《阿富汗人》 第1页 [军事小说] 《阿富汗人》作者:[英]弗·福赛斯【完结】 [阿富汗人][弗赛斯新作] 《阿富汗人》——狐狸的废话(2008-09-02 09:48:20) 咔咔,搞到一本弗赛斯(frederick forsyth)的《阿富汗人》(the afghan)。弗赛斯么,就是写豺狼的日子那傢伙,小说蛮好看,就是超级自恋,好像全世界人民都盼着被英国殖民似的,好像除了英国人全世界都素土包子,呃,美国表弟是半土包子。。。他的小说中文版不少,记不清哪个出版社出过一大堆,不过号称最新(没准人家正在家发蘑菇写新品)的这本阿富汗人。。大致翻翻,呃,竟然素跟拉登大叔过不去的。。。很怀疑俺们国内能不能出版。。。 自己边看边翻一点放这里,会不会弄完?挖坑有理,不填无罪,听天由命吧~~~~~其实,也不能算翻译,因为俺地态度极度不认真。哎,实际上俺也是没法认真,这本书里错别字超级多,看的时候就是连蒙带猜,里面还有好多阿拉伯词和不知道什么语(刚才看见个波斯语单词),就算真想很很讲究文学性地翻俺也米那水平呃,所以,只好说是个故事大概啦,好在一个流行小说,貌似不用那么讲究吧,要认真的自会去啃鸟文版。 福赛斯小说里的一堆缩写和奇怪字眼(2008-09-07 10:57:42) 标籤:杂谈 到底用缩写好还是用中文名好,迷煳ing isi:内务情报部。貌似是巴基斯坦的情报部门,呃,其实,就是常说的巴基斯坦三军情报局。 ctc:反恐中心。上面那个isi中的一骨干部门。 nsa:美国的国家安全局,这个太有名了,趴在大名鼎鼎的米德堡。 gchq:国家通信总局。就是英国的nsa呃,猫在英国格雷汉姆乡下。 sis:秘密情报局,就是过去的军情六处mi6,在福赛斯的小说里很有“你冲锋,我掩护”的领导风范 sas:特别空勤团,每个介绍特种部队的狗血书都会提,是迈克·马丁早年间干活的地方。 soas:伦敦大学的亚非研究学院,喜欢西域史的人应该听说过这地方 福赛斯《阿富汗人》001(2008-09-06 11:12:58) part one 黄貂鱼 第一章 如果年轻的塔利班保镖知道打这通手机会要自己的命,那他就不会打了。可他不知道,所以他打了,他死了。 2005年7月25日,四名自杀人弹在伦敦引爆了背包里的炸弹。袭击杀死了五十二名上班族并造成七百人受伤,至少百人终生致残。 四名人弹中的三人出生在英国,不过成长于巴基斯坦裔移民家庭。第四人是生于牙买加,英国国籍,并皈依于伊斯兰教,此人与另一人同为十几岁。还有一人二十二岁,组织首脑三十岁。四人均为激进分子或受到极端主义的洗脑,均非外国人而恰是同去激进清真寺、同听激进布道的英国腹地之人。 爆炸发生四十二小时后,人弹身份得到确定并查到了他们分布在利兹北城内外的各自住处。这些人也确实都有不同程度的约克郡口音。其首脑是一名为穆罕默德·西迪基·汗的特教教师。 在对人弹住宅和财产的搜查中,警方发现了一些被小心藏起的东西——有四份收据表明年长的两人中有一人购买了几部即买即用的一次性三频带全球通手机,并给每一部手机都带了一张二十磅的预付费sim卡。这些电话均以现金购买,而且现在都不见了。但是警方找出了这些手机的号码并标以“红旗关注”以备它们投入使用。 人们还发现西迪基·汗和组织中他最亲密的伙伴——一名名叫谢扎德·坦威尔的年轻的旁遮普人——在去年十一月去巴基斯坦并在那里呆了三个月。没有迹象表明他们曾会面,但爆炸几周后,阿拉伯半岛电视台播放了一段西迪基·汗在策划自杀行动时制作的挑衅视频,而且这段视频显然是在访问伊斯兰玛巴德期间录制的。 直至2006年九月,人们才知道,人弹之一曾带了一只无法追踪的“新”手机并把它送给了组织/指导他们的基地组织成员。(英国警方已确认在没有外界帮助或指导的情况下,人弹们自己并不具备制造爆炸的技术能力。) 无论这个基地上线是谁,看来他是把这件礼物作为尊敬的象徵送给了乌萨马·本·拉登身边最核心组织的一名高层成员。此时的本·拉登正匿身于白沙瓦以西沿巴基斯坦/阿富汗边境延展的南瓦齐里斯坦的荒凉群山间。这份礼物肯定是为了一个紧急目的而献上的,因为所有基地组织成员都对手机极度警惕。可献上礼物的人当时肯定没想到在英国的狂热分子会蠢到把买电话的收据摆在利兹家里的桌子上。 本·拉登身边的核心组织分为四个部分,分别是行动、财务、宣传、教义。每部分各有一名首脑,地位高于他们的只有本·拉登和他的副手阿伊曼·阿尔·扎瓦西里两人。时值2006年九月,整个恐怖组织的财务主管是扎瓦西里的埃及同事陶菲克·古尔。 出于后来看来很简单的原因,九月十五日,陶菲克·古尔秘密地潜伏在巴基斯坦白沙瓦城。他没有踏上山城外漫长而危险的离程,而是返了回来。他在等嚮导的到来,那嚮导将带他返回瓦齐里峰迴到shiekh(狐狸:呃,这个系基地群众对拉登的尊称)面前。 第2页 在白沙瓦的短暂停留期间,有四名属于塔利班组织的当地狂热分子被派来保护他。这些人都出身于西北山区,那里分布着暴烈的部落,形成了官方难于控制的边疆。从理论上来说这些人还是巴基斯坦人,但从部族角度来说他们是瓦齐里人。他们讲普什图语而非乌尔都语,他们的忠诚也只献给普什图人——瓦齐里是普什图的一个分支。 这些人接受的都是极端的经堂学校教育,同属伊斯兰中最野蛮最偏执的瓦哈比教派(狐狸:貌似作者很烦这个教派?)。他们都没有什么知识,也不懂什么技术,除了背诵经文其他的一窍不通,所以就像数百万经堂学校教出来的年轻人一样,事实上他们是根本没法僱佣的(狐狸:话说,起码人家要识字吧?貌似古代基督教什么学校都没有吧?看起来好像还不如阿拉伯人呢)。不过一旦部族首领交给他们一个任务,他们就会为之赴死。九月,他们受命保护这个操尼罗河阿拉伯语不过普什图语也还凑合的中年埃及人。abdhi是四个年轻保镖之一。他的奖励和现在的兴趣就是他那部手机。不幸的是,电池没电了,因为他忘了充。 日过正午。去本地清真寺礼拜太危险有可能会暴露,所以古尔和他的保镖们在顶楼上念了祷文。然后他简单吃了点东西去睡一小觉。 abdhi的兄弟住在西方几百英里外半是基督徒的基达城,他们的母亲病了。他想问候一下母亲,所以取出手机要打。其实无论他要说什么都无所谓,那只不过是五大洲间每天所传输的亿万唠唠叨叨之一。可他的电话不干活了。一个同伴告诉他电池栏的黑条没了,又给他解释了充电的事。然后abdhi发现了起居室里埃及人提箱上闲放着的手机。 这个是满电的。看来没什么不好的。他拿起来拨了自己兄弟的电话,听到远方的基达传来有规律的振铃声。 伊斯兰玛巴德。一座屋室相连的地下养兔场里,一盏小小的红灯开始脉动。这里是巴基斯坦反恐中心监听部。 很多住在汉普郡的人都把这里视为英格兰最美的地方。它位于南海岸,面对海峡,巨大的南安普敦海运港和朴特茅茨海军造船厂。其政治中心是曾为“大教堂”统驭千年的歷史名城温彻斯特。(狐狸:这教堂就叫“教堂”,想起了“一家饭店”@#@) 在郡的中心,远离高速公路甚至主要公路的地方,坐落着宁静的摩恩河谷,静静流淌的河流两岸分布着足可上溯到撒克逊时期的村庄、小镇。 一套孤零零的a级公路由南向北穿过河谷,其他的地方则是由林木、树篱和牧场隔出来的盘曲小路结成路网。乡村就是这样,少有大于十英亩的地块,也有罕闻大于五百的农场。大部分农舍还是古代的梁石砖瓦,其间颇有一些美丽、古老、空荡荡的大屋。 有个人正站在这么一所大屋的屋嵴上一览摩恩河谷,鸟瞰不到一英里远的、最近的村庄摩恩斯道克。此刻,东方几个时区外,abdhi正在打他此生最后一通电话。屋顶上的人抹抹前额的汗,继续认真地搬动数百年前铺上的粘土瓦。 他应该雇一队专业铺房顶的人,而且应该让工队在整个大屋外面搭上一层脚手架。那样工作会干的更快也更安全,可也会更贵。那可是个问题。这个拎着燕尾锤的人是个退役军人,他干了二十五年,退休了,他用大部分的补助金买来自己的梦——最后在乡村安个家。所以就有了这座十英亩的大宅和通往最近的小路,再而便通村落的一条野径。 可军人们对钱并不总是精明的。要把这种中世纪大宅改成乡间住宅与一座温暖的家,已经有专业公司做了评估并指出这样的工程会让他弄得喘不过气。于是他决定,不管要花多少时间,索性自己来。 这地方挺有田园牧歌式的风格。他都能在想像中看到房顶恢復原样之后的景象,百分之九十还用没有坏的原瓦,另外百分之十买旧货来顶。房顶的项目椽子还挺好的,就是那十字板条得拆下来换点现在的好油毡了。(狐狸:好多盖房的词,都不认识,狐狸是住洞的呃~) 他可以想像出把下面尘土飞扬令人窒息的干草仓库变成起居室、厨房、书房、客厅要花多大精力。他还知道自己需要电工、管工方面的专业知识。不过他已经在南安普敦技术学院的夜校报了砌砖、粉刷、木工、玻璃工这些课程。 有一天,这里会有铺了石板的院子和一块菜园,踏出来的小径上会铺起碎石,旧日果园里可以养些羊。每到夏末的夜晚,可以在小牧场上搭起帐篷伴着热浪独自享受大自然。他计算帐目,耐心估计了一下,明白自己还要很多艰苦劳作才不至于把那点预算花光。 他现在四十四岁,橄榄色的皮肤,黑髮,黑眼,身体精干结实。而且他经歷也丰富。见够了沙漠、丛林,见够了疟疾瘴气、吸血水蛭,经够了严寒刺骨、让人打颤的冷夜,也挨够了难吃的垃圾食品和四肢的僵酸。以后他要在本地找份工作,弄只拉布拉多犬或者弄一对杰克罗素,甚至,也许还可以找到一个女人和自己共度余生。 屋顶上的汉子又搬了一打瓦,留下十块完整的,已破碎的都扔下去。此刻的伊斯兰玛巴德,红灯脉动。 许多人认为手机里的预付费sim卡以后就再没有帐单要付了。对销售商和用户来说,这没错,可对服务提供商就不一样了。除非这部手机只在购买地的发射机范围内使用,否则还是有帐目要结算的,只不过这帐目是发生在手机公司之间并由他们的计算机来完成。(狐狸:手机公司,原文真的素绛紫啊。看起来不像运营商,倒像造手机的。迷煳ing) 第3页 abdhi的电话一被基达的兄弟接起,他就开始使用起白沙瓦外的无线电天线。天线是属于paktel公司的(狐狸:貌似是巴基斯坦的一家大运营商,还貌似被天朝移动收购了)。所以paktel的计算机找出这部手机原卖家是在英国(狐狸:还是不懂,为什么是卖手机的?不是卖卡的?),于是它用电子的方式说:“你的用户正在用我的空域(狐狸:不是信道么?)和时间,所以你欠我帐。”不过巴基斯坦ctc(反恐中心)多年前就已要求paktel和它的主要竞争对手mobitel将所有通过它们网络收发的电话都递送一份去ctc的监听室。而且,在英国的提醒下,ctc还在监听计算机中插入了英国软体以截听特定的号码(狐狸:拜託,英国人,这很菜的!)。一道监听程序突然激活了。 在控制台前监看的巴基斯坦陆军军士是个操普什图语的年轻人,他按了一个按钮把自己的上司军官接进线来。军官听了一会,问,“他在说什么?” 军士听了听,回答道:“是有关通话人母亲的什么事。好像他在跟自己的兄弟通话。” “在什么地方?” 军士查了一下。“白沙瓦。” 无须向军士多问。整次通话会被自动记录下来以备日后研究。眼下要做的时定位发送者的位置。当值的ctc少校很担心短暂的通话能够完成定位。那个傻瓜肯定不会长时间在线吧? 少校按下抽屉上方的三个按钮,接通了ctc白沙瓦站长的办公室。 多年以前,还在造成2001年9月11日世贸中心倒塌的911事件之前,巴基斯坦内务情报部(也就是常称的isi)就已被巴基斯坦军中的原教旨主义穆斯林严重渗透了。这造成了严重的问题,也使ctc在反塔利班及其客人“基地组织”的斗争中完全无法信赖。 不过巴基斯坦总统穆沙拉夫将军别无选择只能听从usa的强烈“建议”清理门户。所谓清理,部分是通过稳妥地工作调动将激进军官调离isi返回正常的军事岗位,另一部分即是在isi内部成立中坚的反恐中心——ctc,任用那些不管虔诚程度如何反正没跟伊斯兰恐怖主义打过交道新生代年轻人——阿卜杜尔·拉扎克上校即是其中一员,这位前坦克部队指挥官如今正领导着ctc白沙瓦站。凌晨两点半,他接到了电话。 拉扎克认真听了首都同事的通报,然后问:“有多久?” “到现在,大约三分钟。” 拉扎克上校运气不错,他的办公室离paktel发射台只有800码,正好在定位仪正常的有效半径之内(须要半径是小于等于1000码)。他带了两个技术人员,爬上办公楼楼顶,启动d/f扫描全城,并逐渐缩小扫描区块以定位发射源的位置。 伊斯兰玛巴德,监听的军士告诉上级:“通话已结束。” “可恶,”少校咒骂起来,“3分44秒。人还是不能指望太多。” “可他没有已关机的迹象。”军士说道。 白沙瓦老城的顶楼公寓上,abdhi犯了第二个错误。他突然听到埃及人从私人房间出来,就急忙挂掉跟兄弟的电话并把手机塞进附近的垫子下面。但他忘了关机。半英里外,拉扎克上校的扫描器越来越近。 出于显而易见的原因,英国秘密情报局(sis)和美国中情局(cia)在巴基斯坦都有大活动。这里是当前反恐斗争的主战区之一。自1945年以来,两大机构的通力合作就是西方盟国实力的一部分。 双方当然也曾有过龃龉,尤其是从1951年菲尔比、伯吉斯、maclean相继叛变开始。但随后美国人发现他们也有了一份为莫斯科干活的英国叛逃者的名单档案,两机构间的争吵就停止了(狐狸:你们英国人好高尚哦)。1991年,冷战结束导致大西洋两岸的政治家中出现了一种蠢驴式的想法:和平终于来了,天下太平了。事实上新冷战正在伊斯兰深处无声隐匿,孕育着新生的阵痛。 911后,双方不再敌对了,甚至连传统的讨价还价都结束了。现在的规矩变成了:如果我们有什么,你的人最好也有,反之亦然。共同的反恐斗争,其战果来自外国部门的情报互补,可没什么能比得过盎格鲁世界里情报收集者们的亲密无间。 英美两国白沙瓦情报站的头头拉扎克都认识。从个人感情来说,他跟sis的brian odowd更亲近些,况且这个烂手机原本就是英国发现的么。所以他从楼顶下来就给odowd打电话通报了情况。 此时,古尔先生走进浴室,abdhi从垫子下面取出手机把它放回到原来的手提箱上。他还带着种愧疚发现手机还开着,于是立刻关了机。不过他所考虑的是费电,而非截听。然而,他晚了足足八秒。定位仪已成功定位。 “你说什么?你找到了?”odowd觉得今天一下变成了过节,而且还是圣诞节和各种生日节日一拥而来。 “没问题,布莱恩。电话是从老城区一座五层楼的顶楼打出来的。我的两个便衣正摸过去观察情况并踩点。” “你什么时候过去?” “天一黑。我打算选在凌晨三点,不过风险大了点,说不定他们会蹑足潜踪熘掉……” 拉扎克上校曾在英格兰的坎伯利参谋学院公费学习一年,他为自己刚用的那个成语小小的得意了一下。 第4页 “我能去么?” “你想去?” “教皇是教徒么?”爱尔兰人开起玩笑。 拉扎克笑出声来。他很愿意接受些善意的玩笑。 “作为真主的信徒,我可不知道,”他也玩笑着回答,“好吧,六点,我办公室。不过要穿便服,我是说穿‘我们的’便服。” 他的意思是说不仅别穿制服,连西服也别穿。在老城区,尤其是吉沙·哈尼巴扎(狐狸:巴扎,就是俺们新疆说的那种“巴扎”集市),只有肥裤长衫的纱丽克米兹(狐狸:俺对服装很迷煳)才不那么引人注目。要么就得穿山地部落的包头长袍。现在这条原则也要用在o’dowd身上。 快六点时,英国特工准时赶到,他穿了一身黑,开辆贴膜的丰田的陆地巡洋舰。按说英国人应该开辆路虎才显得更爱国点,不过丰田是本地原教旨分子的首选车,而且也不会太招眼。他还带了瓶芝华士纯麦威士忌。这种酒正是拉扎克的最爱。他还曾有一次因为对苏格兰酒的口味爱好而斥责了自己的巴基斯坦朋友—— “我觉得我自己是个好穆斯林,可不是那种偏执型的。”拉扎克说道。“我不碰猪肉,可我看不出跳舞、或抽根雪茄有什么不好,禁止这些是由于塔利班的狂热,我可不那么觉得。至于葡萄酒,甚或谷物酒,在最早的四任哈里发时期就普遍饮用了,如果有一天到了天堂,有哪个比你更权威的人来批评我,那我会请求至慈的安拉原谅我,同时,请再给满一杯。” 看起来也许很奇怪,一个坦克兵军官竟会是个如此出色的警察,可阿卜杜尔·拉扎克就是这样。他现年三十六岁,已婚,有两个孩子,受过高等教育。这人具备横像思维、探幽发隐之才和良好的战术头脑,当面对敌人时,他更像一只与眼镜蛇对敌的猫鼬而非一头巨大的笨象。现在,他希望的是,可能的话,不使用勐烈火力就搞定顶楼。因此他选择悄无声息地摸过去。 白沙瓦是座极古老的城市,其中又没有什么地方老得过吉沙·哈尼巴扎。几世纪来,穿越高峻逼仄的开伯尔山口进入阿富汗斯坦的行旅商队都会在此停留休整他们的人员和骆驼。而且,和任何优秀的巴扎一样,吉沙·哈尼一直供应着人们的生活所需——毛毯、披肩、地毯、铜皿、铜碗、食物、饮品——而且现在依然如此。 这里又是个多民族多语言的地区。有经验的人会在这里发现近处的afridis、瓦齐里人、ghilzai和巴基斯坦人的各式头巾,也会看到更远处北方塔吉克人、乌兹别克人的兽皮冬帽。 在这狭窄惊人、很容易迷失掉自己的街道里巷间有商铺、食品摊、钟錶店、箱包店、钱号、鸟市、书馆。帝制时代,英国人曾把白沙瓦称作是中亚的皮卡迪利大街。 d/f扫描器确定为电话源头的公寓是那种又高又窄的房子,有着乱七八糟的雕花阳台和百叶窗。这楼在条窄得仅容一车的巷子里,一共五层,最下面一层是地毯仓库。由于夏季的炎热,所以这类建筑都带个让房客们夜晚乘凉的平顶,而且开了直通下面街道的楼梯间。 拉扎克上校带着他的小组静静地步行接近目标。他派出四个人,穿着部族服装,爬上一座与目标沿街隔了四栋房的建筑。几个人出现在屋顶,静悄悄地摸过一道道屋顶,直到最后那栋目标建筑才停下来待命。上校另带六个人从临街的楼梯上去。众人的长袍下都藏着冲锋鎗,只有最前面的肌肉男旁遮普例外,因为他要带破门锤(狐狸:这肌肉男的名字居然叫旁遮普,要是叫“胖着扑”就好了)。 众人在楼梯间里鱼贯一列,上校对最前面拿撞锤的人点点头,旁遮普挥锤破锁,门被向内撞开,一队人勐冲进去。同时屋顶上的四个人,三个从楼梯口直冲下来,剩下一个留在上面防止有人冲上去逃走。 攻击小组并不知道里面会有多少人,也不知道会发现什么。里面也许是一小支军队,也许是一家人在吃茶。他们甚至不清楚公寓的布局,在伦敦或纽约,建筑方案会存档备案,吉沙·哈尼巴扎这里可不会。他们所知道的一切就是——一只“红旗关注”的手机从这里拨出了一个电话。 事实上他们发现的是四个正在看见电视的年轻人。开头两秒攻击组担心自己袭击了一户全然无辜的人家。可随后他们就注意到所有年轻人都留着很重的鬍鬚,所有人都是山地人,而且其中动作最快的一个正伸手去长袍下摸枪。摸枪的人叫abdhi,他死了——来自一只hk mp5的四颗手枪弹打入了他的胸膛。另外三人被镇住了,不及动手即被按下。拉扎克的意思很明确:但有可能,就抓活的。 卧室里的撞击声说明房间里还有第五个人。旁遮普已放下了撞锤,不过他的肩膀就够用了。门被撞开,两名ctc的好手沖了进去,拉扎克上校紧随其后。他们在屋中央发现了一个中年阿拉伯人,两只眼瞪得又大又圆,满是惊恐张皇之色。这人俯身要去拾起陶砖地面上的笔记本电脑(为了毁掉这玩意,他已把它狠摔在地上),可随后他意识到来不及了就转身沖向大敞着的窗口。拉扎克上校大叫,“抓住他,”可巴基斯坦人没拽住他。由于天热,埃及人本就打着赤膊,浑身汗津津的。结果他在窗栏处一刻没停就直栽下四十英尺,摔在卵石路面上。几秒后看热闹的人就围了过来,可基地的财务主管只咕了两声就断了气。 第5页 楼上、街上已一团喧闹,人影晃动。上校用行动电话调来五十名着军装的士兵——这些人都是他事前安排的,坐着闭窗的卡车就在四条街外候命。士兵们沿街跑过来恢復秩序,结果倒引起更多的喧闹。不过他们成功履行职责,封锁了这块公寓区。阿卜杜尔·拉扎克要趁着这段时间走访一下各家邻居,第一个就将是房东,也就是临街那家的地毯商。 街上的尸体被军队围起来盖上了毯子。等担架过来,死人将被带走送到白沙瓦综合医院的停尸房。现在还完全没人意识到他是谁。唯一能确定的就是他的自杀会引起巴格拉姆基地里美国人的注意,在那里,伊斯兰玛巴德会用他来跟cia巴基斯坦情报站站长讨价还价。 拉扎克上校从阳台上回来。三名犯人戴着手铐蒙了头。现在得等一队武装护卫来把他们押出去。这是“乡巴佬”的地盘,街上的部族人不会站在他这边的。等犯人和尸体弄走了,他会花上几个小时把这所房子篦一遍,找出所有与这个带着“红旗标定”手机的人相关的线索。 突击时布莱恩·o’dowd被要求等在楼梯上。而现在,他正在卧室里摆弄坏掉的东芝笔记本。他们两人都清楚这准是最有价值的东西。所有护照,所有手机,每张便笺纸(无论看起来多么的无关紧要),还有所有的犯人,这一切都会被带到安全的地方榨干一切价值。但首先是这个笔记本…… 如果死掉的那个埃及人认为砸扁东芝的外壳就能毁掉这次大丰收,那他未免太乐观了。即使他删掉笔记本里的文件也没用。英美都有帮奇才会不辞辛苦地拎出硬碟,去掉干扰信息,还原出这台东芝吞下去的每一个字。(狐狸:难道你愿意去用隧道显微镜看硬碟,白眼ing) “甭管是谁吧,可惜了,这傢伙。”sis的特工感嘆道。 拉扎克轻蔑地哼了一声。他奉行的是逻辑。等上几天这傢伙可能就无影无踪了。然后花上几个小时把这房子前后搜遍,特工们会找到点什么。可鸟已经飞了。如果要他狠,要快,绝不多给那傢伙五秒时间让他带着手铐神秘自杀。他会为公众准备一份报告,告诉他们一个不明身份的罪犯在拘捕时坠楼身亡。直至尸体身份被搞清。如果他弄清那是个“基地”高层,美国人肯定会载歌载舞地在记者招待会上宣布胜利战果。此时,他仍未意识到陶菲克·古尔的真实身份究竟有多高。 “你还得在这里待会儿,”o’dowd说,“我帮你把笔记本安安全全带回你指挥部?” 阿卜杜尔·拉扎克幸运地拥有一种邪邪的幽默感。就他的工作而言,这是个好习惯。在这黑白颠倒的世界里,只有幽默感能保持一个人的健全。现在,他蛮喜欢对方提到的“安安全全”这个词。(狐狸:safely这词幽默么?我觉得完全米喜感の) “那太谢谢你了,”他说,“我派四个人送你回车上。以防万一。等这码事过去了,一块喝你今天拿来的那瓶。” sis的老兄把宝贝抱在胸前,前后左右被巴基斯坦军人簇拥着带回到他的陆地巡洋舰。他坐进后座里指挥开车——刚才保护着车和设备的是他的司机,一个死忠的锡克教徒。 他们驱车来到白沙瓦城外的一处所在。o’dowd把东芝笔记本挂到自己更大更强的tecra笔记本上(狐狸:怎么还是东芝的@@)。tecra与英国政府深藏在英格兰科茨沃尔德山里的切尔滕纳姆国家通信总局(gchq)建立起一条网络连接。 o’dowd知道如何操作,可他还是对计算机技术的神奇魔力——至少对他这个电白来说是的——仍感到迷迷煳煳(狐狸:你成电煳了)。数据被高效地取出来,仿佛蜘蛛抽出落网飞虫的肚肠。时间不长,数千英里外的切尔滕纳姆收到了东芝笔记本硬碟的全部内容。(狐狸:被雷翻鸟~~这是什么样的带宽和硬碟呃,而且,你老人家好像还没下过车?) o’dowd站长驱车去ctc的指挥部把笔记本交到了安全的人手上。而在他走进ctc大楼之前,切尔滕纳姆就已与马里兰州米德堡的美国国家安全局共享了这份宝贝。此时是白沙瓦的深夜,科茨沃尔德的黄昏,马里兰的下午三点。不过这算不了什么。在gchq和nsa,永远没有阳光灿烂,这里无昼,无夜。 这两个政府计划外的建筑群都坐落在乡郊野外,它们监听着全世界任两点间的通信。人类每天用五百种语言一千多方言讲出的亿万话语都被它们监听、筛选、分类、弃之、留之,如果内容引起了兴趣,就会继而进行研究跟踪。 而这甚至还只是个开始。两个机构都对数百种密码进行加解密研究,同时它们也都有专门的部门应对文件还原与计算机犯罪。我们的行星上昼夜轮转之际(狐狸:抗议,地球上只有英美么~),两个机构开始恢復古尔试图销毁的个人文件。专家进行起挽回删损文件并检查懒空间的工作。(狐狸:懒空间是指文件系统中的接缝空间,貌似设计系统的人也不怎么用这个词,作者却给找来了,不亏伪技术流哇) 这一过程可以喻为巧妙地修復一幅图画——用无比小心谨慎的态度,剥去尘垢覆盖与后来涂鸦现出原本的勾勒,还原出隐藏其下的作品。古尔先生的东芝开始吐出一个他曾擦除或覆写的文档。(狐狸:原文真的是“擦除”,寒) 第6页 布莱恩·o’dowd当然也通知了自己的同事兼上司——伊斯兰玛巴德站站长,他的通报甚至还早于拉扎克发起的突击行动。而他的上司,资深的老sis,又通知了他们的“表弟”——cia情报站的负责人。这两人都激动地等着消息。白沙瓦的今夜将是个无眠之夜。 午夜时分,拉扎克上校带着找到的几包“宝贝”从巴扎回来。三个生俘的保镖被塞进自己办公楼的地下室里。他可不放心把这些人关进普通监狱。在那里,越狱或在人帮助下自杀根本司空见惯。伊斯兰玛巴德现在已经知道他们的名字而且无疑在跟包括cia情报站在内的美国大使馆谈价钱。上校猜测这些人得在bagram(狐狸:阿富汗的一个空军基地所在地,可能是在古罽宾一带@_@)审上几个月,虽然他估计他们多半自己也弄不清保护的是谁。 在英格兰利兹泄露出来的手机已经找到并得到了确认。渐渐地终于搞清,愚蠢的abdhi只是未经许可地借用了一下。此人现在面部完好,胸中四弹,已经在停尸房挺尸了。而他隔壁格子里那位则头部破碎,不过本城最好的外科医生正在努力还原。等他弄好会拿照片过来。 一小时后,拉扎克上校强忍兴奋给o’dowd拨了电话。 像所有通力合作与伊斯兰恐怖组织作战的反恐部门一样,巴基斯坦反恐中心拥有海量的嫌犯照片。巴基斯坦离埃及很远,这算不了什么,基地组织孳生于至少四十个国家以及两倍于此的同文化民族,而且这个组织是运动的。拉扎克把自己的计算机接到办公室的等离子大屏幕上,整晚播放图库里的各个面孔,终于他想起了一张脸。(狐狸:话说,接到电视屏幕有什么好么?) 从找到的护照——共计十一本,全部是高仿赝品——来看,很明显埃及人是在旅行,也显然为此改变了外貌。拉扎克想到的这个人,是个在西方银行会议室也毫不突兀的人,是个为了自己扭曲信仰而憎恨一切相异人、物的人,而这个人的脸似乎和躺在大理石板上碎了脑袋的傢伙有几分相像。 拉扎克把o’dowd从餐桌上拉了来,当时他正跟cia白沙瓦站的美国同行吃早饭。两人扔下煎鸡蛋就跑到ctc指挥部。他们也盯着那张脸和停尸房送来的照片比较起来。如果这是真的——两人马上要做同一件事:把他们这炫人的发现马上告诉总部。躺在停尸床上的不是别人,正是陶菲克·古尔——“基地”的财务主管。 上午,巴基斯坦军方的一架直升机飞来,带走了所有东西:镣铐加身、蒙着头的囚犯,两具尸体,装着那房间里所有物证的盒子。也说了很多感谢的话,可白沙瓦毕竟是个分部,工作的重心已转移,事实上,现在它已变到了马里兰。 如今所谓911灾难造成的众多后果中,有一件事变得很清楚,再也无人否认。证据随时都存在,它不仅仅是“发生的事”,更包括“正在发生什么”。情报几乎无处不在,它们不是包装精美的大礼包,而是支离破碎的点点滴滴。 美国的十九个主要情报收集单位和执法机构中有七八个都掌握着一部分情报资源,可他们彼此之间却向无交谈。911以来,这种情况发生了巨变。现在每件事都要在初始期摆到六位负责人面前。这六个人里四个是政治家:总统、副总统、国防部长、国务卿,另两位专业人士是监督国土安全部及十九个局的国家安全顾问史蒂芬·哈德利和作为一系列机构主管的国家情报局局长约翰·内格罗蓬特。 cia仍是美国最主要的境外情报搜集单位,但现在中情局局长不再像过去那样一统天下了。每个人都要向上汇报,有那么三句口号:“比较”,“比较”,“比较”。而在所有这些巨人中,米德堡的国家安全局(nsa)无论在预算还是人员上都依然是最庞大,最秘密的。只有它与公众、媒体全然无关。它在黑暗中运作,但它在监听一切,破解一切,译出一切,分析一切;而它所截听、记录、下载、翻译和研究的内容中又有些是如此之晦涩难懂,所以它还要有“外面”的专家委员会。古兰经协会即是其中之一。 白沙瓦的各种宝贝——实物的或电子的——一到,各个部门立刻行动起来。 死者的身份确认至关重要,这个任务交给fbi。二十四小时候,联邦调查局做出确认。白沙瓦坠楼人确为“基地”首席财务筹措人,同时也是乌萨马·本·拉登罕有的密友之一,两人是通过他的埃及同事艾麦尼·al-zawahiri建立的联繫。此人系为有案可查的狂热银行家。 国务院拿走了护照。眼前是十一本让人眼晕的高仿假护照。两本还没用过,不过从进出地点来看遍及了欧洲和中东。不出意外的是,其中六个出自比利时人之手。护照上的名字各个不同,不过都真实存在,只是在进一步细节上有所变化。 对全球的各情报机构来说,长时间以来比利时都是个无底洞。1990年以来,令人惊愕地有一万九千本“空白”护照被声明为失窃——而这还只是比利时政府自己的说法。实际上这些“空白”护照只是被官方的雇员受贿卖掉了,其中有45本出自法国斯特拉斯堡的比利时领事馆,还有20本出自海牙的领事馆。刺杀反塔利班抵抗战士艾哈迈德·沙阿·马苏德的摩洛哥杀手用掉了两本海牙的。古尔的六本也有一本海牙的,其他五本估计属于还下落不明的那18935本之中。 第7页 联邦航空管理局通过它遍及国际航空界的关系和影响力调查了机票和乘客名单。这很烦人,不过还好护照上出入境的戳记很精确地提供了要查的航班。 调查结果开始缓慢而精确地汇集起来。陶菲克·古尔看来是受命要为一次尚不明了的交易而筹集大量可不追踪的钱款。没有迹象表明他本人做了什么,所以唯一合乎逻辑的推断就是他用钱安排了其他人去完成交易。美国当局会花大力气去搞清他究竟见了什么人。据猜测,这些名字将涉及欧洲和中东的整个秘密网络,而那引起人注意的目标国家就是埃及人尚未造访的美国。 米德堡的调查终于告一段落。从白沙瓦公寓的那个笔记本里弄出了七十三份文档。有一些是航班表并列出了古尔实际做过的航班,这些现在都已经知道了。有些是公共领域的财务报表,看起来它们引起了这位金融家的兴趣以至他给这些文件加上了日后熟读的标志。不过这些并未透露出什么。 大部分文档使用英文写就,部分是法文或德文的。可知古尔除了他本身的阿拉伯母语外还能流畅地使用这三种语言(狐狸:好可怕~~~俺要撞墙~~)。另外被俘的保镖已被上交到bagram基地,他们痛痛快快地招了供,据他们说,此人能讲一口磕磕巴巴的普什图语,这点暗示出他已在阿富汗生活了一段时间——尽管西方仍弄未搞清具体是何时何地。 引起人们不安的是文档中的阿拉伯文。 由于米德堡基本上是个巨大的军事基地,所以它归属于国防部名下,nsa的指挥官一直是位四星上将。现在阿拉伯语翻译部的主管申请在这位军官办公室里进行面谈。 九十年代以来,除巴以局势引起的长期关注外,伊斯兰恐怖主义也开始增长,nsa对阿拉伯语的关注随之快速增长。1993年拉姆齐.优素福对世贸双塔实施汽车爆炸的企图使这种关注发生了进一步跃增。但911后出现了这样一个要求:“那种语言的每个字,我们都要知道。”所以阿拉伯语部是巨大的,拥有成千上万名翻译,这些人大部分是在阿拉伯出生受教育,也有一小部分非阿拉伯学者。 阿拉伯语不只是一种语言。除开古兰经与学术上使用的古典阿拉伯语,世上有五亿人在用至少五十种不同的方言口音讲这种语言。如果语速加快,有口音,使用地方习语,或音质不好,那通常就需要一名来自同一地区的翻译才能搞清字词涵义与细微差别。 而且,阿拉伯语常常是一种使用想像、恭维、夸张、明喻、暗喻等诸多修辞的浮华语言。它还可能说得非常拐弯抹角,有话不明说而是通过暗示。所以它大不同于单义的英语。(狐狸:以我种族的天性怀疑,英语是单义的??) “我们主要关注最后两份文档”,阿语部主管说,“看来它们出自不同人的手笔。我们认为一份很可能出自艾麦尼· al-zawahiri之手,另一个则出自古尔。前一篇看来有些字句摘自al-zawahiri以前的讲话和视频。当然,对他的声音我们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回復看来是出自古尔,不过我们没有他使用阿拉伯语写作的文本记录。作为一个银行家,他主要是用英语讲说和书写。”(狐狸:难道外国银行家都不说母语的么@@) “但两份文档都反覆引用了古兰经及其中段落。都是在向安拉祈祷什么。现在我有很多阿语学者,但一千四百年前写成的古兰经中,其语言和微妙含义是与众不同的。我想我们应当给古兰经协会打电话试试。” 将军点点头。 “ok,教授,你说的对。”他抬头看看阿语部主管。“找我们的古兰经学者。飞过来,不得耽搁,不得推託。” 福赛斯《阿富汗人》002(2008-09-24 10:15:39) 第二章 古兰经协会由三个美国人和一个英国学者组成。四人均有教授头衔,均非阿拉伯人,不过都毕生浸濡于古兰经研究及成千上万的相关学术註疏。 四人中一个住在纽约哥伦比亚大学,由米德堡派去的直升机接来nsa。另有两人分别在兰德公司与布鲁金斯学会,由陆军参谋部派车去接。 最后也是最年轻的一个是特里·马丁博士,他是被华盛顿乔治敦大学借来的,借自阿拉伯研究领域享有国际盛誉的伦敦大学亚非研究学院(soas)。 就阿拉伯事务研究来说,这个英国人占了先机。他在伊拉克出生长大,是一家大石油公司驻当地会计的儿子。父亲有意地没送他去英美人的学校,而是把他送进了一家培养伊拉克精英资敌的私立学院。 十岁时,至少就语言而言,他已跟其他阿拉伯男孩没什么区别了,只有那张红色的脸和乱蓬蓬的浅黄色头髮说明他根本不是什么阿拉伯人。 他生于1965年,十一岁时候,老马丁先生决定离开伊拉克返回安全的英国。此时復兴党重掌权柄。不过其真实权力并不在贝克尔总统手中,而属于他那位正无情剷除——真正的,或想像中的——政治对手的副总统。 马丁一家经歷了少年国王费萨尔在位时的宁静岁月及随后喧嚣时代。他们看到了小国王与他亲西方的首相努里?赛义德惨遭杀戮,血淋淋的录像出现在继位的卡塞姆将军的电视台上。他们也经歷同样残暴的復兴党上台,被推翻,1968年又復夺回权力的一系列过程。七年里,老马丁先生看着那个神经病副总统萨达姆?海珊的权力越来越大,1975年,老马丁决定离开这里。 第8页 当时他的大儿子迈克十三岁,正准备进英国的寄宿学校。老马丁已经在伦敦的缅甸石油公司找了个好位子,这要感谢丹尼斯·柴契尔的美言(当时他妻子玛格丽特刚刚成为保守党主席)(狐狸:这说的就是后来的柴契尔夫人一家子)。老马丁一家四口——父亲、马丁夫人、迈克、特里——于圣诞节回到了英国。 特里的才气当时已经引人注目。他一路势如破竹轻松通过了比他高两个甚至三个年级的考试。可以想像,如果这么继续下去,会有一系列的奖学金支持他上完中学以及牛津剑桥。不过他想继续从事阿拉伯研究,所以大学在校期间他就申请了亚非研究学院,1983年,经过一次激动人心的面试,于同年秋,马丁以大学尚未毕业的学生身份加入了亚非研究学院从事中东歷史研究。 他专擅于古兰经与前四任哈里发时期的歷史研究,三年就得了个优等,然后花再两年拿到博士学位。继而他又用一年休假时间去开罗着名的阿兹哈学院继续古兰经相关研究,回来后27岁的他就得到了一个讲师位子,这可是一种荣誉,要知道,亚非研究学院在阿拉伯领域可是世界上最严格的学校之一。三十四岁时,他被授为高级讲师。现在,nsa来找他的求助的这个下午,他四十一岁,作为访问学者要在乔治敦大学呆上一年,因为今年春天他的生活中发生了大问题。 米德堡的使者在一处演讲报告厅找到了他,他正在这里做一场关于古兰经教义之当代意义的报告。 很显然,从会场那个的侧廊上就能看出学生们喜欢他。大厅被塞满了。他使人觉得他的讲座是对等的人在进行一场长时间的友好交谈,他很少去翻看书本,而是脱掉夹克,在人群中来回走动,矮胖的身体上散发这希望与人们交流知识、共享知识的热情,他是以平等身份引起人们的注意,而非居高临下把学生们放在一个没知识没水平的层面上。用句外行话说就是,少讲而多留时间让学生提问。当米德堡的人悄然出现在侧廊时,他的讲座正到这个阶段。(狐狸:本段,意译,意译,汗) 第五排一个穿红色衫的人举手提问。“您为什么说返回用‘原教旨’这个词来指代恐怖分子的哲学?” 自911后,公众对阿拉伯、伊斯兰教、古兰经的关注如暴风雪般席捲全美,任何相关问题的讨论都会迅速偏离纯理论领域而转到过去十年来西方世界受到的大量冲击。 “因为这属于用词不当,”教授答道。 “该词是指‘回归基本原则’。而在火车、公共汽车、商场放炸弹的人并不会回到伊斯兰的基本原则。他们是在写他们自己的本子,然后反过来试图去寻找将他们战争正当化的古兰经段落。” “所有宗教中都有原教旨主义者。基督徒修士誓言坚守清贫、自制、童贞、服从,这些人就是原教旨主义者。所有的宗教都有苦行禁慾者,但他们并不鼓吹不分青红皂白的屠戮男人、女儿、儿童。原教旨是个关键词。使用这个词来判断所有的宗教及其中的各个宗派,你会发现,希望回归基本教义并不是恐怖主义,因为包括伊斯兰教在内没有什么宗教的基本教义是鼓吹杀戮。” 侧廊里,米德堡来的人试图引起马丁博士的注意。教授扫了一眼门口,注意到那个留着短髮,身着老式衬衫、黑西服的年轻人。这人身上很有官方气息。他拍拍腕上的表。马丁点了点头。 “那么您会如何称唿当前的恐怖分子呢?圣战主义者?” 这是更后面一个年轻的热心女子。马丁博士从她的面貌判断她父母肯定是来自中东:印度、巴基斯坦、也许是伊朗。不过她头上并没带包巾来暗示自己是严格的穆斯林。 “即使‘圣战’也是个错误的字眼。当然,‘圣战’是存在的,不过它有规矩。这个词要么是指个人为成为更虔诚穆斯林而作奋斗——这种是完全无害的,要么是指真实的神圣战争——为保护伊斯兰教而进行的武装战斗。恐怖分子们宣称他们进行的是后者。可他们玷污了书上提出的规则。” “首先,真正的圣战只能是由一位总所公认、尊崇的正统古兰经学者来宣布。本·拉登和他的助手们则素以他们的不学无术而声名狼藉。即使西方真的攻击、伤害、羞辱、污衊了伊斯兰教乃至全体穆斯林,也依然是有要求的,古兰经明确规定这些内容。” “禁止攻击和杀害那些没有对你显出敌意或予以伤害的人。禁止杀害妇女和儿童。禁止绑架人质,禁止虐待、拷打或杀死俘虏。基地恐怖分子们同时违反了全部的四条基本规则。而且,不要忘了,他们所杀死的穆斯林还远多于基督徒、犹太教徒。” “那么您怎么称唿他们的‘战役’?” 侧廊上的人着急了。将军给了他命令。他可不想延后復命。 “我会把它们成为‘新圣战’,因为他们发明了一种违反了神圣的古兰经法乃至真正的伊斯兰法。真正的圣战并不野蛮,而是他们所作所为却是野蛮的。哦,下面,恐怕是最后一个问题了。” 他开始收拾书本资料。前排响起掌声。这时一个白t恤、满脸雀斑的学生挤出来问。 “所有的人弹都宣称他们将成为烈士。他们怎么解释这个?” 第9页 “大错,”马丁博士说道,“那是因为他们被愚弄了,尽管他们中有些人受过良好的教育。在一场真正的圣战中为伊斯兰教战死而成为殉教者、或所谓烈士是完全可以的。但这也是有原则并在古兰经中明确指出的。战士绝不可死于自己手中,即便是他甘心去完成一个不归的任务也不行。他绝不可预知自己死于何时何地。” “自杀明属此类。自杀也是被明确禁止的。穆罕默德在世时就曾断然拒绝为一个自杀者的遗体祈福,尽管此人是为了摆脱难以忍受的病痛折磨。那些杀戮无辜者与自杀的人要去的是地狱,而非天堂。欺骗他们走上此路的虚伪教士与阿訇也要与他们同去。嗯,现在,恐怕我们要重归乔治敦世界吃汉堡了。感谢大家的关注。” 人们对他报以热烈的掌声,马丁不好意思地红着脸穿好夹克,走下侧廊。 “很抱歉打扰了您,教授,”米德堡的人致歉道。“不过上面需要古兰经协会回米德堡。车在外面。” “急么?” “昨天的事,先生。急得很。” “什么事?” “抱歉,先生。” 当然如此。“须知原则”是不可动摇的铁律。如果你用不着了解你要作的事,他们干脆也不会告诉你。马丁的好奇心必须等一下了。车是普通的黑色轿车,不过车顶上有根通讯天线,因为他们需要随时与基地联繫。司机是个下士,不过尽管米德堡是个陆军基地,下士还是穿着普通便装而非军服。没必要张扬。 司机打开后门,马丁博士钻了进去,护卫坐在前面的副驾驶位。一行人驱车出城去上巴尔的摩高速。 ****************** ******************* 在东方很远的地方,那位正把谷仓似的大屋改成退休后家园的老兄在果园里的篝火旁伸个懒腰。他太喜欢现在的样子了。他都能在岩石、雪堆间睡觉,这苹果树下的柔软草地上当然也睡得着。 篝火的燃料不是问题。现在他足有能烧上一辈子的烂木板子。烧水的铁皮罐子在红色余火上咝咝作响,他准备好好来杯热茶。奇奇怪怪的饮料从它们各自的角度也不错的,可一个当兵的一天辛苦工作后所想要的就是一杯热茶。 事实上他花了一下午修房顶,而且还到meonstoke的店铺给周末的活计备了料。 显然人人都知道他买下了那所大屋而且要自己修理。行啊。人们对那些揣着支票本来炫耀、来装阔佬的伦敦富人向来人前礼貌招唿,背后耸耸肩膀。可这个自己动手修房,而且在自己果园里搭个帐篷就睡的单身汉,对他的信任可在村里传开了,是个好人啊! 照邮递员的说法,他好像没什么邮件,只有过几个浅黄色的官方信封,而甚至这些他也要求送到buck的head public house,省得邮递员还要走常常的泥泞小径——邮递员做了赞赏的手势。这些信都是写个“上校”的,不过他在酒吧买酒或在商店买报纸买吃的时从没提过这个。他总只是微笑着,彬彬有礼。本地人对此人越来越多好感中也夹杂着淡淡的好奇。许多新移民都是冒冒失失的傢伙。这个人是谁?从哪里来?为什么选择在meonstoke定居? 那天下午,他在村中散步,他去看了安德鲁街的古代教堂,遇到修道院长吉姆·福利牧师,聊了一阵。 这位退伍军人开始觉得他该在自己选好的地方享受生活。可以踏着烂山地车沿着南安普敦公路下去,到droxford的农产品市场上买绿色食品。可以去探究自己在屋顶上看到的无数小路,在找出来的小酒馆里尝尝麦芽酒。 可两天后,他要参加安德鲁街上那古老石影里的晨祷,他会一如往日地祈祷。 他要为自己杀死的人与他们灵魂虔诚祈祷,请求上帝的原谅;他要为自己身边倒下的所有战友虔诚祈祷,愿他们永远安息;他还要感谢上帝,让自己从未杀死妇女或儿童,也从未杀死任何平静生活的人;他要祈祷希望有一天自己也能赎清原罪,进入天国。 然后,他会回到山上,继续辛苦的劳作。那里还有千多块砖瓦要搬。 ******************* ******************* 巨大的as是国家安全局的建筑群,而它只是米德堡这个美国境内最大军事基地里的一小部分。米德堡基地座落在95号州际公路以东五英里处,正在华盛顿和巴尔的摩中间。基地有一万军人和两万五千名平民雇员。它本身就是一座城市,拥有一座小城市该有的所有日常设施。“特务”的地盘在基地角落一个戒备森严的安全区,马丁博士以前也没去过那里。 载着马丁的车静静地驶进政府计划外开闢的基地,一路无碍,直到安全区前。在大门口,检查了通行证,透过车窗对了下英国学者的脸并由随行陪同者作了担保。车又行驶半英里,停在一幢巨大主建筑的侧门前,马丁博士和陪同者进了楼。门口是一张军人守着的桌子。经过更多的检查,电话确认,按指纹,虹膜识别,终于能进了。 又穿过一道道漫长的走廊,他们来到一扇没有标记的门前。陪同人员敲门进去。于是马丁最后发现自己身在熟人之间,都是相认的朋友,古兰经协会的同事跟伙伴。 像众多的政府会议室一样,这里没什么特色,纯是功能性的。没有窗子,不过有空调保证空气的清新。圆桌,靠背椅。一面墙上有大屏幕,以备需要是显示图像视频。旁边桌上还放着咖啡和点心盘来对付美国人的大胃。 第10页 会议的主持者并无寒暄,开门见山地做了自我介绍,这两人是非学术界的情报官员。一个是nsa的副局长,有将军亲自指派而来。另一人是华盛顿国土安全部的资深官员。 与会的是包括马丁博士在内的四名学者。他们彼此都认识。还在他们被选入这个既无名、又非公开的古兰经专家委员会之前,他们就已经通过各自的出版着作或研究会交流活动而彼此相识了。其实,古兰经研究的圈子并不算大。 特里·马丁向众博士问候致意。哥伦比亚大学的ludwig schramme,兰德公司的本·乔立,以及布鲁金斯学会的“哈利”·哈里森——这人的前名是怪怪的,不过大家都叫他哈利。(狐狸:真的很怪么?)年纪最大,所以资格也最老的是一脸大鬍子的本·乔立,他无视副局长促起的嘴唇,抽出一只恐怖的石楠制大菸斗点上,这菸斗是他素日所好,一点起来就像秋日里的野火(狐狸:野火烧不尽,唿唿。)。头顶上的威斯丁豪斯空调全力转了起来。 那位副局长直入正题,说出了为什么召集这次会谈。他发了两份文档,都是针对同一份文件的,一个是从基地财务官笔记本上弄出来的阿拉伯语原件,还有一份是局里阿语部的翻译。四个人直接拿起阿语版默默地读起来。乔本博士喷云吐雾,国土安全部那人缩缩身子。差不多的时间里,四个人都看完了。 然后他们又读了英文本看看落下了什么及此来的原因。乔本抬头看向两名情报官员。“嗯?” “哦……怎么了,教授?” “把我们弄来,是有什么问题么?“”这位阿拉伯问题专家问道。 “问题是那个,”副局长倾身向前,点点一段英文翻译说,“那儿。它是什么意思,他们讨论的是什么?” 四个人都在阿语本里看到了那段古兰经引文。他们用不着翻译。那段文字他们过去都看过好多遍并用各种可能的方法研究过了。可那时是学术文章,这次是现代书信。两封信里,一封引用了三次,另一封只引了一次。 “al-isra?肯定是什么东西的代号。这个词是指先知穆罕默德在世时的一段经歷。” “那么,请原谅我们的无知,”国土安全部的人说。“al-isra是什么?” “你来吧,特里,”乔本博士说。 “好吧,先生们,”马丁说,“这个词是指先知在世时的一次神示。时至今日,学者们还在争论他遇到的究竟真实的神迹,还是仅为简单的灵魂离体。” “简而言之,在他从出生地麦加移居麦地那的前一年,他在某夜睡觉时做了一个梦。或说是产生了幻觉。或说是真实的神迹。简单起见,我且称之为梦。” “在梦中,他从现代的沙乌地阿拉伯腹地穿越沙漠、高山,被送至仅属基督徒与犹太教徒的圣城耶路撒冷。” “日期是?按我们的历法。” “大约公元622年。” “之后呢?” “然后他发现了一匹拴着的马,一匹飞马。他依示上马。那马奔上天堂,先知遂得面晤全能之真主。真主向示谕了真正信徒所须的一切祈祷典仪。他记下它们,并于日后口述,由抄手记录下来成为古兰经的主要部分。这些诗篇是、且总是伊斯兰教的基本原则。” 其他三位教授贊同地点点头。 “他们信那个?”副局长问。 “我们别太居高临下。”哈利·哈里森断然截口说道。“新约里说耶稣基督在野外绝食四十个昼夜并抵拒了魔鬼。一个人那么久不吃东西无疑会产生幻觉。可对真正的基督信徒来说,那是圣经,毋容置疑。” “好吧,对不起。那么al-isra就是与大天使的会面?”(狐狸:不知怎么冒出大天使的,搞不清教徒们的算法) “不是,”乔立说。“al-isra单指旅行本身。奉安拉之旨的神秘之旅,神圣之旅。” “它曾被称为,”schramme插口说,“一场穿越黑暗到达伟大光明的旅行……” 他引用了一句古代的註疏,其他三人都很熟这句,各点了点头。 “那么一个现代的穆斯林与一位资深的基地组织行动人员会用它来指代什么?” 这是专家们第一次就这篇文档的来源得到暗示。不是截听,而是夺获。(狐狸:不知道怎么看出来,晕) “保护得很严么?”harrison问。 “为阻止我们看到它,死了两个人。” “呃,好吧,是啊。可以理解。”jolley博士很认真地摆弄他的菸斗。其他三个人目光低视。“恐怕,它只是对什么项目、什么行动的指代。而且不是个小行动。” “大动作?”国土安全部的人问。 “先生,虔诚的穆斯林——不是那种狂热分子——他们不会轻言al-isra。对他们来说,这是改变世界的东西。如果他们把什么东西命名为al-isra,那么他们所指必伟。” “暗示不出可能是什么?” jolley博士看看桌子围坐的人们。三个同伴都耸耸肩。 “没什么提示。两个作者都在为他们的行动祈求神佑,就是这样。我想我可以代表我们全体向您建议,找出该词所指。除此而外,我只能说他们不会把这个字眼用在区区的背包炸弹,袭击夜总会,或炸毁通勤公交上。” 第11页 没人要补充什么。没必要。每个字都被录了下来。说到底,这座楼就是众所周知的谜题之宫。 两位专业情报官一小时后就会拿到抄本,然后他们要连夜整理出联名报告。天亮前这份报告将离开此楼,在武装护卫下封送高层,很高的高层,在美国,就是指白宫。 ******************* ******************* 特里·马丁和本·乔立同乘一辆礼宾车回华盛顿。这辆车比来时的普通款轿车要大,前后座之间还有道隔断。透过玻璃隔断,他们可以看到前面两人的后脑勺——那是司机和年轻人的护卫官员。 坏脾气的美国老头一幅若有所思的样子,菸斗揣在口袋里,望着窗外向后远去的风景,那金褐色的秋叶,如海。年轻的英国人望着另一边,也想得出神。 这辈子,他真正爱过的只有四个人,而过去十个月里,已失其三。年初,他那三十岁上有了两个孩子,携手同过古稀之年的父母,几乎是一起走了。前列腺癌带走了他的父亲,母亲为之心碎也要继之而去。她给两个儿子写了封令人感动的信,然后吃了一瓶安眠药,坐进注好热水的浴缸,沉沉眠去,用她自己的话说就是“去和爸爸团聚”。 特里·马丁深受打击,他能挺过来是靠了两个坚毅有力的汉子,也是仅有的两个他爱之逾己的人。一个是和他共同生活十四年的partner,高大英俊的股票经纪人。可不久,在三月的一个疯狂之夜,有个喝醉酒的司机,把车开得疯了似的,车撞上了他,把他送上了停尸床。尴尬的葬礼上,gordon的父母顽固地拒绝了他的眼泪。(狐狸——大雷,a gay?!) 他真地想结束自己悲惨失败的生命,可他哥哥,迈克,似乎看出了他的念头,他过来陪了他一周,疏导他度过了难关。 他对哥哥的英雄崇拜从他们还是孩子、还在伊拉克时就开始了,直至他们在赫特福德郊外上黑里波利公学的那些年,一直如此。 迈克什么都比他好。头髮比他黑,身材比他壮,比他强,比他快,比他勇敢。坐在稳稳驶向马里兰的礼宾车里,他让自己的思绪回到对阵汤布里奇的最后一场橄榄球赛上,那是迈克结束他在黑里波利五年生活一场比赛。 当两队离开赛场,特里已经跑到绳子围起的入口旁。迈克走出来,揉揉他的头髮。 “嗨,搞定了,兄弟。” 当特里告诉哥哥自己是个同性恋时,他心里紧张纠结得都要碎了。哥哥当时已经是伞兵的军官,刚刚从弗兰克群岛打仗回来,他想了一阵,咧嘴笑笑,用《some like it hot》的最后一句作答:“well, nobodys perfect.” 那一刻,特里对哥哥的崇拜到了天上。 ******************* ******************* 马里兰,日落。在同一时区的古巴,太阳也正落山,西南半岛上所谓的关塔那摩里,一个男人展开祈祷的垫子,面向东,跪下,开始祈祷。格子间外面,一个gi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已经看过许多次了,而他的命令从未引起此人的丝毫注意。 祈祷者是个犯人,被抓住五年了,原本在x-ray营,现在在delta营,也就是媒体说的关塔那摩。他熬过了早期的折磨困厄,不哭不喊。他忍耐着对他肉体和信仰的羞辱摧折,一声不出。但当他盯住折磨他的人时,连他们也能从黑鬍鬚上的黑眼睛里读出激恨。所以他挨的打更多。可他从未屈服。 在“胡萝蔔加大棒”的时候,犯人们被鼓励公开谴责同伙以换取好感,而他总一言不发,一无所求。看到这种情况,其他人就会指责他以换取好处,然而即使这些指控全属纯粹的捏造,他还是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审讯者的记录已经塞满了屋子,有很多与这晚的祈祷者相关,可又几乎毫无内容。数年前当一位审讯者决定人道对待他时,他曾礼貌地回答了提出的问题。这才有了份看得过去的报告。 可是情况还是没变。根本没有审讯者能听懂他的母语,所以他们总要到处依赖于翻译或口译员,可翻译们也是有日程安排的。而且他们也会为感兴趣的东西所吸引,从而实际的扭曲内容。(狐狸:大概如此,其实俺也有点晕) 四年后,那个祈祷者被定为“不合作”,也就是冥顽不化。2004年,他从海湾新转到e营这个与世隔离、天荒地老的地方。在这里,囚房更小,四白落地,只在晚间有一次放风。那人已经没有见过太阳了。 没有家属为他大声疾唿,没有政府在他身上找新闻,没有律师为他申报文件。他周围的同囚者纷纷发疯被弄走去治疗。而他,只一个人默默的,读他的古兰经。 他祈祷的时候,外面的守卫正当换岗。 “见鬼的阿拉伯人。”下值的人说。替岗的摇摇头。 “不是阿拉伯人,他是阿富汗人。” ************ ************ “嗯,特里,你对那个问题怎么看?” 本·乔立从白日梦里回过神,望着坐在礼宾车车尾的马丁。 “看起来不大妙,是吧?”马丁答道。“看咱那两个特务朋友的脸了么?他们明白我们只是确认了他的猜测,可我们走的时候他们明显不高兴。” “但是,没说的。他们必须弄清这al-isra行动是什么。” 第12页 “可怎么弄呢?” “呃,我跟特务们打交道很久了。从六日战争起,我就在中东事务上尽我所能地出主意。找情报上他们有很多门路:内线、叛变的特工、窃听、文件还原、航空侦察;计算机也会帮上大忙,过去要几星期的数据交叉现在只要几分钟。我猜他们会搞清并阻止它的。别忘了咱们那tmd歷史,诸如gary powers在斯维尔德洛夫斯克上空被击落或者62年u2拍下古巴飞弹。那时候你还没出世呢吧,嗯?” 当特里·马丁点头认可时,他为自己的老古董呵呵一笑。 “也许他们现在就有什么人在基地里,”特里暗示道。 “够呛,”老头说,“现在要是有人把那头目的位置告诉我们,我们马上就会用智能炸弹把他们干掉。” “呃,也许他们可以派个人打进基地,找出答案报告回来。” 老人又摇摇头,这次是完全地不信了。 “算了吧,特里,我们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一个土生土长的阿拉伯人很可能被转过去跟我们对着干。可作为一个非阿拉伯人,别琢磨这个了。你我皆知,所有的阿拉伯都有一系列的家族、氏族、部落关系。打听下家族或氏族,混进去的人就暴露了。” “所以他得有个完美简歷。算上这个,他得考虑外貌部分,说话部分,最重要的,行为部分。祷文念错一个音节就会被那些狂热分子听出来。他们一天念上五遍,一个拍子都不差。” “没错,”马丁知道自己的方案没什么希望,可他喜欢那种天马行空的想像。“不过人可以学古兰经,再编个查不出的家族。” “忘了它吧,特里。没有哪个西方人能混到阿拉伯人里。” “我哥就能,”马丁博士说。几秒种后,他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不过还好,乔立博士不在答话,转而又研究起华盛顿郊外的风景。隔了一英寸厚的玻璃,前面两个人都没有听到。特里如释重负地长吁口气,想,车里的麦克应该都关了。 他错了。 福赛斯《阿富汗人》003(2008-10-19 17:23:51) 标籤:cia 黄貂鱼 阿富汗人 古兰经 马雷克·古米尼 伦敦 分类:福赛斯《阿富汗人》 第三章 米德堡就古兰经学会讨论结果的报告于周六黎明准备好了,而这报告毁了几个人定好的周末计划。其中之一就是把老亚歷山特利亚家里的cia行动副局长马雷克·古米尼从周六美梦里叫起来。他得到话让他直接去办公室却没有告诉他为什么。 当他赶到时,“为什么”就在他桌子上。此时的华盛顿天还没亮,而patuxent河汇入切萨皮克湾的乔治王子县,第一缕朝阳已在远山间露了头。 cia总部——也就是常说的兰利——的建筑群中有座椭圆形的六层楼,这楼最近被称为“老楼”,以别于911后所建扩展部门的新楼,顶楼上只有少数几个办公室,马雷克·古米尼的办公室就是其中之一。 cia的机构设置里,中情局长传统上是个政治角色,而真正的主力是两个副局长。行动副局长负责实际的情报收集,情报副局长则负责对搞来的原始情报整理分析,将之转化为有意义的描述。 紧邻其下的两个部门是防范本机构被渗透或出现内奸的反情报部以及随着特工战越来越从前苏联转移到中东新威胁而日益成为热点的反恐部。 行动副局长从1945年冷战开始后就一直是研究苏联及其卫星国的苏联问题专家,他们就以此来成就自己前途事业、勃勃雄心。马雷克·古米尼是第一个被任命为行动副局长的阿拉伯专家。作为一名青年特工,他在中东呆过好多年,掌握两门中东语言(阿拉伯语及伊朗的波斯语)并习知其风俗文化。 即便在这二十四小时运作的大厦里,星期六的黎明前也不是个容易提起热情的时候,他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动手弄了杯芬芳的黑咖啡。等咖啡煮起来,古米尼开始打开桌上的包装,里面是精緻的蜡封文件。 他知道会是什么。米德堡负责文件的还原、翻译、分析,但与实施抓捕的英国人和巴基斯坦ctc协作的可是cia。白沙瓦和伊斯兰玛巴德的cia站已经就给老闆打了很多报告介绍情况。 这份文件包括了从基地财务官计算机里下来的全部文档,其中有两封信——三页纸——打了星标。行动副局长能说口流利的阿拉伯口语,但读文件总更困难些,所以他得反覆参照译本。 他读了两名与会情报官联合准备的古兰经协会的报告,不过内容没引起他注意。对他来说,显然引用先知那夜的神迹之旅al-isra肯定是什么重要项目的代号。 现在这项目在美国情报系统里要有个内部的名字。不能是al-isra,直接用那个会让别人知道他们在找什么。他开始用文件密码系统选代号,无论选出来的是什么,将来他和他的同事们都会用它来称唿基地的这个项目。 代号是由计算机通过所谓的随机选择产生,这样完全不会暴露实际目标。cia当月的命名是用鱼的名字。计算机选出的是黄貂鱼,所以该项目被定为“黄貂鱼项目”。 文件的最后一页是周六晚加上的,内容简短扼要,出自六位负责人中不爱废话的国家情报局长之手。显然米德堡出来的文件直接送到了国家安全委员会委员史蒂夫·哈德利、国家情报局局长,和白宫。马雷克·古米尼想得出总统办公室里彻夜的灯火通明。 第13页 最后这页纸是国家情报局的标头。用大写字母写道: al-isra是什么 核、生、化, 还是常规?查出何事、何时、何地。 时间:现时开始 约束条件:无 权力:绝对 约翰·内格罗蓬特 纸上字迹潦草。美国有十九个情报收集整理机构。而马雷克·古米尼手里的信已授予他凌驾它们之上的权力。他回看一下纸头。是写给他本人的。这时,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 一个年轻gs15站在门口送来另一批文件。所谓gs(general service)只是个薪级表上的级别,15意味着资歷很低。古米尼给了年轻人一个鼓励的微笑,显然他以前还从未上来过这里。古米尼在记录簿上签字确认收件,然后静待年轻人离开,房间里又只剩下他自己。 新文件是米德堡同僚送来的。内容是两位古兰经专家回华盛顿途中在车上交谈的抄本。其中一名专家是英国人。最后一行上,米德堡的人用红笔打上下划线并用问号括了起来。 在中东时,马雷克·古米尼跟英国人打过很多交道,而且不像他那些在伊拉克折腾了三年的同事,他并没骄傲到不承认在吉卜林所谓的这场“伟大游戏”中,cia最亲密的盟友是个知识库,关于约旦河到兴都库什山之间的穷山恶水,他们拥有大量的隐知秘闻。 一个半世纪了,无论军人还是旧帝国的管理者,抑或古怪的探险家,总之英国人踏遍了那块地区的沙漠、山路、羊肠小道,而现在那里已经成了智能定时炸弹的世界。 英国人给cia的外号是“表弟”或“公司”,美国人给伦敦秘密情报局的外号是“朋友”或“商号”。对马雷克·古米尼,那些朋友中有一位曾和自己共度过美好或不怎么美好的时光,两人当外勤特工时也一起挨过危险时刻。现在自己被钉在兰利的办公桌边,史蒂夫·希尔也已从野外调回来被提拔为vauxhall cross“商号”总部里的中东主管。 古米尼断定谈一谈是有益无害的,这不会有什么安全问题。他明白,自己手上有的,这个英国人应该也有。他们也会从白沙瓦把那个笔记本电脑上的东西传到切尔滕纳姆的监听解密部门。他们也会抠出笔记本里的东西,把内容列印出来。他们也会分析那包含代号词彙的奇怪的古兰经引文。 马雷克·古米尼有而伦敦可能没有的是那位英国学者回马里兰路上在车里说的一句奇怪评论。他用办公桌上的电话拨了一个数字。中心总机只拿到了一个数字,不过现在电话技术已经可以让高层主管可以通过自己卫星电话上的快速拨号更快地连上线。 伦敦郊外萨里县一个普通上班族的家里,电话响了。现在兰利是早八点,而伦敦是下午一点,一家人正坐在一起烤牛肉吃午餐。电话响了三声,有人答话了。史蒂夫·希尔打过了高尔夫,正在享受他的烤牛肉。 “hello?” “史蒂夫?是我,马雷克。” “老伙计,你在哪儿?有空来这儿?” “不是,我在办公室。说话安全么?” “嗯,等会儿。”电话里传来,“亲爱的,拿着肉。”电话挂断了。 下一通电话里,英国传来的声音有点小,但是这次无法被截听了。 “我想你是得到什么消息了?”希尔问。 “揭我老底了,”古米尼承认了,“我猜白沙瓦出来的东西,我的跟你的一样多?” “我估计是。我昨天看完的,正想着你什么时候来电话呢。” “史蒂夫,我有些你可能没有的东西。有个伦敦来的访问学者在我们这里。周五晚他偶然说了句话。我得进一步查查。你知道一个叫马丁的人么?” “马丁什么?” “不,那是他的姓。在我们这儿的是他兄弟特里·马丁博士。想起来了么?” 史蒂夫·希尔不再开玩笑了。他拿着电话坐下来,凝视着空处。嗯,是啊,他知道马丁兄弟。事情要回到1990-91年的第一次海湾战争,那时他是驻沙特的负责人之一,当时那位学者的哥哥潜入巴格达,以一个卑微花匠的身份在萨达姆的秘密警察眼皮底下活动,传回了独裁政府中一个内线提供的无价情报。“嗯。”他勉强承认了,“怎么了?” “我觉得我们该谈谈,”美国人说着,“面对面谈谈。我可以飞过去。我这儿有飞机用。” “你什么时候过来?” “今晚。我可以在飞机上睡,到伦敦吃早饭。” “ok,我给你安排到诺斯霍特。” “哦,对了,史蒂夫,我飞过来的当儿,你能把这个马丁的全套档案弄出来么?见面我再给你解释。” 伦敦以西,去牛津的路上,座落着诺斯霍皇家空军基地。二战后希思罗机场匆匆建造时,它还当过几年伦敦的民用机场。之后,它就又退回了次要位置并最终成了专供私人飞机和公务机的机场。但由于它保留着皇家空军的身份,所以出入航班既安全,又不必通常的繁琐手续。 cia在兰利附近有自己专门的机场和一架小型喷气式公务机。马雷克·古米尼的全权授权文件保证他搞到了架格鲁曼v型飞机,飞行中他在上面舒舒服服睡了一觉。史蒂夫·希尔就在诺斯霍特等着他。 第14页 史蒂夫没带客人去泰晤士河南岸沃克斯街口那座绿色砂岩大厦里的sis总部,而是将之带到了更安静的克莱夫旅馆,那里距机场不到三十英里,过去是所没人住的私人公寓。他在那里的客房服务部订了间小会议室以备私谈。 史蒂夫看了美国古兰经协会的分析,显然,与切尔滕纳姆的分析一样。他又读起车后谈话的抄本。 “傻透了,”当终点时他这么说道,“另一个阿拉伯学家说的对。这根本不行。不只是方言,而是所有的方面。陌生人、外国人,混不进去的。” “那么,看‘上面’这意思,你给我出个主意?” “找个知情的基地人物,盯下去。”希尔说。 “史蒂夫,如果我们对任何一个基地高层的位置有一丁点儿消息,我们都会那么干。可现在,我们手上连个影儿都没有。” “等待,观察。等什么人再用那个词。” “我的人现在只能作这样的假设:如果al-isra是下一个大行动,那么它的目标就是美国。死等一个可能不会发生的奇蹟——这可没法安抚华盛顿。另外,基地现在肯定知道我们得到了那个笔记本。很可能他们再也不用这个词了,除非是两人面谈。” “呃,”希尔说,“我们可以布置在他们能感觉到的地方,布置得到处都是,包围他们。他们就会停止,切断联繫,跑路。” “也许会,也许不会。而我们永远不会知道。我们会继续傻熬,永远不知道黄貂鱼项目是否已经结束。如果没结束呢?如果它还在运作呢?就是我老闆那句:核?生?化?常规?何时?何地?你那个马丁真能冒充阿拉伯人混进去他们?他真那么棒?” “曾经是,”希尔咕哝着递过一份文件,“你自己看吧。” 文件有一英寸厚,是标准的浅黄色马尼拉纸,上面简单写着一个人:上校迈克·马丁。 这个马丁的外祖父在两次世界大战之间是印度大吉岭的一个茶园主。他在那儿干了件不经之事——他娶了个印度女孩。 英国茶园主的圈子很小,很冷谈,也很傲慢。他们的新娘都是从英伦带出来或是在当地管理官员的女儿们中间去找。 孩子们看过自己外祖父特伦斯·格兰其的照片,高大、面色红润、金色的大鬍子,口中叼着菸斗,手提步枪站在一头被打死的老虎旁。他们也见过indira bo射小姐的画像,温柔,qishuωang深情,美丽。 茶叶公司没能劝住特伦斯·格兰其,也不想解僱他,那样会把丑事闹大,于是他们把这对青年夫妇打发到了缅甸边境的阿萨姆荒野上。 如果这被当成是惩罚的话,显然它没起什么作用。格兰其和新婚妻子爱上了这种生活,爱上了这沟壑纵横、猎物和勐虎四出的乡野。 1930年,他们在那里生下了苏珊。1943年,战争向着阿萨姆滚滚而来,日军穿过缅甸逼近边境。尽管以特伦斯·格兰其的年轻已经可以不从军,可他还是志愿参军并于1945年穿越伊洛瓦底江时死去了。 照着公司付给寡妇的那一小份抚恤金,indira granger只能回到本身的印度圈子里。两年后,麻烦来了;印度为独立而分割。阿里·真纳伊斯兰教的巴基斯坦在北,尼赫鲁以印度教为主的印度在南。难民潮南北汹汹,暴力活动开始了。 格兰其夫人担心女儿的安全,把苏珊送到了前夫的弟弟,海斯莱姆瑞的建筑师萨里处。六个月后,母亲在骚乱中丧生。 苏珊·格兰其十七岁才初次踏上父祖之邦。然后女校一年,法纳姆综合医院护士三年,二十一岁,刚够年龄她就报名成为英国海外航空公司的空中小姐。继承自父亲的蓝眼睛和英国女孩晒成蜜色的皮肤使她有种迷死人的美丽。 由于她有一口流利的印地语,英国海外航空公司把她派到了伦敦-孟买航线上。这条线又长又慢:伦敦-罗马-开罗-巴斯拉-巴林-喀拉蚩-孟买。没有哪个机务跑完全程,第一批机务人员停留换班的地方是伊拉克南部的巴斯拉。1951年,她在那里的俱乐部中结识了石油公司会计师奈杰尔·马丁。1952年,他们结婚了。 过了十年,他们才有了第一个孩子,麦可,三年后,又添了次子特里。不过这两个孩子却长的截然不同。 马雷克·古米尼盯着档案上的照片。自然长成而非晒出的黝黑皮肤,黑髮,黑眼睛。他意识到这个外祖母的基因隔代遗传到了孙子身上,使他与乔治敦的那位学者弟弟相貌迥异——他弟弟倒是从父亲那里继承了粉红的面孔和姜黄色的头髮。 他想起了本·乔立博士的异议。任何有幸打入基地组织的渗透者都必须样子过得去、说话也过得去。古米尼略过他的少年时代继续读下去。 这双兄弟相继进入英国人与伊拉克人混编的学校学习,同时也在向他们的父亲或温柔的保姆法蒂玛学习——法蒂玛是从内地来的,打算攒够了钱就回家去找个年纪相当的年轻人嫁掉。 有一段内容肯定是来自对特里·马丁的访谈,哥哥穿着伊拉克式的白袍在巴格达郊区房前甬道跑着,他父亲的伊拉克朋友笑着叫起来,“奈杰尔,他更像我们的一员啊。” 第15页 “更像我们的一员”,“更像我们的一员”,马雷克·古米尼思考起来,本·乔立提出四条有两条搞定了,他相貌行,阿拉伯语也行。经过学习训练,他准能掌握那些祈祷典仪么? cia又读了一些。1972年,伊拉克副总统萨达姆·海珊开始将包括英伊石油公司在内的外国石油公司国有化。奈杰尔·马丁又挺了三年,1975年举家返回英国,当时迈克十三岁,正准备进黑利伯里的一家高中。马雷克·古米尼要歇一歇喝杯咖啡了。 “你知道,他能行的,”他从休息室回来时说道,“加上足够训练和准备,他真的行。这人现在哪里?” “除了借来给我们干活儿的两次,他的其他军事生涯都是在伞兵和特种部队里过的。去年,干满二十五年他就退役了。而且,不行,还是行不通。” “为什么不行,史蒂夫?他拥有一切条件。” “除了背景!血统,家族脉络,出生地。你不是光去基地组织里当个自杀人弹的青年志愿者,那种底层杂兵。能得到信任靠近那种顶级筹划的人肯定干过好多年。那是送死,马雷克,那绝对是送死。除非……” 他停止瞎想,摇了摇头。 “除非什么?”美国人问。 “没什么,那很不靠谱。”希尔说道。 “给我说说吧。” “我是在考虑冒名顶替。找个可以让他顶替的人。借尸还魂。可这也有漏洞。如果真的那个还活着,基地组织里就有他的位子。如果他死了,他们也会知道。所以,没戏。” “文件真长,”马雷克·古米尼说,“我能带走么?” “当然行,那是副本。别外传?” “你说我的词儿了,老伙计。只进入我眼,还有我的保险柜,或者化纸炉。” 行动副局长飞回了兰利,而一周后他又打了电话过来。vauxhall cross的史蒂夫·希尔拿起桌上的电话。 “我想我得再飞过去了,”行动副局长开门见山地说。两人都知道唐宁街的英国首相和他那位白宫朋友已经就两国在黄貂鱼项目上通力合作的问题传过了话。 “没问题,马雷克。你们有突破了?”史蒂夫.希尔暗暗好奇。在现今的科技条件下,什么都可以安全地从cia传到sis,要不了几秒的。为什么还要飞来呢?” “冒名顶替,”古米尼说,“我想我找到人选了。小了十岁,不过看起来要更老。身高、体型。同样的黑脸膛。是个老‘基地’。” “听起来不错。可他怎么没跟那帮混蛋在一起?” “因为他跟我们在一起。关塔那摩,关了五年了。” “阿拉伯人?”希尔惊讶了,如果基地组织有哪个阿拉伯高层在关塔那摩关了五年,他是应该知道的。 “不,他是个阿富汗人。叫伊兹马特汗。我这就来了。” ****************** ****************** 特里.马丁一周后还睡不着觉。那愚蠢的傻话。为什么自己不能闭上嘴呢?为什么非要拿哥哥来吹牛?想想本.乔立说的吧。毕竟华盛顿就是个风言风语的大村子。在礼宾车后座上说那傻话的七天之后,他给哥哥拨了电话。 迈克.马丁正在抬着他那宝贝房顶上最后一摞没坏的瓦,他终于看到房顶和椽子了。再一周就可以做防水了。 他听到自己的手机发出叮叮咚咚的“lilibolero”提示音。手机在旁边钉子上挂着的夹克口袋里。他慢慢穿过要坏的椽子过去拿出电话。屏幕显示是在华盛顿的弟弟。 “嗨,特里。” “迈克,是我。”他还没弄明白哥哥怎么知道了是他的电话。“我干了点蠢事,请你原谅。一周前,我说错了话。” “真行。你说什么了?” “别介意。嗯,要是有什么穿套装的访客去找你——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的——你要让他们滚蛋。我说的真是傻话。要是有人去找你……” 迈克·马丁已经从他的鹰巢里看到灰色的美洲虎车头沿着小路向自己的大屋驶来。 “好了,兄弟,”他温声说,“我看他们是到了。” ********************* ******************** 两位谍报主管坐着轻便的摺叠椅,迈克·马丁则坐在砍来烧篝火的木头段上。马丁听着美国人的“忽悠”,向史蒂夫·希尔挑挑眉毛。 “迈克,我们的政府已经答应白宫,全力合作,有求必应,但我们并不会逼任何人去干有去无还的任务。” “那么这个就是那种?” “我们不那么认为,”马雷克·古米尼截口道,“只要能找到某个了解下一步行动的基地分子的名字或位置,我们就会把你弄出来,其他的我们来干。只要听风就能变好这戏法……” “可这行不通……我觉得我混不进阿拉伯人了。十五年前在巴格达,我是以棚屋里一个卑微花匠为隐蔽。这样要逃过秘密警察的盘问没什么问题。而这次,你要找的是内部消息。一个落在美国手里五年的人为什么没变成叛徒呢?” 第16页 “不错,我们知道他们会问你。但运气好的话,来提问的会是个高层。到那时,你就逃出来把这人指给我们。我们会盯着,就在附近。” “这个,”马丁点点关塔那摩囚徒的档案,“是阿富汗人。前塔利班成员。他是个普什图人,而我根本说不来流利的普什图语。头一个阿富汗人就会揭穿我。” “会有几个月培训,迈克,”史蒂夫·希尔说,“你觉得准备好之前不会让你去。如果你觉得不行,甚至也可以取消。而且你去的地方也在阿富汗以外。走运的是,阿富汗人很少走出自己的地盘。” “你觉得你能在有限的学习后说一口凑凑合合的、普什图口音的阿拉伯语么?” 迈克·马丁点点头。“也许吧。要是阿拉伯佬介绍一个阿富汗人的话,有没有真认识这傢伙的人?” 另两个人都沉默了。如果真发生这种情况,火堆旁每个人都知道那意味着终结。 两位谍报主管宁愿盯着自己的脚也不愿去解释一个特工在基地心脏里失去掩护后会发生什么。马丁打开膝头的文件。他被看到的东西惊呆了。 这张风霜刻蚀的脸老了五岁,看起来却比填写的年龄老了十多岁。可他就是那个来自群山的男孩,那个几乎死在qijangi的人。 “我认识这个人,”他静静地说,“他叫伊兹马特汗。” 美国人盯着他,张口结舌。 “你tm是怎么认识他的?自打他被逮住,已经在关塔那摩关了五年了。” “我知道,不过比那早好多年的时候,我们在tora bora一起打过俄国人。” 伦敦和华盛顿的来者都记起了马丁的档案。当然,是在阿富汗帮助游击队对抗苏联占领军那年。那段时间不短,遇到此人并非没有可能。他们就伊兹马特汗的事问了他十分钟,看他能不能补充点别的什么。马丁递迴了文件。 “伊兹马特汗,他现在怎么样子?跟你的人在delta营呆了五年,他变成什么样了?” 兰利来的美国人耸耸肩。“他很顽固,迈克。非常、非常顽固。他来时头部受了伤并有二次脑震盪。是抓捕时弄的。开始,我们的医生以为他会……恢復……简单点,情况变糟了。他完全失去了判断力。脑震盪和路上的颠簸闹的。这些是2001年十二月,911后不久的事。对他的处理……怎么说呢……不算温柔。用那种方式看起来也算自然,而且他已经康復到能回答问题了。” “他说出什么了?” “不太多。就是他的履歷。软硬不吃,所有的拷问和诱惑。只是盯着我们,大伙从他黑眼睛里看到的可不是什么兄弟之情。这也是为什么他被定为一级防范禁闭。不过从其他人那里,我们知道他以前在阿富汗内地学习过,能说过得去的阿拉伯语,以前还在经堂学校死学过古兰经。有两个英国出生的基地志愿者跟他在一起,现在也被查出来了,他们说他现在也能说磕磕绊绊的英语,是他们教的。” 马丁扫了史蒂夫·希尔一眼,说“这些人必须关好,隔离起来。” 希尔点点头,“当然,会安排的。” 马丁研究文件时,马雷克·古米尼站起身在大屋周围散步。马丁盯着篝火,篝火余烬里,他仿佛看到了阴冷荒凉的远山。两个人,一堆堆的岩石,苏联雌鹿直升机上机炮隆隆,包着头巾的男孩低声问,“我们要死了么,angleez?”古米尼转回来了,站住拨弄起火堆。马丁的幻象化作纷飞的火星。 “迈克,你干着这么一大摊活儿?我原以为要雇上一堆专业人员来干呢。你全都自己干?” “尽量来吧。二十五年来的第一次,我有那个时间了。” “但没那个钱,是吧?” 马丁耸耸肩。“要是我想找工作,外面有数以十计的安全公司。光伊拉克现在就有数不清的保镖,而且还需要更多。他们在逊尼三角一周里给你干的比他们当兵时半年干的都多。” “可那意味着回到土里,沙里,危险,早亡。你不是从那种生活里退出来了么?” “那你现在说的是什么?跟基地分子来场佛罗里达礁度假游?” 马雷克·古米尼朗然一笑,“迈克,美国人被控以很多罪名,但从不包括吝于对待帮助自己的人。我正考虑谘询一下,为期五年,每年二十万美元。打到国外,不用麻烦税务官,不用说明怎么赚来的,永远不会有麻烦。” 迈克·马丁脑子里浮出了他最喜欢的电影《阿拉伯的劳伦斯》中的一幕。劳伦斯付钱给auda abu tayi让他跟自己去袭击亚喀巴。马丁想起了那伟大的回答:auda不会为英国人的金子去亚喀巴,他去是因为它让他高兴。 马丁站起身。 “史蒂夫,我希望把我家从头到尾用油布裹起来。等我回来时,希望它还是我走时的样子。”(狐狸:这里的“裹”那个字用的居然素shroud,貌似这个有裹尸体的意思,好晦气。) 中东主管点点头,说,“行。” “我会带自己的家什。不会太多。也就装一boot(狐狸:靴子?后备箱?回头再说)吧,不会再多了。” 第17页 西方对黄貂鱼计划的反击就这么在汉普郡果园的苹果树下敲定了。两天后,经随机选择,计算机将之命名为“撬棍行动”。 如果受到质疑,迈克·马丁就根本无法保住自己。而他后来把那个曾是自己朋友的阿富汗人的事情告诉他们时,他留下了一个细节没说。 也许是因为他把“须知原则”视为双向的,也许是他认为那个细节太不重要。它与一场以阿拉伯语进行的喃喃交谈有关,那次交谈发生在一个叫加吉的地方,一座山洞医院的阴影中。 福赛斯《阿富汗人》004(2008-11-18 15:52:05) part two 勇士 第四章 汉普郡果园中的决定让两位谍报主管做出了风暴似的一连串决定。而其中的第一步,是从两人的行政主管处搞到对此行动的批准。 这事好说不好做,因为迈克·马丁的首要条件就是了解“撬棍行动”的人不能超过一打。他的顾虑完全可以理解。 如果有五十个人知道什么有意思的事情,总有一个会走风。不是蓄意,不是恶意,甚至不是调皮捣蛋,而是不可避免。 曾深藏在虎穴龙潭里的人都明白,指望自己的伙计不会出错、不会遭擒,那是绝对靠不住的。人们会一直忧心忡忡地巴望自己别被什么完全不可预测的偶然霉运给卖掉。可最究极的噩梦却是发现自己的被抓和接下来漫长痛苦的死亡过程只不过是因为某些傻瓜在酒吧里和女朋友吹牛并碰巧走了风——这才是天底下最恐怖的事。所以马丁的条件马上被接受了。 华盛顿,约翰·内格罗蓬特表示自己会对此事保密并一路放行。史蒂夫·希尔在俱乐部里跟英国政府的一个人吃了顿饭,也得到同样的结果。现在是四个人了。 但每个人都知道自己不可能二十四小时盯着这个案子上。各人都需要个执行官员来天天运作此事。马雷克·古米尼指定了cia反恐部里一名崭露头角阿拉伯专家:麦可·麦克唐纳放下一切事情,告诉家人自己必须去英国工作一段时间,到马雷克·古米尼回家的时候,他已乘机东行了。 史蒂夫·希尔选中了自己在中东部的副手,戈登·菲利普。二人分手前一直贊同就“撬棍行动”的方方面面都要弄个说得过去的表面故事,以免最高的十人以外的什么人真猜出是有个西方特工要渗透进基地组织。 兰利和沃克斯豪尔则被通知,要走的两个人只是因为职业培训和学术研究的原因而离开大约六个月时间。 史蒂夫·希尔为两个将要共事的人做了介绍,然后告诉他们“撬棍行动”是要做什么。麦克唐纳和菲利普都静静地听着。希尔没有在泰晤士河畔的总部大楼给他们安排办公室,而是选了所安全屋,那是“商号”长期预留的几所安全屋之一,地处郊外。 两人放下行装就回到客厅,他扔给二人厚厚的一摞文件。 “行动明天开始,”他说,“你们有二十四小时把这东西记到脑子里。这个就是要打进去的人。你们将与他共事,直到他打进去,之后你们还要继续围绕他而工作。这个”——他又把一份薄文件扔在咖啡桌上,——“是他要顶替的人。显然,我们知道的还太少。不过这已经是美国能从他身上搞出来的所有东西了,他们对关塔那摩的犯人可是审了成百上千个小时了。也看看这个吧。” 史蒂夫·希尔走后,两个年轻人向服务生要来一大壶咖啡,开始阅读文件。 ****************** ****************** 1977年夏,十五岁的小男生迈克·马丁在参观范堡罗空展时陷入了爱河。父亲、弟弟和他在一起,他们都被歼击机、轰炸机、特技飞机和模拟座舱迷住了。对于迈克,高潮是红魔鬼的出现,这是来自伞兵团的特技队,他们背着伞自由落下,从空中扑向地面,准准落入一小块着陆区的中心。就在那一刻,迈克知道今后想做些什么了。 1980年,迈克在海利伯里学校的最后一学期,他向伞兵写了封信,并于同年九月得到一次面试机会,面试安排在艾迪索特的伞兵团兵站。他到了那里,盯着那架老dakota(狐狸:其实就是c-47啦),他的前辈们就从这上面跳下去夺取阿纳姆的大桥(狐狸:二战的老皇历啦),最后一名士官把他们五个毕业生带进面试室。 学校给他的案语——伞兵部队总是要看这个——是学业平平而但体育极为出色。这正好符合伞兵的要求。他被接受了,并于当月底开始训练,这是一段让人疲惫不堪的淘汰训练,为期二十二周,一直到1981年四月才结束。 前四周是队列训练、基本武器操作、野外作业、体能适应训练,然后又是两周一样的训练,不过加上了信号、现场救援以及核生化环境下的防护科目。 第七周是进一步训练,比先前更苦,不过还比不上第八、第九两周——那两周是耐力行军,在隆冬穿越布雷肯山脉,过去曾经有些在哪儿训练的人死于风寒暴露、体温下降以及体力耗竭。训练的人数目开始减少。 第十周是安排肯特郡海瑟的野外射击科目,刚刚十九岁的马丁在那儿成了位神枪手。十一、十二周是“考试”周——就是在沙岭上跑上跑下、在泥地雨雹里穿林子。 第18页 “‘考试’周?”菲利普嘟囔着,“见鬼,那剩下的几周是什么?” 考试周过后,剩下的年轻人拿到了他们企盼已经的红色贝雷帽,然后在布雷肯又是三周防御、巡逻和实弹射击科目。此时已是一月底,布雷肯天荒地冷,而他们连火都没有,就那么别别扭扭潮乎乎地睡觉。奇+_+书*_*网 十六周到十九周的内容就是把马丁吸引来的东西:伞兵科目,训练安排在皇家空军阿滨顿基地,又有些人退了出去。最后是“空中阅兵”,伞兵的翅膀终于张开了。那一晚,艾迪索特的老俱乐部里又是个狂欢之夜。 还有两周是所谓“最后冲刺”的场地训练以及一些阅兵队列的润色练习。第二十二周是“会操”,骄傲的父母们于是会惊讶地发现他们浑身毛病的小子变成了一个军人。 列兵迈克·马丁一直都被视为pom,也就是有军官潜质的人,1981年四月,他去桑赫斯特皇家军事学院学习,十二月回来授为少尉。如果以为荣誉光环就跟上他了,那他就完全错了。 伞兵团有个三个营,马丁被派到三营,那个营在艾迪索特,正好是企鹅模式。所谓企鹅模式就是每个营九年出三年或三年出一年去当摩托步兵。伞兵们全都痛恨企鹅模式。 马丁排长受命带新兵排,就是把他自己经歷的那些苦日子让新人原样来一遍。原本他可能就是留在三营当企鹅了,可遥远的某地一位叫莱奥波尔多·加尔铁里的先生让事情发生了变化。1982年四月一日,阿根廷那位独裁者入侵了福克兰群岛。三营受命整装待发。 一周后,受强硬的玛格丽特·柴契尔之命,一支英军特遣舰队启程南行,向遥远的大西洋南端驶去,在那里,时值南半球的冬季,怒海与豪雨正等着他们。 此次南行马丁他们乘的是坎培拉号邮轮,第一站停在阿森松岛,那是个大风淫肆、荒凉不毛的小岛。他们在暂停下脚步,而在远方,人们在作最后的外交努力——希望说服加尔铁里退让或玛格丽特·柴契尔收队。办公桌前的美梦还是破灭了。坎培拉号被远征队唯一的航母“皇家方舟”号翼蔽着,继续启航。 待局势已明,进攻已不可避免,马丁和他的人即被直升机从坎培拉号输送到一艘登陆舰。邮轮上现代化生活条件没了。就在他们乘海王直升机换船的那一夜,暴风肆虐,另一架海王坠入海中,上面的十九名特别空勤团队员丧生,那一夜成为sas组建以来损失最大的一夜。 马丁带着三十人和三营的其他部队一起从圣卡洛斯水域登岸。出于安全目的,登陆地点距主岛首府所在的斯坦利港有几英里远。伞兵们和陆战队员片刻不停,开始一场让人精疲力尽的行军,他们冒着大雨,跋涉泥泞,向东扑向那座首府城市。 他们的卑尔根背包里带着全部的装备,包重得就像多背了个人。阿根廷“天鹰”攻击机的出现意味着他们要扎进烂泥里隐蔽,但基本上来说,“阿根廷佬”关心的是近水的船而非泥浆里的人。如果船沉了,上岸的人也就完了。 真正的敌人是严寒、绵绵不休的冻雨和体力的透支,这鬼地方连棵能靠靠的树都找不着。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朗顿山。 三营停在山下,他们在所孤伶伶的农庄里装备好自己,开始做准备工作,国家派他们远出七千英里就是来干这个的。当时是在六月11-12日的夜里。 原本这是场无声的夜袭,事实也如此,直到米尔恩下士踩到一颗地雷。然后就热闹了。阿根廷佬的机枪开了火,照明弹将山岭谷地照如白昼。三营要么退回去隐蔽,要么冲进弹雨拿下朗顿。他们拿下了朗顿,代价是二十三人阵亡,逾四十人受伤。 当子弹在他耳边撕裂空气,人们在他身后倒下,迈克·马丁第一次尝到了恐惧的味道,那是种怪怪的、金属样的味道。 不过他本身没事。而他那个三十个人的排,包括一名军士和三名下士在内,共计六人阵亡,九人负伤。 守卫在山嵴上的阿根廷士兵是强征来的新兵,小伙子都来自阳光明媚的彭巴斯草原(有钱人的儿子自可逃掉兵役),怀念着没有霪雨、严寒及泥泞的家乡。他们放弃了掩体和散兵坑,掉头逃走躲进了斯坦利港。 天光破晓,迈克·马丁站在无线岭的岭嵴上东望那座城市,东望那冉冉的朝阳,他重新找到了已被遗忘多年的父辈们的上帝。他向上帝感恩祈祷,发誓永不再忘。 ****************** ****************** 当十岁的迈克·马丁在父亲巴格达saadun的花园里蹦蹦跳跳,逗乐那些伊拉克客人时,远在一千英里外,一个男孩出生了。 由巴基斯坦白沙瓦通往阿富汗贾拉拉巴德的公路西侧是白山山脉的spin gahr山,而它又被高耸的托拉博拉(狐狸:貌似素“黑尘”的意思)山从上方俯瞰着。 这些山从远处看来仿如两国间的巨大篱障,地冷山荒,山顶终年积雪,到冬季就大雪封山。 spin gahr座落在阿富汗境内,而沙费德岭则在巴基斯坦那边。span gahr山上的雪融水和雨水汇成众多河溪一路下去流向贾拉拉巴德周边的富庶平原,同时也在高地山谷间形成了众多的小块绿地,可以种地、栽果树、牧放些山羊绵羊。 第19页 生活是严酷的,生命维持体系又如此单薄,所以山谷间的社群也小而分散。在这里繁衍生活着的人们是为老不列颠帝国所知所畏,过去称他们为帕坦人,现在叫普什图人。当时他们曾依託在岩堡后用一种叫“赭兹”的、长长的、包铜的老式阿富汗滑膛枪战斗,而他们的枪法个个都像现代的狙击手。 英统印度时期的诗人卢迪亚特·吉卜林只用四行文字就写出了山地人对那些在英国接收了昂贵教育的军官们是何其的致命危险: 边防戍所的混战 黑暗山路间的征行 两千英镑的教育 堕于十卢比的火铳 (狐狸:这里排版很乱,全练成了一句而且没标点,偶读着好像是诗,凑合着翻吧,最后一句的火铳,原词是“jezail”,也就是偶前面说的那个“赭兹”,这是种老式的阿富汗滑膛枪,似乎米正规的中文名,福尔摩斯中文版里音译叫捷则尔,听起来像个欧洲品牌,偶决定按照中国中古史籍对中亚事物起名的风格给它起名叫“赭兹”。不过发现这名字放在诗里貌似也很难听的说,意译一下,全当俺们中土大套筒吧@_@) 1972年,一道高地山谷中有个叫malokozai的小村庄,像所有这类小村庄一样,它的名字来自建立它的一位古代战士。这个定居点有五处围墙圈起的大院,每院一家,每家二十左右人。村子的头人叫努里汗,每值夏夜,男人们就聚到他的大院,围在火边啜咂无奶无糖的热茶。 如所有的大院一样,墙壁就是居所和畜栏的所在,所有人都熟悉一心。当太阳西沉远方,黑暗笼上群山,段段桑木就燃起熊熊火堆,驱散即使盛夏里也仍刺骨的严寒。 从女人那边传来压抑含煳的哭叫声,但一有大声传来,男人们就止住他们欢快的交谈,看看是不是有新消息传来。努里汗的妻子在生她的第四个孩子,她的丈夫祈祷着希望安拉会给他个次子。男人有个儿子——孩提时照顾羊群,长大了保家护院——这是唯一的正理。努里汗当时已有一个八岁的男孩和两个女儿。 产婆从阴影里疾行出来,外面是一片黑暗,火光映亮的只有那张长着鹰钩鼻的脸和他的黑须。她在这父亲的耳边低语,然后父亲红褐色的脸上绽开了灿烂的笑容。 “我将叫他伊兹马特,这是我祖父之名,愿他灵魂永远安息,”努里汗这样说,几天后阿訇来这村庄给孩子命名行割礼时他也是这样做的。 养这个孩子没什么不寻常的。该学步时,他就蹒跚学步,该跑时,他就气鼓鼓地乱跑。像所有农家孩子一样,他想做那些大孩子干的事,五岁时他就可以帮着放羊了,夏天跟着放羊上高山草场,冬天女人们铡草料时就让他照顾羊群。 他渴望走出女人们的屋子,迄止其时,他能想到的最自豪的日子就是有一边被允许加入到火炉边的男人里,听普什图人如何在这群山里与红帽子angleez战斗的故事,那些战斗就发生在一百五十年前,恍然如昨。(狐狸:好想叫red-coated angleez作红毛鬼-_-!) 他父亲是村庄里最富有的人,在这里,富有只有一种形式——母牛、绵羊、山羊。通过悉心不懈的照料和艰苦工作,这些会提供肉、奶、皮毛。有小块的耕地可以提供麦片粥和面包,水果和植物油来自茂盛的桑树与胡桃园。 没有什么需要离开这村子的,伊兹马特汗的头八年就是这样。五个家庭共用一所小清真寺,每到周五就共同礼拜。伊兹马特汗的父亲是个虔诚的信徒而非原教旨主义者,更非狂热分子。 此山之外,阿富汗称自己为民主共和国,或简称dra,可那纯属误称。那个政府是共产党政府,而且严重依赖于苏联的支持。从信仰的角度来说,也很古怪,因为这荒野之域的人们歷来是虔诚的穆斯林,对他们来说,无神论是不敬神的行径,是无法被接受的。 不过城市里的阿富汗人也歷来是温和宽容的——至于狂热,那是日后强加在他们身上的。在那时,女人可以受教育,没什么人蒙住脸,歌舞不仅是允许的也是人们司空见惯的,那恐怖的秘密警察追逐的也是反对派政治犯,而非宗教风化问题。 malokozai村和外界的联繫有两种形式,一种是时不时的库奇人市集,这些流浪者赶着走私货物的骡队,避开开伯尔山口的大道和大道上的巡逻队、边防军,穿山越岭,寻着通往巴基斯坦帕拉奇纳尔的小路而行。他们会带来平原上、城市里的,以及遥远的喀布尔政府和山外世界的消息。此外还有一台收音机,那是个传家宝,先是哌哌剌剌的乱响,然后也会冒出他们听得懂的语言。那是bbc的普什图语广播,它给普什图人带来一个非共产党版本的世界。那是个宁静和平的童年时光。然后,俄国人来了。 对malokozai村的人来说,无所谓谁对谁错。他们既不知道也不关心他们的共产党总统如何为自己的权力欲而惹火了他的莫斯科师傅。现在有意义的就是整个苏联的军队已从乌兹别克斯坦跨过阿姆河滚滚而来,他们穿过萨朗山口,拿下喀布尔。这不只是伊斯兰与无神论之争,这是侮辱。 伊兹马特汗所受的教育很基本。他已学了祈祷用的古兰经章句,尽管其所使用的是种他弄不懂的所谓阿拉伯语。本地的阿訇不是常驻的,实际上,带着大家祈祷的是努里汗——同时他也教村里孩子的基本读写,不过仅限于普什图语。交给他普什图人生活准则“普什图瓦里”的也是他父亲。荣誉、好客、为了洗雪侮辱而世代復仇——这些是做人的“规矩”。而莫斯科,已经侮辱了他们。 第20页 抵抗在群山中开始了,他们称自己为“真主战士”游击队。但山地人首先需要开个会——即阿拉伯语所谓的“舒拉”——来决定该做些什么以及由谁来领导他们。 他们对冷战一无所知,但他们听说现在自己有了强大的朋友,苏联的敌人。好极了。敌人的敌人……这些人中首先就是毗邻的、由原教旨主义独裁者齐亚·哈克将军统治的巴基斯坦。尽管信仰上有所不同,但是他仍与叫美国的基督徒是盟友,以及她的朋友,曾经的敌人——angleez人。(狐狸:不知道angleez到底是什么,反正不是盎格鲁就素莺歌理事啦,看字形似乎是盎格鲁,跟那个虾米盎格鲁圈蛮像的@_@) ****************** ****************** 迈克·马丁已见过真章,也知道自己已喜欢上这种生活。之后他去了北爱尔兰,对付北爱共和军,不过条件很差。而且,尽管被狙击手打黑枪的危险一直不断,伞兵们还是感到了厌烦。他寻找着机会,于1986年春申请加入sas。 sas的人有很大比例是来自伞兵,因为他们的训练和作战角色都类似,只不过据sas说,他们的测试更严苛。马丁的申请送到了赫里福的团档案室,在那儿他流利的阿拉伯语引起了人们的关注,之后,他得到邀请去参加选拔。 sas声称他们只选最棒的人然后从头开始训练。马丁跟其他部队——伞兵、步兵、骑兵、装甲兵、炮兵——的人,甚至还有工程师一起进行了为期六周的标准“初步”科目。另一拨挨整的是特别舟艇中队,他们只从海军挑人。(狐狸:感谢匿名滴好同学,原来special boat squadron素叫特别舟艇中队的,原来偶不知道它中文名叫什么,就觉得很像sb的复数,残念) 这是个简简单单的科目,但它仅基于一条准则——训练的第一天,一个满脸笑容的军士长告诉他们全体人:“这次,我们不是要训练你们,而是要整死你们。” 他们这么说,也是这么做的。只有百分之十的人过了这第一关,这样就节省了后面的时间。马丁过了。下面的训练接踵而来:去贝里斯的丛林训练,然后是回英国做一个月的反审讯训练。所谓“反审讯”就是在某些让人极不好受的体验加之于身时还要努力闭住嘴。好的地方就是特勤团和志愿者随时都有权要求rtu——滚回原部队。 1986年夏末,马丁以上尉军衔成为sas二十二团的一名指挥官。他被选在自由跳伞的“a”队,对一个伞兵来说这是很自然的事。 如果说在伞兵里他的阿拉伯语没有用,在sas它就派上了用场,因为它与阿拉伯世界有着长期而亲密的关系。这种关系是1941年在西方沙漠里形成的,而且这相通的心灵与阿拉伯黄沙为伴,从未消失。 sas,作为一只最出色的军事部队,拥有一种实而从中得利却又显得滑稽的盛誉:sas是世界上最抢手的保镖和保镖教官,这么说虽不完全准确但也差不多。整个阿拉伯,苏丹们、王公们都竞求sas来训练自己的私人保镖并为此慨然解囊。马丁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在利雅得训练沙特国民卫队。1987年夏末,他受命回来。 “我不喜欢这种事情,”赫里福团部的办公室里,他的指挥官愤愤地说道。“讨厌,我非常讨厌这样。可那帮‘烂泥’就是要借你。是有关阿拉伯话的事。” 他罕见地使用了作战军人留给情报人员的友好字眼。他指的是sis——“商号”。 “他们自己没有说阿拉伯语的?”马丁问。 “嗯,有,办公室里都是。可这不光是说的问题。那不是真正的阿拉伯。他们是想找个人穿过苏联的防线进阿富汗跟抵抗组织圣战者一起干。” 巴基斯坦的军事独裁者已经下令,禁止现役的西方军人经巴基斯坦向阿富汗渗透。他没有那么说,但他控制的内务情报部军情部门非常热衷于打理那些送给游击队的美国援助。他也更不希望看到美国或英国军人经由巴基斯坦去渗透,然后再被苏联逮住四处展示。 但在苏占区里,英国已经定下了要支持的人——不是巴基斯坦选中的希克马蒂亚尔,而是个叫沙阿·马苏德的塔吉克人,这个人宁愿自疏于欧洲或巴基斯坦,但他是真地在打击占领者。问题在于把援助带给他。因为他的领地远在北方。 从开伯尔山口附近的游击队里找个好嚮导不是问题。英统时期,几个金币就能走上很远。有句谚语:你买不到阿富汗人的忠诚,但总可以租到。 “在任何场合,关键字是‘无可奉告’。”在sis总部(当时还在大象堡附近的世纪大厦里),他们这样告诉他,“这也就是你……从技术角度来说……你必须从军队退役的原因。当然,你一回来”——他把话说的很满,而没表现出什么假设的意思——“就官復原职。” 迈克·马丁很清楚特勤团有个绝密的革命战分队,他们的任务就是尽其所能在全世界给共产党制造麻烦。他当即指出了这点。 “这次更见不得光。”那位打着官腔的官僚说道,“我们将这个小组称为‘独角兽’——因为它是不存在的。它从未超过十二个人,现在只有四个。我们很需要有个人能通过开伯尔山口潜入阿富汗,找名本地嚮导,再由其带领北去沙阿·马苏德活动的潘杰希尔谷地。” 第21页 “要带礼物么?”马丁问道。那圆滑的傢伙作了个无助的手势。 “恐怕,只能是象徵性的小礼品,一个人能带什么呢。不过以后,如果马苏德派嚮导来南部边境,我们可以出动骡队或更多的人。问题是初步接触,你也看出了吧。” “那礼物是?” “鼻烟。他喜欢我们的鼻烟。哦,还有两套‘吹管’式地空飞弹。他大为空袭所扰。你得教会他们的人怎么用这东西。我估计六个月你就回来了。你觉得怎么样?”(狐狸:全世界官僚都素绛紫滴) ****************** ****************** 苏联人的入侵已近半年,显然,有件事对阿富汗人来说过去是不可能的,现在也还是做不到,那就是“团结”。在白沙瓦、伊斯兰玛巴德讨论了数周,巴基斯坦军方坚持观点——美国的援助和武器只能分给他们信得过的抵抗者,终于抵抗组织的数目被削减到七个。这七个组织势均力敌,都有自己的政治领袖和军事指挥官。这就是“白沙瓦七雄”(狐狸:原文是the peshawar 7,其实偶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七雄里只有一个非普什图人的:拉巴尼教授,与他那位富有领袖气质的军事领导人艾哈迈德·沙阿·马苏德一样,他们都来自遥远北方的塔吉克地区。其他六个里,有三个很快得到了“gi司令”的诨号(狐狸:gi,原来素义大利服装牌子,与同不懂品牌的妖怪们共勉-_-!),因为他们很少——几乎是从不——进入被占领的阿富汗,而宁愿穿着西服呆在安全地区。 剩下三个里有两个——萨耶夫和希克马蒂亚尔——是极端的穆斯林兄弟会的狂热支持者。后者残酷而严苛,到头来他处死的阿富汗人比他杀的俄国人还多。 最后一位,尤尼斯·哈利斯大毛拉,以部族化的形式控制着伊兹马特汗出生的楠格哈尔省。他是位学者、教士,但他目光中闪动的是仁慈之光,这与希克马蒂亚尔的残忍正相反,而他也正为那人所憎恶。 尽管尤尼斯·哈利斯年已六旬,是七人中最老的一个,但接下来的十年里他还是亲率部下潜入阿富汗占领区。如当他不在那里时,军事指挥官就由阿卜杜勒·哈克担任。 1980年,战火烧到了spin gahr的山谷。苏联人涌入了山下的贾拉拉巴德,他们的空军开始打击山上的村落。努里汗已向尤尼斯·哈利斯宣誓效忠,并获得授权允许组建自己的“拉什卡”(狐狸shkar,好像是波斯语军队的意思)或义勇军。 空袭来临时,他可以把村庄里的大部分畜产藏进遍布于白山山脉的天然洞窟,同样,人也可以藏进去。但他还是决定应该让女人和孩子们穿越边境去巴基斯坦寻求避难。 此行以及日后在白沙瓦的居留显然都要有一小队男人来照料。作为直系男性亲属,他指定了自己六十多岁腿脚不灵的父亲来负责。路上的驴骡驮畜也备好了。 被当成小孩子送出去是件羞耻的事,八岁大的伊兹马特汗强忍委屈的泪水,拥抱了父亲和哥哥,牵着母亲骑的骡子,转身向高山走去,向巴基斯坦走去。这一去就是七年,当归来之日,他将冷酷无情地与俄国人战斗。 为了让自己在国际上合法化,人们商定,各个军阀都要组建一个政党。尤尼斯·哈利斯的党叫古勒卜丁伊斯兰党,他旗下的每个人都必须加入。白沙瓦城外,在伊兹马特汗从没听说过的什么联合国的帮助下一座匆忙搭建的帐篷城市冒了出来。这个联合国说了:每一个军阀——呃,现在他们都化身为政党了——都应该有自己独立的难民营,不是该党成员就不能进。 还有个分发食物、毯子的组织。这个组织的徽章是个短粗的红十字。伊兹马特汗也从没见过他们,但他知道热腾腾的汤,翻山越岭一走出来,他就喝了饱。要在帐篷里定居下来还需要更多的条件。幸赖于西方的慷慨,这些东西从联合国和齐亚·哈克将军那里源源汇来。男孩们要受教育,每个营地都需要一座古兰经学校,就是所谓的“经堂学校”。这将是他们唯一的教育。他们不会去学数学、科学、歷史、地理。他们就是无休无止地学习背诵古兰经章句。而其他时间,他们唯一所学即是战争。 这些经堂学校里的阿訇们基本上都是沙乌地阿拉伯援助并拿沙特薪水的,而且许多都是沙特人。他们所教授的伊斯兰教是沙乌地阿拉伯唯一允许的版本——伊斯兰世界中最野蛮最偏执的瓦哈比教派。所以在分发食品药品的十字会看来,一整代阿富汗少年都被洗脑陷入了狂热。 努里汗一有空就来看看家里,一年两三次吧,他离开的时候部队就交给自己的长子。可这段路是很艰苦的,努里汗每次看上去都变得更老。当1987年他再来时,他显得皱纹堆累,疲惫憔悴。伊兹马特的哥哥在空袭中被炸身亡了,当时他正带着其他人去安全的山洞。伊兹马特那时十五岁,当父亲命他回去,加入抵抗运动,成为一名圣战者时,自豪的火焰在他胸中熊熊燃起。 当然,女人们流了很多泪,没能在白沙瓦城外平原上熬过下一个冬季的祖父也喃喃叮嘱。然后努里汗、活下来的儿子和他带来探亲的八个人西行而去,穿越山峰,走进楠格哈尔省,走进战争。 第22页 归来的男孩变了,他眼前的故乡风景也破碎了。在所有的山谷里,几乎没有一座石屋还伫立着。苏恺歼轰机和雌鹿武装直升机毁掉了潘杰希尔以北直至帕克蒂亚山、扎布尔山之间的所有山谷——这里是沙阿·马苏德战斗的地方。平原上的人们可以为阿富汗军队或苏联克格勃训练强化的秘密警察(khad)所控制或威胁。 但山地人,和平原上城市里赶来加入队伍的人们,他们是倔强的,后来也被证明是不可征服的。尽管有了英国人不曾有过的空中轰炸,但从喀布尔到贾拉拉巴德的自杀式行军中,苏联人还是体会起被切成数段的英军纵队的那种命运。 道路上不安全,因为有埋伏,难以抵近的山地只有留给空军。而自1986年九月起,游击队手上有了美国人提供的毒刺飞弹,从而迫使苏联人要么飞得更高——太高就不能准确打击——要么冒上被击中的风险。苏联的损失无情地攀升,随着越来越多的伤病减员,甚至像苏联这样一个被控制的社会中,士气也如俯冲的鹰隼般陡然滑落。 这是场野蛮残酷的战争。很少要俘虏,能得速死的就是幸运儿。山地部族尤其痛恨俄国的飞行员,如果抓到活的,他们就会把俘虏钉在野外,开膛掏肠,然后任他在阳光曝晒,直到死亡来予他解脱。或者,他们也会把俘虏扔给女人和她们的剥皮刀。 苏联人的回应是扔下炸弹,火箭弹,用机枪扫射一切活动的东西:男人、女人、孩子或动物。他们在群山中投下了数不清的空掷雷,最终制造出一个拐杖和假肢的国度。到战争结束,有百万阿富汗人丧生,百万人致残,五百万人成为难民。 伊兹马特汗在难民营的那段时间里了解了各种关于枪的知识,而他最喜欢的,当然,是卡拉什尼科夫——ak47。极具讽刺意味的是,这种苏联武器,这所有政治异见运动和全世界恐怖分子的首选突击步枪,现在是被用来对付苏联人。不过美国人为此提供了一个理由:每个阿富汗人都可以从死掉的俄国人身上补充自己的弹药,比起使用不兼容的弹药,这要省很多翻山越岭运弹药的时间。 除了突击步枪,还有种武器被人们看中,rpg火箭筒,易用,易装填,中短距离上有致命威力。而这,也是由西方提供的。(狐狸:偶想知道他们从哪里买的@_@) 伊兹马特汗过十五岁了,他拼命想让下巴上的绒毛长起来,而群山很快使他坚强如斯。人们已见过这个普什图山地人如山羊般穿行在属于他们自己的群山上,那双腿仿佛不知疲倦,其他人已唿吸困难时他仍气不长出。 当父亲召来他时,他返乡已一年了。和父亲在一起的还有个陌生人,脸被太阳晒得黝黑,穿身灰色毛纺salwar kameez,结实的旅行靴,无袖马甲。他身旁的地方放着男孩平生所见最大的包和两只羊皮包裹的筒子。这人头上裹着块普什图人的头巾。 “这位是我们的客人、朋友。”努里汗说,“他来帮助我们,和我们一道战斗。他必须把这些筒子送给潘杰希尔的沙尔·马苏德,你送他去。” 福赛斯《阿富汗人》005(2008-12-03 22:13:30) 第五章 普什图青年盯着那陌生人,仿佛他没有听懂努里汗的话。 “他是阿富汗人?”他问。 “不,他是盎格鲁人。” 伊兹马特汗愕然了。这是一名宿敌,而且正是经堂学校里阿訇们不断恶毒谴责的那种人。他肯定不信教,是个异教徒,是个信基督的基督徒,是个註定被地狱之火永世烧灼的傢伙。而自己要送这个人走上一百多英里山路去北方的大谷?白天黑夜和这个人一起?可自己的父亲是个好人,好穆斯林,而他管这人叫“朋友”。怎么会这样? 英国人食指轻搭心口,开言道,“愿安拉慈悯你平安,伊兹马特汗。” 尽管现在山下来了许多阿拉伯志愿者,可伊兹马特汗的父亲并不会阿拉伯语。那些阿拉伯人不与人来往,总是在挖洞,所以也就没什么必要去和他们接触以及学他们的语言。但伊兹马特汗已将古兰经读了一遍又一遍,那古兰经只有阿拉伯文本,而且他的阿訇也只说沙乌地阿拉伯语。所以伊兹马特的阿拉伯语还算可以。 “也愿安拉慈悯你平安,伊兹马特汗”他用阿拉伯语答话,“你怎么称唿?” “迈克。” “玛-艾克。”伊兹马特试着读了一下。奇怪的名字。 “好了,我们喝杯茶吧,”父亲说道。他们现在正躲在距离他们村子废墟约十英里远的一个山洞口。洞里面燃着一小堆火,洞很深,所以不会冒出烟迹引来苏联人的飞机。 “今晚我们睡这里。明早,你们往北走。我向南去找阿卜杜勒·哈克(狐狸:这傢伙后来被塔利班逮住杀了のの)。那儿还有个针对贾拉拉巴德-坎大哈公路的行动。” 他们嚼了点山羊肉和米糕,然后就睡下了。天不亮,要北去的两个人就起身出发了。他们一路上要穿过迷宫般的道道山谷,那种地方是有隐蔽的,可山谷之间的山樑和陡峭的山坡上全被乱石和页岩覆盖,罕有藏身之处。所以明智的选择是昼伏山谷,夜间再通过那些地方。 厄运第二天就落到了他们的头上。为了赶路,天不亮他们就从夜营地出发,结果直到日出后才发现必须要穿过一大片开阔的岩坡才能到下一个有遮挡的山头。要等就得藏一白天,天黑再走。伊兹马特汗力主白天走过去。结果他们正走在山腰上就听到了武装直升机引擎的轰鸣声。 第23页 两人扑在地上,一动不动,可已经晚了。头顶上苏军的一架米-24d,也就是常说的雌鹿,如一只播撒死亡的大蜻蜓,汹汹逼来。肯定是某个机组成员看到了岩石滩上有人活动或是下面的什么金属在反光,因为雌鹿从原本的方向上转过头向他们飞来。两具伊索托夫发动机在他们耳旁轰鸣,主螺旋桨发出那绝对认不错的“嗒咔-嗒咔-嗒咔”。 迈克·马丁把头埋在手臂里,冒险向上瞟了一眼。无疑他们被发现了。当雌鹿转入攻击状态时,双座驾驶舱里前低后高串坐的两名苏联飞行员正盯着他。在开阔无遮蔽的野外被武装直升机发现,是每个步兵的噩梦。他看看周围。一百码外有一堆孤伶伶的大圆石;还没有人头高,可将将能隐蔽。他对阿富汗男孩喊了一声,起身就跑。他把百多磅的卑尔根帆布包扔在原地,却从那两个让嚮导好奇的圆筒中抄起一个带上。 他听到身后男孩的脚步声,自己的血在耳畔轰鸣,雌鹿俯冲的声音也咆哮而来。他根本不该跑,在武装直升机面前他看不出任何希望。但愿它的火箭巢是空的,而且没带炸弹。他在稀薄的空气中艰难喘息着,希望自己蒙对了。他对了。 飞行员西蒙诺夫和他的副手格利高里耶夫在一条狭窄的山谷上完成了早间巡逻——情报人员说这里有游击队出没。他们在较高的高度上扔掉了炸弹,然后压低高度用火箭弹扫荡了岩石堆。很多山羊从山缝里跑出来,表明该地确有活人藏匿。西蒙诺夫又用30mm机炮把那些动物撕碎了事——这消耗了他的大部分炮弹。 当格利高里耶夫发现左舷外下方山腰上有微小的活动迹象时,西蒙诺夫已经回到安全高度,正向贾拉拉巴德外的苏军基地返航。看到那人影开始跑动,他把机炮切成射击模式俯冲过去。下方两个远远跑动的人影正朝一堆岩石跑去。西蒙诺夫把雌鹿稳在两千英尺高度(狐狸:给苏联也英制の,怪怪的呃),看着两个人冲进岩石群,他开火了。gsh双联装机炮抖动着倾泻出弹药,然后戛然停止。西蒙诺夫怒骂起来——弹药打光了。他在山羊身上用了不少炮弹,现在有游击队可杀,反倒没弹药了!他扬起机头,拐个大圈以避开山峰,雌鹿在山谷上方隆隆飞翔。 马丁和伊兹马特汗蹲在可怜巴巴的岩石堆后面。阿富汗男孩看着盎格鲁人迅速地打开羊皮包裹,取出一只短筒。他模模煳煳地觉得有人在他的右大腿上一记重击,可那儿并不疼,只是麻木。 这位sas队员正拼死抢时间组装的是他要带给沙尔·马苏德的两套吹管飞弹之一。吹管的性能不如美国的毒刺,可它更基础,更轻,也更简单(狐狸:半主动的吹管。。至少用起来超不简单吧)。 有些地空飞弹是通过地基雷达导引的,还有的是弹体前端带套微型雷达,也有一些会主动发射红外信号。这些都属于波束制导飞弹。还有些飞弹是被动式热寻目制导,它们的鼻锥会去嗅探飞机发动机的散热并追踪而去。吹管比那还要基本,它用的是瞄准线指令制导,简称clos,这意味着射手要呆在那里全程使用无线电信号微调弹翼姿态来修正飞弹的飞行。(狐狸:负责导引的同学,你会死的@*@) 吹管的缺点是:要求一个人面对攻击机呆着不动保证会死上一大票操作者。马丁把两级飞弹推进发射筒,启动电池和陀螺仪,然后从侧面瞄过去,发现那架雌鹿正径直朝自己飞回来。他在视野里稳住图像,开了火。唿的一声,尾焰炽热,飞弹飞离肩上的发射筒,摸索着飞上天空。由于吹管是全手动的,现在它需要马丁来控制上升下降,左偏右拐。马丁估计距离是一千四百码而这距离正在迅速缩短。此时,西蒙诺夫的机枪开火了。 雌鹿的机鼻处四管机枪开始转动,手指大小的机枪弹泼洒成弹幕。然后苏联飞行员就看到吹管飞弹拖着一点火焰闪光扑面而来。情况变成了生死考验。 子弹打入岩石中,碎石纷飞。弹雨持续了两秒,但在每分两千发的射速下等西蒙诺夫开始规避、弹雨转向一边时,已有七十多发子弹打在岩石群上。 研究证明,在危机情况下人无意识的本能反应是向左转。这就是为什么公路上靠左行驶——尽管这样做的国家很少——要更安全些(狐狸:哈哈,英国人真搞笑)。这样,慌了神的司机会一头扎进草里而不是迎头对撞。西蒙诺夫慌了,雌鹿向左转去。 吹管飞弹已经抛掉了第一级,正做超音速飞行。马丁在西蒙诺夫转向前就控制飞弹右转。他猜对了。接下来,雌鹿暴露出腹部,弹头勐地撞了进去。弹头只有不到五磅,雌鹿也相当结实。可就算这么大的弹头以每小时一千英里的速度撞上依然是恐怖的。它击裂底部装甲,钻进去,爆炸了。 冰雪覆盖的山腰上,汗透衣衫的马丁看着雌鹿中弹后摇摇摆摆拖着烟坠向远处的谷底。 当它栽入河床,噪声停止。一团无声的绚烂火光,两个俄国人死了。然后是一股黑烟。 黑烟必会引起贾拉拉巴德苏军的注意。虽然陆路崎岖险远,但苏恺攻击机却只要几分钟就能赶来。 “我们走,”他用阿拉伯语对嚮导说。男孩想站,可站不起来。马丁发现了他大腿旁的一滩血污。他没说话,放下可重用的吹管发射筒,去把自己卑尔根背包拿了过来。 第24页 他用卡巴刀划开男孩的裤腿。伤口小而整齐,但看来很深。如果这是机炮造成的,那准是炮弹碎片,或者是飞溅的石屑,可他不知道那东西离腿动脉有多远。他在赫里福救护中心受过训练,现场救护知识是丰富的,但这俄国人就快赶来的阿富汗群山里可没地方做复杂的救护。 “我们会死么?盎格鲁人?”男孩问。 “托靠真主,不是今天,伊兹马特汗,不是今天,”他说。他现在进退维谷。他那卑尔根包和包里的所有东西都有用。他可以带包也可以带人,却无法两个都带。 “你认识这山么?”他一面找东西包扎伤口一面问道。 “当然,”阿富汗人说。 “我必须另找个嚮导再回来了。到时候你要告诉他怎么来。我得把包和火箭埋起来。” 他打开一个扁钢盒取出一只注射器。苍白的男孩盯着他。 罢罢罢,伊兹马特汗想,如果这个异教徒要折磨我,让他来吧。我一声都不会吭。 盎格鲁人把针推进他大腿。他没出声。几秒钟后,吗啡起作用了,腿上的剧痛开始减轻。他趁势要站起来。英国人已经弄了一把可摺叠的轻便挖掘工具在岩石间挖沟。沟一挖好,他就把卑尔根包和两只火箭发射筒放进去用石头盖起来,直到表面上看不出来。不过他记下了石堆的形状。只要他再被带回到这块山边就能挖出全套东西。 男孩坚持自己能走,可马丁干脆地把他往肩上一扛就走。这个阿富汗人皮肉筋骨加起来也不比那一百多磅的卑尔根包沉。不过向上走空气就愈加稀薄,重量反倒不是个问题。 他选择穿过石坡慢慢下到山谷里。这是个明智的选择。坠落的苏联飞机总会吸引普什图人去拆走残骸上一切可能有用的东西。黑烟还没有被苏联人发现,西蒙诺夫的最后一声只是没人能搞清方位的惨唿。但那黑烟却吸引了一小只游击队从别的山谷赶来。在谷底,约摸千尺的距离上,他们彼此发现了对方。 伊兹马特汗向他们解释发生了什么。山地人们高兴地咧嘴笑起来,拍打着这位sas队员的后背。可他坚持自己的嚮导需要救助而不只是什么山间茶室的一杯茶。他需要交通工具还要有所外科医院。有个游击队员知道一个人有头骡子,离这儿只隔两条谷。他起身去找那人,直到黄昏才回来。期间,马丁又用了第二只吗啡。 最后,马丁、新嚮导、骡上的伊兹马特汗,就他们三个走了一夜,直到破晓时分他们来到spingahr南边,嚮导停下来,指着前面说。 “加吉(狐狸:原文作jaji,据说拉登在那里战斗过,-_\),”他说,“阿拉伯。” 他把骡子也要了回去。马丁背着那男孩走完了最后两英里。加吉是由五百个洞穴组成的,那个阿富汗人所谓的阿拉伯人已经在这里干了三年,拓宽,加深,把它们挖掘、武装成一座游击战基地。虽然马丁没意识到,但这复杂的洞穴网里有兵营、清真寺、藏经所、厨房、仓库,和一座设施齐全的外科医院。 马丁接近时被外围的守卫拦住了。他的情况很明显:背上有个受伤的人。守卫们彼此商量了一下怎样处理这两个人,马丁听出是北非的阿拉伯语。一名似乎操沙特语的长官的到来结束了他们的讨论。马丁全听懂了,不过他觉得此时出声并不明智。他通过手语表示自己的朋友需要紧急手术。沙特人点点头,招手示意,在前面带路。 伊兹马特汗的手术做了一个小时,从腿里取出了一块见鬼的炮弹碎片。 马丁等着小伙子醒过来。他像本地人那样蹲在病房角落的阴影里,完全无人在意他——这不过是带朋友过来的普什图山地人而已。 一小时后,两个人走进病房。一人个子很高,年纪不算老,有须,白头巾,阿拉伯袍,袍外套了件迷彩战术夹克。另一个个子不高,身材墩实,不超过三十五六的样子,蒜头鼻,鼻尖上架着圆圆的镜片。这人穿着件外科手术服。检看了号码后,那两人向阿富汗人走来。高个开口说话,是一口沙乌地阿拉伯语: “我们年轻的阿富汗斗士,感觉如何?” “托靠真主,我好多了,射ikh。”伊兹马特用阿拉伯语回答,并以尊称来称唿年长者。那年长的高个很高兴。(狐狸:射ikh,教长,酋长之类的,据说基地组织以此来尊称拉登) “啊,你能说阿拉伯语,你还这么年轻。”他微笑着说。 “我在白沙瓦的经堂学校过了七年,去年回来打仗。” “为谁而战,我的孩子?” “为阿富汗斯坦而战,”男孩说。 乌云在沙特人脸上晃过。阿富汗人意识到自己没有说出对方想听的答案。 “也为安拉而战,射ikh,”他又补充上一句。 乌云消散,温和的微笑回来了。沙特人倾身向前拍拍年轻人的肩膀。 “很快阿富汗斯坦就不再需要你了,可至慈的安拉永远需要像你这样的战士。现在,我们小朋友的伤怎么样了?”他转而向匹克威客式的医生提问。(狐狸:匹克威客,狄更斯小说里的一大夫,好心肠,挺老实) “我们看一下,”医生说着解开包扎处。 伤口干净,边缘有瘀肿但都在六道缝线周围,而且没有感染。他满意地吁了口气,重新包好伤口。 第25页 “一周后你就可以走动了,”伊曼·阿尔·扎瓦西里医生说。 然后他和奥萨马·本·拉登离开了病房。无人注意到汗津津的游击队员蹲坐在角落里,以膝支头,睡着似的。 马丁站起身走向床上的年轻人。“我必须走了,”他说,“阿拉伯人会照顾你。我会去找你父亲再要个新嚮导。安拉与你同在,我的朋友。” “小心,玛-艾克,”男孩说,“这些阿拉伯人不象你。你是异教徒、没有信仰的人。他们跟我经堂学校里的阿訇一样。他们痛恨所有异教徒。” “那么,如果你不告诉他们我是谁,我会感谢万分。”英国人说。 伊兹马特汗闭起眼。这是个信号,表示他宁受折磨而死也不会背叛这个新朋友。当他睁开眼时,那个盎格鲁人已走了。后来他听说那个人到了潘杰希尔的沙阿·马苏德那里,但再没见过他。 ******************** ******************** 越过苏军防线进入阿富汗六个月后,迈克·马丁经由巴基斯坦撤回来,他不但没被发现,还学了一口流利的普什图语。他先是被送去休假,然后回到军队里,还是在sas服役,并被派到到北爱尔兰。这次有所不同了。 sas是对北爱共和军真正有威胁的人,他们会杀人,或者好一点,抓活的,然后拷问,再杀掉所谓的狂徒——这些是北爱共和军最大的噩梦。迈克·马丁发现自己是在跟被称为“特遣队”的第十四情报连干活。 这些人都是侦察、跟踪、监听的好手。他们的工作密不见光,却是要找出北爱共和军杀手的下一步将对哪里下手。为了完成任务,他们干了不少漂亮活儿。 北爱共和军首脑的房子从屋檐到阁楼,全被监视窃听。监听器被塞进死掉的北爱分子的棺材,因为神父们有个习惯——他们会假装向遗体致礼而召开会议;长距摄像机拍下他们的口型,然后由会读唇语的人解出他们的话;感震窃听器能通过关严的窗子录下里面的交谈。一旦特遣队搞到真正的好东西,就会把活儿交给那些硬汉子。 关于交战的约束很严。必须是北爱共和军先开火,而且必须是向sas开火。如果那些人在情况危急时扔掉枪,他们就只能上去抓活的。开火之前,sas和伞兵都得付出巨大的耐心。这是英国政治家和律师们的新教义:国家的敌人有公民权,而她的士兵没有。(狐狸:这次偶支持大神~~这帮政客jy们太扯了,不过。。话说回来,中国有事的时候,你们怎么从来不记得这个!@_@) 尽管如此,作为一名sas上尉,马丁还是阿尔斯特呆了十八个月,期间他参加了多次深夜突袭。每次,都会堵住一伙惊愕的北爱共和军成员;每次,这帮傢伙都会傻到拔出武器动手;每次,阿尔斯特皇家经常都会在第二天早上发现一堆尸体。 不过在第二次枪战中马丁中弹了。他很幸运,是左臂上的皮肉伤,不过也伤得足以让他飞回家在莱瑟黑德的headley court养伤。在那儿,他遇到了露辛达护士,经过短暂地追求,她成了他的妻子。 1990年春,迈克·马丁回到伞兵部队,被派到伦敦白厅的国防部。马丁在乔伯姆附近租了所小房子安家,以便露辛达能继续上班,他第一次发现自己成了穿套装坐火车跑伦敦的通勤上班族。他当时是三级参谋,在特种军事行动部mosp工作。而一个外国侵略家将再次把从那里拉出来。 那一年八月二日,伊拉克的萨达姆·海珊入侵了邻国科威特。玛格丽特·柴契尔再一次无法容忍,美国总统乔治·h·w·布希也附此意。一周后,组建多国同盟去反侵略、解放那个袖珍石油国的计划已开始疯狂筹备。 尽管特战部已在满负荷运转,可秘情局的触手还是找到了他,并“建议”他和几个“朋友”共进午餐。 午餐安排在詹姆斯街一个朴素的俱乐部,请客的是“商号”的两位资深官员。桌子上还有从切尔滕纳姆国家通信总局带来的一位约旦出生的英籍分析员。他在通信总局的工作就是监听并分析阿拉伯世界的无线电信号。但在这次午餐桌上,他的角色有所不同。 他用阿拉伯语与迈克·马丁交谈,语速很快,马丁对答如流。最后,这人向世纪大厦的两个人点点头,说,“前所未闻,凭这相貌,声音,他能行。”这人如是评价道。 然后这人离席而去,显然他已经完成了任务。 “如果你能去科威特,看看那发生的事,那我们就太tm感谢了。”那位老油条官僚说道。 “部队那边呢?”马丁问。 “我想他们会参考我们的意见,”另一人低声说道。 军方再次抱怨牢骚,但还是让他去了。几周后,马丁把自己化装成一个赶骆驼的贝都因人,越过沙特边境潜入了伊拉克占领的科威特。北去科威特城的艰苦旅行中,他几次遇上伊拉克的巡逻队,可他们根本没在意这个赶了两只骆驼去市集的大鬍子游牧人。贝都因人是如此与政治绝缘,以至他们几千年来就那么看着入侵者在阿拉伯来来去去而漠不关心。所以,入侵者对他们基本上也是不闻不问。 在科威特数周里,马丁与缺乏经验的科威特抵抗者取得联繫并开始帮助他们,他教给他们行里的诡计,教他们绘出伊拉克人的部署,强弱虚实,然后马丁全身而返。 第26页 海湾战争期间马丁再次行动,这次他是潜入伊拉克本身。他从西部越过沙特边境,轻易地搭上一辆伊拉克公交车就直抵巴格达。一路上他紧抓着装母鸡的篮子,表面上就是个头脑简单的农民。 回到自己熟悉的城市,他找了个在有钱人别墅里当园丁的工作,并在花园尽头的小棚屋里住下来。他的任务是扮演消息收集和传递者的角色,为此,他带了一部小型、可摺叠的抛物面天线,它所使用的“短促”信号可以避免被伊拉克的秘密警察截听,又能把消息发到利雅得。 那场战争中隐藏最深的秘密之一是:“号”里有条情报来源,那是藏在萨达姆政府高层的一个“宝库”。马丁从未见过他,他只是从预先约定的死信箱里拿走或“投入”消息,并把拿到的消息发到沙乌地阿拉伯——在那里,美军为首的多国部队司令部对这些情报既感激又困惑。 1991年二月28日,萨达姆宣布有条件的投降,马丁撤了出来——只是在他趁着夜色穿越边境时险险被法国外籍兵团射中。 ******************** ******************** 1989年2月15日,阿富汗占领军、苏联第40军指挥官鲍里斯.戈罗莫夫将军,独自走过阿姆河上的友谊桥回到苏联的乌兹别克斯坦。他的所有部队已先他过桥。战争结束了。 欢喜未久。苏联的越战在灾难中结束了。而她那难于控制的欧洲卫星国却开始公然反抗,她的经济开始崩溃。十一月,柏林围墙倒塌,苏联帝国完全垮了。 在阿富汗,苏联留下了一个政府。大多数分析家都预测它撑不了多久,胜利的军阀们会夺权并建立一个稳定的政府。可这些无所不知的傢伙们错了。纳吉布拉总统,这位被苏联人抛弃、嗜好威士忌的阿富汗人,靠两个原因撑了下来。一是阿富汗政府军显然比这个国家里的其他势力都要强,加之秘密警察组织khad的支持,该政府能够控制住城市,从而也控制住大量的人口。 更进一步的是,军阀们轻易地四分五裂,他们相互纠葛、争斗、自私自利、投机取巧,他们远不足以组成一个稳定的政府,反倒是弄出了一场内战。 不过这些都没影响到伊兹马特汗。父亲还是一家之主——尽管他已年老体僵。伊兹马特汗跟邻居们互相帮助,重建起maloko-zai的小村子。岩归岩,石归石,他们把炸弹和火箭弄出来的碎石乱瓦清出去,种上桑树、石榴树,再建家园。 他的腿完全好了,还曾返回战场,而且除了名义上没变,他完全接手了父亲的军队。人们也愿意跟着他,因为他流过血。当和平来临时,他的游击队搞到了一大批苏联人懒得带回去而藏起来的武器。 他们带上这些武器翻越spin gahr去巴基斯坦的帕拉奇纳尔,那地方说是个镇子,其实就是武器交易的集市。在那里,他们把苏联人留下来的武器卖掉换成奶牛、山羊、绵羊,重建自己的牧群。 如果说之前的生活是艰苦的,从头开始甚至是更艰苦的,但他很享受这份劳苦,享受malokozai村重生的喜悦。人必须要有根,他的根就在这里。二十岁时,他承担起了村里清真寺周五礼拜的召集、领诵之责。 库奇族的流浪汉从平原上带来了坏消息。效忠于纳吉布哈的阿富汗政府军仍占领着城市,但军阀和他们的人土匪一般控制着乡村。他们在主公路上任意设置关卡,行路人从钱到货被一扫而空或被毒打一顿。 isi主导着的巴基斯坦在背后支持着希克马蒂亚尔成为了全阿富汗的实际控制者,而在他的地区存在极其恐怖的统治。曾组成白沙瓦七雄与苏联人作战的人们现在都有相互扭打一团,人民苦难呻吟。圣战游击队现在从英雄化为了暴君。伊兹马特汗感谢仁慈的真主,没有让他生活在那些悲惨的平原上。 战争结束,阿拉伯人几乎都从大山和他们精緻的洞穴里走了出来。最终成为他们中无冕之王的就是山洞医院里那高高的沙特人,他也出去了。还剩下五百阿拉伯人,但他们不算主流,分布很广很散,像乞丐一般生活。 当伊兹马特汗看到那个在溪流边洗衣的女孩时,他二十岁,当时他正去相邻的一道山谷。由于流水的声音,女孩没有听到他的马蹄声,她来不及提起面纱掩住脸就已被他看到了。女孩惊惶尴尬地逃走。但伊兹马特汗已把她的美丽看在眼里。 接下来伊兹马特像任何一个年轻人那样。他向自己的母亲询问。母亲很高兴,很快两个姨妈跟她一起兴高采烈地商量去找那个女孩并说服努里汗去找女孩的父亲建立婚约。 女孩的名字叫玛利亚,1993年春末,他们举办了婚礼。 婚礼理所当然地是在室外,被风吹落的胡桃花漫天纷纷。这是个节日,新娘骑在盛装的马上,从娘家村子翩翩而来。树下是演奏的长笛与attan舞的欢筵,当然,这仅限于男人。根据他在经堂学校的学习,伊兹马特反对唱歌跳舞,但他的父亲恢復活力并否决了他。就在那一天,伊兹马特放开自己严格瓦哈比教义,他也在草地上舞蹈,新娘的目光也逐他相随。 从溪边那一瞥到这婚礼,中间的时间是必须的,双方都要安排嫁妆的细节并在汗一家的大院里为新人盖上所新房。夜色降临时,他带着自己的新娘走进那新房,疲倦的村人各自回家,他的母亲等在四十码外,当她听到夜色里女孩的哭声,她欣然笑了,哭声告诉她,她的儿媳,已成了一个女人。三个月后,已毫无疑问地可以知道她会在二月的雪中生产。 第27页 当玛利亚给伊兹马特生下孩子时,阿拉伯人回来了。领导他们的那个高大阿拉伯人不在其中;他呆在远方一个叫苏丹的地方。但他送来很多钱,通过付钱给军阀获许设立训练营。在这里,哈立德·伊本·瓦利德、阿·法鲁克、萨迪丘、卡尔顿、吉哈德·wai、达鲁塔,成千上万的新志愿者走过阿拉伯语世界为战争而学习。 可那是什么战争?以伊兹马特汗所见,他们在内战时并未在军阀间做出选择,那他们受训是为与何人战斗呢?他了解到这一切只为那个被手下称为emir的高高的阿拉伯人,因为这个人宣布了要对他本国的沙乌地阿拉伯政府圣战,要对西方圣战。 可伊兹马特汗和西方没有矛盾。西方人曾用武器和钱帮他们打败苏联人,他认识的唯一一个西方异教徒还救了他的命。他认定,这不是他的神圣战争,不是他的圣战。他所关心的只是他那正被时局捲入疯狂的家园。 福赛斯《阿富汗人》006(2008-12-19 10:15:37) 第六章 伞兵团接受马丁归来,什么也没有问,因为已有人告诉他们该怎样做,但马丁还是得了个怪异的名声——四年间,两次无解释的离职,每次六个月,在任何军事部门里,你都会在早餐时吸引别人的目光。1992年,他被派往坎伯利参谋学院,又从那里回到国防部,不过此时他已成为一名少校。 还是在作战部,不过这次他被安排在巴尔干方向的三科里作一名二级参谋。战争仍如火如荼,米洛舍维奇领导下的塞族占据优势,而全世界则被大规模的所谓种族清洗噁心到了(狐狸:拜託,你也别噁心了,那不是你们自己编的么,白目)。没有任何行动的机会,马丁穿着黑西装往返于郊区和伦敦之间,苦熬了两年上班族的生涯。 在sas干过的军官可以再回去,但只能是通过邀请的途径了。1994年底,迈克·马丁得到了来自赫里福德的召唤。这是他企盼已久的圣诞礼物。但它可没让露辛达高兴。 没有孩子。背道而驰的两种生活。露辛达已经得到了一个好机遇。用她的话说就是“这辈子的机会”,但这机会意味着要去中部工作。婚姻变得紧张了,而马丁则要受命去指挥sas二十二团的b小队,并率他们潜入波士尼亚。表面上,他们将成为联合国维和部队的一部分。实际上他们是去追捕战争罪犯。他无权将细节告诉露辛达,他只能再次离去。 这是最后一根稻草。她以为马丁这次是回阿拉伯,于是她下了严厉的最后通牒。你可以选择伞兵、sas,和你那血腥的沙漠,或者选择来伯明罕留住婚姻。马丁考虑后,选择了沙漠。 *********************** *********************** 白山高谷的桃源之外,伊兹马特汗的老领袖——尤尼斯·哈利斯——死了,伊斯兰党随后也完全落入素为伊兹马特所憎恶的希克马蒂亚尔手中。 1994年二月,伊兹马特的孩子出世时,纳吉布拉总统已经倒台,但还活着被限制在喀布尔的联合国宾馆里。按说他是承继于拉巴尼教授的,可他是塔吉克人,所以无法为普什图人接受。在喀布尔城外,全是割据一方的军阀,实际上就是混沌一片的无政府状态。 但还是发生了一些事情。苏联战争后,成千上万的阿富汗年轻人曾返回巴基斯坦的经堂学校完成学业。而其他那些太年轻根本没打过仗的人则越过国境去接受教育——任何一种教育。 他们得到的是瓦哈比教派多年的洗脑。现在他们回来了,但他们与伊兹马特汗不一样了。 虽然老尤尼斯·哈利斯也是极为虔诚的,但他心里还留有一些温和克制,所以他的难民营里,经堂学校是以温和的方式去教授伊斯兰教。其他人则专注于那些从神圣古兰经中找出来的、极富攻击性的刀剑之章。至于老努里汗,尽管他也虔诚,但他是宽容的,他看不出唱歌、跳舞、运动以及宽容他人有什么不好。 而回来的人受到了病态的教育,他们是被只精于教条的阿訇们所传授。他们对生活一无所知,对女人一无所知(他们大部分人到死都是处男),这些人甚至对本部族的文化——就如父亲交给伊兹马特的那些——也一无所知。除了古兰经,他们只知道一件事:战争。他们大部分人来自遥远的南方——那里是全阿富汗奉行伊斯兰教最严格的地方。 1994年夏,伊兹马特汗和一个兄弟离开高山谷地去贾拉拉巴德。此行并不太长,却足以让他们看到希克马蒂亚尔的人如何将野蛮的杀戮加诸一个拒绝多交贡赋的村庄。两位路人看到男人们被折磨、屠杀,女人遭到殴打,村庄被付之一炬。伊兹马特汗感到厌恶。在贾拉拉巴德,他得知自己看到的事情是到处都有的。 后来遥远的南方出了事。自那名存实亡的中央政府垮台,原来的阿富汗政府军只是简单地把自己转到出价最好的地方军阀名下。在坎大哈外,一些士兵把两个十几岁的女孩抓回营地,轮姦了她们。 士兵们所在村庄的教士,也就是主持宗教学校的那个人,带着三十名学生和十六支步枪沖向军营。他们以寡击众,大败那些士兵并把他们的指挥官吊死在坦克炮管上。这位教士名叫穆罕默德·奥马尔,或称之为奥马尔毛拉。在战斗中,他失去了右眼。 第28页 消息传开了。人们纷纷请以援手。他和他的队伍迅速扩大,应民所请。他们不奸淫掳掠,他们不蹂毁庄稼,他们也不要酬金。他们成了当地人的英雄。1994年十二月,队伍已经到达一万两千人,他们都戴起了这位阿訇的黑巾,自称为“学生”。在普什图语中,“学生”叫做塔利博,复数就是“塔利班”。他们从乡间的自卫队变成了一场运动,当他们拿下坎大哈,他们已成问鼎之势。 (狐狸:奥马尔以塾生三十人,甲仗十六具,直蹈军寨,以寡击众,流矢中目不为退,竟大破之,获其将,缢杀之,悬诸辕门。南人闻之,皆附之请援,马尔徇而抚之,势大震。其军戒淫掠,禁蹂稼穑,有所请,辄为仗义。乡人爱之。四年十二月,众至万二千人,人皆裹黑巾,自号塾生,南人多以土语唿之,遂曰“塔利班”@_@) 巴基斯坦曾打算通过让构谋已久的三军情报局去支持希克马蒂亚尔来搞垮喀布尔的塔吉克人,但他一次次地失败。随着三军情报局逐渐被极端穆斯林所渗透,巴基斯坦开始转而支持塔利班。在坎大哈,发动新运动的组织得到了大量的枪枝、装甲车辆、卡车、火炮、六架米格21和退役的苏军飞行员以及六架重型直升机。他们开始席捲北方。1995年,伊兹马特汗拥抱妻子,吻别孩子,下山加入了塔利班。 后来,在古巴囚室的地板上,他会记起高山农场里和妻儿共度的日子,那是他此生中最幸福的时光。当时,他二十二岁。 当他了解到塔利班黑暗的一面已经太迟了。在坎大哈,尽管普什图人以前就是虔诚的,但他们还是受到伊斯兰世界前所未有的最野蛮最严厉的约束。 所有女子学校都立即关门。禁止女人在没有男性亲属陪同的情况下出门。法律要求她们全天包裹在全封闭的波卡袍里,女性凉鞋在砖面上的哒哒声也被视为过于性感而遭到法律禁止。 所有的歌唱、舞蹈、音乐演奏、体育运动以及这个国家里流行的放风筝都被禁止了。人们要一天五次地祈祷。男人必须蓄鬚。执法者往往是年轻的狂热分子,他们身着黑袍,所学的只有剑之篇章、残忍和战争。他们由解放者变成了新的暴君,不过他们发展也变得不可阻挡。他们的任务是要摧毁军阀的统治,而这些军阀也同样为人民所憎恨,人们默默接受了新的严规。至少这还是法律,秩序,而不再是贪污腐败、奸淫掳掠、不再是桩桩罪行,只是狂热的卫道罢了。 奥马尔毛拉只是战士们的精神领袖。从他把强姦犯吊上炮管,开始了革命后,他就退回南部坎大哈的堡垒转为隐居状态。他的追随者仿佛处于中世纪,他们分不清何为恐惧。他们崇拜着城墙后独目的毛拉,到塔利班倒台,有一万八千人为他而死。 在遥远的苏丹,一个高大的沙特人正控制着阿富汗境内的两万阿拉伯人,他观察着,等待着。 伊兹马特汗加入了一支由他们楠哥哈尔省人组成的“拉什克”。他很快赢得了尊重,因为他成熟老道,也因为他跟俄国人打过仗,还受过伤。 塔利班的武装并不是真正的军队;它没有将军司令,没有参谋部,没有军官团,没有军衔,也没有基层组织。每个“拉什克”就是以半独立的状态由自己的部落首领率领着,这些首领多靠自己的个人魅力和战斗中的勇气——再加上对宗教的虔诚——来控制自己的部队。就像最早期哈里发的原始穆斯林战士一样,他们靠狂热横扫前敌,这种狂热为他们增添了不败之名,威名之盛常令对手不战而降。而当他们最终遇到真正的军人——那位天才领导者塔吉克人沙尔·马苏德的部队——时,他们付出了难以言表的损失。他们没有医疗部门,伤员只能放在路边等死。但尽管如此,他们仍在继续推进。 当兵临喀布尔城下,他们和马苏德谈判了,但马苏德拒绝听从他们的命令,撤往了自己的北部山区——当年他就是在那里挑战俄国人并与俄国人战斗。又一场内战就这样开始了,战争一方是塔利班,另一方是马苏德、塔吉克人、阿卜杜尔·拉希德·杜斯塔姆和乌兹别克人组成的北方联盟。当时是1996年。世界上承认这个古怪荒谬的阿富汗新政府的只有一手把它组织起来的巴基斯坦和为它出钱的沙乌地阿拉伯。 对伊兹马特汗来说,木已成舟——他曾经的盟友沙尔·马苏德现在成了他的敌人。而在遥远的南方,一架飞机着陆。飞机带回了八年前在加吉山洞里跟他说话的高达沙特人,还有那个从他腿里取出苏联弹片的圆胖医生。两人立即向奥马尔毛拉施礼致敬,并献上巨额的金钱、装备,以及对他毕生不渝的忠诚。 喀布尔一战后,战争暂时停顿了下来。塔利班在喀布尔干的差不多头一件事就是把被推翻的前总统从住所里拖出来——逮捕他,拷打他、残戕他、处死他,把他的尸体挂在路灯上。这定下了未来专制的趋势。幸运的是伊兹马特汗并没尝到那野蛮的味道。他在开国之战里英勇战斗,从志愿者被提拔到所在“拉什克”的指挥官,随着他有领导之才的名声传播,队伍又不断壮大,最终成了塔利班的四个师之一。然后他请求把自己派回故乡楠哥哈尔省作地方官。他驻节在贾拉拉巴德,以后就可以去看望自己的家庭、妻子和孩子。 第29页 他从未听说过奈洛比或三兰港。他也从未听说过有个什么威廉·杰斐逊·柯林顿。但他对以他国家为基地的一个叫“基地”的组织却所知不少,他还知道这个组织的追随者对所有的不信教者发动了全面的圣战,尤其是对西方,更尤其是针对一个叫美国的地方。可这不是他的圣战。 他在和北方联盟打仗,试图统一他的祖国以求一劳永逸,而北方联盟已经被打退压缩在两小块互不相连的偏远飞地。一伙是蜷缩在达拉-伊-苏甫的哈扎拉抵抗组织,另一部分是马苏德本身,他的队伍据守在固若金汤的潘杰希尔谷地和被称为巴达赫尚的东北部角落。 八月7日,美国在两个非洲国家首都的大使馆发生了爆炸。伊兹马特汗对此一无所知。收听外国广播是被禁止的,他不违令。八月21日,美国向阿富汗发射了七十枚战斧式巡航飞弹。这些飞弹发射自红海上的两艘巡洋舰“考本斯号”和“夏洛号”,以及游弋在巴基斯坦以南阿拉伯湾的驱逐舰“布里斯科号”、“埃利奥特号”、“海勒号”、“米利厄斯号”和潜艇“哥伦比亚号”。 飞弹瞄准的是基地组织的训练营和托拉博拉山的洞穴。迷航的那些飞弹中,有一颗钻进了malokazai村上方山体的一个天然空洞。洞穴深处的爆炸撕裂了山体,整面山都剥落下来。千万吨岩石沖入下方的山谷。 当伊兹马特汗赶到山里时,已是面目全非。整个山谷都被埋掉了。不再有溪流、农田、果园、畜栏、马厩,不再有院落,不再有清真寺。他的全家和他所有的邻居都不在了。他的父亲、叔伯、姑婶、姐妹、妻子、孩子都埋在千百万吨花岗岩碎砾下。无从挖起,也无可去挖。他忽然成了一个没有根的人,没有了亲旧,没有了氏族。 八月致命的毒日下,他跪在让全家葬身的页岩上,面向西方的麦加,叩头祈祷。但这次是不一样的祈祷,这是沉重的血誓,这是永世的诅咒,这是他个人至死方休的圣战,这是对作下这些的一切人的圣战。他向美国宣战。 (狐狸:呃,米帝的飞弹还是很擅长意外的……) 一周后,他辞去政府的职务回到前线。他和北方联盟打了两年仗。他离开的这段日子,卓越的战术家马苏德发动了反击并再次给那些不称职的塔利班以重创。在马扎里沙里夫发生了一起屠杀,先是土生土长的哈扎拉人发动叛乱杀了六百塔利班,然后是塔利班又杀回来报仇,屠戮平民逾两千人。 *********************** *********************** 《达顿协议》已签署,理论上,波希尼亚战争结束了。但剩下的事情是恶梦般的。尽管波士尼亚人、塞族人和克罗埃西亚人都卷了进来,战争的主战场却是在波士尼亚穆族地区。这是欧洲二战以来最血腥的冲突。 克罗埃西亚人和塞族人在装备方面远远胜出,他们实施了大部分的暴行。被彻底羞辱的欧洲在荷兰海牙设立了战犯法庭等着审判开庭。问题是,那些有罪的人可不愿踊跃地举手响应。米洛舍维奇根本不会配合,事实上,他正在为另一个穆斯林省份科索沃筹备新的惨案。 波士尼亚三分之一塞族人已宣布自己为塞尔维亚共和国,而绝大多数战犯就躲在那里。现在的任务是:找出他们、认准他们、抓住他们并把他们弄出来上庭受审。于是1997年的sas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田野和森林里追捕那些被控为战犯的人。 1998年,马丁回到英国,回到伞兵部队,成为坎伯威尔参谋学院的一名中校教官。第二年,他被授命为人称“伞一营”的一营指挥官。北约盟国再次干涉巴尔干事务,这次比上次更快,并再次阻止了一场被媒体高估到使用了“种族灭绝”一次的大屠杀。(狐狸:中国有个词叫文过饰非,还有个说法叫辩能饰非,从作者这里又学到了一推二六五大法,上次是飞弹“意外”,这次是媒体高估,做了就做了,有个担当好不啦,“你又不是西西里人”,默-_-!) 情报使英国和美国政府都相信:米洛舍维奇旨在“净化”叛乱的科索沃省并干个干干净净。方法是将180万当地人的大部分驱逐到西邻阿尔巴尼亚。盟国打着北约的旗号向米洛舍维奇发出了通牒。而他置若罔闻,一队队哭泣的科索沃穷人被驱赶着通过山口进入阿尔巴尼亚。 北约的回应不是地面进攻而代之以持续七十八天的空袭,空袭摧毁了科索沃和南联盟塞族本身。随着自己的国家化为灰墟,米洛舍维奇最终让步了,北约开进科索沃来接管这残破的局面。负责人是位终身伞兵,麦克·杰克逊将军,随他同来的伞一营。 如果没有“西部小子”们,也许这本该是迈克·马丁的最后一次行动了。 *********************** *********************** 2001年九月九日,消息在塔利班军中迅速传遍,士兵们大唿“ahu-akhbar”,安拉至大,唿声一遍又一遍。巴米扬外伊兹马特汗的营地上空噼噼啪啪,尽是狂欢者在开枪庆祝。有人刺杀了艾哈迈德·沙阿·马苏德。他们的敌人死了。他非凡的领导力曾将拉巴尼这个废物造成的局面重新团结起来,他机智的游击战曾得到苏联人的敬畏,他的将才曾让塔利班的军队溃不成军,现在,这个人一去不返了。 第30页 实际上他是被两名自杀人弹暗杀的,是两名极端狂热的摩洛哥人,他们持着偷出来的比利时护照假扮成旅行者,同时他们也是乌萨马·本·拉登向他的朋友奥马尔毛拉献上的一份大礼。注意并不这个沙特人想出来的,而是远比他聪明的埃及人阿伊曼·阿尔·扎瓦西里,埃及人意识到如果基地组织向奥马尔献上这份大礼,那么无论下一步发生什么,这位独眼毛拉都绝不会将他们驱逐。 11日,美国东海岸上空,四架航班被劫持。九十分钟后,两架飞机摧毁了曼哈顿的世贸中心,一架破坏了五角大楼,而第四架由于机上反抗的乘客攻入驾驶舱与劫机者搏斗而失控坠毁在野外。 几天后,十九名劫机者的身份和指使者弄清了,又过了几天,美国的新总统给奥马尔毛拉发出干脆利落的最后通牒:要么引渡元兇,要么自食其果。由于马苏德,奥马尔不能投降。这是“规矩”。 *********************** *********************** 在西非,狮子山那个鬼地方,多年的内战和暴行让这个一度富庶的故不列颠殖民地前路渺茫,放眼过去,只剩下混乱、匪患、骯脏、疾病、贫穷和残缺的肢体。几年前,英国决定予以干预,联合国已被说服,运了一万五千人的部队过去,但他们只是驻扎在首都弗里敦的兵营里。至于城市以外的丛林地带则被简单地视为太危险。但联合国部队里有一支英国军队,至少还有他们在边远地区巡逻。 八月底,皇家爱尔兰游骑兵一支十一人的巡逻队被引离大道沿小径追踪到一座村子,那里是一支自称“西部小子”的叛军的司令部所在。这些傢伙实际上是一堆失控的反社会人格者。他们毫无节制地喝纯酒精似的本地劣酒,嚼含古柯硷的口香糖,或者割开手臂擦毒品以求high得更快。他们给一大片地区上的农民带来了无可言喻的恐怖,但他们有四百人,而且武装到牙齿。那队游骑兵很快被抓并被扣为人质。 迈克·马丁在科索沃干完活,带着伞一营去了弗里敦,驻扎在滑铁卢营地。经过复杂的谈判,五名游骑兵被赎出,但是剩下六个看来註定要大卸八块了。在伦敦,国防参谋长查尔斯·格斯利下令:武力进入救他们出来。 执行任务的部队是sas四十四人,sbs二十四人,伞一营九十人。十名身着丛林伪装的sas在攻击前一周就潜进去,隐身在那匪巢村周围的丛林里监视、监听,并向后方报告情况。西部小子的一切言行都受到几码外灌木丛里的sas监听并被发走。英国正是由此得知——以和平方式救人出来已然无望。 迈克·马丁是跟随第二波部队进去的,当时叛匪一门丧气的迫击炮伤了包括第一波指挥官在内的六个人——那位指挥官不得不立刻转移了出去。 那个村子——或者说,实际上是gberi bana和magbeni两个毗邻村——跨在一条黏煳煳、名叫罗尔克溪的臭水河上。七十名sas拿下了人质所在的gberi bana,人都救了出来,并打退了一连串疯狂的反击。九十名伞兵拿下了magbeni。当黎明时分,两边各有约两百名“西部小子”。 有六名俘虏被逮住,绑起来,带回弗里敦。还有些人跑进了丛林。没人打算去数尸体,甭管是去两座村子的废墟里还是去周围的丛林里,但无人对三百人死亡这个数目表示异议。 sas和伞兵有12人受伤,一名sas队员勃雷德·蒂尼昂伤重不治。迈克·马丁,在第一波失去了指挥官的情况下,跟第二架支奴干到达,并指挥了对magbeni最后的扫荡。这是场老式的战斗,近距离射击,白刃战。在罗尔克溪南岸,伞兵又被打向指挥官的迫击炮搞掉了无线电。结果他们头顶上的直升机没法报告己方迫击炮的落点,同时由于丛林太厚也没降下去看。 终于还是伞兵发起了冲锋,血战,唿喊,诅咒,最后那些热衷于折磨农民和犯人的“西部小子”溃逃,死掉,再溃逃,再死掉,直到一个不剩。 就在马丁回到伦敦差不多整六个月后,电视上那些难以置信的画面打断了他的早餐:满载乘客和燃料的客机扎进了双子塔。一周后,显然美国必要进入阿富汗追捕应对此负责的人——无论喀布尔的政府是否同意。 伦敦马上表示将提供自己手上任何需要的资源,眼下需要的就是空中加油机和特种部队。同时秘情局伊斯兰玛巴德站的头子表示他那里也需大力援助。(狐狸:不知为虾米,第一句的原文london at once agreed that it would provide whatever was needed from its own resources让偶想起尽xx之物力,结与国之欢心^_^) 这是沃克斯街的事,但伊斯兰玛巴德的国防部武官也在求援。迈克·马丁被人从艾迪索特伞兵司令部的办公桌前拉起来,然后发现自己作为特种部队联络官坐上了飞伊斯兰玛巴德的下一趟飞机。 他抵达那天正是世贸中心倒塌后两周,也是联军第一次进攻开始的日子。 福赛斯《阿富汗人》007(2009-01-03 11:49:05) 第七章 当喀布尔弹如雨下时,伊兹马特汗仍在北方巴达赫尚前线率军作战。全世界都在研究喀布尔和南方的牵制战术时,美军特种部队已潜入巴达赫尚去帮助掌握着马苏德部队的法希姆将军。这里才是真正战斗的地方,其他地方不过是晾给媒体的窗口。真正的关键将是北方联盟的地面部队和美国空军。 第31页 阿富汗那点微不足道的空军根本没起飞就人间蒸发了。它的坦克和火炮——如果被发现的话——也被干掉了。那个跑过边境在安全地区躲了数年的拉希德·杜斯塔姆被劝回来并在东北法希姆战线之外的西北方开闢了第二战线。十一月,大战开始了。战斗的关键是对目标的标定——这是种自1991年第一次海湾战争后快速发展的革命性技术。 特种部队队员藏身在联军部队中,通过长距望远镜进行观察以确定敌人的掩体坑、枪炮、坦克、弹药堆积点、预备队、后勤补给和指挥所。他们用肩负式红外发射器标定,或称之为“画出”,每个目标点。然后是通过无线电招来空中打击。 这些让北方联盟当面之塔利班军崩溃的打击或来自美国海军航母游弋的遥远南方,或来自乌兹别克飞出来的坦克杀手a10——当然,乌兹别克斯坦拿到了不错的回报。让人避无可避的炸弹、火箭依着红外射束落下来,塔利班军各单位相继败退,塔吉克人乘胜冲锋。 阵地一个个被摧毁,丢弃,伊兹马特汗撤了又撤。北方的塔利班军原本有三万多人,但现在他们日失千人。没有药品,没有运输队,没有医生,伤员祈祷着如虫蚋般死去。他们高唿“万拉乎-艾克白尔”,沖入弹幕(狐狸:喊的就素“安拉至大”)。 塔利班军原来的志愿者早打光了。现在所剩无几。新招来补入军中的塔利班数逾万人,但很多人不想打仗。真正的狂热分子越来越少。伊兹马特汗只得带他们后退,每次战斗他都撑不到第二天。他们最后退到了昆都士。 由于歷史的偶然,昆都士成了塔吉克和哈扎拉人海洋中的孤岛,那里尽是南方的吉尔札伊族,都是普什图人。塔利班军队因此得以避身在那里。也就是在那里,他们同意投降。 在阿富汗人之间,协议后投降没什么背德可耻的,而且,一旦达成,照规矩是颇给面子的。塔利班全军向法希姆将军投降,法希姆接受了。 塔利班中有两伙非阿富汗人。有阿拉伯人六百。这些人都是效忠于乌萨马·本·拉登,也是由他送来的。他们已经死了三千多人,照美国人来说,如果剩下的也去见安拉,他们美国人才不会掉一滴泪。 还有约两千巴基斯坦人,这些人如果被发现的话伊斯兰玛巴德显然会大为尴尬。911后,巴基斯坦的统治者穆沙拉夫将军无疑面临一个抉择:要么彻底与美国结盟,拿数以十亿计的美金援助;要么继续通过三军情报局支持塔利班以及本·拉登,然后付出直接的代价。他选择了美国。 可三军情报局已有一小支特工队在阿富汗了,而且巴基斯坦志愿者北上支援,与塔利班一道作战的事也不免要暴露。结果一条秘密的空中通道花了足三个晚上,将大部分人撤回了巴基斯坦。 根据另一条暗中的协议,四千多犯人以大价钱卖给了美国和俄国。各取所需,俄国人要走了所有车臣人,作为给塔什干的礼物,他们也要走了所有反塔什干的乌兹别克人。 投降的部队原本有一万四千多人,但这数目在下降。最后,北方联盟掩盖了战争的真相,向媒体公布只有八千战俘。 下一步已经定好了,五千多人交给乌兹别克人的首领杜斯塔姆将军。他想把他们弄到西边的,弄到希比尔甘——那是他自己的地盘。这些人被塞进货柜钢柜,没吃没喝,挤在一起仅能立足,(狐狸:以下这几段,我的书上错字好多,似乎丢了点什么,还有的句子认不出来,只好连蒙带猜+一串句号-_-!)。。。。。。运去q堡。。。。。。。。 。。。。。。。。。。。。。一些犯人暴狱抢了守卫的武器,现在打起来了。我觉得该去看看。” 。。。。。。。。。。。。。 。。。。。。。无人异议。马丁登上第二辆车,坐到司机旁边。两名陆战队员在他身后,控着大口径机枪。他们向北开了六个小时穿过萨朗关口,直奔本部平原。。。。。。。。。。。 西方媒体向不惮于把事情完全搞错,他们固执地将这些犯人称为“塔利班”。他们。。。。。。实际上,除了偶然错掺进去的六个阿富汗人,这全都是基地组织的败兵。他们本身是为圣战而来阿富汗——为了战斗,为了死亡。。。。。。。。。 六百人中有大概六十人是非阿拉伯裔,分为三类。车臣人。。。。反塔什干的乌兹别克人。。。。回乌兹别克只有死路一条。还有就是出岔子没运回去的巴基斯坦人,如果回去,他们应该没事的。 剩下的是阿拉伯人。他们不同于塔利班在昆都士剩下来的人,他们是志愿者,不是被逼来的。这些都是极端的狂热分子。所有人都在基地组织的训练营训练过。他们知道如何以狂暴和技巧去战斗。而且他们对生死也不甚关心。他们向安拉所求的只是能让自己干掉几个西方人或西方人的盟友,然后捐身赴死作个殉道的烈士。 q堡的构造与西方城堡不同。它很大,有十英亩,包括了开阔地,树木,和单层建筑。整个区域由一道五十呎高的墙围起来,但是两边都是倾斜的,人可以爬上斜坡越过顶上的胸墙。 厚厚的城墙围起一个由军营、仓库、通道组成的迷宫,而迷宫之下,又是地道和洞室组成的另一组迷宫。乌兹别克人仅于十天前才占领它,看来还不知道城堡南端有座塔利班的军火库。而那里正是他们关押俘虏的地方。 第32页 俘虏们在昆都士只是下了步枪和rpg,但全没搜身。如果搜一下,抓俘者就会发现人人袍子里都有一两枚手榴弹。俘虏们就是这么运到q-i-jangi的。 最初的迹象发生在他们抵达的那个周六晚上。伊兹马特汗在第五辆卡车上听到了百码外的轰隆声。一个阿拉伯人拉响手榴弹,他周围围着几个乌兹别克人,手榴弹把他们全都轰成了肉渣。天黑了,没有灯。杜斯塔姆的人决定明天早上再搜身。他们把俘虏们轰进集中营里,没给吃喝,任他们随便蹲坐地上,四下由精神紧张全副武装的卫兵包围起来。 拂晓时分,搜查开始了。犯人们仍沉浸在战斗带来的疲惫里,听任人将自己的双手反绑在身后。没绳子时,乌兹别克人就用犯人们的头巾。可头巾不是绳子。 犯人们被逐个拉起来搜身。搜出了手枪、手榴弹——还有钱。钱多起来,赛义德·查尼夫和他的副手把钱拿到一边的屋里。稍后一个乌兹别克士兵透过窗子看到两人把许多钱装进口袋。那个士兵进去抗议,结果被斩钉截铁地告以滚蛋。但他又带着步枪回来了。 两名犯人看到了这一幕,而且这两人已挣脱了双手。他们尾随那个士兵进了屋,抓住步枪,用枪托砸死了三个乌兹别克人。整个过程都没开枪,没人发现,但集中营正在变成火药桶。 cia来的美国人约翰尼·麦克·斯潘与戴夫·泰森走了进来,斯潘直接开始露天讯问。他当时被六百多名只求见安拉前能杀个美国人的狂热分子包围着。接下来某个乌兹别克卫兵发现了那个拿到枪的阿拉伯人并发出警报。阿拉伯人开枪把他打死。火药桶炸了。 伊兹马特汗蹲在地上等着轮到自己。跟其他人一样,他也已松开了双手。当中弹的乌兹别克士兵倒地之际,墙头上的其他人也亮开了机枪。屠杀开始了。 百多名被绑住手的犯人葬身尘埃,直到最后安全状况好转,联合国观察员进入时还保持着这一姿态。其他人松开邻近人的绑绳以便一起动手。伊兹马特汗领着另一伙人,包括他的五个阿富汗战友,借着掩护穿过树林跑向南墙。这座城堡落入塔利班之手时,他曾去那里看过一次,知道那地方有个军火库。 离麦克·斯潘最近的二十名阿拉伯人把他放倒在地,拳脚齐下地打死了。戴夫·泰森手枪里的子弹全射入人群,打死三个人后,他听到击锤一声空撞,幸运的是,他也正好冲到了大门口。 十分钟后露天空场上的人都跑光了,只剩下尸体或最后哀号到死的伤员。现在大门关闭,乌兹别克人在外面,犯人们在里面。围困从此开始,并将持续六天,压根没人想去抓活的了。各方都认定是对方破坏了投降的规矩,但到此刻,那也无所谓了。 军火库的大门很快被砸碎,库藏被分发。物资足可供给一只五百人的小部队。他们有步枪、手榴弹、榴弹发射器、rpg、迫击炮。带上一切能带的,他们在地道和走廊上展开占领了要塞。乌兹别克人在墙上一露头,就会有阿拉伯人从场院对面的缝隙里向外射击。 杜斯塔姆的人别无选择只得紧急求援。数百名乌兹别克人奉杜斯塔姆将军之命匆匆赶来q-i-jangi。同来的还有美国肯塔基州坎贝尔堡的绿色贝雷帽四名,负责空中协调的英国空军一名以及第10山地师六人。他们的任务基本上就是观察、报告、召唤空中打击粉碎抵抗。 十点左右,两辆长轴距的路虎从巴格拉姆基地赶来(该基地坐落于近期收復的首都喀布尔以北),车上载着英国sbs的六名特战队员和一名翻译——sas的迈克·马丁中校。 周二,乌兹别克人的反击有了眉目。在简陋坦克的掩护下,他们重新进入要塞并开始捣毁抵抗者的阵地。伊兹马特汗已被视为高级指挥官,负责着南面一翼。坦克展开,他就命令自己的人钻进了地下室,炮击结束,再重新钻出来。 他明白这只是个时间问题。无路可逃,也不会得到怜悯。全无希望。他二十九岁,终于了找到自己的葬身之地,也是其他人的。 这一天,美国的空中打击也来了。四名绿色贝雷帽和空军的那个人呆在胸墙外的坡道顶上,为歼轰机指示出目标。一天进行了三十次打击,二十八次都打进了抵抗者藏身的石屋轰然爆炸,杀死了一百多人——主要是被落石砸死的。有两颗炸弹就不那么妙了。第一颗炸弹打偏时,迈克·马丁在绿色贝雷帽站的墙下面,离他们大概一百码。炸弹正落在五个美国人围成的圈子中间。如果那是颗触发引信的人员杀伤弹,那他们就都要变成碎片了。而现实是发生了奇蹟——所有人都活了下来,只是耳鼓破裂,有几个人骨折。 这是颗设计为钻入地下深处爆炸的jdam。它俯冲进石砾,钻入了四十呎才炸。结果那些美国人发现自己正在一场地震的风口浪尖上,他们纷纷摔出去,但都保住了命。 第二次误击更为糟糕。它干掉了乌兹别克人的坦克,而且他们的指挥官正在坦克后面。 星期三,西方媒体赶到,云集此堡——至少也是云集堡外。他们也许没意识到,但他们的到来只有一个作用,就是最终导致乌兹别克人无法将抵抗者斩尽杀绝。 六天的过程中,抵抗者有二十人试图趁夜幕掩护从乡间逃走,结果全被农民抓住私刑处死了。这里都是哈扎拉人,无人忘记三年前塔利班对他们的血腥屠杀。 第33页 迈克·马丁在坡道的顶端,从胸墙后观察着下面的开阔地。第一天留下的尸体还躺在那儿,臭气熏天。美国人带着黑色的羊毛帽毫无遮掩地在摄影师和电视制片人面前亮相拍照。七名英国人则宁愿匿名无闻。他们都带着阿拉伯头巾,棉布包头让他们避开沙尘虫蝇,也避开了傻瓜看客们的目光,到周三,它又多出一项功能:过滤空气中的恶臭。 太阳快下山时,死里逃生的cia戴夫·泰斯——他在mazar-e-sharif呆了一天就回来了——终于够胆带着一群拼命要获奖的电视工作者进了堡。马丁望着他们沿远处的城墙向前摸,陆战队的j趴在他身旁。一小队抵抗者从城墙上一道看不到的门里勐冲出来,抓住四个西方人把他们拖进去。 “得有人去救他们,”j用轻松随便的口气说了一句。他看看周围,没人说话,六双眼都盯着他。 他吐出两个无比真诚的字眼“oh,shit”,然后一撑墙头跃出去,跑下内侧的坡道,跑过开阔地。三名sbs跟着他。另外两人和马丁狙击掩护。现在抵抗者已仅限于南墙了。四名陆战队员的傻大胆把抵抗者吓住了。他们一直冲到老远处那道墙的门口也没人开枪。 j第一个沖了进去。解救人质这活儿sas和sbs都练过,而且已成为他们的第二本能。在赫里福德,sas有个专门的“死亡屋”,同样,sbs在普尔也有一个。 四名sbs绝无客套冲进门,通过服装和鬍鬚判定三名抵抗者,随即开火。这路子叫“双点”:迎头给上两颗子弹。三名抵抗者都没逃掉,毕竟,他们站错了方向么。戴夫·泰斯跟那英国电视工作者当即表示绝不提起此事——后来他们的确也没提。 周三晚上,伊兹马特汗意识到他和自己的人无法在地面上撑下去了。炮兵已到,开始把整个堡垒的南面炸成碎片。地下室是最后的据点。现在活下来的抵抗者已不足三百。 有些人不愿去地下,宁愿死在上面。他们发动了一次自杀性反击,成功冲出了一百码,迅雷不及掩耳地打死了不少乌兹别克人。但乌兹别克人坦克上的机枪随即开火把阿拉伯人撕成了碎片。这些人大部分是叶门的,也有些车臣人。 周四,在美国的建议下,乌兹别克人把一桶桶坦克用的柴油灌进地下室,纵火焚烧。 伊兹马特汗不在那片地下室,尸体的恶臭盖过了柴油的味道,但他听到了唿声,也感到了热度。越来越多的人死掉。倖存者踉跄着冲出浓烟向他跑来。所有人都窒息咳呛。最后一间地下室里,伊兹马特汗身边有大概一百五十人,他勐推上门,销住,以免烟灌进来。门外,濒死者的敲击越来越弱,终于停止。头上的空房间里,子弹砰砰射入。 最后的地下室连着一条通道,尽头的人能唿吸到新鲜的空气。他们想看看有没有出去的路,可结果是只是条上面下来的排水道。那天夜里,新的乌兹别克指挥官,丁·穆罕默德,偶然想到掘灌溉渠的水来灌进那条排水道。十一月雨后,渠里就涨满了水,水寒如冰。 到午夜,剩下的人浸在齐腰深的水里。飢饿和疲惫让他们虚弱,人们开始滑到,沉下水面,溺死。 地面上,被媒体包围的联合国军控制着局面,他们得到的命令是抓活的。透过上面建筑坍塌的瓦砾堆,最后的抵抗者们能听到喇叭在广播,让他们解除武装举手出来。二十小时后,第一个人开始踉跄走向楼梯。其他人跟上。终于被击败了,伊兹马特汗,活到最后的一个阿富汗人,跟上他们。 地面上,最后八十六名抵抗者踉跄走过曾经的南面石垒,他们发现自己正被如林的枪炮和火箭指着。周六黎明的晨光里,他们就像恐怖片里稻草人般的破烂人形。骯脏、恶臭、被硝烟燻得黑乎乎,褴褛悬鹑,鬍子拉碴,身体失温,一个个摇摇欲坠,颇有人跌掉。伊兹马特汗即是其中之一。 走下石堆时,他滑倒了,为了撑住自己,他伸出手,抓住块石头。大石块脱手而出。一名精神紧张的乌兹别克青年以为他正受到攻击而叩响了rpg。 喷火的榴弹划过阿富汗人耳畔射入他身后巨石。巨石迸裂,一块篮球大小的石块以惊人的力道集中了他的后脑。 他当时没缠头巾。头巾六天前拿去绑他的手,之后就在再也没回来。石头如果是九十度击中的话,他就脑浆迸裂了。但它只是削开头皮,把他砸了个浅度昏迷。他倒在乱石间,伤口涌血。剩下的人都被带走,去找等在外面的卡车了。 一小时后,七名英国士兵边记录边穿过场院。迈克·马丁要做个长长的报告——尽管他名义上是个翻译,实际上却是长官。他在统计死亡数,虽然他心里也明白,有数十人,或者会达两百人,埋在了地下。忽然一具尸体引起他的兴趣。这个还在流血。尸体可不会流血。 他翻过那褴褛汉子。衣服不对。这是普什图人的穿着。应该不是什么普什图人的礼物。他摘下自己的阿拉伯巾,擦擦那满脸的灰垢。似曾相识。 当他抽出卡巴刀,一个观望的乌兹别克人咧嘴笑了。要是这个外国人想找点乐子,干吗不呢?马丁用刀割开那人右大腿处的裤子。 还在那里,六针缝合留下的疤痕,那是十三年前苏联人弹片射入的地方。他这辈子第二次像消防员那样把伊兹马特汗扛上肩头。 第34页 大门口,他找到一辆带联合国徽记的白色路虎。 “这人还活着,但受了伤,”他说,“头部重伤。” 办完事,他就登上了sbs的路虎返回了巴格拉姆。 三天后美国搜捕队在mazar的医院找到这个阿富汗人并宣布要审问他。他们用卡车把他运到巴格拉姆的空军基地,不过是他们自己那边。他到那儿后的两天里,就在临时监房的地板上昏昏沉沉,囚室阴冷,带着镣铐,有口气而已。 2002年一月十四日,第一批囚犯从坎大哈运抵古巴关塔那摩湾。这些人被蒙住眼,桎梏加身,饥渴骯脏。伊兹马特汗即是其中之一。 迈克·马丁上校2002年春返回伦敦,之后在坐落于切尔西约克公爵营的总部特战部门当了三年副参谋长。他于2005年十二月退役,临走前跟一群朋友开了个party,有乔纳森·萧伯纳、马可·卡勒顿·史密斯、吉姆·戴维森、迈克·杰克逊,他们使劲要把他灌到桌子底下,结果失败了。2006年一月,他买下汉普郡摩恩河谷待售的大屋,并于夏末时节开始把它修理成一座乡间家宅。 联合国后来的记录表明q-i-jangi有514名基地狂热分子丧生,活下来的八十六人全部受伤。所有人都被送去关塔那摩湾。另有六十名乌兹别克守卫丧生。拉希德·杜斯塔姆将军成了新阿富汗政府的国防部长。 **************** 唿唿,回忆终于结束,下一章是part 3,开始办正事了。。。。 福赛斯《阿富汗人》008(2009-01-17 18:26:49) part three 撬棍 第八章 撬棍行动头一件事就是要给它找个掩人耳目的表面故事,以使工作其间的人也对迈克·马丁或他将对基地组织的渗透一无所知。 挑中的“故事”是这样的:这是盎格鲁和美国针对中东毒品提炼厂的一次联合行动,旨在应付由阿富汗罂粟造成、稳步日增的毒品威胁——这些精炼的海洛因正在渗入西方,毁掉人们的生活并为进一步的恐怖主义提供资金。 “本子”接下去是致力于在国际银行层面切断恐怖主义资金供应的西方已经迫使那些狂人倾向麻醉品这种完全现金形式的犯罪手段。 最终,尽管西方已经有了如美国药品管理局和英国海关这样的强力机构与麻醉品作战,双方政府还是批准了撬棍行动。这个单一目标的专门行动将准备在温良恭俭让的精妙外交辞令之外用地下力量突袭并摧毁某些国家的毒品提炼厂——这些国家常常是对那种交易睁一眼闭一眼漠然视之的。 撬棍行动的成员调来时会被告以具体工作,包括使用人类已知的最高技术手段监听、监视,以求确定可能涉及的高职务罪犯、犯罪路线、仓储库、提炼厂、船只、飞机。这样,在行动中就不至于有新人提出异议。 这只是表面故事,它会一直保持下去,无论到何时,直至完全无用。不过米德堡那次会谈后,西方情报系统肯定也不会把所有蛋都放进撬棍行动这一只筐里。他们将在其他地方继续疯狂而高度谨慎地寻找着al-isra可能的所指。但情报机构们进退维谷。他们在伊斯兰原教旨主义的世界里有许多线人,有些是自愿的,有些是被迫的。问题是:在真正的头脑人物意识到al_isra为我所知以前,我们能跑出多远?让基地组织认为白沙瓦死掉的银行家那个笔记本没有泄露出什么无疑是有好处的。这一点在该词初次古兰经学会的会谈中已得到证实——那些古兰经学者众所周知是对极端分子报以同情的,那次会议的结果也是彬彬有礼而空洞无物。 无论了解这个词真正涵义的人是谁,基地都会把圈子圈得很小,而且显然不会包括西方的线人。所以这个决定秘而又秘。西方的反制措施是“撬棍行动”,也只有“撬棍行动”。 行动的第二件事是找地方新建个后方指挥部。马雷克·古米尼和史蒂夫·希尔都同意——找个远离伦敦和华盛顿的地方。他们接下来的共识是在英属岛屿里给撬棍挑个地方。 经过对地方大小、居住环境、位置、交通等各方面的分析,大家一致同意选个退役的空军基地。那种地方通常远离城市,有食堂,服务部,厨间,住房。并有机库和跑道以供秘密的访客们起降。除非它退役太久,不然由武装力量的专业部门维修,应该很快就能恢復可用。既如此,那就看皇家空军了。 具体的到选哪个基地,选项就落到了前美军基地上。冷战期间美国在不列颠地面上有好几打空军基地。人们列出并考察了十五个,包括chick-sands,alconbury,kenheath, fairford, molesworth, bentwaters, upper heyford and greenhammon。结果全被否掉了。 有的还在用,而且工作人员比较杂。其他的在开发商手里,有的被高速公路穿过,还有的还农了。再有两个是情报行的训练站。撬棍行动是想找块完全属于它的处女地。菲利普和麦克唐纳最终锁定皇家空军的埃德泽尔基地,并取得了各自上司的同意。 埃德泽尔基地的所有权一直在皇家空军,但它租给美国海军好多年了——尽管它离海还有几英里。它的实际位置在苏格兰安格斯地区,布里捷以北,蒙特罗斯西北,坐落于高地南坡的底端。 它远离弗尔法至石港的a90高速。村落本身也稀疏地分散在大片森林与石南丛间,有北埃斯克河穿流而过。(狐狸:看到石南草就想到拍卖行的金币,俺沉迷了-_-!) 第35页 当两位执行人员走访此基地时发现这里完全符合要求。它如人所愿远离窥视的目光,有两条跑道和控制塔台,还有所需的人员住所。所欠的只是再加上能监听半个地球之外甲虫咔哒的穹顶天线以及从美国海军到新通信中心的转变过程。 这里将转而与切尔滕纳姆国家通信总局和马里兰的nsa联繫,有安全的直连线路到vauxhall和兰利以使马雷克·古米尼和史蒂夫·希尔能够即时访问这里,同时还会有两国的另外八个情报搜集单位长期提供情况,其中最主要的内容是由华盛顿那里国家勘查办公室(nro)所控制的美国太空卫星提供。 随着授权许可下来,皇家空军的砖瓦队即行赶来打闪电战以把埃德泽尔恢復到可用状态。埃德泽尔村的好人们注意到有什么事正在进行,但一番挤眉弄眼,他们也就接受了这事——又是很保密的,就像过去的那些好日子一样。本地的地主们已多备下啤酒和威士忌,期望市面变回基地撤掉前的样子。此外就没人说什么了。 ************ ************* 当油漆匠在苏格兰空军基地办公区的墙上运动油刷时,伦敦城crutched friars街,西伯特及阿伯克龙比的办公室里接待了一位访客。 贾马勒·南蓬先生按照伦敦与雅加达间往来的电子邮件所约,如期而至,并被让进公司创始人之子西伯特先生的办公室。这位伦敦为中心的航运经纪人已知他的印尼客人南蓬是来自苏门答腊一个讲小语种的岛屿。而实际上南蓬是个假名,尽管他的护照上是这个名字而其护照也无懈可击。 同样无懈可击的还有他的英语,面对亚歷克斯·西伯特的恭维,他也承认自己在伦敦经济学院学习期间英语的确说的不错。他口语流利、彬彬有礼,对之如沐春风;尤要指出的是,他带来了业务前景。没有迹象表明他是个狂热的伊斯兰恐怖组织“伊斯兰祈祷团”的成员并要对峇里岛一连串的爆炸负责。 作为苏门答腊国际贸易公司的高级伙伴,他的证明文件与他的银行信用记录一样井井有条。当他提出请允许自己展开话题时,西伯特先生洗耳恭听。作为一个前奏步骤,南蓬先生在这位英国航运经纪人面前郑重地放上一张纸。 纸上是份长长的列表。从不列颠峡岛之一alderney开始,接下去是angui,antigua,aruba。这都是a开头的。最后以uruguay,vanuatu,west samoa收尾,总共是四十三个名字。 “西伯特先生,这些都是避税的天堂国度,”印尼人开口道,“而且所有银行业务都是保密的。无论人们喜欢与否,一些十分可疑的生意,包括犯罪集团,都把他们的金融秘密藏在这些国度。而这些,”他又拿出第二张纸——“也同样可疑。这些是航运业的不二法门。” 还是从antigua开始,然后是barbuda,bahamas,barbados,belize,bolivia,burma。以st. vincent,srinka,tonga,vanuatu结尾,总共是二十七个。 有像赤道几内亚这样的非洲鬼地方,圣多哥、普林西比、葛摩、万那杜珊瑚礁这样世界地图上的蚊子屎。其间尤为可爱的是卢森堡、蒙古和柬埔寨这些根本就没海岸的国度。西伯特先生困惑了,这些东西在他看来毫不新鲜啊。 “把这两个放一起,您怎么想?”南蓬先生得意洋洋地问。“诈骗,规模日益增长的欺诈。而且,嗯,日益流行于我和我伙伴们的生意场上。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决定未来与之打交道的只限于清名卓誉的着名机构,伦敦城。” “不胜感激,”西伯特随口含煳一声,“咖啡?” “西伯特先生,货物失盗现象一直不断并愈演愈烈。谢谢,不用,我刚用过早餐。货物被派出去——很贵的货——然后就消失了。船、租船的代理商、中间经纪人、水手、货物,全没了,尤其是船主都没了。所有一切就藏在这片不同旗子和银行组成的莽林间。而且他们许多都极其堕落贪坏。” “太可怕了,”西伯特表示同意,“我能帮上什么忙呢?” “我的伙伴们和我都认为不能再这样了。的确,这要多花点价钱。但我们希望未来仅与飘扬着英国海商旗的不列颠商船队打交道,由一位英国船长开出港,由一位伦敦经纪人担保。” “对极了。”西伯特面上露出笑容,“明智的选择,而且我们当然也绝不会忽视掉伦敦罗德意海上保险协会对船与货所提供的全方位保险。您希望运什么货呢?” 船货两当对航运经纪人来说是很认真的事,而在波罗的海交易所,西伯特及阿伯克龙比长期以来都是伦敦城这家老牌生意的樑柱角色。 “我已认真研究过,”南蓬先生边说边放出更多的推荐书。“我们已和这家公司谈过;是家进口商,做昂贵的英国礼宾车、跑车。我们这方面,则将上好的家具木材,蔷薇木,郁金香木,紫檀木,从印度尼西亚运到美国。这些是从北婆罗洲来,不过只是货的一部分,船上剩下的货柜空间还要装上爪哇苏腊巴亚的丝绸绣品,也是送到美国。这里,”他放下最后一张纸,“是我们苏腊巴亚朋友的详细资料。我们都表示希望与英国人做生意。显然,对英方货船来说这将是个三角航线。您能就此任务为我们找一家合适的、註册在英国的货船么?我有意建立一种稳定、持续的伙伴关系。” 第36页 亚歷克斯·西伯特有把握能找到一打打着英国商旗的合适船只来接这个单子。他要知道所需船的大小、价码,以及使用的日期。 最终敲定,他将给南蓬先生一份表单,列出吨位适合于这两宗货的船及其价格。南蓬先生,与他的伙伴们计议后,将给出两座远东港口和美国交货港所需的汇总日期。两人都向对方表达了自己的友善与相互信任。 “多好啊,”当亚歷克斯·西伯特在午餐上将此告诉父亲,他的父亲发出了如此感嘆,“与一位老式的、文明的绅士打交道,呵。” 如果有个地方是迈克·马丁不能露面的,那就是埃德泽尔空军基地。史蒂夫·希尔又用上了每次买卖都会出现的关系网——“老友会”。 “今冬多数时候我都不在家,”特种部队俱乐部的午餐上,客人如是说道,“我想再去看看加勒比海的阳光。所以我估计能把地方借给你。” “当然,我会交租,”希尔说,“尽我们预算所能,我们尽量多出。” “你们不至于砸砸打打吧?”客人问,“行啊,那,我什么时候收回房子?” “我们呆在那儿……希望不超过二月中旬。就是短训班。老师们来来去去,就这样。没什么——真格的。” 马丁从伦敦飞到阿伯丁,碰头的人他也认识,是过去sas的军士,一个苏格兰粗汉子,如今已经退伍回到了他家乡的莽原。 “过的怎么样,头儿?”他用的是sas跟军官说话的老称唿。他把马丁的包拎进后备箱,悠然开出机场的停机坪。车在阿伯丁郊区北转,取a96公路向因弗内斯开去。他们在苏格兰高地群山之间开了几英里。转过弯,再开七英里,他驶离了主道。 路标很简单:甘奈。他们穿过莫尼马克斯村,上aberdeen-alford公路。三英里后,路虎右转,穿过whitehouse往keig开。路下面有一条河,马丁想,不知河里有没有马哈鱼或者鳟鱼,抑或什么都没有。 将抵keig,有条岔路穿过那河,车沿路迂迴开了很久。转过两道弯,一座古堡的大石块矗立高处,眺望着迷人的荒山野谷。 有两个人出现在大门口,接着走上前自我介绍。 “戈登·菲利普,麦可·麦克唐纳。欢迎来到福布斯堡,这里是福布斯大人的祖宅。上校,旅途愉快?” “我是迈克,你们在等我?你们怎么知道我来?安格斯没打过电话。” “嗯,实际上,我们有个人在机场。只是没露面。”菲利普说。 迈克·马丁低声咕哝。他没发现尾巴。自己显然疏于训练了。 “不算问题,迈克,”cia的麦克唐纳说,“你来了。现在有为时八周的一堆培训让你不得分心。何不振作下,晚饭后我们就开始第一堂。” *********** *********** 冷战期间,cia在全美境内保有一系列的安全屋。有的是市内公寓,以供举行那些参与者不宜在总部出现的会谈。有的是在乡间,比如改建过的农舍,执行高压力任务的特工们回来后可以去那里放松一下,同时也对他们国外期间的活动进行逐一查询。 有些是为了隐匿踪迹而选,苏联的叛逃者在鑑定其可信度期间就可以滞留那里,被最善意的热情所包围,同时也免于让那些活动于使领馆之外、热衷报復活动的kgb找到他。 老特工们仍对尤尔琴科上校的事心有余悸。尤尔琴科在罗马变节,然后在乔治敦让人惊奇地被允许和负责听他汇报的情报官出去吃饭。他进了屋就再没回来。实际上,他已经被kgb联繫上,并用他留在莫斯科的家人做了提醒。他悔痛不已,愚蠢地相信了特赦的许诺并叛归了。之后就再无消息。 兰利管安全屋的那件小办公室里,马雷克·古米尼只提出一个简单明了的问题:我们最远、最隐蔽、最难于进出的是哪个? 他那位管着房地产的同僚不假思索地答道,“我们管它叫‘木屋’,远离人迹,在瀑布区帕塞顿荒原上。” 古米尼索要了所有的详情和照片。收到文件三十分钟后,他做出选择,发布了自己的命令。 西雅图以东,华盛顿州的荒野上,有一片片陡峭险峻、森林密布、到冬季就白雪皑皑的山峦,也就是所谓的北瀑布区。北瀑布区的边缘上分为三块区域:国家公园、採伐林、帕塞顿荒原。前二者有路可通,也有些人定居。每年公元开放时就有以千百计的游人前往,那里已被小路和野径筛得千疮百孔,前者走车,后者走人和马。而民防员们则熟知那里的每一吋土地。採伐林出于安全目的不对公众开放,但它也有一套路网让轰鸣的卡车把伐倒的树干拉到去锯木厂的输送点。这二者在隆冬季节都会关闭,因为大雪会使大部分活动都变成不可能。 二者以东,直向加拿大边境,都是荒原。此间没有路,有一两条小径,而且仅在荒原极南的哈特山口有几所原木小屋。 冬季和夏季,荒原上野生动物横行,充满风险。有数的几个木屋主人会去那里度夏,然后关掉全套设施,锁起房子撤回城市里的华宅。在美国,除了北弗蒙特还可能有个人消失然后春冰消融时发现冻尸,大概就没什么地方的冬季如此荒远凄凉了。 第37页 几年前,一所偏远小木屋待价而沽,cia就买了下来。这是次一时冲动的购入,过后就后悔了,只有些高级官员偶尔去那里度夏。十月,当马雷克·古米尼问起来时,木屋处于锁闭状态。他不顾冬季将临和成问题,还是要求重新开放木屋并启动变电系统。 “你要那个的话,”不动产管理办公室的头子问,“干吗不用西雅图的西北拘留中心。” 尽管面对的是同事,古尼米还是不得不说谎。 “这次不光是保证一位很有价值的人避开视线,也要防止他消失掉。我必须确保他自身的安全。即便最大的超级监狱里,还是有可能要人命。” 安全屋的主管接受了这个说法。至少古米尼觉得他接受了。绝不被发现,绝无法逃脱,完全自给自足至少六个月。这些并不是他的强项。他带了一队人——这些人曾为加利福尼亚那恐怖的鹈鹕湾超级监狱做安全设计。 往木屋去的路几乎无法通行。从马札马小镇沿一条极简陋的路北行,走到尽头才十英里长。除了走空中别无他法。马雷克·古米尼用他的授权从西雅图以南的hord空军基地调来一架支奴干直升机充当交通工具。 建筑队是从军方工程部队来的;原材料根据州警方的建议本地採购。每个人都谨守须知原则,而传说是这所木屋要被改造成一座高度机密的研究中心。实际上,它是要变成一座只为一个人的监狱。 ************ ************** 福布斯堡紧张地转了起来,而且越来越严格。迈克·马丁被要求脱下西服换上普什图部族的长袍。他的鬍鬚和头髮也要抓紧时间长起来。 女管家留了下来。她对老爷的客人毫无兴趣,园丁赫克托也是。留下来的第三人是安格斯,前sas军士,现在是福布斯老爷的地产经理,或者说代理人。有安格斯的巡视,若某个闯入者有心潜入这座宅子,那他实是不智已极。 剩下的就是“客人们”去去来来,其间只有两位必须常驻下来。一位是najib qureshi,阿富汗人,过去是坎大哈的教师,得到英国庇护流亡在这里,现为入籍公民并是切尔滕纳姆国家通信总局的一名翻译。他被调离岗位转到了福布斯堡。他是来做语言教师并传授所有普什图人应有的行为方式。他教授肢体语言,手势,如何蹲坐,如何进食,如何走路以及祈祷时的姿势。 另一位是tamian·戈弗雷博士,六十五岁上下,脑后是铁灰色的髮髻,她与安全局(mi5)的一名高级官员结婚多年,丈夫于两年前过世。史蒂夫·希尔选中她时,是把她当成了“自己人”,她对安全程序不陌生,严守须知原则,而且丝毫无意向旁人提起自己去苏格兰高地一事。 此外,她不需要人来告诉说她在这里教的人将深入险地,而且她也有信心绝不因自己什么疏漏而让此人出差错。她的专长是古兰经;她对古兰经的知识可称渊博,她的阿拉伯语也完美无疵。 “你听说过穆罕默德·阿萨德么?”她问马丁。马丁承认自己从未听说过。 “那么我们就从他开始。他是leopold weiss家族的德国犹太人,他皈依伊斯兰教并成为最伟大的学者之一。他针对al-isra,从阿拉伯到耶路撒冷再而到天堂的旅程,写下了可能是史上最出色的註解。al-isra是设立一日五祷的基础,是信仰的楔石。你是孩子时就应在经堂学校里学过这个,而你的阿訇,作为瓦哈比教派的信徒,会相信这完全是真实的,实实在在的旅程,而非梦中的幻象。所以你也要相信。现在,日常祷文。跟我说……” najib qureshi被震惊了。她对古兰经知道的比我还多。他默默地这样想。 为了练习,他们穿得暖暖的,走上山,沿途有安格斯带着那把完全合法的猎枪保护他们。 尽管他会阿拉伯语,迈克·马丁还是意识到他有大量的东西必须要学。najib qureshi教他以普什图口音讲阿拉伯语。为应付可能泄露出来的消息,伊兹马特汗与delta营同囚的阿拉伯语对话已被录了下来,尽管他什么也没泄露,但对qureshi先生而言,这种口音十分重要,因为他得以教自己的学生去模仿它。 尽管苏占期间迈克·马丁在山里和游击队呆了六个月,但那已是十七年前,许多东西他都忘记了。qureshi开始以普什图语教他——尽管起初他也认为马丁不可能混进普什图人当中。 但最主要是两件事:祷文,以及在关塔那摩湾的经歷。cia是delta营审讯员的主要提供方,马雷克·古尼米已经找到了三四个人是从伊兹马特汗一到后就审过他。 麦可·麦克唐纳跟这些人接触几天后飞回兰利,他榨干了这些人能想起的每一个细节,还再加上了全部的笔记和录音。表面的说法是伊兹马特汗将会根据nfd(也即“不再有危险”)条款释放,兰利想要确认一下。 所有审讯者都坚定地认为这个普什图山地勇士、塔利班指挥官是关押中最顽强的人。他从不允诺,也无抱怨,极度不合作,他以坚忍克己的态度接受一切的损失和惩罚。但他们也表示,如果你从那双黑眼睛看进去,你就会意识到他很愿意取下你的头。 当麦可·麦克唐纳拿到一切,就回到cia的格鲁曼飞机上,飞机在埃德泽尔空军基地降落,然后一辆汽车将他拉到北面的福布斯堡,向迈克·马丁简报情况。 第38页 tamian·戈弗雷夫人和najib qureshi将精力集中在日常祷文上。马丁必须在其他人面前念它们的,而且必须说好。照najib来看,是有一丝希望的。他不是阿拉伯人,而古兰经只有古典阿拉伯本而无其他语言版本。一个字读坏可以归咎于发音错误。不过对一个在经堂学校呆七年的孩子,如果整个短语都错就太多了。就这样,najib起身、跪下,以额触毯,他身后的tamian·戈弗雷由于那坚硬的膝盖坐在椅子上,他们咏诵祷文,一遍又一遍。 ************* *************** 埃德泽尔空军基地也有了进展,一支英美技术队伍正为将英美的诸多情报机构连在一起而安装调试。生活设施也建了起来。美国海军在时,基地原本也有生活设施的,除了房屋和工作区,还有保龄球场、幽美的沙龙、食品店、邮局、篮球场、健身馆、剧院。戈登·菲利普考虑到预算——史蒂夫·希尔在卡脖子——就让那些没用的东西继续死着去了。 皇家空军运来了服务人员,而且有空军的部队保护外围的安全。人们都相信这里将变成一座对付麻醉品贩子的监听站,无人生疑。 巨大的“银河”、“星”式运输机带着能够扫描全球的监听设备降落。阿拉伯翻译没来,因为这方面是切尔滕纳姆国家通信总局和米德堡控制的,二者都会和这个代号定为撬棍的新监听站保持持续的秘密联繫。 撬棍行动中心从未被设计为一个新的情报部门,而只是短期、专为单一目标而设,它将为英美情报机构大力配合,无阻无碍——这方面要感谢约翰·内格罗蓬特的一揽子授权。 为了支持工作。撬棍行动的计算机都配以高度保密的isdn brent线路,每台工作站两个brent密钥。每机配有专属可移动硬碟,而且用时取出,不用时就放进保险箱。然后撬棍行动的计算机直接连入了总部的通信系统。(sis把vauxhall总部的特称为ho,与之相类,人们管伦敦grosvenor广场那座美国大使馆里的cia站叫grosvenor。) 为了避免对行动产生不必要的干扰,撬棍行动的通信地址都隐于strap3访问级以下,这是个很严格的列表,仅限于很少几个必要的高级官员。 接下来撬棍行动开始监听所有中东的对话,阿拉伯语的对话,伊斯兰世界的对话。这只是在重复别人正做着的事情,不过这层伪装必须一直保持。 当撬棍行动转起来时,还有另一种方式。除掉声音,它还关注图像。从那座隐蔽的苏格兰空军基地传来的还有国家勘查办公室(nro)通过hk-n“锁眼”卫星以及日益流行的捕食者无人机从阿拉伯世界上空拍摄来的图像,那些两万英尺高空拍来的高清晰照片被传回佛罗里达州坦帕的美军中央司令部(或写作cen)。 埃德泽尔有些特别敏锐的人也意识到撬棍行动是在准备、等待着什么,但他们拿不准是什么。 ***************** ****************** 临近2006年圣诞,亚歷克斯·西伯特先生在他印尼的公司办公室里再次联繫了南蓬先生,提出有两条註册在利物浦的船,哪一个都合他的用场。碰巧,两条船都属于同一家小航运公司,而且西伯特及阿伯克龙比已当着心满意足的客户代表的面租下了它们。麦克肯德里克航运是个家族生意,这家干海运已有一个世纪。公司首脑利亚门·麦克肯德里克也是家族的家长,他本人亲率“里奇蒙伯爵夫人号”,另由他儿子肖恩带另一条船。 里奇蒙伯爵夫人号有八千吨,挂英国商旗,价钱适中,而且可于三月一日自英国港口启航运新货。 亚歷克斯·西伯特没有提的是他已向亚门·麦克肯德里克热心推荐了一份合约,老船长也同意了。如果西伯特及阿伯克龙比能在给他找一单从美国回英国的货,那这实在是今春里非常不错、非常合算的一趟三角航行。 每个人都不知道的是,南蓬先生联繫了伯明罕阿斯顿大学的一位老师,然后此人驱车亲往利物浦。在高倍望远镜里,里奇蒙伯爵夫人号的细部得到观察,长焦镜头从不同角度拍下了一百多张照片。一周后,南蓬回復了电子邮件。他为自己耽搁了回信表示歉意,解释说自己是去内地检查锯木厂,又说里奇蒙伯爵夫人听起来真的很不错。关于从英国到远东的豪华车业务,他新加坡的朋友会负责具体细节。 实际上,那些新加坡的朋友不是华人而是马来人,不仅仅是穆斯林,还是极端狂热的伊斯兰教徒。他们通过维也纳那家毫无疑点的小私人银行汇款钱就已将陶菲克·古尔先生在百慕达群岛建立的新帐户弄到超支了(陶菲克先生事先已经存进了钱)。他们无意在车辆生意上亏损,目的达到后,就会卖掉车来补足资金。 **************************** 把伊兹马特汗弄出来审判的事,马雷克·古米尼对cia审讯人员的解释也不算假。他打算尽心安排这事,并给他弄个开释。 2005年,美国上诉法院已经裁决,战犯权不适用于基地组织成员。联邦法庭按布希总统的意思把对恐怖嫌犯的审判交给了特别军事法庭。结果四年来,犯人们第一次用上了辩护律师。古米尼给伊兹马特汗计划的辩护是:他从未加入基地组织,只是个现役的阿富汗军官——尽管那是塔利班军——而且他和911或伊斯兰恐怖主义毫无关系。古米尼觉得法庭会接受这些。而这还需国家情报局长约翰·内格罗蓬特请他的同僚国防部长唐纳德·伦斯斐就这个案子给军方的法官们递个话。 第39页 迈克·马丁的腿痊癒很顺利。他在果园计议后,读伊兹马特汗简档的时候就已注意到那人没提怎么给自己右边大腿上弄出那块伤疤。马丁也没觉得有必要提。但当麦可·麦克唐纳带着更多有关伊兹马特汗的审讯资料从兰利回来,他注意到提问者曾迫使阿富汗人解释这个伤疤,而且从没接受过什么解释。如果碰巧基地组织里的某个人知道有这个疤,而迈克·马丁身上没有,那他的掩护身份就会戳穿。 马丁并无反对,因为他也想到了一些。一位外科医生从伦敦飞到埃德泽尔,然后乘新申请的bell jetranger直升机降落在福布斯堡的草坪上。来的是哈利街的一位外科医生,他拥有全套的安全许可,可以移走那或有或无的子弹而不多说一句话。 局部麻醉后手术完成。切口很简单,因为根本就没什么子弹或破片要取出去。问题是几周后要让癒合的伤口看上去像很久以前留下的。 詹姆斯·牛顿医生在切口里和切口周围弄了好多纱布,让伤口加深,就好像有什么东西从里面取出来,让肌肉上出现一块凹陷。他的缝针大而笨拙,歪七扭八,伤口边缘被缝得聚在一起,以使它们长好后起皱留疤。他努力让它看起来像是战斗里野战医院弄出来的,总共缝了六针。 “你要明白,”他走的时候说,“若是一个外科医生来看这个,他可能会发现这没有十五年。若是非医科的人应该不会异议。不过要它长好还得十二周时间。” 那是十一月初。到圣诞节,四十四岁的人,从身体到气质都做得漂亮极了。虚胖和红润也已消失。 福赛斯《阿富汗人》009(2009-02-01 11:53:05) 第九章 “迈克,年轻人,若你要去的就是我所料之处,”塔米恩·戈弗雷在一次日常漫步中这样说,“你就要掌握可能会遇到的各种夸张其辞与狂热盲信。其核心是自称的jihad,或说圣战,但不同教派实现它的方式不同。迥然不同。” “似乎是从瓦哈比教派开始的,”马丁说。 “某种程度而言是这样,但我们不要忘记,瓦哈比教派是沙乌地阿拉伯的国教,而乌萨马·本·拉登已对沙特政府宣战,视他们为异端。现在有许多教派的极端主义已超出了穆罕默德·瓦哈卜的教诲。” “他是十八世纪的一位教士,来自内志省,那是沙特半岛最凄凉最严酷的内陆,而他身后留下的也是众多古兰经解读中最严厉最不容异说的一种。那是过去了,时至今日,他已被取代。沙特的瓦哈比教派没有对西方,或对基督教世界宣战,也未主张不加选择的屠戮,留下一群群孤儿寡母。瓦哈卜所为只是今时恐怖大师们将年轻人转变成杀手前的偏执苗床。” “那么他们是怎样走出阿拉伯半岛的?”马丁问。 “因为,”najib qureshi插了进来,“三十年来,沙乌地阿拉伯用它的石油美元为资助,以图使自己的国教国际化,这包括世界上每个穆斯林国家,也包括我出生的国度。沙特人未意识到自己在放出妖魔,也未料到这会转化为大屠杀,没理由认为他们曾想到过这些。实际上,有足够的理由相信,现在,沙特已被这个自己资助了三十年的东西吓到,虽然这有点晚了。” “那基地组织为何要对自己教义理论和资金的源头宣战呢?” “因为有其他先知兴起,更偏执,更极端。这些人宣传的教义对非伊斯兰的事物不仅于排斥它们,还有责任去攻击并毁灭它们。沙特政府即被指责与西方往来,允许美军踏上它神圣的土地。而这也适用于每个世俗的穆斯林政府——以这种狂热的角度去看,它们跟基督徒、犹太教徒一样有罪。” “那么,塔米恩,您认为我此行会遇到什么人呢?”马丁问。这位学者找到一块椅子大小的石块,坐下来放松一下她的腿。 “有很多种,但有两个处于核心地位。你知道萨拉菲这个词么?” “听说过,”马丁承道。 “这些人是復古派。他们真的希望恢復到伊斯兰的黄金时代。跨越千年,返回前四哈里发时期。大鬍子,凉鞋,长袍,缜密严厉的伊斯兰法,拒绝现代化和带来现代化的西方。当然,没有那样的人间仙境,但狂热的人从不会为不现实而止步。纳粹、共产主义者、毛主义者、波尔布特的追随者,在他们对狂躁迷梦的追求中,数以亿计的人被屠戮,其间半数是他们自己的亲人故友,仅仅因为他们不够极端。想想史达林和毛的大清洗——全都是共产党人,却为背离圣教而遭屠。” “当你讲萨拉菲时,你说的就是塔利班。”马丁说。 “他们尤其突出。这些是自杀人弹,头脑简单的信徒;相信他们的导师,遵从对他们的精神指导,并不聪明却绝对盲从,相信自己对敌人的狂热仇恨能取愉于伟大的安拉。” “还有更糟的?”马丁问。qishuωang “嗯,是的,”塔米恩·戈弗雷起身边走边说,不过这次是朝着城堡往回走,两道短山谷外已恰能看到城堡的塔楼。 “我对激进分子——真正的激进分子——用一个词来形容:takfir。无论它在瓦哈卜年代是什么意思,现在它发生了变化。真正的萨拉菲不会吸菸、赌博、舞蹈,不听音乐,不喝酒,不会与西方女性来往。他的衣着形貌宗教虔诚都使他一眼就能辨别出来。从内务安全的角度来看,辨别就是战役的一半。” 第40页 “而有些人却适应了西方的所有习俗,无论他们心中是多么地憎恶它,他们却彻底混入西方显得全然无害。9/11的十九个人弹就因为他们的样子和举止行为混了过去。伦敦的四个人弹也是,表面上是正常的年轻人,去健身房,打板球,彬彬有礼,乐于助人,其中有一个还是特殊教师,他们微笑着策划出大屠杀。这些是那种要去提防的人!” “许多人鬍子颳得干干净净,头髮剪得也好,衣装得体,受过教育,有个好学位。可这些人却是极端主义分子,已准备好为他们的信仰化为变色龙,进而为他们的信仰去发动屠杀。” “感谢上帝,到地方了;我的老腿不行喽。现在到正午祷告的时候了。迈克,你要大声念出来,领着我们祈祷。你以后可能会遇到这种要求。这是种光荣的权利。” ***************** ***************** 新年刚过,一封电子邮件从西伯特及阿伯克龙比事务所的办公室发往雅加达。里奇蒙伯爵夫人号将于三月一日满载成箱的美洲虎轿车前往新加坡。待船到新加坡卸货后,则先赴北波罗洲以木料装舱,然后再转苏腊巴亚向甲板舱中装入一箱箱丝绸品。 ***************** ***************** 帕塞顿荒原里的建筑工人们谢天谢地,活儿终于在一月底干完了。为了保持进度,这些人只得昼夜工作,而且等中央供暖转起来,他们都已经冷透了。不过这份活儿的奖金丰厚诱人。他们到底排除困难把这事按计划搞定了。 光用眼看,木屋除了大一点并无不同的。而实际上,它已经变了。这里的工作班子有两名官员,卧室要够;额外八名警卫二十四小时监视,宿舍要有一个,旁边还得再来个食堂。 建造起居室和娱乐室的材料都是隔音的松木。宽敞的起居室还原样保留,但娱乐活动室又进行扩建,有了撞球桌、藏书室、等离子电视和大量的dvd。 第三项扩展看起来是由那种常见的、不保温的粗糙原木所建。而实际上,外面确实是原木段,里面则是加强的混凝土。这是处外则攻之不破,内则逃之无门的监禁室。只守卫们的住所处有一道钢门能通到这里,门上有递送东西的窗口和监视孔。进了门,里面是个单间,很宽敞。房间里有张深深嵌进混凝土地面、徒手根本无法搬动的钢制床架。墙上的架子也如此,同样嵌入混凝土内。地上有地毯,热源是打不开的墙式铁栅。房间里还有一扇正对监视孔的门,可以让关在房里的人自由开关,但此门只能通到放风的小院。 小院空空荡荡,只在院中央,远离四壁,有一张水泥长凳。墙高十呎,光滑如撞球桌。没人能攀近墙头,也没什么可撑可登之处。 卫生设施方面,起居区外卧室处有那么块区域,包括地板上一个解决生理功能的洞和一个控制在外面警卫手里的淋浴器。 因为所有新材料都要直升机运来,这里唯一能看着的外部扩展就是积雪下的一个直升机起降坪。 此外,这间建在五百英亩的地块上的木屋,各个方向上都被松树、落叶松和云杉包围着——尽管连这些树也已朝各个方向伐出了一百呎。 等人到这里的时候,将有十名守卫负责这个可能是全国最昂贵、最与世隔绝的囚犯,这十人包括兰利来的两名cia中层和八名新手。这些新手在心理和身体方面都已通过farm训练营的测试,正期待着得派自己的第一个刺激任务。他们得到的不是什么刺激任务,而是雪地里的莽莽深林。不过这些人都是合适的人选,而且正急于在工作中有所表现。 ***************** ***************** 关塔那摩湾的军事审判于一月底开始,地点选在审讯区的一个大房间,房间现在已经收拾成法庭的样子。任何想看到《好人寥寥》里半疯的马金森上校或其他什么角色的人都会失望透顶。整个过程低调,井井有条。 八名待审者将作为“nfd(不再有威胁)”而释放,其中七人在吵吵嚷嚷地强调他们的无害。只有一个人保持着一种轻蔑的沉默。他的案子在最后一个。 “犯人汗,你希望诉讼翻译为何种语言?”上校发问,他左右是一名男少校和一个女上尉,三人在房间另一端合众国标志下主持着讲台。这三人都来自美国海军法律部门。 犯人面对着他们,在海军警卫的押护下拖动脚步。相对的席位已分配给检控官和辩护律师——前者是军方的,后者是平民。犯人轻耸肩膀,盯了海军的女上尉几秒,然后把目光转向法官们头上的空墙。 “法庭了解到该犯懂得阿拉伯语,因此法庭选择该语言。律师,有异议么?” 问题是问向辩护律师的,他摇摇头。关于当事人,接案子时他已经得到了提醒。就他所听到的情况,他认为没有什么机会。这是个民权案子,他明白海军对民权运动的白骑士们是怎么看的。有帮忙的委託人就会好的。他还推想阿富汗人的态度至少会让律师好办些。他摇摇头。不反对。就阿拉伯语吧。 阿语翻译走上前,站在靠近海军警卫人员的地方。这是个明智的选择,只有一个普什图翻译,他跟美国人处吃了苦头,因为他从他的阿富汗伙计嘴里什么都没哄出来。现在他没事干了,而且发现舒服日子越来越过到头了。 第41页 关塔那摩只有过七个普什图人,这七个人被错误当成了五年前在昆都士打仗的外国战士。四个已经回去了,他们是普通的乡村少年,忙着声明了与穆斯林极端主义无关;还有两个患上了严重的心理创伤,问题太严重,现在他们还在做精神病治疗。这个塔利班指挥官是最后一个了。 检控官开始了,那个翻译讲出一串咝咝的阿拉伯语。核心就是美国佬会把你送回牢房并扔掉钥匙,你这傲慢的混蛋塔利班。伊兹马特·汗缓缓地放低视线,盯在翻译脸上。目光说出了一切。黎巴嫩出生的美国人转为照字面翻译。这人穿着可笑的橘色囚服,手脚桎梏,可你永远看不清他。 检控官用时不长。他强调指出了五年的沉默,拒绝列出反美恐怖战争中的合作者,以及该犯是在一场监狱暴动中被抓获,该次暴动曾将一名美国人残忍地蹂躏致死。然后他坐下去。他对结果毫无怀疑。这人会继续一年年的关下去。 民权律师用时稍长。他很高兴该犯人作为一名阿富汗完全没有参与911暴行。当时他在打一场阿富汗内战,而且与基地组织背后的阿拉伯人并无瓜葛。至于奥马尔毛拉与阿富汗政府庇护本·拉登及其伙伴,那是个独裁政府,伊兹马特·汗先生是它的一名供职官员而非其一部分。 “我必须唿吁法庭接受这个事实,”他趁热打铁,“如果这个人有问题,也是个阿富汗问题。现在那里有个新的民选政府了。我们应该把他运回去交给他们处理。” 三名法官退了出去。他们离开了三十分钟。当他们回来时,那名上尉气得满面通红。她仍无法相信自己听到的。只有上校和少校见了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并得到他的命令。 “犯人汗,起立。本法庭了解到卡尔扎伊总统的政府已表示若你返回祖国,将被宣判为终身监禁。因此,本法庭无意让你继续加重美国纳税人的负担。随后将安排你返回喀布尔。你的返回将与你来时一样:带刑具。完毕。全庭起立。” 上尉不是唯一一个被震惊的。检控官对自己的职业生涯产生了疑惑。辩护律师感到轻微地眩晕。翻译一霎时愕然失措以为那个疯子上校会打开镣铐,那样,他,贝鲁特的好孩子,会直接飞出窗外。 ***************** ***************** 英国外交部座落于查理国王街,毗邻白厅,从里面透过窗子可以一览当年斩杀查理一世的国会广场。新年假期刚过,去年夏天组建的外交小组就继续起工作。 这个小组是为了就2007年g8峰会的复杂细节与美国人协调。2005年,世界上八个最富国家的政府会于苏格兰格林尼斯宾馆,并达成共识。甭管共识究竟是什么,总是有咆哮的抗议人群指出那些一年比一年糟的问题。在格林尼斯,人们不得不用数英里长的钢网栅破坏掉佩思郡的大好风光,以便在外面辟出一整片封锁区。出入的公路也不得不隔离保卫起来。 两个过气的流行歌星领头,召来了百万抗议者为世界贫穷而游行,不过是在附近的爱丁堡。这还只是反贫穷的那伙。还有反全球化团体蛋糕轰炸,标语飘扬。 “这帮没准谱的熘熘球不知道全球化贸易产生反贫穷的资金么?”一个愤怒的外交官问。答案是:显然如此。 热那亚想起来就让人寒战。这也是为什么将要主持峰会的白宫放出思路宣称要:简单、干净、漂亮。奢华已被完全抛弃了,现在要的是不受外界打扰、外界无法接触、安全、置于全面控制之下。外交小组有大量的东西要忙。美国人有中期选举。所以英国小组接起已经达成并宣布的事情,继续起他们的管理工作。 ***************** ***************** 遥远的东南方,美国空军两架巨型“星”式运输机向阿曼降落。飞机来自美国东海岸,在亚速尔群岛上空空中加油一次。两架空中大块头背映dhofari山上的晚霞向东飞行,向thumrait的英美沙漠空军基地发出了降落请求。 它们巨大的机体里装了一整只军事单位。一架为十五人的技术小组携带生活设施,从板材结构、组装式的临时营房到发电机,空调,冰柜,电视天线,连螺丝刀都有。 另一架携载所谓的一线装备。两架“捕食者”型无人驾驶侦察机,以及他们的引导、成像组件,还有操作它们的男男女女。 一周后,他们部署完毕。空军基地尽头,外人免进,板房搭起,空调嗡鸣,厕所挖好,厨房做饭(狐狸:太别扭了!),铁桶般的保护下,两架捕食者伺候待命。空中侦察部队也同被补到坦帕、佛罗里达,和苏格兰的埃德泽尔。有一天,他们会被告知侦察什么——日日夜夜,风雨骄阳——拍照,传回图像。人们和他们的机器都在等,直至那一刻。 ***************** ***************** 迈克·马丁的最后一堂课花了三天,它如此重要,马雷克·古米尼乘局里的格鲁曼飞来。史蒂夫·希尔从伦敦赶来,两位谍报主管与他们的执行员麦克唐纳及菲利普汇合。 房间里只有他们五个,戈登·菲利普自己操作他所谓的“幻灯片演示”。比过去的幻灯片更进步了,投影仪将图片打到一台高清等离子上,纤微毕现。通过远远的触碰可以关闭任何细部或将某个细节扩成全屏。 第42页 这堂课的主体是向迈克·马丁展示西方情报部门关注中他可能会遇到的每张面孔,各部门掌握的全部近期信息。 这些信息的来源不仅于英美情报机构。超过四十个国家的机构正把他们的发现灌进核心资料库。除了伊朗、叙利亚那些流氓国家和索马利亚那样失败的傢伙,全球政府都在共享伊斯兰极端主义恐怖分子的信息。 拉巴特对付摩洛哥人是无价之宝;南叶门的亚丁给了一堆名字和照片;利雅得已吞过苦果,从他的沙特人列表里给出了好多卷面孔。 马丁盯着他们从屏幕上闪过。有些是警察局拍的证件相,有些是街上或宾馆里的长焦镜头摄来。面孔也可能各式各样:有须或无须,阿拉伯装或西服,长发、短髮或剃髮。 有不同极端主义清真寺里的毛拉和阿訇;有据信只是普通交通员的年轻人;那些面孔已知是在诸如资金、运输、安全屋方面提供帮助的。 还有大角色,此等人控制着全局,分管不同,地位极高。 有的已死,如第一任行动负责人,穆罕默德·阿提夫,他在阿富汗死于轰炸;他的后继者,终身监禁,无假释;他的后继,也死了;据信这是当前的负责人。 某处还有张文质彬彬的面孔,这是五个月前在白沙瓦跳楼的陶菲克·古尔。接下来的saud hamud al-utaibi,基地在沙乌地阿拉伯的新负责人,据信该人十分活跃。 有些空着,只有黑白的头像轮廓。这包括东南亚的基地首脑,他是al-hanbali的后继者,而且此人可能即是近期远东旅游胜地一系列爆炸的幕后人物。令人吃惊的是,这里还有英国的基地组织头子。 “直到六个月前我们才直到他是谁,”戈登·菲利普说。“然而他及时撤出了。他返回了巴基斯坦,正被日夜追缉。三军情报局最终会抓到他……” “并运到巴格拉姆送给我们,”马雷克·古米尼哼了一句。他们都清楚在喀布尔已被的美军基地里有套很专门的设施,那里的每个人最后都会开口‘唱’出来。” “你一定要找到这个人,”当一张铁青的脸闪现在屏幕上,史蒂夫·希尔开口了。照片是在巴基斯坦抓拍的。“还有这个。” 这是个较为年长的男子,相貌温和有礼;也是抓拍,是在码头附近,背景上有亮蓝色的海水。这照片来自杜拜的联合酋长国特种部队。” 他们休息,吃饭,继续,睡觉,再开始。只有女管家端着食物盘进屋时,菲利普才关掉电视屏幕。tamian·戈弗雷和najib qureshi带在自己的房间或一起出门散步。终于,弄完了。 “明天,咱们飞走,”马雷克·古米尼说。 戈弗雷夫人和那位阿富汗分析员来到直升机坪给他送行。他的年纪仿是那位古兰经学者的儿子。 “自己保重,迈克,”说完她又咒骂起来,“见鬼,我真傻,哽住了。愿上帝与你同在,孩子。” “纵诸事不利,安拉仍可佑你,”qureshi说。 jetranger直升机只能带两名高级主管和马丁。那两位执行官员要开车去埃德泽尔继续任务。 贝尔直升机神不知鬼不觉地降落,三人组跑过去登上cia那架格鲁曼。苏格兰的暴雪让他们裹在雨衣遮住头,所以无人发现其中一人穿的不是西服。 格鲁曼的机组已经习惯了怪模怪样的乘客,也很明事理,对这个行动副局长和英国客人穿越大西洋亲行护送的阿富汗大鬍子他们根本眉头不耸。 他们没飞华盛顿而是飞去古巴东南海岸的遥远半岛。二月14日,天光甫亮,他们安全着陆,飞机径直滑进本来关着大门的机库。 “迈克,恐怕你必须留在飞机上,”马雷克·古米尼说,“夜幕降临后我们再带你离开这里。” 在热带,夜来得很快,晚七点,已是一片漆黑。也就是这时,四名执行“特殊任务”的cia走进伊兹马特·汗的小囚室。他站起身,感到有什么不对。正常的守卫半小时前已撤离囚室外的走廊。以前从未有过这种事。 这四个人并不凶,可也没问任何问题。两个人抓住阿富汗人,一个连臂箍住身体,另一个抱腿。那块氯仿帕只花二十秒就干完了活儿。挣扎停止了,犯人软瘫下去。 他上了一副担架,然后放上轮床。床单盖住身体,他被推出来。一只货箱正等着。整个囚室区都不见守卫人员。无人目睹。只几秒后,阿富汗人已身在箱中。 就货箱来说,设施不坏。从外面看,它不过是用来装一般货物的大木箱。甚至连印戳都完全真实。 从里面来,箱子完全隔音。顶部有一块小小的活动面板以补充新鲜空气——不过箱子安全放到飞机上之前这面板不会打开的。两把舒舒服服的扶手椅焊在地面上,还有盏低瓦数的树脂灯泡。 昏睡的伊兹马特·汗被放到椅子上,用束缚带捆好。带子保证他无法离开椅子又不至紧到阻断肢体上的血液循环。他仍然昏睡着。 全搞好后,第五名cia向同事们点点头——他此行要呆在箱子里——箱子关闭了。一架叉车把箱子抬起,离地一尺,送出到机场上,大力神运输机等在那里。这是架特种部队的ac-130,有超长程的油箱,足可轻松完成任务。 第43页 进出关塔那摩的飞行按部就班,不加解释。塔台以干净利落的“许可起飞”以对一连串的请求,大力神升空飞向华盛顿州麦科德基地。 一小时后,一辆封闭的轿车开往e营区,又一小群人出来。空荡荡的囚室里多出一个穿着橘色囚服、软拖鞋的男子。那失去知觉的阿富汗人被盖上弄走前已照过相。按着相片,顶替者的鬚髮修剪微调了一下。剪下来的每绺鬚髮都被收集带走。 万事皆毕,简单的告别,他们锁好身后的门,走了。二十分钟后,士兵们回来了,他们迷惑而漠不关心。诗人坦尼森说过:theirs not to reason why. 他们看看宝贝犯人,还是老样子,然后继续等天亮。 晨阳升至小瀑布顶端,ac-130向自己的麦科德母基地降去。基地指挥官已得知这是cia的货,要託运到他们在荒原森林里的新研究中心。以他的官阶,他用不着知道别的,所以他也没问别的。书面手续按部就班,支奴干起飞。 阿富汗人在飞行中醒来。顶部面板打开,大力神机舱里的空气压力升高,倒还清新。护送的那个人向他报以鼓励的微笑,递给他食物饮料。犯人只借着吸管喝了点苏打水。 令护送人惊讶的是,犯人能说几句英语,准是在关塔那摩听了五年记来的。旅程中他问了两次时间,一度尽量地垂下头,默诵祷辞。别的就什么都米说。 将着陆前,顶部面板关上,等候的叉车毫不怀疑他从大力神机舱尾坡叉到支奴干上的是箱普通货。 尾部坡门又关上了。货箱内电池供电的小灯泡又亮起来,不过从外面看不到,就像声音一样给隔离开了。但犯人,就如护送者后来对马雷克·古米尼汇报的那样——先生,像只小猫,完全没有麻烦。 鑑于是二月中旬,他们运气不赖,天气蛮好。顺顺利利,只是挺冷。木屋外的直升机坪上,那架巨大的双旋翼支奴干着陆并打开后舱门。不过货箱留在里面了。两名乘客从箱子出来直接下到雪地上要更容易些。 货箱尾门打开时两个人都在发抖。关塔那摩的抓捕队已乘大力神又转支奴干飞来。他们正等着最后的一步。 束缚带移走前,犯人的手脚又被铐起来。然后他被人命令站起身,走下舷梯踏上雪地。当地工作人员,全体十个人,站成个半圆圈,枪指着他。 护卫的队伍这么大,他们几乎不好过门,这位塔利班指挥官走过直升机坪,穿过木屋走进自己的住所。门关上,刺骨严寒关在外面,他停止了颤抖。 最终解开镣铐时,六名守卫在他的大囚室里围住他。曳步退后,他们离开囚室,钢门砰然关闭。他看看周围。是间更好的牢房,可还是牢房。他想起了法庭。那上校说他要回阿富汗。他们又说谎了。 ***************** ***************** 上午十时许,古巴,天光大亮,又一架大力神运输机缓缓着陆。这也是为长距离飞行而装备的,不过不同于ac-130“禽爪”,它没有武装到牙齿,也不属于特种部队。该机来自军事运输局(mats)。它将带着唯一的乘客环球飞行。 牢房的门打开了。 “犯人伊兹马特·汗,起立。面朝墙。站好。” 皮带绕过胸腹间;锁链从皮带上垂下去直到脚踝,另一套连到手腕,锁链全都汇聚到腰前。这个位置让人只能拖着步子走,别的什么都作不了。 走到尽头的短短一段路有六名武装守卫跟随。高度戒备的卡车后放好台阶,犯人和司机位置间有一道隔屏和黑洞洞的窗口。 当他遵命令出来,站到机场上时,刺眼的阳光让他什么都看不到了。 他摇摇头髮乱糟糟的脑袋,迷迷煳煳地看向周围。等他的眼睛适应了强光,他好奇地环顾周围,看到那架正在等候的大力神运输机,一堆美国官员正盯着自己。其中一个上前示意。 他顺从地跟着走过焦化的沥青路面。尽管要拖着步子,六名武装守卫还是全程围住他。他转过头最后看一眼度过五年悲惨岁月的地方。然后曳着步子走进运输机机舱。 控制塔操作平台下的一间屋子里,两个人站在那里望着他。 “你的人出发了,”马雷克·古米尼说。 “如果他们发现他的真实身份,”史蒂夫·希尔应道,“愿安拉保佑他。” 福赛斯《阿富汗人》010(2009-04-01 16:46:45) 第十章 这是一场漫长而令人疲倦的飞行。飞机没有空中加油装置,那挺贵的。这架大力神只是给阿富汗政府送礼的囚车而已——阿富汗要从古巴带走自己的人却没有飞机来干这活儿。 飞机途经亚速海群岛和德国拉姆斯登的美国空军基地。转天下午,将近傍晚时分,ac-130向绍马里凄冷平原南缘巨大的巴格拉姆空军基地降去。 机组换了两班,但押送的卫队跟了全程,他们看书、玩牌、打瞌睡,舷窗外四具旋转的桨叶让他们一路向东。犯人始终带着镣铐,一路上也在尽量睡觉。 大力神于巴格拉姆基地美控区巨大机库旁的跑道上滑降,迎接的队伍正等着。带押送队伍的美军少校很欣慰,这些阿富汗人力求万全做得很周密。除了囚车,还有由特种部队指挥官尤塞夫准将亲自带领的二十名阿富汗特种部队士兵。 第44页 少校快步跑下坡道办好交接手续。只一会儿就弄完了,他向自己人点点头。他们把那个阿富汗人从机身的肋樑上解下,带他拖着步子走进飞机外冰冷的阿富汗寒冬。 军队上来围住他,把他拖向囚车,扔进去。门咣当一声关上了。美军那个少校有把握认为这阿富汗人肯定不想换地方。他跟那位准将互相行了个礼。 “长官,看好他,”美国人说,“很硬的汉子。” “甭担心,少校,”阿富汗军官说,“他得在普勒恰尔希监狱过后半辈子了。” 几分钟后,囚车出发,载着阿富汗特种部队的一辆卡车跟在后面。他们取路南行去喀布尔。天未全黑,囚车和卡车就分开了,按后来官方的说法,这是个不幸的意外。囚车落单了。 普勒恰尔希监狱是个恐怖的所在之所,地处喀布尔以东,临近喀布尔平原东端的峡谷。苏占时期,这里由秘密警察组织khad所把持,不断传出受刑者的嘶鸣哀号。 内战中,有七万人未得生离此地。自从新的阿富汗民选政府建立,条件已经改善,但是游魂的尖叫声仍萦迴在它的石垒、走廊、地牢。幸运的是,这辆囚车到不了那里。 军方押送队没影后,囚车又开了十英里,一辆皮卡从傍边的一条路开出来,跟在囚车后面。卡车闪灯时,囚车司机把车停靠在路下预先看好的一块平地上,后面是一片矮树林。就在这里,“逃亡”开始了。 囚车一离开巴格拉姆基地最外围的检查站,犯人的镣铐就解开了。车还在开,他已换上了宽松暖和的灰色羊毛衫裤和准备好的靴子。将停车前,他在头上缠好了黑的吓人的塔利卜黑巾。 从卡车驾驶室下来的尤塞夫准将走到皮卡旁干了起来。车后的敞开式车厢里有四具尸体。 尸体是从城里停尸房新弄来的。阿富汗公路到处是坑,开车走中间才是王道,而给对面过来的人让道又被视为懦弱,所以死亡事故量让人触目惊心。 两个鬍子颳得干干净净的尸体穿着监狱制服。这两位狱方官员将被发现枪已拔出,但人死了,尸体上到处是弹孔。埋伏的塔利班散布在路边,并遭到卫兵的手枪射击。囚车门被人用镐砸开,晃晃荡盪地敞开着。明天什么时候,囚车就会以这个样子被人发现。 现场布置好,尤塞夫准将坐进前排司机身边。刚才的犯人和他带来的两名特种部队队员爬上车后,这三人都拉起黑巾的巾角掩住脸挡风。 皮卡绕喀布尔,直穿过乡村抄到南去加兹尼及坎大哈的高速公路。那里每晚都等一长串亚洲人尽皆知的所谓叮噹卡车。 这些车好像都是一个世纪前的东西。它们在中东远东的每条公路上唿哧、轰鸣。人们经常看见它们坏在路边,司机们则在准备辛苦步行几英里外去找配件买回来。 它们在光秃秃、岩石剥落的山腰小道上行进,似乎是要翻过难于逾越的山口。公路下的狭谷里是不是看到锈烂的卡车框架。但是它们是这块大陆上的商路血脉,是它们把数量惊人的物资运给最不起眼、最与世隔绝的部落和赖它们乃得以生存存的人们。 英国人在多年前因为装饰的缘故把它们叫做叮噹卡车。这种车每一面上都绘着取材于宗教和歷史的场景。图画所表现的内容来自基督教、伊斯兰教、印度教、锡克教、佛教,往往是一场炫丽的混杂。整个车用绸带、俗丽的亮片,甚至铃铛装饰起来。所以它们是叮噹车。 喀布尔以南公路上是一长串几百辆车,司机们睡在驾驶室里,等天亮。皮卡在车队旁停下来。迈克·马丁从后面跳出来走向驾驶室。驾车的人遮得严严实实,脸也用一块方格巾掩了起来。傍边是尤塞夫准将,他点点头,但什么也没说。路已尽,征程启。转身走远时,他听到司机说: “祝你好运,boss。” 又是这个词。只有sas管他们的军官叫“boss”。巴格拉姆的美军少校在移交时所不知道的不仅于他的犯人是谁,他也同样不知道,自哈米德·卡尔扎伊总统就职,阿富汗特种部队即行创建并根据他的要求由sas来训练。 马丁走远了,朝卡车长龙走去。在他身后,皮卡掉头回喀布尔,车后的尾灯渐渐黯去,驾驶室里,那位sas中士给喀布尔一个号码拨了个电话。接电话的是站长。中士简短地说了两个词,然后挂断。 秘情局负责全阿富汗的首脑也通过保密线打了一个电话。此时是喀布尔的凌晨四点,苏格兰的夜十一点。一条专线信息从某个屏幕上跃出。菲利普和麦克唐纳已在房间里,正等着看到他们随后即看到的消息。“撬棍已行动。” 走在坑坑洼洼的结冰路面上,迈克·马丁允许自己最后看了一眼身后。皮卡的红灯已经消失。他转头继续向前走。走出一百码后,他已变成那个阿富汗人。 他明白自己要找什么,但沿着队伍找了一百辆车才找到。巴基斯坦喀拉蚩的牌照。这么一辆卡车的司机不大可能是普什图人,也就不会在意他那还不够完善的普什图语。司机可能会是个俾路支人,正要回巴基斯坦俾路支省的老家。 对司机们来说,现在起来还太早,吵醒选中卡车的司机可不算明智之举;疲倦的人突然被叫醒才不会好脾气,而马丁还需要这个人的慷慨大方。于是他在那辆卡车下瑟瑟发抖地蜷缩着熬了两个小时。 第45页 六点左右,周围有了一丝活动迹象,东方也见泛红。路边,有人开始点火设壶烧开水。在中亚,人生的很多时光就是在茶室内外度过,简单的茶室,插ikhana,甚至可能只是由一堆火,一壶茶和一群人构成。马丁站起身,走到火堆旁暖手。 烹茶者是个普什图人,但沉默寡言,对马丁而言这样正好。他已摘下头巾,解开放进挂在肩上的提包。在遇到同情者之前,展示塔利卜身份可不算明智。他用一把阿富汗尼买了一杯茶,感激地喝起来。几分钟后,那个俾路支人睡眼惺忪地爬出驾驶室过来喝茶。 天光破晓。有些卡车开始发动,突突突地喷出黑烟。俾路支人朝自己的驾驶室走回去。马丁随即跟上来。 “你好,兄弟。” 俾路支人答了礼,但有些诧异。(奇*书*网.整*理*提*供) “你是正好往南走去边境跟斯平布尔达克么?” 若那人开车回巴基斯坦,坎大哈南部的那个边境小镇就是他必经之地。现在,马丁知道自己脑袋的价格。他得徒步绕过边防站才成。 “感谢安拉,”俾路支人。 “那以全慈真主之名,您能让一个可怜人搭您的车回家么?” 俾路支人想了想。到喀布尔的漫长旅程中,通常都是堂弟和他一起,可堂弟在喀拉蚩生病了。这段路他不得不独自来走,这很让人疲倦。 “会开哪辆车么?”他问。 “老实说,我是个多年的老司机了。” 他们一起开车南下,默默无声,听仪錶盘上老旧的塑料收音机里播放东方流行乐。声音尖利啸鸣,不过马丁吃不准是电流干扰还是腔调原本如此。 一白天过去,他们过了加兹尼,往坎大哈开。路上短暂停留喝茶吃饭——吃的就是日常的山羊肉和米饭——加油。马丁掏了大把的阿富汗尼帮忙付帐,俾路支人变得愈加友好起来。 尽管马丁既不会乌尔都语也不会俾路支方言,喀拉蚩那人也只是略知一点普什图语,不过藉助手势和古兰经上的一点阿拉伯语,他们相处的还是不错。 车载坎大哈以北又停了一夜,因为俾路支人不愿意夜里开车。这里是查布尔省,地方生野,人也生野。白天几百辆卡车一起前前后后簇拥着向北开要更安全些。土匪是喜欢黑夜的。 在坎大哈北郊,马丁说自己要打个盹,然后就蜷缩到俾路支人当床的后排长座上。坎大哈曾是塔利班的司令部和根据地,马丁可不希望哪个改过自新的塔利班认为自己在路过的卡车上看到了老朋友。 当坎大哈以南,他又跟俾路支人换过来开车。当斯平布尔达克时是下午三点左右;马丁说自己就住在北郊,随后跟车主人热情道别,在离边境检查站几英里的地方下了车。 由于俾路支人不会普什图语,他的收音机一直停在流行音乐频道,马丁也一直没听到新闻。在边境上,塞住的车队比平时更长,轮到他过卡时,人家向他出示了一张画像。一个黑须塔利卜的面孔望着自己。 俾路支人是个老实本分、辛苦工作的人。他想回家去给自己的老婆和四个孩子一起。生活够苦了。干吗还要把几天——甚至几周——的时间花在阿富汗监狱里解释自己压根说不清的事情。 “先知在上,从没见过,”他发誓说道,那些随即把他放了过去。 再也不提此事了,他一面沿着基达公路向南开一面想道。他可能是来自亚洲最腐败的城市,但在自己的故乡你至少知道你身在何处。阿富汗人又不是他的同胞。干吗要卷进去?他有点好奇那个塔利卜干了什么事。 马丁已经知道,囚车遭劫,两位警卫被杀,关塔那摩返回者失踪,这些都盖不住。从一开始,美国大使馆就会小题大做地折腾。 “杀人”献上已被巡逻队发现——因为囚车没到监狱,所以巡逻队被派上了巴格拉姆公路。囚车与武装警卫的分离被归咎为无能。但犯人的逃逸显然是塔利班的余孽匪帮所为。对他们的追捕已然展开。 不幸的是,美国大使馆给了卡尔扎伊政府一份照片,这是无法阻止的。cia和sis驻阿的头子试图让此事放缓,可他们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现在所有边境站都受到了传真照片,而马丁还在斯平布尔达克以北。 尽管马丁不了解这一情况,但他还是决定过境时不要冒险。他在斯平波尔达克的山上潜伏下来,等待黑夜的降临。从山上的位置,可以观察地面的情况和他将要走的路线。 小镇在他前方五英里处,比他所处位置低上半个英里的高度。他能够看到爬满卡车的蜿蜒公路,能看到曾作为英军要塞的巨大古堡。 他知道那座要塞曾于1919年被攻克,那时英军最后一次使用中世纪的云梯。他们乘着夜色悄悄摸近,没有骡子的大叫、没有杆子的磕碰声,也没有士兵们的咒骂,他们蹑足潜踪,无声的摸上去,安静得如同坟墓,以致守卫者都不曾被惊醒。 十英尺的杆子还是太短,结果杆子上有一百人跌进了干涸的壕沟。所幸匍匐在墙后的普什图守卫者一位前来攻击他们的军队肯定规模庞大,结果他们从后门退出去跑上山。古堡一枪未发即被攻陷。 前半夜,马丁悄然越墙过镇进入巴基斯坦。日出时分他已经沿基达公路走出十英里。他找到一处茶室,在这里等肯捎付钱客人的过路卡车把他捎到基达。最后,黑色的塔利卜头巾——这在那些地区一眼就能认出来——成了优势而非负担。一切顺利。 第46页 若说白沙瓦是极端伊斯兰主义的城市,基达则尤有过之,在对基地组织的同情上,也只有米拉木-萨赫能超过它了。这都是些盛行部落法的西北边境省份。尽管理论上已越过了阿富汗边境,但普什图人仍占优势,同样占优的还有普什图语,而且这里虔信极传统的伊斯兰教。塔利卜头巾并不算扎眼。 尽管主路从基达向南直达喀拉蚩,马丁还是选择走小公路西南行前往瓜达尔的破烂港口。 瓜达尔在俾路支斯坦极西端,几乎是在伊朗边境上。这里曾经是个散发着臭气的懒散渔村,而现在它已发展正一座主要的海港与货物集散地,对麻醉品走私生意而言,尤令人满意。伊斯兰教反对使用麻醉剂,但那是针对穆斯林的。若西方的异教徒们愿意毒害自己而且为此负大价钱,那于先知的真诚僕人与追随者们又有何干呢。 于是,罂粟在伊朗、巴基斯坦和阿富汗的大部分地区生长,本地提炼成基本的吗啡,再走私到更远的西方变成海洛因和——死亡。在这神圣的贸易中,瓜达尔忠实扮演了自己的角色。 在基达,马丁找到了另一位俾路支卡车司机搭车去瓜达尔,这样可以避开可能会暴露自己的普什图语交谈。在这里他才知道自己的头标价五百万阿富汗尼——好在那仅限于在阿富汗。 听那句“祝你好运,boss”后的第三天清晨,他跳下卡车并大方地在路边茶馆请了杯甜绿茶。他被人惦记,但不是被当地人。 *************** *************** 那两架捕食者头一架已于二十四小时前从塞迈里特起飞。无人机将在设定的监视区上方昼夜盘旋,飞行巡逻。 general atomics公司生产的rq-1捕食者型无人机看起来并不怎么样,就像是用飞机航模上什么东西凑出来的。机体仅长二十七英尺,笔管条直。渐细的海鸥形机翼翼展四十八英尺。尾部是一台113马力rotax发动机为推进动力,而这台发动机又仅是从一只百加仑油箱里吃油。就凭这点动力,它能飞到117节,或以七十三节速度巡航。最大续航时间四十小时,不过一般而言,由于多数任务是从四百海里外的基地飞来,无人机只干上二十四小时后就飞回去。 作为一具尾部驱动的飞行器,它的方向控制是预设的。无人机可以由它的操作者手工操作,或者切换给机上的电脑程式来控制其行为直至它收到新的外部指令。 捕食者真正的奥妙是它那球形的机鼻——可拆卸的“天球”航电吊舱。 所有的通信组件都向上与太空中的卫星对话。卫星接受它收集来的照片和窃听到的通话,再传回到后方基地。 对下的是山猫型合成孔径雷达与威斯卡姆的l-3型照相组件。更新的版本,诸如阿曼用得这两个,更能以多频谱瞄准系统征服黑夜及云、雨、雹、雪天气。 攻入阿富汗后,当人们意识到大量有价值的目标被发现却不能及时攻击,捕食者被送回给开发商,一个新版本出现了——这个版本会携带地狱火飞弹,从而让空中千里眼多了个带武器的门类。 两年后,来自叶门的基地组织首脑远离自己匿藏在内地的队伍,跟四个朋友驾一辆陆地巡洋舰出来。他不知道,有几双美国人的眼睛正在坦帕的屏幕上看着他。 一声令下,地狱火从捕食者腹下飞出,几秒后,那辆陆巡和车上的人一併化为齑粉。在佛罗里达的等离子屏上人们目睹了整个过程。 塞迈里特飞出的两架捕食者没有武器。它们的任务就是在两万英尺高空,别人看不到,听不着,本身对雷达隐形的情况下巡逻,观察下边的地面、海面。 ***************** ***************** 瓜达尔有四座清真寺,不过谨慎的英国人询问了巴基斯坦三军情报局,得知第四家,也是最小的一家被定位是原教旨主义发展的温床。这座清真寺是阿卜杜拉·哈拉比阿訇创建并主持的。像大部分更小清真寺一样,它只有一位阿訇,本身全赖信徒的捐献而得存。 阿卜杜拉·哈拉比阿訇熟识自己的教众,当他引领祈祷者而从椅子上站起身时,他一眼就发现一位新人。尽管位置靠后,那塔利卜黑巾还是引起了他的注意。 之后,在这个陌生的黑须人换鞋上街,消失进入人群前,阿訇一把拉住他的衣袖。 “愿全慈的真主赐福于你,”阿訇低声说道,此时他用的是阿拉伯语,而非乌尔都语。 “也愿赐福于您,阿訇,”陌生人答道。他讲的也是阿拉伯语,但阿訇注意到他有普什图口音。他的怀疑得到了确认:这个人来自部族区。 “我和我的朋友正要去madafa休息,愿跟我们一起喝杯茶么?” 普什图人想了一下,然后郑重地点下头。 大多数清真寺都带间madafa,这是供祈祷者们休憩及私人社交的小俱乐部,可作闲谈或宗教教育之用。在西方,对年轻人的极端主义灌输往往就是在这里完成。 “我是哈拉比阿訇。我们的新信士可有名姓?” 马丁没有犹豫,用阿富汗总统名字的前半截和特种部队那位准将的后半截凑出一个名字。 “我叫哈米德·尤塞夫,”他答道。 “那么,欢迎你,哈米德·尤塞夫,”阿訇说,“我发现你敢于戴塔利班的黑巾,你是他们的一员么?” 第47页 “1994年我就自坎大哈参加奥马尔毛拉的队伍。” 这madafa是清真寺后的一件破屋,屋里有一打人。茶已备好。马丁发现其中一个人正盯着他。同是这个人随后兴奋地把阿訇拉到一边,激动地低声嘀咕。他解释说,他不应该,甚至做梦都不该去电视和下流画面,但他路过了一家电视机店,那店窗口有台电视。 “我肯定,就是那个人。”他嘘口气,“他三天前才从喀布尔逃出来。” 马丁不懂乌尔都语,尤其是俾路支口音的,但他知道那人在谈什么。那阿訇可能强烈谴责过西方的一切和现代化,但像大多数人一样,他发现手机真tmd方便——尽管这东西是基督教世界的芬兰制造。阿訇让三个朋友与这陌生人攀谈,别让他走。然后他回到自己简陋的住处打了几个电话。他回来时,满怀敬佩。 早期就加入塔利班,全家全族都死在美国人之手,领导半个北方战线面对美国佬的入侵,在恰拉江监狱捣开军械库,在美国的鬼门关里熬过五年,挣脱华盛顿宝贝儿喀布尔的魔爪——这个人不是难民,是英雄! 哈拉比阿訇也许是个巴基斯坦人,但他因伊斯兰玛巴德与美国人的合作而强烈厌恶这个政府。他完全支持基地组织。他由衷而念,能让他发现实财的五百万阿富汗尼对他没有半点吸引力。 他回到厅堂,召陌生人过来。“我知道你是谁,”他低声说。“你就是他们说的那个阿富汗人。和我在一起是安全的,但在瓜达尔不行。三军情报局的密探无处不在,你的脑袋标了大价钱。你住哪里?” “我没住处。我刚从北方过来,”马丁说。 “我知道你从何而来,都上新闻了。你必须留在这里,但不能太久。反正,你必须离开瓜达尔。” “你须要证件,新身份,以及离开这里的安全办法。” “也许……我认识一个人。” 他派自己经堂学校里的一个小男孩去海港上。他找的船不在港里。要二十四小时后才到。男孩在它往常的泊位处耐心的等起来。 **************** **************** 费萨尔·本·塞利姆是卡达血统。他生而是个沼湾旁小棚屋里穷渔夫。沼湾附近的一个村子后来成了忙碌繁华的首都多哈。不过那是发现石油以后的事了,之前特鲁西尔诸国脱生出的阿拉伯联合大公国成立,英国人离去,美国人到来,而许久以后,钱如怒潮般涌来。 少年时,他就懂得贫穷的涵义和自动顺从——顺从于那些高傲的、白皮肤的外国人。但从第一天起,他就下定决心,要在这个世上站起来。他选的路是他所熟悉的:海。他成了海船上的一名底层水手。他的船往返于从阿曼dhofari省的马西拉岛、sah到波斯湾尖端的科威特、巴林诸港间的海岸。凭着伶俐的头脑,他学到很多东西。 他了解到总有些人会有一些东西要卖,并打算便宜买。而在别的什么地方,也总有什么人打算买一些东西,并愿意出高价。处在这二者之间的机构叫海关。通过走私,他发了家。 旅行中,他见过许多让自己赞赏不已的东西:上好的织物、挂毯,伊斯兰艺术,古本可兰经,珍贵的手稿和大清真寺的壮丽。他也见过其他让自己鄙夷万分的事物:有钱的西方人,太阳下粉红的猪脸,穿着小比基尼的噁心女人,醉醺醺的懒汉,所有的不义之财。 海湾国家的统治者也从沙漠里黑色的钱流受益,这一事实也未逃过他的眼。他们还以西方式的生活为耀,喝进口的烈酒,睡金髮的婊子,他所鄙夷的也有他们! 四十五六岁时,也就是俾路支小男孩在瓜达尔码头等他的二十年前,费萨尔·本·塞利姆身上发生了两件事。 他攒够了钱,终于有了一只完全属于自己独桅商船搞木材贸易,船出自阿曼苏尔港最好的工匠之手,起名叫rasha,“珍珠”的意思。还有就是他成了一个热忱的瓦哈比信徒。 当那位新的先知站出来,奉行马杜迪及赛义德·库特布之教诲时,他们对异端邪说和堕落行径宣战展开jihad,而他也加入了其中。当年轻人去阿富汗跟不信神的苏联人战斗时,他为他们祈祷;当另一些人驾驶民航机撞入西方的财神之塔时,他跪地祈祷:他们必会进入安拉的花园。 对这个世界,他保持彬彬有礼、小心谨慎,过着节俭的生活,是诚恳的真珠号船长及船主。他的生意往返于整个海湾沿岸并深入阿拉伯海。他不去找麻烦,但如果一位真正的信徒来寻求帮助,无论是资助还是安全通道,他都会竭己所能。 他曾引起西方安全部队的注意,起因是基地组织在沙特的一个活跃分子与哈德拉毛被捕并在利雅得牢房里供出了一切,这人透露出那些送给本·拉登本人的最高的机密,仅口授给能记下信息并能在被捕前结束自己性命的传信人,而这种信息是通过船只送出去的。信使将被送到俾路支海岸,再从那里带着消息北去前往瓦齐里斯坦的某个无人知晓的洞窟,谢赫就藏身在那里。而送人的船,就是真珠号。在三军情报局的配合协助下,船未遭拦截,只是予以监视。 费萨尔·本·塞利姆带着一船杜拜自由港弄来的大家电抵达瓜达尔。这些冰箱、洗衣机、微波炉和电视会以只相当自由港外零售价很小一部分得价格卖掉。 第48页 他受託把一船巴基斯坦地毯运回海湾。这些地毯出自还是小男孩的奴工的细小的指尖,它们将被送到那些买下了杜拜和卡达外海岛别墅的西方富人脚下。 他严肃地听那传消息的男孩讲述,点点头,两小时后,他的货安全上陆,未遇巴基斯坦海关打扰,他留下真珠号让自己的阿曼水手负责,自己安详地步行穿行于瓜达尔前往那座清真寺。 和巴基斯坦人作了多年生意,这位庄方有礼的阿拉伯人能讲一口出色的乌尔都语,他和阿訇就是以这种语言来交谈。他呷着茶,品些甜点,在一块小布帕上拭拭手指。这一切的同时,他颔首打量着那阿富汗人。当听到逃离囚笼处时,他露出了赞许的微笑。然后他换成阿拉伯语。 “我的兄弟,你要离开巴基斯坦?” “这里无我容身之处,”马丁说。“阿訇是对的。秘密警察会找到我并把我叫还给喀布尔的狗子。不等那时,我就要结束自己的生命。” “可怜人,”卡达人喃喃道,“如今……这种日子。那么若我把你带到海湾国家,你要做什么?” “我要找其他真正的信徒,竭我所能。” “那又是指什么?你能做些什么?” “我能战斗。我准备好为安拉的圣战而死。” 庄方的船长想了片刻。 “地毯黎明时分装货,”他说,“要花上几个小时。它们必须在甲板下方好,防止海水溅到。然后船就会出航。我会近距离经过海港防波堤的尽头。如果一个人从海堤跳到甲板上是不会有人注意的。” 老船长例行告别罢,走了。天黑后,马丁由那个男孩带路去码头。他在这里看好真珠号,以便明天上午能认出来。她到十一点才经过防波堤。船堤相距八英尺,马丁稍作助跑,轻松跃上。 阿曼人操舵。费萨尔·本·塞利姆对马丁致以温和的微笑。他给客人递上清水洗手,还有香甜的马斯喀特椰枣。 中午,老人在舱口的甲板上展开两只拜垫。两人并肩跪倒作中午礼拜。不同于过往能将一个人的声音混没在众人的诵声中,马丁是第一次这样祈祷。完美无疵。 ************** ************** 当一名特工在外面,执行不见光的危险任务时,家里的控制者就很急于得到他还一切正常的消息:还活着,还是自由的,还在执行任务。这种消息可能来自特工本人,一个电话,分类gg上的一条消息,护着墙上的一道粉笔印,一个预先约定的死信箱;也可能来自监视者,并不去联繫,而是观察,发回情况。这种消息叫“生存迹象”。沉默了数天后,控制者们变得异常焦虑,苦等着什么生存迹象。 时当塞迈里特中午,苏格兰早饭前,坦帕午夜。第一个和第三个地方能看到捕食者看到的情况,却不知道它的涵义。须知乃知,他们未被告知详情。不过,埃德泽尔空军基地知道。 一切清清楚楚,阿富汗人在甲板上一次次叩头下去,抬头起来,他正在真珠号的甲板上念诵祷文。操作间里的操作员发出狂喜的叫声。没几秒钟后,史蒂夫·希尔在他的早餐桌上拨起一个电话,并给自己的妻子来了个热情洋溢的意外之吻。 两分钟后,马雷克·古米尼在老亚歷山大的床上接到一个电话。他醒过来,接听,微笑,低语,“上路了,”然后回入梦乡。阿富汗人在路上。 第十一章 南风正好,rasha号升帆,关闭发动机,隆隆声被静静的海声取代了:船头的拍水声,帆上飒飒的风声,辘轳的嘎吱声。 独桅船在上方四英里处“捕食者”隐形机的跟踪下,沿南伊朗海岸徐行进入阿曼湾。在这里,她向右舷转过二分之一,整帆避免逆风退行,向伊朗与阿拉伯之间人称荷姆兹海峡的狭窄海道驶去。 穿过狭窄的海道——阿曼穆桑达姆半岛尖端到波斯海岸只有八英里——一连串大油轮驶过:有的吃水低,满载着以解西方之渴的原油;其他则意气扬扬地跑过,赶去海湾装载沙特或科威特的原油。 比这艘独桅船还小的船走得更靠近海岸,以为那些庞然大物让出深水航道。如果超级油轮的路上有东西,它们根本无法停住。 rasha号并不急,在库姆扎尔阿曼海军基地以东的群岛间停了一夜。苏格兰空军基地的等离子屏幕上清晰可见,温柔的夜色中,马丁坐在升起的船艉甲板上。借着月光,他看见两只“贩烟船”并听到它们高速冲过阿曼水域进入伊朗南部时舷外发动机的轰鸣声。 这些就是他曾听说过的那些走私贩子,他们不忠于任何国家,只管自己的走私生意。在空旷的伊朗或巴伦支海岸,他们与接头者约好地点,拂晓时分卸下便宜的香菸再装上在阿曼贵得吓人的安哥拉羊。 平旷的海面上,细长的小艇由两具强大的250马力舷外发动机推动,以五十多节速度航行,货物紧紧绑在船身中部,水手们则紧紧抓牢什么免得丢了小命。实际上根本逮不住他们,他们熟悉每一片溪湾,习于在无灯无火的完全黑暗中准确穿过油轮的航线隐入另一边。 费萨尔·本·塞利姆宽和地微笑。他,也是个走私贩子,但他比远处能听到的这些海湾流浪汉要更有气度。 第49页 “朋友,我把你带到阿拉伯,然后你要做些什么?”他静静地问。这位阿曼水手在船首临舷垂纶,打算为早餐钓一条美味的鱼。他已又做了两次晚祷,现在是愉快的闲谈时间了。 “我不知道,“阿富汗人自承道,”我只知道,在我的国家,我是个死人,巴基斯坦容不下我,因为他们是美国佬的走狗。我希望找到其他真正有信仰的人,并请求与他们并肩战斗。” “战斗?可阿联没有战斗。他们,也完完全全是西方的盟友。内陆是沙乌地阿拉伯,在那里你很快会被发现,并送回去。所以……” 阿拉伯人耸耸肩,“我只求效命于安拉,我已得生于世间,我愿为‘他’的事业捨弃我的宿命。” “你是说,你准备为‘他’而死,”彬彬有礼的老人说。 迈克·马丁回想起自己的少年时代,在巴格达读预科的时候。大部分学生是伊拉克男孩,但都是社会名流的儿子,他们的父亲希望他们将来说一口完美的英语长大后管理和伦敦、纽约打交道的大公司。课程全是英语的,也包括了对英国古诗的学习。 马丁向有一首最爱,那是古罗马霍雷修斯如何保卫最后一桥的故事,面对塔尔坎家族的侵略大军,罗马同胞们正砍断他背后的桥樑。有一段男孩们常齐声诵起的诗句: 凡立身此大地者, 死亡终将到来。 与临恐怖而亡 何死为宜尚? 为诸父之骨骸, 为诸神之飨庙。 “当然,我可以做个殉道者——为‘他’的jihad[注1],”他答道。 船主想了一阵,改变了话题。 “你穿着阿富汗衣服,”他说。“转眼就被人发现。等着。” 他下去又拿着一套新洗过的长衫,是件自肩至踵一垂而下的棉布长袍。 “换上,”他命令道。“扔掉那件原来的袍子[注2]和上面的塔利卜黑巾。” 马丁换完衣服,本·塞利姆递给他一块新头巾,是海湾地区杂红的阿拉伯头巾,有道黑绳圈用来固定住它的位置。 “好多了,”当他的客人彻底换完装,老人说道。“扮成海湾地区的阿拉伯人,你混的过去,只说话时是个问题。不过吉达地区有一群阿富汗裔的移民。他们在沙特生活好几代,但说话跟你差不多。就说你是从那里来的,陌生人会相信你的。现在,我们睡一觉吧。天亮时起来,航行还有最后一天了。” 捕食者看着他们起锚、离岛,绕al ghanam的岩堆转西南沿阿联海岸而去。 阿联是由七部分组成,但给人留下印象只有最大最富的几个名字——杜拜、阿布达比和沙迦。其他四部分小得多,穷得多,几乎无名无闻。其中两个,阿治曼和乌姆盖万,与得益于石油资源而成七部最发达者的杜拜唇齿相邻。 富查伊拉独自处于半岛另一边,东临阿曼湾。而第七个则是哈伊马角。它与杜拜位于同一条海岸线上,但沿海岸向荷姆兹海峡方向远远延去。它又脏又破,而且极度传统。由此原因,它迫不及待地就收了沙乌地阿拉伯的礼物,包括重金援建的清真寺和学校——不过教的都是瓦哈比教派。哈伊马角,如西方所知那样,是原教旨主义的老家,并对基地组织及其圣战予以同情。它将第一个出现在缓缓航行的独桅船左舷方向。日落时分,船到了哈伊马角。 “你没有手续文件,”船长对他的客人说道。“而我没法提供给你。不过没关系,那些一向是西方式的瞎闹。更重要的是钱。拿上这些。” 他把一卷阿联迪拉姆币塞进马丁手里。天色渐暗,他们正经过那座距海岸一英里的市镇。先出现的灯火开始在那些建筑间闪烁。 “我会送你深入海岸,”本·塞利姆说。“你会找到沿岸道路走回去。我直到那个古镇上的一个小客栈。便宜,干净,而且行事小心。在那里住下来。别出去。你将是安全的,而且,赖真主之意,我会找到帮得上你的朋友。” 当马丁看到旅店灯火时,天已全黑,rasha号悄然熘向海岸。本·塞利姆很清楚,这里是改建的hamra堡,它已经成了一个招待西方游客的海滨俱乐部,俱乐部还有一道防波堤。天黑着之后,它就没人管了。 “fle正在下船,”埃德泽尔空军基地操作间里一个声音说到。尽管天黑了,捕食者的热成像仪还是在两万英尺高空清晰看到那灵活的身影从船上跳下到防波堤,随后船重新打开发动机,驶回深水进入大海。 “别理那船;盯住那个运动的人,”戈登·菲利普说道,此时他正从操作员肩膀上方俯身观看。命令发到thumrait,捕食者受命以热像仪方式跟上那个正沿海岸公路走去哈伊马角的人。 步行五英里,午夜前后,马丁到了古镇。他打听了两次,径直往向客栈的地址而去。离这里五百码就是艾尔·谢赫伊的家,9/11中驾机撞进世贸南塔的马万·艾尔·谢赫伊就出身于此。他仍是当地的英雄。 店老闆粗声恶气而且一肚子疑心,直到马丁提起了费萨尔·本·塞利姆。这名字和一卷迪拉姆币化解了那种气氛。他被带进去,给了个简单的房间。似乎这里除了他只有两个房客,而且都睡下了。 第50页 店主缓和了态度,邀马丁睡觉前和他一起喝杯茶。喝茶时,马丁不得不解释说自己来自吉达地区,不过是普什图血统。 凭着他黑黝黝的相貌,一脸黑须,反覆引用对虔信安拉的章句,马丁让店主人相信了,他也是个真正的信徒。他们互道晚安分手各去。 独桅船的船长航行了一整夜。他的目的地就在杜拜腹地,人称“溪湾”的港口。那里曾经就是个泥泞的溪湾,瀰漫着死鱼的气味,这里的人们在一天最热的时分修补他们的渔网——现在,繁忙碌碌的都市里,黄金商业区对面,耸立的西式宾馆窗下,这幅场景已变成最后一抹“如画风光”。在这里,贸易船并排停泊,游客们纷纷而来,看这最后的“旧日阿拉伯”。 本·塞利姆叫了一辆计程车,让司机带自己去海岸三英里的阿治曼苏丹,那里是七国间最小而次破之处。在那里,他放弃计程车,钻进小巷曲绕、摊贩喧嚣的篷户商业区,甩掉任何“尾巴”——其实本该有一个的。可实际上没有。那架捕食者正关注着哈伊马角腹地的客栈。 船长从商业区熘进一座小清真寺,向那个阿訇提了个请求。一个男孩被派出去穿过城市,带回一位年轻人,这是个本地技术学院货真价实的学生。但同时他也是darunta训练营的2001年毕业生,那是基地组织在贾拉拉巴德外掌控运作的一座训练营。 老人在年轻人耳畔低语,年轻人点头称谢。然后船长穿过篷户市场,走出来,打车,返回“溪湾”的货船。能做的他都已做。现在轮到年轻人了。赖真主之意。 ********************* ******************** 同在那个早上,只是时间上略晚,里奇蒙伯爵夫人号驶出默西河口进入爱尔兰海。麦肯德里克指挥掌舵,驾着他的货船南行。它将及时地左沿威尔斯驶过爱尔兰海,绕科德泽角,抵英吉利海峡及东大西洋。然后船南下行经葡萄牙,穿地中海到苏伊士运河,继而进入印度洋。三月阴冷的海风吹打在伯爵夫人号船头,在它甲板下的船舱里装的一箱箱小心保护的美洲虎汽车,它们将被送到新加坡的展厅里。 ********************* ******************** 到躲进哈伊马角的阿富汗人迎来访客,已过去四天了。他依指示没有出去,至少没有上街。不过他也在房后锁闭的庭院里透过风,有两道八英尺高的门把庭院与街道隔开。各种送货车在这里出出进进。 他在庭院里时被捕食者发现,苏格兰的控制者们注意到他衣着上发生了变化。 他的访客,此来不是送食物、饮料或洗好的衣服,他们是来收集情况。他们把货车倒过来紧贴这栋建筑的后门,司机留在车上,其余三人进了房子。 两个房客都出去工作了,店主依约出门逛商店。三人组有自己的方向。他们直奔正确的房间,门也不敲就走进去。坐着的那人正在读古兰经,他起身,发现自己面对的是一只手枪,枪正握在一名曾在阿富汗受训的人手中。这三个人全都带着兜帽。 他们行事安静而高效。马丁对战士很了解,他意识到这些房客很清楚他们的任务。帽兜扣在他头上,直垂至肩。他的双手被反到背后,用塑料带拷扎起来。随后他走出门,或说被弄出门,沿砌砖的走廊进入货车后部。他躺在一边,听到门砰然关闭,感觉货车转出大门开进街里。 捕食者看到了这一幕,可操作人员认为那又是送洗好的衣服。几分钟后,货车离开了人们的视线。现代间谍技术能够完成许多奇蹟,但是操作人员和机器仍是可以欺骗的。劫人的小组并没意识到头上有捕食者,但他们精明地把劫持选在上午而非午夜,结果骗过了埃德泽尔的观察者。 三天多后,他们才意识到自己的人不再每天出现在庭院里发出“生存迹象”。一句话,他失踪了。他们正盯着一座空房子。而且他们完全不知道是那几辆货车的哪一个带走了他。 实际上,那辆货车并没走远。港口和哈伊马角城市背后的内陆是荒凉多岩的沙漠,一直延伸到吉巴勒角的群山。这里除了山羊和火蜥再无生物。 无论他们劫持的这个人直到与否,为防他处于监视之下,劫持者们力求完全。进山的路有多条,他们择路上了山。马丁在车尾感到车离开柏油路开始在坑坑洼洼的山路上颠簸。 如果有车尾随是无法避免被发现的。即便它保持在视线之外,沙漠上扬起的烟尘还是会暴露它。监视直升机就更显眼了。 进山开了五英里,车停下来。领头的,就是拿手枪那个,用高倍望远镜向他们所从来的古镇方向观察山谷和海岸。没什么朝他们来的。 他确定没问题后,货车掉过头,下山返回。真正的目的地是古镇郊外一座高墙大院的别墅。一道道门重新落锁,货车倒至一扇打开的门,马丁被从车后弄出来,走上一条铺砖的过道。 塑料扎带从他腕际摘去,一只冰凉的金属铐铐上左腕。他知道,应该还有条链子,墙上再有个休想扯开的栓锁。头套摘取,还是那群蒙头的劫持者。他们退出去,门砰的关上。他听到门闩入扣。 这囚室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囚室。这是个改造的房间,地下是泥土地面。窗子用砖砌起来,尽管马丁看不到,但外墙上绘了个窗子以煳弄那些用望远镜窥视大院的人。 第51页 照他多年前在sas所经的反审讯训练,这环境甚至不错。天花板上有个网笼保护防砸的灯泡。灯光暗淡但还算马马虎虎。 房间里有张行军床,锁链将将可以让他躺上去睡觉。还有把椅子可坐和一个用化学剂清理的厕所。他能够到的所有东西都分布在不同的方向。 他左腕锁在不锈钢手铐里,手铐连着根锁链,链子又连到墙上一个架子。他够不到那扇门,审讯者们将带着食物和水从那里走进来——如果他们会来的话。门上还有个监视孔让人们能随时观察他,而他则既看不到也听不到那些人。 在福布斯堡曾有过漫长而激烈的讨论,主题是:他身上该不该带跟踪装置。 现在有些跟踪器发射端尺寸小到无须切开表皮即可注射进皮肤以下。这种只有针头大小。依赖血液里的热量工作,无须电源。可它们的作用距离有限。更糟的是,存在着能够发现它们的高敏探测器。 “这些人绝非傻瓜,”菲利普曾如是强调。他那来自cia反恐部门的同事表示贊同。 “他们当中受过最出色教育的那些人,”麦克唐纳说,“他们非常高技术的管理,尤其是在计算机科学方面,令人嘆为观止。” 福布斯堡无人怀疑这点——如果马丁被施以高科技的搜身并找到什么东西,几分钟内就会要他的命。 最后,计议决定不植入发射器。没有信号发射源。劫持者们一小时后来找他。他们又蒙起了头。 搜身漫长而彻底。首先脱去衣服,直脱到一丝不挂,衣服被拿到另一间房间去搜查。 他们甚至没有忘记探喉和肛门检查。探测器全面扫描,一寸寸找遍全身,如果它响起来,就说明发现了一个非人体本有的东西。只是查口腔响了一下。他们弄开他的嘴巴查了每个牙洞。此外,一无所有。 他们还回他的衣服,准备离开。 “我的古兰经落在那间客房了,”犯人说道。“我没有表或拜垫,但肯定到祈祷时间了。” 领头的透过监视孔盯了他片刻。他没说什么,但两分钟后带着拜垫和古兰经回来了。马丁郑重地向他致谢。 食物和水定时送来。每次他都被晃动的手枪逼着退开,再把托盘放在他能够得到的地方。厕所也以同样的方式处理。 三天后,审讯开始了,他为此被蒙住眼以防看到窗外,随后走过两道走廊。当遮掩的东西被移去时,他惊讶了。面前这个男人静静地坐在一张雕花餐桌后,年轻、优雅、温文有礼、坦坦荡荡,全然像一位僱主在接见面试者。他讲着一口完美的海湾阿拉伯语。 “我无意遮遮掩掩,”他说,“包括愚蠢的名字。顺便说一下,我是哈塔布博士。这里没什么神神秘秘的。若我证实你就是你所自称的那个人,我们将欢迎你加入我们的行列。事如那样,你不会出卖我们。”否则,我恐怕,你立即会被处死。所以我们不要伪装了,伊兹马特·汗先生。你真的就是他们说的那个‘阿富汗人’?” “他们会集中于两件事,”福布斯堡没完没了的训练期间,某堂课上,戈登·菲利普曾如是警告他。“你真的是伊兹马特·汗,你是否就是在恰拉江监狱战斗的那个伊兹马特·汗?或者是,在关塔那摩的五年是否已将你转变?” 马丁回望着微笑的阿拉伯人。他记起了塔米恩·戈弗雷的警告。大鬍子的叫嚣者不可怕,要注意那种鬍子颳得干干净净,吸菸,喝酒,交结女孩,能成为我们一部分的人。完全西方化。一只深埋起仇恨的人形变色龙。绝对致命。一言以概之……“takfir”。 “有许多阿富汗人,”他说,“是谁叫我‘阿富汗人’?” “啊,你已单独囚禁五年了。恰拉江一事后,有关你的消息传开了。你对我无所知,而我对你所知甚广。我们的人有些已被释放出delta营。他们高度评价你。他们说你从不吐口。真的?” “他们问关于我自己的情况。我告诉他们了。” “但你从未告发其他人?你没有提到任何名字?其他人就是这么说你的。” “他们杀光我全家。从那时起,大部分的我已经死了。你怎样惩罚一个死人呢?” “好回答,我的朋友。那么,让我们谈谈关塔那摩。给我讲讲关塔那摩营。” 马丁曾一小时一小时地学习在那个古巴半岛时,他身上发生了什么。2002年一月14日抵达——飢饿焦渴,粪土污身,眼被蒙住,镣铐之紧让手麻木了数周。鬚髮被剃,穿着橘色囚服,带着头套在黑暗中跌跌撞撞…… 哈塔布博士用一支老式水笔在黄色记录纸上做了大量记录。当说到他完全知道答案的地方时候,他停下来,用一种绅士式的微笑凝视他的囚徒。 下午很晚了,他拿出一张照片。 “你认识这个人么?”他问。“你见过他么?” 马丁摇摇头。照片上仰头上望的那张脸是杰弗里·d·米勒将军,前集中营指挥官瑞克·巴克斯将军的继任。后者曾坐上审讯席,而米勒将军把那地方留给了cia的小组。 “完全正确,”哈塔布说。“根据我们一位放出来的朋友说,他见过你,但你,作为对你不合作的惩罚,一直被蒙着头。条件是何时开始改善呢?” 第52页 他们一直谈到太阳落山,阿拉伯人站起身。 “我有很多东西要查验,”他说。“若你所说是真的,几天后我们继续。不然,恐怕我不得不。。。。” 马丁回到自己的囚室。哈塔布博士迅速向守卫小组发下指令后就离开了。他驾驶租来的一辆不甚招眼的汽车,返回哈伊马角城里优雅俯瞰着al-saqr深水湾的希尔顿饭店。他呆了一晚,第二天起身。其时他穿着一套剪裁合体的米色夏装。当他在杜拜国际机场向英国航空公司办理登机手续时,他的英语完美无缺。 实际上,阿里·阿齐兹·哈塔布生于科威特,是一位银行高级职员的儿子。按照海湾的标准,那意味着他成长毫不费力并享有特权。1989年,他的父亲被派往伦敦出任科威特银行副经理。举家与他同行,也避开了1990年萨达姆·海珊对他们祖国的侵略。 阿里·阿齐兹,英语已经说的不错,十五岁时他进入一家英国学校,三年后就讲一口完全没有口音的英语而且成绩优秀。当他家返回故乡时,他选择留下并获得拉夫堡技术学院的学位。四年后,获得化学工程学理学硕士学问,并继续读博。 他进入那种由仇视西方的教士所主持的清真寺并开始如媒体所谓的“激进化”,这不是发生在阿拉伯湾而是在伦敦。事实上,到二十一岁他已被完全洗脑,并成为基地组织的狂热支持者。 一位“天才发掘者”建议他可以去巴基斯坦看看,他接收了建议,接下去,他穿过开伯尔山口,在基地组织的恐怖主义训练营花了六个月时间。他已经被定为一名隐匿于英国、绝不去引起当局注意的“沉睡者”。 回到伦敦,他像所有人一样:向大使馆报告说他丢了护照,并申请颁发一份新护照——这个不会有巴基斯坦入境戳记泄露他的秘密。对任何问及他的人而言,他都是去海湾探望家人和朋友,而根本不曾走近巴基斯坦,更遑论阿富汗了。1999年,他在伯明罕的阿斯顿大学获得了一个殭尸职位——两年后,英美军队侵入阿富汗。 他惊慌失措了好几周,因为他担心那种恐怖活动训练营中落下什么有关他的线索,但就他的情况而言,基地组织的人事首脑阿布·祖巴耶达赫尽职尽责。没有任何哈塔布曾出现在这里的迹象。他仍未被发现,并升任基地组织在英国的指挥官。 ********************* ******************** 当哈塔布博士飞往伦敦的航班起飞时,javastar号也在印尼海岸汶莱苏丹的泊处悠然启航,开往外洋。 如往常一样,她的目的地是澳洲西部港口弗里曼特尔,她的挪威船长克纳特·赫尔曼也丝毫不觉得自己此行会有什么异于平常,例行公事,太太平平而已。 他知道那些海面是世界上最危险的水域,不是因为浅滩、激流、礁岩、风暴,暗礁或海啸。这里的危险是海盗袭击。 西尽马六甲海峡,东括西里伯海,每年这片水域有超过五百起海盗袭击商船事件,并有过百起骑劫。偶尔船员会被船只所有者输入。有时他们就尽数被杀,再无音讯;其他的案件则是货物被盗卖到黑市。 若赫尔曼船长对这趟去弗里曼特尔的“打酱油”之旅抱以轻心的话[注3],那是因为他确信自己的货对这片海域的海盗没什么用。但这次,他错了。 他路线的第一站在北边,与他最终的目的地南辕北辙。他花了六个小时通过破烂不堪的库达特城,绕沙巴州东北尖端和婆罗洲诸岛。之后才能转东南驶往群岛。 他打算走塔威塔威岛和霍洛岛之间的深水海峡以穿过那片珊瑚岛礁。那些岛以南,自西里伯海南下最后到澳大利亚就是一路坦途了。 船自汶莱出发即已被人监视,一通手机电话打出。尽管电话已经截听,所谈也不过是有关一位患病的叔叔的復原情况——这位叔叔将于十二天后出院。它的意思是:十二小时可供拦截。 霍洛岛一个小溪湾上,有人接听了电话,伦敦城crutched friars的亚歷克斯·西伯特先生准会认出这个接电话的人。这位就是南蓬先生,但他已不再装成苏门答腊来的生意人了。 醇醇的热带夜晚里,他指挥的十二个人都是无情的割喉者,但他们拿到好价钱就会惟命是从。除了犯罪活动,他们还是穆斯林极端主义者。苏禄海上,菲律宾南部最末端的半岛距印度尼西亚只有几英里远,这里的阿布萨耶夫运动不仅以宗教上的极端主义而闻名,也以僱佣杀手而享誉。南蓬先生委託的业务对他们而言正是一举两得。 他们驾驶的两艘快艇拂晓出海,于两岛之间占好位置,等待。一小时后,正通过苏禄海进入西里伯海的javastar号向他们逼来。占领它是件很简单的事情,匪徒们驾轻就熟。 赫尔曼船长已掌舵整晚,当晨曦爬上太平洋海面,他把事情移交给自己的印尼大副,然后就下去了。他的十名船员也各自回到前甲板下水手舱的铺位。 印尼大副首先看到的是一对快艇高速沖向船艉,一边一只。一群黝黑、赤足、敏捷的人从快艇上轻松跃上甲板并沖向上层建筑和他所站的驾驶台。他只有时间按下通往船长舱的紧急蜂鸣器,那些人正从驾驶桥楼冲进门来。随后一刀在喉,只发出一声嘶叫,“船詹,船盏……” 第53页 用不着喊。疲惫的克纳特·赫尔曼正好走上来目睹发生的一切。他和南蓬先生一起上到驾驶台。南蓬手持一只迷你乌兹。这挪威人明白最好别抵抗。弗里曼特尔的公司老闆肯定会跟海盗们解决好赎金问题。(狐狸:这句有错字,对不对我也不知道-_-) “赫尔曼船长……” 这混蛋知道自己的名字。是有备而来。 “请问一下您的大副,过去五分钟内他有发出任何无线电信号么?” 用不着问。南蓬说的是英语。对挪威人和他的印尼大副而言,这是种通用语。大副尖叫着说自己没碰过无线电发射钮。 “非常好,”南蓬说道,随后他以当地语发布了一连串命令。大副听懂了,他张嘴喊起来。挪威人一个字都不明白,但当那名海匪把他副手的头向后一拉,在喉咙上干净利落的一切,他什么都明白了。大副蹬腿,痉挛,倒下去,死了。赫尔曼船长在海上四十年了,从未晕过,可现在他倚在舵轮上吐空了胃。 “有两堆要清理的了,”南蓬说。“现在,船长,您每拒绝服从我的命令一分钟,它就会发生在你的一个人身上。我说清了么?” 挪威人被押到驾驶台后的小无线电室,在那里他选定16频道——国际遇险唿救频率。南蓬拿出一份写好的单子。 “您不要以平静的语气读它。船长。等我按下发送钮,点头,你就用惊恐失措的声音把这条消息喊出去。否则您的人会死,一个接一个。准备好了?” 赫尔曼船长点点头。他甚至根本用不着去装那极度紧张的效果。 “mayday(唿救信号),mayday mayday。java star java star……发动机舱大火……已不能保船……我的位置……”(狐狸:术语我不会,大概就这意思,凑合吧%>_<%) 甚至当他读出时,他就知道那个位置是错误的。它在南方一百多英里的西里伯海中。但他没有就之争辩。南蓬切断传话,用枪指着,将挪威人带回驾驶台。 两名本船的海员被弄来急匆匆刷洗驾驶台地板上的血迹和呕吐物。他能看到另外八个人由六名海匪监视在舱口盖上聚成惊恐的一团。 又有两名劫持者进入驾驶台。其他四人正把救生筏、救生腰带和一对充气救生衣扔进下面的一艘快艇。这只快艇艇身中部带有额外的油箱。 等他们准备好,那只快艇离开javastar号,向南驶去。平静的热带海面上,以十五节速度航行,他们将于七小时后开到一百英里外,并于明日十时返回匪巢所在的溪湾。 “新航线。船长,”南蓬礼貌地说。他的声音温文有礼,但他眼中难以抑制的仇恨揭穿了他向挪威人表现出的人道。 新航线是折返东北,出苏禄群岛,穿过国际航线进入菲律宾水域。 棉兰老岛的南部省份是为三宝颜,而它的某些部分则不能算是政府军控制之下。这里是阿布萨耶夫组织的地盘。他们可以在这里安全地招募新兵,训练,带回战利品。javastar号当然是战利品,尽管它不大好卖。南蓬用本地唇典跟一名老海盗谈商谈。这里的溪湾两侧被难以通行的丛林包围,他指着狭窄溪湾的入口。 他的问题是:“你的人能在这儿操纵它么?”海盗点点头。南蓬向围住海员的那群人下令。他们甚至没有回声就将水手们赶到栏杆处,开了火。人们惨叫着跌进温暖的海水。水里的什么地方,鲨鱼们闻到有血腥的味道。 赫尔曼船长惊呆了,要有两三秒时间他才能做出反应。他根本用不着反应了。南蓬的子弹完全射入胸膛,他也从驾驶楼上跌落海中。半小时后,在两只几周前失窃的小拖船拖曳下,伴随着众多的尖叫唿喊,结实的柚木码头傍,java star号泊入她的新泊位。 丛林在各个方向上掩盖了她,包括头顶。同隐藏其下的还有两间长而低矮的锡顶车间,里面有钢板、切割机、焊机、发电机和漆料。 java star从16频道发出的那通绝望的最后唿叫被一打船听到了,但根据他的位置,离现场最近的是一艘冷藏船,船上装着新鲜、易腐的水果要跨过太平洋送到美国市场上。她正由一名芬兰船长指挥,船长即刻调转方向开往现场。在那里涌动的浪尖上,他找到了带反光标志的救生筏,依照设计自动打开充了气的小帐篷。他转一圈,发现了救生腰带和两只充气救生衣。所有东西都标有那个名字:mv java star。根据他遵守的海洋法,莱科宁船长停掉动力,放下小艇去看救生筏。都是空的,于是他下令将之沉没。他已经消耗几个小时,不能在呆下去了。这是没有意义的。带着沉重的心情,他用无线电报告称java star号带着上面的所有人失事了。遥远的伦敦,消息被通知给罗德意海上保险协会,在伊普斯威奇,罗德意航运目录上,将之标为失事(狐狸:这句有错字,又没太看懂)。对这个世界而言,javastar不復存在。 注1:jihad本义似乎更接近“修行”,并不像媒体常用的“圣战”那么有攻击性,尤其是穆斯林自己说话没理由用错。前面的章节我都跟风写成圣战,现在觉得不大合适,而且这样说在有的语句里还会冲突,所以找到合适的字眼之前,以后这个字都不译了。 第54页 注2:原文是shalwar kameez,前面几张也出现过,似乎是类似纱丽的东西,但不知道男子版本中文叫什么,那位知道的告诉一声 注3:所谓“打酱油”,其实原文是milk run,从牛奶公司每天收三鹿发展来的字眼,形容没什么风险的日常活动,说成打酱油完全是因为我的恶趣味,对不起各位啦~\/~ 福赛斯《阿富汗人》012(2009-03-11 11:40:44) 第十二章 审讯者实际走了一周。马丁就留在囚室里,仅与古兰经为伴。他觉得,他很快也会成为那些熟记6666句诗篇、受人尊敬的伙计们之一。但在特种部队的几年时间最终赐予他一项人群中罕见的才能:在极长时间内保持静如止水的心态,不为寂寞和躁动的欲望所影响。 于是他再次调整自己进入那种内省冥思的状态,唯此可避免一个与世隔绝者陷入疯狂。 这种才能并未阻止埃德泽尔空军基地操作间里的气氛变得高度紧张。他们丢掉了自己的人,马雷克·古米尼和史蒂夫·希尔的询问分别从兰利和伦敦传过来,压力越来越大。捕食者的任务加倍:俯瞰哈伊马角以备“撬棍”再现,并当真珠号[注1]货船出现于海湾地区及其泊入阿联某处时予以监视。 哈塔布博士确认了那个故事里涉关关塔那摩的方方面面后才回来。确认工作并不容易。对那四名被放回家的英国犯人,他丝毫无意将自己泄露给他们任何一人。他们都曾反覆宣称自己不是极端主义者,是被错误收进美国人网中。不管美国人怎么想,基地组织能确定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更困难的是,由于伊兹马特·汗的不合作,他长时间处于单独监禁状态,结果是其他犯人都不了解他。他承认自己捡来点支离破碎的英语,但那是无尽的审问中得来——先听cia的人说,然后是唯一的普什图译员的翻译。 就哈塔布所能发现的情况,他的犯人未出过问题。从阿富汗搜集来的丁点情况表明在巴格拉姆到普勒恰尔希监狱间发生的囚车逃逸事件是真实的。他不会知道的是——这套情节是由英国大使馆里那位非常能干的sis站长所编。尤塞夫准将表演了最令人信服的暴怒,死灰復燃的塔利班探子也相信了。结果他们对基地组织的询问也是如此回答。 “让我们回到你在托拉博拉山地的早年间,”审讯者继续开始时这样建议道,“向我讲讲你的少年时代。” 哈塔布是个聪明人,可他也不会知道——尽管面前这人是冒名顶替,但马丁却比他更了解阿富汗的群山。这位科威特人在恐怖分子训练营的六个月都处身于阿拉伯同党之间,那里完全没有普什图山地人。他记录得十分详细,甚至包括malokozai果园里水果的名字。他的手从记录纸上掠过,一页又一页。 第二次会谈的第三日,故事进行到那一天——被证明是伊兹马特·汗一生中决定性转折点的一天:1998年八月21日,战斧式巡航飞弹打入山中的那天。 “哎,是啊,真正的悲剧,”他喃喃道。“而奇怪的是,你就正是那个唯一的没有任何家族成员在世可以为你担保的阿富汗人。这是个显而易见的巧合,作为一个科学工作者,我恨巧合。经过此事,你受到了什么样的影响?” 事实上,伊兹马特·汗在关塔那摩湾就拒绝谈论他为何那样强烈的憎恨美国人。填补了这段空白的信息是来自那些恰拉江事件活下来并进了delta营的其他战士。在塔利班军中,伊兹马特·汗是个偶像式的人物,他的故事在营火边被低声讲述,他被当成一个免疫于恐惧的汉子。是其他倖存者向审讯员们讲出了这个灭门惨祸的故事。 哈塔布停下来,盯着他的犯人。他仍保持严肃,但有一件事他已肯定。此人的确是伊兹马特·汗;他现在到了第二个问题:他被美国人“转化”了么? “所以你声明宣战,一种你个人的战争?一个非常个人化的jihad?你从未软化?而你实际上为之做了什么?” “我和北方联盟——美国人的盟友打仗。” “但仅于2001年八月到十一月,”哈塔布说。 “在那之前阿富汗没有美国人,”马丁答道。 “不错。那么你是为阿富汗而战……而且失败了。现在你希望为安拉而战?” 马丁点点头道: “正如谢赫[注2]所预言的。” 哈塔布的优雅风度第一次从他身上蜕去了。他隔桌瞪住这张生着黑须的面孔,张着嘴驻笔不动,瞪了足有三十秒。最后,他压低声音问道,“你……真的见过谢赫本人?” 哈塔布在训练营的几周里,根本没有见过乌萨马·本·拉登本人。只有一次,他见到一辆黑窗的路虎从傍边开过去,可车没停。但毫不夸张地说,他情愿拿把切肉刀割下自己的左手去换取见一面的机会,与这世上他最崇敬的人单独谈一谈。马丁接上他的注视,点点头。 哈塔布恢復了姿势。 “你可以从这件事的开头讲起,详细描述发生的事情。什么都别落下,点点滴滴。” 于是马丁讲给他。他对哈塔布讲了父亲的拉什卡,那是他十几岁刚从白沙瓦外经堂学校回来的时候。给他讲那次自己和别人一起巡逻的事情,他们如何在山边被发现,只有一堆巨石作掩护。 第55页 他没有提起任何英国军官,也没提吹管飞弹,以及雌鹿直升机的坠毁。他只说了机鼻下咆哮的机炮;子弹和石头的碎片在身边纷飞,直至那架雌鹿——永恆的赞美尽归安拉——打光弹药飞走了。 他说自己的大腿上感到一记重击或说像被锤打了一下,然后就被同伴们抬着穿过山谷,直至找到个人有头骡子,他们从那人那儿拿过骡子。后来他被运到加吉的洞窟群,交给在那里生活工作的沙特人。 “谢赫,给我讲讲有关谢赫的,”哈塔布坚持这个。于是马丁给他讲了。科威特人逐字记下这段对话。 “请,再讲一遍。” “他对我说,‘阿富汗不再需要你战斗的日子很快会到来,而至慈的安拉永远需要像你这样的战士。’”(狐狸:很抱歉,原本这句挺有诗的感觉,但我翻不出来。) “然后呢?” “他换了我腿上的绷带。” “谢赫换的?” “不,是和他一起的医生。埃及人。” 哈塔布坐回去,长舒一口气。当然,医生,阿伊曼·瓦西里。谢赫的同伴与心腹知己。他率埃及的伊斯兰圣战者投于谢赫成立了基地组织。 他开始整理自己的记录纸张。 “我必须再次离开你。要一周时间,也许更久。你必须要留在这里。恐怕,还要带着镣铐。你看到的太多了,知道的也太多。但若你确是个真正的信徒,真的是那个‘阿富汗人’,你将光荣地加入我们,成为我们的一员。否则……” 科威特人走了,马丁回到自己的小房间。这次,哈塔布没有径直返回伦敦。他去希尔顿认认真真地写了一天一夜。当他弄完后,用一只新的“lily-white”手机打了几通电话,随后将手机扔进深水湾。实际上他并未受到监听,而且即使被监听了,他的话也没什么内容。可哈塔布博士现在仍保持自由正因为他是个很小心的人。 他打的电话安排了一次会面,对象是真珠号的船长费萨尔·本·塞利姆,他的船正泊在杜拜。那天下午,他驾驶租来的廉价汽车去杜拜,与老船长会谈,后者接过一封长长的个人书信,藏进自己长袍的深处。其时,捕食者正盘旋在两万呎高空。 伊斯兰恐怖组织已经损失了太多的高层人物,从而意识到,对他们来说,无论他们如何小心,手机和座机都是危险的——西方的截获、窃听及解密技术太tmd好了。而他们的另一个弱点是通过正常的银行系统转移大笔钱款。 为解决后一个问题,他们採用了hundi系统,此系统及其变种的古老可溯及第一哈里发时期。hundi是基于“完全信任”观念,任何律师都会表示反对。但这系统能运转,因为任何欺骗自己客户的洗钱者都会滚出这行甚至更惨。 交款人把钱以现金形式交到a地的hundi人手上,然后告诉他在b地的朋友收取扣除了hundi手续费的同量款子。那个hundi有个信得过的合伙人,通常是他在b地的亲戚。他通知自己的合伙人,指示他兑钱——全是现金形式——给证明了身份的交款人的朋友。 鑑于有数千万穆斯林要把钱寄回本国给家人,也鑑于既没有计算机又没可靠的帐单,再鑑于全是现金流动而且寄受双方都是用假名,所以那种钱的流动实际上根本不可能截获或追踪。 通信方面,解决方法是将恐怖分子的消息隐藏在能通过电子邮件或文本全球传递的三位数字里。仅收信者,才能通过一张足有三百多类似数组的解密列表解出消息。这种方法是用于简短的指示及预警。有时候,一封长而详细的文本就必须在路上环球旅行了。 只有西方人才总是急急忙忙。东方人有耐心。如果要花那么久,结果就是那么久。真珠号当夜启航开回瓜达尔。喀拉蚩一名忠诚的密使已被通知有消息到岸并骑摩托赶到了那里。他拿上信,驾车北去穿过巴基斯坦前往狂热的小城米拉姆-萨赫。 在那里,有足够可靠、可以放进南瓦齐里斯坦群峰的人正等在所谓的插ikhana(注2),封好的包裹再度换手。回復也以同样的方式进行。这过程花了十天。 而哈塔布并未呆在阿拉伯湾。他飞往开罗,随后又西去摩洛哥。他在那里面试挑选了四名将加入第二组的北非人(注4)。由于他仍未受到监视,他此行未出现在任何雷达之上。 ****************** ****************** 几手漂亮牌发出来,魏文力先生拿到个对二。这人长得矮小、肥胖,令人生厌,一颗足球似的脑袋架在肩膀上,满脸是出天花留下的深坑。可他擅长自己的行当。 他和他的伙计们比javastar号提前两天抵达三宝颜半岛这隐蔽的溪湾。这些人是中国广东的黑社会成员,此番过来,一路上没遇到什么护照或签证方面的麻烦。他们简简单单地登上一艘货船——船长那里已拿到令人满意的丰厚报酬——然后抵达霍洛岛,这里有两只快艇在菲律宾湾外接上他们走人。 魏先生向东主南篷先生以及推荐了自己的阿布萨耶夫组织当地首脑打过招唿,看看他们这十几个人的住处,又拿上百分之五十的定金,然后提出要看车间。漫长的检看后,他算算氧气瓶、乙炔气瓶,宣布说自己满意了。随后他即研究利物浦拍来的照片。当javastar最后进入湾内时,他明白了自己须做的是什么,并动手干起来。 第56页 船体变形是他的特长,东南亚海面上过半使用着错误名字错误手续并有错误外形的货船都要感谢魏先生。他说过自己需要两周时间,结果被给了三周,但一小时也不能再延长了。到时候,java star就要变成里奇蒙伯爵夫人号。不过魏先生对此一无所知。他也不要知道。他研究过的照片上,船名已被涂掉了。魏先生从不关心名字或文件手续。他操心的是外形。 javastar号有的部分要切掉,有的地方要隔开。有些特徵要用钢焊出来。但最主要的是,他要建出六只长长的钢制海运货柜组成三对,占住从驾驶楼下到前首舱之间的甲板。 它们还是不会变成真的。从各个方向看,包括从上方,它们都与哈巴格公司的记录相符。几英尺距离上它们也会混过检查。但在里面,没有内壁,它们形成一条长长的空廊,有铰链,可移动的顶部,能通过驾驶楼下舱壁上切出来的一道新门出入,门随后被伪装起来,除非知道开启的抓手所在,否则没人会发现。 魏先生和他团队不去管的是涂漆。菲律宾恐怖分子们会去做那个,等他走后,新的船名会被涂上去。 魏先生点起氧炔焰切割机那天,里奇蒙伯爵夫人号正在通过苏伊士运河。 ****************** ****************** 当阿里·阿齐兹·哈塔布返回别墅,他变了个人。他命人将镣铐自犯人身上去掉,邀他同桌共进午餐。哈塔布的眼里闪动着强烈的兴奋。 “我已与谢赫本人通过信,”他颤声低语。显然,这份光荣让他迷醉。回復并未写下来。它在山中口头託付于信使,然后由信使记忆下来。这也是基地组织高层通行的方式。 通过各种方法,信使被带到阿拉伯湾,而后当rasha号入港,消息即被逐字传达给哈塔布博士。 “还有最后一项,”他说。“请将裤腿挽上大腿根好么?” 马丁照做了。他不知道哈塔布的专业,只知他是个博士。他祈祷这傢伙不是皮肤学科的。科威特人极为认真地检查了那褶皱的伤痕。正在告诉他的位置上。有缝了六针的痕迹,那是十八年前,在加吉的山洞里,由他所钦敬的人缝下。 “谢谢,我的朋友。谢赫本人向你致以他私人的问候。无上的光荣!他和博士都记得年轻的勇士和那句话。”奇+_+书*_*网 “他已授权我将你加入一项任务,该任务将给大魔王撒旦一记重击,其恐怖将使双塔的塌毁变得渺小。”(狐狸:原文是seem minor,自己怀疑“变得渺小”有点误导。) “你要求将生命献于安拉。这要求被接受了。你将光荣而死,成为一个真正的shahid。你以及和你一起的殉道者们自今而后将被传颂千年。” 浪费了三周时间后,哈塔布博士现在忙了起来。基地组织在整个海岸地区的资源都调动了起来。一个理髮师来把那蓬松浓密的鬚髮修剪成西式的风格。他还准备剃去鬍鬚。马丁表示反对。作为穆斯林以及阿富汗人,他想留下鬍子。哈塔布妥协一下,允许剪成那种下巴尖周围留一撮的短胡,但不能再长了。 苏莱曼亲自给他照了正面像,二十四小时后一份完美的护照诞生,护照表明持有人是一位船只工程师,来自众所周知坚定拥护西方的国度巴林。(注5) 一名裁缝过来,量体裁衣,鞋、袜、衬衫、领带和深灰色的西服,随带还有一只装它们的小提箱。 这团行人准备明天出发。苏莱曼——马丁现在才知道他来自阿布达比——将陪阿富汗人走全程。另外两个干力气活,土生土长,新招来的,可以放弃。已经完成了使命的别墅将被沖洗、丢弃。 哈塔布博士准备离开前,转过身面向马丁。 “我嫉妒你,阿富汗人。你根本不会知道我有多嫉妒。你已为安拉而战斗,已为‘他’流血,为‘他’承受苦痛与不信教者的卑鄙纠缠。而现在你将为他而牺牲。若我能与你同行多好!” 他伸出手,是英国人的方式,然后记起自己是阿拉伯人,转而拥抱了阿富汗人。在门口,他最后一次转过身。 “你会比我先登天国,阿富汗人,到那儿给我留个地方。印沙安拉(注6)。” 然后他离开了。他总是把租来的那辆车放在要转过两个街角的几百码外。别墅门外,他一如既往地蹲着调鞋子,同时瞟视着那条公路。两百码内空空荡荡,只有个小女孩似的女子试着打那打不着火的单车。她是本地人,穿身jilbab(注7),遮住头髮和半面脸。竟然如此,这还是让他反感:女人根本就不该开什么车。 他转身走向自己的汽车。女孩在噼啪打火的车上俯下身,对前挡中什么的东西说起话。她的英语清清楚楚,提到了切尔滕纳姆女子大学。 “鼬1,运动中。” ****************** ****************** 任何曾被捲入吉卜林所谓“大博弈”和cia雅各·耶稣·安格尔顿所引之“wilderness of mirrors”(注8)的人都贊同:最大的敌人是ucu(unforeseen cock-up)。 比之变节或杰出的敌方反情报机构,被这意料外鸟事毁掉的秘密任务可能要更多。它几乎让撬棍行动走到尽头。而它得以重新开始是由于每个进入这合作环境的人都努力让自己有助于工作。 第57页 两架捕食者在阿联及阿拉伯海上空轮流替班,将照片发回,照片从thumrait再转到埃德泽尔空军基地,那里的人知道确切的为什么,而佛罗里达州坦帕的美军司令部则认为英国人只是要些例行的空中侦察数据。马丁曾坚持了解他在外活动的人不超过十个,目前这个数字仍仅为十。而这些人都不在坦帕。 在这个酋长国上方无论何时都有捕食者转悠,它们拍下的照片包括了大量的阿拉伯人、非阿拉伯人,轿车、货车、码头和房屋。检查每个人的话实在是太多了。可那艘rasha号三角帆船和他的老船长是已知相关的,所以当它泊入港中时,任何造访者都可能是有趣的。 但那有也数十人之多。船必须装货卸货,加油补给。阿曼水手们擦洗船只跟码头上的过客开开玩笑。散步的游客对着一只真正的老式柚木独桅三角帆商船发呆。她的船长在甲板上接受当地的代理或私人朋友的造访。与费萨尔·本·塞利姆相谈的那位身着白色长袍、白色掐丝便帽、剃光鬍子、年纪轻轻的海湾阿拉伯人也正是众人之一。 埃德泽尔的操作室里有一份记有一千多张面孔的菜单,都是已确认或受到怀疑的aq组织成员或其同情者,从捕食者发来的每张照片都与之进行电子比对。哈塔布博士没有触发红灯,因为他未为人知。所以埃德泽尔错过了他。这些事发生了。 在坦帕,访问真珠号的阿拉伯年轻人也没触响警铃,但军队礼节性地把照片发给了马里兰米德堡的国家安全局以及华盛顿管理间谍卫星的国家勘查办公室。作为对英国搭档的一种义务,nsa又将它们发给了切尔滕纳姆的国家通信总局,他们认真看了好久,也错过哈塔布,又将照片发给了与议会大厦沿堤相列的泰晤士大厦中的反情报机构英国安全局(更熟悉的名字是mi5)。 到这里,一个年轻的实习生,为了表现责任心,把所有去真珠号造访的人脸都在面部识别资料库上跑了一趟。 不久以前,面部识别还依赖于半黑暗中工作的天才特工,他们拿着放大镜认真审读照片,试图回答两个问题:这张照片中的男男女女是谁,我们以前是否见过他们?这是一项永远孤独的求索,而且一个专注的检查员要培养出那种第六感——能记起照片这位老伙计五年前曾于德里出现在越南人的外交鸡尾酒会上,所以他肯定就是kgb——要花上好多年。 后来计算机出现了。软体被准备出来,把人脸信息精简为六百个小尺寸数据并存储起来。看起来世界上的每一张脸都能够被打散成这种尺寸数据。瞳孔间距可精确到微米,眉至唇间的鼻宽取七点数据,嘴唇独有二十二个数据,耳朵…… 呃,说到耳朵。面部识别技术偏爱耳朵。每个褶痕、柔毛、皱纹、曲线、交叠、耳垂,都有所不同。它们就像指纹。甚至同一个脑袋左右两边也不完全相同。整容手朮忽略他们,但将够清晰的双耳交给一个熟练的查面人,他就会找出“拼配”。 计算机软体拥有比埃德泽尔那一千张脸更大的存储数据。它包括显然根本没有什么政治信仰的已判罪犯,因为价钱合适他们就能可以恐怖分子干活。它包括合法及非法的侨民,以及并不必要却皈依穆斯林者。它包括摄自示威活动的成千上万的面孔——抗议者挥舞着告示、高喊着口号从摄像头旁经过。它的资料库也未局限于联合王国之内。简而言之,它包括了全球过三百万人的面孔。 计算机将与真珠号船长交谈过的面孔分解开,通过一张单独的照片修正了拍摄时的倾角——这张照片上那人正抬头去看一架自阿布达比机场起飞的喷气机,计算机拿到六百个数据随后开始比对。期间它甚至还会调整面部毛髮的增减因素。 尽管计算机很快,还是任务还是跑了一小时。但找到了他。 他这张脸曾于9/11后出现在一间清真寺外的人群间,他正为演讲者说的什么东西热情欢唿。演讲者已知为基地组织在英国的狂热支持者阿布·卡塔达,而在2001年九月末的那一天,他正对之演说的人群则是来自一个支持jihad的极端组织阿尔-穆哈吉朗(注9)。 实习生从文件中抽出这张面孔,把它交给自己的上司。它从那儿又被上从给主持mi5的伊莱扎·曼宁厄姆·布勒夫人。她下令追查这个人。此时无人意识到那位实习生已经发现了基地组织在英国的首脑人物。 这次花了更多的时间,但又一轮匹配出来了:他正要在学术典礼上接受博士学位;他的名字叫阿里·阿齐兹·哈塔布,是一位就职于伯明罕阿斯顿大学、高度英国化的大学教师。 根据官方资料,他要么是个高度成功的长期休眠者,要么是个学生时代涉入极端政治的傻瓜。如果要将后一类中的每个公民都逮捕起来,那犯人就会比警察还多。 的确,自清真寺外的那天起,他就再未出现在任何靠近极端主义者的地方。但一个完全改过的傻男孩不会在阿布达比港被人发现正和真珠号的船长深谈。所以……他是第一类人:一个基地的休眠者,直至证否。 更谨慎的检查表明他回到英国了,正在阿斯顿的实验室继续工作。逮捕他还是监视他?问题在于单独一张不能曝光的空中摄影定不了罪。人们决定,尽管代价高昂,还是将这位大学教师置于监视之下。 第58页 一周后,当哈塔布博士订下一趟飞往阿拉伯湾的航班时,问题解决了。此时srr正好被送过来。 英国多年来拥有世界上最优秀的“跟踪”团队。这支团队被称为第14情报连,或称分遣队,或者更简单地称为det。其部队极为隐秘。不像sas和sbs,它并未被设计成一只特别善战的单位。其间的奇才们在放置窃听器、长距离拍照、监听、跟踪等方面高度诡秘而娴熟,曾在对付北爱共和军上卓有成效。 在几次案件中,是det提供的情报使sas得以伏击恐怖分子的攻击部队并予以消灭。不像那种打硬仗的部队,det也用女性。作为跟踪者,女性更容易被视为无害,也不易引起恐惧。而事实上她们能带回的情报却很值得去恐惧。 2005年,英国政府决定对det扩建升级。它变成了“特种侦察团”。曾有一场建团检阅,结果检阅中每个人,包括主管的指挥官都只能拍摄腰部一下的部分。它的司令部仍是保密的,若说sas和sbs是谨慎的,那srr就是隐形的。不过伊莱扎夫人要并要到了他们。 当哈塔布博士登上希斯罗机场到杜拜的航班时,机上有六人来自srr,悄然分散在三百名乘客之间。科威特后排的那位青年会计师即是其中之一。 由于这就是场跟踪行动,没有理由不请求阿联特种部队的合作。自从世贸中心的恐怖分子马万·艾尔·谢赫伊被证实来自阿联,更自白宫有意轰炸卡达半岛电视台的消息流出,阿联对伊斯兰极端主义就变得极为关注——特种部队的司令部所在杜拜尤甚它处。 因此当飞机着陆时,租借给srr小组的两辆汽车和两只摩托都已备妥,谨防哈塔布博士被接走。大家发现他只带了随身行李。他们不用担心,他租了一辆小小的日本车,这给了大家进入位置的时间。 哈塔布从机场被跟到了杜拜的溪湾区,真珠号自瓜达尔返回后再次泊入那里。这次,他没去接近那船,而是站在百码外的汽车旁等本·塞利姆看到他。 几分钟后,一个无人知晓的年轻人从真珠号甲板下冒出来,穿过人群,在科威特人耳边低语。那是瓦齐里斯坦山中那人传回的答覆。哈塔布脸上流出惊愕之色。 随后他顺海岸延伸的拥挤公路上驱车而行,穿过阿治曼、乌姆盖万,进入哈伊马角。在那里,他去希尔顿饭店登记后换车。他真够体贴,因为这样正好让三位srr年轻女性利用女洗手间换装遮住整个面孔,然后再回到车上。 哈塔布穿着一身白色长袍出现,驱车穿城而去。他先后用了几种甩“尾巴”的方法,但他毫无机会。在阿拉伯湾,到处是小型摩托,男女通骑,而且衣服也一样,一个骑手会跟另外一个非常像。受命以来,跟踪小组已研究了全部七国的路网,直至自己记下了每一条高速公路。哈塔布就这样被一直尾随到那种别墅。 若说过去对他的图谋不轨尚有所疑虑,那他笨拙的甩“尾巴”行动已驱散了疑云。无辜好人不会那么做。他没在别墅里过夜,那名女srr跟着他回希尔顿。三个男的在山顶找了个位置布控别墅全盘彻夜蹲守。无人出入。 第二天有所不同。这里有了造访者。尽管监视者无法知道,但他们带来了新护照和新的服装。他们的车号被记下了,而且稍后将被跟踪、逮捕。第三个是那名理髮师,稍后也会被跟踪。 第二天快过去时,哈塔布出现,办理最后的事项。当时也就是在公路上给摩托车打火的凯蒂·赛克斯顿向同袍们通知“目标移动中”的那一刻。 在希尔顿,这位科威特讲师在房间里说法时透露了自己的计划——趁他不在,房间里已装了窃听器——订好明天的航班,从杜拜飞伦敦。他受到了全程跟踪直至抵达伯明罕的家中,期间无所发现。 mi5干的很棒,而且这一点素为人知。这次成功的行动基于“for your eyes only”原则仅在英国情报系统的四个人之间交流。其中之一即为史蒂夫·希尔。他激动得几乎要飞上天了。 捕食者被重新赋予任务,侦察哈伊马角沙漠边缘的那座小别墅。此时是伦敦上午,在海湾地区则是下午。无人机们发现的就是清洁工进去了。还有随后的突袭。 要阻止阿联特种部队派出突击队已经太晚了,这只部队是由英国的一位前军官dave de forest指挥。按照sis驻杜拜站长——他们私交不错——的形容,这人就像颗子弹。乱糟糟的电话里很快传来消息,这次“打击”系源起于一个匿名举报,举报者是一位心怀不满的邻居。 两名清洁工什么都不知道。他们来自一家中介代理,都已预付工资,钥匙也是事先寄给他们的。不过,他们还没干完,扫成一堆的是大量黑色毛髮,显然是剪下的头髮和鬍鬚——这两者样子是有所不同的。除此而外,曾住在这里的人就再没留下什么线索了。 邻居们报告了一辆封闭的货车,但无人能记起牌号。最后找到了被抛弃掉的车,查出车是偷来的,但太晚了,无补于事。 裁缝和理髮师那里收穫更丰一些。他们说话倒无犹豫,但只能描述房间里的五个人。哈塔布是已知的。苏莱曼经过描述后与照片库比对,得到了确认,因为他就在本地的嫌犯列表上。两个喽啰也被描述了,但根据描述没能在识别库里找到人。 第59页 de forest操一口完美的阿拉伯语,他关心的是第五个人。sis站长在旁旁听。两名来自阿治曼的海湾阿拉伯人——裁缝和理髮师——只是普通的当行手艺人。这间屋里没人知道什么阿富汗人。他们只是拿到一份完整的描述然后传给伦敦。无人知道什么护照的事,因为那是苏莱曼一个人搞的。无人知道为什么伦敦忽然对一个黑髮蓬头、一脸鬍子的大个子男人神经过敏。他们所能报告的就是这个人现在好好地理了发,可能穿着一身两件套的马海毛黑西装。但最后来自理髮师和裁缝的段落让史蒂夫·希尔、马雷克·古尼米和埃德泽尔的整个小组都兴奋起来。 那些海湾人已经将他们的人逢若上宾。他现在不是躺在阿拉伯湾某处砖砌地板上的死尸。显然他正在准备出发。 在埃德泽尔,麦可·麦克唐纳和戈登·菲利普分享了这份喜悦,同时也产生一丝困惑。他们得知自己的特工已混过所有检查并被接受为一个真正的jihadi。经过几周的焦虑后,他们得到了第二份“生存迹象”。 可他们的特工是否找到了涉关“黄貂鱼”的东西?那是整个行动的目标。他去了哪里?他可有办法联繫上他们? 然而,即使他们现在能够对自己的特工讲话,马丁也同样帮不上忙——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 同样,也无人知晓的是——里奇蒙伯爵夫人号正在新加坡卸下她的美洲虎。 注1:真珠号,就是前面的rasha号。偶意译了一下。 注2:谢赫,原文就是前面章节里我照抄的射ikh,本意是阿拉伯人对酋长教长的称唿,基地的人称唿拉登为射ikh,为了跟一般行文的教长、酋长区分开,偶选了它在阿拉伯人名里的译法“谢赫”——似乎有点像《基地》三部曲里那个谢顿o(∩_∩)o~ 注3:插ikhana,阿富汗一种跟“茶馆”差不多所在。 注4:修饰北非人的从句是who would be part of the second crew。其实我不太明白the second crew指什么,不知道crew是不是指船上那种。 注5:这人我也不记得从哪里冒出来的了,囧!而且这名字上一章出现过一次,我还忘了翻。再囧。看原文的桐子看到了提醒一下吧。另外有点不理解,做个假护照干吗还冒充工程师,伊兹马特·汗那点文化能冒充的来么?=_= 注6:原文inshah,就是我前面几章说的“凭主之旨意”云云,似乎是阿拉伯人的口头禅,字面意思有点像听天由命可又不止于此,找不到贴切而能通用于各种语境的译法,还是音译吧。:b 注7:jilbab,狗狗了一下,似乎是种类似连衣裙的东西。 注8:“wilderness of mirrors”,t.s.eliot一首诗里的,那诗很绕,偶米看懂。cia那傢伙引用了来表示乱糟糟的情报界环境,敌中有我,我中有敌,到处都是假情报,折射来折射去,头晕脑涨。 注9:al-muhajiroun,似乎是后面的muhajiroun“侨民”的意思,al是阿拉伯语常用的冠词,没虾仁具体意思。 福赛斯《阿富汗人》013(2009-03-24 16:56:39) 第十三章 尽管那一行人并不会知道身后的追捕相距不过咫尺,但于他们而言,却仍是幸运地逃脱了。 如果他们是去海岸地区的六个酋长国,那可能就被抓住了。可实际上,他们是向东穿过山地峡谷,去了阿曼湾的第七个酋长国,富查伊拉。 他们很快走完正式铺设过的公路,上土道,将自己隐入被骄阳烤成棕褐色的jabal yibir山岭。从高地的峡谷口出来,一行人开车下山前往一个叫德拜的小港。 像南海岸一样,富查伊拉城的警察收到了一份请求以及从杜拜传来的完整描述,随即在从山区进入城市的公路口上设卡。许多货车被截下来,但都没有那四名恐怖分子。 德拜不大,只有一小撮白房子,一座绿顶清真寺,还有一个小港口,停些渔船,间或也会西方潜水爱好者的小艇。两道河湾外一艘铝合金小船正等着他们,船已被拖到砂石沙滩上,巨大的舷外发动机露出水面,船中载物的空间已被捆起来的油箱占满——油箱里装着额外的燃油,两名船员则正躲在岩石间的一棵骆驼刺下避荫凉。 对两个本地的年轻人来说,到这里就走完了。他们会把这辆偷来的货车弄上山,扔掉,然后将自己遁入这曾诞生出马万·艾尔·谢赫伊的街市间即可。 苏莱曼和阿富汗人帮忙把贩烟船推回深水区,正好他们的西服还在包里,省得溅上海水。 两名乘客和水手们登上走私船,船沿着海岸优哉悠哉地走到差不多穆桑达姆半岛尖上。走私贩只有在夜色掩护下才会高速穿过海峡。 日落二十分钟后,舵手叮嘱乘客抓牢,打开动力。走私船冲出阿拉伯半岛末端多礁的水域,若离弦之箭直奔伊朗而去。在后方五百马力发动机的推动下,船首翘起,船开始在水面上飞掠。马丁判断他们正以近五十节速度穿过这片水域。海面上最轻微的一点波浪都仿佛撞上一根原木,飞溅的浪花几乎能剥了他的皮。四人都带上自己的阿拉伯巾把脸蒙住,这原本是为了遮阳,现在也帮他们挡开飞溅的浪花。 不到三十分钟,波斯海岸上港口里的灯火繁星已经在望,走私船高速东行向瓜达尔及巴基斯坦驶去。这正是一个月前马丁跟着真珠号悠然而来的路,而现在他正以十倍于彼时的速度回航。 第60页 看到瓜达尔的灯火,水手减速停船。这是个大受欢迎的放松。在人力操作下,他们把油料筒抬起来用漏斗向各个发动机里重新注满燃油——到了目的地必须为归航重填燃料。 费萨尔·本·塞利姆曾告诉马丁,这些走私贩能在一夜间穿过阿曼水域到达瓜达尔,再于黎明时分载着新货返回。这一次他们现在走得更远,不得不白天也走了。 黎明时他们已在巴基斯坦水域,离海岸很近,近的可能被当成一只正在打渔的渔船,只是没有什么鱼能游得那么快。不过,这里没有什么官方存在的迹象,只有原始的棕色海滩飞掠而过。日中时分,马丁看出他们的目的地肯定是喀拉蚩。至于为什么,他全无头绪。 他们在海上又加了一次油,当红日西转到身后时,他们被放在一个散发着恶臭的渔村,这里是巴基斯坦最大海港之外的荒郊野滩。 苏莱曼以前可能没来过这里,但肯定有侦察过的人给他介绍过这里的简单情况。马丁知道基地组织行事一丝不苟,不惜时间与花费,这也是让他很羡慕的几件事之一。 阿拉伯人去谈价钱雇来村里唯一的一辆车。两个没有合法文件的陌生人通过一只走私船登陆上岸——这毫不打眼。这里是俾路支,喀拉蚩的规律是给白痴用的。 车里飘着死鱼的臭气,发动机不好好打火,一小时走不了四十英里。路也不怎么样。不过他们最后找到了高速,到了机场时间还算宽裕。 阿富汗人这时表现出恰如其分地迷惑与笨拙。他只坐过两次飞机,每次都是在美国人的ac-130大力神里,而且每次都是镣铐加身的囚犯。他对登机登机、机票、护照一无所知。苏莱曼面带嘲笑地为他演示一番。 喀拉蚩国际机场人流拥挤,阿拉伯人找到马来西亚航班的票台,买了两张到吉隆坡的经济舱。苏莱曼填的签证单子很长,用得是英语,填完他付了现款,这次用的是世界通用货币美元。 飞机是欧航的空中巴士a330,用时六小时,加上两个时区变换,将于早饭后的八点半着陆。马丁第二次掏出他的新巴林护照,好奇它能不能通过检查。通过了,作的完美无疵。 从国际抵达厅到国内出发厅,苏莱曼一路带路,而且自己带着两张机票。只当马丁必须出示登机牌时,他才看到他们要去的地方——纳闽岛。 他听说过纳闽岛,不过印象含煳。这岛位于波罗洲北海岸之外,属于马来西亚。尽管公众游客们将它说成是一个被水中绚丽珊瑚所围绕、熙熙攘攘的国际性海岛。但在西方关于黑社会的简报中则提起它阴暗的另一面。 它曾是汶莱苏丹国的一部分,与波罗洲海岸相距二十英里,隔水相望。1846年英国人得到它,控制了115年,这当中日本在二战期间占了它三年。1963年,纳闽岛作为殖民地自治化的一部分被英国交到塞白卜国手里,后来又于1984年被割让给马来西亚。 关于它的那众多妙事间有这么一桩:在它五十平方公里的椭圆形区域内,看不到什么经济,于是它自己创造了一个。它出于一种国际性海上金融中心的状态,免税港,有方便之名,又是走私天堂。纳闽岛已招来了一些极为可疑的老主顾。 马丁意识到自己正飞往那个行当——最兇残的船只骑劫、杀人越货——的中心地带。他要和基地取得联繫送出生存信号,他要找办法。要快。 飞机在所到的第一个波罗洲岛古晋港略停一下,但没有一个乘客下机。 四十分钟后,飞机起飞,西航过海,转向东北方向的纳闽岛。飞机下面,里奇蒙伯爵夫人号正向亚庇航行,去装载紫檀和花梨木。 起飞后,空姐分发入境申报卡。苏莱曼把两人的卡都拿过来,开始填写。马丁必须装成听不懂也不会写英语,只能结结巴巴地说。他可以听周围的一切。只是,虽然他和苏莱曼已在吉隆坡换上衬衫和西服,可他还是没有笔,也没什么藉口能找人去借。表面上,他们是一个巴林工程师和一名阿曼会计师,两人要去纳闽岛签天然气合同,苏莱曼也就是这么写的。 马丁低声说他要去下洗手间。他站起身向后走,那里有两个。一个空着,但他假装两个都有人用,转身向前走。他有主意了。波音737分两种舱:经济舱和商务舱。两舱之间隔了一道帘,马丁需要过去。 站在商务舱洗手间门外,他给分发入境卡的空姐一个微笑,一面道歉,一面从她最上面的口袋里抽出一张新入境卡并拿过她的钢笔。洗手间的门一响,开了,他闪身进去。时间短,只能在入境卡背面写个简短的消息,叠起来,塞进胸袋,从洗手间出来,还回钢笔,然后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可能已经有人告诉苏莱曼,这个阿富汗人是可以信得过的,但他坚持闭口不言。也许是他想避免那种因天真或没经验而造成的错误;也许那是基地组织多年的训练,反正他的监视毫不含煳,甚至祈祷时也不曾放松。 纳闽岛机场和喀拉蚩截然相反:小,而且整齐。马丁仍拿不准他们要去哪里,不过他怀疑这个机场可能放出消息的最后一个机会了。希望有个好运气吧。 不久,他们就走出人流来到外面的路上。苏莱曼记下的指示肯定很精确。他曾带着他们穿行世界,显然是个经验老到的旅行家。马丁无从知道,这个海湾阿拉伯人已经跟基地组织干了十年,负责伊拉克和远东,尤其是印度尼西亚的活动。同样,马丁也无从知道,苏莱曼的长项是什么。 第61页 苏莱曼在找去大厅的路口。正找计程车,一辆车就开到面前。车上有人,但显然是要下车。 下车的是两个人,马丁立刻盯上他们的英国口音。这两人都魁硕健壮,穿着卡其布短袖衫和染花的沙滩衬衫。天有八十六度,烈日下,潮乎乎的空气里,两人都已汗湿。一个人拿马来币付钱给司机,另一个去后厢搬行李。行李是潜水工具包,这两人是代表英国潜水杂志去岸礁潜水的。 车厢边那个拿不了两人的四个箱子——每人两个,一个装衣物,一个装潜水具。马丁不等苏莱曼开口,帮那个潜水人拿起个包挪到了路边。天下的工具包都有一大堆侧袋,马丁搬包时,那张折起来的入境卡熘进了其中之一。 “谢了,老兄,”那潜水人道过谢,赶快去找飞吉隆坡转伦敦的航班办登机。 苏莱曼对马来司机的吩咐是用英语说的:码头中心区的一家航运代理。两位旅行者在这里见到一位等着接他们的人。与新来的两人一样,他对衣装髮型不感兴趣。与他们一样,他是takfir。他自我介绍是南蓬先生,然后带他们去找一条五十尺长的游艇,诡称出去到海港外墙处钓鱼。几分钟后,他们出了港。 快艇以十节速度稳稳行进,转东北赴库达特,从这里再去苏禄海及菲律宾三宝颜省恐怖分子藏身处。 旅途疲倦,只在飞机上小睡片刻。经歷了纳闽岛的闷热,海上凉风爽人,水面摇摆,昏然欲眠,两名乘客都睡了。操船者来自阿布萨耶夫恐怖组织,他认识路——实际上他正在回家。西天日落,热带的夜色将临。船行夜色中,库达特的灯火,巴拉巴克海峡,终于越过无形的边界进入菲律宾水域。 ***************** ******************* 魏先生提前完工了,正在回中国的路上。对他来说,回家越快越好。但至少他正在一条中国船上,吃着中式美食而不是乱七八糟营地里海盗们提供的垃圾吃食。 对于自己弄出来的是什么,他既不知道,也不关心。不像那些阿布萨耶夫杀手或那三两个一天五次双膝跪倒、以额触垫、喃喃祈祷的印尼狂热分子,魏文力是三合会一个人蛇组织的成员,他什么都不拜。事实上,他的作品即是用一艘大小、吨位、尺寸都与里奇蒙伯爵夫人号相仿的船进行了一次完美复制。他完全不知原船的名字,也不知新船会叫什么。他关心的只有纳闽岛银行支出来捆捆大钞,那是陶菲克·古尔先生的安排的一笔信贷款,而这位先生不久前曾出现在开罗,白沙瓦,和停尸房。 与魏先生不同,麦肯德里克船长拜神——虽然他知道自己祈祷得还是太少,毕竟他可是利物浦一个信奉天主教的爱尔兰好人家里长大的。他的桥楼驾驶盘前摆着圣母像,自己舱里墙上挂了十字架。出航前,他总祈祷一帆风顺,归航后再感谢神明赐他安全归来。不过当沙巴州的领航员带着伯爵夫人号穿过浅滩泊入亚庇码头的泊位时,他不用拜神。 亚庇,这里从前是个殖民港,在没有冰箱的年代,要是英国商人们从每月的到货里搞到些听装黄油,就得把它从小罐里直接浇在面包上。 麦肯德里克船长又用手帕擦擦湿乎乎的脖子,向领航员道了谢。他终于能关起所有的门和舷窗,在空调环境里放松一下。他估摸着,空调和冷啤酒会让自己好点。压载水上午会排空,他已经能看见码头上的原木,那是自己的货。有个好的装船组,明天晚上他就能回海上了。 ********************* ******************** 那两位潜水者,也就是在吉隆坡换机的两位年轻人,正坐在飞往伦敦的英航喷气机上,而且这可不是一趟干干巴巴的飞行,两位潜水人喝了大量啤酒结果沉沉睡去。飞机要飞十二个小时,不过他们要过七个时区,将于黎明时分降落于希思罗机场。他们睡觉时,硬行李箱在货舱里,而潜水包则就在头上。 他们包里有脚蹼、面罩、潜水服、调节器、浮控夹克,只有潜水刀放在货舱的行李箱里。另外,其中一只潜水包里还有张尚未被发现的马来西亚入境卡。 三宝颜半岛外的海湾里泊着一只船,从船艉吊下来的平台上有强光灯照明,一名熟练的油漆工正刷着船名的最后一个字母“d”。桅杆上红色的英国商船旗无力地摆动着。船头两边和船艉处写有名字“里奇蒙伯爵夫人”,同时船艉处还在名字下面写有城市名“利物浦”。当油漆工下来,灯光熄灭时,改装完成了。 黎明,一只快艇伪装成加装了发动机的渔船缓缓驶出溪湾。船上载着前java star号新招的两名船员,也是最后两名船员,他们将带船走上它的——也包括他们自己的——最后一程。 ********************* ******************** 里奇蒙伯爵夫人号黎明时开始装货,天还未热,凉爽宜人。三小时后,气温上升变回了本地的桑拿天。码头上的起重机械不怎么现代化,不过装卸工们对业务很熟,捆好的珍贵木料摇摇摆摆上船,由大汗淋漓的工作人员放下底舱。 中午的炎阳下,即使本地的波罗洲人也不得不停下来,足四个小时,整个老码头都在任何找得到的荫凉里酣睡。春天的季雨还有一个月,可湿度已经不下九十,将近一百了。 第62页 麦肯德里克船长更愿意在海上,可装卸货到日落才完,而领航员上午才会来领船回外海。这意味着又要在闷热的房间里熬一晚,麦肯德里克嘆口气,又躲进甲板下的空调房。 早上六点,本地代理带着领航员匆匆上船,签完最后的手续。然后伯爵夫人号顺利驶出港口,进入南中国海。 与之前的java star号一样,船转向东北,绕过波罗洲的尖角,然后南折穿过苏禄群岛去爪哇,这位船长认为那里正有满满六货柜的东方丝绸在苏腊巴亚等着自己。而他不知道,苏腊巴亚现在没有——过去也从未有过——什么丝绸。 ********************* ******************** 快艇把三个人放在溪湾处一个岌岌可危的破堤上。南蓬先生带路领他们去一件架在水上的高脚长房,这是给即将出发执行任务者准备的食宿区,而那任务就是马丁的黄貂鱼,南蓬的al-isra。长房里的其他人会留下,他们的任务就是让劫来的java star做好出海准备。 这些人中有印尼人和菲律宾人,印尼人来自制造了峇里岛爆炸及岛链上其他爆炸案的“伊斯兰祈祷团”,菲律宾人则来自阿布萨耶夫组织。人们所用的语言从塔路加语到爪哇方言,时而还有那些来自遥远西方的人嘀咕几句阿拉伯语。马丁现在能够逐一观察这个队伍及队伍中每个人的任务。 轮机员、领航员、无线电报务员都是印尼人。苏莱曼这时也显出了自己的专长——摄像。无论发生什么,他——牺牲殉教之前——的工作就是以数位相机摄下并无线传输高潮画面,再通过一台笔记本电脑和座机将全部数据传给半岛电视网。 有个十几岁的年轻人,貌似巴基斯坦人,不过南蓬和他交谈用得是英语。从他的回答中能听出来,他准是英国出生,但由巴基斯坦裔父母抚养长大的。他的英语有浓重的英格兰北部口语:马丁觉得他来自利兹或布拉福德地区。至于他来干什么,除了有可能当个厨师,马丁想不出别的什么。 还剩下三个人:马丁自己,他的出现显然是由于乌萨马·本·拉登个人的奖赐;一位天才的化学工程师及可能的爆破专家;还有行动指挥官。但他现在不在。以后大家会见到他。 上午十点左右,本地指挥官南蓬通过卫星手机接了个电话。电话简短而谨慎,但已足够了。里奇蒙伯爵夫人号已经离亚庇港,现在海上。该船将于日落前后抵达塔威塔威及霍洛岛间。前往拦截她的快艇乘员尚有四小时准备时间。苏莱曼和马丁已换下西装,穿上人家给他们的长裤、本地的印花衬衫和凉鞋。他们获允下台阶去浅水区洗了洗,然后是祈祷,和一顿米饭加鱼。 马丁现在掌握的很少,他所能做的只有观察,等待。 ********************* ******************** 那两位潜水人运气不坏。与他们一起的大部分乘客都来自马来西亚,被分到了非英国护照的通道,只剩下几个英国人轻松通过入境管理站。他们头一批赶到行李传送带那里,抓起自己带的提箱朝免报关大厅走去。 可能是因为短头髮,下巴尖上的鬍子茬,或者是英国三月冷天里却从短袖花衬衫里露出来的粗胳膊,反正一名海关官员示意他们来检查台这边。 “可以看一下你们的护照的?” 例行公事而已。他们照做了。 “你们是从什么地方过来?” “马来西亚。” “去干什么?” 一个年轻人指指自己的潜水包。他的表情暗示他认为这是个很蠢的问题,包上可标着着名水下唿吸器厂家的商标呢。然而,嘲讽海关官员是个错误。他的脸上无动于衷,但他曾在漫长的职业生涯中截获大量来自远东的奇怪菸草或注射药剂。他朝一个潜水包做了个手势。 里面除了寻常的水下唿吸器没什么东西。当他拉起拉链时,包倒了过来。他把手指伸进侧边的口袋里。从一个口袋中,摸出了一张摺叠的卡片,他读了一下。“先生,你从哪里得到这个的?” 那名潜水人十分困惑。“我不知道。以前我没见过它。” 几码外另一名海关上的人注意上了,按规范做出暗示,并走近过来。 “请你们留下不要走?”第一个官员说完穿过身后的一扇门。海关里那些宽大的镜子并不徒然只为他们整理仪表。这些镜子单向可视,后面是内部安全部门的值班人员——在英国,值班的是mi5。 几分钟后,两名潜水人,连同他们的行李,被分别带进不同的接待室。海关的人彻查了行李,每只脚蹼,每只面具,每件衬衫。没有任何非法物品。 便衣研究了那只叠起来的卡片。 “准是什么人放那里的,反正不是我,”那名潜水人抗议着。 现在是九点三十分。史蒂夫·希尔正坐在vauxhall街的办公桌后,那部未入黄页的专用电话响了起来。 “电话对面的是哪一位?”一个声音问道。希尔悚然一惊。 “也许该是我来问这个问题。我想您可能拨错了号码。” mi5的官员已经读过塞进潜水者的提包的纸条。他倾向于相信那个人的解释。那样的话…… 第63页 “我这里是希思罗机场terminal 3。内部安全办公室。我们截住一名来自远东的乘客。他的潜水包里被塞了一条简短的手写消息。‘撬棍’对您而言有何涵义?” 对史蒂夫·希尔来说,他的胃里勐地震了一下。这不是拨错号码,不是船舷。他表明了自己的工作与衔级,要求扣住那两个人,自己马上上路。五分钟后,他的车冲出地下车库,穿过vauxhall桥,转上克伦威尔大道开往希思罗机场。 两位潜水人运气不好,整个早上都搭了进去,不过一小时的调查后,史蒂夫·希尔确定:他们只是被扯进来的无辜者。他在员工餐厅给两人安排了早饭,然后要他们绞尽脑汁想想线索,是谁把这个折起来的条子塞进侧袋。 他们回忆了打包后遇到的每一个人。最后,一个人说,“马可,你记不记得那个在机场帮你卸东西的阿拉伯模样的伙计?” “什么阿拉伯模样的伙计?”希尔问。 他们尽可能描述了那个人。黑头髮,黑鬍鬚。修剪得蛮干净。黑眼睛,橄榄色皮肤。大概四十五岁。黑西服。希尔已经从哈伊马角的理髮师和裁缝处得了那份叙述。这就是“撬棍”。他向二人真诚地致谢,并派车送他们返回艾塞克斯的家。 他打电话给埃德泽尔基地的戈登·菲利普和正在华盛顿吃早餐的马雷克·古米尼,透露了手上潦草的字迹。话很简单:“如果你爱你的国家,回家拨打xxxxxxxxx。就告诉他们——‘撬棍’说:那是某种船。” “全力以赴,”他告诉埃德泽尔,“全球搜索一只漏网的船。” ********************* ******************** 与java star的赫尔曼船长一样,利亚姆·麦肯德里克在各个海岬附近亲自掌舵操船,到塔威塔威群岛和霍洛岛间的开阔海面后才放手交给别人。前方是广阔的西里伯海,直向南行通往望加锡海峡。 他一共有六名船员:五名来自喀拉拉邦的印度人,都是基督徒,忠诚而有效率,另一个是他的大副,直布罗陀人。当快艇从船尾掠超而过时,他已将舵盘交给别人下去了。与java star一样,船员们毫无机会。十名海盗几秒后已经翻上船栏,跑到桥楼。指挥这次骑劫的南蓬先生仿似闲庭信步。 这一次,无须什么客气或武力威胁,只管听命即是。里奇蒙伯爵夫人号只有一件事可作——消失,和她的船员一起,永远消失。曾诱使她来到这片水域的贵重货物将也一笔勾销,这很遗憾,但无可奈何。 船员被直接赶到船尾栏杆处用机枪扫射,惨遭横死,痉挛的尸体翻过船栏坠下去。甚至不用绑上重物让他们沉底。南蓬对他的鲨鱼们很熟。 利亚姆·麦肯德里克是最后一个,他对这些杀手们咆哮怒骂,大骂南蓬是头异教猪。狂热的穆斯林们可不喜欢被叫成猪,于是这位利物浦水手落到水上时已被打成筛子,但还活着。 阿布萨耶夫海盗已经沉过许多船,很清楚海底阀在什么地方。货下面的内龙骨开始涌水,袭击者们离开伯爵夫人号,任她在不远处的水上飘动,最终船体竖起来,船头翘在空中,缓缓下沉,沉入西里伯海海底。船已消失,杀手们转头回家。 ********************* ******************** 菲律宾溪湾的长房子里,队伍又接到一个简短的座机电话,电话是海上的南蓬在撤离时打的。他们排着队走下台阶,登上阶下泊着的快艇。出发时,马丁发现剩下来的人别无他念,只有强烈的妒忌! 在特种部队的日子里,他从未真实见过行动前的自杀人弹。而现在自己被这些人包围着,并已成为他们的一员。 在福布斯堡,他曾大量阅读针对这种观念的描述:完全相信其所作所为是为一个真正神圣的目的,它会自然而然地得到安拉赐福,这是步上天堂之路的保证与捷径,这牺牲远重过对余生的爱恋。 他也看出了这仇恨的深刻程度,它必已伴着对安拉的热爱,浸濡着殉教者的心。二者缺一不可。这恨就像渗入灵魂中的强腐蚀剂,而他正为这种仇恨所包围。 他已在那些阿布萨耶夫匪徒的脸上看到它,他们热衷于抓住一切机会去杀掉西方人;他已在那些阿拉伯人心中看到它,他们祈求能得到一个机会让自己亲身赴死杀掉尽可能多的基督徒、犹太人、世俗之人或不够虔诚的穆斯林;尤其是,他曾看到哈塔布与南蓬眼中的那种仇恨,为了混入敌人内部,他们毅然玷污自身。 他们沿着溪流突突突的缓慢前进,四周的丛林越来越近,开始遮住头顶的天空。马丁在研究同行的伙伴们。他们都有那种仇恨与狂热。他们都认为自己比世上其他真信徒更加幸运。 对于这场牺牲之所图,马丁相信自己周围的人并不比自己所知为多:要去哪里?目标是什么?用什么武器? 他们只知道,由于自己献身赴死,并被认真挑选,被接受,所以他们将以一种会被人们传颂百年的方式给大撒旦一记重击。他们,就像古老年代的殉教者,将走上自己的天堂之旅——即所谓“al-isra”。 向前走,河溪分岔。轰隆隆的快艇选了较宽的一边,转个角,一只船泊在那里。船朝着下游,准备出发进入外海。货表面上是放在占了前甲板的四个货柜里。船名是“里奇蒙伯爵夫人号”。 第64页 有那么片刻,马丁盘算起逃入周围丛林的念头。他曾在贝里斯——特勤团的热带训练营——经歷为时数周的丛林训练。但这念头一起,他就意识到没有希望。没有指南针或弯刀,他一英里都走不出去,猎捕自己的队伍一小时内就会抓到自己。随之而来的将是好多天不可言喻的痛苦折磨,自己任务的细节也会暴露出来。毫无意义。他必须等一个更好的机会——如果会有的话。 他们一个接一个顺梯子爬上货船,来到甲板上:轮机手、导航员,和无线电报务员都是印尼人;化学家和摄影师是阿拉伯人;来自英国、北部口音的巴基斯坦人——以备有人坚持与伯爵夫人号无线电通话;阿富汗人,他可以被教以操舵及航船。在福布斯训练时,马丁进行了已知嫌犯的识别训练,但从未见过这里的任何一人。他登上甲板时,将在整个辉煌任务中指挥他们的那个人正等在那里。是“他”,前特勤团队员马丁认出了这个人。福布斯堡的嫌犯列表上打出过他,马丁知道自己眼前的是尤塞夫·易卜拉欣,扎卡维的左右手,巴格达屠夫。 这张脸是他在福布斯堡所见列表的第一批。正如所料,此人身材矮壮,萎缩变小的左臂悬在身边。他曾在阿富汗跟苏联人打仗,左臂在一次空袭中被几块弹片打断。他没有接受截肢,却宁愿让它无用的空悬着。 曾有谣传说他死在那里了。假的。他在山洞里治疗后被偷运到巴基斯坦作了更好的手术。苏联撤兵后,他消失了。 2003年对伊拉克的联合进攻后,这人拖着萎缩的左臂重新出现。在他消失的那段时间里,他是塔利班统治区内里一个基地组织训练营的安全主管。 有一阵子,麦克·马丁的心脏几乎停跳了,他担心这人在阿富汗的时候认识伊兹马特·汗,担心他要过来谈谈。但这位行动指挥官只用一双毫无表情的黑眼珠望住他。 二十年了,这人杀、杀、杀,他热爱杀戮。在伊拉克,作为穆萨布·卡扎维的副手,他曾在录像中斩人头颅,并爱上这种斩首。他喜欢听那些人的哀告惨叫。马丁望着他那茫然而狂躁的双眼,施以传统的问候: 愿您平安,尤塞夫·易卜拉欣,巴格达屠夫。 福赛斯《阿富汗人》014(2009-04-24 21:34:44) 第十四章 里奇蒙伯爵夫人号沉没二十四小时后,前java star号驶出了隐蔽的菲律宾溪湾,船驶过莫里海湾,开入西里伯海,方向南偏西南,接入本应是伯爵夫人号採用的航道,开始穿越望加锡海峡。 印尼水手在操舵,英国(或巴基斯坦)少年和阿富汗人站他身旁,将听他指挥以保障海上航行的无误。 尽管他的两位小学生都未意识到这一点,但这片水域在处理海上商运的反恐探员之间已闻名数载,并以一桩桩奇怪的船只劫持案令他们困扰不已——水手们被关进锚舱,劫持者开船转上几个小时,然后弃船而去。 原因其实很简单,正如9/11的劫机者是在美国的航校练技术,远东的劫船者恰是在海上练习大型船舶的操控。新“里奇蒙伯爵夫人号”上操轮的印尼人即是其一。 下面的轮机手在他干活的船被阿布萨耶夫组织劫持前是个货真价实的船舶轮机员。他不想死,于是答应入伙,成了恐怖分子中的一员。 第三个印尼人在北婆罗洲航港管理办公室里学了全套的岸船无线电操作,直至后来,他转为伊斯兰激进主义,并接受祈祷团中的职务工作,再而又协助安放了峇里岛舞厅的炸弹。 八个人中真正需要操船知识的只有这三个人。阿拉伯化学家负责最终的爆炸物;阿联来的苏莱曼负责传送将会震惊世界的图像数据流;巴基斯坦少年,如果须要的话,就来模拟麦肯德里克船长的北部口音;阿富汗人则在未来几天的航行中跟舵手“替班”。 ************** ************** 三月底了,瀑布区了无春意。“木屋”四壁之外的森林里,仍覆着厚厚的积雪,严寒刺骨。 木屋里,熏熏暖人。尽管有昼夜的电视、dvd电影、音乐、电视游戏,可这里的敌人,是“无聊”。就像灯塔上的守灯人,人们没多少事可干,六个月的时间对内心寂寞与自我耐受力真是一项艰巨的试炼。 可守卫们还能穿戴上滑雪板、雪鞋去雪地里走走,到工房、餐厅、游戏室之外的空间里活动一下。而犯人,全然无从交流,他的那份紧张感愈发加剧了。 伊兹马特·汗曾听到关塔那摩军事法庭那个首席法官宣布放他走。他相信,普勒恰尔希监狱关他不会超过一年。当他被弄到这孤寂的荒野——他明白自己将永远关在这里——要把那狂唿嘶喊的欲望压入心底,很难。 他换上人家给他的棉茄克,自己走出门,上下打量围墙中间的小院,十步长,五步宽,闭上眼走都撞不到什么。偶有变化的,只有头顶的天空。 大多数时间里,天空中只是厚重铅沉的灰色云层,霰雪飏扬,从中而下。可早些时候,那些基督徒妆点彩树,唱歌欢笑的日子里,天空曾是一片冻蓝。 那时他曾见到雄鹰鸦鸟在头顶盘旋,小一些的鸟儿则落在墙头蹦蹦跳跳打量下面的他,也许它们在奇怪,他为什么不来和它们自由飞翔。不过,他最喜欢看的,是那些飞机。 第65页 他认识一些是战机,尽管他既未听说过自己身处的瀑布区,也不晓得五十英里以西的麦科德空军基地。可他见过美国的战术飞机在阿富汗北方天空中飞翔投弹,他清楚这些飞机是一样的。 也有民航机。样子不同,而且尾部有巨大的标志。不过他能明白,这些不是国家而是公司的标志——除了红枫叶。有些飞机尾部总是那片枫叶,这些飞机总是在爬升,总是来自北方。 北方很好找。他能看到太阳没入西方,自己就朝相反的方向,向着遥远的麦加圣城祈祷。他怀疑自己是在美国,因为守卫们的口音明显是美国人。那为什么会有带着异国标志的航班从北方飞来?这只能是因为那里是另一个国度,一个皑皑大地上人们向着红叶膜拜的国度。所以他反反覆覆、反反覆覆地看,对那红叶之国满心好奇。 事实上,他盯着的是来自温哥华的加拿大航空公司航班。 ************** ************** 特立尼达西班牙港一间下等酒吧里,两名商船上的海员遭到一个本地匪帮的袭击而丧命。两人均死于娴熟的刀法之下。 特立尼达警察赶到,目击者都忘了情况,只能回忆出挑起酒吧打斗的是五名袭击者,都是岛上的人。警察不会再追究了,也没有任何人被捕。 实际上杀手就是本地混混,和伊斯兰恐怖主义毫无关系。不过付钱给他们的却是穆斯林祈祷团的一位老牌恐怖分子,也是基地组织在特立尼达的负责人。 尽管在西方媒体中仍显得低调,穆斯林祈祷团却已稳步发展多年,其他组织也遍布了加勒比海。在这片基督教世界的乡下地区,伊斯兰教正通过从中东、中亚和印度次大陆向外部全面移民的方式悄然发展着。 祈祷团为杀人付的钱来自近期陶菲克先生安排的款子,而杀人的命令则来自哈塔布博士那位此时还在岛上的密使。 这次行动完全无意拿走死者的钱包。 所以西班牙港的警察得以迅速确认他们的身份——是两位委内瑞拉公民,系尚泊在港中的一只委内瑞拉轮上的水手。 船长得知自己船员的死亡大为震惊,十分悲痛,但他无法在港里停留太久。 将尸体运回加拉加斯的具体细节落到了委内瑞拉大使馆头上,而蒙塔尔班船长则联繫自己的本地代理以寻找替补水手。那人问了一圈,运气不赖。他带来两位热情礼貌的年轻人,两人来自印度喀拉拉邦,全世界都跑过活儿,尽管没有官方的证明文件,但他们有一手出色没挑的海员手艺。 两人被挑中了,和另外四名船员编在一起,dona maria号只耽搁一天就启航了。 蒙塔尔班船长模模煳煳地认为大部分印度人都是印度教徒,可他不知道还有一亿五千万穆斯林。他并未意识到印度的穆斯林激进派和巴基斯坦一样活跃,也没有意识到,曾经的共产主义温床喀拉拉邦入境已经深受伊斯兰极端主义的影响。 他的两位新船员的确在印度当过水手,但那是遵照安排去攒经验的。而且最终这位委内瑞拉的天主教徒也不知道,尽管这两人并无自杀之念,但他们正跟祈祷团干活,为祈祷团干活。酒吧里的两个倒霉鬼被杀正是为了把这两个印度人安插到船上。 ************** ************** 马雷克·古米尼听了来自远东的报信,决定飞过大西洋。不过他随身带了位另一行上的行家。 “阿拉伯专家已经发挥了作用,史蒂夫,”起飞前他跟希尔说道,“现在我们需要了解水上航运圈子的人。” 他带的人来自美国海关边防局海运部。史蒂夫也从伦敦北上,随行带着他的另一位同事,这位来自sis反恐部门海事科。 两位年轻人在埃德泽尔碰面了,分别是纽约来的chunk·海明威和来自伦敦的山姆·西摩。通过看文件和简况介绍,两人已经知道了西方反恐小组里的其他人。他们按照要求要在十二小时内结成一组,搞出一份危险评估及相应的应对计划。当两人在古米尼、希尔、菲利普和麦克唐纳面前开讲时,chunk·海明威首先发了言。 “这不是一次猎捕,这是大海捞针,猎捕有一个已知的目标。而我们只知道那是什么漂着的东西。可能如此。让我们把它定位在航运线上。” “现在全球的大洋上偶四万六千只商船在跑生意。其中半数挂方便旗,旗的更换全凭船长的一个闪念。” “地球表面有百分之六十七为海洋覆盖,面积之广,任何时候都有成千上万的船只在陆地或其他船只的视线之外。” “全球贸易的百分之八十仍依赖于海运,这意味将近六十亿吨的运量。同时全球可用商港有四千处。” “最后,您要找一只船,但您不知道她的船型、大小、吨位、外观、船龄、所有者、船旗、船长或船名。找到这种船——我们称之为‘鬼船’——我们须要更多的情况,或者,一坨运气。您给我们哪一种?” 现场一片令人沮丧的沉默。 “见鬼,当头一棒,”马雷克·古米尼骂道,“山姆,能给一线希望么?” “chunk和我都认为,如果我们判定了恐怖分子可能要袭击的目标类型,再检查驶向目标的船,并要求在炮口下检船检货,这可能是个办法,”西摩说道。 第66页 “洗耳恭听,”希尔说,“他们最可能选中哪种目标呢?” “我们这条线上的已经担忧多年了,接二连三地打报告。大洋就是恐怖分子的游乐场。实际上基地组织把他们的首次大行动选为空中袭击,这是不合逻辑的。他们只是想干掉世贸中心双塔的两层楼而已——尽管后来他们的运气好到爆。海洋,无时无刻不在召唤着他们。” “海港和码头的安保已经大为加强了,”马雷克·古米尼插话道,“我知道这个,我见过那些预算。” “尊敬的先生,我不够,我们了解到印尼这片水域——这里,都是——这片水域上的船只劫持案数量自千禧年来一直稳步增长。有些只是为了给恐怖分子的保险柜里添点钱,另有一些则显得不合逻辑。” “比如呢?” “有十起盗走拖轮的海上袭击案。有些一直未能追回。这些船没有重卖的价值,因为它们太招眼,而且难于伪装。劫走它们做什么用?我们认为这些船可以用来将一只被劫持的超级油轮拖入繁忙的国际港,比如新加坡。” “然后炸掉?”希尔问。 “用不着,只要开舱沉船,那港就得关闭十年。” “okey,”马雷克·古米尼说,“那么……可能目标一。控制一只超级油轮用它封闭一个商业港口。这个够惊人么?听起来,除了对那个出问题的港口,这不算什么啊……没有人员伤亡。” “情况更糟,”chunk·海明威说,“通过沉船阻塞毁掉的还有其他事情,给世界经济造成巨大的损失。本·拉登在2004年的视频中曾亲口说过,他要转到‘经济损失’上。” “购物中心和加油站外无人意识到当今整个世界的贸易是如何繫于即时运输。没人愿意多做存储或积藏。周一在达拉斯出售的中国t恤可能是上周五到港的,油气管道也是同理。” “巴拿马运河怎么样?苏伊士运河呢?封闭它们,全球经济就会陷入混乱,你在谈的是数以十亿的美元损失。另外还有还有十个海峡是如此狭窄,如此之生死攸关,一旦有大型船舶或油轮沉在外面就会阻塞港口。” “好吧,”马雷克·古米尼说,“瞧,我得向一个总统加五个负责人打报告,史蒂夫,你,得对付一个首相,我们不能就躺在撬棍的消息上不动,也不能光是抹眼泪。我们要拿出实实在在的对策。他们要的是行动,要看的是我们在做什么。所以,列出可能的情况,提出反之措施。tmd,咱不是没有自卫能力的。” chunk·海明威拿出他和西摩之前弄好的一份文件。 “okey,sir。我们认为,可能一是占领一只非常大的船,油轮、货船、矿砂船,然后将之沉在狭窄而生死攸关的航道瓶颈处。反制措施么?甄别所有瓶颈区,并在两头派军舰。所有进入的船只都由海军等船检查。” “基督啊!”史蒂夫·希尔惊道,“那会弄出大乱子的。人家会说我们在当海盗。那些主权水域怎么办。他们不会说什么么?” “如果恐怖分子成功了,其他船或沿海国家就都被毁了。也不会耽搁时间,海军有能力在货船不减速的情况下等船。坦白说,任何鬼船上的恐怖分子也不会让人登船。他们必然开火,暴露自己,并过早的开始躲避。我想船主们都会明白我们的意思。” “可能二呢?”史蒂夫·希尔问道。 “开一只填满爆炸物的鬼船,靠近一个重要设施,比如石油管道或钻井平台,引爆,炸个粉身碎骨。这会造成极为巨大的经济损失和多年的经济破坏。萨达姆·海珊在科威特就这么干过——当盟军开进时,将所有将所有的油井付诸一炬,只留给他们一片焦土。反之措施么,还是一样,拦截检查靠近那类设施的每一只船。在十英里警戒线外进行安全检查。” “我们的军舰不够,”史蒂夫·希尔反对道。“每个岛,每个沿海的炼油厂,每个海上平台?” “这就是为什么所有国家必须共同担负责任。也不一定要是军舰。任何拦截的船受到射击,鬼船就暴露了,可以从空中击沉它,sir。” 马雷克·古米尼举手加额。 “还有呢?” “还有可能三,”西摩说,“以爆炸来制造恐怖的大规模屠杀,这种情况下,目标应该选取拥满度假者的海滨旅游设施。会是副恐怖的场景。想想1917年新斯科舍哈利法克斯的大劫,一艘军火船在港中心爆炸,这场爆炸从地图上抹掉了那座城市。至今它仍排为史上最大的非核爆炸。” “我必须作报告了,史蒂夫。我可不觉得那是什么舒服事。”在跑道上握手言别时他如是说道。“另外,如果展开反制措施——肯定如此——我们没法让媒体置身事外了。我们可以尽可能编故事把那些坏小子的注意力从马丁上校的身上引开。可,你也知道我很佩服他……你必须接受这个现实。机会,全靠他过去的经歷。” ************** ************** 第67页 拉里·杜瓦尔少校打量着散停在亚利桑那阳光下的飞机,一如既往地暗暗赞美正等着他的f-15“攻击鹰”。他飞f-15e已经十年了,并坚信它就是自己的今生爱恋。 他开过f-111“土豚”、f-4g“野鼬”,美国空军授权让他飞的都是重要装备,但直到他在美国空军当了二十年飞行员,成了王牌,才允许他飞“鹰”。 那天他要驾机从卢克空军基地直飞华盛顿州,飞机仍在准备。它无声地蹲踞在一大堆男男女女间,任他们爬上爬下。没有爱或欲,没有恨与惧。杜瓦尔嫉妒他的“鹰”。它复杂无比,却一念都无。也从无畏惧。 正为今晨试飞做准备的飞机在卢克基地做过基本的检修和地面维护。按规定,飞机在车间里呆上那么一阵子,就必须进行试飞。 于是“攻击鹰”等在亚利桑那明媚的春日晨光中,六十三呎长,十八呎高,四十呎宽,空载四万磅,满载起飞八万一千磅。拉里·杜瓦尔转来转去,他的武器员尼克·约翰斯上尉也遛跶着在检查自己的装备。在“攻击鹰”里,武器系统操作官wso(或暱称作wizzo)串坐在飞行员后面,被一堆价值数百万美元的航电设备包围。前往麦科德空军基地的长途飞行中,他会检测全部设备。 开舱机构打开舱盖,两位机组成员坐了半英里汽车去正在等待的飞机旁。,两人花了十分钟做飞行前的检查——尽管地勤出错的机率微乎其微。 一上机,两人把自己绑扎系牢,向那名地勤最后点了个头,地勤爬下去,回头跑开,只剩下他们两个。 拉里·杜瓦尔打开两具强劲的f100发动机,座舱盖徐徐关起密闭,“鹰”开始滑动。飞机轻转入跑道,暂停下来,等待清场和最后的制动检查。然后,三十英尺长的火焰从两具加力燃烧室喷出,杜瓦尔少校开足了马力。 沿跑道滑跑一英里,速度185节,轮胎离开路面,鹰已升空。收轮,收襟翼,节流阀回推,发动机从gas-drinking afterburn mode切为military power setting。杜瓦尔设爬升率为5000英尺/分,身后的wizzo也将目的地的仪表方向报给了他。升至三万英尺,蓝天澄澈,鹰转入平飞,机头指向西北方的西雅图。下方,落基山脉岩崖覆雪,伴他们全程。 ************** ************** 英国外交部,英国政府及其顾问团赴四月g8会议行程的最后细节基本敲定。整个代表团将乘包租航班自希思罗机场飞抵纽约甘迺迪机场,那边有美国国务卿迎候。除美国外的其他六国代表团则从各自的首都直飞甘迺迪国际机场。 所有代表团在机场都保持真空隔离,最近的抗议者也被围墙隔在一英里以外。总统可不允许他称之为“疯子腔调”的东西去嘶叫侮辱客人们或以任何形式打扰他们。西雅图和热亚那的事不能再重演了。 从甘迺迪机上出来是走空中通道,由直升机将客人们载到第二处整体封闭的环境。在那里,他们可以悠闲走去未来五天会议的会场,而生活上则盛情豪华,封闭保密。整个方案简洁、无疵。 “过去的人都没想过这个,可你想起来的时候就发现,真是棒极了,”一名英国外交官说道。“也许我们应该自己来上一天。” “更棒的是,”一位年纪更大,也更老于世故的同事说,“格林尼格斯会议后好多年都轮不到我们了。让别人去为安全头疼几年吧。” ************** ************** 马雷克·古米尼不久即回来找史蒂夫·希尔,他已被自己的局长带去白宫,并向六位负责人解说了由那个前所未闻的纳闽岛传来的消息而衍生的推论。 “他们说的跟过去一样,”古米尼道,“无论是什么,无论在那儿,找到它,摧毁它。” “我们的政府也一样,”史蒂夫说,“没有条框限制。眼看着摧毁它。他们还让我们就此事合作。” “没问题。不过,史蒂夫,我的人坚信美国可能就是那个目标,所以我们的沿海保卫优先于别处的任何事——中东、亚洲、欧洲。我们在各种资源上有顶级优先权——卫星、军舰、许许多多。如果我们在本身海岸外定位了鬼船,好,我们会启动资源干掉它。” 美国国家情报局长约翰·尼葛洛蓬特已经授权这个cia以“for your eyes only”的形式把美国将要採取的措施大概通报给英国的合作伙伴。 防卫策略基于三步:空中侦察,船只鑑别,找出目标。任何不能使人满意的解释,任何未经解释的偏离航向,都会引起实际的拦截。任何抵抗都将导致海上摧毁行动的展开。 为了建立起一个海上区域,人们以纳闽岛为中心,半径三百英里划线围了个圈,从圈北部向右引出一条线,过太平洋至阿拉斯加南岸安克雷奇。第二道线从印尼南部弧线西南跨太平洋直抵厄瓜多。围起来的部分占了太平洋的大部分,包括整个加拿大、美国、墨西哥,直至厄瓜多的西海岸,包括巴拿马运河。 白宫决定目前尚无须宣布它,但这意味着要监视三角区内向东驶往美国海岸的每一只船。离开三角区或开往亚洲的不予理睬。其他的则将受到鑑别和检查。 第68页 要感谢几个被称为“怪人”的傢伙多年来的说服工作,人们有一份程序上的协议规矩。主要的商业航线上已同意例行公事地建立一份终点计划档案,像航空上飞行计划档案那样。这一次检查区内百分之七十的船只都将在册,而且所属公司都能联繫上自己的船长。按照新规矩有了一条协定,海上的船长们如果安全的话,总会使用一些只有自己船主才知道的特定词彙。没有使用事先约定的词可能意味着船长正在胁迫之下。 白宫会议七十二小时后,太空中的kh-n型锁眼卫星转入轨道,开始对印尼地区内拍照。它的计算机已得到指令,拍摄纳闽岛为中心三百英里半径内任何航向的任何商船。计算机依命而行。 当kh-n开始拍照时,正南行穿过望加锡海峡的里奇蒙伯爵夫人号在纳闽岛南310英里处。未被拍摄。 ************** ************** 白宫困扰于来自太平洋方向的袭击,这只算是的一半,还有伦敦。埃德泽尔会谈得出的警报已提交给英美两国做进一步研究,研究结果是各方均予批准支持。 唐宁街和白宫间的私人热线电话打了很久,最终就马尔他以东最重要的两处海峡打成了协议。协议规定,正与埃及人合作的英国海军将监视苏伊士运河南端,阻止亚洲方向来的所有船只(极小的除外)。 波斯湾、阿拉伯海、印度洋的美国海军舰只游弋于荷姆兹海峡。这里的位置只在于防范还海峡中央深水航道上的巨轮自沉。这里最重要的交通即是超级油轮,伊朗、阿联、卡达、巴林、沙乌地阿拉伯及科威特外散步着数十个小岛,油轮从南方空空而入峡,然后在某个岛上装满原油,吃水深深的归来。 对美国人而言幸运的是拥有那些船的公司相对集中,并准备好为阻止一场影响他们所有人的灾难而合作。一艘正驶往海峡、距离不足三百英里的超级油轮,由美国海军突击队利用海上种马直升机登上甲板并对桥楼作个快速检查,这花不了多少时间,也根本不会减慢船的速度。 至于威胁二、威胁三,欧洲每个有重要港口的国家都收到警告——可能存在一只恐怖分子控制下的鬼船。丹麦负责保护哥本哈根,瑞典照应斯德哥尔摩和哥德堡,德国注意进入汉堡或基尔的任何船,法国得到警示加强对布雷斯特和马赛的防卫。直布罗陀外,英国皇家海军的飞机开始在rock和摩洛哥间狭窄的海克力斯之柱地区游弋以甄别任何由大西洋方向进入的船只。 ************** ************** 落基山脉上空,杜瓦尔少校测试了攻击鹰的各项功能,飞机执行的很好。而在他下方,气象已发生变化。 首先是亚利桑那无云的蓝天拖出几缕马尾状的长云,随着他从内华达飞往俄勒冈,云变厚了。当他穿越哥伦比亚河进入华盛顿时,下方从一树之高到两万呎高空都被浓云填满。杜瓦尔少校现在仍在澄澈蓝天上,但要降落就得长距离穿透浓云。在两百英里外,他唿叫了麦科德空军基地,请求在地面指挥下降落着陆。 麦科德让他去在东面,在斯波坎上空转向导航台方向,依指令降落。攻击鹰向麦科德左转向时,可能将是美国空军最昂贵的一只扳手从原本的位置滑脱出来卡进右舷发动机的两条液压线间。当鹰转入平飞,那只扳手又落进了涡扇发动机的浆片。 首先是右舷的f100发动机深处发出一声巨响,压缩机那封如利刀、近音速旋转的浆片开始折断。 各个折断的浆片又挤住别的部分,两个机组座舱都闪起一盏红灯,正好回答上尼克·约翰斯的惊叫“飞——怎么了?” 在他前面,拉里·杜瓦尔听到有个声音在脑海中大叫,“关掉它。” 经过多年的飞行,杜瓦尔的手指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动起来,拨关一个个按钮:燃料、电路、液压线路。但右舷发动机正在起火。内置的灭火系统自动启动,可太晚了,右舷的f100发动机正于所谓的“灾难性的发动机故障”中四分五裂。 杜瓦尔身后,wizzo正向麦科德讲话:“mayday,mayday,mayday,右舷发动机起火……” 身后的又一声轰鸣打断了他。不待关闭,右舷发动机的碎片已飞出火团向右袭去。更多红灯闪起来。第二具发动机也着火了。如果有部分燃料并有一部发动机能工作,杜瓦尔驾驶的攻击鹰就能飞下去。但两部发动机全完了,一架现代战斗机无法像很久以前的战斗机那样滑翔,它扎起来就像颗子弹。 约翰斯上校日后会告诉调查者,他那位驾驶员的声音镇定冷静。他已将无线电拧到发射状态,这样麦科德的空管员就不用等报告而可以直接听到实时的情况。 “两个发动机都没动力了,”少校说,“准备弹射。” wizzo最后看了一眼仪表。高度:24000。飞机在俯冲,陡角度俯冲。外面,阳光还在闪耀,但云层正朝他们汹涌而来。他转头看看。攻击鹰成了一只火炬,到处是火焰。他又听到前面同样平静的声音:“弹射,弹射。” 两人伸手去抓座椅傍的手柄,一拉。要做的就这些了。现代弹射座椅是自动的,结果尽管飞行员大胆无畏,它们还是为他包揽一切。 无论是拉里·杜瓦尔还是尼克·约翰斯实际上都没看到他们的飞机完蛋。只几秒时间,他们的身体就穿过崩碎的座舱盖被扔进冰冷的同温层。座椅将他们的腿和手臂束缚住,以避免撞击或折断。这座椅同时也保护他们的面部免受爆炸之劫,那爆炸足能把他们颧骨打进颅内。 第69页 下坠中的两只弹射座椅经小伞稳定,向地面疾速落去。转眼他们就被丢进云层。甚至当两位飞行员透过面罩向外看时,他们看到的也只有潮湿、灰暗的云团从身边汹汹冲过。 当两人向地面跌落到一定程度,座椅自动检测到应该释放控制。固定带弹开,此时已相距一英里的两人离开继续下落的座椅。 人的伞也是自动的。先是一顶小伞展开,把空中下坠的人稳定一下,然后是主伞。两人都感到了勐地一股拉力,末速率从时速120英里降到约14英里。 他们开始感觉到严寒透过轻薄的尼龙飞行服和抗荷服。他们仿佛是天堂地狱间的灰黯弃儿,丑陋,潮湿——终于,他们撞进松、杉的树尖。 云层下半明半暗间,少校落在一片空场上。有弹性的针叶树枝条形成缓冲垫铺在地上。他恍惚喘气了片刻,解开腹间的伞扣,站起身。随后开始发射信号,以便救援人员能获得他的方位。 尼克·约翰斯也落到林中,但不是空地,而正在密林中。撞到树枝时,他被落下来的雪弄得浑身透湿。他等着“撞”地,结果没有。头上,冷森森的黑暗里,他能看到自己的伞被树挂住了。向下,他能辨认出地面。是雪和松针,约摸十五英尺——他这么想道。他深吸一口气,松开带扣,落了下去。 运气好的话,他应该落地站住。而实际上,他的左腿熘进积雪下两根粗大树枝间,咔吧一下,他感到自己的胫骨折断了。这告诉他,严寒和休克将无情地耗尽他的精力。 他也取下发射器,开始发射信号。 机组人员弹出后,鹰还试着飞了几秒。然后机头上翘,翻滚,侧斜,继而扎下去,切入云层时,飞机爆炸。火已烧到了燃料箱。 鹰解体时,两具发动机脱位,与机体分开。坠落两万英尺后,两块时速五百英里、重达五吨、怒焰熊熊的金属块击中了瀑布区。一具摧毁二十棵树,另一个则更糟。 负责指挥木屋守卫的cia专员本来正在餐厅吃午饭,他花了两分钟才回过神,从地板上爬起来,觉得恍恍惚惚,有点噁心。他靠在尘土飞扬的木屋墙上喊人们的名字,得到带着呻吟声的回答。二十分钟后,他有了底。游戏室打弹子球的两个人死了。还有三人受伤。运气好的是那些在外面散步的人。他们以为是陨石的东西击中木屋时,他们正在百码之外的地方。确认完毕,cia的十二个人,死亡两人,重伤的三人亟需急救,两人没事,还有五人受到严重震盪。他们又去检查犯人。 日后他们将被控以反应迟钝,但最终的调查结果表明他们首先注意自身是正当合理的。人们通过监视孔往阿富汗人的屋子一望,就发现里面的光线强了太多。他们冲进去时,居住区通往活动区的门是开着的。经混凝土加固的房间本身倖免于难,完整无缺。而院墙就没那么幸运了,不管是不是混凝土结构,坠落的f100发动机跳进守卫住处前,已打飞了五英尺大小的一块院墙。阿富汗人不见了。 福赛斯《阿富汗人》015(2009-05-17 11:20:45) 第十五章 美利坚在菲律宾、波罗洲、东印尼所有穿越太平洋去美国海岸的路上布下水上陷阱,而里奇蒙伯爵夫人号缓缓驶出弗洛里斯海,穿过峇里岛、龙目岛间的龙目海峡进入印度洋。然后船向西转朝非洲开去。 ********** *********** 垂死的鹰所发出的遇险信号至少被三方监听者听到。麦科德空军基地理所当然地录下了全部内容,因为实际上他们正在与机组人员通话。麦科德以北惠德贝岛海军航空展也在16频道上听到了唿叫,同样听到唿叫的还有伯明罕的美国海岸警备队。收到信号后很短的时间内,他们就相互联繫,报称自己正准备对坠落的机组乘员实施三角定位。 那种飞行员在就救生艇里无助地沉浮或躺在森林里等人发现的日子早就过去了。现代的机组人员有件救生夹克,里面带有体积小功率强的最新式信标,和一具支持语音通信的发射器。 信标马上被打开了。听信号的三方已将待救者定位在几码精度内。杜瓦尔少校掉在国家公园腹地。约翰斯上尉落在伐木林场里。由于是冬天,两个地方都已关闭。 森林上的云使最快捷、也是人们最爱使用的方式——直升机救援——无法实施。云层迫使人们採用老式的救援方式。越野车或半履带车辆将把救援队送到尽可能接近坠机人员的位置,然后从那里走过去,这一段就全靠人的出力流汗了。 就约翰斯的情况而言,现在的敌人是身体失温,同时他还拖着断腿上的外伤。霍特科姆县的治安官在无线电里说他已准备人手要出发了,他们将于三十分钟后在森林边缘的冰川小镇集会。他们离断了腿的武器官尼克·约翰斯最近。冰川周围住着很多伐木工,他们清楚穿过森林的每一条林场道路。治安官给出约翰斯精确到码的位置,随后出发。 为了给受伤的人鼓气,麦科德把那位治安官连到wizzo(武器操作官)救生夹克里的通信器上,以便他们的越来越近能鼓舞到飞行员。 救杜瓦尔少校的是华盛顿国家公园服务队。他们很有经验:每年,他们都得时不时去救滑倒或摔着的野营者。他们了解公园里的每条路的去向和每条小道。他们开着摩托雪橇和四轮越野摩托进山。既然他们的人没受伤,担架也用不着带。 第70页 但随着时间滴滴答答的消逝,飞行员的体温开始缓缓下降,约翰斯降的尤其快,因为他无法活动。 现在要比赛的是——在严寒击倒他们之前,给两人送去手套、靴子、太空毯和滚热的汤水。 无人告诉救援队——因为无人知道——那一天的荒原上还有一个人,而且的的确确,这个人非常危险。 ********** *********** 对破碎木屋里的cia小组而言,老天开眼,他们的通信系统没遭到撞击。负责人只有一个号码可拨,而这个号码是好的。电话通过保密线路通到行动副局长马雷克·古米尼在兰利的办公桌上。这里已向东过了三个时区,时值下午四点,他接起了电话。 听电话时,他很平静。他没有大喊大叫或暴怒狂唿。尽管他正被告知的是“公司”的一项重大灾难。在他那瀑布区荒原上的下属说完之前,他已经分析这场天降奇灾。严寒之下,两具尸体可能必须等等了。三个伤员要紧急空运出来施救。而且逃亡者必须要逮到。 “直升机能到你那里么?”他问。 “不行,长官。我们这里云压到树尖,而且看来又有雪了。” “最近的、有路可通的镇子是哪里?” “叫mazama。在荒原外面,但从那镇子到harts pass的路只有好天气才能走。能到离这里一英里的地方。从那里到这儿就没路了。” “你那里是个秘密研究机构,明白?你遇到了严重的意外事故。你须要紧急救援。联繫mazama的治安官,让他带上能搞到的任何东西去那里找你。半履带车辆,摩托雪橇——在尽量近的地方下车。最后那一英里就靠滑雪板、雪地鞋和小雪橇。带那些人去医院。这期间,你们能取暖么?” “能,长官。两个房间被毁,可我们还有三个严实的。中央供暖停了,不过我们正用木头点火。” “好。救援队到达时,把所有东西锁好,砸毁机要通信装备,密码你随身携带,跟伤员一起出来。” “长官?” “嗯。” “阿富汗人怎么办?” “交给我。” 马雷克·古米尼想起撬棍行动伊始约翰·内格罗蓬特给他的那份文件。全权委予。没有限制。轮到军队报答一下他们拿的税金了。他开始给五角大楼拨电话。 在“公司”干了这多年,加上新的情报共享精神,他有幸跟国防情报局走得很近,而国防情报局正是拥有特种部队的最好合作伙伴。二十分钟后,他觉得自己可能在这糟透了的日子里获得了第一次转运。 距麦科德空军基地不到四英里有军方的路易斯堡。尽管是座巨大的军营,那里却有一个非授权人员不得进入的角落,这是第一特战群的老家,也即它少数几个朋友所知的alpha143分遣队。末尾的3表示这是个山地连或山地小组。其行动指挥官是senior captain麦可·李奈特。 当这只部队的副手接到五角大楼的电话时,他感到无能为力——尽管他是在对一位两颗星的将军讲话。 “长官,现在,他们不在基地。他们在参加雷尼尔山上的战术演练。” 华盛顿的将军从未听说过皮尔斯县塔科马港西南的那个荒凉山尖。 “中尉,你能用直升机把他们弄回基地么?” “可以,长官。我觉得行,现在云层正好够高。” “你能把他们空运到一个叫mazama的地方么?靠近harts pass,在荒原边上。” “我必须查一下,长官。”他将于三分钟后回来通话。将军没有挂机。 “不行,长官。那里云层就在树顶上,而且雪已迫近。要到那里只能坐卡车。” “好,把他们弄到那里,以你所能最快的方式。你刚才说他们在演习?” “是的,长官。” “他们有带齐在帕塞顿荒原行动所需的装备么?” “有全部零下条件山地行动的装备。将军。” “实弹?” “是的,长官。这次是在雷尼尔山国家公园模拟追捕恐怖分子。” “好,现在不再是‘模拟’了。带全队至mazama县治安官的办公室。给一个叫奥尔森的cia特务协商行动。全天与alpha保持联繫,有任何进展即向我汇报。” 李奈特上尉正下雷尼尔山时得到通知有什么紧急情况,为了节省时间,他请求空中撤出。路易斯堡自己有支努干运输直升机,三十分钟后即从山脚下空荡荡的游客停车场接起alpha小组。 支努干带小组在云层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尽量北飞,在伯林顿以西的一个小机场将他们放下。一小时前已有卡车开向那里。人和车几乎同时到达。 荒凉的20号公路从伯林顿沿斯卡吉特河蜿蜒进入瀑布区。这里在冬季对所有人都是关闭的——除了官方特别装备的交通力量。特种部队的这辆卡车是为全地形装备的,甚至是为一些想都想不到的地形。但进展依然缓慢。足花了四个小时,精疲力尽的司机才咯吱咯吱地蹭进mazama镇。 那个cia小组也已精疲力竭,但至少他们注射了吗啡的受伤同事已经在一辆实实在在正往南开去找直升机的救护车上,最后人会送到塔科马综合医院。 第71页 奥尔森告诉李奈特上尉他觉得这已经够了。而李奈特断然表示自己有安全许可,并要求更多的情况。 “这个逃亡者,有得到寒带衣物和鞋袜么?” “没有。旅行靴、保暖裤、薄棉夹克。” “没有滑雪板、雪鞋?他有武器么?” “没有。没有那种东西。” “天已经黑了。他有夜视镜么?任何能帮助他活动的东西?” “没有,完全没有。他是个严密监禁中的囚犯。” “他要烤火,”李奈特说,“这种气温,雪深一米,没有罗盘,原地打转。我们会抓到他。” “只有一个问题。他是个山地人。生在山里,长在山里。” “这附近?” “不。托拉博拉。他是个阿富汗人。” 李奈特愕然无言,瞠目结舌。他在托拉博拉打过仗。他是在第一次攻入阿富汗时去的,当时英美联合特种部队在spin gahr一线来回游狩,寻找一伙逃跑的沙特人(其中有一个身高六英尺四英寸的人)。他又回去参加了巨蟒行动。那次行动也不顺。有些好人在巨蟒行动中丧生。,李奈特跟托拉博拉来的普什图人有一笔帐要算。 “出发,”他喊道,alpha分遣队重新爬上卡车。卡车将带他们走完去harts pass的剩余路程。之后,他们的交通工具就要倒退三千年回到滑雪板和雪鞋。 他们离开时,治安官的无线电传来消息——两个飞行员已被找到并带出来,人冻得厉害,但都活着。两人都在西雅图医院。这消息不错,但对一个叫莱缪尔·威尔逊的人来说太晚了一点。 ********** *********** 承办撬棍行动的英美航运调查员仍将注意力放在第一类威胁——即基地组织可能正计划以阻塞狭窄海峡的方式切断一条重要的国际交通线。 在那种情况下,船只大小是最重要的。货物无关紧要,只是放油的话会使潜水破坏工作几无可能。调查正在全球范围内发展以甄明每一只超大吨位的巨型船舶。 显然,越大的船,数量也就越少,而且大部分都属于颇有声望的大公司。最主要的五百只超巨型油轮(u)和巨型油轮(v)——也就是公众熟知的“超级油轮”——接受检查并被确认未受到攻击。然后吨位以万吨满载排水量为递减。当所有五万吨以上船只都被统计后,对海峡阻塞的恐慌开始平息下来。 罗德意海上保险协会的船只列表可能仍是世界上最全的档案,埃德泽尔小组装了一条到罗德意的专线,并始终保持联繫。在罗德意的建议下,他们将注意力放在挂方便旗的船只,以及那些註册在靠不住的港口或为可疑船主所有的船上。罗德意和秘情局(海上)反恐部门与美国cia及海岸警备队一道,在船主或船长尚不知情的情况下给超过二百艘船拍上了“不得近岸”的标籤。但仍无什么蛛丝马迹出现。 ********** *********** 李奈特上尉了解他的群山,也明白一个没有专门鞋袜的人试图穿过雪地,而且是到处密布着看不见的林木、树根、沟壑、涧谷、溪流的雪地,如果他每小时能走上半个英里就要谢天谢地了。 那样一个人有可能跌在雪壳子掉还在流淌的小溪,然后弄湿脚,身体开始以惊人的速度失温,最终出现低温症状及趾端冻伤。 兰利那位奥尔森的消息已是斩钉截铁:无论如何,不让逃亡者到加拿大,也不能让他找到可用的电话。要万无一失。 李奈特毫不怀疑。他的目标没有罗盘,应该在打圈子。他应该是跌跌撞撞、两步一跤。在林木遮蔽下的黑暗中,他什么都看不到,甚至月亮都已藏在二万呎冻云后无法洒下月光。 不错,这个人提前了五个小时,可即便走直线,也不过三英里的范围。特种部队的人靠滑雪板可以三倍于此,如有岩石树干挡路被迫迈开雪鞋走路,他们也能保证两倍于逃亡者的速度。 他对滑雪板的估计是对的。从路尽头下卡车的地方到cia毁坏的木屋用了不到一小时。他的自己的人简单检查了木屋,看逃亡者是否曾回来找寻好点的装备。无此迹象。两具尸体在严寒中冻得梆硬,双手交叉胸前,摆在如今冷冰冰的餐厅里以避开流浪的动物。他们将不得不等云层升高,等直升机着陆。 在一个a组里有十二个人,李奈特是唯一的军官,他的二把手是一级准尉。另外十个人都是老兵,最低衔级是上士。 他们分为两名执行破坏任务的工程师,两名无线电操作员,两个医疗,两个指挥官外还有一个带队军士,一个情报军士,两名狙击手。带队军士是个追踪专家,李奈特在毁坏的木屋里时,他检查了外面的地面。 迫近的雪没有下来,直升机坪和前门处有mazama的救援队到过,留下一堆乱糟糟的雪鞋足迹。但从破碎的院墙处,一行足迹向北延伸而去。 巧合?李奈特想到。那正是绝不能让逃亡者走的方向。那是去加拿大的,二十二英里外就是。但对那个阿富汗人而言,他要徒步四十四小时。他根本做不到,即便他能走直线也不行。无论如何,alpha小组会在半路抓上他的。 接下来靠雪鞋走一英里花了一个小时。他们又发现了一处木屋。无人提过获许在帕塞顿荒原建造的另外两三处木屋,因为它们都是在建筑禁令之前修建的。而且这处木屋已被人破门而入。破碎的玻璃片和窟窿旁的石块都无疑证明了这一点。 第72页 李奈特上尉第一个进屋,卡宾枪在前,保险已经打开。碎玻璃边上,有两个人掩护。确认工作不到一分钟,无论木屋里、毗邻的木材棚里,还是空荡荡的车库里,现在都没有人。他试着开灯,但电显然是来自车库后的发电机,主人不再住这里时就把它关闭了。他们只能靠自己的手电。 主起居室里深深的壁炉傍是一盒火柴盒几根长长的细蜡,显然是为了点壁炉,还有一包蜡烛以备发电机不工作之用。那闯入者已用两套东西看过周围的情况。李奈特上尉转向他的一个通信军士。 “要县治安官,查出这地方是谁的。”他开始搜索。没有破坏什么,但所有东西都被洗掠了一番。 “是西雅图一个外科医生的,”军士报告道。“夏天来这儿度假,秋天下来就关。” “名字和电话号码。他肯定留给治安官的办公室了。” 军士拿到后名字和电话后,他被告知与路易斯堡联络,让他们给那个医生西雅图的家里打电话,并接一个直通线路过来。屋主是个外科医生算是运气不坏。外科医生们为了应对紧急情况总是带着唿叫器。现在这种情况显属其列。 ********** *********** 鬼船从未靠近苏腊巴亚。那里并没有昂贵的东方丝绸被委託、要装载,里奇蒙伯爵夫人号前甲板上六个装样子的货柜不过具位而已。 船南向取路爪哇,经圣诞岛前出进入印度洋。对迈克·马丁,甲板上的工作已成例行公事。 那个神经病易卜拉欣多数时间都在自己舱里,好事是他大部分时间里都处于强烈的噁心感觉中。剩下的七个人,轮机手照应自己的轮机,完全不顾油料消耗把船开到了最大速度。里奇蒙伯爵夫人号要去的那个地方,她用不上回程的燃料。 马丁心里有两个谜,还没有得到答案。船去哪里?甲板下是什么样的爆炸力?看来无人知道,也许只有那个化学工程师是个例外。但他从不说话,这个话题也从未被提起。 无线电专家保持监听而且肯定了解到发生在整个太平洋和荷姆兹海峡及苏伊士运河入口处海上搜索行动。他可能已经把这情况报告给易卜拉欣,但却未向其他人提起过。 另外五个人则轮番进厨房收拾一盘盘不过火的罐头冷食,然后回来操轮。导航员指示方向,一直向西,然后西南转向好望角。qishuωang 空闲时,他们就一日五祷,復诵古兰经,凝望大海。 马丁考虑过试着占领这只船。他没有武器,只有机会偷一把厨刀,他将不得不杀掉七个人,其中他还必须假定那个易卜拉欣拥有一支或多支枪械。而且从轮机室到无线电间再到前甲板,人们散布各处。如果有一天他们驶近明确目标的海岸,他将不得不那样做。但穿越印度洋期间,马丁耐心忍耐着。 他不知自己塞进潜水包里的消息是否已被发现,抑或跟着那包被丢进无人理会的阁楼,他也不知道自己已触发了一场全球范围的船只搜捕。 ********** *********** “这里是贝伦森医生,您是哪一位?” 麦可·李奈特从军士手里拿过电话开始扯谎。 “我是mazama治安官办公室的,”他说,“眼下,我正在您荒原上的木屋里。很抱歉我不得不告诉您,这里发生了私闯民宅的情况。” “见鬼,不。tmd,有破坏么?”西雅图的尖嗓子问道。 “他用石头打烂了前面的主窗,医生。似乎这是唯一的结构损坏了。我正要查一下失窃情况。您这里有枪枝么?” “完全没有。我有两支狩猎步枪和一支散弹枪,不过秋天时我一起带出来了。” “好的。现在看衣物。您有放冬季厚衣服的柜橱么?” “当然。在卧室进门右边。” 李奈特上尉向自己的带队军士点下头,军士以手电筒带路过去。壁橱很大,满是冬季衣装。(奇*书*网.整*理*提*供) “应该有我的北极雪地靴,棉裤,还有带拉链帽的皮大衣。” 都不见了。 “医生,有滑雪板或雪鞋么?” “当然,都有。同在那个橱子里。” 也不见了。 “完全没有武器?罗盘?” 捆好的大鲍伊刀应该挂在柜门内侧,罗盘和手电筒应该在桌子抽屉里。都被拿走了。另外,逃亡者彻底搜索了厨房,不过没有什么新鲜食物留下等着烂掉。一只新打开的——已经空了——烤豌豆罐头盒和一套开罐器放在工作檯上,还有两只空苏丹水罐。有个空泡菜罈子,不过没人知道,它原本是有装了四分之一东西的。 “谢谢,医生。等天气好了我会带人来装新窗子,并提出赔偿损失。” alpha的队长挂断电话,目光扫过自己的队伍。 “我们走,”他只说这一句。他了解了这所木屋,以及阿富汗在那些地方缩小了双方的差距,他们现在甚至可能是在不利的一方。相对李奈特在木屋带的半小时,他估计逃亡者应该呆了一多小时,现在在前方两三个小时的距离上,但速度快了许多。 他放下面子,决定要机动部队。他停下来打了个电话,再次与路易斯堡对话。 第73页 “告诉麦科德,我要一架鬼怪,马上就要。搞定全部需要的批准——有必要的话就五角大楼。我要它在瀑布区上空,直接与我对话。” 等新伙计露面的同时,alpha243队的十二个人艰难地行进。追踪的军士在最前面,用手电照着冻雪上逃亡者的雪鞋痕迹。他们在往前疾行,但比起前面那个人,他们带了更多的装备。李奈特估计他们肯定是在跟着,但能追上么?随后雪就下来了。这有好也有坏。轻柔的雪片从身旁的针叶树间飘落,覆盖了岩石梳妆,允许他们短暂停下来把雪鞋换成速度更快的滑雪板。可雪同时也掩盖了足迹。 李奈特需要空中指引,而这一直到午夜后才由洛克希德马丁公司的ac-130大力神炮艇机担负起来,飞机盘旋于两万英尺高空,在云层之上同时又能直接看穿下去。 特种部队热衷摆弄的许多玩意儿中,鬼怪炮艇机正为其一——从地面上敌人的角度来看,它也最讨厌。 原本的大力神运输机被掏空,里面从驾驶舱到机尾换上一串设计为定位、瞄准、击杀地面敌人的技术装备。它的毛病是——得花上七千二百万美元。 在它的第一角色“定位”上,它不受白天黑夜、风雨雪雹的影响。雷声为它提供了一具合成孔径雷达和能够从背景中检出人体发热的红外成像仪。所成图像也不是模煳一团,它的清晰程度足以分清四条腿的动物和两条腿的人。不过它还是没能搞定莱缪尔·威尔逊的怪状况。 他也有所木屋,正在帕塞顿荒原外边,鲁宾逊山脚的斜坡上。不想西雅图那位外科医生,威尔逊颇为自己在这里过冬的能力而自豪——因为他在大城市里也没有家。 他过着没有电的生活,靠熊熊的柴火取暖、以煤油灯照明。他每年夏天打猎,风干肉条储备过冬。他自己砍来原木,餵养吃亏耐劳的山地矮马。此外,他还有个业余爱好。 他有足够的cb装备,靠着一台小发电机驱动,扫描治安官、紧急救助以及各种公共服务的波段打发冬日时光。他就是这么听到了荒原上两名坠机飞行员和赶去的专业队伍所发出的报告。 莱缪尔·威尔逊骄傲地认为自己是个热心的公民。就像官方好用的那个词“多管闲事”。还没等两位飞行员说出自己的情况以及官方报出精确坐标,莱缪尔·威尔逊就已整备鞍韂骑马出发。他决定从穿过荒原的南半部去国家公园救杜瓦尔少校。 他的波段扫描装备太重没法携带,所以他根本没听到两个飞行员被救走的事。但他还是遇上了人。 他没看见朝自己过来的那个人。上一秒他还在催马通过较寻常更深的雪堆,下一秒一团雪已向他扑来。而这团雪实际上是个穿着两件套银色太空棉的人。 鲍伊刀这种发明于阿拉莫时期的东西没什么太空时代的感觉,却仍然很有效。一只手臂揽住威尔逊的脖子把他拖下矮马,人一落地,刀锋即由背后插入肋间,正中心脏。 热像仪在探测人体散热上很出色,可莱谬尔的尸体,被丢进距丧命处十码远的一道沟缝里,迅速地失温。ac-130大力神运输机开始在瀑布区上空盘旋时已是三十分钟后,莱谬尔·威尔逊根本无所显示。 “this is spectre-echo-foxtrot calling team alpha.(鬼怪echo-foxtrot唿叫alpha小组?)听到了么,alpha?” “strength-five,”李奈特上尉报告道,“我们十二个人,在下面滑雪,能看到我们么?” (这两句的英文是无线电用语,大概是不能翻译的。echo表示e,foxtrot表示f,strength表示强度,five……当然还是5) “笑笑,我给你来张照片,”在他们头上四英里的红外设备操作员说。 “以后再闹,”李奈特说。“我们北方约三英里有个逃亡者。单人,以滑雪板北行。能确定?” 沉默,很长的一段沉默。 “没有。没有那种情况,”天上那个声音说道。 “肯定有,”李奈特坚持道。“他就在我们前方什么地方。” 枫槭与落叶松已尽在身后。他们走出森林来到一片光秃秃的石坡,一路向北爬,没了树木枝条的遮拦,雪直个落在他们身上。黑暗go山和peak碑遥在身后。李奈特的人看上去就仿佛白茫茫大地上的幽魂殭尸。如果他有麻烦,阿富汗人也一样。没图像只有一种解释:阿富汗人躲在某个山洞或雪窟窿里。上方的遮蔽物掩盖了散热。所以李奈特正在接近他。滑雪队伍轻盈渡过山嵴,前方又是森林。 鬼怪对他的定位偏差不过一码。前方距加拿大边境十二英里。还有五个小时到天亮——或这片群峰岩树白雪大地上被当作“黎明”的什么东西。 李奈特又花了一小时。鬼怪盘旋观察但没看到什么值得报告的。 “再查一遍,”李奈特上尉要求道。他开始觉得出什么问题了。阿富汗人死在这儿了?有可能,这就解释了没有热信号的情况。蹲在某个山洞里?也有可能,可他会死在那儿,或者跑出来。那么…… 伊兹马特汗催动暴烈而疲惫的矮马跑下石坡钻进森林,他实际上已经拉大了距离。罗盘告诉他自己仍在向北走,身下小马的角度则表明他正在向高处爬。 第74页 “我在扫描你前方九十度弧形范围,”热像仪操作员说,“直到边境。这个弧形里,我能看到八只动物。四头鹿;两头黑熊,很模煳,因为它们正在很深的覆盖物下面冬眠;这个像是只打劫的山地狮;还有个单只的驼鹿正往遛。在你前方大约四公里。” 医生的极地服真好。矮马汗流浃背似已近于力竭,而且明显地表现了出来,而马上的人则尽量附在马脖子上促马向前,他俯得那么深,几乎和这只动物融成了一体。 “长官,”一个工程军士说道,“我来自明尼苏达。” “把你的问题留给神父吧,”李奈特打断道。 “我是说,长官,”他身后的雪饼脸说,“这种天气里驼鹿不会上山。它们是下到山谷里找青苔啃的。那不会是驼鹿。” 李奈特叫大家暂停下来。这是个颇受欢迎的决定。他望向前方的落雪,完全弄不清那个人是怎么做到的。也许,又是一所与世隔绝的木屋,有个猫冬的白痴还有个马厩。不管怎么说,阿富汗人已经为自己搞到一匹马而且正纵马远去。 前方四英里处,又回到密林深处,伏击了莱谬尔·威尔逊的伊兹马特汗自己也受到伏击。那只山地狮老了,要抓鹿已显得迟钝,但它狡猾,而且飢饿。它从两棵树间的岩石后扑下来,矮马本该闻到它的,可那马已是疲惫不堪。 阿富汗人首先意识到的是,有什么迅捷的黄褐色东西扑中矮马,小马倒向路边。骑手及时从马鞍前桥的套子里抽出威尔逊的步枪,在顺马的后胯滑下。落地,转身,瞄准,开枪。 算他走运,山地狮是奔矮马去的而不是朝他,可他失去了座骑。马还活着,但头和肩附近已经被怒兽135磅大力的利爪撕裂。马起不来了。他开了第二枪为它解脱痛苦。矮马扭曲着半躺在山地狮身上。阿富汗人没注意,而那山地狮的身体和前腿已被压在了矮马身下。 他从鞍后解下雪地鞋,在靴子上套好,扛起枪,检查罗盘向前走去。前方一百码处有一道巨大的石崖。他在崖下略微避了一会儿雪。他本人并不知道,但这却掩盖了他的身体散热。 “干掉那头驼鹿,”李奈特说,“我想那时一匹驮着逃亡者的马。” 操作员又研究一下图像。 “你说的对,”他说,“能看到六条腿。他正停下来休息呢。下一圈他就完了。” 鬼怪的“破坏”角色由三个系统提供。最重型的是105mm的m102榴弹炮,那太强大了,显得有点多余。 接下来是40mm双管加农炮,继承自很久以前的瑞典防空武器——一种足以将建筑和坦克撕成碎片的快速机关炮。鬼怪的机组人员被告知目标是一个骑在马上的人,他们选择了gau-12/u格林机炮。这种恐怖火力射速为每分钟一千八百发,弹药25mm——直径有一英寸,中上一发就足以叫一个人的身体打碎。这种五管转管机枪的火力之密,若在足球场大小的地面上扫上三十秒,任何比老鼠大的东西都休想活下来。而老鼠,会被震死。 gau-12/u的最大使用高度是一万二千英尺,所以盘旋的鬼怪降低到一万英尺,锁定目标,开火持续十秒,向森林里的矮马尸体发射了三百发弹药。 “什么都没剩下,”热像仪操作员做了案语,“人和动物,都完了。” “谢谢,echo-foxtrot,下面我们接手。”李奈特说。 鬼怪完成任务,返回麦科德空军基地。 雪停了,滑雪板沙沙掠过新雪,俨然是在训练有素的运动员操控之下前进,alpha小组找到了小马的残骸。几乎没有大过人臂的碎片,但都是马的,没有人。除了一点黄褐色的毛皮碎片。 李奈特花十分钟寻找极地服、靴子、雪地靴、鲍伊刀和骸骨鬚髮的痕迹。 滑雪板扔在那儿,但有一个是坏的。是小马跌倒时坏的。有个羊皮套,但没有步枪。没有雪鞋。没有阿富汗人。 还有两小时天就亮了,现在的情况已成了一场竞赛。一个人靠雪鞋,十二个滑雪。都是筋疲力尽,都是孤注一掷。alpha小组有gps全球定位系统。东天蒙蒙亮的时候,带队军士嘟囔道,“离国境还有半英里。” 二十分钟后他们赶到一道悬崖,这里可以俯瞰一道左右横贯的山谷。下面就是成为加拿大国境的采木公路。对面是另一道断崖,上面有片空地,空地上有一片原木小屋,那是准备给雪后又能采木时的伐木工的。 李奈特等下去,稳举望远镜观察环境。没有移动物体。天正亮起来。 无经要求,他的狙击手们就从任务期间一直封好的枪套里拿出武器,上好观瞄具,各压入一颗子弹,用枪上的瞄准器观察沟对面。 按照军规,狙击手是一类奇怪的人。他们从不接近要杀的人,他们又把目标看得清清楚楚比任何人都更接近目标。面对面的战斗几乎消失了,大多数人不是死于敌人之手而是死于他的计算机。他们被另一个大洲或来自水下的飞弹炸飞。他们被九天之上看不到听不着的飞机所释出的智能炸弹消灭。他们死于两个县以外什么人发射的炮弹。最近的情况,杀死他们的人蹲在俯冲的直升机上某只机枪后看着他们跑动、躲闪、试着还击,而他们只是些模煳的形体,不是真真正正的人。 第75页 狙击手这样看敌人。伏在一片沉寂无声中,一动不动,看着自己的目标,看着某个三天没有剃鬚长出微微胡茬的人,某个打着哈欠伸着懒腰的人,从罐头舀出豆子,拉开拉链,或是简简单单地站在那里望着一英里外他看不见的镜头。然后他死了。狙击手是特殊的——完全不同。 他们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对精度的执迷达于方方面面,使他们陷入一种沉默生活,这种生活里只有弹头的重量、不同装药的威力、子弹的风偏有多大,不同距离上的弹道下降程度,是否还能或多或少地改进那只枪。 像所有的专业人士一样,他们在趁手装备方面自有所好。有的狙击手喜欢小子弹,像雷明顿m700那样的.308弹,a slug so small that it has to be 射athed in a deta插ble sleeve to go down the barrel at all.(狐狸:老实说,这句没看懂,字面上偶看着倒像在说泵动?) 其他人继续用m21,这是m14标准战斗步枪的狙击版。最重型的则是巴雷特的“轻五零”——一种发射食指大小的子弹、在一英里外动量还足以将人体崩碎的怪物。 卧在李奈特上尉脚边的是他的一号狙击手,军士长彼得·毕尔鲍(bearpaw)。此人有一半印第安桑提苏族血统,母亲是西班牙人,他本人来自底特律贫民窟,军队就是他的生命。这个人高颧骨,斜目如狼。同时也是绿贝雷帽总最出色的神枪手。 眯眼观察对面山谷时,他捧的是爱达荷切塔克公司的.408 cheyenne。比之其他人的,这支枪的开发时间更近,但自从它被选中为自己的武器已打了过三千发。这是只他喜欢的栓动步枪,因为枪栓的全闭锁让砰然枪响那一刻稍微稳定一点。 他已经填进一颗子弹——子弹修长纤细——而且磨过了弹头尖端以避免飞行中最微小的颤动。枪后膛的上方装着一只莱瑟伍德x24瞄准器。 “我找到他了,上尉,”他低声说。 双筒望远镜错过了逃亡者,而瞄准器找到了。就在山谷对面的木屋之间,三面用木板为墙,一面玻璃门,那是个电话亭。 “高个,蓬松长发,黑色浓须?” “明白。” “他在做什么?” “在一个电话亭里,长官。” 在关塔那摩,伊兹马特汗和同狱的人几无交往,除了一个人,这人同在单人监押区呆了许多个月,约旦人,九十年代中期在波士尼亚打过仗,后来回去成为基地组织训练营的教官,是个强硬派。 圣诞节期间,安全放松时,他们发现可以从两个监房间低声说话。如果你能从这儿出去,约旦人告诉他,我有个朋友。我们一块在训练营。他这人是保险的,他会帮助真正有信仰的人。就提我的名字。 一个名字,还有一个电话号码——尽管伊兹马特汗并不知道号码的主人生活在何方。他吃不准自己又没有足够的硬币应付那复杂的长途电话,尤其糟糕的是,他不知道拨打加拿大以外的国际号码,所以他塞进一个二十五美分像话务员询问。 “拨叫人,您要拨打什么号码?”看不见的加拿大电话话务员说。 他慢慢地,用磕磕巴巴的英语念出他吃力记下的数字。 “这个是英国电话,”话务员说,“您用美国二十五美分币么?” “是。” “那也可以。放八个,我会为您接通。当您听到脉冲提示声,如您希望继续通话请再投入硬币。” “获得目标了?”李奈特问。 “是,长官。” “开枪。” “他在加拿大,长官。” “开枪,军士。” 彼得·毕尔鲍(bearpaw)作个缓缓而平稳的唿吸,屏息扣动扳机。从测距仪上看,子弹要飞过2100码,远超过一英里。 伊兹马特汗向那个槽里塞进几个二十五美分。他没有注意。电话亭前方玻璃碎裂出一个小孔,子弹打飞了他的后脑。 话务员尽量耐心地等待。伐木营的人只插入两枚二十五美分,显然之后就离开电话亭,而且就让听筒空悬着。最后,她别无选择地挂断他取消了这通电话。 鑑于越境射击的敏感性,完全没有生成官方报告。 李奈特上尉向他的指挥官报告,指挥官又告诉华盛顿的马雷克·古米尼。此外别无他人听到。 尸体到融雪时节伐木工回来才被发现。悬着的电话是断的。验尸官除了一份存疑裁决什么都作不了。这人穿着美国衣服,但在边境地区不足为奇。他没有身份证,本地也无人认识他。 非正式的,验尸官周围大部分人都认定这个人是被某个猎鹿人偶然的错手一枪所害,又是一桩粗心射击或跳弹造成的死亡案件。 由于边境以南也没有人想搞出风波,所以根本没人考虑去问这个逃亡者要的号码是什么。甚至问起这个问题都会暴露射击的来源。所以根本也没查。 事实上,他所要的号码位于伯明罕阿斯顿大学校外一套小公寓里。那是阿尔·阿扎兹·哈塔布博士的家,而那部正处于英国mi5监听之下。他们等的就是足以支持一场突击逮捕行动的证据。他们实际得到是在一月之后。而这个早上,阿富汗人正要把电话拨给这个苏伊士以西唯一知道鬼船名字的人。 第76页 福赛斯《阿富汗人》016(2009-06-06 10:53:52) 第16章 两周后,那种针对某只看来并不存在的鬼船的追捕热情开始消退,这股情绪来自华盛顿。 为了在某个无人听闻过的小岛上塞进某只潜水包的一张登机卡上潦草的字迹,人们能花费多少时间和精力财力呢?马雷克·古米尼已飞到伦敦与史蒂夫·希尔商谈,此时sis那位海事反恐专家山姆·西摩尔从伊普斯威奇罗意德船只列表中打来电话使情况变得更糟。他变卦了。希尔下令让他来伦敦解释。 “经后来考虑,”西摩尔说,“基地组织寻求以一只巨型船舶阻塞切断海上命脉而重创全球贸易,这种选择是最可能的,却不是唯一的。” “是什么让你认为这条路走错了?”马雷克·古米尼问。 “因为,先生,世界上每条够大的船已经过检查。都没有问题。剩下的就是选项二和选项三,这两者基本可以互换,只是在目标上有所不同。我认为我们现在应当关注选项三:在沿海城市造成大量人员杀伤。本·拉登公开转到经济目标上也许是个骗局,或者他变卦了。” “okay,山姆,说服我吧。史蒂夫和我,都有政界首脑在要结果,或是我们的脑袋。如果不是堵路船,那是哪种船?” “就第三类威胁,我们不用看全部货船。它不需要大的要命。罗意德保险协会有危险品货运部分——显然,这要加费用。” “军火船?”希尔问。“再来一次哈利法克斯大毁灭?” “按军工人员的看法,军用装备根本不会再那么爆炸了。现代的装药需要内部的极强烈激发才会爆炸。去炸一个烟花厂都会比这更糟,不过那样就说不上是9/11那样的‘奇观壮举’了。博帕尔化学品泄漏远为甚之,那次是二恶英,一种致命的除草剂。”(狐狸:二恶英有这么厉害么?我记得博帕尔是种什么氰酸) “那么,一辆装着二恶英、沿别克林荫大道行驶的油罐车,然后用塞姆汀炸药收工,”希尔推测着。 “但这些化学品在工厂和存储基地里保卫很严,”古米尼反对道。“他们怎么在无人注意的情况下靠近那些货?” “而且我们被特别告知运输工具是一只轮船,”西摩尔说,“任何对那种船的劫持马上就会遭到打击。” “只是第三世界有些地方实际上是无法律可言的,”古米尼说。 “但是,先生,这些极端知名的有毒物也不在那些地方制造——即便考虑上节约劳动力成本因素。” “那么,我们还回到船上?”希尔说。“又一场油轮爆炸?” “原油并不会爆炸,”西摩尔指出道,“托利峡谷号油轮在法国海岸泄漏时,扔下白磷弹将油引燃烧光了。一只泄漏的油船只会造成经济损失,而不是大规模的人员杀伤。但一只小小的气船却能做到这一点。人们将气体液化,以集中运输。” “天然气,液化天然气?”古米尼问。他开始考虑美国有多少个港口进口浓缩天然气以为工业提供动力,这数字让人不安起来。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些码头设施都远离人口集中区。 “液化天然气,也即lng,是难于点燃的,”西摩尔反驳说,“它以华氏负256度状态下存储于特殊的双壳体船中。即使你占领那样一只船,东西还要向大气释放几个小时才会变得可燃。可照砖家说的,确有一种吓死人的东西。lpg。即液化石油气。” “这东西极其恐怖,只小小一只油轮,一旦点燃,十分钟内惨烈爆炸将释放出三十颗广岛原子弹的能量,那将是这个星球上最大的非核爆炸。” 泰晤士河畔的房间里一片沉默。史蒂夫·希尔站起身,踱到窗傍望着下面的河水在四月阳光里流淌。 “用白话说,你来这里要说什么,山姆?” “我认为我们是在错误的大洋上寻找错误的目标船只。我们唯一的突破口在于这是一个小而特殊的行业圈子。不过lpg最大的进口方是美国。我知道华盛顿有一种情绪——所有这一切可能是一场徒劳。我认为我们就要走到最后一步了。美国可以检查每一只希望进出他水域的lpg油轮,不仅限于来自远东的。然后阻止它们直至登船检查。我能够从罗意德保险协会查出世界上来自任意航向的每一只lpg船。” 马雷克·古米尼再次乘机飞回华盛顿。他已有会要开,有工作要做。当他飞离希思罗机场时,里奇蒙伯爵夫人号正绕过南非厄加勒斯角,进入大西洋。 ******************* ******************* 船速很快,领航员,也就是三个印尼人之一,估计在厄加勒斯海流和北去的本格拉海流作用下会省出一天,他们将有足够的时间抵达目的地。 海角外的外海,大西洋上,其他船正自印度洋而来向欧洲或北美驶去。有的是巨型矿石船,有的是载着亚洲产品的普通货船去两大洲——如今亚洲因其低廉的劳动力日益成为外包市场。还有些船也是超级油轮,它们太大以至于无法穿过苏伊士运河,这些船有计算机驾船从东至西,而船员们则在路上打牌消遣。 第77页 所有的船都被关注着。高高的头上,在目力所不及,心思所不至处,卫星在低空飞过,上面的相机将每条航线上的船只结构与船艉名号转发回去。而且,根据最新的要求,它们都携有自动应答器将单独的信号发送给收听者。每一个都经过检查,包括罗意德保险协会和西伯特及阿伯克龙比事务所担保的里奇蒙伯爵夫人号,该船系註册于利物浦的一只小货船,正携载正常货物行驶在从苏腊巴亚到巴尔的摩的正常航线上。对美国而言,没有理由进行更深入的检查,她距美国海岸尚有数千英里。 马雷克·古米尼回到华盛顿,几个小时后美国的防范工作起了变化。太平洋上,等船检查警戒线由海岸向外扩出一千英里。同样的警戒线也在从拉布拉多半岛至波多黎各里科间的大西洋上建立起来,穿过加勒比海直至墨西哥的尤卡坦半岛。 没有扰攘张扬,调查的重点放弃了那些巨型油轮和货船——实际上它们都已检查过了——转而关注数十只往返于委内瑞拉到圣劳伦斯河间的小型油轮。每一架能用的ep-3猎户座都投入海岸巡逻,飞行于数十万平方英里的热带、亚热带海面上寻找小油轮,尤其是那些载气船。 美国工业系统全力配合,提供了每一只船预定的到达时间及地点的详表。来自工业系统的数据在海上交叉参照,所有船都受到了检查。气船也可以抵港停泊,但只能是由美国海军、陆战队、海岸警备队的追捕组在二百英里外登船检查后,并要在他们的护送下才行。 ******************* ******************* 混在船员中的两名恐怖分子见到预先约定的信号时,dona maria号正返回西班牙港。按照指示,他们一见信号即刻行动。 特立尼达和多巴哥共和国是广阔海面另一边美国的主要石化产业供应方。dona maria号一贯泊在离岸岛上卸货然后离去,那是个大小油轮都可接近的油罐区,船本身并不去靠近城市。 dona maria号是只小油轮,排在船队里前往给它们准备的小岛,那些岛上的设备既没必要也无法容纳巨型船只。大型船习惯上是引进委内瑞拉原油,油在海岸提炼厂里炼成各种不同的“部分”,然后通过管道输送到岛上装船。 dona maria号跟着另外两只小油轮泊入油罐区远处的指定位置。毕竟她承载的是液化石油气,没人想在装船过程中离的太近。等装完货,蒙塔尔班船长准备出海,已是下午将尽时分。 当船解开固定索,悠然驶离码头时,热带阳光还有两个小时。离岸一英里,船近距离经过一只充气艇,上面坐着四个执杆垂钓的人。这正是某人所等的信号。 两名印度人离开自己的岗位,下舱去自己的储物柜,然后带着手枪回来了。一人奔船中部,那里有距水面最近的排水口,人们将由此登船。 另一人去驾驶台,用枪直抵住蒙塔尔班船长的太阳穴。 “请不要动。船长,”他彬彬有礼地说。“无须减速。我的朋友很快就会登上来。不要试图去广播,否则我就只好打死你。” 船长完全惊呆了,只有束手从命。当他明白过来,他看一眼驾驶楼边的无线电,但印度人看到了他的目光,向他摇摇头。事已至此,所有的抵抗都停止了。几分钟后,四名恐怖分子登上船,反抗已然徒劳。 充气艇上最后一个登船的人用一把利刀在艇上一划,系艇索解开,充气艇沉入航道。另外三人已经托着帆布,踩着通往船艉复杂管线前往前甲板。 他们很快出现在驾驶楼:两名阿尔及利亚人,两名摩洛哥人,这些人是哈塔布博士一个多月前派来的。他们只说摩尔阿拉伯语,但有两名印度人继续彬彬有礼地翻译。四名南美水手将被召集到前甲板并在那里等待。船将重新计算新的航向并付诸施行。 天黑一小时后,四名水手被冷酷地杀害,每具尸体都在脚腕上绑好柜子里拿来的长链,然后抛尸入海。如果当初蒙塔尔班船长有一丝抵抗念头的话,结局也就是这样。处决的执行很程式化,两个阿尔及利亚人过去是gia(伊斯兰武装组织)成员,曾屠戮数以百计无助的农夫,在阿尔及尔,内地农民的大屠杀只不过是向政府传达信息的一种方式而已。男人、女人、儿童、病人、老人,他们都杀过许多次了,所以四个水手不过是例行公事而已。 dona maria号整夜北行,但不再是驶向原本计划的目的地波多黎各。船的左舷是广阔的加勒比海盆,有四通八达的航线通往墨西哥,右舷很近处是两片岛链,分别名为背风岛群和向风岛群,此间温暖的海域往往只被视为虚假之所,可它们的得以存在却是因由数百只不定期的小货船及油轮保证了岛群对其游客的供补。 在星罗密布的沿海货轮与岛屿间,dona maria将消失无踪,只至波多黎各日志写下它迟迟不到。 ******************* ******************* 里奇蒙伯爵夫人号进入无风带,海面平静,尤塞夫·易卜拉欣从他的舱里冒出来。他面色苍白,由于晕船而现在噁心疲惫,但那双满含恨意的黑眼睛与他发令时一般无二。船员们从动力舱的储放处弄出一条二十四尺长的充气艇。充满气后,小艇被吊到船尾两根吊艇柱上。 六个人汗流浃背、唿唿哧哧地将那只一百马力的舷外发动机架起来固定在快艇尾部。然后,小艇由绞车从船尾放下去,放上柔浪拍涌的海面。 第78页 油箱在下面,钩接起来。几次失败后,发动机终于突突突地发动起来。印尼领航员掌舵,他操控快艇绕着伯爵夫人号兜了个大圈子。 最后,另外六个人从船舷缘上梯子下去与他会合,只留下那个跛脚杀手掌船。显然这是一场演习。 演习时也包括摄像的人苏莱曼,他在三百外的货船上用全数码设备转动拍摄。当图像通过笔记本连到海事卫星电话,图像就会传输到地球另一边的某个网站上记录播出。 麦克·马丁知道他在拍什么。对恐怖主义而言,网际网路和虚拟空间已经成为必备的宣传武器。每一桩能被新闻播出的罪行都是好的,每一桩能被七十多个国家里数百万穆斯林青年看到的罪行都是一粒粒金砂。这是新人之来源——他们期待实际看到那种事情的发生并对之产生强烈的模仿欲。 马丁在福布斯堡曾看过伊拉克外的视频记录,自杀人弹在摄像机前驱车赴死前在镜头里咧嘴露笑。在那些事件中,摄像者活了下来;而这兜着圈子的快艇,显然目标必将在镜头之内清晰可见,而且拍摄会一直继续到小船和七个人都粉身碎骨。只有易卜拉欣,可能会留下来掌轮操船。 但他无从知道是何时何地,货柜里放的又是什么。他考虑了一种可能——抢先登上伯爵夫人号,丢掉充气艇让它飘开,杀掉易卜拉欣占领货轮。但这毫无成功希望。快艇速度很快,六个人很快就能爬上船栏。 演练结束时,空荡荡的快艇在吊柱上摇晃,跟其他什么轮上的小船没什么区别,轮机手加开马力,伯爵夫人号向西北行驶以绕过塞内加尔海岸。 尤塞夫·易卜拉欣的晕船缓了过来,他有更多时间在驾驶台和船员们一起吃饭的舱房里度过。空气本已很紧张,他的出现则使气氛变得更甚。 船上的八个人均已下定殉死之志,要作为一个殉道者。但这并不能阻止等待与枯燥折磨他们的神经。只有不尽的祈祷和强迫自己去诵读古兰经才能让他们获得平静并对自己所作之事的坚信。 除了负责爆炸的工程师和易卜拉欣无人知道货柜里放的是什么,钢制货柜堆放在里奇蒙伯爵夫人号前甲板上从驾驶台前几乎直堆到船首舱。而知道最终目的地与计划目标的则只有易卜拉欣。其他七个人只有坚信承诺,相信他们的光辉将至永远。 当任务指挥官出现在他们中间,几个小时后马丁就意识到易卜拉欣那空洞而狂热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如果连这都能不放在心上,那他就不是人了。 一系列担心开始困扰他。究竟易卜拉欣过去在阿富汗有没有见过伊兹马特汗?他会未出一些自己根本无法答不上的问题么?自己出差错了么?哪怕是无尽祈祷復咏中读错了某几个字词也算差池。易卜拉欣会让他復咏自己不曾钻研过的章节么? 事实上,他猜的有对有错。乱糟糟桌子对面的约旦疯子从未见过伊兹马特汗,尽管他曾听闻过这个传奇性的塔利班斗士。同时马丁的祈祷也没有出错。他只是恨这个普什图人在战争中的荣誉——那是些他从未得到过的。恨怒之外他还油然腾出一种欲望,希望这个阿富汗终究是一个叛徒,这样自己就可以羞辱他,杀死他。 但他出于一种世界上最古老的原因而抑制住了这种狂怒。他怕这个山地人,尽管他的长袍下带着手枪,尽管他已誓言赴死,他还不是无法抑止自己对这个托拉博拉山区人的敬畏。所以他沉思、凝视、等待,将自己的念头秘而不宣。 ******************* ******************* 西方对鬼船——如果它存在的话——的搜索第二次全面受阻。史蒂夫·希尔正被受到炮击,人家要情报去安抚那些传到唐宁街的阻挠,任何情报都行。 中东的主管拿不住任何方案应对英国首相和美国总统雨点般砸来的那四个问题。这只船到底是否存在。如果存在,它是哪个,在哪里,目标是那座城市?每天的例会都变成了煎熬。 无人知晓、仅代号为“c”的sis首脑钢铁般默然坚持。白沙瓦事件后,全部高级专家都同意有一个巨大恐怖袭击正在策划。但这充满烟雾与幻象的世界可非宽容之所,它不会宽容那些无助于政治领袖的人。 自从在海关发现那条写在折起来的登岸卡上的潦草消息,就再没有撬棍的生存迹象。他是死是活?无人知道,有人也不再关心了。近四个星期了,这种情绪正一天天动摇着他已度过难关的看法。 有人嘀咕说,他已经完了,被抓到杀了,但那也导緻密谋的计划被放弃。只有希尔要求提高警惕,继续搜索目前仍未找到的威胁来源。一片阴郁中,他赶往伊普斯威奇要跟山姆·西摩尔谈话,那里还有罗意德保险协会危险品部的两位砖家,尽管这两位形容怪诞,却正在帮西摩尔研究每一种可能。 “山姆,你在伦敦用了个毛骨悚然的词,‘三十倍广岛原子弹’,一只小游船怎么会比整个曼哈顿计划还厉害?” 山姆·西摩尔人有倦态。尽管他已接受了一项每天看来都愈加不可能完成的工作,但三十二岁光景,他能够看出,在不列颠情报机构中的大号前程正化作中央登记局里枯燥的档案。 “在核爆中,史蒂夫,破坏以四个波次体现。炽亮的闪光能烧坏观看者的角膜——除非他带了墨镜。然后是热,高温面前一切都会自燃起来。震盪波将摧毁数英里内的建筑物,而伽马辐射则是长期的过程,它将导致癌症或畸形。而lpg爆炸中,没有其中三者,这种爆炸完只有高热。” 第79页 “而这种高热之强可让钢铁如蜂蜜般融化,让混凝土化为土灰。您听说过‘油气弹’么?那种强大的东西就是用形如牛奶的汽油胶化剂制成,它们都来自同一个源头:石油。” “lps较空气为重。在运输中,它不像lng那样处于惊人的低温之下,它是依靠压力保持其形态。因此lpg船都是双层船壳。如果有油船破裂,lpg就会源源不断地喷出来,尽管肉眼不可见,但它们会与空气混合。它较空气为重,所以它会涡旋积累在泄露处的周围,形成一枚巨型油气弹。点燃后整个货船就会在烈焰中爆炸,恐怖的烈焰,会迅速将温度升高到摄氏五千度。然后开始向前滚动。它会自己制造出风。它会从源头处向外滚动,咆哮的烈焰浪潮,它会烧掉一切,所向无前,直到它自己完全消耗尽。然后就像残烛一样忽闪,熄灭。” “火球能滚动多远?”希尔问。 “呃,按照我新找来的几位砖家朋友说,一只小油轮,比如,八千吨,完全散出并点燃,五公里半径内,烧掉一切,杀死所有人。最后还有一点,我说过它会自己制造出风。它会从外围向中心区吸入空气以供助燃,所以距中心五公里内,即使处于保护掩体中的人也会窒息而亡。” 史蒂夫·希尔脑中出现恐怖爆炸后一座港口城市断壁残垣的图景。甚至远郊也无得倖免。 “这些油轮在检查么?” “每只都在查。大船、小船,直到最小的。这儿危险品小组只有两个人,但他们很棒。事实上,他们弄到最后一点lpg船了。” “至于普通货船,鑑于巨大的数量,我们必须砍掉那些十万吨一下的。只有它们要进入美国的封锁区的海岸时,扬基们才去找它们作检查。” “至于其他的,世界上每个主要港口都已得到通知——西方情报机构认为公海上可能有一只被劫持的鬼船,他们务必提高警惕。不过,坦率地说,任何看来将被基地组织当成大屠杀目标的港口应该都在西方发达国家;不会在拉各斯,darak,不会是穆斯林,印度教,佛教。剩下的非美国的可能港口不到三百座。” 有人敲了下门,一颗头探了进来。来人粉红脸颊,非常年轻,名叫康拉德·菲普斯。 “刚到最后一个了,山姆。桑多斯的威廉敏娜号,从加拉加斯出来,运载lpg去加尔维斯顿,确认正常,美国人准备登船。” “就是说,”希尔说,“世界每一只lpg船都统计过了?” “这个单子不算大,史蒂夫”,西摩尔说。 “看来lpg船这个也进死胡同了,”希尔说。他起身要走,准备返回伦敦。 “有一件事让我不放心,希尔先生,”那个货运砖家说道。 “叫我史蒂夫就行,”希尔说。sis有种以名唿人的传统,从最高级到对下层,一律如此——除了局长本人。这种不拘礼节已成团队风气。 “呃,三个月前,一只lpg船全员失踪。” “然后呢?” “没有人实际看到她沉没。她的船长在无线电里语气很紧迫地说机房发生了灾难性的火灾,并认为他保不住船了。然后……就什么都没了。船名是java star。” “没任何线索?”西摩尔问。 “哦,有一点。船长在切断无线电前给出了精确的位置。首先到现场的是一只从南方赶去的冷藏船。其船长报告在现场发现了自充气小艇、救生圈、各种漂流物。没有倖存者存在的迹象。船长和船员以后就再无消息。” “很悲惨,不过这又怎样?”希尔问。 “这是事故发生的位置,先生,哦——史蒂夫。在西里伯海,距一个叫纳闽岛的地方两百英里。” “啊,tmd,”史蒂夫·希尔语罢而去,奔回伦敦。 ******************* ******************* 当希尔驱车疾驰之际,里奇蒙伯爵夫人号越过赤道。航向西北偏北,只有领航员才知其精确的位置。他正去某个东八百英里至亚速尔群岛、西一千二百英里至美国海岸的地方。如果继续向西,船将沿此航道抵达切萨皮克湾人口最多的城市巴尔的摩。 伯爵夫人号上有些人开始为进入天堂作前期准备。包括剃去全身体毛,写誓忠的最后遗书。这些遗书将被摄入摄相机镜头,并由每个书写人朗声读出。 阿富汗人也读了自己那份,但他选择用普什图语去读。尤塞夫·易卜拉欣在阿富汗的时候学会了一点这种语言,勉强能听懂,不过就算他能流利掌握它,也不会从这份遗书里挑出什么毛病。 这个来自托拉博拉山区的人讲到他的家族被一颗美国火箭所毁灭,他平生所乐就是尽早找到他们,并对大撒旦施以最终的正义。这么说时,他意识到这里的人都不会真正到达某个海岸。他们都将被苏莱曼的数据流播出去,知道这个人与他的设备一道灰飞烟灭。看来无人知道他们将如何死去,以及是何样的正义造临美国——知道他们的只有爆破专家与易卜拉欣本人。而他们密不透风。 由于所有船员都是用冷罐头食品过活,所以无人发现,厨房里少了一柄七英寸长的利刃。 第80页 无人注意时,马丁悄悄用刀匣里的磨刀石将刀磨得飞快。他想趁夜黑无人摸到船尾切破小艇,但最终忍住了这个念头。 他和睡舱铺的四个人在前甲板。舵轮处总有个人,那里正临去船尾的入口。无线电员几乎一直呆在驾驶台后的小通信间离,而轮机手则总是带在船尾桥楼下的轮机室。任何一个人都能向外探头看到他。 而一旦破坏被发现。搞破坏的人马上就会被发现。小艇的损失将被修復,这不足以让他们放弃任务。可能有足够的时间去修补破坏。他抛开这个念头,把刀裹好绑在腰后。每次在驾驶台轮班他都试着查出究要哪个港,以及货柜里他要去破坏的是什么。两者都找不到答案。伯爵夫人号一路前行,方向西北偏北。 ******************* ******************* 全球追捕方向转变,范围缩小。所有的巨型船舶、所有的油轮、所有的气船都已检查确认过。所有的应答器id应答均吻合;所有船也在预定航线上;三千位船长与自己的总部或代理进行了私人对话,给出自己的出生日期或其他个人背景资料,这样即使这些船长已被劫持,劫持者也不知道他们是否在撒谎。 美国的海军、陆战队、海岸警备队停止休假或休息时间,正登上并护送每一只要泊入主要港口的货船。这在经济上造成了不便,不过不至于大到给这个全球最大的经济体带来真正的破坏。 根据伊普斯威奇的建议,java star号的所有者细细检查了所有地方。由于很小,她的所属公司将本身隐在一个某个远东避税天堂的空壳公司里,这个公司连地方都没有,就寄设在一家银行里,对外挂个铜牌而已。波罗洲给那船供货的提炼厂没有问题,但他们对船本身所知了了。货船的建造者被查了出来——这家前后共有六个主人——他们提供了平面图。一只姊妹船也找到,美国人带着尺子蜂拥而上。 她最后被人看到时所悬的方便旗所属国家也受访问。但那个是玻里尼西亚环礁共和国,检查人员很快确认那只气船根本就从没去过那里。 西方世界有三个问题需要答案:java star号真的完了么?如果没有,她现在何处?以及她的新名为何?kh-2型卫星接受指令将搜索范围缩小到类似java star的什么目标上。 ******************* ******************* 四月的第一周,苏格兰埃德泽尔空军基地的联合行动停了下来。现在的工作都可以交给西方主要的情报收集部门来做。 麦可·麦克唐纳被放回华盛顿。他继续追查鬼船,不过不在兰利。cia的任务是去重审扣在它那些秘密临时拘留所里的人,希望他们可能在被捕前听过一点所谓al-isra计划的风声。结果没找到。这个词意指通往大教化的夙夜奇旅,而它似乎已与十月间在白沙瓦跳下阳台的那个埃及人、那个恐怖组织的财政专家同生共死。 遗憾的是,迈克·马丁上校被假定为已在行动中损失掉。他显然已尽力,而如果发现java star或其他什么浮在水上的炸弹正驶向美国,他就可被视为已经成功完成任务。但没人指望着再看到他。自他上次在纳闽岛潜水包里留下生存迹象已经太久了。 g8峰会召开的三天前,就英国方面情报而进行的全球搜索终于耗尽了人们的耐心——而且是最高层的。兰利办公桌后的马雷克·古米尼通过保密专线将消息告诉给史蒂夫·希尔。 “史蒂夫,很抱歉,我对你很抱歉,更为你的人迈克·马丁感到抱歉。但这边认定他已经完了,甚至全球的船运都过了遍网,他准是出错了。” “按山姆·西摩尔的理论呢?”希尔问。 “一样。都没用。我们已经查过这个地球上的每只见鬼的油轮,所有类别的。剩下要定位检查的只有五十来条了。无论al-isra这个短语是什么意思,也许我们再也找不到了,也许它根本就没什么意义,或者是它已被长期搁置了。别挂……我接个电话,马上来。” 一会儿,他回来了。“有只船迟到了。船四天前离开特立尼达去波多黎各。预计昨天到。但没影儿了。没有应答。” “哪种船?”希尔问。 “油轮。三千吨。嗯,她可能是沉没了。不过我们现在正在查。” “带的是什么?”希尔问。 “液化石油气,”答案如是。 ******************* ******************* 波多黎各向位于休斯顿港的提炼厂所属石油公司总部提出抱怨,这里正处于重要警备状态,六小时后,一只kh-n“锁眼”卫星找到了那只船。 “锁眼”卫星携摄像机掠过东加勒比海并以监听设备检查了五百英里宽的一道海域及岛屿,它接到了下方的一个异频雷达收发机信号,经计算机分析确定,信号来自失踪的dona maria。 情报立即传到各大情报机构,这也就是为什么马雷克·古米尼中途放下打给伦敦的电话。这个圈子里还有位于佛罗里达州坦帕的美国海军及海岸警备队特战司令部。各方都拿到了失踪船只的精确坐标位置。 劫持者没有关掉异频雷达收发机,要么是他们太蠢,要么是心存侥倖。但他们只是依令行事。收发机发射信号,他们就泄露了名字和位置。而如果关掉,他们可能马上会被当作寻常海盗船。 第81页 小lpg油轮仍在惊恐的蒙塔尔班船长驾驶下航行,他四天没睡了,只悄打几个盹还马上被人踢醒。船已趁着黑夜自土克斯和开科斯群岛以西悄然驶过波多黎各,很快消失在组成巴哈马群岛的七百多座岛屿间。 当锁眼发现她时,她正在群岛最西端的比米尼以南向西行驶。 在坦帕,她的航向被标定出来并向前延展。航线直入迈阿密港张开的大嘴,这是一条进入城市中心的水道。 十分钟后,小油轮受到切实的跟踪。一架基伟斯特海航站升空的p-3猎户座反潜机发现了她,飞机下降一千英尺开始盘旋,从各个角度对该船进行拍摄。船几乎是以真实尺寸出现在坦帕黑乎乎操作间里占了一面墙的等离子屏上。 “基督在上,你该看看那里,”一个操作员自言自语道。 船在海上行驶时,已经有人从船艉悬下去用刷子和白油漆在maria的i上画了一道横线。这是要把她重命名为dona marta号,但那条白色画的太粗糙了,任何人仔细看上几秒就能看出来。 海岸警备队的两只快船正在南卡罗莱纳查尔斯顿港外,都是哈密尔顿级,都在海上。分别为美国海岸警备队梅隆号及其姊妹船摩根索。梅隆位置更近,即可转向驶往被劫持的亡命船只,船速从最佳巡航状态提至迂迴包抄。领航员迅速绘算出九十分钟后——恰在日落时分——的截击点。 快船这个词对梅隆号而言恰如其分;她能执行小型驱逐舰那样的任务,船长150米,最大吨位3300吨。当船掠过四月初的大西洋海波时,船员们开始准备武器以防万一。那只失踪的油轮已被定为“恐怖疑嫌”。 桥楼下的船尾甲板门口出现两个身影。一个脖子上挂着m60机枪。这个让人毫无希望姿态决定了油轮的命运。落日下看得清清楚楚,那人显然是北非人。他向梅隆号顶上打了个短点射,然后胸口就吃了颗子弹——梅隆号甲板上有四只m16卡宾枪正瞄着他。 谈判结束。阿尔及利亚人的尸体向后仰倒,他刚才上来的钢门砰然关闭,梅隆号船长申请批准击沉亡命船只。但申请被否决了。基地传过来的话含含煳煳。 “离开她。马上拉开距离,要快。她是颗浮动炸弹。保持一英里距离。” 梅隆号遗憾地转身将动力打到最高速度离开,只留下那只油轮孤伶伶等待自己的宿命。两架f-16隼式战机已在空中,距此只剩三分钟路程。 佛罗里达半岛的彭萨克拉空军基地有一个中队始终保持五分钟就绪状态。它的主要任务是打击试图携带古柯硷进入佛罗里达及其邻州的毒品走私贩,空中的,也有时是海上的。 日落时他们出现在澄澈夜空,于比米尼以西锁定油轮并打开小牛飞弹的保险。每位飞行员都清清楚楚看着——智能飞弹-锁定目标,随后油轮的死亡宿命就显得非常机械刻板、非常之精确、非常之缺乏激情。 一声令下,战机下两枚小牛离巢而出向前飞去。几秒种后,两只135千克的恐怖战斗部命中油轮。 尽管dona marias的载货并未与空气混合而产生最大威力,但小牛在粘稠汽油深处所产生的爆炸也已经足够了。 一公里外,梅隆号的船员看到dona maria燃烧并留下恰如其分的深刻印象。他们感到铺面的热浪并闻到火中浓缩汽油的恶臭。火势勐烈,水面上没有什么逃过那无焰闷烧。船的头尾分成两堆融化的破烂。剩下的燃油又烧了有五分钟,随后海洋完全吞噬了它。 一切正如阿尔·阿齐兹·哈塔布所料。 ******************* ******************* 一小时后,美国总统在国宴上被一段简短低语的消息打断了一下。他点点头,要求明晨八时在总统办公室做出一份完整的口头报告然后继续喝自己的汤。 差五分八点,cia局长被带进总统办公室,马雷克·古米尼跟在他身旁。古米尼已经来过两次了,可还是忍不住的紧张。总统和另外五个负责人都在。 礼貌性的部分很简单。马雷克·古米尼被要求就所谓“撬棍”反恐行动的进展与终结做出报告。 他的报告尽量简洁,他已注意到装着六英寸防弹玻璃、俯瞰玫瑰园的圆窗下那个人是厌恶冗长报告的。首要的要求是“十五分钟结束。”马雷克·古米尼将撬棍行动复杂的内容压缩到为十二分钟。 他讲完时,一片沉默。 “那么,英国的消息被证实了?”副总统问。 “是的,先生。他们打入基地组织的那位特工,一位非常勇敢的军官,我曾有幸最后见到他,只能被定为死亡了。否则,现在就应该有他给出的生存信号。但他将消息传了出来。恐怖分子的武器的确是一只船。” “我没想到危险就这样被货船每天带到全世界,”一阵沉默后国务卿感嘆道。 “我也没想到,”总统说。“现在,关于g8会谈,你有什么建议给我么?” 国防部长看一眼国家安全委员会负责人,点了点头。他们显然已经准备好联合报告。 “总统先生,我们有一切理由相信恐怖分子对这个国家的威胁——显然,是迈阿密城——昨晚已被挫败。危险已经过去。关于g8,全会谈期间您都将在美国海军的保护之下,海军发誓绝不让您受到伤害。所以,我们的建议就是,请您放心参加g8。” 第82页 “啊,那,正合我意,”美国总统说。 ************************************* 呵呵,马丁提前烈士了,下面得最后一章里只能自己干了 福赛斯《阿富汗人》017 && 尾声(2009-08-04 16:12:48) 第十七章 戴维·冈拉克觉得自己干的活儿天下第一。退而言之,也是天下第二。袖口或肩章上多出第四道金槓,当上船长,那当然更好,不过他现在当大副也很满意。 四月的晚上,他站在巨大船桥的右舷,俯视两百英尺下新布鲁克林航运码头上熙攘的人群。布鲁克林区不再高高在上,从二十三层楼的高度上,他正俯瞰全区大部。 在特别之夜里启动的巴特米尔克运河12号码头不是个小码头,但这客轮太大,完全占满了空间。船舷长1132英尺,吃水三十九英尺,以至全航道都不得不为之加深,这是最大的游轮了,远过同侪。自从升职以后,冈拉克大副还是第一次驾它,他越看越觉得此船宏伟无匹。 他能看到下方港口建筑以外的街道远处沮丧愤怒的人群挥舞着旗帜。纽约警察下大力气把整个港口都隔离了。海上警察的快艇港口附近飞掠往復以确保不让反对者乘船靠近。 即便反对者真能从海上靠过来也没起不到什么作用。游轮的钢制船体高拔水上,最低的登船口也有五十英尺。所以今晚上船的乘客们做什么都是保密的。 并非他们对抗议者有兴趣。截至目前,登上游轮的都只是些底层人员:速记员、秘书、下层的外交官、特别顾问,以及形形色色的碌碌之辈,可没这些人,这个伟大的世界显然也就没法讨论飢饿、贫穷、安全、贸易壁垒、国防和联盟这等大事。 一想到安全问题,戴维·冈拉克就皱起眉头。他和手下已经陪着几十个美国特工处的人转了一天,一吋吋地检查全船。这些人看起来全都一个样子,都聚精会神拉着脸,冲着藏了麦克的袖子唧唧咕咕,从耳机里听对方回答,没有一样东西是他们放心的。冈拉克最后得出结论,他们就是一帮职业妄想狂——还有他们什么问题都没发现。 一千二百名船员均已做过背景调查,未发现对其间任何一人不利的迹象。分配给美国总统和第一夫人的豪华复式套房已经被特勤处封闭保护起来,正一吋吋地检查。戴维·冈拉克第一眼看到就意识到这张保护网将全天候围在总统身边。 他看看表。八国集团的政府首脑抵达前将有三千人登船,距完成还有两小时。与伦敦的外交官一样,他很赞赏这种直率——租下世界上最大最豪华的游轮来召开世界上最盛大最着名的会议,船将于五天内由纽约横穿大西洋至南安普敦,而会议就在船上。 这个策略搞乱了歷年来习于干扰g8峰会的各路人马。就担负四万二千人食宿而言,玛丽女王二世要比深山或某座小岛要更好。 颱风低沉地唿啸着,冈拉克站在自己的船长身边。纽约再见。他会用四座“mermaid pod”发动机提供所需的动力,而船长只需操作台上一只小小的操纵杆就把船轻巧驶出东河转向进入前方的大西洋。操控如此精巧,尾部两具可360度调整的发动机如此完善,这船无须牵引,驶出港口。 *************** *************** 遥远的东方,里奇蒙伯爵夫人号正自加那利群岛左方通过。大量的欧洲人试图躲开家乡冬季里的雨雪来着非洲海岸外的假日群岛寻觅十二月的灿烂阳光,此刻群岛已在视线之外,双筒望远镜里,地平线上只剩蒂德峰的一点山巅。 船距预定的目的地还有两日航程。印尼领航员已指示轮机舱的同胞将东西切至车进一,船正缓速行在四月夜晚的轻柔海波中。 蒂德峰巅沉下去,从视野中消失,舵手又轻调了一些角度,船在距美国海岸六百英里外停下来。船又一次被太空中的卫星发现,也又一次在讨论时由计算机判读她的异频雷达收发机,检索记录,发现她远远地处于无威胁海域,然后报告:“合法商船,无危险。” *************** *************** 最先抵达的政府代表团是日本首相及其随行人员,他们是从东京直飞甘迺迪机场。人不落地,示威者未见未闻,一行人员即已转移到一小队直升机的机舱里,这些飞机带他们直接飞出牙买加湾,把人送到布鲁克林。 着陆区在大楼、仓棚的围墙间,这里是新的枢纽点。从日本乘客的角度来看,围栅外的抗议者几不可见,无论他们要表达什么观点都只是无声地干动嘴皮子。旋翼桨叶缓缓慢下来,代表团由船上的官员们迎接,一路走到船身入口,再从那儿直往皇家套房。 而直升机则飞回甘迺迪机场去接刚到的加拿大人。 戴维·冈拉克留在五十码宽的船桥上,透过巨大的全景窗俯瞰着外面的大海。尽管船桥高达两百英尺,每扇窗子外的雨刷还是告诉人们,当女王号的船首撞上大西洋六十英尺的隆冬巨浪,浪花飞沫依然会打湿船桥。 不过照着预估的情况,此番穿越大西洋将是场从容之旅,一路轻风缓浪。客轮会去往南兜个大圈子,那边天愈和,海尤静,总归更讨客人们的喜欢。这样船将划一个大弧线穿越大西洋,路线最短也是最靠南的几点恰在亚速尔群岛以北。 第83页 俄国、法国、德国、义大利顺顺利利相继而来,当玛丽二世女王号的所有者英国人搭乘最后一班直升机抵达时,天已薄暮。 晚八点钟主持第一次餐会的美国总统六点钟乘坐那架惯常的暗蓝色直升机“白宫号”准时到达。甲板上一支海军乐队奏起hail to the chief(or thief?^_^),总统上船,钢门闭合,外面的实际砰然隔绝。六点三十分,最后的锚索被解开,女王号挂满旗,亮起灯火,船如一座的浮动的城市,加速驶入东河。 河中其他小船上以及海港附近公路上的人们望着它扬波而去。在人们上方,强化玻璃后,这个世界上最富强八国的政府首脑挥手告别。照耀世界的自由女神像没下地平线,诸岛沉去,女王号慢慢加大马力。 美国海军大西洋舰队的两只飞弹巡洋舰在两边护航,战舰进入几链外的位置并向船长表明身份。左舷是雷迪岛号,右舷是蒙特里号。依照海上的礼节,船长表示接受了他们的出现并予以致谢。然后船长离开船桥去换衣服参加宴会,这里由戴维·冈拉克操舵指挥。 此行没有护航潜艇,因为这不是航母编队,不用潜艇还有两个原因。目前没有那个国家拥有能避开飞弹巡洋舰探测击沉的潜艇,而且女王号速度很快,也没有什么潜艇能跟得上她。 长岛的灯光远去,冈拉克大副将动力开到最佳巡航状态。需要的话,四具mermaid pod发动机能保持女王号以30节的速度的巡航,而现在它们正放出157,000马力推力,保持在二十五节的正常巡航速度,不过护航队已必须开到最大巡航速度才能跟上。 头顶上,空中护航队出现了:美国海军的一架ec2鹰眼,机上雷达能够看清船队周围五百英里内的大西洋洋面,还有一架ea-6b徘徊者,它有能力干扰任何敢于锁定船队的攻击性武器系统并以哈姆飞弹将之摧毁。 空中护卫在美国部分轮番加油替班,直到美国在亚速尔群岛租借基地的新护卫接过班才得以放松下来。而接下来再接班的则将是来自英国的护卫。一些都考虑到了。 宴会十分成功。政治家们笑容满面,夫人们光彩焕发,食物,大家一致公认,精美丰盛,而水晶杯,在注入陈年佳酿的那一刻盈澈流华。 有美国总统带头,加上其他代表团都是长途飞来,宴会早早结束,参宴者纷纷休息入夜。 转过天一上午都被会议填满。皇家剧场已经改装来容纳全部的八个代表团,以及坐在首脑们身后、彷佛各个有用的宠臣大军。qishuωang 第二晚与第一晚一样,只是在那两百坐席的女王号烧烤店里,主持人变成了英国首相,较低级别的则自己去巨大的不列颠餐厅或其他各种各样也提供食物的酒馆吧间。更年轻的则放开外交官的苦差事,餐后投身到大舞厅或g32夜总会。 高高在上的船桥里,所有的灯光都暗下去,戴维·冈拉克在那里值夜。就在前方窗子的下面,显示全船各系统状态的等离子阵列在他面前一字展开。 最主要的是本船雷达,观察半径二十五英里。他能够看到两边两只巡洋舰的回波光点,巡洋舰以外,其他各船正自各行其职。 他的控制台上还有自动身份识别系统(ais),该系统将读出几英里外任何船只异频雷达收发机的信号,并由计算机依据罗意德保险协会的记录交叉检对——罗意德的记录不仅有她是谁,还有她的已经航线、货物,及其无线电频道。 女王号两边,同样黑乎乎的舰桥上,两艘巡洋舰的雷达官也盯着屏幕,做着同样的工作。他们的职责是确保没有什么从远程威胁两舰之间那隆隆轰鸣的巨怪。哪怕是无害或已经确认的货船,限制距离也有三公里。在第二夜,没有什么东西的距离低于十。 由于高度的关系,e-2c鹰眼拍下的照片必然的更大些。那图像就仿佛一团巨型的火炬圆光正由西向东穿越大西洋。但它所见的大多数东西都在数英里外远离船队。它所能做的就是在移动的船队前方开闢出一条十英里宽的通道,并告诉巡洋舰前面有什么。出于现实的考虑,这项行动也有一个局限范围。据西安市二十五英里,或每小时一次巡扫。 就在第三日傍晚,鹰眼发出一个低等级的警报。 “前往二十五英里有小型货船一只,位于我计划航线以南两英里处。好像停在海中没有动。” *************** *************** 里奇蒙伯爵夫人号并非完全不动。她的发动机被提起至船身中央位置,所以水中的推进器闲着。但现在有四节的洋流足以推她随波逐流,而这意味着她正向西移动。 充气快艇在水里,拴在左舷,有一道绳梯从船栏放到海面。小艇在货船旁的洋流上随波起伏,艇上已有四个人。 另外四个人在船桥上。易卜拉欣操轮,他望着地平线,寻找着即将来临的第一缕曙光。 那位印尼无线电行家在调整送话麦克风的音量和清晰度。他旁边是生长于约克郡利兹郊区的巴基斯坦少年。第四个是阿富汗人。无线电员调到满意,向男孩点点头,男孩点头会意,在船的控制台旁放下一把凳子,等待唿叫。 *************** *************** 唿叫来自距女王号右舷六链的那条巡洋舰。戴维·冈拉克跟所有值夜的人一样,听得清清楚楚。唿叫用的频率是北大西洋船只的通用频道。说话人有美国南方那种慢吞吞的口音。 第84页 “里奇蒙伯爵夫人号,里奇蒙伯爵夫人号,这里是美国海军蒙特里号。听到没有?” 回答的声音由于船上技术水平低劣的无线电设备而显得有些走样。声音听起来有兰开夏郡的圆唇元音——也可能是约克郡的。 “哦,听到,蒙特里,这里素伯爵夫人号。” “发现你已停船。说明状况。” “里士曼恩伯爵夫人号,推沁 轴”——咔啦 咔啦——“有点过热,”——声音断了一下——“我们正尽快修。” 巡洋舰舰桥上稍微沉默了片刻。然后…… “再说一遍,里奇蒙伯爵夫人号。重复,再说一遍。” 回復传了过来,口音比刚才更重了。女王号船桥上,大副发现光点在他雷达屏幕的正南方稍微移进了一点,五十分钟过去了。另一个显示器上给出了里奇蒙伯爵夫人号的所有细节,包括对异频雷达收发机确认无误,信号准确无问题。他把无线电切了过去。 “蒙特里,这里是玛丽二世女王号。让我试试。” 戴维·冈拉克生长在柴郡的威勒尔,离利物浦不到五十英里。他估计里奇蒙伯爵夫人号上那种口音是来自和故乡柴郡相邻的约克郡或者兰开夏郡。 “里奇蒙伯爵夫人号,这里是玛丽二世女王号。我听到你说推进杆主轴过热并在海上抢修。请确认。” “啊,木错,修好素乎还要一小时。”无线电里答道。 “伯爵夫人号,请给出你的细节信息。註册港,出发港,目的地,货物。” “茉丽女王号,我们註册在利物浦,八千吨,普通货船,从爪哇来,带着锦缎和东方木料,去巴尔的摩。” 冈拉克根据麦肯德里克船长提供的信息和屏幕上对了一下,註册在利物浦,经纪人西伯特及阿比西龙克事务所,罗意德保险。完全正确。 “请问与我通话的是哪位?”他问道。 “这里是麦肯德里克船长,那边素谁?” “大副戴维·冈拉克在通话。” 蒙特里号困难地听着对话,现在又切了进来。 “这里是蒙特里号,女王号,你需要调整航道么?” 冈拉克看看显示器。船载计算机正操纵女王号按预定航线航行,并将针对海面、海风、洋流或波浪的变化作出调整。改航道就意味着切入手工,或者重新装入程序,而且之后还要切回来。他将于四十一分钟后经过停车的货船,而且货船将在右舷外两英里或者三公里处。 “不用,蒙特里。我们将于四十分钟后经过她。我们之间还有两英里多的海面。” 按女王号的计划,蒙特里号的距离比那个要低,不过还是有足够的空间通过。在高空中,鹰眼和ea-6b对那只无助的货船针对各种飞弹锁定或电子活动进行了彻底地扫描。一无所获,不过他们将继续观察,知道船队安全通过把伯爵夫人号扔到后面。另外还有两只船业进入了无形的死胡同,不过距离远得多,现在应该告诉他们各自向左右转向。“收到,”蒙特里号答道。 *************** *************** 里奇蒙伯爵夫人号的船桥上,这一切都被听到了。易卜拉欣点点头,示意自己留下,而他们该走了。无线电工程师和年轻人匆匆沿绳梯下到快艇上,充气艇上的六个人都在等阿富汗人。 但马丁已确定,那个疯狂的约旦人会重新开启发动机撞向即将到来的船只,他明白自己不能离开里奇蒙伯爵夫人号。他唯一的希望就是杀掉船员后占领这条船。 他倒退着沿绳梯下来。座板上,苏莱曼在安装电子摄像设备。一条绳子从伯爵夫人号的栏杆上垂下来,一个印尼人站在快艇船头处抓住绳子,以免小艇被经过大船的洋流沖走。 马丁紧紧抓住绳梯,转身,降落,挥刀在灰白坚硬的帆布上划出六英尺长一道口子。动作如此之快,如此之出人意料,有两三秒钟都没人做出反应——只有大海立即动作。漏出的空气发出低沉的唿啸,船上有六个人,可摺叠的部分已沉下去,小艇开始进水。 马丁探身向前,挥刀去砍系缆。他砍空了,不过刀砍中了印尼人的小臂。随后众人反应过来。但印尼人已松开缆绳,大海在吞噬他们。 充满仇恨的手向他伸来,但下沉中快艇向尾部倾没过去。巨大的舷外发动机将船尾拖了下去,更多的海水灌进来。残骸在货轮船艉处完全消失,沉入大西洋的暗夜浓黑之中。在有下沉洋流的地方,它会被舷外发动机完全拖下去沉没。接着船尾的灯光,马丁看到水中有挥舞的手臂,但随后也沉了下去。无人能以四节的速度游泳。他返身爬上绳梯。 就在此刻,易卜拉欣拉动爆破专家留给他的三个控制装置之一。马丁正向上爬,微小爆炸发出一串刺耳的噼啪声。 卫先生沿java star号的甲板,从船桥到船头建造了一条伪装为六个货柜的廊道,当时他用一块四角固定的钢板在空出来的空间上面建了个屋顶(或说是“盖子”)。 炸弹专家已调整好方案,将四个点都连上电线,动力取自本船的发动机。当爆炸时,盖住空洞部分的钢盖子向上抬起数尺。由于力量不对称,钢板的一边高于另一边。 第85页 爆炸发生时,马丁衔刀在口,人正在绳梯顶端。他蹲在那儿,等大片钢板侧滑进海里后,取刀钻进船桥。 基地杀手正站在舵轮位上,透过窗子望着前方。地平线上,以二十五节速度急速前进的是一座浮动的城市,十七层甲板,150,000吨,灯火辉煌,钢筋铁骨,载满乘客。船楼右侧,那条廊道敞开在星光下。马丁第一次明白它的作用。不是为了装载什么,而是为了隐藏什么。 云影移动,漏出半轮缺月,曾经的java star号整个前甲板都沐浴在月光下。马丁首次意识到这不是一艘装载着爆炸物的普通货轮,这是一艘油轮。从船桥引出的是由管线龙阀组成的精密线路,这一切已经宣明她的目的。 沿着船首舱甲板均匀分布着六个圆形钢盘,那是出气舱盖,正在甲板下每个货罐的上方。 “阿富汗人,你应该在小船上,”易卜拉欣说。 “我的兄弟,没有地方了。苏莱曼几乎掉进水里。我在绳梯上。他们就走了。现在,我和你一起死在这里,印沙安拉。” 易卜拉欣好像同意了。他看一眼船上的表,拉动了第二只手柄。这组电线从控制系统通向下面的本轮电池组,从那里汲取动力再向前进入廊道——在海上的一个月来,那个炸弹专家一直通过秘门出入在那里苦干。 又有六个点爆炸。货罐上方的那六个舱盖炸飞了。下面发生的一切肉眼无法看到。如果能看到的话,那人们会发现,随着载货开始泄露,六个笔直的气柱如火山喷发般自圆洞处升腾而起。升腾的云气高达一百英尺高处,随着压力的降低又逐渐在重力作用下下沉。这看不见的云团与夜风急剧混合,落回海面,以喷发源点为中心,向各个方向滚涌延展。 马丁曾经不明白,而现在他知道了。他还知道已经太晚了。他现在很清楚自己从菲律宾开始就乘上了一颗浮动的炸弹,而现在自六个敞开的舱口流泻而出的是无影无形、无可控制的死亡。 他曾以为现在又变回java star号的里奇蒙伯爵夫人号会驶入某个内港,然后引爆甲板下的什么东西。 他过去估计船上有什么能辅助爆炸的东西。他徒然等了三十天,要等一个杀死七人夺取船上控制权的机会。始终没有出现那种机会。 现在,太晚了,他意识到java star并不是去运送炸弹,她本身就是那颗炸弹。随着她所载物的飞速泻出,她已无须在前进一英寸。即将到来的游轮必将于不到三公里的半径内经过她,并被她彻底摧毁。 他之前听到了巴基斯坦男孩和玛丽二世女王号上大副的对话。他明白java star号不用发动起来的时候已经晚了。护卫的巡洋舰不会允许她发动,可她也根本不需要。 易卜拉欣右手边还有第三只控制器,那是个正待人按下的按钮。马丁顺着线路看下去,发现了一只特殊的手枪,一只信号枪,安装方向正对着船桥窗子的前方。照明弹,只要一点火星就…… 透过窗子,灯火之城出现在地平线上。十五英里,三十分钟巡航距离,正是达到最大油气混合比的最佳时长。 马丁一眼瞟到控制台上的无线电送话器。这是发出警告的最后机会了。他的右手向袍内慢慢伸下去,里面就是他绑在大腿上的刀。 约旦人看到了那目光和动作。他并不曾放过阿富汗人,约旦的监狱和美国人在伊拉克无情地的猎捕都不曾改变野兽的直觉。 有些东西告诉他,尽管口操兄弟语言,但这阿富汗人不是他的朋友。原始的恨意如无声的暗流在小小船桥上激盪。 马丁向袍中探手摸刀。易卜拉欣抢到了先手,桌面地图下就有一把手枪。枪口正指向马丁的胸膛。两人间距离十二英尺,而十英尺都已太多。 军人被训练为捕捉战机,雷霆一发。马丁此生的大部分时光都用在这件事上。被死亡之云笼罩的里奇蒙伯爵夫人号船桥上,只有两个机会:人,或按钮。无论哪个都不免一死。 他脑海中出现了几句话,那是很久以前,小男生时代的诗:“凡立身大地者,死亡终将到来……”他又想起来潘杰希尔雄狮艾哈迈德·沙阿·马苏德在营火边所说。 “盎格鲁人,我们都不免死,但惟受安拉赐福的勇士能选择如何死!”麦克·马丁上校作出了他的选择。 易卜拉欣看到他扑来,他认识赴死者的目光。杀手大唿、开枪。冲刺中的人胸部中弹。但压过剧痛的,总是意志力,一秒余生即足矣。 生命的最后一刻,两人与船都没入玫红色的永恆。 *************** *************** 戴维·冈拉克惊得瞠目结舌。前方十五英里处,也即这世界上最大油轮将于三十五分钟通过的地方,一团烈焰自海上喷薄而出。另外三个夜间值班的都喊起来,“那tm是什么?” “蒙特里唿叫玛丽二世女王号。左转向。重复,左转向。我们正在调查。” 冈拉克看到右边的美国巡洋舰提升至攻击速度,开向火焰。以他所见,海面上火光明灭。显然是里奇蒙伯爵夫人号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故。他的任务是原地不动——如果水面上有人,蒙特里号会去救他们。不过还是叫来船长乃为明智。船长一到船桥上,大副就向他解说了自己所见的情况。现距事发地点十八英里,我们正高速离开。 第86页 左舷,美国海军雷迪岛号和他们在一起。蒙特里号正向若干英里外的火球驶去。船长认为不大可能有倖存者了,蒙特里号回去找他们的。 两人在安安全全的船桥上望着,远方火焰明灭。海面上最后的火焰红迹是人间蒸发的船只所留下的残余油料。而那极不稳定的载货已于蒙特里号抵达出事地点前早已消耗殆尽。 游轮船长指示由计算机继续控制前往南安普顿的航线。 epilogue 尾声 要作一个调查。当然。调查歷时近两年。这些事情从来都不会在几小时内完成——除了在电视上。 一个小组负责实际上的javastar号——从龙骨分布到其载着lpg驶出汶莱开往西澳洲弗里曼特尔的时间都做了调查。 通过没有理由撒谎的独立目击者确认,船上是herrmann船长在负责,一切正常。同时她还曾被另外两名正绕过波罗洲岛东北角的船长短暂地看到。准确的说,由于她所载的货物,两位船长都注意和她保持距离,并记下了她的名字。 其船长最后的无线电唿救录音被播放给一位挪威精神科专家,这位专家确认声音是一个讲着出色英语的挪威人,但看来此人是在胁迫下发言。 那位曾收到坐标位置并改变航向驶出出事地点的水果运输船船长受到了查访。他反覆述说他的所见所闻。但海上火灾方面的专家估测,如果java star号轮机舱的火灾严重到herrmann船长无法保住她,那么显然会引燃她所载的货物。那样的情况下,其沉没处就不会有布质救生筏。 菲律宾突击队在美国武装直升机的支援下对显系阿布萨耶夫基地的三宝颜半岛发动了一场突袭。他们拉网搜索,带回两名居住在丛林里的縴夫,这两人偶尔会为恐怖分子工作,但从未打算对上行刑队。 他们供称曾在丛林腹地的狭湾里看到一只中型油轮,并看到有群拿在焊枪的人在忙活着弄那只船。 一年后javastar小组递交上他们的报告。报告称javastar号并未在海上火灾中沉没而是被完整的劫持,并做了大量工作以求向海上方面证明自己已不復存在,而事实上她当时依然存在。全体船员已认定为死亡,而这一点必须得到确认。 由于按须准知原则,这项调查的各个部分都是不知其原因的状态下在不同的方面独立进行。他们被告知——并相信——这是一次保险调查。 另一个小组处理里奇蒙伯爵夫人号的问题。他们调查了从伦敦城crutched friars的西伯特及阿伯锡龙比事务所办公室到利物浦的家属和工作人员。他们都证明,伯爵夫人号在新加波卸下美洲虎时一切正常。麦肯德里克船长曾在船上碰到一位利物浦来的朋友,起航前他们一起喝了几杯啤酒。然后他又给家里打了个电话。 独立的目击者证实当船在基纳巴卢装载贵重木料时仍处于正当船长的指挥下。 但对爪哇苏腊巴亚的访问表明,该船从未在此停靠以装载作为第二批货物的亚洲丝绸。而西伯特及阿比西龙克事务所却收到了接货人关于她已到过的确认文件。这显是伪造的。 “南蓬先生”的画像被建立出来,印尼国土安全部门认出这是一个被怀疑、但尚未得到证实的伊斯兰祈祷团的资助者。一场搜索随即开始,但这名恐怖分子已然消失在东南亚的人潮中。 该小组得出结论,里奇蒙伯爵夫人号于西里伯海遭遇登船骑劫。其全部文件、无线电id及异频雷达收发机均被窃走,根据各种线索,此船应该已经沉没。亲属们得到了相应通知。 *************** *************** 结论来自阿尔·阿齐兹·哈塔布博士。对他电话的监听表明他正要订票去中东。经过mi5总部托马斯大厦内的商谈,最终认定时机已到。伯明罕警方及特种部队趁科威特化学家洗澡时卸下他的公寓大门,给他披上一条浴袍,即行押走。 但哈塔布是个聪明人。对他公寓、汽车、办公室、手机、笔记本电脑的彻底检查都没有找到任何能牵连他的东西。 他总是温和地微笑,他的律师则在抗议,法律允许英国警方在没有更适合的正式指控前可将嫌犯拘留二十八天,整个二十八天,情况就是如此。但当他走出贝尔马什皇家监狱时,他脸上的微笑消失了。他被捕了,这次是基于对阿拉伯联合大公国政府的引渡许可。 这条法律是没有时间限制的。哈塔布直接进入牢房,这次,他的律师开始唿吁反对引渡。作为一个科威特人,哈塔布根本不是阿联公民,但这不是关键。 杜拜反恐中心惊讶地接受了一大摞照片。这些照片表明哈塔布曾与一条独桅帆船的船长密切交谈,而该人已知为基地组织的信使,并处于监视之下。 哈塔布提起上诉,然后又失败了。是对面迷人的贝尔马什监狱还是在海湾地区沙漠基地里被阿联特种部队高强度审讯,他要求留下来作伊莉莎白女王的南冠楚囚。 这就出现了一个问题。英国方面解释称他们没有任何证据扣下他,更别提去证明他有罪了。在去希思罗机场的半路上,他妥协了,开始供诉。 一开始,他就让坐下来谈话的cia访问向后方汇报称他就像溃堤的胡佛大坝。他一气供出一百名目前尚纯白无瑕、未曾列入英美情报机构视线的基地人员以及二十四个尚在休眠银行帐户。 第87页 当审讯人员提起基地代号为al-isra的计划时,科威特人惊讶地说不出话来。他没想到有人知道此事。虽然他再次开始交代。 他证实了伦敦与华盛顿已知或曾怀疑的所有事情,并额外提供好多内容。里奇蒙伯爵夫人号最后一次航行时,船上有八个人,除了三个印尼人,他都能认出来。 他知道那个巴基斯坦少年的出身来歷,这孩子在英国约克郡出生长大,能顶替麦肯德里克船长在船载无线电上讲话骗过戴维·冈拉克大副。 他也承认dona maria号和上面的人都是有意安排的牺牲品——尽管他们本人并不知道,其目的是谨防由于随便什么原因而使安排美国总统乘游轮出海的计划出现犹豫。 审问人员小心地将话题转移到一个阿富汗人身上,他们知道哈塔布在阿联那座别墅中审查过这个人。实际上他们不完全清楚,只是怀疑,但哈塔布丝毫没有犹疑。 他确认了那个神秘的塔利班指挥官是经过一番大胆血战而从喀布尔城外脱困抵达哈依马角。他表明这些细节已经都经过了喀布尔的基地组织同情者与喀布尔官方的检对。 他承认自己曾接到阿伊曼·阿尔-扎瓦希里亲自发出的指令,让自己到海湾地区并尽量询问那个逃亡者。他还表明正是谢赫本人通过多年前在托拉博拉一处洞穴医院中的对话而确认该阿富汗人的身份。 特许阿富汗人参加al-isra的是谢赫,而他哈塔布已将其人和其他人一起分派去马来西亚。 英美审讯员很高兴告诉他那个阿富汗人究竟是谁,这对他的余生是一个严重的打击。 最后的细节,一位笔迹鑑定专家证实失踪上校的手迹与纳闽岛上被塞入潜水包的潦草手迹相符,为同一人所写。 撬棍行动委员会最终一致同意麦克·马丁经过纳闽岛后,在什么地方登上了里奇蒙伯爵夫人号,一直伪装成一名恐怖分子,并且并无迹象表明他得以及时脱身。 至于伯爵夫人号为何提前四十分钟爆炸的看法在文件中则是一片留白。 *************** 根据英国的习惯,确认一个失踪者法律死亡的时间是七年。 但对哈塔布博士的审问结束时,伦敦威斯敏斯特城的验尸官被邀到圣詹姆斯街布鲁克斯俱乐部一个单间用餐。这顿饭毫不张扬,出场的其他人只有三个,服务员离开后他们向验尸官介绍了很多事情。 下一周,这位验尸官向亚非研究学院一位学者特里·马丁博士发出一张死亡证明,是开给他哥哥——已失踪十八个月的伞兵团上校——麦克·马丁的。 赫利福德城外特勤团司令部有一座通常叫“钟塔”的怪模怪样的建筑。这些塔在几年前特勤团从旧基地搬到新址时被拆散,然后又被重建起来。 顾名思义,塔上有一座钟,但特别之处在于塔上有四张脸,脸上题写着所有在战斗中牺牲的sas队员。 发出死亡证明后不久,一个悼念仪式在钟塔下举行。参加仪式的男子有十二人着制服,十人便装,此外还有两名女性——一个是mi5局长,另一人是死者的前妻。 战场失踪状态是需要一点说服工作的,而压力事实上来自很高的高层,局长、特种部队,以及团里的指挥官听了全部已掌握的情况后,都表示定失踪是合适的。麦克·马丁上位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消失在远方、再无踪迹的sas。 简短的仪式举行在二月某个凄冷的傍晚,日轮西坠,正沉入威尔斯的布拉克山脉。结束时,神父例行读起约翰福音里的句子:“为友人捨弃生命,人之大爱无过于此。” 只有聚在钟塔下的人知道伞兵团及sas上校麦克·马丁曾为四千个完全陌生的人履行这条箴言,而那些人从不知他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