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庭生春》 第1章 重生在断了脚筋那日 “就算是死也无人在意,你不觉得可笑吗?” 那道声音逐渐远去,虞疏晚尖叫出声。 可下一刻,躯体被烧焦的味道消散。 就连身上每一处灼烧的痛楚似乎都在此刻消失。 大量涌入喉的新鲜空气却让虞疏晚猛地睁开了眼,惊恐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穿着粗布麻衣的胖女人不耐烦的往她走来,手上的镰刀寒光闪闪, “贱蹄子叫什么叫,挑断你脚筋是为你好! 到时候你嫁给二柱子,老老实实的生儿育女就是!” 虞疏晚整个身子蜷缩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那镰刀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着自己双腿劈来。 她依靠本能的就地一滚,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抓着地上的尘土猛地转身撒了过去。 只听见刘春兰的一声惨叫,虞疏晚再顾不得其他,爬起来踉跄着拼命向外面奔去。 腿上的疼痛在此刻根本比不上她心中的惶恐。 她奔跑过一片涌动着绿浪的麦田,田中的稻草人穿着一件破烂的花衣裳。 虞疏晚的惊恐几乎要将她吞噬。 这儿是地狱吗? 为什么跟她记忆里面的一样! 直到她体力不支的跌倒在一处草木中。 尖锐的树枝将她裸露在外面的肌肤给勾出一道道血痕。 痛是那样的清晰…… 虞疏晚颤抖的举起手,脑子却逐渐变的清明起来。 这双手虽然布满伤痕和老茧,可也有着皮肉。 空气里没有被烧焦的肉味,她的鼻息中是在京城不曾闻见过的自由的风。 那个稻草人……是自己亲手扎在刘家村稻田的。 刘家村。 刘二柱。 成亲。 镰刀。 刘春兰。 她这是重生了! 重生在十四岁被刘春兰挑断脚筋要送给村边暴虐傻子做媳妇儿的时候! 再过不多久,她匆匆赶来接她回府的亲生父亲忠义侯,就会得到一个怯懦卑微,一辈子都跛脚的残废! 而这一切,都是与她调换了十四年人生的假千金虞归晚的手笔! 正是因为这些年虞家对虞归晚百般疼爱,怕失去他们宠爱的虞归晚特意授意养母刘春兰赶在忠义侯到前毁了她! 小腿上的刺痛唤回虞疏晚的神智。 她挣扎着坐起来,将裤脚挽起。 只见光洁纤细的腿上狰狞的伤口皮肉外翻着,让人忍不住作呕。 上一世的她无法逃且不敢逃,生生被刘春兰用镰刀割断了两只脚的脚筋。 即便后来回了侯府,也再无法治愈,从此她落了终身的残疾,变得自卑怯懦。 可这一世她成功的逃了,是不是说明她或许能够改变命运的结果? 将自己还算柔软的里衣脱下撕开,虞疏晚忍痛把腿上的伤简单包扎起来。 天色已经逐渐的黑了下来,大有风雨欲来的架势。 虞疏晚十指陷在手心,扶着树干勉强站起,跌跌撞撞的往着另一条路走去。 她和镇上的大夫也算认识。 倘若运气好的话,她能够在下雨之前赶到镇上让他给自己处理伤口,或许能保全这条左腿。 只是她向来运气差,即便重生也没改变这个事实。 半路上豆大的雨点砸落下来,落在身上打的生疼。 周围一片空旷没有可以躲避的地方。 她甚至感觉到身体开始滚烫起来,烧的她连眼前的路也模糊了。 心中绝望一点点攀升。 难道自己才重生回来,就要死在这儿了吗? 不! 绝不行! 咬着牙继续往前行着,远远的,疏晚看见了一点微弱的火光随着马蹄声渐近而越发的清晰。 “救我……救救我!” 虞疏晚用尽最后的力气发出嘶吼声。 雷电闪过,将她那张惨白的脸照亮,也淹没了她的呼救声。 闷雷声滚过,虞疏晚的身子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可她不敢放弃这求生的唯一机会。 她往前快走两步,却牵动了腿上的伤,闷哼一声倒在了地上。 见马车似乎减缓了行路,虞疏晚咬着牙跌跌撞撞站起来扑在车辕上。 她被雨和冷风携裹的身子颤抖着,声音更是打着哆嗦不成词调, “好心人,求求您送我上镇上的医馆吧,我有银子,我能付钱……” “谁?” 马车里面传来一道浑厚的低沉男音,熟悉的声音宛如一道电流,让虞疏晚狠狠地打了个寒颤。 雨越发的大,闪电恨不得将天空撕裂,一刹那甚至宛如白昼。 随即,一道滚滚的炸雷在耳边轰隆响起,就像是疏晚心中最不甘的嘶吼。 帘子被掀开,露出一张带着些许刻板严肃的中年男人的脸来。 虞疏晚的身子都站不住了。 果真…… 是…… 虞方屹。 虞疏晚的身子在雨中晃的更是厉害了些,连牙齿都在打着寒颤。 眼前这个男人她再熟悉不过,正是她的亲生父亲,忠义侯虞方屹。 用赫赫战功打下了祈国的大半江山,是祈景帝最信任的左膀右臂之一。 上一世在知道了她的存在后,虞方屹就立刻快马加鞭的来到这小村落将她接走。 初见时候他看着伤痕累累的自己甚至落了泪,更是郑重承诺,定然会遍寻名医为她治好双脚。 但在她被虞归晚送回贺家被折磨的生不如死时,她夫君会特意告诉她,她的家人有多爱虞归晚。 她拖着残疾的脚在贺淮信的面前起舞讨好时,虞方屹他们因为虞归晚不小心扭了脚特意请了太医。 她被关在暗室饿的奄奄一息时最后一把火烧成灰烬时,虞方屹他们正在庆贺虞归晚有了身孕。 …… 虞方屹他们,向来都是虞归晚最大的底气和靠山! 京城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忠义侯府的小姐是他们的宝贝疙瘩。 即便这个偷了她人生的小偷,是一个卑劣的人贩子的女儿,可在忠义侯府,她就是被所有人宠爱的公主! 甚至整个京城,几乎再没有比她还要尊贵的闺阁女子! 虞疏晚许多个晚上还是会梦见自己被狞笑的刘春兰挑断脚筋,虞方屹带着连路都走不利索的她回到侯府的时候。 因为“恶毒”,她“嫉恨”虞归晚抢走她的人生。 最后即便是出嫁了,也一直“嫉恨”虞归晚。 于是“恶毒”的她就该被自己的父母厌恶,被自己的兄长唾弃。 在虞归晚与太子大婚,她的丈夫却独自喝的酩酊大醉。 她终于找到逃离的机会了! 可才逃至城门,就被特意来城门亲送十里红妆的虞方屹发现。 “你又想在归晚的婚宴上做什么?” “这个样子,也不嫌丢人。” 他拧着眉,满眼的厌恶。 “送回贺府去,交代淮信将人看住了。” 那是她离自由最近的一次,就差那么一点点,她就能够开展自己新的人生。 她的苦苦哀求,保证远离京城绝不回来,都被淹没在虞方屹远去的马蹄尘土中。 她原可以去看看风光大好的河山。 可她再没机会了。 被送回去的晚上,她的夫君只一把火和一壶桐油全部倾洒在她的身上。 被火焰一寸寸吞噬的绝望让她哀嚎惨叫,隐约听见他阴冷质问, “归晚的婚宴上找不痛快,你也配?” …… 雨声几乎要将她淹没,身上冷热交替,虞疏晚仿若是又看见了自己被烧成灰烬的那一幕。 她的身子一软瘫倒在地,汹涌的记忆让她紧紧地抓住自己胸口的衣襟,大口的喘着粗气。 而虞方屹在方才的雷光中已经看清楚了眼前少女的模样。 即便是面黄肌瘦,狼狈至极,可也能够瞧出跟妻子苏锦棠四分相似的容貌。 这就是他要找的人! “小婉,小婉!” 顾不得大雨,虞方屹跳下马车,冲过去将少女抱起。 虞疏晚最后的记忆,就是那双满都是担忧惊惶的眼睛。 呵…… 关心? 全是假的。 第2章 认亲,杀了拐子养母 痛…… 好痛! 浑身仿佛是被碾碎了骨头一般,让她忍不住的嘤咛出声,瞬间冷汗津津的睁开了双眸。 这儿不是自己待了几年的主母别院,也不是暗无天日的暗室。 她的身子颤抖着,疼痛从四肢,尤其是腿上蔓延而来。 虞疏晚掀开被子,是被细心包好的伤势,直到这个时候,记忆才逐渐浮现。 是了,她重生了。 躲过了刘春兰想要挑断她双腿的时候,遇见了…… 虞方屹。 门被吱呀推开,那张虞疏晚做梦都忘不掉的脸此刻疲惫中带着欣喜,快步上前, “小婉,你醒了?” 上一世的记忆让虞疏晚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却牵动了腿上的伤,让她忍不住的闷哼出声。 “先别动。” 虞方屹连忙安抚,看着少女充满戒备的双眼,虞方屹的眼眶微微泛红,颤抖着开了口, “我不会害你,我……是你父亲。” 见虞疏晚依旧无动于衷,虞方屹强压下心下的酸涩扯出一抹笑来, “你是我的女儿,出生的时候出了些事儿才让你被换了身份留在这儿…… 不过不要紧,你别怕,我是来带你回家的。” 说的好听是出了事才被换了身份,他怎么不敢直接说是被人故意调换了? 可她只是紧紧地盯着虞方屹,“为什么从前没有来?” 虞方屹沉默。 他怎么说? 说这一切他们根本不知道,也就是前些日子才发现她被人刻意调换? “现在来也不迟。” 虞疏晚看着虞方屹,“我从小没有父亲,你就算是骗我,我也愿意被骗。” 闻言,虞方屹心中万千情绪翻涌起来,连着喉头都有些发涩。 “我是谁?你刚刚说我是抱错,那那位姑娘你们如何处置?” “我们是京城的忠义侯府,归晚已经在我们身边许久…… 你会是以二小姐的身份回府,这些都不必担心,归晚性子极好,你们也定然能好好相处。” 即便是知道答案,即便是重来一世,可虞疏晚还是不免心中一片悲凉。 至始至终,他们都没有放弃过虞归晚,只有自己才是可以被随时抛弃的“二小姐”。 压下心头所有痛楚,她忽地仰起脸粲然一笑,“没想到,我原来是一个千金小姐啊。 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你现在受了伤,过两日再回去吧。” 虞方屹听着她的这句“我原来是一个千金小姐”不免有些心虚。 昨天晚上虞疏晚因为伤口泡了水导致发热。 现在躺在床上更是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就像是她说的,她本该是千金小姐。 这些…… 本不该是她承受的。 虞疏晚仿佛没有察觉到他的情绪,“这是在哪儿?” “昨天晚上到现在,你大概睡了快七八个时辰,现在在镇子的医馆上。” 虞方屹回答得耐心,虞疏晚也听得认真,心中默默地计算着医馆和刘春兰家的距离,忽的软下声音来, “父亲,我饿了?” “外面有卖馄饨的,我去给你端。” 虞方屹连忙出去,再回来手上已经多了一碗馄饨。 见虞疏晚吃得狼吞虎咽,虞方屹只觉得自己的心头都有些隐隐发痛。 等她吃完后,虞方屹这才斟酌着开了口,“你腿上的伤……” “娘要将我卖给傻子,怕我跑了,想断了我脚筋。” 小姑娘长睫颤抖,声音怯怯,“父亲,我想睡会儿。” 几乎是瞬间,虞方屹只觉得遍体生寒。 昨夜她那样狼狈地求助,腿上那样重的伤,身上新陈交叠的痕迹,还有瘦得能一阵风吹走的身子…… 虞方屹想要触碰她,却又不敢伸出手来,只是低声道: “不怕了,往后父亲护着你,睡吧。” 虞疏晚乖顺的蜷缩着身子在角落,就连睡觉也是紧紧地皱着眉头,看起来让人心疼的厉害。 见她睡熟,虞方屹这才轻手轻脚的离开,眼中满是怒火。 敢这样对他的女儿,刘春兰当真是好样的! 可一想到那是归晚的生母,虞方屹又踌躇起来。 而此刻的屋内,原本睡熟的少女已经不知道何时悄无声息的从窗户爬了出去。 这个医馆虞疏晚见过,包房窗户恰好是对着一条小巷的。 从小巷出来,她立刻混入了人群,快步往着刘家村奔去。 刘家村本就是一个偏僻的地方,也没有多少的村民在这儿,算上刘春兰跟她,整个村子也就是不到十几个人。 虞疏晚的心狂跳。 她是要去杀了刘春兰的。 作为导致一切悲剧发生的刘春兰这十四年里让自己的女儿锦衣玉食,却日日打骂着她…… 那些日子,如同噩梦般缠绕在她的心头,是她一生都挥之不去的阴影。 上一世刘春兰在虞方屹出现前就已经跑的无影无踪了,自己受的那些苦就好像从未出现过。 可这凭什么! 她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为什么还能够有或者的机会! 很快,熟悉的小屋出现在眼前,虞疏晚的双眸冷的宛如千年不化的寒冰。 刘春兰已经收拾好了东西,但没能办成贵女交代的事情总是有些不安。 正骂骂咧咧,抬眼就看见消失了一夜的虞疏晚。 “贱蹄子还知道回来?” 刘春兰眼睛一亮,迫不及待的就想要冲上前将虞疏晚的手给拉住往屋子里拖。 虞疏晚任由她将自己拉到了破旧的屋子中。 刘春兰一边絮叨着断脚筋是对她好,一边想要伸手去够那个镰刀。 她的手指还没来得及触碰到刀柄,就感觉到脖子上一阵刺痛,似乎有什么东西喷涌出来。 “这是什么?” 她疑惑的伸手在脖子上摸了一把,入目是温热的血迹。 疼痛迅速的席卷来,肥硕的身子靠着墙根缓缓坐下。 刘春兰想哭,但是又不敢大动作,口中含糊不清,“你、你怎么敢……” 虞疏晚回来的路上特意选了一根树枝,在河边的石头上给磨尖了。 这是她送给刘春兰的第一份大礼。 “我也想为娘好。” 虞疏晚将镰刀从她手中拿下,看着她的身子像是肥硕的蛆虫翻涌,忍不住发出了清脆的笑声。 霎那间手起刀落,血在一瞬间迸溅开。 刘春兰惨叫着想要逃跑,却被虞疏晚眼疾手快的断了另一只脚的经脉。 看着她在地上翻滚,虞疏晚脸上的笑逐渐的消失变得冰冷起来。 她蹲下身子用还滴着血的长刀拍着刘春兰惨白的大脸,宛如恶魔一般的低语, “你最瞧不起我,可却偷偷换了我的人生,理直气壮的伤害我这么多年。” “你、你怎么……” 刘春兰的眼中此刻只有惊骇和绝望,肥厚的手掌在空气中胡乱的抓着。 “我怎么知道是吗?” 虞疏晚低笑,将长刀抵在她的脖颈, “娘,你走好。 等到我回去侯府了,我会帮你好好照顾好那位姐妹的。” 话音刚落,她手上的动作猛的沉下往外划去,那血就像是瀑布一般喷涌而出,甚至喷溅在她的脸上。 虞疏晚也不躲,只是静静的看着抽搐的刘春兰没了动静。 她面色冷静,将刘春兰和她准备好的包袱直接扔到了后院的粪坑之中,眼睁睁瞧着再没有痕迹,虞疏晚这才转身开始清理起屋子。 等一切忙完,虞疏晚简单的冲洗一番,将沾到血的衣裳给烧了,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门槛处,看着天色逐渐的暗下来。 她本是侯府千金,应该是被千娇万宠长大的。 可在出生的时候被刘春兰用自己的女儿刻意调换,十四年的火坑,在她万念俱灰的时候终于有人来带她离开。 可她满怀期待的回到了京城侯府后,答应给她看脚的虞方屹眼中只有虞归晚,全然忘了她的脚还受着伤。 苏锦棠说,她是她母亲,定不会厚此薄彼。 虞景洲说,他是她哥哥,亲生妹妹只有一个,他会补偿的。 于是她真的信了。 配合着他们去将虞归晚的身份变成了族谱上正儿八经的虞家小姐。 而自己,却成了一个虞家养女,为他们赚足了好名声。 虞疏晚自嘲一笑。 愚蠢! 第3章 前世 至少自己有家了不是吗? 那个时候的虞疏晚实在是太天真。 苏锦棠说的补偿,是对虞归晚的百般疼爱和对她的漠视嫌恶,虞景洲说的补偿,也不过是将虞归晚视若珍宝,对她弃之若蔽。 而她,却因为久久未治的伤落下了脚疾,被京城所有人骂是不自量力恩将仇报的白眼狼,最后被自己的亲生父亲送进地狱。 她到底是做错了什么? 难道是不该回侯府? 分明,自己才是他们的家人,分明,她的身上流淌着他们的血液,分明,自己什么也没有做过,更没有伤害过任何一个人! 可凭什么? 凭什么虞归晚只是皱皱眉头他们就要指责她! 他们只会说:虞疏晚,你怎么心里那么扭曲恶毒?归晚已经活的小心翼翼,你怎能让她再心生愧疚! 虞疏晚,你就这么喜欢荣华富贵吗? 早知如此,我们就不该生下你! …… 可小心翼翼的是她虞疏晚。 被顶替了十四年富贵人生的也是她虞疏晚! 她甚至不曾跟虞归晚多说一句话,他们就紧张的护着她,似乎自己是洪水猛兽。 是虞归晚抢走了她的一切,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指尖深深陷入掌心,虞疏晚的泪不断的掉落在衣服上,迅速的氤氲开。 “小婉!” 有身影急促的跑近,虞方屹看见她无恙,这才算是松了口气。 但亦是有些责备,“你怎么不说一声就走了?” “你说你是我父亲,证据呢?” 虞疏晚回过神,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看着虞疏晚眼中未褪去的红,虞方屹的心中泛起疼惜,“你跟你母亲生的四分相似,我不会认错。” “长得像的多了去,凭什么认定是我?” “你的左脚腕处应该有一处月牙胎记。” 见虞疏晚不说话,虞方屹这才叹息,“我并未来得及看,但你会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虞疏晚的面色微微缓和,看样子是信了。 虞方屹蹙眉,“小婉,这是你跟养母住的家么?” 虞疏晚摇摇头,面上凄然一笑,“她已经丢下我走了。” 虞方屹心中颇不是滋味,却见虞疏晚缓缓仰起头,满眼的渴望,“我们能快些回京城吗,我想看看我的家人。” 虞方屹还顾忌虞疏晚的身体,但此刻也说不出来什么拒绝的话,点头道:“好,我们回家。” 虞疏晚的笑逐渐扬起。 京城,她要回来了,那些曾伤害她的人,她自会一个个清算! 马车就停在村子外面。 村子不大,虞方屹是特意雇的马车。 从刘家村出发,虞方屹带着虞疏晚一直到了县里才停下。 “你这伤势是要换药的,我随行带了大夫,做什么都要方便一些。” 虞疏晚自然清楚虞方屹带了一个曾经在宫中做过御医的大夫。 上一世的她因为脚上有伤,却被这个所谓的御医以治疗为名用了不少乱七八糟的药。 这也是导致她之后再也无法治好的原因。 这么快就要会老友了。 不急,她会一个,一个,一个的慢慢收拾。 很快一个睡眼惺忪的中年男人提着药箱走了过来,看见虞疏晚衣衫破旧,眼中划过一丝的轻蔑。 方大夫感觉自己跟虞疏晚对上眼神,总是有一种毛毛的感觉,但一想到自己出发前收下的那一匣子金子,顿时就有了底气。 他捋了捋胡子,“还请侯爷先避让一二。” 虞方屹皱了皱眉,“这是我女儿,我为何避让。” “侯爷,我总是要问问小姐有没有什么其他的不适,您是男子,多少还是不便的。” 听着这话,虞方屹顿时脸色有些不好看起来,嗯了一声就转身离开了。 虞疏晚见门关上,方大夫在她面前坐下,语气带了几分的傲慢,“这手有没有洗,我怎么瞧着这手腕儿上还有泥?” 可虞疏晚手却并未伸出去,只是笑眯眯道:“方大夫是么?” 方大夫皱着眉,有些不耐:“我是来给你看病的,你去洗洗,听不懂话吗?” 说完,方大夫低声叹气,“到底是乡野粗鄙之人,比不得侯府金枝玉叶长大的小姐。” 虞疏晚面不改色,只当做没听见这话一样。 “我身子弱,之前一直没有睡好,所以有时候可能还会有些癔症。 不过没关系,平常要是没什么刺激的话也不会出什么事儿,但是我身上的这些伤恐怕得用好一些的伤药。” 方大夫瞥了她一眼,带了几分轻蔑道:“给你你会用么,反正你在这乡野里也不是第一次受伤。 你忍一忍就是,何苦折腾老夫与侯爷在你身边团团转,真当做自己是金枝玉叶了?” 虞疏晚心平气和的看了一眼方大夫,“我真的有点儿烦你了。” 话音刚落,几乎是电光火石间虞疏晚就已经是一脚踢了过去。 方大夫没有防备直接摔在地上,虞疏晚顺势扯掉他腰上的香囊直接塞在了他的嘴里,抡起拳头直接往着方大夫的身上砸去。 方大夫没想到这个看起来瘦弱的女子竟然打人这么疼,慌乱的爬了几次,这才将自己嘴里的荷包扯了出来惊恐大喊,“侯爷救命!” 原本还笑意盈盈举着拳头的少女突然将衣服撕扯凌乱,双眼惊恐的缩在角落里面开始嘤嘤呜呜的哭起来。 虞方屹应当就在门外,听见动静立刻开了门,只见方大夫惊慌失措的爬起来。 而虞疏晚则是缩在角落紧紧的抱住自己,瞪着一双湿漉漉惊恐的眼睛看着他,带着哭腔开口。 “这个方大夫他骂我还打我,你若是不想要认回我我走就是,为何要羞辱我?” 方大夫脸都气白了,“胡说,分明是你动手打我,我……” 说完,方大夫这才发现自己身上似乎没有疼的地方,可刚刚虞疏晚打的时候分明疼的他死去活来! 虞疏晚暗笑,自己自然是用了巧劲儿的,她又不傻,能够借着虞方屹收拾方大夫她干嘛自己闹事儿。 不过她是真的只想先见见故人,可谁知道这个方大夫还是一如既往的讨厌。 第4章 回府 虞方屹脸色也极不好看,“小婉只是一个弱女子,自己的腿伤都还那样严重,她能打你么?” 方大夫急得都要哭出来了,虞疏晚抹了抹眼泪,“没事,就当做是我打吧。” “本来就是你打的啊!” 方大夫想抓狂,虞方屹铁青着脸,他剩下的话半个字也不敢说出来。 虞疏晚抽抽搭搭的坐回凳子上,“没关系的,我身上的伤也能再忍忍。” 别说,这些招数还是跟着虞归晚学的,当真是分外的好用。 虞方屹也不肯出去了,方大夫硬着头皮为虞疏晚把脉开药,折腾到天色露白这才算是结束。 虞疏晚叫了水好好的洗了个澡,又一点点的给自己上着药。 重活一世她算是看明白了,人善只能被人欺。 对待那些本就恶的人,她也不必手软。 接下来的行程中,但凡是背着虞方屹,虞疏晚就专门照着方大夫最疼的地方打。 几次下来,方大夫面对她的时候眼神都透着深深的畏惧。 说起来自己这打人不落伤的本事还是贺淮信教的。 想到贺淮信,虞疏晚的眼中带着些许的幽暗。 这一世,她必定要斩断一切根源! 时间一晃过去了半个月,离京城越来越近,虞疏晚身上的每一处都在疯狂的叫嚣着。 上一世她拼了命的想要逃离这里,这一世,她甘愿入局! 只是谁为刀俎谁为鱼肉,只有她说了,那才算! 消息早就已经传到了侯府,苏锦棠有些坐立不安,颇为紧张的来回踱步。 一边的陈妈妈宽慰着她,“夫人别急,左不过就这会儿时间了,待会儿总会见到的。” “可是我心里着急啊,你说,我该怎么对那个姑娘,我、我还有归晚呢。” 苏锦棠咬着唇,陈妈妈不好再说其他。 东家的事情,她怎么好掺和? 一个穿着华贵,明眸皓齿的明媚少女步履轻快的来到了苏锦棠面前转了个圈,“母亲,您看这一身的金丝织锦好不好看?” 看见她,苏锦棠眉宇之间的愁绪顿时消散。 疼爱的拉过虞归晚的手,苏锦棠柔声道:“我的归晚怎么都好看。” 虞归晚笑的更开心了,“那父亲回来看见我肯定也开心。 女儿觉得这衣裳漂亮,特意给那位妹妹也做了一身呢,妹妹肯定会喜欢的。” 看着虞归晚这般大方的模样,苏锦棠的笑也多了几分。 她刚要开口,前院就传来了骚动,婆子匆匆来报,“夫人,小姐,侯爷的马车已经快到门口了!” 虞归晚的双眼一亮,迫不及待的拉着苏锦棠就往着外面走去。 刚到门口,虞归晚就看见来了侯府的马车缓缓地停在面前。 虞归晚心跳的厉害。 等了这么久,还是要见到气运女主了么? 想到自己在穿越前看见的规则,只要打压女主就能够代替女主成为位面最尊贵的女人。 就是不知道成为瘸子的气运女主又会是什么样子呢? 虞归晚一想到这些就忍不住的激动,连着身子都有些颤栗。 苏锦棠却以为她是不安,心中更是怜惜。 比起素未谋面的亲生女儿,这个从小养在身边的女儿才更容易牵动她的心弦。 要不是夫君坚持,她也不愿接回这个女儿。 很快,马车帘子掀开,虞方屹从马车上走了下来,苏锦棠双眸一亮,“阿屹。” 虞方屹脸上顿时一片柔情,一边的虞归晚亦是软着声音叫了一声父亲。 全家其乐融融,似乎没有任何人注意到后面马车里面的虞疏晚。 虞疏晚听见外面传来的声音,宽大广袖里的手缓缓的收紧,指尖深深陷入掌心。 是虞归晚的声音。 上一世她一切的噩梦就是虞归晚。 装作天真无邪的模样,轻而易举的就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到了她的身上。 仿佛她越惨,虞归晚就会越幸运。 事实也的确如此,上一世自己有一次无意间听见虞归晚在自己的房间神神秘秘的自言自语。 说自己是什么异世之魂,只要能够打压她,她就会越来越好,直到取代自己成为气运女主。 虽然不明白个中一些意思,可虞疏晚也能够知道她与虞归晚将是永远难以解开的宿命! 心中的滔天恨意被虞疏晚一一压下,她唇角勾起若有似无的笑来。 虞归晚,这一世,且就斗斗看吧! “聊这么热闹啊。” 虞疏晚撩开车帘子,露出一张笑意盈盈的脸来。 这半个月来方大夫不敢使心眼儿,虞疏晚又是放开肚皮的吃喝。 原本暗黄消瘦的小脸也变得莹白了几分,此刻看起来和苏锦棠更是有了六七分的相似。 “这……” 苏锦棠恍恍惚惚的看着虞疏晚,大抵是血脉的牵连,让她忍不住的上前一步。 “母亲。” 虞归晚低呼一声,苏锦棠瞬间回了神。 虞疏晚丝毫不在意这样的小动作,直接下了马车来到虞方屹身边站着。 虞归晚心中惊骇。 为什么虞疏晚的腿没有任何事?! 难道是刘春兰放过了她? 虞疏晚自然注意到了虞归晚的情绪变化,故意缓走两步让她看的更清楚一些。 她歪着头一双美眸流转,落在苏锦棠的身上,“这就是我母亲?” 眼前身着华丽绸缎的美妇人,就是上一世对自己不闻不问,即便后来自己那样凄惨也一心一意向着虞归晚的自己的母亲。 苏锦棠看着那张跟自己相似的脸,此刻却怎么也生不起亲近之情。 她尴尬的笑了笑,声音都冷淡了几分,“回来了?” “妹妹一路上舟车劳顿,想来也是辛苦了,父亲母亲,咱们进去再说吧?” 虞归晚微微眯了眯眸子,不动声色的用余光扫了一眼在一边当鹌鹑的方大夫。 虞方屹出发前是她特意让虞方屹带上了方大夫,可她也跟方大夫将话暗示的很明显,难不成这个东西吃里扒外? 可不管真相如何,虞疏晚已经回来了。 虞归晚亲昵的上前想要挽住虞疏晚的胳膊,“我是你姐姐,一见妹妹就觉得跟妹妹亲近,给你的院子也准备好了,你放心在家里住下就是。” 虞疏晚想笑。 这话说的亲热,好像句句是在为她着想,可实际上不就是在向外人透露她并非是个正经的主子,只是来府上“小住”的秋风亲戚么。 苏锦棠心疼虞归晚,抱错这件事始终没有跟虞归晚讲,虞归晚也只当做不知道,一直安安心心的做了侯府那么多年的嫡长女。 即便是后来两人成亲后身份被戳破,可也全部都已经木已成舟,无人在意。 第5章 祖母 府上的下人最会见风使舵,上一世就因为她傻傻的没听出来那些话的意思,就被各种理由的苛待。 这一世,虞疏晚自然是不会让自己委屈。 不动声色的挣脱开了虞归晚的手,虞疏晚站在原地似笑非笑的看向虞方屹,“我回自己家还需要提心吊胆被赶走吗?” “这是你的家,你多想了。” 虞方屹没想那么多,“你怎么还站在这儿,路上不是已经说累了吗?” “那我也得问明白啊。” 虞疏晚面色很是坦然,“你不是说我是被抱错的吗,那我应当就是侯府千金,可这位姑娘……哦姐姐,这位姐姐说的好像我只是来小住一样。 我从前看那刘春兰总是拜高踩低骂那些会打秋风的的亲戚,虽然侯府高门高户,但是我也怕会有刘春兰那样不识好歹的人,以为我只是亲戚来欺负我。” 下人们顿时心下提溜起来,面面相觑时候眼中满是惊疑不定:眼前这个是抱错的小姐? 侯爷可只有一个女儿,那岂不是说…… 他们暗自倒吸了口凉气,可分明小姐暗示他们府上来的,就是一个苏锦棠的远方亲戚啊! “你胡说什么。” 苏锦棠忍不住斥责出声,“你姐姐好心好意让你不要拘束,你还敢曲解她的意思!” 虞归晚此刻也是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我、我不知道妹妹怎么会这样想,我没那个意思……” 话音未落,虞归晚的泪水一下子盈满了眼眶,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让人怜惜不已。 “你哭什么,我不是说了么,我就是怕一些不长眼睛的东西胡来罢了。” 虞疏晚好心道:“你看,是我害怕被受欺负,我都没有哭呢。” 虞归晚有些如鲠在喉的感觉。 这跟她想象之中的完全不一样! 虞归晚的心中有些许烦躁,也不知道那个刘春兰是怎么办事的,竟然能够让虞方屹将人接回来,那个方大夫也是。 兜兜转转竟然没有一个靠得住的! “虽然你亲娘刘春兰不是个好东西,但是我相信你歹竹出好笋。” 这句话就像是一个重磅炸弹,虞归晚瞬间能够感受到所有人的目光都刺向了自己。 苏锦棠又惊又怒连忙将虞归晚护在怀里让众人都闭上嘴散了。 虞疏晚眼中有些无辜,“我又没有说错什么,母亲为何这样瞪着我?” “你!” 苏锦棠想要说什么,却听见虞归晚带着哭腔的喊她,“母亲,我难道不是您的女儿吗?” 虞疏晚心下暗笑。 果然一切摆明了说,虞归晚就开始晚巴巴就开始要一个名分了。 看着苏锦棠和虞方屹不断的安慰着虞归晚,虞疏晚也知道自己又被忽略了。 不过她也懒得理会,索性脚步轻快的从旁边一条小路径直离开。 虞方屹是知道虞疏晚走了的,但此刻也实在是无暇顾及。 眼前哭的肝肠寸断的虞归晚让他愧疚不已,对虞疏晚方才的直言直语也多了几分的不快。 至于苏锦棠,她的眼中只有虞归晚。 “你别哭了,不管你是不是母亲的亲生女儿,你在母亲的心里都是最要紧的。” 苏锦棠红着眼睛哄着虞归晚,“明日母亲就去求老太太,定然不会委屈了你。” 虞归晚抽搭着,“那妹妹……” “你竟然……” 想起虞疏晚方才的话,苏锦棠沉下脸想要教训一二,却发现方才虞疏晚还站着的地方已经空无一人了。 风轻轻吹过,只留下了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 好不容易被想起来的虞疏晚早顺着前世的记忆来到了一处宁静的院子前,看着苍遒有力的“长虹院”三个大字,她只觉得眼睛有些许的酸涩。 这儿住着的,就是上一世护了她一辈子的祖母! 上一世的自己处处艰难,祖母虽然怒其不争,却也尽心尽力的教养着。 若不是后来祖母得了风寒,缠绵病榻后病逝,自己也不会嫁给贺淮信,更不会有后面的那些事情。 可虞疏晚后来才知道,是因为虞归晚厌恶祖母,特意让人在祖母的药里面动了手脚,祖母身子这才越来越差。 心中泛起酸涩,虞疏晚忍住想落下的泪,眼中越发坚定。 这一世,她必定要护好自己所在乎之人! “谁在那儿?” 一道声音将虞疏晚给吓了一跳,她抬起眼,正对上一张带着些许严肃的妇人脸。 这正是祖母身边的知秋嬷嬷,自梳在祖母身边跟了一辈子。 虞疏晚还没想好说辞,就听见了一道带着几分笑意的声音,“侯爷今日回来,你说会是谁?” 知秋反应过来,“是小姐,奴婢见过小姐。” 虞疏晚哪里顾得上看她,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她身后的虞老夫人。 记忆如同潮水一般席来涌上眼眶,此刻她竟说不出一个字。 “丫头这是怎么了?” 虞老夫人有些奇怪,但第一眼就知道这是虞家的孩子,神色也算温和。 虞疏晚胡乱的抹了抹眼泪,直接上前跪了下来。 “孙女不孝,不能承欢膝下,如今回来了,往后定然好好侍奉祖母!” “你怎么知道我是谁?” “回来路上父亲曾跟孙女说过家中情况,孙女愚笨,见到祖母气度不凡,这才知晓祖母身份。” 虞老夫人上前将她拉起来揶揄道:“知秋,你看这个丫头,口口声声愚笨,我怎么瞧着这样聪慧?” “奴婢也觉得,小姐跟您年轻时候有些相似呢。” 感受到虞老夫人的力道和温度,虞疏晚的眼泪再也无法压制,所有的害怕和失而复得的庆幸全部化作了泪水。 虞老夫人先是被惊到,随后将人带到了屋子里静静地等待她哭完。 不知道过了多久,虞疏晚这才抽搭着鼻子有些不好意思道:“祖母见笑了。” “从前受了很多委屈吧?” 听见这句话,虞疏晚差点又要哭出来,但她强行忍了回去,笑道:“都过去了。” 虞老夫人叹息,“是当年虞家对不住你,往后有什么你只管告诉祖母,祖母会为你做主的。” 第6章 靠山 “我知道祖母好。” 虞疏晚道:“但祖母是个很厉害的人,我更想像祖母一样能够自己护住自己。” 虞老夫人对于小辈向来严厉,这还是头一次有小辈愿意跟自己亲近。 也或许是心中愧疚,虞老夫人对虞疏晚只字不提规矩,反倒是温和了语气问起了她从前的日子。 上一世虞疏晚含糊其辞,虞老夫人虽然心疼,但也不免觉得有些失望。 这一世虞疏晚仿若是在叙述旁人的故事一般。 讲完刘春兰想要将自己卖给傻子的事情后,虞老夫人气的狠狠一拍桌子,“简直荒唐!” 虞疏晚笑着说道:“祖母不要气坏了身子。” 虞老夫人眼神复杂,“你父亲怎么处置的?” 刘春兰的事情虞疏晚并不想瞒着虞老夫人,此刻屋子里也就只有她们祖孙二人在说话,索性就大大方方道:“父亲没机会处置。” “没机会?” “除了对孙女如此,刘春兰自己也做着拐子的勾当,当地的官府尸位素餐,孙女便就请她上了山。” 说起这些,虞疏晚的眸中闪烁着冷意。 但随即,她的神色恢复正常看向虞老夫人,“祖母会觉得我狠心吗?” 虞老夫人自然知道“上了山”并非是字面意思。 她本该斥责虞疏晚狠心,可眼前的孩子实在是太苦了。 “我只是觉得,若你没丢该多好。” 听见虞老夫人的这么一声叹息,虞疏晚忍住发酸的鼻头,郑重道:“孙女不是是非不分,祖母只要是不嫌弃孙女愚笨,孙女愿意一辈子陪着祖母。” “你这么喜欢我?” 按道理说两人第一次见面,这丫头怎么就对自己这样上心? 虞疏晚抿唇,眼中黯然。 “母亲和父亲,好像要更喜欢那位姐姐。 虽然跟祖母是第一次见面,可祖母一下子就认出我的身份,说明祖母是在意孙女的。” 听虞疏晚的话,虞老夫人更觉心中百般滋味。 自己只是多关注了一分就让这个丫头这样的上心,她从前到底有多苦? “好孩子,你叫什么?” 虞老夫人语气缓和,伸手拉住她。 虞疏晚看着老夫人的眼,道:“他们叫我刘小碗,吃饭的碗。” “怎么是这么个名字?” “他们说贱名号养活,我从前难过名字随意,可如今却又庆幸。” “庆幸什么?” “冥冥之中我的名字也与那位姐姐的相似,归晚。思何限。玉坠金偏云鬓乱。 只是余人归晚,可见当初父亲和母亲感情甚笃。” 当初生产之时,虞方屹没能守着苏锦棠。 是以,在知道孩子出世以后,虞方屹特意取了虞归晚,谐意余归晚。 算得上是一桩美谈。 此话一出,虞老夫人的神色也有些微妙。 当初这个名字应该是眼前这个姑娘的。 “如今既然回来了,你也该改名字。” 虞老夫人岔开话题,“我听你方才的话应该是学过一些字的,这一辈的字辈是晚,你可有中意的?” “不过是跟着村子里的学童会念。” 虞疏晚道:“祖母觉得‘疏’这个字如何?” “清除阻塞,虞疏晚,的确是个名字。” 虞老夫人叹道:“你怨恨归晚吗?” 虞疏晚脸上的笑意淡去,“孙女不是圣人,这些年的苦楚孙女也无法忘记。 但孙女知道祖母想要家和万事兴,定然不会主动去招惹。” “这就足够了。” 虞老夫人是怕虞疏晚太过偏激,但短短时间相处下来,她也能够察觉到虞疏晚并非是一个莽撞的人。 这样爱恨分明的性格让她想到了自己从前的时候。 是以,虞老夫人并不反感。 倘若家里那个不安分,又何必一直忍让? 瞧着今日疏晚误打误撞到自己这儿来这么久还没人寻,虞老夫人就知道,往后这府上,怕是要热闹起来了。 虞疏晚一直在虞老夫人这儿待到了日头渐斜的时候,这才有人姗姗来迟,“本应该带着回来的二小姐见您,可二小姐不懂规矩,如今寻不到人影。 夫人特意让奴婢来给老夫人知会一声,先不必……” “找不到?” 虞老夫人冷笑一声,“人是白日到的,现在已经快要落日头了,老身怎么没听见有寻人的动静儿? 反倒是听见了几个丫鬟说珍宝阁又给归晚去送衣裳首饰去了?” 这些是虞老夫人特意让知秋留意的。 那人的面色尴尬,没想到虞老夫人竟然直接就驳了她的话。 气氛正尴尬,一道清亮的女声就带着几分的慵懒劲儿响起。 “我记得你。” 换了一身崭新衣裙的少女全然没有了半点的小白兔模样。 虞疏晚从屏风后笑吟吟的走出来,“你是那位姐姐的奶娘。” 这位奶娘可是有点儿来头的。 因为虞方屹心疼苏锦棠,当初特意找了京城中最有福气的媳妇儿来给虞归晚做奶娘。 上一世这温氏自从她回到虞家以后就处处针对,连一些虞归晚自己都无法自圆其说的东西一应的给虞疏晚处理妥当。 虞疏晚没少吃她的苦头。 温氏心中有些疑惑,但面上却是赔笑,“这位就是二小姐吧,果然气度不凡。 只是二小姐在老夫人这儿也该跟侯爷和夫人说一声,他们找不到小姐心里可着急呢。” “你等等。” 虞疏晚提着裙角踮脚看外面,温氏忍不住道:“二小姐是看什么?” “我看看天,怎么我来的时候艳阳高照,如今都要擦黑了才有人找到我?” 虞疏晚疑惑看她,“是你们懈怠了还是父亲母亲不欢迎我?” 不等温氏开口,虞疏晚恍然大悟,“总不能是姐姐故意拖着父亲母亲不来找我的吧?” “你少血口喷人!” 温氏没想到自己才一句话,这乡下佬就叭叭的把屎盆子扣在了自家小姐身上。 可老夫人还在这儿,温氏涨红了脸,“二小姐不喜欢大小姐又何必挑拨呢?” “挑拨?” 虞疏晚嗤笑一声,“你压根儿就是想要在祖母面前告状说我行为粗鄙,只是没想到我刚好在罢了。 温妈妈,你少在我面前卖弄你那些嘴上功夫。 你应该庆幸我骨子里是忠义侯府的血,不至于什么都学,否则我早就跟刘春兰一样上去撕嘴了。” 第7章 族谱 说完,虞疏晚又好心道:“刘春兰你可能不认识,但是她可是你家小姐的身生母亲哦。” 温氏涨红了脸,半天没憋出个子丑寅卯来。 虞疏晚心中冷笑不已。 见人下碟儿的玩意儿。 上一世自己客客气气的,她反倒是将自己一顿阴阳嘲讽的不行,这一世先发制人了,反而还让她闭上了那张老嘴。 “我这儿已经收拾出了院子,往后她就住在这儿了。 既然看到人了,就回去复命吧。” 虞老夫人的一声令下,温氏就像是如临大赦连忙行礼退了出去。 这个乡下佬是有些邪性的,看来必须要小心些了。 温氏揣着心事走的飞快,片刻就看不见人影了。 “觉得受欺负了?” 虞老夫人慢条斯理的喝着茶,虞疏晚歪头甜甜一笑,“不是觉得,她就是在欺负我。 祖母也看出来了,所以才会任由我教训回去不是?” “过硬易折,你不怕方才的话给你带来麻烦?” “不怕。除了我知道祖母不会让我受欺负以外,我也不会让一个奴才爬到我的脖子上。” 虞疏晚微微扬了扬头,“人间万事出艰辛,但求心安理得宽。” 这话是上一世里面虞老夫人常说的一句话。 此刻虞疏晚说出来,虞老夫人跟着重复了一遍,哑然失笑,向着她招了招手,“衣服可还喜欢?” “喜欢。” 虞疏晚声音干脆,“祖母方才说往后我住祖母一起,是真的吗?” “当然,你不愿意?” “求之不得!” 虞老夫人越看虞疏晚越是喜欢,心中也越发的愧疚。 让身边的大丫鬟带着虞疏晚去看看房间有没有需要添置的东西,虞老夫人这才感慨开口,“她当真是与我年轻时候一样。” “是啊,瞧着就像是被您一手调养出来的一般。” 知秋道:“虽然长在乡野里,可方才小姐跟那温氏说话,头头是道,实在是聪明的紧。” 两个人正说着话,就有下人通报,说是虞方屹夫妻带着虞归晚来了。 知秋皱眉,“要不然奴婢打发了去?” 一直冷落着二小姐,这会儿急什么? 虞老夫人板着脸哼了一声,“为何不见,我倒要瞧瞧是什么理由让他们将自己的亲生女儿晾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的!” 知秋很快就将人请了进来。 虞方屹一进来眼睛就四处环视了一圈。 “看什么?” 虞方屹行了礼,有些赧然,“小婉下午走错了地方,母亲怎的不说一声,让我们好找。” “是啊,那孩子没什么规矩,回来就针对了归晚,儿媳是怕她冲撞了您。” 苏锦棠对于这个婆母还是怕的。 虞老夫人年轻的时候并非是寻常深闺女儿,反倒是跟着自己的父亲学了不少的拳脚功夫,称得上是鲜衣怒马,性格肆意。 在与老侯爷情投意合后毅然决然陪伴上过战场,虞老夫人在整个虞家可谓是十分重要的存在了。 可偏偏虞老夫人最见不得的就是娇柔的女人,若不是虞方屹心疼喜爱苏锦棠,虞老夫人是半点都不待见的。 这么多年虞老夫人虽然没有怎么为难过她,可苏锦棠还是会有些抗拒相处。 要不是因为归晚和那个什么刘小碗,苏锦棠是绝对不会过来的。 “那孩子的确没规矩,该教她规矩的人都哄别人去了,她在哪儿学?” 不紧不慢的一句话算是将苏锦棠给堵了回去。 虞老夫人也不看苏锦棠,只是一颗一颗的转动着手上的念珠,目光落在虞归晚的身上。 虞归晚知道虞老夫人不喜欢自己,她也同样不喜欢这个老妖婆。 毕竟在原剧情中,就数这个虞老夫人最双标,一心只喜欢着那个女主。 自己也努力过,可是不知道是不是没能打压女主获取气运,这个老妖婆半点都不为所动。 此刻被虞老夫人盯着,虞归晚乖巧上前行礼。 “祖母,母亲不是那个意思,只是今日妹妹才回来,说的话奇怪,我有些不知所措。 父亲和母亲是怕我难过才会多留意我几分,但之后也一直在找寻妹妹的,母亲……很在意妹妹的。” 虞归晚的声音微微颤抖,似乎是饱含了委屈。 苏锦棠原本就觉得愧对了虞归晚,此刻也顾不上对虞老夫人的害怕了,“知道刘小碗在您这儿,归晚就立刻带着儿媳跟侯爷来,生怕她觉得委屈了。 母亲,您这样打量一个归晚,会把她吓到的。” “吓到?” 虞老夫人重重放下茶杯,“我一个字都没说就吓着她了? 苏氏,你亲生女儿受苦多年你不闻不问也就罢了,如今还要这样护着仇人的孩子,你是当真没有将疏晚放在心上啊!” “儿媳没有。” 苏锦棠委屈的看向虞方屹。 虞方屹是真头疼。 为了让两人不争执起来,虞方屹换了话题,“母亲方才说疏晚……是小碗的新名字吗?” “不然你是打算让她用着一个锅碗瓢盆的贱名一辈子?” 虞方屹一愣。 他一直以为是温婉的婉,原来是锅碗的碗…… “这名字我已经让知秋给族中长者送过去了,他们会直接写上族谱的。” 闻言,苏锦棠瞪大了眼,“可是我们这一辈儿只有归晚一个女儿,怎么能将她写上族谱,归晚呢?” 她今日来的还有一个目的就是为了能够将虞归晚的名字保在族谱上。 至于虞疏晚怎么办,那就不是她关心的了。 “要是只能上一个女儿的名字,那自然是血脉更重要了。” 虞疏晚只觉得自己回来的刚好,能看见这么一出戏码来。 她径直往着虞老夫人身边走去,看着桌面上溅出来的些许茶水不由得皱眉,“您这些日子本就不舒服,是要精心养着的,谁招惹您生气了?” 没由来的,虞方屹有种心虚的感觉。 苏锦棠则是气不打一处来,“你这个逆女,这些事情是你能插嘴的吗?” “那什么是我能插嘴的?” 虞疏晚忍不住笑了一声,“虞家的族谱上有一个跟虞家没关系的外人,这才是奇怪吧? 母亲,我看你如今也不过是三十多岁,怎么就糊涂了?” 第8章 大度 她的眼眸泛着冷意,嗤笑道: “接我回来的时候说我是虞家的亲生女儿。 如今又想要在只有一个女儿名额的情况下把我名字划掉让给一个外人,那你们接我回来做什么? 怎么,里子面子都想要,哪儿有这样好的事情。” “什么外人,小小年纪这样计较,归晚是你的姐姐!” “是,是我的姐姐。 从我人贩子养母刘春兰肚子里爬出来异父异母的姐姐。” 虞疏晚掩唇笑着,丝毫没管他们几个都绿了的脸。 “我知道你怨恨我,可父亲和母亲是真心疼爱你的。” 虞归晚咬着唇, “这一切也不是我想要发生的,妹妹,你能明白吗?” “不能。” 虞疏晚真挚地摇头,伸出双手,“瞧,这茧子应该是生在你的手上才是,还有这伤疤…… 从我懂事的时候我就在不断的干活,生怕有朝一日会被卖出去。 我吃不饱穿不暖担惊受怕的时候,你在干什么? 享受着我父母兄长的百般疼爱,嗯? 我没有闹着要将你赶出去虞家已经是我大度了,你还想要替代我的身份,是是谁给你的底气?” “妹妹果然是怨我的……” “我自然怨恨你,可你也没有别的能说的吗? 这句话听的我都要耳朵起茧子了。” 虞疏晚不耐, “族谱的名字有我没她,若是父亲忘记了当时接我回来怎么说的,我大可找人写个百份千份的日日贴在父亲能够看见的地方。” 虞老夫人原本还担心虞疏晚会不会因为这两夫妻的态度而伤心,现在看来是她多虑了。 她的唇角噙着一抹笑,微不可查的摇摇头,将虞疏晚倒好的茶抵在唇边专心喝茶。 “胡闹!” 虞方屹自然不会让虞疏晚现在再回去。 更何况虞老夫人已经将虞疏晚的名字送去了宗族中,早就已经上了族谱。 他沉着脸道: “你是虞家的女儿,这一点事实不会改变。” 听虞方屹这样说,虞疏晚也不再顺杆子往上爬,转而看向了面上有些苍白的虞归晚。 这会儿急了? 瞧瞧这小脸都白了。 苏锦棠忍住被气得发疼的胸口,再次质问着虞老夫人, “母亲,归晚在我们身边这么多年,儿媳和侯爷早就已经将她当做了自己的亲生孩子。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若真是不给归晚一个身份,外面怎么看她,她往后可怎么做人呢?” 虞疏晚忍不住笑出了声音。 还真是深情慈母心啊。 见几个人的目光投向自己,苏锦棠的神色不虞,她无辜眨眼, “笑也不行了?” 虞方屹算是发现了虞疏晚的顽劣性子,深吸了口气不再搭理她。 他转而言辞恳切道: “母亲,也请您能怜惜归晚。” 虞老夫人放下茶盏,阴沉着脸问道: “谁的主意让来我面前问这些的?” 苏锦棠自然不会说是因为虞归晚哭得实在令人怜惜,自己才想过来找虞老夫人说道。 在她看来,归晚如今正是慌张害怕的时候,说出什么也实在是情理之中。 可她素来是怕虞老夫人的,此刻在虞老夫人的目光下,气势一寸寸弱了下去, “为人父母,总是要多为儿女打点的……” 虞疏晚只觉得可笑至极。 为人父母? 是为虞归晚的父母吧? 上一世苏锦棠最开始只是觉得她抢走了虞归晚的所有关注,对着她总是有种厌恶。 后来自己拼命学那些琴棋书画礼仪打扮,只为能够像虞归晚一些,能让苏锦棠多看她一眼。 可苏锦棠的眼中只有虞归晚。 虞归晚各种设计,她傻乎乎的钻了圈套,却还渴望着那半点的亲情母爱。 可苏锦棠只是厌恶道: “你如此歹毒心肠,再怎么学你也不及归晚半分!” 可是她怎么解释,苏锦棠也不肯听半分。 …… 上一世的种种似乎还历历在目,让虞疏晚忍不住的攥紧了手,连着心口都有些刺痛。 察觉到虞疏晚的心绪不宁,只道是她被眼前这对夫妻伤了心。 虞老夫人也坐不住了,冷眼道: “你倒是为疏晚也打算几分,我便也不会直接就定了她的名字送去宗族。 疏晚回来你可问过一句好不好,有没有受委屈? 你怎么好意思说出为人父母这句话的! 又或者在你的眼中,老婆子我是冷心冷情之人?” 话音落下,刚巧去送名字的丫鬟回来复命。 “族老已经将小姐名字添上,这是副的族册,还请老夫人过目。” “让他们自己去看。” 虞老夫人冷哼一声,示意丫鬟将册子递给虞方屹。 虞方屹抿唇,到底是接了过来。 翻到自己这一页,上面清清楚楚的记着两个人名字:养女虞归晚,女虞疏晚。 “只要是她不折腾,这册子上的事儿就不会传到旁人耳中。” 虞老夫人道: “你们眼巴巴儿的来找我讨要公道,可想过自己公道否?” 虞疏晚知道虞老夫人是在给她撑腰,心中只觉得一片暖意。 被丝毫没有顾及的当着下人面前训斥一顿,苏锦棠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即便是对虞老夫人将虞归晚写成养女的事情不满,但到底还是在族谱上。 苏锦棠再多不满也只能按下不敢提起。 “既然没事了就回去吧。” 虞老夫人的语气冷淡, “没事儿往后也别过来,疏晚就放在我身边由着我亲自教导。” “这怎么行?” “好啊!” 苏锦棠不喜欢虞疏晚,自然是巴不得同意,可拒绝的竟然是虞归晚。 她满眼过意不去,不安道: “妹妹才回来,如今对我误会甚深。 即便是为了弥补妹妹,让妹妹好受一些,我也想要能够跟妹妹多相处一些。” “你这个孩子就是心太善。” 苏锦棠有些责备,小声道:“她那样的性格你会吃亏的,就随她吧。” 虞疏晚噗嗤一声笑出来,“你算什么东西?” “刘……虞疏晚!” 苏锦棠怒喝,“你怎么跟你姐姐说话的?” “我说,她算什么东西?” 虞疏晚一字一顿, “本来你们也没有准备我的院子,我在祖母这儿住的好好的,凭什么被你们安排进小柴房?” “虞家就算是再落魄也不会让你去住柴房。” 虞方屹不悦,虞归晚的眼泪更是说来就来,“妹妹你怎么能这样说我?” “不去。” 虞疏晚心里能不清楚虞归晚的小九九么。 通过打压她,从而获得她口中所谓的气运。 这一世就算是这气运喂狗,她也不会让虞归晚沾一点儿的便宜。 “妹妹,如果你真的讨厌我,不愿意给我一个好好相处的机会,那我愿意离开侯府。” 第9章 警告 “那照你这意思,你的院子都是归我咯?” 虞疏晚很认真的盘算起来,“你什么时候走?” 不得不说这个提议很让人心动。 等她手上来点儿银子了,再去找人把虞归晚给杀了。 这不就是皆大欢喜吗! 虞疏晚的眼睛有点亮,虞归晚愣住。 这跟她想象之中的真假千金交战不太一样啊。 难道现在虞疏晚不应该说:不是的,我没有这个意思。 然后顺从自己,不在虞老夫人的身边待着,自己就能够堂而皇之的打压她,得到想要得到的气运吗? “怎么,你只是说说而已吗?” “你怎么能逼迫你姐姐?” 苏锦棠实在是受不了了,她尖锐的叫了一声,“虞疏晚,你当真是不识好歹!” “我还在这儿呢,轮得到你教训她?” 虞老夫人不耐,“闹完了就回去,疏晚不愿意走,那长虹苑往后就是疏晚的院子。” 虞方屹其实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可妻子幽怨的眼神让他不得不硬着头皮道:“母亲,锦棠跟疏晚只是生疏而已,还是需要多相处的,要不然……” “我其实觉得各找各娘也行。” 虞疏晚打断了虞方屹的话,一双眸子幽幽,“姐姐准备好什么时候见刘春兰了呢?” 一句话算是彻底的让虞归晚和苏锦棠闭上了嘴。 等到他们离开,虞疏晚这才重新将虞老夫人的茶水倒上,“祖母最近咳嗽就该喝一些薄荷,何必为了他们生气?” “你当真不伤心?” 虞老夫人叹了口气,“那是你的亲生父母。” “生恩早就抵消了,养恩……” 虞疏晚笑了笑,跪坐在了虞老夫人的身侧,用象牙小锤给她轻轻地敲着腿,“祖母,往后这样的事情怕是许多。 我没有要挑事儿的心,可树欲静而风不止,难免会伤到侯爷和夫人的心。” 知道虞疏晚心中有怨怼,虞老夫人的心中复杂。 这样好的一个孩子,怎么虞方屹他们就没瞧出来呢? 来到侯府的第一日就这样过去了。 第二日,府上还有有简单的家宴的。 除了虞景洲还在军营操练没时间赶回来,众人聚在一起气氛尴尬的用了一顿饭。 苏锦棠原本以为虞疏晚会是怎样的粗鄙,可无意间抬眼,却见她的动作优雅行云流水,不由得愣了愣。 知秋见苏锦棠看虞疏晚,轻咳一声道:“昨儿的时候就教了小姐礼仪,小姐悟性好,大半夜也在学着如何做,今日就能做到这般,实在是有天赋。” “那又如何,我们归晚也不差。” 苏锦棠不知道为什么,完全听不得有人夸赞虞疏晚,张口就反驳了一句。 知秋本意是想让苏锦棠看见虞疏晚的好,没想到弄巧成拙了。 虞疏晚知晓知秋好心,不过她也没什么在意的,依旧是自顾自的吃着碗里的饭菜。 这些礼仪都是烂熟于心的东西,虞疏晚甚至不需要刻意就能够做出来。 虞老夫人最烦的就是苏锦棠这一股子小家子气,沉脸道:“让你准备的帖子可都备好了?” 闻言,苏锦棠有些不情愿,“这事儿咱们知道就是了,何必要宴请四方,不仅归晚不自在,说出去也不好听啊。” “没准备就不必准备了。” 虞老夫人直接让知秋去找主事的嬷嬷,苏锦棠赶紧道:“儿媳不是不想准备!” 见虞老夫人不睬她,她不得已松了口,“下午推算好黄道吉日就填时间了。” “后日就是好时间,祖母觉得呢?” 虞疏晚侧头笑吟吟的询问,虞老夫人自然不会扫兴。 苏锦棠越发的不喜欢这个半路出来的女儿。 一顿饭毕,苏锦棠借口带着虞疏晚去库房选一些布料,实际上则是遣开下人,冷着脸道:“我不知道你是怎样的心思,可归晚永远是我的女儿。 你若是听话一些,我也不会亏待了你。 可若是继续与归晚作对,那就别怪我不顾母女情分了!” 虞疏晚慢吞吞的开口,“也就是说,你根本没有将我当做你的女儿咯?” “归晚养在我身边十四年,她就是我的女儿。” 听着苏锦棠这样斩钉截铁的话,虞疏晚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好了好了,那么紧张做什么。” 她的眉眼骤然轻松起来,“虽然知道答案,还是想确定一下。” 这样往后真的动手的时候,也不至于被所谓的亲情所绑架。 苏锦棠不太明白她的话,正想继续追问,就见她懒声道:“侯夫人,明人不说暗话,我对你跟你的女儿有好多没有一丝的兴趣。 你要是想我,就克服一下别想我,不想我咱们之间相安无事。 至于我跟虞归晚,她不招惹我,我也绝对不会招惹她,明白了?” 顺手将旁边一颗硕大的明珠拿了起来,虞疏晚勾了勾唇,“不是说要我来挑一个自己喜欢的东西吗? 这个我就很喜欢,多谢了。” 说完,她转身就要往外走去。 苏锦棠目瞪口呆,反应过来就冲上去要将明珠夺下,“这个你不能拿!” 虞疏晚身形灵巧,直接已经闪出了库房,遥遥的就举着明珠对虞老夫人晃着,“祖母,孙女喜欢这个!” 她记得上一世自己才回来的时候,虞归晚送来了这颗明珠,她以为虞归晚是真的欢迎她。 没想到到手不足半个时辰,苏锦棠就气势汹汹的让人将明珠抢了回去。 到现在她还记得苏锦棠的那双冰冷眼神,“这是归晚喜欢许久的东西,你怎么配抢走这些?” 后来虞疏晚才知道,原来虞归晚送来后就开始落泪,句句引导是虞疏晚在抢她的东西。 上一世没能坐实的事儿,这一世虞疏晚是肯定要坐实的。 虞归晚面色有些变化,“这个明珠……” 她咬着唇,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看着虞疏晚走来,娇怯的开口,“妹妹,这个是母亲要给我做生辰礼的,你是特意选的这个吗?” 不等虞疏晚回答,虞归晚的面上有些黯然,强颜欢笑道:“不过妹妹要是喜欢,我愿意让给妹妹。” 第10章 明珠 “你弄错了吧?” 虞疏晚笑道:“是母亲说让我去挑,我看这个珠子亮才选的它,你这话的意思是想要让母亲觉得我在针对你?” “我没有。” 虞归晚哽咽道:“我只是想要……” “别你没有你只是了,听的我耳朵烦。” 虞疏晚收起笑,面无表情的看着她,“虞归晚,这个东西我看上了。 没让你将我的人生还给我已经是恩赐了,你最好是别在我面前装模作样。” 说完,虞疏晚径直往着虞老夫人的面前快步行去,脸上重新堆满了笑,“祖母您看这个明珠好不好看?” 苏锦棠这才喘着气跟了过来,气急,“母亲,这是儿媳给归晚准备的生辰礼物,疏晚她怎么能抢走归晚的东西?” “我若是没记错,疏晚归晚的生辰是同一天吧?” 虞老夫人没去看苏锦棠猛然变化的脸,反倒是对着虞疏晚点头,“的确是成色不错,婴儿拳头的珍珠,算得上是珍品了。” 虞疏晚道:“我听说珍珠入药安神定惊,也能明目消翳,既然已经是我的东西了,我想将它研磨成粉让祖母用了。” 此话一出,一边的苏锦棠脱口道:“你这是暴殄天物!” “我的东西我自然能做主。” 虞疏晚面上疑惑,“母亲,我的认亲宴你不上心,我的生辰礼没有准备,现在就连我去库房拿的东西你也要管吗? 方才所有人可都是已经听见了,您说的库房有喜欢的可以自己选一样。” 虞归晚没想到从虞疏晚回来到现在不仅仅没有成功打压到她,她现在甚至都看不懂虞疏晚的那些招式了。 心中有口气,让虞归晚忍不住上前道:“妹妹就算是不喜欢我讨厌我,我认了。 可是库房有些东西都是一早定好了要送出去的,这一次是明珠,下一次要是其他的可就不好了。” 明珠被虞疏晚说要送给老夫人,八成是没有借口能要回来了。 但要是能够利用这个机会树立虞疏晚不懂规矩,让苏锦棠更厌恶虞疏晚,那自己也算是变相的打压到了她。 毕竟,原书里面女主对亲情是那样的渴望。 虞疏晚听着虞归晚说完,煞有其事的点头。 苏锦棠也好像是找到了一个合适的理由,立刻道:“是,我稍后让人将没有定的东西送到你的院子,你再选一些就是。 这个明珠实在是珍稀,要是就这样被磨成粉了着实可惜,我回头会让人再多送一些补品到长虹苑的。” “是我没能理解母亲的意思。” 虞疏晚遗憾,“原来刚刚的那些话只是哄我而已,偏偏我不自量力的信了。 不过母亲,我跟你不一样,我是一个守诚信的,这个明珠我已经决定了怎么用,那就只能是它了。” 说完,虞疏晚眼也不眨的顺手把一边的一块儿石头拿了起来,狠狠地往着明珠砸下去。 顿时明珠四分五裂。 “你、你这个逆女!” 苏锦棠气的捂着胸口直打哆嗦。 虞疏晚温和一笑,“母亲,我这是在帮你,许多的事情要自己周密了别人才不会有机会。 你要是不想送我,可以不让我去挑,也可以把珠子收起来。 我得给母亲一个买教训的机会,免得往后母亲吃了大亏。” 无视旁人目光,虞疏晚若无其事的用帕子将珍珠给包了起来递给知秋,“姑姑,劳烦您帮忙收着。” 交代完,虞疏晚特意又将方才砸出来的一点碎末吹散。 虞归晚面色难看,“母亲到底是生你的人,妹妹这些话未免是太伤人心了吧?” “你要不说我都忘了。” 虞疏晚道:“那你哄哄吧,你不就是擅长这个?” 言罢,虞疏晚搀扶着虞老夫人,亲昵道:“祖母,咱回院子吧,昨儿您给我讲的故事我爱听,还想听呢。” 等到看不见身后的人了,虞老夫人这才带着些许责备的开口,“你若是真喜欢,我还能让她们给要回去了? 珠子我稍后让知秋去外头找个能工巧匠给你重新用金丝嵌上,到时候给你打个头面。” “她们说的不错,我的确是乡野来的,头面这些东西孙女儿并不在意。” 虞疏晚揶揄,“祖母以为我刚刚是冲动了?” “不是?” “珍珠粉的确是有这些好功效的,祖母昨儿晚上在油灯下揉了好几次的眼睛,试试总是没错的。” 虞疏晚坦然,“这些珠子再好看也没什么用,能够为祖母缓解一二,是这珠子的荣幸。” 她的确是故意挑选这个珠子的。 除了想要看虞归晚破大防,就是想要让虞老夫人能够服用。 毕竟其他的珍珠太小,就算是磨粉入药也没多大作用。 “这个珠子大,祖母可以用许久呢。” 虞老夫人看着那双澄澈的眼睛,里面是丝毫没有掩饰的孺慕之情,心中也忍不住的软下一块儿。 “孩子,你母亲虽然糊涂,但到底也是你的亲生母亲。 你们若是能好好地,往后她也能护着你几分。” “祖母,我觉得你这句话错了。 投我以桃,报之以李。如今母亲的眼中只有虞归晚,我若是只一味的想要得到她的关注,那对您这样对我好的人不公平。” 虞老夫人知道从虞疏晚回来到现在苏锦棠都没有给一个好脸色,虞疏晚这个态度也算是情有可原。 这些也只能看往后了。 …… 回到自己院子的虞归晚哭的一双眼睛都肿了起来,苏锦棠原本还在生气虞疏晚的态度,见此只觉得心急火燎。 “没了那个珠子,母亲会给你再寻个好东西的。” 苏锦棠心疼道:“即便是认亲宴,我也不会让你失了体面。” 虞归晚摇头,“女儿是心疼母亲被妹妹这样羞辱。 我知道妹妹这些年代替了我的生活,过的很苦,她即便是针对我讨厌我都没关系。 可母亲是好母亲,她怎么能够将您给一起恨上了呢? 今日她在祖母面前说的那些话,何曾考虑过您的颜面?” 闻言苏锦棠更是心疼,“难为你还在为母亲思量着,好孩子,你放心就是,母亲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 她若是继续执迷不悟,也不能怪我无情无义了。” 第11章 落水 见苏锦棠的眸中划过一丝决绝,虞归晚的眼眸闪动,心中冷笑。 女主不是缺爱吗,那她就让她永远得不到父母的爱就是了。 一个破珠子罢了,输的人还不一定是她! 接下来的几日也算是风平浪静。 除了虞方屹时不时地过来一趟,也就只有虞归晚会让小厨房做一些点心送去给虞疏晚。 虞疏晚一个都没吃就是了,全部都喂给了龟龟。 龟龟么,就是她特意央着虞老夫人养的一只狗。 生的迅猛,浑身黝黑。 很快就到了宴会的那一日。 虞老夫人特意起了大早,亲自给虞疏晚上妆。 虞疏晚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恍惚又想起了上一世的认亲宴。 这一场宴会算是将京城里面叫得上名号的人都请了过来,她没见过这种场面,自然是惊惶的。 虞归晚主动说要带着她,免得她害怕出了什么差池。 明珠事情发生以后,虞归晚愧疚道歉,说是自己表达的错,虞疏晚即便是委屈,但也没有多想。 是以,那一日成了她在整个京城沦为笑柄的第一个噩梦。 虞老夫人见她似乎出神,微笑道,“疏晚的眼睛很美。” 虞疏晚回过神,“我是祖母的孙女,自然有能为祖母增色的地方。” “你这张嘴还真是。” 虞老夫人摇摇头,“今日宾客众多,若是遇见不想回答的,你就扯开话题离开那处就是。 到时候我让知秋跟着你,你……” “不必了,祖母,我一个人也是可以的。” 虞疏晚甜甜地笑着。 她若是身边跟了人,虞归晚不好下手怎么办? 虞老夫人见她没有丝毫的怯场,心下更是欣慰几分。 到了吉时,虞老夫人便就带着虞疏晚一同出席。 这一切都跟上一世的记忆没什么差别,唯一变化的,大抵就是上一世的自己紧张害怕,这一世却带着隐约的激动。 认亲会上苏锦棠一张脸都快要笑僵了,可口口声声提的却也只有身边被打扮的光彩照人的虞归晚。 虞疏晚趴在不远处的栏杆上看着这边热闹的一切,心中好笑。 没了明珠就有浮光锦,苏锦棠是真将虞归晚给疼到了心坎儿里面啊。 这会儿是各个夫人们社交的时间,虞老夫人到底是年纪大了,结束了认亲后就被虞疏晚催着回去歇息。 她原本不想走的,虞疏晚笑道:“还没人能欺负了孙女,您就先回去好好休息吧,等宴会结束了我也就回去了。” 虞老夫人只好作罢。 若是上一世的自己,此刻只会觉得尴尬,可如今当作看戏,虞疏晚还有了些乐趣。 很快,虞归晚就发现了她,并主动地走了过来。 “妹妹,我带着你一起吧。” 虞归晚目光真挚,“这场宴会是为了你办的,你作为东道主可不能在这儿孤零零的。” “不去。” 虞疏晚似笑非笑,“我乐意孤零零的。” 虞归晚微微蹙眉,“可……” “你要是真是想帮我,就去准备一些肉菜等下送到长虹苑,我给龟龟吃。” “龟龟?” “我养的狗,这个名字不错吧? 虞疏晚眼睁睁地看着虞归晚的脸色从愕然到憋屈,再到愤怒。 她强压着怒气道:“你这是在羞辱我么?” “没。” 虞疏晚认真摇头。 毕竟在她看来,给龟龟起了这么个名字,应当是不小心羞辱到了龟龟才是。 虞归晚的脸色这才算是好了几分。 但语气也没有方才那样的热络了,“这些都是京城里面有头有脸的夫人小姐,你也该去见见。” “我见到了啊。” 虞疏晚数着,“那个粉色衣衫的是你的好友,那个衣服上绣着荷花儿的也是你的好友……你是要把我介绍给她们吗?” 虞归晚没想到虞疏晚看得这样清楚,脸上有些僵硬。 她吸了口气,上前一步放柔了声音,“疏晚,我知道你对我有误会,但是……啊——” 她话音未落,身体已经失重落入了桥下的荷花池中。 落水的动静不算小,但虞归晚生怕没人看,特意扯着嗓子喊起来,“快来人啊,大小姐落水啦!” 苏锦棠原本只是好奇落水的人,听见是虞归晚落水,顿时慌了神,慌慌张张地冲过去在荷花池边。 只见虞归晚拼命在水中扑腾着,看起来好不狼狈。 “快来人,快来人救我的归晚啊!” 苏锦棠的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 可在场的贵人们自然不会下水,丫鬟们也不知所踪,冲过来的小厮们看了一眼在岸上好端端的虞疏晚更是惊疑不定不敢下去。 虞归晚扑腾的力道越来越小,也越来越绝望。 是她小瞧了虞疏晚! 可她是真的不会游泳,难道自己就要交代在这儿了吗?! 虞疏晚好心道:“真的没人下去救吗,我看姐姐好像要淹死了。” “救不上来归晚,我要你们都陪葬!” 苏锦棠的声音尖锐,虞疏晚扯了扯嘴角有些无语。 张口陪葬闭口陪葬。 真当虞归晚是什么公主皇帝了? 她蹲在一边,点着头,“是哦,快点下去救救姐姐吧。” 话音未落,只见一道身影迅速地落入水中,发出一声扑通声。 溅起的水花还有几滴落在了虞疏晚的脸上,她站起身往后退了几步,面上有些嫌恶。 沾染了虞归晚的水,真恶心。 不过虞疏晚也有些好奇,究竟是谁竟然什么都不顾的去救人了? 她探着脖子,看清楚了那张救人的脸,心头就像是被浇了一瓢冷水一般。 那人,是虞景洲。 忠义侯府的大公子,将虞归晚宠进骨子里的、她的亲哥哥。 虞景洲对虞归晚有求必应,即便是出去踏青,回来的路上也必然会带上虞归晚喜欢的东西。 是真真切切地将虞归晚放在了心上。 她的出现让虞归晚不快,自然也就是让虞景洲不快。 即便自己才是他的亲妹妹,虞景洲也从来没有站在她的身边过。 思绪回笼,虞疏晚漠然的看着虞景洲将虞归晚给捞了上来。 周围的小厮都被苏锦棠给遣散开,那些宾客们也识趣,见人无事,秉着非礼勿视,一个个的都先行告辞了。 第12章 救人 躺在地上的虞归晚奄奄一息,红着眼抓住苏锦棠的手,惊恐道:“母亲,妹妹、妹妹肯定不是故意的!” 乌黑的发贴着她雪白的皮肤,铅华尽去,只见楚楚可怜。 虞景洲亦是一身的狼狈,可满眼都是关切和心疼,“什么妹妹,归晚,你告诉哥哥,你怎么就落水了呢?” 这一句话算是问到了点子上。 虞归晚的眸光看向了虞疏晚,又带着哭腔道:“是我自己没站住的,不关旁人的事。” 可方才的那一眼已经说明了一切。 虞景洲也顾不得自己浑身湿透,上前扬起手就要落下巴掌在虞疏晚的脸上, “你怎么敢对归晚下手!贱人,你算是什么东西!” 虞疏晚不躲,却生生地掐住了他挥过来的手腕。 “一见面就动手,这可不是一个好习惯啊。” 她盯着虞景洲的眼睛,一字一顿,“哥、哥!” 上一世落水的人可不是虞归晚,而是她。 她在水中挣扎尖叫,伪装出来的乖巧一击就碎,所有的宾客都看见了她的狼狈。 无一人愿意伸出援手。 最后,是府上的小厮跳下来将她救上了岸。 可那个时候的她甚至连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就被苏锦棠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 “一回来你就招惹是非,你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若不是你姐姐刚好躲开,是不是你就将她给推了下去! 你怎的这样恶毒!” 她在回家不到三天的功夫,落水后被自己的亲生母亲骂恶毒。 没人知道她当时有多么的无助。 那个时候哪里有虞景洲这样的人出现,像是护着虞归晚一样护着她? 虞景洲很是惊诧眼前这个瘦瘦小小的小姑娘竟然能够受住他的力气,更惊诧与她口中的那一句哥哥。 虞疏晚狠狠地一推,与虞景洲之间拉开了些距离。 “好姐姐,是我推的你吗?” 她方才只是侧过身子而已,虞归晚这个蠢货想再像上辈子一样装作无意靠近,然后推她下去。 结果用力过猛自己送了自己,她可是连一片衣角都没有碰到的。 “不是,是我自己掉下去的。” 虞归晚红了眼眶,眼泪一滴滴地掉下来,“母亲,你跟哥哥说,我真的没事…… 妹妹才回来侯府,有些地方不适应也是正常的。 我作为姐姐,许多事情没能考虑到妹妹,这是我的错。” 虞疏晚歪了歪头,长长的流苏被她随意的拨弄开,语气带着疑惑,“所以,我到底推你了吗?” “没有的……” “夫人,你看,没有的。” 虞疏晚对苏锦棠甜甜一笑,“我说过的,我这个人最是温柔,平日踩死一只蚂蚁都怕得不行呢,又怎么会舍得欺负姐姐?” 她语气亲昵,“是不是呀,姐姐?” 虞归晚并不想回答。 苏锦棠怒极反笑,“你欺负你姐姐就算了,现在当着我的面你还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来! 果然是生在乡野里的无知村姑! 你不就是记恨你姐姐比你多得了一些好东西吗,竟然还藏着掖着,恶心!” “我好难过啊。” 虞疏晚忽地红了眼眶,身子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柔弱地扶住一边的树。 整个人宛如一朵风中摇曳的小白花,脆弱的让人心疼。 “原来母亲是知道疼爱姐姐,多给了姐姐好东西的。” “你让你姐姐如今这样难堪,就算是给一些东西,也是应当的。” 苏锦棠咬牙,“虞疏晚,你少在这儿阴阳怪气!” “到底是疏晚阴阳怪气还是你这个做母亲的偏心?” 虞老夫人的声音满都是怒气在身后传来。 方才的事情早就传到了虞老夫人的耳朵里,预感是要出事,没想到还真是赶上了苏锦棠说出这样话的时候。 “你说归晚在你身边养了这么多年是你的女儿,难道疏晚不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 虞老夫人怒声,“这种话你也能够说出口,老身今日要是不来,是不是今日就要逼走疏晚?” “祖母,分明是她害得归晚落水!” 虞景洲急切开口,“您怎么能够偏心呢?” “再偏心也偏心不到你母亲那个样子。” 龙头拐重重地敲在地上,虞老夫人的声音更是拔高了几分,“还有,疏晚是你的亲生妹妹!” 这些事情虞景洲在收到家书的时候略看过,此刻听着虞老夫人将这话给说出来,心中却又是一种异样的感觉。 刚刚那个力气大的不像是女孩子的黄毛丫头…… 是他的亲生妹妹? 看了一眼即便是流着泪也让人觉得美的虞归晚,再看一眼即便是打扮了也有些干瘪的虞疏晚,虞景洲心中天平自然是有了倾斜。 虞疏晚拉住虞老夫人的手,摇着头,“我知道母亲不喜欢我,这些事情都不必强求,只是……” 她目光看向虞归晚,“姐姐落水,母亲哥哥担心也就罢了,你为何不肯说出真相?” “这的确不是妹妹做的,是我没有站稳。” 虞归晚往着苏锦棠的怀里缩了缩,声音已经带了哭腔,“母亲,我好怕,我想回去。” “别怕,归晚,母亲会一直护着你的。” 苏锦棠的心都要碎了。 虞归晚的心里已经开始咒骂起了虞疏晚。 这该死的女主为什么那么刚好就避开了她的动作,反倒是害的自己落了水出了丑! 虽然被虞景洲给救了起来,可现在这死老婆子横插一脚,虞景洲是不是对虞疏晚有了些怜悯之心? 虞疏晚红了眼圈,“原来是我误会了姐姐啊,实在是对不住。” 她的语气诚恳,走上前来哽咽,“姐姐可能不知道,我从前在刘春兰手底下的时候,她总折磨我。 后来又一次,她喝醉了酒,就想要将我给淹死。 可她又怕周围有人把我给救了,就特意选在没人的时候。 方才情况紧急,我一下子就想起来当初我被呛水的时候,实在是太害怕了,这才没敢靠近。” 说完,她真挚道:“你不会怪我吧?” 从前的日子是所有人避而不谈的话题。 似乎是只要不提起这个话题,虞疏晚就是跟虞归晚一样,这些年里面被娇养着长大一般。 虞老夫人眼中的心疼都快要溢出来了。 第13章 出气 她就知道当时虞疏晚跟她说起从前的事情时是有所保留的。 可虞疏晚说起这些风轻云淡,可见遭受的不公远不止于此。 苏锦棠似乎也被触动了一些,虞归晚感受到她的犹豫,心下一紧,咬着唇开了口,“这件事本就跟妹妹没什么关系……” 先安抚下来女主这个疯子再说! 可虞疏晚得了她这句话,立刻从善如流的放心道:“是啊,我就说姐姐怎么会想要害我? 这四周的丫鬟婆子都被调走,只剩下了小厮。 这要是我掉水里哥哥没来,那我不就是两个结局吗?” “什么两个结局?” 虞景洲愣愣的回答。 虞疏晚笑着说,“一个当然是我被淹死咯。” “胡闹,我们怎么可能会让你在认亲宴的时候出事?” 苏锦棠沉脸,虞疏晚安抚她,“所以还有第二个可能,那就是小厮来救我,坏了我名声。” 此言一出,几乎是所有人都不由得将目光看向了虞归晚。 虞疏晚好笑,“你们怎么都看姐姐啊,姐姐说了,她没有。” 但话音落下,虞疏晚则是有些责备地看向了苏锦棠,“母亲是准备这一场宴会的人,怎么丫鬟跟小厮这些都对不上? 这一次是咱们自己人不小心落水,那下次要是宴会上其他的小姐落水了,岂不是会让咱们忠义侯府的名声坏了?” 原来这小妮子在这儿等着呢。 虞老夫人好气又好笑。 前面说那么多,没想到就是为了最后这句话啊。 苏锦棠也不傻,一下子就听出来了虞疏晚是在说她这个主母做的不好。 怒气顿时烧上心头,方才的一丝恻隐之心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只是还不等她将话给说出来,虞老夫人已经开了口, “这一次的事情到此结束,归晚落了水,回去好好休息着。 苏氏,宴会的事情疏晚说得对,这一次是自家人,下一次是旁人,你就是浑身十张嘴也说不清楚。” 虞老夫人淡淡开口,“管家权就先交给知秋打理着,你先好生静静心。” 苏锦棠愕然,“儿媳管家十余年,您当真要收回儿媳的管家权?” “已经是这么多年的主母,什么是该做的,什么不该做,你反倒是要更清楚一些才是。” 虞老夫人的眼神带了几分的警告,“这一次只是个提醒。” 她目光有意掠过面色苍白的虞归晚身上,却并未停留太久。 倒是虞景洲开始急了起来,“祖母,母亲这些年辛辛苦苦操劳,管家权就这样收回,她作为主母如何让底下人信服?” “还有你。” 虞老夫人上下打量了一番虞景洲,冷哼一声,“要是你跟你母亲一样拎不清,就在军营里好好待着别回来了。” 说完,虞老夫人伸出手,“疏晚,跟祖母回去。” 虞疏晚的心头颤动。 她知道虞老夫人说的那些话都是在给她撑腰,是叫他们往后不许轻视她。 这样好的祖母,她上一世怎么就没护住呢? 虞疏晚搀扶住虞老夫人,声音带了温柔,“祖母,我扶着您。” 等到走出去一段距离后,虞老夫人脚下这才慢了下来,“说吧,怎么回事?” “祖母不觉得我算计了自家人?” 虞疏晚反问。 虞老夫人看向她,“老身虽然老了,可不糊涂。” 听着虞老夫人这样说,虞疏晚沉默了下来。 她垂着头,将脚边的石子儿给踢开。 那石子儿咕噜噜地就滚进了一边的草丛消失不见。 虞老夫人也不急,不紧不慢地开口,“你不是一个糊涂孩子,做什么事情都是有章法的。 你现在不想说,是因为什么不想说?” “祖母真的不会觉得我工于心计?” 虞疏晚再次反问。 虞老夫人笑起来,“即便是皇帝的女儿都会心机,你说呢?” “她将周围的丫鬟撤走,即便是有丫鬟会水也不能救我。 那群小厮一个个地像是准备好了一般,看见掉下去的事她,这才不敢下去。” 虞疏晚道:“她有错,夫人也有错。 若是夫人没有一味护着她,管家严格,也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嗯,说得对。” 虞老夫人点头,“所以祖母收走了她的管家权,也是在给你出气。” “我知道。” 虞疏晚抬眼看着虞老夫人,“祖母,谢谢你。” “傻孩子,说什么呢。” 虞老夫人轻叹一声,“今日是好日子,你该开心些才是。” 虞疏晚怔了怔,随即笑起来点头,“是该开心些的。” 今日算是她挽救了自己命运的第一站,自然是好日子。 两人再次说着话往后花园走去。 宾客们只是换了个地方,并未散去,此刻都聚在后花园中。 不少人都见识到了方才虞归晚落水的狼狈模样,窃窃私语此事的也不在少数。 看见虞疏晚跟虞老夫人一起过来,众人自觉地止了话头,纷纷开始夸赞起虞疏晚来, “不愧是侯府女儿,这容貌跟侯夫人有五六分的相似呢。” “年纪虽小,却也是有着天人之姿,重要的事还耐得住性子,虞老夫人真是好福气。” “从前怎么没听说过这位小姐?” 忽地有人问了这么一句话,原本还算是热闹的场景顿时沉寂下来,纷纷看向了说话的那人。 说话的是徐侍郎的夫人,见众人都看向自己,她有些结巴,“是、是不是我说错了什么?” 她不擅长跟诸位夫人打交道,连出门也几乎很少。 这一次是好奇忠义侯府怎么多了个女儿这才来的。 “没说错。” 虞疏晚弯着眉眼笑起来,“祖母说,我从前身体不好,就在别处养到了十四岁。” 那些想问原因又不肯说的此刻都恍然起来。 看向虞疏晚的眼神也多了几分的的悲悯。 毕竟虞疏晚看起来瘦弱的很,可见在别处过的不好。 虞疏晚也不在意这些,反倒是笑眯眯的招呼着众人去看戏,“祖母说京城最近最火的就是一出《帝女花》,特意请了戏班子来,诸位夫人们不如移步去瞧瞧?” 第14章 不苦 她的声音轻快,莫名叫人心生欢喜。 更何况《帝女花》也的确好看,众人们也就纷纷的不再提起方才的尴尬,心下暗自对这个才回府的二小姐有了些改观。 模样瞧着瘦瘦小小的,可说起话来没有半分的怯场,反倒是落落大方。 比起一些娇养的小姐来,也不见得逊色在哪儿。 虞老夫人也颇为赞许的微微点头。 虞疏晚扶着她坐在前头,戏台上的伶人咿咿呀呀的唱着“一朝惊风起,吹落千仞巅。居高堕亦重,荣悴多变迁”。 “听得懂吗?” 虞老夫人低声问她,虞疏晚想了想,“疏晚愚钝,只觉得这一句更像是身居高位的人跌落下来的感慨。” “也不算悟性差,的确是这么一个意思。” 虞老夫人道:“你如今既然是回来了,他们如何对你,你且就如何还回去。 可只有一点你记得,忠义侯府若是落魄了,只怕是谁都好不了。 切莫闹到了外人面前,叫旁人拿捏住了把柄。” 听着虞老夫人语重心长的话,虞疏晚点了点头,“祖母放心就是,疏晚心中清楚着呢。” “清楚就好。” 虞老夫人笑道:“归晚现在的女先生是国子监荫监的女儿,算得上很有才学的女子。 你在读书上也算是有些天赋,可愿意跟着一起去学?” “读书是明事理的,我去。” 虞疏晚的字字句句都说在虞老夫人的心坎上,虞老夫人脸上的褶子都舒展开来。 不知不觉戏过了大半,虞疏晚也逐渐地看入了迷。 上一世看戏这种打发时间的东西可轮不到她。 且不说自己的名声因为落水坏了,单就自己拖了太久腿伤,导致走路有些跛。 这京城各个要体面的夫人小姐哪个肯跟她走在一起? 即便是有机会去凑热闹,可她坐在哪儿,身边都会空一圈儿,实在是尴尬得紧,后来索性也就不去了。 前世今生加起来,这还是虞疏晚头一次看戏呢。 台上唱到“九十日春光如过隙,怕春归又早春归”,虞疏晚便就看见苏锦棠带着重新梳妆过的虞归晚悄无声息地入了场。 虞归晚显然注意到了虞疏晚的目光,下意识的看来,见虞疏晚似笑非笑的眸子,心下顿时明了。 方才虞疏晚就是故意的! 她知道自己想要推她下水,所以直接让开害得她成了落水的那个人! 十指深深陷入掌心,虞归晚紧紧地盯着她,却见虞疏晚用口型比了几个字: 冒牌货。 几乎是一瞬间,虞归晚的神色都有些挂不住了。 她虽然没有将这本小说看完,可也知道女主和从前的古早女主没什么区别。 一整个美强惨,最后被各种人心疼,成为团宠。 可虞疏晚方才的神色哪里像是一个小白花女主? 虞归晚甚至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记错了女主的人设。 一边的苏锦棠注意到了虞归晚的不自在,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看见了少女认真且专注看戏的侧脸。 她不喜地收回目光嘱咐,“你往后离那个虞疏晚远一些,从小在乡下长大,不定是有什么坏毛病。 你可是瞧见了,你哥哥是在军营的,她都能顶住你哥哥的力气。 你这般的柔弱,往后岂不是要被她欺负死?” 虞归晚收回目光,乖巧地点头,不安道:“母亲,她也是你的孩子,你会不会喜欢她不喜欢我?” “傻孩子。” 苏锦棠满眼心疼,“你才是我养在身边这么久的孩子,母亲怎么舍得你?” 想到虞疏晚一口一个夫人的嘲讽,今日更是害归晚落水,让儿子挨训,自己手上的管家权更是说被收回就被收回了。 苏锦棠心里就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地就对虞疏晚多了几记剜眼。 虞疏晚自然是知道那对母女对自己现在是什么反应,可她们没作妖,她也不打算将自己宝贵的第一次看戏给打乱了。 一出戏到结束,那对母女倒是没有再折腾出来什么动静。 看着二人在人群中穿梭着,虞疏晚有些心痒痒,总是想要使点儿什么绊子。 虞老夫人似乎是看出来了她的心里想法,不紧不慢地提醒着,“别忘了刚刚我跟你说的话。” 虞疏晚嘻嘻一笑,“祖母,我没忘。” 只是也没有记得很紧罢了。 祖母是她两世以来唯一真正关心她的人,她自然也是会听的。 但是虞归晚方才想方设法的想要让在众人面前出丑,自己可是没有还手。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这事儿过分吗? 很合理吧。 虞疏晚看着虞归晚飘扬的裙摆,眸光一闪,站起身来道:“祖母,您今日的薄荷茶还没喝呢,我去给您泡上吧。” “去吧。” 虞老夫人头也没回,虞疏晚迫不及待地就离开了。 她方才看过了,虞归晚穿着的衣裳是最为脆弱,但也最好看的布料制成。 这面料叫做香云纱,在光下会有一种若隐若现的光泽,甚至轻盈的无风自动。 可这料子也娇贵得紧,不能拧,更是不能被撕扯。 否则要么皱皱巴巴,要不然就直接被撕开一个大口子。 但好看的浮光锦如今沾了水,想要出风头自然是要找出另外好看的衣裳来。 虞疏晚轻手轻脚地到了一处偏僻的地方,果然,这儿有一只颇为肥硕的猫儿。 “不苦,又见面了啊。” 虞疏晚伸出手,黑白相间的猫儿懒懒地伸了个懒腰,毛茸茸的脑袋在她的手心蹭着。 上一世的自己无意间发现了这只小猫并取了名字叫不苦,可后来虞归晚说怕猫,虞景洲从她的怀中将猫抢了出去。 即便自己苦苦哀求,可不苦还是被丢了出去。 她拖着坏腿在雨中寻找着不苦,最后却在自己院子的门口不苦的尸体,软软的,冰凉的。 虞景洲他们更是训斥自己是假慈悲,是她将不苦给杀了想嫁祸给虞归晚。 那一刻,她是真正的百口莫辩。 后来她才知道,虞景洲将不苦扔出去以后是虞归晚叫人将不苦又给抓了起来。 具体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但听说扔到她院子的时候,不苦浑身没有一处好的地方,血从各个地方流了出来。 第15章 自尽 上一世的她,就是还念着那虚无缥缈的爱,所以才会一步步地退让。 先是不苦的死,接着是她身边的一切,最后是祖母,再最后,就成了她。 是自己的不作为才让虞归晚越发的猖狂! 虞疏晚将眼中的恨意一一敛去,伸手将不苦抱起来。 不苦像是通人性一般任由她抱着,甚至还发出了呼噜呼噜的声音来。 虞疏晚点了点它的鼻尖,低声道:“不苦,我遇见了一个坏女人。 听说猫有九条命,上次你就被她害的用掉了一条,姐姐带你去报仇好不好?” 不苦一双眼睛溜圆,粉嫩的舌头舔着自己的鼻尖。 虞疏晚顺着毛摸了两把,“你放心,这一次我肯定护好你。” 瞧着时间差不多了,虞疏晚叫人准备好了薄荷茶就往回走着。 为了能够碰上虞归晚,虞疏晚还特意地从另一条路走,毕竟她才回来,迷路也是分外合理的存在,谁能挑出她的错? 远远的,虞疏晚便就看见了正在跟几个小姐相谈甚欢的虞归晚。 默默地打量了一番旁边的环境,虞疏晚扬起笑来,快步往着虞归晚的面前走去,“姐姐,你看我得了什么有意思的!” 虞归晚有些疑惑的转头,随即便就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再不顾有半分贵女风范,她尖叫一声连连往后退去,“走开,走开啊!” 虞疏晚面上有些委屈,上前一步,“姐姐,你就这样讨厌我吗?” 虞归晚此刻哪儿顾得上其他,看见不苦,她浑身的汗毛都要竖了起来。 每个人都有自己害怕的东西,显然,她怕的就是猫。 现在虞疏晚将猫都抱到她面前了,虞归晚哪里忍得住,哭出声来,“滚啊!” 她挥动胳膊的力道太大,不苦也被吓到了,顿时浑身炸了毛从虞疏晚怀中跳出来。 旁边的几个贵女也没想到虞归晚的反应这样大,都被吓了一跳。 不苦的爪子锋利,越是被虞归晚抗拒,它越有一种冲上去要同归于尽的架势。 虞疏晚站在一边团团转,显然是一副被吓到了的模样。 见那群宾客们已经注意到了这儿,她立刻叫了一声,“不苦,走开!” 小肥猫扭着屁股看了她一眼,身子轻盈地就跳上了一边的假山,几个来回,在那群宾客来前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姐姐,你没事吧!” 虞疏晚嘤嘤哭泣,虞归晚的身子瑟瑟发抖,眼神都有些呆滞了,全然没注意到自己身上的纱裙早就被扯破了不少的口子。 苏锦棠看见虞疏晚也在,心下便就一紧。 转头果然就看见了春光外泄的虞归晚。 她几欲要昏死过去,慌乱的挡在了虞归晚的面前拼命地想要将众人赶开,“没什么事,请诸位回吧!” 虞疏晚忍住笑。 现在人多了,开始热闹了哎。 即便是苏锦棠再想要遮掩,可到底虞归晚的狼狈还是被不少人看见了。 作为贴心的好妹妹,虞疏晚又怎么能看着众人将这样看着她呢? 她恳切的看向众人,“你们快走啊,我姐姐脸皮薄,她、她会受不住的!” 虞归晚现在想尖叫。 她从未想过虞疏晚竟然这样狠,方才的事情要是跟虞疏晚没有关系她的名字倒过来写! 好在宾客们都是女子,即便是尴尬此刻也都注重着跟虞家的关系和体面。 可短短一会儿的时间,就发生了两件事儿,宾客们更是不好呆在这儿,一个个的起身告辞。 瞧着原本热闹的后花园此刻冷清得就像是寒冬腊月的天气一般,苏锦棠的脸色岂止是用不好看来形容。 虞疏晚看了一眼被风吹动的树梢,担忧开口,“要不然夫人还是带着姐姐先去换衣服吧,这马上起风了,小心冻着了。” 苏锦棠颤抖着身子站起来,快步向前,扬起手就要打下来,“贱人,你竟然这样算计你姐姐!” 虞疏晚身子往旁边侧了侧,苏锦棠因为用力过猛,自己差点摔了一个踉跄。 陈妈妈赶忙搀扶住苏锦棠,满眼都是责备的看向虞疏晚,“二小姐,你怎么能躲呢!” “都要打我了我干嘛不躲?” 虞疏晚觉得她的问话简直莫名其妙,“那你站着我莫名其妙打你一巴掌好不好?” “二小姐也不怕说这种话闪了舌头!” 温氏将虞归晚紧紧抱在怀中咬牙切齿地看着虞疏晚,“你敢说,那畜生不是你抱着要来吓唬大小姐的?!” “我才回来我怎么知道她怕猫?” 虞疏晚一脸奇怪,“是你们说要我跟姐姐多亲近亲近,如今怪我做什么?” 虞归晚牙齿都打着哆嗦。 太狠了! 若她真的是一个古代女子,光是在众人面前丢了这么一个脸,非得去死才是! 虞疏晚…… 根本不是什么小白花,更不是她知道的设定! 虞疏晚的脸上有些委屈,“难道母亲又要因为这个而迁怒于我吗? 母亲口口声声说是我害姐姐丢了脸面,难道是有什么证据?” 苏锦棠捂着心口,一双眼睛都泛着红,“证据?虞疏晚,你当真是恶毒至极!” 她怎的有这样的亲生女儿! 即便她没有十足的证据,可猫是虞疏晚抱来的,归晚就是被她抱来的畜生给害成这样的! “早知你如此,我当初就不该同意将你接回来!” 苏锦棠转过身再不管虞疏晚,想将虞归晚给带回去。 她声音颤抖,满眼都是心疼,“归晚,母亲带你回去。” 可此刻的虞归晚整个人宛如失魂落魄了一般,还不等苏锦棠的手触碰到她,她猛地往后退了一大步,泪水更是宛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 配着她悲戚的面容和楚楚可怜的造型,在场的人心都揪了起来。 虞归晚的声音撕心裂肺,带着十足的绝望,“被那样多的人看到,女儿当真是活不下去了! 妹妹即便是不喜欢我,也不该如此对我! 母亲,恕女儿不孝,若有来世,女儿要做您的亲生女儿!” 说罢,她便就用尽了全力将一边的温氏也给撞开,整个人纵身一跃,当着众人的面径直跳入了湖中! 第16章 家法 “归晚!” 苏锦棠目眦欲裂,整个身子猛地往前冲去。 陈妈妈死死地抱住她,惊恐地呼喊着,“来人,来人啊!” 虞疏晚一副怕极了的神色,“好端端的怎么又跳湖了?” 难不成是水里凉快? 苏锦棠转过头死死地盯着她,双目里带着血丝,“虞疏晚,归晚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一定杀了你!” “你说错了。” 虞疏晚好心提醒,“你应该说,会让我碎尸万段。” 她的瞳孔比寻常人的要黑很多,与之对视的时候似乎能够将人深深地吸入瞳孔深处一般。 苏锦棠的身子猛地打了一个寒颤,往后退了两步,嘴里念叨着,“疯子,这绝对是疯子!” 疯子吗? 上一世的苏锦棠可是说过不止一次要将她给碎尸万段的,最后她的结局虽然是被烈火焚身,但到底是殊途同归,如她所愿的死了。 虞疏晚瞥了一眼湖心,已经有人跳下去救她了。 置之死地而后生。 虞归晚对自己,还是一如既往的狠心啊。 这一回旁边都是有丫鬟婆子守着的,虞归晚来不及呛几口水就已经被捞了起来。 只是双目失神地看着天空默默流泪。 苏锦棠扑上去失声痛哭,“傻孩子,你是母亲的心头肉,你要是出事了,母亲怎么办!” “母亲,就让女儿去了吧……” 虞归晚的泪不断落下,整个人像是再也承受不住,无力的合上了眼。 虞疏晚只是站在一边看着,心中生不出多少的感触来。 看着自己的母亲跟另外一个占了自己身份多年的人母子情深,这样的戏码她上一世没少看,如今也算是免疫了。 虞老夫人那边也已经急匆匆的赶了过来,看见眼前乱糟糟的一切,差点气得晕过去。 虞疏晚连忙上前紧张地搀扶住她,“祖母,您没事吧?” “该叫大夫就叫大夫,还在这儿做什么呢!” 知秋一边给老夫人顺着气一边赶紧吩咐下去。 虞疏晚此刻的心里才算是有了一丝丝的后悔。 早知道祖母这样生气,她就换个法子了。 一场认亲宴会就这样仓促又荒诞地结束了。 虞疏晚甚至没来得及换衣,方才将虞老夫人给哄着喝了药睡下退出房门,刺痛在自己的身上传来。 “唔!” 虞疏晚的额头瞬间生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她猛地转过身,对上的是拿着一根细长荆条的苏锦棠。 门还未关完全,虞疏晚还听得到里面传来的虞老夫人咳嗽声。 她转过头,继续轻手轻脚地关着门。 一边的丫鬟们不敢拦着。 即便知道这不合礼法,可也知道今日发生了什么事情。 天知道侯夫人是怎样温婉的一个女人,如今还是头一次发这样大的火! 不过这个二小姐也实在是令人佩服。 毕竟这荆条上面还带着细细的倒钩,除了方才没注意的时候被抽到发出了一声闷哼,眼下夫人发了狠地抽,也不见这位二小姐发出半点的声音。 虞疏晚将门关好,转过身的瞬间精准无误的徒手接住了那布满细刺的荆条。 面色冷静的不像是一个十四岁的姑娘。 “若是有什么,还请夫人不要扰了祖母的休息。” 虞疏晚一字一顿,“外面请。” 鲜血从她骨节分明的手中缓缓流淌出,背后火辣辣的疼让虞疏晚的心情都有些烦躁起来。 苏锦棠试着抽动荆条,却并未有分毫撼动。 她冷笑一声,“你是怕老夫人知道这些事情以后也觉得你龌蹉,失去这个家里的靠山是么?” “随你怎么想。” 虞疏晚猛地一扯,苏锦棠猝不及防地被她扯到了面前。 两人的鼻息交织,虞疏晚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冰冷道:“想给她报仇,就尽管来。” 虞疏晚松开手,掌心赫然一片的血肉模糊。 她甚至眉头都不曾皱一下,径直往着外面去了。 行至一处凉亭,虞疏晚这才停了下来。 方才苏锦棠还愣了愣,此刻已经回过了神,面色阴沉将一边的陈妈妈给推开,“我今日若是不给这个逆女一些教训,只怕是往后她会更加的无法无天!” 苏锦棠快步上前,高高扬起手上的荆条,眼前的虞疏晚却猛地转过身。 那张跟她有着六七分相似,却比她更年轻稚嫩的脸上却有一双幽深到看不见底的眸子。 苏锦棠从那双眸子里面看见了自己的倒影和面容。 狰狞恐怖。 苏锦棠怔住,心中有一丝的波澜。 这个孩子,到底也是他们过错才吃了那么多苦。 若是虞疏晚愿意认错…… 虞疏晚的声音丝毫没有温度,打断了苏锦棠的所有幻想,“苏夫人,你不是来报仇的吗?” 苏锦棠怒极反笑,“好好好,你这个逆女,是等不及要在这儿开始折腾我了吧?” “夫人,二小姐好歹也是才回来侯府,许多事情不清楚也情有可原! 大小姐怕猫儿这事儿,二小姐是不知道的呀!” 一边的陈妈妈焦灼万分,“您现在就算是生气,也等等老夫人跟侯爷是怎么说,这私自用刑,二小姐才回来怎么受得住呢?” 她是照顾苏锦棠从小到大的妈妈,将苏锦棠是真真儿的当着自己的孩子养的。 如今出现一个跟苏锦棠面容相似的人来,陈妈妈又岂能无动于衷? 一边的温氏却趁机开了口,“陈妈妈说这些不是枉费了平日里夫人对您的重爱? 大小姐平日对您也不算差,您怎么能胳膊肘儿往外拐? 这一次众目睽睽之下出了这事儿,夫人是二小姐的身生母亲,教训一二又怎么了?” 她还记恨着之前虞疏晚让她下不来台面的事儿,这会儿能够报复回去,自然是不会有半点的含糊, “更何况,大小姐如今就算是醒着,也已经是一具行尸走肉了,难道陈妈妈就半点不心疼?” 虞疏晚看了一眼温氏,原本还在叽叽喳喳的温氏顿时噤了声,心虚地挪开了眼睛嘟囔着, “我又没说错……” 苏锦棠原本就只是有些犹豫不决罢了,此刻被温氏的话一刺激,顿时想起来了虞归晚在床上奄奄一息默默流泪的模样。 她手上的荆条终于重重地落在了虞疏晚的身上。 第17章 我不是你一言堂的堂客 原本以为虞疏晚至少会躲一下,却没想到她只是直挺挺地站着。 苏锦棠方才是气昏了头,这会儿即便是动手也抱着虞疏晚会躲的心思,手上根本就没有留情。 血色的痕迹乍然浮现,迅速地将衣衫四周氤氲成了鲜红。 虞疏晚看着眼前有些错愕的女人,只觉得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在此刻彻底的变了。 她的确是重生回来不想要上一世伤害过自己的人好过,也的确恨着苏锦棠。 可方才的这几下,她心中忽地明白过来。 自己并非是真的只恨着苏锦棠,实际上她还有些期待可以让苏锦棠在接连碰壁后明白,自己才是她的女儿。 所以虞疏晚才会固执的试图能够让苏锦棠多看看自己。 可这么几荆条下去,虞疏晚算是彻底的明白了。 在苏锦棠的眼中,不管她怎么做,都不会是她的女儿。 虞疏晚往前走了一步,轻笑一声,“夫人,你只是生了我没有养我。 我听说生恩不及养恩大,我没机会去孝顺那个养母了,是想好好孝敬您的。 听说当初您在京城设宴三日庆贺我的出生,今日,你的三荆条算是还了当初吧。” “你什么意思?” 苏锦棠凝眉颤抖,“你是想要跟我断绝关系?” “夫人明知故问。” 虞疏晚漫不经心道:“反正你的心里,虞归晚才是你唯一的女儿,不是吗?” 她忽地凑近了苏锦棠,语气带着几分的玩味和恶趣味,“夫人,那猫儿是我故意放过来的哦。 只是可惜了,水那么深,她若是挑个没人的时候跳下去,肯定死的透透的。” “你、果然是你!” 苏锦棠的身子都泛着冷。 她怎么生出这样一个冷心冷情的畜生! 几乎是没有犹豫,那荆条再次重重地落下,虞疏晚这一次却有了动作,直接伸手将荆条紧紧地握住,语气嘲弄, “打我,你用的是什么身份,嗯? 是弄错我身份,让我在乡下被人折磨虐待十四年的生母身份,还是如今为了爱女讨回公道的苏夫人身份?” 她丝毫不在意自己一动就往外冒血珠的伤口,只是一用力,荆条就被她扯到了自己的手上。 虞疏晚的指尖轻轻抚摸着上面的刺尖,“夫人有时间找我的错事儿,不如回去好好问问那些在她第一次落水后急匆匆赶来的小厮,是谁安排的。” 在这儿只不过是不想要祖母担心,更是想要为了将与苏锦棠之间微薄的感情就此斩断。 如今已经达成了目的,虞疏晚也不打算继续在这儿耗着,直接就要往着长虹苑回去。 “哦对了。” 虞疏晚忽地站住脚,转头看向了温氏,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来,“我记得,你是虞归晚的奶娘。” 她转过身折返回来,温氏的身子已经开始颤了起来。 这个才回府的二小姐实在是太邪了! 她根本不敢与之对视,眼神飘忽得厉害,声音都虚的仿佛可以被风吹散,“二小姐没记错……” “我从来不会记错你这样的人。” 虞疏晚意有所指。 这样的人不给教训是不会长记性的。 刚巧了,她手上就有一个让她可以长记性的东西。 虞疏晚手上的荆条不做片刻犹豫,狠狠地抽在了温氏的身上。 温氏顿时惨叫一声整个人跌倒在地上,疼得几乎昏厥过去。 方才见虞疏晚挨了那么几下子都跟没事人一般,怎的、怎的如此疼! 虞疏晚就像是感受不到自己身上的疼痛一样,将手上的荆条狠狠地抽在温氏的身上。 温氏的眼中满是惊恐与哀求,一边躲一边哀嚎, “我错了,二小姐奴婢错了! 求求您饶了奴婢吧!” 虞疏晚却像是没有听到温氏的哭声一样,动作没有丝毫的停顿。 温氏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豆大的汗珠从她的额头流下。 一边的苏锦棠都惊在了原地。 明显虞疏晚是在泄愤,泄谁的愤一目了然! 苏锦棠甚至觉得要不是自己的身份,虞疏晚现在打的绝不是温氏,而是她! 一直到温氏的声音都微弱了下来陈妈妈才反应过来,一个箭步冲上前来,“二小姐!” 荆条在陈妈妈的面门上不到一寸停了下来,她甚至都能闻见上面浓浓的血腥味儿。 陈妈妈心都要跳出来了,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不敢动弹。 虞疏晚眯了眯眼将荆条收了起来。 不说别的,只冲着方才陈妈妈护着她的言语,虞疏晚也不会对她动手。 “二小姐,夫人是您的亲生母亲,天底下没有不疼孩子的父母,她也是一时间怕您受了什么挑拨做了错事这才生气的。” 陈妈妈的腿肚子打颤,脸色苍白如纸,语气依旧是强作镇定, “温氏到底是大小姐的奶娘,要是闹到了老夫人的面前少不得又要惹老夫人动怒了。 您不也是心疼老夫人吗,您就大发慈悲原谅这一回,温氏她知道错了!” 还在地上哭着喊疼的温氏忙不迭的求饶,“奴婢就是嘴上毛病,求求您别打了……” 这虞疏晚下的都是死手啊! 苏锦棠看着方才还铁骨铮铮的温氏这会儿也转了口,顿时觉得自己的面子都挂不住了,怒声道:“不许求饶!” “那求什么?” 虞疏晚看向她,往前走了一步,苏锦棠下意识地就往后退了一步。 见苏锦棠如此,虞疏晚猛地爆发出一场大笑。 她笑得酣畅淋漓,用指腹把眼角的泪珠擦拭去,看着苏锦棠一寸一寸变得铁青的脸色,语调带着十足的轻蔑, “难不成求你吗?” 她转过身,随意将荆条扔在了地上。 洁白的鹅卵石上都还有一些荆条上的血珠被迸溅上,红白相间,霎时惹眼。 苏锦棠看着地上的荆条浑身都颤着, “虞疏晚,你是长能耐了,如今还敢这样跟我说话!” “苏夫人,我认得清自己的身份只是一个乡下来的毛丫头,你呢?” 虞疏晚往前逼近一步,她的眼底有着淡淡的红,唇角冰冷的笑意扬起, “真以为自己就是我的母亲了? 将我丢了多年的是你,如今找回我又想对我下手的还是你! 好话坏话都是你说尽了,他们捧着你便罢,真以为我也是你一言堂的堂客?” “二小姐……” 陈妈妈忍不住开口,虞疏晚冷冷撇过来, “我没打你不是我不敢动你,陈妈妈,适可而止。” 一句警告让陈妈妈噤声不敢再多言。 言罢,虞疏晚径直离开了。 少女瘦弱的背脊挺得笔直,即便是一个后背也叫人忍不住地心生怜惜。 陈妈妈的背脊已经全部被冷汗打湿了,此刻总算是卸了力,整个人都有些站不稳。 她颤着腿上前扶住苏锦棠,苏锦棠喃喃自语,一副被伤透了心的模样, “我到底是她的母亲,到底是她的母亲啊!” 陈妈妈暗自心中叹了口气。 夫人瞧着可怜,可二小姐才是真正的可怜人呐! …… 虞疏晚丝毫不在意自己被下人们看的目光,一路回了长虹苑,知秋刚巧出来。 她本想要问问虞疏晚今日的事情,看见廊下的虞疏晚,心下还有些泛起了嘀咕来。 怎么这衣裳还给换了一身,丑不拉几的。 可走近了一看,哪里是换了衣裳,分明是斑驳的伤痕! 第18章 养伤 “二小姐,您这……” 知秋失声。 “我没事,祖母呢,她醒了吗?” 虞疏晚满眼都是担忧。 知秋垂眸看清楚她双手手心亦是血肉模糊,惊呼一声,“二小姐,您的手!” “我不要紧,姑姑,您就告诉我吧。” 虞疏晚央求着。 方才她是见虞老夫人要睡觉这才出来的,但她也清楚这样的事情发生了,虞老夫人是睡不安稳的。 这些事儿她有错,所以她愿意主动来认。 知秋又心疼又生气,“老夫人喝了汤药,已经睡下了。 您这是又何苦跟大小姐针锋相对,老夫人说了会护着您,您就不需去管他们就是了。” “可我不能一辈子都要祖母护着的。” 虞疏晚低头,“知秋姑姑,我这两日身上的伤不能叫祖母瞧见,就不能近身伺候祖母了,劳烦您多照顾一二。 若是祖母问起,您就说我知错了,在为祖母祈福抄写经书就是。” 知秋重重地叹了口气,“您就算是不交代,奴婢也会好好照顾老夫人的。” 她直接不由分说地拉过虞疏晚的手腕往着她的院子走去,顺势让人将还没来得及走的大夫请了过来。 “您要是真的心疼老夫人,就不要惹这些乱子了。” 等到伤势处理过后,知秋心中也不免有些佩服。 那样深的伤,虞疏晚半点都没有出声,可见是个狠人。 可虞疏晚做错事就是做错了事情。 今日的认亲宴真真的成了一场笑话,这往后忠义侯府只会传出两位小姐不合的消息,不知道外头怎么笑话呢。 “我知道知秋姑姑对我好,所以我也不怕跟知秋姑姑将话说明。” 虞疏晚苍白着脸,眼睛却依旧写满了倔强,“她头一次就想要我下水,但我今日穿的衣裳只要沾水就会透明。 这样大的宴会,丫鬟婆子们却被支开,只有小厮在,若是我落水被小厮救上来,谁会为我鸣不平? 祖母就算是想帮我,事实摆在那里,我也只能够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但我不是一个任人欺负的主儿,她做初一我做十五,足够公平。” 只不过是她提防住了,可虞归晚没能提防住罢了。 各凭本事的事儿,她唯一错的就是让虞归晚还闹腾了一波自尽气到了祖母。 “知秋姑姑,整个侯府只有祖母是欢迎我回来的,我心里都明白。” 听着虞疏晚的话,知秋的眼睛有些发烫。 她哪里不知道苏锦棠是什么性格。 如今虞疏晚回来才多久,偏心的事情可没少做。 “这些事儿你等着老夫人醒了,跟老夫人好好认错就是。” 知秋低声道:“夫人到底是您的母亲,不管如何,您也不能够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虞疏晚没有回应她。 她将被子拉了拉,这才发现虞疏晚皱着眉头已经睡着了。 那张小脸依旧苍白,身上的骨头几乎都看得清楚形状。 知秋长叹一声,将药膏留下,转身轻手轻脚的出了房间。 半晌后,虞疏晚的眼睫微微颤动,确定周围没有声音后缓缓睁开。 她不过是不想继续听下去罢了。 道理她听了两辈子,能不知道吗? 只是上辈子她用自己的一生书写出了答案,所以现在自己何必再去想这些。 虞疏晚试着想要起来,可身上的伤即便是上了药也是火辣辣的疼。 方才还不觉得呢,这会儿休息一下,提着的气泄了,身上的疼就更明显了。 又尝试了几次,可感觉到身上的伤口似乎要崩开,虞疏晚顿时不敢乱动了。 迷迷糊糊的,虞疏晚不知不觉中也睡着了。 半梦半醒间,门被轻轻推开。 虞疏晚的身子一颤,看着从面前走来的人颜色如玉,端的一派谦谦君子模样。 他对着自己微笑伸出手,“夫人,咱们该回去了。” “我不!” 因为恐惧,虞疏晚尖叫着,却猛地从梦中苏醒,站在自己面前的则是一个下巴尖尖眼睛大大的小丫鬟。 此刻小丫鬟也一脸惊恐地看着自己,“二、二小姐……” 原来方才只是一个梦啊。 虞疏晚喘着粗气,逐渐的平复下来,“你来做什么?” 小丫鬟乖巧地将饭菜放在了桌上,“已经到了晚间该用饭的时候了。” 虞疏晚这才注意到了外面的天色已经沉了下来。 “姑姑说,您受了伤,该吃一点清淡的,您看看可以吗?” 小丫鬟怯生生的不敢多看虞疏晚一眼。 今日虞疏晚的“英勇”行径早就已经传遍了整个忠义侯府,她是真的害怕这位二小姐直接动手打她。 虞疏晚嗯了一声,无精打采地喝着面前的粥,越看小丫鬟越是眼熟。 方才醒过来,脑子里差点都没转过来,这会儿借着烛火,小丫鬟瞧着有着几分故人之姿…… “你……” “二小姐,奴婢、奴婢要是哪里做得不对您尽管说就是,奴婢绝对会改的!” 虞疏晚刚说一个字,小丫鬟就已经跪了下来带着哭腔开始求饶。 虞疏晚:“……” 她有这么可怕吗? 有些无奈,虞疏晚将面前的碗推开,“你叫什么?” “奴婢、奴婢可心……” 可心。 虞疏晚想起来了。 上一世被安排在她身边做贴身婢女的小丫鬟,性格温顺,但很可惜跟错了主子。 山上祈福的时候,虞归晚将毒蛇弄进了她的厢房,可心为了护着她被毒蛇咬了一口。 她那个时候自己都没什么机会请到大夫,好不容易找到了虞老夫人请了大夫回来,可心早就已经没命了。 算起来,她与可心也不过是只有两个月的主仆情谊。 “怕什么,我又不吃人。” 想起这些,虞疏晚的声音缓和下来,“我不过是做了噩梦就把你吓到了?” 可心有些不敢接话。 她听见众人说这位二小姐是如何的性情古怪了,可如今这么几句话里,她甚至听出来虞疏晚的语气带了几分的玩笑。 莫不是那些传言的问题? “要是我吓到你了我跟你道歉就是了。” 虞疏晚在床上摸索着,找了一个玉扳指,直接就推给她,“诺,这是赔罪的礼物。” 她虞疏晚虽然不是什么善茬儿,可也分得清是非。 第19章 夜闯女儿深闺,这不合规矩啊哥哥 可心看着被推到面前的玉扳指傻了眼,“奴婢不敢……” “没什么敢不敢的,只有要不要。” 虞疏晚想要起身,可身上依旧是疼。 可心也顾不上其他,连忙爬起来将虞疏晚身子小心地扶起来,“小姐是要起来吗?” “那倒不是,趴累了。” 虞疏晚看向她,“你能帮我个忙吗?” “啊?” “一个小忙而已。” 虞疏晚眨了眨眼睛,悄声在她耳边嘀咕了半晌,随即可怜兮兮道:“我要是没受伤也就罢了,只可惜……” “可老夫人会不会不高兴啊?” “这些我会处理的,你放心就是。” 虞疏晚见她还在犹豫,眼角立刻沁出了几点泪珠,“我才回来,我也不想的……” “奴婢去,奴婢去就是。” 可心看不得她这样可怜兮兮的样子,连忙答应了下来。 等目送可心离开,虞疏晚这才松了口气重新趴好,心里有些后悔。 断关系就断关系,自己干嘛犟着要挨一顿了才断。 真真是苦了自己。 正懊恼着,门被推开。 虞疏晚以为是可心回来了,漫不经心道: “你回来这么……是你?” 话音未落,她便就对上了虞景洲的双眼。 几乎是一瞬间,原本还带着松散的神情变得温软起来,眼中也刹那化作了无邪天真, “哥哥来了?” 虞疏晚巧笑嫣然,“我身上有伤,想来哥哥也不会让我下来行礼吧?” 虞景洲自然注意到了她的神色变化,脸色黑沉如锅底, “虞疏晚,害归晚成为现在的样子你很得意是不是? 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一个狠心无情的人! 我什么都知道了,你休想抵赖!” “哥哥觉得我有多无情呢?” 虞疏晚无辜仰头,那双眸子澄澈坦然, “要我乖乖站着被虞归晚给推下水就不无情了是吗?” 虞景洲被她的话堵了一下,随即火气更甚。 他三步并作两步地上前,只恨不得将虞疏晚从床上拖下来拉去归晚的面前赎罪! “你知不知道归晚差点就死了,你还在这儿想要诬陷她!” 回来就遇见了归晚落水的事情,他是想要算账的,可归晚紧紧的拉住他的手哀求, “哥哥,妹妹只是才回来,这儿一切对她都是陌生的。 她是害怕这才会对我动手的,我不怪她,这件事……就算了吧。” 归晚哭得厉害,他再不忿,也为了归晚放弃了追责。 他换好了衣服过去前院赴宴,父亲更是在中途将他叫到一处偏僻的地方特意叮嘱。 只说虞疏晚从前可怜,要他小心对待。 听父亲说起见到虞疏晚的时候是怎样的惨烈,他也的确对这个小姑娘动了恻隐之心。 可晚上刚回去准备歇下,他就听见院子的人恰好说起了虞归晚自尽跳水的事,哪里顾得其他,只想来将这个害了归晚的人拖去她面前赎罪! 去他的什么恻隐之心! 一个半路出现没感情的亲生妹妹而已,怎么比得过相处十几年的虞归晚? “就算是你从前吃尽了苦头,可这些跟归晚有什么关系?” 虞景洲怒道:“因为你过得不好,所以你就想要让归晚也过的不好?” “不是还没死吗?” 虞疏晚知道是说不通的,索性漫不经心一般的支起自己的脑袋,有些偏白的唇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这也值得你劳心费神的过来一遭?” “虞疏晚,这样的话你怎么能说出口的!” 虞景洲怒极,直接上前就要将虞疏晚给拉起来。 可走到床边,他却不由得愣住了,怒火转为惊愕,“你……” 方才他生气,加上有纱帐影影绰绰,实在是没能注意到虞疏晚光裸的后背上全部是纵横交错的红痕。 有已经留了疤的旧伤,也有皮肉翻涌的新伤。 这是怎么回事? “听说哥哥当初也是饱读圣贤书,怎么如今反倒是不懂男女大防了?” 虞疏晚轻笑一声,微微侧头,“夜闯女儿深闺,这不合规矩啊哥哥。” “胡言乱语!” 虞景洲从未被气得如此失去理智。 他涨红了脸,迅速的转过身背对着虞疏晚,“你身上的伤怎么来的?” 虞疏晚有些诧异他竟然不知道自己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可她也并未回答,反倒是问道: “怎么来的,很重要吗?” 其实虞疏晚并没想要卖惨,但既然虞景洲瞧见了,她问两句也没事儿吧? 虞景洲语气沉了几分,即便是背对着虞疏晚,也让虞疏晚感觉到他的怒火, “你身上的伤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你就算是死了,也是罪有应得! 既然回来了,你就该跟归晚学着如何做得更好,而不是自己在那儿发疯闹得侯府鸡犬不宁! 母亲疼爱归晚,你若是再不温顺一些,这个府上是容不得你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要是不乖就会把我再送走?” 虞疏晚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东西一般,“亲生女儿送出去,将一个冒牌货给留在身边…… 忠义侯府的各位都是一手的好算盘,拿我赚足了好名声的名头就想将我一脚踢开?” 背上的伤已经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虞疏晚目光冰冷的直接坐起身将一边的外衣胡乱套在身上,赤脚站在了地上和虞景洲对视, “是把我虞疏晚当做一个可以随意打发的阿猫阿狗了? 不管你这话代表是谁的意思,你们都错了。 我虞疏晚从来不是你们可以想要就要,想丢就丢的人!” “你的意思是还要继续闹下去?” 虞疏晚冷笑一声,“你们把虞归晚送走,我可以不闹。” 怒火猛地窜起,虞景洲转过头紧紧盯着那双眼睛道: “虞疏晚,你被人欺负被人虐待就该自己好好找找自己的原因! 是不是因为自己不够讨喜,才会让自己的亲生母亲和哥哥不喜欢你! 归晚什么都没有做错,我也从来没想过承认你是我的妹妹! 有我在,你也永远不可能成为我的妹妹!” 这么一通话说出来,虞景洲自己都愣住了。 他分明对眼前瘦弱的女孩儿有怜惜的,可为什么…… 却说出来了这样的话? 这些本不是他的意思。 虞疏晚仰着脖子,眼中满是冰冷嘲讽, “这一点上你不必担忧,我也不稀罕成为你的妹妹。 至于我跟虞归晚之间的事情…… 我只说,别来沾边,你若来,那就有一个算一个,来一对儿,算一双!” “你敢!” 虞归晚是自己从小捧到大的姑娘,谁敢动?! 虞景洲此刻失去了理智,只想好好给虞疏晚一个教训。 可虞疏晚直接一把紧紧的攥住他的手腕,“哥哥难道忘了,你打不到我。” 说完,她毫不犹豫的另一只手打了上去,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后,虞景洲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你打我?” 第20章 认错 “打你怎么了?” 虞疏晚的手就像是钳子一般紧紧的抓着他的手腕, “若不是我现在有伤,你以为这就结束了? 虞景洲,我说你是一个蠢货相比你还要跟我争一番,不骂你我又觉得实在是愧对我自己。 这么轻易的就被人当枪使,过来对我长枪短炮…… 好歹我们是一母同胞,说出去我都觉得丢人!” “虞疏晚!” 虞景洲怒吼,“你少在这儿挑拨,你这样恶毒的女人就该死在乡下,烂在泥土里!” “大公子真是好大的威风,我虞家的小姐可以被这样欺辱!” 一道威严的声音传来,虞疏晚的心头一紧,立刻循声看去,只见被丫鬟搀扶着的虞老夫人披着一个松鹤延年的披风站在门口。 她的脸色冰寒如冰,“今日是赶走自己的亲生妹妹,明日我这个不中用的老东西也能够被赶出去了吧?” “祖母,孙儿不敢有这样的想法!” 虞景洲有些慌了神,连忙拱手,“是因为虞疏晚实在是太可恨,她还敢对兄长动手,孙儿情急之下才口不择言!” “口不择言?” 虞老夫人冷笑,“我见你也不曾对我口不择言,原来口不择言是可以根据身份决定的?” “祖母,孙儿知道自己有错,但这些都是虞疏晚故意刺激的!” 虞景洲咬着牙指向虞疏晚,“您没进来前,她可是一点儿没装! 如今归晚还在床上躺着,即便是被抱错,那也不是归晚的错,虞疏晚怎么能够这样对待归晚?” 虞景洲涨红了脸,“祖母心疼她,但是也不能全然偏心啊!” “老身偏心?” 虞老夫人气笑了, “你不如看看你母亲是怎么对你亲生妹妹的吧,今夜我谅你一次心中焦急才犯错,还不赶紧回去!” 虞疏晚在虞老夫人进来前就已经松了手,可虞景洲脸上的巴掌印明晃晃的,虞老夫人显然是在偏袒她。 只是这夜深露重的,她没想到竟然将虞老夫人给招了过来。 “祖母,晚上风凉,您怎么过来了?” “我若是再不过来,他就要咒着你去投胎了。” 虞老夫人冷笑,“当初教你念书的师父也是白鹤书院的名师,对自己妹妹恶语相向,书都读到狗肚子去了?” 虞景洲如何跟虞疏晚没有丝毫的关系,可虞疏晚眼瞧着虞老夫人的脸色都涨红了,可见是气得不轻。 她拧眉上前,“祖母,别动怒了。” 偏偏这句话点燃了虞景洲压抑着没有爆发的所有情绪。 他火冒三丈再次将矛头对准了虞疏晚,“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你要是这样容不下归晚,想方设法地算计她,走的人只会是你,我们永远不会送走归晚!” 方才他还有几分的内疚,此刻没有了半点的怜惜,只剩下满满的厌恶。 “就算是祖母在这儿我也表明了我的态度,归晚永远都是我妹妹!” 虞景洲几乎是吼出来的,“我除了她,绝不会再有其他的妹妹!” “啪!” “冷静了?” 虞疏晚满脸冷漠,甚至带着几分厌恶,“跟谁吼? 虞景洲,你要是还没冷静,我再给你几巴掌如何?” 在她的心中,虞老夫人是她的底线。 这虞景洲对着虞老夫人大吼大叫算是什么东西! “来人!” 虞老夫人的声音冷冽如冰,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愤怒, “将大公子送去祠堂好好跪着。他若不能明了自己错在何处,便一直跪着,不得起身!” 随着她一声令下,几名年长的婆子立即从门口鱼贯而入站到了虞景洲的身侧。 虞景洲的瞳孔骤然放大,还未从那突如其来的震撼中回过神来,“祖母要为了这么一个黑心肠的东西来罚我?” “老身最后再说一遍,疏晚是你的亲妹妹,不论如何,你不该这样说她。” 虞老夫人冷着脸,“老身的话不顶用了?还不带下去!” “不用!” 虞景洲大声道:“我今日没有做错,祖母就算是偏心我也不认! 不就是祠堂吗,我去跪着就是!” 言毕,他目光如炬,话语如刀,凌厉而决绝, “祖母被你蒙蔽一时总蒙蔽不了一世! 我警告你,只要有我在此一日,你休想再伤归晚分毫!” 等到虞景洲气冲冲的下去了,虞老夫人这才看向站在那里默不作声的少女。 虞疏晚垂眸,“让祖母大晚上还要给孙女撑腰,是孙女无能。” “你少在这儿卖乖。” 虞老夫人的双眼满都是威严,“老身今日跟你说过的话你是全然忘记了?” 虞疏晚道:“没忘记。 祖母说,不能让外人看了笑话,总要记得侯府的体面。 可是孙女不悔,算计虞归晚也不过是以牙还牙罢了。 孙女若是不为了自己去争这一口气,只怕是往后的日子更艰难。 今日让我跌面子只是试探我的底线,明日就说不定又是什么其他的招数。 虞归晚被猫吓到这事儿孙女就是故意的,孙女愿意领罚。 只是虞归晚往后只要是算计我一下,孙女自当是百倍千倍的还回去!” “你倒是睚眦必究。” “孙女不是睚眦必究,只想要一个公道。” 虞疏晚紧紧咬着唇,抬起眼来里面满都是恨意,“我因为她身生母亲的贪婪与家人分别多年,承受那么多的东西。 第21章 真心 我如今回来了,家人除了祖母,全部都是向着她,她还想要让我没有一处容身之处。 祖母,我该做到如何地步才能让她全然安心?” 她凄然一笑,“今晚哥哥来找我,我很是惊喜,我以为他是为了来看看我如何了。 可是我没想到他会是来说这些…… 祖母,我想不明白,被夫人警告过不许透露此事的下人还能在哥哥的面前说漏了嘴吗?” 知秋看着她背上的伤又因为她的动作被扯开,开始渗出了血迹,连忙跟着跪下,“老夫人,今日的事情不光彩,夫人的确是敲打过侯府上下不许胡言。 而且奴婢进来的时候大公子说的那些话过的厉害,二小姐身上都还有伤呢,要不然您让起来说话?” 看着知秋满眼担忧,虞疏晚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却深深地磕了头, “孙女知道自己错了,有伤也不是借口,孙女愿意受罚。” “不要在这里装可怜。” 虞老夫人冷哼一声,“老身问你,你觉得今日的事情你得了公平吗?” “兴许是得了。” 虞疏晚道:“至少让虞归晚长了教训,往后不敢再随意算计我。” “愚蠢。” 虞老夫人轻蔑地看了她一眼,“因为这个所谓的报复,你将自己的母亲和哥哥都推给了她。 你觉得,你赢了?” “即便是我伏低做小,母亲就能够全然放下十四年的母女情分对我多些怜惜?” 虞疏晚自嘲一笑,“倒不如我自己痛快一些好了。” “糊涂蛋。” 虞老夫人骂了一句,“知秋,把她给拉起来吧。” 说完,她冷哼道:“要不是知秋也跪着,我是断然不会放过你。” 虞疏晚知道这是虞老夫人的嘴硬心软,在心疼着她,很是顺从地起来跟知秋道谢。 知秋心下松了口气,连忙道:“二小姐身上的伤口又崩开了,奴婢去请大夫过来吧。” 等到屋子里只剩下祖孙二人,虞老夫人拧眉,“还站在那儿做什么,趴床上去。” “好。” 虞疏晚乖乖地趴了回去。 虞老夫人坐在她的身侧,虞疏晚像是猫儿一样用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虞老夫人,“祖母会不喜欢我了吗?” “你是我的丫头,我怎会不喜欢你? 我就是恼你,什么都不肯说,一味横冲直撞。” 她顿了顿,看着疏晚背脊上交错的狰狞伤口,声音也柔和了几分下来,带着几分的怜惜, “我听知秋说,你跟你母亲断了关系,这就是那个时候打的?” 虞疏晚抿唇,“母亲不喜欢我,这样也好,往后她再护着虞归晚也不需要挣扎要不要想着我这个亲生女儿了。” “疼不疼?” 虞老夫人隔着帕子在虞疏晚的伤口上摁了摁。 虞疏晚猝不及防地疼出了眼泪来,委委屈屈开口,“孙女疼。” “我看你是不疼的。” 虞老夫人哼了一声,将手撤了回来。 “你母亲是糊涂,但是你不能糊涂。 归晚的确是心眼儿多了些,这些年来你父亲母亲和兄长都是言听计从。 我终究有一日会老去,到时候你若是在这个府上依旧没地位,即便是有一个好的婚事,也难免会被人拿捏。” 虞老夫人叹了口气,“我知晓你不甘心,可有些事情得隐晦些。” 虞疏晚自己将眼泪给擦了擦,“孙女记得了。” 以后整虞归晚的时候暗地里来呗,最好是将自己摘干净。 见她这样,虞老夫人也没再继续说些其他,只是道:“你这些日子就好好在这儿养伤,不许再胡乱走动。 就你这性子,我是真担心你这伤还没好就又胡闹出新伤了。” 虞疏晚有些赧然,“孙女没这么冒失……” “你还不够冒失?” 虞老夫人哼了一声,虞疏晚心里嘀咕着。 她又不是受虐狂,哪儿能上赶着去挨打。 又叮嘱了会儿,知秋已经带着大夫过来了。 等再次上完了药,虞老夫人看着她昏昏欲睡的模样这才离开。 回到自己的住处,虞老夫人刚坐下知秋就奉好了茶。 “有什么想说的你说就是。” 虞老夫人垂眸,“这么多年了,知秋,你什么时候也是这样吞吞吐吐的性子了?” “奴婢想说的不就是您想的?” 知秋苦笑一声,“今日二小姐受着伤回来,第一时间就过来问您如何了。 浑身都是血,奴婢看着都揪心,不知道夫人是怎么狠下心的。” “苏氏的确是糊涂人。” 虞老夫人放下茶盏,“整个虞家,老身的儿子不像我,反倒是这么个孙女儿像极了老身年轻的时候。” “是啊。” 知秋道:“二小姐重情重义,就是年纪轻太容易莽撞了些。 可到底是个知道心疼人的,受伤的事情不让奴婢告诉您,就是怕您知道担心动气。” 虞老夫人沉默了片刻,忽地开了口,“这十四年……的确是苦了她。” 想了想,虞老夫人道:“你去打听清楚,在景洲院子里胡乱嚼舌根的是谁,处理出去。” 得了虞老夫人的话,知秋这才应声退下。 第二日醒来,虞疏晚刚睁开惺忪的眼睛,就看见一对儿硕大的黑眼圈蹲在自己的床边,顿时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二小姐,您醒了。” 可心的精神萎靡,将怀中一个睡得香喷喷的肉团子给抱起来,“奴婢按照您的吩咐将这个团子给抓了回来,没让旁人知道。” 睡的正香的不苦扭了扭身子,极其不乐意的想踹可心。 虞疏晚直接伸出手拎起后颈皮塞在了自己的床上,“好猫儿,睡吧睡吧。” 她转而看向可心,“你抓了多久啊?” “四更天的时候抓到的。” 可心小声回答。 虞疏晚有些哭笑不得,这个丫头还真是老实的过了头。 “好了,你去睡吧。” 她抓了两个玉扳指塞在了可心的手上,“对了,你愿不愿意跟着我,祖母说今日要给我选两个丫鬟,我中意你。” 可心捧着玉扳指愣住,“奴婢?” “嗯,可以做我的大丫鬟。” 可心闻言顿时激动不已,“奴婢愿意!” 因为激动,她忘了自己腿麻的事儿,整个人一下子扑在了地上。 虞疏晚扯了扯嘴角安慰自己。 身边的人,笨点儿不要紧,她忠诚啊! 第22章 致歉 可心爬起来嘿嘿一笑,“奴婢就是太高兴了。” 打发走可心,虞疏晚趴在床上跟不苦玩儿了会儿就开始思量着不苦该怎么办。 她如今不一定能方方面面护住不苦,要是被虞归晚再钻了空子,那岂不是让她心疼死? 还是得找一个靠山才行。 虞老夫人她就没想了。 毕竟如今这是自己折腾出来的事儿,总不能让虞老夫人跟着受累不是? 只是想了许久,虞疏晚也没能想出什么好法子,只能够先将不苦养在自己的身边。 睡了一觉,虞疏晚身上没有一处是不疼的。 她迷蒙着眼睛喊,“可心,我要喝水。” 没听见可心回答,可却有倒水的声音。 虞疏晚也就懒得睁开眼睛,乖乖地趴着等水过来。 那杯子果然就送到了她的唇边,可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润润嗓子,鼻尖就嗅到了一股淡淡的海棠花香。 几乎是刹那间,虞疏晚就清醒了过来,下意识的偏过头。 那水顺势就从她的下颌全部落在了她面前的床榻上。 虞疏晚往后动了动,却扯动了身上的伤口,疼得她闷哼一声,本就不算红润的小脸上煞白一片,额头上更是除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你这孩子,乱动什么!” 苏锦棠手忙脚乱的赶紧上前想要用帕子给她的下巴擦拭干净,对上那双满都是警惕和冷意的眼睛,她的手顿时僵硬在了半空中。 虞疏晚疏离的往后退了退,自己将下巴上的水给擦拭去,面无表情道: “苏夫人,我离你的宝贝女儿可谓是十万八千里远了。 她是被我怎么刺激到想方设法的自尽了?” “你叫我什么?” 苏锦棠的手指颤动,眼圈几乎是瞬间就红了, “你还在记恨我,我昨日是关心则乱,你也确实是做了不该做的事儿,你还耿耿于怀?” 虞疏晚只觉得可笑。 她是这样觉得的,也是这样做了。 少女没有血色的唇勾起一个没有温度的弧度,“我耿耿于怀不曾过去? 苏夫人,你瞧不见我背后的伤势吗? 过了一夜,为何它耿耿于怀还存在我背上没有消失? 或者你看看我小腿处,那有道十寸左右的疤瘌,是我在刘春兰手底下讨生活的印记。 它们都没有忘记,我若是忘记了,那岂不是对不起我受过的所有的苦? 发生了就是发生了,苏夫人,这个道理难道还要我教你吗?” 如果她现在就因为这几句话原谅苏锦棠,那她背叛的还有上一世的她,以及承受着痛苦的她。 苏锦棠收回手,颤抖着唇,“你果然是怨恨我的。” “既然知道我是怨恨你的,你过来又是想如何?” 听着虞疏晚的这话,苏锦棠的眼中也划过一丝迷茫。 其实她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自己想要过来。 说实话,她很恼怒虞疏晚的出现毁了她的平静生活,也厌恶虞疏晚耍那些小手段,更恨虞疏晚做的不上台面的事情。 可昨日,她在面对自己说的那些话,还有挨那三荆条时候的眼神,还是让她一夜辗转难眠。 看望过归晚后,她就忍不住过来想看看她如何了。 方才的虞疏晚不知道是她时,说要喝水的语气是母女二人相处这么久以来第一句平和没有刺的话。 她方才甚至有了错觉,只要是虞疏晚这样乖巧,他们也不是不能够接受去爱这个半途出现的孩子。 “没想明白?” 虞疏晚嗤笑出声,“没想明白过来做什么? 苏夫人,我可是一个狼心狗肺冷清冷血的人,你就不怕我哪天发了疯又要对你动手吗?” 苏锦棠的眼中逐渐恢复一贯的神色,声音也带了几分的严厉与不悦, “虞疏晚,不管怎样我都是你的母亲。 我打你也是怕你误入歧途而已。 如今你是在家中,家里人能够包容你的这些小情绪,可你想过往后你出去了有谁会包容你吗? 我这是为你好!” “为我好?” 虞疏晚嗤笑声中甚至都带着几分的嘲弄,“苏夫人,说真的。 我从小到大,除了刘家村的人不是东西以外,我没见过还有谁像你一样这样对待我。 哦对了。 你应该不知道我刚刚跟你说的那个十寸左右的疤瘌是怎么来的吧? 刘春兰说,她给我寻了个好亲事。 那人是隔壁村的傻子,已经弄死了三个妻子,她要我嫁过去做续弦。 怕我跑了,特意拿了镰刀想要挑断我的脚筋好让我跑不掉。” 她的语气平静的好像是在叙述别人的事情一般,却让苏锦棠忍不住的汗毛倒竖。 虞疏晚看向她,“刘春兰在按着我挑我脚筋的时候说,让我乖一点,配合点,她是为我好。 所以我其实一直在想,如果我们角色对调,要被挑断脚筋的是刘春兰,我也说是为她好,她能不能感受到我的苦心?” 她的语气悠悠,看着苏锦棠已经发白的脸轻笑出声, “苏夫人,我也不想总提起从前的日子。 可是我今年十四岁,我十四年的人生只有这些。 所以就算是不喜欢听,你也听着。 我不需要你自以为是地对我好,如果你要证明这就是对一个人好,你现在去打虞归晚,打父亲,打虞景洲,往后我绝不多言。” “你就这么恨我?” 苏锦棠的唇翕动着,眼中满都是失望,“虞疏晚,我承认从前是我的疏忽,可你觉得,你这样针对归晚就对了吗? 刘春兰有错,可归晚又有什么错! 当初的事情你凭什么迁怒她的身上,她如今想跟你处好关系,已经处处小心讨好。 即便是这样你也不肯放过她,你只会咄咄逼人! 你在乡下学到的就只有这些斤斤计较小肚鸡肠是吗?” “是。” 虞疏晚大大方方的承认,“我为了能够吃饱肚子,因为一个掌心大小的酸果子跟村子里的男孩儿打架。 我若是有你的高风亮节,不斤斤计较小肚鸡肠,我早就被饿死了。 不是人人生来就是苏夫人,更多的只有我这种人。” 说完,她顿了顿,又笑起来,“我说错了,像我这样倒霉的也没几个。” 第23章 她明明可以有一个大好人生 毕竟如果一辈子都是在底层挣扎的也就罢了。 她明明有一个大好人生。 可以得到父母亲疼爱,兄长捧在手心的日子。 她也可以做一个娇憨无忧无虑的小姑娘。 何须怕不懂事就会被卖掉,怕吃了这顿没下顿,怕晚上睡觉太沉会有别的男人摸进来,怕自己会被送去做一个暴虐傻子的媳妇儿? 能够过好日子,谁想过这样的日子? 这样朝不保夕的日子,她过够了,也过怕了! 苏锦棠哑然。 想反驳,可也只是张了张嘴,讪讪道: “你说的这些是不是为了我能多心疼你故意夸张了些……” 好一个何不食肉糜。 虞疏晚差点笑出声来,甚至都想要为她鼓掌。 事到如今,苏锦棠也只是觉得自己是在装可怜博同情。 她现在才幡然醒悟,自己上一世仰望的高贵温柔母亲,其实也不过是一个根本无法共情到任何苦难的富家小姐。 所以自己的所有苦难在她看来都是无关紧要的。 既然是无关紧要,自然而然也就是不用在意的。 难怪…… 虞疏晚看向苏锦棠的眼神反倒是多了几分的怜悯, “我从前错了,如今我才明白,你不喜欢我不是你的错,而是你从不曾认为我过的苦。 你想象不到我的苦,你能想象到的苦,大概也就只有新上的茶尖儿味道吧?” 真是可笑。 自己上一世执着那么久,希望苏锦棠看见自己的苦难后就能够多几分的疼惜,人家压根儿没看见。 苏锦棠想要反驳虞疏晚的话,可却发现自己根本就无从反驳,只是呼吸有些急促, “你别说了!” “我不说又怎样,说了又怎样?” 虞疏晚的笑声有些尖锐,“苏夫人,是你自己追到我的面前要听的,现在开始拒绝?” 苏锦棠腾的站起来,指节一寸寸地泛着白。 她一言不发地往外走去。 虞疏晚以为她走了,只是冷睨了一眼,又懒声道: “可心,进来。” 这一回进来的人是可心。 她忙不迭地给倒了茶水喂着虞疏晚喝下, “小姐好受些了吗?” “还好。” 醒的时候她就想要喝水,苏锦棠自顾自地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她还得说那么多话来“开导”,早就渴得不行了。 身上的疼痛没有那么快能好,虞疏晚让可心将自己沾了水的枕头重新换了个,这才找了舒服的姿势重新趴着,连眼睛都微微地眯了起来,满足的喟叹一声, “舒服。” “等小姐身上的伤好了,奴婢就给您按按摩。” 可心道:“奴婢按摩的技术可好了。” “行,到时候封你做我身边的超会按摩大丫鬟!” 可心被她的话给逗得脸红起来,又仔细地给虞疏晚上了药,这才看见一些地方又渗出了血。 “伤口又裂开了……” “你看着处理就是。” 虞疏晚微微侧过头,长发披散了一床,模样和之前见到的那副桀骜完全不同,乖巧温柔的就像是一个邻家小姑娘。 她小声问道: “我的不苦呢?” 方才她就在四处找那个肥坨坨,可怎么也没瞧见。 主屋就是麻烦,要是被人发现了它的存在,指不定会怎样对它呢。 “小姐放心。” 可心小声的回应, “奴婢就是怕白日里会有人来,您睡着以后就将不苦给带到奴婢的房中去了。 奴婢是一个人住,也不会委屈了不苦。” 还是个妥当的小丫头。 虞疏晚夸奖, “再封你做个超贴心大丫鬟!” 可心抿着唇忍不住偷偷笑。 都说二小姐不好,可她瞧着,这二小姐就是一个小孩子性格呀。 天真烂漫,可爱极了。 虞疏晚是不知道她的想法,若是知道就要笑晕过去了。 她这两辈子都跟天真无邪挂不上关系,如今放飞自我了倒是有了。 伤口处理得差不多了,可心看了一眼外面,又小声道: “夫人还在外面呢,小姐您要跟夫人说话吗?” “她还没走?” 虞疏晚惊诧。 可惊诧归惊诧,跟苏锦棠沟通三句话她就离不开虞归晚。 自己学着她的方式一味输出是爽,可也太废口水了。 最主要苏锦棠没个眼力见儿,她可不想再跟苏锦棠说话了。 “不说,不用理她。” 虞疏晚道: “你今日若是出去就去买一些丝线回来,我想给祖母绣荷包。” 上一世她以为虞方屹他们不喜欢自己是因为自己不会女红,不会琴棋书画,就拼了命的学。 若不是自己断了一只脚的脚筋成了跛子,礼仪她也会做得更好。 这一世重新学起这些,也只是为了能够让祖母安心。 毕竟这些东西学了也都是自己的,谁能给她抢走了不是? 可心应声,满眼佩服。 愿意学,还学得又快又好,小姐当真厉害极了! “给小姐封一个最厉害小姐!” 她忍不住脱口而出,虞疏晚微微一怔,随即眉眼弯起,眼中似乎是冰雪消融, “好,封我做最厉害的小姐!” 苏锦棠听着屋子里传来的说笑声,忍不住侧目想看看。 可一想到方才虞疏晚跟她说的话,她就忍不住的黯然。 可心出来,看见苏锦棠还站在这儿不由得吓了一跳, “夫人?” “她如何了?” 苏锦棠抿了抿唇,可心道: “小姐伤口有些崩开了,奴婢得去重新请大夫。” 一听这话,苏锦棠的面上就浮现出几分的担忧,但很快就又给隐藏了去。 她才不是心疼虞疏晚。 她只是觉得,方才虞疏晚说得不错。 那些话她也是第一次听,阿屹带回虞疏晚后也不曾怎么跟她仔细说疏晚在乡下的日子。 可第一次见面,虞疏晚不管是衣着还是言行都落落大方,根本看不出来半点不好的模样。 她心里…… 终究是有些愧疚的。 几番纠结别开眼后,苏锦棠这才别扭地将一个令牌塞在可心的手上,看了一眼屋子里面,微微拔高了声音,道: “这是我的手牌,能将京城中最好的那个大夫请来。 你家小姐到底是个姑娘家,身上尽量别留疤才好。” 第24章 一边嗷嗷哭一边嗷嗷打人 说完,苏锦棠转身就直接离开了。 可心迫不及待的捧着手牌回了屋子,双眼亮晶晶的, “小姐,苏大夫可是从前一直给夫人看病的。 就连大小姐都没有享受过几次,可见夫人的确是还念着您的!” 即便自己心里明白这只是苏锦棠的一点小恩小惠,可虞疏晚心头还是有着如同蚂蚁爬过一般麻麻的感觉。 可心还惦记着她背上的伤,高高高兴兴道: “奴婢这就去请大夫,您先忍忍。” 虞疏晚倒是不在意,但可心在意就随着她。 但等了许久,可心这才回来,可身后跟着的却并非旁人,而是好久不见的方大夫。 “什么时候方大夫成了苏大夫?” 虞疏晚才不信这厮能帮自己。 方大夫还记得被虞疏晚打的感觉,此刻也有些讪讪,“我就是来送些药的……” 可心也是笑着,“方大夫手上的药是好药,小姐可以试试。” 方大夫放下瓶瓶罐罐就急匆匆地告辞离开,可心赶紧道:“奴婢去送送方大夫。” 见可心离开,虞疏晚眉头皱了皱。 这个丫头不对劲。 看来是有什么事情在瞒着她。 正打算等到可心回来了好好问问,一个扎着羊角髻的小丫鬟就慌慌张张地闯进来带着哭腔喊道: “二小姐,二小姐您快去看看吧,可心姐姐被打了呜呜呜!” 虞疏晚猛地坐起来却将伤口给扯得生疼,她一边倒吸凉气一边问道:“出了什么事儿你跟我说清楚!” “可心姐姐送方大夫过垂花门,就碰上了流光姑娘。 可心姐姐脸色就不太好看,两个人争执了几句,奴婢听不太明白,好像是大小姐身边的流光姑娘抢走了原本可心姐姐想请的大夫。 结果流光姑娘就生了气,不知道怎的就动了手……” 小丫鬟的眼睛都哭红了,“可心姐姐脾气很好的,从来没跟人红过脸,流光姑娘先动的手呜呜呜!” “别哭了!” 虞疏晚暗骂一声,忍着疼匆匆地套了身衣裳,外头裹了件袍子就跟着小丫鬟往着垂花门去了。 还未走到,虞疏晚就听见了可心哭着问,“你家是小姐,难道我家就不是小姐了吗? 分明是夫人心疼我们家小姐才特意让我去请苏大夫来,大小姐只是有些头晕罢了,可我们家小姐的身上全都是伤呢!” “那又如何?” 流光仰着脸嗤笑,“一个乡下来的野丫头,配用得上这么好的大夫吗?” “我配不配得上要你说了?” 虞疏晚快步走来,虎虎生风地就朝着流光的脸上落了一巴掌,“乡下野丫头,要不是我,乡下野丫头就是你那床上的主子了! 既然瞧不上乡下野丫头,那你就不如试试乡下野丫头打人的力道!” 流光被打得猝不及防,地上还跪着的可心也愣在了原地。 哭着带虞疏晚过来的小丫头赶紧将可心搀扶起来,“可心姐姐。” 可心这才反应过来,焦急道:“小姐身上还有伤呢,快去拉开啊!” 可正要拉开,虞疏晚已经松开了抓住流光发髻的手。 她回头看了一眼可心。 那张小脸上又是眼泪又是巴掌印的,真真是个小可怜。 “没用的东西,你好歹是我身边的大丫鬟,被一个丫鬟欺负你就不知道打回去?” 一停下来虞疏晚就有些疼。 她看向捂着脸嘤嘤哭泣的流光,“我管你们是谁想要抢走大夫的,有本事就冲着我来。 我可不是正儿八经的世家小姐,是从乡下来的,谁敢招惹我身边的人,我让你们尝尝乡下女人的厉害! 可心,打! 今日我给你兜底!” 要不是她身上有伤就直接亲自动手了。 可心也是被欺负狠了,扑上去狠狠地给了两个耳光,红着眼喊:“让你欺负我,让你欺负我!” 她平常可是老实姑娘,这样凶的样子将虞疏晚都给看呆了。 流光挣扎着躲开,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即便后头洗恭桶的婆子动手,她也没见到还有这样的。 流光哭得更大声了,“我们小姐也不舒服着呢,就算是先给我们小姐看又怎么了?” “没学乖? 可心!” 虞疏晚一记眼刀过去,流光吓了个哆嗦,立刻头也不回地跑了。 她算是知道为什么温氏提起这个二小姐的时候就面如土色了。 这哪儿是什么女娇娥,分明就是个煞星! 虞疏晚也懒得管流光想的是什么,整个人挂在可心的身上埋怨,“我选你做我大丫鬟是因为你还有几分的姿色。 现在好了,你脸都被打肿了,我算是面子里子全都丢完了。” “对不起,小姐。” 可心抽抽搭搭。 她又不傻,能够看出来虞疏晚身上的衣裳连系绳都系错了好几处,鞋子都没来得及穿好。 可见为了她的事儿,虞疏晚是半点儿没有犹豫的过来了。 “奴婢不该这么窝囊的。” 她越想越是委屈。 若是自己强势一些,大夫就不会被抢走,自家小姐也不必为了自己出来了。 很是诡异的场景就出现了。 一脸虚弱的虞疏晚被可心和另一个小丫鬟搀扶着往回去,可心的脸上还有伤,一边走一边哭得极为伤心。 等到三人回房,整个府上都传遍了二小姐的大丫鬟被大小姐身边的丫鬟欺负,二小姐出头结果被气得快死了。 一个个传得有鼻有眼,到最后已经传成了虞疏晚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 自然,虞疏晚是不知道这些的。 等可心一边哭着打嗝儿一边处理好伤,虞疏晚这才生无可恋道:“你还没哭好吗?” 已经一路了。 算起来,她已经帮着找回了场子,现在伤口崩开的人是她吧? 要哭不也应该是她哭? 可心抽噎着,“奴婢、奴婢容易哭……” 看出来,刚刚一边嗷嗷哭一边嗷嗷打人呢。 “那你以后克制一下,就在我面前哭哭算了。” 虞疏晚丢了个帕子,“那个流光挨揍可比你狠多了,我算是在前面给你找场子你在后面丢我面子。” “奴婢不是故意的呜呜呜……” “那你就克服克服,以后跟着我你少不得是要遇见多次这样的人的。” 虞疏晚见她好不容易止住了眼泪,这才问道: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说清楚。” 第25章 手段 可心难过道:“奴婢拿着夫人的对牌去请了大夫回来,可才到府门口,流光就说大小姐胸口闷,要先将苏大夫叫过去。 可她分明已经叫了方大夫,奴婢看见的时候两个人还在说说笑笑呢。 奴婢不肯,可流光她就不让奴婢回府。 奴婢不敢耽搁您的伤势,只能够答应了换人…… 结果奴婢送方大夫的时候,流光也刚好送走苏大夫,对着奴婢就是冷嘲热讽,奴婢气不过就……” “憋一下,先别哭。” 虞疏晚无语,“你知不知道你错在哪儿?” 见可心怯怯地摇头,虞疏晚直接道:“别人都不跟你讲道理的时候你讲什么道理? 流光么,那不就是欠的? 你要是在府门口就给她一顿,你看她还敢要换大夫吗?” “可是这样,会不会影响侯府的声誉啊?” “放心,有虞归晚,侯府早晚完蛋。” 虞疏晚轻描淡写,“你跟对方讲道理,对方跟你耍流氓,这个时候你就得比她更不要脸。 否则,吃亏的只有你。” “奴婢知道了,奴婢现在只是觉得自己不甘心,不应该那样软弱,让原本属于二小姐的东西被别人抢了去。” 听可心这样说,虞疏晚弯起了眉眼,“属于我的东西只会是我的,任何人都抢不走。” 如果一定拿不回来,那谁都别想要。 “您身上都还有伤,为了救奴婢都能够豁出去,奴婢自然不能够在这儿给您拖后腿。” 可心将眼泪擦干净,“奴婢之前听别人讲,以为二小姐会是一个很凶的人。 可接触之后才觉得二小姐根本不是他们口中那样。 若是说从前奴婢只是为了大丫鬟的身份跟在二小姐的身边,光是今天二小姐能够豁出去给奴婢找回面子,救下奴婢…… 往后您就是让奴婢上刀山,下火海,奴婢也绝不会有二话!” “不用你上刀山,也不用你下火海。” 虞疏晚招了招手,“你去小厨房让人炖两份乌鸡汤,一份给祖母送去,一份你记得拿去给夫人。” “为什么要去给夫人送?” 可心有些疑惑,“您和夫人的关系不是不好吗?” “一码归一码,你就跟夫人说是感谢她给了牌子。” 虞疏晚玩着自己的发梢,巧笑嫣然,“若是问起来了,你就也不必回答,回来就是。” 可心还想要再说些什么,但目光落在虞疏晚背后新处理的伤口上,目光立刻坚定起来,“奴婢明白了!” 等到她离开以后,虞疏晚呢喃着,“最好是真明白了。” —— 给老夫人送完乌鸡汤,可心就一路赶着往苏锦棠那里去了。 苏锦棠一整夜都没有怎么睡,好不容易看到归晚想开了,刚准备回来睡会儿,就听见外头有人传到说是二小姐身边的大丫头来了。 原本是不想要见这个丫头的,可苏锦棠想到刚才自己将对牌塞过去的时候,虞疏晚的眼中显然多了几分的其他神色。 难不成是这个丫头想明白了,想要跟她服个软? 苏锦棠的心中一动,又从榻上坐了起来。 可心很快就走了进来,鼻关眼眼观心地行了礼,将一个食盒放在了八仙桌上, “夫人,这是小姐特意让奴婢去小厨房照看着火候炖出来的乌鸡汤,用的都是好料子。 千叮咛万嘱咐了让奴婢来给您送上一盅,让您千万保重着身子。” “当真是她说的?” 苏锦棠诧异。 自己的亲生女儿怎么看都不像是会说这种话的人。 可这个丫鬟也没有必要骗自己。 看来,虞疏晚到底是还想要得到母亲的爱的,之前说的那些断绝关系的话,不过是一时气话罢了。 现在想明白了,自然而然地也看得到她对她的好。 如此一来就说得通了。 苏锦棠的心头似乎有什么堵塞的东西顺畅开。 她起身坐过来,亲自将食盒打开,里面浓郁的香气让人禁不住食味大动。 “你们小姐也算是有心了。” 苏锦棠不经意地抬眼,刚要说几句话作为鼓励,就看见可心原本白嫩的脸上浮肿起来一片。 “她动手打你了?” 苏锦棠瞪大了眼,一下子站起来,“如今竟然还苛待下人,她……” “夫人息怒,奴婢脸上的伤跟二小姐没有关系。” 可心连忙跪下,“二小姐自己手上都还受着伤呢,怎么可能打奴婢呢?” 苏锦棠原本要发起来的怒气又一下子散去, “那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奴婢跟人起了争执,没什么大碍。” 闻言,苏锦棠的脸色这才好了些,“刚才我让你去请大夫,开的什么药?” “奴婢……奴婢……” 可心吞吞吐吐的,苏锦棠皱起眉头,“怎么连这些话都说不清楚吗?” “不是的,奴婢就是嘴笨,二小姐说没事。” 说完以后,可心匆匆地行了个礼,“院子里头现在只有奴婢,夫人还是趁热将这乌鸡汤喝了吧。 奴婢就先回去了。” 见可心走得匆忙,苏锦棠的心里头也生了疑虑,直接将陈妈妈给叫了进来。 陈妈妈还在疑惑,方才要歇下的苏锦棠怎么又要换衣服去哪儿,就听见苏锦棠开口, “疏晚的丫鬟方才来送汤,我瞧着这神色不对,又问不出来个什么,索性过去看看。” “夫人若是过去,想来二小姐应该会很高兴。” 陈妈妈斟酌着言语,想要打消苏锦棠的念头,可苏锦棠却冷笑一声, “我若是过去,她别在那儿发疯就行。 那个叫可心的丫头,我记得从前瞧着也是白嫩嫩的脸蛋儿。 这才去她身边伺候几天?方才来的时候脸都肿得老高,上头好大一个巴掌印。 咱们侯府里头若是不敬爱父兄母亲姐妹,倒也能够调教一番,可要是私底下虐待下人,我是万万留不得她的。” 见苏锦棠这样说,陈妈妈也只好跟在她的身后,一起往着虞疏晚的院子去了。 可即便苏锦棠这样说了,陈妈妈也不觉得那个二小姐会虐打自己的丫头。 毕竟那一日,那长长的荆条都已经到她眼前了,二小姐也将手收了回去。 第26章 试探 二小姐瞧着凶,可实际上恩怨分明得很。 但夫人对二小姐有偏见,她一个做奴才的又能说些什么呢? 两个人和可心也就是前后脚的功夫就到了院子。 可心正在交代洒扫的丫鬟,转头看见了苏锦棠,连忙慌里慌张地过来行礼, “夫人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跟奴婢说一声就是,何必亲自走一趟?” 看见可心的反应,苏锦棠更确定了自己心里头的猜测。 偏偏此时屋里头又传来了一声惊呼,“小姐,不要!” 苏锦棠眼神一凛,直接往着屋子里冲去。 “虞疏晚!” 打开门,屋子里却并没有出现她预想之中的场景。 反倒是一个丫鬟满眼担忧地看着想要起身,却因为伤口被牵动而疼得满脸苍白的虞疏晚。 “母亲怎么来了?” 虞疏晚脸上似乎有些惊慌,连忙想要用被子将自己遮住。 可越着急越是容易出错。 原本身上还挂着一些的被子立刻散了下去,上面纵横交错的伤口有些还在新鲜地顺着鲜血。 “可人,还不快点把被子盖好。” 虞疏晚有些窘迫,“不知道母亲过来……” 苏锦棠知道自己当时在气头上下手可能重了些,可也实在没有想到虞疏晚身上的伤竟然这样重。 “给你请的大夫,没有给你处理吗?” 苏锦棠想要掩饰自己的不自在,将话题扯开。 她让可心去请的那个大夫算是京城中医术最好的大夫,这些伤势绝不可能就这样裸露在外面,甚至看着还有了新的撕裂。 难不成是苏大夫玩忽职守? 苏锦棠正在这边胡乱地猜测,虞疏晚垂下头,“方大夫把药留下后就走了。” “什么方大夫?” 她的手牌请来的可可是苏大夫! 虞疏晚看了看她,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的讥讽, “就是好得慢一些也没什么打紧的,不过是留一些疤痕。 往后你可别给我什么东西了,我可受不起。 前脚可心请来大夫,下一秒虞归晚就心窝子疼,亏得我只是皮外伤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否则,真等着那苏大夫,现在你们可不就要帮我办后事了?” “你在胡说什么东西,归晚不是你想的那样。” 苏锦棠有些恼,可下一瞬又迟疑道: “归晚心口闷?” 离开虞归晚院子的时候,她精神明显着要比开始时候好了很多。 而且若是心口闷,身边的丫头也该是来找她才对,怎么就那么巧的拉走了苏大夫? “是啊,估计是要疼死了才会抢别人东西。” 虞疏晚卸了力,索性趴在了床上淡淡开口, “要是有什么冲着我来就是。欺负我身边的丫鬟算是什么本事? 这种恶心人的事情还请夫人转告,往后可切莫再行,否则我下一次,可就是没这么轻易放过她们了。” 一边的可人开口道: “夫人,就是因为知道可心姐姐受了委屈,所以二小姐这才挣扎着起来,背上的伤差点又裂开了。” “这件事情不曾明了,你姐姐也做不出来这样的事情,定然是她身边的丫头空口白牙地乱嚼舌根。” 苏锦棠几乎是下意识的直接开了口。 闻言,虞疏晚心下冷笑一声。 看看,她都还没说什么呢,这就开始护上了。 好在自己没有期待,否则苏锦棠这一下子又是一场重创。 虞疏晚眼神都不曾给一个, “教不好自己的下人,那就是做主子的无能。 这口气我咽不下去,流光我是一定要处置了的。” 流光跌了她虞疏晚的面子,且上一世也没少给虞归晚出主意折腾她。 将流光当做一个杀鸡儆猴的鸡,那又有什么紧要的。 刚好也让虞归晚急一急! 见苏锦棠的眼中还有犹豫,虞疏晚眼中浮现出淡淡的嘲讽, “夫人,是你给处置了,还是我自己来? 若是你来,直接将流光处置了就是。 要是我来,我向来喜欢找根源问题,虞归晚也别想落着好。” 闻言,苏锦棠脸色奇差,忽的站起身来,“我去瞧瞧。” “到底是京城中最受宠爱的虞大小姐身边的得脸丫鬟,不会是轻拿轻放吧?” 虞疏晚几乎没什么血色的唇勾起淡淡的一个弧度, “若是如此,夫人也不必走这么一趟。 大不了等着我身上的伤好了,我自己亲自去给可心讨个公道。” 苏锦棠语气冰冷,撇了一眼还在床上的虞疏晚, “你少拱火,我瞧得出来你是想要给你的丫鬟报仇。” “母亲好眼力。” 虞疏晚苍白着脸微笑, “但是我也不曾说错不是,这样一个只会搬弄是非的丫鬟,留在身边又能够有什么用?” 苏锦棠没吭声,径直转身离去。 陈妈妈落后一步,看了一眼虞疏晚,不忍道: “二小姐,夫人是担心您过来的,您何必拿话伤她?” “陈妈妈,你看,你又想左了。” 虞疏晚指尖将自己微微泛黄的发尖儿玩弄着,嗤笑出声, “我哪儿是在伤她? 你也是瞧见了,是她伤的我。 陈妈妈也不必在我这儿多劝,你我道不同不相为谋,各为其主的事儿,多说无益。” 陈妈妈欲言又止,叹息着快步跟了出去。 苏锦棠站在院子门口,见陈妈妈来了,道: “你们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奴婢就是瞧着那伤口可怕得很。” 陈妈妈自然是不会将话给全盘托出的。 苏锦棠想到那些伤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到底是有些心虚的感觉, “你亲自去将苏大夫请过来给她看看吧。” “果然夫人还是心疼小姐的。” 陈妈妈松了口气。 这母女二人的性格真是一个比一个倔,只要是有一个肯低头,那不就能够母女和睦了? 可她还没来得及面上喜色,就听见苏锦棠嗤笑开了口, “我只是怕落人口舌罢了,偌大的侯府两个小姐还要抢大夫,说出去我都丢人。” 交代完,苏锦棠就直接离开了。 看完全过程的可心这才回了房,心跳得飞快,整个人立刻跪在了虞疏晚的榻边, “小姐,你好厉害!”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居然连夫人都听您的!” 第27章 教训 “这就好了?” 虞疏晚啧啧有声。 这个小丫头未免也太好满足了吧? “今日流光不死也是要脱层皮的,不过大概是不会出侯府。” 虞疏晚道:“你等着就是,以后总有机会将她给赶走。” “赶、赶走?” 可心咽了口唾沫,“奴婢还能赶她吗?” 天知道流光就算是年纪小,府上也没人敢怠慢。 大小姐可稀罕着流光,侯爷和夫人又最宠爱大小姐,流光在府上都横着走的。 可如今小姐说,要赶走她…… 虞疏晚懒声,“可心,既然是跟在我身边,往后就记得一句话,你要做别人觉得完成不了的。 区区一个奴才,你跟着我这么一个主子,还搞不定一个黄毛丫头?” 上一世的她虽然凄惨,可也是实打实的做过一段时间的高门主母的。 该学该做的东西一样也不曾落下过。 她只是总怀着情谊舍不得狠心而已。 现在的后宅对她来说不就是随便玩玩吗? 可心敬佩地看着她,“奴婢往后唯小姐马首是瞻!” 虞疏晚满意地点点头。 等到苏大夫专门又上门来给虞疏晚上了药离开,这个消息也已经传到了虞老夫人的耳朵里。 虞老夫人喝着虞疏晚前段时间特意调好的薄荷茶,听着知秋说完,长长地舒了口气, “你很喜欢这个孩子,我听着这话里面不少都是你在夸赞呢。” “即便是受了伤,遭了委屈也挂念着您,怎么不算是一个好孩子呢?” 知秋笑道:“不过如今瞧着应当是越来越好了,毕竟夫人这一次还知道给二小姐请大夫呢。” “但愿如此吧。” 虞老夫人却并不觉得看好。 自己那个儿媳性格如何她可清楚得很。 苏锦棠如今更是将虞归晚当做自己的亲生女儿,只怕是也没那么就好给糊弄过去。 而此刻,苏锦棠坐在虞归晚的床边温声道: “好孩子,方才我走的时候你难受怎么不跟母亲说?” “母亲挂念女儿,大抵是没有好好休息,女儿怎么好再去劳烦您?” 虞归晚心疼道:“都怪女儿不懂事。” 苏锦棠看着她关切的眼神不似作假,犹豫的话不知道该不该问出来了。 虞归晚很是贴心,“母亲是有什么话想说吗?” “流光那个丫头呢?” 苏锦棠尽量声音平和,“她将疏晚请的大夫给带走了,还打了疏晚身边的丫头…… 这件事儿你可知晓?” “什么?” 虞归晚惊呼一声,“怎么可能,流光性格最是娇软,她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苏锦棠闻言,就直接将虞归晚是不是故意的问题给撇开,顿时沉下脸来, “果然这个贱婢就仗着你的宠爱作威作福。“ 虞归晚愣了愣,有些没反应过来苏锦棠这话的意思。 “陈妈妈。” 苏锦棠直接道:“流光伺候不好大小姐,往后也就不必伺候了。 你盯着打完二十板后直接丢去厨房做帮厨。” 虞归晚没想到这样重的惩罚,急切道:“母亲,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流光是她用着最顺手的小丫鬟。 说点儿情同姐妹、人人平等的话,她就真的死心塌地地对着自己。 要是没了流光,自己还得想办法再培养一个。 “这有什么误会的?” 苏锦棠面色冰冷,“这个丫头不安好心,疏晚的伤都崩开了,她还故意去做让你们之间生龃龉的事。” “这是流光太大惊小怪了而已。” 虞归晚试探道:“是不是妹妹说了什么?” “她就算是说了什么,那也是流光做得不对。” 苏锦棠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安慰, “你放心就是,这个丫头不好,母亲亲自再给你挑一个。” “母亲,女儿被流光伺候惯了,打十个板子作为惩罚就是。” 虞归晚央求起来,“您知道的,流光跟着我都已经五六年了。” “这么舍不得?” 见苏锦棠这样问,虞归晚连忙点头。 她知道苏锦棠对她是何等的疼爱,这种事情她已经做了让步,定然是不会给她太多难堪。 果不其然,苏锦棠叹息,“那好吧。” 虞归晚正要松一口气,就见流光哭着闯了进来, “小姐,二小姐未免是太欺负人了!” 她还想要说什么就看见了面色不虞的苏锦棠,一下子愣在了原地,“夫、夫人?” “跪下!” 苏锦棠厉声,“归晚还病着你就这样大喊大叫地闯进来,怎么配做贴身丫鬟?” 流光已经身子比脑子快地跪了下去,脱口道: “夫人,是奴婢在路上遇见了二小姐身边的可心,她对大小姐出言不逊,奴婢跟她起了争执,二小姐又赶过来助阵…… 这是二小姐的错啊!” “原来在一个下人的眼中,府上的小姐错没错是让丫鬟定夺的?” 苏锦棠看向虞归晚,“你瞧见了?” 虞归晚头都恨不得埋进地底下,但还是硬着头皮道: “女儿还是想要流光留在身边……” “喜欢挑弄是非,你想要留在身边,那也得让她长记性。” 苏锦棠沉下脸,“陈妈妈去亲自盯着,三十板子一下都不许少!” 流光还什么都不清楚,就已经被几个婆子给带了下去。 远远的,虞归晚还能听见流光的呼叫声。 “好了,别想着那些了。” 苏锦棠语调缓了下来,眼神之中有些犹豫,“归晚,你是不是很讨厌疏晚?” 即便知道虞疏晚说的那些话可能是骗她的,但苏锦棠一想到昨日自己打她的时候她眼中的倔强和怨恨,就不由得心底有些发寒。 虞归晚恍恍惚惚地看向苏锦棠,眼中受伤,“母亲怀疑我?” 她的眼眶一下子红了起来,“归晚自知让妹妹替自己过了这么多年的苦日子,母亲若是怀疑我,我现在就走!” 说着她挣扎起床,苏锦棠赶紧将人给拉住,“我不过是问问,母亲错了,别乱动,你身子都还没好全呢。” 虞归晚顺势倒在苏锦棠的怀中嚎啕大哭起来,“母亲是不是喜欢疏晚不再疼我了?” 得到苏锦棠的再三保证后,虞归晚这才破涕为笑。 第28章 旧事 等到苏锦棠陪着虞归晚用完午饭后离开后,虞归晚的脸色才难看起来。 她不傻,看得出来苏锦棠心中的天平已经往着虞疏晚那边偏去了。 自己要是再没有动作,只怕是虞疏晚就要将她给吃了! 想到这些,虞归晚开始焦灼起来。 毕竟自己的金手指只有一个:知道剧情,通过剧情打压原女主可获得女主气运最后取代女主。 可现在剧情…… 跟她印象之中的根本不一样啊! …… 一连几日,虞疏晚也难得老实了下来,主要是背上的伤一直崩开也不是个事儿,好在虞归晚也用养病的借口躲着她。 实在是乐得清闲。 不过最得意的丫鬟流光可惨了。 府上暗自都是议论纷纷,说流光不知道是怎么惹恼了夫人,被几个婆子按在倒座房那儿狠狠地打了顿板子。 “今日已经是第三天了,昨儿晚上才醒呢。” 可心跟虞疏晚说着从旁处听到的消息,小声的问道: “小姐,您也没说什么,夫人罚的也忒狠了些吧……” “这是夫人的拳拳爱女之心,全在板子上显示了。” 虞疏晚心不在焉的回答着,可心却不忍,“可流光也就才十三岁呢。” “哦。” 十三岁咋了。 她三岁的时候路都还走不稳当的时候就给刘春兰当牛做马了。 十三岁还在想着当别人的舔狗,流光这顿打一点儿也不冤枉。 可心想起给虞疏晚沐浴时候,她的腿上都还有一道狰狞的伤疤。 即便虞疏晚没提这道疤痕的来历,可心心里也知道虞疏晚从前过得肯定很不好。 但二小姐是真厉害啊。 不仅仅是她的动手能力,就光是眼前抄写出来的佛经都能够知道她是怎样坚毅的人。 一个最开始笔都拿不稳的人,如今也能够写出一片工整的字来。 “小姐这两日没日没夜地练字,好看许多。” 可心帮着将一张才写完的给拿过去晾干。 虞疏晚只是低着头,脑袋里面回想着上一世虞归晚她们握笔的姿势一点点地抄写着手上的佛经。 阳光从窗棂落进来在虞疏晚的身上。 她本就容貌不俗,如今好生养着,也逐渐展开了几分的艳丽。 脸上宛如白瓷一般苍白,她的长睫颤动,神色分外专注。 身子虽然瘦弱,可无端地让人觉得有种傲气,怎么也让人挪不开目光。 可心偷偷想,跟着这样的主子,她算是赚大发了。 岁月静好间,门忽地被推开,发出一声巨响,将可心给吓了一跳。 “谁……侯爷?” 可心慌忙行礼,心中一下子紧张起来。 前几日虞方屹在认亲宴的当晚就进了宫,这几日都不曾回来。 如今这样大动干戈,难不成也是来找小姐麻烦的? “父亲,我的字被你毁了。” 虞疏晚方才手上一抖,墨汁滴落在宣纸上,晕开了一片。 她带着叹息将笔放下,“有什么就尽快骂吧,我还要赶场。” 估计着时间,虞景洲也要回来了。 既然是扮猪吃老虎,那至少也得装得像一些吧。 虞方屹难以理解地看向她,“你说什么?” “父亲,我说,哥哥也快回来了吧?” 虞疏晚掰着手指,“应该跟你将什么事儿都说了,所以你回来连官服都没换就急着过来了。 落水的事情你应该知道,哥哥进祠堂、我跟母亲争执……还有吗?” 她的眼中还带着一种懵懂和纯真,把虞方屹给看愣住了。 “父亲?” 虞疏晚好笑,“再不骂等下哥哥来了你俩就得骂重声了,不会笑出来吗?” “虞疏晚!” 自己这个名字的确好听,但也不能这样天天叫啊,怪害羞的。 虞方屹深吸了口气,“你才回来多久,就惹出这些是非,是不是非要整个虞家都要围着你转才高兴?” 那倒也不必。 虞疏晚还是更希望她自己能够亲手为上一世画个句话。 “父亲你太晚了。” 虞疏晚叹了口气,“这些话我已经被祖母训斥过了。” 虞方屹被噎住,可一时间又不知道该说出什么来。 他本就是擅长带兵,这些是他得知消息后的第一反应,想要跟虞疏晚好好算算账。 可自己对上这个女儿到现在,似乎都没有一次赢过。 “既然是训斥过,你可知错了?” 虞方屹冷着脸,“我知你从前不容易,但你也别太过!” “自然是知错了。” 虞疏晚眨了眨眼睛,“父亲这几日在宫中忙些什么?” 被虞疏晚一点,虞方屹眼中的神色一怔,像是想起了什么,神色也变得复杂了几分, “你当日回去的时候可曾见到……刘春兰?” 见话题突转,虞疏晚的面色半点不曾变化, “不曾见到,当时我不是说了吗,她收拾了细软,将我一个人丢下了。” 可这一回虞方屹的眼中却带着些许的怀疑, “你当真是不知道?” 忠义侯府是有兵权的朝臣,忠义侯府的女儿也自然会嫁入东宫。 这是整个大梁心照不宣的事情。 可从前忠义侯府只有一个女儿,如今,忠义侯府却出现了这样的真假千金桥段。 倘若只偏心一个女儿也就罢了,可忠义侯和夫人疼爱大小姐,掌管虞家的老夫人却偏爱二女儿。 这一次也正是因为消息传到了宫里的贵人耳朵中,至少是要验明虞疏晚正身的。 从前种种,梁成帝自然也是要一一过眼。 自然而然地,刘春兰的身份也被查得清清楚楚,偷换了他女儿人生的拐子,在这十四年中对虞疏晚做的事情连他一个男人都忍不住的垂泪。 可刘春兰如今实在是消失得莫名其妙,也不见文书流通。 想到虞疏晚那一日的所作所为,如今想想,实在是有些不对。 “我若是知道,早就告诉虞归晚了。” 虞疏晚一脸坦然,“虽然说要好好相处,可你们不是说生身父母恩情大于天么,她该感恩刘春兰的。” 说完,她一脸惊讶,“她逃的那样彻底?” 虞方屹不做声,只是盯着她。 虞疏晚好笑道:“父亲是觉得她不见了是跟我有关系?” “没有关系?” 虞疏晚想了想,道:“那父亲就当做是我恨死她了,所以把她杀了吧。” 第29章 遮掩 “当真?” “你一个大男人,连自己女儿都不信?” 虞老夫人的声音传来,虞方屹变了脸色,拱手行礼低声,“是皇上查到这儿了……” “查便查,你回来就把自己的亲生女儿当做犯人了?” 虞老夫人睨了他一眼跨步进了门, “一个拐子最不缺的就是身份,文书这种东西若是有用早就天下无拐了。” 虞方屹有些尴尬,“儿子只是想问问。” “你那是问吗?” 虞老夫人不悦,“你不在这几日苏氏日日请大夫看诊说是不舒服,还不换了你的衣裳陪她去。” 被老太太这样一说,虞方屹也不好继续抓着问了。 等出了门,又想起来当初虞疏晚可是伤着一条腿的,但根据旁人的讲述,那刘春兰可是又黑又壮,虞疏晚怎么可能有胜算? 虞方屹摇摇头,急匆匆地离开了。 门被关上,知秋守在门口,屋子里只剩下了虞老夫人祖孙二人。 “你这丫头,什么都敢说?” 虞老夫人知道内情,脸色一下沉了下来,“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你知不知道现在是皇上在查你的身份,要是有什么差池,你怎么留下?” 虞疏晚努了努嘴,“我即便是说了,父亲也不会信我的。” “那也不至于胡说。” 虞老夫人抽过方才毁了的字面色稍缓,“倒是有恒心。” 她转身坐在了一边的榻上,道: “刘春兰的事情往后莫要再提叫人抓住了把柄,祖母能明白你的心,可律法无情,祖母是真的怕。” 知道这是好意,虞疏晚声音闷闷的,“孙女知道。” “知道就好。” 虞老夫人再次端详了会儿她的字,“你这字也有模有样了,但性格浮躁就写不好。 再过个两日是万佛寺的佛法会,你跟着我一道去瞧瞧。” “佛法会?” 虞疏晚想起来,上一世的时候虞归晚说要给家里人祈福,自然而然地跟着一起。 可虞归晚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也就是那一日的时候,在万佛寺微服出访的太子遭遇了刺杀,她莫名其妙地就成了太子的救命恩人。 再之后凭借这个身份,虞归晚可是更加的扶摇直上,放眼京城就连公主都不一定比得过她。 既然这一次重生了,那她拿走这个小机会,虞归晚也不会介意的吧? 当然了,介意的话也没办法,太子这条大腿,她摸定了! “疏晚,疏晚?” 虞老夫人皱眉,“这孩子,发什么愣呢?” 虞疏晚回过神,笑嘻嘻地挽住虞老夫人的胳膊, “我是在想,这还是第一次出门,还是跟祖母一起,我高兴呀。” “你就哄我高兴” 虞老夫人想要板着脸,但眼角还是忍不住的有几分笑意溢出。 家中两个小辈都不肯离她太近,总是怕她。 久而久之,她也越发的瞧不上他们的那些小九九。 如今有一个这样粘着自己的乖巧孙女儿,模样也生得越来越好看,她怎么可能会舍得下心去拒绝。 “我哄自己祖母高兴这不是应该的吗?” 虞疏晚又撒着娇给虞老夫人展示了一下自己这两日在房中学的东西,“我写字累了,就让可心教我泡茶,祖母尝尝。” 虞老夫人笑起来,“你喜欢学这些?” “我什么都瞧着新奇,都想试试。” 虞疏晚的眼中多了几分的期盼,“若是能够学学祖母年轻时候的拳法,我更高兴!” “学这么杂也不怕噎挺。” 虞老夫人带着几分的揶揄,“今日就不学了,总得让你透透气走动走动。” 见虞疏晚的眼中似有不解,虞老夫人晒然失笑, “去换衣服,我带你去外头逛逛,顺便给你再挑选两身衣裳。” 虞疏晚对于衣服的兴趣不大,但这还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去逛京城,眼中的迫不及待都要溢出来了,连声喊, “可心,可心快来帮我换衣服!” 她转过头飞快道:“祖母等等我!” 看着虞疏晚欢快的背影,虞老夫人不由得笑骂,“这皮猴子……” 可一想到方才虞方屹的话,她脸上的笑淡了几分,多了些若有所思。 很快虞疏晚就收拾好了,一路上挽着虞老夫人叽叽喳喳的,刚从抄手游廊走到碎石铺就的花径,就瞧见旁边半人高的芭蕉旁边走出了多日未见的虞归晚。 兴许上一次落水的缘故,她瞧着要清瘦了一圈,整个人更显得楚楚动人。 不过虞疏晚更倾向于是自己回来了,她慌得吃不下饭,饿瘦了。 “祖母,妹妹,这是要出去?” 见完礼,虞归晚的目光落在了虞疏晚身上。 “我带着疏晚出去走走。” 虞老夫人的脸色淡淡,虞归晚有些懊恼,“是我疏忽了妹妹才来京城,一直都没带她出去走走……祖母和妹妹要是不介意的话,我去换一身衣裳一起可好?” “姐姐,待会儿天都要黑了。” 虞疏晚指了指天,眼中疑惑, “而且上次你家流光不是特意抢了大夫去给你看身子吗,你身子不好,不如在家里先歇着?” 不提流光还好,一提到流光,虞归晚的脸色都绿了。 那几十板子下去,如今流光还能活着已经是万幸了,到现在都还不能随便下地动弹。 不过就是抢了一个大夫,虞疏晚就能这样报复! “祖母,时间不早了,走嘛~” 虞疏晚带着长长的尾音撒娇。 虞老夫人面上稍缓,“归晚身子弱还是好好养身子吧。” 说完,二人便就径直离开了。 虞归晚站在原地,手上的帕子都快要被搅碎了。 流珠狠狠地啐了一声, “一个乡下野丫头,竟然还敢这样跟您说话。” “她身后有祖母撑腰,谁敢去招惹呢?” 虞归晚的神色有些哀婉,“你也别说了,流光还伤着呢。” “她是真狠心! 要不是她,流光姐姐肯定好好的,小姐也不会是如今这样虚弱的样子。” “罢了,连哥哥都已经吃了亏,以后躲着些吧。” 见虞归晚如此,流珠叹息,“小姐,您还是太善良了。” 虞归晚摇摇头,正要开口,就听见了虞景洲的声音, “流珠说的不错,你就是太过善良了,才被虞疏晚给压着。” 虞归晚惊喜看去,“哥哥!” 虞景洲衣服都还没来得及换,脸上都还有些疲态,却在看见虞归晚的时候瞬间柔和下来, “身子养好了吗?” “好多了。” 虞归晚目光落在他的膝盖上忍不住红了眼睛,“都是我没用,还连累了哥哥院子里的人,让哥哥去跪了一夜的祠堂。” “这些跟你有什么关系。” 虞景洲脸上的笑收了起来, “我知道你的委屈,放心吧归晚,这些事情我肯定会给你讨回来。” 第30章 争执 “别了哥哥,我怕。” 虞归晚赶紧摇头,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 “傻丫头,走,哥哥上次给你带回来的小玩意儿都还没给你呢。” 虞景洲心里面已经是打定了主意要让虞疏晚吃点儿教训的,直接扯开了话题。 而另一边坐上马车的虞疏晚想要先开马车帘子看看外面,又有些怕跌了虞老夫人的面子。 看出她的蠢蠢欲动,虞老夫人哑然失笑, “京城里面对女子的约束并非你想象之中的多,你要是想看,大大方方地掀开帘子看就是。” 闻言,虞疏晚眸子一亮,迫不及待地就掀开了帘子往外看去。 长街十里,有包子的香味儿在前面传来,叫卖胭脂水粉的摊主声音高昂。 行人们交谈说笑组成了人流,马车就在这人群中悠然穿行。 旁边卖果子的大娘跟一个卖馄饨的摊主的嚷嚷声中,还穿插孩子们举着糖葫芦在人群中穿梭时候的银铃笑声。 “嚯——厉害!” 前头还有一群簇拥着江湖杂耍的百姓们,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发出了一阵的喝彩声。 市井风光,人间烟火。 光是看着就叫人的心情好多了。 “喜欢吗?” “喜欢。” 虞疏晚没回头,她舍不得挪开目光。 这些平凡的东西,是她上一世所渴望的,可到死她也没有机会在这人群中好好看看。 “喜欢往后就多出来走走就是。” 等到看了许久,虞疏晚保持的姿势有些累了,她这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 “人生在世就求一个安稳,你如今可明白可安稳的意思?” “孙女省得的。” 虞疏晚脆生生的应着。 虞老夫人倒没有继续说下去。 疏晚是个聪明孩子,自然明白她话中的意思。 很快布庄就到了,掌柜的看见忠义侯府的马车,特意站在口侯着。 看清楚马车上扶着老夫人下来的少女模样,掌柜立刻明白过来她的身份,立刻堆满了笑着迎上来。 “老夫人安好,二小姐安好。” 虞疏晚也不奇怪掌柜的知道她的身份,毕竟认亲宴的事情就算是没有大片的传开,但也至少是有一些风声的。 她的脸跟苏锦棠那样像,掌柜掌管着京城最大的布庄,怎么可能不懂这点儿人情世故? “我这孙女儿才回来,之前买的衣裳都有些不合身。” 虞老夫人道:“劳烦掌柜得拿一些时兴的料子来。” 掌柜地笑起来,“老夫人折煞在下了,为您效力是在下的荣幸。” 说着,他端详着虞疏晚夸赞起来,“二小姐跟夫人生得真像,一看就是个美人坯子,库房刚巧有几匹颜色衬小姐,在下亲自去挑。” 一行人被热情地迎进了一个厢房之中。 “往后你要是有什么喜欢的衣裳,就自己过来选。” 虞老夫人将一个牌子放在她面前,“你回来以后我就叫人去打牌子了,这以后就是你的令牌,有什么直接出示就是。” 虞疏晚拿过牌子,眼中浮现出了几分的恍惚。 上一世的自己也有这个牌子,更是虞老夫人亲手画的样子让人去打造出来的。 也是唯一的、属于自己的身份象征。 “怎么了,不喜欢?” 见虞疏晚半天没说话,虞老夫人微微凝眉。 虞疏晚回神摇头,“喜欢。” 她珍而重之的将令牌挂在腰上,特意在虞老夫人面前走了两步,“祖母,我跟你们一样了。” “傻孩子。” 虞老夫人心下喟叹。 自己能够给的已经是少之又少,可疏晚还能这样的珍重,可见她从前得到的,实在是太少了。 祖孙俩说着话,楼下忽的传来了听的不太真切的吵嚷声。 “奴婢去看看。” 知秋很快去而往返,面上是止不住的无奈, “是昭阳郡主和姜小姐为了一匹料子吵起来了。” “郡主和小姐吵架?” 虞疏晚惊讶,“她们不怕被看了笑话?” “她们两个人不合是京城中人尽皆知的事情,不必管。” 虞老夫人也不见得多稀奇。 虞疏晚眼珠子转了转,“祖母,我去瞧瞧。” “有什么热闹好凑的?” “我还从未见过贵女吵架呢。” 虞疏晚笑嘻嘻道:“如今我好学学,往后谁要是骂我我也能够直接骂回去不是?” “这是什么歪理?” 虞老夫人还是头一次听这样的说法。 虞疏晚有些撒娇,虞老夫人只好让她别惹事。 得了应允的虞疏晚立刻往着外面行去。 她要是没有记错的话,这个姜小姐应该是镇国公的女儿,性格跋扈得很。 听说深得镇国公的疼爱,可在年少的时候下手没个轻重,跟昭华郡主大打出手的时候不小心伤到了郡主容貌。 那可算是毁了郡主的一辈子,后来更是郁郁寡终,一生不得志。 至于她是怎么知道的,那可就说来话长了,暂时不提也罢。 但倘若自己能够救下昭华郡主,自己往后不就能够再多个虎皮吗? 打定主意,她脚下的动作更快了。 大庭广众之下,两个衣着华贵的少女均是容貌动人。 站在一起分明是养眼的组合,可此刻气氛却显得剑拔弩张。 粉衣的少女冷笑, “你不过一个孤女罢了,就算是得了太后娘娘的宠爱有了个昭华郡主的名号,真当做自己是什么金枝玉叶不成?” “姜瑶,你要是嫉妒大可直接说出口,何必在这儿拐弯抹角?” 蓝衣的少女也不甘示弱,“不过是因为姑母现在不在京中你就敢这样跋扈,等到姑母回来以后,我定然会跟娘娘禀告你的所作所为!” 祝卿安的话若是在从前还有几分的震慑,可今日姜瑶却只有阴阳怪气, “背靠大树好乘凉,怎么,你也只会告状了?” 虞疏晚看得认真,但心下却有些微妙起来。 祝卿安算是太后亲侄女儿,年纪尚小的时候就已经失去了父母,被太后养在身边长大。 可论起身份来,京城里面没几个瞧得上她的,都是看在太后的面子上罢了 但祝卿安大抵永远都不会知道的是,往后这一个护着她的人,也不会在了。 最多就是这两日,就会传来在护国寺祈福的太后娘娘因为重病暴毙于回京路上的消息。 举国国丧。 第31章 卿安 祝卿安没想到姜瑶竟敢这样,顿时眼睛都红了起来。 她怒道:“你再胡说,本郡主就打烂你的嘴!” 说着,祝卿安就直接冲上前去。 周围的人也没想到这速来就不对付的二人,今日竟然真的有胆量开始动起手来。 姜瑶连忙往后退了一步,口不择言, “本来就是,不过往后你还有没有靠山那可就说不定了!” 听到这些的虞疏晚眸光一闪。 看来,姜瑶应该是知道这其中内情的。 祝卿安最不能听别人说太后一句不好,此刻整个人跟失去了理智一般,身边的婢女都拉不住。 姜瑶慌乱地往后退着,无意间身子靠到了旁边一个小贩的摊子上。 上面尽然都是一些包银的首饰,她几乎是想也没想,直接就拿去了簪子往前划去,尖叫道: “滚开,滚开!” 祝卿安身边的小宫女拼命的想要拦住祝卿安,可她到底是身子瘦弱了些,根本挡不住盛怒之中的祝卿安。 姜瑶此刻有些后悔了,但她素来嘴硬,咬着牙往前冲去,“滚啊!” 原以为祝卿安会躲闪,可她却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手上的簪子往着祝卿安宛如白瓷一般的脸上划去。 祝卿安也终于在此刻回了神,瞳孔震缩,身子却僵硬在了原地。 “两个姑娘家打打杀杀的,成何体统?” 一只手忽地出现抓住了那只刺向祝卿安的簪子,似笑非笑的声音还带着些许的稚嫩。 周围一片的叫好声,祝卿安身边的小宫女带着哭腔上前扶住祝卿安, “郡主,郡主,您差点儿就被簪子毁了容貌啊!” 祝卿安的脚下一软,整个人瘫软下去,腰身又被那拦住簪子的手的主人给揽住,“现在才知道怕?” 她恍恍惚惚地看去,只见一双宛如琉璃的眸子正带着笑意看着自己。 一边的姜瑶尖叫一声松开了手,虞疏晚这才将目光看向了她,很是好奇道: “是你要将这簪子刺伤旁人的脸害得别人差点毁容,你哭什么?” 真是奇怪。 为什么现在总是受害者还未发泄情绪,施暴者反倒是一副受了惊吓的可怜样儿? 虞归晚是,姜瑶也是。 “你、你懂什么,贱民!” 姜瑶是真的被吓哭了,毕竟她真的差点毁了另一个女子的脸。 她只是娇纵了些,但也没想过要这样害祝卿安。 可看见一个衣着寻常的死丫头出来一副主持公道的样子,她还是咬牙切齿地骂出了声。 “上一个叫我贱民的如今都已经找不到下落了,姜小姐,女孩子家家的,你温柔点嘛。” 虞疏晚将软趴趴的祝卿安推给小宫女,自己则是笑眯眯地上前一步。 姜瑶的腿还在打转儿,整个身子都是靠着丫鬟支撑着。 见虞疏晚过来,正要说些什么让面前的贱民滚开,却没想到虞疏晚直接路过了她,将手上的簪子重新放回了那个小摊贩儿的摊子上。 “下次自己的东西可要看好一些。” 虞疏晚语重心长地教育着已经呆若木鸡的小贩儿,顺手将小贩儿摆在一边的花生塞了两颗在袖子里。 姜瑶这才微微放心了些。 祝卿安此刻回了神,眼中顿时蓄满了泪,恨恨地盯着姜瑶, “我会让姑母好好问问定国公和定国夫人,为何想要毁了我的脸!” 姜瑶有些心虚,但随即想到自己得到的消息,很是笃定的笑了起来, “好啊,别说方才我不是故意的,就算我是故意的那又如何? 祝卿安,你以为别人叫你一声郡主,你真就是郡主啦?” 虞疏晚默默地又走回了祝卿安的身边,祝卿安原本想说什么,见到虞疏晚,她感激地笑了笑,“多谢你。” 她看的清楚。 若是虞疏晚方才慢一步,只怕是现在自己的脸从眼角到开始就要被划伤。 女子容貌是何等重要,眼前的少女跟自己的救命恩人又有什么区别? “这些不都是顺手的事儿吗?” 虞疏晚笑着摆手,不动声色地有两颗花生从袖子中飞向了姜瑶和她身边的丫鬟。 刚得意没两秒的姜瑶顿时惨叫一声,和丫鬟一起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祝卿安和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 虞疏晚一脸担忧,“姜小姐这是想要认错?” 姜瑶刚要开骂,可是刚张嘴,自己的肩胛处就传来了一阵酥疼,很快化作了麻木。 原本不在意,可此刻跟哑巴了一样,偏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虞疏晚察觉到了有人出手,她下意识的想要在四周寻一番,可偏偏人山人海,每个人脸上都是好奇,根本看不出来是谁动的手。 那就且当做一个侠士好了。 虞疏晚很快真厉害心情,忽地惊呼一声,面上感叹起来, “我就说京城的女子怎么可能是粗鄙泼妇啊,更何况还是这样的高门贵女! 敢情,是因为道歉会这样诚心啊?” 她真诚地转身看向祝卿安, “郡主是吧? 你看,她都跪着求你原谅了,你要不然就稍微原谅一下?” 祝卿安可没瞧出来半点姜瑶认错的模样,反倒是那双眼睛恨不得想杀了自己一样。 眼前的这个姑娘是不是眼睛不好使? 见祝卿安犹犹豫豫的模样,虞疏晚有些无语,这都被人恨不得骑在脖子上拉屎了还在犹豫个什么劲儿? 她直接一拍手转身扬声道:“还是郡主心善,原本是一定要一个说法的,但是瞧你如此,她也就放过你了。 姜小姐,往后别犯错,就不会行这样大的礼了。” 她俏皮地眨了眨眼睛,转身将祝卿安的手腕捏住低声道:“别站外头了,跟我进去!” 稀里糊涂的,祝卿安就跟着虞疏晚上了二楼。 带到包间,虞疏晚甚至来不及多说一句话,就迫不及待的趴在窗口继续看下面的热闹。 只见周围的人越来越多,指指点点的声音也越来越多,可姜瑶半个字也说不出来,最后是捂着脸哭哭啼啼的跟着丫鬟一瘸一拐的跑了。 “喔……哭的好厉害啊……” 虞疏晚意犹未尽的收回脑袋,笑嘻嘻坐回虞老夫人的身边, “祖母,眼前这个受气包子就是昭阳郡主。” “好好说话。” 虞老夫人瞪了她一眼。 就这么一会儿时间没看见,这个丫头就闯了这样大一个祸来。 第32章 透露 虞疏晚吐了吐舌头,把玩着自己腰上的令牌嘀咕,“方才情况凶险,要是孙女不出手的话,只怕是郡主的脸上要有好长的疤痕了。” 祝卿安咬了咬唇,上前躬身行礼, “多谢老太君和小姐出手相助,不知道两位府上是何处,我也好在稍后送上谢礼。” “不值一提的门第罢了” 虞老夫人知道祝卿安身世坎坷,看着她,再看看虞疏晚,两个都是苦命的孩子。 想到这儿,她的眸光也柔软了几分,“只是郡主往后再跟姜小姐对上,最好还是别太激动,免得伤了自己。” 祝卿安想起方才的事情,只觉得心有余悸,点头道:“多谢老太君提点。” 别人帮了她,她自然也是要给一些东西回馈的。 可祝卿安实在是不知道这会儿有什么好承诺给眼前气度不凡的老夫人,看见楼下抱着布匹的人群穿梭,顿时脑子里灵光一闪, “你们看上的布匹我买吧!” “不必了。” 虞老夫人摇摇头,“郡主无恙就好。” 虞疏晚倒是心痒痒地想跟这个傻乎乎的祝卿安搭上关系,可虞老夫人发话,她自然也不能太过明显。 祝卿安急了,“不行,我是一定要报答你们的。” “那就换一个呗。” 虞疏晚脆生生地开口,“反正我们都在京城之中,早晚会有见面的机会。 若是有有什么需要你的,到时候求到你面前就是了。” 闻言,祝卿安的脸色缓和下来,点头道:“也好。” 见祝卿安如此单纯,虞疏晚心下不由得感慨起来太后对这个女孩儿该是怎样的宠爱,才能是这样的性格。 相比之下,祝卿安上辈子还能把自己的日子过得那样糊涂,当真是可叹。 看了一眼身边的虞老夫人,虞疏晚想起来自己当初失去她以后的举步维艰,心头不知为何,狠狠地痛了一下。 她抿唇站起身来,“祖母,我跟郡主说说话。” 虞老夫人只当作她是想要有个玩伴,自然没有阻拦。 虞疏晚一路走到了走廊的尽头,祝卿安有些不解,“怎么了?” “我不是京城土生土长的人。” 虞疏晚直截了当道:“我从很远的地方来,路上听见有传闻说太后娘娘如今身子不适。 你若是有什么法子,最好是能够喊上几个大夫一路往着护国寺去。” “你在胡说什么?” 祝卿安有些急了,但也记得眼前人是恩人,她涨红了脸道: “我姑母分明好好的,她……” “我只是跟你说,不想你往后可以随意被人欺负。” 这些话本就不是她的义务告诉对方的,她已经救了祝卿安一次,这一次算是她在救从前失去虞老夫人的自己。 所以祝卿安信不信都由她。 虞疏晚反问,“还是说,方才姜瑶说的话你没有放在心上?” 凡事点到为止,不管能不能救回太后,往后祝卿安都能够因为这个卖她一个好。 至于太后。 听说是在护国寺发了病,寺内没有合适的大夫,那群和尚怕担责,这才一直拖着。 这一世快一些应当是能赶得上。 “郡主好好想想就是,不过我要提醒郡主的是,如今只是一点苗头就有人敢这样欺辱你,若是太后娘娘真的出了什么事儿,你往后的日子一眼都能望得见头了。” 虞疏晚说完,便就不再多言,“我祖母还在等我,我先回去了,郡主先回吧。” 她头也不回地离开,只留下了一脸愕然的祝卿安。 回到房中,虞老夫人见她身后没有人,便就问道: “昭阳郡主呢?” “她先回去了。” 闻言,虞老夫人有些不赞同道: “姜瑶是定国公捧在手心怕飞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宝贝,这昭阳郡主又是太后的心头宝。 她们二人争执也只是姑娘间的争执,你插手进去到时候小心祸及己身。” “可昭阳郡主没有做错。” 虞疏晚道:“我方才打听清楚了,分明是姜瑶仗势欺人,让两个小丫鬟买不到主子要的布料,两个小丫鬟跪在地上求情。 是郡主出手买下了布料才让两个丫鬟交了差。 姜瑶不满郡主出手,这才有了方才的争执。” “京城之中,对错太少。” 虞老夫人看着眼前的虞疏晚轻叹,虞疏晚摇头, “祖母,不是对错太少,是都不肯管这些了。 容貌是女子颜面,若是郡主的脸毁了,往后郡主的人生怎么办?” “你倒是为旁人想得全面,可你跟昭阳郡主之间的联系不多。” 虞老夫人的脸色严肃起来, “可姜瑶几乎代表了整个京城的闺中贵女,你和归晚之间本就有十四年的钻研沟壑,若是再被姜瑶排挤,往后你在小姐圈子的名声怎么办?” “祖母,这个世界上最不值当的东西就是名声。” 虞疏晚认真道:“人若是没有明辨是非的能力只会随波逐流,那就活该一生愚昧。” “你倒是开始教育起我来了。” 虞老夫人没好气地点了点她的额头,“反正之后的苦都是你自己吃。” “祖母在,肯定也不会让我吃苦。” 她贼兮兮地笑起来,“祖母最疼爱我了。” “小蹄子惯会打蛇上棍的。” 虞老夫人笑骂,一边的知秋更是忍不住的笑着。 买好布料,祖孙俩就不再在外面耽搁了,坐上马车又摇摇晃晃地往侯府回去。 而此刻,楼阁上轩窗半开,如墨长发被白玉莲花冠高高束起,指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正在漆黑的乌木窗棂上轻轻敲叩。 而这手的主人更是生了一张不俗的脸,宛如话本中最是摄人心魄的妖精一般。 莹白如玉的脸上剑眉斜飞,一双桃花眼似乎潋滟了人间春色,叫人挪不开目光。 高挺的鼻梁下,红唇微微勾起一个弧度,神色慵懒得宛如一只狐狸一般。 朱红色的衣摆逶迤在地上,显得格外的风情。 “主子。” 离戈走进来的时候就是这样一幅宛如画卷的景象,他面上并无多少神色波澜,拱手道: “方才出手的那位,是忠义侯府的二小姐。” “忠义侯府的二小姐?” “真实身份是真正的虞家嫡女。” 闻言,窗台上那人轻笑出声,语调悠扬,却莫名带着种缱绻的意味,“那就是说,忠义侯养了十四年的,是个冒牌货儿?” 第33章 厌胜之术 这话有点难听。 但离戈还是点了点头,“是。听说前两日的认亲宴上两位小姐也起了矛盾。” “哦?” 那人转过头,眸光流转似是带了一室芳华,语气也多了几分的兴趣, “说说看。” “大小姐两次落水,似乎都跟二小姐有关。” “没了?” “没了。” 慕时安长叹一声,“离戈,你当真是无趣。” “自然是不如主子亲眼看得有趣,否则您怎么会出手相助?” 离戈面无表情。 慕时安身子灵巧地从窗棂上翻了下来,顺手将一边的折扇拿起打开,在面前轻轻地摇了摇, “看个热闹,顺手罢了。 我让你去办的事情可都办好了?” “快活楼里面的人都已经移交钦差大人,只是并未找到任何的线索。 如今只剩下一个刘春兰还无下落,若是寻到她,兴许能够找到乐嘉公主的下落。” “这么多年都等了,也差不得这么点时间,继续查。” “是。” 说起正事,离戈的眼神也有了几分的波澜,“这事儿说起来,跟虞家二小姐似乎也有关系。” “跟她有关系?” 慕时安有些诧异,离戈道: “二小姐的养母,就是刘春兰。 听说,二小姐被接走那日有人瞧见过刘春兰要用镰刀断了她的脚筋,二小姐仓皇逃了,从那以后就再没有人见过刘春兰。” 想到方才虞疏晚暗地里用花生使坏,慕时安不由得哑然失笑。 怪不得跟其他的姑娘不一样,原来是这样。 “继续查,刘春兰如今是快活楼里最为有资历的贩子,她身上或多或少也会有点线索。” 离戈领命退下,慕时安则是轻轻地念着, “虞疏晚。” 唇角微勾,慕时安再次看向了忠义侯府的方向。 …… 虞疏晚正跟虞老夫人形容着自己方才看见的吞剑多么厉害,就阿嚏阿嚏的两个大喷嚏出来了。 一边的可心连忙给她用帕子擦拭着口鼻,知秋有些担忧, “二小姐是不是凉着了?” “放心吧姑姑,我身子好着呢。” 虞疏晚抬头嫣然一笑,“我只是方才头发挠着鼻尖了。” 一番话逗得一马车人忍不住的笑起来。 虞老夫人也不由得展颜。 自己身边自从有了虞疏晚,当真是热闹得紧,连着自己都好像从行将就木的垂暮老人年轻了许多。 马车很快就在一片欢声中回到了侯府。 虞疏晚搀扶着虞老夫人下了马车,还未来得及踏入府门,管家就硬着头皮上前, “二小姐,侯爷夫人和公子,如今在前厅等着您呢,说要请您过去一趟。” “做什么?” 虞老夫人嘴角的笑意就冷了下来。 当真是没有一天是不折腾的吗? 好端端的,这又是做什么? 虞疏晚也有些懵懂。 主要是这两日只顾着养伤,她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动手呢。 难不成是今日自己在花园跟虞归晚说的几句话又让她急眼了? 这人未免也忒小气了些吧,真不知道上一世的太子怎么忍受她做了太子妃的。 “这……小的也不知道啊。” “疏晚不怕,祖母跟你一起去。” “有祖母疏晚就安心了。” 虞疏晚回过神来应答。 虞老夫人的眼中有几分的心疼,但很快就被冰霜代替。 她倒是要看看今日又是起了什么幺蛾子! 而此刻的前厅,虞景洲还在面露愠色道: “她本就是蛇蝎心肠,否则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做这样龌蹉的事情来!” “让老身也听听,是怎样龌龊的事情让你们这样大动干戈。” 虞老夫人的声音威严,几人往着声音看去,连忙站起身来, “母亲\/祖母,您怎么过来了?” “短短几日的功夫,这侯府热闹的很,我不得来瞧瞧?” 闻言,虞景洲的脸色瞬间阴沉如墨,他沉声道: “祖母,您别被她给欺骗了,她……” “口口声声说我错,我倒是想问问,我错在哪儿了,让你们这么迫不及待的给我扣帽子?” 虞疏晚直接打断了虞景洲的话,声音微扬,带着冷嗤。 苏锦棠此刻的眼神早就没有了前两日的复杂,里面满都是厌恶, “事到如今你还能够这样嘴硬……好好好,你还有一次机会认错! 否则……否则别怪我没有你这个女儿!” “夫人不是早就已经不认我这个女儿了吗?” 虞疏晚眼神都不曾给一个,声音冷冽如寒风, “就算是错,也只有你们错了的份儿,跟我有什么关系?” “口出妄言!” 苏锦棠怒道,“你怕是做的坏事太多,不知说的事哪一件吧!” 虞疏晚看向苏锦棠,眼中带着讽刺, “你又知道了? 夫人,你这么会判案真应该去大理寺做官儿。” 虞老夫人闭了闭眼。 这样的场景当真是让她坐立不安。 谁家的父母会逼着孩子去承认莫须有的事,谁家的孩子,又会在面对父母指责的时候没有半点情绪波动? 是她没能教好虞方屹,是她教子无方! “少在这儿装糊涂。” 虞景洲冷笑,“我问你,这些日子以来,你都做了什么?” “吃饭,睡觉,抄佛经。” 虞疏晚补充了一句,“还有骂你们。” “……” 虞景洲深吸了口气,直接将一个破布娃娃扔在了虞疏晚的面前,声音冷到了极点, “厌胜之术。 虞疏晚,这些东西你也敢碰! 为了嫉妒归晚,你如今是连全家上下这么多口人的性命都不管不顾了吗?” 原来是巫蛊娃娃啊。 虞疏晚看着被扔在自己面前的娃娃,伸手将它提了起来,背后还刺上了虞归晚的名字和生辰八字。 端详了一阵子以后,虞疏晚将娃娃丢得更远了一些。 虞景洲狠狠一拍桌子, “虞疏晚,你这是想要销毁证据吗!” 虞疏晚嗤笑一声, “这么丑的东西我多看容易做噩梦,你要是喜欢你搂着睡觉就是。” 一边的苏锦棠见她的态度还是这般松垮,再也忍受不住地冲上前抓住了虞疏晚的衣襟, “前些日子装乖巧,这些日子就在归晚的房内放这种东西…… 虞疏晚,你当真是如此歹毒,如此容不下她?!” 亏得她对虞疏晚生了几分的怜悯之心,可这一切,竟然都是假的! 看着眼前少女和自己相似的面容,那双眸子却格外冷清,苏锦棠只觉得一阵的怒意从心头翻涌升起。 她是她的女儿! 她怎能顶着跟自己相似的面容欺骗自己,怎能如此! “夫人这是认定了我做的?” 虞疏晚一根一根地去掰开她的手指。 她从小就做农活儿长大,就算是生得瘦弱了些,力气也不是一般的大。 苏锦棠的脸色惨白却不肯叫出声来。 从前回来只有温柔的妻子和娇俏的女儿,可如今,虞方屹回来只能听见虞疏晚又做错了什么事。 他当真是觉得疲惫不堪,眼神落在虞疏晚的身上,甚至带着几分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厌恶, “疏晚,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众人目光都齐齐地落在了虞疏晚的身上。 虞老夫人的手更是不自觉地蜷缩起来。 厌胜之术是禁忌,是被明令禁止的东西。 第34章 反击 她即便是相信虞疏晚,这件事也需要虞疏晚先自救,她方可在后行事。 “百口莫辩。” 虞疏晚将鬓边一缕发丝别在了耳后,听着几乎是瞬间爆发的辱骂和哭喊声,只觉得有趣。 虞方屹抱住哭得快要晕过去的发妻满眼心疼,苏锦棠窝在他怀中不断地问自己为何生了个孽障。 至于虞景洲,他则是红了双眼的攥紧拳头,“虞疏晚,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报应? 虞疏晚嗤笑。 心软的报应她已经吃过了,现在来给他们报应的是她,急什么? “住嘴!” 虞老夫人中气十足的怒喝一声,桌子上的茶盏瞬间被推翻在地上,发出一片哗啦的声音。 顿时,屋内只有苏锦棠止不住的抽泣声。 “祖母,归晚身边的流月亲眼看见她鬼鬼祟祟地潜入归晚院子将这个东西埋在了墙根下,难道就算是这样,您还是要包庇她吗?” 虞景洲倔强地跪了下来, “归晚也是您的孙女,这么多年就算是养猫养狗都有感情了,您怎么能如此厚此薄彼呢?” 他是真的疼爱虞归晚。 方才他正想着如何让虞疏晚吃吃教训,就没想到归晚身边的流月过来找他,将这个东西给了他。 一边的流月也跪了下来,眼中满都是泪水, “老夫人,大小姐这些日子一直缠绵病榻,从前哪儿有这样的事情? 奴婢是亲眼所见,这些都做不得假!” 她转过身狠狠地盯着虞疏晚质问, “大小姐分明对您处处礼让有加,您为何就如此容不下她!” “你真的亲眼看见我去埋了?” 虞疏晚好奇地问着。 流月掷地有声,“奴婢亲眼看见的,知道大小姐心软,可厌胜之术牵扯甚广,不得不找了大公子来做主!” 虞方屹面色铁青,“疏晚,这件事你若是有证据证明不是你,这些为父自然会查!” “你才不会呢。” 虞疏晚瞥了他一眼,忽视掉苏锦棠要杀了她的目光,转而开口, “我的确百口莫辩,毕竟按照你说的,我去放娃娃应该是晚上的时候。 可从我受伤后,除了大公子夜访过我的闺房,我还真就没在夜间见到过旁的人。 算算你说的,应当就是昨晚上我埋的吧,不然你应该是会告诉父亲。” 她不慌不忙地将被捡回来在旁边的娃娃用脚尖踢了踢, “只是昨晚实在是不好意思啊,找了知秋姑姑和春兰姑姑学了如何绣花,实在是没空出去。” 一边的知秋点头, “二小姐想要在端午来之前给老夫人做一个祥瑞香包,特意叫了奴婢跟春兰一起去房中教刺绣。 中途奴婢见二小姐饿了,还特意吩咐小厨房做了吃的,听小厨房说没了鸡蛋,还是特意去的大厨房拿的。” “你撒谎!” “奴婢没有必要撒谎。” 面对苏锦棠的尖锐指控,知秋只是冷下脸道: “夫人若是不信,大可将昨夜传话的丫头、做菜的厨子一一都给交上来对峙!” “那太兴师动众了。” 虞疏晚摇摇头,瞥了一眼苏锦棠,“母亲自己私底下去查就是,毕竟就算是没了管家权,查这点儿事情应当还是很轻易的。 主要我很好奇,这是上面的字是谁写的?” 破烂的人偶被翻过身子,上面的字迹清晰可见。 虽然有些歪歪扭扭,但也能够勉强认清楚。 面对这个,流月胸有成竹地拿出一张宣纸来,“二小姐还想抵赖不成,这是奴婢费尽心思得到的您练笔宣纸,笔迹一模一样!” 虞疏晚都懒得多看一眼,转而问可心, “我不是说了,把我之前的字给烧了吗,现在好了,被自己写过的字给丑到。” 可心拧眉,“奴婢给了烧火的丫头……” 话语戛然而止。 虞疏晚摆了摆手,“算了。” 她转过脸看向几人,语气带着股懒劲儿, “这是我从回府后练的错字,笔力不稳,行走不均,也难为你弄来。 但人偶上的字迹虽然潦草相似,可瞧着笔画都是正确的。 更何况我才学几天写字,第一个学会的就是‘清’字,学着做一个清清白白的人,去写她的名字做什么?” 再看了看那人偶身上的料子,虞疏晚笑得更大声了, “这料子我那儿可没有,更何况绣一朵花都能够为难死我,还等着我做个人偶去特意诅咒?” 她眉梢挑起,看向流月的目光微微眯了眯,直接道: “肯定是你! 只有姐姐的院子有这样的料子,你作为她的贴身丫鬟几乎所有条件满足,你还敢不承认?” 虞疏晚飞快地跪下,声泪俱下地看向了虞方屹, “父亲,女儿受了委屈不要紧,如今能够查出来才是要紧的。 这个叫流月的居心不良,竟然想以厌胜之术害姐姐和侯府,其心可诛!” 虞疏晚变脸的速度极快,可说的话却是句句就在理。 “我没那样糊涂,这种事情是会牵连整个侯府的! 父亲不如将人给送进官府,严刑之下必有线索,指不定是官场的人在想着害您呢?” 虞疏晚意味深长地再看向苏锦棠, “姐姐宅心仁厚,可身边的丫鬟各怀鬼胎。 夫人,这一次她是想害了我就带上了父亲的安危,那下一次想要害谁,又会带上谁呢?” 闻言,苏锦棠的脸色大变。 虞疏晚长吁短叹, “这个流月,很不老实啊。” 流月完全没想到这样板上钉钉的事儿竟然被虞疏晚给化解了,甚至是一顶帽子直接扣在了她的头上。 这罪名要是落在她的身上,那她哪儿有活命的机会! “奴婢没有,奴婢没有任何的心思,这些都是真的! 侯爷,夫人,奴婢对小姐忠心耿耿,怎么可能做这样的事!” 流月的手脚都有些软了,她的眼泪大滴大滴的从她惊恐的眼中掉落, “奴婢要见大小姐,奴婢要见大小姐!” “看,到了这个时候还想要攀扯姐姐。” 虞疏晚的眼中含了风雪冰霜,红唇轻启, “闹到官府也是丢人,若是问不出什么来,直接拔了舌头挑了手筋送出去,也是以儆效尤,看看往后还有谁敢这般不守规矩!” 第35章 偏爱 恐惧瞬间席卷了流月的全身,她拼命地磕头, “这些跟奴婢没有关系,奴婢根本就没有做过这些! 求求老夫人明鉴、侯爷夫人怜惜!” “怜惜你?” 虞疏晚冷下脸来,“你是什么东西也敢说这样的话! 是打量着府上的主子好欺负,任由你拿捏? 流光已经成了个典范,怎的你们一个个的都看不进去? 做奴才的不好好做自己该做的事情,净想着哪个主子写了怎样的字。 不打死你只怕是往后难以服众!” 虞疏晚毫不犹豫的看向虞老夫人跪下, “祖母,为了忠义侯府的上下颜面,孙女恳请在垂花门处开设家法! 请召集全府上下,以儆效尤,不敢再生异心!” “不,不要啊!” 流月哭着扑上前抓住虞疏晚的裙摆, “大小姐,奴婢知道错了,奴婢不该胡诌的,求您就原谅奴婢这一次吧,奴婢就算是当牛做马也会报答您的恩情!” 一边的虞景洲惊得猛然站起,指着流月失口道: “你说谎?!” “奴婢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 虞景洲到底是军营历练的,生起气来身上的煞气将流月吓得压根儿不敢抬头。 虞疏晚眸光微闪,她转过头看向流月,声音冷傲, “你犯下了这样的错,按道理说是断然不会有任何的活路了。 可你若是被人指使,讲出背后那人,或许也能够从轻发落。” 说到最后,虞疏晚的声音甚至是带了几分的蛊惑。 流月指使一个小丫头,若是能够有活命的机会,自然也不会放过。 更何况自己为了那人办事儿,对方却一直不曾出现,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凭什么! 死马且当做活马医! 流月咬着牙,猛地抬头,“奴婢要告发……” “妹妹!” 千钧一发之际,虞归晚的声音恰好打断了流月的声音。 身形纤细的少女跌跌撞撞地闯来,面上一片泪痕,跪在了虞疏晚的身边握住她的手, “对不住,我当真是不知道我身边的丫鬟竟然敢包藏祸心! 这样狠的丫头,我竟然还留在身边。” 一边的流珠冲上前狠狠地给了流月两个足响的巴掌怒斥, “吃里扒外的东西,明知道大小姐将二小姐看作亲生姐妹,你怎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流月被打得趴在地上半天没缓过神来。 虞归晚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又转而看向了虞老夫人,泪如雨下, “这样的丫鬟孙女是不敢要了,疏晚从前已经吃了许多苦,她怎能如此! 祖母,孙女求您准许孙女自己处置了流月!” 哟哟哟,瞧瞧,这活菩萨都动手了。 虞疏晚心下冷笑出声。 这是急了。 怕流月说出来什么东西不利于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动手除掉流月。 虞老夫人微微眯起眸子,将目光从虞疏晚的身上挪开,反问道: “那你想如何处置?” “流月从前机灵,孙女很是喜欢,可祸从口出,心思不纯,不如灌上一碗哑药留在后院做个杂役。 往后不许再往前院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赎罪!” 说完,虞归晚给流珠使了眼色,“还不带下去,免得脏了长辈和妹妹的眼?” 虞疏晚并不阻止。 毕竟虞归晚太急了。 她怕事情影响了她在虞家的地位,所以想尽快堵住流月的嘴。 可在场的人都不是傻子,自然看得出来虞归晚的异样。 流珠已经一只手捂着流月的嘴一只手将她往外拖着。 流月此刻总算是反应了过来,开始拼命的挣扎着。 眼看流珠要控制不住了,虞归晚有些急了,脱口道: “流月,自己做的孽你自己想清楚! 如今已经定了你的罪你还要如此,免不得你的家人也要被连累的名声!” 听见家人的那一刻,流月眼中迸发出不可置信。 她的挣扎几乎是瞬间就散了去,眼中流露的神色,正是虞疏晚熟悉的, 绝望。 浓浓的绝望。 流月被带走,前厅顿时安静了下来。 虞归晚啜泣着认错, “是我管教不力,流光流月接连冒犯,疏晚,你若是不高兴就打我骂我吧。” “我怎么会这样对姐姐呢?” 虞疏晚温柔开口,众人的目光忍不住的看向她。 只见她目光越发的疑惑,缓缓道: “只是姐姐从前最是仁爱,如今竟然轻而易举的就说给灌上哑药……” 虞归晚的心头一紧,手上紧紧地攥着帕子,面上惨然一笑, “就算是佛祖,在面对这样伤害自己家人的人时候也是要动怒的。” 她转而看向苏锦棠,声音微微颤抖, “母亲,是我辜负了您的期望,竟然还落入了这样的圈套中。” 苏锦棠不傻,自然瞧出来了方才的异常。 她几欲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只道了一声, “此事解决了就是。” 一边的虞方屹亦是松了口气。 毕竟若是此事是虞疏晚做的,那他岂不是成了所谓的引狼入室者? 好在,虞疏晚不曾做这样的事情。 “既然此事明了了,那就散了吧。” 虞方屹轻咳一声,“都各自回去院子就是。” 虞景洲还在失魂落魄自己方才竟然冤枉了虞疏晚的事,此刻下意识的想到一个问题: 解决了吗? 可这件事的受害者难道不是被他冤枉的虞疏晚吗? 从头到尾,除了祖母没有一个人信她,只有她在自证…… 若是虞疏晚嘴再笨一些,那今日的事情又会怎样? 他们……是不是太过分了? 虞景洲忍不住地看向虞疏晚,却见她已经站到了祖母的身边。 少女微微垂下的眼眸敛去所有的情绪,半张脸向光,半张脸隐在黑暗之中,只有唇角挂着一抹嘲讽的笑意。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虞疏晚抬起头来,恰恰四目相对。 可那双眼中…… 满都是冷意。 虞疏晚不明白虞景洲看着自己做什么,只是冷淡地挪开了目光。 今日的事情肯定是要不了了之的。 毕竟牵扯到了虞归晚,那是他们最爱的人,她算是什么东西。 今日的事情,也算是在这几人的心中埋下一颗种子罢了。 怀疑这种东西,只要是有缝隙,就能够扎根发芽,最后一点点成长起来。 她要虞归晚亲眼看着她自己的锦绣人生,是如何一步一步走向灭亡! 第36章 不给我,我偏要 虞疏晚再次看向虞老夫人,“祖母今日在外面也走累了,咱们先回去吧。” 虞老夫人心下有些疑惑。 按照虞疏晚的性格,为何这一次不闹了? “慢着。” 虞老夫人按住她的手,眼神示意她坐下。 虞疏晚虽然不解,但也乖乖地在一边坐了下来。 苏锦棠几人原本要走,可见虞老夫人没有离开的意思,也不好先离开。 虞方屹干咳一声, “母亲今日在外面走累了,不如儿子让人送母亲先回去休息吧。” “你们从一开始就认定了是疏晚做的,如今既然证明了她的清白,为何没有半点歉意?” 虞老夫人说话向来直来直去。 苏锦棠低声道:“哪儿有长辈给晚辈道歉的……” “也不曾见过有将亲生女儿恨不得打死的母亲,毫不作为的父亲,还有不分青红皂白胡乱定罪的兄长。” 虞老夫人的语气重了几分,冷笑道: “你们说不喜欢疏晚的掐尖要强,可老身瞧着,她还是为自己谋算太少了些!” 一番话说得几人面色臊红不敢多言。 虞疏晚虽然没说话,可心下却仿若是冰泉消融,只剩春意潺潺。 果然只有祖母是惦记她、护着她的。 被老夫人这样一说,苏锦棠也不好再顶嘴,只是央求的目光看向虞方屹。 虞方屹扯了扯嘴角,尴尬道: “这件事是为父没有查明,疏晚想要什么补偿?” 虞归晚现在不敢说话,可心中却是急了几分。 自己这一遭算计怎么反倒是给虞疏晚做了嫁衣! 厌恶呢?! 打压呢?! 长久以往下去,自己怎么得到女主的气运! 虞疏晚微微挑眉,送上门的东西,她没有不要的道理。 她看向虞老夫人,“祖母,我不知道有什么东西,您帮我拿拿主意怎样?” “那就将城东的珍宝阁、香料铺和万香楼过给疏晚吧。” 虞老夫人淡淡开口,“疏晚回来这么久,你们也未曾送什么,不会是这些也舍不得吧?” 苏锦棠是第一个急的, “母亲,那是儿媳给归晚准备的铺子,她如今也要学着管家,如今就打算着那三间铺子练练手。 那边收益好,归晚肯定能够打理的井井有条。 可疏晚、疏晚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好,怎么去打理铺子?” “不会可以学,更何况再过几日后疏晚就跟着归晚一起上女夫子的课,怎么就不行了?” 虞老夫人直接一个眼神让还想要说点儿什么的虞方屹成功地闭上了嘴。 可虞归晚的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 一边的虞景洲心都要揪起来了。 他将虞归晚拉起来,眼中满是疼惜,“哭什么?” “没什么,我就是觉得今日之事都是因我而起,现在还让母亲这般为难,我当真是不孝。” 虞归晚用帕子点着眼角,泪光盈盈的模样让人疼惜。 那可是三间最为赚钱的铺子,给了虞疏晚,她能不难受吗? 苏锦棠见不得她落泪,见虞老夫人这儿行不通,咬着牙低声下气了些, “疏晚,母亲再给你另外的几间铺子好不好,这几间铺子母亲答应给你姐姐了,总不能让母亲言而无信吧?” “既然你都这样说了,我偏要。” 虞疏晚眯了眯眸子,冷笑出声, “原本我是没什么心思的,你越是不给我越是要。 怎么,虞归晚一个外人都能有,我不能得?” “你跟你姐姐比什么,你……” 苏锦棠想说你算什么,可触及她的目光,却硬生生的说不出一个字来。 虞老夫人冷笑一声, “疏晚说的没有错,不是你们的亲生女儿你们都能够做到如此,疏晚还是你们的亲生女儿,凭什么不能给她?” “母亲息怒。” 虞方屹深吸了口气上前,“三间铺子的契子我现在就叫人送去过府更名。” 不过就是三间铺子,虞疏晚也是自己的女儿。 更何况就像是虞老夫人说的那样,从虞疏晚回来到现在,甚至连住的地方都是虞老夫人安排的,作为父母,他们做的太少了。 “父亲还是别了吧。” 虞疏晚看着他,“到时候又要回去,还得去过契子更名,不也麻烦吗?” “给你的就是给你的,哪儿会再要回来?” 虞方屹拧眉,直接叫苏锦棠将房契给拿过来,亲自指使着身边的小厮安九去办。 瞧着安九已经出了门,虞疏晚的唇角这才露出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来, “这事儿也不是没有过,当初母亲答应让我在库房挑东西,我挑好了,她不肯给了。” “你就这样记仇?” 苏锦棠气恼不已。 虞疏晚不再说话了。 从方才这几人神色中虞疏晚就知道这三间铺子该是有多赚钱了,傻子才会不要。 刚刚也不过是装一装,否则他们能给这么痛快? 不过,铺子好,赚钱的铺子更好! 上一世的时候虞归晚用各种各样的新奇点子将铺子经营的风风火火,赚的简直是盆满钵满。 她就算是再没有行商的天赋,那也至少能够有盈利。 更何况,她的要求不高。 虞疏晚的心里算盘已经打起来了。 只要这些银子足够她支付去雇人买一条命…… 一想到那人,虞疏晚的眼中越发的冰冷。 她倒要看看,从根源上杀了他,他还能有什么本事! 众人默契地没有再开口说话,都只是默默地低垂着头喝着自己手上的茶水。 只有虞景洲心中挣扎犹豫稍后要不要给虞疏晚好好道个歉。 毕竟今日的事情是他太过笃定,所以才让苏锦棠那样对她。 一想到方才苏锦棠跟虞疏晚说的话,他浑身就像是长满了刺一样,怎么都不舒服。 方才激动的时候也就罢了,这会儿想着,越想,越是难受。 每个人各怀着心思,很快,流珠就回来了。 她默默的走到了虞归晚的身后,低声在她的耳边低语了几句,虞归晚的眼中挣扎几分,还是站起了身打破了沉默, “祖母,父亲母亲,流月跟我主仆一场,她想见孙女最后一面,孙女……” “你慈悲仁义,过去就是。” 不知道为何,这句“慈悲仁义”在此刻被老夫人说出来就像是打脸一样,让虞归晚的脸上火辣辣的疼。 第37章 触柱 虞归晚知道自己今日的破绽太多,多说无益,匆匆地行了一礼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虞疏晚眸光闪了闪,转头带着些许撒娇的口吻看向虞老夫人, “祖母,我想出去透透风。” “归晚走了你就找借口出去,你是不是又想做什么?” 即便是方才冤枉了虞疏晚,可苏锦棠此刻还是下意识的质问起来。 一边的虞景洲后知后觉的皱眉,“母亲。” 母亲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对待疏晚的吗? 之前他不怎么在家,上次听说虞疏晚背后的伤是母亲打的他还不信,可没想到今日看见母亲对虞疏晚的态度,他心中也生了几分的不是滋味起来。 他忍不住地看了一眼虞疏晚。 她性格那样粗暴,定然是要生气了吧? 可她神色如常,显然是已经习惯了。 虞疏晚并未理会苏锦棠的话,只是意味深长道: “夫人,那个流月可不是什么好东西,方才还想攀咬姐姐。 现在因为姐姐她就要承受这么多,想必是恨毒了她……您确定让姐姐一个人去?” 虞疏晚如愿地看着苏锦棠的脸色一僵。 苏锦棠不是心疼虞疏晚吗,最好是赶紧点儿的过去,说不定能够亲眼看见虞归晚是如何处理流月的。 从方才虞归晚出去她就知道,流月大抵是活不成了。 流月年纪也不大,平日又信任虞归晚,虞归晚说什么她自然就做什么了。 如今府上平白多了一个小姐出来,流月即便是没有表现,可也定然是会有些担忧虞归晚会不会失宠。 加上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流光的下场已经让流月感觉到了唇亡齿寒的慌张。 这个时候若有心人稍稍引导,流月就能够有一个往上爬的机会。 何乐而不为? 只是她们将自己想得太蠢了些,以为这样就能将自己压下去。 可笑流月根本禁不住几句问话,甚至是想要将虞归晚给供出来。 一想到这些,虞疏晚就觉得可笑。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见流月沉不住气了虞归晚才现身。 这个时间卡的未免太巧了一些。 更何况依照虞归晚的性格,她怎么可能留下一个对她有了异心,无关轻重的丫头? 舍去一个丫头,保全自身所有,多划算的买卖啊。 她瞧着苏锦棠,心下忍不住的催促。 不是那么疼爱虞归晚吗,怎么还不快点过去? 而一边的苏锦棠此刻如坐针毡。 今日的事情她也瞧出来了一些的端倪。 可这点端倪对于她而言,真的无法跟虞归晚相提并论。 更何况若不是因为归晚太没安全感,归晚怎么会这样做? 这一切说到底不都是虞疏晚的错吗? 若是她不回来…… 终究,苏锦棠还是坐不住了,“母亲,归晚……” 话音刚落,就有丫鬟慌慌张张来报, “不好了,不好了! 流月、流月触柱自尽了!” 虞疏晚有点不高兴。 自己原本想要去把人给拦下来,好看看还能掏点儿什么好消息出来对付虞归晚,结果被叫住就算了。 给了机会苏锦棠还不中用。 心烦! 在场的几人面色一变,苏锦棠更是不管不顾地往着外面奔去。 虞疏晚搀扶着虞老夫人低声道: “您别生气,咱们侯府对她不错,自己做错了事情,就算是官府来咱们也是有理的。” 流月是活契的丫头,外头都还有家人,少不得会闹一闹。 不过这些跟她可没有关系。 虞疏晚心下是有些幸灾乐祸的,但也知道虞老夫人惦记着侯府的名声,做不到无动于衷,神色上也自会收敛一些。 虞老夫人除了是惋惜一条命以外,也正是气恼这个事儿。 若是外头人知道以后不明就里,真以为她们忠义侯府做了什么,那岂不是坏了自家名声? “过去看看。” 虞老夫人阴沉着脸。 虞疏晚就算是心中跃跃欲试也不敢表现出来。 虞景洲和虞方屹是惦记着虞老夫人,此刻见她动起来,自然是二话不说的跟了上去。 可她们到底是晚了一步。 还没走进屋子就听见了苏锦棠的哭声。 虞疏晚一喜: 虞归晚出事了? 虞方屹、虞景洲心下一紧: 归晚出事了? 几人迫不及待地钻了进去,却只瞧见虞归晚像是受了惊吓呆呆地坐在一边,任由大夫把脉。 苏锦棠用帕子擦拭着眼泪, “我女儿这是怎的了?” “令嫒无事。” 大夫收回手,“只是有些受到了惊吓,需要静养一二。” 苏锦棠眼泪落的更快了。 她的归晚这些日子怎么这样的苦! 虞疏晚是真的失望。 还以为流月那个没出息的至少能对虞归晚造成丁点儿伤害呢,这样一看,还真是窝囊,白吃了那么多年的饭。 “哭什么苦!” 虞老夫人厉声呵斥着。 今日的事情到底是谁折腾出来的,虞老夫人心里简直是明镜儿一般。 如今虞归晚还这样一副惺惺作态的样子,当真是被养坏了! 苏锦棠将虞归晚护在身后,语气哽咽, “儿媳只是心疼自己的女儿,有错吗?” 听见这样顶嘴,虞老夫人的面色一寒,一边的虞方屹低声训斥着妻子, “好了,少说两句吧!” 虞疏晚懒得去看她们之间的大戏,只是看向虞老夫人道: “祖母,您近来上火,别再动气了。 事情已经发生了,当下紧要的是怎么处理。” “几个大人还不如一个孩子懂事。” 虞老夫人冷笑一声,“真是越活越倒回去了。” 这件事儿几人理亏,不敢说话。 至于虞归晚现在都要慌死了。 她就算是再心狠,再觉得这个世界的事npc,可看见流月在自己面前没了生气的时候还是慌张不已。 流月的血,也是热的啊! 虞老夫人深吸一口气,转而吩咐着知秋, “你去请流月的老子娘他们过来,记得别招摇了。” “是。” 虞老夫人又去嘱咐春兰,“你去找一找流月的契子,再去库房支取一些银两。” 处理妥善了,见虞疏晚不说话,虞老夫人顿了顿,语气缓和了几分, “你可还有要补充的?” “疏晚从前从来没接触过这些,您怎么能……” 苏锦棠话未说完,就听见了虞方屹带了些许怒气的声音,顿时就不敢有了动静。 虞疏晚倒是大大方方道: “孙女儿的确是没接触过这些,但是孙女儿也曾做过穷苦人家的女儿。 祖母处置得很妥当,但若是那个流月的爹娘是贪心的人,咱们恐怕还是会被拿捏了把柄。” 第38章 处置 “那依你之见呢?” 虞老夫人问,虞疏晚扬起笑, “若是祖母信得过孙女儿,疏晚愿意去聊聊。” 苏锦棠想要说什么,可想到虞方屹方才的不快,她也只能够压了下去。 只是心下冷笑。 一个毛丫头罢了,没学过治理后宅的手段,真以为自己那一套行得通? 不过也好。 让老夫人自己瞧瞧,虞疏晚也不过就是一个花架子罢了! 说话间,有丫鬟过来,说是过户的铺子都办好了。 虞疏晚心情顿时舒畅起来,将契子拿过来好好的看了一遍,确认没问题后就收了起来。 流月的爹娘也很快就过来了。 看见主子们坐在这下人的厢房中时候显然有些没反应过来。 他们对视一眼,懵懂的跪了下来,小心翼翼地询问, “可是流月那个丫头犯了什么事儿?” 几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虞疏晚,想要看看她是怎么处理。 虞疏晚站起身来,不紧不慢的在两人的面前踱步打量着。 她做过一段时间的高门主母,身上的气势此刻宛如换了一个人一般。 连虞老夫人都不由得暗暗惊奇起来。 其余几人更不用提,看向虞疏晚的眼神都带了几分的探究不同。 虞疏晚压根儿不管旁边打量的目光,只是将两人给从上到下看了个仔细。 这两夫妻的模样瞧着倒是忠厚,只是这个男人进来眼珠子就转个不停,似乎是有些不太安分。 那个女人眼珠子倒是没有乱转,可进来后男人分明想说什么的时候,是女人先拉住了男人。 可见也是有几分的心机。 虞疏晚懒声道: “叫什么?” “小的张有,这是小的媳妇儿秀娘。” 张有抬起头,赔笑道: “是那个丫头差事做的不好么,您只管说,小的绝对好好教训这个丫头!” “教训?” 虞疏晚忽的冷笑一声,“恐怕教训不了了。 都说父债子偿,如今流月逃了自己的错,你们也理应给将她做的孽给补了吧?” “什么?” 张有身子一个哆嗦,秀娘暗自拧了一把张有,扯出一个笑来询问着虞疏晚, “不知道流月是干了什么?” “干了什么?” 虞疏晚的眼神陡然犀利起来, “在我忠义侯府行巫蛊之术,诅咒府上的主子,妄图攀咬府上其他人,干的是掉脑袋的事儿!” 她的声音像是平地的炸雷一般,将两口子给震的一哆嗦。 巫蛊之术! 谁行这个谁不是将自己往刽子手的刀下送吗? 秀娘此刻还勉强着能够有几分的理智, “贵人,咱们都是安安生生过日子的小百姓,流月这事儿是不是有误会?” “误会?” 虞疏晚冷笑, “若是误会,她为何要在我们将她送去官府的时候触柱自尽?!” 她步步紧逼, “这事儿若是闹出去,可不是忠义侯府受牵连,你们做父母的也难辞其咎!” “那个丫头做出这样的事情,就算是没死我们也是不会跟她牵扯了的!” 张有苍白着脸赶紧表态。 家中已经有了一儿一女,流月是长得好看,差事又好,这才让出来做工。 如今竟然还闹了问题,张有可不敢拿自己命来赌! 他直接扯了扯秀娘的胳膊急切道: “你快点儿说话啊! 那个死丫头在外头竟然学了这些东西,就算是死也不冤枉! 如今早早地死了,好过往后牵连了咱们!” 秀娘直接推开了张有的手,语气急切, “贵人,流月不是这样的人,您再查查呢?” 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秀娘怎么会那样轻易地就放弃了? 虞疏晚瞧着她倒是有几分的真情,语气这才微微缓和了些, “那巫蛊娃娃是从她那儿找出来的,证据确凿,我就算是再怜惜也是没法子的。” 秀娘的身子一颤。 张有勉强地挤出一个笑来, “这事儿要是说出去,对贵人的名声不好,小的们心里也是清楚的,放心,绝对不会乱说!” 可话锋一转,张有方才眼中的惊恐消退,此刻闪烁着精光,跟着开了口, “只是,家里还有两个不足十岁的孩子。 从前都是靠着流月的月银,如今流月没了,没牵连是幸事,可少不得我们也得为了生计发愁……” “好大的胆子啊!” 可心呵斥,“你知不知道眼前这位是忠义侯府的二小姐,也是被流月差点害死的人! 小姐心善,不追究你们责任,只是想让你们别胡言乱语招了祸根,你还敢说出这样的话想要银钱?” 虞老夫人的眸光微闪,心下大抵是明白了虞疏晚的意思,直接沉了脸下来, “这事儿若是按照流程走,如今可就不是在忠义侯府说这些了。 不识好歹的东西。 知秋,将流月的尸身带着,跟张家的一起去报官!” “不不不,小的胡说的!” 张有顿时慌了起来。 他就是一时间起了贪欲,这才有了些心思。 如今一听见官府二字,他哪儿哪儿都清醒了。 虞疏晚没想到虞老夫人还能够配合着她,心下更是十拿九稳。 她面上有些为难,“祖母……” “你还想要给他们求情?” 虞老夫人厉声道:“今日这事儿若不是查明,你可知道遭殃的就是你乃至整个忠义侯府!” “孙女知道。” 虞疏晚咬着唇有些挣扎,张有一看虞疏晚年纪小,知道是动了恻隐之心,连忙转过来求她, “贵人,您就看在流月从前也算是为了侯府兢兢业业的面子上,就饶了小的这张嘴吧!” 一边的秀娘即便是痛心女儿的死,可也不得不为了自己男人着想, “贵人,流月的事儿小的们自己处理就是,您就原谅了他这张嘴吧!” “是是是,我这张嘴就是贱得慌。” 张有朝着自己的嘴巴狠狠来了两下,又期盼地看着虞疏晚。 虞疏晚像是下定了决心转过身去看向虞老夫人, “祖母,有句话叫可怜天下父母心, 流月就算是做错了再多的事情,咱们也不能看着无辜的人饿死吧?” 虞老夫人阴沉着脸不说话,虞疏晚撒着娇, “祖母,事已至此,只要是他们不乱说,咱们也没必要去告发他们。 一些银子也算是全了这一场主仆情谊,好不好?” 一顿连哄带忽悠,加上虞老夫人跟着一唱一和,两个人什么话都给咽下去了。 让春兰给了两百两银子,让他们将流月的尸身给带走了。 虞疏晚看见了流月那脑袋上一个硕大的血洞,黑乎乎的,瞧着骇人非常。 她看了可心一眼,可心会意退下。 第39章 翻船 虞疏晚看向虞老夫人,“祖母,他们就算是顾忌自己的安危也不会胡乱的说什么出去,您放心吧。” “分明跟他们无关,却将所有的错推在了他们的身上。” 苏锦棠冷笑一声,“你还真冷血冷情。” 虞疏晚看向苏锦棠莞尔一笑, “自然,这件事原本就与我无关,轮不到我在这儿心疼做有情人,否则咱们站着的地方不该是忠义侯府,而是京兆尹处了。” 她目光挪向虞归晚,“你说是吧,姐姐?” 被突然点了名字的虞归晚犹如惊弓之鸟,身子轻轻颤抖着,无助地看向苏锦棠, “母亲……” 苏锦棠犹豫片刻,还是将她护在了怀中哄着。 虞疏晚不想再看这样的画面,道:“祖母,咱们回去吧。” 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府上四处已经是华灯盏盏。 虞疏晚饿的发慌,刚回到院子就迫不及待的坐下开始用起饭来。 好在礼仪没有白学,就算是饿急了,动作也是赏心悦目得很。 等到肚子里总算是垫了点儿东西后,虞疏晚这才喟叹一声,“还好可人你准备了吃的,否则我都要饿死了。” 自从回到侯府以后她还没有这样饿过。 这一切都是虞归晚的错! 虞疏晚默默地又记上了一笔。 可人机灵地递过去一杯茶,“小姐喝点汤,别噎着了。 是可心姐姐让人回来说一声的。” 虞疏晚后知后觉,“越来越细心了……不过可心还没回来?” “小姐。” 说曹操曹操就到。 可心从外室推门快步走入。 可人很是识趣地先退了下去将门掩好。 可心低声道:“奴婢按照您的吩咐已经问清楚了几个小丫鬟,其中一个说看见流月受罚觉得好奇,就特意偷偷想去看看。 大小姐去了以后就打了流月,又说了什么后,流月想求饶,却被婆子给抓住了头发撞在了一边的柱子上……” 说到这里,可心也不免觉得有些过于残忍。 虞疏晚冷笑一声,这些跟她猜的果然一模一样。 “秀娘他们怎么说?” “奴婢按照您说的话跟他们说了,张有还算是镇定,但似乎更是懊恼银钱的事儿。 那个秀娘顿时红了眼睛,说让奴婢代她谢过小姐。” 听闻这个答案,虞疏晚这才微微颔首。 可心却心有余悸,有种兔死狐悲的感觉, “她当真是可怜极了……” 虞疏晚却没有什么感触。 流月死于她而言本就没有什么重要的。 想往上爬,那就做好随时会摔下来的准备,一切都是有代价的。 如今只是流月赌输了而已,否则现在在哭的人,只会是她虞疏晚。 所以她又何必圣母心发作呢? 可若是能够用流月的死,笼络两个给自己办事儿的人,这也不算是亏。 想到这儿,虞疏晚将自己贴身放着的契子拿了出来,指尖摩挲着那白纸黑字。 乐了。 今天也不算是全无收获不是? 等着财源滚滚,自己就能够拿着银子去请人做一些自己很想做的事情了。 总的来说,虞疏晚还是很满足的。 “小姐,秀娘她们知道这些又有什么用?” 可心有点不明白, “现在事情都已经尘埃落定了,难不成他们还能跟大小姐斗起来?” “欲扬先抑,你怎么就能够确定秀娘是一颗废子呢? 虞疏晚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准备些热水吧,我困了。” 今晚注定是不眠夜,也那也绝不会是她虞疏晚的不眠夜。 此刻,虞归晚满脸泪痕的跪在苏锦棠和虞方屹的面前,不知道是第多少次的重复, “这事不是我做的,女儿不知情。” 苏锦棠已经有些按捺不住,可身子刚动弹一下,就听见虞方屹的冷哼声, “坐下!” 今日已经是虞方屹第二次这样的呵斥她了。 两人成婚多年,虞方屹对她一直都是言听计从温柔小意,何曾有过这样的时候? 苏锦棠的眼圈儿一下子红了起来,倔强的快步走到虞归晚的身侧将她拉了起来, “侯爷如今连自己的女儿都不信了吗?” “锦棠。” 虞方屹沉下脸来。 若是平日,苏锦棠也就明白他是真的动怒了。 可苏锦棠本就因为今日的事情憋了一肚子火,眼下一向爱重自己的夫君还这样疾言厉色,眼泪瞬间掉了下来, “这件事儿我信归晚! 归晚心思单纯善良,这群欺上瞒下的奴才不顶用换了就是,等之后都调教好了给归晚。 那个流月手脚之前都不干净,早晚也留不住咱们府上。 你也瞧见了她父亲是什么人,难不成你宁愿相信你所谓的直觉,也不愿意相信你养了这么多年的孩子?!” 苏锦棠紧紧抱住虞归晚,不断的低声轻哄, “归晚不怕,今日的事情你说跟你无关,母亲就是信你的。” 虞归晚潸然泪下,她紧紧地攥着苏锦棠的衣角泣不成声, “女儿真的不知道为什么流月会做这样的事情,还想要攀咬女儿…… 难道就是因为女儿素日看着好欺负么? 女儿自小都是在父母兄长的悉心教导下长大,平日连碾死一只蚂蚁都不忍心,又怎么会想要对疏晚出手,还逼死流月? 父亲若是不信我,我留在这候府又有什么意义!” “父亲,这些事……我也觉得应该是有误会的。” 虞景洲实在是憋不住了。 他的确是绝对对不住虞疏晚,可归晚也是受了委屈啊! 虞方屹的心中很是恼火,他怒极反笑, “母亲是浸淫后院多年的人,今日临走时候特意叫我过去敲打过。 归晚,你若是不承认也不要紧。 但再有下次,如今站在这儿的就不是我,而是你祖母! 到时候你祖母是把你送走也好,还是其他的惩罚也好,那个时候谁都管不了!” “送走?” 苏锦棠的声音拔高,“我绝对不同意!” 虞景洲也急了起来,“这次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归晚也清楚其中利害,断然是不会有下一次的!” 说完,他急切地看向虞归晚, “你快告诉父亲,就说你往后一定好好管教下人,断然不会出现这一次的事了!” 这算是给了一个梯子,虞归晚也知道虞方屹这一次是真的动气了,抽泣着又跪下来, “是女儿管教下人不力,往后定然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只是女儿的确不曾参与过,妹妹从前就代女儿受了许多苦头,我、我知道这一次是让妹妹受了委屈。 这事儿到底是出在我院子,明日我就去跟妹妹好好认错,让妹妹能够宽心!” 这些话字字恳切,虞方屹即便是有再多的怒气,此刻也不好继续发出了。 对于这个女儿,他是从小疼到大的。 要不是今日虞老夫人寒着脸狠狠地训斥了他一顿,他也不会想着这样责罚一顿。 都知道虞归晚今日的行为异常,可所有人都选择了轻飘飘地揭过。 虞方屹突然想到了虞疏晚。 对她,的确不公。 第40章 轮流 兴许是入了七月,从夜间的时候就开始窸窸窣窣的下起了雨来。 雨势越发的大,后半夜的时候雨打蕉叶的声音将虞疏晚都给惊醒了。 看清楚四周的环境后虞疏晚这才安心下来,迷迷糊糊的又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这场雨持续到了虞疏晚睡醒用完早饭都还没停下。 知秋撑着一把青色油纸伞匆匆而来, “小姐今日就先好好休息吧,这么大的雨,得等到过了雨后再看要不要去万佛寺。” 虞疏晚有些遗憾,但转念一想,太子应该也不是蠢货,下雨天不一定过去,自己也不算是错过了。 这样安慰着自己,虞疏晚乖巧道: “外面雨大,屋子里煮了茶,姑姑进来喝喝茶吧。” “不了,奴婢还赶着回去伺候老夫人呢。” 知秋越看眼前的小姑娘越是喜欢。 这么一段时间相处下来,全心全意都是为了老夫人。 又聪明,肯学肯听,真不知道夫人跟侯爷怎么就不喜欢二小姐的。 “那姑姑等等。” 虞疏晚连忙让可心去拿了油纸包着的点心来, “这是昨儿晚上可心送张家的离开时候买的点心,我记得祖母最喜欢吃。 这一包是特意给姑姑的,剩下的就劳烦姑姑带着给其他几个姑姑一起分了吧。” 知秋面上的笑意更甚了些, “小姐有心了。” 说完,知秋脸上的笑顿了顿,压低了声音道: “昨儿晚上的时候侯爷和夫人他们在大小姐的院子待了许久,听说侯爷的脸色很差。 大小姐也哭了大半夜的时间。 您不必担心,您受的委屈,老夫人都给您记着呢。” 虞疏晚的心头忽地一软,像是平静无澜的水面上漾起了一层涟漪,让她的语调都软了许多, “祖母对我的好,我一直记得的。” 知秋笑着接过点心,行礼转身再次撑着伞进了一片的雨幕中。 等看不到知秋了,虞疏晚又坐回了床榻上托腮看着窗台外。 她不喜欢下雨天。 刘春兰在下雨天的时候会喝很多酒,喝多了就动手,打得很疼。 更何况上一世自己的脚筋到底是断了一根,一到下雨天就疼得厉害。 雨天实在算不得什么好的记忆。 外面的雨从屋檐上落下成一道宛如水晶的帘子,长廊上的花在风中瑟缩着,院子里的美人蕉被打得都零落了一地的残瓣。 真是萧瑟的感觉啊。 虞疏晚只觉得索然无味。 只是眸光流转正要收回,就看见了有一道人影在慢慢往着这儿来。 原本是没有多留意的,一边的可心迟疑道: “瞧着伞,像是大小姐的伞……” 虞归晚? 虞疏晚顿时来了精神,整个人身上的萎靡一下就消散了去, “你看清楚一些,是她么?” “奴婢瞧着是的。” 可心看了半晌,这才笃定道: “就是大小姐,带着身边的流珠过来的。 小姐,奴婢去关院子门儿,免得她们来扰了您的清净。” 原本可心也觉得虞归晚是一个温柔善良的人,可昨儿经历的一切让她可不敢小瞧了这个素日笑眯眯的大小姐。 “挡一会儿能挡一辈子?” 虞疏晚挑眉,“信不信你现在锁,待会儿侯爷和夫人就要过来问罪了。” “这对您也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可心嘀咕着,语气有些不忿。 虞疏晚知道她是为了自己,只是摆了摆手, “你去跟可人过去将不苦抱去你们那儿。” 最近不苦一直养在她的房中,没想到虞归晚竟然还会主动来她的院子。 可心不敢耽搁,连忙应下。 很快,前院的门儿被轻轻叩响,穿着月白色长裙的虞疏晚未施粉黛,长发也是用了一根素银簪挽起。 一边的流珠举着描画了烟雨图的油纸伞,看着不远处正趴在窗台的虞疏晚开口, “二小姐,我们家小姐来了。” 虞疏晚也不懂,只是顾着自己的腮帮子眉眼弯弯地笑起来, “这样大的雨,姐姐来做什么?” “我今日是特意来感谢你的。” 虞归晚也不愿意踏入虞疏晚的院子,可雨太大了,她也怕被人知道她是来道错的丢了脸面。 她咬了咬唇,“可否进去了再说?” 虞疏晚托腮浅笑,“不行,我怕你赖我。” 虞归晚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有些发绿了。 她又不是听不出来虞疏晚是在暗指她跳水那事儿。 那一次是虞疏晚到她面前认错,还真是风水轮流转,轮到自己了。 虞归晚咬了咬唇,带着流珠走到了一边的檐下,“请妹妹过来一趟吧。” 虞疏晚可不想跟虞归晚有相处的机会。 免得到时候又闹什么幺蛾子来。 她托着下巴没动, “我身上的伤口也疼,实在动不了,姐姐有什么话直接说就是。” 虞归晚的手在身侧不断地收紧,脸上的笑也变得勉强, “我今日来,是为了流月的事情跟你道歉的。 这几日,我身边的丫头不守规矩,这样对你,是我御下不力。 还请妹妹能原谅我,往后我定然会好好地盯着自己手下的丫鬟们。” 原来是道歉来了。 虞疏晚恍然大悟,但随即也很是感慨。 毕竟这都两辈子了,能够从虞归晚的嘴里听到这么一声道歉,实在是不容易得很。 “姐姐怎么还一直将这事儿放在心上呢?” 虞疏晚很是大度地摆了摆手, “放心吧,这事儿啊算不得什么,更何况父亲已经给过补偿了。” 她那双好看的眸子轻快地眨了眨,“姐姐请回吧。” 今日心情不算差,加上得了两世的第一个道歉,虞疏晚也就不打算今天找事儿了。 不过虞归晚这拼命想要哄着自己上套的模样,实在是有些急不可耐了。 虞归晚愣住。 来之前她已经想过了,虞疏晚是肯定会为难她的。 毕竟现在自己栽在了她的手上,虞疏晚那样睚眦必报的性格,怎么就这样轻易的过去了? 她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虞疏晚, “真的?” 虞疏晚打量着虞归晚。 方才知秋说虞归晚哭了许久,现在看看也能够看出来几分的端倪,那双眼都还有些血丝,眼底的乌青显然是用粉盖了盖,但还是遮不住满脸的疲惫。 这种不能伤筋动骨的小打小闹也没什么好追着不放的。 恐怕虞归晚自己是一夜难眠怕被虞方屹他们发现了真面目吧? 不过这些跟她好像都没关系。 虞疏晚微笑着道: “雨大,姐姐回去的路上要记得小心些。” 第41章 中邪? 虞疏晚的话就像是一个巴掌似的,将虞归晚的脸给打的火辣辣的疼。 她原本都想好了虞疏晚会怎么对付她,在院子里自己做了许久的心理斗争,结果就这样轻飘飘的过去了? 这反倒是显得她小肚鸡肠了些。 虞归晚抿着唇,还想要再说些什么,就见虞疏晚将卷帘给扯了下来,嘴里自言自语着, “这雨怎么这么大,都飘进来了……” 看见虞归晚那张脸就挺烦的。 她不走,当然是只能自己动手。 被晾在外面的虞归晚:“……” 主仆二人甚至是连虞疏晚的屋子都没进去,就站在院子里将话给说了。 二人只好原路返回。 流珠很是不忿,“这件事本来就跟小姐没什么关系,是小姐心中心疼她这才专门过来。 外面这样大的雨,她怎么能让您在外面一直站着的?” 想了想,流珠小声道: “小姐,您要不然回去后奴婢给您请个大夫吧?” 虞归晚知道流珠的意思,是想要借着这件事儿装病,好让苏锦棠他们给自己出头,给虞疏晚一点儿颜色瞧瞧。 这些法子她又不是想不到。 若是可以,她方才就晕倒在虞疏晚的院子好了! 可虞疏晚这个人现在精的就像是山上的狐狸,根本就没有什么可以近身的机会。 自己就算是真装病了,又怎么能算到她的头上去? 再来……她若是现在装病,肯定是会错过大事儿的! 想到即将要到的机缘,虞归晚方才还堵塞的心头此刻顿时畅快了许多,连着眉眼都舒展开了。 且让虞疏晚再得意一些,往后她的身后有了太子,忠义侯府只会更看重自己! “这些话别说了,兴许她不是故意的呢。” 有微凉的雨点已经斜飞入了她的面庞上,让她忍不住地眯起眼来。 昨日的萎靡此刻消散去。 是了,一些小打小闹罢了,往后她跟虞疏晚的日子,还长着呢! 可心看着主仆二人的背影逐渐远去淡出了眼中,这才转身回了房中, “小姐,您就不担心大小姐回去了以后会说您不让她进门,让她病了什么的吗?” 这一招大小姐好像用的还挺顺溜呢。 “不会。” 这样的手段虞归晚平常用也就罢了,要是再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用,只会适得其反。 更何况虞归晚为了万佛寺之行,也绝不会轻易“生病”。 虞疏晚在榻上懒懒地转了个身, “帮我把笔墨准备好,我再去写会儿字。” 可心抿着唇笑,“小姐这样勤勉,也难怪老夫人喜欢您。” 虞疏晚倒是不以为意。 她本来就落后太多,如今若是再不勤勉一些那不就是让人继续看笑话吗? 只是刚刚抄写了一个字,外面的可人就轻轻地叩响了房门,“小姐,公子来了。” “哪个公子啊。” 虞疏晚头也没抬。 “自然是咱们府上的公子,您的兄长了。” 可人脸上漾起一个梨涡来,“公子还带了个锦盒,想来是知道您受了委屈要哄哄您呢。” 虞疏晚放下笔,实属惊诧。 她是真没想到虞景洲会来,更没想到不是来找麻烦的。 “让他进来吧。” 看看虞景洲放什么屁。 很快虞景洲就被可人给领了进来。 他今日一看就是特意收拾过的,只是外面的雨大,虞景洲青蓝色竹叶暗纹的衣摆都深了一片,可见是被雨水打湿了。 但虞景洲不说话,虞疏晚也不说话。 虞景洲看着眼前神色有些淡漠的少女,一时间只觉得自己的喉头有些发紧。 道歉这种事儿,他从前还都没有做过。 可一想到虞疏晚昨日遭受的种种,他就忍不住地啐了自己一声。 不过是认个错,还能少了块儿肉不成? 憋了半天,虞景洲也没勇气将话给说出来,转而将一个盒子放在了虞疏晚的桌子上, “听说你之前跟归晚争过一颗珍珠,我想你应该是喜欢珠子的,这个给你。” 盒子通体漆黑,上面还雕刻着精美的花纹,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虞疏晚没敢伸手去拿,只是看向虞景洲, “给我送什么东西?” 她真的很难不怀疑虞景洲是不是想要整她。 自己回来以后虞景洲没有给过自己一个好脸色。 为了惩罚自己的回归让虞归晚伤了心,虞景洲借口送礼物,可实际上装了一只蛤蟆在盒子里。 她那个时候被吓得尖叫恐慌,可所有人都只是用看笑话一样的眼神看着她。 好像,那个让人恶心的癞蛤蟆是她一样。 故技重施? 虞景洲没注意虞疏晚的情绪,只是有些别扭, “你回来我都还没有送给你礼物,这算是补上的。” 虞疏晚:“……” 说辞都跟上一世一模一样。 虞景洲后知后觉地发现了虞疏晚的眼神不太对,他迟疑道: “你是不喜欢珠子吗?” 想到这些,虞景洲抿唇主动将木盒打开。 只是那一瞬间,虞疏晚就下意识往后直接退去。 动作之大,让虞景洲都有些愕然,“怎么了?” 虞疏晚这才看见木盒之中是一颗婴儿拳头大小的透明珠子。 上面有着莹莹光辉,通体玲珑剔透,一看就知道是个好东西。 “这是我托人寻来的夜明珠,听说很是罕见。” 虞疏晚现在都有些惊骇了。 她沉默了一下,转而问道: “你下雨过来,身上淋雨了?” “没有。” 被虞疏晚关心,虞景洲的心里最后一点的别扭也消失了。 其实有两个妹妹也是不错的,更何况这个妹妹还会主动的关心他,一点都没有记仇上次的事情。 虞景洲的语气都变得有了几分的欢快, “你若是喜欢,等到之后来了我再给你买一些。” 虞疏晚沉默了。 她原本是怀疑外面的雨都下到了虞景洲的脑子里,让虞景洲的脑子进了水,所以才会给她准备了这样一份正儿八经的礼物。 没想到这会儿还说出这样的话来,莫不是中邪了? 但估摸着夜明珠的价值,虞疏晚还是将自己的所有情绪收起,对着虞景洲露出一个笑来, “谢了。” 不要白不要。 虞景洲很是高兴虞疏晚愿意收下他的礼物,一时口快起来, “你若是喜欢,我到时候再给你多找找。” “好啊。” 虞疏晚本着便宜不占白不占的原则,自然是满口应下。 看着一个珠子就让虞疏晚心情愉悦起来,虞景洲又别扭的开口, “昨日的事情……是我没查清楚就冤枉了你。 母亲也只是太过焦急,所以做出了那样的事情来,你能不能,别怨我们?” 第42章 道心 “我早就不在意了。” 虞疏晚不在意地摆了摆手。 一团黑里面滴一滴墨的事儿,有什么好计较的,反正也不耽误她想干废他们的心。 虞景洲闻言这才松了口气,还想要说什么,就见虞疏晚打了个哈欠, “我困了,若是没有别的事情,我想要睡下了。” 虞景洲只好将自己所有的话都给咽了下去,“那你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的就只管告诉我。” 等出了房间,在长廊下等着他出来的贴身小厮鼎瑞将伞撑开,“这雨有些大了,要不然公子等等再走?” “不了,妹妹在睡觉,哪儿有做兄长的还逗留的说法。” 虞景洲手上动了动,伞就到了自己的手上,“你自己遮住自己就是,雨太大,免得你我都湿了。” 鼎瑞哎了一声,随即又开口道: “夜明珠就一颗,您当时答应了给大小姐的,如今给了二小姐,会不会……” “到时候你再去找找看,若是没有就再换一个就是。” 虞景洲抿了抿唇,“疏晚才回来,又受了不少的委屈,我现在手上除了这个明珠给得出去,其他的都拿不出手。 而且归晚性格温婉,明白事情始末,也会支持我如此的。” 鼎瑞不敢说话。 他家中有好几个姐妹,为了一个小头花都能够闹起来,更何况还是身份差距如此戏剧化的两姐妹呢? 自家公子想的实在是太简单了些。 屋子里面的虞疏晚正在把玩着虞景洲送来的这个夜明珠,只觉得触手生温,不似凡品。 虽然不明白虞景洲为什么突然之间转变了态度,可虞疏晚还是没有半点感动的情绪。 上一世的时候自己早就期盼过了,这辈子再为了这点儿小恩小惠缴械投降,那不就是纯纯傻子吗? 外面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慢慢的小了下来,虞疏晚将珠子重新放了回去, “可人,你去把珠子送给祖母,就说刚好给她嵌在她的床头。” 可人有些不解,“这是公子给您的呀?” “给了我我自然能够随意处理。” “那……您合该过去的,您亲自送,老夫人肯定更高兴。” 虞疏晚倒是也想自己亲自去。 可重生回来的那一个恍惚,刘春兰虽然没毁了她的脚筋,可到底是留下了些许的隐疾,一到阴雨连绵的时候小腿还是隐隐作痛。 “小姐的腿上有伤,这种天气是会痛的。 更何况小姐有没有孝心老夫人一看便知了,快去吧。” 可心将可人打发出去,自己转身拿了艾灸来。 虞疏晚有些惊讶,“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是老夫人一早就给奴婢说过,让您能够在疼的时候灸一下。” 可心道:“老夫人说,您若是不疼也就罢了,可疼了奴婢是一定要给您处理。” 怪不得说老夫人一看便知,还特意叫了知秋来嘱咐自己好好休息。 虞疏晚在大大的床上没形象地滚了滚, “我祖母怎么这么好啊。” 可心哭笑不得。 越是相处下去,她越是能够感受到二小姐不是从前别人说的那样不堪。 反而聪明、坚韧、有情有义。 能跟着二小姐,是她的福气。 艾灸时间漫长,虞疏晚昏昏欲睡的时候可人回来了,身后还跟着冬雪。 虞疏晚一下子困意消失得干干净净, “冬雪姑姑,是祖母有什么吩咐吗?” “老夫人说,上一次的珍珠她已经用过了,这颗夜明珠小姐应当自己留着,往后也算是银钱。” 冬雪微笑,“而且二小姐得了三间铺子,想来还不太清楚怎么安排人手。 老夫人的意思是这几日都是下雨,去万佛寺之前,就让奴婢在您这儿先教您怎么打理铺子。” 果然还是虞老夫人周全,虞疏晚的语气带着些许的撒娇口吻, “祖母对我这么好,一个小小的珠子罢了,若能博得祖母一笑,也算是珠子值得。” 冬雪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您只要是好好的,没事儿多陪陪老夫人,老夫人就高兴了。” “那只怕是祖母嫌我烦。” 主仆几人笑开。 接下来的几日里面真的就像是冬雪说的那样,她一直全心全意地教导着虞疏晚怎么打理商铺。 去万佛寺的前一日,虞疏晚跟着冬雪去见了虞老夫人。 冬雪主动开口,“老夫人二小姐学得用心,奴婢看,等从万佛寺回来以后,就能够直接将几个掌柜的叫来说说易主的事儿。” 虞老夫人微微颔首,转而问虞疏晚,“管理铺子难不难?” “世上无难事,我若是觉得这事儿难那定然是还没有学透彻。” 虞疏晚粲然一笑,“祖母放心就是,孙女一直都学着呢。” 这个回答很是让虞老夫人满意。 她点了点虞疏晚的鼻尖,“你个鬼灵精,东西可都收拾好了?” “咱们是要在山上小住吗?” 虞疏晚原本是以为去万佛寺只是去个一日半天的,没想到冬雪主张着给安排了一大堆的东西。 “难得去一次,佛会有三日,自然是要都听完的。” 听虞老夫人这样说,虞疏晚的心下了然。 自己上一世也就参加了不到一天的时间就没有再出禅房了,那么多人嘲笑自己的腿脚,她哪儿有心思管外头时间的流逝。 不过也难怪上一世的时候虞归晚有那么多时间去让太子记住她,三日的功夫,足够许多的事情发生了。 正想着虞归晚怎么这几日怎么这么安静,就听见了有丫鬟来报,说是大小姐来请安了。 虞疏晚跟可心默不作声的对了一下眼神,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啼笑皆非。 上午不请安,中午不请安,偏偏这都下午日落西山的时候来请安。 还真是有点儿东西的。 虞老夫人自然也是察觉到了这些不对。 但虞归晚到底算是小辈,她也不打算为难这个孩子。 很快虞归晚就走了进来,精神似乎比从前要好多了,请安完看向虞疏晚弯了弯嘴角, “妹妹这些日子一直在自己院子里头也不见你出来走走,是忙什么呢?” “过几日就要跟姐姐一起去学课了,我不会的太多,总得勤能补拙吧。” 虞疏晚挑眉,“不过姐姐今日这是……” “也没什么。” 虞归晚看向了虞老夫人,“听闻祖母和妹妹打算去万佛寺听佛法,能不能带上孙女一起?” 第43章 兆头 察觉到虞疏晚在看着自己,虞归晚连忙道: “我没有别的意思,如今跟妹妹之间没有了误会,我只是想为了祖母和家人祈福……” 她越说,声音越小。 虞疏晚将衣服理了理,不经意间露出了自己腰上的令牌。 令牌不足为奇,可令牌上还有一个硕大的明珠,就着实是有些引人注目了。 虞归晚的目光顿时滞住。 虞疏晚似乎是没察觉到她的目光,只是笑吟吟道: “我记得姐姐前些日子可是不舒服了好久呢,身子不舒服吧? 万佛寺一行要好几日的功夫,姐姐不如在家养病,我帮着祈福就是。” “妹妹说的哪里的话。” 虞归晚有些艰难地挪开目光,“这些事情自然是要亲自去就是,更何况妹妹的身子要比我差多了。” “行了,去就去,哪儿有这么多的话扯?” 虞老夫人是特意为了带着虞疏晚去万佛寺,虞归晚几句话倒是想将虞疏晚给撇下。 心眼儿这样多,虞老夫人是不喜欢的。 可偏偏虞归晚的态度很是谦和,这样的人总会让人有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虞老夫人不想与之争辩,只想尽快打发了去。 虞疏晚看出来虞老夫人的不悦,主动起身行礼, “祖母,看您也累了,孙女就先回去将东西再清点清点。” 一边的虞归晚达到了目的自然也就不再留这儿说些什么有的没的,一道跟着拜别离开了长虹苑的主院, 方才走出去没几步,虞归晚就有些急切地叫住虞疏晚, “疏晚,等等。” 虞疏晚站住脚,转头看着她。 虞归晚的目光再次落在了虞疏晚的腰间, “这是夜明珠吧,疏晚是从哪儿得来的好东西?” “这能是从哪儿得的?” 虞疏晚侧了侧头,笑得乖巧,“自然是哥哥送的。” “兄长送的?” 虞疏晚的手在袖子中不断地收紧,十指陷入掌心,面上却强撑出笑意来, “哥哥对你真好,往后你也不必再担心哥哥不喜欢你了。” “还好吧,哥哥说,往后我有什么想要的直接去找他,他一定会给我实现的。” 虞疏晚笑容灿烂, “我先不跟你说啦,我还有些事情,先回去了哦。” 虞归晚没有再叫住她,只是站在原地看着虞疏晚的背影渐渐远去。 “小姐?” 流珠小声地叫着她。 虞归晚却并未有半点的反应。 那被虞疏晚挂在腰上的夜明珠她喜欢了许久。 之前去求虞景洲,可虞景洲顾念着军营的事情繁忙,一直迟迟不肯应下。 后面好不容易应下来说是这两个月能够给她,怎么就偏偏去了虞疏晚的身上? “不过是一个夜明珠罢了,小姐别生气,反正公子疼的还是您,还是会给您送的。” 流珠安慰着她,想起方才虞归晚的目光,大概是清楚了虞归晚生气的重点是什么,开始想着法儿的哄着。 虞归晚冷笑一声,“这是珠子的事儿吗?” 重要的是虞景洲现在对待她们两个人的态度都开始要趋于平等了。 之前虞景洲回来分明都还说要帮着她出气,这下好了,出着出着,这气变成了她想要的夜明珠到了虞疏晚的身上! 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 照着这个势头下去,虞家众人都会喜欢起虞疏晚,自己不就是白来了吗? 想到这些,她咬了咬唇,“我让你准备的东西你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流珠的眼中有些担忧,“可是小姐,这个东西要是被查出来您的名声可就毁了。” “你不说我不说,就不会有旁人知道。” 虞归晚柳眉舒展,随即看向了流珠,“流光如今已经不中用了,你跟着我的时间久,往后我自然也是会多念着你。 照着如今的势头下去,我只怕是咱们往后的日子更难熬下去了。” 见虞归晚如此,流珠立刻发誓, “小姐放心,奴婢只会一心一意的待您。 二小姐就算是再多的小手段,您也是侯爷和夫人最疼爱的姑娘!” “好流珠,我没白疼你。” 虞归晚面上的笑更是温柔了几分。 明日之后,自己的命运就可以迎来第一个转机,她倒要看看虞疏晚知道自己的身后是太子撑腰时,该是怎样的表情。 …… 第二日一大早,马车就已经开始起程往着万佛寺的方向缓缓驶去。 即便是上一次跟虞老夫人出来过,虞疏晚还是觉得外面很是有趣。 她挑开帘子看着外面的风光,跟在一边马车的流珠嗤笑一声,“果然是乡下来的土包子。” “你说谁呢!” 可心沉了脸,流珠却笑眯眯地看向她,“可心姑娘生什么气呢? 我可没说什么,该不会是自己胡乱的对号入座吧?” “你!” “可心。” 虞疏晚看也没看地打断了两人的说话,只是声音慵懒道:“狗咬你你咬狗做什么,也不怕一嘴的毛。 要是没人管的野狗,你找个地儿打死算了。” “二小姐什么意思?” 流珠顿时变了脸色,虞疏晚这才勉强施舍给她一个眼神, “流珠姑娘生什么气,我可没说什么,该不会是自己胡乱的对号入座吧——” 她的尾音拉得很长,一边的可心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腰杆儿硬了硬, “是啊,你急什么,难不成戳着你的痛处了?” 虞归晚的马车总算是有了动静,窗帘被轻轻撩起,虞归晚的柳眉微蹙, “这还是路上呢。” 说这样粗鄙的话,也不觉得丢人? 虞疏晚眯着眼笑,“路上的狗多,莫名其妙被狗叫了两句,我家可心骂回去有什么的? 姐姐也真是的,方才没听见狗叫骂人的声音吗?” 虞归晚面上一僵,不想跟虞疏晚争论这些有的没的。 见虞归晚和流珠都不说话了,可心这才偷偷地给虞疏晚比了个厉害的手势。 只言片语就让她们无话可说,自家小姐真是太厉害了! 至此,一路上倒是没有再出什么幺蛾子。 几人到达万佛寺的时候已经是月上柳梢的时候了,好在寺庙一早就留了房间,几人洗漱后就歇下了。 第44章 怕我? 万佛寺在万佛山上,即便是已经六七月的时间,可晚上的风依旧是带着小小的呼啸,从山林间穿梭。 月色皎皎,从窗棂洒下一片银辉到了虞疏晚的床榻上。 虞疏晚并未睡着,只是在心中默默地盘算着上一世的时间线。 可不管是怎么盘算,她还是没办法猜得出虞归晚到底是什么时候遇见太子的。 来都来了,更何况还是冲着太子来的,自己总不能就这样偃旗息鼓了吧? 更何况那个虞归晚的身上有古怪,知道的东西太多了些,自己也就占个她不知道自己重生的便宜,要是这一次还是让虞归晚得逞了,自己不就是纯纯给别人做踏板了吗? 辗转反侧了会儿,虞疏晚还是蹑手蹑脚地爬了起来。 与其在这儿猜测,不如自己主动碰碰运气的好。 天命若眷顾她,既然给了一次重生的机会,自然也不会让她在这件小事儿上失望! 从禅房出来,虞疏晚看着偌大的院落,决意四处走走看看。 若是她是太子,来到万佛寺会往着什么地方去? 虞疏晚不过是沉吟片刻,就没有半点犹豫地往着供着香火的万佛殿走去。 她要是没有记错,皇后这些日子应该是不大舒服。 皇后素来信佛,作为大孝子的太子岂能放过这个机会,自然是日理万机也要抽空前来。 一路到了万佛殿后,虞疏晚便就看见了有几个面色严肃的侍卫站在门口。 其中一人更是宛如黑脸阎王似的。 晚上带领她们去禅房的小沙弥正好来送饭菜,那个黑脸阎王却直接将人给拦住了不许进去。 看见那黑脸阎王衣摆处的游鱼,虞疏晚的心中泛起了嘀咕。 说好的是微服,怎么瞧着这样高调? 这死太子,果然就是一个花孔雀吧? 还在暗暗思忖怎么有机会制造相处,就看见那黑脸阎王往着她藏身的地方直直看来, “谁!” ! 这黑脸阎王也未免是太敏锐了些吧? 虞疏晚最大的优点就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她显然是打不过也跑不过的,索性乖乖地走出来, “我睡不着散步,想来万佛殿祈福的。” 离戈看清楚眼前少女的脸,眸中划过一丝的诧异。 虞家二小姐? 还真是巧了,能够在这儿遇上。 虞疏晚清咳一声,“我这就走,不会惊扰贵客的。” 反正摸清楚了太子在哪儿,她总会有机会搭上线的,也不必急在这一时。 离戈没想到虞疏晚的动作这样干脆,他还不曾开口说什么,眼前人就已经出去了老远。 看着虞疏晚的背影消失,离戈沉吟片刻,交代了门口的守卫注意动静,自己转身进了殿内。 庄重肃穆的万佛殿中形形色色的各种佛祖金身,或嗔或笑,在烛火之中让人无端生了几分惧意。 佛殿正中有一座两人高的佛祖金身,眼中慈悲,似乎是在怜悯地看着他的信徒们。 香火袅袅的香味中还有一丝清冷的雪松香气,似乎与佛殿格格不入。 离戈看着正和住持对弈的慕时安,并未上前。 今日慕时安上山就是为了给自己的祖母点一盏长明灯,只是临要走的时候却被住持叫住,留下来对弈一场。 慕时安原本是不愿意的,倒是这个住持道慕时安有奇遇。 即便是知道住持在弄虚作假,可慕时安还是好笑留下。 眼见黑子被杀得片甲不留,即将全军覆没,住持忽地将手上的黑子放了回去,站起身来一本正经道: “世子请回吧,您的有缘人已经出现了。” “是我有缘人出现了,还是你要输了?” 慕时安挑眉,这老秃驴怎么还输不起? 住持手上动作更快了几分,“出家人不打诳语,世子回吧。” 慕时安轻笑一声,“今日你缠我三盘,就这样结束了?” “来日,老衲还您三个机缘。” 住持轻咳一声,“棋艺好坏都无关,不过是佛祖在冥冥之中给了老衲一丝灵光,一切都是缘注定。” 慕时安啧了一声,“大师……” “老衲先走了。” 见慕时安不走,住持直接腋下夹着自己的棋盘转身走了。 “世子,要拦下吗?” “不用。” 八成就是一个烂棋篓子犯了瘾的借口,自己有什么好计较的。 更何况这个烂棋篓子说话还挺有意思,拉着香客在万佛殿下。 慕时安慢条斯理地站起来, “你怎么突然进来了?” “方才,虞家二小姐过来了。” “虞家二小姐。” 慕时安的动作一顿,离戈颔首,“她说是散步,可属下看,她穿戴整齐,不太像过来散步的。” “你倒是观察入微。” 慕时安唇角微微勾起,“不过,她倒是有意思。”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有意思的,慕时安微微抬了抬手,“都先回去吧。” 很快,万佛殿中也归于一片寂静。 而此刻的虞疏晚正琢磨着怎么才能够跟太子搭上线,忽地抬头这才发现周围环境似乎是有些不太对。 她一头雾水地站住脚步环视四周。 很好。 她走到了一个自己完全陌生的地方。 虞疏晚心下暗骂一声自己,明明刚刚看见的景色都一样,怎么就不对了! 但当务之急还是赶紧找到回去的路比较好一些,否则等到众人醒了发现自己不在,少不得又是麻烦事儿。 可绕了一圈又回到原地,虞疏晚恨不得骂娘。 现在已经是三更天了,外面别说是人影,鬼影都没有一个! 看着眼前都长得一样的路,虞疏晚心一横,直接选了最中间的一条往前走着。 可这儿的路越走越阴森,虞疏晚都快要看不见月光了。 她总算是停了下来,心里有些后悔自己没有摸清楚地形就出来了。 正惆怅着,忽地听见一声轻笑自头顶上方传来, “这是迷路了?” 虞疏晚身上的肉立刻绷紧起来,身子往后一撤,桃花眼立刻警惕地看向发出声音的地方, “谁!” “帮你的人。” 一道月白色长衫的身影翩然而至在虞疏晚的面前,几乎是刹那,虞疏晚只觉得天地都黯然失色。 那张脸就好像是最出色的匠人拿手的作品,根本挑不出一丝瑕疵。 尤其是那双眼睛,在月色下竟然潋滟着让人根本无法挪开的光。 “怎么了小丫头。“ 慕时安看着她这样呆呆愣愣的模样,眉头轻挑,身子向前微微倾去, “这么怕我,嗯?” 第45章 报酬 他一时间凑得太近,虞疏晚甚至都能够闻见他身上淡淡的香味。 她只觉得自己的脑子似乎是更不够用了。 怎么能有男子生的这样宛如妖孽一般,光是这样看着她,她都有些不敢呼吸了。 “你离我远点。” 虞疏晚往后退了一大步,拍着自己的胸口不断地念着阿弥陀佛。 慕时安看着她这个模样,眼中微澜划过,笑意弥漫双眸, “这么防着我,怎么,是我把你吃了吗?” 他的嗓音自带一种慵懒的小小沙哑,莫名的让人感觉到格外的舒服。 妖精! 虞疏晚暗骂。 她从前只听说过山林里出妖精,怎么寺庙里面也出妖精了? “那不至于。” 虞疏晚轻咳一声,面色板正, “你是谁,为什么在这儿?” “我倒要问问你是谁,怎么就走到了我的禅房附近。” 方才回来没多久,离戈就说外面有人游荡。 知晓是虞疏晚,慕时安是特意来看看的。 近距离相处过了,的确是个有意思的小姑娘。 他的禅房附近? 虞疏晚一愣,脱口道:“你是人啊?” 此话一出,虞疏晚自己也察觉到了一些不对,轻咳找补, “我的意思是,好巧啊,你也睡不着啊呵呵……” 方才那句话也未免太像是骂人了。 虞疏晚见他面色无虞,这才舔了舔自己的唇, “既然是你的禅房,你应该是知道怎么去万佛殿吧?” 只要是去万佛殿了,自己就认得回去的路了。 至于这个男人…… 他的眼睛就像是能够看穿一切的伪装,虞疏晚的心底只有一个声音:远离! 跟太聪明的人相处,虞疏晚是没有多少胜算的。 她为数不多的脑子都用来对付虞家人了。 深更半夜,一个衣着华贵的男人在这儿出现,就算是虞疏晚再怎么愚蠢也不会觉得眼前这人的身份简单。 更何况太子也在寺庙中,这个男人说不定就是太子的什么至交好友。 自己想要接近太子,最好是跟他身边的人都没有任何的关系。 虞疏晚打定主意,等稍后到了万佛殿以后就直接回去,今天晚上的事情权当做没遇见过。 慕时安目光落在她腰上泛着柔和光辉的夜明珠上,虞疏晚不动声色地将珠子遮了遮, “公子,可否帮忙指指路?” 这丫头是以为自己看上了她的夜明珠? 慕时安差点被气笑。 “你放心就是,我对你的珠子没有兴趣。” “瞧你这话说的,其实我也不是小气的人。” 虞疏晚丝毫没有不好意思的模样,但捂着夜明珠的手也总算是松开了。 慕时安意义不明的笑了一声,转身往回走着,虞疏晚连忙亦步亦趋地跟上。 心下还在感慨自己好在是遇见了一个还没睡下的,不然靠自己,恐怕明日都找不到回去的路。 虞疏晚一路上试图再找慕时安说话好缓解尴尬,可慕时安根本就没有回头搭理她的意思。 热脸贴冷屁股的事儿虞疏晚不爱干,不过是一会儿的时间,两个人之间也再没有了任何的声音。 月光将两人的身影拉得长长的,周围的虫鸣声悠长,恍惚让虞疏晚有了一种岁月静好,自己还不是毒妇的错觉。 前面的人忽的站住了脚步回头,“小姐是打算随我一道歇下?” “你不带我去找路?” 虞疏晚难以置信的看着那只宛如白玉雕琢的手扶在浅木色的禅房门框上。 不是,这是在溜她? 慕时安脸上露出了些许的疑惑,“是小姐一直跟在我的身后,我可没说是去万佛殿啊。” 他的语气带着无辜,好像是虞疏晚在无理取闹一样。 虞疏晚只觉得更荒唐了,“你这么小心眼儿?” 就因为她护了一下自己的夜明珠,他就这样报复自己? “此言差矣。” 慕时安举起自己的食指轻轻地晃了晃,“我从一开始就没答应的事情,怎么算是我言而无信呢?” 虞疏晚是真的想要骂娘了。 这个狗贼绝对是故意的! 可就算是知道这个长得跟仙人一样,心黑得和十八层地狱里面烧了几万年的锅炉灰差不多的是在戏弄她,虞疏晚也硬生生的挤出一个笑来, “话是这样,不过公子应该也不想要明天一早被人说,在佛门圣地,你的房中出来了一个姑娘吧。” 她挺了挺自己的腰板,“公子,我才十四岁。” “你说的也有点道理。” 慕时安收回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虞疏晚点头,“您也不想做禽兽吧?” 慕时安:“……” 他无声地笑了起来,看的虞疏晚都有些害怕起来, “你笑什么?” 神经啊! 慕时安摇摇头,“我就是想到了一些有意思的事。 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就算是为了我的名声,我也不能让你从我这儿走。” “是啊。” 虞疏晚见可算是把慕时安说明白,心下大大的松了口气,刚仰着笑脸想要说些什么,就见慕时安直接指向了她腰上的夜明珠, “报酬。” “?” 现在轮到虞疏晚傻眼了。 不是,瞧着这人衣着华贵,不是一个差钱的主儿,怎么偏偏看上自己的珠子? 她挣扎了一下,递出一个荷包, “我给你银子吧。” “银子,我有的是。” 慕时安嗤笑,“我就是要那个珠子。” “……” 这人针对她呢? 虞疏晚气得牙痒痒。 耍手段骗自己想要到手的东西她见得多了,可这个男人不就是明晃晃地抢吗?! 慕时安不紧不慢地收回手,“你的眼神好像在骂我。” 猜对了,然后呢? 虞疏晚深吸了口气,脸上挤出来一个笑, “我怎么会呢?” 她并非是多么喜欢这个夜明珠,但这个夜明珠只要是她戴着就能气死虞归晚。 她简直喜欢死虞归晚那个想弄死她却干不掉她的小眼神了。 除此之外,就是犟种的脾气上来了。 这个死男人非得要这个珠子,她还真一时间对这个珠子爱不释手,不想放手了! 虞疏晚学着记忆里虞归晚每次想得到一样东西时候的模样,微微侧头,用一双盈盈秋瞳看向他,声音更是软了几分下来, “可是这个珠子对我真的很重要,哥哥,我给你换银子好不好?” 第46章 毒蛇 “当然……” 慕时安似乎是心动了一般,虞疏晚眼眸一亮,心中的小九九却在瞬间被拍死, “不行喽。” 虞疏晚脸上的笑瞬间垮了下来。 她百分之一万确定,自己被耍了! 而且这个耍她的男人似乎还很乐呵! 虞疏晚也没了哄他的心思,眼睛冷飕飕的从他身上扫了一眼,直接转身, “那就祝公子好睡。” 好梦个屁! 最好是让他做一宿的噩梦,知道随意戏耍旁人是什么下场! 她摸了摸腰上的夜明珠,没有丝毫犹豫地往前快步走去。 小小万佛寺,指不定就能够靠她绝佳的方向感走出去呢! 给自己打了气,虞疏晚的心里顿时舒服了几分。 她就有一个毛病,这也是为什么不会自己单独出门的理由。 那就是自己只要是不在特别熟悉的地方,基本上是没有什么方向感的。 自己今天晚上是回来的时候想得太入神了些没能留意,这才迷了路。 直到此刻,虞疏晚依旧是抱着侥幸—— 若是她又误打误撞地能找到回去的路呢? 可这个念头也不过是持续了半炷香的时间,眼看天都要亮了,虞疏晚眼前的景象却越来越荒凉。 上一世自己逃跑的时候曾经途径一个乱葬岗,现在眼前的荒凉景色,除了没有那成堆的尸体和腐臭味道,似乎也并未两样。 乌鸦在林中拖着嘲哳的声音扑棱着翅膀飞动,影子被如霜如雪的月光给投成了一个怪物。 旁边凌乱的叫不上名的树木叶子在风中沙沙作响,好像是在欢迎误入于此的虞疏晚发出的怪笑声。 虞疏晚摸了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默默地往后退了一步。 她这是又走到了什么鬼地方?! 现在是真就一个活人也看不见了。 她咬着牙想要往回走去,可一转头她都要开始怀疑起自己的脑子了。 来时路…… 在哪儿? 虞疏晚欲哭无泪。 她正思索着自己在这儿喊救命能不能把刚刚那个妖孽男给引过来,但一想到自己少说也走了半炷香,怕是早就离远了。 她再也不嘴硬了呜呜呜。 已老实的虞疏晚蹲在树底下,开始盘算着自己接下来该往哪个方向走。 不知道是身上没带香包的缘故还是山上多蚊虫,那些小虫和蚊子一直在她的身上飞来飞去。 虞疏晚有点烦躁。 本来找不到路就烦,这些小虫子怎么还一直飞来飞去。 她站起身正要换个地方蹲着,却冷不丁地对上了一双幽幽的、冒着绿光的眸子。 虞疏晚的身子顿时僵硬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 不,不止一双这样的眼睛…… 两双、三双、四双…… 都是蛇! 人在剧烈的惊恐下能够将感知到的一切都给放大。 比如此刻,她的心跳就宛如鼓槌敲响,那些蛇身上的蛇鳞在地上发出的沙沙声和吐出信子的声音都分外的清晰。 虞疏晚粗略的看了一圈,大抵是有个十来条。 她自小在乡下长大,抓抓蛇倒也算不得是什么大事儿,但眼下棘手的是,这十条蛇,都是有毒的! 虞疏晚都开始感慨起自己这运气了。 她小心翼翼地往后挪动着脚步,一条冰凉的触感忽地落在脸颊处。 虞疏晚下意识地想要用手拂过,下一刻她就又听见了那熟悉的“嘶嘶”声。 不是吧? 还有! 虞疏晚心里骂了一声,迅速地从自己的衣袖中抽出一把冒着寒光的匕首来,毫不犹豫的转身将那条落在自己脸颊的蛇一刀斩下。 蛇身分离,掉在地上抽搐了两下就再没了动静。 她的动作惹恼了那些还在观察着猎物的蛇,一个个宛如离弦之箭,往着她的方向迅速窜来! 虞疏晚飞快的奔着,时不时的回头解决掉快要追上她的两条。 可蛇越来越多,虞疏晚的体力却越来越慢。 照这样下去,她早晚是要被蛇给追上。 跑到一处小的断崖处,虞疏晚猛地止住脚步转过身,衣袂翩飞起来,大口的喘息声让她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一大片的蛇,少说是三十多条,此刻宛如浪潮一般争先恐后的要往着她的面前挤来。 虞疏晚的心中滋生出的恨在此刻化为了眼中的怒意。 她重生一次,凭什么要这样死去! 她还没能报仇,她怎能死! 她紧紧地攥住手上的匕首,蛇的血溅满了她的一双手,此刻黏糊糊的,实在是不舒服。 这群蛇就像是饿坏了一般,根本没有任何的顾忌。 虞疏晚的眼中划过一丝的决然,正要出手的瞬间,却见一人踏月而来。 不过是手上长剑轻挥,那样几个漫不经心的漂亮剑花一挽,地上的蛇顿时被斩成了两段。 它们在地上扭曲着,渐渐地没了动静。 等到那人走到了面前,虞疏晚这才看向他, “你来做什么?” 因为一路飞奔,又斩杀了不少的蛇,虞疏晚白净的脸上还有着斑斑血迹。 她的衣裙更是被荆棘给划拉出了许多的口子。 饶是整个人狼狈不堪,可那双眼睛却依旧是亮得吓人。 “我想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就来了。” 慕时安目光落在了她沾满了血的双手,有些讶然的挑眉, “你倒是下手厉害,要不是蛇多,我怕是还没有机会做英雄救美的活儿。” 虞疏晚没有形象的直接坐了下来,见眼前断成了两截儿的蛇还在地上扭动,直接毫不犹豫地补了一刀。 慕时安啧啧,“你不怕?” “有什么好怕的。” 虞疏晚哼了一声,“遇见我指不定是谁倒霉。” 慕时安笑出声来。 即便是在山崖处被风吹散了些,可依旧宛如醇酒一般让人忍不住的沉溺其中。 虞疏晚对于这个黑心芝麻汤圆儿没什么好感,没好气道:“你笑什么?” “没什么。”| 黑心芝麻汤圆儿揶揄道:“你这个夜明珠的确不错,还能引来这么多的蛇。” “夜明珠引来的?” 虞疏晚愣住。 这个说法她倒是真不知道。 慕时安悠悠开口,“夜明珠,其辉若月,柔光流转。飞蛾喜光,善寻光。 蛙捕蛾,蛇捕蛙。难道你刚刚没有注意到身边有什么不一样吗?” 虞疏晚还真是不清楚。 她也是第一次得到夜明珠这种东西。 慕时安再次看向她,“现在,你愿意将这珠子给我当做报酬了吗?” 第47章 得了便宜还卖乖 这狗东西,还惦记这死珠子? 虞疏晚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将手上的匕首胡乱地别在腰间,将珠子直接从腰上拽了下来。 把自己的令牌扯下后咬牙切齿地丢给他, “给你!” 慕时安正要去捡,虞疏晚又飞快地爬过去抱住。 慕时安:“……后悔了?” “那倒不是。” 虞疏晚现在已经恢复了些体力,眼神微微闪烁着。 她的眼睛就像是山林中狡黠的狐狸一般,慕时安看的有趣,收回手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似乎是什么也没有察觉,反倒是笑眯眯道: “既然不是后悔,那就是出尔反尔咯?” “这个珠子不算便宜吧?光是带路是不是我太亏了?” 虞疏晚声音也在此刻变得甜腻了些, “瞧着你就是一表人才,生得跟天上神仙似的,肯定不会欺负小孩儿,我如今还未及笄呢。” “利我的买卖,我为何不做?” 慕时安毫不客气地收下了虞疏晚的所有夸赞,整个人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你是觉得亏了?” “……不是我觉得亏了。” 不知道这个男人怎么不按照套路出牌,但虞疏晚还是从眼角挤出了两滴眼泪, “其实我的身世很可怜。 我从前在的那一家里对我动辄打骂,现在好不容易能够好过一些了,我爹娘都根本不喜欢我。 这个珠子也是兄长施舍给我的。 我原本是舍不得,想留作念想,可如今看来,是我跟珠子没有缘分。” 她一边小声地啜泣一边拿小眼神去观察慕时安的神色。 只可惜这个男人的神色淡淡的,根本看不出来到底有没有被她打动。 虞疏晚心里暗骂一声,面上的神色更加哀婉了几分, “我可能往后是要离开这个地方的,总得要一些银子傍身不是? 所以……这颗珠子,我便宜一些卖给你怎么样?” “那你打算是卖我多少呢?” 见慕时安如此配合,虞疏晚心下一喜,面上却作沉思不舍, “听说夜明珠价值连城,市面上万两也是有的。 我这个这么大,只算作五千两如何?” 其实虞疏晚也不知道能不能卖出去这么多,只是五千两也能够请个人杀手了。 慕时安挑眉不语,直接转身就走。 虞疏晚有点傻眼,眼见慕时安没有半点停顿,她急了, “可以还价的,你倒是还还价啊!” 方才不是还说自己银子多吗! 慕时安的脚步这才停下,转过头伸出三个手指悠悠报价,“三千两。” “?” 虞疏晚差点气死过去,这是直接砍价快一半了啊! “我很可怜的。” 虞疏晚试图让这个男人看穿自己的脆弱,可慕时安勾了勾薄唇,抬头看了一眼逐渐被乌云遮盖住的月亮, “可能等下又要下雨了啊,这附近应该有蛇窝,在哪儿来着……” 赤裸裸的威胁! 虞疏晚的身子僵硬片刻,从牙缝挤出两个字来, “成交!我现在就要银票!” 这一回慕时安倒是爽快。 两个人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虞疏晚特意看了半晌,确定银票是真的了这才放下心来。 将银票贴身收好,虞疏晚这才跟在他的身后一步一步地走着,特意追问了一句, “这回是肯定将我送到万佛殿吧?” “收钱办事,放心吧。” 这话听着有点儿像是江湖人士了。 虞疏晚肃然起敬,“原来是江湖中人,失敬失敬。” 慕时安睨了她一眼,“你很敬佩江湖中人?” “还好还好。” 主要是想找个江湖人士杀个人。 可惜就算是自己凑吧凑吧也只能弄死一个。 或许身边这个人以后自己能够用得上? 虞疏晚看了他一眼,又把话给咽了回去。 这个人不大靠谱,要是自己那句话招惹了他,只怕是自己等下又要被丢在这儿了。 慕时安没有错过一边虞疏晚的小动作。 明显她就是有话想说,却又小心翼翼。 不是怕他,倒像是在质疑他。 这样的表情实在是有趣极了。 不过这个虞家二小姐怎么看着既聪明又笨的。 自己方才不过是逗逗她,一转身就没看见人了。 能把自己走到深山里面,她还真是头一个。 手上的夜明珠温热,慕时安忍不住眯起眼来。 他并非真的想要这个珠子,只是虞疏晚的模样让人很想要欺负一下。 那样气鼓鼓的样子,有点儿像是母妃养的兔子。 不知道是走了多久,虞疏晚总算是看见了熟悉的万佛殿。 “到了!” 虞疏晚眼睛一亮。 慕时安站住脚步,“不用送你回禅房了?” “不用,我认得了。” 笑话。 让他送自己去禅房那岂不是就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慕时安也没有多言,只是点头,“那多谢你的夜明珠了。” “得了便宜,就没必要卖乖了吧?” 虞疏晚垮下脸来。 现在想想,那颗珠子怎么都不值得三千两给贱卖了啊! “那再会。” “还是不了吧。” 虞疏晚现在有恃无恐,反正自己已经认路了,还能被他拿捏了? 她看向慕时安,“下次我可没有夜明珠了。” 慕时安被她逗笑,轻咳一声道: “其他的也不是不行。” “你开典当铺开到这儿来了?” 虞疏晚只觉得莫名其妙,“魔怔了?” 她不等慕时安回答,直接摆了摆手,“走了。” 这人看着的确是赏心悦目,但也的的确确的是个黑心鬼。 虞疏晚是真怕自己再跟他待会儿连底裤都要被骗走了,脚下是半点没有停歇地往前行去。 等回到自己的禅房,虞疏晚轻手轻脚地换了一身衣裳,将身上的脏污擦拭干净。 处理好一切后这才睡下了。 没什么收获不说,今日还差点儿丧命,虞疏晚是真的累了。 不知不觉中,虞疏晚便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等到醒来时候已经是大亮,可心正端了热水进来,“佛会稍后就要开始了,小姐还是尽快收拾吧。” 云暮卿怕错过太子的消息,一边从床上爬起来换衣服一边询问, “虞归晚呢?” “大小姐现在也在收拾呢。” 说到虞归晚,可心小声道: “您不知道,这儿是佛寺,可大小姐却打扮得很是别具一格。 真不知道她是想要做什么。” 虞疏晚的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虞归晚这样用心,指不定今日太子就会出现。 匆匆洗漱后用过寺里送来的早饭,虞疏晚就迫不及待地往着虞老夫人那边赶去。 刚到她就看见了虞归晚,知道为什么可心说她打扮得别具一格了。 虞归晚素日打扮从头到脚都没有不精致的地方。 就算是那些病着的时候,她也是收拾得娇美如花。 可现在的虞归晚一改素日的穿衣方式,一身简单的白色掐腰长裙勾勒出凹凸有致的身形,墨发一支青玉簪挽起。 脸上看似是未施粉黛,可虞疏晚却是清楚她没少下工夫才将自己的妆容给画成了这样。 “姐姐今日打扮得好生素雅啊。” 虞疏晚笑吟吟地上前,心里飞快地盘算开。 难不成是因为太子喜欢? 没想到太子也不能免俗,喜欢这种令人心生怜惜的菟丝花。 虞归晚莞尔一笑,“既然是听佛会,打扮太过反倒是对佛祖的不尊了。 不过妹妹是没有睡好吗,我瞧着你的眼睛下面有些泛青。” 虞疏晚感慨道: “是啊,夜里梦见了几回刘春兰,怎么睡得好?” 虞归晚的笑立刻僵在了脸上。 倒是一边的虞老夫人只当作没有听出来两姐妹之间的明争暗斗,招手让虞疏晚到了身边,仔细地端详着她的脸, “是有些乌青。 要是睡不好做噩梦,等回去后我让人给你做一些安神的香。” “谢谢祖母,或许就是突然换了地方,不碍事的。” 虞疏晚甜甜地笑着,主动伺候着虞老夫人用饭, “祖母,这个小粥炖的好,您尝尝。” 一边的虞归晚哪儿能不知道虞疏晚这是针对她。 一而再再而三的提起刘春兰,不就是想要她难堪吗? 还有那个老不死的,怎么不管了? 更让虞归晚烦躁的,就是那个该死的原主生母怎么都联系不到了。 她是真的怕刘春兰禁不住什么话,该说的不该说的都给讲了出来,那到时候自己可就完了。 能保守秘密的只有死人。 她眼眸中划过一丝的狠戾。 更好的法子……就是一劳永逸! 第48章 机遇 虞疏晚根本没管虞归晚在想些什么有的没的。 今天她是打定了主意要盯着她。 说来邪性,虞归晚似乎知道未卜先知的许多东西,可又不像是重生。 这件事儿的确是教人费解得很。 难不成,虞归晚的来历也不寻常? 她想得出神,虞老夫人叫几次都没能将她叫回来。 虞老夫人奇怪,“是没有睡好?” “孙女只是在想,稍后的佛法会是怎样的,好奇罢了。” 虞疏晚抿唇一笑,“不过孙女若是没有悟性,指不定稍后就要大不敬佛祖了。” “今儿可别乱说话,要是到时候累了你就让可心带着你回来休息。” 虞老夫人嗔怪地拍了拍她的手背,转而看向虞归晚,虽然语气冷淡了些,但也是关切, “你也是,大病初愈若是受不住了就回来吧。” 虞归晚乖巧应声,“多谢祖母疼爱。” 眼瞧着时间差不多了,几人一同往着万佛殿去了。 万佛殿中香火缭绕,众人虔诚地跪坐在软垫上双手合十,仰头看着那高大的佛像。 佛前,众生平等。 无嗔无怒,无悲无喜。 虞疏晚跟着虞老夫人一起跪下来,双手合十心中默念。 前世种种宛如烟云散这话在她的身上不合适,既然她重生回来,自然是要做到清账一说的。 若是佛祖保佑她重生的,那就明白她前世之苦,能做到今生谅解。 如若不是佛祖保佑重生的…… 上一世未曾佑我万安,这一世就更别插手了。 虔诚的将自己心里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虞疏晚这才上前将自己手上的香给插入香炉之中。 虞归晚也已经上完了香,转而见她神色肃穆,浅笑道: “疏晚许了什么愿?” “祝刘春兰长命百岁。” 虞疏晚此话一出,虞归晚脸上的神色差点又皲裂了。 这会儿讲课的师父还没到,虞归晚一双眼睛潋滟着些许的雾气,压低了声音, “我知道刘春兰做的事情让你心中有恨,可当年的事情我们都不知情。 她虽是我的生母,可我们也不曾有过片刻的相处。 在我面前提她和提一个陌生人也没什么区别,你何苦一次次提了伤自己的心呢?” “我自小就懂得感恩,所以刘春兰固然不是东西,我也是想要她好的。” 虞疏晚的眼中有些不解,“难道姐姐不想她好好的?” 虞归晚就知道虞疏晚如今的嘴是一日比一日会说,脸上有些发白,显得整个人更楚楚可怜了。 “放心吧,你的那份儿我帮你孝敬了。” 虞疏晚安慰。 她不安慰还好,这一安慰,虞归晚脸色能难看了。 虞疏晚则是通身舒畅。 很快,讲佛法的师父来了。 原本还有些小声说话的声音,此刻地上掉根针都能够听得见。 虞疏晚对于佛法这些没什么兴趣,一边的虞归晚开始倒是安安稳稳的听了会儿,可眼睛却频频往着外面看去。 虞疏晚的眸光微闪。 看来时间差不多要到了,就是不知道到底会出什么事情。 虞疏晚正琢磨着,一边的虞归晚脸上浮起些许的红晕,眼中满都是羞意,低声道: “疏晚,我、我能请你帮我件事儿吗?” 见虞疏晚不回答,她脸上更红了些,“我似乎是来了月事,你……你能不能帮我去禅房拿一下我的披风?” “流珠呢?” 虞疏晚反问。 虞归晚咬着唇,“她昨儿受了风,今日在休息着呢。” 她又语气有些急促地央求着,“若是众人看见了,肯定会丢尽侯府的脸面的。 疏晚,当真是求求你了。” “我让可心去。” “我不好意思……” 虞归晚眼中的祈求都要溢出来了。 虞疏晚只觉得好笑。 这人的算盘珠子都要蹦到自己脸上了,自己上一世到底是为什么会被这样拙劣的演技给耍了一次又一次的啊? 虞疏晚轻叹一声,“那好吧,你在这儿等着。” 虞归晚立刻露出了惊喜的笑来,“多谢你。” “姐妹之间何必言谢?” 虞疏晚小声的跟虞老夫人说了一声,悄无声息地退出了万佛殿。 可她并未回去,反倒是在一边用帕子在甩着小风纳凉,神色怡然自得。 方才她看过了人群,并未见到太子那张脸。 可见事情若是发生在大殿中,肯定是要等太子进去才会发生的。 自己直接在外面守株待兔就是。 打定主意,她手上的动作更加悠闲了。 “在这儿躲着呢?” 一道声音冷不丁的出现,虞疏晚被吓了一跳。 等转过头,对上的就是那张黑心汤圆儿谪仙一般的脸。 “你不也是?” 虞疏晚没好气地回答。 对于这个男人,虞疏晚没有半点的好感。 慕时安似乎是看不出来她的拒绝一样,反倒是在她的面前坐下, “方才你身边的那个是你姐姐?” “跟你什么关系?” 虞疏晚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你挡着我视线了。” 真是晦气,怎么又遇上了? 慕时安啧啧有声,“你昨天晚上可不是这样的态度。 “所以呢?” 虞疏晚鄙夷地看了他一眼,“我才十四岁你就从我手中骗东西,你是人吗?” 慕时安不仅没有生气,反倒是将自己衣服拨弄开,露出了跟昨日虞疏如出一辙的明珠令牌。 虞疏晚:“……” 她现在有点儿明白虞归晚是什么心情了。 慕时安故意站起身来走了两步,“不得不说,这夜明珠的确好看,你很有眼光。” 虞疏晚已经懒得跟他说话了,直接站起身往着长阶走去。 跟这个人是扯不清楚的,自己还有要紧事要办呢。 去往万佛殿的路只有一条,虞疏晚只管在路口晃悠着就是。 络绎不绝的香客们三三两两行来走去,虞疏晚没有半点的松懈。 她记得自己上一世听说的是,虞归晚在外散心的时候恰好遇见了太子,二人一见如故,聊得很是投机。 接着就有刺客突然出现,情况危急之下,虞归晚为太子挡了一剑。 至此,二人的感情就拉开了序幕。 虞疏晚心中叹气。 上一世自己一直在羡慕虞归晚的运气好,这件事儿原本是能打听清楚的,结果虞景洲他们觉得她是在嫉妒虞归晚。 几句阴阳罢了,她当真就自我怀疑去了。 早知道有重生的机会,她当时绝对将太子穿的什么颜色裤子都给打听清楚! 惆怅中,虞疏晚打算坐到一边的荷花池边等着。 只是人潮拥挤,她不小心往前多走了一步,精准无误地踩上了一只滚着金边的祥云纹样黑靴。 “对不住对不住。” 虞疏晚是真没注意着。 这鞋子一看就很贵,等于这个人大抵也不是什么普通人。 但愿别出什么乱子耽误她才是。 可一抬头,虞疏晚就愣在了原地,一张温润如玉的脸出现在她的眼前。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这不正是太子容言谨吗? 难道佛祖真显灵了??? 第49章 截胡 “殿……殿前人多,不小心踩着你了,没事吧?” 虞疏晚差点喊出殿下这两个字来。 因为被踩痛,容言谨好看的眉头皱起,声音宛如冽冽清泉, “姑娘,你的脚可以挪一下吗?” 虞疏晚立刻收回了脚,面上浮现出羞涩的笑来, “对不住,人实在是太多了。” “无事。” 容言谨不是小气的人,更何况今日佛会,被踩一下碰一下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见容言谨要走,虞疏晚自然不会就此罢手,连忙叫道: “公子等等。” “姑娘还有事?” 容言谨有些不解地看向她,却见虞疏晚快走两步追上来,“请问是容公子吗?” 闻言,容言谨的眼神几乎是瞬间就沉了下来,“你是谁?” 那一刻,原本温煦如春日阳光的目光顿时宛如萃满了寒霜一般,让虞疏晚的背后瞬间起了一层的寒意。 皇家的人,变脸这般快吗? 虞疏晚下意识垂头,心跳得极快。 但抬眸瞬间,双眼之中便就蒙上了层层水雾,整个人胆怯地收回想要去拉住他的手, “我、我是忠义侯府家的…… 我看见了你衣服上金线绣的竹影,还有腰上羊脂玉云纹鸡心的玉佩,想起来方才听见的一些话……” 容言谨很是诧异。 他记得虞家只有一位小姐的,但也不是这个模样。 难道是自己的记忆偏差,又或者是这个人在冒充身份? 容言谨一言不发,只是黑眸沉沉地看着虞疏晚。 虞疏晚心里暗骂怎么这样疑心病重,面上却是带着些许不安和惶恐, “你今日最好还是不要去佛会了,里面太多人了。 方才我出来的时候恰好听见有人在说,要将容言谨给处理了。” 她眼睛小心翼翼地看向容言谨,“他们说了你的衣裳特征,原本我没多想,可没想到正好碰到你了。” 这些话是她胡诌的。 她可不想容言谨进去大殿里面被虞归晚捡漏。 现在既然是她等到了,那这福就该她享受。 虞疏晚往前走了两步,压低了声音, “你快回去吧,往后小心一些,别得罪旁人了。” 少女靠近的时候,发上的琉璃金丝蝶轻轻地颤抖着,似乎是要振翅飞去。 她的眼中带着浓浓的担忧,看向容言谨的时候满都是关切。 容言谨是为了皇后才来的,自然不会因为几句无凭无据的话离开。 他垂眸看着虞疏晚那双眸子,道: “你说的我怎么知道是不是真的?” 虞疏晚两颊气鼓鼓的,“我没有证据,所以我也不能完全让你信我。 只是方才踩到了你给你好心提醒罢了。” 她哼了一声,转头就要离开,“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容言谨见她如此,反倒是放了些心。 毕竟若是一件偶然的事情能够准备的面面俱到那才是最可怕的。 “是我表达不好。” 容言谨恢复了好脾气的笑,“那你能告诉我那群人长什么样吗?” “人那么多,我哪儿记得。” 虞疏晚抱着胳膊站在一边,活脱脱一个傲娇少女。 容言谨哑然失笑。 这时,一直不远不近跟着容言谨的人挤了上来,看了一眼虞疏晚,压低了声音, “公子,收到了消息,殿内怕是有邻国探子混入其中。” 容言谨瞳孔微缩,看向虞疏晚的眼神也多了几分的意味不明。 若不是这个小丫头拦着,自己这会儿大抵是已经进去了。 难不成,她说的是真的? 虞疏晚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只是心里盘算着里面的人会不会出来动手。 要是她能够帮着挡一下,那依照容言谨的性格,以后的大腿绝对是给她抱的。 可是这个度怎么把握…… “姑娘,你方才说,自己是忠义侯府的小姐?” 容言谨的话冷不丁的打断了她的思绪。 虞疏晚这个时候才注意到方才跟容言谨说话的人已经走了。 “你觉得我是骗子,那就当做我的身份也是骗你的好了。” 虞疏晚有些不悦地瞪着他。 容言谨唇瓣露出一丝笑来, “我没有说你骗我。” “你的意思就是这样。” 虞疏晚嘟着嘴,“我要回去佛会了,再也不跟你见了。” “你不是说佛会里面不安全吗?” “你不是不信吗?” 虞疏晚反问,哼了一声,“而且就算是真的,那也是针对你。 你只要不去不就好了?” 容言谨哭笑不得,“你生气了?” “关你什么事。” 虞疏晚一脸不高兴地想往着大殿走去,却被容言谨给叫住,“是我不好,我请你赏花如何?” 陈沉已经去查了,要是这个小丫头回去,指不定会被波及。 再怎么说她也是帮了自己一把,他自然不会看着小丫头 此时正是七八月的时间,摩罗开得正好。 万佛寺是佛门清净之地,后面有一大片都是种着摩罗的。 虞疏晚似乎是动了心,站在那里像在思索。 容言谨又道:“且当做我表达歉意。 不管这件事的真假,你都是好心,我不该方才那样质疑你的。” “可我祖母在里面,能不能将我祖母给带出来?” 至于虞归晚她肯定是不会走的,她巴不得虞归晚最好死在这一场动荡里面。 容言谨自然是不会拒绝。 “那我且就信你吧。” 虞疏晚仰着脖子,一副勉强接受的模样,心头却是放下了一块儿石头,又有些幸灾乐祸。 虞归晚为了今天肯定是没少下工夫,结果太子根本就不进去大殿,她倒要看看虞归晚能救个什么出来。 一边的容言谨见她唇角扬起,倒是生了几分的兴趣。 从前只听说过这位虞家小姐千娇百宠,性格温和,如今瞧着,倒是跟传闻之中不大一样。 温和不足,狡黠机灵,还小气。 虞疏晚不知道容言谨给她的定义,心情很是愉悦。 她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话会不会被戳穿,反正那几个人也不会活着离开万佛寺。 上一世的刺客见事情败露直接就咬破了牙里的毒自尽,所以一直到最后,容言谨也没能查到到底是谁动的手。 不过依照虞疏晚的猜测,这些人应该就是一些邻国的探子。 如今大梁虽不动荡,可边境依旧有宵小作乱。 这几年梁成帝已经没了多少的战意,讲求和为贵,自然而然地就有人钻了空子。 不过这些跟她没什么关系。 第50章 许愿 她自己的事情都处理得一团乱麻,有什么好去在意旁人的。 容言谨见她步子轻快,的确是少女的无忧模样,不由得开口, “你跟你祖母关系很好?” “那是自然。” 虞疏晚自然而然地将话题转向他的身上,面上又恢复了一开始的那种担忧, “我瞧你衣着也是个富家公子,那群人或许就是想要绑了你索要钱财的。 你既然在外面,最好还是配一个能打的,免得到时候你出事了。” “你懂的还挺多。” 容言谨笑道: “我听说忠义侯府将自己的女儿宠的像是眼珠子,也难怪你这么清楚明白。” 虞疏晚站住,眼圈儿蓦的红了起来,情绪肉眼可见的低落下来, “你说的……不是我。” “你不是忠义侯府的小姐吗?” 容言谨拧眉。 虞疏晚咬着唇摇摇头,声音里多了些落寞,低着头慢慢地往前走去, “这些事我不能跟你说。” 容言谨满腹疑惑,想问的话问不出来。 虞疏晚勉强露出一抹笑来,“你放心好了,我身份是真的,告诉你也只是怕你不信我让自己真的受了伤。” “你我萍水相逢,你为何帮我?” 容言谨原本以为她是假身份,但现在倒是显得有些扑朔迷离起来。 虞疏晚沉默半晌,轻轻开口,“能少一个人出事不是好事吗?” 说话间,微风拂过,一阵花香袭来。 虞疏晚眼睛忽的亮了,看着眼前豁然开朗的一大片花田声音都难掩欢喜, “好多的花啊!” 剩下的话,容言谨也不再继续追问了。 这些回头让陈沉去查查就是。 虞疏晚很是欢喜的蹲下在花中,手指爱怜的抚摸着花瓣。 她知道怎么做才能让男子对自己生怜惜。 更何况,自己全盘托出的东西反倒像是假的。 容言谨本事那样大,让他自己去好好查查就是。 呜呜呜,她在为虞家态度难过。 嘻嘻嘻,假的。 救了太子是多大的本事,她高兴都来不及呢。 可这一切落在容言谨的眼中,就是一个落寞的小姑娘在强做乐观。 他心下一动,叫住了虞疏晚, “你有想要的东西吗?” 虞疏晚站起身来,仔细的想了想,摇摇头, “好像没有。” “好像就是有。” 容言谨跟她隔着一小片的摩罗花海,眯起眼笑道: “我看看能不能帮你实现。” “你以为你是当今太子呀。” 虞疏晚咯咯的笑起来,“我的愿望你帮不了我。” “或许呢?” 她帮了自己一个大忙,还恩情也是应当的。 虞疏晚歪了歪头,开玩笑道: “那就让我能够在爹娘的心里位置重一点点吧,如果不能,那就让我再不会被人欺负好了。” 说完,她不再去管容言谨,在花海之中欢快的奔跑着。 容言谨若有所思。 看来这个忠义侯小姐跟自己记忆里面的忠义侯小姐不大一样。 是该让陈沉好好查查了。 花田距离万佛殿不算远,虞疏晚的耳朵一直注意着那边的动静。 听见万佛殿那边传来的吵嚷声,虞疏晚站起了身子看去, “那边好像吵起来了。” “嗯。” 估摸着时间,容言谨道:“应当是出事了。” 虞疏晚面上有些小骄傲,“我才没骗人呢。” 说完,她顿了顿,“我得回去了,祖母没看见我肯定会着急的。” “那下次我再请你喝茶吧。” 容言谨温和一笑,“权当做是救命之恩了。” “再说吧。” 虞疏晚提着裙摆从花田中一路小跑出来,带着满身的花香落在容言谨的面前, “那就后会有期啦!” 看着小丫头匆匆离开的背影,容言谨忍不住的弯了弯唇角。 —— 虞疏晚一直到容言谨看不见自己的地方这才慢慢的停下了脚步。 原来跟太子搭上关系也不是那么难。 上一世虞归晚还挨了一刀才让太子护着她,这一世自己毫发未伤也让太子记住了自己。 苦肉计固然好用,可若是不用苦肉计也能够办成的事儿为什么还要自己受苦? 也不知道虞归晚要是知道被截胡了会是怎样的表情? 不过光是想想也知道应该是很精彩。 毕竟虞归晚为了今日可是做了不少的功课呢。 而此刻—— 虞归晚正随着慌乱的众人往外涌去。 可她还是不甘心的回头想要费尽的看一眼容言谨到底有没有来。 容言谨是世界的原定男主,只要是自己能够跟他搭上线,加上他的身份和自己的团宠属性,想要将这个世界把握在手上做天道女主不是简简单单吗! 按照原文剧情,这个时候容言谨应该是会出现在万佛殿,在佛会中被探子偷袭。 自己今日特意准备了齐全,就是为了可以将太子牢牢把握在手上,可…… 为什么出现了剧情偏差! 见虞归晚还想要往回去,有往外跑的狠狠地推了她一把, “什么贱骨头,里面都死人了还想着往回去? 要死就死快点儿,别在这儿挡路!” 虞归晚惊呼一声,整个人往着一边倒去。 人流太大,虞归晚心里焦急,可越着急越是爬不起来。 后面踩踏过来的人可不管地上趴着的是忠义侯嫡女还是公主,为了能逃命根本就是不顾一切的往外冲。 里面可是死了三个人,还有三个人正在扭打。 庄严肃穆的万佛殿前已经洒满了鲜血,有几个胆子小的都已经晕厥过去了。 人人都怕波及自己。 虞归晚能够感受到自己的腰都快被踩断了。 素日里只用来拈花拿笔的手也被人踩得传来钻心的疼痛。 可她不敢再轻举妄动,只是将自己整个蜷缩起来在角落,免得更疼。 好在人本就不多,虞归晚也没熬多久就已经没人了。 她颤抖着身子从臂弯抬起眼来。 富贵险中求,她、她要救太子! 可还不等她动身,就看见一个满脸大胡子的男人赤红着双眼看了过来。 那双眼睛实在是太可怕了,里面充满了嗜血的杀戮! 虞归晚差点哭出来,立刻就又将自己缩的更紧了一些。 方才匆匆一瞥,她也并未看见容言谨。 她后悔了。 剧情一定是发生了偏差,所以容言谨根本就没有来大殿! 虞归晚欲哭无泪,如今她怎么就成了一个送人头的了? 第51章 我是忠义侯小姐 可她认怂跟别人没关系。 方才的对眼已经让一直处于下风的一人生了杀心,提着自己手上还在滴血的刀就往着虞归晚冲了过来。 虞归晚惊慌失措地叫出声来, “别杀我,别杀我! 我是忠义侯的小姐,你们想要什么我都有!” 这个时候她首先保住自己的命才是最要紧的,谁管喊出来的是什么? 那人知晓自己逃不脱,如今还能有一个忠义侯府的小姐陪葬,他可不亏! 虞归晚眼睁睁的瞧着那一把沾血的刀往着自己劈了下来,吓得面如土色,紧紧闭上了双眼。 她好不甘心! 自己作为穿书熟知剧情的主角,怎么就这么快的死在了一个不入流的贼寇手上! 她以为,自己手握剧情的钥匙,能够在这个世界中游刃有余。 打压女主,抢走气运,成为团宠,母仪天下…… 怎么可能就这样死了? 她拼尽最后一丝力气高声喊道: “救命啊——我是忠义侯府的小姐,救救我!” “铮——” 长刀寒风擦着她的脸颊过去,似乎有人挡在了她的面前,只有刀剑相撞的清脆长鸣声还在嗡嗡作响。 虞归晚颤颤巍巍地睁开眼,只见一道身影落在她的面前。 虽然看不清面容,可也能够看见他挺拔的背影。 是…… 男主来了? 虞归晚心头狂喜,可后知后觉地又反应过来,小说里面容言谨根本就不会武功啊! 可眼前的人似乎是随意的抬手,刚刚还想要杀了他的那个彪形大汉已经静静的站在原地,随后轰然倒地。 “小丫头,怕了?” 男人没回头,但声音慵懒,让人的骨头都忍不住为他酥软。 难道……这就是男主? 虞归晚来不及想更多,连忙擦了擦自己的脸,眸光顿时浮现水雾, “多谢公子相救……” 那人的背影似乎是僵硬了片刻。 对方转过头,虞归晚只觉得眼前一亮。 她怎么不知道对方是这样好看的人? 这完完全全符合她对小说男主的幻想啊! 这宽肩窄腰,这精致眉眼…… 她顿时有些羞涩起来,方才的后怕在此刻消失得干干净净,面上浮现出了两片红晕来, “多谢公子,我是忠义侯府的小姐,你……” “抱歉,我认错人了。” 慕时安皱眉,话锋一转,“不过,你是忠义侯府的小姐?” 方才要不是这一嗓子,他也绝对不会特意前来。 大殿之中还在负隅顽抗的人已经被全部控制住了。 方才打斗的一个身着玄色衣衫的男子走了过来,虞归晚的身子再次忍不住的缩了缩。 陈沉根本就没有理会虞归晚。 他方才看得分明,人流往外,只有她还在试图往里面去。 谁知道是什么心思? 就算是死了,那也是活该。 “多谢世子。” 陈沉抱拳,“此次事情,我会向太子殿下表明。” “那倒不必。” 慕时安微抬了手,“还是先弄清楚这些人的来历好。” 陈沉点头,看了一眼虞归晚,声音更是冷了几分, “方才人人都往外去,你为何要往里面逆人流而入?” 虞归晚没想到陈沉方才还能分神注意自己的行动,面上微微僵硬,随即道: “我是随着祖母和妹妹来的,我是怕她们没走。” “我知道姐姐是个有情有义的姑娘,不过姐姐是不是吓糊涂了?” 一道清亮的声音从门口响起,众人目光被牵引过去。 虞疏晚没想打慕时安也在,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收回了目光,继续道: “我被你支出去拿东西,没多久祖母也因为不大舒服先回来了,只有你在听佛会,怎么就成了我们还跟着你一起呢?” “我、我是慌急了。” 虞归晚咬住唇,攀扶着一边站了起来,目光怯怯, “妹妹,你跟祖母没事吧?” “放心吧,都好好的呢。” 虞疏晚看了一眼陈沉身后的一大片血迹,忍不住咂舌,“你身手这样好呢?” 陈沉自然是知道虞疏晚的。 方才两个人都还见了面。 想到方才太子对这个女人的态度,陈沉的面色也稍微缓和了一些,“恐污尊眼,小姐还是先出去吧。” 虞疏晚很是坦然的点点头,“好,你家公子应该就在外面等着你呢,估计官府的人也快到了,你们小心些。” 她目光落在了一边的慕时安身上,随即重重的哼了一声,转身离开。 她是来看虞归晚死没死的,结果这跟打不死的蟑螂一样,居然还能活着。 怎么什么好运气都是虞归晚的? 气鼓鼓! 虞归晚细品着方才的对话,苍白着脸跌跌撞撞的追着虞疏晚出去。 原本热闹的万佛寺此刻清冷得门可罗雀空无一人,她自然是轻而易举的追上了虞疏晚,一把将她的手腕给抓住。 “你认识方才的两人?” 虞归晚此刻也顾不得装什么温柔,声音都带了几分的凌厉和慌张。 她如果没有猜错,很有可能虞疏晚已经跟太子他们见过了。 虞疏晚静静地看着她脸上这么久以来维持的温柔面具龟裂,心下的快意一点点地攀升起来。 她是故意进去搭话的。 她就是想看看虞归晚在意的东西被抢走后会是怎样的反应。 虞归晚的反应很符合她的预期。 她很满意。 虞归晚眼底的神态俨然破碎,甚至带着声嘶力竭的质问, “虞疏晚,你就不肯放过我吗!” 这是她一直期盼的改命机会,这个贱人怎么能,怎么敢抢走她的机遇! “放过你?” 虞疏晚轻笑出声,往着她靠了靠呵气如兰,“怎么不继续装下去了? 虞归晚,你现在看着,真的好像一条气急败坏的狗啊。” 虞归晚的身子打着颤,连牙齿发出了咯咯的声音。 这些日子连日吃瘪,虞归晚早就已经闷了一肚子的气。 不过是因为想着今日的机遇才一直隐忍不发,可如今赔了夫人又折兵,她可没有那样好的脾气。 她的确是破防了。 手高高扬起,虞归晚现在只想要狠狠地将虞疏晚那张带着得意的贱脸给抽肿! 可她还没来得及落下,手腕便就被虞疏晚紧紧地攥住。 “你放手!” 虞疏晚充耳不闻,直接拖着往一边的莲花池去了。 虞归晚拼命的挣扎着,“你想做什么,虞疏晚,我警告你你最好别动我,否则我一定会告诉父亲母亲还有兄……唔!” 猝不及防的大半个身子被虞疏晚给摁在了荷花池中,虞归晚拼了命的挣扎,心中的惊恐如潮水般汹涌,瞬间将她淹没。 她的口鼻被荷花池的淤泥填满,那种湿漉漉、黏糊糊的感觉让她几乎窒息。 荷花与池水交织的甜腥大口大口的涌入她的肺部,此刻成了她恐惧的源头。 早上吃过的食物在胃中翻腾,仿佛随时都要冲破喉咙喷涌而出。 她是要死了吗? 绝望如潮水般涌来,她仿佛被无尽的黑暗所吞噬,不甘与怨念如烈火般在她心底燃烧! 她该是这个世界光芒万丈、命运垂青的命定女主…… 为何……为何会是这样的下场! 就在精神已经开始要涣散的时候,下一刻却被猛地拽了出来。 虞归晚下意识地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让空气充盈着自己的胸腔。 第52章 坦白 可不等她能够恢复,她再次被摁进了池水中。 虞疏晚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挣扎,就像是玩弄一只老鼠的猫儿一般。 若是可以,她想要就这样杀了虞归晚就好。 可尚存的理智告诉她现在不能动手。 来回几次后,虞疏晚终于松了手。 虞归晚就像是一滩烂泥一般,整个人跌坐在地上。 她原本精心梳理好的发上还挂着烂泥和一些水草,脸上的妆容更是早就被冲刷了干净,身上原本不染纤尘的衣衫更是痕迹斑斑。 一整个人狼狈到了极致。 虞归晚只觉得满腹的恶心,趴在一边吐了个昏天黑地,无力的在地上喘着粗气。 她抬眼看着居高临下的虞疏晚,只觉得心中的恨意在此刻都要喷涌而出。 “你这样对我……我不会放过你的!” “巧了,我也不打算放过你。” 虞疏晚将手上沾染的水用帕子轻轻擦拭干净,勾起了唇角,在她的面前蹲下。 她的长裙在地上迤逦出一道弧度,整个人优雅又从容,丝毫看不出来方才想要杀人的模样。 “说真的,你现在的眼神,可要比寻常一口一个妹妹的时候好看多了。” 虞疏晚轻笑出声,“我们早就不能共存,你背地里给我使的绊子你以为我不知道? 除去这几次闹到祖母面前的,你敢说,你没有想往我的房间放一些不该放的东西?” 前两日的时候花房送去给她一株月下美人,若不是她留了心眼仔细地检查过,就当真是忽略了花盆中埋着引蛇的药粉。 且当日晚上就出现了一条毒蛇在她的院子里。 “那条蛇的毒性那样强,跟你一样。” 虞疏晚将鬓边有些散乱的发往耳后别去,唇角微微勾起, “不过,它被我玩儿死了,你也会。” 虞归晚冷笑一声,“无凭无据的事情我凭什么承认?” “说得对。” 虞疏晚点点头,“看来你在这池子里面脑袋是洗清楚了。 今日你被人差点给杀了,又失足掉入荷花池这件事儿,我也会帮着在父亲母亲面前为你争取怜惜的。” 话音落下,她又兀自笑了起来,“毕竟,无凭无据的事情,我凭什么承认?” 她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上的虞归晚, “自己起来吧,好姐姐,咱们两人,可是来日方长。” 恶魔! 这一定是恶魔! 虞归晚的双眸布满血丝,如同被烈火灼烧过的夜空,她竭尽全力地挣扎着站起来,心中的恐惧与愤怒交织成一片汹涌的海洋,将她推向了崩溃的边缘。 面对这样的虞疏晚,她如何能够掌控得住? 在她还未取到那份气运之前,虞疏晚恐怕就会要了她的命! 杀意从心中攀升起来,连看向虞疏晚的眼中都带着冷意。 气运她可以不要,但她必须,也只能选择杀了虞疏晚。 看着两人一前一后离开的背影,慕时安忍不住的轻笑出声来, “离戈,怎么样?” “不怎么样。” 离戈补充了一句,“心狠手辣,没有一个姑娘模样。” “你要是她,你会跟你这个好姐姐相亲相爱?” 慕时安反问,离戈道:“属下不会有这样的姐姐。” “那那个大小姐呢?” “蠢。” 慕时安用手上的折扇不轻不重地敲在了离戈的脑袋上,“二小姐不错,是个有意思的人。 离戈,你看走眼了。” 离戈揉了揉脑袋,眼神怪异,“世子对这位二小姐这样关注,难不成是对着虞家二小姐有什么心思?” “龌龊。” 慕时安轻描淡写,“这叫怜香惜玉。” 呵呵。 怜香惜玉一朵霸王花? 离戈都不想多说什么。 …… 回到禅房,虞归晚先去换衣服,虞疏晚则是跟虞老夫人先报了平安,“您放心吧,姐姐一切安好呢,就是受了惊吓掉了荷花池。” 虞老夫人重重地叹了口气, “好端端的佛会,怎么就……” 虞疏晚安慰着她,“祖母,遇见这样的事情咱们还能全身而退,这说明咱们是有福气的。 佛会本就是为了积攒福报,如今听与不听,咱们不都是达到了目的吗?” “是啊,咱们都平平安安的,这才是最要紧的。” 知秋也跟着劝虞老夫人,唏嘘片刻后虞老夫人叹息道: “这佛会是不能继续了的,都收拾收拾准备回去吧。” 虞疏晚达到了目的,自然是什么都行。 可也就是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流珠那边来报,说是虞归晚发热,浑身烫得厉害。 虞老夫人就算是再不喜欢这个孙女儿,那也是被虞家养了这么多年的,自然也是要多问问。 让知秋她们准备着收拾东西,她带着虞疏晚去看过以后就赶紧下山。 虞疏晚琢磨着这事儿是不是虞归晚又抽了什么脑子,想搞什么事情。 可跟着去了,虞疏晚这才发现自己这一回冤枉了虞归晚。 床榻上她的面颊滚烫,整个人精神都有些昏昏沉沉的。 连她们进来都没有什么动作,只是迷迷蒙蒙地念叨着一些话。 虞疏晚和虞老夫人仔细的听了,虞老夫人眉头拧得更紧了, “什么剧情,女主,这都烧出胡话了。” 虞疏晚倒是差点笑出声音来。 没想到虞归晚也就这点儿胆子,折腾不到两下,如今就病了? 虞老夫人让流珠去准备一些凉水来给虞归晚擦拭身子,屋子里很快就剩下了祖孙三人。 虞疏晚目光随意的打量着,落在虞归晚带来的小包袱上道: “来的时候我记得姐姐为了避免什么情况,带了一些药的。 我去看看吧。” “我看吧,免得醒了以后你们两个又生嫌隙。” 虞老夫人不放心地开口。 虞疏晚倒也不是非要上赶着救人。 只是虞归晚一时半会儿可死不了,倒不如给自己卖个乖了。 虞老夫人将包袱打开,刚翻了几个瓷瓶,流珠就端着水进来了。 她抬头道:“水已经打好了……” 下一刻,她的目光在触及那些瓷瓶的瞬间凝固,仿佛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物,使得她手中的水盆都因震惊而失手滑落,水溅了一地。 流珠心中一阵慌乱,她本能地想要冲上前去将那些瓷瓶中的药物夺回。 可猛然想起虞老夫人的身份,流珠立刻慌乱的跪倒在地,额头紧贴着地面,汗水顺着脸颊滑落。 她的声音颤抖着,仿佛带着无尽的惧怕, “请、请老夫人恕罪,奴婢一时失手,惊扰了您。” 第53章 投诚 “惊扰?” 虞疏晚敏锐地察觉到了些许不对,目光落在了虞老夫人正拿着的小瓷瓶上,目光含笑, “我怎么倒是觉得,是这药大有乾坤呢?” “没有的,这就是普通的伤药……” 流珠的声音越来越小,身子越趴越下去。 虞疏晚看向虞老夫人, “姐姐心善,但身边的丫鬟却是一个接着一个地干一些不知廉耻的恶毒事儿。 祖母,这药最好是留着等下了山后咱们找了大夫看过,也免得耽误正事儿。” 目光飘落到面色惨白的流珠身上,虞疏晚笑开, “你也别跪着了,若是你包藏祸心,往后有你跪的时候。 可心留着伺候大小姐,你跟着我身边。 祖母,以防万一,您就把身边的春兰姑姑一起借给姐姐用好了。” 虞老夫人自然也是察觉出了其中的问题,面色阴沉了下来,将手上的瓷瓶亲自用帕子包起来,贴身收好, “等回去了,自然一切都明了了。” 虞疏晚心中狂笑。 她这会儿是真的没有一点的坏心思,谁让流珠藏不住事儿? 这丫头背后骂人厉害,可实际上就是一个纸老虎,胆子怂得厉害。 几个流字辈的丫鬟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又看了一眼在床榻上还在昏迷念叨的虞归晚,虞老夫人站起来,“应当是收拾好了,走吧。” 流珠软着腿跟在虞疏晚的身后,虞疏晚也不去折腾她,倒是回去以后知秋奇怪多问了一句。 知道事情的原委以后,知秋也不再说话。 流珠一想到被虞老夫人收好的东西,脸上没有一点儿的血色。 若是让老夫人知道了那里面是什么,大小姐也不一定会保她,那自己不就是死路一条? 自己不想死! 她亲眼瞧见了流月是怎么没的,她不要去步这样的后尘! 目光落在前面绣着蔓枝缠莲裙角的虞疏晚身上,她几乎是再也忍受不住,上了马车后就直接跪在了虞疏晚的面前。 她攥着虞疏晚的裙角满眼惊恐, “求二小姐救救奴婢,求二小姐救救奴婢!” 虞疏晚有些意外的挑眉。 求助自己的敌人? “你糊涂了?” 虞疏晚轻叹,“流珠啊,我为何要救你。” 她可是巴不得虞归晚那边的人都死完了才好。 “这事儿可跟我没有半点的关系,你们自己做事情不小心漏了马脚,就该是自己承担责任。” 流珠的眼泪宛如洪水崩堤,她呜咽着不断磕头, “奴婢承认奴婢之前眼高手低,可奴婢没有坏心思。 这药是大小姐让带上的,说是可能用得上。 奴婢当真是不知道大小姐的用意是什么。 求求二小姐能够救奴婢一条命,奴婢什么都愿意做!” 她只是想活着。 二小姐的名声虽然不好听,可是当初为了可心讨个公道,自己都还没能在虞家站稳脚跟就去给她出头。 相比起虞归晚遇到事情就将丫鬟推出去,可见是好了太多。 她从前是觉得自己特别,虞归晚不会将自己给送出去。 如今虞归晚自己做的事情东窗事发了,少不得要找一个替罪羊。 流月死就是因为她想戳穿虞归晚,哪儿能想到虞归晚直接就要了她的命? 自己知道的事情也不少。 巫蛊之术、流月之死、万佛寺之行…… 自己不就是那个最好的替罪羊吗? 流珠狠狠地打了寒战,越发地恳切哀求, “求求二小姐,奴婢来世结草衔环也必当报答!” 虞疏晚轻轻地摇着手上的白玉柄缂丝美人团扇,上面的流苏随着她的动作一晃一晃的。 她翘了翘唇角,“你如今也已经是十三岁的姑娘了,总该明白一些事情。 譬如人生中的所有事情,都是有定价的。 我为了活下去,被毒打十三年,为了在虞家站稳脚跟,几次三番的差点出事。 你能让我看见什么价值,能让我可以用心筹谋,将你摘干净?” “二小姐往后说什么奴婢就做什么!” 既然都是为虎谋皮,她为何要选虞归晚? 流珠咬着牙,身子颤抖,“奴婢从此以后只有二小姐一个主子!” “那姐姐可怎么办啊。” 虞疏晚语调悠长,轻轻地叹息着,好像是真的在为了虞归晚着想, “我还是很心疼她的,若是她身边有贴心人儿……” “奴婢愿意留在大小姐的身边,二小姐想要知道任何的消息,奴婢都会来报!” 流珠的眼泪流得更厉害了,“二小姐,奴婢无依无靠,若是奴婢死了当真是来收尸的人都没有,奴婢只想活着。 奴婢发誓今日所说,句句属实,若是有半个字是假的,那就叫奴婢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对于流珠这个人,虞疏晚没有太多的印象。 毕竟上一世的时候,四个流字辈的丫鬟里头流珠当真是没什么存在感,反倒是流光最得意。 救么…… 也好。 反正流珠要是背叛她,她自然是有办法收拾了去。 “你看你,我就是多问了几句,怎么就说这样重的话。” 虞疏晚有些责备一般嗔怪的看了她一眼,里面满都是无奈。 随即对她微笑着伸出手,声音仿佛带着蛊惑一般,丝丝缕缕的钻入了流珠的心头, “你想不想爬得更高?” …… 早早的就有人去府上报了虞归晚发热的事儿,刚到侯府门口,苏锦棠就已经紧张地冲了上来。 流珠先下去的,苏锦棠来不及想太多,很是急促的开口, “归晚,归晚!” 可从里面走出来的却是虞疏晚,苏锦棠满脸愕然, “怎么是你?” “母亲,她的马车是那一辆,你认错了。” 虞疏晚指了指一边,苏锦棠沉下脸,但眼下她急着看虞归晚,也就只能压下心中的不悦,转身快步往着另一辆马车走去。 看见虞归晚的身边是可心,苏锦棠寒着脸道: “你在这儿做什么!” 难不成是归晚生病就是虞疏晚做的好事儿? 竟然还换了丫鬟,她看就是虞疏晚更好下手! 可心这些日子跟着虞疏晚也算是被调教出来了,语气不卑不亢道: “奴婢是跟着春兰姑姑一起照顾的,老夫人也知晓。” 见可心拿出老夫人压她,苏锦棠的脸色更难看了几分。 看清楚面上烧得通红的虞归晚,苏锦棠的眼泪潸然落下,心疼得厉害, “好好的去礼佛,怎么就这样了?” 虞疏晚知道她这话是在暗戳戳的埋怨她,面上没有半点的变化,好心的提醒道: “姐姐烧的很厉害啊,还不带进去赶紧给看看吗?” 门口一片兵荒马乱。 因为虞归晚发热,虞疏晚没来得及回自己的院子就直接过去等结果。 方大夫看完后正要离开,虞老夫人叫住他, “方大夫,我这儿有一样东西,你帮着瞧瞧是什么。” 第54章 错了 想赶紧逃的方大夫:“……” 他是真不想跟虞疏晚在一个地方待着,总感觉她会跳起来打他。 可虞老夫人发话了,方大夫自然是连忙过来接过她放在桌上的小瓷瓶。 可刚打开轻嗅了一下,方大夫就涨红了脸赶紧放了回去,语气吞吞吐吐, “这个……不是什么好东西…………” “是什么你说就是,吞吞吐吐得像什么话!” 一边的虞方屹因为虞归晚烧着的缘故火气都大了许多。 “这是男欢女爱中的助兴药。” 方大夫飞快地说完后就低垂着脑袋不敢多言。 这屋子里侯爷和侯夫人显然是不知情的,老夫人也不可能自己拿着这种东西来问他,余下的两个小姐都还是未出阁的…… 夭寿啊! 怎么就让他碰上这样的事情来! 一边的温氏顿时急了, “咱们大小姐如今昏迷不醒,这药不会是来害咱们大小姐的吧?” 她说话虽然鲁莽,可到底也是问出了众人心中所想。 几乎是瞬间,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虞疏晚的身上。 虞疏晚还在将一块儿桂花栗子糕往嘴里放。 察觉到众人的目光,她将最后一口吃进了肚子,风轻云淡道: “看我做什么?” 经历过前几次,苏锦棠已经不确定这是不是虞疏晚做的了。 但除了虞疏晚会针对归晚,她实在是想不到第二个人会这样了。 她冷笑一声, “这样的腌臜东西怎么就出现在咱们侯府了呢?” “夫人这话就不对了。” 虞疏晚抿了口茶,顺了顺糕点,这才觉得空荡荡的肚子里总算是熨帖了些。 她微微仰头看向苏锦棠,面上微笑道: “男欢女爱的东西罢了,难不成你们没用过?” “你再胡说八道?” 虞方屹和苏锦棠的脸色齐齐变得精彩纷呈。 虞疏晚忍不住的笑出声来。 苏锦棠羞恼的猛站起来, “你还是不是打算趁着你姐姐病重时候,将这东西诬陷到她头上?” “天可怜见,我可是一个字都没有多说。” 虞疏晚叹气,“真就是欺负我一个小姑娘啊。” 虞老夫人脸色越发阴郁,强压着满腔的怒火道:“方大夫先下去吧。” 方大夫得了消息立刻如兔子一般匆匆逃离。 虞老夫人并不担心他会乱说,这些知秋会打理好的。 让屋子里的其他人都下去了,苏锦棠再忍不住了, “母亲,她如此就是在败坏侯府名声,您到了这个时候还要护着她?” 虞方屹并不言语,只是目光沉沉,里面的失望毫不加掩饰。 苏锦棠红了眼指着虞疏晚, “侯府清清白白,如今却来了这么个孽障。 您一而再再而三地去纵容,是因为心疼她在外面苦了十四年,儿媳没什么好说的。 可景洲和归晚两人都还未成家,名声何其重要! 这事儿若是传了出去,那我们忠义侯府的脸面可怎么办!” 似乎是在这一刻所有人都指向了虞疏晚。 虞老夫人重重地一拍桌子,怒声道: “够了!” 她这一回是真的怒了。 前几次她还想着怎么化解疏晚跟他们之间的关系,这一回她是真的明白了为什么虞疏晚不肯去和好。 有这样的父母亲,她远比在乡下收到的委屈多得多! “方屹,你怎么说。” 她的目光落在与虞方屹的身上,虞方屹沉默着,半晌开口道: “这件事,侯府不能容忍。” 若是真是虞疏晚做的,他另外购置一处房产送出去就是。 “你也觉得,是疏晚做的?” 虞老夫人只觉得可笑至极。 她伸出手,“疏晚,过来。” 虞疏晚乖巧地走了过去,“祖母,别动气。” 她早就看明白了这一切的真相,虞老夫人饶是再精明,可也不敢相信自己悉心养大的儿子会如此拎不清。 “好孩子,祖母从前的那些话,是不是让你伤心了?” 一想到从前自己还在劝着她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他们只是一时间难以自拔,虞老夫人就觉得心头一阵的寒意。 “祖母说的话孙女一直记在心中。” 虞疏晚低垂下眸子,“只要没有期待,其实也就不会很失望。 祖母是想要我好,疏晚心里都是清楚的。 疏晚从未因为祖母的任何事情和话语伤心过。” 对她最好的就是虞老夫人了,她怎么可能会怨恨虞老夫人呢? “好,好孩子,你跟祖母说,你还想吗?” 虞老夫人的掌心温暖干燥,好像是给她了无穷无尽的力量。 虞疏晚知道她的这句话是在问自己,还想不想跟他们再做家人。 上一世的她只会苦苦哀求一点的亲情。 可这一世的她,不需要了。 “祖母,我此生惟愿您一生顺遂平安。” 虞老夫人的眼睛几乎是瞬间就湿润了,哽咽不能语地拍着虞疏晚的手背。 一边的苏锦棠没明白她们之间的哑语,只是越发的红了双眼, “虞疏晚,你小小年纪就知道用这种东西了…… 你现在告诉我,那个奸夫是谁,什么时候勾搭上的!” “苏锦棠。” 虞老夫人尽量将自己的情绪平和下来,面上的神色也比先前多了几分的冷淡, “这药,是老身知道归晚病了后过去探望时自己翻的包袱找到的。 跟疏晚没有半点的关系。 就如你方才所说,老身也想知道,归晚准备着这药是做什么。 那个所谓的奸夫,又是谁。” “怎么可能是归晚?” 苏锦棠瞬间愣在原地,随即就是无尽的怒气, “母亲如今为了护住虞疏晚,就将脏水泼到别人的身上吗? 归晚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是儿媳一手精心带大的,您怎可为了旁人这样伤人?!” 虞老夫人的眼中宛如古井一般波澜不惊,一边的春兰冷笑一声上前。 她是虞老夫人当初陪嫁丫鬟里面的春夏秋冬其中一个,见证了侯府的一路起起伏伏。 夏荷已经没了,冬雪如今眼睛不好,也就少走动了。 除了老太太,也就是她跟知秋说话颇为有分量。 “侯爷是觉得,老夫人是这样拎不清的人吗? 侯爷请放心,老夫人从来都不会冤枉一个人。 从始至终,二小姐没有靠近过那个包袱,她们之间禅房的距离也远,二小姐根本没时间去动手脚。 这一点侯爷和夫人大可去找山上的僧人问清楚。 大小姐病得来势汹汹,二小姐难道还能未雨绸缪了? 这包袱是老夫人自己怕姐妹生了嫌隙,自己亲自去开的,二小姐从未经手过。” 苏锦棠死死的咬住唇,求助地看向虞方屹, “阿屹,你就任由她们污蔑归晚吗?” 第55章 换养 此刻的虞方屹其实已经意识到了些许的不对。 可是面对爱妻这样恳切的神色,他一时间竟然犯了难。 虞老夫人甚至没有眼皮都没有掀一下,直接将一边的茶盏掷向了苏锦棠。 苏锦棠躲避不及,额头上顿时多了一个伤口,此刻血流如注。 她捂着头痛呼出声,满眼惊愕,“母亲?” “疼吗?” 虞老夫人冷笑一声,“你什么都不管不顾地往着疏晚身上泼脏水的时候,你可想过她也会痛。 好在,她比老身想的还要清醒。 这瓶药是从归晚那里找到的,今日说破了天,我也是要问清楚归晚这是怎么回事的。 至于疏晚,往后她的一切都不必你们二人来操心,我老婆子活着,她就在虞家,我头脚咽气,你们放心,也绝对有人将疏晚接走,往后用不着你们半分。” 虞疏晚此刻的眼眶有些湿润。 她知道虞老夫人说的都是真的。 上一世虞老夫人身体每况愈下,已经做好了决定让自己旁系一个本分的堂姐家来将她带走。 虞疏晚后来也打听过,那家很好,家风严谨,对女孩儿亦是娇养,不曾出现过姐妹之间有不快的事情。 这是祖母给她的后路啊! 可结果呢? 在她沉溺祖母离世痛苦中的时候,虞归晚他们借口那是来打秋风的穷亲戚将人给赶走了。 自己知道的时候,他们已经离开了京城。 自己即便是再怎么后悔,也不好意思贴上去。 苏锦棠用帕子捂着额头,声音因为怒气而显得有几分的尖锐, “这是我的孩子,母亲未免是太不讲道理了吧?” 讲道理? 有些人就是这样。 给她讲道理的时候她要耍流氓,跟她耍流氓的时候,她想讲道理。 什么好事儿都让她给做了,可不就是所有人眼中的大善人? 前世种种宛如走马灯一般在眼前浮现,虞疏晚紧紧地回握住了虞老夫人的手扬声道: “这种事情夫人甚至不肯问清楚就开始将屎盆子往着我的身上扣,我若是还留在你们的身边,不就是往后虞归晚的替罪羊? 你们口口声声说我是丢失的孩子,可事实上呢? 你们根本就不在意我到底是谁,接我回来不过是因为还有祖母惦记我。 对于你们来说,我只是一只小猫小狗,养着也行,丢了也无甚可惜。 既如此,苏夫人又何必将我归于自己的孩子中去?” 说完,根本不等苏锦棠的反应,她又看向了虞方屹, “父亲是在我最狼狈的时候出现的,说是你救了我也不准确,毕竟当初是你们的粗心让我饱受凌辱,差点脚筋被挑断。 可我依旧是敬仰父亲,我以为父亲说,往后我就有父母这句话是真的。 可到底是我错了。 每一次出现问题,即便是父亲没有直接指责我,可你也总是觉得是我的错不是吗? 否则,你为何要用那种失望的眼神看着我?” “疏晚,你过火了!” 虞方屹开始还有一些愧疚,可听到后面,只觉得怒气一下子就涌了上来。 他承认自己的确有问题,可虞疏晚自己难道就没有错吗? 在她回来之前,虞家何曾出现过这些事情! “你从小养在那样的腌臜地方,就算是染上了不好的习惯,我们也并非嫌弃过你,你如今竟然这样跟你的父亲母亲说话?” 苏锦棠满眼都是泪水,似乎下一刻眼泪就要落了下来。 虞疏晚深深地吸了口气,转过头看向虞老夫人,“祖母,事到如今他们还是觉得我做了这样的事情,我要一个清白。“ “你想怎么做?” 虞老夫人原本是想要处置的,但瞧着虞疏晚如此,心中莫名的生出许多悲戚来。 这个孩子的命太苦。 生在这样的家中,也不知道是她的幸运还是不幸。 从前的虞方屹和苏锦棠倒也能够算得上是明事理,怎么如今就这般的让人费解? “此后我都不在父亲母亲的身边养着了,那就按照公算。” 虞疏晚的眼中一片的漠然,“这些药若是证明了不是我的,那自然该是澄清。 方才你们当着丫鬟婆子的面说这些是我的,你们要不然说这些是你们的,要不然就说是虞归晚的。” “你……” “你还是别说话了吧。” 虞疏晚讽刺一笑,“来来回回就是这么几句话,我都听腻了。 若是光说话就能证明清白,那牢狱之中关押的也合该只有哑巴。” 她微微仰头向着一边的流珠点了点, “出来,你是贴身伺候着大小姐的,说吧,这些是怎么回事。” “侯爷,夫人,这些东西,是奴婢糊涂!” 流珠膝盖一软就跪在了地上,啜泣道: “奴婢不该没有看好东西的!” “是谁给放进去的?” 苏锦棠抓着桌角,脸色越发的苍白起来,声音也不由得狠戾了几分, “是不是你听信了谁的谗言!” “夫人冤枉,奴婢万万没有这样的心思!” 流珠几乎是瞬间心就沉下来了。 她只觉得可笑。 只这么一句话,她就明白过来苏锦棠是想将她当做替罪羊给推出去。 即便自己再小心,这件事儿再怎么算,也只会是她跟二小姐的锅。 可二小姐比自己聪明,身后又有老夫人,她只是一个奴才而已啊。 “若不然,直接去查,毕竟这种药是从京城得的吧?” 虞疏晚添了把火,“要我说,这些事情上顺藤摸瓜不是轻而易举么。” “二小姐此言差矣,奴婢、奴婢清楚这些!” 流珠的身子整个都快要趴在地上了,“这件事儿跟大小姐无关,大小姐冰清玉洁,自然是不知道这种腌臜东西!” 听闻此言,苏锦棠几乎是瞬间心下松了口气,抓着桌角的手都松开了。 倒是一个知道维护主子的。 苏锦棠的脸上神色再次恢复了冷漠,“这总关一个人的事儿吧,总不至于这药是自己跑进了包袱里面。 流珠,你是小姐的贴身丫鬟,可想好了再说。” 虞疏晚只当做没听出来她的威胁,站在虞老夫人的身后一点点地给她捏着肩膀, “祖母,你别动气,是黑是白都颠倒不了的。” 流珠也听出来了苏锦棠话里面的威胁,慢慢抬起头来,眼中满是泪水, “夫人,这事儿,是奴婢的错。” 第56章 借口 “这药是你的?” 苏锦棠微微眯起眼,眼中的杀意根本没有半点的掩饰。 “这药,是奴婢跟大小姐在出行途中遇见了一个乞儿。 那乞儿可怜,大小姐在给伤药和银钱的时候刚好有人过来撞翻了咱们拿着的包袱。 大小姐帮着奴婢将药给全部收拾了起来,那人怀中也抱着药瓶子,看样子像是药童,大概就是那个时候弄混了。” 流珠重重地磕头下来,“是奴婢不该如此粗心,应当要好好查查的。” 她不敢动弹。 只是听着自己心跳的咚咚声。 这些是虞疏晚教给她的说辞。 这些说辞实在是过于简单了些,她都觉得二小姐是在诓骗她。 可她没得选择,只能够赌一把。 可下一瞬,流光便就听见了虞疏晚的质问声, “是吗,怎么就那么巧了?” 虞疏晚冷笑一声往前逼近一步, “可这药到底是放在了虞归晚的包袱里面,可不就是你们怎么说那就怎么是吗?” 流光道: “奴婢不敢说谎,这事儿有关两位小姐的清白。 两位小姐年岁尚小,平日连男子都不曾见过几个,怎么可能会知道这种东西?” 虞疏晚沉下脸来,却又像是想起什么一般看向了苏锦棠和虞方屹, “我不管这东西到底是谁的,如今也算是能够证明与我无关吧?” 苏锦棠听得出来流光说的这话是假的。 这种话糊弄糊弄虞疏晚也就罢了,可她却心里慌了起来。 看来这个药,跟归晚绝对是有联系的! “是要我去说这药是你们夫妻二人的,还是你们自己出去把这事儿给讲清楚?” 虞疏晚满是厌恶地瞥了一眼地上的流珠, “你也就是没有将这瓷儿碰到我的身上,否则你仔细着我扒了你的皮!” 虞方屹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女儿一般。 事实被摆放在眼前这事儿,当真是和疏晚无关。 他又一次冤枉了自己的女儿…… 奇异的心绪此刻蔓延起来。 “这些事情我会去处理,不会让你名声受损。” 苏锦棠眨了眨眼,语气也缓和了下来,试图让虞疏晚能够再想想方才的事情, “你若是不在我跟你父亲的身边,少不得旁人说一些闲话。 疏晚,母亲承认有时候忽略了你,可祖母的年纪大了,你……” “祖母年纪不算大,更何况我有手有脚不需要她照顾我。” 虞疏晚打断了她的话,“孩子死了你来了。 夫人,这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我想,往后我们还是少一些往来吧。” 苏锦棠下意识地想要发怒,可虞方屹摁住了她,沉声道: “我知道我跟你母亲许多地方做得不好。 可疏晚,不管怎样,你永远都是我们的女儿,有什么只管跟我们说就是。” 说了他们又不会做,自己有什么好说的。 虞疏晚倒是想让他们去自挂东南枝,这也不现实啊。 虚伪的笑了笑算是回应,虞疏晚又看向了虞老夫人,“孙女的清白算不算是保住了?” “回吧。” 虞老夫人站起身来,一边的知秋将她搀扶住往着外面走去。 刚走到屏风前,虞老夫人站住了脚,微微侧头凝神道: “若是有半点对疏晚不利的流言传到我耳朵里,归晚就不必放在家中了。 这是最后一次。” 等到屋子里只剩下了虞方屹夫妻和流珠后,流珠这才啜泣着再次叩头,“奴婢有罪,请侯爷夫人责罚。” …… 虞老夫人奔波一天,受了惊吓不说,晚上又动了怒气。 此刻坐在藤椅上,整个人像是苍老了许多。 虞疏晚也不多说什么,只是给虞老夫人主动地捏着肩膀,等到饭菜上来了给虞老夫人布菜。 虞老夫人没什么胃口,随便的用了一些就睡下了。 知秋送虞疏晚出来,低声道: “那个流珠是你安排那样说的吧?” “姑姑知道?” “老夫人也知道,否则那样拙劣的借口你还能够放过她?” 虞疏晚站住脚,看着长廊外天空上挂着的一轮圆月,口中呢喃,“姑姑,我要为自己打算的。 我不仅要为了自己打算,我还要为了祖母打算才行。 这样花好月圆的时候,我不想再一个人孤零零的了。 那样拙劣的借口夫人都愿意帮着圆,我再争辩也没有用了。” 知秋的眼睛有些酸涩,她低声安慰着虞疏晚, “小姐吉人自有天相,往后是会有好福气的。” “倘若真的有好福气,那我就盼着祖母能够长命百岁。” 虞疏晚莞尔一笑,“知秋姑姑,谢谢你。” “傻小姐。” 两人在廊下说了会儿话,虞疏晚这才出了长虹苑。 可心站在门口看见虞疏晚出来,连忙上前, “小姐。” 她欲言又止,虞疏晚却看得出来她眼中的担忧,只是淡定道: “你放心吧,你家小姐不是任由旁人搓捏的人。 这一场事儿还没完呢。” 虞归晚不是一直心心念念地想要得到太子的青睐吗? 若是她没有猜错的话,现在容言谨应该已经将自己调查了七七八八。 自己的救命恩人被人欺辱至此,她还是很好奇容言谨会做什么。 毕竟上一世给虞归晚送伤药的时候可是大阵仗,算是给虞归晚狠狠地涨了脸。 着实是期待住了。 第二日一早,虞疏晚就被吵嚷醒了。 她听了会儿也没听出什么所以然,面无表情地翻身下床拿起了一边的藤条就要往外走去。 恰好可心匆匆进来,看见她醒了惊喜道: “小姐醒了?” 看清楚她手上的藤条,可心愕然,“小姐这是……” “谁在外面闹。” 虞疏晚从牙缝中挤出了这么几个字,“我要抽死他!” 她的刻漏才走到卯时三刻,天都才蒙蒙亮,谁那么缺德! 她如今被虞老夫人养得娇气了许多,早上卯时难得能醒。 更何况昨儿也算是遭了不少事,正是困倦的时候。 她能没有脾气? 可心哭笑不得地赶紧上前下了她手上的藤条, “外面的人可抽不得,您快换好衣服,皇宫来圣旨了,都得出去跪着接旨呢。” 第57章 圣旨 宫里来人了? 虞疏晚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任由可心将自己推在菱花铜镜前坐着。 “什么圣旨,来这么早?” “算不得早,皇上是勤政爱民的,每日早朝都是要比现在早上一个时辰。 不过这样急,恐怕是什么大事儿。” 可心一边端了水来给虞疏晚梳洗一边让可人去准备衣裳。 整个屋子里顿时忙碌起来。 虞疏晚琢磨着大概就是容言谨的事儿。 可上一世的时候容言谨是在青天白日的时候才来,根本没有这样匆忙。 是什么发生了变化? 她心里兀自猜测,可心和可人一个忙着给她梳妆一个忙着给她换衣裳。 很快,虞疏晚便就焕然一新了。 几人赶往前厅,路上恰好遇见了柔弱无骨的虞归晚被流珠搀扶着。 虞疏晚懒得理她,可虞归晚却并不领情。 她直接推开了流珠的手,快步拦在了虞疏晚的面前,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她, “你应该很得意吧?” 一早上被吵醒的虞疏晚本就有一肚子的火气,正愁没地方撒呢,虞归晚算是主动送上来了。 “是啊,我得意得很。” 虞疏晚往前行了一步,“怎么,昨天的事情父亲和母亲没有跟你说明吗?” 虞归晚冷笑,“你就算是再怎么污蔑我,他们也只会相信我。 虞疏晚,你就认命吧!” 虞疏晚嗤笑出声,再度往前一步,虞归晚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你想做什么?” “不做什么,单纯看你讨厌。” 虞疏晚收敛了笑,眸子宛如寒冰一般, “你打又打不过我,想要诬陷又不能找到十足的证据证明。 虞归晚,你这么没用,我都不好意思欺负你了。 今天要不是有宫里来的人,我还惦记着九族,你以为你还能好端端地站在这儿吗?” 她红唇轻启,“垃、圾。” 说完,虞疏晚直接绕过了虞归晚。 一边的流珠扶住虞归晚,面上愠怒,“二小姐怎么能这样说话!” “那我说什么?” 虞疏晚头也没回,“说虞家养女聪明过人?“ 一边的可心扑哧一声笑出来,“小姐,您这太伤人了。” “还行吧。” 虞疏晚扬长而去。 流珠红了眼,“小姐,二小姐未免是太过分了。” “她岂止是过分?” 虞归晚只觉得自己气的胸口疼,“这一次太子来,本应该……” 她收了声,深呼吸后她这才看向了流珠, “昨日我昏迷时候你做的事情很好,至少没让那个贱人占了便宜去。” “这是自然。” 流珠道:“奴婢是小姐的贴身丫鬟,小姐好,奴婢才能好。” “流光流月若是有你这个念头,也不至于是那样的下场了。” 虞归晚叹息一声,任由流珠带着自己慢慢往着前厅走去, 虞归晚主动地拉起流珠的手,泪光在眼中流转, “我如今能够说得上的人越发的少,能够忠心为我的人,也就只有你了。 你方才也说主仆一体,母亲和父亲是向着我的,可若是任由虞疏晚这样折腾,说不定往后我们都会被欺辱。” 有一滴泪从她雪白的香腮边滑落入衣襟,消失不见。 虞归晚眼神哀恸, “若我离开,也就是一辈子没有荣华富贵,这些都不要紧。 可你是贴身伺候我的,你也知道虞疏晚是怎样的一个人,你还是家生子,往后你可怎么办呢?” 流珠像是被吓到,“小姐,奴婢、奴婢不知道……” “我记得,你跟疏晚院子里的可人是老乡?” “是。” “既然是老乡,合该是多走动走动的。” 虞归晚细声细气道:“咱们主仆一体,自然是要**协力才对。 若是可以了解她的动向,总比咱们像无头苍蝇行动的好。 你脑瓜子灵光,聪明,就算是做一等丫鬟也是做得的。 流光现在还在养伤,她的位置我也就不留了,你说,可好?” 这是有意抬举她。 流珠连忙跪了下来,“奴婢惶恐,只要是能够帮到小姐,奴婢什么都愿意!” 像是梦一样。 她从前充其量就是一个二等丫鬟,就算是在虞归晚身边伺候了这么久,也不见虞归晚提过要不要给她升位置。 如今听了二小姐的,自己就一下子成了大丫鬟! 月例都翻倍一番呢! 虞归晚笑道:“福气都还在后头,不必急着现在。” 两人赶到前厅的时候,时间已经差不多了。 一进来,虞归晚就看见了一张矜贵温润的脸。 她的心头狠狠一动。 这人……就是太子容言谨了吧? 容言谨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随即收回了视线,对着虞老夫人颔首, “一大早的叨扰,老夫人莫见怪。” “殿下愿来,这是寒舍蓬荜生辉。” 虞老夫人心中还是有些疑惑的。 他们和太子之间没有什么直接联系,太子怎么突然带着圣旨上门了? 难不成…… 是刘春兰那事儿? 虞老夫人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不动声色的看向了虞疏晚。 虞疏晚只是将脑袋低垂着没有动静。 容言谨看过去,忍住笑道: “既然是人到齐了,那孤就宣读圣旨了。” 虞老夫人带着众人跪下,容言谨拿过一边小太监奉着锦盒里的明黄圣旨,目光若有似无的又在虞疏晚的身上转了一圈收了回来。 “承天思之,朕代传承。虞氏小女虞疏晚柔惠,聪敏明允,昨日于万佛寺救太子可慎。特赐金百两,绫罗百匹,褒行称。” 容言谨微微挑眉,看向了一边缩成了鹌鹑的虞疏晚,眼中含笑, “虞家二小姐,还不接旨?” 虞疏晚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又飞快地低下头,“接。” 她伸出手去就想拿走,容言谨不由得笑出声来, “就这样?” “我不知道你是太子。” 虞疏晚闷声。 一边的苏锦棠已经变了脸色,呵斥道: “疏晚,接旨是要跪下叩谢!” 她面上有些紧张和难堪,“殿下,臣妇这小女儿从小没规矩惯了,不会这些……” “在乡下那么多年不会情有可原,倒是苏夫人。” 容言谨脸上的笑淡了几分, “孤听说她已经回来了有一两个月的时间了,这些礼仪难道不是你该看着的吗?” 苏锦棠没想到容言谨将话头直接转到了她的身上,顿时哑口无言。 第58章 丢脸 “回殿下的话,母亲身为侯府主母,操持侯府家事实在是辛苦,少不得忽略了妹妹。” 一道柔柔的声音传入众人的耳中。 容言谨这才注意到是方才那个姗姗来迟的貌美小姑娘在说话。 她贝齿微咬,“这些礼仪之事,母亲定然会亲力亲为,还望殿下赎罪。” 容言谨的眸子淡然,没有丝毫的变化。 他原本是不急着过来的。 是因为昨日陈沉回来报虞疏晚的消息时候,刚巧说到了关于“chun药之争”。 听说这小姑娘被欺负的不行。 想起当时在花海之中小姑娘许的愿望,容言谨无不动容。 这才眼巴巴的一大早就过来了。 还在想会怎么欺负呢,如今当着自己的面,就已经开始上眼药了。 虞疏晚纤细的手指攥着明黄的圣旨,眼中满是讥讽之色。 容言谨是梁成帝最为属意的继位者,尔虞我诈这些心知肚明。 虞归晚如今还在用这种宅斗的小伎俩在他的面前卖弄,实在是有些可笑了。 看来是刚刚自己跟她说的话让她急眼了,这才不带着脑子出来。 容言谨前脚说完自己是救命恩人,后脚她就来打脸,那打的是谁的脸? 反正虞疏晚不说。 “孤犹记得从前老太爷在的时候。” 容言谨淡淡开口,“最是重规矩。 如今这位大小姐的规矩也得好好学学才是。” 虞归晚原本还在幻想自己的特立独行能够引来容言谨的目光,万万没想到他轻飘飘的一句话算是将自己的脸给丢光了。 她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眼眶中含着泪要掉不掉,实在是惹人怜爱的紧。 可容言谨只当做看不见,反倒是看向了一边的虞疏晚, “怎么,知道孤是太子了反倒是不待见孤了?” 虞疏晚闷闷道: “没那个胆子。” 虞老夫人抖了抖嘴角,压低声音警告地喊了一声, “疏晚!” 虞疏晚立马老实了,可怜巴巴地看着容言谨, “我怕你。” “哦?” 容言谨有些哭笑不得,“孤很可怕?” “太子殿下威严,天下无人不敬畏。” 虞疏晚鼓着小脸,模样倒是认真,容言谨却瞧出来几分的胡诌意味。 “孤许你不怕。”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几乎都是齐齐的变了脸色。 太子可从未对任何人说过这种话,她虞疏晚何德何能? 虞疏晚迟疑一瞬,“真的?” “真的。” “那好吧。” 虞疏晚的腰杆子都硬了些,“那我撤回我的愿望,那个实现不了的。” 众人不知道他们是在打什么哑谜,可却也瞧见容言谨笑道: “那你再有什么愿望了,只管去东宫找孤。” “好!” 虞疏晚露出一个和昨日一样的笑来。 圣旨已经下了,容言谨还要去早朝,自然也没时间在这儿耗着,客气了几句后便就直接离开了。 容言谨头脚离开,虞老夫人便就立刻一把抓住了想要偷溜的虞疏晚, “交代清楚,太子和圣旨是怎么回事?” 她还稀里糊涂的,怎么虞疏晚就已经跟太子搭上了关系? “这件事其实很简单啊。” 虞疏晚将自己昨日的事情捡着要点说了,末了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虞归晚,忍不住的笑起来, “若不是我刚好出去,还碰不见他呢。” 虞归晚只觉得眼前一黑又一黑。 原来这虞疏晚跟太子搭上线,自己还成了中间人? 虞老夫人将方才容言谨的态度看的分明。 不管怎么说,疏晚背后也算是有太子帮着撑腰,往后不会受什么大的欺负就是。 想到这儿,虞老夫人的语气也软和了许多, “太子性格随和,可你也要多注意一些,莫要没了分寸。” 虞疏晚笑着点头应下。 祖孙二人一边说着话一边离开,完全将剩下的三人给忽视了。 苏锦棠的额头上还缠着纱布,此刻看着虞疏晚的背影眼中不由得泪花涌动起来, “方才太子那样说,她都不知道为了我辩解一二……当真是寒人心。” 虞方屹想反驳妻子的话。 毕竟昨天晚上妻子也没对疏晚客气。 可这话若是说出来只怕是会更叫人生怒。 他避开了苏锦棠的话,转而道: “快到上朝的时间了,你再回去好好休息吧。” 苏锦棠精神恹恹,也顾不得仔细安慰虞归晚,潦草地安抚了几句就算是结束了。 …… 虞老夫人二人回到院子,那赏赐都已经全部送了过来。 虞疏晚也不掩饰自己的态度,双眼亮晶晶的上前, “祖母,咱们一人一半!” 屋子里的几个人都被逗笑起来。 虞老夫人摇头笑骂,“你这妮子还真是不忘我这老婆子。” “祖母好~” 她撒着娇,目光却满都是兴奋。 这么多,她岂不是可以杀好几次贺淮信! “刚巧时间早,知秋去将那三间铺子的掌柜给叫来认认新东家。” 索性事情早些一起办了就是,也免得往后会有什么变故。 虞疏晚自然没有意见。 虞老夫人瞧着这些,给了她一个房子的钥匙, “这个往后就做你的仓房,出嫁后都能带走。” 一边的春兰惊讶,“这可是您的仓房……” “我老婆子往后要这些也已经没用了。” 虞老夫人慈爱地看着虞疏晚,“疏晚往后的嫁妆,我就先给你了。” 虞疏晚愣住,她还没想过这些呢…… 虞老夫人感慨, “你能够跟太子搭上关系自然是好,可太子就算是看着温润如玉,但实际上也是皇家。 伴君如伴虎,你往后尽量收敛着一些才是。” 虞疏晚乖乖地听着。 她知道虞老夫人是在担心她。 可众人不知,容言谨的身边其实曾经有过一个古灵精怪的小宫女。 反正七七八八的也算得上是他白月光了,后来却不知道怎么落水淹死了。 这些事情还是她在上一世的时候看虞归晚跟贺淮信写信抱怨才知道的。 自己如今的行为的确有些卑劣,可她不得不利用这一份感情。 给她利用她也只是抱大腿而已,要是被有心之人利用了,那可就说不定了。 正想着,知秋便就回来了,身后只跟着一个男人,不见其他人。 见知秋面上满是恼意,虞疏晚收回思绪,有些惊讶, “姑姑这是怎么了?” 第59章 收铺 知秋深吸了口气,行礼道: “出了些乱子……” 虞老夫人原本还算是有几分笑意的脸上登时沉了下来, “其他两个呢?” “不肯来。” 一说到这个,知秋就有些恼怒, “这群眼睛瘸了的东西,竟然敢如此怠慢!” 更过分的她不好说。 那群人找借口,就是不肯过来。 这当初可是虞老夫人的私产,之后想着不能亏了嫁进来的苏锦棠,这才给了苏锦棠打理。 时至今日,如今竟然连原主子都使唤不动了? 好在铺子里还有受过老人恩惠的伙计,趁着没人的时候悄悄说了三家铺子的掌柜知道了老夫人的打算,一个两个心里是不服二小姐的。 消息还未完全放出,他们怎么知道的实在是是太过明显了些。 知秋好歹将一个喜欢和稀泥的给扯了过来。 否则她当真是没法儿交差。 “不肯来就不肯来吧。” 虞疏晚原本想着今日至少是能够歇着,没想到总有不识相的撞上来。 按道理说,更换了东家后掌柜的是要来主动拜访的。 可如今这几个人连虞老夫人都没能够叫过来,可见是怎样的嚣张了。 她站起身来,被滋养的已经黑了大半的长发宛如锦缎一般披散在肩头,越发衬得她下巴尖尖,模样无辜, “祖母,既然往后这是我的铺子,我也总是要去走一趟。 如今两位掌柜的不来,想来也是在怕我不能带好他们,不服我呢。” 见虞疏晚也不生气,反倒是说得有理有据,虞老夫人也没方才那样生气,眼中温和许多, “那你想如何做?” “我不需要如何做。” 虞疏晚亲自给虞老夫人将杯盏中的茶水添上笑道: “讲道理那是给值得尊重的人讲。 我如今是东家,我想做什么都是对的,所以,祖母不必忧心这个问题。” 虞老夫人知道这个鬼灵精有自己的想法,直接挥手道: “让知秋陪着你一起吧。” 虞疏晚知道她这是答应了自己的请求,立刻矮身行礼, “孙女儿明白。” 从虞老夫人的院子出来,虞疏晚这才看向那位跟着知秋回来的掌柜。 穿着一身的绸缎衣裳,一副心宽体胖的模样。 见虞疏晚看自己,胡有才连忙行了一礼,笑眯眯道: “原本是要早些过来的,只是店中实在是太忙,又听闻小姐去了万佛寺,也就耽搁下来了。 在下胡有才,正是万香楼的掌柜。” “胡掌柜。” 虞疏晚声音清凌凌的,分明才十四岁的稚嫩模样,可也叫人无端看出来几分的威压, “听闻你和其他两件铺子的关系亲近,今日怕是要劳烦你跟着一起走走,好劝劝他们。” 胡有才对于这种事情没什么好站队的。 他只看中银两。 哪个东家能够让他赚得多,他就跟着哪个。 今日来只不过是他本就做事圆滑,二来就是想看看新东家如何。 让他去游说另外两人…… 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儿他是断然不会做的。 胡有才的脸上露出为难, “按道理说,您开口吩咐,我是一定万死不辞的。 可……” “既然万死不辞那就走吧。” 虞疏晚根本不给他说完话的机会,直接跨步往着外面走去。 胡有才愣住。 不是,这二小姐怎么不按照常理出牌? 他想要再说些什么挽救一下,那片绯色的衣角已经快要消失在转角了。 胡有才赶紧追了上去,心下暗自咋舌。 这个新东家不一般,自己还是先再看看的好! 打定主意,他剩下的话也就不再往外蹦。 追上虞疏晚的时候,她已经上了马车。 知秋看了一眼正在往后面马车上去的胡有才,随即带着敬佩道: “您做事儿还真是有当年老夫人的风范,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这胡有才常年跟各种人打交道,跟一只老狐狸没什么区别。 今日来都是揣着小心思的。 能让他吃瘪,奴婢还真是头一回见。 方才他明显是不想得罪另外两人,能够让他这么短时间就改变了主意,您是真的厉害。” “这有什么厉害的?” 虞疏晚将一个迎枕垫在腰后,不以为然, “他今日过来了,我也愿意就此给个机会。 能够改变主意说明他的脑瓜子要灵泛得很,这样的人若是能够留着,往后怎么也都能派上用场。 姑姑,趁着现在还没到,你把几个店铺掌柜的情况跟我说说吧。” 知秋越发地佩服起虞疏晚来。 在乡下长大已经是让人万分的怜惜,可二小姐并未因着这些自怨自艾或者困顿于此。 脑瓜子聪明,又肯去学,也难怪老夫人这样喜欢。 …… 等到了春芳妒的时候,虞疏晚已经将消息知道的七七八八了。 临了下车的时候知秋还特意嘱咐道: “您现在是东家,他们说的什么你都不必太过忧心。 若是觉得难办,到时候咱们问问老夫人的意思就是。” 若是事事都找祖母解决,她岂不是毫无用处? 虞疏晚还不曾进入铺子,便就嗅见了一股扑面而来的香味。 虽是早上,可店中已经来了好几个的姑娘正在挑选着香料,可见生意的确是不错的。 伙计笑眯眯地迎上来, “小姐是想看看什么?” “看看你们掌柜的。” 虞疏晚找了一处地方坐下,随意的将手边一盒胭脂香膏拿了起来放在鼻子下嗅了嗅,只觉得味道浓烈得紧。 她被呛了一下,直接重新盖上放在一边。 伙计的瞧着她这样就不是普通来买东西的,脸上的笑也淡了下去,上下打量了一番开了口, “小姐,您要是买东西呢,就去买,要是不买就请出去。 掌柜的哪儿是谁想见就见的不是?” “好大的胆子,这样轻慢我们小姐!” 一边的可心柳眉倒竖,可这伙计半点不慌张, “我的确不知道您是哪家的小姐,但京城这样大,小姐也该打听打听,我们东家是哪位。” 虞疏晚还是头一次听有人借自己的势,按捺住可心想要自报家门的心,她眼中好奇, “这东家了不得?” “啧。” 伙计的眼神顿时傲得不行,将虞疏晚再次扫视了一遍,确认她身上的罗裙都不是什么名贵料子后这才嗤笑出声, “忠义侯府虞家,听说过吗?” 第60章 罢免 “听过,然后呢?” 她纤细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眼中满都是讥讽, “瞧你一脸骄傲样儿,我还以为你就是忠义侯呢。” “不知天高地厚的黄毛丫头,出言不逊!” 伙计叫嚷着,“我们可是侯夫人手下的,在这儿寻事儿小心京城里面你吃不了兜着走!“ 嚯。 一个小伙计,就这样大的口气呢? 门帘忽地被挑开,一张满是烦躁的脸露了出来, “什么人在这儿叫嚷着,知不知道这儿是谁的铺子!” 胡有才没想到香料铺竟然这样胆大,赶紧打了声招呼, “老贾!” 贾不连总算是肯挪动着身子走出来,语气不善道: “老胡,这些都是谁啊?” 胡有才讪讪,“这……是咱们的新东家,忠义侯府的二小姐……” 还在拿着鼻孔看人的伙计登时愣住, “什、什么?” “没听清楚吗?” 可心哼了一声, “我们小姐就是忠义侯府的小姐!” “娘哎……” 伙计的腿几乎是瞬间就软了下去。 贾不连的腿也有些发软,但他反应够快,直接给了那个伙计一脚, “有眼不识泰山的东西,小姐你也敢冒犯!还不滚!” 骂完,贾不连脸上立刻挂上了笑, “二小姐怎么今日亲自来了?” “祖母请掌柜过去,可掌柜似乎是在忙。” 虞疏晚将自己裙摆上的褶皱理了理,状似无意地扫了一圈周围, “人确实多,瞧,都挤到一起了。” 贾不连的额头上顿时冒出冷汗。 这样明显的阴阳怪气他还能不知道? 才开门儿能有多少的生意? 只是这二小姐怎么就主动来了店铺中,说好的闺阁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呢! “二小姐说笑了,我这是在整理上一季的账本,这才没能腾出时间来。” 不过是一个丫头片子罢了。 大小姐可是说了,一个从乡下来的野丫头能懂什么叫账册吗? 如此想着,他的眼神之中也多了些倨傲。 虞疏晚对情绪感知最是敏感,自然察觉到了他的轻蔑。 可她只是轻轻的笑着,声音也软和了下来, “贾掌柜这话反倒是显得我不体谅了。” “怎么会呢?” 贾不连轻咳一声,“其实,二小姐也不必这样急着过来。 等到一切处理好了,我自然会去府上的。” 知秋终于忍不住了, “这铺子要换掌柜的时候你一日三次地跑,生怕晚了一步。 如今不过是铺子送出来几年的光阴,就让你给乐呵上了? 还一切处理好后自会去府上,是想要笑死哪个?” 贾不连变了脸, “知秋姑姑这话未免是在污蔑贾某的名誉!” “是吗?” 虞疏晚淡淡道: “你也不必欺负我少不更事,我今日来也没打算讲道理。 我只是来看看铺子合不合眼缘。 至于你……” 虞疏晚用帕子在鼻尖轻轻地点了点, “往后也不必在春芳妒留着了。” 贾不连的身子颤了颤, “我可是夫人亲手提拔……” “现在让我亲手给送走,这是你的荣幸。” 虞疏晚嗤笑, “也别一口一个夫人,如今这铺子是我虞疏晚的,我虞疏晚想要谁就要谁。” “这不公平!” 贾不连顿时涨红了脖子,“我要见夫人!” “既然方才请的时候不去侯府,你现在也就没了去侯府的资格。” 虞疏晚收起笑冷笑一声, “你以为你现在有得选?” 贾不连咬着牙道: “生意场上的事,二小姐还未接触过吧? 为了赌气就将春芳妒给毁了,二小姐公报私仇的成本也忒大了!” “我想如何都跟你没关系,就算是我公报私仇,你又能奈我何。 更何况本小姐还没将这仨瓜俩枣看在眼里。” 虞疏晚的眼神一寸寸的冷了下来。 她从口中一个名字一个名字地往外蹦着, “在侯府后院当差管事婆子的王婆子,小厨房掌勺的贾厨娘,花房的小巧儿…… 如今我给你脸请你走是我不想闹事。 否则这些你千方百计弄进去的这些人,你就看着苏锦棠能护住几个!” 这群人都是贾不连的族亲,甚至还有胞姐和侄女儿。 知秋跟她说过,贾不连对自己的几个亲人是巴心巴肝的好。 这几年的时间里,可没少为了自己这些亲族操心。 之所以死心塌地地跟着苏锦棠,也不过是因为苏锦棠安排这些实属轻而易举。 贾不连的脸色几乎是瞬间白了下来。 他的眼神怪异,重新开始审视眼前的这个小姑娘。 可虞疏晚连多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外头太阳大了,这珍宝阁我就不过去了。 姑姑,劳烦您过去一趟收了印子,将该送走的送走,虞家不会短一个铜板。 可若是遇见不愿意配合的,让他们来见我。” 她甚至都不必去专门见那个珍宝阁的掌柜就知道对方是什么态度。 更何况杀鸡儆猴…… 她的眸光睨了一眼站在一边已经出了一身汗的胡有才,满意地勾了勾唇。 好歹也是让猴儿收了不该有的心思不是。 贾不连此刻的态度已经软了下来,比起方才的倨傲,现在的腰都恨不得弯到地上去,语气极尽卑微, “二小姐,今日的事情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我在这儿也算是做了有五六年的掌柜,定然能够给您也赚得盆满钵满。 咱们有什么说清楚就是了,和气才能生财不是?” “胡掌柜。” 突然被点了名的胡有才一个打颤,连忙堆起笑来, “东家您说就是。” 虞疏晚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心下不由得好笑。 方才还叫二小姐,现在就开始叫东家了。 不亏是知秋说的老狐狸,的确足够圆滑。 她调整了一个舒服一些的坐姿,将手托住自己的下巴,另一只手轻轻地摇晃着团扇,眼睛微微眯起,像极了山上的小狐狸一般, “你可知道今天早上,皇宫发了一道圣旨出来?” 这事儿…… 他还真知道。 或者说,皇宫一道出了宫的圣旨除了还没醒的,几乎都知道。 “是知道的。” “既然知道,我就给你们说说这圣旨内容。” 天蚕丝的流苏坠子随着她的动作一晃一晃,让胡有才和贾不连的心也跟着晃动起来。 “皇上觉得我好,赐我黄金百两,布百匹。” 她眉眼含笑,却没有一丝的温度,红唇微微轻启, “你说,我缺银子吗?” 第61章 对赌 “这……自然是不的。” 胡有才擦了擦自己脑门儿的汗,笑得有些讪讪。 这个新东家年纪虽然小,可这说话做事儿却是一套一套的。 好在自己今日还来一趟,否则的话…… 一想到后果,他的背脊再次出了一层汗。 虞疏晚鞋尖儿上坠了珍珠的流苏,一点点地轻晃,面上的表情怡然自得, “我是主子,那就是我最大。 贾掌柜,我说了不会再用你,就绝不会再用。” 贾不连还想要说什么,可气火攻心,整个人眼皮子一翻就这样晕了过去。 虞疏晚心善,自然是叫人去掐着他的人中给掐醒过来。 许是这儿闹出了动静,推说忙碌的刘嘉甚至都没有用到一盏茶的时间就过来了。 他进来后就笑着跟虞疏晚行了礼。 可心已经泡好了茶,虞疏晚低眉吹着上面的茶沫子,双眼低垂,氤氲的热气将她的情绪全部遮掩去了。 刘嘉碰了一鼻子灰,眼神不着痕迹地看向胡有才。 胡有才只当作没有看见他,坐在那儿鼻观眼眼观心。 老贾看不清楚形式他可是门儿清。 早上的时候只知道是有圣旨下来,早知道是给的虞疏晚,他自己就主动去府上了。 不说什么黄金百两这些赏赐,宫里下来的圣旨只有两样,一样是夸,一样是贬。 如今这虞疏晚有了这夸的圣旨,少说也是得了皇室青眼的。 他可没吃什么熊心豹子胆。 虞疏晚将茶盏放下后懒懒抬眼, “珍宝阁的掌柜,听说今日很忙,我叫你来,不会打扰了你吧?” “就是一些生意上零碎的事儿,说不得忙的。” 刘嘉立刻回了神,眉眼低垂, “更何况这是您的铺子,您说要见谁,那不是肯定要来的么?” “贾不连我已经不打算要了。” 虞疏晚有些苦恼,“原本打算将你也给丢出去的,但是瞧着是个识时务的,留着也不算是不行。” 刘嘉呼吸一滞,随即连忙道:“在下愿意为了小姐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但今日我祖母传你入府,你也没有去,这个事儿我不能不计较。” 虞疏晚含笑,“不如就签一个对赌协议如何,这样就算是留下你,也能够顺理成章一些。” “对赌?” 刘嘉差点没忍住笑,好在最后一秒克制住了,脸上迅速调整好了神色, “小姐,您是不是不知道对赌是什么意思?” “不就是下个赌注你我对赌吗?” 虞疏晚眼中似乎是有茫然,随即松了眉头,面上的神色倨傲, “欺负我一个小姑娘没事,可欺负我祖母,问题大了。” “小姐,在下可不敢欺负您跟老夫人。” 刘嘉瞧着身量刚刚才到自己胸口的小姑娘,即便语气轻哄,可也是带了几分的轻蔑, “只是我若跟您对赌,旁人只会说是刘某行事苛刻,乘人之危了。” “在商言商,还是说刘掌柜不敢跟我赌?” 她眉眼含笑,眼神之中还带着些许的无辜。 那样澄澈坦荡的双眸早就将自己的性格给全部暴露出来,难不成一个从乡下来还没接触庶务的野丫头真能懂得这些? 想来,也不过是想要逞强罢了。 见刘嘉似乎是心动,虞疏晚的声音立刻扬了起来, “来人,拿纸笔!” 胡有才下意识的想要阻止刘嘉,可到底是生生的忍住了。 他是真不敢胡来。 如今他能够顾好自己就不错了。 被带着看这两场,显然是虞疏晚想要给他一个下马威。 自己还能不能稳稳当当地过自己的小日子都还是两说,哪儿有那么多功夫发善心给他们? “胡掌柜,你来写对赌的文书。” 虞疏晚的眼中暗自含笑。 真以为她傻呢? 刘嘉是有几分的天分在身上的。 即便是现在自己有银子,但是谁会觉得银子多呢? 先用对赌来榨干一波,等到之后再给踹出去就是。 不是她心黑,而是这个刘嘉的的确确下作。 这样的人留着给她用她也是不敢用的。 实在是太精,且太狠。 听说在外面也做一些放银的活儿。 驴打滚儿赚一转。 不少走投无路的人都被逼上了绝路,却因为他背靠着虞家府上就没人能奈何。 不过那是从前了。 虞疏晚微笑着,按照私仇,这刘嘉上辈子也没少为了虞归晚侮辱她。 看人下碟的本事可谓是淋漓尽致。 原本祖母给自己定好的珠宝首饰全部都会在虞归晚那里,若是质问起来,刘嘉便就三言两语地给搪塞了过去。 加上苏锦棠他们的袒护,自己的位置越来越小,越来越小。 上一世那样对她,她收点利息不过分吧? 将对赌的条件说了出来,刘嘉的脸色立刻就变了, “利润要比去年多上五倍?! 二小姐,您这不是为难人吗?” 珍宝阁的生意一直都很好,去年已经是不错的收益了,如今还要多五倍,那不是完全不可能完成吗? “今年波斯商人往来密切,我瞧着生意倒是好做。” 虞疏晚笑眯眯道:“你不做,想来贾掌柜愿意做。” 如今他们作为虞疏晚手底下的掌柜,她说什么,还真就是什么。 “不过刘掌柜想好。” 虞疏晚的声音悠悠,“你若是完成了,到时候珍宝阁就是你的了。” 这个诱惑力实在是太大。 刘嘉有些心动。 如果有波斯商人,他的确能够赚到一大笔银子。 五倍的赌约,倒是也能够勉强够上。 只是真能有这样好的事儿? 虞疏晚眼眸中的笑意越发的深,嘴上催促着,“一句话签还是不签?” “签!” 刘嘉咬着牙。 珍宝阁一年的流水都不知道是多少白花花的银两,要是真落到自己手上了,他往后还需要看旁人的脸色? 第62章 打人 虞疏晚眼睁睁的看着他在上面落了公章,这才心满意足的站起身来。 “今日我的事情办的也差不多了——哦对了,还有胡掌柜。” 胡有才赶忙站起来眉眼低顺恭敬道: “东家一早辛苦,早些回去休息就是。 待到下午的时候我将账册整理好就亲自送上府去,请东家过目。”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不一样。 虞疏晚出了铺子后知秋就有些担忧地开了口, “小姐,这贾掌柜固然有错,可就算是要换了他,也得循序渐进才是,如今铺子无人打理,该是多大的损失啊。” “放心吧姑姑,我不会跟银子过不去。” 她笑起来,“下午我会安排人过去的。” 贾不连对苏锦棠的个人主观太深,加上本身再也不能有多少的价值。 若是跟刘嘉一般往后能够做到某个地步,她留下也就留下了。 可这个铺子由他打理,最多再有一年的时间就会倒了去,自己何苦费时间? 知秋想要说什么,可到底是没说出口。 东西既然给了小姐,那小姐的安排就是最妥当的。 就像是老夫人说的,成长嘛,总是要付出一些东西的。 如今只是一些金银罢了,算不得什么。 几人正准备上马车,就听见了一道女声呵斥,“站住!” 虞疏晚下意识地站住脚,有些奇怪地回了头。 一个粉色衣衫的少女怒气腾腾地冲了过来,扬起手就要打向虞疏晚。 虞疏晚眼疾手快的一把握住了她纤细的手腕,眯起双眸声音冰冷, “你什么人?” “贱人,还不放了本小姐!” 少女气急败坏地想要挣扎开,“瞎了你的狗眼,本小姐可是定国公府的小姐! 上一次你为了旁人出头,如今我倒要看看谁能帮得了你!” 虞疏晚这才恍然。 怪不得瞧着有些眼熟,原来是定国公府的那个花瓶小姐姜瑶。 “你不会这些日子一直在外面四处寻找我的踪迹吧?” 认出对方的身份,虞疏晚的神色变幻,语气也轻佻了起来, “我以为这世间只有男子会追着女子不放……” “没想到还有女子追着女子?” 可心好奇发问,虞疏晚红唇微吐,“不,没想到青天白日还有狗追着要咬人。” 姜瑶那双满是愚蠢的清澈眼睛顿时满都是不可思议, “你胆敢辱骂我?” 一边的知秋沉着脸道: “姜小姐冲上前就想要长街殴打我忠义侯府的小姐,这又如何算起?” “忠义侯府?” 姜瑶用力的往回抽,虞疏晚故意突然松开,她往后一个踉跄,被婢女搀扶住才算是稳住身形。 她冷笑道:“你就是那个从乡下回来的泥腿子二小姐?” 方才知秋是看见虞疏晚动了手这才没有多言,此刻见姜瑶一而再再而三地针对虞疏晚,声音也严厉了几分, “姜小姐!” “难道我说错了?” 姜瑶冷笑,“上次我教训祝卿安那个蠢货的时候你蹦出来,现在算是新仇旧恨一起报了的好。” 她性格向来跋扈,上头又有一个疼爱她的兄长。 京城贵女中,她也只跟虞归晚相处最好。 久而久之,两个人就成了手帕交。 自己的好友这些日子黯然神伤,一直拒绝自己的邀约,身边的丫鬟都换了几个,全都是拜那个所谓的泥腿子所赐! 如今没想到这泥腿子就是上次帮着祝卿安出头的那个傻鸟。 姜瑶自然不会轻易的就放过虞疏晚。 这事儿往小了说是小姐们之间的争斗,往大了说,就是两个府邸之间的和气。 知秋转过头低声道:“小姐先上马车。” 虞疏晚知道这其中的利害,虽然不甘心,但也不打算让知秋为难。 可她刚准备转身,就见姜瑶直接想对知秋动手。 “什么烂心肝的奴才,也敢拦着本小姐!” 她不怎么见过知秋,更没有怎么见过虞老夫人,只以为知秋是虞疏晚身边的一个妈妈。 骂起来是没有一点儿软和的话。 虞疏晚几乎是没有半点犹豫的将知秋拉开,即便是自己也往后退,可到底是没有姜瑶的手快。 她的右脸还是不可避免的被波及到了一些。 真疼啊。 跟刘春兰发酒疯的时候一样。 知秋惊呼,“小姐!” “可心,带着姑姑上车。” 虞疏晚是不要脸皮和名声的。 更何况这事儿本就是姜瑶理亏,她本就没想走,现在是非留不可了。 她毫不犹豫地上前伸手将姜瑶的发髻抓住,狠狠地一扯,姜瑶原本还带着几分得意的脸色瞬间扭曲成了一团。 她的眼泪立刻涌了出来,一边捂着自己的头皮一边尖叫, “贱种,还不快放了我!” “既然知道我是从乡下来的,你就该知道乡下的姑娘手劲儿有多大。” 虞疏晚冷笑一声,手上更用力了几分。 姜瑶的声音都疼的变了调,“放开我,放开啊!” 一边姜瑶的婢女想要上前帮忙,却根本没有下手点,只瞧着自家小姐就像是被拖拽的死狗一样完全没有招架之力。 “滚。” 虞疏晚分出一个眼神冷冷的抛向婢女,婢女顿时腿一软,连滚带爬地往定国公府去了。 这事儿,她只能找府上的主子! 路上的行人已经越来越多,自然也都被这里的闹剧所吸引。 有人认出来了姜瑶的身份,顿时大惊失色, “这不是定国公府的那个娇小姐吗,怎么被人打了?” “姜小姐本就无法无天,被打也算不得是什么稀奇事儿,只是那个打人的怎么没见过啊?” “定国公若是知道,不得心疼死? 这姑娘怕是惨咯,不知天高地厚~” 京城里面能够比姜瑶还要跋扈的他们当真是没见过,此刻都在好奇虞疏晚的身份到底是何许人也。 知秋的唇都白了,推搡着可心, “我现在回去报老夫人,你快带着小姐走!” 这要是被人知道了虞疏晚的身份,那往后可还了得? 名声不全都毁了?! 姜瑶听见了周围的声音,怒急道:“你就不怕我的父亲和我兄长吗!” “怕?” 虞疏晚觉得自己还是太温柔,能让姜瑶这个时候还想着威胁自己。 第63章 当时年少春衫薄 看来还是这张嘴太能说话。 虞疏晚没有半点犹豫,将她的头发往后狠狠一扯。 她不带一口喘气儿的,只听见啪啪的响声,姜瑶那白皙的小脸蛋儿肉眼可见的肿胀了起来。 “你敢打我?” 姜瑶瞪大了双眼,挣扎得更厉害了,口中含糊不清,“我爹爹不会放过你的!” 她如今当真是没有了形象。 乱糟糟的头发和脸上的伤不说,她堂堂定国公府的小姐被人当街殴打,脸面算是丢尽了! “我爹爹不会放过你的~” 虞疏晚阴阳怪气的学了一句,姜瑶的脸更绿了。 这个从乡下来的泥腿子当真是个贱人,她是绝对不会放过她的! 虞疏晚将她拉回,长长的睫毛颤动着,唇角还挂着温柔的笑。 若不是她还抓着自己,她能够感到自己头皮传来的剧痛,姜瑶都要以为眼前这个人只是一个清纯无辜的小白花。 “姜小姐口口声声说我是泥腿子,那自然不知道一些泥腿子才知道的事情。 譬如为何乡下的狗更听话一些。 我在乡下待了有十四年的时间,不管是小狗还是已经长大了的狗,到了新的环境总喜欢乱吠。 这主人家就会随手找一件趁手的东西,这狗叫一次,就打一次。 如此往返,这狗自然就乖顺了。” 虞疏晚根本不在意周围越来越多的百姓和议论,只是悠悠地将自己有些凌乱的鬓发往耳后别了别开口道: “你嚣张跋扈惯了也好,被宠坏了也好,那些都跟我没有关系。 我身边的人就算是我父母都别想动一下,更何况是你。 若是下次还记不得,那就别怪我再在这长街之上表演一遍训狗了。” 话音落下,虞疏晚松开了手,这才发现自己掌心居然还有一大缕的头发。 姜瑶得了自由,飞快地和虞疏晚拉开了距离。 那双向来有些不知人间疾苦的眸子看向虞疏晚时,充斥着满满的恨意和怨毒, “今日之辱我必然记得,待到来日我等着你一步三叩首来求我原谅!” “我早就说过,狗就是需要打才会长记性,姜小姐这记性不就一下子长住了吗?” 虞疏晚嗤笑出声。 她若是没有记错的话,这姜家恐怕也要变天了。 上一世,定国公因为未能及时将太后护送回京,没有及时察觉到那群和尚的不对导致太后薨逝,梁成帝直接剥去定国公的爵位。 可后来才发现,定国公并非没有察觉,只是因为怕担责,这才闯下了这样的弥天大祸。 梁成帝大怒,将定国公府的所有男子一律斩杀,女子充作官妓。 这事儿当时轰动京城,听说断头台的红连续一个月都没有浅过颜色。 而那个时候,姜瑶求到了昔日好友虞归晚的面前,想让虞归晚能将自己赎回去,可终究只是徒劳。 再之后姜瑶的下场她就不知道了。 这件事儿倒不是疏晚道听途说,而是虞归晚在用饭的时候与虞方屹他们提起。 可虞方屹和苏锦棠只担心她会不会名声受牵连,全然忘记了那个从前也是京城中数一数二的贵女姜瑶。 说到底,她和姜瑶都不过是虞归晚用来增强自己主角人设的工具人而已。 也亏得姜瑶还想着为自己的好姐妹出头。 一想到这些,虞疏晚就更忍不住想叹气了。 同样是女子,这虞归晚怎么身边处处都有人在维护,自己还得百般委曲求全。 真就是同人不同命呗。 不再看姜瑶哭哭啼啼的那张肿胀如猪头的脸,她转身刚要上马车,准备打道回府,就又听见了一道怒斥声, “打了我定国公府的人就想走?” 虞疏晚站住,转过头对上了一双愠怒的双眼。 姜瑜看清楚她的脸时不由得一愣,就连紧皱着的眉头都松怔了些。 “你的妹妹想要打我祖母身边的人,当街辱骂我,甚至想要殴打我。” 虞疏晚先发制人,“姜公子这是想要过来为她赔罪吗?” “哥,你瞧瞧她把我打成什么样儿了!” 姜瑶呜咽着扑到姜瑜的身上,细数虞疏晚的罪行,末了,犹不解气地喊着, “我不管,哥你必须要给我出气!” “出气?” 有马车停留,一只折扇被如玉的手握着,将帘子微微打起,露出一张似笑非笑的脸来。 一道低沉的嗓音响起,语气不疾不缓,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慵懒,可却叫人无法忽视。 “可我家小丫头上一次差点被她用簪子划破了脸,这一次又差点在长街上被人掌掴。 要说起出气来,怎么着也得是我现在着她来出气。” 虞疏晚转过头,也不由得微微滞了滞。 初次相见是在晚上,月色总会模糊了记忆。 虽然白日也见到过,可当时她的心里面还装着事儿,也不曾注意过这人的容貌到底如何惊艳。 如今,她看清楚了。 他玉冠束墨发,白皙的皮肤仿若是上好的瓷器。鼻梁顶着高挺的覆影,墨一般乌润的眉眼,都宛如一幅上好的工笔画,挑不出半点的不是。 慕时安唇角微微翘着,端的是清姿明秀,俊美无双。 身上的赤红云绣锦袍暗绣竹影飞鸟的纹样,无端叫人想起一句话: 当时年少春衫薄。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上次一见是惊鸿一瞥,如今面对着这样好看的脸,被哄走夜明珠的怨气好像在此刻也少了许多。 “这位是世子的朋友?” 姜瑜微微变了脸色,却也是拱手行礼,“可即便是世子的朋友,也不该在长街上如此羞辱我的妹妹。 这件事还请世子不要插手。” 慕时安的脸面当然大。 镇南王是梁成帝最为尊爱的***驸马,为君臣忠心耿耿,为夫与***琴瑟和鸣。 他早些年为了江山,可是有着汗马功劳。 这些年逐渐安定下来,梁成帝没有能够补偿的机会,便就一股脑的宠着慕时安。 梁成帝对自己这个无论是样貌还是能力都格外出色的侄儿十分喜爱,即便现在还没有一官半职,可众人也不敢随意造次。 就算是前朝的一些老臣,也少不得要给他几分颜面。 “我若是不呢?” 慕时安轻轻的笑了一声,状似不经意一般站在了虞疏晚的面前,将她娇小的身子挡的严严实实。 “世子这是在偏帮!” 姜瑶死死的咬住下唇。 慕时安生的好看,身份也分外尊贵,是她心中夫婿的不二人选。 可从前不管她怎么做都不会多看她一眼的慕时安,如今竟然为了一个贱民当众下她的面子! 她不服! 她执拗地看着慕时安,“打人的是她,这么多双眼睛都看到了,难道世子还想要为她开脱?” 第64章 就是护她 “本世子为谁开脱跟你关系吗?” 慕时安漫不经心的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分过去,姜瑶的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比方才挨打的时候掉的还要厉害。 虞疏晚心中则满是惊愕。 这厮……是世子? 即便没有明说眼前这人是哪个世子,可虞疏晚也依稀猜到了。 行事乖张,又生了这样的一副好容貌。 还能够让定国公府的大公子如此忌惮,除了那个最受皇恩照拂的慕时安,她还真是想不出别人了。 上一世兴许是自己太过闭塞的缘故,她并不知道慕时安的下场是什么。 但慕时安身份尊贵,就是用脚趾头想也不需要她一个最后被活活烧死的人去关心。 两人上一世毫无关系,这一世竟然有了交集。 她垂眸想得出神,落在旁人的眼中,就是有些装可怜的嫌疑了。 旁边有些不明真相的百姓小声说道: “方才这姜小姐被打得也实在是厉害,不会就真的算了吧?” “我看她不是在那儿装可怜吗,这慕世子愿意袒护着她,姜小姐怕是要吃个哑巴亏了。” 慕时安撇了一眼身侧的小丫头。 她身量堪堪到自己的胸口,从他的角度看下去,只能瞧见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 看着的确有几分可怜。 他方才就在不远处,是瞧着这小丫头要吃亏了,这才上前来。 刚才这小丫头要被欺负的时候,也没有见到一个人给她出头的,确实是可怜得很。 如此想着,慕时安的嗓音也温和了几分,“受太子所托,总得护好他的这个救命恩人吧?” 此话一出,众人面色皆变。 太子的救命恩人? 还特意让慕时安来帮护? 其中的微妙意味让众人不由得面面相觑,且心照不宣。 看来这个小丫头是真的走了大运,能够同时得了京城中尊贵的两个男人的青眼。 姜瑜虽然心中也惊诧于这么一个小小丫头怎么就成了容言谨的救命恩人,可到底是心有不甘, “一码归一码,难不成只要是仗着自己有功劳在身,就可以肆无忌惮吗?” “如果太子让我护着你,我也会护着你的。” 慕时安勾了勾唇角,双手环胸,“当然了,前提是太子说的。” “那世子的意思是说,今日我定国公府的脸面就这样被践踏,我妹妹就这样被人欺负?” “若要仔细扯的话,她方才想要打太子救命恩人,又该怎么算?” 一句话,慕时安就将姜瑜堵得哑口无言。 姜瑶狠狠地跺了跺脚,“她就是个表里不一的人,一个从小地方来的野丫头不过是好运才救下太子。 说不定也是她处心积虑算计出来的后果! 难道慕世子要被这样的人蒙蔽欺骗,为她出头吗?” “这个和姜小姐无关。” 慕时安终于舍得看向姜瑶。 姜瑶甚至来不及心中窃喜,就瞧见那双眸子里面沁着寒意,心一下子就坠了下去。 “姜小姐既然想要体面,又不肯放了她,那就不如来说说卿安的事?” 姜瑶的脸色几乎是瞬间就苍白了下去,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一个字来。 自从上一次吵过一架以后,祝卿安就像是人间蒸发一样,消失在了京城。 当日差点酿成大祸,众人怀疑自然是她。 虽然姜瑶现在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可也不耽误她慌张。 “哥哥,我疼,我们先回去吧。” 姜瑶忍不住瑟缩了一下,拽了拽姜瑜的袖子。 姜瑜拧眉,可看见妹妹低垂的眸子,他心下不由得一惊,难不成自己妹妹真的和郡主失踪有关系? 慕时安不再去看他们,直接将虞疏晚塞进了马车,自己也随后跟了进来。 可进来后才发现马车里面还有两个人。 “你进来做什么?” 虞疏晚现在反应过来,满眼都是警惕。 这人生的是举世无双,端的是风光霁月,可也属实是腹黑的。 稍不留神,这个人就要给你下套。 她能不防着点儿吗? “小丫头,我刚刚帮了你,你就这个态度?” 慕时安也不生气,只是笑眯眯地看着虞疏晚。 真是好小一只,真想摸摸她脑袋。 但看着虞疏晚那双满是警惕的眼睛,慕时安心下不由得叹气。 摸老虎头,很容易被咬的啊…… “就算是你不帮我,我也能解决!” 知秋不是普通的丫鬟,而是当初老爷子疼爱女儿,特意得了梁成帝的恩准,从宫里头挑的嬷嬷留在虞老夫人的身边。 她的身份可不是一般能动得的。 姜瑶根本不知道自己刚刚要打的是谁,就算是到时候这件事儿闹成了两个府上的事情,她也是占理的。 毕竟她也不傻,真要是不占理,那不是纯纯给自己找麻烦吗? “知道你聪明。” 慕时安丝毫没有身为贵公子的自觉,靠着虞疏晚坐下,笑眯眯地对着知秋打了个招呼, “别来无恙,姑姑。” 知秋有些惊奇,“世子如今都长这么大了?” 她难得地失了礼数,后知后觉地要给慕时安行礼,却被慕时安制止住了, “就这么逼仄的空间,姑姑怎么还是如此拘束?” “今日能够得世子出手相助,当真是感激万分。” 如果这件事儿不是慕时安来收的尾,只怕今日这事儿小不了。 到时候受苦的只怕是自家小姐。 不过知秋心中也是惊诧,这二小姐回来京城总共就出去两次,还都是有人陪同。 究竟是什么时候竟然认识了慕时安? “和二小姐也算是老主顾了,能够出手相助自然是不当有推辞。” 慕时安能够感受到虞疏晚绷直的身子,桃花眼中更是多了几分的调笑, “放心吧,这次不收你银子。” 很好。 硬了。 她的拳头硬了! 虞疏晚紧了紧拳,皮笑肉不笑地看向慕时安,“世子送我回家,姜家小姐看见了不会生气吧?” 第65章 不许去道歉! 她又不傻,自然能够看得出来姜瑶对慕时安的喜欢。 慕时安笑眯眯地看向她,“放心就是,她看见是你带走的我,不敢怕呢。” 虞疏晚气笑了。 这厮是拐弯抹角的说她彪悍呢。 虽然是实话,但分明是他带走的她! 不过虞疏晚也不是什么不知好歹的人。 加上知秋很高兴地跟慕时安说话,她也就不再跟他多言,紧紧地抿着唇坐在一边,尽量地跟慕时安扯开一些距离。 她没有什么心思再去看外面各种叫卖的小摊贩,只觉得心烦。 刚刚的事情肯定是会传到府上,到时候府上是什么反应她用脚指头都能想到。 看来回去以后免不了又是一番鸡飞狗跳。 要是寻常也就罢了,闹就闹呗,她还怕不够闹腾呢。 但是今天不行。 她是真没睡好。 原本铺子的事儿已经折腾了一番,心里的火气也散了些。 偏偏姜瑶要来寻她的晦气。 现在好了,更烦了。 她兀自想着,胳膊冷不丁地被撞了撞。 皱眉转过头,慕时安的桃花眼中笑得一片潋滟, “虞小姐,认识这么久,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慕世子很闲?” 虞疏晚目光瞥向他的腰间心中暗骂。 死男人,还敢将她的夜明珠挂在腰上? 慕时安好像完全看不出来她的脾气,点着头道: “今日是闲。” 虞疏晚没好气地转过头撩起帘子看向外面,根本不想多回头看一眼。 这个男人心眼子太多,她已经吃过亏了,不能再上当了。 见她如此,慕时安的眼中笑意更深了一些。 一边的知秋连忙打着圆场,“姑娘家的闺名哪儿好意思直接说的,世子就别问我家小姐了。 她啊,性格娇怯,你瞧瞧,这是害羞了。” 要不是知秋是自己人,虞疏晚高低是要骂两句的。 知秋说完以后也觉得有些后悔。 毕竟谁家娇怯小姐会在街上抓着另一个小姐的头发狂扇嘴巴子? 自己这个借口实在是有点儿太过随口熟稔,显得格外的随便了。 偏偏慕时安煞有其事地点点头, “虞小姐的确是个娇怯的姑娘,我记得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在万佛寺走错了路……” “慕世子!” 虞疏晚只觉得后悔自己那一晚为何要出去,现在就像是给了个把柄在他的手上一样。 她咬牙切齿地转过头挤出一个笑,“我们已经到侯府了,慕世子应该没事了吧?” 慕时安噤了声,并未应答,只是饶有趣味地看着她。 马车刚刚停下,虞疏晚就再也受不了跟这厮在一起,直接从马车上跳了下去。 刚站住就看见虞老夫人急匆匆地在春兰的拥护下往外出来。 虞老夫人看见虞疏晚,不由得一愣,“疏晚?” “祖母,我回来了。” 虞疏晚快步上前。 可心连忙查看着她身上有没有伤到, “小姐,没事吧?” “没事。” 虞疏晚原本还洋溢出几分的笑容来,可见到虞老夫人脸色阴沉了下来,顿时也老实了, “让祖母担忧,是孙女不好。” “老身是管不住你这个皮猴子了,你怎么能够做出这样的事?” 说到后面,虞老夫人还是刻意压低了声音,但眼中满都是怒气,“回去不许出来!” 定国公府不是寻常人家,那个姜瑶被宠爱的程度跟虞归晚比起来当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如今人家心尖尖上的宝贝儿被欺负了,疏晚能够落得着好? 趁着人家现在还没上门,她去上门处理了这事儿就罢了,免得往后影响到了疏晚。 “祖母是要出去?” 虞疏晚皱眉。 虞老夫人瞪了她一眼,正要开口,就听见了虞归晚凉凉的声音, “你做了这样的事,祖母那样疼你,自然是要上门去求情。” 说完,虞归晚又想起来了自己在万佛寺被虞疏晚给摁着脑袋在荷花池里面泡的事儿,眼神中划过一丝的畏惧,随即满都是厌恶。 既然已经撕破了脸皮,她又何须继续伪装? “当街殴打贵女,这事儿我还是头一次听说。” 这语气中的讽刺自是没有半点掩饰。 虞老夫人虽然有些惊诧于虞归晚没有再像是从前那般亲热温柔,但也并未纠结于此。 两人长久就是不对付的,这一次疏晚又得了太子青眼,归晚怎会甘心? 虞疏晚的声音陡然冷了几分, “姐姐还是学不会什么时候闭嘴? 谁给你的胆子,让你在我面前多嘴?” 虞归晚本就大病未愈,是听见说外面出了事这才特意前来。 此刻那张本就娇弱的小脸更是苍白了几分。 她咬着牙,道:“不管怎么算,我都是你姐姐。 更何况难道我说错了? 你在外面惹是生非,祖母这样大年纪了还在为了你四处奔波劳碌,你不觉得你对不起祖母?” 虞疏晚微微眯起眼睛,直接往她的方向走了一步,虞归晚顿时吓得花容失色,紧紧地掐住流珠的胳膊。 流珠吃痛却并不敢出声,只是道:“二小姐,大小姐也是关心你。” “用得着她假好心?” 虞疏晚嗤笑,却也不再继续往前,只是看向虞老夫人道: “这件事儿我们占理,就算是道歉,那也该是姜瑶先到我面前道歉。 下次她敢继续发疯,孙女也挑不了时间地点,该怎样就怎样。” 她说的这些话强作坚强,可语气里还是听得出几分的委屈, “还是说,祖母就是想要孙女去跟一个无理取闹,要将咱们脸面放在脚底下踩的人去道歉?” 上一世祖母教她刚强,她没能立起来。 这一世她自己跳出了贵女的圈子,祖母又要指责她了吗? “这事儿不是小姐先动手的。” 知秋赶紧上前想要护住虞疏晚, “是那个姜小姐长街上辱骂小姐,还想要对小姐动手。 小姐本是不欲理会的,可是那个姜小姐就想要拿奴婢撒气,小姐这才生气了。 若是说错,这些应当是奴婢的错! 奴婢跟在小姐的身侧,却并未劝诫好小姐,奴婢愿意登门请罪!” “姑姑不许去!” 虞疏晚眸子一凛,用从未有过的语气喝道: “不是我们的错为何要去,姑姑是从宫里出来的,又是祖母身边伺候的人。 若是传出去我们差点受了欺负还要登门道歉,那岂不是告诉所有人皇室的面子不是面子,忠义侯府的面子更不是面子吗?” 第66章 他就是想单纯的犯贱 “小姐。” 知秋焦急地低声唤她,“定国公当初也算是有从龙之功,这些年在京城中风生水起。 他膝下就这么一个女儿如珠似玉地疼着,要是知道了今天的事,定然是会勃然大怒。 虽说您今早得了圣旨,也算是得了皇上青眼,可如此行径,定国公只要在皇上面前言语……” 剩下的她不好继续说,但双眼中的焦急半分未褪。 一旦涉及到了姜瑶的事情,定国公就分外的较真。 去金銮殿上告一个小女娃娃的状,他又不是没干过。 若是今天这事儿闹到了皇上面前,小姐这不就是坏了自己在皇上面前的形象吗? 虞疏晚知晓这些,但她也绝不退让。 她看向虞老夫人,道:“祖母,孙女觉得自己无错!” 就算是定国公府不会覆灭,她也绝不会去道歉! 虞归晚站在一边眼神之中满是讥讽。 弱肉强食,顺应自然,在哪儿都是要遵循这样的结果的。 虞疏晚该不会以为京城就是一个巨大的忠义侯府,她的背后还有一个能够钳制的住旁人的“虞老夫人”吧? 虞老夫人没想到是这么个原因。 都说是关心则乱。 她如今怎么也成了没有问清楚情况就要急着给疏晚下定义的人了? 可即便是她们有理,那定国公府也不是好打发的。 这一趟,她必须走。 虞老夫人的语气比方才缓和了一些,道: “这些事情是祖母武断了,但这件事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祖母得去一趟。” 若是不去,影响的不仅仅是虞疏晚一人,还有虞方屹。 就算是再恼自己的儿子,她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事情发生吧? “这件事倒是也不难,我出面就是。” 指节分明的手将帘子挑起,慕时安含笑看向虞疏晚,语气中带着几分的狭促, “不过我想问问虞小姐,我方才的问题可以回答了?” “……” 这人神经啊! 为什么现在还在马车里面没走! 不过虞疏晚的脑子忽的灵光闪了闪。 她是绝不会让祖母去定国公府道歉的。 姜瑶那个破嘴从不知道什么叫尊老爱幼,现在又是在气头上,祖母去了可不就是被羞辱吗! 慕时安……的确是太合适了! 众人一愣:慕世子什么时候来的? 虞疏晚想应声,可偏偏话到嘴边,她又有些憋屈。 方才在马车上不愿意理会人家的是她,现在有事儿又想求着对方的,还是她。 她都觉得不好意思了。 更何况,慕时安真这样好心? 他对她无所图? “世子跟这件事一点关系都没有,总不能因为你的事情让慕世子真的去处理烂摊子吧?” 虞归晚站在门后,冷笑一声,“虞疏晚,你不觉得自己很虚伪吗。” “本世子就是喜欢这样虚伪的小丫头。” 慕时安甚至都没有分出去一个眼神,懒声道:“大小姐管的,莫不是太宽了一些?” 虞归晚抓着帕子的手一紧,眼中翻涌着恨意,却不敢再说话。 凭什么现在虞疏晚的身边又出现能够护着她的,原书中哪儿有这个慕世子的戏份? 虞疏晚先是一愣,随即没有丝毫的犹豫,“若如此,还请慕世子能帮着处理一二。”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明的,毕竟定国公府的也知道自家小姐是个什么性格。 慕时安就是能够在身份上压一压定国公府。 现在又是他主动要帮忙的,这又为什么不用? 慕时安并未急着应下,只是下了车站到了虞疏晚的身边。 他比虞疏晚要高上许多,面对面不过三步的距离,虞疏晚看他就得仰着头。 这种视角让虞疏晚实在是有些不舒服,可现在有求于人,她还是会低眉顺眼那一招的, “世子方才问我叫什么名字,我叫虞疏晚。 疏钟杳杳带霜清的疏,晚来天欲雪的晚。” 她回答得乖顺,从慕时安的角度看过去,那有些泛黄的青丝旁小脸莹白如玉,透着淡淡的红,长睫敛去她眸中的一切情绪。 倒是有了几分方才马车上说的娇怯模样。 但依照慕时安的眼光来看,那抹红相比起是娇怯,更像是被他气的。 推算出来这个结论的慕时安心情大好,转而看向了虞老夫人, “老夫人,方才我也在。 定国公府姜小姐向来飞扬跋扈,这事儿本就不是什么稀奇的了。 疏晚今早才接了圣旨,太子也嘱托我要好好护着她,我总不能是食言吧?” 他带着些许玩笑的语气道: “更何况,疏晚说得不错,若是连您这一次都上门,那姜瑶往后还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也是说不定的。” 虞老夫人没想到慕时安真的愿意插手这件麻烦事儿。 可这件事若是慕时安出面虽然好,到底也欠了个人情。 虞老夫人有些犹豫,虞疏晚瞧出来她的动摇,道: “祖母,慕世子最是公正,他也定然不会偏袒。 定国公府的知道自己错了,想来也就不会来找咱们的晦气。” 若是来找,那就再打一顿。 她别的本事没有,被刘春兰教育着从小做农活儿,她动手的本事那可算是不容小觑。 慕时安看向虞疏晚,“疏晚,可否移步?” “……” 叫那么亲热,他俩啥关系啊? 可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虞疏晚是真的不好做出用完就丢的禽兽事儿,硬着头皮跟着走到了旁边。 “小丫头,用起我的时候你是一副嘴脸,用不到我的时候又是另一副嘴脸。 你从前是学变脸的?” 慕时安其实没什么话要交代,只是见虞疏晚那副小模样,总想要去逗逗欺负她。 他们站的位置刚巧就在忠义侯府的对面,一举一动都落在众人的眼中。 虞疏晚面上依旧是方才那样甜美的笑,可说出来的话就没有那样中听了, “慕世子恐怕早就已经知道我叫什么名字了,还非要我给你再说一遍…… 要不是我如今只有十四岁,我都要以为世子对我一见钟情,如今情根深种了呢。” “虽说你现在是前后没什么区别的黄毛丫头,但要好好养养,应该的确有几分的姿色。” 慕时安若有所思,虞疏晚顿时警惕起来,脸上的笑也挂不住了, “你果然禽兽!” “急什么?” 慕时安本就是想逗她,此刻见达成了目的,语气揶揄, “我可什么都没做,你怎么就叫我禽兽了? 你忘了我稍后可还是要帮你去收拾烂摊子,小晚啊,对我态度可以稍微好那么一点。” 虞疏晚抽了抽嘴角。 她算是明白了,眼前这个男人就是单纯的犯贱而已。 第67章 贵人事多,世子请回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现在虞疏晚就算是再不情愿也给了几分的好脸色, “世子叫我过来不是为了说这些吧?” “当然。” 慕时安低笑一声,“什么事情都是要有对等价值的。 现在人多,稍后我让离戈去接你,我有事想问你。” 虞疏晚下意识地皱起眉头。 她能知道什么慕时安不知道的事情,还犯得着慕时安专门卖了人情来帮她? 见虞疏晚迟迟没有开口应下,慕时安微微挑眉, “怎么了,知道有代价,就不肯了?” “你不肯说出你的筹码,怎么看都是我亏。” 虞疏晚眯起眸子,“与其如此,我倒是宁愿不要你的帮忙。” 这件事也并非无解。 只是处理的就会麻烦一些而已。 她两辈子遇见的麻烦事儿可不少,又有什么必要为了省点事儿就将自己给卖了? 她的脑子向来通透,想明白后没有丝毫犹豫地转身, “祖母,孙女想了想,这件事还是……” “疏晚。” 慕时安的声音扬起,打断了她的话,虽是含笑,可虞疏晚还是能够看得出来他笑意未达眼底, “既如此,那就开诚布公的讲。 你养母是刘春兰,我想知道,刘春兰的下落。” 刘春兰。 这三个字就像是一个惊雷一般落在了虞疏晚的耳中。 自从上一次虞方屹调查这些被虞老夫人挡了回去以后,虞疏晚已经很久没有再听见有人提起这个名字来。 没想到今日,这个名字竟然从慕时安的嘴里蹦了出来。 虞疏晚的心头已经被席卷起了惊涛骇浪,可面上没有半点的显现,反而是扬起一抹笑看向他, “慕世子,你找错人了。” “嗯?” 虞疏晚将目光遥遥穿过人群落在虞归晚的身上,虞归晚不明所以的警惕看向她。 “瞧见了吗? 那位是刘春兰的亲生女儿,刘春兰不喜欢我,但对这个女儿可是挂怀的很。 她这些年对我非打即骂,她去哪儿了,做什么了,我都不关心。 不过,若是哪一日你们得了她死了的消息时候,可以来告诉我一声。” 说完,她毫不犹豫地继续往着虞老夫人那边走去, “祖母,慕世子不方便,今日的事情若是一定要一个交代,孙女自己去。” 她倒要看看自己的道歉,定国公府敢不敢受。 慕时安没想到虞疏晚宁愿将这事儿给撇开也不愿意说起关于刘春兰的事,微眯双眸,随即舒展开眉目,缓步上前。 “我可没说不办,小丫头,你耳朵又听岔了。” 得他一次相助,虞疏晚还得记着许多,实在是累。 她索性道: “不必,世子贵人多事,这等小事怎么好劳烦你?” 言语罢了,虞疏晚头也不回的搀扶着虞老夫人往回走。 虞疏晚与虞归晚擦肩,她淡淡的瞥了一眼,虞归晚就死死地咬着唇,忽的开了口, “祖母,瑶瑶是我的好友。 不管是出于探望还是今日这件事的交代,我也该去定国公府一趟。 虽然我跟疏晚之间的确有龃龉,可这事儿是两个府上的事儿,孙女不至于拎不清。” “不必了。” 虞疏晚眼中流露出一丝的嘲讽,“毕竟你也说了,我们有龃龉,我怕你算计我。” 话音落下,她也不管虞归晚铁青的脸色,带着虞老夫人扬长而去。 等到周遭没有旁人了,虞老夫人站住脚步, “你要去定国公府打算怎么做?” “祖母放心就是了。” 虞疏晚的语气软下来,“这些事既然是我做出来的,自然也是要我出面才是。” 顿了顿,虞疏晚又道: “孙女瞧着那个贾掌柜处处都透着傲气,便就将人给辞了。” “铺子给了你,你自己想如何就如何。” 相比起铺子,虞老夫人更忧心的就是虞疏晚的名声。 “那我想找祖母要春婵姑姑。” 虞疏晚笑道:“春婵姑姑算账册是一把好手,我想要将秀娘安排过去顶贾掌柜的位置。” “就是流月的母亲?” “是。” 虞疏晚颔首,“他们自己也是经营着小本生意,我瞧着这个秀娘脑子活泛。 流月的事情当时能够压住,也难保之后不会炸雷。 最好的法子就是将人捏在自己的手上。 她若是做我的掌柜,做得好分红自然是少不了,何苦守着那样一个秘密日日难安?” 她忽的又笑起来,“当然了,孙女也不是什么大善人。 孙女手上多一个那人的筹码,往后孙女的日子就好过一分。 常言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我既然能够拿捏这样的把柄,就绝没有要放出去的道理。” 虞老夫人看着和才来侯府时候大相庭径的少女,心头百般滋味,却又满是心疼。 若非是被逼得太紧,一个十四岁的姑娘,又怎么会想到这些? “这些事情我说过,全部都放手交给你做。” 虞老夫人语重心长,“我知道你是一个有分寸的孩子,所以祖母不拦着你。” 虞疏晚微微翘起,“祖母信我,我就不会让祖母失望。 春婵姑姑这些日子怕是要辛苦一些,每日下午都得教一教秀娘。” 秀娘是她一早就准备了的棋子。 从流月死后,她就注意到她。 虞归晚最大的破绽就在于她从不在意这些所谓的小人物。 可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将虞老夫人送回院子,虞疏晚亲自将虞老夫人身上的披风取下安抚好,这才转身离开,准备动身前往定国公府。 可心从小偏门过来,见她已经要准备上马车了,连忙叫住她, “小姐等等!” 虞疏晚蹙眉看向她,可心一路小跑过来,压了两声喘后,这才小声道: “小姐,方才慕世子身边的离戈在小偏门找了奴婢。 说是让奴婢转达一声,慕世子为方才冒犯了小姐生了歉意,如今他去处理定国公府的事情,算是给小姐赔罪了。” 慕时安整这么一出做什么? 虞疏晚沉下脸,“谁要他假好心?” 帮她不还是为了能够找到刘春兰的消息? 她就知道不会有这样的好事,果然猜中了。 第68章 忠义侯府来了个贱丫头 可心劝着,“小姐,奴婢知道您心中不快。 但这件事儿最好还是慕世子去,您也不会为难不是?” 为难不为难另说,主要是她瞧着自家小姐这样,不像是去道歉的,更像是要去灭门似的。 为了避免有的没的,她觉得自家小姐很有必要跟定国公府保持一定距离。 虞疏晚虽是情绪来了,但到底也是没有昏了头。 这件事是慕时安自己上赶着去处理的,她可什么都没答应。 不过既然知道了慕时安的身份,往后虞疏晚也就决定了绕着些慕时安。 虽说慕时安的确算得上有意思的人,可除却刘春兰的事情以外,她跟慕时安之间也没有什么共同语言。 她不需要什么朋友伙伴,这一生她就是为了寻仇而来。 冷静下来,虞疏晚让车夫回去。 可心心下松了口气,道:“小姐先回去好好休息吧,今日也是辛苦小姐了。 等到晌午的时候奴婢将秀娘叫过来。” 虞疏晚这会儿的确是有些累了,也没有再勉强自己,回了院子休息了。 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划分了区域的慕时安此刻正坐在定国公府的花厅中。 厅内的国公夫人和姜瑜姜瑶都坐在下首。 国公夫人看着自家女儿脸上的印记,只恨不得这会儿能够搂着她好好哄哄,可偏偏前头那人纹丝不动,叫她也不敢多言。 分明瞧着是宛如谪仙的容貌,可这人坐在那儿一言不发,无端叫人噤若寒蝉。 姜瑜心里知道他是为了什么来的,心里闷着一把火。 这是欺负人都到了家门口来堵嘴,他能高兴就有鬼了。 终究是姜瑶打破了沉默的局面。 她泪光盈盈,楚楚可怜地看向国公夫人, “母亲,我疼。” 有这么一句话撕开了刀气氛的口子,国公夫人再也按捺不住了,连忙低声安抚, “稍后就给你请大夫,啊,别怕。” 说完,她看向慕时安,硬着头皮道: “世子,不知道您今日来访,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什么事,姜小姐和姜公子应当清楚得很。” 慕时安淡漠的抬眼,身子靠在了椅背,面上一派冷凝,有种天然的强势和不可触犯感。 国公夫人心中咯噔一下,陪笑道: “是不是瑶瑶又闯了什么祸? 世子莫要见怪,瑶瑶毕竟年纪不大,她……” “一个十五岁的姑娘,欺辱一个十四的姑娘,本世子瞧着大得很。” 慕时安嗤笑,“国公爷是不在,若是在,现在本世子就该是在拉着他进宫的路上了。 姜小姐行事乖张,郡主也好,其他家的小姐也好,都曾有过她们父兄上奏的折子,可谓是让她们苦不堪言。 上一次皇舅舅就说过,若是国公爷管不好自己的女儿,就送人来管管。” 国公夫人的脸色顿时白了下来。 皇帝送人来教导小姐,那可都是宫里严格的嬷嬷。 教训起人来不知道多疼,她怎么舍得让自己女儿受这样的折腾? 姜瑶显然也想到了这些,身子都抖了抖,委屈道: “母亲,我不要。” “还请世子能够明示。” 国公夫人没敢这会儿安抚女儿,只是立刻冷汗津津站起来行礼, “瑶瑶天性烂漫,有时候的确是没轻没重了一些,可今日也受了伤。 我实在愚钝,不知道今日这事是何?” “身上有三品诰命的虞老夫人,姜夫人应当是知道的。” “是,这个自然是知晓。” 国公夫人心下惊诧。 自己女儿跟忠义侯府的小姐是手帕交,又怎么会跟这老夫人扯上了关系? “忠义侯府的老夫人自己也曾上过战场,算得上是巾帼英雄。 这些年忠义侯更是战功赫赫,虞老夫人更是尊荣非常。 是不是瑶瑶冲撞了虞老夫人?” 姜夫人试探的开口,慕时安眸光幽暗, “倒是没有冲撞虞老夫人。” 姜夫人这才松下一口气。 这口气都还没来得完全泄完,就听见慕时安不紧不慢道: “姜夫人既然知道虞老夫人,那也应该清楚虞老夫人身边有四季。 无一不是她从其他地方救下的落魄千金,身份也曾显赫。 其中有一位叫做知秋。” “这是当初虞老夫人的父亲为了求个恩典,帮扶女儿,特意找的皇上要的女官……” 姜夫人小心开口,“今日……是冲撞了这位知秋姑姑吗?” “姜小姐一言不合就想要掌掴知秋姑姑,辱骂虞家小姐。” 慕时安冷笑一声,“若不是本世子路过,只怕是这件事是一定会闹到皇宫的。” 一边的姜瑶立刻不服气起来, “慕世子就是想要包庇那个贱人,什么知秋四季,她们忤逆我,我动手就是应该的!” “瑶瑶!” 姜夫人差点吓得魂飞魄散,立刻厉声呵斥。 姜瑶不可置信地看向姜夫人,“母亲为了旁人凶我?” 姜瑜到底是见识的多一些,面色奇差将姜瑶摁住低声道: “知秋是当初宫里颇受太后皇上喜爱的女官,她若是去皇宫还是能够说得上话的!” 这么一句话让姜瑶顺便噤了声,不敢再多言一句。 “这件事,知秋姑姑并不打算深究,可若是闹到了皇上面前,大抵是国公府讨不着好。” 慕时安淡淡一笑,“你们也可以觉得我是在危言耸听,大可试一试。 只是本世子今日与姑姑重聚,少不得多聊了一些……” 他剩下的话故意戛然而止,将几人的心都给提了起来。 偏偏他不说下文了,只是站起身来,“定国公也是京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若是对上知秋姑姑,到时候皇上面前好不好看,我也不知道。 本世子为人君臣,只是想要为皇上分担。” 他喊道:“离戈。” 旁边像是一根木头矗立的离戈动了起来,目光淡漠地扫了几人一眼, “今日的事情是世子刚好遇上,但下次就不一定了。 还请姜夫人能够约束好自己府上的人,否则下次再见会是怎样的光景就说不着了。” 等到那主仆二人离开后,姜夫人差点瘫软在地上。 等缓了缓,她立刻叫了自己身边你的丫鬟, “快去准备一些东西,挑好的拿,去送给侯府的虞老夫人和知秋姑姑,只说……只说是来日登门拜访,这是歉礼。” 一边的姜瑶终于哭出了声来, “母亲,是她们欺负我!” 姜夫人回过神,拧眉鲜少严厉的口吻质问, “我记得你跟虞家小姐关系向来不错,怎么动了手?” “哪儿是归晚,忠义侯府上来了个贱丫头!” 第69章 我要杀了那个贱丫头! 姜瑶呜咽哭泣,“被一个贱丫头这样欺负,女儿不如不活了!” “胡说些什么?” 姜夫人顿时心软一片,轻斥她的这些胡话,眉宇之中的愁色更浓了, “这么短时间就能够攀附上太子和慕世子,可见这个野丫头也不简单。” “那怎么办啊?” 姜瑶急了,“难不成我们就任由这样欺辱?” “傻丫头,干嘛急于一时?” 姜夫人的眼中划过一抹狠戾,“落莺湖的莲花开得正好,你原本不就是要约几个小姐一起去游船吗?” “母亲的意思是……” “她既然是个喜欢出风头特性独立的,那就让她好好出出风头。” 她冷笑一声,“太子殿下和世子不过是觉得新鲜,若是知道她只是个草包,往后自然不会庇护。 到时候你想怎么还回来,母亲帮着你。” 姜瑶立刻破涕为笑,“谢谢母亲!” 姜瑜皱了皱眉,却并未言语。 …… 秀娘没想到这样的好差事儿能够落在她的身上,就连要出门准备去铺子的时候都是脚步轻飘飘的。 虞疏晚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将卷帘轻轻放下,转而将面前的契子拿起来,满意地勾了勾唇。 只要是秀娘能够将利润赶超刘嘉,她就应允往后秀娘就是寻芳妒的掌柜。 那群波斯商人身上的银两勉强才能达到刘嘉的对赌。 可他们若是能够被秀娘拿下,刘嘉必然是得想其他的法子。 两人相争,银钱滚滚来。 可心刚好端着一碗冰镇过的绿豆汤进来,身后跟着的是春兰。 虞疏晚惊讶,“姑姑怎么过来了?” 方才春兰教完秀娘就已经回去了,这还没有一盏茶的功夫呢。 难不成是出了什么事? 她拧眉站起,“是不是定国公府的又来了人?” 就知道这个姜瑶是打不乖的! 见虞疏晚的脸色阴沉下来,春兰赶紧道: “是定国公府来了人,可并不是来找责的。” 一边说着,她一边将一个锦盒放在桌上,“定国公府的送来了不少的东西,老夫人让拿来给您过目有没有喜欢的。” “给我?” 虞疏晚觉得就像是做梦一样。 姜瑶性格就是这样吗? 打一顿以后,会给打她的人送东西? “知秋的身份好歹是威慑住她们了。” 春兰含笑,“不过也多谢慕世子能够帮着咱们出这个头,您往后可不能这样冲动了。” 今日的事情必然是会影响到虞疏晚的名声。 可事已至此,也只能想想往后从什么方向下手,好将虞疏晚的名声给捧起来。 免得往后挑不到好的人家。 虞疏晚笑着道:“姑姑知道的,我从不惹是生非。” 春兰扑哧一声笑出来,“是。” 应声后,春兰的眉宇间又浮现出几分的担忧, “但今日这事儿是一定会传到夫人和侯爷的耳朵里头,您……” 知道春兰是担心她会不会跟苏锦棠他们再次争执起来,虞疏晚道: “我就好端端在我的院子,他们不来,自然就相安无事。” 春兰颔首,“那奴婢先告辞了。” 看着桌上的木匣子,里面全是样式精巧的首饰。 虞疏晚没什么兴趣,只让可心收起来。 她暗自在心中思衬着自己如今身上的银两,下一步就是要着手找一些身手好的江湖人士了。 可她哪儿认识这样的人? 可人叩门进来,将一张烫金的精巧帖子放在了虞疏晚的面前,“国公府来了人,说是要请小姐参加十日后的采莲巧宴,小姐要收下吗?” 虞疏晚挑眉,“来的人还说什么了?” “说是从前种种譬如朝露,还望往后能够相处融洽。” 可人忍不住道:“小姐还是别去了吧,这宴会原本叫做采莲诗宴的。 姜小姐明明知道您的身份,她这样未免有些针对您的意思。” 虞疏晚自然是知道的。 她有自己的事情要忙,谁跟她去玩这些过家家。 虞疏晚垂眸喝茶,淡淡道:“送回去吧。” 明知道对方要给自己使绊子还去,她浪费这时间去玩儿智商对对碰做什么? 可不多时,可人再次回来了,面上的神色有些尴尬, “小姐,那送帖的人说,您不去,是不是还记恨今日的事儿? 若是小姐气没消,她愿意跪在咱们府门口求您原谅……&” 话未完,可人就忍不住地骂道: “前脚送东西来认错,后脚逼着您去参加这破宴会,他们国公府未免是太欺负了!” 可偏偏是打着想要和好的名头来的,着实是恶心人有一把好手。 “跪着?” 虞疏晚嗤笑,随手将一盏茶壶摔碎在地上。 迸溅的瓷片四处飞起,吓了可人一跳,可心也赶紧进来, “怎么了这是?” “把这些收拾起来给她送去。” 虞疏晚道:“既然是认错,至少有一个认错的态度。 让她跪着这些,等什么时候我气消了,自然会叫她起来。” 可人嗫嚅道:“这……不好吧?” “她跪在我府门逼我接下帖子就好了?” 虞疏晚嗤笑,不以为然,“真以为名声能困住我?” 她若是在意名声,也就不会在今日当众殴打姜瑶。 上辈子活在条条框框中,更是为了所谓的名声拼尽全力去学着做一个好的千金小姐。 可她忘了。 真正的千金小姐是因为她本就是千金小姐,而不是因为乖顺,又或是才情。 一如姜瑶这样嚣张跋扈,不还是被如珠如玉地宠着? 她身上留着虞方屹的血,就是忠义侯的女儿,还能在意这种威胁? 可心拧了拧眉头,直接找了一块儿破布将这些碎片给收了起来,当着虞疏晚的面将瓷片又摔得更碎了一些, “奴婢去。” 虞疏晚没想到可心成长这么快,跟自己初见时候的老实人简直两模两样。 不过这样的成长她很是欢喜。 余光不动声色地撇了一眼可人,虞疏晚放下茶盏,继续看自己从虞老夫人那里借来的启蒙的书。 这些上一世虽然看过,可这一世总得将戏码做全才是。 可人脸上青一阵白一阵,默默地将屋子给清扫干净退了出去。 第70章 兜兜转转的采莲诗宴帖子 看完手上的书周围已经点上了明灯,虞疏晚动了动自己有些发酸的脖子叫了可心。 可心挑帘前来, “已经到了快要用晚膳的时候了。 小姐就先别看书了,小心夜里伤了眼。” 虞疏晚接过她递过来的冰镇白瓷梅子汤,喝了一口,顿时感觉到身上的暑热被驱散开,只剩下清凉和甘甜在口中弥漫。 “小姐若是喜欢,明日奴婢再多做一些冰着。” 虞疏晚嗯了一声,屋子里只偶尔传来几分瓷勺碰撞的清脆声。 等喝完一碗梅子汤后,虞疏晚这才开口, “那人还跪着吗?” “方才看您在看书,奴婢就没来报。” 可心眼中有些不悦, “跪了大抵半个时辰左右,夫人就去将帖子给收了下来。 今日夫人是要在佛堂待上一整天的,若不是有人通报,她断然不会出来。 真不知道是哪个多嘴多事的去说的!” “当然是菩萨了。” 除了虞归晚如今还在试图顶风作案,谁还有这样的胆子触她霉头? 虞疏晚不屑的笑了笑, “送去的碎瓷片她跪了吗?” “哪能呢?” 可心咬牙切齿, “奴婢送过去她眼睛都直了,明晃晃地要装晕。 奴婢特意带了一葫芦水,瞧见她晕过去,直接泼了她一身。” 也就是那会儿苏锦棠出现呵斥了她,将帖子接下后把人给送走了。 “小姐,这帖子又不是您收的,您到时候不去也没人能说什么。” 她从前觉得苏锦棠温婉大气,虞归晚善良可爱。 可在虞疏晚身边就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她只觉得二人伪善。 小姐是夫人的亲生孩子,可一出什么事儿,她就怀疑小姐,好像小姐是仇人一般。 那个最是慈悲为怀的大小姐实则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只会耍心机手段,末了找个丫鬟随意顶罪就是。 实在是可憎可恨! 一想到这两人这些日子的种种行径,可心就越发的觉得自己跟着的小姐做得什么都对! “这是自然。” 不管苏锦棠做的这事儿是不是针对她的,她跟她之间早就已经没有了关系。 听虞疏晚这样回答,可心弯了眉眼, “今日晚膳有小姐爱吃的珍珠小丸子,奴婢这就去端来。” 这边其乐融融,被拦在院子外面的苏锦棠很是不甘心, “我是虞疏晚的母亲,想进院子怎么了?” 门口的丫鬟不厌其烦地再次重复, “是老夫人吩咐的,今日不得任何人以任何借口来叨扰小姐。” 眼见苏锦棠要发怒,一边的陈妈妈赶紧开口劝着, “夫人,今日天色也晚了,您要不然就先回去吧。 二小姐的脾气您也不是不知道,何必在这儿又让你们母女之间生了嫌隙?” “你可瞧见了?” 苏锦棠紧紧地攥着帕子,冷笑, “说是断了关系,可我还是她的母亲,这事儿牵扯到了整个侯府,我怎么能坐视不理! 她这样自私,可曾想过侯府!” 当街殴打定国公府女儿,逼得定国公府送帖子的下人要跪碎瓷片…… 她可曾想过归晚的名声? 自己恶毒就罢了,还想要拉着旁人跟着下水?! 怎能如此不堪! 她恼得很,只恨不得现在冲到虞疏晚的面前狠狠质问。 陈妈妈欲言又止,终究是开了口, “夫人,你可知道事情起末?” “就算是不知道,难道她这些事都是假的?” 苏锦棠冷笑。 下午的时候还是归晚为了避嫌这才专门叫人去叫的她,好将定国公府的人尽快打发走,免得在府前让人笑话。 还以为是多大的事儿,原来只是一张帖子。 等到自己礼佛出来后,这才知道虞疏晚干了些什么。 分明虞疏晚的身体里还流淌着她跟阿屹的血,怎么跟他们半点都不像? 也就是归晚柔顺乖巧,更像是自己的女儿。 “惹是生非,胡作非为……” 苏锦棠失望道: “我当真是后悔将她给接回来了。” 守着门的小丫鬟就像是没有听见似的,在苏锦棠又要生闯的时候,知秋的声音冷淡响起, “若是夫人记性不好,奴婢帮着夫人好好回忆一下。 在从万佛寺回来以后,也就是昨日夜里,二小姐就被你们放弃了随老夫人过。 如今二小姐做什么,似乎都轮不到夫人教训。” “当时气话岂可当真!” 苏锦棠气结, “那是我女儿,我还能不疼她?” “您的疼爱若指的是让二小姐处处让着大小姐, 打的二小姐背脊皮肉翻涌, 一旦大小姐有个什么,您第一时间就往着二小姐的身上推…… 那奴婢不得不认,您确实很疼二小姐。” 知秋一向古井一般无甚波澜的眼中多了些嘲讽, “这样的福气,二小姐可受不起。” 苏锦棠知道知秋说话基本就代表了虞老夫人的意思,如今听见知秋的这些,到底是急了。 她咬着牙为自己辩驳, “老夫人即便是心疼她这些年在外不容易,可也不能够纵容吧? 名声在外,她今日的事也不怕……” “今日的事夫人自己去了解清楚原委就是。” 说完,知秋便就直接转身离开了。 陈妈妈这会儿才得了说话的机会,将事情原本给说了一遍后,看着苏锦棠僵硬了的脸无奈道: “夫人,这件事的确不是二小姐有错在先。 更何况您今日接的这个帖子是个烫手山芋—— 她们明知道小姐才从乡下回来不到三个月的时间,怎么可能会什么吟诗作对? 这就是摆明了要欺负二小姐的呀!” “我、我也是为了她的名声着想! 身为她的母亲,我还能害了她不成?” 苏锦棠想要辩驳,却又有些恼羞成怒, “她回京作为忠义侯府的小姐,出去走动是正常的! 总不能天天窝在府上唯唯诺诺吧? 归晚就落落大方,何曾有过这样的时候? 不过一个诗宴,有什么好介意的!” 陈妈妈想说,大小姐是从小都按照世家小姐的规格培养的,自然不会怯场。 可二小姐根本就不一样,哪里能够混为一谈? 她能说的话已经说完了,瞧着这母女的缘分,怎么越来越浅了呢? —— 辗转一圈,烫金的荷宴帖子还是到了虞疏晚的手上。 她原本是打算在烛台上烧了算了,火苗舔舐上帖子的瞬间,她就改了主意, “虞归晚是不是也要去?” “大小姐算是有名的才女,又跟姜小姐交好,自然是会去的。” 可心道: “奴婢其实倒是觉得,大小姐和姜小姐吃了大亏,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第71章 保持一定距离 既然虞归晚要去,看样子自己是多少都要走一趟。 “那就收下吧。” 虞疏晚勾了勾唇角,“既然这么想要我去,我还一直推辞就着实说不过去了。 如果不是我这位好姐姐想要重温一下认亲宴的温馨气氛,肯定不会这么想方设法的让我过去,我怎能辜负她的好意?” 听着这话,可心不由得为虞归晚捏了一把汗。 毕竟当初认亲宴上闹的可并不好看。 这大小姐也真是的,难道还没有看出来,她家小姐是个喜欢在宴会这种大场合的地方发疯的人吗? 前面小姐已经给了那么多次机会,这大小姐当真是不中用。 虞疏晚漫不经心的将帖子丢在一边, “侯爷和夫人今日没来吗?” 这可真是稀奇事儿,依照这两人的性格,怎么今日就不来找她的事儿了? 可心道: “倒不是没有来,就您手上这帖子夫人都过来闹了一场。 结果没有见着您的面,听说是在门口发了好一顿脾气,最后也不知道是谁给咱们辗转送了过来。” 虞疏晚嗤笑一声不以为然, “她要是不来我才觉得奇怪呢。侯爷呢?” “侯爷今日留在宫中,说是有什么事。” 可心忍不住地叹了口气, “若是侯爷回来少不得又是得折腾一番。” “他愿意折腾就随他。” 虞疏晚冷哼一声。 这苏锦棠也确实有意思,明明知道她才回来,从前的日子连吃饱饭都是问题,哪儿会这些琴棋书画的才艺。 她虽然有上一世的记忆,可这种无聊的东西也配她去做局? 苏锦棠让她来参加这种聚会,不明摆着是想要给她长长教训吗? 只可惜她错了,长教训的人不会是她。 不管是谁的主意,这一回她就让他们知道,撺掇人这种事儿往后可不能够带上她。 一如虞疏晚所说,虞方屹回来以后果然大怒,大半夜的跑来院子里头想要质问虞疏晚。 可偏偏知秋守夜,把虞方屹说得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地回去了。 第二日虞疏晚被虞老夫人叫到了房中,只让她无需担忧。 虞疏晚撒着娇, “祖母对我真好,有祖母在孙身边,孙女什么都不怕。” “我瞧着我若是不在你身边,你才是真正的什么都不怕了。” 虞老夫人点着它她额头, “你行事往后不可如此冲动。 这京城之中的弯绕多了去,你要是不留个心眼儿只是一个劲儿蛮干,只怕是有朝一日会吃大亏。” 虞疏晚是知道的,她也不打算一直这样硬刚硬下去。 她,脑子又没病,只要对方不要太过分,她还是很愿意讲道理的。 当然了,像是虞归晚和姜瑶这两人就是明显的不讲道理。 “祖母放心就是,孙女心里面清楚得跟明镜儿一样。” “贫嘴丫头。” 虞老夫人的脸色正了正, “这一回的事情是世子帮忙解决的,你跟世子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慕时安的身份不是他们能够随便相处的。 如今陛下容易疑心,早上太子才亲自完圣旨来给虞疏晚撑腰,过去才多长时间,慕时安就主动要帮着虞疏晚解决定国公府的事情。 皇帝最看重的就是太子,最宠爱的就是慕时安。 忠义侯府如今也算得上是如日中天,而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因为她教导着虞方屹处处小心,尽量不与皇室产生其他的联系,免得让皇上觉得他们有不臣之心。 安分守己这么多年也没有出过什么事儿,偏偏自己这个小孙女回来以后,太子和慕时安都争先恐后地凑上前。 她相信虞疏晚不会有什么坏心思,也能够相信她是无心。 可若是落在上位者的眼中,这些可就说不定了。 对于虞老夫人,虞疏晚向来是没有隐瞒的。 可自己和慕时安相遇说出去实在是有些令人斐然,只说自己是在晚上睡不着,出去看月亮的时候迷了路。 虞老夫人听罢以后,紧锁的眉头却未曾消减半分, “往后你跟他要少些来往,你身后有一个太子已经足够了。 若是在扯上其他人,往后怕是要酿成祸端。 更何况慕世子虽然瞧着风光霁月,可是心思也分外的沉重。 与皇家的人相处总要处处小心,步步为营,你的性格不适合。” 虞疏晚并未想太多,反倒是笑起来, “就算是祖母不说,我往后也不会和这位世子往来多少。 从前只是因为我们二人相遇时候都未曾提起过身份,如今知道了这些,孙女心中有杆秤,断不会做这种蠢事。” “这样最好。” 虞老夫人放下心来,又问起了帖子的事儿, “是我一时不察,没能注意到这东西又来了你的面前。 你若是不想去,那就不去。 没有人能够逼得了咱们忠义侯府的女儿做自己不想做的事儿。” 虞疏晚面上的笑意漾开, “我知道,可我若是不去,他们也会有其他的法子让我去。 孙女不是怕了,只是孙女觉得烦。 他们这么想让我去,那我就去好了,一劳永逸的事儿孙女最是爱做。” 一听这话,虞老夫人就知道她又开始打起了坏主意。 可这事儿的确是定国公府那头追着不放。 虞老夫人并未阻止,只是叮嘱道: “那你可记得我刚才跟你说的那些话,不要做得太过。” “祖母放心就是,孙女是那么没分寸的人吗?”虞疏晚笑嘻嘻地挽上了她的胳膊, “祖母拭目以待就是。” —— 日子也就这样一日日过去,京城中,虞疏晚的名声算是彻底的宣扬开来。 前有认亲宴上疑似将自己的姐姐推下水,逼得自尽, 后有长街殴打定国公府小姐,逼得定国公府的下人在府门跪碎瓷片。 “这个新来的二小姐未免也太彪悍了一些,恐怕也就只有她敢这样对待那个备受宠爱的大小姐。” “我怎么听说这个大小姐其实并不是忠义侯府的血脉,只不过是养出感情了,这才没舍得送出去,这二小姐才可怜得很呢!” “都有什么可怜的,要可怜就可怜咱们自己,这京城里面又要来一个煞星!” “……” “这楼下可真热闹,说的就是皇兄的那位恩人吗?”男子剑眉星目,眉眼含笑,举起酒杯看向容言谨。 第72章 满贯赌坊开赌盘! “不过是京城中的一些污名罢了。” 容言谨不为所动,淡淡地开口说道: “姑娘家的事情,咱们做男子的又何必这么多点评?” “是皇兄误会了。” 容言溱笑了笑, “我只是觉得这个姑娘很是有趣,若真是按照这些传闻,这个姑娘的命运很是坎坷。 也难怪向来不进女色的皇兄也会为此生了怜香惜玉的心,天不亮就急着去给这小姑娘撑腰。” “皇弟似乎很感兴趣。” 容言谨微笑看向他, “我听说,云母妃好像在为皇帝挑选一位合适的世家女做皇子妃,似乎很是属于这位大小姐。” 容言溱身子有些僵硬,随即若无其事道: “子虚乌有的事情皇兄还是不要随意相信。” 容言谨只是笑笑,并不说话。 很快包房的门被推开,慕时安缓步而来, “让太子和二皇子在此等候多时,是我的不是。” “既然知道是你的不是,稍后你可是要罚酒三杯。” 容言谨开着玩笑,“又是哪家的姑娘找你表明心意,耽误了你时间?” “这样说可就没意思了,难道你没有收到帖子?” 慕时安悠悠开口, “定国公府的贴子恨不得一日三次的往我面前送,今日转角恰好遇见了姜小姐,这才耽误了会儿时间。” “听说姜小姐对时安一片痴心,京城谁人不知。” 容言溱无声的勾了勾唇角,“时安,我若是你,定然会应下。” 慕时安向来不会惯着这个说话总好像带着坑的二皇子,只是道:“这种福气给二皇子就好,我怎好消受?” 容言谨也不说话,只是含着笑慢条斯理的喝茶,就好像是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一样。 慕时安撩开衣袍坐下,“定国公下个月初三就回来了,到时候二皇子有什么想法直接去提亲就是。” 他的语气坦然,就好像说的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容言溱知道慕时安说话向来不会顾忌丁点儿,只是方才跟容言谨聊到了选亲的事,这会儿又是定国公府,的确有些气氛微妙了。 “你们方才在说什么?”| 见慕时安发问,容言溱怕容言谨直接说选亲的事情,直接接过话头,“在说忠义侯府的那位二小姐。” “哦?” 慕时安的面色未变,眼中却是掀起了些许波澜。 自从上次以后,不管他用什么借口去找虞疏晚,那个小丫头就像是一潭死水,毫无回音。 当真是个狠心的小丫头。 见慕时安看过来,容言溱有些意外,但也大大方方道: “这个小丫头如今可是京城炽手可热的人物,听说为了明日的采莲诗会宴,京城中还有好事者下了赌注。” “这个倒是没有听说。“ 慕时安道:“什么盘?” “赌二小姐会不会输得很惨。” 容言溱有些狭促的笑起来,“这种盘也就是无事人才会去试。” “号外号外——虞家二小姐买定自己全输!” 有身上绑着铃铛的小童声音清脆,走街串巷地喊着, “满贯赌坊虞二小姐白银一千两买定输庄!” “哟,这二小姐还真是有点儿意思。” 容言溱有些惊奇, “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买自己输,还买的这样大张旗鼓。 若是如此,又何必赴宴? 她莫不是也是为了所谓的入流?” “虞二小姐不会为了融入而改变自己。” 容言谨悠声,转而看向了慕时安, “定国公府的帖子你接了?” “你都接了,我自然要去。” 容言溱的眸光闪了闪,随即笑道: “看来明日会很热闹,我倒是想要去凑一凑,不巧明日我还有要事,就不陪伴皇兄和时安了。” 三人今日本就是在宫外小聚,说了会儿话各自散去。 快到镇南王府的时候,他的脚步一拐,又往着另一个方向去了。 离戈皱眉,“世子,府邸在这儿。” “本世子走了十几年,自然是知道。” 慕时安眼神都不曾分出去半个,道: “去满贯赌坊。” 离戈甚至都不用想就知道慕时安是去做什么了。 这段时间为了虞二小姐的事世子可算是犯了难。 偏偏这位二小姐根本就不看他一眼。 想来这一回去满贯赌坊,世子又是为了那个所谓的赌约去的。 因着这个赌约,满贯赌坊显然就成了最为热闹的地方。 一个穿着粉衣的姑娘扬高了声音, “我们小姐断然不会做假赌的事情,各位要下赌的,不如就跟着我们小姐下。” 众人哄笑: “你家小姐还真是奇人,一千两买自己输,也不怕明日闹出笑话丢了人?” “忠义侯府的大小姐才艺双全,二小姐什么都不会,这不是妥妥的直接认怂了吗?” “这也实在是太没骨气了些,喂,小姑娘,你家小姐还说什么了,啊?” “……” 任由众人哄然大笑,那小丫鬟神闲气定, “这可不是认怂,难不成一定要拼尽所有闹个笑话不成? 我们家小姐自己心里清楚,定国公府邀请她也清楚。 如今还能够有机会赚一笔,我家小姐又不傻,干嘛不赚?” 慕时安好整以暇靠在一边的石狮子上。 这个丫头是虞疏晚身边的人,叫可心,看来还真是她买了自己输。 里面忽地传来了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 “说得这样好听,虞家二小姐这十天里面难道不会恶补,自己偷偷下注赢家?” 全场哗然,可心变了脸色,强作镇定道: “我们小姐做不出来这样的事情,你别瞎说!” “我可没瞎说,为了脸面,就算不是虞二小姐,那虞老夫人跟侯爷他们能答应虞二小姐成为最差的? 那赌虞二小姐赢的可是有人下了五百两,但到现在不明身份,谁知道是谁下的定? 兄弟们,要我说,虞二小姐可是好会做生意呢!” 可心跺脚气急败坏,“你胡说!” 但也没有个所以然,反倒是增加了那人的说话可信度了。 可心咬着牙,立刻从台上下来往外匆匆离开了。 慕时安可不觉得那小丫头身边的人会是什么怯懦性格,也悄无声息的跟了上去。 七拐八拐到了一个僻静的小茶馆,慕时安瞧着她左瞧右瞧后才直接进去。 他还没进去呢,就听见这个老茶馆里头传来了可心兴奋的声音, “小姐,您太厉害了! 自己开赌不说,找人演戏,赌盘如今已经快五千两了!” 第73章 说‘再不听话,老子就杀了你\’ “怎么才这么点儿?” 虞疏晚不满地嘟囔着, “你再去四处传一传,争取这一场能赚个五百两,本小姐不亏待你,也给你分钱。” 可心咯咯地笑着,“小姐,您就算是不给奴婢,奴婢也愿意!” “那不行,银子可是好东西。” 虞疏晚喝了口茶,重新将面纱戴好, “时间差不多了,我先回府上等你的好消息。” 说完,虞疏晚推开门正要往外走去,就直直地撞上了一双含笑的凤眸。 “没想到慕世子还有偷听别人墙角的习惯。” 心下虽是惊诧,可虞疏晚也无半点的慌张,反倒是带着一丝嘲讽, “这一回又打算拿着这个消息要挟我什么?” 慕时安的脸上的笑稍有些僵硬。 感情这小丫头这些日子不理会他,是因为他当时想要得刘春兰的消息? 可转念一想,这小丫头倒是也没有什么不对。 毕竟跟刘春兰相处的那些日子可算不得什么好记忆,自己还专门去问,只怕是戳中了她的伤口。 “我是无意的。” 慕时安轻咳一声,虞疏晚冷笑: “好一个无意。” 这间茶馆偏远,鲜少有人来这儿,都是路过的旅人歇歇脚而已。 虞疏晚懒得跟慕时安掰扯,直接从另一边过, “让开。” 慕时安能够感受到她语气里面的不耐,眉头微蹙。 方才看见她时心中的丝丝雀跃此刻也全部消散,“你很讨厌我?” “是。” 虞疏晚直言不讳,“慕世子又不是什么银票还需要我去喜欢?” “小疏晚,你这样说话可就伤人心了。” 慕时安叹息, 虞疏晚烦死他这样与虞归晚如出一辙的绿茶模样,直接狠狠一拳打在了他的腹处。 慕时安根本没想到她会动手,难以置信地捂住自己的小腹, “你……” “你我不是一条路上的人,没必要做这种无谓的纠缠。” 虞疏晚将一个荷包掏了出来丢在他面前, “这些是你上次帮我的报酬,你我钱货两讫互不相欠,往后做陌路人就是。” 在慕时安震惊的眼神中,虞疏晚将荷包打开,把里头的银票又扯了两张出来,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压价我夜明珠,呸!” “小、小姐等等奴婢!” 可心咽了口口水,赶紧跟了出去。 等到走远以后,可心这才哭丧起脸来, “小姐,老夫人让您少跟慕世子来往,不是让您去得罪慕世子的啊。” 谁人不知道慕世子身份尊贵。 如今这样尊贵的慕世子却被自家小姐肘击…… 小姐敢做她不敢看啊! “慌什么?” 虞疏晚哼了一声,“我若不是如此,只怕是他更要打蛇上棍。 倒不如一了百了的好。” 可心耷拉着脑袋,再没有方才眉飞色舞的样子。 “哭丧脸做什么,今日可是咱们的幸运日。” 虞疏晚撞了撞她肩膀,可心生无可恋, “小姐,咱们这样做,真的不会被慕世子报复吗?” “小姐的身后有太子,别怕。” 话音刚落下,虞疏晚这才发现自己走进了一条死胡同。 “怎么来这儿了?” “小姐,您不认路啊?” 可心瞪大了眼睛。 她以为小姐是知道路,这才跟着小姐一路转悠。 虞疏晚扯了扯嘴角,着实是有些尴尬住了。 可心叹了口气,“奴婢看看。” 她刚转身,还没来得及看清楚眼前的路,就被一只有力的手禁锢住了脖颈。 她的眼前一花,止不住的尖叫从喉咙中溢出。 一阵天旋地转,可心的鼻尖充盈着汗臭味道,让她忍不住的作呕。 “小娘子,我问什么,你就说什么。” 钳制住可心的大汉身边走出一个身材瘦小的男人,笑眯眯的模样却叫人心中警铃大作, “你跟慕时安是什么关系?” “我跟他没有关系。” 虞疏晚冷声道:“把我的婢女放了!” “小娘子既然想要我们放了你这丫鬟,就该说老实话。” 大汉冷笑, “老子可是亲眼看见这慕时安给你大献殷勤,你敢说自己跟他没有关系?” 虞疏晚回以冷笑, “你们还真是有意思,难不成谁对我献殷勤谁就跟我有关系? 还真是好霸道的逻辑! 你们要找慕时安,就去前方茶馆找就是,为难我们两个弱女子算是什么本事?” 她记得慕时安身边有一个很能打的,一看就不好惹。 瘦男人依旧是笑眯眯的, “我们只是想要让小娘子帮个忙,将慕时安给叫出来。 你身边的这个小丫鬟我们留着也没用。 你把人叫出来在这儿,我们就放了她。” “你们跟慕时安有什么仇就该去找他,而不是为难我们。” 虞疏晚微眯双眸,在身侧的手已经攥成了拳头蓄力。 “让你去你就去看,再他娘的废话我就杀了她!” 大汉不耐烦地扬高了声音,虞疏晚忽地对着他们身后惊叫,“慕时安!” 两人一愣,下意识地转过头去。 虞疏晚眸子一寒,就像是一阵风一样冲了上去,抡起拳头狠狠地朝着大汉的肋骨处打去。 大汉冷不丁被打中,顿时松开了捏着可心脖颈的手,吃痛地捂住自己发痛的地方。 虞疏晚不给他们喘气的机会。 好在她身形灵巧力气也大,加上知道哪些地方是最疼的,不过是片刻,两个男人已经滚在地上哀嚎起来。 “可心,打。别给我丢人!” 虞疏晚出完了气,胸脯剧烈地起伏着。 可心胆子见长,现在浑身气得发抖狠狠地踹着已经不能动的二人大声骂着: “你们算是什么东西,也敢欺负我家小姐!” 这两人被踹得哎哟乱叫。 虞疏晚见可心出完气了,这才冲她扬了扬下巴,“你现在去小茶馆把慕时安给弄来!” 他自己的屁股当然得他自己擦! 可心也没了方才的谨慎,直接怒气冲冲地就往外面去了。 虞疏晚缓了会儿这才用脚尖踢了踢地上的人, “头抬起来。” 两个男人哪儿想到一个女娃娃竟然那样大的力气和身手,哆嗦着抬起头来,想要努力地挤出一个笑, “小娘子,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求您……” “说‘再不听话老子杀了你’。” 两个人愣住,身上似乎都没那么疼了。 他们面面相觑:这年头还有这爱好? 见他们没反应,虞疏晚拔高了音量又狠狠地给了一脚, “说!” 第74章 她的小铃铛 这两人的脸她越看越眼熟,但记忆太过模糊,虞疏晚不得不让他们再说一遍当时的那句话。 “再、再不听话……老子……杀了你?” 虞疏晚拧眉,毫不客气地照着瘦子的脸上就是一脚, “好好念,拿出你刚刚的架势!” 瘦子顿时发出一声惨叫。 汉子被吓得一哆嗦,声音狠戾起来, “再不听话老子就杀了你!” 他的话音落下,虞疏晚愣愣地看着他们,眼底逐渐变得赤红。 两个男人声音打着颤, “小、小娘子,我们可以走了吧?” “走?” 虞疏晚的眼中猛地一沉,直接伸手狠狠地扯住男人的头发,让他发出了杀猪一般的嚎叫。 “十年前,你们是不是在刘家村刘春兰的手上过过一个女孩儿!” 两世,除了虞老夫人以外,那是她唯一能够得到慰藉温暖的记忆。 四五岁的时候,刘春兰往家里领回去了一批小孩儿,里头有一个漂亮的像是教书先生家里挂的福娃一样。 她衣服的料子柔软,梳着一个双角髻,发上用红绳绑着小铃铛,动起来叮叮当当的,好听极了。 虞疏晚自小就知道刘春兰干的事是什么勾当。 可没人说,她也就觉得是对的。 那个小姑娘跟别人不一样,不哭也不闹,只是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看见她,小姑娘甜甜一笑,叫着她阿姊。 回忆戛然而止。 眼前的男人不断求饶,“饶命,小娘子饶命……我、我们当真是不记得这些了……” “是了。” 虞疏晚口中呢喃,“你们怎么会记得?” 他们经手的罪恶那样多,怎么还会记得! 几乎是瞬间,虞疏晚的眼中迸发出强烈的恨意,顺手将自己发上的簪子拔了下来,没有丝毫犹豫地刺进了他的脖颈中。 男人就像是濒死的鱼,拼命的挣扎着,血溅在了虞疏晚的眼中,弥漫出一片的红。 “既然不记得了,那就下去慢慢想。” 少女宛如恶魔的呢喃成了男人最后能够听见的声音,他的眼中充斥着绝望和恐惧,再没有最开始的半点从容。 “我会等着你变成鬼,来我床头告诉我记不记得!” 她手上用力几分,那簪子更深入了些。 温热的血顺着她的指缝不断地流下,男人挣扎的力道也越发的小,最后,宛如一条死狗,被虞疏晚随意的丢在一旁。 虞疏晚面无表情的看向了汉子,汉子没想到眼前柔柔弱弱的小姑娘竟然这样狠心。 他哆嗦着身子,眼中一片狠戾和决绝, “你敢动老子,老子杀了你!” 他想为自己拼出一条生路,可下一瞬,就又一柄长剑横在了他的面前。 汉子收不住力,目光满都是惊恐,眼睁睁地看着那长剑没入自己的胸膛。 噗嗤—— 血肉被利刃刺穿,鲜血四溅。 “别看。” 一双手将她的眼睛捂住,血腥中冲破出淡淡的清香。 “你以为,我是什么娇小姐?” 虞疏晚将他的手扯下,面无表情地看向慕时安, “你跟他们是什么关系?” “大抵是来寻仇的吧。” 今日是他理亏。 这群人应当是没有处理干净的快活楼的人。 只是没想到会是今日找上了虞疏晚。 听见他定义的关系,虞疏晚眼底的红和冷意这才微微消退了一些。 离戈站在一边,面色微变, “世子,这个人……死了。” 慕时安眉头紧紧一拧,“留一个活口!” “这样的人死不足惜,救他做什么?” 虞疏晚的脸上又寒了下来。 若不是他们来得及时,这个人她也必然是要亲手给杀了的! “这样的人?” 慕时安重复了一遍这个词,虞疏晚猛地反应过来。 对上慕时安有些警惕的眼神,虞疏晚唇角微微翘起, “怎么,冒犯了本小姐的人,不该死吗?” 可心还是头一次看见这样血淋淋的场面,扶着墙在一边吐得厉害。 虞疏晚走上前给她拍着背,头也不回道: “慕世子,这群人是你招来的。 这尸体也合该是你处置吧,作为我收拾了这群人的报酬,往后你我别再有交际往来。 我可不想下次再出现这样的事情!” 说完,她毫不犹豫地扶着可心往外走去。 可心指着路,两个人很快就到了马车停放的地方。 看见虞疏晚的身上有血,车夫吓了一跳, “小姐是哪里伤着了?” “没有。” 虞疏晚甩上帘子,“回府。” 一路上,可心本想问问是发生了什么事才让虞疏晚动了手,可看见虞疏晚闭着眸子假寐,她又不敢问了。 一开始小姐分明就没有想要他们的命。 叫她去把慕世子请来也是想把人交出去,可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姊姊,你的眼睛好漂亮。” 小姑娘笑起来,唇边的梨涡可爱得让人挪不开目光。 又黑又瘦还沉默寡言的她还是第一次得了这样的夸奖。 小姑娘将自己发上的小铃铛给了她一只,小声道: “如果我回去了,你能跟我走吗?” 虞疏晚接过小铃铛,上面还有繁琐的花纹,瞧着就精美得很。 她说,“来了这儿的走不了了,你会被卖掉。” 小姑娘愣了愣,却并未哭,只是乖乖道:“我可以不被卖掉,跟着姊姊吗?” 她说,“我也可能会被卖掉的。” 小姑娘很失望。 兴许是她的特别,让刘春兰都会多几分特殊对待。 只能够刘春兰吃的白面馒头,每日也能够给小姑娘分去两个。 虞疏晚好饿。 夜晚窸窸窣窣,虞疏晚惊醒,却见小姑娘蹲在自己的身边,将两个馒头拿出来, “姊姊,我们一起吃。” 那是她第一次吃到白面馒头…… 后来还有好多第一次。 她第一次偷刘春兰的糖给小铃铛, 第一次跟同龄的小姑娘一起看星星, 第一次受伤后有人心疼地掉眼泪为她包扎…… 小铃铛就像是一个小太阳一样,照亮了她贫瘠的生活,增添了唯一的亮色。 可后来,就是那两个人要带走她的小铃铛! 她怎么阻拦都没用。 她的嘴巴被打出了血,整个人奄奄一息地趴在地上看着第一次在嚎啕大哭的小铃铛被强行带走。 小铃铛哭:姊姊,姊姊你没事吧! 那两人的面目狰狞,道:再不听话,老子就弄死你! 记忆逐渐重合,虞疏晚的手指止不住地颤抖。 他们手段向来残忍,小铃铛那样小的孩子,这么多年都杳无音讯,只怕是…… “小姐,到了。” 外面传来车夫的声音。 虞疏晚睁开双眸,吐出一口浊气,眸子恢复了一贯的清亮。 第75章 昨日你去了哪儿? 这么多年,她第一次找到跟小铃铛有关的记忆,这才情绪失控了些。 但眼下她能做到的事情就是先自己强大起来,才能够有机会去找自己想要找的人,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 可心只觉得从遇见那两个人以后,虞疏晚的情绪就有些不大对。 一直到回了房以后,虞疏晚让她们都出去伺候着,自己一个人在房内想要好好静一静。 这在从前可是没有出现过的事儿。 可人看了一眼屋子,小声道: “可心姐姐,为什么小姐身上会沾到血啊,她怎么回来就不说话,你们在路上遇见什么了吗?” “咱们做奴婢的,什么能打听什么不能,你还不知道?” 可心沉下脸, “再让我知道你到处瞎打听看我不告诉小姐!” 可人眸子闪烁了一下, “我是关心小姐嘛,小姐从前哪儿这样过?” “没什么大事。” 一想到那两具尸体,可心的脸色就隐隐发白,但也拿出了大丫鬟的派头, “你有这说话的时间,不如去小厨房让她们准备一些热水让小姐稍后洗个澡舒服一些。” 被斥了一顿,可人也不多话了,转身往着小厨房去了。 此时的屋里,虞疏晚并非她们想的那样颓然,相反是又抱出了自己的小匣子,看着账本记录的小金库,脑子里开始细细地琢磨起来。 她自己接触不到,但不代表虞归晚她们不行。 明日的采莲诗会宴上基本都是姜瑶跟虞归晚的手帕交,自己算是将这两个人给得罪死了。 要是她们被逼急了,大概也会想方设法地来找自己的不痛快。 毕竟明着她背后有太子,她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到时候自己再买通他们的人…… 完美! 虞疏晚果断地合起自己的盒子。 这也算是给她们机会了不是,她们不折腾自己,自己哪儿有机会翻起浪花? 第二日天色还不亮,虞疏晚就神采奕奕地将可心给叫了起来。 可心睡的正迷糊,就看见了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差点吓得叫出来。 “别叫,是我!” 虞疏晚捂住她的嘴,将烛台往着自己面前凑了凑,露出一个乖巧的笑来, “给我梳妆吧。” 可心拍着自己的胸口,心有余悸,“小姐,您把奴婢都要吓死了……这天都还没亮呢。” “我激动得睡不着了。” 虞疏晚诚实道。 马上就要大干一场,还能够完成自己一直心心念念的事情,她怎么能不激动? 可心哭笑不得地坐起来,“那您稍等会儿,奴婢这就收拾收拾。” 她的手很巧,虞疏晚看着镜子里和前世大相径庭的自己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她一笑,镜子里的也笑。 她摆了摆发上的流苏,眼睛亮晶晶的, “你的手真巧啊可心。” “是小姐长得好,不用多少的粉黛就能够这样动人了。” 虞疏晚乐得臭美,瞧着时间差不多,特意去虞老夫人的面前显摆一圈, “祖母,您瞧好不好看?” “哟,这是哪儿来的小仙女儿?” 一边的知秋她们笑着,虞老夫人也乐得合不拢嘴, “好看,我家疏晚啊,怎么打扮都好看。” 虞疏晚半点没有害羞,落落大方的提着裙摆转了一圈儿, “那当然,我可是祖母的孙女儿!” 一派其乐融融的时候,忽的有小丫鬟来报, “老夫人,大小姐过来给您请安了。” 几乎是瞬间,虞老夫人面上的笑就淡了下来。 她对这个孙女儿没多少的喜欢,如今又看出来她是个什么样的人,自然也就不愿意多接触。 可偏偏虞归晚像是不知道一样,从前从不请安,如今倒是每日晨昏定省不曾落下。 “祖母要是不喜欢她来请安,那孙女儿打发了她就是。” 知秋给虞疏晚理着发丝,把方才有些打结的流苏给理顺。 虞老夫人摇摇头,“不必。” 她是家中的老夫人,愿意来请安是虞归晚的心意,自己也只是见一见而已,犯不着开这种口。 很快虞归晚就进来了。 刚进来,她就看见虞疏晚正窝在虞老夫人的身边,亲昵的撒着娇。 这几个月养下来,再加上妆容衣物的妆点,越发的像苏锦棠了。 虞归晚的指甲紧紧地陷入掌心。 这几个月她虽然没有出去,可也知道当初虞疏晚进府说的养女这种话也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漏了出去。 如今再加上这张脸…… 虞归晚已经是连呼吸都有些急促起来了。 “大小姐来给老夫人请安。” 温氏见虞归晚的神色有些不对,连忙小动作扯了扯她的袖子,声音清朗。 虞归晚的思绪被拉回,垂眸行礼,“孙女给祖母请安。” “起来吧。” 虞老夫人的语气平淡,可底下的虞归晚却并未有动作。 虞老夫人凝眸,“你这是做什么?” 虞疏晚也睨向她,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绕着自己的发尾玩儿。 “孙女今日来,也是有话想说。” 虞归晚道:“说起来,本不该是我管。 可到底是关乎虞家的声誉,我不得不多思量几分。” “什么事?” 虞老夫人蹙眉,直觉跟怀中的女孩儿有关。 虞归晚微微抬头,一双眸子平静却又带着几分的冷意, “敢问,疏晚昨日到底去了哪儿?” 虞疏晚低笑一声,“怎么,你是丢了什么东西,想要栽赃我的身上,这会儿来跟我对时间了?” “你若是心中无鬼,那就该直接说出来,何故顾左右而言其他?” 气氛一下子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她的眸子锐利地刺向虞疏晚,“你昨日偷偷出去,私会外男,身上都沾了血污才回来…… 虞疏晚,你即便是恨我,恨父亲和母亲,也不该拿着整个侯府的清白开玩笑!” “你的意思是,我无媒苟合?” 虞疏晚唇边的笑逐渐的消失,最后化作了一片的冰冷, “虞归晚,你天天是不是没事儿干,所以这才盯着我想要找我的麻烦?” 虞老夫人的眼皮子一跳,“受伤了?” 虞疏晚从她身边坐直,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 “祖母放心就是,我稍后再跟您说。” 说完,她站起身来,微微弯下身子看向虞归晚,冷嗤一声, “天天这么不放心的盯着我,是不是怕极了自己会被赶走?” 虞归晚的身子有些僵硬,低声反驳,“我没有!” 虞疏晚站起身来,绣着蝶穿百花的裙角划过她的眼前,一瞬间落下,只留了虞疏晚的声音, “也是,我要是冒牌儿货,我也惶恐。” 第76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虞疏晚,你少在这儿转移话题了!” 虞归晚声音猛地拔高,“你不肯说出来昨日做了什么,你是不是心中有鬼? 与外男厮混,你就算是不要脸面,侯府也是要的!” “我做什么,要跟你说吗?” 虞疏晚转过身哼了一声,漫不经心道: “昨日知道我衣衫沾血的只有车夫,可心和可人。 车夫是祖母给我用的,嘴巴严实,断然不会给你说我的行踪。 可心是我亲手培养的小丫头,那就是可人了。” 虞疏晚看向虞老夫人,“祖母,我眼睛里揉不得沙子。 这样乱嚼舌根背主的东西,我留不得。” 虞老夫人自然也不会留这样的人在她身边,但也谨慎着, “先把人叫上来。” 虞疏晚自然没有异议。 见冬雪出去,虞归晚的眼中划过一丝的慌乱,随即咬牙切齿道:“怎的,你做了不敢承认?” “当然承认。” 虞疏晚爽快道:“昨日跟我厮混的,正是慕时安,你去找他对峙啊。” 此话一出,众人都将惊诧的目光投向虞疏晚。 偏偏虞疏晚没有半点的不快,只是慢条斯理地说, “慕时安看见我,只觉得我太好看了,所以流了鼻血滴在我的身上。 这一点啊,你羡慕不来。” 说完,她颇为嫌弃地上下打量了一番虞归晚, “难为你羡慕我,毕竟你即便是收拾打扮,瞧着还是一个丑东西。” “疏晚。” 虞老夫人轻斥了一声,虞疏晚轻哼一声,算是给了虞老夫人面子,不再多言。 虞归晚死死地咬住下唇。 她断然没想到虞疏晚在女儿家最在意的清白名声前也无动于衷,反倒是将她的容貌给攻击得体无完肤。 她的父母只是无名配角,甚至刘春兰还是一个反派,哪儿有那样好看的容色。 也就是用金钱堆砌加上种种堆叠,她这才算得上是一个气质出众的温婉才女。 容貌,是她一直避之不谈的东西。 很快可人就上来了。 看见跪着的虞归晚,她的脑子轰然一声响了起来,整个人瘫软在地上,跪走着哭道: “小姐,奴婢就是一时间被猪油蒙了心,这才跟大小姐说了您的行踪!” 她想扯住虞疏晚的一片衣角,却被可心沉着脸一把拂开, “你跟着小姐这么久,还不知道什么是能做的什么不能做吗?” 方才她还心存侥幸。 觉得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大小姐跟二小姐之间的水火不容,这个跟自己从前惺惺相惜的小姑娘也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可从可人进来的一系列动作,她就失望透顶! “昨日你问我小姐行踪我没说,你就偷偷去了大小姐面前胡说八道了?” 可心气得浑身发抖,“白眼狼!” “可心姐姐,您帮帮我,我、我真的知道错了!” 可人没想到这么快就东窗事发,虞疏晚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她给揪了出来。 虞疏晚轻描淡写道: “你是该死。 上一次你将我写过的字偷了两张给流月,我是事后查出,也就没有将你怎么着。 这一回我抓现行,就是为了避免你想逃责。” 虞疏晚转头看向虞老夫人,“她是在孙女眼皮子底下犯的事儿,那就合该是孙女儿处置。 直接按在垂花门打十五板子后发配到后院做浆洗丫鬟。 也让那些心存异心的东西看看背主的下场。 这儿还是您的院子,她还是您给孙女挑的人都敢这样糊弄咱们,不严惩,难以服众。” 可人面色苍白,慌张磕头, “奴婢、奴婢真的错了! 奴婢就是一时间钱帛动了心,这才犯下大错!” “知道错了,就记得是谁让你陷入这样境地的。” 虞疏晚微微扬起下巴,似笑非笑。 可心也满眼的失望,“可人,小姐身边一早就做了决定说下个月月初让你做大丫鬟。 只是小姐最近忙碌,来不及去中公走一趟,但这个月的月银已经给你按照大丫鬟算了。” 这句话让可人身子顿时抖了起来,一双眼睛恶狠狠的看向虞归晚, “大小姐,你害的我好苦!” 虞归晚厉声道: “你再敢胡乱攀咬我一句!” 温氏站在一边跟个鹌鹑一样,甚至眼睛都不敢看向虞疏晚,自然也就不敢吭声。 “是不是攀咬大小姐心里清楚!” 可人死死地咬住唇,转过头泪如雨下, “小姐,奴婢当真是一时间糊涂,奴婢愿意受罚。 可奴婢……奴婢想要留在小姐的身边,即便是做最末等的丫头,至少让奴婢能够给您赔罪!” 虞疏晚嘴角翘起一个讥讽的笑来, “赔罪倒是不必了。 我的院子也不缺末等丫鬟,你的道歉我也不需要。 可心,你去看着。” 可人哭喊着被拖了下去,虞疏晚又将目光落在了虞归晚的身上, “好姐姐,还有什么问题吗?” 虞归晚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虞疏晚太过不按照常理出牌。 她以为至少能够让虞疏晚被挫挫锐气,可如今怎么都变了,就连那个丫头都莫名其妙的恨上了自己? “看来是没有了。” 虞疏晚笑着看向虞老夫人,“姐姐的这件事情,祖母可一定给孙女一个交代。” “这自然是要一个交代。” 虞老夫人阴沉着脸问道:“归晚,你为何要买通疏晚院子里的丫鬟?” “祖母,我……” 虞归晚想要辩解个什么,可话到嘴边,却又怎么也说不出来。 “既然心思都用在勾心斗角上,那就不如去祠堂好好跪着反省。” 虞老夫人刚要挥手,却被虞疏晚抱住了胳膊撒娇, “今日采莲诗会宴不能没有姐姐,祖母,等到参加完宴会了再让姐姐去跪就是了。 毕竟要是到时候传出去姐姐是因为被关了祠堂,而无法去宴会,那岂不是损害了咱们侯府的名声?” 知道虞疏晚是在故意耍坏心眼儿,虞老夫人睨了她一眼,“什么好人坏人都让你做了。” “嘻嘻,祖母是好人。” 眼见时间是差不多了,虞疏晚跟虞归晚一前一后的出了长虹苑。 虞归晚咬着牙关冷笑,“虞疏晚,你不要得意,我……” “啪!” 虞归晚瞪大了眼睛,捂着开始逐渐蔓延上痛楚的脸颊失声道: “你敢打我!” “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感觉如何?” 虞疏晚揉了揉自己的手,脸上再没有方才面对虞老夫人的温柔和煦。 第77章 激怒她 “你当真是疯了!” 虞归晚死死的咬着牙,扬起手毫不犹豫地就想要还回去, “你以为你现在装疯卖傻有老夫人护着你就能够为所欲为吗?” 虞疏晚轻而易举地将她的手腕一把握住,另一只手根本没有停顿地又扇在了她的另一张脸上。 不等虞归晚发出质问反抗,清脆的巴掌声就在空荡的院子里回响。 一边的温氏都傻了眼。 原以为是只给虞归晚一下子,自己来不及拦着也能说过去。 可现在都是想要将人打死的架势去了,温氏不得不赶紧上前, “二、二小姐!” 她一把抓住了虞疏晚的手,虞疏晚直接松开了抓着归晚的手,反手狠狠地一耳光抽在了温氏的脸上。 “说。” 上次大概是将温氏给打破了胆子,躺在床上修养了将近两个月动弹不得,也就是半个月前才下的。 温氏捂着脸也不敢多言,只是低着头小声道: “二小姐,稍后就要出去了,难道您就不怕被人看见大小姐的伤吗?” “威胁我?嗯?” 虞疏晚微笑着,温氏身子一抖,头低下得更厉害了, “奴婢没有那个意思,但您也知道,老夫人最看中咱们府上的和谐脸面……” 虞归晚冷笑,“我还真是好奇,像是你这样冷心冷情的人,又怎么会对老夫人那样好?” “想知道?” 虞疏晚笑魇如花,只是微微上上前一步,虞归晚就下意识的想要逃开。 可她的动作还是不够快,直接被虞疏晚给一把抓住了衣襟。 虞疏晚顺手从她的发上拔下一根金簪抵在她的眼角,漫不经心地从她的眼角轻轻往下划拉着, “我看你不是很老实,大抵总是静不了心所以才想不明白为什么我会对祖母好。 这样,我帮帮你。 毁了你的脸,你往后就能够在家中好好反省问题了,怎么样?” 上一世她毁了自己那么多的东西,自己如今毁她一张脸收收利息,应当合理的吧? 虞归晚看出来她并无开玩笑的意思,眼中总算是弥漫上了恐惧。 可她怎会跟虞疏晚低头? 虞归晚颤抖着声音,强迫着自己看向她的眼睛, “虞疏晚,你要是真毁了我,父亲母亲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虞疏晚嗤笑一声,“好啊,那就到时候再说了。” “住手!” 还未动手,苏锦棠又惊又怒的声音传来。 虞归晚蓦的转过头,被蹭出一道细细长长的血线。 她哭喊着,“母亲,母亲救我!” 见到苏锦棠,虞归晚就像是得了靠山,她顾不得害怕,拼命的挣扎开虞疏晚的钳制,乳燕投林一般进入了苏锦棠的怀抱, “母亲,您若是再晚一步,女儿从此就见不到您了!” 苏锦棠连忙哄着她,“没事了没事了,母亲来了。“ 哄了两句,苏锦棠厉声叫住准备离开的虞疏晚, “你往哪儿去?!” “夫人忘了?” 虞疏晚似笑非笑,“您不是逼着我接了定国公府的帖子吗?” 苏锦棠自然是知道她要去参宴,可本意哪儿是这样? “你到底是怎样的歹毒心思,竟然归晚有这样强的恶意! 归晚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也绝不会轻饶了你!” “所以呢?” 虞疏晚冷笑一声,“苏夫人,旁人欺辱我,我打回去有什么问题吗? 跟我说这些,不如跟你的好女儿说少来招惹我的好。” “母亲,我什么都没说,出了院子以后她就打我。” 虞归晚泪光盈盈,白嫩的脸颊上已经逐渐起了红痕, “我若是做错了什么我认就是,她为何要这样对我!” 虞疏晚越过苏锦棠看向她, “你若是现在还不明白错在哪儿,那不如我再帮帮你?” “虞疏晚!” 苏锦棠向来是脾气好着称的贵夫人。 可自从虞疏晚回来以后,她似乎就越发的焦躁。 上次动手让虞疏晚对自己淡了情后,苏锦棠就已经很克制的不再动手。 可这一次,她是真的忍不住了。 苏锦棠厉声道: “陈妈妈,去跟定国公府的小姐们说一声,今日虞疏晚伤害嫡姐受罚,不能再去! 再去把家法请来,我若是再不好好的教训教训这个逆女,只怕是她要反了天!” “打我?” 虞疏晚噗嗤一声笑出来, “你以什么身份打我? 我若有似无的母亲? 还是如今有管家权的当家主母? 别搞笑了,苏夫人。 我在这儿跟你说几句话,是因为听说京城有个戏法叫变脸。” 她将方才因为情绪激动而有些缠着发丝的流苏单手点点理顺,语气满是轻蔑讥讽, “已经看完了,无甚意思。” 她转过身,发上的饰品被晃动得叮当响,“等什么时候有了管家权后再来管我吧,苏夫人。” 苏锦棠的一张脸都涨青了,指着虞疏晚的背影半晌才哆嗦出来一句话, “逆女,逆女!” 陈妈妈慌忙给她顺着气, “夫人,夫人?还愣着,快去请大夫来啊!” 温氏这才慌忙的跑开。 —— 打了一顿虞归晚后,虞疏晚简直是心情舒畅。 只是稍稍遗憾苏锦棠来的太巧,否则虞归晚的那张脸,她必然是要画上一只大大的王八。 虞归晚不是喜欢羞辱人吗? 上一世的她脚筋断了一根,本就因这个怯懦不敢与人多言。 可虞归晚却故意叫人给她使绊子,拿着她那条跛脚说事儿。 那个时候的她可要比方才的虞归晚绝望多了啊。 现在就怕了? 没用的东西。 虞疏晚冷笑一声,径直来了垂花门。 还没走近,就听见了里面传来的窃窃私语, “这二小姐未免是太狠心了,可人可是跟着可心一起伺候的,资历都一样,这说罚就罚……” “背主的下场不就是这样吗?要我说,背主的就该千刀万剐才是! 不过大小姐怎么还找人去盯着二小姐呢?” “这你就不懂了吧?大小姐是怕,不过要我说,也没什么好怕的,毕竟如今夫人和侯爷最疼爱的不还是她吗?” “哎呀我不敢看了,那血都飞出来了!” 有人摆着手不敢继续看,可一转身就看见了他们方才讨论的主角儿。 第78章 以儆效尤 “二、二小姐!” 这么一声立刻将众人目光吸引了过来。 方才还在说虞疏晚心狠的丫鬟白了脸,完全不敢抬头。 “方才说得不是很开心吗?” 虞疏晚挑眉,缓步上前。 看清楚面前已经昏死过去的可人身上血痕斑驳,这才转开了目光, “可心,方才打的时候没有说清楚是为什么?” “说过了。” 可心看向方才说话的几个人,面上阴沉下来, “你们还敢在这儿嚼舌根?” “没有,奴婢、奴婢……” 小丫鬟的腿一软,吓得整个人瘫软在地上。 二小姐……真的好恐怖! 虞疏晚甚至连眼神都懒得分她一个,淡淡开口, “掌嘴十下以儆效尤。” 可心应声,上前啪啪地打起来。 小丫鬟不敢呼痛,嘤嘤呜呜地哭起来。 虞疏晚在廊下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长裙撒开了一片,在光下泛着点点的金色,纤细的指尖绕着湘色的帕子, “本小姐向来不会无缘无故地罚人,犯我者,我必奉还。 可人做出这样的事情,实在是让本小姐伤心。 可也不乏有明眼的人,瞧得出来好赖。” 她目光扫过在院子里的人,声音缓缓, “做好自己的本分,赏赐自然是少不了。 可心,给那头儿穿着碧色衣裳的小丫鬟赏一两银子。” 那是方才帮着说话的小丫头。 本在忐忑惶恐,没成想反倒是得了赏赐,小丫鬟顿时惊喜不已, “多谢二小姐!” 那边已经挨完十个嘴巴的小丫鬟小声地抽泣着,却也不敢说一个字。 众人眼睁睁地看着可心拿出一锭银子塞在了小丫鬟的手里,面上笑道: “小姐人善,对待下人宽宏。 你们好好当差,什么该做该说,都当是清楚的。” 虞疏晚不得不承认可心的进步越来越大,将她要说的话给全乎的密不透风。 众人原先还有些惧怕的眼神此刻都变成了羡慕。 一两银子! 只是一次帮着二小姐说话,就有一两银子! 他们做下人的一个月也就只有几两银而已! 不知是谁,率先大胆站了出来,道: “二小姐,奴婢知道您院子里还缺丫鬟,您看奴婢行不行?” 其他人猛然反应过来。 从前虞疏晚的院子也就是只有两三个人,如今走了可人,位置一下子不就空出来了? 这么久以来,他们还没听说过虞疏晚苛待下人。 这又是在老夫人的院子旁边,赏赐又大方,只有一个主子…… 谁不心动? 他们争先恐后地想要跟虞疏晚毛遂自荐。 虞疏晚只抬了抬手,底下顿时鸦雀无声。 “你等我回来再说吧。” 虞疏晚看了一眼那个大胆的小丫头,眼神之中倒是欣赏,下巴微扬, “你们把这儿该收拾的收拾了,可心,走了。” 等到坐上马车,可心才忍不住的扑哧一声笑出来。 “笑什么?” 虞疏晚挑眉。 可心道: “奴婢就是觉得,小姐几句话就将那些人的心给笼络了。 实在是厉害!” “如今不是我厉害,是银子厉害。” 能用银子解决事情又何必自己去动手? 虞疏晚又不蠢。 笑完以后可心就有些担忧了,“不过小姐,今日您真不担心吗?” 要是这一次没有按照虞疏晚的猜测走下去,那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什么都捞不着吗? “你可以不信别人,但是你得信你的小姐。” 虞疏晚悠悠的开口。 可心点头,“奴婢知道。” 说完,她往外面看了一眼,又忍不住好奇起来, “大小姐不过来了吗?” “怎么会呢?” 虞疏晚意味深长,唇角微微翘起来, 这样能够出风头的场合虞归晚怎么可能不来。 更何况今日自己给的羞辱,虞归晚能咽下去这口气? —— “这个时间点儿了,那虞家小姐怎么还没来?” “谁知道呢?说不定啊,是怕了!哈哈哈哈哈哈!” “那这样,咱们的赌约岂不是白费了?” “这赌约我都不敢随意下,你们下的是谁?” …… 九月江南花事休,芙蓉宛转在中洲。 美人笑隔盈盈水,落日还生渺渺愁。 京城的荷花在六月就开了。 高矮参差的莲叶和莲花紧紧挨着,清香阵阵。 荷塘之中,有轻纱微微扬起,走得近了,这才看得见是一艘画舫。 见有人看过来,画舫的一扇窗棂被直接拉了下去。 舫内有人笑起来, “在这样好的地方,澜儿还那样大的火气呢?” “要不是为了见见那个嚣张的虞二,我才不来呢。” 叶澜眼中划过一丝厌恶,“那群没见识的贱民眼睛都没从咱们舫上离开过。” “贱民?” 姜瑶哼了一声,“到如今,我只见过虞疏晚这一个胆大包天的贱民!” “这样嚣张当真是闻所未闻,听说连归晚都吃了亏,不会不来了吧?” 有人担忧开口。 下一瞬,就听见外面沸腾起来。 叶澜再次忍不住的将窗棂微微打开了些,就瞧见了一个明艳的少女从光中走来, “这就是……虞疏晚?” 听她们的形容,叶澜一直以为虞疏晚应该是一个长相丑陋,性格乖张的无知村妇。 可如今瞧见,除了那抹眉宇之间的桀骜跟其他的贵女不大相像以外,倒是没有其他不一样的。 “来了?” 姜瑶顿时眼睛亮了起来,迫不及待的撩开轻纱走了出去。 见果真是虞疏晚,姜瑶忍不住的笑起来, “我以为,你今日不来了呢。” “那可不能不来。” 虞疏晚笑吟吟道:“你脸还疼吗?” 一句话引起了周围的轻笑声。 姜瑶的脸顿时僵硬住,手指紧紧地攥着帕子,半晌怪声怪气道: “承蒙关心,还是先进去吧。” 虞疏晚大大方方地走进了画舫,草草一眼,就认出来了在里面坐着的几个小姐。 前面一脸淡然的少女是叶澜,父从大理寺当值,素来有京城中冰山美人的称号。 旁边那个圆脸打量自己的,是兵部侍郎之女,叫周含宁。 其他的几个瞧着虽然眼生,可打量虞疏晚的眼神不善。 “你就是虞疏晚?” 叶澜眯起眸子,率先开了口。 第79章 荷花塘中 “你就是想看我笑话的假清高?” 虞疏晚并未因她语气里面的淡漠轻蔑有半点的不快,反倒是笑眯眯的开口道: “跟我想象里面差不多,漂亮,但没什么脑子,容易被当枪使。” “你!” 叶澜的眼中掀起厌恶来,冷笑道: “我原以为说你嚣张跋扈是说重了,没想到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你可得谢谢我。” 虞疏晚嗤笑, “毕竟我可是教会了你一个道理,别从别人嘴巴里面听说我。” 她大喇喇的直接坐在了首位,底下立刻有人反驳起来, “那是姜小姐的位置!” “我来了就是我的了。” 虞疏晚依旧是含笑看过去,语尾微微上扬, “怎么,不服?” 那个小姐死死地咬着唇,却不敢多说一句。 现在京城里面谁人不知这虞家二小姐跟个疯狗一样,逮谁咬谁,连姜瑶都败在她手上,她哪儿有这个胆子招惹? “原来大家也不是那样刻薄啊。” 虞疏晚懒懒地往后靠去, “其实我也很随和,大家今日玩尽兴一些啊。” 姜瑶在外面总算是平复好自己的心绪,刚将珠帘打开就看见了虞疏晚坐在她的位置上做尽了主人家的姿态。 “虞疏晚,你就算是再不懂礼数,那也该知道上面那个位置不是你的吧?” 姜瑶即便是恼怒,也是尽量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生怕虞疏晚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再给她来一顿。 “那我的位置在哪儿?” 出乎意料的,虞疏晚竟然没有直接顶回来。 姜瑶愣了愣,随即给身边的婢女使了眼色,婢女立刻开了口, “虞二小姐,我们家小姐说了,特意要给您一个好的位置呢。” 她走到了一扇窗子旁,道: “您瞧,这儿的风景本来就好,这个位置看荷更是美不胜收。 您坐的是主家位置,若是传出去了只怕是会被有心人嘀念。” 虞疏晚看过去,的确是一个好位置。 只需要开窗,就能够看见外面的好景色,颇有藕花深处的美感。 但同样的,那扇窗子大得宛如一扇小门。 若是人坐在那儿,只要是没坐稳,绝对就会像是一个傻子一样掉入外面的荷塘。 虞疏晚似笑非笑地收回目光, “这么好的位置,你留着自己坐就是。 毕竟有道是君子不夺人所爱,你能给我推荐这样好的地方,想来其实自己也很喜欢。” 姜瑶的脸色几乎是瞬间就变了。 这个位置可是她特意给虞疏晚挑选的,后面还准备了不少的小惊喜,怎么能够在这个上面就栽跟头了呢? 她总算是绞尽脑汁憋出来了一个借口, “可你并不是很擅长这样的诗词宴会吧? 虞疏晚,我承认我不喜欢你,可是看在归晚的面子上,我邀请你来也是为了让你尽快地融入咱们京城的小圈子。 稍后对诗词,你就坐在那儿,不想对别过头去看风景,大家就知道你不会,也就不为难你了。” 她越说,越觉得自己说的没有错,就是在为了虞疏晚考虑,语气也有了几分的语重心长, “我们之间固然有误会和矛盾,可如今我特意带了这么多小姐妹跟你认识。 虞疏晚,带你进入圈子是我们好心好意,可能不能融入进去……这就看你的本事了。” 这话字字句句还真是为她考虑。 要是上一世的虞疏晚自然是感恩戴德。 可她清楚知道姜姜瑶是什么性子。 前几天还被她摁着打的说要杀了她,没道理转变这么快。 周围的小姐们只是用看好戏的目光看着虞疏晚,有唯恐天下不乱的还特意道: “这可是特意为了照顾你才准备的,虞二小姐,你不会不赏脸吧?” 叶澜是瞧出来了那个地方有问题,可想想方才虞疏晚跟她说的话,心下只是冷嗤。 她本就不打算多管闲事,如今更是不可能提醒了。 “我怎么不知道你对我这样好?” 虞疏晚忽的感慨出声。 周围见她上当了的丢忍不住低下头吃吃笑出声来。 虞疏晚压根儿没有半点被影响到的模样,长叹一声道: “早知道打你一顿你就这样乖巧,咱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该动手了,你说是吧?” “你!” 刚准备骂人,可一想到稍后的好戏,姜瑶硬生生地将自己的话给憋了回去, “反正我跟你说这些,信不信由你!” 到如今,姜瑶只能赌一把了。 画舫靠近岸边,即便岸上的人看不清楚里面在做什么,可也能够听得见里面传来了什么声音。 听完里面的话,岸边的人也开始无所顾忌起来, “这姜小姐的脾气都被给摁了下去,虞二小姐怎么还不知好歹了呢?” “就是,要是姜小姐愿意给我这样的机会,我就算是削尖了脑袋也是要融入的!” “这虞二小姐目中无人,果然比不上虞大小姐!” …… 外面的声音悉数落入了耳中,虞疏晚面上没有丝毫异样,倒是一边的可心沉下脸道: “小姐,要不要奴婢出去?” “出去做什么?” 虞疏晚一双潋滟的眼看着姜瑶,红唇微启, “姜小姐这样好的心意,我不去岂不是糟蹋了她心意?” 可心拧眉,低声附耳, “小姐,姜小姐肯定是不安好意的,您……” 她声音带着几分的焦急,虞疏晚却按住了她的手含笑, “无妨。” 她答应了祖母不能在外面找事儿。 可要是不给机会,她们怎么好来找她的麻烦,自己来还击呢? 姜瑶以为是自己安插在外面的人起了作用,顿时眼中有些得意漫出来。 虞疏晚刚坐下,就听见珠帘碰撞的声音,随即就是虞归晚柔婉的声音, “我来迟了。” 众人立刻将目光看过去,却见她的脸上还带着面纱。 只露出一双眼睛盈盈的还透着水光。 “怎么还戴着面纱过来?” 姜瑶拉着她坐在了她身边,意有所指道: “不会是又被谁给欺负了吧?” “我没事。” 虞归晚捏了捏她的手,见姜瑶冲着她微微眨了眨眼,就知道事情都安排妥当了。 她心中冷笑。 不是喜欢嚣张么? 不是觉得自己厉害么? 不是不在意旁人眼光么! 那若是众目睽睽之下被毁了清白,往后的虞疏晚还能够笑出来吗? 其实虞归晚并没有那么早就走这一步棋的。 她原本计划的是先从亲情打压,这样亲情这里的气运就能够压在她的身上。 可虞疏晚根本没有给她可以打压的机会。 而且家里面的那群人就像是有病一样,明明虞疏晚都做得这样过分了,那个老太婆还一直袒护。 加上虞疏晚平日根本不跟她来往,她当真是有心无力。 苏锦棠他们看着向自己,可从夜明珠一事和春药一事后,她就明白这群所谓的亲人并不会一直站在她的身边。 他们迟早是会将心放在虞疏晚的身上! 那就不如提前动手好了。 虞归晚看了一眼虞疏晚,见她只是兴致勃勃的跟身边的可心说话,眼眸中满都是冰冷。 姜瑶低声耳语了几句,虞归晚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 “真的?” “我还能骗你?” 姜瑶带着得意, “我是特意算好了时间,他们来的时候正是看好戏的时候呢。” 第80章 你哭的像个蛤蟆 一边的虞疏晚看似是没有注意这边,可实际上耳朵可没闲着。 从小养成的警惕让她对周围声音很是敏感,即便她们刻意压低了声音,虞疏晚还是能够大概从只言片语中拼凑出来些消息。 估计待会儿会有什么贵人,所以这群人就等着让人看一场热闹。 哦对,那个热闹的笑话主角儿就是她。 她对贵人没什么兴趣,毕竟京城中再大的贵人除了皇上,还有谁能大过太子? “既然姐妹们到得差不多了,咱们也该准备诗会了吧” 姜瑶清了清嗓子,带着幸灾乐祸的神色看向虞疏晚, “我听说京城中最近开了赌坊,你还特意压了自己不中的那块儿……” “瑶瑶,你这话可就小瞧了我这二妹妹。” 虞归晚眼神落在虞疏晚的身上,语调缓缓, “听说,我这二妹妹每日挑灯夜读,陪伴在祖母身边,央着祖母给她讲讲什么是诗词,什么是歌赋。 京城不是还有在传我这二妹妹私底下给自己偷偷买了一鸣惊人的赌注? 瑶瑶,你们可别掉以轻心,小心呐……咱们二妹妹真就艳压群芳了。” “就她?” 有人低低地笑出声来,外面的人更是发出了嗤笑声。 这话的确好笑。 毕竟一个从乡下接回来的一个野丫头,就算是大儒恶补十天半个月的,恐怕也只会认得几个字吧? “这样啊?” 姜瑶状似惊讶,用帕子掩住唇,却遮掩不住眉角眼梢的笑意半分。 “你姐姐有着京城第一才女之称,你应该也不会差吧?” 有人问着,另一人立刻反驳, “要我说啊,这虞二小姐肯定是有本事在身上,但跟归晚比……扑哧,还是算了吧。” “小姐还是慎言!” 可心维护着虞疏晚,可那小姐哼了一声, “我就是说两句而已,这就受不了了?忒小气了些吧?” 虞疏晚也不恼,只是看向那个说算了的小姐,笑眯眯道: “风花雪月吟诗作对我的确不行,可是啊,看见你我还是想要作一首诗的。” “什么诗?” 那小姐目光中带着高傲,一副等着夸的模样。 虞疏晚指节轻轻地在桌子上敲打着, “未出庭院三五步,额头已到画堂前。 去年一点相思泪,至今未到耳腮边。” 全场寂静无声,只有可心扬了声音, “小姐好才学!” “低调,低调。” 虞疏晚谦虚地摆摆手, “我不过是寥寥几句打油诗而已,怎么形容得出小姐的特别呢?” “你……你说我丑?” 那个小姐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她的确是脸要长一些,额头宽一些,寻常没人敢这样说她,这个贱民怎敢如此,怎敢如此! “瞧瞧,我可没说一个丑字。” 虞疏晚笑吟吟地看向虞归晚, “虽然你说话一直都不合我心意,但这句话你说对了。 我就是有本事。” 打油诗怎么就不算是才学了呢? 虞归晚冷笑一声, “班门弄斧。” 好几个人前去哄着那个小姐,有人特意将一边摆着的一朵芍药采下一朵簪在她的鬓边。 眼瞧着是不哭了,虞疏晚又悠悠开了口, “丑女竞簪花,花多映愈丑。” 那个小姐的眼泪顿时喷涌而出,哭得更大声了。 虞疏晚笑出声音来,侧过头问可心, “你瞧,她现在哭得像不像是一只荷塘里面的大蛤蟆?” “虞疏晚!” 姜瑶也顾不得装下去了,怒气冲冲道: “诗诗说什么了,让你这样针对她?” “诗会不是开始了吗?” 虞疏晚脸上的笑淡了几分,眼中多了几分的冷意, “怎么,我说两句她就受不了了?” 听着她这句话,众人哪儿是不知道她就是在报刚刚诗诗说可心的仇。 还真是一点儿的亏都不吃。 见众人噤声,只剩下诗诗的啜泣。 虞疏晚这才懒懒地伸手往着她的方向点了点, “就你,别哭了。” 诗诗的打着哭嗝儿,还强撑着一股犟意, “我、我哭怎么了! 你、你如此羞辱我,我必然、必然要让我父亲给我做主!” 姜瑶嘴角抽了抽。 这话……真是莫名的熟悉。 虞疏晚倒没有像是上次说姜瑶一样去说诗诗,反倒是叹了口气, “你若是哭得像是虞归晚一样娇弱,我能说一句赏心悦目。 你要是哭得像是姜瑶一样撕心裂肺,我能敬你坦荡。 可你现在哭的这样,我只觉得—— 你哭的真是惊天地,泣鬼神。” 一边说着,她一边叹气摇头,好像被伤害到了眼睛似的闭上眼。 整个画舫中沉默了大抵是有三息的时间,随之而来的,就是众人的惊呼声, “诗诗,诗诗! 快叫大夫啊,诗诗晕倒了!” 虞疏晚诧异,就这么几句话能把她给干晕了? 随即又觉得合理。 毕竟是温室里面娇养的花儿,又不像是虞归晚和姜瑶那样脸皮厚,自然就晕倒了。 虞疏晚总结了两个字: “没用。” 坐在一边的叶澜眼中怒气达到了最顶峰,她重重一拍桌面, “够了! 虞疏晚,你为何要这样攻击一个姑娘的外貌! 你有没有想过你的这些话会伤害到别人?” “坐不住了,想主持公道了?” 虞疏晚唇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 即便她是坐着,叶澜是站着,也让叶澜感觉到了心头一阵凉意。 “她言语侮辱我的时候,怎么没看见你们这群有志之士?” 上一世的她因着腿的缘故,心中自卑。 就算是勉强出门,也永远是遮着脸不敢抬头的。 可这群贵女们可不管她怎么想的。 京城好不容易来了个乐子,她们玩儿都来不及呢。 她们扯下了她的面纱,嘲笑她生得粗糙,讥讽她怪不得家里人不疼…… 那个时候,怎么没有人出来拉她一把? 即便是像现在这样,有人说一句不好也行啊…… 眼中涌动的回忆逐渐变得冰冷起来,叶澜心头微微颤动。 第81章 再说一遍,怎么下水的? “既然说不出所以然,就别在这装什么好人了。” 虞疏晚冷笑出声, “以为自己挂一个冰清玉洁的名牌儿,真就是冰清玉洁的仙女了吗? 在我的眼中,你其实和她们并没什么区别,甚至更伪善。” 上一世的自己也曾经满怀希冀地向叶澜求助过,只可惜连面都没有见到,只有对方的婢女鼻孔都要朝到天上嘲讽她, “也不看看自己身份,什么腌臜东西都要往小姐面前凑。 今日管张三,明日管李四,难道我们小姐就没有自己的事情吗?” 叶澜没想到这个时候还被虞疏晚给教训了一番,她满眼惊怒, “虞疏晚,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虞疏晚收起笑,冷漠地扫过船舱内大气都不敢出的众人, “我虞疏晚的眼睛里向来容不得沙子,谁想在我面前做些小手脚,那就做好我会把你们手脚给撅断的准备。 我这个人不仅是见不得,更是听不得别人说我一句不好。 背着我说也就罢了,当着我的面,我只能认为是挑衅。 对于挑衅者,我向来不会心慈手软。” 姜瑶还想要说什么,被虞归晚攥住了手腕,气氛一下子就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中。 “当然了,平日的我还是很温柔的。” 轻轻地嘬了一口手中的茶,虞疏晚的眉眼又柔和起来,含笑说道: “今日不是诗会宴吗,来,咱们该继续了。” 可现在谁还有心思玩儿这个,她们可不想是下一个被骂丑气晕过去的人。 “这场宴会是姜小姐邀请我来的,姜小姐,既然是你做东,也该是你活络活络气氛吧?” 被点名的姜瑶心中暗骂。 难道方才她没有活跃吗,这群人为什么这会儿不说话,难道这虞疏晚自己心里不清楚缘故? 可见着虞疏晚谁都要骂几句的架势,姜瑶还是忍气吞声地站了起来, “我……” 话音未落,画舫突然猛地晃了晃。 有人趁机想要将虞疏晚推一把,可偏偏在这样的环境下,虞疏晚依然如履平地一般轻巧地挪开身子。 只听见扑通一声,有人从虞疏晚的窗口掉了出去。 惊叫声此起彼伏,少女的呼救声惊慌失措。 虞疏晚只是倚在窗边,面上含笑地看着水中正在扑动的少女,眼中却一片冰冷。 她就知道她被安排在这儿肯定有用处。 这不,画舫突然歪的那一下自己虽然稳住了身形,可旁边有人想要浑水摸鱼将她推下去。 虞疏晚看似随意,可实际上也是将周围的一切都尽收眼底。 自然而然就没有错过刚刚那个人的小动作。 “救命,救救我!” 落水的叫做卢娇娇,方才坐在那儿的时候看着也是个清秀美人,这会儿脸上的胭脂都已经晕成了一团,看着好不狼狈。 求救间又喝了好几口的荷塘水。 画舫上的众人这才梦如初醒,争先恐后地冲了出去,赶忙叫会水的丫鬟下水将人给捞起来。 可她们本来就是想让虞疏晚出丑,为了能够推责,身边更是没有带一个会水的丫头。 荷塘底下满是淤泥,众人眼瞧着卢娇娇已经要没有力气挣扎了,岸边突然有男子跳了下来,一个猛子扎过来将人带到了岸边。 此刻的卢娇娇已经昏迷不醒,夏日为了清爽好看的纱衣,在此刻包裹着少女玲珑有致的身躯,就好像是什么都没有穿一样。 救她上来的男人眼神赤裸贪婪地划过卢娇娇身上的每一寸肌肤。 画舫上众女也顾不得矜持,连忙一股脑上了岸。 与卢娇娇交好的小姐忙不迭地丢出一锭银子, “快些走,别留在这儿碍人眼!” 这要是被缠上,到时候名声就全毁了! 可偏偏这会儿有人出了声儿, “急什么,那可是救下卢小姐的恩人啊。” 直到此时,虞疏晚才慢条斯理地摇着小扇子走了出来。 姜瑶白了脸,只求着虞疏晚别在这找事儿。 她没有想到事情会闹成这样,按照她的原定计划,该落水的应该是虞疏晚才对。 现在该躺在这儿的,也是虞疏晚才对! 这位卢娇娇可是父亲的至交好友从三品太仆寺卿的女儿,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儿,她怎么跟父亲他们交代? 姜瑶慌了,也没了一开始的小心谨慎,怒声道: “你自己不要脸就不要想着毁了旁人的清誉! 还不快滚开!” “我滚开? 我不要脸?” 虞疏晚笑了一声,姜瑶身子猛地僵硬住,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口不择言。 不等她想出好的对策,虞疏晚直接往前直接一脚踹了过去。 这会儿在池子里扑腾的就变成了姜瑶。 虞疏晚冷声道: “我方才可就已经说过了,真以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不敢动你?” 她目光落在了地上还昏迷着的卢娇娇,毫不犹豫道: “可心,过去帮卢小姐醒醒神。” 装昏迷? 这招在她面前不好使。 可心虽然觉得不妥,但小姐的话要无条件地服从! 她刚上前准备将小姐自制的耳光清醒大法用在卢娇娇的身上,一边的男人立刻就挡在了卢娇娇面前,虎视眈眈地开口, “卢小姐是我亲自救上来的,我知道她的情况,不需要你们救!” 虞疏晚等的就是这句话。 她眸光流转,看了一圈四周,这才掩唇轻笑, “说的是。 这样的救命之恩,恐怕也就只能够以身相许了。 那我就在这儿先恭喜卢小姐,觅得良人。” 因为怕尴尬而一直装睡的卢娇娇再也装不下去了,她猛地睁开眼,红着眼睛哭喊, “你怎么能这样害我,虞疏晚你怎么能这么恶毒!” “我恶毒?” 虞疏晚扑哧一声笑出了声音,“我都如此祝福你了,又如何恶毒了?” “是你将我推入湖里面的,你还要把将瑶推进去,所有人都看到了!” “天啊,这虞二小姐也未免太狠毒了些,是不是就是为了毁人清誉?” “她方才可没有丝毫犹豫就把姜小姐给踹了进去,哪有柔弱姑娘是这样的?” “可我方才的位置看着,并不像是虞二小姐推的人啊。” …… 虞疏晚丝毫不管旁边人的议论纷纷,只是微微眯起了眼睛, “你再说一遍,怎么下的水?” 第82章 祝卢小姐觅得良人 卢娇娇不敢直视虞疏晚的眼睛,身子不断地颤抖着,却咬紧了牙关一言不发。 方才她在船舱内只觉得虞疏晚最多动动嘴,可没想到她竟然真的敢动手。 众目睽睽之下就将姜瑶给踢入了湖水中。 可见是真的一点都不担心所谓的名声。 面对这种无赖,卢娇娇不敢多言,只怕漏了破绽,眼泪不停地掉着。 “哭什么。” 出乎意料,虞疏晚慢慢的蹲了下来,一双宛若黑珍珠的眸子黑白分明,清澈见底,笑意在她的眼中浅浅漾开, “你瞧你,我就只是问两句话,怎么都还哭了呢?” 卢娇娇不知道虞疏晚这是什么意思,没由来的一阵心慌。 虞疏晚声音柔和,带着蛊惑人心的软, “其实不管是不是我推的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现在要嫁人。 这真是一件好事儿。 咱们认识第一日,就有这样的奇遇,我为你感到高兴啊。” 看着眼前呆滞的卢娇娇,虞疏晚站起身来,笑盈盈地看着那个男人, “卢姑爷,婚姻之命媒妁之言。 你瞧瞧娇娇都要高兴傻了,还不快去她府上提亲?” “谁高兴傻了,不许去!” 反应过来的卢娇娇尖叫着,“你算是个什么贱民也想要娶我!” 男人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不好看起来, “我方才可是唯一一个跳下去救你的人,若不是我,你早就已经死了。 你口口声声说我是贱民,可就是你口里的贱民救了你!” 他承认自己有想要攀龙附凤的心,可他方才也是真真切切地救了人啊! 谁这么被骂会没有半点脾气? “卢姑爷,要我说,你这是没开窍。” 虞疏晚笑盈盈地打断了两人的争执,大大方方的将身子让开, “我坐的位置正是靠窗的位置,卢小姐做的距离我可有两三个位置呢。 若不是特意过来又怎么会掉下去? 难不成是我把你叫过来推下去的? 那你也未免太听我的话了。 你过来总不至于什么事儿都不做吧? 故意掉下水里头让卢姑爷来救你而已,何须觉得人多不好意思。 更何况每个小姐身边必然会配一个会水的丫头,可偏偏所有人都没有。 欲擒故纵的小把戏罢了。 不信的人都可以上船去看看位置的安排,我记得,卢小姐的椅背上是一朵荷花纹样。” 男人恍然大悟,眼中警惕瞬间消退,只剩下了满满的感激, “原来如此,方才我站的方向也刚好能够看到里头的情况。 画舫歪了一下,虞二小姐侧过了身子,刚好卢小姐就跌跌撞撞地掉了出来。” 男人粗壮的大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差点就坏了一桩好姻缘,多谢各位小姐成全!” 另一头的姜瑶好不容易爬到了岸边,就听见了这么一句话,差点儿整个人都要晕过去。 虞归晚紧紧地攥着手心,不敢轻举妄动。 如今说什么都是错,倒不如闭着嘴巴好好想想对策。 虞疏晚当真是一个狠心的,宁愿把自己拉下水也不肯放过他们一个。 这件事情若是让太仆寺卿知道,只怕是会将她们全部记恨起。 毕竟不带会水丫鬟的提议可是姜瑶提出的。 查来查去,这根源不还是在她们身上? 虞疏晚淡淡地看了一眼在地上面色煞白的卢娇娇,转而吩咐了可心几句。 很快可心就捧来了一件披风。 这原本就是马车上备着,怕风大了给虞疏晚的。 虞疏晚将披风直接展开丢在了卢娇娇身上,冷声说道: “今日你算计我的事情到此为止。 至于那个你自己折腾出来的夫君,你就自己想办法解决好了。 我不是圣人,这件披风,就当做同为女子我帮你那可怜的羞耻心遮挡一二。” 她的声音也没有刻意收着,众人方才还有些疑惑,此刻哪还有不明白的。 不就是这群小姐想要欺负虞二小姐,结果被虞二小姐给躲开,受苦受难的反而成了自己。 一时间众人看向卢娇娇的眼神从怜悯和同情就变成了鄙夷。 “今日这诗会宴……还办吗?” 虞疏晚转过头看向已经爬上来将自己裹得严实,准备偷偷离开的姜瑶。 办个屁的办! 姜瑶想要爆粗口,可一想到方才自己说错话就被踹到了莲花池,只怕自己又说错话,惹了这个祖宗。 虞归晚终于舍得开口, “我们办不办都是无所谓的,只是京城之中的赌约……” 她欲言又止,可岸边的其他人这才回过味来, “该不会是为了不想要赔赌约就故意闹成这样吧?” “应该不至于,我听说太子殿下赏赐给了她不少的金银,不像是个会缺银子的呀。” “这年头谁会觉得银子压身?咱不会是被摆了一道吧!” …… 周围的纷纷扰扰似乎都与虞疏晚无关,她挑眉看向虞归晚, “话题是你挑起来的,你该不会是既想要让我参加这个诗宴,又不想再出了这么多事情的情况下当一个无情无义的人。 所以才特意将这些话给说出来,就是为了让我们做坏人?” 虞疏晚的话直白又通俗,没有任何隐瞒的将虞归晚的所有想法剖析开。 “我只是在想这样大的一个赌局应该是怎样收场而已,你又这样先入为主。” 虞归晚垂下眸子,似乎有些难过, “早知道我就不该说这些了,又让你不高兴了。” “知道我容易不高兴,就闭紧你那张破嘴。” 虞疏晚笑道: “今日的荷花池已经进去了两个人,你若是想做第三个,我也能够帮帮你。 不过我觉得应当是不需要。 毕竟你脑子里面的水可要比这荷花池里面的多了去了。” 虞归晚的指尖深深陷入掌心,连着身子都有些颤抖。 她竟如此羞辱她! 即便在还没有穿书的时候,她也没有遭受到过这样的屈辱! “怎么,我是说到什么让你兴奋的点儿了,身子抖成这样?” 虞疏晚上下打量一番,“别想在这儿碰瓷儿我,我可记得,你除了脑子有病,其他地方可没病。” “虞疏晚,难道你忘了祖母说的吗!” 虞归晚实在忍无可忍,低声质问着她,“没必要在这儿针锋相对,让人看笑话吧?” 第83章 让她身败名裂,实在是仁慈 “你也不必拿着祖母来压我。” 虞疏晚冷笑一声,“我答应祖母的前提,一直都是无人招惹我。” 虞归晚现在只恨不得甩袖而去,可一想到计划,她就硬生生的忍了下来。 她迅速的调整好情绪,目光落在了虞疏晚有些脏污的衣角, “你还是去换一身衣裳吧再来吧,省得丢了人。” 说完,虞归晚便就一言不发的直接掀开了纱帘回了画舫。 可心这才注意到虞疏晚的裙角有些脏污。 京城贵女参加宴会的贵女衣裳上是不能够脏的,会被认作是没有家教的象征。 可心连忙道:“小姐,咱们马车上还有两套呢。” 虞疏晚就算是不在意这些,可也不得不将虞老夫人的脸面顾着。 毕竟自己现在是在虞老夫人名下养着,若是出现这些问题,只怕是会连着虞老夫人被质疑。 马车停在一处僻静的地方,可心先上去将衣裳给拿了出来。 看见一边的香炉还在袅袅生烟,以为是车夫特意做了熏香,便就没有去动。 等收拾好衣裳,可心这才叫她上去。 因着只有两个人,虞疏晚直接让可心在外面守着跟自己说话,自己换就是了。 可心的声音隔着帘子道: “小姐今日大杀四方,只怕是回去府上了又要被问责。” “问责就问责吧。” 虞疏晚的神色坦然,“难道我什么都不做,她们就不会来找我了?” 更何况她就是来闹事儿的。 请神容易送神难,她就是要京城的人知道,逼着她虞疏晚做不愿意做的事情,出丑的只会是她们! 正想着这些事,虞疏晚后知后觉的想起自己的话可心已经没有回应了。 她急匆匆的将衣带缠好,迅速的想要下马车,可脑子中忽的传来了一阵的晕眩。 她的瞳孔一震,目光看向了一边的香炉。 那香炉……有问题! 虞疏晚能够感受到自己的脑子越发的混沌起来,她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将发上的簪子拔了下来,狠狠地刺入了自己的掌心。 疼痛在此刻迅速席卷而来,让她脑子也瞬间变得清醒了几分。 虞疏晚趁着这会儿的时间迅速跳下了马车,正看见了可心昏迷不醒的靠在了马车边。 特娘的! 是放了多少迷药! 虞疏晚能够感受到那股晕眩又在此刻逐渐攀升上脑子。 她扣着手上的伤口,感受到脑子在瞬间又清明起来,迅速将可心给扯起来,跌跌撞撞的往着一边的巷子奔去。 等找了地方将可心给藏好,虞疏晚只觉得自己的身子都有些不听使唤了。 她原本以为这一次还是跟第一次认亲宴一样的套路,谁能想到竟然会在这个上面做手脚? 虞疏晚大致就在脑子里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招数。 让自己脏了衣服才是主要。 指使人在自己的马车里面下迷药,自己回来换衣服自然是会吸入这些所谓的迷烟。 到时候不管是出丑还是其他,还不是她们说了算? 是姜瑶,还是虞归晚? 虞疏晚是不服输的性格。 感受到了脑子的昏沉,她照着自己的胳膊上狠狠就是一簪子。 血立刻争先恐后的从她的左胳膊上疯狂涌出,却奇异一般将她的混沌感给全部压制了下去。 虞疏晚并不走,反倒是回到了马车内将迷香给丢了出去,伏在座椅上佯作昏迷状。 她的手上紧紧地握着簪子,浓密的长睫之下,眼中一片阴翳。 没过多久,有两人的脚步声渐渐传来。 虞疏晚眸光一沉,怕自己晕过去,将伤口又狠狠地摁了摁。 剧痛让她的脑子像是重生那一日的时候一样清醒。 很快,脚步声就在马车旁停下。 外面传来了一道女声,不像是今日参加宴会的小姐们,更像是什么贵夫人一般, “确定来了?” “确定,奴婢亲眼瞧着是听了大小姐的话过来换衣裳呢。” “那就去把人给弄过来,早些了事就是。” 贵妇人冷笑出声, “一个贱丫头敢伤我家瑶儿,让她被乞丐凌辱一百遍都是便宜她了!” “夫人放心,这个贱丫头对咱们小姐的所有屈辱,如今自当是会千百倍的反噬到她的身上!” 丫鬟的声音得意,“这就是恶有恶报!” “去吧,我来瞧瞧她到底是什么样子,稍后我就先过去傅夫人她们那边去,到时候直接带过来。” 贵夫人的声音透着阴冷, “让她身败名裂,实属是仁慈了。” “毕竟夫人是想要为了小姐积攒福报嘛。” 丫鬟道:“那奴婢就先下去了。” 很快,外面的脚步声便就远去了。 虞疏晚的眼中幽色渐浓。 她再怎么恨那群人,也没有想过让她们承受这样的事情。 可是即便她再怎么有准备,可还是会被她们的无耻给刷新认知度! 外面那人她也算是听出来了。 瑶儿。 不就是定国公府的夫人吗? 呵…… 既如此,她也不必再继续想着要脸了。 姜夫人站在外面是在算着迷香燃尽散去的时间。 过了会儿,她这才将车帘给撩开,准备好好瞧瞧马车里面是个什么情况,却在伸出头的瞬间被一件衣裳罩住了脑袋。 她慌忙想要将那衣裳扯下,脖颈处却传来一阵剧痛,整个人顿时软绵绵的倒下失去了意识。 虞疏晚隔着衣裳狠狠地踹了两脚,怕时间不够,这才将她直接给扯到了座椅上扯开了她的衣襟,露出了圆润莹白的肩头。 这姜夫人虽然年近四十,可因为保养得当,瞧着也是一个极具韵味的美人。 虞疏晚冷眼再看了最后一眼,准备离开时,恰看见她的衣襟里面露出了一只小小的纸脚。 她眯起眸子将那药给抽了出来。 巧了。 打开以后正是她前不久见过的东西—— 合欢散。 “恶有恶报不是方才你那个丫鬟那样用的。” 虞疏晚冷笑出声,眸子中细碎的冰冷就像是寒冬一般,她用手掐着姜夫人的下巴,直接将合欢散一股脑的倒了进去。 她们这么想毁了她,她也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已。 第84章 一份大礼 彼此彼此,谁也别说谁不好。 做完这一切,虞疏晚直接从马车中跳了下来迅速钻入旁边的小巷中,将自己的身子用墙体遮掩着。 不久,一个衣着海棠色的婢女便就领着三个臭气熏天的乞丐走了过来。 若是说有什么不一样…… 那大抵就是一个瞎了眼,一个瘸了腿,一个像是傻子,一直在嘿嘿傻笑。 还真是一份大礼啊。 虞疏晚冷眼看着那三个人轮番进入了马车,车内渐渐响起了女人妩媚的低吟声,那丫鬟才冷笑一声, “还真是一个骚浪货,这么快就开始了。” 兴许是觉得晦气,她甚至看都没看一眼里面的人,转身就离开了。 虞疏晚亦是不带丝毫留恋的转身离开。 她还要回去看好戏,胳膊上的伤必须要尽快处理了。 可方才走几步,那股混沌感再次涌上脑子。 虞疏晚脚下踉跄一步,迅速地抓住了一边的墙这才稳住了身形。 该死的迷药,还真是有点儿东西在身上的。 她暗中咒骂着,抬眸便就看见了一道修长清隽的身影。 虞疏晚的心头一紧,满眼的警惕在看清楚对方时候化作了愕然, “是你?” 容言谨看着她胳膊上还在不断渗出的鲜血拧眉, “出什么事了?” 虞疏晚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快步上前, “你的马车呢?” 容言谨愣了愣,往着身后指了指。 虞疏晚也没看清楚指的是哪一辆,见有一辆隔得近一些,立刻就手脚并用没有丝毫形象地爬了上去。 陈沉见她走错了马车,刚想要上前阻止, “虞……” “罢了。” 容言谨好笑摇头,“左右都是一样的。” 虞疏晚心里清楚对于一个男人来说,什么是最有吸引力的。 那就是神秘感。 更何况,她之前是为了能够得到容言谨的庇护。 如今已经得到了,她也不可能一辈子如此伪装。 慢慢地让他知道自己的真实性格就是。 可抬头的瞬间,她就禁不住的心头一紧。 马车里还有别人,而此人正是虞疏晚避之不及的慕时安。 “不躲了?” 慕时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我以为上次一别,就是你我之间永别了呢。” 虞疏晚自然听出来了他话里面的嘲讽,眼神都懒得给他一个准备直接下马车。 可下一瞬她的手腕被一把抓住,虞疏晚下意识地举起簪子刺去。 慕时安将她伸出的手亦是一把抓住,有些惊诧, “小丫头,你这反应不错啊。” 虞疏晚冷笑一声,直接抬脚往着他的双腿之间踢去。 慕时安面色一变,迅速抬腿将她的腿也给压制住了。 两个人现在的姿势实在是有些诡异。 虞疏晚整个人被他压在身子下,面对面的距离过于近了些,两人甚至能够感受到彼此吐出的热气。 慕时安有些失神。 这小丫头近看,还真是有那么几分的姿色。 不过苏锦棠年轻时候也是出名的美人,虞疏晚生的又像她,漂亮也是应当的。 “慕时安,我们不是一路人,你从我身上不会得到任何东西。” 一开始在慕时安的面前她就没有半点的伪装,自然也就不会在现在还特意装一装。 虞疏晚微微眯起眸子, “虞归晚想来应该会非常喜欢你的接近。” 上次在忠义侯府门口的时候,她可没有错过虞归晚看向慕时安那双惊艳的眼神。 “你怎么就知道我是要从你身上得到什么?” 慕时安轻笑,起了想要逗弄她的心思, “更何况,我倒是觉得……” 他话音未落,便就感受到了手上的一些潮湿。 慕时安皱眉看去,只见自己的手中不知何时已经全是鲜血。 他忽地沉下脸来,将虞疏晚直接给推在了座椅上。 不等虞疏晚开骂,宽大的袖子就被慕时安直接给撩了起来。 看见上面皮肉翻滚的伤痕,慕时安被气笑了, “方才我攥着你伤口了怎的一个字也不吭?” 虞疏晚硬着嘴, “你管我? 区区小伤罢了!” “我记得你今日是来参加宴会,是她们干的?” 慕时安直接坐在她的身边,伸手将一个瓷瓶从马车的暗格中给取了出来。 虞疏晚哼了一声, “她们也配伤了我?” “那就是你自己弄的。” 慕时安瞥了她一眼淡淡道: “喜欢自己弄伤自己?” 虞疏晚反驳, “不懂就闭嘴吧……啊!” 她短促地叫了一声,又在下一瞬死死地咬住了自己的唇瓣。 “不是区区小伤吗?” 慕时安将药瓶子收起来,慢条斯理道: “这个金疮药我取名字叫做长记性,是上药最疼的。 你也刚好感受感受,看看下次还敢不敢让自己受伤了。” “关你屁事!” 虞疏晚语气恶劣。 刚刚那猝不及防的一下子,比她自己戳自己的时候还要疼,心情能好? 恶狠狠地擦了一把自己眼角疼出来泪,虞疏晚是打定主意要下车的。 每次遇见慕时安就没有什么好事儿! 再跟着这个瘟神一起,她怕是会被克死! 可她还未动作,外面就传来了一道清亮的声音: “慕世子,慕世子!” 她想起身的动作顿住,立刻全神贯注起来。 追着慕时安的这个,正是姜瑶。 “姜小姐有何贵干?” 慕时安的声音轻缓如流水,无端的让在外面已经换好衣裳的姜瑶红了脸。 她有些结巴道: “世子也是准备过去落莺湖的吧? 不若……一起?” “有损本世子名声,还是罢了。” 慕时安道:“离戈。” 顿时,离戈就站在了姜瑶的面前。 姜瑶死死地咬住唇,眼中有些委屈。 她都已经这样了,为什么慕世子还是不肯多看她一眼? 她还想要再说些什么,离戈已经面无表情道: “姜小姐,你挡路了。” 姜瑶涨红了脸,声音刻意放柔了下来, “慕世子,那我在前面等你。” 等听见外面的声音消失了,虞疏晚这才嗤笑道, “母狮子,人家可在前面等你呢。” 慕时安面无表情的看向虞疏晚,虞疏晚直接别过眼去。 他反倒是没有眼力劲儿地凑了过来, “让我猜猜看。 本是宴会,却带着伤在小巷子里…… 你该不会又干了什么坏事儿吧?” 第85章 小白眼儿狼 “怎么,世子是想要告发我?” 虞疏晚微微眯起眸子,转过头来看着他。 慕时安轻笑出声, “我帮你都得不到你的半分青眼,如今我若是告发你,那岂不是往后我也和她们一样,被你肆意算计?” “不要算计我,自然我也不会去算计你。” 虞疏晚别开眼,神色冷淡, “更何况,你可是要比狐狸都还要精明,我又怎么算计得到你呢?” “你不会是还记着那颗夜明珠的事儿吧?” 慕时安有些啼笑皆非, “你还真是一个小孩儿。” 虞疏晚并未回答他。 其实这件事儿和珠子没什么关系。 毕竟夜明珠对于她来说不能吃,不能看,不能用,不如金银财宝来得直接。 当初没了珠子懊恼也许是因为这是她重生回来以后第一次感觉到了憋屈。 她不愿意和慕时安来往的具体原因,说白了还是因为自己的脑子不够用。 即便是重生两世,她最多只会根据一些从前经历过的事情加以辅助,从而让自己处于优势地位。 可真遇上慕时安这样聪明的人,两个她都不一定算计得过慕时安。 她心里面清楚慕时安不会害她。 可这也只是暂时的而已。 毕竟有一句话说的好,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更何况他们的身份本就不对等,一个从乡里回归的虞家二小姐,一个京城中受到皇帝重用,被家族捧在手心里面风光霁月的世子,怎么看怎么别扭。 虞疏晚上一世就是因为没有自知之明,所以才落得了那样一个下场。 好在这一世,她实在是太清楚这些身份之间的沟壑。 可慕时安见虞疏晚不说话,只以为她当真是为了那颗夜明珠在跟自己置气。 他将夜明珠从腰间解下,笑眯眯的在虞疏晚面前晃了晃, “这样,往后你别躲着我,这颗珠子我就还给你,如何?” “不如何。” 外面已经没有了姜瑶的声音,虞疏晚直接掀开帘子,作势就要从马车上跳下去。 可慕时安只是叫了一声“离戈”,虞疏晚上一秒脚离开了车辕,下一秒整个人就又被塞回了马车中。 “你是不是有病!” 再好的脾气也禁不住被人三番四次地戏弄,更何况虞疏晚现在心里正憋着气,红着眼直接冲慕时安吼出了声, “我不想跟你做朋友,也不想见你! 你们的人情实在难还,我可不想欠着你们的!” “是吗?” 慕时安反问,“那你就可以让太子为你撑腰?” “不一样。” 虞疏晚冷笑一声, “我已经说过了,我们不是同一路人,还请世子高抬贵手放过我吧。” 原本还挂在慕时安脸上清浅的笑意此刻彻底消失。 虞疏晚面色没有丝毫变化,只是冷冷的看着他。 僵持了有一会儿,慕时安这才淡淡开了口, “离戈。” 马车停了下来,虞疏晚没有丝毫犹豫的直接掀起帘子从马车上跳了下去。 迷药还有一些残留,她下意识的扶着一边稳了稳身形,这才头也不回的直接往着另一个方向去了。 “没良心的小东西。” 慕时安淡淡开口,看着虞疏晚已经消失的背影,摩挲着手上的夜明珠,又垂眸看了半晌,这才开口, “若是你有东西被旁人趁火打劫,就算后面他帮你,你会不讨厌他吗?” “没人敢趁火打劫属下的东西。” “我是说假如。” “会。” “……” 得了这个答案,慕时安的心中升起了淡淡的烦躁。 他将帘子一甩而下,声音都冷了几个度, “行车。” 只要这个小丫头服服软,银票夜明珠他又不要。 小白眼儿狼。 离戈也是。 莫名其妙被冠上白眼狼的离戈在外面冷不丁打了一个喷嚏,面无表情地擦了擦鼻子。 这一看就知道是马车里头的那个人心中不快,正在心中骂他呢。 很快,马车就来到了落莺湖。 姜瑶穿着一身娇嫩粉色,和接天莲叶里面的荷花还真有几分相衬。 她含羞站在那里,看见马车过来,上前两步道: “太子殿下,慕世子,咱们的宴会就在这画舫上,还请移步。” 正坐在画舫里面的众女听见外面的声音,亦是连忙起身往外行去。 虞归晚也在此刻总算是第一次看清楚了太子的容貌。 上一次容言谨去侯府放圣旨的时候因为天威,她并没有抬头看清楚容言谨的容貌,只是余光扫过时候,心中也不由得暗叹对方是怎样的温润如玉,翩翩公子。 眼前的容言谨气质如雪,眉眼间满是温和,举手投足皆是贵气,端的是矜贵俊朗。 这样的容言谨和慕时安站在一起,虞归晚也没有察觉容言谨有一点被碾压的感觉。 这两个男子站在一起,反倒是像一幅画卷一般,让人根本挪不开眼。 她这具身体其实从前也是见过容言谨的,可那些记忆都实在太模糊了。 穿书到现在,几次宴会中倒是有远远地看过容言谨,可还是没能够将对方的容貌看清。 如今看来,原作者对慕时安当真是厚爱。 众女行礼,容言谨看向慕时安,挑眉低声问道, “你马车上的呢?” “招惹了她几句,把人给气跑了。” 慕时安轻轻地摇了摇手上的扇子,云淡风轻, “早知道在她上马车的时候,就将她赶去你那儿了。” 容言谨低笑两声,却并未纠结这个问题。 他随着姜瑶的引入进入了画舫中,扫视了一圈底下的贵女,道: “孤记得,太仆寺卿家的女儿跟你们一贯关系好,怎么今日没看见?” 倒不是他将这些女人们都记得清楚,而是那位太仆寺卿家的女儿着实是有些让人印象深刻。 几乎每次见面,她都在试图引起在场所有人的注意一般。 眼见告状的机会来了,姜瑶给虞归晚使了个眼色,眼角立刻沁出了泪水,上前一步盈盈跪下, “诗诗原本是来赴宴了,可宴会突遭变故,不得已就先回去了。” “什么变故?” 看着姜瑶挤眉弄眼的拙劣演技,慕时安往后面靠了靠,很配合的跟着往下问。 “臣女惶恐,不敢说……” 姜瑶的眼睛偷偷瞄了一眼坐在座上的容言谨,随即又飞快地低下头来。 第86章 最难消受美人恩 “你说就是,没什么可遮遮掩掩的。” 容言谨自然也看出了姜瑶的小动作。 他直觉这件事情跟虞疏晚有关。 果不其然,不等姜瑶开口,另一边带着面纱的女子就娉娉婷婷的跪了下来,声音婉转若黄莺,带着浓浓的自责, “回太子殿下的话,是臣女的妹妹失手将李家妹妹推入了湖中。 之后又口无遮拦,差点毁了李家妹妹的清誉…… 疏晚向来是肆意惯了,臣女也没有想到今日这样的场合,她也没有半点的收敛。 还将姜小姐推入湖中,岸边许多人都看见了。” 容言谨听出来跪着的这个就是虞疏晚的那个姐姐了。 说来有趣,他让陈沉去调查的时候,这个虞家大小姐可谓是会推波助澜的一把好手。 几乎每一次虞疏晚和家中父母关系恶化,都有她的手笔。 这样低级的手段,恐怕也就只有那对真心疼爱着虞归晚的忠义侯夫妻才会看不穿。 他在皇宫这么多年,哪里还能够不知道这些手脚? 容言谨淡淡开口, “疏晚这样做自然有她的道理,孤会好好问问她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若是有人敢随意谣传,那孤也自当严惩不贷。” 虞归晚没有想到直到这个时候太子竟然还能够信任虞疏晚,身子有些微微的僵硬,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臣女们刚才是想要劝阻的,可疏晚只说……她的身后是太子殿下。 倘若殿下这个时候还要再去出头,恐怕会对殿下的名声不妥。 疏晚是从乡下而来,的确许多东西都不太懂,着实有些狐假虎威的意思。 这些我们听了不打紧,可若是打着您的名号出去损害了您的名声,那可……” 虞归晚说到这儿,这才像是恍然发现自己失言,连忙俯下身子, “臣女失言,还请殿下见谅!” “她要是能够扯着太子的名声在外面招摇撞骗,那是她蠢。 能有人相信,那就是对方蠢。 你妹妹要比你想的聪明得多,大小姐还是顾好自己吧。” 慕时安向来说话是不留情面的,含沙射影的话让虞归晚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她死死的咬着唇,声若蚊呐, “我只是怕妹妹闯祸了而已。” “她是个有分寸的,即便是闯祸,孤也会看着来。” 容言谨的语气淡然,心下对这个虞家的大小姐更是没了几分好感。 从前只觉得这个大小姐说话谈吐得体又有才学,待人也温和,的确称得上是一句大家风范。 可如今这几次接触下来,容言谨只觉得这个人心胸狭隘,虚伪自私,还伪善。 想到虞疏晚那耿直的性子,还有那一日在花海,面色落寞说下的那些愿望,也难怪虞疏晚会吃亏了。 姜瑶着实是有些急了。 她今日布了这样大的一盘局,就是为了让虞疏晚在这两人的面前颜面尽失的。 哪里是为了看他们是如何维护虞疏晚的? 她的眼睛不着痕迹的看向了另一边的一个贵女,对方立刻会意,不由得轻呼一声, “方才虞二小姐不是去换衣服了吗,怎么到现在都还没有出现? 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儿吧?” “这一带鱼龙混杂,她的身边没有带个侍卫家丁……” 虞归晚亦是惊慌失措地站了起来,一双碱水秋桐中的焦急不似作假, “太子殿下,慕世子,可否让您二位身边的侍卫随着我们出去找找疏晚的下落? 她本就只是一个小姑娘,若是遇上什么人只怕是没有反抗的能力。” 容言谨皱眉。 他原本想的是带着虞疏晚一起过来,再怎么也不会出什么事儿。 可半路上慕时安将人给气了下去,任由人家赌气,也没有安排个什么人在旁边。 一个小姑娘的确不知道会不会出事。 慕时安嗤笑一声, “你出事儿她都不会出事儿。” 就那个小丫头,能够以一己之力将两个男人给打到服,甚至杀了其中一人,又能是怎样的良善之辈? 这里的人欺负她? 她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 可嘴上是这样说,身体还是很诚实地站了起来, “殿下,我去看看。” 容言谨并未阻拦,反而跟着站了起来, “一起吧。” 若是当真出了什么事情,他也能够第一时间控制事情的发展,尽量不会做到进一步的恶化。 一边姜瑶见如此,眼中的妒忌之色更浓了。 京城里面谁人不知慕世子最是不喜欢多管闲事。 可如今为了那个乡下来的贱丫头,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破例! 不过一想到稍后会发生的事情,姜瑶的眼中又不由得浮现出些许得意。 她且就原谅这一回,反正,她是不相信会有男人看到那样的女人以后还会对她好。 说起来,这个法子还是母亲告诉她的。 不仅仅能将自己摘的干净,更是能够让这个死丫头以后在京城中名誉扫地,只要提起她的名字,那就是和贱挂了钩。 她到时候倒要看看,这个虞疏晚还会不会嚣张! 一路往着姜夫人身边丫鬟说的位置走去,姜瑶一边不断的想要和慕时安搭上话。 可慕时安偏偏就是不肯多看她一眼,气的姜瑶恨不得抓住他问,自己到底比那个贱丫头差在了哪儿? 可是她没这个胆子。 又尝试找了几次话题,慕时安总算有了反应。 可不等姜瑶兴奋,就看见慕时安的眼中满是嫌弃, “姜小姐每一日都是说这么多话的吗? 听说多说话对嘴巴不好,姜小姐还是多为自己的身体着想吧。” 说完,慕时安直接走在了容言谨的身边,离戈当真就像是一个黑脸包公一样,阻挡了姜瑶看过来的眼神。 “怎么,这样的美人恩你也不愿意?” 容言谨调侃着,慕时安不甘示弱,睨他道: “我看那虞家大小姐对你也是势在必得,怎么,不喜欢?” 容言谨的面色一僵,随即无奈叹气, “最难消受美人恩,罢了罢了。” 说话间众人已经来到了一个僻静的小巷。 这儿正是虞疏晚马车停放的地方。 姜瑶看着在晃动的马车,眼中的兴奋之色简直都要溢了出来。 就差一点点! 她的眼中钉肉中刺就能够被彻底的除掉了! 这一路上姜瑶都刻意叫了许多人来,浩浩荡荡的一大群人也没能阻挡马车里传来的淫词浪语,那样销魂的喘息声让人止不住的面红耳赤。 第87章 忘情四人组 姜瑶满面震惊, “这是在做什么?” 她咬着牙,眼底的兴奋几乎一览无余,高昂了声音道: “虞二小姐,快出来啊,你没事吧?” 姜瑶的声音甚至都有些颤抖起来。 虞归晚的眼中更是一片的激动,心底的呐喊几乎要将一切给穿破。 就是现在! 只要是掀开那道帘子,虞疏晚往后就完了! 未婚的小姑娘们满脸臊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其他的那些妇人和男子们则都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这里面真的是虞二小姐?未免是胆子太大了些吧!” “听说从前就是在乡野长大的! 我估计啊,从前在乡野里面也不是什么好货色!” “这浪叫声音都快赶上醉春楼的花魁了,受不了了! 原来有钱人家的女人叫起来一个样儿!” “从前以为只是行为放荡了些,没想到白日宣淫这种事情都能够做出来,啧啧……” “真真是世风日下,可叹,可叹!” “……” 听着议论声越发的大起来,姜瑶心中的兴奋几乎都要压不住了。 她强压着自己心下的情绪,看向容言谨和慕时安的眼中带着几分忧色, “太子殿下,慕世子,这……” 容言谨的脸色已经黑沉如锅底,落在姜瑶等人的眼中就是对虞疏晚的不满。 虞归晚心下越发快意。 最好是直接厌弃了虞疏晚才好! 果然,任何时代,不管男主还是男配,都不会对一个这样的荡妇有任何的同情! 不枉她特意和姜瑶串通后找了姜夫人来布局! 想到这儿,她下意识地想要四处搜索姜夫人的身影。 只是不等她寻到对方的身影,就被姜瑶猛地一把拽回了神。 虞归晚斟酌片刻,这才接着姜瑶的话,带着难以启齿的语气道: “烦请殿下能够将人给控制控制,忠义侯府……自会有重谢。” 她这话歧义太大又含糊不清,好像已经认定了马车里面的人就是虞疏晚一般。 周围的人眼神越发暧昧,有声音细碎伴随着那一声声的娇吟传来, “这是忠义侯府的大小姐吧? 马车里面十有八九就是那位二小姐了!” “是啊,否则家丑不可外扬,这大小姐能说出来?” 面纱下的红唇微微扬起,虞归晚只觉这次胜券在握。 可下一刻,一道清亮的女声自人群中划破刺入她的耳中, “好生好热闹啊,你们都盯着我的马车做什么?” 宛如一道炸雷落下,将原本还有些吵嚷的巷子直接化作一片寂静。 人群自动分出一条道路来,身着一身烟蓝色香纱留仙裙的少女手上提了几包糕点满眼好奇地走了过来, “这里面是怎么了?” 姜瑶的眼睛都快要掉出来了,她的声音甚至带着几分的尖锐, “你怎么在这儿!” “这儿是我的马车,我难道不该在这儿?” 虞疏晚嗤笑一声,语气轻松得宛如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般。 可只有跟她对视的姜瑶才知道她眼底那层层的寒意。 她不由得浑身汗毛倒数往后退了一步,脸色几乎是瞬间就没了血色。 虞疏晚轻蔑地将目光挪到了虞归晚的身上,看着她满眼震惊之色,道: “你好像很震惊。” 看来她还真是一个没冤枉。 瞧瞧这两人,胆子不大,口口声声自己是上流小姐,做的却是这样下流的事儿。 可笑。 她微微凑近了虞归晚,用只有两个人能够听见的声音道: “怎么这么着急啊,都不确定确定里面的是我,就开始急不可耐了?” 虞归晚只觉得浑身血液仿若凝固,让她动弹不得。 她的脑子里嗡嗡作响,实在是想不明白到底什么环节出了问题。 可虞疏晚已经跟她拉开了距离,语气轻快地跟容言谨打着招呼, “殿下,我方才见有一家点心铺子排了好多人,你要不要尝尝点心?” 容言谨的面色此刻已经恢复如常,只是比寻常少了许多的笑意。 见虞疏晚递过来糕点,他倒是没有拒绝。 他方才黑脸也并非是因为觉得虞疏晚丢人。 毕竟来的路上都还相遇了,怎么可能会是她? 再加上马车内的女子声音婉转,跟虞疏晚的半点不像。 他黑脸是因为姜瑶她们在将他和慕时安当作猴子,且明知道他护着虞疏晚,还要这样折辱虞疏晚。 虞疏晚看向姜瑶, “这里面的人你应该知道是谁吧?” 她意味深长,“我头脚被你们弄脏了衣裳被叫过来换衣裳,后脚马车就出现腌臜东西。 你这么喜欢动手脚怎么不去工部考个状元为国效力?” 姜瑶死死咬住下唇,眼中是几乎要喷涌而出的怒气, “你有证据证明是我做的吗,虞疏晚,你不要血口喷人!” 虞归晚深吸一口气,沉声道: “这是你的马车,出了事儿自然是你的脸面。 可心不是一直跟在你身边吗,她人呢?” 虞疏晚不说话了,只是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马车,笑道: “兴许是累了在某个地方睡大觉也说不定,我为何要一直让她跟着? 你自己身边的四个丫鬟如今死的死,伤的伤,换了又换。 毕竟我不像你,我心疼着我家可心呢。” 她悠悠话语顿时将虞归晚给推上了风口浪尖。 众人看虞归晚的眼神都变了又变。 毕竟虞归晚心肠软性格好的名声在京城中谁人不知? 这可还是头一次听说她身边的丫鬟都出了事儿, 虞归晚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认定了可心就在马车里面。 像是为了转移目光,又像是为了能够叫人知道虞疏晚的“肮脏”。 她拔高了声音, “马车里面的人可是到了现在都还没有反应呢,可见投入忘情! 你说可心在睡大觉,可别是在马车上睡大觉吧?” 她直接快步走到马车前,将马车上的帘子狠狠一扯。 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只见白花花的一个身子和三具有些发灰的身子纠缠在一起,滚下了马车落在地上。 可即便如此,那四人依旧是投入忘情得很。 三个男人瞧着丑陋不堪,身上更是满是污垢。 而那个肤如凝脂的女人长发披散,兴奋地仰起头,露出了众人好奇的脸来。 虞归晚眼中的怨毒都来不及消散,只剩下了错愕和惊慌—— 第88章 咎由自取 “夫……夫人?!” 虞归晚的脑子中轰然一声,炸得她一片空白。 一边的姜瑶站在视线盲角,根本不知道那个跟三个乞丐厮混的是谁。 见虞归晚站在那儿不动,她索性叫自己身边的丫鬟上前扯住了那个女人的头发将她从乞丐身上拖下来。 她刚要讥讽几句,就看见了周边众人莫名的神色。 像是可怜,又像是幸灾乐祸。 她被这样的目光看的浑身不舒服,目光略过那女人的脸,却不由得浑身一震,差点要晕厥过去。 那赤身裸体在众人面前的…… 正是她的母亲,定国公府的夫人啊! 姜瑶张了张嘴,看了看虞归晚,又看了看虞疏晚,最后直接晕厥过去。 虞疏晚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方才还在不断评说着她品行如何低劣的那群人又开始说得起劲儿, “这个就是定国公府的当家主母吧,这身材还真是曼妙啊!” “瞧着是一个正经人,却在未婚小姐的马车里面跟乞丐媾和……定国公脑袋都是绿油油的咯!” “她们一开始不是说里面是虞二小姐吗,后来又说是虞二小姐身边的丫鬟,啧啧,我看哪,这事儿可不简单,指不定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的生意。” “……” 虞疏晚眼眸微动,直接上前将姜瑶的人中狠狠地一掐。 直到出了血,姜瑶这才猛地惊坐起来。 虞疏晚笑起来, “这事儿应当是你定国公府的事情,你若是晕倒了,我可不敢处理。” 姜瑶看着眼前还在不断发出呻吟的姜夫人,只恨不得自己没醒过来,这是一场梦! 可此时她却不得不处理了。 姜瑶颤抖着唇,跌跌撞撞地扑上去抱住姜夫人,抬起头满眼哀求的看向慕时安, “慕世子,求您……” 慕时安自始至终面上都没什么波澜。 面对姜瑶的求助,他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姜瑶,只叫姜瑶一张脸发烫地恨不得将自己低于尘埃。 容言谨已经叫陈沉去了,离戈自然也被他派了出去。 至于其他,他没有什么可做的。 这些事情一看就知道是怎样的始末。 姜夫人作为定国公府主母都如此气度,难怪姜瑶会是如此了。 瞧着真可怜。 可虞疏晚心中丝毫未动。 倘若她方才有半分的迟疑,那么现在在众人面前如此丑态的,只会是她。 而那个时候不会有任何人帮她。 她也没做什么,只是将姜夫人打晕而已。 如果她们没有送来乞丐, 如果她们没有想过来看热闹, 如果她们没有带着这么多人…… 可惜没有那样多的如果。 她们现在所遭受的一切,都是咎由自取。 现在巷子这儿的人已经被陈沉带走,可若是想要将姜夫人带回去,是一定要一辆马车的。 就近的马车有,正是虞疏晚的,可惜帘子方才已经被虞归晚扯坏了。 容言谨和慕时安转过身非礼勿视。 其他的世家小姐们更是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个样子,一张脸上又青又白,却没有先走一步的勇气。 虞归晚的心底嘶吼尖叫,指尖恨不得将掌心掐破。 她如何甘心这样的机会都被虞疏晚给逆转了? 虞归晚到底是怎样的好运! 难道这就是天道女主的气运? 一边的姜瑶低低的啜泣着,心中的恨在此刻越发的澎湃。 她比谁都明白这一次意味着什么。 明明这一切不会跟母亲扯上关系的,都是虞疏晚! 只要是虞疏晚身败名裂就足够了,却害的她母亲沦落如此地步! 她必然要让虞疏晚付出代价! 气氛凝滞时,离戈已经驾着一辆马车过来了。 他将马车上的一套衣裳丢了下去别过脸, “姜小姐请便。” 姜瑶怎么可能在这儿给姜夫人换衣,急匆匆的裹了裹,便就直接带着还有些神智不明的姜夫人上了马车。 一场好端端的宴会就这样散了。 可心此刻才捂着自己的脑袋从巷子中走了出来。 她的神色还有些迷迷瞪瞪的,虞归晚的眸光一沉,厉声道: “可心,你可知错!” 可心愣在原地,“奴婢何错?” “你玩忽职守不算错?” 虞归晚冷笑一声,“我还从未见过主子忙活丫鬟自己睡觉的道理!” “我的丫鬟要你管?” 虞疏晚将可心一把拉在自己的背后,微眯起眸子, “虞归晚,你的手伸的还真是长啊。” “我这是为了你好,否则今日的事情,你如何说得清?” 虞归晚笑起来,眼中满都是细碎的冷意, “身为长姐,我自然有教训你的资格,不是吗?” “我愿意去哪儿,我的丫鬟愿意去哪儿,都跟你没有一星半点儿的关系,明白了吗?” 虞疏晚道: “更何况,我家可心还没说为什么困了呢。” 可心立刻反应过来虞归晚是想要将她推出来做个替罪羊。 虽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可心也直接质问, “大小姐想拿奴婢问罪,奴婢也想问问大小姐,为何我们小姐的马车上会有迷香!” 她那会儿只是上去整理一下的功夫就晕倒了,可见那迷香的厉害。 虞归晚沉眸, “可心,当着太子殿下和慕世子的面,你这是想要污蔑主子?” “奴婢是有证据的!” 可心冷笑一声,正要说出证据来,就听见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归晚!” 虞景洲的声音满是焦急和担忧。 虞归晚眸子一亮,转过身双眼之中盈满了泪光, “哥哥!” 虞景洲堪堪到面前,紧紧的勒住了缰绳,引得马儿前蹄扬起发出一阵嘶鸣。 他直接翻身下来,根本来不及安抚马儿上前一脸焦急的上下打量着虞归晚, “我听说这儿出了事,怎么了?” 一边的虞疏晚面色如常,倒是容言谨惊诧。 即便他帮着虞疏晚,难道忠义侯府的人还忽视她? 慕时安并未说话,目光不着痕迹地落在了虞疏晚拿着的糕点上。 那只手上有伤。 他兀自想着,就见虞景洲已经检查完了虞归晚完好,怒气腾腾上前到虞疏晚的面前扬手就要落下, “虞疏晚,你就这样想要害归晚?!” 不等他落下,他的手腕就已经被一只有力的手握住。 虞景洲愣然,正对上一双没什么温度的桃花眼。 第89章 伤我者我必还之! “本世子若是没有记错,方才受欺负的,是虞二小姐吧?” 慕时安的眼梢微挑,手上重了几分的力道,让虞景洲忍不住闷哼出声。 偏偏慕时安面上风轻云淡, “对一个小姑娘动手,虞公子还真是有本事。” 他轻飘飘地松开,虞景洲立刻抽回了手,面皮抖了抖,缓了缓手腕的痛楚,这才行礼, “未曾注意太子殿下和慕世子,还请见谅。” “何须多礼。” 慕时安轻笑, “虞公子的眼睛似乎一直都不好,否则也不会看不到是谁受了委屈。” 虞景洲紧紧抿着唇。 他这段时间听说了虞疏晚跟定国公府的事情,自然也知道虞疏晚和容言谨慕时安两人之间的关系。 可一想到府上的消息和方才听见的消息,虞景洲只觉得心中怒火中烧。 他目光落在虞疏晚那张精致描绘过的脸,跟他们的母亲很像,自然也是好看的。 可如今瞧着,却让他只觉得厌恶! 他后悔极了前些日子将原本要给归晚的夜明珠给了她。 这样不知礼义厚颜无耻之人,根本不配得到他的半分同情! “殿下和慕世子心善,可也别被骗了。” 虞景洲冷笑一声, “我这个妹妹向来会惺惺作态! 在家中嚣张跋扈至极! 归晚的脸就是她给打肿了才不得不戴上面纱! 方才在落莺湖也不少人看见她动手欺负了定国公府的小姐和太仆寺卿的小姐…… 殿下和世子就算是再怜惜,也不该如此纵着! 你立马去定国公府负荆请罪,或许我还会在父亲和母亲那里帮你求求情!” “说完了?” 虞疏晚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虞景洲心中怒火更甚,“你这是什么态度!” 一边的虞归晚有意要在容言谨面前博一个好形象,上前扯了扯他的衣袖,低声道: “哥哥,这是在外面……” 说完,她又软下声音, “哥哥恐怕是知道后就赶了过来,他也是为了你好。 今日定国公府那边,你的确该过去说一声。” 好一副哥哥姐姐的嘴脸。 虞疏晚已经很克制了。 毕竟在容言谨的面前,她好歹也是要装一装的。 可现在…… 她实在是装不了了! 虞疏晚毫不犹豫的上前一把抓住了虞归晚的头发将她按在了地上。 她的力道又快又狠,只听得虞归晚一声惊呼一声惨叫,脸上的面纱滑落下来,鼻子下缓缓流出鼻血来。 “虞疏晚!” 虞景洲的瞳孔一震,虞疏晚厉声道: “不想你妹妹毁容就滚开!” 虞景洲想上前的脚步硬生生地止住。 虞疏晚也懒得去看背后两人的神色。 她想要扯容言谨这张大旗只是为了能够活得稍微轻松一些,可如今显然是不能了。 既然不能,那她又何必继续装一个鹌鹑? 她低下头看着手上被自己扯着头发哀嚎的虞归晚冷笑, “怎么,你不是很想做个好姐姐吗? 想踩着我赚一个贤良淑德的好名声? 想做太子妃? 痴心妄想! 虞归晚,像你这样的人,嫁给任何一个男人都是对方的灾难! 当然了,除了虞景洲那样蠢的或者是跟你一样坏的,你们也算是鸳鸯配对儿了。 我的确该去一趟定国公府,好好盘问盘问姜夫人,为何在我的马车上中了药,还跟三个乞丐颠鸾倒凤! 你催促着让我回马车,我是不是也能够认为你跟她们串联想害我。 只不过因为我运气好,所以我逃过一劫。 看见我不在马车上很失望是吗? 虞归晚,是不是我对你还是太过仁慈了些?” 虞景洲心猛地一紧。 虞归晚因为吃痛而痛得变了声调,显得古怪又荒诞, “虞……疏晚,你放开……我!” “放开?” 虞疏晚眼中一片冰冷,唇角扬起一抹笑来, “好啊。” 她毫不犹豫地直接将手松开。 不等虞归晚逃离,她再次紧紧地扯住她的头发。 “你瞧,我给过你机会,是你不中用。” “虞疏晚,你有本事杀了我啊!” 虞归晚只觉得自己的整个头皮都要被扯下来了。 她忍着痛将目光投向了容言谨,目光凄婉幽怨, “难道、难道殿下就要看着虞疏晚在您的面前这样欺辱臣女吗?” 若是寻常,美人落泪自然是能够惹得众人怜惜。 可惜,此时的虞归晚算不得什么美人。 她的眼泪顺着还肿胀的脸颊落下,混合着她脸上的血和尘土显得格外狼狈。 虞疏晚不知道容言谨会不会阻止,只是先一步将虞归晚再次给摁在了地上,空气中只剩下了虞归晚痛苦的呜咽。 虞景洲的手攥成了拳头,在身侧发出了清脆的关节响声,一双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 “虞疏晚,你适可而止! 就算是你受了委屈,如今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你还想要如何!” 虞疏晚看向虞景洲因为愤怒而涨红的脸笑出声来。 她开始是轻笑,接着就是大笑,最后一直笑到眼角沁出泪水。 一边的可心担忧地上前想扶住她,却被虞疏晚拂开, “这件事用不着你,去一边儿。” 她随意的将眼角擦了擦,眼中宛如波澜不惊的古井。 虞景洲的话就像是投入古井的石子,漾起了一圈又一圈的厌恶和冰冷。 虞疏晚手上的动作重了几分的力道,虞归晚立刻再度发出惨叫。 她虽然是蹲着需要仰头,可气势却冷得骇人, “虞景洲,我受了委屈而不是受了伤害,这归功于我聪明,不至于傻乎乎地钻了她们给我设的圈套。 她们只让我受到委屈,也只是事情未得逞。 否则今日在这儿哭着绝望的人只会是我! 你有什么资格让我去原谅虞归晚? 没人护着我,我自己护着自己也成了错?” 她手上的力道逐渐加重,面上的笑也越发的冷, “虞景洲,我厌恶你,厌恶苏锦棠和虞方屹的伪善。 你们偏心虞归晚不要紧,但若是拿着我来彰显你们亲情甚笃,别怪我自己讨公道。 你们动我一下指头,虞归晚的十根指头也不必留! 你们动我一根头发,虞归晚就等着变秃子。 伤我者,我必千倍百倍还回去!” 第90章 孤向来信守承诺 “我可是你的亲哥哥,你怎敢如此?” 虞景洲满眼不可置信,心疼的看着已经被折磨得快要晕厥过去的虞归晚。 一直不曾说话的慕时安冷不丁地开了口, “亲哥哥能够对自己的亲妹妹如此,反倒是对一个冒牌货这样上心。 虞公子好似……对虞大小姐有不少的想法。” 虞景洲瞬间变了脸, “慕世子慎言!” 虞疏晚不知道为何慕时安一直帮她。 可眼下有人帮腔,虞疏晚自然也不会拒绝。 她眸光流转,忽地笑起来, “还是慕世子眼光毒辣,否则我还不知道原来这虞家的大公子跟大小姐之间还有不得不说的一二事。” 虞疏晚这一回倒是轻飘飘地松了手, “早说是大公子的心上人,我不就客气一些了?” 虞归晚根本顾不得她现在说什么。 感觉到稍微一点的自由就手脚并用的连滚带爬紧紧抱住虞景洲,开始放声大哭, “哥哥,我好痛!” 虞疏晚掩唇笑起来, “可心你瞧,怪不得苏夫人说让我学学虞归晚我学不来。 这种不能做兄妹就要换个方式进门的法子,我可是穷极一辈子都想不出来啊。” 虞景洲现在即便知道不妥想要推开虞归晚,可她的身子宛如秋雨中的树叶,萧瑟颤抖得让人心疼。 他压抑着怒气道: “虞疏晚,这些事情我必当禀告祖母和父亲母亲他们! 我与归晚之间清清白白,你若是敢四处谣传,我必然不会放过你!” “慕时安也说了,你怎么不给他放狠话? 怎么,瞧着我好欺负?” 虞疏晚似笑非笑。 虞景洲算是发现了,自己这个亲生妹妹就是一个混不吝! 她根本就不在意任何的东西! 疯子,她就是一个疯子! “虞公子,疏晚如何,想来还轮不到你评判。” 一直不曾发一言的容言谨淡淡开了口。 虞疏晚身子有些僵硬。 她在动手的时候就已经想过了放弃太子这条线。 反正虞归晚也不会再有机会抱上容言谨的大腿。 至于容言谨会不会因为她今日打人而厌弃她,对虞疏晚来说已经无所谓了。 可没想到容言谨竟然护着自己…… 虞疏晚的心头微微一颤,让她忍不住眼中酸涩,一时间不敢去看容言谨的神色。 “虞大小姐受伤,若是虞公子心系妹妹,那就还是先离开吧。” 虞景洲见连容言谨都站在虞疏晚那边,憋着口气,甚至是来不及行礼就急匆匆的转身离开了。 看着虞景洲将虞归晚当做珍宝一般远去,虞疏晚垂下眼睫转身给容言谨道谢, “多谢太子殿下,慕世子解围。 疏晚先行告退。” 只是她刚转身就被容言谨叹了口气叫住, “手受伤了还打算去哪儿?” 虞疏晚后知后觉地低下头,这才注意到方才包扎好的伤口早就已经渗开了。 看样子绝不是刚刚裂开的。 她穿的衣裳颜色浅,左胳膊的袖子上早就已经明显得不能再明显。 容言谨走上前,虞疏晚下意识后退一步。 他愣了愣,随即笑容有些无奈, “我只是想看看。” “她性格就是这样的别扭,今日的事情怕是殿下还要多费心了。” 慕时安适时上前, “我带着她处理好伤后送去侯府吧。” 她的马车前面已经被虞归晚方才给扯坏了,自然是不能再坐。 更何况想想里面刚刚发生了什么事,虞疏晚只觉得恶心透顶。 她倒是不想要慕时安送,可慕时安送又好过让容言谨送。 是以,她并未言语半分。 容言谨沉吟片刻,道: “也好,时安,你在侯府多待会儿,稍后我也过去。” 虞疏晚拧眉, “不知……殿下过去是……” “孤没有帮你那个姐姐,是因为孤知道今日发生了什么,可你家人兴许是不信的。 孤从前让你许愿,你说不想再被人欺负。 旁人或许欺负不了你,但自己的亲人还是或多或少会让你受委屈。” 容言谨温和一笑, “孤向来信守承诺。” 虞疏晚愣住。 她当时在花田里面……是胡诌的。 没想到容言谨竟然全部记在了心里。 也难怪虞归晚会那样喜欢他。 这样的如玉君子,自己从前的算计都显得有些卑劣了。 容言谨并未想要虞疏晚一个回应,只是转而看向了慕时安微微颔首, “我先走了。” 今日的事情若是处理不当,只怕是会出大事。 他既然在场还能将事情给闹的这样大,父皇若是知道,也定然会质疑他的能力。 见容言谨离开,慕时安这才挑眉看向虞疏晚, “走吧,虞小姐。” 虞疏晚不明白容言谨是什么意思,并未跟慕时安斗嘴,只是默默地跟在他的身边。 蓦的,她手上一空,瞬间虞疏晚就回了神, “你干嘛!” “吃你一块儿糕点而已,这么小气?” 慕时安面不改色的将方才虞疏晚给容言谨的点心放了一块儿在自己嘴里。 嗯…… 其实也没什么味儿,不怎么好吃嘛。 虞疏晚没好气地收回目光,将剩下的递给可心, “这些是给祖母的,我瞧见她房中常备着这款。” “虞疏晚,我很好奇一件事。” 慕时安开口, “你为何那么相信太子,对我就满是敌意?” “我跟太子是对等的。” 虞疏晚索性站住脚, “既然世子这样想知道,我就跟你说明白。 我曾帮过太子殿下,所以太子殿下帮我,我不会觉得他还想要从我的身上得到什么。 可我跟你之间别说是帮助,第一次见面世子就骗走了我的一颗夜明珠,往后世子再想哄着玩儿,我可没有多的东西了。 与其如此,我与世子之间又何必有其他牵扯?” “你是觉得我会图你点儿什么?” 慕时安被气笑, “那你说说看我会从你身上得到什么?” “谁知道呢?” 虞疏晚笑的意味深长,直接收回目光继续往前走去。 慕时安的马车停在落莺湖那边。 落莺湖早就已经没了人,虞疏晚直接干脆地上了马车就开始假寐。 慕时安将暗格的药箱再次打开,把她的胳膊拉过来。 虞疏晚猛地睁开眼,想要抽回手。 慕时安声音清朗,手上力道很巧,让虞疏晚挣脱不得却又不会疼, “别动,这回给你用温和一些的。” 第91章 我欠你一个人情 她不至于忘记他给自己用的“长记性”,那疼的是在厉害。 可慕时安的动作很快,根本就不等虞疏晚挣扎开,药就已经落在了伤口上,伤口处顿时一片的清凉。 甚至是连疼痛都少了好几分。 “我说了不是长记性。” 慕时安将她染血的纱布给丢在了一边,熟稔地给她重新包扎了起来, “这伤,是因为迷药?” 怪不得那会儿看虞疏晚走路的姿势有些迷迷瞪瞪的。 大抵是为了能够清醒一些,用疼痛来压制着迷药的药性。 “我倒是很好奇,你刚刚是怎么清醒的?” 慕时安给她包扎好后又恢复了一贯的不羁模样。 兴许是方才慕时安帮着做自己说话,虞疏晚这会儿也没了多少的抵触, “所谓迷药不还是蒙汗药吗。” 她的眼中带着凉薄,“那边有一个药铺,我要了浓甘草汁,自然就解了。” “你会药理?” 慕时安意外,虞疏晚却沉默半晌才道: “我有一个朋友从前教过我。” 她从前在刘春兰手底下的时候很害怕哪一日就被卖掉,吃饭睡觉更是惶惶不安。 小铃铛看在眼里,晚上跟她一起分馒头的时候就悄悄告诉她一些药理的解法。 可以说,小铃铛算得上是她的师父,教会了她许多的东西。 一想到小铃铛,虞疏晚的心情就有些不大好。 慕时安只当做是她今日受了委屈,怕等下面临家里人的指责心情不好。 他没有哄过小姑娘,将身上的那颗夜明珠丢在了她的怀里。 虞疏晚下意识地接住,看见珠子不由地皱眉, “你这是干嘛?” “见你不高兴,哄你高兴的。” 听罢,虞疏晚的面上有些僵硬。 她没想过有一天除了小铃铛还能有人说想哄她高兴。 “你说的那些事情在我这儿根本不是事情。” 慕时安懒声, “我就是一个闲散世子,偶尔上进一下就去六部帮帮忙。 更多时候,我还是喜欢看西楼美人起舞,东阁白鹤翩翩。 我没什么想要的东西,对你也没什么可图的。 想跟你接触,只是因为觉得你是个有意思的小丫头罢了。 你若是觉得我们之间不对等,那你就当做我也在还你对太子的恩情吧。” 上一世的时候她就知道容言谨跟慕时安之间的关系好,但慕时安说出这些话,她还是愣了愣。 “你也没伙伴儿,我刚好给你做个靠山。” 慕时安看向她,语气中带着几分的玩味,“这个提议怎么样?” 虞疏晚纳闷, “你这样的身份,应当不少人想跟你做朋友。 慕世子,难不成是你喜欢我叫你母狮子?” 慕时安登时黑了脸。 他原本以为那会儿虞疏晚是嘴快,这会儿他算是明白了虞疏晚就是故意叫他母狮子的。 见慕时安黑脸,虞疏晚低笑一声,将手上的夜明珠重新丢给了慕时安,调整了一个舒服点儿的坐姿道: “这个是虞景洲原本打算送给虞归晚的,之后赔礼道歉给了我。 我也不是很喜欢这个珠子。 之前戴着就是单纯地想要晃虞归晚眼睛罢了。 现在也没这个必要,我若是继续拿着反倒像是一个笑话。” 慕时安倒是没想到手上的珠子还有这么一个故事在背后。 他也不再推辞,直接收好珠子问道: “既如此,我欠了你一个人情咯?” “那就欠着吧。” 虞疏晚闭着眼睛将自己窝在了可心的怀里, “可心,我想睡会儿。” 一直大气都不敢出的可心连忙应了一声,小心的抱着虞疏晚的身子。 马车吱吱呀呀,虞疏晚迷迷糊糊的只觉得好像过了很久。 她闷着声音, “还没到?” 她记得路没有那样长啊。 慕时安气定神闲, “早回去也是要受气的,不如在外面养好精神。” 虞疏晚打着哈欠爬了起来,眼中没有什么情绪, “到了就进去吧,我不喜欢拖着。” 慕时安无声地勾了勾唇角, “停车。” 马车立刻停了下来。 虞疏晚惊诧地撩开帘子往外看了一眼,就是忠义侯府。 她又放下帘子看了一眼慕时安,嘴里嘀咕了一句, “你们有钱人还真是一个比一个有病。” 说完,便就直接下了马车。 她径直往前走去,刚到大门,陈妈妈就伸出手阻拦了虞疏晚的进一步。 虞疏晚微微侧目,声音含着冷意, “陈妈妈什么意思?” 陈妈妈硬着头皮道: “夫人……说要让您直接过去见她。” “她算是个什么东西,我凭什么听她的?” 虞疏晚面对苏锦棠如今越发的没有耐心了。 现在想想,上一世也不全怪苏锦棠。 毕竟面对一个不喜欢的人,厌恶是根本隐藏不住的。 譬如上一世的苏锦棠于她,又譬如,这一世的她于苏锦棠。 陈妈妈知道她性格乖张,平日面对她算是给了几分的薄面。 可主子交代的事情,她一个下人又能如何? 陈妈妈只能硬着头皮道: “二小姐,夫人只是想问问您一些事情而已,您……” “她问我就得答吗?” 虞疏晚的声音更冷了两分, “让开。” 她一直念着陈妈妈对她有几分的善意,不曾对陈妈妈为难过半分。 可若是陈妈妈仗着她给的这点儿脸面蹬鼻子上脸,她也绝不会手软。 陈妈妈听出来她语气中的森然,心尖一颤。 正想让开,就见有五六个膀圆腰粗的婆子满都是煞气地拿着绳子走了过来。 陈妈妈面色一变,声音也不由得扬高了几分, “你们这是做什么!” 为首的婆子姓马,她看似赔着笑,可眼中却满是自得和不屑, “陈妈妈,奴婢们是得了夫人的命令,要将二小姐给绑过去。 二小姐今日闯下大祸,难不成夫人这个做母亲的,还不能教导一二?” 她皮笑肉不笑地看向虞疏晚, “二小姐,请吧?” 马婆子自然是知道虞疏晚的泼辣劲儿。 可说实话,她也不是吃素的。 虞疏晚能放肆,也不过是因为对手都是大小姐那样的娇软姑娘。 她们还能被这二小姐给打回去了? 陈妈妈心中顿时急了。 她没想到苏锦棠叫自己来,还又派了婆子。 二小姐本就心中不快,事情缘由不明,只怕会加深矛盾啊! 她慌乱地拦着, “我跟二小姐说就是,你们急什么!” 说着,陈妈妈呼吸急促转过头压低了声音, “二小姐,这群婆子下手没个轻重,您就只走一趟,奴婢叫人去请老夫人。” 且看今日大小姐的惨状,二小姐少不得要受一顿皮肉之苦! 第92章 我做你靠山啊 “哟,陈妈妈,你可别忘了你是谁身边的人!” 马婆子的耳朵一向尖得很,将陈妈妈的话悉数给入了耳朵。 她直接扬起了声音阴阳怪气道: “没想到跟了夫人这么多年,竟然还如此吃里扒外!” 陈妈妈气红了脸, “二小姐再怎样也是府上的主子,你们不要太过分! 她是夫人的孩子,夫人早晚有一天会跟二小姐重修于好! 作为下人,你们不想着怎么帮着主子分忧,做这些事情也不怕遭报应吗?” “我们遭不遭报应呢,跟陈妈妈你没有半点儿的关系。” 撕破了脸皮,马婆子索性在这儿就翻了脸, “反正这是夫人吩咐的。 夫人还等着呢,来人,把二小姐抓起来!” 她话音落下,身后蠢蠢欲动的几个婆子立刻就冲了过来。 虞疏晚面上的神色冰冷,直接微微往后撤了一小步,只等着她们冲上来就直接动手。 那几个婆子眼中都泛着兴奋的光,蒲扇般的大手刚伸过来,就被一个硬物重重地打在了手上。 她们顿时痛呼一声收回了手往后退去。 “当本世子是死了?” 慕时安面色不虞地走到虞疏晚的身边, “你还受着伤,是还想尝试尝试‘长记性’的滋味儿? 你叫一声本世子我还能不帮你?” 虞疏晚当真是将慕时安给忘了干净。 马婆子还从未见过这样好看的男子。 听见对方的自称,多少也猜出来了慕时安的身份,面上宛如变脸一般,立刻赔着笑, “奴婢不知道您跟二小姐是一起的……” “滚。” 慕时安眼皮都没掀一下。 马婆子还不太敢滚,小心翼翼道: “夫人……还等着奴婢带二小姐过去呢。” “本世子初来府上,怎么也是先拜访老夫人。” 慕时安总算是看向了她,眼神中没有丝毫的温度, “本世子只与二小姐相识,自然要她引见。 若是侯夫人想要见二小姐,不如一道来老夫人的处所。” 陈妈妈煞白着脸却没有阻止。 慕时安直接往前走去,见虞疏晚没过来,皱眉道 “还在做什么?” 虞疏晚没有看他一眼,只是从发上拔下了方才让自己保持清醒,划伤了自己的金簪。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将金簪狠狠地插入了马婆子的肩头。 鲜血喷溅出来,马婆子疼得顿时惨叫一声。 周围的人都不由得身子颤了颤。 虞疏晚手上的力道加重,金簪更深了几分。 马婆子几乎都要昏厥过去,唇色都苍白得像是白纸一般。 她带来的几个婆子想冲过来帮忙,却只听得轻飘飘的“离戈”二字,就看见一个冷面煞神立在她们的面前。 他什么也没做,只是冷着脸扫了一眼她们,就叫她们不敢轻举妄动。 马婆子没想到虞疏晚竟然动手,眼底满都是怒意。 偏偏一边还有一个世子,她的惊恐愤怒在眼底交织,不敢轻举妄动。 虞疏晚松了手,唇角勾起一个浅浅的笑意, “算起来也是你占了便宜。 旁人可没有你这样好的运气,还能白得我一只金簪。 只是你的血实在恶心,若拿回去我也不会再用了。” 她的目光缓缓地扫过方才想冲上前的几个婆子,红唇轻启, “下次想动我之前好好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这条命。 毕竟这一回我刺的是肩膀,下一回可就不知道了。” 说完,她这才直接走到了慕时安的身边, “走吧,慕世子。” 慕时安微挑眉头, “记仇。” “你说错了。” 虞疏晚的神色坦然,好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一般, “我这个人从不记仇,只当场报仇。” 只是上一世的仇太久远,她只能慢慢清算。 慕时安低笑两声,道: “的确。” 像是那个虞大小姐,受了点儿委屈,看见虞景洲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对方给她撑腰。 这个傻丫头满脑子都是硬刚。 啧,说好的他是靠山呢? 虞疏晚根本就没有去想慕时安脑子里是什么,只是一路到了长虹苑。 知秋站在院子门口正在跟一个小丫鬟说话,面色凝重的紧。 虞疏晚叫了她一声,知秋猛地回头,快步上前,语气焦灼, “你可有事?” “放心吧知秋姑姑,我没事。” 知秋这才放下心来, “方才她们说你在小巷……罢了,没事就好。” 说完,她才注意到一边的慕时安。 知秋连忙行了一礼, “慕世子。” “姑姑请起。” 慕时安微微拧眉, “姑姑是听了什么?” 知秋欲言又止,虞疏晚索性道: “姑姑方才说到了小巷,若是不告诉我,这些话我从旁处听到也必去寻一个源头。” “……是有人传消息回来,说是你在小巷马车里与人……” 知秋难以启齿,随即恼了, “这样污蔑我们忠义侯府的小姐,奴婢定然会查出来绝不放过!” 虞疏晚冷笑一声, “她们若是有胆子就多传一传。” 到时候按照名单她一个个杀上门去! 知秋叹了口气,侧身道: “老夫人还在里面等着消息呢,小姐快进去吧。” 虞疏晚点头,快走几步又站住脚, “慕时安,走了。” 慕时安也不恼她叫自己的名字,很是乖顺地跟了上去, “这件事殿下会处理,你不必忧心。” 虞疏晚头也不回, “他处理与我处理,都不影响。” 原本这件事儿跟那群吃瓜看热闹的没什么关系。 但在容言谨都在的情况下还帮着往她的身上泼脏水,她可是半分都忍不了。 一码归一码。 她的公道总是要自己去才能够讨得回来。 刚进房内,虞老夫人就想要好好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余光一瞥,只见虞疏晚的左胳膊上晕染的一片红,顿时面色一变, “你受伤了!” 第93章 送去庄子! 原本就要出口的那些话瞬间变成了关切。 虞老夫人带着愠怒问可心, “你跟着小姐一起出去的,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她们有人算计小姐!” 可心一下子跪了下来,流泪控诉, “老夫人,这一切都是大小姐联手定国公府的小姐做的,您可一定要为咱们小姐做主!” 虞老夫人眼中又是心疼又是愤怒。 虞疏晚看着她如此,心中已然有些过意不去了, “祖母,我没事儿,一点儿小伤而已。” 虞老夫人声音颤抖着, “怎么会是小伤?” 她的身子都跟着颤抖起来,声音压抑着怒火, “知秋,你现在就把虞归晚送去庄子上!” 知秋立刻应声转身就走。 虞归晚就像是一条蛇,随时都可能反咬一口。 也就是苏锦棠她们那种拎不清的人才会把这样的人当做一个宝。 虞疏晚没想到虞老夫人这一回竟然这样直接,原本情绪平稳,此刻鼻子却有些发酸, “祖母……” 她有好多话想说,虞老夫人叹息一声道: “都怪我之前太过心软,竟然留了一个祸害在府上! 可怜委屈了你。” 慕时安微微挑眉。 他原本还想着府上无人信她,自己能来帮着解释解释。 没想到这虞老夫人还真是雷厉风行。 他不作声地退出到走廊下。 冬雪看见他行了一礼, “今日府上的事情,叫世子看笑话了。” 慕时安微微抬手, “算不得是什么笑话,你们府上的事情我一个外人本不好说的。” 冬雪凝眸, “奴婢们听见的是二小姐在小巷马车出了事。 其他的并不清楚……可是今日还发生了其他的什么事?” 慕时安想到方才发生那么多事,偏偏只有这个谣言传出来,可见是有人故意为之。 他轻笑一声, “姑姑问我倒不如去打听今日参加宴会的。 这些不过是稍稍打听一二就全都知道了。” 慕时安看着天边滚来一道亮光,黑压压的云层中发出一阵似乎要劈开天地的响声,震耳欲聋。 他将身上的衣衫理了理, “快要下雨了。 辛苦姑姑帮我辞行。 待到来日有机会,我再登门拜访虞老夫人。” 冬雪连忙行礼颔首。 屋内的虞疏晚将今日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慕时安是跟着自己一起来的。 她环视了四周, “奇怪,慕世子是跟着我一起来的……” 冬雪奉茶进来,道: “世子不忍打扰您跟老夫人说话,便就先行离开了。” 虞疏晚哦了一声,老老实实地坐着等虞老夫人开口。 虞老夫人叹息, “若是从前我必然要说你冲动。 可她们这是明晃晃地欺负你。 归晚到现在不明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 若是你名声不好,将你拉下水,她能落着好? 竟然还敢将你当做踏板,愚不可及!” 说到这些,她面容更染几分寒霜。 虞疏晚对于虞归晚愚钝不愚钝没什么看法,道: “祖母,父亲和母亲疼爱她,往后她会不会真正成为咱们府上的人?” “真正成为咱们府上的人?” 虞老夫人没有明白虞疏晚的意思,虞疏晚直截了当道: “虞归晚每次出个什么事儿就找虞景洲。 虞景洲对虞归晚也过于上心了些。 若是普通的兄妹之情也就罢了,可我听说当初虞景洲有一桩婚事,为了虞归晚给推了,还得了好一阵的埋怨。 照这样下去,往后虞归晚会不会成为侯府的女主子?” “小孩儿在胡说什么?” 虞老夫人面色微变。 虞归晚名义上可是虞景洲这么多年以来的亲妹妹。 要是两个人之间真的生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那岂不是全然将侯府的脸面放在地上摩擦? “那就当做我是胡说吧。” 虞疏晚也不急着要一个答案,乖巧地将一杯茶递给她, “您别上火,喝喝茶润润嗓子。” 祖孙二人正在说话,苏锦棠就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 外面好几个丫鬟婆子竟然都没能拉住她。 平日矜贵大方的侯夫人此刻满脸泪痕,连鞋子都跑丢了一只,进来后就径直跪在了虞老夫人的面前, “母亲,求求您收回成命,归晚若是去了庄子上,会死的!” 她娇养多年的孩子,怎能去庄子上? 虞老夫人面色冰冷,一言不发地冷眼瞧着她。 苏锦棠甚至来不及去看虞疏晚,只是哭着磕头, “如今定国公府出了这样的丑闻,咱们又把归晚送出去,那不就是让所有人都觉得这是咱们归晚做的了吗? 往后归晚如何做人?” 虞老夫人想质问苏锦棠,当着虞疏晚的话说这些,合适吗? 可质问的话早在八百年前就已经问过。 她又何必揣着答案再多此一举呢? 见虞老夫人没有回应,苏锦棠是真的知道怕了。 她余光瞥向一边气定神闲的虞疏晚,死死地忍住心头喷涌的怒火,哀声道: “疏晚,归晚并非是有意的,这一回你帮着劝劝你祖母。 庄子那样清苦的地方,你姐姐去了受不了的!” 眼见苏锦棠要给虞疏晚磕头,虞老夫人则是直接将虞疏晚给拉起来藏到自己的身后,面色冰冷, “让受害者原谅加害者,苏氏,你当真是活过去了。 我原本还想着让她在庄子上改好了回来,如今看来,她也不必回来了!” 苏锦棠气急攻心,没想到这事儿是自己给弄砸了。 她刚要辩解什么,心头一阵闷意,硬生生的从喉头喷出了一口血,接着眼前一黑,整个人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 虞老夫人将虞疏晚整个揽在怀中低声道: “不怕,疏晚,有祖母在。” 虞疏晚先是一怔,随即在虞老夫人的怀中依恋地蹭了蹭,乖巧地嗯了一声。 她知道虞老夫人是心疼她,但虞疏晚的心中却有一个强烈的感觉。 那就是虞归晚应当不会出去。 她那么想要留在侯府,好能够和容言谨扯上关系。 又怎么会甘心这个节骨眼儿上被送出去? 果不其然,外面传来了虞景洲心疼的声音, “归晚,你不必如此的!” 虞归晚的哭泣断断续续传来,说出的话却一字不落地落入虞疏晚的耳中, “今日的事情是我没能及时察觉,我该负荆请罪的。” 虞疏晚与虞老夫人对视一眼,一起走出了房门站在廊下。 只见一身素衣,脸上红肿未消的虞归晚背着荆条赤脚一步步走来。 血已经将她的衣襟染红,看着触目惊心。 第94章 负荆请罪 见虞疏晚跟虞老夫人站在前面,虞归晚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哽咽道: “祖母,今日的事情是我思虑不周,没能看好疏晚叫人钻了空子! 您就是要打要罚,孙女都没有怨言! 可您总要爱惜身子,别气坏了自己。 母亲这些日子又犯了头风,孙女不敢奢求留在府上,可孙女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母亲被病痛折磨。 求祖母成全,等孙女侍疾后自行离去!” 她的姿态放得很低,不等虞老夫人开口,又对着虞疏晚道: “今日的事情实实在在与我无关。 疏晚你若是不信,只管去查! 我别无他求,只愿能够让我看着母亲好起来,我才能安心上路。” 虞归晚的面上狼狈,荆条刺破肌肤流出的鲜血染红了她的大半个身子。 她唇色苍白,眼中满是哀求。 若是虞疏晚没有错过她眼中的那一抹怨毒,还真以为她转了性。 负荆请罪,以退为进。 对自己也这么豁得出去,真是一步好棋。 虞景洲急得团团转, “这件事跟归晚没有关系,你怎么就不信呢?” 虞归晚自有自己的解释,怕虞疏晚几句话给挑拨了,直接接过虞景洲的话头,开始哭着磕头, “我知道我身份卑贱,让你吃了多年苦头! 只求你这一次!” 那样的情真意切,连虞老夫人的眼中都多了几许动容。 可她没忘记为何要将虞归晚赶走的初衷。 即便虞归晚口口声声说这些与她无关,她到底是浸淫后宅多年,哪儿能不清楚那些小手段? 不过是转眼,虞老夫人的心肠又硬了起来, “若是真的知道错了,那就去庄子上好好修养。” 虞归晚哽咽着, “孙女去庄子上不要紧,可如今孙女在忠义侯府多年,已经被认作了是侯府的一份子。 如今疏晚回来没多久,孙女就被赶去庄子上,无疑让人诟病。 于侯府,于疏晚,都是不利的啊! 更何况京城之中不乏搬唇递舌的人,到时候忠义侯府就会成为众人茶余饭后的笑料…… 祖母,您若是真的不想看见孙女,孙女就在自己的院子中禁足就是。 等到什么时候您跟疏晚的气消了,什么时候孙女再出来,好吗?” “方才不是还说去庄子上不打紧,怎么如今就变成在侯府禁足?” 虞疏晚的声音清冷,带着不屑的嗤笑, “还真是自相矛盾啊。” 她眸光粼粼,眼中满是嘲讽, “你若是大大方方地说不想离开侯府,我敬你坦诚。 冠冕堂皇一堆,自己的责任推的一干二净…… 啧,虚伪。” 虞景洲眉心一跳,刚要开口,就被虞疏晚一句话给问的浑身僵硬在原地: “这么急着为心上人辩解?” 虞老夫人捏了捏她的手心, “你怎么想?” 虞疏晚眸光冷冽,似笑非笑, “这么想留下,那就留下好了。” 一边的可心急了, “小姐……” 好不容易能够送走大小姐,干嘛要留下呢? 虞疏晚直接阻止了可心想说的话,道: “今日的事情实在是巧合,我性格腼腆,不好去问原委。 你跟姜瑶关系好,不如去问问姜夫人为何会在我的马车里?” 虞疏晚含笑, “只要是这个问题给问明白了,留在侯府算不得什么大事儿。” 虞归晚的脸色瞬间煞白一片。 虞疏晚当真是狠! 她若是不去,那么自己得去庄子。 若是去了,这个问题一旦出口就只有两个答案。 要么是这件事儿她揽下在身上,要么推到定国公府头上。 不管是哪种,于她而言都不是好消息! 她是跟姜瑶关系好,可那又怎么样? 姜瑶能主动揽走这些事儿? 她死死地咬住唇,整个人摇摇欲坠。 虞疏晚挑眉, “很难选吗? 若是定国公府清白,想来定然知无不言。” 虞景洲听着有理,试图劝说虞归晚, “归晚,这件事跟你无关,你只管去问就是。 定国公府虽然家大业大,可我们忠义侯府也并非浪得虚名! 你别怕,哥哥会给你做后盾!” 虞景洲的眼神中满是鼓励,却在对上虞归晚有些闪躲的眼神时心下渐渐凉了下来。 难道…… 真的就像是虞疏晚所说,这一切都是跟归晚有关系? 虞归晚此刻来不及去思量虞景洲在想什么,心中满都是挣扎。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定国公府在原着中的结局是护送太后失职,被削爵位,后又因为查出定国公是怕担职,男丁全部斩首,十岁以下去流放边境。 女眷被充入教坊司做官妓。 这是作者给女主安排的一个打脸情节,让姜瑶这个恶毒女配更激发侯府众人对女主的团宠属性。 姜瑶当做自己的一个踏板倒也不是不行。 可距离这件事发生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她完全能够利用姜瑶再给虞疏晚使绊子。 要是这么早就翻了脸,一来是名声传出去不好听,二来岂不是有些可惜? 可虞疏晚并不买账她的踌躇,只是噙着笑意问道: “还没选好吗? 可心,你亲自去准备马车,务必要将大小姐送……” “我去!” 一个即将下线的工具人还能够在下线前帮自己一把,那是姜瑶作为纸片人的福气! 思绪轮回间,虞归晚已经做好了决定。 她含着泪,面色痛苦, “疏晚,我去,现在你相信我的清白了吗?” “可心,跟着去。 回来后一丝不许差的跟我说清楚。 免得辱了大小姐的清白。” 虞疏晚轻笑出声,没有丝毫留情面, “毕竟从嘴里说出来的清白我向来不信,从你嘴里说出来的,我更信不了半分。” 虞景洲皱眉, “归晚已经答应了你的要求,你为何还要咄咄逼人?” “为了避免觉得我咄咄逼人,你不如跟着一起去?” 虞疏晚看向虞老夫人, “祖母也是聪明人,我虽不聪明可也不笨。 怎么咱们虞家的另一个亲生孩子脑子看起来这样不好使?” 第95章 苏锦棠的不对 虞疏晚叹息, “这大公子不会……也是被抱错了吧?” 几个小丫鬟被这句话给逗得笑了出来,立刻又憋了回去。 虞景洲怒极,但现在又不是理论的时候。 他重重甩手,将地上虞归晚身上的荆条给拿了下来,满目心疼, “走,归晚,哥哥陪你去要公道!” 临走,虞老夫人叫知秋也跟着去了,留下冬雪准备着马车,随时能将人给送走。 虞疏晚搀扶着虞老夫人回到屋内,她看了一眼地上的苏锦棠,半点的情绪反应都没有。 虞老夫人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喟叹道: “这往后,你可怎么办啊?” 虞疏晚拿过一边的象牙小锤轻轻地给她捶着腿,道: “往后的时间还长,我还要孝敬祖母呢。” “傻丫头。” 虞老夫人好笑,随即就是心酸, “你性格冲动直率,我怕就怕在某一日我不在后,没人护着你怎么办?” “祖母必然会长命百岁。” 虞疏晚仰起头,眼中满是倔强。 上一世她疏忽,已经尝过了一次失去祖母的滋味儿。 这一世她如何能够重蹈覆辙! “哪儿有人真能长命百岁的? ……若是你没丢就好了。” 今日跟虞疏晚牵扯的人实在是太多。 太仆寺卿之女,定国公之女,太子和慕世子在侧…… 这让虞老夫人头一次有种浓浓的担忧。 现在她是还活着,还能勉力一护。 要是自己有朝一日没了,那没人疼爱的虞疏晚可怎么办? 她将虞疏晚拉着坐到自己的身侧语重心长, “疏晚,祖母不能护你一辈子。 往后虽然也能够为你找一个庇护,可也不敢全心托付。” 毕竟她的亲生父母就是如此了,她还能指望谁呢? “祖母的意思我明白,是想我除了忠义侯府小姐的身份以外,还能够有自保的身份。” 虞疏晚的目光冷静,虞老夫人看得又是一阵难受。 若是这苦命的孩子得家中人疼爱,又何须要再寻出路? “祖母,我这些日子已经想好了。” 虞疏晚道: “我要做天底下最大的买卖人。 那些不管看不看得起我的,都得从我这儿才能买到想要的东西! 我以后还要赚很多很多银子,到时候带着您天南海北的走。 这儿太小了,我知道您也不开心,咱们不拘泥这一方小天地。” 虞老夫人年轻的时候也曾鲜衣怒马,想过行走天地之间。 这会儿听着虞疏晚的这些话,只觉得一颗心都是熨帖的, “好孩子,你想着祖母,祖母就很高兴了。” 虞疏晚依恋地将头靠在她的身上, “祖母,我现在的所有意义就是为了您。 所以您一定要好好的,否则我一定搅和得整个侯府都鸡犬不宁,让你气得拿着拐杖来揍我。” “傻话。” 虞老夫人被逗乐。 重来一世,虞疏晚虽然一开始是真的恨极了虞归晚,满脑子只有如何杀了她。 可后来,看着苏锦棠他们对虞归晚的袒护,她的脑子却越发的清醒。 现在的她什么都没有,只能依附忠义侯府。 对于苏锦棠他们来说,自己是毫无成本的。 所以即便自己现在有祖母护着,可在忠义侯府,她也随时可能成为一颗弃子。 被人随意玩弄于股掌之中的日子,上一世她就过够了。 世上不会说谎的东西除了自己的脑子,就是攥在手上的银钱! 只要是她足够有钱,她就能随时逆风翻盘! 虞疏晚对于这些事情向来感兴趣。 上一世的时候虞老夫人虽然教过她,可她不敢表达自己的欲望,自然也没人知道她在算术经商上颇有天赋。 这一世她大可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 两人说话间,苏锦棠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 她就那样怔怔的坐在地上看着虞疏晚,好像是第一次见面一般。 几乎每次单独面对虞疏晚的时候,她总是忍不住的怜惜心软。 可一旦提到归晚,自己的情绪都不受控制了。 这会儿看着眼前人,苏锦棠只觉得心口隐约传来阵痛, “疏晚……” 虞疏晚转过眸子,眼中的冷漠刺痛了苏锦棠,让她的泪从眼角滚滚滑落。 看着苏锦棠这个样子,虞疏晚皱眉,毫不客气道: “苏夫人,虞归晚已经在证明自己的清白。 你放心,她要是真做到了,就不会给送到庄子上。” 她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 “所以也不必在我面前落泪,我可不是娇滴滴的虞归晚,会为你心疼。” 苏锦棠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情绪变化那样的大,只是不断地啜泣。 方才昏倒前自己说的话,如今她该怎么才能够跟疏晚道错? 不等苏锦棠想好措辞,可心的声音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冲破了里屋的门, “小姐,大小姐回来了!” 就像是打开了一个开关。 苏锦棠的脑子茅塞顿开。 她为何要对虞疏晚愧疚? 瞧着跟自己容貌相似,性格却天差地别! 这样顽劣恶毒的女儿,她宁可不要! 愧疚宛如潮水褪散得无影无踪,苏锦棠眼中顿时弥漫上了厌恶, “虞疏晚,你又逼着归晚做什么了!” 虞疏晚嗤笑一声,根本就懒得理会。 像是个疯子一样,一会儿一个态度。 虞老夫人也根本不理会苏锦棠,可心已经打着帘子进了里屋。 看见屋子里还有个苏锦棠,立刻收了笑行礼, “老夫人,小姐,夫人,大小姐已经当着定国公府上下的下人质问了姜小姐。 姜小姐气恼,将大小姐的脸给抓花了,现在在外面等着,要见吗?” 苏锦棠一听脸都花了,顿时面色煞白的爬起来往外跑去。 珠帘噼里啪啦地响着。 虞疏晚看了一眼虞老夫人,见虞老夫人不说话,这才道: “既然都做了,那也该让我瞧瞧结果。” 可心立刻转身,很快将虞归晚给带了进来。 苏锦棠就像是个挂件儿一般地又跟了进来,心疼得不断掉眼泪。 虞归晚这会儿的脸上好几道的血痕。 在原本就显得狼狈的脸上就更明显了。 虞归晚扑通一声又跪了下来,红着眼睛问道: “疏晚,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做了,你现在能够放过我了吧?” 虞疏晚上下打量了一番。 她如今的身上还真是没有多少囫囵的地方,和从前那个温静娴雅的模样大相庭径。 当真是…… 配得很! 第96章 小铃铛的铃铛 “瞧瞧你这话说的。” 虞疏晚掩唇轻笑, “什么叫按照我的要求,分明是你自己选的路。 既然我家可心说你也是按照规矩办的事儿,那这件事就算了吧。” 好戏不是马上就要开场了吗—— 算算时间,最多不过一个月定国公府就要倒台。 可这一世太后不会死,定国公府也算得是一个大的世家。 就算是会被削爵,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更何况那个姜瑜也算是有点才学,定国公府不会轰然而倒。 到时候,她就等着看姜瑶和虞归晚这对儿昔日姐妹是如何的互戳痛处了。 虞归晚心下一松,整个人卸了力气,眼前一黑软软的就昏了过去。 又是一阵鸡飞狗跳地将人给送了出去,虞老夫人这才问道: “出气了?” “还好吧。” 虞疏晚抿唇笑。 她消气的法子就是手刃了虞归晚。 还得再等等呢。 虞疏晚看向可心和知秋, “当时是怎么情况?” 可心摆手,脸红红道: “奴婢形容不出来,还是、还是知秋姑姑说吧! 那场面怎一个精彩了得!” 知秋倒是没有推辞,将事情娓娓道来。 原来几人登门以后,那姜瑶看见虞归晚就红着眼冲上来想要打她。 可虞景洲在,哪儿会那么容易让她得手。 姜瑶哭嚎着说什么这事儿都怪虞归晚,虞归晚就哭着打了她,说是诬陷。 “一见面就打起来了,公子拉都拉不住。” 知秋感慨不已, “大小姐把姜小姐的嘴给打破了,姜小姐被她的质问也给气着了,哪儿还顾得其他。 加上又是在定国公府,连公子都被抓破了好几个印子。” 虞疏晚笑得前俯后仰。 还挺出乎意料的。 原本以为两个人关系只会崩裂,没想到都互殴起来了。 这往后要是还能和好,虞疏晚只能说一句逆天。 虞老夫人冷笑一声, “她倒是知道你哥哥在那儿,怕姜家那小姐说漏嘴,连形象也不要了。” 虞疏晚摆着手,笑得眉眼弯弯, “祖母,无事,这样我反倒是更放心了。” 虞老夫人只当做她是相信了虞归晚无辜的话,心下还在叹息她的单纯, “你别太相信旁人。” 虞疏晚胡乱的点着头, “祖母放心,整个虞家我最信只有您。” 等笑够了,虞疏晚这才随意的擦了一把眼角的泪, “刚刚虞景洲怎么不进来,不怕我把他的好妹妹吃了?” 可心一言难尽, “公子就算是再护着大小姐,听到国公夫人的遭遇还能够好意思来找您?” 知秋也寒着脸道: “若不是小姐机灵,跟三个乞丐在一个马车内被人观赏的,就是咱们小姐了。” 虞老夫人看向虞疏晚,满眼震惊, “你方才怎么不告诉我她们打的是这种心思?!” 虞疏晚方才只说,是她们想要设计自己换衣被围观而已。 没想到还有这么一茬事儿! “他要是听见这个还能撵过来,我就算是扒了他的皮都是便宜了他!” 虞老夫人咬牙切齿, “早知如此,我就不要你心软了!” “祖母怎么就那么确定,她留在京城里面会比去庄子上享福?” 虞疏晚意味深长, “祖母放心就是,你孙女可不是什么良善的人。” —— 从长虹苑出来回到自己的院子,虞疏晚直接让可心将还在睡觉的不苦给捞了过来。 蹂躏着怀中的小肉团,听着不苦开始不满的嗷嗷叫了,虞疏晚这才满足的不再继续捏它。 纤细的十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抓着它的毛,舒服的不苦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方才滚了半天的炸雷,总算是在此刻化作了一场雨,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 可心熟练地找来艾草给虞疏晚熏着腿,虞疏晚靠在绣着玉兰花的迎枕上点着不苦的鼻尖儿。 见虞疏晚这样喜欢不苦,可心抿唇笑, “小姐这么喜欢不苦不如就跟老夫人说一声,直接光明正大的养在身边就是。 到时候给咱们不苦戴个小铃铛,多威风?” “等之后再说吧,祖母本就因为我的事儿多有头痛,我何必去给她找麻烦。” 虞疏晚专心致志的逗弄不苦,不苦张开自己粉粉的脚丫子给了虞疏晚邦邦两拳。 不疼,还挺舒服。 虞疏晚笑道: “我看你就是个没良心的,亏得我还想给你打一个银铃铛呢。” “小姐那儿不是有一个小铃铛么?” 可心笑道: “奴婢瞧着上头的花纹也好看,跟前些年奴婢随着父亲赶夜市的时候见过的一样。 当初那夜市可有意思了,奴婢……” 可心说得入神,没注意到提到铃铛的时候,虞疏晚原本弯着的唇角就淡了下去。 而听可心说见过那上面的花纹,虞疏晚又瞬间亮了眸子,猛地转头看向她, “你见过那铃铛上的花纹?” 小铃铛当初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回家。 可小铃铛说不清楚自己的家在哪儿。 好在那个铃铛上的花纹极为繁琐精美,这也是她唯一的线索。 上一世自己无论如何都没能找到关于这花纹的丁点儿线索。 谁能想到这一世全然就是踏破铁鞋无觅处了。 虞疏晚让可心赶紧取来自己的小匣子,将小铃铛拿起来递给她。 “你好好瞧瞧,这花纹儿在哪儿见过?” 可心也不知道为何虞疏晚这样大的反应,可她素来乖巧,拿着小铃铛仔细地端详着。 过了半晌,可心这才道: “的确是在京城出现过。 不过,已经很多年没有再出现过这样花纹的衣裳和首饰了。” 她道: “大抵是奴婢六七岁的时候,这花纹在京城中很是流行。 但后来突然有一天这些花纹就消失得干干净净,没有半点的痕迹。 但那个时候能够用上这样好的材质做发绳、铃铛上打上这样繁琐的花纹,应当就是京城里面有头有脸的人了。” 可心有些好奇, “小姐,您是想找人吗?” 虞疏晚抿了抿唇,道: “你这些日子去整理一些册子,将这花纹火的时候京城中丢了女孩儿的人记给我。” 现在即便只是一丁点儿的线索,她也决不放弃! 第97章 卧龙藏虎的侯府 可心懵懂的哦哦应声。 只是刚出去须臾又回来了。 她探着脑袋拨开珠帘, “小姐,大家知道您回来,过来了不少人。 您是要现在挑吗?” 满脑子都是小铃铛的虞疏晚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自己出门前罚了可人,院子里只剩下了可心一个忙活不过来。 当时自己答应了让想要换地方的下人们过来。 虞疏晚喜欢事情尽快解决,当即点了头, “叫她们进来吧。” 可心又道: “她们冒着雨来的,外头满都是雨。 不如就让站在廊下吧?” 虞疏晚对这些没什么好讲究的,加上艾草灸的她小腿暖暖的,也生了些懒意,便就点头应允了。 来的人还不少。 虞疏晚从窗口看去,只见一排站开了约摸十来个丫头。 一眼过去有一个跟旁人不一样的。 都是十五六岁的丫头里面,还站着一个瞧着十八九岁的青衫丫头。 “小姐,奴婢就是今日说想过来的丫头。” 一个丫头的声音脆脆的,见虞疏晚望过来,眼中的笑立刻弥漫开,嘴角漾起一个小小的酒窝, “奴婢溪月,今年已经十三岁了,之前一直在花房做事儿。 奴婢能吃苦,也算得勤快,能做一些京中时兴的小点心。 请小姐能多考虑奴婢!” 溪月说的又轻又快,却叫人的心情忍不住跟着她飞扬起来。 “你是什么契?” 虞疏晚问道: “奴婢是活契,家中只有自己了。 可若是往后奴婢当差当的好,能得小姐重用,奴婢也愿意签死契。” 溪月眼巴巴的看着虞疏晚。 虞疏晚倒是喜欢她的性格,问了几个问题,就让她站到了一边。 又挑了一个脸圆的叫溪柳的小丫头,目光重新落在了那个年龄稍大一些的青衫丫鬟身上。 廊下窄长,丫头们都是排成一长条的。 那个青衫丫头似乎是不被众人接纳,站在了最边上。 见虞疏晚看得久,溪月很是机灵的凑过来道: “小姐,苦心姐姐是早些年入府上的。 她为人本分,花房程管事之前想将她讨给自己儿子做小妾,她不肯,这才被磋磨了。” 虞疏晚重新看向溪月, “一个花房程管事,本事这样大呢?” 溪月不敢胡说, “程管事是大小姐奶娘的夫君呢。” 那就合理了。 虞疏晚懒懒的抬手, “苦心是吧,过来。” 苦心惊讶抬眸,很快就走了过来,行礼道: “二小姐。” 虞疏晚瞧着她五官的确可人,心下暗叹,也难怪那个程管事动了心思。 “会些什么?” 苦心低着头一一列举, “奴婢会识几个字,也会一些拳脚功夫,通一些药理。” 说完,她有些不安的拽了拽自己的衣角,低声道: “奴婢是死契,就算奴婢如今年纪稍微长一些,但是也不碍事的。” 天下的男人都是一个样,她也没想过成亲。 “你为什么想来我这儿?” 苦心怔了怔,声音不大却坚定, “奴婢想有尊严的活着。” 就因为她得罪的人是大小姐奶娘的夫君,所以她在这个府上都被排挤。 距离入府已经五年的时间了。 她的棱角一点点被磨平,是谁都能踩一脚。 如果一直这样也就罢了。 偏偏虞疏晚的出现让她看见了亮光。 二小姐不得侯爷他们喜欢又怎样,至少也活的自在! 她若是能够成为二小姐身边的人,那也不必日日提心吊胆了! 虞疏晚笑了。 她指了指被点出来的三个, “你们留下。” 众人顿时泄了口气,有小丫鬟不满的嘀咕声传来, “溪柳她们也就罢了,苦心凭什么也能来?” 虞疏晚的耳朵尖,她面不改色的看向苦心, “听见有人在说你吗?” “……听见了。” 虞疏晚淡淡道: “她说你的上一刻,你已经是我的人了。 我不是怂包,我身边也不能有怂包。 你先回花房将该处理的都给处理了再过来。” “多谢小姐!” 苦心一直黯淡的眼神此刻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小丫鬟慌了, “奴婢、奴婢就是胡说的!” 苦心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走上前将小丫鬟给揪着进入了雨帘,很快就消失不见。 “剩下的人不白来。” 虞疏晚笑眯眯的让可心拿出一把银瓜子,一人分了几颗。 众人从丧气到嫉妒,又到害怕和欣喜,也不过就是这么不到一盏茶的时间。 打发走那群人,虞疏晚这才问着两个小丫鬟那个苦心到底是怎么回事。 等听明白了原委,虞疏晚让可心将人带下去安置了。 院子里多了人,可心也一时半会儿腾不出手去办虞疏晚想要的消息。 等到晚些时候,苦心就换了一身利落的衣裳回来了。 她带着一个小小的包袱重新跪在虞疏晚的面前, “多谢小姐愿意收留奴婢,奴婢感激不尽!” 虞疏晚屏退屋子里的其他人,微微往前探了探身子,发间的流苏在她脸上投下一片阴影,让她的神色都变得有些晦暗不明, “如此感激,你能够为了我做到什么地步?” “小姐,奴婢只要能够不被人欺负的活着。” 苦心毫不犹豫的磕头, “其他的小姐吩咐,奴婢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虞疏晚唇角微微翘起,身子往后靠了靠, “我听溪月她们说,你当初是自己卖的自己?” “……是。 奴婢老家发灾,死了不少的人,奴婢是逃荒来的。” 闻言,虞疏晚却笑出声音来, “虽然我年纪小,从前在山野,可也看得出来你耳后的梅花印应该是一个标记吧?” 话音落下,苦心瞳孔猛地震缩,下意识伸手抚住自己的左耳。 “我无意探究你的过去。” 虞疏晚往后靠了靠,慢条斯理的喝着手上的茶, “你的人皮面具翘边。 不如换一家,我倒是认识几个会做面具的。” 她从前还真是没发现,这小小侯府卧虎藏龙。 若不是她眼睛尖一眼就看见了不甚明显的痕迹,还不知道侯府里面有一个在想方设法隐藏自己身份的人。 第98章 帮我杀个人吧 苦心在袖子中的手不断缩紧。 若是眼前发现她身份的人身份不明也就罢了,偏偏是个主子…… 一瞬间,苦心开始后悔选择了这儿。 “在想着怎么杀我?” 虞疏晚看出来她的小动作,忍不住笑出声来。 她如今虽然是十四岁的年纪,可上一世也是实打实的活到了二十五六。 为了能离开京城,她用了太多的方法。 易容而已,她也不是没有试过。 苦心的身子一僵,半晌低声道: “小姐想要什么?” 如今虞疏晚知道了自己的秘密,但留下她一人来,应当不会想要戳穿她。 “我就喜欢跟聪明人说话。” 虞疏晚唇角噙笑,眸光闪着细碎的冷意, “帮我杀个人。” 苦心猛地仰起头,眼中带着不可置信, “杀人?” “你可以留在我身边,只要你是苦心,是我的人,我就会护着你。” 虞疏晚把玩着手上的流苏手串,面上的笑意半分未减, “你在这儿这么多年,还卖了死契,不就是图个安稳吗? 我能给你。 怎么样,一本万利的事儿,要试试吗?” 虽然苦心说自己只是会一点儿的拳脚功夫,可她走路的时候步履沉稳,俨然是有真本事的。 苦心紧紧抿唇,半晌才蹦出两个字来, “杀谁?” 虞疏晚顿时眉开眼笑起来, “你放心,不是什么难杀的人。 今年赴京赶考,明年参加春闱的一个穷书生罢了。” 苦心不解, “小姐不是滥杀无辜的人,为何……” 虞疏晚脸上的笑几乎是瞬间就消失殆尽,只剩下一片冰冷静静地看着她。 屋内只有沙漏微不可闻的窸窣声,外面隐约传来虫儿的叫声。 一声一声,和风吹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入两人耳中。 屋子里实在是静得可怕。 苦心只觉得心跳几乎要穿透自己的耳膜,带着开始口干舌燥起来。 她想起来自己今日说过,若是能够在虞疏晚身边伺候,那她将完全听从虞疏晚的话,不会有半点的质问。 苦心额头触地,死死地咬住唇, “奴婢失言,请小姐恕罪。” “第一次。” 虞疏晚轻飘飘地落下三个字,将茶盏的盖子轻轻撇去上面的浮沫,却并不喝, “先看看本事吧,若是中用,我自然不会亏待了你。” 苦心听得出来她话里面的意思。 虞疏晚此刻却不再提杀人的事情,只是淡淡道, “你如今是我院子里年纪最大的,往后要做的事情也要多一些。 我能够给到你们庇护的同时,我也要绝对的忠诚。 我是个眼睛里面容不得沙子的人,若是想走大大方方地走,若是背刺我,我必然让你痛苦百倍!” 她抬眸微眯, “懂?” “奴婢明白。” 苦心微微的松了口气。 她只想能够此生安稳,不负父亲母亲临终所托就好。 只要对方能够护住她,那么忠于谁都一样。 抬手让苦心下去,虞疏晚放下茶盏,看着眼前瑞兽四脚香炉上面升起的袅袅香烟凝神。 她的确是急着想要了贺淮信的命,可苦心还得再养养。 至于贺淮信…… 一想起这个人,虞疏晚浑身就止不住散发出冰冷。 上一世,自己在家中被磋磨得实在是活不下去了,心灰意冷的时候到祖母的坟前。 她哭诉着自己在虞家的委屈,终日的惶恐,还有对她们的怨恨。 新坟上已经被染上了一层的灰尘,她抱着必死的决心将准备好的毒酒拿了出来。 准备喝下的时候,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窜出来一人,直接将她手上的杯盏打掉, “姑娘若是命运凄苦,就该去找让你凄苦之人,而不是自怨自艾!” 一身陈旧衣衫,却整理得干干净净。 他面容俊美,眼中却带着对她如此轻视自己的怒意。 贺淮信用了一下午的时间劝着她,让她放弃了死的念头。 刚失去唯一疼爱她祖母的虞疏晚此刻就像是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她沉溺其中,放低了身段,用一切手段讨好他,盼望他高兴。 后来贺淮信说, “疏晚,你在侯府那样辛苦,若是不嫌弃我,嫁给我可好?” 虞疏晚怎会不答应? 她跪在书房前整整七天,最后晕死过去才得了虞方屹的应允。 即便是满城风雨都说她虞疏晚下贱,为了男人忤逆父母,她也欢喜不已。 她以为她苦尽甘来,与他是琴瑟和鸣,又哪里能够想到,这些从一开始就是阴谋! “叩叩—— 小姐,夜深了,奴婢来伺候您洗漱了。” 叩门声和可心的声音打断了虞疏晚的回忆。 她猛地回神,这才感觉到手心传来的痛楚。 原来不知道何时,手心处又隐隐渗出点点血色。 可心端着热水走进来,赶紧又去找了药箱过来,语气有些埋怨, “小姐总要爱惜自己才是,您瞧瞧,受点儿伤就崩裂,往后定然要留疤了。” 给虞疏晚换好了药和纱布,可心这才给她伺候着梳洗。 “今日那两个丫鬟奴婢傍晚的时候也去打听过了,是好的。 也算是聪明机灵,往后小姐身边也不至于那样的紧缺着人手了。” 虞疏晚闭着眼问道: “苦心怎么处理今日的事情的?” 可心笑道: “奴婢正要跟您说这个呢。 苦心今日是直接带着那个小丫鬟丢在了程管事的面前,说让程管事好好磋磨。 这样往后指不定小姐也能够看上她,让她也来咱们院子当差。 那小丫鬟本就跟程管事有些关系。 见自己的人受了委屈,程管事当时就恼了要动手打苦心。 苦心可没有惯着的,直接就当着所有人的面将程管事给制服了。 丢下了一句‘我是二小姐身边的人’后就直接收拾了东西走了。” “没了?” 虞疏晚挑眉,可心噗嗤一笑, “这哪儿能啊,那温氏可不是省油的灯盏。 消息几乎是第一时间就传到了温氏耳朵里面,她抓着小丫鬟送给程管事的肚兜将小丫鬟按着咒骂狠狠地打了一顿。 夫人心里头本就有气,哪儿能够给她脸面? 小丫鬟被卖出府,胡管事和温氏又是一人得了十个板子。 眼下二人在床上哎呦哟地叫唤着,听说温氏还在骂程管事呢。” 虞疏晚这才露出一个笑来。 苦心么…… 祸水东引的手段不错。 倒是可以再留着瞧瞧。 第99章 不能为我所用那就不必留着 第二日一早,虞疏晚跟虞老夫人说要出门,虞老夫人拧眉不应, “这个节骨眼儿上你还是老实点儿地在府上吧。” 昨日的事情虽然有太子管束,可到底人多眼杂。 想到昨日虞归晚和苏锦棠过来闹的那些,虞老夫人就只觉得窝了一肚子的火。 惯会恶心人的东西。 那样的事情都敢做,虞疏晚要是一个人出去,少不得会被盯上。 “祖母忘了?” 虞疏晚笑吟吟道: “我还要做天下第一商贾呢。” 她提着裙子坐下在虞老夫人的身边,裙摆散开,玉兰花纹样栩栩如生。 虞疏晚挽着她的胳膊,语气亲昵, “更何况祖母,昨日的采莲诗会宴我都还有账要收呢。” 开赌盘的事情虞老夫人也是知道的,但此刻也不由得诧异, “你不是就开了两个结果吗?” 虞疏晚眉角眼梢带着些小得意, “之后我加了一个没有胜负,直接丢了一万两。” 其他的两个她是故意折腾的人尽皆知,将所有人注意力也都引到了会不会赢上面。 但是后来她想过了。 她是为了搞事,搞事的能正儿八经的比完吗? 一想到稍后能够拿到的银两,虞疏晚简直是心情大好。 虞老夫人都没能想到她还有这么一手,恐怕那些跟着对赌的都输的连裤衩儿都不剩了。 她笑得无奈, “你就是个机灵鬼。” 虞疏晚笑嘻嘻道: “还不是都随了祖母? 那祖母,我先走了。” 看着虞疏晚欢快远去的背影,虞老夫人眼中的笑意也逐渐淡去,只剩一片的冰冷,意有所指道: “她走了?” “是,一大早就准备了马车哭哭啼啼地回了尚书府。” 冬雪叹息, “夫人原本是要带着大小姐一起走的,但大小姐拒绝了,只说留在府上给老夫人和二小姐祈福。” “祈福? 是想老身早些死了才是!” 一大早天还没亮就听说苏锦棠哭着回娘家,真是能折腾得紧! “母亲何须说这些话。” 站在虞老夫人身后的冬雪连忙行礼, “侯爷。” 虞方屹的眼下还有淡淡乌青,可见也是没有睡好的。 虞老夫人眼也不抬, “这些年来你宠着纵着,我都没有意见。 我时时说家和万事兴,可如今你瞧家里是什么样子? 她若是喜欢闹性子,那就让她闹着。 我老婆子的脸不要了!” 虞方屹苦笑一声, “母亲这说的是什么话? 儿子昨夜已经说过锦棠,她就是一时没能想明白。” 虞老夫人寒着脸抬头, “没想明白? 按道理说,你如今是侯爷,苏氏是主母。 我这老婆子若插手你们的事儿,说出去了是要让苏氏被人瞧不起的。 连着我都要被戳脊梁骨。 可我从上次作为惩罚收走了管家权,你瞧她可有半分改变?” 虞老夫人缓了口气,道: “原本我是想着她脑子明了些后将管家权重新交由她。 你瞧着她那糊涂的猪脑子,我能放心?” 没有管家权尚且如此,有了,岂不是更过分? 虞老夫人睨向虞方屹, “你也是从孩提过来的,我可曾这样对过你?” 虞方屹叹息, “母亲,儿子知晓了。 锦棠和归晚……我都会劝一劝。” 虞老夫人不再抬头去看他,虞方屹也不好继续留下了。 他原本是想让虞老夫人能够帮着劝苏锦棠回来,可虞老夫人直接将话给挑明了。 昨儿夜里吵起来的时候,两个人说到了管家权的事儿。 苏锦棠哭哭啼啼地说虞疏晚回来以后就鸡犬不宁。 如今自己主母不像主母,母亲不像母亲,平白就是惹人笑话的。 今日一早自己上朝,苏锦棠也后脚直接走了。 从前苏锦棠可从未如此过,虞方屹是真的头痛。 母亲妻子女儿,他算是一个讨好的都没有。 —— 虞疏晚带着可心和苦心一起出的门儿。 领完银子出来,虞疏晚直接给二人一人塞了两张银票。 可心受宠若惊, “小姐,奴婢要不得这样多。” “好歹是我身边的丫鬟,不得穿好看些给我长脸?” 虞疏晚懒声, “拿着吧。” 她余光看向苦心。 苦心面上没有什么多余的神色,只是随意地将银票折了折塞进荷包,就继续在一边待命。 虞疏晚的眸光微闪。 她方才塞的银票至少是五百两。 府上丫鬟一个月也就是那么点儿银钱,这五百两可都足够苦心在乡下一辈子了。 苦心…… 不简单。 还得再试探试探才行。 三人刚拐进小巷,从四周就悄无声息地出来一群黑衣人。 和上次遇见的那两人不一样,这群人的衣裳统一,眼中满都是杀气,可见是训练有素。 虞疏晚将手交叉捂住自己往后退了一步, “劫色可以,劫财不行。” “劫色也不行的!” 可心慌了, “小姐快跑!” 虞疏晚感动,转身,又有同样装束的人堵住了路。 好了,这会儿跑不了了。 她摊开手,叹了口气,将身上的银票拿出来,一张一张地丢, “我这个人很讲道理的。 想要我命的人给了你们多少银两,我可以给双倍。 五百两? 一千两? 三千两? 一万两?” 说到一万两的时候,虞疏晚看见为首的男人眼中明显动了动。 她满意地笑起来, “不错,我果然还是很值钱的。” 可心欲哭无泪,小声道: “小姐,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吧……” 虞疏晚眉眼弯弯,将方才还没有揣热的银票全部拿了出来, “这儿是五万两。 帮我杀回去,这些就全归你们。” 可心和苦心都愣了愣,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懵懂。 虞疏晚虽然不知道这是谁找的人,但无所谓,她有自己的打算。 为首的男人冷笑一声, “我们做的是有信誉的,你出再多的银子我们也绝不会改变主意!” “还挺有原则。” 虞疏晚坦然点头, “你们倒是比虞归晚有骨气多了。” 她又补充了一句, “比姜瑶也可爱多了。” 苦心抽了抽嘴角,低声道: “小姐,我们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吧?” 虞疏晚恍然, “瞧我,都给忘了。” 她站在那儿笑吟吟道: “不能为我所用,那就不必留着了。 苦心,让我瞧瞧你的本事。” 苦心的眸光一沉,身形如豹,迅速飞身入人群之中。 可心惊呼一声,虞疏晚将她往后一扯,堪堪躲过面前落下的一刀。 虞疏晚轻笑, “既然是来杀我,怎么还滥杀无辜呢?” 她手心翻转,立刻抖落出两把匕首,直接冲上前一刀刺入了对方的脖颈。 第100章 你想杀我? 苦心没想到虞疏晚下手那样狠,手上也就没有多少的顾忌。 虞疏晚和可心被护得紧紧的。 她眸子紧紧地盯着苦心。 她不懂那些招式,可苦心的动作行云流水,根本没有半点的拖拉,绝对是练家子的。 可即便如此,她也能够看出来苦心依旧有隐瞒。 眼见苦心手上的匕首就要划破最后一人的脖颈,忽地一道声音穿破风声呼啸而来。 苦心目光一凛,飞快偏头往后一步,这才算是躲过了那支暗器。 虞疏晚的面色也不再和方才那般轻松,目光沉沉看向暗器飞来的方向。 “虞小姐?” 一身同样装束的男人踏入,看清楚虞疏晚的瞬间,向来毫无波澜的脸上有了几分的裂缝。 他想转身就走,虞疏晚却已经认出来了,直接道: “离戈!” 见离戈没有停的打算,虞疏晚冷笑一声, “你走,我马上就去镇南王府找慕时安要一个说法。 问问清楚前脚帮我后脚杀我是什么意思!” 离戈的背影一僵,但终究是站住了脚。 他抿着唇转身,硬邦邦道: “跟世子无关。” “那就是你想杀我了?” “……不是。” “不是?” 虞疏晚怒极反笑, “你这话骗谁呢?” 离戈整个人都不太好。 虞疏晚可不是什么善茬,他可真就是说不清打不得。 虞疏晚重重的踢了一脚面前重伤还没断气的, “带我见慕时安!” 她今日除了要出来取银子,就是为了给虞归晚和姜瑶创造动她的机会。 可这群人竟然跟慕时安有关系? 那她折腾个什么劲儿! 离戈沉默着不说话。 虞疏晚冷笑, “不说话是吧,那行。 可心苦心,去买个碗,咱们仨就坐到镇南王府要说法!” “想伤您的并非世子,虞小姐何必迁怒?” 离戈憋出一段话,虞疏晚却半点不买账, “我就找慕时安!” 她掷地有声, “现在,立刻!” 离戈有些一言难尽,憋了半天,这才道: “您去天香楼先等等,我去找世子。” 虞疏晚目光撇了一眼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离戈抿唇, “我处理。” 虞疏晚这才哼了一声,直接转身往外面走去, “地上是五万两,给我捡好。” 等出了巷子,可心这才重重地出了口气,不住地拍着自己的胸口, “吓死奴婢了…… 遇见这样的事情,小姐怎么还能这样的淡然?” 虞疏晚漫不经心道: “多看看就知道了。” 她还有什么是没见过的了? 虞疏晚看向苦心, “你身手倒是不错,比我想象的还要好。” 苦心低着头, “奴婢想护着小姐,自然就拼尽全力。” 虞疏晚勾了勾唇,却不再多言。 到了天香楼,虞疏晚直接开了一间包房。 上楼临关门的时候还能隐约听见有人议论, “那是虞家二小姐吗?” “你不要命了,还敢指她?” “她就是啊?!” …… 虞疏晚充耳未闻。 可心不安, “小姐,今日来的人会不会是国公府那边的? 您这出门也太危险了……” “不是还有苦心吗,不怕。” 虞疏晚就着屋子里的水盆洗了个手,随意的将自己的发丝理了理。 门被推开,慕时安啧啧有声, “还是头一次听你说要见我。” 虞疏晚不回答,只是走到了慕时安的身边。 她出手很是迅速,没有半点征兆的就直接出了拳。 好在慕时安的动作也不算慢,险险的擦着拳风过去。 他脸上的笑瞬间消失,一把抓住了虞疏晚要打过来的第二拳, “叫我来就是为了这个?” 虞疏晚抽了抽手,没能抽出来,索性另一只手直接砸在了他的肋骨处。 慕时安看出来她恼火,这一次没躲,硬生生地受了一圈,身子纹丝未动。 虞疏晚再次抽手,这回抽出来了。 可心吓坏了,腿打着抖上前, “慕、慕世子…… 我们小姐不是故意的……” 苦心也不知道这是发生了什么,只是下意识地低头,又很快想到了什么抬起头来,上前将虞疏晚护在身后, “这件事,我们小姐占理。” 慕时安冷笑一声, “叫我过来,又对我动手,这是你们占理?” 他咬牙切齿道: “虞疏晚,你真是好样的!” 不说别的,自己帮了她多少回,换回来这样的结果? 虞疏晚甩了甩手冷笑, “我当然比不上世子好样的。 头脚跟我说是好朋友,后脚就叫手底下的人来暗杀我。 要是我真的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姐,现在我早就已经凉了。” 慕时安怔了怔,眉头拧得越发的紧, “你遇到了暗杀,觉得是我干的?” “不是觉得。” 虞疏晚冷声, “你身边的离戈我可没认错。” 慕时安顿时沉了脸。 他就说今日离戈不对,话都变得多了许多。 没想到是因为心虚啊! 站在外面的离戈身子一僵,默默地想要离开,只听得慕时安咬牙切齿的声音, “滚进来!” 离戈滚进来了。 慕时安怒极反笑, “说吧,我听听到底是怎么回事。” 离戈看了一眼虞疏晚,虞疏晚亦是冷笑, “看我做什么,杀我的人你敢说不是你们的人?” 他垂下脑袋, “是楼里的其他人接了私活刺杀虞小姐。” 慕时安这个时候算是知道什么叫做被队友连累了。 他深吸了口气,转过头看向虞疏晚, “这件事我的确不知情,你想要什么赔偿,我给。” 他手下有一个千音楼,多是聚集杀手和探听情报的能人。 为了不被发现,他还特意告诫诸人不可私下接活,更不可随意杀京城中人。 没想到算是全部都踩中了。 现在说再多,也不如直接表明态度。 虞疏晚本来就是想公报私仇发泄怨气。 刚刚的一拳头已经可以了,再得寸进尺才是愚蠢。 她面上稍缓,语气依旧冰冷, “我要补偿? 我又不缺银子。 既然是你的人,谁想对我动手总能告诉我吧?” 慕时安有些沉默。 即便是私活,但主顾信息不能透露是基础。 他垂下眼帘, “除了这个…… 换一个吧。” 虞疏晚皱眉,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们怎么回事?” 她最终重重叹气一声, “那我要你楼里帮我做一件事,总是可以的吧?” 第101章 你不会喜欢我吧? 慕时安看向她,只见她眼中满都是狡黠。 好像两个人又回到了那个月夜,她是那个仰着头的小狐狸。 可想想这妮子也坏。 旁人算计人都至少是躲着点儿当事人,可她算计人的时候还真是光明正大。 慕时安应该是生气的,但偏偏看着她这样,心下又升不起来半点的不快。 他将手轻轻地按在方才虞疏晚打的地方, “若是想要人大可直接说,动手未免就过分了吧?” 虞疏晚面不改色, “这是还的你当初骗我珠子的事儿,你也总该让我占一次便宜吧?” 她将出来前带在身上的小铃铛放在桌子上, “帮我查查这个铃铛的主人在哪儿。” 她的确是急着杀贺淮信。 可慕时安要是问她为何要杀贺淮信,她倒是有些不知怎么回答。 毕竟现在的她和贺淮信没有半点的交际。 倒不如直接让慕时安帮着找小铃铛。 只要是能够找到小铃铛,这一次的机会就值得! 慕时安见她这样理直气壮,不由得被气笑, “虞疏晚,你是不是觉得我的脾气很好?” “你的脾气我不知道。 但是我知道你是一个信守承诺的人,不是吗?” 虞疏晚微微的扬了扬下巴, “更何况在商言商,我这是跟你做生意。” 从前京城中,旁人只会说他是个狐狸。 只有他慕时安算计旁人的时候,何曾想过被一个小丫头给算计的团团转? 慕时安撇了一眼她,转而将她原本放在手心的铃铛给拿了起来。 这个铃铛有些眼熟,瞧着也是有些时日了。 他随口地问道: “你要找的是谁?” 虞疏晚皱眉, “这些问题好像不用回答吧?” 她伸出手来, “看完了还给我。” 慕时安将铃铛放回她的手心,见她小心地收起来,不由地挑眉, “你很重视这个人?” “母狮子,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虞疏晚忽的笑眯眯地抬起头看着慕时安。 慕时安愣了愣。 看着她那双澄澈的双眼,心下竟然有一瞬间的慌乱。 他怎么可能会喜欢上这样一个毛丫头? “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我能看上你?” 慕时安嗤笑,直接别过目光错过她的身子坐在了桌前。 虞疏晚并不熟悉他的小动作,自然没看出来他的紧张。 她笑眯眯地跟过来, “慕时安,你先问我养母,又对我要找的人感兴趣,我当然会这样认为啦。 不想我这样认为,你往后少问一些。 你好好的阁主,那么八卦做什么?” 像是会变脸。 虞疏晚说到最后一句直接冷下脸来。 “否则我一定宣扬得整个京城都知道你对我图谋不轨! 我不在乎名声,但是你不会也不要脸吧?” 她越说距离越近,连呼吸都喷洒到了慕时安的脸上。 慕时安只觉得胸腔里面的那颗心跳动得快了好几分。 这种陌生的感觉让他一时间有些失言。 虞疏晚只当作是自己震慑住了慕时安,哼了一声站起身来,神色带着几分的得意, “整个京城,要是论不要脸皮能豁得出去的,还得是我。” 自从放下了那些所谓的礼义廉耻以后,虞疏晚只觉得人生都有盼头多了。 “结果到时候你直接跟我说就行。” 虞疏晚走到门口又站住了脚步, “对了,这个人你打算怎么处理?” 方才被离戈救下的人还跪在门口未曾挪动半分。 慕时安面色未动, “坏凌烟阁的规矩,自然是不能继续留着了。” “左右都是死,既然你不要了那给我怎么样?” 虞疏晚唇角微微翘起,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慕时安面色淡然, “随你。” 不过是一个凌烟阁最底层的杀手。 顿了顿,慕时安看向虞疏晚, “若是你想要人,我可以给你找个身手更好的。” “不。” 虞疏晚道: “你就当做我今日发善心,只是想救一个人罢了。” 跪着的人身侧的拳头紧紧攥起。 他如何相信这个刚刚还是他猎物的人会那样好心? 像是这样顽劣的世家小姐,必然不会放过他。 不过是换个地方折磨人罢了! 见男人一言不发,虞疏晚蹲下身子耐心劝道: “我也算是一个好主子,跟着我,我不会亏待你。” “我宁愿留在凌烟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男人毫不犹豫地直接拒绝了虞疏晚。 他的动作极快,将一边的匕首迅速地握在自己的手上,朝着自己的胸口插下去。 虞疏晚来不及多想,直接一把攥住了那匕首。 血从她的指缝之中一点一滴的落下,可虞疏晚依旧是眉目清朗,甚至带着几分的嘲弄, “连死都不怕,怎么,还怕我会对你展开报复?” 男人瞳孔一缩。 他没想到虞疏晚竟然直接空手接白刃。 慕时安变了脸色,快步过来, “虞疏晚,你疯了?” “我不是一向如此吗?” 虞疏晚看也不看他一眼,只是定定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你就算是在凌烟阁留下一命,往后也只会是一个见不得人的底层杀手。 你没想过往上爬吗? 还是说,你想永远做一个阴沟里面的老鼠?” 她的力道更大了几分, “死容易得很。 你今日对我的冒犯足够我杀你一百次。 可你的主子不要你了,我愿意接纳你,你该感恩戴德。” 血流的更急了。 很快地上就有一滩积液,落下的血开出一瞬的血莲,又刹那凋零。 慕时安看着这血心中无端升起一股烦躁。 一边的可心想要上前,却被慕时安直接拦住。 虽然不知道虞疏晚是从哪儿学的,但她在试图攻心将影生拿下。 虞疏晚紧紧地盯着影生的眼睛,嘲讽道: “你若是觉得我说得不对,有本事就来反驳我。 你甚至打不赢我身边的丫鬟,想死,却还没有我的速度快。 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跟我身边的丫鬟比一把,赢了,我为你赎身,你此后自由身。 输了,以后就任我差遣,直到你能赢过我。 是怕了,不敢?” 影生不得不承认虞疏晚说的都是实话。 可最初的冲动过去,他便就没了那样的勇气。 是了。 他连死都不怕,为何要怕活着? 虞疏晚松开手,手心早就血肉模糊。 她站起身来似笑非笑, “看来是有了答案,当真是宁死不屈。” “主子!” 第102章 我懂了,你克我 她正要离开,却听见影生铿锵的二字。 虞疏晚睨了他一眼, “想明白了?” 见影生紧紧抿着唇不说话,虞疏晚轻笑一声,转而看向慕时安,眼中隐隐带着骄傲, “母狮子,你说的,人归我了。” 这还是她头一回试着用所谓的驭人之术收服旁人。 即便现在这个人不是全身心的忠于她,可她也做到了不是吗? 这种成就感在此刻虞疏晚只来得及跟慕时安分享。 “归你。” 慕时安的脸色黑沉沉的,虞疏晚有些不高兴, “你这是什么表情,你不要的我捡走都还不乐意?” 她都沦落到捡破烂了,慕时安怎么还跟她置气? 不等她发脾气,慕时安直接抓住她的手腕。 带的她一个踉跄,惊呼出声, “慕时安你做什么!” 慕时安直接将她给拖到了一边的软凳上按住, “离戈,去买药。” 不等虞疏晚说不用,离戈就像是一阵风一样消失在原地。 “一点伤而已,我都不在乎。” 虞疏晚皱着眉头, “你也太大惊小怪了吧?” 这种伤跟从前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慕时安的声音毋庸置疑, “虞疏晚,你为什么每次都把自己弄得这样狼狈?” 虞疏晚想反驳,却又一时间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反驳。 好像每一次见慕时安,自己的确都狼狈至极。 不是已经受了伤,就是在受伤的路上。 她看向慕时安的眼神古怪, “你是不是克我?” 慕时安正在清理伤口的手一顿,咬牙切齿地挤出一个笑来, “虞疏晚,有时候你真活该。” 他手上毫不留情地重了几分力道,疼得虞疏晚面色一白,剩下的话全部给咽了回去。 报复! 赤裸裸的报复! 她不就是刚刚给了他一拳吗! 呸! 男人果然不靠谱! 一边的可心心疼得直掉眼泪,又不敢阻挠, “世子,您轻点儿,小姐疼。” “我不疼!” 虞疏晚死死地咬着牙挤出一个笑, “我虞疏晚哼一声,名字都倒过来写!” “小姐!” 可心急得只想跺脚。 这都什么时候了,她家小姐还这样嘴犟! “对我这样硬气,真就不怕我翻脸?” 慕时安重重的哼了一声,动作却意料之外地轻柔了下来。 “你翻脸?” 虞疏晚切了一声, “我没有做错事你不会翻脸。” 虽然前世听说了太多这个世子是如何的心机深沉,但唯有一点虞疏晚并不担心。 那就是慕时安这个人重情义,也重承诺。 这样的人原则性很强,除非自己是做了什么违背他原则底线的事情,否则慕时安不会对她翻脸。 “你倒是聪明。” 慕时安似笑非笑,虞疏晚弯了弯唇角, “彼此彼此。” 离戈的动作很快,药箱放到桌上后就将影生和苦心可心一起给抓了出去在门口等着。 可心扑簌簌地掉眼泪, “你凭什么把我抓出来,我要去陪着小姐!” “有我们世子,不会有事。” 离戈目不斜视,可心恼得很,却又不敢真的做什么,站在原地走来走去,似乎要将门板给看穿一个洞。 她家小姐那么好,不会是慕世子真的见色起意了吧? 小姐才十四岁还未及笄啊! 慕世子看着风光霁月,不会强迫小姐吧? 呜呜呜好紧张! 而屋内却并无可心想的那些画面。 慕时安将她的袖子给撩起来,只见纤细的胳膊上却还夹杂着各式各样的伤痕。 瞧着已经是旧伤了。 他眸色幽深,手上的动作顿了顿,随后才垂下眼睫给她上药,状似无意地问, “从前你养母对你很不好?” “若是好,我何必来这个吃人的地方?” 虞疏晚也不隐瞒。 这些事情她凭什么瞒着? 更何况慕时安手底下那样大一个凌风阁,想要知道这些不是简简单单的事情么。 倒不如自己大大方方,也算是落得一个坦诚。 “忠义侯他们还是很偏心虞归晚?” “还行吧,我有祖母就够了。” 凉丝丝的药粉落在伤口上,痛楚减轻了一大半。 虞疏晚原本紧皱的眉头在此刻也总算是松动了几分。 “虞老夫人的确对你很好。” 想起昨日虞老夫人看见虞疏晚后的紧张,慕时安赞同着, “原本太子是打算过来一趟的,我跟他说你祖母信你,他就没有过去了。” 想到容言谨,虞疏晚也不知道应该什么情绪去面对他,只是胡乱地点头, “太子殿下很好。” “那就不要算计他。” 慕时安给她包扎好伤口,抬眸看着她的眼睛, “他是真心待你。” 虞疏晚抿唇并不多言。 她其实心中挣扎的,不过是上一世和这一世的混淆。 上一世祖母去世后,众人去承恩寺上香祈福。 可夜半,虞归晚突然说头疼,所有人就像是一阵风一样,呼啦啦的半夜又下了山回去。 没有一个人记得还有她在山上。 等她一脸憔悴从祈福殿出来后,却见自己原本放东西的禅房住了新的香客。 她慌乱寻找她的家人,一瘸一拐,滑稽可笑得很。 住持一脸难为情,说他们夜半就已经走了。 他以为房间都空了出来,所以自然如今也没了可以歇息的禅房。 她一边哭着一边下山。 承恩寺在山顶,下山的路并不好走,更何况她跛了脚。 走到一半的时候,又下起了大雨。 她的伤口痛得根本不能行走半分。 一时不察,她直接从山半滚落下去不省人事。 等再醒过来的时候,是一个性格温婉的姑娘给她换了衣裳敷了药。 她说,虞疏晚是晕倒在了当今太子容言谨的马车边,是他救了她。 虞疏晚一直心存感激。 可后来,她心中的恩人竟然娶了虞归晚…… 即便这一世她成功地成了容言谨的有缘人,可一想到上一世容言谨与虞归晚之间恩爱非常,甚至有了孩子,她心中还是有种别扭。 她晓得病态,可那怎么办呢? 慕时安见虞疏晚沉默,他皱眉又叫了两声, “虞疏晚?” 虞疏晚回过神来,“干嘛?” 她面上不高兴。 慕时安却忍不住的笑出声来,伸出手在她的脑门儿上来了个脑瓜崩, “不干嘛,瞧你那傻样。” “有病啊你。” 虞疏晚捂着脑袋瞪了他一眼。 被骂慕时安也不生气,虞疏晚一脸的怀疑, “你不会真的喜欢我吧,你真变态!” 第103章 草木皆兵 慕时安收回手,同时收回的还有他脸上的笑。 虞疏晚感觉背后阴恻恻的,乖顺的闭上了嘴。 这个人还真是个变色龙,一言不合就变脸。 虞疏晚暗自腹诽。 见手上包扎好了,虞疏晚迫不及待的站起身来, “好了,我要回去了。” 慕时安这回不拦着了, “你这一回将她们得罪了彻底,你就不怕等下又出事?” 虞疏晚头也不回,冷笑一声, “她们尽管来,我虞疏晚怕一下算我虞疏晚怂。” 分明是瘦瘦小小的背影,却挺的格外的直。 虞疏晚走出来,可心见她的手已经做好了包扎,这才破涕为笑, “多谢慕世子!” 离戈冷不丁道: “下次别再说世子是混蛋了。” 可心瞪大了眼睛。 她只是很小声的说了一声而已! 而且又没有说错! 她气急败坏的转过头看向虞疏晚, “小姐,您看他!” 虞疏晚摸了摸可心的脑袋, “黑脸阎王是这样的,不用管。” 离戈:“……” 几人回到侯府,刚过月亮门,就迎面撞上了要去给虞老夫人请安的虞归晚。 虞归晚看见她安然无恙,瞳孔猛地震缩,却也沉默着往旁边侧了侧。 虞疏晚却并不买账,反倒是笑眯眯道: “外面的人说话难听,你该在外面多走走才是。 不知道他们说什么也没关系,我愿意转述。 他们说你忘恩负义,转身回踩,实在不是表里如一的人。 我要是你,我肯定要去撕烂他们的嘴。” 虞归晚袖子里的手不断收拢力道,还有着伤痕的脸上勉强的扯出一抹笑来, “不过都是一些流言罢了,智者见智。” “你果然大格局。” 虞疏晚由衷的佩服,打算让可心稍后再去联系一下那些说书先生把事情再往起扯一扯。 她总不能辜负这份淡然吧? 人淡如菊可不是简简单单就如菊了,总得得一些风霜历练才行。 虞归晚不想再跟虞疏晚说话,只是微微侧头错开了话头, “我还有份东西落在屋里了,得回去取。 你先回吧。” 虞疏晚也不跟她客气,大摇大摆的直接从她的面前走过。 流珠见人走远了,这才道: “二小姐如今太嚣张了,小姐,要不然咱们跟老爷说,让他好好管教二小姐?” “你觉得管得住吗?” 虞归晚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冷笑一声, “这些招数用多了,父亲和母亲也会腻的。” 流珠看向她, “那小姐就打算咽下这口气吗?” “咽下这口气?” 虞归晚微微抬了抬下巴,眼中满是冰冷, “我虞归晚向来不会认输!” “小姐,那咱们现在做什么?” “前两日我让你收起来的那条红珊瑚手串可还在?” 流珠连忙道: “小姐的东西奴婢一向都是妥善收着的,您是要现在戴吗?” 虞归晚微微的翘起唇角并不应答。 分明是艳阳高照,却叫流珠忍不住的身上泛了冷意。 —— “红珊瑚手串?” 虞疏晚若有所思,一边的可心点头, “流珠方才传的消息,就说让小姐小心些,大小姐不是个就此善罢甘休的主儿。” “她要是能够现在善罢甘休那才怪了。” 虞疏晚冷哼一声,转而看向了苦心, “我记得你说过,你略通药理。 是跟略懂拳脚功夫一样的略懂,还是其他的略懂?” 苦心听出来她话里面的调侃,面上微微泛红,却也强做镇定, “的确只是略懂一些。” 虞疏晚了然,微微颔首, “那稍后你陪我过去一趟长虹苑。” 苦心点头。 还跪着的影生见虞疏晚将自己给忘了,忍不住咳了一声。 虞疏晚这才想起来影生还在等着安排。 她后知后觉的想起来问影生的名字,影生道: “属下影生。” “影生啊。” 虞疏晚想了想道: “我现在用的车夫还是祖母的,你往后就给我赶车吧。” 影生呼吸一窒, “车……车夫?” “车夫怎么了,大隐隐于市,你这相当于扫地僧了。” 虞疏晚挑眉,“苦心的身手不错,我这儿的院子也足够大,往后卯时你过来教我练武。” 她如今的优势就在于够灵活,力气够大。 对付普通人也就罢了,真是遇见今日他们那样有本事在身的人,根本就没有什么优势。 饶是身边现在有两个会武功的,虞疏晚也不敢懈怠。 自己的命还是自己把握着最好,她从未想过完全依靠苦心和影生。 苦心的身手显然早就已经成熟了,不适合她这种初学者。 反倒是影生,身法更加灵活,适合她去学。 影生惊诧。 原以为这个娇小姐就是一个嚣张跋扈的主儿,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意愿。 虞疏晚站起身来,刚准备走又折返回来, “对了,你的名字太难听了。” 影生身子僵硬了几分,虞疏晚目光瞥见一边刚还未喝完的茶,道: “你往后就叫月白吧。” 影生想反驳,毕竟月白这个名字实在是过于女气了,可虞疏晚说完之后就直接扬长而去。 可心瞧出来他的不乐意,哼了一声, “小姐还是第一次给人赐名,你只管收着就是。 往后别忘了,你还欠着小姐一条命呢!” 她可没忘记因为月白的缘故让虞疏晚伤了手还差点没了命的事儿。 月白看着方才虞疏晚未喝完的茶盏,心中生出些许的微妙。 这个虞二小姐跟京城中说的嚣张跋扈,好像一样,怎么又好像有些出入? 可心没好气道: “我带你去车夫住处,往后只要是能够忠于小姐,小姐自然不会亏待你。” 等到安置了一趟月白回来,虞疏晚已经跟苦心回来了。 可心惊讶, “小姐这么快就回来了?” 虞疏晚面上看不出来什么神色,只是嗯了一声,转而又看向了苦心, “你确定?” 苦心点头, “奴婢确定,若是小姐不安心,可以再请大夫查一遍。” 虞疏晚也不推辞,直接点头, “可心,你让溪月或者溪柳出去将城中最有声望的那位大夫给请过来,就说是给我看手。” 可心点头,转身就出去了。 苦心只觉得虞疏晚是不是太过小心了些。 虞归晚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在送给老夫人的东西上做手脚啊。 那串红珊瑚手串她特意看了许久,也没能看出来半点的问题。 实在是有些草木皆兵了。 第104章 她想要的管家权 可虞疏晚不觉得。 虞归晚这个人为了能够达成自己的目的,所有人的命在她眼中也不过就是一个踏板而已。 顺着她的人都不一定能够存活,更何况是一直护着她跟她作对的祖母? 上一世的祖母不就是她动的手脚吗? 虞疏晚至今都还记得,自己在嫁给贺淮信一个多月以后回候府,却意外听到了虞归晚夸赞流光药下的不知不觉。 直到那个时候,她才知道祖母的死根本就是虞归晚的精心策划! 她当时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冲了进去质问。 可虞归晚不慌不忙,反倒是嘲讽已经逝去的祖母,甚至带着玩味地询问她, “那老妖婆最后吃的药,穿的衣,甚至是熏香可都是经过你的手。 她那么疼爱你,却是你亲手杀了她…… 虞疏晚,你现在是不是很痛苦?” 好不容易从祖母身亡的悲痛中抽离,此刻知道了真相的她近乎崩溃。 她砸烂了虞归晚房中价值千金的花瓶,碎片划破了她的双手和眼角。 她就那样睁着一双弥漫了血色的眼睛,想要这个贱人为祖母陪葬。 可她根本就没来得及上前,闻讯匆匆赶来的虞景洲直接将她一拳打飞。 虞疏晚的身子划过一道线,整个人宛如破败的娃娃在角落吐血。 虞归晚哭着说害怕,虞景洲只一味地安慰着她,仿佛多看虞疏晚一眼都是脏了眼睛。 …… 回忆太痛,让她的眼底都染上了一片的绯红。 一边的苦心见她情绪不对,迟疑地低声道: “小姐?” “往后祖母那边,必须日日请脉。” 虞疏晚冷不丁地开口。 在她身上开不了的口子,虞归晚绝对会换一个目标。 上一世被她拖累的祖母,这一世,她必然要护她周全! 苦心虽然有异,但也并未表现出来。 虞疏晚深吸了口气,将方才因为回忆而涌动的情绪给压了下去,这才叫了在外面的溪月进来。 “我出去以后,府上可发生了什么事?” 溪月是个机灵的丫头,见虞疏晚问起来,像是倒豆子一般就噼里啪啦地开口, “今日侯爷上朝的时候夫人也走了。 听说是收拾了东西回了尚书府。 奴婢跟主院伺候的听荷关系好,特意打听过了。 昨儿晚上夫人闹着要管家权,侯爷觉得现在家中不太平,还是等等再说。 住院儿偏房的灯亮了一夜,侯爷前脚上朝离开,夫人后脚就上了马车。” “管家权……” 虞疏晚一直以来都还没有注意过被收走管家权的苏锦棠有什么异样,此刻既然说起,自然是要问一问。 溪月道: “其实在夫人嫁进来的时候,就是由她掌家。 如今这些年过去了,夫人的掌家权却被褫夺,少不得要被沦为京城中人的笑柄。 大小姐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夫人若不帮着笼络打点,往后名声可就全毁了。” 虞疏晚若有所思, “这么多年操持,府上的人应当都是服苏锦棠的。” “府上下人们虽然服夫人,可月银卖身契这些都是管在掌家人的手上,哪儿还会是从前那样热络?” 溪月抿唇笑, “管家权可不仅仅是权利,更是脸面和威慑呢。” 虞疏晚沉吟片刻,道: “她回娘家,父亲怎么说?” “侯爷跟夫人鹣鲽情深,一大早就去找了老夫人。 老夫人应当是没应允,奴婢瞧见侯爷就出去了,但去的哪儿奴婢就不知了。” 门房那边寻常还真是没有人注意,溪月再聪明也只是一个孩子,想不了那样长远。 虞疏晚也不因着这个跟她生气,道: “那虞归晚和虞景洲呢?” “公子今日一天都是待在屋里没有出去,大小姐也没有反应。” 说到这儿,溪月也有些纳闷儿, “平日大小姐跟夫人关系最好,大小姐怎么没有反应呢……” “事儿办得不错,往后多留心着侯府的事儿。” 虞疏晚打断了她的自言自语,直接赏了一把银叶子。 溪月眼睛一亮,立刻欢喜地磕头谢恩,随后又有些不好意思道: “小姐,听荷在主院过得不是很好。 今日帮了奴婢的忙,奴婢总得想方设法帮帮她。 现在出去买些吃的时间已经不够了,奴婢能不能讨您桌上的八宝糖?” 没想到溪月这样周全,虞疏晚自然不会拒绝。 但也嘱咐了一句, “银叶子就别给了,省得被人拿了把柄。 若是她有困难,你尽量帮衬着就是,银子直接找可心要。” 溪月捧着糖欢欢喜喜的出去了。 虞疏晚坐在绣花软凳上,指尖轻轻地摩挲着手腕上的玉镯。 怪不得虞归晚半点不慌张,感情还有这么一条路呢。 但听着溪月的意思,苏锦棠从前可没有做过赌气回娘家的事儿,八成也有虞归晚的谋划。 等到苏锦棠将管家权拿到手,不管是做什么都只会更加的顺畅。 到时候等她将那些贵妇小姐打点好,差不多也就到了“定国公府抄家”的节点。 届时定国公府倒台,为撇清跟定国公府的关系,那些贵妇小姐们只会巴不得跟虞归晚交好。 到时候的虞归晚依旧是风生水起。 这些时日的所有对她而言,的确就成了一场过眼云烟。 只是这算盘珠子既然崩到了她脸上,她不摔了这算盘,岂不是辜负了自己提前知道这些多消息? “苦心。” 虞疏晚漫不经心地叫了一声她,苦心往前一步弯下身子听吩咐。 听罢虞疏晚的话,苦心的瞳孔微微一缩,很快就调整好了,只是道: “侯爷他们若是发现了,怕是不会轻饶小姐。” “他们轻饶不轻饶的,与我有什么关系。” 虞疏晚自顾自倒了一杯茶, “你尽管去办,剩下的交给我。” 苦心不再多言。 新泡的茶一片碧绿,在白瓷的杯中漾出一片雾气。 虞疏晚轻轻吹了吹,散了的雾气再次凝聚,氤氲了她双眸里面的所有神色,只叫人捉摸不透。 很快,溪柳就请回了大夫。 大夫刚进来还未行礼,就见眼前人站起身来, “刚好,我祖母最近偶有咳嗽。 还请大夫走一趟,帮我瞧瞧我祖母的身子可好。” 一边的可心迅速将一叠银票塞在了大夫的手上,笑眯眯道: “我们小姐一片赤诚孝心,可盼着您给看仔细了。” 第105章 该轮到她接一波泼天富贵了 大夫姓孔。 即便是见识过京城中出手阔绰的东家,也没见识过这样阔绰的。 只是来包扎一下伤口,请个平安脉至少是有个五百两了! 孔大夫连忙拱手, “这是鄙人应该做的,您请——” 虞疏晚目不斜视的走在前方,心中并未因为孔大夫的恭敬而有半分的窃喜。 只有自身足够强大,旁人才会高看一眼。 或是地位,或是财富。 可是这些对于虞疏晚来说根本就不够。 她的身份只是一个弃子,可以被随时处理。 至于财富,那点儿银子恐怕也不足够她往后的开支。 看来跟商队做生意的事情,是不能再拖了。 很快,绕过幽静的抄手游廊,虞疏晚便就再次出现在了长虹苑。 知秋很是意外, “小姐怎么过来了,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落下?” 虞疏晚摇摇头, “姑姑,我手上受伤,刚刚做好了包扎。 请的是京城里面的孔大夫,难得孔大夫没有坐诊,就寻思着来找他给祖母也请请平安脉。” 知秋笑道: “不然老夫人疼爱您呢,您做什么都是念着想着老夫人的,快请进。” 很快,几人就进了屋子。 虞老夫人正在跟冬雪说着话,将方才的红珊瑚手串放在了一边。 看见虞疏晚来,她的眼中也满是意外, “落东西了?” “祖母怎么跟知秋姑姑一样?” 虞疏晚笑着说完来意,就自然而然的指派着孔大夫。 孔大夫对于虞疏晚的态度没有一丝一毫的不满,恭敬用心的很。 等到查完以后,虞疏晚状似无意的抓起红珊瑚手串道: “我方才闻着这红珊瑚上有一股药香,是不是助眠的?” 孔大夫自然是明白虞疏晚的意思,顺理成章的接过来看了又看,末了赞道: “这红珊瑚手串可是一个好东西啊。 我闻着,上面应该特意用了安神的药草。 长久戴着,也有助于身子康健。” 虞疏晚面上的神色未变,巧笑嫣然, “那岂不是一个好东西? 可有相克?” 孔大夫沉吟片刻,道: “这种东西虽然好,但是若沾染忘忧草,只怕是会成为一种慢性毒。” 说完,孔大夫话锋一转,道: “不过忘忧草难得,也不会有人长久养在院子里。 老夫人留着就是。” 虞疏晚含笑,道: “孔大夫,我跟你一见如故的很。 我身边的这个丫头也略通医理,只是脑子笨的很。 你若是往后得空,每两日就来一次请脉,顺便跟我这丫头说说情况,让她也学一些。 这酬劳我断然不会少了你的,如何?” 孔大夫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要求。 两日一次平安脉不算什么,主要是教人…… 但一想到方才只是看诊就得了五百两,孔大夫不由得心头蠢蠢欲动, “自是无碍。” 让苦心去送孔大夫,虞疏晚转而笑着看向虞老夫人, “祖母,这个是虞归晚送的,我不喜欢你戴着。” “你倒是如今还会醋上了?” 虞老夫人好笑。 虞疏晚傲娇的仰着头, “我不管,我跟她不对付,我讨厌她。 祖母是如今府上唯一站在我身边的人,我不愿意祖母沾染半点她的关系。” “傻子。” 虞老夫人哑然失笑, “我知道,只是到底是一番心意,我总不能让她们有拿捏你的话柄。” “祖母~” 虞疏晚晃着她的胳膊, “反正就是不许要她的,你要是觉得不妥当,我给你一条一样的你戴着。” 虞老夫人哪儿遭得住这样的撒娇攻势,顿时就缴械投降, “真是拿你没办法。 但这也不好退回去,你说怎么处置?” “我家可心最近睡眠不好,这个东西给她呗。” 虞疏晚笑嘻嘻道: “往后孔大夫给您请平安脉,孙女也能够放心一些。 这种染了药香的东西,咱们还是少用一些得好。” 虞老夫人此刻才算是回了味儿来, “你是觉得,这红珊瑚手串有问题?” “面对她,孙女不得不多一个心眼儿。” 前世种种在此刻好似又浮现在眼前,虞疏晚扯了扯唇角,低声道: “还请祖母为了孙女安心,往后那边送来的所有东西都好好查一查。” 她此刻就像是一个闹别扭,却又小心翼翼盼着爱的小孩儿一般。 那双眼睛宛若一只小狗,湿漉漉地看着虞老夫人,让她的心头软得一塌糊涂。 “你对祖母好,祖母当然知道。” 几乎是刹那,虞疏晚的眼睛就亮了起来, “祖母真好!” 两人又腻歪了会儿,虞疏晚这才拿着红珊瑚手串回去了。 看着虞疏晚离开,知秋不由得微微皱眉, “老夫人,这大小姐就算是再如何,也不会对您下手吧?”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更何况归晚对我本就不满,如今察觉自己受到了威胁,你以为她真的会按捺不动?” 虞老夫人道: “即便是她不敢,但就像是疏晚所说,能够避一些总归是好的。” 不过就是不要对方的东西,或者查的仔细些而已。 疏晚一直都没有安全感,即便是回来这么久,可她眼神之中依旧时时透着些警惕。 让疏晚安心的成本如此之低,她为何不成全? 虞疏晚此刻拿着拿红珊瑚手串,直接让可心先去库房找找有没有一样的。 溪柳奉上茶,将今日做的甜点拿了上来。 虞疏晚没什么胃口,只是草草的吃了两口就让拿下去了。 她之前说的要做富商的话并非说说而已。 如今祈国虽然对商没有多少的打压,可地位始终不高。 这也就导致许多人其实看不上这一块儿肥肉。 但上一世发展到后面,虞疏晚亲眼看着虞归晚弄出了不少的花样吸引客人。 一开始只是京城风靡,最后甚至不少商人跋山涉水的来做生意。 也就是那个时候起,商的地位拔地而起,连带着虞归晚的身价都高了许多。 后来更是不少人纷纷效仿,虽有成就,可天下第一商的称号却非虞归晚莫属。 第一才女,天下第一商,京城佳人…… 有那么多头衔,可见也是辛苦得很。 这一辈子,她就浅浅地占个先机,做个天下第一商吧。 第106章 记得我雪中送炭的情谊 虞疏晚并不打算全盘照抄上一世虞归晚的所有思路。 虽说的确有效果,可虞疏晚总觉得可以做的更好。 更何况,她也想证明自己要比虞归晚强! 让可心将已经找到的红珊瑚手串替代品送过去,虞疏晚叫溪柳准备好了纸笔。 她在纸上勾勾写写,将自己的三个铺子给拉了出来。 现在虞疏晚手上能用的人太少,甚至都是在逐步的培养中。 那三个铺子里秀娘上手虽快,可到底也是需要一定时间的成长。 刘嘉是一定要换的,可换谁,她目前也犯了难。 原本虞疏晚是打算直接做粮草生意的。 可粮草生意要运行的实在太久,加上没有合适的人可以管理,虞疏晚还是决定先从手上的三个铺子开始。 胡有才和秀娘目前算得上是她的人,她自然不会动。 至于刘嘉…… 虞疏晚微微眯了眯眸子。 算算时间也已经差不多到了波斯商人来京的时候了。 唔。 准备开张。 既然决定好要做,虞疏晚自然是不会就在那儿嘴上说说。 这两日虞疏晚将自己一直闷在屋子里,也就是早上的时候跟着月白和苦心一起练练武。 除此之外,也就是傍晚出去找虞老夫人说说话散散步,其他时候吃饭都不曾出过房门。 虞归晚那边好像也沉寂了下来,老实的就像是查无此人一般。 唯一有点波澜水花的就是苏锦棠。 不知道是遭遇了什么,管家权也没给,虞老夫人也没去发话,她自己灰溜溜地又回了府上。 整个侯府倒是空前绝后的安静。 简直是大和谐。 可和谐的背后,还有苦心的腹诽。 当日虞疏晚让她想方设法的找到了苏锦棠的手稿,又请了仿写的人伪造了一份信件想办法让苏尚书看见。 内容大意也就是苏锦棠瞧不上自己兄弟的话。 尚书府有三个女儿一个儿子,苏锦棠排行老二,嫁得最好。 可苏公子却是个混不吝,仗着自己的侯爷姐夫很是横行霸道。 苏尚书本就不满苏锦棠嫁过去多年却不肯帮扶一把儿子,这一回也是想着能够帮苏锦棠夺回管家权后再扶持一把苏公子。 可看见书信,苏尚书哪儿还能够冷静下来? 儿子才是他的根啊! 一个没了管家权的女儿还回娘家住着,儿媳都已经不乐意了。 索性直接将人给赶了回来。 苏锦棠根本没地方去,还不是就乖乖回来了? 虞疏晚也不算是挑拨离间。 毕竟上一世的时候,她那个不成器的舅舅是直接上门拜访能够得个升迁的机会。 苏锦棠是真看不上自己的兄弟,自然就将人给打出去了。 这一回苏锦棠忍辱负重的应下帮忙,想来心里也是不愿意的。 既然她的好母亲不愿意,她作为女儿怎么舍得看见母亲为难?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管家权么? 还是别想了。 一连闭关了五六日的功夫,虞疏晚这才神采奕奕的将一叠纸给收了起来。 这是她成功的第一步,自然是不能够有疏忽! 溪柳见她高兴,也不由得高兴起来, “小姐这些日子忙活,奴婢瞧着您都瘦了一圈儿。 这是奴婢特意做的糕点,您尝尝!” 虞疏晚也很给面子地吃了块儿,赞赏道: “你这手艺可以跟外头的点心铺子打擂台了。” “小姐不知道吧?” 溪月掩唇笑道: “咱们溪柳从前可是见过不少世面的。 她的爷爷曾经在江南一带也称得上是一个富商。 要不是后来闹天灾,溪柳一路颠沛,哪儿会来做丫鬟?” 相处下来,溪月也知道了虞疏晚的性格,说话也大胆许多。 溪柳面上微红,嗔了溪月一眼, “你别说了。” 虞疏晚倒是来了兴趣, “能够在一个地方成为人尽皆知的员外老爷也算得上本事。 我记得你是活契,是家中还有老人?” 溪柳没想到虞疏晚真问,自然不敢懈怠, “奴婢是跟着爷爷和父母一路来到京城的。 只是父母从前都没有做过什么活儿,只能够接一些零散的活计维持生计。 爷爷身子不好,时常需要吃药。 家中近两年又添了弟弟,实在是……” 溪柳有些不好意思, “实在是有些揭不开锅了,奴婢这才决定进府。” 虞疏晚来了兴趣。 这不就是瞌睡来了又人递枕头吗? 虞疏晚大方, “赶明儿孔大夫给祖母请安后,苦心带着孔大夫去帮着看一看溪柳爷爷的身子。 有什么困难的,到时候尽管说就是。” 溪柳瞪大了眼睛,连忙跪下来, “小姐,奴婢已经得了您不少的恩惠了!” 光是虞疏晚选中她做丫鬟,这些时日给的赏银都不是一笔小数目。 虞疏晚道: “你们既然是我身边的丫头,我自然是要让你们过得好一些。 你们代表的就是我的脸面,我总不能让自己面上无光吧?” 平日的银子赏下去笼络的人心,永远顶不过雪中送炭的情分。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人性的复杂又岂是三言两语就能够说清楚的。 她会想着对虞归晚的身边人下手,安插一些眼线,未必虞归晚想不到。 虽然她不在意,可要是处理起来也的确麻烦得很。 虞疏晚不怕人心,却也最怕人心。 溪柳的眼底已经泛起了泪花,砰砰磕头, “多谢小姐,多谢小姐!” 虞疏晚让苦心将人给拉起来, “你们还有谁家中困难的只管说就是,我能帮上一把是一把。 我不能保证你们跟了我以后绝对的一帆风顺,但是我能够保证你们衷心跟着我的时候,我不会让你们为了其他的事情烦忧。” 虞疏晚目光从几人的脸上扫过,唇角微翘, “所以若是有朝一日有人想要你们为她做事,我也只盼着你们能记得如今我的举措,至少让我能够一次喘息的机会。” 她的话像是在谦逊玩笑,可却让四人背后凉飕飕的。 溪柳率先跪了下来,眼中满是坚定, “小姐,从您选奴婢的那个时候开始,奴婢就只有您一个主子! 奴婢待小姐,永无二心!” 第107章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简单地用过饭后,虞疏晚就去跟虞老夫人说了一声要出去。 虞老夫人有些不赞同。 虽说虞疏晚没有告诉她,可是几乎出去一次就会受一次伤,她怎敢让虞疏晚就这样出去? “如今定国公府那边想来是恨毒了你,你在府上,他们也不敢拿你怎么着。 可你若是出去了,只怕是麻烦事儿多了去。” 虞老夫人的面上带了几分的肃色, “就算是有什么事情要办,也等到这段时间的风头过了再说。” 虞疏晚皱了皱自己的鼻子, “祖母,我若是因为他们而不敢出去一步,那岂不是显得很心虚? 到时候他们更有理由编排是孙女儿做的,孙女儿却不能够自证,那个时候孙女才是百口莫辩呢。” 虞老夫人知道虞疏晚这张嘴向来厉害,可也不肯就此放她出去, “你就老老实实的在家待着就是了。” 她拍了拍虞疏晚的手,低声道: “京城中怕是要出大事了。” “出大事?” 虞疏晚愣了愣。 她记忆中怎么没有最近发生的大事儿啊? 虞老夫人向来疼惜她,被虞疏晚缠了会儿,就不再隐瞒。 再三叮嘱了不许外传,这才开口道: “你还记得昭阳郡主吗?” 虞疏晚想了又想,总算是想起来自己跟姜瑶结梁子的时候认识了祝卿安。 当时自己还特意点拨了几句,毕竟她也曾失去过最后一个依靠。 只是也不知道她有没有信自己的话,太后的事儿有没有办。 见虞疏晚点头,虞老夫人这才道: “我有一个手帕交是住在青华山那边的。 青华山上护国寺,正是此次太后娘娘祈福的地方。 这两日来信,说是前几日昭阳郡主不管不顾的带着十几个人直接闯入了护国寺内。 当时在她府上做客的定国公脸都绿了。 得了消息回护国寺都有些踉跄,实在是失仪得很。 定国公这个人最是好面子,如此其中大抵是有蹊跷的。 定国公此次护国寺一行,恐怕是捅了篓子。” 虞老夫人面上的神色更严肃了几分, “太后娘娘是当今圣上的生母,二人感情深刻。 若不是皇上这两个月忙于前朝事务,定然会陪着太后同去。 皇上是孝子,特意让定国公护送。 要是太后出了什么事儿,皇上能放过他?” 虞老夫人缓了口气,又凝眉道: “你就算是要出去,也等等太后回京。 定国公府的那对儿母女就是两个疯子,招惹上就难以脱身得很。 何必去惹一身腥臊?” 虞疏晚没想到祝卿安还真的就去了,惊讶之余有些好奇, “若是太后那边出了什么事儿,不是应该报给皇上吗?” “这些谁知道呢?” 虞老夫人只是警告道: “总之也就是这些日子的事儿了。 你只管在家中待着,不许出去了。” 虞疏晚虽然胆子大,但也不是头铁的。 更何况她们自有被收拾的时候,何必急于一时。 两人说着话,外面通报虞归晚来了。 虞疏晚也不动,就是坐在虞老夫人的身侧。 虞归晚进来,瞧见虞疏晚,飞快地低下头来, “没想到疏晚也在。” “这种事儿何须琢磨?” 虞疏晚大大方方地笑着, “你若是不想遇见我,离开侯府就是了。 否则我在府上,你总是会遇见我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 虞归晚一副挣扎解释的模样,最后叹息一声,道: “是我不该说起这些。” 她重新看向了虞老夫人,目光不着痕迹地从虞老夫人手上的手串上掠过,心下微微安定,声音也柔和了几分, “祖母,孙女这些日子学了种花。 听闻您喜欢君子兰,孙女特意给您送了一盆过来。” 虞归晚偏头,流光上前,将一株含苞待放的君子兰放在了桌上。 虞疏晚微微挑眉。 流光道: “老夫人,这里是小姐今日特意重新找了缠花白瓷的花盆移植地。 给您的东西,小姐总是亲力亲为,分外用心呢。” 苦心的眉心一动,微俯下身低声道: “这里面怕是有什么东西。” 虞疏晚面色未动,只是把玩着手上的玉石手串儿,好似对这些全然不在意。 虞老夫人面对虞归晚总是冷淡几分,这会儿也不例外, “不必了,你母亲也喜欢君子兰。 她这些日子心情不好,你不如拿着这些时间多去陪陪她,也好过让她心中熨帖一些。” 虞归晚从善如流道: “祖母说的是,母亲那边孙女已经送过海棠花了,您的院子里没多少花草,瞧着也有些冷清。 孙女没有旁的意思。” 话到这个份儿上,虞老夫人不收下反而不好了。 见虞老夫人点头,虞归晚这才又轻轻开口, “祖母,孙女今日算日子,好像再过两个月就是您的寿辰了。 这种日子往年都是母亲操办的,现在也该准备起来了。 您看今年是怎么安排?” “你想要管家权?” 虞疏晚直接问出口,虞归晚没想到她这样直白,脸上顿时染了层红,尴尬道: “不是……” “那就是想帮夫人要。” 虞疏晚挑眉, “夫人现在还犯着错呢,她当然不好去做处置。 你也不是虞家亲生的,又没有争的心思,那赶巧今日祖母不如就将管家权给我好了。” “可是你从前没学过,又怎么方便呢?” 虞归晚没想到事情的走向在虞疏晚这里永远都会偏,呼吸都有些急促。 她的心头攀升出愤恨来。 为什么虞疏晚这样命大! 前几日她特意跟姜瑶传了消息,将矛头转向了虞疏晚。 姜瑶的性格是吃不得一点亏的,她又特意透露了虞疏晚要出去的消息,怎么着虞疏晚也是要吃苦头的。 可那日虞疏晚回来,看着精神状态要比她还好,她震惊到不行。 先是后怕虞疏晚找她算账,可后面见虞疏晚未寻来,料定她是没有证据,这才算是安定下来。 可虞归晚实在是想不明白,难不成是天道保护女主,才让虞疏晚一次又一次地死里逃生? 又或者,真的是虞疏晚的运气太好导致的? 第108章 血入墨抄经 可不管是哪种可能,现在虞疏晚就是碍事了。 虞归晚今日就是为了能够从虞老夫人这儿至少捞点好处到手上。 最迟年末,也就是五个月后太子就要选妃。 她必须想方设法地将自己名声逆转才行。 从前积攒多年的口碑,如今算是被虞疏晚给彻底的毁了! 虞归晚咬着唇,状似不经意地想要起身,却手腕一摆,将桌子上的君子兰给打碎在了地上。 她惊呼一声,连忙蹲下身子来,伸出手想拿过碎瓷片。 动作每一分都似乎是被精心设计过一般,衣袖被动作牵扯,露出了被纱布缠绕的手腕。 虞归晚宛如触电一般地收回手,眼眶红红, “是孙女莽撞了。” 虞老夫人皱眉,一如她预料那般开口, “你手腕是怎么回事?” 虞归晚欲言又止,却只是低头不言语。 一边的流光眼中也有些茫然。 这一出的确是叫她都措手不及。 门外传来虞景洲的声音, “祖母,是归晚听说您最近身子不好,特意以血入墨抄写了一遍金刚经。” 他步履匆匆,身上的衣裳都还有些凌乱。 可见是一路赶回来的。 虞景洲进来后目光在虞疏晚的身上顿了一瞬,又飞快地躲开。 他抱拳给虞老夫人行了个礼, “祖母,归晚知道自己前些日子做得不好,就想要为之前的事情弥补。” 知秋和冬雪正在招呼着小丫鬟过来清扫碎了的花儿,小丫鬟眼睛尖,一下子看见了一个锦袋, “这儿有东西。” 虞疏晚也饶有趣味的看着。 虞归晚没想到这个时候虞疏晚还能够沉住气,但事情发展到这儿了,她面上则多了几分慌乱, “这个、这个是我的……” 不知道是不是经历了上一次去国公府的事儿,虞景洲即便是护着虞归晚,也有些听不下去这种欲语还休的话。 他直接上前,三下五除二的将锦袋拆开,将里面的东西给拿了出来。 “这是抄写的金刚经?” 看着上面的蝇头小楷,虞景洲叹了口气, “归晚,你没做错的事情为何要吞吞吐吐招人误会?” 虞归晚的身子一僵,眼中迅速漫起雾色,泫然欲泣, “我知道祖母和疏晚还在生我的气,我不敢说。” 虞疏晚看的实在有趣。 若是寻常,她的确是就该蹦出来拱火,好有让虞归晚委屈的机会。 这样一来,祖母就算是再生气,也多少会答应几个要求。 但她是笨了点儿,又不是蠢,还看不出来她的小九九? 方才流光的神色都带着迷茫,说明了这事儿她是连流光都瞒着的。 这些不至于让虞疏晚发笑,虞景洲方才的话才是最有意思的。 真当做虞景洲是靠山了? 虞景洲皱眉, “疏晚……疏晚不是小气的人,话说开后,她还能让你受委屈不成?” 说完,他忍不住又看了一眼虞疏晚。 见虞疏晚的神色淡漠,心下竟升起几分的失落来,面上却依旧未变, “你们既然是姐妹,何至于这种事情都不敢张口?” 虞归晚明显感受到虞景洲就是在偏帮虞疏晚,顿时心下一沉,面上勉强的挤出一抹笑来, “哥哥说的对,我不该这样心思敏感。” 虞归晚微微吸了吸鼻子, “只是这金刚经我特意按照大师所说,要包裹好后放入花盆中,能够让所佑之人延年益寿。 如今脏了,只能够重写了。” 她眼中带着孺慕和小心, “祖母,孙女别无所求,还请祖母见谅。” 虞老夫人不是个狠心肠的人。 所以即便是知道虞归晚有作秀的成分,但还是软和了神态, “心意到了就是,何须伤了自己做这种无稽之谈的事情。” “不管是真是假,总归是个好的意头。 孙女自知愚钝,不如疏晚得祖母喜欢,可也想要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虞景洲心下满意。 这才是家中该有的样子才对。 他像是解决了一件什么大事一般,带着几分邀功的意味看向虞疏晚, “你瞧,归晚真的是惦记着你的。” 虞疏晚并不理会。 自言自语的虞景洲有些尴尬,想硬气点,脑子里就自动浮现出来那一日自己对她说的过分的话。 虞景洲语气又软了下来, “疏晚,哥哥这回回来瞧见有家头面很是好看。 我给你已经买下来了,稍后我就叫鼎瑞给你送到你院子去。” “打住。” 虞疏晚冷笑一声, “上一次送的夜明珠不是都后悔了吗? 这一回我要是再收了,那下一回你要我还岂不是直接可以拽我头发了?” 虞景洲自知理亏,道: “上次是我口不择言,没能够信你。 这一回是为了赔礼道歉。 你是我亲生妹妹,我该相信你的。” 虞疏晚是真的不明白了。 上一世自己处处伏低做小,甚至是为了讨好自己这个哥哥,即便是受了委屈,她还是拖着自己的跛脚去跟他道歉。 那个时候的虞景洲才是真正的不可一世,甚至连眼神都懒得分给她一个。 暴雨的天,她站在雨中跟虞景洲“认错”。 可虞景洲只跟自己的兄弟们举杯畅饮。 有人看不过去想要来帮她,可虞景洲是怎么说的? 哦,对,他说: “虞疏晚不过就是装可怜罢了。 否则你们以为,为何她一个弱女子,却不得府上人喜欢?” 可这一世,自己不要了,他反倒是眼巴巴的急了,追着跟她认错。 这不是生的贱吗? 虞景洲的眼中有些殷切的期盼,可虞疏晚只是回过神,微笑道: “哥哥还是不要在这儿装可怜了。 你若是真的知道错了,就该让时间证明。 只是你的东西,我的确是不该再收。” 虞景洲的热情就像是被兜头泼下一盆冷水,让他剩下的所有话都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一边被忽视了的虞归晚小小的轻呼一声,流光顿时反应过来, “小姐是不是伤口疼了?” 虞归晚垂眸, “不算痛,我就是方才不小心碰到了。” 虞老夫人有心想要劝虞疏晚两句,但是瞧着眼下,终究是先将话给咽了回去,转而看向虞归晚, “去请方大夫过来吧。” 虞归晚眼眸中划过一抹奇异的光,乖巧道: “多谢祖母垂怜。” 第109章 牵一发而动全身 这种小小的招数,对于虞疏晚而言早就已经是小儿科级别的了。 自然而然,她也不会因为这点事情就与虞归晚翻脸。 她现在不想管虞归晚和锦瑟,反倒是很好奇祝卿安那边发展如何了。 牵一发而动全身。 虽说只是给了祝卿安一个小小的提示,但未来的一切都有可能会随着这一个小小提示而发生一些变化。 对于她一个手握未来剧本的重生者来说,其实对她反倒是不利。 可她本身要做的事情就是改变一切。 要是想完全按照记忆中的轨迹行事,那就又得做回上一世那个懦弱的自己。 依赖不如利用,至少事情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不过…… 虞疏晚饶有兴趣的看向虞归晚。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更何况是定国公府这样大的世家。 算算时间,祝卿安出现的时候,应该正是太后发病的时候。 一切都还来得及。 定国公此人圆滑,黑的都能说成白的,更何况一切都未成气候。 即便是皇帝震怒,想要处置定国公,顶多削一个爵位。 可这么多年,定国公府在京城中人情往来,门生济济,权势也算得上是盘根交错。 就算是削了爵位,可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只要定国公足够聪明,就不会在这个时候继续树大招风。 最多再过个两三年的时间,姜瑜考上一个功名,定国公府依旧门庭若市,生生不息。 上一世是因为一切都木已成舟,所以定国公府无以辩解。 她现在很期待下一次虞归晚与姜瑶的见面。 姜瑶固然恨她,可也不见得会放过虞归晚。 一想到到时候的修罗场,虞疏晚就忍不住的笑出声音来。 一边的虞老夫人微微皱眉, “你这丫头,想到什么了在这儿一个人偷偷的笑。” “没什么,孙女就是想到了一些有意思的事儿。” 虞疏晚的声音愉悦,目光看向了虞归晚,话题一转, “用血染就经书,你还真是一出苦肉计啊。 从前也不见你这样殷勤,现在是怕被送走了,这才百般讨好?” “是。” 虞归晚垂眸,泪珠一滴一滴的砸在她的身上, “我不像你,生来就是侯府千金。 如今的一切都是家人垂怜。 之前是我不懂事,可我这些年来也算得上是侯府的脸面,名声竟然差到如此地步,唯恐会拖累了侯府。 今日到了祖母面前,一来是想要表自己错了的决心,二来是想求求祖母帮帮孙女,也相当于是在帮侯府啊。” 她轻咬贝齿,面上勉强挤出一抹笑, “祖母也知道孙女自小诗书礼仪无一不是做到最好,那是因为孙女清楚自身名誉与侯府名誉息息相关。 孙女并非是想要要挟祖母。 而是我如今不能为家族带来荣耀也就罢了,怎可让侯府因我的事情而风波不断?” 虞归晚又站起身,掀开裙摆跪了下来, “还请祖母出手,能够平息外面的流言蜚语。” 与其像从前一样迂回达到目的招人厌烦,虞归晚决定学一学虞疏晚,直接顺着话说下来。 余光看见虞老夫人的眼眸似乎动了动,虞归晚就知道自己赌对了。 她不由得心下松了口气,心中也泛起一丝得意。 不过是小小挫折而已,她还能就此沉寂? 换个方式宅斗而已。 适应环境,没人比她更能随遇而安了。 虞疏晚一个古代人怎么可能斗得过她? “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一个外人都为了咱们侯府殚精竭虑,没道理我沉默不语。” 眼见虞老夫人似乎要被打动,虞疏晚悠悠开口, “不过侯府的名声固然重要,可祖母是不是忘了咱们是什么侯府?” 一边的苦心很是合时宜的开口, “侯府封名是忠义。 当初先皇赏赐之时,特意强调过,老侯爷担的住忠义二字。 刚正不阿,忠勇不二,正是侯府自存在以来一直不曾更改的初心。” “祖父打下的名声让众人都相信了忠义二字的含金量。 虞归晚落井下石,这种事情才是让京城中人诟病的。 难道不应该是你自己去想办法如何扭转名声?” 虞疏晚轻轻的将碎发别在耳后, “忠义侯府的人没有包庇一说。 遇到事情若是解决不了就不要去做,平白的给侯府招惹麻烦,毁了忠义侯府的名声。” “明明是你让我去定国公府!” 虞归晚失声,抬起头满眼都是愕然。 她是真没有想到虞疏晚竟然还能够倒打一耙。 “我也给了你选择啊。” 虞疏晚眼神玩味, “一个是你去庄子上,之后什么事情都与你无关,你也自然不会被卷入这场风波。 另一个是你依旧留在京城荣华富贵,但要承担起该承担的责任。 不是我摁着你的头让你做出的选择,怎么如今还全赖到我身上了?” “疏晚。” 虞老夫人看了一眼虞疏晚,虞疏晚不说话了,百无聊赖的玩弄着自己的发梢。 虞景洲下意识的想要为虞归晚说话,可又想到方才虞疏晚言语,生生的忍了下来。 虞老夫人看向虞归晚, “你言之有理,可疏晚也未必有错。” “祖母!” 虞归晚含泪,一边的流珠也赶紧跪下, “虞老夫人,小姐为了这事儿已经憔悴了一大圈儿,如今更是用血入墨抄写经书。 可见小姐的诚心,您若是怜惜小姐,就请帮帮小姐吧!” 流珠砰砰磕头, “小姐这些日子真的知道错了,每一日都是想方设法的找虞老夫人喜欢的东西,想让虞老夫人开心。 不论如何,求虞老夫人能给小姐一个机会!” 虞疏晚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这话可不是她教的。 跪着的虞归晚脸色一白,低声呵斥, “流珠!” 呵斥罢了,虞归晚连忙往前又跪走了几步, “丫头不懂事,胡说了这些。 孙女做这些事情都是出自本心,并无半点想要以此要挟祖母。” 此刻虞归晚恨不得狠狠的将流珠的嘴撕烂。 明显虞老夫人此刻已经有了情绪,这个时候将她这些日子做的事情一一细数,是嫌她被厌弃的还不够吗? 果不其然,方才还有几分动容的虞老夫人此刻面上已经完全冷了下来。 “所以你做这些只是为了讨好我,就等着今日说这些话,是吗?” 第110章 我自己会是自己的依靠 一边的虞景洲再怎么也坐不住了,站起身来说道: “祖母,这不是讨好您,是担心您。 更何况方才归晚都已经说过了,这一次的事情谁都不想发生,可外面说的也实在太难听了。 咱们是一家人,难道如今不该伸出援助之手相互帮衬吗? 这些消息传到军营里面,孙儿的同僚看孙儿的目光都有些玩味……” 虞景洲说到最后也有几分不好意思。 毕竟他一个大男人,当着妹妹的面跟祖母说这些,就好像是在告状。 虞老夫人冷笑一声, “你们之前总说疏晚这儿不好那儿不好,可偏偏她回家以后折腾的事情自己都收了尾。 诚如疏晚所说,若是没有担责的能力,为何一定要选这条路?” “祖母,你这也太偏心了!” 虞景洲恼了, “我承认疏晚从前过的苦,可这不是归晚的错。 现在归晚甚至放出心头血,只为求得祖母几分怜爱,为何这也不行?” 他直接将虞归晚拉了起来, “起来,祖母眼中根本没有你我,她只在乎虞疏晚! 不就是京城流言吗,哥哥想办法!” 虞归晚也没有挣扎,眸光里含泪看向虞老夫人, “祖母,如今为了疏晚,您甚至都不管不顾侯府名誉了吗?” 虞疏晚直接站起身来隔绝了虞归晚看虞老夫人的目光,语气不善, “说到底我这个侯府的亲生女儿都还没多少反应,轮得到你在这儿瞎操心? 不是有人要给你出头吗,还在这儿愣着干嘛?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不说出来是给你面子,滚!” 她没有丝毫客气,直接将一边用锦鸡尾羽做成的掸子抓了过来, “逼我动手是吧?” 早就见识过虞疏晚打人没有一丝含糊的二人甚至连狠话都来不及放,转身狼狈逃开。 等关上门以后,虞疏晚这才嘟着嘴坐下, “祖母难不成方才真的想要帮她?” “你说呢?” 虞老夫人摇头,“你太冲动了。” “孙女已经很克制了。” 虞疏晚冷笑一声, “之前没有想到您半分,如今在这儿开始装模作样起来。 我今日若不是恰好在这儿,只怕是这出戏都要让她给演爽了。 送的都是什么不值钱的玩意儿,也好意思的提出这样难的要求。 还有那个虞景洲,我都不想说!” “你安插在她身边的那个丫头不是也会见风使舵吗?” 虞老夫人睨了她一眼,虞疏晚没有丝毫心虚,反而理直气壮, “当初春药的事情,要不是我帮流珠,她早就没命了。 她愿意为我效劳不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吗? 更何况她拱火也没错。” 听着虞疏晚振振有词,虞老夫人顿时脸都黑了。 她刚要开口说什么,就猛烈的咳嗽了起来。 虞疏晚面色一变,连忙起身给她拍着背,招呼着一边的可心和知秋, “快倒杯茶! 苦心,过来!” 苦心没有丝毫犹豫的快步过去,直接将指尖搭在了虞老夫人的手腕上。 半晌后摇摇头,“虞老夫人无碍。” 虞老夫人只是刚才有些着急,这才被自己呛到。 见虞疏晚这样如临大敌,方才心中的不悦此刻也全部烟消云散。 她就着虞疏晚的手喝了杯茶后,这才开口说道: “她这一回设计想毁你清白,你也不想让她好过,祖母心里都明白。 只是这一回,她姿态放的这样低,你哥哥又是个不长脑子的。 方才你哥哥求和不成也就罢了,你这是将自己身边的人往着她那边推啊。” 虞老夫人有些恨铁不成钢, “若等我百年之后,谁又能护你?” “我不许祖母老是说这个。” 虞疏晚沉下脸, “依靠旁人的强者永远不是强者,我以后自己会成为自己的依靠。” “这个世道对女子多有苛刻,你即便是想闯出一片天地,祖母也想你能够有一个家。” 从年轻时候一路艰辛走来的虞老夫人叹息。 虞疏晚握住虞老夫人的手, “祖母,就算是再苛刻,我也一定要走出自己的一条路。 不过就是一个忠义侯府,那么多年,没有人护着我我都能够长大。 更何况如今还有祖母在身侧。 只是祖母,孙女这些日子做了一个梦。 梦中虞归晚利用你风寒,在你的药里面动了手脚。 我那个时候只是一个什么都不会的蠢货,您没了后再也没人护着我了。 所以平日吃喝衣食住行,祖母要万分小心。 就当做是祖母垂怜孙女,为了孙女多在意自己的身子吧。” 她说的认真,让虞老夫人都不由得愣住。 那双向来总是含着清冷或是笑意的眸子此刻只剩下了悲伤。 微微泛红的眼底和鼻尖没有方才虞归晚的楚楚动人,可却叫人不由得心里刺痛。 虞老夫人声音也软了几分下来, “怪不得你这几日总是处处防范,就因为这一个梦?” 虞疏晚想说这并不是梦,而是她上一世的经历。 祖母去世时,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至今虞疏晚都不敢回想。 可看着眼前活生生的祖母,手心处还在传来二人温热的温度,虞疏晚垂下了眸子,声音带着些许失落, “不管这是不是一个梦,我不能够再让祖母受到半点的伤害。 祖母是这个世上唯一一个不计任何回报对我好的人……” “傻孩子,祖母好好的呢。” 将虞疏晚揽入怀中轻哄,再三的保证自己一定会处处留心注意,虞疏晚这才笑出来。 可说了会儿话,言归正传以后,虞老夫人依旧没有忘记敲打虞疏晚, “这些日子说了不许出去就是不许出去,你要是不听,我方才的话也不做数。” “祖母怎么还套路我?” 虞疏晚委委屈屈的开口,可眼中却带着笑意, “既然祖母这样疼我,我且就在家中坐几天牢吧。” “姑娘家家的说这些话。” 虞老夫人点着她的鼻尖, “如今你没有归晚做这些事的证据,她那边的事情也见好就收,莫要再折腾。 若是没有意外,太后娘娘也就这段时间就要回来了,京城里头少不得是有风雨。” 虞疏晚乖巧应声。 等回到自己的院子,几个丫鬟都去做自己手上的事儿。 虞疏晚刚在书案前坐下,准备练会儿字,眼前就投下一片阴影。 “是你?” 她抬眸,眼中警惕化作惊诧。 第111章 画眉玉兰纹样 “京城中人人交赞的慕世子,怎么还会私闯女儿闺房?” 虞疏晚放下笔仰头看他,语气不大好。 要不是因为自己打不过这厮,她现在绝对要狠狠揍一顿他。 女子的闺房那儿是随意就容许一个男子能够进来的? 但慕时安没有理会她的语气,向来含笑的眸子此刻也沉寂了下来,静静的看着她。 从前虞疏晚还能够琢磨出几分意思,可如今,里面只剩下了一片让虞疏晚看不明白的情绪。 她皱眉, “我还没叫旁人进来将你这个采花大盗给撵出去,你倒是先摆出来这个样子来无声控诉我?” 虞疏晚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唇角忍不住微微翘起,语气有几分不怀好意的幸灾乐祸, “怎么了,是在哪儿吃瘪了? 遇到不开心的事情要记得说出来,让我开心开心嘛。” 见慕时安依旧不说话只是看着她,虞疏晚眼神逐渐变的警惕起来, “你不会是真要做禽兽吧? 慕时安,你看清楚,我才十四岁!” 她生的好看,他有一些不该有的心思也实属正常。 可要是这厮真的有了不该有的心思,她就让他知道什么叫作做太监。 眼见眼前人猜的越来越离谱,慕时安语气复杂的开了口, “虞疏晚,那个铃铛……你哪儿来的?” 虞疏晚一愣,是为了小铃铛的事情? 慕时安无意识的将在袖子里的手指蜷了蜷。 看样子,虞疏晚是知道一些内情的。 虞疏晚跟他要找的人是敌是友? 现在为何要找她? 原本慕时安只是觉得那个铃铛眼熟而已,可之后才想起来那个铃铛上面的花纹。 他不敢确认,特意又找了当初容明月最后一次出宫的装束记载和伺候过的宫女,都肯定的说当初的容明月头上就是绑了小铃铛。 当时京城中流行画眉玉兰的纹样,寓意身体康健。 太后最是疼爱这位幼女,自然是有什么好的都想着给她。 这画眉玉兰的铃铛太后让人从宫外带了一对儿品质好的,又特意让人去内务府打造了两对儿金银的。 只可惜,容明月根本没来得及戴上太后给她准备的礼物,就消失在了元夜花市的街头。 太后痛失爱女,便就是看见画眉玉兰的纹样都会暗自垂泪。 天子心疼母亲,特意禁了这个花纹。 事情发生的时候慕时安年纪还小。 加上时间久了,记忆也就越发的模糊起来。 即便是在追查容明月的下落,他也未曾将一个铃铛放在心上。 虞疏晚给他看的铃铛显然年岁久远了些,上面的花纹也并非是那样的清晰,这才让他一时间没能分辨出来。 虞疏晚没等到他的回答,眸子一凝,带着些许惊喜道: “是不是查到了铃铛主人的下落?” 她语气急促,站起来的动作将桌上的砚台都给掀翻了。 墨汁将她月白的衣摆晕染开一片墨色,似乎山水在她身上徐徐展开。 笨重的砚台掉落在地上,发出一阵响声。 门几乎是瞬间被推开,苦心快步上前, “小姐!” “出去!” 虞疏晚紧紧地盯着慕时安, “你找到她了,她在哪儿,可还好?” 慕时安见她如此激动,眼中的惊喜和担忧不似作假,反问道: “你跟她是怎么认识的,为什么有她的铃铛,你现在,为何寻她?” 原本还沉浸在惊喜里面的虞疏晚此刻就像是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一般,她脸上的惊喜甚至还未收起,眼中已经迅速的凝结出寒冰, “你什么意思?” 难不成是小铃铛出了什么事? 虞疏晚的心下一沉。 可她惦记了两辈子,小铃铛就算是真的惹事了,不管是怎样的事情,她都要帮着小铃铛摆平! “这件事是你该帮的,慕世子这会儿质问我,是不是不符合你凌烟阁的规矩?” 虞疏晚缓缓从木案后走出,声音此刻也完全冷了下来。 慕时安拧眉, “这件事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你将铃铛交给我。” “你算是什么东西,还让我把铃铛交给你?” 虞疏晚冷笑, “你也没找到她吧? 或者说,你甚至都没有查到她有效信息。” 话音未落,虞疏晚抽身将这些日子为了练习打造的一把长剑直接抓起刺向了慕时安。 慕时安一惊,立刻侧身躲去。 可虞疏晚根本就不给他半分反应的机会,眼也不眨的直接长剑如虹破开面前的空气堪堪在慕时安的脖颈处停下。 慕时安惊愕于虞疏晚身手成长的速度。 上一次见虞疏晚的时候,她灵巧有余速度不够快。 可这一次竟然能够出其不意将长剑架在他的脖颈上。 半晌,慕时安的神色缓和下来,丝毫不担心这柄长剑会伤到他,神色淡然的坐了下来。 长剑在他白皙的脖子上划出一道细细地血线,虞疏晚的手却半分没有抖动。 “看来,我跟慕世子的合作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虞疏晚冷冰冰的开口, “不管往后我朋友有任何的事情,一旦我发现跟凌烟阁有关,别怪我不客气。” “你不过是一个侯府女儿,你如何不客气?” 慕时安看向她,眉眼舒朗的似乎两人只是在正常交谈天气如何一般,而不是虞疏晚将长剑横在他的脖子。 “我知道刚刚你放水了,但你应该也知道,我虞疏晚眼睛里面揉不得沙子。” 虞疏晚一字一顿, “她是我的人,不管你想做什么,离她远点!” 小铃铛的下落,她自己查! 原本她只是不想招惹麻烦,这才没有说出贺淮信的事情。 可没想到,小铃铛的事情也这般难缠。 慕时安轻描淡写道: “那恐怕不成。” “慕时安!” 虞疏晚咬牙, “她不过就是一个小姑娘,你为何要咄咄逼人!” “我何曾说过要为难她?” 慕时安掀起眼皮, “这铃铛,是当初太后爱女乐嘉公主失踪时候戴着的。” “什么?” 虞疏晚愣住。 慕时安伸出手,用食指和中指夹着长剑轻轻挪开, “七年前元夜,宫外花市,公主方五岁,跟身边的嬷嬷一起出宫赏花灯,却被人拐走,至今下落不明。” “五岁……” 虞疏晚任由他动作,口中喃喃, “小铃铛也是五岁……” 她满眼惊骇抬眸, “你是说,我要你找的人,就是乐嘉公主?!” 第112章 对,我杀了刘春兰 “你先把铃铛给我看看。” 时间久远,他必须进一步的确认才行。 虞疏晚抿唇,道: “好。” 她原本还想要说些其他的。 可话到唇边,竟然又不知从何说起。 乐嘉公主走丢这种事情,只要是稍稍打听一下就知道。 她虽然没有刻意留意,但祝卿安不就是因为乐嘉公主走丢,被太后留在身边化解思念之情的存在吗? 想说的千言万语,只化作了一句好。 若是小铃铛真的是公主,那只要找到小铃铛,往后小铃铛就重新成为太后娘娘的掌心明珠,这多好! 虞疏晚将小铃铛一直放在手边就能够到的地方,很快就取来了。 慕时安接过铃铛,仔细地辨认着上面的花纹。 虞疏晚站在一边,鉴别的事情轮不到她。 可她站着的角度,正正将方才慕时安蹭破了皮的地方看了个全然。 那血珠细密,如今已经没有反应,想来是凝固了。 后知后觉的虞疏晚有了些愧疚。 自己若是问清楚一些,也就不至于会伤了慕时安。 于情于理,于公于私。 慕时安只会对这件事情更上心。 她有些别扭的别开眼, “当初刘春兰将人带到了曾经住过的房子里安顿过。 小铃铛扎着两个双髻,垂着黄铜的铃铛一对儿,发髻上还有一只白玉的蝴蝶小对钗。 穿着的衣裳我记不清楚了,但裙摆处绣着一朵石榴花,石榴花上有一只蝴蝶,花下有一只像是蟋蟀的东西。 她说是她特意求了母亲绣的。 后来,是上次在巷子堵过我和可心的那两人将她带走了,至于去向,实在不知。” 说到这里,虞疏晚反应了过来, “你上次找我打听刘春兰,是不是就是为了这件事?” 上次慕时安就以他去定国公府摆平事情做前提,要找她了解刘春兰。 自己当时还生了气。 如今想来,当真是有些尴尬。 慕时安将小铃铛还给她, “是。” 听见慕时安这样坦荡的回应,虞疏晚的脸上难得的有了几分烫意。 像是为了转移自己的尴尬,她道: “她是吗?” 虞疏晚希望小铃铛就是乐嘉公主。 这样的话,小铃铛被找到的可能性只会更大。 看着虞疏晚满是希冀的眸子,慕时安将铃铛反过来, “你没好好打量过铃铛上面的字?” “字?” 虞疏晚不解地顺着他指的地方看去。 之间临近绳子处,有一个蝇头小字。 她看不太出来,慕时安淡淡道: “这是嘉字。 你口中的小铃铛,十有八九就是乐嘉。” 虞疏晚说不清楚心中此刻是什么感受,只觉得脑袋晕乎乎的,像是被巨大的惊喜给砸中一样,忍不住的笑起来。 “太好了……太好了! 我们只要是能够找到她,她回家以后就能够在太后娘娘的身边平安长大!” 她忍不住地想要蹦跳起来。 现在的虞疏晚无比庆幸自己因为一时的心软,将太后的事情透露给了祝卿安。 更庆幸祝卿安是一个好姑娘,真的一心为了太后去了护国寺! 否则,要是小铃铛回来了,没了母亲,她该怎么办? 小铃铛又不是她,被自己的母亲所厌弃。 太后娘娘对乐嘉公主的疼爱天下皆知,若是能够寻回珍宝,必然不会叫小铃铛受一点委屈! 虞疏晚向来不信神佛,可此刻却实在是忍不住的朝着护国寺的方向跪下, “上苍怜惜,疏晚只求小铃铛能与母亲团聚!” 她砰砰磕了两个头,站起身来语气都带着欢呼雀跃, “她那里还有一只铃铛,是不是只要是你们再查查,就能够找到她?” 慕时安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只觉得有些奇异。 虽然寻常的虞疏晚也是一个活泼的姑娘,可在他看来,实在是凶悍的有些外强中干,远不如现在这样情绪外露来的真实可爱。 虞疏晚摆了摆手, “慕时安,慕世子?” “我的人还在查。” 慕时安道: “不过若是能够从当年的人身上下手,兴许能够事半功倍。” 虞疏晚愣住, “可是那两个人已经死了。” “还有刘春兰。” 慕时安说出这个名字的瞬间,虞疏晚的脸色就阴沉了下来。 “我知道你恨刘春兰让你吃了那么多年的苦头,可如今能够知道乐嘉下落的,可能只剩下她了。” 慕时安拧眉, “难道这个时候,你还想要隐瞒刘春兰的下落吗?” 虞疏晚脸上的神色再次散去,只留下了阴霾, “刘春兰不知道小铃铛去哪儿了。 在她的眼中,女子都是可以用来买卖的牲口。 她卖出去后,就绝不会再多回看一眼。 当初小铃铛被卖掉以后我就曾经试着套话,可人贩子的链条全部都是分散的。 有人负责拐,有人负责卖,有人负责找买家。 甚至死的那两个人也不过就是一个牵头的罢了。” 慕时安知道会是这个答案,可依旧不甘心, “可说不定刘春兰……” “没有说不定。” 虞疏晚扯了扯嘴角, “刘春兰想斩断我的脚筋将我卖给傻子,我杀了她。” “你杀了她?” 慕时安瞳孔微缩, “虞疏晚,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当然。” 虞疏晚冷笑, “她伤天害理做了那么多的事情,难不成我还让她能够有机会活着,让虞归晚将人给捞出来吗?” 深吸了口气,虞疏晚道: “我在刘春兰身边那么多年也不是白待的,小铃铛的事情她的确不知。 但小铃铛生得漂亮乖巧,身上的料子都是华贵的东西。 我若是刘春兰,自然不会卖得临近京城,怎么着也是得往着距离京城远,又能出得起价格的地方卖。” 慕时安眼中有几分的复杂, “我以为,你不会对刘春兰下手。” “她凭什么不该死?” 虞疏晚冷笑, “为了所谓的名声,我搭上一双腿,一辈子,最后刘春兰只需要在牢狱里面找个替身就又能出去逍遥快活了? 就算是我不为了自己,被她毁了的小铃铛,又何止一个?” 上一世就是如此。 虞方屹说得好听,会帮她讨回公道。 可转身虞归晚就买通了狱卒,找死囚顶了刘春兰问斩。 若不是她后来在逃跑的时候意外撞见虞归晚跟刘春兰见面,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知道真相! 即便虞归晚厌恶刘春兰,最后叫人杀了她,可多活了好些年的刘春兰,又杀了多少人? 第113章 至少从我身上下去才比较有说服力吧? 虞疏晚神色冷静, “若是你想要说教我,现在就可以闭嘴了。” “我看起来很像是要跟你讲道理的人吗?” 慕时安别过眼, “诚如你所言,她的确该死。 只是死得太便宜了一些,若是落在我的手上,我绝不会善罢甘休!” 拐卖太后的女儿,皇帝的幼妹,的确是该被折磨的生不如死。 可虞疏晚心中总有一处不明了。 按照慕时安的意思,他一直都在找小铃铛的下落。 那为什么上一世,慕时安他们却并没有找到小铃铛。 甚至直到自己死了,都不曾有过乐嘉公主回归的消息? “乐嘉的事情我会一直追查,若是你有得到什么消息,也可以告诉我。” 慕时安站起身来, “等找到乐嘉,太后也会护着你。 到时候的整个虞家,谁也不敢怠慢你。” 对,还有太后! “等等!” 虞疏晚情急之下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襟。 可却未曾注意到方才没有拾起的砚台,整个人踉跄着往前扑去。 好巧不巧的直接跟慕时安撞了个满怀。 温热的墨香瞬间盈满了她的整个鼻尖,她的唇擦过慕时安的喉结,只觉得一片滚烫。 而虞疏晚的额头上更是落下了一瓣柔软,叫人有几分恍惚。 可恍惚过后,虞疏晚迅速地回过神,立刻坐起了身子, “我不是故意的!” 天可怜见。 她虞疏晚的确是喜欢好看的,但是也清楚什么人能碰什么人不能碰! 慕时安的耳根都有些发红,不像是羞的,更像是气的。 他咬牙切齿地看着坐在自己腰腹上的小姑娘,道: “虞疏晚,你至少从我身上先下去了才比较有说服力吧?” 虞疏晚手忙脚乱地从慕时安的身上爬下来, “忘了忘了。” 她是真忘了,只来得及解释,哪儿想得起来自己还骑在慕时安的身上? 等爬了起来,虞疏晚的面上却没有半分的羞赧,反倒是一片澄澈, “你也帮小铃铛,那你也是我的好朋友。 母狮子,咱们以后化干戈为玉帛呗?” “虞疏晚,不跟我做朋友的是你,怎么现在跟我化干戈为玉帛的还是你?” 慕时安方才被扑倒时候硌到了腰,此刻扶着自己的腰气极反笑, “怎么,给你的不香,得自己争取的才香?” “堂堂慕世子还跟我一个小女子计较这些?” 虞疏晚的话很是理直气壮, “做男人嘛,你就心胸大度一点。” “强词夺理。” “这是道理。” 今日得了这样的好消息,虞疏晚心中很是欢欣,连着语气都轻快不少, “反正有了小铃铛的消息后,你想办法告诉月白就行,月白会来跟我说的。” “月白又是谁?” 慕时安糊涂了,虞疏晚傲娇道: “你们凌烟阁取的名字阴恻恻的,我给影生换了个名字,月白,不错吧?” 慕时安扯了扯嘴角, “……像个姑娘。” “没品味。” 虞疏晚哼了一声,眼神不善, “反正下次你小心着些,再这样无声无息的来我闺房中,我可就不客气了。” 刘春兰干的都是一些丧良心的事情。 她虽然瘦弱,可到底生了一副美人面。 刘春兰甚至一度想要将男人领回家中让她接客。 好几次虞疏晚睡着后被刘春兰关进房中的男人给惊醒。 要不是她力气大,给几个男人开了瓢后又苦苦哀求刘春兰,说往后会好好伺候她,这才算是了事。 所以,对于这种不请自来闺房的男人,虞疏晚实在是提不起什么好感。 慕时安道: “之前你最多两三日就会出府一次,这一回我急着问你,等不到你,只能过来。” 虞疏晚愣了愣, “这两日我祖母不让我出去。” 方才打个岔虞疏晚都差点忘了想说的话,这会儿又想起来,赶紧开口道: “我回来侯府的时候听说过太后的身子似乎是不太好。 到如今太后娘娘还未回来,你最好是能够去看看,免得出了什么事情。” 她又贼兮兮地开口, “我不能告诉你我哪儿听见的,但是定国公肯定是没憋什么好屁。 你还是快去将太后娘娘接回来吧,昭阳郡主倒是去了,可一连好些日子,也不知道会不会出什么事。” 她凑得近,方才扑倒在怀中的馨香又幽幽地传达到了鼻尖,让慕时安原本已经褪下温度的耳朵再次悄无声息地红了起来。 虞疏晚注意到他的耳朵,眼中有些奇怪, “你至于刚刚的事情记恨到现在吗?” “……” 慕时安懒得跟她再多言,直接道: “我先走了。” 虞疏晚哦了一声,眼见他转身,又眼疾手快地将他腰上的一只香囊扯了下来, “这个东西给我,到时候我要是想找你,至少有个信物能够找到你!” 慕时安看清楚她拿的香囊,下意识地伸出手, “换一个,这个不行。” “这个怎么不行?” 虞疏晚不乐意了, “你拿的是我的夜明珠,我才要你的一个小香囊而已。” 她直接将香囊塞在了自己的怀中,得意道: “有本事你就拿走啊。” “……无耻!” 慕时安还是头一次感觉自己像是被女人给调戏了。 一张脸上顿时上了颜色,虞疏晚看愣了, “不是,你至于吗?” 京城风流倜傥帅气逼人的慕世子,竟然还这样纯情? 慕时安不想再面对虞疏晚带着探究的目光,直接转身迅速离开。 “你慢些,这事儿我又不跟别人说。” 听见背后的声音,慕时安只觉得自己的脚下踩了一空,差点整个人摔倒。 等好不容易出了忠义侯府钻入马车中,慕时安这才算是长长地舒了口气。 离戈打开车帘, “世子,您……” “做什么?” 慕时安没好气地回答。 今日是说正事的,结果被那个蠢丫头给伤了不说,还给调戏了! 他能有好脾气才怪! 离戈扯了扯嘴角, “是先回府吗?” 慕时安按着自己方才被硌疼的腰窝, “先去凌烟阁。” 既然是确定了铃铛主人,那就直接顺着虞疏晚方才说的方向去查。 江南一带最流行瘦马。 容貌姣好的少女从小就被培养着,卖价极高。 或许能够在这里发现一些蛛丝马迹也说不定。 第114章 该死且无处安放的方向感 离戈欲言又止,慕时安看向他, “有话就说。” 离戈像是下定了决心, “世子,虞小姐还只是一个孩子。” “什么意思?” 慕时安心中升起一丝不大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离戈指了指他的揉着腰的手和他的脖子处, “您脖子上还有唇印。 就算是再喜欢,您是不是也太过心急了?” 慕时安有一瞬间的凝滞,随即,马车中的气氛越发的冷凝。 离戈感觉到自己好像是说错了话。 他有些心虚地闭上嘴准备悄悄退出,却见慕时安微笑着阴恻恻地看着他, “离戈,过来。” 离戈:“……” 半晌,离戈才面无表情地从马车中出来。 只是他的眼神中多了几许羞耻。 到了目的地,守门的兄弟看见马车过来连忙上前招呼,看见离戈脖颈上的红印,不由得暧昧一笑, “之前不去秦楼楚馆,这是背着兄弟们偷偷去了?” 离戈:“……闭嘴!” 他下马车的动作一瘸一拐,微微扶着腰。 守卫:“厉害!离戈都虚了!” 见慕时安进了门,守卫压低了声音, “是哪位姑娘这样缠人,还入了你的眼?” “……自己捏的。” 守卫嘲笑的眼神看向他, “行,兄弟信你。” “……” 离戈有口难言。 这真的是自己捏的。 世子跟虞小姐一个明着损一个暗着损。 世子又是个腹黑的茬儿,让他必须自己给自己捏出印子来,现在他说话都没人信了。 他深吸了口气, “滚。” 说完,大步跟上了慕时安。 进去时候,慕时安的脚下已经跪着两人。 一个是明面上的东家,一个是青楼的东家。 青楼向来是达官显贵获取消息的来源地,凌烟阁自然不会放弃这一来源。 鸳鸯就是被安插在青楼的花魁,此刻即便是跪着,眉眼之中的媚态也叫人挪不开眼。 “之前的事情可有进展了?” 慕时安神色淡漠,和寻常外人面前总是挂笑的模样大不相同。 凌风抱拳, “都已经查过,可线索无一例外地断了。 属下还在权利追查中。” 一边的鸳鸯柔声道: “世子别急,奴家这边虽然也没有太多的线索,可却知道了另一个消息。 昨日和定国公交好的户部尚书李大人来找奴家喝酒的时候,酒醉后透露太后娘娘如今在护国寺似乎是病了。 定国公怕担责,直接打算狠狠心,拖到后面再说。 奴家不敢多问。今日就特意匆匆来报。” 她的美目流转,带着担忧, “世子,太后娘娘不会真的出事吧?” 太后对慕时安可算得上是极好的。 鸳鸯爱屋及乌,自然也就多了担忧。 慕时安忽地想起来方才虞疏晚说的话,目光一沉, “太后那边我亲自过去。 京城之中你们继续留意。 凌风,你让手下人多去查查江南一带可有乐嘉的下落。 鸳鸯,你多从李大人的嘴里多挖一些消息出来。” 鸳鸯颔首, “李大人身为户部尚书,银子这块儿上本就存疑。 定国公动机不纯,奴家怀疑二人之间有勾结,自当是找到证据后同世子说明。” 慕时安就是来交代这些的,顺带将京城中的消息又梳理了一遍。 坐上回去的马车时,慕时安的心中却升起了淡淡的疑惑。 虞疏晚似乎…… 也藏了不少的秘密。 不过无碍,他会一点点地探究明白。 —— 虞疏晚换好衣服出来,手上把玩着香囊,心下不由得有些鄙夷慕时安。 镇南王府怎么说也算是家大业大,慕时安竟然还把一个香囊给看得分外重要。 啧。 果然说是越有钱的人越小气。 一边的苦心紧紧地抿唇,许久才忍不住地开口, “小姐,方才……” 见苦心有些紧张,虞疏晚敏锐地察觉到了些许的不对。 将手上的香囊收好,他似笑非笑地看向苦心, “你好像很紧张看见慕时安。” 上一次也是。 只是那个时候她一直没有分出多的注意力而已。 “奴婢不算紧张。” 苦心攥了攥拳, “只是他如此,奴婢怕毁了您的清誉。” “放心吧,我知道分寸。” 虞疏晚无声地勾了勾唇, “苦心,其实有时候我也很好奇,你面具下面的脸是怎样的。” 苦心的身子一僵,并未答话。 虞疏晚低笑一声,眉目流转,重新将目光落在了面前的木案上, “罢了,我就是随口问问而已。” 今日的确是让虞疏晚心情愉悦。 她一直以来压在心中关于小铃铛的事情此刻终于有了一个答案。 即便现在还没有找到小铃铛,可虞疏晚也是真心的为小铃铛高兴着。 慕时安的动作很快。 也就不过是两三日的时间,太后要回京的消息就传了回来。 但让街头巷尾传了遍的并非是太后回京,而是太后病重。 好说歹说,虞疏晚总算是磨着虞老夫人不在拘着她,迫不及待的带着苦心和可心出了门。 月白还真不太习惯这样的人挤人,一路上都板着脸。 虞疏晚睨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转而坐在了一边的露天小茶肆要了一壶茶。 打听情报最好的办法就是到群众中去。 果不其然,旁边正在饮茶的几人唾沫横飞, “……也不知道定国公是犯了什么错,反正刚刚太后娘娘的仪仗里面可没看见他。” “你刚从城外进来,你说说看是怎么个事儿?” “还能是怎么回事? 太后娘娘病重,定国公护送不力。 听说要不是郡主带着太医闯进去,太后娘娘旧疾难耐啊!” “也亏得郡主过去了,否则这定国公……啧啧!” …… 剩下的虞疏晚没有再听。 她有些疑惑,怎么没有慕时安的名字? 她排出几个铜板结了银钱,直接带着几人离开,往着相对僻静的地方去了。 可心不解, “小姐不就是出来看太后娘娘仪仗的吗,怎么走了?” “突然又觉得没意思了。” 虞疏晚出来也只是为了打听打听消息。 她的消息可不是白给的。 慕时安用了多少,她也是要从慕时安的身上给掏出来多少。 现在她还没有小铃铛的消息呢。 虞疏晚有些心烦意乱的走动着,没留神就走到了定国公府前。 可心拽了拽她的衣服,面上惊疑不定, “小姐,咱们来定国公府做什么?” 定国公府? 虞疏晚愣住,抬头果然是定国公府明晃晃的牌匾。 自己这该死的无处安放的方向感,又带着她来了个新地方。 第115章 姜瑜的金簪 可心有些欲哭无泪, “小姐,咱们身上的伤才好,京城中的流言也才平息。 要不然,您就等等再来找麻烦吧? 今日……可是太后回京的日子呢。” 虞疏晚收回目光,嘴角抖了抖, “你眼中,我就是一个惹是生非的?” 可心心虚低头, “奴婢没有。” 还没有? 都已经明晃晃地写到脸上了! 虞疏晚无语。 她今日也没打算找事儿,直接准备离开。 可刚走了一段距离,她就被叫住了, “小姐留步!” 虞疏晚皱眉站住回头,不期然地见到了一张意外的脸。 “是你?” 虞疏晚语气不善, “我可没来找事儿,但是你要是找事儿,我可不介意在这儿让你丢面儿!” 姜瑜面上有些尴尬, “虞小姐误会了……” 虞疏晚可不觉得有什么误会。 姜瑜跟自己之间从前从未见过,自己那样对待姜瑶,加上又出了姜夫人的事情。 她可不觉得姜瑜会友好以待。 虞疏晚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我与你根本就不认识,你要是想从我这儿替你妹妹报仇,大可直接来。” 她的目光挑剔地在姜瑜的身上打量了一番, “一个大男人在我面前拐弯抹角的,不如收拾收拾去茶楼,那儿的环境适合你去。” 姜瑜知道她是在嘲讽自己,眉宇微皱,却很快松开,道: “我知道瑶儿性格跋扈,她不懂事,如今,我替她跟虞二小姐认错。” 虞疏晚见鬼的往后退了一步。 这太阳也没打西边出来,姜瑜是想干嘛? 姜瑜见她如此,面上无奈一笑, “我知道你不高兴。 所以我才特意让人打造了一只金簪送去侯府,你可喜欢?” 他进退有度,倒的确是没有什么地方挑出错的。 虞疏晚看了一眼可心,可心一脸茫然, “姜公子,我们并未收到国公府送来的金簪。” “即便是收到了,我也会让退回。” 虞疏晚嗤笑, “我侯府倒不至于收你一根簪子还不承认。 往后你我还是少来往说话吧。” 说完,虞疏晚直接转身离开。 姜瑜想解释什么,瞧着那片衣角飞快地消失在眼前,心下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回到侯府,姜瑜面上的神色沉了下来,唤来贴身的长随, “我上次让送去侯府的金簪哪儿去了?” 长随愣了愣, “奴才是送了呀。” 姜瑜正要继续质问,就听见了一道冷笑, “哥哥现在还在惦记金簪?” 这些日子因着姜夫人的事情,姜瑶一直都没有睡好。 她的眼底满都是乌青,眼中还带着血丝,穿着一袭清浅的绿色长裙走了进来。 “啪嗒!” 一道清脆的声音落在姜瑜面前的桌上。 变了形的金簪被丢在了姜瑜的面前。 “谁让你动我的东西!” 姜瑜第一次对姜瑶动了怒气。 这金簪是他亲自找的纹样让人打出来的。 他第一眼看见虞疏晚就觉得她很适合海棠。 可竟然被姜瑶给损坏了! 姜瑶不可置信,随即眼中愤恨喷涌而出, “你竟然喜欢上了她! 你知不知道她害的母亲如今名声尽失,卧病不起! 姜瑜,我怎么有你这样的哥哥!” “这些与你无关!” 姜瑜沉下脸, “我的东西你别碰!” 姜瑶尖锐着嗓子道: “在虞疏晚出现以前你都很宠我的! 她给你下了什么迷魂汤,那一日事情败露是不是就是你通风报信了!” “我没有。” 姜瑜一字一顿冰冷道: “瑶瑶,我是你哥哥,我不会害你和母亲。 当初的事情若不是你们算计,又怎会是如今后果?” “你还在说风凉话?” 姜瑶的眼泪滚滚落下, “父亲已经回来了,太后又病重没死,必然会牵连国公府! 母亲如今又被毁了名声,母亲很可能就活不了了!” 闻言,姜瑜的指尖微微一颤,却并未言语。 姜瑶见他没有反应,眼中更是失望, “即便是国公府荣耀跟母亲生死你都不管了是吗? 我没有你这样的哥哥!” 说完,她含着泪转身夺门而去。 长随有些胆战心惊地上前, “公子……” “把金簪送去重新打。” 姜瑜想到虞疏晚,眼神暗了暗,却依旧如此吩咐。 抚宁“啊”了一声, “可小姐……” “她是被惯坏了!” 提起她,姜瑜就有些发怒,但终究是叹了口气, “不必管她,这些日子她心情不好。” “是。” 等到抚宁退下,姜瑜这才将一块儿帕子从心口的位置给拿了出来。 帕子似乎有不少年头了,但材质一眼便知价值不菲,必然是富贵人家所用。 他的指尖万分珍视地抚摸过上面的海棠花,眼神温柔。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忍不住唇畔露出一抹温柔的笑。 许久,他这才将帕子又小心折叠好放回了胸口处,这才站起身往着外面走去。 …… 虞疏晚回了侯府,跟虞老夫人说了会儿话后,这才回了院子。 溪柳奉茶上前,道: “方才可心姐姐让问的,奴婢们都打听好了。 国公府不曾送过什么东西单独给小姐。” 虞疏晚喝了口茶, “往后要是国公府送我东西,直接拒收就是。” 小丫鬟们应下。 虞疏晚总琢磨着今日姜瑜出现的有些不对。 要是有人跟她的小铃铛有仇,甚至还大打出手,又害得自己祖母脸面尽失,她不杀了对方才怪,怎么可能还道歉? “这个姜瑜是个怎样的人?” 虞疏晚还是决定先了解再说。 可心抿着唇在一边吃吃地笑。 虞疏晚不解, “你笑什么?” “奴婢是笑您心思单纯,不知道姜公子的用意。” 可心憋着笑道: “定国公府也算得上是京城里面颇有名望的世家,姜公子更是读书的一把好手。 那一日您跟姜公子初相见时,奴婢就感觉姜公子的眼睛没离开过您。 今日能够做到这份儿上,想来是对您有意呢。” “没事儿少看点儿话本子。” 虞疏晚还以为可心能够说出什么有价值的话来,结果没想到说的尽是废话。 她目光不善, “别什么东西都扯到了情情爱爱的,小心我把你话本子全给烧了。” 第116章 我要做商队 可心不敢再说下去了,嘴里嘟囔着, “可是他主动示好,怎么看都是这个意思啊……” “还说?” 虞疏晚一记眼刀过去,旁边几个蠢蠢欲动的小丫鬟也闭上了嘴。 她眯起眸子,手指在桌上轻轻的敲击着, “我倒是觉得,他是想要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我给他妹妹和母亲那样大的难堪,他肯定是想要报复我的。” 就像是上一世的贺淮信。 明明喜欢的人是虞归晚,为了保护心上人报复她,不就是一步一步的温柔陷阱,最后让她万劫不复的吗? 同样的手段,她要是栽倒两次可就太蠢了。 不过定国公府如今也算是自顾不暇。 想来那个姜瑜也不会纠缠太久。 溪月嘀咕着, “小姐生的这样好看,姜公子欢喜不也是正常的吗?” 虞疏晚的底子本就好,如今调养回来,一颦一笑也颇有倾城之姿了。 “相信男人的情爱,你倒是不如相信你的钱袋子自己会生钱。” 虞疏晚摆了摆手, “往后不必提这样无关紧要的人。 主院和流珠那边可有消息传来?” 溪月行了一礼, “奴婢这些日子都跟听荷往来着呢。 听荷说,这些日子夫人就像是在跟侯爷赌气,不跟跟侯爷同房也就罢了,一直在哭。 侯爷哄了好几日也不见好,如今进去前都要犹豫许久。” 虞疏晚对于苏锦棠的矫情没有什么好在意的,只是问道: “旁地没有了?” 溪月想了想,道: “屋子里有时候会传来烧东西的味道,每次都是陈妈妈处理了。 但上次小姐在府门口要挨罚,陈妈妈阻拦了几分,如今夫人对她冷淡了许多。” 虞疏晚有些意外。 毕竟陈妈妈可是照顾着苏锦棠长大的,感情那样深厚,苏锦棠都能够冷落下来? “能知道烧的是什么就尽量探查清楚。 陈妈妈那里也尽量留意着些。” 溪月应下,可心道: “流珠那边,大小姐已经完全放心了她。 只是这一次在老夫人面前说的话让大小姐恼了她,罚了半年的月例还有五板子。 小姐放心,奴婢都处理好了。” 她给流珠私底下包了一些银子,又带了不少的伤药。 “大小姐也是狠心,流珠都快走不了路,她也不许流珠看大夫拿药,说是长记性。” “想想流月她们,流珠已经不错了。” 看样子是没有什么合适的信息。 但疏晚可不觉得虞归晚会这么放弃恢复名声的打算。 照例让可心拿银子出来,可溪月却不要了。 她羞涩的笑着, “小姐上次给的奴婢都还攒着呢。 小姐不如就让可心姐姐多做一些吃食,奴婢也好跟听荷分着吃。” “这种小事儿直接跟可心说就是。” 虞疏晚终于将目光落在了溪柳的身上, “你家里人可好些了?” 溪柳连忙跪下, “小姐给的都是最好的,如今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爷爷和娘亲爹爹都念着您的好,就说等到合适的时候亲自来磕头道谢!” “择日不如撞日,今日把老先生请来吧。” 虞疏晚将手上的杯盏放在桌上。 波斯的商队就这两日了,她必须要抓紧机会。 溪柳惊愕抬头,结结巴巴道: “今、今日?” “不行吗?” “奴婢这就去!” 溪柳哪儿会说不行,连忙就要退下,却被虞疏晚叫住, “别引人注意了,我有事交代他们做。” 很快,溪柳就领着一位老者回来了。 溪柳有些不好意思, “爷爷今日刚好想要来看看奴婢。” 虞疏晚微微颔首,目光不着痕迹地将老者打量了一番。 老者虽然衣衫陈旧,可却很是干净整洁。 他面容虽然苍老,可一双眼睛却是亮得仿若可以看透人心。 看见眼前容色娇美的少女,何其峰立刻低下头来,刚要撩开衣摆跪下,却被虞疏晚叫了一声, “苦心。” 下一刻,何其峰就感觉自己的双臂被稳稳托住。 他惊讶的抬头,之间方才站在那小姐身后的丫鬟已经来了他面前。 “我叫先生来,不是让先生做这些无用事的。” 何其峰站直身子,头微微垂下,背脊却挺直, “多谢小姐种种帮助。 老夫若是有什么能够帮上小姐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为我赴汤蹈火的人已经有了。” 虞疏晚微笑着上前, “但是我缺一个管事。” 何其峰愣了愣,想起来前些日子在京城中闹得还不算小的铺子易主的事儿,有些讪讪, “小姐的铺子,不是都有管事吗?” “谁说的管事只用一人?” 见虞疏晚这样说,何其峰的心中立刻澎湃起来。 他从前就是白手起家的生意人。 要不是天灾,加上身子不好,他何愁不会东山再起,如今还得让自己孙女给旁人做丫鬟? 但一想到虞疏晚那几间铺子,他就有些发愁。 何其峰不是一个踌躇的人。 他苦笑一声, “多谢小姐抬爱。 只是,小柳儿应该只说过老夫是经商的,但却不是这种经商,唯恐会打理不好。” “不试试怎么知道?” 虞疏晚反问,何其峰也不犹豫,道: “实不相瞒,老夫曾都试过。 只是相比起这样的铺面经营,老夫还是更喜欢与商队打交道。 老夫年轻时候就是从商队开始捣鼓起来。 后来的铺子,也都是找的旁人打理。” 这也是为什么,如今何其峰依旧不能东山再起的原因。 他没有本钱,也做不来铺子。 眼前的这位小姐是好人,他不能坑害了小姐。 “你说走商队?” 虞疏晚一副很是感兴趣的模样, “您不如跟我讲讲商队又是怎么走?” 何其峰愣了愣,却也不吝啬,大大方方地将一些经验给分享了出来。 怕虞疏晚觉得枯燥,却见她听得津津有味。 如此,何其峰倒也渐入佳境。 一直到外面报更的声音响起,何其峰这才惊觉已经华灯初上了。 他连忙站起来, “时间已经不早了,老夫扰了小姐休息,实属汗颜。” “这有什么汗颜不汗颜的?” 经过这么一番交谈下来,虞疏晚倒是很肯定何其峰的能力。 她揉了揉自己有些僵硬的脖子, “我听溪柳说,您也在找合适的活计做。 只是这京城的活计都是年轻人给包揽了,码头上也只要苦力,银钱也少。 我近来倒是很想试试商队,何先生可愿意帮我把着关?” 第117章 智多近妖 她不可能时时都盯着,能够有一个可用的人实在是省去不知道多少的麻烦。 何其峰这个人她前些日子也让苦心去暗自打听过,是个心肠好的,也深谙在商场上的那些黑话。 算是个游刃有余的老狐狸。 但面对身边的人,又颇是义气。 风评好的不是一星半点。 更何况,听说很是疼爱溪柳。 她也在前些日子引导溪柳主动说了不少这何老爷子跟她的相处,可见的确如此。 即便虞疏晚是帮了他们的人,可小心驶得万年船。 虽然拿人威胁不太道德,但溪柳也算得自己手上捏着的一张牌了。 何其峰愣在原地, “商队?” “近来有波斯商人进京城。 运输的货物我听说都很不错,刘嘉也想要拿下这商队的一些资源。 可是我不想要他。” 虞疏晚微笑着看向何其峰, “所以,何老先生若是能够帮我出手拿下商队,往后你拿纯利润的一成。” “小姐是打算做长期商队?” 何其峰心头一跳, “可您是贵女,这要是传出去……” “传出去又如何?” 虞疏晚嗤笑一声, “我只要足够有银子,大不了我拿银子砸死他们。” 何其峰嘴角抽了抽。 这位虞二小姐还真是…… 非同一般啊…… 虞疏晚看向他, “我身边缺一个可以信得过帮忙打理的人。 可我身边的人年纪要不然太小,要不然心思太重。 何老先生在商队多年,经验这些都是足的,我救治您,帮您,除了想让溪柳安心在我身边待着,也想让你能够帮上我。 若是何老先生不方便,将这些教我,我再自己寻人就是。” 何其峰呼吸都有些急促,不再犹豫, “小姐坦诚,老夫也就不再含糊。 老夫这一家子的命都是小姐救的,更何况还是老夫做梦都想要起得东山! 只要小姐吩咐,老夫必然在所不辞!” 感受到何其峰的情绪,虞疏晚面上微微笑起来, “既然如此爽快,那我也就不绕弯子了。 今日辛苦您跟月白那边挤一挤,明日白天,我跟你说详细的。” 何其峰的心在此刻似乎又恢复了年轻时候的活力,几乎要从胸腔中蹦出来。 安排妥当,虞疏晚又叫住他, “刘嘉走后,我的珍宝阁的确需要一个合适的掌柜。 这一点,也就交给何老先生去办了。” 何其峰身子一震,哪里还不明白虞疏晚是在给他机会,让他能够将自己那儿子给迅速的带起成长? 他郑重谢恩,脑海之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那就是为何京城之中的肤浅之人只在乎虞二小姐是从乡下来的,而非是她这样的手段见识? 试探,验证,果断,拉拢。 分明不是一个小姑娘的手段。 何其峰心下感慨,脚下的动作却越发的轻快起来。 跟着这样的东家,往后的日子还愁过得不好吗? 虞疏晚没有吃晚饭,这会儿匆匆地吃了一整碗的馄饨。 一边的可心心疼不已, “您慢点儿,别烫着自己了。” 虞疏晚摆手,好不容易肚子里有了些存货,这才算是慢了下来。 溪柳在一边满脸通红。 虞疏晚咽下嘴里的馄饨看向她, “有什么话要说你就直说,我不喜欢吞吞吐吐的人。” 溪柳顿时红了眼眶, “奴婢以为您只是想要看看爷爷恢复的如何了。 可没想到,您竟然给了这样大的恩情…… 可奴婢什么都不会,不想溪月姐姐能够帮着小姐探听消息,不像可心姐姐能够给小姐做好吃的,更不像苦心姐姐能够保护小姐…… 奴婢、奴婢太没用了,偏偏还是承小姐最多情分的。” “何老先生这不是在替你还债吗?” 虞疏晚调侃着, “我挟天子以令诸侯,你就老老实实地做你做的事情就行。 免得到时候你要是哪儿有什么问题,怕是会影响到我跟何老先生的合作。” “小姐。” 溪柳一下子破涕为笑。 但很快,她就又抽了抽鼻子,认真道: “可奴婢还是想要做些什么,否则奴婢实在是不安心。” 虞疏晚放下手上的汤匙,若有所思道: “……若如此…… 那你不如也学着如何经营商队吧。 你爷爷年岁大了,总是不能承担太多的事情。 你刚好做继承人。 只是这条路很苦,你能做到吗?” “奴婢能!” 溪柳总算是找到了自己能够做的事情,眼睛一亮立刻应声, “奴婢从小就喜欢听爷爷讲经商时候遇见的事情,也一定能做好。” 虞疏晚笑了笑没有说话。 能不能做好是另一回事。 但要是溪柳真的能够继承,拿捏这么一个纯情小丫头她还是轻轻松松的。 一天都分外的充实,虞疏晚累极了,几乎是沾床就睡下了。 第二日练完武,正擦着汗,溪柳就来报,说是何其峰过来了。 虞疏晚换了身衣裳才出来。 将这些日子准备好的东西摆在了何其峰的面前, “昨日听了你的话后我做了些改动,你帮着瞧瞧,可有什么是需要改动的。” 何其峰再次在心底感叹,面上却带了几分的恭敬,眼中也多了敬佩, “好。” 等再将手上的手稿看完,何其峰更是瞪大了眼睛,声音都有些颤抖, “这些……都是小姐想的?” “我既然想做商队,自然是要到极致。” 虞疏晚面上不以为然, “商队的分支和行程路线我都做了登记。 这些年京城来的商队送的东西,我也做了调查。 这些东西已经是最为普遍的东西了,需求大,价格不高,利润也少。 这样的生意也没什么可做的。 但若是何老先生担心手生,完全可以当作练手。 刚好,我也想要收一批留下。” 何其峰一边听着虞疏晚说,一边看着手稿,只觉得心惊胆战。 这个被京城所有人嘲讽粗鄙的虞家二小姐,分明就是一个天才! 他从未见过这样年纪的姑娘能够做得这般细致,滴水不漏。 简直是……智多近妖! 第118章 找硝石 “有哪儿不够好吗?” 虞疏晚抬眸问道。 她昨天在何其峰走后专门的又改了一遍,按道理说不会有纰漏。 但是她也是第一次尝试,肯定是有错的地方的。 何其峰指着几处地方, “小姐做的准备虽好,可这几处却错了。” 他拿起一边的纸笔略一思索,顿时笔尖行云流水。 虞疏晚凑过去看了看,面色认真得很。 何其峰将写好的条例展示给虞疏晚, “商队的东西贵,是因为几乎每个月的行程都会改变。” 虞疏晚头也不抬, “每个月都变,那会不会影响我们卖出?” 若是不能按时交货,那岂不是做不长久? 原本虞疏晚没想过时间的事儿,但现在被何其峰一提醒,她这才反应过来事情的严重性。 可她也实在是舍不得商队这条路。 何其峰笑道: “自然是有解决方法的。” 他捋了捋自己的胡子,叹道: “只要是能够有固定的合作商船,何须商队走到这里交货? 但……商队和商船之间的合作一直谈不拢,极少有人能将两者关系协调。” 虞疏晚眸光闪了闪,道: “商船设立这些,可有门道?” 她的意思是直接自己走一条龙。 但时间成本和投入的资金不低,自己就算是干,手上那点儿银子恐怕不足以撑起商船和商队的运作。 虞疏晚心下感慨。 原本以为自己很有钱,但现在一看,估计还不够她折腾一条商队的正常运行呢。 “按道理说,有自己的商船自然是最好。” 何其峰斟酌着道: “从前老夫还未家道中落的时候,也曾做过一条线路,专门是走商船的。 只是每年的维护实在消耗甚多。 小姐若是要做,在京城只卖一样就亏了。” “也就是说现在两条路。” 虞疏晚放下手上的手札,道: “一条是走商队,但很缓慢,可能会赶不上交货。 一种就是自己建造商船,但是会投入不少,只能做单一的货物,是吗?” 见何其峰点头,虞疏晚慢条斯理地问道: “既然如此,为何不收购已经成熟的商船?” 那只需要搞定一个东家就够了。 “若是收购商船那么简单,又怎么会只有我们想到?” 何其峰无奈一笑, “小姐怕是有所不知,商船船舫能够走通航线的,几乎没有几家。 他们身后的家族都是积累了不少的经验,也算得上在地方上只手遮天了。” 虞疏晚皱了皱眉。 这事儿还真是没有想的那样好做。 她索性将手上的手稿收好, “波斯还是按照计划全收,这几个月先走走商队。 至于商船,我来想办法。” 何其峰没想到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虞疏晚还是决定做这门儿生意。 他的眼中逐渐泛起亮光。 这种坚韧勇往直前的才是他一直以来最期盼的继承人。 虽说两人身份有差距,可也不耽误何其峰看虞疏晚的眼神变得慈爱。 虞疏晚没察觉,让何其峰将商船船舫的商会想的出的都给记下来。 交代好了何其峰接下来的银钱在哪儿支取,又特意额外拿了一百两给他, “安顿好家中,别有后顾之忧。” 送走何其峰,虞疏晚叫来月白看看消息可否打探。 月白从前是凌烟阁的暗卫,探查消息应当是不在话下。 月白听了虞疏晚的话后,眼神都变得有些微妙, “主子……是打算办商船?” “你去打听就是了。” 事未成,虞疏晚没有要四处宣扬的习惯。 月白知道虞疏晚的习惯,只好退了出去。 天已经越发的热了。 虞疏晚兴致不高,整个人趴在金丝竹席上面恹恹地看着眼前的冰块儿一点点消失。 她前段时间还大言不惭地说自己不缺银子呢,现在真真打脸。 不管是怎么做,必然是要花出去一大笔银两的。 她得想办法多弄点银子才是。 一边的可心一边给她摇着扇子一边抱怨着这天气, “今年的夏天还真是热得很,去年的冰块儿似乎都不够,各个房中都是紧巴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下一场雨冲冲这暑气。” “冰不够。” 虞疏晚重复了一遍,可心将冰块儿用缠枝莲花长柄小勺拨弄了一下, “可不是,每年的冰窖都装满了,可是一旦热起来,哪儿够呢?” 虞疏晚眼睛一下子亮起来,咕噜一下爬起来, “要是卖冰的话,岂不是赚大发了?” “咱们要是有也就罢了,可如今咱们都不够啊。” 可心哭笑不得, “好了小姐,奴婢再去给您做一碗梅子汤解暑。” 等到可心离开后,虞疏晚依旧满是激动。 她若是没有记错,上一世的时候虞归晚制出了冰,被多少人认作是神迹。 如今的冰值钱,只要是自己能够做出来,那么银钱不就是迎刃而解? 虞疏晚紧紧地盯着眼前的冰,仿若是在看一个金山。 可喜悦过后,就是一阵怅然。 她上辈子也无意间见过虞归晚写下来的方子,方子简单,就一味硝石。 当时虞归晚还因为她看见了这个而狠狠地唆使苏锦棠责罚了她一顿。 可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硝石这种东西在京城并无人重视。 虞归晚更是等到出现了硝石后才想起来制冰。 自己自然是不能够跟着她熬时间,这种东西就是抢占先机。 好在虞归晚似乎是并不知道硝石的模样,但自己已经见过了,也知道是从哪儿得! 简直是天无绝人之路! 虞疏晚心情大好,直接叫了溪月过来给她更衣。 溪月惊讶, “这么热的天,小姐是要出去?” “嗯。” 虞疏晚看了一眼还剩下一大盆的冰,道: “待会儿你们留点儿,剩下的给祖母那里送过去,免得祖母热得难受。 我出去一趟就回来。” 溪月点头,又想起来方才听荷那边传来的消息,连忙道: “小姐,大小姐那边有动静了。” 虞疏晚穿衣裳的手顿住,转而看向溪月, “她干什么了?” 溪月不敢怠慢,一边给虞疏晚换衣服一边道: “大小姐让公子找一个叫硝石的东西。” 第119章 恶心至极的那双眼睛 见虞疏晚的动作顿住,溪月有些奇怪, “奴婢不曾听说过这个,大小姐该不会是现在被关疯了吧?” 虞疏晚勾了勾唇角,意味深长, “估计是吧。” 毕竟现在也就只有虞方屹和虞景洲两个人有实权,还能帮着她平一下那已经捂不住的差名声了。 但虞归晚可是要做太子妃的人,怎么可能会允许自己的名声有一丁点儿的损害呢? 苏锦棠和祖母那边她使不上劲儿,可不就是要多想想其他的法子。 她能想到的,虞归晚怎么可能会想不到呢? 虞疏晚冷笑一声。 再过几个月就要到太子选妃的时候了,虞归晚怎么可能不急? 将从慕时安那儿抢来的香囊顺手挂在腰上,站在半人高的菱花铜镜前显摆着, “勉强配得上我。” 可心端着梅子汤回来,见虞疏晚要出去,连忙道: “奴婢跟您一起!” “不必。” 虞疏晚直接点了苦心, “你们在家待着,别被偷家了。” 几个小丫鬟面面相觑,不懂虞疏晚的话。 再想问,虞疏晚已经带着苦心走远了。 苦心也不问,只是一路跟着虞疏晚。 虞疏晚已经在心里盘算着拿到硝石后是怎样日进斗金的场面,嘴角的笑意怎么都没能下来过。 能够用得起冰的人本来就是非富即贵,不赚钱都说不过去。 光是皇宫…… 虞疏晚眼眸微微闪了闪。 皇宫好办,直接找容言谨去宣传宣传,顺便增进一下她跟容言谨之间的黏性。 免得往后容言谨忘了她,那她前面刷好感岂不是纯白费了? 正思量中,苦心忽的往着她身边不动声色的靠了两步, “小姐,有尾巴。” 她的声音极低,虞疏晚瞬间回过神。 “能知道是谁吗?” 难不成是虞归晚找人跟踪着? 苦心微不可察的摇摇头, “是男子。” 三个字一出,虞疏晚的眸子就冷了下来。 男人? 几次在外面遇见的男人都是想要杀了她的,这一次难道还有例外? 她给苦心了一个眼神,下一刻,身子隐入了旁边的长巷。 苦心在跟进去的瞬间又拐入了另一条巷子。 而原本还一直悄悄跟着的人看着眼前的人突然消失,顿时急了,快步追上想要探查虞疏晚二人的踪迹。 “怎么跟丢了!” 抚宁像个无头苍蝇,心急如焚。 忽的就听见少女清亮的嗓音在上方响起。 他呆呆的抬头,只见那少女不知道何时跳上了一边院墙里面的合欢树。 她笑得乖巧,抚宁讪讪, “虞、虞二小姐……” 下一刻,抚宁的后颈就传来一阵剧痛,整个人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苦心蹲下身子,将他腰上的令牌扯了下来, “定国公府的。” “什么货色现在都敢来动我了。” 虞疏晚像是一只灵巧的蝶从枝头翩跹落下在苦心面前,毫不客气地给了他一脚,冷笑, “阉了,丢去定国公府门口。” 上次刺杀的事情她还没来得及去找姜瑶算账呢,这回还来。 不给点儿颜色,真以为放她一马又一马。 她是放马的不成? 虞疏晚重重地哼了一声。 苦心利落地将身上的刀给掏了出来,正准备扒开抚宁的裤子时候,手上的动作顿住。 她犹豫地看向虞疏晚, “小姐你……是不是该回避一下?” 虞疏晚无所谓道: “又不是什么不得了的玩意儿,我刚好学习一下怎么动手。” 苦心扯了扯嘴角,决定就直接隔着裤子来一刀得了。 真让虞疏晚看见还得了? 正当苦心准备下刀的时候,就听见了一道急促的声音, “住手!” 只见姜瑜早就失去了贵公子的体面,衣衫都凌乱了。 他的脸上满都是汗珠,双颊通红,哪儿还有如玉公子的半分模样。 姜瑜气喘吁吁地制止, “是我让抚宁来找你……他、他没有恶意!” 苦心仰起头看向虞疏晚,虞疏晚微微挑眉, “他没有恶意,那就是你有恶意了? 我记得你们读的圣贤书里面可是说过‘君子坦荡荡’。 上次我就已经说过了,有什么尽管直接来,这样私底下胡乱行事,你说,我动手还是不动手呢?” 姜瑜此刻已经恢复了些,闻言苦笑道: “我从始至终都没有想过对你有任何的恶意。 让抚宁叫住虞二小姐,是因为我有东西要交给虞二小姐。” 他将方才一直攥在手上的锦盒打开递给她, “这是赔礼,虽然不值什么银两,但是也是一番心意。 往后虞二小姐可拿着这只金簪来找我许一件事。” 姜瑜生了一双很是温情的眼睛。 在看人的时候,那双眼睛像是盛满了深情,几乎要将人整个溺死进去。 此刻他看向虞疏晚的眼神让虞疏晚甚至有些呼吸微滞。 原因无他,这双眼睛的深情,像极了上一世将她打的伤痕累累,面对外人时候强迫她演出恩爱夫妻的那个疯子。 那个时候的贺淮信会死死地掐住她的脖颈,让她一遍又一遍濒临死亡。 每当那个时候,贺淮信的脸上满都是疯狂和狰狞。 可那双眼睛却温柔深情的像另外一个人。 他做着想要杀了虞疏晚的举动,口中全是对另一个女人的痴迷和温柔眷念。 虞疏晚的眼中渐渐弥漫上厌恶,恶心的让她忍不住的想吐。 她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 苦心见她扶着一边的墙开始干呕,顿时面色一变站起身来, “小姐!” 姜瑜想上前, “虞二小姐……” “别过来!” 虞疏晚厉声道,扶着墙依旧是呕的厉害。 姜瑜站在原地,上前不是,退后也不是,苦笑道: “我是真的想跟虞二小姐握手言和。” 虞疏晚依旧是吐了个昏天黑地,甚至连出来前被可心哄着喝下的酸梅汤都给吐了干净。 “堂堂姜家公子,就是这样在欺负一个小姑娘?” 慵懒的声音带着股莫名其妙的清凉,让人在这昏昏沉沉的夏日瞬间清醒过来。 原本脑海之中尽是那双桃花眼的虞疏晚勉强的抬头,这才看见有人逆着光走来。 她扯了扯嘴角,还是骂了一句, “每次出来都要秀一秀,可显着你了。” 耳力极好的慕时安抖了抖唇角,跟在后面的离戈嘴角往下笑。 慕时安站到了她的面前,压低了声音, “几日不见,嘴巴越发厉害了。” 第120章 若她是妓子呢? “承让承让。” 虞疏晚用帕子擦了擦嘴角, “你旁边站站,别踩着我吐的酸梅汁了。” 虽然就是一滩水在地上,可慕时安还是忍不住的感到一阵恶心。 他很确定虞疏晚就是在故意恶心他。 这妮子从没给过他半分的面子。 慕时安按了按心头的情绪,转而看向姜瑜。 姜瑜也没想到慕时安会恰好出现,面上的神色有些僵硬, “世子。” “我若是姜公子,现在不是在这儿站着,而是想想办法,如何为定国公脱罪。” 慕时安轻轻地摇着手上的折扇,声音清缓, “毕竟定国公府如今可是岌岌可危啊。” 他慢条斯理的话让姜瑜的脸色几乎是瞬间就破裂开, “定国公府怎么了?” 姜瑜的脸色瞬间化作白纸,呼吸急促地看向慕时安,想要寻求一个答案。 地上的抚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 苦心还握着刀对准他的裆部,抚宁带着哭腔颤抖喊道: “公、公子……” 慕时安可不是一个热心肠的人,自然也就不会多言。 姜瑜得不到答案,咬着牙将方才递出去的盒子收了回来, “虞二小姐,可否放开我的侍从?” “说一声的事儿,搞得跟苦命鸳鸯一样。” 虞疏晚方才吐得厉害,这会儿双眼红红,里面还噙着泪花,漂亮得不像话。 她浑然不觉,只是避开姜瑜的眼睛看向地上的人,似笑非笑道: “这一次算是你运气好,再有下次,你记得跟你的大宝贝说再见哦。” 在场的三个男人都能够感受到胯下一凉,忍不住夹住双腿。 抚宁连滚带爬地跑去姜瑜的身边。 姜瑜眼中浮现出复杂,想要说些什么,又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 挣扎几番,他还是给二人抱拳行礼,转身匆匆离开。 等到小巷只剩下了四人,苦心和离戈默默无声地往外走了一段距离。 小巷此刻只剩下了两人。 虞疏晚给自己顺着胸口,慕时安往着她面前靠近一步, “刘小碗,你吐什么?” “胡乱叫什么?” 虞疏晚瞪他。 可她眼中的红还未消散,这一眼不仅仅没有半点的威慑力,更是带了种软绵绵的撒娇一般。 慕时安再往前一步,语气调侃, “我乱叫? 你不就是叫刘小碗吗? 允许你叫我母狮子,我不能叫你刘小碗?” “记仇的男人不发财。” 虞疏晚哼声,却见慕时安再次往前走了一步,她往后退的时候警告道: “母狮子,你要做禽兽?” “我做禽兽?” 慕时安气笑了, “你刚刚蛐蛐我的你当我没听见?” 虞疏晚皱眉, “我希望你说话能够讲究证据。 有人听见了? 你怎么证明?” 慕时安被噎住,下一刻虞疏晚又换了口气, “我们两人之间何须说这些? 定国公府怎么就要大难临头了?” 即便是知道大差不差的后果,但虞疏晚还是问了一嘴。 慕时安见她如此,也知道这丫头是在认怂转移话题,轻哼一声不再往前走,转而往另一边走去, “我去的时候,昭阳守在左右。 太后的身子虽然不够康健,可也不算虚弱。 但听昭阳的意思是,她去的时候太后已经昏迷了。” 慕时安的眼中泛着冷意, “如此做派,定国公怎么可能没有责任。 皇上在宫中追责,且看证据吧。” 虞疏晚哦了一声, “小铃铛有消息了吗?” “还不曾。” 想起乐嘉,慕时安的眼神也柔软了几分, “这件事我还没有跟太后说,但派出去的人已经在江南一带找了。 容貌好一些的姑娘都会被送在扬州做瘦马。 那边几率要大一些。” 虞疏晚眼中的光闪了闪,化作一片的黯然。 小铃铛那样美好的姑娘,若落在泥沼之地,该是怎样的痛苦? 如今,虞疏晚既怕她死了,又怕她还活着。 “想什么?” 慕时安见她出神,开口打断了她的思绪。 虞疏晚看向他, “倘若小铃铛成了瘦马,或者更差一些成了妓子,太后会认她吗?” 这句话她问得直白且认真。 要是小铃铛的身份低微,太后是会认她回来,让皇室蒙羞,还是会杀了小铃铛,保全皇室的名声? 她一开始是真的为小铃铛有一个这样强大的靠山而高兴。 可强大就意味着责任。 而小铃铛仅仅是流着他们的血就要被迫承担起那该死的责任。 面对虞疏晚的坦率,向来能言善辩的慕时安竟然一时间语塞。 见慕时安语塞,虞疏晚也猜到了答案。 即便是心中失望,但也算是在意料之内。 她抿了抿唇,看向慕时安道: “小铃铛的事情,请你先不要告诉太后和其他人。 若是小铃铛清清白白,那么乐嘉公主就能回去。 若是小铃铛真的是我说的那种情况……” 虞疏晚的语气顿了顿,眼中却分外的坚定, “若是我说的那种情况,那乐嘉公主就是清清白白的去了,年幼走失不知所踪。 可世间只会多一个小铃铛。 从此我就是她的姐妹,我会护着她。” 这个话题有些沉重。 半晌,慕时安道: “你上次说让我找乐嘉的事情,也是我一直在找的。 那时候答应你的不算。 作为谢礼,一共三个要求。 这是第一个。” 虞疏晚提着的心在此刻骤然放回了肚子里。 她看向慕时安,眼眸也在此刻多了些笑意, “好。” 两个人说完话,虞疏晚这才想起来问, “你怎么刚好过来?” “太后身子抱恙,皇上打算开一场宴会冲冲喜气。 我听说京城第一焰火宋娘子又做出了新花样,打算买一些,到时候也让太后高兴一些。” 目的地倒是巧了。 虞疏晚胡诌着,顺着他的话灵机一动编出了新理由, “我祖母这两个月也要寿辰,原本也是要去宋娘子处看看的。 既然这么赶巧,那你不如捎我一段儿?” 慕时安眼中弥漫上笑意, “刘小碗,你不是嫌弃我吗?” “母狮子,你的马车那样好,刚巧缺一个美人,我就勉强让你香车美人齐全了,不必谢我。” 第121章 许愿池的王八 慕时安给气笑了, “是吗,我不说谢谢是不是显得很没礼貌?” “你没礼貌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 虞疏晚直接上了马车,在上次待的地方坐好。 慕时安不紧不慢地上了马车,这才嗤笑, “怎么说都是你最有理由。 不过,你方才怎么吐得那么厉害?” 虞疏晚立刻做出手势 “打住,别说这个。” 她一想起姜瑜和贺淮信就觉得恶心,哪儿还有什么好脸色? 缓了半晌,虞疏晚心下微微一动,看向了慕时安, “你说,我还有两个愿望,可有限制?” 慕时安漫不经心地将马车上的茶倒了两杯,往着她面前的茶几上推了推,轻轻地吹开茶碗上的浮沫,道: “不能危害大祈,不能觊觎我的美色。” “?” 虞疏晚扯了扯嘴角, “说真的,有时候我真的觉得你脑子有病。” 慕时安也不恼,只是笑眯眯地将身子往着她面前凑了凑, “怎么,难道我还不足以让人动心?” 慕时安凤眼狭长,剑眉入鬓。 三千青丝被玉冠束起,整个人看起来矜贵俊美无双。 此刻他笑着,眼中更是宛若天上星光叫人快要移不开眼。 若是普通女子,此刻早就已经脸红羞涩的不知所措了。 可偏偏虞疏晚直接翻了个白眼, “慕时安,我再警告你一次,我现在十四岁,还是个未曾及笄的孩子。” 慕时安脸上的神色一僵。 虞疏晚戳着他的胸口, “我问你呢,之前的两个愿望是不是真的?” “我倒不至于连这个都要食言。” 慕时安已经恢复了一贯的神色,懒散地坐回去了。 好看的人举手投足都是难以言喻的贵气。 他微微挑眉,眼中带着几分探究, “我若是没有记错,太子许你的愿望也有。 依照他对你的重视,应当是不会拒绝你的所有要求吧?” 虞疏晚自然还记得容言谨这个许愿池的王八。 可她与容言谨之间只有一次所谓的救命之恩。 人情是越用越薄的,她自然是要留在关键的时候再用。 可眼前这个许愿池的王八就不要了。 她跟慕时安之间完全就是利益搭建。 甚至在慕时安面前,她就像是在祖母面前一样。 虽然不是那么信任,但也算是自在。 所以对于他,虞疏晚并不觉得用起来有什么负罪感。 反而是带着一种不用白不用的感觉。 “你的能用就行了,我何必舍近求远。” 虞疏晚眨了眨眼睛,语气也亲昵起来, “慕世子~ 那我可说了哦~” 慕时安只觉得身上的鸡皮疙瘩瞬间起了一层,恶寒的抖了抖, “你现在比你刚刚吐的酸梅汁还要恶心。” 虞疏晚也不跟他叨叨,直接变了脸色, “你说话不算话?” “……你别恶心我,直接说。” 虞疏晚撇了撇嘴。 她那哪儿是恶心,分明就是在撒娇。 不解风情的臭男人! 但到了正事,她脸上的神色严肃起来, “这个我付钱,杀一个叫贺淮信的人。” 她的语气甚至带着有些压抑不住的冷,慕时安意外, “贺淮信是谁?” “锦官城人士,如今应该是秀才。” 虞疏晚淡淡, “我不喜欢这个人,所以我以凌烟阁的规格来买他的命。” 慕时安看着她的眼睛,半晌,才开口道: “凌烟阁从不滥杀无辜。” “那你给我介绍一下能接我这活儿的。” 虞疏晚也不废话,慕时安眼中有些不解, “刘小碗,这个贺淮信跟你到底有什么渊源?” 他也查过虞疏晚,她根本就没有去过锦官城,怎么可能跟那边的人结怨。 更何况,虞疏晚这个人恩怨分明。 骂了她的她都会报复回来,但能够对她多一分善意,即便是个丫鬟,她都会回报回去。 怎么可能会滥杀无辜? 慕时安扇子合起,轻轻地顶住自己的额角,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点着, “你不告诉我理由,我很难办。” 虞疏晚也不慌张,直接道: “你刚刚说过的限制,我一条没犯。” 慕时安轻笑, “可凌烟阁的规矩,就是绝不杀无辜之人。”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虞疏晚微微侧头, “我不为难你,你可以给我介绍一个能接活儿的。” 慕时安盯了她半晌,算是确定了她是认真的,坐直了身子,似笑非笑, “虞疏晚,我需要一个理由。” “我说过了,我讨厌这个人,不想他活着。” “这个不算。” “那么……我昨日礼佛,夜间佛祖托梦,同我说此人断不可留。” 虞疏晚道: “是佛祖托梦,我不过是帮着完成佛祖的愿望罢了。” “佛祖托梦?” 慕时安低笑一声,语气忽的轻松起来。 他别开眼, “这个暂时保留,什么时候你的理由能够说动我,我就帮你。” “我还不如联系别家,只用给钱就行了。” 虞疏晚哼了一声,有些生闷气。 慕时安不紧不慢道: “刘小碗,你也不必在这儿激我。 你要杀的人是个秀才,算是有功名在身。 你以为,后续处理会很简单?” 虞疏晚嘟囔着没意思,一路上就不再说话了。 她就是知道后续处理麻烦,这才不想让线索到自己的身上。 慕时安是世子,在朝堂上虽然没有实权,可深得梁成帝的喜爱。 朝堂上的影响力,更是不必提。 若是他来,那些后续的尾巴自然是不需多说。 当然,虞疏晚也大可直接赌一把县令不会追查一个秀才的死。 可未免是太麻烦了。 跟贺淮信有关的事情,她只想处理得干干净净,一分一毫后续都不想沾染。 可惜了。 慕时安这个王八有点失灵。 马车很快就到了地方,外面传来了离戈的声音, “世子,到了。” 慕时安嗯了一声,正准备下车,另一边虞疏晚已经自己跳了下去。 虞疏晚打量着眼前的大宅院,有些不敢确定, “就是这儿?” 上一世她没有来过宋娘子的制烟火的地方,自然也就没那么确定了。 慕时安已经站到了她的身侧, “这儿是宋娘子住的地方。 这里偏僻,制作的地方在后院。” 虞疏晚还在记仇刚刚慕时安没上当的事儿,哼了一声就直接走了进去。 第122章 和宋惜枝的前世 外面看,大宅院有些破破烂烂的,可进来以后,豁然开朗,院子更是井然有序的摆着各种各样的家用。 很是整洁。 虞疏晚打量着四周。 院子里没种什么树,但是种了几株牡丹。 花色不统一,但开的很是艳丽夺目,为这个小院儿倒是增添了几分的色彩。 离戈喊了一声, “宋娘子,卖客来,可否现身?” 话音落下,一边毫无动静的门帘忽的被拉开。 长发全部用一根簪子固定在脑后的瘦削女人风风火火的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穿着下地干活儿的短襟,脸上虽然有岁月的痕迹,却也能够称得上一句岁月从不败美人。 宋娘子擦了一把汗, “喊什么,都来过多少次,自己找个地方喝茶不行?” 离戈张了张嘴,宋娘子直接瞪了一眼, “还要狡辩? 每次就你那个大嗓门儿,早晚有一天我被你吓死!” 离戈沉默了。 虞疏晚已经许久没见过宋娘子,如今记忆宛如泛黄画轴,开始一一展现。 上一世见到宋娘子的时候是在侯府。 虞归晚要硝石,宋娘子不肯给。 后面也不知道虞景洲用了什么手段,直接将人给弄去了侯府。 宋娘子当时脸绷得紧紧地坐在那儿,虞疏晚看得有几分感同身受。 在虞归晚还没去之前,就小声的安慰着宋娘子, “我哥哥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气,他肯定会给你很多银子。” 宋娘子是个暴脾气,直接就骂道: “银子? 我宋惜枝还缺银子了? 今日将我给诳来,这就是忠义侯府的做派?” “我、我哥哥他……” 虞疏晚想狡辩,却无从狡辩。 宋娘子像是被下了软筋散,根本就动不了半分,此刻以为虞疏晚就是让自己出现在这儿的元凶,压根儿不知道认错了人,张口就是噼里啪啦, “你哥哥,你哥哥是少年将军就能够这样对我了? 我宋惜枝在京城里头的名声谁不知道,还被你们威胁? 小丫头,你没事儿就多去找大夫看看脑子吧!” 说完,她看着自己的跛脚嘲讽一笑, “腿也是。” 她当时僵硬在远处手足无措,泪痕满面。 虞归晚娇笑着进来, “还真是热闹啊。” 虞景洲满眼的温柔宠溺在看见虞疏晚的一瞬间就化作了嫌恶, “虞疏晚你在这儿做什么? 还想要搞什么手脚?” 宋惜枝的声音顿时卡壳儿。 她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虞疏晚,却见虞疏晚的脑袋埋得极低。 天可怜见…… 她刚刚骂了啥啊…… 虞疏晚被赶了出去,等再外面的时候,她一直在想,为什么所有人都讨厌她呢? 她实在是想不明白。 不知道过了多久,虞归晚他们有说有笑的离开了。 虞疏晚没看见宋惜枝跟着出来,连忙又回去了。 她总是希望能够善良一些,让大家多喜欢她。 若是这个宋惜枝想回去,或许她也能够交到朋友呢? 她进去的时候,宋惜枝已经能走动了。 虞疏晚没想到自己献错殷勤,有些尴尬得想转身就走,却被宋惜枝叫住, “等等。” 虞疏晚无措的看向她,宋惜枝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 “我骂的是那个,对不住啊,不知道你哥还有个妹妹。” 虞疏晚还是第一次得了旁人的道歉。 因为腿伤,虞疏晚的性格在上一世也越发的懦弱。 也正是因为这懦弱,所以才渴望能够得到一个人的救赎。 再次想到那人,虞疏晚的心中就满是恨意翻滚。 宋惜枝在上一世逐渐与她成了知心好友。 她成亲后也是宋惜枝最开始发现了她的不对,并要帮她逃走。 可那个时候的贺淮信手上权利已经足够碾压她们二人。 她眼睁睁地看着贺淮信让人找了十几个乞丐,掰着她的眼睛,逼着她看自己唯一的知心好友是怎么被凌辱的。 那个时候的宋惜枝已经三十多岁了,脾气也没有从前那样火爆。 也只有在骂虞疏晚不长脑子的时候会凶一些。 可现在的她一双眼睛亮的吓人,里面满都是恨意,声音凄厉的不像是人发出,她柔软的身躯被那群臭乞丐压在身下。 虞疏晚那个时候身子都在发着抖。 那是她第一次想离开贺淮信,见到这样的场景,她哭喊着挣扎,求贺淮信放了这个除了祖母以外现在还唯一真心对她的人。 她的声音断断续续,身子不住地颤抖,嘶哑地一遍又一遍地喊, “我错了,我求求你我知道错了…… 我不走了,我永远不走了你放了她好不好! 她跟这些事情没有半点的关系我求求你了! 我以后不跑了,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但是我求你,放过她!” “不跑了?” 贺淮信掐着她的下巴嘲讽一笑, “说,你是贱人,离不开我。” 她脑子里面根本思考不了任何,跟着喊, “我是贱人,我是贱人!” 喊完,她满眼希冀地看着贺淮信, “放了她吧,女子的贞洁那般重要,惜枝……会死的……” 贺淮信笑起来,一双眼中漾着温柔,语气带着轻哄 “说,谁在求我?” “贱人…… 贱人求你……放了她吧……” 宋惜枝的发髻已经被拉扯乱了,她拼命地挣扎着,一双眼睛赤红,却抵挡不住这么多男人的手。 她即便被压住,那双眼睛依旧看向虞疏晚,咬牙切齿地喊着, “虞疏晚,不许求饶! 他贺淮信才是真正的贱人! 你给老娘闭上眼睛,不必记着老娘这样狼狈的时候! 你只要记得老娘是京城最好看的宋惜枝! 贺淮信,你这个王八蛋! 你真该死,早晚有一天你会失去你所有的一切! 爱虞归晚是吧,你跟她是天生一对,一对的贱人!” 宋惜枝拼尽了力气,大笑道: “虞疏晚,你逃吧,离京城远远的! 他们都不是东西,你得走! 宋阿姊…… 就陪你走到这儿了!” 知道她要做什么,她挣扎着却动不了半分,尖叫着似乎要将喉咙叫出血来, “宋阿姊,宋惜枝!” 虞疏晚目眦欲裂,整个人颤抖着跪在了地上,嘴里不住的念着, “不要……不要!” 眼泪鼻涕和尘土早就已经糊了她一脸。 可虞疏晚的手脚发软,又被贺淮信扯着,根本动不了半分。 她眼睁睁地看着宋惜枝将一根簪子插入了自己的脖颈。 喷溅的鲜血将那群男人给吓退,耳边还有着宋惜枝不甘心的声音, “虞疏晚……逃……” 第123章 谈合作 虞疏晚发不出半个字,只是张着嘴,无声的剧烈翕动着。 那个陪着她多年的人眼中逐渐变得黯淡,最后没有了半点的动静。 喷溅开的血为她渲染了满眼的红。 虞疏晚的身子颤颤,许久才从喉咙中发出一种不似人的声音, “阿姊……” 她趴在地上,吐得昏天黑地,将胆汁都给吐了出来。 为什么…… 为什么对她稍微好一些的人,给予她温暖的人…… 全部都死了呢? 祖母是,宋惜枝是…… 她是灾星吗? 她脑子里一直绷着的那根弦就那样断了。 彻底失去意识前,她还能够听见贺淮信厌恶的声音, “真恶心,丢去乱葬岗喂狗,别脏了我的眼!” …… 宋惜枝有些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眼前宛若画上仙女儿的小姑娘,又看向慕时安,眼中浮现出嫌弃, “小姑娘瞧着年纪不大,慕世子怎么还将人给欺负哭了?” 她胡乱地将手在自己的身上擦了擦, “小姑娘别哭,他要是欺负你了,你就跟我说。” “说得硬气,就算是真欺负了,你又能如何?” 一边的离戈嗤笑。 宋惜枝的暴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我不能动慕世子出气,还不能打你了?” 离戈顿时往后退了两步,紧紧地闭着嘴不说话。 虞疏晚被眼前这样鲜活的宋惜枝给逗笑,道: “没,跟他们没关系。 我就是有些迷了眼。” 宋惜枝这才算是没有再想着动手,见眼前的小姑娘看着自己没有丝毫的嫌弃,心中也生了几分好感, “那就不要站在外面了,屋里坐吧。” 她一边走一边道: “我这儿简陋,你们自己随意坐。” 虞疏晚也不客气,直接就自己找了一处地方坐下。 上一世她也没少来。 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屋子,只觉得心尖儿在微微地颤抖着。 上一世宋惜枝护着她那么多次,这一世,她要护着宋惜枝! 宋惜枝倒了两杯茶,慕时安端起来啜了一口,这才道: “我这回……” “离戈早就已经来说过了。” 宋惜枝挑眉, “你要的烟火我最快也只能够在下个月月底前给你。 有些东西产地远不好找,也容易伤人。 世子何必跑一趟过来?” 慕时安默不作声地看了一眼离戈,又收回目光道: “无事走走。” 他不愿意多说,将目光看向了虞疏晚, “你不是也有事情吗?” 虞疏晚放下茶盏,也不避着慕时安道: “我想跟宋阿姊谈个生意。” “哟,小小年纪还会谈生意了?” 宋惜枝被她一口一个“宋阿姊”给叫得心花怒放, “是想要什么烟火,你说,阿姊给你削价。” 虞疏晚顿时甜甜一笑, “多谢宋阿姊!”“ 一边的慕时安后槽牙有点酸。 这个小妮子似乎是除了对他不客气,对其他人都温柔大方得很。 但一想方才虞疏晚差点就阉了抚宁,慕时安又觉得她对自己算是足够客气了。 虞疏晚弯着眉眼, “不过不用阿姊给我削价,我想要最新的烟花做‘寿比南山’的字样,时间在两个月后的月中前能拿到就行。 除此之外,方才听阿姊说,有些材料没有找齐,不知道是些什么?” 宋惜枝的眼神立刻变得有些警惕起来。 虞疏晚大大方方道: “阿姊不必警惕我,我不会害你。 如今问阿姊这些,是因为我准备做商队,若是阿姊信我,也算得上是第一单生意。” 宋惜枝目光有些不确定的在虞疏晚的身上扫了一遍,最后有些哑然失笑, “妹妹,你怎么这么小就出来做生意了?” 瞧着衣裳料子也不差,怎么走商路? “想走。” 虞疏晚干脆地回答, “有一个朋友跟我说过,依靠任何人,都不如依靠自己。” 这话还是上一世宋惜枝告诉她的。 此刻宋惜枝听着这话,也不由得有些惊讶, “这样聪明自强呢。” 虞疏晚乖巧地笑着, “宋阿姊,我除了这两个合作以外,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宋惜枝皱眉, “妹妹,不是阿姊不帮你。 你的年纪小,若是真想做生意也该叫你家大人跟我谈才是。” “我的事情我自己可以做主,慕世子可以做担保。” 虞疏晚也不看慕时安的表情,道: “我想要买下宋阿姊现在多出来的所有地霜。” 地霜就是硝石。 也是做焰火必不可少的东西。 上一世宋惜枝这儿的存货都被虞归晚给搬走了,制出来的冰几乎供了整个京城一个夏天。 这也是虞归晚上一世成为太子妃的最大一点原因。 宋惜枝诧异, “所有地霜? 妹妹,这个东西既不好看又不能吃,你要这些干嘛?” 说完,她像是轻哄一般开口, “你若是想要着玩儿,我给你一些当做送你的。” “宋阿姊,我是带着诚意来的。” 虞疏晚看了一眼苦心,苦心立刻从怀中拿出了一叠厚厚的银票放在桌上, “这些只是定金。 只要是阿姊愿意,尾款我也不会亏待。” 虞疏晚道: “至于缺的材料,我的商队下个月的月初就能够将材料给送过来。” 宋惜枝原本还只是觉得虞疏晚是小孩儿开玩笑。 可看见桌上厚厚的银票,整个人都愣住了。 虞疏晚唇角扬起一抹笑来, “阿姊,你可以先考虑考虑商队的事情,但地霜,我得要个准话。” 宋惜枝惊疑不定, “你要这么多地霜做什么?” 一直没有说话干涉的慕时安也忍不住开了口, “地霜听着名字好听,但不是什么你能够用到的。 你要来做什么?” 虞疏晚大大方方道: “有大用。” 见虞疏晚的神色没有半点不对的情绪,宋惜枝这才深吸了口气,道: “地霜也是我要用的东西,可以先给你一半。” 她将银票拿了几张,剩下的推了回去, “这些已经足够了。” “那不行。” 虞疏晚一本正经, “这些我当做定金,要是有人也想要,阿姊不可卖给他们。” “地霜本就不是什么寻常用得到的,怎么可能会有人要?” 两个人推搡了会儿,到底是虞疏晚说服了宋惜枝。 慕时安看得饶有趣味,却并不打岔。 等谈妥当后,两人重新回到马车上。 宋惜枝急匆匆地出来叫住他们, “哎——东西放哪儿?” “先由慕世子保管好了。” 虞疏晚趴在窗口摆手, “阿姊别忘了我的话。” 等重新坐好,就对上了慕时安似笑非笑的眼, “拿着我做担保,做仓库。 虞疏晚,你是真不把我当人啊?” “难道你没听说过一次吗?” 虞疏晚笑眯眯道: “能者多劳。 更何况我又不是没有报酬。” 第124章 地霜制冰 “哦?” 慕时安不紧不慢道: “难得你还想着给我报酬,让我听听看划不划算。” 虞疏晚微微挑眉,直接将方才特意装的一小包地霜放在面前的木案上,伸手不客气道: “珠子给我用一下。” 慕时安想看看她能整出什么花儿来,大大方方的把身上的夜明珠给了她。 虞疏晚接过来,直接隔着帕子不断的碾压。 半晌以后,她这才打开帕子,里面的粉末更细了。 她满意的将珠子还给慕时安,又将凉在冰盒里面的白水给拿了起来,把粉末全部给倒了进去,摇晃了半晌又重新放回了冰盒中。 “没了?” 见虞疏晚已经甩着小帕子哼歌,慕时安只觉得有些啼笑皆非, “你就这么又骗了我一遭。” “母狮子,你说话可得凭良心。” 虞疏晚挑眉, “我方才忙活好大一通你没看见?” 慕时安即便是再纵着虞疏晚,此刻也实在是没办法圆场了。 他撇了一眼盛着白水的壶, “难不成你给我变了戏法儿,这儿待会儿有什么金银珠宝?” “你真俗,真的。” 虞疏晚懒声道: “不过,你算是说对了一半儿。 我的确在给你变戏法儿。” 寻思着时间差不多了,虞疏晚微微扬了扬下巴, “你去打开瞧瞧里面是什么。” 她的语气里面带着些小骄傲和得意,让慕时安夜忍不住有了几分好奇。 他是不抱什么期待的。 毕竟虞疏晚这个妮子坑骗他也不是一次两次,他甚至做好了打开后里面还是白水的准备。 可等到真正打开后,慕时安的瞳孔顿时震缩。 他不可置信的看了一眼虞疏晚,又看向了面前还在冒着森森冷气的冰块儿。 慕时安甚至都怀疑是不是自己出幻觉了。 他伸出手戳了戳,冰冰凉凉,和冬日里凝结的冰没什么区别。 “怎么样?” 虞疏晚揶揄道: “我这个戏法儿办的不错吧?” 到底是见过大场面,慕时安的面色很快就冷静了下来,转过头看着她, “是那些地霜?” “是。” 虞疏晚也不瞒着他, “我无意之间发现的,所以才想向宋阿姊买下来。” “你把这些都告诉我,不怕我抢了你的功劳吗?” “这有什么?” 虞疏晚唇瓣悄然绽开一朵花, “这个东西完全可以是你发现的啊。” “嗯?” 慕时安可不觉得虞疏晚会突然那么好心。 虞疏晚察觉到他的目光,叹了口气, “你说咱们也算是知道了彼此的秘密,怎么还是不信任我呢?” 她摸了摸自己发上的流苏,眼中划过一丝狡黠, “我听说,皇上和太子殿下眼下正在焦虑西南地动后的灾情拨款。 如今京城里面的达官显贵即便是捐银子,也不会捐出去多少。 可冰是如今最为稀缺的。 今年的夏天要比从前的夏天热多了,各家各户的冰都根本不够。 若是京城能够买卖冰块,岂不是能够丰盈国库?” 她莞尔, “当然了,若是能够让冰块再稀奇一些,骄奢淫逸者还能舍不得那点儿银钱?” “既然想帮太子,你怎么不去?” 慕时安可清楚虞疏晚的性格, “上次皇上就因为你救了太子记得你,你这一次若是能够露脸,怎么也是有其他的赏赐。” “这种惠国利民的事情皇上怎么可能会不惠及整个侯府呢?” 虞疏晚冷笑一声, “我可没那么大度,还为他们挣荣光名分。” 她眸光重新落在了慕时安的身上, “你得皇上喜爱,太子献冰你们也能够打个配合,怎么也能利益最大化。 至于我,我只要你帮我一个忙。 这怎么不算是划算?” 慕时安看着眼前的少女,微微眯起眸子。 这个合作的确是一本万利。 最近容言谨的压力颇大,加上宫中又出了太后的事情,梁成帝情绪都有些不大稳定。 虞疏晚猜测的也没错。 如今之所以会犯愁,也是因为眼下京城富,其余地方穷。 偏偏国库里面的银两都是准备好了要用作军饷的。 朝堂上下处处都要银子,户部又哭穷,拿不出赈灾的银两也就罢了,还惦记着挪用军饷。 那几个将军顿时都动了怒。 若是都行不通,只怕是只能够赋税加一层了。 可如此一来,看似解了燃眉之急,实际上却是让穷的人更穷,许多银子都不知道哪儿去了。 若是真的能够让京城里面的人主动掏银子,这才是真正的解决了现在的难题。 虞疏晚轻轻地敲了敲桌面, “怎么样?” “你不会还是要我杀了那个贺淮信吧?” 他回过神。 虞疏晚愣了愣,扑哧一声笑出来,懒懒道: “不用了,我自己有自己的节奏,你别管。” 慕时安听着她这样说,不知道为何有些想要发笑。 对上虞疏晚的眼睛,慕时安道: “说说你的条件吧。” 虞疏晚脸上笑意淡去, “我要商船。” 慕时安挑眉, “真打算做商队?” “嗯。” 虞疏晚淡淡道: “我要水陆都是我的。” “野心不小。” 慕时安轻笑一声,第一次正视眼前的小姑娘。 他从前也只是觉得这是一个有意思的小姑娘,除了性格,还有不服输的劲儿。 可如今虞疏晚说出要水陆都是她的时候,眼中的野心没有半点的遮掩。 “人若是没有野心,跟咸鱼有什么区别?” 虞疏晚轻哼了一声, “我已经查过了,京城中的商会不少,但是有能力行走各处的商船却都是跟商队合作。 但合作的成本高,来京城的普通商队走一趟最多回本。 所以,我想要一个现成的商会。” 慕时安饶有趣味, “你既然已经查了这么多东西,应该也知道他们的背后都不简单。” 能够达到虞疏晚说的跟商队合作的商船,背后基本都算是有些年头的世家。 几个商会强强联手,合力打压。 这才是为什么其他的小商会发展不起来的原因。 “大的商会你拿不到,小的商会你拿了没用,自己创建和烧真金白银没什么区别。” 慕时安将几条路都给摆了出来, “你以为那些有银子的人没想到你这个点子吗?” 虞疏晚也不恼, “想到归想到,他们没做到是他们的事情。 我虞疏晚只会成功。” 说这话的时候,虞疏晚的双眼亮得灼人。 慕时安禁不住被她给带出几分的笑意, “那好,我答应你。 只要是你有合适的计划,我帮你。” 虞疏晚生怕他反悔一般,立刻抓住了他的手,小手指勾上了他的尾指,将大拇指盖了上去, “一言为定!” 慕时安感受着手上传来的温度,愣了愣,有些不自在地想抽回手,却见眼前的犟种定定地看着他, “你不会这么快就变脸吧?” 慕时安压下心头的那一抹异色,反客为主凑近几分, “怎么会呢,刘、小、碗。” 第125章 虞岁晚 虞疏晚面上莫名有些热,迅速地抽回手坐好, “那我尽快,我还答应了宋阿姊要将她要的东西能够月中送去。” 慕时安闷笑一声,莫名惹得虞疏晚的耳根有些烫。 算不上是男女之情的羞涩,纯纯是窝囊红的。 慕时安的那张脸,她抵御得了一次,抵御得了两次,哪儿能再接受这种距离的第三次? 虞疏晚悟了。 这个死母狮子就是在试图色诱。 往后还是得少些往来才行。 马车是在侯府门口停下的,虞疏晚下了马车头也不回的直接进去了。 一边的苦心不明白两人这是什么意思,转过头看了一眼,却见马车还停在原地没有走动。 等回过神追上虞疏晚的时候,虞疏晚方才还有些透红的脸蛋此刻早就已经恢复如常了。 这会儿走在抄手游廊上,旁边是一个荷花池,倒是消了不少的暑气。 虞疏晚的脚步也慢了下来。 她现在需要好好想想应该从什么地方下手。 那样大的商会,虞疏晚看中的是其中一家姓白的。 白家也是京城中数得上名字的商会,也符合自己的期待。 虞疏晚并非全凭喜好,而是上一世的时候,白家出了件大事。 京城那个时候还在为太后守丧,白家的事情直接将整个京城给炸得外焦里嫩。 白家的唯一独苗苗是个断袖,被父亲的小妾撞破了跟自己小厮的丑事,竟动手杀了那个小妾。 原本这事儿私下运作运作,倒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儿。 可偏偏那个小妾是才来的,带着白家主吸了五石散,这一死不得了,把白家主给闹得浑身难受。 自然在发现儿子杀了自己的快乐源泉后发怒,五石散发作后没认出来儿子,将儿子给直接砍死了。 清醒后白家主悲痛欲绝,也举刀自尽。 一时间整个白家树倒猢狲散,一个能担事儿的都没有。 好在这个时候有人想起来了白家主曾经有过一个儿子,只是母亲未被白家接回去,这个儿子也就被人遗忘。 现在是紧要关头,直接就被推了上去。 可没有学习过怎么管理的那个孩子最后自然没能守住白家的基业。 一些从前的亲戚直接瓜分了财产跑了,剩下的也就被其他商会迅速吞并。 在京城算得上是一号人物的白家,就此成了一段让人唏嘘的存在。 虞疏晚看着莲叶下嬉戏的锦鲤相互追逐着,心下的计划也逐渐地成型。 正准备起身离开,一块儿石头飞快地冲着她飞来。 苦心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转身扔了回去。 瞬间,一道惨叫声传来。 虞疏晚微眯起眸子,原本要起身又坐了回去。 苦心直接往着声音发出的地方走去,一把将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给丢在了虞疏晚的面前。 小姑娘穿着一身的碧绿色长裙,看料子是软烟罗,一瞧就知道不是什么普通丫鬟。 小姑娘梳着一个双丫髻,上面的玉石头饰更显身份尊贵。 她一张圆圆的小脸上五官精致,瞧着就像是一个软糯糯的小团子。 可此刻的小团子红着眼,含着泪瞪着虞疏晚,一只手捂着额头,一只手紧紧握成拳, “坏女人,你还打娇娇,娇娇讨厌你!” 虞疏晚冷着眼,苦心冷声道: “哪儿的小孩儿,知不知道你刚刚差点打中了我家小姐?” “打死她才好!” 虞岁晚挥舞着小拳头,眼中满都是愤怒, “谁让你欺负归晚姐姐,要抢归晚姐姐的身份? 你一天是从乡下来的土包子,你一辈子都是乡下来的土包子!” 这个虞岁晚,是虞家旁支一个叔伯的孩子。 她与虞归晚的感情很深。 上一世她是因为生了病,被托付来京城看病养身子的。 这个小恶魔当时欺负她的时候可没少做一些让她至今都记忆深刻的事情,好几次自己甚至都差点死在她的手下。 好在上一世祖母发现的快,直接将人给送了回去,否则还不知道是怎样的苦头呢。 可即便如此,那个小恶魔在的半个月里,也是她记忆里面浓墨重彩的一笔。 也就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如今没能一时间想起。 虞岁晚见虞疏晚不说话,大声地哭嚎着, “坏女人打我,坏女人打我! 景洲哥哥救命!” 苦心一听就知道这个苦恼的丫头定然身份不简单,面色一变就想要捂住她的嘴,免得败坏了自家小姐的名声,却见虞疏晚眼疾手快的将虞岁晚脚上的鞋给扯了下来塞在了她的嘴里。 虞岁晚震惊得瞪大了眼睛,甚至都忘记继续哭喊了。 虞疏晚这才看见她额头上有一个硕大的包,红肿了一片,像是一个寿星公一般。 “记住了,是你的归晚姐姐抢走了我的人生。 你看见我应该说,‘多谢疏晚姐姐没有赶走归晚姐姐,否则你可就没有归晚姐姐了。’ 打招呼如果还是只会用石头,那下次塞你嘴里面的可能就不是你的鞋子了。” 说完,虞疏晚站直了身子拍了拍手,语气轻松, “不用找虞景洲和虞归晚告状,因为我连他们都打,懂了?” 话音落下,虞景洲的暴喝声就传来了, “虞疏晚,岁晚还只是一个孩子,你怎么能对一个孩子动手!” 他不过是转身去拿个风筝的功夫,怎么这儿就闹起来了。 看见虞岁晚整个人瘫倒在地上,虞景洲连忙上前将人给搀扶起来。 虞岁晚这会儿才将嘴里的鞋子拔了出来,哇哇大哭起来, “景洲哥哥,呜呜呜! 她打我,还威胁我要杀了我! 娇娇害怕,景洲哥哥呜呜呜!” 虞疏晚笑眯眯地看向虞景洲, “是啊,我还想要弄死她呢。 这么个死孩子我瞧着毛手毛脚的,怎么还会石头乱砸人?” 苦心也硬邦邦的开口道: “公子,您就不问问青红皂白的吗? 方才小姐坐在这儿可什么都没做,她躲在那草丛后面给小姐扔石头。 这些难道也是小姐的错吗?” 第126章 你是不是对太子有意? “娇娇或许错了,难道你就没错?” 虞景洲梗着脖子,把虞疏晚给气笑了。 她没有丝毫犹豫地上前就狠狠地朝着虞景洲的腿弯处踹过去,虞景洲没想到她真动手,连忙侧身躲过,却迎面得了虞疏晚一个大耳刮子。 虞疏晚冷笑, “我打人固然不对,可难道你就没有错吗?” “我有什么错!” 如今面对着虞岁晚,虞景洲更觉面上挂不住,怒声道: “虞疏晚,你休要强词夺理!” “那我好端端坐着惹着谁了?” 虞疏晚甚至都懒得多看一眼,直接收回了目光看向已经被吓傻了的虞岁晚, “看见没,你的景洲哥哥我也会直接动手打。 所以,别惹我。 我不会因为你年纪小而对你手下留情,只会因为你年纪小更好揍你而打的更兴奋。” 虞岁晚愣了一下,随即爆哭更大声了。 苦心:“……” 有时候她真的觉得自家小姐很像个变态。 虞景洲知道虞疏晚如今招惹不得,加上之前的愧疚,这一巴掌的事情自然就此罢了。 他阴沉着脸直接将虞岁晚给拉着转身。 许是因为怨气有些大,虞岁晚都被扯的有些踉跄。 虞疏晚也不说话,就这样看着人走远了,面上的笑这才淡了下来, “往后注意着这个虞岁晚,盯紧一些。” 她不可能不让虞岁晚离自己的院子远一些。 即便是虞岁晚不是东西,可表现出来的实在是乖巧可爱。 虞老夫人又惦念着自己跟亲族那边的感情,对虞岁晚也是真心实意的有几分的疼爱。 她也大可直接去找虞老夫人说这个小丫头片子她不喜欢。 可现在没有证据不说,反倒可能让祖母为此为难。 只能先做防范。 不过也祈祷这个小丫头至少脑子好使一些,不会被当做枪舞到她面前。 否则…… 来一个收拾一个,来一双,就收拾一双! 方才在这儿已经将商会的事情给琢磨了差不多,大致的计划也在心中逐步有了雏形。 虞疏晚也不打算在外面多耽误,直接回了院子就将自己关在了房中。 溪柳正在看何其峰给她送过来的书,见虞疏晚又闭关了,有些好奇, “是不是有人又招惹小姐了?” 苦心轻轻地嗯了一声。 她想起方才虞疏晚的嘱咐,特意又跟众人说了一遍, “若是表小姐过来,你们都得小心注意着她。” 几个丫鬟应声下来。 一直到傍晚的时候,虞疏晚声音这才从屋子里传了出来, “苦心。” 苦心迅速进门。 此刻的虞疏晚和方才还在沉思的模样已经截然不同,此刻眼中又堆上了笑意,神色中带着些许倨傲, “你跟月白去找一个人,具体的,你就……” 听完虞疏晚的话,苦心意外不已, “小姐这些消息从哪儿来的?” “怎么?” 苦心怕虞疏晚误会,垂着头道: “这些消息若是假的,只怕是会给小姐引来麻烦事。 一个青楼女子的孩子,若是能够有机会攀上高枝,定然不会放弃往上爬的任何机会。” “这些是慕时安跟我说的。” 反正苦心不可能跟慕时安去对峙,虞疏晚也不怕自己的话有漏洞。 苦心听她这样说,心中也算是微微松了口气, “那就好,奴婢这就去办。” 虞疏晚也没闲着,苦心离开后,她直接去了虞老夫人的院子。 虞老夫人正在调香,听着那一声软软的“祖母”,头都不必抬就知道是谁了, “你今日让人把冰送过来我这儿,你那儿就不热?” “祖母你真是不懂风情。” 虞疏晚哼哼唧唧地去净了手过来,陪着一起挑香料, “孙女将冰全部给送到您这儿,您心疼孙女,孙女就能够厚着脸皮在夫人这儿多待一待。 最好是一辈子都不会分开。” 春婵她们闷笑出声,连虞老夫人都忍不住的笑出声来,将手上的香勺放下来道: “你就是个嘴巴甜的,口口声声说要陪着我这个老婆子,可实际上这段日子跑得连影子都快见不着了。” “老夫人这是惦记着二小姐呢。” 知秋将一碗白瓷梅子汤放在虞疏晚的面前, “您看,老夫人知道您每一日必然是要过来两趟的,特意让奴婢早早地就冰好了。” 虞疏晚拖着尾音撒娇, “祖母真好,疏晚也惦记祖母!” “就你话多,喝去吧。” 虞老夫人笑着看她喝完,那双绣着锦鲤戏莲的绣鞋随着她的动作一颤一颤的,可见虞疏晚的心情好得很。 “慢点儿喝,没人跟你抢。” 虞老夫人亲自将扇子接过来给虞疏晚打扇,语气有些责备, “这些日子热,你出去做什么?” “总算是等到祖母问这句话了。” 虞疏晚一脸的骄傲, “祖母还记得上次我跟您说过往后我要做什么吗?” “商队?” 虞老夫人问着,虞疏晚从善如流, “对,如今已经有了眉目!” “哟,咱们疏晚这么厉害呢?” 虞老夫人原本以为她即便是要动手去做,也是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成的,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眉目。 虞疏晚顺手拿过她手上的扇子给虞老夫人轻轻地扇着风,道: “主要是天时地利人和都恰恰站在了孙女这边。” 她隐去了外室子和未来要发生的事情,将自己想要跟白家合作的打算给虞老夫人大致的说了一遍,虞老夫人皱起眉头, “可白家那边还是需要一个势力交涉才行。 但你若是想要一个人做,最好还是能够不跟侯府扯上关系。” 她知道虞疏晚是想要脱离侯府。 可白家并非什么人都能够信服。 出了侯府,虞疏晚就是一个甚至还未及笄的小丫头,人家怎么可能跟她合作? 可但凡让侯府的人去撑腰,只怕往后疏晚的产业也会掺和上侯府的手笔。 虞老夫人的眸色沉了沉, “你打算什么时候跟白家谈,我好歹也是一个诰命夫人,不管如何,也有威慑的能力。” “这种事情何须劳烦祖母出马?” 虞疏晚抿唇一笑,往前凑了凑,低声耳语几句后,虞老夫人的眉头拧得更紧了一些, “我之前同你说过,他绝不会轻易就帮你,你……” “祖母,我自然有交换的东西。” 将地霜的事情跟虞老夫人说了一遍后,虞老夫人顿时瞪大了眼睛,里面不可置信, “你说的这是真的?” 她还是老夫人,分到的冰纳凉都不够。 若是真的能够制冰,那岂不是能够赚的盆满钵满? “可若是如此,你倒不如自己去卖这个好了。” 虽然没有亲眼看见点水成冰的神奇一幕,可虞老夫人也下意识地相信了这听起来荒唐的话。 “可是祖母,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我一个人也不可能垄断,更何况这些是能够帮到百姓的。 近来朝堂上的风波孙女略有耳闻,太子殿下也好,皇上也好,都是在着急着呢。” 虞疏晚耐心道: “您之前不也说,太子殿下的恩情是不能够被一直消耗的吗? 所以,我若是能够让太子殿下解了燃眉之急,往后岂不是更亲密了?” “疏晚,你跟祖母说实话,你是不是……” 虞老夫人有些不安,索性坐直了身子沉眉凝目, “是不是对太子有意?” 第127章 教训毛丫头 “有。” 虞疏晚毫不遮掩,在虞老夫人的一颗心高高提起时又道: “我希望太子殿下能把我当做自己的妹妹。 我没有一个护着我的哥哥,可太子殿下却会一直护着我。 他权势大,地位高,对我好,我为何要放弃一个这样的哥哥?” “当真只是哥哥?” 虞疏晚无奈一笑, “祖母,你瞧瞧我才多大? 男女之事于孙女而言,实在是比不上利益来得稳固。” 听着虞疏晚的话,虞老夫人这才算是松了口气, “祖母倒不是阻碍你去喜欢太子,只是你跟他之前是恩情。 若是你嫁给他,那么往后少不得有挟恩图报的话在你耳朵边儿上叫唤。 虽然不会让你伤筋动骨,可也实在是跟茅坑的苍蝇一样恶心人。 更何况你如今年岁小,祖母是怕你走错了路,一生伤心。” 听着虞老夫人的话,虞疏晚大大方方道: “祖母放心吧,现在所有的男子在我心中都比不上银子重要呢。” 虞老夫人看着她这样,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好,我孙女这样好看,也不缺男子的欢喜。” 虞疏晚不想继续这种没营养的话题,又拉着虞老夫人说起了宋惜枝。 虞老夫人没想到虞疏晚竟然跟这个宋娘子也有些眼缘,自然是没有拒绝虞疏晚想邀请宋惜枝来府上做客的道理。 又说了会儿话,虞疏晚见天色黑了下来这才回去。 邀请宋惜枝来府上做客,一是她的确想跟上一世的这位挚友好好相处相处,二来,则是她也想让虞景洲和虞归晚动手的时候有几分忌惮。 本来之前没打算跟宋惜枝再有什么关系,重生后自己也没想过找她。 毕竟自己这一世主打发疯,她就怕自己会不会又牵连了宋惜枝。 可不见面还好,一见面,那些汹涌的记忆就如潮水一般倾泻而来。 与其躲,不如直接上! 虞疏晚微微眯了眯眼,她倒要看看这一世还有谁敢动她的人! 她就是住在长虹苑的一个院子里,只需要走过一个抄手游廊和一个小花园,就能够到自己的院子。 虞疏晚想的出神,忽的脚下一绊,差点摔了下去。 好在一边的可心离得近,连忙一把抓住了她, “小姐,没事吧?” 景泰滚灯掉在了地上直接就没了亮光。 “咻——” 一道划破空气的声音迅速朝着可心和她逼来。 虞疏晚立刻一把扯过可心,堪堪躲了过去。 “坏女人,打死你!” 这声音不就是虞岁晚的吗? 灯笼虽灭,可月色怡人,此刻从云后羞怯露出身子,银辉洒满花园。 脑袋上缠着纱布的虞岁晚手上拿着一个弹弓,满眼警惕的看着虞疏晚, “你别想动我,我可是你们亲族,你敢动我我就给姨奶奶去告状!” 看来是背后有人指点过了啊。 “看来我白日说的话,你没有放在心上。” 虞疏晚微微一笑,眼神却是别样的冷, “可心,抓住。” 可心因着虞疏晚方才差点摔倒本就心下有气,加上看着架势还拿了东西想要来打小姐,此刻毫不犹豫地就冲上前直接将虞岁晚抓住。 虞岁晚见虞疏晚根本就不慌,她就开始慌起来。 没来得及跑就被可心抓了个结结实实。 院子里不会武功的三个丫鬟每天早上都会跟着比划两下,就算是没学到精髓,也不是普通的小娇娘能比得了的。 虞岁晚扑腾着慌乱喊着, “放开我,快放开我! 否则我一定要跟姨奶奶告状,让姨奶奶把你这个死女人送回乡下去!” “一口一个乡下,没家教。” 虞疏晚上前掐住她的下巴,似笑非笑道: “看你不大,我不想跟你计较,是你非要来的。” “别碰我!” 虞岁晚扑腾得更厉害了,偏偏一边那个弱不禁风的丫鬟竟然将她钳制得半点都逃不了。 虞疏晚冷笑一声,将地上的弹弓捡了起来在手上把玩着。 虞岁晚还在叫嚷着,就见虞疏晚已经顺手捡了一个石子儿放在弹弓上对准了她。 “堵住她的嘴。” 虞疏晚淡淡开口。 可心虽然觉得不好,可一想到刚刚这个表小姐干的事情,没有丝毫犹豫地就将手上的帕子堵了上去。 虞疏晚眯起一只眼睛,好像是在瞄准头,口中语气不急不缓, “虞岁晚,别乱动啊。 小心我只是想打你的发簪,你动了我就会打中你的眼睛。 这打错了地方,以后成了瞎子可不怪我。” 虞岁晚内心的惊恐几乎要升到顶峰。 明明归晚姐姐说了,只要搬出姨奶奶,虞疏晚肯定不会动手的! 可虞疏晚怎么丝毫没有顾忌? 她想叫,却怎么都叫不出来。 眼睁睁地看着虞疏晚将弹弓拉到了最远,她已经抖得不行。 到底还是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平日也就是被娇惯坏了,哪儿见过这样的场面? 见虞疏晚松手,她立刻紧紧地闭上眼睛,却感觉到有东西擦着自己的头皮打掉了自己的一朵钿子。 原以为马上就要结束,却不想虞疏晚很是遗憾道: “方才歪了点儿,可心,摁住了,我再来试试。” 虞岁晚顿时眼皮子一番晕了过去,裙摆下面传来一股的尿骚味儿。 虞疏晚放下弹弓,勾了勾唇角,直接扯着虞岁晚到了一边的小池塘,将她脸朝着冷水里面摁了一把。 冷水瞬间将虞岁晚给惊醒过来,手脚并用地跌坐在地上往后退着。 此刻再看虞疏晚的眼神里面没了白日的嚣张,只剩下了满满的惊恐。 虞疏晚蹲下身子与她平视,微笑道: “说真的,我跟你从前从未见过,你我本就没有什么交集。 甚至从血缘来说,我才是你的亲族,你口口声声的归晚姐姐才是你最厌恶的乡下人。 你应该也看见了,我不会因为你年纪小手软。 你既然害怕,往后就离我远点儿。 往后自己也长长脑子,想想为什么虞归晚要跟你说这些。 你以为你针对了我这个真正的虞家女儿,你能够得到什么好?” 虞疏晚将手上的弹弓丢在她的面前,嗤笑, “还有,你的准头真差。 偷袭两次一次都没成功,真的挺垃圾的。” 站起身来,虞疏晚淡淡道: “要是还有下一次,就不是让你吓得尿裤子那么简单了。” 说完,可心也散了力道连忙跟着虞疏晚离开了。 还坐在地上小脸煞白的虞岁晚愣愣的。 方才虞疏晚什么意思? 是她…… 被归晚姐姐给利用了? 虞岁晚虽然年纪小,被娇养着宠爱长大,可又不是不知道后宅人的手段。 只是虞归晚次次看见她都对她温柔的很,加上长得漂亮对她也舍得,她自然也就多喜欢虞归晚。 可现在被虞疏晚一点,她突然就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虞岁晚捡起弹弓,往着自己住的院子回去了。 等回去以后,正焦急的奶娘连忙迎上来, “祖宗哎,你这是怎么了?” 她沉默着任由奶娘给自己擦洗。 奶娘絮絮叨叨的, “您就算是去哪儿好歹跟奴婢打一声招呼吧,您要是出了什么事儿,奴婢不得以死谢罪?” 她叫了热水,此刻已经将虞岁晚给塞在了水里擦身子。 虞岁晚忽的问道: “奶娘,归晚姐姐是不是在利用我?” 奶娘愣了愣, “怎么了?” 虞岁晚闷闷地将今日虞归晚跟她说的话全部都讲了一遍,奶娘顿时气得将手上的汗巾砸在了水里, “这黑心肝的竟然这样让您去涉险!” 气完,奶娘看向虞岁晚, “您怎么不早些告诉我?” “归晚姐姐说,不能跟任何人讲。” 虞岁晚闷闷的,奶娘拍着大腿, “可不就是说那是个烂心肝的,不是咱们虞家人! 这就挑唆着您去对付二小姐。 那二小姐又是连自己母亲都不认的,怎么能让您去?” 第128章 来告状了 虞岁晚愣住, “所以……她那些话就是在哄我去出头?” “小祖宗,但凡你多打听打听就知道她在二小姐手上没能讨好,就该知道自己被当枪使了。” 奶娘是怎么都咽不下去这口气的,想到虞岁晚刚刚的狼狈,连忙问, “您不会今日额头的伤和刚刚的衣裳都是二小姐干的吧?” 虞岁晚犹豫了一下,摇头, “不是,自己不小心跌水里了。” 奶娘唉声叹气, “您可离她们两个远一些吧!” 第二日一大早,虞疏晚锻炼好按照惯例去陪虞老夫人用饭,刚进门就看见了奶娘跟虞岁晚。 虞岁晚额头上的包还亮堂堂地顶着,看见她立刻就低下了头。 虞疏晚挑眉。 昨儿个没来告状,这是今天忍不住了? 虞疏晚都已经做好了准备,却见虞岁晚身边的那个妇人立刻往前走了两步,面上扬起笑, “这就是咱们找回来的二姑娘吧? 瞧瞧这模样,真是标致得很! 跟夫人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这嘴巴和下巴像极了老夫人呢!” 虞老夫人最是喜欢旁人夸虞疏晚跟她相像,此刻也只是摆了摆手, “疏晚青出于蓝,这模样比我年轻时候好看多了。” 虞疏晚竟然一时间有了些小糊涂,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却见奶娘转过头唉声叹气道: “这二小姐容貌好,奴婢瞧着性格也是一等一的好。 根本就不是外面那群人所说的,否则您怎么会这样偏爱? 到底是咱们虞家的亲女儿,没得那等坏心眼子!” 虞老夫人原本是笑着的,此刻的神色微妙起来。 她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虞疏晚,见虞疏晚眼中也带着少有的迷茫,心中升起了几分疑惑。 不是疏晚惹的祸? “刘妈妈这像是话里有话啊。” 刘妈妈就像是特意等着这句话一样,立刻一拍大腿,眼泪说来就来, “老夫人,奴婢不是来找事儿的,只是越想越咽不下去这口气啊! 当初大小姐还是府上唯一的女儿时候,奴婢是真心的敬佩。 可咱们小姐才刚满七岁,只知道姐姐长姐姐短。 结果却被那大小姐挑唆着来欺负二小姐! 您说说,咱们小姐那样小,怎么说得出什么乡下人、什么坏女人、什么抢占身份的话?” 刘妈妈一把鼻涕一把泪, “奴婢知道,咱侯府的家风严谨,可如今这样,岂不是要坏了咱们小姐跟二小姐的关系?” 虞疏晚经历过最开始的茫然惊诧后,现在已经是坐看好戏的状态了。 没想到这两人竟然不是来告状的,还是来助攻的。 她目光落在一边老老实实坐着的虞岁晚身上。 很难想象虞岁晚还有这么安静的时候。 虞老夫人的脸色青了又白,最后重重一拍桌子,咬牙切齿道: “把大小姐叫过来!” 虞疏晚上前拍着她的手, “祖母别动气,这又是早上,小心伤了自己的身子。” 虞老夫人动气其实也无非就是因为虞归晚如今的手段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实在是惹人讨厌。 再来就是虞归晚还利用起了一个孩子,脸面都丢到了旁人处。 刘妈妈还在抹着眼泪,看着好不可怜。 不多时虞归晚就带着流珠过来了。 些许日子没见,她原本有些丰腴的身子更显纤细了。 见刘妈妈她们也在,虞归晚的心下划过一抹喜色,但面上依旧是乖顺地行了礼,这才将目光看向了虞岁晚。 她惊呼一声, “娇娇昨日不还是好好的吗,怎么伤得这样重?” 说着,虞归晚呼吸急促,快步上前想要看看,俨然一副好姐姐的模样。 眼看就要过来,刘妈妈直接挡在了虞岁晚的面前, “大小姐还是离咱们小姐远一些吧!” 虞归晚愣住, “这是怎么了,岁晚与我最是要好,我就是想看看她。” “大小姐真要是关心,别唆使我家小姐她就不会受伤!” 刘妈妈冷笑的话让虞归晚双眸顿时弥漫上水光, “这是什么话,我何时唆使娇娇了?” 刘妈妈咬牙切齿道: “这个时候了,大小姐还想要装? 昨儿我家小姐去了您的院子,原本就是好心拜访,您却让丫鬟唆使二小姐的坏话! 明知道我家小姐单纯,是将您给当做自己嫡亲的姐姐信任,您还放任我家小姐去找二小姐的麻烦。 大小姐要是看不惯我们住在这儿大可明说!” 刘妈妈转过脸,又开始抹着眼泪, “奴婢自己手上还有点儿银子,直接出去找个客栈先住着也好过在这儿担惊受怕!” “是不是疏晚又说什么了?” 虞归晚没想到事情居然直接给捅了过来,顿时委屈起来, “我知道之前让疏晚受委屈,这些日子我都已经没有再出门,为何还要将我给扯上?” 虞归晚眼睛顿时弥漫上雾气,瞧着我见犹怜。 她含泪看向虞岁晚, “我知道我如今做什么事情都会让妹妹不满,可为什么,如今连我唯一要好能够说上话的娇娇妹妹都要挑拨?” 她面上如此,可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在原书里面,这个虞岁晚可是一直针对着虞疏晚的。 在原主的挑唆下,甚至对虞疏晚恨之入骨。 自己现在不过是挑了挑情绪,怎么还把人给干到对面去了? 这剧情不对! 是不是剧情已经崩了?! 虞疏晚都懒得理她,眼神都没分一个,将一边的莲蓬拿过来一颗一颗地剥着,待会儿刚好可以给祖母吃。 刘妈妈见虞老夫人她们都没说话,底气更足了, “二小姐进来就跟老夫人请了安,一句话都没说,大小姐怎么还血口喷人呢?” 说完,她低声骂着, “果然是个翻葫芦倒瓢的,顾头不顾腚,指不定就是等着我家小姐闹事过来跟二小姐争呢!” 第129章 梅开二度 虞归晚颤抖着声音, “祖母也觉得是孙女在故意挑拨吗……” 她闭上眼,泪珠滚滚,声音凄然, “我如今不管是说什么,你们大抵都不会信我。 可我对娇娇是真心疼爱,又怎么会做出这些事情?” 一边的流珠看了一眼虞疏晚,见虞疏晚眉头都没抬一下,也跟着跪了下来, “老夫人,咱们小姐当真没有这样想法。 小姐对表小姐的疼爱溢于言表,她根本就没有这样的动机啊。” 流珠恳切, “是不是有谁胡说了什么让表小姐听了去,表小姐年纪小被人给当枪使了?” 听到这话,虞岁晚大声道: “根本没有旁人胡说! 就是归晚姐姐跟我抱怨说府上新来的姐姐坏,欺负她! 她跟我说了好多疏晚姐姐的坏,还不许我告诉旁人! 我爹后宅那些小姨娘也爱使这样的手段!” 她噔噔的跑到了虞疏晚的身边,一脸愤恨的看着虞归晚, “你少在这儿假惺惺装模作样的了!” 开始她还有些伤心,但现在看还在把责任往着她小上面推,虞岁晚根本就不买账。 虞疏晚对于她这样红炉点雪的态度只是微微挑眉,并未多言。 正此时外面的春婵走了进来,细声细气道: “老夫人,夫人过来了。” 虞老夫人依旧是一言不发,指尖轻轻地摩挲着自己手中的佛珠。 她的眼中清冷一片,冬雪也明白过来她的意思,矮了矮身子就准备退下。 虞归晚死死地咬着唇满眼哀求看向虞老夫人, “祖母,孙女不知道为什么娇娇要污蔑我,我没做过的事情孙女不认! 母亲是担心我才拖着病体过来,不管如何,总也让母亲听听孙女是不是那样的人吧?” “你的意思是,我冤枉你了?“ 虞岁晚气急败坏,抄起一边虞疏晚装莲子的碗砸向了虞归晚的额头。 顿时,虞归晚整个人晕乎乎的趴在了地上。 额头上的痛一阵阵的宛如水波纹推开一般在脑子里回荡,让她眼前黑了又黑。 一边的流珠惊呼, “血!” 虞归晚这才恍恍惚惚的伸出手指抚摸上自己的额头,果然摸到一片湿润。 “哎哟我的祖宗,你怎么动手了?” 刘妈妈顿时心虚起来,抱着虞岁晚赶紧往一边去。 虞岁晚还红着眼睛骂道: “你一个流淌着乡下贱人血脉的蹄子也敢往我身上推责? 敢说不敢认? 昨儿可是你跟我说疏晚姐姐的院子在哪儿的!” 刘妈妈没想到事情发展成这样,赶紧一把捂住了虞岁晚的嘴讪笑着看向虞老夫人, “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嘛呵呵呵……” 大抵是苏锦棠听见了什么动静,已经顾不得通报直接闯了进来。 看见虞归晚捂着额头趴在地上,顿时身子都晃了晃。 虞归晚鼻子一酸,顿时呜咽着扑进了苏锦棠的怀中, “母亲,她们不信我呜呜呜……” “还有脸哭?” 虞老夫人总算是出了声,只是面上冰冷一片, “娇娇跟你关系向来要好,她为何诬陷你?” “孙女怎么知道?” 虞归晚哭的眼睛都快要肿了, “如今孙女莫名其妙被这样诬陷,还受了伤,当真是觉得寒心!” 苏锦棠紧紧抱住虞归晚,怒声道: “还在这儿干嘛,滚去请大夫啊!” 见流珠跑出去了,苏锦棠这才死死地咬着唇蔓延怨恨的看着虞老夫人, “母亲,您就任由旁人这么欺负咱们虞家的女儿吗?” 虞疏晚原本心中波澜不惊,最多是对自己剥了半天的莲子惋惜。 可听见苏锦棠这样说,她实在是没忍住笑出了声音。 见众人的目光看向她,虞疏晚很无辜的眨了眨眼, “我想到一个很好笑的事情而已。” 也就是这么抬眼,虞疏晚才看出来苏锦棠是怎样的憔悴。 溪月最近打探来的消息,是苏锦棠跟虞方屹之间停止了争吵。 这样说也不是很准确。 毕竟开始的时候虞方屹每一日都还有耐心哄着,可苏锦棠不是甩脸子就是发脾气。 虞方屹这段时间都借口在宫中办差,好长一段时间没回了。 苏锦棠黯然神伤虞方屹的态度,也不肯低头,夜里总是会哭上几场。 是以,即便是打着养身子的名号,苏锦棠眼下看起来的状态都还不如后院刷恭桶的婆子。 虞岁晚咬了一口刘妈妈,怒声道: “外人? 你才是外人,一个外姓女人护着一个旁人的野种,虞归晚不会是你跟旁人生的吧!” 苏锦棠又惊又怒, “你再敢胡说我就撕了你的嘴!” “是我胡说还是我给说中了? 否则,自己的亲生女儿不护着,干嘛去护着旁人的孩子?” 虞岁晚又被捂上了嘴,刘妈妈额头上已经开始沁出汗水了。 最开始是她们占理,现在完犊子了。 自家小姐算是以一己之力将整个局势逆转,仇恨都给拉自己身上了! 刘妈妈赔着笑, “小姐年纪小,胡说的、胡说的!” “知秋,带着表小姐和刘妈妈去偏房喝茶。” 虞老夫人冷声道。 虞岁晚还想要闹腾,却对上了虞疏晚的眼睛,倏地沉默下来,往着刘妈妈的怀中躲了躲。 虞疏晚低声给可心吩咐了两句,可心有些意外,但还是提着一边的莲蓬下去了。 这会儿,整个屋就只剩下了虞老夫人和苏锦棠母女几个了。 苏锦棠眼中满是幽怨, “老夫人就任由旁人诋毁咱们侯府?” “诋毁?” 虞老夫人总算是给了苏锦棠一个眼神,只是冷得让苏锦棠都愣住,原本要说出来的话都哽在了喉头,怎么都说不出来。 虞老夫人慢慢开口, “让岁晚出去,是给你们留面子。 把这点儿破事儿给闹得恨不得翻天覆地,你们也是出息。 更何况,方才岁晚说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谁是外人谁心里清楚。” 虞归晚紧紧地攥着衣摆,身子都因为抽泣而摆动, “祖母,十几年的情分终究是抵不过这血脉吗?” “你心里应当清楚我这话的意思。” 虞老夫人淡淡开口, “从疏晚回来到现在,整个侯府被你折腾的早就已经乌烟瘴气了。 他们对你有情分,可我没有。 秀山有一座庙宇适合修身养性,明日我会叫人把你送去好好磨磨性子。” “外面那样艰苦,归晚如何能去?” 苏锦棠慌了,没想到上次好不容易让虞老夫人打消了念头,这一回竟然又提了这个话题。 她转而看向虞疏晚,眼中怒火几欲喷出, “是不是你给你祖母说了什么?!” “知秋,带下去吧,明日走的时候给她挑一些侍卫婆子,不至于让她在那里过得苦被人欺负了。” 苏锦棠心头狂跳,提起裙摆就要跪下,哀声道: “儿媳知道您也是疼爱归晚的,不是说好不送出去吗?” “你若是继续哭,那伺候的人也不必跟过去。” 虞老夫人是铁了心,直接让冬雪和知秋将人给带了下去。 离得远了还能够听见隐约传来的哭声。 虞老夫人看向虞疏晚, “岁晚是不是也用方才那样的话骂过你?” 虞疏晚眨了眨眼睛, “一个小孩儿而已,我能放心上?” “难得见你大度。” 一早上了,虞老夫人这会儿总算是露出一个笑来,只是眉宇之中还带着些苦涩。 虞疏晚抿着唇笑, “只是祖母现在想将人送走,恐怕有些难。” 第130章 狠人母女 “难?” 虞老夫人拧眉, “我还送不走一个小丫头了?” “祖母寿诞后不到三日就是太子殿下选妃的日子。” 虞疏晚做了个小小的提示。 虞老夫人面色阴沉下来, “她也不看看自己德行如何做得了太子妃!” 虞疏晚也只是提个醒。 不过这一次若是去不了庄子也好,等到定国公府那边发力以后,虞归晚就是想走,她也走不了了。 虞疏晚有些兴奋。 她向来是一个直来直去的性格,让她等这么久,实在是有点儿委屈她了。 虞老夫人缓了口气,道: “我方才想了想,娇娇从小就被宠坏了。 她有喘症,是来京城看身子的。 你们住一起也实在是容易闹麻烦,我让春婵去看一间靠府的宅院……” “我不出去!” 门口的一个小脑袋立刻探了出来。 她提着小篮子一路奔进来,语气焦急又委屈, “我认错,我不要一个人住!” 虞老夫人皱眉, “你这孩子怎么偷听人说话?” “姨奶奶,我没偷听,我见这边没动静了就过来了。” 虞岁晚耷拉着小脑袋, “是虞归晚教我针对疏晚姐姐的,我不想走。” “真没有自己的意思?” 虞疏晚悠悠开口, “你知道的,我脾气不太好,不喜欢有人跟我撒谎。” “我、我……” 虞岁晚的气势弱了下来,可怜巴巴的垂下头, “我不是故意的……” “想认错就乖乖地在隔壁租个院子住下。” 虞疏晚睨了她一眼, “我的莲子儿呢?” “……” 虞岁晚将小篮子递过来,里面一堆的莲子儿。 虞疏晚有些嫌弃, “剥的真丑。” 说完,转而看向了虞老夫人, “祖母,我方才的莲子儿都被她给弄撒了,这些当做是我剥的,我让小厨房给炖了吧。” 虞老夫人没想到虞岁晚这么一个小魔王性格竟然被虞疏晚给治的服服帖帖。 “疏晚姐姐,那我先走了。” 虞岁晚小声开口,虞疏晚直接叫住她, “方才在我祖母面前言语不敬,实在是不堪入耳。” 虞岁晚立刻站好给虞老夫人行了礼, “姨奶奶,方才是岁晚不知所谓,还请姨奶奶莫要放在心上。” 小姑娘奶声奶气的,这样道歉的可怜模样还真是叫人心头一软的厉害。 等到虞岁晚离开后,虞老夫人这才惊讶, “你这丫头,还真是有点儿手段。 岁晚从前也就只听我跟归晚的,你做什么了,她这样听话?” 虞疏晚轻咳一声, “也没有做什么。” 只是昨天晚上给她吓破了胆,又一下子戳破了她的好姐姐真面目,小孩儿不敢造次了而已。 好歹陪着虞老夫人将早饭给用了,虞疏晚这才回了自己的房。 她这两日就在等苦心跟月白的消息。 一旦到位,将直接与白家那位私生子交谈。 何其峰那边进度很快,早上的时候已经让溪柳带话,说是已经跟商队沟通好了。 他亲自带着儿子找了一些人出去跟着走一趟商队。 对于这种老手,虞疏晚实在是不要太满意。 商队的事情告一段落,虞疏晚轻轻地叩着桌面,转而问着可心, “咱们是不是该收账了?” 三间铺子的账目也差不多是该盘算盘算了。 可心应声, “奴婢稍后出去让几位掌柜府上诉职报账。” 虞疏晚轻轻地嗯了一声。 和刘嘉的对赌如今其实已经能够分得胜负。 他的胜算在于波斯商人手上的那批货。 可何其峰那边给她传的消息是所有。 所以,刘嘉根本就做不到于波斯商人通货,将店铺利润翻倍。 不过还差半个月,让刘嘉继续创造半个月的收益再说,也免得鸭子死了嘴硬。 虞疏晚想起明日虞归晚去庄子的事情,虽然觉得可能送不走这瘟神,但该做的还是得做到位。 她在可心耳边低语几句后便就让可心下去了。 可心很快回来,眼中含着笑意, “奴婢问过了,她说小姐对她有再生之恩。 若是她这就退下了,往后影响小姐,还不如一直跟着,若真有什么事情,小姐也不会袖手旁观。” 闻言,虞疏晚轻哼了一声, “她倒是将我脾气摸的准。” 可心抿着唇笑, “那还不是因为小姐厚道,丫鬟们跟着时间久了,自己心里也都是清楚的。” 虞疏晚笑了笑,转身用手上的长流苏簪子逗弄着不苦, “不苦不苦,来玩簪子~” 看着不苦仰着肚皮朝上,粉嫩的小肉垫一下一下的打着流苏,憨态可掬的可爱。 惹的虞疏晚笑都没消失过,只是眼中多了几分的深色。 若流珠这一回想留下,她也会帮着留下。 可留下之后就该流珠自己想着怎么生存了。 她的身边不会留下流珠,苏锦棠他们也不会放过这个不肯随着主子出去的丫鬟。 如今流珠能够做出这样的选择,可见也的确是有了几分的真心。 流珠,可用。 —— 第二日,虞疏晚特意起了大早。 还在蓖头发,溪柳就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小姐……” “虞归晚那儿出事了?” 虞疏晚眼也不抬,选了一支金灿灿的簪子这才满意抬眸。 溪柳点头, “昨儿夜里,大小姐突发风寒。 刚刚上马车的时候晕倒了,浑身滚烫的厉害。 夫人拼死将人给带了回来请大夫医治呢。” 见虞疏晚反应平淡,溪柳有些沮丧, “小姐怎么一点儿都不惊讶?” “这有什么惊讶的?” 正在给虞疏晚梳头的溪月扑哧一声笑出来, “听荷在半夜的时候冒险过来了一趟,早就说过了。 夫人为了能留下大小姐,趁着夜深人静,在荷花池边一盆又一盆地往着她身上倒冷水,回屋里后还特意用冰块儿捂了半夜呢。 她们生怕风寒轻了,硬生生拖到这个时候,也是有几分毅力的。” 溪柳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只在心中感叹。 明明可以在侯府好好呆着,非要作妖,这出了事儿吧又不愿意承担后果。 真可怜。 虞疏晚看着镜子里的她笑起来, “既然愿意留下来,那就让她留下来就是了。” 溪柳有些不是滋味儿, “小姐也太好说话了,她们那样对您您还愿意放她们一马。” 虞疏晚笑的一双眼中都有点儿水光潋滟了。 收拾好,虞疏晚便就去了虞老夫人的院子。 这是第一次对账,由老夫人盯着也算是尊重。 虞疏晚进去院子,众人眼前一亮,纷纷夸赞起来。 虞老夫人更是连眼角的细纹都舒展开了, “按道理你这个年纪就适合素雅的,偏偏你打扮这样艳丽,还真是好看得紧。” 虞疏晚笑嘻嘻道: “都是随着祖母的审美走的,能不好看吗?” 虞老夫人年轻时候也偏爱浓色,鲜衣怒马,是京城中的一道风景线。 看着虞疏晚如此,她也像是想起了年轻时候的自己。 两人说话的功夫,胡有才和秀娘已经到了。 虞疏晚看了一眼苦心,苦心默不作声的退下。 胡有才这一回看虞疏晚的眼神之中满都是敬佩,没有半分的怠慢。 上次虞疏晚当街殴打定国公府小姐姜瑶的事情他也看见了。 这样的嚣张还有慕世子他们做靠山,往后这虞家二小姐真真是未来不可估量! 第131章 皇帝的小小惩罚 秀娘看向虞疏晚的眼神中更多地是感激。 要不是虞疏晚,她何曾有这样体面的工作? 又如何知道女儿的死因? 想到这些,秀娘眼中更多了崇拜,率先上前一步,将账册都给送了上来。 “小姐,这些都是寻芳妒的账目,请您过目。“ 说完,又将一册账本给拿了出来, “这是我上任后的流水账目,都给做了详细的复盘。” 这一番话连胡有才都不由得侧目,心下暗暗赞叹。 即便是个女子,可这秀娘还真是仔细得很。 虞疏晚微微颔首, “胡掌柜的呢?” “胡某不如秀娘那样细心。” 胡有才将账目送上, “这些都是这两个月的收成,请东家过目。” 虞疏晚将账目翻开跟虞老夫人一起看着,时不时低声细语一番,模样专注又认真。 胡有才则是心中感慨。 外人面前那样强悍的二小姐竟然还有这样温和的一面。 虞老夫人也不由得惊讶。 她原本还想着虞疏晚看不明白账本,可没想到她对着账本简直头头是道,还有不少细节地方,虞疏晚比她看的都还要仔细毒辣。 这让虞老夫人越发的满意。 虞疏晚给秀娘又指了一些问题后,秀娘顿时茅塞顿开,面露喜色, “我就说为什么那两日的营业下滑眼中,小姐这样一说,我就明白了。” 胡有才也往前凑了凑, “东家也教教胡某,在下也想提一提这店里面的收益。” “胡掌柜这稳定增长,已经不错了,暂时先不用动。” 虞疏晚道: “若是万香楼想要赚更多,少不得要改一些制度和菜式。 若是一个不安稳,只怕是影响诸多。” 胡有才被一提醒,这才猛然惊醒过来。 确实,做的不好也就罢了,到时候影响口碑,或者其他的人模仿了去,来闹事儿,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的确是要从长计议。 这边都看的差不多了,刘嘉这才姗姗来迟。 见胡有才和秀娘在整理账册,还以为是才来的,笑呵呵道: “哟,看来我没来晚。” 秀娘毫不客气, “刘掌柜来的晚不晚心里应该清楚,我跟胡掌柜已经给东家汇报过了,你连账本都没带,打算怎么给小姐报账?” “害,我今日是来给小姐报喜的。” 刘嘉不以为然,看向虞疏晚的眼中带着得意, “波斯商人的货刘某可都谈下来了,今日是特意来问问,小姐当初的承诺可作数?” “白纸黑字,跑不得你的。” 刘嘉这才将一张合约拿了出来放在桌上,推给了虞疏晚,嘿嘿一笑, “这就差一点儿了,恐怕这场对赌,小姐得割爱了。” “若是你真赢了,有何不可?” 虞疏晚将合约捏起来,似是随意,实则将整个合约的内容和细节全部给记了下来。 她面上带着些许的惊讶, “还真是波斯商人的印章。 还有半个多月,那我可就拭目以待了。” 等将人给送走了,虞老夫人这才问起来什么对赌。 虞疏晚也是这个时候想起来自己一直以来没有跟虞老夫人说起这个赌约的事儿。 “之前事情忙,就没来得及跟您说。” 虞疏晚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虞老夫人顿时变了脸, “你这不是胡闹吗,波斯的货品在珍宝阁都是供不应求的,你这不是亏了吗!” 虞疏晚狡黠一笑, “祖母觉得孙女会做这样亏本的买卖吗?” 她摸了摸鼻子, “孙女的商队已经跟着波斯商人离开京城了,波斯的货物也早就被我那商队的领头人给收了。” 虞老夫人愣了愣, “你这一早都安排好了,那他哪儿有波斯的单子?” 虞疏晚脑海中浮现出那张合约,冷笑一声, “进京城的波斯商人只有一队。 听闻有些人会以次充好装作自己是波斯商人,高价卖给掌柜。 他那张合约我瞧着周全,但是不是真的波斯商人就说不定了。 我能够确定的是,他到时候拿不出好的货。” 虞老夫人心下松了口气,眼中有些责备, “你这孩子,非得吓死祖母。” “我可舍不得呢。” 两个人说笑了会儿,虞老夫人这才开口道: “虞归晚的事情你应该已经知道了,你怎么想?” 虞疏晚眨了眨眼,抿唇一笑, “我记得,马上要到姜瑶的生辰了?” “好端端地说起这个…… 有什么联系吗?” “当然。” 虞疏晚语气轻松, “她不想去庄子上那就留在家里吧。 也刚好让她给祖母诠释一二,什么叫做恶人自有恶人磨。” 看着虞老夫人疑惑的目光,虞疏晚撒着娇道: “祖母信我就行了。” 可眼底却带着玩味。 傍晚夕阳如火,虞疏晚正在哄着虞老夫人再吃一块儿肉,知秋就步履匆匆地进来了。 虞老夫人很少见知秋这样,有些意外, “又发生了什么事儿?” “定国公府有圣旨去了。” 虞老夫人顿时来了兴趣看着知秋。 虞疏晚虽然知道定国公府不会有什么大事儿,但也忍不住地看向知秋。 知秋缓了口气,感慨道: “没想到皇上这一次是轻拿轻放。 定国公看护不力,也只罚了两年的俸禄,现在禁足定国公反思三个月。” 这个结果比起虞老夫人最开始想的,着实是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虞老夫人看了一眼虞疏晚,见虞疏晚也是老神在在的,将碗里的肉偷偷夹给她,却被虞疏晚抓了个正着。 “祖母,这个是特意给你准备的,你好好吃了。” 虞疏晚哄着又夹了回去。 这个可是她花大价钱买的所谓太岁肉。 虽然不知道能不能真有用,但只要能够长命百岁的东西,她都想要祖母试试。 她太怕当初失去祖母的痛楚了。 虞老夫人就像是一个老小孩儿一样,苦着脸吃了进去,虞疏晚这才舒展了眉头,转而看向了知秋, “姑姑,其他的处罚没了?” “没了。” 知秋有些唏嘘, “听说这一次是昭阳郡主帮着求了情的。” 虞疏晚微微挑眉,想起来祝卿安那张小脸,怎么也不觉得这像是祝卿安能干出来的事情。 那孩子一看就是缺心眼儿的样子,没有求着皇帝赐死定国公就不错了,怎么可能还保命? 虞疏晚的脑海中忽地闪过一张眉眼精致如画卷的脸来。 像慕时安那个狐狸,没憋什么好屁。 第132章 偏离原剧情的剧情 虞老夫人也道: “郡主看着就是个直来直去的性格,想到这么迂回的方式,八成儿是有什么其他的打算。” 虞疏晚低下头憋住笑。 是个没心眼子的就没心眼子,什么直来直去? 祖母说话也越发的婉转了。 等到知秋下去,虞老夫人看向云暮卿, “不会是你出的主意吧?” 虞疏晚满眼无辜, “祖母这话可不能这样说,我跟郡主都没接触过怎么给她出主意?” 虞老夫人想了想,倒也的确是这么个道理。 她有些疑惑, “那就奇了怪了……” 虞疏晚轻咳两声, “祖母,再来吃点儿,别想那些事了。” 虞老夫人的注意力一下子被拉了过来,面上愁得很, “不吃了,我不爱吃这些。” “祖母不能挑食,乖~” 屋子里的祖孙互动温馨,惹得旁边伺候的和廊下的丫鬟们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而此刻的虞归晚烧的迷迷糊糊的抓住了一边苏锦棠的手。 苏锦棠心疼的眼泪不断掉, “好一些了吗?” “母亲……我难受……” 虞归晚呢喃着,只觉得全身火一样的烧。 因为身体的不适,虞归晚眼角沁出泪珠,顺着烧得通红的脸滑落下去,在发丝间消失。 苏锦棠泣不成声地自责, “都怪我没本事,不然何至于你用这种方式才能留下来?” 她眼中迸发出怨恨, “都怪老夫人,她怎能这样的狠心!” 虞归晚现在脑子里面稍微回笼了几分理智,她虚弱开口, “这个家只有母亲是真心对我……” 此话一出,苏锦棠哭得更厉害了, “归晚,我的女儿……” “母亲,我要参加太子妃选秀。” 虞归晚挣扎着想坐起来,可到底是身子不耐,软趴趴的撑不起来。 苏锦棠连连点头, “你想做什么母亲都支持你!” 虞归晚仰起头,呼吸急促道: “可母亲,我的名声……” 苏锦棠咬了咬牙, “不过是费些功夫,你哥哥也在关注着呢。 只要是定国公府那边不生事,自然就不会有问题。” 说完,她忍不住道: “你当初不该跟定国公府那边起无谓争执的。” 虞归晚咳嗽着,面上一片的红。 她缓了口气,眼神之中带了些讥讽, “定国公对太后娘娘照看不力,恐怕皇上此次会重罚,她们哪儿有心思来针对我?” 苏锦棠没注意到她的情绪,犹豫道: “可是……今日皇上已经下旨处置完了。 定国公禁足三个月,罚两年的俸禄。” 虞归晚甚至连唇角都没来得及翘起,就只觉得心头一凉,眼中带着惊恐, “怎么可能?!” 苏锦棠也叹了口气, “谁知道皇上是怎么想的呢? 好在太后娘娘凤体无恙,只需要好好调理一番就是。 定国公府在京城中盘踞甚久,这一回你可千万别再跟姜小姐有冲突了。” 虞归晚本就不好的脸色此刻更难看了。 现在的意思是说,定国公府连皮毛都没伤到,姜瑶还是定国公府的小姐? 那她之前将姜瑶得罪死了?! 乱了乱了! 剧情不对! 虞归晚几乎要呕出一口血来。 明明是太后因为定国公的疏忽而亡,定国公府上下受到牵连。 一直欺辱女主的恶毒女配姜瑶被发配为官妓,最后求到女主面前。 这才是原本的剧情轨道! 这是女主打脸的时候! 怎么定国公府竟然什么事都没有? 她一口气没上来,竟然硬生生地给气晕了过去。 这一幕吓得苏锦棠立刻惊叫起来,慌忙叫人请大夫。 这边火急火燎的事儿也自然是传到了虞疏晚的耳朵里。 虞疏晚笑得都快要直不起来腰,好不容易笑好了,这才擦了擦自己眼角笑出来的眼泪, “真是可惜了,我要是能在面前看热闹就好了。” “奴婢带小姐去,他们不敢动小姐。” 苦心认真地回应。 虞疏晚煞有其事点头, “我觉得行。” “行什么行啊!” 可心嗔了一眼苦心, “小姐有时候胡闹性子,你怎么也跟着添油加醋?” 她将一叠纸用托盘放在了虞疏晚的面前, “小姐,这是月白让奴婢给您带来的。” 既是说到正事儿,虞疏晚也不笑了,转而低眉将纸张拈了起来,逐字逐句的看着。 半晌,她忽的笑出声来。 无他,月白的消息不过是应证了自己的猜测罢了。 刘嘉这些日子跟一个自称是波斯商人的来往密切的很。 而对方自然不是什么正经商贩,不过是脑瓜子活泛一些的一个小摊主。 月白的来信很是详细,将对方也调查的干干净净。 那个假冒波斯商人的叫做林城,年岁不算大,也不过是堪堪十九岁。 而这个林城身份也不简单,他原本是户部侍郎的儿子。 从前在京城中也算是一个小小神童,只可惜是个小混不吝。 后,户部侍郎被举贪污军饷,他大呼冤枉,最后一头撞死在朝殿上。 他这一撞好歹是将家中老小保了下来,只可惜祖母气急攻心而去,祖父咽不下这口气,悬梁自尽。 他就带着自己的母亲和一对弟妹在京城中找了一处住下来,靠着做一做生意好歹也能够磕磕碰碰的活下去。 如此已经三年了。 虞疏晚喜欢脑瓜子活泛的人。 她让苦心她们取来火折子和铜盆,看着火光舔舐着纸张,最后化作一片灰烬,这才缓缓开口, “我出去一趟。” 可心拧眉, “可现在外头太阳正毒辣,您出去不好吧?” “我想做的事情没什么好不好的。” 虞疏晚站起身来,见苦心要跟上,直接道: “不许跟着。” 苦心立刻变了脸, “您如今身边怎能没有人跟着呢?” 这些日子虞疏晚几乎次次出去都会出事,若是不跟着,那要是被对方得逞了怎么办呢? 虞疏晚头也没回, “我不喜欢一个命令说好几次,回去。” 苦心咬着牙缩回了脚。 虞疏晚只叫了月白。 月白赶着马车出来的时候见虞疏晚一人也不由得诧异, “小姐不带人?” “你不是人?” 虞疏晚反问,月白直接闭上了嘴。 他就活该多问这么一句。 等到虞疏晚上了马车,月白这才问道: “小姐要去哪儿?” “去找林城。” 月白不再犹豫,直接驾车往着他得到的地址去了。 马车七拐八拐,虞疏晚也懒得记路,反正也是记不住的,索性靠在马车上闭眼休息。 不知道是过了多久,月白这才停下马车, “小姐,到了。” 虞疏晚缓缓睁开眼,月白已经撩开了车帘。 虞疏晚踩着搬好的小凳一步步地走了下来,打量着四周。 这儿和她平日看见的京城不一样。 平日的京城繁荣,即便是住在街巷的穷苦人家都是整洁的。 可这儿连竹篱笆都破破烂烂的,看着不是一星半点的寒掺。 这儿,就是京城里面的贫民窟—— 平安巷。 知道虞疏晚是来这儿找人,月白直接环视一圈后将目光落在一处破败的房子上,径直上前叩响了门, “林城,在家吗?” 无人应答,但虞疏晚看得清楚,门缝里面有两双乌溜溜的大眼睛。 见无人应答,月白还要继续敲,却被虞疏晚叫住, “没人应答你就算是把门给拆了都不会有人开门。” 话音刚落,破旧的门板轰然倒塌。 第133章 环环相扣 虞疏晚:“……” 她难道有一张很灵的嘴? 门后的两个小团子瞪大了眼,里面满都是惊恐,转身就要往着屋子里面跑,却被月白一把轻轻松松地抓住, “小孩儿,我找林城。” 两个孩子的衣服打满了补丁,脸上全都滚满了灰看不出容貌,哇哇大哭着, “放开我,放开我!” 虞疏晚微微蹙眉上前,两个孩子的声音逐渐的小了下来,没敢发出声音。 她睨了一眼月白, “瞧把孩子吓的,撒手。” 月白松了手,两个孩子下意识想跑,却见这个像是仙女儿一样的姐姐弯下了身子,眼睛成了好看的月牙, “林城是你们哥哥吧? 放心,我是来找哥哥谈合作的。” 两个孩子紧紧地拉着彼此,眼中充满了警惕,一言不发地盯着虞疏晚。 虞疏晚垂下眼帘,从腰间解下一个锦袋,里面是她特意带着用糯米纸包的饴糖。 她复抬头,笑眯眯地将糖举起来, “坏人是不会给你们吃糖的,你们说,是吗?” 月白扯了扯嘴角。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先入为主了还是怎样。 反正在他看来,这完全是恶魔的呢喃。 其中一个小萝卜丁挡在了另一个的面前,眼睛艰难地从饴糖上面挪开,奶声奶气, “我哥哥没有骗你的东西,你来找也找不到他的。” 虞疏晚一愣,看来这个林城是惯犯了啊。 她收回思绪,将饴糖往前递了递, “我说了,我是来谈生意的。” 两个萝卜丁还在犹豫,虞疏晚就听见背后传来了一道暴怒, “离我弟弟妹妹远点儿!” 之后就是两个小萝卜丁的哭声, “不要打我哥哥,不要打我哥哥,往后我们赚银子!” 虞疏晚站直身子转过身,就瞧见一个中年富商被月白压在地上。 挣扎间,他脸上的胡子就掉了下来,那双泛红的眼睛满都是怒意, “有什么就冲着我来,少对我弟弟妹妹动手!” 虞疏晚微微挑眉, “我对欺负小孩儿没什么兴趣。 我今日来,是想要跟你谈个生意。” 林城倒是不再挣扎了,冷笑一声, “谁家的大小姐又出来找人寻开心了?” 虞疏晚看了一眼月白,月白会意地松开手。 林城站起身来,身量高虞疏晚许多。 她仰起头, “你身上的这些行头不错。” “假的。” 林城风轻云淡, “难不成小姐要跟我谈的生意是想让我造假货?” 虞疏晚挑眉, “你确定当着你弟弟妹妹的面这样说?” 林城犹豫了片刻,声音柔下来, “小景带若若先回去,我跟这个小姐说会儿话。” 两个小萝卜丁还是怯怯的,眼睛里面含着泪不敢动。 虞疏晚自己吃了一块儿饴糖,又递给林城一块儿,剩下的都给了两个小孩儿, “看吧,没毒,去玩儿吧。” 她转而交代月白, “你看着点儿俩孩子跟家,别让人钻了空子。” 月白皱眉, “那您……” “他还不敢动我。” 虞疏晚转过身直接往着马车走去。 林城愣了愣,抿唇将饴糖攥在手心跟了上去。 等上了马车,虞疏晚直接开门见山道: “珍宝阁的契子是你签的。” 她没有任何的疑问,直接的笃定让林城的心中咯噔一声。 虞疏晚见他不回答,只是无声地笑了笑, “别紧张,我不是来问责的。” 她将鬓发拢了拢,道: “我是珍宝阁的东家,也可以成为你的东家。” “你要用我?” 林城拧眉。 他不信眼前这个人没调查过他的身份。 这么多年来,他早就换了名字,只有眼前人还叫得林城。 “是。” 虞疏晚不以为然, “我不喜欢那个刘嘉,所以你那一手契约也算是帮了我的忙。 二来,我缺人,你缺银子,我们就会是好的合作伙伴。” 林城犹豫,半晌道: “为什么是我?” 虞疏晚微笑, “因为你还有母亲和弟弟妹妹。 这会是你留给我的把柄,更好地为我卖力。” 林城顿时如一头发怒的狮子冲上前,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了一把匕首紧紧贴着虞疏晚的脖颈,低吼, “你敢动他们!” “这不是我敢不敢。” 虞疏晚面色未变,语调都没有偏一下,漫不经心道: “我们在商言商,总比我往后不声不响拿着他们做威胁你的筹码好吧?” 林城的身子一僵,虞疏晚自顾自道: “当初事发的时候,你弟弟妹妹应该才一岁。 如今三年已去,你好歹富贵过,可他们呢? 你打算让你的弟弟妹妹永远住着门一碰就倒的房子,还是让你妹妹永远这样灰蒙蒙的藏着脸,怕被拍花子带走。 又或者,你打算一辈子做个可能明日就被打断腿的骗子,你父亲的冤屈永远洗不净吗?” 虞疏晚的字字句句都在林城的心头敲击着,让他手上的动作都不由得颤抖了一下, “你……你能帮我林家翻供?” “你足够有能力后,自己就能做到。 而我,给你的是能够往上爬的梯子。” 分明比他要小,可林城却能够感受到这话的分量。 光是匕首贴在脖颈上还可以面不改色,这样的胆色可见一斑。 他缓缓地收回匕首, “你打算让我怎么做?” “让我猜猜看你骗了刘嘉后打算如何。” 虞疏晚往后靠了靠,似笑非笑, “销毁交易的身份?” 林城紧了紧拳,半晌点了点头, “我拿的定金不多,我可以全还给你。” “不必。” 虞疏晚淡淡道: “定金留着给你母亲看看身子吧。 这儿是五百两,自己去找一处好一些的宅子买下。 我虞疏晚身边的人不能跌了面子。” “我现在什么都没帮你,你不怕我跑了?” 林城反问,虞疏晚笑了起来, “若是你的眼界只在五百两,没了你也无甚所谓,我有的是银子。 但你若是留下,你能够赚很多个五百两。” 林城沉默,虞疏晚将一叠银票摆在小桌上,道: “明日去忠义侯府,自己拟一份契子。” 见林城犹豫,虞疏晚翘了翘唇角, “你若是觉得过意不去,那再搭我个消息吧。” …… 等到聊完,虞疏晚掀开帘子就看见两个人萝卜丁蹲在门框里眼巴巴的看着马车这儿。 见到自己的哥哥全须全尾的出来,他们拔腿跑过来抱住了他的大腿。 “哥哥,你没事吧?” 若若眼中满都是担忧。 林城又想到了方才虞疏晚的话: “你真要你的妹妹这样明珠蒙尘一辈子吗?” 他心头传来密密麻麻的疼。 他低下身子一把抱起若若,摸了摸林晨的小脸, “没事,那位小姐……” 他看了一眼已经远去的马车,道: “是好人。” 若若和林晨献宝一样将方才虞疏晚给的饴糖递过来, “那哥哥也吃糖!” “你们吃!” 林城的眼中坚定起来, “我去医馆将母亲接回来,咱们以后都过好日子!” 第134章 借刀杀人比自己动手有意思 …… 虞疏晚对林城的打算没有半点的在意,只是闭着眼想方才林城给的消息。 她要的是那个私生子白知行有没有碰五石散的消息。 好巧不巧,这五石散刚好是从林城的手上出去的。 这白知行,还真是不能以看结果的眼神去打量。 很快,马车就在一处巷子停下。 巷子外隐约还能传来女子和男子嬉笑打闹的声音。 月白的声音传来, “马上天色就要黑了,来这儿的人多,要不然小姐先回去?” “事情有了眉目就一次性解决完,我不喜欢拖延。” 听着马车内传来的声音,月白无奈, “小姐,这儿是烟花柳巷寻欢作乐的地方,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在这儿要是被人看见可就说不清楚了。” “去请。” 虞疏晚的声音已经带了几分不悦。 月白无奈,只好转过身, “那小姐注意安全。” 暮色沉沉,虞疏晚自己拿了火折子将在马车上的壁台上的烛火点亮。 刚将火折子吹灭,她就一眼瞥见了被风轻轻扬起的窗帘一角—— 是姜瑶。 她身边没跟人,戴着面纱,时不时地紧张看看四周。 虞疏晚微眯眸子,悄无声息地起了身跟了上去。 姜瑶好不容易到了一处巷子,看着眼前的两个男人面上露出嫌恶之色, “银子给了,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之前的银两不太够啊。” 一个高个子和一个矮个子对视一眼,高个子啧啧有声, “你要对付的可是忠义侯府的小姐,这得加钱。” “你!” 姜瑶眼中满是恼怒, “你们这是坐地起价!” “大小姐喂,您也不瞧瞧,忠义侯府的小姐是那么好对付的吗?” 矮个子叹气着, “再加个五百两,我们明日就动手。” “我已经给过银两了,你们要是不肯,那这桩生意罢了!” 姜瑶冷笑, “你们不接,我到时候自会找人收拾了你们!” 说完,她转身就要走,那矮个子一下子拦在了她的面前,嬉皮笑脸道: “怎么这就走了? 其实你跟哥儿两个好好说说,也不是不行。” 男人淫邪的目光扫过她玲珑有致的身躯,嘿嘿一笑, “咱们谁都不亏不是?” 姜瑶顿时慌了,强作镇定道: “你们别乱来,我身后可是有人的!”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 “有人哈哈哈哈,我们怕死了怕死了,那你可要叫大声一些啊!” 他们是刚巧听见这个蠢女人说要找人杀人,一顿忽悠后好歹是给掏了个几百两出来。 只是他们也没想到约她来这边,她还真孤身一人来了。 这不就是送上门的羊羔吗? 哪儿还有松嘴的道理! 眼见他们伸出手来就要触碰到自己,姜瑶再也维持不住平静,慌张大叫起来, “救命,救命啊!” 她的声音里面带了哭腔。 这一切的苦难都是虞疏晚造成的,她想要杀了虞疏晚,又有何不可?! 可偏偏在她最为难堪的时候,虞疏晚的声音带着戏谑, “原来姜小姐遇到事情也会喊救命啊?” 两个男人转过头,看见虞疏晚眼睛更是亮了又亮。 今儿是走了什么大运气,竟然又来一个小美人儿! 只是不等他们上前,虞疏晚就一记眼刀轻飘飘地看过去, “你们大可试试再往前一步。” 姜瑶也顾不得从前恩怨,连滚带爬地跑到了虞疏晚的身后, “你们要动手就对她动手好了,我、别碰我!” 虞疏晚凉凉地看了一眼姜瑶,姜瑶唇色都已经白了,却依旧有力气瞪她, “我又没说错,你这个荡妇!” “我荡妇?” 虞疏晚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姜瑶,姜瑶顿时脸色更白了。 而那两个男人也就是被威慑一下子而已,此刻已经回过神,骂骂咧咧的上前, “臭娘们儿,在这儿装什么装!” 瘦子率先伸出手想要抓虞疏,可虞疏晚甚至头都没回,直接就扭断了他伸过来的手腕,惨叫声立刻从他的口中响起。 虞疏晚收回手,指尖在姜瑶惊恐的脸上轻轻抚过,声音微挑, “那日我看得不够清楚,你愿意给我再重现一下当时吗?” 姜瑶拼命的摇头,气势短了一大截,上气不接下气地哭着, “我、我错了,别那样对我……” 这些日子母亲在府上性情大变,连面对她都厌恶。 她若是也经历母亲那样的遭遇,她恐怕真的活不下去了。 瘦子怒了, “你敢动我兄弟!” 眼看瘦子要动手,月白犹如神降悄无声息地立在他们面前,声音冰冷, “你敢动我主子?” “交给你了。” 虞疏晚淡淡开口,不再分神,一双美眸在姜瑶身上打量着,半晌嗤笑出声来。 姜瑶只觉得自己的一张脸都有些挂不住,咬着牙不说话。 “不知道我笑什么吗?” 虞疏晚缓缓道: “你买凶想杀我,想让我为你和你母亲遭遇的事情赔罪。 可你想过我为什么会知道马车有问题?” 姜瑶的瞳孔猛地一震。 虞疏晚掩唇娇笑, “看来你也不是很笨嘛。 你别忘了,她想做太子妃,怎么可能会允许忠义侯府有污点? 若不是她,她为何在事发后把事情推你的身上?” “你少挑拨离间,我不信!” “不信?” 虞疏晚叹息, “若不是真的,你说我怎么知道马车中有问题呢? 姜夫人是为什么会出这个主意来着?” 她余光见姜瑶已经摇摇欲坠,这才笑出声来, “再过两个月是太子殿下选太子妃的时候。 听说,宫里的贵人很属意你做太子妃。 可她那样的想得到太子妃的位置,你挡了她的路,真以为一声姐妹大过天吗?” “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姜瑶死死地咬住唇, “你也想拿我对付虞归晚!” “是啊,我见不得她好。” 虞疏晚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我是被她算计的人,你也是。 说起来也算是同病相怜,我有什么不好说的?” 她悠悠道: “虞归晚的性格你也知道。 若真不是她做的,上一回跟你撕破脸皮可是没有留余地。 当时京城中关于定国公的流言我也不多赘述。 如今见你定国公府安然无恙,你猜她会来巴结你吗?” 说完以后,虞疏晚转身, “自己多琢磨琢磨吧,没脑子的蠢货。” 见高个子和矮个子都已经被月白制服,她微微扬了扬下巴, “丢那边的河里面让他们清醒清醒。” 高个子和矮子知道是惹到了硬茬儿,鼻涕都冒泡泡地磕头求饶起来。 虞疏晚也不管身后呆滞的姜瑶,直接再次隐入巷子中。 月白很快就回了马车,可屁股还没挨着车辕就硬生生地挨了虞疏晚一脚。 他满眼震惊的转过头看着虞疏晚,却见虞疏晚怒极反笑, “我是让你把人给带来,不是让你给他绑成这么个死样子!” 第135章 你不要白家商会,我要 烛火下,俊秀的十五六岁少年被一根麻绳给绑得格外引人浮想联翩。 他的脸上还不断地透着红晕,眼中一片水光,怯怯的看着虞疏晚, “小姐,可以松开我吗,我、我好疼……” 虞疏晚牙齿咬得咯吱作响,转而在他的身上也踹了一脚, “闭嘴吧你!” 白知行低下头的瞬间眼中划过一抹阴冷,顺着她的力道一下子摔在了角落,宛如受伤的小兽呜咽。 月白难得带了丝委屈, “我、我去的时候他是要被送去接客的,他不听我解释,我只能这样带过来……” 虞疏晚这才算是歇了火,直接甩下帘子转身回了马车。 她利落的用匕首划开了他身上的麻绳,眼中眸光沉沉,带着万分不耐, “别给我整这死样子,我对你没兴趣。” 对于这种极会伪装的人,虞疏晚向来装不出一个好脸色。 她往着马车上一靠,冷声道: “你要是收不起这死腔调,今日我们的生意没法儿谈。” “谈生意?” 白知行依旧是柔弱无骨一般的坐在地上,双眼带着些迷蒙, “可是知性不会做生意。” “受不了了。” 虞疏晚闭上眼深深地吸了口气, “月白!” 月白撩开帘子,试探开口, “小姐?” “打,什么时候他能好好说话了什么时候再停手。” 听着虞疏晚的话,白知行立刻变了脸色。 他又不是不知道这个名字娘娘腔的人会武功。 能够从青楼将他无声无息地给掳走,真要是被他打一顿,那恐怕是自己直接交代在这儿了! 他死不要紧,可是他的复仇都还没成功! “慢着!” 白知行缓缓地坐直身子,方才还带着些暧昧的眸光此刻一片冰冷, “这位小姐是打算跟我谈什么生意?” 听着清泠的声音,虞疏晚也不再有方才那样的烦躁了,只是瞥了他一眼,语气都平和了许多, “勾结娼妓,让对方给自己亲爹下五石散,你也是个狠人。” 白知行的身子陡然绷紧,半晌才开口, “小姐许是不知道,我是青楼出生的,亲爹……我都不知道是哪个。” 他嗤笑, “小姐倒不如直接说自己的目的。” “急什么?” 虞疏晚不紧不慢, “京城三大商会之一白家家主的儿子,怎么这样沉不住气?” 若是方才只怀疑虞疏晚知道些什么,这会儿他完全确定眼前的人并非善茬。 难不成是事情现在就暴露了? 时间已经很晚了。 虞疏晚也不打算多耽误时间让祖母担心,直接开门见山, “你想要毁了整个白家为你的母亲和你的人生报仇,可你就没有想过自己成为掌权人?” 白知行冷冷地看着她,只觉得这小姐的确是不知人间疾苦,将一切想得太简单了些。 虞疏晚也不管他开不开口,道: “你不必开口我也已经知道你的所有底细。 当初白家主为了攀上高枝将你母亲抛弃,导致你母亲还有着身孕被送入了青楼。 你很恨他吧? 想毁了一切? 愚蠢。 我告诉你什么才是报复。 把所有的东西都捏在自己的手上,让他知道,除了你,他别无指望。 他往后的所有生活都要依仗着你,看着你生出无限的悔恨,你一点点将对方诸加于你的苦难还给他,他却反抗不了半分。” 虞疏晚嗤笑, “你即便是杀了他,他可能还不知道是谁干的。 杀人诛心做不到也就罢了,就连最快意的手刃仇人都做不到。 白知行,你确定你不是一个懦夫,真的给你娘报了仇?” 当初白知行的母亲也曾是良家姑娘,与白家主定了终身后有了他。 结果当时只是个学徒的白家主不知道是怎么就让白家千金有了青眼,全然将那位还在等着提亲的姑娘忘在了脑后。 等到白家主入赘后,白知行的母亲才知道了自己的心上人竟然娶了旁人。 她伤心欲绝想要说法,却被白家主直接让人拉下去随意处置了。 那群人瞧着她有几分姿色,直接卖给了青楼又赚了笔银子。 那位姑娘原本是要寻死的,最后却发现有了身孕。 即便是活得艰难,可姑娘也不曾苛待过白知行半点。 白知行也顺顺当当地活到了五岁,直到白家主知道了姑娘还活着。 他躲在柜子里,亲耳听了娘是为何来的这儿,也亲眼看见白家主如何掐断了娘细嫩的脖子。 白知行闭上眼,紧紧地攥住拳,自嘲一笑低哑着嗓子道: “小姐将我的事情打探得这样清楚,能同我这卑贱之人做成什么合作?” 虞疏晚翘了翘唇角, “你不要白家商会,我要。 我帮你复仇,事成之后,你成为白家主,得任由我调遣。 利润我会给按照二八分,你二我八。” 白知行皱眉, “只是这些?” “不然呢?” 虞疏晚清冷地撇了一眼他, “若不是我想要白家商会,你以为你会有机会在我面前跟我说话?” 白知行深吸了口气, “白家利润我只要一成,帮我离开青楼!” 臭小子,还挺上道。 虞疏晚满意勾唇,直接将一边的笔墨纸砚拿了出来现场写了一份契约, “没问题就签了吧。” 白知行颤抖着指尖,问道: “你真的能帮我?” “你现在能信的人,不也只有我了吗?” —— 回去的路上,月白忍不住地问道: “主子,您真的要用他们?” “为什么不用?” 马儿在前面哒哒的马蹄声将伴随着虞疏晚的轻笑, “越是在绝境泥沼之间的人,越是想要脱离。 作为上位者,给到对方缺失的部分,就足以得到对方所有的信任。” 她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远比其他人要清楚地知道一个绝望的人最需要什么。 马车很快到了侯府。 月白压低了声音, “主子,老夫人她们在等您……” 虞疏晚心里咯噔一声,连忙撩起帘子,果真见到了忠义侯府门口亮着的灯盏后立着几道人影。 她心头一颤,直接让月白停了马车,一路提着裙摆奔去, “祖母!” 虞老夫人原本积攒了一堆的责备,此刻也不舍得再说出口。 她看着虞疏晚蹙眉, “还不快回去?” 虞疏晚挽住她的胳膊,声音小小, “晚上风口大,祖母不许再这样立在风口上了。” 虞老夫人板着脸, “你还知道外头风大,连苦心她们都不带,自己一个人出去也不怕遇见危险?” “祖母,月白是会武功的。” 虞疏晚冲她眨了眨眼睛, “而且,我今日有一个好消息!” “好消息?” “嗯嗯,等回去后再告诉您!” 回了院子,虞疏晚直接让苦心她们去熬一碗姜汤过来。 她硬是盯着虞老夫人喝了姜汤这才松了口气。 虞老夫人则是有些哭笑不得, “外面的风能怎样,大惊小怪。” 可上一世就是因为祖母感染了风寒,这才被虞归晚见缝插针地做了手脚。 这一世她会防着虞归晚,也自然对风寒有了阴影。 “祖母不爱喝那些苦药就好好照顾着自己的身子。” 虞疏晚面色认真。 虞老夫人却只觉得虞疏晚是有些小题大做了。 她不再说这个,转而看向虞疏晚, “你要说的好消息是什么?” 第136章 我不爱招惹麻烦,但我也不怕麻烦 “白家那边,我找到了新门路。” 虞疏晚眉眼之间全是傲气, “祖母,我马上就能够赚钱了!” “这么厉害呢?” 虞老夫人讶然,可也好奇, “你是找了谁?” “这个嘛,给祖母先卖个关子。” 虞疏晚笑嘻嘻的。 两个人说了会儿话,虞疏晚便就准备回去了,知秋跟出来, “奴婢送送二小姐。” 到了廊下,见私下无他人,知秋这才低声道: “今日您出去后大小姐来过了。” 虞疏晚拧眉, “然后呢?” “她是来求着老夫人怜惜的。 可老夫人知道这一次次的事情越发的放肆,不肯听她狡辩,她便就哭着又走了。 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奴婢瞧着,她似乎是已经因此怨恨上了老夫人。” 知秋从前在宫中,最擅长的就是洞察人心。 这一回的虞归晚同从前不一样,那眼中的神采让她觉得心惊。 捕风捉影的事情,虞老夫人大抵也不会听。 可虞疏晚不一样。 光是连吹了会儿风都要虞老夫人喝姜茶驱寒,可见是真真正正的将虞老夫人放在心上。 所以知秋需得将这些跟虞疏晚说清楚。 关乎祖母,虞疏晚的声音都冷了几分, “她可送来什么东西没有?” “那倒是不曾。” 知秋迟疑地摇摇头,随即道: “但是中间因为她病得厉害还要给老夫人磕头,院子乱了会儿,奴婢就不知道了。” 虞疏晚微微颔首, “姑姑且去忙吧,我记得了。” 知秋舒了口气,有些不好意思, “奴婢说这些倒像是挑拨了。” “哪里的话,没有姑姑,疏晚不知道要走多少弯路呢。” 虞疏晚目光盈盈。 告别知秋,转身虞疏晚的面上就是一派的冷色。 苦心和可心一早就在外面候着了,见虞疏晚出来,两人连忙迎了上来。 可心的脸都有些发白, “小姐,流珠、流珠她……” 虞疏晚扯了一把她的手,不言不语的直接往着自己的院子回去了。 回去了,可心这才带着哭腔道: “小姐,流珠给咱们传消息的时候被流光看见了,大小姐说她背主,要打死流珠呢!” 流光? 虞疏晚冷笑一声, “今日虞归晚去祖母那儿,是带着流光还是流珠?” “是流光……” 可心抹着眼泪, “小姐,现在咱们要救流珠吗?” 这么久相处下来,流珠还真是帮了不少忙。 若是就此舍弃,着实是有些残忍了。 更何况流珠是为了给她们报信才被发现了的。 “你怎么净问一些废话?” 虞疏晚看向她, “如今人呢?” “流珠已经挨过板子了,现在被关在柴房里面,还不知道能不能熬过去呢。” 上一个流月怎么死的,她可是现在都还记得。 “这么点儿事儿也值得你哭一场,没出息。” 虞疏晚直接看向苦心, “把人弄过来先找个地方安置着。” 可心还含着眼泪,惊奇道: “小姐,您就不怕大小姐过来闹吗?” “她闹的还少?” 虞疏晚不耐烦, “她最好来闹。” 她刚好可以让虞归晚再多一些痛苦的记忆。 几个人的动作都很快。 流珠已经发起了热,迷迷糊糊地都是念叨着不要杀了她。 她大腿往上的臀早就已经烂了一片,血肉模糊的看着都可怜。 苦心会一些医术,这段时间也跟着那位圣手学,收拾起来这些也是得心应手。 一直到后半夜的时候流珠这才勉强地睁开了眼。 坐在一边浅眠的虞疏晚立刻惊醒过来,看见她醒了,转身去倒了茶放在她的唇边, “你已经出来了,放心吧,不会再回去了。” 流珠辨认许久才看出来是虞疏晚,顿时红了眼圈哽咽着, “多谢……小姐……” “再喝点吧,你烧才退下去。” 虞疏晚也不是非要用自己熬夜来博得流珠的好感,而是她想要第一时间从流珠的嘴里知道,今日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喂着流珠喝了两杯茶后,她这才算是精神了一些,面上惨笑, “往后怕是不能帮小姐探查消息了。” “没有你的消息,我照样能让虞归晚输得一败涂地。” 虞疏晚的眸光冷得厉害, “她今日去祖母院子,到底是要做什么?” 流珠的脸色一白,低呼道: “小姐快去,快去老夫人那儿! 大小姐已经疯了,在老夫人的院子里放了引蛇的药!” 虞疏晚的面色一寒, “放哪儿了?” 流珠摇头,眼中带着愧疚和小心翼翼, “奴婢得了这个消息就准备来找小姐的时候就被抓住了……” 虞疏晚直接看向苦心,苦心立刻会意转身离开。 流珠哽咽道: “是奴婢没用。” “能把消息带给我就不错了。” 虞疏晚皱着眉, “她只打你?” “问奴婢跟您说了什么,奴婢没说。” 流珠的身子瑟缩了一下,扯得伤口疼得厉害,额头上顿时沁出一脑门儿的汗。 虞疏晚用帕子一点点地给她擦着汗,语气缓和了几分, “不怕我不管你了?” “小姐一直都在帮着奴婢,即便是真的不管奴婢,奴婢也没多少的怨言。” 流珠艰难地扯出一个笑, “而且现在小姐又救了奴婢一次。” 只是不知道她往后该怎么办才好。 看得出流珠眼中的落寞,虞疏晚微微挑眉, “现在不是让你胡思乱想的时候,有我在,睡吧。” 难得看见这样温柔的虞疏晚,流珠迷迷糊糊的又闭上了眼睛。 见流珠连睡都不安稳,虞疏晚悄无声息的起了身回到自己的主屋。 她环视了一圈,这个摸摸那个拿拿,溪月和溪柳不明所以, “小姐是在找什么东西吗?” “找个趁手点儿的东西。” 虞疏晚自顾自地念着,刚巧转身摸到了一根婴儿手臂粗细的长棍。 “谁的?” “奴婢看撑窗的窗撑子太细老是固定不稳,这是找了后院婆子要的,打算在上头雕花儿做咱们的窗撑子。” 溪月疑惑, “小姐要这个做什么?” “讨债。” 虞疏晚面不改色,苦心已经匆匆回来了,面色凝重的将一方帕子展开, “这里面是蛇床草的种子粉末。 奴婢跟知秋姑姑一起在院子里排查过了,院子里许多地方都被撒上了。 据知秋姑姑说,今日大小姐哭的时候趴到了老夫人常坐的软榻上,整个屋子里的地上都是。 这些粉末细,若不是刻意去寻,恐怕是找不到的。 好在刚巧表小姐过去了,她叫嚷着衣服上沾了东西,奴婢们这才发现。 奴婢在方才回来的路上遇见了月白,他说方才抓住了一个鬼鬼祟祟的小厮,背着一个篓子,里头有不少的蛇!” 虞疏晚冷笑一声, “你让月白把蛇篓子和人带去虞归晚的院子,我在那儿等他们。” 说完,虞疏晚直接攥紧了手上的棍子就直接出了门。 她面上越平静,心中无言的愤怒就越发的猛烈。 真可笑啊。 上一世因为她的胆怯自卑,祖母为她操碎了心,最后祖母没了。 这一世她不忍了,可虞归晚的那双爪子还是要舞到自己的面前…… 真当做她虞疏晚是吃素的? 她脚下的动作越来越快,苦心都有些跟不上了。 咬牙快走几步,苦心拦在了虞疏晚面前, “小姐,您可想好,若是这样做了少不得是要闹出一些麻烦的。” “让开。” 虞疏晚冷冰冰地看着她, “我不爱招惹麻烦,但我也从不怕麻烦!” 第137章 我情愿不曾生过你! 知道虞疏晚的性格,苦心深吸了口气, “那您带着奴婢!” “随你。” 虞疏晚冷冷地收回目光,继续往前。 快要到的时候恰逢遇上一脸疲态的苏锦棠。 她身后的陈妈妈提着一个食盒,看样子是特意给虞归晚来补身体的。 看见虞疏晚手上拿着快一人高的棍子,苏锦棠眼中立刻警惕起来, “你拿着那东西要做什么?” 虞疏晚甚至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意分给她。 苏锦棠见她还在继续走,厉声叫道: “站住!” 一边说着,她一边快速上前想要扯住虞疏晚的手。 苦心直接拦住了苏锦棠。 苏锦棠狠狠的一巴掌抽过来, “放肆,当家主母也敢拦?!” 虞疏晚听见后面的声音眼神一凛,脚上加快了步子,快速进了屋子里。 流光还在跟虞归晚说着话,看见虞疏晚进来,流光顿时心虚的往后退了两步。 她讪讪笑着, “二小姐,这么晚了……” 虞疏晚眼也不眨,直接扯住了她的头发。 流光蓦地发出一声惨叫,整个人被虞疏晚给拖着在地上乱蹬腿, “小姐救奴婢,小姐救奴婢!” 她好不容易才回到了大小姐贴身丫鬟的位置,不会又要被虞疏晚这个贱种给拖下水吧?! 虞归晚满眼骇然警惕,根本来不及管流光如何,因风寒而沙哑的声音嘶吼, “虞疏晚,你大晚上在我这儿发什么风,就不怕母亲他们责罚你吗!” 可说完,她才觉得不妥。 毕竟回来到现在,她可没看见虞疏晚受罚过! 如此一想,背后的冷汗更是哐哐直冒。 虞疏晚将流光直接往着她身上一扔,顿时虞归晚被压的闷哼一声,整个人更不好了。 虞疏晚没有给她任何反应的机会,直接扯住了虞归晚往着外面走去。 虞归晚惊恐的挣扎,头皮却刺激的她不断流泪, “虞疏晚,你要带我去哪儿! 放开我,快放开我!” 虞疏晚充耳不闻。 一直到了院子门口,她这才叫了一声, “苦心。” 苦心回过头,脸上虽然没多少颜色,可虞疏晚却知道那只是人皮面具遮住了。 苏锦棠的手劲儿也不小,少不得苦心脸都要肿了。 “她刚刚是这样打你的吗?” 虞疏晚问道,毫不犹豫的扬起手,狠狠地打在了虞归晚的脸上。 周围顿时一片寂静,甚至连落一根针都听得见。 见苦心没说话,虞疏晚又是毫不犹豫的一巴掌落在了虞归晚的另一半脸蛋上, “还是这样?” “虞疏晚!” 苏锦棠目眦欲裂, “你给我放开归晚!” 她想冲上前,却被苦心眼疾手快地直接拦住。 苏锦棠没有记性,狠狠地推了苦心一把, “贱婢,滚开!” 虞疏晚的眼神更冷了一些,直接扬起了手上的棍子,直接往着虞归晚的腿上打去。 虞归晚躲闪不急,顿时撕心裂肺的惨叫一声, “母亲——” 苏锦棠吓坏了,哆嗦着手指着虞疏晚, “反了天了,真是反了天了!” “我也这样想。” 虞疏晚喃喃着,手上的棍子却毫不犹豫地再次举起来砸向了虞归晚的另一条腿。 既然长腿是喜欢到处跑着惹事儿的,那就做一条断腿狗,她看看能不能老实一些! 可虞归晚是真的怕了,她拼着身上钻心的疼痛滚向一边,哭喊道: “母亲救我,虞疏晚她疯了!” 周围的丫鬟们没有一个敢上前的,全部都躲得远远的,生怕虞疏晚连着她们一起打。 苏锦棠不敢对苦心做什么,也实在是心焦的厉害,喊道: “护不住小姐,你们都得被发卖出去!” 丫鬟们一个个的眼中露出迟疑之色来。 若是真的被卖出去了,那恐怕也没有什么活路了。 虞疏晚冷笑一声, “管家权可不在夫人的手上,发卖谁,也不是你说了算!” 丫鬟们一愣,随即就反应了过来。 对啊! 管家权早就不在苏锦棠的手上了,她们还怕什么? 虞疏晚看着地上宛如一直肉虫涌动的虞归晚歪了歪头, “动祖母的时候,你怎么就没想过我会来报复你呢?” “疯子!” 虞归晚浑身战栗,双眼满是不可置信, “你简直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知道我是疯子,你还要犯贱,你不就是想要被我狠狠地打吗?” 虞疏晚一步步靠近,虞归晚汗毛倒竖,眼中满都是惊恐, “你、你别过来,是不是有人胡说了什么!” “是啊。” 虞疏晚微微地牵动了唇角,眼中冰冷一片。 虞归晚带着哭腔道: “你听我解释……” “我不爱听。” 虞疏晚举起棍子,眯着眼睛, “打这儿,还是打这儿?” 棍子在她的腰上和胳膊上游走,每一下都让虞归晚感受到无尽的惊悚。 月白恰此时赶到,看见眼前的一片闹剧,也不多言,直接上前道: “主子。” “这回慢了。” 虞疏晚淡淡道: “打开,一条一条的放她身上去。” 月白没有半点的犹豫。 看见月白掏出来的长蛇,苏锦棠站都站不稳了。 她声嘶力竭道: “放开她,你这个小贱人,你这个毒妇! 我当初怎么会生下来你这样的恶心东西! 早知道你如此,我就不该让你回来,在路上找人弄死你也就罢了! 你回来做什么,回来做什么!” 这样的话让在场的人都不由得浑身一震。 连月白都忍不住看向虞疏晚。 虞疏晚却轻笑一声,目光清冷,直直的越过苦心落在了苏锦棠的身上, “想杀了我? 可惜了,你已经错过了能够杀我的机会。” 虞疏晚转过头, “继续放。” 月白赶紧低下头,将蛇故意往着衣襟的入口处放去。 凉凉的蠕动的蛇在炽热的皮肤上爬行,虞归晚的发丝都恨不得竖起来了。 她想叫,却连动都不敢动。 见蛇还在源源不断地从月白的手上往外拿,虞归晚眼皮子一翻,彻底的昏死过去。 “接冷水。” 虞疏晚冷着脸,月白快速地打了冷水出来,苏锦棠整个人跌坐在地上绝望哀嚎, “你到底是想怎样—— 到底想怎样啊!” 第138章 准备好说再见了吗? 虞疏晚棍子一挑,冷水连同盆子一起落在了虞归晚的身上。 有蛇受了惊,狠狠地一口咬在了虞归晚的身上。 虞归晚惨叫一声睁开了眼睛,一边的苏锦棠见此,两眼一翻,竟被生生的给气晕了过去。 虞归晚此刻是真的怕了,她哭喊着崩溃道: “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我现在去庄子好不好,我现在就走!” 她挣扎着想要起身,可方才打断的腿让她根本站不起来。 身上的蛇此刻沾了水,有种阴冷黏腻的感觉。 虞归晚心中的懊悔和恐惧在此刻达到了顶峰。 分明她来的这本小说里面根本没有这个剧情! 不,不对! 虞归晚的身子颤抖着。 现在不是剧情的事情…… 这本书的女主是一个小白花,温柔善良明媚的人设,怎么可能会是虞疏晚这种恶女! 定国公府没出事,虞疏晚变恶女…… 这些全部都已经偏离了原剧情! 虞疏晚用棍子挑起她的下巴,面无表情道: “错哪儿了?” 虞归晚死死地咬住唇,却不敢再说出来。 虞疏晚冷笑一声, “月白,继续。” 见月白又去掏蛇,虞归晚面如土色,尖锐地叫着, “我说,我说!” 可真正的要到说出来的时候,虞归晚又蹦不出来一个字。 见虞疏晚失去耐心准备亲自去拿蛇篓子,她这才崩溃大哭出声, “我不该存了坏心思,差点让这些蛇害了祖母!” “光是这些?” 虞疏晚停住脚步, “说不清楚,剩下的蛇我就往着你的嘴巴里面喂了。” 虞归晚知道这是虞疏晚能做出来的事儿,哭喊道: “是我存了坏心思……” 她的“忏悔”还未结束,虞景洲暴呵一声冲上前。 饶是虞疏晚的手上有棍子,可也敌不过盛怒中在军营历练多时的虞景洲。 他冲上来就将虞疏晚的棍子一把抓住,狠狠地往着虞疏晚的身上敲去。 虞疏晚胜在动作快,堪堪算是躲过了这么一棍子。 可虞景洲哪儿会就这样放过她? 得到消息过来,他原本是想着和为贵的。 可没想到归晚竟然被欺负成了这个样子,连母亲都气晕过去了。 作为兄长,他就算是教训教训这个胆大妄为的丫头又能如何! “还傻站着做什么!” 苦心怒声,如离弦之箭来到了虞疏晚的面前,一脚踹在了虞景洲的胸口。 虞归晚满眼骇然地看着虞景洲被踹开两三米远。 好……好强! 女主的身边…… 有这么个怪物吗?! 虞疏晚方才虽是躲了,但还是伤到了胳膊。 此刻她满脑子都去他娘的平安无事徐徐图之。 弄死这群崽种,她虞疏晚也不算是白活一场! 她拔下发上的金簪,毫不犹豫地抵在了虞归晚的脸上。 从眼角狠狠地一拉,直接到了她的嘴角。 鲜血争先恐后地流出,虞归晚张了张嘴,颤抖着指尖却不敢抚摸自己的脸,半晌才有声音从自己的嗓子里发出来, “我的脸……我的脸!” 虞景洲双眼猩红,怒吼着挣扎,却被苦心死死地钳制住。 虞疏晚晃晃悠悠的站起来,将一边被打掉的棍子捡了起来往着虞景洲走去。 她唇角在月色下露出一抹森冷,墨发随着夜风舞动,竟叫人忍不住心中一寒。 虞景洲死死地盯着她, “虞疏晚,你想做什么!” “做什么?” 虞疏晚冷笑一声,狠狠地一棍子敲在了他的背上。 她眼中带着愤怒和无尽的冰冷, “我回来与不回来都不会耽误你们成为畜生! 你真的知道虞归晚是怎样的人吗? 还是说,这么多年来,你在装聋卖哑!” 她说一句话就狠狠地一棍子敲在他的背上。 虞景洲被打得闷哼着,眼中的恨意却没有丝毫的掩饰。 虞疏晚笑出声, “恨我是吗? 你们都在恨我不该回来,都在恨我为什么是侯府的女儿。 我也想问问你们,你们有什么资格恨我!” 压抑在心头的愤怒连同着上一世的痛楚一道吼了出来, “弄丢了我的是你们, 害我差点成一个残废的是你们, 把我带回来说会好好补偿我的是你们, 可处处袒护那个冒牌货的,还是你们!” 虞疏晚仰起头,逼着眼泪收回去,复又低下头看向虞景洲, “虞景洲,你以为你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想来指责我那你可就错了。 我虞疏晚最不怕的就是道德指责。 今日,虞归晚对祖母怀恨在心,妄想引蛇到祖母的院子。 这样的狠心无情之人,又有什么资格跟我相提并论!” 一边的虞归晚一点点的爬过来,眼中满是哀求,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疏晚,我求求你放过哥哥吧,我现在就去庄子,我现在就离开京城!” 虞景洲原本还震惊于虞疏晚说虞归晚害了祖母的事情,可见到虞归晚如此,他还是咬了牙关, “这件事必然有误会! 虞疏晚,你惯来喜欢颠三倒四,你确定不是因为你妒忌归晚所以才不肯放手吗?!” “我妒忌她?” 虞疏晚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简直是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虞景洲只觉得有几分的难堪,怒喝道: “闭嘴!” “闭嘴?” 虞疏晚咬牙冷笑, “原来你们也知道给她的东西会让我妒忌! 不过你放心就是了,我对这点儿东西不感兴趣。 从前祖母总说家和万事兴,可如今都已经有人想要杀了她。 虞景洲,你继续留在侯府眼瞎心盲吧!” 说完,她转过身环视众人冷笑, “侯府是吧? 在我眼中也不过如此而已!” 看见地上还在哭的虞归晚,她转身将所有的蛇都倒了出来。 密密麻麻的拇指粗小蛇在她的身上四处地爬行。 这样诡异的场面让众人都纷纷惊叫转身逃离,偏虞疏晚半点不动。 虞归晚看得出来她眼中毫不掩饰的杀意,眼神一寸寸的绝望下来, “我并非有意,疏晚,就此打住好吗?” 她的脸也毁了,腿也毁了,几乎人生都毁了! 难道虞疏晚还要杀了她吗? 想到当初自己和那个系统做出的交换,她只恨不得能够抓住它好好质问,为何剧情竟然崩成了这个样子! 根本和自己知道的不一样! 可现在说再多也没用了。 当初自己用下半生的运气换了来这个世界,现在也早就回不去了。 她不能死! 要是她死了…… 要是她死了,就真的没了可以再重来的机会! 虞归晚的眼中迸发出亮光,苦苦哀求, “我已经知道错了,我给祖母磕头道错,我去庄子好不好?!” 只要是能够活着,她就有办法逆风翻盘! “晚了。” 虞疏晚轻笑着,攥紧了手上的棍子,一字一顿, “虞归晚,准备好跟我说再见了吗?” 第139章 系统,剧情崩了! 她高高扬起的棍子照准了虞归晚的头,虞归晚惊恐得口不择言,惊慌失措的尖叫, “系统,系统出来!” 时间忽地静止,虞疏晚想要动一下却根本就没有半点的作用。 她甚至连眼睛都动不了,眼睁睁地看着苦心她们惊恐想要阻挡的眼神和动作定格在那儿。 她们腰上因为动作而甩动的流苏亦是凝滞在空气中。 这是妖法吗? 虞疏晚的心头凛然,却见眼前的虞归晚对着一个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出现的光球怒吼, “是你说过这个世界足够安全,我想怎么玩儿就怎么玩儿,我才会用下辈子的气运跟你做了交换! 可现在这些剧情根本不对! 这是个已经崩坏的世界! 系统,我要回去,我要回去!” 这破世界谁爱待就谁待着吧! 光亮小球发出一道怪异且冷漠的声音, “尊敬的穿越者您好,您在现代社会的躯体已经被您的亲属销毁无法回归。 目前,您只能在此世界存活。” “这个女主就是个疯子!” 虞归晚怒吼道: “你们没有给我任何东西,除了这么个身体身份和一点点的气运加持,我怎么跟一个疯子斗!” “报告宿主,在送您来这个世界时,系统已明确告知无法插手世界剧情。 为您兑换气运加持已经是系统额外赠送。 您只需要打压女主,让女主产生自卑、怯懦、痛苦等负面情绪,女主光环和气运将逐步转移给您。 反之,您将会一步步沦为普通npc。” “这有什么用?” 虞归晚的声音拔高,眼中满都是怒火,指着自己的脸和腿上的伤, “她毁了我的脸和我的腿,在这个世界我还有什么资本?!” “结局判定前,您的伤势都会以其他形势痊愈,女主与您之间相辅相成,也无法对您造成致命伤害。” 系统冰冷道: “此次告知宿主,系统已完成售后,非特殊情况将不会出现。” 虞归晚眼中的慌乱此刻少了许多,她看向立着的虞疏晚,咬着牙道: “按照你的意思,我也无法杀了她是吗?” “是的。 除非您能够夺取走她的所有气运,届时将可随意抹杀。” 系统回答干脆, “系统001售后结束,祝您好运。” 瞬间,虞疏晚就能够动起来了,旁边苦心和月白惊呼, “小姐不要!” 地上的虞归晚虽是狼狈,可眼中却没有了方才那样的惧怕。 虞疏晚眯了眯眼。 是不是真的杀不了,她也总得试试。 手上的力道不仅没有收着,反而是更重了些。 “住手!” 不知道从哪儿回来的虞方屹的暴怒声从身后响起,虞疏晚也不曾有半点的收手。 可偏偏,在棍子快落到虞归晚的额头上时,虞景洲冲了过来扑在了虞归晚的身上。 一声闷哼,棍子就砸在了虞景洲的背脊上。 虞疏晚的眸光晃了晃。 果然不能…… 她没有机会再去验证,因为虞方屹已经冲了过来狠狠的一巴掌打在了虞疏晚的脸上。 虞疏晚被打的脑袋偏在一边,连耳朵都嗡嗡作响。 “孽女!” 虞方屹怒斥, “你竟然如今还敢动手想杀人!” 虞疏晚毫不在意地转过头,直接将手上的棍子当着他的面再次砸在了虞景洲的背上。 她带着畅快的笑看向虞方屹, “父亲继续打啊。 刚刚夫人打我身边的人,我就打你们的心头宝。 你现在继续打我,我也不能厚此薄彼了你们两口子不是? 你看,是你先把我打死,还是我先想办法弄死你这一双儿女。” 虞疏晚的眼神在最后一刻变得阴鸷起来,虞方屹气的脸色都白了。 他还想要再动手,却被虞疏晚直接握住了手腕。 那双眸子中满都是恶劣的意味, “难道自诩公正的父亲大人不知道我为何要动手吗? 让我想想,该怎么跟你说呢? 你那温柔善良的养女,因为祖母想要将她送去庄子动了杀心。 故意在祖母的院子里面撒了引蛇的蛇床草种子粉末,又特意准备了一堆的蛇。 父亲大人,你不是最为孝顺恭敬吗? 怎的如今没了话说?” 虞疏晚将有些凌乱的发拨在一边,微微仰起头来,脸上鲜红的巴掌印已经开始肿胀起来了。 她不以为意道: “原来忠义侯,也只是一个伪君子罢了。” 说完,虞疏晚微微招了招手,苦心赶紧扶住她。 虞疏晚转过头对上虞归晚那双满是恨意又带着畏惧的眸子,眸光幽冷,唇角勾起的弧度让人心惊, “欠我的东西,你可要记住了。 我会一点点,一点点的讨回来。” 说完,她直接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 虞方屹只觉得胸口气血翻涌,怒声道: “站住!” 虞疏晚却恍若未闻。 虞方屹怒不可遏,正要上前,悠悠转醒的苏锦棠看见了他,先是愣了片刻,随即也顾不得最近夫妻间的摩擦矛盾,哇的一声哭着扑进了他的怀中, “阿屹,虞疏晚疯了!” 他被绊住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虞疏晚倔强的背影逐渐消失。 虞方屹闭了闭眼,再睁开眼就是怒斥, “你们还傻站着做什么? 没看见公子和大小姐受伤了吗!” 他看了一眼虞归晚,只见她吓坏了不断地抽噎着,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的目光。 方才虞疏晚说的话他并非是不信,而是将信将疑。 毕竟虞疏晚跟虞老夫人的关系最好。 若是说虞疏晚为了虞老夫人而发疯,这个理由站得住脚。 况且方才虞归晚也没有否认。 还是…… 得好好查查。 而另一边虞疏晚径直就往着长虹苑主院去了。 苦心都有些跟不上她的步子,带着急切, “小姐,您的脸和胳膊都受了伤,就算是去见老夫人,您也该换一身衣裳不是?” 虞疏晚充耳不闻,脑子里此刻想的,完完全全都是方才时间凝滞的那一瞬。 她上一世没有见过那个所谓系统,也或许她跟苦心她们一样,根本就不知道对方曾经出现过。 不过为什么这一次她能够在时间凝滞的时候还看得到眼前的一切,拥有自己的意识? 是因为自己重生的缘故吗? 按照虞归晚跟系统的对话,她应该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也对,自己上一世不就是隐约知道了吗? 打压自己是为了自己身上的女主光环…… 虞疏晚冷笑。 去他娘的女主光环,想要闯出一片天年底她只信自己! 怪不得上一世分明虞归晚有杀了她的机会,却只能够让她成为残废接回侯府。 也难怪虞归晚次次都想要把事情往着她的身上推,让虞方屹和苏锦棠更厌恶她。 自卑? 怯懦? 痛苦? 呵,她一一送给虞归晚! 苦心得不到虞疏晚的回应,只觉得心中更不安了。 她害怕自己好不容易的安稳又要被打破,可方才虞疏晚为她出头的场景依旧历历在目。 不得不说,苦心对虞疏晚也生了几分的心疼。 ——若是今日真的杀了大小姐,那小姐怎么办? 即便没杀成,可现在侯爷也回来了,还目睹了这一切。 小姐往后在侯府即便是有老夫人护着,也恐怕是要举步维艰了。 不过是转念间,两人已经行到了主院外。 知秋还挑着灯笼等着虞疏晚那边来消息。 看见虞疏晚和苦心的身影,连忙上前想问问怎样了。 灯笼凑近,却看见了虞疏晚脸上的伤和凌乱的发,顿时慌了神, “小姐,您这……” 第140章 祖母,跟我走吧,求您了 “知秋姑姑,祖母睡下了吗?” 虞疏晚没什么心思解释现在的情况,直接开口询问。 知秋后知后觉地点着头, “睡下了……” “辛苦姑姑叫醒祖母。” 知秋知道虞疏晚最是心疼虞老夫人,若是从前知道虞老夫人睡下了,绝对不会叫她们将人叫醒。 看着虞疏晚眼下的装束,知秋知道是出了大事儿,赶紧应声, “小姐先进来,奴婢让冬雪给您敷一敷脸。” 虞疏晚没有拒绝,顺从地跟了进去。 冬雪看见的时候也不由得惊呼一声,心疼得直掉眼泪, “这是哪个动的手?” “没事的冬雪姑姑。” 此刻被打后的麻木已经褪去,只剩下了火辣辣的痛楚在不断地攀升着。 她自己将冰块儿用帕子包好捂住自己的脸,难得的安静。 冬雪一看就知道虞疏晚脸上的印子跟苏锦棠她们逃不了关系。 她退出了房,打算找人打听打听。 虞疏晚也没有什么反应,坐在那儿就像是一座雕塑。 平日里爱笑爱闹的小姑娘此刻身形寂寥,分明还是个孩子,却叫人感受到了一种苍凉。 苦心不善言辞,张了张嘴又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来。 虞老夫人倒是起来的不慢。 她也知道虞疏晚平日不会这样的急切,甚至只来得及披上一件外衣就匆匆地出来了。 虞疏晚听见声响抬起头,只看见烛火下虞老夫人有些凌乱的银丝。 她忽地鼻子一酸,眼睛就再也装不住那晶莹的泪珠,哽咽着站起身快步上前一把扑在了虞老夫人的怀中。 虞老夫人猝不及防抱了满怀,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儿,只能先轻轻地拍着她的背脊哄道: “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你跟祖母说,祖母给你做主好不好?” 越是感受到祖母这样温柔的对待,虞疏晚就越是恨虞归晚今日的所作所为。 感受到怀中人的情绪波动,虞老夫人也有些急了, “知秋,你去看看到底是出什么事儿了。” 不等知秋应声,虞疏晚闷声道: “不必。” 虞老夫人叹息了一声, “那你也该告诉祖母,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吧?” 虞疏晚不肯抬头,瓮声瓮气道: “祖母,我现在就带你走行不行?” “走去哪儿?” 虞老夫人只当作是孩子气的话,好笑道: “你的商会开好了?” 虞疏晚有些沉默,半晌站好了身子,虞老夫人脸上的笑猛地凝固,随即化作怒色, “谁打的?” 虞疏晚抓住她的手,眼睛眨也不眨,语气甚至带着一丝祈求, “祖母,我就算是没有商会,也能够养活你我。 我们走吧。” 虞老夫人能够感受到她手上刺骨的寒冷,她深吸了口气,沉下脸来, “是你父亲吧?” 苏锦棠也近不了虞疏晚的身,恐怕就是自己那个儿子回来了。 虞疏晚自嘲一笑, “忠义侯府容不下我。” “胡说,怎么会呢?” 看着她如此,虞老夫人只觉得心疼。 她隐约觉得事情有蹊跷。 从前再怎样,虞疏晚也没有说过要走的话,今日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是不是虞归晚给姨奶奶下药了?” 一道稚嫩的声音小心翼翼响起。 虞疏晚这才注意到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虞岁晚。 虞岁晚讪讪一笑,捏着自己的衣角, “方才苦心姐姐走后,我就缠了姨奶奶让我歇夜……” 她觉浅,听见动静就爬起来了。 虞老夫人皱眉, “什么下药?” 虞岁晚立刻不敢说话,紧张的看向虞疏晚。 见虞疏晚没说话,这才敢开口, “方才苦心姐姐突然过来了,跟知秋姑姑在屋里找,我在这儿地上和姨奶奶常坐的地方发现了一些粉末。 下午只有虞归晚来过,肯定是她做的。” 虞老夫人眼中满是震惊的看向知秋, “这事儿怎么没跟我说?” 知秋也只好道: “您当时都已经睡下了,这种事情还没个定论,怎好轻易惊扰了您?” 知秋看向虞疏晚, “小姐,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儿您跟我们说说吧。” 虞疏晚袖边的拳头紧了又紧,面上依旧是面无表情, “她放的是蛇床草种子粉末,叫人准备了蛇,月白给拦下来了。” 知秋声音颤抖, “她、她想害死老夫人?!” “祖母是她留在侯府的唯一变数,又是我唯一的靠山,这样做也没什么稀奇。” 她再次看向还没缓过神的虞老夫人问道: “祖母,我会给你比忠义侯府老夫人还要高的地位和权利,你跟我离开侯府吧。” 现在的她杀不了虞归晚,但也断然没有整日防着下一次的道理。 虞老夫人缓缓地动了动眼珠子,眸中却满是失望, “饶是我心疼你,你是我亲孙女儿那也是应当的。 这么多年在侯府,我虽然不喜她,可也没有为难过她。 她怎能如此恶毒!” 说到最后,虞老夫人的声音甚至都变得颤抖起来。 虞疏晚没有说话。 虞老夫人转过身,静默半晌,这才转过头来,面上的神色带着些勉强的笑意,那双眼却是红了, “祖母享受了侯府的荣华富贵,也得在这儿守着你父亲才行。 若是我走了,你父亲…… 会被人弹劾的。” “纵容养女如此作为,便就是弹劾他那也是他该的!” 这话虞疏晚在舌尖转了又转,终究是没能说出来。 不是她心疼虞方屹,而是她想到了侯府最开始,是由祖父打下来的。 祖母跟祖父感情甚笃,这座宅院更是承载了她这么多年也算传奇的一生。 她与逝去祖父的孩子不管怎么混账,都改变不了母子连心,血脉相连的事实。 所以,祖母割舍不下。 这个认知让虞疏晚的心头一凉。 “祖母,我想你好好活着。” 虞疏晚低声道: “我很怕你死了。 我做了个梦,我的腿没有好,我成了残废。 梦中只有你对我好,我甚至没有一个愿意站在我这边的丫鬟。 可是后来你死了,侯府没有我的立足之地。 也再没有人愿意站在我身边了。 祖母,你就当做是可怜可怜我好吗?” 她说到最后语调哽咽,双眼通红,眼泪宛如断了线的珠子不断滑落下来, “我现在有能力能够让您过上好日子了,您能不能…… 能不能答应我,好好的?” 一边的知秋也忍不住地别开头擦了擦眼睛,强扯出一抹笑来, “老夫人,就当做散散心也是。 如今这大小姐就像是得了失心疯,若是真有那一日伤了您,那小姐的身后就真的没人护着了。 您也知道他们怎么对小姐的,您能够放心吗?” 虞老夫人闻言,方才总算是平静下的眼眶又红了起来。 “是祖母不能够让你在侯府中享受到该享受的,平白耽误了你这么多年……” “我的父母都不为此痛苦难堪,祖母何必如此?” 虞疏晚扯了扯唇角, “祖母,求您了。” 第141章 离开侯府 虞老夫人从没见过这样的虞疏晚。 似乎是一戳就要碎了一般的脆弱。 不管是从前虞疏晚才回来,还是后来受了多少的委屈,虞疏晚从未如此过。 虞老夫人心头闷闷的,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悲凉。 屋子里此刻静的掉一根针都能够听见,向来最是跋扈的虞岁晚也感知到了不寻常,缩了缩脖子将自己往知秋的身后躲了躲。 偏此时,虞方屹匆匆赶了过来。 他寒着一张脸,在看见虞老夫人的时候这才缓和了几分, “母亲。” “你来做什么?” 虞老夫人现在心乱如麻,自然也不肯看见他。 偏偏虞方屹将目光看向了虞疏晚,目光都快要凝成实质性的刀了, “她殴打长兄,欺辱长姐。 锦棠被气晕过去,景洲的肋骨断了两根。 归晚的脸毁了,腿断了,身上被蛇咬的痕迹更是数不胜数! 母亲,她心思歹毒,您即便是心疼她,也不该继续袒护。” “我才是真的后悔。” 虞疏晚冷笑一声,方才在虞老夫人面前的脆弱一扫而空, “我真后悔没能打死他们,才让你还有精力是来找我的麻烦! 我方才说的话,你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吧? 还是说,为了一个外人,你连生养自己的母亲都不要了?” 一听这话,虞方屹就知道虞老夫人应当是已经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他顿时带着紧张看向了虞老夫人, “母亲,儿子并非是这也意思,归晚做的事情儿子都会去好好追查。 但是疏晚如今的确是太过肆无忌惮了些。 就算是事情未查明,为了侯府名声,她也该去祠堂跪到事情真相水落石出的那天!” 虞疏晚扯了扯嘴角,眼中却没有一丝的温度。 即便是知道她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说谎,虞方屹还是会选择牺牲她。 真是她的好父亲啊…… 闭了闭眼,虞疏晚正要开口,一边的虞老夫人直接将她一把拉到了身后。 虞疏晚看不见虞老夫人的神色,却能感觉到虞老夫人拽住自己的手在颤抖着。 祖母现在应当也是不好受。 在儿子长大以后,虞老夫人从未如此仔细的打量过虞方屹。 从前那双明亮的眼睛,怎么如今就变了呢? 虞方屹有些不自在, “母亲,您、您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不做什么。” 虞老夫人低笑一声,眼角有些湿润,说话的声音却平静得不能再平静, “方才我已经跟疏晚一起商量过了。 我打算跟她一起住在外面,往后家中大小,就随着你们吧。” “母亲这是什么意思!” 虞方屹的瞳孔猛地震缩, “如今侯府安好,儿子和锦棠对您也是恭敬有加,您要是出去了岂不是让人戳儿子的脊梁骨?” 他急得上前两步, “母亲,您是因为归晚的事情不高兴的吗? 她做了错事儿子自会处置,可她也是锦棠如今割舍不下的骨血。 您给儿子一点时间!” 虞疏晚再也忍受不住。 祖母站出来是为了能够护住她,可如今面临亲儿子这样的说辞,祖母该是怎样的心寒? 她直接就要上前,偏偏虞老夫人紧紧地攥住了她的手不让她轻举妄动。 打听完消息回来的冬雪此刻看向虞方屹的眼神更满都是憎恶, “侯爷将夫人和大小姐放在首位,就不该要求老夫人做出让步。 若是其他的事情,老夫人也就不追究了。 您口口声声说老夫人袒护二小姐,可您呢? 大小姐想要老夫人的命,侯爷还能够如此袒护,比起偏心您实在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冬雪直接转过头看向春婵, “既然老夫人发话了要跟二小姐出去住,咱们也该收拾东西!” 虞老夫人静静地看着虞方屹,许久才发出很轻很轻的一声喟叹, “回去吧。” 虞方屹的眼中恼怒,转而看向虞疏晚, “是不是你跟你祖母说了什么?” “你做的这些还需要说吗?” 虞疏晚一字一顿, “你接我回来的时候说,以后不会叫我再受委屈,却在每一次出事后将我推在风口浪尖,甚至没有信过我一次。 侯爷,我当初是真的信任你,可往后,不会了。” 她毫不留恋地转过头看向苦心, “去将我的东西收一下。” 苦心脑袋都有些发蒙,不知道事情怎么就走到了这个地步。 上一世没能问出来的话,虞方屹已经用两世的行动回答了她。 如今更是牵连到了祖母。 答案,也没那么重要了。 虞疏晚客气又疏离, “侯爷先请回去吧,祝您跟夫人琴瑟和鸣。” 虞方屹显然是不愿意的,偏偏对上虞疏晚那双冷淡到了冰点的眸子,他的心头却蓦地一慌。 越慌张,他音量越是拔高, “虞疏晚,你难道忘了是谁将你带回来的吗,你竟然敢这样跟我说话!” 虞疏晚只觉得可笑至极。 除了带她回来,救了她一次,难道虞方屹还有其他帮过自己的吗? 今生救她,她也只算作是上一世将她亲手推入深渊的赎罪。 仅此而已。 虞疏晚搀扶着虞老夫人在一边坐下,低声道: “祖母,您等等我。” 她安抚地拍了拍老夫人的手背,随即往着门外走去。 路过虞方屹的时候,她声音轻飘飘落下, “侯爷最好是出来。” 在外面站定,虞方屹也深吸了一口气站在了她的面前, “你若是劝着你祖母别走,我或许往后会多想着你。” “祖母走定了。” 虞疏晚眼神带着一丝的悲悯讥讽, “人到中年,逼得自己的母亲和亲生骨肉与你离心。 侯爷,事到如今你还要因为你那个蠢蛋妻子而去无条件护着虞归晚?” “放肆!” 虞方屹的脸色铁青, “谁容许你这样去说自己的母亲?!” “难道她不是蠢货?” 虞疏晚笑了一声, “被虞归晚玩弄于股掌之中还能上赶着犯贱。 不仅她是蠢货,你也是。” 见虞方屹要动手,她直接往前走了一步,眉眼弯弯的笑着, “打啊。 侯爷放心,今日你打不死我,那就小心些你的儿子女儿了。” 说完,虞疏晚带着一种恍然的语气道: “哦,对了。 侯爷不会以为我不回来了吧?” 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眼神却带着狠戾和阴冷, “放心,虞归晚才是鸠占鹊巢的那个人。 我早晚会回来,把属于我的所有的东西都拿回来!” 如今她必须先护着祖母。 更何况按照那个什么系统的意思,她暂时还动不了虞归晚。 不急,慢慢来收拾就是。 思绪流转间,虞疏晚深深地看了一眼虞方屹,转身回了房间。 她的东西不多,也就是拿了才回来的时候虞老夫人送的衣裳首饰和自己的小金库。 让她意外的是虞老夫人的东西也不多。 见虞疏晚疑惑看她,虞老夫人苦笑一声, “我出去不过是给你父亲长个记性而已。 东西若是带的多了,来回也麻烦,罢了罢了。” 知道虞老夫人是还有要回来的打算,虞疏晚抿了抿唇并未多说。 虞疏晚已经让月白找好了一处落脚地,等安置妥当,早就过了三更了。 她静默地看着烛火跃动,听见关门声这才道: “祖母睡下了?” “是……” 苦心想说些什么,但终究是没有说出口。 虞疏晚淡淡道: “你帮我去杀个人。” 第142章 送温暖的慕世子 苦心心下咯噔一声, “小姐是……” “这个人。” 虞疏晚将一张纸推给了她,上面甚至附着着一张工笔的人像。 不等苦心再有疑惑,虞疏晚道: “我给你半个月的时间,杀了他回来。” 苦心将纸条收了起来,心下舒了口气。 只要不是让她现在去杀了虞归晚就好。 虞归晚自然可恨,可要是现在出了事儿,只怕是小姐也逃不了干系。 本就和侯府势同水火,到时候…… 苦心怕虞疏晚真的上头要杀虞归晚,立刻应声, “那奴婢现在就走!” 虞疏晚没空理会她的心思,只是点点头继续看着烛火发呆。 今日的虞归晚让她知道了一件事。 迟则生变。 她原本是想要再等等,将贺淮信的事情做得不漏痕迹一些。 可若是贺淮信也有了奇遇怎么办? 概率小,但也不是完全不会出现不是? 房门被叩响,虞疏晚的思绪被打断。 她蹙眉, “谁?” “慕时安。” 虞疏晚愣了愣,随即站起身来将门打开,果真是慕时安那张颠倒众生的脸。 “你来做什么?” 慕时安听得出来她语气里面的平淡,和从前说话全然是两个人一般。 原本还存了调侃的心思,此刻也微软了声调, “办点事,恰好遇见了苦心从客栈离开。” 目光扫到屋子里的包袱,他顿了顿, “跟侯爷他们起了争执?” 虞疏晚冷笑一声, “他们也配跟我吵?” 能动手的事儿有什么可吵的。 慕时安听着这口气有些好笑, “所以出来住客栈?” “明日我会去看房。” 虞疏晚强打起精神来,眼中肃然, “我之前让你在白家商会的事情上助我一臂之力,明日你可有时间?” 是她将祖母带出来的,理应照顾好祖母。 不管祖母怎么想,她都得快些成长起来,才能更理直气壮留下祖母不回去。 慕时安微微挑眉, “听你这意思,你是打算在外面长住了?” “是。” 虞疏晚也不避讳。 这些事情她压根儿没打算瞒着,自然是承认的痛快。 “世子?” 正好起夜的知秋路过走廊看见了二人,很是惊讶的开口。 慕时安一愣, “知秋姑姑?” 他本就是个聪明人,瞬间就反应过来什么,转身皱眉问道: “你把老夫人也带出来了?” 看来这回的事情挺大的。 虞疏晚有多稀罕虞老夫人,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见虞疏晚皱眉不悦,慕时安无奈一笑, “既如此,那我倒是不得不出一份力了。 我在京城有一处房产,是个三进三出的宅子。 你带着这么多人,一时半会儿也不一定能找到合适的房子,倒不如先去那里住着。” 虞疏晚瞅了瞅他, “你为什么帮我?” “虞老夫人是令人尊敬的老太君。 虽然不知为何忠义侯竟然真能让虞老夫人出来,但我既然知道了,也该尽一个晚辈的心。” 虞疏晚原本想拒绝,但转念一想,自己可以将就,但总不能让祖母跟着自己过苦日子吧? 她抿了抿唇,眼神也柔和了几分, “我租赁你的房子。” “租赁倒是不必了。” 慕时安不以为然, “你也知道我如今是急着什么东西,若是我有用得着你的,少不得你要出力。” “小铃铛不是我的人情,就算是你不帮我找,我也会自己找。” 虞疏晚转身摸索了会儿,将一个匣子给了他, “这些你看够不够?” 没想到平日瞧着有些计较的虞疏晚竟然还这样有原则。 他带着几分揶揄, “你不怕我说这些不够?” “不够也等着之后我补给你。” 虞疏晚微微扬了扬下巴, “这是现在我能够流动的所有银钱。” 剩下的要用来运转,自然是不能够随意动。 说完,虞疏晚的眼中多了几分的嫌弃, “但是你要漫天要价,我也不会傻到真的给你。” 瞧着她跟方才开门时候的神色大不相同,人也恢复了几分生气,慕时安这才勾了勾唇,将匣子打开,只拿了一张银票,剩下的递给了她, “我知道你最近缺银子。 等到赚到了连本带息地给我就是。” 一边的知秋看得稀里糊涂,虞疏晚的眉角眼梢却带了几分的轻松, “姑姑去睡吧,我让月白先把东西给送过去,明日等祖母醒了再过去。” 一夜折腾,祖母好不容易睡下,何必再惊扰了她。 见虞疏晚的眼中有些疲意,慕时安忽地用手挡住了要关上的房门,低声道: “你这会儿要睡吗?” “干嘛?” 虞疏晚眼中又升起狐疑。 慕时安轻笑, “带你去散散心如何。” 见虞疏晚有些犹豫,慕时安直接将她拉了到了走廊的长窗前。 虞疏晚抖了抖嘴角,刚要说一句无聊,腰忽的被揽住,耳边传来一句话, “抱紧了。” 虞疏晚下意识的抓住他的衣襟,就觉得整个人眼前的景色一晃,身体失重的在风中迅速地坠落。 啊啊啊啊啊啊啊! 虞疏晚脸色被吓得发白。 她宛如一条八爪鱼攀附在慕时安的身上,风声中,她的怒吼都显得不值一提, “死慕时安你疯了! 你想死我还不想死呢!” 可下一瞬,虞疏晚就能够感受到身体被抱着腾空而起。 虞疏晚瞪大了眼睛,恍惚竟觉得月亮近在咫尺。 慕时安几个起纵后落在了一处屋檐,松开了抱着她腰的手。 可见虞疏晚身子往后仰去,又一把给拽了回来。 满怀馨香。 虞疏晚捂着心口,感受到是踩在了地上这才算是平静下来。 可方才这样一通惊险刺激,是她两辈子都没体验过的。 心中的所有情绪被撕开了一道口子,让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她一边哭着一边扯着慕时安的衣领吼道: “下次要死别拉我做垫背了行不行!” 慕时安没想到她是真的怕高,哭笑不得的任由她发泄, “行行行,听你的。” 被回应了的虞疏晚哭的更厉害了, “你一个外人都能顾忌我的死活,为什么、为什么我自己的亲生父母却不会? 为什么要欺负我? 欺负我也就算了,凭什么要对我祖母下手? 一个个黑心肝的玩意儿,我怎么是他们的女儿!” 听着虞疏晚的话,慕时安脸上的无奈也缓缓化作了凝重, “对老夫人下手?” 虞疏晚现在没有一点儿想演戏的成分,咬牙切齿道: “他们干不过我肯定是找我身边的人下手了。” 说完,她低下头用慕时安的袖子直接擦了一把脸,口中还在念叨, “才不是他们不要我,是我不要他们了!” 慕时安抽了抽嘴角, “你……用的是我的袖子。” “刚刚你雪中送炭,我将你当做朋友,你现在跟我计较袖子?” 虞疏晚眼中有些难以置信。 慕时安:“……” 第143章 祖母,你不是累赘,是我的动力 她情绪来得快去得快,这会儿已经好了许多。 虞疏晚找了个地方坐下,仰着头看天上的月亮怔怔出神。 慕时安坐在她的身边, “他们欺负你,你怎么不去找太子给你撑腰。” “如果一出事就找别人来撑腰,那岂不是很被动?” 虞疏晚呢喃着, “虞归晚也没讨着好,我给她一顿揍,她怕是参加不了选秀了。” “这一回颇不赶巧。” 慕时安悠悠开口,学着她的姿势躺在一边, “太子自己主动取消了选秀。 太后还在病中,虽有了制冰的法子能解眼下燃眉之急,可朝中……” 话至此,慕时安不再多言。 虞疏晚也没有追问。 朝堂里面的事情她不知道也不清楚。 上一世的她眼界局限,这一世朝堂的事情依旧与她无关。 她自始至终的目的只有一个。 那就是好好地活下去。 虞疏晚淡淡道: “其实我一开始挺羡慕她的。 毕竟能够得到那样多的宠爱,就算她是跟我交换了这么多年人生的人,我心中的羡慕多于嫉妒。 她优秀自信,没什么不好的。 时间验人心。 直到如今,我跟她之间已经走到了只能留下一个的地步。” 她的话真真假假,将上一世的事情也给模糊在一起。 虞疏晚轻轻叹了口气, “像是你这样的幸福小孩儿,肯定不懂我的心。” “我赞成你前面说的,但是我不赞成你说我不懂你。” 慕时安转过头看向她, “我有一个哥哥,你应该没怎么听说过吧?” 好像……还真没有。 慕时安语调轻松, “当初我哥的父母为了救下我母妃和父王,双双殒命。 后来他们就收养了还在襁褓里的我哥。 很少有人知道我哥的身份,所以也会有人疑惑为什么我哥作为长子却不能做世子。 我哥从来不争,他对我很好。 外面的风言风语其实不是主要,这么多年你以为旁人没说过他? 其实说到底还是父母如何对待,以及他本身的品质。 虞归晚拎不清,忠义侯他们也拎不清,难道你也要拎不清吗?” “管我什么事?” 虞疏晚拧眉转头看他,慕时安盯着天上的月亮道: “虞疏晚,你是一个很聪明的人。 你现在才十四岁,难道要将自己耗在后院里面跟一个其他的女人争夺关注度? 你大可只专注于自己想做的,说不定往后,咱们大祈还真就出一个女皇商呢?” “有句话叫做,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虞疏晚坐起身来嗤笑, “我要是真的任由他们在我头上拉屎,早就死过不知道多少遍了。 我清楚自己要走什么路。 你这番话看似清醒,实际上也不过弱者的一种自我安慰。 我要是足够厉害,他们只会匍匐在我脚下求我,而不是如今日我带着自己重要的人离开还得与他们周旋。” 虽然也没有怎么周旋,出门的时候他们想拦住她,她让苦心和月白动了手。 但是话糙理不糙。 这种自我安慰的话上一世或许她就听了,这一世算了吧。 “我虞疏晚就是睚眦必究。 谁招惹了我,那就别想好过。 就算是我现在可能一时半会儿做不了什么,但报应这种东西虽迟但到,大不了同归于尽。” 她的语气轻松。 慕时安低笑一声也坐了起来, “刘小碗,你挺让人意外的。” 开始以为是没脑子的大小姐,后来是个聪明脑子,现在瞧着,她倒是比他想象的坚强。 “你才多大,少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 虞疏晚瞥了他一眼。 他今年也就是十八岁比她大四岁而已,装的倒是那么一回事儿。 大晚上的对着月亮发了一顿牢骚,好歹心中的烦闷也轻快不少。 虞疏晚戳了戳他的胳膊, “该走了。” 慕时安忽的起了逗弄的心思,懒声道: “你不是怕吗?” “把我给弄下去,我走回去。” 虞疏晚宁愿自己走路也不想在天上飞来飞去了。 从前听村子里那群小孩儿说要是往后能像大侠一样飞来飞去,她也憧憬过。 当时是想离开刘春兰。 现在体验过了,大侠…… 谁爱当谁当吧。 可最后虞疏晚还是白着脸“飞”回来的。 慕时安笑得像是狐狸,刚想要讨个奖励,虞疏晚关门的动作差点砸到他的鼻子。 慕时安摸了摸自己鼻子,心有余悸。 这妮子还真是够凶,他不也是好心,轻功回来的更快一些吗? —— 第二日虞疏晚就直接带着虞老夫人去了慕时安给的宅院。 饶是虞老夫人见识过世面,也不由得惊了又惊, “这……这是当初前朝丞相的府邸?” 虞疏晚都愣了愣。 她原本以为是个凑合的院子,没想到光是花园都比他们在侯府的主院大。 这儿瞧着也整洁得很,可见是常常有人打扫。 虞疏晚有些蠢蠢欲动起来, “祖母,到时候咱们买下来就住这儿吧。” 虞老夫人扑哧一声笑出来, “你这傻孩子,真打算在外面一直住呢?” 她看着花儿开得正好的飘香藤忍不住上手去触碰, “也就是皇上疼爱慕世子,这座宅子当初可是多少人争先恐后的想要都没能到手。 没想到我也算是有生之年能在这里面住一住了。” “祖母少说这样的话,您喜欢我就去找慕世子多问问,不行就一直租着。” 知秋她们也是没想到会是在此处,笑意都漫上了眼中, “那奴婢们收拾收拾,您跟老夫人现在府上走走?” 见虞老夫人少有兴趣,虞疏晚自然是应下了。 等到周围的人下去后,虞老夫人这才拉住她的手道: “你怪不怪祖母?” “怪祖母什么?” 虞疏晚垂下眸子,声音轻轻, “我回侯府后,只有祖母让我有了家的感觉。” 虞老夫人苦笑一声。 明知道虞疏晚对侯府有芥蒂,可自己还是得为侯府打算。 这何尝不是一种对这个满眼都只有她的孙女儿的背叛? “我已经听冬雪将事情给说了。” 虞老夫人转了话锋, “要是放在我年轻的时候,我只会更把事情闹得更大。 我喜欢你,除了你是我虞家的血脉,就是你跟我年轻时候真的很像。” 虞老夫人细细地打量着虞疏晚的眉眼, “你那么像你的母亲,性格不像她才好。” 但说着说着,虞老夫人的眼睛湿润起来,声音哽咽, “可如今祖母老了,能帮你的事情越来越少。 因为祖母,你这才离开了侯府。 你即便不说在外面有多艰难,祖母又岂能不知道? 若你留在侯府,何至于辛苦至此…… 祖母…… 拖累了你啊……” 虞疏晚见她落泪,也忍不住算了鼻子,强颜欢笑, “我在侯府才不好呢。 如今还自由多了。 祖母,你是我的动力,才不是什么累赘!” 第144章 对疏晚的崇拜 话题越来越沉重,虞岁晚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 她有些小心地问道: “你们往后不回去侯府了?” 虞疏晚不说话,只是挑眉看她。 虞岁晚掰扯着手指,小声道: “我听表叔说,虞归晚的腿可能要跛,以后要成瘸子。 表婶很生气,说一定要疏晚姐姐付出代价呢。” “孽子!” 方才缓和的脸色此刻再次变得铁青,虞老夫人猛地站起身来,捂着胸口大口喘气,怒声道: “老身倒是得问问那苏锦棠想要你付出什么代价!” “祖母别气。” 虞疏晚连忙给她拍着背, “为一个人的胡言乱语气坏了身子,岂不是不值得? 更何况代价不代价的,还不知道谁给谁呢。” 见虞疏晚的眼中闪动寒芒,虞老夫人面色一变,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疏晚……” “祖母放心吧,我都有分寸的。” 虞疏晚笑着安抚她。 叫来可心,虞疏晚让可心将虞老夫人给先送回房中休息,转而看向了像是一条小尾巴跟着自己的虞岁晚, “想帮我?” 虞岁晚眼睛亮了亮, “嗯嗯!” “打傻了?” 虞疏晚似笑非笑, “虞岁晚,讨好我不如讨好你的表叔表婶了。” 在她的身上可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虞岁晚摸了摸自己头上的钿子,又想起来那天晚上虞疏晚拿她当靶子的事儿,腿都抖了抖。 可一想到虞归晚他们,她撇了撇嘴, “表叔疼爱表婶,表婶又舍弃不下那个假货。 如今都能够将姨奶奶逼出府,能袒护我这个所谓远亲?” 说完,虞岁晚又带着期盼看过来,期期艾艾, “疏晚姐姐,我觉得你好厉害。 你能教我怎么用那个弹弓吗,我想学。” 这件事儿憋在心里许久,今天她才敢开口。 虞疏晚撇了一眼她,直接起身, “没事儿一边儿自己玩儿去,我还有事情忙。” “别呀!” 虞岁晚赶紧提着裙子追上,语气急切, “我昨天晚上看见虞归晚偷偷摸摸的找人传了消息呢!” 虞疏晚的脚步顿住, “给谁传?” “这个我不知道,但是是让那个流光经手的。” 虞岁晚有些委屈, “你就看在我坚定不移的站在你这边儿,教教我吧。” 她就喜欢这种弹弓之类的小玩意儿,身边有人能打出那样好的准头,她一点儿都不想错过。 这也是为什么她面对虞疏晚矮了一截儿的道理。 一个是怕的,一个是想拜师。 虞疏晚轻飘飘的看过去,虞岁晚可怜巴巴的。 她淡淡开口, “再说吧。” 言语罢了,虞疏晚就直接离开了。 眼下的事情多,虞疏晚着实有些分身乏术了。 刚巧这个时候说是有两人要来拜访她,听了描述,倒像是林城和白知行。 虞疏晚让带到了花厅,果不其然就是二人。 换了一身衣裳,倒显得焕然一新,精神多了。 虞疏晚略微满意的颔首,直接看向林城,林城会意将一份协议放了上来, “请小姐过目。” 纸张上的字笔力劲挺。 契约倒是没什么问题,虞疏晚很是爽快地盖上了自己的私印, “既然往后都一起共事,有些话我就说在前头。 给你们的银钱我没半点吝啬,希望你们在办我交代的事情时也是如此。 我让做什么,最好是别问直接去。” “那你要是让我们杀人放火我们也不能问?” 白知行皱眉,虞疏晚嗤笑, “最没资格说这话的就是你。” 反应过来的白知行脸上青一块儿白一块儿,但依旧是强作镇定道: “还请小姐说明,也免得往后有什么纠纷。” “这话说得不错。” 虞疏晚眼也不眨, “我让你们杀人放火,那你们就是不能犹豫。” “你!” 白知行呼吸有些微滞,一边的林城却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小姐尽管吩咐,只要是不会触及我家人,这些都不是问题!” 虞疏晚勾了勾唇角,白知行挣扎两下,低下头, “任凭小姐差遣。” “白知行就跟着林城先学着怎么有生意腔,林城这几日就多去磨一磨刘嘉吧。” 虞疏晚端起一边的茶盏,漫不经心, “他手上还有不少银子。” 两人应声,可并未退下。 林城性子急, “小姐,林家的事情……” 他欲言又止,虞疏晚头也没抬道: “好歹你也得有些成绩才好来问吧?” 林城有些失望,一边的白知行急不可耐道: “那我的呢? 你答应过我,能帮我的!” “急什么?” 虞疏晚寒了脸, “是怕我骗了你们?” 白知行咬着牙, “我已经让怜儿短了剂量,他大抵已经发现一些不对了。” 虞疏晚神色依旧没变, “这些事情不是现在的你们该操心的。 溪柳,送客。” 白知行还想说什么,此刻也看出来虞疏晚有些不悦,也只能够作罢。 花厅很快就只剩下了虞疏晚一人。 她用指尖抵着自己的额头,想要将事情给理顺一些。 现在就像是所有的事情都缠绕在一起,她都有些恍惚该先做什么了。 白家的事情是要排在榜首的。 目前白家那边虽然没有什么风声走漏,可绝对不会太好。 她昨日特意让月白去查了白家公子的行踪,那白家公子果然偷偷带了出名南风馆的一个小倌儿回去。 她必须想办法将白家的情况给摸清楚,还得在一个合适的时候将白知行给推出来。 不等理清思绪,又有通报声来, “小姐,太子殿下和慕世子登门拜访。” 容言谨怎么也来了? 虞疏晚惊讶, “快请进。” 难不成是知道了昨天晚上的事情? 那未免是消息太灵通了些。 不过,京城也就这么大,有什么变动也的确很容易被发现。 看见二人,虞疏晚上前行礼, “太子殿下,慕世子。” 容言谨直接扶住了她的小臂,眼中带着忧虑, “你可还好?” 虞疏晚抬眸,对上容言谨那双满都是担忧的眸中。 她微微摇了摇头, “臣女一切都好。” “若是好,你就不会大半夜的离开侯府。” 容言谨叹了口气, “我说过,你有什么事,可以直接来东宫。” 他不至于连一个小丫头都护不住。 虞疏晚扯出一抹笑, “怎好用这种小事叨扰殿下?” “堂堂忠义侯府的小姐夜半离开侯府,这也算是小事?” 容言谨气笑了, “走,孤给你讨个公道。” 说着,他伸出手想要拉虞疏晚,一边的慕时安不动声色地上前隔开了二人。 虞疏晚微微蹙眉, “臣女知道殿下是想要帮臣女,但是眼下,臣女暂时不用。” “为何?” 容言谨皱眉, “你一个姑娘家在外面,到时候只怕是会有风言风语,有损你的名声。” “……殿下是觉得我的名声还有挽救的余地吗?” 虞疏晚叹了口气, “面对殿下,臣女也没什么可隐瞒的。 昨日是虞归晚想要对我祖母下手,我如今是带着我祖母出来的。 侯府已经不安全了,我也不会放心我祖母一个人在家。” “虞老夫人也出来了?” 容言谨有些意外,但眉头几乎都能够打成一个结, “这不是更胡闹了吗?” “殿下要是真的想帮我,不如在其他事情上帮帮我?” “其他事情?” 虞疏晚勾起唇角, “我要做商会。 只要我是做成,望太子殿下能够举荐我为皇商。 所得利润,每年总利润我愿意上缴朝廷一半!” 第145章 往后离她远些 看着眼前二人有些震惊的眼神,虞疏晚语气带着几分的傲然, “我确定以及肯定,能够做得比任何人都好!” 慕时安只觉得这个时候的虞疏晚就像是在发着光,让他都有些挪不开眼睛了。 他含笑道: “你这志愿远大,太子殿下怜惜你,也定然不会袖手旁观。” 说完,他看向容言谨,笑容狭促, “是不是,太子殿下?” “好了。” 容言谨无奈地看了慕时安一眼,转而正色看向虞疏晚, “如今的事情已经在京城中有了风浪,但你父亲他们应该是压着。 若不是时安说,我也不会知道。” “都说家丑不可外扬,可我总觉得,凭什么他们做的事情不能被放在明面上说?” 虞疏晚抿着唇,转而看向了容言谨, “这件事若是没有被爆出来,我也请殿下能够置之不管。 祖母如今年岁大了,心中总归是还惦记着他们。” 容言谨欲言又止,终是叹了口气,道: “我还是那句话,你一个小丫头,孤还是护得住的。” “嗯。” 虞疏晚带着几分感激地冲他一笑。 不得不说,芝兰玉树形容容言谨实在是逊色。 上一世对她释放善意的贵人,也就是容言谨了。 只可惜后面被虞归晚给阻挠。 当初知道虞归晚跟容言谨成婚了,她第一反应就是容言谨被玷污了。 想到这些,虞疏晚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殿下,你觉得我姐姐如何?” “你姐姐?” 容言谨想到那张每次看见自己总是带着淡淡娇怯的面容,眼中划过一丝的厌恶, “从前倒是觉得温柔可人,如今……罢了。” 他狐疑地看着虞疏晚, “你问这些做什么?” 虞疏晚哦了一声, “她很喜欢你,对做你的太子妃势在必行。 我想着要是你喜欢她,得拆散才行。” “想做太子妃的人千千万,她可排不上号。” 慕时安挑眉, “不过若是太子喜欢她,你为何要拆散他们?” “太虚伪了,我觉得这种人还是不配跟殿下在一起的。” 虞疏晚的眼睛亮起神采, “殿下,您可以娶丞相女儿,那位小姐温柔大气,你们站在一起就是壁人!” 丞相女儿不像是虞归晚那样伪善,是真正的好。 上一世嫁给了性格温和的一个官员,两个人倒是琴瑟和鸣。 她上一世接触过,是个好人。 配得上容言谨。 慕时安闷笑声传来, “太子殿下就认了吧,瞧瞧,虞小姐都给你说亲了。” 容言谨的脸色黑下来,却舍不得呵斥这个才受到亲生父母残忍对待的小姑娘,只是转过头看向慕时安低声呵斥, “虞小姐如今多大你多大,这种话你也跟着说。” 虞疏晚偷笑,面上严肃点头, “是啊,慕世子你也太不懂礼数了。” 慕时安气笑了, “合着你们两个拿我当出气筒呢?” 他直接上手捏住虞疏晚的脸, “虞疏晚,我看你是开始飘了。” 虞疏晚瞪他挣扎, “放手!” 瞧得出来两个人是在开玩笑,但容言谨却总觉得有些不大舒服。 他面上的笑微微收敛了些, “时安,别闹,虞小姐还是闺阁女儿。” 慕时安松了手,虞疏晚却坏心眼地在他的脚上踩了一脚,随即一脸无辜, “哎呀,真对不起,踩到了哎。” 慕时安抽了抽嘴角, “你还能再不小心些吗?” 容言谨皱眉, “时安。” 慕时安倒是向来听他这个哥哥的话,也不再多言。 虞疏晚露出一个得意的笑来,转而看向容言谨, “殿下放心就是,我若是有事情定然会求去东宫。” 想了想,她补充道: “我从前学了一些天象,恐怕南方可能还有一场洪灾。 殿下不如问问钦天监那边的司星官,若是真能有什么端倪,如今存粮应当是最好的时候。” 容言谨意外, “你还会观天象?” “从前在村子里跟老人家学过一点。” 上一世的事情她总不能直接说出来吧? 反正也不会有人求证,倒不如这样胡诌。 不过南方洪涝的确是有这件事的。 当初适逢太后薨逝,白家倒台,加上国库吃紧,导致京城里面本就绷着一根线。 后来洪涝一现,整个京城都像是笼罩着一层阴影。 不知道虞归晚知不知道这些。 虞疏晚随即自嘲一笑。 虞归晚上一世可没有半点举动,只怕是就算知道也不会做出什么补救。 “会制冰还会观天象,疏晚,你若是真能做一个商会,你可真算得上是一个奇女子了。” 听着容言谨的夸赞,虞疏晚莞尔一笑, “不管我会不会这些,我都是特别的存在,这个世上也不会再有第二个我!” 三人相视而笑。 容言谨见虞疏晚的确是没怎么受影响,这才安心道: “你昨夜应当是没有休息好的,且去好好歇着吧。” 他看向慕时安, “时安,我们该走了。” 慕时安颔首,转而看向虞疏晚。 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慕时安便就离开了。 走出府邸,慕时安站住脚步, “你东宫的事情一堆,我可就不跟着你凑热闹了。 我自己在京城找找乐子去。” “时安。” 容言谨此刻脸上的神色有些微妙, “你跟疏晚很熟?” “还好。” 慕时安微微挑眉,面上的笑也淡了几分, “怎的了?” “她如今还未及笄,本就举步维艰,你还是少一些跟她那些亲昵的动作吧。” 一想到方才虞疏晚跟慕时安明显熟稔的打闹,容言谨就觉得心头有股淡淡的不快。 像是有什么东西堵在了心头,有些不是滋味。 “这些我知道。” 慕时安脸上的笑已经完全消失了,眼神静静地看着他, “殿下是喜欢那个毛丫头了吧。” 第146章 那是兄长 容言谨的眼中立刻阴云沉沉, “时安,她只是个小姑娘。” “言谨,本朝十四岁已经可以定亲了。” 慕时安淡淡的看着他, “只是你身上的责任之大,牵扯了她,你能护住她?” “所以呢?” 容言谨定定的看着他。 慕时安忽的笑了,气氛似乎在此刻忽的缓和下来。 “所以我只是跟殿下说一声,毕竟如今虞疏晚也算得上我瞧得上的人,总不能因为这些让你们往后为难。” “东宫还有事,我先回去了。” 容言谨微微颔首,转身上了马车。 等到马车驶出一段距离后,陈沉才开口道: “殿下若是真的心仪虞二小姐,也自然有自己的本事护住。 属下倒是觉得,分明是慕世子爷对虞二小姐生了兴趣。” “这些话不许再说。” 容言谨的眼神清冷平淡的扫过去,却带着无形的威压。 陈沉声音小了下去,但依旧是有些打抱不平, “可这些属下也没说错……” “我与时安多年兄弟,不过是顾念疏晚名节才劝告的时安。 至于疏晚,她如今年岁尚浅,家中又是那么个情况。 我不过是心疼她一个小姑娘,能够帮忙就尽量帮一些。 她本就举步维艰,若是又毁了女子名节,和逼她去死有什么区别? 男女之间并非只有情爱。 陈沉,谨言慎行,别让有心之人做了文章。” 陈沉不敢再言语。 容言谨闭上了眸子,可心中思绪万千。 他对虞疏晚并非是爱慕,只是怜惜罢了。 只是因为虞疏晚帮过他,所以他才会多在意几分。 若非如此,对于旁人他也会只有怜惜而已。 他缓缓睁开眼, “不回东宫了,去忠义侯府。” 陈沉愣了愣,默默地调转了车头。 方才字字句句都是想撇清楚关系,现在还不是想要给人家出头? 殿下未免是口是心非了些。 —— 这头,见容言谨马车消失,慕时安又折返回来, “这么确定我会回来?” 见虞疏晚依旧是坐在方才坐着的位置,慕时安挑眉问道。 虞疏晚切了一声, “你倒是不至于这种小事儿上骗我。” 说完,她站起身来, “走吧,去白家。” “就这样去?” 慕时安都没反应过来,虞疏晚头也没回, “不然呢?” 等上了马车,慕时安看见虞疏晚身边今日只有可心,有些意外, “那个一直跟着你的丫头呢?” “最近她病了,养身子。” 虞疏晚眼也不眨的直接说道。 可心更糊涂了。 她不过就是几日没跟着小姐,怎么小姐说的这些话,她都有些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了呢? 但毕竟是自己的主子,可心总不至于拆台,点头道: “苦心姐姐昨日受了凉。” “我还以为她那样的不至于如此娇弱。” 慕时安随意的开口直接招了虞疏晚一记冷笑, “再健硕的将军都是会死的,更何况我家苦心只是个姑娘。 母狮子,你再敢在我面前议论我的人,别怪我翻脸。” 慕时安也没想到虞疏晚翻脸这么快,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尴尬清咳, “是我说错了话。” 虞疏晚哼了一声不再看他。 知道是招惹了这个小祖宗不高兴,慕时安将一个小巧的镯子递给她, “我方才不过是随意一说,往后自不会如此。 这个,就当做是给你的赔礼了。” “一只银镯子?” 虞疏晚嫌弃的收回目光, “若是诚心,你该给个实心儿的大金镯子,这玩意儿打发我呢?” 真以为她那么好收买呢? 慕时安被她哽了一下,带着无奈, “回头自己去挑,挂我的账目就是。” 他给虞疏晚演示了一下,不知道他扣中了哪个开关,只听得一声划破空气的细微声刺入车壁。 虞疏晚坐直了身子,顿时来了兴趣, “暗器?” “你带着这个,好歹也能防身。” 这个妮子再这样下去,只怕是整个京城的人都要被她得罪光了。 饶是再能打,也不如有逃跑机会来的快。 男子女子的差异在那儿,上次虞疏晚被还是影生的月白袭击,即便瞧着好像能够取胜,也不过是因为她们胜在出其不意。 “至少你能够有离开的机会。” 慕时安垂眸, “上面的这个猫眼石是机关,从这里可以加针。” 虞疏晚听得认真。 如今有这么一样东西傍身,也算是能够省不少事。 等到慕时安介绍完,虞疏晚将镯子接过来套在手腕上新奇地打量着。 慕时安的眼中多了几分笑意。 凌烟阁刚巧有会做暗器的神人,当初也算得上江湖中一绝,虞疏晚自然满意。 虞疏晚都有些爱不释手了。 她抚摸着镯子看向慕时安, “你给我这个,我该给你什么?” 她不喜欢欠人东西。 慕时安听着这话,只觉得心下有些不是很舒服。 “我给你东西没想从你这儿得到什么。” “不行,说一个吧。” 虞疏晚神色有些古怪,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你对我太好了些,我也怕。” 慕时安被气笑了, “太子给你你就不怕了?” “不一样。” 虞疏晚反驳, “太子殿下是真的好人。” “那你是对他动心了?” 慕时安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问这么个问题。 他知道自己这个问题冒犯, 可瞧着虞疏晚一步步走到如今的是他,拥有共同秘密的是他。 这种他把对方当做好朋友,对方却瞒着他的感觉,真是…… 难以形容。 “你脑袋里面就只有情啊爱啊的?” 虞疏晚眼中古怪, “你是不是故意等着我说喜欢后来刺激我?” 不等慕时安开口,她便就带着些得意道: “可惜啊,我对殿下只有兄长之情。” 马车在此刻也已经到了白家,虞疏晚微微抬了抬下巴, “到了。” 得了答案的慕时安说不上来心中的感觉。 带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他伸手又忍不住捏了捏虞疏晚的脸, “那你要是谢我,往后对我的脸色好些吧。” 虞疏晚想锤他,慕时安已经飞快地收回了手。 她冷笑一声, “你少动手动脚的,我自然对你脸色就好了。” 说完,只丢下了一句“稍后我叫你你再下来”就直接下了马车。 白府门口的家丁没想到马车停在府门正中,又看见一个姑娘走了下来,立刻上前要驱赶。 虞疏晚笑吟吟地看着两人, “白家就算是再家大业大,送上门儿的生意怎么都不会做?” “小姑娘,过家家可不是在这儿玩儿。” 两个家丁嗤笑, “去去去,别在这儿挡了咱们白家的财气。” 虞疏晚的眼眸一沉,正要开口,就听得一句冰冷的男音响起, “都说了是来谈生意的,你们这是狗仗人势?” 两个家丁应当是嚣张惯了,听到这话顿时恼了起来, “哎你个小兔崽子,跟谁这样说话呢!” 第147章 不对的姜瑜 姜瑜看了一眼虞疏晚,又匆匆收回了目光站在了她的身侧, “我怎样说话与你们毫无关系。 倒是你们,当真要因为你们的狂妄而让白家得罪一位主顾?” 他衣着华贵,显然不是什么寻常人家。 其中一个家丁正要发怒,另一个辨认出来了姜瑜的身份,立刻摁住了他赔笑, “是姜公子啊,他是新来的,不认识您。” 他赔笑着, “这位小姐是……” “这是我朋友。” “我不认识。” “没有关系。” 三道声音异口同声。 虞疏晚转过头看向已经下来的慕时安不悦, “不是还没让你下来吗?” “你都被人欺负了,我能不来?” 慕时安似笑非笑地看向姜瑜, “真是好巧,姜公子,又见面了。” 他不动声色地将虞疏晚给护在了身后。 姜瑜自然也是注意到了他的动作,眼神暗了暗,面上依旧是笑的客气, “刚好路过,看见虞二小姐被这两个有眼无珠的下人为难,自然是忍不住上前解围。” 说完,他看向家丁的眼神再度冷了下来, “还不快去通报家主?” 家丁也没想到今日门口竟然来了这么几尊大佛,软着腿哆嗦着去办事儿了。 姜瑜微微侧过头看向虞疏晚,温和一笑, “虞小姐是想要买什么东西还是做什么生意? 我与这白家家主曾打过交道,或许……” “不需要。” 虞疏晚虽然喜欢走一些捷径,可姜瑜的眼神黏腻得让她直观不舒服。 这种人的人情,她宁愿不要。 虞疏晚淡淡开口, “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两次都这么赶巧,我遇见事情的时候都会遇见姜公子。 但是我得给姜公子把话说明了。 我看见你们姜家人,任何一个,我都很不喜欢。 你不出现我面前就是最大的赔礼了,懂?” 刚巧去通报的家丁已经过来了。 他没看出来几人之间发生了什么,带着小心翼翼讨好的笑容, “慕世子,姜公子,虞小姐,家主最近身子不便不能前来迎接,劳烦您几位移步花厅等候。” 听此一句,虞疏晚的心中暗笑。 哪儿是什么身子不适,只怕是犯了瘾罢了。 她让白知行将药给断了,可不难受吗? 姜瑜也不是脸厚的人。 如今虞疏晚都把话给说得这样直白了,他哪儿好再跟着? 他面上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虞二小姐还是误会了我。 我还有事,就不耽误世子和小姐了,告辞。” 等到匆匆离开入了小巷,姜瑜脸上的神色才变得阴狠起来。 他无法接受虞疏晚竟然这样无视他! 若是可以…… 若是可以! 虞疏晚就该被关在自己的院子里被自己囚禁一辈子! 什么狗屁慕时安? 分明就是觊觎虞疏晚的小人! 疏晚,他的疏晚…… 姜瑜的眼中逐渐变得温柔迷离,带着几分的痴狂。 既然疏晚不肯接受他的好意,那他就得再换换法子了…… 慕时安和虞疏晚两人并肩走着,显得虞疏晚的个头越发的小了。 看她拧眉,慕时安以为她是因为稍后的事情而没有头绪,低声道: “不如我来谈吧。” 他惯来不喜欢管旁人的私事,免得最后被攀咬。 可虞疏晚给他的感觉,是不管做什么都一定会成功。 既如此,他愿意为虞疏晚兜底。 虞疏晚回神,拒绝了他, “不必。” 顶多借势,别人谈来的都不是自己的,往后旁人也未必服气。 方才她只是在想姜瑜的事情。 她跟姜瑜之间本就没有什么交集,勉强还算得上有仇。 可一次也就罢了,两次都是向着她,她不得不怀疑一二了。 “你帮我去查查姜瑜吧。” 虞疏晚目光沉沉, “他给我的感觉很不对。” 重生一世,她没必要委屈自己。 感觉至上,哪个让她不舒服了,她就查哪个。 “好处。” “……以后不骂你了。” “成交。” 慕时安带着几分愉悦的微微低下头。 他的身量颀长,从他的角度看下去,正好能够看见虞疏晚发上的金蝴蝶随着她走动一颤一颤的,可爱得很。 虞疏晚察觉到他目光,有些皱眉, “做什么那样看着我?” “没什么。” 慕时安觉得还是不要说出来的好。 毕竟在虞疏晚开口前,他已经决定查一查姜瑜了。 到了花厅,白家主整个人应当是消瘦不少。 虞疏晚能瞧出来他身上的衣衫都大了一圈儿。 他的眼底泛着青黑,脸色也比寻常人偏黄,唇色更是带着些不正常的白。 即便白家主衣着整齐,可难免能够看到他眼中难隐的焦灼。 看见虞疏晚和慕时安,白家主立刻满脸堆上了笑上前, “慕世子,虞小姐,久仰久仰! 白某身子最近确实不争气了些,不能迎接二位还让二位受了委屈。 着实是白某的不是,等改日白某定然亲自上门给二位赔罪。” 即便是身子不舒服,白家主说的话也是滴水不漏。 虞疏晚笑了笑,转而坐在了一边的凳子上道: “久闻白家主手下商会在京城都是三足鼎立的厉害角色,今日是特意来拜访一二,看看可能合作一番。” 白家主撑着身子坐下,眼中带着意外, “虞小姐如今……瞧着年岁不大吧?” “做生意跟年岁有关吗?” 虞疏晚反问。 白家主呵呵笑出声来, “这倒不是,只是许多事情终究并非什么儿戏。 敢问虞小姐是哪家的小姐?” 他眼神之中带着试探。 慕时安轻飘飘地接过话, “本世子是她的担保人,白家主尽管谈就是。” 虞疏晚没想到慕时安这样轻易就主动做了担保,很快就反应过来看向白家主。 白家主不认识旁人,不至于不认识慕时安。 他的确不知是什么生意竟然还能够让慕世子做担保,但绝对有一点,就是自己亏不了。 白家主呵呵一笑, “有慕世子这句话,白某自然是放心了。” 虞疏晚看了他一眼,道: “白家的情况我已经查过了。 如今商会里面遵循的还是老旧制度,看似依旧三足鼎立,可实际上应当已经有了不少问题吧?” 第148章 小小白家,拿下 白家主的脸色一滞,随即眼中带了些恼意,说话的声音都变得生硬起来, “虞小姐,你若是来谈生意的白某自当欢迎,可你若不是,恕白某失礼了!” “急什么?” 虞疏晚微笑着, “我就是跟你谈这个生意。 如果现在白家主愿意将商会分我三分,我自然能够有办法帮你解决这些问题。” 白家主气笑了,直接站起来。 连带着对慕时安都没了多少的好态度, “虞小姐,白家的基业雄厚,根本没有出现你说的这些情况。 这白家产业是白某亡妻留下的,绝不可能会分出去。 今日看来二位是来拿白某寻开心的。 还请两位回去吧。” 虞疏晚也不说话,只是看着他转身急匆匆地离开了。 慕时安扶额, “刘小碗,你说的是真的假的? 你的法子能拿下吗?” 他带着几分调侃, “可别牛皮吹太大了,宋娘子那边你可是说了,十日内就能够去找她要的东西。 不如你也叫我一声好兄长,这些我都给你解决了如何?” 慕时安是皇帝的亲侄子,想要一个白家商会虽然麻烦,可也能够给虞疏晚短时间内建立一个商会。 至于她想要帮宋巧枝找的东西,不过是发动凌烟阁将近一半的人去找找罢了。 都不是要紧的。 虞疏晚面无表情地伸出手,在他的身上狠狠掐了一把。 慕时安脸色立刻变了,忍着痛低声道: “刘小碗,不答应就不答应,你动什么手啊!” “我乐意。” 虞疏晚哼了一声收回手来,目光沉沉看着白家主离开的方向。 这些在计划之中,虞疏晚也并未多大的情绪起伏,只是起身道: “你在这儿等我。” 说完,她快步往着白家主消失的方向走去。 白家主回到自己的院子,立刻将下人都给遣下去了。 他关上房门,手指哆哆嗦嗦的打开了木盒。 看着眼前的纸包,眼中浮现出挣扎和贪婪。 这是最后一点的五石散。 他知道这个东西不好,可欲仙欲死的感觉实在是无法被替代。 等吸完这些,他……他一定戒掉! 白家主再也压制不住自己的欲望,伸手就要将纸包给打开。 可就此时,一只纤细白嫩的手轻易地从他面前将纸包给抽走。 白家主愣住,顺着菡萏花纹的裙摆往上看,正是虞疏晚。 “你怎么在这儿?!” 白家主瞪大了眼,可浑身此刻宛如万蚁蚀骨,他顾不得其他,道: “虞小姐,把纸包给我!” “给你?” 虞疏晚轻笑一声, “白家主,我这可是在救你的命,你确定要我给你?” “你知道了什么?” 白家主的眼中顿时变得警惕起来,握着桌角的手开始泛着白。 “没什么,我只是记得,五石散这种东西是大祈禁止的。” 她把玩着手上的纸包,唇角有些讽刺的笑, “我方才已经说过了,我是抱着十足的诚意来合作的。 见白家主行色匆匆,本想有什么我能够帮上的,这才过来。” “你一个乳臭未干的毛丫头能够干什么?” 白家主此刻眼睛都红了,浑身难耐, “快点把药包给我!” 他扑上前,却被虞疏晚灵巧转身一脚踩在了他的身上。 虞疏晚冷笑出声, “白家主,看来你还没有搞清楚状况。 我说,我要白家的三成家业。” “你别以为你的身后是慕世子就能为所欲为,虞小姐,你莫要欺人太甚!” 白家主的脸涨得通红,却怎么也挣扎不开。 虞疏晚将一边的匕首直接钉在了白家主想伸出的手指缝中。 铮的一声,白家主顿时愣住了。 虞疏晚嗤笑, “靠男人? 白家主,你未免小看我了。 白家每年修缮积善堂都花费了不少的银两,怎么从未有人见过那些被救下的人去哪儿了呢?” 闻言,白家主的瞳孔猛地震缩,声音都有些不成调子, “你、你别胡说!” “我胡说?” 虞疏晚拔起匕首,贴着他的脸轻轻地滑动, “白家商会在多年前就开始办了一个育婴堂。 可这么多年来,育婴堂里面的孩子,怎么只有婴儿? 白家主,有些事做得,有些事是做不得的。 我如今愿意接手,总好过东窗事发以后你什么都没有得好吧?” 虞疏晚的眼神冰冷, “白家主也可以猜猜看,今日这笔生意若是谈不下来,我会做什么。” “你、你威胁我?” 白家主不可置信地看着虞疏晚那张带着艳丽的脸, “白家产业本就只传后人,怎可分与外人?” “规矩是用来打破的。” “那你可曾想过,白家上下都是几代积累起来的人,怎可能会服从你!” 白家主强忍着身子的不适,语气也低下来, “虞小姐,这样,你想要多少银子我给你,这些……” “你是觉得我会缺银子吗?” 虞疏晚打断了他的话。 虽然现在的确缺银子,可虞疏晚也不能够短了自己的气势不是? 白家主咬牙切齿, “你别太过分了!” 虞疏晚用匕首拍了拍他的脸, “我过分怎么了? 现在把柄在我手上的人是你。 现在,这个生意你说怎么谈比较好?” 白家主沉默下来。 他的妻子也就是去年才去世,白家大权才落在手上不到一年的时间。 纵情享乐都还未曾尝试过,他如何甘心把手上的富贵让出去? “很难回答吗?” 虞疏晚轻笑, “听说五石散也是大祈禁令里面的东西。 慕世子还在花厅等候,你……” “我若是给你,你根本接不住!” 白家主的心一下子慌了起来,大声道: “虞小姐,您再想想,一定还有别的办法能够补偿您!” “愿不愿意给我是你的事儿,能不能接住,那就是我的事儿。” 虞疏晚从身上摸出一张契子,白纸黑字, “若是没问题就签了吧。” 白家主看着她行云流水的动作,恨不得整个人吐出一口血来。 这个女人是有备而来! 虞疏晚微微抬了抬下巴, “看这个不是看我。” 白家主勉强挪开了目光,心下暗自惊奇。 这到底是谁家的小姐,竟然行事如此乖张! 看完契约,白家主忍不住瞪大了眼, “你这不是要的三成,你是要我整个白家啊!” “既然三成都会招人不痛快,那不如来一把大的。” 虞疏晚轻笑出声, “白家主莫不是怕我真的将整个白家给驯服了?” 白家主忍了又忍,终究是没忍住,喷出一口血来。 他怒声道: “我白某可曾得罪过你?!” “谁知道呢?” 虞疏晚睨了他一眼, “我还有事,白家主想好了吗?” 白家主死死地咬住牙关,脑子里却在飞速地运转。 他若是不答应,眼前这个妖女定然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不管积善堂还是育婴堂,又或者是五石散,都足以让他身败名裂! 不过…… 白家断然不会接纳一个外人。 自己只要是能够利用好这些,不是照样能够将人赶走? 只是敢这样威胁他,他定然要眼前这个小娼妇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虞疏晚只当作看不穿他的那些花花肠子,用匕首轻轻地敲了敲桌子, “想好了吗?” “好!” 第149章 她本就不是依附旁人而生的菟丝花 白家主猛地抬头,咬紧了牙关,目光灼灼看着虞疏晚, “可我与我儿又该如何?” “没跟你们说,你们就待着。” 虞疏晚似笑非笑, “放心,就算是我不需要你们,总不至于让你们一无所有。” 盯着白家主在契约上盖上了自己的私印,虞疏晚这才满意的将匕首放在一边。 将契约收好正准备离开,白家主立刻叫住了他,眼中带着急切, “虞小姐!” 他欲言又止,虞疏晚勾了勾唇, “放心,这些事情我不告诉别人。” 白家主松了口气,眼神又变得殷切,落在了虞疏晚的手上, “那我的……” 虞疏晚本是打算将五石散给丢了。 白家主还没有付出应有的代价,怎么能这么轻易的死了呢? 可白家主显然已经离不开这个东西了。 她举起手上的纸包, “想好了? 听说这个东西会死人。 你要是忍一忍,或许戒断后能活。” “我知道。” 白家主此刻挠心挠肺的痒,急切开口, “这是最后一次,真的!” 生与死的选择她已经给了机会。 她静静地看着白家主半晌,这才轻笑一声,将五石散放在了桌上,毫不犹豫抽身离去。 等到了花厅,慕时安这才懒懒掀眼, “再不回来我就要去寻你了。” “走吧。” 慕时安跟着她出了白府才道: “我这算是白走一趟?” “怎会?” 虞疏晚勾了勾唇角, “他已经答应了。” 慕时安站住脚, “他是自愿的?” “不然呢?” 虞疏晚皱眉, “你是不是太小瞧我的谈判能力了?” “这还真是让人好奇。” 方才白家主的模样分明就不是愿意的。 虞疏晚弯了弯唇, “早晚告诉你。” 她答应了白家主不跟别人说,但是没说以后不跟别人说。 现在白知行就是她的牌。 等到合适的时候出了这张牌,推上白知行,白家不会有怨言。 至于白知行会不会变…… 虞疏晚丝毫不在意。 他如何都不会影响到她的决策。 可以有一个白知行,就能够有第二个白知行,不合适再换。 办完这件事,虞疏晚很是愉悦,准备上马车的时候,临了看见一道身影驻足在侧门,目光痴痴地看着这边。 她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只当做没有发现他的目光。 等到了马车上,慕时安这才道: “往后白家还是别一个人来。 方才白家的公子在门后盯了你许久,怕是不安全。” 这样好的慕时安让虞疏晚有点小内疚。 毕竟那位白家公子盯着的人可不是她。 好歹今日虞疏晚也算借着慕时安的东风达成了目的,对着慕时安的脸色都不知道好了多少。 慕时安隐约觉得不对,可又说不上来是哪儿不对。 等到了暂时留居的府邸,虞疏晚还没来得及下马车,就看见门口聚了一群人,吵嚷的很是热闹。 她直觉不好,立刻叫停了马车下来查看。 可心也只觉得惊心,连忙追了上去。 等离得近了,虞疏晚这才看见门口站着的人是虞方屹和苏锦棠。 向来最为注重自己形象的苏锦棠此刻一身素衣,发上只有几根银簪点缀,眼睛红的宛如一个桃子。 她此刻正扶着虞方屹的手苦苦冲着门里哀声, “疏晚,我跟你父亲知道你受了委屈。 可你也不能够将你姐姐毁了容断了腿啊! 你父亲真的只是气急才会给你一巴掌,你怎能将你祖母连夜带走? 你祖母年事已高,你这不是陷你父亲于不仁不义吗?” 苏锦棠生的好看,此刻这样的装扮更显得娇弱,似乎风一吹,就会变得支离破碎起来。 她的眼泪晶莹剔透的从眼中滑落到腮边,越发惹人怜惜。 苏锦棠见门依旧没有开的意思,暗自咬牙,声音越发的哀婉, “疏晚,往后你要做什么我们都不说了,你别再这样任性了好吗?” 周围都是看热闹的百姓。 一个个也从苏锦棠的话里面推测出来她的身份,说是窃窃私语,可实际上连站在后面的虞疏晚都听的一清二楚。 “这位……是忠义侯和苏夫人吧?” “那他们说的疏晚,是不是就是那个二小姐?” “这个二小姐本就行事乖张,不过这次也太离谱了吧?” “上次这二小姐开赌盘我就知道不是一个正经小姐,果不其然才多久,就干出这样的事儿!” “之前以为那定国公府的姜小姐是个厉害角色,没想到这虞家二小姐才是真狠呐!” “你们都说是这二小姐的错,可我怎么觉得,这二小姐从未主动招惹过人?” “是啊,而且若有什么,苏夫人他们私下说就是,怎的还让外人都晓得? 有点儿像是故意的!” “我家小孙女儿都晓得家丑不可外扬,自己别扭着不高兴都不跟外人说,这……” …… 众人的猜测纷纷,苏锦棠只是不管不顾的一声声喊着府邸的人开门。 溪柳和溪月心里慌得很,这会儿听见外头动静越发的大,也不知道怎么办。 苦心不知道去哪儿了,可心跟着小姐,连个能够拿主意的都没有。 溪柳咬了咬牙, “这事儿不能让老夫人知道! 小姐马上就能回来,咱们就别开!” 她冷静了一下,道: “老夫人那边你可别说错了话,我在这儿守着。” 溪月点头。 她也是这样想的。 虽然不知道昨天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才让小姐连夜带着老夫人离开,可想来定然不会是什么好事儿。 夫人跟老爷的偏心她们门儿清,自然不能够让他们进来! 周围围观的人越发的多,虞方屹也越发的觉得脸上难堪。 他低声道: “可以了,走吧!” 他是想要来接虞疏晚她们回去的。 可苏锦棠怎么都要跟上。 原本以为太子说过以后,苏锦棠不会轻举妄动。 可他到底是低估了苏锦棠此刻的怨恨,到了门口,苏锦棠就开始了这么一出。 素日温柔的妻子如今却对她的话充耳不闻。 这样多的人,他只觉得自己这么一张老脸算是丢尽了! 偏偏苏锦棠见里面依旧毫无动静,咬了咬牙,直接冲着朱红色的大门跪了下来,泪如雨下, “疏晚,母亲求你了,带着祖母回来吧,别再闹了!” 众人哗然,开始纷纷指责起虞疏晚来。 “逼着自己母亲跪下还不肯出来,这逆女若是我的孩子,我早就扔到尿桶里给淹死算了!” “让自己母亲跪自己,也不怕天打雷劈吗?!” “这不就是纯坏吗!” 咒骂声一声比一声不堪入耳。 一边的可心怒极, “你们怎能胡说八道?!” 她家小姐才不是他们口中那样! 分明她家小姐是最好的小姑娘! 分明是夫人在胡说! 可她的声音被淹没在人群中,根本没有激起半点水花。 虞疏晚眼神冰冷。 她倒是没想到这两人这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新住处。 苏锦棠为了虞归晚还真是豁得出去,如今是宁肯自己的名声坏了,也不肯她的名声好半分! 慕时安阴沉着脸坐在马车上,显然外面的他也听见了。 见虞疏晚过来,他看向虞疏晚, “我帮你?” “不需要。” 虞疏晚毫无犹豫,直接将月白赶车的马鞭扯了过来转身往人群走去。 慕时安忍住想要护住她的冲动。 他尊重虞疏晚的所有决定。 她本就不是依附旁人而生的菟丝花,即便是错了,他也会为她兜底! 第150章 我从不仰仗侯府,所以我毫无畏惧 “啪!” 清脆的鞭子声划过空气的声音让人不由得看向声音的来源处。 只见一身海棠红的少女手持长鞭站在人群外。 她那与人群中央跪着的苏锦棠如出一辙的面容,显然已经彰显了自己的身份。 可京中这些爱看热闹的,也不是没看过虞疏晚当街直接动手的。 是以,看清楚虞疏晚的脸,众人齐齐倒吸了口凉气,往后退了退噤声不敢语。 苏锦棠万万没想到虞疏晚竟然不在府内而在府外,一时间连哭都忘了。 她愣愣地看着虞疏晚,恍惚有种想去拥抱她的冲动。 可这种想法也不过是一瞬,她立刻眼中就蓄满了泪,颤抖着声音道: “我给你跪下了,你还不肯回去吗?” 人群自动分开了一条路,虞疏晚冷冷地看着她,一步一步地走上前。 苏锦棠看着虞疏晚手上的鞭子,身子不禁瑟缩了一下,依旧发问, “若是你将祖母带回去,不让你父亲为难,就算是你对我动手我也无怨无悔!” 此话一出,一边的虞方屹脸色都变了。 他怒声, “你到底想要如何?” 如今苏锦棠的目的实在是太强,连他这个不善于后宅心计的都看出了端倪。 可苏锦棠根本一动不动,紧紧地盯着虞疏晚。 似乎是在惧怕虞疏晚动手,又在期待虞疏晚动手。 没错。 她就是疯了! 虞疏晚的出现打破了她的所有平静! 她原本拥有一个温柔乖巧又漂亮优秀的女儿,为什么要虞疏晚出现? 她也想做一个慈母。 可虞疏晚一点也不懂事,府上被闹得鸡飞狗跳,甚至连自己一向恩爱有加的丈夫都跟自己有了隔阂! 就像是归晚昨日哭着问她,如果没有虞疏晚,她们是不是最幸福的一家人一样! 虞疏晚,根本不该在这儿! 既然虞疏晚非要闹得这样难堪,那若是彻底毁了名声,再也无法在京城中立足呢? 这个念头的确对她不公平,可虞疏晚可曾对归晚公平半分? 虞疏晚是她的女儿,理应为自己做错的事情付出代价和责任! 这是她作为母亲,可以对虞疏晚做出的支配! 孝字当头,难道虞疏晚还敢不认? 心中有种报复的快感,即便丈夫在一边硬拉扯着要走,她也不肯走。 虞疏晚在大门站定,侧了身子,让苏锦棠跪着的是朝着府邸的方向。 “苏夫人这一跪,我可受不起。” 虞疏晚冷笑开口, “逼着我回去,用京城舆情毁我名誉。 苏夫人当真是长进了,竟然连侯府的脸面都不要。” “你如今说的我都认,可你总得想想你父亲。” 苏锦棠的手在宽大的袖子里面紧紧攥成拳,不断地告诉自己忍耐。 她只要如今咬死让虞疏晚回去,即便是虞疏晚将昨夜的事情给翻出来,她也不怕会被人议论。 想到这儿,她的背脊都不由得挺了挺。 “我想他?” 虞疏晚笑出声, “我想他如何连自己孤寡母亲都能够不闻不问,任由被一个假货害死?” 一语惊起千层浪。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看向了苏锦棠。 探究地、好奇的、厌恶的,此刻全部落在她的身上。 这忠义侯府母女大戏还真是热闹,一出接着一出,当真是叫人应接不暇。 虞疏晚用鞭子指着苏锦棠,虞方屹喉头一紧,立刻挡在前面, “你难不成真想对你母亲动手?!” “父母生恩予我骨血,我做不到动手。 可夫人却一次次地逼迫我,是笃定我今日没得撒气的东西?” 虞疏晚冷笑, “真当做我是好捏的软柿子了? 侯爷也是有意思的紧。 只因为苏夫人爱惜那个假货,逼迫女儿不够,如今还要残害自己的母亲。 当真是可悲可泣。 用方才我听见的话,祖母当初生你的时候,确实应该丢在尿桶溺死。” 虞疏晚忽地笑了起来, “不过话说回来,我与你们还的确是一家子。 毕竟为达目的不肯罢休的手段我也喜欢。” 她忽地将长鞭狠狠地抽打在苏锦棠的身侧,眼神阴翳, “今日苏夫人既然追到这儿还要扭曲事实,那就不如当着京城百姓的面把话说明白。 昨日虞归晚借口祖母房中求见,将蛇床草的种子粉末洒下在房中。 晚间更是让人准备了近百条蛇,想要放进祖母的院子。 这等狼心狗肺的事情,又该如何处置?” 苏锦棠见她果然提起这事儿,死死咬住下唇, “好,就姑且当作这些事是真的吧。” 她擦了擦泪, “外面没有好的大夫,你跟我回去,我请好的大夫给你瞧瞧你从前落下的癔症好吗?” 此话一出,虞疏晚又成了全场的焦点。 “想要把名头安在我的身上?” 虞疏晚嗤笑出声,眸光却冷的可怕, “苏夫人,你说,昨日放蛇的人,虞归晚买蛇床草种子的人,他们在哪儿呢?” 苏锦棠张了张嘴,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 时间仓促,她是临时起意要针对虞疏晚的,哪儿有这样周全? 她的心头逐渐泛起冷意。 虞疏晚看向众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早就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她眸光微闪。 自己既然已经出来了,苏锦棠还要舞到她面前。 那她要是不断了苏锦棠的这双爪子,岂不是浪费了这次机会? 不是最宝贝虞归晚吗? 她勾了勾唇角,声音扬起, “京城第一才女,温柔贤淑。 虞归晚在外面的名声还真是钻研得有够好的。 可即便是你们再疼爱,族谱上将人记作虞家血脉,能改变虞归晚身上流淌着的人贩子的血吗?” 她掷地有声,看着苏锦棠的脸色瞬间惨白。 苏锦棠难以置信地呢喃着, “你疯了,你说出这些来,就不怕自己被牵连吗?!” “怕?” 虞疏晚冷笑低声道: “苏夫人,我从不仰仗侯府,所以我毫无畏惧。 你最好看好你的宝贝女儿。 我动不了你,自然是要找她撒气的。” 说完,她再次抬眸,声音冰冷, “我虞疏晚不是找事儿的人,若不是昨日发现蛇床草一事,又怎会连夜带着祖母离开? 昨夜不现身,今日堵在我门前? 苏夫人,有眼睛的人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第151章 全都毁了 周围的人看向苏锦棠和虞方屹的眼神也耐人寻味起来。 搞半天那个被捧在手心的姑娘并非什么真正的千金,只是一个养女罢了。 还是人贩子的养女! 众人眼中露出厌恶的神色。 不管亲女儿去管旁人的孩子,怎么看都很不对劲儿吧? 甚至现在为了那个养女都逼到这个份儿上了。 当真是闻所未闻! 正此时,一道高昂的声音响起, “表叔表婶你们为什么来疏晚姐姐这里闹?” 虞岁晚小小的身体在人群中费尽的挤了过来,身后跟着的刘妈妈扶着老腰吓得魂飞魄散, “小祖宗哎,您这是要闹哪样!” 虞岁晚气喘吁吁地挡在了虞疏晚的面前,仰着头大声质问苏锦棠, “表婶,你明明知道那个养女设计想要害死姨奶奶,为什么还要往疏晚姐姐身上推? 是因为你也讨厌姨奶奶,觉得姨奶奶不该护着疏晚姐姐,就此让姨奶奶死了的好。 还是说,表婶你是想要利用所有人都来指责疏晚姐姐?” 她生得漂亮,一张嘴儿就像是倒豆子一样噼里啪啦的。 虞疏晚都有些诧异虞岁晚竟然会选择过来帮她。 不过她也并未阻止,只是冷眼看着眼前的事态发展。 虞岁晚从前也常来京城,京城里面的人也知道她是谁。 是以,此言一出,顿时不知道招惹了多少人的咋舌暗叹。 苏锦棠没想到半路竟然还杀出来一个虞岁晚,她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一边的虞方屹也低声呵斥起来, “岁晚,去一边,这些事情你不懂!” “我当然不懂!” 虞岁晚大声的说道: “就因为虞归晚做了错事自己主动要禁足,结果又借口接我过来挑拨我跟疏晚姐姐的关系。 借刀杀人还扯到我身上了? 自己的亲生女儿不好好对待,谁护着她你们就跟谁急,这就是你们身为父母吗?” 她眼中不解, “那虞归晚给你们下降头了?” 苏锦棠顿时一口气没上来,硬生生的气的吐出一口血来。 虞岁晚立刻后退一步, “我可什么都没做,你别想赖着我啊!” 苏锦棠颤抖着伸出手指。 毁了! 全都毁了! 若不是虞岁晚出来胡说八道,她的计划怎会落空! 可完整的话根本说不出来,她陡然身子一软,整个人晕了过去。 虞方屹瞳孔一缩,一把扶住了苏锦棠。 他到底是没有苏锦棠那样的完全失去理智,只是深吸了口气看向虞疏晚, “这些事情我已经想过了。 等到她伤势好一些后就将她给送山上去好好修行静心。 我知道你受了委屈,这一次我是真的想补偿你…… 你母亲是用错了方法,等到她醒后我会跟她好生谈谈。 你祖母……” 他咬了咬牙, “这些日子,就先让她住在你这儿吧。 尘埃落定后,我再来接你们。” 虞疏晚眼神冰冷宛若寒冬, “侯爷和侯夫人实在没必要给我承诺这些。 说了三次送走,不也是因为种种原因还留在侯府? 你们走你们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井水不犯河水就是。”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的笑了起来, “若是有朝一日虞归晚死了,不用二位请,我自会主动上门,到时候少不得礼金。” 说完,她转过身,溪月早开了一道门缝,见她回来赶紧大开了门。 “往后侯府来人一律不见!” 祖母还在府上,她往后不一定会在府上日日都待着。 怕就怕会被有心人钻了空子。 虞岁晚赶紧追了上去,扒着门缝儿急切地喊着, “疏晚姐姐!” 虞疏晚看了她一眼,只见她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像极了一只哈巴狗儿。 她顿了顿,想起来这两日虞岁晚的种种行径,身子侧开,虞岁晚大喜冲上前。 溪月和溪柳生怕外头的人发了疯,连忙将门给关了起来。 “小姐放心,老夫人睡下还未醒,这些事儿奴婢们都没让传过去。” 听了这些话后,虞疏晚面色稍霁, “你们去跟知秋姑姑她们也说一声。” 两人应声退下。 虞疏晚这才将目光落在了虞岁晚的身上。 她此刻乖的和自己记忆里的模样大相庭径。 见虞疏晚打量着自己,虞岁晚立刻停止腰板儿, “是一个很漂亮的美人哥哥让我来的。 但是表叔跟表婶的确很过分,我也是真的想给疏晚姐姐打抱不平!” 虞疏晚目光依旧淡漠, “你帮我有什么好处?” 虞岁晚瞧出来她的态度不好,嗫嚅着小了声, “我知道我先前对你不好,现在知道你才是跟我有血缘关系的姐妹,我自然不能继续跟之前一样……” 见虞疏晚没反应,她这才壮了壮胆子, “我也是真的想学弹弓。 但是如果你不愿意教我也没事,姨奶奶对我好,我理应投桃报李的。” 她是娇纵,也不至于是非不分。 虞疏晚看了她半晌,面前的人都开始紧张不安起来,她这才挪开了目光淡淡开口, “真想学,那就在我没出去的时候找月白教你。” 几乎是瞬间,虞岁晚的眼睛就亮了起来, “多谢姐姐!” 虞疏晚懒得多看她一眼,直接转身离开了。 不管这一世虞岁晚再怎么帮她,她也绝不会忘记上一世被虞归晚手把手带着虞岁晚欺辱自己的一幕幕。 她能做的,就是对虞岁晚置之不理。 回到自己的院子后,可心很快端了一碗酸梅汤来, “这是奴婢一早冰好的,小姐歇歇火。” 虞疏晚并不喝,只是用勺子搅动着酸梅汤,脑中不断的思索着白家的事情。 不等她想出所以然,外面门房就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 “小、小姐!” “慌什么。” 虞疏晚目光一凛, “就算是他们再来,不必管就是。” “不、不是的!” 他连忙缓了口气,道: “是太子殿下来了!” 虞疏晚颇为意外。 难道又是慕时安帮忙叫的人? 思索片刻,她看向可心, “你跟太子殿下说一声,就说我睡下了。 若是有什么要紧的你再来报我。” 可心应声。 不管容言谨是过来做什么的,虞疏晚都不打算这个时候跟容言谨见上。 一旦是见了面,少不得是要说起方才的事情。 越是相处越觉容言谨身上的可贵。 她又何必用这种家长里短的破事儿去让容言谨为自己担忧? 这未免是有些掉价了。 她都不介意虞方屹他们的态度,又有什么好倾诉的呢? 只是昨夜的确是没有休息好。 她喝了两口酸梅汤后就直接回了房歇下。 一觉睡醒后,已经是阳光洒满了窗棂,落在了她的被子上。 她看向绿纱窗外,入眼就是一片烟粉色。 院子里的合欢正随着微风轻轻飘摇,恍惚竟然有种岁月静好的错觉。 出了会儿神,虞疏晚这才叫了可心进来。 可心看见她醒了,笑道: “小姐可睡饱了? 晌午的时候老夫人来过,看您还在休息,就不许奴婢们打扰。” 虞疏晚轻轻地嗯了一声,习惯性的摸了摸小铃铛,随即看向她, “太子殿下是为何事而来?” 第152章 这样深沉的心机手段 可心的面色变得微妙起来,道: “今日侯爷和夫人来,是因为太子殿下去过一趟侯府。 原意是想要他们能够体谅小姐,没想到夫人竟然会闹这么一出。 殿下回东宫的路上听见的消息,急忙过来却没能够赶上。 殿下…… 很自责。” 闻言,虞疏晚也只是扯了扯唇角,眼中没什么温度, “殿下实在是多虑了。 他们是生我的父母都不曾为我考虑,他何须自责?” 算起来,她与容言谨能够走到现在也靠的是她的算计。 容言谨,不欠她的。 可心微微松了口气。 她就是怕虞疏晚会钻牛角尖,因此迁怒了容言谨。 现在她们在外面,背后也就是慕世子跟太子殿下这两章虎皮扯着。 太子殿下还在,夫人就跟疯了一样搞出这些动静。 若是小姐再得罪了太子殿下,那侯府岂不是骑在小姐的头上,到时候更是举步维艰? 她笑着开口, “小姐说的是,殿下这回也是好心办了坏事儿。 殿下说,您若是醒了就去东宫一趟。” 虞疏晚不用想就知道这是容言谨想补偿她,直接拒绝, “不去了,你亲自走一趟,就说我心里都清楚。 请殿下现在只管忙自己的,这些事情我自有打算。” 可心知道虞疏晚是个有主意的人,乖顺地应声下来。 等随意用了些吃的,虞疏晚就来了虞老夫人的院子。 虞老夫人此刻正和知秋说着什么,看表情有些凝重。 虞疏晚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头,冬雪刚好打帘出来看见她,温和一笑, “小姐是来找老夫人的?” “是。” 虞疏晚眉头立刻松开,带着笑意上前道虞老夫人身边, “祖母在跟知秋姑姑说什么呢,让我也听听看?” “什么都听,你个小姑娘都要成老婆子了。” 虞老夫人哑然失笑,面上看不出来半分方才的愁色, “我跟知秋说不知道侯府怎样了,恐怕你父亲急得很呢。” 看来虞老夫人不知道上午外面发生的事情。 虞疏晚一想到今日虞方屹他们的操作就心下冷笑,可虞老夫人惦记他们,她就不会去主动提起,只是低顺了眉眼,伸手给虞老夫人捏着肩头, “让他急一急也没什么的。 自从祖父去世后,他没有来得及袭承爵位就出去平定战乱。 那个时候祖母一个人撑着偌大的侯府那样辛苦,孙女就算是没有经历过,光是听旁人说起,也只觉得祖母实在伟大。 发生这样的事情,他还能够有所犹豫,那就是他为人子的不是。” 虞老夫人欲言又止,却终究没有多言。 陪着虞老夫人说了会儿话,虞疏晚这才又着手去忙着自己的事情了。 白家的消息都不是偶然所得,都是让月白去查了个底朝天。 否则她怎么那么有底气的去白家? 等到暮色沉沉,月白这才过来院子里道: “白家公子已经开始查起来了。” “痕迹都遮掩了?” 月白听得心头一颤, “主子,若是世子知道这事儿,恐怕会生气的。” “那就哄哄。” 虞疏晚也有些心虚,但面上依旧风轻云淡, “你找的人容貌上可相似?” “这是自然,主子尽管放心。” 虞疏晚这才满意的点头。 白家公子白昌上一世喜欢的那个男人容色偏阴柔,慕时安亦是好看的着实犯规。 今日她只是试探试探,没想到白昌真的看上了慕时安。 不过,八成也是从旁人的口中得知了慕时安的身份,不敢对慕时安做什么。 但若是找个差不多风格的能泄泄火,她可不觉得白昌会放过这个机会。 想到这些,虞疏晚微微翘了翘唇角,笑的意味深长 “该交代的交代好了就行。” 月白一想到虞疏晚这么一个还未及笄的小姑娘竟然将白昌那个十几岁的大小伙儿算计的底裤都要没了,整个人就忍不住的背后发凉。 他知道虞疏晚想要拿到白家的商会。 原本想的是虞疏晚应当会从白家主的身上找突破口。 或者等等日子,将那位白知行给培养出来后再做夺权。 可虞疏晚偏偏选择了从白昌的身上找突破口。 虽然不知道白家主为何同意了虞疏晚的要求,但月白清楚的知道一点。 那就是白家不管从任何一方面,都已经不可能寻到另一条路了。 白家,已经是虞疏晚的囊中之物。 虞疏晚的攻击当真是快准狠地抓住了每个人的弱点。 月白又不由得想起了虞方屹他们。 若不是怕虞老夫人伤心,他们又有点血缘的关系,只怕是小姐要玩弄起他们来,简直是易如反掌。 而此刻的侯府主院里面,苏锦棠抓着床头的锦绣软枕,声音都已经哭哑了,眼睛干涩得再也挤不出来一滴眼泪, “阿屹,你当真要如此狠心?” “这一次我已经下定了决心,归晚必须走。” 虞方屹看着往日最是漂亮体面的妻子憔悴至此,心中怎会没有半点动容。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已经是一片的冷色, “归晚如今越发的没有规矩。 对自己的祖母下手,这种事她做得了第一次,少不得下一次就是你我。” “归晚是被逼的!” 苏锦棠沙哑着嗓子,眼中恨意几乎都要弥漫出来, “若不是老夫人一直护着虞疏晚,归晚怎会这般偏执? 我们将归晚养得那样好,可如今就因为虞疏晚,一切都毁了! 若是能够回去,我宁愿虞疏晚死在外面,也不会阻了咱们归晚的路!” “你是她的亲生母亲,你怎能说出这种话?” 虞方屹愕然,苏锦棠咬牙切齿道: “我才没有生过这样的小畜生! 你将她视作亲生孩子,她可将你当作亲生父亲了? 侯爷,醒醒吧! 我当初的确是怀着她的时候万分期盼,可这么多年来跟在我们身边长大,陪着我们的是归晚! 只生未养的和一直养在身边的你还分不清吗?” 苏锦棠冷笑, “我就算是养条狗,这么多年的感情也必然比跟她亲!” 话音未落,一记耳光重重的落在了她的脸上。 一直侯在暖阁外面的陈妈妈心惊胆战的冲了进去。 苏锦棠捂着自己迅速开始蔓延出痛楚的脸来,一把甩开担忧的陈妈妈,震惊的看向虞方屹, “你打我?” 她的声音颤抖, “你从前甚至一句重话都不肯对我说,就因为我今日不让你送走归晚,你就对我动了手?” 苏锦棠跟疯了一样,一把抓起床上的东西往着虞方屹的身上砸去,再不见寻常时候的温柔, “你分明说过,什么都会依着我! 一个在乡下不知道养成了什么性格的畜生竟让你对我变了态度! 虞方屹,你好狠的心!” 第153章 那就和离! 虞方屹躲的有些狼狈,他一把抓住了苏锦棠的手。 偏偏苏锦棠现在已经气的失去了理智,另一只手毫不犹豫的抓伤了他的脸。 虞方屹只顾着抓住她一只手让她别乱动,猝不及防的就挨了这么一爪子。 顿时,他的脸上顿时出现四道爪印,瞬间变红开始渗出血来,可见是抓得不轻。 虞方屹吃痛,将苏锦棠一把甩在了地上。 苏锦棠此刻才清醒了些。 看见虞方屹脸上的伤,也没了方才的气焰,小声地叫道: “阿、阿屹……” “苏锦棠,你看看你现在跟一个疯子有什么区别?!” 虞方屹的火气此刻蹭的一下子起来了。 他眼中几乎都能够喷出火来, “你口口声声说疏晚是畜生,可再怎么畜生,当初也是我们没有看顾好让她丢了这么多年! 自从她回来以后你可曾有过一个好脸色? 归晚是在我膝下养了多年,我能舍得吗? 我一次次的去母亲面前求机会,一次次枉顾疏晚的情绪,可她呢? 反倒是越发的放肆! 如今都已经对付到了母亲的头上,我岂能继续留着?!” 说罢,他冷笑, “还得多谢了你。 若不是今日太子来敲打,你非要去闹这么一出惹得满城风雨,我还当真下不了这个决心!” 苏锦棠的眼泪宛如决堤洪水倾泻而出, “她那样伤害我女儿,我就算是让她身败名裂又如何?” “你再闹一个,现在她就去山上!” 苏锦棠的话简直就是火上浇油,虞方屹厉声道: “锦棠,你我多年夫妻,知道母亲于我而言是怎样的存在。 你若是执意包庇虞归晚,往后就算是她改好了我也不会接回来。 你我之间的缘分,大抵也是要到头了。” 苏锦棠满脸震惊的看向虞方屹,张着嘴半晌,像是从喉咙里面找到了几个不成词调的字来, “你……要休了我?” 虞方屹没有否认,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她,直接转身离开。 随着门被关的声音落下,苏锦棠整个人瘫软下来,口中呢喃, “我们夫妻成婚到如今十八年,将近二十年的光阴…… 如今,他就为了一个从未养在身边的孽障想要休了我?” 陈妈妈心疼的给她擦着眼泪, “夫人,侯爷就是说的气话。 您跟侯爷可是神仙眷侣羡煞旁人,怎会和离呢?” 苏锦棠呜呜咽咽的哭起来, “我有什么错? 虞疏晚从回来到现在什么不是在忤逆我? 这样的女儿我早就不想要了! 归晚跟我说了,这一回根本不是故意的,是虞疏晚安插的那个丫鬟干的,就是离间我们的! 她心肠那样歹毒,我怎么会生出这样的孩子?” 陈妈妈嗫嚅着唇, “夫人,大小姐的话,您可是要多些考量……” 这些一听就是用来哄骗苏锦棠的,也就苏锦棠他们会信了。 偏偏她话音未落,苏锦棠就恶狠狠地瞪着她, “陈妈妈,你的意思是归晚骗我?!” 不等陈妈妈回答,她就恶狠狠道: “归晚自小温柔善良,根本做不出来这样的事儿! 她就是鬼迷心窍听了那个丫鬟的话,走到绝路才做出这样的事情!” 见此,陈妈妈又好说什么呢? 她只好勉强笑了笑将苏锦棠搀扶起来到床上, “当下是要将二小姐和老夫人给接回来才要紧啊。” 苏锦棠不说话了。 她不知道是哭太多了,还是被虞方屹的话给吓到了,现在的脑子里竟然一片空白。 屋外伺候的人听见里面的动静趋于平静后,一个小丫鬟这才悄悄地退下了。 她一路低垂着头,七拐八拐的这才匆匆来了虞归晚的小院。 流光正在给虞归晚剥莲子儿,口中还在愤愤骂着虞疏晚。 见有人进来,流光立刻站起身来, “好姐姐,可是有什么好消息给咱们小姐的?” 原本兴致缺缺昏昏欲睡的虞归晚看见来人也不由得来了几分精神, “茯苓。” 叫茯苓的丫鬟连忙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眉头紧锁压低了声音, “今日夫人去在二小姐府邸门口闹的那一通没有半点效果,还叫二小姐将您的身世抖落了出来。 夫人被气得吐了血,到了晚间才悠悠转醒。 醒了之后夫人就开始跟侯爷争执起来,侯爷说……” “说什么了?” 虞归晚有些迫不及待。 只要是虞方屹和苏锦棠是站在她这边的,那她自会毫发无损。 虞方屹那么疼爱苏锦棠,自己只要是能够拿捏住苏锦棠,想要什么不都是简简单单吗? 可茯苓接下来说的话却顿时叫她整个人如坠冰窖: “小姐,侯爷说,您伤势好一些后就把您给送到山上去休养。” 虞归晚愣住。 之前说是送庄子上,现在怎么还想要将她给送山上了? 她心头有些慌乱,但还是佯作镇定, “母亲呢? 她可有说什么?” “夫人疼爱您,自然是不肯的。” 茯苓欲言又止, “只是侯爷说,若是夫人再闹,就要跟夫人和离,还要将您现在送走。” 此话一出,虞归晚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更是惨白了一个度。 原书里面这二人感情好到令人发指! 虞方屹为了苏锦棠一生没有纳妾,更是连重话都不曾说过一句。 可以说,除了女主虞疏晚以外,苏锦棠就是整本书里面最为好命的人了。 虞方屹的霸气护妻,两人的恩爱,都是当初书里的一大看点。 所以虞方屹怎么可能会对苏锦棠说要和离? “不可能!” 虞归晚死死地咬住唇,眼角到下巴的伤因为敷了药越发显得狰狞, “父亲不可能对母亲说这些!” “小姐,奴婢怎会在这种事情上骗您?” 茯苓叹息一声, “您现在还是先好好养伤,只要是还在侯府,就还能够有翻身的机会。” 她来不及多说,只是飞快地行了礼, “小姐,奴婢还赶着回去伺候夫人呢,就不在此多逗留了。” 虞归晚回过神,给流光使了眼色,流光连忙拿出来一个沉甸甸的锦囊递给她, “茯苓姐姐辛苦了,这些是小姐的心意。” 茯苓也没有推辞,收后就急匆匆的又回去了。 人一走,流光的脸就垮了下来, “小姐,那个贱丫头就是想要针对您啊! 现在就算是搬出去了也不安生!” “出去。” 虞归晚低声呵斥。 流光缩了缩脖子,悻悻的退了出去。 整个屋子里寂静的仿若掉一根针都听得见。 剧情发生偏差,现在就连书中的非主线角色都产生了变动,那自己掌握的那些先机又算是什么先机? 虞疏晚就像是一只狡猾的狐狸。 虞归晚第一次发现自己好像有些跟不上古代宅斗的手段和心思了。 原本以为能轻松拿捏,可现在她跟这群土着npc也没有了什么区别! 这种未知的恐慌将她心头迅速笼罩,也让她头一次真正地意识到了这一场古代之旅根本就不是她能够接受的“沉浸式剧本杀”。 而是一场真正的女人之间的博弈! 第154章 主动离开侯府 她开始惊慌起来,疯狂地呼唤着系统, “我要回去,001,我命令你现在让我回去!” 许久,在虞归晚都快要崩溃的时候,那道机械音才冷冰冰地响起, 【很遗憾,尊敬的玩家,现代世界中您的身体已被销毁。 您在初始化绑定此世界的时候已经与我们签订过契约,无法返回原世界。 系统001已经根据您的要求选择了目标身份,世界已构成,您无法更换。】 说完,001再次沉寂下来,就好像方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一般。 虞归晚尖叫着想要砸东西,可她甚至连起身都做不到。 她的眼中满都是惊骇和恨意,疯狂在心中咒骂, “你们把我绑来,你们是诱骗!” 可所有的话在此刻都像是砸入棉花里的石子儿,根本荡不起任何的波澜。 一通发泄后,虞归晚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她想爸爸妈妈了。 自己家里好歹也有点小钱,算得上是富二代,干嘛要为了新鲜选择绑定了这个世界?! 现在好了,回不去了,在这儿也快没有立足之地了。 虞归晚哭得不能自已,流光站在门外也不敢进来,只是心中隐隐约约有点儿担心起来。 该不会这一次…… 大小姐真的要倒霉了吧? 那她岂不是会跟着倒霉? 不知道过了多久,虞归晚这才沉沉睡去。 等到再醒过来的时候,她叫来流光给自己的脸上重新上了药。 看着镜子里的模样,虞归晚有些后悔。 自己本身就算不得多么的漂亮。 这些年用金银珠宝堆砌起来的美人面上,伤痕实在是突兀。 她这些日子又没有休息好,整个人看起来憔悴得不止一星半点。 虞归晚向来适应环境极快。 既然不能回去,那她就要在这儿闯出一片属于她的天地! 就算是剧情更改了,她也绝不会有退缩! 她伸手抚摸上自己的脸来,眸光闪了闪,声音沙哑道: “你去请父亲和母亲过来。” 流光以为虞归晚是有了什么好法子,能够留在侯府,顿时来了精神,连忙去请人。 苏锦棠倒是很快就来了。 看见虞归晚憔悴的样子,又是忍不住的鼻头一酸,小心翼翼地将她护在怀中, “娘的归晚受苦了。” “是母亲为了归晚受苦了。” 虞归晚抽了抽鼻子, “女儿听说父亲跟母亲吵了架,可父亲最是疼爱母亲,怎会如此呢?” 闻言,苏锦棠的泪更是止不住的往下掉,可又怕虞归晚跟着担心,轻哄道: “这些你不必担心,过日子哪儿有不拌嘴的?” 可说出这些话来,苏锦棠自己都不信。 从前他们夫妻二人多么恩爱,如今对比上,简直是赤裸裸的讽刺! 虞方屹此刻才姗姗来迟。 看见抱在一起的母女二人,顿时沉了脸,一言不发地站在那儿。 虞归晚知道这一次虞方屹是真的生气了,挣扎着从苏锦棠怀中出来,整个人一下子就摔倒在了地上。 苏锦棠惊呼一声连忙上前想要扶住她,却被虞归晚推开, “母亲,我做错了事情就该承担自己的责任。” 虞归晚咬着牙扶着一边的床沿,额头上早就疼出了细密的汗珠。 她面色惨白看向虞方屹,艰难的扯出一个笑来, “父亲,女儿糊涂,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也是活该。” 虞方屹抖了抖唇,还是别开了眼沉默不语。 看见虞归晚如此,他哪里不心疼? 可就像是虞归晚所言,错了就是错了。 今日这一出,恐怕就是为了让自己心软好能够留下她。 可自己……断然不能再心软了! 见虞方屹如此,虞归晚的心中更是凉了一片。 但她面上却越发的凄婉,对着虞方屹勉强行了一礼, “父亲,母亲是一心为了您。 她跟女儿这么多年的情分,放不下,也只能说明她重情重义。 您当初不就是因为她的善良而选择了母亲吗?” 虞方屹虽然没动,可也不禁想起当初两人遥遥相见时,少女正在为养了几个月的兔子死去而伤心哭泣。 那个时候的苏锦棠善良单纯,真真切切地住进了他的心里。 这么一住,就是多年。 可为什么,如今的苏锦棠却让他感觉到了些许的陌生? 苏锦棠被说得也有些伤感起来。 昨日晚上那一巴掌是真的伤了她的心。 两人夫妻多年,甚至平日里连斗嘴都没有,怎么就走到了如今的地步? 虞归晚紧紧地攥着自己的衣摆,颤抖着声音道: “女儿知道父亲和母亲如今是为了我为难,女儿不愿看见你们如此…… 父亲,女儿恳求您能够将女儿送去京郊的庄子上修养。” 此言一出,一直在等着虞归晚开口求留下的虞方屹愣住了。 一边还在黯然神伤的苏锦棠也愣住了。 就连还在一边窃喜能够留下来的流光都傻了眼。 可虞归晚就像是没看见几人的反应一样,低垂着头道: “女儿知道自己如今错得离谱。 如今伤了祖母的心和父亲的心,只愿远离京城,也好让祖母和疏晚消气能够回来,不再影响父亲。 女儿是去修心的,等到女儿想明白了,也自然就回来了。” 她忍着身上的痛,对着虞方屹再次勉强行礼, “求父亲能成全了女儿。” 以退为进。 目前她必须要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去好好想想接下来的路。 她的脸和身上的伤都得想办法治好才行。 想到这些,虞归晚的心中恨意更深。 若不是虞疏晚,自己何苦如此狼狈! 等到她重回京城,必然要将虞疏晚这个贱人抓起来,一点点折磨死! 不过…… 她眼中泛起冷笑。 就算是她离开了,她也没忘记给虞疏晚留下一个“惊喜”。 希望虞疏晚能够喜欢! 人是上午趁着蒙蒙亮的光走的,消息是天色微亮时候传到了虞疏晚的耳朵的。 可心有些不解, “小姐,您说,大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管她什么意思?” 虞疏晚冷笑一声。 虞归晚这一招棋她还能不清楚是什么意思? 上次听那个001说什么其他机缘能恢复她的伤势和脸,想来也是急着去找什么机缘。 再来,如果是她,她也会选择这个时候离开。 毕竟如今京城里面的风向对她可算得上是口伐笔诛。 若是能够出去一阵子,等到众人淡忘以后再回来经营名声,远比现在硬抗的好。 其实虞归晚还算是有几分的聪明。 她刚睡醒的声音还有几分懒意, “过几日门口又要热闹了,下人可都安排好了?” 决定了常住,还是得多一些下人在院子伺候才行。 可心应声, “这些事情知秋姑姑她们揽去了,她们身份本就不低,这些都是简简单单。” 虞疏晚嗯了一声,也没了多少睡意,索性起来去院子里练了会儿拳。 出了一身汗,虞疏晚又是一阵洗漱折腾。 等好了后天早就大亮了。 溪柳和溪月欲言又止,一直到虞疏晚打算出门了,溪柳这才上前一步, “小姐,要不然今日……您就先别出去了?” “我还以为你们两个能憋多久呢。” 她瞥眼看向溪柳, “说吧,外面又发生了什么?” 溪柳看了看可心,又看了看虞疏晚,小声道: “大小姐已经离开侯府了。” 这个消息虞疏晚倒是知道。 原以为就这么个消息,没想到下一刻溪柳又道: “听说原本是已经到了城门口,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又回去侯府了。” 第155章 只是从心,没有怂 这个消息虞疏晚是真的意外了。 她带着几分讶然看向溪柳, “又回去了?” 难道是她判断错了,虞归晚只是一个欲擒故纵的蠢货? 溪柳正要说话,门房就传了消息来,说是定国公府的姜小姐来拜见。 虞疏晚微微挑眉。 方才折腾完后红扑扑的小脸已经逐渐恢复了白皙。 没想到今日这样的热闹,那且就看看吧。 得了虞疏晚的应允,姜瑶很快就进来了。 跟着一起进来的人竟然还有姜瑜。 虞疏晚甚至都懒得多看姜瑜一眼。 想起昨日让慕时安去查一查姜瑜的事儿,她打算待会儿问问慕时安可有结果了。 姜瑜这个人…… 看着邪性。 姜瑶从进来后内心的嫉妒就不曾停止过。 虞疏晚为何这样好的命! 才从乡下回来,就能够跟慕世子搭上关系,惹得太子殿下青眼有加。 如今更是住进了慕世子准备的宅院! 她凭什么! 她姜瑶的身世容貌才配得上慕世子! 这院子,也合该是她的! 可看见虞疏晚后,姜瑶这才瞪大了眼睛,失声道: “你怎么……” 她剩下的话及时的咽了回去,可还是惊疑不定地打量着虞疏晚。 前几日见面天色偏暗,她还以为虞疏晚是之前看见的有些偏土的干枝条。 可眼下,眼前的少女长发用一根金簪半束在脑后,一身古纹双蝶云形千水裙越发衬得她肤色白皙。 虞疏晚的底子不差。 也就是因为当初受了磋磨,这才看起来干巴巴的。 这才回来不到四五个月的时间,已经水灵的几乎能够掐出一把水了。 当初的苏锦棠可算得上是京城第一美人,虞疏晚像她,怎么可能丑呢? 姜瑶死死地咬住唇,眼神愤恨,几乎要将虞疏晚给拆皮拔骨一般。 怪不得自家哥哥迷恋上了这个贱人,感情如今那张脸越来越好看了呗! 虞疏晚见姜瑶见自己的眼神就不由得轻笑出声, “怎么,在我的宅子还想要把我给吃了? 姜瑶,收收你的眼神。” 她抬起手来,姜瑶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满眼警惕地看着她。 见虞疏晚只是端茶,整个人只觉得有些挂不住脸,板着脸道: “我过几日生辰,总不好冷落了你不是?” 姜瑶将一张帖子放在桌上,神色中又带着些得意, “你不是跟虞归晚不对付吗? 这一回算是我请你看热闹了,怎样?” 虞疏晚嗤笑出声, “然后再被你们设计?” 她悠悠开口, “我可没那么多好运气躲开你们的设计啊。” 虞疏晚心里清楚姜瑶就是想要折腾虞归晚。 可谁说,她喜欢当面看热闹? 这种一不小心就会搭上自己的热闹还是不看比较好。 虞疏晚笑眯眯的看向姜瑶, “令母近来可好? 要不然你提前说说呗,这回是准备了几个人?” 姜瑶的脸色几乎是瞬间就黑了下来, “虞疏晚,你故意的是不是?” 这些日子母亲跟父亲之间也不知道是怎么解决的,反正母亲也不肯搭理她了。 从前母亲那样疼爱她,都是虞疏晚害的! 现在虞疏晚竟然还冷嘲热讽! “你又猜对了。” 虞疏晚敛起笑, “可惜了你脑子生错了地方。 否则的话,你就该去考考状元,定国公府兴许还能再兴盛百年呢。” 姜瑶只觉得一团火气瞬间从心里烧到了头发上,怒声道: “我如何跟你有什么关系! 虞疏晚,你以为你如今在京城的名声就很好吗? 我告诉你,邀请你也不过是让你看看往后你的下场是什么! 知道虞归晚今日想离开京城的事情吗? 是我让人把她给弄回来的! 她害了我,就想要这样轻飘飘地走了? 没门儿!” 姜瑶的眼神在虞疏晚的身上上下扫了一圈,冷笑一声道: “还是说,你知道了,所以怕了?” 虞疏晚这才恍然。 最开始她也想着虞归晚跟姜瑶之间的修罗场。 可谁能知道虞归晚竟然后面又作了大死,想要动自己祖母,那自然是得让她付出点代价。 好在姜瑶是个记仇的。 否则她还真就忘了虞归晚跟姜瑶之间的这一茬儿。 “我怕。” 虞疏晚回过神,看着姜瑶眨了眨眼, “看见你长得如此别致,心眼都比得上莲藕节子了,我还以为哪吒重生,夜叉附体,当然怕。” “虞疏晚!” 姜瑶尖叫一声想冲上前,虞疏晚杯子重重地往桌子上一砸, “叫什么!” 姜瑶方才的气势瞬间被虞疏晚砸在桌上碎成粉末的杯子给吓得腿一软,整个人瘫倒在了地上。 “少跟我咋咋呼呼的,听着就烦。” 虞疏晚冷冷地睨了她一眼,随后直接起身将帖子扔在了她面前, “滚远点,看见你就烦!” 说完,虞疏晚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姜瑜从进来到现在没有说一句话。 见不到虞疏晚的背影后,姜瑜这才叹息一声,伸手将姜瑶给拉起来, “我都说了,你何必要自己过来走这么一趟?” “哇——” 姜瑶忽的放声大哭起来, “姜瑜,你还是不是我哥了? 你就眼睁睁地看着你妹妹被人欺负是吗?! 刚刚你为什么一个字都不说? 就因为她长相好看?” 姜瑜沉了脸, “瑶瑶,你要是再胡说,我可就不管你了。” 他的语气有些重,姜瑶哭的更厉害了。 她只觉得方才在虞疏晚面前被吓得跌了份儿,丢了脸。 姜瑜皱着眉,半晌,这才又蹲下身子道: “你哭什么,这事儿本就是你无礼在先,人家不去也是正常。” “你还帮她说话!” 姜瑶更伤心了。 姜瑜有些无言,随即开口道: “你要是这样想我也没办法,我就是喜欢这位虞小姐。 我不管你跟虞家大小姐有任何恩怨,虞二小姐你不能动。” 姜瑶正要反驳,就对上了自家哥哥深沉的眸子,里面竟是一片冷色,让她连哭都忘了。 不多时,这两人走了的消息就传到了虞疏晚的耳朵里。 正坐在花园里面看花儿的虞疏晚嗤笑出声, “说什么了?” 虞岁晚眨巴着眼睛学着方才姜家兄妹的语气又模仿了一遍。 末了,虞岁晚期期艾艾的问道: “疏晚姐姐,是不是那个姜家公子喜欢你?” “虞岁晚。” “啊?” “少在我面前装可爱。” 虞疏晚微笑着看向她, “还有,再在我面前说这样倒胃口的话,往后都不必过来了。” 第156章 前尘往事 虞岁晚不敢招惹她,眼睁睁地看着她转身离开。 等到虞疏晚走了,一边的刘妈妈才敢说话。 她心疼地拉住虞岁晚, “她怎能这样对您说话,是不是受委屈了? 奶娘给您做您爱吃的乳酪糕好不好?” “她刚刚说我装可爱。” 虞岁晚冷不丁地开口,刘妈妈刚要义愤填膺地说两句,就看见虞岁晚一脸傻笑起来, “她觉得我可爱了哎!” 刘妈妈:“……” 虞疏晚没管这边,只是暗自推波助澜白家的事情。 反正只要是一个合适的时候让白昌的丑事被公之于众,白家主再顺理成章地丧失行动能力。 按照上一世的轨迹行事,只不过是有一点点细微的变化而已。 虞疏晚向来只信一句话,那就是谋事在人,成事,也在人。 事情倒是可以先放一放了,虞疏晚直接让月白将她送到了宋惜枝那里。 宋惜枝依旧是忙得像一个陀螺。 百忙之中看见虞疏晚,也只来得及招呼了一声, “你自己随意坐,我这儿忙完就过来!” 虞疏晚应了一声,轻车熟路地找到了从前最喜欢坐的窗边。 可心心下泛着嘀咕,扬声道: “宋娘子,茶壶在哪儿?” 宋惜枝正忙着,压根儿没来得及听见她的话。 虞疏晚却已经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拿出了一个茶壶来。 可心连忙想要上前接去煮茶,却被虞疏晚躲了躲, “你不知道宋阿姊的口味,我来就是。” 宋惜枝在喝茶的时候总喜欢偷偷的加上一颗青梅。 她开始只觉得喝茶跟别处的味道不一样,后来缠着问许久,宋惜枝这才哈哈大笑给她说了这个小诀窍。 “茶就像是人生一样,总得自己加点儿口味儿吧?” 宋惜枝那个时候总会拍拍她的肩膀,带着狭促的笑, “受了委屈后就喝点儿我的这个茶,绝对独一份儿!” 想到从前种种,虞疏晚忍不住的翘起嘴角。 这一生,似乎只有在祖母和宋惜枝的身边,她才能感觉到片刻的安宁。 等到茶煮好后,虞疏晚特意又翻出一只看起来颇为可爱的小茶杯。 可心看的新奇, “这上头还有小老虎的图案呢,看起来像是孩子喜欢的。” 可心也颇为新奇。 虞疏晚并不言语。 这是宋惜枝父亲留给她的,也是宋惜枝一直用的茶杯。 等到倒好茶后,宋惜枝这才过来。 她看着桌上的杯盏愣了愣,却并未多言。 虞疏晚亲昵地喊着, “阿姊,你尝尝我煮的茶。” 宋惜枝是不喝旁人煮的茶的,生意场上,她又是一个寡妇,少不得被人惦念。 可对上虞疏晚带着几分期盼的眼神,拒绝的话有些说不出了。 她坐下来抿了一口,没想到却是熟悉的味道。 “你这……” “这是从前有一个阿姊跟我说,这样好喝。” 虞疏晚抢答, “宋阿姊觉得呢?” 宋惜枝抿着唇,一杯饮尽这才又倒了一杯,语气也带了几分的亲近, “今日找我,是有什么事儿么?” “没什么事。” 虞疏晚摇摇头, “阿姊只管去忙自己的。 我只是觉得在阿姊这儿很安心,喜欢看着阿姊。” 她的话直白得让人心疼。 一开始的时候宋惜枝大抵是还不清楚虞疏晚的身份。 但是她也不笨,有生意上门,自然是要好好查一查的。 这一查,她就知道了那个看起来像是一个猫儿乖的小姑娘是怎样的可怜。 这两日听说外面又热闹起来,似乎也是跟虞疏晚有关系。 想来,虞疏晚应当是在家受了委屈,无处可去了。 想到这里,宋惜枝的语气一软, “你若喜欢这儿,下次只管来就是。” 虞疏晚眨了眨眼睛。 她还是跟上一世一样的善良。 看见别人可怜,就会忍不住地善心大发。 可上一世,宋惜枝也是因为她的善良而死。 虞疏晚低声道: “你有时候不用那么善良的,就不怕我会连累你吗?” “就算是真的连累,我该骂的也是那些针对你的人。” 宋惜枝好笑, “对一个小孩儿动手还牵连无辜,这还是人吗?” 虞疏晚忍不住被她逗笑,认真回答, “是畜生。” 两个人对视片刻,都忍不住的笑出了声来。 笑了会儿,宋惜枝这才问道: “这两日京城中又是热闹得很,听起来也跟你有点儿关系。 是你那偏心爹娘又帮着那个假货欺负你了?” 虞疏晚撇了撇嘴, “那倒是没有……” 宋惜枝不信,问可心。 可心看了看虞疏晚,虞疏晚叹气, “真没,他们想要欺负我没欺负成,我把那个假货的脸给划花了,腿打断了。 然后带着祖母离开侯府了。” “你才是真的女中豪杰!” 宋惜枝瞪大了眼睛,满是佩服道: “可惜大祈没有女将军,否则的话,你都能做个女将军了。” “我打打母老虎就得了。” 虞疏晚托腮, “宋阿姊,我在你这儿订的焰火怕是得晚些要了。” “那我可得谢谢你,刚巧这段时间忙得很。” 宋惜枝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忍不住笑道: “别说,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我就觉得合眼缘。 茶里煮青梅也好,还是我找了我的杯子也罢,刚刚巧都是我的习惯。 明明咱们只是第二次见面,我却觉得,跟你之间很是合得来。” 可不是合得来? 虞疏晚笑道: “说不定,咱们还有上一世的缘分呢?” 闻言,宋惜枝笑的更开怀了。 跟虞疏晚说了会儿话,宋惜枝就又忙去了。 虞疏晚就那样看着宋惜枝忙碌着,原本有些燥乱的心也逐渐的平静下来。 白家的事情如今已经交给了月白,不过是等着时间的发酵罢了。 她现在更在意的,是贺淮信如何了。 虞疏晚看着眼前微微荡开涟漪的茶水,也不由得失神。 贺淮信…… 这个名字听着就是一个斯文俊秀的人。 事实亦是如此。 一个寒门子弟进京赶考,一跃就夺了魁首,甚至是认了丞相做义父,从此平步青云。 仕途坦荡扶摇直上,简直风光无限。 一个朝堂新贵,又生了一张丝毫不逊色京城中贵公子的俊美面庞。 光是想想都知道,多少闺阁女子对他生了倾慕的心。 可这样的人却谢绝了所有人的说亲和好意,反倒是温柔一笑: “我心中倾慕虞家表小姐许久,做这么多为了能够配得上她。” 那个时候两人已经来往过一段时间,虞疏晚早就芳心暗许。 可她从未奢求过得到贺淮信的爱,对于贺淮信说的话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她的心上人是天边皎皎明月,她不需要拥抱月亮,只要能看见他就好。 偏偏贺淮信一步一步走到她的面前,郑重其事地问, “疏晚,你愿意嫁给我吗? 这一生,我都会让你留在我的身边。” 那个时候以为是动听情话,可实际上,确实她后半生未能逃脱的梦魇! 第157章 遇刺,谁是刘嘉 嫁给贺淮信后,他们也琴瑟和鸣了一段日子。 毕竟一个朝堂新贵和一个侯府瘸腿“表小姐”的组合,怎么看怎么不合拍。 渐渐地,京城里面也有了一些声音。 不外乎是说什么她能够让贺淮信娶她,是因为她用了些肮脏手段。 京城的小姐夫人们向来不待见她。 如今又有这样的流言,她们更是不愿意跟自己有半分的关系。 贺淮信却并不生气,只是哄着她,说二人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是。 她心中委屈,但在侯府的日子让她学会了闭嘴和乖顺。 时间一日日过去,虞归晚跟太子订婚的圣旨下来那日,贺淮信难得失态,喝的酩酊大醉。 她去书房,却无意间发现书房的桌子上摆着一张画轴。 上面的虞归晚巧笑嫣然,栩栩若生。 他紧紧地握着一块儿玉佩,闭眼皱眉呼唤: “归晚,归晚……” 那般深情,可见是怎样的欢喜。 那声声如刀,割她血肉。 那一刻的虞疏晚被自己深爱的、视作救命稻草的丈夫再次杀了一遍。 等到贺淮信醒了,她第一次质问起了他与虞归晚的关系。 可就算是质问,虞疏晚也无甚底气,甚至在想,如果他揭过去,这件事儿就当做不知道好了。 好不容易有人愿意爱她,给她一个家,她真的不想失去。 可她只是问了一句他们的关系,贺淮信的眼中顿时冷了下来。 门被关上,她被拖入卧室里的一个暗室中—— 她嫁过来那么久,竟然不知道她的房间中还有个摆满了虞归晚画像的密室! 她的枕边人不是她记忆里的人。 她似乎在此刻才意识到那些所谓的温润如玉,都是假的。 暗室中的贺淮信面色在火光的映衬下越发的可怕。 也就是那一夜,虞疏晚才明白她夫君的心头朱砂是虞归晚。 而娶她,不过是因为她碍了虞归晚的眼。 外面的那些流言,甚至是她的丈夫亲自让人放出去的! 那天晚上是一切的开端,也是她美梦的结束。 虞疏晚无意识地攥紧了手上的杯盏。 虽然不知道上一世贺淮信怎么跟虞归晚相识上的,但这一世自己让苦心去办了他,便就不会再有相见的机会了吧? 可即便是这样想着,虞疏晚心头还是有些莫名的慌乱,总感觉会有什么超出自己的掌控。 见虞疏晚似乎坐立不安,可心忙俯下身子担忧开口, “小姐是身上不舒服吗?” 虞疏晚想说不是,却忍不住的一股强烈的眩晕感传来。 好在可心在一边扶住了她,虞疏晚面色奇差。 她勉强站了起来,甚至连招呼都没来得及打,就急匆匆地带着可心往着外面去了。 月白正蹲在路边逗着小狗儿,看见虞疏晚如此,也不由得意外看向可心, “这是怎么了?” “小姐不舒服,回府!” 可心急促地开口。 她还从未见过虞疏晚如此。 虞疏晚勉强上了马车,靠在马车壁上好不容易才算是缓和了一些。 可她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突然这样难受。 且这痛楚来得快去得也快。 要不是自己背后已经冷汗津津湿了一片,她甚至怀疑方才是自己的幻觉。 见虞疏晚的面色好了许多,可心也没敢松气,满眼担忧地看着她, “小姐,奴婢去请大夫吧。” “不用。” 虞疏晚摆了摆手, “先回府。” 可马车行驶也就是不过片刻,外面就传来了月白低沉警惕的声音, “可心,护好小姐,有人!” 可心心头一颤, “小姐!” 虞疏晚却拧起眉头来。 谁会大费周章的来找她的晦气? 白家主? 不可能。 白家主如今只怕是欲仙欲死。 一个胜券在握的商人,怎么会觉得她这种蝼蚁能够撼动他的根基? 那是姜瑶? 也不对。 姜瑶暂时没有这个胆子。 虞归晚更别提了,就现在想逃离京城的窝囊样,也不敢对她动手。 那是谁? 来不及多想,虞疏晚顺手将一把匕首藏于袖中,又摸了摸手腕上的手镯,这才算是低声嘱咐着可心, “待会儿不许乱动。 这件事儿给我烂肚子里,也不许让祖母知道,否则决不轻饶!” 可心面上有些苍白,但也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小鸡啄米的点着头, “小姐小心!” 虞疏晚嗯了一声。 马车停下。 她撩开帘子,看着眼前的几个彪形大汉全部都是蒙着脸。 明显是有备而来。 虞疏晚冷笑一声, “又是谁家不知死活的东西来找不痛快了?” 几人一言不发,可眼中的凶狠却明显地增添了好几分,直接举着手上明晃晃的大刀冲了过来。 虞疏晚眸色一沉, “月白!” 话音刚落,月白就宛若一道离弦之箭离开了车轴。 他的身形极快,动作又准又狠。 几个人瞬间倒地两个,其他人不敢掉以轻心,飞快交换了眼神再次冲上前。 月白出拳迅速,疾如闪电,几人一个接一个地倒下。 最后一人心道不好,正欲撤离,却只听得自己肋骨断裂的声音,顿时喷出一口血来,踉跄着跪在地上昏死过去。 有已经稍微缓过来一些的正试图逃跑,虞疏晚眸光一凛,匕首擦着他的脸钉在了他身后的墙上,将那人震得浑身一颤,不敢再轻举妄动。 “来都来了,不把话说清楚就走,未免是太过没礼数了吧?” 虞疏晚翘了翘唇角,眼中的冷意宛如寒冰。 见无人应话,虞疏晚缓步下车。 月白心下一紧,上前一步, “小姐!” “问话不回答,不是好习惯。” 虞疏晚眼也不眨,狠狠地一刀扎在了那人的腿上。 顿时,鲜血喷涌而出。 那人瞬间惨白了脸,死死地咬住牙关,看向虞疏晚的眼神带着惊骇。 虞疏晚微微侧目挑眉, “现在,我问你答。 谁让你们来的?” 要不是得罪的人有点儿多,一时间难以想到,虞疏晚也不想这样暴力。 原本以为会像是前几次的硬骨头,至少得多磨一磨,没想到见虞疏晚似乎还有动手的意思,被扎男人立刻开口, “我说,我说!” 虞疏晚有些诧异,但也松开了手, “说吧。” 男人咽了口唾沫,忍着腿上的痛道: “是刘嘉……” “什么刘嘉?” 虞疏晚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可心连忙从车窗口探出脑袋来, “小姐,是不是那个曾经在珍宝阁做掌柜的刘嘉?” 虞疏晚这才想起来,珍宝阁的前东家就叫刘嘉。 她的记忆有些模糊,但隐约记得这个刘嘉好像被她让胡有才给送去官府了。 虞疏晚意外地用刀背拍了拍他的脸, “他不是还在官府地牢吗?” 当初那些罪名可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出来的。 第158章 杀鸡儆猴的鸡 “这些小的们就不知道了。” 男人的眼中划过一丝惧色, “我们什么都说了,能不能……能不能放我们走了?” 他们本来就是江湖上行走的人,接单子也就是看在对方只是一个娇小姐的份儿上。 单纯就想要小赚一笔,谁能知道这个娇小姐是朵食人花?! 那个刘嘉竟然敢害他,他肯定是要找刘嘉算账的! 虞疏晚并未回答,反而道: “他准备让你们把我怎么着?” “只让我们将您给带过去他面前,其他的,我们就一概不知了。” 男人哀求, “小姐,我们真的没想过动手对您怎样的。” “我不信。” 虞疏晚踢了一脚旁边的刀, “拿着刀来绑我? 我怎么瞧着是要来砍我的?” 男人不说话了。 他们本来就是收了钱要给这个小娘皮一些教训的。 可谁能想到这个虞疏晚身边的车夫竟然有这样好的身手? “怎么不说话,是被我猜中了吗?” 虞疏晚眼神无辜。 男人余光瞥见月白没注意到这边,索性心下一横,立刻扑向了一边的大刀抵在了虞疏晚的脖子上,凶狠开口道: “别过来! 你要是敢来我就杀了这个贱人!” 他狠狠地啐了一口, “妈的,还敢对老子动手…… 现在惹老子不高兴大不了同归于尽!” 可心神色担忧,一边的月白没有半点要动弹的意思。 男人得意起来, “知道怕就好!” 他刀子又深了几分,骂骂咧咧道: “贱人,还敢对老子动手是吧? 他娘的,现在知道怕了吧?” 他想要欣赏欣赏虞疏晚惊慌失措的模样,可对上的却是一双含笑的眸子。 那双眼中没有丝毫的温度,只有满当当的讽刺。 她开口笑道: “你确定,我是你能随意捏的软柿子吗?” 话音未落,男人闷哼一声,顿时整个人就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他惊骇的瞪大了眼睛,看着虞疏晚越来越近,整个人就像是被麻痹了一般,根本就动不了一分,更别提握住长刀了。 “就三个人,你要是打他,他服强者,说不定你赢了他就能走。 我车里面的丫头也就会一些拳脚功夫,但胜在心地善良,你求求她,说不定她也放你走。 偏偏招惹我—— 而我这个人,最喜欢小事化大,大事满城风雨。” 虞疏晚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上的匕首, “原本准备放你走的,但是看着你的脸好像有点眼熟啊。” 男人的心中咯噔一声,想要辩解,却不知道为什么连声音都发不出一点。 虞疏晚却招了招手, “可心,你不是寻常总爱留意外面的那些消息吗,来瞧瞧,像不像这几日发的通缉令上的?” 可心已经下了车,过来后也未见多少害怕,用脚尖将他的脸往着旁边踢了踢,眼睛一亮惊喜道: “小姐,真是哎,你看他脖子这儿有长疤,咱们把他们送官府吧!” 男人:“……” 虞疏晚却摇摇头, “可心,你跟着我这么久,怎么还是半点长进没有?” 可心愣住, “那怎么办?” 虞疏晚看向男人,眼中忽地泛起了一道亮光。 男人心中暗道不好,果不其然,下一刻虞疏晚就看向了月白, “去弄点儿春药给他们喂下,顺便帮他们扒了衣服。” 月白默默地夹了夹腿,脸上艰难地扯出一个笑来, “马上就去。” 一溜烟儿的功夫月白就已经跑远了。 虞疏晚转过头似笑非笑地看向男人, “刘嘉在给你派任务的时候没说过我是什么性格吧?” 直到得不到男人的回应,虞疏晚也不管,自言自语道: “话说回来,你跟他应该没仇吧? 他可清楚我的身份和性格,怎么就什么也不交代你呢?” 说完,她又笑起来道: “不过刘嘉嘛,做这些也很正常。 他呢,总喜欢做一些让别人替他冲锋陷阵,自己坐享其成的事儿。” 说完,虞疏晚站起身来, “外面热死了,去马车上等吧。 反正他们也跑不掉。” 其他人都是被月白点了穴不能随意动的,虞疏晚也不担心,直接带着可心回了马车。 可上车没多久,可心忽地小声惊呼起来, “小姐,那个人果然跑了!” 她带着紧张看向虞疏晚, “小姐,他会不会来报复您啊?” “若是有人没有圈养好狮子,让你被咬了,你是去找狮子的事儿还是那个没关好门儿的人的事儿?” “当然是找那个人了,能有几个人能打得过狮子啊。” “那不就得了。” 虞疏晚嗤笑, “他动不了我,只会怨恨刘嘉没能给他规避危险。 自然也就是要去找刘嘉的麻烦了。” “原来是这样。” 可心恍然大悟,但随即又有些好奇, “小姐,奴婢怎么觉得,您跟之前不一样了?” “怎么不一样了?” 虞疏晚挑眉,可心想了想道: “您一开始什么事儿都是直来直去,而且基本都是自己动手的。 虽然看着很是舒爽,可到底是有些莽撞了些。 若不是如此,侯爷和夫人他们应该也不会……” 可心欲言又止,随即又道: “反正小姐这样就好,还能够少得罪一些人,还报了仇,是一举两得的事儿!” “谁说这就是报仇了?” 虞疏晚嗤笑一声, “我这是行侠仗义,毕竟他们也的确被坑了不是? 一码归一码,欠我的,我也得亲手讨回来。” 可心默默闭上嘴。 她原本还以为小姐这是转了性子,没想到是更会玩儿了。 不过也是,那群人欺负小姐,就该付出代价。 等到月白回来按照虞疏晚说的给办妥了后,虞疏晚径直让他将马车带到刘嘉现在住的地方。 等到了地方,虞疏晚都忍不住用帕子掩了掩鼻尖, “为了他,他家里人还真是受苦了。” 她记得之前刘嘉有几处宅院都是在京城颇好的地段,说房宅千金倒也算不得太过分。 但这一回刘嘉被送进去的原因是做假账。 这么多年下来,也不知道是漏了多少金银。 刘嘉这么快出来,跟他家里人将房子卖了凑银子保出来,恐怕早就因为这个事儿没什么家当了。 现在住的地方,甚至不如林城他们没搬家前住得好。 “还能买凶,可见手上还是有些银子的。 家里人为了他沦落至此,他还惦记这些事儿,可见是教训没吃够。” 虞疏晚嗤笑一声。 她原本就没打算追着刘嘉不放。 毕竟刘嘉跟她之间的仇怨也说不上多深。 她当场就已经报了仇,两人也已经两清了。 若不是这一回刘嘉找人惹到她面前来,她也不会还记得刘嘉这个人的存在。 既然是给脸不要,那就别要好了。 走进小院,正在忙碌的女人抬起头, “谁啊?” 看清楚虞疏晚身上华贵的料子跟周边环境格格不入,她瞬间就明白了眼前人的身份不俗,不耐烦也立刻化作了笑, “这位小姐是?” 她局促上前,刻满了细纹的脸上依稀看得见从前风采。 想来,眼前这个就是刘嘉的妻子马氏了。 虞疏晚环视了一圈四周,一边的可心开口道: “刘嘉呢?” “我们当家的出去忙了,有什么事儿跟我说就是。” 马氏连忙喊着, “灵儿,去给贵人搬凳子。” “不必了。” 虞疏晚看着一个梳着羊角髻的五六岁女童怯生生地看向自己,直接开口打断了马氏的话, “刘掌柜可算得上是一位能人。” 这样一句模棱两可的话说出来,马氏也有些迟疑, “您是……侯府的大小姐?” 虞疏晚没有否认,马氏顿时放了心,眼睛里面涌出泪花, “大小姐,您可要为我们当家的做主啊!” 她哭着跪下来, “那二小姐成东家第一件事儿就把当家的当做那杀鸡儆猴的鸡了,您说说看,咱们老刘这么多年来辛辛苦苦,到头却被送进了官府。” 马氏哭得不能自已, “我一个女人家,哪儿能撑起一个家呢? 身上的铜板儿都要被掏光了才将当家的给弄出来,可如今却被那个乡下丫头给整得这样狼狈……” 见虞疏晚似乎是没有什么反应,马氏哭得更厉害了些,跪着往前走了两步, “大小姐啊,咱们老刘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么多年为了珍宝阁付出了多少,您可都是知道的呀!” 门被推开,刘嘉不耐烦的声音传来, “大白天哭什么,我都说了,你……” 虞疏晚转身,与刘嘉四目相对,微笑开口, “好巧,刘掌柜。” 刘嘉的脸色几乎是瞬间就白了下来,转身就要逃跑。 可月白不是站在那儿做摆设的,宛如拎小鸡崽儿一般,提着刘嘉的后颈部就轻轻松松地扔到了虞疏晚的面前。 马氏脸上的眼泪还没掉,滑稽地挂在腮边,傻眼的看着自己男人跪在一边抖如筛糠,脑袋都不敢抬一下, “当家的,你这是……” “忘了介绍了。” 虞疏晚将有几分碎发往这耳后别去,微微抬眸,明媚的脸上含着笑意, “我就是那个新上任的东家,也是你口中的乡下丫头。” 第159章 遇见我,你可倒霉了 “二……二小姐?” 马氏呢喃着,顿时整个人就像是一滩烂泥瘫倒在地上。 五岁的小丫头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摇晃着扑出来,奶声奶气地喊着, “坏女人,不许欺负我爹爹娘亲,呜呜呜!” 马氏赶紧将女儿一把给拉进了怀里,眼神畏惧, “小姐,孩子不是故意的,求求您高抬贵手,别跟一个孩子计较!” “跟一个孩子计较什么?” 虞疏晚将目光落在了刘嘉的身上,似笑非笑道: “我当然是来找刘掌柜问清楚事情的。 方才我走乌衣巷时,有人突然拦住我,不是很礼貌地用了刀。 这不,惹得我车夫很不高兴。 他啊,就质问了拿刀的朋友。 听说,是你想我了,特意想要让他们请我来坐坐。 你瞧你,你自己来说,我也不会拒绝不是?” 虞疏晚好像是没看见地上哆哆嗦嗦的刘嘉,自顾自开口, “只是方才我一直没想明白,你既然身上有了银子,为何要让你的妻女住在这儿,找人来买我的命呢?” 刘嘉知道此刻说什么都没用,豆大的汗珠顺着他的脸颊不断滑落。 马氏难以置信地看向他, “你还有银子?!” 倘若是有银子,为何家中都买不起米,她求着去从前的亲戚家要了半袋米,这几个月来受尽了屈辱! 可原来,他们是有银子的! 那她这段时间受的屈辱跟孩子受的苦算什么? 算倒霉? “你个负心的王八蛋,你都不想想灵儿?” 马氏也顾不得还有人,大骂着上手就要撕刘嘉的脸。 刘嘉连忙躲闪着, “泼妇,滚开!” 眼见马氏将刘嘉的脸给抓破好几道,虞疏晚这才给月白使了个眼色,月白立刻将人给分开, “小姐还在呢,干嘛呢?” 刘嘉正恼着, “小姐? 什么狗屁小姐,你问问侯爷夫人认不认她? 别人捧你两句真就忘了自己泥腿子的身份? 还敢在这儿大放厥词,呸! 什么玩意儿,挑拨挑到你刘爷爷面前了!” 这一回不等虞疏晚开口,可心直接抽出了自己随身带着的掌板,上前不假思索地狠狠抽了过去, “对小姐不敬,该打!” 这段日子可心跟着随便练了练,力气也大了不少。 就这么一板子下去,刘嘉猝不及防地整个人摔在了地上,从嘴里吐出一颗带血的牙。 马氏傻在原地,虞疏晚却并不管她,只是淡淡道: “想做我爷爷? 刘掌柜还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你这么会鸣,不如给我那死去的祖父好好鸣一鸣?” 她一脚将挣扎爬起的刘嘉再次踹在了地上,一只脚稳稳地踩中着他的腿,让刘嘉根本起不来。 刘嘉含糊不清地怒骂, “贱人,你还敢对我动手? 那群废物东西,连个女人都杀不死! 你就算是死了,侯爷和夫人也不会多看你一眼! 虞疏晚是吧? 你永远比不上大小姐一根头发丝儿!” 他虽然最近没有跟大小姐取得联系,但是这些银子都是大小姐之前特意让人给他的。 他能从牢狱里面出来一次,就能出来第二次! 虞疏晚? 算个什么东西! 可即便嘴上如此硬气,刘嘉看着虞疏晚一寸寸冷下来的眼神还是忍不住的泛起了恐惧。 他此刻有些后悔将话说得这样死了,没给自己留一点儿的后路。 虞疏晚忽的扯了扯唇角,勾起了一抹笑来, “我说错了,原来不是一鸣惊人的鸣,是虞归晚身边的狗吠声。 你应该清楚,我不喜欢虞归晚,所以…… 遇见我,你可就倒霉了。” 她移开脚,转身的裙摆在空中飞舞又轻快落下, “月白,割了他的舌头。” 刘嘉的眼中此刻惊惧已经到达了顶峰。 他腿已经开始发软,想要求饶,却在下一刻感觉嘴里一空,地上多了一截儿血肉模糊的玩意儿。 他张了张嘴,剧痛这才飞速地传来,让他发出了不似人一般的嚎叫。 马氏的身子一颤,将灵儿的眼睛捂得更紧了。 似乎,全天下的母亲在遇见危险的时候都会下意识地护住孩子。 虞疏晚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却也只觉得羡慕。 她将一个荷包丢给马氏, “你跟孩子与我没有过节,我不会对你们动手。 这些银子算是给你的选择。 是离开他好好过自己的日子,还是用来给他请个大夫继续在这儿活一辈子。 这算是,我突发好心吧。” 马氏木愣愣地接过荷包,完全不知道现在应该做些什么。 虞疏晚看了一眼在地上红艳艳的舌头,嫌弃地皱了皱眉头, “脏眼睛,不知道我见不得血腥吗?” 月白:“……” 矫情! 你恨不得打死虞归晚的时候可没有这样! 可即便是腹诽,月白也乖乖地将那舌头给踢远了些。 虞疏晚走到跪在地上快要痛晕过去的刘嘉面前微微叹气, “说真的,其实我有些后悔让你不能发出声音了。 我这个人还是很喜欢听不同声音的,就是有些容易生气。 不过我想刘掌柜也不会为此跟我生气不是?” 虞疏晚拿过可心手上的长掌板,漫不经心地在刘嘉的手上轻点, “方才是你说的话不中听,也算是付出了代价。 现在我们该算算,你找人算计我的事儿。 这只手递出去了银子? 还是这儿动的坏心思?” 他只以为虞疏晚是一个娇蛮的乡下丫头。 只要是态度强硬些,她也不敢做什么。 可他万万没想到虞疏晚竟然敢动手! 她怎能动手! 刘嘉顾不上疼痛,整个人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拼了命地磕头想要求饶。 虞疏晚笑了一声, “瞧瞧你这样子,多卑微啊。 我还是喜欢你桀骜不驯的样子,你要不然……恢复一下?” 笑谈中,虞疏晚手起刀落。 只见一道血柱从刘嘉的手上喷涌而出。 他从喉咙中不知道是发出了什么声音,宛如一头野兽的嘶鸣声。 虞疏晚将匕首丢给月见, “给我擦干净。” 她用帕子一点点地擦拭着自己的手,面上风轻云淡, “现在可以说两清了。 刘掌柜,往后可万万要记得,哄虞归晚不一定有好处,但我一定有回应。” 虞疏晚不再看院子里任何一人,转身就直接回了马车, “走吧,回去晚了祖母会担心的。” 不过是顷刻间,小院儿就只剩下了刘嘉的哀嚎声。 等到马车声音消失,马氏这才如梦初醒,转过头看向刘嘉,咬着牙顿时下定了决心,转过身进了屋子,不多时收拾出了一个包袱来。 见妻子要离开,刘嘉连滚带爬上前,咿咿呀呀地像是在哀求马氏不要走。 马氏抱着女儿咬牙切齿地冷笑, “亏得我从前一门心思的跟着你,灵儿是个姑娘自小不被你待见也就罢了。 这几次灵儿受了风寒,没钱抓药没钱吃饭,差点就没了! 你倒好,你觉得我跟你吃苦就活该,银子宁愿拿去报所谓的仇怨也不肯救救你的女儿! 从前是我瞎了眼,往后你我生死不见!” 说完,她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夕阳将她的身影拉得极长,最后一点点的消失。 刘嘉呜咽着,挣扎着想要去医馆。 可还没来得及走几步,面前就被黑影挡住。 “你他娘的耍老子!” 那咬牙切齿的声音,赫然是今日逃走的那个男人! —— 回到府上陪着虞老夫人用完饭,虞疏晚又说了几句俏皮话,虞老夫人被逗的笑意不曾落下过, “你呀,就知道逗我高兴。” “我不逗您高兴逗谁高兴?” 虞疏晚声音带着些撒娇, “等您寿辰时候,秋老虎应该也就过去了。 到时候清清爽爽的,的的确确算得上是个好时节了。” 这般说着,知秋就走了进来带着紧张的问道: “小姐下午没走乌衣巷吧?” “怎么了?” 虞疏晚眨了眨眼,知秋皱眉,神色有些难堪, “听说,乌衣巷有四五个朝廷通缉的要犯中了药,在那儿做一些不堪入耳的事儿。” 奴婢是怕您路过被惦记上了。 “那可有人管?” 虞老夫人原本是想要顾及虞疏晚未出阁小姑娘的身份,可见虞疏晚面不改色,平日处事也颇为成熟,索性不管这些,直接问了起来。 知秋面上露出厌恶的神色, “有人听见了动静,就去报了官府,如今都给抓起来了。 方才外面热闹得很,就是抓住了人、 也不知道他们那样了多久……” 自知失言,知秋不再说了,只是嘱咐虞疏晚出行要小心一些。 还没两句,溪柳也急匆匆地进来, “小姐,外面出事了!” “什么事儿?” 原以为是跟知秋一样的消息,没想到溪柳面上带着惊骇。 “之前珍宝阁的刘掌柜,今日头首分离,死在了陌巷!” 第160章 他们的下场 “怎么什么话都给小姐说?” 知秋也吓了一跳,立刻念叨着阿弥陀佛。 虞老夫人也没想到京城里面竟然会出这样的事情,面上微微一白,下意识地看向虞疏晚。 虞疏晚亦是惊诧于那个男人的狠戾。 不过对于刘嘉,她倒是没什么同情。 她还给了马氏能够安身的银钱,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刘嘉找的人那般凶狠,若不是身边有一个月白,自己又不是善茬,放在前世自己的身上,下场不见得会比刘嘉好多少。 虞疏晚有些责备地看了一眼溪柳, “这些话别往着祖母面前说,又是晚上,哪儿听得这些晦气的东西?” 溪柳自己都吓坏了,这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说的是什么。 她不安地给虞老夫人请罪,虞老夫人只是摆摆手让她下去了。 转过头,虞老夫人问道: “这事儿跟你有没有关系?” “我若是能联系到那些什么江洋大盗,早就买通他们帮我除掉碍眼的人了。” 虞疏晚顿了顿, “不过今日回府的时候,有人拦住了我的马车。 我让月白随意打发了。” 她不是故意瞒着虞老夫人,而是这些事情说出来平白惹得祖母担心。 若是其他的也就罢了,这都涉及了人命,哪儿是一下子就能解释清楚的? 反正已经解决了,也没什么必要多言。 虞疏晚安慰着虞老夫人, “那个刘嘉本就不是良善之辈,说不定也是寻仇。” 见虞老夫人面色缓和,虞疏晚又突然想起来什么, “不过,当初刘嘉做假账,数量可不算少。 即便是补齐了,官府也不会那么快的放人出来。 我这儿一没看见银子,二没得到消息,这京城里头的官儿也贪吗?” 虞老夫人嗔怪的看她一眼, “让你谨言慎行,你怎么还是毛毛躁躁的?” “我也就在祖母面前这般。” 虞疏晚眨了眨眼睛, “祖母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吗?” “水至清则无鱼。” 虞老夫人只说了这么一句, “得饶人处且饶人,那刘嘉如今也已经得了这样的下场,也就不必再想着那些事儿。” 见此,虞疏晚便不再问,抿着唇笑道: “好,孙女儿都听祖母的。” 一连两三日,虞疏晚也难得的在府上没有出去,只是陪着虞老夫人说说话喝喝茶。 即便虞疏晚对现在这样的生活觉得很满足,可虞老夫人的眼中总是会有些情绪流露。 她知晓虞老夫人是念着虞方屹的。 就算是寒心,母子亲情总是割舍不下的。 第四日,虞疏晚还是忍不住的又去找了宋惜枝,带着些迷茫的询问, “我这样是不是太自私了?” “这有什么自私的?” 宋惜枝哼了一声, “要是府上只有侯爷和夫人也就算了,那个养女干的是人事儿吗? 你要是不带着老夫人出来住我才觉得你被人夺舍了,是个蠢猪!” 熟悉的挨骂感。 虞疏晚无奈叹气, “可是我看祖母很不高兴。” “不高兴跟没了命她不清楚,你还能不知道哪个重要?” 宋惜枝反问, “还有,不是我说,那个养女不是要被送去庄子上了吗? 为什么现在还没走?” 上次见虞疏晚的状态不好,宋惜枝特意在虞疏晚走后打听了一波,这才知道具体是发生了什么事。 她都要被气笑了, “听着外头你是个厉害角色,可实际上还能叫人鸠占鹊巢,你可真是能耐。” 虞疏晚乖乖挨骂, “她去不去庄子对我来说都没什么用,我又不是为了侯府千金的身份。” “那你要什么?” “要她死。” 虞疏晚叹了口气。 原本多么简单的事情,如今反倒是最难解决的。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才能对虞归晚动手。 宋惜枝显然不信她, “就你还杀了她? 瞧瞧你现在窝囊的样子。” 虞疏晚被说得有些无地自容,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太心慈手软了。 两个人正说着话,可心就从外院进来了, “宋娘子,小姐,世子来了。” 宋惜枝诧异, “他又来干嘛?” 虞疏晚倒是没多大的反应。 竹帘卷起,慕时安方一进来,原本刚刚好的舞姿就显得有些逼仄了。 他含笑看向宋惜枝, “还要一些硝石,你那儿应该还有不少存货吧?” “硝石这种东西有什么好要的?” 宋惜枝有些不明白他们怎么一个两个都要硝石,但慕时安没说错,她的确还有不少。 “朝廷收。” 慕时安带着揶揄, “我若是没记错,你父亲在时就在致力于成为皇室的御用焰火师。” “怎么,我给硝石你还能让我完成我父亲的遗愿?” “能。” 慕时安余光看向虞疏晚,语气不由自主的带了几分骄傲的意味, “皇上有旨,若是你能够往后按照份例每年卖给朝廷一定量的硝石,宋家就是皇室的御用焰火师。” 宋惜枝愣住, “你别骗我。” “圣旨已经在来的路上了,我是提前来跟你道喜的。” 宋家有专门开采硝石的地方,又是做焰火的,离不开硝石。 慕时安只跟祈景帝提过两次宋家跟硝石离不开,又隐晦的表达了一下宋家去世老师父的意思,祈景帝自然是不会拒绝。 祈景帝连日阴沉的脸也总算是因慕时安而多了几分笑意, “你这是在算计朕。” “微臣可不敢,是舅舅看穿了微臣的心思,愿意帮着微臣罢了。” 祈景帝笑归笑,可心下也有了几分猜疑, “你从前可不管这些,怎么,如今是受谁所托,还能够对这种事情上心?” 听得出祈景帝的试探,慕时安只笑道: “国家之事,亦是微臣之事,用得着谁托么?” …… 思绪回笼,慕时安眼中笑意更甚,索性光明正大的看向虞疏晚, “这还是多谢了虞二小姐。” 虞疏晚扯了扯嘴角, “还是先恭喜宋阿姊吧。” 宋惜枝一直到圣旨捧到了手上,这才如梦初醒。 虞疏晚笑道: “恭喜宋阿姊了。” 宋惜枝摆手, “不行,我得去坟上给我爹说一声。” 她来不及招呼二人,转身就急匆匆地出去了。 虞疏晚被逗笑。 等到回过神才发现慕时安一直看着自己。 “这样盯着我做什么?” 虞疏晚皱眉, “我又怎么你了?” 慕时安气笑, “我就不能是想要夸夸你吗?” “我的优秀何须你夸。” 虞疏晚哼了一声站起来, “不跟你说了,走了。” 慕时安叫住她, “真走? 我还以为你会想知道虞归晚今日发生了什么呢。” 一句话成功的让虞疏晚站住了脚。 她回过头, “说。” 慕时安挑眉, “刘小碗,这就是你想知道消息的态度?” 虞疏晚不以为然一笑, “母狮子,你再给我卖关子,信不信我现在就翻脸?” 直到虞疏晚是个什么性格,慕时安摇头叹气, “凶悍。” 见虞疏晚有要动手的打算,他立刻抬了抬手, “虞归晚被他们折腾的伤势发炎,伤上加病,如今也是危在旦夕了。” 第161章 收网了 “扔水里?” 虞疏晚惊讶, “虞归晚应该不能下床走动吧?” 她记得自己下手不轻,虞归晚怎么着也是要修养一段时间才能动,怎么还去参加了宴会? “姜瑶是个不能受气的。” 慕时安低笑, “她上次丢了那样大的脸,自然是要好好羞辱虞归晚。 即便虞归晚还在病榻上,姜瑶也直接登门拜访。 让她身边的丫鬟看住人,转而又叫人打了水,一盆一盆地往着虞归晚的身上泼。 原本她是不解气的,还想要找人来扒了虞归晚的衣裳。 可到底是在侯府,姜瑶被赶了出来。” 说完,慕时安道: “忠义侯府和定国公府算是彻底的结下了梁子了。” 虞疏晚听得津津有味, “狗咬狗的事儿我最喜欢听了,可惜了,姜瑶真没用。 就算是到了这个地步也只会给她泼冷水。” 她就是想要看看能不能借刀杀人,除掉虞归晚。 “其实我很好奇。” 慕时安看着她, “你分明有才华能力,为何要藏拙,为何要跟一个内宅的女子做这种无谓的争斗?” “在你们眼中,这是无谓的姐妹间争斗。 看在我眼中,这就是我的命脉。” 虞疏晚瞥了他一眼,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这句话你可比我懂多了。 我跟她之间,或许还有你不知道的前世仇恨呢?” 说完,虞疏晚不再理会他,直接起身道: “白家那边也差不多要收网了,走吧。” 慕时安见她步子极快,知道她大概心中不悦。 他快步跟了上去,道: “虽然不知道到底有什么仇,但你做事不会无缘无故。 那个虞归晚也能说得上是罪有应得。 我只是觉得,你不该将精力放在这种人身上。” “自然不会重心放在他们身上。” 虞疏晚站住脚步,转过头微微眯起眸子, “对我来说,我有自己的路。 他们…… 呵,不过是我心烦意乱时候豢养的小丑罢了。 当然,如果有人愿意帮我杀了他们,我自然是求之不得。” 见慕时安不说话了,虞疏晚毫不犹豫地上了马车。 要是能杀,她还用得着看他们受气? 慕时安真是个猪脑子! 马车到了白家的时候虞疏晚都还在骂骂咧咧的。 听见说是到了地方,虞疏晚这才收拾了一下情绪下了马车。 可白家眼下热闹得很,一大群人面色匆忙地来来回回。 虞疏晚看了一眼可心,可心会意,立刻上前拦下了一位, “这白家出什么事儿了,怎么这么乱?” 被拦住的不是别人,正是上次拦着不让虞疏晚他们进门的其中一个家丁。 看见虞疏晚和慕时安,家丁面如土色,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 “虞小姐,慕世子……” “问你话呢。” 可心又问了一遍,家丁这才哭丧着脸走近,小声道: “虞小姐要是来谈生意的不如就先回去吧。 今儿这儿怕是谈不得生意了……” 他扭扭捏捏不肯说明白,虞疏晚一挑眉,压低了声音道: “我在这儿可是投了不少银子,你若是不告诉我,我也是亏损了。 倒不如你跟我说清楚到底出了什么事,我也能再做决定不是?” 说话间,已经有一张银票到了家丁的手上。 银子到手,哪儿有再给出去的道理? 家丁犹豫再三,还是咬了咬牙,道: “若是虞小姐是有生意的往来就尽快断了吧! 家主今日撞破了公子跟一个男宠的丑事,气得已经昏死了过去,白家现在朝不保夕的,怕是……” 他剩下的话没说完,虞疏晚又笑着多加了两张银票, “那敢情好,想来你在白府也没什么前途了。 京城最近没什么热闹,白家公子这事儿,可算得上是大消息了。” 家丁愣住,一边的可心推了一把, “跟你说话呢,小姐说的你可记得了?” 家丁回过神,看着手上的银票,少说也有小五百两。 自己的下半辈子可算是衣食无忧,白家还不一定能撑到那个时候呢! 干! 家丁立刻露出笑来, “奴才知道该怎么做了!” 见家丁背影匆匆,虞疏晚的笑也淡了下来。 慕时安低笑一声, “借刀杀人这一招你如今运用的越发炉火纯青了。” “你怎么就断定我不是为了他们好呢?” 虞疏晚啧啧有声, “母狮子,你又先入为主了。” 慕时安恍然, “原来今日是刘小碗在四处发善心,倒是我说错了话。” “知道就好。” 虞疏晚直接提着裙摆往着府内走去。 如今府内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二人即便是往里走,也没人会拦住问一句。 上次已经走过的路,虞疏晚倒是隐约有些印象,可到底是没想到还是走岔了路,来到了关押白昌的院子。 门板被拍得震天响,年轻公子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虞疏晚原本是想要走的,但此刻又来了兴趣,直接上前几步,声音清脆道: “你是谁?” 里面的人声音一愣,随即拍的更起劲儿了, “我是白昌! 你快点把我放出来,我能给你银子!” 虞疏晚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你就是白公子啊? 方才我过来的时候刚好听见有人在喊白公子救他……” “什么?” 白昌脑子没转过来,顿时急了, “我爹说过不会动玉台的,他居然背信弃义!” 怒吼完,白昌又低声哀求, “你帮忙把我给放出来,我有的都给你!” 虞疏晚却摇摇头, “白公子,那位公子好像已经没了声音,您就算是出来又何苦呢?” 不等里面的人做出反应,虞疏晚又道: “白公子,现在白家主危在旦夕。 虽然我不知道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儿,你最好还是去和白家主好好聊聊,亲生父子之间哪儿有什么隔夜仇?” 说完,虞疏晚看向慕时安, “世子,辛苦你开一下门了。” 用他的时候是世子,不用的时候是母狮子。 这妮子的变脸速度还真是快。 但面对虞疏晚,慕时安还是让离戈将挂着的铁链直接断开。 白昌正要道谢,就抬头看见了慕时安,不由得愣愣地站在原地。 第162章 你在算计我 这就是…… 他一直梦寐以求想见到、想拥有的人! 虞疏晚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微微挑眉, “白公子是认识慕世子?” 白昌瞬间脸色白了下来。 一声慕世子让他陡然回神。 当初他只是想找一个神似的人来抚慰自己一见钟情的爱恋,自己也清楚这事儿上不得台面。 更清楚,如果让人知道他找了一个跟慕世子相似的男人的事儿被传出去,该是怎样的风浪。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白家主会那般愤怒。 只因为白家主看清楚了玉台的脸! 现在、现在慕世子都到家里了,他该怎么办?! 现在白昌后悔起自己刚刚大叫把人给吸引了过来,这岂不就是自己给自己找事儿吗? 虞疏晚笑起来, “认识也不足为奇,毕竟慕世子风流倜傥俊美无双,京城谁人不知?” 白昌白着脸点头附和,嗫嚅着唇不知道该说什么。 虞疏晚眸光微闪,随即笑道: “既然白公子出来了,刚好我们也要去白家主那里。 不如,白公子带个路?” 白昌这才想起来白家主最后捂着心口的样子,也有些担心起来,连忙点头, “好。” 他不管再看慕时安一眼,低着头快步往着外面走去。 慕时安皱眉, “刘小碗,你又利用我做什么了?” “别老胡说,我可什么都没干。” 虞疏晚眼神无辜, “污蔑人是要付出代价的,母狮子,你……” “呵。” 慕时安冷笑一声,并不信她。 虞疏晚也不生气,反倒是笑眯眯道: “不给我也没事儿,我相信老天会给你报应的。” 习惯虞疏晚的胡诌,慕时安也没放在心上。 只是跟着白昌到了白家主的房时,白家主恰好悠悠转醒。 看见帐缦外面站着的人影,他只当做是管家,语气不善, “那个贱人处理了没?” 白昌一听顿时激动起来, “爹,你果然骗我!” 他冲了进去,白家主怒极,面色再次涨红, “谁把你放出来的!” “你难道不该先给我一个说法吗!” 白昌情绪激动,也顾不得还有虞疏晚他们。 情绪激动下,他的手将一边的帐幔给扯开了一些,露出了慕时安的半张脸来。 白家主眼珠子都充血了,捂住自己的心口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拼尽全力爬起来想要给慕时安一个耳光, “贱种,你还敢出现在我的面前!” 虞疏晚轻而易举的挡住了白家主的手,面上沉了下来, “白家主,慕世子这是怎么得罪您了?” 她玩儿也好算计也好,好歹现在跟慕时安夜算得上合作关系,也称得上一句自己人了。 说就说,当她面动手可就实在是没把她放眼里了。 “慕、慕世子?” 白家主这才恍然回神,咽了一口唾沫,声音都变得颤抖起来, “慕世子怎么会来?” “他来不来,似乎都不是白家主无礼的理由吧?” 虞疏晚微眯眸子, “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 白家主紧张道: “没。没有。” 他似乎也知道自己现在没什么信服力,又转口道: “是逆子一些私事。” “可怜天下父母心,这倒也能理解。” 虞疏晚点头表示理解, “我今日来,是打算履行我们之间的承诺。 请帖我已经用白家商会的名义发给所有人了,原本是打算来找你商量一下宴会地点,但是看着白家主如今状况,怕是不方便。 好在我名下还有一处万香楼,明日可别忘了带白公子和族老来赴约。” 白昌愣住,有些糊涂地看向白家主, “爹,为什么她用白家商会的名义给别人发帖宴请,她要干嘛?” 虞疏晚笑道: “看来这些事儿还没跟白公子说,白家主这边解决吧,我就先回去了。” 说完,她就直接转身离开了。 回到马车中,虞疏晚这才带着幸灾乐祸道: “就看明日的好戏了。 母狮子,你说白家主会不会以为一切都尽在掌握?” 没得到慕时安的回应,虞疏晚皱起眉头, “谁又招惹你了,板着脸干嘛?” 慕时安面无表情,比上次问她小铃铛的时候还要冰冷。 虞疏晚渐渐收起笑来,也定定的看着他不说话。 “好玩儿吗?” 慕时安终于开口,可声音却宛如含了冰一般。 他不傻。 从见到白昌眼中的那些翻涌情绪和白家主的反应,他还能没反应过来虞疏晚把他也算计了,那就是他纯蠢! 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虞疏晚要连他也算计了! “不好玩儿,但是我能够得到想要的东西。” 虞疏晚毫不意外慕时安会反应过来,她早就说过,慕时安是个极为聪明的人。 她做的事情,她从不会去否认。 见虞疏晚这样痛痛快快的承认,慕时安反倒是觉得心中的那股烦闷更深了些。 他紧了紧袖中的手,沉声道: “虞疏晚,对你我也算得上仁至义尽,甚至也帮你不少忙。 我自认虽然称不上一句朋友,但也称得上一句伙伴吧?” 只要是有人的地方,都少不得算计二字。 可他一直觉得虞疏晚足够坦诚,实在是没想到虞疏晚背地里来了一波算计。 光明正大的算计他都能接受,可为什么让他身边坦诚的人也…… 剩下的他没有再细想下去,只是声音成了从前从未有过的冷漠, “乐嘉的事情查到后我会告诉你。 白家以后,你我也不必再有联系了。” 虞疏晚没说话。 即便做好了一条路上走到黑的打算,可心头还是不可避免地有些轻颤,像是有什么东西空了一小块儿。 她故作镇定, “慕世子,这件事是我对不住你,往后有什么需要的,开口就是。” 慕时安却只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直接下了马车。 一边的可心人都傻了。 看见慕时安离开,她赶忙看向虞疏晚, “小姐,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慕世子对您是真的好,若是有什么误会,还是先解开比较好,何苦在这儿无端闷着呢?” “没有误会。” 虞疏晚面上风轻云淡, “回府吧。” 到底是慕时安的脾气太好,让她都有些忘乎所以了。 这样也好,及时止损。 她故意让白昌对慕时安着迷,又特意找了一个跟慕时安容貌相似的人到了白昌身边,合适时候让白家主发现。 即便只是利用了慕时安的名气和容貌,那也是算计。 换位思考,反正她不会原谅别人这样对她。 慕时安是天之骄子,又怎会接受? 嘴上说着不在意,但到底是有些恹恹。 原本白家马上到手的喜悦都被冲散了不少。 回到府上,虞疏晚倒头就睡。 遇到不顺的事情时先睡一觉好好捋捋就是,没什么大不了的。 等睡醒后,虞疏晚这才问道: “府上的下人都安排好了?” “就等着过两日教好了规矩让开始运作呢。” 溪月还不清楚怎么了,还笑道: “奴婢瞧着两个小丫鬟机灵,打算到时候放在咱们院子干活儿呢。 小姐现在要是空了,也得给咱们的家取个名字了。” 家? 虞疏晚垂下眸子,勺子轻轻在面前的鸡汤中搅动着,声音却分外的清冷, “让都先缓缓吧,明日我让月白出去再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宅子。” 溪月愣住,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出去啊?” 可心给使了一个眼色,溪月赶紧闭上了嘴,可心中却满是疑惑。 方才小姐还在休息的时候,太子殿下那边将宅子的房契都送了过来,好端端的,为何要搬走? 第163章 母亲,你也不要我了吗? 可心劝慰着虞疏晚, “溪月溪柳不知道,小姐不必放在心上。” 虞疏晚嗯了一声, “慕时安帮了我不少忙,宅子也是他借给我的。 现在要断了关系,自然是不能在人家的宅院里面赖着不走。” 她倒是无所谓这种颠沛流离的生活,只是辛苦祖母了。 说话间,虞疏晚余光看见自己妆匣下压着一张纸。 她不记得自己有放过什么东西在那儿,皱眉起身过去,拿起来才看见是一张房契。 正是现在的宅院,而房契的主人已经改成了她的名字。 也就是说,现在的宅院是她的。 虞疏晚拧起眉头来, “谁放这儿的?” “方才也只有溪月她们来过,奴婢问问。” 可心先忙叫来了溪月她们,溪月这才一脸懵懂道: “小姐方才在休息的时候,是太子殿下身边的陈沉特意送来的。 说是小姐不必搬走,这儿往后就是您的家。 奴婢以为是您跟殿下说好了,就没有多想……” 她越说声音越小。 虞疏晚摆摆手, “下去吧,我想静静。” 她不笨。 有些事情只需要静下来想想就能够明白,更何况这样明显的事情? 宅子是慕时安的,他大抵也知道自己会搬走。 所以就托了容言谨将宅子送给了她。 虞疏晚有些不明白了,慕时安做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 看着手上的房契,虞疏晚抿了抿唇,还是将房契先放了起来。 慕时安拐弯抹角的让容言谨经手,自己要是跟个傻子一样冲过去说要将东西还给他,不显得很尴尬吗? 房契她不可能要,等白家的事情处理完,商队和商会打通,她会将这段时间的租金按照正常价格给他。 虞疏晚心里不知道怎么就升起了种别扭。 说绝交的是他,还在这种事情上处处细致的还是他。 凭什么主动权都在他的手上? 烦躁的将手上扯着的帕子扔向了铜镜,帕子轻飘飘落下,映衬出她那张精致的脸来。 虞疏晚忽的想起了姜瑜。 他似乎每一次见到自己,都是盯着自己的这张脸。 虞疏晚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缓缓地伸出手指抚上自己的脸颊: 姜瑜…… 莫非是喜欢苏锦棠?! 这个猜测实在是荒谬的厉害,可虞疏晚的心却疯狂的跳动起来。 而此刻的苏锦棠伏在虞归晚的床边,憔悴的已经看不出来当初的半点典雅美丽。 见虞归晚动了动眼皮,苏锦棠立刻打起精神来, “归晚,感觉如何?” 虞归晚只觉浑身都疼得厉害,连思维都变得迟钝,半晌才反应过来苏锦棠说了什么。 她还未开口,泪水就滚滚落下,呜咽道: “母亲,他们都欺负我……” 苏锦棠张嘴,正要像是从前一般哄她,可一想到事情开始是虞归晚不留情面地将事情推给了姜瑶,也只能道: “归晚啊,往后咱们离她们远一些吧。” 虞归晚惊愕, “母亲?” 现在连苏锦棠也要放弃她了吗? “你别激动,母亲的意思是,姜瑶就是那个性格,你当初下了她的脸面,她肯定是会找面子的。 今日的事情也算是彻底的让咱们跟定国公府撕破了脸皮。 往后咱们不来往就是了。” 虞归晚的心头一冷,明白今日的事情算是就这样结束了。 她受得屈辱,遭遇的不公,就这样轻飘飘的揭过去了! 虞归晚从嗓子里发出几声难以掩饰的呜咽。 苏锦棠心疼不已,可又无法再像从前那样冲去给她要一个公道。 自从虞疏晚的府门前回来后,虞方屹对她的态度都越发的差了。 原本归晚都已经离开,却又被姜瑶给送了回来。 她哪儿争执的过姜瑶那个刁蛮大小姐? 恰巧虞方屹又因为这事儿去了宫里。 好在那个叫姜瑜的公子倒是算得上温和,劝了姜瑶不少。 否则府内这个样子,外面又是流言纷纷,她当真是觉得害怕。 现在她也不想去找虞疏晚的麻烦,更不想再起任何风浪。 看向虞归晚,苏锦棠的眼中第一次有了心疼以外的神色,颇为复杂。 她不明白,虞疏晚都能够反抗,为什么当初的虞归晚要顺从? 如果跟定国公府一直都好好的,也不至于会发生这些事。 “别哭了,这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等好起来后,你先去庄子上躲一躲。” 苏锦棠开口,虞归晚的心头却更凉了几分。 听着这语气,苏锦棠大概是连她都给怨上了。 虞归晚眼泪掉得更厉害了。 她也想做到跟虞疏晚一样的冷静,可她回不去现代了,自己的母亲也只有苏锦棠了。 被母亲抛弃的恐慌让她拼尽全力,用那只还算是完好的手抓住了苏锦棠的袖子哭道: “母亲,连你也开始厌恶我了吗? 我会走的,求求你别不要我!” 她哭得实在是情真意切。 这么久以来的所有委屈和愤怒在此刻全都化作了眼泪, “母亲,我只有您了,只有您了!” 苏锦棠看着她如此,也忍不住掉了眼泪下来。 她连忙安抚着虞归晚, “母亲怎么会不要你,如今京城中这么多不利于你的消息,母亲是担心你。” 两个人抱头痛哭许久。 等到虞归晚沉沉睡去后,苏锦棠这才疲惫起身准备回自己的院子。 陈妈妈见她脚下有些踉跄,连忙一把扶住她, “夫人小心。” “陈妈妈,我现在觉得,我好可怕。” 她呢喃自语, “我不喜欢我的亲生女儿,我以为我很爱归晚,为了她我什么都愿意。 可今日的事情发生以后,我第一反应竟然是怨恨归晚…… 刚刚看她哭得那样伤心,我当真是觉得,我可怕极了……” 第164章 鸡同鸭讲的道歉 不知道是因为太累还是如何,说完这句话,苏锦棠身子一软,整个人就失去了意识。 大半夜的,忠义侯府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虞疏晚那边亦是没有睡着。 她整个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可不知道为何,就是闭不上眼睛。 不知道是过了多久,溪月这才端着烛台忍不住过来道: “小姐若是觉得烦心,就不如走一趟吧。” “我为什么要走一趟?” 虞疏晚下意识的反驳,随后又有些底气不足, “分明是他说翻脸就翻了脸。 我原本都准备好怎么赔偿哄他了的。” 那可是自己重新认识的第一个朋友,她哪儿会真的将人家给一顿利用没有半点表示? 一想到今天慕时安看自己时候那双冷冰冰的眼睛,虞疏晚就是止不住的心烦。 溪月一愣:原来小姐还想过要怎么哄夫人的? 既如此就好办了。 她连忙道: “小姐,这个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更何况那样对您,想来现在也已经知道错了。 您既然也放心不下,那就去看看就是。 你们之间的关系,就算是去看一眼也是应当的。 要是她还对您有微词,那就不必再管,您说呢?” 虞疏晚看了一眼她,忽地从床上一言不发的起来了, “让月白准备马车,不用叫醒可心,你跟着我就行。” 是啊,自己做错了就是做错了,过去做个台阶呗! 人家可是将宅子都给了她,低个头算什么? 溪月没想到这一回虞疏晚这样爽快,连忙应声。 等准备好快出了门,虞疏晚这才慢半拍地想起, “我这样去是不是不太好? 得带点儿东西吧?” 溪月笑起来, “小姐能想着这些,她肯定很高兴。” “但愿吧。” 虞疏晚嘀咕着,心里却轻松了几分。 上一世的贺淮信开始对她也很好。 她知晓慕时安跟贺淮信不一样,自己也不该代入去怀疑慕时安,这对慕时安不公平。 只是重生回来,除了祖母和宋惜枝,自己真的不知道该信谁。 这个世界如果按照虞归晚的意思,那么每个人都早就有了自己固定的命运。 她不知道最开始的故事发展应该是怎样,但直到现在,她还是很怕。 怕重生只是她临死的幻觉,怕身边的人早被固定在条框,更怕自己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又亲手挑了一些东西带好,虞疏晚这才带着溪月上了马车。 “小姐,去哪儿?” “侯府” “镇南王府。” 异口同声说完,虞疏晚跟曦月对视,眼中都是惊诧意外。 “小姐,您不去侯府看府上那位吗?” “我去看她做什么?” 虞疏晚皱眉, “虞归晚死了?” “……没。” “那就不必去看。” 溪月无法,只好道: “您不是知道夫人晕倒所以才一直睡不好的吗?” “那我只会是高兴的。” 虞疏晚别过眼, “她自作自受。” 虞疏晚再次吩咐, “去镇南王府。” 等到了地方,虞疏晚让月白去请慕时安过来。 其实她不确定慕时安会不会来,但方才那句说苏锦棠的“自作自受”也算是用在自己的身上。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错承担责任,她虞疏晚不是连错都不敢认的孬种。 溪月也不知道这是发生了什么,只是乖乖的坐在一边。 感情刚刚的小姐那么好说话是因为两个人说的压根儿不是一个人啊? 还以为母女二人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谁知道…… 哎。 虞疏晚面上一派镇定,可实际上手心都已经出了汗。 她性子倔强。 上一世开始为了虚无缥缈的父母之爱曾对虞归晚低头认错过,后来见行不通,索性一直躲着。 即便是虞归晚她们堵在自己面前逼着自己认错,虞疏晚也不曾松口半分。 后来嫁给贺淮信,逐渐找回了从前的明媚。 知道自己不受待见,索性不出门,府上下人哪儿敢让她认错? 后来,也就是宋惜枝死时她求了一次,之后再也未低头过一次。 所以这还算得上是正儿八经的第一次低头,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做才对。 看似人还在这儿坐着,其实已经走了好一会儿了。 好在她等的时间不久,听见外面的动静,她撩开了帘子看去,只见慕时安宛如踏月而来的谪仙,缓步而来,站在距离马车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停下。 院内梧桐的光影将他脸上的神色模糊下来,看不清他现在高不高兴。 虞疏晚原本想尝试通过他的神色见机行事,但眼下是没有机会了。 月白知道两个人之间发生了什么,识趣地拉着不明所以的溪月离开在不远处。 虞疏晚犹豫了片刻,将准备好的东西抱着走了下来,在慕时安的面前停下,看着他波澜不惊的神色,心下有些气馁。 果然,就算是看见了慕时安的脸,她也猜不出来慕时安是什么意思。 有些自暴自弃地将盒子递给他,慕时安并不伸手去接,只是眼神晦暗的看着盒子轻笑, “虞二小姐这是做什么?” 他眼中依旧是凉意,让虞疏晚竟生了几分退缩。 她低下头,咬住唇,方才打好的腹稿一片空白。 可这么晚过来,她不是站在这儿当傻子的。 深吸一口气,虞疏晚也顾不得再斟酌语言了,直接开口道: “我知道这件事儿我错了。 我不该让白昌看见你对你有想法,又为了计划找了像你的人去跟他。 你把我当朋友,我也是把你当朋友的。 我跟你认错,以后也绝对不会再利用你。” 说完,她有些底气不足, “如果你愿意原谅我的话。” “为什么把我跟白昌扯一起?” 听见慕时安开口,虞疏晚抿着唇,道: “我得找一个可控的人。 我不知道他会喜欢怎样的人,但是你长得好看,基本不会有人见了你后还喜欢别人的。 你的身份在那儿,就算是发现以后,他们不会声张。 我想钻这个空子,所以……” “再借着我的名头,让白昌失去继承名头?” 果然。 她就这么点儿道行,在慕时安这个老狐狸面前哪儿够看的? 虞疏晚转移话题, “但是你放心,我不会真的让他对你做什么。 那个男宠在白家事情平息后也不会出现在京城。” 该说的都说出来了,剩下的话也没那么难了。 虞疏晚故作轻松, “这一次的事情是我不好,有什么我都认。 这是我之前让人打出来准备送你的,你就算是不理我,东西是无辜的,你得收下。” 她打开匣子,里面是乱七八糟的一些东西。 慕时安眸光落过去,就看见里头都是憨态可掬的金动物。 但瞧着…… 怎么都是狐狸? 慕时安觉得虞疏晚是故意的。 这些金子是之前容言谨送来的,她原本就是打算熔了做小狐狸给慕时安。 之前是调侃,但现在,这些金子也勉强算得上至少一半的宅子钱。 “是送我赔礼还是撇清关系?” 慕时安轻嗤一声。 在虞疏晚以为他不会动作的时候,蓦地感觉手上一空,下意识地看向他。 第165章 你可以信我,我可以做你靠山 慕时安将金狐狸拿出来看了看, “跟你一样,丑死了,还狡猾。” 虞疏晚反驳, “是按照你来打造的!” 慕时安瞥过来一眼,虞疏晚撇了撇嘴不再说话。 其实这件事慕时安最生气的就是虞疏晚还在防备他。 虞疏晚一句话,他可是义无反顾的就跟上了。 结果这死妮子就背地算计他,他能不生气吗? 他在跟虞疏晚说完那些话后,其实就有些后悔了。 毕竟这些事儿的确没有舞到他面前,他也算得上独善其身。 侯府那样对她,她若是别人对她好就信,也是活不下去的。 他忽的伸出手将虞疏晚柔软的头发全部揉乱成一团,看着刚刚还无辜的小白兔儿这会儿炸毛成了野猫,心里的躁郁才算是散开。 “我这样就原谅了你,会不会显得很纵容你?” 虞疏晚抬眸,从杂乱的头发对上慕时安的眸子。 慕时安的眸子很是漂亮,此刻更是微微眯起,里头的笑意和光亮都揉成了银河点点, “刘小碗,你不必担心我会背叛你,或者想从你身上得到什么。” 这话理应有点儿感人,虞疏晚抽了抽鼻子, “你是说我没有价值咯?” 慕时安:“……” 他无语地将虞疏晚的头发又给理顺, “你脑子不好,我不跟你计较。” “你才脑子不好呢。” 虞疏晚嘀咕着,眼睛却有些发涩。 她实在没想到慕时安真的就这样原谅了她。 在她看来,这件事儿的确不算大事,可站在局外人角度,这就是欺骗。 她无法保证自己遇到这种事还能跟慕时安一样,还送房契? 她不连夜将人给赶出去都不错了。 “不至于这么感动吧?” 慕时安开着玩笑, “刘小碗,你不是一直说自己没有依靠才这么拼吗? 以后别背地利用我,我做你依靠。” 虞疏晚眼睛又开始酸了。 容言谨也说过,可东宫的事情多,她亦是不敢随意消耗这情分。 可慕时安是实打实的帮了她不少忙,当真算得上一句依靠了。 “谁还敢利用你啊,下次再惹你生气了,又哄不好了。” 她嘀咕着,直接转过身自顾自地理着头发。 慕时安挑眉, “不过你今晚能主动过来,我还挺意外的。” 虞疏晚瘪了瘪嘴,这才想起来溪月说侯府出了事。 她收拾好情绪转过头, “今日侯府就只有虞归晚被收拾了的事儿吗?” “怎么,你想要去插一脚?” 慕时安问道,虞疏晚摇头, “姜瑜也去了吗?” 慕时安听她说起姜瑜,脸上的神色一黑, “你惦记他做什么?” 说完,他神色严肃起来, “我让你对我信任不是告诉你所有人都值得信任,姜瑜一看就不怀好意,更何况他家里还有个姜瑶,你能招架得住?” 虞疏晚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 “别说我对他没兴趣,就算是真喜欢,谁能让我吃亏?” 她的眼神带了些鄙夷, “母狮子,我腊月才及笄。” 慕时安气笑, “刘小碗,你别忘了你今天晚上是来干嘛的。” 得,被这句话给拿捏了。 虞疏晚不情不愿道: “我怀疑,姜瑜不是喜欢我,是喜欢我这张脸。” “有区别?” 慕时安端详着眼前人的脸。 从前没有注意仔细看,现在细细端详,这才发现虞疏晚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已经不再是初见时候的干瘦小猴儿了。 她本身五官明媚,从前只是过的辛苦,才显得干巴巴的有种丑丑的模样。 回来京城也已经有了差不多半年多的时间,即便是感情上有缺失,但吃喝不缺,加上人靠衣装,皮肤白回来了,也变得丰满起来。 虞疏晚长得像苏锦棠,而苏锦棠当年可算得上是京城的第一美人。 如此算来,虞疏晚怎可能会丑? 慕时安一时间有些出神。 还未完全长开,已然能看出未来的倾城之色。 虞疏晚摸了摸自己脸,问道: “你也瞧出来了对不对?” “嗯?” 慕时安回过神,没听清虞疏晚说什么。 虞疏晚没管他,道: “我觉得,姜瑜应当是喜欢苏锦棠的。 他第一次见我的时候,看见我的脸时态度就变了。 听说姜瑜对姜瑶百般爱护,又怎会因为我是忠义侯的女儿对我礼貌? 之后每次见面,他看得最多的就是我的脸。” 慕时安回想起前几次,的确如虞疏晚所说,姜瑜的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她的脸上。 但虞疏晚的这个猜测实在是过于荒诞了一些,慕时安都不敢信。 他皱眉, “我让离戈去查姜瑜,并未查出有什么。 若真是如此,你得小心些。” 姜瑶是个偏执的性格,没道理姜瑜不会是。 虞疏晚还是分得清好赖的,点头道: “放心吧,我心里清楚。 现在还只是猜测,若真如我猜测一般,我早早地就会做好打算。” 话是如此,但慕时安却把放到了心上, “我从凌烟阁给你拨两个人。” “不必。” 虞疏晚下意识地就拒绝了。 苦心还在外面帮着杀人呢,到时候要是被发现了,又是不好解释。 慕时安拧眉,放缓了语气, “我不监视你,就是为了护着你。 你身边的那个苦心虽然会一些,但这身子未免太弱了吧?” 慕时安眼中有些嫌弃, “少说也有十来日没看见她。” 虞疏晚轻咳两声, “她前几天已经好了,我让她……出去办点儿事而已。” 慕时安的目光探究,虞疏晚面不改色, “商队这么多事儿,她去跑一跑很正常。” 说完直接转过身去, “我事儿办完了得先回去了。” 慕时安眼疾手快抓住了她的手腕, “刘小碗,没别的想说的了吗?” “我说什么?” 虞疏晚疑惑。 慕时安见她眼底澄澈,向来精明的眼中透着一股愚蠢就不由得叹了口气, “这么晚,你难道不会说让我送你一程?” “矫情。” 虞疏晚抽回手, “你也早些回去吧。” 说完就毫不犹豫的上了马车。 直到马车声音消失,慕时安这才听见一男一女在小声的说着话, “……那小姑娘挺漂亮的,就是看着年纪小了些啊。” “时安这是不是有些太狠了,我记得这小姑娘不是言谨先护着的吗?” 第166章 会不会三跪九叩?我看看 慕时安转过头,只见两颗人头迅速的缩了回去。 他抽了抽嘴角上前, “你们大晚上不睡觉这是做什么?” “出来散散步。” 镇南王妃清咳一声, “怎么,散步也不行啦?” 一边的镇南王小鸡啄米点头, “月色甚好。” 慕时安想要扶额,这才反应过来怀里还抱着一盒金子。 镇南王妃凑上前,小声地哇了一声, “虞二小姐未免出手太豪横了些吧?” “你若是喜欢虞二小姐,明日我去皇上那里给你求个赐婚,反正你现在选世子妃也不算早。” 镇南王更是语不惊人死不休,慕时安没好气道: “你们别乱想。” 顿了顿,他又道: “这件事不要跟舅舅提起,她到底是救过言谨,若是牵扯上太多人,对她而言不是急什么好事儿。“ 不管这两人,慕时安直接绕开他们回去了。 虞疏晚这边快到府上时候又忽的开口问道, “侯府的事情你怎么知道的?” “是陈妈妈过来了。” 溪月老实开口, “奴婢本在犹豫要不要通报,可一进来看见您也没睡,就以为您也知道了。” 谁知道两个人是各说各的去了。 虞疏晚倒是没有在意这些,若有所思片刻,道: “去侯府一趟吧。” 溪月惊讶, “小姐要去?” “看看。” 她也很好奇,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才能让苏锦棠倒下。 相比起是苏锦棠后悔那样对她,虞疏晚更相信的是苏锦棠发现虞归晚给她带来的好处已经逐渐消失了。 刚好,她可以确认一下姜瑜那件事儿。 周围灯火早就歇下,唯独侯府的灯火璀璨。 远远的,虞疏晚就看见了屹立在黑暗之中的宅院。 这样灯火璀然的景象,和脑海中逐渐清晰的记忆重合在一起。 上一世他们一起去礼佛把自个儿给忘在了山上,却以为是她在故意赌气不回来,也不曾找人去寻她。 她就那样历尽千辛和害怕一路走回来,脚上全部都是血。 来不及倾诉心中的恐惧,只有温氏站在大门讥讽笑道: “这么晚才回来,小姐莫不是去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 也就仅此一次侯府还愿意亮着灯等您,往后可别了。” 她难以辩驳,被赶去跪了祠堂。 第二日苏锦棠他们知道事情原委后,也只是冷淡开口, “自己不长嘴,家里人没听见就不知道多喊两声吗? 装什么可怜。 这样阴郁的性子,也就只有老夫人受得了,往后少在我面前晃。” 她伤痕累累,他们甚至都不肯多看一眼。 那时候,是彻底的心死。 溪月见她看着灯光出神,忍不住开口小声道: “小姐,是怎么了吗?” “没怎么。” 虞疏晚回过神。 如今的她早就不是上一世的那个可怜鬼了,时光流转,也该她来看看她们如何了。 来到门口,家丁正交头接耳,看清楚虞疏晚不由得一愣, “二小姐回来了?” “怎么,我不能回?” 虞疏晚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他有些心虚的别开眼, “二小姐说笑了,奴才这就去通报。” “我回家什么时候还需要通报了?” 虞疏晚嗤笑一声,直接抬起步子往里走去。 可没走两步,温氏就站在距离两丈远的地方扬声道: “二小姐如今都已经搬走了,自己说的不要侯府,现在这是做什么来的?” 许是被打怕了,身边还有好几个身材魁梧的侍卫站在左右。 温氏眼中得意。 她一直不曾忘记当初虞疏晚给她的那些难堪。 虞疏晚还在府上的时候,她真就是躲着走。 现在虞疏晚自己说离开侯府,看样子,夫人也厌恶极了虞疏晚,自己自然也能够仗着是“侯府的人”说上两句。 “狗是不大不长记性,温氏,你才是真正的好了伤疤忘了疼的典范。” 虞疏晚微微眯起眸子。 天可怜见,她今日就是单纯的想要来看笑话的,没想整什么事儿出来。 温氏却冷笑出声, “二小姐,您骂奴婢奴婢也不能堵着您的嘴不是? 但奴婢可只是提醒您一声,您如今可不是侯府的小姐了。 今日你若是来给夫人道错,想要回来,那也该有个态度才是。 三跪九叩到夫人面前,也算不上是什么为难的事儿吧?” 虞疏晚不在府上这些日子,温氏很快就重新找到了嚣张的资本。 知道虞疏晚现在都不在府上了,面对虞疏晚也没了畏惧,连说话都变得轻佻起来。 “三跪九叩?” 虞疏晚带着玩味看向温氏,原本还得意的温氏顿觉头皮发麻,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 “你、你想怎样?” “怕什么?” 虞疏晚笑出声来, “我也觉得应该三跪九叩才好,这不是想请教你怎么跪才规范吗?” 说完,虞疏晚眸子中逐渐染上寒冰, “温妈妈,过来呀,给我演示演示。” 温氏恼怒, “你就是不想让夫人好! 二小姐,您可是夫人的亲生孩子,怎么一点儿孝心都没有? 这是您的心意,奴婢可……” “聒噪。” 虞疏晚彻底的冷下脸来, “跟你说两句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月白。” 二字一出,温氏就见一道黑影飘然。 还不等她看清楚是谁,就感觉自己后颈衣襟被扯住,直接腾空。 一阵天旋地转后,温氏整个人已经摔在了虞疏晚的面前,大大的“哎哟”一声。 不等她缓过神来,虞疏晚已经用穿着绣花鞋的脚踢了踢她, “温妈妈,你这姿势也不够标准啊。 得重跪磕头。” 温氏抬头刚要拉开架势跟虞疏晚争个高低,对上那双宛如寒冰的眼,当初被打的快死的恐惧再一次席卷而来。 她咽了口唾沫, “二、二小姐,你别冲动! 您可想清楚了,如今您已经离开侯府,不得夫人他们喜欢。 若是您再这样言行无状,只怕是夫人他们真的寒心。” 见虞疏晚若有所思,似有松动,温氏趁热打铁, “奴婢说这些,可是为了您啊。” 一个小毛丫头,还不是忽悠两句的事儿? 可温氏才养好伤没多久,只知道虞归晚出了些事儿,府上不大太平,具体的还不清楚。 否则也不敢这么拿乔。 虞疏晚煞有其事的点头, “你说的有道理。” 虞疏晚蹲下身子,温氏以为她是要跪,刚要准备起身,脑袋就被狠狠地一摁,重重的磕在了地上,痛的她顿时尖叫起来, “你做什么!” “我这是为了你好。” 虞疏晚唇角噙着一抹笑, “其实我现在不太喜欢自己动手,总觉得自己动手有些掉价。 但我又想了想,像你这么坚持不懈找打的,也着实是少见。 既如此,我怎能让你失望而归? 每次见到我,都用这样拙劣的法子引起我的注意,你放心,往后只要我们见面,我一定会亲自动手,不让你绞尽脑汁想理由。” 周围的人都已经傻在了原地,不明白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虞疏晚根本不在意目光,手上的动作没停,一下又一下地摁着她磕头。 那样扎实地磕在地上,温氏的头很快就破了,鲜血从她涌出,大晚上看着当真是瘆人。 虞疏晚就像是看不见一样,笑道: “你瞧你,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了吧? 可三跪九叩你做得还是不够标准,我帮你再好好纠正纠正如何?” 说完,她毫不留情地一脚踩在了温氏腿弯处。 温氏顿时惨叫出声,虞疏晚漫不经心地问道: “会三跪九叩了吗?” “会了会了,求二小姐放过我吧!” “光说有什么用? 你向来自诩是侯府的老人,对夫人和虞归晚忠心,如今她们既然病着,你是不是也该为她们好好祈祷?” 虞疏晚笑着站起身来, “月白,你带着温妈妈从侯府一路三跪九叩到灵隐寺上三炷香,再一路跪回来。 我想,温妈妈这样忠心的人,定然会做到。” 说完,虞疏晚直接松开了她,起身往着主院走去。 快到的时候虞疏晚跟溪月交代了两句,这才进去。 才到外间,虞疏晚就闻见了浓浓药味儿。 苏锦棠的声音也虚弱不已, “侯爷还没回来吗?” “夫人就先好好休息吧,侯爷如今在忙着,想来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你跟他说了府上的事儿吗?” “皇上留人,侯爷又能如何呢?” 陈妈妈叹息着, “更何况……这一回皇上也是因为京城里面的流言……” “人云亦云罢了,都是虞疏晚。 若她还顾念侯府的恩情,就不该说出那些话带着老夫人离府。 当真是白眼狼一个。” 第167章 我看着你如何孤苦无依,众叛亲离 苏锦棠的话音未落,就听见一道带着戏谑的声音传来, “白眼狼? 夫人怎的不说清楚侯府对我的恩情有什么呢?” 见虞疏晚从绣着百蝶穿花的屏风后走出,苏锦棠心头一惊, “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笑话啊。” 虞疏晚大大方方开口, “刚好就不小心听见了你说我白眼狼而已。” 苏锦棠难得没有呛声,死死地咬住唇不说话。 虞疏晚自顾自地坐下在烛台旁。 烛火摇曳,虞疏晚的侧脸恍惚让陈妈妈仿佛看见了年轻时候的苏锦棠。 母女二人本就那般相像,脾气也一个赛一个倔强,理应是这世上最亲密的人,可如今倒更像是敌人一般。 陈妈妈想要说点什么打破尴尬的气氛, “夫人方才不是那个意思,小姐……” “她是不是那个意思她心里清楚,我也清楚。” 虞疏晚挑眉转过头。 烛火将她原本有些凌厉的眉眼给映照得柔和几分,陈妈妈还想劝,却被虞疏晚直接摆手道: “陈妈妈先下去吧,我有话想跟夫人说说。” “这……” 见陈妈妈踌躇,虞疏晚笑出声来, “倒是也不必担心我会对她下手。 我虽见不得她偏心,可到底也不是会对自己父母下手的人。 我要是想动手,你就算是在这儿,一样护不住。” 这话倒是真的。 虞疏晚不管是前生今世,都没想过对他们动手。 谁叫他们是自己父母呢? 陈妈妈看向苏锦棠,苏锦棠咬着牙,冷哼一声, “下去就是,我也想知道这么晚过来,你是想要做什么。” 陈妈妈无奈退下,屋子里只剩下了母女二人。 可虞疏晚并未开口,反而将一边的剪刀拿起来,轻轻的挑动灯花。 轻轻的“啪”一声,烛火暗了暗,随即更亮了。 “虞疏晚,有什么你只管说,在那儿装模作样什么?” 苏锦棠捂着自己的心口挣扎着坐起来冷笑, “看笑话? 我苏锦棠没有叫人看笑话的时候!” “是吗?” 虞疏晚眼神也未分去半分, “如果虞归晚没有做那些蠢到极致的事情,你现在的确有底气跟我这样说话。 可事到如今还能嘴硬至此,看得出你对虞归晚的疼爱是真心。 不过,你真的甘心吗? 如今定国公府都已经这样了也只是被禁足。 可见皇上对定国公府是怎样的宽容。 忠义侯府若是能够跟定国公府强强联手,往后也说不准虞景洲的仕途如何坦荡。 可偏偏因为虞归晚的愚蠢,现在算是彻底撕破了脸。 我也就算了,虞景洲可是正儿八经的忠义侯府公子,夫人也忍心看他往后艰难?” 放下剪子,虞疏晚对着苏锦棠眨了眨眼,抿唇笑道: “夫人也别急着反驳我。 我猜夫人是想说一切都是我造成的。 可当初夫人也瞧见了,是虞归晚来招惹的我。 我也给了选择。 忠义侯府的名声早就被虞归晚给折腾臭了。 你那些手帕交,又多久没来看你了?” 虞疏晚歪了歪头, “怎么,我没说错吧?” 苏锦棠死死地攥着锦被,想要反驳,却根本说不出一个字来,许久才挤出来一句话, “你才是灾星! 你没回来前,一切都好好的!” “我是灾星?” 虞疏晚低笑一声, “那就当做我是灾星好了。 就算是灾星,那也是只折腾你,气不气?” “你!” “夫人还是省省力气吧。” 虞疏晚脸上的笑淡了几分, “苏夫人的话也颇有意思。 即便如今强词夺理,想要把错安在我身上,却又清晰知道这些是虞归晚的愚蠢导致。 相比起说夫人爱女儿,不如说夫人更爱自己。 我今日就是来看看从前风光无限的苏夫人到底成了什么样子,没让我失望,的确很符合我想象中那样。” 虞疏晚站起身来讥讽一笑, “你不会以为,我会为了你的态度难过吧?” 她低眉一笑,眸光流转竟有了几分倾城色,可那双眸却冷得叫人不敢多看。 虞疏晚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却又好像是什么都说了一般。 苏锦棠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她怒声道: “你胡说,你滚,滚啊!” 她眼底的惊慌无一遗漏地落入虞疏晚的眼中,虞疏晚笑意更甚。 她走到苏锦棠的床边,苏锦棠愤怒地看着她,想要动手,却被虞疏晚死死地攥住了手腕。 “虞疏晚,你是想要对你的生母动手吗?!” “夫人小人之心了。” 虞疏晚眼中的轻蔑让苏锦棠只觉得那种羞臊直冲头皮,整个身子都战栗起来。 她往着苏锦棠的耳边微微凑了凑,吐气如兰却字字诛心, “夫人,我会看着你,如何跟你的宝贝女儿沉沦,为了她失去所有,孤苦无依,众叛亲离。” 第168章 该挨天打雷劈的是你哦 “你!” 虞疏晚一把握住她的指尖,眉眼含笑, “夫人别急,我相信依照虞归晚的本事,你会比我说的还要凄惨百倍。 你瞧不上我,我瞧不上你,往后看你热闹我也就更心安理得了。” 她一把甩开苏锦棠的手,重新站了起来,慢条斯理的给自己擦拭着指尖, “看见你过得不好,我就放心了。 夫人要努力啊,你跟虞归晚,越来越有母女像了。” 一想到两个人现在倒霉的越来越同频,虞疏晚就忍不住笑起来。 她直接转过身离开,身后传来苏锦棠怒极的声音, “虞疏晚,我是生你的人。 我就算是做了什么,都改变不了我是你母亲! 你如今这般,就不怕报应吗?!” “生而未养是你们的错,就算是天打雷劈也该先打死你。 我嘛…… 顶多是看热闹,我对你可没动手啊,夫人。” 虞疏晚头也没回,话音未落,人就已经消失在了苏锦棠的面前。 苏锦棠捂着心口硬生生的吐出一口血来。 赶进来的陈妈妈顿时惊呼一声,连忙叫人去请大夫。 苏锦棠也分不清自己是在哭还是在愤怒,又或者是心虚,眼泪大滴大滴的落下,上气不接下气的尖锐咒骂, “如今这般硬气,便就是死了,往后也别报到我面前! 我怎的生了这样一个畜生!” 听着里面混乱的咒骂,虞疏晚面色没有丝毫的变化。 倒是一边的溪月满眼都是担忧和心疼的看着虞疏晚。 虞疏晚浑然不觉一般,开口道: “回去吧。” 溪月连忙哎了一声。 月白盯着温氏三跪九叩,二人便就在月色下慢慢的往回走。 虞疏晚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打听到了吗?” “姜公子的确经常过来侯府,之前是借着来接姜小姐的名义。 白日里姜小姐过来闹,姜公子是在夫人被气得快要晕倒的时候出现的。 他对夫人很是客气,倒是没有说什么出格的话。” 溪月慢慢道: “不过,听荷说,她瞧见夫人离开后,地上掉了一张夫人的帕子。 那会儿混乱,她原本打算过会儿去捡的,没想到再去找就找不到了。” 虞疏晚若有所思, “从前两人关系呢?” “从前也不曾见过有什么的。 但姜公子对夫人总是会多几分的客气。” 溪月有些惊讶的开口, “小姐,您是怀疑姜公子跟夫人吗?” “许是吧。” 虞疏晚也没否认。 溪月摇头, “夫人肯定不会喜欢姜公子的,两个人年纪都在那儿摆着呢。 不过夫人年轻时候曾是京城第一美人,差点都得入宫,好在是先跟侯爷认识。” 说到这儿,溪月的眼神又难过起来, “小姐,方才的话……奴婢听见了。 您不必难过,在奴婢眼里,您真的很厉害。 奴婢听说过一句话,此之砒霜彼之蜜糖。 夫人这般,说不定真正喜欢您对您好的人正在来的路上呢。” “我没什么难过的。” 虞疏晚的话好像没什么信服度,她好笑地停下脚步, “我今日就是为了找找消息,顺便看看笑话而已。 我是站着的,她是躺着的,那些话也不过是恼羞成怒的产物,算起来,你该关心她才对。” “奴婢只关心小姐。” 溪月见她当真洒脱,这才破涕为笑。 月光将二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莫名叫虞疏晚想起来上一世的时候。 算不得什么大事儿,只是难以忘怀。 那是嫁给贺淮信后不久,阴雨连绵,她痛得辗转反侧,偏偏贺淮信留宿宫中商讨朝堂中事。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她给痛晕了过去,再有记忆的时候,外面不知道何时洒下月的银辉,落在正蹲在床边一点点给她按摩着脚腕的人身上。 贺淮信的影子也被拉得长长的,抬眼时候里面满都是柔情和担忧。 现在想来,就算是假的,那段时候的贺淮信也是给了她无限的爱。 怎么莫名其妙想起他了? 虞疏晚心里不是滋味儿。 也不知道苦心是不是已经将人给弄死了,都过去这么久,也不见苦心来个信儿呢? 挺惦记贺淮信死的。 回到府上,虞疏晚也就小睡了会儿,就起来开始将安排好的事情一一落实下去。 月白还没回来,但侯府忠仆三跪九叩晕死几次去寺庙祈福的事情已经如狂风过境,席卷了整个京城。 听说这事儿是跟已经搬出侯府的虞二小姐有关,见过虞疏晚的纷纷言语,没见过虞疏晚的则对她更为好奇。 这个时候不知道是谁又传了消息,说是虞二小姐今日在万香楼宴请京城几个商会的家主管事。 有一睹芳容的机会,众人怎会错过这样凑热闹的好时候? 等到外面的气氛热到了极点,可心这才看向正悠闲喝茶的虞疏晚, “小姐,再等等吗?” “再等等也无妨。” 虞疏晚勾了勾唇, “人当然要越多,才越热闹啊。” 又过去了半炷香,虞疏晚这才悠悠站起身来, “走吧。” 先抑后扬,这点道理和手段,虞疏晚还是会的。 府外已经围了一群人,可也不敢上前。 看到马车缓缓地行动起来,众人这才低声地交头接耳起来。 “好多人啊。” 可心有些头皮发麻, “奴婢有些紧张,怕待会儿出错。” “只管发挥就是。” 虞疏晚没看她, “就算你像个木头杵在那儿,还有我兜底。” 可心手抖了抖, “奴婢也不至于这么没用……” 说完,可心有些惊讶的转过头, “小姐,慕世子的马车!” 说完,她想起来昨儿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顿时后悔自己多嘴。 虞疏晚却像是没事人一样, “看见就看见呗,待会儿他还能起点儿作用。” 可心惊诧, “慕世子会不会不高兴啊?” “不会。” 慕时安生气就是觉得她是背着他干的破事儿,正儿八经的玩儿,他也不见得会急眼。 马车很快到了万香楼,虞疏晚一下马车就看见了面色苍白的白家主和站在一边的白昌。 虞疏晚大大方方地笑着上前, “白家主,又见面了。” 白家主勉强挤出笑来。 他原本想着虞疏晚只会叫商会的人来,实在是没想到居然还有来这么多的百姓。 难道虞疏晚是以为靠着人多就能够自己成为白家的家主吗? 那可是大错特错,他白家还不至于到这个份儿上。 一边的白昌余光不住的看向人群中鹤立鸡群的存在,只觉得心头难耐。 原本他已经没有这个心思了,可昨儿近距离的见到慕世子,白昌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算是彻底的落在了他的身上。 唯一的替代品都被赶出去了,白昌心里空的很。 虞疏晚注意到他的目光,心下恶寒,的确是有些明白慕时安的心情了。 昨儿慕时安甩脸子…… 应该的。 不过这件事儿也快画上一个句号了。 周围的几个商会管事看着虞疏晚也有些不明所以。 他们收到的是白家的请帖,为什么到了地方,酒楼的人却说这是什么虞小姐组的局。 他们也不曾听说过什么消息的变动啊。 “既然来了,那就请进吧。” 虞疏晚笑道: “方才在家中有事,这才来的晚了些。 各位不会介怀吧?” 一个性子有些急的管事则是直接的开了口, “白家主,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他看向虞疏晚, “一个小小黄毛丫头,什么时候也能够做你们的主了? 莫不是你们今日还打算将这个小丫头宣判成为新的白家家主?” 第169章 她也是有人护的小姑娘了! 商会的人事情繁多,哪儿会在乎贵族圈里面多出来的人和事? 自然,这些商会里面的人,还真就没几个认得虞疏晚的。 原本就有些不满,此刻有人带头,就有人半开玩笑地问道: “老白啊,你这是打算给白昌娶妻,将家业要交给二人了?” 白家主可不敢攀上虞疏晚做儿媳妇。 可拒绝的话到了嘴边,他又冒出一个好主意来,语气也乐呵呵道: “年轻人嘛,到了我这个老家伙该放手的时候就该放手了。” 他查过虞疏晚的底细。 一个从乡下来的莽撞丫头,跟身后的侯府关系很僵。 但她身后有太子和慕世子,那就足够了。 只要是她能够做白家的儿媳妇,白家的产业给她打理也只会更上一层楼。 更重要的,是自己的儿子有了个体面的夫人。 那他玩弄男宠的事儿也就不会暴露了! 年龄这些,想来都不是问题。 这可不止一箭双雕了啊! 白家主的眼睛发亮,甚至带了些审视儿媳的眼神看向虞疏晚。 众人见白家主没有反驳,一个个的更是大胆的猜测起来。 虞疏晚心下冷笑。 自己只是想要一个白家商会,可总有人要比她还要贪,竟然还想着要人。 真是房子倒了还能再建,可这人啊,真的是贱得不能再贱了! 白家主笃定虞疏晚一个人不好意思开口,却不想,虞疏晚却眉头一挑,声调拔高, “我堂堂忠义侯府的小姐,即便是不在侯府了,也是你们能随意污蔑的?” 白家主面色一变, “虞小姐!” “叫我做什么,你打的算盘当我不知道呢?” 虞疏晚收起方才的笑意,双眸带着冷意, “我如今尚未及笄就被你在众人面前这般暗示,我的名声就能够被随意践踏了?” “虞小姐实在是多虑了,我可从未有过这样的念头。” 白家主不愿意再纠结这个话题,懊恼自己是不是昏了头。 眼前这个可是一言不合就闯入他房中威逼利诱他签约下契子的母老虎,他怎么就真鬼使神差地顺着方才那人的口气往下说了? 虞疏晚却并不放过。 虽然不是按照自己的剧本来的,可现在这样好的机会在这儿,她为何要走? 她冷笑一声, “怎么,黑白都是白家主定的了?” 白家主没想到自己模棱两可的话竟然让虞疏晚抓住不放,顿时也有些急了,面上阴沉下来, “虞小姐,不过是一句玩笑话罢了。 你既然是想要做生意,这些玩笑话你也要这般在意? 往后又怎能将生意做的长久? 你如今的胸襟,很难让我愿意合作!” “合作?” 虞疏晚似笑非笑的重复了这两个字,白家主有些心虚的转开眼,显然也是想起来了当初自己为了吸一口五石散做出的回应。 好在虞疏晚并未提起,反倒是看向了白昌, “白公子不会就一直看着你的父亲如何的针对着我吧? 至少目前来说,我也算得上是你们的合作商。” 虞疏晚特意咬重了合作二字。 白家主脸上有些挂不住,又不敢就此走了,让虞疏晚用之前的把柄来拿捏他。 他正要打圆场,白昌却冷哼一声, “不过就是一个被亲生父母赶出侯府的乡下丫头,难道我父亲那句话说错了吗?”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虞疏晚微不可查的勾了勾唇,眼中却微微眯起,似是发怒, “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难道你不清楚?” 白昌重重冷哼一声, “你不愿意嫁,我也不愿意娶,少高贵了!” 原本对虞疏晚,他甚至还带着些许感激。 毕竟虞疏晚昨日将他给放了出来。 可是越想虞疏晚跟慕世子站在一起的模样,白昌的心里越不是滋味儿。 就算是慕时安不能跟他在一起,可他身边站着的人就足够让他嫉妒了。 更何况,虞疏晚那张脸他也实在是说不上丑。 如今对虞疏晚,他是嫉妒。 一旦想到慕时安跟虞疏晚两人并肩站着的场景,白昌的语气就更差了, “虞小姐,我白家家大业大,就算是没有你的合作……” “闭嘴!” 白家主的手指开始颤抖,怒吼一声让白昌安静下来。 可白昌现在哪儿听得进去,他急吼吼道: “爹,你怕什么,她又没人管!” 话音未落,白家主狠狠的一巴掌就扇了过去。 清脆的巴掌声让白昌顿时愣在了原地, “爹,你打我?” “打的就是你!” 白家主气的胸口上下起伏,眼中满都是怒意。 可与此同时,最让白家主担忧的,是虞疏晚会不会把那些事情都给说出来? 白昌委屈极了。 他昨日被白家主抓住跟玉台厮混都没有挨打,今日竟然在这么多人面前因为虞疏晚挨打? 白家主转过头看虞疏晚的神色,语气也没了方才的轻视,带着些小心翼翼, “要不然,咱们先进去吧。” 在场的人谁还看不出来其中有点猫腻,审视的目光都落在了白家主的身上。 白家主冷汗涔涔,唯独白昌还没看明白眼前的局势,怒骂道: “一个小娼妇罢了,白送我都不要,还让你在这儿装上了?!” 虞疏晚看向他,不等她开口,一道身影落在了虞疏晚的面前。 随之而来的,就是重重的一道耳光声。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又是利落的两巴掌响起。 白昌甚至来不及发飙,就看见那道让自己魂牵梦萦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慕时安厌恶地看了他一眼,将虞疏晚护在身后看向白家主, “她没有侯府护着,不知道本世子算不算得上是她的靠山。” 虞疏晚愣在原地,心中攀升起一股莫名的感觉来。 好像…… 除了祖母和宋惜枝,没人这样护过她。 心口涩涩的,胀胀的,让虞疏晚的眼睛都跟着有些酸。 她将那些情绪全部压下去,扯了扯慕时安的衣襟, “谁要你来做我靠山了,他们自己都不干净,该慌的是他们。” “是吗,看你刚刚一直被欺负,我还以为你转性子了。” 慕时安转身低眸看她,微挑眉头, “那我待会儿再做你靠山好了。” 虞疏晚忍住笑,心里头不知道为何生了点点骄傲。 瞧,她也是有人会无条件护在面前的小姑娘了! 第170章 郎君啊 慕时安让开。 吃好喝好的小姑娘就像是雨后春笋一般,这两个月飞快的窜了快一个头。 面对白家主和白昌,她甚至不需要仰头。 转眸看向两人,里面不复方才的笑意,只一片的冷寂,无端的叫白家父子有些慌张起来。 前面还恨不得要将虞疏晚给踩进尘土的白昌这会儿不动声色的已经往后挪了又挪步子,愣是一声不敢吭。 “虞小姐,咱们今日是来谈合作的,犬子无状,回头我定然好好收拾。” 白家主的汗珠都已经低落下来,他声音都带着自己不曾注意到的颤抖。 “白家主这话可就没意思了。” 虞疏晚目光落在白昌的身上悠悠打了个转儿, “当着这么多人面骂我,我若是没有点儿反应,岂不是成了人人都能捏一把的软柿子?” 话音落下,可心就直接将袖子里的长掌板给抽了出来,板着脸道: “众目睽睽白公子这些话就是故意在抹黑我家小姐。 我家小姐,不受这个气。” 说完,她就毫不犹豫的上前就要往着白昌的身上打去。 白昌慌起来,大声道: “你一个贱婢,怎敢对我动手!” “我就算是贱婢也是我家小姐的贱婢!” 小姐受那么多委屈,她不帮着小姐讨回来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白昌惊怒, “怎么,虞小姐不打算管管你的丫鬟?” “我不管。” 虞疏晚挑眉, “只有犯贱的人才需要被管束,我家可心乖巧,我管她干嘛?” 说完,虞疏晚看向可心, “别打累了,记得歇会儿。” 可心手上更用力了,白昌的惨叫声越发的凄厉。 周围的百姓们不乏有感慨和幸灾乐祸的。 “这个白公子还真是勇气可嘉,竟然干公然辱骂这个小煞星!” “可不是吗? 虞小姐都不亲自动手,可见虞小姐其实都是懒得搭理的,他还敢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 “虞二小姐我就没见她吃亏过,这白家公子啊,可算是踢到了铁板上。” “……” 白家主笨拙的想要阻拦,但慕时安一个轻飘飘的眼神就让他心虚到了极点,根本不敢轻举妄动。 白昌任由打了两下也只当做是过去了,可没想到这个小丫鬟根本就没有住手的意思,忍无可忍就扬起手想要还回来。 可他也就是抬了抬手,就余光看见离戈的手按在了他身侧的长剑上,寒光已经露出了一截儿,顿时又怂了下来。 可心浑然不觉,一直到把心里的怨气发泄完了,这才转而看向虞疏晚, “小姐,您觉得教训的怎样了?” 看了一眼已经快成为猪头的白昌,虞疏晚这才勉强点头, “不错。” 说完,虞疏晚这才微笑道: “还有件事儿,白公子只要打听打听就该知道是我离开的侯府,而不是侯府赶走了我。 意思就是,今日在外面白公子侮辱我,侯府自有人会找你的麻烦。” 虽然不想承认,但虞方屹比苏锦棠要会审视夺度的多。 现在虞归晚毁了脸和手脚,即便是再疼爱她,虞方屹也不得不找个能够撑起门面的。 只是“顽劣了些”的虞疏晚实在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 所以,虞方屹肯定是要来卖这个好的。 不过对于虞疏晚来说,实在是没什么意思。 跟白昌说,也不过是想看看白昌慌张的模样。 白昌的确是惊了。 他打听了消息的,怎么会有出入呢? 说好的虞疏晚是弃子呢? 虞疏晚眸光漫不经心的看向可心,可心顿时会意,不动声色的从旁边离开。 白家主也实在是想不到虞疏晚竟然真的动手,心疼的快要哭了。 偏偏还有个慕时安看着,脸上的神色想哭却强扯出笑,实在是滑稽的很。 见虞疏晚上前,父子二人倒是怕得齐齐往后退了一步。 虞疏晚扑哧一声笑起来, “至于这么怕吗?” 白昌都恨不得揪着虞疏晚的头发来看清楚自己伤成什么样了,能不怕吗? 早知道是这么个煞星,他何苦招惹? 就爽了一会儿的嘴,身上的伤不知道得疼多久呢! 正此时,人群中忽的传来一阵凄厉的叫喊声, “郎君啊!” 这道声音明显是个男子的声音,偏偏有些故意捏着,越听越是奇怪。 人群传来一阵躁动,白昌的脸色也变了变。 可他根本来不及做出什么反应,就见一个男子从人群中奔了出来,眼泪汪汪的看向了白昌, “郎君,你父亲想要杀了我,你要为了奴做主啊!” 他身子娇娇软软的跪了下来,抽泣着的模样还真有几分妖娆。 “你叫谁郎君呢?” 好戏开场。 虞疏晚唇角微翘,男人抽泣着抬起头,目光如痴如怨, “自然是白家公子白昌。 奴清白的身子可是被他给哄着去了,哪儿能说不要奴就不要奴了?”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原本还有些零星同情白昌的人顿时眼中也都化作了厌恶。 大祈的民风开放,可同性之好也是私下才有的。 放到明面儿上来,着实是会招来一些侧目。 更何况这样拥有家业继承权的,有断袖同性之癖,简直就是在自寻死路。 白昌的呼吸都变得紧张起来,白家主已经冲上前重重的一巴掌落在玉台的脸上, “哪儿来的贱人,竟然敢污蔑我儿的名声!” “白家主已经想要杀我一次,如今是还想要再杀我一次吗?” 玉台捂着脸哭,却越发显得楚楚可怜。 虞疏晚微眯双眸, “杀人? 白家主,这是怎么回事?” 好好的一场生意宴会,怎么就成了杀人指认现场了? 慕时安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跪在哪里哭的玉台,心下越发的不满。 虞疏晚只会糊弄他。 眼前这人跟自己哪里像了? 眉毛不一样,眼睛不一样,嘴巴不一样,气质更是不一样。 小骗子,等事情结束了再找她麻烦! 虞疏晚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又被记仇上了,反倒是认真道: “这儿是天子脚下,怎么着都不该发生这样的事情。 百姓们都在,用你们白家商会的不在少数。 白家主即便是为了证明清白,也该将事情说清楚不是?” 白家主的呼吸急促起来,颤颤巍巍的看向虞疏晚,难以置信的低声道: “这是你的手笔?” “白家主说什么,小女子不懂。” 虞疏晚的眼中笑意,却越发的深切。 第171章 给白家送个儿子 “这些都是你做的?!” 白家主此刻的脑子忽的变得清明起来, “是你故意算计我们,所以我儿才会遇见这样的事情,你今日是想要把白家整个给拿走!” 在外承认白昌喜欢男子,这不就是断了白昌继承家业的可能性吗! 更何况,已经有人注意到了地上跪着的人跟慕世子的点点相似。 他就是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啊! 白家主简直想要呕血,偏偏不争气的儿子先吐血晕了过去。 白昌一直都是个草包,只知道吃喝嫖赌,怎扛得住事儿? “快、快将公子给送回去!” 白家主也顾不上对峙,慌乱叫人就想要把白昌给送回去。 跟着一起来的白家管事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家主,您只管告诉我们,公子到底有没有龙阳之好?” 要是有龙阳之好,那岂不是就要断根儿了? 白家主刚想要辩解,人群中就有人大声道: “昨儿白府就是因为这事儿吧? 我可是看得真真儿的,白公子最后还要护着这位公子呢!” “我想起来了,白公子这些日子在我那儿定了好些东西,虽然只送了一部分,可那件蜀锦衣服可不就是这位公子身上穿的?” 蜀锦可不便宜,愿意扯成料子做成衣裳送人,可见是关系不一般。 玉台立刻接话, “奴名为玉台,是从城外的南风馆来京城里面买东西的,被白公子看上后用了大价钱赎回来的。 这些都可求证!” 他抹着眼泪, “白公子对奴极好,莲湖泛舟,月下对酌,共赴云山…… 这些都做不了假! 难道事到如今,白家主也要拆散我们吗?” 白家主简直要被气晕过去,可这儿等着他解释的人还一大群,他怎能如此潦草? 白家主焦灼地又开始想起五石散来。 见白家主说不出话来,一边的管事立刻沉下脸来, “家主,公子的事儿是真的?” “为何要信一个外人?” 白家主咬牙切齿, “昌儿能担起白家的担子!” 这话实在是苍白得很。 白家主不由得心下懊恼。 若是自己现在还有儿子,就不必怕内忧外患,这白家的产业也自当还是他的! 一边的商会家主们面色微妙,显然也是打起了白家商会的主意。 白家主感觉都有些眩晕起来。 见时机成熟,虞疏晚这才对着可心眨了下眼,又若无其事地挪开了目光。 很快,人群中再次出现一人, “白公子只是还未经商罢了,白家主还能带着白家商会走许多年,管事的话未免是太过刺耳了些。” 声音清冷,却叫人下意识地心生好感。 众人的目光都不由得看向来人。 只见来人穿着一身寻常青衫,模样清俊。 白家主原本以为是有人给自己出头,可对上那双眼,心头却不由得一颤。 这双眼睛…… 太像那人的眼睛了! 白知行走上前,冷脸道: “不过是贪恋新鲜感罢了,白公子是富家公子,他怎么会分不清孰轻孰重?” 一番话让白家主心里有了不少的底气。 一味否认反倒会让人觉得他们底气不足,便就是做了又如何? 就像是眼前人所说,他儿子怎么会分不清轻重缓急? 可这话刚说完,刚刚还昏迷的白昌猛地醒了过来。 甚至还来不及多言,白昌就连滚带爬的到了玉台面前紧紧抱住他, “爹,我只要玉台,我只要玉台!” 这一句话算是将方才缓和下来的气氛再次给推了起来。 白昌是真心喜欢玉台,更何况在他看来,不过是跟一个喜欢的人在一起而已,自己作为白家的大公子,谁还能阻碍不成? 之前玉台跟他说了,他是唯一的男丁,往后大不了找个丫鬟生个孩子,又有何不可? 生怕白家主对玉台再做什么,他满眼都是警惕, “爹,你要是敢再动玉台,我就死给你看,让你以后无儿送终!” 白家主满眼震惊,断然没想到自己费尽心思地想要将这个蠢货给捞出来,可这个蠢货却自己往坑里跳。 连虞疏晚都有些震惊。 一边的慕时安低声道, “白昌的反应也是你算计内的?” “我可没有操控人心的本事。” 虞疏晚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微微侧头,用扇子遮住了自己的唇,道: “不过玉台不愧是台柱子,短短几天时间就能够让白昌对他死心塌地,还说出这样的话来…… 效果不是一般的好。” 她也就是隐晦地交代了几句玉台,没想到玉台竟然能够做得如此出色。 今日的这一出大戏还真是有趣至极。 白昌任性惯了,此刻更是僵持在这儿。 百姓们里三层外三层地包着,那些议论嘲笑声不断地往着白家主的耳朵中钻去,让他的腿都有些软了下来。 可一边少年却紧紧地握住了他的胳膊,沉声道: “白公子也是性情中人,有什么好笑的?” 他看向虞疏晚, “虞小姐是吧? 今日的合作怕是谈不了了,白家主年纪已经大了,这是白家的家事,还是适可而止吧。” “你算什么东西?” 虞疏晚嗤笑, “白家的家事,我怎么不能参合了?” 她看向白家主, “你说是吧,白家主?” 白家主哪儿能想到一会会儿时间能发生这么多事情,咬着牙道: “还请虞小姐见谅。” 虞疏晚冷笑一声,直接转身道: “好啊,那就走吧。” 白家主想起虞疏晚手上捏的那些事儿,面色一白,想要跟上去,可又被一边的少年紧紧拉住, “白家主,虞小姐那般乖戾的性格,就算是去了又能如何? 不如先回去吧。” 白家主梦如初醒,惨白着脸喃喃, “是……” 虞疏晚一路回了马车,原本还带着怒气和冰霜的脸霎时变得轻松。 将在冰里冰好的果子用银叉放入口中,虞疏晚的心情都变得愉悦起来。 马车帘子被再次撩开,慕时安毫不客气的走了进来坐下。 虞疏晚哼唧了两声, “你又不打招呼就直接进来。” “那你不打招呼找了那么一个替身,想来,还是你过分。” 好吧,说这个她就没啥底气了。 虞疏晚辩驳了两句, “玉台公子人还是很不错的。” 慕时安眯起眸子, “你再在我面前夸一下他呢?” 虞疏晚切了一声, “小气。” 慕时安挑眉, “你才知道我小气? 今日就是你的计划和动作?” “怎样?” “不怎样,你安排一个人出来解围,是想要他能够潜伏在白家吧?” “这一点没错。” “那你怎么就知道白家主会用他?” 慕时安带着玩味地开口, “刘小碗,你可别棋差一着。” 虞疏晚笑出声来,将手上的银叉放下,整个人懒懒地斜靠在马车壁上, “我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能去白家主身边的,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够找人送去。 你没瞧见他们对白昌好男色不满吗? 我当然……是给白家送个儿子。” 第172章 无人与我粥可温 虞疏晚带着些小自得, “送礼总要送到人心坎儿上才算是好东西,你要比我懂吧?” 这些事情慕时安知道她有自己的打算,也不再提起,反倒是身子往着她面前贴近了几分。 猝不及防,两人的呼吸交织在一起,鼻尖几乎都要触在一起。 虞疏晚怔了怔,伸出手抚摸上了慕时安的脸,随即用力一扯, “离我这么近想占我便宜啊? 母狮子,你是吃错了什么药出幻觉神志不清了?” 她没用多大的力气,可慕时安的皮肤嫩,也就这么一下下,已经起了红印子。 慕时安也不躲,反倒笑起来,语气平静的问道: “刘小碗,我很好奇,那人跟我有什么相似之处?” “拟态而非求真即可。” 虞疏晚轻嗤一声, “不然我真找个跟你一样的送过去,我还觉得恶心呢。” 听了这话,慕时安显然没打算就此罢休,带着些兴致道: “这会儿怎么还有种瞧不上人家的意思,我听你方才不还夸赞这位玉台公子吗?” “夸他和夸你没什么区别。 他差事办得好,但不如你也是一个事实。” 虞疏晚微微偏头, “我说错了吗?” “没有。” 慕时安的语气这才轻松下来,细听还有几分的愉悦。 他气定神闲的坐好, “太子最近一直在忙,不能够亲自护着你,送了几个护卫,我帮你回绝了。” “哦。” 虞疏晚也没什么反应。 容言谨能够惦记着她已经很不错了,比起这些小事儿,她比任何人都希望容言谨能够爬的更高。 这样,往后她扯虎皮也能更嚣张一些。 慕时安见她反应平平,又道: “不生气?” “有什么生气的,这样的小事儿他出面只会把事情闹的更麻烦。” 有些人的身份在那儿,就注定了不会是一路人。 她为何要为了不是一路人的人而纠结? “那东宫送的护卫呢?” “你都已经帮我退了还问我,真虚伪。” 虞疏晚毫不客气的开口, “更何况我身边的人已经够用了。” 够用是假,但虞疏晚着实用不惯旁人调教好1的放在自己身边。 虽然一手培养起来要累一些,可用着到底是放心的。 慕时安但笑不语,只当做不知道虞疏晚的这些心思。 马车已经无声无息的离开了人群,耳边也慢慢恢复了平静。 白家已经部署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就是看白知行如何自处。 好在白知行也没有让虞疏晚失望,第二日的时候就传出白知行才是真正的“白家公子”的消息。 至于白昌这个“假公子”,听说是晚上喝多了酒失足落水溺毙,早已经气绝身亡。 这两日京城的消息一个比一个炸裂,众人都纷纷开始阴谋论起来。 不是说白昌假死跟心爱之人逍遥去了,就是说白知行其实就是专门来取代白昌的。 也有人说这一切都是白知行设的局,究其根本就是为了得到白家。 可也有人根据这么个结果,编造出了一堆白昌跟白知行身世的故事。 离谱程度是连虞疏晚都要捧腹大笑的地步。 不过既然提起抱错,少不得虞疏晚跟虞归晚也被单拎出来细说。 无一不是在说别人都把亲生孩子当宝,怎么就忠义侯府偏偏反了过来。 可心说到这些的时候有些担忧, “小姐,一大早的功夫大小姐就偷偷离开了京城。 您就真的让她就这样走了?” 虞疏晚懒懒摆手, “让她走吧。” 现在杀不了虞归晚,留在京城里苏锦棠他们也少不得为虞归晚来烦她。 “那小姐意思是放过她了?” 可心皱眉, “大小姐做的事情越发的恶毒,奴婢都看不下去。 她如今这一走,只怕是放虎归山。 即便是她毁了脸和腿,可一旦好了,到时候只怕是更恨您。 小姐,要不然还是放眼皮子下面吧?” “即便是放在眼皮子下面,她该动心思还是会动。” 虞疏晚冷笑一声, “人不会因为换了环境就变得一心向善。 我早就跟她不死不休,也不急在一时。” 再等等,说不定就能够找到杀死她的办法。 白知行现在已经去了白家,林城那边也得安排起来。 不等她想好怎么安排,何其峰已经回来了。 看见虞疏晚现在住的地方,他眼中带着震撼,却也礼貌的没有问出来。 将这一次走货的账单和一些他记录下来有用的册子放在桌上,何其峰道: “小姐可以看看,这些是江南一带已经流传开的。 商队经过的地方总是会与旁人相聚,听说,往江南已经送过半个月的香粉了。” 虞疏晚将香粉拿起来,端详一阵笑道: “上次波斯的货物都买了吧?” “是,都还放在呢。” 何其峰道: “我想跟您说的就是这事儿。 这香粉的味道其实跟之前的一样,没什么特别的,但盒子上特意用了贝壳装饰,分量更少,价格反而更贵,可买的人更多。” 他本身就是做生意的一把好手,自然是说的头头是道。 虞疏晚含笑看他, “那你说怎么办呢?” “咱们存的盒子做成跟这一样的,换个壳直接在京城畅销,也省得再重新走一队商队了。” “若是做什么都只跟着别人的脚步,那永远都无法成为顶级的存在。” 虞疏晚意味深长, “您是老商人了,应该比我明白。” “这……” 何其峰自然清楚,可或许是年纪大了,他着实有些想不出怎么做才好。 “他们的东西没变,我们就加点儿,盒子也自然是重新做。 不管是哪里的女子,喜欢的都是好看的东西。 我是想要做出三个档,皇家用,贵族用,平民用。” 虞疏晚微笑, “什么身份用什么东西,定什么价格。 何先生可明白? 我会让秀娘跟着你去办,她是跟香料打交道的,自然清楚如何做。” 何其峰点头,心下也算是松了口气。 他一个老头子要是自己去找改良,指不定还会把事情给弄砸,这样的分工倒是更让人放心。 “这一次的银两抽成按照之前说的给你。” 虞疏晚将银票给算好,递给了何其峰一部分,何其峰立刻推脱, “小姐,若不是您,老朽一家只怕是都活不到现在。 这还是头一趟,且就当做是老朽的报恩。” “你的报恩方式可以很多种,这些该你得的就不必推辞。” 虞疏晚含笑, “更何况是头一趟,总得做个头彩。 您跑商队,可京城中少不得要人对接和看管货物,您觉得谁合适呢?” 何其峰一听这话就知道虞疏晚是在有意提拔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儿子,向来坚强的人眼圈儿也有些忍不住泛红。 “小姐抬爱,老朽实在是……” “场面话不必说,我更喜欢看到你怎么做。” 虞疏晚将一把钥匙给了他, “有一个能跑商的好苗子,你若是愿意,就让他跟着你跑一跑。 从前你说过溪柳的父亲不擅长跑商,更擅长对接洽谈,那不如就让他留在京城顺带看看仓房。 月银我不会少,若是可以,待会儿我就安排好。” 何其峰怎么会说不好。 眼前少女俨然将事情都给安排了妥当。 一个小姑娘能够有这样的胸襟,着实令人佩服。 交代好事情,虞疏晚也并不留他,毕竟人家家里也有人在等他回去。 等到何其峰离开后,虞疏晚则就开始有些怅然。 这种平淡的亲情可真好啊。 好在还有祖母在陪着她。 第173章 苦心出事了 想到虞老夫人,虞疏晚心情颇好地吩咐着可心, “你去准备一些祖母爱吃的,稍后我过去跟祖母一起用饭。” 可心哎了一声。 正要离开,刚拉开门就惊呼一声。 伴随着一声重物倒地的声音,虞疏晚鼻尖立刻充斥了淡淡的血腥味。 她面色一变,迅速起身快步走了过来,就见一个一身红衣的女人趴在地上。 虞疏晚认出来掉在一边的锦囊,又惊又怒, “苦心!” 可心还没反应过来,听见虞疏晚喊苦心的名字,也不由得打了个寒战将人给翻过来,果真是苦心的脸。 更可怕的是苦心的脸上也满都是血污,整个人了无生气。 可心哆哆嗦嗦地测她的鼻息,感受到还有微弱的呼吸这才哇的一声哭出来, “是谁,竟然这样残忍!” 虞疏晚只觉得手指都是抖的。 眼前一幕跟上一世可心被打死丢在她院子里的情形何其相似! “可心,去请大夫!” 虞疏晚忍住心下滔天的恨意,弯下身子将苦心抱起放在自己的床榻上。 可心胡乱地抹了把眼泪,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上竟然全部都是血。 苦心身上根本不是什么红衣! 可心的眼泪决堤,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虞疏晚强作镇定,将苦心身上的衣服一件件用剪子给剪了下来,吩咐着溪月溪柳去准备了热水,亲手一点点地给她擦拭着身子。 方才也就罢了,此刻真切地看着,虞疏晚才觉触目惊心。 苦心的身上深深浅浅新伤旧伤重叠在一起,可见是遭受了多少的苦难! 她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 等到苦心醒后,她自有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机会。 可与此同时,虞疏晚的心中却是懊恼自责。 她知道苦心的拳脚功夫厉害,否则不会让苦心就这样单枪匹马去锦官城。 不过是刺杀一个还没成气候的书生,怎会如此? 不苦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喵喵地叫着,好奇地歪着头看虞疏晚。 虞疏晚现在心中烦闷得很,没想到不苦一下子跳到了桌子上,用小爪子扒拉着方才她匆匆从苦心身上拿下放在一边的一个小玩意儿。 “不苦,下去。” 虞疏晚低斥,可不苦却像是没听见一般,依旧是玩儿的起劲儿。 虞疏晚皱眉起身,快步而来,正要将不苦给关出去,就看见不苦扒拉的正是一个小小的竹节样式、不足拇指长的小玩意儿。 有些眼熟,但一时间竟想不出来在哪儿见过。 她也来不及想太多,外面传来了可心带着颤的声音, “大夫,就在里面!” 来人正是陆大夫。 看见虞疏晚正要行礼,却被虞疏晚直接给扯着到了苦心的面前, “别整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看看她!” 陆大夫都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这伤得可不轻。” “治好她,我有重谢!” 虞疏晚毫不犹豫。 陆大夫一边摆手一边放下药箱, “您放心,救死扶伤本就是在下该做的!” 见陆大夫接手迅速,虞疏晚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了。 溪柳急匆匆地进来,看见苦心,小脸顿时苍白一片。 但她稳了稳心神低头道: “小姐,老夫人过来了。” “知道了,你在这儿看着。” 八成是方才可心慌张请大夫的时候惊动了祖母,她得安抚好祖母才行。 出来一看,果不其然,虞老夫人的面上的担忧几乎都要溢出来了。 看见虞疏晚,虞老夫人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也顾不得知秋搀扶,快走上来一把拉住虞疏晚上下打量,紧张之色溢于言表, “伤着哪儿了?” “我没事,祖母。” 感受到手心的温热,虞疏晚的眼睛一酸,眼泪就那样扑簌簌地掉下来。 她猛地扑到了虞老夫人的怀中,将心中的情绪全都给哭了出来。 并非完全是因为心疼苦心,更多的是一种惶恐。 方才苦心趴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模样当真像极了上一世的可心。 即便上一世的可心跟她感情并不深刻,可某些东西就像是一个开关。 即便是在不断地试图改正自己的命运,是不是都会以另一种形式重新降临在她身边的人身上? 上一世可心受过的苦落在了苦心身上,那她受过的苦,会被该死的不长眼的老天强加在祖母身上吗? 这种害怕和惶恐才是让虞疏晚最害怕的。 虞老夫人从未见过虞疏晚如此,整个人也吓坏了, “你跟祖母说,是不是你父亲他们又来欺负你了?” 虞疏晚只是摇着头。 半晌,虞疏晚的情绪才缓和下来,双眼红彤彤道: “苦心受伤,我不知道是谁干的。 祖母,我怕。 我怕这一回是苦心,下一回是您。” “傻孩子。” 听了缘由,虞老夫人又好气又好笑, “哪儿有那么多事情会发生?” 可虞疏晚的手依旧紧紧地攥着自己的衣襟,连指节都泛起了白色。 虞老夫人嘴角这才落了下去,凝眉看着她, “你可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虞疏晚想让虞老夫人安心,想摇头,可却没有半分的动作。 虞老夫人见她如此,只是将她带到了一处房屋中,屏退所有人,沉声道: “我知道你想为我好,怕我担心,但你是我的孙女儿,我为你担心是应当的。 疏晚,你若是当我是祖母,就该把话一五一十地说清楚,而非这样,自己闷在心中不肯言语。” 虞疏晚紧紧地抓着一边的桌子扶手,连口中一片铁锈味都恍然不觉。 她该怎样才能说? 她说了,祖母信吗? 这样荒诞的事,若非亲身经历,她也是不信的! “你之前许多地方我都觉得有些古怪,只是不曾问你。 今日不如一起说了,也免得,我老婆子日日提心吊胆。” 虞疏晚死死地咬住唇,忽地掀开裙摆跪在了虞老夫人的面前。 第174章 悲惨的开端,还是潦草的结尾 “祖母,你只用信我,我永远不会害你。” 她的语气带着几分颤抖,方才哭过的眼此刻更红了一些。 虞疏晚如此模样又惹得虞老夫人的心头一紧,随即就是酸涩。 她起身走到虞疏晚的面前,将她亲自扶起来,低声道: “我知道你不会害我,可世间之事,总是相互依存。 是刘春兰让你太害怕了吗? 疏晚,有些事情不是我们逃避就能够当做没有发生的,你若是告诉我,或许祖母还能帮你出出主意呢?” 她的声音缓缓,一点点地将虞疏晚心头的那些恐慌抚平, “祖母信你说的所有的话。 我们的疏晚,是一个好孩子。” 可虞疏晚依旧是不敢开口。 若她说了,祖母会不会觉得她有病,或者是觉得她可怕? 见虞疏晚一直不说话,虞老夫人也终于动了怒气,擦肩道: “既然你不说,我就回侯府,好好的问问你父亲,让那虞归晚一五一十的说清楚!” “不要!” 虞疏晚慌忙抓住虞老夫人的手, “祖母,别去!” 她根本不知道侯府里面还有没有危险,若是去了,若是去了…… “可你是我的孙女儿,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日日消沉!” 即便虞疏晚每日都忙碌着,像是一个小大人一样无坚不摧。 可在每次看见虞疏晚的时候,虞老夫人都能够看见她眼底蕴藏的无法言说的心事。 何必逞强呢? 虞疏晚自重生后的情绪终在此刻爆发,她死死地掐住掌心让眼泪不要掉下,一字一顿问道: “祖母说什么都信我,那若是我说,我已经死过一次了,祖母可信?!” “什么?” 虞老夫人脸上瞳孔收缩,虞疏晚的身子颤抖着,一字一顿重复, “我已经活过一世,祖母,因为您护着我,虞归晚杀了您。 上一世我没有苦心,可心跟我身边也只是一个小丫鬟。 今日的苦心浑身是血,像极了上一世可心尸身被丢在我院子里的样子…… 祖母,我已经很努力很用心了,是不是我终究无法改变结果?” 这个消息实在是来得太突然,虞老夫人扯了扯嘴角,却是一个自己都不明白的笑, “疏晚,这些……” “是真的。” 既已说出口,那就没必要继续掩藏了。 三字出口,虞疏晚不去看虞老夫人的脸色,缓缓地松开了手喃喃道: “这一切,我都知道……” 该从什么说起呢? 是她那悲惨的开篇,还是她那不值一提的潦草结尾? 虞疏晚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的,好像全部都没有章法,也好像什么都说了。 浑浑噩噩间,她似乎又被拖入了记忆的泥沼中。 挣脱不开,一点点沉没下去。 那些因她而死的人,那些满是恶意的脸,一幕幕在她眼前闪现…… “疏晚,疏晚!” 身子被猛烈摇晃,虞疏晚猛地回过神来,整个人宛如才从水中捞起来一般,背后早被冷汗打湿了。 她来不及反应,身子被紧紧地抱住。 虞老夫人哽咽道: “那都是梦,傻孩子,还有祖母呢,祖母会陪着你。” 感受到温暖,虞疏晚的眼泪再次喷涌而出, “祖母,我好怕,我真的好怕…… 若是厄运逃不开,落在你的身上怎么办? 我不能失去你,我不能……” “不会的,乖疏晚,不会的。” 虞老夫人不断地重复着,一遍又一遍地给她拍着背脊。 她不知道这些是否是真的,可虞疏晚眼底的惊恐不似作假。 甚至虞老夫人设想,虞疏晚真的不敢反抗,充满了对亲情渴望却被拿捏,大概真的和上一世没有什么区别了。 光是听就让人痛心,遑论这是疏晚日夜挥之不去的梦魇? 细想越发叫人心痛,虞老夫人将她紧紧拥在怀中不断地拍着背道: “疏晚,你瞧,祖母好好的,祖母没事儿。” 许久,虞疏晚才仰着头问道: “祖母,你不觉得我是在骗您?” “不会。” 虞老夫人摇摇头,又道: “即便是在骗我,我也认。” 虞疏晚想扯出一个笑来,却掉下更多的泪来。 不知道是过了多久,两人的情绪才逐渐平稳。 虞老夫人没有追着细问,只是用帕子一点点地给她擦拭着面上的泪痕, “傻孩子,多大了,小心如今满脸泪痕被人瞧了去笑话。” “我再大,也是祖母的孙女儿。” 虞疏晚依偎在她的双膝上,声音带着些沙哑, “所以祖母,如今你知道这些了,会觉得我坏吗?” “坏的不是你。” 虞老夫人缓缓开口, “我不知道这些是不是真的,可听你说起那些,只觉得心口闷得痛。 可一世总有一世的活法儿。 若是你这一世单单被仇恨蒙蔽了双眼,那往后的日子全是仇恨支撑,又该怎么办呢? 疏晚啊,祖母这话自私,可不得不腆着老脸向你说句话。 若是这一世他们不曾如上一世那般,你且就…… 看在祖母的面子上,留你父母和哥哥一条命,可好?” 这句话说出来,虞老夫人只觉得一种深深的羞耻感油然而生。 即便不知道这些事情是真是假,可她身为侯府的老太君,就算将虞疏晚放在心坎儿上疼爱,侯府也是她的第一位。 她的脸上就像是被打了一耳光一般,火辣辣的疼着。 说完后,虞老夫人苦笑一声,道: “若一切还是如你所说,那且就儿孙自有儿孙福。 疏晚,祖母……” “好。” 虞疏晚轻轻地回应。 她知道对于虞老夫人而言,那是她最后的眷念。 更何况,她也没打算杀了苏锦棠和虞方屹他们。 他们固然可恶,可一直挑唆的虞归晚才是源头。 更不必提他们二人还是自己的亲生父母,即便是恨,断绝关系,她也不愿意沾染上他们的血。 虞疏晚心下自嘲一笑。 果然,从古至今,面对父母的无理极少有人能够对他们下手。 “祖母,我不是拎不清的人。 他们对我不好,可却对大祈有用。” 虞疏晚平静开口, “他们即便是死,也不能丢了我祖父的脸面。 马革裹尸才是他们的归宿,而不是我动手去脏了自己的路。” 这话着实难听。 虞老夫人下意识想要训斥两句,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气氛正尴尬,外面传来了可心的声音,带着几分急切喜悦, “小姐,苦心醒了,说想见您!” 虞疏晚眸光凛然,虞老夫人放松下来,伸手拍了拍她, “你瞧,上一世的可心没了,可苦心还活着。 一切都是可以改变的。” 虞疏晚知道虞老夫人在暗喻什么。 虞老夫人并不让她现在回答,反倒是声音柔和了几分, “去瞧瞧她吧,那样远的地方,又受了那样多的伤,醒后想见你应当是有话要说。” 第175章 到底还有谁! 见虞老夫人如此,虞疏晚反而是松了口气,点头道: “那孙女儿晚些再来看您。” 虞疏晚转身,可匆匆两步又折返了回来,郑重其事, “祖母,这些都是真的,您信不信都好,但是您不要跟侯府的人见面了。 虞归晚现在即便不在侯府中,可难保没有留后手。 有些东西我不一定能够查得全面,希望祖母能够明白我的苦心。” 虞老夫人缓过神,微微颔首, “这些你放心就是,老身的心里头也有一杆秤。” 虞疏晚这才转身匆匆离去。 知秋走了进来,面露担忧地看着虞老夫人眼底的红, “可要奴婢去请大夫来,老夫人这眼睛怎的还哭红了呢?” “不必。” 虞老夫人苦笑一声,缓缓地坐在了一边的凳子上, “疏晚是一个苦命的孩子。” “是,也看得出二小姐是个重情重义的人。 这一点儿也像极了您。” “可她如此,反倒是更容易吃亏。” 虞老夫人长叹一声,神色似乎带了些颓然, “若是方屹那边再来消息,莫要让舒婉知道。 你也带我同他说一声,对自己的亲生女儿还是好一些吧。” 原本还想要父女两人能够冰释前嫌,可如今看来,这成见岂是她能一朝一夕就消除了的? 知秋虽然不知道二人说了些什么,可如今见虞老夫人如此道,也并未多问,点头应下。 虞疏晚这边一路就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可心气喘吁吁地跟在后面将事情挑着紧要的说了, “……苦心姐姐身上都是一些皮外伤,只是腿断了一条,需得好好静养几个月。 身上的其他皮外伤都不算是要紧的,也只是因为劳累加上失血而昏倒。 小姐不必忧心这些! 苦心姐姐醒了以后,就叫奴婢来请您过去一趟,说是有重要的事儿要跟您商量。” 说话间,虞疏晚的脚已经迈进了屋子,直接将门关了起来, “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都不许进来!” 她迅速地从外间走到里间,拨开层层珠帘,绕过山水屏风,总算是到了苦心的面前。 屋子里头的血腥味已经被熏香遮掩去,苦心也已经收拾得差不多,只是脸色苍白得厉害。 “带着人皮面具都还能透出这样的白,伤得不轻。” 虞疏晚坐下,垂眸看着她,目光冰冷, “谁将你伤成这个样子的?” “奴婢技不如人,倒也正常。” 苦心想扯出一个笑来。 她刚才听到可心说她晕倒以后的事情,也知道虞疏晚为她掉了眼泪。 或许不是为她而哭,但光凭着进来的第一句话,苦心就觉得值了。 “小姐的眼睛红红的,像兔子。” “你管我像什么。” 虞疏晚冷笑一声, “到底是谁伤的你?” 红眼的可不只有兔子,还有《山海经》里面的夜叉。 谁给的胆子竟然敢伤了她的人! 苦心眼中划过一丝晦暗, “小姐很在意的那个人,奴婢没有杀成。 伤了奴婢的人似乎跟他也有些关系。 原本奴婢已经伤了他,只差半寸就能够将剑捅入他的心窝。 可突然有人出来,奴婢不知道他们是哪儿的人,但个个武艺高强。” “你的意思是贺淮信身边有人护着?” 虞疏晚愣住。 她若是没有记错,现在贺淮信根本就只是一个没有任何背景的寒门子弟。 是从来了京城以后才开始一步一步地工于心计,扶摇直上。 他的身边又怎么可能会出现比苦心身手更好的人的存在呢? “奴婢瞧着,不像是护,而是他们是来带走小姐说的那个人的。” 苦心的目光冷了几分, “只不过是刚好赶巧。 若是奴婢能够早去一刻钟,他必然活不了!” 因着情绪激动,苦心的身子也不由得颤动起来,虞疏晚回神,立刻呵斥, “刚给你包扎好的伤口,少乱动!” 苦心乖顺的不再动弹,转而开口道: “小姐,奴婢从那群人的身上随意扯下了一样东西,就像是一个竹节。 奴婢想,这大概是他们用来证明身份的东西。” 虞疏晚这才想起来自己瞧着有些眼熟的那个竹节饰品,立刻拿了出来, “你说的是这个?” “是。” 苦心点头,面色也凝重了几分, “小姐,奴婢原本是早两日回来的,可实在没有办法,那群人追得很紧。 恐怕您今日请了大夫,那群人会顺藤摸瓜找到我,怕是连累了您。” “什么连累不连累的,这件事是我让你做的! 就算是要寻仇,有本事他们就来找我好了。” 虞疏晚的目光冰冷, “刚好我也想清算清算,他们是哪儿来的胆子,竟然敢将你伤成这样。” 更重要的是,贺淮信到底还有多少的秘密,是她这个上一世的枕边人都不知道的! “没能完成小姐吩咐的事情,反而连累小姐……” 苦心苦笑, “是奴婢太自不量力了。” “人外有人,山外有山,没什么好自责的。 我原本只是想着贺淮信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书生,你处理起来也是顺手的事儿。 不曾想过他背后还有这些。” 虞疏晚抿唇,站起身来, “这些日子就先好好休养着,若是我找到了那人,也必然会让你能亲手报仇。” “小姐……” “收起你的眼泪,我只是不想我自己身边的人被旁人看扁。” 看见苦心似乎有些要落泪的模样,虞疏晚立刻打断, “你们就是我的脸面,谁动你们就是在动我。 养好你的伤,别到时候我找到人了,你连下床弄死他的力气都没有。” 说完,虞疏晚直接转身离开了房间。 三个小丫鬟立刻凑了上来。 虞疏晚直接吩咐着, “溪月,你去准备一些清淡的饮食,放到小厨房煨着。 溪柳,你去守着苦心,她若需要喝水,要如厕,你就叫人跟你一起搭把手,别让她一个人逞能。” 两个小丫头连忙行礼应下忙活去了。 虞疏晚快步往外去, “可心,叫月白把马车备好让另一个充当马夫送我们去万香楼。 让月白把慕世子请去,我有要紧的事。” 这个竹节她想起来在哪儿见过了。 怪不得眼熟。 上一世她与沈惜枝逃离时候,曾有一个脖子上戴着竹节的孩子问路,说是走丢了,想求求二人能够将他送回去。 沈惜枝看他可怜,给了他一些银子,道: “我们要出京城,你说的地方是在京城里面,着实算得上是南辕北辙。 这些你拿着自己去找一辆马车。” 当初她觉得这孩子身上虽然脏,可脖子上戴的那个竹节饰品却很独特,就多看了几眼。 现在想来,当初她们没能离开京城就被贺淮信轻而易举的找到了藏身之处,大碟是跟这个孩子逃不了关系的。 实在可笑。 两世轮回她才明白这其中深意! 原来一点就已经有了答案! 虞疏晚握着竹节饰品的手都在颤抖。 如今这种能够打听全面的人,应当也只有慕时安了。 她要知道,当初害死她阿姊的人,到底是谁! 第176章 无痕,贺淮信到底能不能死? 万香楼的人还在热议着昨日的事情,一个个的唾沫横飞,恨不得说出一朵花来。 虞疏晚无心看热闹,在胡有才的引领下从一个显得隐蔽一些的入口上了楼梯进入包房。 这个包房还是虞疏晚第一次来,但里面装饰的却很是精巧。 都不必看,虞疏晚就知道这是虞归晚的手笔。 胡有才心眼子多,见虞疏晚只是环视了一圈儿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连忙开口道: “东家,这儿地方好,视野也好,适合您身份。 您且放心,这里头的东西是在下看着一点点的收出来的,都是新的。” 虞疏晚嗯了一声坐下。 可心吩咐道: “有劳胡掌柜,小姐请了慕世子过来有事要议,稍后还请您给引路一番。” 等到胡有才下去,可心这才担忧地蹲在虞疏晚的身侧,仰头看她, “小姐,苦心姐姐的事情您别太忧心,早晚能够知道是谁做的。” “忧心?” 虞疏晚轻笑一声,眼中依旧是凝结了冰爽, “我知道,你也先下去吧。” 可心欲言又止,但终是应声去了门口守着。 虞疏晚垂眸,不住的摩挲着那竹节,似乎是要将竹节的所有细节给记在脑中。 慕时安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虞疏晚枯坐在那里的样子。 不似从前一般的生机勃勃,反倒是有种行如枯木的腐朽之感。 他心头一紧,语气故作轻松, “我还没恭喜你白家的事情都在掌握,怎么今儿就换了一副面孔,瞧着这般沮丧。” 虞疏晚回过神来看向他,并未像是从前那般开玩笑怼回去,反倒是伸出手展开了手心, “你认识这个吗?” 慕时安目光触及她掌心的竹节饰品瞬间沉了下来。 “你哪儿来的这个?” “有人要杀我的丫鬟。” 虞疏晚一字一顿, “这人是谁?” 慕时安面上微妙。 他伸手拿过竹节仔细地看着,头也不曾抬起, “你总得告诉我为何会招惹上吧?” “我让苦心去杀贺淮信,贺淮信身边的人护着的。” 虞疏晚坦然,却让慕时安忽地回头紧盯着他, “杀贺淮信?” “你不帮我,总不能让我自己不出手。” 虞疏晚冷笑, “我杀他有我的道理,现在我们说的是这个竹节的事儿。” 慕时安不知道虞疏晚为何要执着去杀一个根本就没见过的人,想问,但虞疏晚眼中喷薄的恨意让他将询问的话给咽了下去。 虞疏晚看似张狂,可做事却极有章法。 贺淮信与她之间,必然是有关联的。 他将竹节饰品放在桌上,道: “这是江湖上的另一个组织,叫无痕。 他们多是探听情报,并无多少武力傍身,苦心的身手完全不在话下。 苦心若是伤得轻你也不会这样急,能够重伤她的,唯有无痕里的四位护法。 只是这四位护法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又怎会为了一个贺淮信现身?” 慕时安上次就已经特意查过贺淮信。 贺淮信是锦官城人士,自小天资聪颖,温文尔雅。 从凌烟阁传来的消息里头,慕时安也算是看出来此人必然不是表面看上去的那样是良善之辈。 可不管如何,慕时安都没有查到半点贺淮信跟无痕有关系的痕迹。 要不然是贺淮信心思深沉,身份神秘。 再要不然,就是贺淮信的确与无痕的人无关,这一次的事情是个巧合。 “不知道。” 虞疏晚绷着脸蹦出三个字来, “能不能找到无痕的人?” 慕时安皱眉, “你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讲道理。” 这句话慕时安是半点不信,可虞疏晚却啪的一声将自己的令牌放在了桌上, “这是我的手牌,我把我手上的东西都抵押给你。 等之后我拿银子一个个赎。” “做什么?” “我要买无痕的消息。” 虞疏晚笑起来, “四大护法既然神龙见首不见尾,那我就慢慢找。 只要是有无痕的人的消息,我都买。” 手牌被推向慕时安,虞疏晚的眼中带着彻骨的冷, “慕时安,帮我。” 慕时安沉默半晌。 在虞疏晚都觉得他不会同意的时候,慕时安将她的手牌推了回去, “我帮你早不止一次。” 他站起身来,低声道: “消息到时候我会让月白送过去。” 虞疏晚怔住,却见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心头莫名地攒动着些情绪。 “虞二小姐在这儿?” 外面传来一道声音,虞疏晚立刻回了神, “谁?” 外头的声音有些耳熟, “在下陈沉。” 是容言谨身边的贴身侍卫。 虞疏晚有些惊讶,就见可心挑着珠帘进来, “小姐,太子殿下恰巧在楼中,想请您过去他的包厢坐一坐。” 虞疏晚皱眉,但也未推辞。 等到了容言谨的包厢,只见得他一人。 虞疏晚行礼,却被容言谨制止, “你可怨我?” “无缘无故,我怨殿下做什么?” 虞疏晚目光澄澈,容言谨抿唇, “前些日子,我原是想让忠义侯他们能对你好一些,没成想弄巧成拙。 后来知道,我也说过了。 你那个时候不愿意见我,是不是……怨恨我?” “殿下多虑了。” 虞疏晚摇头, “就算是皇上为我说话,他们不喜欢我也绝不会有半分的改变。 我早就知道他们眼中只有虞归晚,从未有过期盼。” 容言谨叹息一声,上前一步低声道: “疏晚,那你可怪在你该有人撑腰的时候,我从未出现吗?” “殿下心系百姓,理应如此。” “东宫事务繁多,我让时安给你转赠两个人护着你,怎的也不要?” 容言谨看着她,语气忍不住地柔和下来, “你一个姑娘家,身边无人护你,只怕会吃亏。” “我会一些功夫,我身边的丫鬟也会,何必再配别人?” 虞疏晚看向他, “殿下不必觉得这件事跟您有关系。 我从未因此事怪过你,反倒是觉得很感激。 因为除了祖母,你是第一个会去找他们想为我讨公道的人。” 虽然没成功,可心意也算是到了不是? 她的言语诚恳,可容言谨还是察觉到虞疏晚说话的语气似乎与从前不一样。 从前的明亮欢快如今看着倒像是蒙了一层说不上的阴霾。 他缓了声音, “是遇见了什么事? 我瞧着你脸色不大好,是谁又欺负你了?” “没有。” 虞疏晚摇头,容言谨自是不信的,他道: “若是有谁让你不高兴了,你告诉我,我会给你做主。” 鬼使神差,虞疏晚忽地开口, “那我想杀一个人呢?” “虞归晚?” 虞归晚现在肯定死不了,自己没必要操心。 虞疏晚冷静道: “一个书生,我梦见他杀了我,所以我不想他活着。” 容言谨皱起眉, “无缘由?” “无缘由。” 第177章 要救吗? 那些从前过往她怎能开口说明? 虞疏晚忽的笑起来, “开玩笑的。” 容言谨却并未松开眉头, “若是对方为人有污,对你做了什么事情,孤不会轻饶。” 虞疏晚的心中却无波澜,笑着道: “我知道殿下对我好。” 容言谨的眉头这才松开,眼神之中带着些复杂, “虞归晚已经离开京城,你不回去吗?” “不回了。” 虞疏晚没有犹豫, “就算是回去,也等到往后合适的时候再说吧。” 容言谨正要说话,就见虞疏晚道: “我祖母再过十来日就要生辰了,到时候殿下不若来府上坐坐吧。” 她扬起笑,一如初见。 容言谨有些晃神,这个笑和最初自己见到她的时候一模一样,也像极了……记忆深处那人的笑。 “好,我若有时间,定然前来。” 容言谨顿了顿道: “时安最近跟你走的很近?” “慕世子怜惜,少不得多走动走动。” “时安很好,听说皇叔和皇婶有意为他挑选一位佳人为妻,你觉得京城中有谁合适,我也好给皇叔举荐一二。” 容言谨半开玩笑, “你认证的姑娘想来不会是什么不省心的。” “我觉得?” 虞疏晚倒是没想那么多, “整个京城我接触的过的未婚女子就是宋娘子了。 她人好。” 容言谨被她的话给说得哭笑不得, “那位宋娘子应当是嫁过人了吧?” “这有什么的,宋娘子的丈夫早就死了。” 虞疏晚此刻倒是恢复了几分活泼, “可这前提哪儿是他选人,该是两个人看对眼才是。 殿下说宋阿姊是寡妇,可也不见宋阿姊会喜欢他不是?” 容言谨本就不是为了能够让虞疏晚好好挑选,只是瞧她一个态度,如今也算是松了口气,哑然失笑地敲了敲她额头, “你啊。” 动作一出,两个人都愣住了。 这样亲昵,虞疏晚颇为不自在地别过头, “我又没说错,我宋阿姊顶顶好。” 不动声色地拉开一些距离,容言谨也轻咳一声, “是,你的宋阿姊顶顶好。” 两人之间的气氛沉默尴尬,虞疏晚想要告辞的前一刻,容言谨开了口, “我记得,你是冬日的生辰?” “是,恰在冬至。” 虞疏晚微微侧头, “殿下怎么知道的?” “你猜?” 被虞疏晚这副模样给惹笑,容言谨语气比之方才不知道的轻松了多少倍, “你及笄之时想要什么?” “都行。” 虞疏晚对及笄之礼没什么在意的。 上一世自己及笄时候也闹了不少风波,她都有些想要逃避这个所谓的成人礼了。 见虞疏晚兴致缺缺,容言谨也只是笑了笑没说什么, “宫里有一个嬷嬷,是知秋姑姑的好友。 也算是有些威望。 若是虞归晚回来,你不必理会,我到时候将人送过来,一切有她,你安心就是。” 虞疏晚没想到容言谨安排得这般细致,惊讶之余笑道: “多谢殿下。” 容言谨笑起来, “你我之间不必客气,我送你回去吧。” “不必了,我随意走走,散散心。” 虞疏晚谢绝离开。 陈沉这才从一边走出,看向容言谨, “殿下为虞二小姐打算良多。” “我从前本可护住紫鸢,这也算是上天给我补偿的机会。” 容言谨喉头滚动。 陈沉叹道: “可殿下,虞二小姐不是紫鸢姑娘。” “我知道,也分得清。” 容言谨静静道: “我只是觉得,若是紫鸢还活着,应当会很快活。 逝者已逝,我如今想看着疏晚高兴。” 陈沉抿唇不再说话。 这种事情他完全没开窍,也实在是不懂主子怎么还千回百转。 —— 虞疏晚出了万香楼,也不坐马车,只是漫无目的的在街上随着人流走动。 将所有的事情告诉了虞老夫人后,似乎心头并未有一丝的轻松,反而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羞耻。 若是自己能够再有用一些,若是自己能够再控制住情绪,怎会让祖母也知道那些腌臜事? 懊恼在此刻不断地攀升起来,与之而来的是一种无力感。 她杀不了虞归晚,现在也杀不了贺淮信。 她找谁复仇? 她上一世是全京城的笑话,这一世更是自己的笑话! 可心望着虞疏晚的侧脸,绞尽脑汁地想要逗她高兴, “小姐,您看这个面具好不好看?” “小姐,您饿不饿,那边的大包子好香啊。” “小姐,您是不是要开始准备秋天的衣裳了,奴婢瞧那一匹料子不错哎!” 可不管她怎么说,虞疏晚都是无动于衷。 可心有些沮丧,刚要想想其他办法,就见一辆马车横冲直撞的冲着虞疏晚而来。 她惊呼一声,立刻拉过虞疏晚, “小姐小心!” 虞疏晚想的出神,猝不及防的整个人摔在地上,双掌顿时被粗粝的地面给摩擦的火辣辣的疼。 可心忍着身上摔的痛楚,连忙来查看虞疏晚伤到哪儿了, “小姐没事吧?” “我没事。” 虞疏晚忍痛起身,眸光落在马车上定国公府的标志上冷冷道: “姜瑶,滚下来。” 车夫皱眉, “谁家的野丫头,还敢叫我家小姐名讳!” 他没怎么见过虞疏晚,自然不知道这个就是让姜瑶丢尽了脸面的虞疏晚。 “滚。” 虞疏晚本就窝了一肚子的火,车夫算是撞到了枪口上。 他顿时恼了, “你什么人啊,我们家大小姐可是京城里面数一数二的贵女,你!” 虞疏晚也不废话,直接拔下了头上的簪子狠狠地反手刺入马儿的臀上,顿时马儿吃痛嘶鸣一声,疯了一般开始撒丫子奔逃,撞翻了不少的小贩。 “不愿意下来那就不要下来了。” 虞疏晚的眼中满是厌恶。 平日也就罢了,当做小猫小狗逗弄,也算是给生活解解闷儿。 可今日实在是心情差到了极点,她还有胆子来招惹她,那不就是纯纯活该吗? 马车里传来了姜瑶的尖叫声, “快让马车停下,快啊!” 可车夫早就被马儿给甩了下去。 虞疏晚冷眼看着动也未动。 便就至此摔死了那也是姜瑶命该如此! 车夫慌里慌张地爬起来想要扯住马儿,却怎么也够不上,急得他大声道: “谁能够救下我家小姐,国公府重重有赏!” “小姐?” 可心抓住她的衣服,脸色煞白, “要、要救吗?” 第178章 恭喜抱得美人归 “死了干净。” 虞疏晚冷笑一声并未打算出手。 长街上有巡逻的官兵,自然不会让姜瑶真就这么死了。 就算是姜瑶真的摔了怎的,那也是活该! 她指使马车冲着自己来的时候怎的没想过后果? 还是之前给的教训不够。 自己不过是沉寂几天忙着别的事儿,她就又想着搞事情了。 可心没说话,但心里跟虞疏晚想的也差不多。 虞疏晚转过身扬声道: “诸位摊子的损失只管带好你们损坏的东西,去朱雀街虞府要补偿。” 原本还愁眉苦脸敢怒不敢言的小摊贩们顿时眼睛一亮,连连喊道: “多谢虞二小姐,多谢虞二小姐!” 从前这种情况他们只能够自认倒霉,没想到这位虞二小姐看着不好相处,却真真是个讲究人! 众人的赞誉声一波高过一波,忽地传来一阵惊呼声来。 虞疏晚偏过头看去,只见方才还在狂乱四处乱奔的马儿已经被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死死禁锢住。 姜瑜? 抚宁带着一众官兵,就地将那匹马儿给斩杀在血泊中。 姜瑶掀开车帘,眼泪鼻涕早就乱了她的妆容,精心打理的发髻也松松垮垮的,可见方才是真的吓坏了。 她颤颤巍巍地下车,呆滞的眼神在看到地上死去的马儿时顿时充满了恐惧,泪水瞬间滚落下来。 “哥哥,我刚刚差点就要死了……” 虞疏晚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直接转身就要离开,却被姜瑜叫住, “方才马儿受惊差点伤了虞二小姐,合情合理,在下都该请虞二小姐去包扎伤口。” 姜瑜面上带着歉意, “抚宁,今日这马撞坏的所有损失你在这儿记着。 让国公府的人送银子来。” 虞疏晚转过身,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姜公子这么想要道歉?” “见善则迁,有功则改,方为君子。” 姜瑜侧过身, “附近的医馆很好,大夫医术高明,虞二小姐请。” 对上姜瑜那双眼,胃里的恶心再次翻涌起来。 虞疏晚知道他没有怀好意,若是之前,她定然看都不会多看一眼。 可现在她改主意了。 只有千日做贼的道理,何曾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她的唇角忽的笑起来, “好啊,我到要看看这大夫的医术有多好。” 可心心下一惊,低声道: “小姐,您真要去吗,奴婢觉得他不安好心,恐怕会有事情发生。” “为何不去?” 虞疏晚直接往着姜瑜指的方向走去。 方才看见姜瑜出现,姜瑶哭得不能自已,她就知道这马车或许还真不是姜瑶想要指使的。 姜瑜要比姜瑶危险多了。 今日既然赶巧,那就顺手一起解决了就是。 虞疏晚的眼中划过一丝寒芒。 可心亦步亦趋地紧紧跟着虞疏晚,生怕会出什么事。 已经跟上来的姜瑜不知道怎么就安抚住了姜瑶,只一人就来了。 “姜瑶也受惊了,你作为她兄长不带着她一起吗?” “瑶瑶与你不合,我既然是来赔罪的,岂能让你心中不快?” 姜瑜看向她的侧脸,莹白如玉,和记忆里的那张脸越发的像。 虞疏晚忽地看向他,二人目光交汇,姜瑜竟然有几分窘迫一般挪开目光。 虞疏晚唇角翘起一抹讥讽的笑,随即若无其事地转过眸, “倒是没想到,姜公子这般体贴。” 姜瑜听出来她语气中的情绪,无奈一笑, “我知道之前你我之间多有误会,可到底,我也只是想要与虞二小姐交好。” “与我交好做什么,我背后没有忠义侯府撑腰。” 虞疏晚嗤笑, “你去讨好虞归晚就是。” 她说的是实话,可落在姜瑜的耳中,却让他觉得实在撒娇,莞尔无奈, “你说什么气话。 京城之中的人更看重血脉,忠义侯他们不过是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到时候自然是更心疼你。 虞归晚动手打了瑶瑶,还做了那些事情,我自然是不会与之往来。” 还真是好一番的表忠心。 虞疏晚笑出声来, “虞公子忘了? 我动手打姜瑶的次数也不在少,方才要不是你出现,姜瑶今儿若是没有半条命我大可跟着她姓。” 姜瑜没有半分的尴尬,只是摩挲着袖子里的长盒, “你方才用了簪子,我瞧是金的。 你……” “不必还我,权当做那匹马的安葬费。” 虞疏晚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医馆也已经到了,她直接抬腿迈入,没错过坐在馆前的中年大夫跟姜瑜的眼神交汇,心下更笃定了几分。 果然今日的事情不是姜瑶策划的。 大夫来到虞疏晚面前,看着虞疏晚双手的红痕和斑驳血色,不由得叹息一声, “小姐双手生得好看,上面平白多这么些伤痕,当真是可惜了。 在下这儿有上好的去痕膏,必定不会让小姐留下伤痕。” 虞疏晚笑着颔首, “那还真是有劳了。” 可心有些琢磨不出来虞疏晚是真的道谢还是在阴阳怪气,但也知道尽量不跟姜瑜扯上关系,直接拿出荷包道: “多少银子?” “是我赔罪,何必虞二小姐出银子?” 姜瑜很是大方地直接将一张银票递给大夫, “拿最好的药给虞二小姐吧。” 大夫笑得眼睛都要看不见了,接过银票乐呵呵地出去了。 姜瑜自然而然地坐在了虞疏晚的面前,笑着将袖子里的长盒拿了出来,道: “当做赔罪礼物吧,虞二小姐总不会连这个机会都不给吧?” “给你机会?” 虞疏晚嗤笑, “姜公子未免太给自己脸面了一些吧?” 她的话毫不留情面,让姜瑜的脸色顿时僵硬住,可偏偏姜瑜就像是个没脾气的好好先生一样,轻叹一声, “若是有的选,真希望一开始我就能够制止住瑶瑶。” “倒也不必。” 虞疏晚看向他, “因为我不止不喜欢姜瑶,我也不喜欢定国公府,姜夫人,还有你。” “我……” “还有你这根破簪子。” 虞疏晚站起身来, “没别的事情了我就走了。” 她起得猛,姜瑜沉下了脸, “虞二小姐未免太过自负。” 虞疏晚嗤笑,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管我?” 说完,她正要离开,身后的可心却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你……” 虞疏晚面上又惊又怒,可一句话也没来得及说完,整个人也软绵绵的倒了下去。 姜瑜眼疾手快的揽住她纤细的腰肢,眼中的痴迷再也无法抑制,目光流转在那张艳丽动人的脸上,口中喃喃, “疏晚,我是真心想对你好的。” 屋子里的熏香袅袅,去拿药的大夫探出脑袋看向姜瑜,笑道: “那在下可就先祝贺公子抱得美人归了。” 第179章 我替你废了这烦恼根 “今日的事情知道怎么说吧?” 姜瑜的脸上恢复了一贯的神色,只是眼中含着几分的冰冷。 大夫浑身一个激灵,立刻对天发誓, “您放心,这些在下清清楚楚,绝不会说漏嘴。 您进入医馆后虞二小姐对您甩脸色,一个人径直离开,您黯然片刻,还让在下将药膏送去虞府,之后在下就没见过虞二小姐了。” 姜瑜微微颔首, “让你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放心,好了!” 无人管倒在地上昏睡的可心,姜瑜将虞疏晚打横抱起,心下空了多年的地方逐渐补全。 嗅着虞疏晚身上淡淡的幽香,姜瑜的一颗心都要跳出来了。 很快…… 他们就能够厮守在一起了! 虞疏晚的身躯娇小,被姜瑜用身上的披风遮得严严实实。 大夫带着从一条隐蔽的路离开,外面正是一辆低调的马车。 一路辗转,最后终在一处宅院前停下。 姜瑜宛如对待稀世珍宝一般将虞疏晚小心翼翼的带入一个房间,轻轻地放在了床榻上。 他近乎痴迷的看着眼前人的容貌,只觉得这么多年以来的愿望终在此刻成真。 从第一眼见到苏锦棠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已经深深地爱上了她。 不,是爱上了那张脸。 只可惜卿生我未生,我生卿已老,那个时候的苏锦棠早就已经成了虞夫人。 这么些年,他想尽办法的让自己的妹妹跟忠义侯府打好关系,就算是遥遥看上她一眼,他也只觉满足。 原以为这一生都要爱而不得的煎熬,可没想到,这位虞家的真正千金跟那张自己魂牵梦萦的脸生的几乎一模一样。 不,甚至是更美! 他们年纪合适,到时候若是能够让虞疏晚做自己的妻,那该是怎样的欢喜。 可姜瑜实在是没想到,虞疏晚跟姜瑶之间的矛盾那样大,甚至波及了他,还有他等待虞疏晚及笄的计划。 不过都没事了。 现在,虞疏晚是只属于他的! 正此时,床上的人长睫微颤,缓缓地睁开,那张脸都顿时变得生动起来。 “醒了?” 姜瑜捏着她的一缕长发放在鼻下,目光宠溺, “你饿不饿?” “你又在玩儿什么把戏?” 虞疏晚微微眯起眸子,姜瑜笑起来, “我怎么会对你耍把戏和心思? 疏晚,等到你过完生辰后,我们就拜天地吧。” “你脑子没病吧?” 虞疏晚一下子笑了起来, “姜瑜,比你变态的我也见过,但是敢在现在有胆子对我这样的,你还是头一个。” “不管是多少个,我只会是你最后一个。” 姜瑜将海棠花金簪插入虞疏晚的发髻间,满意地笑道: “疏晚,慕时安也好,容言谨也罢。 他们都不会一心一意地爱着你,但是你放心,我会永远地站在你这边。” “凭什么?” “当然是我疼爱你,想要你好。” “不是。” 虞疏晚笑出声, “你喜欢苏锦棠,我是你难以启齿的感情替身罢了。 让我想想,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就一直盯着我的脸。 是不是很惊喜有了苏锦棠的平替? 说来好笑,堂堂定国公府的公子迷恋往昔京城美人,如今的忠义侯夫人。 姜瑜啊姜瑜,你还真是恶心得别出心裁,独树一帜。” 姜瑜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带着几分警告, “疏晚,不要让我生气,乖乖的,知道吗?” “你觉得呢?” 虞疏晚撑着身子做起来,何曾有方才软绵绵的模样。 姜瑜脸色一变, “你没中药?” “也就是你个蠢货会觉得我能被你这样拙劣的手段带走。” 虞疏晚冷笑一声,懒洋洋地用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已经抚上了自己手腕上的镯子。 “你!” 姜瑜咬牙,又很快释然笑起来, “疏晚,现在你那婢女都不在身边,外面还有两个人看着,你觉得你走得了吗?” “我没说要走啊。” 虞疏晚轻笑, “不过稍后,我怕你会求着让我走。” 姜瑜上前,眼中又是一片的温情款款, “只要是你能够乖乖的,你放心,我会对你好一辈子。” “你们男人骗女人说的话,都是一样的。” 虞疏晚轻叹,眼神却冷得出奇, “你说,我要信吗?” “我跟他们不一样。” 姜瑜见她如此,也大胆起来,笑道: “你不喜欢姜瑶,往后我就不会让你见到她。 你不喜欢我母亲,我也不会让你烦心。 疏晚,我今日若是提亲,你可能与我先定下亲事?” 他的眼神黏腻,让虞疏晚又开始不舒服起来,偏偏他未曾觉得是自己的问题,反倒是笑道: “我会用行动证明,我对你是真的好。” 姜瑜伸出手,声音蛊惑, “京城中想要嫁给我的人不胜其数,不管我是因为什么想跟你在一起,可疏晚你要知道,我对你只会一心一意,一生,一世。” “好恶心。” 虞疏晚面无表情的说完,姜瑜便就感觉到自己的身上仿佛有什么东西叮了他一下,随即,全身就软了下来倒在了地上。 “你!” 姜瑜大骇,只来得及说出这么一个字,便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虞疏晚整理了下自己的罗裙,嫌弃的将方才姜瑜嗅过的发丝直接用袖中的匕首轻飘飘割断,蹲在了姜瑜的身边。 冰凉的刀刃在姜瑜的脸上留下一道细细的痕迹,很快争先恐后地冒出血珠来。 虞疏晚漫不经心道: “你也算是走了大运,我这可是让苦心特意研制出来能叫人失去力气却清醒无比的药。 你是第一个试用的。 喜欢我? 姜瑜,你也不问问自己也配。 我原以为你有多大能耐,可没想到也不过如此。 算计自己的妹妹来碰瓷我,你比虞景洲还可恨。 不对,虞景洲只是蠢,你,是又蠢又坏。” 匕首在他的身上游走,将姜瑜的心高高提起,眼睛紧紧地盯着匕首游走的方向。 “这就怕了?” 虞疏晚笑起来, “你比我想的还要怂。” 她漫不经心地站起身来,忽地将他衣摆用脚尖踢开, “你这个年纪,是建功立业的好时候,怎能让这个烦恼根分了神? 放心好了,我会帮你的。” 言罢,虞疏晚狠狠地对着姜瑜的两腿之间踩了下去。 凡以卑鄙手段想要得到一个女人的男人,基本都不会是什么好人。 虞疏晚不喜欢留下后患,看着姜瑜的双眼几乎都要爆出,她脚上又使了使力气,姜瑜的脸色从红变成惨白。 额头上的汗珠滚滚落下,整个人已然神志不清了。 看着他身下氤氲开的一片血色,虞疏晚厌恶的收回目光,冷漠地往后退了一步,将桌上的冷茶全部泼在了姜瑜的头上。 姜瑜悠悠转醒,却疼得眼泪不住往下掉,看向虞疏晚的眼神充满了恨意和畏惧。 他不曾想过,虞疏晚竟然如此狠戾! 第180章 姜瑜疯了 “姜公子……哦不对,应该叫你姜姑娘。” 虞疏晚的声音从前落在姜瑜的耳中只会让他心头颤动欢喜,可现在,姜瑜的身子不受控制地开始颤动。 “姜姑娘,我之前警告过你许多次。” 虞疏晚坐在一边的绣花凳子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翘着自己的脚尖,绣花鞋上坠着的流苏也轻轻晃着,甚是好看。 那带血的匕首也被她用桌椅帔一点点地擦拭干净,在指尖把玩,声音依旧是清脆带甜,宛如夏日里清爽可口的瓜果一般,却叫姜瑜越来越绝望, “我其实不爱与人交恶,你与我从前也无仇怨。 我有仇当场报,自然也不会将前几次的冒犯放在心上,更不会因为姜瑶而迁怒你。 只可惜,你根本看不懂。 我要么不做,要么就做了以绝后患。 方才听你的意思,是说我在这儿不会被任何人发现,那换句话说,是不是你也一样?” 虞疏晚抬眸,对上姜瑜的眼睛,那里都是厌恶和恐惧,还有深深的恐惧和讨饶。 “姜姑娘,晚了。” 她站起身来,不再看他下体流出的血,只是仔细地端详着他的身子, “我养母曾说过,人教人教不会,事教人一次就会。 下辈子,姜姑娘可千万要记得别招惹我这样的人啊。” 姜瑜见她的匕首已经滑到了他的脖颈处,巨大的恐惧将他包裹,脑子里的那一根弦也终在此刻“吧嗒”一声断了。 随即,原本带着血腥的熏香中又夹杂着一股恶臭扑来,原来是姜瑜吓得失禁了。 虞疏晚的眼中顿时染上了嫌恶退后一步, “我以为姜姑娘天不怕地不怕,怎么还能学那咿呀孩童拉兜子了?” 姜瑜看着她却开始傻乎乎地笑起来,张着嘴发不出声音,又像是孩子一样瘪着嘴开始哭起来。 虞疏晚只是站在一边皱眉看着。 废了姜瑜子孙根已经算是惩罚,虞疏晚本就没打算要了他的命,只想着让姜瑜长长记性,往后断然不敢再对她有任何心思。 最好是能听见她名字就害怕。 现在看样子是疯了…… 也好。 疯了总比清醒着好。 只是不知道是真疯了还是假疯。 她正要上前,屋子里的味道和半晌没有发出声音的动静终于将门外守着的人给引了过来。 门被叩响, “公子,可有什么吩咐?” 虞疏晚眯了眯眸子,也不掩饰,直接开口道: “进来。” 说话间,她已经再次抚上了皓腕上的镯子,眼神冰冷,只等着门开,将对方也给放倒。 下一刻,门被推开,一人匆匆进来,却被银针刺了正着,顿时闷哼一声倒了下去。 另一人反应够快,瞬间侧过身躲在了墙后,咬牙切齿道: “你把我们公子怎么了!” “这么好奇,你倒是来看看啊。” 虞疏晚冷笑一声,起身往着门口走去。 可千算万算,虞疏晚没算到方才分明中针了的那人忽的狠狠抓住她的脚腕,大声道: “快!我抓住她了!” 虞疏晚心下一沉,根本来不及多想,身子迅速地矮下去就地往着屋里滚去。 寒光一闪,长刀在虞疏晚方才在的地方砍了个空。 趁着回头间隙,虞疏晚再次对抓住她的那人射出几根银针。 那人肉眼可见地停止了动作,甚至开始口吐白沫。 虞疏晚狠狠地一脚踹开他的手,身子滚到另一边,准备抬起手腕再次发出银针,却不知是方才不小心给磕到了还是怎的,毫无反应。 “掉链子!” 虞疏晚咒骂一声,一把抓住了桌椅帔狠狠扯下砸向了外面进来的人。 茶具瓷器噼里啪啦地碎了一地,也算是短暂地阻止了那人的脚步。 她又不傻,用不足五寸的匕首上去跟人硬刚。 对方拿的是长刀,自己手上的匕首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虞疏晚果断地抓着匕首又冲到了还在傻笑的姜瑜身后,将匕首抵在了姜瑜的脖颈处,冷笑道: “来啊,让我瞧瞧你想怎么动我!” 那人生的精壮,孔武有力,见姜瑜脖颈上架着的匕首和他身下留下的红红褐褐的液体痕迹,一张脸紫了又绿,最后化作狂怒, “你怎敢如此,你可知你挟持的是谁!” “与其关心我挟持的是谁,你不如想想是要我们两个的命,还是让我走。” 虞疏晚冷笑, “我只数三个数,给我准备一匹马,我到京城后自然会放了他! 如若不然,明年今日也不过是一丈坟头草在我与他坟头长着!” 她没有给那人思考的时间,只是厉声道: “一! 二!” “我答应!” 那人精神紧绷着,慢慢将手上的长刀放下, “我答应,你别冲动,不要伤害公子!” 虞疏晚冷眼看着,那人开口试图缓解她的情绪, “虞二小姐,我家公子对您是真心实意,否则也不会费尽心思给您弄了个这么好的宅院。 您瞧,这院子里的垂丝海棠和合欢都是公子亲手种下,屋子里小到茶具桌椅帔,大到房梁柱上的花都是公子亲自设计的!” 他眼神诚恳, “您若是不喜欢这儿离开就是,我绝不拦着您,但公子到底是国公府的人,您不能伤他!“ 虞疏晚可不信眼前这人说得字字句句。 更何况,她也不信这人进来后没看见地上的血。 她冷笑, “还有一个数,我要是你就去准备马了,你说呢?” “我……别!” 他还在试图拖延时间寻找虞疏晚的漏洞,却不想虞疏晚反手直接将匕首插入姜瑜的胳膊上拔下来,鲜血顿时汩汩流出。 那人知道虞疏晚这不是开玩笑,也顾不得其他,立刻道: “我现在就去牵马!” 虞疏晚将姜瑜拖起,往着门口挪去。 他有些沉,虽有些吃力,可也并不影响。 来到院子里,花卉美轮美奂,一看就知道主人是费了心思的。 虞疏晚的心中没有丝毫的波动,反倒是更加厌恶。 以爱之名,却做着跟上一世贺淮信一样的事情,恶心! 那人慌张转身,却又在下一刻飞快的拾起刀来用刀背将姜瑜撇开砍向虞疏晚。 虞疏晚往后退去,堪堪要摔倒时,腰肢却被紧紧揽住,从头顶传来了慕时安带着怒气的声音, “离戈,杀!” “不能杀!” 虞疏晚脱口,转而抬头看向慕时安, “留给我。” 慕时安气不打一处来,掐着她的腰咬牙质问, “知道会有麻烦还来,你不要命了?!” 可心找到他说这事儿的时候,慕时安只知道自己的手都颤抖起来。 好在凌烟阁对京城的信息算是了如指掌,知道姜瑜还有这么一处宅子后,他就赶了过来。 好在赶上了! 一想到方才那明晃晃的刀砍向虞疏晚的样子,慕时安脸色都有些发白,眼中是虞疏晚从未见过的厉色, “虞疏晚,你疯了?!” 第181章 你就是一个心思歹毒的荡妇 “还在外面,留点儿面子吧哥。” 后知后觉的有些心虚,虞疏晚小声道: “你找得还挺快。” 她进去医馆前就给可心做了暗示。 好在可心也是个聪明丫头,进去后很快就装晕,事情也就得以继续进行。 虞疏晚唯一漏算的就是守着院子的两个人一个不怕药,一个艺高人胆大,拿着个长刀就虎虎生风。 还是自己太大意了。 慕时安冷笑一声, “我待会儿再跟你算账!” 将虞疏晚松开,慕时安看向已经被制服住的男人,寒着脸道: “对她动手,知道她背后是谁吗?” 男人眼睛赤红,怒声道: “不管是谁,对我家公子做了这样的事情都不可饶恕!” “对世子大喊大叫,该罚!” 离戈手上用力,只听得清脆一声骨头断裂的声音,男人顿时惨白了脸,咬着牙不肯发出声响。 “你倒是一个汉子。” 虞疏晚已经缓过来了,冷笑道: “让我瞧瞧你的嘴有多硬。” 她捏住男人的下巴,将匕首塞在了他的嘴里,狠狠地一搅,瞬间男人惨叫一声,鲜红的血从他口中不断涌出,一截儿鲜红的舌头掉落在地上,甚至还在跳动。 虞疏晚还未曾做过这样的事情,此刻即便是心中的煞气消除,也忍不住的转过头干呕起来。 “逞强。” 慕时安冷哼一声,却使了眼色给离戈,让他把这儿给收拾干净,状似无意地用宽大的袖子把那骇人情景遮住,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她瘦弱的背脊, “你就该长长记性才会不做这种以身犯险的事情。” “这一回是我莽撞,可我并未以身涉险。” 虞疏晚弯着腰道: “一劳永逸总要比躲着好多了。 更何况恶人当道,凭什么我就得让着他?” 话是如此,可一想到刚刚还在地上跳动的舌头,虞疏晚又是恶心的一阵干呕。 慕时安给她拍着背, “因为苦心的事情心有不甘,他倒是撞你枪口了。 现在好些了吗?” “嗯。” 虞疏晚用帕子擦了擦嘴,这才缓缓直起身子。 因着方才的干呕,她双眼泪光潋滟,好看得叫人根本挪不开眸子。 在地上一直没动的姜瑜忽然笑起来,乐呵呵的痴痴道: “漂亮姑娘,漂亮姑娘!” 他指着自己的下面委屈道: “疼,吹吹。” “好啊,我来给你吹吹。” 虞疏晚冷笑一声,又顺手将掉在一边的长刀捡起来。 傻了都还冒犯她,该掉舌头的得是姜瑜才对! 慕时安眼疾手快地抓住她的手腕, “你废了他?” “不然呢?” 虞疏晚重重地哼了一声,却也没有继续下手。 药效过去,姜瑜开始大声地哭起来, “坏,欺负我,好疼,呜呜呜!” 慕时安:“……” 他觉得事情可能要麻烦起来了。 正准备将虞疏晚先给送走,他想办法收拾这烂摊子,大门忽地被大力打开,姜瑶带着一群人气势汹汹的冲了进来,声音尖锐, “姜瑜,你要是非要虞疏晚那个贱人,我就……慕世子?” 看见慕时安站在院子中,姜瑶愤怒的神色变得愕然, “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看见慕时安身边站着的虞疏晚,还有虞疏晚发簪上的金丝海棠簪,姜瑶怒气更甚, “口口声声不喜欢我哥哥,不还是戴了他送你的簪子来了他给你准备的宅院? 说到底你就是一个荡妇!” 虞疏晚这才想起来姜瑜给自己的头上戴了一根金簪,她将簪子拿了下来,带着玩味道: “这个?” 姜瑶冷笑一声转而看向慕时安,语气却多了几分隐秘的委屈, “世子,你可看见了,她小小年纪却如此心机深沉。 知道侯府容不下她就开始京城中四处勾搭,您可千万不能被她给骗了! 就因为她,我哥哥还差点儿让我出了事…… 如此心机歹毒的人,根本就不配站在您的身边!” “我不配你配?” 虞疏晚笑着将金簪随意的丢在了面前, “这个,你们记得留着当棺材本儿吧。” 姜瑶勃然大怒,正要发作,就见一边的人哭着躺在地上。 这声音…… 是姜瑜? 姜瑶瞳孔一缩,脱口道: “你把我哥哥怎么了!” “什么哥哥。” 虞疏晚嗤笑, “我帮你把他变成姐姐了,你不高兴吗?” 姜瑶一口气差点儿没上来,跌跌撞撞地冲上前,却见得姜瑜身下血色一片。 她颤抖着手想要触碰姜瑜,却又如烫了手一般迅速缩回。 姜瑜眼神宛如孩童稚嫩,里面满都是委屈,可怜巴巴道: “我好疼啊呜呜呜……” “哥,我是瑶瑶啊。” 她的声音颤抖,可眼前人只会哭。 姜瑶的眼睛通红,猛地抬头看向虞疏晚,声嘶力竭地吼道: “你到底做了什么!” 她自小跟姜瑜关系亲热。 姜瑜对她温柔,几乎是百依百顺,即便是遇到原则性问题,只要她坚持,姜瑜还是会给她。 两个人也就是在虞疏晚出现以后争吵变得多了起来。 可就算是争吵,他们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兄妹,又怎会真的断绝了关系? 姜瑶目眦欲裂,虞疏晚只是冷冷的看着她。 两兄妹对她做的事情可从未手软。 或许今日姜瑜没有伤害她,甚至还表现出很“爱她”。 可演出来的就是演出来的。 时间一久,这些感情就像是新鲜的果子,渐渐腐烂发臭成一滩臭水。 不是姜瑜对她心慈手软,是姜瑜还未到想动手的时候。 仅此而已。 今日她不动手,往后受苦百倍的只会是她。 姜瑶见虞疏晚没有反应,也顾不上在慕时安面前保持形象了,爬起来尖叫着冲向虞疏晚, “贱人,贱人!” 慕时安一步挡在了虞疏晚的身前,一把攥住了她扬起的手腕, “适可而止。” “适可而止?” 姜瑶双眼猩红,声音颤抖, “慕世子,她害了我母亲,如今又害了我的兄长,我如何适可而止?!” “既如此,你又怎的不提当初雇凶杀我的事情?” 虞疏晚反问,往前逼近一步, “你怎的不说,你想要害我身败名裂? 怎的不说,你恨不得将我碎尸万段? 你兄长三番四次找我,我三番四次警告,他还是将我掳走。 你能保证他永远不会伤害我? 既然囚禁这样好,为何你不愿意被囚禁? 姜瑶,有些事情你该想想,什么叫做活该!” 姜瑶尖锐地叫喊着, “你闭嘴,你闭嘴!” 她目眦欲裂地看向慕时安, “慕世子,你还要护着她吗?!” 第182章 幸福的小孩儿吃糖葫芦 “本世子护着谁,什么时候还要给姜小姐打报告了?” 慕时安神色清冷,转而看向虞疏晚, “还要多久?” “干嘛?” 虞疏晚看他,慕时安淡淡道: “我送你回府上。” 原本想拒绝,又想起来自己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在哪儿呢。 话在嘴边转了转,虞疏晚道: “快了。” 她重新将目光落在姜瑶的身上开口道: “若你还是觉得将我掳走囚禁非你兄长的错,我等着你来报复我。” 虞疏晚点了点自己的鼻尖,勾起一抹笑来, “不过,我劝你别。 他是二愣子,我不是。 看清楚他的下场,招惹我,你只会比他还要惨。” 说完,虞疏晚转过身往外走去, “说完了,走吧。” 院子里传来姜瑶痛苦的嘶吼声, “虞疏晚!我一定要杀了你!” 就算她有错,可虞疏晚毁了她,也毁了整个国公府! 虞疏晚无动于衷的坐上马车,像是没听见一般,转而询问慕时安, “可心呢?” “让她先回府上等着,好歹也能够帮你瞒一瞒,免得让老夫人知道担心。” 虞疏晚哦了一声,慕时安直接欺身上前捏住她的脸冷笑, “胆子大了,以身试险的事儿都敢做了。 若是我这一回没这么及时找到你,你就不怕死?” 虞疏晚含糊不清的开口, “喔不诶的!” “什么?” “我说,我不会的!” 将慕时安推开,虞疏晚抱怨道: “我又不蠢,他想方设法的接近我,我还能一直让他算计?” 姜瑶心高气傲,怎会在大街上得罪她? 揉了揉自己的脸,虞疏晚抬脚踹去, “死母狮子,以后能不能少捏我脸!” 上一世她的容色到后面越来越差,与苏锦棠五分像的美貌也折损成了泯灭众人的普通长相。 反倒是虞归晚模样与苏锦棠越来越像,也越发让她恍惚,自己到底是不是忠义侯府的女儿。 这一世好不容易越发好看,她就是要臭美。 “你最好永远都这么宝贝你这张脸。” 慕时安哼了一声, “下次再以身犯险,小心第一毁的就是你的脸。” “我能护住自己。” 虞疏晚微微抬了抬下巴, “就算你今日不来,我顶多受皮外伤。 只是那两人也别想活了。” 慕时安气笑, “我跟你说正经的,少跟我扯这些。” 说完,他又道: “只是如今你可算是捅了一个大篓子,可想好对策了?” “或许吧。” 虞疏晚神色淡了下来, “只要能够留一条命就行,其他的我自己会争取。” 容言谨不会看着她死。 可到底虞疏晚也有些遗憾。 毕竟太子的恩情就这么被浪费,着实亏的很。 慕时安将药箱放在案几上,带着些强硬的扯过她的手腕, “我重新给你包扎,别乱动。” 闻言,虞疏晚果真不再乱动,低头看着慕时安给自己清理伤口。 原本包扎过的掌心因方才的打斗,伤口跟纱布都黏在了一起。 此刻拆开,少不得要扯到伤。 虞疏晚皱着眉,却一言不发。 反倒是慕时安,动作越发的小心翼翼,连方才能够感知到他呼吸的地方,都明显能够感觉到他呼吸都放轻了。 “疼吗?” 慕时安忽的轻轻开口。 虞疏晚抿唇, “不疼。” 慕时安抬眸看了她一眼,低声道: “小骗子。” 说完,他低下头在她掌心轻轻吹拂着。 原本的痛楚在此刻被凉意一点点的驱散,虞疏晚心头也传来酥酥麻麻的感觉。 说不清是什么,可虞疏晚只知道,上一世到这一世,即便是祖母,也不曾在她受伤的时候给她吹着伤口上药。 原来,那些哄小孩儿说“痛痛飞走”不是假的啊? 真神奇。 慕时安已经给她处理好了一只手。 虞疏晚将手放在眼前,仔细的打量着。 上头的纱布缠的比医馆大夫缠的丑多了,可为何就是比医馆包扎出来的舒服的多? 难不成是药不一样? 虞疏晚探过头, “母狮子,你这些药给我一份呗。” 慕时安头也没抬,声音率先含了冷笑, “三番两次受伤不想着怎么能不受伤,还想着多准备点儿药?” 最后一层纱布包好,慕时安看向虞疏晚眯起眼来, “你可真行啊,刘小碗。” 虞疏晚闭上嘴。 她就不该要的。 离戈恰好过来,站在马车外开口道: “世子,处理了。” “嗯,剩下的别漏。” 慕时安淡淡开口,吩咐道: “去虞府。” 外面传来陌生人的应答,虞疏晚好奇,慕时安将她拽住坐好, “凌烟阁的人,离戈还有事处理,不管。” 马车渐渐行去,姜瑶的声音也消失在耳边。 慕时安看向她, “你留下姜瑜活口,还是挺出乎我意料的。” “我又不是杀人魔。” 虞疏晚不以为然。 慕时安想起姜瑜的惨状不由得摇头, “他或许更宁愿你杀人不眨眼。” “那就不是我控制的了。” 虞疏晚看向他, “怎么,连你也觉得我做的太过了?”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我未曾经历你所经历种种,自然也说不出感同身受的话。” 闻言,虞疏晚笑起来, “慕时安,你知道为什么我乐意跟你说话吗?” 见慕时安挑眉,虞疏晚转过目光喃喃开口, “几乎所有人都要我体谅对方,说我做的过分,可你不会这样说我。 我不会欺负一个好人,但欺负过我的,我也绝不会放过。” 慕时安哑然失笑, “小孩儿。” “就当做是小孩儿吧。” 虞疏晚也不生气,笑道: “小孩儿很幸福的。” 想起虞疏晚从前过的日子,慕时安心头泛起些复杂来。 她说孩子幸福,是因为她没有做过幸福的小孩儿。 虞疏晚声音清脆,唤回了慕时安的思绪, “慕时安,谢谢你啊。” “这么客气?” 慕时安看向她, “不会是又给我挖坑了吧?” “哼,受不得供奉的家伙。” 虞疏晚切了一声不理他了。 慕时安低笑,将帘子撩开低声吩咐了几句又重新坐了回来。 虞疏晚只闭目养神,开始惆怅待会儿回去怎么跟虞老夫人解释解释自己受伤的事儿。 正纠结着,马车慢了下来。 旁边还坐着慕时安,虞疏晚一点儿也不担心。 可还在想着心事儿,唇上忽的黏黏糊糊沾了香甜。 她一下睁开了眼,只见慕时安眼神中带着几许狡诈, “小孩儿压惊。” 虞疏晚这才注意到他放在唇边的是一串红彤彤的糖葫芦。 她愕然的看向慕时安, “糖葫芦?” “是啊。” 慕时安又往着她的唇边凑了凑, “吃吧。 不是说小孩儿幸福吗,幸福的小孩儿受惊后都有糖葫芦,你也有。” 第183章 咱占理咱怕啥 虞疏晚愣住,下意识的伸出舌头舔了一口,甜滋滋的味道顿时席卷了整个味蕾。 原来,糖葫芦是这个味道。 她还从未吃过糖葫芦。 上一世是不敢要,后来是没机会。 这一世她早就不是那个只有十四岁的自卑怯懦小姑娘了,又怎会记得糖葫芦? “好吃吗?” 慕时安问她,虞疏晚想伸手去拿却被他避开, “你手受伤了,我喂你就行。” 虞疏晚咬了一颗山楂后怎么也不肯让慕时安继续喂她,哼哼唧唧道: “我自己拿着,这糖葫芦其实也就那样儿……” 慕时安只是笑,半点也不拆穿她的口是心非。 攥着糖葫芦,虞疏晚这才发现马车就停在虞府不远处。 “我到了。” “嗯,我知道。” 慕时安点头。 虞疏晚准备下马车,却被慕时安叫住, “刘小碗。” 她回头, “干嘛?” 慕时安笑起来, “我跟你说过,我可以成为你的依仗。 今日的事情不必告知太子,我来。” 虞疏晚犹豫片刻又重新坐了回来, “慕时安,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她的眼神认真,想要一个答案,瞳孔中有些费解, “我是侯府弃子,即便说要经商,如今还未成雏形。 我性格很硬,甚至会给你带来许多麻烦,为什么次次帮我,我能帮你什么?” 慕时安半开着玩笑, “谁叫你是乐嘉的好友。 好歹她也是我的皇姑姑,让你占便宜了。” 虞疏晚哼了一声, “往后若是有什么我能够做到的,你只管开口就是。” “那以身相许呢?” 听着这轻佻的话,虞疏晚微笑着看向他, “母狮子,你说姜公子变成姜小姐有意思吗?” 慕时安黑下脸,虞疏晚挑眉直接跳下马车。 一直在门口强做镇定的可心总算看见了虞疏晚的身影,连裙摆都来不及提起,飞奔而来,人还没站稳眼泪就快先掉下来。 “我没事儿。” 虞疏晚轻快的冲她眨了眨眼, “你瞧,完好无损。” “小姐又骗人。” 可心抽着鼻子看向她的手, “小姐还疼吗?” “不疼了啊。” 虞疏晚不擅长应对这种情绪,直接扯开话题, “祖母在家如何?” “老夫人回了院子后不曾出来,不知道是怎的了。” 虞疏晚有些沉默下来。 她知道重生荒谬,也知道上一世那些告诉虞老夫人后会让她如何难过。 可她已经挑着最好的去说了。 “祖母兴许是这会儿心情不佳,你叫小厨房的做一些祖母爱吃的送过去。” 虞疏晚吩咐着, “苦心呢?” “吃过东西后就睡下了,想来要不了多久就能好。” 虞疏晚点点头, “回去吧。” 出来走一趟虽然出了些岔子,可好在也散了心。 方才的阴郁早就一扫而空。 回到院子,虞疏晚让可心直接去买了一扎的糖葫芦回来,也不要人跟着,自己扛着到了虞老夫人的院子里。 知秋坐在廊下跟春冬二人绣花,看见虞疏晚扛把子的造型也不由得蒙住, “小姐这是……” 虞疏晚弯起眉眼, “我来找祖母!” 她拍了拍门, “祖母,我有东西给您!” 屋子里没什么动静,但门很快就被打开。 虞老夫人原本心头还有些复杂,不知如何面对虞疏晚,可一抬眼就是一片红彤彤的糖葫芦。 她往后退了一步,不确定的叫着, “疏晚?” 虞疏晚从糖葫芦后面探出脑袋, “祖母!” “你这是做什么?” 虞老夫人好笑,方才还难受的心头莫名散开云雾。 虞疏晚不由分说的进了屋子,将糖葫芦放在桌上, “我想让祖母高兴。” 虞老夫人关好门过来坐在座首,眼神复杂的看着桌上的糖葫芦, “疏晚,我……” 方才想了满腹的话,此刻却如鲠在喉,说不出半个字来。 虞疏晚打断她, “祖母,我上一世没吃过糖葫芦。 今日尝了一颗,方才知道,原来只是一颗山楂也能够这样的甜。” 她眨了眨眼,道: “祖母,你还记得我另一个名字吗?” “刘……小碗?” “对。” 虞疏晚点头, “是个贱名好养活,但也是当初一个村长给取的。 他说,碗同挽,就算是碎了,也能岁岁平安。 祖母,从前的事情我忘不掉,我也不会骗你说能忘。 可我知道他们是我的父母。 我不会再期盼他们,可也不会让他们继续欺负我。 即便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侯府不会倒,这是我的承诺。 我想要的只有与我在意之人平安岁月就好。 祖母,我告诉你这些,只是因为你在担心我,也在担心侯府。 剩下的跟你没有关系。 虞归晚有古怪,我不会留她,希望祖母能够明白我的一番心意。” 虞老夫人苦笑, “她欠了你,原本你们不必如此之僵硬的。” “事已至此,我难以回头。” 虞疏晚将一根糖葫芦放在她唇边, “祖母,我是要你开心的。” 虞老夫人哑然失笑,刚要说话就看见了她手上缠绕的纱布,面色一变, “谁伤了你?” “没事……” 虞疏晚有些不好意思的想抽回手。 可虞老夫人原本就因为虞疏晚说的前世之事而心中愧疚,此刻哪儿顾得上虞疏晚的神色,只当做是她怕自己担心,怒声道: “还是定国公府家?” 虞疏晚轻咳一声, “这事儿就过去了吧,祖母不必……” “不行!” 虞老夫人怒道: “他们这是你欺负你身后无人?! 我老婆子是一定要去讨一个说法的!” 虞疏晚窘迫拉住虞老夫人, “祖母,我不是吃亏的性格,您放心,已经还回来了。” “你能怎么报复回来?” 虞老夫人怒气难消, “是姜瑶?” 虞疏晚轻咳一声, “是姜瑜、” “定国公府大公子?” 虞老夫人诧异,实在没想到会是他。 虞疏晚点点头,有些羞耻的开口, “我踩爆了他的子孙根,现在国公府应该有两个女儿了……” “什么?!” 虞老夫人的声音再次拔高,满眼震惊,腾的一下站起来, “你再说一遍!” “他设计让我被马车撞到,带我去医馆却联合大夫迷晕了我。 之后将我带到了他的一处私宅,想要将我囚禁起来。” 虞疏晚道: “所以我才会伤了他。” 虞老夫人原本还在怪虞疏晚下手太狠,可听到这儿,也不由得冷笑起来, “呵,真分不清自己几斤几两,还敢囚禁你!” 虞疏晚小鸡啄米的点着头, “所以他疯了也是应当的。” “……等等。” 虞老夫人扶了扶桌子,转而看向她, “你是说,这姜瑜不仅被你废了,还疯了?” “应该没错。” 虞疏晚摸了摸鼻子, “祖母,您放心就是,这事儿咱占理咱怕啥?” 定国公府本就是大厦将倾,她还帮了一把没让倒那么快。 他们这样报答她,她自然是不愿的。 虞老夫人深吸了口气,感觉脑袋有些晕。 她用手撑住自己的额头,试图捋清楚关系, “你等等,让老身好好想想……” “祖母不必想了。” 虞疏晚道: “这件事本就不是我的错。 更何况姜瑜带走我这件事儿可是下了功夫的。 中途还特意出去作秀一趟表示与我没有关系,那医馆大夫也不会说漏嘴。 就算是姜瑶看见了,姜瑜也做的足够精细,算不到我头上。” 第184章 姜家闹事,懿旨到! “可姜瑜是定国公府的唯一男丁,即便没有证据,知道是你做的,又怎会不找你的麻烦?” 虞老夫人苦笑, “你这一回是真的捅了个大篓子!” “祖母,我身后还有太子。” 虞疏晚淡淡开口, “只要我能活着,一切都不是问题。” 慕时安让祝卿安留下定国公府,也并非是为了当初敷衍她的那个借口。 虞疏晚的心中清楚得很,上一世的定国公最后被定罪,是找到了勾结外族的证据。 如今时机未到,证据没查完,定然得留下这定国公府。 虞老夫人摇头, “你原本定然不是这样打算的,你可想过后面……”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了有些急促的叩门声,知秋声音多了几分焦急, “老夫人,小姐,外面来了许多定国公府的人,气势汹汹的,不知道是要做什么!” 虞疏晚眼中泛起冷意。 她还不曾去找他们的麻烦,他们还反过来找她的事儿了? 虞老夫人站起身来, “我去看看。” “祖母,这事儿别去,平白沾染了晦气。” “我是你祖母,别人欺负我家孩子到了门口,我能不去?” 虞老夫人沉下脸来, “我倒要看看他们想要如何放肆!” 虞疏晚微微一愣,心中划过一丝暖流。 她认真道: “那祖母不可动气,一切由孙女做主!” 虞老夫人算是勉强应下。 打开门,四季和可心的脸色都有些苍白,知秋率先开了口, “方才突然来了许多人上门,堵在咱们府门要咱们小姐出去,也不肯说是到底出了什么事儿,奴婢们就赶紧来跟您二位通报!” 虞疏晚现在无比庆幸自己方才将事情跟虞老夫人说了,否则这会儿定然瞒不住还让祖母跟着担心。 虞疏晚冷笑一声。 这定国公府是将她当做软柿子捏了。 虞疏晚大步往前走去,又想起虞老夫人还在后面,折返回来扶着她, “咱们慢慢走。” 虞老夫人原本想催催她,可一想到定国公府率先做了这等事还倒打一耙,心中有气,晾一晾他们也是应当的! 刚过垂花门,前院大门的声音已经隐约传入了耳中。 不堪入耳的脏言污语根本搁不住厚厚的院墙。 虞疏晚辨认得出来其中哭的最为厉害的,是姜夫人的声音。 竟然还活着。 虞疏晚挑眉。 没想到定国公竟然还挺能忍。 可事实上并非是定国公能忍,而是姜夫人能活。 饭菜里的毒,半夜失火的厢房。 若不是姜夫人一直警惕着,坟头草都得长的半人高了。 这一切,都是虞疏晚害的! 她没有姜瑶那么好糊弄。 虞归晚固然可恨,可反过来算计了她,让她成为所有人笑话的是虞疏晚! 这些日子她如履薄冰,根本不敢行错一步,生怕会被定国公寻了错处。 即便丈夫不曾提起,可姜夫人心中也清楚他定然早就知道了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 可她不想死。 她如今是京城里的贵妇人,女儿貌美,儿子有才,怎么都是人生赢家,她怎么肯去死! 原本她一门心思想等到姜瑜能够有一番作为,自己也能够活的痛快些。 想到大夫说姜瑜下体几乎都碎了,往后便就是连如厕都困难,更别提传宗接代了。 偏偏姜瑜像是受了什么大的刺激,如今说话颠三倒四,整个人疯疯癫癫。 要不是女儿姜瑶哭着将事情给说了大概,她都不知道竟然还有这样的故事。 可不管姜瑜做了什么,都不是虞疏晚将他害成这样的道理! 她的指望,她的荣华富贵,她的生的光…… 都毁在了虞疏晚的手上! 思及此,姜夫人嘶吼的更大声了,眼中悲痛之色难掩半分! 朱红大门被打开,少女和老夫人的背脊傲然立在眼前。 姜夫人看见虞疏晚的那一刻,怨恨几乎要迸发出来。 她跌跌撞撞冲上前,可还没来得及近身,府上已经安排好的家丁早就冲上前拦住了她。 姜夫人早就失去了贵妇人的体面,眼中的怨毒几乎要化作实质,声嘶力竭的喊道: “你就是一个杀人凶手,你就该偿命! 我定国公府,就是被你给毁了! 你就是个灾星,贱人,娼妇!” 向来冷静自持的可心却如离弦之箭一般冲了出去,跟姜夫人厮打在一起, “再污蔑我家小姐我就杀了你! 你才是娼妇贱人! 我家小姐清清白白,从医馆回来就不曾出门,你凭什么辱我家小姐清白!” 这一遭是虞疏晚都没能想到的。 可心虽然跟着自己也涨了些脾气,可到底也只是一个小姑娘,性格算得上乖巧,她何曾见过可心这般失控。 可心红着眼,越想那双努力学琴棋书画,学写字经商的手好不容易才养到十指纤细,恢复了莹白。 这群人为了自己私欲害的小姐再度受伤。 不必小姐动手,她就算是死也要为小姐出口恶气! 虞疏晚虽然不知道她所想,但也猜的八九不离十。 她叫住可心, “可心,回来吧。” 可心狠狠地拽下姜夫人的一缕长发气喘吁吁的站起身来, “把我家小姐日日当软柿子欺负,泥人都还有三分脾气呢!” “呸,狗腿子!” 姜夫人忍痛狠狠啐了一声。 可心冷笑, “我就算是狗腿子也是我家小姐的狗腿子,关你什么事儿!” 说完,她转过身回到虞疏晚的身侧,脸上的神色顿时委屈起来, “小姐,奴婢气不过他们这样污蔑您。 侯爷和夫人本身就跟您之间多有误会,您这才离开侯府,却叫有些人以为您身后无人好拿捏。 你在长街上被伤双手,他们也不道歉反而咄咄逼人,实在可恶!” 虞疏晚摸了摸她脑袋, “你先在一边待会儿。” 可心委屈巴巴点头。 虞疏晚柔和的目光在看向姜夫人时候再次变得冷冽。 她就不信姜夫人敢在众人面前说出姜瑜如今出什么事了! 刚要开口帮周围看热闹的百姓们解答她为何来闹的缘故,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伴随一道急切的女声, “都给本郡主让开! 本郡主带太后娘娘懿旨而来,我看谁敢动虞家二小姐!” 众人哗然,全都往声音传来处看去。 只见祝卿安红衣猎猎,骑着枣红马驹,一只手扯着缰绳,一只手紧紧握着一道蚕丝卷轴狂奔而来。 快入人群,祝卿安迅速勒紧缰绳,马儿高高扬起前蹄,发出一声长长的嘶鸣。 “疏晚,你不必担心,我带了太后娘娘的懿旨!” 第185章 光天化日之下的行凶 祝卿安的裙摆在空中划出一抹弧度,身手漂亮得不像话。 看着她明媚充满活力的脸,虞疏晚想起上一世远远地见过她一面。 面纱遮掩,眼中毫无生气,分明是双十的年华,却宛如行将就木的老人一般。 或许,情况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糟? 只要努力改变上一世的那些轨迹,结果必然能够改变。 那祖母也好,可心也好,还有自己! 是不是就不会再重蹈覆辙? 苦心的事情始终是心里的一个疙瘩,可祝卿安的出现无疑是给了虞疏晚期待。 姜夫人身子被一边的婢女搀扶着,见众人让出一个道路来,她拼命挣脱开婢女的手,跌跌撞撞奔向祝卿安,眼中染着疯狂,语气急切道: “是不是太后娘娘知道虞疏晚这个贱人毒妇的心肠,特意下旨来帮我们定国公府的?” 她一会儿笑一会儿哭,恶狠狠地盯着虞疏晚, “郡主,是不是能杀了她!” 这副架势摆明了只要祝卿安能够表达出一点意向,她就会扑上去宛如豺狼将虞疏晚给撕成碎片。 一边看热闹的百姓们交头接耳,时不时发出笑声, “方才这昭阳郡主那么大声音喊的是虞二小姐闺名,姜夫人怎么还说这种话,不会是失心疯了吧?” “我觉得也像,好端端地跑过来找人家虞二小姐晦气,着实可恨!” “可不嘛,我听了这么半天,就听出来这虞家二小姐受了伤,还有些从前的恩怨,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呀!” 众人的情绪被带引着,开始一声高过一声地要姜夫人给个说法。 姜夫人又怎会说出真实的情况,指着众人怒骂道: “你们都是跟她这个贱人一伙儿的! 她害得我国公府还不够惨吗,我还要怎样证明?” “姜林氏,你若是不说清楚,大家伙儿又怎么知道我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儿?” 虞疏晚走下来,目光冷冷地落在了她紧紧抓着祝卿安马儿缰绳的手上。 姜林氏身子颤抖了一下,却依旧不肯松开,狞笑道: “你干了什么你我心中都清楚,不是吗?” “是啊。” 虞疏晚展颜,眼中毫无温度, “现在给你选择,滚回你的国公府,等我伤好后再收拾你。 要不然,在这儿我就收拾了你,也免得往后什么阿猫阿狗在我这儿乱吠。” 姜林氏知道虞疏晚的性格,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方才忽生的胆怯在此刻迸发。 她猛地扯下祝卿安发上的一根簪子,在祝卿安惊呼声中冲着虞疏晚的胸口刺去。 虞疏晚虽然手上受伤,可反应还在那儿。 眼见簪子距离自己的眼睛还差半寸,虞疏晚直接抬起脚狠狠地往她胸口踹过去。 “光天化日行凶,姜林氏还真是好大的胆子!” 这一踹用了虞疏晚五成的力气。 她力气向来大,姜林氏身子划过一个弧线后落在地上发出闷哼声,甚至连抽搐都没来得及,就没了动静。 “死了?” 祝卿安昂着脖子打量着。 虞疏晚看也没看一眼, “放心,她死不了。” 说完,虞疏晚看向她手上的暗红蚕丝卷轴,心头生了些莫名。 上一世不曾见过太后,这一世又意外得知太后是小铃铛的母亲,自己无意间将人给救了下来…… 看来他们之间的缘分还真是渊源甚深。 不过…… “太后娘娘怎么会给我来懿旨?” 虞疏晚蹙眉。 她与祝卿安也就是一面之缘。 点拨祝卿安后,一直到祝卿安回京,二人都不曾见过。 她甚至都要忘记了祝卿安的存在。 祝卿安这才收回观望的脑袋,清了清嗓子,挺直了背脊, “太后娘娘懿旨——” 虞疏晚回到虞老夫人身边,搀扶着她一起跪下,看热闹的人也顾不得交头接耳,纷纷跪下来等着祝卿安宣读。 “虞氏疏晚聪明慧敏,此福女曾孙,哀家久病,闻疏迟名,特请入侍凤驾。” 祝卿安收起卷轴,对着虞疏晚悄悄眨了眨眼,扬声道: “平身!” 方才没有半点声音的长街顿时就炸了。 兴许也是为了讨好,有人将矛盾一下子指向了姜林氏, “这定国公才犯错被禁足府上,夫人小姐没个夫人小姐的样子,说不定就是泄愤才来找虞小姐的麻烦! 说不出个所以然也就罢了,还想要光天化日地伤人! 我原以为是虞二小姐做了什么,可如今太后娘娘都站在虞二小姐身后,可见虞二小姐无辜!” “是啊,虞二小姐几次跟定国公府发生冲突都是他们来招惹的!” “虞二小姐爱憎分明,怎的就成了这定国公府嘴里的无赖? 今日姜小姐撞翻了我的摊子,从前都不会管,是虞二小姐开口要给赔偿才不算是亏损严重!” …… 当人有了足够的权利以后,从前的坏也变成了好。 虞疏晚不是不知道自己才回来那段时间外面都在说她什么。 一来是自己行事乖张,二来还有虞归晚的推波助澜,京城里面的人甚至给她起了个名字叫鬼见愁。 虞疏晚不怪他们的反应。 怪别人,都只是基于自己能力不足,或是不够强大。 但太后的懿旨竟然是要自己进宫,难不成是慕时安跟太后说了什么? 她跟太后之间的唯一关联就只有小铃铛,难不成有了消息? 祝卿安亲自将虞老夫人搀扶起来,笑道: “太后最近身子不适,可也知道京城中的事情。 原本晚辈该早些来拜访的,可实在是因为一些事儿绊住了脚。 老夫人受了委屈。” 虞老夫人看了一眼虞疏晚,心下猜测大抵是虞疏晚跟姜瑶结仇的时候与祝卿安相识交好了。 不管怎样,虞疏晚的背后又多了一位大人物,作为祖母,她是高兴的。 虞老夫人的眼神变得柔和起来, “能够得到太后娘娘青睐,是疏晚这丫头的福气。” 溪柳溪月已经将看热闹的百姓们驱散,门口也冷清下来。 虞老夫人主动拉起祝卿安的手, “郡主不如先进来坐坐,方才实在是叫您看笑话了。” “也好,我从前听说这宅院如何如何好,时安哥哥小气得很,怎么都不肯给我看看。 如今可算是托福能一睹全貌了!” 祝卿安也不扫兴,高高兴兴就准备往着里面走去。 脚刚抬起,就又想起来外面晕死的姜林氏。 方才跟着气势汹汹来的家丁都被驱散在不远处,这会儿只有昏死的姜林氏在地上,孤零零的,瞧着还真是有几分可怜。 “她怎么办?” 祝卿安看向虞疏晚, “总不能一直在这儿吧?” “定国公府对我不公我却不能不义。” 虞疏晚冷笑一声, “月白。” 一道身影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出现在虞疏晚的身边,无声无息地将祝卿安给吓了一跳。 “将姜夫人送到定国公府上。” 第186章 她受了苦就该得到补偿 看着月白利落的转身,祝卿安忍不住问, “你这随从的身手还真是不错。” 虞疏晚岔开了话题,道: “我们先进去吧。” “哦哦好。” 祝卿安看着要比上次见面的时候实在好太多。 看来有靠山就是有底气一些。 进了府上,虞疏晚的面上这才冰雪消融下来,但语气依旧是有几分不自然的生硬, “太后娘娘怎么会突然注意到我?” “当然是你好啦!” 祝卿安立刻眼睛一亮回答。 一边的虞老夫人看着二人互动,眼中多了些欣慰。 祝卿安注意到了虞老夫人,特意往着她靠近了几分, “我这次来得匆忙,没能带上礼物拜访,老夫人莫怪。” 虞老夫人摇摇头,停下脚步语气温和, “郡主,今日之事实在是感谢。 我家疏晚性格要急躁一些,还望您能够多包容。” “老夫人言重了。” 祝卿安哄人很有一套,很快将让虞老夫人眉开眼笑,将方才的事情都给忘了干净。 到了花厅,虞老夫人并未停留, “你们两人年纪相仿,也有的说。 方才经历一遭,我这老婆子实在是累了,就先回去歇着了。” 祝卿安乖巧道: “那老夫人好好歇息,等我回去了将那只玉枕让人送来。” 虞老夫人笑着应声。 经过虞疏晚的时候,她特意低声交代, “昭阳郡主是个好的,进了宫若是有什么不明白的,你只管问问她,别莽撞行事,宫里头的……都是一些贵人。” 虞疏晚知道虞老夫人是担心自己,乖巧听从点头, “祖母放心就是,孙女拎得清。” 屋子里很快就只剩下了祝虞二人。 祝卿安几乎是迫不及待的上前,一把抓住了虞疏晚的手,眼神殷切,里面隐约还有泪花涌动,浮现的后怕清晰可见, “如果不是你,恐怕我根本就见不到姑姑了。” 虞疏晚不习惯跟人这么近接触,但也能够感受到祝卿安的手在微微颤抖。 顿了顿,虞疏晚反握住她的手,道: “这种话不吉利,如今娘娘安好,郡主也可放心了。” “你不要叫我郡主。” 祝卿安认真开口, “你就叫我卿安。 京城里我从未服过谁,可你是第一个让我信服的小姐。 疏晚,我知晓你不会将我说的放心上,可我得告诉你,往后我能够帮你的,必然会竭尽全力!” “我当初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利用人也是要分人的。 当对方满怀赤诚的时候,她反倒是有些不知所措了。 祝卿安能跟姜瑶成死对头争执不下,说好听点是自恃身份,不屑掉了身价。 说不好听点就是笨笨的。 作为太后身边的人,还能让旁人给欺负了? 可现在这样一个人来说要护着她…… 很难说清是什么感觉。 可祝卿安不管, “你如今招惹上定国公府也多半是因为当初为我得罪了姜瑶,我不是忘恩负义的人。 疏晚,我是一定要护你的!” 她的眼神坚定,虞疏晚有些哭笑不得。 遇到不想回答的东西,虞疏晚照旧选择换话题, “你还没说,为何今日太后娘娘懿旨这般赶巧呢。” “我也不知道。” 祝卿安摇摇头, “我原本要去姑姑寝宫侍疾,可还未出发,姑姑身边的女官就送了这个来。 姑姑匆忙,我也没来得及听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只知道你遇见了麻烦,就来了。” 她带着后怕道: “好在我来得还算是及时。 那个姜夫人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人。 从前还是林家女儿的时候就自恃清高,将姐妹们压了一头,后来嫁给国公爷后更别提了。 姜瑶的性格基本就是她给宠出来的。 今日你也算是倒了大霉,被她给攀咬上。” 虞疏晚想了想,自己到也不算太冤。 现在缓过来没那么生气了,好像对姜瑜的处罚的确太严重了几分。 可说到底是姜瑜的错。 虞疏晚道: “即便没有你那件事,姜瑶跟我也不对付,更何况当初虞归晚跟她还是好友呢。” 祝卿安却听不进去一点, “反正无所谓,你是帮了我跟姑姑的,我认你这个朋友。” 她站起身来, “咱们也别一直在外面耗着了。 走吧,我们进宫。” 一时半会儿得不到答案的事儿虞疏晚也不会钻牛角尖,交代了溪柳跟月白他们守着虞老夫人,这才放心地准备离开。 出了门,这才看见知秋站在门口儿,笑道: “老夫人不放心您,奴婢便就自告奋勇地来了。 小姐莫要嫌奴婢烦就好。” 虞疏晚笑道: “知秋姑姑说笑了,走吧。” 她们住的地方近,加上祝卿安一起,很是顺利地就进了宫。 虞疏晚有些好奇,行走在长长的宫道中,抬头看着一行窄窄的天,鸟儿零星飞过。 宫闱庄严,让向来胆子颇大的虞疏晚都安静了下来。 祝卿安笑道: “这条路我从小到大走了许多次。 从前会害怕,后来渐渐地,我也就习惯了。 往后啊你也可以时常来宫中坐坐,深宫寂寞,若有人能够陪着姑姑说说话她会很高兴的。” 看着望不到头的宫道,祝卿安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若是乐嘉公主还在,姑姑肯定会好很多。” 虞疏晚心头一动,脱口问道: “你知道太后娘娘心病?” “是啊。” 祝卿安道: “我当初也算是有福气,爹娘没了后恰好赶上乐嘉不见,也就代替着她享受了这么多年的疼爱。” 她歪头看向虞疏晚, “你会不会觉得我跟虞归晚很像,都是鸠占鹊巢的人?” 虞疏晚摇摇头, “我听你语气坦然,倘若有朝一日乐嘉公主回来,想来你也不会与她争高低。” “这么多年的光阴是偷来的,我为何要跟她争?” 祝卿安笑道: “我只会好好疼她,她受了苦,该得到补偿。” 虞疏晚的心头某处忽的坍塌。 似乎是微不足道的一处,可却叫她有些想要落泪。 太后和祝卿安都还记得小铃铛,都不曾忘记,是真心希望她好。 可自己的母亲和那个鸠占鹊巢却没有自知之明的人呢? 她虞疏晚不是容不得人,而是容不得占了便宜局想要据为己有的人。 但凡虞归晚没有处处针对,她或许会跟虞归晚真的成为好姐妹。 不过转念一想,也没什么好说的。 虞归晚是想打压她得到她的一切,特意从另一个世界而来。 所以一开始,她们就是站在对立面的敌人。 永不会和解。 皇宫的道路长长,四通八达。 七拐八拐后,几人在一处朱红大门前停下。 虞疏晚抬眸,只见宫殿巍峨,气势宏伟。 朱红大门上,黑底金字在阳光下更显庄重。 “寿康宫。” 虞疏晚轻轻念道。 祝卿安小声嘱咐, “这儿就是姑姑住所。 我方才同你说,只是不想你我之间有误会,也不想你紧张,你可千万别在她面前提起这些,叫人伤心。” 这一点虞疏晚还是很清楚的。 两人说话间,大门被推开,一个发髻束起的女子面上带着得体的笑给两人请安, “这位就是虞二小姐了吧?” 祝卿安笑道: “姑姑好眼力,今日托疏晚的面子,知秋姑姑也赏脸前来跟您聚一聚。” 第187章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她的话俏皮,可见平日没少跟这位嬷嬷来往。 瑶池哑然失笑,侧过身子道: “即便是见老友,郡主也该让奴婢先将虞二小姐引去,太后娘娘等候多时了。” 虞疏晚心下疑惑更甚。 等她? 若不是自己有两世的记忆,她都还要以为自己跟太后相识,关系还不错呢。 但虞疏晚面上不显,反倒笑着行礼, “多谢瑶池姑姑。” “小姐怎的知道奴婢名讳?” 瑶池面上有些惊讶,虞疏晚抿唇一笑, “您惦记知秋姑姑,知秋姑姑也同样惦记您。 姑姑常说宫中有至交好友,是在娘娘身边当差的,为人细心稳贴,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上一世的时候虞疏晚是记得知秋说起过的,如今看见瑶池,记忆就顺势复苏。 知秋心下惊讶,不大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说过这话。 可见虞疏晚进退有度,便就是说好话也不会叫人只觉得是奉承,心中顿时高兴起来。 虞老夫人担心虞疏晚莽撞,可她觉得,自家小姐这脑瓜子转得可真真灵活得很。 瑶池脸上的笑更深刻了几分,引着她往里去。 祝卿安拉着虞疏晚的手,道: “我带着她去见姑母,姑姑切去忙吧。” 不等瑶池回答,她就已经带着虞疏晚往着宫殿迫不及待的进去了。 绕过一条抄手游廊,穿过一院芳香,两人推开雕花木门,里面似乎传来了说话声。 虞疏晚想要阻止祝卿安,却没想到她更快一步,绕过屏风将珠帘撩开,大大方方道: “时安哥哥也在?” 慕时安? 虞疏晚下意识地看去,果真就见他坐在太后座下。 电光火石间,虞疏晚就反应过来今日的事情慕时安绝对帮着插了手。 想到他跟自己说的“一切有他”,虞疏晚忽的就心安下来。 坐在座首的女人面容白净,只有些许皱纹。 虽只穿着一身宽松长裙,可依旧风华绝代,能窥见从前风采。 虞疏晚想,这京城的消息实在是不灵通。 这样一个迟暮美人面前,苏锦棠又哪儿是什么京城第一美人呢? 她发愣间,祝卿安已经行过了礼,轻轻拉了拉她, “疏晚?” 虞疏晚这才回过神来,面上有些窘迫连忙行礼, “疏晚见过太后娘娘。” “哀家听着你也不像是怕哀家,怎么方才还愣着了?” 太后笑起来,眼角被岁月侵蚀的细纹也明显起来。 虞疏晚有些不好意思, “臣女怕自己认错了人。” “哦?” 太后有些意外这个回答, “怎的怕认错人,这寿康宫难不成还有其他的女主子?” “不是。” 虞疏晚又忍不住的看了她一眼, “听说太后娘娘已经年过五十,可如今瞧着,最多也就二十出头的雍容美人。” 这话她没说谎,却惹得太后笑出声来,转而看向慕时安, “这就是你要保的那个小丫头,嘴皮子可不是一般的好。” 慕时安面色坦然, “这个丫头的嘴向来厉害,若不是真的,您就该知道她说话是怎样的毒辣了。” “你也快到娶亲的年纪了,还净说一些招姑娘家讨厌的话。” 太后嗔怪,转而看向虞疏晚, “他胡说八道惯了,你别放心上。” “臣女与慕世子也算有些往来,早习惯了。” 虞疏晚道: “臣女不跟他见识。” “刘小碗,你……” 慕时安好笑。 什么叫不跟他见识? 可一句话还没说完,祝卿安就挡在了虞疏晚的面前, “时安哥哥,今日疏晚受了委屈,你还要说她吗?” 祝卿安噘着嘴看向太后, “姑母,您不知道,我快到的时候就看见那姜夫人跟疯了一样想要对疏晚动手。 从前我跟那定国公府的小姐有矛盾也就罢了,疏晚替我解围反倒被她们记恨,闹着这些风波,着实可恨!” 太后蹙起眉头问道: “哀家怎么之前没有听你说过?” 祝卿安这才反应自己说漏了嘴,小声道: “定国公府的那个小姐姜瑶性格跋扈,可定国公府也是朝堂重臣,皇兄用人,我说这些也不过是小女儿之间的政治打闹罢了。” 太后沉下脸来, “好歹你也是哀家的侄女儿,如今当做自己孩子养在身边多年,他们为人臣子,岂敢爬到你头上?” 说完,太后有些恨铁不成钢看向慕时安, “你怎么护着卿安的?” 祝卿安见话题歪了,职责到了慕时安身上,连忙道: “姑母,这些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姜夫人甚至想在光天化日之下杀了疏晚。 这样嚣张,整个京城我可都没看见几个!” 太后却并未开口,反倒是看向慕时安。 慕时安微微颔首, “已经都整理好给了皇伯父,皇奶奶放心就是。” 太后这才松下了神色,转而看向祝卿安, “天子犯法与民同罪。 既做了如此的事情,京兆尹也该按照律法去办。” 祝卿安眼睛一亮, “那我现在就去!” 她看向虞疏晚, “你在这儿陪着姑母说会儿话,我去去就来!” 她就像是一阵风,急匆匆的就走了。 太后咳嗽两声,虞疏晚这才注意到她的面色原来没有敷粉,就是苍白。 见虞疏晚看着自己,太后笑着冲她招招手, “过来。” 虞疏晚顺从上前在太后的榻前跪下。 太后笑道: “跪着做什么,你救了哀家一条命,怎的还这般拘谨?” 虞疏晚没反应过来,太后这才缓缓道: “卿安都给哀家说了的。 不管怎样,哀家欠你个人情。 本来回京后就该叫你来一趟宫中,或是给你一些赏赐,可朝堂之事和后宫盘根交错,实在不能轻举妄动。” 虞疏晚眨了眨眼,道: “娘娘言重。 其实臣女也不确定这些,说到底还是郡主将您给放在心尖儿上,捕风捉影的话也不敢放过。” 太后眼中漫起笑意, “你这丫头真是长了一张巧嘴儿。” 虞疏晚顺势跪坐下来,歪着头笑道: “方才慕世子可帮着臣女作了证,臣女惯来不会哄人的。” 太后笑出声。 虞疏晚心下松了口气。 她倒是没想到太后竟然这般亲和,两人聊起来也越发的轻松。 太后看着这张出色的脸,忽地问道: “疏晚,哀家听卿安说,你如今不在侯府住着?” 虞疏晚脸上原本还有的笑顿时滞住,随即淡淡, “府上本就没有我的容身之所,臣女留着又有何用?” 第188章 你我是一样的人 “虽言春事晚。富贵日成疏。” 太后口中缓缓,道: “你这名字谁取的?” “是臣女和祖母一起取的。” 虞疏晚的心下一暖,声音轻轻, “整个侯府,祖母是对臣女最好的人。 忠义侯虽好,可他却是大祈的忠义侯,虞归晚的父亲,与我无关。” “傻孩子。” 太后也隐约知道一些当初虞疏晚过的日子,轻叹声道: “那些年夜苦了你,如今苦尽甘来,合该是好好活出风采。 往后你若是得空,就时常跟卿安一起来宫里陪哀家说说话,谅来,旁人也不敢多说什么。” 虞疏晚知道太后这是有意抬举她,乖巧应下。 太后不愧是先帝遣散六宫独宠的女人,不仅没让人感觉到不适,反倒是越发的亲密。 祝卿安回来的时候笑着打趣, “看来疏晚跟姑母一见如故,少见姑母这般开心了。” “贫嘴丫头,说说吧,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太后含笑,祝卿安很是干脆道: “我亲自带的京兆尹去的定国公府,那姜林氏正跪在定国公面前哭呢。 见到我带人,定国公还慌的很,知道我是去抓姜林氏,他半点没有犹豫将人给推了出来。” 说完,祝卿安忍不住叹气, “从前只听说二人鹣鲽情深,可如今看着,也不过如此。” 虞疏晚心下却是了然。 定国公应当本就已经厌弃了姜林氏,今日能够做到如此不拖泥带水,除了这个原因,应当还有他心中惊慌,怕是祝卿安带人去清算他的。 方才太后跟慕时安的哑谜,八成就是在暗指定国公的事情是否可以办了。 虞疏晚心下暗笑。 现在定国公应当还在庆幸,殊不知马上夫妻要一起双双把家还了。 让定国公府苟活一段时间,是她为太后和小铃铛做的最正确的事情,而不是为了他们。 自己把握不住机会,那就是他们的事情了。 虞疏晚和慕时安颇为默契地对视一眼,很快就挪开了视线。 太后见事情解决,点点头,面上露出些许疲惫,笑道: “哀家到底还是老了,身子骨不顶用。 你们且先下去自己随意走走,晚上来哀家这儿用饭就是。” 慕时安率先拱手, “孙儿还有些事情,就先行告退了。” 等出了寿康宫,虞疏晚便就看见知秋跟瑶池说着话。 知道虞疏晚要跟祝卿安在外面走走,知秋立刻不放心地想要跟上。 虞疏晚笑吟吟道: “姑姑难得见到旧友,我跟郡主就四处走走,不会有事。“ 知秋还是不放心,一边的瑶池狭促道: “知秋向来是个爱操心的命。 可主子们也有自己的悄悄话,知秋,你也该放宽心一些。” 知秋哭笑不得,这才千万嘱咐了让虞疏晚离开。 祝卿安亲昵地挽住她的胳膊,和她从铺满鹅卵石的林荫小路走着,悄声道: “疏晚,往后你就不用担心定国公府的人欺负你了,我方才去定国公府的时候听说,那姜家大公子傻了,也废了。 只怕是往后也不会折腾出什么浪花。 姜瑶最大的依仗就是定国公府,可如今定国公禁足,大公子痴傻,主母被抓,她也傲不起来了。” “我记得定国公不是还有一个妹妹在宫中吗?” 虞疏晚道: “听说已经是个妃了。” “这些事我不清楚,但是你说的那位瑜妃善妒,如今也不过是还挂着一个主位的身份。” 祝卿安想了想,道: “我是个不聪明的,但瑜妃也不见得聪明哪儿去。” 说完后,祝卿安又道: “不说这事儿了,我带你去御花园走走。 近来有一批姚黄牡丹,生的可好看了!” 这个话题算是就此打过。 只是刚到御花园,就有人来寻祝卿安,说是有一个宫女弄坏了她的东西,请她过去看看处理。 祝卿安放在宫里的东西基本都是父母的遗物,任何一样东西坏了,都跟要了她命没什么区别。 她的面色瞬间惨白,抬脚就要离开,又想起来虞疏晚,转过头看向她, “疏晚,我……” “你去吧,我在这儿等你就是。” 祝卿安眼神感激, “我很快回来!” 虞疏晚看着她匆匆背影,好整以暇的看向面前姹紫嫣红的花卉。 她没有兴趣去掺和人家的家事,这个时候跟过去只会尴尬,倒不如自己待着了。 虽是第一次来皇宫,虞疏晚却并没有多少的情绪,更多是新奇。 手指正要去触碰开得正好的矮玉兰,便就忽地传来一道声音, “虞小姐的手段高明,如今也能寻到退路,倒是国公府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虞疏晚下意识地转头看去,对上一张阴柔的脸。 那人白玉束发,身形颀长。 双眼微挑,眼中带着丝丝笑意。 若非是声音和他脖子上的喉结,虞疏晚当真还以为是哪个女子了。 她不紧不慢地行了一礼, “二皇子的话,疏晚听不明白。” 容言溱挑眉,有些惊讶, “你知道我是谁?” “殿下器宇轩昂,臣女不至于眼拙。” 记忆在此刻翻涌。 上一世的容言溱可是响当当的任务。 倒不是因为其他而响当当,纯粹是因为容言溱在祈景帝病重时候起兵造反。 贺淮信为了这事儿,那段时间甚至都没有回府。 否则虞疏晚也不会有机会发现一些端倪。 虞疏晚回过神来,看向容言溱的眼睛。 只是可惜当初祈景帝单纯就是试探罢了。 容言溱一路攻到皇宫中,听说祈景帝亲手从床榻上下来斩杀了这个儿子。 “虞二小姐当真是个聪明人。” 容言溱笑出声来,往着虞疏晚面前走了一步,却像是想起什么,又忌惮的停住脚步,道: “虞二小姐身世凄苦。 从前在刘春兰手下讨生活,险几次被卖出去。 听说当初忠义侯找到虞二小姐的时候,虞二小姐浑身是伤,脚筋险些挑断,整个人差点死在那场雨夜。 如今回了京城,怎么着都该是恢复身份,成为正儿八经的忠义侯小姐。 偏偏父母兄长将假货错当珍珠,虞二小姐被处处针对。 虞二小姐…… 应当是很痛苦吧?” 他的声音缓缓,没有半分急躁,却叫人在这艳阳高照的天里,心头宛如置于寒冰之中。 这个人在调查她。 “二殿下说话,怎的像是大理寺卿问罪犯人?” 虞疏晚轻笑,袖子里紧攥的手缓缓松开,一双眼睛却冷静的盯着容言溱, “殿下对我和忠义侯府,未免有些太过关注了。” “忠义侯是肱股之臣,我就算是多关注一些,也是应当的。” 容言溱笑了笑, “关注虞二小姐也不过是因为虞二小姐实在特别。” 他看向虞疏晚,眼中欣赏没有半分掩饰, “你与我都是被抛弃的人,你需要靠山,我需要你帮我。 虞二小姐不若与我合作,我定然不会让你失望。” 第189章 迷路,谁的彩雀? “合作?” 虞疏晚低头用帕子掩唇笑起来,复又抬头,眼中带着戏谑, “知道我对姜瑜做了什么,殿下甚至不敢靠近我,你我如何做合作的伙伴? 这样自欺欺人的话,殿下不如去找旁人,嗯?” 说完,虞疏晚直接转过身,脸上的笑容也在此刻消失。 就算她没有上一世的记忆,她也绝不会选择跟容言溱合作。 这样的人口腹蜜剑,上来就将一切有利于他的摆出来,实在是过于危险。 只是自己这一世当真跟他没有扯上半点的关系,怎么他还找上了自己? 果真是牵一发而动全身,许多事情早已与上一世轨迹发展大不相同。 一个未来会造反掉脑袋的皇子,虞疏晚没有半点兴趣。 容言溱没想到虞疏晚说话这般直率,一时间竟然忘了反驳。 他站的地方是在假山旁。 虞疏晚离开这儿,只是转个弯就看不见身后还有一人。 而虞方屹恰在此时出现。 “你怎么在这儿?” 虞方屹瞳孔震缩,不明所以地看着眼前出现的人。 虞疏晚也没想到竟然狭路相逢。 许些日子不见,虞方屹的眼中早就没有一开始的沉着冷静,反倒带着生活的疲倦。 人一旦有了心事,似乎就会迅速地衰老。 上一世的虞方屹一直到她死的时候都不曾生出多少华发,可如今眼角早就平添了几分皱纹。 宛如救世主的父亲,也早在上一世就逐渐变得模糊起来。 虞疏晚的脸上此刻没有任何表情,只觉今日不是个好日子。 苦心受伤回府,自己与祖母说了那些从前往事。 贺淮信没死,还跟无痕有关系,自己又被姜瑜带走差点囚禁。 进了宫又遇见一个脑子暂时跟脖子住一起的皇子要合作,转角碰到这位大神。 看来往后还是要看黄历出门才行。 “这皇宫只有你能来?” 呛声习惯了,两个人说话都好像是在夹枪带棒。 虞方屹见她要绕路走开,立刻拦住她低声道: “就算是闹,你如今也已经搬出去一些时日,该闹够了吧? 归晚已经去庄子上了,你还要怎样才肯罢休?” “杀了她。” 虞疏晚抬眸,唇角讥讽, “占据我人生这么多年,还想要继续压迫我。 我只接受她死了的消息。” 闻言,虞方屹不由得动怒, “你莫要太过分,事情种种非你所想那般简单! 这些不过是误会。 得饶人处且饶人,你怎能一直咄咄逼人!” “我咄咄逼人?” 虞疏晚嗤笑, “你瞧,在你眼中我说两句话就是咄咄逼人了。 那你可曾想过她对我做的那些事情又算是什么?” 虞方屹眉头几乎能够夹死一只苍蝇,虞疏晚只作看不见,冷声道: “你比谁都清楚这话该多么站不住脚,可你还是要说出来。 是想要让我觉得自责? 那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从不觉得我有错。” 她将耳边有些乱了的发丝捋在耳后,声音清泠, “我跟你们之间早就没了什么关系,往后还是少来往吧。” “虞疏晚,你当真要如此绝情?” 虞方屹咬牙切齿道: “我是你父亲,这一点谁也改变不了! 从你回来到现在闹出了多少事,你心里不清楚吗? 现在你母亲也病了,归晚也走了,你是一定要将这个家给变得家不像家才行?!” “侯爷,你又说错了,那是你们的家,不是我的家。” 虞疏晚看着他一字一顿, “我的家,早在我被调换身份那一刻没了。” 虞方屹怒极,上前就要将虞疏晚的手腕抓住,虞疏晚却像是一只灵巧的小鹿,直接躲开了他, “怎么,皇宫里面侯爷也想要动手?” 虞方屹正要说话,却见容言溱从假山后出来,不紧不慢地开口道: “侯爷,便就是教训女儿,如今这虞二小姐似乎也没有错处,动什么手呢?” 虞疏晚看了他一眼,直接收回了目光转身离开。 想要她承情,总得做出一些让她觉得值得付出的事情吧? 动动嘴皮的事情,她比容言溱会多了。 虞方屹脸色难看到了极致,匆匆行礼,转身就追着虞疏晚去了。 可虞疏晚的脚步轻快早没了影子,御花园的路也四通八达,虞方屹站在路口不敢抬脚追去。 若是误闯了后宫,那可不是一两句话能够解释清楚的。 虞疏晚也不知道自己是走去了哪儿,只觉得路越来越陌生。 想要转过身去原路返回,回头看看,却发现每条路都一样。 有点后悔走那么快了。 她倒不是怕虞方屹对自己发难,只是懒得与他多说罢了。 看了看不远处有一个凉亭,虞疏晚决定去凉亭里面坐着。 祝卿安发现她不在,肯定是会来找她的。 她若是四处走动,犯了什么贵人忌讳,只怕是更麻烦。 虞疏晚还是分得清什么时候张狂,在谁面前张狂的。 凉亭下是一处荷塘。 已经是秋老虎了,这荷塘里面的莲花也已经少了大半,却依旧没少一一风荷举得雅致。 连轴转了一天,虞疏晚这会儿是真的有些累了。 原本是打算靠在柱子上休息会儿,可没想到眼皮子沉沉,脑袋昏昏沉沉,不知道怎的就闭上了眼睛沉沉睡去。 “……小姐,小姐?” 虞疏晚能够感受到自己的肩膀被轻轻地晃着,耳边传来了陌生的声音。 几乎是瞬间,虞疏晚一个激灵猛地站起来。 被她吓了一跳的小宫女惊魂未定。 虞疏晚这才惊觉自己竟然还在凉亭,而天色已经有些擦黑了。 站在她面前的人一身宫装,看着就明显是一个小宫女。 她捂着额头,好一会儿反应过来自己是不小心睡着了。 虞疏晚带着些歉意笑道: “我走错了路,劳烦这位姐姐带我去寿康宫。” 说着,一只镯子已经塞在了小宫女的手心中。 小宫女赶紧推辞, “您是宫里的客人,奴婢可不敢要。 您应该就是虞二小姐吧,郡主到处找您呢。” 她矮了矮身子行礼, “奴婢带您过去。” 这一点虞疏晚倒是没有怀疑。 一看就是过去了少说一个时辰,祝卿安定然是在找她了。 半路上,这个宫女却被另一人叫住,打听好了缘故后,笑道: “你去忙吧,我来带着虞二小姐就是。” 虞疏晚微微颔首, “有劳了。” 话虽如此,可虞疏晚已经不动声色地做好了随时防御的准备。 这个宫女…… 不简单。 “奴婢彩雀,虞二小姐还是头一次进宫吧?” 彩雀走在一边,一如寻常一般搭话。 虞疏晚笑了笑, “的确第一次进宫。” “是了。” 彩雀笑道: “奴婢记得之前您的姐姐,也就是归晚小姐,是个脾性极好的人。” 虞疏晚只是笑着转头看她,眼神冷得厉害。 第190章 谢谢你啊,太子殿下 “看来之前你与她来往也不算少。” 虞疏晚的声音温和,彩雀只当做虞疏晚没听出来她的言外之意,笑道: “虞大小姐性格温婉,从前最得瑜妃娘娘喜爱。 虞二小姐生的貌美,忠义侯府也算是得此双姝,着实让人羡慕的很。” “可再怎么羡慕,又有谁能够越得过瑜妃娘娘呢?” 虞疏晚轻声道: “即便是这么多年不得圣宠,可还是依靠定国公府的权利得了个妃位。 这才是家族的本事。 今日定国公府怕是保不住了,应当已经求到娘娘这儿了吧?” 虞疏晚站住脚步,彩雀也停了下来,转身看向她,神色带了几分的倨傲, “虞二小姐果然是聪明人。 奴婢觉得,国公府是皇上身边的红人。 虞二小姐方才的话再怎么讽刺,也讽刺不到娘娘身上。” “我不曾讽刺,只是向来喜欢实话实说罢了。” 虞疏晚眸光流转,落在旁边的一丛花草中似笑非笑, “天色见沉,花草中容易有蛇虫鼠蚁,娘娘不若大大方方的出来。” 她不傻。 即便是认不得路,可也记得有一些特征。 譬如正确的路上应该有一株生得极好看的美人蕉,可走了这么半天,美人蕉的影子都没看见。 更何况这个彩雀一开始出现就明显不对。 “少吓唬本宫。” 花影一动,一个衣着华贵的美妇带着慌张走了出来, “彩雀,快给本宫看看有没有脏东西!” 彩雀上前给瑜妃整理着衣摆,半晌瑜妃的神色才算是缓和了下来,眼神倨傲地从上到下打量了一圈虞疏晚, “你就是那个没什么家教的野丫头?” 虞疏晚微微挑眉,学着她的语气问了回去, “您就是那个入宫将近十年,连个孩子都没有瑜妃娘娘吧?” “贱丫头,你倒是口齿伶俐!” 瑜妃柳眉倒竖,怒气冲冲的扬起手向虞疏晚打来, “敢对本宫这样说话,看本宫不打烂你的嘴!” 虞疏晚往后退了一步,瑜妃扑了个空,怒声道: “你还敢躲?!” 皇帝的女人就算是不受宠,虞疏晚也犯不着去跟她动手。 她微微挑眉, “怎么,瑜妃娘娘当初受皇后娘娘训诫的时候不也躲了?” “真和瑶儿说的一样是个上不得台面的贱人!” 瑜妃一张保养得当的脸上早已怒火滔天,纤纤玉指指着虞疏晚怒声道: “给本宫打!” 彩雀还是有几分脑子的,她眼神之中划过几分惊慌,压低了声音, “娘娘,这到底是忠义侯府的女儿,今日又是昭阳郡主带来的人。 您这样动她,恐怕会……” “本宫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滚!” 瑜妃早就已经被气得失去了理智,口不择言道: “害得本宫的哥哥被人嗤笑,本宫的侄儿痴傻不能人道,整个国公府算是都毁在了她的手上! 忠义侯都不在意这个女儿,本宫就算是打死她又如何! 即便皇上知道了,也应当能够明白本宫的心中所恨!” 四周窸窸窣窣,走出一堆的粗实嬷嬷和太监往虞疏晚走去。 虞疏晚冷冷的看着瑜妃, “娘娘在宫中动用私刑,就不怕被问责?” “本宫的哥哥是定国公,就算是眼下犯错,也是皇上的左膀右臂! 本宫不过是教训教训你这个不懂得规矩的野丫头。 你父亲母亲都不愿意管你,本宫自然要替他们好好管教管教。” 瑜妃重重冷哼一声, “给本宫打!” “我看谁敢动手!” 一道呵斥声落下,直直劈向众人。 瑜妃转过头,入眼便就是容言谨带着薄怒的脸,一边站着的正是容言溱。 “这么晚,太子殿下和二皇子私闯后宫,是想要做什么?” 瑜妃眼中划过一丝心虚和慌张,很快又色厉声茬地先发制人道: “就不怕惊扰后妃,让皇上忧心?!” 容言谨浑身宛如有着一层低气压一般,瑜妃的话他充耳不闻,快步行来到虞疏晚的身边。 看见虞疏晚的双手还包扎着纱布,眸色一深, “身上其他地方可有受伤?” “没事。” 虞疏晚没想到来的人是容言谨,眨了眨眼睛摇头, “放心吧,我有好好保护自己。” 容言谨的眼中多了丝笑意,抬起手想揉揉她那毛茸茸的脑洞,却又想起眼下的情况,生生的忍了下来,将手背在身后,转身看向瑜妃,声音顿时冷了下来, “瑜妃娘娘这么多年嚣张跋扈惯了,便就是连官宦家的女儿都能随意打杀了?” 瑜妃对这位储君还是有几分害怕的,此刻强做镇定道: “殿下这话好没意思,本宫不过是教训教训这个毛丫头罢了。 她将我定国公府给祸害成了什么样,太子不会是不知道吧?” 她眼神怨毒的看向虞疏晚, “小小年纪就会用一张狐媚子脸来勾引男人了。 殿下还是小心为妙,小心着了这狐狸精的道,最后祸害到您的头上!” “口口声声说臣女是狐媚子,臣女是不是可以认作自己生了一副好容貌?” 虞疏晚挑眉, “不过,娘娘与其担心太子殿下被臣女蛊惑,不如先好好想想您今日动私刑,该如何跟皇上解释。” “本宫无错!” 她美眸几乎要喷火,顾不得其他,快步上前, “看本宫不好好教训教训你!” 可她还未碰到虞疏晚,陈沉就捏着一柄长剑横在了面前,面无表情道: “瑜妃娘娘此刻有跟虞小姐和太子殿下争辩的时间,倒不如去御书房门口好好求求皇上。 定国公勾结乱臣贼子,如今证据确凿,定国公府上下一百三十六口人已经全部下狱。” “什、什么?” 瑜妃的脸上瞬间写满了错愕,踉跄往后退了一步,口中不可置信呢喃, “怎么会……定国公府是皇上的左膀右臂,这么多年本宫的哥哥为了朝廷鞠躬尽瘁不敢有丝毫懈怠,怎么会勾结乱臣贼子? 一定是你们骗本宫!” 她猛地反应过来,伸出手指着虞疏晚,面色狰狞,早就没了方才的柔媚动人, “一定是你这个贱人找人陪你做戏!” “不可理喻。” 容言谨直接将虞疏晚护在了身后,眼神冷冷, “瑜妃若是疯了,那就该回自己的宫中静养!” 对上容言谨的眼睛,瑜妃瑟缩了一下,忽的转过身跌跌撞撞往着御书房奔去。 容言谨并未阻拦,看了一眼手上还拿着绳子和长板的宫人们,他们顿时簌簌的跪了一地,身子抖若筛糠。 “遇到这样的事情不知道禀告皇后反而助纣为虐,全部送去母后那里,让母后定夺。” 陈沉应声。 等到御花园的人走的差不多了,虞疏晚才反应过来自己还什么都没做呢,怎么好像又莫名其妙的经历一遭? 天色昏暗,有点点萤火虫明明暗暗的亮起。 虞疏晚两根手指扯了扯容言谨的袖子,见他转过头来,她真心实意的道谢, “多谢太子殿下。” 第191章 贵重的东西才配得上你 “你怎么来了这儿身边也没个人跟着?” 容言谨想要责备,可话到唇边,看着小姑娘的眼睛又化作了叹息, “也不怕遇到什么事儿?” 虞疏晚没说话,祝卿安已经急匆匆的赶来了。 看见虞疏晚,她眼睛一亮,顾不得前头提灯的宫女,快步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 “你急死我了,不是说了不乱走动吗?” 虞疏晚心下暗道自己也不想这样,还不是某些人实在是出现的赶巧了些? “御花园的花迷眼,一时间看呆了。” 虞疏晚找了个借口搪塞,却听得容言溱开口道: “事到如今虞二小姐还在为了忠义侯开脱,的确是个忠义女子。” 神经。 要他管? 虞疏晚就是不想提虞方屹,这才说了是看花的缘故,容言溱倒好,给她全部折腾了出来。 她皮笑肉不笑地看想容言溱, “殿下好像很喜欢掺和臣女的家事?” 容言溱听得出来虞疏晚的语气中带着不满,倒也没生气,笑道: “虞二小姐也莫要生气。” 容言谨将虞疏晚往着身后藏了藏,看向容言溱,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平淡, “多谢二皇弟,疏晚性格不善与人来往,你就不必跟她说话了。” 容言溱也没什么神色上的变化,只是耸耸肩笑道: “我本就是帮着找一找二小姐,二小姐不善来往,那就不说话就是了。” 虞疏晚没看他,祝卿安则忍不住呛声过去, “明知道疏晚不愿意提起家里人,你还非要说忠义侯,你这是想做什么?” 她是太后的侄女儿,就算是没那么高权利,可也算得上是几个皇子的长辈。 平日里祝卿安习惯叫他们几个哥哥,可也不代表不知道这样简单的事儿。 虞疏晚拉了拉祝卿安,转移了话题, “我是不是错过了太后娘娘的晚宴?” “倒还不曾。” 祝卿安果真被转移了注意力,面上有些庆幸 “好在这会儿找到你了,否则的话,只怕是真会惊动了姑母。” 她拉起虞疏晚的手腕看向容言谨, “我先带着疏晚过去吧,免得惹了姑母心中焦急。” 容言谨抿了抿唇,道: “我跟疏晚说两句话。” 祝卿安看看虞疏晚,虞疏晚点点头,倒是没有拒绝。 容言谨是君子,她不知道容言谨是想要问她什么,可也不害怕会被问得难堪。 几人走开了一些,虞疏晚看向容言谨,眼中有些疑惑, “殿下……” 话音未落,容言谨已经将她的手给轻轻放在手中问道: “还疼吗?” 虞疏晚一怔,看着月色下男人眼中温柔和心疼交织。 她忽地沉默下来。 虞疏晚能够隐约察觉到容言谨对自己的感情似乎有些变质。 一个简单的问题,她却实实在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可她低头不语的模样落在容言谨的眼中,却是受了委屈。 他低声道, “我曾说过,有什么事情你只管告诉我就是。 我在东宫,许多事情不能及时看到,少不得让你受委屈。 可我不想你受委屈。 疏晚,我给你再安排两个人在身边照看着吧。 你放心,他们会是你的人,但如果有遇到任何事情,你只管让他们来找我就是。” 容言谨郑重其事, “我不想给你说一些空话,也不想你受伤。” 若是普通人得了容言谨这样温声细语的话,恐怕早就已经欢欣难以自抑。 没经历过上一世,虞疏晚定然会毫不犹豫的答应,感动,沉浸在所谓的爱情幻想之中。 可她早已不敢将自己的真心再剖析给任何人看了。 男女之事…… 这一世她从未想过。 这样带有目的性的对她好,虞疏晚只觉难安。 “殿下,我即便是一个人,也能够照顾好自己。” 虞疏晚对上他的眼睛,索性将话说开, “我从前希望能够跟家人在一起,和和美美的,可后来才发现如果要等着别人的救赎才能活下去,那我就该吃更多的苦。 当初在刘家村不是忠义侯去的巧,是我逃的快,否则如今的我只会是一个瘸子,连走到您面前的资格也没有。 后来我回了京城,桩桩件件都是我自己去一点点琢磨出来的。 我做的事情都有考虑过自己能否承担住结果,也清楚自己在干嘛。 殿下,乡下人有一句话叫做‘靠山山会跑,靠人人会倒’,所以我不想太过依靠您。 我自己的身边有合适的人可用,我也不必终日活在下一刻特权被收回的惶恐中。” “我给你的东西,怎会要回来?” “殿下不要,可我总会顾忌是殿下的人,从而使唤起来都没那么顺手了。” 虞疏晚郑重其事地行礼, “殿下,还望您能够明白臣女的心。” 容言谨张了张嘴,却忍不住地苦笑一声, “我从前见你,只觉你古灵精怪,如今倒忘了你还有这般心性坚韧的时候。” “臣女只是觉得有些东西是不能依赖上的,我第一次接受您的好意,第二次依旧得到你帮我的红利,或许前两次会有感激,可久而久之我也不能确定会不会把当做一种理所当然。 眼下这样就很好,倘若我有需要殿下帮忙的,自然会厚着脸皮求到殿下面前。” 虞疏晚又笑起来, “或许是因为吃过苦,所以才更想要一步一步的走在地上,殿下,我现在没有飞的底气。” 听明白虞疏晚这是在拒绝他,容言谨也没有再多言,只是看向她的眼中越发多了几分的亮光。 虞疏晚觉得自己的话已经说的足够明显。 从一开始她就没有想过再谈什么男女之情,和容言谨认识,也不过是为自己摸一张底牌,同时给自己扯一张虎皮。 容言谨若有似无地轻轻叹息一声,虞疏晚下一刻就觉得手心一沉,低头看去,是一块儿沉甸甸的令牌。 “殿下……” “至少这一个不要推辞。” 容言谨道: “你在京城之中行步艰难,我也无法时时刻刻能够及时出现护着你。 从前说过不会让你受到任何委屈,这一点是我失言。 你拿着这张令牌,若是那些依旧欺负你的人对你不敬,你就让他们来找我。 东宫,你可以随时进出。” 这个权限着实是有些高了。 虞疏晚下意识的将令牌又塞回去, “我不能要,这个太贵重了。” 东宫可是守卫森严的地方,一国储君的潜邸。 任由她一个小女子随意进出东宫? 这属实是有些夸张。 可容言谨铁了心,将令牌亲自挂在了她的身上, “贵重的东西才配得上你。” 这么一句话,却叫虞疏晚一下子想起来了自己上一世的种种。 回到侯府以后,她的确不愁吃喝,衣裳也是要比自己从前在刘家村的时候好像不知道多少倍。 可这些和虞归晚比起来简直小巫见大巫。 虞归晚一件衣裳的银钱都能够抵得上她院子里两三个月的开销。 虞归晚喝的茶,更是虞疏晚从未敢去想过的贵。 她其实也想过自己这样是不是有些不太上得了台面,可偏偏,是虞景洲一边拿着价值千金的礼物要去讨虞归晚喜欢,一边看着她,带着漫不经心的嘲讽, “就算是给你好东西,你能够认得出来吗? 你也就只配用一些便宜货,这才配得上你的身价。” 第192章 姜瑜的下场 从前的事情她其实并不曾忘怀,只需要一个小小的钩子,就能够将她那些所有的恩怨都从记忆深处勾出来。 如今,有人会同她说: “贵重的东西才配得上你。” 这样的话让虞疏晚的眼睛有些忍不住发涩。 容言谨没有注意到虞疏晚的情绪,将令牌挂好后,还是忍不住笑着将虞疏晚的发丝揉乱, “疏晚,相比起你要一个人承担所有,我更喜欢看你如何麻烦我。” 虞疏晚将心头弥漫起来的情绪全部压了下去,若无其事的开口,带着几分调笑, “看来殿下也觉得我是一个闯祸精,怕的将这护身符都挂在我身上来了。” 容言谨被她惹笑,复手而立, “卿安还在等你,你且去吧。” 虞疏晚不是矫情的人。 东西都已经被强硬的挂到了她的身上,大不了往后不用就是了。 她摸了摸还带着几分余热的令牌,对容言谨璀然一笑, “好,多谢殿下。” 看着虞疏晚的背影远去,容言谨藏在袖子里的手忍不住紧了紧。 那上面还有方才触碰她柔软发丝的触感。 他向来自诩是君子,可面对虞疏晚,反倒像极了一个卑劣的小人。 想到这儿,他又忍不住自嘲一笑。 就算是小人,也能够伴在自己在乎的人身边,不让对方受到伤害,可自己始终是慢一步。 容言溱将方才二人的动作都看在了眼里,缓步上前笑道: “殿下很中意二小姐。” “女子名誉最为重要,你还是莫要胡说。” 容言谨看向他的神色淡淡,可容言溱显然没有那么容易放过容言谨,只是笑道: “并非是臣弟胡说。 近来京城中时安和虞二小姐走的很近,虞二小姐是腊月的生辰,距离及笄也就只剩下几个月的时间。 我只是想要提醒皇兄,既然是动了心,也自当早些为自己谋划。 时安的性子你也知道,他若是看上一样东西,是无论怎样都会想方设法得到手的。” “时安为人如何我心里面自然清楚。 虞二小姐也非是物件。” 容言谨眼中多了几分冷意, “二弟今日的话未免太多,操的心也未免太多。 与其在这儿操心孤的事情,倒不如想一想下个月的选秀你要选哪位小姐做你的皇子妃。” 容言溱面色一僵,容言谨已经擦着他的身侧离开,轻飘飘的丢下了一句话, “孤不管你有什么心思,离疏晚远点。” …… 去寿康宫的一路上,祝卿安很是新奇的看着虞疏晚身侧的令牌。 “太子哥哥可从来没有对一个女子这样上心过,你可真是头一份儿。 照这趋势下去,往后指不定你是要做太子妃的呢。” 但说完之后,祝卿安又觉得有些苦恼, “可每次时安哥哥都会出现在你身边,帮你许多,如此看来,我倒是觉得你嫁给时安哥哥好。” “嫁人嫁人,莫非是你如今想嫁人了,在这儿给我牵什么红线?” 虞疏晚含笑看了她一眼,状似不经意的扯开话题, “我听说,定国公府如今都下大狱了?” “可不是嘛!” 一说起这个,祝卿安顿时来了精神, “听说户部和吏部一起去抄家的时候,姜瑶哭晕过去好几次呢。” 虞疏晚就这么一句话,却叫祝卿安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堆。 看来这也是个大嘴巴,往后是断然不能跟她说一些要守嘴的事儿。 “……这定国公府胆子也是真大,都已经快成簪缨世家了,怎么还想着这些东西? 权力再大,岂能大过皇家? 人心不足蛇吞象,这就是太贪了,否则的话怎会如此下场?” 祝卿安一边说一边摇头, “姜瑶从前也是京城里面数一数二的贵女,即便是挺让人讨厌的,可如今这个下场八成会被安排进教司坊,就她那样高傲的性格,恐怕难捱得很。” “你是想要去看个热闹吗?” “那倒不至于,即便是从前欺负过我,可她本性也没有太坏。 她那样骄傲,落井下石的事儿我不屑干。” 祝卿安看向虞疏晚, “你要去?” “不去。” 虞疏晚没有凑热闹的兴趣。 上一世姜瑶哭着来求虞归晚救她的时候,那个惨样她已经见过了。 没有多少痛快,只有一种莫名的空洞。 但姜瑶也就罢了,姜瑜的下场她是一定要知道的。 听见虞疏晚问起姜瑜,祝卿安面上有些鄙夷, “平常看着风光霁月的人物,谁曾想背地里做了什么勾当,听说下头都烂了。 估计是因为这个变故才疯了的吧。 不过这样也好。 如今定国公府大厦将倾,他若是清醒着也免不了被砍头的下场,这样疯疯癫癫的足够可怜,皇上即便是为了彰显仁德,也会留他一条命。 如此也算是给了定国公府留了一条血脉,让苟延残喘的活着罢了。” 祝卿安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眉宇之间染上几许哀伤, “疯疯癫癫的,总好过一个人面对往后种种。” 想到祝卿安的身份,虞疏晚猜测她大抵是想父母了。 她不会安慰人,只是站住脚,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 “祝卿安,你瞧,今夜的月色很好。” 祝卿安看了一眼圆月,也笑了起来, “确实好看。” 虞疏晚没有得到过虞方屹他们的宠爱,祝卿安失去了双亲,都只有一个亲人在努力的保护着自己。 这种类似的遭遇让虞疏晚一时间对祝卿安也亲近了几分,两个人相处下来也越发坦然。 到了寿康宫,两个姑姑都提着灯笼,眉间焦急地张望着外头。 看见二人,二人赶紧迎了上来。 瑶池带着些许嗔怪, “郡主怎么又是不声不响的消失那么久,外头还有宫人走了几波,说是找二小姐,这是怎的了?” “我在花园看花迷了路,郡主去寻我了。” 虞疏晚有些不太好意思, “让姑姑担心了。” 知秋也有些不快, “早知道奴婢还是得跟着您。” 说完,知秋带着歉意看向瑶池, “我家小姐对方向不甚敏感,今日还给添了乱,实在是歉意得很。” “说这些话可不是见外了吗?” 瑶池摇摇头, “在宫中只要是没出事就好,娘娘那里奴婢没提,近些年她的身子也越发不好,还是别让她操心了。” 两人点点头。 穿过满庭芬芳,二人很快就到了太后寝宫。 太后正在喝药,看见二人进来,将药往旁边推了推,笑着说道: “到底还是孩子,怎么今日如此贪玩?” “都怪臣女,御花园的花太美,一时间看出了神,忘记了时间。” 虞疏晚抿着唇笑着上前, “娘娘说话归说话,可这药也该吃了不是?” 一边伺候用药的瑶草顺势开口, “奴婢知道您是想要招待郡主和二小姐,可是也总该顾及着自己的身子,喝完了药也是一样的。” “娘娘不会是和疏晚一样,怕药苦,所以不肯喝吧?” 虞疏晚冲着瑶草眨了眨眼睛, “姑姑,这可是您的不是了,但凡多准备一个密饯,现在哪儿还有这事儿? 我今日瞧着太后娘娘年纪轻,原来是心性儿也和咱们小孩儿一样。” 怎么拿捏长辈,虞疏晚早就已经信手拈来。 她俏皮的看向太后, “若有一个甜蜜饯儿,娘娘可愿意喝药了?” 一番话惹的宫中所有人都不由得轻笑出声来。 这样的善意哄笑声,亦是虞疏晚不曾体验过的。 还有点儿新奇。 第193章 我做自己的靠山不好吗 太后也被她招的合不拢嘴,嗔她道: “哀家以为卿安这个丫头足够会哄人,没想到来了一个更会哄人的。” “哄人算不了什么本事,主要是太后娘娘真心疼爱我们这些小辈,愿意赏脸跟着笑一笑,闹一闹。” 看着眼前的太后,虞疏晚的心底泛起细密的疼痛。 倘若小铃铛在自己母亲的膝下长大,想来肯定要比她们还会哄自己的母亲。 只是小铃铛,现在到底在哪? 一顿饭吃下来,宫门早就下了钥。 偏殿收拾出了一间屋子,虞疏晚就暂且在这儿住下了。 第二日一早,给太后请完安,虞疏晚就要辞行出宫了。 本就只是避一避风头罢了,虞疏晚还惦记着家里的事情呢。 太后倒是对虞疏晚喜欢得紧,叫人拿出一只翡翠镯子亲自给她带上。 “你是个倔强的姑娘,往后少不得会吃亏。 可人生在世,总有许多身不由己。” 太后有些冰凉的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背, “往后若是有空就常来坐坐。” 太后实在是一个很好的人,虞疏晚的心头一暖,一直到出了宫门,也没有忘记和祝卿安道: “娘娘就是忧思过重,你多逗逗她笑,久而久之就好了。” 她可不想小铃铛回来以后没了母亲。 一开始只是因为同情心泛滥才给祝卿安提了一嘴。 可如今相处下来,即便只有短短的半天,虞疏晚也能够感受到太后的确是一个真挚的人。 她比之是想要让小铃铛回来不伤心,如今则是多了更多的真心,仅仅只是因为太后是太后,才希望她好。 祝卿安自然是把话放在了心上,主动要将虞疏晚送回去。 虞疏晚摇摇头, “我住得离这儿近,刚好还能路过新开的点心铺子。 我给祖母买一些再回去。” 见虞疏晚推辞,祝卿安也不坚持,点头说道: “那等我这边得空了就去找你玩儿。” 两人在紫禁城门口分了手,知秋这才开口说道: “小姐很得太后娘娘的喜爱,往后边就是有人想要再欺负您,您也算是有了新的靠山。” “我自己做自己的靠山不好吗?” 虞疏晚只是笑着,可也忍不住开口道: “这一次的事情,还是多谢了母狮子,那么及时。” “什么母狮子公狮子的,那是慕世子。” 知秋哭笑不得,末了,她蹙起眉头往虞疏晚身边靠了靠, “奴婢听说,昨儿您在御花园遇到侯爷了?” 这件事也算不得是什么秘密,今日太后也问了的。 虞疏晚点点头, “让我带着祖母回去。” “那小姐是怎么想的?” “当初我们是为什么出来,姑姑难道不记得了吗?” 虞疏晚站住脚步,静静的看着知秋, “他们想要害祖母,虞归晚没有死我就不可能让祖母至于这种未知的危险中。 他们如果真的在意祖母,想要将我们接回去,难道不该拿出一点诚意吗? 去一个庄子已经三番五次都没能送走,最后还是虞归晚自己走才离开了京城。 我如何相信他们的能力?” 知秋叹了口气, “奴婢就是问一问,如今老夫人也不许奴婢们再提起侯府那边的事情,可见也是伤透了心。 昨日小姐可有吃亏?” “有什么好吃亏的,他还能在皇宫里面动手打我不成?” 虞疏晚冷笑一声,转身继续走着。 到了点心铺子,按照虞老夫人的口味选了几样点心,正准备付银子出门,就听见外面吵嚷起来,中间夹杂着女人的哭喊声。 见虞疏晚往外看去,伙计一边装点心一边道: “小姐不必看那边,免得脏污了眼睛。 您应当还不知道,昨儿个傍晚不知道是为何,先是定国公府的夫人被京兆尹给抓走,接着就是朝廷的大官儿将定国公府围了水泄不通,把人都给抓了起来。 也就只有一个废了的姜家公子不知所踪。” “既如此,外头在哭喊的又是谁?” “还不是那姜家小姐?” 伙计啧啧有声, “从前在京城里面也算是嚣张跋扈的家喻户晓的一号人物,可如今却被充入了教坊司,当真世事无常。” “那她如今也该在教坊司,怎么还出来了?” 原本虞疏晚是懒得去看这些的,可到底是被勾起了好奇心。 伙计已经装好了糕点,往外头看了一眼,又收回了目光, “从昨天开始就是,宫里头还有一个瑜妃娘娘呢,教坊司的人也不敢太过放肆,就让她找了机会一次又一次的跑出来。 这应该是第三次了,有的闹腾。 瑜妃娘娘无皇子傍身,也没有恩宠加身,如今算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这姜小姐怎么还拎不清。” 伙计堆满笑容,将糕点递给知秋, “小姐,您这糕点都打包好了。” 虞疏晚让知秋付了银子,在伙计满脸堆笑中出了门。 知秋摇摇头, “皇上的旨意岂是能随意更改。 别说是瑜妃,就算是皇后娘娘,娘家出了这样的事儿,最先想的都只能是保全自己。 这姜小姐还在这儿闹,恐怕等到一切尘埃落定,教坊司的人不会对她客气的。” 说完以后,知秋猛地反应过来,连忙紧张地看了四周,又用手轻轻地打了打自己的嘴, “奴婢怎好妄议娘娘。” “她闹不闹结局都已成定局,没什么好看的,回去吧。” 虞疏晚看了一眼热闹的人群,又收回了目光,继续往虞府回去。 她昨天晚上没来得及回来,也不知道祖母会不会担心。 这些糕点是祖母素日爱吃的,闻着香,就是不知道这家新店的手艺如何。 流珠的伤势应该好了许多,到时候也该给她安排些事儿…… 脑海之中思绪万千,却听见人群传来惊呼声和下意识的咒骂声。 知秋急促, “小姐小心!” 糕点顿时洒落一地,知秋整个人也被撞在了地上。 虞疏晚眼疾手快的一把扣住了姜瑶的手腕,眼神冷冷, “即便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也不会老实,是吗?” “我只恨为何没能早些杀了你!” 不过是过去一夜没有见面,向来娇嫩的脸蛋儿宛若憔悴了十来岁,那双顾盼生姿的眼睛也布满了血丝,配上姜瑶如今凌乱的发丝,又有谁能想到,昨日之前,她还是京城中数一数二的贵女呢? 第194章 偷得浮生半日闲 “杀了我?” 虞疏晚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唇角勾起, “姜瑶,是谁给你的错觉让你觉得你之前有本事杀了我?” 姜瑶如今已经失去了一切,若是她也糊糊涂涂的就罢了。 可如今,她清醒着要去做教坊司的罪女! 这样的羞辱倒不如杀了她! 那些从前张扬时候过的人,姜瑶甚至都不敢想回怎么笑话羞辱她! 这一切都是虞疏晚的错! 她形容狼狈,再没有从前的半分风采,怒吼道: “这一切都是你害的! 虞疏晚,难道午夜梦回时候你就不会觉得害怕吗! 我姜家上下一百多口人,如今都被你害的凄惨下场! 姜家所有男丁,除了我哥哥……全都要被处置! 这就是你要报复的对不对? 那你杀了我啊! 你有什么冲着我来啊! 凭什么那样对我姜家! 等到皇上查明真相,我等着你的凄惨下场!” 虞疏晚只是冷冷地看着她。 知秋方才挡住姜瑶的动作,只是被撞翻在地上,此刻忍着手腕痛楚爬起来到了虞疏晚的身侧,声音满是怒气, “皇上是明君,你的意思是皇上听信谗言害了你们姜家? 定国公府这些年来做的事情你当真是一点不知晓? 姜小姐,人各有路,这些也都是你自己选的,何必怨我家小姐!” 周围的百姓们也七嘴八舌起来, “就是,这些年定国公府也越发的懈怠嚣张起来,皇上也定然是忍无可忍才动的手!” “皇上可是天子,怎么可能会听信一个小姑娘的话,姜小姐莫不是得了失心疯?” “不明白,这个时候这姜小姐还在怨天尤人? 当初可是她在京城最为嚣张啊!” 耳朵敏锐捕捉到这句话的姜瑶猛地转过头死死盯着说话那人,咬牙切齿道: “虞疏晚比我可恨多了,怎么,如今就因为她的身份你们不敢说了?” 虞疏晚冷笑一声,方才被吓到的人恼怒道: “胡说什么? 你当初在京中做了多少事,害得多少人生存艰难,你是当真没有半点的记忆了? 好歹虞小姐肯补偿,早就甩你八百条街了!” 姜瑶红着眼睛尖锐地叫喊出声, “你们都被这个贱人给骗了,她才是那个十恶不赦的贱人!” 虞疏晚直接将她的下巴掐住,迫使着她看向自己,发不出声音来。 姜瑶涨红了脸拼命的挣扎,可虞疏晚却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道: “定国公府罪无可恕,一切都是天子之意,你若是置喙,大可去告御状。 至于我是不是贱人,众人眼睛都看得见。 而你,得充入教坊司,到时候说不准谁是贱人。” 虞疏晚缓缓绽放出一个笑来,声音轻轻,宛如恶魔低语, “听说,若敢在教坊司寻死,你只会比死还要痛苦。” 教坊司里面的大都是罪臣之女。 作为惩罚,这些人都会被培养礼仪乐曲,或是留作官妓。 里面有最好的大夫,所有人都盯着那些官家小姐。 谁若是敢寻死,他们自会有手段将人给想方设法的救回来,再一点点折磨调教。 教坊司每年疯了的女人,数不胜数。 从前姜瑶还会嘲笑一二,可如今真正沦落到自己身上的时候,她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双眼布满了恐惧。 可她强撑着,身子颤抖道: “我还有姑姑……” “瑜妃娘娘?” 虞疏晚贴近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轻轻道: “因为定国公府才有瑜妃,如今定国公府都没了,一个没有皇子傍身的蠢女人,又能如何呢?” 姜瑶如遭雷劈,整个人失了神采。 虞疏晚只是松手,她整个人就跌落在地上。 离得近了,才听得见姜瑶不断地呢喃着, “不会的,不会的……” 虞疏晚面无表情,眼睁睁看着有两个人冲了过来,身上的衣服还绣着教坊司的标志。 他们将姜瑶粗暴地抓起来,看向虞疏晚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直接转身离开。 “八成是宫里瑜妃的消息已经被传入了教坊司。” 知秋冷哼一声, “即便到了这个地步也不肯反思自己的错,还想要将您给拖下水,当真是可恶!” 看着那两人带着姜瑶逐渐消失在人群之中,虞疏晚的心下倒是并无多少的痛快。 从前趾高气扬的贵族小姐,如今也沦为了自己曾讥笑过的尘埃。 还真是世事无常。 她低下头看着脚下。 这是她要走的路,不管未来如何,她势必回不了头。 知秋见她不说话,以为她是心软了,又缓声劝着, “姜小姐不会觉得自己错了,若她从前不曾得罪京城太多人,依照国公府的本事,也定然有人能将她赎走。 可如今就说不准了。 她几次三番的想要杀了您,您也不必伤怀。” “我为何为她伤怀?” 虞疏晚回过神,神色淡淡, “我不过是在想,点心撒了,得重买了。” 她看向知秋, “方才摔着哪儿了?” “就是手腕扭了一下,不打紧。” 虞疏晚还是带着去给上了药,这才去重买了糕点。 等到回到府上,虞老夫人正在用饭,看见她,笑道: “在宫中可好?” “太后娘娘是个很好的人,孙女儿瞧着,她生的也好看。” 虞疏晚抿着唇笑,顺势坐在了虞老夫人的身侧。 虞老夫人道: “太后当年可是咱们大祈的第一美人。 嫁给先皇后,先皇遣散六宫,异常疼爱。 两人琴瑟和鸣,十五岁入宫,十八岁就有了两个皇子,之后一直到了三十五岁那年有了公主,先皇驾崩,她也才三十六岁。 如今堪堪刚满五十,深居简出,也就是身子不好。” 虞老夫人怀念从前道: “当年我第一眼见到太后时,惊为天人。 她那样好的人,前半生享尽了福,可这后半生却……” 说到这儿,她转过头看向虞疏晚, “太后……找到女儿了吗?” 虞疏晚笑了笑,将点心推给她道: “有福气的人,自然是能够母女团圆。” 虞老夫人笑着点头,不再多问。 剩下的几日,京城就像是热锅里面煮沸的水,各种各样的消息都在不断的涌出。 而虞疏晚也算是难得的闲下来,在府上过了几天的安生日子。 她在院子里移植了一棵玉兰树,又招呼着月白一起搭建了一个秋千。 可心眼巴巴的看着她, “小姐,这马上就凉下来了,您还种玉兰做什么?” 虞疏晚只是喝着茶, “明天还要出恭,你今天还吃饭做什么?” 可心被噎了一下,一边的流珠苍白着脸笑起来, “小姐老爱欺负人。” “我可没,你们讲话要拿出证据的。” 虞疏晚无辜的眨着眼睛,可心将皱了皱鼻子,嗔怪的将手上的点心放在虞疏晚的面前, “玉兰象征富贵,莫不是小姐赚银子了?” 虞疏晚诧异, “这你也知道?” 她笑起来, “今日府上加餐,每人再赏一吊钱当彩头了。” 可心惊讶, “小姐真的赚银子了? 这不声不响的,奴婢还真没发现呢。” 虞疏晚也不回答,只是眯着眼睛躺在躺椅上,慢悠悠的摇晃着,享受难得的静谧时光。 冰已经被推行。 即便只有短短的一个多月,可利润也不是一般的可观。 慕时安给她送银子来的时候还特意调侃的问她, “当初你若是自己做,恐怕这些银子都是你的,你这个守财奴如今可觉得痛心?”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好歹我也算是帮了咱们一把,这是我该做的。” 当时这话说出去豪气万丈,可如今的确还是有些缺银子的。 白家那边,白知行已经逐步掌握了整个白家的大权,自己与他的关系暂时还不能暴露,舍不得,还需要一些流动的资金帮着他做打点。 想到白知行,虞疏晚忍不住摇摇头。 他的戾气重,又是全心想着复仇,这生意场上的事情当真是脱手不了半点,全得由她暗中照拂。 她想的正出神,忽的听见一声轻笑, “外面都快要吵翻天了,你怎么还在这躲清闲?” 第195章 放心,我会帮你所有 虞疏晚转头,便就看见了慕时安。 “又是走的墙头?” “什么叫又,我拢共也就来两次,总不能一次又一次通报,惊动老夫人吧?” 院子里的丫鬟们早就司空见惯,给慕时安请了个安以后就去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你来做什么?” 虞疏晚躺在藤椅上没动,摇着手上的扇子偏头看他。 今日阳光温暖不刺眼,还有阵阵微风。 这样的光落在虞疏晚的脸颊上,越发显得面色莹白如玉,双眼顾盼生辉。 慕时安挑眉道: “有些消息,想跟你说一说。” 虞疏晚略一沉吟,便就开口问道: “是虞归晚的事情?” “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真没意思。” 慕时安装作惋惜的叹气一声,却惹得虞疏晚玩笑了起来, “现在让我多有在意的只有两件事儿。 一个就是小铃铛的事儿,另一个就是虞归晚在作什么妖。 要是小铃铛的事儿你绝对不会这么平静,能让你如此看好戏态度的,应当就只有虞归晚了吧。” 虞疏晚笑盈盈地看着他, “让我听听是什么消息。” “你倒是聪明。” 慕时安笑起来,开口说道: “她近些日子让人送了一个方子到东宫,太子没有看,我给拿走了。 那个方子正是制冰的方子。” 听到这个消息,虞疏晚没有多少情绪,反倒是笑出声来, “马上天都凉下来了,她怎么才想着做冰?” “她剽窃你的东西,你不生气?” 虞归晚方子上面写的名字都很是生疏,要不是将一起送过来的一个药包打开,他都不知道那就是地霜。 “或许是我剽窃她的呢?” 虞疏晚大大方方的开口, “可这种东西只看先机,她想要靠这个东西在太子面前翻身,未免是有些太过天真了。” 倘若还是和上一世一样,虞归晚或许就能够如愿。 可这一世,她的改变让虞归晚措手不及,只顾着如何跟她斗,反倒是忘了自己可以拿出手用的好点子。 等到再想起来的时候,时机早就晚了。 慕时安只当作她是在说笑,并未放在心上, “离开京城,她的消息也没有那么灵光了。 她往后应当是回不来的,你为何还要将她的事情都注意着?” “她不是那么容易甘心的人。” 虞疏晚笑着岔开了话题,问起了小铃铛的下落可有消息。 与此同时,离京城四五十里外的鸡鸣寺内,少女躺在破旧的被子上,手腕细得几乎只要是稍稍用力就会断掉。 她的眸光里面水光盈盈,面上戴着面纱哽咽开口, “你天天那么忙,还来找我,会不会很麻烦你?” 男人皱眉,将她的手轻轻拉住训斥开口, “再说这种蠢话,我可就不来看你了。” “我错了,你别走。” 少女的眼泪立刻夺眶而出,紧紧抓住男人的手啜泣, “父亲母亲已经不要我了,无痕哥哥,我就只剩下你了……” “傻丫头,我怎么会走?” 无痕叹了口气, “我只是不想你说这些生分的话。 当年你救下我,我一直都记得,好不容易找到你,我怎么会丢下你?” 虞归晚细细地抽泣着, “因为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原因,自从疏晚回去以后就一直针对我,父亲和母亲开始是护着我的,可后来也不想疼我了…… 我现在毁了脸,一条腿都下不了床,我就是一个废人…… 我已经一无所有了,无痕哥哥,我是怕你觉得我麻烦。” 少女柔弱地诉说着自己的无助,叫人看着就忍不住的心疼。 无痕捧着她的脸,将面纱轻轻揭下来,看着她从眼角横亘在下巴的疤痕眼中满是疼惜, “小晚,我会好好保护你的。 你的伤我已经在找人了,到时候一定不会让你留疤,你想如何就如何。” “谢谢无痕哥哥!” 虞归晚喜极而泣,扑进了无痕的怀中抽噎道: “我好想父亲和母亲啊,无痕哥哥,我什么时候才能够见到他们?” 不等无痕开口,她又慌乱擦干净了眼泪, “不行不行,疏晚不会想看见我的,我、我……” 她痛苦地抚摸上自己的脸,无痕将她紧紧拥住,一字一顿道: “阻碍你的人,我不会让她好过。 你想回家,我会帮你的。” 安慰许久,屋子里这才只留下了虞归晚一人。 流光探头探脑道: “小姐,无痕公子走了?” “嗯,进来。” 虞归晚此刻脸上何曾有半分方才的悲痛,眼底一片阴鸷。 流光一路小跑着过来,满眼期盼地看着虞归晚, “咱们是不是能回去了?” “现在回去有什么用,永远被虞疏晚那个贱人压着吗?” 虞归晚冷笑一声, “还是说,你跟不了我吃这个苦头?” “小姐说的是什么话……”、 流光讪讪开口, “奴婢是您的贴身丫头,小姐都能吃的苦奴婢怎会吃不了? 奴婢就是为小姐打抱不平,担心小姐身子扛不住。” 虞归晚冷笑,不曾开口。 流光知道虞归晚是个有本事的,当下立刻卖了乖上前,跪着给虞归晚整理着床上的被子心疼道: “当初咱们走得太过匆忙,连像样的被子都没有。 山上清冷,小姐这身子怎么受得住?” 虞归晚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既然不能够从虞疏晚那里得到想要的东西,她就想办法让虞疏晚孑然一身! 那些小说女主不都一样吗? 表面上对家人失望,其实闹再多,心里也都是记得家里人的! 虞疏晚? 虞疏晚也一样! 她的心里头指不定有多么渴望得到他们的关注,如今做派就是故意闹出来的,否则为何非要赶走她? “出来又不是为了享福。” 虞归晚手指抚摸上脸颊,眼神冰冷, “再让我听见你说这些就滚出去!” 流光不敢说话了。 她正要起身去准备找一些吃的来,门却被推开,露出虞景洲苍白的脸,眼中写满了心疼, “归晚……” 虞归晚没想到虞景洲竟然来了。 她惊愕地看着他, “哥哥?” 虽说一直将这个世界当做游戏,只是最近才开始正视这群npc拥有自己的喜怒哀乐,可虞归晚是真的将虞景洲当做自己的亲哥哥。 不管是什么事情,虞景洲都会无条件地护着她。 仅仅这么一条,虞归晚都无法对虞景洲有怨恨。 她的眼中流露出委屈和害怕,带着哭腔问, “哥哥,你怎么才来?” 虞景洲看见从前被当做掌心宝的妹妹如今成了这样,只觉得一颗心都密密麻麻地刺痛着,顾不得自己的腿,一瘸一拐地奔上前红了眼, “你怎么就住这样的地方…… 走,归晚,我带你回家,哥哥带你回去!” 鼎瑞赶紧搀扶住他,道: “公子知道您来了这儿后就一直吃不下睡不好,身上的伤发了好几次的炎症。 好不容易好一些了,就挣扎着来找您,马车一路不敢停歇……” 虞归晚此刻是真的绷不住心中的所有情绪,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哥哥,我怕!” 第196章 难道……不止她一个异世之魂??? “不怕,我来了。” 虞景洲鼻子一酸,将虞归晚的眼泪一点点擦拭去,道: “我在京城还有一处宅子,你去宅子里,也好过山上这样的地方。” 虞归晚一愣,眼泪都忘了收回, “哥哥……不接我回去吗?” 虞景洲动作顿了顿,低声道: “父亲还在气头上,你现在回去不好。 我会想办法让你光明正大回去的,但现在不行,归晚……” “你也站在虞疏晚那边?” 虞归晚的眼泪更加汹涌起来, “哥哥你说过会永远站在我这儿的!” 虞景洲只是心疼她,却也知道上一次的事情他们不占理。 如今虞疏晚都还没回去,他怎能将人带回侯府? 虞景洲长叹一声, “不管上次的事情是不是误会,归晚,终究是你做错了。 你如今不回去也好,到时候等到事情淡忘了,哥哥为你寻一户好人家。” “我是要嫁给太子做太子妃的。” 虞归晚紧紧地抓住他的手腕,一字一顿道: “哥哥你明明知道,我只会做太子妃的!” “归晚。” 虞景洲无奈叫她,可虞归晚却根本听不进话,哭喊着问道: “哥哥,你从前说过会帮我,虞疏晚回来以后一切都变了,难道你也要变吗?” 她含着泪,越发显得脸上狰狞。 虞景洲低声道: “归晚,跟我一起长大的是你,我会帮着你,可祖母的事情我们辩无可辩。” 虞归晚顿时恼了,脸上挂着泪痕推开虞景洲, “那你走,你快走! 免得沾染我的晦气,我成恶毒女人杀了你!” 虞景洲没有防备,整个人顿时被推搡地摔在地上。 鼎瑞惊呼一声, “公子!” 他冲上前将虞景洲扶住,一脸紧张, “公子没事吧?” 对虞景洲的关心早大过了对虞归晚的敬畏。 鼎瑞猛的转过头看向虞归晚怒斥道: “大小姐未免是有些过分了! 公子拖着伤腿来见您,就是怕您受了委屈,您就算是心中有气,也该知道公子自小疼您,即便是二小姐回来也是站在您这边。 公子夹在中间亦是为难,您怎可这般!” 虞归晚也有些后悔了,哭着认错, “哥哥,我就是有些激动了,真的对不起……” “我知道你心中有怨气,没事。” 虞景洲忍痛站起来, “你若是不想回京城,我就让人给你这儿收拾收拾,这儿住不了人。 归晚,等一切都好起来了,我一定来带你回去。” 虞归晚抽着鼻子,还是决定将自己的打算跟虞景洲说。 她遣散鼎瑞跟流光,鼎瑞犹豫地看向虞景洲,见自家主子点了头,这才忐忑不安的离开。 虞归晚主动拉住虞景洲的手, “哥哥,其实我前些日子得了奇遇,知道如何制冰。 虽说这时间有些晚了,可到底还有热的地方,若是能够应用得当,往后也定然派得上用场。 我已经叫人把方子给送去了东宫,哥哥可以帮我问问殿下可有收到。” 她眼中满是期盼,可虞景洲却带着惊愕看着她。 虞归晚后知后觉, “哥哥?” 虞景洲慢慢的抽回手, “方子哪儿来的?” 虞归晚莫名, “是我得了奇遇,有个老道告诉我的。” 她一早就想好了借口,毕竟无从考证,谁还能找到出处不成? 虞景洲脸上的神色变得有些失望, “归晚,你什么时候也学会了这样的谎话连篇?” “什么谎话连篇,哥哥,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虞归晚的心头浮现出一抹不安来,虞景洲闭了闭眼,睁开道: “你离开京城的时候,京城中就已经供冰了。” “什么?!” 虞归晚惊叫,蓦的瞪大了眼睛, “你骗我?” “我没必要骗你,而且冰是由朝廷卖出,方子是太子跟慕世子一道送上的。 算算时间,在你离开侯府之前,皇上就已经知道制冰的事情了。” “不可能啊,这……这怎么可能……” 虞归晚的额头沁出汗珠来,口中喃喃, “不应该有的,难道除了我还有别人知道……” 虞景洲看她这样,想来应当不知道这些,声音又缓和下来, “不管是谁告诉你的这个方子,如今已经是朝廷的东西了,你就不要再去沾染,否则引火上身,自己反倒惹一身麻烦。” 虞归晚死死地咬住唇,忽地有了一个大胆想法: 难不成这个朝代并非她一个异世界来的人? 可转念一想,当初系统可是再三确认过,这个世界只有她是异世而来。 看来,这个朝代发展要比她想象的更快。 虞归晚失落的松开手, “那我岂不是没有办法在太子殿下面前留个好印象了?” 如今不在京城,她能做的事情越发的少了。 虞景洲原本还想劝她回京,可如今见虞归晚还在执着容言谨的事儿,自是不好再提。 到时候若是回了京城,他不可能时时刻刻看着她。 要是再因为这些事情跟虞疏晚对上,只怕归晚会吃亏。 “你如今伤势还重,必须要好好养着才行。” 虞景洲道: “这儿环境清幽,也算得上一处好地方,里里外外,我让鼎瑞给你置办最好的,往后吃食这些也不必担心。 我都会给安排好的。” 他看着虞归晚身下的破烂床铺,眼中是难以掩饰的心疼。 可恍惚中,虞景洲却想起了虞疏晚。 听说,虞疏晚从前过得并不好。 他曾见过虞疏晚背上纵横交错的伤,她从前…… 也过得这样苦吗? 虞归晚听他不再提起要带她回京的事,有些落寞,最后还是勉强笑了笑, “多谢哥哥。” 虞景洲回过神来,将脑海之中的那些思绪全部驱散,心下对自己方才的行为也多了几分的恼意。 虞疏晚? 呵! 人家何曾需要他这个哥哥的关心! 她都能够狠下心来伤了他,还指望他这个哥哥能不计前嫌心疼她?! 那都是她活该的! 他回过神,沉了沉眸子道: “京城里面的事情你暂时都不必再管,等你回京,一切都会好转的。” 虞归晚乖巧点头。 天色不早,虞景洲得尽快下山了。 等到虞景洲一离开,虞归晚方才还带着从前温柔乖巧的脸顿时冷若寒冰。 第197章 一场秋雨一场寒 口口声声说对她好,可实际上呢? 还不是会怀疑她,不会帮她! 深深吸了口气,制冰的事情是必然行不通了,看来只能想想其他的办法才行。 …… 商队休息的也够时间了,何其峰又前来跟虞疏晚一起商议着要出关的事情。 知道何其峰想要收一些香料回来,只是路途遥远,虞疏晚直接手写了一封信让可心走一趟白家。 何其峰惊讶不已, “东家这是……已经跟白家达成了合作?” “这些事情都不是要紧的事情。” 虞疏晚没有否认,只是笑着道: “商队上的事情就得劳烦着您多考量了,林城在您那儿可还好?” 提起林城,何其峰赞叹连连, “东家当真是会浪里淘金,不知道是从哪儿得了这么个聪明人。 他能说会道,在京城又待了多年,这认识的人多,便就是走动关系,也是他出了不少力气。 老儿那不争气的儿子因着他也算是迅速上手了那些对接的事儿。 说来惭愧,我那儿子,年岁上都能做林城那小子的父亲了,还不如一个半大小子张事儿。” 虞疏晚心下暗笑。 林城可是从前京城里面数一数二的人物,若是家中不曾有过变故,只怕是早就有了不菲的成就。 如今也确实是算她捡了个漏。 “的确能干。” 虞疏晚抿了口茶,面上莞尔,并未接着问,可何其峰反应过来虞疏晚能将人给他,显然是知道一些这个林城的能力。 恐怕…… 虞疏晚想知道的不仅仅是这些。 何其峰略一思索,便就低声道: “此人倒是可以长久地用着,一则是少年意气,东家对他有知遇之恩,二则,他懂得知恩图报。 前些日子东家赏得一些东西,老朽寻摸着跟底下的人分了分。 他辛苦,就多给了一些。 后来老朽无意间看见他托人将东西送了一些给几户人家,原以为是想打探什么消息,可不成想,那些人曾是他受难的时候帮过他的。” 何其峰道: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的确是个好孩子。” 得了想要的回答,虞疏晚这才微微颔首, “那就带着他吧。” 她上辈子没有跟林城打过交道,自然想用就得好好看看价值。 如今林城能力毋庸置疑,只需看看对方的人品如何了。 能一直用,那就尽量培养着就是。 说话间,很快可心就回来了,笑道: “一切都妥当了,白公子说,到时候只要有您的手令,这些都不成问题,您看着安排。” 虞疏晚看向何其峰, “老先生,那这些可就交给你了。” 何其峰是真没想到虞疏晚竟然真的能够将白家给拿下。 他从前佩服归佩服,却是不相信虞疏晚有这个本事的。 何其峰惊得站起, “您说的可是京城的白家?” “是。” 虞疏晚也不瞒着, “你只管去做你的,这些事情都有我在京城坐镇。” 何其峰激动不已,站起来又坐下,搓着手道: “老朽从前还有家底的时候,曾想过有机会拜访一二这白家,没成想……” “白家的本事不小,但现在也不必太过当回事儿。” 虞疏晚抿了口茶,意味深长。 白家的事情可不算干净。 好在白知行也不是个丧良心的,对白家做出来的那些事儿怒不可遏,一一在暗中给处理了。 实在是有些棘手的,她也就直接让凌烟阁这边出手。 所以现在的白家也算不得安稳,闹腾的很。 好在白知行就乐得将白家给搅浑,虞疏晚只给他了一个要求,别垮了影响到她就是,所以白知行也在不断的想办法补人。 比之从前,白家虽然还是乌烟瘴气,却也干净了不少。 何其峰的话本就带着些许客套,听虞疏晚这么一说,便就隐约知道了些什么,笑着扯开了话题, “老朽看小姐院子里种了不少花树,倒是显得生机满满。” “一场秋雨一场寒,这几日大抵就要开始降温了,万物凋零,我只是不想院子里看着萧条。” 何其峰说话向来得虞疏晚的心,也少不得多说两句, “等到时候你喜欢什么树,让溪柳给折去花房养一养。” 虞疏晚笑着开口,何其峰又是连声道谢。 等到何其峰离开后,虞疏晚这才站起来舒展舒展身子。 可心一边调着香炉里的香一边道: “马上天气转凉,府上也该添秋衣了。 小姐的衣箱里面还没有几件秋天的衣裳,要不然待会儿咱们去成衣店瞧瞧?” “你跟溪月叫上知秋姑姑一起去,铺子那边送了账本,我得看看。” 虞疏晚没回头,只是瞧着外面的芭蕉叶儿随着风轻轻颤动。 虞归晚那边已经开始想办法要翻身了,现在做的一切大抵都是在为了给自己铺路。 那个神秘001的发光小圆球儿神通不小,说的话也没有假,那虞归晚的脸和腿迟早会好起来。 若真是让她铺好了路回来,她重生就只是给虞归晚当凤凰涅盘的踏脚石的? 既然无法阻止,那就提前走她想走的路! 打发走可心,虞疏晚让溪柳将账本放在靠窗的木案上,自己则是翻着账册,算计近些日子的收益。 上一世虞归晚是用了制冰这个法子成了最为瞩目的人,加上当时的虞归晚一直跟容言谨牵扯不清,名声大噪同时又特意坐了不少铺子的创新。 这几个月来,铺子的收成倒是稳定上升,虞疏晚也决定在铺子上下下文章了。 做一件事儿,虞疏晚就容易一头栽进去忘记时间。 等到再回神,早就已经是日暮西山,华灯初上了。 可心见她总算是抬起头来,哭笑不得道: “您这也未免是太过刻苦,谁家还未及笄的小姐做这些?” “有银子不赚王八蛋,不过是辛苦一会儿的事情罢了。” 虞疏晚脖子有些酸痛,看向她道: “都采买好了?” “是,账目都在中公,小姐只管去瞧。” “这些小账目就让咱们账房先生溪柳瞧着就是。” 溪柳面色一红, “小姐又打趣奴婢。” 虞疏晚揶揄道: “难道我还说错了? 不想你出去东走西顾,特意让你先做做账房先生,还不高兴了?” 一开始是想要溪柳跟着走商队,可到底后来虞疏晚还是担心溪柳安全。 溪柳摇头,一本正经道: “奴婢在哪儿都是一样的,小姐是心疼奴婢,奴婢心里都清楚着呢。” 可心恰好在收拾虞疏晚的衣箱,打算收拾一些起来,却在摸到一块儿坠子时候咦了一声, “小姐这是从哪儿来了?” 虞疏晚看去,是那枚无痕的竹节坠子。 她面色微微变化, “你见过?” “今日奴婢们回府的时候,看见一个孩子在咱们府边儿打转儿,说是想讨些吃的。 奴婢见他衣襟里挂着这竹节坠子,还在暗想是哪家孩子走丢了呢……” 第198章 你大抵忘了,这儿是我的地盘儿 可心笑着转头看向虞疏晚, “奴婢呀,叫人拿了一些饭菜给他,可出去了也没瞧见人,估计是回家了。” 虞疏晚的心却在瞬间如坠冰窟。 无痕! 这个组织要不然是跟贺淮信有关,要不然就是跟虞归晚有关。 若是贺淮信也就罢了,到底贺淮信如今还不知道他们之间上一世的恩怨,最多探探情况。 可若是虞归晚,她与她之间早就是深仇难解! “往后瞧见有这个坠子的,多留意一些。” 虞疏晚缓缓回神, “这是苦心受伤时候留下的对方的东西。” 可心顿时心中咯噔一声,也有些慌了神, “小姐的意思是这人来着不善?” 她立刻就要出门, “奴婢去看看还能不能找到他!” “回来。” 虞疏晚沉着脸,烛火明明暗暗看不清她的神色, “即便你现在去也恐怕找不到。 让府上的人都警惕些,跟月白说一声,他这两日就守在祖母院子。” 月白这些日子得了慕时安教导,还能在慕时安手底下过两招,进步不是一般的大。 整个虞府也就月白是她觉得最合适的人选。 只希望无恒那边的人是冲着她来的。 “那小姐,咱们现在怎么办?” 可心紧张的抓住自己的帕子, “会不会伤到您?” “不会,晚上听见动静不许起来。” 虞疏晚冷笑一声, “刚好,苦心的事儿我也在想着怎么跟他们算账,既然送上门,这就是我的机会。” “可是……” “下去。” 知道虞疏晚是个什么性格,可心跟溪柳对视一眼只好出了房间。 溪柳愁着脸回头看了一眼屋子,小声道: “这样不会出事儿吧?” “别乌鸦嘴,咱们小姐聪明,身手又好,怎么可能出事?” 可心瞪了她一眼,可随即也情绪低落下来, “都怪我,我要是能细心一些,就该将那个小孩儿给抓起来,好歹问清楚到底有没有危险啊!” 说话间,端着浆洗好的衣服过来的溪月不由得惊讶, “这外头都已经冷下来了,你们不进去伺候小姐,怎么一个个在外面躲懒呢?” 可心不好多言,只是给溪柳打了个眼色,直接将溪月给带下去交代去了。 屋子里的虞疏晚将那枚竹节饰品攥在手心,又抚摸上了手腕上的镯子。 上次坏了后,慕时安特意又重新打的一只。 至于里面的药她也特意加重了剂量。 上次那人一针没能晕过去,纯粹是因为他身子强健抗药,吃过一次亏也就罢了,断不能再在这种事情上栽跟头。 夜色渐渐,虞疏晚只留了一盏窗边的烛火看着院子似是出神。 下午才说过一场秋雨一场寒,这会儿果真就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当真是多了几分的寒意。 虞疏晚的左脚腕又开始隐隐泛起了疼痛。 即便时常有可心给她做艾灸,可哪儿是那么容易养好的? 正心烦间,外面忽地传来微弱的响动声。 几乎是瞬间,虞疏晚神色一凛,冷冷地看向声音传出的地方,无声地攥紧了袖子里的匕首。 计算好声音大概出现在哪儿,虞疏晚轻手轻脚的下了榻,无声无息地绕到门后。 正等着外面的人进来直接动手,却听见了一声闷哼,像是有人的嘴里被塞了一团抹布一般,含糊不清的。 虞疏晚心下一紧,难不成是哪个倒霉的小丫鬟被抓了? 她眼中划过一丝杀意,正欲直接动手,却听见了一道压低声线的声音, “虞二小姐,是我。” 这声音实在是过于耳熟,虞疏晚紧紧皱起眉头来,有些不确定道: “你是谁?” “……离戈。 世子这边查到一些东西,分身乏术,就让我过来,刚巧抓住了一个老鼠。” 虞疏晚没有放松警惕,将门给开了一条缝,侧着身子刚要从旁边看看是不是离戈,门忽的被突然推开。 好在虞疏晚是侧着身子,加上一直不曾放松警惕,飞快的下腰躲过刺进来的一剑。 秋雨淅淅沥沥的声音越来越大,天上没有月光,只剩下了潮湿和寒意。 虞疏晚直接抬起手腕,对着那道黑影就毫不犹豫的射出毒针。 可那黑影就像是早就知道她会做什么一般,身子又在倏忽间退出了房间。 蓦的,外面传来一声炸雷,无端给这秋雨之夜平添几分诡色。 也就是那一瞬间,虞疏晚清晰地从琉璃小窗看清楚了院中空无一人。 若非外面寒风还在从外面往屋子里吹拂,虞疏晚都要以为方才只是自己的一场错觉了。 她的小腿痛楚越发的明显。 虞疏晚的面色逐渐苍白起来,她缓缓地动着往后退去,那道身影又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宛如鬼魅一般飞出,直直往着虞疏晚冲来。 虞疏晚想也不想,直接转身将一柄长剑刺出。 可对方就像是逗弄小玩意儿一般,轻巧避开,笑出声音, “我以为多大能耐,可没想到也就是这么一个小小黄毛丫头。” “黄毛丫头再不堪,也好过你夜闯宅院步步杀招吧?” 虞疏晚嗤笑出声, “瞧我,怎么还把你当人看了。 一个鼠辈罢了,恐怕这辈子都没见过光吧?” 虞疏晚的这张嘴向来毒的很,此刻更是往着对方的肺管子上戳。 可那黑衣人却并没有半点生气的模样,反倒冷笑一声, “伶牙俐嘴,也难怪小婉会被你一直欺压。” “是虞归晚的人啊?” 虞疏晚恍然大悟,可又觉得这人叫的名字和从前自己的名字一样,揶揄开口, “她这是替代我都已经上瘾了吗,连我从前的名字都要用一用。 早知道她这么喜欢用别人用过的东西,就该让她去刷恭桶,都是大家用过的。” “还敢当着我的面羞辱小婉,你当真是好样的。” 周围的空气猛地冷了下来,黑衣人手中长剑一震, “我不想跟你多说什么,自己去阎王面前好好忏悔自己的罪过!” 寒光一闪,黑衣人手中长剑已经向着虞疏晚的脖颈处刺来。 虞疏晚却笑着往前走了一步, “既然你和你家小婉关系那么好,难道她没有告诉过你让你小心一些我吗? 毕竟在你们眼中我应当是狡诈阴险,早知你们有人要来,我怎么可能就这样傻乎乎地让你们砍呢?” 黑衣人还未逼近虞疏晚,就顿感身上所有力气骤然散去。 “你对我做了什么?!” 黑衣人抬眸,眼中满是惊愕和怒意, “你根本没来得及动你的镯子,我怎么会……” “不愧是无痕的人,竟然还能够将我镯子的事儿给打听清楚。” 虞疏晚笑着拍了拍手, “可你大抵是忘了,这儿是虞府,是我的地盘。 从你出现在虞府时候,就已经掉入我的陷阱了。 说实话,我以为你本事很大,这才想方设法地把你骗来,拖延时间好能够让你中招。 可这结果着实让人失望了些。” 虞疏晚放下长剑,将寒光闪闪的匕首从袖中拿了出来,轻轻的抚摸着匕首的把身,一步一步往着黑衣人靠去。 “知道为什么我更喜欢匕首吗?” 第199章 要试试千红落尽吗 虞疏晚停下在黑衣人面前,呵气如兰,声音轻得仿佛要被外面的雨声淹没, “听闻前朝妖妃霍乱朝纲,特意出了一个惩罚。 让人保持清醒同时,一刀又一刀地割去那人身上的血肉,直至剩下一副骨架。 这个刑罚的名字很好听,叫做千红落尽。 从前我总不信有人能捱过去,可如今有你在我这儿,我想应当能好好试验试验。” 虞疏晚眼眸含笑, “今夜想要杀了我的事儿我可以既往不咎,毕竟你没这个本事。 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伤了我身边的丫头。 苦心是我用着最得劲儿的丫头,可你这么一阵闹腾,苦心到现在还卧床不起,着实是让我忧愁得很呐。” 最后一个字落下,匕首已经深深地插入了黑衣人的胸腔。 温热的雪瞬间沾染了虞疏晚的手心,让她此刻才梦如初醒,带着些许歉意, “说好的千红落尽,我这一时间没控制住情绪,怎么还捅你心窝子上了? 但你放心,我说过要给你的东西必然不会少。” 她猛地拔出匕首,黑衣人只闷哼一声,死死咬住牙关。 这样痛对方还能忍着,虞疏晚当真是有些好奇了。 她伸出手来想要将黑衣人脸上黑漆漆的面具扯下,却听见外面传来了窸窣且急促的声音,顿时变了脸色,脚尖一勾将黑衣人手上的长剑踢在了自己的手上,长剑直接横在黑衣人的脖颈上冷笑出声, “让我瞧瞧,又有哪几个冒昧的家伙来夜访虞府?” 外面的风雨似乎更急了一些。 四面吹进来的风将虞疏晚单薄的衣裳吹起,在风中猎猎。 “若是你们拜帖前来,我也不是小气的人,怎么也会好好招待你们,怎么偏偏这么没家教?” 有人影迅速闪过,无声息地落在虞疏晚面前,看见地上的黑衣人,瞳孔不由得震缩, “现在放了他!” “还没有搞清楚谁为刀俎谁为鱼肉的角色?” 虞疏晚长剑更深了几分, “会不会好好说话?” 后赶来的黑衣人死死咬住牙关, “我会放过你,立刻带着他离开不会回来!” “放过我?” 虞疏晚笑了一声, “那恐怕不行,因为现在是我不会放过你们。 回答我几个问题,若是我高兴了,或许我就放了他。” 后赶来的黑衣人显然很紧张,在虞疏晚剑下的人,咽了一口唾沫道: “你想要什么消息?” “为何要救贺怀信。” 虞疏晚面色如霜,长发在风中飞舞,无端升起许多气势。 黑衣人有些沉默,地上的那人不甘心开口, “不许说!” “还轮不到你说话。” 虞疏晚直接照着地上那人的脖子狠狠踢了一脚,他顿时昏死过去。 “你!” “再不说就不是给他一脚这么温柔的事儿了。” 虞疏晚勾了勾唇, “说。” 黑衣人终是妥协, “这是我们楼主下的令,让我们将贺公子护送京城。” “你们楼主是谁?” “……此事也是楼主的朋友提起,楼主心疼她罢了。” 说完,黑衣人警惕又不甘心地看着虞疏晚, “现在可以放他吧?” “我都说了会有几个问题,这才第一个,你急什么?” 虞疏晚漫不经心开口, “贺怀信人呢?” “在前往京城的路上。” “让你们动手的那人是谁,虞归晚?她为何要让旁人称她为小婉?” “……这些我实在回答不上来,还请姑娘高抬贵手。” “瞧瞧这点儿出息。” 虞疏晚冷笑一声, “既然回答不上来这些问题,那我就问问你,当初伤了我家苦心的人有没有你。” “苦心?” 黑衣人眼中有些迷茫,虞疏晚目光冷冷, “锦官城被你们伤得浑身是血的那人。” 黑衣人眼神一震,默不作声的看着虞疏晚。 虞疏晚将匕首踢给他, “给自己一刀,我就让你带着他走。” 黑衣人咬牙,毫不犹豫地将一手抓起,狠狠刺入自己的腰腹。 闷哼一声,他看向虞疏晚, “这下可以了吧?” “你倒是痛快,可我……” 她故意将话留了一半儿,黑衣人眼中满都是被戏耍之后的怒色, “你耍我?” “耍你就耍你了,难不成还要挑个日子?” 虞疏晚冷笑一声, “若不是我警惕一些,今天晚上在地上躺着的只会是我的尸身。 你们无痕不是向来只打听情报的吗,都能够为了我破格杀人,我又为何要相信你们的人品? 想要他,有本事自己来取。” 黑衣人恼羞成怒,根本顾不得身上的伤势,轮起长剑就向虞疏晚刺来, “当真是个贱人,竟敢如此戏耍我!” 一开始准备的药因为时间匆忙也就只来得及放到了第一个黑衣人。 好在这个黑衣人脑子没那么聪明,自己给自己捅了一下,行动也有些迟缓除。 加上自己手上还有一个人,对方动作也放不开,除了对付起来有些吃力,倒也不至于无还手之力。 将对方身上宛如戏耍一般刺了几个和苦心一样的伤势,黑衣人彻底被激怒,不管不顾的冲向虞疏晚。 虞疏晚眸光一闪,正要将毒针射出,黑人却闷哼一声直接倒地。 “得亏大祈没有女子上战场的先例,否则依照你这上去,怎么着也是一个女战神。” “那我就当作夸奖了。” 虞疏晚将手上的血在身上随意擦了擦,抬眸看向慕时安, “你怎么来了?” “我以为你会说,‘幸好你来了。’” “这样矫情的话,难道说了就能够将情况变好转吗?” 虞疏晚反问,慕时安摇头, “着实没有半点情调。” “别在那儿情调不情调的,这两个都是无痕的人,和虞归晚有关系。” 虞疏晚微微眯起眸子, “若非可心注意到了无痕的标志,今晚恐怕少不得要狼狈。” 慕时安看了一眼地上的两人,一个被他方才用手刀劈晕,一个胸口湿濡一片,一看地上全是鲜血淋漓,恐怕已经没了气息。 “虞归晚胆子倒是不小,你怎么如今反而能忍她了?” 慕时安挑眉,叫了离戈将人给带下去,先关押起来,等他审问。 虞归晚眉头微挑, “一个跳梁小丑,也配我从京城追过去那犄角旮旯里面将人拎出来打一顿? 祖母年事已高,不愿意看到一些画面。 虞归晚再怎么可恨,如今也是那对夫妻的心头宝,我那蠢货父亲又是我祖母的心头宝。 为了祖母忍一忍,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儿。” 第200章 春去秋来,我没死在那个雨夜,也不会死在这 真真假假算是将慕时安给哄住了。 虞疏晚努了努嘴, “你还没说今天晚上怎么就这么巧过来了呢。” 慕时安看了她一眼,悠悠转过身道: “不过是路过罢了,倒是你,快点儿回去换一身衣裳再说吧。” 虞疏晚愣了愣,这才低头看向自己的衣服。 方才的打斗中衣襟有些微微散开,又沾了秋雨的氤氲,实在是有些透光,勾勒出少女姣好的身形。 虞疏晚脸色一黑,转身进了内室,碰的一声关了门, “慕时安!” 她咬牙切齿,却听的外面那人传来压抑的低笑声。 随手扯了一件斗篷披上,虞疏晚这才打开门来重重的哼了一声, “看在今天晚上你来的及时的份儿上,我就原谅你一回。” 慕时安这才转过身来,将一边的火折子拿起点亮烛火。 等火光渐明,虞疏晚这才看见他的脸色不是一般的苍白。 “你受伤了?” “感动吗,受了伤也来帮你。” 慕时安还在打趣。 虞疏晚皮笑肉不笑地在他胳膊上拧了一把, “母狮子,你再调侃我呢?” “好好好,错了错了。” 她掐得不疼,慕时安却很是配合地讨饶。 虞疏晚转身从里屋拿了个盒子来,里头都是一些药和纱布, “得亏溪月细心,有准备这些东西。 寻常人谁敢伤你,你是做什么了?” 她本就是随口一问,慕时安却开口道: “你不是要查贺淮信吗,执念这样大,我总得看看他是怎样的人。” “……你被贺淮信锤了?” “……” 慕时安深深吸了口气,觉得虞疏晚这个人已经不单单是不解风情这么简单了,而是极会破坏气氛。 属于喂她吃点蜂蜜甜一甜,她不觉得开心,反倒要说一句这些是蜂吐出来的一样倒胃口。 “不是?” 虞疏晚用烛台照着端详, “伤到哪儿了?” 她的脸莹白如玉,黑瞳中带着几分关切,长发被随意用一根簪子簪住,垂眸认真,叫慕时安的心口忽地跳了两下,有种异样的酥酥麻麻。 “发什么愣呢?” 虞疏晚皱眉打断了他的思绪, “外面还下着雨,你身上的伤也不怕捂出个好歹来?” 慕时安却摁住她的手,低声道: “在腰上,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儿不合适包扎,我待会儿回去,离戈会处理的。” 虞疏晚懒得听,直接上手将他的衣服扯开。 慕时安吓了一跳,耳根子处也泛起一道绯红,有些躲闪, “你这是干嘛?” “我又不会吃了你,别说我未出阁,如今我就是个未及笄的丫头,别人看见了也不会说些什么。” 虞疏晚呵斥, “别乱动,怎么搞的,贺淮信那个不会拳脚功夫的废物都能伤了你。” 慕时安的眼中划过一丝微妙,却并未隐瞒, “倒不是他动的手。 你应该还记得我说过的无痕吧。” “又是他们?” 虞疏晚冷下眸子, “早知道刚刚多折磨折磨那人了。” 说完,虞疏晚又蹙眉看向慕时安, “不过你身手不是很好吗,为什么会被他们伤了?” “无痕之中有一人精通弩箭,原以为不会随着贺淮信一起,一时间大意了。” 慕时安眸光深深,转而看向虞疏晚, “你当真之前跟贺淮信没有关系?” “上一世的仇人,怎么了?” 虞疏晚将还有点在外面的箭尾忽地扯出又迅速敷上药粉,疼得慕时安立刻抿紧了唇,脸上更苍白了几分。 “你就庆幸这弩箭上没有毒吧。” 虞疏晚看着帕子很快被染红,眼中有些恼意, “方才那两人我也要审!” 疼痛缓了过去,慕时安这才低声道: “这些事情我来就是,你忙你的。” “我有什么好忙的。” 虞疏晚哼了一声,慕时安却铁了心的不许她插手。 虞疏晚性格直率,如今已经被无痕盯上了,若有差池,只怕不好。 虞疏晚也没坚持多久,并非是对这事儿不上心,而是有了其他的打算。 慕时安的伤已经渐渐止住了血,虞疏晚看向他,眼神清澈, “母狮子,你不用帮我去打探贺淮信了。 他如今身上古怪多,那个无痕也有些不对,我自己来应付。” “哪儿有让一个小姑娘冲锋陷阵的?” 慕时安轻笑, “若不是今晚来得凑巧,你恐怕都还会出事。” “我不会出事。” 虞疏晚看着他, “春去秋来,虞方屹找到我的时候也是如此电闪雷鸣的雨夜,那个时候的我还受着伤都没死,更何况现在做了准备的我? 人定胜天,他武功再高也免不了自负。 从院子里种的花,到他进入我房中沾染的香,都足以放倒他。” 闻言,慕时安哑然失笑, “是了,忘记你脑子好使。” “那当然。” 虞疏晚带着些傲娇,将纱布一圈圈缠绕。 她身量小,慕时安的腰虽精细,可到底也是个十七八岁的男儿,比她高出一截,便就是给他缠绕纱布,虞疏晚也有些吃力。 她心无旁骛,可慕时安看向墙壁上投下的影子,耳根子越发的红。 影子上两人宛若相拥,他甚至能够感受到虞疏晚鼻息间呼出的热气。 灯花轻轻炸开的声音和秋雨缠绵悱恻,暖黄烛光将平日满是棱角的虞疏晚给变得柔和下来。 静谧又温柔。 慕时安从前不爱听旁人说起什么时间定格,可如今却有几分理解了。 虞疏晚包扎完,正要收回双手,离戈忽的出现, “不好了,那……” 他面色凝重,脚步匆匆,扑面带来一阵寒意。 眼前二人还宛若相拥的模样,让离戈忽地红了脸。 他慌忙转身离开,心中暗骂。 从前他就跟世子说过这些,世子还不承认自己对人家虞二小姐的感情。 如今都抱上了还想瞒着他! 慕时安一看他那凌乱的脚步就知道他定然是想歪了。 虞疏晚不明所以, “出什么事了?” 慕时安将衣服整理好,叫了离戈,离戈重新进来,眼睛老老实实的鼻观眼眼观心, “方才您让带走的二人丢了。” “丢了?” 虞疏晚被气笑, “不是,一个中了药受了伤,一个昏倒受伤,你跟我说他们丢了?” 慕时安也黑了脸, “说清楚怎么回事。” 离戈也觉得离谱,但也没沉默,道: “是属下带人准备将他们带去凌烟阁的时候,忽地有人出现他们劫走。 来人多,一时不察,就丢了。” 说完,他干脆地单膝跪地, “请世子处罚。” “先找回来再说。” 慕时安眼神冰冷,只觉得今日算是在虞疏晚的面前把脸都丢尽了。 偏偏虞疏晚又补了一句, “要是实在找不到就算了,不是所有人都在找小铃铛下落吗,小铃铛比他们重要。 今日未能得逞又吃了亏,想必他们也不会轻易罢休。 我至少可以自保,不碍事。” 第201章 虞疏晚,你是穿越的,还是重生的? 她站起身来,伸出手将窗杆支起,伸出手感受着秋雨落在掌心的微凉,眼神却越发的坚定起来, “慕时安,帮我找到小铃铛,其他的都不重要。 贺淮信的事儿我自己能解决,无痕的事儿,我也能。 所以你不要再让自己受伤。” 她收拢五指,似乎要将寒意凝在掌心,轻轻地贴向胸口吐出一口浊气, “时间不早了,你该回去了。” 慕时安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她,带着离戈离开。 院子里早就得了吩咐,不管是什么动静都不许看不许问不许起来。 虞疏晚一个人坐在窗边,托腮看着外面不曾有过停歇的秋雨。 原来,虞归晚就算是离开京城也没有忘记给她一份大礼。 既如此,礼尚往来才算道理,自己不能杀她,也得给她一些教训才是。 枯坐一夜,第二日一早,虞疏晚就去辞别了虞老夫人,只说是出去一趟,过几日回来。 可心她们发现的时候,屋子里也只剩下了一封让好好照顾虞老夫人和不苦的信。 无人知晓虞疏晚去了何处,连月白都没带上。 惶惶不安的过了快十日的功夫,虞疏晚这才回来。 风尘仆仆的,瞧着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可精神却不是一般的好。 几个丫头又哭又笑地围上来,苦心也能下地了,面上带着怒气, “小姐未免太过任性,怎能丢下一封信就不带一个人离开府上?” “去办一些事儿,带着你们还麻烦些。” 流珠也担忧道: “小姐若是再办什么事儿,好歹带上月白吧。” “再说吧。” 虞疏晚敷衍着。 恰好热水已经热好了,虞疏晚也不继续聊,直接进了房中将自己整个人没入水中,沉重的身子一下子变得轻松起来,连日的疲惫也在此刻消散许多。 她微微闭上眸子,眼前浮现出虞归晚看见她时那张惊恐到扭曲的脸。 她脸上的伤没有半点的好转,可腿好歹却能够下地。 虽说是在鸡鸣破寺,可虞归晚的门口守着两个家丁打扮的人,屋子里的装扮比不上在侯府那般奢华,可也绝非简陋形容。 前些日子京城中时兴的绒花,她这儿也没少过。 虞归晚怎么也没想通,虞疏晚如何就来了这儿。 她扯着嗓子尖叫, “你快滚,否则我就叫人了!” 虞疏晚如信步游庭,坐在绣花软凳上,随意地拿起一只琉璃盏把玩, “京城一别,你在这鸡鸣寺过得倒是如鱼得水,快活得很。” 虞归晚眼神之中满是惊恐,拼命的往后缩着身子,声音是压不住的颤抖, “虞疏晚,我告诉你,你要是敢随意动我我绝对不会饶了你! 你见不到我,我已经离开了京城,你还想要怎样!” “当然是……想要你死!” 虞疏晚捏碎了琉璃盏,站起来眼中冰冷,一步步往虞归晚走去。 虞归晚的声音都变了调,带着哭腔开口, “虞疏晚,你怨恨我占了你这么多年身份,我也已经离开了侯府,父亲母亲不想要你,你也该自己找找原因! 女子本该柔顺,你这般模样他们不喜欢你也正常! 你怎么能将他们不喜欢你的原因归结到我的身上? 这公平吗?!” “你跟我说公平?” 虞疏晚笑着坐在她的床沿边啧啧有声, “即便是到了这种地方,身子底下垫着的,还是金丝缠花的织缎,足足抵得上我前十四年能被卖一百次的价格。 你少跟我说公平,也少与我说无辜。 你让刘春兰拼命折磨我,刘春兰贪财,只想挑断我脚筋送去给傻子做老婆被打死,她还能赚一笔。 你瞧,你跟你的亲娘如出一辙,一样自私凉薄,甚至你比她还要虚伪。” 她将裙角撩起,解开了腿上的罗袜,整个纤细的小腿上还残留着一截儿小臂长短的伤痕, “每每快到阴雨天的时候,我就在想,我的痛苦怎么让你尝到呢?” 虞归晚没想到虞疏晚说出刘春兰这事儿,眼下咬死了不承认, “你胡说,我根本没有,那个时候我不知道有你!” “是吗?” 虞疏晚伸出手,语气仿若带着无限爱怜,指尖轻轻划过虞归晚的脸颊, “无所谓你承不承认,这些我都算你身上。” 虞归晚的身上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却根本不敢说半个字。 忽地,她的头发被扯住,整个人从床上被扯到了地上往着门外拖去。 剧痛从头皮传来,巨大的羞耻和痛楚让虞归晚尖叫出声, “虞疏晚,你放开我!” 虞疏晚只当作充耳不闻。 虞归晚的眼泪已经糊了一脸,口不择言, “你要是敢动我,这儿有护着我的人,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出了门,虞归晚才看见昏死在院子里的两个家丁,心中的恐慌越发的大,尖锐的责骂变成了绝望的苦苦哀求, “疏晚,我错了,我真的至少一时鬼迷心窍,我现在都不回京城了,你就此放过我吧! 我不跟你争了,我什么都不要了! 我的脸我的腿,早就已经对你没有任何威胁了,你看不惯我用这些好东西,我再也不用了!” 她哭着喊, “疏晚我错了! 是我从前不自量力! 我、我就是个贱人,我根本不配用这些! 我从此再不敢跟你争了,求求你放过我吧,我真的、真的知道错了!” “你不是知道错了,你只是觉得自己要死了。” 反正虞归晚会有机缘死不了,那不如就好好玩一玩。 鸡鸣山上断崖多,正出院子不远就有一个一丈高的坑,里面满都是杂草。 虞疏晚将她拖到了断崖边,特意张望了两眼, “也不知道里面会不会有蛇,我记得你喜欢,上次不是还想要送给祖母吗?” 一句话说得虞归晚浑身都颤抖起来。 从来都只有虞归晚欺负别人的时候,从前在学校,她看谁不爽的时候也是这样揪住别人的头发带进厕所狠狠发泄。 那个时候,她真的感觉到很爽! 可现在角色换做了她,虞归晚一点儿也不觉得好笑。 上次那些蛇在她身上蠕动,冰冷的爬行,是她这些日子以来的噩梦之源! 再也顾不得任何,她死死攥着虞疏晚的裙角,哀求道: “求求你,我真的求求你了,我从此再不回去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她的语言分外贫乏,除了道歉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 虞疏晚看着眼前这张脸,和上一世坐在轿撵里面风光无限,雍容华贵的太子妃实在是扯不上任何关系。 她微微弯下身子,轻声道: “虞归晚,你不会放过我,我也不会放过你。 你的秘密,我都知道。 想杀了我取代我,你永远做不到。” 虞归晚瞳孔震缩,眼中忽地迸发出惊恐,手上动作更紧了几分,嘴唇翕动半晌才完整说出一句话, “你……你也是穿越来的,还是说,你是重生的?!” 第202章 你做初一我做十五 脱口而出的话让虞疏晚怔了怔,随即嘴角扬起笑来, “看来真是失心疯了,这种荒诞的话都能说出来。” 她带着玩味开口, “倘若我是重生的,我一定会早早的回来,然后……杀了你。” 虞归晚听见这个答案,一时间心头一紧,又忍不住地松了口气。 她是真的怕了。 倘若虞疏晚并非是原女主,又或者是正常时间线的女主,那她岂不是完全没有先知的优越权,往后还怎么斗?! 似乎是有些安心,虞归晚的眼中泪珠不断地滚落,声声哀切, “疏晚,我真的知道错了,往后我不出现你面前了,好吗?” 虞疏晚却站起身来,笑着道: “你瞧你小脸儿都吓白了,我怎么会杀了你呢?” 话音未落,虞疏晚已经毫不犹豫地一脚把她给踹了下去。 虞归晚根本没反应过来,尖叫一声整个人往后跌落。 虞疏晚看了一眼被扯破的裙子,眼中染上几分阴鸷, “这是我最喜欢的裙子。 我不要你偿命,也总得付出点儿代价吧?” 虞归晚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了些,底下的杂草足够多,甚至没有多少痛楚。 可她到底伤了腿,如今这差不多三四米的断崖她怎么敢上去? 转过头看看身后,一片云雾缭绕。 若是失足落下,只怕是粉身碎骨! 虞归晚上不去,哭着求虞疏晚, “让我上去吧,我真的很害怕……” “你害怕就对了。” 虞疏晚坐在断崖边,双腿轻轻地晃着, “说说吧,贺淮信是谁,我家母狮子不过是稍稍注意了一下,那个什么无痕就跟疯狗一样咬上了我家母狮子。 原本我不打算过来的,可你欺负到我的人身上了,我不乐意。” “什么无痕贺淮信,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虞归晚咬着唇,身子因为腿上的痛而颤抖着, “虞疏晚,你可想好了,我若是出事,哥哥和父亲母亲他们绝对不会原谅你的!” “真的吗?” 虞疏晚眨了眨眼,笑起来, “我不信。” 她站起身来,摇摇晃晃将一个角落的竹篓捡了起来, “对了,远道而来我得给你一些礼物。” 将竹篓倒过去,各种颜色的蛇都被倒了下去,虞归晚尖叫着却无处可逃。 她崩溃的大喊, “你杀了我吧,杀了我吧!” 虞疏晚不悦, “都说了不会杀了你,你怎么那么蠢,还要我提醒几遍?” 她不知道又从什么地方找到了一把弩箭,在手上把玩了一会儿,举起对准了虞归晚。 虞归晚终究是崩溃了, “你就是个贱人,你就该死在乡下,你回来做什么! 贱人贱人! 你这样对我,我绝不会饶了你! 你就是个王八蛋,下贱的娼妇!” 虞疏晚饶有兴致的顺着她的动作晃动弩箭,嘴里漫不经心道: “哦~ 你也是。” 说话间,已经有一支箭矢飞向了虞归晚的肩头,痛得她顿时失声,整个人踉跄着,差点昏倒过去。 虞疏晚又不紧不慢地搭上一支, “无痕的人呢,已经跑了。 原本他们还了我家苦心身上的伤,我大度,没那么计较,可偏偏又伤了我家母狮子。 你与无痕是什么关系来着?” “我与无痕只是朋友!” 她死死咬着唇,满眼恨意地抬眼看向虞疏晚,虞疏晚笑起来, “现在我为刀俎你为鱼肉,说话可要想清楚。 你这对儿招子还是别那样盯着我了,否则我一个手滑,你大抵还要丢一颗眼珠子了,嗯?” 虞归晚慌乱移开视线,咬着牙用刚刚捡到的一根木枝将在地上疯狂扭动的蛇全部挑开扔下悬崖,可还是猝不及防地被咬了一口。 虞疏晚又瞄准了她,道: “你的朋友为了你伤了我的朋友,我自然也要拿你朋友在意的人撒撒气。 这一点你是知道的,我向来如此。 他们跑了,我寻思还好有你,你说对吗?” 说话间,又一根箭矢飞向虞归晚的胳膊上,痛得她连木枝都没能握紧,整个人摔在了地上。 “你做初一,我做十五,还不够公平?” “他中了一箭,你就还个五倍吧。” “记得,往后离我的人远一些。” 可惜只射到第三箭,虞疏晚就听见了虞景洲的怒吼声, “虞疏晚,你在干什么?” 虞疏晚转过身,眼神轻蔑地从他震怒的神色扫到他的腿, “一个瘸子,难不成还想要英雄救美?” 虞归晚听见了上面的声音,哭得更是不能自已, “哥,哥救我!” 虞景洲的脚步都有些踉跄,冲上前趴在断崖边,看见崖底虞归晚已经浑身血迹狼狈不堪时,他愤怒转身, “她都已经这样了,你还要赶尽杀绝吗?!” 虞疏晚讽刺一笑, “瞧瞧你这不值钱的样儿。 她若是真安生,一个多月我没来,怎么偏偏现在想起来她? 你当真没有抱错? 说不定我亲哥哥还在外面流浪,看你这副蠢样子,实在跟我没有半点相像。” “虞疏晚!” 虞景洲怒吼,虞疏晚却兴致缺缺地将弩箭扔下了悬崖, “看见你就倒胃口。 今日我就教训到这儿吧。” 说完,她饶有兴致地看向虞归晚, “你大可再试试对我或者我身边的人动手试试,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什么失望不失望,虞疏晚,你未免太恶毒了!” “嘘。” 虞疏晚手指放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勾唇一笑, “难道不是虞归晚喜欢极了我对她动手吗? 我越是打她她越是兴奋,越是喜欢。 否则我很难理解,我都已经快废了她,她还能兴风作浪到我头上。 对我期待这么高,我自然不能辜负。 即便京城来这儿我跑死了一匹马,但能让虞归晚爽到开心到,值得了。” 虞疏晚笑出声,扬了声音道: “要是再想挨打了,你飞鸽传书就是,我一定全力满足。” “啊——” 身后传来虞归晚愤怒的吼声。 虞疏晚却只当作听不见,转身离开。 …… “小姐,您若是累了,这会儿就去床上睡着吧。” 隔着一层薄薄的屏风,可心担忧地开口。 这么久小姐都没说话,莫不是睡了过去? 虞疏晚缓缓睁开眼, “给我准备点儿汤面,别弄花里胡哨的。 祖母那边通报过了吗?” “说了的,您放心,老夫人说等您休息好了她再来看您。” “府上最近可有出什么事儿?” “一切安好,就是世子来了几次,二皇子也给您下了帖子,邀请您秋夕雅宴。” “二皇子?” 虞疏晚微微眯起眸子。 那个容言溱? 想起上一次在宫中的相遇,她冷笑一声, “二皇子再送东西来,只管让之前守着府邸的刘伯送去东宫,就说,是二皇子送来的,我不知礼义,请问殿下该如何回礼才好。” 这等事情她不能正面刚上,但好在容言谨能镇住这个容言溱,东西送去,容言谨自然知道是什么意思。 可心应声, “是。” 第203章 小铃铛的新消息 容言溱这件事儿若是还有发生,她就得找机会跟容言谨好好说说了。 一个想要弑父夺位、将自己兄长推入万劫不复深渊的人,早就没有了所谓的道德。 于他而言只有忍不住的欲望。 即便容言溱能够给她再多的东西,其实说到底也就是与虎谋皮,反噬也只是时间早晚的事情。 等收拾好吃过东西后,虞疏晚就沉沉睡去了。 不知道是过了多久,虞疏晚这才迷迷糊糊的醒了,口中喃喃, “可心,什么时候了?” “寅时一刻。” 这声音不是可心的! 虞疏晚一下子醒了过来, “你在这儿干嘛?” “知道某人跑死了两匹马给我出气去了,甚是感动,欢喜非常。” “滚开,少拽这些词。” 虞疏晚瞪了他一眼, “我说过不许闯我闺房的!” 慕时安低笑出声,眼中满是愉悦, “一时间情难自禁,特意送上一个乐嘉的消息来让你消消气。” “小铃铛有消息了?” 喜色漫上眉梢,她顾不得其他,连忙爬了起来。 可连日奔波,不歇下来也就罢了,如今睡了一觉,两条腿就像是要死了一样,又酸又疼,让她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慕时安看了她一眼,只见青丝如瀑,柔顺地散落了她一身。 清秋冷月将她的脸雕琢得越发精致,双眉轻轻蹙起,真有倾城之色了。 “你快说呀。” 虞疏晚催促着,慕时安勾了勾唇, “鸳鸯是凌烟阁内掌控青楼信息最为全面的人,她说扬州一带倒是很多这样的姑娘,也曾有一支当初乐嘉戴过的簪子在扬州当铺出现。 只是时间久远,暂时没能找到下落。 可有消息,总比没消息好,你说呢?” 这可算得上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扬州那边的女子养得精细,舍不得动手,小铃铛如今满打满算也就十二岁,还未长成,基本不会受太多苦。 虞疏晚高兴地抓住他的胳膊, “那定然就是在附近了,不算青楼,你再让人查查那些丫鬟什么的。 我当初跟她一起谋划过逃跑的线路,她跟我说过若是实在跑不动了就先去找个地方当当丫头,到时候接我一起跑。” 虞疏晚笃定, “她那么聪明,肯定不会让自己身陷囹圄!” 看着她如此模样,慕时安也忍不住的笑起来点头, “嗯,在查了,据说是有点眉目。 等有了结果我再告诉你,怕你空欢喜。” 虞疏晚瞪他, “有没有结果都得告诉我,大不了我自己过去扬州找一找,肯定能找到的!” “急什么。” 慕时安无奈摇头, “有了消息就告诉你,好吧?” 虞疏晚傲娇扬起下巴, “这还差不多。” 慕时安挑眉, “可我来的事儿说清楚了,该说说你方才还未回答的话了。” “什么话?” “跑那么远去找虞归晚的麻烦,替我报仇,怎么对我这么好呢?” 虞疏晚看向慕时安,他的一双眼睛中满都是细碎的星光,在夜晚明亮滚烫的人有些不敢直视。 她若无其事的别过头, “你没少帮我,更何况我是气恼跑了两个撒气的这才过去找她。 就算没有你,她还想要那个什么无痕来杀我,伤了苦心,我要是能忍,直接原地给我盖间庙宇,供个王八庙得了。” 可即便虞疏晚这般说,慕时安唇角的笑是怎么都压不下去的。 他原本也是让人去查了虞归晚,打算将人给处理了就是。 也省得闹出许多麻烦。 可那边的探子却说了虞归晚的惨状,尤其是那一句“欺负我家母狮子,谁给你的胆子”算是彻彻底底的让慕时安心情好了许久。 看样子这小妮子是将那虞归晚当狗玩儿,他何必去破坏她的兴致。 只管静观其变就是。 只是这虞归晚是真出乎他的意料。 从前京城中流传她是如何受宠如何有才如何厉害,可接触后才知这人面软心黑,手段层出不穷。 相比起她来,虞疏晚是大大方方的算计,大大方方的展露出自己的情绪,反倒讨喜。 “如今没给你盖庙尾巴都能翘到天上去,若是盖了,你岂不是更得意了?” “会不会说话?” 虞疏晚的眼珠子一转, “说不定我是圣女菩萨,得知先机,就是来历劫的呢?” “哟,女菩萨?” 慕时安笑的意味深长, “敢问是历什么劫?” 虞疏晚不怀好意道: “当然是……凭什么告诉你。” 她眼睛弯起,像极了一只得逞的小狐狸。 慕时安啧啧有声, “好好好,我等着去你的庙宇里面拜一拜告诉我。” 虞疏晚是胡诌的,见慕时安说的一本正经,整个人在床上笑得渗出了眼泪来。 “不许笑了!” 慕时安被她笑得耳根子有些红,低声威胁, “再笑往后不跟你说小铃铛的事儿了。” 这招儿有效,虞疏晚悻悻道: “等小铃铛找到后看你拿什么威胁我……” 该说的话已经说完了,慕时安也就不再停留。 他这样本就于礼不合,自然不能再久一些坏了虞疏晚的清誉。 他起身,将一个什么东西给放到了虞疏晚的手边, “自己记得用,这是皇宫里的药,比寻常的好。” 来的悄无声息,去的也宛若一片云。 虞疏晚想起方才他的样子就忍不住笑,等笑好了,这才将他留下的药膏打开,清香扑面而来,闻着就是好东西。 “人不错,不愧是我去帮着报仇的对象。” 虞疏晚呢喃着,又开始喜滋滋自己这一世看人的眼光好了许多,给自己上着药。 这药涂上清清凉凉,两腿的嫩肉也不再火辣辣的疼。 舒服的虞疏晚不知道又是什么时候睡着了。 第二日陪着虞老夫人用饭的时候,小门房那儿又来了人,含笑道: “老夫人,小姐,宋娘子来了。” “宋阿姊来了?” 虞疏晚眼睛一亮,连忙道: “快请进。” 虞老夫人鲜少看见她这样欢喜的样子,就忍不住多问了两句。 虞疏晚眼珠子一转,笑嘻嘻道: “宋阿姊人很好,祖母也肯定会喜欢宋阿姊的。 所以祖母要不要也见见?” 虞老夫人倒也没有拒绝。 可宋惜枝一进来就是风风火火的,声音咋咋呼呼, “疏晚,疏晚! 你跟那个二皇子是怎么回事儿?!” 等到发现还有虞老夫人在这儿,宋惜枝顿时哑了火,整个人规规矩矩地站着,有些局促, “我不知道老夫人在,冲撞了老夫人……” 她只当做虞疏晚一个人见她呢! 虞老夫人却并不在意这些,反倒是蹙眉追问, “什么冲撞不冲撞的? 疏晚和二皇子? 这是怎么回事儿?” 疏晚跟太子和世子都有着来往,怎么又扯出一个二皇子来?! 第204章 容言溱,什么流言? 她紧张的模样让宋惜枝发现自己说错了话,她求助地看向虞疏晚,心下有些懊恼自己的大大咧咧。 虞疏晚看了一眼引人进来的小丫鬟, “宋阿姊到了,怎么茶还没来?” 小丫鬟连忙应声退下。 虞疏晚顺势拉着宋惜枝坐下在自己身边,笑道: “这件事儿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儿,不过是上次宫中见到了,寒暄过两句,怎知道这二皇子就记得我了。” 她看向宋惜枝, “宋阿姊,这事儿怎么会传到你那儿去?” 按道理来说,宋惜枝每日就埋头苦干自己的焰火,哪儿有什么闲心关注其他的事情。 她对慕时安态度也就那样,更何况是容言溱? 宋惜枝见虞疏晚坦坦荡荡,也就不再扭捏,道: “这事儿原不该传到我这儿来的,但我眼下不是托慕世子跟你的福气做了皇家御用的烟火师吗?” 宋惜枝清咳两声道: “遇到两个小太监说,马上二皇子选妃,似乎二皇子对你有意……” 她说完后赶紧找补, “你如今还没及笄,就算是真的,估计也不会成真。 听说云妃娘娘心中属意的是内阁大学士的孙女,叶澜。” “叶澜?” 听着有些耳熟,虞疏晚费劲儿地想了许久,才想起来一张清冷的芙蓉面。 是了,当初姜瑶设的采莲宴上那个看似与世无争的少女。 “是她?” 虞疏晚微微挑眉,但转念一想,内阁大学士的孙女做一个二皇子妃,可见这位云妃是在为自己的儿子费心打造一条路呢。 上一世她倒是没注意那二皇子妃是谁,但如今扯到她也少不得要上心一二。 “你知道那个叶澜?” 宋惜枝意外。 虞疏晚安抚地对她笑了笑,转而看向虞老夫人, “祖母,这些不过都是无稽之谈,更何况我身后有太子殿下,我的婚事太子殿下肯定也是有过问权的。 他们是兄弟,更不会出这种岔子,恐怕是有人故意传出的流言。 您不必担心,孙女儿不跟他们扯上关系,这辈子孙女儿要在您膝下好好照顾您呢。” 听得虞疏晚的话,虞老夫人方才一直紧皱的眉头才微微松开一些,带着嗔怪道: “你想一辈子不嫁人,我还等着看你有个好归宿呢。” 顿了顿,虞老夫人这才道: “知道你心里有杆秤就行,我从前与你说的你别忘了。” 虞疏晚知道虞老夫人说的是之前在慕时安出手帮她解决打姜瑶的事情时候,跟她特意深谈过。 她面上的笑收了收,认真地点头, “祖母放心,这些事情我都有分寸的。” 她已经很刻意地跟容言谨保持着距离了,和慕时安如今来往也是尽量谨慎。 这种微妙的平衡其实挺难的。 要是再加上一个容言溱,恐怕就算是祈景帝不想注意都难。 容言溱…… 还真是净添乱的玩意儿。 虞疏晚看向宋惜枝笑道: “有了消息就来跟我说,可见宋阿姊对我是真心疼爱。 府上只有我跟祖母二人,我有事情时候祖母一人孤单,宋阿姊不若时常来帮我陪陪祖母?” 宋惜枝头皮都有些发麻。 她今儿的表现跟个马大哈一般,还陪人家老夫人,只怕是老夫人早就不喜她了。 可偏偏虞老夫人舒展眉眼看向她, “疏晚从前过的都是苦日子,京城里也难得有个知心好友。 你是第一个让疏晚提起就开心的姑娘,若是有空,就来我这儿做做,也当作是陪老婆子解闷儿了。” “可我……是个寡妇。” 宋惜枝小声道。 她虽然不觉得如何,可高门大户哪儿有愿意让自己女儿跟寡妇来往的。 瞧着虞老夫人心善,自己可得先说清楚才行。 “寡妇怎么了?” 虞老夫人抓住虞疏晚的手拍了拍, “我这孙女儿还是个愣头青,许多事儿还得你帮着提点提点。” 宋惜枝脸上一红。 虞疏晚将眼下的所有尽收眼底,心下暗笑,却又流淌着暖暖的幸福。 自己上一世最亏欠的两个人如今都在眼前,好端端的。 真好。 留下宋惜枝用饭,她瞧见院子里的不苦,瞬间亮了眼睛去抱它玩儿,不苦也配合,夹着嗓子翻出肚皮来。 “小没良心的,上次我摸都不给。” 虞疏晚哼了一声,虞老夫人笑道: “它也懂得待客之道。” 说完,虞老夫人脸上的笑收了收, “二皇子此人城府极深,我不知道你怎么就入了他的眼,可他这空穴来风的话若是传出去让你名声受损就罢了,恐怕皇上那里不好交代。” 一个女子,与父母不和,性格乖张。 跟太子、皇子、世子都有关系,这如何说得清呢? 到时候轻则是疏晚一辈子的事儿,重则,只怕是会伤及性命。 若虞方屹他们对虞疏晚多几分的疼爱,给她一些底气,也不至于她如今惆怅这般的多。 虞疏晚明白虞老夫人的意思,敛去眸中的所有,她笑道: “祖母应该信我,我不是一个任由人暗算的摆件儿。 他就算是皇子,想暗算我我也照旧给扒一层皮下来。” 她语气轻快,眼神却多了几分的冷意。 虞老夫人低声警告的叫了她一声, “疏晚!” 虞疏晚眼中的神色一下子散开,笑着晃她胳膊撒娇道: “祖母放心,我有分寸的。” 等到一顿饭吃下来,宋惜枝已经跟虞老夫人相见恨晚了。 两人都是豪爽的性格,加上宋惜枝从前就听过虞老夫人的名号,两人早就热热闹闹的了。 要不是宋惜枝那儿还要去安排明日的活儿,早就安排过夜的事儿了。 送走宋惜枝,虞老夫人又叫住了虞疏晚。 方才席上她们喝了果子酒,虞老夫人的眼神有些迷离,里面比之寻常更是多了些忧心模样。 虞疏晚主动握住她的手,轻声道: “祖母您放心。” 虞老夫人的眼泪滚滚落下,只是低声道: “你受苦了,疏晚……” …… 翌日一早,忠义侯府找回来的那位二小姐被二皇子看上,想要迎娶为二皇子妃的消息就像是一阵风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传遍了整个京城。 与此同时,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出一个谣言来: 虞家两女命相争多疾患,两命相克有灾星。 可心气红了眼睛, “这群没有脑子的蠢猪,这种话都能信! 虞家只有一个小姐,去他的什么两女! 小姐怎么就是灾星了,依照我看,就是有人故意在找事儿! 姑奶奶的,看我不查出来撕了他的嘴!” 她抓起一边的菜刀就要转身,却恰恰对上了虞疏晚那张好看得让人挪不开眼的脸来。 她下意识地将菜刀往身后藏了藏, “小、小姐,您怎的来厨房这儿了?” “什么流言?” 虞疏晚皱眉, “说清楚。” 第205章 京城灾星 身子好一些了练功自然不能怠惰,可今早怎么都没看见可心,索性自己过来小厨房这儿,没想到就听见她这么一番话。 可心心虚道: “没什么的……” “说!” 虞疏晚只是语气严重了一些,可心顿时就红了眼睛。 一边的小丫鬟看不下去了,上前小声道: “小姐,可心姐姐是怕您糟心,今儿个外头传出一些不好的话来。 不过您放心,这些话既然是假的,肯定是会被澄清的!” “什么好的话不好的话,现在连话都传不明白了?” 虞疏晚冷笑一声,直接看了一眼可心, “不愿意说就在这儿待着。” 她直接转过身离开。 她虞疏晚行的端做得正,就算是流言,她也不带怕的。 可刚靠近大门,就见家丁们正在收拾门口的一堆脏污。 虞疏晚的心头升起了些许不详,快步上前, “怎么回事?” 门房们也没想到虞疏晚会亲自过来,一个满头是血的小门房直接跪了下来,哭着喊道: “不知道是谁说您是灾星,克了侯府夫人大小姐和虞公子,如今还想要克太子殿下和二皇子,说您是狐狸精! 奴才们早上准备迎那林二运过来的菜车,结果不管不顾的就有人往着咱们这儿砸东西。 奴才们几个没来得及躲开的,脑袋都给砸破了!” 好,好得很! 这不就是来逼她来了吗? 虞疏晚怒极反笑, “不愧是有脑子的,上来就直接快准狠。 这儿不许收拾了,去后院儿待着让苦心给你们上上药!” “可是这儿……” “自然有人收拾!” 虞疏晚压住满腔怒意。 这事儿即便现在没个明了,必定跟容言溱脱不了关系! 陈沉的声音忽的带着怒气在一墙之隔响起, “好大的胆子! 相信这些无稽之谈也就罢了,竟然敢在京城里对官宦人家动手! 可别忘了,虞老夫人是一品诰命,惊扰这位老太君,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外面议论的声音顿时小了下来。 虞疏晚眸光一闪,是容言谨身边的人。 看来是容言谨想要帮着解围。 只是如今,即便陈沉来,恐怕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果不其然,外面有大胆的人扬声, “这个二小姐回来以后,就害的忠义侯府的大小姐缠绵病榻去了山上静休,虞家公子断了腿,连一向身子强健的苏夫人都病倒了。 如今还想要克太子,勾引二皇子! 这样的女人就是妖孽灾星!” “没错! 像这样的灾星迟早会影响到我们,虞疏晚滚出京城!” 有人先开了口,于是大着胆子的人也越发的多了。 “法不责众,这个女人就是个祸端! 那位大小姐在的时候何曾如此过,赶走虞疏晚!” “定国公府倒台,如今那芝兰玉树的姜公子都不知所踪,定然是你这个妖孽干的!” “还京城安宁,虞疏晚滚出京城!” …… 陈沉对打打杀杀颇有心得,可面对这些群情激奋的百姓,他当真是没了主意。 若不是怕火上浇油,只怕是容言谨一早就过来了。 正当陈沉心急如焚的时候,忽的感觉到身后的门一下子就开了。 他连忙回头, “虞二小姐?!” 他刚要催促虞疏晚快回去,虞疏晚却直接下来,从人群中一手抓了一个看起来颇不起眼的人物丢给陈沉, “看住他们。” 说完,她又往着人群走了几步,轻而易举的揪住了一个贼眉鼠眼的男人。 许是之前打姜瑶的事儿给众人造成了不小的阴影,总之方才还颇为激昂的众人在看见虞疏晚的时候就哑然无声,一个个的任由虞疏晚给推搡开。 那三个被揪出来的挣扎着,贼眉鼠眼的那人大声辩驳, “怎么,难道我们说错了? 你如今又想用一身蛮力来欺辱人了?!” “欺辱你?” 虞疏晚冷笑一声, “我嫌恶心。 你跟着两人带着节奏喊,当我在做缩头乌龟没看呢?” 她方才没出来不是怕了,只是在一边无人注意的偏房仔细观察着人群。 这不,一下子揪出来三只老鼠。 “你无凭无据难道还想要空口白牙的诬陷我?!” 那人气急败坏, “不若是去告官,免得辱我清白!” “那就报官好了。” 虞疏晚冷冷道: “我刚巧想要知道,散布怪力神谈之说,鼓动百姓的东西是不是敌国细作!” 她将人直接踹给陈沉,冷冷扫视了一周人群。 站在前面的人都下意识的避开了她的目光,往后退了退。 虞疏晚注意到他们的小动作,眼中满是讥讽,扬声道: “我虞疏晚,十四年前被人贩子刘春兰跟自己的女儿调换,历尽艰辛纨绔回到京城却被虞归晚一而再再而三的迫害! 我想要自己的父亲母亲能够看看我,却差点被姜家联手算计的我清誉尽毁! 我甚至于二皇子只有一面之缘,又成了我勾引…… 我倒是想问问诸位,你们若是我,你们能比我过的还要好? 虞归晚和虞景洲是自己自作自受,苏锦棠是自寻苦吃! 姜家出事是他们勾结罪臣心比天高! 怎么,这些都成了我的错? 凭什么—— 凭我是一个女子? 凭法不责众,我不敢为自己争辩? 荒谬!” 她掷地有声, “你们方才往我府上丢东西的,辱骂我的,等到京兆尹来了后自己好好说! 鼓动京城百姓,他们少不得是细作,跟着起哄的,也未必是我大祈子民!” 此话一出,方才跟着骂的人瞬间惨白了脸慌了神,有人跪了下来开始祈求, “虞二小姐,我什么都不知道,就是来看看发生了什么而已……” “那你篮子里面的鸡蛋,是自己飞去我府里的?” 虞疏晚冷笑, “我府门和地上可都还有烂菜叶子跟臭鸡蛋,我的门房更是伤了好几个,脑袋都破了血,你们就想轻飘飘几句话给揭过去了?” 挎着篮子的女人脸色更白了,她跌跌撞撞的爬过去,用袖子开始一点点的擦拭着地上的痕迹,一边擦一边讨好道: “我给擦,我给擦! 我有银子的,这、这是给几位大哥的医药费!” 臭鸡蛋的味道太恶心,她一边擦着一边干呕出声。 有人打样,其他的人也赶紧上前开始撇清楚自己的关系。 虞疏晚冷冷的看着地上的三人,他们还在不停的叫喊着冤枉,虞疏晚只觉得怒气一点点攀升。 现在对他们动手不合适,有理也变无理。 今日这一场是要给祈景帝看的,她必须忍下来! 那三人还在不知所谓,冷笑道: “若非我们说的是实话,你又怎么会不动手? 你的性格京城都知晓,怎么现在是被说中了?” 周围原本还在求饶的百姓又因为这一句话给动摇了起来。 是了,京城谁不知道虞疏晚的性格火爆,是个眼睛里面揉不得沙子的人。 当初能够把有头有脸的小姐当街殴打,摁荷花池里,如今又为何不敢对这三人动手? 难不成…… 真叫这三人说中了? 虞疏晚死死地压住心中翻滚的怒意,正欲动作,就只觉得眼前扫过一阵风,狠狠地落在了三人的身上,随即就是三人的惨叫声。 “不打你们还让你们变自信了? 她不打,我来!” 第206章 等着她求他 虞疏晚一转头,就看见了宋惜枝气势汹汹的拿着一根长鞭,已经再次往着三人抽去。 虞疏晚愣了下,实在是没想到宋惜枝竟然会过来。 下一瞬,她就往着某处看去,正对上一双含笑凤眸。 四目相对,慕时安轻佻眉头,用食指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忽的,心中一直堵塞的地方被开了一条小小的口子,从里面汩汩流出那些过往的恶脓,麻木的地方逐渐的被一股暖意慢慢填充上。 今日的事情涉及到了容言谨和慕时安,即便是他们不出面,虞疏晚也只会觉得是庆幸,最好是一点都不要过问才最好。 若是在这个时候帮她,越是证明了她与两人关系匪浅。 对上皇权,虞疏晚也不过只是一粒尘埃。 可现在虞疏晚百分百确定宋惜枝就是慕时安寻来的人。 宋惜枝没有利益冲突,又是女子,即便是为了她出头也不会怎样。 慕时安…… 当真是想得周到。 如此一来,这个所谓的流言不攻自破,也不会涉及几位当事人。 宋惜枝手下没有留情面,三个人被抽得浑身鲜血淋漓惨叫连连,在地上宛如蛆虫翻滚着求宋惜枝住手。 宋惜枝狠狠地啐了一声冷笑, “求我? 你们都要逼死我宋惜枝的妹妹了,我就是打打你们又如何? 别说疏晚不是煞星,就算是真是煞星,你们一群跟忠义侯府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人能得什么煞气? 你们说她是煞星我偏要说她是福星! 你们几个指不定就是敌国派过来的细作,想要坏了我妹子的福气!” 虞岁晚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使劲儿的拍手叫好, “没错! 我疏晚姐姐才不是什么煞星,是天赐福星! 谁对她好就能得到福气,对她不好自己运气变差! 那个虞归晚陷害她才会自讨苦吃,我跟虞老夫人对她好,身体倍儿棒,不知道是怎样的快活呢!” 虞疏晚:“……” 这死小孩儿跟谁学的,说得这一堆福星煞星的话,她都要被绕晕了。 即便是这样想,虞疏晚的心中也生了不少的复杂。 上一世疯狂踩她的人,这一世却无脑维护。 明知道虞岁晚是被虞归晚挑拨着伤害的她,可那些伤害在上一世是真真的发生过。 她憎恶虞岁晚上一世的所作所为,却又莫名感动她如今对自己时不时的维护…… 虞疏晚心下苦笑。 人果然是太复杂的存在。 虞岁晚继续道: “更何况本小姐如今尚且不到十岁都知道没有主见人云亦云的没有好下场,你们一群比本小姐多活了这么多年的人,脑子都被喂狗了? 他们几个居心不良,想的就是法不责众。 可就像是我疏晚姐姐说的那样,他们是细作,你们就是帮凶,照旧一个都跑不掉!” 她眼神轻蔑, “一群猪脑子!” 说完,她提着裙摆跑到了虞疏晚的身边,两颊气鼓鼓道: “要我说,疏晚姐姐如今还是太温柔善良了些。 直接将他们送去大理寺去,将上三代下三代全都给查个遍,若是有半点不对,全部砍头以儆效尤!” 宋惜枝也附和着, “就是,一群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只会跟着瞎嚷嚷!” 一番恐吓连带敲打,原本还有些犹豫的几个人立刻惶恐跪下求虞疏晚原谅。 宋惜枝悄悄地掐了一把她的腰,小声道: “你现在倒是唱白脸啊!” 她把恶事儿给做了,虞疏晚只用唱白脸。 这个计策还是方才慕时安跟她说的。 她的名声无所谓,一个寡妇,往后也不打算嫁人,可疏晚还是个小姑娘呢! 没啥不能答应的! 虞疏晚知道她的意思,看向宋惜枝,她的眼中满都是关切和鼓励。 像极了上一世的…… 宋阿姊。 虞疏晚深吸一口气,转而目光扫过还在不停磕头求饶的众人冷笑, “虽说清者自清,可今日我也是无端遭受了这么一波辱骂。 我向来恩怨分明,今日之事我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她冷哼道: “我虞府家丁被打破了脑袋,这大门也被刮出痕迹,地上臭气熏天。 你们既然轻信旁人,少不得要付出点儿东西。 接下来的一个月都给我在这儿做清理和修复,否则……” 还在拼命求饶的众人一愣,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一边的虞岁晚不满道: “怎么就这么处罚? 他们惹出的祸端,就让他们收拾而已?” “这种人不止他们三个,若是能够抓到送过来,我也算作戴罪立功了。” 虞疏晚没管虞岁晚,眼中含笑,唇角微微勾起, “诸位若是不愿意来这儿收拾,京兆尹处见也并非……” “不不不!” 众人连忙矢口否认。 他们又不傻,明摆着这个虞小姐没有心虚的,真给闹到了京兆尹处,他们这些寻常百姓还能有活路吗? 两相对比之下,众人还有些感动。 毕竟虞二小姐性格火爆,给出的惩罚这样不痛不痒,摆明了只是告诫他们而已,未免是太过善良了! 虞疏晚目光不期然与慕时安含笑的眸子交汇。 越过人山人海,却叫人心头微颤。 陈沉也没想到一场危机就这样被解决了,还在愣神,虞疏晚就已经转过了身看向他, “这些人辛苦陈大人帮着送去京兆尹处,定要好好问问这背后主使者是谁!” 她最后几个字咬的颇重。 陈沉回过神来,连忙道谢。 门口的事情也定然传到了祖母那儿,她得好好安抚安抚祖母。 虞疏晚刚带着宋惜枝进去,走到垂花门的时候就看见了匆匆而来的虞老夫人。 看见虞疏晚,虞老夫人连忙抓住她的手腕上下打量, “有没有出什么事儿?” “祖母,我没事儿的。” 虞疏晚笑道: “这种小事儿我应付得来。” 虞老夫人见她当真没事儿,这才缓和了神色,转而看向宋惜枝,宋惜枝轻咳一声, “我今日原本想过来尝尝您昨日说的那道八宝鸭,没想到就遇上这事儿了。” 馋嘴丫头。 虞老夫人知道她这是借口,却也舒展了眉头,眼中含着笑意, “你放心,今儿必然让你吃上。” 宋惜枝满眼惊喜, “多谢老夫!” 可说完,又想起来什么一般,懊恼又惋惜道: “瞧我这记性,今日怕是不成了。 方才是准备半路折回,那群不会控制分量的笨小孩儿又炸了我的一间小屋,得回去看看呢。” 她原本就是被临时抓来的。 出了这样的事情,想来他们家里也是要好好商量对策的,自己也该走了。 虞老夫人自然看出来她的推辞,宋惜枝的理由正当,她也不好留人。 知秋亲自将人给送出去,虞疏晚搀着虞老夫人又回了院子,脸上的笑也淡了下来, “这次的事情恐怕是二皇子指使的。 除了他,我实在想不到另外有人会这样做。” 别说虞归晚不在京城,即便是在,也不会做出这样可能影响到她往后成为太子妃的事儿。 一个被人嫌弃的小姐可以跟一个万众瞩目的小姐成为对照组,可一个煞星,却不能出现在她的家族中。 只有容言溱,是在警告她。 今日局势好解,只要容言溱自己主动说是无稽之谈,会比容言谨和慕时安的话更管用。 他在等着她去求他。 第207章 苏锦棠的后悔 虞老夫人的脸上亦是一片凝重。 方才宋惜枝在,她不好随意开口,可猜的也八九不离十。 “难为他为了你费这般多的心思。” “是啊。” 虞疏晚轻笑出声, “二皇子如此相待,我若是不做些什么,未免有些太过平淡。” “疏晚,那是二皇子。” 虞老夫人这句话不太像是警告,反倒像是提醒。 虞疏晚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眼中逐渐化了片冷意, “不碍事,祖母放心就是了。” 两人说话间,知秋也回来了。 虞岁晚跟在知秋身后,看虞疏晚的眼神之中有些委屈,又有些讨好, “姐姐,你把我丢外面了。” “不是进来了?” 看见虞岁晚,两人默契的不再提方才的事儿。 虞老夫人轻咳一声, “娇娇怎的了?” “方才那群人骂疏晚姐姐,我给疏晚姐姐撑腰了呢。” 她一边说一边偷偷看虞疏晚的神色,见虞疏晚看过来,立刻道: “我相信疏晚姐姐,那群人都是坏人! 往后我瞧见了就揍对方,肯定不给对方喘气儿的机会!” 真像是那么回事儿。 下意识的想嘲讽,又想起来这个破小孩儿这辈子好像还没来得及对她充满敌意,嘲讽都有点儿下不去嘴了。 啧。 小孩儿真烦。 虞疏晚正要随意交代两句离开,没想到院子里传来了慌张、暴怒还有女人哭泣的声音。 听着耳熟。 虞疏晚面色一黑,迅速起身往外走去,果不其然看见的就是一群奴仆阻拦着一对儿男女。 这对男女更是她所熟识的人—— 虞方屹和苏锦棠。 “你们来做什么?” 她站在门口冷冷的看着两人。 虞方屹比之之前只是少了些精神气,可苏锦棠则是瘦了一大圈儿,整个人还真有一种弱柳扶风的病弱美人模样。 见虞疏晚开口,苏锦棠率先上前一步,身子摇晃了一下,一边的陈妈妈赶紧辅助她,眼中满是担忧。 苏锦棠不管这些,她的眸光之中满都是水雾,哽咽着喊道: “疏晚,怎的出事不来找家里人?” 虞疏晚都已经做好了苏锦棠质问她为何欺负了虞归晚的准备,没想到苏锦棠开口竟然是这么一句。 一瞬间,心头仿若被一根藤蔓疯狂缠绕,缠绕到了窒息,再缓缓松开,开始迟钝的痛起来。 虞疏晚在袖子下的手紧了紧,面上依旧是波澜不惊。 她不信他们。 见虞疏晚不说话,苏锦棠往前又走了一步,眼中的水雾化作了泪珠,成了断了线的珠子,开始一颗颗的顺着她消瘦的脸上滑下。 未施粉黛,却格外惹人心碎。 “疏晚,从前如何,那也是从前的事情。” 苏锦棠眼眸低垂,有泪珠又砸落下来, “我知道你怨恨我们从你回来以后没有那么的疼爱你,可我们也只是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对你…… 外人终究是外人,都已经这样欺负你了,怎么不知道让你父亲来?” 她的模样楚楚可怜,实在是让人闻之伤心。 一边的陈妈妈忍不住开口, “小姐,夫人听说您这儿出了事儿以后就赶紧过来了,连药都没喝…… 您便就是置气,这可算得上大事儿,您也不能自己一个人扛着的呀!” 虞方屹也走上前, “我说过会护着你,疏晚,莫要任性了。” 他看了一圈周围,叹了口气道: “这儿别在住了,你东西收拾收拾,今日就回侯府去。 旁人敢欺负你是因为以为你跟侯府不合,好端端的搬出来住,不怪旁人欺负你一个小丫头……” “这话你也好意思说出口!” 虞方屹话还未说完,已经有拐杖狠狠地照着他的身上打去。 虞方屹下意识想躲,可一看虞老夫人震怒的神色,硬生生的给抗住了。 他低着头道: “母亲若是不再跟疏晚胡闹回侯府,儿子就算是再多挨几下也没关系,省得外头的人说儿子不孝将自己母亲赶出侯府,说儿子护不住自己的女儿。” “我就算是回去,你该没用还是没用。” 虞疏晚笑了一声,眼神冰冷的看不出温度, “别人欺负我有我弱小的缘故,可跟你也逃不了干系。 我一个从乡下来的,身后无人撑腰,自己的父母还一心一意的顾着一个冒牌货。 你们当真没想过我的处境?” “这些事情我们往后会补偿你的。” 苏锦棠抬眼,眼眶红红, “疏晚,跟母亲回去吧。” “不回。” 虞疏晚有些不耐,虞老夫人将她拉到身后冷笑, “你们若是从前多对她好几分,她能被这样盯着欺负吗? 到底是你们的不称职! 如今嘴巴上下一张就要将人给叫回去,我从前是这样教导你们的?” “母亲!” 虞方屹有些不快。 苏锦棠却拉住了他,微微摇头,上前掀起衣摆就要给虞疏晚跪下。 虞疏晚眼疾手快躲到了虞老夫人的身后,冷笑道: “这就是你们要我回去的手段?” 一边的虞岁晚歪着头, “表婶婶可不像是要让疏晚姐姐回去的样子,更像是上次在府门口闹的那一通,想逼着疏晚姐姐走。 表婶婶是不是很讨厌疏晚姐姐? 如今她都已经出来住了,你跟你的女儿相亲相爱就行,干嘛还要来打扰她?” 虞岁晚嘴巴向来毒,也向来不给旁人留面子。 苏锦棠苍白的脸上涨出一番红,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愧的。 虞岁晚见她没回答,继续问道: “疏晚姐姐已经被欺负完了,外人都会来帮着她,你们若是真的关心,也不至于这会儿才过来吧?” 她往着虞疏晚的身侧凑了凑, “这事儿又不是因为疏晚姐姐闹出来的,你们倒是去京兆尹处问问那三个混蛋到底是谁派来的呀。” 虞岁晚眼中不解,带着些警惕, “不会是你们自导自演吧?” 虞疏晚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死妮子说话有时候还怪有意思的呢。 苏锦棠的脸上难以置信, “疏晚,难道你也这样觉得?” 她的眼泪再次控制不住的落下, “疏晚,我知道你受了委屈,当真是心疼你来了。” 陈妈妈将她扶着站起来,她一步步走到虞疏晚的身边,流泪伸手, “疏晚,母亲不该像是从前那样对你……” 话音未落,一根细细的簪子就往虞疏晚的脸上划去。 虞疏晚一早就防备着她,一把紧紧握住了她的手腕,冷笑一声道: “夫人的认错方式真是特别。 我第一次知道,想给对方道歉是动手杀了她。” 第208章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虞方屹也没想到苏锦棠会突然暴起来这么一遭,也白了脸, “锦棠,你这是做什么!” 虞老夫人更是又怒又急,上前狠狠地给了苏锦棠一巴掌,直打的苏锦棠脸高高肿起,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后倒去。 虞疏晚松了手,陈妈妈惊呼一声冲上去扶住苏锦棠, “夫人,您没事吧?!” 虞老夫人指着苏锦棠怒道: “老身即便是不喜欢你,可也从未为难过你! 阿屹喜欢,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疏晚回来以后你就越发的过分,我一次次忍让不是给你面子,是给我儿子、给侯府的当家主母、给我这可怜孙女的面子!” 虞老夫人怒极反笑, “如今看来,我这侯府是真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了!” 苏锦棠却崩溃地大吼起来, “你只会一直包庇她,你根本就不管其他人如何! 若是论狠心谁比得过你! 一个从前见都没有见过的人,跟一个在膝下叫了你十几年祖母的孩子,你凭什么要选她! 我付出的所有心血,难道都是假的? 虞疏晚已经长歪了,她就是一个混账、黑心肝的东西! 上次的事情逼到归晚离开京城,我知道对不住她也就没有来找她的麻烦,可现在呢?! 你知不知道她前些日子做了什么?! 她去了如今归晚苦修的山头,将归晚丢下山崖,学前朝之暴行,用弩箭去射击归晚! 若不是景洲去看她,恐怕归晚早就已经死了! 老夫人,虞老夫人,这就是你口口声声的好孩子! 她毁了我女儿的一生还不够吗?!” 她声嘶力竭,话音落下,只觉得喉头一阵腥甜,狠狠地吐出一滩血来。 陈妈妈慌张仰头, “夫人本就身子不好,这、这……” “她若是死在我这儿,我自当备上一副好棺材。” 虞疏晚的神色依旧冷漠。 方才苏锦棠哭着说自己错了的时候,她心下动摇了。 可耻的动摇了。 即便上一世苏锦棠将自己伤得体无完肤,她竟然还有一丝隐秘的期待,希望对方像虞岁晚一样能够至少对她有悔意。 她不要对方的爱,只要一个公道,竟也如此艰难。 她的亲生母亲竟然为了一个养女想要杀了她! 可笑…… 当真是可笑! 虞疏晚压下心中所有的情绪,将虞老夫人气得发抖冰凉的手握在手心,目光落在苏锦棠身上, “若不是眼下我杀不了她,我定然会要了她的命。 苏锦棠,你让我感到恶心。 你既然那么疼爱她,怎么舍得让她离开京城? 说白了,她对你来说也没那么重要。 你只是恨我,想要一个光明正大的恨我的理由。 因为我不柔顺,不乖巧,不是你心中名流闺秀的模样,我让你丢面子了。 你也无法承认当年丢了我,这么多年还没发现的心虚。 苏锦棠,你真可悲。” 虞方屹是真的带着苏锦棠来认错的,当真没想过这么一遭,整个人许久才缓过神,大步上前攥住了苏锦棠纤细的手腕,眼中满是痛色, “那是我们的孩子,锦棠,你怎能如此!” 苏锦棠凄然一笑, “我们的孩子…… 我没有这样恶毒的女儿!” 虞方屹眼中的震惊和失望悉数落在了虞疏晚眼中,偏偏她勾起一抹嘲讽, “侯爷也不必打圆场。 侯府我不会回去了,原本想的是该是我的,我必要拿回来。 可如今我更害怕你们赖上我。 祖母是我唯一的亲人,我的父母双亲…… 早就死了!” 此话一出,虞方屹瞳孔一震,不可置信地看向虞疏晚, “归晚的事情已经有了着落,你为何还要斤斤计较不肯回来?!” “因为你们让我恶心。” 虞疏晚轻飘飘地丢下这么几个字,扬声道: “我养的护院都是死的吗? 还不出来给我把不相干的人轰走!” 苏锦棠挣扎着,眼中满是怒火, “轰走我? 虞疏晚,我当真是不相干的人吗?” “你都想要毁了疏晚姐姐的脸,你还想怎么跟她相干?” 虞岁晚很是费解, “表婶婶,疏晚姐姐对你们的脾气已经很好了。 若是旁人在她面前如此,早就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你见好就收,还上赶着去逼疏晚姐姐,你真的是生了她,而不是她在你肚子里的时候杀了你全家?” “岁晚。” 虞老夫人的情绪已经平稳许多,她叫住虞岁晚,虞岁晚撇了撇嘴,乖乖闭嘴看要发生什么。 虞老夫人的背脊挺得很直,她静静的看着眼前的虞方屹,道: “苏锦棠如今已经疯了,这样的主母我不敢要。 若不然,老身往后不再回去,再若不然,你休了她,从此恩断义绝。” 苏锦棠冷笑, “我为侯府操持多年,更是有一儿一女,你凭什么要阿屹休了我!” “你没有为侯府诞下一儿一女,只有一个拎不清的儿子。” 虞老夫人的声音冷静得可怕, “侯府是我与你父亲当年一点一点搭建拼出来的,若是我不回去了,侯府属于我的东西,我都会一并带走。” “母亲,何至于此!” 虞方屹咬着牙, “本就不是什么大事,锦棠近来思绪不明,这才一时间糊涂了些! 母亲,您、疏晚不是没事吗?!” “你的意思是,等到那根簪子刺穿我的脖子,那个时候再追究?” 虞疏晚只觉可笑, “侯爷,请回吧。” 她转过身,背影决绝, “当初种种,一如昨日,我们的父女缘也早就断了。” 若是从前,虞方屹只当作她在胡说置气罢了。 可不知为何,今日看着,他的心里空了一大片的位置,慌乱充斥在胸口横冲直撞。 “你凭什么赶走我们!” 苏锦棠像是破罐子破摔,声嘶力竭道: “虞疏晚,你毁了归晚的脸,断了她的腿,逼着她一个从小娇养的姑娘到了一处深山,却依旧不肯放过她! 你就算是做再多的事情,你在我心里都比不上归晚!” 她的神色癫狂,却换不来虞疏晚的回头。 虞疏晚原本就因着容言溱干的破事儿心里烦躁,此刻外面虞方屹夫妻更让她压制不住心头的怒火。 安置好虞老夫人,她正要出去叫人把二人丢出去,结果刚走到门口,就撞上了一堵温热的胸膛。 “心情越是烦躁越是要风轻云淡,叫人看不出来。” 虞疏晚抬眸, “你来做什么?” “帮你解决问题。” 慕时安看了一眼离戈,他会意退下,往着还在破口大骂的苏锦棠二人走去。 不过是片刻,苏锦棠便就歇了声息,只是一双眼睛满都是怨毒的死死盯着虞疏晚。 虞疏晚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直到二人消失在了眼前,她才问了一句, “慕时安,你瞧,我是不是看起来很可怜。” “这些不是你的错。” 慕时安的喉头滚了滚,低声道: “你不必放在心上。” “我为何要放心上?” 虞疏晚勾了勾唇角,依旧是没有半点的温度, “我一点儿也不可怜。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我只是觉得无趣,有些人什么都不必付出,就能够得到所有的、无条件的爱。 有的人倾尽两世,都没能得到母亲的关怀。 人生还真是充满了戏剧。” 第209章 那我捧你做福星 听着虞疏晚自嘲一般的话,慕时安沉默下来,忽地伸出手来问道: “要我带你去散心吗?” “还跟上一次一样吗?” 虞疏晚开着玩笑, “我可记得上一次你干了些什么。” 那一次也是在她情绪波动的时候慕时安带着她一顿胡说八道。 当初说了什么,虞疏晚当真是已经记不太清楚了,看却记得那一夜她心中的所有烦闷都消散开,短暂地摆脱了前生今世。 慕时安依旧是伸着手,定定地看着她, “那走吗?” 虞疏晚脸上的笑淡了下去,逐渐变得沉默,半晌轻轻道: “不了,今日比我还要难受的是祖母。 我…… 地去陪着她。” 虞疏晚说完,慕时安眸光一闪,直接握住了她纤细的手腕往着屋子里面走去。 虞老夫人正坐在桌子边捂着胸口红眼不知道在想什么,猝不及防地看见慕时安,她一时半刻还没回过神来,惊讶开口, “慕世子?” “给老太君请安。” 经过今日一遭,虞老夫人真真算是一只惊弓之鸟。 她面色难看, “慕世子不该来这儿。” “今日的事情我知道,老太君放心,没人知道我在这儿。” 这话有种莫名的怪异感。 慕时安顿了顿,开口道: “这件事本就不是虞二小姐的错,是有心之人做了手脚罢了。 皇上即便是不喜,也并非昏君,定能查清原委。 我来就是想要老太君安心,不必太过忧虑,这件事背后的人我也定然会揪出来,不会任由你们受委屈。” 虞疏晚看向他, “你再怎么得宠也就是一个世子,皇上能偏心到这份儿上?” 慕时安轻咳一声, “这些事情既然都想到了,为何没想过找太后?” 话音落下,祝卿安焦急担忧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虞疏晚,你怎么又被针对欺负了? 我不是说过了,你要是有麻烦就来找我啊!” 虞疏晚惊讶地看向慕时安,对方却只是笑而不语。 很快,祝卿安就已经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看见虞老夫人,她也不忘百忙之中抽空行了个礼,又气急抓住虞疏晚的手询问, “你怎么老是什么事儿都自己藏心里? 要不是时安哥哥让人跟我说了,我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不等虞疏晚回答,祝卿安又看向了慕时安,带着些埋怨, “那三个人怎么回事? 你天天在外面晃,怎么还能有这么大的疏忽?” 虞疏晚眼中缓缓流淌着笑,只觉得心中有种暖暖的柔软。 她似乎没有那样孤独了。 有人会为了她打抱不平,心疼她,这样的感觉,当真是稀奇。 “你不会是傻了吧,还笑!” 祝卿安急了, “不行,我一定要查出来是谁敢这样编排你! 对方的胆子是真的不小,姑母才带你进宫多久啊,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来针对你了!” 虞疏晚清咳一声,唇边忍不住溢出一丝笑来, “不过是一些小事罢了,这种无稽之谈,根本难登大雅之堂。” 祝卿安撇了撇嘴, “好啊,感情我急得团团转,你倒是跟他串着哄我。” 祝卿安瞪着慕时安, “往后再也没有你这个侄儿了!” “你早就没了。” 慕时安风轻云淡,气得祝卿安又要打他两下, “当初就是你哄着我喊你们哥哥,说好了大事儿上我是姑姑的!” “表的。” “慕时安!” …… 两个活宝一番折腾,倒是叫气氛变得好了许多。 等二人吵完,祝卿安这才看着虞疏晚认真道: “姑母很喜欢你,若是可以,你常进宫陪陪她。 虽然我觉得这样不好,可…… 若你能够代替乐嘉成为姑母惦记着的人,你往后也不必受侯府和旁人的牵制了。 这一回皇上态度还没明了,可皇上看中姑母,也不会有什么说的。” 她平日只是不爱动脑子罢了,并非不知道其中的弯弯绕绕。 她虽看不上这种鸠占鹊巢的手段,可更怕虞疏晚被逼到绝路。 京城之中,除了姑母和慕时安他们几个,还从未有姑娘对她这样好。 祝卿安抿唇, “而且如今姑母心病在这儿,我宁愿这么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快些实现。” “我被替代过,我知道那滋味儿。” 更何况那还是小铃铛的位置,她不可能去算计。 祝卿安不说话了。 虞老夫人此刻比方才好了许多,轻叹一声道: “三人成虎,即便世子跟郡主想得如何乐观,这次的事情只怕是不能善了。” 她沉吟片刻看向虞疏晚,像是下定了决心, “若是这件事得不到解决,就暂且先回侯府吧。 你到底是忠义侯府的孩子,你父亲欠你的,也该护着你。” 虞疏晚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并不说话。 忠义侯府护她? 送把柄给他们吧。 是生是死,她早就不愿意跟他们沾染上半点的关系了。 “这件事老太君实属多虑了。” 慕时安笑了笑,神色轻松, “不出三天,事情必然就解决了,您有什么忧心的?” 虞疏晚看了他一眼,也对虞老夫人笑起来, “是啊,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咱们现在急也没有用。 好歹今日的事情不算太糟糕,不管如何都有补救的机会。 幸好有宋阿姊和卿安来帮我。” 虞岁晚恰好听到了虞疏晚的话,没听见自己的名字,颇有些急切地凑上去, “那我呢?” 她眼巴巴地看着虞疏晚,一双黑黑的眼睛像极了小狗,湿漉漉的。 里面带着委屈和讨好,叫人看得心里头一软。 祝卿安没有接触过虞岁晚的恶劣,见她如此,只当作她是个普通小姑娘,笑着伸手捏了一把她的脸, “你帮你的姐姐,她就算是不说,心里面也肯定是感激的。 你姐姐是个不好意思的人,肯定是不好意思说出来而已。” 全京城谁不知道虞疏晚的性格,说虞疏晚性格内向,不好意思,实在是有些牵强了。 可不知道虞岁晚是真傻还是假傻,竟然真的相信了,原本有些暗淡的脸上一下子就迸发出了光彩,一脸仰慕地看着虞疏晚, “我知道的,只要是能够帮姐姐,让姐姐开心,我做什么都愿意!” 虞疏晚有些受不了虞岁晚这样黏糊糊的劲儿,看了她一眼, “你跟郡主在这儿和祖母说说话,我跟世子有话要说,不许过来。” 直接光明正大的算是告诉几人,自己有秘密和慕时安说。 虞老夫人看了看她,到底没有说话。 慕时安倒是乖乖的跟着走了出去。 两人到了一处僻静廊下,虞疏晚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 “三日,你打算怎么做?” “既然流传你是灾星,那我就把你捧成福星。 更何况你的的确确的为祈国造就了制冰之法。” “不要。” 第210章 何为神?你就是神! “不要?” 慕时安微微蹙眉,开着玩笑, “这么想把功劳给我,从前怎么没有发现你如此高尚?” “我向来品行高洁。” 虞疏晚开口, “如果按照你说的法子为自己脱罪,那我为何要拿制冰之法? 我一早就说过这个法子不能算作是我发现的。” 虞归晚如今已经有些怀疑她是不是重生,或者也是异世而来的人。 她虽然不怕虞归晚知道她的身份,但是也绝对不想让虞归晚接下来的手段更有针对性。 她就是要虞归晚活在恐慌惊惧之中,让她感受所有似乎本该是她的东西,一点点消失的痛苦和不甘! 慕时安微微蹙眉, “这是最快能够见到成效的。 便就是你想要将功劳推给我跟太子,可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我没那么大方,我早说过了,制冰是为了让你们能够往后多帮我一二。” 虞疏晚看向他, “我还有别的法子。” …… 祝卿安跟虞岁晚不遗余力的哄着虞老夫人,虞老夫人心不在焉,末了无奈一笑, “不必如此。 我就只是担忧着往后。 有些东西是会被当成一根扎进皮肤的刺,就算是将裸露在外的刺给折去,可在皮肤里面的刺还是会时不时的疼痛。 一旦到了合适的时候,这根刺还是会被拔出。” 现在的虞疏晚就是在这样的处境。 这样的名声说出去,皇上兴许会看在忠义侯府的面子上宽恕虞疏晚,可心中如何就是另说了。 所以她才会说出带虞疏晚回去侯府的话。 虞方屹虽然有些糊涂,可也不会不管自己的女儿。 也就是那个苏锦棠,脑子分外的不清晰。 要是带着虞疏晚回侯府,苏锦棠跟虞归晚,一个都不能在侯府了。 虞老夫人眼中忧色更深。 只怕是这一回她还得想想其他的法子才行…… 祝卿安倒是能够明白虞老夫人的意思,虞岁晚年纪小,可也听得出这一回的事情和从前的不一样了。 她不死心的追问, “姨奶奶,疏晚姐姐说过这个世界上没有鬼神,这些本就是无稽之谈,应当是不要紧的吧?” “不一样的。” 虞老夫人摇摇头,却并不再继续解释什么是不一样。 说话间,知秋叩响房门,面色带着几分焦虑, “老夫人,小姐跟慕世子出去了!” “什么?” 虞老夫人顿时惊叫出声, “他们做什么去了?” “不曾说明……” 祝卿安安抚着虞老夫人, “老夫人不必担心,疏晚看似莽撞实则步步精密,更别提慕世子还是一个步步为营的人,怎么可能吃亏? 说不定他们是想到解决方法了呢?” 虞老夫人欲言又止,最后重重叹了口气。 她们倒是没有等太久的时间,不过是半个时辰后,又有人慌忙来报,声音带着哭腔, “不好了,咱们小姐跟慕世子进宫了!” “进宫?!” 虞老夫人拔高了声音,整个人惊得站了起来, “她如今这个节骨眼儿进宫做什么!” 没人能够回答她的问题,祝卿安则迟疑着问道: “是不是疏晚去找姑母了?” 祝卿安眼皮子一跳,试图用这个安慰虞老夫人。 虞老夫人这会儿哪儿还坐得住,叫了冬雪和春婵就要更衣,可还没来得及转身,就又有人来报, “老夫人,侯、侯爷也进宫了……” “什么?!” 虞老夫人差点没站住,整个人踉跄了一步,勉强稳住心神,摆手又缓缓坐下, “去取我的诰命服,若是有什么,老身直接入宫面圣。” 或许…… 能够用这一次的事情让父女二人和好呢? 她的心中充斥着期盼。 一边的祝卿安坐不住,站起来道: “原本疏晚说了让我陪着您,我理应留下,不辜负好友期盼。 可我也实在是担心,想要先回宫中跟姑母说一说,定然能够帮上几分。” 虞老夫人闻言立刻道: “劳烦郡主费心,我这儿一切都好。” 祝卿安也不敢再耽搁,转身迅速离开。 而此时此刻,满是书卷的御书房中,一身明黄龙袍的祈景帝面上早就没了一开始的审视,反倒是带着浓浓的欣赏, “丫头,你说的这些可都试过?” “试过。” 即便是上一世试过,那也是试过。 虞疏晚毫不犹豫开口, “皇上也知道,臣女被换十四年,如今还能够回来,当真是上天保佑。 臣女不敢说自己是什么福星圣女,可也真真切切在梦中得了仙人的指点。 这些东西都是仙人指点过的,否则臣女一个从乡下来的小女子怎么会这么多呢?” 她面色诚恳,眼中一片澄澈, “原本臣女不敢说,只因臣女不信鬼神。 皇上治国有方,风调雨顺,什么鬼啊神啊的,着实是在故意抹杀皇上功劳。 现在想想,当初臣女得到指点时候是在回侯府之后,天子脚下,也算是沾染了贵气,能有如此造化,也是臣女毕生之荣幸。” 一番话说的柔软又不失身份,反倒是带着孩子气的坚定,惹得祈景帝哈哈大笑起来, “你这丫头倒是长了一张巧嘴,口口声声不信鬼神却又字字句句信着鬼神。 这不是自相矛盾?” “天下诸神皆在书中,他们不曾帮过臣女当初逃脱恶人之手,也不曾在臣女落魄时候赏赐一碗饭。 可见神是人封。 梦中解惑的老神仙教臣女琴棋书画,奇思妙想,故而是臣女心中的神仙。 而皇上让祈国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也自当是天下神邸。” 这一番话说得更是干脆直接。 祈景帝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他从木案后面走出,仔细地端详着虞疏晚的脸, “脑子转得快,也的确生了一副好容貌。” “容貌这些算不得什么紧要,能够为皇上分忧,疏晚就算是无盐女也照样毫无畏惧。” 虞疏晚看着祈景帝, “皇上,臣女方才说的,能够做出来。 只是家中只有祖母护着臣女,臣女与忠义侯他们断了关系,如今处处遭人诟病。 还望皇上别透露这些是臣女做的。” 虞疏晚面上有些羞涩, “而且这也并非是臣女想要做的事情,臣女还是想做个商队,往后赚多点儿银子带着祖母四处行走!” “别人若是有你这奇遇,只怕是没个加官进爵都安抚不下来,你就这么让出去,能甘心?” “甘不甘心且看心之所向。” 虞疏晚嫣然一笑, “皇上是肯定明白的。” “是个机灵丫头,可惜那苏氏不识明珠。” 祈景帝看着她, “即便你说不需要,可朕还是允你一件事。 若有什么,你来找朕,朕,可以考虑。” 第211章 礼尚往来,云家倒霉 “那敢情好,如今臣女也算是得了皇上庇护。” 虞疏晚轻松道: “臣女跟太子殿下都已经格外避嫌了,可还是会有有心之人利用谣言。 外面流言漫天,臣女在皇上面前说清楚了,心中也就不怕了。” “怕什么,太子秉性纯良,你们多往来也并无不可。” 若是能够让虞疏晚成为皇家的人,那么比军火暗箭还要厉害的东西,也只会属于皇室! 祈景帝心中自有算盘,虞疏晚看破不说破,只是在心底笑了一声,面上未曾有波澜, “臣女有皇上撑腰,那可要放肆了。” “你且放肆,朕瞧瞧能有多放肆?” 祈景帝笑道。 外面的江海满脸堆笑地走进来,道: “皇上,这东西果真如虞二小姐所言,只需要更改添加一些,其威力就不止是平常的炸包。 方才禁卫军统领张大人已经试过了,着实是厉害得很呐!” 祈景帝眼中漫出笑意。 从方才虞疏晚第一次给他展露出点石成金的本事时候,他就已经很是惊奇。 是以,再听虞疏晚讲出如何制作更为精巧的弩机并拿出对应图纸后,他就知道这个小姑娘是有些本事的。 如今虞疏晚讲的配料比例置换,就有了杀伤力极大的炸药包。 她果真不简单。 神仙不神仙地放一边,祈景帝是真真对虞疏晚来了兴趣。 虞疏晚眨了眨眼睛, “皇上,这些都是简易的,臣女还要一些时间,到时候少不得能够更好。” 祈景帝刚要开口,就听见外面传来了通报声,说是容言谨来了。 想到容言谨跟虞疏晚之间的关系,祈景帝自然是没有拒绝。 容言谨听说虞疏晚来了宫中以后就步履匆匆。 今日的事情他已经查了源头。 追溯根源,那三人竟是云家的人。 云家又是容言溱的外祖家,今日的事情是谁挑起来的,实在是太过一目了然。 他怕虞疏晚吃亏,本想再收集一些证据之后去祈景帝面前告状,可没想到虞疏晚竟然先行一步来了宫里。 进入御书房,容言谨飞快的看了一眼虞疏晚,见她毫发无损,心中这才算是松了口气,转而恭恭敬敬的给祈景帝行了一礼, “参见父皇。” “难得见你如此失态,又是出了什么事儿?” 祈景帝明知故问,容言谨心中矛盾是否要说出来。 毕竟今日的事情本就是针对他和虞疏晚做的局,要是牵连了虞疏晚怎么办? 犹豫再三,容言谨还是开了口, “儿臣今日是为虞二小姐而来。” 话一开口就没有回头箭,容言谨迅速道: “今日之事是有心人故意为之,儿臣查了那三人,那三人……” “忘了告诉太子殿下。” 虞疏晚忽地小小惊呼一声,面上有些赧然, “那三人我从前见过,却并不是大祈打扮。 今日所说他们可能是敌国密探,其实也并非空穴来风。” 虞疏晚主动跪了下来, “今日污蔑之事,臣女大可不必放心上,可他们三人不怀好意,陈女却不得不请求皇上能够严查! 他们身后到底是谁,又是受谁指使,目的所谓何事!” 她行了一个标准的大礼, “还请皇上能够明察!” 那三人到底是不是敌国探子,虞疏晚的确不知道,可云家绝对不干净。 容言溱身后可用的,眼下只有云家。 而云家若是良善之辈,上一世也不会支持着容言溱逼宫造反。 上一世事情败露以后,云家下场惨烈。 在抄收云家的时候,听说云家有密室。 里面放着一件明晃晃的龙袍,还有其他一些通敌卖国的证据。 即便是按照时间线,现在没有龙袍,可云家绝对已经和敌国有了联系。 当初祈景帝震怒,株连九族,就连才生出来的婴儿也不曾放过。 闹市里的刑台整整三个月都不曾散去血腥味,两年之后,一旦下雨,都还有隐约的血迹斑驳流出。 虞疏晚其实是一个自私的人,重生一世她从不曾想过要拯救天下其他人,只要是能够找到小铃铛,护好祖母,宋阿姊,向那群伤害过她的人复仇,就已经是她心中期盼的大事情了。 云家也好,姜家也好,对于虞疏晚而言其实都一样,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即便到了此时,暗示祈景帝去查云家,也不过是因为容言溱今日针对她,将她置于危险之中。 礼尚往来的报复,且看谁能承受得住。 容言谨原本组织好的话,如今全部卡在了喉咙,像是第一次认识虞疏晚一般,怔怔地看出了神。 祈景帝眼中划过一抹冷色。 身为帝王,没有人会对这些话无动于衷。 更何况刚刚虞疏晚还跟他说了那些神乎其乎的梦,即便是不信,他也定是要一查到底。 “这件事情你不必再管,朕会直接交由大理寺卿去办。” 祈景帝面色冷骏, “若祈国出了叛徒,朕绝不姑息。” 又说了会儿话,虞疏晚这才和容言谨一起退下。 走出御书房,江海抱着拂尘追了上来, “虞二小姐留步!” 虞疏晚停住脚步,看向江海, “可是皇上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这是皇上给您的令牌,您留着往后自有大用。” 江海恭敬地将一枚令牌双手奉上,虞疏晚惊讶,伸手接过, “请公公替我谢过皇上。” 她身上来的匆忙,没有带银子,把发上的一根金簪拔了下来, “还请公公笑纳。” 江海一边笑着一边将东西收了起来,压低了声音, “能够进皇上御书房的小姐,您可算得上是头一位。 凡事还能够头头是道。 您这往后肯定是能够成大器,到时候风光之际,可千万别忘了奴才。” “公公哪里的话,能够为国效力,原本就是我身为大祈子民该做的。 若真能够得到皇上青眼,以后也舍不得公公要帮忙来回传达,辛苦的是公公才对。” 一番话说下来,江海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从前他只听说这位新找回来的虞二小姐粗俗不堪,长街上都敢对其他贵女大打出手,性格乖张,不懂礼数。 先入为主,他也一直觉得这位虞二小姐实在一言难尽。 可如今相处过后,他才惊觉传言误人。 这不,谈吐大方,说话头头是道,为人处世更是谨慎滴水不漏。 比之一般的小姐都不知道好到哪儿去了。 一想到虞疏晚和忠义侯府的事儿,江海心中也不由得奇怪。 有这么优秀的女儿,这忠义侯的夫妻俩是怎么狠下心对她不闻不问,逼得虞疏晚和他们断了关系? 第212章 再现 跟江海说完话,虞疏晚就往着前面走去。 原本是跟容言谨一起出来的,可方才有人叫走了他,这才让虞疏晚有了单独和江海说话的机会。 眼下,容言谨站在前面的雕花栏杆处静静地看着她。 离得有些远,虞疏晚只能看见他飘飞的衣角,却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只感觉,他似乎是在透过自己看向另一个人。 虞疏晚知道他是在等她,在底下与他静静对视片刻,便就上了高阁。 不等容言谨开口,虞疏晚就率先道: “殿下,这天下风光万千,好看吗?” 容言谨并未开口,虞疏晚也不理睬,只是伸出手来,在已经秋意渐浓的风中轻轻拢了拢掌心, “吃不上饭的人只想吃上饭,吃得上饭的人只想吃更好的饭,吃更好饭的人只想曾为顶端。 人人都有欲望,而这样的欲望,只能够自己去争取。 我从一开始都只是想要好好活着,这一点我从未改变。 云家李家陈家林家,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 我感激殿下维护我做的一切,可也不信殿下会一直维护着我。 我要的不是在遇到事情的时候别人说我身后有人保护,受尽欺负后再有人去出头。 而是别人根本不敢招惹我半分。 我若是不让二皇子少一层皮,下一次我只会受到更惨痛的代价。” 虞疏晚说完,看向容言谨, “殿下当初帮我,只是因为我看似心机单纯,加上身世可怜,又帮你了一次。 可如今,殿下应当也看清楚了,臣女并非是您心中所想那般乖巧。 臣女为了活着,即便是卑劣,臣女也一定不会有半分的退让。” 她将一早解下的令牌放在了容言谨面前, “这是当初殿下给臣女的东西,臣女有自知之明。 可臣女也告诉殿下,臣女无错。 二皇子心性狡诈,若是真好好培养,也说不定会成气候。 殿下自己珍重。” 虞疏晚再次行了一礼,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有些事情不如早早说清楚的好,也免得到最后闹的不够体面。 等走到宫道,慕时安早就等在那儿了。 看见虞疏晚安然无恙,他眼中原本的焦急早就被笑意替代。 “看来,刘小碗你的确是有几分的本事。” “还不是多谢你帮我引荐?” 虞疏晚笑了笑,兴致明显不高。 慕时安察觉到了她的情绪,微微皱眉, “忠义侯又说什么了?” “他?” 虞疏晚站住脚步,有些意外, “他也进宫了?” 慕时安微微挑眉, “那你是因为什么心情不好? 是事情为难?” “事情好办。” 虞疏晚淡淡开口。 上一世她就算是再被虞方屹他们忽视,可虞归晚做的一些东西总归是会拿到侯府。 有些是废弃的,有些是她看见成品后自己琢磨的。 更遑论她的好夫君还是虞归晚的头号崇拜者,所有关于虞归晚的东西,他都会一遍又一遍地在折磨她的时候去还原做出来的原理。 她悟性也不差,是以,许多东西也都记住了。 这也算得上是被贺淮信囚禁后最大的收获了。 她嫉妒虞归晚的才华,直到那一次的小光球001出现,她才反应过来许多东西都是虞归晚的剽窃。 她偷了自己的人生,那自己拿走她剽窃的东西,也算是扯平了,不是吗? “既然事情好办,你怎么瞧起来不高兴?” “没什么好高兴的,亲眼看着对方倒霉我才算高兴。” 虞疏晚哼了一声。 两人并肩行走,却在半道上遇见了容言溱。 容言溱显然还不知道虞疏晚干了什么,虽是有些惊讶虞疏晚进宫,可眼中却带着意味深长的笑, “今日的宫外格外热闹,若是虞二小姐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只管说就是。” “众口纷纭,不过都是一群无聊的人在胡说罢了。” 虞疏晚看着他的眼睛笑道: “但二皇子这般的好,倒是让臣女有些汗颜不知何以为报了。 不如,若是二皇子有什么需要臣女的,臣女也定然不会推辞。” 说完,她往前缓缓走了一步, “不过二皇子还是别叫我虞二小姐了,听着,臣女像是您的鱼饵一般,老有种在被算计的感觉。” 话音落下,虞疏晚掩唇笑着, “臣女开玩笑的,殿下不会生气吧?” 即便是笑,虞疏晚眼中的冷意却没有半分的收敛。 容言溱脸上的笑一如方才, “自然,只是今日这京城中流言纷纷,时安跟虞小姐走这么近,不怕会惹人侧目吗?” 慕时安神闲气定, “这些东西我都不在乎,二哥未免是有些想的太多了。” “想太多,容易出事。” 虞疏晚从善如流的接过话头, “臣女还有事,就先不跟殿下细说了。” 行礼后,虞疏晚便就继续往前行去。 站在原地的容言溱面上笑意淡去,低声吩咐着一边的随从, “你去查查今日虞疏晚进宫后做了什么。” 他是要看笑话的,不是要看虞疏晚依旧这么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等虞疏晚急了,那个时候他就可以直接一举拿下她。 容言谨不是看重虞疏晚吗? 一根绳上的蚂蚱,虞疏晚也只能够向着他。 随从则有些迟疑, “殿下,这位二小姐心性并非寻常人。 属下见她手段,只怕会是与虎谋皮。 她身边还有慕世子,两人关系匪浅,恐怕……” “有什么恐怕的?” 容言溱嗤笑一声, “她就算是有再大的本事,也不过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姑娘。 从前在乡下受了磋磨,性格古怪也是正常。” 他能看得上虞疏晚想要和虞疏晚成为盟友,这是虞疏晚的福气。 若不是虞疏晚和容言谨之间有关系,依照虞疏晚的身份,他是绝对不可能多看她一眼。 已经出了宫的虞疏晚回头看了一眼幽深的宫道,忽然笑起来, “你说,他现在是不是还会很得意我束手无策?” “或许吧。” 慕时安收回目光, “我送你回去。” “就一段距离的路没什么好送的。” 虞疏晚眸光流转,落在了慕时安的身上, “你方才说忠义侯入了宫,他去做什么?” “不清楚,应当是为你这件事情而来。” 虞疏晚冷笑一声, “倒是会挑好时候。” 正要开口,虞疏晚只感觉到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在此刻静止下来。 她依旧无法动弹,眼前飞过的蚊虫也在空中停滞,慕时安的衣摆被风扬起的弧度定格。 又是那股神秘的力量,虞归晚…… 又召唤出了001! 第213章 典当灵魂的神女 虞疏晚的心跳在此刻飞快,恨不得下一瞬就从嗓子眼跳出来。 她与虞归晚相隔甚远,为什么也能够感知到那个系统的到来? 这一次,虞归晚找出那个系统又是想要做什么? 她能听见他们的对话吗? 片刻间所有思绪在脑海中一阵阵激流而过,耳畔响起了虞归晚的声音。 即便看不到虞归晚的脸,可虞疏晚依旧能够想象出虞归晚如今应当是怎样的神情。 躺在床上的虞归晚一双眸中满是怒意, “我现在在山上已经快两三个月的时间了,为什么我的脸和伤没有半点好转? 当初你说过,我绝对不会留下任何疤痕! 可我的机遇如今在哪儿? 当初我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没有任何前情提要,也没有任何注意事项,现在剧情都已经崩了! 我回不去,在这儿也过成了这个样子,我要求必须给我一个说法!” “宿主稍安勿躁。” 001冷漠开口, “宿主以灵魂为媒介将我召唤出来,如果只是问这几个蠢问题,未免实在是太亏了。 本系统的确承诺过您的容貌和身体都会恢复,可这是需要时间的。 目前系统检测到恢复时间将为五年之后。” “五年?!” 虞归晚尖叫出声, “古代女子十六岁就嫁人了,太子娶妻也绝对不会娶一个十八九岁的老姑娘,我到时候就算是容貌恢复回去京城又有什么用?! 我付出的代价已经足够多了,你们必须给我想办法!” “那宿主想如何?” “我要求迅速恢复我的容貌和身体!” 虞归晚咬牙切齿的开口, “最多一个月的时间,我一定要回京城! 我还要能够让太子对我另眼相看的东西!” “如果要完成宿主的两个愿望,那么宿主需要将灵魂抵押给我。” 001依旧是毫无感情开口, “时间加速和资料运输,本就违背了游戏规则,灵魂抵押并不过分。” “灵魂抵押给你对我有什么影响?” 虞归晚并没有一口答应下来,反而警惕的看着那个发光的小球, “包括我要的资料,你能确定是这个世界独一份的东西吗? 为何这个时代也有人会制冰? 我记得书里面根本没有这一遭,甚至在今年夏天的时候热死了不少人。 是不是系统出了纰漏?” “系统自查,并无任何漏洞。 也可保证给到宿主的资料独一无二。 宿主可自行选择区域,例如军事,设计,护肤……” “军事有哪些?” “集齐现代文明的所有可在古代造出兵器与行军计策。” “那我就要这个!” 虞归晚毫不犹豫的开口。 她在现代社会时候本就是富家千金,学习也没有多么用心,能够勉强记得一个制冰的办法,已经算是难得。 如果能够在古代的冷兵器时代造出威力巨大的武器,那么她的地位将无可撼动! 虞归晚说完以后又谨慎的看着001, “你确定这个世界不会出现同样的东西?” 001道: “目前该世界只有宿主一个穿越者,请宿主决定是否用灵魂典当,一经决定不予退回。 若宿主后期需要帮助,只能献出自己的所有气运。” “赶紧的,我只会越来越好,少在这儿咒我!” 虞归晚怒骂,001无声无息,将一大堆的图纸散落在虞归晚的面前。 “祝宿主旅途愉快。” 虞疏晚的心头满是惊涛骇浪。 她心中狂喜。 那些被虞归晚典当的灵魂得来的资料也同样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只不过好像只有她才能看见。 虽然不知道那个001是什么来头,可如今也算得上是帮了她的大忙。 蚊虫继续飞动,衣摆轻轻落下,虞疏晚眨了眨眼,发现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慕时安见她站在原地,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你自己一个人如今在长街上危险,倒不如我先把你送回去。” 虞疏晚回过神,三下五除二的就爬上了慕时安的马车, “我现在要回府!” 原本她是打算再安排安排其他的事情,近来先不出门了,可方才的变故让虞疏晚瞬间改了主意。 她给祈景帝的那些并非是最优方案,其中许多地方都需要改进。 可如今有了这些东西,她能够做的事情太多了! 上一世恐怕虞归晚也是用了这些手段得到了资料,从而让自己的神女身份更加稳当! “神女……神女……” 想明白这些,虞疏晚忍不住的笑起来, “母狮子,你知道什么是神女吗?” 慕时安伸出手敲了敲她脑门儿, “怎么,你真打算我给你盖个庙宇?” 虞疏晚笑眯眯道: “我等着你叫我神女。” “好啊,神女显显神通,来个让我开心点的东西。” 慕时安伸出手,虞疏晚歪着头,想了想把自己手塞在了他手心, “有我你就得意着吧。” 虞疏晚带着几分得意, “认识我是你的福气。” 慕时安还没来得及感受她手心温度,虞疏晚已经收回了手,注意力落在了车窗外的一个乞丐身上。 “你瞧着眼熟不眼熟?” 虞疏晚紧紧盯着那个乞丐,眸光闪了闪, “是姜瑜。” 慕时安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只见那个衣衫褴褛脏污不堪的乞丐被人揪住了头发,被迫仰起了半张脸,依稀可见姜瑜的从前面貌。 “疯了也好。” 虞疏晚勾了勾唇, “如今姜家下场最好的,就是他了。” “不见得是真疯了,姜瑜不是单纯的人,自有自己的逻辑。 我倒更倾向于他在装疯卖傻。” “就算是装疯卖傻,他这辈子能够一直装下去也行。” 虞疏晚眼中带了几抹冷色。 她没有赶尽杀绝的道理,姜瑜是不是装疯卖傻都与她没有太大关系。 但若是姜瑜往后还想要再做些什么,那可真就枉费了活着的机会。 第214章 朝堂的争论 虞疏晚收回目光, “有些人若是能装,装一辈子也是本事。” 说话间,马车已经到了虞府门口。 虞疏晚看着门口红着眼睛站在那儿的可心和知秋,面上露出一抹笑。 马车还没停稳,虞疏晚就迫不及待的跳下马车来, “可心,知秋姑姑!” 两人浑身一颤,知秋快步上前抓住了虞疏晚的手腕,眼中所有的担忧在此刻都化作了喉咙里的哽咽, “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可心将眼泪狠狠一擦, “小姐,老夫人还在等着您,您先去看看吧。” 虞疏晚点点头,快步往里面走去。 还没走两步,虞疏晚转过头看向慕时安, “多谢你送我回来!” 慕时安只是笑了笑,将车帘又给放了下去,马车很快就离开了。 早上门口的脏污早就已经被收拾了干净,那些早上跟风犯蠢的如今都在虞府的不远处,看着眼前虞疏晚跟慕时安的互动,只觉得早上他们的猜测实在是有些荒谬。 如果虞疏晚真的如那几人所说,应该是小心翼翼地避开慕时安,或者至少会表现出来跟慕时安的不合才对。 可两个人坦坦荡荡,显然没有半点的影响。 而且这马车还是从皇宫那边过来的,皇帝都没说什么,他们有什么好说的? 有人顺藤摸瓜查出那三人曾是云家的家仆,只让他们更觉得自己像是被戏耍了一波,少不得云家的口碑也急转直下。 这些都是另话,虞疏晚刚进大门就不由得被镇住。 只见素来衣着简单大方为主的虞老夫人穿着一身庄重的诰命朝服。 她坐在大庭院门口,面色肃然,在看见虞疏晚的时候,这才寒冰化水,可语气却依旧严厉, “入宫这样的大事儿你为何不跟我商量!” 若是有什么差错,只怕是虞疏晚就再也出不来了。 虞疏晚知道虞老夫人是担忧,也知道虞老夫人做好了要进宫的打算。 虞老夫人是诰命夫人,算是有功的人。 就算今日的事情祈景帝降罪,她只要出面,怎么着都能够保住虞疏晚的一条命。 只是这样的机会珍惜难得,虞老夫人都愿意为了她用掉…… 虞疏晚上前,紧紧抱住虞老夫人,虞老夫人心中顿时慌乱起来,语气满都是紧张, “皇上怎么说? 让你鲁莽! 还不赶紧一五一十的说清楚了我带你再去皇上面前好好说一说!” 虞疏晚拥抱的力度反而更紧了一些,她声音闷闷的, “祖母,已经解决了,不用再操心这件事了。” 她的眼泪落入虞老夫人的衣襟里面,滚烫炽热, “祖母,你怎么对我这样好呢?” 虞老夫人见过她孩子气的时候,也见过她宛如狐狸的模样。 可偏偏没有见过虞疏晚流着泪,似乎褪去一切坚硬的模样。 “你是我的孙女儿,我不对你好,对谁好?” 虞老夫人叹了口气, “皇上说什么了?” 虞疏晚调整了一下心情,将方才的事情挑着重点给说了,虞老夫人这才算是放下心来。 可虞老夫人也有些隐隐的不安, “这些东西你当真都会?” “祖母放心,我倒是不至于胆大到这个程度。” 安抚好虞老夫人,虞疏晚迅速的回了自己的院子。 可心想上来跟她说些什么,却直接得了交代不许打扰她。 见虞疏晚将自己关在了屋子里,可心的眼中写满了落寞。 流珠看了一眼屋子里,又转过头来悄声道: “小姐心里都清楚怎么做是最好的,你我都是奴婢,心里想的是为小姐好,可不见得小姐承受不住。 她或许还能更早些将事情给分析好解决。 我们做下人的,还是得恪守本分的好。” 可心眼中黯然, “若是我早点明白,或许小姐也不会那样被动了。” 可不管怎样,如今事情的发生早就不是她们能预料的了。 第二日一早上朝之时,容言溱只说错了一句话,就被用奏章狠狠地砸破了头。 他忍着痛跪下低头道: “父皇息怒,儿臣妄言! 只是许多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隔壁敌国还在对我们虎视眈眈,儿臣不得不为大祈忧心!” “二皇子口口声声说臣的女儿是灾星,到底是何用意?” 虞方屹咬着牙上前质问。 他方才就想问清楚容言溱上朝却拿昨日之事说事是想做什么。 此刻见容言溱被祈景帝都已经砸破了头,还在坚持不懈的收起昨日的事情,但是火气就压抑不住的喷涌而出,直接上前,怒声道: “小女到底跟您是有什么恩怨,您要在此给一个小姑娘冠上这样的名号?” 他昨日的时候就已经进了宫,只是一直在前头跪着,只盼着能够见一眼祈景帝,好能够为虞疏晚争辩几分。 一直到最后也没能够见到祈景帝。 今日上朝,本就精神不济,又听见了容言溱这样的话,他如何不愤怒? 向来和虞方屹有过节的右相呵呵一笑,一双眼中满都是精明的光,颇为意味深长, “听说这位虞二小姐自从回京以后也不怎么得到侯爷的关注,怎么到了如今,反倒是为了这个女儿开口说话。 难不成,是因为那些流言说这位二小姐是和太子殿下与世子交往,所以……” “简直一派胡言!” 虞方屹怒目而视, “她是本侯的女儿,本侯心疼她是正常的事儿! 更何况这些是我们家事,右相大人未免管的太宽了些!” 说完,虞方屹转过身跪下, “这些流言全都是子虚乌有的事情,子不语怪力神谈! 二皇子饱读圣贤书,怎能说出这样的话? 还请皇上明鉴,还小女一个清白公道!” 喜不喜欢虞疏晚是他们的家事,可不能避免的是虞疏晚身上还流淌着他们虞家的鲜血。 右相嗤笑一声,不以为然。 若真是在意虞疏晚这个女儿,早在当初接回来的时候就会告知所有人,而不是事到如今才站出来装模作样的说上两句。 祈景帝冷笑一声, “朕还不至于是个老糊涂,需要有人用这种怪力神谈的事情混淆视听。 老二,你也算是一直跟着大儒学习,怎么也相信这些东西?” 容言溱心中有些意外。 他昨日特意打听了,虞疏晚进宫以后去御书房待了将近一个时辰的时间,离开的时候也不见她面上有多少欣喜。 祈景帝更是没有给她任何东西,就连跪在前头的虞方屹也没搭理。 显然,祈景帝对虞疏晚的辩解应当是不信的。 否则的话他今日也不会这样莽撞,在大殿之上说出这些话。 可到底虞疏晚和他说了什么,竟然让祈景帝这般维护她! 难不成真的就像是他们所说的那样,虞疏晚就是一个狐狸转世? 第215章 太后的义女,乐善公主 “朕看你是昏了头!” 祈景帝冷笑一声,正要继续开口,就见云太尉上前拱手叹息, “皇上,事情并非空穴来风,臣知道您一向不信这些,也知道事关侯爷爱女,可二皇子向来恭谦温良,怎会说出无缘无故毫无依据的话?” 他是前朝重臣,女儿又生了个皇子,自然地位非同一般。 如今云太尉一开口,一些追随着云太尉的人就立刻表明了立场, “怎会出现空穴来风的事儿? 之前这位二小姐没有回京的时候,就是没有出过这么多事端!” “这位二小姐性格乖张,之前甚至连自己的亲生父母都可以忤逆,侯爷还这般维护,莫不是也被迷了眼睛?” “二皇子跟这位二小姐根本没有任何关系,怎么可能会污蔑她?” …… 祈景帝眼中划过一抹暗流。 若非昨日虞疏晚主动来找到他说了那些话,他兴许在今日这般境况下也会觉得虞疏晚是所谓煞星。 如今早就因为虞疏晚的话有了防备,再一看这朝堂之上,惊觉一大半竟然都跟云家有关! 云太尉并未察觉到祈景帝的微小变化,见众人都捧着他的话,心中不无得意。 “那依照云太尉的意思,是打算如何?” “自当……” “那是我的女儿,如何轮得到云太尉做主!” 虞方屹咬牙切齿道: “这种无稽之谈都可以被拿来当做依据,那我若是说,我女儿是天下福星,那又该如何!” “侯爷,这福星和煞星,天下人还是分得清的。” 云太尉开口,语气带着讥讽, “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这位二小姐好像一早就已经和侯府断绝了关系。 她跟你们侯府……也没什么关系吧?” “疏晚和侯府有没有关系哀家管不着,可哀家却是真心实意的疼爱这个孩子。” 女人虽柔弱,却庄严的声音在大殿上回响。 宫人们将太后簇拥搀扶,祈景帝直接站了起来,顾不得其他,快步下来行礼, “母后身体不好,有什么话直接让人来传就是。 怎么还特意走一趟?” “哀家若是不走这一趟,就不知道哀家的这个义女受了多大的委屈。” 太后抬手,看了一眼虞方屹,又收回了目光, “哀家喜欢疏晚这孩子。 乐嘉多年没有下落,卿安到底是有父母那一支,不能随意改了谱。 既然疏晚和侯府早就已经断了关系,给哀家做个义女,往后也不会叫人委屈了她。” “太后娘娘,疏晚……” “她有你们这样的父母,还不如是个孤儿,死在那乡村里头的好。” 太后冷冷地看了一眼虞方屹, “这些日子发生了什么应当不必哀家一一赘述。” 闻言,虞方屹一时间哑口无言。 方才还在拼尽全力地维护虞疏晚,如今却被点明父女之间感情不睦,甚至到了断绝关系的地步,如何不叫人感到好笑呢? 祈景帝惊诧于太后主动提起了乐嘉,更惊诧于太后要收虞疏晚做义女。 昨日与虞疏晚相处,她也确实是个聪明伶俐的,可相处不多,又如何清楚虞疏晚秉性? 能让太后在这么短的时间就主动提出要收做义女的,这虞疏晚还是头一份。 “这两日京城里面的传闻哀家也都已经听过了。 言溱连这些话都还能够放在心上,可见自己的德行不够,往后多向太子学一学。 至于云太尉,哀家要是再不来,这朝堂是不是就是你的一言堂了?” 太后看着云太尉,一字一句: “还是说如今这个皇室主子不姓容,是姓云了?” —— 虞疏晚在房中整整待了三日足不出户,一直到第四日早上,她这才走出房门。 只是一出来,就敏锐地察觉到了院子和之前有了一些不一样。 在院子里头忙忙碌碌的小丫鬟们看见虞疏晚,脸上洋溢着难以抑制的笑, “公主早!” “公主早,小厨房做了您爱吃的糕点,奴婢马上给您端过去!” 虞疏晚一头雾水,什么公主不公主的,她怎么忙完出来还有了新的称呼? 她一把抓住了一个行完礼就要离开的小丫鬟, “什么公主?” 小丫鬟脸上的笑意更甚, “小姐这几日不曾出过房间,太后娘娘也不让咱们去扰了小姐的清净,不知道也正常。 就在小姐闭关的第二日,太后娘娘就在朝堂上宣布了收您作为义女,做乐善公主。” 虞疏晚愣住,随即面上又惊又怒, “这么大的事儿为什么没人来报?” 那是小铃铛的母亲! 她已经经受过失去母亲的痛苦,她怎能让小铃铛也遭受?! 她快步往外走去,虞岁晚恰好过来,身后的奶娘端着一个看着就沉甸甸的木匣子跟在她的身后。 二人算是撞了满怀。 虞岁晚眼睛亮晶晶地,顺势抓住了虞疏晚的裙角, “疏晚姐姐,我听可心她们说你今天大概就会出来,所以特意准备了好多东西。 算是祝贺你成为公主! 你真厉害,就算是叔叔婶婶不喜欢你,你如今也有了一个极好的母亲,外面那些流言蜚语全都见鬼去吧!” 虞疏晚死死咬住下唇, “我不是什么公主,也不会是什么公主! 我现在就去宫里面找太后娘娘说清楚!” 方走了两步,虞岁晚语气急促,紧紧抓住她, “做公主难道不好吗? 疏晚姐姐,你以前那样被人欺负不就是因为身份,现在你的身份都已经成了皇上的妹妹,太后的义女,没有人再敢欺负你了! 也再不会有人说,是你勾引了太子他们! 你为什么还要去澄清? 太后娘娘疼惜你,看重你,这难道不是天大的福气吗?” “太后娘娘兴许是为了解围,可我不是。” 虞疏晚一字一顿, “就算太后娘娘不将我认成义女,也不会耽误我以后会成为厉害的人。 我只会越来越好。 太后娘娘有她失去的女儿,如果我要是趁虚而入,在这个时候顶替了那位真正的公主的身份和位置,我这才叫真正的可耻!” “可是不是顶替,只不过是分走一点点的名头罢了!” “原本该完整属于一个人的东西被分裂给了其他人的时候,你让那个以此为信念熬过许多的人该怎么想?” 如果小铃铛就是靠着记忆里的那些温暖艰难地活到认亲的那一天,却发现自己心心念念的母亲早就已经有了另一位女儿,难道母女之间就不会有隔阂了吗? 她可怜,被顶替的那个人就不可怜吗? 她已经遭受过这样的痛楚,又怎么能让小铃铛再受一遍这样的极刑之苦! 第216章 小铃铛回来了! 虞疏晚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去求太后收回成命。 原打算先去给虞老夫人请安,眼下时间怕是不够了。 刚走到垂花门,知秋就已经匆匆而来,压低了声音将虞疏晚拉在一边, “老夫人腿脚没那么快,就让奴婢先来跟您说。 如今您的身后有了太后,可要比身后是其他人靠谱的多。 不管是太子还是世子,往后他们都会有自己的妻子,如今一切都说得过去,可若是真走到了那一步,便就是他们不提,您自己也得避嫌。 可太后娘娘不一样。 太后娘娘本就宅心仁厚,您的身份经历又让她心疼,即便是往后太后娘娘不在了,也有皇上看在太后娘娘的面子上对您多照拂一二。 您可千万不要犯了糊涂,这往后的康庄大道可非同一般。” “太后娘娘是心疼我,在我身上看见了乐嘉公主的影子,更是希望能有一人对待乐嘉公主,如同太后娘娘对我。 这是代入的母亲身份。 可我没做过母亲,我只做过女儿,只做过被人顶替了身份的女儿。” 虞疏晚将知秋的手拉下去,目光坚定, “祖母会明白我的做法的,多谢知秋姑姑跑这一趟,但时间来不及了,我得入宫了。” 说完,她直接踏出垂花门,一路往着大门去了。 可还未来得及让月白将马儿牵出来,就见慕时安骑着一匹黑色的骏马急匆匆而来。 看见虞疏晚,慕时安眼中满是惊诧,可下一瞬已经冲她伸出了手, “入宫!” 虞疏晚毫不犹豫将自己的手搭在了他的手中,慕时安手上一用力,虞疏晚顿时整个人就轻盈的落在了马上。 马蹄声起,墨色的长发在风中胡乱的飞舞着。 两人的头发纠缠在一块儿,迷乱了虞疏晚的眸。 “你怎么知道我要入宫?” “与其问我怎么知道你要入宫,倒不如说,我知道你知晓这个消息以后一定会入宫。” 慕时安头也未回,声音在风中被不断撕扯,和消息一起变得不真切起来, “乐嘉回来了。” 呼吸在这一刻突然停滞,虞疏晚的眸子瞪大,手上不自觉的抓紧了慕时安的衣带。 片刻之后,虞疏晚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起来,她颤抖着声音,不断的确认, “小铃铛? 真的是小铃铛回来了吗?! 她…… 她如何了!” “她过得还算可以,原本知道她的下落后我打算让人将她护着送回来,半路上又出了点事儿,莫名其妙的失踪了。 你那边也没有任何消息,我也不能再继续瞒着皇奶奶。 没想到今日乐嘉就被找到了,只是她身边……” 慕时安的声音到最后有些迟疑。 他回头看了一眼虞疏晚,虞疏晚催促着, “她身边怎么了? 你这个人说话怎么就说一半儿的?” “等见到了你就知道了。” 慕时安紧紧抿唇,用力夹紧了马儿的肚子。 很快二人就来到了皇宫。 二人一路畅行无阻。 到了寿康宫外,虞疏晚竟然有些不太敢往前走了。 时隔两世,那个明媚温暖了她的姑娘在此刻面容竟然有些模糊起来。 这么多年过去,小铃铛还能记得她吗? 自己现在占用了她的身份,她会不会很难过? 慕时安注意到虞疏晚的踌躇,往着她的身边靠了靠,低声问道: “怎么了?” “慕时安,你说……小铃铛会恨我吗?” 虞疏晚攥紧了自己的衣摆,低声道: “要不然你先进去吧,我……我待会儿再进去。” “疏晚?” 祝卿安有些疑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虞疏晚回过头,只见祝卿安的眼睛有些泛红,可眼底全都是高兴, “我还在想你要忙多久,听时安说,你跟乐嘉早就认识,如今她已经回来了,就在里头和姑母说话呢。 你怎么还站在外面,走,我们一起进去。” 说着,祝卿安就上前拉住她的手要往里面走去。 慕时安忽的开口, “我刚刚出去有一样东西忘了拿,疏晚先跟我去拿东西吧,稍后我再带她过来。” 祝卿安也并未多想,点了点头说道: “那你们去吧。” 只是顿了顿,祝卿安看向虞疏晚, “若是遇见二皇子,他说什么你都不必理会。” 虞疏晚原本混沌的脑子在此刻摸到了一点头绪, “二皇子怎么了?” “不知道也好,去吧。” 祝卿安催促着。 跟着慕时安走了一段距离,虞疏晚这才开口, “母狮子,谢谢你啊。” “既然知道要谢我,往后你少气我就好了。” 慕时安看向她, “等你准备好了,我再陪你过去。 乐嘉挺好的,不曾受过什么苦。 她被一家员外收养,也算得上是正儿八经娇养着长大,当掉身上的东西也是因为员外家里出了问题,她凑了银子让员外家渡过难关。 员外家将她视作福星,也自然没有亏待过她。” 听闻这些,虞疏晚这才算是松了口气,脸上泛起点点笑意, “那她要比我幸运,真好。” “所以你根本不用担心。 那家人将她养的很好,我也已经和乐嘉讲过你这个身份的由来。” 慕时安又说道: “你有没有其他什么想问我的?” “容言溱……” 当初在御书房撒的网,想来现在怎么着也该有一些成效了。 自己不仅没能如容言溱的意去求他,反而因为他这一手操作成了个公主。 容言溱应当不至于大度到这个地步。 小铃铛的事情让虞疏晚稍稍安心,便就迫不及待的问题让她成为公主的“罪魁祸首”如何了。 慕时安眼中流露出一抹果然如此的神色, “不知道你跟皇伯父说了什么,总之他对云家起了警惕心。 朝堂之上,云太尉又和二皇子想要逼迫忠义侯将你处置。 虽说皇奶奶的出现将事情暂时平息了下来,可云太尉被罚了一年的俸禄,削去一品。 近来,云妃原本要升为贵妃的,被二皇子这么一搅和,自然是晋升无望了。” 慕时安笑了一声, “这种流言蜚语的事儿,身为皇子都还参与进去没有自己的判断力,二皇子近来在国子监的日子可不算好。” 处罚有点儿轻。 但也算还好。 毕竟是祈景帝的女人孩子,能够对云家多几分警惕心,算是不错了。 “活该。” 虞疏晚冷笑一声, “盼着他这回能老实点吧。” 第217章 小碗姐姐难道不记得我了? 说完虞疏晚又看向慕时安, “你是唯一一个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劝我要接受这个身份的人,你觉得我应该接受公主这个身份吗?” 慕时安看了一眼她,忽地笑起来, “刘小碗,接不接受你自己心里面清楚。 可若是你能接受,往后你的路要好走许多,即便没有我和太子的帮助,你风生水起,不会比我们帮你的时候得到的东西少。 但你若是不接受,我以后也会陪着你。” “如果我不接受会不会显得我很蠢?” 二人站在一处雕花栏杆旁,虞疏晚看着池水中游曳的鱼儿,慕时安啧啧有声, “这个世界上聪明人太多,倒不如来几个笨一点儿的。 更何况,你接不接受这些,哪儿能改变得了你聪不聪明这事儿?” 慕时安揶揄道: “我倒是觉得,你这样笨笨的挺好的。” “你才笨。” 虞疏晚转过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慕时安勾起唇角, “你要是不笨的话,遇到事情就不该自己一直扛着。 没有太后你也有太子,太子不帮你,我也会帮你。 你那个父亲虽然偏心,但在外人面前他还是得维护你。 你但凡聪明一些,就算是利用利用他,活得不也比现在轻松得多?” “算了吧,这些东西都是需要还的。” 虞疏晚转过身, “且不说我与他早就已经断绝了关系,我不想沾染上他的一点一滴,即便如今他是真心疼爱我,可我也已经早就不需要了。”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有些事情既然一早就知道不会改变,那么她又有什么好说的? 更何况虞方屹那般的珍爱苏锦棠,对苏锦棠说的话都言听计从,她和苏锦棠之间又有着无法调和的矛盾,这就已经注定了他们之间永远不会善解。 “时间差不多了,我已经准备好了。” 虞疏晚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走吧。” 慕时安微微点了点头,一直快到寿康宫的时候,他才突然开口, “我给你的东西不需要还,也从未想过让你还。” “这么好,那我得多占一些便宜才行。” “我等着你来占便宜。” 几句玩笑话将虞疏晚原本心中的紧张消散去大半。 可踏入寿康宫,情绪在此刻又忍不住地攀升起来。 她紧紧抿着唇,心乱如麻,不知道待会儿应该做什么。 等听见欢笑声传入耳中的时候,虞疏晚这才反应过来已经到了正殿门口。 香纱影影绰绰,屋子里的药味儿淡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清甜的熏香。 少女清脆的笑声从里面传了出来, “……我其实没有受什么苦,爹和娘对我都很好。 我是记得从前的事情的,只是记得不清楚,原以为还要再过上个几年才能够找回来,谁知道时安那边找得这样快…… ……回来路上没什么大事儿,这不是平平安安的回来了嘛……” 瑶池撩开珠帘满脸笑意的退了出来,刚巧碰上了虞疏晚二人。 她愣了片刻,可还是向着二人行了一礼,但态度明显不如上一次那般热络, “二小姐来了,太后正在跟公主说话,今日……” “我今日来没有旁的意思,只是才知道封号的事儿。 于情于理都该来跟太后娘娘说上一声,道谢一番。 可听世子的意思,娘娘失散多年的女儿回来了,这是普天同庆,可喜可贺的事儿,该来道贺的。” 虞疏晚表明了自己的立场,瑶池的脸上有些不自在。 慕时安淡淡开口, “瑶池姑姑,她不是那种人。” 瑶池干干一笑, “奴婢也就是随口一说……” 三人说话的声音引起了屋子里的人的注意,只听见少女婉转的嗓音带着疑惑询问道: “谁来了?” 早晚都是要见面的,事情早晚也是都要说清楚的。 一直畏手畏脚不是她的风格。 虞疏晚攥了攥自己的手心,只感觉手心一片潮湿,可脸上已经扬起了笑,将珠帘打开,绕过屏风,径直走上前只来得及看清楚有三个人影坐着,就直接跪了下来, “臣女虞疏晚见过太后娘娘、乐嘉公主。” “你怎么进宫来了?” 太后的声音带着些疑惑,虞疏晚头也不曾抬起,道: “前些日子在忙着做一些东西,是以不曾出房门。 今日出了房门就听见乐嘉公主回来的大好消息,自然是要前来恭贺。 只是臣女走的匆忙,忘了备下礼物,还请太后娘娘和公主见谅。” “我不信你没有礼物。” 少女的声音依旧带着一股娇俏活泼,却隐隐含着笑意, “当初,我给小碗姐姐的小铃铛难不成被小碗姐姐给弄丢了?” 虞疏晚心头一颤: 小铃铛还记得我! 她不知道此刻该不该抬头,脑子里面一片空白,更不清楚自己该不该开口,若是要开口,应该说什么? 一阵香风袭来,她的双臂被一双白皙的柔夷扶住,然后拉着站了起来。 虞疏晚抬眸,只见一张出水芙蓉的美人面虽然还带着几分稚嫩,可双眸明亮,的确是自己熟悉的那双眼睛。 “你……” 只来得及说出这一个字,虞疏晚就不由得哽咽出声。 “我们这么久没见,小碗姐姐怎么着也不该是哭着的。” 容明月轻声开口, “是小碗姐姐教了我在和人走散之后怎么做,也是小碗姐姐告诉我怎样才能活下去。 我没有忘记过你,这些年…… 你还好吗?” 太后满眼惊讶, “你们之间还有这么一遭?” 她张了张嘴,心中泛起微妙的感觉。 第一次见到虞疏晚,她只觉得跟虞疏晚投缘,也的确喜欢虞疏晚。 可之后就出了流言的事儿,她也不得不开始怀疑虞疏晚是不是为了能够有一个靠山才跟祝卿安走得近一些。 毕竟一切都太凑巧了。 可虞疏晚从前救过她的命,祝卿安求到她面前的时候,她也只当给一个公主的身份当做还恩了。 加上圣旨下去那么久,虞疏晚都不曾主动来过宫里,要说心中没有想法,她也着实是不信的。 好不容易亲生女儿回来了,虞疏晚就来了。 要是虞疏晚今日敢当着她的明月面说一些不好的话,她是绝对不会放过虞疏晚的! 可谁能想到,这两人竟然是旧相识?! 第218章 那个救命恩人竟然是他! 总之,这会儿在殿内的众人心中皆是复杂非常。 容明月反倒是坦荡大方, “当初我被带走后,差点流落烟花之地,好在有人在挑选丫鬟,准备将我给挑选走。 我记得姐姐跟我说过的要藏拙,也明白姐姐说过的要抓紧机会好好活着。 我运气好,恰好去挑选丫鬟的爹娘相中了我,这才算是有惊无险。 只是这些年来,因为儿时被带去扬州的路上脑袋磕过,许多记忆不明了,只记得你跟一点点的家的记忆……” 容明月轻轻叹息了一声,眼睛明亮澄澈, “小碗姐姐,这些年,你可有想念我?” “我……” 虞疏晚张了张嘴,正要说话,又将眼泪硬生生逼回去,安抚的拍了拍容明月的手背,低声道: “我待会儿告诉你。” 她再次跪了下来,对着太后重重磕头, “臣女今日来,是为了乐善公主这个名号而来!” “乐善公主?” 容明月口中喃喃,虞疏晚的脸上有些发热,可语气坚定, “当初太后娘娘是为了臣女解围,这才给了臣女一个身份,臣女心中感激不尽。 只是臣女当时实在是忙一些事情,来不及知晓。 臣女的身世娘娘是知晓的,臣女与虞归晚不对付也是京城中人尽皆知的事情。 臣女实在是太过清楚一个人期待得到的东西最后被分裂的痛楚,小、乐嘉公主也是臣女旧时好友,于情于理,臣女自己也过不去自己心里的这一道关卡。 还请太后娘娘收回成命,在圣旨和封地未下的时候将事情解决!” 虞疏晚重重的磕了头, “还请太后娘娘成全。” “不要。” 容明月抓住她的手腕,语气焦急坚定, “我知道小碗姐姐吃了很多苦,我会吃很多人的醋,可是绝对不会吃小碗姐姐的醋!” 说着,容明月也跪了下来, “母亲,求求您不要收回成命,往后我只想小碗姐姐是女儿名正言顺的姐姐,不会再被人欺负!” “小铃铛!” 虞疏晚急切低声叫她,容明月却惊喜看她, “你果然没忘记我!” 瞧着二人的互动,太后一时间为了自己这两日的思绪而感到羞愧。 看来还真是自己小人之心了。 慕时安低笑一声, “如今小姑姑回来,可见一切都是天注定。 外面那些说虞二小姐是灾星的人,如今也算是没了站住脚的理由。 一时封不封公主都是最为次要的,皇奶奶何必急于一时呢?” 倒是一番话将眼下困境解除。 太后心下微微松了口气,面上也多了些笑意, “明月才回来,一切都先慢慢来,不着急。” 虞疏晚还想要争论几句,却被容明月拉着手腕往一边过去,实在是没有开口的机会。 等到总算只剩两人的时候,容明月这才低声道: “你在京城中过得不好,这个身份能帮你的那样多,凭什么不要?” 容明月郑重其事, “当初你护着我,不让我被刘春兰欺负的时候,我就说过,你我是一辈子的姐妹。 如今一个虚名,能够将你我都联系起来,彼此过的更好,又有什么不行的? 我吃过的苦只有在生病时候喝过的药,我的爹娘也很疼爱我,可是姐姐,你说过你也很想要一个母亲的疼爱的,我把我的母亲分你一半。” 她分明只有十一二岁,可说出来的话却叫虞疏晚的心头一颤。 上一世至死她都没听说过小铃铛回来的消息,所以她一直觉得自己亏欠了小铃铛。 小铃铛没有忘记她,还说要给她分母亲…… 虞疏晚的鼻子一酸,低声道: “傻丫头,父母哪儿是能分的? 有一人全心全意地爱着你,呵护你,这是你本就该有的福气。” 为了避免容明月再说什么,虞疏晚直接岔开话题问道: “我方才听慕时安说,你回来的路上突然丢了,这是怎么回事?” 见虞疏晚提起这个,容明月的脸色变得微妙起来, “这件事我不瞒着姐姐,但姐姐也不要告诉时安他们。” 听着这话,虞疏晚心下就有了些不安, “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你受伤了吗?” “我没事。” 容明月摇头,面色凝重起来, “原本我们是在古栈桥那里歇脚的。 时安派去的人找水去了,我身边的丫鬟不知道去了哪儿,我以为是她走错了路,就没在意,自己去找她。 结果半路上遇见了有人在调戏她,我这才发现我已经离开古栈桥很远了。 恰好有人路过救了我……” 容明月说完,看向虞疏晚道: “虽说是救命恩人,可我总觉得不对。 这一次也是对方帮我打点好了一切,送我入了宫。 一切都太顺利了。” “你是怀疑那个救你的人?” “是。” 容明月紧紧抿着唇,目光之中带着些许不安, “姐姐,我是不是不该这样怀疑别人? 毕竟对方救了我。” “防人之心不可无,这未免太巧合了,还是多防备吧。” 听闻虞疏晚的话,容明月有些意外。 她们二人相识的时候,虞疏晚可算得上是善良的有些过头。 她看似冷漠,却实则最为渴望温暖,口口声声说再多的道理,还是那个会偷偷藏一些吃的给被拐来的孩子做口粮的人。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她的小碗姐姐跟原来变化这么大了。 “我会的。” 容明月点头。 虞疏晚问她, “这事儿你为何不跟慕时安他们说?” “有些事情没有证据,若是说了,会让好人寒心。” 容明月笑道: “小碗姐姐,这是你跟我说过的,我一直都没忘记。 而且,今晚会预备家宴,我会请他来,到时候还请姐姐帮我看看掌掌眼才是。” 这一点上虞疏晚自然是愿意的。 可对于容明月说的那个“救命恩人”,虞疏晚心中早就有了八成的猜测,对方很可能不是什么风光霁月的人。 若真是风光霁月,就不会巧合到像是个话本子,更不会在来了京城后就知道帮小铃铛找到入宫的途径。 她信有人是纯粹的善,可却难信这样的人会流于世间,还那么恰好地出现在事情的关键点上。 她也很好奇,这个救下小铃铛的人是谁。 太后对虞疏晚的态度亲热了许多,连带着瑶池都对虞疏晚多了几分殷切。 虞疏晚倒是不在意这些。 只是等到暮色沉沉,华灯初上,那个救下小铃铛的人前来赴宴时,虞疏晚的脸上神色几乎要尽数龟裂。 怎么是他!!! 第219章 贺公子当真是好巧的巧合 丝竹悦耳,宫娥们娉娉婷婷的身影在烛光中穿梭。 美人如云,容明月靠着太后坐在一起,说说笑笑好不快活。 另一侧的位置空着,那是稍后祈景帝的位置。 慕时安坐在容明月的下侧,正在跟离戈说着话,自己则坐在祝卿安的身边。 “贺公子到——” 众人目光看去,只见来人芝兰玉树,容颜俊美。 即便是一身的粗布麻衣,也没有掩去他的半分风华。 虞疏晚甚至能够听得见一边祝卿安低呼声, “这京城里面什么时候还出了这样优秀的男儿,瞧着好生风流的模样,都快赶得上时安他们了。” 的确。 眉目如画,精致宛如雕刻出来的娃娃一般。 不仅是这一世,上一世的贺淮信亦是崭露头角的时候就被京城小姐们奉为了春闺梦中人。 生的这样一副好皮囊,加上那样清冷矜贵的气质,若是没有女子为他倾倒,那才是怪事儿吧? 她曾与这人抵死缠绵,也曾在情到深处见过他动情的模样。 可那些都是假的! 自从她发现了贺淮信爱慕之人是虞归晚以后,她就只想离开。 那是她那么多年以来,第一次有了反抗的意识。 可贺淮信也是第一次撕开了伪装的面具,将她囚禁,日日虐待,又在虐待中一遍又一遍地诉说对虞归晚的爱。 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那些已经遥远在上一世的疼痛在此刻也慢慢地泛起痛楚来。 最后被贺淮信从头开了一条刀痕灌了水银,褪去一身人皮,又被桐油淋满全身,最后一把火烧死的痛苦此刻再次明显且清晰地伴随着不甘和痛苦在心头嘶吼嚎叫! 为什么千帆过尽,贺淮信还活着! 虞疏晚的身子变得冰凉刺骨。 她止不住的有些打着寒颤。 她以为,她既然是恨毒了这一根上一世的救命稻草,再见她定然不会手软,必然冲上前手刃仇人,将胸腔里面的那一股怨气全部发泄出来! 可她错了。 原来面对上一世曾杀了她的人,从心底攀升起来的痛苦恐惧还是让她难以启齿。 她不是被贺淮信折磨了三日,也不是三个月,而是整整三年! 是虞归晚欲擒故纵容言谨的三年! 三年的时间将近一千个日日夜夜,对于贺淮信的恐惧早就已经深入骨髓。 一边的祝卿安没等到虞疏晚的回复,转头看她,顿时变了脸, “疏晚你没事吧? 怎么脸色这般苍白?!” 容明月立刻从太后身上起了身飞向虞疏晚,眼中带着慌乱, “姐姐,你没事吧?!” “我没事……” 虞疏晚从牙缝里面挤出三个字来,整个人如坠冰窟,冷的她不断的颤抖着。 容明月可不信她这话,仰着脸看着太后, “母亲……” “别担心,哀家……我让瑶池去请太医!” 太后也没想到会突然之间出了这事儿,慌忙让人去请太医来。 虞疏晚脑子里现在宛如走马灯一般,不停的转动着前世跟贺淮信的种种。 当初祖母去世后只有贺淮信是在对她好。 所有人都说她是个垃圾,是个不得主人家喜欢的“打秋风的亲戚”。 宋惜枝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她总不能天天去。 她宛如一个傻子,最常做的事情就是在离侯府不远的一处废弃凉亭里面看着外面的风起风息,云卷云舒。 遇见贺淮信以后,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也会去。 两个人可能一天无言,一直到日落西山各自分离。 贺淮信会在凉亭里面背书,时间久了,虞疏晚怔怔的问了一句, “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 很漂亮的诗句,是什么意思?” 贺淮信没有被她突如其来的疑问给问到,反倒解释了一通,末了道: “寓意不好,不该让你听见的。” “上次还未谢过公子,此次一并谢上,只是公子这些日子怎么也时常来这儿?” “你当初哭得很厉害,怕你想不开。” 贺淮信静静地看着她,缓缓的笑着, “你说话很有意思,比如你说这句诗很漂亮。” 一来二去,二人的话匣子似乎就此打开。 可若是让虞疏晚再选一次,她只恨不得将贺淮信整个人塞在那洒满夕阳的凉亭下淤泥中。 慕时安皱起眉,不动声色地将虞疏晚目光隔绝。 旁人不知道,可是他是清楚虞疏晚有多少次想要杀了贺淮信的。 分明第一次见面,可虞疏晚更像是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 如今虞疏晚的异样,也只怕是跟贺淮信有关。 他借着去搀扶虞疏晚的动作低声道: “这就是你想杀的人? 如今你看见他都已经如此,你确定你还有杀他的勇气?” 虞疏晚攥着慕时安的手越发的紧,似乎指尖深深陷入了他的皮肉之中。 慕时安不动声色,继续道: “我瞧了,这个贺淮信也不过就长了两只眼睛一个鼻子而已,有什么可怕的。 刘小碗,你想清楚,你可是乐善公主,忠义侯府千金,真要被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给压下所有的气势?” “……慕时安,你知不知道,有时候你挺讨厌的。” 虞疏晚缓过来一些,转而看向他,又苍白一笑, “但是谢谢你。” 是啊,这一世分明她站在顺风口! 所有的事情她都有主动权,更何况如今还有小铃铛站在自己的身边? 太医也恰好过来,把完脉后只道虞疏晚是气血不足,方才经脉运转岔了气,只要好好修养就没事儿。 容明月怎么也不肯再回去坐着,紧紧贴着虞疏晚道: “我要跟姐姐坐一起,姐姐身子不舒服,我要保护她!” 太后虽然有些失落,可心里也知道若不是虞疏晚从前帮容明月许多,容明月也不会这般袒护她。 两个人…… 都是好孩子。 她目光落在还站在殿中的贺淮信,眼中划过一丝赞赏,缓声道: “今年多大了?” “回娘娘的话,草民今年十六岁。” 贺淮信的背脊清瘦,不卑不亢的行礼道: “今日才知道这位容姑娘的身份,之前只道是入宫寻找亲人的,多有冒犯还请见谅。” “贺大哥帮我许多,哪儿有冒犯?” 容明月在桌子底下拉了拉虞疏晚的手,虞疏晚垂下眼帘,随即抬眸,带着几分讽刺开口, “贺公子还真是赶得巧,怎么刚好就遇见了乐嘉,将人一路送进京城。 贺公子似乎…… 很是拮据,又为何会帮旁人?” 第220章 认亲家宴 这些话算得上有些咄咄逼人了。 就连一向觉得虞疏晚说话体面妥当的太后都忍不住频频看向她。 瑶池借着来倒酒的动作低声提醒虞疏晚, “这位贺公子是公主的救命恩人,小姐就算是心有不满,也该对他以礼相待。” 虞疏晚抿了抿唇,只是看着贺淮信不说话。 苦心失手,怨不得旁人。 但凡她才重生来的时候就赌上一切不管不顾叫人去杀了他,或许也不会有这么多的祸端。 可如今说再多也没有用。 贺淮信透过人群静静的看着虞疏晚,半晌这才垂下眸子, “我只是在路上刚巧遇见了一个无家可归的姑娘。 君子论迹不论心。 我的确没想过要帮公主,可既然是顺路,照拂一二而已,也算不得多么费心费力。” “那按照贺公子所言,一切都是巧合了?” 虞疏晚轻笑一声,端起酒盏站了起来, “乐嘉公主性格单纯,天真可爱,能够得到公子搭救实在是幸运。 公子应当不会辞了我这杯酒吧?” 虽是笑着,可虞疏晚眼底翻涌的恨意依旧被一边坐着的容明月看的一清二楚。 容明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她默不作声的拉住了虞疏晚的衣摆。 不管姐姐做什么,她都相信姐姐。 贺淮信抬眸,和虞疏晚的双眼对视,却并未端起酒盏,反倒是倒了一杯茶, “在下不胜酒力,也只能以茶代酒了,还望小姐莫怪。” 虞疏晚勾了勾唇,讽刺一笑。 今日到底是小铃铛的家宴,太后也在这儿,有些话并不方便说。 虞疏晚一言不发的饮尽杯中酒重新坐下。 她悄悄捏了捏小铃铛的手,转而低声道: “以后不要跟这个人接触,他……” 话说到这儿,虞疏晚又有些犹豫起来。 她让小铃铛不要跟他接触,她会信吗? “好。” 容明月很干脆的答应下来,小声说道: “我信姐姐。” 一句话让虞疏晚的心头顿时暖意横流,连着方才升起的那些戾气和恨都平息了不少。 虽然不知道虞疏晚为何方才突然发难,可这毕竟是家宴,眼前人又是自己掌上明珠的恩人,太后也不会任由气氛就这样尴尬下去,主动开口问道: “你刚才说你也是进京而来,是为了什么?” “刚好进京寻一人。” “那你可寻到你要找的人了?” 太后问道,贺淮信顿了顿,开口道: “有些难,但在下会找到的。” “不如你告诉哀家,想要找的人是谁,哀家自当会帮你去找寻。” 找人的借口总比是要来京城考取功名的名义好。 若是来京城考取功名,少不得还要惊动祈景帝安排。 可到时候的麻烦事儿多了去。 但是把容明月送回来,不算过分的要求都无碍。 贺淮信摇摇头谢绝了太后的好意, “本就是举手之劳,更何况在下要找的人只能够在下去寻,实在不必惊动了您的凤驾。” 说话间,外面就传来了急匆匆的声音, “朕来迟了,乐嘉可有怨恨兄长?” 一身明黄龙袍的祈景帝身后跟着两位皇子走了进来。 他在看见容明月的那一刻,就忍不住红了眼眶,跨步向前紧紧握住容明月的手, “这些年在外面受苦了。” “我在外面不苦,我还记得哥哥带我去摘桂花,你让瑶池姑姑一起给咱俩做桂花糕的时候呢。” 容明月眨着眼睛,笑容甜甜。 虞疏晚并不说话,只是顺从的如其他人一般跪在一边。 她能够感受到容言谨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虞疏晚心中不由得苦笑。 看来,自己还真是招惹错了人。 可若是再重来一次,她兴许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毕竟那个时候的她身后无人。 还在这儿思绪胡乱的飘着,她就感觉到自己的胳膊上一暖,对方轻巧的将她扶了起来,用揶揄的口吻说道: “你既然是母后认定的公主,也算得上是朕的皇妹,何须多礼?” 虞疏晚心下一惊,张嘴就要解释,一边的容明月已经嗔怪的将虞疏晚拉了过来, “还说呢,姐姐的封号都还没有给人拟定,圣旨都没有下。 若是有人不长脑子,欺负了姐姐,那可怎么办? 皇兄还是如同小时候一般,在对待妹妹这件事情上神经大条的很。” 容言谨此刻开口, “虞二小姐如今应当也不适合被封做公主吧? 若是父皇喜欢,大可将虞二小姐收做郡主。 毕竟忠义侯都还在,传出去怕是不好听。” “什么好听不好听的,忠义侯他们欺负姐姐的时候怎么没有想过传出去好听不好听?” 容明月哼了一声, “她是我的姐姐,这是我一早就说过的。” 看得出来,兄妹二人幼时感情深甚笃,如今久别重逢,竟然没有半点的违和。 “好好好,这件事儿我放心上就是了。” 祈景帝亲自给虞疏晚倒了一杯酒, “这是兄长的不是,给你赔罪一二?” 如此这般,当真是让虞疏晚有些受宠若惊。 可虞疏晚心中也清楚,这些并非全是因为容明月的话,而是自己让人送过去的那些草图。 她这两日在家中不眠不休的就是为了那一日001投射给虞归晚的图纸。 先自己去尝试,再去一点点改良。 即便到时候虞归晚再拿着那些东西出来,也无法撼动她的地位半分 而这些东西正是祈景帝想要的东西。 虞疏晚其实有时候很不明白,分明虞归晚那个时代创造出来的东西要比他们这儿好的太多,为什么还要出卖运气和幸福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跟她这么一个本来什么都没有的人去争抢?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 可不管怎么样,她证明了自己的价值。 一场宴会越发的热闹,方才的一切都好像不值一提。 虞疏晚并不爱喝酒,可难免闻见他们身上传来的酒气。 时间长了也总感觉有些脑袋昏沉,和容明月说了一声,就悄无声息去外面透风。 虞疏晚是怎么也没有想到贺淮信会这么快出现在她面前。 她坐在一处凉亭,静静的看着水中波光粼粼,又想起来两人上一世时常见面的那个废弃凉亭。 不得不说,之所以会那么恨贺淮信,是因为在发现贺淮信的真实面目之前,他伪装的一切都太完美了。 她被人嘲笑的时候,贺淮信会默不作声的带着她爱吃的点心坐在她身边,听她絮絮叨叨。 那个时候的她是被所有人当初玩笑取闹的存在。 她偷偷的哭,贺淮信只在最后突然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 “你放心,我以后会为你报仇的。” 而事实也的确如此。 二人成婚后,贺淮信一路扶摇直上,那些曾经嘲笑过她的人都被以各种各样的手段和借口一一向她道歉。 第221章 看着你恶心,杀你怎么了? 可人间本就是真心瞬息万变,又或者,当初贺淮信的所谓真心,也不过是在追寻心爱之人路上的调味剂罢了。 虞疏晚失神的看着柳条柔弱的在风中摇曳,身后忽然传来贺淮信的声音, “虞二小姐似乎很恨我。” “既然知道我看见你就讨厌你,你来这儿做什么?” 虞疏晚瞬间回了神,声音也冷了下来。 她并未回头,只是抚摸上了自己手腕上的镯子,一点一点的转动着,似乎下一刻就按捺不住将镯子里面的毒针射向贺淮信。 贺淮信的语气中带着些许疑惑, “可我与小姐似乎是第一次见面,小姐就这般恨我。 事先恩怨总有源头,小姐也总该让在下做个明白鬼吧?” “没有源头,我就是不想看见你。” 虞疏晚转过身,目光冰冷如剑, “你长得让我感到恶心,所以,我看见你只想杀了你。” “看来,我的确是在无意之间得罪了小姐。” 贺淮信向前一步,虞疏晚猛的站起呵斥, “别靠近我!” 贺淮信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沉默着收回脚,道: “你的香囊掉地上了。” 虞疏晚斜撇了一眼地上,果然就瞧见香囊落在地上。 她直接将香囊踢入池塘中,冷笑一声, “我宁愿不要。 听闻天下读书人最是自视清高,自尊心也是一等一的强。 贺公子倒是跟我见过的那些不太一样,即便我如此说,贺公子还是宛如一个狗皮膏药一样,的确恶心。” 就算对面是再好的脾气,听到这些毫不客气充满攻击的话也都会黑了脸。 贺淮信握紧了袖子里的拳,面上晦暗不明,忽的开口问道: “我刚才说过,我来京城是寻人的,这两人恰好都与虞二小姐有关。 想来,虞二小姐也能帮在下解惑吧?”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我给你解惑?” 虞疏晚眼中写满了轻蔑, “滚开,离我远一点。” 两人的独处让虞疏晚只觉得浑身都像是长满了刺,哪儿哪儿都不自在。 可两人擦肩的瞬间,虞疏晚的手腕还是被贺淮信攥住。 虞疏晚的身体立时僵硬了起来,整个人顿时宛如被一条阴冷的毒蛇缠上,蚀骨的寒意再次扑面而来。 “放手!” 虞疏晚从牙缝里面挤出两个字,狠狠的翻身将他按在地上,手上一个用力,就将贺淮信方才碰过她的手腕狠狠折断。 偏偏贺淮信只闷哼了一声,脸色顿时惨白下来,额头上细细密密的出了一层冷汗。 “我说过,别碰我,恶心的东西!” 她一字一顿。 贺淮信却用尽了力气别过头,眼中是不解和困惑, “你很恨我。 否则你不会找人来追杀我。 为什么不告诉我我是哪里招惹了你? 我是锦官城人士,你即便没有回京城之前也和锦官城远隔千百里。 虞二小姐,到底是为什么?” 虞疏晚手上的力道下意识重了几分,贺淮信忍痛再次问出。 虞疏晚看着眼前因为疼痛而变得扭曲,苍白又想勉力维持体面的脸,恨意一寸寸在心头攀升。 她低声道: “我已经说过,我就是讨厌你。 如果你非要问是为什么,那你就当做我做了一个梦,梦里你杀了我。 我就是要先下手为快。 想不明白那就别想了,依照你这个猪脑子,早晚就是死。 今日在皇宫,不管你是因为什么缘故接近的小铃铛,但是到底你将小铃铛给送了回来,这个恩情是今天不杀你。 但是以后就说不定了。 见到我,记得绕路走。” 她手下动作更重了几分,贺淮信整个人直接昏厥了过去。 虞疏晚满眼厌恶,正想着要不要趁这个机会将他一脚踢到荷花池中,就听见了容言谨的声音, “疏晚。” 虞疏晚松开手,她站起身子转头看他。 两人一言不发。 “外面风大,我们该回去了。” 许久,容言谨还是选择跳过了方才看见的那一幕。 他不敢去问虞疏晚为何要对贺淮信那般,也不想问。 虞疏晚身上的秘密要比他想象之中的多。 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他…… 他可以不问。 只要是能够看到虞疏晚每日高高兴兴的,他就很满足了。 虞疏晚惊讶于他的闭口不提,可也没傻到去质问容言谨为何不问。 麻烦事儿能少一件是一件,更何况容言谨就算是问了,她也不见得会回答。 两个人并排走着,身后的贺淮信则孤零零的躺在地上无人问津。 “你是刚才喝了一杯酒才觉得闷?” 容言谨问道: “你若是不胜酒力,就少喝一些。 那些果子酒虽然入口甘甜,可喝到最后后劲很大。 我那儿有去岁的桃花酿,味道极好,也喝不醉人,若是喜欢,我叫人送去府上。” “不必了,殿下好意臣女心领。” 上一次既然都已经将话给说开了,没有必要继续相互纠缠。 斩不断理还乱不是虞疏晚的作风。 可容言谨忽的站住脚叫住她,眼中带着些忧色, “你在怪我不够信任你。” 虞疏晚也站住脚,只是笑道: “殿下这话从何而来?” “因为上一次。” “我向来如此,殿下只是认清了臣女。” 容言谨沉默下来。 虞疏晚正要开口离开,他忽的上前,将一块热热的坚硬的东西塞在了她的手心, “我之前说过会护着你,就不会变。 这块令牌,你也不必还给我。 若有什么事情,拿着它来东宫,无论如何我都会护着你,不让你受委屈。” 将东西塞在虞疏晚手上,容言谨就迅速的后退一步, “时间已经不早了,我们该进去了。” 他的步子极快,虞疏晚皱着眉头看向手上的令牌。 光凭借这令牌上的温度,虞疏晚都能够想到容言谨内心的纠结。 她万万没有想到即便到了这个地步,容言谨还是愿意护着她。 容言谨…… 虞疏晚攥紧了令牌。 不管如何,她还是得找个时间将令牌还给他。 有些东西没有结果,就不该有开始的理由。 等回到宴席间,容明月已经有了两分醉意,拉着她的袖子撒娇, “姐姐,我想听你给我唱歌,就小时候你哄我睡觉的歌。” 一边的太后有些吃味, “这个丫头从回来到现在,口口声声都是她的姐姐,可见是不想我的。” “想啊。” 容明月两颊绯红,娇憨可人, “我可想可想母亲了,可是如果没有姐姐的话,我应该早就见不到母亲了。” 第222章 虞二小姐,你好像很怕我 “公主这是醉了,不如就先去歇着吧。” 虞疏晚看着容明月也忍不住的笑起来。 太后心疼女儿,自然也不会继续拖着她。 可一抬头就发现少了个人。 她蹙起眉头,问向一边的瑶池, “那位贺公子人呢?” “八成是吃酒吃醉了,去外面吹风醒酒呢。” 虞疏晚不动声色的低下头将容明月扶起,面上嫣然一笑, “我带你去休息。” 容明月浑身像是没有骨头一般,软软的倒在虞疏晚身上,撒着娇嘟嘴, “我要姐姐哄我。” “好。” “姐姐今天陪我,哪儿都不许去。” “好。” 容明月嘀嘀咕咕的说了许多,虞疏晚只一味的应好。 后殿是急匆匆收拾出来的一间偏殿,可即便是收拾的匆忙,也能够看得出布置的有多么用心。 寝殿内云顶檀木做粱,水晶雕塑的莲花烛灯将整个屋子照的碧丽堂皇。 琉璃珠大大小小落为珠帘,宛如一场雨,在烛火下影影绰绰。 六尺宽的拔步金丝床上花纹繁琐精美,贵千金的鲛纱被轻轻拂动,屋内熏香清甜,只叫人觉得眼前一亮。 容明月回来以后反倒更像是酒醒了一般,趴在床上打了个滚,又滚回来趴在床沿上,眨巴着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虞疏晚。 “怎么这么看着我?” 虞疏晚绞湿帕子,上前给她仔细的擦着脸,声音温柔, “不胜酒力怎么还喝这么多?” “因为感觉像一场梦。” 容明月傻傻的笑着, “我以为我们永远都不会再见面了。” “只要活着,我们就会有再见的一天。 不管你在哪儿,我都一定会找到你的。” 虞疏晚点了点她的鼻子,容明月忽然间却掉了眼泪,眼圈红红,歪着头问她, “我听时安说了,如果不是你给他讲了我的事情,一起分析,肯定找不到我。 姐姐,你又救了我一次。” 虞疏晚听出来不对,皱着眉头问道: “是不是你养父养母根本不像你说的那样对你好?” 容明月沉默下来。 虞疏晚沉下脸, “我就知道,他们要是真正的对你好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离开。 他们怎么欺负你的你告诉我,我必然要去给你讨个公道回来!” “其实他们对我挺好的,但是捡来的孩子和亲生的孩子总有区别。 前年的时候他们生了个男孩儿,宗族又给他们过继了个女孩儿,我自然就没有留着的必要了。” 容明月撇了撇嘴,想要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却还是忍不住红了眼, “不管后面是怎样,他们好歹是将我养活了下来。 不然的话,我可能真的撑不到你们来找我了。 姐姐,这件事儿我不想告诉母后他们,也算是我还恩。” 虞疏晚沉默着将她抱住,许久才低声骂道: “还是个傻丫头,幸亏找到你了,否则……” 上一次小铃铛没能回来,是不是就是因为那对养父母的缘故? 将思绪一一拉回,虞疏晚垂下眼眸,心中万分复杂, “我听你的,但往后若是再有人欺负你,你就大胆的反击回去。” 容明月破涕为笑,又有些好奇的问虞疏晚, “姐姐之前是和那个贺公子有什么过节吗?” 今日她看见虞疏晚眼中的那些恨意都不由得被吓了一跳。 “他不是什么好人,往后你离他远一些。” 提到贺淮信,虞疏晚的眼神都冰冷了几分。 容明月乖乖点头, “以后要是有人欺负姐姐,姐姐也只管告诉我,我如今也能护着姐姐了。” 两姐妹对视一眼,温情脉脉,暖意横生。 一整夜两姐妹抵足而眠,絮絮不知到了何时才沉沉睡去。 容明月第二日依旧舍不得让虞疏晚离开,可虞疏晚还有事情要办,实在留不得。 太后看着两个人的黏糊劲儿也不由得好笑, “拿着这块令牌你就能够随意进宫,更何况身份也在那儿,你们两个有什么好惜别的? 哀家记得虞府的府邸离宫不远,等到你姐姐的事情忙完了,你出宫也行。” 听到这些话,容明月这才算是恋恋不舍的放走了虞疏晚。 眼见虞疏晚要走,容明月又想起来什么一般,连忙叫住她,小声在她耳边低语一番,这才恢复了满脸灿烂的笑意, “那姐姐你先忙,等你忙完来看我!” 虞疏晚笑着点头。 等出了宫,她脸上的笑意这才淡了下来。 看见站在不远处面色苍白的男人,虞疏晚目不斜视的往一个方向离开。 可偏偏贺淮信就像是看不懂虞疏晚的眼色一样,执拗的叫着她, “虞二小姐留步!” 虞疏晚充耳不闻。 看来这个男人昨天夜里运气好,没能滚入荷花池淹死,也没能被这萧瑟秋风给冻死。 没意思。 凭什么祸害遗千年,老天这个不长眼的,难道就不知道让雷公电母干点儿正经事,劈死这些烂心肝的人得了。 见虞疏晚并不停留,贺淮信快步而来。 恰巧旁边就有一条小巷,虞疏晚身形一晃就消失在了巷子中。 贺淮信追了进去,还未看清楚里面,脖子就被紧紧掐住,窒息扑面而来。 “我记得昨天晚上就警告过你,别出现在我面前,我想杀了你这件事儿从没有做过假。 昨天已经放过你一马,没有今日再放你一马的道理。” 虞疏晚面无表情的歪了歪头, “还是你以为,我是放马的?” 她手上的力道越来越重。 心中有声音在不断的叫嚣: 只要杀了他,就能亲手斩断前世梦魇! 杀了他! 杀了他!! 杀了他!!! 理智一寸寸被吞噬,贺淮信的脸也涨得通红。 他没想到一个看起来柔弱万分的女子竟然有这样大的手劲儿。 快要失去意识的前一刻,他脖子上的禁锢突然消失。 倒不是虞疏晚突然想放过他,而是有一黑衣人悄无声息的落入巷子中,长刀差点斩断虞疏晚的手腕。 好在虞疏晚反应迅速,及时抽回了手。 可白皙的手腕上依旧落下一道血痕,迅速的沁起一层血珠。 黑衣人倒没有继续追着虞疏晚,反倒第一时间将贺淮信扶住。 “我……咳咳咳咳!” 贺淮信只来得及说出一个字,就开始疯狂的咳嗽起来,恨不得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贺公子既然身边有如此本事高强的人,又何必遮遮掩掩,跟我在这儿扮猪吃老虎呢?” 虞疏晚将血迹拂去,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说来好笑,昨日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普通人,身边却有如此武艺高强之人。 不得不让我怀疑你接近乐嘉的真实目的了。” “我对乐嘉公主的确没有任何所图。” 半晌,贺淮信才缓过来,嗓子痛的厉害,沙哑着道: “我没有骗你。 我身边的人也只是江湖中人。 我要找的人是你的姐姐,是你姐姐帮了我许多。 我找你是想要问你为何要杀我,以及你姐姐为何要帮我…… 虞二小姐,你好像很怕我。” 第223章 是我把你打爽了吗? “怕你?” 虞疏晚挑衅的勾起唇角, “怕你活太久,脏了我的眼睛?” 贺淮信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不得不说,贺淮信的冷静是虞疏晚一直以来都难以理解的事情。 好像不管遇到什么事儿,贺淮信都不曾慌乱过。 除了在虞归晚的事情上失态。 瞧瞧,昨天她折断了他的手,今天又差点掐死他,他还是那样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看着自己。 真叫人恶心。 “你这双眼睛最令我讨厌。” 虞疏晚一字一顿,想起来姜瑜和他如出一辙的眼睛,忽然恶劣的笑起来, “贺公子,上一个如你一般的人,如今已经成了这京城里面的一条狗。 你说你是会成为人上人,还是连狗都不如的东西?” 即便好脾气如贺淮信,此刻神色也逐渐冰冷起来, “我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得罪了虞二小姐,让我成了你们姐妹二人之间的乐子。 可我想告诉虞二小姐,莫要欺人太甚。” “是我欺人太甚,还是你不知廉耻往前凑?” 虞疏晚笑道: “你若是不说这些话,我还当你就是喜欢被我打。 不然也不会被我打了一次又一次,还要往我面前贴来贴去。 是我把你打爽了? 你要是实在喜欢被打的滋味,我如今也算是小有权利,把你送进大理寺挨挨打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你!” “少在我面前你你你我我的。 你要是想死的话就将就人给弄走,我现在就成全你,你要是个孬种现在不想死,那立马离我远点儿。” 虞疏晚冷冷的看着他,贺淮信忽然笑起来, “听闻虞二小姐不一般,如今一见果然不一般。 我记住你了,虞疏晚。” “那你就把姑奶奶的名字记得清楚点儿,别忘了午夜梦回的时候,看看我有没有提着刀去找你。” 虞疏晚直接朝前走去,贺淮信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那黑衣人也拦在了贺淮信身前,露出来的那双眼睛满眼警惕的看着虞疏晚。 “怕什么,这么怂就不要在我面前出现啊。” 虞疏晚目不斜视,一直到擦肩而过,这才轻飘飘的对紧张的二人丢下了这么一句话。 贺淮信也反应过来被虞疏晚戏耍了。 他忽的笑起来, “你比我想象中要有意思的多。 京城的姑娘都是这样有意思吗?” 看来还是没有绝了他想要和自己搭讪的心。 虞疏晚连看也不看一眼,直接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回到府上,虞老夫人早已等待多时。 看见她忍不住开口责备, “那样大的事情你怎么这般任性,小心会惹了太后娘娘不快。” “我若是不去,恐怕才会惹了太后娘娘不快。” 将宫里发生的事情和虞老夫人简单的提了提,虞老夫人也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这天底下还有这样的缘分,你可没有骗我?” “这种事情我骗祖母又有什么用呢?” 虞疏晚顿了顿, “侯府和虞归晚那边可有消息来烦扰祖母?” “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虞老夫人有些意外,毕竟之前虞疏晚也没有关心过那边的事儿。 可虞疏晚如今问了,她自然也要回答, “没有什么消息传来,只听说是虞归晚如今老实在山上养伤,景洲在那边暂住,只为着能够照料她。” “看来虞景洲很是喜欢这个妹妹。” 虞疏晚不以为然。 按照虞归晚和系统001的对话,自己就算是想出手阻止,恐怕也没有办法改变虞归晚恢复面貌一个月后回去的既定事实。 如此一来,她倒不如静观其变,以不变应万变。 毕竟算来算去,虞归晚的手段也就只有那些。 也不知道自己上一世是着了什么迷会被她利用的团团转,如今看来都是低劣幼稚的可笑。 可虞老夫人见虞疏晚沉默下来,只以为虞疏晚是伤心了。 她轻叹了一口气,伸手握住虞疏晚的手, “你哥哥从小就很想要一个妹妹,后来,你母亲又是在庄子上生的你,他只觉对你亏欠良多,这些年来都是在尽力弥补。 你哥哥重情重义,如今被蒙蔽,又怎会一时之间就能割舍下他们之间是十四年的感情? 可你哥哥并不是一个是非不分的人,时间久了也能够看清一个人的真实面貌。 到时候他心里头清楚发生了什么,自然也就不会再站在那人的身边,只会全心全意的帮着你。” “他帮不帮我都无所谓,对于他来说,他没有我这个妹妹,对于我来说我也没有他这个哥哥。” 虞疏晚看向虞老夫人, “不过…… 他们二人并无血缘关系,虞归晚心思深沉,我担心的是两个人之间所谓的兄妹情会不会变质。” 不过是口头上说说,虞疏晚并不担心。 她甚至巴不得两个人锁死。 一个没脑子,一个把对方玩的像狗一样,简直是天作之合。 虞老夫人却很是笃定, “不会。” “为什么?” 虞疏晚有些惊讶,虞老夫人摇摇头, “你哥哥有自己喜欢的人,对虞归晚的的确确就是兄妹之情。” 这还是虞疏晚第一次听说虞景洲有喜欢的人的事儿。 不过她一向对虞家人没什么上心的,自然而然也没把这当回事儿,三言两语就岔开话题, “祖母,这两个月要不然我先带你去外面走走,就当做散散心了。” “怎么突然之间要带我出去走走了?” “事情差不多都忙完了,带您出去走一走,刚好年关时候回来,不好吗?” 虞疏晚撒着娇。 这两个月虞归晚就要回来了,她总得想办法先将祖母送去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才行。 否则留在京城里面,她时时刻刻都不得安宁,总惦记着祖母会不会出事。 盯着虞归晚总比像是盯犯人一样盯祖母好。 可虞老夫人却笑着摇了摇头。 这些日子以来虞疏晚的辛苦她都瞧在眼中,恐怕就是想让自己散散心,这才想带着自己出去走走。 “祖母知道你是心疼祖母,可祖母也心疼着你呀。” 虞老夫人爱怜的抚摸着她的发, “看着你从一个灰头土脸的小丫头长成如今这副明艳大方的模样,我这心里头只觉得欣慰。 你往后只会越来越好,如今是你在努力的时候,我又怎能拖了你的后腿? 我就在京城里头,若是你父亲他们再来我还能够帮你挡一挡,她们也不敢对我做什么。 你想要做什么就尽管放手去做,祖母永远支持你。” 虞疏晚的心头宛若一阵暖流注入,她环抱住虞老夫人,声音闷闷的, “祖母,你怎么那么好呢? 我下辈子还要做你的孙女儿。” 第224章 疏晚姐姐,我想留在京城帮你! 虞老夫人不愿意出去,虞疏晚还是想方设法的劝着她。 和虞归晚之间的斗争马上就要拉开帷幕,她着实不想要让自己的软肋留在京城之中被人拿捏。 可这些话,她又有些不好跟虞老夫人说明。 就虞老夫人这个性格,若是知道了真相必然会想要留下来,倒不如她想一个好的借口,将人给送出去待上一段时间。 “祖母虽然没说,可我记得祖母曾讲过护国寺山下有您的好友。 听闻进来府上要有添丁,您这么久没有跟她见过,光靠着平日里的书信总觉得纸上情浅。” 虞疏晚笑着开口, “倒不如趁着这个机会祖母动身去那里好好散散心。 我在京城里面把事情都安排好,到时候直接过去接祖母,一起去外头走走,如何?” 前两日的时候虞疏晚就特意让苦心去打探了一下消息,如今也算是做了借口。 若是其他也就罢了,可虞疏晚说起了自己的好友,于老夫人的心头当真是忍不住一动。 她与好友是年少相知,后来嫁人以后见面次数越发的少。 “那位老夫人的贴子送去侯府好多次,也就是孙女才在从前门房那儿得知这个消息,祖母去就是了。” 一顿连哄带骗,可算是让虞老夫人点了头。 等回到自己的屋子,可心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 “都是奴婢自作主张,上次的事情……” “我做什么事儿都有我自己的想法,没有额外交代,就不必你去多做。” 好歹是跟在自己身边许久的人,虞疏晚的口气重了几分,可一看到可心红红的眼眶,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一次的事情是个教训,平白惹出许多风波。 往后你自己记得就行了。” 可心揉着眼睛,低低的应了一声,随即又扬起笑来, “小姐现在累不累,饿不饿,奴婢去给您准备吃的!” “不用了,我先去睡会儿,晚些时候再说吧。” 一连几日都没有好好休息,又在昨日遇见了贺淮信,要说她心中没有什么波澜,不怎么累,那全都是骗人的。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亲手反抗了贺淮信,发现他与其他人也没什么两样,之前时常困于梦魇之中,如今也能安稳到天明。 苦心的伤势也好的差不多,只有那条腿还有些跛。 好的大夫和药都在源源不断的往苦心房中送去,苦心着实有些受宠若惊, “奴婢用不着这么多好东西。” “我说你用得着你就用得着。” 虞疏晚将香料一点点扫在盒中,抬眸看向她, “虞归晚要回来了,我的身边得有一个会功夫的。 可心拳脚不如你,若是出了什么事儿只怕会连累了她。 你早一些恢复好,我也更有胜算一些。” 苦心心中一惊, “可是大小姐当初是伤害的老夫人,难道侯爷和夫人都同意她回来?” 这也不怪苦心惊愕,毕竟那可是虞方屹的亲生母亲。 更何况,就算是苏锦棠闹来闹去,在这件事情发生以后也只敢让虞景洲照顾虞归晚,把日子过得好一些而已,没有提出要接回来的话。 可如今虞疏晚说虞归晚要回来,怎么看都是不太可能的事儿。 “夫人就算是心疼大小姐,这才过去多久,怎么会将人接回来呢?” “虞归晚可不是你看到的那样简单。” 虞疏晚嗤笑一声, “最多一个月她就回来了。 我想方设法将祖母先送走就是怕到时候会波及无辜,我能用的人少,你若是不能尽快好起来,我也不敢用你。” 苦心一听,急忙开口道: “奴婢能保护好小姐!” “你先把伤养好再说吧。” 虞疏晚说完以后又看向苦心, “你身上的秘密我一早就说过不会问你,可架不住你这两日夜间梦呓。 真不需要我帮你吗?” 这些日子苦心睡在暖阁外,夜间的啜泣和低语她也是听见了一些的。 苦心一愣,有些紧张的抓住自己衣角又迅速松开,面上挤出一抹勉强的笑, “不用了。 如今外人瞧这小姐很是风光,可奴婢是清楚知道小姐是如何一步一步走到如今的,也知道小姐举步维艰的厉害。 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了吧。 奴婢一早就已经认命了,只要是能够好好活着,奴婢就已经很开心了。” 她故作轻松的笑起来, “当初小姐能够将奴婢从花房救出来留在身边伺候,奴婢就已经很高兴了。 其余的,奴婢没有想过。” “一切看你。” 虞疏晚并未多言, “我如今事情多你一件不多,少你一件不少。 我能帮你自然会竭尽全力的帮,不能那也没有办法。 这些时日就先好好养身体吧,我们时间不多了,京城里面的事儿你比可心更敏锐的察觉不对。 若有什么不对,尽快来告诉我。” 离开房间,虞疏晚站在院子中,看着院子里高大的梧桐树开始片片掉落泛黄的叶子,眉头微微蹙起。 她一早就觉得苦心的身份不简单,如今看来还真不是她想多了。 若真是不在意,苦心也不会在梦中呼唤着双亲。 若是她的事情能够告一段落,苦心的事情她也是要放在心上的。 思绪还未拉长,虞岁晚就已经兴冲冲的过来了, “疏晚姐姐!” 虞疏晚转过头,虞岁晚比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已经高出了小半个头,小脸蛋白里透红,精致漂亮的像画上的小仙女。 如今的虞岁晚在与她对视时,早就没了上一世的怨恨和厌恶,满满的都是钦佩和孺慕。 “疏晚姐姐,我这些日子用你之前给我的那些图纸做了一个小弩箭,你看这个怎么样?” 虞岁晚像献宝一样将一个精致小巧的弩箭从袖子里面拿了出来,捧到了虞疏晚面前。 虞疏晚当初给了她几张废弃的图纸,只是想着别让虞岁晚来烦自己而已,当真没有想到她居然还做了出来。 虞疏晚接过弩箭,来回仔细的看了一遍,惊讶开口, “你做的?” “嗯嗯。” 虞岁晚一脸想要求夸奖,但又带了几分自傲的开口, “从前我在家里头家里人特意给我请了木匠师傅,随意我怎么折腾做一些手工活。 这个东西倒也不难,胜在精巧罢了。” 虞疏晚当真没有想到虞岁晚还有这么一手绝活,看她的眼神多了几分的审视和欣赏。 即便虞疏晚还没有夸她出声,虞岁晚腰杆子已经因为虞疏晚的眼神硬了许多。 她带着几分得意, “所以疏晚姐姐,我不笨的,我能够帮你很多很多! 我想留在京城跟着你!” 第225章 叶澜来访 听着虞岁晚这样说,虞疏晚挑了挑眉头, “你要准备回去了?” 虞岁晚脸上的神色落寞下来, “我不想回去,我在这儿能学到好多东西,回去以后没什么意思。 疏晚姐姐,你能同意我留在京城吗?” 虞疏晚把玩着手上的弩箭,许久才开口道: “我身边不留无用之人。” 虞岁晚急切开口, “我有用的,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站在疏晚姐姐的身边,我还会做这些小东西,姐姐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她央求的抓住虞疏晚的衣袖, “我知道我以前好多事情做的不对,可那也是有虞归晚算计的成分在里头。 我也算弃暗投明,疏晚姐姐,你就留下我吧!” 她语气可怜巴巴的。 虞疏晚想起来自从事情挑明之后,虞岁晚就是坚定的站在她这边儿,还真有几分姐妹情深的模样。 她将弩箭还给虞岁晚, “你要是能够把这个改成袖箭,我就让你留下来。” 虞岁晚唯恐虞疏晚后悔一般,连忙接过来, “那就一言为定,我现在就去改!” 看见她身影消失在眼前,虞疏晚忍不住笑出声来。 自己什么都没长进,反倒是忽悠小孩儿的话越来越顺口。 袖箭制作可要难多了,要是这小屁孩儿真能造出来,说明在这些事儿上还真有一定天分,到时候就算是想走,也得被她压榨压榨再说。 被虞岁晚这么一打岔,虞疏晚的心情反倒是好了很多。 回到房中,屋子里的香薰已经袅袅升起,一阵暖意袭来,叫人靠在迎枕上忍不住昏昏欲睡。 “秋乏是正常的,小姐困了就睡会儿吧,一直看书小心伤了眼睛。” “眼睛哪有那么脆弱就容易伤了的,我若是不多看看书,往后别人嘲笑我是草包的时候我都没有底气反驳了。” 虞疏晚懒懒的翻着书页, “他们可以觉得我没有,但实际上我必须得有。” 可心敬佩,正要继续开口说些什么,溪月就拿着一封帖子走了进来,步履匆匆,带来了一阵小小的凉风。 “小姐,太仆寺卿的小姐送来了帖子,说是想邀请小姐一起品茶。” 虞疏晚先是惊讶于竟然会有小姐来请她品茶,随后又一时间没想起来太仆寺卿家的小姐是哪位。 一直到可心提醒,虞疏晚这才反应过来是上次在采莲宴会上被自己丢下荷塘的那个李诗诗。 可心皱着眉头, “这京城里面的小姐怎么一个个的这么坏,上一次的事情早就已经恩怨两清。 要不是她想要害小姐落水,又怎么会自己出了丑掉进水里。 这一次没准儿又是起了什么坏心思。” 想起来前两天因为自己带了情绪不肯将事情说明白,结果把事情搞得一团乱,可心这回就留了心眼,眼巴巴的看向虞疏晚, “小姐,您要去吗?” “她算是个什么东西,说要我去我就去?” 虞疏晚喝了一口茶,身子懒懒的又往大迎枕里面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躺了下去, “不去。” 她可不信对方是真的来找她喝茶的。 溪月脆生生的应了,可不多时人又回来了,面上带着些疑惑, “那位李小姐说,她知道您是为什么不愿意去,说此次当真只有您二位,不会有其他风波的。” 溪月偷偷的看了看虞疏晚的脸色,这才继续开口, “说不定是小姐如今身份已经人尽皆知,大家都晓得小姐越发高贵。 这位李小姐指不定是想要借此攀附关系。” “无论她是否想要攀附关系,我都不会成为她的关系。” 虞疏晚又翻了几页书,溪月又慌慌张张的回来, “小姐……” “小姐不是说了吗,将这位李小姐打发走就是了,怎么还一趟又一趟的来报?” 可心都有些不悦,溪月连忙摇着头, “不是的,这一回是那位叶小姐,也就是最有可能成为二皇子妃的那位。” “叶澜?” 虞疏晚这才正眼看向溪月,将手上的书放下, “跟她又有什么关系,怎么,她也想要请我喝茶?” “……是。” 溪月都有些无奈, “李小姐还未走,这位叶小姐就说邀请小姐过去府上一叙,奴婢也不知道她打的是什么主意。 原本想要将她也给打发了,可这位叶小姐太会说话了,奴婢说出来的话,她都有理有据的反驳了回来。 奴婢又怕给您招惹不必要麻烦,这才回来问问您的意思。” 若是那个李诗诗也就罢了,叶澜怎么也掺和进来了? 虞疏晚虽然觉得莫名其妙,可略一沉吟,就猜测到了对方大抵是为了容言溱的事儿来找的自己。 就为了这么一个男人,也值得这位冰山美人低下自己的头颅。 没意思。 虞疏晚将耳鬓的碎发理了理, “那就接下帖子吧。” 对这个冰山美人,虞疏晚的印象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这位冰山美人也讽刺了她几句,可真正遇到事儿以后,她反倒是还偷偷的帮了她。 那一次采莲诗宴以后京城的流言漫天,她虽不在意,可心却私底下碰见几次这位冰山美人因为这事儿和随行女伴翻了脸。 “她虞疏晚不光明磊落,也不见得姜瑶和她姐姐是什么好人。 拿一个女子的清白开玩笑,你们要比她更可恶!” 这话传入虞疏晚耳朵的时候让虞疏晚还挺意外的。 所以,对于叶澜,虞疏晚是好奇更多。 在脑瓜子里面搜索了一圈,她也没有想起上一世的二皇子妃是谁。 可唯一能够肯定的,却是二皇子妃绝非叶澜。 不管是出于上一次她帮自己说话的情分,还是出于自己的好奇,这一面虞疏晚是要见的。 “那位李小姐也在那儿,咱们应了叶小姐的约,却不应她,她会不会……” “管她做什么?” 对于这个一开始就对自己充满了恶意的人,虞疏晚更没有什么好脸色, “不管她,我去更衣。” 等溪月下去,可心则带了几分忧虑, “小姐,这位叶小姐虽然之前也帮着说过几句话,可到底您和二皇子出了这样的流言蜚语。 她往后嫁给二皇子的概率那么大,这一次见您,会不会是来敲打您的?” “她要真是为了一个男人过来敲打我,那她也配不上高洁美人这个名声了。” 虞疏晚站起身来, “更衣。” 第226章 以后你们琴瑟和鸣不好吗? 可心不再多言,帮着虞疏晚换好了衣裳又重新梳了发髻,很快二人就出现在了花厅。 还没进去,就听见花厅里面传来了女人气急败坏的声音, “……是没时间还是不愿意搭理本小姐的邀请? 凭什么叶澜一喊就应下,这虞疏晚未免有些拿乔了吧?!” “我拿乔不拿乔,跟你有什么关系?” 虞疏晚从琉璃窗后走出,看了她一眼, “要是我邀你来我这儿喝茶,你会答应?” “你这是在针对我!” 李诗诗一张脸上顿时红了起来,眼中蓄满了眼泪, “虞疏晚,我是好心好意来邀请你的,你怎么能这样!” “我就算是针对你那也是情有可原,我怎么不针对旁人?” 虞疏晚扫了她一眼, “有些话没必要说的太清楚,李小姐,道不同不相为谋,请回吧。” 按照李诗诗的脾气,她早就在第一次没请动的时候走了,可一想到如今虞疏晚的身份,咬咬牙又忍了下来, “我知道从前的事情是我不对,如今想请你喝茶,也的确是真心实意缓解咱们的关系。 京城里面的小姐你也不甚熟悉,我是有意示好,和我一起,我能带你融入这个圈子的。” “没必要。” 虞疏晚将鬓边流苏随意理了理, “你当初想要把我推进水里,我把你也给扔了进去,恩怨早在那个时候就已经扯平了。 你也不会勉强着自己来找我示好,我对于你们贵小姐的圈子也没什么兴趣,就此别过吧。 溪月,送客。” 李诗诗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气咻咻的站起来, “你如今就算是身份成了公主,可京城里面帮你的人多了去。 我如今是好心帮你,你这样下我面子,往后你也有求到我面前的时候,且看我到时候会不会帮你!” “要不然就把你的目的说出来,要不然现在出去。” 虞疏晚拧了拧眉头, “七拐八拐的遭了我的骂还不肯明说,犯什么神经?” “你!” 眼见溪月就要将她送出去,李诗诗这才急了,怒声道: “我也不是那么稀罕来跟你讲话,不愿意交好就不愿意交好,反正到时候你自己肯定会后悔的!” 说完,她身子一转直接离开。 一边叶澜的婢女面上有些尴尬,但也不失体面的给虞疏晚行了一礼, “小姐若是准备好了,奴婢现在带着您过去。” 虞疏晚直觉李诗诗那边有些不对,给了苦心一个眼神,苦心会意往后退去,虞疏晚这才看向莲心, “那就走吧。” 莲心连忙应声。 出了府的李诗诗直接上了等在门口的马车,一双手几乎要将帕子给拧碎,紧紧咬着后槽牙, “就她这样不讨喜的性格,活该以后倒大霉!” 马车上坐着的少女冷笑一声, “我早就说过她是一个贱人,向来不按照规则出牌。 早就让你把人给绑了算了,你还要先礼后兵,来府上请她。 如今平白得了一顿羞辱,心里头可高兴了?” “姜瑶,我可是在帮你,你若是还敢如此冷嘲热讽,那剩下的事情你自己办吧!” 马车上的少女赫然就是被卖入教司坊的姜瑶。 若说少女也有些勉强,从前少女的娇俏如今更多了几分女人的风情。 姜瑶想要反驳,可又忍了下去。 她指尖深陷掌心,几乎要将手心戳破,这才把心中滔天的恨意压了下去。 她面上挤出一抹笑来, “你瞧你,脾气怎么这么急。 虞疏晚这个人不识好歹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我不是早就和你说过了吗,我就是在她手上吃的亏。 如今我还仰仗着你能够帮我报仇,还能再害你不成?” 李诗诗的脸色依旧难看, “你说的倒是轻巧,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拳脚功夫不错,身边的那个车夫和丫鬟又都有些身手,我让人去把她给劫持下来…… 到时候再顺藤摸瓜发现是我干的,那岂不是打草惊蛇之后连我也会被拖下水!” 姜瑶的眼中冰冷,冷笑一声, “她身手的确不错,可说到底也就只是一个女子,跟我们相比力气大了些而已。 真要是遇上本事高强的人,她还能有跑得了的道理? 既然这一次不行,那就再等等好了,恨她的人可不止我一个。” 李诗诗听的云里雾里, “那现在怎么办?” “让人盯着她,我不信她没有落单的时候。” 姜瑶冷冰冰的开口。 李诗诗有些泄气, “虞疏晚这个人心狠手辣,我跟她的恩怨已经结束了,再这样掺和,往后恐怕连我也难脱身。” “你现在还想着脱身?” 姜瑶看向她,一双手如冰块一般紧紧的贴在她的身上, “你别忘了,我哥可是被这个贱人给害的成了如今的模样。 再者,你的名声毁的可差不多了,也就只有我哥愿意要你,除了他,你觉得还会有谁往后能一心一意的待你?” 姜瑶一字一顿, “能够跟自己的心上人在一起,得到自己心上人的一生一世,难道你不愿意吗? 还是说你想要等到家里给你随意安排一个人,因为你这可悲的名声,你要低嫁,还要日日遭受夫君的打骂,族人的看不起?” 李诗诗的脸色一下子苍白起来,她死死咬住唇,宛若濒临崩溃一般低吼, “够了! 你不要再说了!” “我这也是为你好。” 姜瑶的眸子闪了闪,轻轻握住她的手, “你看,你的不幸也是她造成的,可她这个罪魁祸首如今却过得风生水起。 难道你就不恨吗? 你才是京城里面高高在上的贵女,她一个从乡下回来的野丫头却摇身一变成了所谓的公主。 嫂子,我是真的心疼你。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如今又有同样的敌人,我当然是站在你这边的。 到了如今我们与她早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你以为她说不计较了就真的不计较了? 嫂嫂,虞疏晚这个贱人当初对我哥做了那样的事情,早就是我哥一辈子的梦魇。 不管是为了咱们自己,还是为了我哥,虞疏晚都必须死。” “……她……” “她该死!” 姜瑶紧紧握住她的手,语气温柔蛊惑, “等到除了这个女人,我哥身子也肯定都调养好了。 我哥从小念书都很厉害,到时候他去考个功名,风风光光将你迎娶进门,你们琴瑟和鸣,白头到老,不好吗?” 第227章 危机四伏!我看你能走到哪一步 李诗诗咬着下唇没有说话,姜瑶满意一笑。 看样子是将她的话都给听进去了。 只要是能够将她的话都听进去就好,那就不怕她会再翻起什么风浪来。 这虞归晚的手段还真是层出不穷。 原本她是恨毒了虞归晚的,可谁能想到前两日她一觉睡醒竟然离开了教坊司。 当初虞归晚脸她是看见毁成什么样了的,可着实没有想到,这才短短一段时间没见,她脸上的伤痕竟然淡了许多,若是用脂粉遮一遮,还真就看不出来什么痕迹了。 虞归晚找到她,分明自己也是被虞疏晚算计如落魄山鸡,偏偏语气中带着轻蔑, “你恨我没有任何用,因为只有我能帮你。 我知道之前的事情少不了虞疏晚那个贱人挑拨,可我能够原谅你。” “我需要你原谅我? 是你们两个人之间的事儿,凭什么对害得我定国公府有此劫难!” “我说过,这件事情与我无关。 如果真要算起来的话,那也是跟虞疏晚有关。 你应该知道京城里面传出去的那些信息吧? 她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灾星,而我才是真正的天命之女。” 虞归晚弯下身子,轻笑出声,眼中却满是疯狂, “她以为毁了我的脸,将我赶到这儿就可以一劳永逸,那她就错了。 我要回去京城,自然也需要帮手。 你在教坊司过的应该不好吧? 我帮你离开那个地方,唯一的要求就是你得听我的。” 能够离开教坊司是姜瑶如今的心愿。 她已经被几个顽劣公子看上了,身子早就已经不清白了。 可若是能够活着,谁会想死呢? 所以对于虞归晚的要求,她并没有多少的犹豫。 只是附加了一个条件, “我哥哥……” “我会想办法治好他。” 虞归晚打断了姜瑶的话,又微笑说道: “我记得太仆寺卿家的女儿很喜欢你哥哥,是吗?” …… 思绪回笼,虽然不知道虞归晚说的这个叫批有哎的东西是什么,可如今的李诗诗也的的确确的任由她摆布。 也是直到这个时候,姜瑶才惊觉虞归晚的狠辣。 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只有虞归晚越狠,虞疏晚才能越惨,她才会感觉到更快意! 虞疏晚,我们之间的战斗这才刚刚开始,你准备好被我碾入尘泥了吗? 姜瑶的眼中冷光乍现,唇角冷冷勾起一个弧度。 …… 虞疏晚下了马车,只见一个披着浅绿色披风的少女正站在门口。 她有些诧异,面上却并未显现。 倒是叶澜轻飘飘的看了她一眼,对着她微微行了一礼, “别来无恙。” “叶小姐未免太客气了些。” 虞疏晚不动色的打量了她一番,却见叶澜神色如常,心下更疑惑几分。 “外面风大,先进去喝杯茶暖暖身子吧。” 叶澜微微颔首,带着虞疏晚往里走去。 内阁大学士的府邸也不算是多么豪华,但胜在精巧。 原本以为叶澜会带着自己去花厅,没想到竟然直接带着自己去她的闺房小院。 “我这儿比不上你的宅子,唯独这茶是我最拿手的。” 叶澜低垂着眼眸,亲手倒了一杯茶推给虞疏晚, “尝尝我的手艺如何。” 虞疏晚摸不清她这葫芦里面卖的是什么药,只是端着茶盏轻轻的晃了晃, “今日叶小姐约我前来应当也不是为了喝茶吧?” 她单刀直入, “你知道我一向不喜欢拐弯抹角,有什么话叶小姐直接说就是。” “好巧,我也不喜欢拐弯抹角。” 叶澜静静的看着她, “我要说的是跟二皇子有关。” 果然如此。 虞疏晚轻笑一声,将茶盏放下, “叶小姐要是说这个的话,那就不必再继续说下去了。 我与二皇子之间没有任何关系,也断然不会阻碍了叶小姐的二皇子妃的路。” “世人对我误会颇多,怎么连虞二小姐也觉得我在想着那个位置?” 叶澜不以为然, “二皇子此人并非良配,我约虞二小姐前来只是想告诉你,还是远离二皇子比较好。 他不是你能够掌控得了的。” “谁说我看上他了?” 虞疏晚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叶小姐当真是来劝我不要和二皇子走太近的?” “不然呢?” 叶澜端起茶盏喝了一口, “难得看见一个人能够从底层一步步爬起来,还能够活的如此精彩,实在是叫人佩服。 所以我就才来做个提醒提醒。 依照虞二小姐的本事,往后绝不会止步于此。 可若是虞二小姐当真对二皇子动了心思,且就当做我今日的话没有说。” “那这样说来我还得谢谢你。” 虞疏晚端起茶盏,抵在唇边轻轻的啜了一口,赞叹道: “的确是好茶,叶小姐的手艺当真不错。” 叶澜只是勾了勾唇,又给虞疏晚添了茶问道: “姜瑶的事情你知道了吗?” “嗯?” 见虞疏晚眼中流露出疑惑,叶澜不由得有几分惊讶, “你还不知道她的事儿?” “这两日确实不曾留心。” 想起方才李诗诗的那些反常,虞疏晚心中顿时多了几分警惕, “她在教坊司又做了什么?” “倒不是她在教坊司做了什么,前天夜里头忽然起了一场火,烧到了她的屋子。 她人没跑出来,再找到的时候只剩下一句漆黑的尸体了。” 叶澜看了一眼虞疏晚, “你觉得她是真死了吗?” “她要是就此沉寂下去,那或许姜瑶就是死了吧。” 虞疏晚并未给出一个明确答复,可低下眉眼喝茶的瞬间,眼神都变得锐利起来。 她也就是这两日没有过问姜瑶和姜瑜的下落,这就又开始翻起风浪了。 看来姜家这兄妹二人当真是不死心。 可若单单只有他们二人也就罢了,只怕和虞归晚也少不了关系。 片刻之间,再抬眸眼中已是一片清明, “叶小姐是觉得姜瑶还活着?” “或许吧,若是真的死了也就罢了,可她若是还活着,你自己小心几分就是。” 叶澜眼中流露出几分欣赏, “我倒是想看看,被所有人唾弃的你往后能走到哪个地步。” 第228章 天捅破了我给你找补天石 虞疏晚笑起来,将杯子举起,轻轻往上挑了挑眉, “那就拭目以待好了,我赌,我能走很远很远。” 叶澜无声的勾了勾唇角。 等到虞疏晚回府,苦心低眉同虞疏晚说道: “这些日子以来,李小姐的确有些不对。 因为采莲宴会的事情,李小姐的名声其实已经不太好了,之前商议婚事的几家都已经闭口不提婚约的事儿了。 李小姐在府上也不太受待见,时常被李夫人责备。 可前两日去了一趟寺庙上香祈福后,突然之间就恢复了一贯的精神,心情似乎也好了许多。 奴婢没有打探出来太多,但有消息说在寺庙里面似乎看见了姜瑶。” 苦心看了一眼虞疏晚,迟疑开口, “奴婢打听到消息说前些时候姜瑶被火给烧死了,尸体是被大理寺那边的人给确认后带走了。 可如今看来,这个姜瑶很可能是玩的一手假死。 只是大理寺那边也能给瞒过去,这才是奴婢意外的。” “这有什么好意外的,有钱能使鬼推磨。 更何况如今想要我命的人,可不只是姜瑶,多的有人愿意出手摆平这个问题。” 虞疏晚解下自己身上的披风,随手放在雕花的长椅上,换了一身衣服又坐回了自己常坐的榻上, “姜瑜有下落吗?” “前段时间还在京城里面晃悠,可奴婢找过,如今就像是整个人人间蒸发了一样,实在是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苦心语气带着几分担忧, “小姐,姜瑶兄妹二人不是什么善类,如果他们要是和有心之人勾结在一起,恐怕往后咱们不得安宁。” “有心之人……” 虞疏晚看着桌上昨日还未下完的一盘棋,语气带着几分嘲弄,半晌落下一子, “如今的有心之人实在是太过明显,用脚趾头都该想到是谁在背后捣鬼。” “小姐说的是大小姐?” 苦心拧起眉头, “侯府如今就算是为了避嫌也不会再去帮大小姐什么,公子手上的权力不大,谁会帮大小姐把大理寺的事儿都给解决了?” “可别小瞧了虞归晚。” 虞疏晚嗤笑一声, “我早就跟你说过她会回来的,且就看着回来之前是什么风浪吧。” 又是落下一子,虞疏晚这才问道: “祖母那边准备的如何了?” “老夫人那边的东西都收拾的差不多了,大概再过个两三日就能够准备动身。” “到时候让月白跟着祖母。” 虞疏晚没了下棋的兴致,将棋子扔了回去。 虽然如今将祖母的去处给安排好了,可不知道为何心里总是不踏实。 月白的身手好,如今又得了慕时安调教,身手早就比当初还在凌烟阁做底层杀手的时候好的简直不止一星半点。 有月白在祖母身边,不管如何,虞疏晚的心也能够安定几分。 时间转瞬就来到了虞老夫人要出行的日子,虞疏晚特意起了一个大早,身上披着一件百蝶穿花的披风,站在院子里笑盈盈的等着虞老夫人。 “我就是出去走走,隔得又不远,怎么这还一大早就在这儿等着了?” 虞老夫人收拾妥当,一开门就看见了脸上被风吹得有些发红的虞疏晚。 她有些心疼地将虞疏晚拉住,语气带着责备, “就算是等我怎么还在这儿等,手都凉了。” “我也是刚过来没多久,若是我进去了,只怕祖母收拾东西都不专心。” 虞疏晚反拉住她的手,看着她仔细的嘱咐着, “祖母不必担心归期,只管在那儿好好玩儿。 等我京城的事情忙完了我再来接您,可千万不要被旁人给骗了。 天色渐冷,这个中秋我托人给祖母送些好吃的去。” “我都多大年纪了,哪儿还嘴馋着这个?” 虞老夫人哑然失笑,虞疏晚却摇头, “再过几日是祖母寿辰,原本不该这个时候将祖母送去外面……” “你在京城里面一切小心,等到我回来,我等着你给我补过。” 虞老夫人打断了虞疏晚的话,似是轻叹,低声道: “你这个孩子如今许多事情都不愿意说明,我知道你是担心我跟着操心。 你是个有本事的,我也能够放心一些。 这一次大抵是要出什么事儿,这才急着想要让我出去,免得束缚了手脚,是吗?” 虞疏晚愣了愣,没想到虞老夫人早就已经看透了。 虞老夫人手上的力道重了两分, “不管发生什么事,你要先护着自己才是。 我就在那儿等着你,若是有什么不对,你只管传消息来,祖母护你的本事还是有的。” 虞老夫人说到后面语气带了几分骄傲, “你既然想去做这些事情,那就放手去做,你把天捅破,祖母也想办法找齐补天石给你补上。” “祖母眼中我就是这么爱闯祸的人吗?” 被虞老夫人的话逗笑,离别的气氛倒是少了许多。 眼瞧着时间不早,虞疏晚亲自将虞老夫人送上马车,又特意嘱咐了月白, “你应当知道祖母是我的命,你若是护不好祖母,往后也不必回来了。” 月白挥了挥手, “主子关心则乱了,如今安排的这般缜密,我若是还不能办好这差事,那就当真是惹人笑话了。” 虞疏晚微微点头,又有几分不放心, “那边有白家的商会,若有什么事情不能及时找到我,拿着这个令牌直接让白家商会的人做事就是。 祖母这儿你要寸步不离的守着,若是我不去,不许任何人去接,也不许祖母自己回。” 她语气认真,月白也知道虞老夫人对她的重要性,郑重点头, “主子放心就是。” 再三叮嘱完,虞疏晚这才又绕到了马车的侧面,将车帘撩开, “祖母身子有暗疾,这些日子就且当做是好好养身子了。 虽说生辰不好现在过,可生辰礼孙女是一定要送您的。” 她含着笑, “那我且祝祖母这一路顺风!” 虞老夫人微微颔首,亦是笑着。 等到马车走远了,再看不见踪迹,虞疏晚脸上的神色才变得落寞下来。 “外面的风大,小姐回去吧。” 可心将虞疏晚身上的披风紧了紧,语气有些担忧。 正要点头,虞疏晚便就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一抹身影,眼中的神色变得冰冷起来。 第229章 渐起高潮 “那是……二皇子?” 可心顺着虞疏晚的目光看去,脸色也有些不太好看,愤愤开口, “上次他都已经害得小姐名声一落千丈,如今还要出现在这儿干什么?” “谁知道呢。” 虞疏晚定定的看着容言溱,知道对方也在看着自己,半晌之后,她直接转过身, “先回去吧。” “二皇子一直看着您,咱们要是不打招呼去,会不会又被他用来做文章?” “想要做文章,就算我今天吃饭掉了一颗米那都是罪,更何况这个呢?” 虞疏晚冷笑一声, “如今他看见我怎么着也得喊一声皇姑姑,他不愿意叫我不愿意听,还不如就当做没看见,就此别过了。” 这些话自然是虞疏晚胡诌的。 如今容言溱在朝堂上早就没了从前的意气风发,云家被打压,云妃多年盼着的贵妃之位也没了,容言溱可不得夹紧尾巴做人? 今日莫名其妙出现在这儿,十有八九就是憋了什么坏水。 祖母那边她还特意请了一队镖师暗中护送,有什么事儿都会直接来信,容言溱大概率也只会冲着她来。 只是刚转身没走两步,就又听见一声清凌凌的声音在面前响起, “虞二小姐。” “你要是真的喜欢挨打,可以明说。” 虞疏晚皮笑肉不笑的看着眼前的贺淮信,心中更多了几分厌烦。 怎么有时候越不想看见一个人,对方出现的反而越发频繁。 贺淮信只当做没有看见她的那些情绪,只是皱着眉上前一步, “不知道虞二小姐和乐嘉公主说了什么,公主为何不肯见我?” 虞疏晚的心头一阵暖意,看来小铃铛是真的将她的话给听了进去。 “我若是没有记错,公主也只是一个未曾与人有过婚配的闺阁姑娘,哪儿有日日见外男的道理。” 虞疏晚冷笑一声,眼神毫不掩饰的上下扫视了一番, “我若是没有记错的话,当日出宫,太后娘娘也赏赐了你良田美宅,黄金千两。 即便救了公主,这些酬金应当也不算低。 还是说贺公子根本看不上,只想着尚公主?” “虞二小姐对我恶意颇大,即便我说只是想要当面感谢公主恩情,恐怕也会被扭曲成别的意思吧?” 贺淮信眼中亦是多了几分冷色, “只不过是因为虞二小姐和公主来往密切,在下这才想要前来问问。 小姐大可不必回答,又何必在此侮辱我?” “这就算侮辱了?” 虞疏晚收回目光, “贺公子,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身边有一个能够护着你的人,所以有恃无恐,觉得我不会杀了你?” 不等贺淮信回答,虞疏晚已经擦肩而过,轻飘飘的丢下一句, “贺淮信,你最好一辈子都能够让自己被保护的万无一失。” 回了府上,可心连忙让小厨房的人将热腾腾的雪蛤粥给送了过来,看着虞疏晚一口口喝下,面色也逐渐红润起来,这才为虞疏晚抱起不平, “那个姓贺的怎么老阴魂不散的缠着小姐? 奴婢感觉他并不像是单纯来问问题,就是一直在想方设法的和小姐说话。 好像想要从小姐这儿探听出什么消息。 正常人被小姐这样对待,可不是能够离得越远越好,但凡这样主动凑上来的,都是心怀鬼胎之人。” 当初的姜瑶是,姜瑜是,前两日的李诗诗是,如今的这个贺淮信也是。 “可能就是生的贱吧。” 虞疏晚眼也不抬, “要是再有下一次,你可以看见他就用你藏在袖子里面的长板打他。” 自从在侯府里面被欺负后,虞疏晚就让可心在袖子里面藏了长板,倒是也发挥过不少次作用。 可心点点头, “他要是再敢来骚扰小姐,奴婢一定用长板把他打的连他爹娘都不认识他!” 但是一想起贺淮信身边还有一个人在护着贺淮信,可心又有些底气不足, “可他身边不是还有一个怪人吗?” “只要你不是想要打死他,那个人是不会出手的。” 虞疏晚已经通过这几次摸清楚了黑衣人的动向。 他进不去皇宫,可皇宫里面也不能随意动手。 在宫外,只要是不危及贺淮信那条狗命,这个黑衣人也不会随意现身。 既然暂时弄不死贺淮信,那就像是折腾虞归晚一样,收点利息不算过分。 听了虞疏晚的话,可心立刻点头, “那奴婢就放心了!” 偌大的一个府邸,如今就只剩下了虞疏晚这么一个主子,想想还是怪寂寞的。 平日这个时候虞疏晚是会和虞老夫人一起用饭,现在时间空下来,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好在可心提了一嘴,虞疏晚则开始兴致勃勃的在库房里面转悠为虞老夫人看生辰礼。 生辰宴办是在京城办不了,可她在书信里面跟那个老太太通了气,该有的排面自不能少。 可库房里面的东西看了一圈也没见到有什么有新意的,虞疏晚索性更衣,准备出去外面的铺子看看。 可一想到外面还站了两个倒人胃口的东西,她就有些烦躁起来。 事情有时候就是扎堆儿的来。 平日没事的时候也不见能够遇见不想看到的人,如今,外面杵着的那两个都还不知道该怎么打发了,就又听见门房来报,说是虞方屹带着虞景洲来了。 虞疏晚原本是不打算见的,偏偏又想起虞景洲这个蠢货在鸡鸣山被耍的团团转的样子,顽劣心起,又改了口。 冬雪不赞同开口, “小姐一个人怕是要吃亏。 自古以来孝道就能压垮一人,上次夫人那一出直到如今还有不明真相的人在京中胡言。 若是今日侯爷再说些什么,那小姐岂不是……” “冬雪姑姑,我听祖母说过,从前你也是富贵人家的小姐,后来家道中落,差点被父亲拿去抵了赌债。 你瞧,这世上本就没有绝对的孝道。 母慈子孝先有母慈,我向来不在意别人目光,我只在乎自己活的舒不舒坦。 有些父母就是不配得到尊重。” 虞疏晚笑了笑, “更何况我这个父亲向来爱面子,比苏夫人要聪明多了。 他今日来,自然也不会闹得太难看。 见一见倒也无妨。” 冬雪是虞老夫人特意留下在虞疏晚身边的,原本打算留下知秋,虞疏晚怎么着也不肯应。 好歹知秋万事妥当,又是跟虞老夫人多年,自然而然,出行带着她最好。 她自己点名要了冬雪,也算是让虞老夫人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