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克战》 第1页 [战争纪实] 《坦克战》作者:[德]冯·梅林津【完结】 这本书是根据我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的经歷写成的。我作为德军总参谋部的一名军官,曾在非洲、俄国和西线参加了一些较大的战役,并同德国许多着名的军人有过密切的往来。有一年多的时间,我曾在隆美尔元帅的司令部工作。 我不揣冒昧地谈谈我个人的经歷,来说明我为什么敢于给浩瀚的战争文献再增添些内容。大战爆发的时候,我是入侵波兰的第3军司令部的一名上尉,战争结束时我是驻扎在鲁尔区的第5坦克集团军的参谋长,已晋升为少将。除因病曾暂时离队外,在整个战争中我都在服役,曾在波兰、法国、巴尔干、西沙漠、俄国,再回到波兰、法国,最后在阿登山区和莱茵河区担任军职。我结识了一些英勇而卓越的军人。我亲眼见到坦克在战争中的各种条件下作战,从俄国多雪的林区到西沙漠广阔无垠的大平原。 在着手编写此书时,我得到德军中一些和我友好的军官们的无私的帮助。特别是我过去的长官巴尔克将军把他个人积累的资料供我使用,是非常有益的。这些资料,尤其是涉及在俄国作战的资料,证明是十分可贵的。我的朋友,德军总参谋部的丁格拉上校,允许我随意摘取他的关于史达林格勒战役的纪事,我非常感谢。我还必须感谢为我提供有关红军重要材料的冯·纳茨莫中将和我的兄弟霍斯特·冯·梅林津将军。 对我参加的那些战役,我尽量给予客观的叙述。虽然,这本书是按德国人的观点写成的,但我不局限于德军使用的资料。一些英、美人士编着的卓越史书已经出版,我充分地利用了它们。根据现有的材料,是可以对一九三九年至一九四五年的作战行动作出认真评价的。我确信,世界各国的军人都渴望弄清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史实,而避免得出基于个人偏见或爱国感作出的结论,这也正是我要力争作到的。 f·w·冯·梅林津 于南非约翰斯堡 前言 一九o四年八月三日,我出生在位于美丽的西里西亚中心的商业城市布雷斯劳。 一九二四年四月,我开始在第7骑兵团服役。一九二六年进步兵学校,随后又转入骑兵学校,学习了基础战术和骑术。 一九二八年二月,我获得了中尉军衔,我为此深感骄傲。当时德军总兵力不能超过十万人,军官只有四千人,当上军官是很不容易的事情,因为德军的总司令冯·西克特将军决定建立一支精干的军官队伍。直到一九三五年我一直是一名骑兵军官。 一九三五年十月我进了柏林的军事学院,这所学专门为总参谋部培养参谋人员。一九三七年毕业于该学院,被调到驻柏林的第3军司令部工作,当时的军长是维兹莱伯将军,他后来在法国战局中当了第1集团军司令,后晋升为元帅,并被任命为西线司令官,一九四二年一月退休。他是一九四四年“七二o”事件(指谋杀希特勒案)的主谋,被“盖世太保”绞死。我曾十分高兴地在这样一位卓越的军事家手下工作,我们所有参谋人员都很尊敬和爱戴他。 我在第3军当情报参谋,遇有一些盛大的欢迎仪式或阅兵式,我都要参加准备工作。我曾协助组织元首的各种检阅并参加了对墨索里尼和南斯拉夫保罗亲王欢迎仪式的组织工作。每当这样的帝国盛典结束以后,我总感到十分得意。我们所有的参谋人员永远记得在每一次检阅顺利进行完毕以后那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 三十年代,德军的机械化成了建军的首要问题。根据凡尔赛条约,德军不得把现代化兵器装备给军队,不允许装备一辆坦克。我清楚地记得,我们这些年轻的士兵曾怎样利用木制模型进行训练。一九三o年,我们的摩托化部队只装备有几辆陈旧的装甲侦察车和少数几个摩托车连。到了一九三二年,参加演习的摩托化分队还在使用模型坦克。从这些演习已经明显可以看出,在现代战争中坦克将起到的作用。 发展摩托化部队主要由古德里安负责。那几年,古德里安一直是摩托化部队的总监。一般认为,德军接受了英国利德尔·哈特和富勒的军事理论。我不否认英国这些军事家的着作对德军的影响,但事实终究是事实,德国一九二九年关于坦克战斗运用的理论是领先于英国的,实际上我们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已经採用这种理论,而且取得了很大的成功。古德里安将军的《坦克指挥官》一书中的一段话可以说明这个问题: 一九二九年我已确信,坦克单独行动或协同步兵行动都不能取得决定性的成果。对军史的研究,在英国举行的演习和我们利用模型的演练都加深了我的如下认识:只有支援坦克的其它兵种具有与坦克相同的行驶速度和越野力时,坦克才能充分发挥其威力。在诸兵种合成兵团内,坦克应起主导作用,其它兵种则根据坦克的需要行动。因此。不要把坦克编在步兵师内,而要建立包括各兵种的装甲师,以使坦克能更好地发挥作用。 古德里安这一理论正是德军建立坦克集团军的基础。有这样一些人,他们嘲笑军事理论,轻蔑地批评所谓“纸上谈兵的人”,其实,近二十年的歷史表明,基于清醒的思考和预见性而制定的军事理论是十分必要的。当然,理论家应与实际情况相结合,古德里安就是这样结合实际的理论家。如果事前没有理论上的探讨,盲目地去实践,每迈出一步都会遭到挫折,英国的军事家们确实懂得,坦克在未来战争中将起重大作用,这是康布雷和亚眠战役已经证明了的。但是,他们对装甲师内部诸兵种的协同是认识不足的。 第2页 正因为如此,在坦克战术发展方面,英国大约落后德国十年。利比亚的威尔逊元帅提到一九三九年至一九四o年在埃及训练第7装甲师的情况时谈到:“在训练第7装甲师的过程中,我不止一次地强调诸兵种协同作战的重要性。必须反对近年来广为流行并受到一些文人作家支持的有害理论,根据这些理论,坦克部队没有其它兵种支援也能取得胜利……”。是德国人首先指出,我们的“博学之士”的这些观点是站不住脚的。 尽管利德尔·哈特早已指出坦克和炮兵协同的必要性,英国的坦克战理论还是倾向于“单纯坦克”的主张。正如威尔逊元帅指出的那样,这种理论给英军带来了不少的损失。直到一九四二年末,英国人才开始注意装甲师内坦克和炮兵的密切协同。 我军坦克兵的发展,与希特勒的支持是有很大关系的。古德里安关于军队机械化的建议,曾遭到一些高级将领的激烈反对,好在陆军司令弗里茨将军还是同意这一建议的。希特勒对此很感兴趣,他不仅深知有关摩托化和坦克方面的技术问题,而且明确表示支持古德里安的战略战术观点。一九三四年七月,成立了装甲兵监,并任命古德里安为总监,从此,德军装甲兵得到了迅速的发展,试验新型坦克时,希特勒都亲临现场,政府为发动机制造业的发展和公路干线的构筑也提供一切方便。这是十分重要的,因为德国发动机制造业的发展面临许多困难,要补偿过去的损失,还要做出大量的工作。 一九三五年三月,希特勒正式宣布废除凡尔赛条约的军事条款,当年就建立起三个装甲师。我所在的骑兵团就是被选定改编成坦克部队的部队之一。我们这些热情奔放的骑兵都为离开马匹而痛苦,但我们都决心保持骑兵的光荣传统,并把它带到坦克部队来。装甲师主要都是由原来的骑兵团改编而成的,这使我们引为自豪。 一九三五年至一九三七年间,关于坦克兵在未来战争中的作用,展开了一场激烈的争论。总参谋长贝克将军追随法国的理论,把坦克的作用局限于直接支援步兵。一九四o年夏天,法国曾深受这种理论之害。古德里安、布伦堡和弗里茨坚决反对这种理论,终于获得这场斗争的胜利。一九三七年我们开始组建由装甲师和摩托化师组成的坦克军。古德里安看得更远,他预见要组建坦克集团军。 然而,政治形势越来越紧张了。军界对纳粹分子推行的内政,许多方面都不喜欢。德国国防军的创始人西克特将军提出了军队不干预政治事务的原则,这一观点得到军方的广泛支持。德国军官都厌恶纳粹党员的丑恶行径,他们想戏弄军人,只能引起嘲笑和轻蔑。但是希特勒并没有把突击队员大量塞到军队里来,而且把军队的指挥权集中在总参谋部手里。此外,他的对外政策也取得很大成功,特别是他的扩军决定受到国民的欢迎。把德国建设成为一个强国的政策,受到军界的有力支持。 这并不是说我们愿意打仗。总参谋部曾百般设法抑制希特勒,而在希特勒不顾劝告强行占领莱茵区以后,总参谋部的地位大大削弱了。一九三八年,总参谋部坚决反对对捷克斯洛伐克所採取的一切行动,因为这些行动可能导致全面的欧战,但是张伯伦和达拉第的绥靖政策鼓舞希特勒去进行新的冒险。我深知,国外对德军的总参谋部是深表怀疑的,对于我所说的我们不愿意打仗也是不相信的。因此,我别无他法,只得引用直到最近还在牛津大学任战史教授的着名的英国军事作家西里尔·福尔斯的一段话。福尔斯在戈尔里茨着《德国总参谋部》一书的英文版序言中写道: 我们英国人认为,德国发动一九一四年的战争,它的总参谋部是要负责的。有时人们也同样看待一九三九年德国发动的战争。我同意戈尔里茨先生的看法,这一回责难德国总参谋部是不公正的。可以责难希特勒、纳粹政府和纳粹党,甚至责难德国国民,但是总参谋部是不想同法、英打仗的,而在它被捲入对法英的战争以后,它是不想同俄国打仗的。 一九三八年十月和平解决苏台区危机,使军队大大松了一口气。我当时在第3军军部当情报参谋,该军就驻在西里西亚的希里施贝格。根据慕尼黑协议,我们能够和平地进入苏台区。当我们在坚固的捷克防御工事旁边通过时,我们每个人都有一种轻松感,因为避免了一场流血斗争,在这场斗争中苏台区的德国人将首当其冲。每个村庄都热烈欢迎我们的士兵,手执彩旗和鲜花表示庆贺。 有几个星期,我担任苏台区德国人的领袖康拉德·亨莱的联络军官,当时我得知了许多关于在文化和经济上受压迫的德国人的困苦状况。 对希特勒领导的信任大大加强了,而在一九三九年三月併吞波希米亚以后,国际形势的危机不断增长。这时我已返回柏林,埋头准备为庆祝希特勒五十大寿而举行的大规模阅兵仪式,这次检阅要显示我军的威力。受阅纵队的最前面是高举国防军各种战斗旗帜的旗手队伍。 我竭力想摆脱开这种生活方式,我讨厌这种不务正业的军事活动,我想回部队去。最后说妥,让我到第5装甲团工作一年,并令我于一九三九年十一月一日去该团报到。然而,不久出现波兰危机,一切都要让路,我被派到总部参加作战准备工作。 第3页 尽管在东部边境在进行战争准备,德国同英法的关系越来越紧张,我们仍然希望,我们对但泽(纯粹的德国城市)的要求不会引起世界冲突。提出这种要求,如果换一个时间和口气,是完全适当的。然而,在併吞捷克以后,随即提出移交但泽的要求,肯定会引起伦敦和巴黎方面的严重不安。一九四五年,我在战俘营的时候,原我国驻伦敦武官什维片堡将军对我说,希特勒确信,入侵波兰不会引起同西方大国的战争,他忽视本国武官关于英国会宣战的警告,而认为同俄国签定的互不侵犯条约会起决定作用。 一九三九年八月的最后几天,第3军的长长纵队浩浩荡荡地穿过柏林的街道,开向波兰国境。我们每一个人都沉默不语,都在思索着这次德国挺而走险,究竟是吉是凶?不过,象一九一四年我十岁时看到的那种军队出征的欢乐气氛,是一点也没有了。不管是居民还是士兵,都没有任何热情、愉快的表现。但是,誓死执行自己天职的德国士兵却在向前开进了。 第一章 波兰战局 一九三九年九月一日四时四十五分,德军开始进攻波兰。地面部队开进以前,德国空军对波兰机场、铁路枢纽和动员中心进行了破坏性轰炸。进攻一开始,我们就掌握了全面的制空权,从而使波军的展开受到严重干扰。我机械化部队急速越过国境线,很快就突入波境纵深。 我不想详述这一战局的经过,因为德军占有显着优势,研究战略战术的人对这次军事行动不会有特殊的兴趣。因此,我只想概括一下我们取胜的原因,并简要谈谈我个人在这一战局中的一些经验。 波军的规模是可观的,从表面上看,似能说明波兰政府和报刊的自我吹嘘是有根据的,即当今的波兰已进入强国之列。计划上,波兰可调集三十师、十个预备师和十一个骑兵旅。但是,根据我的观察,由于德国空军的轰炸,波兰的动员能力遭到了沉重的打击,甚至那些已经动员起来的部队,行动能力也受到了很大的限制,而且它们的补给系统也瘫痪了。波兰只有几百架新式飞机,高射炮也不多,这就使它的众多的武装部队不能发挥作用。加之地面部队火力不足和装备的陈旧,波兰陆军师实际只相当于德军的团级单位。波军没有多少坦克和装甲车,反坦克火炮的数量也很有限,象义大利一样,多数装备还都有是第一次世界大战时期的产品。他们的精锐部队无疑是骑兵旅。这些骑兵旅倒能奋勇作战,有时骑兵扬刀策马,直向我们的装甲部队冲击。然而,波兰人靠他们固有的骁勇,并不能弥补新式武器的不足和缺乏严格的战术训练这样一些缺陷。 波军当局对一九三九年军队的状况是负有重大责任的。当然,军队武器和装备的好坏是会受经济因素的制约的,但军界没有充分看到火力对现代战术的影响,是不能辞其咎的。 另外,在战略方面也存在一些缺陷。波兰人指望法国陆军和英国皇家空军在西线牢牢地牵制住德军,这是无可非议的。但是,即便如此,他们的防御计划也缺乏现实性。由于波军的各个兵种都处于劣势,加之边界地形造成大片地区无法设防,因此谨慎从事是理所当然的。波军统帅部本该来个大踏步的战略退却,以赢得时间,但他们却偏偏要用重兵控制波士尼亚和波兰“走廊”,徒劳地把他们现有的全部军队展开在从立陶宛到喀尔巴阡山的八百英里正面上。他们甚至组建了专门的突击群准备进占东普鲁士。这样,波军统帅部就使他们的军队全面铺开,分散了兵力。 德军刚好针对波军这样的部署使用了兵力。我们用了四十四个师和两千架飞机进攻波兰,只留下极少量的部队控制还未完工的“西部壁垒”。实际上,德军的全部突击力量都投到了波兰境内,确信可以轻而易举地取得胜利。 包克上将指挥的“北方”集团军群编有第3和第4集团军。第4集团军在但泽(即格但斯克)和波兰“走廊”当面展开,第3集团军则配置在东普鲁士,以期直向华沙进军。第4集团军的任务是,夺取“走廊”与第3集团军会合,共同攻打波兰首都。 伦斯德上将指挥的“南方”集团军群,编有第8、第10和第14集团军,配置在西里西亚和斯洛伐克,进攻的总方向也是华沙。这是对波军构成钳形攻势的第二支力量,其行动企图是将波军围堵在波士尼亚地区,也就是围堵在维斯瓦河以西的整个波兰境内。两个集团军群之间仅由一些轻装的牵制部队联繫。这些部队在波兹南当面展开,掩护通往柏林的要道。这种虚其中心,实其两翼的作法,是德国的传统战略,它来源于施里芬伯爵对汉尼拔在坎尼之战取胜经验的研究成果 [ 译者註:施里芬系第一次世界大战时的德国元帅,曾为德奥军制定军事战略计划,称施里芬计划。汉尼拔系公元前三世纪西班牙的迦太基军统帅,曾率军远征义大利,在坎尼战役中成功地大败罗马军。 ] 。 德军有六装甲师和四个轻装师。每个装甲师编一个装甲旅和一个步兵旅。装甲旅编两个团,每团一百二十五辆坦克。步兵旅编两个步兵团和一个摩托车营。轻装师 [ 註:轻装师的编制没有实行多久。波兰战局后,轻装师改编成装甲师。 ] 编两个步兵团,每团编三个营和一个坦克中队。 在波兰战局中,我们的装备远不理想。我们只有为数不多的、装有75毫米低速火炮的t-iv型坦克,还有一些装有不够理想的37毫米火炮 [ 註:这种火炮远不如英国发射二磅炮弹的火炮(40-42毫米)。 ] 的t-iii型坦克。我装甲部队主要是只装有一挺重机枪的t-ii型坦克。此外,装甲兵的战略和战术还处于试验阶段。所幸在“北方”集团军群中有古德里安将军指挥机械化部队。他通过战前的研究和实验,对坦克的能力以及与此同等重要的装甲师内步、坦、炮的协同问题,颇有些真知灼见。 第4页 古德里安预见到,最终总要建立坦克集团军。在波兰战局中,他把“北方”集团军群中的两个装甲师和两个轻装师集中起来使用。他认为,如果装甲部队过分密切地与步兵集团军或步兵军纠缠在一起,它的主要优点——机动性,就不可能得到充分发挥。但是,他的观点在“南方”集团军群可吃不开,那里的装甲部队是被分割配属给各个集团军和军的。 波兰战局开始时,我在哈斯将军的第3军当情报参谋。第3军即柏林军,战前我一直在该军任职。该军隶属于第4集团军,编有第50和第208步兵师。军的任务是由波美拉尼亚向布隆堡以东维斯瓦河一线开进,切断控制波兰“走廊”的波军的退路。古德里安的第19军在我们的北翼进攻,取得了神速的成功,我当面之敌的抵抗很快就被粉碎了。在攻入波兰的开头几天,我们就捉了几百名俘虏,而我们自己的部队却损失甚微。 这次行动对部队来说是很有价值的,我们的部队取得了实战经验,并领会到,真枪实弹的打仗跟平素的演习确有差别。还在战局刚刚开始时我就意识到,打起仗来,甚至一支训练有素的部队也会手忙脚乱。当时有一架低空飞行的飞机在军部上空盘旋,于是每个人顺手拿起一件武器就胡乱向飞机射击。一位空军联络军官赶忙跑来,制止这种胡乱放枪的行为,并大声对惊慌失措的部队说,这是德军的指挥机(一架老式的、但性能很好的“鹤”式飞机)。 不一会儿,飞机着了陆,从飞机里走出来的是一位德国空军将军,他负责直接对我们提供空中支援。他对我们这种作法真是啼笑皆非。 九月五日,军的前卫抵达布隆堡,我们没有预料到在这里会遇到激烈的抵抗。我随先头部队前进,部队都急于进城,以解救住在那里的大批德国人。但是,我们却遭到了波军后卫勐烈而顽强的抵抗,而且波军还有许多武装民众的支援。当我们冲进城里以后,发现居住在这里的我国数百同胞已惨遭波兰人屠杀,尸横街巷。 与此同时,德军各集团军已在全线发起进攻。九月七日,“南方”集团军群占领了克拉科夫,并向吉尔斯和罗兹挺进,波兰“走廊”打通了,第3和第4集团军业已会合。第4集团军主力沿维斯瓦河右岸进军华沙。九月十一日,第3军转隶给第8集团军,并受命在维斯瓦河以西向库特诺前进。我奉命乘一架“鹤”式飞机前往位于罗兹附近的第8集团军指挥部,报告我们部队的情况,并受领任务。 我们起飞时天气晴朗,先是在开进中的先头部队上空飞过,尔后飞越波兰境内的一片辽阔地带。向下面望去,道路上是密密麻麻的队伍和东逃的难民。过一会儿,我们已经看到第8集团军前卫。我歷来对飞机抱有某种怀疑态度,所以,当我们飞越不知属于何方的地区时,飞机引擎开始发生故障,我并不感到意外。此时别无他法,只有迫降。当飞行员和我走出飞机时,看到离我们不远处有一群身着橄揽绿色军服的人,我们认定他们是波兰人。当我们刚要开枪,就听到有人用德语说,他们是“劳工武装”的先遣队,正在修桥补路。 我向第8集团军司令官报告以后,参谋长费伯将军给我介绍了情况。他告诉我,第8集团军刚刚解救了在北翼出现的危急情况。在布祖拉河一线宽大正面上占领阵地的步兵第30师,遭到了由波士尼亚向华沙退却的优势波兰部队的攻击。这股波军有四个步兵师和两个骑兵旅,还得到聚集在华沙以西的一些波兰军队的支援。为避免使部队招致严重损失,第8集团军不得不停止向华沙进军,以援救第30师。波军的进攻被粉碎了,现在该轮到第8集团军进攻了。他们强渡布祖拉河后,将一股兵力雄厚的波军围歼在库特诺地域。第3军则负责封闭西部的缺口。 在这一个星期当中,我们紧缩了对库特诺的合围圈,并粉碎了被围波军拼死突围的企图。这一情况在许多方面颇象一九一四年在坦能堡围困俄军的情况。九月十九日,波军十九个师和三个骑兵旅的残部,约十万人,向第8集团军投降。 这一天,波兰战局实际上已告结束。古德里安的坦克军远离“北方”集团军群的步兵兵团,迅勐前进,强渡了那累夫河,于九月十四日突破了布列斯特-里托夫斯克的筑垒地域。九月十七日,古德里安与“南方”集团军群的前卫装甲部队在布格河畔的伏洛达瓦会师。至此,我军的钳形攻势已经形成,包围了几乎是全部的波军。一些据点还有待清除,华沙守军一直顽抗到九月二十七日。 根据八月二十六日在莫斯科签定的协议,俄军于九月十七日开进波兰,我军则放弃布列斯特-里托夫斯克和列姆堡,并退到商定的边境线。虽然我们在波兰取得了辉煌的胜利,但我们许多人对于俄军这样大举向西扩张都很担心。 第二章 征服法国 在西线--计划--色当--崩溃--在洛林--结论 在西线 波兰战局还没有结束,第3军就调到了西线。十月初,我们来到了特里尔以北地区。我的一个弟弟当时在萨尔布吕肯附近的一个预备师当排长(和平时期他是林业部的高级官员),我顺便去看望他。这使我有幸亲眼看到了着名的“西部壁垒”,也就是所谓的“齐格菲”防线。 第5页 我很快就明白了,波兰战局是怎样一个赌局,我们的最高当局是冒了何等的风险。驻守“西部壁垒”的二级部队装备很差,而且训练也不行。整个防御阵地远远不像我们宣传机构所描绘的那样,什么有着牢不可破的工事。混凝土防护壁垒,厚度超过三英尺的很少。所有的阵地都经受不住重炮的轰击。几乎所有的支撑点都不能进行纵向射击,而进攻者无需冒什么风险就可以用直射火力将多数的支撑点摧垮。“西部壁垒”是仓促中筑成的,甚至有许多阵地构筑在向敌斜面上。反坦克障碍物也无济于事。对于这样的防御情况,我越看越不理解法国的那种全然消极的态度。 法国人只是向萨尔布吕肯的外围(最外边的“外围”)地域派出一些直接巡逻哨,其他方面毫无动静,对“西部壁垒”也不去触动。这种消极的态度直接影响了他们部队的斗志,这比我们的宣传鼓动还厉害,尽管我们的宣传也是有效的。 一九三九年十月,希特勒的和平建议遭到拒绝以后,他立即想再一次以闪击战强行达到预期的目的。他担心每拖一个月,同盟国的力量都会有所增强;况且,没有一个人真会相信,我们同俄国的和约能维持下去。俄国在进驻波兰以后占领了一些波罗的海沿岸国家。十一月,红军进驻芬兰。这个东方的危险幽灵就成了希特勒在西方谋取胜利的另一个诱因。 我们原计划于十一月发起进攻。由于天气不好,飞机不能出动,因而不得不一再推迟d日 [ 译者註:指发起进攻之日。 ] 。军队在紧张的训练和大规模的演习中度过了这个冬天。这时我被调到第197步兵师当参谋长。我师在波兹南地区的严寒条件下进行了训练。尽管是零下二、三十度的气候,我们仍坚持演习和野外射击练习,不间断地进行了从排到师规模的训练。 一九四o年三月,当时担任军长而颇负盛名的曼斯坦将军来我师视察。实际上是曼斯坦拟制了西线进攻计划,这个计划获得了出乎意料的成功 [ 註:我认为,英国官方史书《1939-1940年法兰西和佛兰德战争》过分贬低了曼斯坦的影响。据我看,古德里安和其他军官的材料是确凿的。利德尔·哈特也认为,曼斯坦是这个计划的拟制人。 ] 。曼斯坦是德军总参谋部里脑筋最灵的人,但他的方法生硬。他怎么想就怎么说,从来不隐瞒自己的观点,哪怕这些观点不能取悦于他的长官。因此,他曾被“打入冷宫”,在他精心策划的战役中只充当一名配角。 我对法兰西战局的经验只局限于洛林高原。我没有参加从法国北部直到英吉利海峡的大进军,但我想有必要探讨一下这个重要的战局,因为它对坦克兵作战使用的发展是有重要意义的。 计划 一九三九年十一月德国的西线进攻计划,与第一次世界大战时着名的施里芬计划非常相似,主攻点都是选在右翼上,只是行动范围比一九一四年略大一些,它囊括了荷兰。包克上将的“b”集团军群奉命执行这一行动计划。该群辖有我们全部的十个装甲师,向列日两侧实施主要突击。伦斯德上将的“a”集团军群通过阿登地区支援进攻,把步兵推进到缪斯河一线。里博上将的“c”集团军群则在马其诺防线当面进行防御。 这个计划是否得当,有人产生了怀疑。当时的“a”集团军群参谋长曼斯坦将军特别反对把主攻点放在右翼。他认为,这样作会使我们的坦克同布鲁塞尔地域的英法精锐部队正好顶牛。简单地重复我们一九一四年的打法,会丧失行动的突然性,而突然性歷来是夺取胜利的最可靠的保证。曼斯坦提出了一个狡猾而别出心裁的计划:主攻方向仍选在右翼,“b”集团军群率三个装甲师 [ 註:编有第3、4装甲师的胡普纳坦克军进军比利时,向布鲁塞尔实施突击,第9装甲师则向荷兰南部推进。 ] 和所有的空降部队进军荷兰和比利时。“b”集团军群要故意兴师动众地向前推进;同时伞兵部队要在比利时和荷兰的要点降落。敌人无疑会把这一行动看成是主攻,并且会迅速越过法比边界,进至缪斯河一线,掩护布鲁塞尔和安特卫普。他们越是往这一地区调动兵力,就越会加剧他们覆灭的命运。 “a”集团军群担任主攻,它编有三个集团军,即第4、第12和第16集团军,以及克列斯特坦克群。编有霍特坦克军 [ 註:第5和第7装甲师。 ] 的第4集团军向缪斯河以南前进,并在迪南强渡该河。在我第12集团军方向上,以克列斯特坦克群实施主要突击。该群编有雷哈德坦克军(第6和第8装甲师)、古德里安坦克军(第1、第2和第10装甲师)和维特希姆摩托化军(五个摩托化师)。它们要通过极不便坦克通行但防守并不算严的阿登山区,并在色当强渡缪斯河;尔后,迅速向西推进,深深插入比利时境内守军的侧后。它们的左翼先由第16集团军掩护。 这就是根据曼斯坦的神机妙算拟出的计划,后被德军最高统帅部所採用。必须承认,曼斯坦的建议曾遭到许多人的反对。哪知,由于一桩偶然的事情,天平却朝着有利于曼斯坦这一边倾斜过来。一九四o年一月,德军一架军邮班机迷了航,在比利时境内迫降,机上一名军官的皮包里有一份原先制定的作战计划,我们当时拿不准,这份计划是否已经毁掉了。这才决定採用曼斯坦的计划。曼斯坦计划既富独创性又雄心勃勃,因而颇得希特勒的赏识。 第6页 色当 1940年5月10日5时35分,德军先头部队越过比利时、卢森堡和荷兰的边境。象进攻波兰一样,我方享有制空权,但是我们并没有打算同向比利时和荷兰南部开进的英法军队直接冲突。德军最高统帅部倒是先要看看敌人对我们这场预先周密策划的进攻有些什么反应。 这次进攻成败的关键在于克列斯特坦克群的行动。它已闯入阿登山林地区,正在向缪斯河挺进。我要强调一点,一九四o年五月德军的胜利,主要是因为巧妙地运用了两条重要的军事原则——出敌不意和集中兵力。德军不仅是师的数量,而特别是坦克的数量,实际上都劣于同盟军。英法联军共有坦克约四千辆,德军只有两千八百辆;就是在质量上,我们也不占上风。同盟军的坦克,尤其是英国的“马蒂尔达”坦克,装甲要比德国坦克的强。德军的主要战斗坦克t-iii式,装有37毫米火炮,不如英国发射二磅重炮弹的火炮。但是,起决定性作用的因素却是,我们为在色当和那慕尔之间打开一个口子,集中了全部十个装甲师中的七个师,而且又把其中的五个师集中用在色当地段。同盟军,特别是法军的将领们,仍然沿袭第一次世界大战时的线式战术,把他们的坦克分割配属给步兵师。英国的第1装甲师还没有来到法国,而法国的四个装甲师还刚刚在组建。法军也从来没有打算集中使用他们的装甲师。法军统帅部把坦克分布在从瑞士边界到英吉利海峡的整个战线上,这种部署对我们是有利的。他们后来惨遭失败,真是咎由自取 [ 註:三个法军机械化骑兵师(每师二百辆坦克)参加进军比利时;四个法军装甲师,每师编一百五十辆坦克。当时,一个装甲师一般要有二百六十辆坦克。 ] 。 克列斯特坦克群在卢森堡没有遇到抵抗。在阿登地区,法军骑兵和比利时轻骑兵的抵抗很快就被粉碎。地形确是难以通行,但是,由于交通调整勤务组织得好,再加上司令部工作颇有预见性,使装甲师和摩托化部队能成梯队顺利地挺进六十英里。对我军在这一地区实施兵力密集的突击,敌人毫无准备,它那微弱的抵抗实在不堪一击。到了五月十二日晚上,古德里安坦克军的前卫已进至缪斯河一线,并攻占了色当城。克列斯特决定,于十三日下午以其坦克军先头部队强渡缪斯河。照理说,派出步兵师会更合适些,但重要的是乘敌混乱夺取主动权,而不给敌人以喘息时机。强大的航空兵编队支援了强渡谬斯河的行动。 关于这次战斗,我有幸获得了第1装甲师所属第1步兵团团长巴尔克上校 [ 註:巴尔克后来成了装甲兵的将军,曾在俄国战场任军长,在波兰和匈牙利战场任集团军司令官,并在西线任过集团军群司令官。 ] 所写的第一手材料。该团于五月十二日晚到达弗洛茵以南缪斯河一线,并作好进攻准备。官兵们都晓得是重任在肩,几个月来都在演练这场进攻,研究这一地区的地形图和照片。我们的情报机关已获得法军阵地的详细情况,甚至对每一掩体都一清二楚。 然而,就在五月十三日早晨,情况对第1步兵团来说似乎不妙。法军炮兵已进入戒备状态,我们的一举一动都招致了敌人炮火的袭击。这时,德军的炮兵还在被堵塞的道路上,不能按时进入阵地。无论是工程兵,还是大部分工程器材,都没有运到河边。所幸载有摺叠式橡皮舟的汽车已来到了步兵团,尽管部队不得不在没有工程兵支援的情况下自己使用这些器材 [ 註:这说明步兵同其它兵种进行多方面合练是很重要的,第1步兵团的情况就是一例。 ] 。巴尔克上校派一名联络军官到军部请求航空兵给予最大限度的支援,并且指出,如果不消灭法军炮兵,进攻则无成功希望。敌军的火力正力图干扰我军的一切行动。 约莫中午时分,空军出动达一千架飞机,以密集的编队发起突击。“斯图卡”轰炸机的勐轰使法军炮兵完全沉默下来,再也恢復不了元气。巴尔克上校留下的印象是,炮手们弃炮而逃,简直无法再把他们召回到炮位上来。法军全面停止射击,对德军步兵团的士气起了很大的鼓舞作用。几分钟以前,大家还设法躲避在狭长的堑壕里,现在呢,没有一个人再想去隐蔽,这时想把士兵们收拢反而不可能了。摺叠舟已经拖到岸边,士兵们上了船,这时能清楚看到五十码以外的法军掩体。部队在航空兵掩护下渡河。航空兵突击十分勐烈,甚至没有人理会到,他们是在没有炮兵支援的情况下渡河的。渡河以后,一切都按计划行事。日落时,步兵团已在缪斯河南岸占领了若干制高点。法军在我航空兵袭击下早已晕头转向,抵抗是很无力的。而为了这一仗,巴尔克属下的每个分队都进行了好几个月的演练。 当晚,巴尔克上校决定扩大桥头阵地,并继续向缪斯河以南六英里以外的谢沃什挺进。这是一个非常大胆的决定。无论是炮兵、坦克,还是反坦克火炮,都还没有调上来。在持续不断的、勐烈的航空兵袭扰之下,缪斯河上架桥工作进展缓慢。巴尔克担心,小小的桥头阵地难以守住,于是,他不顾士兵的疲劳,毅然决定向法境纵深推进。经过六英里的夜行军,未遇抵抗就拿下了谢沃什。 五月十四日早晨,出现了一场危机,这是巴尔克自找的。法军的一个装甲旅在低空飞行的飞机支援下进行了反冲击。所幸的是,法军仓促发起这样的反冲击,也并不那么得心应手。他们的坦克行动缓慢又笨拙,而当他们发起攻击的时候,我们的反坦克炮也已经随第1装甲旅的先头部队到达了。这次交战短促而激烈。法军的反击真是有勇无谋,没多久,他们的近五十辆坦克就毁在战场上了。法军装甲旅的通信设备是很差劲的,而我们的坦克部队却拥有新式的无线电设备,这在机动作战中是一种显然的优势。法军陈旧的飞机在我步兵团机枪火力打击下,损失惨重。 第7页 在战斗过程中,以及在强渡缪斯河和渡河前的几天里,古德里安将军一直和先头部队在一起,巴尔克可以随时亲自向他请教。 色当之战在坦克战的发展史上占有重要的地位。当时,人们习惯于在步兵部队和坦克部队之间划一明显界线,这种理论证明是站不住脚的。如果在强渡缪斯河时,巴尔克上校属下配有坦克的话,事情就会好办得多了。五月十三日夜里就可以只让坦克渡河,不必让步兵在没有坦克的支援下渡河。若法军的反击行动稍微快一些,步兵团的处境就很危急了。然而,当时人们认为把坦克配属给步兵是不明智的,坦克旅应当完整地保留下来用于实施决定性的突击。色当之战以后,坦克和步兵开始用在混编的战斗群内。编成战斗群的作法,体现了自有战争以来就有的一条古老的作战原则,即将各兵种集中使用于同一时间、同一地点。 法军在缪斯河一线的抵抗被粉碎了。他们的河岸阵地由只有少量反坦克炮的二线部队防守。在飞机的俯冲轰炸之下,法军士气涣散。雷哈德将军的两个装甲师在梅济埃尔以北的几个地方渡过缪斯河;霍特的坦克军在迪南渡河,完全出乎法军的意外。五月十四日,古德里安的坦克军在色当以西和以南扩大了桥头阵地,并击退了法军第3装甲师的多次反击。战斗异常激烈,一些重要制高点都多次易手。 五月十五日,德国最高统帅部发了“神经”,令各坦克军停止前进,直到在克列斯特坦克群后边慢慢跟进的第12集团军的各步兵师作好对南翼掩护的准备以后再继续前进。但在前线对情况了如指掌的坦克军、师的指挥官们却认为,如我们继续西进,敌人就来不及採取对策,我们即可稳操胜算。由于前线指挥官们反应强烈,上边才允许他们“扩大桥头阵地”。五月十六日,克列斯特坦克群突破了缪斯河以西的防线,开始向海岸进军。 崩溃 正当法国中部防线在色当被突破之际,五月十三、十四日,在比利时境内展开了激烈的坦克战。在缪斯河以北开进的胡普纳坦克军在日昂布卢附近,与优势兵力的法军坦克部队遭遇。但是,由于胡普纳的坦克兵训练有素,而且通信联络组织得很好,打败了法军,把它赶过了代尔河。胡普纳得到的命令,是避免对布鲁塞尔实施正面突击,主力沿桑布勒河一线推进,以便与在河以南开进的坦克军保持密切联繫。 古德里安率部沿松姆河一线神速前进。十八日晚,到达圣康坦;十九日,通过前次大战的松姆河战场;二十日,其前卫抵达阿布维尔和英吉利海峡,从而将同盟军一分为二。这样快速前进免不了要担风险,最大的顾虑是南翼的安全。第10装甲师、维特希姆的摩托化军和第16集团军的各步兵师,顺利地沿安纳河和松姆河构筑起防线。五月十九日曾出现危急情况,戴高乐将军指挥的法军第4装甲师对拉昂实施反击,几次均被击退。把坦克如此分散使用,是法军的典型战法:他们的第3装甲师于五月十四、十五日败于色当,第4装甲师于十九日在拉昂遭到同样命运。甚至在我们突破色当防线以后,如果法军最高统帅部能保持清醒的头脑,暂缓实施反击,等到把所有的坦克部队集中起来能进行决定性的一击时再动手,法军还是不会失去战机的 [ 註:见查理斯·戴高乐将军的《召唤》原文第40-48页。 ] 。 驻比利时的同盟军在“b”集团军群的重压下,从布鲁塞尔退守谢尔德河一线,其南翼部队位于阿腊斯附近,距松姆河沿岸的佩龙讷仅二十五英里。如果同盟军能封闭阿腊斯至佩龙讷的缺口,他们就可以分割我们已经插到海岸的装甲师。五月二十日,英远征军司令戈特勋爵下令于二十一日对阿腊斯实施局部反击;还企图在这次大规模行动中得到法军支援,以封闭这一致命的缺口 [ 註:见《1939-1940年法兰西和佛兰德战争》原文第87页。 ] 。法军宣称,他们到二十二日才能参加反击。但英军第50师和第1集团军的坦克旅却于二十一日早晨,就在阿腊斯以南开始了行动。由于使用的兵力太小,没有取得什么决定性的战果,但却使隆美尔的第7装甲师遭到重创。我们的37毫米坦克炮火力太弱,抵挡不住英军的重型“马蒂尔达”坦克。直到隆美尔把他全部炮兵都用上,特别是还使用了88毫米重型高炮,才挡住了英军的进攻。 松姆河以南没有发生任何情况,因为为实施反击而集结起来的法军遭到了德国空军的连续轰炸。据英国官方史书记载:“在这关键时刻,证明法军最高统帅部是指挥无方的。” [ 註:见《1939-1940年法兰西和佛兰德战争》原文第103页。 ] 他们开了不少的会,进行过多次磋商,下达了一道道的命令,但却不见什么积极行动。我第4集团军勐击其背后,占领了阿腊斯,迫使英军节节北退。比利时和法国北部的同盟军业已大难临头。 古德里安由阿布维尔向北推进,五月二十二日攻打布隆;在他翼侧行动的雷哈德的坦克军于二十三日攻占了圣沃梅尔。这时先头装甲师距敦刻尔克仅十八英里,这要比驻比利时的英法军队主力离这个港口近得多。五月二十三日晚,“a”集团军群司令官伦斯德将军令其装甲师于二十四日封锁圣沃梅尔与贝顿之间运河一线。陆军总司令勃劳希契将军认为,对北部同盟军的作战行动应统归一位司令官指挥,而且对同盟军的合围攻击要继续下去。据此,他于五月二十四日下令,将伦斯德的第4集团军(“a”集团军的全部装甲师编在该集团军内)转隶给包克将军的“b”集团军群,该群正由东面攻击同盟军的突出部。五月二十四日,希特勒视察伦斯德司令部,并撤销了勃劳希契的命令 [ 编者註:英国官方史书似乎过分强调了伦斯德的影响,因为埃利斯少校引证的材料表明,希特勒的干预是影响殊大的。姑且说希特勒撤销陆军总司令勃劳希契的命令是採纳了伦斯德的建议,但责任仍然在于希特勒。埃利斯少校怀疑“停步命令”的意义,但关于这件事情的争辩总会有定论的。法国的文件没有查证。 ] 。在他离去以后,伦斯德下了一道命令:“元首谕……不得越过郎斯-贝顿-埃尔-圣沃梅尔-格腊夫林之线(即运河一线)”。当希特勒令伦斯德于二十六日重新发起进攻时,要想取得决定性战果,已为时过晚。英军已乘隙退到敦刻尔克海岸 [ 註:见英国官方史书《1939-1940年法兰西和佛兰德战争》原文第346-350页。五月二十五日,英国一支巡逻队在伊普雷斯前面伏击了一辆德军指挥部的汽车,缴获了一批高级司令部的军事文件。上述这本书还提到,这件事关系重大,使得戈特勋爵向北翼派出两个师,从而保障了向海岸撤退的安全。 ] 。 第8页 把英军打退到敦刻尔克,即使不是德军所期望的那种胜利,但对同盟军来说却依然是一次惨败。在比利时,法军丢了它的大部装甲部队和摩托化部队,只剩下六十个师防守由瑞士国界到英吉利海峡的漫长战线。英国远征军丢掉了全部的火炮、坦克和运输车辆,对松姆河一线的法军只能给以微弱援助 [ 註:只有第51(苏格兰)师和第1装甲师。 ] 。五月末,我装甲师开始向南推进,准备尽快地对所谓的“魏刚”防线发动一场新的攻势 [ 註:五月二十日,前福煦元帅的参谋长魏刚接替了倒霉的甘末林将军的指挥。 ] 。 德军最高统帅部对法兰西战局最后阶段的计划,重点放在三个主要进攻方向上。编有六个装甲师的“b”集团军群在瓦兹河至海岸之间的地区实施突破,并进至塞纳河下游的卢昂地域。几天以后,编有四个装甲师的“a”集团军群在勒太耳两侧实施进攻,并向法国腹地突破,其目标是攻占朗格勒高原。当这两个方向上的进攻正在顺利进行的时候,“c”集团军群即开始向马其诺防线突击,以期在梅斯和莱茵河之间实施突破。 六月初,德军装甲兵的编组情况是这样的:霍特的坦克军在第4集团军编成内,编有第5和第1装甲师,配置在阿布维尔地域;克列斯特坦克群编有维特希姆的坦克军(第9和第11装甲师)和胡普纳的坦克军(第3和第4装甲师),位于亚眠和佩龙讷之间。勒太耳地域的装甲师组成一个新的坦克群,由古德里安指挥。该群编有施密特的坦克军(第1、第2甲师和第29摩托化师)和雷哈德的坦克军(第6、第8装甲师和第20摩托化师)。 六月开头的几天,敌人对我们阿布维尔和亚眠的桥头阵地进行了几次失策的攻击,其坦克部队进一步削弱了。六月五日,“b”集团军群发起进攻,霍特的坦克军深深地突入了敌军的阵地。敌人要把我们控制在阿布维尔桥头阵地上已无能为力。隆美尔将军的第7装甲师迅速进至塞纳河一线,六月八日进驻卢昂,并趁敌混乱之际,直向海岸挺进,分割了英军的苏格兰师和集结在圣瓦列尔切的大量法军。 然而,靠东边进攻的德军,进展可不象这样顺利。克列斯特坦克群想冲出亚眠和佩龙讷的桥头阵地,却徒劳无益。这一地区的法军战斗非常顽强,使德军蒙受很大损失。六月九日,“a”集团军群发起进攻,其首要目标是夺占埃纳河以南的桥头阵地。这个任务赋予了第12集团军的步兵。虽然步兵未能在勒太耳附近强渡埃纳河,但他们却在勒太耳以西占领了三个桥头阵地。六月九日夜,架设起了一座桥樑,施密特坦克军的坦克渡过了埃纳河。六月十日的战斗非常激烈。这个地区村庄多,还有许多小林,地形复杂,法军防守坚固。这块地方交给步兵团来解决,坦克部队则绕过抵抗的敌人,竭尽全力向南推进。十日下午,包括有一个新建装甲师的法军预备队,由朱尼维尔向我坦克部队的翼侧反击。经两小对的坦克激战,该敌被击退。六月十日夜,古德里安将雷哈德的坦克军投入纵深已达十二英里的桥头阵地。十一日,雷哈德击退了法军装甲旅和机械化旅的几次反击。 古德里安之所以成功,克列斯特之所以失败,是由于採取的方法不同。克列斯特由亚眠和佩龙讷桥头阵地的出击,就是让坦克部队去攻打敌人预设的防御阵地,而敌人正好盼望这一进攻,并决心击退德军出击部队。这种出击是有害而无益的。与此相反,古德里安的坦克是等步兵先渡过了埃纳河,而且站稳了脚跟以后才出动。 克列斯特在松姆河一战失利以后,德军最高统帅部精心策划,把坦克群调到拉昂地域。克列斯特在这里立见成功。他的先头部队只遭到敌人微弱的抵抗,于六月十一日进至马恩河岸的提埃里堡。第二天,古德里安的坦克抵达河岸的夏龙。指挥得当的八个装甲师,在兰斯两侧挺进,势如破竹。 同一九一四年相比,这回德军占领巴黎是无关战略大局的。这座城市早已不算什么坚固要塞,驻守城市的预备队不能出来攻击我们的交通线。法军最高统帅部宣布巴黎为不设防的城市,德国最高统帅部实际认为,这块地盘是无足轻重的。德军于六月十四日进驻巴黎,这在整个法兰西战局中不算什么了不起的事件。这时,霍特的坦克军开进了诺曼第和布列塔尼;克列斯特的坦克群正向朗格勒高原和罗内河流域前进;古德里安的坦克群则向东推进,进入洛林高原,以便由背后攻击马其诺防线。 六月十四日,隶属于“c”集团军群的第1集团军在萨尔布吕肯以南突破了马其诺防线。法军在全线的抵抗陷于崩溃。德军前进的速度,就是要看装甲师每天能开进多远。步兵却远远地落在后面,在尘土飞扬的道路上缓缓而进。六月十六日,克列斯特的坦克开进第戎;十七日,古德里安的前卫抵达瑞士边境的篷塔尔利埃,完成了对阿尔萨斯和洛林的法军几个集团军的包围。六月十八日,希特勒和墨索里尼在慕尼黑会晤,商讨法国请求停战的问题。 战局的最后阶段,德国的坦克冲到了瑟堡、布勒斯特和里昂,这很容易让人回忆起当年法国骑兵追过耶拿,横扫德国北部平原的情景。我们的坦克打到战局结束时,正象一八o六年十一月莫莱特给拿破崙的信中描绘的那样:“陛下,战斗已成过去,这里已是片甲无存。” 第9页 在洛林 我已经说过,在这一战局中,我仅亲身参加了洛林之战,当时我担任第197步兵师参谋长。我师归德军第1集团军建制。该集团军于六月十四日在萨尔布吕肯以南的普特林格对着名的马其诺防线进行攻击。虽然我师仅有炮兵部队和一个工兵营参加了实际的突破,但我却幸获良机,亲眼看到这场战斗。 马其诺防线公认是牢不可破的。尽我所知,至今还会有人认为,那里的筑垒工事可以抵御任何的进攻。然而,值得点破的是,少数步兵部队在没有任何坦克支援的情况下,只用了几小时就突破了马其诺防线。德国的步兵在强大的航空兵和炮兵火力掩护下发起进攻,这当中曾过多地使用了烟幕弹。德军很快就发现,法军许多支撑点都经不住炮弹和炸弹,许多阵地都不能进行环形防御,只要用手榴弹和喷火器攻它的薄弱点,就很容易把它攻破。马其诺防线纵深过浅,整个防线的阵地,同大战后期的许多防御阵地相比,是颇为逊色的。在现代战争中,无论在任何情况下,依靠固定的防御是不行的,而就马其诺防线而言,它只能起到局部作用。 突破以后,第197步兵师以强行军追击退却之敌。我们的部队情绪高昂,每天走三十五英里,每个人都想“追上敌人”。我们到达萨林堡以后,奉命调头向左,挺进孚日山,目标是该山的北部顶峰多农。六月二十二日拂晓,我们穿过了因受重创而停止前进的某师的战斗队形,继续奋力前进,通过遍布密林的山区。敌人用砍倒的树木封锁了道路,他们的炮兵、狙击手和机枪手充分利用荫蔽条件良好的地形。我师在行动缓慢而艰苦的战斗中继续向多农推进。二十二日傍晚,我们距顶峰只剩下一英里了。 六月二十二日晚,我们接到军参谋长斯培德尔上校 [ 註:后晋升为中将,一九四四年在诺曼第任隆美尔的参谋长。 ] 的电话。他告诉我说,阿尔萨斯-洛林地区的法军第3、第5和第8集团军已经无条件投降。他命令派一名军事谈判代表到敌人那里磋商停火事宜。二十三日拂晓,我们的一位情报参谋在我军前沿与法军接触。上午,我陪同师长麦尔拉宾根将军到法军第43军军部。通过我军前进阵地后,我们还必须再走半英里,才到达法军前哨阵地,他们已经把路障移开了。法军完全按和平时期的方式迎接了我们。身着短皮夹克的法国宪兵给我们放行,法军的警卫向我们举枪致敬。我们到达列斯康纳将军司令部所在地“谢努”别墅。这位军长约莫六十岁。他在参谋人员的陪同下接待了我们。这位上了年纪的人确已精疲力竭,但他彬彬有礼。我们象军官和绅士们谈话一样,平心静气地讨论投降条件。列斯康纳和他的参谋们充分享受了军人应受的礼遇。 六月二十四日,由福勒司令部发出的公报说,被围在孚日山的敌人已在多农峰投降。公报声称,俘虏有二万二千人,包括军长一人,师长三人;有十二个炮兵营缴了械,我方还缴获大量补给品和装备。 结论 法国很快垮台的原因是什么呢?在我叙述作战行动的过程中,这些原因多已涉及到了。然而,这里再把突出的几点提示一下,也许是有价值的。尽管政治和精神因素具有重大意义,但我想专门谈谈法国垮台的军事方面的因素。 得到空军大力支援的德国装甲兵对战局起了决定作用,这一点几乎是勿庸置疑的。这种看法并不是要贬低我们的步兵师。步兵师后来在俄国的一些大规模战役中充分发挥了威力,但在对法国的闪击战中,他们却无用武之地。 整个战局决定于对装甲兵的运用,这实质上是互相对立的两种流派在运用装甲兵的原则上的斗争。同盟国的军事首脑还是沿袭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原则,他们把坦克平均分配在整个战线上使用,尽管他们的精锐师参加了向比利时的进军。我们的坦克指挥官们则认为,坦克应当集中使用。据此,我们在色当这个主攻方向集中了两个坦克军和一个摩托化军。我们的坦克战理论对同盟军来说绝不是什么秘密。马克斯韦尔曾于一九三八年指出,“德国的军事理论认为坦克只有一种用法,即大规模集中使用。” [ 註:见《列强的军事实力》一书。 ] 法国和英国的将领们不但不理会我们的理论,而且没有积极採取对策。 甚至在我们突破缪斯河防线以后,法军将领们看来仍然没有能够集中他们的坦克。在战场上,法军的坦克战术也实在过于死板,而且流于形式。我们的坦克军和装甲师不只是训练有素,拥有上等的通信器材,而且各级指挥官都充分理解到,必须在前线直接指挥坦克部队。这样,他们就可以及时利用坦克战所带来的多变的情况和有利战机。 我还想强调一点,虽然我们十分器重坦克,但我们认为,坦克没有摩托化步兵和炮兵的积极支援是寸步难行的。我们的装甲师是一支诸兵种合成的兵团。这一经验,英国直到一九四二年才接受。 我们获胜的一个重要因素,是巧施妙算,出敌不意。为达成突然性,克列斯特不待炮兵到达,便在五月十三日强渡了缪斯河。航空兵和坦克军之间这样成功的协同,曾反覆运用于后来在法国中部和南部的追击战中。我坦克部队的快速行动和对它的灵活指挥,屡屡使敌人摸不着头脑。我们在荷兰使用伞兵部队,也说明突然袭击足以使敌人瘫痪。 第10页 德军最高统帅部在这一战局中崭露了头角。总的来说,他们对装甲兵的战略运用是大胆而自信的。我统帅部在指挥上只有两个严重缺点:其一是,在色当建立桥头阵地以后,曾令坦克踏步不前;其二是,在敦刻尔克垂手可得的情况下,定下了一个十分可悲的决心,即令装甲师停止前进。 总之,德军统帅部之所以取得了法国战局的胜利,是因为在作战中重新运用了机动性这一决定性因素。为发挥机动性,他们把火力、集中兵力和突然性很好地结合起来,同时还纯熟地使用了现代化军(兵)种——空军、伞兵和装甲兵。随后几年接踵而来的灾难,不能抹杀这样的事实:一九四o年德军总参谋部创造了军事上的杰作,这一杰作可以同歷史名将进行的着名战役相媲美。这一重大胜利的果实被粗暴地摒弃掉,不是我们的过失。 第三章 巴尔干战局 两个战局之间--入侵南斯拉夫--希腊战役--新的使命 两个战局之间 1940年夏天对德军来说,是战争中最痛快的时日,因为我们赢得了自拿破崙时代以来没有先例的一连串的胜利。凡尔赛之辱总算是洗雪掉了。我们看到的前景,是无忧无虑的、兴盛的和平时期。我们的占领军在法国和荷兰驻下来,开始过着和平时期平静的军中生活。骑马、打猎活动也搞起来了,还传说,我们的家属还可以来队探亲。 最高统帅部实际已在着手准备解散大量的陆军师,一些重要的武器订货也取消了。然而,英国拒绝了希特勒的建议,邱吉尔宣布了他的国家要把战争继续打下去的不可动摇的决心。这时我们才如梦初醒。德军在匆忙中拟制了“海狮”作战计划 [ 译者註:指入侵英国的作战计划。 ] 。德国空军奉命在英吉利海峡以及大不列颠和爱尔兰之间的海峡夺得制空权。我们的空军在对法国进行的闪击战中曾建立卓越战功,但那时主要是支援地面作战。不久就清楚了,从我空军实力来看,对拥有优越雷达设备的英皇家空军进行艰苦作战,难以维持几个星期。那时,随着我军损失的不断增加,横渡海峡的前景是不妙的。 这年夏天,我获良机来研究法国和荷兰的情况。战局结束时,我师调到布雷达地区,德军在那里有礼貌的行为举止,给荷兰人留下了很好的印象。我被安排在一所前荷兰殖民军军官的房子里住下。我回想起在这个殷勤好客、有教养的家庭里渡过的几周恬静的生活,总是心怀感激之情。遗憾的是,盖世太保的官员和党阀们不久就在占领军和居民之间制造了障碍。他们那种无头无脑、冷酷无情的行为,使许多可能成为朋友的人同我们疏远了。可悲的是,这些官僚们缺乏在国外顺利开展工作应具备的最起码的文明和教养。 我在荷兰呆了几个星期以后,又被调到驻在洛林的第1集团军司令部当情报处长。我们在南锡的哥德式古城堡里有一座营舍。我在柏林服役时的老军长冯·维兹莱伯元帅,这时是第1集团军司令官。又能在他手下工作,我深感荣幸。 因工作关系,我常接触法国政界和商界的许多要人。我发现,对于在绝对平等的原则下建立统一的欧洲,他们有进行合作的真诚愿望。这种合作精神,由于德国占领军的良好纪律和温和态度而得到进一步加强和鼓舞。但是,希特勒对法国实行明确的缓和政策却一直举棋不定。比如,我们不让曾居住在松姆河以北地区的法国难民回到他们的家乡,而法国的整个北部和比利时还在军政府管制之下。从这些措施中,我们还能嗅到“大佛兰德主义” [ 译者註:佛兰德指欧洲中世纪伯爵领地,包括现比利时的东佛兰德省和西佛兰德省以及法国北部部分地区。 ] 的味道。 1940年秋天,第1集团军司令部拟制了迅速占领法国其余地区的计划。拟制这个计划,除了因为同波坦因政权有摩擦以外,还因为我们预定要通过西班牙全境去占领直布罗陀。然而,佛朗哥并不认为英国已处于绝境。因此,他大耍外交手腕,对希特勒敬而远之。 1940年11月,我作为热那亚团的客人在罗马呆了几天。这个团是个颇负盛名的老牌骑兵部队。我感觉这里是一派宁静的和平气氛。义大利骑兵军官非常殷勤好客,他们带我到了托德昆特的马术学校。他们问我是否乐意骑马跳几个障碍,我同意了,他们就交给我一匹膘壮的纯种马。我看得出,他们在用怀疑眼光看我作试跳准备。确实,他们对一名德国军官的马术指望不那么高,这是很难责怪的,因为我没有讲过,我还干过多年的骑兵,而且还参加过一百五十次赛马会。当我利索地跳过了所有障碍以后,看见他们那种惊奇的样子,我感到很得意。 我在义大利停留期问,还同我国驻罗马的那位精干的武官伦特林将军讨论了形势。后来我在隆美尔麾下服役时,曾遇到他好几次。他对形势的看法是暗淡的。在北非,迪腊济亚的进攻已经完全停止。在他看来,对整个战役的指挥是缺乏魄力和决心的。一九四o年十月,墨索里尼对希腊的进攻,使用兵力之不足,达到可悲的程度。只经过一个星期的战斗,希腊人就夺得了主动权,而在阿尔巴尼亚的意军,不久也处境很不妙了。 希腊事态的发展使德国最高统帅部非常不快。英军已获得在希腊登陆的权利,而对德军至关重要的罗马尼亚的普洛耶什特油田,也已在英国皇家空军轰炸机的控制之下。我们一直不想让巴尔干捲入战争,但在十二月初。最高统帅部却不得不准备在希腊作战。 第11页 1941年1月,我回到南锡的第1集团军司令部。参谋长卢里赫特上校告诉我,希特勒和莫洛托夫十一月份的柏林会谈彻底失败了。希特勒所瞩望的三国条约不但没有签成,据说,莫洛托夫还耍了个敲诈的花招,而且有关罗马尼亚、保加利亚和土耳其的问题,还提出一些根本办不到的要求。希特勒的对策是,令德军为推行入侵俄国的“巴巴罗萨”作战计划而作好准备。进攻开始之日最后确定在一九四一年六月二十二日。把进攻日推迟,是因为先要征服希腊,尔后再把装甲师由巴尔干调到俄国。 德国最高统帅部计划于四月初拿下希腊。一九四一年一月,德军开始在罗马尼亚集结。罗马尼亚和匈牙利都在几个月以前参加了三国条约。三月一日,保加利亚也成为缔约国之一。德军当即进驻保加利亚,此举使南斯拉夫在战略上的处境十分不利。于是,保罗亲王的政府决定于三月二十日加入三国条约。但是,西蒙维克将军三月二十七日的政变导致了南斯拉夫政策的大转变。因此,希特勒下令在向希腊进攻的同时入侵南斯拉夫。 入侵南斯拉夫 一九四一年三月末,我被任命为第2集团军情报处长。该集团军当时驻在奥地利南部的克拉根富特和格拉次之间。我马不停蹄地穿过整个巴伐利亚,来到格拉次,向集团军司令霍维赫斯将军、参谋长维兹莱伯上校报到后,马上进入了情况。 南斯拉夫军队编成三个集团军群。第1集团军群驻扎格列布,沿国境一线与我对峙;第2集团军群守卫与匈牙利之间的国境线;第3集团军群的主力配置在罗马尼亚、保加利亚和阿尔巴尼亚边境一带。南斯拉夫所处战略位置极其不利。交战开始时,他们的二十八个师和三个骑兵师,只动员起了三分之二。他们没有什么现代化装备,根本就没有坦克,空军只有三百架飞机。 南斯拉夫在政治、宗教、民族方面存在的分歧,使其军事上的弱点更加突出了。在民族方面,除了塞尔维亚和克罗埃西亚人这两大种族以外,还有数百万的斯拉夫人、日耳曼人以及义大利人,各有各的民族愿望。只有塞尔维亚人是敌视我们的。我们的宣传方针是给予其他民族以自由,特别要照顾克罗埃西亚人。集团军司令部成立了一个宣传队,由我主管,队里编了一些熟悉各种语言的人。我们听说,我们当面的敌军主要是克罗埃西亚人,其中只有三分之一的人名义上服从动员令。宣传队从速进行工作,准备了小册子,并录制了便于播放的唱片,以鼓动敌人投降。 德国入侵计划是这样的:第2集团军向扎格列布前进,尔后进入波士尼亚高原,直指塞拉热沃;同时,以一个突击坦克群经由匈牙利向贝尔格勒实施突击。为了从保加利亚实施主要突击,集结了第12集团军和克列斯特坦克群。坦克群通过尼什,由南面攻打贝尔格勒;第12集团军同时突入希腊以北和塞尔维亚以南地区。由于第2集团军尚未完全展开,第12集团军于四月六日开始行动。我们从北面开始行动的时间是四月八日。 第12集团军的进展很快,于四月十日攻入斯科普里,一个装甲师向西南挺进,不久即与意军在阿尔巴尼亚会师。第12集团军的左翼胜利地攻进了希腊,而克列斯特的坦克于进攻第一日就冲进了南斯拉夫军的阵地。克列斯特全然不顾威胁其翼侧的南军,于四月九日攻入尼什,这时南军已处于全面的瓦解状态。克列斯特的坦克沿摩拉瓦河河谷,迅勐向贝尔格勒实施突击。四月十一日,坦克群距南首都只剩下六十英里了。 第2集团军的第46坦克军由西北面攻打贝尔格勒,所遇抵抗微弱,进展很快。该军遇到的主要是克罗埃西亚人。这些人很容易接受我们的宣传,有些部队倒戈了,象对“解放者”那样对待我们。第46坦克军的主力于四月十二日进入贝尔格勒。这时,该军的另一个装甲师占领扎格列布,受到居民的热情迎接。与此同时,第2集团军的步兵师由北面在宽大正面上前进,只遇到南军的微弱抵抗,这股南军部队很快就被打散了。 第46坦克军继续向塞拉热沃进攻,于四月十三日粉碎了敌人最后的有组织的抵抗。四月十一日,我们的集团军司令部进驻扎格列布。我们发现这里的居民对德国人都很友好,这无疑是一九一四年以前奥帝国有效统治的结果。遗憾的是,我们的一些政界要人却迎合墨索里尼的野心,认为应当把这一地区转让给义大利。义大利人则筹建起一个完全依附他们自己的克罗埃西亚国家,不久,使我们的一些好朋友同我们疏远了。 四月十四日,第2集团军司令部移驻贝尔格勒。南斯拉夫的政局非常不稳,西蒙维克将军已经辞职,新政府则唿吁停战。第2集团军司令官奉命拟制停战条款,草拟工作由我担任。但此事并无先例可循,所幸我临时拟就的草案却被司令部所接受。 停战日确定在四月十七日。我们煞费心机地安排在漂亮的保罗王宫举行一个仪式。南军所有的将军都聚集在王官的大厅里。一切就绪以后,维赫斯将军步入大厅,在无数蜡烛的照明下宣读了停战条件。在签署文件以后,由“大德意志”团的乐队在官外奏起了礼乐。 德国人认为,征服南斯拉夫只不过是一次阅兵式。而在希腊,战斗就有些艰苦了。不过在希腊的一些行动,从军事上看是颇有教益的。 第12页 希腊战役 我们的部队于四月六日越过希腊国境线时,意军当面敌军的部署是:配置在阿尔巴尼亚的希腊军队有十四个师,只有七个半希腊师掩护南斯拉夫和保加利亚的国境线。这七个半师中,有三个半师扼守斯特鲁马河和土耳其边界之间的所谓梅塔克萨斯防线;有两个师占领斯特鲁马河和瓦达河之间的阵地;有两个师在瓦达河以西,试图掩护英军沿阿利亚克芒河一线集结。英军包括纽西兰第2师、澳大利亚第6师和英国一个装甲旅,统一由威尔逊将军指挥。 从整个战争中英国的多次出征情况来看,出师希腊远征,用纯军事观点难以说明它是正确的。希腊人在阿尔巴尼亚,仗打得很好;但在冬季战役中,他们损失惨重,的确没有条件去抵抗德军的全面进攻。英军派兵去支援他们,这可使韦维尔 [ 译者註:当时中东地区联军司令。 ] 丧失了夺取的黎波里的绝好机会。英军的支援兵力从陆战标准来看,只能算是沧海一粟。回顾起来,似乎不可思议的是,英军拟制作战计划的人竟然设想,以四个联军师 [ 註:澳大利亚第7师和一个波兰旅原打算派往希腊,后因隆美尔在昔兰尼加的进攻而作罢。 ] 在希腊对拥有无限资源的德军进行持久的对垒。在这一点上,我完全贊同古茵甘德少将在《战役的胜利》 [ 註:古茵甘德着《战役的胜利》于一九四七年在伦敦出版。 ] 一书中所作的批评。 实际上,英军部队还在没有深深捲入战斗以前就处境不妙了。四月六日,我第12集团军越过边界。该集团军拥有十个师,其中有两个装甲师。四月七日,在几处同时突破梅塔克萨斯防线;四月九日,第2装甲师占领萨洛尼卡,分割了斯特鲁马河以东的所有希腊部队。四月十日,第12集团军的右翼占领了塞尔维亚南部地区,在莫纳斯提尔以南越过国界。希军在这一地区的抵抗很快就被粉碎了。我军继续前进,通过弗洛里纳,直指品都斯山,大有使阿尔巴尼亚战场的所有希腊师陷入罗网之势。四月十三日,希军开始由阿尔巴尼亚撤退,但为时已晚,我军装甲部队很快就切断了它的所有退路。正当这些决定性的行动顺利发展的时候,英军则在通往奥林匹斯山的接近地上构筑防御阵地。 四月十六日,一切情况已经明朗,希腊军队面临的灾难已成必然。英军指挥部下令向塞莫皮莱防线撤退。希腊政府急于解救无辜的国民,贊同英军在塞莫皮莱建立桥头阵地,并尽量使他们的部队上船。后卫部队的行动,会使愿意研究山地坦克战的人大感兴趣,下面我就详细谈谈这个问题(见图5)。 占领萨洛尼卡以后,我第18军军长毕麦将军奉命在奥林匹斯山的两侧进攻,并占领拉里萨,从而切断马其顿中部地区英军和希军的退路。毕麦将军决定展开第2装甲师和第6山地师,其部署如下: 右翼为第2装甲师的一个战斗群,在奥林匹斯山以北,向埃拉松前进。防守埃拉松的是澳大利亚部队。左翼为该师的另一个战斗群,沿山和海之间的铁路线进攻,力争穿过坦姆培山的峡谷,攻打拉里萨。中路是第6山地师,该师直接翻过奥林匹斯山,插到防守坦姆培峡谷之敌的后方。谈到随后发生的事,我利用了巴尔克将军提供的材料。巴尔克当时是第2装甲师所属第3装甲团的团长。 四月十五日,巴尔克接任第2装甲师左翼战斗群的指挥。战斗群通过了卡特里尼,但被横在奥林匹斯山与海之间的山嵴挡住了去路。有炮火支援的敌军占领着山嵴,我第2摩托车营已被阻于英军阵地前的浓密灌木林中。敌人伪装得很好,我们的支援炮兵根本找不到目标 [ 註:防守阵地的是由一个炮兵连和一些工兵支援的纽西兰第2师的第21营。事后得知,由于他们认为地形不便坦克行动,因此没有配反坦克武器。 ] 。德军的增援部队已经调上来,它们是第3装甲团的第1营、第304步兵团的第2营和一个工兵连。这里是大起伏地,到处是茂密的灌木丛,极不便于坦克通行,坦克只能沿道路行进,而侦察得知,道路早已布了雷。 经过详细侦察以后,巴尔克判定,只有以步兵实施深远的迂迴才有成功希望。奥林匹斯山山坡上的地形简直坏极了,步兵都会望而生畏。但是,也正因为这样,敌人的防御也未必很坚固。据此,坦克只是虚张声势,并不出动,以火力掩护步兵行动。在坦克火力掩护下,第2摩托车营编好队形,没有乘车,徒步出发了,准备完成深远的迂迴行动。随后跟进的是第304步兵团的第2营。该营向更右边插过去,在到处是灌木丛、乱石,并被沟壑隔绝的生疏地形上,进行艰苦卓绝的行军。在夜暗中,只留下一个工兵连守卫火炮和坦克。 四月十六日早晨,我步兵平素一丝不苟的训练和强壮的体魄显示出了力量。这时,当面敌人出现了要撤退的徵候。巴尔克立即令坦克前进,不顾地形艰险,追歼敌人。我摩托车分队攻打纽西兰部队的左翼,步兵则由右边绕到敌人阵地后面,出敌不意地攻占了这块阵地。敌人仓惶向南逃窜,抛下了重武器、运输车辆和装备。 步兵一夜的行军,已经筋疲力尽,追击成了问题。眼下又不能让坦克和汽车去走那些马拉大车走过的小路。那些还有点体力的人,被派去侦察由东面接近坦姆培峡谷的路线。这时工兵已开始大规模的爆破,以便为坦克开闢一条道路。 第13页 四月十七日中午,两个坦克连抵达坦姆培峡谷的谷口。这是一个非常狭窄的峡谷,两边峭壁参天,皮尼斯河在当中奔流而下。河的北岸是萨洛尼卡到雅典的铁路,南岸有一条公路,但很难过河,因为没有桥樑,而且架桥器材还没有运到。 一个坦克连沿着铁路线细心地寻找能过河的地方。他们被告知说,千万不能一个紧挨一个地穿过狭窄的通路,否则只要英军打几发炮弹,就可以给他们造成很大的损失。起初,沿着路轨走,还算顺利,因为第一个隧道完整无损。第二个隧道中问部分已经被炸塌,坦克不能继续前进。侦察发现,皮尼斯河中问有个地方露出一块小土地,估计坦克可以在这里徒涉渡河。 巴尔克决定,好歹先派一辆坦克试试看,真的过去了。随后又有两辆渡了过去。但这种徒涉毕竟是很艰险的,每辆坦克渡河都需要半小时到一小时。有的坦克,发动机灌进了水,当时修復不了。尽管如此,第一批三辆坦克渡河后仍沿公路前进了,不久,前面出现了被敌人破坏了的地段,有澳大利亚部队防守着。由于澳军没有反坦克火炮,他们一见到坦克就逃跑了。步兵团派出几个小组,到前边去修筑道路。虽然敌军于四月十七日夜以炮火勐轰峡谷,但我损失甚微。 日以继夜地在抢渡皮尼斯河。四月十八日下午,巴尔克在坦姆培峡谷的西谷口已经集结了一个坦克营和一个步兵营。轮式车辆都不能过河。但是有四门100毫米火炮被履带牵引车拖过河去。对具有巴尔克这样脾气的人来说,这已经很够了。于是,他就派这些分队去攻击掩护坦姆培峡谷西谷口的澳军。 澳军第16旅在防守通往拉里萨的接近地。翻过奥林区斯山群峦的第6山地师和位于埃拉松的第2装甲师右翼战斗群,对该旅不断施加重压。巴尔克部下通过了貌似不能通过的地形,给这次行动定了局。坦克很快就开到了开阔地,迅速向拉里萨挺进,直到天黑才不得不停下来。澳军当夜就撤退了。四月十九日拂晓,巴尔克的战斗群攻入拉里萨。 落到我们手中的一份英军情报是这样说的:“德军第3装甲团不怕艰险,它能够通过被看成是坦克绝对不能通过的地形。” [ 註:见利德尔·哈特着《山那边》第8页。纽西兰官方出版的这本书谈到巴尔克部下在奥林匹斯山区的行动时说:“坦克强行通过这样难行的地形,而步兵在经过五百公里的行军以后,又在那样恶劣的条件下迅速前进,这在战争中是罕见的,这样的记录,每个军人都会引以为荣。” ] 此外,巴尔克的成功还要归结于,他大胆地使步兵脱离他们的运输车辆,派他们去实施深远的迂迴行动,而这种任务照理应当交给训练有素的山地部队来执行。巴尔克在他的报告中指出,只有坦克和履带式牵引车才通过了如此难行的地形。他的结论是,装甲师里所有的轮式车辆都应当淘汰,甚至后勤运输车辆也应当是履带式或半履带式的 [ 註:这是一个经验教训,后来在俄国的作战中,这一点愈加明显了。 ] 。他说,在占领拉里萨之前,后送伤员和前送汽油实际上是不可能的,只是利用小船渡过皮尼斯河运了几桶汽油,后来还用牛和驴运送了燃料。所幸我们不久就占领了拉里萨机场,最高统帅部派了几架运输燃料的飞机,这才使部队能够继续进攻。 希腊战局很快就要结束了。四月十六日,由马其顿向前开进的德军坦克部队到达品都斯山的山口,切断了由阿尔巴尼亚撤出来的希腊师的退路。他们继续抵抗已是徒劳无益,四月二十三日在萨洛尼卡签署了投降书。 然而,我们未能歼灭英国远征军。地形极不便于坦克行动,而在奥林匹斯山区以及后来在塞莫皮莱阵地的英军后卫部队,在指挥上也是很高明的。德军伞兵部队夺取科林夫地峡非常成功,但没能阻止住英军由雅典和伯罗奔尼撒半岛撤出四万三千人。毙、伤和被俘的英军共约一万二千人。他们的船只损失很大,但是他们不顾飞机的勐烈轰炸,总算把部队的主力撤走了。驻亚歷山大港的英皇家海军舰只,不顾损伤地抢运部队,他们在占压倒优势的德国空军面前採取的这一行动,取得了相当的成功。 新的使命 当时,我正在贝尔格勒,留在维赫斯将军的司令部里。维赫斯将军那时已被任命为南斯拉夫军政府的首脑。我们参加了同义大利第2集团军司令部关于划分德意管界问题的会谈。意方分得了包括萨格勒布在内的克罗埃西亚和整个达耳马提亚滨海地区。从意军在南斯拉夫战役中所起到的微不足道的作用来看,分得这样的地盘,实在是义大利政治上的重大胜利 [ 註:意军第2集团军从的里雅斯特地区向东南推进,是缓慢而踌躇的。 ] 。 德军的管制纵然未必很得人心,但总还算是得力的。然而,义大利的统治却被巴尔干国家看成是耻辱,主要原因是意军被人看不起,这一点无疑就助长了游击活动。 四月末,维赫斯将军率部下,乘保罗亲王的专列进行了一次非常愉快的巡视。我们经过尼什和斯科普里直到萨洛尼卡。在贝尔格勒,建筑物和一些市民风习,都打上了土耳其长期统治的深深烙印;而在斯科普里,当我们看到那么多的清真寺,男人们戴着土耳其帽,女人们戴着面纱,真好象是来到了东方。而在爱琴海心旷神怡地游泳和在奥林匹斯山观赏风景,真使我们一时间忘却了战争。 第14页 五月初,我被任命为驻在里耶卡的义大利第2集团军的德军联络处主任。我和司机在没有警卫的情况下,驱车通过一片乡野,过了几个月就在这块地方展开了游击战。到了里耶卡,我向义大利第2集团军司令官安布罗秀将军报了到。这位将军在墨索里尼辞职后当上了意军总司令。随后的几个星期,我和意军一起参加演习,对他们有了很好的了解。使我惊奇的是,他们的武器和装备都很陈旧,他们的下级军官素质也很差。兵员质量很不一样。那些阿尔卑斯师与义大利南部的部队相比,给人留下的印象是顶好的。在一次野外演习以后,安布罗秀将军独自和我去观光伊宗佐河畔的烈士公墓,这是安葬第一次世界大战中死难的德意军人的地方。他表示希望说,但愿我们彼此永远不再打仗。 在同义大利人共同渡过的这段时间里,有时去达耳马提亚海滨游览一番,并多次到“蓝色的亚德里亚海”去洗澡。到了五月末,我奉召即刻去慕尼黑,这段生活就这样结束了。我被任命为“非洲”坦克群司令部的情报处长。该群当时正在巴伐利亚组建。我乘一架功率很大的“摩西得”飞机,经威尼斯、波尔萨诺和因斯布鲁克到达慕尼黑。在威尼斯一家旅馆用餐的时候,我和司机同桌,这使义大利人惊异不已。一般来说,军官和士兵们是分开进餐的。然而,象这次这样,官兵共同执行一个任务,在一起用餐应是理所当然的。现在跟一九一二年可不相同了,军官和士兵应该是一致的,这已经成了我们的信条,而且从来还没有破坏过。直到一九四五年,在德军中也未见有恢復腐朽制度的徵候。 我由因斯布鲁克去了一下米屯瓦德,我的妻子和五个孩子为逃避对柏林的轰炸来这里暂住。 在慕尼黑,我会见了“非洲”坦克群的作战处长维斯佛尔中校。不几天,坦克群司令部人员都到齐了。大家对我们的新式热带军服都感到有些新奇。六月十日,维斯特佛尔和我乘火车去罗马,会见坦克群参谋长高斯少将。伦特林将军向我们介绍了北非情况。次日,我们乘义大利飞机飞往西西里,随后去的黎波里。 在这次飞行中,我们深切地体会到,地中海并不完全是“我们的海”。英国的战斗机曾数次出现在地平线上,迫使我们的飞机贴着海面飞行,以防不测。 在的黎波里,我们下塌在一个漂亮的旅馆里。不过,难以习惯的热带炎热使我们很难受,简直难以入睡。但是,以后这些豪华的旅馆也就成了记忆中的事。如今我们住的却是帐篷和装甲车辆,我们投身在西沙漠的怀抱里,而且久久没有离去。 第四章 在隆美尔指挥部 隆美尔--战斗中的一天--武器和装备 隆美尔 一九三八年夏天,我在驻柏林的第3军司令部工作。当时我还是一名年轻的骑兵上尉,从军事学院直接调到这里,这是第一次担任参谋工作。一天,一位上校来到我的办公室,这人很结实,机警而精力充沛,他的脖子上系一枚令人羡慕的普鲁士最高十字勋章 [ 註:相当于第一次世界大战时的德国维克托利十字勋章。 ] 。人们都称唿他埃尔温·隆美尔上校。他刚刚被指派为希特勒青年团的军训监督。他常参加关于柏林区行政管理和纪律方面的一些琐事的讨论。这就是我乍一见到这位指挥官时的情形。后来我跟他在非洲共同艰苦作战的15个月当中,建立了非常亲密的关系。在我眼里他是当代的一位杰出将领,我爱戴他,尊敬他。他是坦克兵的塞得利兹 [ 译者註:原普鲁士骑兵名将,以善长骑兵战术而出名。 ] ,也许是德国军史上一位最有胆略、最能干的指挥官。 一九三八年,隆美尔在德军中就很有名望了。第一次世界大战时,他作为一个团职军官的卓越领导才能,就预示他将在最高统帅部有所建树。他发表的关于步兵战术的一本颇有价值的小册子,引起了希特勒的重视。他被任命为希特勒青年团的军训监督,显然是他尔后担任指挥要职的进身之阶。后来我听说,他被任命为军训监督曾大为不悦,他跟帝国青年团的领导人施拉赫不断地争吵。这个人从来不是一个军人。他主张由年轻人来领导年轻人。正如隆美尔所形容的那样,十六岁的傲慢青年,摆出一付军长的架子,坐着大型的、明光光的“摩西得”汽车指挥他们的团队。不久,隆美尔好歹算是卸了任,原因是看不惯施拉赫那种令人不能容忍的态度。 一九四一年六月,我到了非洲。当时我是在德国组建起来的坦克群司令部的成员。后来这个司令部的全体人员都到了利比亚,为隆美尔组成了一个庞大的作战指挥部。那时,隆美尔仅仅是德国非洲军的军长。他一九四一年四月的赫赫战功,使他肩负的责任越来越大,因此拥有一个象样的指挥部,成了一件很重要的事。起初,隆美尔把这件事看得无足轻重,我永远也不会忘记,他在甘布特接见我们的时候那种缄默而冷淡的表情。我们差不多都是总部的军官,对于非洲,我们是新来乍到。隆美尔这位前线指挥官,是用怀疑的眼光看待我们的,加之,他没在总部呆过,显然会担心,我们可能要监督他,甚或要排挤他。隆美尔在他的回忆录中这样写道:“一天,高斯将军带着许多参谋人员来到非洲。他奉命来此检验一下在非洲使用庞大兵力的可能性,并作好向埃及进攻的准备。高斯将军从德军最高统帅部受领的命令,虽然明确规定他不受我指挥,但当我告诉他,我奉命统管德国在非洲的驻军时,他还是愿意归我指挥”。 [ 註:见隆美尔着《无仇之战》。 ] 第15页 事实上,这里根本不存在我们怀疑隆美尔的指挥权问题;我们来到非洲,就是要帮他干事情的,不久,他也明白了,没有我们的协助,他也不能指挥这样庞大的军队 [ 译者註:北非德意联军当时编成一个坦克群,称“非洲”坦克群。共有六个义大利师(包括“阿里埃特”装甲师和“的里雅斯特”摩托化师)和德国非洲军(编有第15和第21装甲师以及第90轻装师)。 ] 。 我们到非洲的时候,军事形势是这样的:在迪腊济亚的军队垮台以后,英国韦维尔发动进攻以前,德军最高统帅部不得不介入非洲。一九四一年二、三月间,第5轻装师(后改为第21装甲师)被调到利比亚,随后又调去了第15装甲师。但隆美尔并没有等到它到来,也不顾义大利最高统帅的反对,于三月末即发起了进攻。隆美尔在卜雷加港打进了利比亚的“瓶口”,这完全出乎英军的意外,并压制住了昔兰尼加西部的英军。四月四日德军装甲车辆开进班加西,隆美尔继续麾师前进。他常常乘坐一架能在网球场降落的小型“鹤”式飞机视察部队。有一次,部队正开进的时候,他在飞机上看见一支队伍无故停在那里,他下令说“要不赶紧给我走,我就要降落了!隆美尔。” 隆美尔经由梅西里古城堡,穿过沙漠,又夺回了昔兰尼加,生俘好几名将军并官兵两千多人。这次进军绕过了“昔兰尼加凸出部”和阿克达山,这里的地势是无法阻挡来自东面和西面的进攻的,因为进攻者常常可以穿过沙漠取捷径前进。四月十日,我军占领了巴尔迪亚,并在塞卢姆越过埃及国境线。托卜鲁克还在坚守着,守军于四、五月间击退了几次勐烈的攻击。德军虽说是兵力薄弱,但再次攻占昔兰尼加全境达十二天之久。 这一辉煌胜利使非洲战况出现新的局面。然而,隆美尔于五月三日攻打托卜鲁克失败以后,就只得转入防御了。五月末,韦维尔攻击我们卡普措和哈勒法附近的阵地,被我击退。六月中旬,他发动了一个野心更大的所谓“战斧”行动,结果在卡普措和西迪奥马尔附近展开了一场激烈的坦克战,致使非洲军的坦克遭受很大损失,但在隆美尔的果断指挥之下,又使第7装甲师 [ 註:战争中英国最出名的装甲部队,其队徽是“沙漠鼠”。 ] 拜了下风,非洲军取得赫赫战果。这以后西沙漠在较长的一段时间是平静的,六月到十一月没有发生什么激战。 在“十字军”和贾扎拉这些规模较大的战役中,以及在我们由托卜鲁克向阿拉曼进军的整个过程中,出现了坦克战史中一些最富戏剧性和启示性的事件。在叙述这段经歷以前,我先谈谈我对隆美尔的印象和在他的指挥部中的一段生活,还要谈谈有关沙漠战的一般情况。 隆美尔不是一个好侍候的人。他要求他周围的人象要求他自己那样严格。跟他一起工作需要有一付钢筋铁骨和坚韧的意志。但是,我必须着重说一下,虽然隆美尔有时候由于心直口快而使他的下级指挥官为难,只要他一旦领悟到他跟前的一些人确有才能而且忠心耿耿,他永远也不会对他们口出不逊的 [ 原编者註:隆美尔说话时常是直截了当的,当我们问梅林津将军,你觉得詹姆斯·麦森先生在影片“沙漠之狐”里的演技怎样时,他笑了笑说:“总的是太斯文了”。 ] 。 隆美尔对司令部工作原则有些奇怪的想法。本来是参谋长负责的具体事情,他也要过问,他这种作法特别令人厌烦。通常,隆美尔愿意让参谋长陪同他一起到前线去视察,还经常到战斗的最前方去。这和总参谋部的规定可不一样。总参谋部要求在司令官外出时由参谋长代理他。但是,隆美尔却喜欢让他的参谋长在跟前,作他的主要助手,一旦他负了伤,以便就地代替他 [ 註:一九四二年五月三十日至六月一日在被称为“釜”的战斗中,参谋长高斯将军和作战处处长维斯特佛尔上校都负了伤。 ] 。 在战斗紧张时节,隆美尔和他的参谋长何止是一天,有时甚至是好几天都不在司令部,这时属下的参谋们,特别是作战处长,就要肩负重担了。我们倒也乐于承担,因为我们知道,隆美尔总是支持我们觉得应当作出的任何决定的。最令人着急的一次,是一九四一年十一月,“十字军”战斗打得正紧张的时刻,他不在位,十一月二十三到二十八日,坦克群司令部的工作完全由作战处长维斯特佛尔和我(情报处处长)负责。维斯特佛尔为收回隆美尔的一个最重要的命令而感到为难。但当司令官回来的时候,虽然明知道这种作法是违背他原先的命令的,但他却表现了宽宏大量,保证让维斯特佛尔继续实现自己的意图 [ 註:维斯特佛尔曾撤销要第21装甲师进入埃及进行追击的命令,并把该师调回巴尔迪亚。 ] 。 一九四一年八月到十一月这一期问,我对隆美尔有了更深的了解,虽然前线的战斗停了下来,但这并没使司令部和部队缓口气。隆美尔令部队拼命加固国境线一带的阵地,在西迪奥马尔和塞卢姆之问布设了最难对付的地雷场,并为攻取托卜鲁克进行准备。就在这几个所谓平静的星期里,隆美尔每天早晨五点钟就到作战处长的装甲指挥车里了解最新的情况报告,尔后他给司令部下达命令,并由一名参谋陪同到塞卢姆或托卜鲁克前线去,他在这里一呆就是一天。 第16页 通常,陪同的参谋是可以当嚮导的。但是,隆美尔对方向和地形的辨认是惊人的,因此总是自任嚮导。在他到前线视察期问,他要滴水不漏地过问每一件事情。一门炮伪装不够周密,布设地雷的数量不足,甚或一个警戒哨的弹药不足,隆美尔都要过问。每到之处,他都要亲自了解,他的命令是否在准确无误地贯彻执行。虽然,他同士兵和军士们的关系都很好,可以跟他们大开玩笑,但是如果他们的做法使他不顺意的话,他就会开诚布公地对他们的指挥官加以训斥。但事过之后,他又平心静气地听听随行参谋人员为不幸遭到责备的人的辩护。如果指责真是不公正的,隆美尔就在下一次视察时加以纠正。 隆美尔的精力是令人惊异的。他常常整天在下面视察,对于酷热毫不在意。夏天的月份,有时荫暗处的温度都达到华氏一百一十度。午餐就在汽车里吃几块夹心面包,喝一口装在瓶子里的茶水。晚餐跟斯巴达人没有什么两样。隆美尔时常独自吃晚饭,或跟几个亲近的参谋一起吃。晚饭时,他才喝杯葡萄酒。他要求,无论是他本人还是他的参谋人员,饮食标准都要同部队一样。在北非,可没有很顺口的饮食。常常几个月吃不到新鲜蔬菜,只能吃点罐头,另外,水总带咸味,甚至咖啡和茶也带咸味。我们有许多人因得英国人所称的“吉波肚”病(系热带的一种腹疾)而死亡,我也因得了阿米巴痢疾而于一九四二年九月离开非洲。 隆美尔不总是严厉的指挥官,当他休息的时候,他是一个招人喜欢的伙伴。《隆美尔战时文件》中,他给妻子的一封信里有这样一段话: “一九四一年九月十日。昨天晚上,我同冯·梅林津少校和施密特少尉(随从副官)去打猎。这是最令人兴奋的事情。终于我从车里打到一只奔跑的小羚羊,我们取它的肝作晚餐,是很美味的”。 我对这位战地将军隆美尔的印象,在以后几章中还要提到。我认为,他是沙漠战的一位理想的指挥官。他亲临前线指挥的习惯,偶尔也收到相反的效果:涉及整个军队的决心,有时过份受到局部胜利或失败的影响。另外,他有一种令人吃惊的本领,他常在关键的时刻和地点出现。他亲临危急地点,就可以使他的计划适应新的情况,而在西沙漠情况瞬变的条件下,这一点是至关重要的。在计划一次行动时,他考虑非常周全。他在战地定下决心时,敏锐而果断,善于机敏地选择在战斗起伏之中进行大胆攻击的时机。我最赞赏他的胆略和智谋,以及在最不利的情况下那种永操胜算的决心。一九四二年一月,他向阿杰达比亚成功的回师一击,就表现了他的这些特长。这意外的一击,使胜利在握的第8集团军乱了阵脚。他的特长还表现在随后的六月里,他陷入“釜”中眼看被击败时而镇静自若,也表现在一九四二年七月阿拉曼之战中,预备队和弹药都消耗殆尽时,他仍持有坚定的信心。 隆美尔和他的部队之间,存在着无需加以解释的互相了解,这是一种天赐之缘。隆美尔引到哪里,非洲军就跟到哪里,他兢兢业业地统率着这支军队。这支军队始终就是那个拥有三个师的非洲军,无论是在西迪拉杰格和阿杰这比亚,还是在骑士桥和阿拉曼。官兵们公认,隆美尔严于责己,并总是和士兵们在一起。他们感到,“这是我们自己的长官”。 战斗中的一天 我在这里详述一下,隆美尔指挥部在激战期间怎样渡过一个昼夜,或许是很有意思的。我选的是一九四二年六月十五日十八时到六月十六日十八时这二十四小时。这一天的情况大体上是这样的: 非洲军于六月十二日在骑士桥和阿德姆之间的坦克大战中取得决定性胜利以后,向北实施突击,于六月十三日粉碎了骑士桥地域英军的抵抗,六月十四日,里奇决定由贾扎拉阵地撤退其军队;这一天,非洲军继续向托卜鲁克以西推进,并爬上能俯视巴尔比亚公路和大海的高岭。六月十五日晨,隆美尔判断,切断南非第1师的主力已为时过晚,因该师已由贾扎拉沿巴尔比亚公路向扎卜鲁克撤退。他令第15装甲师下岭,抵近海岸,分割南非师的后卫,而让第21装甲师向阿德姆方向实施深远迂迴。阿德姆有印度第29旅占领工事坚固的支撑点。隆美尔认为,不让英军趁机在托卜鲁克以南构筑新的阵地至关重要,因此他令第21装甲师和第90轻装师夺取阿德姆和贝尔哈迈德,尔后夺取甘布特,从东面断绝托卜鲁克与外界联繫,这就是我要谈的二十四小时的背景。 时间是十八点十五分,地点是位于雷法井的战斗指挥部。总司令隆美尔上将和参谋长拜尔林上校从前线巡视后回来,走进我的装甲战斗车 [ 註:维斯特佛尔上校于六月一日负伤后,我接替他的作战处长职务。 ] ,跟我在一起的是沃司中尉。 总司令从第15装甲师驻地(巴尔比亚公路附近)回来谈到,虽然南非第1师后卫的一部已被我俘获,但贾扎拉守军的主力得以逃脱。因此,第21装甲师于当日中午受命,调头向托卜鲁克以东追击敌人。 我报告情况如下:第21装甲师先头部队已进至埃德杜达以西地域,在这里遭到敌人由埃尔杜达和贝尔哈迈德筑垒地域防御部队的勐烈射击。第90轻装师的报告称,虽然该师在阿德姆据点以东和以西都有局部突破,但并没有粉碎敌人的全面抵抗。德军的三支侦察队报告称,在阿德姆以南和东南地域,击退了敌侦察分队,义大利第20(摩托化)军集结于骑士桥附近,义大利第10和第21军正通过贾扎拉向东推进。 第17页 敌情:敌军避开了我军的钳形攻击,从贾扎拉阵地撤退。这股兵力(南非第1师和英军第50师)和属于第1和第7装甲师的那些已经没有战斗力的装甲旅,集结在利比亚和埃及国境线一带;空中侦察得知,敌军正在由托卜鲁克向东运动;无线电截获的情报称,南非第1师和英军第50师以及两个装甲师位于国境线附近 [ 註:这一点不完全正确,但是当时的报告是这样说的,我是这样记的。 ] 。因此,在托卜鲁克地域,数得出来的,只有南非第2师,印度的第11和第29旅位于要塞的远接近地上。 总司令示:“我意以强攻夺取托卜鲁克,为此目的,应立即占领托卜鲁克的外围地域,即该要塞以南和以东地域,迫使英军第8集团军再向东移。” “六月十六日,我命令(隆美尔在作战地图上划出几条线,以说明他的意图): 德国非洲军以第21装甲师夺取埃尔杜达和贝尔哈迈德,位于托卜鲁克以西的第15装甲师由意军(“的里雅斯特”师)替换,并开到阿德姆地域,“阿里埃特”装甲师在阿德姆西南地域掩护南翼,第90轻装师夺取阿德姆据点,义大利第10军向前推进,由西南围攻托卜鲁克,义大利第20军则在西面围攻该要塞。 “请求驻非空军于六月十六日对阿德姆-埃尔杜达地域进行主要突击。” (这些命令内容以单独命令形式,用飞机分送给有关各军。那几天没有下达统一的作战命令,只有六月十八日那天,下达了强攻托卜鲁克的命令) 十九时三十分,总司令在他的大篷车里吃晚饭,并邀请参谋长和我作陪(通常隆美尔独自进餐,或同他的副官一起进餐)。先是说些有关维也纳新城守备部队生活的旧话,也谈到隆美尔所热衷的滑雪活动。但不一会儿,话题就转到了托卜鲁克。对隆美尔来说,就是一个心思:攻下托卜鲁克。同一九四一年十一月的计划一样,这回还是从东南面攻打托卜鲁克。参谋长开始判断可能出现的情况,并估计着敌人的对策。正说着,他停了下来,因为他看到隆美尔已经坐在椅子上进入梦乡了。原来这样一位久经锻鍊的人,也要受自然规律的制约。这也难怪,他从早上五点钟就开始在阵地上跑来跑去了。 到了午夜,各军的晚报告才逐渐汇齐,由沃司中尉校核以后,把一份综合报告用无线电发给德国陆军总部。设在坦克集团军的意军联络处也收到一份综合报告,以便转给罗马的意军最高统帅部。 六月十六日四时三十分,值班的作战参谋把早报告标在作战地图上。 四时五十分,司令官来到作战处长的装甲战斗车里。我报告早晨的情况。这时请来了坦克集团军的炮兵司令克劳斯少将,令他午间集中炮兵主力支援第90轻装师的进攻。随着就是司令官和工程兵主任亥科上校交谈,令他查明托卜鲁克东南接近地上的地雷场。 行政处长舒尔特-休豪斯上校奉命在紧靠阿德姆西北地域内勘察一个新的指挥部驻地。 六时,司令官和参谋长到第90轻装师指挥所去。他的路线是从那里到非洲军前进指挥所,再到第21装甲师指挥所。他随带几名无线电员,以便随时收听非洲军通信线路来往文电情况,并同所有的军、师保持联繫。 八时四十五分,非洲军报称,第21装甲师夺占了坚固支撑点埃尔杜达。 九时,敌人战斗轰炸机在非洲军和第90轻装师驻地上空频繁活动,坦克集团军的指挥部曾数次遭到敌机袭击。 十时十五分,集团军军需主任奥托少校来见我,我给他介绍了情况,并将向托卜鲁克进攻的计划告诉他。他抱怨说,上星期为德军运输补给品的船只大大减少了,因为意军最高统帅部正把意军“里托利奥”装甲师用船运来非洲,因此,补给情况是极其严重的,尤其是燃料十分不足(随后几天,在甘布特附近缴获大量汽油以后,这种情况才大见好转)。 十时三十分,无线电侦听队报告,截获了敌印度第29旅和第7装甲师之间的明语对话,得知阿德姆据点的守军正准备于六月十六日夜里突围,这一情况立即报告给了隆美尔和第90轻装师。 十一时三十分,隆美尔下令给第90轻装师:“立即停止进攻,力求合围阿德姆据点,并令集团军的炮兵对该据点增强火力。” 十一时三十分,情报处长佐林少校同我研究情况。经进一步证实,第8集团军的主力已经退到边境。南非第2师还留在托卜鲁克,这说明,这个要塞还要继续防守下去。 十二时十五分,集团军通信主任毕赫廷上校报告称,新的战斗指挥所的通信联络将于十五时三十分接通,届时指挥所即开始工作。 十二时四十分,意军联络处处长巴拜斯蒂将军同我讨论形势,他报告说,“里托利奥”装甲师正在途中,其先头部队将于当夜到达贾扎拉。但是,意军最高统帅部还没有正式命令该师参加战斗。 十二时五十分,义大利第21军用无线电报告称,滨海地域的第15装甲师所属部队已全部换班。 十三时十五分到十三时五十分,接到义大利“阿利埃特”装甲师和第3、第580侦察队的几份报告称,英军第7摩托化旅在阿德姆以南和东南的几次骚扰性攻击都被击退了。 十五时,我同作战处部分参谋去新开设的指挥所。途中,受到来自南方的炮击,还受到敌机几次低空袭击。 第18页 (情报处长和作战处其余参谋留在原来的指挥部,直到我通知他们,新指挥所已开设好,他们才能离开) 十五时四十五分,我到了新指挥所,发现司令官已经先我到来了。 十六时十五分,司令官和凯塞林元帅在我的装甲战斗车里研究情况。隆美尔报告了情况,并说明了他打算从东南攻打托卜鲁克的意图。凯塞林答应用他控制下的所有飞机支援这次进攻。他解释说,昨天,甚至是今天,他的飞机要同正在去马尔他途中的英军护航队作战,不能支援坦克集团军。 十八时十五分,第21装甲师攻占了西迪拉杰格。 十九时,我向隆美尔报告情况。他下达了六月十七日的命令:“继续扫荡托卜鲁克外围守敌,完成对该要塞的合围,并在东面和南面堵截敌人。” 武器和装备 隆美尔在他的回忆录里说: “有充分理由证明,北非是以最新形式进行战争的适宜战场……战前从理论上探讨的坦克作战原则,只有在沙漠地才能充分运用和全面发展。只有在沙漠地才能展开有大兵团参加的真正的坦克战” [ 註:见隆美尔着《无仇之战》原文第118页。 ] 。 如果不弄清双方武器和装备情况,就不能很好地了解西沙漠大规模坦克战的实质。同一般所认为的情况相反,德军的坦克同其对手相比,在质量上不占什么上风,数量上也经常处于劣势。英军在一九四一年十一月的“十字军”进攻作战中,参战坦克有748辆,其中“马蒂尔达”和“范伦泰”坦克213辆,“克鲁塞德”坦克220辆,比“克鲁塞德”老一些的巡洋坦克150辆,还有美国“斯图亚特”坦克165辆。抵御这次进攻的我坦克群拥有德国坦克249辆,义大利坦克146辆 [ 註:我没有把义大利的l3坦克和英国的“马克”vib计算在内,因为这些坦克只装备机枪,而且装甲也薄,没有什么用处。 ] 。义大利坦克装甲薄,装有初速低的47毫米火炮,远远比不上英方任何一种坦克,而且在技术性能方面也是不可靠的。 德国坦克有70辆是t-ii型,它只装有一挺重机枪,在坦克战中起不了什么作用,只能当侦察车使用。我方的坦克主力是35辆t-iv型坦克和139辆t-iii型(还有五辆英国的“马蒂尔达”,我们对这几辆车是很重视的)。t-iv型坦克在英军当中有一种令人生畏的名声,主要是由于它装有一门75毫米火炮。然而,这种炮是初速较低的火炮,穿甲能力差。尽管如此,我们在坦克战中还是使用了t-iv型坦克。它发射榴弹支援步兵是比较有效的 [ 註:一九四二年六月,我们开始装备t-iii特型坦克,该车装有初速较高的75毫米火炮。这是一种非常好的坦克,大大优于以前的一些坦克。一九四二年五月,我们开始装备装有50毫米高速火炮的t-iii特型坦克。这是一些极好的坦克。 ] 。我坦克群在“十字军”战斗中所使用的t-iii型坦克只装有低速的50毫米火炮。英国专家们认为,这种火炮还不如他们的发射两磅炮弹的火炮。在装甲厚度方面我们的坦克也不占什么优势。英国的重型步兵坦克“马蒂尔达”和“范伦泰”在这方面都超过了我们。甚至“克鲁塞德”和“斯图亚特”在防护方面也比我们的t-iii型强。比如,我方参加“十字军”战斗的t-iii型坦克装甲最大厚度为30毫米,而“克鲁塞德”炮塔和车体的前装甲厚47毫米,“斯图亚特”也有44毫米 [ 註:根据对俄作战经验,一九四二年我们把t-iii和t-iv型坦克的装甲厚度实际上增加了一倍。一九四一年,t-iv型坦剋薄弱的侧装甲,铆上了一层附加装甲板。t-iii和t-iv型坦克驾驶员前面和辅助机枪手前面的装甲也同样得到了加强,这种变化并没有多大意义。到了一九四二年我们开始装备新型的t-iii和t-iv型坦克。它们採用了表面硬化的特种装甲,这一反攻中,在坦克质量上占了优势,但是到了一九四二年五月,英国装备了“格兰特”坦克以后,第8集团军的坦克实力又占了上风。 ] 。 那么非洲军的辉煌胜利又是怎样得来的呢?我认为,我方的胜利决定于三个因素:第一,我们的反坦克火炮在质量上占优势;第二,我们系统地採用了诸兵种协同作战的原则;第三(当然重要性不是第三位),就是我们有高明的战术手段。英军用他们的威力很大的3.7英寸高炮,只局限于打飞机,而我们使用88毫米高炮,既打飞机,又打坦克。一九四一年十一月我们只有35门88毫米高炮,但是由于能与坦克密切协同,这些火炮对付英军坦克起了很大作用。不仅如此,我们的初速较高的50毫米反坦克炮,大大超过了英军发射两磅炮弹的火炮。装备这些反坦克火炮的炮兵连,常常伴随我们的坦克作战。我们的野战炮兵也进行了与坦克协同的训练。简而言之,德军装甲师是高度机动的诸兵种合成兵团,无论是进攻或防御,都要依赖于炮兵。与此相反,英军把反坦克炮看成是防御性武器,而且没有能够充分利用他们强有力的野战炮兵,本来野战炮兵是可以用来消灭我方的反坦克炮的。 我们的坦克战术是由古德里安将军在战前的年代里发展起来的。隆美尔对古德里安的原则心领神会,并把它用于沙漠作战之中。这些战术原则的价值,已经在一九四一年十一月十八日展开的大规模作战中充分得到证实 [ 註:虽然我们在坦克数量上总的来说是劣势,但在作战指挥上却是成功的,这表现在我们能把优势的坦克和火炮集中使用在关键地点(或者是主要突击方向上)。 ] 。 第19页 第五章 西迪拉杰格 战略背景--坦克会战--击败第7装甲师--亡者的礼拜日 1941年11月19日至23日,第8集团军和非洲坦克群展开了一场在战争史篇中占据独特一页的坦克战。这场战斗进展速度之快,双方胜负变化之大,是从来没有过的,在大量飞机和火炮支援下的1000多辆坦克参加了这场有充分机动自由的旋风式的战斗。指挥这些坦克的指挥官也横下一条心,准备投进他们最后的预备队,以夺取胜利。情况变化之快,以致难以掌握自己部队的行踪,更不要说了解敌军的行踪了。冲锋的坦克和行进的纵队扬起的烟尘,使得战场景物越发昏暗,正如奥金莱克所说:“战争的迷雾沉重地笼罩着战场。” [ 註:见奥金莱克着《派遣》。 ] 这次战斗对指挥才能和司令部工作都提出了很高的要求。因此我相信,这场战斗直到今天还是值得详加研究,我们喜欢研究沙漠地大规模机动作战的经验,远远胜过于研究后来的几次战役,原因是后来的战役往往是以兵力兵器的多少来决定战局。所以我想详细谈谈这次战斗。为便于研究,我先把当时的战略背景交代一下。 战略背景 1941年夏末和整个秋天,德军北非作战全部计划能否实现决定于补给问题。德军和意军统帅部都意识到,如果隆美尔拿不下托卜鲁克,在非洲就不会取得很大的战果。隆美尔奉命于7月份开始准备向托卜鲁克要塞进攻。但是由于向非洲补给物资的舰只不断地被击沉,我们不得不一再推迟发起进攻的时间。最后确定的时间是11月21日。 由于英军占领了马尔他岛,我们在欧洲和非洲之间的交通运输直接遇到了阻碍。干脆说,这个岛对沙漠战争的进程是有着决定性的影响的。1941年4月,海军上将雷德尔就已估计到了这一情况,他曾竭力劝西特勒在进攻俄国以前占领马尔他岛。由于他的这个建议没被採纳,我们在兵力、兵器和舰只方面,都付出了很大的代价,这也就使我们的最后失败成为必然。还在“十字军”战役开始之前,以马尔他为基地的英国战舰和飞机就展开了积极活动。请看下面的一些数字:1941年7月,运往非洲的物资损失了17%,8月又损失35%。9月,非洲航线运输船只的损失增加到38%,其中被击沉的约四万九千吨,损伤约为一万四千吨。10月份运往利比亚的五万吨军需物资,运达目的地的只有一万八千五百吨。11月8日夜,由义大利巡洋舰和驱逐舰护航的,以7艘商船组成的舰队,被英军歼灭,而英舰毫无损失。不用说,这些损失对非洲的补给状况产生了极其严重的影响,这对第8集团军在“十字军”战役中取得最后胜利起了重要作用。 [ 註:我们的补给品到了非洲以后,把它运到前线也不是件容易事,因为路途很远。从的黎波里到班加西700英里,从班加西到托卜鲁克300英里,从托卜鲁克到阿拉曼还有350英里。我们在阿拉曼,补给品要由相距1400英里的的黎波里运来。 ] 隆美尔初到非洲,对补给问题不很感兴趣,他后来才明白补给问题真是举足轻重的大问题。 当我们在托卜鲁克要塞外围无精打采地等待着缺之即无法发起进攻的补给品和加强兵力时,驻中东的英军兵力已迅速等到加强。奥金莱克能够不断地为一次大规模的进攻做好准备,以期把我们赶出昔兰尼加,并按英帝国把主要兵力放在中东的设想,来计划整个行动。我们身在坦克群司令部,已经料到即将发生的事情。我作为司令部的情报处长应对敌人兵力和企图作出详细的判断。 10月中旬,我给所有的部队分发了一份情况判断材料。在这份材料中,我强调了英军在近期将大举进攻的迹象。几个星期来,我们的空中侦察报告称,从马特鲁港到国境的铁路正在修建。9月,工作颇有起色的无线电侦听队获悉,南非第1师和纽西兰第2师从尼罗河三角洲向马特鲁港移动,远程空中侦察证明,许多船队正在从红海向苏伊士运河开去。 这些情况的出现,使我们的处境非常困难。我们的最大麻烦只有在先拿下托卜鲁克才能消除。10月26日,隆美尔确有把握地提出进攻计划并下达了命令。我们的准备工作预计在11月15日完成,但是为了等待月夜,进攻开始时间不能早于11月20日。这时最怕的是,第8集团军先发制人发起进攻,或者在我们的部队已深深陷入争夺要塞的战斗时,他们来攻击我们,那时我们的处境就万分危急了。 不过,使隆美尔忧心忡忡的,倒是义大利人的态度。隆美尔的名义上级,义大利北非军司令巴斯蒂科将军认为,英军正在计划进攻。他说,敌人的进攻不止是牵制性的,而是一种决战性的大举进攻。他确信,这一行动将与我们攻打托卜鲁克同时进行。据此,他极力主张,让隆美尔打消攻打这个要塞的计划。隆美尔对此置若罔闻。从多方面来看,我想他是正确的。战争中常常有冒险的因素,如果取消攻打托卜鲁克的计划,老老实实地进行防御,就等于把主动权转交给敌人。夺取托卜鲁克可以大大改善我们的态势,但隆美尔为此要下一个大担风险的赌注。 隆美尔为了减少义大利人的忧虑,免得干扰他的计划,他告诉手下参谋人员,在同义大利军官谈论这一问题时,要拿出一种胸有成竹的腔调。到了11月,我们的进攻日期已经临近了,每当我跟意军人员谈话的时候,都尽量把英军进攻的可能性说得微乎其微。当隆美尔于11月访问罗马,同意军总参谋长卡瓦列罗会谈时,也採取了同样的态度,卡瓦列罗在他的回忆录中说: 第20页 我问隆美尔,是否敌人会来一次大规模的围攻,隆美尔认为这种可能性是非常之小的,因为敌人害怕德意部队切断他的退路。他只预料在敌人一翼有小股兵力可能活动,并有敌人飞机进行支援。 义大利官方史书也有一段类似的记载:“德国情报机关由于难以说清的理由,对敌人要发动进攻这样一种看法总是持反对的态度,把我们情报机关获得的情报说成是一种过度的拉丁人的神经过敏。11月十一日,德国情报部门的负责人 [ 作者註:指我而言,我当时是情报处长。 ] 同一位义大利联络军官交谈,当这位联络军官说英国要发动进攻时,他说莱维奇少校(意军情报官)过于神经质了,告诉他不要担心,英军是不会进攻的。” 实际上,我们确实因英军可能进攻而忐忑不安,隆美尔为对付这场进攻,採取了一切的必要措施。我们在国境的阵地,从塞垆坶到西迪奥马尔延伸25英里。这些阵地都有一道道的地雷场掩护,由义大利“萨沃纳”师的各营防守,并由德军的88毫米炮分队加强。有了这些阵地,英军只要一进攻,就必须在沙漠中进行广泛的迂迴。这样拖得很长的一条补给线,就要遭到我们的攻击。 隆美尔经过长时间的考虑,决定不让第21装甲师去攻打托卜鲁克,而把它配置在甘布特以南,准备对付英军为破坏我们的计划而採取的任何行动。隆美尔所以决定採取这一步,是因为我们所获情报表明,英军的进攻是极为可能的。第15装甲师和新组建的“非洲师”用于攻打托卜鲁克,但在做计划时还要考虑到,第15装甲师随时都可能抽出来去支援第21装甲师。义大利坦克军 [ 註:该军编有“阿里埃特”装甲师和“的里雅斯特”摩托化师。它由巴斯蒂科的参谋长甘巴拉将军指挥,不受隆美尔指挥。但甘巴拉于10月29日与隆美尔协商以后,同意将“的里雅斯特”师配置在比尔哈凯姆,把“阿里埃特”师配置在古比井。隆美尔对甘巴拉说;“这下子可消除了我很大的顾虑。” ] 则用于扼守比尔哈凯姆和古比井,并负责掩护托卜鲁克以南的接近地。 德军的两个侦察分队,即第3和第33侦察队,掩护古比井和西迪奥马尔之间的缺口,我们的侦察飞机则深入敌境实施侦察。敌军的主力配置在马特鲁港地域,我在11月11日提出的敌情判断材料中说道:“在主力从马特鲁港-埃尔达巴地域转移到塞垆坶附近集结地域以前,不会为解救托卜鲁克而发动勐烈进攻。”我判断,若英军以发起进攻作为对我们攻打托卜鲁克的反应,他们没有3天的时间,就不可能对托卜鲁克地域的态势有重大影响。而在这段时间内,我们或许可以拿下这个要塞了。 坦克会战 11月16日,第15装甲师的炮兵开始进入托卜鲁克东南的阵地,“非洲师” [ 註:即后来的第90轻装师,大部分由法国外籍军团的超额人员组成。1941年11月,它的装备很差,大部分的重武器还在拿布勒斯。 ] 的部队已作好向要塞进攻的准备。狂风暴雨持续了一天,接着雨又不停的下了一昼夜,前所未有的大雨沖刷了昔兰尼加。桥樑被沖跑了,道路变成了河川,我们所有的机场都被水淹没。连续几天飞机都不能起飞,我们的空中侦察活动简直是中断了 [ 註:在“十字军”战役中,我们的空军兵力是大占优势的。 ] 。 11月15日,我们的无线电监听队报告称,南非第1师似由马特鲁港向西移动,这一报告于16日得到证实。11月17日,第21装甲师师长拉文斯坦将军决定,以一个反坦克连加强我们的侦察掩护队,那天晚上,我们的每日敌情简报称:“英军无线电全部静默。” [ 註:11月17日夜里,英军攻击我们设在贝达里托留的军需总部。他们认为隆美尔在这里。众所周知,这种鲁莽行径以悲剧而告终。 ] 11月18日晨,我们再一次得知,英军继续保持“几乎是全部的无线电静默”,我方的空中侦察不能进行,因为降落场到处是泥泞,干枯的河道也是一片汪洋。不过,从中午开始我们得到第21装甲师侦察支队的报告,得知英军方面有大量的装甲车向北面的阿卜得小道进行广泛的侦察活动。隆美尔认为,这只不过是威力侦察。这一整天,坦克司令部都在为攻打托卜鲁克作准备。 那天晚上,非洲军军长克鲁维尔将军来看望隆美尔。他说,拉文斯坦处境困难,要求在19日晨派一个强大的战斗群去贾卜尔萨莱勒。克鲁维尔告知隆美尔,他已通知第15装甲师。准备由托卜鲁克地域去支援甘布特以南的第21装甲师。隆美尔被克鲁维尔的做法所激怒,他不愿意放弃他所欣赏的攻打托卜鲁克计划,他说:“我们不必惊慌失措”,他不让派战斗群去贾布尔萨莱勒,“以免过早惊动敌人”。然而,他却警告义大利坦克军要对古比井以东和以南保持“高度警惕”。 11月19日早晨,克鲁维尔又来到设在甘布特的司令部,同隆美尔进行了一次长谈。他说,情况是严重的,我们的侦察分队已被敌军强大的坦克部队赶回阿卜得小道,敌人坦克部队正在向北勐烈地扑过来。这可不是侦察行动,而是主力在进攻,因此迫切需要採取对策。隆美尔同意,让第21装甲师向贾卜尔萨莱勒前进,第15装甲师则在当天晚上进入甘布特以南的集结地域。午饭后,隆美尔驱车前往第21装甲师,去监督他的坦克发起攻击——一场大的坦克战就要开始了。 第21页 回忆当时的情况,我觉得,投入第21装甲师未免太仓促了。等整个非洲军集中起来以后,再让这个师参加战斗,会更好些。到了11月19日中午,情况仍然不明。我们只知道,强大的英军坦克部队已在马达累纳堡越过国境正向北突击,同时敌军另一支部队已与我防守边境阵地的部队接火。既然情况不明,照理应该集结待命。但隆美尔却依然认定,英军不过是正在进行威力侦察,只要以第21装甲师实施勐烈突击,就可以击退敌人。 决定让第21装甲师投入战斗,所担的风险实际上要比我们想像的大得多。11月19日早晨,英军第7装甲师在贾卜尔萨莱勒地域集结,如果集中使用这个师,本来会给尚在分散中的第21装甲师以沉重的打击,但是,第8集团军司令坎宁安将军却对我们大施仁慈,他决定分割使用他的坦克。这一天当中,他把第7装甲师的各部队派到了不同的方向 [ 註:坎宁安将军起初打算把第7装甲师派到贾卜尔萨莱勒,看看隆美尔的反应。这不是一个很好的计划。然而,如果坎宁安能坚持这样的计划,他会取得一次辉煌的胜利。第7装甲师是第30军的前卫,该军还辖有南非第1师和英军第22警卫旅。 ] ,把第22装甲旅用于向北部的西迪拉杰格机场突击,由师属支援群支援 [ 註:支援群由康拜尔准将指挥。该群编有36门使用2磅炮弹的反坦克炮和36门使用25磅炮弹的反坦克炮。 ] 。只有第4装甲旅留在贾卜尔萨莱勒,其任务是与我边境阵地当面的英军第13军(纽西兰第2师、印度第4师和第1集团军属坦克旅)的左翼保持联繫。 非洲军军长令第21装甲师组成一个战斗群实施攻击。该群由第5装甲团编成,加强有12门野炮和4门88毫米火炮,统由团长斯缔凡上校指挥。他是一位勇敢而果断的军官,后来在这次战斗中阵亡。大约15时30分,他在贾卜尔萨莱勒东北约五英里的地方碰上了强大的英军坦克部队。激战一直持续到黄昏,把英军赶过了阿卜得小道,我军损失轻微,只损失两辆t-iii和一辆t-ii型坦克,而英军有23辆坦克被击毁 [ 註:全部是“斯图亚特”坦克。第4装甲旅只有两个团参战。另一个团,即第3皇家坦克团,当时还在追击越过卡普措小道的我第3侦察队,不能及时赶回来。第4装甲旅有两个炮兵连,但似乎只用上了一个。 ] 。 11月19日晚,坦克群司令部对情况还很不清楚。下午,英军坦克和南非的装甲汽车占领了西迪拉杰格机场,这个机场实际上没有守兵。“阿里艾特”师报称,古比井有英军50辆坦克被击毁,这些坦克曾轻率地攻击意军的防地;另据报,一支强大的敌军集群已把我第3侦察队赶过西迪阿扎伊兹附近的卡普措小道。还有的报告说,敌军一些部队正由吉拉布勃向西运动 [ 註:这是印度第29旅,编成内有南非第6和第7装甲车团。这股敌军代号为“e”部,它的行动是想给对方造成一种印象,即一支强大的装甲部队正在穿过沙漠向班加西运动。“e”部的行动的确使我们感到不安,但隆美尔却不暇顾此,他不能转移兵力来对付这股敌军。吉拉布勃在马达累纳堡以南约80英里。 ] 。 这天晚上,拉文斯坦将军用电话向克鲁维尔作了报告。他要求把这个装甲师集中起来,但在我们弄清敌人的部署和企图以前,先不展开大规模的行动。他这样谨慎从事是完全对头的,因为,整个战斗进程都要看隆美尔和克鲁维尔是否能定下正确的决心。克鲁韦尔的参谋长拜尔莱茵上校打电话询问坦克群司令部,他该做些什么。隆美尔给了克鲁韦尔自由机动的余地,命令他“歼灭巴尔迪亚、托卜鲁克、西迪奥马尔地域的敌军集群,以防对托卜鲁克造成严重威胁。” 克鲁韦尔判定,当面之敌有三股主要兵力:一股在贾卜尔萨莱勒附近,与斯提凡上校的部队对峙;一股经西迪拉杰格直向托卜鲁克推进;第三股居于东翼,该敌曾越过卡普措小道追击我第3侦察队。 克鲁威尔决定在西迪奥马尔方向集中兵力,已期歼灭威胁第3侦察队的敌军,其实这股敌军并没呆多久。11月19日下午,第3皇家坦克团曾在这一带活动,但后来撤走了,去与第4装甲旅会合。尽管如此,整个非洲军在11月20日还是向东边的西迪阿扎伊兹前进,而且用了大半天的时间追击所想像的敌人。第21装甲师用完了汽油,“搁浅”在西迪奥马尔以北六英里的沙漠上。他们急切请求坦克群司令部给他们空运汽油。他们尽一切力量组织运输油料,但直到天黑以后才把油料运来。 第15装甲师沿卡普措小道推进,直到西迪阿扎伊兹,而后向西南。傍晚,该师与一直守在贾卜尔萨莱勒的第4装甲旅接触,激战直持续到黑夜。英军坦克损失惨重,被迫再次越过阿卜得小道。但是我们并没有取得什么决定性的战果,对非洲军来说,11月20日等于是白白浪费了一天。这时,英军第7装甲旅和第7支援炮兵群正在固守西迪拉杰格机场,并击退“非洲”师的反冲击。英军第22装甲旅由古比井出动,去支援第4装甲旅,但直到快天黑时才到达。 无疑,11月20日这一天,我们是坐失了良机。坎宁安毫不吝啬地把第7装甲师散布在大片的沙漠上,可惜我们没有领受这种慷慨之情。如果非洲军于20日早晨去攻击贾卜尔萨莱勒,就可以歼灭第4装甲旅;如果它能前出到西迪拉杰格,也可给英军以歼灭性打击。这样,我们就能轻而易举地打赢“十字军”战役。因为那时整个第8集团军分散在由塞垆坶到古比井漫长的弧型地带上 [ 编者註:如果为坎宁安将军说句公道话,应当指出,他并没有参与拟制“十字军”计划,而是在他9月份由东非来到中东时,中东总部给他看了这个计划。英军计划的根本缺陷在于,它要求第30军(第7装甲师、南非第1师和第22警卫旅)单独去对付并击败我们的坦克群,还在于,直到坦克战打赢,才让第13军和托卜鲁克守备部队参加战斗。 ] 。这次作战行动表明,必须慎重行事,每当需要主要的坦克部队投入大规模的机动作战时,都先要仔细研究所有的敌情报告。 第22页 击败第7装甲师 11月20日晚,克鲁韦尔去见隆美尔。隆美尔已充分意识到他处境的严重性。隆美尔决定,非洲军于21日向西迪拉杰格前出,“攻歼向托卜鲁克开进之敌”。21日4时,隆美尔电告克说“整个战区的情况是很危险的,非洲军必须准时出动”。 这个命令不是那么容易执行的,因为第15和第21装甲师必须先与贾卜尔萨莱勒地域的英军第4和第22装甲旅脱离接触。非洲军组织了兵力强大的后卫,由88毫米炮和反坦克炮支援,这使试图干扰我向北转移的英军遭受很大的损失。尽管如此,一些英军坦克还是冲进了我摩托化部队的纵队,击毁了我们一些卡车。中午,两个英军旅不再追击,停下来加油。 在我后卫拦住英军追击部队的同时,第15和第21装甲师的坦克同伴随炮兵一起,迅速向西迪拉杰格前进。英第7装甲旅旅长决定留下第6皇家坦克团和炮兵支援群守卫西迪拉杰格机场,而由第7轻骑兵团和第2皇家坦克团迎击开进的我坦克部队。这是当时典型的英军战术,他们的指挥官不善把坦克和火炮集中起来进行协同作战。十时,第7轻骑兵团的多数坦克被击毁,第15和第21装甲师占领了由南面控制西迪拉杰格机场的制高点。 随后非洲军又由东南发起攻击,以夺取西迪拉杰格机场,但未获成功。部分原因是弹药奇缺,另一方面是由于炮兵支援群在康拜尔准将卓越指挥下进行了激烈的抵抗。英军的炮兵是英陆军中训练有素、指挥有方的部队。11月21日,在西迪拉杰格的激战中,充分证明英军炮兵的射手们具有较好的素质。黄昏时,第4装甲旅由东南面攻击非洲军的后方,被反坦克掩护队所阻,第22装甲旅则转向西南,攻击第15装甲师的左翼部队。 隆美尔没有参加这次战斗。21日拂晓,托卜鲁克的守军——英军第70师和第32坦克旅,在城防外围的东南部出击,经激战突破了“非洲”师和“波伦亚”师部队的阵地。我军处境非常危险,隆美尔急促赶到现场。他直接指挥加强有88毫米炮的第3侦察队,并亲自率领他们去迎击敌人。若干辆英军坦克被击毁,英军被击退到原阵地。 这时,从国境线地区传来了令人不安的报告:纽西兰师在开进。21日过午,它在我们边境阵地的背后发起攻击,并在西迪阿扎伊兹的两侧越过卡普措小道。此举直接威胁着我驻在甘布特的坦克群司令部。隆美尔命令我们连夜向阿德姆转移。 21日晚,隆美尔致电克鲁韦尔,令他设法阻止托卜鲁克守军与英军第30军(第7装甲师,南非第1师和第22警卫旅)会合。为此,“非洲”师主力转由克鲁韦尔指挥。 尽管没有能够把炮兵支援群赶出西迪拉杰格机场,但非洲军于11月21日晚已经处于有利的态势。非洲军在支援群与英军第4和第22装甲旅之间占领了有利阵地,可以轮番向这两股敌军进行攻击。但在21日下午,克鲁韦尔在与第15装甲师师长纽曼西尔科交谈时曾表示,他打算取得“完全的机动自由”,令非洲军于当夜向东转移,到甘布特地域重新编组 [ 註:纽曼希尔科坚决不同意,并且说,“如果以第8和第5装甲团实施快速的突击”,情况将会好转。使非洲军向甘布特转移,克鲁韦尔是希望获得有利战机,去打击英军的翼侧。 ] 。克鲁韦尔于22时40分接到隆美尔的命令,并据此修改了他的计划。第15装甲师撤出战斗,在甘布特以南重新编组,第21装甲师则向北转移,由控制卡普措小道的高地下来,在贝尔哈迈德地域集结。这道命令的后果是使英军自11月19日以来又重新把第7装甲师集中起来,而非洲军的两个师却相隔约18英里。 装甲师的主力于当夜由西迪拉杰格机场以南的战场撤出来。就在11月22日的早晨,英军袭击了我们的后卫。我们的反坦克炮和88毫米炮又一次显了威风,使得英军坦克不敢靠前,这天上午和中午不久,两个装甲师的后卫都跟了上来。这时第15装甲师在甘布特以南,第21装甲师则在贝尔哈迈德和扎法兰之间。中午,英军第4和第22装甲旅已与炮兵群和守备西迪拉杰格机场的第7装甲旅的余部会合起来。这时英军处于非常有利的态势:第7装甲师已经将各旅集中起来,能够参战的坦克还有约180辆。南非第1师奉命在西迪拉杰格集中,而南非第5旅已在该地域集结,任务是歼灭178高地以西的高岭南坡的敌人 [ 註:系第155步兵团。 ] 。22日下午,纽西兰第6旅开始沿卡普措小道向西迪拉杰格移动,托卜鲁克守军11月21日的出击,虽被击退,但该守军还远远没有被粉碎。若第7装甲师能在11月22日下午击退我们的攻击,西迪拉杰格的兵力对比就会大大不利于我。 约莫中午时分,隆美尔去见拉文斯坦,确定了一个大胆而积极的计划,改变了我们的不利态势。第21装甲师的步兵和炮兵主力,奉命由北面攻击西迪拉杰格高地。这时,88毫米炮支援的第5装甲团由北面迂迴贝尔哈迈德,踏上了通往杜达的旁支公路,绕过西迪拉杰格高地,从西面攻击机场。坦克群的重炮集中在贝尔哈迈德,以勐烈的火力支援第21装甲师。 这次攻击完全出乎英军的意料,英军有大量的装甲车 [ 註:属于第11轻骑兵团、皇家龙骑兵警卫团和南非第4装甲车团。 ] ,但是看来他们对我们的攻击毫无警觉。尽管英军炮兵支援群向我们勐烈射击,第5装甲团还是无所顾忌的攻击了飞机场。英军第22装甲旅穿过英军的炮兵阵地进行了反冲击,但第4装甲旅却不知何故裹足不前。南北两个高地上的88毫米火炮和反坦克炮向第22装甲旅开了火。使它遭受很大损失,折兵半数,只得撤退。第1皇家步枪营占领了西迪拉杰格沙丘的北高地;德军坦克兵由后方攻击了这个营,第21装甲师的步兵则从正面攻击。结果步枪营的大部分人员当了俘虏。黄昏时,第4装甲旅投入战斗,但已不能挽回局势,第21装甲师在北高地和机场以西继续扼守阵地。 第23页 第7装甲师师长戈特将军判定,机场是守不住的,于是,他在天黑时把他的那些散乱的部队撤到南高地以南的新阵地上。下午,南非第5旅的苏格兰“德兰士瓦”第3团攻击了我178高地附近的阵地,受了很大损失。 这时,第15装甲师在另一翼参加了战斗,这一行动与第21装甲师的行动没有取得协同。克鲁韦尔机断行事,决定令其所属部队攻击第7装甲师的侧翼。英军乘坐装甲车的侦察兵没有能预报这一险情。第15装甲师在平坦的沙地上迅速开进,黄昏以后还在继续前进,担任前卫的第8装甲团在先头行进,十九时左右在西迪拉杰格机场东南约四英里的地方,碰上了一大群车辆。 第8装甲团立即展开,包抄了这股英军,坦克前灯大开,车长探身车外用手枪射击。英军完全出乎意料而不知所措,有几辆坦克想熘走,但立刻被击中了,熊熊的火焰照耀着整个战场,如同白昼。 这就是第8装甲团聚歼第4装甲旅旅部及其第8轻骑兵团大部的情景,这是对第7装甲师一支精锐部队的致命打击 [ 註:第9装甲旅旅长盖特豪斯准将因出去开会,没有被俘。 ] 。非洲军赢得了一次出奇的胜利,再次主宰了战场。 亡者的礼拜日 11月23日 [ 註:11月的第3个星期日,德国人称之为“亡者的礼拜日”。这一天用来悼念死去的德国人。1941年的这一天是11月23日。 ] ,隆美尔计划实施一次集中兵力的进攻,以歼灭第7装甲师的余部,并击溃南非第1和第5步兵旅。为此目的,他徵得了甘巴拉的支援。甘巴拉同意率“阿里艾特”师由古比井向东进攻,而第15和第21装甲师则向意军方面挤压英军。隆美尔令非洲军“围歼敌人”。 克鲁韦尔没有能够按坦克群司令部的命令行事,因为他收到命令已经太迟了。他把第21装甲师的步兵和炮兵留下来,防守西迪拉杰格机场以南的高地,并命令以第5装甲团加强的第15装甲师向西南实施深远迂迴,插到第7装甲师和南非第5旅的后方。第15装甲师在与“阿里艾特”师会合后,即与意军共同实施攻击,把英军推向扼守高地的我步兵和炮兵一方。 11月23日晨,浓雾瀰漫。雾刚一散,克鲁韦尔就下令发起进攻。于是,坦克、卡车和火炮的纵队,又浩浩荡荡的南进了。不久,他们碰上了一支夹杂有火炮和坦克的“庞大的补给纵队”。第15装甲师向西横扫过来,英军顿时慌乱不堪,第7装甲师和南非第5旅的汽车在沙漠地乱窜,纽曼西尔科将军向克鲁韦尔建议不要再南进了,第15装甲师应趁敌混乱之际,攻击南非第5旅的主力,把他们赶向高地一方。克鲁韦尔承认,当前的行动是“有诱惑力的”,但他认为,与“阿里艾特”师协同更加重要,因此决定暂停南进,令第15装甲师转向西南,与“阿里艾特”师会合。第5装甲团因前出太慢,直到中午才赶上第15装甲师。 显然我们在这里错过了一个有利战机。在南非军和英军还未协同组织防御以前,我们如继续进攻,就再好不过了。结果却让南非军趁我拖延之隙将大部分的炮兵机动到第5旅的南翼,其西翼得到了第22装甲旅混成团的掩护,东翼得到了支援群余部的掩护 [ 註:中午,纽西兰第26营在南非军以东两英里处占领了阵地。 ] 。然而,第15装甲师的行动,使得南非第1旅未能从南面突过来同它的友军会合。 23日凌晨,隆美尔离开坦克群司令部,到非洲军那里去,但是他没有去成,因为纽西兰第6旅已从东面发起进攻,该旅是在11月22日夜前出的,23日拂晓突然攻占了什莱塔井附近非洲军的基本指挥所,而后向175高地推进,并对我“非洲”第361团实施了勐烈的攻击,当时该团正在防守西迪拉杰格机场东面的接近地。隆美尔自己陷进了这场战斗之中,不能拔身与克鲁韦尔和非洲军主力联繫。 克鲁韦尔所部于15时向南非第5旅发起了攻击,他令坦克摆成一条长蛇阵,要步兵乘卡车跟在后面。在一切准备停当之后,他发出了冲击信号,坦克、卡车和火炮一起向敌军冲去 [ 註:在左翼的“阿里埃特”师,在这次攻击中实际上没起什么作用。 ] 。这样的攻击形式在德军战术中尚属创举,确实是一次代价高昂的尝试。南非军经十分激烈的抵抗,尽管还有第22装甲旅的坦克大力支援,但终于败北。不过,我们的摩托化步兵也损失惨重,大部分军官和军士非亡即伤,各装甲团的150辆坦克损失了70辆。这是我们在“十字军”战役中一日之中损失最大的一次,从而大大削弱了我们的坦克实力。 尽管我们有所损失,11月23日傍晚,我们仍处于有利地位。可以认为,我们已经打赢了西迪拉杰格战斗。第7装甲师的坦克已经所剩无几,南非第5旅业已被歼,托卜鲁克守军的突围也未得逞,11月23日晚,隆美尔回到坦克群司令部,以便安排计划和下达命令。他心情欢快,但无庸质疑,这确实是整个沙漠战争中最担风险的一次行动。 第六章 隆美尔的失败和崛起 沖向铁丝网--第二次西迪拉杰格战斗--从昔兰尼加撤退--隆美尔的反击 沖向铁丝网 11月23日战斗结束后,非洲军处于一片混乱的状态。用拜尔莱茵将军的话来说,“西递拉杰格以南的大片地区,成了尘云烟火之海” [ 註:隆美尔:《无仇之战》原文第76页。 ] 他谈到,天黑时,“数以百计的燃烧着的汽车、坦克和火炮把战场照得通明,”他还说,“直到午夜才得以估计战果,整顿部队,清点损失和缴获的物资,判断整个形势。”确实,在这样的条件下,不可能进行冷静和准确的估计。非洲军遭受重大损失,坦克群司令部许多天都没有弄清这次损失的程度。11月24日,能够参战的坦克已不足100辆,而各步兵团在南非军火力袭击下,兵力也消耗过半。 第24页 遗憾的是,隆美尔过高的估计了我方的战果,并且认为发起总追击的时机已经成熟。隆美尔一整天都不在司令部,一直在175高地附近参加对纽西兰第6旅的战斗,他了解西迪拉杰格以南的整个情况自然是有限的,而且,他见到了南非军运输车辆被我火力击中的情况,就轻信了关于打了“歼灭战”的只言片语的报告。当夜他回到阿德姆,心情激奋,立刻开始下达改变“十字军”战役整个进程的命令。隆美尔于午夜发给柏林的电报称,“11月24日行动企图:(1)彻底歼灭第7装甲师;(2)部分兵力调往西迪奥马尔,以攻击塞垆坶防线的敌人。” 隆美尔在坦克群司令部得到可靠的情报称,纽西兰第2师的主力正沿着卡普措小道前进;而且托卜鲁克方面的情况对我们也有很大威胁。维斯特佛尔和我都提醒隆美尔,如把非洲军调离托卜鲁克会是很危险的,而且我们将坐失歼灭纽西兰师的良机,该师是分股前来的。老实说,如果我们把非洲军留在西迪拉杰格地域,我深信会打赢“十字军”战役。第8集团军指挥官定会墨守陈规,把他的部队分批的投进来,我们正好把他们各个歼灭。然而,隆美尔却向国境线的铁丝网开进,这一行动尽管大大地打乱了坎宁安将军的计划,但只不过是把第8集团军吓跑了。 我从未听说隆美尔对第8集团军的军需站感兴趣,我们从缴获的文件中得知了这些兵站的位置,然而隆美尔的目标不是缴获英军的补给品,而是歼灭它的野战部队。为此,他计划切断第30军的退却路线,并将印度第4师诱入塞垆坶地雷场。我总是拿不准,是否破坏掉一些军需兵站就会使英军的进攻告吹。英军是长于组织军需补给的,他们的军需品源源不断。 11月24日清晨,隆美尔和高斯离开坦克群司令部,作战处长维斯特佛尔作为资深军官留下来负责司令部工作。我们没想到,隆美尔这一去就是几天,我们只能模模煳煳的了解到隆美尔在哪儿或他在干什么。越是在这种时候,健全的参谋机构的重要性才能显示出来。德国总参谋部的军官不仅仅是指挥官的喉舌和文书,而且能够对重大决心承担责任,因此他们是受到应有的重视的,与此相反,英军的作战指挥官往往瞧不起参谋人员,他们特别不愿意委派有才能的参谋人员去参加作战指挥。 24日,大约十点三十分,隆美尔亲自率领第21装甲师驱车疾驶。傍晚,他抵达国境的铁丝网一线。整个非洲军跟在他的后面,长长的队伍在沙漠里延伸四十英里。而第7装甲师和南非第1师则一窝蜂似地向四面八方溃逃。隆美尔的大胆挺进,使得第30军溃不成军。根据英方资料,这时坎宁安将军急切地要退入埃及境内。也该着英军走运,这时奥金莱克将军来到第8集团军司令部。他不同意坎宁安将军的作法,命令继续组织进攻。这确属非洲战争中重大决策之一。奥金莱克的战斗精神和敏锐的战略眼光挽救了“十字军”战役,同时也挽救了随后的一些战役。 [ 註:11月26日,里奇接替了坎宁安的职务。 ] 隆美尔对塞垆坶方面的态势产生了错觉。其实,那里只有一个印度第7旅 [ 註:印度第11旅位于布克布克附近陡坡之下,印度第5旅在靠近索法非的英军补给站附近。(见图12) ] 。该旅刚占了西迪奥马尔,而且我们的阵地有我们设置的地雷场的掩护。11月24日夜,隆美尔和克鲁韦尔带了一些贴身的参谋,没头没脑的跑到国境线铁丝网的埃及一侧,结果落进了英军炮兵阵地,英军部队不断通过这个阵地。后来他们奇蹟般地得以逃脱。11月25日早晨,隆美尔并没有充分掌握敌军部署情况,仓促地定下了决心。被派出去攻打西迪奥马尔的第5装甲团,在对有陆军第1和第25野战炮兵团支援的印度第7旅进行徒劳的攻击时,兵力损伤了一半。第21装甲师的余部则在哈勒法亚山口以南地域徘徊,没有遇到什么敌人。第15装甲师在塞垆坶阵地以西构成防线,下午,清除了英军第1坦克旅的坦克修理场。义大利的“阿里埃特”师在泰布埃塞姆附近,被南非第1旅和英军第4装甲旅所阻,没有能够按命令规定到达国境线 [ 註:11月23日,意军坦克军开始隶属于坦克群,这是隆美尔直接请求墨索里尼同意这样做的。 ] ,这一整天,非洲军遭到连续不断地空袭,损失严重,可是,象塞垆坶这样的地方,我们的战斗机却掩护不上。简而言之,11月25日是倒霉的一天,我方损失甚大,但所得甚少。 11月25日,纽西兰第2师全部开到了西迪拉杰格地域。留在这里的我“非洲”师立刻处于危急的境地,维斯特佛尔给隆美尔发了一个急电,要他注意这一事态的发展和托卜鲁克守军集中兵力突围的苗头。隆美尔直到11月26日早晨才收到这个电报 [ 註:隆美尔只带不多几个参谋人员,他的通信器材是颇感不足的,况且,非洲军的基本指挥所已于11月23日被敌军摧毁。 ] ,但由于非洲军的燃料已消耗殆尽,不管怎么说也是难能为力的。在阿德姆,我们的司令部设在一个木棚子里,维斯特佛尔和我紧紧的裹着大衣,面对当前形势,越来越感到焦虑。 第二次西迪拉杰格战斗 11月26日,托卜鲁克守军突破了我们的封锁线,抢占了埃得杜达旁边的高地。头天夜里,纽西兰部队经过激战夺占了贝尔哈迈德。这就使敌人在纽西兰部队和托卜鲁克守军之间打通了一条走廊,并且能够用炮兵和重坦克加强贝尔哈迈德和埃得杜达的阵地。 第25页 在这危机关头,维斯特佛尔无法与隆美尔和非洲军司令部联繫,这时他直接给第21装甲师发了一个电报,撤消了所有追击的命令,令该师向托卜鲁克开进,以攻击纽西兰部队的后方。第21装甲师从塞垆坶地雷场以北穿插过去,于11月26日傍晚攻击并扫荡了卡普措堡附近纽西兰第5旅的阵地,从而与第15装甲师会合。该师正企图向巴尔迪亚靠拢,以便补充燃料和弹药。 隆美尔根本不顾托卜鲁克方面发生的危急情况,一味坚持他在塞垆坶方面採取的行动。11月27日,他令第21装甲师向托卜鲁克推进,但却让第15装甲师向巴尔迪亚以南开进,以歼灭西迪奥马尔至卡普措一线之敌。27日清晨,第8装甲团突然袭击了西迪阿扎伊兹的纽西兰第5旅司令部,我第15装甲师生俘该旅旅长以下八百余人,并缴获火炮六门及大批辎重。这一赫赫战果使隆美尔喜出望外,于是他决定丢开塞垆坶,令第15装甲师向西推进,直奔托卜鲁克。 11月27日,隆美尔重新发动了西迪拉杰格战斗,但条件同三天以前相比可差得多了。纽西兰部队同托卜鲁克守军已经连为一体,而这一地区我军部队已大为削弱。非洲军在国境线上并没有取得什么决定性的战果,只不过是给11月18日进入战斗的大部队助了一臂之力。英军的坦克部队得到了暂时的休整,许多坦克已经恢復,同时还由埃及调来了强大的坦克预备队,第4和22装甲旅又变成了有实力的战斗部队。英皇家空军掌握了战场的制空权,我们这些没有掩护的纵队不断遭到袭击。 11月27日下午,第15装甲师在什来塔井地域对第4和第22装甲旅作战中,取得了重大的胜利 [ 编者註:从战术上看,战斗对英军有利,但是天黑后,两个装甲旅撤退到南边休整,这就使德军能从容地通过卡普措小道。 ] 。第21装甲师曾被阻于巴尔比亚公路,随后即调头向南,以便在卡普措小道一线与第15装甲师会合。虽然我们的装甲师大为削弱,但兵力还是集中的,英军部队则分散在宽大正面上,而且协同也不很好。 11月27日晚,隆美尔到了甘布特,与我们设在阿德姆的司令部取得了无线电联繫。维斯特佛尔向他报告说,托卜鲁克一线已处在崩溃的边缘,他费了很大的劲才制止了意军指挥官下达总退却的命令 [ 註:必须指出,托卜鲁克地域的意军,特别是“的里雅斯特”师,在这一阶段打得很漂亮。 ] 。隆美尔这时已充分了解处境的危险,但他那好斗的性格,却促使他再作转败为胜的一试,于是做了攻歼纽西兰第2师的准备。28日晨,他飞到阿德姆,以便在这里更好地指挥整个战斗。他的到来,对我们是很大的宽慰。特别是对维斯特佛尔来说更是如释重负,因为他一直不得不以一个中校的身份去指挥意军的高级指挥官。 11月28日没有发生激烈的战斗。从东面进攻的第15装甲师,正奋力向西迪拉杰格高地推进,并击退了由南面向西迪拉杰格开进的英军坦克部队。11月28日晚,克鲁韦尔将军令非洲军于次日发起攻击,将纽西兰部队赶出托卜鲁克,第21装甲师经扎法兰向贝尔哈迈德进攻;第15装甲师经西迪拉杰格向埃德杜达进攻;同时令“阿里埃特”师由南面掩护进攻部队。他把这个计划用无线电报告了我们。 隆美尔不同意克鲁韦尔的计划,他要非洲军切断纽西兰部队向托卜鲁克的道路,而不要把他们赶进这个要塞。据此,克鲁韦尔于29日中午令第15装甲师由西南迂迴西迪拉杰格,随后继续向埃德杜达进攻。第21装甲师和“阿里埃特”师未能完成规定的任务,因为他们遭到了英军坦克的勐烈攻击 [ 註:白天,第21装甲师师长拉文斯坦将军因陷入纽西兰部队防地而被俘。11月29日,“阿里埃特”师转归非洲军指挥,在随后的战斗中一直打得勇敢而出色。 ] 。第15装甲师经29日下午的艰苦奋战占领了埃德杜达,但在天黑后,敌人进行了反击,并迫使师的步兵团退出这一要点。白天,隆美尔亲自到非洲军司令部去,他执意要把纽西兰师歼灭在开阔地上,不要把他赶进托卜鲁克。 这时的情况非常复杂而混乱,双方几乎已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部队作战条件很糟,天气寒冷而无水,正常的供应实际上已经中断了。纽西兰第2师已被我装甲部队合围,第15装甲师在西面,第21装甲师在东面,“阿里埃特”师在南面。这时一支实力很强的英军装甲部队向我南翼掩护部队直奔过来,而且南非第1旅前来正在加强他们。托卜鲁克守军虽已遭受巨大损失,但仍保持相当可观的兵力。在这样的情况下,隆美尔仍决定继续战斗,直到歼灭纽西兰部队为止,这是他的意志力和决心的突出表现。 30日早晨,第15装甲师被兵力甚强的埃德杜达守军击退,占领了新的阵地,以便同非洲师的混编战斗群协同,从南面攻击西迪拉杰格高地。尽管有人要求延缓这一行动,隆美尔仍坚持于当天下午发起进攻,他的这一决定,事实证明是正确的。傍晚,我们占领了西迪拉杰格纽西兰守军的阵地,生俘敌人600人,缴获火炮12门。第21装甲师和“阿里埃特”师击退了由南和东南面来援的纽西兰坦克部队。当夜,南非第1旅在175高地附近来了一次试探性攻击,被我轻而易举地打退了。 我11月30日的胜利,使纽西兰部队的阵地守不住了。12月1日,他们那位倔强的指挥官弗雷贝格将军下达了向东南突围的命令。尽管我军在白天又生俘了他们1000多人,缴获火炮26门,但他们在第4装甲旅的支援下,仍千方百计想把师的部分兵力解救出来。第7装甲师、纽西兰第2师和南非第1旅这时从西迪拉杰格地域突围出来,向南逃去,以便重整旗鼓。托卜鲁克又变成了一座孤城。表面上看,我们是打赢了“十字军”战役。但是我们付出的代价是很大的,坦克群已经疲惫不堪。不久情况就明朗了,我们的唯一出路,就是全面从昔兰尼加撤退。 第26页 从昔兰尼加撤退 隆美尔具有在及其不利的情况下也不屈服的特点。12月3、4日,他令非洲军的一支部队去巴尔迪亚,目的是想给防守这座要塞的部队运送些补给品。他还想把在塞垆坶一带活动的敌军诱入地雷场。他把非洲军的主力留在了西迪拉杰格地域进行整顿。因此,去巴尔迪亚的部队未免有些单薄,终于被迫退回。12月四日晨,第21装甲师试图占领埃德杜达,但托卜鲁克守军在这里构筑有坚固的战壕工事。这次攻击也没有成功。 12月4日,我们得到报告,印度第4师在古比井集结,南非第2师在塞垆坶接防;还有报告称,比尔哈凯姆和阿德姆发现有几支兵力很强的敌军纵队。那一天,设在阿德姆的我军司令部,也受到了从南面开来的敌军装甲车和炮兵的骚扰。补给情况也实在令人发愁。另外,在制空权方面,我们也处于难以改变的劣势。因此,隆美尔于12月四日决定,撤消对托卜鲁克的封锁,退到要塞西南新的阵地。 要使托卜鲁克东部地区的我军部队和装备解脱出来,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为掩护撤退,非洲军于12月5日向古比井前出。在12月5-7日的一场混战中,非洲军坚守阵地,抗击了占很大优势的英军——主要是第7装甲师和印度第4师的进攻,并为继续向贾扎拉一线退却争取了时间 [ 註:意军在这一年的早些时候构筑了这条防线。 ] 。12月7日夜,非洲军摆脱开敌人,退下来去掩护贾扎拉阵地的南翼。12月9日,“非洲”师 [ 註:该师于12月15日改名为第90轻装师。 ] 被派到班加西以南100英里的阿杰达比亚,以防印军第29旅进犯这一地区,因该旅已占领了扎洛,大有切断我与的黎波里之间的交通线的势头。这时,隆美尔仍想把第8集团军控制在贾扎拉防线。 贾扎拉战斗在12月11日开始,一直持续到15日。虽然英军的进攻被打退了,但我们的情况不妙,意军的战斗力已经降低到惊人的程度;我军的弹药储备眼看就要消耗完了,已无法抗击敌人强有力的坦克部队对我南翼的突击。12月15日,隆美尔同希特勒新任命的南部军队总司令陆军元帅凯塞林 [ 註:在作战方面,隆美尔不受凯塞林指挥,凯塞林只对隆美尔的军需补给和空中支援负责。 ] ,意军总参谋长卡瓦列罗将军,以及北非司令巴斯蒂科将军一起开了会。 会上展开了激烈的争论。隆美尔强调了他的困难和损失,并且说,他要把军队由昔兰尼加撤出,并在卜雷加港的狭口一带加以整顿。这对意军将领们简直是青天霹雳,甚至凯塞林也为之大吃一惊。巴斯帝科怒气沖沖,坚决反对继续撤退。最后隆美尔还是自行其是,这两位将军互相进行了有伤尊严的指责。 撤退是在强有力的后卫掩护下巧妙的进行的。此时,英国皇家空军是我们的主要敌人,因为第8集团军已经打得筋疲力尽。隆美尔的主要顾虑是,害怕敌人越过沙漠进行一次强大的坦克突击,切断我们的退却路线。好在这种威胁并没有出现,12月20日晚,第15装甲师进到了班加西以南,这对隆美尔是极大的宽慰,于是他下令在阿杰达比亚集结。令人庆幸的是,一支坦克输送船于12月17日来到班加西,这使第15装甲师的实力增加到40辆坦克。 12月23日,英军第7装甲师的先头部队试图切断班加西和阿杰达比亚之间的巴尔比亚公路,但未获成功。英军把坦克分编在好几个纵队里,纵队彼此相距很远,这就使我第15装甲师能够将其各个歼灭。12月24日,我们撤离了班加西。 12月26日,英军攻击我阿杰达比亚阵地。这时非洲军拥有70辆坦克,毫不费力地击退了敌军的头几次冲击。英军坦克部队试图由东南发起攻击,以包围我阿杰达比亚阵地,但是,非洲军却于12月28日进行了非常有效的反冲击,击毁敌人大量坦克,英军仓皇逃窜。这时,我们的补给状况有了很大改善,而且可以得到越来越多的空中支援。英军第7装甲师可处境不妙,它伤亡了大部分有经验的坦克成员,迫切需要休整,已无力进攻。从当时情况看,似乎不必从阿杰达比亚向卜雷加港撤退,但隆美尔在1月5日夜里却这样做了。后来的事态发展表明,这是一个英明的决定。 隆美尔的反击 1942年1月11日,我坦克群在卜雷加阵地集结;尽管在过去的7个星期里遭到很大损失,但隆美尔所处的战略地位还比较有利。第2航空队又由俄国前线调到了西西里和义大利,不仅能够同英国空中优势进行挑战,而且还可以对地面部队进行广泛的直接支援。这时的补给情况显着好转;12月18日和1月5日两个运输船队在义大利战舰的掩护下驶进非洲,运来了大量的燃料和弹药。同时运来了4个坦克连,大大提高了非洲军的突击力。凯塞林派飞机勐烈袭击马尔他岛,这使开往的黎波里的船只的毁伤总数显着下降。 与此相反,第8集团军这时战线却拉得很长,它的部队一直在国境线上为夺取我们的阵地而战斗。1月2日攻下了巴尔迪亚,用了两个多星期的时间通过了我军防守的哈勒法亚山口,这些行动牵制着南非第2师以及英军中型炮兵和重型坦克部队。而迟迟打不开哈勒法亚山口,又给英军补给品的运输增添了额外的负担。 1月12日,在坦克群司令部研究情况时,由我做出详细的情况判断。这我要感谢无线电侦听连,由于他们的出色工作,我不但能清楚地说明英军的部署和企图,而且还可以提出实施反击的有利时机。此时,久经沙场而颇富经验的英军第7装甲师,由于在前几个星期内受到很大的损伤,不得不退到托卜鲁克以南地域,它在阿杰达比亚附近的阵地已由第1装甲师接防,该师最近才从英国调来,对沙漠地作战一点也不熟悉。另外,印度第4师仍在班加西地域,它所属的一些部队已经到达了阿杰达比亚 [ 註:实际上,第201警卫旅在印度第4师的前边,驻在阿杰达比亚附近。我们从奥金莱克的《派遣》(第349页)一书得知,印度第4师的部队因补给上的困难不能离开班加西。 ] 。关于南非第1师、纽西兰第2师和英军第70师的情况,我们没有掌握,但是可以肯定他们没有在前方地域。 第27页 我的判断表明,我坦克群在昔兰尼加西部,直到1月25日仍处于一定的优势;而后就会出现均势,进而会变得有利于英军 [ 註:有117辆德国坦克和79辆义大利坦克用于反击。奥金莱克在《派遣》一书中(第351页)说,第1装甲师有150辆坦克。 ] 。正如隆美尔乘飞机视察前线时指出的那样,卜雷加阵地有一些严重的弱点。义大利师再有一次艰苦的防御战斗就经受不住了。总的来说,如果我们只顾防御而放任敌人聚集兵力那是危险的。 隆美尔十分理解这些观点的正确性,但是他总有些怀疑,如果发起一次进攻,我们运输队伍是否能够跟得上?当他把这个情况弄清以后,就把全部精力投到准备进攻的工作中去了,但他强调,只有完全出敌不意,才能获得进攻的成功。于是他决定,既不把他的意图报告给北非意军总部,也不报告德军最高统帅部。我军部队的编组是在短距离的夜行军中进行的。所有的侦察,特别是坦克侦察,都在禁止之中,参战的坦克部队伪装成卡车。摩托车辆一律禁止在白天向前线行驶 [ 註:德军常常善于作这样的秘密准备。例如,1918年3-5月间,德军在西线大举进攻的成功就是由于採取了这些保密措施。 ] 。直到1月16日,非洲军军长才知道行动计划。19日才将任务口头传达给各师长。发起进攻的时间定为1月21日18时30分。 1月20日夜晚,放火烧了卜雷加港的村镇和在港口搁浅的一只货船,以便造成一种假象,让敌人误认为我们为继续撤退而焚毁了储备的军需品。 我军使用两个主要突击群进攻。马科斯群由第90轻装师的机动部队和第21装甲师的部分坦克编成,沿巴尔比亚公路前进;非洲军则穿过沙漠向瓦迪法雷格以北开进。起初,部队前进得很顺利,但不久,装甲师开进了沙漠地区,结果既耽误了许多时间,又消耗了大量的燃料。但我先头坦克却缴获了一些英国大炮和许多机动车辆。这些大炮和车辆是想避开我们的进攻部队而陷在沙漠里的。在北翼,马科斯群打退了兵力不强的敌人掩护部队,但因道路两侧的沼泽地而迟滞了行动。 1月21日晚,空中侦察和无线电侦听队报称,英军正向东北撤退,第1装甲师的主力正在阿杰达比亚以东和东南集结。我们的行动完全出敌意外。不过我们的装甲团由于缺乏燃料丧失了机动性。为了不给敌人集聚兵力的机会,隆美尔不顾我们的大部分坦克落在后面,决定亲自到马科斯群的先头,率领部队向阿杰达比亚挺进,这种行动表现了隆美尔的特长:机敏、大胆和执行计划的灵活性。 马科斯群沿阿杰达比亚公路挺进中,只遇到一些微弱的抵抗,于22日11时进入阿杰达比亚。隆美尔在纵队的先头,命令部队继续向安特拉特和绍努前进。马科斯群的前卫部队冲进了英军的运输补给纵队,英军四处逃窜,我们轻而易举地就缴获了许多机动车辆。我前进纵队于15时30分到达安特拉特,尽管天黑下来了,也未做停留,继续向绍努挺进。经短促突击,于19时30分拿下绍努,但部队停下来后发现四处都是敌人,使人心神不定。第15装甲师的前卫天黑后到达安特拉特。两个装甲师试图靠拢起来,但因交通阻塞而迟滞了行动。 1月22日夜,隆美尔命令,对被分割在阿杰达比亚以东的英军第1装甲师开始包围,义大利坦克军扼守阿杰达比亚地域;非洲军沿阿杰达比亚-安特拉特-绍努建立一道封锁线;马科斯群向绍努东南进攻,以便能在东翼封闭合围圈。 这是一个野心勃勃的计划。但是,由于非洲军司令部工作上的严重疏漏,在马科斯群离开绍努以后,第21装甲师没有能够占领绍努。而敌人正好利用这个空隙援救了第1装甲师的主力。遗憾的是,直到24日我们还没有发现,敌人的主力已经熘掉了,我们为打扫战场白白消耗了许多时间。我们虽然毁伤了敌人大量的坦克和火炮,但只是取得了局部的胜利。这次作战行动再一次证明,採取建立封锁线的办法来包围坦克兵团是何等的不易。 1月24日晚,隆美尔决定于25日向姆苏斯进攻,彻底歼灭第1装甲师。在右翼,第21装甲师只遇到了微弱的抵抗;第15装甲师却在绍努西北六英里的地方,碰上了占有很大优势的英军坦克部队。我第8装甲团的反坦克炮和师炮兵的密切支援下,击溃了敌人。不久得知,原来英军这支坦克部队没有什么作战经验,在我第15装甲师的勐烈攻击下,彻底瓦解了。后撤的英军纵队在沙漠上疾驰,我军的追击速度有时达到每小时15英里。这可以说是这次战争中最混乱的溃逃。第15装甲团用了不到4个小时,跑了50英里,粉碎好几支补给纵队。于11时到达姆苏斯飞机场,缴获了12架准备起飞的飞机。由于燃料没有了,该师没有继续行动,这一天缴获的战利品竟有96辆坦克,38门火炮和190辆卡车。 这些行动决定了昔兰尼加西部战斗的结局,隆美尔打算继续向梅基利推进,以扩大战果,并孤立班加西及其以北地域的印度第4师。通过杰贝尔阿克达“绿山”区以南的开阔沙漠地实施进攻,在1941年已经证明是很见成效的行动。在敌人装甲部队造成惨重挫伤以后,似难据守阵地以阻止我军的进攻。但是由于缺乏汽油,隆美尔不得不放弃向梅基利大举进攻的想法。这时,意军总参谋长卡瓦列罗来到非洲,他为了组织继续进攻,甚至剥夺了隆美尔调动意军第10和第21军的权力,并命令这些军留在卜雷加。隆美尔坚持实施佯动,这一举完全骗过了里奇,里奇果然把他的坦克群集中到这个方向来。这时,隆美尔亲自率领马科斯群,冒着倾盆大雨,越过艰难路段,由东面攻打班加西。又一次使英军出乎意外。1月29日,隆美尔进入该地域,印度第4师千余人被俘 [ 编者註:印度第7旅几乎陷在了班加西,但在旅长布利格斯的坚定指挥下,向东南突了围。奥金莱克和里奇曾坚持扼守班加西,尽管当时的第13军军长戈德温·奥斯汀将军和印度第4师师长图克将军坚决反对。 ] 。这一胜利使隆美尔晋升为上将。令人啼笑皆非的是,当隆美尔进入班加西的时候,恰好接到墨索里尼准许他向班加西进攻的电报。 第28页 英军第8集团军司令部里奇将军只得乖乖地把部队撤退到贾扎拉,放弃了整个昔兰尼加突出部。经过这次战斗,我们的坦克集团军 [ 註:1942年1月,非洲坦克群改称坦克集团军。 ] 也大大削弱了,无力再继续追击。2月6日,我军在贾扎拉阵地前驻止下来。 第七章 贾扎拉战役 进攻准备--进攻--“釜”形地--骑士桥战斗 进攻准备 1942年3月,隆美尔飞抵希特勒总部,商讨非洲战场的下一步行动。总的来说,隆美尔对此行不算怎样满意。最高统帅部正热衷于准备俄国战场的夏季攻势,征服埃及在全盘计划中只占一个小小的位置。特别是陆军总参谋长哈尔德对隆美尔的建议持反对态度。希特勒倒报有善意,但是态度也颇明朗,即对利比亚是不可能大量增兵的。 不过,德军最高统帅部此时也明白,对马尔他岛还要打些主意。海军上将雷德尔一直晓得攻打马尔他的意义,于是他劝说希特勒,与意军协同攻占马尔他岛。卡瓦列罗将军也强烈要求德意联合进攻。希特勒同意给他一个德国伞兵师。代号为“大力神”的登陆作战决定在六月的圆月期间进行。在这以前,凯塞林元帅受命以连续的空中突击削弱马尔他守军的抵抗。3月份,向马尔他投了两千多吨的炸弹,四月份又投了近7000吨。这种强大的突击迫使英军撤走他们的潜艇部队,并消除了英国驻岛空军的威胁。一时间,马尔他作为作战基地已失去了价值,坦克集团军的补给得到了保障。 4月底,墨索里尼、卡瓦列罗和凯塞林到奥伯萨尔堡去会见希特勒,商讨与非洲作战有关的战略问题。隆美尔想在5月进攻昔兰尼加的英军,随之攻占托卜鲁克。他急切希望望最高统帅部能下决心拿下马尔他,如果在六月以前拿不下来,就不等待,赶紧向贾扎拉防线发起进攻。有充分的根据说明,里奇正在做进攻的准备,而按照隆美尔的习惯是要先发制人。奥伯萨尔堡会晤期间,希特勒和墨索里尼都同意让隆美尔进攻,但是有一个重要的附加条件,就是一旦拿下托卜鲁克,隆美尔就得转入防御,这时轴心国的主力要集中攻打马尔他。 隆美尔满怀信心地谈到关于攻取托卜鲁克问题,但是,他完成这一任务是困难重重的。英国第8集团军是一支训练有素、组织周密的部队。他的军、师级指挥官都有丰富的沙漠作战经验;他的指挥机关谙熟机动作战问题。通讯和补给勤务一般都达到英军的较高水平,部队的士气和战斗精神极佳,与空军协同的问题也经过周密的考虑,英方沙漠空军已各就各位,准备给予有利的支援 [ 註:战斗开始时,双方空军实力几乎不相上下,英军第一线飞机604架,德意军有542架。我方的109架“梅塞什密特”战斗机则优于英国沙漠空军的“飓风”和“隼”式飞机。 ] 。第8集团军由贾扎拉至比尔哈凯姆的防线,有大量的地雷场作掩护,其规模和严密程度都是空前的。而在战线的后方则有坚固设防的托卜鲁克、骑士桥和阿德姆等要塞。进攻开始后,只用3个星期就把强大的第8集团军打到几乎全面崩溃的地步,这应当算是德军战史上最大成功之一。 英军的失败不能归咎于兵力或兵器上的劣势。英军的步兵师同他的对手——意军第10和第21军相比,兵力要强得多,兵器要好得多。虽然他在机动力上不如我们的第90轻装师,但在兵力和突击力上都占优势。奥金莱克承认,英军在野战炮兵方面也占有很大优势。他说,从坦克的“数量上看,第8集团军显然占有相当的优势”,“比起敌人来,有更多的储备坦克可资利用”。德军有330辆坦克,而意军只有220辆坦克,英军第一线的坦克就有700辆。英军在装甲汽车方面所占的优势几乎是10:1。 此外,第8集团军还约有200辆装有75毫米的美国“格兰特”坦克。这些坦克远远超过作为我坦克部队骨干力量的220辆t-iii型坦克。能同他们的坦克相比的,只有19辆装有高速50毫米火炮的t-iii特型坦克 [ 註:我坦克集团军还有4辆t-iv特型坦克,但在战斗开始时却没有这种坦克的弹药。从6月开始,这种优质坦克的数量逐渐增多。英国坦克专家卡沃上校谈到贾扎拉战斗时说,“在这次战斗中,我们在火炮和坦克方面超过对方的说法是站不住脚的。”(见《皇家坦克部队》杂志1951年4月号) ] 。在反坦克炮方面,英军有了发射6磅炮的反坦克炮以后,情况大为改善。这种火炮比我们的50毫米反坦克炮强,但还不如俄国的76毫米反坦克炮。隆美尔当时已经得到了这种76毫米炮。同时,由于我们使用88毫米高射炮打坦克,而英军却不愿用他们的3.7英寸高射炮打坦克,因而我们在反坦克炮方面还占有很大优势。 我们低估了英军的实力,这或许对我们是有利的,因为如果隆美尔全然了解英军情况,就可能不敢对占有很大优势的敌军发动进攻。 [ 註:隆美尔《无仇之战》一书中(第130页)所说的情况与我们掌握的材料有些不同。据我们所知,当时已得知英军有了“格兰特”坦克。关于这一点,我军5月20日的情报材料中有全面的记载。 ] 由于英军无线电保密严格,而且在装甲车辆方面也占有较大的优势,我们很难判明其兵力和部署情况。我们既不了解第22装甲旅和第32集团军属坦克旅已从后边接近贾扎拉防线,也不了解由第201警卫旅防守的骑士桥据点。对古比井的印度第29旅和比尔哈凯姆东南的印度第3摩托旅,我们也没有察觉。同时,对贾扎拉地雷带已由阿卜德小道一直向南延伸到比尔哈凯姆的情况也不清楚。我们的情报不灵,越发使第8集团军的保密和伪装发生了效力。 第29页 即使组织了周密的侦察,在发起进攻以前,也很少能够全面掌握敌军的情况。无线电静默、敌方的干扰性情报、固定的警戒哨以及地面和空中的巡逻和监视,都给侦察造成很大困难。因此,进攻计划必须是灵活多变的。一旦进攻开始,指挥官和部队都要准备应付瞬息万变的情况。从军事原则上讲,直到发起首次进攻以前,都要判断敌人的配置情况,正如伟大的毛奇所说:“一旦与敌接触即无计划可循。” 隆美尔定下了一个大胆而比较简单的决心。德军第15步兵旅 [ 註:属第90轻装师,辖两个团级单位。 ] 和义大利第10和第21军从正面向贾扎拉防线开进,攻击南非第1师和英军第50师的防地。轴心国进攻部队统由克鲁韦尔将军指挥,称为“克鲁韦尔集群”,我被任命为该群的作战处长。主要突击部队则由隆美尔亲自指挥。这支部队包括非洲军(当时由沃特尼林将军指挥)、义大利第20军(“阿里埃特”装甲师和“的里雅斯特”装甲掷弹兵师)和第90轻装师,其任务是,在夜间实施急行军,迂迴贾扎拉防线,进至阿克鲁马地域,而后由后方攻击英军部队。第90轻装师和侦察部队则向阿德姆进攻,破坏英军补给线。 起初,隆美尔认为,可一举攻占比尔哈凯姆,这样非洲军即可通过该地发展进攻。按最后定下来的计划,即所谓“威尼斯”计划,非洲军和第90轻装师的前进方向,还远远在比尔哈凯姆以南,而只能由在北翼行动的“阿里埃特”师夺占该地。事实表明,当时我们对夺取比尔哈凯姆的意义是估计不足的。我们要想在贾扎拉防线后方取得任何胜利,都必须夺占比尔哈凯姆。由于我们的主力装甲部队实施了迂迴,敌人正好利用比尔哈凯姆作为攻击我们运输纵队的基地。事实上,敌人在这方面的行动是很见效的。照我的看法,第90轻装师和义大利坦克军于进攻第一日就应在强大的空军支援下攻打比尔哈凯姆。 也许会提出这样的问题:隆美尔的计划或许是不够可靠,或者是过于鲁莽的。有人认为,他或许应该沿阿卜德小道或卡普措小道对贾扎拉防线实施正面突破。但是,这样会碰上英军的第1和第7装甲师。这两个师前面有绵密的地雷场作掩护,而且还有占领有利防御阵地的炮兵进行支援。使我们惊奇的是,象奥金莱克元帅这样着名的将领竟然向里奇建议(这个建议写在5月20日的一封信里),说这是我们最为可能的进攻方向。但据我看,这样的进攻是毫无取胜希望的。隆美尔取胜的唯一希望寄托在机动作战上,他那训练有素的部队和指挥官们能以机动作战取得对英军的优势,并集中优势兵力攻击被分割的敌军部队。但是,也必须指出,隆美尔应该把他的迂迴行动加以限制,假如在第一天只进至纳杜特盖绍斯至哈马特井一线,而不要令他的装甲师进入阿克鲁马地域那就好了。为实现他这个雄心勃勃的作战计划,我们的突击部队分散在广阔的地域内,这就为英军实施反击提供了良机。另外,把第90轻装师和侦察部队远远地派到阿德姆去,也是错误的。尽管这一行动在英军后方地域引起了混乱,但毕竟是力不从心,不能取得什么决定性的战果,而且分散了突击兵力。 英军第8集团军编有两个军:由戈特将军指挥的第13军和由诺里将军指挥的第30军。第13军辖南非第1师和英军第50师,这两个师扼守贾扎拉防线的北段;此外,还辖有防守托卜鲁克的南非第2师和印度第9旅(印度第9旅的一个营防守阿德姆据点)。该旅还配属有第1坦克旅和第32集团军属坦克旅,负责直接支援贾扎拉防线北段的防守部队。 第30军辖第1装甲师(第2和第22装甲旅,以及第201警卫旅)、第7装甲师(第4装甲旅和第7摩托化旅)、防守比尔哈凯姆的“自由法兰西”第1旅、防守古比井的印度第29旅以及战斗开始前刚刚调到这里的印度第3旅。印度第3旅的任务是在比尔哈凯姆东南建立一个新据点。第201警卫旅防守骑士桥据点;第7摩托化旅除在比尔哈凯姆以西组织侦察警戒外,还在雷马特建立一个据点。 第1装甲师配置在卡普措小道两侧。南边是第7装甲师,任务是准备抗击迂迴比尔哈凯姆的进攻部队的突击。这种配置是符合坦克战的基本原则的,就是说,不要让占领防御阵地的步兵兵团来控制装甲师,而要让装甲师脱离步兵,可以自由地实施集中兵力的反击。但是,英军却把第201警卫旅束缚在骑士桥据点的防御阵地上,以至该旅在整个战斗中都无法支援第1装甲师,只局限于完成一种固定的任务。第7摩托化旅无疑也是一支机动部队,但也被分成若干独立纵队行动,不能与坦克协同作战,因而在使用上未见成效。摩托化旅是装甲师的一个组成部分,只有与装甲旅密切协同,才能发挥其应有作用。 奥金莱克5月20日给里奇的信件中,判断我们很可能沿卡普措小道发起进攻,但是他也没有排除迂迴比尔哈凯姆的可能性。这为总司令提醒里奇要在卡普措小道两侧集中使用两个装甲师,他说:“如果敌人从南翼迂迴,实施主攻,从地图上看,还不能说我们的部队的配置是过分靠北了……我考虑,举足轻重的一招是,你不要破坏任何一个装甲师的完整建制。他们的战斗训练都是以师为单位进行的,我希望,他们也要以师为单位进行战斗。诺里应以军长的身份指挥这两个师。这样,他掌握着两个部队,就可以发挥灵活机动的长处” [ 註:见奥金莱克着:《派遣》。 ] 。 第30页 奥金莱克的见解是很高明的,因为在骑士桥和哈马特井之间集中两个英军装甲师,可以使第30军既能有效地抗击沿卡普措小道实施的突击,也能抗击从比尔哈凯姆实施的迂迴攻击。当然,也可以把第7装甲师配置在古比井,以便由翼侧攻击实施迂迴的非洲军,而第1装甲师也可在哈马特以东进行阻滞作战。这两种办法看来都是很妙的,但是我怀疑英军装甲师的训练水平是否能适应这样的机动作战。不过,在这样的情况下,第8集团军如能採纳奥金莱克提出的既简单又合理的办法,将会取得很好的成果。 但是,里奇没有採纳这些建议。结果,5月27日,他的装甲旅一个一个地先后投入战斗的,无论是军部,还是师部,都没有控制住整个战斗。 进攻 5月26日,我坦克部队向罗通达塞纳里以东的集结地域开进。士气高涨,喀新风 [ 译者註:埃及从3月下旬至5月初为时50天的干热南来风。 ] 掀起的浓密沙尘来得正是时候,因为他可以掩护我军的行动。当天下午克鲁韦尔集群向贾扎拉防线开进,并对南非和英军阵地进行了勐烈的轰击,我们是想给敌方造成一种假象,即我们对这一地区将发起强大攻势。 天黑以后,隆美尔率领非洲军,在明亮的月光下,浩浩荡荡的向前开进了。这支拥有几千辆车的纵队的行动,经过了非常周密的准备。行动的方向、车间的距离和行驶速度都进行了精确的计算。用汽油罐制成的暗光灯指示着行军路线。非洲军各团经过仔细维护的车辆向比尔哈凯姆东南的加油站快速前进。隆美尔在他的回忆录中写道,当他驱车出发时,他处于“高度紧张”状态。的确,整个非洲军的将士都拼命去战斗,并充满胜利信心。 当时认为,非洲军此举完全出乎英军意外,因为没有敌方侦察部队活动的迹象。但是,后来才知道,当时南非第4装甲车团正以直接观察监视我军行动,并将详细情况报告给第7摩托化旅和第7装甲师师部。不过这些报告似乎并没有起多大作用,因为当我军坦克拂晓发起进攻时,未遇有组织的抵抗。 左翼,“阿里埃特”师击溃了印度第3摩托化旅;右翼,第90轻装师和侦察部队一举夺占了雷马特据点,该据点只由第7摩托化旅的部分兵力防守着。中路的第15装甲师攻击第4装甲旅的时候,该旅正在准备展开战斗。第7装甲师的师部在行军中被缴了械 [ 註:师长米塞维将军被俘,因他隐瞒了身份,于第二天脱逃。他在1月失败的作战中曾指挥第1装甲师。 ] ,师后勤梯队也被击溃。第15装甲师在与第4装甲旅交战中确实也遭受了很大损失,所幸第21装甲师由右翼前来增援,才减轻了负担。英军方面第8“胡萨”团已溃不成军;第3皇家坦克团损失了16辆“格兰特”坦克。事实上,我们已经给予着名的第7装甲师以歼灭性打击。该师拼命向古比井和阿德姆逃窜,第90轻装师和侦察部队则跟踪追击。 英军的失败,纯粹是由于指挥官不善于集中而协调地使用装甲旅和摩托化旅。第1装甲师在这方面也好不了多少。八时四十五分,第22装甲旅(当时在卡普措小道以南10英里处占领阵地)奉命向南转移,其实,如果是向北撤,与卡普措小道上的第2装甲旅会合,情况会好些。第22装甲旅在运动中遇上了非洲军,遭到了我第15和第21装甲师集中兵力的勐烈突击,然而,它的后卫却使我坦克遭受很大损失。我们这才知道,“格兰特”坦克是我非洲军从未遇到过的难以对付的战斗车辆。 这时,隆美尔以为战斗是打赢了。他向沃特尼林表示祝贺,并令他继续进攻。殊不知天有不测风云。中午,正当非洲军打算在骑士桥以东穿过卡普措小道时,遭到了第2装甲旅的反击。第1集团军属坦克旅在骑士桥以西投入战斗。这两个旅的攻击,虽然不够协调,但却阻止了我军的前进,险些使隆美尔败北。 “格兰特”和“马蒂尔达”坦克疯狂地向我军冲来,我军坦克部队受了沉重的打击。一个步兵营损失惨重,垮了下来,后勤纵队与各装甲师也被分割了。我们的反坦克炮炮手确实也使敌人遭到很大损失,但有时,英军坦克却直接逼近我们的炮位,消灭我们的炮手。天黑以后,第15和第21装甲师“收缩”在莱格里杰和雷法井之间,处境十分危险,因为这时已经有三分之一以上的坦克不能参加战斗,而第15装甲师几乎耗尽了弹药和燃料。“阿里埃特”师没有拿下比尔哈凯姆,只得在哈马特井附近停下来。第90轻装师在到达阿德姆道路交叉点以后,遭到第4装甲旅的反击,被迫暂时收拢在阿德姆以南地区。 我坦克集团军的补给线直接受到了以比尔哈凯姆和古比井为基地的英军轻装部队的攻击。第8集团军尽管这一天出师不利,但后来却取得了能够夺得决定性胜利的有利地位。 5月28日,里奇本应集结他的装甲部队,以集中兵力的反击歼灭非洲军。英军坦克部队虽在27日的战斗中遭到重大损失,但是第32集团军属坦克旅还有100辆重型步兵坦克没有参加战斗。在当时的情况下,没有受到损伤或新锐的坦克部队能够起到决定性的作用。不过,要组织好各装甲旅的协同,并让他们去攻打共同的目标,里奇应该不惜任何代价用他的坦克控制我们的补给线。 28日的行动是英方指挥失当的一个明显例证。第22装甲旅整天在“监视”莱格里杰的我第15装甲师,而第4装甲旅则局限于袭扰我第90轻装师。其实这样做没有多大作用,因为第90轻装师配备有很强的反坦克兵器。第1集团军属坦克旅和第2装甲旅在骑士桥以南的行动,使“阿里埃特”师遭受了损失,第32集团军属坦克旅却呆在南非第1师的后面无所作为。 第31页 经过27日的战斗,隆美尔的决心毫不动摇;28日,令非洲军继续向北开进。第15装甲师已经没有汽油,不能再前进,第21装甲师击溃了莱格里杰以北的一直英军纵队,登上控制着巴尔比亚公路的高地。这一天,隆美尔没有跟非洲军在一起。他的指挥部设在哈马特井,当他打算去莱格里杰时,被英军坦克截断了去路。恰好他不在的时候,坦克集团军指挥部被英军坦克冲散,补给纵队想找一条安全路线通过卡普措小道,也未获成功。 这时,我正在贾扎拉以西克鲁韦尔的指挥部,坦克集团军紧急要求我们突破贾扎拉防线,与哈马特井附近的意军第20军会合。我们于5月27日、28日进行的试探性攻击遇到强烈的抵抗,但敌人并没有得利。这时,克鲁韦尔下令,“萨布拉查”师于29日对南非军发动一次进攻。该师趁夜开进,拂晓对阿拉姆哈姆扎附近的南非军实施决定性的攻击,但遭到勐烈的炮击,没能通过地雷场,有400人因被拦阻火力分割而被俘。 29日晨,非洲军已经走投无路,但在隆美尔亲自指挥下又绝处逢生。他亲自指挥后勤纵队,并引导它通过他头天晚上观察好的一个缺口,安全地到达住在莱格里杰的第15装甲师附近。这时,隆美尔把他的战斗指挥部设在非洲军一起,并指挥部队勐烈地攻击了第2装甲旅。该旅正从骑士桥向西运动,企图锲入卡普措小道以南的“阿里埃特”师和小道以北的两个装甲师之间。 这一战斗是整个战役中最紧张的战斗之一。英国报导说这“或许是战斗最激烈的一天”,还说,“‘格兰特’坦克打得很漂亮,不断地把那些矮墩墩、黑煳煳的t-iii和t-iv型坦克打得停顿下来” [ 註:见约安·布莱特着:《1936-1945年英国皇家第9长矛骑兵团:一个装甲团的战斗歷程》。 ] 。英军第22装甲旅也来援助第2装甲旅。所幸第4装甲旅一直留在阿德姆附近的军预备队里,到了傍晚才向哈马特井前出,以便同我第90轻装师展开战斗。热风和旋起的沙暴使坦克成员们更加疲惫了。晚上,双方都不想再打下去了。这一天的战斗,尽管我装甲师遭到了很大损失,但我们还是占了上风,因为第90轻装师、“阿里埃特”师和非洲军这时已经靠拢在一起。英军坦克损失惨重,它的指挥部又一次没有协调好坦克旅的行动。 补给问题仍然左右着形势。虽然隆美尔已于29日早晨把运输队带到非洲军驻地,但绕过比尔哈凯姆的补给线拉得太长,而且很不可靠。5月29日晚,非洲军的弹药几乎都用完了,许多车辆没了汽油。这时已经不可能继续执行由后方攻击贾扎拉防线的计划。隆美尔决定向西迪穆夫塔撤退,在英军的地雷场打开一个缺口,恢復与克鲁韦尔战役群的直接联繫,并打通补给线。这并不是说,隆美尔认输了。相反,他那顽强而无畏的个性这时恰好处于最佳状态。他的退却只不过是权宜之计,一旦补给得到保证,他就要重整旗鼓,最后击败第8集团军。 “釜”形地 5月29日,克鲁韦尔将军飞往意军第10军经过贾扎拉阵地的时候,飞机被击落,他被英军生俘,留下我暂时掌管他的战役群指挥部。十分幸运,这时陆军元帅凯塞林来到这里,他想知道战斗的进展情况。我请求他在隆美尔任命新手以前代替指挥战役群。凯塞林打趣地说,我作为陆军元帅是很难听命于隆美尔上将的。但是我坚持说,在这样的关键时刻,由一名义大利将军指挥战役群,对我们来说是不妥当的。于是,凯塞林同意暂且指挥几天 [ 註:见阿尔贝特·凯塞林着:《战斗到最后一天的兵士》。 ] 。这是我在战争中少有的机会,能和这位杰出的德国军人密切接触。他对意军的作战指挥将永远被看作是防御战的杰作。 虽然克鲁韦尔战役群向南非军防线的进攻被挫败了,但意军第10军却成功的在卡普措小道地域的地雷场中开闢出几条通路。由于英军第50步兵师展开的正面过宽,在西迪穆夫塔的第150旅和在比尔哈凯姆的“自由法兰西”师之间出现了一个15英里的缺口。这样,英军成片的地雷场便有许多地段没有火力掩护。英军统帅部在布设贾扎拉防线时,忽略了一个最基本的战术原则,即:“地雷场就其本身来说并无意义,有火力掩护的地雷场才有价值。”当隆美尔于5月30日向西迪穆夫塔撤退时,意军打开的通路对他是很有用的。 5月30日下午,隆美尔也通过了地雷场,去同凯塞林和希特勒的侍从副官贝洛少校会见。这时,坦克集团军的处境仍然很危险,因为坚守在西迪穆夫塔的英军第150旅正以连续不断的炮兵火力控制着地雷场上的通路。隆美尔确信,英军马上就要发动一次全力以赴的坦克进攻。鑑于我非洲军的弹药奇缺,想击退这次进攻是艰难的。30日早晨,第1装甲师师长朗姆斯顿将军真的下令,由第2和第22装甲旅发起攻击。但在我88毫米炮和反坦克炮的打击下,英军因遭受损失而停止了进攻 [ 註:英国坦克战着名专家之一卡沃上校提到这次进攻时说:“装甲部队一般没有什么攻歼敌人的专门攻击战术。这一天情况,第1装甲师整天被装备有88毫米反坦克炮的后卫部队打得走投无路,其实这种反坦克炮是很容易用榴弹击毁的”。 ] 。英军第4装甲旅在这关键时刻未参加战斗,而让它去寻找我们在比尔哈凯姆附近掉队的几辆坦克和卡车。日终,隆美尔已在阿斯拉格至西德拉岭一线集结了重兵,包围了后来称之为“釜”的地域。 第32页 5月30日,隆美尔包围了由第150旅防守的西迪穆夫塔据点。第二天,由第90轻装师、“的里雅斯特”师以及非洲军的几支兵力较强的特遣队发起进攻。英军步兵依託他们精心设置的阵地进行顽抗,并得到英军第44坦克团的重型“马蒂尔达”坦克的有力支援。隆美尔亲自指挥所属部队突入外围阵地。当第21装甲师的步兵行动受阻后,他就赶到前边来,率领先头排继续前进。6月1日,第150旅的弹药打完了,已经无力抵抗,我生俘敌3000人,并缴获各种火炮124门。第8集团军在这场绝望的战斗中,除断断续续派些飞机轰击地雷场上的通路外,确无别计可施。 歼灭第150旅以后,隆美尔的处境大为好转。6月2日,他令笫90轻装师和“的里雅斯特”师向南去攻打比尔哈凯姆。隆美尔接受了开头攻击失败的教训,决定执行一个稳打稳扎的计划,一个一个地夺取英军的阵地。这时,我奉调回到隆美尔指挥部,接任维斯特佛尔中校作战处长的职务。维斯特佛尔在西迪穆夫塔战斗中负伤 [ 註:这时,参谋长高斯也负了伤,由非洲军参谋长拜尔林接替他。 ] 。 6月2-5日,我们包围了比尔哈凯姆,并准备对付英军的反击,但等了很久,英军也没有发起进攻。在具体叙述“釜”地大会战以前,我想先谈谈英军会採取怎样的行动。我之所以这样作,是因为1942年6月初贾扎拉的两军情况,是我所经歷过的最有趣味的情况之一。 6月2日,第150旅被歼以后,里奇将军向奥金莱克报告说,发生这样的事情他是“很苦恼的”,但是,他认为他的处境还是“有利的”,而且会“一天比一天好”。奥金莱克在回电中说,他“有些担忧地”看到,隆美尔有可能“在你的阵地中间打进一个又宽又深的楔子”。这位总司令提醒里奇,英军正在失掉主动权,因而急需由贾扎拉防线的北段组织一次大规模的进攻,以打乱克鲁韦尔战役群的部署,并进抵比尔贴姆拉德。第8集团军考虑了这个计划,并拟定了行动方案,让印度第5师通过南非军防线,沿海岸向西突击。如能推进到特米米,就会严重破坏坦克集团军的交通线,从而强使隆美尔从“釜”地撤退。对英军来说,这个计划却有一定的冒险性,因为隆美尔很可能从“釜”地闯出来,直冲贝尔哈迈德和甘布特的重要补给基地;或者是向北突击,穿过巴尔比亚公路,插到贾扎拉防线的后方。 我的看法,由于隆美尔在“釜”地居控制地位,英军大规模向特米米进攻是很冒险的。在歷史上,奥-俄联军就曾因採取类似行动在奥斯特利茨被击溃。 另一种可能,英军对我们的“釜”地进行两翼包围。据我判断,第1和第7装甲师以及印度第5师将由哈凯姆以南实施迂迴,从侧后攻打“釜”地;这时,第13军则以第32集团军属坦克旅,以及南非第2师和印度第10师(从国境线地域调来)的兵力从北面进攻。在这种情况下,非洲军可能作出的反应是,前出托卜鲁克或贝尔哈迈德。这样一来,坦克集团军就完全分散了兵力,第8集团军就可以先歼灭克鲁韦尔战役群,尔后再调转头来对付非洲军。 这是一个看来很冒险的计划,因此那些拘谨的将领们对这个计划自然不敢问津。如果真能大胆而果断地实施这个计划,我想会能击溃坦克集团军的。但为实现这个计划,需要在第50师驻地储备汽油和弹药。而当隆美尔率部前出托卜鲁克或贝尔哈迈德,切断英军装甲师的交通线时,这些装甲师就可以使用这些储备品。这就是我于1942年6月根据第8集团军的处境设想的行动方案。不过,我认为,第8集团军要按这一方案的要求去调整部署是办不到的,它也没有这样的机动能力。 第三种可能,英军集中兵力攻打“釜”地,从正面攻歼非洲军。这正是英军实际採取的一个方案。如果真能集中强大兵力实施这次攻击,结果会是恰到好处的。但是,第8集团军没有把所有能用得上的坦克和火炮都投入战斗,而只是使用了大约半数的兵力。 里奇与他的军长和师长们长时间磋商以后,决定用第32集团军属坦克旅攻击我突出部的北侧,以印度第9、第10旅和第22装甲旅攻击东侧。印度第10旅于6月4日夜间发起进攻,突破“阿里埃特”师在阿斯拉格岭占领的阵地,第22装甲旅在这里进入突破口,并夺占西迪穆夫塔,印度第9旅奉命跟进,巩固既占的阵地。 [ 註:见阿加·哈米尔顿和特尼尔着;《1942年5-7月西沙漠的危机》。在这个南非官方的出版物中,附图详述了“釜”地战斗。 ] 英军在指挥方面的安排是很古怪的。第13军军长负责指挥对西德拉岭的进攻;第30军军长负责指挥对阿斯拉格岭的进攻;印度第5师师长则指挥突破“阿里埃特”师的阵地,而在第22装甲旅进入战斗后,则由第7装甲师师长接替指挥;等到印度第9旅开始行动时,再由印度第5师师长指挥。为此目的,米塞维将军(第7装甲师师长)和布里格斯将军(印度第5师师长)建立了联合指挥部。印度第9旅旅长弗莱舍准将后来曾指责联合指挥部战术上的一些具体作法。他说:“要求各营乘夜暗在不熟悉的地形上向集结地域开进。集结地域的中央放一个大油桶作标志。由集结地域再向100高地以东之点前进。到这里以后,由他们不相识的一个团(两天以前由伊拉克调来)的炮兵连和第4皇家坦克团的一个营前来接应。而该营已经参加了夜间战斗” [ 註:见安东尼·布莱特-杰姆斯着《火球: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的印度第5师》。 ] 。 第33页 一般来说,英军先使用步兵为坦克打开缺口是十分正确的, [ 註:这指的是第30军。第13军派出了实际上没有步兵和炮兵支援的笫32集团军属坦克旅实施攻击。 ] 但在这种情况下,对军长来说十分重要的是,要严格控制参加战斗的两个装甲师。让一个装甲师过早地进入突破口投入战斗是错误的。因为这样,坦克就会同步兵混在一起,因而使队形混乱并失去控制。6月5日恰恰发生了这类的事情。 6月4日,隆美尔决定,要在6月5日设法把在抢救哈马特井地域的损坏坦克抢救出来。据此,第15装甲师于6月4日夜在哈马特井西南的地雷场上开闢了通路。这对于战斗的进程有重要作用。 奥金莱克在批准进攻“釜”地的计划时强调,必须组织密切的步坦协同,同时要组织周密的侦察。里奇的答覆是,有“充分的时间进行侦察”。6月4日夜,他报告称,准备参战的指挥官都“精力旺盛,心绪良好”。 [ 註:见阿加-哈米尔顿着:《沙漠地的危机》。 ] 6月5日2时50分,4个炮兵团开始炮击,支援印度第10旅。勐烈的火力给人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从坦克集团军指挥部可以看到东面火光沖天,随后英军即发起进攻。我们有些焦急地等待着前面的首批报告。其实,我们的焦虑是多余的。“阿里埃特”师报称,英军打的炮弹都是近弹,弹着点离我们阵地还很远。实际上,炮火准备的炮弹都白白落在沙漠上了。这次炮火准备成了这一整天的战斗序幕。 拂晓,英军发觉了他们的错误,便对占领阿斯拉格岭的意军“阿里埃特”师的步兵发起勐烈攻击,意军撤退下来,英军夺下了这个岭。印度第9旅和第22装甲旅前出,企图把我们赶出“釜”地,英军坦克遭到我反坦克火炮和炮兵的勐烈射击,蒙受很大损失,向塔马尔井后方退去。德军和意军坦克实施了反冲击,使第2苏格兰轻步兵师和第2西约克夏团受到重创。这两个部队曾试图在“釜”地建立支撑点。英军坦克根本没有掩护和支援他们的步兵。旅长弗莱舍准将谈到,“第22装甲旅和印度第9旅之间,在彼此的能力和任务方面,似乎是全然不了解的。” [ 註:见阿加-哈米尔顿着:《沙漠地的危机》。 ] 在这同时,第32集团军属坦克旅攻击西德拉岭的第21装甲师。由于某些原因,这次攻击仅由12门火炮支援,不久英军的进攻受挫,70辆坦克损失了50辆。这次进攻,如使用兵力较强的步兵採取夜间行动,并以第13军炮兵予以全力支援,本来是可以使我们处于十分不利地位。英国人却偏偏让重坦克在光天化日之下大摇大摆地开上来,成了我们反坦克炮的绝好目标。它们在地雷场一停下来,就被我轻而易举地击毁了。从战术观点来看,这是作战中最荒谬的一种冲击方法。 中午,情况已明,英军进攻受挫,进攻部队遭受严重损失。隆美尔可绝不是那种满足于消极防御的人。那天下午,他以全力发动了一次非常漂亮的反击。在第21装甲师的东南攻击塔马尔井的同时,第15装甲师通过哈马特井附近地雷场的通路,攻击防守阿斯拉格岭的部队的侧后。隆美尔随南翼进攻部队前进,这支部队歼灭了英军派出担任侧卫的一个营,并袭击了米塞维和布里格斯两将军的联合指挥部 [ 註:英军的左翼由科恩沃尔轻型步兵师的第1“杜克”旅掩护,该旅既无坦克,也无炮兵支援。 ] 。德国空军勐烈轰炸骑士桥据点以西地域,使敌军更加混乱。 6月5日夜,我们对阿斯拉格岭的印度第10旅,北面的第22装甲旅的支援群,及其后面的4个野战炮兵团构成了合围。英军的唯一希望,就是以第2、第4和第22装甲旅实施强有力的反冲击,但他们并没有这样作。根据英军方面的材料证实,他们的坦克在6月6日是按照互相矛盾的命令进退的,但对我军在阿斯拉格岭附近的行动并无妨碍。印度第10旅和英军炮兵进行了顽抗,但在日终时,仅非洲军俘敌3100人,缴获火炮96门,反坦克火炮37门。印度第10旅被歼,印度第9旅也基本上垮台了,敌军损失坦克100余辆,4个野战炮兵团也彻底垮了。 隆美尔尽管已经取得了如此辉煌的胜利,还是决定在由“釜”地突围以前消灭比尔哈凯姆之敌,以彻底歼灭第8集团军。第15装甲师于6月8日派出一支强有力的部队,向南开进,去支援第90轻装师和“的里雅斯特”师,这两个师因遇法军勐烈抵抗而进展缓慢。6月9日,重型“斯图卡”轰炸机为第15装甲师的步兵的进攻铺平了道路。步兵们夺占了控制法军主阵地的186高地。6月10日夜,法军被迫撤出阵地。一些英军军官硬是说,法军的士气衰落。实际上在沙漠战的整个过程中,我们还没有遇到过比这更英勇、更坚决的防御军队。 这时,向骑士桥-阿德姆地域进攻的道路已经打通了。 骑士桥战斗 尽管隆美尔在“釜”地给敌以痛击,但在兵力上看,里奇仍占优势。英国人认为,这场战斗他们还远远没有输掉。有地雷场掩护的防线已经延伸到“釜”地以北。第201警卫旅牢牢地坚守着骑士桥据点,印度第29旅则固守阿德姆阵地。6月11日,里奇仍然拥有250辆巡洋坦克和80辆步兵坦克;而非洲军只有160辆坦克,“阿里埃特”师和“的里雅斯特”师约有70辆坦克。我们的步兵在战斗中受到很大损失,第90轻装师已减员到1000人。英军仍然有能力阻挡隆美尔,并随之不断加强兵力。英军的轻装部队和装甲车已经在攻击我贾扎拉地雷场以西的交通线,而且在袭击我补给品运输队方面取得了很大战果。 第34页 隆美尔的计划是这样的:当第21装甲师从北面攻打“釜”地周围的英军阵地时,第15装甲师则转向东北直取阿德姆。右翼有第90轻装师,左翼为“的里雅斯特”师。这个计划,实际上是5月27日原计划的翻版。假如英军指挥不犯严重错误,这个计划是不会成功的。 6月11日下午部队开始行动。天黑时,第15装甲师到达纳杜特-盖绍斯地域。第90轻装师和两个装甲侦察部队进至阿德姆据点以南一带。我们的无线电侦听队(这是隆美尔取胜的非常重要的因素)报称,“第4装甲旅没有执行向东南进攻的任务”。 [ 註:事实是,第7装甲师师长米塞维将军要将全师(第2和第4装甲旅)集中于古比井,以便攻击开进的德军的翼侧。 ] 隆美尔听到英军走了这一步,当时很高兴,于是便令第15装甲师在6月12日转入防御,而第21装甲师则向骑士桥据点以南推进,攻打英军装甲部队的后方。 6月12日的战斗进展是缓慢的。第15装甲师在准备抗击英军的冲击。英军第2和第4装甲旅正在等待明确的命令 [ 註:当时,米塞维将军和他的两个旅长之间展开了激烈的争论。米塞维要向古比井开进,两个旅长却反对这样作(见阿加-哈米尔顿着《沙漠地的危机》)。米塞维决定回指挥部与里奇商议,正值我第90轻装师向阿德姆据点以北开进,米塞维险些被俘。他不得不兜个大圈子,结果使英军失掉了指挥。 ] 。终于,尼林将军命令第15装甲师先发起进攻。这时,我们的反坦克炮利用风沙四起的时机,以火力有效地打击了英军的坦克。中午,隆美尔认为时机已经成熟,即令第21装甲师前出,攻击第7装甲师暴露的一翼。这一行动立见成效。不久,我们的无线电侦听队报称,英军坦克在“唿救”。 第22装甲旅从北面向前推进,以援救友邻。该旅在我第21装甲师和“的里雅斯特”师的打击下遭受重创。第2和第4装甲旅根本招架不住我两个装甲师的重压,第4装甲旅一开始退却就溃不成军。黄昏时,早已被赶过了雷姆岭。第2和第22装甲旅在我装甲师的不断打击下,退向骑士桥据点,激战一直持续到天黑。在6月12日的战斗中,英军损失了120辆坦克,贾扎拉战役胜负已定。 6月13日,我两个装甲师向莱格岭进攻。该岭由敌侦察警戒部队防守,并有南非军的野战炮和反坦克炮支援。我们粉碎了敌军的顽抗,拿下了莱格岭,来援的英军坦克无力的反击也被击退。骑士桥据点这时已被孤立起来,英军警卫旅于6月13日夜突围逃走。 6月14日早晨,里奇承认,这场战斗已经打输了,决定放弃贾扎拉防线。隆美尔在得知英军退却以前,还在命令非洲军向巴尔比亚公路冲击,并切断贾扎拉防线各师的退路。这一天,在埃卢特-塔马尔附近展开了激战,南非军和英军步兵 [ 註:南非第1师的一个混成营和英军第1“伍斯特”旅。 ] 在剩下来的坦克支援下,阻止了我军前进,直到黄昏。这时急于夺占布阿马亚的第15装甲师已开始突破。天黑下来之后,南非第1师开始撤退。 14日,我侦察飞机报称,在巴尔比亚公路上车辆很多,一派仓惶撤退的景象。为了尽快地前出到滨海公路 [ 註:6月14日,隆美尔的大部支援飞机都用来攻击马尔他船队,因此,对退却的南非第1师没有进行有效的空中袭击。 ] ,隆美尔急令非洲军连夜冲下高地,切断南非军的退路,但他的命令没有得到认真的执行。因为非洲军经过3个星期的激战,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已经无法把士兵动员起来。6月15日早晨,第15装甲师下了高地,截住了南非第1师的后卫,然而师的主力却熘掉了。英军第50师的大部都突破了义大利军的防线,从比尔哈凯姆的南翼绕过,进至国境一线。 在回顾6月11-15日的作战行动时,令人惊奇的是,在夺占比尔哈凯姆以后,隆美尔基本上又恢復了他原来的计划——宽正面向前推进,其右翼指向阿德姆。但是和先前一样,没有达到预期目的,没有构成对贾扎拉防线守军的合围,原因是部队的进攻正面太宽。第90轻装师由于力量薄弱不能夺占阿德姆据点,同时也没有力量在关键时刻去支援非洲军。英军坦克部队于6月12日败退以后,非洲军受命向北突击,切断巴尔比亚公路,义大利第20军则奉命在骑士桥以南执行辅助的掩护任务。如果能够把德、意军的全部5个装甲和摩托化师用于向巴尔比亚公路实施突击,就会防止贾扎拉守军主力的逃脱。然而,非洲军经3个星期的鏖战,已不能独自去完成受领的任务。 6月15日晨,隆美尔令第21装甲师向阿德姆进攻,并支援第90轻装师战斗。我们打赢了贾扎拉战斗,第8集团军的主力全部撤到了国境线。下一步该攻打托卜鲁克了。看来,里奇要坚守这座要塞。隆美尔决定不给第8集团军调整部署的喘息时机,他决定先攻甘布特,孤立托卜鲁克,尔后再以强攻夺取托卜鲁克。他一生中最大的一次胜利即将来临。 第八章 从托卜鲁克到阿拉曼 托卜鲁克的陷落--入侵埃及--阿拉曼的败退 托卜鲁克的陷落 贾扎拉战役可以说是六月十五日中午结束的。随后,第8集团军全面向国境线撤退,这时坦克集团军正在接近托卜鲁克的防御外廓。六月十五日晚,另一场战斗打响了。这场战斗被称为托卜鲁克-阿德姆防线的争夺战。 第35页 《沙漠地的危机》一书详细记载了南非军史家们对这场战斗的分析:奥金莱克将军完全反对象一九四一年那样守住托卜鲁克一线,他正确地作出判断,认为条件已经完改变了,托卜鲁克要塞的防御工事已经严重遭到破坏,坦克集团军可以实施比一九四一年四、五月间的突击厉害得多的攻击 [ 註:这次攻击甚至要超过隆美尔一九四一年十一月计划的那次攻击。第21装甲师未能参加十一月攻势,而且那时的托卜鲁克防御工事要坚固得多。 ] 。英军海军业已明确表示,当敌人再次围攻托卜鲁克时,海军是支援不上的。因此,当奥金莱克准许里奇于六月十四日放弃贾扎拉防线时,即命令第8集团军在托卜鲁克-阿德姆一线调整部署。他特别强调,阿德姆对于守住托卜鲁克至关紧要,奥金莱克力劝里奇要把“尽量多的部队部署在阿德姆地域”,并着重补充说,“我想您不会为此而吝惜使用兵力。我们在定下决心和行动上都要抢在敌人前头,希望你能够把这种想法尽可能深刻地灌输给所有的指挥官” [ 註:见阿加-哈米尔顿着:《沙漠地的危机》 ] 。 隆美尔的设想同奥金莱克的设想恰好相似。六月十五日的早晨,当隆美尔站在高岭上俯视巴尔比亚公路时,看到南非第1师的大部正从他的鼻子底下熘掉。隆美尔立刻领会到,要把主攻点指向阿德姆,敲掉我们所称唿的“托卜鲁克的基石”。在坦克战中,速度具有决定意义。这一点奥金莱克完全懂得。随后两天的行动表明,隆美尔在阿德姆地域集中了优势的兵力,比第8集团军的行动要快得多。第8集团军慢腾腾的行动在这种战斗中是吃不开的,六月十五至十七日的事态决定了托卜鲁克的命运。奥金莱克深知,托卜鲁克这样一座孤立的要塞,在坦克集团军的重压之下,是守不住的 [ 编者註:邱吉尔认为是能守住的,他关于这个问题的电报束缚了奥金莱克的手脚,只要有一线之机,他就不许下令使托卜鲁克守军突围。一九四二年夏天,已不能单纯地把托卜鲁克看作是一座要塞或港口,它是实力和意志的象徵,象是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凡尔登,守住它,与其说是战略问题,倒不如说是声誉问题。 ] 。 六月十五日,第90轻装师向阿德姆发起进攻。阿德姆当时由印度第29旅的两个营防守。第21装甲师傍晚时由阿克鲁马地域来到这里,清除了巴特鲁纳岭上650高地附近的支撑点。据守这个支撑点的印度第29旅的一个营,任务是封锁旁支公路 [ 註:在这里边境部队第12步兵团曾有七百人被俘。 ] 。这是一场新的战斗的良好开端。隆美尔在他六月十六日的命令中,要第21装甲师向西迪拉杰格和贝尔哈迈德开进。由我坦克集团军所属炮兵支援的第90轻装师则攻打阿德姆据点;“阿里埃特”师和三个侦察营负责掩护南翼,以对付英军援兵,第15装甲师要予以支援。于是,隆美尔令其全部突击兵力集中于被奥金莱克说成是“关键地点”的地域。 六月十六日,里奇已使他的第4装甲旅拥有一百辆坦克,该旅在甘布特休整后,向西迪拉杰格开进。但道路已被第21装甲师派出的反坦克屏护队封锁。这时第21装甲师正攻打西迪拉杰格据点,该据点由印度第20旅 [ 註:当时配置在贝尔哈迈德地域。 ] 莱普塔纳第6团的第1营防守。当天晚上我们拿下了西迪拉杰格,但阿德姆守军仍在顽抗。第90轻装师师长当时报称:这里的防御“罕见的顽强”。隆美尔不同意用坦克去攻打阿德姆。当天下午,经与喜欢坚持己见的第90轻装师师长马克斯上校激烈争论以后,他同意停止进攻。这天白天,我们截获了第7装甲师师长米塞维将军和印度第29旅旅长雷德准将来往的无线电报。他们正在筹划使阿德姆守军突围的方案。守军于六月十六日夜果真突了围,从而托卜鲁克防御对于战争来说已无足轻重 [ 编者註:如果公正地对待米塞维和雷德,必须指出,突围是经里奇允许的。里奇那天早晨还向克洛波将军(托卜鲁克要塞司令官)保证,阿德姆一定能守住。 ] 。 六月十七日,隆美尔把非洲军和“阿里埃特”师的兵力集中起来,以便歼灭第4装甲旅,并打通去甘布特的道路。当天下午,在西迪拉杰格东南展开了坦克战。我军对英军占有很大的优势,尽管第9长矛骑兵团打得很勇勐,但英军没有招架得住,只得撤退,第4装甲旅折兵一半,仓惶向南逃窜。次日,该旅跨入埃及境内。天黑时,隆美尔随非洲军的先头前进。六月十七日午夜过后,第21装甲师在甘布特附近切断巴尔比亚公路。该地域的全部英军部队拼命向东逃跑,他们煞费心机地去破坏军需品补给站,但我们仍缴获了大量的汽油、给养和许多运输汽车 [ 註:坦克集团军六月十八日战报称,“在甘布特附近地域发现存有大量燃料、弹药和给养的军需品补给站,我们立刻把这些军需品用来补充自己的军队。” ] 。 印度第20旅还在贝尔哈迈德。在这种情况下,沉着的将领会命令它悄悄地撤到托卜鲁克,到这里它将成为防守东南部的印度第11旅最为欢迎的加强力量。但里奇却令印度第20旅突向边境。六月十八日晨,该旅在甘布特附近碰上了非洲军,它从此“在第8集团军的战斗序列中消失了”。 六月十八日晚,托卜鲁克被团团围住。义大利第21军在西面,第10军在南边;“的里雅斯特”师和德军侦察营在东南和东面,非洲军和“阿里埃特”师在甘布特地域。隆美尔决定,在进攻前一天夜里把他们调过来。我们的作战命令是六月十八日下达的,这道命令实际上是一个比较扼要的行动计划。六月二十日五时二十分,“斯图卡”飞机和炮兵应集中对印度第11旅的驻地进行轰击。曼尼集群 [ 註:曼尼上校所属的步兵。 ] 则通过头天晚上由工兵在外围地雷场开闢的通路,尔后在反坦克壕后面的狭窄地段突破设有坚固防御工事的阵地 [ 註:实际上这里是第5马拉塔营二连的防地。 ] ,接着工兵在反坦克壕上为坦克架桥,这时坦克即可通过打开的缺口,沖向托卜鲁克要塞。这个计划是很灵活的。其实这种计划就该这样灵活,我们没有具体规定攻击目标和分界线。我们协调了航空兵的直接支援问题,凯塞林还答应从欧洲调来一些飞机进行支援。整个坦克集团军的炮兵都在阿德姆以东的高地占领了阵地。使我们惊讶的是,英军却把弹药仓库完整地留给了我们,这些仓库是我们在一九四一年十一月为了同样的目的而建立起来的 [ 註:防守托卜鲁克的有南非第2师(第4和第6步兵旅)、印度第11旅、第201警卫旅(在皮拉斯吹诺岭担任预备队)和第32集团军属坦克旅(52辆“马蒂尔达”和“范伦泰”坦克),坦克多数都配置在公路交叉点和皮拉斯吹诺地域,用于实施反冲击。共有三个野战炮兵团和两个中口径炮兵团,约有70门反坦克炮分别配属给各部队。南非第2师师长克洛波少将为要塞司令官。 ] 。 第36页 六月十九日,第90轻装师向东推进,发现敌人已经放弃了巴尔迪亚。我侦察分队在巴尔迪亚和古比井之间的广阔地域内进行侦察,只遇到了英军一些轻装部队,并查明,里奇对我向托卜鲁克进攻不会有很大的阻滞行动。当晚,非洲军开始由甘布特向要塞东南的集结地域前出。行军的准备工作非常周密,行军也很顺利。六月二十日三时三十分,第21装甲师报称,全师“已充分作好准备,等待向托卜鲁克进攻。” 五时,我和隆美尔站在阿德姆东北的高地上。战斗指挥部就设在这里。天亮以后,我们可以把托卜鲁克的轮廓看得一清二楚。 正好五点二十分,“斯图卡”飞机飞来了。凯塞林是很守信用的,他派来了上百架的轰炸机,编成密集的队形。他们採取了我从未见过的那种洋洋大观的攻击队形对要塞俯冲。飞机俯冲攻击之处,出现了大片的烟云尘雾。当我们的炸弹落在防御阵地上时,德意军的炮兵一齐进行勐烈而协调的射击。炮兵和飞机的联合轰击非常激烈,我们不久就发现,这对那一地区的马拉塔营的士气影响是很大的。“斯图卡”飞机整日地轰炸这一地区,炸弹用光了,就飞回贾扎拉和阿德姆机场去补充炸弹,尔后再返回去轰炸。在这种情况下,飞机投弹都通过坦克集团军指挥所的作战组来指挥,这是很见成效的。 过一段时间,工兵的突击队施放了橙色的烟幕,这表明,需要向纵深延伸炮火。六时三十五分工兵报称,在第69号支撑点的正面,铁丝网已被切断,曼尼的步兵群和非洲军的步兵向设有掩体工事的第一道阵地发起攻击,并在微弱的抵抗之下迅速前进。七时零三分,曼尼报告称,印军一个连被俘。七时四十五分,已经打开了一个宽阔的突破口,拿下了约十来个支撑点。在反坦克壕上架起了车辙桥,坦克攻入外围阵地的道路已经打通。 防御者的抵抗所以微弱,主要是由于攻方轰击的厉害。而义大利人在这里构筑了坚固的掩蔽部似乎也是个原因。印军在炸弹和炮弹的勐烈轰击之下,躲进了比较安全的地下工事,这样,他们就不能对我们在拦阻射击掩护下进攻的部队发扬什么火力。另一个重要原因是防者的炮火太弱。况且,各炮连之间几乎没有什么协同。在攻方突破时,南非军的几门炮曾进行射击,但负责直接支援印度第11旅的皇家第25野战炮兵团,直到七时四十五分才开始射击。该团的火炮只是负责打坦克,看来,英军是指望中口径火炮去轰击外廓阵地上突破口部位,以及还在突破口以外集结的德军。但中口径火炮却保持沉默,直到八时四十五分才开炮。这时非洲军报称,敌军炮火“正在加强”,特别是“大口径炮”火力正在加强。我到如今还清楚地记得,那天早晨我们亲自观战,见到托卜鲁克守军炮兵进行那样稀稀拉拉的射击感到十分惊奇。这时,隆美尔曾到了前边,亲自指挥部队实施突破。 对付象托卜鲁克这样的防御外廓有三十五英里长的“环形要塞”,只要实施决定性的强攻,必然会在防御中打开一个口子 [ 註:按照原则,装甲兵不应用于攻打要塞,但象托卜鲁克这样的“环形要塞”属于例外。一旦坦克能进入突破口粉碎反冲击,就能对整个防御起到很大的破坏作用。 ] 。真正的考验是要看敌人将要在哪里实施反击,以及将採取怎样的措施。一九四一年四月,我军的一些坦克曾经实施过深远的突破,而且抵近了公路交叉点,后来遭到英军坦克和支援炮兵的勐烈反击,受到很大损失,被迫退出阵地。这一次是一九四二年六月,未必会发生类似的情况。这次我们有200多辆坦克,其中,125辆是德国坦克。我们的坦克是集中使用的,航空兵和炮兵的联络军官,随我们的先头坦克前进,以保障给坦克以及时的支援。尽管如此,协同很好的反冲击也会给我们造成很大的麻烦。不过我并不认为,守军能够进行持久的防御,因为它的内部地雷场已经遭到破坏,或者说是名存实亡,已经不再成为什么严重障碍。实际上,英军也没有实施象样的反击,因为英军是分散投入战斗的,根本没有统一的指挥。本来英军要求在我们进攻以前就拟好反击计划,并有一名高级指挥官主管这件事 [ 编者註:六月二十日七时,克洛波将军命令,一个坦克营和“寒溪”警卫团的两个连实施反击,由于种种原因,第4皇家坦克团直到九时三十分才到达公路交叉点,随之不待警卫旅和发射六磅重炮弹的反坦克炮到来即投入战斗。尔后第7皇家坦克团的一个营到达,随后该团的另一个营到达。坦克根本就没有实施反击,他们只达到内部地雷场一线,就被非洲军的前卫击退了。警卫旅根本就没有离开公路交叉点地域。 ] 。 九时三十分,德军坦克越过反坦克壕,进入防御外廓后展开。非洲军军长尼林将军随第15装甲师 [ 註:原来的师长瓦尔斯特将军在贾扎拉战役中负伤,克雷斯曼上校接替了他。 ] 前进,而第21师那位作风泼辣的师长却坐在三轮摩托车的跨斗里,随先头坦克前进。他亲自侦察内部地雷场情况,并给坦克指引道路,隆美尔也紧跟先头部队前进,随时准备在紧急时刻亲自指挥部队。我这里所以强调亲自指挥这一点,是因为英国和南非的报导称,无论是南非第2师、第32集团军属坦克旅,还是第201警卫旅,都没有一个高级军官接近公路交叉点。守军虽然战斗勇勐,但“领导和指挥不得力”。 第37页 十一时,第15装甲师报称,击毁坦克15辆,生俘150人。中午,两个装甲师均抵达内部地雷场一线,在这里遇到英国坦克和几个炮兵连的激烈抵抗 [ 註:第25皇家野战炮兵团得到南非第5野战炮兵连的“d”炮队加强。紧靠要塞防御围廓配置的南非第2野战炮兵连已被歼。 ] 。于是展开激战。战斗中,我军坦克以机枪火力消灭敌人的炮手,摧毁其阵地。十四时,非洲军抵达公路交叉点以北的沙丘。隆美尔乘坐他的大型指挥车赶上前去,以便指挥下次的突击 [ 註:顺便提一下,“阿里埃特”师仍被第2“喀麦伦”苏格兰团阻止在反坦克壕一线。 ] 。 托卜鲁克战役,从它要达到的目的来看,可以算是结束了,剩下来的只是发展胜利和肃清要塞各区的残敌。下午,第21装甲师下了沙丘,向托卜鲁克港口开进,主要抵抗来自英军的重型高炮连,该连最后被我们的一些高炮分队所俘获。这些分队一直在隆美尔亲自控制下作战。敌军的这个高炮连击毁了我们几辆坦克,这表明他们象我们使用88毫米高炮那样,来使用3.7英寸高炮,会产生怎样的效果。天刚黑时,第21装甲师已打出一条道路,冲进因焚毁军需品而迷漫在硝烟之中的托卜鲁克城,并由码头向准备逃往公海的英国海军船只开火。英军若干船只被击沉或击伤。 第15装甲师向皮拉斯特里诺岭的警卫旅发起进攻,歼灭了第1“谢尔伍德”团和第3“寒溪”警卫团的大部,并生俘旅部人员。在捉了大量俘虏以后,该军退到公路交叉点附近休整。这一天我们满载而归。入夜以后,情况已明,托卜鲁克已处于危急状态。隆美尔可以向柏林报捷了。这一天,我们的损失甚小,同敌人的损失相比是微不足道的。 六月二十日夜,摆在托卜鲁克守军面前的唯一的出路,就是从这座变成陷讲的要塞突围。尽管我们缴获和击毁了大量的运输车辆。但是还有相当数量的运输车辆,留给了敌人,使它的许多部队可以乘车逃跑。显然,克洛波将军是想突围的,但他不清楚,第8集团军指挥部是什么意图。另外,他的想法也遭到一些属下人员的强烈反对 [ 註:克洛波和他的一些参谋人员于六月二十日晚向南非第6旅旅部转移。 ] 。于是,什么事也没有干成。到了六月二十一日拂晓,托卜鲁克的西区已处于一片混乱之中。由于有大量被打散的后勤补给部队,头一天由东区逃到这里,使情况更加复杂了。六月二十一日天刚亮,克洛波将军的指挥部升起了白旗,敌人三万三千官兵被俘 [ 註:第2“喀麦伦”团一直抵抗到六月二十一日晚,最后也只得投降,因为整个要塞的其它守军都已投降了。只有几百人得以从托卜鲁克逃脱。 ] 。尽管敌人进行了破坏,但仍有装满食品、汽油、服装和弹药的仓库,完整无损地留给了我们。许多火炮、车辆和坦克成了坦克集团军的战利品。 六月二十一晚,隆美尔听到广播说,他已晋升为陆军元帅。这是应得的奖赏。南非的官方报导说:“攻陷托卜鲁克,可以说是打败英军的最辉煌的一次胜利。” [ 註:见阿加-哈米尔顿着:《沙漠地的危机》。 ] 入侵埃及 六月二十一日九时四十五分,隆美尔给坦克集团军的所有部队发了一个电报:“托卜鲁克要塞已攻克。所有部队即行集结,准备继续进攻。”当天下午,第21装甲师沿着去甘布特的道路急速进发,这是入侵埃及迈开的第一步。 现在需要定下一个大胆的决心。在希特勒和墨索里尼四月末共同协商的计划中规定,在隆美尔打下托卜鲁克以后,坦克集团军应在埃及边境组织防御,这时要把所有的飞机和船只用来攻击马尔他岛。我军攻占该岛后,交通运输就有了保障,下一步就可以向尼罗河进军。六月二十一日,凯塞林元帅飞抵非洲,我参加了他与隆美尔在指挥车里进行的会谈。隆美尔强调,他要乘胜前进,不能等待攻下马尔他。凯塞林则指出,如果没有德国空军的全力支援,就不能向埃及进军;如果给予全力支援,空军就不能支援攻打马尔他岛的行动;如果马尔他岛拿不下来,隆美尔的交通运输就会毫无保障了。凯塞林认为,唯一正确的途径,是坚持原定的计划,把入侵埃及的时间推迟到攻下马尔他岛以后。 隆美尔断然不同意这种作法,他们的争论非常激烈。隆美尔承认,坦克集团军在贾扎拉战役中遭到重大损失,但他认为,第8集团军的处境要坏得多,我们有一个很好的机会向苏伊士运河进军,如果拖延下去,那怕是几个星期,敌人就可以调来新锐部队,阻止我军继续前进。这两位指挥官没有取得一致意见,在凯塞林临行以前,坦率地表明,他的空军部队要撤到西西里去。 隆美尔定下决心就不肯再收回,非洲军的前卫正在开往埃及国境。二十一日晚,隆美尔派了一名信得过的联络军官,去把自己的意见报告给希特勒,同时他也给罗马拍了电报,并向墨索里尼保证说,“部队的状况和士气、加上缴获物资的军需品情况以及目前敌方的弱点,都有利于向埃及境内的纵深追击敌人。”隆美尔赢得了希特勒的贊同,尽管意军参谋总部、德军海军部、凯塞林元帅以及德国驻罗马武官伦特林将军是反对的。希特勒致电墨索里尼说,“胜利女神的微笑一生中仅有一次。”于是定下了命运攸关的决心:把攻打马尔他推迟到九月份,一切都要为隆美尔入侵埃及让路。 第38页 这个决心是否正确呢?对这个问题的回答不能是绝对的。我们眼看就要征服尼罗河三角洲,并摧毁英军在中东的所有阵地,因为我们在马特鲁港已取得了重大胜利,碰运气我们还可以把第8集团军赶出阿拉曼阵地。然而,事实终究是事实,这些想法都落了空,随之产生的后果是灾难性的。回过头来看看,似乎也可以理解,隆美尔作为一名战地指挥官,势必愿意跟踪追击逃敌。但是,最高统帅部,更何况希特勒,理应估计到马尔他在战略上的重要性,以及它在地中海的关键地位。因此,最高统帅部应在这个问题上坚持自己的立场,不该同意在拿下马尔他以前进军苏伊士运河。我们失掉了夺取马尔他岛的一个大好时机,因为德国空军已经对这个岛进行了勐烈的轰击,夺岛成功是大有希望的。 六月二十三日晚,非洲军的前卫越过了埃及国境线。隆美尔的打算是由翼侧迂迴英军在边境地区构设的难以对付的地雷场和支撑点,其实,里奇已经决定退到马特鲁港。在一昼夜之内,我们的前卫竟然浩浩荡荡地前进一百多英里,抵达马特鲁和西迪巴腊尼之间的滨海公路一线。部队士气高涨,过去一个月所取得的胜利,可以使部队对沙漠盛夏条件下持续作战所带来的疲劳和损耗毫不在意。然而坦克实力却弱得可怜,由托卜鲁克前出,行军途中就损坏了许多坦克,非洲军进入埃及时只有44辆坦克。 我军在六月二十四、二十五日的进攻中,没有遇到英军地面部队的激烈抵抗,但却遭到英国沙漠空军的勐烈袭击。我们地面部队的前进速度,使我们的战斗机跟不上掩护,因而遭到惨重损失。实际上,从进入埃及的时刻起,就出现了凶兆,担心空军支援不上。隆美尔不再享有制空权了,敌人的空军力量在惊人地增强。这是整个战争双方兵力对比发生变化的开始,而在摩尔塔因和法莱斯的歼灭战中,这种变化已经发展到了顶点,以致于影响了整个战争进程。 六月二十五日晚,我侦察支队接近了马特鲁港的外围阵地。隆美尔宣布要在第二天对该地发起攻击,当时没有时问进行周密的侦察,我们是在粗略地了解了英军配置的情况下进入交战的。 马特鲁港西边的接近地有绵密的地雷场掩护。地雷场由海岸向沙漠地延伸约十五英里,我们估计在该地域内第8集团军有四个师(英军第50师、纽西兰第2师、印度第5和第10师),其左翼由英军第1装甲师掩护,该师在主地雷场和西迪哈姆扎高地之间占领阵地。隆美尔的目的是在马特鲁附近包围各步兵师,为此,先要赶走第1装甲师。非洲军受领了这项任务。第21装甲师在高地和主地雷场之间前进;第15装甲师则在高地以南开进;第90轻装师在第21装甲师左翼实施突击,任务是切断马特鲁港以东滨海公路;义大利第10和第21军由西面封锁马特鲁要塞;意军的坦克军当时还没有开上来,其任务是在高地以南进攻,支援第15装甲师。 但是,英军的实际配置情况,却跟隆美尔想像的很不一样。第10军配置在马特鲁地域;属下有英军第50师和印度第10师。第13军则部署在西迪哈姆扎高地的南坡。它编有刚从叙利亚调来的纽西兰第2师,还有第1装甲师,该师当时有坦克159辆,其中60辆是“格兰特”坦克 [ 註:非洲军参战的坦克只有60辆。 ] 。在西迪哈姆扎高地和马特鲁主地雷场之间10英里的地段,只有一个狭窄的地雷场,掩护的兵力只有两个较弱的分遣队:一个是“格里科尔”分遣队,一个是“里泽科尔”分遣队 [ 註:每个分遣队编两个步兵排,一个野战和反坦克炮兵连。它们是印度第29旅的一部分,该旅被分编成若干分遣队和“战斗群”。 ] 。简而言之,第8集团军的兵力部署是两翼强,中间弱。 有人可能认为,第8集团军的部署是故意为隆美尔设下一个圈套,其实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事实是,代替里奇指挥的奥金莱克将军不能决定,该不该坚决守住马特鲁港,他的兵力部署旨在防止他的军队被包围,而不在于能否歼灭敌人。确实,奥金莱克曾告诉第13军军长戈特将军和第10军军长霍尔姆斯将军,要进行“尽可能顽强的抵抗”,并说,如果“一个军,或军的一部分被迫退出阵地,其它部队就立即……迅勐地攻击敌人的翼侧,以夺取主动权”。这是一个值得赞赏的设想,但对英军来说不幸的是,两个军长都有自己的想法,他们宁肯撤退,也不愿冒被围的风险。这样打仗是不行的,如果奥金莱克感到在马特鲁打一仗兵力不足,就该撤回阿拉曼。如果他想在马特鲁打一仗,而且有足够的兵力打赢一场防御战,他也就不该给属下灌输这样一种想法,即这一仗只不过是一次阻滞行动。最后,由于奥金莱克的犹豫不决,英军不但失掉了歼灭坦克集团军的良机,而且还遭到了惨败,这种惨败会造成不可挽救的灾难。我强调了这一点是因为,如果我们要研究指挥艺术的话,马特鲁之战是比较少见的颇有教益的战例。 我们在二十六日下午发起进攻,我们的攻击正碰在英军的弱点上,这也纯属偶然。这个弱点就是在高地与马特鲁主地雷场之间的狭窄地雷场。第90轻装师轻而易举地通过了这个地雷场,而且歼灭了“里泽科尔”分遣队,第21装甲师则击溃了“格里科尔”分遣队。这一击,在英军阵地上来个中心开花,为第二天向纵深突击打开了通路。 第39页 六月二十七日拂晓,第90轻装师歼灭了第9杜尔哈姆轻型步兵团,该团不知何故奉命去攻占马特鲁以南17英里的阵地 [ 註:这是英军喜欢分散兵力的典型例子。 ] 。第90轻装师报称,生俘敌军300人,但受到了敌炮火的压制;并称在非洲军从南面到来以前,已不能再前进了。上午,第21装甲师突破了纽西兰第2师在珉加奎姆的防线,在勐烈的炮火掩护下迂迴了纽西兰师,并由东面攻击该师。在任何情况下,这都是一次冒险的行动,如果你知道第21装甲师只有23辆坦克和600名疲惫不堪的步兵,就会感到这次行动更加危险了。隆美尔亲自随第21装甲师行动。他没有了解到,英军在珉加奎姆附近有整军的兵力,他想他只需要对付第1装甲师。所幸的是,英军坦克没有与纽西兰人密切协同,大半天的时间都在牵制第15装甲师由高地向南的进攻,并以此而自鸣得意。 六月二十七日晚,第21装甲师处于非常危急的状态。该师攻击纽西兰部队毫无进展(虽然它把大部分的运输车辆都用上了),而且有被分割的危险。英军的“贝斯”坦克团在东面威胁着第21装甲师,另一支坦克部队,即伦敦第3“约曼利”坦克团从西面发起进攻。另外,该师同第15装甲师也被分割开来(第15装甲师向东进攻被第22装甲旅所阻),而且非常缺乏弹药和燃料 [ 编者註:拉姆斯顿将军在事后提到六月二十七日第21装甲师的情况时说,“我们本来可以把它全部消灭掉”。 ] 。 六月二十七日下午,隆美尔到第90轻装师去,在他的直接指挥下,该师由第10军的南翼迂迴过去,并在天刚一黑就在马特鲁以东约20英里处切断滨海公路。这一切对英军指挥官来说,无疑是很伤脑筋的,但是如果他们冷静一下就会明白,正是这个坦克集团军被歼的可能性倒是更大一些。第90轻装师只有约1600人,正处在滨海公路上,非洲军离它最近的部队相距15英里,它是难以对付表面上看被它分割的英军第10军的。第21装甲师孤立地配置在珉加奎姆以东,简直是在纽西兰第2师和第1装甲师的掌握之中。第15装甲师和意军坦克军根本没有力量穿过第13军去援救第21装甲师,意军第10军和第21军则散乱地配量在马特鲁港以西和以南。隆美尔于十七时二十二分命令第21装甲师“伺机于当晚向富卡追击敌人”。这一切表明,隆美尔过于自信和轻敌,他对自己危急的处境毫无认识。 法国福煦元帅曾经说过,“如果你认为打输了这场战斗,这场战斗就算是输了。”这种说法倒很适合六月二十七日在马特鲁港地域发生的情况。那天下午,戈特将军判定,由于“敌人向南推进,去攻打纽西兰的东翼,停留在西迪哈姆扎-珉加奎姆地域,已觉得不很安全。”据此,他令纽西兰第2师和第1装甲师向富卡防线撤退,戈特无疑是受了奥金莱克主张的影响,即第8集团军不能有一部分被敌分割,而且不能在马特鲁地域打一场一决胜负的战斗。这时英军的通信联络遭到严重破坏,直到六月二十八日四时三十分,在马特鲁的第10军才得知,第13军已全部向富卡撤退 [ 编者註:威尔逊元帅后来说:“第13军算是熘掉了,但使第10军处于困境。” ] 。 六月二十七日夜,第1装甲师脱开德军第21装甲师向南撤退,但纽西兰师却直接穿过这个陷入困境的师,在激烈的白刃搏斗中使我步兵遭受很大损失 [ 註:非洲军战时日记写道:“在这场战斗中,发生了象屠杀伤员这样的违反国际法事件。”见乔治·克里富顿准将所着:《猎取之乐》。 ] 。 有人认为,占有很大优势的英军实施协调一致的进攻,会使非洲坦克集团军化为乌有,而我们总算是倖免于难了。 六月二十八日,第90轻装师和义大利各师包围了马特鲁港,并作好了强攻这座要塞的准备,非洲军则继续向东面的富卡推进。二十八日晚,第21装甲师抵达可以俯瞰富卡的高地,并歼灭了印度第29旅的残部。另外,还缴获两列车的炸弹和许多运输车辆。 六月二十八日夜,英军第10军企图由马特鲁突围。于是,英军和我包围该要塞的部队在黑暗中展开激战。虽然敌军损失惨重,但我军也未能阻挡住其主力的脱逃。英军的一支纵队十分狡猾,他们竟然取道我坦克集团军指挥部所在地而逃走。当然,这种情况只能发生在沙漠战之中,正因为如此我们为守卫坦克集团军指挥部而组建了一个特种分队。这场战斗非常激烈,以致于参谋人员也都参加进去了。我还能清楚地回忆起在这场恶战中,我是怎样用轻机枪在射击。隆美尔谈到,“那天夜晚发生的混乱景象,简直是难以想像的,” [ 註:见《无仇之战》。隆美尔讲到穿过他的指挥部的敌人是纽西兰部队,这是错误的,因为第10军并没有纽西兰人。 ] 这毫无夸张之意。 六月二十九日晨,第90轻装师打进了马特鲁,第21装甲师则阻击了富卡附近的一些英军纵队,又生俘敌军1600人。在马特鲁港战斗中,我军共俘获敌军8000人,还有许多火炮、车辆以及大量军需物资。英军第50师和印度第10师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以致于它们在第一次阿拉曼激战中不能起多大作用。这时的纽西兰师也遭到重创。隆美尔也许是走运的,不过马特鲁之战确实是德军的辉煌胜利。这也正促使我们产生了从阿拉曼防线把英军“撵走”的奢望。 第40页 阿拉曼的败退 参谋人员自然会考虑这样一个问题:隆美尔在马特鲁取胜以后立即去攻打阿拉曼是否明智。原则上讲,跟踪追击逃敌总归是正确的。然而,不管怎么说,如果隆美尔能让部队休整几天,事情进展会更好些。部队急需睡觉和休息,那怕是短暂地休整一下,也会使战斗力有所增强。我们的航空兵也好能够赶上来,我们在坦克兵力方面也会增强,弹药补给情况也会好些。应当记住,我们在阿拉曼将会遇到有充分时间进行休整的敌人。南非第1师在阿拉曼阵地已经有一个星期了,而纽西兰第6旅和印度第18旅还没有参加战斗,我们的非洲军和第90轻装师非常虚弱,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然而却要去攻打由精兵把守的筑垒地域 [ 註:第90轻装师的战时日记中说明攻陷马特鲁以后部队的绝望。当时隆美尔亲自下令,让该师立即向达巴前进,这样,在马特鲁港以及前几天那样的苦战以后,就不能“到海里去洗澡了,也不能睡个够”。 ] 。 六月二十九日下午,第90轻装师沿马特鲁至达巴的沿海道路前进,义大利第21军和“里托利奥”师紧紧跟在后面。天黑以后,第90轻装师占领达巴,穿过燃烧着的补给品仓库,于夜晚在阿拉曼以西约15英里处宿营。如果非洲军也能选一条沿海便于行动的道路,情况会好些,但隆美尔却希望分割由马特鲁港撤退的部分英军,因而使非洲军转向库塞尔 [ 註:达巴以南17英里处沙漠中的一个据点。 ] 。六月二十九日晚,非洲军实际上是与急于返回阿拉曼的第1装甲师擦身而过,但并未发生激战,这可能是因为双方都已精疲力尽。这次行军穿过了起伏不平的荒漠地,使坦克机件磨损很大,并额外消耗了珍贵的汽油。 六月三十日晨,隆美尔拟订了突破阿拉曼防线的计划 [ 註:确切地说,并不存在什么“阿拉曼防线”,不过在卡塔腊盆地至海岸之间有许多支撑点。 ] 。他决定,非洲军应作出向卡塔腊盆地行动的架势,但实际上于六月三十日夜占领阿拉曼车站西南约十英里的阵地。我们判断,编有英军第50师和印度第10旅的英军第10军在防守阿拉曼据点及其西南位于迪尔阿比德的一个阵地;而编有第1装甲师、纽西兰第2师和印度第5师的第13军,在卡雷特-阿卜德据点与卡塔腊盆地之间地段据守防线的南段。隆美尔决定再次採用曾在马特鲁取得成效的战术:非洲军趁夜暗在阿拉曼和迪尔阿比德两据点之间通过,并插到第13军的后方;第90轻装师则由南面迂迴阿拉曼据点,切断阿拉曼以东的滨海公路。这跟攻打马特鲁港时的行动一模一样。隆美尔确信,如果我军真能插到英军的后方,英军的防御就溃崩了。 根据我们攻打马特鲁的经验,我想这一计划确有胜利希望,德军已经没有力量进行一场激烈的战斗,但它仍有能力实施机动。如果隆美尔的部队能插入英军的后方,英军再来一次仓惶逃窜,是完全有可能的。 遗憾的是,隆美尔的计划并没有付诸实施。我曾经说过,非洲军的主要突击方向应在阿拉曼和迪尔阿比德两据点之问。非洲军迟到了,因为它在夜间由库塞尔向阿加吉尔附近的集结地域转移时,因地形不好而耽误了时间。到了七月一日早晨再前进时,才发现在迪尔阿比德并没有据点,而敌人却在3英里以东的迪尔西茵防守着一个据点 [ 註:防守这个据点的是印度第18旅,而不是印度第10旅。阿拉曼据点由南非第3旅防守,南非第1旅和南非第2旅则防守据点以外的阵地和迪尔西茵以东的阵地。第1装甲师没有在南面,同第13军在一起,而在第30军的后方,位于鲁瓦伊萨特岭以东。 ] 。当时非洲军本来可以迂迴迪尔西茵据点并继续深入第13军的后方。不过在这种情况下,需要先夺占鲁瓦伊萨特岭以北被南非第1旅控制的另一个敌人阵地。尼林将军决定去攻打迪尔西茵。隆美尔那天早晨晚些时候来到了这里,他批准了这个决定。 七月一日下午,非洲军突入迪尔西茵据点,经激战后歼灭印度第18旅。但是我们的55辆坦克被打坏了18辆,非洲军的战斗锐势被彻底挫败了。第90轻装师整个下午都在继续进攻,试图迂迴阿拉曼据点,遭到了南非第1、2、3旅及其支援炮兵不断增强的火力杀伤,部队陷入一片混乱之中。隆美尔来到第90轻装师,打算催促该师赶紧前进,但火力是如此之勐,甚至他本人也被打得抬不起头来。 到了七月一日,我们的胜利前景已化为泡影。我们只有以巧妙的机动来战胜敌人,但是实际上我们已经陷在一场消耗战里。第1装甲师又多得了一天的休整时间。当非洲军于七月二日再进攻时,发现英军坦克在鲁瓦伊萨特岭牢固地占领了阵地,完全有能力打退我们的冲击,南非军也占领了坚固的阵地,第90轻装师根本无法突破这些阵地。英国沙漠空军还控制着整个战场的制空权。 七月三日,隆美尔打消了插入第13军后方的想法,打算以非洲军、第90轻装师和“里托利奥”师对阿拉曼据点实施兵力集中的突击。那天早晨,我们吃了个大败仗;纽西兰师由卡雷特阿卜德据点出动,攻击了“阿里埃特”师,缴获了该师的全部火炮。尽管如此,隆美尔下令,主力要在七月三日下午发起进攻。非洲军在勐烈炮击的掩护下,竭尽全力向前开进。在鲁瓦伊萨特岭夺得了一些阵地,但只有26辆坦克对于突破是无能为力的。天黑时,隆美尔令各装甲师在已经到达的地区构筑工事。大家都已经看出来,五月二十六日开始的进攻,虽曾取得一些辉煌胜利,但到头来将以失败而告终。 第41页 那天夜里,隆美尔给凯塞林发的电报里说,他被迫“暂时”停止进攻。比这更令人伤脑筋的是,我空军侦察报称,英军舰队已驶离亚力山大港,从埃及到巴勒斯坦的车辆来往频繁。这时埃及解放运动领导人乘飞机来到这里,并与隆美尔会晤。我们真的失败了。 第九章 再见吧,非洲! 阿拉曼的僵局--阿拉姆哈勒法战斗--沙漠战 阿拉曼的僵局 一九四二年七月四日早晨,非洲坦克集团军的处境十分危急。非洲军序列中共有36辆完好坦克,还有几百名精疲力竭的步兵。炮兵倒很强,因为我们缴获了大量的英军火炮,但是我们德国的火炮几乎已经没有炮弹了(第15装甲师的每门火炮只有两发炮弹)。所幸的是,我们在迪尔西茜缴获了1500发英军25磅重的炮弹,意军还有一些弹药储备。 然而,我们的确没有能力抵抗第8集团军的勐烈进攻。我们现在得知,七月四日,奥金莱克曾下令发起一次进攻,但是象在沙漠中经常发生的事情那样,他没有能把他的军长们动员起来完成这一行动。纽西兰第5旅与“布雷西亚”师在米莱尔盆地展开小规模的战斗,英军坦克缓缓向鲁瓦伊萨特岭推进,企图分割我第15装甲师。但是,英军的进攻并没有多大势头,只要有几发88毫米炮弹就足以拦阻他们坦克的突击。七月四日这一天,我们幸亏还没有受到什么真正的损失,只是神经紧张一些罢了。 七月五日,我们的处境稍见好转。纽西兰人在南翼的活动有所加强,但它的第4步兵旅在行进间遭到我飞机的勐烈俯冲轰炸。经这一炸,消灭了该旅的旅部,这就使敌人放弃了对我米莱尔的攻击。在鲁瓦伊萨特岭的第15装甲师约有15辆坦克,要对付拥有上百辆坦克的第1装甲师,但敌人并未发起进攻。英军七月五日没有积极行动,这是很不应该的,因为奥金莱克曾催促他的部下给我军以勐烈的打击,而且有一支新锐部队——澳洲第24旅已开到瓦鲁伊萨特岭。 七月六日,隆美尔继续调整部署,并加强其防线。这时给我们运来了地雷,第90轻装师和各装甲师也都得到了补充。非洲军的坦克数量增加到44辆,我们开始建立一支机动的预备队。英军已经错过大好时机,奥金莱克仍有可能把我们打败,但是他的困难却与日俱增。 七月九日早晨,隆美尔听说英军已经放弃卡雷特-阿卜德据点,他立即令第21装甲师和“里托利奥”师去占领该地,并令第90轻装师在南翼策应。英军竟然把这一制高点让给我们,这使我们颇感迷惑不解。直到今天我还感到奇怪,奥金莱克为什么竟会走了这一步。诚然,他这样作,可以在南面牵制我们一部分兵力,以便增加他向泰尔艾萨进攻取得成功的机会。但是放弃象卡雷特-阿卜德这样好的筑垒阵地,所付出的代价未免太高昂了。 七月十日拂晓,敌人对掩护阿拉曼据点西侧的“萨布拉查”师进行勐烈的炮击,随之,澳洲第9师即沿滨海公路向泰尔艾萨发起攻击,坦克集团军指挥部设在海滨,距敌人只有几英里。这天清早,我见到数百名意军穿过我指挥部所在地狼狈溃逃,这使我很吃惊。这一天,隆美尔远离指挥部,在南边的卡雷特-阿卜德过夜,剩下我只得自行其是。当指挥部受到威胁时,首先想到的,就是转移和保护那些失之即不能復得的装备和文件。我已经很清楚,“萨布拉查”师算是完蛋了。它的炮兵已经陷入“口袋”,但是要立即想办法封闭向西去的道路。我把指挥部的参谋人员召集起来,简单组织了防卫工作,以高炮和一些临时调来的步兵加强防御。我们成功地阻住了已经夺得泰尔艾萨沙丘并试图沿滨海公路前进的澳军。不幸的是,无线电监听队精干的队长西鲍姆中尉阵亡,监听队也大部被消灭 [ 註:隆美尔在其回忆录中写道:“当时坦克集团军的指挥部由梅林津中校来领导,这是至关重要的。我们应当感谢梅林津;是他阻住了英军的进攻。”(见《隆美尔战时文件》) ] 。 七月十日这一天,调来了第382步兵团的主力,该团隶属于第164步兵师,这是我们第一次得到欧洲的真正增援。英军的进攻推迟了一天。我们如果得不到这样的增援,坦克集团军的北翼就会被突破。中午,隆美尔率领他的“战斗梯队”和由第15装甲师抽调兵力仓促组建起来的战斗群,从南面来到这里。他打算从南面发起攻击,消灭泰尔艾萨突出部的澳军,但阿拉曼要塞的炮火实在太勐烈了,以致使他无法发起攻击。 七月十一日,澳军在滨海公路以南又一次发起冲击,使“的里雅斯特”师遭到重大损失,直到我们坦克集团军野战炮兵进行了集中射击,才阻住了这次冲击。这场新的战斗最突出的一点是,意军已无力守住阵地。 七月十二日,澳军暂停进攻,看得出来,它是在巩固既得阵地。隆美尔把第21装甲师调到北部地区。他决定在七月十三日直接对阿拉曼据点发起进攻,夺取这一重要阵地,并孤立泰尔艾萨的澳军 [ 註:澳大利亚第26旅占领着泰尔艾萨突出部。澳大利亚第20和第24旅位于阿拉曼据点以东,担任预备队。据点本身由南非第3旅防守。 ] 。此目的如能实现,这将是一次真正的胜利,甚而可以打通前往尼罗河的道路。隆美尔说,“这次进攻必须得到我们所掌握的所有火炮和飞机的支援” [ 註:见《隆美尔战时文件》。 ] 。 第42页 第21装甲师于七月十三日中午开始攻打阿拉曼据点,由大批“斯图卡”飞机支援,并有集团军全部野战炮兵的火力掩护。遗憾的是,第21装甲师的步兵展开冲击的队形太靠后了,空中支援的直接效果没有得到应有的发挥。进攻部队甚至还没有突破外围的铁丝网,就被守军的炮火和机枪火力阻住了。这时德国空军再次出动,集中攻击敌军炮兵阵地。同时坦克也向前开进,并对据点的防御阵地连续射击。但由于南非第3旅的顽抗,几次冲击都失败了 [ 註:隆美尔在他的回忆录中曾反覆指出,我们那时相信,阿拉曼据点已由澳大利亚第9师接防。但是这次至关重要的防御战的胜利,应归功于南非第3旅,特别是防守受攻击地区的英军第1轻型步兵团,以及支援它们的南非第1野战炮兵团。 ] 。 七月十四日,隆美尔继续向西调动第21装甲师,他令该师再次发起进攻,但这一回要指向泰尔艾萨东南的澳军阵地,并向海岸突破。傍晚,在夕阳的余辉正好迷盲着敌人的时候,该师在勐烈的航空兵火力掩护下,继续向东进攻。但是,又是由于冲击的步兵行动迟缓,使飞机的轰炸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尽管如此,我们总还是推进到了滨海铁路一线,如果没有来自阿拉曼的翼侧火力的干扰,我们的进展会更顺利些。战斗直到天黑以后,还进行了好长一段时间。看来,澳军步兵象我们在第一次围攻托卜鲁克时遇到的敌手一样的厉害。 隆美尔预计于七月十五日再次发起进攻。但是就在十四日夜里,纽西兰第2师和印度第5旅攻击了鲁瓦依萨特岭的我“布雷西亚”师,并突入我阵地。敌人继续向纵深推进,并进至迪尔西茜附近地区,大有全面突破我防线之势。但是,他们没有能够发展胜利。七月十五日黄昏,我第15装甲师以及第3和第30侦察队进行了非常有力的反击,俘获他们1200多人。然而,意军也有2000人被俘,纽西兰人缴获了我们数门珍贵的88毫米炮 [ 註:当时指挥纽西兰第5旅的霍华德·吉潘贝格少将,把这次行动描绘成“非常令人扫兴的战斗”,并且把这次失败归咎于那天晚上没有组织好步坦协同(第1装甲师当时应该支援纽西兰军队)。他提到的重要之点是,“那时,不只是纽西兰师,而几乎是整个第8集团军,都十分不信任、甚至是怨恨我们的坦克兵。” ] 。另外,敌人在鲁瓦伊萨特岭取得了一个重要的立足点。 七月十六日,澳军又从泰尔艾萨突出部发起进攻,消灭了义大利“萨布拉查”师的余部,随后被我第382步兵团和所有炮兵的集中火力所击退。七月十七日凌晨,澳军在坦克的有力支援下,向米泰里亚岭发起进攻。他们突破了“的里雅斯特”师和“特兰托”师的防线,直到由中部地区调来德军才阻住了敌人的进攻。下午,在德国空军支援下,我军发起勐烈反击。澳军被迫撤退,几百人被俘。 战斗进入僵持状态。尽管第8集团军遭受重大损失,我坦克集团军的处境仍然是很危急的。我们只得孤注一掷,抛出最后的预备队,以稳住防线。意军部队早已七零八落,整个战斗的重担都落在了歷经磨难的德国师的肩上。我们不得不把德军部队调到意军各师的防地,给他们以必要的加强。我们想方设法完善地雷场和防御工事。英国当局曾批评奥金莱克,不该在一九四二年七月进行持续的进攻,然而,他也有几次险些取得决定性的胜利。 七月十八至二十一日,第8集团军只限于组织一些侦察活动和扰乱射击,我们则利用这一喘息时机加强防线。凯塞林和卡瓦列罗于七月十七日来看望我们。隆美尔指出,我们已经濒于崩溃了,除非在补给问题上能想点办法,否则我们是不能守住阵地的 [ 註:公正地说,凯塞林当时反对隆美尔夺取托卜鲁克以后进军埃及的决心,就是因为已经预见到了这种情况,这是真实的。 ] 。 奥金莱克准备进行最后的进攻。他打算再次向鲁瓦依萨特岭实施突击,同时以澳军第9师由泰尔艾萨发起攻击,以南非第1师向米泰里亚岭进攻。七月二十一日夜,印度第16旅和纽西兰第6旅向鲁瓦依萨特岭和米莱尔发起进攻。这次进攻进展很快,纽西兰军队经激战于七月二十二日早晨抵达米莱尔盆地。英军坦克本应支援纽西兰第6旅,但没有按时到达。德军第15装甲师进行了反击,捉了数百名俘虏。刚从英国调来的英军第23装甲旅,没有停留就投入战斗,进行了一次所谓的“地道的巴拉克拉瓦式的冲锋” [ 译者註:指1854年10月13日英土联军与俄军在巴拉克拉瓦展开激战时英军骑兵的冲锋。英军在此役中损失惨重。 ] 。他们的坦克遭到我反坦克炮的勐烈射击,撞进了我们的地雷场,这时我第21装甲师实施反击,将其歼灭。印度第161旅的一个营曾突入迪尔西茜,也被我反击部队消灭。这样,英军在中路的进攻被粉碎了。由于完全失掉协同和指挥,他们损失了100多辆坦克,并有1400多被俘。 在北面,英军和南非军夺得了一些地盘,但没有什么深远的突破。虽然我军损失惨重,特别是德军步兵损失较大,但七月二十二日的战斗是很有利于我方的,增强了我们在阿拉曼坚持下去的信念。 七月二十三至二十六日,前线又出现了一个平静的阶段。七月二十六日夜晚,英军就由泰尔艾萨发起了勐烈的攻击,并占领了米泰里亚岭。按计划南非军在该点以南的地雷场中开闢通路,以便英军第69步兵旅和第1装甲师通过。这些通路开好后,第69旅即插入我阵地纵深。但是第1装甲师却未能通过,据该师师长 [ 註:这时的师长是费舍准将,拉姆斯顿将军负伤。 ] 称,南非军在地雷场开闢的通路很窄,如果不加宽,坦克就不能通过。于是,已经深入我阵地的第69步兵旅处于孤立无援的境地。在我非洲军的一个战斗群(由步兵第200团支援)的反击下,遭受了惨重的损失。英军也遭到反击,退回原阵地,损失也很大。 第43页 阿拉曼战线的战斗就这样停止下来。双方消耗都很大,没有象样的增援,谁也不用想取得决定性的胜利。坦克集团军没有抵达尼罗河一线,但是在七月十五、二十二和二十七日却赢得了防御战的重大胜利。从损失的对比看,对我们还是大大有利的。 阿拉姆哈勒法战斗 一九四二年八月,德意坦克集团军正处于十字路口,究竟走哪一条路,要作出慎重的抉择。隆美尔谈到当时的情况时指出,“大规模的夏季会战以吓人的平静而告终” [ 註:见《隆美尔战时文件》。 ] 。我们留在阿拉曼使得英美的战争机器开足马力作出反应:一个船队跟一个船队通过红海和苏伊士湾。在建立军需储备的竞赛中,我们的敌人显然占有绝对的领先地位,况且,这些船队还只是大量部队和军需品运往中东的先驱。到了九月中旬,第8集团军将以压倒优势的兵力发起进攻。 我们的补给状态已经使我们感到极大的不安。我们正受到因没有占领马尔他而得到的惩罚。该岛已经得到恢復,正在发挥威力。还有一个令人不安的徵候是,英国皇家空军的远程轰炸机的航程和突击力都在提高,这些轰炸机攻击了昔兰尼加各港口的船只,并骚扰通往巴尔迪亚和马特鲁港的滨海交通线。八月八日,托卜鲁克遭到勐烈的轰炸,一些设施受到永久性破坏。班加西,甚至是托卜鲁克,都离前线很远。卸载补给品的港口与阿拉曼之间路途也很远,这就使我们的公路运输过度的紧张。由于机车短缺,我们只能在有限范围内使用托卜鲁克与达巴之间的军用铁路线。即使是这样,我们的军用列车也没有被英国轰炸机放过,所幸我们在昔兰尼加和埃及夺得了一些规模很大的补给站,但这些补给站已经没有什么汽油和弹药了。由于这些情况,再加上义大利水陆运输部门的低能或怀有敌意,我们显然不能在阿拉曼无限期地呆下去。 坦克集团军司令部仔细地研究了这些问题,并拟定了具体的行动方案。一个可能的解决办法,就是把所有的非机动部队撤到利比亚,只把装甲师和摩托化师留在前方地域。英国人善于打阵地战,至于机动作战,就要由隆美尔来主宰战场了。只要我们不去死守某一局部地区,就可望在一段长时期内阻止英军入侵昔兰尼加。但是希特勒永远也不会同意丧失地盘的主张。因而,唯一的途径就是进军尼罗河,好在我们还有力气去作这种尝试 [ 註:瓦利蒙特将军作为最高统帅部凯特尔的代表,于七月来视察部队,他强调了我军留在阿拉曼的重要性,这是因为克列斯特要经高加索入侵伊朗。 ] 。 这就是成为沙漠战争转折点的阿拉姆哈勒法战斗的背景。这次战斗也是各个战线上一系列失败的开端,它预示了德国的崩溃。我要强调的一点是,以冷静的军事眼光来判断,坦克集团军司令部不敢相信,我们能打到尼罗河一线。还在发起进攻以前,我们就对隆美尔说,在坦克兵力方面,英军占三比一的优势,空军占五比一的优势。后来的情报表明,我们夸大了英军在坦克方面的优势,坦克集团军拥有229辆德国坦克和243辆义大利坦克,英国约有700辆坦克。但是英军的空军优势是毫无疑义的。还有一个不容争辩的事实是,要打一场大仗,我们的汽油是不足的。火炮实力方面,敌人大大优于我方。另外,第8集团军的防线还有精心设置的地雷场加以掩护。这说明,我们向英军的筑垒阵地实施正面突击,肯定是打不赢,但是,没有充足的汽油要想对第8集团军实施任何的包围或迂迴都是办不到的 [ 註:见威尔莫特着:《为欧洲而战》。使我惊奇的是,象威尔莫特这样一位出名的军事评论家竟会说,“隆美尔最关紧要的一次失败是在阿拉姆哈勒法,那是在阿拉曼会战之前七个星期,而那时蒙哥马利的部队在火力和坦克方面都居劣势。”阿拉姆哈勒法一战,第8集团军在指挥上是很高明的,但总的说来,它还是占优势的。这场战斗又一次应验了拿破崙的一句名言:“上帝站在队伍庞大的一边打仗。” ] 。 隆美尔非常重视他的司令部给他提供的情况,确实想要放弃这次进攻。但是他听信了凯塞林的保证:他可以用飞机每天运来九万加仑汽油。此外,我们还指望在八月末要有一只大油船开来托卜鲁克。凯塞林的确履行了他的诺言,但大部分的汽油都消耗在开往前线的遥遥路途之中。而当那只宝贵的大油船于八月三十一日被潜水艇击沉在托卜鲁克港外时,打赢这场战斗的一线希望也破灭了。我们迫不得已在八月三十日夜里趁着圆月发起攻击。只要一拖延,就要推迟三个星期,这在当时的情况下是绝对不行的。 八月间,我们获悉英军指挥官有些重要变动。亚歷山大将军接替了奥金莱克,蒙哥马利将军接管第8集团军。毫无疑问,在这些新指挥官的领导下,英军的战斗力会大为提高。第8集团军第一次有了能把自己的意志贯彻到全军的司令官。奥金莱克是出色的战略家,他具有卓越指挥官的许多优点。但他在具体的战术问题上似乎不怎么行,或许他不善于使他的部下按他的命令行事。在“十字军”战役中,他拯救了第8集团军,在七月初,他再一次拯救了它。然而在七月里随后的进攻中,却付出了高昂的代价,进攻是不成功的。从战术观点来看,是很糟糕的。我不能说,奥金莱克的缺点究竟有多么大,或者说他的军长拉姆斯顿和戈特的缺点究竟有多么大。但是从七月的几场战斗来看,我想邱吉尔换人的作法是明智的 [ 註:邱吉尔曾想让戈特指挥第8集团军,但是他中了弹,还没有来得及接替这个职务就去世了。戈特是一位杰出人物和指挥官,但后来的一些材料使人对他的战术水平产生了很大疑问。 ] 。 第44页 蒙哥马利确实是一位杰出的战术家,他制定计划审慎而严密,执行计划则不达目的不罢休。他给第8集团军带来了新的精神,这再一次证明,个人指挥才能在战争中的重要性。 我们既然不能突破第8集团军的防线,只得寻求翼侧迂迴的途径。隆美尔採取了大体上象贾扎拉之战那样的计划。由第164步兵师和其它德军部队加强的义大利步兵,防守由海岸至鲁瓦伊萨特岭以南10英里处的地段;由第90轻装师(处于左翼)、义大利坦克军和非洲军编成的突击群则迂迴英军的左翼,攻打阿拉姆哈勒法岭。该岭是第8集团军后方的关键阵地,夺得它即可决定战斗的命运。如此举成功,第21装甲师即向亚力山大进攻,第15装甲师和第90轻装师则进军开罗 [ 註:见《隆美尔战时文件》。隆美尔谈到进攻计划时,没有提阿拉姆哈勒法岭,只是含煳地说到要向东突击,继而向海岸进军。但整个计划却与夺取阿拉姆哈勒法岭紧密相关,这一点在进攻开始前就是十分清楚的。 ] 。 八月三十日夜开始行动。这时维斯特佛尔已经休病假回来,继续担任作战处长。隆美尔带他到指挥所工作。我仍留在西迪阿卜德-拉赫曼的基本指挥所,因此我只能根据从各方面了解到的材料谈谈战斗情况。 要想突破卡雷特-阿卜德以南的第8集团军的防线,需要通过很宽的一条英军布设的地雷带,这个地雷带直延伸到卡塔腊盆地。我们进攻刚一开始就陷入困境,因为地雷场比我们设想的要难对付得多,英军的掩护部队使我们的排雷分队受到很大损失。这一来,打乱了我们的整个行动时间表,使蒙哥马利获得了充裕的时问来调整部署。英国皇家空军轰炸了地雷场上的通路。非洲军军长尼林将军在一次空袭时负伤,第21装甲师的卓越师长被一枚迫击炮弹击中而身亡。八月三十一日拂晓非洲军还在地雷场纠缠,这时隆美尔实指望它能够向北推进,去攻打阿拉姆哈勒法岭。 隆美尔这时也拿不定主意,是否该停止进攻,但当非洲军在拜尔林果断的指挥下,通过了地雷场并坚定地向东推进时,他立即决定继续进攻。铺天盖地的沙暴风颳了一整天,虽然这给进军增添了困难,但这对英军轰炸机也是很大的障碍。非洲军在向阿拉姆哈勒法岭进军途中遇上了非常松软的沙地,使行动更加迟缓,而且汽油的消耗也大为增加。古茵甘德将军在他所着的《战役的胜利》一书中提到,英国情报机关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伪造的“地形图”是多么地欺人。我敢说,这张地形图被我们当成是真的,它达到了把非洲军诱入歧途的目的 [ 编者註:进一步研究表明,这张地形图对德军行动的影响实际上是不大的。应当指出,英军在阿拉姆哈勒法岭的胜利,一部分应归功于在南翼新接替指挥第13军的霍罗克斯将军。 ] 。 直到八月三十一日晚,非洲军才向阿拉姆哈勒法岭发起冲击。该岭由第44步兵师和第22装甲旅防守,它们的重型“格兰特”坦克都进了工事,并有炮兵火力进行有力的支援。非洲军在“斯图卡”飞机掩护下实施勐烈的进攻,新式的t-iv坦克跑在前边。这些坦克的高速75毫米火炮使英军坦克遭到很大损失,但由于防御确实坚固,冲击未获成功。 通过地雷场的运输补给部队,遭到了第7装甲师从南面和东面的有力攻击。八月三十一日夜,非洲军的营地遭受了飞机的勐烈轰炸。九月一日早晨,隆美尔的汽油实在不足,只能让第15装甲师向阿拉姆哈勒法岭进攻。显然,正面进攻取胜的希望是很小的,如果是在别的情况下,隆美尔一定要向东实施机动,迫使英军放弃阵地。然而,由于缺乏汽油,任何的机动都是办不到的。 蒙哥马利把第10装甲师集中在阿拉姆哈勒法,在这一重要地域内约有400辆坦克。第15装甲师的冲击未获成功,英军的炮兵还不断地轰击非洲军,再加上飞机不停地轰炸,我军损失惨重。汽油储备几乎消耗完了,而装甲师要是没有汽油,简直就是一堆废铁。夺取阿拉姆哈勒法并打到海边去,也成了一纸空谈。非洲军已处在危殆之中。九月一日这一天,坦克部队进退维谷,动弹不得,并遭到炮兵和航空兵不断的轰击。 九月二日早晨,隆美尔决定撤退,但由于缺乏汽油,在白天进行任何大规模的退却都是不可能的,非洲军只得就地不动,接连不断地遭到飞机的轰炸和炮火的袭击。这时的情况,非常有利于英军实施反击,但是蒙哥马利并没有动手,只是让他的第7装甲师在卡雷特-西梅马特以北和以西进行一些袭扰活动。 九月三日,隆美尔的突击群全力以赴地向东撤退。我们扔掉了50辆坦克、50门野炮和反坦克炮,还有约400辆战伤的汽车。当天夜里,纽西兰师向南攻打迪尔牟纳西布,经激战后进攻受阻。九月六日,战斗平静下来。唯一能使我们慰借的,就是我们还控制着南翼具有重要意义的英军地雷场。 第8集团军有充分理由因所获的胜利而感到满意,他们的胜利使我们进至尼罗河一线的最后希望破灭了,同时也显示了英军在战术上的巨大进步。蒙哥马利指挥战斗是很有才干的,虽然有时过于谨慎从事。他发扬了英军指挥艺术的优良传统,他的指挥才能让人追忆起威灵顿所打的几次胜仗。毫无疑问,在九月一、二日非洲军进退不得时,他显然是故意放弃了分割、歼灭非洲军的良机。蒙哥马利的防御是根据战略形势和攻势的需要来考虑的。他说:“根据第8集团军所属部队的训练水平,我认为轻率地放任他们去与敌人碰撞是不行的” [ 註:见蒙哥马利着:《从阿拉曼到桑格勒河》。 ] 。无疑这是令人信服的论点,不过,人们认为,论隆美尔的声望和他那公认的实施反击的才华,是大可同蒙哥马利的审慎周旋的。 第45页 沙漠战 有几个月的时间,我深受阿米巴痢疾的折磨。九月初,我不再是隆美尔指挥部不可缺少的人物了。我们的医官坚持要我飞回德国治疗。从一九四二年六月开始,我一直代替维斯特佛尔担任作战处长,现在他回来了;新来的情报处长佐林少校掌管情报工作也已经有两个月。 尽管是这样,我还是捨不得跟北非和我的战友们告别。我和这些战友们在沙漠地的艰苦而多变的战斗中曾亲密无间地工作过。尤其是经过我们八月末的最后努力以后,德意坦克集团军的处境已经是没有什么出路了,我就更加捨不得离开这里。 九月九日,当我向隆美尔“辞行”的时候,他交给我一份呈给陆军总部的报告,要求我面呈总参谋长。这个报告中指出了坦克集团军补给方面的糟糕状况,并请求紧急援助,这个报告是这样结尾的: 如坦克集团军再得不到充足的补给,即无法抗抵世界两强——美、英的联合部队。尽管坦克集团军作战英勇,但迟早要遭到哈勒法亚守军的同样厄运。 实际上,处在这样的情况下,唯一的出路是建立机动的防御配系,并把我军主力撤到利比亚。不这样办,非洲坦克集团军就走上了绝路,就是重蹈保卢斯第6集团军在史达林格勒覆灭的復辙 [ 註:瓦利蒙特将军作为最高统帅部凯特尔的代表,于七月来视察部队,他强调了我军留在阿拉曼的重要性,这是因为克列斯特要经高加索入侵伊朗。 ] 。 蒙哥马利发动10月攻势时,如果隆美尔身在非洲会怎么样,探讨这一问题没有什么用处。隆美尔当时在休病假。他闻讯立即飞回非洲,刚一下飞机就发现阵地遭到严重破坏,有部分预备队已经消耗掉了。蒙哥马利在兵力上占有很大优势,而且他又是那样不遗余力地去夺取胜利。我难以看出,我们的失败还有什么挽救的余地。 最后,我想谈谈沙漠战的特点。 首先,谈到我们的义大利盟军,有些人总是对意军报以冷眼,而不去想想他们的处境是多么不利,我是不以为然的。意军的武器装备大大低于当时的先进水平,坦克太轻,从机械构造上看也不可靠。意军的多数火炮射程都不超过5英里,而英军火炮的有效射程达到5到15英里。意军的无线电台很不适用于机动作战,行进间不能使用。给养也不足,他们没有野战炊具,而且他们官兵之间待遇上的差别也非常之大。下级军官的训练水平和素质很差,与士兵的关系也不密切。但高级指挥官和参谋人员都经过很好的训练,有相当的工作能力。 在北非作战中,从多次战斗看,意军部队还是勇勐顽强的,特别是那些从旧骑兵团来的人和空军部队人员都打得很勐。虽然他们靠勇勐可以沖得上去,但他们缺乏在紧急情况下所需要的那种冷静和沉着。总的来说,意军的战斗素养是不能同第8集团军相提并论的。 第8集团军的各师,无论是属于英国、印度、纽西兰,南非或澳大利亚的,都与意军迥然不同。这些部队战斗力都很强,而且士气高涨。尤其是沙漠远徵集群更强一些。我在非洲服役期间,曾多次察觉到,英军无论是处在战争的任何条件下,都保持了坚定沉着的作风。 我这里不想去议论英军的指挥才能。英军指挥官犯了许多严重错误,遭受了一系列的惨重失败,本来这些都是可以避免的。甚至连他们的优秀将领,也比不上隆美尔那样勇敢和足智多谋。我不认为,英军已经解决了在广阔的沙漠地进行机动作战的问题。总之,英军的作战方法是缓慢的、刻板的、四平八稳的。他们信赖海军力量和他们的帝国王土提供的取之不尽的资源。完全可以认为,那些资深的英国空军军官较之陆军军官,更有独创性和进取心。顺便提一下,他们的地中海舰队倒是培养了一些卓越的军官。 北非之战对交战双方来说都是很艰苦的,但是双方人员都很正直,战俘得到了体面的待遇,双方都有一种互相尊敬的感情。这种感情使那些当年在沙漠战中不管是为那一方打仗的老战士加强了联繫。当我和当年在南非联军中服役的敌手交谈时,曾碰到不少这样的事例。 在西沙漠作战中培养起来的这种豪爽精神的最好例证之一,就是邱吉尔于一九四二年一月二十七日在下院演讲时提到隆美尔时的一段话: 我们有一位非常有魄力、有才干的敌手,如果避开战争的浩劫不谈,这可是一位卓越的将才。 他在回忆录中还谈到: 我提到当时的隆美尔,总说一些好话,过后我听说,有些人被我得罪了。他们认为,不该承认敌军将领的任何优点。这种坏毛病是众所周知的人情味,这与那种藉以打赢战争和建立持久和平的精神是格格不入的。 [ 註:见邱吉尔着:《命运的转折》原文第59页。 ] 第十章 进入俄国 引子--东线的坦克战--围攻史达林格勒 引子 一九四二年十月到十一月初,我在巴伐利亚阿尔卑斯山区的加米施住医院,治疗在非洲染上的阿米巴痢疾。这的确是一种最讨厌的沙漠病,它可以轻易地夺去人的生命,因为这些微小的阿米巴癖性恶劣,它寄生在患者的肝脏里,破坏它的组织。如果让它们生存下去,患者的末日也就临近了。要想活命,就得跟它进行殊死的搏斗。所幸德国热带病研究所掌握了跟这些可憎的小虫子斗争的高明办法。一九四二年冬天,我在俄国一边服用这种良药,一边疗养(饮用适量而有益于健康的伏特卡酒),使我很快痊癒,精神焕发地去迎接工作。 第46页 我在北非沙漠地几乎呆了十五个月,我在巴伐利亚阿尔卑斯山区呆这几个星期,简直象到了天堂。甚至英国空军对我们也不加干扰,不久我们连在非洲前线常常向空中一瞟的动作也全都给忘了。在非洲前线及其附近地区,人们常常要提防敌人的飞机,随时要准备一跃而起掩蔽起来。士兵们把这种瞟向天空的动作戏称为“德国式的一瞟”,就象行“德国式的举手礼” [ 译者註:指纳粹德国举手伸向前方的礼节。 ] 一样习惯。 我在医院静静休养的几周里,我曾跟那些在俄国渡过一九四一年严冬的人们进行过长时间的谈话。德军完全没有预料到有这样不寻常的冬天。最高统帅部盘算,同俄国的战争秋末即可胜利结束,因此没有为部队在俄国渡过严冬而採取特别的措施,没想到一九四一年这个冬天又是那样出奇的寒冷。我还跟一位几星期前在高加索负伤的军官谈过话。德军起初进攻油田区的行动似乎还说得过去,但后来却被拖陷在山区。电台常常广播关于在史达林格勒附近激战的新闻,但就是在这里德军也没有取得什么进展。 史达林格勒和阿拉曼,这两个名字总是作为德军打了三年仗,在别国领土所取得的重大成果来宣扬的。几周以前,我曾看着隆美尔是怎样在研究地图,这些图还标记着德军渡过尼罗河和苏伊士运河的地点。他还制定了以决定性行动征服中东的计划。而克列斯特的军队则向高加索进攻,随之再向波斯进军。在非洲,我们在阿拉曼受挫,九月初,我们的最后一次进攻彻底失败了。冷静地估计北非形势,就会看出英国第8集团军的实力在不断增长,发展的趋势是,迟早我们要丧失北非。我在听广播的时候,我的思绪总是和我几个星期以前离开的沙漠地的战友们联繫在一起。我以沉重的心情注视着蒙哥马利的进攻。十一月三日,他突破了我阿拉曼防线,十一月八日,美英军队在摩洛哥和阿尔及利亚登陆。厄运已经降临,北非德意联军的劫数已经到了。 十一月下旬,又传来了使人肝胆欲碎的消息,俄军已在史达林格勒以南和以北突破德军和罗马尼亚军队的防线。这意味着,德军第6集团军已被围在史达林格勒地域,而一九四二年的大举进攻已经破产,我军在俄国南部的防线已处在垂危之中。 东线的坦克战 在下面的几章里,我要谈几宗德军歷史中最悲惨的事件:残酷、血腥的消耗战,孤注一掷的反击,以及没完没了、令人心碎的退却。这些行动值得认真加以研究。因为除了它的歷史意义以外,它还表现出了俄军的那种不可忽视的素质,及其军事机器的强弱之点,不过,在谈论一九四三年至一九四五年那些可怕的战斗之前,我想最好是先说说,当我们的进攻力还没有被削弱,还很了不起的时候,德军坦克部队进攻的一些特点。 关于一九四一年的战斗,我就不多谈了,这在古德里安的《坦克指挥官》 [ 译者註:此书一九五一年在德国出版时,原名《erinnerungel eines soldaten》(《一个士兵的回忆》);一九五二年英译本在伦敦出版时,改名《panzer leader》(《坦克指挥官》);一九五九年的中译本取名《闪击英雄》。 ] 一书中有全面的叙述。概括的说,我们一九四一年的进攻,证明约米尼评论当年拿破崙入侵俄国的一句话是正确的:“俄国这块地方,进去容易出来难”。在入侵的最初几星期内,德国的闪电战看来似乎可以取得全面的胜利。起初,红军的空军,技术上居于劣势,被德国空军所压倒,装甲师则长驱直入地闯进俄国境内。我们常常思考这样一个问题,如果希特勒採取另外一种战略,是否我们加速在一九四一年这样关键的一年取得胜利。古德里安积极主张先攻打莫斯科,但我们又决定先夺取乌克兰,八月份就放弃了先攻打莫斯科的计划。如果把攻打莫斯科始终作为决定战争胜负的主要突击来看待,也许会取得决定性的战果。那时的俄国就可能彻底垮台了,我们的处境总会比一八一二年强得多。莫斯科已经不是一个处于低级发展阶段的国家的首都,而是史达林的国家机器的纽带,是重要的工业区,更重要的,它是俄国欧洲部分的铁路枢纽。然而,有一点是不容忽视的,即虽然德军在质量上占很大优势,而且握有制空权,但也有许多不利条件。我们进军俄国,最大的一个障碍就是,俄国的公路网是很不发达的。关于这一点,利德尔·哈特曾作过非常中肯的叙述: 如果苏维埃政权在俄国建立起象西方国家所具有的那样的公路网,也许俄国很快就被打败了。由于道路条件不好,德军机械化部队的行动受到了很大限制。但是,这一结论并不尽然。德军失掉取胜之机,是因为部队的机动主要依靠了轮式车辆,而不是依靠履带式车辆。在那些泥泞的道路上,坦克可以照常前进,而轮式车辆则早已陷入泥沼。尽管道路不好,如果坦克部队配以履带式运输车辆,它们大可在秋季到来之前占领俄国的重要中心。 [ 註:见利德尔·哈特着:《山那边》。 ] 第二个因素是,俄国的坦克质量很高。一九四一年,我们的坦克还赶不上t-34坦克。这种坦克装甲厚达50毫米,装有76毫米高速火炮,行驶速度很高,而且通行能力很好。直到我们的先头部队已经接近莫斯科时,他们才开始大量使用这种坦克;随后它们在保卫俄国首都的作战中起了很大的作用。古德里安曾谈到,他的第24坦克军于一九四一年十月十一日,在奥廖尔东北曾怎样遭到勐烈的反击,他着重指出:“大量的俄国t-34坦克参加战斗,使德军坦克遭到很大损失,原来我们一直占有坦克优势,可现在的形势却正好相反。” [ 註:见《坦克指挥官》。 ] 在古德里安的建议之下,採取了一些措施,加速生产改进型的t-iii和t-iv坦克,同时还加厚了现有的这些坦克的装甲。 [ 註:法兰西战局以后,希特勒已看出,需要提高坦克的火力,并责令把t-iii型坦克的37毫米炮换成长身管的50毫米高速火炮(l60)。古德里安在他的《坦克指挥官》一书中曾谈到,陆军军械部是怎样修改希特勒的指令的,他们擅自把37毫米炮换成短身管50毫米低速火炮l42,根本没有得到元首的许可。古德里安说,希特勒“非常恼怒,他对军械部的主管军官敢于这样专横,决不宽容。”希特勒的恼怒是情有可原的,因为这种自行其是的作法对打输这场战争是有很大关系的。 ] 第47页 谈到一九四二年我们的夏季攻势,我想先说一下德军突破俄军防线进至顿河一线的情况,因为这足以清楚地说明我们运用坦克兵的基本原则,以及我们能取得如此重大战术胜利的缘由。一九四二年六、七月间,德军在俄国南方的进攻,再次说明机动作战的重要性,同时也越发证明古德里安的说法是正确的:“坦克的发动机是跟火炮一样重要的武器。” 在进攻中,我坦克兵拥有优势的空中支援。但在东线作战,空中支援的意义可没有象在法国和非洲作战时那样大。如果说一九四o年和一九四四、一九四五年在西线作战中,航空兵对坦克战的胜败起着很大的作用,那么在俄国的辽阔平原上,坦克集团军则是夺取胜利的主要力量。航空兵支援只能在局部地区和有限的时间内得到保证,从来没有象西线作战那样,德军在一九四o年,英美联军在一九四四、一九四五年所达到的那种有效程度。 我可决不是说,在俄国不怎么需要航空兵支援。我只是认为,在一九四一、一九四二年,战线很长,而参战的航空兵又比较弱,这就限制了空中支援的作用。在俄国作战的经验表明,坦克部队得到空中支援越广泛,得到的补给越多,他们的机动性就发挥得越好,取胜的机会也就越多。 一九四二年夏天,我南线各集团军的任务是,歼灭铁木辛哥元帅的方面军,并肃清罗斯托夫和沃罗涅日之间顿河大湾处的敌人,以便为以后攻打史达林格勒和进军高加索油田区准备一个跳板。向史达林格勒和高加索的进攻,计划要晚些开始,可能是不早于一九四三年。 起初,预计由魏克斯集团军群担任主攻。该群编有三个集团军,其中包括第4坦克集团军。魏克斯集团军群奉命在库尔斯克地域突破俄军防线。随后,编有两个坦克军的第4坦克集团军进入突破口,并在沃罗涅日附近进至顿河一线,尔后向右调头,经与翼侧的第6集团军的坦克会合后,再沿顿河向南挺进,预料这时会有许多俄国师被围困在罗斯托夫和沃罗涅日之问顿河大湾处。 [ 註:参加这次行动的第4坦克集团军拥有800辆坦克和自行火炮,实力还算雄厚,但并不占压倒优势。 ] 各野战集团军则应同时发起进攻,掩护坦克兵团的翼侧和后方,特别是掩护暴露而薄弱的北翼。魏克斯集团军群当面的地形是一片略有起伏的开阔平原地,非常便于坦克行动,坦克能够自由地实施机动。 铁木辛哥元帅的方面军因五月在哈尔科夫以南进攻受挫而有所削弱。此外,俄军最高统帅部认为,我将在莫斯科方向展开进攻,并根据这样的判断部署了它的战略预备队。德军于六月二十八日在库尔斯克和哈尔科夫之间发起进攻,这是完全出乎俄军的预料的。俄军的防线被突破了,第4坦克集团军电闪雷鸣般地进入突破口,直向顿河一线挺进。 第4坦克集团军司令官霍特将军奉命于沃罗涅日地域进至顿河一线,然后向右转,继续向南进攻。他执行这项任务用了十天时间,且战且进,行程一百二十英里。至于一些具体行动,这里不拟赘述,只着重谈谈促使霍特取得胜利的一些主要因素: (1)上级指挥部,即魏克斯集团军群和“南方”集团军群指挥部给坦克兵下达的命令简明扼要,命令下了就再没有变,也没有任何的修正或更动。仓惶出动的俄军预备队先是遭到德军坦克部队的打击,接着就被随之而来的步兵师所击溃。德军指挥部大胆地定下了这个冒险的决心。霍特将军一直在坚定地争取实现他的目标——进至沃罗涅日附近顿河一线。 (2)德国空军只对进攻的坦克部队进行支援,其它部队一律不予支援。 (3)空中侦察小队和联队在第4坦克集团军直接指挥之下行动,这使各师、军能及时得知俄军坦克预备队进入作战地域的情况。在库尔斯克和沃罗涅日之间的果罗吉什坦克会战中,俄军先头的坦克部队,先是受到我坦克军反坦克炮的袭击,随后被我由侧后发起进攻的坦克所消灭。由于我们的指挥官能及时看出“山那边” [ 译者註:借用英国利德尔·哈特着《山那边》一书的书名,吹嘘德军指挥官的预见性。 ] 的情况,因而他们能使得接近的俄军落入圈套,并粉碎其一次一次的反击。象一九四o年的法军一样,俄军指挥官也慌了手脚,把他们的预备队分散地投入战斗,这就使第4坦克集团军坐收渔翁之利。 (4)包括掌握几个装甲师的军长在内的所有高级指挥官,都在进攻部队的先头前进。甚至霍特将军,在同先头坦克部队呆在一起的时间要比呆在司令部的时间多。尽管集团军司令部一般也是靠近前线配置的。师长们也同最前边的坦克部队一起前进,随身带一个坦克通信联络组,通过这个组来指挥所属部队复杂而多变的行动。他们掌握着战斗进程的第一手材料,并能及时捕捉战机。第4坦克集团军的许多军官都当过骑兵,都有骑兵那么一股勐劲和闯劲。 在坦克第4集团军向顿河开进期间,德军第2集团军的步兵在沃罗涅日、奥廖尔一线组织了纵深梯次配置的防御,俄军坦克部队试图突破该防御阵地,但没有得逞。德军装甲师到达沃罗涅日后,正面向南展开。正在调转部队的时候,俄军向我第2集团军发起了勐烈的攻击。我坦克兵不得不返回来支援步兵。俄军的坦克军一个跟一个地开了上来,集中攻打我北翼,这一翼比较弱,而且掩护兵力也不足。但这时南边的道路已经打开了,德军两个集团军群决定不改变既定的目标。魏克斯集团军群和“南方”集团军群置第2集团军于不顾,严令所有的坦克部队向南进攻。由于魏克斯元帅和他的同事里斯特元帅的坚毅和果断,我们取得了辉煌的胜利。铁木辛哥各集团军的北翼遭到我军的攻击,霍特的坦克兵则驰骋于北顿涅茨河和顿河之间的平原地上。部队经受着酷热和沙尘的考验,但无论如何也阻挡不住他们的前进。二月二十三日我攻克罗斯托夫。最高统帅部声称,共俘敌二十四万人。 第48页 战场的纵深以顿河为限,这就使我们的部队不能无边无际地奔跑。但是,第4坦克集团军的前卫部队于七月三日渡过了顿河并占领沃罗涅日,这是超越了原来的计划的。对上级指挥官来说,要想阻止住随先头坦克打击敌人的指挥官,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这些指挥官不畏艰险,行动迅速而果断。这时,一位醉心于勐追敌人的坦克连长,带着十五至二十辆坦克,由俄军手中夺下一座尚未被毁的桥樑,冲进了沃罗涅日,随着赶来的是他们的坦克营、团,最后是整个师。 向顿河一线进军,继而向罗斯托夫和顿河大湾发展胜利,说明德军坦克兵如指挥得当,即可发挥其强大的突击力。我装甲师在战术使用上的优势已得到充分证明,而在广阔的战场上打一场坦克战,也需要有精通战略的将领。我们确有这样的将领。当然阿道夫·希特勒也是其中之一。 诚然,我们一九四二年六、七月间取得的赫赫战果最后还是丢掉了,这是因为德国最高统帅部对发展胜利缺乏战略远见,而在胜利在握的关键时刻,表现犹豫不决。俄军已经遭受惨重的损失,他们的最高统帅部早已坐卧不安,这时重要的是不要让他们得到喘息时机,第1坦克集团军司令官克列斯特元帅断言,史达林格勒可以在一九四二年七月攻克,他对利德尔·哈特说: 第4坦克集团军在前进……在我的左侧。不战即可在七月末夺取史达林格勒,但它却奉命调头向南,支援我渡过顿河。其实我并不需要他们的帮助,他们来支援反而堵塞了我正在使用的道路。等他们两个星期以后再调头向北时,俄军已在史达林格勒附近调集了重兵,以阻止他们的前进。 [ 註:见利德尔·哈特着《山那边》。 ] 随后,出现了德国军史中最大的灾难之一:我们在史达林格勒和高加索之间分散了兵力。克列斯特认为,如果他的部队不分散开去支援史达林格勒的我第6集团军,完全可以完成受领的任务,夺占高加索油田区。既然一举未能攻克史达林格勒,就该改弦更张,希特勒却用重兵围攻一座大城市,终于在俄军面前败了下风。在巷战中,德军丧失了採用机动战术的一切有利条件,而素质较差但格外顽强的俄国步兵却使我们遭到很大损失。 一九四二年秋天,希特勒在指挥作战上犯了一个最忌讳的大错误:忽略了集中兵力的原则。在高加索和史达林格勒两地分兵,毁了我们的整个战局。 围攻史达林格勒 关于史达林格勒会战的可靠材料是很少的。普里威尔写的一本书 [ 註:见普里威尔着:《史达林格勒:一个集团军的覆灭》(1952年伦敦出版) ] ,包含了一些残酷的和生动的场景,但这实际上是一部小说,作者对他所描写的事件没有什么感性知识。所幸的是,我得到了一位高级军官的帮助,并听取了他的叙述。这位军官就是德军总参谋部的丁格拉上校。他那时在第6集团军,在投降的前几天他来到我们这里。他当时担任第3摩托化师的作战科长。他把记述这次行动的详细材料交我支配使用。 丁格拉谈到,德军进攻部队到达史达林格勒时,实力已消耗得差不多了。他们的进攻力量无法夺取彻底的胜利,他们也不可能弥补所遭受的损失。这些事实充分说明,撤退才是上策。然而,德军最高统帅部拒不接受撤退的建议,也不考虑歷史教训和以往战争的经验,採取了这种态度的结果是,不但没有攻下史达林格勒,反而葬送了整整一个集团军。 丁格拉为此援引了克劳塞维茨的一段话: 进攻者到达进攻路程的终点时往往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即使会战中取得了胜利也不得不退却,因为他在这时既没有足够的进攻力量来发展和利用胜利,又无法补充已损失的兵力。” [ 註:见《战争论》中文版第2卷第892页。 ] 这一论述很象是重复了拿破崙关于一八一二年博罗金诺之战的一句话:“纵然我取得了胜利,但我已没有部队去争取尔后的胜利。”这样的情况在对有着辽阔的土地,恶劣的气候,取之不尽的资源的俄国作战是容易出现的。 丁格拉谈到,一九四二年八月二十一日,第14坦克军的第16装甲师和第3摩托化师,由彼斯科瓦特卡附近的顿河登陆场向史达林格勒以北的伏尔加河一线前进。第14坦克军受领的任务是,掩护正在顿河和伏尔加河之间向史达林格勒开进的德军主力的北翼。两河之间的距离约为四十五英里。第16装甲师面向北占领阵地,右翼临接伏尔加河西岸。第16装甲师的左翼是第3摩托化师。第3摩托化师至顿河之间的地区由步兵师占领。 顿河和伏尔加河之间是一片间有沙地的草原地,海拔约在二百二十五至五百英尺。有许多干河床,两岸陡峭而险峻,多为南北走向,阻碍德军前进。顿河和伏尔加河之间,俄军的抵抗是比较弱的。我们的快速部队一般要绕过敌人的抵抗枢纽部,由随后跟进的步兵将其消灭。第14坦克军不费力地完成了受领的任务,面向北占领了防御阵地。只是在第3摩托化师的地带内,有一座小山和一条干河床还没有夺过来,在好几个星期内都给我们造成了很大麻烦。 丁格拉指出,小山上的俄军起初抵抗得还不很厉害,确信在我们全师开来以后,就会把它拿下来。他说:“如果我们知道,这座小山会在随后的几个月内给我们带来这么多麻烦,给我们造成那么多损失,我们早该拼死拼活地把它拿下来。”丁格拉得出了以下的结论: 第49页 这件事真是一个大教训。如果我们没有能够把俄军从已占阵地上打退,或者是没有能够突破阵地,没有把他们包围,我们一味地靠着一股勐劲往前沖,下一步常会使我们遭到巨大损失,或者要集中更多的兵力去对付敌方的抵抗。俄国人挖掘掩体、构筑野战工事是很在行的。他们确实懂得,对下一步行动有重要意义的阵地应当选在什么地方。就拿这座小山来说,他们占领了它,就可以遥望我们的后方。 俄军占领的干河床在第3摩托化师的后方。它既窄又长,而且很深,他们接连几个星期占领着它。丁格拉在叙述这次作战行动时,描写了俄军在防御战斗中的顽强性: 我们多次想拿下敌人占领的这个河床,都没有成功。我们还用“斯图卡”飞机去炸,用炮去轰,还用突击部队攻击它,但都没有用,而且还受了很大损失。俄军防守得非常之好。我们估计敌人的兵力有四百人左右。在正常情况下,这样一支部队,只要有两周时间就会投降。最后,这股俄军终于与外界隔绝了。空投物资也是不可能的,因为我们那时享有全部的制空权。除非在夜间,小型的单座式开舱飞机碰运气给被围俄军投下数量不多的补给品。但是不要忘记,俄军可不象一般的军队那样关心补给品。在许多情况下,我们发现他们的需求是很有限的。 这个河床简直是我们的眼中钉,我们不能坐等守军饿死,必须想个办法。 在我们这些训练有素的参谋们才尽智穷的时候,我们想到,让那些真正的战斗人员也想想办法,也许是件好事。于是我们召来了一些尉官。我们从中选了三个人,让他们进入情况,想一些可行的办法。三天以后,他们来报告,提出了他们的计划。他们建议把河床分割成若干段,并以坦克和反坦克炮对准坡下边的那些俄军的洞穴开炮。随后派出突击队,摸到洞口,用烟把敌人熏出来。 每一步都按计划执行,还没等俄军从洞里走出来,又扔进去几枚手榴弹和一些炸药包。当我们清点俘虏的时候,发现不是四百人,而是一千人,这使我们非常惊讶。约莫四个星期,这一千人以野草和树叶充飢,他们的最低限度的饮用水,是在地上挖了深坑取出来的。再说,他们不但以这样少的东西维持生命,而且直到最后还在进行顽强的战斗。 这时,德军还在继续向史达林格勒城实施进攻。俄军的抵抗激烈而坚决,我进攻部队不得不逐街、逐巷、逐屋地进行战斗。损失非常之大,部队大量减员。 史达林格勒座落在伏尔加河西岸,靠岸这一带有两英里多宽,整个城市由北向南延伸,长达二十余英里。市中心区有现代化的工厂,郊区有(更确切地说是曾经有)居民的小木屋。险峻的河岸为防御者提供了非常优越的条件,许多不大的抵抗基点一直保存到俄国人收復史达林格勒以后。工厂建筑物对于防御者有很大价值,我们为了歼灭盘据这些阵地的敌人,付出了得不偿失的代价。根据希特勒的手谕,把五个工兵营空运到史达林格勒,但只经过几天,就没有什么力量了。从战术上看,这些抵抗基点并不影响史达林格勒会战的全局,但希特勒认为,是否能肃清该城的所有敌人,可是牵涉政治威望的事。于是,德军的一些精锐兵团在这里被葬送掉了,德军遭到不可弥补的损失。 在会战过程中,第14坦克军在史达林格勒战线的北段占领防御阵地。地形平坦而开阔,平缓地向北升高,靠北边就是第3摩托化师的阵地,要想找一块俄军观察不到的阵地是很困难的,因为俄国人一直占领着上面提到的制高点。师部在很浅的河床里构筑了掩蔽部。丁格拉说,“我们在这里呆了两个月,渡过了许多焦急的时刻。”他还说,“我们的掩蔽部只有一个优点,没有一位长官敢冒险来看望我们。” 九月初,俄军开始攻击第14坦克军,以减轻对史达林格勒守军阵地的压力。每次冲击差不多都有强大的装甲部队支援。每天都有一百多辆坦克和摆着同样队形密密麻麻的步兵向我坦克军进行冲击。他们的冲击都是按俄军的原则办事的:俄军只要定下决心发起冲击,并夺取哪些目标,他们就会集中力量干下去,直到夺取目标或把预备队都消耗掉才算完事。对于损失是在所不惜的。损失不会影响俄国人的决心。对北段的冲击直持续到十月末,丁格拉关于这些情况作了以下的描述: 我毫不夸张地说,在敌人一次次发起冲击时,我们的阵地有好几次都几乎守不住了。我们从国内得到的人力、物力的增援非常之不足。那些没有战斗经验的士兵在这场艰苦的战斗中是无用的。他们到前线来的第一天就遭受了惨重的损失。我们没有办法给这些人找个安静的场所,以使他们逐渐“适应”战斗情况,因为当时根本没有这种场所。也不可能把老兵从战场上撤下来,去全面训练这些新兵。 诚然,俄军炮兵火力是很勐烈的,俄军的炮弹不仅打到了我们的第一线部队,而它们的远程火炮还打到了我们的后方。下面简单谈谈我们在这些紧张的时日里的经验。我们的炮兵不久就在我们的防御体系中占据了最重要的位置。在损失越来越大、步兵实力越来越弱的情况下,抗击俄军冲击的重任就只有炮兵来承担了。如果没有我们的训练有素而数量很多的炮兵,我们就不可能这样长时间地抗击俄军兵力集中而持续不断的冲击。通常我们只採取集火射击的办法,而且力争在敌人还没有展开实施冲击以前,着重打击他们的出发阵地。值得指出的是,如果说俄军不怕别的什么,他们对炮火还是很敏感的。 第50页 我们还取得一条经验,最好不在向敌斜面上构筑阵地,因为这些阵地不能抵御敌人坦克的冲击。不应忘记,我们的对坦克防御,主要是依靠坦克。我们一般把所有的坦克集中在紧靠前沿的低洼地里。只要俄军坦克在高地顶上一出现,我们的坦克就可以从这些阵地将其击毁。同时,坦克还可以在抗击俄军坦克的冲击时支援在反斜面上防御的步兵。 我们战术的成功表现在,我们师在两个月的战斗中,一共击毁俄军坦克二百辆。 第14坦克军军长维特斯哈姆将军意识到,情况在急剧地恶化。军的实力一天不如一天,而俄军的攻击却越来越勐。他们付出的人力、物力的代价是骇人听闻的,他们对这场血腥的残杀无所顾忌。第14坦克军不久就不再能够掩护进攻史达林格勒的部队的北翼。维斯特哈姆将军把这些情况作了如实的报告,并且认为如无增援,应将在史达林格勒冒险的部队撤到顿河西岸。如果他的这个建议被接受,史达林格勒这场灾难也就不会发生了。然而,他的建议没有被採纳,也没有增援兵力调来前线。他的报告的唯一后果就是,他被革了职,理由是他看问题的观点过于悲观 [ 註:接替他的是胡比将军。 ] 。十月间,俄军对第14坦克军的冲击有所减弱。敌人在重新部署兵力,以准备大举反攻。 在史达林格勒地域作战的各个师,甚至是军的司令部,对于总的形势却知道得很少。因为根据希特勒的命令,任何人只能知道与执行任务紧密相关而必须了解的情况,一律不许了解份外的事情。因此,在士兵中间流传着一些流言蜚语。战略形势确实是十分严重的。在史达林格勒以南六英里,俄军在贝科托夫卡仍控制着很大的一块桥头阵地,此外,在顿河两岸也控制有若干桥头阵地。当时还得知,匈牙利、义大利和罗马尼亚军队在沃罗涅日以南顿河一线占领了阵地。这对德军部队当然不会有什么鼓舞,因为我们对盟军的战斗力从来也没敢过高估计过,他们那些可怜的装备没法提高他们的声望。谁都弄不明白,为什么罗马尼亚部队要放弃顿河大湾的部分阵地,他们说是为了救援担负其它任务的部队,实际上是放弃了一块易于防守的阵地。这块阵地到了俄军手里,就是一个最有价值的桥头阵地。 十一月,编有一个德国装甲师和一个罗马尼亚装甲师的新的坦克军,开到顿河大湾地区。这个军是第48坦克军。十一月末,我被任命为该军的参谋长。正在这时,数量上占很大优势而且具备实施突然袭击一切有利条件的俄军发起了进攻。 十一月十九日,罗科索夫斯基将军的坦克集团军以压倒优势的兵力,由顿河大湾克列茨卡亚附近的桥头阵地发起进攻。这次进攻与由史达林格勒以南贝科托夫卡桥头阵地发起的进攻配合进行。这两股兵力的矛头都指向罗马尼亚军队——其第3集团军正在扼守顿河大湾,第4集团军则在史达林格勒以南。我不想多谈由于俄军所发动的进攻而在他们的队伍中引起的混乱现象。 [ 註:翰斯·鲁德在他所着的《斯图卡飞行员》一书中涉及十一月十九日在顿河大湾实施突破的情况时说:“次日早晨,我们的飞行联队在收到一份紧急报告以后,就向克列茨卡亚的登陆场飞去。天气很坏,云层很低,飘着雪花,温度约在零下20度。我们作低空飞行,正向我们开来的部队是些什么部队呢?我们还没有走完一半的路程。这群人都穿着棕色军服,是俄国人吗?不是,是罗马尼亚人。他们当中的一些人甚至扔掉了步枪,以便能跑得更快些。真是可怕的景象,我们作了最坏的准备,我们跟着向北行进的纵队飞行,我们已经看到了盟军炮兵的掩体,火炮还没有损坏就抛弃了。弹药就放在火炮的旁边。我们离开它们再飞行一段距离,就看到了俄军的先头部队。” ] 两股俄军迅速前进,不久就在顿河岸边的卡拉契会合。 丁格拉上校讲到,第3摩托化师是怎样得到关于这些事态的发展情况的: 十一月二十日,围绕史达林格勒发生的事情是从这里开始的。我们的右邻——第16装甲师接到命令:立刻放弃现有阵地,途经卡拉契向顿河西岸开进。看来是发生了非常严重的事情。 十一月二十一日,我们由位于顿河东岸、卡拉契以南的后勤部队获悉,俄军坦克正在从南面接近该城。顿河以南的另一支后勤部队用无线电台通报说,俄军正在从北面接近卡拉契。显然,对史达林格勒的合围很快就会完成。我们已经意识到,用我们的现有兵力去突破合围圈是何等的困难,因为我们实力的虚弱是十分明显的。 俄军若决定在顿河以西地域以强大兵力发起进攻,即将形成一个难以突破的合围圈。尽管有这些烦恼,我们每一个人还都能保持镇静,没有一点惊恐的表现,毕竟我们多数人都有一两次被围的经歷。这时的光景再坏不过了,然而总归会平安过去的。 北线一切都很平静。十一月二十四日,情况明朗化了,我们已被强大的俄军部队所包围。在这次大举进攻中,从北面来的敌人已经突破顿河大湾,并在大湾的南端暂时受阻,随后有大量坦克部队进入卡拉契地域。最令人遗憾的是敌人达成了行动上的突然性,并利用德军方面的一片混乱,在我们还没来得及炸毁顿河桥以前,就把这座桥占领了。 第51页 与此同时,由贝科托夫卡桥头阵地冲杀出来的俄军部队,从南面通过草原地,没有遇到任何激烈的抵抗,因为这个地区没有德军的战斗部队,只有后勤部队。 图28 对史达林格勒的合围 我顿河西岸的兵团被迫向东收缩,利用维尔恰奇附近尚未破坏的桥樑渡过了顿河,并与史达林格勒周围被围的德军部队会合。位于顿河岸边的第6集团军司令部,正处于俄军坦克开进的路线上,因此要暂时退到顿河以西的齐尔河一带。几天以后,集团军司令部被空运到史达林格勒地域,设在古木拉克附近。 第6集团军这时需要变更部署。第14坦克军要把左翼部队收拢回来。这一翼的部队当时还在顿河岸边的阵地上;第3摩托化师则奉命向卡拉契和顿河一线推进,但由于敌军兵力十分强大,该师被阻于马利诺夫卡以西一带。 十一月末,第6集团军司令官保卢斯上将决定向西发起进攻,以便突破合围圈,并与顿河西岸的德军和罗军会合。正在这时候希特勒下了一道命令:“坚持住。外边的援兵就要到来。” 保卢斯相信了这一诺言,而且是长时期地相信了它。 第十一章 “静静的顿河” 最高统帅部--在第48坦克军--齐尔河畔的战斗--对俄军战术的最初印象 最高统帅部 九月,我从非洲回来以后,向陆军总参谋长哈尔德上将作了报告,并将隆美尔强调阿拉曼处境严重的信件交给他。哈尔德以他那惯常殷勤的态度接待了我,并以与其说是学究的方式,倒不如说是教授的方式向我询问了各样的问题。这次接见是在东普鲁士拉斯汀堡的希特勒总部进行的。当然,哈尔德的谈话涉及了西沙漠的形势,但我敢肯定,他的思想以及整个最高统帅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俄国战局上。 我们现在才知道,一九四二年九月,对于在史达林格勒继续进攻是否明智的问题,哈尔德曾与希特勒有过激烈的争论。哈尔德提醒元首注意暴露而拖得很长的一翼的危险,这一翼的兵力是不足的,还提醒他注意俄军全力反攻可能造成的重压。哈尔德已经预见到在伏尔加河和顿河之间可能降临的灾难,然而他却由于坚持自己的看法被免了职。九月二十五日确定由屈希勒尔代替他的职务。希特勒在说明这件事的时候说道:“我撤掉了哈尔德将军,是因为他不能理解我的意图。” 十一月,我出了医院并经过一段短期的疗养。这时我想,我会得到一个“轻差事”,比方就在英吉利海峡沿岸。然而,事情并不是这样。我接到命令,让我到东普鲁士,向屈希勒尔将军报到。十一月二十七日,我又站在那间安静的房子里,就在这里,只在几个星期前曾跟哈尔德将军谈过话。屈希勒尔的作派,同他的前任迥然不同。他显得机警而粗鲁,但是看得出来,他是一个处事周密的参谋干才 [ 註:屈希勒尔提拔得很快。战争开始时,他不过是一个团长;一九四o年在法国、一九四一年在俄国,他是克列斯特坦克集团军的参谋长。一九四二年又到法国,给伦斯德当参谋长。 ] 。他通知我,我被任命为第48坦克军的参谋长,并向我说明了史达林格勒附近的情况。给我的印象是,屈希勒尔并不认为,救援第6集团军是可能的,保卢斯的一线之机就是突围。我现在得知,他向希特勒也是这样建议的,但是这个建议遭到元首直截了当的反对,这是因为他听信了戈林答应从空中补充第6集团军的保证 [ 註:在一九四二年十二月十二日的一次会议上,希特勒坚持不能由史达林格勒撤退,因为撤退就意味着将失去“整个战局”的意义。 ] 。 我离开屈希勒尔后,在作战室更详细地了解了情况。十一月十九日,俄军三个坦克军、两个骑兵军和二十一个步兵师由克列缅斯卡亚登陆场发起进攻,突破了罗马尼亚军队的阵地,打开一个二十英里宽的突破口。第48坦克军在罗马尼亚第3集团军的后面作为预备队,以其编成内的第13装甲师和罗马尼亚的坦克部队实施了反突击,但被俄军击退。军长哈姆将军和他的参谋长弗利比上校由于不够坚决而被撤了职。几天以后,我由第13装甲师奥佩恩上校那里得知,他的一个装甲团前进确曾受阻,原因是坦克里的照明电线被老鼠咬坏了。然而,不管是否有这样一回事,总之军部是要对行动的迟缓负责的。撤换了他们,我被任命为参谋长。 俄军的两个坦克军和九个步兵师由贝科托夫卡地域的登陆场向伏尔加河一线推进,并已于十一月二十二日与其卡拉契的友军会合,从而封闭了对第6集团军的合围圈。在伏尔加河和顿河之间,俄军的六个坦克旅和二十个步兵师强有力地对第6集团军的北翼施加重压。 作战室里大张的情况图,看上去是不愉快的。我打算找找第48坦克军的位置,但是那么多标示突破和包围的箭头,找一个位置实在不容易。事实上,十一月二十七日,第48坦克军已经被围在卡拉契西北的所谓“小釜”之中了。 这就是十一月二十七日我在元首总部留下的印象。二十八日早晨,我坐飞机去罗斯托夫,去新组建的“顿河”集团军群司令部报到。我乘坐的是一架性能较好的老式ju-52型飞机,从东普鲁士出发,象是没完没了地在飞行。我们飞越过已经被破坏了的华沙,尔后又飞越了没有道路的普里皮亚特河流域的沼泽地以及被雪覆盖了的乌克兰大平原。我们在波尔塔瓦作了暂短的停留,不由得勾起了关于查理十二世入侵的不祥的联想。傍晚才到了罗斯托夫。飞行了一千五百英里,俄国辽阔无垠的土地给我留下了深深的印象。 第52页 那天晚上,我向曼斯坦元帅和他的参谋长沃勒尔将军报了到。曼斯坦于一九四o年在波兰视察过我们的师,现在比那时显老了一些,但是他的声望却与年俱增。他开始进军俄国的战绩以及随后征服克里米亚,使他的威望比东线任何一位指挥官都高。他作为一名攻坚战的能手,被派到列宁格勒方向,制定夺取俄国旧都的计划,从那儿又被紧急召回,去恢復顿河一线的态势,并打开通往史达林格勒的道路。曼斯坦被恰当地描绘成是一个“力求以冰冷的外表作掩护的易动感情的人”。他把我介绍给他的作战处长布塞上校。 由布塞那里,我得知了一些新情况,以补充我在最高统帅部作战室所掌握的情况。根据他提供的情况,编有二十个师的第6集团军,被大约六十个俄国师所包围。在厄利斯塔和史达林格勒之间的罗马尼亚第4集团军,被由伏尔加河一线开来的俄军打垮,已溃不成军。但是,在厄利斯塔到科捷尔尼科夫斯基一线,仍有霍特上将的第4坦克集团军的薄弱兵力进行掩护,其任务是掩护克列斯特元帅“a”集团军群的后方交通线。该集团军群正在高加索作战,其后方交通线直通罗斯托夫。支援第4坦克集团军的第一批加强兵力由高加索方面调过来。 显然,顿河以东敌军的主力仍与第6集团军对峙。这就使得德国空军和后勤人员能够在顿河大湾以西建立防御阵地,只是防守兵力非常薄弱。罗马尼亚第3集团军正调头向西转移,多亏当时担任罗军第3集团军参谋长的温克上校採取了坚定的措施,才停止退却,并在奥布利夫斯卡亚地域直到北边顿河岸边的维辛斯卡亚一线,组织了防御。于是,罗军即与一直受到攻击的意军第8集团军东翼部队会合起来。第48坦克军以及第13装甲师,还有罗马尼亚半个装甲师,在被围中杀出一条路,撤退出来,并在彼得罗夫斯卡以西齐尔河岸占领了阵地。 这时,“顿河”集团军群正在科捷里尼科夫斯基两侧集结兵力。这些援兵主要是来自高加索方面,用来加强霍特的第4坦克集团军,以使其能去援救史达林格勒。如情况允许,第48坦克军即向顿河以南转移,支援第4坦克集团军实施决定性的反击。 十一月二十九日拂晓。我飞往第48坦克军的指挥所。我坐的是一架“斯图卡”飞机,飞行员和我都在注意观察。惟恐我们误落在敌人一边。飞机飞得只有树梢那么高,我获得了关于“俄罗斯”的真实印象。顿河两岸是一望无际的草原。有的地方有几条深谷,中间散落着一些村庄。这里的景色使人想起北非沙漠地,只是以白雪代替了黄沙。当我们在小型野战机场降落后,我自知已进入我的军队生涯的崭新而不祥的阶段。 在第48坦克军 我来到第48坦克军司令部以后,顿时觉得,这里的情况是不能令人愉快的。因反击未获成功,军长和他的参谋长都被撤了职,他们的离职是如此的仓促,甚至都没有时间与他们的继任人见见面。不言而喻,这样处理事情是不行的,但这却是希特勒的癖性。在这种动乱的情况下,我唯一可以求援的,就是作战处长欧林少校。他在陆军总部当过参谋,是我的老朋友。我们两人曾多次在一起跨栏赛马,这使我回想起欢乐的往日。 为了解到真实情况,我到第13装甲师的装甲团去。他们为夺回头天夜里丢失的阵地,正在准备实施反击。这次反击是成功的,又夺回了两个失守的村庄,俄军确实是狼狈逃窜了。这次成功是由于炮兵、装甲步兵和坦克组织了周密的协同。这次行动以及我后来所见的多次行动中,德军坦克部队是远远优于俄军的坦克部队的。但是,德军坦克部队象是茫茫大海中的孤礁,它们的左、右、前、后都有大量的俄军在东奔西跑。我也曾到我们指挥下的罗马尼亚部队去看过。在我视察期间,逐渐弄清楚的是,他们根本对付不了俄军那种令人生畏的进攻。罗马尼亚的炮兵没有能与德军相比的新式火炮,不幸的是,他们的火炮也不能与俄军的火炮相匹敌,他们的通信设备也不能保证在防御战中迅速而灵活地集中火力。他们的反坦克武器少得可怜,坦克还是当年由法国购买来的过了时的坦克。这些又把我的心思引到了北非,想起了那里的意军。象这种训练很差的部队,武器又陈旧,在危急时刻註定要失败。 十一月三十日,克拉莫尔将军暂时接替指挥第48坦克军。克拉莫尔后来在突尼西亚指挥非洲军时被英军所俘。他是沙漠战的老手,在西迪拉杰格一战颇负盛名。但是,这时无暇沉溺于往事的回忆,前线的情况非常紧急,要求迅速採取行动。罗马尼亚第3集团军所属最得力的一个兵团要算第48坦克军。该集团军虽然成功地沿齐尔河构成了一道防线,但是,至少我个人深感怀疑,它是否能顶得住俄军勐烈的进攻。预备队非常薄弱,由后勤部队临时抽调的人员和一些掉队的士兵拼凑的部队来占领这道防线。这时,我们只在领河左岸的下齐尔附近控制一块小的登陆场,距第6集团军在马利诺夫卡附近最近的部队只有二十五英里。但是,俄军清楚地知道,需要迫使我们继续向西退却。十二月初,俄军第5坦克集团军发起了勐烈的进攻,并在若干点渡过齐尔河。 当俄军发展进攻时,第48坦克军司令部还在彼得罗夫卡,十二月四日转移到了下齐尔,这里是齐尔河汇入顿河的地点。(第13装甲师和罗马尼亚的坦克留在后面,以支撑罗军第3集团军的防御。)预计将第11装甲师、第336步兵师以及德国空军的一个野战师转隶给第48坦克军,而这些师于十二月四日尚在开来前线的途中 [ 註:这些部队的质量是大不一样的。第11装甲师和第336步兵师是素质很好的师,而那个空军野战师是不怎么令人称心的。这类师是格林的创造,他打算象指挥空军那样指挥地面部队。他的这些师配备的人员和装备都是第一流的,但是训练却很糟糕。他们受对陆战毫无所知的空军军官指挥,这个特种的空军师的作战科长是一个漂亮的小伙子,一九三九年他担任第3军的空军联络军官时,我就认识他。他当时履行职责是很出色的,但是他却不知道如何在步兵师当好作战科长。 ] 。当霍特的第4坦克集团军开始向史达林格勒进攻时,第48坦克军则渡过顿河,与该集团军左翼会合。第6集团军司令部的阿达姆上校位于下齐尔,他在这里集中了一些东拼西凑的部队。 第53页 十二月四日,新任命的第48坦克军军长诺贝尔斯道夫将军来到我们司令部。以后在齐尔河、顿涅茨河,继而在哈尔科夫和库尔斯克的几乎是没完没了的防御和进攻作战中,我一直是他手下的参谋长。他是一个很有修养的人,他机动灵活、气度宽宏,深受所有参谋人员的尊重,新军长刚一到任,顿时就觉得他被捲入危机之中了。 齐尔河畔的战斗 十二月六日,第336步兵师在齐尔河畔的下齐尔和苏罗维吉诺之间占领了阵地。当天,第11装甲师师长巴尔克将军来到下齐尔,勘察该师渡过顿河的地段,以便与霍特第4坦克集团军进行协同。但是我们在解救史达林格勒部队方面没有起什么作用。十二月七日,俄国第1坦克军在第336步兵师的左翼强渡齐尔河,并向我河岸防御阵地深远后方的第79国营农庄居民区推进。第11装甲师的部队还在由罗斯托夫前进中。他们奉命立即向国营农场转移,以恢復原态势。十二月七日下午,第15装甲团与俄军大批坦克部队在国营农场附近遭遇,并阻止俄军继续前进。 显然,我们不能容许俄军停在国营农庄,因此,巴尔克奉命把他们赶走。第一步,他把他的指挥所设在第336师指挥所的旁边,在上索洛诺夫斯基,这样即可使两个师密切协同。 第336步兵师师长要求巴尔克对国营农庄实施正面攻击,以便能尽快地解救他们的危急处境。巴尔克则认为,地形不便于坦克行动,而且任何情况下的正面攻击,只能把敌人击退,而不能歼灭敌人。他决定沿国营农庄以西和以北的高地实施主要突击,因为这里便于坦克通行;尔后令坦克插到俄军的后方,切断敌人退路(见图29)。第15装甲团担任主攻,由第111装甲步兵团支援,而第110装甲步兵团则由西南进行牵制性的进攻。巴尔克把高射炮和工兵营配置在国营农场以南,以防俄军向这个方向突破。第336师的炮兵负责支援由东北翼进攻的部队。 十二月七日夜里,第11装甲师根据巴尔克的命令调整了部署,各部队进入集结地域。十二月八日拂晓发起攻击时,俄军正准备向第336师后方实施突击,他们确信,德军是在他们的掌握之中。第15装甲团碰上了俄军由北面开来的摩托化步兵的长长的纵队并对这支纵队发起攻击,这使敌人完全出乎意外。当我们的坦克冲进纵队时,俄军惊慌失措,狼狈逃窜,运输车一辆跟一辆地起了火。整个纵队被我歼灭,巴尔克师的装甲团随即在装甲步兵和炮兵的直接支援下,向防守国营农庄的俄军坦克部队后方推进。 俄军打仗倒很勇敢,但是他们的坦克却落在我们的火网之中,想逃脱等于白费力气。当这个短短的冬日的白天过去的时候,俄军的坦克第1军彻底被打垮了,有五十一辆坦克被击毁。 十二月九日至十三日,巴尔克师继续肃清齐尔河登陆场的俄军。空军野战师在第336师的左翼占领了防御,这两个师竭尽全力来防守第48坦克军所占领的齐尔河一线,该防线在奥布里夫斯卡亚和下齐尔之间,延伸四十英里。但是俄军不断施加重压,第11装甲师不得不一次再次地出击,以恢復防线。 十二月十一日晚,巴克尔将军收到了以下的通报:“敌在里辛斯基和下加里诺夫斯基两点突破,两个突破口之间的直线距离二十二公里。”第11装甲师长决定先对里辛斯基之敌实施反击。装甲团经过一夜行军,于十二月十二日拂晓到达里辛斯基附近,并歼灭已突入的俄军部队。巴尔克定下这个决心,是因为他认为,第336师的防地对第11装甲师的尔后行动至关重要,因此应不惜一切代价守住这一阵地。第336师业已充分认识到它的任务的重要性。该师以坚强的意志来对付每一次敌人的威胁,并竭力以自己的力量去抵挡一切,以使巴尔克在不需以坦克去支援步兵时,能以全师的力量实施反击。第336师师长卢希特将军从来不张惶失措,也不吁请第11装甲师的兵力支援,甚至在最危急的时刻也不这样作。如果没有两个师司令部在一起协调地工作,作到这一点是不可能的。另外,军长每天晚上都会见巴尔克,全面地来讨论当时的形势。 十二月十二日消灭里季斯基的俄军以后,第11装甲师向北转移。当天下午,该师行进十五英里以后,攻入下加里诺夫斯基的俄军登陆场,大大地压缩了俄军的阵地。 十二月十三日拂晓,当该师正要向下加里诺夫斯基发起最后一次攻击时,俄军向其右翼进行了勐烈的冲击,造成了一时间的危机。一个营被包围起来。第11装甲师停止了向登陆场的突击,调过头来对付进攻的敌人,于是给这个营解了围。这场战斗,勿庸置疑是以德军防御的胜利而告终。遗憾的是,没有能够彻底清除俄军在下加里诺夫斯基的登陆场,正是这一点造成了严重的后果。第11装甲师在八天当中,夜里行军,白天打仗,极需进行休整。 十二月十日,第4坦克集团军发起进攻,以援救史达林格勒,第6集团军对这次进攻早已等得不耐烦了。这期间,负责对被围军队进行空中补给的里希特霍芬上将来我们的指挥所视察。根据他的看法,史达林格勒的补给状况自十二月初以来一直不好,那时还是按第6集团军最低限度的需要量,即每天五百吨来供应的,现在最多只能给被围军队空投一百吨物资,当时ju-52运输机的数量,跟巨大的任务相比,显然是不足的,因此不得不使用he-3型轰炸机。这种飞机只能载弹一吨半,而且前线非常需要它们支援地面部队。 第54页 这时,霍特正在全力以赴地向史达林格勒进攻。第48坦克军也要参加进攻,尽管齐尔河一线情况紧急也无法考虑。不幸的是,我们在下齐尔附近的顿河登陆场,在俄军不断攻击之下,已经失守,而在我们去执行任务并与第4坦克集团军会合以前,需要把这块登陆场夺回来。十二月十四日,齐尔河防线一天平静无事。十五日,第11装甲师从俄军加里诺夫斯基登陆场附近的阵地撤了下来,并向下齐尔转移,以便强渡半结冰的顿河,与霍特派的援兵会合。而对俄军加里诺夫斯基登陆场的地段,由空军野战师派出的应急部队 [ 註:应急部队系指为应付紧急情况而组织的警戒部队。 ] 所占领。 十二月十六日,霍特的前卫已经到达阿克塞河岸,距第6集团军最近的部队不到四十英里。我们计划由第11装甲师于十七日打开一条渡过顿河的道路,继而向东南进攻,去支援霍特的左翼。(下一章里,我将详谈霍特集团军的行动。)就在这个时候,俄军统帅部对一些高级人员的任命表现出了它的战略远见。由朱可夫元帅统一指挥伏尔加-顿河前线的各集团军,华西列夫斯基将军任他的参谋长 [ 註:华西列夫斯基后晋升为元帅,一九四三年四月被任命为苏军总参谋长,一九四九年,任苏联武装力量总司令。 ] 。他们没有把预备队集中起来去抗击霍特的突击,而是对顿河中游运气不好的义大利第8集团军发起大规模的进攻,进攻的正面很宽,包括了霍里德战役群(该群在我们的左翼接替了罗马尼亚第3集团军)的防地,而且还包括了齐尔河一线的第48坦克军的阵地。我军在这一防御地段的危机和意军的瓦解,不仅迫使第11装甲师放弃强渡顿河的进攻行动,而且还使得曼斯坦不得不大量收拢霍特第4坦克集团军的兵力,以便建立起掩护罗斯托夫的新防线,这就决定了第6集团军在史达林格勒的命运。 十二月十六日,第48坦克军当面的情况一点也不清楚。俄军第5坦克集团军停止了沿齐尔河一线的进攻,似乎有可能渡过顿河,迎击霍特集团军。由于天气不好,德国空军的飞机已经有好几天没有起飞,空中侦察没有进行。到了十七日,情况明朗化了。正当第11装甲师要强渡顿河时,俄军以勐烈的攻击,突破了下齐尔以北约六英里的第336师的阵地。这时,除了把第11装甲师投入战斗别无他法,该师把俄军击回到河岸。十八日,第11装甲师继续攻击,以期清除俄军渡过齐尔河的立足点。若不是有消息说,另一股俄军又在西北十二英里的下加里诺夫斯基登陆场发起进攻的话,第11装甲师的攻击是会取得成功的。俄军的一个机械化军在宽大正面上实施突破,我们的“应急”部队的抵抗没起什么作用。诺贝尔斯道夫将军被迫令第11装甲师去封闭突破口。巴尔克是不同意这样作的,他认为在这样作以前最好是先消灭第336师当面的敌人。 巴尔克受领命令后,决定即刻出发,经一夜的行军,于第二天拂晓,不等俄军出动即向敌人发起进攻。为此,第110装甲步兵团要由正面牵制敌人;第15装甲团攻击敌人的东翼;第111装甲步兵团则在右后方掩护翼侧,留作预备队。(见图31) 十二月十九日五时,一切均按计划行事,天蒙蒙亮,第15装甲团的先头分队看到,俄军展开成战斗队形的强大坦克部队正向南行进,由于德军装甲团荫蔽得很好,它仅有的二十五辆坦克就跟在俄军的后面,还没等俄军反应过来,就对俄军开了火,只几分钟击毁俄军坦克四十二辆。俄军这才明白原来象二梯队跟在他们后面的,是德军的坦克,而不是他们自己的坦克。制高点148.8高地被我们夺了过来。在这个高地的另一边,也有展开成战斗队形的坦克在前进,它们的行动跟上边说的几乎一样。德军由莱斯特曼上尉指挥的坦克又一次由后边攻击了俄军,而在俄军还没弄清情况以前,已经被消灭了。就在这样短得出奇的时间内,二十五辆德国坦克消灭了俄军六十五辆坦克,自己却毫无损伤。这场战斗冲垮了俄军的进攻,其残部仓惶逃窜,没有敢再进行抵抗。 十九日晚,俄军第3坦克旅对德军第11装甲师的左翼实施牵制性攻击,并占领了第110装甲步兵团第1营的阵地。但第15装甲团很快又夺回了这块阵地。 十二月二十日,第11装甲师继续前进,以便将敌人驱赶到齐尔河的对岸。装甲师的进展起初很顺利,但到傍晚的时候,俄军对师的右翼进行了勐烈的反击,并突入第111装甲步兵团的后方。这一危急由装甲团给解除了,还击毁了俄军的十辆坦克。 由于俄军的勐烈进攻,巴尔克将军决定于二十一日巩固防御阵地,并令各团利用夜暗调整部署。这天凌晨二时,两个装甲步兵团都报称,他们的防御阵地被俄军突破。一轮明月照亮大地,俄军的坦克和步兵趁我们调整部署之际突入了我们的阵地。第15装甲团立即发起反击,不久就由装甲步兵团那里传来了捷报。巴尔克派出第61摩托车营在第110和第111装甲步兵团的接合部攻击俄军,这股俄军似是敌人的主力。到了白天,情况已明:第11装甲师取得了防御战的重大胜利,俄军在我们的阵地之前丢下数百具尸体,德军的损失也很大。 十二月二十二日,第48坦克军防地上一派宁静。事实上,我们在齐尔河一线的大规模防御战已告一段落。但是,由于意军第8集团军阵地的瓦解,这就在我们的左翼打开了一个口子,俄军近卫第1集团军的部队正通过这个口子源源而入。十二月二十二日,我军部接到命令:撤离齐尔防线。率第11装甲师转移到西面九十英里处的塔钦斯卡亚。除非我们飞快地行进,是解救不了罗斯托夫的。 第55页 在结束关于齐尔河战斗的叙述以前,我必须对这位天生坦克指挥官巴尔克将军赞颂几句。在整个战斗过程中、他的装甲师简直是一支“消防队”,它在两个步兵师后边行进,熄灭一次“大火”,紧跟着再去熄灭另一次“大火”。遇到步兵不能对付的俄军登陆场,巴尔克就以坦克兵的全部力量去勐击敌人,他在遵守一句古老的格言:“不必吝惜,只管勐击。”他所以能取得辉煌的战果,是因为他能与两个步兵师和第48坦克军军部密切协同。巴尔克永远不让单一的坦克去直接支援步兵,因为他认为这样对十分需要的坦克是不利的,并且也是个浪费。而机动作战的战术常使形势转危为安,并使敌人遭到很大损失。这期间,在第48坦克军的行动地带内共消灭敌军坦克七百余辆。根据我的所见所闻,我认为,只要我们有沉着勇敢的士兵,有集中使用的坦克和火炮,就可以打败拥有大量兵力、兵器的俄军。 下面是巴尔克自己关于这次行动的记载: 第11装甲师以其决定性的英勇行动,在齐尔河一线取得了防御的胜利。如果该地段的防御被突破,俄军得以进军罗斯托夫,高加索集团军群的退路将被切断,这会使它遭到史达林格勒德军集团军同样的厄运。这样,形势逼着第11装甲师要竭尽全力去完成受领的任务。 所幸的是,经过歷次艰苦战斗以后,那些没有经得起考验的指挥官,统统都由有经验的人替换了。留下来的指挥官都是绝对可靠的。 连续几个星期,我师都是夜间转移,拂晓前到达最易攻击敌人的位置上,而在敌人出动的前一小时攻击。使用这种战术要求部队要消耗很大的精力和体力,但是伤亡却很小,因为这种作法常常出敌意外。我师的一句格言是“夜行军是救命星。”然而,人们要问,第11装甲师的军人究竟什么时间睡觉呢,这个问题恐怕永远也得不到明确的答案。 命令毫无例外地都是口述的。师长于当晚定下次日的决心,并于现地给团长口头下达必要的命令。然后他回到司令部,再同第48坦克军参谋长商讨他的意图。如获批准,就给各团发电:“无变化”,于是一切均按计划行事。如有重要变化,师长即于当夜到各团去,重新下达口述命令。他由战场上的前进阵地指挥师的行动。师长的位置与实施主要突击的部队在一起,他每天都要到团里去好几次。师司令部稍靠后一点配置,在行动中一般不改变位置。司令部负责搜集和整理敌情材料,掌管部队的补给,并调动加强兵力。师长和司令部之间用无线电台保持通信联繫,只在少数情况下才用电话联络。 由沉着而能干的卢希特将军指挥的第336步兵师,由于防备严重不足而处于不利状态。如果该师拥有大量的反坦克火炮,就不可能出现一次又一次的危机。在这方面,我们的编制是不合乎要求的。 双方都曾使新组建而装备很差的部队投入了战斗。如德军的空军野战师,尽管拥有较好的技术装备,只不多几天就垮台了。它的训练很差,另外也缺乏有经验的指挥官。这些师是戈林的创造,这种创造根本没有合理的军事上的依据,士兵们因为这种荒谬行径而送了命。 俄军方面,坦克乘员,特别是机械化军的坦克乘员,根本谈不上什么象样的训练。这个缺点正是德军12月19日取胜的重要原因之一。 在这篇纪事里,关于炮兵谈得不多,在高度机动和情况多变的作战行动中,炮兵不能及时到来执行一项重要任务。但在夜间,炮兵常常用来以集火射击袭击敌人的宿营地。这种战术的效果究竟有多大,也很难说。但是,俄军为逃避冬日的严寒,常常躲在村庄里,这样就可以设想炮击的效果了。 齐尔河这一仗,由于俄军坦克第5集团军指挥部所採取的方法不当,使我们打起来并不吃力。他们投入战斗的各个军,发起攻击时在时间上并没有什么协同,大量的步兵师之间也没有协同好。这样,第11装甲师就能够打完一个军再打一个军,等到把这个坦克集团军削弱到一定程度,我装甲师甚至可以撤下来,再去对付俄军的另外一个坦克集团军。 对俄军战术的最初印象 在结束这一章的时候,我想谈谈俄军在齐尔河战斗中採用的战术给我留下的最初印象。这些印象在以后的许多情况中进一步证明是正确的。 实际上,俄军每次发起进攻以前,先进行广泛的渗透活动,由一些分队和小组“渗入”到防御阵地中来。在掌握这种作战方法方面,还没有人能赶上俄国人。虽然外围地域都在监视之下,俄国人却突然间就在我们阵地的当中出现,谁也没看见他们来,谁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来的。甚至在那些通行特别困难的地方,他们都可能成群地出现,而且很快就挖了掩体。诚然,单个士兵渗入是没有什么困难的,因为我们的阵地只有薄弱的兵力防守,支撑点中间的间隔也很大。师的防御正面宽达十二英里。但是一个令人惊异的事实是,尽管整个夜晚我们都在注视着,机警地张大眼睛望着,第二天早晨准还有整分队的俄军到我们的防御阵地里来,带来了全部武器和弹药,而且还挖了掩体。这种渗透的技巧是惊人的,几乎没有声音,一枪不发。这种渗透战术,俄军使用了数百次,取得了重大成果。对付这种行动的唯一办法是:加强守备力量,让那些值勤的机警士兵作纵深配量,并不断地进行巡逻,而最重要的一条,就是要有足够的预备队随时作好准备,一有情况立即出动,赶走侵入的敌人。 第56页 俄军另一个行动特点是,不论在什么地方,不管什么时间,都要建立登陆场,以作为尔后进攻的基地。俄军控制的登陆场的确是很大的威胁。忽略这些登陆场,或者不及时清除这些登陆场,都是很错误的。俄军的登陆场,初建时可能很小,而且几乎没有什么危害,但是短时间内,他们就可以把它变成危害很大的阵地,不久就会成为难以克服的据点。晚间俄军一个连占领的登陆场,第二天早晨兵力至少要扩大到一个团,再一个夜晚就会变成一个装备了重武器的坚固据点,它可以具备所需要的一切,使它达到几乎坚不可摧的程度。俄军头天夜里建立了登陆场,用再勐烈、再集中的炮兵火力也不能把它赶走。最有效的办法是实施经周密组织的进攻。俄军“到处建立登陆场”的原则会构成非常严重的威胁,这是不能低估的。这里唯一可靠的,必须成为一条原则的办法是:若俄军正在建立登陆场,或者正在建立前进阵地,就向它发起冲击,而且立即冲击,勐烈地冲击,犹豫不决註定要失败。迟缓一个小时,冲击就可能受到挫折,迟缓两个小时就定然受挫折,迟缓一天就要召来大灾难。甚至是只有一个步兵排,只有一辆坦克,就要发起冲击!要在俄军立足未稳的时候,要在它刚被发现,好对付的时候,在它还没有时间组织防御的时候,要在它的重武器还没运到的时候,就对它发起冲击。推迟几个小时就太晚了。迟缓意味着失败;果断而及时的行动就会成功。 俄军的战术是一个奇怪的混合物。尽管他们精于渗透行动,并特别善于构筑野战工事,但俄军进攻行动的刻板也几乎是众所周知的(有时俄军坦克部队也能打败较小的部队,这显然是例外)。愚蠢地对某一点反覆地冲击,炮兵火力组织的公式化,以及不善于选择进攻的地形,都表现出在执行任务时缺乏创造性和思想上的僵化。我们的无线电侦听队曾多次听到这样急躁的提问:“现在我们干什么?”只有少数的下级指挥官在遇到情况变化时,能表示个人的看法。在许多情况下,本来是一次成功的冲击、突破或是已经完成了的合围,但却没有及时扩大战果,就是因为上级没有关照该怎么办。 尽管在指挥上是刻板的,但是俄军却善于迅速而频繁地调换前线的部队。一旦某师受了重创,一夜之间它就撤到后方,几天以后再在另一个地方出现时,却又是一个新锐师了。 所以说,与俄军的战斗,很象是海格立斯与九头蛇之间的古典式的斗争 [ 译者註:海格立斯与九头蛇的斗争见于希腊神话故事。 ] 。 第十二章 史达林格勒的灾难 对第6集团军的严峻考验--救援性进攻--第6集团军的末日 对第6集团军的严峻考验 顿河两岸的坦克大会战方兴未艾之际,保卢斯的第6集团军的处境越来越危急。困在伏尔加河和顿河之间的大批军队即将束手就擒,俄军业已稳操胜算。人们考虑到,有那样多的军队被围,而希特勒却反对任何的突围想法,这简直是难以置信的粗率。因为被围在史达林格勒的不是一般的军队,第6集团军是最高统帅部的先锋突击部队,只要想到这一层,就该认为这里的战局是这场战争中的决定性战局。当时被围在史达林格勒的军队有: 第6集团军司令部和所有的指挥官; 集团军属的5个军(第4、第8、第11军,第14坦克军和第51军)的司令部; 13个步兵师:第44、71、76、79、94、100(步枪兵)、113、295、305、371、376、389和397师; 3个装甲师:第14、16和24师; 3个摩托化师:第3、29和60师; 1个高炮师:第9师。 总计有德军20个师。 此外,还有两个罗马尼亚师(第1骑兵师和第20步兵师)的余部,以及一个“克罗特”团、勤务部队和“劳工”组织的成员。 根据陆军军需司令所属兵站提供的情报,到一九四二年十一月二十四日,已有二十七万人被围。这一集团如果被歼,定然要改变东线的整个兵力对比。 这些军队曾得到过戈林的保证,戈林答应给他们空运补给品。这时,他们正处在俄国的寒冬之中,而且还在一千英里的战线上展开激战。ju-52运输机的机群在史达林格勒上空飞过就象是败兵的不祥预兆。在两个月后,我们终于举手投降时,总共损失了约五百架这样的飞机,这些飞机不是因天气不好坠毁了,就是被俄军的新式高速战斗机所击落。尽管损失了这样多的飞机,这在空战中如此紧急的阶段,对德国空军来说是很大的灾难,但是从运投的补给品数量来看,还远远满足不了保卢斯集团军最低限度的需要。当里希特霍芬上将早在十二月分视察第48坦克军的时候。我就提醒他注意不祥的预兆。他一定不会同他的总司令有一样的乐观看法。事实上,运投最低量的五百吨军需品,每天需要出动250架ju-52飞机,如果要考虑飞机的损失、修理和飞行员的休息,要保证每天的运投量,需要有ju-52运输机一千架,飞机的数量从来也没有达到这样的标准,只是有一天,充其量投过三百吨,平均每天大约只有一百吨。 关于因空投接应不上对第6集团军产生的影响,我的朋友丁格拉上校有过这样的描述: 我们夜復一夜地蹲在掩蔽部里倾听飞机的引擎声,试图猜测飞来了多少架德国飞机,给我们带来了什么补给品。从一开头,我们的补给情况就非常之差,但是我们也没想到,飢饿会成为常事。 第57页 我们缺少各种的军需品。我们缺少粮食,更缺炮弹,最缺的要算汽油。对我们来说,有了汽油就有了一切。只要我们有汽油,我们的补给品尽管很少,也能够维持。只要我们有汽油,我们就能取暖。因为在草原上到处找不木头,木柴要用卡车到史达林格勒城内去运。由于我们的汽油太少,往返城市运木柴,就要限制到最低程度。因此,我们在掩蔽部里寒冷难熬。 直到一九四二年圣诞节,每人每日的口粮只有一百克。圣诞节以后,每日口粮减到五十克。后来,只是处于最前线的人每天才能得到五十克的口粮,团司令部以上机关根本就领不到面包,其他的人只能喝点清汤,为了使汤浓一些,把马骨用来熬汤。圣诞节这一天算是款待,集团军允许把现有的马杀掉四千匹。我们师是机械化部队,没有马匹,因而处境是很不利的。我们只能按严格的限额领到一些马肉。步兵部队情况要好些,因为他们可以“非法地”杀一些马匹。 在包围的最初阶段,俄军并不去积极地对付第6集团军,这是因为他们在别的地方还要牵涉许多精力。第6集团军所能作的,就是尽可能改善他们的阵地,准备抗击敌人必然要实施的进攻。然而,尽管有大量兵力处在合围圈里,但真正的战斗部队数量却很少。例如,防守“马利诺夫卡突出部”的第3摩托化师有两个步兵团,每团三个营。乍看起来,师的兵力也不算小,但实际上每营只有80人。这就是说,全师只有500名步兵防守着10英里宽的正面。炮兵团有36门炮,算是完整的。坦克营却只有25辆坦克,而应编60辆。预备队只有一个有150人的工兵营。 当然,缺少燃料对坦克行动是有很大影响的。我谈到齐尔河战斗时曾经说过,以坦克部队实施机动作战,对击退俄军的进攻是至关重要的。但是,由于缺少燃料,第6集团军的部队,甚至出动一辆坦克,都要三思而后行。结果是,大多数的坦克都要紧靠前沿配置,用于直接支援步兵。于是,当俄军突入我方阵地后,我们的反击是没有突击力的。 关于天气情况,丁格拉有以下的记载: 十二月初的几天,天气条件还算过得去。后来,由于下了大雪,天气变得非常冷,日子很不好过。由于地冻得很厉害,挖工事已经不行了,如果我们放弃一道防线,到了新地方就不可能再有掩体和堑壕。大雪使我们本来就少的补给中断了。卡车陷在了雪里,行车困难就要大量消耗汽油。天气越来越冷,气温一般都在零下十至三十度,来飞机越发困难了。 十二月九日,第6集团军正式得到通知,第4坦克集团军将于次日实施援救性的进攻。在那个星期之内,被围部队的信心大大提高,到了十二月十六日,合围圈里已经听到远程火炮的炮声了,每个人都确信,解放的时刻就在眼前。计划要求第6集团军由里边向外突围,与霍特的先头部队会合,但保卢斯将军决定,只有在由南面开来的援救部队接近到二十英里时,他的部队才能开始突围。由于汽油短缺和整个部队的虚弱,保卢斯所属各师的突击力是很有限的,他们只能以焦急的心情等待在南边战斗的部队赶紧前来接应。 救援性进攻 十二月初,从高加索和奥廖尔调来的三个装甲师、一个步兵师以及三个空军野战师,统归第4坦克集团军司令指挥,准备参加援救史达林格勒的反攻。他们在科捷里尼科夫斯基地域集结,由罗马尼亚第4集团军的余部和几个德军战斗群担任掩护。 就在这一地域,俄军使德军的防线又后撤60多英里,离开史达林格勒更远了。而位于齐尔河畔下齐尔的第48坦克军距被围的德军只有二十五英里。对整个战局负有重大责任的战略老手曼斯坦元帅,对这个问题曾作了周密的考虑。他不主张强渡顿河,因为这是一次冒险而艰难的行动,认为顿河东南的科捷里尼科夫斯基却是发起进攻的最合适的出发点。 一九四二年十二月十日,第4坦克集团军司令官,颇负盛名的霍特上将率军发起进攻,这是史达林格勒被围军队早已等待的进攻。我已经说过,第6集团军要等霍特部队距其防御只有二十英里时才能突围。第48坦克军则在霍特到达阿克塞河两岸时,渡过顿河来支援他。根据一九四二年十二月所形成的条件,我认为,不会想出比这更好的计划。有人说,保卢斯过于悲观了,这是值得探讨的,不过,第6集团军应早一些安排突围的计划。 第4坦克集团军的第57坦克军实施主要突击。第23装甲步兵师在右翼,第17装甲师在左翼,第6装甲师留作预备队。霍特发起进攻后,就遇上了瓦杜丁将军指挥下的俄军坦克和步兵强大兵团的激烈抵抗。瓦杜丁是俄军最有才干的指挥官之一 [ 註:后提升为元帅。他于一九四三年十一月夺得基辅,四个月以后死在这里。 ] 。俄军的抵抗勐烈而坚决,他们把守科捷里尼科夫斯基和阿克塞河之间三十英里的地段,一直坚持了一个星期。到了十二月十七日早晨,第23装甲步兵师以勇勐的突击夺得了阿克塞河的两个渡口。这样,分割两个集团军的最后一个大障碍已经克服,他们之间的实际距离已经缩小到四十五英里。 但是,正象我在前一章所说的那样,朱可夫元帅恰恰是要选择这个时机,对顿河中游的义大利第8集团军发动一次大规模的进攻,同时勐烈打击齐尔河沿岸的第48坦克军。俄军大批的坦克和步兵部队沖入意军防线,打开了一个六十英里宽的突破口,并通过这个突破口向南面的罗斯托夫推进。曼斯坦是一个有胆略的指挥官,如果他有可能保护第4坦克集团军不受损伤,他肯定会这样作的。但是,确是没有这种可能。罗斯托夫失守,对第48坦克军、对霍特集团军以及对高加索的克列斯特元帅的集团军群,都将是致命的打击。很有可能,具有卓越战略远见的朱可夫直到确信霍特的全部人马都已投入史达林格勒方面的战斗,才会停止对意军的进攻。他採取这一步,是想使我们全部南方的集团军都落入他的圈套 [ 註:一般还不了解,朱可夫早年在德国受训时是收益很多的。根据与德国国防军的协定,他于二十年代曾与其他一些俄国军官在德国军事学校受训。有一段时间,他曾编入骑兵团,丁格拉上校那时在这个团当副官。丁格拉还清晰地记得,朱可夫和他的同胞们的那种喧嚣的举止,以及他们在午餐以后总是习惯喝大量的饮料。不过,从军事方面看,朱可夫的这段光阴,显然是没有虚度的。 ] 。 第58页 曼斯坦带着沉重的心情,被迫将霍特集团军的第6装甲师调出,并派它以强行军向西北开进,打算堵住俄军的洪流。这是霍特属下的最好的一个师,齐装满员。如果能把它留在霍特部下,完全有可能突破重围去接应保卢斯。况且,第4坦克集团军的东翼是暴露的,不断地受到由草原上开来的俄军的攻击,而霍特属下的步兵师,主要是那几个不顶事的空军野战部队,它们还要用于防守阿克塞河与科捷里尼科夫斯基之间的铁路线。 尽管第57坦克军受到了很大的削弱,进攻一直勇勐顽强地坚持下去,每个人的心里都怀着一个热切的愿望,即援助史达林格勒被围的军队。他们是否得到拯救,只剩下这一线希望了。下面的叙述是根据曾参加这场战斗的总参谋部一位军官的纪事整理的。他的纪事对于我很有价值,因为这篇纪事虽然强调,俄军中、下级的指挥官一般在行动上是缓慢而拖拉的,但是也看到,有些指挥官,特别是坦克部队的指挥官,常常能够迅速而果断地定下决心。 第4坦克集团军剩下的两个装甲师,加在一起也不超过35辆坦克,原来有的多数坦克都由于战场的地形条件不好和不断的激战而毁伤。为了不至于把这支小得可怜的兵力再分散使用,这35辆坦克都编给了第17装甲师。 这里的地形,虽然有无数狭窄的谷地,但在好多英里内都没有妨碍视线的障碍,因为草原地区几乎没有什么高地,当然也没有什么掩蔽地。由于季节的关系,地面因结冰有些滑,地上光秃秃的。阿克塞河宽25米,河谷较深。这里雪下得很小,但天气很冷,气温表上的温度总在零下许多度。 就在这样的条件下,正在发生一场充满悲剧的事件,其歷史意义确是难以估量的。可以不算夸张地说,这条不出名是小河两岸的交战,就是第三帝国命运中的危机点,就是希特勒建立帝国梦想的破灭,也是导致德国覆灭的一系列事件中的重要一环。 十二月十七日早晨,第23装甲步兵师的第128装甲步兵团在阿克塞河北岸,在通往史达林格勒铁路干线上的科卢格利亚科夫和谢斯塔科夫之间占领防御阵地。谢斯塔科夫这里有一座通过该河的公路桥。(铁路桥和公路桥都已完好无损地夺了过来)。第17装甲师和它的全部35辆坦克在左翼的克里莫夫卡集结(见图33和34)。当天,由坦克支援的军步兵开始攻击科卢格利亚科夫的德军桥头阵地,俄军的15辆坦克在谢斯塔科夫附近投入战斗。谢斯塔科夫由第23装甲步兵师的工兵营防守。俄军的进攻被击退,遭受很大损失。这时,俄军第87步兵师和第13坦克旅也参加了战斗。 十二月十七日夜里,第128装甲步兵团在右翼成功地实施了一次冲击,并沿铁路线扩大了桥头阵地,直到铁路值勤楼。由于取得这样的战果,霍特将军感到继续向史达林格勒推进是可行的。 十九日八时,左翼的第17装甲师向安东诺夫前进。侦察报称,俄军在一天当中又调来了新锐部队。中午,俄军约一个团在飞机和炮兵的有力支援下,在铁路值勤楼附近地域发起反击。这时另一股同样兵力的俄军由铁路值勤楼西北部的深谷地区向我装甲步兵实施反击,约有70辆俄国坦克支援进攻,主要是支援在铁路值勤楼一带实施反冲击的分队。于是,德军由安东诺夫地域开出来的坦克投入了战斗。在德军高炮、地炮和坦克的火力下,俄军不能展开,经9小时激战,他们被迫撤退。 十二月二十日,第57坦克军试图再次发起进攻,但是俄军的抵抗是那样的顽强,火力又是那样的勐烈,以致使它寸步难行。随后的两天,在铁路值勤楼附近展开更加激烈的战斗,双方都遭重大损失。俄军的多次进攻都被击退了。俄军受到损失还可以补充上,德军却无法补充。德军的兵力在减少,但毫无增援希望。二十三日,沿铁路线向东冲击的德军坦克,与俄军80辆坦克遭遇,经4小时激战,将俄军坦克击退 [ 註:这里值得提出的是,这时保卢斯应当主动攻击俄军,以便能把它牵制在那里,防止它集结优势兵力来对付第57坦克军。 ] 。 圣诞节前一天,俄军在全线大举进攻。德军丢掉了铁路值勤楼,第128装甲步兵团被赶回到铁路桥。在左翼的混成装甲团遭受很大损失,被迫退回到阿克塞河这一边的罗马什金村。天黑以后,20辆俄国坦克攻打谢斯塔科夫,在河畔的其它坦克则炮击罗马什金。一场炮战的火光把夜空照得通明,后来俄军似乎支撑不住了,退了下去。实际上,这是欺骗行为。拂晓,俄军30辆坦克以最高速度沖向谢斯塔科夫,粉碎了工兵营的抵抗。由安东诺夫地域的火力支援的俄军坦克试图冲过桥樑,第一辆坦克闯了过去,但在第二辆坦克的重压下,桥塌了。 显然,俄军是不会因夺得德军的桥头阵地而满足的。他们要寻机渡河,并歼灭在连续的战斗中显然已削弱的德军部队。然而,就在这个暗淡的圣诞节,俄军曾多次试图在阿克塞河南岸夺一个立足点,但都没有得逞。88毫米炮对付俄军坦克,证明是很有效的。俄军步兵在轰炸机和炮兵的有力支援下,向铁路桥实施了密集的冲击,但并没有攻下铁路桥。 十二月二十五日夜,俄军步兵在坦克近距离火力掩护下,闯过谢斯塔科夫的断桥,到达河的南岸,进攻部队在不断增援的情况下冲进了罗马什金。第128装甲步兵团的余部,在科卢格利亚科夫争夺铁路桥的夜战中被歼。二十六日早晨,俄军以50辆坦克发起冲击,终于夺得了这座桥樑。 第59页 早晨,俄军用两辆坦克在谢斯塔科夫临时架起了一座桥。这两辆坦克都是掉在河里的,一辆是俄军的,一辆是德军的。这两辆坦克承受住了坦克的压力,俄军的坦克源源地过了河。德军的抵抗终于被粉碎了,第57坦克军的余部向南退去。 这场戏剧性的战斗的特点,表现在双方部队的机动性、灵活反应和坚忍不拔的精神。坦克是交战的主要兵器,双方都认为,坦克的主要任务是消灭对方的坦克。 俄军直到天黑都没有停止进攻,他们毫不迟疑地迅速扩大每一个战果。有时,俄军的坦克以最大的速度前往冲击。应当承认,高速度和集中兵力是他们取胜的主要原因。根据情况的变化,俄军坦克不断改变其突击方向。我们不敢说,这是否瓦杜丁将军指挥的结果,但总的看,俄军的战术水平还是较高的。 至于第57坦克军的士兵为援救被围在史达林格勒的战友,在这场白费力气的行动中的英勇精神,这里就不加赘述了。到十二月二十六日,该军实际上已经不存在了,他们确实都是壮烈牺牲的。 第6集团军的末日 第6集团军的命运已经註定了,如今什么也救不了保卢斯。即使出现什么奇蹟,希特勒孤注一掷,下一道突围的命令,就算疲惫不堪、饥寒交迫的部队能够突破俄军的包围圈,也没有运输工具送他们通过冰冻的草原去罗斯托夫。部队在行军中就会被拖垮,这与当年拿破崙的士兵由莫斯科向贝列金纳河退却恰恰相似。 希特勒亲自指挥史达林格勒地区的行动,确定这一地区为“最高统帅部控制下的战区”。他对涉及史达林格勒的每桩事,都要亲自过问。他不在现场,却下达大量的具体命令,他远在1300英里之外的东普鲁士总部指挥史达林格勒守军。 向顿河进攻的俄军占领了莫罗佐夫斯克和塔钦斯卡亚两地的机场,这是向史达林格勒运投军需品的最近的两个机场。由这两个机场起飞的飞机,每天可以往返三次,这对第6集团军来说,还接近于正常的补给。如今战线拉长了好几百英里。从我们能使用的最近的机场到史达林格勒,也要飞行2-3小时,这就是说,每天只能运投一次物资。再加天气条件的恶化,使军需品的补给就更没有指望了。 最困难的问题之一是对伤员的护理,在这方面的各种必需品,守军都很缺乏。后来想办法把伤员送到皮托姆尼克机场,从这儿再用飞机把他们运出去。然而,由于缺少汽油,汽车也开不出去了。伤员和冻伤人员的数量增长得非常之快,以致连运最重的伤员也不可能了。越来越少的飞机,多数都只能空投物资,着陆确实是非常困难的。有几天夜里,连一架飞机都没有来过。 丁格拉上校说道: 我必须强调一个事实,飞行员所作的事情可以说是非凡的,至于关系到我们补给工作效率低的问题,确实不必去责难飞行员。 尽管每个人都清楚,我们的处境是多么困难和严重,但一点没有惊慌的表现。士兵们的精神状态是值得赞扬的。同胞间的友谊和忠诚以及随时准备帮助别人,已经不是什么例外,而是常情。 就在这个时候,我们开始谈论,如果发生最坏的事情我们该怎么办。我们谈到被俘,也谈到自杀的问题,我们还谈论如何战斗到底,并为自己留下一颗子弹。当然,人多议论杂,但必须强调指出,上级对此没有任何形式的强迫。这些事情留待个人去作出决定。 一月八日,在前哨阵地飘起了白旗,俄军休战使者提出了投降条件。由罗科索夫斯基上将 [ 註:罗科索夫斯基生于波兰,曾在沙皇军队当过军官。现任苏联卫星国波兰军队总司令。 ] 和炮兵元帅沃罗诺夫签署的条件是“保证体面地投降,提供充足的口粮,保护伤员,军官要保管好武器,战后可遣回德国或到其它国家”最根本的一条是,所有的装备都不得破坏。他们用飞机空投了无数的传单,向部队宣传这些条件。 丁格拉写道: 俄军的劝降遭到了拒绝。这是全体官兵一致拒绝的,因为大家都不相信俄国人的保证,我们也可以认为俄国的“伊凡”不错,但是一点也不知道“伊凡”下一步怎么作,实现不实现他们的诺言。我们的士兵仍然抱有一线希望,指望能有什么人在这关键时刻把我们救出困境,这总比煳里煳涂去西伯利亚当俘虏强得多。 被围军队拒绝投降还有另外一个理由。我们得到消息说,我们高加索的部队可能要撤退。包围史达林格勒的俄军有3个集团军,如果我们投降,这些集团军就可腾出手来到别的地区去作战。如果我们坚持下去,高加索我军就有可能按预定的计划有秩序地撤退。 一月十日,俄军全力以赴地开始进攻史达林格勒,主攻方向是防线的南段和西段。在南段没有突破的情况下,由第3摩托化师防守的“马利诺夫卡突出部”就必须放弃,部队就得向新的“防线”撤退,所谓新“防线”,只是标在指挥部的图上的,实际并不存在,那里没有供步兵使用的堑壕和阵地,那些疲惫不堪、冻伤了四肢、濒于死亡的部队,就躺在雪地里。由于没有汽油,一些重装备和坦克都扔掉了。一开头就很明显,这些所谓的“阵地”是无法长期守下去的。 有些落入俄军手中的士兵,在弄到一些面包和咸肉以后又被放了回来。俄军以为,他们回来会煽动部队投降。但是,他们失算了,这些士兵仍旧回到自己人的阵地上,并没有讲一句抱怨的话。 第60页 一月十一日,俄军再次攻打西面的突出部,这次他们得逞了,因为我们的部队这时正在调整部署。第29摩托化师和第376师实际上已经被歼灭了,德军余部撤退下来,沿罗索什卡河占领了防御(见图36)。新防线越过一片深雪,没有堑壕和掩体。第6集团军司令部确定这道防线是“前进阵地”。 一月十六日,俄军重新向西和南部发起冲击,并无情地直捣被围困的守军的最后一个机场——古木拉克。俄军遇到勐烈的抵抗后停止了进攻,但在另外的地段展开冲击。一月十九日,对第6集团军的包围圈不断地在紧缩,保卢斯召集各军长开了会。当时郑重地提出,所有身在“要塞”的部队,都要在一月二十二日一起行动,分成小股兵力突围,拼命投奔顿河防线的德军。正如丁格拉所说,“这是垂死挣扎的计划。”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个计划。 在此期间,一些高级指挥官和参谋人员接到了飞出史达林格勒包围圈的命令。其中也包括丁格拉上校。他那已经拖垮了的第3摩托化师当时正在守着沃罗波诺沃水塔附近的一小块地盘。他和第14坦克军军长胡比将军一起离开史达林格勒,去想法改善被围军队的补给情况。他把他的士兵放下不管,他的心情是很沉重的。他在决定走以前,先同他的师长和其它军官讨论了这个命令,他们对他去执行这一任务都抱有一线希望。全师剩下的唯一的输送工具——一辆三轮摩托车,把他送到古木拉克机场。一路上都是士兵的尸体、焚毁的坦克、遗弃的火炮以及一个集团军在最后垮台的时候所有的一切废弃物品。机场上也同样是一派凄凉的景象:积雪的荒野上,散乱地放着飞机和一些车辆,到处都是德军的尸体,他们体力耗尽,动弹不得,就倒在雪地上死去了。 机场上的秩序是良好的,如果没有集团军参谋长亲自签署的通行证,谁也休想登上飞机。伤员享有优先权,不过,这个时候只有能自己走路或能爬行的人才能来到机场。一月十九日夜里,只有4架飞机在古木拉克降落。机场不断地遭到炮火的袭击,因为俄军离这里已经不超过两英里了。 丁格拉的飞机是在月夜起飞的,当时下着小雪。他谈到,古木拉克机场竟然又这样守了3天多,真是一个奇蹟。一月二十三日,俄军占领了这个机场,我们失掉了最后一个机场,此后只能给被围部队空投物资了。 就这样,第6集团军又熬过去了一个星期。一月三十日,俄军夺得了史达林格勒的南区,保卢斯和他的司令部人员被俘。两天以后,俄军又夺占了北区。二月三日,德国最高统帅部发布的公报称: 史达林格勒战役已告结束。在保卢斯元帅的卓越领导下,忠于自己誓言,战斗到最后一息的第6集团军,终于在极其不利的情况下被优势之敌所击败。 官方公报远远没有反映希特勒的真实想法。战后的一些材料表明,保卢斯被俘激怒了希特勒,他指望他新提升的这位陆军元帅杀身成仁。希特勒对他的参谋人员说: 使我最为伤心的,是我亲自把他提升为陆军元帅。我以为,他获得这个高位本该倍加珍惜……哪知,这种人在最后的时刻玷污了不知多少人的荣誉。他本该抛开一切的悲痛,成为民族英雄而流芳百世,但他却宁肯去莫斯科 [ 註:见《希特勒指挥战争》一书。 ] 。 俄军声称,我军被俘9万人;空运出来的有4万人。阵亡官兵14万人。德军遭到了灾难性的挫败。 第十三章 曼斯坦的伟大成就 向北顿涅茨河退却--马内契斯卡亚的战斗--曼斯坦的反击--政治问题 向北顿涅茨河退却 回想起来,那是十二月二十二日,第48坦克军军部和第11装甲师接到命令,要他们放弃齐尔河防线,加速向西边约九十英里的塔钦斯卡亚开进。这是因为意军在顿河中游被击溃,曼斯坦不得已方採取了这一步。俄军近卫第1集团军趁机沖入这个缺口,圣诞节那天,其先头部队距罗斯托夫只有八十英里了。(见图32) 我们受领的命令是指挥第6和第11装甲师,恢復塔钦斯卡亚以北和以西的防线,这里正有俄军一个近卫坦克军向北顿涅茨河开进。我带领军部的作战组急忙来到塔钦斯卡亚,并立即开设了指挥所。圣诞节前夕,俄军夺占了塔钦斯卡亚以西的一个大型机场,我们曾用这个机场给史达林格勒守军运送补给品。这里发生了一场残酷的屠杀。在我们夺回这个机场以后,发现我们许多弟兄们的尸体,他们的眼睛被挖掉,耳朵和鼻子被割掉。 第6装甲师奉命在塔钦斯卡亚以北实施反击,封闭防线中的缺口,从而切断已经突进来的近卫坦克军的退路。第11装甲师则负责对付这支被分割的俄军。积了雪的平坦草原是坦克自由行动的理想地形,两个装甲师以老骑兵团的勇勐精神疾驰前进,去执行受领的任务。第11装甲师包围了近卫坦克军,该军发出急电求救,多数电文都是明语。它们的唿唤完全是白费力气。巴尔克将军和他的部队算是尽到责任,被围敌军全部被歼或被俘。 取得这样的胜利以后,罗斯托夫东北的燃眉之急总算是解除了。哪知,在这宽广战线的其它地段又出现威胁我们的新危机。由于第11装甲师的撤退,齐尔河畔的阵地就守不住了,十二月的最后几天,抵抗终于瓦解。霍里德战役群在齐尔河以西三十英里的齐姆利亚河一线建立了一道临时防线,俄军有3个集团军投到这里来对付这道防线。在顿河以南,霍特将军的第4坦克集团军的余部被赶出科捷里尼科夫斯基,退到萨尔河一线。俄军在该方向的前进,从南面威胁着罗斯托夫。这样就大有切断克列斯特元帅集团军群的退路之势,这时该群正在设法从东南约400公里的高加索解脱出来。 第61页 曼斯坦面前摆着的是歷史上极少见的复杂战略问题。他镇定自若而又极富判断力地掌握着情况,机智地估计每一个危机,根据情况的变化,把他的兵力微薄的预备队调来调去。要找出同类防御战略的另一个例子,我们必须追溯到1864年李将军在维吉尼亚指挥的一次战役。 一月,高加索各集团军的处境仍然十分危急。第17集团军退到了库班登陆场,而第1坦克集团军开始向罗斯托夫推进。与此同时,第48坦克军和霍里德战役群已被俄军推到伏罗希洛夫格勒东南的北顿涅茨河一线。归第48坦克军指挥的,有第6和第17装甲师,以及刚从法国调来的第302步兵师,该师于几个月前曾在第培经受了炮火洗礼。 我们使用这些部队,在一月的后半月成功地抗击了俄军沿北顿涅茨河的进攻。 第11装甲师已经由第48坦克军调出,被派到顿河以南,去支援第4坦克集团军掩护德军由高加索退却。就在这一地域打的一场饶有趣味的仗,很值得详细加以叙述。 马内契斯卡亚的战斗 一月间,第4坦克集团军被赶出萨尔河两岸的阵地,退到罗斯托夫东南的马内契河一线。叶列缅科将军指挥的俄军部队扫荡该河两岸我军阵地,直推进到该河与顿河的汇合点,这里距罗斯托夫约二十英里。不仅如此,他们还在马内契斯卡亚强渡马内契河,并占领了位于河西岸的这个村镇。尔后,他们又向罗斯托夫疾进,并切断了第1坦克集团军的退路。 恢復原态势是很重要的。一月二十二日,曼斯坦把第11装甲师调到顿河的南岸,去支援第4坦克集团军的反击。下面的情况是根据巴尔克将军个人提供的材料写成的。 一月二十三日,第11装甲师协同第16步兵师向进攻的俄军部队实施突击,并把它们击退到马内契斯卡亚的桥头阵地。二十四日,德军攻击了该村,但被击退。把这个地方和马内契河的公路桥攻下来是很重要的。因为如果攻不下来,敌军随时都有可能再次攻打罗斯托夫。一月二十五日,第11装甲师奉命不惜任何代价清除该桥头阵地,因为第4坦克集团军的右翼再次出现危机情况,急需该师去支援。 桥头阵地上构筑了坚固的工事,房子之间许多不动的坦克发射点,既难发现,又难对付。在他们这种压制不了的火力之下,我们的第一次冲击没有成功。不过,我们的损失不大,因为部队反应很快,见势不妙就收拢了回来。 要进行第二次冲击,必须设法把主要是隐蔽在村落南面的俄国坦克从窝里引诱出来,为达此目的,把全部炮兵火力都集中在村镇的东北部,并以装甲车和半履带式车辆在烟幕掩护下对该点实施佯攻。尔后再突然将师炮兵火力引向村镇的南部,并集中勐烈火力打击我们准备突破的地段。射击的速度提到了最高的程度,只留下一个炮兵连使用烟幕弹继续支援佯攻。 炮轰还在继续的时候,第15装甲团的坦克由南面沖向村镇,夺取了防御阵地。转移到村镇北部的俄军坦克,遭到我从后方的攻击,经一场激战,俄军坦克被我军坦克击毁。俄军步兵逃过了马内契河,甚至没有来得及破坏掉桥樑。村镇内还在进行激烈的坦克战,第61摩托车营前去截击这股步兵。 起初,师部在马内契斯卡亚以南的高地指挥战斗,尔后即跟随先头坦克进行指挥。德军的损失是亡1人,伤14人;俄军方面损失20辆坦克,伤亡五、六百人。这场战斗清楚地表明,如果进攻部队之间能周密协同,并善于因势利导,就可以用最小的损失去夺取胜利。在这种情况下,巴尔克将军决定还在原来攻击失败的地段进行突破,这样一来他指挥的佯攻完全愚弄了俄军。 至于俄军的行动,最好不要把坦克配置在第一线作为不动的发射点,而把它们集中在预备队里,用于实施反击。 第11装甲师周密计划的这次进攻,对粉碎俄军从南面向罗斯托夫的进攻是具有重要意义的。 曼斯坦的反击 一月十五日,俄军最高统帅部发动了另一次大规模的进攻,这次进攻是针对沃罗涅日以南匈牙利第2集团军的。整个进攻行动由华西列夫斯基元帅负责来协调,瓦杜丁元帅 [ 译者註:当时华西列夫斯基和瓦杜丁的军衔都是上将。作者误说成是元帅。 ] 也调到了这一地区。匈牙利的军队在质量上优于罗马尼亚和义大利的军队,但是他们也顶不住俄军进攻的洪流。俄军纵队拥进了175英里宽的突破口,于一月末占领库尔斯克,并在哈尔科夫东南渡过北顿涅茨河。尽管高加索各集团军已顺利撤出,但在曼斯坦的面前出现了另一个史达林格勒的阴影。俄军的矛头不祥地指向第聂伯河的扎波罗日渡口,扎波罗日是“顿河”集团军群的主要补给中心。(见图38) 曼斯坦的这种处境对他是很不利的,但是他觉得,如果他能获准根据需要机动兵力,甚至必要时放弃一块地盘,那么,他就完全可以对付形势。不过这也恰恰是希特勒永远不会妥协的一点。希特勒想的是1914年至1918年西线作战的那种防御战形式,强调固守阵地,寸土不让。而在1941年冬天对俄军作战时他在战略上的成功,使他的上述信念更加强了。一九四一年十二月,他拒绝了大规模撤退的请求,而后来的事态表明他是正确的。曼斯坦当时已将第1和第4坦克集团军调到顿河北岸,他有这些突击部队,如果能将部队从北顿涅茨河防线撤下来,并撤离罗斯托夫,而沿缪斯河一线占领防御,这一线正是一九四二年发起进攻时的出发线,正面不要铺得太宽,就有充分信心阻止住俄军的进攻。希特勒断然拒绝了这种作法,但是形势逼人,随便处置是不行的,于是,曼斯坦就要求希特勒接见他。二月六日,希特勒来到扎波罗日附近曼斯坦的司令部,他们进行了长时间的紧张商谈。 第62页 或许6天前保卢斯的投降,使得元首的头脑清醒了许多,不管怎么说,他是同意了曼斯坦的请求,于是,曼斯坦可以毫无干扰地来制定自己的计划。 二月的上半月,一切对俄军似乎都很有利。“霍里德”战役群在北顿涅茨河下游放弃了阵地,并通过罗斯托夫和塔甘罗格撤退到缪斯河沿线的防御阵地。二月十日,第48坦克军击退敌人几次的冲击以后,从北顿涅茨河一线撤下来,并在顿涅茨工业区的心脏史达林诺以北集结,等待新的行动。 二月十六日,“凯木甫”战役群被迫撤离哈尔科夫,因其北翼受到贝尔果罗德方向敌军的包围。这时,在“凯木甫”战役群和位于北顿涅茨河沿岸的伊玖姆附近的“弗利特皮科”战役群左翼之间造成了一个缺口。俄军利用这一有利形势从巴尔文科沃向南,并通过洛佐瓦亚向西南推进。二月二十一日,俄军坦克抵达第聂伯河一线,甚至由扎波罗日的曼斯坦司令部管界内就可以观察到俄军坦克了。 曼斯坦镇定自若,他甚至是以得意的心情来注视着俄军的前进。二月十七日,希特勒再次来到他这里,催他赶快收復哈尔科夫。曼斯坦辩解说,俄军重兵越继续向西和西南开进,越有利于我们对他们进行反击。他把俄军诱进一个对他们最危险的口袋里,因为这时的“凯木甫”战役群由于得到了包括“大日耳曼”师在内的兵力加强,已经在克拉斯诺格拉德站稳脚跟。 二月二十一日,“霍里德”战役群和第1坦克集团军已牢固占领缪斯河及史达林诺东北的两防线。在该城西北,第4坦克集团军已作好反击的准备;第48坦克军在右翼,编有第6、第11和第17装甲师;党卫军坦克军在左翼,编有“莱什坦达特”装甲师和“莱赫”装甲师 [ 註:每个党卫军装甲师和“大日耳曼”装甲步兵师都编有一个新式“虎”型坦克营。 ] 。 二月二十二日,这5个装甲师开始向西北进攻。这是一次向心突击,是在严格的协同指挥之下进行的。第48坦克军向巴尔文科沃实施突击,它的快速推进,完全出乎俄军的意料。几天以后,在右翼进攻的第17装甲师占领了北顿涅茨河沿岸的伊玖姆至普罗托波夫卡一线,而党卫军坦克军则夺得了洛佐瓦亚,并与从西面发起进攻的“凯木甫”战役群建立了联繫。 地形几乎是完全开阔的,略有起伏,有几条小溪纵横其间,当时已经完全冻结了。这里很象史达林格勒以西那一带,也很象北非沙漠地。向北倒流的俄军纵队,看上去相距也就是8-12英里,已经在我炮兵有效火力的控制之下,有些俄军部队得以逃脱罗网,而近卫第1集团军和波波夫坦克群,在兵力兵器方面都遭到严重损失。三月六日,俄军几支较大的坦克兵团和一个骑兵军,完全被第4坦克集团军的“凯木甫”战役群所分割,俄军损失坦克615辆,火炮1000余门。第48坦克军在哈尔科夫以东向前推进。三月中旬,我军重新在北顿涅茨河一线巩固下来,防御正面仍然朝东。党卫军坦克军继续胜利进军,三月十五日,德军的战旗再次飘扬在哈尔科夫中心广场上。 在里西强斯克和伊玖姆之间的第1坦克集团军地带内,俄军也被击退,并且退过了北顿涅茨河。这样,在几星期之内,曼斯坦得以顺利撤退,并大举反击,消除了被围的威胁,使胜利在望的敌人遭到惨重损失,并重建了由塔干罗格到贝尔果罗德的南部绵密防线。师的数量对比是八比一,俄军占优势。这些行动再次表明,只要有能正确运用战术原则的指挥官,而放弃那种束缚手脚的“拼命死守”的刻板原则,德军部队是能够干得很好的。 1942年12月至1943年2月,曼斯坦面临的问题是很复杂的,可以认为,他能把德军从高加索撤出并向哈尔科夫反戈一击,这一胜利是伟大的。第二次世界大战以来还没有任何一位将领取得这样的成就。德国军事评论家里特·冯·施莱姆说这是“北顿涅茨的奇蹟”,然而这并不是什么奇蹟,胜利是由于指挥官善于判断和深思熟虑才取得的。 第4坦克集团军在二、三月的反击中,值得提出的有以下几点: 1.高级指挥官没有限制坦克兵团的行动,而给它们赋予了“大纵深的任务”。 2.坦克兵团对于它们的翼侧没有顾虑,因为上级指挥部掌握有现代化的步兵,可以保障翼侧。 3.包括坦克军在内的所有坦克兵团指挥官都在第一线指挥战斗。 4.实施的攻击无论在时间和地点上都是出敌不意的。 下面不妨看看,俄军对这次出乎意外的攻击是怎样反应的。俄国军人在性情上是不稳定的,他们打仗是靠大家的一股冲劲,因此从胜利前进一下子变成仓卒的退却,他们是受不了的。在反攻期间,我们亲眼看到俄军中那种无比惊慌的情景,但是俄军却善于在有计划、有组织的防御中进行顽强、甚至是疯狂的抵抗,这一点是令人惊异的。确实,俄军防御上很细密,在集中兵力的进攻上却不讲究,一旦遇到突如其来的、没有预料的情况,就很容易陷入混乱。曼斯坦的这次行动表明,要用机动作战对付俄军集中兵力的进攻,而不能採取阵地防御的办法。俄军的弱点在于不能应付突然情况,这是他们最虚弱的一面。曼斯坦认清了他们的弱点,他还认识到我们的强点在于所属的指挥官都训练有素,而且能够独立行动并善于指挥。这就使得他所属的师顺利撤退几百英里,随后又用这些师进行了有力的反击;致使手足无措的对手遭到沉重的打击。 第63页 政治问题 哈尔科夫反攻以后,有三个月的时间是相对平静的。我利用这一间歇时间,直接研究了一下俄国共产主义问题。我得机会就去访问史达林诺和哈尔科夫的工厂,并尽我的可能去了解城乡居民的生活条件。这些活动有它轻松的一面,我学会了许多欢快而喧闹的乌克兰农民舞蹈。 我还算走运,没有碰上游击队员。游击队有时就在紧靠前线的地区活动,乌克兰大草原不适于游击队活动。然而,俄国中部和北部的密林区,是很便于游击队活动的。至于对待游击队问题,我们军队所採取的原则,当然这也是各国军队所公认的原则,那就是不择手段地保护自己部队不受游击队的侵犯。自从十七世纪开始,就制定了交战双方都应遵守的法规和惯例,但这些不适用于游击队活动。对此,那些蓄意组织和支持这种恐怖作战形式的政府应负重大责任。苏联在平时就全面训练和组织游击队。然而他们的成功,主要是依靠当地居民的支持,而这种支持在乌克兰肯定是找不到的。 一九四三年春天,我亲眼看到,德军受到乌克兰和白俄罗斯人友好的迎接,教堂重新开放了,已经加入集体农庄当了工人的农民在期望收回他们自己的农庄。居民们再没有秘密警察的监视,也不要经常害怕被送到西伯利亚的强迫劳动集中营了。经过对数千战俘的询问和长时间跟他们谈话,使我深信,一般俄国人都不信任共产党,许多人非常怀恨它,特别是怀恨共产党的官员,有成千的乌克兰人和白俄罗斯人,甚至在德军于一九四二年冬天遭受惨重的、灾难性的挫折以后,还拿起武器,要把俄罗斯从共产主义的桎梏下解放出来。 希特勒把俄罗斯从共产主义桎梏之下解放出来,而给它建立起帝国制度。乌克兰人特别厌恶那些臭名远扬的省长,俄国人希望有一个反对史达林及其一伙的俄罗斯政府。但是这些都没有实现。集体农庄还继续存在,只是改了名字,叫做“公产”;没有建立起俄罗斯军队,因为如果这样做了,希特勒就要被迫承担某种与他的政治计划相对立的责任,只是勉强同意建立一些哥萨克人和乌克兰人的地方师。俄国人只能成为“自愿提供支援者”,这已经是恩赐了。这样我们的政界领袖们就不要承担什么责任,成千的俄国男女,不送西伯利亚了,但却派到德国来,被称为“东方劳工”,他们实际上是奴隶。 这就是对俄国人民的“解放”,而他们当中的许多人都是把德军作为朋友和恩人来欢迎的。 苏联的宣传机构,很快就利用了希特勒及其帝国政府所犯下的这种惊人的心理错误。史达林却非常巧妙地利用了俄国人对“俄罗斯祖国”固有的爱,他们的宣传机器不久就成功地灌输一种思想,即战争乃是为“祖国”而斗争。过去沙皇军队的传统作法全部復活了。不久,在我们眼前出现了近卫师和近卫旅。军官们骄傲地炫耀着他们那闪光的肩章,而那些共产党员老战士把这都看成是极端保守的象徵。这时甚至还同教堂签订了协议。 德国政治是使游击战强化的主要原因之一,德国军人都为此身受其害。大量的有爱国热情的俄国人,由于德国政治机关无情地对待他们而感到失望,被迫参加了游击队。终于,到了一九四四年九月,当德军都已离开了俄国国土,才允许弗拉索夫将军 [ 註:弗拉索夫是很有能力的指挥官,他在一九四一年十一月的莫斯科防御中战绩卓越,于一九四三年二月在曼斯坦反攻时被俘。战后,他和他的主要伙伴被俄国处死,据估计,约有四十万俄军俘虏编入了德国国防军。 ] 建立一支俄罗斯军队,但已为时过晚。 德国政界领袖们把借用俄国军队的力量消除俄国共产主义这样一个天赐良机给失掉了。 第十四章 库尔斯克会战 “不能失败”--进攻准备--进攻--“堡垒”战役中的坦克战术--俄军对轰炸的反应 “不能失败” 一九四三年三月末,东线天气转暖,开始解冻,“冬帅”让位给更加专横的“泥神”,双方作战行动都有所收敛。全部的装甲师和一些步兵师从前线撤了下来,哈尔科夫地域的坦克兵团都集中在第48坦克军。第3、第6和第11装甲师以及“大日耳曼”装甲步兵师统归第48坦克军指挥。战场上的这段间歇时期,我们用来按周密拟定的计划训练部队。 训练先是从排、连级开始,很快就发展为师规模的演习;演习是在接近实战的条件下进行的,实弹射击也在正规地实施。我打算成为一名掌握“虎”型坦克的专家。于是,我学习驾驶这种重型车辆,并用它的88毫米炮练习射击。“虎”型坦克由于它有威力很大的火炮和坚固的装甲,一直到大战结束都是世界上最成功、最有效的坦克。哈尔科夫的反攻已经说明,它具有很好的战斗性能。一九四四年俄军的史达林号坦克是很难对付的敌手,但我并不认为它能与“虎”型相匹敌。 三月三十一日,着名的古德里安将军视察我部。他曾因一九四一年攻打莫斯科失利而蒙受耻辱。但是他的卓越才能是不会长久被忽视的,希特勒再次起用他担任装甲兵总监。古德里安特别想研究一下“大日耳曼”装甲步兵师的“虎”型坦克营在最近的进攻行动中的经验。这个坦克营隶属于什特拉赫维茨伯爵指挥的装甲团,这位伯爵给古德里安介绍了有关这种新坦克的特点和局限性的详细情况。古德里安经过这样的视察后,即下令加速生产“虎”型和“豹”型坦克 [ 註:“豹”型坦克被看成是坦克部队中的最新技术成果,它同“虎”型一样。也装有88毫米火炮,但装甲较薄,机动力较好(后来的改进型号装有75毫米火炮)。当时有两种型号的“虎”型坦克——汗西尔公司的“虎”型和波尔西公司的“虎”型。后一种取用了设计者的名字,它没有机枪,使坦克不能进行近战,这是很失策的。 ] 。 第64页 我们都在关心由整个战略形势所决定的下一个战役。到了一九四三年春天,德国的军事态势急剧恶化。曼斯坦在俄国的新胜利并不能掩盖这样的事实:整个军事力量对比已经起了变化,我们面对的是拥有无比丰富资源的冷酷敌人。迅速结束对俄战争的希望,还在一九四二年的秋冬就已经破灭了。往好处想,也只能期待出现对峙状态,然而由于其他战场的失利,使这一前景也暗淡了。潜艇战越来越没有起色,突尼西亚很快就会成为另一个史达林格勒。英美的战略轰炸对整个德国的居民和工业造成了很大的压力,日本业已难能为力,义大利危在旦夕。 这时,德国不得不把重兵驻在义大利和西欧,以防可能的、甚至是不可避免的入侵。此外,我们要把很大一部分作战飞机从俄国调到西线,以对付同盟国日益增强的轰炸航空兵。红军的空军已经发展为一支难以对付的力量:英美的援助产生了实效,俄国飞机在战场上空越来越多。所幸的是,飞机的效能同它的数量相比是很不相称的。因此我们还能在一段时间内,在局部地区掌握制空权。但不管怎么说,我们在这方面的巨大优势已经不存在了。 德国最高统帅部处于进退维谷的境地,必须立即作出抉择:我们究竟是在东线全面转入防御呢,还是只进行有限目的的进攻,以求削弱俄国的进攻力量呢?不久,我参加了高层人物对这个问题的研究。四月初,我暂时离队,被召到总参谋部,向总参谋长屈希勒尔将军报告情况。陆军总部当时就设在东普鲁士马祖里湖区的勒俊城堡,这使人们想起1914年兴登堡大捷的情况。我向屈希勒尔报告了第48坦克军在最近的战斗中所起的作用,并得知,他计划发动一次大规模进攻,我们在这次进攻中充当重要角色。 实在说,根据几年来遭受损失的情况根本谈不上发动什么决定性的进攻。屈希勒尔的目标是有限的,他是想消除俄军包围了库尔斯克并且伸入我方阵地七十五英里的大突出部,如果这次进攻成功,就可以歼灭大量的俄国师,并大大削弱红军的进攻力量。第48坦克军在第4坦克集团军编成内行动,担任南路进攻主力的先锋。我同意这一计划,我们这些久经锻鍊的装甲师,在攻打哈尔科夫的时候没有受多大损失,现已作好了准备,一旦道路情况允许车辆行动,就可以参加新的战斗。此外,这时俄军在库尔斯克附近的防御工事根本经不住一次勐烈的进攻。 屈希勒尔补充说,希特勒要求取得更大的战果,因此想把进攻开始时问推迟到“豹”式坦克旅到来以后。我对此持怀疑态度,报告说,根据最新情报判断,俄军经受了我们的几次打击,还没有恢復过来,他们由于从哈尔科夫仓惶撤退而遭到的损失还没有很好地得到补充。如果我们推迟一两个月发动攻势,完成任务就要困难得多。 这就是我们最初了解到的东线最后一次大规模进攻——决定命运的库尔斯克会战的情况。 屈希勒尔制定了这次新战役的计划,代号叫“堡垒”。我们所有的坦克部队都集中使用在钳形攻势的两个钳臂上——莫德尔上将的第9集团军由北面进攻,霍特上将的第4坦克集团军由南面进攻。在第一梯队,霍特拥有8个装甲师,莫德尔有5个装甲师。一些步兵师也要参加这次进攻,为此把友邻的部队几乎都调光了。从战略观点看,“堡垒”战役纯属“盲人瞎马”,为了这次战役,要使用全部的战役预备队。 赌注越大,疑心越增。在刚刚提出这个进攻计划时,曼斯坦元帅坚决贊成,并且相信,如果我们很快就动手,定可获得大捷 [ 註:曼斯坦指出,要採取机动作战的办法才能获得胜利,他建议将右翼部队撤到第聂伯河一线,尔后由哈尔科夫地域实施反击。但这一主张没有使希特勒改变主意。 ] 。但是,希特勒一再推迟进攻日,部分原因是想集结更雄厚的兵力,另外的原因是对我们取胜的希望也抱有很大的怀疑。五月初,希特勒在慕尼黑召集会议,听取高级指挥官们的意见。“中央”集团军群司令官克鲁格元帅表示坚决贊同,曼斯坦表示疑义,莫德尔拿出一些航空照片,从照片上看,俄国人在突出部两翼筑有坚固工事,并且由库尔斯克以西地域撤出了机动部队。这说明,俄国人对我即将发起的进攻已有所警觉,为对付这场进攻作了大量的准备工作。 古德里安上将直言不讳地指出,对库尔斯克的进攻是“没便宜可占的”,坦克将遭受很大损失,他的改编装甲兵的计划也将破产。他对过高评价“豹”式坦克提出警告说,“参谋总长所器重的这种坦克,也象一切新装备一样,将遇到会在初用期出现的缺陷。”但是屈希勒尔仍对胜利确信不疑。这些行家们的意见分歧使希特勒心绪不宁,下不了决心,只好推迟发起进攻的时间。 在这次讨论“堡垒”的会议上,希特勒有一个非常重要而正确的提法,即“不能失败”。五月十日,古德里安再次见到希特勒,并劝阻他发动这次进攻。希特勒回答说,“你完全正确。自从我开始考虑这次进攻,我一直心情不好。”然而,在凯特尔和屈希勒尔的压力下,他最后让了步,同意进行这次大规模的进攻战役。从南面进攻的有10个装甲师、1个装甲步兵师和7个步兵师;北面有7个装甲师、两个装甲步兵师和9个步兵师 [ 註:这个数字包括了没有参加第一阶段进攻的预备队。 ] ,这是战争史上最大的一次坦克大会战。 第65页 进攻准备 在两个月的时间内,“堡垒”的阴影笼罩着东线,它影响着我们的整个思绪和工作计划。当大家知道,我们的部队进行了全面的战斗训练以后,德军总参谋部却不顾过去一年吃过的苦头,把最后的预备队作孤注一掷的冒险,实在是令人不安的。一个星期一个星期地过去了,我们越来越清楚,我们在这次战役中必然是得不偿失。希特勒还在推迟进攻日,表面的原因是“豹”式坦克还没有准备好。但是从古德里安的回忆录看,元首对整个“堡垒”战役企图是有怀疑的。这回他的预感还是没错的。 事实上,计划和准备这样大规模的行动,要想长期保密也是不可能的。俄国人正象我们预料的那样,对我们的行动作了实际的准备。他们在我们可能突破的方向加强了防御,构筑了好几道防御地区。把战术上重要的居民地都变成了坚固的抵抗基点。整个地域布设了地雷场,强大的坦克和步兵预备队集结在突出部的基部。如果说,“堡垒”战役在四、五月实施,结果可能是很理想的。到了六月,情况就完全不同了。俄国人已经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把库尔斯克变成了今天的凡尔登。即使我们能通过地雷场,拿下突出部,战果也将是微乎其微的。但损失会是很巨大的。况且我们也未必能对付得了那么多俄国师。至于说要挫败俄军的预备队,从而阻止他们的夏季攻势,那将会使我军的预备队冒被歼之险。这里可以想起一九一七年四月,麦西米将军在尼维尔发动进攻以前说的一段话:“你可以缴获大炮,俘虏人员,占领地盘,只是代价极高,而且毫无战略价值。” 德军最高统帅部事实上犯了象一年以前的错误。那时我们攻打的是史达林格勒,现在我们又来攻打变成了堡垒的库尔斯克突出部。这两种情况,德军都丧失了发挥机动作战特点的条件,而在俄军选好的地点与其交锋。一九四一和一九四二年的战役已经证明,如果让我们的坦克部队在俄国的辽阔大地上纵横驰骋,事实上是所向无敌的。本来应当实施战略退却,或在一些有把握取胜的地段实施突然袭击,为机动作战创造条件,但德军最高统帅部却想出了个绝招,让我们这些精锐的装甲师去硬攻已成为当时世界上最坚固的堡垒的库尔斯克。 六月中旬,曼斯坦元帅和他的全部高级指挥官都已看出,进行“堡垒”战役是愚蠢的。曼斯坦曾十分强烈地要求,要放弃这次进攻。但他的话没有人听。最后定于七月四日发起进攻。这一天正好是美国的独立日,也是德国末日的开端。 总的说来,计划是很简单的:第4坦克集团军由南面,第9集团军由北面实施对进突击,于库尔斯克以东会合。第4坦克集团军向托马罗夫卡两侧实施主要突击,第48坦克军居左,党卫军坦克军居右。党卫军坦克军编有3个装甲师:“莱布希坦达德”、“骷髅”和“莱赫”。“凯木甫”战役群编有一个坦克军和两个步兵军,由贝尔果罗德向东北进攻,掩护主攻军队的翼侧,第48坦克军编有第3和第11装甲师以及“大日耳曼”装甲步兵师。 “大日耳曼”师是兵力很强的特编师。它拥有180辆坦克,其中80辆编成“豹”式坦克营,由劳赫特中校指挥,其余的坦克编在装甲团里。该师还有两个装甲步兵团,一个叫装甲掷弹兵团,另一个叫摩托步兵团 [ 註:这两个团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差别。装甲掷弹兵团的重武器稍多一些。 ] 。师还有一个编4个炮兵营的炮兵团 [ 註:德军炮兵营比英军炮兵营稍大,编有12-16门火炮。 ] 、一个自行火炮营、一个反坦克炮兵营、一个工兵营以及一些必要的通信和勤务保障分队。在俄国作战中,这些师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在进攻以前获得了几个星期的休整,而且配备了人员和武器装备。第11和第3装甲师,各有一个编80辆坦克的装甲团,每个师都有按编制配齐的炮兵。这样,第48坦克军约有60门自行火炮和300多辆坦克,如此的突击力量是前所未有的。 当面的地形是广阔的平原,有许多谷地、小树丛,还有一些散落的村庄,以及几条河流和小溪,其中的彼纳河堤岸陡峭,水流急湍。整个地势北面略高,对防者有利。道路是乡村土路,一下雨,所有的汽车都不能通行。大片的麦田妨碍观察。总之,不能说这里的地形便于坦克通行,也不能说坦克完全不能通行。在发起进攻以前还有充分的时间可以作好准备。 步兵已经在将要发起进攻的阵地上呆了几个星期,他们对俄军防御做了周密的侦察,也了解了地形的特点。包括连长在内的所有指挥进攻部队的军官都守在阵地上,以便熟悉地形和敌情。採取了一切防范措施,没有一个坦克兵穿着坦克兵的黑色军服,以防被对方视破。周密地拟制了火力计划和步、炮协同计划。库尔斯克突出部的每一块地方都拍摄了航空照片。然而,尽管这些照片反映出了俄军阵地纵深和轮廓,但并不能揭示其详细情况,对其兵力情况还是摸不清,俄军是很善于伪装的,因此,我们大大低估了俄军的兵力 [ 註:防守库尔斯克的俄军,由罗科索夫斯基和瓦杜丁元帅指挥。 ] 。 为保障地面部队和航空兵的密切协同,进行了非常认真的准备。的确,没有任何一次的进攻进行了这样周密的准备。一切活动都不允许在白天进行。要想把这么多的坦克和摩托步兵部队调集起来是很不容易的,尤其是考虑到适用的道路不多,就越发不容易了。负责调动部队和运输军需品的参谋人员整夜地在道边和路口忙碌,以保证部队通行无阻,由于下了大雨,不能全面按时间表工作,但部队全部在规定时限内集结起来,而且俄军没有任何干扰。 第66页 我们一反常态,发起进攻的时间不是在拂晓,而是在中午。七月四日这一天,天气闷热,战场上一派紧张气氛,进攻部队的士气无比高涨,他们准备不惜任何牺牲,去完成受领的任务。不幸的是,赋予他们的任务是错误的。 进攻 七月四日十五时,库尔斯克会战开始。经过短促而勐烈的炮火准备和航空兵突击以后,我军即向俄军前沿发起冲击。第48坦克军当面,俄军前沿在卢哈尼诺、阿列克谢夫卡和萨维道夫卡以南一线,当天傍晚由自行火炮和工兵支援的装甲步兵和步兵突入了俄军的防御。夜间,坦克开始出动,“大日耳曼”师则奉命于次日早晨,在隋尔采夫和卢哈尼诺之间的地段发起进攻(图40)。第3和第11装甲师在其两翼进攻。但是,天不作美,那天晚上下起了倾盆大雨,隋尔采夫和萨维道夫卡之间的小河两岸变成了一片沼泽。这对小河以北俄军的二线部队非常有利,使他们已经很可观的防御力量又得到了很大的加强。 进攻第二日,我们初遇挫折,不管我军怎样卖力,都不能继续前进。“大日耳曼”师成密集队形集结在一起,在它的正前方是一片沼泽,这时遭到俄军炮火的勐烈袭击。我们的工兵没有开闢好通路,许多坦克成了红军空军的牺牲品。战斗中,尽管德军握有制空权,俄军飞机仍进行了勐烈的袭击,即便是在德军第一日占领的地域,也会突然有俄军出现,“大日耳曼”师的侦察部队不得不同他们周旋。到了七月五日夜里,也没有能够渡过小河和沼泽地。左翼,第3装甲师向查维道夫卡的进攻,象“大日耳曼”师向阿列克谢夫卡和卢哈尼诺进攻一样,都没有获得成功。整个地域布满了地雷,全线的俄军防御都由占据较高地势的坦克支援。我突出部遭受很大损失,第3装甲师还不得不抗击敌人的反冲击。尽管我空军对敌炮兵阵地进行几次的密集的突击,俄军防御的火力并不见减弱。 七月七日,即“堡垒”战役第四日,我军终于获得一些战果。“大日耳曼”师在隋尔采夫两侧突破,俄军退到格列木契和隋尔采夫一线。逃敌遭我炮火截击,遭受重大损失。我坦克部队乘势向西北开进。但是,到了下午,到达隋尔采夫的坦克部队遭到勐烈的防御火力的拦击,俄军坦克部队发起反冲击。然而在右翼,我们似乎取得了很大的胜利。“大日耳曼”师的装甲步兵团已经抵达维尔霍彼尼耶(图41)。“大日耳曼”师的右翼编组了一个战斗群,用于发展战果。这个战斗群编有一个侦察支队,一个自行火炮营,受领的任务是攻打诺沃谢洛夫卡以南的260.8高地。当这个战斗群到达格列木契的时候,发现已有装甲步兵团在那里。这些装甲步兵误认为,他们是在诺沃谢洛夫卡,根本不相信他们是在格列木契。因此,装甲步兵所报的战果原来是假的。其实,这种现象在战争中是常发生的,特别是在俄国更是经常发生。 经过晚间的激战,夺得了格列木契以北的高地,装甲团击退了230.1高地的俄军坦克。天黑以后,战斗停了下来。部队早已筋疲力尽,第3装甲师没有前进多远就停了下来。第11装甲师已经达到与“大日耳曼”师先头部队平行之线,但由于左翼敌人的火力和反冲击十分勐烈,未能继续前进。第3装甲师已在此受阻。 七月八日,“大日耳曼”师的战斗群(由侦察支队和自行火炮营编成),沿主要道路前进,到达260.8高地后调头向西行进,以便支援由东面迂迴维尔霍彼尼耶的师属装甲团和装甲步兵团。这个居民点正由一支相当兵力的敌军占领,装甲步兵团从南面向它进行了冲击。在该地以北的243.0高地上有俄军坦克防守,这些坦克居高临下,视界和射界都很开阔。坦克和装甲步兵向高地冲击均告失败。俄国坦克仿佛到处都是,不断袭击“大日耳曼”师的先头部队。 那天下午,战斗群在“大日耳曼”师右翼击退俄军坦克的七次冲击,击毁t-34坦克31辆。第48坦克军军长令“大日耳曼”师的主力向西进攻,以援助第3装甲师,该师左翼情况是很严重的。这一天,243.0高地和维尔霍彼尼耶的西缘都没有拿下来。无疑,德军已经丧失进攻锐势,进攻算是失败了。 然而,到了七月九日,第3装甲师终于在拉科沃-克鲁格里克公路的左侧前进了,并准备从翼侧对贝列索夫卡实施突击。七月九日夜,第3装甲师的坦克由西面攻入贝列佐夫卡,但该师继续向北进攻时,被贝列索夫卡以北的小林所阻。 第11装甲师没有前进很远。这时,在我右翼行动的党卫军坦克军被迫抗击敌坦克部队的勐烈反冲击,跟我们的情况一样,他们的进展也不大。 我们南翼进展缓慢是令人失望的,但是,实在说,比突出部北翼的友军还强得多,古德里安将军提到他对第9集团军的视察情况时说道: 在莫德尔集团军编成内行动的90辆“虎”型坦克根本不能近战,这是因为车上没有机枪,只能靠火炮消灭敌人。一旦陷入敌人步兵的防御阵地之内,就只能用火炮打步兵,根本不能歼灭和压制敌人,因此也不能掩护步兵前进。坦克接近敌人炮兵阵地时,步兵也跟不上。魏德林师的步兵,尽管表现了最大的勇敢,付出了很大的代价,也不能去扩大坦克的战果。莫德尔的进攻,只前进了6英里就停顿下来了。 [ 註:见古德里安:《坦克指挥官》。 ] 第67页 经过一星期连续不断的艰苦战斗,“大日耳曼”师损失较重,实力大为削弱。七月十日,该师受命向南和西南转移,歼灭左翼之敌。装甲团、侦察队和装甲步兵团则向243.0高地及其以北方向进攻,尔后占领克鲁格里克以南的247.0高地,再向南,进至贝列索夫卡以北小林一线,俄军已将第3装甲师阻止在这里。这些行动预计要有强大兵力的航空兵支援。 飞机的轰炸非常奏效。侦察支队的战时日记写道: 我们用赞赏的眼光观看着“斯图卡”轰炸机对俄军坦克进行连续不断的俯冲轰炸,而且轰炸得异常准确。“斯图卡”飞机一个中队接一个中队把致命的炸弹投向俄军坦克,一团明晃晃的火光,又一辆敌军坦克“报销”了。这种景象接连地出现。 [ 註:库尔斯克会战中,首次出现飞机打坦克的事情,而且效果相当好。装有机关炮的“斯图卡”飞机驾驶员翰斯·鲁德说道:“第一次袭击时,就有4辆坦克毁于我的炮火之下。到了晚上,被炸毁的坦克共达12辆。邪恶的咒语是不顶用的。我们的飞机上终于装上能有效地对付大量苏联坦克的武器”。(见鲁德:《斯图卡飞行员》) ] “大日耳曼”师在航空兵的大力支援下,进展非常顺利,夺得了243.0和247.0高地。俄军步兵和坦克在我坦克到达以前就熘掉了,退到贝列索夫卡以北的小林里,龟缩在“大日耳曼”师和第3装甲师之间。看来,左翼之敌已被歼,我军即可继续北进。七月十一日,第48坦克军军长令第3装甲师于夜间把“大日耳曼”师的部队替换下来。“大日耳曼”师集结在260.8高地以南的公路两侧,待机北进,由于莫德尔部进攻失利,我们只能寄希望于北进的成功。 七月十一日夜,“大日耳曼”师的部队按计划由第3装甲师替换。最后的一些分队是在敌人的勐烈炮击下撤离的。“大日耳曼”师的步兵是在俄军反冲击威胁之下,带着不安的心情撤离堑壕的。就在当天夜里,第3装甲师被迫放弃了阵地。 七月十二日晨,“大日耳曼”师在诺沃谢洛夫卡以南公路两侧集结,等待在七月十三日拂晓向北进攻。七月十二日,是唯一没有战斗的一天。这一间歇时间用于补充弹药和燃料,并完成一些在战场能够进行的修理任务。向北派出的侦察报告称,诺沃谢洛夫卡似乎仅有小部队占领,这是不确实的。这时从西面传来隆隆的炮声。第3装甲师方面没有什么振奋人心的消息。 七月十三日,对北面的侦察加强了。期待的进攻命令没有下达,但却传来了关于友邻部队的不好消息。俄军向党卫军坦克军和第11装甲师发起了勐烈的反冲击。俄军全线坦克的损失是很大的,但是总有新的坦克替补损失的坦克。俄国人忠于他们的原则,他们经常把新锐部队投入战斗,他们的预备队仿佛是总也用不完。七月十三日下午,军长诺贝尔斯道夫将军到“大日耳曼”师指挥所,并下了一道命令。从这道命令看出,北进是无望了。事实上,该师还要向西进攻。七月十四日实施的这次进攻,实际与七月十日、十一日的进攻是一样的:目标是进至拉科沃-克鲁格里克公路一线。北翼的情况的确越来越坏,向北进攻已成为不可能。七月十二、十三日,第3装甲师放弃了贝列索夫卡,撤离了拉科沃-克鲁格里克公路,在俄军坦克勐攻之下被迫撤出247.0高地。敌军兵力不断加强,第3装甲师难以顶住俄军从西面的进攻。 七月十四日晨六时,“大日耳曼”师开始第二次向西进攻。为夺取247.0高地,在右翼组成一个战斗群,编有一个侦察支队、一个自行火炮营,一个步兵连和一个坦克连;中路,加强有步兵的装甲团向243.0高地进攻;左翼的装甲步兵团在维尔霍彼尼耶以北进攻,以夺占贝列索夫卡以北的小林(见图43)。该师一开始行动就遭到勐烈的炮击,整个早晨击退了敌人从北面和西面实施的好几次反冲击。虽然这时第3装甲师全无消息,进攻仍按计划进行,重新攻占了243.0高地。在右翼,战斗群的进展缓慢。这是因为它要抗击俄军的反冲击。在中路和左翼,许多俄军坦克被击毁,而且敌人的步兵也遭受重大损失,向西退去,这时又遭到德军炮兵的迎头痛击,被打得四处逃窜。 那天下午,终于与贝列索夫卡附近的第3装甲师取得了联繫,并一起夺回了北面的小林。但未能击退克鲁格里克以南高地上的俄军坦克,敌人由这里实施了勐烈的反冲击。到了夜晚,俄军已遭受很大损失,我们又夺回了一块重要的地盘。所有这一切总算是取得了一定的战果,左翼的紧张状态解除了,第3装甲师得到了支援。然而,“大日耳曼”师在经过十天的激战以后大大的削弱了。俄军的突击力并没有明显减弱,事实上似乎还有所加强。 七月十四日傍晚,情况已经十分清楚,德军的进攻彻底破产了。进攻刚开始时,突破俄军有绵密的地雷场掩护的阵地远比我们设想的困难得多。俄军使用大量兵力兵器实施的勐烈反冲击更使我们不知所措。德军人员伤亡倒不算太大,而我们的坦克损失是惊人的。“豹”式坦克大失众望,它很容易被打燃,它的燃、滑油料系统没有可靠的防护,乘员训练也不好。当时参战的80辆坦克,到了七月十四日所剩已寥寥无几。党卫军坦克军的情况也不算好。当时北翼的第9集团军突入俄军防线还不到7英里,就完全停顿下来了。第4坦克集团军突破纵深达到了12英里,但是要与莫德尔的部队会合,还要前进60英里。 第68页 七月十三日,曼斯坦和克鲁格元帅被召到东普鲁士,希特勒告诉他们,由于盟军已经在西西里岛登陆,“堡垒”战役必须马上停止,要把部队紧急从东线调到那里。曼斯坦还没有把全部部队投入战斗,他希望把进攻继续下去,以消耗敌人。只有我们能把库尔斯克突出部的俄军坦克预备队消灭掉,才能阻止住俄军在其它地区的大举进攻。这一情况本应在发动“堡垒”战役以前就预见到。我们当时的处境,就象是一个人抓住了狼的耳朵,而不敢松开手。然而,希特勒却坚持立刻停止进攻。 俄军最高统帅部指挥库尔斯克会战是很高明的,他们先巧妙地撤出部队,然后以雷场和反坦克障碍物相结合的防御配系来对付德军的进攻。俄军不只是在突出部实施反冲击,而且还在奥廖尔和勃良斯克之间实施勐烈突击,深深突入我方阵地。根据希特勒的决心转入防御以后,东线的形势出现了危机。这时,第4坦克集团军接到命令,要立即把党卫军坦克军撤下来,调到义大利,而第48坦克军得到的命令是,把“大日耳曼”师撤下来,去支援克鲁格元帅的“中央”集团军群。在这样的情况下,我军在库尔斯克突出部就无法守住已占的地区。七月二十三日,第4坦克集团军被迫撤回到原来的进攻出发阵地。 “堡垒”战役彻底地失败了。俄军要比德军的损失大,这是事实,但这场战斗从战术上看还难分高低。第4坦克集团军俘获俄军32000人,缴获或击毁敌坦克2000余辆,火炮近2000门。我们这些装备极好的装甲师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俄军却在英美的援助下,很快就弥补了巨大的损失。 [ 註:科涅夫元帅后来描述说,库尔斯克战役是“德国坦克兵这只天鹅临终时的美妙歌声。” ] 我们付出了最大的努力而终告失败,战略上的主动权由此转入俄军之手。 “堡垒”战役中的坦克战术 战争头3年中使用的轻、中型坦克当时是创造了辉煌的业绩。然而,俄军的反坦克武器越来越厉害,俄军坦克的重量和威力都提高了。我们在战争开始时使用的一些型号的坦克已过时了。重型和超重型坦克运到了前线,坦克战术必然要随之变化。坦克兵指挥官十分重视车辆的发展,因为他们必须使他们的战术适应于新型的技术兵器。 德军在一九四一年採用的同坦克作斗争的方法已经不适用了,因为俄军已开始大量集中使用坦克。这时单独地使用一门或数门反坦克炮,很快就会被对方发现而被击毁。因此德军採用了一种群炮打坦克的新方法,叫做“反坦克阵”,办法是编成一些火炮组,每组约10门反坦克火炮,统一由一人指挥。他负责把火力集中到一个目标上。若干反坦克火炮组编成一个火炮群,各火炮组作纵深配置,分布整个防御地域,力求以侧射火力消灭进攻的坦克。射击纪律至关紧要,如果过早地开火,就会造成严重的后果。 俄国人模仿了这种战术,从“堡垒”战役的过程看,他们早就成了使用这种战术的能手。俄军还用地雷场和反坦克壕沟来加强这种“反坦克阵”,而且在雷带之间还布有散雷。俄军布雷的速度是相当可观的,他们两三昼夜就可以布设3万多枚地雷。在德军一个军的行动地带内,一天之内常常要排除4万枚地雷。我们在库尔斯克会战中实施进攻时,虽然突入纵深只有12英里,但却完全处在地雷场的包围之中,到处都得对付“反坦克阵”。值得注意的是,俄军的伪装是搞得很巧妙的。如果没有一辆坦克被炸坏或者不是俄军的反坦克炮开了火,简直就发现不了他们的地雷场和“反坦克阵”。 那么,德军坦克又怎么能够在俄军的对坦克防御中打通一条道路呢?回答这个问题是困难的。究竟採取什么方法,这要根据当时具体情况和作战的兵力而定。“堡垒”战役能够取得一些战果,是由于准备工作十分周密,地空部队的协同组织得好。在“堡垒”战役中德军坦克部队成“楔”形队形行动。这种队形事实证明是很有效的。“楔”的顶部是重坦克,“虎”型坦克对付俄军纵深配置地对坦克防御是很得力的。“虎”型坦克的88毫米炮优于俄式各型坦克的火炮,但是,据我所知,“豹”式坦克还处在发展期,是不成熟的。我们的t-iv坦克对突破俄军纵深配置的反坦克防御还没有把握。我们所以能占领许多俄军阵地,是由于我们能够很好地配合使用所有的重武器。 “堡垒”战役和其他一些战役都能证明,进攻的坦克如能集中火力,而且指挥得当,就能压制反坦克防御的火力。这样的理论付诸实施,就引起了坦克队形和战术的变化。坦克的“楔”形队形被“钟”形队形所代替。“钟”形队形.就是超重型坦克在中央,中型坦克在左右侧后成八字形,轻型坦克在重坦克后边,随时准备实施追击。这种队形对压制反坦克的宽正面火力是最为有效的。坦克指挥官,同所有重武器的观察员一起,在“钟”形队形内紧随先头的中型坦克行进。他利用无线电台与战斗轰炸机和支援地面部队的其它飞机进行联繫。乘坐装甲输送车的工程兵在“钟”形队形中先头坦克之后跟进,随时准备在地雷场开闢通路。编成这种队形实施进攻,如能组织好各兵种的密切协同,一般都能获得成功。 第69页 夜间进攻是经常带有某些恐怖感的。为能在夜间突破纵深梯次配置的对坦克防御,採取了其它一些办法。夜间要选择便于坦克行动的地形,天候条件要好,最好是月夜。进攻部队的指挥官应在白天勘察地形。由于我们的坦克上没有适用的罗盘,夜间应沿易于辨别的公路或乡间土路行进。即使在夜间进攻,“钟”形队形也是适用的。前进时的队形要稍密集一些,坦克的间隔也要缩小。夜暗对防御的火炮影响很大,经周密准备的夜间进攻,一般也不会遭受很大损失。当然,在夜间条件下,需要有训练有素的军官和熟练的坦克驾驶员。 坦克成功地对付纵深梯次配置的反坦克防御,要作到以下几点: [ 註:这几点适用于一九四三年的条件。总的来说,后来也适用,只是有的情况有了一些变化。例如,新型坦克已不需停下来射击。 ] (1)利用一切可能进行空中和地面侦察。 (2)进攻的坦克部队应尽量多编一些超重坦克,使用在主要突击方向上。 (3)火力的集中要迅速而有效,坦克除进行射击外,一般不得停顿。 (4)支援进攻的所有重武器的观察员都要坦克跟进,坦克指挥官和空军之间要保持无线电联络。 (5)乘坐装甲输送车的工程兵必须尾随坦克跟进。 (6)轻型坦克应随时准备发展战果。 (7)在整个战斗过程中,应利用专门的装甲车辆为坦克补给油料和弹药。这是一项艰巨任务,需要有很多的经验。 (8)坦克应配有烟幕罐,以迷盲敌人反坦克武器的射手。分队和部队指挥官还要有彩色发烟信号弹,以便于指示目标。 (9)夜间进攻时,坦克要配有测向器材。 俄军对轰炸的反应 经验表明,俄军的士兵有一种惊人的经受勐烈炮击和轰炸的能力,俄军指挥部在受到炮兵和航空兵的轰击而遭受惨重损失时,竟然能够无动于衷地坚持执行其预定计划。俄军对即使是非常勐烈的轰击也没有什么反应,这一点当然不是在“堡垒”战役中才表露出来的。这个问题是值得思考的。促使他这样作,可能有以下一些原因。 多数俄军士兵的禁欲主义以及他们对事物反应的呆笨,使他们对于损失麻木不仁。俄军士兵对他们自己的生命并不比对同志的生命更珍惜。他们可以泰然自若地踏过战友们的尸体甚至连眼也不眨一下,顽强地继续进攻,或坚守上级令他们防守的阵地。再艰苦对他们也不会产生影响,甚至是对此毫不在乎,不管是炸弹还是炮弹的爆炸都对他们不起作用。 俄国的士兵在性格上比较柔顺,但是,他们训练有素,可以一丝不苟、毫不迟疑地去执行命令。俄军中有铁一般的纪律,指挥官和政委们所给予的惩罚是很严峻的。无条件执行命令是他们军队制度的特徵。 据我所知,在这次大战中士兵们对共产主义的理想并没有表现出明显的热忱。然而,可以预料,将来打仗,俄国士兵在他们对“主义”信仰的驱使之下,还会去执行最无意义、最愚蠢的命令。俄军对炮轰无动于衷并不是什么新鲜事情,这一点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就明显表露出来了。考兰科特在描述1812年博罗季诺之战时也提到了这一点。他描写俄国人如何“在勐烈的炮火轰击之下坚定不移”,并且提到:“俄军在四面受敌的情况下,尽管队伍被炮火打乱,仍旧能够不断地收拢部队坚持下去。”他接着写道,“使人非常迷惑不解的是,俄军对夺得的碉堡和阵地竟能如此地死守不放,最后我们只抓了寥寥无几的俘虏。”最后,他引拿破崙的话说,“这些俄国人宁愿去死,也不愿忍辱求生,这使我们毫无办法。” 关于俄军指挥官的情况,可以归纳这样几点: (1)几乎在所有的情况下,他们都坚决而严格地执行命令或预先定下的决心。他们不管情况有什么变化,也不管敌方有什么反应,更不管己方部队的损失,一成不变地执行命令。当然,这种作法是有严重缺陷的,但是它也有很大的好处。 (2)他们拥有几乎是取之不尽的人力资源去弥补伤亡。俄军能经得起重大损失,因此对于损失是毫不在意的。 在计划作战行动时,对俄军的反应加以考虑是很必要的、战术上的时间计算,战果的估计以及使用武器的数量,在很大程度上都决定于这个因素。然而,必须指出,有的时候,战斗坚强的俄军在不很厉害的炮火之下却惊慌失措起来或表现神经过敏。但是,这种情况是极少见的,如果侧重考虑这一点,就会犯大错误。把俄军的顽强性估计高一点总要好一些。他们的软弱只是一种例外,永远也不要认为俄军经受不住艰苦的考验。 第十五章 退回第聂伯河一线 俄军的夏季攻势--退却问题--第聂伯河防御 俄军的夏季攻势 军事评论家们研究德国于一九一八年突然失败的原因时。得出的结论是:这是鲁登道夫大举进攻失败的结果。另外的原因就是,“当军队知道,最后的兵力正在消耗掉,而且是白白消耗掉的,因而士气非常之低落。” 一九四三年的情况与此很相仿,德军之花已在库尔斯克会战中凋谢。在这次会战中,我们的部队以不顾一切的决心实施进攻,准备决一死战。他们投入这场战斗时的决断精神,并不比一九一八年的进攻部队差。也许有人认为,如果我们从库尔斯克这个倒霉的突出部撤退下来,一定会大伤士气,实际上,并不是这样的。我们的队伍确实削弱了许多,但是战斗部队的坚定决心却没有动摇。这里不是详细探讨这个问题的场合,但是有一点很明显,即我军的顽强精神确实使敌人大伤脑筋。邱吉尔和罗斯福要求“无条件投降”,使我们在西线绝瞭望。而在俄国战场战斗的士兵们也清楚地知道,若红军侵占我们国家,悲惨的命运就会降临到东德身上。因此,尽管库尔斯克会战的战略后果是十分严重的,但这不会使我军的决心和士气有所减弱。 第70页 德军在库尔斯克的进攻还在进行的时候,俄军在勃良斯克和奥廖尔之间展开勐烈突击,并且已经把这一突击发展为大规模的进攻行动。第9集团军在“堡垒”战役期间大为削弱,已无力坚守奥廖尔突出部。非常令人吃惊的是,希特勒不仅同意第9集团军的大规模退却,而且要求要快。 [ 註:见《希特勒指挥战争》。 ] 他採取这种异常措施的原因是,他担忧义大利的形势。他要求把尽量多的部队从俄国调出,以恢復南欧的态势。于是,第9集团军于八月五日放弃了奥廖尔,退到了迭斯纳河的彼岸。俄军继续疯狂进攻,并强使克鲁格元帅的“中央”集团军群退向斯摩棱斯克。可惜,希特勒却一味要“南方”集团军群死守其前进阵地,并抗击俄军于八月三日向哈尔科夫和贝尔果罗德发起的进攻。 由于我进攻失利和党卫军坦克军撤到义大利,我们的防线被削弱了。此外,预备队也已调到南面的北顿涅茨河一线 [ 註:这是为了对付俄军于七月下半月向史达林诺发起的进攻。 ] ,在托马罗夫卡东南,俄军突破了第52步兵军的防线,于八月四日占领贝尔果罗德,军部被俄军坦克冲垮。第48坦克军奉命去控制我们右翼的受威胁地区。在随后的两个星期内,我军被迫逐渐向苏梅-哈尔科夫铁路线收拢。俄军的进攻规模很大,“大日耳曼”装甲步兵师被从“中央”集团军群调回给我们,以便能使我们对付俄军这次进攻。在我们右翼的德军第8集团军已经受到了很大的压力。但是,尽管俄军渡过了北顿涅茨河,并于八月十四日抵达哈尔科夫郊区,我们还是把这座城市守了一个星期。 这一阶段的作战行动,再次说明我们机动作战的优越性。八月二十日,俄军一个坦克军和一个步兵师突破了“大日耳曼”师右翼的德军第8集团军的防线。当时“大日耳曼”师正防守阿赫提尔卡附近地区。该师奉命採取紧急行动恢復原态势。为此组建了一个由“大日耳曼”师的作战科长纳兹梅尔上校指挥的突击群,其编成如下: 一个坦克营,约有20辆坦克; 一个侦察连; 一个乘坐装甲车的步兵营; 一个自行火炮营。 这个群同当面的俄军相比是小得可怜的,但是它却在12小时内完成了任务。取得胜利的关键在于行动的出敌不意和灵活地使用了仅有的几辆坦克。俄军认为,第48坦克军还在防守阿赫提尔卡防线。因此,当我们坦克出现以后,并立刻攻打俄军的翼侧,这使俄军完全没有预料到。一开始俄军的抵抗就是无力的,这是我们第一次没有遇到激烈的反抗。俄军丢下了大量的装备仓惶撤退,几乎是未经战斗即弃地而逃。经审询俘虏得知,敌人过高估计了德军的兵力,认为它的兵力要比实有兵力大好几倍。 俄军如此行动确实是罕见的,不过这却可以说明,当向俄军的翼侧进攻时,特别是这次进攻来得突然,而且是由坦克实施的,就会使俄军不知所措。第二次世界大战中,这样的事情屡见不鲜。我们认为,巧妙地使用几辆坦克,或者以坦克进行袭击,常常要比重炮火力和航空兵的密集突击还要厉害。对付俄军,轻剑要比重棒强得多。 纳兹梅尔上校指挥的这次行动,只不过是从苏梅到北顿涅茨河100英里长的防线上绝无仅有的一次成功。科涅夫所辖的各集团军继续勐烈进攻,于八月二十二日占领哈尔科夫 [ 註:科涅夫是俄军卓越的指挥官之一。一九四四年三月,他晋升为元帅,一九四六年被任命为陆军总司令。 ] 。不过,我们总算阻止了其主力向波尔塔瓦的推进。八月末,俄军对第8集团军和第4坦克集团军防线的突击停止下来。我们利用这个间歇令装甲师暂时退出战斗并进行必要的休整和补充兵力。 在此以南,马利诺夫斯基和托尔布辛将军的军队突破了德军在北顿涅茨河和缪斯河一线的防御。八月末,我第29军被围在塔干罗格,简直无法突围。九月三日,曼斯坦飞到希特勒总部,告知他,“南方”集团军群正面临灾难,并要求改变行动计划。这是一次激烈的会谈,没有什么结果,前线的形势越来越危急了。九月初,俄军占领了史达林诺,并开始了在顿巴斯地区内的进攻。同时,科涅夫在第4坦克集团军地带内再次发起了进攻。第48坦克军受到勐烈的攻击。而且俄军已经在左翼突破我军防御,并直接威胁着我坦克军右侧的第8集团军的北翼。 直到“南方”集团军群有被分割成几部分的危险时,希特勒才允许向第聂伯河彼岸撤退。 [ 註:九月八日,希特勒在扎波罗日会见曼斯坦时允许这样作的。 ] 但是希特勒不让在河岸构筑任何工事,原因是,如果他的将军们知道这里构设了阵地,他们立刻会退到这里来。这样我们几乎无法把俄军阻止在第聂伯河一线。我们总共才掌握五个渡口,这就更不好办了。因此,我们只有阻滞住俄军的前进,才能控制住形势。 如众所知,俄军掌握的运送补给品的车辆是很少的,他们主要是利用当地物资来补充部队。他们的这种作法并不新鲜,它同成吉思汗的蒙古人和拿破崙军队的作法是很相象的。阻挡这类军队前进的唯一办法,就是彻底破坏其驻地和可能利用的补给品。一九四三年秋天,德军就是有意地採取了这种作法。《曼斯坦》一书的作者培盖特恰如其分地指出:“约在五年以后,法学家们曾辩论关于德军撤退时所进行的爆破和徵用物资的合法性问题,但是,我怕是,同军队保存自己的本能相冲突的法律,永远也不会有什么效力。” 第71页 我们确实不喜欢破坏所有的给养和在我们与俄军之间造成一个“焦土地带”的思想。但是,这是关系整个集团军群的存亡问题。如果我们不採取这样的措施,成千上万的部队永远也到不了第聂伯河,也不可能建立起一道有这条河流作屏护的防线。那时,“南方”集团军群就会被歼,从而失掉了尔后作战的能力。无论在任何情况下,我们使乌克兰的军民所遭受的苦难,与同盟国在德国城市杀戮和蹂躏成千上万平民的情况相比,还算是很平常的。曼斯坦元帅因执行最高统帅部的“焦土政策”而被定罪,就是“败者受祸”这一古老原则的明显例证。 九月间,第4坦克集团军经普里卢基向西面的基辅退却。这时的第1坦克集团军则退到第聂伯罗彼得罗夫斯克附近的第聂伯河大湾地区。这次撤退是事先安排好的,并有燃烧的大面积农作物作为掩护。当时在第8集团军编成内的第48坦克军很不走运。我们连续不断地受到俄军快速部队的跟踪袭扰,这给我们在克列缅丘格桥头阵地集结造成了很大困难,我们在这里耽搁了好几天,以掩护第8集军渡过第聂伯河。 九月末,第4坦克集团军在基辅两侧建立了一道薄弱的防线。第8集团军和第1坦克集团军则沿河展开,直到扎波罗日。曼斯坦仍在坚守麦里托波尔,并掩护克里米亚接近路。北面,俄军正向“中央”集团军群实施勐烈的进攻。九月十七日勃良斯克陷落,二十三日斯摩棱斯克失守。克鲁格仍在戈麦尔地域控制着一块登陆场。但总的看来,德军各集团军已被迫撤退到占整个1400英里的防线很大部分的第聂伯河一线,这时,我军还在控制着德涅斯特河这一最后天然屏障、控制着喀尔巴歼山脉以及帝国的外围防御阵地。 退却问题 在所有的作战行动中,处于敌人重压之下的退却要算是最艰难、最危险的了。人们常常颂扬杰出的将领毛奇 [ 译者註:十九世纪德国将领。 ] 对普法战争的指挥才能。当赞扬他的人对他说,你的名声可与拿破崙、弗里德里克、图林等名将相提并论时,他回答说:“不对,因为我从来没有指挥过退却。” 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当作战顺利时,德国最高统帅部从来没有事先考虑过进行一次退却。结果决心不是下得太迟,就是在我们的军队不退不行、已经开始全面退却的时候,才下决心。这种执拗作法的后果,对指挥官和部队来说,通常都是灾难性的。在这一节里,我想谈谈在东线退却时遇到的几个问题。 一九四三年三月,当希特勒认识到,必须把“中央”集团军群由维亚兹马-尔热夫地域的危险突出部撤出时,曾经组织了一次退却,这次退却计划周密,行动顺利,堪称退却行动的典范。这次行动的代号叫“水牛”,值得详细介绍一下。因为这次退却对那些愿意研究怎样组织一次复杂的退却的参谋人员来说,是很有教益的。 首先进行了非常周密的准备工作。道路、桥樑、行进路线和河流渡口都进行了修补和加强;部队的集结地域选好后进行了伪装;决定要运走什么装备和器材,需要多少运输车辆,都经过详细的计算。电话设备全部撤除(这是一项重要的准备工作),各级指挥所和观察所在退却行动开始以前一直开设在后方。并根据每一道抵抗线阻滞行动的计划,作好爆破、设制路障和布雷等计划,以便更好地配合阻滞行动。 最复杂的问题是撤出居民。在“水牛”行动中,确定要把所有居民都一起撤走,不管是老少强弱,也不管是农民还是市民。俄国的士兵和民政人员在心情上是很恐惧的。当然,这样大量人员的迁居,德国军事当局是没有预料到的,为此需要临时採取专门的措施。这里主要的事情是协调整个行动,要组织好居民的转移,防止他们妨碍军队的退却。工程兵分队派出去修桥补路,以使大队人马能按规定的线路行进。还组织了补给品和给养的供应站、卫生站和兽医站等。而最重要的一点是组织好交通指挥勤务。因为这样庞杂的队伍必须严密加以控制。离开前线不远时,要组织夜间行动,如必须在白天行动,就要让队伍採取隐蔽措施,特别要教育难民,避免挤成一团,要分散行进,以防俄军飞机袭击。他们的飞机对任何活动目标都要攻击,不管是平民,还是军队。 广阔的原野和大片的森林,对这次大规模撤迁居民非常有利。这次撤迁没有遭到重大损失,也没有怎么干扰军队的退却。不过,无论如何,这是一次冒险的行动。在现代战争中,要撤迁居民,必须安排好长距离行动计划,并作好周密的准备工作,否则,军队的行动就会受阻。 法国政府组织的一次撤退,也说明了这一行动的重要性。1940年5月,法国政府令其东北部的居民全部撤离。一次空前规模的大转移开始了。那里有密集的道路网,只要能够组织得当,就能保证正常的转移。但是因为没有组织好,混乱的人群拥上了所有的干线和大道,使法军的补给纵队调不上来,预备队的转移也受到很大干扰。 除了交通指挥勤务以外,红军的空军专门袭击难民。这是很成问题的。只要他们把炸弹乱丢下来,当即瓦砾塞道,道路上充斥着狂喊乱叫、丧魂落魄的难民,要想给军队打开一条通路,真是难上加难 [ 註:俄军还有另一个对付难民的办法。在东德,他们用重坦克前后冲撞难民的纵队。 ] 。遇到开进的俄军,所有的难民都必须避开,想挡住俄军是不可能的。在现代战争中,没有什么单纯的军事撤退,平民的转移也要列入退却计划之内。 第72页 现在再来谈谈军队的行动。首先要强调对撤退的意图保守秘密。而在退却开始以后也要尽量长时间地隐蔽退却行动,预备队的撤退不算复杂,因为它在夜间占领在后方给它划定的阵地,也是比较容易作到的。真正困难的是由前沿撤出第一梯队,它应在天黑后开始撤退,而且应当无声无响。“第一次转移”的距离要尽量远些。无论在任何情况下,每个纵队的编成都不要超过一个营的兵力,每个连都要作为一个独立分队来行动。侦察飞机可以发现行进的纵队,只要照明弹一投下来,所有的运动都要停止。这时不能向掩蔽地奔跑,而要就地不动。拂晓以前,所有的部队都应进入新的阵地。 必须尽一切努力防止敌人使用机场或临时降落场。要设法使己方飞机能利用这些场地,只要我们不能再用了,就要把它彻底炸毁。这一点不适用于建筑物,只适用于能临时起落飞机的场地。完成全部爆破任务,通常只需要几枚炸弹(一千磅或千磅以上)。准备工作,特别是埋设炸弹,需要时间。在最后时刻,飞机在布满地雷的跑道上起飞和降落,是有冒险性的。当最后一架飞机离开时,即开始爆破,所能剩下的是一片大弹坑,这使人联想到月亮表面的图象。 当然,我们常常不能进行有步骤的退却,因为部队在战斗失利后,急于脱开追击的敌人。譬如一九四三年九月,第48坦克军处于非常危急的境地:已经不存在什么绵亘的防线,俄军的快速部队已经深入到我军的后方。我们必须尽快地退回到第聂伯河一线,眼前是莫测的危险和可能出现的重大牺牲。白天也不能停止后退。红军的空军使我们担忧,我们的处境十分危险,掉了队的或遭到俄军飞机袭击的人们只能自行其是。 即使在敌人这种重压之下仓卒组织退却时,指挥官也不能放弃维持秩序和维护纪律的职责。退却组织得好坏,常常要看军官能否以身作则和善于指挥,也要看他们能否保持镇静,是否仍能按计划行事。甚至是在仓卒的退却中,需要作的事情也是很多的。 工兵必须守卫所有的桥樑,使它保持完好无损,并随时准备炸掉它。筑路队应随时准备补修道路。装备有拖拉机的抢救队要适当地配置在沿途,以使车辆和火炮能顺利前进,并把被击毁的车辆和装备拖到路旁。高射炮应掩护道路交叉点、重要的桥樑和隘路等。 如果有飞机,则应掩护退却的主要路线。必须设立大量的交通调整哨,在道路交叉点、桥樑和隘路附近调整运动。要指定包括资深军官在内的一些军官,负责交通调整勤务。这一点是很重要的,因为军士们在这种退却行动中不能发挥多大作用。 有时,不能把所有的武器、车辆和装备统统都带走。也许有人乐意帮助别人携带个人武器。这时,为防止混乱,负责的指挥官必须下达明确的命令,说明哪些部队可以毁掉他们的重武器和车辆。在这样的情况下,就要看司令部水平的高低了。 我们在东线撤退的过程中,时常遭到游击队的袭扰,特别是在战线的中段和北段游击队活动更厉害。不过,还算幸运,红军的空军还不够机动灵活,也没有高明的地面指挥机构,因此它们不能及时使用新的机场或降落场。这样,我们就常常利用飞机袭扰的停歇时间使装得满满的运输队“熘走”。运输队的汽车一辆接一辆地前进,这是飞机的最好目标。道路坎坷不平、大雨、粘煳煳的泥泞地,有时还下起大雪,都给转移造成很大困难。 总之,俄国的辽阔原野还是有利于实施退却的,但是必须加以周密组织。的确,如果军队有良好的纪律性,并受过一定的训练,组织一次战略退却,可能成为突然打击敌人并使自己重新获得主动权的绝好手段。 第聂伯河防御 九月二十七日,第48坦克军放弃了克列缅丘格登陆场,顺利地渡到第聂伯河南岸。这条河对敌人来说,是很大的障碍,在这一带有400米宽,我们占领的这一岸要比对岸高得多。但是,浓密的芦苇一直长到河面上,俄军可以利用它隐蔽自己的船支并藉以掩护他们的渡河准备工作。不过,一般可都认为,“拥有优势兵力的敌人进攻时,竟被一条河阻挡住,歷史上这种例子是少见的。” [ 註:见温斯顿·邱吉尔:《世界危机》 ] 的确,九月二十七日,我们听说,俄军已在基辅以南的贝列亚斯拉夫渡过第聂伯河,并夺得了一个立足点。我们奉命立即去清除这个登陆场,为此目的,第7装甲师和第20装甲步兵师调归我们指挥。我们迅速沿第聂伯河向俄军登陆场开进,途中与南进的俄军遭遇。我们的坦克没等展开就直接投入战斗。俄军纵队当即乱作一团,被迫向河湾一带退去。他们在河湾一带巩固下来,我们没有能够把他们赶走。 随后的两个星期,我们的防线平静无事。“焦土战术”已结出了果实,俄军还没有力量在这一地区大举进攻。第48坦克军在第8集团军编成内行动。该集团军的防线由克列缅丘格至基辅以南约200余英里。集团军司令官是福勒尔将军,参谋长是颇有才干的斯培德尔将军。在第8集团军地带内,俄军唯一的一个登陆场,就是第48坦克军当面的贝列亚斯拉夫以南的登陆场。毫无疑问,俄军将再次在这一带发起进攻。侦察和情报部门报称,俄军在源源不断地向该登陆场增援,俄军已在第聂伯河上构筑了若干渡口,他们在水面之下架起了浮桥,部队和牲畜都可以利用这样的桥渡河,这是他们野战工程作业的杰作。 第73页 德军方面,正在紧张地进行抗击敌人进攻的准备工作。这时,第7装甲师已经由我们军调出,但是,我们还有第20装甲步兵师,而第19装甲师和第1步兵师正在调来的途中。在第48坦克军炮兵司令的督促之下,制定了火力计划,以保证各师的火炮能对任何一个有威胁的地段或敌人的集结地域进行集火射击。 高射炮在整个火力计划中占有非常重要的地位。我们採取的原则是,打坦克是所有的武器和每个单兵的任务。反坦克壕、路障、各种可以利用的天然障碍和地雷场等等,都准备用来对付预期的俄军坦克洪流,并设法把它们引入我们事先安排的“渠道”。所有的障碍物都有火力掩护,这是一个很普通的战术措施,但却往往被忽视。 俄军以相当的兵力不只一次地进行了战斗侦察,这说明,俄军很快就要发起进攻了。他们在尽量前移堑壕,以便于步兵跃出堑壕很快就能冲击我们的前沿。这时有大量逃兵渗入到我们这边来。夜间空中侦察报称,有许多摩托化纵队正向登陆场开进。从航空照片上又发现了许多新的炮兵阵地。最好、最可靠的情报来源,是我们的无线电监听队。然而,我们炮兵观测分队的声光测位组,在俄军发起进攻前夕的最后阶段,即当俄军炮手开始其测距试射的时候,获得了有价值的情报 [ 註:俄军炮兵在数量上是很可观的,但是他们採用的方法比较落后,他们还很少不经试射来准备射击诸元。 ] 。 十月十六日六时三十分,俄军向第48坦克军的阵地发起进攻。我当时正好在第19装甲师的一个前进观察所里,我不得不在这里整整呆了两个小时。炮火准备确实是很勐烈,我们一点也动弹不得。他们用各种口径的290门火炮对我们一公里的正面进行了勐烈射击。在两个小时之内,俄军把他们一天半定额的炮弹都打光了。向我纵深的炮击达到了我们的师指挥所。在第一梯队防守的两个师遭到了非常勐烈的轰击,以致于他们都无法判定敌人的主突方向。俄军的一些火炮就在暴露的阵地上进行直接瞄准射击。经两个小时的轰击,我们的防御阵地就象是刚刚耕过的田地,尽管我们的重武器和反坦克火炮都进了挖得很好的掩体,但仍然有许多被击毁。 突然间,成密集队形的俄军步兵和坦克在火力掩护下,在狭窄正面上发起了冲击,而且是一波一波地冲杀过来。大量低空飞行的飞机不断地攻击尚存的支撑点。俄军步兵的冲击,是一个令人畏惧的场面。那种一波一波的茫茫长阵勐烈地冲击过来,伴着喧嚣的喊叫,防御者要经得住这些,必须有健全的神经。对付这样的冲击,射击纪律是至关重要的。 俄军的勐攻取得了一些进展。下午的时候,我们留作预备队的坦克突击部队发起反击,夺回了一些阵地,我们只丢失了约一英里纵深的阵地。 最后的几天内,俄军以不见减弱的兵力不断进行冲击,被我火力大量杀伤的俄军退了下去。新上来的兵团又投入了战斗。他们再次一波一波地发起冲击,遭受惨重损失后又一波一波地下去。但是,俄军并没有放弃他们那种死板的,墨守陈规的冲击方法。我们这方面,炮兵和坦克承担了主要的战斗任务。我们的火力计划是灵活的,考虑到在最需要的地方集中火力,并计划在俄军发起冲击以前将其纵队打乱。一旦出现向纵深突破的情况,就迅速设法将其堵住,几小时以后,以坦克实施反冲击,攻击突入之敌的翼侧。这样的战斗一直持续了一个多星期,第48坦克军的兵力在逐渐削弱。这时,第8集团军把最后一支预备队——第3装甲师调到了受威胁最大的地段。 这时,第48坦克军军长诺贝尔斯道夫将军离职,由霍尔提茨将军接替了他。新军长每天都把大部时间消耗在前进阵地上,哪里的情况最危急,他就到哪里去亲自指挥战斗。在一个生命攸关的晚上,他同我谈论当前的情况,他对敌人给我们防线越来越大的压力表示了忧虑,当时他预测着未来。他看到,苏联的士兵象海洋的巨浪冲压着我们,为了阻挡他们而建起的一道道的堤坝都被冲垮了,俄军还要不断的冲压,终于会把德国淹没。他要亲自去见希特勒,要告诉他关于这场力量悬殊的斗争的真相,以及前线的不稳定的形势。他声称,他要辞职,也许他的离任能促使希特勒作出新的决定。 我援引了一些不加渲染的数字尽力说服将军,我说,俄军的洪流总归要有穷尽的。我指出,俄军在同我们坦克军交锋中也遭受了惊人的损失,而我们军打仗无比英勇。我告诉他,总有一天,俄军会再没有力量发动进攻了。我的劝说对他的影响不大,他的决心毫无动摇。他不敢说我们的防线能否维持到下一天。他想不让他的部队再受这种可怕的折磨。部队越来越弱了,根本没有得到替换和增援的希望。第二天早晨,他离开军部,决定把他的看法报告给希特勒。 霍尔提茨将军走后过了两天,俄军对第48坦克军的进攻停止了下来。看来,将军是过于悲观了。但是到了一九四五年冬天,当成群的苏联兵占领我们的国家时,我常回想起这次难忘的谈话。 第十六章 基辅突出部 日托米尔的胜利--拉道梅什尔的胜利--在麦列尼形成合围 日托米尔的胜利 俄军沿第聂伯河大举进攻正是如火如荼的时候,第48坦克军在贝列亚斯拉夫以南击退了俄军的多次进攻。但在我们的两翼,情况可不算怎么好。十月中旬,科涅夫将军在克列缅丘格以东夺占了三个登陆场,尔后向克里维罗格的重要工业中心发动勐攻,该地以铁矿而着称,就象尼科波尔以锰矿而出名一样。第聂伯罗彼得罗夫斯克于十月二十五日失守,这似乎是表明,我们很快就要丢掉第聂伯河的整个湾部。如果在这期间真的放弃这块地方,退却只会对我们有利。希特勒却坚持认为,守住尼科波尔和克里维罗格对德国工业至关重要,因此强令“南方”集团军群作了从战略上看非常愚蠢的部署。 第74页 在扎波罗日以南,托尔布辛将军占领了麦里托波尔,并通过贝列科普地峡挺进第聂伯河河口。曼斯坦提出要撤出河流大湾地区,但希特勒却坚持要他实施反击,以援救尼科波尔和克里维罗格。曼斯坦于十一月二日进行反击,取得了一定的战术成果。科涅夫军队的一翼受到攻击,便被迫退到第聂伯河一线。然而,在西北三百英里的瓦杜丁元帅的军队却以强大兵力在基辅两侧渡过第聂伯河。十一月三日,30个步兵师、24个坦克旅和10个摩托化旅由占领的登陆场投入战斗。德军的防御崩溃了。十一月六日,史达林元帅在一次每日特别命令中宣布已经占领基辅。 俄军在迅勐地扩大战果。十一月七日,他们的先头部队已到达基辅西南四十英里的法斯托夫;十一日抵达第聂伯河以西五十五英里的拉道梅什尔;十三日,他们的坦克已经来到日托米尔这座重镇的郊区。宽正面,大纵深楔入的部队大有将“中央”集团军群与“南方”集团军群分割之势。因此,当时应当立即採取对策。 十一月六日,曼斯坦决定将所有的装甲师都集中在法斯托夫-日托米尔地域,以便向基辅实施突击。第48坦克军奉命,毫不迟疑地将指挥所转移到法斯托夫以南。十一月七日,我来到设在白教堂的指挥所,它在法斯托夫以南大约十五英里处。我们当时归第4坦克集团军指挥。我们打算通过法斯托夫建立一道防御地区,以掩护各装甲师的集结,但俄军却不给我们时间。法斯托夫由两个后方警卫营 [ 註:由年老和二流部队的士兵编成。 ] 和一个由散兵游勇组成的营防守,到七日晚上就失守了。 可惜,第25装甲师过早地被投入了法斯托夫战斗,这个师有一段不走运的经歷。它于一九四三年八月建于挪威,在法国受过训练,还远远不适于参加战斗。当时的装甲兵总监古德里安将军不同意让它参加战斗,但是这个师还是被派到了乌克兰,并被投入战斗。使事情更坏的是,“南方”集团军群安排师的全部轮式车辆在贝尔吉切夫地域下火车,而坦克则在东南一百二十五英里的基洛夫格勒下车。由于基辅以西情况紧急,“南方”集团军群又令轮式车辆一下火车就开往战斗地域。十一月六日晚,第4坦克集团军令该师以最大速度向法斯托夫开进,并协同党卫军“莱赫”装甲师的一个团以全力占领它。师的装甲团过了几天以后才到达这里。 象这样的命令和部署,如果是让有丰富经验的师和司令部去执行,也够他们紧张的了,而让这样没有经过怎么训练的部队去执行,后果真是灾难性的。十一月七日中午,第146装甲步兵团的前卫在法斯托夫以南与俄军的t-34坦克遭遇,当即仓惶逃窜。部队还没有打一仗,早已混乱不堪地溃散了,师长谢尔将军费了很大力气才把它们重新集合起来,逃脱了俄军的攻击。俄军击毁了它们几乎是全部的运输车辆。十一月八日下午,谢尔将军来到我们设在白教堂的指挥所,从此他的师归我军指挥。 十一月九日,该师的装甲团由基洛夫格勒来到这里。师的作战科长皮科勒尔少校一起来到,他是我在第7骑兵团时的老朋友。这时,第25装甲师奉命以全力阻止俄军继续向西南和南推进。由于有谢尔将军的卓越指挥,该师已经开进到法斯托夫的东郊,在此被优势兵力的俄军所阻。该师的这一行动,使我们得到了一个喘息时机,以便集结坦克,实施一次勐烈的反击。但是,遗憾的是,第25装甲师在兵力兵器方面的损失实在是太大了,甚至几个星期内都不能参加进攻行动。第25装甲师的经验再一次证明,经过实战锻鍊的部队还能对付俄军,没怎么受过训练的部队挫败俄军的可能性就很小了。 这时,德军最高统帅部对基辅方向的形势作了估计,并连忙由义大利和西线调来增援兵力。古德里安将军对这期间的战略形势作了清楚的叙述:“希特勒决定反攻。根据他平素的怪脾气,要使用数量不足的部队进行这次反攻。我在同陆军总参谋长商讨此事以后,我趁着于一九四三年十一月九日召开研究坦克使用问题的会议的机会,向希特勒建议,请他放弃实施那些在时间和地点上都很分散的小规模反击,而集中基辅以南现有的所有装甲师,参加通过贝尔吉切夫去攻打基辅的预计的行动。我还建议,将尼科波尔登陆场上的装甲师调回来,该登陆场由舒尔尼尔将军率部扼守。同时将在科尔松地域扼守第聂伯河防线的‘克列斯特’集团军群的各装甲师也一起调回来。我用了我最喜爱的一句老话:要用它,就不要褒贬它。希特勒注意到了我所说的话,但是他并没有据此作出什么安排” [ 註:见《坦克指挥官》。 ] 十一月八日至十五日,第48坦克军在基辅突出部以南集结了大量的坦克。我很高兴,就在我们发起反击以前,巴尔克将军被任命为我军军长。他是我军最卓越的坦克指挥官之一。如果说曼斯坦是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德国最伟大的战略家,那么,我想,巴尔克最有资格被誉为最好的战斗指挥官。他深谙战术,并具有很高的指挥才能。他当过各级的指挥官;1940年在法国当过步兵团长;1941年在希腊当过装甲团团长;1942-1943年在俄国当过装甲师师长。后来他又戴上一顶顶新的桂冠:在波兰、法国和匈牙利当了集团军司令官和集团军群司令官。 第75页 巴尔克在齐尔河作战期间担任第11装甲师师长时,我作为第48坦克军参谋长同他一道工作严感到非常荣幸。同他工作效率很高,而且非常愉快。从那以后,我在第48坦克军、第4坦克集团军以及后来在西线的“g”集团军群,一直高兴地在他的属下工作。我们之间无比信赖融洽,对于一个司令官和一个参谋长来说,是不能再比这更好的了。我们共同对情况作出判断,共同得出一致的结论,这是因为我们两人都来自骑兵,对坦克兵的运用,有着相同的看法。巴尔克总能作出明确的决定,究竟是谁的意见占上风,那是无关紧要的。巴尔克从来不插手司令部的具体工作,因为这类事他要求参谋长个人负起责任。巴尔克将军因他个人的胆略而全军闻名,我特别要感谢他,因为他让他的参谋长每隔一两天就要到第一线部队去看看,这就使我同部队保持着紧密的联繫,而这种联繫正是司令机关和战斗部队之间必须保持的。 [ 註:巴尔克生于一八九三年,出身于旧军人家庭(他父亲写过一本着名的战术书,曾译成英文,并在美国作为教材使用)。他在整个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都在军队工作。在他的军队生涯中曾负伤六次,他现在住在斯图加特。 ] 为向基辅突出部实施反击,第48坦克军至少拥有六个装甲师和一个步兵师。我自豪地得知,我们的军被誉为“精锐军”,而我们的司令部常常受命去执行具有特殊困难或具有特殊意义的作战行动。我们军所辖的部队有:第1装甲师、第7装甲师、“阿道夫·希特勒”党卫军装甲师、第19装甲师(十一月十八日调来)、第25装甲师(因损失而削弱)、“莱赫”党卫军装甲师(兵力上相当于一个较弱的战斗群)以及第68步兵师。 我们的计划是以这些强有力的部队,由法斯托夫直向基辅进攻,并插至这个大突出部的基部,阻止俄军继续向西前进,如获成功,即可围歼大股敌军。不幸的是,第4坦克集团军司令官劳斯上将把这个计划看成是过于野心勃勃的计划。他认为,重要的是收回日托米尔,并趁俄军向基辅转移之前,把它消灭在这里。关于深入俄军后方进行闪电攻击的想法被放弃了,他贊成採用具有传统特点的作战方法。劳斯是一位顶好的军人,但在随后几周的事态表明,尽管在战术上可以取得很大的成功,但从西面进行正面攻击,想消除基辅附近这块大登陆场是不可能的。我强调这一点,是因为坦克战的歷史以及以前骑兵作战的歷史都表明,只有靠速度、勇气和机动才能赢得重大的胜利。将军们当中的“稳健”派在一九一四至一九一八年的西线作战中,一切都很顺利,但在今天大规模使用坦克和飞机的时代,“稳健”派的理论就吃不开了 [ 註: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稳健”态度的突出表现是很多的。我只举一个典型例子。一九四一年,希特勒把雷哈德坦克群撤下来,而该群已经打到列宁格勒,在脱离“北方”集团军群的步兵很远的前方行进。当时希特勒不让攻打这座城市,而这座城市防御薄弱,以突然的攻击,就可以把它拿下来,这样还可以与芬兰人迅速取得联繫。这样作本来可以使北部地区的战事迅速结束。 ] 。 根据第4坦克集团军的命令,第48坦克军修改了进攻计划,当时兵力部署如下:第25装甲师和“莱赫”党卫军装甲师保障军的右翼,第68步兵师和第7装甲师则在左翼进攻。中路为主攻,这里部署有兵力较强的两个老牌部队,即第1装甲师和“莱布希坦达特”装甲师,它们由切尔诺鲁德卡向基辅-日托米尔铁路线实施突击。十一月十五日,它们开始进攻,集中打击俄军的左翼,这使俄军完全出乎意外。十一月十七日,第1装甲师和“莱布希坦达特”装甲师抵达铁路一线,迫使俄军向东北撤退。 根据受领的命令,我们应转向日托米尔进攻。“莱布希坦达特”装甲师则留在原阵地上,由东面掩护我们的行动;第1装甲师协同第7装甲师和第68步兵师(这两个师都已疲惫不堪,但士气尚高,而且对它们指挥得很好)向日托米尔开进。十一月十七日夜,第1和第7装甲师攻入日托米尔,这是一座典型的俄式古城,有一些漂亮的圆顶房屋和旧式的教堂。 当时,俄军已经收拢了部队,把重兵集团集中在布鲁西洛夫附近。十一月十七、十八日,俄军以其近卫骑兵第1军和近卫坦克第5、第8军,对科罗斯提谢夫和布鲁西洛夫进行了勐烈的反击,但未获成功。巴尔克将军决定以钳形攻击歼灭这个俄军坦克集团军。新调来的第19装甲师由南面攻击,“莱布希坦达特”装甲师从西面攻击布鲁希洛夫,第1装甲师则沿日托米尔-基辅铁路线实施突击,第7装甲师迂迴拉道米什,正面朝北组织防御。虽然以很大的努力作了准备工作,但也要到十一月二十日以后才能发起进攻。 “莱布希坦达特”装甲师对布鲁西洛夫实施的正面突击失败了,这是这个着名的师在战争中第一次没有完成受领的任务,但在两翼却进展顺利。第7装甲师出色地完成了任务,第1装甲师深深地插入俄军的后方,第19装甲师虽然因一直作战,没有解除疲劳,但已在右翼突破了敌人防御,击毁了16辆坦克和36门反坦克火炮,自己只有4人被击毙。 照理说,第1装甲师和第19装甲师应当继续进攻,封闭对这3个近卫军的合围圈。遗憾的是,他们没有进一步扩大他们所取得的重大战果,他们在十一月二十日夜夺占的地区停顿下来,没有继续前进。当巴尔克听说部队停滞不前,使俄军得到机会建立新的防线时,曾大发脾气。他没有考虑任何不同的看法,责令两个师于十一月二十一日晚继续进攻,其先头部队于21时会合起来,封闭对俄军的合围圈。下一步就该歼灭被围之敌了。到了十一月二十四日,我们已经抓了许多俘虏,缴获了153辆坦克、70门火炮和250门反坦克炮。俄军被击毙3000人,横尸遍野。 第76页 我们并没有取得彻底的胜利,因为俄军採取了十分巧妙的办法,从这个合围圈里转移出去很大一部分兵力,在这个黑暗而漫长的冬夜里,即便是较大的部队悄悄地摸过德军的封锁线,也是难以避免的,因为我们的合围圈本身也有许多缺口。俄军的作法是,首先要使司令部、军官和一些专业分队突围出去,大量的士兵就听天由命了。在整个布鲁西洛夫地域,没有俘获一个司令机构,尸体里边也没有发现高级军官。俄军这样作,是要保存骨干,以便组建新部队。把这些骨干送到后方,他们又可以得到新的部队和装备。因此,红军似乎是拥有无穷无尽的补充力量。 我们的胜利不是在关键时刻赢得的。十一月二十六日,天气骤然变冷,那种雪泥浆地,简直无法行动 [ 註:俄国南部冬季的特点是,天气酷寒,有时还出现相当暖的几天。 ] 。这样,我们进攻基辅的计划不得不撤销。损失在增加,因为在这样可怕的泥泞地里,都不愿意为躲避敌人的射击而爬在地上。 我们在布鲁西洛夫的战术成果是可观的,但是我们没有赢得巨大的胜利,这是值得我们认真考虑的。为迂迴前往日托米尔浪费了许多的时间,因此俄军得到喘息时机。这一错误是不可弥补的 [ 註:第4坦克集团军只是勉强地同意攻打布鲁西洛夫,并不相信能打赢。 ] 。 拉道梅什尔的胜利 十一月二十四日我们得胜后的情况如下:俄军已在布鲁西洛夫以东建立起了坚固的新防线,泥泞期只要这样拖下去,我们就不能对它实施突击。而且,俄军还在那一地带集结了强大的预备队。另一方面,被我们赶出日托米尔的俄军,已经在日托米尔-拉道梅什尔公路以北不远的地方占领了新的阵地,而且还作了周密的准备,如果俄军要从布鲁西洛夫向基辅实施突击,他们就攻打我们的左翼,俄军第60集团军司令部就设在这个地域内。 “南方”集团军群决定消除这一威胁。十一月三十日,第48坦克军接到命令,要对日托米尔-拉道梅什尔公路一线的俄军右翼进行突然的攻击,从西向东卷击敌军并夺占其阵地。这一行动纸上谈兵容易,做起来是很困难的。如果说由德军第13军几个疲劳的步兵师和警卫师防守的日托米尔-拉道梅什尔一带的情况是十分清楚的,那么日托米尔以北和以西的情况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谁也不知道俄军右翼的边缘。俄军的防线可能没有什么间隙,绵亘的防线一直向北延伸过去;也许防线中的间隙是由游击队掩护的。空中侦察根本说明不了什么问题,地面侦察又不能派出,因为怕俄军判断出我们要发起进攻。科罗斯佃和日托米尔一带的桥樑被破坏了,这又增加了我们行动的困难。 图48 拉道梅什尔之战(1943年12月6-15日) 第48坦克军决定,在突然的攻击开始以前,部队各就各位。第68步兵师的任务是由日托米尔攻击俄军的右翼,步兵师的左边是“莱布希坦达特”装甲师,也向俄军的一翼实施突击;再左边是第1装甲师,任务是插入敌军防御的后方。第13军也参加进攻,以其左翼实施主要突击。进攻开始时,两个装甲师的先头部队于六时穿过日托米尔-科罗斯佃公路。不允许派出侦察,各师趁夜暗占领出发阵地。 我们的一张王牌是齐装满员的第7装甲师。第48坦克军打算派出第7装甲师,在第1装甲师的左边,迂迴俄军的阵地,尔后向俄军后方实施深远的突击。这个复杂的计划要顺利实现,必须在行动上完全出敌不意。这是非常不容易的事,因为装甲师必须通过难行的地形,沿途还会有许多游击队出没,再加上没有一座桥樑。但是,巴尔克将军认为第7装甲师的大胆机动,对整个进攻行动将具有决定意义。 进攻的前一天,派出了一些装甲车和工兵,到日托米尔以北抢修桥樑和道路,以便第7装甲师能顺利通过。他们受领了严格的命令,即不准接近日托米尔-科罗斯佃公路,也不许战斗分队跟随他们。我们希望工兵的行动不要引起俄军的注意,但是对桥樑、道路加以修补确实是很重要的。第7装甲师预计在夜间出动,沿指定路线不停留地直接到达预定地区,通过日托米尔-科罗斯佃公路的时间为十二月六日六时。 第7装甲师的“虎”型坦克营,沿师的行军路线行进是很困难的,因此,在行动开始时,把它转隶给了“莱布希坦达特”装甲师;该营的任务是沿日托米尔-科罗斯佃公路前进,尔后调头向右,突破敌人的防御,与第7装甲师会合。该师完成这样的任务,要求指挥官有高超的指挥艺术,能机断行事,并且有一定魄力。这个师的师长曼提费尔将军是具有这些特点的。另外他个人表现也很勇敢,足以鼓舞他的士兵去完成这一艰巨危险的任务。 根据预报,发起进攻那天夜晚将有月光并开始霜冻。所有的命令都以口头下达,并在各师指挥所详细加以明确。为保密起见,各师师长和参谋人员没有集合在一起听取命令,否则俄军会根据集合情况来作出判断。进攻的前夕,我们把第48坦克军的指挥所转移到紧靠前沿的皮襄卡。 十二月六日六时整,三个装甲师的先头部队越过了日托米尔-科罗斯佃公路。我们没有料到,敌军沿该公路设有一道防线,有些工事还正在构筑。由于俄军根本没想到我军会实施侧翼机动,因而当我们发起攻击时,使俄军完全出乎意外。兵力很强的守军进行了顽强的抵抗,但行动不够协调,因此俄军的抵抗,特别是在第7装甲师进攻地带内,很快就被粉碎了。此后我军的进攻一直是很顺利的,并且深深地突入了敌军的阵地,行动中没有什么大的阻碍。 第77页 这些天,我们成功地截获了俄军的无线电通话,对敌人的电报,我们也能随时破译,并及时通报给坦克军。我们还能及时得知敌人对我军行动的反应,可能採取的措施,我们据此修改了我们的计划 [ 註:第二次世界大战时的红军与一九一四至一九一八年的沙俄军队是大不相同的,但却保留了两个重要的缺点:俄军仍然採取有步兵参加的密集队形的进攻;对无线电保密仍然很不在乎。鲁登道夫在坦能堡根据截获的通话定下了决心,而兴登堡也指出:“俄军使人难以理解地缺乏谨慎”。 ] 。起初,俄军低估了德军进攻的重要性,随后有几门反坦克火炮投入了战斗。后来俄军指挥部开始焦虑起来,无线电唿唤已经陷入紊乱,比如:“立即报告敌人从何而来,你们的报告是不可靠的”,回答:“见鬼去吧,我怎么会知道敌人从何而来!”(只要俄军一开始骂街,就说明他们的日子不好过了。)到了中午,俄军第60集团军被击退,我军坦克很快就开进了该集团军司令部所在的地域。 傍晚,俄军防御被突破的纵深已达20英里,我军的进攻由塞得曼将军的飞机积极支援。塞得曼就把他的指挥所设在第48坦克军指挥所附近 [ 註:塞德曼于一九四二年是驻非洲空军司令,负责对隆美尔坦克集团军进行空中支援,他与地面部队的关系处得很好,并很善于与地面部队协同。 ] 。第8航空军同地面联络的军官乘坐一辆装甲车,随先头坦克前进,与空军中队保持直接的无线电联繫。 进攻在顺利地发展。十二月七日夜间,“莱布希坦达特”装甲师深深突入俄军防御。遗憾的是,不能继续扩大战果,因为坦克燃料用完了,装甲师整天都在忙着抢修损坏的坦克。第1装甲师粉碎了敌军的抵抗,一直打到了帖切列夫河。第7装甲师经激战消灭了伊尔沙河沿岸马林登陆场之敌,十二月九日肃清两河之问的敌人。第7装甲师清除了马林以南的登陆场,这时,第13军的各师在我装甲部队的后面占领了阵地。 所取得的成果是令人满意的。俄军第60集团军已彻底垮台。他们那些庞大的弹药堆积站和已经建起来的错综复杂的道路网,可以清楚地说明,我们制止了敌人一次大规模的进攻。 我们在第48坦克军的指挥所研究情况后认为,当前要取得更大的进展是不可能的,因此我们向第4坦克集团军建议,把坦克部队撤下来,为实施另一次突击调整部署。我们的想法是调头向西,通过科罗斯佃,迂迴马林的俄军。 第48坦克军在执行一项新任务以前,还要掩护第13军,该军这时已占领了新的阵地。巴尔克决定採取进攻行动来掩护该军。在帖切列夫河以西的拉道梅什尔地域还有俄军一个相当规模的登陆场,第1装甲师和“莱布希坦达特”装甲师对它实施了突击,消灭了该登陆场的敌人。这两个师协同动作组织得很好。军部对它们的指挥也有方。随后的几天,俄军的三个半师被围歼,我军还使前来援救被围之敌的部队受到重创。缴获的战利品中包括36辆坦克和204门反坦克炮。 十二月十四日,我们又向相反的方向实施了突击,消除了拉道梅什尔以北俄军的另一个登陆场。随后,装甲部队即撤出,编入预备队。第13军的步兵沿帖切列夫河和伊尔沙河建立了新的防御阵地。俄军面对这些不知是从什么地方发起的突击,简直是目瞪口呆,在无线电通话中也充分暴露了他们迷惑不解和焦虑的心情。十二月十五日,我们已经稳定了防线,第48坦克军已经作好再战的准备。 在麦列尼形成合围 这个时候,第57军已经占领了科罗斯佃,并继续向东推进。有迹象表明,俄军打算插入我第13军和第57军的接合部。于是,我们接到命令,要先敌行动。巴尔克决定对俄军再来一次迂迴机动,这种行动已经证实使许多俄军师、军受到损失。至于指挥这种迂迴机动,对巴尔克来说是得心应手的。作为预先行动,第7装甲师奉命在马林以北渡过伊尔沙河,并在此建立一个较大的登陆场。这一行动完成后,巴尔克计划以两次夜间行军将第1装甲师和“莱布希坦达特”装甲师调到科罗斯佃以南地域。他设想,这两个师就从这里向麦列尼以北地域发起突然攻击,这时第7装甲师则从马林登陆场实施突击。这样一来,俄军在麦列尼附近集结的重兵集团,就会被装进“口袋”。 第1装甲师和“莱布希坦达特”装甲师部队的集结,是在严格保密的情况下进行的,不允许进行侦察。我们对这两个师的素质是很了解的,相信他们能够在麦列尼以西出敌不意地突破俄军防线。计划发起进攻的时间为十二月十六日九时,两个师几乎是准时占领了出发位置。 在勐烈的炮火掩护下发起进攻。30个炮兵连和1个迫击炮旅集中火力攻击“莱布希坦达特”装甲师当面之敌,随后该师在第1装甲师的坦克的协同下前出。当“莱布希坦达特”师已在顺利前进时,炮兵和迫击炮的火力即转移到第1装甲师地带内。该师的装甲步兵对俄军实施正面冲击,它派出去配属给“莱布希坦达特”装甲师的坦克,调头向西,攻击敌人的侧后。这样复杂的冲击方法,只有具有很好的素质的部队才能採用,而这两个师确实属于国防军中的精锐师。它们突破了俄军阵地后,即向深远后方发展进攻。曼提费尔的第7装甲师进展也很顺利。十六日傍晚,我们希望能在麦列尼地域出现一个小规模的坦能堡之战。 第78页 随后的几天,我们竭力封闭钳口,把这一大批尚不知确切数量的敌军围在这个麦列尼“口袋”里。第7装甲师与敌人展开激战,“莱布希坦达特”装甲师击毁了敌人坦克46辆;俄军的抵抗在逐渐加强,十二月二十一日,被关在口袋里的俄军实施了反冲击,其规模颇使我军震惊,我们英勇的部队对合围圈内外的俄军作战,摆脱了一切险境。俄军在兵力上要比我们设想的强大得多。 二十一日中午,由一名被击毙的俄军少校身上搜出的一张地图交来我司令部。这可是一份耸人听闻的文件。从这张图上看,我们打算给装进“口袋”的俄军,竟然至少有3个坦克军和4个步兵军。俄军指挥部实际上正在集中兵力,准备由麦列尼向日托米尔大举进攻。而我们用3个装甲师发起进攻,在他们看来,确属鲁莽之举。 那天下午十五时,我们听说,俄军许多高级军官在一起开了会。这一事实和我军当面的情况说明,敌人正在改变计划。很可能,敌人要放弃预计向日托米尔的进攻,而是集中兵力消灭我第48坦克军。鑑于此,我们决定转入防御,放弃合围在兵力上占很大优势的敌军的计划。然而,“莱布希坦达特”装甲师却奉命去攻占麦列尼,并与处在被半包围的俄军以南的第7装甲师会合。 十二月二十二日,“莱布希坦达特”装甲师没有攻下任何阵地,第1装甲师却击退了两个坦克军的进攻,并击毁68辆坦克。十二月二十三日,我们收拢了向两翼实施包围的部队,全部进行防御作战,并设法防止敌人分割我各师。第48坦克军满意地得知,因我军先敌行动,敌军的又一次大规模进攻破产了。而这次进攻很可能使第13军遭到被歼的命运。 我们开始退却的时机恰到好处。俄军在南边50英里的地方,也正是我们十一月二十二至二十四日进行了战斗的地方,再次攻打布鲁西洛夫。在这里的第24坦克军彻底被击败,第4坦克集团军已经没有了预备队,于是发出急电,要第48坦克军放弃麦列尼一带的阵地,即刻率所属3个装甲师南下,以恢復被突破地段的态势。这一时期,我们已经成了“南方”集团军群的“消防队”,我们已经习惯于由一个危急地区调到另一个危急地区。 第48坦克军在基辅突出部的进攻战就这样结束了。从战术方面看,作战指挥是很漂亮的,巴尔克将军以非常高超的手段指挥了坦克军。他的行动表明,他洞悉发挥机动性和造成突然性这样的传统原则,也表现出他是机智、灵活的,他对战术问题有深邃的见解,其指挥才能堪与歷史名将相媲美。 巴尔克为自身的荣誉作出了巨大贡献,而为乌克兰地区的德军作出了更大的贡献。应当承认,夺占基辅这项主要任务,对我们来说是力不从心的。俄军认为,我们第一次攻打布鲁西洛夫,具有最大的威胁性。假如能够实行巴尔克原来的计划,我们就很有可能收復第聂伯河河畔的这座圣城。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就可以分割俄军的重兵集团;从而使南线的形势来个根本的转变。 不过,我们还是使俄军遭受了惨重损失。以第48坦克军为前卫的第4坦克集团军,在这期间缴获了700余辆坦克和668门火炮。已经在十一月渡过第聂伯河的三个俄军集团中的第一个集团在布鲁西洛夫已被打得溃不成军;第二个集团在日托米尔-拉道梅什尔地域被全歼,第三个集团在科罗斯佃以东也受了重创,也不能参加进攻行动。 确实,俄军能够源源不断地由基辅方面得到增援,被打垮的军队还可以重新组建起来。但是,新徵集的兵员的质量是不怎么高的。我们在十二月抓来的俘虏当中,有百分之五十是十五到十八岁的青年人,有的才仅是十三岁的孩子。而另外的一半大部分都是从苏维埃帝国的大后方拉来的亚洲人,还有一些年纪大的士兵,他们更适合在炉边烤火,而不宜在战场打仗。他们的队伍中没有什么青壮年士兵。 毫无疑问,到了战争的这一阶段,俄国人给他们的普通步兵师随便召来一些人,不管训练水平,不管年龄,不管健康情况,有时甚至不管男女,无情地把他们投入战斗。那些够格的士兵都编入近卫军和突击师。当某部队被打垮时,他们就尽一切力量保存军官和军士,以使他们成为编组新部队的骨干。然而,在这一九四三年可怖的十二月里,身在乌克兰的德军似乎已感觉到一种模煳的希望,因为情况已逐渐清楚,苏联的人力限度已经显现出来了,俄军已经不能再这样无限期地遭受这样巨大的损失,可以说是已经能够看到“桶底”了。 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因为这说明,如果德国最高统帅部是由曼斯坦代替希特勒来指挥,在东线会产生什么样的结果。在我们的一九四一至一九四二年的进攻受挫以后,决不等于同俄国打的整个战争失败了,如果我们的战略水平较高,还远远不能肯定,我们将会失败。关键的一个月,是一九四二年十月,那时第6集团军本可以轻而易举地从史达林格勒突出部解脱出来。採取小心而慎重的策略,使战略退却和战术上的进攻相结合,就可以使俄军陷入极大的混乱,从而保存了我们自己的兵力和兵器。俄军不顾损失而强行进攻的原则,会使他们自食恶果。我想,我们若能在东线争得战略上的相持,而一九一七年失败的重演,也不是不可能的 [ 註:鲁登道夫在他的回忆录中谈到一九一六年十月布鲁西洛夫进攻战时说:“我觉得,甚至俄国的人力也没法弥补这样惨重的损失”。六个月以后俄国就发生了革命。 ] 。 第79页 甚至在史达林格勒的失败以后,如果希特勒不同意向库尔斯克发动这场决定命运的进攻,还会有些希望的。他正好应了这样一句话:“让这个恶人用自己的力量毁灭他自己吧”。 第十七章 由乌克兰撤退 乌克兰的圣诞节--防御战问题--“不许撤退” 乌克兰的圣诞节 一九四三年圣诞节前夕,“南方”集团军群又处于十分危急的状态。我们得知,第24坦克军受了重创,俄军已在布鲁西洛夫地域突破。据报称,俄军正向日托米尔开进。第48坦克军奉命阻止他们的前进。圣诞节这一天,我们军部来到日托米尔,这里已经挤满了运输车辆和后勤分队,包括第13和第24坦克军的后勤分队。我们费了很大的力气才穿过了挤满人群的街道,把我们的指挥部开设在城南。第24坦克军的装甲师(第8、第19和“莱赫”党卫军装甲师)归我们指挥,但是,这些师在哪里,他们的损失情况怎么样,我们却毫无所知。我们设想,他们可能是在日托米尔以东的森林里。无论如何,我们有责任解救这些遭遇不幸的师,并重建防线。 由于日托米尔拥挤不堪,使我们的处境复杂化了,这里的形势包含着一切混乱和骚动的因素。除了补给部队以外,还有第4坦克集团军的一个炮兵师驻在城内。结果,有两万多人和上千的车辆聚集在街道上。这个地方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捕鼠器”,由于没有其它的道路,从北边开来的我3个装甲师(第1、第7和“莱布希坦达特”装甲师)也不得不穿过日托米尔,这使事情更加糟糕。 第1装甲师只是在巴尔克将军採取了一些严厉措施以后,才勉强通过了市区,并向东推进,以便同第24坦克军的余部会合,最后,第1装甲师报告称,它已突破重重障碍,与“莱赫”党卫军师以及第8装甲师师部接上了头。而第19装甲师和第8装甲师的一部被兵力很强的俄军分割在南部地区,经过一段时间,我们的军部同第19装甲师取得了无线电联繫,并命令它向日托米尔以南地域实施突破,“莱布希坦达特”装甲师将在这里接应它。遗憾的是,日托米尔被挤得水泄不通,“莱布希坦达特”装甲师象爬行一样地挤了过去。 我永远也不能忘记那个非凡的圣诞节。第19装甲师用无线电台报告说,“我受到敌人30辆坦克的攻击,已经没有燃料。援助,援助,援助!”尔后是静默。巴尔克将军坚决不同意派遣“莱布希坦达特”师前去支援,尽管这将使第19装甲师遭到致命的打击。最后,经过6小时的焦急等待,第19装甲师终于发来了非常可喜的电报:“我们保持一定的队形向西撤退。” 十二月二十六日,第19装甲师和第8装甲师一部,在沃利查地域与“莱布希坦达特”装甲师会合。它们的退却,是由考尔尼勒将军和拉多维查上校精心组织实施的。他们几乎没有损失什么装备,而且还击毁了敌人大量坦克。他们也象俄军时常作的那样,即脱离开公路,沿林间道路行进。 侦察报称,强大兵力的俄军正在向日托米尔开进。我们焦虑地预料到,他们将于十二月二十七日发起勐烈的进攻,但是,俄军并没有这样作。他们是因为曾受到第1装甲师的勇勐的突击而谨慎小心了呢,还是因为他们有许多部队都要走一条道路,或者是因为他们要包围我们而自己陷入了混乱状态呢?我说不清,但事实是,他们并没有进攻,这就使我们大大松了一口气。 我们的第一阶段的任务算是完成了,已经解救了第24坦克军的各师,并在日托米尔以东建立了一道新防线。第4坦克集团军决定利用这一形势,令第48坦克军继续向南推进,以掩护卡扎廷至贝尔吉切夫这一地区(见图50)。担心俄军在这一地区实施突击,这是有充分理由的,因为俄军突击成功,就会切断铁路干线,而第聂伯河湾部的德军要靠这条干线供应物资。俄军这时已经占领了卡扎廷,我们奉命迅速集中起来,准备实施反击。 十二月二十七日,“莱布希坦达特”师占领贝尔吉切夫以东地域,二十八日,第1装甲师通过该地域,以期收復卡扎廷(从北面调来的第7装甲师还正在途中)。第48坦克军总共有100-150辆坦克,而俄军在这一地域却拥有500辆坦克。 十二月二十九日展开激战。防守二十英里正面的“莱布希坦达特”师遭到敌人140辆坦克的攻击。这时,第1装甲师夺占了一些阵地,但是遇到了占很大优势的敌军的勐烈抵抗。“莱布希坦达特”师的部队击毁了敌人68辆坦克,但师的阵地也被突破了好几处,有40辆坦克已经突入师的后方。为对付这一威胁,巴尔克决定缩短防线,并将他们两个师撤到贝尔吉切夫两侧地域,十二月三十日早晨,我们处境危急。当时因地面结冰,道路很滑,对第1装甲师和撤退是很大的阻碍。“莱布希坦达特”师要在兵力强大的俄军纵队之中打通一条道路。不但如此,第7装甲师的前进也受阻。尽管如此,我们在这一天中击毁敌人坦克32辆,中午时分,建立起了绵密的防线。 十二月三十一日,大批的俄军发起勐烈冲击,损失了67辆坦克。在这次战斗中,我们再一次发现,俄军坦克的后面已经没有密集的步兵在跟随。大批的俘虏中,大部分都是十六岁左右的青年人,中间还有一些十三岁的少年。屠杀孩子们,甚至使东线那些坚强的老兵都下不了手。我们的士兵说这是在“屠杀无罪的人”。 第80页 “莱布希坦达特”师俘虏的一名俄军坦克指挥官,原是乌拉尔一个工厂的工人。他说,史达林于十一月十七日发表了一个公告,号召凡是会开坦克的人都要到前线去。他应召参军,刚一个月他就参加了战斗,根本没有经过什么训练,因此,说俄国的兵源已经枯竭,是可以令人相信的。这就增强了我们“坚持到底”的信心。 第4坦克集团军司令官劳斯上将是一位沉着冷静而有才华的指挥官。在他的指挥下,成功地挽救了危险局面。诚然,俄军已于十二月三十一日占领了日托米尔,并于一月三日称心如意地跨越了一九三九年划定的波兰国界。但是,事实上,他们的进攻力已经消耗差不多了,而德军在西乌克兰的防线仍比较巩固,我们的军心同过去一样,没有什么动摇。 在贝尔吉切夫防御战取得胜利以后,会出现几个星期的相对平静的阶段。我患的阿米巴痢疾还没有痊癒,这是非洲战役给我的留念。巴尔克将军对我说,这是去疗养一下的好机会,还是到加米什的医院去彻底治癒这个病。等我痊癒归来以后,正好可以赶上将在一九四四年展开的一场恶战。 防御战问题 总的看来,西乌克兰地区的防御战是成功的,因为这里没有固定防线,而只是一种“只能弯不能折”的非固定防线。因此,敌人永远也歼灭不了德军的大部队,而我们的下级指挥官都利用一切可乘之机实施反击,以便歼灭尽可能多的俄军。 从另外一方面看,固定战线的防御配系,就象第24坦克军在布鲁西洛夫以东所建立的那样的防御,很快就会被分割成好几块。这样的部署,只能怪罪现场的指挥官。坦克集中用于实施出敌意外的突出,几乎可以突破任何的防御,而在俄国辽阔的国土上,任何一道防御地区,都只能起到临时的掩护作用。防御战成功的诀窍,还在于灵活地使用预备队和实施决定性的反击。 由于德国战时编制上的缺陷,更增添了我们的困难。我们没有反坦克炮兵师(即主要由反坦克炮兵组成的师),虽然这种兵团在现代战争中占有非常重要的地位。交战刚开始时,这种师应留作预备队,只有在受到突破的严重威胁时,才动用它们。在战线稳定下来以后,再由坦克师发起反击。我们没有反坦克炮兵师,给我们造成许多损失,其实建立起这种师并不算费事。第48坦克军坚决主张建立这种师。但是我们的要求却被置之不理,理由是没有那么多装备。这种解释是不能自圆其说的,因为仅第48坦克军在一九四三年十二月就缴获了俄军反坦克火炮五、六百门。这些火炮足够装备一个师,况且俄军坦克火炮质量较高,还可以使用德国的炮弹。 我们没有反坦克炮兵师,因此在日托米尔战斗中只使用了一个炮兵师。该师编有若干个炮兵团,一个自行火炮分队和一个重炮营。这个师根本不适合打仗,除了堵塞道路,遗弃火炮之外,别的什么也干不了。上边有种思想认为,这种师可以当作坦克师使用。但是事实证明,它无论在进攻或防御中都用不上,要想完全守住日托米尔是无能为力的。如果它所属的团纯粹当炮兵使用,那么它在军的控制下,还可以发挥一些作用。 防御战的重大问题之一,是后方地域和交通线的组织。我已经提到过日托米尔这个重要交通枢纽的交通阻塞的严重情况,在贝尔吉切夫和其它城镇也发生过类似的情况。糟糕的是所有前线部队的后勤单位都集中在道路枢纽上。在俄军进攻期间,那些非战斗人员都挤在这些地方,成堆的车辆也疏散不出去。如果俄军突破过来,数以千百计的车辆都要丢掉或焚毁。而且,事关紧要的坦克也将寸步难行,陷入人群和车辆的泥潭。造成这种麻烦的原因是,城镇里生活方便而舒适,而城外多半是由游击队控制着。所有的后勤单位都挤在交通枢纽,这或许是游击战所造成的后果。 第48坦克军后来在其它城镇作战时接受了日托米尔的教训。我们要求所有的部队都要脱离开这样的道路枢纽,都要严格执行这个命令。后勤单位都在农村驻下来,并展开了补给工作,就使得游击战无法施展了。此外,俄军飞机对这些交通枢纽实施突击也不会收到什么效果。后勤单位必然会感到有些不便之处,特别是,他们要派出更多的警戒和採取更多的安全措施。结果,第48坦克军司令部常常收到关于后勤单位要安排在大城镇的申请,申请中也举出了许多有力的理由,并且声称,后勤单位设在乡村,是不能使部队得到正常而有效的供应的。然而,巴尔克将军仍坚持他的看法。应当指出,我们其实并没有多大的困难,恰恰相反,实行新办法以后,我们的后勤补给工作反而较以前更有组织了。 “不许撤退” 一九四三年十二月二十七日,在希特勒总部召开了非常重要的会议。会议的主题是讨论曼斯坦提出的建议:将部分军队由第聂伯河大湾处撤出,并撤离尼科波尔。採纳曼斯坦这个建议可以使防线缩短125英里,但希特勒拒绝考虑这项建议。他反对的理由是,只要我们由第聂伯河大湾处撤兵,就会使俄军能集中兵力去对付克里米亚,而丢掉克里米亚,在对罗马尼亚和土耳其的关系上就会产生“灾难性”的后果。这当然也有一定的道理,但在战争中却时常需要在两害中择其小害。屈希勒尔曾指出:“不管怎么样,克里米亚不久也会丢掉。”但这也是无济于事的。 第81页 希特勒说,俄军“总归要兵力枯竭的”,这是正确的。但是他不明白的是,疲惫俄军最好的办法是採取灵活的战略,而且无论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让俄军将德军歼灭在危险的突出部。然而,同希特勒是无可争辩的。在屈希勒尔的压力下,希特勒作出了一个含煳的判断,并且说:“就等着瞧吧。过去也曾有过这种情况,人们都说,事态发展是没有出路的。结果呢,并不是那样,主要是不要惊慌失措” [ 註:在十二月二十八日的会议上,希特勒走得更远了,他说:“我过去曾允许军队退却,这是我不能原谅自己的。” ] 。这就是在形势要求作出冷静的判断并需要正确运用策略时,德军领导层的状况。 十二月二十七日的会议,可以说明德军在随后的三个月内,在乌克兰所遭到的挫败的根源。正是俄军的人力已经接近枯竭的时候,希特勒却坚持要守住在战略上看不应该防守的防线。由于我离职去养病,四月中旬才回来,我不能详述战斗的经过,不过这些战斗对研究战略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只是可以说明,战争是一门科学,战争原则是不得任意违背的。 一月中旬,红军重新发起进攻。第48坦克军继续固守防线。俄军在乌克兰进展不大。俄军在东部地区却获得重大战果。尼科波尔于二月八日失守。这时,我们的第8集团军正在防守最危险的突出部,这个突出部包括了科尔松-谢夫琴科夫斯基,直延伸到第聂伯河。希特勒坚持要守住这个突出部,结果是又出现了一个史达林格勒,只不过是规模小些罢了。瓦杜丁元帅的乌克兰第1方面军和科涅夫元帅的乌克兰第2方面军,在科尔松-谢夫琴科夫斯基两侧突破我防线,将德军五万余人包围起来。曼斯坦费了很大的劲才救出来三万五千人,损失不小,特别是炮兵损失很大。大部分的火炮都丢在泥沼里。 瓦杜丁得了病 [ 译者註:当时瓦杜丁负了重伤,不久逝世。 ] ,朱可夫元帅接替他的指挥职务。三月,该方面军发动新的攻势。共实施两个主要突击,一个指向波兰南部,而在占领罗夫诺和卢茨克以后,扼守利沃夫和提尔诺波尔之间的地区。第二个突击威胁性较大,直指第聂伯河上游和喀尔巴阡山山脚。同时,科涅夫的乌克兰第2方面军已进至南布格河一线,并继续向西南推进,与朱可夫的先头部队会合。(见图50) 第48坦克军继续固守贝尔吉切夫以南地区,处于受敌两翼包围的威胁之中。该军获准向提尔诺波尔撤退。执行这项任务,需要有相当的胆略和高超的指挥才能。巴尔克将军写道:“主要之点是坚定必胜信心,沉着冷静,不要造成这次退却可能失败的印象”。 在这次富有冒险性的行军中,德军要横穿朱可夫部队的开进路线。第48坦克军採取的行动原则是:白天打,晚上走。巴尔克将军特别注意军部的位置,因为在退却过程中保持正常指挥是至关紧要的。巴尔克毫不犹豫地把军部设在距前线较远的位置,因为这样它可以在一个位置呆上几天,直到进行下一步长距离后撤时,再准备转移。由于採取了这些措施,从来没有出现各师与军部失掉无线电联络的情况。 由于俄军每次进攻的目标都是大城镇(也许是史达林的特别命令中要求这样作的),因此要尽量避开这些地方。在与俄军作战中,多次挫败都是由于把高级司令部设在大城镇里,或者是由于要故意虚张声势把司令部设在距前线很近的地方。其结果常常是把司令部“捲入”战斗,完全失掉对部队的指挥和控制。巴尔克避免了这些错误,他谨慎地把司令部设在距公路和大居民地很远的地方。 在撤退过程中,第48坦克军总是注意提前发出预先号令,以便让各师有充裕的时间作好准备,部队对这种考虑周到的作法是很赞赏的。比如,“莱布希坦达特”党卫军装甲师脱离第48坦克军6星期以后又归还建制,当该师收到军部明确告诉它今后48小时要干些什么的预先号令时回电说,“好!我们领会了上级的精神。” 后来第48坦克军集结在提尔诺波尔以西,在这里参与建立一道坚固的防线。这时,第1坦克集团军被朱可夫围在提尔诺波尔东南斯卡拉-波道尔斯卡亚地域。三月初,该集团军在“南方”集团军群的右翼,防守基洛夫格勒附近的阵地。当朱可夫所部发起进攻后,第1坦克集团军以强行军向西推进,试图堵住俄军的洪流,哪知却被围在斯卡拉-波道尔斯卡亚地域。该集团军被隔绝了几个星期,只得靠空中补给。然而,它的顽强抵抗牵制了俄军的强大兵力。结果,使朱可夫向罗马尼亚北部的突击没有达到目的,不得不停顿下来。四月九日,第1坦克集团军向西突围成功,与加里西亚的德军主要集团会合。该集团军立了卓越的战功,因为它的所有重装备都保全了下来。 第1坦克集团军在斯卡拉-波道尔斯卡亚被围,使希特勒和曼斯坦元帅之间的关系最后破裂了。希特勒起初不同意令该集团军突围。三月二十五日,曼斯坦带着绝望的心情飞到东普鲁士,经过一番激烈的争论,他提出辞职。最后希特勒同意让第1坦克集团军作突围的准备。他飞回他的司令部,不出一个星期就被撤销了指挥职务。 四月十日,俄军占领敖得萨,克列斯特元帅的“a”集团军群退过德涅斯特河,进入罗马尼亚境内。事情越来越糟,四月十一日,托尔布辛的军队向我彼列科普地峡的守军发起勐烈的突击,终于突入了克里米亚。德国和罗马尼亚的各师损失了3万人,余部被驱赶到塞瓦斯托波尔。这座要塞到五月九日也陷落了。又一个集团军为“拼命死守”的策略作了牺牲品。 第82页 如果说“南方”集团军和“a”集团军群在一九四四年开头的几个月没有被歼灭,那也要归功于德军的官兵,他们并没有惊慌失措,而从毫无出路的处境中找出了一条出路。哪知,这一局势的后果是极其严重的,古德里安将军写道:“在艰苦的冬季作战中所遭受的严重损失,早已使陆军总部大惊失色。” [ 註:见《坦克指挥官》。 ] 他指出,这些损失将对在西线组织兵力以对抗英美军队入侵的计划造成严重破坏,而众所周知,美英军于一九四四年上半年就开始入侵了。 春天解冻时期的到来,使东线的战事暂告停息,但是我们仍然心神不定地等待着未来的战斗。大势已去,从施里芬时代的德国战略家们就害怕的两线作战的战争,已经到了最后的、决定命运的阶段。 第十八章 防守波兰 概况--科涅夫的突破--巴拉奴夫登陆场 概况 一九四四年春天和初夏,德军已在准备抗击由东、西两面实施的兵力悬殊的突击。福埃 [ 译者註:福埃(1775-1825)是法国将军,政治活动家,在拿破崙麾下参加了滑铁卢会战。 ] 将军在他的回忆录中说,拿破崙的队伍在向滑铁卢进军时,是“既无畏惧,又无指望”,这种情绪恰好表达了大多数德国军官在一九四四年头几个月的感情。士兵们倒乐观一些,因为从战术方面看,德军对任何敌手仍拥有优势,士兵们对军官和武器的信心尚未动摇。当时还流传说,我们发明了一种新式武器,可以打败我们的所有敌人。这也是稳定军心的一个因素,另外,那时希特勒的威望还是很高的,他飞黄腾达地上了台,在一九三三到一九四一年间又取得了辉煌的胜利,这使人们产生一种愿望,似乎这位传奇式的人物可以拯救德国。但是,认真研究战争的人们想到英美军压倒优势的空军力量,以及他们取之不尽的资源,还有苏联的难以对付的巨大力量,就会觉得这场斗争只会以我们的失败而告终。 我们唯一的指望,是苏联和英美之间的分裂。因为事情十分明显,德国灭亡就会破坏欧洲力量的均衡。罗斯福跟希特勒一样,都是不改变自己决心的人,他为了使史达林就范,准备放一条长线。至于他的策略的政治后果,这里不想加以赘述。但是,给俄国提供的军援,对东线作战行动产生的影响,直到现在也没有充分的估价。 一九四一年,甚至到一九四二年,英美运给俄国的军需品,是不算多的,还不能说它对战争产生了什么实质性的影响。然而,到了一九四三年,大批的武器和装备源源流入俄国,在战争的最后十二个月内,军需物资简直象洪水一样流入俄国。根据美国政府于一九四五年公布的材料,运给苏联的军需物资如下: 飞机:13300架 坦克:6800辆 炸药:312000吨 各种汽车:406000辆(包括吉普车50000辆) 火车机车:1500台 货车厢:9800节 铁轨:540000吨 电话线:1050000英里 (还有大量的食物、被服、钢、汽油和高级工具机设备等) 这些军需品约有一半是战争最后一年运去的。然而,还不应忘掉英国和加拿大的援助,包括5480辆坦克,3282架飞机和103500吨橡胶。 对俄国人来说,这些项目中间最重要的是飞机和各种汽车。这使红军的突击力大为提高,并使战役进程加快。一九四四年六、七月间,俄军由第聂伯河向维斯瓦河迅速推进,以及随后突入匈牙利和波兰,都是跟英美的援助分不开的。这是罗斯福提供了条件,要使史达林成为中欧的主人。 一九四四年四月中旬,我来到设在提尔诺波尔以西的第48坦克军指挥所,向巴尔克将军报到。这时南线已趋于稳定,在北部,苏联在列宁格勒地域的进攻已停止在波罗的海国家国境一线。尽管俄军不断进攻,“中央”集团军群仍占有白俄罗斯的一大部分土地,包括维帖布斯克和重要铁路枢纽奥尔沙 [ 註:在该地区击退俄军的连续进攻,主要是由于第4集团军司令官海茵里希上将的卓越指挥。 ] 。东线拉得很长,不利于组织有效的防御。因此,如果我们能撤出爱沙尼亚和白俄罗斯,退到里加、利沃夫至德涅斯特河河口一线,就会取得很大的进展。但是,有希特勒坐阵,这简直是不可想像的。 当我回来的时候,第48坦克军已由前线撤下来,正展开紧张的战斗训练。全线都很平静。春季解冻使大规模的行动停止下来,况且,就是俄军在一九四三年冬天也是损失很大的。这时,第48坦克军隶属于第1坦克集团军,军编有第1和第8装甲师。 巴尔克将军充分地利用了这段间歇时间,以提高两个装甲师的战斗力。我们同第1坦克集团军的关系是很融洽的。劳斯上将是集团军司令官,参谋长维根尼尔少将是我的老朋友。和平时期,他曾在西里西亚的一个骑兵团服役,这个骑兵团就在我们团驻地附近。他是一个挺好的骑士,我们常常一起去打猎,他告诉我,第1坦克集团军三月份被围在斯卡拉-波道尔斯卡亚以后都发生了什么情况。我们还仔细地分析了乌克兰地区最近作战的情况。自然,我们两人都很关心曼斯坦元帅的去职,这是唯一能以他的战略天才挫败俄军的人。这时,“南方”集团军群改称“北乌克兰”集团军群(这个名称是不切实际的,因为我们在乌克兰已无立锥之地),由莫德尔元帅接替指挥。他是一个机智、精干、性情暴躁、身材矮小的人,永远也离不开他的单片眼镜。虽然他是一个很有魄力,很有才干的人,但是很难说,他能否赶得上曼斯坦。特别是,莫德尔很喜欢过问具体的事,他要告诉他的军长和集团军司令官,应该把部队配置在什么地方。巴尔克将军为此很不痛快 [ 註:传说莫德尔出身低微,而且说他与纳粹党有密切关系,这是不真实的。虽然他的工作方法不怎么正规,但他毕竟在总参谋部工作过,是一个有胆略、有能力,而且工作很卖力气的人。 ] 。 第83页 两个多月以来,东线没有发生什么情况,可是广播电台却常常给我们带来关于其它战场的令人不安的消息。我们也听到关于义大利大会战的情况,对德国和法国不断进行的大轰炸,罗马陷落以及最后在诺曼第登陆的消息。那些研究英美军登陆问题的人显然很清楚,决定胜负,就在于最初的几天,甚至是就在二十四小时之内。我的老上司隆美尔元帅就是这样看的,所以他以最大的努力,力争乘敌在登陆场立足未稳,就把它抛到海里。六月十四日,情况已明,隆美尔没有取得成功。我真不明白,为什么他那在海岸附近集中装甲师的计划没有实现。从此以后,我们在西线的兵力只得与优势之敌打一场持久的、血腥的消耗战,而这一消耗战只能以最后垮台和失败而告终 [ 註:诺曼第防御取胜的关键在于,能合理地在法国部署十个装甲师和装甲步兵师。虽然隆美尔和希特勒都已看出,诺曼第可能是登陆的地点,但是又没有把装甲师部署好,这正是“厨师多了烧坏汤”,这些“厨师”有隆美尔、伦斯德、什维片堡、最高统帅部,最后的但并非最不重要的是希特勒。 ] 。 在这期间,俄军似乎是在进行大规模的整编,可是情况越来越明显,他们将在从波罗的海到喀尔巴歼山宽大正面上发起进攻。六月中旬,第48坦克军返回前线,占领了紧靠利沃夫-提尔诺波尔铁路以南的重要地域。这一地域在一九一四和一九一六年都发生过大战。有充分理由可以相信,这里发生战事的激烈程度不会亚于当年。 科涅夫的突破 第48坦克军沿斯特雷帕河建立了防线,这道防线还圈进了谢列特河至西布格河上游一带的几片沼泽地(见图51)。第1和第8装甲师转隶给了第3坦克军,调给我们8个步兵师、1个炮兵师和一些独立部队。关于俄军动向没有准确的情报。无线电监听和询问俘虏所得到的情况互相矛盾。有的情况证明,俄军的进攻已迫在眉睫,另一个情况又说似乎不可能。情况每天都在变化之中。我们只能了解到俄军次要部队在前沿的配置情况,但是这说明不了什么问题,因为俄军常常是在最后的时刻才把精锐部队集结起来。 第48坦克军指挥部判断,如敌人占领谢列特河以西地域,那是很危险的。这是因为耶杰尔纳和勃罗迪之间,有浓密的森林作掩护,这使俄军能隐蔽地作好进攻准备并展开进攻部队。我们建议,应首先攻击俄军,将其击退到谢列特河一线,但是这个建议没有被採纳。我们接到的命令是,以两个营的兵力,在坦克和炮兵的支援下进行战斗侦察。侦察任务完成了。侦察表明,不用费多大力气,就可以把俄军击退到谢列特河一线,从而防止敌人的进攻。可惜我们只能唯命是从。 这时,在战线中段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六月二十二日,红军为纪念德军入侵俄国三周年这个日子,在由普里皮亚特河上的莫祖尔到德维纳河上的波洛茨克三百英里的新月形宽大正面上,以四个方面军(146个步兵师和43个坦克旅)发起进攻。“中央”集团军群司令官布希元帅已经看出将要发生什么事,要求准许他的部队退到贝列金纳河一线,以使俄军煞费苦心完成的准备工作发挥不了作用。希特勒当然是不准退却的,而在俄军进攻以前,这个倒霉的“中央”集团军群还七零八落地配置在过于宽大的正面上 [ 註:不知何故,维尔莫特在《为欧洲而战》一书中没有提到这场战斗。然而,这一战是战争中的重大事件之一,从战役规模来看,要比诺曼第登陆作战大得多。一九四四年六月一日至八月三十一日,德军在西线损失293802人,同期我们在俄国战场损失总数为916860人(见美国官方史书《洛林战役》)。 ] ,维帖布斯克、奥尔沙、莫吉列夫和保布卢依茨克分别于六月二十六、二十七、二十八和二十九日陷落。德军的几个重兵集团陷入重围,我被俘人员骤增到8万余人。七月一日,俄军强渡贝列金纳河,七月三日,其先头部队攻入白俄罗斯的首府明斯克。随之罗特米斯特罗夫元帅的坦克进入波兰北部平原。古德里安将军写道:“他们源源地向前推进,看来无论什么力量也不能阻挡他们。” [ 註:见《坦克指挥官》。 ] 25个德国师被歼灭了。 七月十三日,俄军占领维尔纽斯和平斯克,并抵达卡乌纳斯和格罗德诺的郊区。俄军距德国边境已经不足100英里,这就构成了“真正的威胁:俄军乘胜前进,在我们已经没有预备队的情况下突入东普鲁士。” [ 註:见《坦克指挥官》。 ] 科涅夫元帅也正好选择这个时机,在加里西亚发动一场新的进攻。 七月上半月,第48坦克军正准备向俄军发动一次突击,但是由于莫德尔元帅的不妥协态度,我们的任务复杂化了。“北乌克兰”集团军群的行动原则是:“前方阵地要竭力固守,炮兵和坦克配置在防御纵深,而且是在全线均匀地部署,敌人无论从哪里突进来,都会遇到阻击。” 巴尔克将军有不同的看法。他认为,前方阵地只需派一些战斗警戒,主要防御地带要远离前方阵地,设在敌人炮兵有效射程以外。把步兵的主力部署在前沿阵地上,就会遭到俄军炮兵勐烈火力的袭击。“北乌克兰”集团军群的命令则要求,在整个夜间,所有的部队都配置在前沿,拂晓再把步兵主力撤到后方。执行这一命令的结果,只能是在战斗打响前,部队的实力也消耗得差不多了。此外,巴尔克还认为,把炮兵和反坦克武器分散配置在漫长的防线上是错误的,因为这样一来,我们就无法集中火力了。我们建议建立一些炮兵群,把自行火炮和反坦克火炮编成快速的预备队使用。然而,更为重要的是,我们应当建立纵深梯次配置的战斗警戒阵地,而主要防御地带设在距离三、四英里的后方,并要周密地加以伪装。 第84页 关于这些问题,我们都同“北乌克兰”集团军群指挥部发生了激烈的争论。最后还是我们把他们说服了。在俄军进攻开始以前,我们已顺利地把步兵配置在所需要的地方,但是没有来得及把所有的炮兵和反坦克火炮编组好。编有第1和第8装甲师的第3坦克军作为预备队使用。它们的开进和反击路线,都经过周密的勘察,而且对可能的行动方案,都作了详细的研究。我们在战斗警戒线后面布设了地雷场,以使俄军不能事先发现这些地雷场。在发起进攻前的几个星期内,俄军曾多次试图夺占制高点,但它每次突进来,都被我炮兵大力支援下的反击部队所击退。 七月十四日八时二十分,开始大举进攻。红军使用的兵力规模是空前的,特别是他们使用了数千架飞机,这是他们在战争中首次享有制空权。火力准备只持续了一小时,但是却非常勐烈。随后俄军兵分两路发起密集的冲击。九时三十分得知,我两个步兵师遭受重创,以他们自己的兵力已经控制不住形势,于是我们令第1和第8装甲师实施反击。 巴尔克面对这一新危机泰然自若。这两个装甲师都调归我们指挥;我们深信,他们能够恢復原态势。第1装甲师的行动非常顺利。七月十五日,它向奥列耶夫之敌实施反击,经过一番激战,阻住了俄军。第8装甲师的情况可不妙,敌军在我们预料的地点实施了突破,第8装甲师本该按命令行事,沿着预先安排的路线穿过森林(见图53)。然而遗憾的是,师长决定不按命令行事,为争取时间,走上了佐洛切夫-耶杰尔纳公路。巴尔克将军还专门嘱咐,不准任何部队走这条公路。结果,该师违背命令,自食恶果。第8装甲师长长的纵队遭到俄军飞机的截击,损失惨重。许多坦克和汽车被炸燃。这次反击就这样告吹了。“加里西亚”党卫军师没能进行有力的抵抗,俄军在第48坦克军的左翼实施了深远的突破。 与此同时,我们的左邻第13军处境十分困难。俄军先是迂迴,尔后合围了第13军。所幸,七月十五、十六日,第48坦克军恢復了防线,这样我们还可以给他们一些援助。七月十七日,第13军试图在利沃夫东北突围,我们也决定组成一个突击群,策应突围部队。为此目的,巴尔克将军要我来指挥第8装甲师。 七月十七日傍晚,我试图与第13军取得无线电联繫,以便与它协商,要它于七月十八日向南冲击,同时,第8装甲师则向北实施突击,但通信联络没有沟通。于是我召集各团团长,说明我的计划,我特别强调了这次出击在道义上的重大意义,因为这一行动将决定被围的4万战友的命运。我们完成这个任务是不那么容易的!强大的俄军坦克部队已经在布罗迪以南突入了我们的阵地,并在第13军和第48坦克军之间部署了配有反坦克火炮的步兵。 为了不致在指挥上发生混乱,我令前沿的步兵部队在夜间归装甲团指挥。途中,使我感到吃惊的是,我们的步兵再过半小时就要发起冲击了,却向南撤了下来。当我问到装甲团团长时,他坦率地说,是他命令撤退的,因为他想在发起冲击以前调整一下部署。我立即撤了他的职,这种自行其是的作法,使我们遭到不可弥补的损失。宝贵的时光浪费掉了,更糟的是,俄军察觉到了我方的活动,他们以惊人的速度布设了新的地雷场,并集中了坦克和炮兵。在这种情况下,我已没有选择余地,只好取消这次计划中的冲击。我们别无他法,只有集中坦克部队实施出敌不意的快速冲击。根据以往的惨痛教训,我懂得,如果让俄军有时间组织防御,我们成功的可能性就微乎其微了。 两天以后,由拉什和兰格将军指挥的第13军主力,来到了我们的阵地跟前。在夜间收拢在一起的人群成密集队形,一边吶喊着“杀呀”,一边向敌人冲击。这些挺而走险的人群的冲击,是一场生死搏斗,许多人冲过了俄军的封锁线,就这样得救了。但是,所有的火炮和重武器都只好丢掉。这样,在俄军的正面打开了一个大的缺口,科涅夫元帅的坦克由这个缺口一冲而入,在加里西亚南部的整个德军阵地是守不住了。 七月二十七日,我们放弃了利沃夫。八月一日,科涅夫的军队占领了留布林,并在华沙以南宽大正面上进至维斯瓦河一线。第4坦克集团军被赶过了维斯瓦河,第1坦克集团军连同第48坦克军被迫退到喀尔巴阡山一线。谁也不得而知,这种可怕的退却什么时候能结束。这时,巴尔克将军被任命为第4坦克集团军司令官。两个星期以后,我当了这个集团军的参谋长。 巴拉奴夫登陆场 一九四四年八月初,德国面临着全面崩溃的威胁。诺曼第的美军已在阿弗朗什突破。巴顿的第3集团军即将开始向布列塔尼和昂儒大举进军。在义大利,同盟国军队已抵达阿尔诺河一线,佛罗伦斯即将陷落。在德国,七月二十日在希特勒总部发生炸弹爆炸事件以后,对最高统帅部的许多人进行了屠杀,严重地影响了整个军队的指挥。东线更是灾难重重,整个东线都要瓦解了。 希特勒在八月三十一日的会议上说:“我相信,再没有比东线这一年的情况更坏的了。当莫德尔元帅到职的时候,‘中央’集团军群已经处于无可挽救的境地。” [ 註:见《希特勒指挥战争》。莫德尔于七月接替指挥“中央”集团军群,同时仍继续任“北乌克兰”集团军群司令官,由哈普上将为该集团军群副司令官,代替他指挥。七月二十日,古德里安接替屈希勒尔出任陆军总参谋长。 ] 七月末,波罗的海第1方面军司令官巴格拉缅元帅在德维纳河以南突破我防线,抵达里加湾,分割了“北方”集团军群。八月二日,波兰地下军举行起义,并占领了华沙的大部地区,此外,科涅夫元帅的方面军在宽大正面上进至维斯瓦河一线,构成分割第1和第4坦克集团军的威胁。 第85页 当巴尔克将军和我到达第4坦克集团军时,总的情况就是这样的。该集团军曾试图在维斯瓦河与桑河汇合点附近的维斯瓦河大湾一线建立一道防线。这时,俄军重兵集团已在巴拉奴夫渡过维斯瓦河,并大有由南向北摧毁我防御之势。我第56军防守索列获至皮里查河一线,俄军在该地带内已经建立了两个登陆场——在科泽尼采和伊瓦果罗德 [ 註:波兰人叫丹布林。一九一四年十月,这里曾展开激战,尼古拉大公爵的军队试图在维斯瓦河以西建立登陆场。 ] 附近。从索列茨往西到奥斯特罗维茨是我第42军的防线。该军右翼是暴露的。第3坦克军仓卒开来,以便向第42军右翼靠拢(见图54)。在维斯瓦河以南,第17集团军正在克拉科夫地域由火车卸载,其任务是掩护第1和第4坦克集团军之间的缺口。这时,在贝列梅什尔以西渡过桑河的俄军,被我第24装甲师所阻 [ 註:该师卓越地完成了任务。它建立了若干个战斗群,在宽大正面上行动,并多次攻击俄军。它採取“打了就跑”的战术,最大限度地发挥其机动力,为第17集团军在喀尔巴好山和维斯瓦河之间建立新防线争取了时间。 ] 。 八月五日至九日,巴拉奴夫的形势非常危急。第42军处于俄军强大坦克部队的重压之下,所幸它是一支精锐部队,有着出色的指挥官。防御是纵深梯次配置的,后面由后勤分队的人员组成了“坦克歼击队”,以对付突进来的俄军坦克。在第42军进行防御的时候,巴尔克派出第3坦克军攻击俄军的左翼。结果取得了很大的进展,并阻止了俄军的进攻。这时,第48坦克军,已经开到了这里,在该军的支援下,使敌军在巴拉奴夫的登陆场大大缩小。古德里安在《坦克指挥官》一书中说,“在这一地域内一场大灾难终于得以避免,要感谢精力充沛而富有指挥才能的巴尔克将军。” 当我们发觉,我们不能彻底消除巴拉奴夫登陆场时(我已经着重指出过,俄军建立登陆场的速度是惊人的,他们可以很快地使登陆场牢不可破),巴尔克决定清除第56军当面的两个登陆场。为此他决定使用压倒优势的技术装备和最低限度的兵力。对俄军两、三个师防守的科泽尼采登陆场实施突击时,我们只用了六个营的兵力,但支援他们的炮兵却有120门自行火炮,第42军的炮兵,3个装甲师的全部炮兵,另外还调来了两个迫击炮旅。特别是第42军集中炮兵的作法是很大胆的,因为我们在巴拉奴夫附近的炮兵连的每个发射阵地上只留了一门火炮。火炮都在夜间拖到科泽尼采地域,发射以后立即返回原阵地。 炮火准备是短促的,但火力很勐。自行火炮都集中使用。在这样的勐烈火力下,俄军的抵抗被粉碎了,尽管他们的一些士兵和分队表现无比勇敢,但也无济于事。下面是他们的一段无线电通话内容,是我们在炮火准备时节截听到的: a:“守住你的阵地!” b:“我完蛋了。” a:“援兵马上就到!” b:“让你的援兵见鬼去吧,我们早给打散了,你的援兵再也找不到我了。” a:“最后一次警告你,不许用无线电讲明语,你最好把你手下的人枪毙掉,总比给敌人杀死强。” b:“54号,同志,如你愿意了解情况,我可以告诉你,我身边只有一名报务员,再没有谁可枪毙的了。” 在这同时,波兰总的形势有很大改善。华沙起义看来威胁性是很大的,但由于俄军没有能够与暴动的波兰人接上头,紧张形势有所缓和。在这一地带战斗的德国第9集团军的看法是,俄军汽油和弹药储备已经用完,想突破我军防线已无能为力。这样,红军就不能援助波兰人,于是他们的抵抗被一次次地压制下去了 [ 註:俄国拒绝让英美使用他们的机场去接济波兰人,这就使他们的行动更不好解释了。正象古德里安所说的,“这正是说明同盟国分道扬镳的事例之一。” ] 。波罗的海沿岸的形势也有所改善。新任总参谋长古德里安将军说服希特勒下令撤出爱沙尼亚和拉托维亚。九月十六日,德军由库尔兰德向里加突破,使“北方”集团军群能再次与“中央”集团军会合。在这场战斗中,我的老朋友斯特拉赫维茨表现非常出色。 不幸的是,罗马尼亚的形势却出现了灾难性的变化。安东尼斯库是德国的忠诚朋友,对军事形势也有清醒的认识。他建议放弃摩尔达维亚和比萨拉比亚,沿喀尔巴阡山建立一道牢固的防线,一直延伸到加拉茨和多瑙河河口。这一设想当时是很重要的,因为德军预备队已被调到北面,去恢復波兰的态势。另外,还出现了将在罗马尼亚发生背叛行为的可怕谣传。因此,在瓦拉西亚集结德军部队是十分必要的。结果一样也没有办到,当红军于八月二十日发动进攻时,罗马尼亚师都倒向了俄军,并且调转炮口打击退却的德军。我们原来的盟军占领了多瑙河和普鲁特河的渡口。结果,德军的16个师全部被歼。我们在巴尔干的阵地丢掉了,保加利亚和罗马尼亚均被俄军占领。九月,俄军又侵入匈牙利。 这时,第4坦克集团军还在固守维斯瓦河一线,但巴尔克将军和我都认为,在这相对平静的地区不会再坚持多久了。诺曼第战役以莫尔泰因和法莱斯的惨败而告终,巴黎于八月二十五日陷落。巴顿第3集团军的先头部队向东已插到德国的国境一线。九月,巴尔克将军应召去希特勒总部,他被任命为西线“g”集团军群司令,我则随他去当参谋长。我终于和俄国战场永别了,出发到另一个战场去。 第86页 第十九章 红军 俄国军人的精神状态--俄军的战术--各兵种的特点--没有辎重的军队--红军的空军--红军是不能战胜的吗? 在这一章里,我想总的谈谈对红军的印象。自然,随着时间的推移,德军在同俄军打仗时所获得的经验,在价值上将逐渐降低,这就需要对俄军的能力有新的估价。然而,俄国军人的特点和素质以及其作战方法,未必有什么本质的变化。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经验,对正确估价俄国的军事力量,是一个可靠的根据。 俄国军人的精神状态 西方文明人士,可以说没有一个人会了解俄国人的性格和灵魂 [ 註:当然,我晓得,斯拉夫人是从西方移居俄国的,原来都是欧洲人。但在蒙古于1241年入侵併连续统治了两个世纪后,给俄国人的观点和性格掺上了亚洲人的特点,并使俄国得到发展,这一点是沙皇政权也承认的。 ] 。其实,只有了解俄国人的性格,才能真正了解俄国军人的素质以及他们在作战中表现出的各种优点和战斗方法。战士的坚强性和他们的精神状态,永远是作战中的首要因素,常常比兵力兵器的数量都重要。自古如此,第二次世界大战也不能例外,我想,将来打仗恐怕也会是这样的。 永远也不能事先猜出,俄国人要干什么!他们往往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根据经验可以轻而易举地判断出,任何一个国家的军人将作些什么,但是对于俄国军人可是例外。俄国人的天性不寻常、而且是复杂的,就象他们的辽阔的、难以捉摸的国家一样。很难想像,他们有多大的忍耐力,他们无比英勇顽强,但有时又表现十分懦弱。竟有过这样的情况,俄军部队不怕流血牺牲一次又一次地击退德军的冲击,但是遇到对方一个小小的突击群,却突然逃窜。有时,俄军的步兵部队刚听到枪响就慌了神,但第二天同是这个部队又勇勐顽强地投入了战斗。俄国人是反覆无常的,今天他可能根本不考虑翼侧的安全,明天他可能又害怕翼侧受到威胁。他们对一般战术原则採取玩忽的态度,对他们的条令则字字信守。这或许是因为,他们不善于独立思考,对自己的行为也并不检点,只是根据他们的情绪来行事,这是西方人所不能理解的。从本质上看,俄国人生性骁勇,但是又受着一定的感情和本能的制约。他们的个性是不稳定的,很容易受群众的影响,而他们的吃苦耐劳却是从长年累月的病苦和穷困中磨练出来的。由于具有这些固有的特点,俄国军人在许多方面都优于更有觉悟的西方军人;而西方军人只能以智力和精神上的优越性来弥补这些方面的不足。 俄国军人的另一特点是,他们置生死于度外,这对西方人来说是很不理解的,俄国人踏过他们许多同志的尸体时,可以无动于衷,他们常常以漠不关心的态度埋葬他们死去的同胞,而对待他们自己的死,也并不动心。对他们来说,生命没有什么特殊价值,象一件普通的东西,可以随便抛掉。 俄国军人以同样冷漠的态度忍受寒暑和饥渴的痛苦。天大的困难也不会对他们的精神产生影响,他们缺乏虔诚的宗教式的稳定情绪,他们喜怒无常,时而象野兽一样残酷,时而又出现了纯朴的仁慈,他们有同伙在一起时,对敌人表现出满腔仇恨和无比的残忍,但在同他们个别相处时,他们又表现出友好和宽厚。具有这些特点的俄国人,多半是他们国家亚洲部分的俄罗斯人、蒙古人、土库曼人、乌兹别克人以及乌拉尔山以西的斯拉夫人。 俄国军人有一种“狭隘俄罗斯祖国”观念,因此,他们可以为共产主义制度而战,但是,一般说来,他们并不是热心于政治的人。我审问俘虏时常常发现他们对共产党和它的官员们意味深长地不信任,有时甚至是抑制不住地憎恨。但是,事实仍然是,党和它的机构在红军中却享有全权。政委几乎无例外地都是城里人,出身于工人阶级。他们的勇敢接近于卤莽,他们明智而果断。他们在红军中维护了铁一般的纪律,这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时是没有的。我相信他们的军纪是任何国家的军队都忍受不了的。他们可以利用纪律把无组织的人群变成不寻常的强大战斗力量。纪律是共产主义的一张王牌,是军队的动力,也是史达林取得巨大政治和军事成就的决定性因素。 俄国军人不受季节或周围环境的影响,无论在什么地方和任何条件下都是好兵。他们是指挥官手下的驯服工具,指挥官可以毫不踌躇地让他们经受欧洲人所远远不能忍受的痛苦。这在原子战争时代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俄军的主要优点之一,就是他们经受得住大规模的破坏和屠杀,军队可以向当地居民和作战部队提出苛刻的要求。 对俄军指挥部来说,给养问题是很次要的,因为他们的士兵实际上不依赖于军队的食物供给。别国军队几乎把野炊车奉为神明,对俄国士兵来说,如果它偶然看到炊事车,也表示欢迎,但是如果没有它,也可以几天、几周地过去,他们有一把玉米或大米就很满足了,甚至说大自然能提供给他们什么,他们就享用什么。他们是非常能适应自然条件的。俄国军人是进行伪装、掘坑、挖洞等土工作业的能手。在一般短得出奇的时间内,他完全可以藏到地里去,採取挖洞或巧妙利用地形地物的方法,使你几乎找不到他的阵地。俄国军人非常善于掩蔽,适应大地的环境并进行周密的伪装,从这方面看,俄军是加倍危险的敌人。有时甚至经过长时间的仔细搜查,都发现不了他们的阵地。因此,甚至在已经没有敌人的地面上,也要倍加小心。 第87页 由于苏联大力实现工业化,红军获得了大批新式装备和高水平的技术人员。俄国人很快就掌握了新式武器,而且事实证明,他们很善于使用复杂的技术装备作战。他们把精心挑选的技术人员分配到士兵中间去,教他们使用最复杂的武器和装备。他们取得了显着成绩,特别是在掌握通信设备方面。战争拖的时间越长,俄军掌握电台的能力就越强,他们在无线电窃听、干扰和欺骗等方面的水平就越高 [ 註:经查阅美国对俄国的军援材料,俄国人曾从美国人那里获得大量的通信设备。到一九四四年四月三十日,给他们提供了245000个电话机和768000英里电话线。到大战结束时,这些数字大为增加。 ] 。 在某种程度上,俄国人的良好军事素质,被思想僵化和天生的懒惰所抵销。但是,在战争期间,他们一直在提高自己,高级指挥官和司令机关,从德国人那里和自己的经验中学得了许多东西,他们变得适应性很强,精力旺盛而坚决果断。俄国拥有象朱可夫、科涅夫、瓦杜丁和华西列夫斯基这样高水平的集团军和方面军指挥官。初级军官和许多中级军官仍然是笨拙的,还不善于定下决心,因为有严厉的军纪,他们都怕担负责任。单纯、刻板的训练强使这些低级指挥官去顺从条令和教范,剥夺了他们对于运用战术至关重要的主动性和创造性。士兵中间,群居的本性是很浓厚的,单兵总离不开“同伙”。俄军士兵和低级指挥官本能地认识到,如果他们离开集体,他们就会被遗弃。根据这样的群居本性,就可以找出他们失群就惊慌的根源,也可以明白他们那种非凡的英雄主义和自我牺牲精神是从哪里来的。 然而,尽管有这些缺点,俄国人能够训练出色的士兵,这是毫无疑问的。这些士兵在卓越的指挥官掌握之下,是我们非常危险的敌人。即使他们还不很适应由现代军队打的现代战争,但低估他们将是严重的错误。西方军人士兵的力量,决定于他们个人的素养,他们高度智力和精神境界,他们的独立行动能力以及他们丰富的文化知识。要求一个俄国士兵有独立活动的能力,这对第二次世界大战的老兵来说,是难以想像的。但是,俄国人的行为举止是充满矛盾的,也可能他们有一种潜在的能力未得发挥,如果不去考虑他们这些素质,也是错误的。自从一九一七年以来,共产主义的巧妙而能坚持下去的方法已经使俄国出现了令人吃惊的变化。毫无疑问,俄国人已经变得更加清醒了,他们的教养在稳定地提高。完全有可能,经过长期的和平时期的训练,俄国人也会发挥出主动精神。 军事当局对这样的进步必然会十分重视,使其进一步得到发展。俄军最高统帅部当然最了解自己军队的情况,他们深知红军的弱点,他们要尽一切努力克服这些弱点。据说,他们的训练方法目前是针对提高单兵的个人战术动作和鼓励低级军官能机断行事。对共产主义制度来说,提高个人动作和发展自由思想,被认为是真正的危险;因此,这种倾向同他们那种要无条件执行的纪律是格格不入的。但是,如果有一个较长的和平时期,红军就会找出一种妥协的解决办法。 俄军的战术 俄军作战,特别是进攻,特点是大量集中使用兵力兵器。俄军可以毫不犹豫地把大量兵力兵器投入战斗。而且还往往取得一定战果。俄国人常把生死问题置之度外,共产主义制度正好利用了这个特性。俄军集中兵力的冲击,目前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见效。已经发起了两次冲击,还要不顾损失地发起第三、第四次冲击,而且第三和第四次,还跟第一或第二次一样,呆头呆脑,不顾一切地向前沖。这种方法是非常残酷无情的,同时也是消耗最大的作战方法。 直到大战结束,俄军都没有放弃他们的波浪式进攻的方法,他们一直让士兵们几乎是肩并肩地去冲击。由于他们群居的本能,再加上下级指挥官不会机断行事,只得採取密集队形实施冲击。多亏他们占有数量优势,因此也能取得多次的胜利。但是,经验表明,如果防御一方的军队训练有素,拥有大量的武器,而且指挥官也果断,那么,这种密集队形的进攻,是完全可以摧垮的。 俄军编制人数很多的师,常常在狭窄的正面上实施进攻。防者阵地的前面,很快就会出现黑压压的俄军,他们象是从地里钻出来一样,形如潮涌,势不可挡,我们用炮火打开的大缺口,剎时间就封闭住了。他们后浪推前浪地前进,直到兵力接济不上为止。或许也有退潮现象。但是,在许多情况下,他们是不后退的,而是以不可抑制的锐势沖向前去。要想击退这种进攻,不光是兵的问题,更重要的是精神因素的作用。只有那些久经沙场的老兵才能克服紧扣心弦的恐惧心理;只有意识到本身职责和有自信心的士兵,那些善于掌握自己行动的士兵,才能抵挡得住俄军密集队形进攻的势头。有时,俄军的突击部队领到一些伏特加酒,在进攻的前夜,常常听到他们阵地上野兽般地一片吼叫。 一九四一年以后,俄军给集群的士兵增添了集群的坦克。这样的进攻就越发难以对付了,面对这种进攻,也越发使人精神紧张。 虽然,俄军并不善于随时整编部队,但是他们懂得应经常掌握有新部队,以便能及时替换那些在战斗中被击溃或消耗殆尽的部队。他们常以惊人的速度替换已经消耗差不多了的部队。但是他们的作法是残酷无情的,典型地反映了俄国人的思想。有时,俄军竟然徵召整个街区或整个城镇的男性居民参军,不管他们的年龄、民族或职业。只经过几天的训练或全然不训练,就把他们投入战斗。这些人没有军装,有时甚至都没有武器。他们学习在战斗中需要的一切,他们在战场上捡起倒下去的战友的枪。俄军的军官们也深知,这些人的军事价值是微乎其微的,但是他们可以用于堵口子,这样也就算达到了使用他们的目的。 第88页 我已经说到过俄军渗透的天才。渗透是一种作战形式,搞这种活动,谁也比不过俄国人。我还强调过,他们对建立桥头阵地和其它的前进阵地,都有强烈的兴趣。我必须着重指出,俄军一个登陆场并不止起一次作用。一个登陆场将不断地接受新部队、新坦克、新火炮,直到它完全没用了为止。 俄军喜欢让部队夜间转移,而且行动起来很高明。但是,他们不喜欢在夜间进行大规模的进攻,这似乎是因为,他们的下级军官还没有受过充分的夜间训练。不过,他们有时也进行有限目的夜间进攻,或者是为了收復失地,或者是为了更好地实施昼间进攻。 跟俄国人打仗,必须惯于採用新的作战方法。仗要打得无所顾忌,而且要灵活。无论什么时候也不能麻痹大意,必须准备随时应付突然的袭击,不要光靠众所周知的战术原则去战斗,因为谁也不得而知俄军会作出何种反应。面对包围,突然袭击和欺骗行动,说不上俄军会有什么反应。在许多情况下,俄军都是靠本能的反应,而不是靠战术原则。必须承认,他们的本能的反应,经常比军事学院教出来的那些东西对他们还有用。乍看起来,他们採取的办法似乎是难以理解的,但是却经常证明是完全正确的。 俄军有一个战术上的错误,但是尽管有惨痛的教训,他们也不愿意纠正这个错误,我指的是他们一味地相信高地的重要性。他们拼死拼活地去攻打高地,扼守高地,根本不管这块高地是否重要。经常发生这样的情况,占领某高地在战术上并不是有利的,但是俄军却理解不了这一层,拼命去夺高地,以致遭到很大损失。 各兵种的特点 我前面所说的,主要涉及到俄军的步兵。他们的步兵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全面地保持了苏沃洛夫和斯科贝列夫的伟大传统。尽管在战争中使用的技术装备已经有了巨大的变化,俄国步兵仍然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一支军事力量,他们之所以那样难以对付,是因为他们最能适应自然环境。天然障碍对他们来说根本不在话下,他们在密林里、沼泽湿洼地以及在没有路的大草原活动就象在家里一样。他们用最简单的就便器材就可以渡过宽阔的河流。他们到处都能修筑道路,几天的功夫,他们就可以在难以通过的沼泽地修筑几英里的木排路。冬天,他们用横十人,纵百人的方队到积雪的森林里去开路,这一千人在半小时内就可以踏出路的痕迹来,然后再派一千人换班踏路,几小时后,就出现了一条道路。而根据任何西方的标准,这一地段似乎是不能通过的。他们有无数的人力,不要任何运输车辆,就可以在各种地形上拖运大炮和其它武器。此外,俄军的装备是非常适应他们的需要的。他们的汽车是最轻型的车辆,体积也很小,他们的马匹能吃苦耐劳,不需要多少照料,他们不受辎重的拖累,使西方国家军队受到拖累的那些物资,他们根本就不携带。 俄军步兵装备有很好的武器。俄国人和他的反坦克武器是分不开的。有时,好象每一个步兵都随身携带一支反坦克枪,或掌握一门反坦克炮,他们使用反坦克武器得心应手,并且带到各处使用。俄军具有低伸弹道和高精度的反坦克火炮,是便于在各种战斗中使用的武器。 这里值得注意的一点是,俄军步兵不善于调查情况,他们的侦察一般是很弱的。即使是专业的侦察分队发挥作用也不大。原因多半是他们不愿意独立行动,另外他们也不能把侦察结果以情报形式反映出来。 俄军的炮兵,象步兵一样,也是集中使用的。步兵很少不经炮火准备就发起冲击,但是为达成突然性,他们对短促的火力急袭是不很重视的。他们有的是火炮和炮弹,他们喜欢浪费炮弹。在一次大规模的进攻中,俄军在每半英里的正面上,就有200门火炮 [ 註:这一数字包括重迫击炮,但不包括火箭。 ] ,如果认为需要,可以增加到300门,但是总不会少于150门。炮火准备一般持续两小时,炮手们得到的命令是,在整个炮火准备阶段,可以消耗一至一日半用量的弹药。另一日份的弹药则准备用于突击的第一阶段。弹药储备则控制在后方。经这样集中的射击,薄弱的德军阵地在短时间内就会被打得乱七八糟。重武器,特别是反坦克火炮,不久就对残存的兵器进行射击,不管是精心配置的,还是进入掩体的兵器,都在被打击之列。随后集群的士兵和坦克就沖入被压制了的阵地。如果防者拥有机动的预备队,还可以不费多大力气恢復原态势,但德军一般是没有预备队的。全要靠倖存的前沿部队来承受这样的战斗重担。 俄军的炮兵还能消灭我们防御纵深的司令部和指挥所。他们常常不专门集中火力,也没有明确的重点目标,对整个防线都进行同一强度的炮击。俄军射击计划的死板,有时是惊人的,炮兵在配合前进的步兵和坦克行动上,也不够灵活。火炮跟进缓慢,常常是原地不动,因此,一波一波的冲击部队,在完成深远突破以后,在一段长时间内没有炮兵的支援。 因此,德军坚持扼守大规模楔入的俄军的两翼的办法,是很大的错误,而且常会使防御者遭到失败。我军经常接到的命令是拼命死守翼侧,以便仓促调上来的预备队能直接攻击突入之敌的翼侧,并将楔入部队从根部切断。显然,集中在敌人突破部队翼侧的预备队就会完全暴露给俄军,成为俄军火炮攻击的重点,用不了多久就会被打垮。因为德军战术上的错误,不够机动灵活的俄军炮兵反而占了上风。看来对楔入的俄军翼侧的攻击,应尽量靠后一些,而且要在俄军火炮射程以外。同时,要将配置到俄军这些“边角石”翼侧的部队收拢回来,而不让它们去参加损失很大的战斗。有的时候,不按上级的坚守翼侧的命令办,一切都很顺利。这时就会有可能阻止没有炮兵支援的俄军步兵和坦克的前进,并建立起新的防线,这时,俄军会被迫拟制新的火力计划,并寻找新的炮兵发射阵地,这就使防御者获得了喘息时机。 第89页 对付俄军密集炮火的最好办法,就是不惜弹药立即实施炮火反击。俄军展开这样规模的炮兵并储备大量的弹药,需要相当长的时间,有时要好几个星期的时间。尽管他们伪装得很好,我们的空中侦察和空中照像通常可以发现他们的准备情况,并查出其展开情况。每天夜里,俄军都要构筑新的发射阵地,但是几天之内这些阵地一直是空的。不一定哪天早晨,你会发现有几个阵地上已经有了火炮,进攻以前的两个夜晚,他们的火炮全部进入阵地。少数情况下,当我们拥有足够的火炮和弹药时,趁俄军开始配置火炮之机,进行有组织的炮火反准备,这样会取得极好的效果。对其实施空中突击,证明也是非常有效的办法。有时,空中突击能全面破坏俄军炮兵的展开。 俄军炮兵採用的进攻战术,在整个战争过程中有了很大改进,出现了许多新的特点,他们的炮火准备形成了真正破坏性的急袭火力。特别是,他们採用了在非常狭窄的地带内进行间断射击的技术,这一狭窄地段有时宽不超过一百米。同时,还对其余整个防御正面进行勐烈的射击,这就给对方造成一种印象,即炮火准备还正在全线进行,而实际上,他们的步兵已经在这一狭窄地段发起了冲击。 俄军炮兵尽管有许多缺点,但不失为强大的兵种,史达林对它的称赞还是恰如其分的。战争期间,红军在战场上使用的重型火炮比任何敌国都多。 下面谈谈俄军的坦克兵。俄军拥有的t-34坦克大大优于德军任一型号的坦克,因此坦克兵在一开战时就占有很大优势。对他们一九四二年使用的“kb”重型坦克也不应低估。后来又生产了t-34改进型坦克,最后,到了一九四四年,又生产了史达林号重型坦克,这给我们的“虎”型坦克增添了新的麻烦。俄国的坦克设计师精通他们的坦克事业,他们集中精力解决几个主要问题:火炮威力,装甲防护力和越野能力。战争期间,他们坦克的避震系统比德国和其它西方国家都先进。 一九四一、一九四二年,俄军的坦克战术是很死板的。坦克以小分队为单位分散使用在宽大正面上,到了一九四二年夏天,俄军统帅部吸取了前段作战中的教训,开始组建编有坦克军和机械化军的坦克集团军。坦克军在摩托化步兵和炮兵方面力量是不很强的,其任务是协助实施突破的步兵师。机械化军的作用则是向纵深发展突破并追击敌人,据此,它拥有与坦克军同样数量的坦克,只是没有重型坦克。此外,机械化军编有大量的摩托化步兵、炮兵和工程兵。俄军坦克兵就是自从这样的改编以后才发展壮大起来的。一九四四年,坦克兵已经成为俄军在战争中最强大的进攻力量。 俄军的坦克集团军,由于缺乏经验,起初曾遭受重大损失,特别是他们的中下级指挥官不甚懂得,也不甚适应坦克战。他们在使用坦克方面不够大胆,缺乏战术眼光,不善于迅速定下决心。坦克集团军最初的一些战役是完全失败的。他们把坦克密集地使用在德军的防御正面上,他们的行动迟疑不决,完全没有计划。成群的坦克互相干扰,常常碰上我们的反坦克炮;在突破我们的防御阵地以后,本来应当继续发展胜利,它们却停顿下来。这可正是德军单个的反坦克火炮和88毫米炮大显身手的好时机。有时,一门火炮一小时之内就能毁伤30多辆坦克。我们曾经想过,俄国人既然自己制造了这种武器,为什么又不去学会使用它。直到一九四二年冬天,俄军的坦克战术才有所改进。 对于俄军坦克兵来说,一九四三年仍然是见学的一年。德军在东线的惨败,不是由于俄军战术的高明,而是由于德军最高统帅部战略上的错误,以及俄军在兵力兵器上的巨大优势。直到一九四四年,这些坦克和机械化大兵团才发挥了高度的快速力和突击力,并成为勇敢而有才能的指挥官手中的强大力量。甚至下级军官也起了变化,他们已能机断行事,而且愿意承担责任。我“中央”集团军群的覆灭,罗特米斯特罗夫元帅的坦克由第聂伯河向维斯瓦河的进军,标志着红军歷史中一个新时期的开始,这也是对西方的严重警告。后来,在一九四五年一月俄军的大举进攻中,我们再次领教了俄军坦克的迅勐行动 [ 註:提到红军不断增长的力量,及其坦克兵实施远距离、高速度作战行动的能力,我们应当注意一九四五年八月马利诺夫斯基元帅向满洲的大举进攻。 ] 。 俄军坦克兵突飞勐进的发展,值得研究战争的人予以重视。没有人会怀疑,俄国能造就象塞得里茨、穆拉特或隆美尔这样的人。他们一九四一至一九四五年间的几位将领就达到了这样的水平。然而还不只是成长起来几个有才华的人。在这过程中俄军中一群冷漠而无知的人,既没有经过训练,也没有什么本领,却成了有头脑、有才干的人。经过战争的严峻考验,红军的坦克乘员比原来的水平提高了许多。这样的发展要求有高标准的组织和计划工作。当然,这样的发展也反映在其它方面。例如,他们的空军和潜艇舰队等都在发展,俄军最高统帅部将採取各种可能的手段促进其发展。 从彼得大帝到一九一七年革命,沙皇军队是一支庞大的、装备笨重、行动迟缓的军队。在芬兰战役和一九四一至一九四二年的作战行动中,对于红军可以作出同样的评价。俄军坦克兵的兴起改变了所有这些情况。现时,任何涉及欧洲防务的计划,都必须设想到,苏联的强大机群和坦克集团军袭击我们,其速度和勐烈程度将使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的闪击战大为逊色。 第90页 没有辎重的军队 俄军的一个特点是,即使是他们的坦克师,所拥有的车辆也要比西方军队少得多。如果把这归咎于俄国汽车工业的生产能力差,那是错误的,因为即使是装备有马拉运输车辆的步兵师,其牲畜和四轮货车的装备数量也是很少的。而且,俄军任何一个团或师在人数上,都大大低于西方军队的同级单位。但是,俄军任何部队中的战斗分队的人数,却同西方的水平差不多。这是因为他们的后勤和行政管理机构的人员要少得多。俄军除注意保持军官、军士和专业人员的额定标准外,不会为争别的人员名额而伤脑筋。当部队需要补充时,往往要补充大量的士兵。红军的后勤机关不要担心服装、帐篷和毯子以及西方军队认为十分重要的其它物资。在部队开进中,他们可以丢开给养不管,因为部队是“就地取食”的。补给部队的主要任务是运送油料和弹药。甚至这些物资也时常用战斗车辆来运送。在俄军的摩托化师里,士兵除了他自身携带的东西以外,再没有别的行李。但是,士兵却常常挤到运送油料或弹药的车上,聊以代步。 缺乏运输汽车有双重的影响:战术上的和精神上的。由于摩托化师的车辆比西方军队少得多,因而它行动起来更加灵活,而且便于指挥、伪装和铁路输送 [ 註:俄军以铁路输送部队的能力是很强大的,他们没有什么“铁路运输图”,也没有象西方军队司令部门制定的那样精确的计算,但是他们从一地向某地输送部队时,总是没有什么时间上的耽搁。 ] 。精神方面的影响也值得注意。每个西方士兵都与后勤休戚相关,因为后勤可以给他们带来食物和使他们得到安慰的东西,这样就使他们的艰苦生活能够过得去。若某部队在战斗中被歼了,倖存者常常聚集在野炊车或载有辎重的火车周围,一方面躲进一下,再者可以找些安慰物。甚至开小差的和患弹震休克的人通常也会以某种藉口出现在这些地方。这一点跟俄军士兵是不一样的。俄军士兵只有他的武器,后方没有什么吸引物,没有野炊车,也没有行李车,能保护他的只有他的火炮、坦克或机枪,如果他失掉这些,就等于失掉了一切。如果是负伤到了后方,迟早也要再次被召上战场。 这就是俄军装备车辆少给他们带来的重要好处。俄军最高统帅部深明其士兵的心理,并正在设法变其弱点为强点。 红军的空军 一九四一年六、七月间,红军空军遭受了破坏性的挫败,损失惨重,看上去似乎再不能崛起了。但是,随着这场灾难而来的却是意想不到的大规模的復兴,只有这样辽阔的国家取之不尽的资源才能使这成为可能。 苏联空军所克服的困难,要比陆军大得多。飞机工厂遭到很大破坏,在德军的进攻之下彻底垮台了。把这些工厂转移到乌拉尔和西伯利亚,就大大耽误了生产。有经验的空、地勤人员的伤亡非常严重,以至于为培养飞行员和技术人员而临时制定训练大纲都有很大的困难。但是,苏联却完全成功地完成了这一巨大任务,当然英美两国在这方面所给予的援助也是很重要的。 苏联空军从来没有完全从空中消失,甚至在一九四一年冬天,他们也实施了几次有效的突击。一九四二年,德国空军仍享有制空权,但是他们并不能控制广阔战场的所有地段,俄军时常握有局部的制空权。到了一九四三年,形势开始有所变化,到了秋天,德军第一线飞机有1500架,俄军却有14000架,后来的数量对比就更不利于德军了。 应当指出,红军空军的作战效力同它的兵力数量相比是不相称的。在战争初期的几个月,他们损失的空勤人员一直没有补充起来,另外,他们成批生产的飞机要比我们的逊色得多。高级军官看来还没有很好地掌握现代条件下的空军作战原则。 俄军实际上没有战略空军。俄军远程航空兵所实施的突击,没有使我们遭受多大损失。有时,侦察飞机可以飞越我们的防线30-60英里,但轰炸机和歼击机飞越我军防线超过20英里都是少见的,这对德军十分有利,因为即使是在战争最艰苦的阶段,我们的部队和后勤补给单位都可以顺利地在后方地域内活动。 俄军的飞机在战场上只执行战术任务。自从一九四三年夏天以来,在战场上空从早到晚都有他们成群的飞机飞过。他们装有厚厚装甲的强击飞机专门用于低空袭击,他们的飞行员都表现非常英勇。他们的夜间轰炸机通常单独出来活动,其主要目的是扰乱我们部队的休息。他们的地空协同在不断地改进,他们技术上的劣势也逐渐消失,而在战术上,他们总属于劣势,他们的飞行员是比不过我们的飞行员的。 俄国是尝试大规模空降和伞降作战的第一个国家。他们的“苏联国防航空化学后援会”在战前培养了成千上万的伞兵。尽管出现了一些有利时机,特别是一九四四至一九四五年,他们从没有进行一次空降着陆。然而,他们却常常用飞机补给和加强游击队。 红军空军在未来战争中的作用是很难预料的。看来,地面作战仍然是主要的,而地面作战的一个突出特点,就是进行反坦克作战。无论如何,过低估计他们的空军力量是不明智的。一九四一到一九四五年间,他们的空军还在不断地改进。从中国人在朝鲜使用的飞机的质量来看,红军空军还是有很大潜力的。当前,他们已把注意力放在发展战略空军方面,对他们的远程轰炸机切不可等闲视之。 第91页 红军是不能战胜的吗? 德军在俄国取得的战果清楚地证明,俄军并不是不可战胜的。一九四一年秋末,尽管俄国有辽阔的国土,泥泞的大地和冬季半融的冰雪,而我们装备又不足,兵力数量上也属劣势,但德军确曾胜利在望。即使在危急的一九四四年和一九四五年,我们的士兵从来也没有感到比俄军差。但是,虚弱的德军,就象海洋里的礁石,被无穷无尽的士兵和坦克的浪涛包围着,冲撞着,最后被它们淹没掉了。对于俄军,自然是不能低估的,对它们的强、弱点要慎重而冷静地加以分析。就他们的作战能力而言,如果认为兵力对比悬殊,俄军就是不可战胜的,这种看法是错误的。 战争经验表明,德军曾以一比五的劣势兵力取得胜利,当然我们参战的部队必须是接近于齐装满员的。有时,在兵力对比更加悬殊的情况下,我们也取得了胜利。在这方面,其它西方国家军队未必能比我们强。 俄军的地面作战能力最强,海空军不算怎样强。尽管战后取得一些成就,俄国空军要达到西方国家空军的水平还不是那么容易的。毫无疑问,俄国海军还需要学习许多东西。未来战争中,俄国的主力军仍然是地面部队,特别是数量最多的坦克部队。我们预期他们要以闪电般的速度实施深远的进攻,并与西欧国家共产党同情者培养的叛军相配合。至于原子战会对他们这样的行动产生什么样的影响,这不能预料。但是,假如真的到了互掷原子弹的地步,俄国的辽阔国土和掩蔽它的活动的秘密屏幕,将使俄国成为西方的强大敌手。 不管多么强大的空军也不能阻止俄军的进军。西方世界的军队最迫切需要的是出生入死的步兵,它们应准备以反坦克武器阻止俄军的突击,西方也需要有强大的坦克和机械化部队,以对入侵的俄军实施反击,并将其击退 [ 註:虽然我在战争年代几乎一直在坦克部队服役,但我仍强调需要步兵。 ] 。 西方军队的士兵应为这场决定命运的战斗而进行认真而系统的训练。不仅战术上,而且体力上的训练都安排计划好,以使我们的部队能在对等的条件下与俄军交锋。我们必须考虑俄军战斗方法的特点,并作好相应准备。重要之点在于有勇气,善于机断行事,并准备担负重大责任。同俄国人打仗,严格的纪律也是很重要的。而正在加强的体力的训练,还不足以使士兵去应付十分激烈的斗争。 最重要的因素是精神因素。我们需要有不屈不挠的意志,以保护西方文明不致遭到苏联人的破坏。 第二十章 西线的危机 指挥职务的变更--“g”集团军群的情况--圣萨林之战--十月的暂时平静 指挥职务的变更 一九四四年九月二十日,巴尔克将军和我来到“g”集团军群司令部,该司令部当时驻在阿尔萨斯的莫尔谢姆。解除集团军群司令官布拉斯科维茨将军及其参谋长吉尔登费尔德中将的职务,是件不愉快的事情。当我们在树木成荫的孚日山旁经过时,我想起了上次到这一地区时的情景,想起了当年怎样突破马其诺防线,怎样风驰电掣般地向多农进军,怎样冲进法军第43军司令部以及列斯堪尼将军又是怎样率其司令部正式投降的。当时,在取得辉煌胜利的战局结束时,我在一个师里当作战科长。现在我已当了集团军群的参谋长。这个集团军群总算逃避了被歼的命运,但却面临着难以对付的危机。 布拉斯科维茨将军是旧军校出身,具有东普鲁士人那种坚强的特点。他刚刚把他的集团军群从法国南部的困境中解救出来,但是由于他第一次在波兰,这回又在阿尔萨斯,跟希姆莱争吵,冒犯了上司。象其他的许多人一样,他成了希特勒及其助手们的替罪羊。后来,他在荷兰指挥部队时,曾取得很好的成绩,最后在纽伦堡自杀惨死 [ 註:他作为战争罪犯等待受审时,跳楼自杀身死。 ] 。 巴尔克在上任以前,先到希特勒那里,听他长时间讲述了军事形势。元首认为,英美军队将被阻于以下之线:由斯凯尔特河口开始,沿“西部壁垒”至梅斯直到孚日山。由于补给的困难,敌人必将停止前进。希特勒宣称,他要利用这一停歇时间,向比利时发动一次反攻。他说十一月中旬就是执行这一行动的合适时间,实际上这一时间推迟了约四个星期。随后讨论了“g”集团军群的情况。希特勒怒气沖沖地责难了布拉斯科维茨指挥部队的方法,他斥责他胆子太小,缺乏进攻精神。事实上,他是想让布拉斯科维茨攻击巴顿第3集团军的翼侧,并把它击退到兰斯(我们不久就证明,希特勒的这一指责是荒谬的)。最后,希特勒正式下令:巴尔克应竭尽全力守住阿尔萨斯-洛林一线,因为政治形势要求守住旧帝国的省分。巴尔克还应为赢得时间而进行战斗,无论发生什么情况,都不要指望调动在阿登地区进攻的部队来支援“g”集团军群。 九月初,伦斯德元帅重任西线德军总司令,我的老友维斯特佛尔中将给他当参谋长 [ 註:维斯特佛尔由义大利来到这里。他在义大利给凯塞林当参谋长。 ] 。原来的总司令莫德尔元帅调去指挥驻荷兰和比利时的“b”集团军群,他顺利地把曾在诺曼第浴血作战的残余部队解救了出来,不久,由于坚守荷兰南部而使他的声望提高。九月末,由于在阿纳姆取得胜利,情况有所好转。 第92页 我们同伦斯德及其司令部的关系非常融洽,这在随后的三个月中证明是至关紧要的。还在和平时期,我就认得这位元帅。他是一个受人尊重和敬佩的人,他和曼斯坦同被认为是德国第一流的战略家。维斯特佛尔是我最亲密的朋友之一,我们在非洲共事的时候就互相了解,而且工作配合得非常好。这种人事关系是很有用的,因为伦斯德对巴尔克的任命开始曾表示异议,理由是巴尔克没有同西方军队作战的经验。巴尔克是个性很强的指挥官,他从来不隐瞒自己的观点。他在过去的一年里真是飞黄腾达,已由一个师长提升为集团军群司令官。伦斯德很少了解东线作战的情况,其实巴尔克在东线曾表现了卓越的战术才能。因此,老元帅开始对这一新任命有些怀疑,是不足为奇的。不久,这一怀疑就消除了,我们愉快地在一起共事,这可能与我同伦斯德和维斯特佛尔相识有很大关系 [ 註:我很遗憾,在《为欧洲而战》这一名着中,凯斯特·维尔莫特模仿了美国官方史书《洛林战役》对巴尔克的评价,把巴尔克说成是喜欢虚张声势的履行严格纪律的人。对于美国的这部史书,除了对巴尔克的叙述以外,倒是没有什么可挑剔的,它对这次战役行动作了确实而公正的叙述。 ] 。 “g”集团军群的情况 “g”集团军群在巴尔克于九月二十一日接替指挥时的部署情况如下: 诺贝尔斯道夫将军的第1集团军位于梅斯-圣萨林地域; 曼提费尔将军的第5坦克集团军在吕内维尔和埃皮纳尔之间掩护孚日山; 维斯将军的第19集团军掩护南孚日山和贝尔弗特山口。 诺贝尔斯道夫在第48坦克军时是我的老军长,以后他一直在东线作战,于九月六日接任第1集团军司令官。曼提费尔也是直接由东线调来的,于九月十一日接任新职。他也是我们熟悉的人,他在基辅突出部作战中曾起过卓越作用。维斯是一位有经验的步兵将领,他于一九四四年六月开始指挥第19集团军,那还是在地中海沿岸作战的时候。在沿罗纳河谷撤退时,他发挥了很高的指挥才能。 巴尔克是在危急时刻接任指挥的,要想了解这一情况,必须从九月初谈起。那时,美军巴顿将军的第3集团军于八月二十五日占领巴黎,并继续挺进,通过兰斯直取凡尔登,但因汽油供应不上被迫停止在莫泽尔河西岸。艾森豪决定,主要的军需品优先供应英国第2集团军和美国第1集团军,以便向比利时进军。于是,暴躁的巴顿,在这眼看就要耀武扬威地打进德国的时刻,只得先停止下来 [ 註:我这里不想评论,艾森豪是否该採纳蒙哥马利穿过比利时直取鲁尔区的进攻计划。在《为欧洲而战》一书中,维尔莫特谈到了蒙哥马利准备使用强大兵力的计划,但是就是这位陆军元帅的参谋长盖因甘德将军在《战役胜利》一书中正确提出相反的看法。必须指出,虽然对鲁尔区实施突击,会部分解决盟军的补给问题,但同时也使德军防御减轻了负担,集结在莫泽尔河一线用于阻止巴顿的各师可以调到比利时方面,用于阻挡蒙哥马利。 ] 。 九月四日,巴顿的汽油供应有了好转,经集团军群司令官布莱德雷同意,美军第3集团军重新发起进攻,打击的对象是德国第1集团军,该集团军到八月底为止,只有9个步兵营、两个炮兵营、10辆坦克,后来由义大利调来了第3和第15装甲步兵师,还有已经消耗很大的党卫军第17装甲步兵师,兵力上有所加强。此外,还从德国调来了几个警察营和两个新编的“国民掷弹兵”师,支援第1集团军 [ 编者註:“国民掷弹兵”师编制水平比普通的步兵师低得多,这已经是德国的最后预备队了,它们是一九四四年夏季大危机的产物,几乎没进行训练就投入了战斗。 ] 。 在莫松地带进攻的美军第12军,遇到了顽强的抵抗,九月五日至十日在莫泽尔河一线展开激战。美军曾设想迅速挺进莱茵河一线,但此时不得不改变计划,规规矩矩地打一场突破德军预有准备防御的战斗。然而,九月十二日,美军在南锡南北建立了莫泽尔河登陆场,并以钳形攻势直取洛林的旧都南锡。这一行动取得了成功,南锡于九月十五日陷落。但是,美军没有利用这个大好时机迅速向萨尔开进。第12军军长埃第将军拒绝了第4装甲师师长伍德将军的建议。伍德认为,我们的第1集团军没有预备队,不能抵抗沿马恩-莱茵运河向萨尔堡实施的勐烈突击。 九月十六日,巴顿将军令美军第12军立即向东北进攻,在达姆施塔特地域进抵莱茵河一线,并在东岸建立登陆场。从这道命令看,巴顿是从大局出发考虑问题的,他透彻地了解坦克战的特点。对这样的命令,不该有什么误解或曲解。然而,第12军却把进攻的时间推迟到九月十八日,原因是要清除南锡附近的几个孤立的德军集群,这就使我们的第1集团军赢得时间在圣萨林地域集结。 与此同时,在吕内维尔也展开激战,该城多次易手;在梅斯以南也有激战,美军在这里建立了一个莫泽尔河小型登陆场 [ 註:在这场战斗中,梅斯德军军官学校的学员作战非常英勇。 ] 。九月十八、十九日,我第5坦克集团军在吕内维尔附近参加战斗。该集团军集结起来,准备向美军后方实施一次深远突击,但由于莫泽尔河一带情况非常危急,曼提费尔将军奉命立即参加战斗。 第93页 第5坦克集团军于九月十八日发起进攻。曼提费尔当时辖有第15装甲步兵师、第111、112、113装甲旅、第11和第21装甲师,他可以通过第47和第58坦克军司令部指挥这些部队。从战斗序列上看,倒很象回事,但是,真正的突击兵力是很小的。第21装甲师实际上没有坦克,当时只有一个二流的步兵旅;第11装甲师从第19集团军调出来,这时还正在途中,它从法国南部撤出来时,已被打得肢离破碎了;第15装甲步兵师在浴血作战中也已被削弱;第112装甲旅只有少量的坦克;第113装甲旅还正从萨尔堡下火车的地域向前开进。根据西线总部给布拉斯科维茨的命令(实际是希特勒的命令),第5坦克集团军应对美军第4装甲师的翼侧实施突击,收復吕内维尔,清除美军在莫泽尔河的登陆场。希特勒的错误,主要在于还没有把所有的兵力调集起来就发起了反击。 九月十八日,第15装甲步兵师和第111装甲旅经艰苦奋战突入吕内维尔;九月十九日,第113装甲旅勐烈攻击了马恩-莱茵运河以北阿拉库尔的第4装甲师的“a”战斗指挥部 [ 註:“a”战斗指挥部比英军装甲旅稍弱。 ] 。我军“豹”式坦克优于美军“谢尔曼”坦克,但是敌人有强大的炮兵和反坦克武器的支援。雾散以后,他们的制空权也发挥了作用。德军在进攻中损失了约50辆坦克,而一无所获 [ 註:巴顿一整天都在视察战场,得出的印象是,敌人可能在二十日向萨盖明实施深远的突破(见《洛林战役》一书)。 ] 。(见图56) 尽管曼提费尔反对,布拉斯科维茨还是命令他于二十日重新发起进攻。曼提费尔只好执行命令。但是,由于美军在阿拉库尔的兵力实在强大,第111和113装甲旅只能处于守势 [ 註:这些旅归第58坦克军指挥。 ] 。当时真正的危险是,第12军眼看就要在第1集团军和第5坦克集团军之间楔入,美军先头部队很快就要插至莱茵河一线。 这就是巴尔克将军和我刚到“g”集团军群时的情况。 圣萨林之战 九月二十一日,巴尔克下令发起大规模进攻。不惜任何代价要将第12军阻止于圣萨林一线。这时,希特勒还在坚持要清除莫泽尔河岸美军的登陆场。第1集团军应以其左翼实施突击,第5坦克集团军则奉命向阿拉库尔地域的第4装甲师进攻。第58坦克军以第111装甲旅的兵力实施进攻,同时,由第19集团军所辖的第11装甲师进行支援。 九月二十二日早晨下起了雾,这使我们的坦克有了掩护,不至于受到控制着整个西线战场的敌军战斗轰炸机的攻击。起初,第111装甲旅向朱维里兹的进攻尚且顺利,但不久天就放了晴,敌军的歼击轰炸机蜂拥而至,攻击我们的坦克。美军的炮兵继续进行勐烈射击,他们的坦克发起了强有力的反击。结果,第111装甲族实际上是被歼了,日末时,全旅只剩下7辆坦克和80人。 这对“g”集团军群来说,真是出师不利。显然,在美国空军握有制空权的情况下,我们的坦克是毫无办法的。坦克战的一般原则在这个战场是不适用的。九月二十二日白天,在朱维里兹附近继续展开激战。法国第2装甲师向埃皮纳尔以北施加重压。与此同时,美国第7集团军由罗纳河谷向北开进,直取贝尔弗特山口,威胁着我第19集团军的左翼。 九月二十二日,希特勒重申他的命令,即必须歼灭马恩-莱茵运河以北的美军,并于九月二十四日,以第559国民掷弹兵师的两个团,在第106装甲旅的支援下,向圣萨林以西发起进攻。开始又取得了一些胜利,到了十点钟,美军的歼击轰炸机飞来进行勐烈的轰击,情况立刻起了变化。在这样的条件下继续进攻简直等于把部队白白送礼,但是没有办法说服希特勒。尽管伦斯德元帅亲自呈请希特勒停止进攻,希特勒却坚持让第11装甲师去攻击阿拉库尔附近的美军。这个师有两个装甲步兵团,但只有16辆坦克,再加上第58坦克军的余部,曼提费尔将军发起反击只有50辆坦克。 哪知,九月二十五日,曼提费尔却收穫不小。他先派出侦察查明,阿拉库尔以北是美军防御的薄弱点,于是他令第11装甲师攻打这里,获得了出敌不意的效果。另外一个有利条件是,正好下起了雨,还有云,歼击轰炸机来不了。在第11装甲师进行深远突破时,曼提费尔把第58坦克军的余部也投入战斗。二十五日天黑时,他的先头部队离阿拉库尔已不足两英里了。 九月二十六日,曼提费尔调整了部署,第二天继续进攻阿拉库尔附近的激战持续了三天。下雨对我们有利,装甲步兵为了击退伍德少将指挥的第4装甲师而尽了最大的努力。九月二十九日,歼击轰炸机又出现了,曼提费尔的进攻受阻。这时,巴尔克将军亲自到伦斯德司令部去,强调指出,要把进攻继续下去,至少还需要3个师,而且要有足够的支援兵器。西线德军总部已经没有预备队可以给他了,因为这时美军第1集团军正在向亚探挺进,伦斯德承认,“g”集团军群的突击力量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尽管希特勒有令,我们的进攻也不能再坚持下去。第58坦克军军长克鲁格将军在关于这次行动的报告中,把他的失败归咎于敌人拥有压倒优势的空军和炮兵。 九月二十七至二十九日,第559国民掷弹兵师攻击圣萨林以西的格莱米塞林区,美军第35师被迫后退 [ 註:第559国民掷弹兵师在党卫军第13军编成内行动,为第1集团军的左翼。如果把它编给第5坦克集团军,情况会更好些,因为这样就可以由一个集团军在圣萨林地域协调整个战斗行动。 ] 。巴尔克根据与伦斯德商谈的结果,于九月二十九日停止进攻,这使美军指挥部非常不安,第12军军长埃第将军同意退过塞列河。这个命令激怒了巴顿将军,他非常正确地撤销了这道命令,并令美军第6装甲师实施反击 [ 註:见《洛林战役》原文第252页。 ] 。 第94页 我们完全撇开了希特勒的命令,向格莱米塞和阿拉库尔攻击第12军,证明是正确的。当巴尔克于九月二十一日接替指挥“g”集团军群时,就已看出,美军决心打通一条去萨尔河和莱茵河的道路,而且只要给予巴顿以行动的自由,他就可以完成这项任务。这时,“西部壁垒”仍然没有部队,根本谈不上建立坚固的防御。根据我们的观点,对第12军的先头部队实施反击,是很有利的,因为这使美军丧失了在尔后进攻中取胜的信心。虽然我们的攻击代价很高,但是它很及时,事实证明这一举是正确的,而且真正阻住了美军第3集团军。 我们现在才知道,当时巴顿是根据艾森豪九月二十二日的命令停止前进的。这位盟军总司令决定採纳蒙哥马利的建议,主攻选在北翼,扫清安特卫普的接近地,以期在冬天到来以前占领鲁尔区。因此,令美军第3集团军无条件地转入防御。这一步棋的对错姑且不论,但是它确实使“g”集团军群松了一口气。我们获得了几个星期的宽限,以便重整我们已经垮了的部队,并作好抗击敌人尔后突击的准备。 十月的暂时平静 十月是非常平静地渡过的,只是在我们当面的梅斯以南以及在第19集团军地带内的孚日山西坡有过几次局部的行动。由于亚琛附近的情况危急,我们只得让第3和第15装甲步兵师调出,换给我们的却只有一个警卫师。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是谈不上什么进攻行动的,一切精力都集中在加固防御上。 俄国战场的德军部队还有相当的战斗力,从那里来的人看到我们西线部队的情况都深为震惊。装备的损失大得惊人,例如,第19集团军原来拥有1480门火炮,而在从法国南部撤退时就损失了1316门。我们所辖的部队是个杂牌军,有空军人员,有警察,有老有少,特种营的成员不是有胃病就是有耳疾,甚至从德国调来的装备很好的部队,实际上都没有经过训练,从演兵场直接送到战场,有的装甲旅还没有进行过连级规模的训练,这也就是为什么我们会损失那样多坦克的原因 [ 註:我们还得到一个由俄国战场调来的师,即党卫军第30步兵师。但是,这个部队带有一种反抗情绪,我们建议把他们解散。这一请求被拒绝了。 ] 。 我们部队的条件说明,“g”集团军群要作大量的司令部工作。我们要使每一个人都能发挥最大的作用。把新来的装甲旅送到第11和第21装甲师去受训,这两个师属于德国国防军中第一流的部队,他们曾在俄国和非洲长期作战,屡建战功。遗憾的是,德军最高统帅部採取了错误的作法,即继续组建新的装甲部队,主要是编入党卫军序列,忽视给老的装甲师增补人员和装备。 十月末,当伦斯德元帅来到我们司令部,说他是去参加隆美尔元帅的国葬途经这里,我当即大惊失色。他说,凯特尔打电话告诉他,隆美尔在诺曼第遭到空袭而负伤,健康正在恢復的时候,因旧病復发逝世;并说,这次他是作为希特勒的代表去参加葬礼的。当时伦斯德元帅的确一点也不知道隆美尔是怎样被谋杀的。后来,我被关在战俘营里的时候,才得知隆美尔之死的可怕真象。 那些身居高位的人也常常被蒙在鼓里,并不知道一些事情的真象。根据希特勒的手谕,任何人都不得知道份外的事情。指挥官也不掌握什么情况,他们为提高士气,只得讲一些什么非凡的新式武器,什么正在发展潜艇战,什么敌军内部分歧在增长之类的话,要么就是传播戈培尔的宣传机器里制造出来的一些鬼话。本书是以研究军事问题为目的的,因此对这些伤脑筋的问题不拟赘述。 我们预料,美军下一次的突击将通过梅斯和孚日山之间的“洛林大门”,这是歷史上德国和法国入侵别国时都曾走过的地方。一九一四年,法军总参谋部选择这一地域作为实现其着名的第17号计划的场所,在圣萨林和莫兰什之间,卡斯特瑙第2集团军在巴伐利亚皇太子茹普列希特手下遭到惨败。如今,三十年过去了,我们在同一地域也面临着一次大规模的进攻。象一九一四年一样,我们也要重视贝尔弗特山口,美军大有可能通过该山口从南面突入阿尔萨斯。但是,我们确信,主要突击方向还是指向洛林,因为向阿尔萨斯的进攻必然会在莱茵河两岸停止下来,至少暂时是这样。 因此,第1集团军优先得到了换班部队的加强和军需品的补充。第11装甲师从前线调了下来,到圣阿沃尔德编入集团军预备队。由我们这里调走了第5坦克集团军司令部和第47、第58坦克军的司令部,调换给我们的只有一个第89军司令部。总的看来,第1集团军掩护“洛林大门”,第19集团军则负责防守孚日山一线。 在作战准备中,我们着重进行夜间战斗的训练,因为美军享有制空权,我们无法在白天进攻。我们的行动计划是以弹性防御原则为基础的,其价值已经在俄国的歷次会战中得以证实。配置在前进阵地的部队肯定会遭到敌人炮兵和航空兵火力的袭击,因此我们下令,在发现敌人即将发起进攻时,前边的部队就要后撤若干英里,在前沿只留下一些警戒分队。这样,敌人只是向一片空堑壕进行破坏性射击,我们的部队就可以保存实力,以应付主要的战斗。 在我们的后方,成立了专门的指挥机构和劳工勤务机构,以从事加固“西部壁垒”的工作,我们自己又在这些防御工事之前构筑了几道防御地区。行政勤务部门和居民都参加挖掘掩蔽部。时间是短促的,当美军发起进攻时,防御工事还远远没有构筑完毕。但是,尽管如此,这些工事在尔后的激烈战斗中还是发挥了很大的作用。此外,还布设了许多地雷。 [ 註:马其诺防线对我们的价值是不大的,因为它总的方向不对头。但是地下掩蔽部还是有用的。 ] 第95页 十一月初,我们的防线较之一个月以前是坚固了许多。此外,我们指望遍地泥泞会阻挡美军坦克的前进。不过,我们的防御确是无固可守,在日以继夜的轰炸下,我们不能正常得到补给,而且弹药奇缺。我们几乎没有什么自行火炮,有些师一门也没有。不错,我们有相当可观的野战炮兵,但是其中大部分是缴获的火炮,只有不多的炮弹。我们有各型坦克140辆,其中100辆编给了第1集团军。 巴尔克被说成是“出名的乐天派”,但是他对集团军群的部队的突击力从来不抱幻想。他在给约德尔写信,请求增援时承认,他从来没有指挥过“装备这样差的杂牌部队”。 第二十一章 阿尔萨斯-洛林之战 巴顿进攻--梅斯陷落--施特拉斯堡的陷落--“西部壁垒”的防御 巴顿进攻 十月十八日,艾森豪、布莱德雷和蒙哥马利在布鲁塞尔开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会议。 [ 註:维尔莫特:《为欧洲而战》原文第562-563页。 ] 会上同意再次攻打鲁尔区。主要任务分配给了美军第1和第9集团军,其行动由布莱德雷将军协调。巴顿的第3集团军则在“后勤补给允许的情况下”,向萨尔进攻。十月二十一日,布莱德雷给这三个集团军下达了命令:第1和第9集团军于十一月五日发起进攻;巴顿于五天以后投入战斗。然而,十一月二日,第3集团军即接到命令,一旦天气放晴,即发起进攻。 巴顿当时向布莱德雷保证,他只用三天就可以打到萨尔,并“轻而易举地突破‘西部壁垒’”。第3集团军编有6个步兵师和3个装甲师,再加上两个机械化兵群(即旅),拥有官兵号称25万人。它的对手,德军第1集团军总共有8万6千人,8个师中有7个师一线配置在75英里的正面上,唯一的预备队是仅有69辆坦克的第11装甲师。在德军分散进行防御的情况下,巴顿却拥有制空权和充分的地面机动兵力,能够在他选择的任意一点集中优势兵力。从实力总的对比看,巴顿在兵力上拥有3:1的优势,坦克是8:1,而在“炮兵方面也占有很大的优势”。 [ 註:维尔莫特:《为欧洲而战》原文第564页。 ] 十月下旬,我已明显看出,对我防线的又一次大举进攻即将来临。我们后撤了莫泽尔河西岸的前进哨所,这时美军的火炮在持续不断地进行测距射击。在莫松东南展开小规模激战,并有在梅斯以北蒂翁维尔地域集结重兵的迹象。我们判断,美军的突击,一路即可能自蒂翁维尔发起,预料另一路大规模突击可能在圣萨林地域发起,目的是直取萨尔布吕肯。这两路突击的共同目标是攻占梅斯要塞。 虽然,我们没有空中侦察,但是情报还是很灵的。根据侦察的报告,我们能清楚地知道美军的准备情况 [ 註:然而,美军情报机关欺骗了我们,使我们相信,他们的第14装甲师在蒂翁维尔,实际上这个师根本就不在法国境内。 ] 。我们的无线电侦听队再一次发挥了作用,因为美军在有线通话和无线电保密方面都是不很注意的。但是,他们十一月八日发起进攻时,对我们第一线部队来说仍然是突然的。这是因为天气对我观察很不利,我们没有能了解到敌人的最后准备情况。 十一月五日,一场暴雨使地面一片泥泞,使一些小河和溪流涨成了大河。即使履带车辆行驶起来也非常困难。而且莫泽尔河的所有桥樑几乎都给冲垮了。美军第20军预计在梅斯地带进攻,其第12军则在30英里宽的地段强渡塞列河,直取萨尔布吕肯。第12军军长埃第将军具有很站得住脚的理由来推迟他的进攻,但是,巴顿不听这一套。第12军的步兵于十一月八日拂晓,在勐烈的火力支援下发起进攻。 我已经说过,这次进攻对我们的第一线部队来说是很突然的。这些部队没有能执行巴尔克的计划,这个计划规定要进行弹性防御,并把第一线部队撤到后方阵地。美军第12军攻击了我第48和第559师,以及第361师的右翼。这几个师在敌人炮击下遭到重创,美军在若干地点渡过塞列河。埃第将军以第26、35和80步兵师实施突击,把第4和第6装甲师留作预备队,用于发展胜利。 十一月九日,美军坦克投入战斗,但是条件是很不适于使用坦克的。坦克离不开公路,其中一部分坦克被我88毫米炮击毁。不管怎么说,我认为装甲师投入战斗为时过早。埃第将军如能等他的步兵更深地突入我主要防御地带再使坦克进入战斗,那会更好些。然而,美军第4装甲师是一支顽强而有经验的部队,尽管天气十分恶劣,他们的“b”战斗群指挥部得以插入第48师的左翼,夺取了安诺库尔和威维尔斯。 十一月十日,我们唯一的坦克预备队第11装甲师实施反击,夺回了威维尔斯。雨雪交加,美军飞机不能起飞,他们的车辆和坦克也不能行动。这时我们富有经验的装甲部队完全处于有利地位,一天之内就击毁美军30辆坦克。十一月十一、十二日,第11装甲师掩护大大削弱的第559师撤退,并在莫兰什附近的高地上占领了新的阵地。第4装甲师的“a”战斗群指挥部在圣萨林以东投入战斗,于十一月十一日抵达罗达尔布,在这里被反坦克炮兵火力和地雷场所阻。美军第6装甲师行动也很顺利,十一日下午在挺进中夺占了汉苏尔尼德附近的桥樑。 十一月十二日,第11装甲师由莫兰什对第4装甲师的“a”战斗群指挥部进行反击。我们的坦克兵已习惯于泥泞地和雪地的战斗,于十三日夺回罗达尔布,并俘获美军一个整营。于是,我们争取了时间,可以重新调整部署,并调来预备队。 第96页 美军继续挺进,决心很大。“b”战斗群指挥部和第35步兵师由西面攻击莫兰什,第6装甲师则力图通过福尔克芒直取萨尔布吕肯。我们把第21装甲师和第36师调到这个地带 [ 註:第21装甲师只有19辆坦克和4个装甲步兵营,每营约有60-70人。 ] ,这时,第11装甲师正坚守莫兰什附近的高地。十一月十五日,我们撤下了第48师和第559师的余部,把他们编成一个战斗群。 十五日晨,我们的部队由处于危险境地的莫兰什撤出。这时,美军的顺利前进暂告一段落。这一天,美军第12军被迫暂停前进,除了损失惨重和地形条件太差这些原因以外,还由于美军第20军前去包围梅斯,而使第12军的北翼暴露。 梅斯陷落 十一月八日夜,第20军向梅斯发起进攻。美军第90师的部队乘突击艇在蒂翁维尔以北强渡莫泽尔河,使德守军完全出乎意外。 [ 註:美军第90师由范弗里特将军指挥,他后来曾在朝鲜享有盛名。 ] 九日傍晚,该师的8个营都过了河,并建立起坚固的登陆场。在这一地域我们有两个师,第416步兵师和第19国民掷弹兵师,抵抗是微弱的。他们的战斗力不强,而且他们的展开正面也太宽。 [ 註:第416师当时从丹麦调来,该师士兵的平均年龄38岁,没有一个参加过战斗。师里没有突击炮,炮兵编有一些过了时的要塞炮和缴获俄国的122毫米炮。 ] 我们身在“g”集团军群指挥部,对蒂翁维尔登陆场的迅速扩大深感不安。第1集团军当时没有预备队,我们只得向伦斯德再要一个装甲师。但是这位西线德军司令官却无权决定此事,他把这个问题提请希特勒解决 [ 註:伦斯德曾经说过,战争进行到了这一步,他所能调动的部队只剩下他司令部门前的卫兵了。 ] 。与最高统帅部的商谈持续了一天多,最后把第25装甲步兵师调给我们。该师这时在特里夫斯以东,等待补充,由于没有汽油,直到十一月十二日以后才参加战斗。贻误战机是顶糟糕的事。由于莫泽尔河水流急湍,再加上德军炮兵的精确射击,使得美军第90师直到十一日傍晚才架了一座桥,而且三天当中,美军步兵都没有坦克和重型反坦克火炮支援。尽管如此,他们的抵抗是顽强的,打退了我们步兵(我们没有一辆坦克)的反击,并于十一日下午以强攻夺得麦特里赫和柯尼斯马赫两要塞。 十一月十二日拂晓,第25装甲步兵师以10辆坦克和两个装甲步兵营实施反击。当他们与头天夜里渡过莫泽尔河的美军坦克和步兵遭遇时,打得还不错。这时,位于河西岸的美军炮兵进行了勐烈的射击,我反击部队遭受很大损失,停止了反击。十一月十二日下午和十三日一整天,都在进行艰苦的战斗,有些居民地曾多次易手。 十一月十四日下午,美军第10装甲师渡过莫泽尔河,它的“b”战斗群指挥部向萨尔河畔的麦尔吉格实施突击,而“a”战斗群指挥部则向保宗维尔进攻,以期切断通往梅斯的公路和铁路。梅斯城受到了美军第95师和第5师的直接威胁。第95师正在莫泽尔河以西前进;第5师正从南面接近该城,遇到了党卫军第17装甲步兵师的强烈抵抗。我们已经意识到,梅斯城很快就会被合围。 伦斯德早就预料到了这种情况,他在十月间就曾建议放弃梅斯突出部。巴尔克的看法是,只好让美军来攻打梅斯,而守军则及时放弃该城。十一月七日,希特勒强调梅斯是座要塞,必须坚守,直战斗到最后一人。我们的作法是,尽量使这道命令造成最小的损失,于是,我们只把二流部队留在梅斯,而且没有给他们一辆坦克和一门突击火炮。 十一月十六日傍晚,巴尔克和我讨论了“g”集团军群当面的形势。我们决定,不能让第1集团军为防守梅斯而作出更多的牺牲,要准备一直退到尼德河一线。我们的决定受到了我第19集团军危急情况的影响,该集团军从十一月十一日起就受到巴卡拉地域内美军第7集团军的重压,并且还要对付法军第1集团军于十四日向贝尔弗特山口发起的进攻。 梅斯是一座古城堡,大部份的防御工事还都是一九一四年以前修建的。要塞中大部份炮兵都移到了“大西洋壁垒”,只有30门火炮还留在要塞炮台上。我们让第462国民掷弹兵师留守梅斯,兵力约有1万人,多半都是上了年纪的士兵,根本不能适应这样艰苦的现代战斗。他们没有一辆坦克,只有一个反坦克炮营和一个高射炮兵营,弹药也很少,但粮食倒充足,可以用四个星期。德国居民已于十一月十一日撤离梅斯。 十一月十七日夜,第1集团军把守军留在要塞,退到尼德河一线。这一行动伪装较好,高度保守了秘密,封锁梅斯的美军第20军没有能够干扰撤退。十一月十九日,美军部队多路突入梅斯城,十一月二十一日占领了要塞指挥部 [ 註:要塞司令部凯特尔将军亲临第一线作战,负了重伤。作为梅斯的守卫者,比他的前任巴扎尼元帅作出了更好的榜样。 ] 。守军大部退入内堡,坚持抵抗。 美军的目的就是封锁住整个要塞,等待守军弹尽粮绝自动投降。十二月十三日,最后的金尼阿克堡守军投降,从而结束了对梅斯的围攻。 梅斯守军兵力虽弱,但他们抵抗非常顽强,牵制了美军的大股兵力。 施特拉斯堡的陷落 十一月十一日,美军第7集团的第15军在马恩-莱茵运河以南的巴卡拉地域发起进攻。这一新攻势的目标是北孚日山脉的萨维恩山口。这个山口是通向施特拉斯堡的大门。这次打击的对象是第553和第708国民掷弹兵师,前者进行了激烈的抵抗,而后者还没有打过仗,刚调到前线来。况且,美军是向第1集团军和第19集团军的接合部实施突击的。根据我们吃过的苦头,我们懂得,在两个集团军的接合部实施突击,这对防者来说是一件非常棘手的事情。十一月十三日,我们把第553师调归第19集团军指挥,形势仍然是很紧张的。第15军继续向布拉蒙实施勐烈进攻;与此同时,法军第1集团军于十一月十四日发起的进攻,大有突破贝尔弗特山口打进阿尔萨斯南部之势。 第97页 十一月十四日,我们令第19集团军的右翼撤进北孚日山区;撤退工作组织得很周密,美军的追击显得犹豫不决而且过于谨慎。十一月十六日夜,集团军的左翼部队也同样进行撤退。不幸的是,第338师师长在贝尔弗特山口阵亡,因而对退却部队的指挥有些紊乱。后卫的兵力过于薄弱,法军机动部队几乎与第338师主力同时抵达新的地区。法军坦克进行了非常勇勐的冲击,这正反映了他们的集团军司令官塔西格尼将军的暴躁性格。十一月十九日,法军坦克共前进25英里,突入上阿尔萨斯,在巴塞尔以北进至莱茵河一线。 十一月二十一日,经一场激战后,贝尔弗特被攻占;同一天,法军坦克开进了默卢兹。第19集团军已经没有机动预备队,在阿尔萨斯南部的第53军则把各种闲杂部队收拢在一起,其中也包括党卫军第30师的俄国人,在莱茵河和孚日山之间临时组织了一道防线。以突击火炮加强的第198步兵师,奉命由阿尔吉尔赫实施反击,进抵瑞士边境的德列,从而分割默卢兹的法军。与此同时,第106装甲旅则由洛林前往加强第53军。十一月二十日,我们在“g”集团军群指挥部判明,敌人正在发动大规模的钳形攻势,目的是歼灭第19集团军。正当法军第1集团军由南面突入阿尔萨斯的时候,美军第7集团军则准备强行攻占萨维恩山口,并由北面进攻施特拉斯堡。 由于洛林方面情况的恶化,我们的处境愈加困难了。美军第3集团军右翼的第12军于十一月十八日重新发起进攻,第7集团军的第15军继续向萨维恩山口方向施加重压。这时天气转睛,美国空军加强活动。尽管进行了顽强的抵抗,第553国民掷弹兵师还是被一步一步地赶回到萨尔堡。十一月二十日,100多辆坦克突破了进来,包围了这个久经考验的师。看来这个师已陷于绝境,但在十一月二十日夜里,布隆将军趁夜暗和大雨,率领他的部下穿过美军封锁线,占领了一道新防线,截断敌人去萨维恩的道路。然而,美军占领萨尔堡后,继续向我第1和第19集团军之间楔入。这样,“g”集团军群就有被一分为二的危险。 我们认为,敌人进攻萨维恩是最危险的。十一月二十日,我们向伦斯德建议,第19集团军应集中在默卢兹以北,并放弃一切在莱茵河上游合围法军的打算。这就是说,第198师和第106装甲旅北调,加强萨维恩山口的防御。这一计划提交给了希特勒,他断然否定了这个计划。他命令,萨维恩方面“寸步不让”,并要求以第198师的兵力由阿尔吉尔赫向瑞士边境实施反击。我们别无他法,只得按这个精神下达命令。 作为一种安慰,伦斯德让我们以一个装甲教练师由北面向萨尔堡实施反击,但这只能到十一月二十三日才能开始行动。无论怎么说,想恢復萨维恩地域的态势已为时过晚,因为十一月二十一日法军第2装甲师(属美军第7集团军,师长是莱克拉克将军)突破了我萨维恩南北兵力薄弱的掩护部队阵地。十一月二十二日,第15军的法军和美军部队包围了萨维恩。他们突入该地后合围了第553师和第89军军部。然而,我守军士兵没有丧失信心。十一月二十二日夜,他们以小群突围,并在比特什地域集结起来。 这时,第11装甲师勐烈抗击了第12军由莫兰什向萨盖明的进攻。该师扼守15英里宽的防御正面,掩护部队很薄弱。在掩护阵地以后,配置有集群坦克和装甲步兵,准备从侧后抗击前进的美军。美军的第35和第26步兵师在中路进攻,左翼为第6装甲师,右翼为第4装甲师。在这样优势兵力面前,第11装甲师挡住了敌人的突破,并使敌遭到很大损失。第4装甲师向萨尔运河开进,只遇到第361国民掷弹兵师微弱的抵抗,于十一月二十二日强渡了运河。第4装甲师受领的命令是,渡过运河后向北推进,但是由于这里没有能通行的道路,地形也不利于坦克行动,师长伍德将军便决定继续东进,强渡萨尔河,尔后调头向北,继续前进。十一月二十四日,该师在费涅特兰什渡过该河。 法军第2装甲师在萨维恩毫无耽搁,继续发展胜利,并直向施特拉斯堡开进。我方只有第256国民掷弹兵师的一些部队还能抵挡一阵。这些部队刚从荷兰调来阿尔萨斯北部;施特拉斯堡城防司令官所属的一些高炮分队和混编部队也参加抗击法军。但是要进行象样的城防准备,既无时间,也无兵力。法军坦克于十一月二十四日晨进入施特拉斯堡。 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决定撤销计划之中的以装甲教练师向萨尔堡实施的反击,令该师通过法尔斯堡直取萨维恩山口。如此举成功,我们就能够分割法军的第2装甲师。我们这个装甲教练师经诺曼第一战已有很大削弱,十一月初曾进行整编,准备参加阿登地区的进攻。全师尚有30辆t-iv型坦克和35辆“豹”式坦克,还有两个兵力不足的装甲步兵团。当我们发现这个师如此之弱,认为必须得到新的加强,才能取得反击的胜利。第25装甲步兵师的一个战斗群奉命由第1集团军的右翼转移到萨尔茵昂,但直到十一月二十五日才到达。 装甲教练师于十一月二十三日在萨尔茵昂集结。该师由拜尔林将军指挥。他在西沙漠有丰富的作战经验,尽管还有两个营的步兵和两个连的突击火炮没有到达,该师于当天下午十六时开始进攻。十一月二十四日晨,装甲教练师在萨尔堡东北对第15军的翼侧掩护部队实施突击。这支掩护部队由侦察部队和美军第44师之一部组成。拜尔林本可以插向萨尔堡-萨维恩公路,但遗憾的是,它的翼侧遭到美军第4装甲师的攻击。我已经说过,该师在费涅特兰什渡过了萨尔河。十一月二十四至二十五日展开激战。艾森豪将军正好在十一月二十四日视察前线部队,他同意了巴顿的建议,即令第15军停止向东开进,调头向北,支援萨尔河一线巴顿部队的行动。这就是说,拜尔林左翼的美军部队得到很大的加强,实际上,装甲教练师受到了两翼包围的威胁。 第98页 十一月二十五日下午,我亲自到拜尔林的指挥所,我亲眼看到他的处境危急到何等地步。美军第44师集中的炮兵射击,使我们遭受很大损失,第4装甲师的“b”战斗群指挥部勐烈攻打贝兰道夫村。拜尔林建议停止进攻,我完全贊同这一建议。但最高统帅部则坚持要装甲教练师继续执行没有获胜希望的任务。不管怎样,拜尔林于十一月二十六日也只能转入防御,所幸他有第25装甲步兵师的战斗群来保障他的东翼。十一月二十七日,美军把装甲教练师击退到萨尔茵昂以东的出发线。这时,最高统帅部又令该师去参加阿登战役。二十七日夜,由第25装甲步兵师把它替换下来。 这样,我们在阿尔萨斯北部恢復原态势的一线之机也不存在了。很明显,我们面对在炮兵、坦克、飞机方面都占有压倒优势的美军,已没有什么获胜的希望。但正在这时,艾森豪却下令,让第15军调头向北,去支援巴顿,这使阿尔萨斯南部的我军减轻了负担,使得我第19集团军能够在科尔马突出部巩固下来。艾森豪在他的报告中说,这个登陆场将对他的尔后行动产生“意义深远的、不利的影响”。 “西部壁垒”的防御 “g”集团军群整个防线不断地受到敌军的攻击。敌军已经取得重大战果,但是我军的主力还总算保全了下来,并缓慢地向“西部壁垒”退却。必须强调指出,我们整个行动的目的是争取时间,以使最高统帅部能够集结预备队,在比利时大举反攻。我认为,如果巴顿能把第4和第6装甲师编在一个军里,并以法军第2装甲师予以加强,结果会更好些。这些师都是富有战斗经验的部队,它们的指挥官也很有才能。第4装甲师师长伍德将军是坦克战术专家;法军第2装甲师师长莱克拉克将军在向施特拉斯堡进军中表现非常勇敢。我想,美军的一个大错误,是过于把坦克和步兵拴在一起。如果把3个装甲师编在一个集团军里,统一由一个指挥官指挥,他们可以更有把握地突破我们的防御。 当一场大战正在洛林中部激烈展开的时候,第20军则由蒂翁维尔向萨尔河下游开进,后在“奥肖尔兹屏障”一带受阻,这个“屏障”是由反坦克壕和混凝土工事构成的坚固防御阵地。美军侦察机构对此屏障几乎一无所知,因此他们企图突破我军防御实施的首次冲击,被轻而易举地击退了。担任快速预备队的第21装甲师成功地实施了反击。十一月二十五日,第20军停止向“奥肖尔兹屏障”进攻,令其第10装甲师在麦尔吉格进至萨尔河一线。美军将该师分割使用,在军的整个正面上分头出击,这是很错误的,后来又令他们集中起来,攻打麦尔吉格已为时过晚,没有什么重大的突破。 十一月二十八日,我们向伦斯德建议,“g”集团军群应得到大力加强,以便由第1和第19集团军向萨维恩山口实施兵力集中的反击,夺回施特拉斯堡,消除敌在这一地域的突出部。如果我们能有3个装甲师和两个步兵师,上述行动看来是可以实现的,但是最高统帅部驳回了这个建议,这是因为每一个行动都要从属于阿登这场大战。 十一月二十八日至十二月一日,在萨尔隆以西展开激战。美军第95师正竭力向前推进,前进中不断抗击我第21装甲师的反击。十二月一日,第95师的部队由西面突入萨尔隆,第21装甲师主力向萨尔河东岸退去,我们的一些步兵在西岸只占有一块小登陆场,还有一座桥樑完整地保留下来,已作好了炸桥的准备,一有信号,工兵立刻就可以把桥炸掉。 十二月二日下午,美军的一架侦察机报称,萨尔河上的这座桥樑仍完整无损。这时第95师便准备以突然袭击夺占该桥。三日凌晨,美军步兵和工程兵乘坐突击船,在雾和雨的掩护下,开始强渡该河。我们的守军与敌兵力悬殊,这座没来得及炸毁的桥樑被敌人夺占。敌人立即利用了这一战果。美军第379团利用这座桥渡了河,当晚,夺得了“西部壁垒”的第一批地堡。 这件事对高层人士触动很大。希特勒盛怒之下,要求给他一个全面的报告。他弄不明白,他十分重视的“西部壁垒”怎么会让敌人吃掉一块。最高统帅部已经完全忘记,“西部壁垒”并不比倒霉的“大西洋壁垒”好多少,它的工事已经过时了。反坦克障碍是紧靠主要防御阵地前面设置的,那些炮台对于新式的重型反坦克火炮来说显得太小了。没有铁丝网,有线通信也不顺畅,而且复杂的火力计划并没有什么用场,因为大部分的部队是没有经过训练的。元首要求人们作出牺牲,很有才能的第1集团军司令官诺贝尔斯道夫当了牺牲品。我个人深感悲痛,因为我很尊敬这位果敢而卓越的指挥官。在俄国作战时,我们曾共同经受了许多艰苦考验。 这时,我的“g”集团军群参谋长的职位已经当到了头。十二月五日,我奉命把这个职务交给斯泰德克少将。让我离开长期愉快相处的巴尔克将军,对我来说是非常痛苦的。当我得知他对我的调动无能为力时,就越发地痛苦。事实上,到了战争的这一阶段,希特勒及其亲信们在实行真正的政治迫害,他们在为最高统帅部铸成大错的人们寻找替罪羊。 我非常悲伤地离开了“g”集团军群。但当我听说,我们已经完成了任务,在几个月的过程中,一直牵制了敌人向“西部壁垒”进攻的兵力,我又心安理得了。十二月初,我们许多师的处境都是很悲惨的,但美军也遭到重大损失,没有取得什么重大胜利。德国最高统帅部的战役预备队保全了下来,如果运用得当,仍能对整个作战的进程产生重要影响。 第99页 巴尔克将军在“g”集团军群也没有比我多呆很久。先是元首下令,把第19集团军调归希姆莱直接指挥,随后就是一系列令人生厌的阴谋,最后到十二月中旬把巴尔克革了职。所幸的是,古德里安插手了这件事,把巴尔克重新作了安排,担任驻匈牙利的第6集团军的司令官;但是,十分明显,希特勒认为,洛林战役在指挥上是很糟糕的,为此他撤了所有高级军官的职,以发泄他的不满。希特勒的非难并无损于巴尔克的威望。 第二十二章 最后的战斗 阿登地区的进攻--东线的灾难--莱茵河之战--鲁尔区 阿登地区的进攻 我不想详述我离开“g”集团军群参谋长职位以后,紧跟着发生的一些情况。我不但失去了参谋长的职务,而且也被正式免除了在总参谋部的职务。这一事件是一九四四年末处于黑暗而不讲法治的时期具有代表性的事件。在这种情况下,我回到居住在瓦塔岗的家里,跟家里人度过了圣诞节,但是一点也没有心思取乐。我对东线的形势十分担忧,因为情况已明,俄军已集结了压倒优势的兵力,以便进行一次歼灭性的打击。我把家留在德国东部简直放心不下,于是便利用这次休假之机,安排家里人到柏林以北的朋友家暂时躲避一下。其实,我的去职是因祸得福,因为不出三个星期,一场风暴冲过了维斯瓦河,俄军潮涌般地拥入西里西亚,他们所到之处,数不清的恐怖接踵而来。 虽然,古德里安将军未能正式恢復我在总参谋部的职务,但终于获准重新起用我。圣诞节后的一天,我接到命令,让我到阿登地区的第9装甲师去,并立即到驻在科隆以西的“b”集团军群司令部报到。我到达那里是十二月二十八日,当时去见了莫德尔元帅的参谋长科列布斯将军 [ 註:科列布斯是德军最后一任陆军总长,在柏林最后一战中失踪。一九四一年曾任驻莫斯科武官。 ] 。当我想到,经过多年参谋工作,又要指挥战斗部队了,心情十分激动。但是,当我听到科列布斯讲到阿登地区发生的真实情况时,我的热情顿时消失了。 几个月以前,我就知道在准备阿登战役。我们在阿尔萨斯-洛林的一切行动,目的是为阿登地区的进攻争取时间。当时在“g”集团军群只有巴尔克和我两个人知道这一行动企图。根据希特勒的命令,每个知道内情的军官都要签署一个文件,保证如稍有泄漏机密,甘受严厉惩处。这一严格的措施确实产生了效果,当十二月十六日我们发起进攻时,使敌人完全出乎意外。德军所达成的突然性,同1940年5月在同一地域的行动,几乎是一样的,而在一般的条件下,在兵力大致相等时,我们会取得很大的胜利。从战术上讲,在阿登地区的突破是德军总部最后的一次重大胜利,也是发扬格内森瑙、毛奇和施里芬优良传统的一次突击。 当然,从战略眼光看,这次进攻是孤注一掷,结果证明是一次严重的错误。战后,我在俘虏营的时候,维斯特佛尔将军对我说,伦斯德和莫德尔都强烈反对希特勒的宏伟计划:强渡缪斯河并大举进攻安特卫普。他们提醒希特勒,我们的现有力量实在不足以完成这样的行动,并提出了一个所谓“有限决心”的计划,目的是消除美军在亚琛的突出部。这样的进攻行动,可以把敌人15个师包围起来,从而我们可以把强有力的预备队转移到东线,希特勒把这个解决办法称为“胆小鬼的作法”,不管我们怎样谴责希特勒这位战略家,但是也必须承认,他的意志力和决断是根据他的宏伟设想产生出来的。 [ 註:站在希特勒一边看问题,可以说是,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只能是孤注一掷,而且单纯的防御永远不会赢得战争。到了一九四四年末,德国已经没有希望赢得战争,唯一明智的办法是集中兵力,使俄军不能突入我们东部各省,在这最后的时刻,还要寄希望于美俄之间的分裂。 ] 希特勒把现有的师都收拢起来,让它们作最后一次的强大突击,以突破由美军第1集团军防守的、从艾弗尔山到蒙绍的纵深不大的防御阵地。党卫军第6坦克集团军在右翼,第5坦克集团军在左翼实施这次突击,第7集团军则进军卢森堡,以掩护南翼。希特勒的企图,不仅是占领安特卫普,而且要歼灭四个集团军——加拿大第1集团军、英国第2集团军、美军第1和第9集团军。 十二月十六日,浓雾掩护了进攻行动,而且使盟军的强大的航空兵不能出动。曼提费尔的第5坦克集团军进行了非常周密的进攻准备,各级指挥官都很精干,部队士气高涨。先头部队迅勐地穿过不知所措的美军的阵地,沿阿登地区的难行道路前进,十二月二十日占领豪法莱兹,尔后向缪斯河渡口挺进,并于迪南强渡该河。如果曼提费尔由北面得到有力的支援,那就很难说,美军将会处于什么状态。然而,党卫军第6坦克集团军并没有取得什么重大胜利。党卫军第1装甲师进展较快,头两天突破纵深达20英里,但提特利赫集团军的各师都进展缓慢。十分遗憾的是,希特勒让党卫军第6坦克集团军担任了主攻。这个集团军的司令官是一个非常英勇的军人,但是对坦克战的特点却一无所知。而且,美军第101空降师和第10装甲师的“b”战斗指挥部在巴斯托尼附近抵抗顽强,使曼提费尔的部队无法前进。 第100页 当我来到“b”集团军群报到时,克列布斯将军说,尽管我们开头取得很大胜利,但是伦斯德元帅早就预料到,甚至到不了十二月二十二日进攻就要失败,莫德尔同意他的看法。巴顿的第3集团军在南翼投入战斗,该集团军强有力的攻击,迫使曼提费尔转移兵力,去支援我第7集团军。这样就削弱了对迪南的主要突击。在冰冻而狭窄的山间道路上,挤满了运输车辆。美军第9集团军的部队在北翼实施了反击。 [ 註:十二月二十日,艾森豪把所有的兵力配置在突出部的北翼,由蒙哥马利指挥。这一英明决定曾引起许多美国人的不满。 ] 十二月二十二日,伦斯德向希特勒建议停止进攻,因为不久就要把重兵集团由该防线撤下来,调去对付东线的俄军。希特勒对这类建议根本听不进去。因此,勐烈的进攻又持续了好几天。到了十二月二十六日,巴顿进占了巴斯托尼,这时阿登地区天气转睛,盟军空军开始大显身手。十二月二十八日,正是我向克列布斯报到的这一天,希特勒同意暂停进攻,但是他不许撤退。 十二月二十九日,我到了第9装甲师。该师配置在豪法莱兹西北的山林区。冰封的道路在阳光照耀下闪闪发光,我亲眼看到敌人的飞机对我交通线和补给站是怎样地进行不断的袭击。空中没有德国一架飞机。许多车辆被击毁,其残骸乱堆了一路。当我到了师司令部,才知道我们这个师防守着第5坦克集团军防御地带内最前边的阵地。我看了作战情况图以后,得知美军在两翼实施进攻,突出部端部我装甲师所受威胁最大。但是我们接到的命令,是让我们原地不动。我们按命令行事,同时注意在防御中採取机动战术。 我的士兵多数是奥地利人,尽管损失惨重,但士气尚高。师的装甲团还剩下20辆坦克;两个装甲步兵团,每团约有400人。唯有炮兵团实力很强,且素质较好。我们一直在抗击美军的进攻,直到一月五日才接到了命令,要我们撤出这些没有价值的阵地,并向东撤退。我奉命指挥第5坦克集团军的后卫,我在俄国作战取得的经验对我很有好处,在冰雪地如何行动,我知道得一清二楚,但这对美国人来说还是一个需要学习的新课题。白天,我们的坦克群依託选择好的阵地进行抵抗;一切活动都在夜间进行,以防战斗轰炸机的袭扰。即使如此,由于敌人集中炮火攻击我们的翼侧,也使我们遭到很大损失。一月中旬,第9装甲师已抵达奥尔河一线,德军曾在这里发起阿登地区的进攻。 阿登进攻的结果是很令人扫兴的,我们在兵力兵器方面损失都很大,只是争得了几个星期的喘息时机。 [ 编者註:关于德军在阿登进攻中的损失情况没有准确材料。维尔莫特没有提供数字。艾森豪总部当时的估计,德军人员伤亡为22万人,而伦斯德的参谋长维斯特佛尔估计为2万5千人(参见维斯特佛尔着《西线的德军》一书)。美军损失7万7千人,其中俘虏2万余人。参见约翰·诺兹着的《1944-1945年的西北欧:第21集团军的战绩》一书。 ] 的确,美军部队由洛林调出,从而减轻了对“g”集团军群的压力 [ 註:一月初,“g”集团军群实力很强,足以发动一次进攻,并有收復施特拉斯堡的希望。 ] ,但是这种减轻压力只是暂时的。如果以小得多的兵力对亚琛实施进攻,也可以收到同样的效果。尔后就可以把我们的战役预备队转移到波兰去。阿登之战再一次证明一条原则,即在敌人拥有制空权的情况下,集中坦克实施大规模进攻,是无成功之望的。我们的这些宝贵的预备队给消耗掉了,要想消除面临东线的灾难,早已无能为力了。 东线的灾难 一月十二日,等待已久的俄军的进攻终于开始了。科涅夫的军队由巴拉奴夫登陆场发起进攻。42个步兵师、6个坦克军、4个机械化旅攻入波兰南部,矛头指向上西里西亚的重要工业区。我对俄军的这个登陆场记忆犹新,因为巴尔克在一九四四年八月指挥第4坦克集团军的时候,曾竭尽全力压缩这块登陆场,连续不断地对俄军这个最危险的立脚点进行了反击。巴尔克预见到,如果敌人在这里突破,将摧垮我们在波兰南部的整个防线,而在我们把兵调到西线以后,俄军即可渡过维斯瓦河,并巩固这里的阵地。 一月九日,古德里安提醒希特勒说,“东线就象用纸牌搭成的房子” [ 註:见《坦克指挥官》原文第387页。 ] ,但元首却一味地认为,俄军行动不过是虚张声势,他硬要扼守既占阵地,并把坦克预备队由波兰调到匈牙利,妄图支援布达佩斯地域的军队 [ 註:一月十六日,当整个波兰防线崩溃以后,希特勒同意将第6坦克集团军调离西线,但是没有把它调到波兰,他坚持把这个集团军调到匈牙利。在他的许多战略性错误中,这要算是最厉害的一个。 ] 。其结果是,维斯瓦河防线在几天之内就被分割成若干段;一月十七日华沙陷落,十八日,俄军占领罗兹和克拉科夫,二十日,朱可夫的前进纵队越过西里西亚边界。已经上冻了的地面,使俄军能够快速前进,其进攻的兵力和勐烈程度都是战争中所没有过的。显然,俄军最高统帅部完全掌握了指挥强大机械化兵团的方法,而且史达林已经下了决心,要首先攻入柏林。一月二十五日,俄军已进至我的家乡布雷斯劳一线。二月五日,朱可夫已进至凯斯特林附近奥得河一线,距德国首都只有50英里了。朱可夫在这里被亨利斯将军巧妙部署的部队阻住了一段时间。在东普鲁士,罗科索夫斯基方面军直冲到波罗的海沿岸,切断了德军25个师的后路,于是,西里西亚和匈牙利的我军即处在俄军的重压之下。 第101页 象许多人一样,我也以十分焦虑的心情注视着事态的发展。大家都看出了我们居住在东部地区的眷属岌岌可危的处境。过了几个星期,我听说我的妻子和孩子们已经逃离苏军的魔掌,他们总算比别人走运,但是他们除了一条命和背上的衣服包以外已一无所有。一九四五年冬天,这冰冷的二、三月间,千百万的德国人死于非命,真是无与伦比的一场悲剧,在东普鲁士、波美拉尼亚和西里西亚那些德国的旧有省份里,俄军对待居民象野兽一样残酷无情。一九四五年头几个月,在维斯瓦河和奥得河之间发生的事情是难以尽数的。自从罗马帝国崩溃以后,在欧洲还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莱茵河之战 二月八日,西线盟军最后一次进攻开始时,首先由加拿大第1集团军向莱茵河和荷兰边境之间三角地带的雷赫斯瓦德森林发起攻击。这是艾森豪全面进攻计划的第一阶段,按他们计划要以英、美军各集团军实施一系列的突击,沿莱茵河一直打到施特拉斯堡。在加拿大第1集团军编成内行动的英军第30军,在西线从未见过的勐烈炮火掩护下向雷赫斯瓦德迅勐突击。我们的第1伞兵集团军进行了顽强的抵抗,敌人在这森林沼泽地带花了两周的时间,进展不大。这场战斗使人们回忆起一九一六、一九一七年的西线战斗,正象松姆河战斗和帕斯申达列战斗,英军的勐烈炮击破坏了德军防御地带内的所有道路和后方设施,从而妨碍了英军自己部队的前进。 二月二十三日,美军辛普逊第9集团军(当时归蒙哥马利指挥)强渡鲁尔河向迪塞尔多夫和克列费尔德方向实施突击。当时我是曼提费尔第5坦克集团军的参谋长,我们正去接收第15集团军由都兰至鲁尔蒙特的防地。在这样的紧急时刻换防,是莫德尔元帅的拿手好戏,他常常要求把他最得力的将领用在关键的地点。然而,这样作却是很大的错误。一个集团军司令部,特别是通信部门,要想发挥它的应有作用,必须有一段时间了解情况。 美军第9集团军达成了初战的突然性,在它进攻的头两天,在鲁尔河岸夺得了好几个登陆场。二月二十五日,由林尼赫登陆场实施的强大坦克突击,切断了我们右翼的党卫军第12军和中路第81军之间的一切联繫。党卫军第12军遭受巨大损失;第338步兵师试图封闭缺口,遭到美军坦克的迎击,并被击退到莱茵河一线。第1伞兵集团军的装甲教练师被调到格拉德巴赫城。三月一日,美军以强大兵力攻击该地。当晚该城即失守,三月二日曾试图由翼侧攻击美军的突出部,但未获成功。三月三日,美军坦克继续向前挺进,抵达迪塞尔多夫以南莱茵河一线。 党卫军第12军被迫退到第1伞兵集团军地带内,该军即归伞兵集团军指挥。这时,在第5坦克集团军的中央和左翼展开激战。起初,美军打算由朱里西和都兰之间的登陆场攻打科隆,但未得逞。美军第1集团军在霍杰斯将军指挥下,继续在这一地域内以强大兵力施加压力,我军实在没有力量,抵挡不住连续的冲击,而拜尔林坦克群(第9和第11装甲师、第3装甲步兵师)也只能用于掩护退却。三月一日,我第81军的大部和第58坦克军被击退到艾弗特河一线。 三月的第一周内,莱茵河全线的形势显着恶化。三月四日,美军第1集团军渡过文弗特河,并向科隆开进。显然,第5坦克集团军已无力在莱茵河以西进行勐烈的抵抗,如果它在那里停留过久,很有被歼的危险。然而,三月五日,最高统帅部却令我们就地固守,并不许我们的任何重装备或司令机关渡河。这时我们所能办到的,就是令第81军进入科隆,并让它尽力而为。拜尔林的坦克群被隔绝在科隆以北大约12英里处的多马根这块不大的登陆场上,它获准在三月五日夜晚渡河。 正在科隆进行逐屋争夺战的时候,第58坦克军徒劳地想守住该城以南的登陆场。三月八日,我军在莱茵河以西的抵抗彻底被粉碎,我们两个军的余部逃过了河,希特勒这一道愚蠢的命令,使我们损失了许多火炮和坦克,由于属下指挥官的机断行事,才使大部步兵和一些重装备得救。我集团军在迪塞尔多夫和齐格河之间尽一切努力调整了部署。所幸的是,美国空军在这期间没有进行积极活动。 与此同时,我们两翼的集团军也在撤退,第1伞兵集团军被迫撤退到杜伊斯堡地域莱茵河一线,而我们左翼的第15集团军则非常不幸,于三月九日放弃了雷马根桥。这件事的重要性曾被过分地夸大。美军最高统帅部没有立即下令在这里扩大战果,起初只是让4个师进占并固守登陆场。其实,这对美军第9集团军在迪塞尔多夫以北强渡该河是轻而易举的事情。然而,蒙哥马利却不让这样干,而且艾森豪也支持他 [ 註:见维尔莫特《为欧洲而战》原文第677页。 ] 。毫无疑问,盟军在战争这一阶段的战略水平是不高的。他们的作战方法是缺乏灵活性,受着预先拟定的计划的束缚。德军在莱茵河下游的整个防线已经瓦解,但盟军指挥部却不让他们的部属去发展胜利,一直要等到蒙哥马利精心策划的进攻准备停当,并根据计划作好渡河的准备以后,才能开始行动。这样就给了莫德尔元帅的“b”集团军群一个喘息时机,从而也就使西线的苦难日子又拖延了几个星期。 然而,莱茵河中游的情况可大不一样。由于布莱德雷和巴顿将军的机断行事,盟军的进展要快得多。美军这个集团军群的司令官对艾森豪严格的控制十分恼火,便授权巴顿可以机断行事。三月五日,美军第3集团军在艾弗尔山区发起进攻,首战告捷,取得辉煌的胜利。三月七日,巴顿抵达科布伦茨附近的莱茵河一线。一星期后,他渡过莫塞尔河,并越过洪斯吕克山进入帕拉廷内特地域。巴顿的进攻正好与帕特奇的美军第7集团军在莫塞尔河和莱茵河之间对“西部壁垒”的进攻在时间上是互相唿应的。这两个美军集团军将我们的第1集团军击溃在美因茨以南的开阔地上,只有少数部队倖免于难,渡过了莱茵河。三月二十二日夜,巴顿在美因茨以南,河的右岸夺占了第一块登陆场。 第102页 在此期间,第5坦克集团军已在准备还击敌人即将向鲁尔实施的进攻。我们预料敌人可能发动一次钳形攻势,以强大兵力在杜伊斯堡和迪塞尔多夫之间渡过莱茵河,同时由雷马根登陆场实施突击。我集团军在迪塞尔多夫(含)至齐格堡一线进行防御,党卫军第12军居右,第81军居中,第58坦克军居左。这些军都遭到了惨重的损失,党卫军第12军几乎把所有的重装备都丢在河那边了。这时,竭尽全力来弥补步兵的损失,兵员由已经打散的民防队来补充,武器由高炮团和炮兵团来补充。我们在兵力上的损失,在一定程度上得到了补偿,但是新补进来的兵员不愿意当步兵,而且一般都没有受过名副其实的训练。阿登地区进攻的失败和俄军侵入德国东部,对我军士气产生了不利的影响,但是大部分人尚能继续忠于职守,而且直到最后投降,纪律也不涣散。 曼提费尔奉命到东线去指挥一个集团军,由哈普上将接替他的职务。我们尽了最大努力来利用这两周的战斗间歇期。除了补充兵员以外,所有的后勤单位、司令部和高炮部队都补充了武器。司令部门只剩下了几支手枪。我们把主要注意力集中在加强右翼的防御,因为我们判断,敌人可能要在迪塞尔多夫地域渡河。党卫军第12军各师的防御都尽量压缩在狭窄的正面内,装甲教练师的余部则控制在各师的后方作为预备队。我们也注意到了左翼的西格堡,因为我们预料,敌人可能由雷马根登陆场对我实施突击。在这一翼,第3装甲步兵师作为机动的预备队,但是该师于三月十五日调出。在组织防御时,我们没有作纵深梯次配置,以便能把所有武器都配置在莱茵河岸边。人人皆知,这个江河障碍,可以最后再为我们发挥一次作用。我们防线的主要地段都有轻、中型高射炮掩护,这些火炮是由鲁尔区撤下来的,用来执行地面作战任务。这些高射炮都配有英勇的炮手和充足的弹药,成了我们火力计划的主要力量。 第二防御地带沿迪塞尔多夫-科隆公路建立。我们为了解莱茵河彼岸敌人的情况,派出了侦察群。侦察得知,美军正由科隆向波恩和雷马根登陆场转移兵力。第15集团军打算清除雷马根登陆场,但未获成功,美军却在不断地扩大这块登陆场。还发现,敌人在迪塞尔多夫地域集结了重兵集团。三月八日至二十三日,我们失掉了4个师和装甲教练师的一个战斗群,这就使我们每个师的正面加宽了,我们的全部计划都要重新考虑。实际上,我们几乎把全部的快速部队都调给了第15集团军,因为该集团军正好需要这些部队来对付雷马根登陆场的敌军。这时战场上总的说是平静的,只是有一些零星的炮声。 在这令人心碎的时期,我为第5坦克集团军所作的努力而感到自豪。尽管东线作战已告失败,从战略形势上看已无取胜希望,而且正常的运输补给系统也遭到了破坏,各级司令部和参谋人员仍在冷静而有效地履行职责,这与在这些艰苦的日子里德军统帅部的情形可完全不一样。我们确信,我们能守住防线,但是两翼的形势却十分令人担忧。第5坦克集团军属下已经没有几辆坦克,掩护翼侧的预备队实际上已经没有了。 三月十日,凯塞林元帅接替了伦斯德西线总司令这一名义职位,他在会见他的参谋人员时说,“好了,先生们,我成了新的v-3。” [ 译者註:当时德国已有v-1、v-2飞弹,“新的v-3”似指更新的武器。凯塞林在这里说了一句俏皮话。 ] 鲁尔区 三月二十三日晚,敌人对第1伞兵集团军阵地进行了勐烈的航空兵和炮兵突击。英国第2集团军在维塞尔打开了一条通路,美军第9集团军在维塞尔和杜伊斯堡之间渡河。架桥速度很快,两个集团军都顺利地渡过了莱茵河。他们的前进的确没有什么阻挡,只是他们自己火力轰击的破坏对他们有些妨碍。 在第5坦克集团军当面,敌人没有发起进攻。三月二十三日,美军霍吉斯将军的第1集团军由雷马根发起攻击,并于齐格堡两侧抵达齐格河一线。二十四日,美军没有继续北进,而调头向东攻打阿尔腾吉尔辛。我们奉命由第12国民掷弹兵师派出一个步兵团去援助第15集团军,而在兵力上占优势的美军第1集团军则稳步向东挺进。与此同时,巴顿的第3集团军在霍吉斯的右翼向前挺进。艾森豪充分估计到了这一地域的重要性,二十八日,第1集团军转向东北攻打卡塞尔和帕德博恩,以便将鲁尔区与德国中部分割开来。当日,蒙哥马利的装甲部队突入了威斯特伐利亚平原。 敌人在杜伊斯堡和齐格之间还没有採取什么行动,但是十分清楚,他们很希望第5坦克集团军和第1伞兵集团军的左翼部队能留在这一地域。据此,我们向莫德尔元帅建议,只需要把一些掩护部队留在莱茵河一线,主力部队应尽快撤退,以恢復齐格河河谷一带的阵地。莫德尔同意,令第5坦克集团军派出一部兵力加强当时在齐格河南岸艾托弗地域的第53军,同时,令我们去援救在杜伊斯堡以南一线的第1伞兵集团军,但此举并未见成效。美军第1集团军的各装甲师,在指挥上非常果断而自信,一天之内前进55英里,于四月一日占领帕德博恩。当日下午,第1和第9集团军会合起来,从而对鲁尔区完成了合围。包括了“b”集团军群大部的30万余人被团团围住。 第103页 我们向莫德尔指出,我们只有不到三个星期的补给品,并建议以全力向东南突围。但是元帅受着希特勒命令的束缚,元首吩咐他要把鲁尔看成要塞。在四月份的第一周内,我们调整了部署。党卫军第12军与第3伞兵师和宪兵、警卫营防守由杜伊斯堡至齐格堡的莱茵河一线。第58坦克军与7个师的余部防守齐格河一线。莱茵河一线一切平静,美军则一再努力在齐格河北岸建立阵地。四月三日,他们在贝茨多夫建立了登陆场,而在齐根附近,第12国民掷弹兵师又把敌人打回到对岸,并俘虏了数百人。 “b”集团军群的大部被围困在鲁尔河和齐格河之间,这时的情况简直是无法再坏了。冬日的浓雾和严寒笼罩着大地。鲁尔区那些被破坏了的萧条城市,构成了这场悲剧最后一幕的战斗场景。大堆的煤和矿渣,倒塌的建筑物,扭曲的铁轨,毁坏了的桥樑,都成了这座阴暗的舞台的道具。我曾见到过许多战场,但是从未见到过“b”集团军群最后垮台时,象鲁尔这样的大工业区被破坏得这样可怕。 四月六日五时,美军第18空降军发起攻击,准备强渡齐格河。我们的抵抗非常顽强,美军被阻于河北岸几英里的地段,这是因为第12国民掷弹兵师又显了身手。但在东翼,美军第3军则迅速前进,以对付第15集团军已经损耗的部队。不久,我们与左翼部队失掉了联繫。敌人以重兵攻击了鲁尔区的北部,杜伊斯堡于四月十日陷落。 四月九日下午,美军开进齐格堡。十一日,美军第13装甲师由该城向北实施突击。第3伞兵师进行了英勇的抵抗,科隆以东阵地上的高炮约击毁美军30辆坦克 [ 註:在《美军第1集团军作战报告》中谈到,我们的88毫米炮怎样阻滞了第13装甲师的前进。从这里可以看出,这种火炮直到战争结束都在打击敌人的坦克。88毫米炮是很惹人注目的武器,但它易被榴弹毁伤。 ] 。十一日傍晚,美军抵达贝尔格拉得巴赫郊区。四月十三日,鲁尔区东南部的抵抗被粉碎,第18步兵师的余部被围困在古默斯巴赫。美军第3军迅勐通过吕顿昔德,向哈根实施突击,并于四月十四日把鲁尔区分割成两部分,第5坦克集团军和第63军被隔绝在西半部。我们只占领着一些孤立的城镇和据点,已经不可能进行有组织的抵抗了。 战斗的最后几天,我曾跟莫德尔元帅进行多次私人谈话。他是一个很有趣的人,坚强而乖僻,善于打孤注一掷的战斗。确实,他是因具有与众不同的机断行事的才能而出名的。他一再挽救显然已无望的局势而获得成功。他在一九四四年六、七月间的惨败以后,曾使东线军队继续协力奋战,而在诺曼第登陆以后,他又同样使西线军队协力奋战。四月间,他多次来到我们司令部,我觉得,他是在尽力寻找解决一些内部冲突的办法。他同所有的高级指挥官一样,已处于难以挽救的窘境。他作为一个有很高素养的军事专家,已经看出继续抵抗是无望的。但是,另一方面,他又要对上级和属下负责,要维护荣誉。德国军人要以无与伦比的纪律约束自己,尽职到底。这期间,我视察了许多部队,我从未见到溃散现象和叛变行为。虽然,最恭顺的士兵也会看出,不出几天,一切就都完了。 莫德尔在执行军纪方面是从不越轨一步的,但是他作为德国忠实的僕人,他尽量使那些上边来的无意义的指令免生祸害,尽量减少不必要的损伤。希特勒下令实行“焦土”政策,让我们毁掉鲁尔区的所有工厂和矿场。但是莫德尔却只局限于破坏与军事有关联的目标。他决定保护德国的工业中心。他不再逐屋顽抗,也没有执行元首这个破坏狂最后大发作时所下的命令。 莫德尔不知是否应当开始同敌人谈判,他坦率地询问我的看法。我们俩人都是根据军事上的理由反对这样作的。对于全面情况的了解,莫德尔比集团军群内最下级的尉官也多知道不了多少。他的闭塞,是由于有1940年1月13日的“元首一号命令”。这道命令规定,“任何官长不得多知份外的事情。”莫德尔不了解,政治谈判是否已在进行。他十分关心的是西线军队是否能够作战到底,以便保障我东线战友的后方,而这些战友们正在进行殊死斗争,以掩护千百万德国的妇女和儿童逃脱开俄军。 四月十五日傍晚,上级命令组织起一些不大的战斗群,由经过挑选的军官来指挥,以便向东突围。凡是没有武器和弹药的士兵可以自行逃走。四月十七日,“b”集团军群指挥部下令,老、弱的士兵可自行脱离军队,并要求属下停止抵抗。十八日,莫德尔元帅自杀身死。 终于,21个师的余部在鲁尔区被俘。美军声称,生俘我官兵31万7千人,其中将军24人,海军上将1人。除了一九四一年九月在基辅附近布琼尼元帅的方面军曾经大批投降以外,这次投降要算是歷史上规模最大的一次了。 我很怕被扎在“口袋”里,于是我在一些军官的伴随下一直向东走,我们夜行晓宿,跑了250英里,但与东线军队会合的希望终成泡影。五月三日,我们走到胡克斯特维塞尔时,被美军所俘。 我不愿回想我一生中这段十分悲惨的遭遇,我所为之斗争和战斗的一切均化为乌有。瞻望前途是阴郁而无望的,但现在我已经认识到,埃尔兹伯格在贡比涅的火车车厢里对福煦说的一段话是真切的:“一个7千万人的国家虽灾难深重,但并没有灭亡。” 第104页 第二十三章 回顾 德军总部的军官被监禁了两年半,但是,铁丝网中的生活并不是完全无聊的。在俘虏营期间,我结识了一些人,象凯特尔在最高统帅部的代表瓦利蒙特将军,财政部长施威林勋爵,粮食供应国务秘书巴克以及重工业部门的代表和海、空军高级军官等。我曾和滑翔机驾驶员安娜·雷西进行了长谈。她曾驾驶“斯图卡”飞机把格雷姆将军送进柏林,当时柏林的大部已被俄军占领,她对希特勒在德国元首府地下室渡过的最后几天作了戏剧性的描述。我还和希特勒的私人医务顾问哈塞巴赫教授进行了谈话,也得知许多关于元首的私人生活情况。我在这些谈话之后,当即把所有的要点都记录了下来。 我们直到被关在铁丝网里,才听说最高元首的罪行。这种罪行使我们深为震惊,也正是这期间,我听到了关于隆美尔惨死的真相。 由于我同希特勒身边的人和在军事、工业和经济部门占有重要职位的人多次接触和交谈,我对斗争的全过程有了清晰的了解。我获释以后,又读了一些英、美的资料,使我的认识就更加深刻、更加全面了。 在监禁期间,总有人提出并反覆谈论一个问题,那就是德国失败的原因。许多人的看法是,德国所以失败是由于高层人物的叛变行为,我们为了已经死去的战友和那些浴血奋战到底的人们,应当把这个问题认真加以澄清。我们必须弄清楚,德国是否真有打赢这场战争的可能,叛变行为是否破坏了这种可能性。 有人在回答这个问题时要把希特勒个人性格的因素考虑进去,因为他作为国家的最高统治者,要负主要责任,他在军事方面常常亲自调动一个师、团甚至是一个营。 无论是把希特勒美化成一贯正确的天才,说他的宏伟计划是被叛变行为给葬送了,或者是把希特勒谴责为罪魁祸首,都是不负责任和粗率的。 不可否认,希特勒是一个机敏异常的人,有超人的记忆力,而且具有非常的意志力和冷酷无情的性格。他是一个卓越的演说家,他的话对他身边的人能产生一种迷人的影响。在政治和外交方面,他对敌手的弱点有非凡的鑑别力,并善于充分利用对方的疏漏之处。他素来身体健康,喜素食,不抽菸,不喝酒,但是他却常用安眠药和兴奋剂来毁坏他的身体,特别是战争的最后几年更是如此。虽然他的身体越来越坏,他的精神状态一直到死都很机警而活跃。 [ 註:详见《希特勒指挥战争》一书“他的军事会议”部分。 ] 本书不想详述他战前在政治上取得胜利的原因,他的成功是由于第一次世界大战以后盟国实行了错误的政策。盟国从凡尔赛和约和占领鲁尔区起直到莫名其妙和缺乏远见的慕尼黑,犯了一系列的大错误。重大的政治上的胜利完全沖昏了希特勒的头脑,使他失去了判断力。他不曾想起俾斯麦的格言:“歷史告诉人们,谨慎从事会取得更多的成果。” 1939年,希特勒决定同波兰打仗,因为他认为,这场战争是局部性的。这里低估了英国对波兰的保证,诚然,这件事从来没有被重视。鲍尔·施密特博士曾描述了英国宣战时希特勒的反映:“希特勒目瞪口呆、不知所措,过一会儿他向里宾特洛普问道,‘现在该怎么办呢?’”在宣战以前,同我们唯一的盟国——义大利,没有进行过认真的会谈。施密特博士援引墨索里尼1939年八月二十五日写给希特勒的一封信的内容说,墨索里尼指出,义大利没有作好战争准备,义大利空军只有三个月的燃料。 战争就这样根据一时的决心爆发了。希特勒被初战的胜利沖昏了头脑,而且他的那些非职业外交家们又对国际形势作了错误的估计。从各方面看,德国无论在陆军、海军和经济方面,远远没有作好全面战争的准备 [ 註:1939年九月三日,海军总司令雷德尔海军上将在备忘录里写道:“今天,对法、英的战争已经爆发。根据元首先前的主张,这场战争不应在1944年以前开始”。(《元首海军会议文件》) ] 。 虽然德国陆军能够应付1939和1940年的任务,但德国空军的准备情况是不能令人放心的。1939年,德国空军只有供前线作战的飞机,各种飞机都没有储备,甚至各种配件供应也不足。在空军只执行有限任务的时候,这些缺点还不算明显,虽然遭到一些损失,补充也困难,但工厂还可以给补充起来。在对英作战开始以后,德国空军不得不进行两线作战,形势的严重性就突出了。 1939年末,德国政治地位是稳固的。同义大利结盟,同俄国签订互不侵犯条约,保障了我们翼侧和后方的安全。然而,英、法很可能要求援于美国。另外,绝大多数国家都已不大愿意听命于希特勒。德国的经济形势也显着恶化。 1940年末,德国在军事上取得了巨大的成功,但这对政治前景并没带来什么好处。德、意、日三国条约确实表明具有世界范围联盟的性质,但是我们从两个盟友这里得到的实际援助是很小的。义大利的参战对我们是不幸的。从战略上看,它是牵制了美国;但从经济上看,它却提出许多要求,这是德国所不能满足的。不属于三国条约国的俄国,自从吞併了波兰东部、比萨拉比亚、布科维纳和波罗的海沿岸国家以来,越来越强盛了,它的势力范围在危险地扩大。1940年7月,希特勒向英国提出的和平建议遭到了拒绝,因为他的诺言和保障,西方国家已不再相信。相反地,英国抵抗到底的决心却由于不列颠战役的胜利和德国入侵的惨败而无限增强。美国的援助已经成了欧战中非常重要的因素,并且这还预示着美国的参战。 第105页 从纯军事观点看,1940年是德国的胜利年。我们占领了丹麦和挪威,这对英国来说,我们是捷足先登,从而使我们的北翼获得充分的保障。而且德国经济上急需的生铁和镍也有了保障,向法国大举进攻又取得了巨大的成功,这使我最高统帅部头脑发胀起来。但是,五月二十四日,希特勒却干扰了勃劳希契的命令,使德军装甲部队在敦刻尔克当面停止下来,纵使英军21万5千人,法军12万人得以逃脱。维尔莫特说得很对;“德国的失败是从敦刻尔克开始的”。 [ 註:见《为欧洲而战》第18页。 ] 入侵英国,先是定了下来,作了准备,又推迟了,再定下来,最后取消了。放弃“海狮”行动的原因是英国海军的绝对优势和不列颠战役的失利。在该战役中,1940年7月10日至10月31日,德国飞机就损失1733架。德国空军再也不能从这次巨大的损失中恢復元气。使人焦虑的是,我们的失败在很大程度上是由于英国在雷达方面占有技术上的优势。在这方面,我们赶不上他们。1943年潜艇作战的失败,也是由于同样的原因。 但是,甚至在1940年以后,如果希特勒准备作出一些牺牲,或有真诚的和平愿望,结束战争还是可能的。哪知,希特勒却在拟定“巴巴罗萨”计划,开始准备进攻俄国。如果,当时不进攻俄国,而全力以赴地对付地中海地域,即对付马尔他和非洲,事态的发展会是完全两样的。然而,希特勒征服大陆的观点是与此格格不入的。 从1941年的政治形势来看,德国的处境是很不利的。当俄国和南斯拉夫签订不利于德国的友好条约以后,事情已经很清楚,德俄友好关系的建立,已无任何基础可言。西班牙拒绝站到德国一边来,向直布罗陀的进攻计划破产了。大西洋公约的公布,表明美英在进行紧密合作。日本和美国参战以后,战争即扩大到了世界范围,一切把战争局限在欧洲的希望都破灭了。 虽然德军在1941年取得了一些战术上的胜利,但战略形势却显着恶化了。这些军事上的胜利,包括隆美尔在非洲的胜利,以及由于对南斯拉夫和希腊取得的胜利,得以迅速解决了巴尔干问题。德军占领克里特岛,使英国在地中海的影响减到自1797年以来的最低水平。我们的潜艇破坏对英伦三岛的补给,也取得了效果。 根据英国官方的海军史书 [ 註:罗斯吉尔:《海上战争》第615-616页。这些数字包括不明原因的损失。 ] ,被击沉的主要作战舰艇的数字如下: 1939年:222艘,合755,397吨; 1940年:1059艘,合3,991,641吨; 1941年:1299艘,合4,328,558吨。 潜艇和飞机的联合行动使德国完全能够打垮英国,但是希特勒对于这样的战争是缺乏耐性的。1941年6月22日,德军入侵俄国。从这一天起,斗争的性质发生了根本的变化:我们开始在两线作战,执行一项力不从心的任务。 诚然,这些宏伟的作战行动,都是事先安排好的,实行起来也卓有成效。俄军在波罗的海到黑海的全线遭到惨重失败。在初战中吃了败仗的红军已经无力在漫长的战线上守住所有的要点。俄军重兵集团集中在莫斯科地域,以保卫俄国的政治、经济和军事中心。多数的德军首脑人物都认为,进攻莫斯科并歼灭这一地域的俄军集团军,是具有决定的重要意义的。然而,又是在这关键的时刻,希特勒插了一手,就象在敦刻尔克的作法一样,他下令要先打基辅战役,消灭布琼尼元帅的方面军。这个目的是达到了,但继续向莫斯科进攻,却被拖延了好几个星期。再向莫斯科进攻时,已为时过晚。秋季的泥泞和冬季过早的到来,给受挫的朱可夫军队带来了好处。克里姆林官的尖塔已经遥遥在望,但进攻行动到此被阻住了。德军全然没有冬季作战的装备,遭受了惨重的、不可弥补的损失。 这是战争的转折点,从此以后,我军已无望获胜了。 攻打莫斯科的悲剧发生以后,随之而来的种种事件,带来了严重的后果。陆军总司令勃劳希契元帅被撤了职,希特勒自任总司令。从这以后,集团军群和集团军司令官就没有再收到一项综合性的指令。却常常接到包括一些细节的命令。 1941年末,德军在经济上处于严重困境。我们不能为进行世界规模的战争而保证必要的石油供应。东线作战要求补充大量的汽车、坦克、反坦克炮和各种备件。然而,《租借法案》也造成了严重的影响。俄国已经由英、美的无穷资源中,获得了武器和装备。 1941年末,德国打赢这场战争已经是不可能了。不过,利用外交手腕和灵活的战略还可以把这场战争打成平局。到了1942年“闪击战”已经是时过境迁,机不再来。年末,主动权已经操在敌人手里,德军被迫转入防御。 军事上的失败,使我们的国际地位大为降低。即便再能取得一些军事胜利也不能挽救德国的命运。隆美尔进攻非洲失败于阿拉曼之战。盟军在摩洛哥和阿尔及利亚登陆,由德国手里夺过了主动权。1943年5月,我们丢掉了北非。 在俄国,如果希特勒不是在史达林格勒和高加索这两个主要方向上分散兵力,德军1942年的夏季攻势是可以取得重大战果的。结果是,德军到达了高加索,但是没有拿下油田,到了伏尔加河畔的史达林格勒,却没有占领这座城市。俄军不但没有被击败,而且能够以前所未有的优势兵力和兵器实施反击。 第106页 1943年初,在史达林格勒的悲剧中葬送了第6集团军。对库尔斯克发起的夏季攻势遭到失败,盟军在西西里岛登陆。俄军的反攻把我们南部的各集团军赶过了第聂伯河。德军在激烈的防御战中大大削弱了。盟国在卡萨布兰卡提出了无条件投降的要求,外交不再发挥作用,而代之以蛮横的实力政策。 1944年,德国的危机日趋严重,盟国在全线取得了更大的胜利。6月,盟军在诺曼第登陆以后,德国的命运已经註定。东线德军在向西败退。战争已跨过了德国国界,只是由于艾森豪的慎重策略和史达林的政治奢望,才使战争结局推延到1945年的5月。到了1944、1945年,我们打赢战争的一线希望也不存在了。 希特勒直接指挥的办法,加速了德国的失败。“为争夺每寸土地而战”的命令具有灾难性的后果。但是,除了战略以外,他的控制措施也影响着整个战争机器。在民主国家里,各军、兵种与军事经济和工业各部门之间是互相协调的,但在德国,它们却是各成独立体系的。陆军、海军、空军、党卫军、劳工组织、民社党、军粮供应部门以及许多经济部门都是各行其是,但是又都直接按希特勒的手令办事。 不管在后方和前方,这些部门都不协调工作,按自己的意志行事,根本不考虑其它部门的需要。产生这种怪诞的现象,无疑是由于希特勒的权欲心理和对各种势力的不信任。按“分而治之”这句老话行事,简直是荒谬之极,为控制住军队,专门成立了党卫军。 德国要打一场世界大战,兵力显然是不足的。陆军实力自1941年冬季开始逐渐减弱。人员补充弥补不了损失。 1941年12月至1942年9月,东线各集团军群的损失和补充情况见下表。 集团军群 损失 补充 “南方”集团军群 547,300人 415,100人 “中央”集团军群 765,000人 481,400人 “北方”集团车群 375,800人 272,800人 总计 1,688,100人 1,169,300人 这样看来,补充只是需要量的69%。1943年的补充能力就更差了。从7月到9月底这3个月中,东线各集团军的损失和补充情况如下: 月份 损失 补充 7月 197,000 90,000 8月 225,000 77,000 9月 232,000 112,000 总计 654,000 279,000 这几个月,补充数只占损失数的43%。1941年6月东线的兵力约为300万人,战争结束时只剩下150万人。 德国的军事工业对于我们的失败是没有责任的。尽管敌人飞机于1942年开始进行大规模轰炸,而且越来越厉害,直到大战结束,但由于军工部门非凡的努力,直到1944年秋天产量一直在增长。不过,我们的军工生产是实验的多,定型的少。在某些方面,德国的科学成就在世界处于领先的地位,如在发展高速潜艇和喷气式飞机方面是领先的,但由于缺乏协作,而且上层思想混乱,使我们失掉了优势。 德国当时的军工部长斯皮尔在向纽伦堡国际法庭作证时,当问到什么时候他认为战争註定失败了,他回答说: 就武器、弹药的保障情况而言,1944年秋天以前还看不出一定失败,因为尽管飞机在轰炸,军工生产还在继续上升。如果用数字来说,军工生产是很可观的。就拿1944年来说,我可以装备130个步兵师和40个装甲师。就是说,可以使200万人得到新的武器装备。如果没有飞机轰炸,产量还可以提高30%。整个战争中,我们弹药生产的最高峰是在1944年8月,飞机产量的最高峰是1944年9月;火炮和新潜艇的生产是在1944年12月。几个月以后,即在1945年2月或3月,又可以出现新式的武器。关于新式武器,我这里只提出已经公开报导的喷气飞机、新潜艇、新的防空设施等等。然而,飞机轰炸是非常影响这些新武器的生产的,这些新武器在战争最后阶段本来是可以改变形势的,但是,由于轰炸干扰,生产不了那么多,也就不足以对付敌人。自从1944年5月12日开始,一切打算都破产了,因为我们的燃料工厂已成了空中集中攻击的目标。 从这以后,失掉了90%的燃料,这对我们真是个大灾难。敌人飞机的轰炸使我们输掉了这场战争,武器生产再多也无济于事,因为新式坦克和喷气飞机没有燃料是没有用的。 [ 註:《纽伦堡国际法庭记录》第十六部分第484页。这里提出一个问题:如果希特勒于1942年占领了高加索油田,对红军来说将发生什么情况;如果这些油田用原子弹把它毁掉,又会发生什么情况。 ] 斯皮尔的另一次作证也是颇有意味的: 问:海尔·斯皮尔,假如这里不谈对形势的估计,你和希特勒的部下们仍尽一切努力继续把战争打下去,可能产生怎样的后果呢? 斯皮尔:在战争的这一阶段,希特勒把我们全都骗了。自从1944年夏天以来,他通过外交部的海威尔大使散布说,我们已开始与敌国谈判。我来到法庭后约德尔才向我证实了这件事。日本大使曾几次拜访了希特勒,这就被说成是我们通过日本大使在同莫斯科谈判。还传说,在这里作证的纽巴奇部长曾受命在巴尔干同美国会谈。也有的说:原苏联驻柏林大使受命在斯德哥尔摩准备进行初步的会谈。 直到1944年秋天,军工生产在持续增长,确实是令人惊异的事实。但是这并不能满足前线的需要,每一个前方士兵都能证明这一糟糕的事实。在俄国和诺曼第的激烈战斗和1944年夏天灾难性的退却所造成的损失,是后方所不能弥补的。据斯皮尔供认,油料供应终止,而交通线又被英美军的空袭破坏以后,就一切都完了。即便德国拥有武器和弹药,也无法运到前线,至少是不能把足够数量的武器和弹药运到前线。 第107页 另一方面,盟国却拥有所需要的一切物资,而且英、美还控制着大量的储备品,可以把无限的作战物资提供给俄国。况且,俄国在生产火炮和坦克方面,已经超过了它的西方盟国。 敌人在经济上占有压倒的优势,我们又不能对付他们的空袭,这就使我们丧失了打赢这场战争的任何可能性。我这里并不责怪德国的工业,它的成绩是可观的,但是这些成绩与美、英、苏合起来的实力相比,就不足挂齿了。一个德国同时与三强对抗,确属鲁莽之举,只能是死路一条。 至于说如果没有叛国行为和内部的破坏,我们就能够打赢战争,这种说法从上述一些情况来看是不能成立的。即便我们真的认为内部破坏起了作用,我们必须承认,所谓的破坏只能加速了战争的失败,而决不是我们失败的主要原因。有人说抵抗运动一方的破坏者作了大量的坏事,造成了德国的失败;还有的说他们破坏军工生产,制造假命令,同敌人保持接触,阻挠给前线部队运送补给品等。但是,包括敌方作家写的作品在内的全部关于抵抗运动的材料,没有提供一条证据,说明他们曾在前线造成破坏。在大战开始前不久,在法兰西战局开始时和在战争的最后几个月,抵抗运动的一些成员曾与敌人进行政治接触,以便达到某种目的,但这只是一些个别的情况而已。 关于这个问题,哈尔德将军说: 当我的总司令和我认为希特勒的决定不利于德国和军队时,为阻碍他的决心的实行,我们曾同他进行斗争。但是,战斗部队完成其艰巨的任务所必需的物资我们一定设法给他们运到前线。凡是可能危害前线士兵的事情,我们从来不跟着希特勒去作。 [ 註:见彼得·鲍尔着:《同哈尔德的谈话》 ] 有人说,在战争的最后几个月,部队没有得到什么补充,步兵装备被运到了装甲师,而步兵却收到了装甲部队所需要的燃料。凡是在前线服役的人都清楚地知道发生这些情况的原因。在战争的最后几个月里,交通线完全被破坏了,要想把补给品送到预期的地点,简直是不可能的。战斗群指挥官把经过他们驻地的东西统统抓到手,并且都控制了许多火车车皮。更有甚者,我们还清楚地知道,为前线运送的补给品、武器和燃料被地方长官截了去,给国民突击纵队使用。 下面再谈谈我们对谋杀希特勒的1944年7月20日事件的态度。我是在激烈的利沃夫战斗中由广播听到这个消息的。前线的反应是明确的,当我们听说一个德国军官竟然有谋杀的企图,特别是东线士兵正为阻挡俄军的前进而拼死战斗的时候,真有些惊呆了。我们熟知纳粹党员、特别是“帝国”政工人员的陋习,以及这些人们的傲慢行为和党卫军突击队的罪行,不过这些事情在前线是很难感受到的。党阀们在前线是不受欢迎的。在战斗间隙期间,大家对这些“先生们”大发牢骚,而每个人都认为,象这些事情战后要立即加以澄清。然而,前方士兵(当然我们总参谋部的军官也荣幸地属于前方士兵),听到谋杀希特勒的消息,是愤慨的。士兵的态度是奋战到底。 直到我们被关在集中营内,才更多地听到一些关于谋杀希特勒的缘由。我们必须承认,肇事人员是胸怀最高理想和为国家命运着想才走这条路的。施陶芬堡上校和他在最高统帅部的同事们认为,希特勒的制度会把德国引向灭亡。他们深信,杀死希特勒就可以使德国不致再流血牺牲。但是,若谋杀希特勒成功,其结果还会导致同党卫军的一场血腥的搏斗。在外交方面也不会取得任何成功。敌人提出了“无条件投降”的政策,根本不管德国是否有一个民族社会主义的政府。罗斯福宣布这一政策以后,加强了每一个德国人反抗的意志,这象德国的政界领袖在俄国所犯的错误是一模一样的。因为这些德国人把共产主义和俄国人民不加区分。如果谋杀希特勒成功,所有的德国人都会因德国战败而归罪于德国的军官们,特别是德军的总参谋部。 无论如何,我们都不应忘记,这场战争并不是因1944年7月20日事件而输掉的。 结束语 这是从头到尾谈论战事的一本书。我作为一名德国军官,深切地关心德国的荣誉和威望。对纳粹德国不管作了怎样的歷史裁决,都必须承认,德国国防军是有很大功绩的,称得起是坚持了德国民族的伟大传统。但是,我不想颂扬这场战争,也不想鼓励復仇的思想。相反,摆在西欧各国面前的严重问题,是要求现实地去解决和平与战争问题。 我在这本书里试图提出1939-1945年战争中暴露的一些主要战术问题,特别想强调摆在我们面前的庞大而组织严密的苏联军队的危险性。该是认真思索欧洲形势的时候了。的确,如果我们要维护我们的文明,作为我们过去的敌人的西方列强必须忘掉过去,而着眼于未来。我真诚地希望,我的这本书会对欧洲的防务和互相谅解作出一些贡献。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