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行者》
00-序章
当你在凝视着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着你。
——弗里德里希·威廉·尼采
提示：“信号正在衰减……”
安全操作手册上特别标注的警戒红线是1.2，而现在这里的信号已经衰减到了0.5以下，如果下降到0，那就意味着死亡。
但这并不值得大惊小怪，因为这里是深渊。敢潜入深渊的都是疯子，而疯子从来都不会在乎自己的生死问题。
倪路发现自己的时间正在变慢。
现实之中几乎不可能出现这样的奇观，据说只有在太空黑洞形成的时候，才会改变周围的时间速率。
但这里不是现实，这里是深渊，在这里一切都有可能发生。
深渊正在产生不可名状的畸变。
整个世界彷佛变成了一个魔方，空间，时间，甚至于数学率都开始打乱，在这种情况下你甚至无法确定自己的意识是否清醒。
或者换一个角度来想，也许一切正常，不正常的是你自己。
你已经疯了。
再等等……倪路在心中暗想道。
提示：“生还几率已降至3%……”
生还几率是一个比较玄学的感念。
5%和3%其实没有什么本质差别。
他在等待一个答案，而这个答案远比他自己的生命更有价值。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几秒钟，也许已经过了几个小时……就在倪路的意识即将陷入沉寂之前的那一刻，他看到了光。
一束炫彩的流光从深渊的最深处迸发出来，眨眼之间就贯穿了天地。
是他！一定是他！
没有任何理由，倪路在电光石火之间选择相信自己的直觉，他心念一动，自身也化作一道光芒，毫不犹豫地冲向那道七彩流光。
提示：“开始上浮！”
提示：“上浮速度过快……”
睁开眼睛回到现实的一刹那，两股滚烫的热流从鼻孔中喷出，倪路知道自己的脑细胞可能已经因为非法操作而受到了永久性的损伤。他的视网膜在充血，无论怎样努力也看不清眼前的人影，他的四肢出现了神经性的抽搐，就连张开手掌这样一个简单动作都要耗费平时百倍的力气。
但是这些都不重要。
倪路挣扎着扯掉头顶上的交互仪，从躺椅上爬起来，用沙哑的声音叫喊道：“追踪那个IP！追踪那个IP！鬼皇的IP！”
这个时候，大厅里嘈杂的声音才涌入到他的耳朵里面。有人伸出手将他搀扶起来，重新回到躺椅上，倪路感觉到胸口传来一阵刺痛，很快冰凉的感觉传递到了身体各处，让他缓缓松下一口气。
眼前模糊的影像终于渐渐清晰起来，倪路用力眨了眨眼睛，看到了手边为自己准备好的一杯冰水，拿起来咕嘟嘟一口喝干。
“组长，我们抓到鬼皇的真实IP了！”他听到耳边有人惊喜地欢呼道：“这是我们市里的地址，这混蛋居然离我们这么近？”
“为什么我会有种不真实感？不会是我们又被耍了吧？”
倪路重新坐起身来，拔掉胸口的输液针管，喘了口气沉声说道：“他潜入深渊的时间比我更长，比我更深，状态不可能比我更好——这是我们最好的一次机会了，不要耽误时间！联络所有的相关部门封锁那片区域，抓住这混蛋晚上我请大家宵夜！”
宵夜这个词引发了在场所有人的集体欢呼，甚至还有妹子摘下眼镜痛哭流涕，表示自己毕业工作三年终于吃上了倪老大请的宵夜。
哪怕是路边烧烤摊也好，关键是这意味着漫长的加班生涯终于可以告一段落，可喜可贺。
整个特勤二组一瞬间爆发出了旺盛的斗志。
十分钟后，稍微恢复了一些气色的倪路带领他手下的队伍登上直升机。
这时候他已经拿到了汇集起来的信息简报。
那个IP地址距离他们的办公大楼的直线距离有十二公里，是城乡结合部位置上的一个居民小区，八座高层建筑，实际居民六百五十四户……
“距离最近的警察部队已经出动，封锁了居民区所有的出入口……但是他们的人手不足，正在请求增援。”
听到通讯耳机里传来的报告，倪路眉头微微一皱，沉声说道：“我们的无人机到哪里了？还有那片区域的摄像头权限，立刻接管过来！三分钟之内消灭掉所有的死角盲区！无论身份，年龄，性别，将这个小区内的所有居民列为怀疑对象！”
说完这番话之后，倪路就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十三分钟……对于一个手脚健全的成年人来说，已经足够收拾好行装离开了。
而他们到现在为止，还没有掌握“鬼皇”在现实中的任何身份信息，只有侧写师分析出来的一些模糊线索。
百分之六十五的可能是男性，年龄在二十到三十岁之间，有高学历，单身未婚，现实中没有工作。有轻微的精神疾病和服药经历，以及药物上瘾症状。
以上推断没有任何实际证据可以佐证。
而他在网络中的身份，完全可以称得上是声名显赫如日中天。
鬼皇，XX组织的第二代领导者，号称千禧年之后最强大的网络骇客。
当然，所谓的最强大只能说是一个形容词，只是得到了圈内大部分人的默认而已。但没有人可以否认的是——他是目前有据可查的最优秀的深潜记录保持者，在深渊之中，他就是无可争议的王者！
他主导了整个“伊甸园”计划，而这给他带来了超过三亿美金的世界通缉令，以及无法以任何形式赦免的无期徒刑。
但前提是——有人能够抓得到他。
……
直到从直升机上跳下来踩在楼顶天台的水泥板上时，倪路还无法确认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在过去三年的追捕工作中，他经常会梦见类似的景象，结果每一次敲开房门之后都一无所获。
这让倪路一度产生出对于现实的怀疑，他总觉得自己是穿越到了矩阵的世界，那群穿着黑色帅气风衣的家伙们只要接一个电话就可以瞬间消失。
然而现实终究是现实，不会有救世主从天而降，没有神棍先知，史密斯先生也不用辛辛苦苦地打造自己的克隆人军团。
倪路点着了一根烟，深深吸了一口。
硬包的金色0.8毫克中南海，没有什么特色，只是看着干净而且便宜。
他在工作中从不抽烟，尼古丁和焦油对于身体和精神都没有任何好处。
他只在恐惧的时候才会抽一口烟，然后默默地看着这支烟自己烧完，这有助于他恢复心态冷静。
恐惧来自于未知。
香烟烧到一半的时候，倪路接到了最新的情报信息。
“组长，封锁线已经布置好，现在绝对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所以说，抓捕几率至少提升到50%了么？”
“根据网络监控那边汇报的消息，他没有断线，也没有隐藏地址，依然保持着连接。”
“具体地址已经锁定，A座606……”
倪路熄灭手上的烟头，掏出手枪检查了一下弹匣和保险，挥手说道：“我们走楼梯下去。”
五分钟后，他来到了第六层。这座居民楼的走廊是一个H形的结构，每一个拐角有两户，门牌号码从601到608以顺时针排列。
“所有人员已经就位，特警队已经到达。”
“所有人待命，不要急躁，让我来处理。”倪路平静地说道：“无论他在网络上怎样呼风唤雨，在现实中终究不过是一个普通人罢了。”
倪路擦掉额头上微微渗出的汗水，缓步走到606号房间门口。
他敏锐地感受到目光的注视，若有所觉地转过头去，看到旁边的605号房门猫眼闪烁了一下。
这个时候，他并没有多想。
他抬起手按下了606号房间的门铃，扭动了一下脖子正色说道：“您好，查水表。”
没有任何回应。
倪路侧耳倾听，房间里没有任何声音，他的心顿时沉了下去。
房门居然没有上锁，他推开门走了进去，一股电线融化的焦糊味道扑面而来。
这与他梦境中的画面似乎相差无几。
布满了整个房间的显示器，主机，数据线和交互仪，看起来跟他亲手逮捕过的其他黑客的老窝没有什么本质区别。
就是意外的有些干净，没有吃剩下的方便面桶和散发着异味的内裤。
一个年轻人躺在靠椅上，头上戴着交互仪，嘴角挂着诡异的微笑，胸口却没有任何起伏。
倪路走过去轻轻按住他的颈部动脉。
没有反应。
他已经死了。
那个在网络上叱咤风云似乎无所不在无所不能的鬼皇，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死在了一个没有人听说过名字的城乡结合部居民楼里面。
一个时代结束了，他的传奇结束了，留下的却是倪路的茫然。
“你怎么能死呢？”
倪路下意识地自言自语道。
鬼皇怎么可能这样轻易的死掉？
他的潜意识里根本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老子辛辛苦苦追在你屁股后面整整三年，你就这么死了？
就在倪路几乎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拔枪鞭尸的冲动的时候，房间里所有的电脑显示器同时点亮，浮现出了一张彩色小丑扑克牌的图案，那是鬼皇标志性的记号。
一段合成的电子音从房间的四面八方响起——
“想要找到伊甸园吗？”
“它藏在深渊的最深处！去吧，我把一切都留在了那里！”
~
~新的篇章！新的世界！新的征程！
各位读者老爷们请跟随牙膏一起展开这场充满基情……激情的旅行！
本书非真正的赛博朋克流派科幻作品，分类是在都市传奇，以免老爷们误解提前说明！
不要吐槽封面，这个是临时凑数的，十一放假回来就会换成真正的原创封面！
超美丽的虚拟偶像小姐姐！等等我在说什么……
01-早安
北京时间am 06：40：35，晴转多云，微风三级，气温20~27摄氏度。
人类历史上迄今为止最庞大的超级城市从睡梦中缓缓醒来。
她轻轻地舒展了一下身体，周围十二座卫星城市同时熄灭了夜间的灯火，打开太阳能蓄电池板开始迎接新一天的朝阳。
与此同时，另外一个永不停歇的世界同样也在经历日夜轮换，彻夜不眠的网络游民在通宵达旦的狂欢之后渐渐感到了疲惫，勤劳敬业的白领已经打开办公室的笔记本，开始处理来自地球另一端的工作邮件。
伴随着太阳初升的脚步，全世界最强大的人类文明动力引擎结束待机，稳步进入全功率运转的状态。在总面积达到二十万平方公里的首都经济圈内，聚集着超过一点三亿的居民人口。每个人看起来都是微不足道的零件，但是集结起来就会形成一股令全世界为之侧目的强大力量。
……那么综上所述，作为一名新时代的高中生，你认为自己怎样才能成为一名对社会有用的人才？请用叙述文的方式进行阐述，内容限定在800字左右。
“首先……要老老实实去上学？”
星期二早上六点四十分。
张扬站在距离公交站台一百七十米外的马路拐角，距离他脚下七十厘米的地方躺着一只漂亮的妹子，在她身边还散落着书包，热水杯，面包和袋装早餐奶，还有一个非常可疑的粉红色硬纸包装盒……
这幅画面看起来就好像是二十年前宅系动画片里面已经用烂了的经典恶俗套路一样。
少年与少女上学途中在街角不期而遇，少女不慎摔倒，首先露出白丝或者黑丝包裹的笔直纤细的美腿，然后镜头上移开始发放蓝白色条纹或者草莓小熊图案胖次的福利……
然而很可惜的是我国校服并没有这样的福利。
…………
等等，重点不是这个，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大脑空白的间隙，张扬开始下意识地回溯今天的记忆。
这是很平常的一个早上，秋高气爽，睁开眼睛看到的是熟悉的天花板，早餐是妈妈准备的牛油果拌苦瓜千岛酱沙拉卷饼……
美丽的母亲大人，请务必不要再实验这些黑暗料理了！如果非要吃卷饼的话，请给我换成煎荷包蛋或者炒土豆丝谢谢！
幸好母亲大人已经早早上班去了，于是张扬毫无心理负担地撬开了隔壁老王的房门，把卷饼放在他的桌子上，顺便还帮他带走了上一周的生活垃圾。
老王在十点之前是绝对不会起床的，而且就算起床也是趴在电脑前上网，这种庸庸碌碌混吃等死的重度网瘾死宅中年大叔，活该一辈子单身找不到女人。有早饭吃就该感谢上帝，他才不会在乎味道如何。
然后接下来……张扬检查了一下自己的钱包余额，来到楼下便利店，买了冰镇的罐装雀巢咖啡和火腿煎蛋饭团。
虽然健康也很重要，但人不吃肉跟咸鱼有什么区别？
再然后……正常的上学路上，澜沧路北口公交车站，一如既往的看到了她的背影。
少女的时间观念非常严谨，每天六点三十五分会准时来到这里等118路和24路公交车，坐三站到南华高中校门口。只要把握好这个时间点，就可以每天跟她一起乘车上学，如果现实中真有这种机会，相信任何一个身心发育正常的高中男生都不会拒绝的对吧？
对吧？
但如果性格稍微内向一点，害羞一点，不敢跟妹子说话，那么默默地跟在她后面上车，下车之后再悄悄地拉开距离……
这也是很正常的吧？可以理解的吧？
所以少女你为什么要用一脸震惊仿佛看到跟踪狂变态狂的惊恐眼神注视着我？
不不不，这也不是重点……
重点是撞人的是你啊！是你突然从车站跑回来撞在我身上的啊！
我做错了什么？
等等，这其实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现在难道不应该像绅士一样礼貌地伸出手扶她站起来么？这难道不是一个跟妹子拉手的好机会吗？
拉手！手拉手！跟妹子手拉手的机会啊！
张扬伸出了手。
“不要——！”
哈？
少女发出了惊慌失措的尖叫声，然后用最快的速度将散落在地上的东西一股脑地塞进书包，然后慌慌张张地站起身来。
张扬默默地收回了手。
“对不起，对不起！”少女抱着书包飞快地道歉，然后突然愣了一下。
“张扬同学？你也在这里坐公交车吗？”
好生硬的转移话题的方式……
“事实上这学期开学第二周我们在车上还见过面，我走得比较晚，偶尔才会早起。”张扬努力摆出一副和善的笑容，心平气和地说道。
“哈哈，是这样吗？对不起，我昨天没有休息好，有些精神恍惚了。”少女干笑着解释道，同时不着痕迹地拉好了书包上的拉锁。
“忘带东西了？这时候回去取还来得及吗？”
“呃……不是的……算了，肯定来不及了，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真是不好意思，刚才不小心撞到你，真的没问题吗？”
“没关系，不管怎么说我也是男生，被撞一下没什么大不了的。只不过……”
“什什什什……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少女似乎略显慌张。
“我只是想提醒你一下，你的切片吐司刚刚掉在地上已经蹭脏了。”
“诶——！”
“而且那包牛奶好像也摔漏了。”
“诶诶——！”
少女发出了惊慌的悲鸣。
很可爱也很可疑的样子，这和张扬平时见到她的另外一面截然不同。
重新买早餐倒是一件小事，但清理书包却花费了整整两包面巾纸。等到后来坐上公交车的时候，少女已经是一副燃烧殆尽的样子，完全灰白化了。
因为太过于沮丧反而下意识地忽略了身边异性的存在，对此张扬不知道自己应该感到庆幸还是悲哀。
但就结果而言还算是不错，他第一次跟自己暗恋的妹子说了这么多句话，而且还得到了合情合理跟她走在一起的机会。
为了打破尴尬的气氛，张扬掏出手机看了一下路况，然后转过头认真地说道：“前面发生了交通事故，可能会引起道路拥堵。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们要迟到了。”
少女的脸色越发的绝望了。
反正都要迟到了，我们干脆去台球厅/网吧/KTV/游乐场吧……换做几十年前把头发染成黄色的有活力的社会青年大概会在这个时候说出这种台词。
然而张扬什么都没有说。
他默默地打开了手机……
因为这样和那样的原因，理所当然的迟到了。
七点二十五分，迟到了整整五分钟，会被守在门口的学生干部记下名字，在明天的早操时间点名通报。
虽然不知道这种骗小学生的玩意儿为什么会一直沿袭到高中，但是对于那些三好学生乖宝宝来说确实还拥有效果拔群的杀伤力。
“唉！那边那两位同学你们等一下！”
面对气势汹汹的学生干部，张扬不动声色地挡在灰白化的少女身前，沉着冷静地说道：“别紧张，我们还有时间。”
“你们是哪个班级……”
“我们还没迟到吧？”
“想什么呢，你看都几点了……呃……”
学生干部掏出手机，看着上面显示的七点十九分脸上写满了大号的懵逼，然后他犹自不敢相信地看向自己手腕上的电子表。
还是七点十九。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没有听到教学楼七点二十分报时的铃声。
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眼前的少年少女已经拔腿飞奔出了几十米远。
将书包扔进教室，冲出来混进早操的队伍时，少女的脸上还充满了震惊。
“我们确实迟到了吧？”
“对。”
“那为什么会是七点十九分？”
“时差。”
“你骗鬼啊！”
面对少女不依不饶寻根究底的目光，张扬只是耸了耸肩。
难道他要告诉她，他为了她的全勤记录黑进了学校的网络，修改了电子时钟，然后又不辞辛苦地查找到了学生干部的值日表，黑掉了今天执勤那位学长的电子设备？
……
对了，忘了自我介绍，我叫张扬，张扬的那个张扬，但事实上绝对没有人如其名的意思，南华高中二年级在读学生，目前依然单身，姑且算是一名不太成熟的黑客。
02-底线
南华高中已经八年没有更换校园主机了，相对于外面飞快更新换代的电子设备来说，基本上可以算是过时的淘汰货。
考虑到成本问题，校领导宁愿每个月给电脑老师发五百块钱的补助津贴来维护那台老爷机。但是在这个包食宿网管工资都要一千五的残酷社会里，想用五百块津贴发挥出五千块钱的人工价值无异于天方夜谭。
李老师表面上拍着胸脯答应一定完成任务，转身就把这破活儿扔出去外包，为了争取有人尽早接单他自己还倒贴了一百五十块。
也幸亏这货心中还有那么一丝丝的良知和理智，没有包给那些不靠谱的野狗，要不然南华的学生信息被转卖出去，他免不了要进号子里面走一遭。
后来这单落到了张扬手里。
怎么说呢，单纯的技术维护工作给这点钱确实有点坑人，现在你去随便找个上门服务的都不止这个价。但对于本校学生来说还是有一些隐性的福利，比如高级权限和电子签名。
具体到现实当中来说，给自己排一个传说中的主角座位——倒数第二排靠窗，也是轻而易举。
虽然每个月系统都会打乱顺序重新随机派位，但他的座位不会受到任何影响。只要不生成BUG警报，一般来说就连班主任都不会理睬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
这里算不上什么风水宝地，也不会触发什么flag事件，更不可能从窗外看到上游泳课的妹子……要说优点的话那就是信号特别好。
学校规定是不允许上课使用电子设备的，当然这种不合情理的规定理所当然是会被学生们无视的。于是学校在天花板上安装了一个光敏感应器，可以对点亮屏幕的电子设备进行激光定位——话说十年前这玩意似乎还是军工级别的保密科技，到底是哪个丧心病狂的家伙开发出了这种廉价的微型民用版本？
这种反社会的罪人就该跟发明打底裤的莱京爵士一起下地狱。
然而人民群众的智慧是无穷的，从这东西出现之后，伪装成笔记本或者习题册的涂铅隔层就开始在网上热销。
张扬没有使用那么原始的土办法，他花了三千块钱买了一张光学迷彩贴膜。为了凑齐这笔钱他花了半个暑假的时间去接私活儿，但事后证明确实物有所值。
关上屏幕之后，老师走过来用肉眼都看不到，简直不能更赞。
在科技如此发达的当今社会，人类可以利用科技完成很多以前无法想象的事业，比如说三千块钱就能让你肆无忌惮地上课偷看漫画小说，再加两千四买一个质量过得去的微缩蓝牙耳机，你还能上弹幕网站追新番动画。
唯一的问题就是——你该怎样控制好自己面部的表情，在老师敏锐的视线下装作若无其事刻苦学习用功读书的样子。
人类唯一的弱点只剩下人类自己。
还有彼此。
早上除了追小说和漫画更新之外，其实还可以欣赏妹子的侧脸。
开学第一个月，她坐在他右侧。
张扬凭着良心发誓他绝对没有动任何手脚。
少女的名字叫韩湘湘，是现任的本班班长兼英语课代表。
她是张扬上高中后的第一个暗恋对象。
虽然这样说有点情人眼里出西施的嫌疑，但是这妹子确实具备了中二少年心目中初恋情人的一切标准条件。
简单来说就是那种不化妆随便拍张素颜照片就可以直接上杂志封面的颜值等级。
在其他女生已经开始偷偷烫发染头描眉化妆的时候，她还保持着那种素气的清汤挂面发型，脸上带有一对浅浅的酒窝，笑起来特别可爱。
可惜不怎么爱笑。
其实说实话，如果不看颜值的话，这妹子其实挺不招人待见的，因为她就是传说中的那种“别人家的孩子”。
据说她上小学的时候就是三好学生，上中学的时候是三好学生，上高中之后一发而不可收拾，变成了德智体美劳五项全能的超级赛亚人。第一年期末考试成绩年组前三，奥数成绩达到了青少年国家队标准，英语雅思成绩7.5……
然后理所当然地成为班长，肩负起督促同学学习和随时打小报告的权利与义务。
一般来说这种学霸的名字，会成为整个班级，甚至于整个年组三年高中生涯里挥之不去的噩梦。
但是有颜值啊，颜值可以拯救世界！
所以暗恋这种妹子对于一个生理激素分泌正常的男性高中生来说，是很正常的事情对吧？对吧？
但鼓起勇气告白又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在亲眼目睹了韩湘湘第十七次当众发放好人卡之后，张扬默默地把这个美好而又残酷的人生理想埋进了心底。
当然他跟其他人是不一样的。
他跟她早上坐同一班公交车到学校，还知道她早上几点出门到车站。这是合情合理合法，而且他并不打算告诉任何人的一个小秘密。
在网上接私活儿的对于法律界限或多或少都有一些敏感，那些不敏感的都栽进去了。
说起来……这好像是第一次见到她慌张的样子呢。
慌张的样子也很可爱。
脑子里面就这样转悠着乱七八糟的念头，等张扬回过神来的时候，上午的时间已经飞快的溜走了。
教室里课间不允许大声喧哗，不过班级群空间里倒是开始热闹起来。有人开始讨论昨天的番剧，有人在推书，更多的是在私聊。
回音鹿：“@张扬，哥，你喝可乐吗？”
张扬：“不喝，谢谢。”
回音鹿：“美年达呢？雪碧？我给你买奶茶好不好？”
张扬：“83年的拉菲不加冰，谢谢。”
回音鹿：“你大爷！我敢买你敢喝吗？”
张扬：“呵呵……”
回音鹿：“哥我错了，不带你这样的，求放过。”
张扬抬起头，看到坐在前面不远处的那只两百五十斤重的胖子，正在对自己挤眉弄眼地露出近乎于谄媚的笑容。
然后他敏锐地注意到了从旁边投过来的视线。
在心里权衡了一秒钟之后，张扬果断将目光从胖子身上收回来，放到身边的妹子身上。
韩湘湘嘴里咬着签字笔，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张扬。
与此同时他也收到了私聊的信息。
韩湘湘：“你早上有没有看到……”
张扬：“粉红色的那个……”
有杀气！
张扬：“hello kitty的钱包？”
杀气消失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感觉好像机智的躲过了一劫。
韩湘湘：“对！！！”
然后她非常不自然地扭过脸去，将手机收了起来。
啊……意外的发现了这家伙蠢萌的一面。话说你到底是怎么从手机文字上看懂了我的语气，而且还自欺欺人的相信了呢？
她不问还好，这样多此一举反倒勾引起了张扬的好奇心，他突然很想知道那个粉红色的包装盒里面到底藏了什么东西。
从颜色上来看应该是某种专门卖给女孩子的商品吧？
一不小心就想到了很糟糕的东西……
如果他需要的话当然有能力去翻阅韩湘湘近期的购物记录，但这样做首先违法，其次也超出了他的道德底线。
黑客，要有道德底线。
这是当年老王教授他黑客技术之前，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当时张扬完全不能理解这句话，因为这和他印象当中的那种黑客好像差的有点远。你去做黑客跟人家讲道德底线会不会被同行笑话啊？
于是老王举了个例子：古时候就算是混江湖的下九流也要讲规矩。
有的人懂规矩，有操守，所以走到哪里人家都高看你一眼。剃头的阿三剃了二十年的头，没给人擦破一点油皮儿。老顾客都叫他一声三哥，等他老了也会光顾他的徒弟，这就叫做手艺传承。买水果的小六子，缺斤少两以次充好，人送外号鬼子六，这样的人买卖做不长远，在小说里出场戏份都不会超过三页。
最后老王总结道：我们有底线的叫做黑客，没底线的，那是野狗。
03-硅条
张扬在学校里的朋友很少。
主要原因是他既不喜欢运动，又不是学霸，还坚称自己不宅。
虽然颜值姑且可以说是中等偏上……
但男人怎么能靠一张脸活着呢？
更何况靠这张脸也活不下去……
现在的人气主播小哥哥二十二岁就开始往脸上打玻尿酸了，像他这种仅仅是没有青春痘的中华田园风格怎么可能卖得出去？
不过话说回来，朋友很少不代表一个都没有。像那种情同手足可以往对方两肋插刀的损友还是有的，比如说回音鹿。
回音鹿的真名叫陆强，因为体重超标压迫声带说话自带男低音立体声效果，所以人送外号回音哥，他自己也没生气，反而把网名改成了回音鹿。
简单来说……是个宅男，死宅，死肥宅，正版手办一次买仨，还会往脑门儿上系白布条拿着激光棒去给虚拟偶像小姐姐应援打call的那种骨灰级宅男。
当然他自己是绝对不会承认的，因为他自诩为一个心宽体胖的技术宅，参加了学校的电脑社，可以自己装机，编程，据说还拿过什么青少年比赛的二等奖。
这种带有中二性质的自我认知障碍一直维持到三天前，他为了帮别人查一个女生的资料，偷偷摸摸地入侵了学校主机，结果触发了张扬留在那里的陷阱。
然后他的电脑就被烧了。
当张扬找到他的时候，看到这只二百五十斤重的胖子缩在墙角里哭的像狗一样可怜，也不知道他的硬盘里面都装了什么珍贵的回忆，或者是什么奇怪的电影……
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入侵学校主机是很严重的事件，如果被查出来至少要记大过，甚至劝退。
不要妄想你会被有关部门看中，那是电影里面的情节。黑一个八年没换的学校主机都被查出来，这样的三流水平不提也罢。
张扬当然不会举报他，同班同学啊，手足兄弟啊，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怎么能这么不讲义气？关键他查的也不是韩湘湘的资料，那就无所谓了。
但适当的威胁还是得有的，要不吸取教训的话，以后早晚还得出事儿。
午休时间，陆强忍痛割肉买了食堂标价最高的红烧肉套餐，毕恭毕敬地端到张扬面前，然后附送上一瓶冰镇得恰到好处的可乐。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胖子很有前途啊……
张扬拿起筷子，认真地说道：“行了，看在你这么诚心的份儿上，我们两清了。”
“其实我还有件事儿……”陆强脸上露出讨好的谄笑，压低声音说道：“哥你技术这么好，能不能教我两招？”
“不能。”
“不要这么干脆啊哥！”陆强哀嚎道：“我是真心想学点真本事，而不是网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哥你别拒绝的这么痛快，起码让我知道有啥条件行不行？”
“行！”张扬点点头，拿出笔和便签纸写出一行字，递给陆强说：“你先把这本书背下来，然后我再考虑考虑。”
陆强拿起来一看，上面写着——《C++，从入门到入土》
胖子当时就哭了。
“以后少看电影和网络小说，好好学习，争取做一个对国家和社会有用的人才。”张扬语重心长地拍拍胖子的肩膀，心安理得地拧开了饮料瓶盖。
……
红烧肉配冰镇可乐，这一顿饭的卡路里足以让保持身材的妹子发疯，但对于青春期的少年来说还是很有必要的。比如说下午体育课打一场篮球……
去他妹的篮球！
张扬不喜欢篮球，自从他小学三年级那会儿被篮球砸出轻微脑震荡之后，就对于一切球类运动产生了抗拒心态。
但是下午真的有体育课，还要练习三步上篮……
话说都已经高二了，教体育的老师们，你们难道就没有一点主动请假的觉悟吗？我不想上体育课！我想留在教室里学习！
我渴望学习！沉迷于学习不可自拔！
不过说到学习……学霸……韩湘湘同学刻意隐藏起来的那个粉红色盒子里面到底装着什么东西呢？虽然很想忘掉但是反而越发的在意起来了。
按照传统的套路，里面应该藏着一些对于女孩子来说羞于启齿的东西吧，比如说梅露露的手办或者推倒妹妹的游戏……等一下这都是多少年前的梗了？
不过话说回来……就连“在街角撞倒美少女”这种神奇的事情都发生了，“表面上完美的大小姐实际上是干物女”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出现的吧？
最近补番补得太多了，脑子都开始浑浊了么……
“——哥？大哥？想什么呢？”
张扬回过神来，就看到一只肥硕的大手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陆强已经从打击之中恢复过来，看起来依旧不打算轻易放弃的样子。
“那什么……其实我真的很有诚意的……要不你再考虑考虑？”陆强脸上的表情就像是做贼一样，鬼鬼祟祟地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打开递到张扬面前，嘿嘿笑道：“看看这个，你肯定比我识货——”
那是一根硅条。
不是字面意义上的硅条，而是源存卡。
从外形上来看跟电脑主机上的内存条类似，但这种源存卡比较厚，大概相当于三个内存条绑在一起的样子。
目前最新一代源存卡的国际标准规格是0.4*1.2*4.5cm。
源存卡是一种模块插件，专门用于虚拟现实程序的读取和运行，兼容了过去电脑光驱和内存的功能，并且大大提升了运算效率。
简单打个比方，就像是蝙蝠侠的腰带。腰带不是武器，只是武器的搬运工……
目前市面上流通的源存卡有两种，分别被称为金条和银条。金条是类似于家用个人电脑的泛民用版本，功能齐全，足以保证个人娱乐需要。银条则是专门定制的商用版本，根据型号类别不同，会专门强化某一种类别的功能。
与之相对应的，黑市上流通的那种价格低廉的山寨货被称为铁条，而经过私人改装的银条又被称为硅条。
铁条和硅条是不允许交易买卖的非法物品。
当然了，这种事情就和几十年前的地摊小黄书一样，只要没有仇人举报，警察叔叔一般不会浪费时间去你家帮你打扫家务。
相对而言比较有逼格的就是“硅条”了，这个名字取自于吉布森先生的赛博朋克圣经，虽然不是同一种东西，但作为致敬勉强够得上资格。
他在圣经中描绘的那个时代正离我们越来越近。
真正的硅条只有“行内人”才会玩，靠百度学习黑客技术的高中生绝对不在此列，就算让他搞到一根硅条，多半也是被人坑了或者转卖七手的破烂。
但是让张扬十分意外的是——陆强拿出来的这根硅条竟然是真货。
他拿起来用手机扫了一下硅条背面的条形码，忍不住皱起眉头说道：“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在作死方面这么有天赋？”
“啥意思？”胖子惊疑不定地问道：“买个硅条算多大点事儿？”
“罚款五百，拘留三天，这不算事儿。”张扬平静地回答道：“但是你买的这根，够你进去蹲到我大学毕业。”
04-翘课
二十一世纪初期，托马斯·弗里德曼用《世界是平的》这本书来描述互联网时代对于全球化的影响进程。三年前他又出了一本书叫做《世界是二次元的》，以此阐述这个崭新的时代特征——虚拟的世界在逐渐扩大，现实的世界在逐渐缩小。
而人类自身的行为模式呈现出完全相反的态势，他们在虚拟世界中的距离逐渐缩小，而现实中的距离却在逐渐扩大。
从这座城市的东边跑到西边，最多只需要八块钱，那就是地铁票加公交车票加共享单车的价格。以南华高中为中心半径一千米的区域内，有三座地铁站，二十八条公交线路，两条商业街和超过三百种美食娱乐项目。
但在最新一期的校内调查当中，仍然有百分之六十五的学生会选择将他们的课余时间投入到自己的手机或者其他电子设备里面。
虽然很多专家都想通过这种数据来论证10后这一代和过去的同龄年轻人一样都废掉了……但实际上这证明不了什么问题。
人家用PAD也未必是玩游戏，有可能真的是在沉迷学习。
那些不玩手机的同学也不一定就是好学生，他们可能只是零花钱比较多，可以去玩VR。
…………
下午体育课，张扬在试图逃课的时候被发现了。
逃课其实是很简单的事情，做一个请假条然后跳过班主任的审批流程就好。体育老师只看签到表，一般情况下不会吃饱了撑的去查请假原因。
当然你非要强调个性，写上“性别男，病因大姨妈”这种不着调的东西，被抓也是活该。
张扬当然是一个很有底线而且很低调的学生，但他还是被发现了。
“张扬，你要去哪儿？”
韩湘湘穿着白色的棉布运动衫与粉色的短裤，把自己的头发绑成了双马尾……如果不是真的有事，张扬其实非常乐于躲在树荫底下欣赏少女打篮球时的美丽身影。
特别是带球撞人的动作，必须要点赞。
“我去厕所啊。”
“厕所在另外一边！”
抱着篮球的少女脸上露出了怀疑的表情，在她身后的林荫小路只通往一个地方，那就是学校的侧门。
“好吧，我是要逃课。”
“居然承认了！”
“班长大人——”张扬双手合十低下头恳切地说道：“韩湘湘同学，我真的是有十分要紧的事情要出去一趟，看在早上我还帮你擦书包的份儿上请务必装作没有看见的样子就好。”
韩湘湘的表情顿时纠结起来，作为班长她是肯定要把张扬抓回去然后报告班主任的，但实际上她并不是特别爱打小报告的人，看到问题最多也只是好言相劝……
然而逃课的性质是不同的。
半晌之后，少女迟疑着问道：“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
“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张扬点头说。
“那我跟你一起去！”韩湘湘认真地说：“如果你骗我的话，我回来就去告老师。”
韩湘湘同学你是小学还没毕业吗？
虽然拐带女同学逃课这种事情听起来很带感，事实上也确实很刺激，但张扬知道少女的目的肯定没有这么简单。
果不其然，在他用手机刷开学校侧门的门禁之后，立刻感受到了少女的目光注视。
“为什么你可以刷这里的门禁啊！这个侧门不是只有老师和教职工才有通行权限的吗？”少女的目光变得犀利起来，同时板起脸小声说道：“早晨的时间……果然是你做了什么手脚吧？”
“班长大人，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张扬淡定地收起手机说道：“实际上我是有教职工权限的。学校机房负责维护主机的李鑫老师，上次让我帮他出去买烟的时候给我提升了权限，后来忘记取消了……而已。”
当然事实真相要比这个复杂的多，比如说李老师要买的不只是烟，还有方便面火腿肠和纸抽。而且他不是忘记取消权限，是直接给张扬开放了后台……诸如此类充满了成年人肮脏交易的事情，完全没必要讲给少女听就是了。
身为宅男的你想必也不会喜欢听你身边的妹子讲她们家爱豆的内裤款式对吧？
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是建立在互相理解之上的。
然而张扬的说辞并没有完全消除少女的疑心，事实上女人都是一种依赖直觉的生物，虽然没有任何证据，但是韩湘湘明显已经开始对他产生了怀疑。
就在两分钟之前，韩湘湘利用班长的权限调出了他过去一年所有课程的签到表和出入考勤记录——理所当然是什么问题都查不出来的。
当她偷偷摸摸地点开其他信息资料的时候，张扬的手机嗡的震动起来，少女像是受惊的兔子一样狠狠地哆嗦了一下。
“虽然您是班长，但也不应该随便偷看其他同学的信息吧？”张扬放下手机无奈地说：“更何况如果我有缺勤的话，你身为班长在现实中难道没有察觉，还要去查电子记录吗？”
这确实是个可悲的事实，在科技如此发达的现代社会，人类已经习惯于依赖电子信息了。现实中人与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就连平时课间休息的时候，班级聊天群内也要比现实中热闹得多。在不用站起身就可以沟通交流的情况下，基本没有人会注意到班级里是不是缺少了那么一两个人。
但韩湘湘还是非常郑重其事的道歉了：“对不起，张杨同学，我之前确实没有过多关注过你，不过以后……”
“请务必保持原状，谢谢。”张扬真心实意地说：“除非你想别人产生误解，然后我就会被拉到厕所里去讨论人生。”
“诶——？”韩湘湘的脸上顿时蒙上了一层红霞，但她很快就敏锐地抓住了重点，皱起眉头问道：“以前有人因为……这种事情被拉去厕所……那个什么吗？”
有啊，比如说陆强，他上次卖给二班的那个优盘里面存了40个G的喜羊羊视频，被二班男生堵在厕所里打了三回了，我们都没拦着，还帮着踹了两脚。
但这种事情一般都不会告诉班长大人你的呀，你告老师他还混不混了……
韩湘湘的好奇心是旺盛的，而张扬的口风相当严密，一直顾左右而言他。等到韩湘湘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在了咖啡馆里。
“我在这里约了人见面，要谈一些重要的私密话题，所以……如果韩湘湘同学你能回避一下的话，我就请你喝咖啡吃蛋糕如何？我记得他们家做的红丝绒口感特别好。”
表面上淡定说出这番话的张扬心里面却在滴血，好不容易有机会和妹子一起翘课出来喝咖啡，居然还要把人家踢到一边，这特么是注孤生的节奏啊！
有那么一瞬间他是真的很想对韩湘湘说，其实刚才都是骗你的，我就是想约你出来喝咖啡，还给你准备了一束玫瑰……
然而现实并没有给他鼓起勇气放别人鸽子的机会，韩湘湘非常乖巧而且迅速地挪到了旁边的位置上，动作熟练地点完了乌龙茶和红丝绒蛋糕，装出一副我跟你完全不熟的样子。
五分钟之后，一个身穿黑色紧身吊带背心，肩膀上纹着舞法天女梅露露的光头男子风风火火地闯进来，一屁股坐到张扬对面，扯着脖子吼道：“服务员！来瓶北冰洋！”
满座皆惊！
05-咖啡
据说最早的咖啡是发现于非洲，在阿拉伯地区发扬光大，一开始是类似于黑豆的牲口饲料，骆驼吃完之后特别亢奋，然而我们并不知道第一个吃咖啡豆的人到底经历了什么……
后来郑和将茶叶带到了红海，阿拉伯贵族们被当成肥羊痛宰之后，意识到自己需要一种同样有格调但又物美价廉的本土植物饮料，于是就有了咖啡和咖啡馆。
最初的咖啡馆只供应咖啡和搭配咖啡的小点心，后来随着时代发展加入了酒精饮料和正餐。再后来又出现了书刊杂志、音乐绘画、无线WIFI和现在流行的VR设备。
不过通常情况下……正常的咖啡馆里并没有北冰洋汽水，哪怕那玩意已经更换了炫彩玻璃瓶涨价到八块五。
一般人都懂。
但哈雷不是一般人。
胳膊上带有舞法天女卡通纹身的光头男子叫哈雷，当然是网络ID。据说他爸的车库里有一辆初代版的哈雷光轮，但是不让他碰，只能拿摩托车钥匙拍照发到网上来炫耀。
什么地方都有阶级，网络之中也不例外。那些特别高端大气上档次的高手大佬们会建立起极其私密的圈子，剩下来绝大部分的基本上都是满世界乱窜只会刷666的咸鱼。
当然咸鱼也会有梦想，比如说哪一天穿越了去异世界开后宫，又或者有幸得到大佬指点摆脱身上的盐分……当然绝大部分时间里，他们只能抱团取暖罢了。
咸鱼们抱团的地方有很多，比如说蓬莱岛，不过很多人都叫它冰山岛，意思是水面上三层，水下十八层，深不见底。
张扬就是在蓬莱岛认识哈雷的，他在那里的ID是纯阳剑仙。
哈雷在蓬莱岛的某些圈子里面小有名气，自称京城土著，祖传贴膜手艺，兼职二道贩子，私底下帮人改车，做事敞亮讲义气，江湖上都要喊一声哈雷哥。
张扬和他认识倒不是因为有生意关系，而是一起打游戏开黑建立起来的革命友谊。
后来这家伙吹牛逼说自己加入了本地声名显赫的三环飞车党，结果还没过俩月这个有活力的社会团体就因为涉嫌走私违禁品被一窝端掉了。
看在过去一起顺风送逆风投的革命友谊的份儿上，张扬本打算买点熟食去探望一下，没想到顺着线索查过去的时候，发现这货躲在人家办公室里面一边吹着空调一边写报告。
当时张扬就卧槽了一下，心说妈蛋这是个卧底啊！
但他转念一想，自己好像没做过什么违法乱纪之事，那还怕个毛线？这又不是可以合法击毙嫌疑人的自由灯塔国度！
蹲过一次号子出来之后，哈雷哥的江湖地位就稳了，也开始装大佬调戏新嫩菜鸟了，偶尔也能放出一些单子，拉熟人做私活儿，俨然一副混出头抱上腿的架势。有人传说哈雷哥在号子里面认识了真正的大佬，但只有张扬知道他背后的秘密。
有一次哈雷粗心露出马脚的时候，张扬及时地拉了他一把，帮他抹掉了可疑的痕迹。哈雷对此感激涕零，然后请他去吃了一顿猪排饭。
当然是在派出所……对面的吉野家。
……
“对不起先生，我们这里没有北冰洋。”服务生脸上挂着微笑小声说：“您可以点咖啡和茶水还有西餐……如果您坚持的话，加十块钱我可以帮您叫一个外卖。”
“别别别，来杯冰水就好！”哈雷大大咧咧地一甩头，虽然他没有头发，但还是一脸坦荡地看着张扬：“你看我多给你省钱！”
“难道不是你请客吗？”张扬震惊地反问道：“你让未成年人掏钱请你喝咖啡？脸呢？”
“你要是晚上跟我去大排档搓一顿那没说的，老子从来不请人喝咖啡，太高雅玩不明白。”哈雷摇头说道：“赶紧的说正事儿，东西呢，带来了吗？”
张扬从兜里拿出陆强的硅条，哈雷一把抢过去打开手机开始扫描背面的序列号，当他看清内容时忍不住脸色微微一变。
“ZK146359-H7370……我去还真是这批，你从哪儿搞到的？”
“我同学手里。”
“坐我左手边那妹子？你行啊，这质量可以的……”
“跟她没关系，我那同学前两天从潘家园淘换回来的。”
“不可能！”
哈雷放下硅条断然摇头道：“潘家园那儿我太熟了，你要说他买了塑料蜜蜡玻璃翡翠我都信，从来没听说过那儿还能淘到硅条的……话说这真的假的？不会是有人看到网上消息故意做一批来鱼目混珠的吧？这不吃饱了撑的神经病么？”
“我检查过了，是真货，就是从东京流过来的那批。”张扬拿出手机用数据线连上硅条的接口，打开BIOS后台递给哈雷，压低声音说道：“你看这里，这是波尔多的个人标记，一般人仿冒不了。外墙和后门都已经拆掉了，无法追踪，无法检测，拿回去重新贴个标签过安检都看不出来。”
“唉我去……有没有这么夸张？”哈雷不以为然地呵呵一笑：“你以为现在安检就扫标签啊？话说你同学怎么能弄到这种货？他也是圈里人？”
“圈外的，我问过了，价钱不贵，他买回来是为了下载小电影。”张扬飞快地滑动着手机屏幕上的数据，一直拉到底层，截图发给哈雷之后正色说道：“重点是这里，这是一个疑似潜伏病毒的东西，我手头没有设备不敢拆包。”
“那帮孙子……狗改不了吃屎啊！行了神仙，这次哥欠你个人情。”哈雷咂咂嘴感慨了一句，拿起服务生刚端过来的冰水一饮而尽，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大吼道：“服务员！买单！”
“别介！”张扬一把按住哈雷的手，恼怒道：“交情归交情，生意归生意！我接你的单子你跟我说人情？你欠我多少次人情了？”
“要不怎么说你这孩子太年轻呢，我跟你说一般人儿哪有机会让我欠他人情！”哈雷唠唠叨叨地扫完支付码，站起身说道：“放心吧，一个子儿都不少你的。哥这儿还有电影票你要不要？我跟你说在女人面前你不能太抠……”
“不要，谢谢，不送。”张扬端起咖啡翻了个白眼。
哈雷是个直爽的汉子，虽然嘴贫了点，但手上动作迅速，买完单拍屁股走人一句废话都没有多说。二十秒钟之后发过来一条信息：你那妹子确实不错，哥不浪费你时间！后面还附赠了两条电子码。
张扬耸耸肩，转过身向悄悄凑过来的韩湘湘问道：“班长，去看电影吗？”
韩湘湘用惊异的目光看着他，反问道：“我还真没看出来张扬同学你套路这么熟练，以前你也这样约女生的吗？”
“不，并没有以前。这只是一个巧合，人家刚送我的票。”张扬真心实意地说道。
韩湘湘同样真心实意地说：“张扬同学，你得跟我回去上课。否则我就去告诉班主任给你家长打电话。”
张扬点点头，看了看电子码的链接说：“全市通兑，放学之后也可以去。我听说舞法天女梅露露的剧场版正在上映……”
“对不起，张扬同学，我已经小学毕业了。”韩湘湘面无表情地说：“收回刚才的发言，我现在觉得你确实没有约女生的经验。”
虽然她这样说，但张扬一点都没有感到开心。
舞法天女怎么了？重拍之后新版超赞的！听陆强说梅露露党和严莉莉党都已经发展到现实真人PK了知道么？
06-放学
从咖啡馆出来路过一家体验店的时候，正好赶上橱窗里开始播放某网络游戏广告的全息影像，最近人气特别火爆的男子天团主唱罗宾身穿着土豪金色的骑士铠甲，面对观众露出迷倒众生的笑容，嘴里说道：“开局一人一条狗，没有神器全靠手！开放度无限的自由沙盒游戏，年度最佳虚拟现实世界！快跟我一起来玩万界争霸……”
张扬发自内心地觉得这游戏运营部的领导一定是脑门被驴踢了，罗宾那个男团主要面向二十岁以上的大龄女青年，让他来做山寨网游代言人不是要赔成狗？
不过这年月，很多事情根本就没有道理可讲，你不是广告策划，就不可能弄懂人家的思维逻辑。就比如现在，张扬心里在腹诽，但韩湘湘的脚步却微微停顿了一下。
“邪道……”
“什么？”
张扬从玻璃的反射光中看到韩湘湘的眼神有些诡异，嘴里不知道念叨了一句什么话。但是等他下意识地开口询问时，得到的却是否定的回答。
“没什么，我们快点走吧，下节课会迟到。”韩湘湘一本正经地说。
剩下两节课其实都是自习来着……
听说以前高中还有晚自习持续到十点，后来在学生家长和教育专家的强烈要求下予以取消，几年之后又在学生家长和教育专家的强烈要求下恢复。
简单总结来说就是我们希望自己家孩子能够快快乐乐的读书，然后轻轻松松考上一流大学，毕业之后必须找到年薪一百万的混饭岗位，然后在三年之内买一套三环内的高档别墅娶上白富美或者高富帅走上人生巅峰，否则就肯定是体制问题。
不过该怎么说呢……人类的需求才能促进社会进步和科技发展，在众口难调的问题积攒到爆发之前，“共享教育”及时出现了。
这个时代的高中学生可以每天准时放学回家，吃完饭后躺在沙发上戴好交互仪，登录网络空间选择自己喜欢的教师，课程，练习题甚至辅助AI来进行学习。通过学习时长和考试成绩获得学分，与最后的高考成绩一同作为大学招生录取标准。
韩湘湘的网络学分肯定早就修满了，只要高考不出意外，在国内基本上可以随便挑大学来上。据说她的母亲是医学教授，父亲是一位很有社会地位的成功商人，要说是富二代其实也没错。
富二代的千金小姐还在努力用功读书，追求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这就太可怕了。请问你有考虑过你未来老公的心理感受吗？
张扬不知道别人的感受，反正他的心理压力是特别大。
放学之后，还是同一路公交车。因为找不到什么有价值的话题，所以依然没有交流。唯一的变化，大概就是因为彼此的关系稍微拉近了一点，所以站在她身边也不会感觉太过于尴尬。
但反过来说……站的太近也有坏处，那就是无法再掩饰自己的视线。为了不让韩湘湘把自己当成是喜欢偷窥的变态，张扬一路上都把脑袋埋在手机里面，结果下车的时候反而收到了少女同情的目光。
“张扬同学，在公交车上玩手机会严重损伤你的视力，而且还有潜在的安全风险。”韩湘湘板着脸正色说道：“而且你太沉迷手机了，刚才自习课上我就看到……”
“班长大人，早上不好好吃饭，光吃面包喝牛奶也是一种不健康的生活习惯。”看到少女一本正经模仿班主任的样子，张扬忍不住反击道。
他说完就后悔了，感觉自己确实情商捉急。
果然，被直接命中要害的少女脸颊迅速升温，凶巴巴地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真是精彩的一天啊……张扬默默地注视着少女在夕阳下漫步的背影，在心里面感慨道。虽然不知道这算不算是第一次亲密接触，但是对于他来说已经留下了不少珍贵的记忆。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是，少女虽然一直十分好奇，但是始终都没有向张扬询问过他和哈雷的谈话内容。这是良好的个人教养，同时也是对于他人的尊重。
这么懂事的好妹子，也不知道要攒多少人品和聘礼才能娶回家……
张扬是真心考虑过赚钱娶韩湘湘回家这个人生目标的。
虽然有人会说有情饮水饱啊，感情冲动何必考虑太多之类的屁话，对于那种人他一直是极为厌恶的。
原因很简单，他那个从未见过的父亲就是这样的人渣。
张扬今年高二，他母亲张岚上周刚过完三十二岁的生日，目前单身中，自己经营着一家快餐店。银行存款至今没有超过三十万，把现在这间两室一厅的房子卖掉大概能套现三百万左右，除此之外一无所有。
那个从来没有见过的男人没给她留下任何东西，哪怕是一张照片。
快餐店的营业时间要持续到晚上九点，虽然张岚身为老板娘，但一般情况下也不会早退，所以家里的晚餐通常都是由张扬自己来负责的。
感谢上帝！
扔下书包，打开冰箱，将昨天吃剩的糖醋排骨拿出来。淘米，下锅，放蒸屉和排骨，插上电饭锅电源。脱光衣服，冲凉，换上裤衩背心，洗菜，炝锅，炒菜。拿出米饭和排骨，正式开始用餐。
每天放学回来例行公事般的流程，哪怕是闭着眼睛一边走神儿也可以熟练完成。生活就是这样平淡而又幸福——只要不再回想起小时候被母亲大人地狱料理所支配的恐惧。
实际上是两个人的菜量，张扬吃饱之后把剩下的饭菜塞进饭盒，刷上厚厚的一层老干妈辣椒酱，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
七点整，时间还早。
张扬端起饭盒走出家门，掏出钥匙走向隔壁。
这个居民区开发到现在有将近二十年的历史了，那个时候这里还是城乡结合部，现在已经被各种商圈所包围。跟那些周围后来兴建起来的现代化高层公寓相比起来确实有些土气，不过也正因为如此才能够显现出这座城市飞速发展所带来的变化迹象。
这里的居民楼还保存着上世纪末的建筑风格，比如说外露的水管，天然气和空调支架，以及传统的H型结构。每层八户居民，分布在四个角上，电梯放在中央。
张扬家的门牌号是605，他隔壁那间房，门牌号是606.
07-水果糖
想喝可乐，想吃薯片……
如此卑微而又廉价的要求却得不到满足，这样的人生和咸鱼有什么区别？
趴在床垫上滚来滚去的韩湘湘心里如此想到。
因为母亲是医生，对于健康的观念十分看重，所以家里从来都不买可乐，就连健怡可乐都没有。原本可以在放学时候偷偷去便利店里买回来藏在书包里面，但是放学的时候遇到了同班的男生，一紧张就把正事儿忘到脑后去了。
话说我紧张什么？
那位男同学又不染黄毛，又不美颜，普普通通的一只食草系宅男，为什么我要紧张？我是班长欸！班长放学跟同班同学坐同一辆公交车回家有什么关系？
没错，我是不谈恋爱沉迷学习的好孩子！
丫丫个呸的好孩子！
好想喝可乐……
第二十七次翻滚到大脸狗抱枕旁边的时候，韩湘湘终于做出了一个历史性的决定，她要点外卖送到楼下。不仅是冰镇可乐，还有黄瓜味的乐事薯片，喜之郎的大果冻，徐福记的草莓棉花糖和蓝莓果粒酸奶……
让好孩子见鬼去吧！
这个世界上最讨厌的人就是碎嘴亲戚，他们把自己人生的全部价值都寄托在嘴皮子上面，并且费尽心机从中寻找优越感来满足自己的精神空虚。
韩晋当年娶吕晓雪的时候，几乎是一文不名，买不起车买不起房，个人存款不到三万块，还有十万块钱的外债。这样的人理所应当成为吕家亲戚永恒的日常讨论话题。
然而韩晋是个有本事且要强的男人，他终究打拼出了自己的一片天下，从“那个姓韩的”变成了韩老板，韩先生，让那帮喜欢嚼舌根子的碎嘴亲戚彻底闭上了嘴。
但在他还没有发达起来的那个时候，他的女儿韩湘湘经历的童年并不美好。
韩湘湘继承了她爸的优良基因，变成了一个有本事而且要强的女孩子，在碎嘴亲戚们的冷言冷语之中，她奋发图强终于进化为“别人家的孩子”！
现在想想那个时候真的是太中二了，为什么非要看着别人的脸色生活呢？这个世界如此美好，为什么不抓紧时间享受青春年华？
但是看到父亲母亲染黑的头发与满足的笑容，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对不起你的女儿其实并没有那么完美优秀，她也很想体验一把抽烟喝酒打架烫头纹身的叛逆生活……”这种鬼话。
当然只是想想而已。
韩湘湘目前的人生目标其实是做一个宅民。
脱掉校服解开胸罩只穿裤衩披上空调毯，躲在巨大毛公仔的怀里，手边摆着冰镇可乐和零食，带上VR眼镜追剧，同时用手机刷论坛灌水……
世界上还有比这更美好的生活吗？
好想喝可乐……
作业已经写完了，网络课不用上，如果去外国读大学人家是不承认的。至于为什么要出国读书？那当然是因为——
“哎呀，你家孩子学习这么好为什么不出国读书啊？你看那谁家孩子都出国了……”
这种亲戚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原地爆炸啊！
如果不想复习功课的话，那么整个晚上的时间完全都是由韩湘湘自己支配。按照日程表的安排，她吃完晚饭之后应该进行半个小时的慢速运动。走步机当然是最好的选择，但是她更喜欢把被子铺到地板上打滚。
今天真是蠢透了，为什么早上突然脑抽要去快递站取包裹？取包裹也就算了居然还鬼迷神窍地装进了书包，那东西怎么可能带到学校去啊！最可怕的是居然还被同班同学撞到了！这个月我不会是水逆吧？
想到这里，韩湘湘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翻起身来，手脚并用爬到书包旁，翻出被自己藏在最深处的粉红色包装盒，用牙齿直接咬开了外面的塑料封膜。
突然想起来居然还没有拆封，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忘记了，今天真是水逆吗？
正版产品的包装一般来说都会比较严密，注意防水防电防摔打，电子产品尤其如此。韩湘湘几乎是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拆开犹如保险箱一样的内层包装，然后小心翼翼地取出藏在里面的宝物，下意识地赞叹起来。
这是一块3*4.5*8.2cm的数位存储硬盘，纯黑色的纳米碳纤维外壳上镶嵌着充满科技感的樱花粉色光带，正面用激光蚀刻着一行暗纹标记——MGSD-500T 水果糖。
这种硬盘在网上学名叫做“格纳库”，是构装师人手必备的硬件之一，高端大气上档次而且非常贵，所以也是隐性的土豪炫富标志。就像是二十年前那些网络画师配备的数位板一样，甭管你是不是灵魂画手，反正先配一个就可以提升无形的逼格。
“欸嘿嘿……”
韩湘湘抱住格纳库用力亲了一口，擦干口水之后小心翼翼地放到灯光下，拿出手机开始拍照。这种照片当然不能发到朋友圈，但是可以发到网上跟宅圈的朋友炫耀。
滤镜，美颜，上传一气呵成之后，韩湘湘用最快的速度反锁上房门，跑回到自己的被窝里带好交互仪，接入格纳库开始安装驱动。
在安装驱动的时间里，她登上格纳库贴吧，将照片编辑成了开箱贴。
ID：秋明山车神十里香
标题：“MG最新款高配水果糖入手，绝对正版先舔为敬！以后请称呼本人为秋明山构装大触十里香！”
不到三秒钟，她的帖子被顶起了二十多楼。
“666”
“楼主威武！”
“卧槽水果糖？楼主你是官方人员吧？怎么抢到的？”
“十里香威武！土豪友乎？”
“三千预算进纳吧，十万神机抱回家，道友切勿沉迷。”
“听说水果糖充电容易爆炸，香香土豪你不适合这款，请五十包邮给我谢谢。”
“楼上滚！你们家用格纳库充电！”
…………
感受着吧友们欢声笑语之中的羡慕嫉妒之情，韩湘湘打开音乐频道，踩着节奏进入了蓬莱岛。她在这边的ID是秋明山山神十里香，只差一个字画风就朴素了许多。但是这个ID她已经玩腻了，所以决定改成“从今天开始学习构装的天才十里香”！
08-蓬莱岛
蓬莱岛是国内最著名的交互式网络体验门户网站之一。
主营业务包括虚拟网络游戏，聊天室，办公，电影视频，商品交易，人才流通和行为艺术等等一系列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蓬莱岛的门户空间一直享有“用心做门户，用脚做内容”，“烧光十年预算经费，获得尊贵2G体验”，“亲爱的用户我是你爹，不充钱玩你麻痹”等一系列高度评价和赞誉，但这丝毫不影响人家连续五年进入世界十大交互网络门户网站排行。
蓬莱岛的门户真的是一座岛。
在东海的万顷碧波之上，漂浮着一座高耸入云的仙山，数十座大小不等的浮空仙岛围绕在仙山周围，在云雾缭绕之中缓缓移动。从那山峰之间可以看到奇松怪石，彩虹瀑布，有纯白色的四角仙鹿与山羊在悬崖峭壁上嬉戏打闹，偶尔有三两道流光从天空中划过。白日有和风细雨波光粼粼，夜晚有灿烂银河炫彩极光，好一处人间仙境……
——这是打了屏蔽插件的绿色会员版本。
如果是未注册的游客登入进来，首先看到的应该是那条环绕整个仙山长达二十公里的巨型空中广告环带，然后被各种“年度最佳虚拟现实世界！快跟我一起来玩万界争霸！”“澳门第一家虚拟现实赌场上线！”“屠龙宝刀点击就送，美女貂蝉等待你来拯救！”“虚拟偶像咪可等身硅胶可清洗高级AI玩偶”等等一系列垃圾广告刺瞎狗眼。
韩湘湘没有这种顾虑，她是10级VIP彩钻会员，简而言之就是氪金超过三万，不仅没有垃圾广告还附赠各种超值权限的土豪客户。
话说回来她爸韩老板现在不是一般的有钱人，对女儿的零花钱也曾不吝啬。曾经兜比脸干净的屌丝青年，在事业成功之后居然开始信奉穷养儿子富养女的道理，要求女儿眼明心亮远离新一代的屌丝青年……这不得不说是人性的悲哀。
当然韩老板一直以为他闺女是花钱去上网络课的，并不知道她已经氪金上瘾。
……
系统提示：“从今天开始学习构装的天才十里香”，欢迎回到蓬莱岛，您有176条私人信息，其中有44条垃圾骚扰信息，系统已经帮您过滤。您有12个好友申请，其中三个ID有被禁言记录，系统已经帮您屏蔽。如果需要AI服务请点击小精灵，如果需要真人服务请拨号10032……”
所以说有钱真的是可以为所欲为的，客服都给你准备两套，生怕大爷氪的不爽。
系统提示：“检测到您的交互仪已经配置数位硬盘，您的VIP等级可以显现装备并自定义外观……”
“选择水果糖官方皮肤！”
一个巨大的圆柱体玻璃糖罐出现在韩湘湘背后，里面装满了五颜六色的水果橡皮软糖，官方皮肤质量保证，16K的高清材质皮肤引得路人纷纷侧目围观。
韩湘湘叉起腰仰天大笑三声，直接选择瞬移功能传送到了她最常登陆的版区。
系统提示：管理员“从今天开始学习构装的天才十里香”进入天工岛个人房间266“绮丽的梦幻家园。”
十里香：“@全体成员，各位亲！我的水果糖终于到啦！”
……
十里香：“亲？”
千叶千鸟：“前辈你刚上线的吗？”
往常热闹非凡的聊天室里今天却异常的安静，所有人都围坐在空空荡荡的教室里面一言不发，气氛显得有些诡异。
十里香：“什么情况？”
千叶千鸟：“今天本来应该是夜歌老师讲课的时间，结果她没有按时出现，私密她也没有回信。大家都知道她有时间强迫症一般绝不会迟到，所以担心她出意外。”
十里香：“我记得古尔丹和夜歌在现实中认识来着？”
千叶千鸟：“古尔丹大叔已经打电话过去了，结果无人接听，流苏用权限查了一下，显示她蓬莱岛在线。”
十里香：“卧槽不会吧？！”
十里香：“你别吓我！”
千叶千鸟：“真的啊！夜歌老师不是那种喜欢开玩笑的类型吧？前几天就已经透露出这种倾向，我们还劝她来着。古尔丹大叔已经打车赶过去了，大家都在想办法，真希望她不要出意外啊！”
涟月流苏：“都别瞎忙活了，我已经找我哥帮忙了！”
锅炉童子：“那个……夜歌老师不像是会自杀的那种人啊？她有抑郁症吗？”
涟月流苏：“你是不是傻，谁说她自杀了？比自杀还恐怖的好吗！”
十里香：“等等我去接个外卖，马上回来！”
韩湘湘飞快摘下交互仪，穿上背心和拖鞋飞奔到楼下，从外卖小哥手中接过装满零食的塑料袋，然后用最快的速度狂奔回自己的房间。
刚才路过客厅已经被母亲看到了，但现在不是担心这种事情的时候，塑料袋里五颜六色的零食和冰镇可乐也无法再引起她的食欲，添置新设备带来的快乐一扫而空。
现在是人命关天！
等韩湘湘重新连线回到聊天室的时候，“背锅者古尔丹”已经上线，在聊天室里上传了一段视频。
那是在一间干净素雅的房间里面，角落里堆放着一台看起来充满了重金属科幻风格的座椅式设备，那种感觉就像是铁血战士闯进魔法少女动画片里一样充满了违和感。一名年纪二十多岁的短发少女将自己固定在座椅上，身穿着黑色的瑜伽背心和运动裤，头上戴着硕大的头盔式设备，对于外界似乎没有任何反应。
古尔丹：“我刚到，幸好夜歌喜欢把钥匙藏在老地方，要不然我进不来还真得报警……这个怎么办？这玩意儿是真的吧？卧槽她简直作大死！”
涟月流苏：“别报警！别报警！别报警！等我找我哥！”
千叶千鸟：“流苏你哥不就是……抱歉，但这个确实是那种东西吧？”
十里香：“我见过实物，没错！大叔你先别报警，这个是非法的。现在保护好现场啥都别动，让我想想……对，先摸脉，然后看信号，最后看电表，我就知道这么多，等我去找人问一下！”
韩湘湘摘下交互仪，犹豫了一下，然后毅然决然地抓起手机拨通了张扬的电话。
09-意外
张扬并没有接到电话，他已经把手机调整成了震动模式。作为一名朋友不多而且每天放学回家不参与任何社团活动的高中二年级学生，从理论上来说这个时间点上不会有任何人拨打他的电话。唯一有可能打电话的母亲大人肯定知道他在隔壁。
他每天晚上唯一的娱乐活动就是到隔壁老王家蹭网。
住在隔壁606房间的大叔姓王，叫王五。张扬一度怀疑他是拿网名来忽悠自己，结果人家拿出身份证和驾照来证明，然而这只能让张扬转而质疑起他过去的家庭环境——到底有多没溜儿的爹妈才能给自己儿子起这么个破名儿？
老王自称是80后垮掉的一代，非主流重度网瘾患者，小时候被送进网瘾治疗所接受过电疗。长大之后一事无成，与父母断绝关系，孤身一人闯荡都市，如今人过中年依然穷困潦倒，事业与家庭只存在于梦中，每天宅在家里混吃等死。
简称之为废物。
张扬对此持有保留态度，他过去曾经看过一本心理学方面的书，书里说每一个人都在不自觉的说谎。但区别在于——失败者需要用谎言掩饰自卑，俗称为虚荣。而成功者需要用谎言掩饰锋芒，这就叫做谦虚。
他不知道老王属于哪一类人，但他知道老王绝对不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废物，老王要是废物的话，那从小跟他学到一身黑客技术的自己算是什么？废物点心吗？
606房间的户型跟605相差无几，同样都是两室一厅，但中年单身宅男是不需要两室一厅这么奢侈的空间的。给他十二平米摆一张单人床加电脑桌再配一厕所就足够了，淋浴喷头都不是必需品。
老王的房间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都充满了网络废宅的味道，打开门就能闻到一股混合着馊袜子、臭内裤、方便面调料包、过期披萨和高温烤电线胶皮的浓郁而又诡异的味道。落满了灰尘和外卖食物残渣的客厅地板上铺设着纵横交错的数据线和电缆，几乎没有下脚之地。
两室一厅的房间，其中一个背阴面的卧室里堆满了串联的主机，一排排闪烁的绿色信号灯与红色的透明水冷管交相辉映，在黑暗中看起来充满了科幻色彩，带给人一种好莱坞电影大片里专供主角偷窃机密的那种大企业机密电脑房的感觉……只可惜这种气氛被旁边两个不断制造噪音的海尔大功率电扇给毁了。
其实倒不是缺那点电费，但要在窗户外面挂一排空调外机，没准第二天就被居委会举报，然后带着警察叔叔上门来查水表。
老王自己的卧室里面就没这么多讲究了，一张扔门口都没人要的老式单人床，二手市场上连床垫一起大概价值两百块。旁边挤着两台沉浸式交互仪，单价大概是他那张破床的一百倍。其中一个是属于张扬的，那是四年前他小学毕业的时候，老王送给他的礼物。不过张扬自己家里摆不下这玩意儿，只能放在老王这边。
这个是真货！
张扬不知道老王是从哪里搞到的这两台原装产品，但真正的沉浸式交互仪要比市面上芒果公司推出的所谓跨时代科技结晶简陋得多。
当然也可以委婉地称之为不符合现代人的审美观。
原装的沉浸式交互仪虽然也是靠椅的外形，但没有柔软的靠背椅垫，只有冰冷的不锈钢靠背，需要自己找毯子铺上。整个座椅从上到下对称分布着十二条塑胶拘束带，将使用者像精神病人一样死死固定在靠椅上。头部位置看起来像一个倒扣的压力锅，内部塞满了各种密密麻麻的电子管线，还包括多巴胺和肾上腺素在内的急救药物注射器，以及左右两侧蜂窝状的模块插槽。
这玩意看起来更像是中世纪基督教开发出来的某种行刑工具。
在这里必须要说明的一点是——真正的原装沉浸式交互仪属于非法物品，并不能在市面上流通。未经国家网监局批准的个人或集体使用沉浸式交互仪，也属于非法行为。
原因也很简单，就跟摩托车不允许上环线的道理一样——这么玩会死。
今天这个时候老王依然没有下线，躺在沉浸式交互仪里面对外面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张扬对此完全不感到意外，他将饭盒放在桌子上，仔细检查了一遍门窗的锁扣，然后才坐上自己的座位。
他首先连接登入了蓬莱岛。
系统提示：纯阳剑仙，欢迎回到蓬莱岛，你有22条私人信息，4个好友申请……
顺便说一句他是每个月只充三十块的月卡党，只是单纯为了屏蔽广告而已。
张扬一边翻阅着消息记录，一边取消飞行功能，坠入海中。
蓬莱岛的上层是公共开放区域，专门用来娱乐大众。而真正圈内人的私密区域隐藏在海平面下，也就是张扬平时混迹的地方。
系统提示：您有来自好友“哈雷”的留言——
哈雷：“行价588，加奖金哥凑个整儿给你算800，钱已经打过去。”
哈雷：“我说真的啊，你那小女朋友太漂亮了！这么一朵鲜花怎么就能插你身上呢？我跟你说平时少上网，多陪人家出去玩，要不然回头被人绿了别说哥没提醒你。”
哈雷：“卧槽这次好像真是条大鱼，外地人不知道水深浅，卖硅条卖到潘家园去了你说这不脑门儿进水么？等回头儿完事儿了哥请你烧烤啊！”
……
哈雷：“急急急急急急！真有急事儿！上线了马上密我！”
哈雷：“快回信儿，人命关天！”
……
张扬看了一眼哈雷留言的最后时间，就在28秒之前。说实话除了普通的交易单子之外他完全不想跟哈雷在网络上拉近关系。
万一哈雷身份暴露……其实可能早就暴露了，他自己这个纯阳剑仙的ID八成也要被圈内拉进黑名单，到时候重新培养一个小号还不知道要花费多少力气。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接通了哈雷的语音通讯。
没过一秒钟对面就连接成功，然后哈雷的大嗓门就传了过来：“神仙！神仙！快帮哥挂个单子！有人沉下去了，现在情况不明，十万火急，你看谁能帮忙？”
张扬撇撇嘴，没好气地说道：“哥你睡醒了吗？这种单子谁特么敢接？”
10-哥们儿
圈内黑话，会玩的叫做下潜，不会玩的叫做下沉。
潜水员还是可以浮上水面的，沉下去的那就只能捞尸。
而他们的目的地都是一样的，就是虚拟网络空间中的禁区——深渊。
事实上绝大多数普通人甚至都不知道深渊的存在，只有少数资深的虚拟网络玩家才听说过有关于深渊的只言片语，并且将其视为七大不可思议之类的网络怪谈。
一切有关于深渊的信息传播都是非法行为，一切涉及到深渊信息的程序都是非法软件，一切试图潜入深渊的行为都会被视为违法。
所以哈雷的单子是不可能有人接的。
道理很简单，假设你有一天突然脑子进水跑到三里屯酒吧街最深处的蓝色激素同志酒吧里面，找到一个脖子上带刺钉项圈的三百磅重的白皮壮汉，请他喝一杯草莓牛奶之后非常诚恳地说：哥们我想买两斤冰……
你猜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剧情？
哈雷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但他是真的着急了，压低声音在通讯里说道：“我妹妹有一朋友，上大学的姑娘，不知道从哪儿弄了一套设备沉下去了。现在那帮孩子都吓坏了，你说我能怎么办？我知道神仙你有路子，帮我想想办法啊！”
张扬怒道：“那赶紧报警啊，你找我有屁用！”
“我特么就是啊！”哈雷悲愤道：“报警有屁用啊！局里但凡有这个本事的都被抽调走了，据说有保密任务，我认识那哥们儿手机根本打不通！等明天上班黄花菜都凉了吧？”
张扬惊讶道：“市局没有专属救援队？”
哈雷怒道：“飞机掉下来还能摔死人呢！我们要不要专门配三个红内裤超人去护航啊？别扯蛋了神仙，你就直说能不能找人帮忙，实在不行我自己下去。”
“你这是葫芦娃救爷爷呢？”张扬被气乐了：“你也算是圈里人，不知道深渊多危险么？我跟你实话实说，除非是特别熟的朋友，否则不可能有人接这种单。一来是怕钓鱼执法，你自己什么身份你不知道？二来就算有人愿意担这个风险，你能出多少钱？要我说你还是得找你们上级解决。”
“不可能的。”哈雷苦笑道：“这事儿只有特勤局能管，但我现在就是一黑户没有沟通权限。你帮我想想还能有什么办法？不行我就真自己下去了。”
“你有病吧！”张扬忍不住骂道：“就为了你都不认识的一女人拼自己老命？”
哈雷平静地回答道：“因为老子特么是警察啊！”
……
“阿sir，你写好遗书了么？”
“……上次卧底飞车党就写过了，银行卡密码和游戏账号都写上了。”
“要不你走之前先给我买套皮肤吧？”
“滚啊——！”
“我没开玩笑。”张扬挠了挠头，认真地说道：“你给我买一套嘉年华的英雄皮肤包，我陪你过去看看。”
“别闹，神仙，你还未成年呢。”哈雷有些诧异地说：“再说那皮肤包多贵啊，一套九百多呢有这钱干点啥不好？”
“你要是现在还能找到别人就算了，找不到的话死马当活马医吧。”张扬无奈地说：“圈内捞人行价至少十万起，我拿你当哥们儿陪你走一趟，你要是敢查我水表就是我孙子。”
“卧槽！卧槽！卧槽！”哈雷听懂了张扬话里的意思，当时就震惊了：“没看出来啊！你小子真深藏不露，我特么还一直拿你当好人……你能说出这句话，这份儿情义哥领了！问题是你丫真能行吗？”
“就你跟我贫嘴这功夫儿时间已经过去五分钟了。”张扬发送了一个竖中指的表情，淡定地说道：“人在哪儿沉下去的？当时什么情况？情报越详细越好，你那边有机器吗？要原装机，带急救的那种，别拿自己命开玩笑！”
“必须有啊！”哈雷大声说道：“但具体怎么回事儿我还真不知道，应该是在蓬莱岛下去的，不知道地址，我拉你去他们聊天室……”
“等会儿！我换个马甲！”张扬急忙说道。
系统提示：哈雷已经下线，通讯中断。涟月流苏邀请你加入天工岛个人房间266“绮丽的梦幻家园”
系统提示：涟月流苏申请加你为好友，验证口令：大神，哈雷是我哥！
系统提示：陌生人ID_####进入“绮丽的梦幻家园”
……
锅炉童子：“震惊！这么牛逼的ID？”
流苏：“别闹！这是我哥请来的大神！海底大神！”
十里香：“膜拜大神！大神怎么称呼？”
####：“安静，我在换马甲，具体怎么回事，用最简洁的语言给我总结一下。”
系统提示：陌生人####被提升为管理员，管理员####更名为“路过的神仙”
流苏：“大神是这样的，我们这里是一个构装交流群，大多都是兴趣爱好者。有一位夜歌姐是职业构装师，每天晚上都会给我们讲课。今天她突然失联，我们很担心就找人去她家，结果发现……您可以看群视频。”
路过的神仙：“没关系我装好墙了，不用担心监控。”
这时候张扬已经打开了空间共享文件中刚刚上传的那个视频，当他看到躺在科幻设备里面的少女时，忍不住叹了口气自语道：“真是作大死……”
那确实是一台沉浸式交互仪，老款的原装机。
流苏：“夜歌姐最近总是念叨缺乏灵感，想要去传说中的深渊寻找深渊造物，我们都以为她只是开玩笑的，谁也没想到她玩真的啊！”
路过的神仙：“是谁拍摄的视频，现在还在现场吗？”
古尔丹：“我在现场。”
路过的神仙：“测一下她的脉搏，然后出去看看电表，再看显示器信号。”
十里香：“这个急救措施我听说过的，刚刚已经让大叔看了，脉搏正常，电表里还有一千多块，电压稳定。网络信号读数是91.4”
路过的神仙：“很好，麻烦再报一下现在的读数。十里香你是管理员？给我夜歌的真实ID，然后清场，这不是看热闹的地方，所有无关者都清出去。”
锅炉童子：“喂喂喂，我们只围观不说话还不行吗？”
系统提示：“南天门烧锅炉童子”被移出房间。
十里香的手速相当快，而且似乎权限极高，关键时刻非常果决，几乎在一瞬间就扫光了房间里所有的围观群众。
至于怎么安抚这些无关群众的情绪问题，那不在张扬的考虑范围之内。他是来捞人……或者也可能是捞尸的，坦白说这活儿属于灰色领域，被查到地址抓起来关三年都是轻的。就算有哈雷的保证，他也要尽量低调，最大限度地减少知情者。
这年月无论多小心都不为过。
11-营救
蓬莱岛对于用户信息的保密性非常重视，官方雇佣了一个多达30人的工程师团队，专门负责处理用户信息安全问题。但即便如此他们也不敢夸口说自己的防火墙就绝对安全，这个世界上隐藏信息最好的方法就是把它藏到谁都找不到的地方，像他们这样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的门户网站，每天被攻击都是家常便饭。
如果你只是单纯的日常娱乐普通用户，那基本上不用担心自己的信息泄露问题。但如果你自己身上不怎么干净的话，那就要万事谨慎小心了。
张扬换马甲不仅仅是改名而已，他还要重新伪造新马甲的痕迹，与自己的大号撇清关系。除此之外他还顺便修改了这个聊天空间的权限和防火墙，现在从外面看266房间没有任何问题，但就算是蓬莱岛的管理员也无法进入，同时也不会有任何信息流出。
现在聊天室里就只剩下三名围观群众，流苏和十里香是两个看起来萌萌哒的妹子，头发染得五颜六色，背后各自携带着一个巨大的玻璃糖罐和吐司面包，一看就是刚刚接触构装知识的萌新菜鸟。
新手玩皮肤，老鸟看操作，这个道理普遍通用。
古尔丹只选择了一个默认形象，他现在是用手机在上网，默认最低画面配置，只能使用通话和视频功能。
而在他们三个人的眼中，刚刚被拉进来的这位路过神仙就显得神秘莫测了。
他刚进来的时候身上穿的也是系统默认服装，但是很快就换上了一身黑色长风衣，手指一拉眼前就出现了八个虚拟后台界面。只见他双手十指运转如飞，将一道道复杂的指令输入到后台当中，虽然看不明白但感觉确实很厉害的样子。
十里香：“私密频道@流苏，你哥请来的神仙到底在做什么啊？”
流苏：“私密频道@十里香，我也不不知道，你快去隔壁安抚一下那帮二货吧，锅炉童子正在刷屏搞事情呢。”
路过的神仙：“不好意思，所有的频道我都能看到。跟你们那些朋友说，他们最好把今天这件事完全忘掉，要不然被警察叔叔找上门喝茶的话别怪我没提醒。”
流苏：“噫——！”
十里香：“诶诶诶——？”
两只说悄悄话被发现的妹子身体一颤，飞快地跳起来逃到了远离张扬的地方。但说实话在聊天室里空间距离其实没有什么意义……
十里香：“对不起大神！他们只是单纯的好奇而已。”
路过的神仙：“你听说过克苏鲁神话吗？”
十里香：“听说过的呀，旧日支配者什么的，我还看他们跑过团呢！”
路过的神仙：“是不是觉得那些调查员特别蠢？”
十里香：“是的呀，为什么非要作死去调查邪教呢？只为了满足自己的求知欲却又解决不了问题，关键时刻还要使用撬棍和朋友……”
路过的神仙：“深渊的危险性和克苏鲁神话在某种意义上是差不多的，你们现在就相当于已经得到线索提示的调查员，你还想继续深入吗？”
十里香：“完全不想，谢谢，我懂了！”
路过的神仙：“流苏你哥已经上线，我给你开放权限拉他进来。”
系统提示：陌生人“雷鸣闪电”进入“绮丽的梦幻家园”
一名身穿着全套武警防暴装备的年轻英俊男子背着巨大的旅行包出现在聊天室中，最不要脸的是他居然还给自己弄出了一款偶像版的飞扬发型。
流苏都震惊了：“哥你脑袋被门挤了吗？”
哈雷咳嗽一声，将旅行包咣当一声扔在地上，抬起手酷酷地打了个招呼：“大家好我是流苏她哥，神仙你那边搞定了吗？”
十里香：“流苏哥哥你好，你这是要去叙利亚反恐吗？”
哈雷脸上的表情一僵，干笑着说道：“小孩子不懂事别瞎说，神仙你看我这身儿怎么样？”
路过的神仙：“流苏哥哥你好，你这是要去伊拉克排雷吗？”
“滚啊！”哈雷当时就悲愤了：“这是天津局上次没收的装备还没入库，你知道老子托了多大的人情才借过来！”
张扬关掉后台窗口，蹲下来拉开旅行包，掏出一把崭新的M4A1，玩味地说道：“那哥们儿是不是还没下去就被查水表了？”
“呃……”
“幸亏还没下去，要不然你们还得多出一份验尸报告。”
哈雷的脸色变了变，小心翼翼地问道：“这里面还有什么规矩？”
“做哪一行没规矩？”张扬撇了撇嘴，旅行包里面的东西让他都忍不住咂舌，不仅是步枪，还包括消音手枪，弹匣和手雷，全都是能用的真货。这么一包装备在现实中去叙利亚反恐也确实足够了，圈里至少能卖出三十万的天价。
但张扬什么都没有拿，只从里面翻出两只手电，一根登山杖，一根撬棍，一捆安全索，然后就拉上了拉锁。
“这些就够了，把你身上的防弹衣和头盔摘下来，只留迷彩服就行。”张扬将一只手电和登山杖递给哈雷说道：“那姑娘的地址我已经查到了，她就是在这里下去的，咱们也从这儿走，你知道怎么下去么？算了……直接用我给你发的程序吧。”
看到旁边两只妹子嘴上说着不好奇但是眼睛依然闪闪发亮的样子，张扬想了想还是直接给哈雷发送了一个程序包。
十里香：“那个，大神，请问还需要我们做什么吗？”
路过的神仙：“你们看着这包东西列乱动，等我们回来。那位大叔，现在她信号是多少？”
古尔丹：“90.2”
路过的神仙：“知道了，大叔你去药店买两瓶安眠药，用温水冲开。没错我说的是两瓶，如果她的信号读数下降到60以下，就立刻给她硬灌进去。这是最后的土办法，我也不能保证管不管用，你看着办。”
哈雷当时眼睛就瞪圆了，怒道：“卧槽这样也可以？人家一不小心就涉嫌谋杀了啊！”
“所以我说让他自己看着办。”张扬耸耸肩说道：“准备好了吗？我先下去，你跟着过来，下去之后一切都听我的，明白吗？”
哈雷脸色一正，竖起大拇指。
张扬点点头，闭上眼睛开始下沉。
12-深渊
上帝创造了天使，天使堕落成为魔鬼。
人类创造了网络，网络中诞生了深渊。
毕达哥拉斯认为，万物的始基不是可以感觉的具体物，而是抽象的数。数才是万物的始基，数支配着世界，数包含着万物的实质，一切事物无不具有量的属性，都可以进行计算。
所以当人类创造出计算机之后，唯心主义者惊呼：人类掌握了创世纪的钥匙！
如果一切都可以计算并得出答案？那么当人类的计算能力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是否可以像上帝一样创造出真实的世界？
如果说计算机会成为创世纪的钥匙，那么……因特网意味着什么？
上世纪八十年代末期，万维网的雏形诞生于欧洲粒子物理研究所，此时人类还不知道自己创造出了一个多么伟大而又恐怖的存在。
伴随着互联网络如同远古病毒一般在全世界以惊人的速度扩散开来，人类的计算力和信息技术得到了飞跃式的提升，科幻小说中描绘的未来世界正在迅速变为现实。
伴随着光明未来亦步亦趋的，是亦步亦趋紧随而至的阴暗面。
人类是多元化的种族，而且从来都不缺乏极端个体。在没有得到任何科学理论验证的情况下，一个自称为“X.X”的黑客组织利用网络窃取了大量的计算力开始“测算世界”。
令人惊讶的是他们几乎完成了自己的目标，在深网区创造出了“伊甸园”并维持了整整七天的存在。
然而令人惋惜的是，七天之后，伊甸园崩溃，深渊从中诞生。
全世界政府相关部门都对这一事件进行了严密的信息封锁，只有圈内人士通过口口相传才知道一些当年的蛛丝马迹。至于更详细的内容则被列为机密事项，无论在网络和现实中都完全抹消掉了所有的档案记录。
但没有人能抹消深渊的存在。
深渊到底是什么？阐述这个问题恐怕需要一位专业的网络工程师和唯心主义哲学家共同撰写出一份三万字的学术论文。
简单来说的话，深渊就是隐藏在深网区最深处的一块虚拟现实世界碎片。
如果把现实世界比作一家沃尔玛仓储超市，那么深渊就相当于隔壁一条街外的二里桥小商品旧货市场。
如果单纯从“商品交易”的功能性上来说，二者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但沃尔玛超市销售的商品有正规的进货渠道和品质保证（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二里桥那边的廉价品不仅没有质量保证，而且还隐藏着极大的治安隐患。也许在你被身穿黑西装的壮汉拉住兜售盗版光盘的时候，你的钱包已经像被狗舔过的盘子一样干净并且流落到了附近的垃圾桶里……
有假货市场就会有二道贩子，有深渊，就会有敢于探索深渊的深潜者。
有能力潜入深渊然后安全返回的才叫深潜者，像夜歌姑娘那样稀里糊涂下去冒险的一般都被称之为“沉尸”。
真正的深潜者数量其实并不多，老王计算过一个大概的数字，全世界加起来最多不超过一千人，这其中还要排除掉被各国政府控制或者招募的家伙，剩下来大概六百人左右。就这样每周至少还要挂掉四五个。
至于深渊的面积……仅以公开的情报来看，目前已完成勘察的最浅层表面积都超过了两万平方公里，差不多相当于北京加廊坊那么大。
至于深层……没有人知道深渊有多深。
一千多号人扔进去，就跟往鸡蛋汤里撒盐面儿一样，你连水花都看不出来。
进入深渊的限制非常多，首先你要掌握高级的黑客技术，不是在蓬莱岛海底混生活的那种三流水平。如果你水平不过关，下去就是死。
其次你要有一个安全的深渊坐标，这种坐标即便在跳蚤市场里也是有价无市……市面上根本没有真货，敢公然叫卖的百分之二百是钓鱼执法。
然后你还需要一个资深的前辈，真心实意地传授给你各种生存经验。每年甚至每个月都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二愣子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深渊的故事，兴致冲冲地下来探险。这种人基本上都是沉尸，安全生还率连百分之一都达不到。
没错，这说的就是那位夜歌姑娘。
按理来说在哈雷联系自己的时候，那姑娘就应该已经变成脑死亡的植物人了。但是到现在为止她还活蹦乱跳的四处溜达，跑到了信号接近90的深度，这至少说明她弄到的是一个安全坐标。
这让张扬十分诧异。
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一个密闭的房间，破碎的窗户被铁条焊死，窗外依旧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房间里没有任何家居用品，墙皮斑驳脱落，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旧腐朽的味道，看起来仿佛已经被遗弃了几十年的样子。
如果有人要拍摄恐怖片取景的话，这个房间从里到外都毫无违和感，用不着添加任何修饰就能让人感觉鬼气森森。
“系统提示：深潜者，欢迎来到深渊，您的网络连接信号目前为98.5”
“系统提示：任何下潜行为都会导致信号衰减，请保持你的信号不要降低到60以下，否则会出现生命危险。”
“系统提示：尽快离开——”
张扬没有贸然移动，首先调整好自己的护目镜，这是他自己带过来的唯一一件装备，具有最基本的读取数据功能，可以实时监控周围的网络信号稳定指数。
换句话说，如果你去切尔诺贝利旅游的话，这就是个辐射表。
在确定周围读数平稳之后，他才缓慢移动到墙边，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触摸了一下斑驳破旧的墙体表面。
墙面比看上去平滑的多，说明这是一间人工建造的庇护所。
身后传来嗡的一声轻响，哈雷也出现在房间里，看到这环境下意识地打了个冷战，开口就要说话，张扬急忙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嘴边。
“嘘——”
哈雷立刻闭上嘴。
“除非必要，不要说话，我问你答。”张扬轻声说道：“看过鬼吹灯吗？”
哈雷点点头。
“我长话短说，咱们现在就相当于进来挖坟。”张扬打开手电筒扫视着房间里其他的角落，同时压低声音说道：“先说重要的事情，我给你发过去那个程序包里有个显示网络信号的插件，看到了吗？”
哈雷拼命点头。
“看到网络信号了吧，那就是你的命。信号降到60以下，你就要挂在这鬼地方儿。”
13-信息
“我先用最简单的方式给你介绍一下深渊。”
张扬抬起手在自己的脑袋上比划了一下说道：“沉浸式交互仪通过生物电信号连接我们的脑细胞，把网络数据转化成我们可以接受的实物——比方说我这边对你输入一个apple的指令，你在脑子里面直接就能想象出苹果的样子。”
他示意哈雷抬起手，与自己的手掌相握，低声说道：“感觉到了吧，这和真实的触感没有区别，但这不是真的，是你脑子里面自己制造出来的一个信号。”
哈雷撇撇嘴说道：“这个我懂。”
“你刚才说出这四个字的时候，有没有注意到信号的波动？”张扬平静地说道，哈雷的脸色顿时精彩起来。
虽然只是小数点后面几位数的变动，但是在这种诡异的地方也相当的渗人。
“在你说话的时候，制造出来的不只是这四个字的信息，你的声音向四面八方传导开来，遇到墙面反射出现回音，这些都会产生微量的信息。”
注意到哈雷的脸色变化，张扬继续说道：“我可以说话是因为我自己做了一个声源插件，现在我说的话只有你能听到，不会产生冗余信息。这个比较高端，鉴于你的技术水平我就不解释其中的原理了，只要打开列表里那个名字叫做仙符的程序就好。”
哈雷二话不说低头研究去了，十几秒钟之后终于长出一口气，翻着白眼说道：“你是想憋死我啊！有这种插件为什么不早说？”
张扬耸耸肩说道：“按照行价，这个插件的使用授权我至少要收你一千块……”
“别扯这些没用的，赶紧说正事。”哈雷摆手说道：“这里是庇护所吧？我听我那哥们儿给我讲过一些。这就跟玩生存游戏一样，一般人进来之后都要先建个狗窝……”
“闭嘴。”
“好。”
“庇护所的主要用途是阻止信息泄露，就跟暖水瓶一样，但也只是相对安全而已。”张扬指着房间地面说道：“你看这里什么都没有，垃圾都被清理掉了，这就是在减少信息量。做一个庇护所需要很高端的技术，至少不是咱们现在去找的那个姑娘能做出来的。”
“她找人买的？”
“你上菜市场给我买一把巴雷特试试？”
“那就是偷的？”
“别问我，我又不是警察。我只知道有人给了她一个安全的坐标，甚至还有可能包括附近的地图，只要她不乱跑就暂时不会有太大问题。”
“那赶紧的啊，这又不是什么好地方。”哈雷没好气地说：“赶紧找到人咱们就撤，你可千万别给我耍什么小心眼儿，你还是个学生……”
“闭嘴。”
“好。”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句忠告。”张扬走到房门边上握住把手回头认真地说道：“跟在我后面别乱走乱动，任何多余的信息都会影响信号稳定，虽然我已经重复了很多遍，但是必须再说一遍！千万别给我没事儿找事儿，你给我发个誓！”
“行行行，我要是不听话我就是你孙子，行了吧？”哈雷忍气吞声地点点头说：“我说你是不是美国恐怖电影看多了？放心我绝对不作死，赶紧的吧！”
张扬竖起大拇指，小心翼翼地打开了房门。
门外是一条黑漆漆的走廊，没有光亮，也看不到周围有什么明显的标志物。
张扬对哈雷做了一个跟上的手势，打开手电，选择了一个方向出发。
没走多远，他停下来沉默了片刻，转身选择了另外一个方向。
“怎么了？”
“那边是往上去的。”
“呃？”
“这里是浅层，再往上走就是地表了。”
“呃……”
“地表层有监控。”
哈雷秒懂。
换了一个方向前进了大约十五米左右，前面终于出现了一个拐角，隐隐有亮光从拐角处折射过来。张扬关掉手电，仔细地检查了一下拐角处的环境，然后才继续向前。
拐过弯来前面就是一个宽敞的房间，绿色的应急灯灯光昏暗，但是足以照亮整个房间。房间里一侧摆放着整整齐齐的铁柜，还有几张带有滚轮的铁床。墙壁上贴着白色的方形瓷砖，空气中隐隐透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看起来就像是医院……的太平间。
“那个……”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这只是个巧合而已。”
“你们平时玩的都这么刺激？”
“请不要钓鱼执法谢谢，我平时不玩这个。但是回去之后请务必抓住这孙子，像这种把庇护所藏在太平间里的神经病绝对有反社会人格……”
在哈雷从铁床旁边走过的时候，不慎触碰了一下，铁床发出吱嘎的一声怪响，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哆嗦了一下。
“系统提示，您的信号出现轻微波动，最低降至92.44”
“人吓人，吓死人的大哥！”张扬怒视哈雷，哈雷举起双手讨饶道：“意外，意外，我就是不小心碰了一下。”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把庇护所藏在这里确实安全，就连张扬都不愿意在这里多待一秒钟。检查过没有其他异常之后，他们立刻离开了这个房间。
这里果然是一家医院，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只是没有医生，也没有患者。墙壁上的应急灯散发着并不明亮的灯光，从墙角的指示牌上能够看得出来，他们现在身处于地下一层，沿着楼梯向上走就能看到内科，外科，妇科，耳鼻喉门诊……
真正的医院是没有恐怖片里那么吓人的，不会有调节气氛的背景音乐，也不会有故意拉伸扭曲加滤镜的拍摄镜头，更不会走两步就踩到什么尿布姨妈巾之类的恶心东西。
但这里确实可以称得上是年久失修。
地板上虽然没有灰，但是大片的墙皮都开始脱落，有的诊室门板都被拆了下来，看上去有人为的暴力痕迹。
张扬用最缓慢的动作打开一扇保存完好的门，看到门里又是一条黑漆漆的走廊，只不过比他们刚才经过的那里宽敞了许多，看上去像是某种防空洞。
他默默地等待了几秒钟，确定没有异常之后走进去，来到门的另一边停下来，检查自己的信号读数。
“系统提示：您的信号降低到了87.64”
张扬飞快地退回来，关好门对哈雷说道：“她应该还留在这里。”
“她还在这家医院里面？”
“从我们刚才进来那个时候她的信号读数来看，应该还在这里。这座医院是一个完整的封闭区域，如果她通过‘门’进入下一区域，信号还会继续下降。”
哈雷拍拍脑袋，低声说道：“我现在的信号有96呢，我记得她只有91？”
“那说明她有可能在楼上。”
14-医院
深渊中的主观感知是会骗人的。
包括方向感，距离感，甚至是眩晕感，这些大脑信号最容易受到影响产生扭曲。
唯一可以参照的坐标，只有自己的网络信号读数。
信号读数越低，意味着潜入深渊越深。低于60的安全线，就意味着你随时都有可能与现实断开连接。而断开连接的另外一个意思，就是你的脑细胞将彻底失去现实的感知，也就是俗称的脑死亡。
向上攀登的台阶并不一定就真的向上，在张扬与哈雷爬楼的过程中，他们的网络信号却在一点点稳步下降，这说明他们实际上是在深渊中下潜。
“系统提示：你的信号读数已经降低至92.99”
“差不多应该是这一层了。”
张扬抬起头看向楼梯口的标牌——六层，住院部，以及重症监护病房。
没错，就是经常会出现幽灵和精神病的那种恐怖电影经典场景。
哈雷的脸色很不好看。
“如果换成是我的话，绝对不会往这种鬼地方钻。”哈雷憋着嘴小声说道：“也不知道现在的年轻人是怎么回事，好好的书不念非要追求刺激。看恐怖电影都不行非要玩这种极限体验……”
张扬的目光变得和善起来。
“当然我不是说你啊神仙！”哈雷干笑着补救道。
“她不是来找刺激的。”张扬沉默了片刻说道：“她是一名构装师。”
“所以呢？”
“以前不是有那种艺人的么，利用致幻剂追求所谓的灵感……虽然大多数人都只是给自己吸粉找理由，但也有一些傻子对此是深信不疑的。”
“你的意思是说她就是那种傻子？”哈雷摸着下巴有些不太相信地说：“我说话比较直你别介意哈，从我们进来之后……虽然这地方阴风阵阵挺渗人的，但是除此之外也没啥特别的吧？她跑到这儿来到底能找到什么灵感？”
“我不知道，但这儿肯定有什么东西……”张扬走到空无一人的服务台前，拿起桌面上的病历记录。
那上面理所当然是一片空白。病房里没有人，自然也不会有什么病历记录。
但是……
张扬将视线移向服务台后面的墙壁上，在值班医生的公告栏上，看到了一个名字。
主治医生：沐如雪
哈雷低声确认道：“你刚刚说这里没人……”
医院里没人是可以解释的，医院里没人却留下了一个名字，这就不太好解释了。
“我没说这里没人。”张扬反驳道：“我刚才的原话是——从理论上来说这里除了我们之外是不会有人的。”
一声重物到底的巨响突然从前面的走廊里传来，打断了他的话。
哈雷下意识地想要冲过去，但是却被张扬死死地拉住。他们贴着墙根前进了大约二十米，走进传出声音的那间病房。
一个身穿着蓝白相间病号服的少女躺在病床上，脚下躺着一台呼哧呼哧喷射着氧气的自动呼吸机。看她的相貌应该就是那个下潜进来的夜歌姑娘，但是此时此刻她脸上的表情却格外的惊惶。
“我是真的有病！你们到底有没有看我的验血报告？这个指标正常吗？你告诉我超出正常值两百倍是正常吗？你告诉我这个指标显示阳性正常吗？你以为我不会用百度自己查吗？我这是癌症啊！肺癌啊！你就给我输氧？我觉得我还可以被拯救一下的！我不缺钱的，我家超有钱的！我要吃药！我要吃药啊！”
听到有人的脚步声，夜歌猛然抬起头来，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尖叫和前言不搭后语的疯话。她似乎并没有意识到来访者的身份，只是反复重复着自己有病，需要吃药之类莫名其妙的话语。
“这什么情况？”哈雷小声问道。
“她接触的信息太多，大脑超负荷运转压迫思维神经……简单来说就是快疯了。如果你自己一个人下来瞎折腾，半个小时之后就会变成跟她一样的疯子。”张扬叹了口气说道：“不过现在还有得救，只要她还能说话就不算晚。你去把她手脚捆上，不要试图跟她交流，然后咱们原路返回。”
哈雷咽了口唾沫，当然不是因为即将享受到的捆绑play福利，而是稳定住自己的情绪。处理一个美少女和处理一个美少女神经病这可是完全不同的困难等级。都说神经病喜欢咬人，在这个诡异的地方被咬伤了会不会传染到什么奇怪的东西？
虽然脑子里面是这样想的，但是他手上的动作却非常娴熟非常专业，三下五除二就把夜歌绑成一直粽子背在肩上。
夜歌丝毫没有反抗，似乎并不能理解自己受到了怎样的对待。在她趴到哈雷耳边的时候，还一本正经地说道：“我觉得我确实需要吃药……”
张扬一直守在门口，虽然这间病房的房门已经被拆掉了，但是“门”的概念在深渊中具有非比寻常的意义，在无法保证万无一失的情况下，他只能选择最笨的办法，那就是自己站在门口。
有的时候最笨的办法也最有效。
在哈雷绑住夜歌的那一瞬间，张扬的眼角余光中瞥到了某种一闪而过的影子。他下意识地转过头去，看到一名身穿着白大褂的女人站在距离自己不到三米远的地方。
张扬的信号读数剧烈地波动了一下，但是他表面上依然维持着镇定，眯起眼睛端详起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人。
她的个子很高，大概有一米七五左右，长发过腰，脸上带着医用口罩，看不到长相也看不清身材，就连眼睛都被头发的留海所遮挡。
张扬很确定，两秒钟之前自己身后绝对没有任何人存在。
穿着白大褂的女子抬起手，张扬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撬棍。然后他看到她手中拿着的其实是一份病例，看起来就像是个……查房的医生？
主治医生：沐如雪……
“神仙，帮忙！”
哈雷突然吼出来的一嗓子，让他不由自主地转移了视线，但就在这么一瞬间，穿白大褂的女子从他眼前消失了。
仿佛她从未出现过一样。
15-交易
“弗拉米尔的哲学理论认为三头猪放在烤架上，一头猪泡福尔马林酒精点燃会产生人类社会学的离散型分析呜呜呜呜……”
用破布堵住夜歌的嘴之后，世界终于安静了。
“弗拉米尔是谁？”哈雷小声问道。
“没有弗拉米尔，你就当她是在梦呓就好。”张扬谨慎地扫视着周围的环境，随口回答道：“你是来救人的，不是来找线索做任务的对吧？管她说什么疯话！”
“我倒是觉得你现在有点不正常，刚才发生什么事儿了？”哈雷不愧是专业人员，一眼就看出张扬的状态有些不太对劲。
“什么都没发生，我们现在就原路返回，无论你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要理会。”张扬摇头说道。
从六层爬回到地下一层，比想象中更累。张扬还能够保持呼吸平稳，而背着一个大活人的哈雷已经满头大汗。
“神仙，我刚才可能听到什么声音……”
“相信我，你什么都没听见。”
“不，我觉得做东坡肉放黄酒不放水的传统做法……”
哈雷猛地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用惊恐的目光看着张扬。他刚刚想说的并不是这句话，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却自然而然地说了出来。
“系统提示，你的信号读数出现波动，最低值为85.86”
张扬不知道哈雷现在的信号还有多少，就算直接问也未必能得到真实的答案。但是很明显，这里已经不安全了。
穿着白大褂的女子就站在哈雷身边，她堂而皇之地出现了，哈雷却对此视若无睹，只有张扬能够看到她的存在。
夜歌拼命挣扎起来，因为那个女医生不紧不慢地拿出体温计插进了她的领口。
张扬眨了眨眼睛，抬手示意哈雷跟上他的脚步。
现在没有别的办法，或者也可以说，在这两个外人面前他还不想暴露自己的底牌。
再一次进入太平间，哈雷突然拉住张扬的手，示意他往左边看。
刚刚他们俩进入太平间的时候，把这里的所有细节都记忆了下来，哈雷是出于职业习惯，而张扬则是出于潜入经验。
但无论出于什么目的，两个人的记忆不会同时出现偏差。
在他们刚刚经过这里的时候，所有的铁柜都是闭合的，而现在却有三个铁柜打开了门。
没错，就是那种太平间储藏尸体的冷冻铁柜。
铁柜里面装的自然是尸体。
当然，整个医院里面都没有人，铁柜里面是不是真有尸体这事儿还是两说。真正的问题在于——太平间只有两个出入口，一个就是他们现在进来的这扇大门，另一个就是通往庇护所的走廊。
妈蛋……
哈雷看着张扬手里的撬棍，伸手说道“我觉饿得纳斯达克指数今天是3.1415926……”
“想都不要想！”
就算听不懂他说啥张扬也能猜到他的意思，无外乎就是让他拿着武器走在前面开路。但如果张扬真把撬棍给他，没准他下一秒钟反手就会给张扬开瓢。
哈雷已经开始受到信息干扰，并逐渐转化成神经病。尽管现在他还能凭借着意志力保持清醒，但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变成跟夜歌一样的疯子。
这就是深渊，被法律明文禁止列为禁区的危险地带！
没有尸体，也不会有死而复生的僵尸，张扬对此深信不疑，真正的危险并不在那条漆黑的走廊里面，而在他们身后。
张扬让哈雷背着夜歌先行一步，转过身挡住了走廊的入口。尽管他的身后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但眼前应急灯照亮的昏暗区域对于他来说更值得警惕。
女医生就坐在他对面的滑轮铁床上，低头研究着自己手中的病历档案。
“说起来你也许不相信，真的是她自愿让我来治疗的。”
看完了病历档案上的最后一行文字，女医生抬起头凝声说道。
她的声音很好听，也很平静。
张扬试探着问道：“沐如雪？”
“你可以直接称呼我为医生。”女医生平静地说道：“你是我见过的第二个深潜者，我该怎么称呼你呢？神仙？”
“你开心就好。”张扬不动声色地询问道：“第一个人是谁？是他把坐标透露出去的？”
“谁知道呢？我只是个医生而已。”女医生说道：“我和他做了一个交易，现在看来是没戏了。你要和我做一笔交易吗？我这里有你肯定感兴趣的东西。”
张扬不置可否地说道：“我可以考虑。”
女医生从白大褂的外兜里拿出一个手指大小的液体注射器，让张扬看清表面标签上的英文字母——那是一管肾上腺素。
张扬努力地咽了口唾沫，他非常清楚这玩意的价值。
简单来说的话，应该就差不多相当于现实中京城六环内的一座独院别墅。而且最重要的是——这玩意儿根本有价无市！
于是他果断摇头说道：“对不起，我拒绝，美女再见！”
“真可惜……”
女医生对于张扬的回答似乎并不感到意外，她手中的注射器消失了，另一只手从袖口里面掏出了一把锋利的手术刀。
张扬抬起撬棍用力一挥，他身边正好有另外一张铁床，被他直接勾了过来堵在路上，然后他转身就跑。
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庇护所门口，张扬闯进去反手锁死了房门，抓住眼神已经开始迷茫的哈雷化作一道数据流消失在空气当中。
呲啦一声，庇护所的门板被锋利的手术刀划开一道裂口，一支白皙的手伸进来打开了门锁。女医生走进来，望着空无一人的房间，沉默了半晌之后叹了口气。
……
“系统提示：你开始上浮。”
“系统提示：你的负载过重。”
张扬不知道自己身后发生了什么，他也完全没有兴趣知道。反正他是绝对不会再使用这个坐标，以后谁爱作死谁就去死，跟他完全无关。
眼前一亮，他们重新回到了蓬莱岛的聊天室里。
迎接他的是妹子兴奋激动的尖叫。
哈雷趴在地上抱着脑袋开始拼命呕吐，可惜这里只是虚拟空间，并没有添加这种特殊口味的系统，所以他吐了半天什么都没有发生，看起来像是个ORZ的表情包。
16-回归
一个大男人趴在地上伸长了舌头拼命呕吐的形象怎么也不会好看，但实际上这只是潜入深渊的一点点后遗症而已。从本质上来说是脑细胞无法适应电流的刺激，从而产生的一种应激性幻觉。
简单点说就是轻微脑震荡。
张扬的反应要比哈雷好一些，这是因为他经验比较丰富。至于那位被救回来的夜歌姑娘，现在还像一只大虾一样在地上扭来扭去。因为嘴被堵上，她可能会体验到用鼻孔呕吐的感觉，相信这会给她未来的艺术创作带来一些新的灵感。
两个一直等在外面的女孩冲上来想要给夜歌解开绳索，张扬急忙抬手制止道：“别动她！离她远一点！”
结果这句话说晚了，夜歌嘴里的东西刚刚被掏出来，张开口就是：“admin/&；isrecopy……”
这串代码是沉浸式交互仪的数据错误报告，大概意思就是亲爱的用户你好我是你爹，因为你使用了非法上传程序对系统软件造成了冲突，虽然本系统软件也是非法……
跟过去XP系统的蓝屏差不多一个意思。
当然这个不需要担心，能活着回到这里基本上问题就不大了。
张扬花了十几秒钟时间在自己的程序库里找出一个能用的插件，然后直接切入了夜歌的操作系统帮她做好了善后工作——其实以她现在的精神状态，黑进去没有任何技术含量，就算是银行账号密码都可以直接拆解出来。
“哈雷你别吐了，赶紧下线去洗把脸！夜歌这边……那叫什么来着，喔，古尔丹大叔对吧？你可以拔电源拔网线了，刚才安眠药买到了吗？给她吃一片别的不要管了。不要破坏现场，也别报警，普通警察处理不了这种问题。等一会儿哈雷回来我们再想办法……”
一连串命令分派下去，聊天室内终于再次安静下来。
张扬抬起头，看到剩下来的两只妹子正目光闪闪地盯着自己。
“还有什么事吗？”
“没有，大神你辛苦了。”十里香乖巧地回答道：“可以跟您加个好友吗？”
之前流苏已经加过自己的好友，虽然是事急从权，但是对待两只看起来同样萌萌哒妹子厚此薄彼就不好了，再加上她们都是见习构装师，以后说不定还会变成主顾……
反正这个马甲也随时都可以换。
于是张扬点点头同意了十里香的好友申请，同时对两只妹子嘱咐道：“这件事你们不要再继续深究了，这后面的问题很麻烦，可能会有相关部门接手。我正在清洗你们这个聊天室的数据，回头有警察叔叔找你们谈话的时候，你们就说什么都不知道，也别说有我的好友。如果我发现有人顺着这条线查我，我会立刻更换马甲……”
“大神，我想问一下，夜歌她……这次是不是闯的祸有点大？”古尔丹突然插嘴问道。
“这个问题你还是等一下去问哈雷吧，他有哥们儿专门处理这种事儿。”张扬耸耸肩说道：“不过按照我的个人经验来判断，你以后应该是见不到她了。”
侥幸潜入深渊还能活着回来的家伙，被有关部门控制起来后只有两种结局。他们可以选择十年有期徒刑和隐姓埋名劳动改造。
没错，就跟那些被FBI挖走的犯罪黑客一样，他们将摇身一变成为国家编制的正式公务员，经过NE培训之后成为一名光荣的深渊表层挖掘工。当然，除非表现优秀，否则没有人身自由。
这同样属于法律规定“禁止传播”的机密信息，张扬没必要给他们这些普通网民详细解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是他从小培养出来的人生态度。
谨言慎行是一名深潜者必不可少的优秀品质。
但就算是这样说，也把其他人吓得够呛，古尔丹的脸色都绿了，当然这是表情包。
“那个……我觉得夜歌姐姐只是一时糊涂而已。”十里香凑到张扬面前可怜兮兮地哀求道：“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啊大神！求求你能不能再想想办法，如果需要钱的话……”
张扬无奈道：“这不是钱的问题……”
十里香咬咬牙，伸出一根手指说道：“十万够不够？”
“香香！”流苏惊讶地叫道：“你疯了吗？”
“香香别闹，你还是个学生呢。”古尔丹走过来按下十里香的手，看着张扬语气恳切地说道：“谁都不希望发生这种事的，但是赶上了也没办法。夜歌她还是个大学生，年纪轻轻的前途远大，不能因为一时兴起就毁掉自己的未来。大神你如果有办法的话就跟我们说说，需要用钱的话，你说个数我去想办法。”
“大叔你不要担心钱，我借给你！”十里香拍着胸口说。
这还真不是钱的事儿……
虽然很想接这个单子，但是张扬比谁都明白这单子有多烫手。他不是没有办法，但真要接手的话难免要沾染上各种麻烦，更不要说会吸引到有关部门里面那些大佬的视线。
他只是个高中生，犯不着承担这么高的风险。
如果有妹子愿意舍己为人奉献一下的话……
这个十里香不知道现实中长什么样，但哈雷的妹妹质量应该不错，别看他平时光头纹身一脸凶相，其实要捯饬干净了之后还是很俊秀的。
当然这只是脑补而已，脑补又不犯法。
就在张扬考虑着应该婉拒这个要求的时候，哈雷再一次上线了。
“诶我去！那也太特么吓人了，以后打死老子都不下去！”哈雷心有余悸地说，他刚下线洗了把脸，点着烟狠狠抽了一大口，然后才重新上线，脸色依然苍白的可怕。
“哥你没事吧？”流苏担心地问道。
“没事？你哥我差点被坑死在里面你知道吗？”哈雷没好气地大声说道：“知道这是什么性质吗？这是犯罪……”
结果他就被流苏咬了。
趁着兄妹俩打闹的时候，已经处理好首尾工作的张扬果断选择了下线。
剩下的事情还是交给专业人士去处理吧。
17-职业
夜歌这件事本身是很好处理的，主要是后续的问题比较麻烦。
哈雷平时做卧底，就经常要处理一些类似的灰色业务，帮夜歌把事儿平了很容易。每年都有那么多追求刺激的作死者，有关部门的资源紧张，想要全面监控也不太现实，出现漏网之鱼也不奇怪。
事实上有关于深渊的传说在网上一直都有流传，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至于真假那就是见仁见智了。其中肯定有一部分是有关部门放出来的误导性信息，但关于“遇到危险时的急救三招”这种东西肯定不会作假。
夜歌是一名构装师，实际上应该叫做“虚拟现实架构工程师”。这个职业是最近几年随着虚拟现实技术发展才逐渐兴起的。构装师的工作，简单来说就是在虚拟现实世界当中“创造现实”。
最初的电子游戏打砖块，实际上只是一段程序代码。后来随着人类电子技术的不断进步，电子游戏开始变得越来越复杂——通过游戏引擎铺设架构，通过动态捕捉技术制作NPC的表情，越来越精致的画面，以及物理特效……
直到现在，构装师可以通过软件编写出“最接近于真实的效果。”比如说你在网络上买到一个“真实”的苹果，就能够感觉到苹果清脆的口感与果汁的甘甜。而那些大师级别的构装师能够将真实效果做到极致——你甚至可以感受到牙齿与果肉的摩擦，差别化的酸甜度甚至于随着时间流逝产生的氧化反应。
但这个职业的前提是建立在“合法”的基础上。
还有非法的构装师？没错，但他们可不承认这个职业，更像是一群自己给自己洗脑的神棍。他们确实创造出了一个无限接近于真实的世界，并称之为新伊甸……也就是现在的深渊。
深渊的传说对于构装师而言，就像是基督教徒眼中的耶路撒冷，对他们充满了致命的吸引力。
绝大多数职业构装师都会在私下里通过灰色渠道收购从深渊中流出的物品，这种东西叫做深渊造物。价格最便宜的是食物和日用品，最贵的是科学设备和药品，比如沐如雪拿出来的那支肾上腺素注射剂，就是价值连城的硬通货。
需求产生市场，高额的悬赏催生出了另外一个新兴的职业，也就是深潜者。
张扬的真实身份就是一名深潜者，这是一个危险的非法职业。
深渊表层的安全系数其实不低，只要做好防护工作一般情况下都不会有危险。但这里也是各国有关部门严密监控的区域，大部分受雇于政府的“挖掘工”都是在表层区域开采深渊资源——正因为如此，表层区域对于深潜者来说充满风险，又没有油水可捞。
真正的宝藏，都埋藏在深渊的深处。
自古以来高风险高收益的发家致富手段都被写在法律里面，深渊也不例外。
张扬对于金钱倒是没有太多的需求，他又不急着娶老婆生孩子买学区房，平时只接一些自己力所能及的单子，这种平和心态虽然与他的年纪不太相称，但确实有助于长命百岁。
从网络中返回现实的感觉并不算好，有点类似于从泳池里上岸的那种感觉。脱离了水面的浮力之后，身体如同灌铅一样，让你不得不回想起自己多余的赘肉。
张扬从座椅里面爬出来，站起身用力伸了个懒腰。他回过头，看到老王已经不见了。
他下意识地看了看厨房和厕所，都没有亮灯。
当然，这种岁数的中年大叔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就算脱光膀子睡在楼道里面也不会被人捡尸，醉倒在路边就连警察叔叔都懒得多看一眼。
怎么说呢，跟那些猫嫌狗不待见的半大熊孩子相比，像他们这种人到中年一事无成又毫无存在感的废宅或许更加悲哀一些吧。
打开冰箱拿出一罐雀巢咖啡贴在额头上，张扬走到阳台外面，看到老王和以前一样站在角落里一边捧着饭盒往嘴里扒饭，一边默默地眺望着夜景。
老王其实长得挺帅气的，前提是他刮完胡子洗完澡再去理个发，然后换一身干净衣服最好是衬衫和西装。
然而现实中他并不能做到这些，所以依旧只是个背心大裤衩胡子拉碴满头油腻身上一股馊臭味的中年废宅大叔。
他不抽烟不喝酒不在乎饭菜口味，但是特别喜欢吃辣，只要有辣椒酱就着他能把冰箱里放了半个月的冻馒头生吞下去。
和其他网络废宅一样，他除了睡觉之外其余所有的生活时间都泡在网上，直到饥饿感产生的刺激信号强行中断网络连接，他才会下线站起来活动一下顺便解决生理问题。如果有张扬带来的剩饭，他会用最快的速度消灭，如果没有那么就点外卖。据说这些年下来他已经把所有的外卖平台会员信用值都刷到了最高级别，变成了外卖界传说级别的超级VIP客户。
然而这并不能解释他为啥非要站在阳台里吃饭，也算是一个怪癖吧。
张扬拎着咖啡走到他身边打了个招呼，老王哼哧了一声算作是回答。搭配上他吃饭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某种肥头大耳的圈养家畜。
“今天有人掉下去了……”
“天天都有人掉下去！”老王耸耸肩蛮不在乎地说道：“良言救不了该死的鬼，你又不是他爸，管他死活呢。就刚才那会儿，克罗托夫和2KB那两个俄国佬栽进去了，我给他俩默哀了一分钟。”
张扬哑然，他知道老王说的这两个人的名字。他们都是俄罗斯那边的深潜专家，在这一行里算是老前辈了。当初有几个特别实用的程序插件，都是出自于他们之手。不过老毛子的性格么……不喝点伏特加就不能正常思考。
圈里有一个特别著名的赌局，就是赌他俩啥时候被伏特加呛死在深渊里面，据说赌资已经提高到五十万了，就是不知道哪个幸运儿会拿到这笔钱。
18-回电
当张扬看到手机上显示的韩湘湘的未接来电时，他的内心是崩溃的。
暗恋的同班同学晚上给自己打电话？这让他在恍惚之间产生出一种现充的错觉。
想什么呢，洗洗睡吧，人家找你还能有什么好事？多半是班主任遭遇家暴需要发泄情绪所以临时给大家增添作业，由班长代为转达……
但这种事情在群里@一下全体成员就能搞定了，有必要单独打电话吗？
上一次同学给我打电话是什么时候？有什么话不能微信里说？
带着这样的和那样的疑问，张扬小心翼翼地回拨了过去。
对面一连响了四五声都没有人接听，就在张扬打算放弃的时候，电话突然通了。
“喂喂？你好！”
“呃……你好，韩湘湘同学，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啊……啊那个……那什么……”
对面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韩湘湘也很慌张，她刚才给张扬拨电话是急病乱投医，现在问题已经解决了，但又需要保密不能乱说。那现在她该用什么理由搪塞过去？
作为一位教养良好的大小姐，在晚上七八点钟的时候有什么重要理由必须要给同班的陌生男子打一个电话？
讨论学习？
对不起我拨号拨错了？
这样说会很奇怪吧！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要死要死要死！
在这诡异的沉默与略带尴尬的气氛当中，韩湘湘凭借着自己惊人的智商绞尽脑汁终于想出了一个逻辑通顺合情合理的借口。
“啊……啊啊啊……就是那个……电影票！”
“电影票？”
“对对，就是那个你不是有电子券吗？我突然想看电影……”
“突然想看电影？现在？”
“不是！我的意思是说，刚才别人给我推荐了一个新出的电影，好像评价不错的样子。然后我想起来你说过有电子券……”
“好啊，我发给你。”
说完这句不过脑子的话，张扬直接抬手给了自己一嘴巴。这么大一个flag居然让他亲手给撅了……
妹子打电话找你看电影，你居然要把票直接给人家？卧槽这情商连备胎都当不上了吧？这辈子就该去做千斤顶吧？
电话对面的韩湘湘也有些震惊，心想自己莫非是遇到了传说当中的直男？但她毕竟是一个善解人意知书达理的好妹子，于是好心地说道：“张扬同学，我不能白拿你的电影票。这样吧，明天你请我看电影，然后我请你吃饭，可以吗？”
天使降临了！
这一瞬间张扬感觉到自己冰冷阴暗的内心都被温暖的阳光融化了，于是他果断地回答道：“没问题，明天放学，万事达广场，离我们家不远。”
“好的，那就这样吧。”
挂上电话，张扬还沉浸在震惊当中久久不能自拔。
韩湘湘居然约自己看电影？这是什么剧情？
等等……刚才这个电话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是不是我从深渊回来之后脑子还没清醒留下了后遗症？出现了脑补和幻听？
我需要冷静一下，冷静一下……我的信号读数在哪儿？
本来晚上还打算接个单子去赚点零花，但现在他脑子里面一片空白，看着交互仪都觉得索然无味。
心情烦躁之下，他打开手机登录百度开始搜索——第一次和女孩子出去约会需要注意什么？
百度上最新的网友回答意简言骇：
1. 洗澡
2. 带钱包
3. 花钱
…………
电话的另一边，韩湘湘则是陷入了深深的绝望。
当她微笑着挂断电话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我居然约了一个不怎么熟悉的男同学去看电影？
啊啊啊啊啊啊——！
然而更让她绝望的，是回过头看到自己的母亲大人站在门口，望着自己身边的可乐薯片以及电话，脸上露出来的微妙表情。
韩湘湘僵硬住了。
“抱歉，刚刚我敲门你好像没有听见。”吕晓雪温和地微笑道：“没想到我家的香香已经长大了啊，不仅学会了背着妈妈偷喝可乐，还要跟男孩子出去约会……”
这笑容超！恐！怖！
“等一下，妈！你听我解释！”韩湘湘惊慌地叫道：“我不是！我没有！这是个误会！”
然后她绝望地发现自己好像解释不清楚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没关系，我懂的。”吕晓雪点点头露出一副过来人的表情，放下手里切好的水果盘说道：“当初我追你爸的时候，比你现在大不了几岁。男人这种东西啊……不能单纯看长相，还要看透他的内心才行。”
“等等妈！不是我爸追的你吗？”韩湘湘瞪大眼睛疑惑地问道。
“呵呵，你以为我当年真的稀罕他那把破吉他么……男人都是一样的货色，轻易到手的东西永远不会珍惜。”吕晓雪摆摆手冷笑道：“不说这些陈年往事了，韩老板是要面子的人，说多了他会恼羞成怒。还是说说你的新男友吧……嗯……这算是第一个吗？”
“我们不是那种关系！”韩湘湘眼泪汪汪地反驳道，但没有什么卵用，吕晓雪显然只相信她自己偷听到的信息。
“不是哪种关系？你是想说纯粹的男女友谊吗？”吕晓雪对此嗤之以鼻：“别逗了，你妈我什么没见过？改天叫他来家里吃饭，我把隔壁老郭家的二公子也叫过来，看看他有没有主角光环，能不能装逼打脸……”
“妈你够了！”韩湘湘怒吼道。
“这要求不高吧？你爸就能做到。”吕晓雪一脸理所当然地说道：“连你爸都比不上的话，那只能说明你眼瞎。”
“你都说了那是主角光环！”
“如果连自己的主角都做不了，这样的男人不提也罢。”吕晓雪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转过身说道：“把可乐和薯片都扔掉！明天早上我特别允许你借用我的化妆品和香水。”
韩湘湘如同燃烧殆尽一样，无力地瘫倒在自己的抱枕上。
她知道自己这回就算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19-线索
第一次和女孩子约会是怎样的体验？
这个问题其实不应该让高中生来回答，大学生也不行。虽然科技进步了，文化开放了，但根据科学家的权威报告显示，找不到女朋友的屌丝比例并没有下降。
这不是简单的人品问题，而是一个复杂的社会学问题。
你又不高富帅又想泡妞，上帝也会觉得很为难啊。
别人怎么想张扬不知道，反正他一晚上都没睡好觉。
第二天上学的时候，他提早起来又重新冲了一个凉，然后偷用了一些他妈的面霜……也许是其他的什么东西，反正他是分辨不出来的。
尽管他没有刻意计算时间，但还是在公交车站遇到了韩湘湘。
她的精神状况似乎也不是很好。
摊上一个任性的母亲有时候真的很要命，昨天晚上她被她妈硬逼着画了两次妆，换了七套衣服还试用了十二种香水。
韩湘湘抵死不从。
要是打扮成这样去上学，不出半天整个学校都会疯传她韩大班长谈恋爱的消息吧？一想到那些八卦女的碎嘴，韩湘湘就不寒而栗。
最终她还是拼死保护住了自己的名声与节操，但妥协的结果就是自己的书包里多了一根眉笔，一支无色唇膏和一瓶香水。
“在公众场合进行社交需要化妆是淑女最基本的礼仪。”吕晓雪如是说道：“就算是你继承了你妈的绝世容颜也不能例外，要不然人家会说韩家的孩子没有教养。当然最重要的还是香水搭配，如果是正式场合你最好用COCO，年轻人出去玩的话选这个爱马仕的屋顶花园比较清爽……”
听得韩湘湘精神恍惚，心力交瘁，生无可恋。
精神极度疲惫的代价就是反而睡不着觉了，韩湘湘趴在被窝里跟流苏聊到了后半夜两点半。她还需要安抚那些被自己赶出去的聊天室成员——所幸的是成员本来就不多，十几个人都互相知根知底，不用太担心走漏风声。
哈雷说明天赶过去处理那台机器，而古尔丹干脆在夜歌家打了地铺。只有锅炉童子在聊天室里上蹿下跳，强烈要求给他引荐那位无名大神。
如果没有闹钟的话，韩湘湘今天早上估计还是得迟到。
看到张扬走到自己身边，韩湘湘有气无力地说道：“张扬同学我昨天给你打电话并没有其他的意思请你不要误会……”
张扬深吸了一口气，用尽量平和的语气说道：“韩湘湘同学，你不觉得早上见面第一件事就是发卡这种行为有点过分吗？”
“不好意思，我只是不想让其他人知道。”韩湘湘捂住嘴艰难地打了一个哈欠，抹掉眼角的泪花小声说道：“你没有跟其他人说过吧？”
“说什么？跟人家讲我们班长约我看电影？”张扬面无表情地说道：“那也要有人信才行吧？当时我又没有录音。”
“你还想录音？”韩湘湘猛然睁大眼睛，盯着张扬一字一句地说道：“张扬同学，你的思想很危险啊！我跟你说我认识警察的！”
“自己通话录音不犯法，谢谢。”张扬一本正经地回答道。
韩湘湘踩了他一脚，然后转过身去不再跟他说话了。
上课的时候，韩湘湘开始忍不住打瞌睡，当然因为她是有颜值的学霸，所以老师对此视若无睹。
被发卡的张扬丝毫没有气馁，趁着上课的时间刻苦钻研起网络上的约会教程。
其实……看这些玩意儿也没有什么卵用，除了鸡汤就是鸡汤。
鸡汤喝多了就会腻歪，张扬强忍着研究了半节课，最后还是忍不住去补番了。
中午的时候，哈雷发来了通讯。
哈雷：“我已经到浦东了，那姑娘情况稳定。”
哈雷：“你别说还真是个小美女啊！”
哈雷：“可惜有主了。”
哈雷：“收回刚才那句话，刚和那个古尔丹聊了一会儿，发现他只是个暖男备胎，我觉得松松土还是蛮有希望！”
所以说你到底是干吗去了？
张扬在心里叹了口气，回复道：“你打算怎么收拾这个首尾？”
哈雷那边立刻回复道：“我今儿早上终于联系到我那哥们儿，他觉得这里面问题不简单，让我继续往下查。夜歌这边，我可以给她弄一个污点证人的身份，虽然还是得走一遍流程，但绝对没有后患。”
问题当然不简单，涉及到深渊的问题都不简单。但是特勤局那边长年人手短缺，恨不得一个人砍成三段来用。只要不闹出大动静，他们一般都没精力顾及。
特勤局不管，张扬就放心了，负责普通案件的网络警司就算顺着网线也查不到他。
“查出是谁给她的坐标了吗？”
哈雷：“她还没有醒，我正在查她的通讯记录，找到一点线索。这个坐标有什么问题吗？”
张扬想了想回复道：“我不确定，但绝对不是安全坐标，她被人坑了。”
到下午上课的时候，哈雷又发来一条信息：“你在圈里听说过周大福这个人吗？”
张扬回复道：“没有这个ID，是马甲吧？”
哈雷：“不是马甲，他中文名叫周大福，常用的ID是2KB。”
张扬愣了一下，回复：“2KB是俄罗斯人。”
哈雷：“没错就是俄罗斯人，但在咱们这边留学，复旦信工学院的研究生，也是夜歌的学长。这人你熟吗？”
张扬回复：“我熟不熟都没关系了，他昨天就挂掉了。”
哈雷：“啥？”
张扬：“就是字面意思，这人昨天已经没了。”
哈雷：“卧槽？”
紧接着手机屏幕瞬间一变，哈雷直接把电话拨了过来。
张扬不动声色地抬头看了一眼讲台上的老师和天花板上的监控设备，直接点击挂断了他的来电。
张扬：“老子在上课！”
哈雷：“MMP！赶紧出来给我回电话！把话给我说清楚，怎么就死了？”
张扬撇了撇嘴回复道：“阿sir，我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学生，你找我问死人的事情我能知道个屁啊？拜托你自己去百度好不好，我还要好好学习，就不陪你浪了。”
没等哈雷回复下一句话，他直接把哈雷拉黑了。
20-告白
俗话说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
以前古人对于这句话的解释是女孩子会为自己喜欢的人化妆。
而事实证明这句话已经不太适用于现代社会。
首先绝大多数宅男根本看不出妹子有没有化妆，其次人家化妆也确实不是给你看的。
韩湘湘已经不记得自己上一次化妆具体是什么时候了，两个月，还是三个月之前？反正整个暑假她都宅在家里学习构装建模，顺带灌水补番。除了睡觉之前敷的面膜之外，她几乎没怎么折腾自己天生丽质的脸蛋。
结果现在手生了，一连画了两次都没画好。
像他那种死宅应该是看不出来的吧？韩湘湘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决定放弃这方面的完美追求。她涂好唇膏，拿出香水小心翼翼地喷在湿巾上。
苹果和梨的味道，闻起来确实很小清新。
收拾好零七八碎之后，韩湘湘像是做贼心虚一样偷偷地溜出了洗手间。虽然学校已经放学，但她还是很担心遇到熟人被看出端倪。
不过这个世界上确实存在着一个奇妙的定律，那就是如果有一定几率出现意外，那么就一定会出现意外。
刚走出洗手间没多远，一名英俊的少年从楼梯口跳了出来，手里捧着一束香槟玫瑰跪倒在韩湘湘面前，用无比真诚的目光注视着少女深情款款地说道：“小湘，请你接受我吧！”
六班的班长徐曦。
其实如果从客观角度来评价这个人的话，他的个人条件确实相当优秀。首先是长得很帅，五官周正皮肤白皙，身高一米七九，是学校篮球队主力得分后卫。最重要的还是家里有钱，他爷爷正好赶上国家改革开放的好时候自己做企业，父亲转型升级投身房地产，到他这一代家里钱多得根本数不清楚。
高富帅三大元素全部集齐，就算按照中国古代“潘驴邓小闲”的标准，据他那些前女友说也是相当的不错，各种意义上的技术都不错。
这样一位彷佛西门大官人再世的精彩人物，你要再指望他用功读书那就太不现实了。当然他本人并不这么认为，他并不承认自己是纨绔子弟。
明明可以直接请各科老师在网上一对一教学，但我还是老老实实来上学了，你怎么能说我是纨绔呢？明明可以用钱直接买到那些妹子的节操和贞操，可是我泡妞都老老实实地讲情调，你怎么能说我是纨绔呢？
你看我现在向女神表白用的香槟玫瑰，就是一百五十八一束的这种平民款式，人家刘大少爷啊，张大少爷啊，给女孩子送花都是镶金箔的，完全没必要对不对？那跟嫖有什么区别？你看我是不一样的，我这个是纯真的爱情！
这不是徐曦第一次向韩湘湘告白了，第一次他把自己的限量款玛莎拉蒂开到了学校门口等着韩湘湘出来，结果不知道为什么车里的电子系统突然失灵，以七十迈起步的速度直接撞翻了停在路边的另外一辆宾利。
事后保险公司说这属于无人驾驶拒绝赔付。
这事儿害得徐曦整整吃了半个学期的食堂盖饭，每天放学按时回家，再也不去跟狐朋狗友瞎混，差点让他老爹以为他浪子回头。
他没敢跟他爸说自己把所有零花钱都垫上还欠了人家一百二十多万，开宾利那位主儿背景比他更牛逼他招惹不起。
不过现在看来这事儿应该是已经过去了。
韩湘湘根本不想招惹这货，虽然确实高富帅没错，但这货的性格实在是太糟糕了。就算她真要谈恋爱的话也绝对不会找这样的花花公子。
所以她干脆利落地拒绝道：“对不起，你确实很讨女孩子喜欢但并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我觉得那是因为你还不够了解我。”徐曦抬起头露出八颗白牙微笑道：“为什么不给我一个展现的机会呢？难道你害怕因此而爱上我吗？”
“不，我只是单纯的认为被女生明确拒绝之后还死缠烂打的男生是最差劲的烂人。”韩湘湘面无表情地说道：“徐曦同学，我觉得你不应该把自己的下限弄得这么低。”
徐曦的脸上露出羞恼之色，被一个女孩子这样不吐脏字的羞辱，让他感到无比的尴尬，而这种尴尬进一步刺激到了他的情绪，让他的脸色变得青白不定，就连呼吸都开始粗重起来。
他一甩手将手中的香槟玫瑰扔到窗外，赤红着眼睛盯着韩湘湘，咬牙切齿地说道：“女人！是谁给你这样的胆量？”
啥？
韩湘湘一脸懵逼。
她和徐曦虽然不算熟悉，但作为两个班级的班长平时也不缺乏接触机会。在她的印象当中这货虽然是花花公子但一直自诩为世家子弟，平时最注重气度和涵养。
刚才她说的那句话虽然有些生硬，但也不至于引起他发这么大的脾气吧？
“从来都没有人敢这样羞辱我！女人！你要为此而付出代价！”徐曦额头上暴起一根青筋，一把抓住韩湘湘的手，喘着粗气低声咆哮道：“我要让你知道……”
救命啊！这里有个神经病看霸道总裁文走火入魔啦！
就在韩湘湘失声尖叫起来的那一瞬间，一张课桌狠狠地拍在徐曦身后，与他的后脑勺进行了亲密的接触。
咣当一声巨响，徐曦将近一米八的高大身材猛地抽搐了一下，然后缓缓瘫倒在地上。韩湘湘惊叫着跳开到一边，看到他嘴里已经开始翻出白沫。
救命啊！有人在学校里用课桌杀人啦！
韩湘湘下意识地想要不顾一切地尖叫，但是她及时清醒了过来，看到张扬若无其事地收回手，将手中的课桌放回到楼梯旁原来的角落里面，然后走过来蹲在徐曦身边开始翻掏他的口袋。
你以为这是杀怪还想拾取掉落物品吗？
虽然在心里腹诽着，但韩湘湘紧紧地闭上了嘴，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她的脑子还有些混乱。
但至少张扬看起来还很冷静。
他从徐曦的口袋中找出手机，一边伸出手压在他的颈部动脉上探测脉搏，一边从手机中找到了徐曦家里人的电话拨打了过去。
“喂你好，是伯父吗？我是徐曦的同学……不，他没欠我钱。徐曦同学还留在学校里，他身体出了一点问题，我现在送他去医护室，看您家里那边谁能过来……”
21-电影
学校已经放学，留校自习的学生会前往专门留出来的自习教室，其他人则归心似箭，教学楼里几乎是空空荡荡。
韩湘湘在洗手间补妆花了二十分钟的时间，没想到出来就遇到这么奇葩的一幕，到现在她还有些惊魂未定。
而张扬看起来却相当的淡定，他联系上徐曦的家人之后，将徐曦背起来送到了医务室——这里的老师当然也早就已经下班。韩湘湘看着他熟练地刷开医务室的电子锁，眼角微微抽搐。
想不到这家伙看起来不怎么起眼，力气却一点都不小，背着徐曦那么大个人到医务室来，居然都没怎么出汗。
韩湘湘小声问道：“你练过武吗？”
张扬想了想说道：“初中时候的武术社团算吗？”
“不是吧，你真的练过？”
“如果扎马步也算的话那应该是练过。”
张扬似乎不愿意在这个问题上多谈，他将徐曦扔到床上，从冰柜里取出一些冰块洒在他的脑袋上面，剩下两块递给韩湘湘说道：“给你冷敷一下。”
韩湘湘接过冰块，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腕刚才已经被徐曦捏除了两道青色的指印。她刚才恍恍惚惚的居然一直没有注意到，现在被张扬提醒才反应过来，脸上顿时浮起一丝红晕。
“那个……谢谢你了。”韩湘湘小声说道。
“不客气。”张扬从急救箱里找出云南白药喷剂，示意韩湘湘把手伸过来。冰凉的药水喷洒在皮肤上，韩湘湘下意识地颤抖了一下，张扬也忍不住咧了咧嘴。
这王八蛋下手可真够黑的。
不过也幸好这只是普通的淤青而已，换成皮糙肉厚的连药都不用喷，睡一觉起来差不多就好了。女孩子的皮肤太娇嫩，所以看起来才有点吓人。
“那个……他……”韩湘湘瞟了一眼趴在床上躺尸的徐曦，小声问道：“他不会是真的脑抽了吧？”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医生。”张扬耸了耸肩说道：“让他家里人来处理吧，你不是还要请我吃饭么，我们去吃生煎如何？”
韩湘湘挑起眉毛道：“我第一次请你吃饭你居然要吃生煎？”
“呃……这有什么忌讳吗？”张扬努力回想了一下最近网络上流传的梗，并没发现吃生煎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
“没有人告诉你不要在外面吃带馅儿的食物吗？”韩湘湘认真地说道：“听说外面小摊上卖的那种生煎都是用纸壳泡软了做肉馅……”
“你是中老年朋友圈的养生文看多了吧？”
其实张扬今天想吃卤煮火烧来着，但他的情商终究还没有低到那个份儿上，你跟人家女生到底有什么杀父之仇要让人家请你吃卤煮？所以他选择了自认为逼格稍高一点的生煎。
结果还是受到了鄙视，话说你们这些大小姐都是从小喝花露水长大的么？
“味道……还不错……”
最后还是去吃了生煎，张扬在回家路上找到的一家门面不大但装修很别致的小店。老板是上海人，北理工本科毕业，工作三年之后毅然辞职自己出来卖生煎，生意超级火爆。
主要是因为真的超级好吃！
韩湘湘一口气吃掉了四只生煎，又喝掉了半碗鸭血粉丝汤，小脸蛋容光焕发，完全忘记了自己刚才还信誓旦旦声称绝对不会吃这种带馅儿的地沟油食品的言论。
结账的时候她显然还有些意犹未尽，脸上写满了想要打包外带一份的表情。不过这时候她才想起，今天真正的正事还没有办。
给可爱的女孩子喂食是一种很奇妙的体验，如果那个可爱的女孩子还吃的很开心那就再好不过了。唯一让张扬感到有些尴尬的是，他始终没有找到能和韩湘湘聊天的话题。
“一会儿要看什么电影呢？”
“那个……你说呢？”
“韩湘湘同学，不是你说有想看的电影……”
“对对对！就是那个魔法少女伊莉丝！”
“动画片？”
“不行吗？”
“行……不过……你真的要看那个？”
昨天晚上韩湘湘特意去网上查询了一下最近上映的片子。有一部复仇者系列的《雷神5》她超想去看，但是与自己平时的形象似乎有些不符。还有一个看起来挺文艺的《我与你相逢在夏末》，这种应该是情侣才适合去看的。
选来选去都没有什么特别合适又不会引起误会的电影，韩湘湘最后只能选了一个评分最高的动画片——魔法少女伊莉丝剧场版·静谧的时钟塔。
因为时间太晚她已经有些睡眼朦胧了，并没有看到那个动画片介绍下面标记着一个不怎么起眼的“18”标志。
当然她也没有注意到下面被置顶的那个热帖。
影评人大表哥：“看完这电影只有一个感受——MMP导演我要弄死你啊！”
跟帖：“顶楼上+1，导演必须死，剧组全家火葬场，我贡献两公斤95号汽油。”
…………
现在影院的生意很难做，主要是因为交互仪的出现。五年前刚刚流行起来的全角度环幕电影，现在已经被虚拟网络中的个人影院所取代。不过话又说回来，宅在家里用交互仪看电影和亲自来电影院的感觉终究还是不一样的。
当年的电视机和家用电脑都没有将电影院彻底打败，那么在可以预见的未来中，这个古老而又时尚的行当也依然会坚守住自己的阵地。
也许是因为工作日的原因，这个场次的观众似乎并不多。张扬拿着电子码去换票选座的时候，看到中间靠后最适合观影的位置居然是一片空白。
这片子不是评分不错的么？难道说是因为上映时间长了？
张扬是个高中生，他没有女朋友。
所以他根本就不关心电影院的拍片问题，看电影也是听别人介绍才会去看。
其实看什么都无所谓，能和自己暗恋的妹子出来看电影这件事本身对他来说就已经相当满足了，当然他也确实没有注意到韩湘湘补了妆。
进场之前，他收到哈雷发来的一条短信。
“这事儿闹大了，死了五个人，案子已经移交给特勤局。我晚上坐动车回来，明天约时间见面。”
大哥我不想跟你见面啊！
张扬翻了个白眼，没有回信。
特勤局介入的话，他就必须要换马甲了。
22-牵手
魔法少女伊莉丝是去年人气火爆的新番动画，由同名漫画进行改变。主要剧情讲述的就是一个满门英烈天煞孤星的魔法少女继承了祖传的面相和呆毛以剑会友拯救世界的故事。
看起来套路并不怎么新鲜，但人设做的相当用心——这种动画片主要的利润来源也就是贩卖周边了。但让发行商没想到的是动画片本身也很受欢迎，于是果断顺应民意开始制作第二季和剧场版。
影片开头看到圈红标识的“18”的时候，张扬终于感觉到不对劲了，他立刻掏出手机查找这部电影的影评，看完之后嘴角都忍不住微微抽搐起来。
“那个……班长，要不我们换个片子吧？”他凑到韩湘湘耳边小声说道：“这不是全年龄向的。”
“没事，我知道。”韩湘湘缩了缩脖子，嘴上强撑着说道，心里面却开始忐忑。
什么叫不是全年龄向的？
她很快就知道了。
剧场版静谧的时钟塔，主要剧情讲述的是伊莉丝孤身一人前往位于维也纳的时钟塔，将父亲生前的遗物交给一位女性前辈，同时从她那里询问关于剑鞘的线索。结果当她来到时钟塔的时候，却发现塔内空无一人，只剩下一群前来探险的学生。
就如同那些经典恐怖片里的套路一样，愚蠢的学生作死打开了塔内的魔法封印，释放出了五百年前的杀人鬼，将分散的学生一个个虐杀致死……
这什么鬼？！
说好的动画片剧场版呢？不是百合日常卖福利的吗？怎么就突然变成恐怖片了？最重要的是这一段剧情导演真的拍得很用心啊！超恐怖的！导演你是对手公司送进来的卧底吗？
张扬和韩湘湘选的是环幕厅，就是周围一圈三百六十度都是屏幕，立体声光效果让你产生身处于电影之中的感觉。
结果每一次进入杀人的场景时，都能听到背后传来杀人鬼如同野兽一般的粗重喘息，再配上如同呼吸一般微微吹拂的气流，让人感觉那玩意儿就贴在你身后一样。
韩湘湘差一点就被吓尿了！
这个时候她的脑子里面早就忘记了男女授受不亲的问题，抓住张扬的手臂死活不肯放开，每一次主角尖叫她就跟着哆嗦。
等到电影结束之后，韩湘湘整个人都软掉了。这时候张扬才注意到她化了妆——刚才偷偷抹眼泪的时候她不小心把眉毛尖抹花了一小块。
“差评！回去必须给差评！这什么破片？请水军刷分了吧？”张扬一边安慰着心有余悸的韩湘湘，一边在嘴里自言自语。
其实他心里都乐开花了。
这电影简直好顶赞！回去一定要查查是哪个导演这么喜欢治愈观众，必须好评！剧情什么的都不重要，关键是治愈效果拔群啊，整场电影一百二十分钟，他足足享受了一个小时的福利待遇！
韩湘湘的胸超软！
张扬回过头，看到其他带着女朋友退场的男同胞们也是满脸的猥琐与满足，大家相视一笑，默然不语，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张扬……你一会儿如果方便的话……能送我回家吗？”韩湘湘带着哭腔小声说道：“我不敢一个人回去了。”
作为一名心智正常的男高中生就算情商为负数这时候应该知道怎样回答吧？
A 不好意思我不顺路。
B 要不干脆去旅馆吧。
C 没问题。
“不好意思我不顺路。”
“哈——？”
韩湘湘都被震惊了。
“开玩笑的啊笨蛋！”张扬忍不住笑道：“咱俩不是住在一条街上的吗？我家在公交站北边那个小区。”
韩湘湘噗嗤一声破涕为笑。
万事达广场本来也离家不远，如果走后门的小路十分钟就可以到家。但是韩湘湘坚决不要走那条小路，强烈要求绕大路回去。不过看完电影出来已经九点多快十点了，大路上也没有什么行人，微凉的夜风吹动着树叶摇摆，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韩湘湘脸色发白，抓着张扬的衣角躲在他身后亦步亦趋。
今天晚上简直完美！让张扬感觉到自己的整个高中生涯都圆满了。虽然他还是没有找到可以跟韩湘湘聊天的话题，但是现在的气氛似乎也用不着尬聊。
在这一刻，荷尔蒙激素的增长开始强行提升他的情商，脑海中无数后宫动漫男主角的意志汇聚在一起，在他的脑海中炸开。张扬鬼使神差地伸出手，轻轻握住了韩湘湘冰凉的小手。韩湘湘犹豫了一下，没有挣脱。
时间如白驹过隙。
拉手在一起是什么感觉？张扬脑海中一片空白，没有留下任何记忆，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带着韩湘湘走到了她家楼下。
这个过程中他还顺手黑掉了这个高档小区的门禁系统，门口保安正在听收音机完全没有注意，而韩湘湘也一直低着头，似乎没有意识到张扬为什么会知道她家的门牌号。
卧槽我刚才都干了啥？张扬内心中无数头草泥马奔腾而过，他下意识地放开了韩湘湘的手，却感觉到一阵恍然若失。这时候他才注意到少女的脸色羞红，在月光下看起来越发的可爱迷人。
“谢谢你啦……”韩湘湘低着头小声说道。
“别客气，你不是也请我吃饭了么。”
虽然只花了三十八块五……
但这不是重点，张扬现在心里想的其实是自己回去还要不要洗手。
“那么，再见吧，晚安。”
“晚安。”
目送着韩湘湘走进电梯，张扬转身正要离开，突然停下脚步。他看到一名与韩湘湘相貌有七分相似的年轻女子抱着双手站在楼门后面的阴影里，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眼睛里透露出如同夜猫子一般的绿光。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啊？”貌似韩湘湘亲人的女子开口问道。
“您是韩湘湘同学的……姐姐？”
看到女人脸上的表情变得和善起来，张扬才把提着的心悄悄放了下来，面不改色地说道：“我们本来是去看电影的，但是放学的时候在学校里因为别的事情耽误了一些时间。”
“这样啊……”吕晓雪点点头，拿出手机说道：“同学，我们加个好友吧。”
23-香水
就在张扬送妹子回家的时候，在距离他十二个街区之外的北医六院特护病房中，徐达开一动不动地望着病床上的儿子，脸色阴沉的可怕。
换做谁家的亲生儿子变成这样，脸色都不可能好看到哪儿去。
徐曦被拘束带牢牢绑在病床上面，身体还在不由自主地抽搐。刚刚注射过的镇定药物让他的症状有所减轻，但终究是治标不治本。
他后脑勺上有一块青肿淤血，那连轻微脑震荡都算不上，真正让他变成现在这样如同抽羊角风一样状态的原因并不是单纯的物理伤害。
一名身穿黑色西装的年轻男子走进病房，来到徐达开身后低声说道：“徐总，学校那边的监控录像已经拿到了……”
徐达开伸手一指旁边的笔记本电脑：“打开给我看。”
监控录像拍摄的很清晰，事情的经过也很简单。徐曦拿着花走上楼，找人问了一下韩湘湘在哪儿，回答他的那个男生跟在他后面。接下来就是韩湘湘从洗手间出来，告白，被拒绝，徐曦突然暴走，站在他身后的男生直接抄起手边的课桌就砸了过去……
徐达开突然开口说道：“这里停一下，倒回十秒钟重放一遍。”
放完之后，他沉声说道：“小高，你怎么看？”
“我刚刚查过档案，这两个同学男生叫张扬，女生叫韩湘湘。那位张扬同学……处理手段很专业，我怀疑他是行家。”小高指着视频上的画面说道：“徐总您看，最开始小少爷跟他问路的时候他应该就注意到小少爷的问题了，跟上去直接打晕，动作相当熟练。他从头到尾都很冷静，采取的都是最合适的处理措施。”
“他没有报警或者叫救护车，直接给家里人打电话，这给咱们省了不少麻烦。徐总您注意这里，他用的是小少爷的手机，但跳过了虹膜解锁，说明在这个时候小少爷的手机已经被黑了。然后是在医务室这里……他直接用大量冰块对小少爷的头部进行冷敷，这种急救方法也是一般人都不知道的秘密。”
徐达开皱眉道：“上次我儿子的车出问题，你也说是行家做的。”
“上次小少爷也是准备对这个女生表白，现在看来应该有八成可能是他做的手脚。”小高点头说道：“问题是他首尾处理的特别干净，几乎抓不到什么把柄。比如这次，他绝对有能力修改监控录像，但是什么都没做，还在第一时间给您打电话……”
“结果让我欠了他一个人情？”徐达开冷哼道：“老子的人情是那么好欠的吗？什么行家不行家，他是我儿子同学，今年才多大？”
“做这一行的年纪不是问题，我还见过十二岁的妖孽。”小高恳切地说道：“徐总，咱们没必要招惹这样的人，不如咱们还是从小少爷手里那张存储卡查起吧，我找警局的朋友想办法进行追踪。”
“这事儿没这么简单，单纯找警察未必能搞清楚来龙去脉。”徐达开沉默了半晌，指着屏幕上的张扬说道：“警察那边你要找人，这小子也要找。既然你说他是行家，应该知道不少事情。”
小高点点头，正要收起电脑，徐达开抬起手说道：“我亲自去一趟。”
…………
张扬昨天晚上确实没洗手，没舍得洗手。
而且还做了整整一晚上的美梦，早上起来不得不把床单换下来扔进洗衣机。
这种糗事他不打算让任何人知道，包括他亲妈。
一起看过电影牵过手能不能算是情侣？
哪有那种美事儿！
但张扬感觉自己至少达成了百分之十二的备胎进度。
下一步应该怎么做？张扬内心中一片茫然，他根本没有实战经验，而且对于网上写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深感怀疑。
不过幸运的是……也可以说不幸的是，他昨天被韩湘湘的“姐姐”加了好友。
“姐姐”的微信号ID是小雪初晴。
韩湘湘她妈名字叫吕晓雪，张扬在她上交需要家长签字的作业是看过这个名字。
神特么的“姐姐”！
张扬感觉自己昨天有可能用光了全年积攒的人品，当时福至心灵喊出口的这一声姐姐，直接把未来丈母娘的好感度刷到了友善，现在回想起来简直不可思议。
平心而论当时他真的很能理解未来丈母娘的做法，自己家闺女跟男同学出去玩，留一个那男生的电话以防万一，比如说回来时间太晚之类的……
但是姐姐你一大早上就发信息过来这个太让人难以理解了吧？
小雪初晴：“早上好啊张同学，今天你和湘湘还出去玩吗？”
卧槽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莫名感觉超恐怖！
张扬定了定神，平静地回复道：“姐姐早上好，我们不出去玩，晚上各回各家努力学习用功读书。”
小雪初晴：“装，你继续跟我装。”
张扬恢复了一个“严肃脸”的表情。
小雪初晴：“张同学，你不会是初恋没经验吧？”
小雪初晴：“找不到共同话题很尴尬？”
小雪初晴：“蠢啊，问她昨天用的是什么香水。”
…………
张扬木然地看着手机里面的信息，连公交车到站都没有注意到。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晚了，然后他才看到韩湘湘从另外一边走过来。
“你不会是专门在这里等我的吧？”韩湘湘看了看远去的车屁股，脸上露出一丝怀疑之色，小声说道：“如果昨天的事情让你产生了什么误解的话我向你道歉，请务必不要胡思乱想我完全没有那种意思……”
你到底是多喜欢发卡啊大小姐？每天早上都要来一遍吗？
张扬默默地关掉手机屏幕，抬起头看着韩湘湘，突然鬼使神差地问道：“你昨天用的是什么香水？”
韩湘湘的眼睛骤然睁大了一圈，仿佛受惊的仓鼠，就连身体都僵硬起来。
这问题果然超尴尬啊！让人家误会我耍流氓怎么办？
张扬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去，在心里面发出绝望的哀嚎。
果然昨天晚上把人品都用光了……
“那个……是屋顶……屋顶花园……”
24-家长
女孩子是需要被关注的。
身材和长相只是基础中的基础，她今天梳的发型，精心挑选的衣服，手链的款式，香水的牌子，甚至包括肉眼看不出来的隔离防晒。她们每天早上提前半个小时起床就是为了处理这些细节问题，然后享受被人关注的感觉。
只学会看脸看胸的男人活该找不到女朋友。
张扬作为一个直男觉得这个问题超尴尬，但是韩湘湘却表现出了一副小高兴的样子，这让他越发觉得女人心海底针，简直深不可测。
今天注定又是不得安生的一天，张扬知道哈雷回来肯定要找他，但是没想到还有另外一个麻烦等着自己。
刚上了半节课，张扬就被教导主任叫出了教室，劈头盖脸一顿训斥。
说了半天都是废话。
这位教导主任姓黎，人送外号“茄子梨”。今年五十二岁，基本上已经到了被时代淘汰的年纪，简单概括来说就是一个不招所有人待见的秃顶官僚老胖子。
这人正经的本事没有，溜须拍马媚上欺下的本事倒是炉火纯青。据说校方之所以还捏着鼻子给这货发工资，主要就是为了让他发挥这方面的特长，接待好各路领导以及金主。
而他自己对此却没有一点自知之明，总是以人民教师自居，尤其喜欢对其他老师和学生指手画脚。据说前两年他被人堵在小胡同里套麻袋打了一顿，三根肋骨骨折，他自己心虚都不敢报案，硬说是自己摔的。
黎主任根本不知道昨天发生了啥事儿，只知道鼎鼎大名的徐达开徐总裁来到学校要见一下自己儿子的同学，他就自告奋勇前来帮忙。
说了一路的车轱辘废话，大概意思就是人家徐总是大人物你千万不要得罪，你干了什么你心里不清楚？跟人家好好说话别给学校丢脸……诸如此类。
忍受了整整五分钟的言语骚扰之后张扬才搞清楚一件事，黎主任根本就没见到人家徐总本人的面儿，一切全靠自己脑补。
校门口不远处路边停着一辆奥迪A8——有人说四九城开奥迪的都是司机，这句话的另外一层意思是坐奥迪的都不是一般人物。
有人就喜欢炫耀，但大多数人其实都倾向于低调，这里也包括大多数有钱人。
老话说包子有馅儿不在褶儿上。
开车的司机自称叫做小高，穿西装打领带特有商务范儿，看起来挺年轻的感觉就像大学刚毕业一样，但却不是普通角色，三言两语就把黎主任打发掉，然后给张扬拉开了车门。
后座上坐着一位相貌不扬的中年男子——至少跟他儿子比相差不止一个等级。但却带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这就是传说中的徐达开徐总裁，出去吃份炒面都能上微博头条的大人物。
这车的内饰真是帅呆了！
这是张扬当时心里面唯一的一个念头。
他脸上的表情被徐达开看在眼里。
上车之后，徐达开直接开门见山说道：“张扬同学，我是徐曦的父亲。昨天的事情还要多谢你，要不然我都不知道这孩子会出事。”
儿子被人打了还要亲自过来谢谢人家？他是不是傻？
一秒钟几百万业绩上下，说句话就能呼风唤雨的徐总看起来像个傻瓜？
张扬既然敢动手，还没有改动监控记录，真正的原因就是跟徐曦自身的问题比起来，他们这点小恩怨真的不算事。
不过徐达开的出现确实有些出乎张扬的意料，他本以为徐家人这个时候应该把全部精力都放在给徐曦治病的问题上，而不是像网络小说里那样嘴里喊着你竟敢伤害我儿然后让黑衣保镖过来杀人灭口。
因为那是……
“电子毒品。”
“听说那东西挺危险的，哈哈。徐曦同学没事吧？”张扬一脸无辜地看着徐达开，心想难不成你以为这事儿也跟我有关不成？我连监控记录都没改就是要洗脱自己嫌疑的啊！
做人做事不能太干净，这是老王交给张扬的生存之道
越是拥有完美不在场证明的嫌疑人越值得怀疑，这是恐怖小说的经典套路。现实中也一样，这是一个复杂的人脉社会，无论做什么事情都会或多或少留下痕迹。你要是把自己洗得太干净了，反而容易招惹别人的视线。
所以一直以来张扬都在尽量保持一个“看起来似乎有点本事但实际上也就那么回事儿的三流网络黑客”的伪装形象。
当让他没有预料到的是，负责开车的那位小高似乎对这方面相当的了解，敏锐地注意到了他的演技疏漏。
像你这样的人才不应该去混江湖吗？给一房地产老板开车算怎么回事？
“所以说叔叔您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儿？”张扬疑惑地问道：“我跟徐曦的关系可能并没有您想象的那么亲密，他的事情我确实不太清楚。”
“别紧张，张扬同学，我没有别的意思。”徐达开摆摆手说道：“我是以家长的身份来找你的，既然你对这方面懂得比较多，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张扬笑道：“我觉得您可能对我有点误解……”
徐达开笑而不语，拉开手边的暗格抽出两张白色的卡片递给张扬。张扬接过来看了一眼，发现是两张游戏嘉年华的门票。
不是CJ那种级别的普通游戏嘉年华，而是虚拟现实行业巨头黑天鹅举办的一个内部游戏展销会。前些日子张扬听说过一些风声，据说黑天鹅有一款投资超过二十亿的重磅级巨作即将面世，自称为跨越时代的革命之作。
除此之外暂时还没有更多信息透露出来，这次展销会应该就是进入运营环节的前奏。像这种前期活动一般只会邀请那些VIP等级超高的氪金狗大户，门票基本不会外流，以满足狗大户们的优越心理。
简单来说就是你有钱都买不到。
当然，对于不敢兴趣的人来说也确实一文不值。
张扬本人对这种游戏并不怎么感兴趣，对于常年下潜深渊的深潜者来说，市面上这些所谓的虚拟现实网游就跟过家家没什么区别。
但他现在不只需要考虑自己一个人的问题。
他抬起头看了看徐达开，发现徐总笑得意味深长。
25-交互仪
仇富是一种很普遍的社会心态。
很多人对于有钱人的印象就跟网络小说里描写的反派一样，脑满肠肥言语可憎，不学无术骄横跋扈，最重要的是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杀人放火强抢民女无恶不作，勾结黑恶势力贪官污吏沆瀣一气，等等等等……
现实中有时候也的确能找到与之相对应的例子，比如说你的老板，又比如说你的老板的老板，或者是你的老板娘。
产生这种印象的原因同样也很简单——初中的政治课老师就教导过我们，这叫做无产阶级与资本家的阶级矛盾。
而事实上，假如你们之间并不存在这种雇佣或者说剥削关系的话，你会发现大多数有钱人都很讨人喜欢。
尤其是在他有求于你的情况下，那感觉简直是如沐春风，甚至会让你受宠若惊。
比如说徐总。
实际上他并不需要亲自来见张扬，但他还是来了，并且还为此推掉了中午的饭局。
“我找你主要是有两件事。”
看到张扬一脸好不意思地收下两张门票，徐达开微微点头说道：“徐曦的事儿我当然也有其他渠道去解决，但你毕竟是他的同校同学，小高跟我说你在这方面是行家，所以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
拿了徐曦他爸的好处，再推脱下去就有些不好了。张扬的性格一贯是吃软不吃硬，于是正色问道：“您主要想知道什么？”
小高从前面转过身来，递过来一个芒果公司最新款的交互仪，以及徐曦的手机说道：“这是小少爷现在用的设备，麻烦张同学你帮我们检查一下。”
张扬点点头，接过交互仪随手一掰，就把源存卡拔了出来。
交互仪实质上就是VR眼镜的一种进化版本，两者之间的关系差不多就相当于当年的黑砖头大哥大与后来的芒果4S一样。
真正的交互仪本体比VR眼镜大不了多少，比如说芒果公司22年推出的BB-1st微型交互仪，实际上就是VR眼镜加上耳机和靠枕部件组成的一个半包围式头盔，总重量只有两千五百克左右，相当于一个商务笔记本。
这款产品上市之初确实很受欢迎，甚至达到了供不应求的情况。但很快有顾客反映，这玩意儿长时间戴在脑袋上实在是太特么累了。必须躺在床上或者靠椅才能缓解疲劳。
于是芒果公司顺应民意很快推出了第二代产品——BB-2ed沉浸式交互仪，还郑重其事地召开了发布会宣称这是一款跨时代的科技产品。
事后这被证明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他们在第二代产品上作出的改变，就是增加了一个带有专属接口和充电功能的电动按摩椅，可以做全身按摩还能加热散热顺便听音乐，扶手上隐藏着像飞机座椅那样的可折叠餐桌，足够摆放一套肯德基全家桶套餐。分为尼龙布纤维的时尚款和手工真皮缝制的土豪款两种型号，如果有需要的话再加128块钱还能给你镶嵌一圈特别科幻范儿的彩色光带……
这款按摩椅是如此的高端大气上档次，以至于后来的市场调查显示，芒果的电动按摩椅销量远远超过了交互仪本身。
当然真正的沉浸式交互仪确实是存在的，只不过因为安全隐患的问题始终无法解决，所以一直都没能拿到民用领域的生产许可。
网络沉浸体验固然刺激，但并不适合全年龄向的大众平民。举例来说，当长时间游泳习惯了水中的浮力之后，回到岸上就会感觉身体沉重。从小生活在平原地区的人，去西藏旅游就会出现高原反应。
最初的VR设备也会导致使用者出现恶心呕吐的症状，而沉浸式交互仪从诞生之初就从未摆脱过死亡的阴影。人类的大脑太过于脆弱，而且本身在思维过程中就会产生大量生物电，在电子信号的刺激之下，很容易就会发生不可控的异变。
直到现在为止，各国企业生产出来的最新型号产品，也只能把致死率控制在百分之三左右，无法百分之百保证安全。
但也因此受到了极限运动爱好者的青睐。
或者也可以说是作死者的青睐。
人类喜欢作死，对于所有能伤害到自己的玩意儿都充满了好奇和热情。
比如说火药，蹦极，挑衅权威，以及毒品。
“过去有人将网络游戏称为电子毒品，这只是一种比喻。现在的电子毒品主要代指非法记忆程序，那玩意可真的会要人命。”
张扬打开手机扫了一下源存卡的条码，忍不住皱起眉头。怪不得看起来眼熟，这张卡和从陆强手里拿到的那根硅条是一个批次。
小高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张扬反问道：“你看过里面的东西吗？”
小高摇头道：“我听说谁看谁中招，所以要找行家来解决啊。”
“差不多的意思吧，所谓的非法记忆程序，顾名思义就是对脑电波微磁场的复制。再简单一点说，就是让你通过这段程序切身感受我的一段记忆。”张扬耐心地解释道：“因为涉及到伦理道德方面的问题，所以目前复制记忆还属于非法行为。”
小高说道：“我知道非法记忆程序是怎么回事，但为什么复制记忆就会变成致死的毒品。”
“主要是记忆重叠之后会出现一定程度的自我认知障碍，脑神经承受的压力太大就会出现应激反应。”
差不多类似于被鬼吓成精神病。
这还只是电子毒品的副作用而已，至于其他的东西张扬没打算跟小高细说，他无法确定这个戴墨镜开车的家伙是不是不懂装懂在套自己的话。
“放学之后徐曦去我们班找人，我注意到他双眼充血，瞳孔放大，还带有一定程度的斜视，而他自己似乎完全没有察觉，这其实就是使用电子毒品之后表现出来的明显症状。”张扬将源存卡重新插回交互仪，戴在自己头上说道：“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他从哪儿弄到这东西的对吧？等我先试一下再说。”
“诶，算了吧，张扬同学。”小高急忙说道：“你直接这样裸机操作是不是太危险了？”
张扬耸耸肩，抬起手比了一个OK的手势。
26-矛盾
像电影里一样用舌头舔一口白粉回头跟老大说“这批货很纯”的古惑仔们，现在坟头青草都三尺高了。
张扬当然不会傻到直接去运行那个程序，徐大少爷都已经变成前车之鉴了，那玩意的危险性可想而知。
他花了五分钟时间浏览了一遍后台的操作记录，摘下交互仪对小高说道：“他是七天之前拿到这根硅条的，里面已经装好了程序，封装手法很粗糙，看起来不是行家的手法。徐曦同学最近搜索过一个叫做天际会所的地方，如果你们想查的话可以顺着这条线查下去。”
“天际会所？”小高嘴角一咧，转过头去小声说道：“徐总，那是……”
“我知道了。”徐达开打断小高的话，对张扬笑道：“多谢你了，张扬同学。”
“没什么，这点线索您随便找人都能查出来的，算不上什么秘密。”张扬谦虚地说道：“徐叔叔，您刚才说两件事，还有一件事是什么？”
“对，还有一件事。”徐达开叹了口气说道：“我儿子平时什么德行我是知道的，他交那些狐朋狗友我也知道……张扬同学，我看你这孩子品性是不错的，所以想拜托你一下——我家那小子以后难免不会再沾上这种麻烦，平时你要有空闲的话就帮我照看两眼，这样可以吗？”
“您放心，我们是同学，看到了肯定不能不管。”张扬笑道：“但是徐叔叔您也知道，我们不是一个班的，平时很少见面……”
“这不叫事儿，回头等他恢复了我给他调到你们班。”徐达开说道。
妈蛋！老子为什么要接这种活儿啊？嫌自己脑门不够绿吗？
看到张扬的脸色有点不对劲，徐达开嘿嘿一笑道：“怎么着，担心你小女朋友被我儿子拐走啊？”
妈蛋这是你一个堂堂房地产企业总裁外加徐曦他爹该说的话吗？最近遇到的家长怎么一个比一个没溜？你们八零后人过中年就开始随心所欲集体耍流氓了吗？
“徐曦同学是他们班的班长，随便调换班级不太合适吧。”张扬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我觉得没有这个必要……您放心吧，这事儿我肯定会放在心上。”
等张扬下车之后，小高转过头来小声问道：“徐总，您这是什么套路？”
“学校这边，需要留个眼线帮我盯着。”徐达开收起笑容沉声说道：“十几岁的小毛孩子，但凡有点本事的都有傲气，你要是直接给他钱他会觉得自己受到了羞辱，这时候就得先讲情谊。”
小高疑惑道：“那您干吗还要让小少爷转班过去？”
徐达开说道：“跟你客客气气讲礼貌的那种人未必是真朋友，见面就打架的也未必是真敌人。有点小矛盾才好，这样他收我的钱办事就会心安理得。”
小高想了想，恍然大悟道：“徐总英明！”
张扬走出没多远，就感觉到手机传来一阵震动。他打开一看，徐达开给自己转了一个大红包，金额8888，后面只附加了一个名字——“徐如风”
张扬心安理得地收下了钱，这种知根知底的单子是他最喜欢接的一种工作。
为什么电影里面的黑客都要去窃取国家机密？抢银行？做局设套坑傻子？因为帅啊！因为非常coooool啊，你不这样设计剧情观众根本不买你的账。
现实生活中哪有那么多狂霸酷炫？拜托，狂霸酷炫的赚钱手法都写进刑法了好吗！
看看时间，马上就要到上午课间操了。既然是黎主任把自己叫出来的，张扬当然不会老老实实回去上课。
拿钱办事啊，这属于基本的职业道德。
给哈雷发了一条短信过去之后，张扬来到咖啡馆，开始查找这个名叫“徐如风”的家伙。
听徐老板话里话外的意思，这应该是学校里的人，范围缩小之后就容易的多了。进入学校主机后台检索一下档案，直接就可以看到这人的资料。
徐如风，高一新生，徐曦的表弟，从照片上看起来似乎是挺文静的那种人。当然，这年月单看照片没有任何意义，素颜照也不行。张扬又匿名访问了他的微博，结果看到他最新的个人动态是一篇心灵鸡汤。
“在书店挑书的时候，意外看到电视里播放的成功学课程，大师说他从小就告诉自己一定要成功。而我从小就告诉自己一定要考上清华北大，结果现在十年过去了我距离清华北大越来越远——毕业准备去哈佛。”
卧槽这位小哥难不成是个闷骚学霸？
张扬眨了眨眼睛，默默地切换回学校档案，找出他上学期期末考试的英语成绩——72.5
搞笑吧大哥？你这英语成绩上个毛线的哈佛啊？哈尔滨佛学院吗？
当然了，所谓人不情况枉少年，人家自认为是不怕事儿的扛把子，别人也没有什么办法。无冤无仇的，你还真要把人家捆电线杆么？
就在张扬乐不可支地翻微博的时候，哈雷风风火火地闯进来，屁股咣当一靠，像条死狗一样瘫倒在沙发里。
服务生走过来小声问道：“先生您还要北冰洋吗？上次您来之后我们老板特意去进了一箱货。”
“你们老板真局气！这店不火没天理啊。”哈雷竖起大拇指有气无力地说道：“今儿不要北冰洋，哥是来喝咖啡的，那种浓缩的叫啥来着？”
张扬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对服务生说道：“给他来一杯冰美式，加一份浓缩加糖不加奶。”
没过多久，服务生端来咖啡，哈雷拿起来猛灌了一口，嘴里长呼出一口气，脸上疲惫的倦容终于舒展开来。
“你还真别说，这还真比雀巢速溶的给劲儿。”哈雷摸摸鼻子坐起身来，看着张扬奇怪道：“你怎么又逃课？”
张扬怒道：“不是你说找我有事的吗大哥！”
“我那是说中午啊，中午找你吃饭！”哈雷摸着自己的光头愁眉苦脸地说：“我从昨晚上到现在一直都没合眼你知道吗？这次真的出大事儿了！”
PS:因为操作失误把这一章提前发出去了，所以牙膏决定今天补一更以表诚意
27-案件
真的出大事儿了。
三死五伤，死亡人员中包括一位俄罗斯留学生，五名伤员无一例外都是脑损伤，基本上没有什么挽救余地，下半辈子只能与呼吸机和导尿管为伴。
这是足以造成极其恶劣影响的重大刑事案件！
特勤局连夜抽调人员建立专案组，哈雷因为接触到了相关线索，被临时征调进入专案组协助工作。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这次回来没准还能提升一级警衔。
但是哈雷一点都没有因为升职感到高兴，虽然他以前也听说过有关于深渊的危险性，自己也身临其境地体验了一把，但等到真有人出事的时候，还是觉得难以接受。
“具体的情报我们这边有规定不能讲，但特勤局那边对此非常重视。”哈雷喝掉一大口咖啡，揉揉眼睛小声说道：“你那边的圈子里有什么消息吗？”
“大哥你这是来套情报的吗？”张扬抱怨道：“我是不是跟你说过这事儿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了？”
“别闹神仙，这次出事儿的全都是在校大学生，性质真的很严重。”哈雷愁眉苦脸地说道：“你要是有什么线索一定告诉我，这次事情很复杂，真不是开玩笑！”
“我知道一点事儿，但是你得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张扬想了想说道：“特勤局派出来的是哪位大佬？”
哈雷疑惑道：“你啥意思？”
张扬皱眉道：“连这个都不能说？”
“这倒没什么不能说的，是二组的项城……”哈雷突然抬起头，盯着张扬说道：“我跟你说你别坑我啊！我们有规定……”
“小霸王项城？”张扬下意识地自语了一句，看到哈雷的脸色变得诡异起来，撇撇嘴说道：“大哥你也是在圈里混了这么多年的人了，年纪都混到狗身上去了么，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
“我不知道啥啊？”哈雷顿时急了，挤出一张笑脸问道：“怎么着，合着这里面还有门道是吗？快给哥讲讲！”
张扬摇摇头，叹气说道：“特勤局的一皇四王八大金刚你有没有听说过？”
哈雷噗嗤一下把嘴里的咖啡喷了出来，乐道：“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写小说啊？”
“皇你肯定知道，就是蜂后。”张扬正色说道：“能劳驾她老人家出马的那都得是国际性的大事件，比如说三年前……除了她之外下面专门负责这方面工作的四位大佬，江湖人称四大天王。”
“你别说那么中二的外号我不就知道了么。”哈雷忍不住乐道：“什么四大天王，差点把我吓死，人家项老大是正经的一级警督好吗！”
“反正你明白就好，这四位大佬分工不同，看他们谁来带队就知道这件事属于什么性质。”张扬压低声音说道：“如果是吴四海或者柳青带队，我绝对有多远躲多远。但项城的问题就不大了，这位大佬性格好，为人仗义，据说早年间也是卧底出身，身份暴露之后，原来圈里的人脉也没有断掉。”
“那是啊，项老大在我们那边也是传奇人物。”哈雷感慨了一下，突然回过神怒道：“差点让你把我拐晕了，说好的线索呢？”
“如果是项城带队，根本不用你这种小角色出来找线索。”张扬轻轻敲打着自己的手机屏幕，用玩味的眼神看着哈雷说道：“圈里的消息项城都能打听出来，你们现在应该已经知道了——这次死的不止是那位周大福，还有另外一个俄国佬。克罗托夫和2KB，这两位在圈里是真正的老前辈，项城不可能不认识。”
“2KB是留学生，克罗托夫可不是吧？所以你们现在正在等待俄罗斯那边的消息，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跟这边的情况应该差不多。”
哈雷眨眨眼睛，收起笑容正色说道：“你小子是真人不露相啊。”
“我算什么真人，这也不是什么机密消息。”张扬摇头说道：“其实这种事情在圈里并不少见，不过一般是俄罗斯那边的案例比较多。说穿了就是小团队接大单，一不小心翻船把自己也赔进去。但这次不一样，首先接单子这两位是真正的老前辈，不可能不了解风险。另外一个问题就是——”
“把普通人牵连进来了。”哈雷沉声说道：“除了周大福之外，剩下那些死亡和脑损伤的学生，都是普通人。”
张扬说道：“不完全是普通人吧？比如夜歌……”
夜歌是一名构装师，而构装师与深潜者的距离，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遥远。
说到夜歌，张扬立刻闭上了嘴。看到哈雷的目光，他终于意识到了哈雷今天来找自己的真正原因。
“夜歌是唯一一位侥幸生还，甚至还有可能掌握线索的证人。”张扬皱眉说到：“如果这件事情牵涉到更复杂的东西，她的处境就会相当危险。”
“夜歌那边不用担心，我把这件事单独汇报给了项老大，已经对她进行了秘密保护。”哈雷摸了摸脑门说道：“但有一件事你说错了，她不是唯一侥幸生还的证人。还有你和我！”
张扬的手指停顿住了。
“就像你说的那样，周大福接了一个单子，把任务分派给了他的团队成员。”哈雷一字一句地说道：“夜歌去的就是那家医院，咱们俩也进去过。你觉得她想在里面找什么？”
“医院里没人，去医院……当然是找药。”张扬沉吟着说道：“从深渊里拿出来的药，很值钱，相当值钱。”
哈雷点头说道：“项老大也是这样说的。”
“但问题是……为什么要让没经过训练的普通人下去找药？”张扬说道：“克罗托夫和2KB不是疯子，他们就算接这种工作也不会找普通人帮忙，除非……”
“除非有人出钱，出大钱，而且很急迫，相当的急迫。也有可能是……确实有这个必要！”哈雷说道：“所以我想知道的就是，那家医院里到底有什么秘密？这个必要又是什么？”
28-线索
哈雷的心思其实很好猜，他还想下去再看看。
但是他没有坐标。
上一次他下潜使用的是张扬给他准备的新手傻瓜插件包，三小时自动销毁删除，就算专家都未必能恢复数据。
张扬当然不愿意去，凭什么啊？我当你是哥们儿才帮你一次，你也不能拿我一未成年人当免费义工吧？
更何况那坐标不安全，除了夜歌之外几乎全军覆没。
哈雷当然知道这些，所以他根本张不开这嘴。四九城长大的爷们都讲究一个脸面，于公于私他都不可能再求张扬带自己下去。
但是人命关天。
这次死伤这么多人，唯一生还的夜歌到现在还没醒过来。就算专案组对他这个编外人员没什么期待，但哈雷自己却不可能自欺欺人的视而不见。
所以他回来找张扬的主要目的，就是想看看从张扬这里能不能得到更多的线索和思路。
“现在缺少一个很重要的环节。”张扬沉吟了半晌之后说道：“你们应该已经查过机器的来源了吧？”
沉浸式交互仪，可不是像笔记本电脑那样随身携带的设备。一台不加配件的原型机重量大概在三百斤左右，差不多相当于跑步机的重量，官方不可能查不到出入记录。
哈雷说：“已经查到了，不是新运进来的设备。根据记录显示这批设备是PDM公司以企业赞助的名义捐赠给信工学院的试验产品。”
“PDM？辉月制药？”张扬略有些意外地抬了抬眉毛：“这不就是在脸上写着我是嫌疑人的家伙么？你还想查个屁啊？”
“项老大那边正在组织人力往这个方向调查，但人家毕竟是享誉国际的制药巨头，有自己专门招聘的律师团队。”哈雷耸耸肩说道：“没有明确的证据，咱们根本都别想跟人家老板见面。”
“这样啊……”张扬点头。
方向是有的，但是上层路线不好走，所以只能反过来从下面想办法挖墙脚么？
“夜歌是关键。”
“废话！”
“不，我的意思是——夜歌手上的那个坐标是关键。”张扬冷静地分析道：“不管幕后主使者想要达到什么目的，他肯定不知道哪个是安全坐标。现在三死五伤全军覆没，说明所有的坐标都不安全。夜歌是唯一一个有可能醒过来的幸存者，如果她醒过来，那就意味着她拿到的那个坐标是安全坐标。虽然咱们知道不安全，但他们不知道，所以他们现在应该是在等待夜歌的消息，然后从那个坐标下潜。”
哈雷眼睛一亮，拍手道：“对！就是这个，你一说我就想起来了！夜歌是咱俩救回来的但他们不知道啊！然后只要守株待兔……”
守株待兔没有问题，最笨的办法就是最稳妥的办法，对于警察叔叔来说更是家常便饭。
问题是他没有坐标。
“你想都别想！”面对哈雷企盼的眼神，张扬断然拒绝道：“让项老大给我一个安全邮箱，我把我知道的东西发过去，你要是不想变成植物人就别再跟着掺和了。”
哈雷幽怨地小声说道：“你牛逼你是老大，我在你眼中就是一萌新菜鸟对吧？”
张扬点点头笑道：“对啊，雷鸟哥！”
“滚——！”
最后还是没有磨蹭到吃午饭的时间，哈雷拍着胸脯说他请吃涮羊肉，张扬超想去，但是收到了韩湘湘发过来的信息。
“——你敢逃课我就去告老师！”
关你什么事啊你只是我班长还不是我老婆！
冷静下来思考了三秒钟之后，张扬果断抛弃了哈雷和他的涮羊肉，老老实实地赶回去上课了。作为一名有理想有抱负的高二学生，他觉得自己不应该把大好青春浪费在光头纹身的社会人士和涮羊肉上面。
对不起，我沉迷于学习！
有黎主任做挡箭牌，上课的老师当然不会多问。张扬走向自己座位的时候，注意到韩湘湘投来的询问目光。虽然她努力绷着小脸，但还是能看出几丝紧张。
等老师开始重新讲课之后，她的信息立刻就发了过来。
韩湘湘：“我听说徐曦家里来人了，是因为昨天的事儿吗？你不要紧吧？”
张扬回复道：“都已经解决了，徐老板是个好人，没责怪我还替他儿子道了歉，送给我两张门票作为补偿。”
韩湘湘：“（猫表情）喵喵喵？”
张扬：“对，就是有这种操作。”
韩湘湘：“……”
张扬：“那两张门票是徐老板说为了弥补他儿子对我们之间纯洁友谊造成裂痕的补偿。”
韩湘湘：“抱歉，不要，没兴趣。”
张扬：“……我还没说是什么票。”
韩湘湘：“张扬同学，明年我们就要高考了，我希望你能专心用功读书，不要迷信这些歪门邪道。”
又发卡！你们家开印刷厂的吗？
张扬深吸了一口气，心想完蛋，这票怕是要砸到自己手里。
要不要挂闲鱼上卖掉？土豪氪金大佬会上闲鱼吗？
剩下来的大半节课时间里，他一直都在纠结这个问题。相对于远在天边遥不可及的辉月制药来说，张扬当然更关心自己手头的现金问题。
中午放学铃响，安静的教室里瞬间变成菜市场，然后又在极短的时间内安静下来。饥肠辘辘的青春期少年少女们飞奔向食堂，当然也有一小部分人会选择在教室里吃自带的便当。
张扬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正在思考人生中最重要的三个问题之一，中午吃什么的时候。韩湘湘也站了起来，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小声说道：“跟我过来……”
咦？咦咦？
看到韩湘湘像做贼一样从书包里掏出来的两个保温饭盒，张扬瞬间陷入到了巨大的震惊当中。
等一下！让我冷静一下！冷静！这是什么状况？存档在哪里？先让我存个档啊！
难道说……难道说这就是传说当中的……
难以言喻的幸福感一瞬间温暖了张扬冰冷的心脏，让他再一次深刻感受到了这个世界对于自己的善意。
此时此刻他只剩下一个坚定的想法，那就是晚上回家氪一单628向诸天神佛还愿。
29-午餐
受到过去十几年来的废宅动漫影响，很多不谙世事的纯情少年都把巧克力当做女生表达心意的至高圣物，终日幻想着能在情人节这一天收到少女亲手为自己制作的巧克力，将说不出口的告白溶入到苦涩的甜蜜当中。
快醒醒，起来写作业了！
人家出于礼貌送给你的那叫做义理巧克力，不要沉溺在自我脑补的幻想当中了！
真正喜欢你的女孩子是会给你带便当的啊！无论四菜一汤的豪华午餐还是两块五一盒的素食泡面，她给你带饭毫无疑问就说明她在以结婚为前提与你交往啊！
当然会不会做饭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韩湘湘低着头在教学楼里绕了一圈，完全没有找到安静偏僻的地方。南华高中的学生人数虽然不多，但教学楼的面积同样也不大。即便是相对而言人少的角落里都挤满了一对一对的狗男女。
说实话她以前还真没发现学校早恋现象居然这么严重。
有一条科学定律叫做孕妇定律，大概意思就是只有当你怀孕或考虑怀孕的时候才会注意到身边竟然有这么多孕妇。
这条定律的真正含义是——人的视野是确实存在盲区的，因为大脑会自动过滤无意义的垃圾信息。
韩湘湘在书上看到过这条定律，所以她越发的羞愤了。捧着两个饭盒在走廊里行走，她总感觉自己不断受到奇怪目光的洗礼。如果不是张扬若即若离地跟在自己身后没有表现出任何亲密迹象的话，要不了半天时间她和他的绯闻估计就能传遍全校。
好羞耻！好想回家！
最后幸好张扬注意到了韩湘湘的窘迫，带着她溜到了教学楼天台上面。
通往天台的门是被锁死的，主要目的不是为了阻碍狗男女亲热，而是防止学生跳楼自杀。虽然天台上也安装了防护网，但对于校方来说，预防这种事情做多少防护都不为过。
现实中的教学楼天台……很脏。毕竟平时无人光顾，只有清洁工偶尔上来打扫罢了，根本不存在那种留给男女主角发生里番剧情的干净地面。
你说防护网？老兄你好像很懂行的样子？那你就没想过你们在楼上看风景，别人也能在楼下看你吗？这又不是二十层的商务酒店……还是说你们就喜欢这种play？
当然，类似于运动场的那种塑料座椅和遮阳伞还是存在的。这里原来还有个网球场，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废置了。
什么？你说门锁死了？那能叫事儿？
拿着主机管理员的权限，只要张扬愿意，他半夜进教师办公室偷看试卷都毫无压力。
感谢这个物欲横流的电子时代和信息社会！
韩湘湘掏出纸巾把两个人坐的地方仔细擦了一遍，然后红着脸坐下来将手里的保温饭盒递给张扬说道：“谢谢你昨天晚上送我回家，这是我给你带的午饭。”
“举手之劳，你太客气了吧。”张扬不动声色地接过饭盒，心里面已经做好了准备，就算是韩湘湘作出杀人料理他也要抱着必死的决心去吃。
“是我妈昨天晚上蒸的包子。”韩湘湘小声说道。
丈母娘给女婿蒸包子有什么说法来着？
姐姐你真是好顶赞！我以后会肝脑涂地孝敬您的！
打开保温饭盒，里面盛放着六只又白又胖香气扑鼻的大包子，因为饭盒的质量过硬所以还保留着不少的余温，让张扬的眼睛都忍不住湿润起来。
此时此刻他心里唯一的想法就是拿出手机拍照发朋友圈，然后牛逼哄哄地加上一句——这是我老婆中午给我带的包子！
可惜他没有朋友圈，韩湘湘也不是他老婆。
出于正常人水准的情商也在阻止他作出这种把好不容易刷起来的好感度降为负数的变态行为。
一口没咬到馅儿……
但是完全没有问题！虽然面皮稍微厚了一点但味道还是处于平均水准之上的！反正张扬已经很久没吃过自己亲妈做的包子了。
不，拜托以后也永远都不要再吃到吧。
未来丈母娘做包子馅用的是胡萝卜鸡蛋和玉米猪肉，一荤一素营养搭配合理。自己那位亲妈天知道她会把什么玩意儿放在馅儿里！
你以为快餐店的老板娘就会做饭吗？太天真了！那种加盟快餐店是不需要厨师的，你们吃到的盖饭实际上全都是袋装密封临时加热的速食品！
等张扬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六个包子全都消失了……这一刻他突然理解了二师兄在五庄观的心态。
什么味道来着？
张扬回过头，看到韩湘湘嘴里咬着半个包子瞪大眼睛看着自己。她连第一个包子都没吃完，就眼睁睁看着张扬如同饿虎扑食一般扫空了饭盒。
我妈做的包子有那么好吃吗？
“那个……是不是我带的少了？”看到张扬的目光，韩湘湘顿时慌张起来，把自己的饭盒递过去说道：“来吃我这个吧，我吃两个就够了的。”
女孩子饭量小是常识，当然主要原因是不敢多吃。毕竟光吃不胖的体质只是一个传说，韩湘湘虽然有这方面的潜质，但也不是挥霍的资本，她还要为可乐和薯片分配出足够的热量份额。
不过……自己饭盒里的包子，就算没咬过也算是剩饭吧？
让男生吃自己的剩饭这种事情……
回想起老妈今天早上装饭盒时脸上露出的意味深长的笑容，韩湘湘顿时感觉到心里一阵发寒。
可索！老妈你算计我！
话说你到底在我爸身上试验过多少套路？韩老板能活到现在真是太不容易了！
但是没办法，话已经不过脑子的说出去了，现在反悔也晚了。
眼看着张扬的手慢慢伸过来，韩湘湘脸上的温度迅速升高，脑袋上几乎要冒出白烟。
我到底在做什么啊？！
“那个……有点不好意思……要不明天让你尝尝我的手艺吧？”
“啊？好……好啊！”
好什么呀？！
意识到自己答应了什么事情的韩湘湘直接心态爆炸了。
搞毛啊？这种散发着诡异气息的剧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们是情侣吗？我为什么要答应下来啊？张扬同学没想到你是这种心机婊！你也算计我？
韩湘湘的眼神变得“和善”起来了。
30-食材
小雪初晴：“包子好吃吗？”
张扬：“非常好吃，至少比我妈做的包子好吃一百倍。”
小雪初晴：“真会说话，下次再让湘湘给你带。”
张扬：“那怎么好意思呢，太麻烦您了。”
小雪初晴：“姐姐可不喜欢太虚伪的孩子喔！难道你真的不想吃湘湘亲手做的便当吗？”
张扬：“对不起，我想吃！”
小雪初晴：“很好，男子汉就是要坦率一点。今天我教湘湘做汉堡肉吧！”
张扬：“那个……其实今天我和韩湘湘说好，明天让我来准备午餐。”
小雪初晴：“（#?Д?）！！！”
张扬：“……”
小雪初晴：“你会做饭？”
张扬：“家常菜……的程度吧。”
小雪初晴：“好感度+20！”
到底是你的好感度还是韩湘湘的好感度？话说原来累积到多少分了啊？
虽然超想问这个问题，但张扬还是默默地放下了手机，他隐约觉得继续聊下去恐怕会有被查户口本的危险。
丈母娘这种危险生物是防不胜防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做汉堡肉还需要教的吗？难道说……在外面十项全能的班长大人还有这样隐藏的一面吗？
总感觉肩膀上的责任又沉重了一些。
所以到底要做什么菜带到学校去呢？
如果让张扬自己来选的话，当然是红烧肉配米饭。但如果是女孩子的话，应该不会喜欢这种看起来就充满卡路里的硬菜吧？反正他很少在学校食堂看到女生点红烧肉就是了。
最合适的选择当然是蛋糕吧？虽然很奇怪那帮女生为什么对肥肉深恶痛绝却对奶油一往情深，本质上不是一样的东西吗？但是同等卡路里的奶油蛋糕和红烧肉在她们心中的排位绝对天差地别。
张扬会做蛋糕，但是家里没有烤箱。
这时候去买烤箱已然是来不及了，那么退而求其次……应该是甜食吧？宫保鸡丁，糖醋排骨，可乐鸡翅这类甜口的菜系，也很受女孩子喜欢。
如果在这里面挑选一款做法简单甜而不腻又很有格调的菜品——三杯鸡如何？
做法超简单，三杯鸡顾名思义，就是一杯酱油一杯料酒一杯食用油加上鸡就可以搞定。但如果想要好吃的话，就必须在食材和调料上下功夫了。超市里八块八一斤的大鸡腿和一百五十块一只的三黄鸡都可以用，以午餐便当的水准来说前者更为物美价廉。酱油使用生抽就好，料酒最好选用米酒，食用油选猪油口感最佳。
有一些讲究格调的食客喜欢加九层塔也就是新鲜罗勒叶，这个超贵而且没必要。加香菜和葱花其实也能达到同样的效果。
真正的秘密武器是砂锅，以及冰糖。
“味道不错，还有没有？”
就着辣椒酱吃掉整整一盘鸡肉盖饭的老王如是说道，能让他说一声不错的，那应该至少超过了外卖快餐的平均水准，这让张扬心里松了口气。
不过蘸着那么多辣椒酱真的能吃出鸡肉原来是什么味道吗？
“为什么突然问我口味的问题？”老王吃饱喝足咕嘟咕嘟灌下一口茶水之后有些疑惑地说道：“你妈要过生日了？你想给她做菜？”
张扬无奈道：“我妈是正月里的生日。”
“那就是有小女朋友了是么？”老王趴在阳台上嘿嘿笑道：“我这种老家伙真是跟不上时代了啊，现在已经开始流行男生给女生送饭了吗？长的怎么样？给我看看照片！”
张扬沉默了一下，掏出手机打开一张班级活动照片说道：“就是边儿上这个。”
老王眯起眼睛仔细看了看，咧嘴乐道：“还别说，你小子眼光可以啊。这在我们上学那会儿，绝对是校花的级别。”
张扬问道：“你们上学那会儿真的会评十大校花吗？”
“狗屁！”老王摆手道：“能认识班花就不错了。我们那时候是真不允许早恋的，搞对象那都跟地下党一样……哪像你们现在这么开放。”
谁说我们现在就开放来着？都自闭到死了好吗！
张扬收回手机，低声说道：“你听说了吗，那两个老毛子惹出大麻烦了。”
“啊，我知道。”老王点点头，有些兴致索然地说道：“圈里已经传开了，咱们这边死了三个人，俄罗斯那边死了四个。两边加一起算上植物人的话一共折进去十六个，现在不止是我们特勤，克格勃也是一头雾水……你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个来了？”
“我有个朋友跟这事儿扯上了一点关系。”张扬挠挠脑袋说道：“所以我就想问问，以前也发生过这种事儿吗？”
“你说死人？那有什么可稀奇的。”老王撇嘴道：“十年前那会儿最混乱的时候，就算是准备万全的黑客组织也是说没就没，从上到下全部爆头无一生还。不过克罗托夫和2KB他们俩也是从那个时候留存下来的老鸟，按理来说不应该栽在这上面。我倒宁愿相信他俩是死于酒精中毒。”
张扬想了想说道：“我听说2KB是复旦的留学研究生，十年前他才多大？”
“比你现在小几岁吧，那个时候他就是圈里有名的少年天才了。”老王皱着眉头回忆道：“不过按理来说，他应该被俄罗斯招募才对，怎么可能跑到中国来读研究生……”
自言自语说到这里的时候，老王突然闭上了嘴。他那慵懒的眼神骤然变得犀利起来，让张扬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
不过下一刻，他就闭上了眼睛，又恢复到了自己平时那副废宅的样子。
张扬疑惑道：“你想起啥了？”
老王摇头道：“没什么，只是说起他就突然想到了过去的一些事情……你刚才说你朋友跟这件事有牵扯，你是打算帮忙吗？”
张扬耸耸肩说道：“我有几斤几两你还不清楚么，这种事儿我怎么敢瞎掺和？”
“你有几斤几两我当然清楚。”老王抬起头嘿嘿笑道：“但这不还有我呢吗？”
张扬惊恐地看着老王，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之后惊奇道：“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的吗？您老人家也想要学雷锋做好事？”
老王一本正经地点头道：“对啊！”
“对你个鬼啊！你当我傻？”张扬激动地叫道：“当初是谁教我不见兔子不撒鹰，天上不会掉馅饼这些人生哲理的？真想看看那个人现在的嘴脸啊！”
31-缺陷
“盐放多了。”
“我知道……”
因为不小心手抖了一下，半罐盐消失了，就算再怎么迟钝也不可能不意识到自己盐放多了吧？又不是做金华火腿！
韩湘湘望着自己面前被咸盐覆盖的不明物质，嘴角微微抽搐。
总以为厨房杀手这种二次元属性根本不可能出现在现实当中，没想到居然潜伏在自己身上，这对于性格要强的少女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
吕晓雪放下手机，叹了口气说道：“拿去用水冲一下，把盐冲掉，然后再用厨房纸把表面的水分吸干。你要在肉馅里放鸡蛋的话是不需要再加水的。”
“喔喔喔！”韩湘湘手忙脚乱地端着盆冲到水龙头边，结果越慌张动作就越笨拙，打开水龙头直接拧到最大……
盐冲掉了，肉馅也被自来水冲散变成了肉汤。
需要一个会做饭的男朋友，否则就会饿死。
在这一刻双眼中失去神采的韩湘湘心里面只剩下了这一个念头。
“看来真的需要一个会做饭的男朋友啊。”吕晓雪托着下巴感叹道：“不要浪费食物，放在那里明天给你做冬瓜丸子汤吧。”
“这不科学啊！”韩湘湘委委屈屈地小声说道：“明明妈你的厨艺那么好，为什么我完全没有遗传？”
“因为你爸不会做饭，泡杯面都会忘记放料包。”吕晓雪飞快地回答道：“从遗传学的角度来说这非常科学，只是你不幸中奖罢了。”
“我为什么要中这种奖啊！”韩湘湘握住拳头眼泪汪汪地反驳道：“我只是平时缺少这方面的锻炼而已，学校又没有厨艺选修课！再说我还是会做鸡蛋汤的啊，还有煮面条！”
妈你为什么要用那种和善的目光看着我？
“没关系，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他会做就好啦。”吕晓雪微笑道。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韩湘湘眯起眼睛疑问道：“我才是你的亲生女儿吧？为什么妈你一直在给别人打助攻？”
“当然不是错觉。”
“诶——？！”
“你外婆啊，年轻的时候相当尖酸刻薄呢。”吕晓雪沉默了一下，看着自己的女儿柔声说道：“那年我带你爸回家的时候，她把你爸拿去的礼物全都扔出去了，还指着他的鼻子说——看你那一脸穷相，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当我们吕家是什么人都能进门的吗，就你这样的癞蛤蟆也想吃天鹅肉？”
韩湘湘捂住嘴，难以置信地小声问道：“这么狠？”
“就是有这么狠，你爸当时气得眼睛都红了。”吕晓雪深吸了一口气，低声说道：“我二话不说抓起书包拉着你爸转身就走，还记得那天下大雪，他把所有钱都拿去买礼物了，兜里剩下的零钱连打车都不够，我们俩冻得都跟冰棍一样。当时我就在心里面发誓……如果我以后有女儿，她带男朋友回家的时候，我一定要做一桌满汉全席来把他镇住！”
“这叫什么理由啊！”本来听得十分感动的韩湘湘顿时哭笑不得起来，抬起手说道：“首先我没有谈恋爱！其次妈我觉得你这是走到另一个极端了吧？”
“首先我相信自己女儿的眼光！”吕晓雪用同样的语式回击道：“其次你已经跟人家牵手了吧？在古代这可就是要负责的。”
“你都说了是在古代啊！”
“但你没有拒绝就说明……在你的潜意识里感觉他还是可靠的吧？”
无法反驳。
虽然看起来没有什么存在感，但是那家伙的性格远比外表成熟。尽管有这样的和那样的种种槽点，但不可否认的是——确实感觉很可靠。
韩湘湘咬着嘴唇不说话。
吕晓雪悠然地说道：“所谓的男人呢，长得帅不帅其实不重要，有没有钱其实也不重要，最重要的还是可靠啊。”
“所以韩老板去米兰谈生意，你就一点都不担心他包养长腿嫩模金发小姐姐。”
“滚去写作业！”
韩湘湘飞快放下饭盆，圆润地滚了。
洗完澡换上背心趴在抱枕上，感觉自己彷佛已经变成了一条咸鱼。
这两天不知道为什么特别的累，也许是受刺激太多导致的精神疲惫吧。韩湘湘带上交互仪，进入蓬莱岛看了一眼他们的聊天空间，不出意外地被封掉了。
姑且也能算是案发现场吧，不封才怪。不过托那位大神的福，修改了她们的登录痕迹，所以大家现在还没有享受到被警察叔叔上门请喝茶的待遇。
流苏重新建了一个跟蓬莱岛没有关系的聊天群，如果夜歌醒过来的话会在第一时间通知大家。锅炉童子在群里上蹿下跳嚷嚷着要认识大神，很快就遭到了群主的禁言镇压。后来也就没有人在群里说话了。
对于构装师来说，还是虚拟空间更方便交流一些。
韩湘湘检查了一下自己格纳库里的练习作品，基本上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构装学并不是单纯的编程技巧，还要涉及到生物学，心理学乃至于医学领域。这对于高中生来说还是有些太困难了。
没有老师手把手指导的话，只能放弃治疗了。
韩湘湘随便打开一个新上映的网剧，同时给流苏发了一条信息：“苏苏你有过谈恋爱的经验吗？”
流苏秒回：“当然有！”
韩湘湘：“（?_?）……”
流苏：“真的有啊！像我这么漂亮的女生都初三了怎么可能找不到男朋友？”
韩湘湘：“……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感觉到你在虚张声势。”
流苏：“无路赛！老太婆！关你什么事！”
韩湘湘：“所以确实是没有的吧？”
流苏：“……”
流苏：“话说香香你突然问这个问题做什么，莫非……噫！我上次说给你介绍我哥你都不答应！居然背地里偷跑吗？”
韩湘湘：“什么叫偷跑？本宫需要的话，随便招招手就有凯子过来侍寝啊！”
流苏：“哇，好可恨，香香居然都有男朋友了！我的白马王子又在哪里？”
韩湘湘：“你不应该去约那位大神吗？”
流苏：“打滚哭！大神完全不理我！我哥也不理我！”
韩湘湘想了想，脸上扬起一丝坏笑，回复道：“你有没有试试给人家爆照？”
32-跳蚤市场
作为国内资历最老也是规模最大的虚拟空间门户网站，蓬莱岛的水很深，深不见底。
圈里有句老话叫做蓬莱冰山岛，地狱十三层。
蓬莱岛开放的公共区域就是环绕仙山的那些卫星浮岛，一个浮岛相当于一个功能版面，代理网络游戏的服务器端口放在仙山里面。而它真正重要的，也是不对外开放的部分，全部都隐藏在海面之下。
海面之下隐藏着无数只有圈内人才知道的秘境，想要进入这些秘境首先需要蓬莱岛高级会员的权限，其次则是得到秘境管理者的邀请码，申请通过之后才能被批准进入。
普通网民即便是跳海也只能看到海底沙滩和珊瑚带鱼，所有的秘境都被设置为不可见，必须发送相应的密匙验证码，然后原地等待被拉入。
这也就是过去俗称的半位面暗网区。
张扬平时使用的“纯阳剑仙”这个马甲账号，平时经常在跳蚤市场里活动。
跳蚤市场的名字就叫做跳蚤市场。
名字在这里毫无意义，大家用的都是网名和假身份，不寻根究底是这里默认的潜规则，有人不守规矩就会被踢出海底。如果遇到不可抗力因素，这个跳蚤市场立刻就会土崩瓦解，然后在更加隐秘的地址上重建。
这里是T1级暗网区，正常人难以接触的灰色地带——注意是难以接触而不是完全无法接触。只要你懂得基础的网络技术，并且找到正确的门路就可以被邀请进来。这里的流量甚至比水面上某些浮岛还要大，而且三教九流鱼龙混杂。
跳蚤市场当然是做交易的地方，但这里没有淘宝上能找得到的正常商品，也没有犯罪的违禁品（至少表面上绝对不存在）。这里主要经营的，是还没有被现实法律列入保护范围的网络信息，数据包，和一些圈内人才有能力处理的灰色工作。
圈里黑话叫做接单。
张扬手里目前还有三个单子，其中一个就是哈雷发布的收购新款硅条，单子上面写的是有位富二代少爷收集不同款式的硅条做展览，实际上通过这种渠道对本地的走私商进行监控。他那里有一笔专门调拨的经费，所以出手很阔绰。
实际上这个单子是有问题的，一般经验丰富的老鸟都能看出其中味道不对劲的地方。在跳蚤市场里面像哈雷这种身份的人不在少数，但具体有多少，又有多少人被发现，多少人在潜伏……这种情报就连官方后台都未必完全掌握。
过去有一句网络名言叫做：你不知道坐在网线另一端电脑前跟你聊天的是不是一条狗。
现在跳蚤市场里面的情况是：你无法确认跟你交易的人会不会第二天就来查你水表，学习判断对方真实身份并永远保持谨慎小心隐藏好自己的真实资料，是从新人晋升为老鸟的必要条件之一。
这就像是一场狼人杀的游戏，考验着每一个人的判断和欺骗能力。连这种考验都无法通过的菜鸟只有一种结局，就是沦为别人的肉鸡。
当然，就算你猜出了真相其实也不必揭穿，更不必告诉他人，在这里信息本身就具有价值。比如张扬和哈雷在现实中面基之后，就可以心安理得的接他的单子赚取外快，哈雷可以从他这里得到不掺水的情报，又不必再浪费资源去推断情报的真实性。
因为准备明天的午餐浪费了不少时间，所以张扬没有继续下潜，只是留在跳蚤市场里处理自己手头的工作。
正好刚刚接下来了一个新单，就是对于“徐如风”这个人进行调查。
在校学生，徐曦的表弟，这种人的资料查起来基本没有难度。在网络时代，没有任何人能保守住自己的秘密，防火墙带来的安全感只是一种错觉，实际上你的个人信息早已经被云网络的大数据计算提取出来，而你还没有遭受损失的原因仅仅是犯罪成本过高而已。
没错，网络时代不仅削弱了个人用户的防护伞，同时也提升了犯罪成本。这实际上就是一个黑森林模式的社会结构，无论受害者还是犯罪者，首先必须要做的事情就是将自己隐藏起来。
大约二十分钟之后，张扬找出了徐如风名下的三个银行账户以及密码，但这没有什么卵用。这家伙的问题肯定不是钱的问题，徐老板应该是想要知道，害他儿子变成精神病的那根硅条到底是谁给的。
我家的孩子不会做坏事，一定是别的小孩把他带坏了——抱有这种顽固想法的家长确实也大有人在。
所谓空穴来风未必无因，虽然不知道徐家到底有什么豪门恩怨狗血剧，但徐老板既然慷慨大方，他当然要食君之禄担君之忧。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就在张扬翻阅资料的时候，系统显示涟月流苏发来了一张图片。
打开一看，照片上是一个穿着初中校服的小姑娘，圆圆的脸蛋束着双马尾，头发上绑着五颜六色的彩线，嘴里叼着一张刚刚撕下来的练习本作业纸，上面用签字笔涂黑了四个大字——我是流苏！
超萌！超可爱！
这么卡哇伊的妹子怎么可能是哈雷的亲生妹妹？
张扬默默地保存了图片，发现图片下面还有一句话：“本人素颜照！大神可以找我哥求证！”
张扬想了想，回复道：“你哥知道你给陌生男子发照片会打死你吧？”
他还会打死我……
对面沉默了十几秒钟，回复道：“对不起，请务必不要告诉我哥！”
怂了！居然这么快就怂了啊！早知如此你刚才想什么了？
不过人家作为年幼的美少女当然有任性的权利，张扬叹了口气回复道：“找我什么事？”
涟月流苏：“我哥不理我，所以想找大神聊天，不会打扰你吧？”
当然会啊！但是妹子主动找你聊天这种事，正常的单身男性都没有理由会拒绝吧？那些只会说“等我打完这一局”的同胞们，你们找不到女朋友难道还要怪上帝吗？
当然张扬绝对没有任何猥琐变态的想法，流苏是哈雷的妹妹，年纪看起来就不大，那也就算是他妹妹。
会对妹妹产生不正当想法的除了真正的变态绅士之外，就是沉迷于ACG的死宅了吧？
对不起我已经有预定的女朋友了！FFF团再见！
张扬努力装出成熟的口吻回复道：“你哥最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处理，这段时间不要去烦他了。另外夜歌那边的事情你也不要再管，有消息我会告诉你的。”
涟月流苏：“我知道的！大神你有女朋友吗？”
张扬：“当然有！”
涟月流苏：“骗人！大神你看我照片可爱不？可以和我约会吗？”
张扬：“……？！”
33-妹妹
“你不是傻吧？”
看到流苏发过来的聊天截图，韩湘湘深深的震惊了。
她只是随口开玩笑而已，没想到流苏真把照片给人家发过去了，还主动要求约会？
现在年轻人都这么彪的吗？
流苏：“……不是说重病要下猛药的么？”
韩湘湘：“这是鬼的重病啊！”
流苏：“呃……无法撤回了。”
韩湘湘：“你不是真要跟他约会吧？”
流苏：“当然不是啊！这是试探啊试探！这一招叫做打草惊蛇，通过他的回答就能看出这个人的人品如何！”
韩湘湘：“不，我觉得你刚才没想那么多，只是单纯的说话不过脑子而已。”
流苏：“口胡！香香你怎能凭空污人清白！我这可都是从书上学到的知识理论！”
韩湘湘：“什么书……算了我不想知道。”
流苏：“就是最近要改编成网剧的那本《特工毒妃三小姐：霸道总裁上床来》”
韩湘湘：“什么鬼！”
流苏：“主演是XR团的主唱罗宾啊！”
韩湘湘：“罗宾不是疯了吧，怎么什么工作都敢接了，最近我还看到他代言山寨网游。”
流苏：“没办法吧，听说合约快要到期了，虽然年纪大了但也要废物利用榨干油水啊。”
韩湘湘偏过头百度了一下XR团的资料，看到罗宾的年龄——25岁。这个年纪放在社会上还是个乳臭未干的新人，但以偶像的标准来说，确实是足够大龄了。
没有唱功没有演技，光靠脸吃饭的那一代偶像，基本已经沦落到了圈子的边缘。除了极少数的死忠粉之外，他们早已被大众遗忘。
当然这并不是说他们无法再保持自己的容颜，只是新一代虚拟偶像的时代已经到来了。
流苏：“大神回复了诶，跟我想的一模一样。”
韩湘湘看到截图上显示着——####：“等你长大再说吧。”
流苏：“看口气就知道，这是个大叔对不对？现充对不对？”
韩湘湘无语地回复道：“对不起我没看出来，人家既然是你哥找来的专家，应该是很厉害的黑客吧，黑客不都是宅么？”
流苏：“你这是歧视吧？绝对是歧视吧？黑客为什么就要宅啊？难道就没有那种穿西装打领带，每天拎着笔记本电脑为大客户提供私人服务的白领人士？难道就没有那种放荡不羁，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隐世侠客？”
韩湘湘捂脸叹息道：“拜托你少看一点电影好不好？”
虽然今年已经升入初三，但流苏的中二病似乎依然没有痊愈的迹象，顺便一提她还是个大叔控。
张扬对此当然一无所知，流苏在他眼中只是哥们儿的妹妹而已。虽然看过了照片，但是流苏给他留下的印象与其说是小小美少女，倒不如说是个熊孩子。
不作死就不会死。
我又没有主角光环，干嘛要给自己修建修罗场？
所以对于流苏提出的约会请求，他心里没有一丝波动。
但他不知道自己礼貌而不失和善的态度，会对一名中二少女造成怎样的误解。
流苏：“我已经年满十四周岁了！”
所以你想说什么？让我不必担心做错事被判死刑吗？
张扬沉默了一下，回复道：“有什么事儿你就直说吧。”
流苏：“?（????ω????）?……”
张扬：“不说我就下线了啊。”
流苏：“无语，大神你这样子真的能找到女朋友吗？”
张扬：“不劳费心了，今天老婆给我带的午饭很好吃。”
反正流苏也不知道自己是谁，吹一点小牛逼毫无压力。
流苏：“诶——？我哥都还没有女朋友！”
张扬：“你哥往自己胳膊上纹魔法少女，活该一辈子没女朋友。”
流苏：“好有道理，无法反驳！ORZ！”
流苏：“大神你的网名到底是什么啊？我不是要一直叫你大神或者####吧？”
张扬：“叫哥哥就好。”
流苏：“好的大叔！”
张扬翻着白眼回复道：“你不说正事我真下线了啊。”
流苏：“好的大叔，其实我是想让我哥周末带我去欢乐谷。”
所以说你想让你哥带你去欢乐谷到底和我有什么关系？
流苏：“因为我没钱买票，这个月零花钱已经花光了，现在穷的只剩下这副年轻的身体与这张可爱的脸。”
张扬很想吐一句槽，说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但是冷静下来想想，其实也不是没有道理，换做别人在看到那张照片的时候就会被迷住了吧？
我跟你讲我要不是今天中午吃了韩湘湘同学的包子我也把持不住的。
张扬深吸一口气回复道：“你就不怕我是坏人吗？”
流苏：“我不怕，我哥认识你，我哥是警察！”
很好，这个逻辑很好很强大，非常具有说服力。
张扬果断回复道：“你仔细想想，相对来说警察认识的坏人更多吧？”
这句话让流苏那边沉默了整整两分钟，看来对她造成了效果拔群的心理打击。
流苏的沉默让张扬隐隐感觉到了一种负罪感，对于一名直男来说，欺负年纪小的女孩子这种事情反而会给自己造成不小的精神压力。
他等了一会，看到流苏还没有发来信息，便忍不住回复道：“我这里有两张游戏嘉年华的门票，你想不想要？”
流苏：“想想想想想！”
本来想要把那两张门票挂在跳蚤市场里卖掉的，但如果能哄小妹妹开心的话，张扬觉得自己少赚那几百块零钱也不算什么大事儿。
流苏：“大叔你真的要约我吗？”
张扬：“不约谢谢，两张票都给你，跟同学一起去玩吧。”
流苏：“震惊！大叔你是被老婆调教成五好男人了吗？这种话你都说的出口？”
张扬：“没错，就是有这样的男人！”
问清楚流苏的地址，居然是离自己家这儿不远的萱草中学，明天叫一个同城快递就可以把票送过去。张扬正好做完手头的工作，和流苏说了声再见就下了线。
此时此刻他并没有意识到，由这两张门票引发的一系列事件会给他未来的人生带来怎样的改变。
34-项城
流苏找不到哈雷，因为哈雷正在工作，他工作的时候会关掉手机换上新马甲，断绝所有熟人的联系方式。做这一行，有时候比真正犯罪还要危险。
他再次使用沉浸式交互仪，进入了夜歌的聊天室。
那个聊天空间并没有被真正封死，而是通过后台调整了准入权限。哈雷进来的时候，看到项城一个人坐在地板上百无聊赖地刷着微博。
单纯从外表上来看的话，项城根本不像是一个警察。当他身穿灰色西装白色衬衫戴着金边眼镜出现在你面前的时候，给你的第一感觉就是富家公子，还是那种在家族企业里进修锻炼的富二代公子哥。
很斯文，很优雅，很柔弱。
当然，被他亲手抓进监狱的那些高智商犯罪分子绝对不会这么想就是了。
他叫项城，特勤局二组行动队队长，江湖人称小霸王，同时也是国内警界屈指可数的传奇人物之一。
做卧底做到让黑白两道都心甘情愿喊他一声大哥的程度，不可谓不传奇。
看过项城公开的事迹之后哈雷简直惊为天人，发自内心地将这位老大当做自己的偶像。
看到哈雷进来，项城关掉窗口招手示意他过来，随手从兜里掏出一瓶茅台酒两个大茶缸开始倒酒。
哈雷忙说道：“项老大我不喝酒……”
“假的你怕什么？这玩意又没有真酒精，只是模拟出那个味道而已。”项城转手又掏出一盘酱牛肉，放在地上让哈雷坐到旁边，搓搓手笑道：“你走得匆忙都没来得及一起吃顿饭，咱这顿就当补上了，糊弄一下肚子吧。”
“还真就是糊弄一下肚子。”哈雷坐下来端起大茶缸跟项城碰了一下，感慨道：“就算是假的也得值不少银子啊，您说现在人怎么就好这一口儿呢？”
“享受呗。”项城笑道：“就这种五十年原浆的真品你知道现实中一瓶卖多少钱？别说能不能喝得起，一般人他也买不到啊。”
现实中这玩意能直接点火，跟酒精没区别，一般人也确实不敢喝。
“其实我有个问题一直都没想明白。”哈雷抿了一口酒，呲牙咧嘴地问道：“项老大，像这种真实的口感必须要用沉浸式交互仪才能体验得到，而现在真正的沉浸式交互仪根本就没上市对吧？那你说他们酒厂做这玩意出来到底想卖给谁啊？”
“酒厂做不出这东西。”项城摇头说道：“他们只是收购深渊造物进行复制而已，换句话说你现在喝的只是复制粘贴出来的量产品。”
哈雷惊讶地看着茶缸里的白酒，捏起一片牛肉放进嘴里慢慢咀嚼起来。不可否认的是，无论白酒还是牛肉的口感，和现实中都没有差别。
事实上他什么都没有吃，那只是一个程序，一组电子信号，完美地模仿出了人类进食白酒和牛肉时大脑产生的刺激信号，通过沉浸式交互仪直接复制到大脑中，让人产生无限接近于真实的错觉。
真的是错觉吗？
哈雷搞不清楚这个问题，他并不是这方面的专家，大概也就是大学毕业之前考下来的计算机二级证书，外加自己后来做卧底学到的一些乱七八糟的知识。如果把张扬同学陆强那样的技术宅称之为菜鸟的话，他顶多算是菜鸟+3的段位。
好在项城也没指望他能在短时间内搞懂，吃喝了一会儿之后，项城突然说道：“你那哥们儿把地址发给我了。还特别告诉我，下面是幽灵区，不要再带你下去。”
哈雷不知道怎么接这个话，他连幽灵区是啥都不知道。
“放心，我知道你工作不好做，不会查他的。”项城笑道：“再说人家对我防备深着呢，这痕迹擦得干干净净跟狗舔盘子似的。就是这手法看着有点熟悉，不会是我们内部人吧？”
哈雷回想了一下说道：“他肯定不是，但我不知道他跟谁学的，肯定有师傅。”
“听你这意思就是个小孩呗？那就是了，这种滴水不漏的做事风格是王道，一般只有咱们自己人带徒弟才会这么教。外面那些野生的都是邪道，怎么刺激怎么玩，从不拿自己命当回事儿。”项城点头说道：“但我想问的是，你自己是个什么想法？”
哈雷不解道：“我什么想法？”
项城伸手指了指下面说道：“你也知道咱们在这方面一直人手紧缺，这种工作很危险，甚至比你去做卧底都危险。但是你已经有过一次下潜经验，相当于已经入门。所以我现在想听听你自己的想法，你想不想来我手下工作？”
哈雷一拍大腿激动道：“想啊！必须想啊项老大！但我对这个真的是不了解，上次完全就是一路打酱油，你看我能行吗？”
“这不是还有我呢么。”项城说道：“我很想说你不用担心，但实在是说不出口。咱们这个组从去年五月到现在将近一年半了，牺牲了三名战友，只补充上来一个新人。你再好好考虑一下，我不是跟你闹着玩的。”
哈雷想了想问道：“我调过去能涨工资吧？”
项城认真地说道：“不止涨工资，还提职称，但抚恤金也翻倍。”
哈雷点头道：“那还说啥，我以后就跟项老大你混了。”
项城审视着哈雷的眼睛，看到他目光平静并没有热血上头，沉默了半晌说道：“好，有件事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了——那姑娘已经醒过来了。”
“醒了？”哈雷忍不住一愣，他知道夜歌肯定会醒，但听项城的意思似乎她早就醒了，但是项城却封锁了这个消息。
“现在对外公布的消息是她已经脑死亡，但肯定有人不相信。”项城说道：“辉月制药那边不好查，所以我打算引蛇出洞。”
哈雷想了想说道：“如果他们真想要从这个坐标下潜的话，并不一定非要确认夜歌醒过来吧？他们既然能找到人干活，难道就不能再找一批人来？”
“这圈子没你想象的那么大，这边出事儿了所有人都会知道，哪个疯子还敢给他们卖命？”项城脸上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而且，这活儿是2KB接单之后分包出去的工作，按照圈里的行规，他不会对雇主透露自己这边的人员信息。这也就是说——直到目前为止，那帮雇主就算手眼通天能拿到死者名单，他们也不知道夜歌分到的是哪个坐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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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超能力
早上七点二十分，几乎所有网络媒体的头条都更换上了一则重磅级新闻——由于太阳黑子活跃导致欧米伽辐射出现剧烈波动，美国加州变种人数量激增，医院人满为患。
跟中国人基本上没什么关系，所以也就没有引起太大的社会动荡，仅仅是作为茶余饭后的闲谈话题而已。
这个世界是有超能力存在的。
但并不像小说故事里描写的那么美好，跳个悬崖吃个仙丹找到宝物就能神功大成拯救世界。这种超能力的本质是变异，辐射变异。
根据截至目前为止最权威性的官方说法，是2013年的狮子座流星雨引发了太阳系内的亚空间震荡，泄露出大量神秘物质坠落地球，这种物质蕴含巨量的放射性能源，但是以人类现有的科学技术还无法解析。
有人说它带来的是灾祸，也有人说它带来的是人类未来的希望，因此这种神秘物质被命名为——特洛伊。
正如悲观者所预见到的结局一样，有辐射源就免不了会泄露，泄露出来的欧米伽辐射对人类基因造成了严重损害。辐射病患者大量激增，但同时也有一小部分人出现了有序可控的基因异变，获得了超能力。
…………
以上信息的真实性不可考证，到底有多少干货多少水分，吃瓜群众无法分辨。不过大多数人在宁可信其有的同时，也对此抱有更深的疑虑。
当然之前说过，中国的吃瓜群众也就是吃瓜而已。辐射源在加州祸害的是美国佬，隔着整整一个地球又何必为水深火热的大美利坚操心。
至于国内？你要说没有这东西鬼都不信，但终归是没有闹出过加利福尼亚那边的笑话。至于什么超能力变种人……13年才出现的新生事物，你以为能在这个黑历史长达五千年的古老国家里翻腾出什么浪花？
这件事情对于张扬的影响，也就仅限于学校专门腾出午间操时间来播放“预防辐射危害”的纪录片了。
简单来说就是教导学校里的无知少年们，不要相信学校门口兜售神秘手串的流动商贩，如果受到辐射伤害及时就医报警，不要幻想自己变异出超能力——你要有那个幸运值直接去买彩票多好！
当然之前也说过，总有那么一些人按耐不住自己作死的心，成天想着想着搏一搏，单车变摩托，赌一赌，摩托变路虎。
这种人的下场……不提也罢。
中午的午餐是三杯鸡配米饭和冬瓜丸子汤。
张扬隐约记得未来丈母娘跟自己说的好像是汉堡肉，至于今天为什么会变成丸子汤，这个过程他明智地没有深究。
第二次在天台吃午餐，韩湘湘依然很不适应，她原本打算吃一口就礼貌告辞，结果拿起筷子就没停下来。
怎么可能比我妈做的还好吃？！这家伙是怪物吗？
不知不觉间就着香甜的鸡块吃完了一盒饭，韩湘湘咬着筷子脸上写满了纠结。她很想知道这道菜的做法，但又怕暴露自己厨艺无能的缺点。当然最重要的是，如果自己主动挑起话题的话，那他们之间这种诡异的关系就要持续下去了。
“三杯鸡很简单的，就是普通的鸡腿肉用水焯一下放进砂锅，加一杯油一杯酒一杯酱油，具体口味你可以自己掌握。”张扬看出了韩湘湘写在脸上的想法，于是耐心解释道。
总感觉被你忽略掉了很多步骤的样子啊！拜托有点诚意好吗？如果想教我请从第一步开始教起好吗？比如说普通的鸡腿肉到底是什么肉！
虽然在心里面疯狂吐糟着，但韩湘湘表面上还是矜持地点点头小声回应道：“谢谢，我记住了。”
然后……就没有话题可聊了。
本来就是陌生人，就算因为这样和那样的缘故走在一起，又能有什么共同话题呢？难道单身男女坐在一起聊学习吗？
“吃完这顿饭，明天就没有福利了吧？”张扬收起饭盒，叹了口气说道：“韩湘湘同学，咱们这次终于把账算清了，可喜可贺，你就不要再给我发卡了吧？”
韩湘湘偏过头，小声说道：“好，我答应你。”
“说话算数？”
“说话算数！”
张扬眨眨眼睛，试探着问道：“就算我现在向你告白，你也不发卡？”
“诶——？！”韩湘湘顿时发出惊慌的悲鸣，惊恐道：“你算计我！”
张扬点点头，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
韩湘湘在伸手打人和转身逃跑的两个选项中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定下心神，用看垃圾的眼光盯着张扬，咬着牙说道：“我当然说话算数！”
只是不发卡而已，又不是地球毁灭有什么可怕的，就当是被蚊子咬一口好了。想清楚这个道理之后，韩湘湘瞬间冷静下来进入了心如止水的状态。
张扬沉默了一下，抬起头看着韩湘湘的眼睛，认真地说道：“其实从开学第一天我就暗恋上你了，只是没有勇气表白而已。这几天和你在一起的时间是我整个高中最开心的时光，可惜过得太快。当然我也知道这种关系只是假象，早晚都会结束。也许你以后都不会再跟我说话，会忘记我这个人。所以倒不如趁现在这个机会，让我把这些话说出口。以后就算你跟我绝交，至少我也算没有留下遗憾。”
他是掐着自己大腿说完这番话的。
韩湘湘有些发懵。
她感觉到自己脸上的温度在迅速升高，耳边嗡嗡作响。
从小学三年级开始她接受过的告白就数都数不过来，久而久之她都已经锻炼出了随口发卡的习惯。但是这一次，她不能发卡。
因为无法拒绝，所以才感到深切的羞耻。
虽然这个告白就像白开水一样清淡，没有任何华丽的辞藻渲染情怀。
但是……她暂时也找不到讨厌他的理由。
所以……
绝对不要！开什么玩笑！
韩湘湘咬着嘴唇站起身，一言不发转身就走。她三步并作两步跑到门口，用力拽开门把手……结果大门纹丝不动。
什什什什……什么剧情展开这是？韩湘湘回过头，惊恐地望着张扬，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你到底想对我做什么？”
张扬举起双手说：“我要说跟我没有一毛钱关系你信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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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说过这不是科幻文是都市的吧……没有么？你就当我说过好了~
36-不速之客
张扬之所以决定向韩湘湘告白，主要是受到了老王的怂恿。
“男人做事就要讲究一个自信，谈恋爱更要自信，如果连你自己都觉得自惭形秽的话，那谁又能看得上你呢？”老王如此说道：“但是话又说回来，也不能太盲目自大。做事也要三思而后行。你想想，一个跟你牵过手，给你带过饭的女孩子会有多高的几率喜欢上你，这个几率值不值得你舍掉自己的羞耻心去拼一下？”
昨天晚上张扬觉得老王的话非常有道理。
现在他则觉得没有比这更馊的主意了。
因为天台的门被锁住了。
孤男寡女独处于私密空间之中，男方掌握着开门的钥匙，对女方强行告白，然后现在门打不开了，换做是你你会怎么想？
反正韩湘湘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你不要过来！变态！我我我我会大声喊救命的！”看到张扬从身后走过来，韩湘湘顿时像炸毛的猫一样躲闪到旁边，脸上写满了警惕。
“别闹——安静点！”张扬没好气地摆摆手，掏出手机重新刷了一下门禁，没有任何反应，顿时忍不住皱起眉头。
韩湘湘用充满怀疑的目光盯着他的动作，小声说道：“我警告你，我学过女子防身术的，我还学过跆拳道……”
“那你也打不过我。”张扬不假思索地回答道：“你忘了徐曦是怎么被我打晕的了？”
“诶——？”韩湘湘睁大眼睛，立刻双手抱胸后退了三步。
“都说了不关我的事。”张扬翻阅着手机中的信息记录小声说道：“咱们学校的主机被人黑了。”
不知道为什么，韩湘湘下意识地选择相信了张扬的说法，她小心翼翼地凑到张扬身边向他的手机看去，发现里面全都是自己从来没见过的英文操作界面。
“简单来说，就是刚刚有人黑进主机不知道做了什么坏事，临走时候抹掉了自己的非法操作记录。结果他没留心，把我开门这个‘非法操作’的记录也抹掉了。”张扬耐心解释道：“稍等一下，我需要重新设置权限。”
他撒了一个小谎。
张扬本来就有管理员权限，很容易就能查出来访者留下来的痕迹。顺着这条痕迹摸索过去，就能发现对方的真实目的。
有人不惜大费周章黑进学校主机，调查了徐如风的档案资料。
这事儿很有意思，但张扬认为没有必要让韩湘湘知道。
过了没多久，门锁咔嗒一声打开了。张扬推开门，韩湘湘紧跟在他身后进来，拍拍胸口做出松了口气的样子。
“放心吧，我不会跟别人说的。”看到韩湘湘委屈的表情，张扬叹了口气说道。
“你还想告诉别人！”韩湘湘横眉立目道：“向班长告白没有被拒绝——你是想把这种事情当成自己的炫耀资历吗？”
“不，那是变态吧？”
“难道你不是吗？”
“在你心目中向你表白的男生全都是变态吗韩湘湘同学？或者说你认为喜欢你的人全都是变态？”
“才不是！”
“嗯，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就是你觉得我算计你的行为非常卑鄙无耻，你不能当场给我发卡所以产生了强烈的羞耻感，就好像是被我强迫侵犯……”
被揍了，理所当然地被揍了。
女孩子的羞耻心在积攒到极限之后爆发出来，就会化身成为野兽。
韩湘湘冷着脸将张扬摁在墙角一顿爆踹，在他的校服和脸上踩出七个鞋印之后，转身飞快地跑掉了。
果然是练过跆拳道的……但还是脚下留情了啊。
老王说，如果你无法再让一个女人爱你，那就让她恨你也是一样的。这句话从他这个中年单身老宅男嘴里说出来似乎别有一番讽刺的意味。
话说你这么有智慧当年早干什么去了？
张扬狼狈地站起身，擦掉脸上的鞋印，掏出手机。只要手机没被踹坏，区区皮肉之伤对他来说算不了什么。
相对而言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是学校主机的外包管理员，他拿了徐老板的钱。而现在，有人黑了学校主机进来查徐如风的资料……
这是砸场子吧？这毫无疑问是砸场子的吧？
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以为这是走城门儿呢？
张扬活动了一下身体，抬腿向主机房走去。接下来的工作光凭一部手机恐怕有点困难，他必须要借用学校的电脑。
与此同时，他也再一次打开了徐如风的个人资料。
在此之前他已经检查过一遍，非常确定这个人的学生档案没有任何问题。换一个角度来说，也没有任何价值。
但是现在有人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他想错了。
到底有什么地方是我没注意到的呢？
走到教学楼三层的时候，张扬突然停下脚步。他隐约想起了一件事情，于是直接将徐如风的个人档案放到一边，转头开始查找他们班级的教学日志。
正常情况来说同一个学校同一年级的各班教学日志不会有什么区别，不过也有特殊情况存在，比如说某个班级单独组织旅游，又或者是……学术交流？
果不其然，他在教学日志上找到了一条陌生的记录：8.2—8.16 学校组织优秀学生前往美国洛杉矶圣西亚中学进行为期两周的学术交流夏令营活动。
洛杉矶？加利福尼亚州？
张扬默默地打开新闻APP，扫了一眼今天的头条新闻，脑海中下意识地闪过一种荒谬的猜想。
不会吧？没这么巧吧？这哥们儿难道辐射变异了？变成超级英雄了？那他现在还这么低调莫非是扮猪吃虎？
不过就算真有这种可能，他跟徐曦到底有什么恩怨？又是谁要查他的底？这些问题都没有答案，张扬也一点都不想知道，他感觉这里似乎有一个无底深坑。
但收钱办事是最基本的职业道德，无论他愿不愿意踩进这个深坑，至少也要给徐老板拿出值那份工钱的东西。
37-九头蛇
偏见无法代表事实，印象同样也无法代表真相。
并非所有的黑客都有拉根网线就能入侵别人家安保系统的能力。
同样也不是所有的黑客都邋里邋遢私宅在家。
正常情况下来说，至少在国内，只要有一技之长就能混得不错。就算你啥都没有只要肯吃苦，送外卖一个月也不少赚钱。怕就怕这人连苦都不肯吃，那就算上帝都救不了他。
吉姆不怕吃苦，他小时候生在贫民区，不知道自己父亲是谁。同一条街上一起长大的哥们儿上完小学都去混帮派了，就只有他咬着牙一直念完了高中还准备考大学。
考大学不是问题，但是他根本还不起高昂的助学贷款。当然，后来因为一些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剧情发展，他遇到了自己生命中的贵人，在贵人的赞助下还清了贷款，完成了学业，然后找到了一份薪水丰厚的工作。
唯一的问题在于他工作的单位有点见不得光，这个组织的名字叫做“海德拉”，中文译名——九头蛇。
“我觉得这个名字对于我们的企业发展没有任何好处。”吉姆曾经认真地对老板，也就是资助他完成学业的那位贵人劝说道。
然而老板回答道：“我觉得很coooool啊！”
顺便一提，老板确实是漫威的粉丝，并且发自内心地希望自己的组织能够像漫画里的九头蛇一样成为举世闻名的幕后黑手。但到目前为止他们组织里算上物业保洁员一共也只有不到三十个人。
未来任重而道远啊。
吉姆最近被分配到大中华区，手底下几乎无人可用。虽然对于家乡没什么感情，但也不代表他就喜欢在地球的另一端工作，因为上一位负责人已经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消失的无影无踪了。组织内部的说法是卷款潜逃，但吉姆觉得他肯定是招惹到了不该招惹的人物。
吉姆在大学学习过世界近代史，知道远东地区这边是有真正的变态人物存在的，所以他对于古老而又神秘的东方帝国一直抱有敬畏之心，这可能也是他被升职的原因。但他知道这些，并不代表所有人都知道。
比如这一次组织上调过来帮忙的迪克，这小子就是仗着自己野路子学出来的电脑技术，对于一切都没有敬畏之心，甚至可以说是目空一切。对于一个从十二岁就开始吸大麻的瘾君子来说，你根本不可能指望他拥有一个正常的世界观。
“等干完这一趟我必须要回美国。”迪克摘下交互仪像死鱼一样瘫倒在沙发上，有气无力地说道：“东京这边的大麻太特么贵了，而且质量超差，我觉得自己每天都生活在窒息之中，早晚会被憋死。”
就算你会被憋死那也是死在楼下那个E罩杯的站街女怀里……吉姆在心里腹诽着，嘴上不动声色地问道：“拿到资料了吗？”
“拿到了……说真的吉姆，就是一个学校主机，还是老旧型号。你现在去新宿花一百块雇个夜猫子都能干这活儿！”迪克抓着头发抱怨道：“我就不明白有什么必要派我过来，难道往返的机票不要钱的吗？”
“我不是老板，所以别跟我抱怨。”吉姆面无表情地说道：“让你过来当然不只是完成价值一百块的工作，既然拿到他的资料就开始做正事吧，今天晚上八点之前，我希望你的分析报告能出现在老板的邮箱里面。”
“我可以给你现编一份儿！”迪克挖着鼻孔说道：“分析报告，你让我分析什么？这个叫徐如风的中国学生，回去之后老老实实的继续上学，偶尔逃课也是跟朋友去酒吧夜总会。他没有犯罪记录，甚至连摔倒的老奶奶都不扶，你让我怎么判断他有没有超能力。”
“耐心，迪克，你需要学会耐心。”吉姆沉声说道：“中国人的天性比较含蓄，讲究财不露白，不会像我们那边那帮傻子一样，有了超能力就套上紧身衣出去显摆。你得从细节上入手，仔细观察这个人平时的行为痕迹。如果他出现异变，那多多少少都会露出一些痕迹。”
“吉姆先生，你懂的可真多。”迪克歪着嘴讽刺道：“既然如此你干嘛不自己来做呢？”
“因为我只是个医生，而你才是黑客。”吉姆说道：“在你确认情况之后，才轮到我出手。采集样本，观察血红细胞，制作血清，这些工作如果你能搞定的话，我们换一换也无所谓。”
“OK，OK，你是boss你说了算。我来做分析……”迪克搓了搓脸蛋重新戴上交互仪，嘴里唠唠叨叨地抱怨道：“我就不明白，咱们为什么要大费周章跑到东京来调查一个中国人。想要找超能力者的话为什么不去加州？这该死的乡下地方真是一点挑战性都没有，你猜我在那个过时的主机里面看到了什么？居然还有人留记号，真是笑死我……啊啊啊啊啊！”
在吉姆惊悚的目光注视下，头戴着交互仪的迪克猛然爆发出杀猪般的惨叫，身体抽搐着从沙发上翻滚下来，一头栽倒在地上。
这是大麻瘾又犯了吗？
迪克狼狈不堪地摘下交互仪扔到一边，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叫道：“快走，走走走！我招惹到高手了！”
“什么情况？”吉姆看他的表情不像是说笑，顿时紧张起来：“你不是就黑了一台学校主机吗？”
“那台主机服务器上有人留记号，我以为是假的！”迪克惊慌地说道：“这不能怪我啊，那就这么凑巧，随随便便就能碰到高手啊！他已经反过来查到我的地址了，咱们必须马上转移！”
虽然不知道迪克到底中了什么邪，但看他郑重其事的样子，吉姆还是选择宁可信其有。他们花了三分钟时间收拾好行李，打算离开这间临时租用的公寓房间。但是当他们真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却发现房门被锁死了。
“早跟你说过这种电子锁系统不安全。”迪克抱怨道：“我跟你打赌，警察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吉姆抬腿一脚踹在房门上，并没有起到什么卵用。于是他果断回头说道：“爬窗户下去！”
“大哥这里是七楼！”迪克惊呼道。
“那你还要怎样啊高手？”吉姆没好气地说：“爬排水管还是吃猪排饭你自己选。”
38-扮猪吃虎
学校的主机房里充斥着一股老坛酸菜方便面的味道，或者也可能是李老师不知道多久没洗的臭袜子。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李老师黑掉了学校去年的维修补贴，给自己攒了一台超豪华配置的台式电脑，就藏在主机房里。他在学校里是出了名的喜欢上夜班代课，不仅能拿加班费还可以公然通宵包宿打游戏。
不过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台电脑也确实有其存在的意义。因为这是张扬能在学校里面找到的配置最好的一台电脑，他为此还不惜自掏腰包加装了一些更有用的插件。
台式电脑与交互仪结合，能够起到相辅相成的作用。不过一般人并不具备同时玩转这两种设备的能力，最多也就是打游戏和看电影双开而已。
但在真正的行家手中，用这两种设备就能够发挥出接近于沉浸式交互仪的性能效果。
张扬推开键盘，切换到下一份文件仔细阅读起来，他找到了很有意思的东西。
他在学校主机服务器上留下的不仅是自己的记号，还有反向追踪的陷阱，结果那个二愣子看起来是真的没有什么经验，虽然擦掉了自己入侵的痕迹，但是手法粗糙一看就是野路子出身，就连自己被挂木马都毫无察觉。
真实IP地址指向东京，池袋公园西侧MOTO公寓七层705房间。
既然不是自己学校的同学，张扬当然就不会有什么顾忌，直接扔了一个咒怨病毒过去，然后顺便拿走了对方的邮箱账户。
所谓的咒怨病毒其实是一个恶作剧程序。具体效果简单描述一下就是在你戴上交互仪打开全息影像的那一瞬间，伽椰子太太瞬间从天而降，贴着你的脸张开血盆大口对你致以最亲切的问候——啊啊啊啊啊啊！
至于会不会把对方吓出心脏病当场休克，张扬是懒得理会的。他只是本着最基本的道德良知替他们报了警，又怕他们乱跑所以黑进公寓的电子系统帮他们锁上了门。
他剩下来的所有力气都花在强迫自己不去吐槽那个组织的名号上面了。
当然最重要的是有关于徐如风的情报。
根据对方来往的邮件记录显示，徐如风在今年暑假前往美国参加夏令营活动时，与当地学校的一个隐秘的兄弟会组织产生了密切的联系。
美国佬最喜欢搞这种秘密结社，也有说法是以色列人传承下来的习惯。当然其中绝大多数都是跟风凑数虚有其表而已，最出名的几家现在基本上都半公开化了。
不过即便如此也难以保证不会出现那么一两个奇葩，比如这个兄弟会的学生成员在两周之前的例行体检中就被查出携带隐形的基因病。经过相关部门进行调查之后，发现他们有可能接触到了特洛伊的放射源，而当时还有一位中国学生在场。
令人在意的是，这位中国学生回国的时候并没有检查出异常情况。
接触放射源之后检查不出异常，只有一种合理解释，那就是他的基因出现了可控异变，也就是俗称的获得超能力。
所以这位中国学生的名字便悄然出现在有心人的视线当中。
但直到目前为止，除了最初的合理推论之外，“九头蛇”的组织成员还没有获得更进一步的确切证据。因为这位徐如风同学回来之后表现的跟以前并没有什么两样，完全看不出来有什么获得超能力之后装逼打脸的迹象。
不过，他们查不出来，不代表张扬查不出来。
毕竟近水楼台先得月，他手头关于徐如风这个人的资料十分齐全，只是一直都不知道他到底有什么问题，所以才无从入手。
现在有了方向，再回头去看这些资料，很容易就会发现一些端倪。
从这个暑假结束之后，徐如风的学习成绩就变得……特别稳定。结合高一时候的成绩来看就会发现，他学的最差的物理和生物成绩出现了小幅度的提升，而学的最好的语文成绩则出现了一定程度的下降。总体来说所有的科目成绩都保持在一个不引人注意的区间段上。
如果他真是刻意控分的话，那就很有意思了。
张扬打开他最近的交易记录，注意到他最近两个月来都在大量网购书籍。其中绝大部分都是通俗小说，但其中也夹杂着几本有价值的工具书。
有关于网络编程技术和虚拟网络体验方面的工具书。
这些知识是自己看书就能学会的吗？
普通人肯定是没戏的，但如果是超能力者呢？莫非他变异的方向与智力有关？
张扬沉思了半晌，拿起手机拨通了徐老板的电话。
像徐老板那样的大人物，中午必然是会有饭局应酬的。但让张扬意外的是，电话只响到第三声就接通了过去。
“喂，张同学吗？”徐老板沉稳的声音从电话对面传来。
“是我，徐叔叔，不打扰您吧？”张扬象征性地客套道。
“不打扰，有什么事情你就说吧。”
“徐曦同学现在的情况还好吗？”
“不算太好，请专家诊断过了，可能要做一个颅腔内的小手术，然后需要长时间静养。”徐达开说到这里，语气稍微和缓了一点，说道：“不过幸亏送医及时，专家说如果再晚几个小时，后果不堪设想……这还要多谢你了。”
“您客气了，徐叔叔。”张扬看着屏幕上显示的资料，压低声音说道：“我上次跟您提到过的天际会所……”
“有什么问题吗？”
“对，这就是我想问您的问题——那个会所有什么问题吗？”
徐达开沉默了一下，沉声说道：“你查到什么东西了，直接告诉我就好。”
“是查到一点东西……但是不知从何说起。”张扬敲击着鼠标不置可否地说道：“您家里的……二少爷，可能有一些在电话里不方便说的秘密。”
“我知道了。”徐达开点头说道：“晚上放学我让小高去找你。”
39-职业道德
徐老板是一个厚道人。
一般能成大事者，做人都很厚道，如此才能众望所归。
放学的时候小高开着徐老板的奥迪过来接张扬，直接带他去了附近最顶级的旋转餐厅，铁板烧自助餐598元一位，包含神户雪花牛排和澳洲龙虾刺身。张扬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来这么高级的餐厅吃饭，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他已经被撑得说不出话了。
张扬上小学时候的人生目标就是找到一份能每天喝得起星巴克的工作。
上初中的时候他把自己的人生目标提高到了每天都能吃得起必胜客的层次。
现在他觉得十分有必要把自己的人生目标再次提高到能吃得起高级自助餐的程度。
所以说得陇望蜀这个成语确实是有道理的。
A级的雪花和牛超好吃！好吃得让人伤心落泪！
张扬以前一直认为美国人吃的那种三五七成熟的烤牛排是邪道，牛肉当然要和萝卜搭配在一起才是绝对的王道！
当然那时候他是以必胜客的牛排作为评价标准的。
现在他才意识到自己有多麽浅薄无知，而世界是如此的宽广……
也许是他表现的太土鳖了，小高实在忍不住才告诉他，其实598这个价格档位也是吃不到真品的。
“另外美国那边真正好的牛排用的也不是必胜客这种速冻肉，听说他们要先把牛肉放冷柜里自然腐烂一个月……”小高咬着冰淇淋勺子如此描述道：“徐总不太喜欢西餐，所以我对这方面也不是很懂，只是跟其他司机闲聊时听到的。”
餐后冰淇淋是哈根达斯的，但是张扬实在吃不下了，只能看着干瞪眼。他躺在座位上按摩了一会儿肚子，做起来认真地问道：“高哥，徐老板还缺司机吗？其实我也有驾照。”
“别闹，叫我小高就好。就你这本事到哪吃不上饭？”小高摆手笑道：“酒足饭饱了，咱们来说说正事儿吧。”
“徐老板仗义！”张扬竖起大拇指说道：“说真的你就算请我吃肯德基我也没意见，但你请我吃这个是让我真有点受宠若惊了。”
小高挖着冰淇淋笑而不语。
六百块钱就能搞定的事情，对于徐老板来说根本不算是事儿。
“所以我就有话直说了吧。”张扬转头看看附近没人，压低声音对小高说道：“徐老板让我调查一下徐如风，结果我查出了很有意思的东西。徐如风是徐老板亲弟弟家的孩子，也就是徐曦的表弟，徐家排行第二的小少爷。如果徐曦出了什么事儿，他获得的利益最大对吧？”
小高不置可否地点点头，继续消灭碗里的冰淇淋，他似乎超爱甜食，给自己盛了整整五个大球。
张扬继续说道：“徐曦同学作为长房长子受到的家教很严格，他在学校里过去一年除了偶尔骚包之外几乎没有什么劣迹。但是徐如风同学就是个不求上进的纨绔子弟，就算他成绩不好家里也不管他，反正有钱可以随便挥霍。我猜这是徐家有意为之，而徐如风同学对此也心知肚明，所以他一直都想出国留学摆脱家里的影响……”
小高放下勺子，有些意外地看着张扬说道：“这是你自己分析出来的？卧槽哥们儿你够可以的啊，厉害厉害。”
“别打岔，这不是重点。”张扬咧嘴笑道：“就在我调查他的时候，发现有人黑进我们学校主机也要查他的资料，结果你猜我发现什么？美国那边有人怀疑他今年夏天去美国接触到了放射源，有可能变成了超能力者！”
小高摘下墨镜，认真地打量了一下张扬的脸色，疑惑道：“你没喝酒啊，说什么酒话呢？”
张扬笑而不语。
小高沉默了一会儿，仿佛在消化刚才的信息量。半晌之后他才重新确认道：“你说真的？不是跟哥逗闷子？超能力？”
“说不说在我，信不信在你。反正我是拿了徐老板的钱给他办事，又不图他别的，还能有什么目的不成？”张扬耸耸肩说道：“以上是确认无误的情报，接下来我要说的是我个人不成熟的一点猜想，权当是还这顿饭的人情。”
“徐如风是不是超能力者，这事儿我说了不算。徐老板家大业大人脉广，自然有办法去确认。但是根据我从情报线索中分析，徐如风同学从夏令营回来之后，智力就出现了明显的增长。他阅读了大量有关于虚拟网络的工具书籍，同时还对自己的各科成绩做了手脚，不希望自己的变化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至于接下来么，徐曦同学就收到了那个东西。”
“还记得我上次说过的么。那个程序的封装手法十分粗糙，不像是行家做出来的。但是做那种东西，如果不是懂规矩的行家，早就被请去局子里喝茶了。而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复制记忆的手法越粗糙，危害性越大，毒性也就越强。我虽然没打开那个程序，但是根据徐曦同学当时反常的表现也能推断出来，那段记忆应该是和不太正经的女人有关。”
“然后我抱着很微妙的心态查询了徐如风和徐曦的账户，发现徐如风经常和朋友去某家会所消费，而徐曦同学至少近一年都没有类似的消费记录……所以这个时候，我的脑子里面不禁脑补出了一出狗血的剧目——因为家教严格常年得不到缓解压力的兄长，对于每日流连于声色场所的弟弟充满了羡慕嫉妒恨的复杂感情。而善解人意的弟弟……”
张扬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因为小高碗里的冰淇淋已经洒出来了。
“真没开玩笑？”
“都说了这只是我的一己之见，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徐老板相不相信是另外一回事儿了。”张扬揉着肚子叹息道：“反正我是对得起你请的这顿饭。”
“你特么真是太对的起我了！还玩什么电脑啊，去写小说吧！”小高重新戴上墨镜，拿湿巾擦干手上的冰淇淋，从兜里掏出两张一百块放到桌子上说道：“扬哥，我叫你一声扬哥，这事儿别跟别人说。我现在回去找徐总，你自己打车回去行吗？”
“你放心，我有职业道德。”张扬点点头，拿走一百块把剩下的一百推回去说道：“从这儿打车回家要不了一百块，您也别多给，咱们这事儿算彻底两清。”
40-照片
也不知道是谁规定的，反正在普通人印象中，如果让别人知道自己有超能力就会被抓起来切片研究。
如果全世界只有你这么一个珍稀物种的话，那倒是确实值得研究。
然而加州那边变种人都开始泛滥了，国民警卫队的阿兵哥出门都要全副武装驾驶装甲车。要想研究变种人的话，在那边随手都可以捞到大把的素材，有什么必要万里迢迢追到中国来研究一个学生？
这背后或许还有这样的和那样的不可告人的秘密，但是和张扬就没有什么关系了。当天晚上他又收到徐老板打过来的一笔封口费，金额是22222……
这种闭着眼睛按键盘的土豪着实令人敬仰。
哈雷消失了，他的妹妹流苏也消失了，老王最近不知道在调查什么东西显得心事重重，这些事情张扬其实都不在乎。
工作只是工作，生活终究还是要生活。
攻略韩湘湘的计划任重而道远。
事实证明挨一顿揍是有价值的，让他成功骗取到了韩湘湘的同情。虽然嘴上说着看起来踢得还不够狠，但最终韩湘湘还是贡献出了自己的创可贴。
下一步要如何进展，张扬心里其实没什么主意。他又没有谈恋爱的经验，还不太熟悉套路。当然还有另外一个重要的原因在于——韩湘湘的防线确实很难攻破。人家是三好学生十项全能，几乎没有给别人留下刷存在感的机会，除了……
张扬：“昨天有试验过三杯鸡的做法吗？”
韩湘湘：“没有！”
张扬：“真的！”
韩湘湘：“要你管！”
果然是失败了……没想到厨房杀手这种属性居然会出现在这么完美的女孩子身上啊。这算是萌点么？好像萌不起来的样子。
张扬发送了一个和善的笑容表情过去。
然后立刻被表情图反击了。
然后两个人互相发了整整一节课的表情包。
韩湘湘心力憔悴，在她回过神来的时候这堂课已经上完了，老师讲的什么她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只收藏了一堆不可言喻的奇葩表情。
同时她也发现了一个惊人的真相——张扬的手机居然跟自己一样使用了光学贴膜？所以才能肆无忌惮地在课堂上发信息！
不不不，重点不是这个，而是……这样就会被他发现自己上课也没有好好学习了啊！
聊天记录是最危险的东西，只要被老师的火眼金睛抓住一个人，另一个人就跑不掉！
韩湘湘咬着嘴唇苦思冥想了半天，最后还是把这个问题丢给了张扬。于是第二节课的时候，她收到了一个不到2mb的插件程序。
“这是什么？”
“安装之后你的下滑菜单里就会多出一个骷髅图案的按钮，一键点击抹消所有操作和聊天记录，十分钟之后再点一下就能还原。”
“这是病毒吧？”
“对啊。”
“你不会趁机偷看我手机里的照片和信息吧？”
“不会。”
“我不信。”
“我要看的话不需要这么麻烦。”
“……”
虽然有理有据令人信服，但还是让韩湘湘恨得牙根痒痒。
“你！绝对！不许看！”
“可以，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说！”
“让我拍张照片。”
“凭什么？”
“只有得不到的东西才会引发好奇，如果是轻易就能得到的东西反而不会珍稀，这个道理你是明白的吧？”
“你是不是当我傻？”
“我可以作保证，用我的职业道德作保证。”
“为什么不发誓？”
“男人的誓言不应该被浪费在这么不值一提的地方吧？”
虽然感觉还是有哪里不对劲的地方，但韩湘湘经过一番思想斗争之后还是答应了下来。虽然心里面对这家伙恨得咬牙切齿，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还算是有那么一点可靠。
姑且相信他一次！韩湘湘在心里对自己说道。
拍照片肯定不能在班级里面，也不能被别人看到，于是理所当然地拖到了放学之后。
又回到了教学楼天台……
“为什么又要来天台啊，在教室里不就可以了吗？”
虽然嘴上这样抱怨着，但韩湘湘并没有拒绝。在她的潜意识里，已经把天台当作了两个人的私密区域。
当然，如果只是她一个人的私密区域那就再好不过了。
看到张扬举起手机，韩湘湘忍不住偏过头去，抬手按住被风吹起来的长发，脸上泛起微微的红晕。
听到闪光灯轻轻的咔嚓一声响，韩湘湘立刻回过头跑到张扬身边，抢过他的手机仔细端详了一番，然后陷入沉默。
这个一脸傲娇表情的蠢货是谁……
还是删掉吧……
张扬眼疾手快地抢回手机，在韩湘湘的惊呼声中塞进了口袋。
“等一下！”韩湘湘气呼呼地说道：“不许对我的照片做奇怪的事情！”
“比如呢？”
“比如……不许骗别人说这是你女朋友的照片！”
“没问题。”张扬点头说道：“这张照片我不会给任何人看的。”
韩湘湘红着脸说道：“你也不许看！”
张扬笑道：“这就有点强人所难了吧？”
……
少年少女之间的吵闹，多半充满了幼稚。
在他们眼中的世界，本来就是这么单纯而又美好。
然而人终究会有长大的一天，也逃不开生老病死的循环。
就在同一时间的不同地点，距离南华高中二十公里之外的一间特护病房里面，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带着对于生命的眷恋依依不舍地闭上了眼睛。
病房门外，数十名西装革履气势不凡的中年男女如同机器人一般整齐地坐在过道两旁的座位上，鸦雀无声。
而在医院门口对面的港式茶餐厅里，项城不紧不慢地吃完最后一口烧鹅，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低声说道：“老头子挂了，给我加一组人手，看他们这股邪风打算怎么吹。”
一片半青半黄的枫叶从树上落下，飘飘转转还未落地就被吹到了街上，被疾驰的车轮碾压碎裂。
秋风瑟瑟，秋风萧杀。
夏末秋初之际的第一缕北风，已经悄然而至。
~
主线剧情正式开启
为了避免再被人说牙膏烂尾喂屎，特此声明——
《深渊行者》全书预计100-120万字，五卷五个故事
最后以大事件“深夜战争”作为结尾，衔接下一本书主角的出现。
顺便再剧透一下，可能有很多读者老爷已经看出来了。
本书时间背景设定为2027，只是世界线和现实相比略有偏移
本书仅描写网络侧的故事。
东京以南，二战后被划分为瀛洲特别行政区（一国两制）
（该设定因为你们懂的原因不会在书中出现，后文中出现瀛洲人不要奇怪）
局部战争还在打，第二本书的主角是退伍兵王啊嚯嚯嚯~
本来设定是有年轻貌美娇柔可爱的天子（这个真的没有了！）
但还会有其他可爱的女孩子。
然而本书并非后宫派（这个是真的！）
请勿购买香香之外的股票（重复三遍！）
41-周末
如果你有女朋友，那周末毫无疑问就是约会的最佳时间。
如果你没有女朋友，那周末毫无疑问就是你打开手机氪金抽老婆的最佳时间。
张扬目前的状态就介乎于这两者之间，然而很不幸的是，韩湘湘周末似乎要约朋友出去玩，没有给他留下任何争取机会的空间。
这种时候就算是女性朋友也很讨厌啊，你们不知道百合会浪费多少社会资源吗？现在少子化现象这么严重，国家都开放三胎了，像韩湘湘同学你这样品学兼优的好孩子这时候不应该考虑怎样为国家多做贡献吗？
百无聊赖地连上网络，张扬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平时放假都做了什么，结果发现除了极个别情况几乎都是宅在家里上网。喔不对……实际上应该是下潜，周末的时间比较充裕，可以在深渊中长期滞留。
不过最近老王不知道在调查什么东西，神神秘秘的已经好几天没见人影了。不跟他一起下潜的话，张扬总觉得安全没有保障。他现在生活衣食无忧还有要追的女朋友，对于自己宝贵的生命充满了珍惜，能不作死就绝不作死。
所以在老王回来之前还是老老实实地去打游戏吧。
登录游戏服务器，看到哈雷赠送给自己的限量版皮肤礼包，张扬猛然想起自己似乎曾经还许过一个愿望，要氪一单628来破财祈福。
有人说阴阳先生泄露天机，五弊三缺必犯其一。张扬虽然不是阴阳先生但他觉得自己的职业其实也不那么正经。
深潜者，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和摸金校尉没有什么区别。
所以在遇到好事儿的时候，张扬总要找机会花点钱，这也不算是迷信，不过是图个心安理得罢了。
这绝对不是在给自己手游氪金找理由。
原来许愿的628，随着腰包意外的膨胀，以及和韩湘湘的关系进展，张扬觉得这个数字已经有些趋于保守了。徐老板给了那么多钱，不花出去心里难受，但是要都氪在手游里面又会感觉肉疼。
或者还有什么新出的游戏吗？
张扬随手翻了翻蓬莱岛游戏板块的消息，突然想起黑天鹅似乎要在这周末的游戏嘉年华上公布一款重磅新作，于是他便打开了一个现场直播。
虽然嘉宾和观众是特邀的，门票是不公开发售的，但该有的直播也是要有的。要不然你光邀请那些土豪氪金大佬过来爽，屌丝平民根本看不到，大佬们回去之后想炫耀一下结果发现没人知道怎么回事鸡同鸭讲，那还能爽的起来么？
当然你看直播和去现场的感官体验肯定是不一样的，张扬打开直播之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十二只和服白丝妹子在舞台上跳宅舞。
直播的摄像头距离舞台有将近十五米，而坐在最前排的观众距离妹子们的白丝美腿只有不到三米，你觉得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差别？
差别当然不一样啦！有钱人的快乐你怎么能理解！
真正有资格被邀请去的大佬们，谁也不是专门去看妹子跳宅舞的，人家要有这个心的话，直接花钱请一个女团回自己家别墅里专门跳给自己看岂不美哉？
趁着妹子们的白丝美腿还没有消失之前，张扬快速浏览了一下刚才公布的相关情报。原来这是一款类似过去魔兽世界的奇幻RPG网游，跟其他网游相比优势在于——黑天鹅宣称这是目前国际游戏市场上首款完全沉浸式自由沙盒虚拟网游，他们为此不惜重金与芒果公司联合生产出了一款全新的交互仪，简称BB-2edS，同时整个游戏的体积达到了恐怖的36T
看到最后这个数据的时候张扬差一点把嘴里的可乐从鼻孔里喷出来。
36T这个数字是什么概念？简单来说就是二十多年前那款经典网游魔兽世界体积的一千倍，换个角度来说的话，七年前市面上五千元标准配置的家用主机硬盘存储量只有40T，扣掉系统之后都未必能装得下这么个玩意儿。
再举个例子来说，去年荣登steam平台销售排行榜年度冠军的《少女卷轴7年度版》，号称史上最丧心病狂的3A巨作，纯净版的游戏本体只有1.7T，加载上各种高清材质MOD包之后大概会扩张到5T的规模，就这样两万块钱以下标准的电脑也根本跑不起来。
你特么做的这玩意叫游戏？尼玛干脆叫硬件厂商提款机好不好？
顺便一提，官网上显示的游戏本体价格十分良心只要298，而专门为这破游戏设计的BB-2edS交互仪预约优惠价是29888……
张扬默默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钱包余额，刚刚满怀的豪情壮志已经不翼而飞。这一单要是氪出去，他这几天的辛苦酬劳就要化作泡影。
还是算了吧……以后娶媳妇儿生孩子到处都是用钱的地方，还是存起来找机会去做个理财吧……不，还是努力去赚钱吧，要不然再过几年大学毕业之后没准连电脑都买不起了。
在这一瞬间，张扬感觉到自己的心理年龄瞬间增长了十岁，一切都变得索然无味。
直播里面的官方发言人还在手舞足蹈地介绍着新游戏的情报：“刚才这位公会会长问了一个问题，就是你们这游戏画质啊，特效啊，剧情啊这些方面都提升了但跟其他游戏相比算不上独一无二啊。这个问题问的很好，为什么说我们的《 world》是具有跨时代性的独一无二的网络游戏的，这是因为我们这一次在游戏中引入了真正的AI……”
“ world？迦南……世界……应许之地？”张扬听着主持人的介绍忍不住去百度了一下相关的知识，顿时感到一阵蛋疼。
话说你们一个中资企业做网游为啥要取个英文名？还搞这么晦涩的宗教含义？在steam平台上所有游戏都自带中文的时候你们居然反其道而行之？运营部的经理怕不是对手派来的内奸吧？
真正的AI？扯蛋吧你们就！
你们技术部要是能写出哪怕一个II级AI来，还做个鸡毛的网络游戏啊？
强忍着心里的吐槽冲动，张扬已经不想再看下去了。反正他玩不起，也受不了他们这种哄骗傻子的说法，看来此游戏与他无缘了。
然而就在他打算关闭直播的那一瞬间，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摄像头中掠过，让张扬猛然打起了精神。
他刚刚看到了谁？好像是……韩湘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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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荐一本原.asxs.作者在8站新开的作品《放开那个剑娘》
简介：
师兄：“长得好看的剑娘，犯什么错都可以被原谅。”
袁啸：“这我就不同意了，长得好看的剑娘，怎么可能犯错？”
emmmm……看开头就感觉很魔性
42-宅舞社
韩湘湘是一名资深游戏宅。
如果非要用一个具体数据来形容的话，七岁那年上小学的时候韩老板给她买了第一部手机，然后她下载了一个叫做农药的游戏用两周时间刷上了黄金段位。玩傀儡七号59场胜率64%……
后来确实刷不上去了的真正原因是看不懂游戏攻略里的专业术语比如gank。
没有人知道她其实只用了一年半的时间就学完了小学五年的课程，剩下来的时间有百分之八十都在打游戏。
最近这几年她对于游戏的依赖逐渐减少了，主要是因为需要投入太多精力，而且还学会了其他各种各样的不良嗜好。比如说追网剧，追综艺，追BL漫……
世界是如此精彩，有太多的事情要做，让我感觉到人生的每一秒钟都如此珍贵。所以男朋友这种东西是完全没有存在价值的，让他们去搞gay吧，我要把我的生命全部奉献给伟大的因特网！——初中二年级时期的韩湘湘在自己的日记里如此写道。
初三毕业的时候她把这本日记烧掉了。
人总是要长大成熟起来的，不能整天沉迷与虚幻的网络当中，平时也要和朋友一起出去玩耍，呼吸新鲜空气顺便锻炼身体，比如说……游戏嘉年华之类……的？
韩湘湘不知道流苏从大神那里忽悠来的门票值多少银子，但是她深刻地体验到了这张门票附赠的福利待遇。
免费的周边手办！免费的体感游戏！免费的同人本子！免费的饮料和冰淇淋！拿着高级VIP门票就是可以在会场里为所欲为的啊！
疯玩了整整一上午之后，韩湘湘和流苏手里拎着二三十斤重的赠品已经筋疲力尽，就连黑天鹅主推的那款所谓跨时代游戏也没有兴趣体验了。
所谓同行是冤家，看到那个游戏36T的体积，她们作为构装菜鸟的第一印象就是黑天鹅的技术部都是猪。在所有构装师都处心积虑压缩模型体积的时候，他们居然还能做出来这么夸张的一个庞然大物，不把电脑硬件烧爆才怪。
两个人坐在台阶上喝着冰镇可乐，看着对面展台咪可小姐姐的歌舞，感觉这一天过得无比充实，同时大量的体力消耗也带来了饥肠辘辘的附加效果。所以中午去吃点什么好呢？
正在思考这个严肃的人生问题，突然感觉到眼前视线一暗，韩湘湘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到一名身上穿着樱花色阴阳道袍的cos小姐姐来到自己面前，抬起手打招呼道：“哈啰！你好啊！请问你们也是来参加商演的人员吗？”
说实话韩湘湘没看出来她cos的到底是哪个角色，但是一直开衩到腰上的道袍色气指数简直爆表，再配上接近一米的白丝长腿，就算是女孩子看了都把持不住！
“不好意思，我们不是表演者，我们只是观众。”韩湘湘强忍着想要伸手去摸的冲动将视线从小姐姐的腿上移开，举起自己手中的门票说道。
“原来如此！我就说看你们眼生啊。”长腿小姐姐拍手笑道：“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北理工宅舞社的社长胡桃夹子，你可以直接叫我胡桃。刚才注意到你们两位玩跳舞机的动作很有天赋，不知道有没有兴趣参加我们的社团呢？”
诶？大学生的社团吗？
韩湘湘和流苏惊讶地对视了一眼，忍不住说道：“胡桃姐姐你好，我们不是大学生……”
“没关系啊，只要卡哇伊就够了！”性格开朗的胡桃竖起大拇指说道：“我们的社团本来就不仅限于在校学生，无论中学生小学生都可以参加！不仅有专门的舞蹈老师负责培训，还有正规的经纪公司帮助组织商演呢，你们有没有兴趣？”
“呃……”流苏眨了眨眼睛，小声说道：“还是不要了吧，我们对这方面……”
“嚯！嚯！嚯！”胡桃脸上露出意料之中的笑容，凑近过来压低声音说道：“告诉你们一个秘密，下周我们很有可能去给XR团的安旭和罗宾做商演伴舞，可以要到他们的签名呦！”
流苏的嘴巴瞬间变成了“O”的形状，看她那副脑残粉的表情，韩湘湘就知道要完。但是她毕竟已经度过了中二阶段，就算追星也不会升级到脑残的程度。找明星签名这种事情听起来很美，但在这背后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她多少也听过一点。
韩湘湘正打算开口拒绝，但是胡桃摆手道：“我知道你担心什么，这个没关系的。不如中午我请你们吃饭，给你们仔细介绍一下我们宅舞社的情况，然后你们再做决定？”
这样的要求如果再拒绝的话就有些失礼了，更何况她们也确实处于选择困难症发作当中。于是三个人收拾好各自的东西，离开会场前往不远处的商业街。
不得不说胡桃无论从身材还是口才方面都相当的优秀，完全满足了韩湘湘和流苏对于女大学生的完美憧憬。上一个让她们产生崇拜的还是夜歌，不过夜歌现在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积蓄起来的少女憧憬难免就会产生偏移。
从楼下走出来不到三分钟，韩湘湘和流苏就已经被忽悠得不止天南地北，恨不得立刻换上舞蹈服装开始学习。
三个女孩子一路说说笑笑，谁都没有注意到就在距离她们不远处的街边上，一辆正对着嘉年华现场门口的黑色沃尔沃轿车上，司机的视线正跟随着她们缓缓移动。就在三个人走进到距离轿车三十米左右的距离时，他熄灭了手里的烟头，转动钥匙发动了车体，猛然将油门一踩到底！
韩湘湘只听到前方不远处传来一阵发动机的暴躁轰鸣，她下意识地抬起头，就看到一辆黑色轿车冲着自己三个人笔直地冲了过来。
三十米的距离，如果不是跑车或者改装的话，起步速度其实没有多快。但女孩子的反应时间同样也没有那么快速。流苏和胡桃都被这突发的一幕吓傻了，手脚发软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韩湘湘最先反应过来，一把将两人推开。
疯狂的汽车，从少女们的身边擦肩而过。
43-飞来横祸
刹那之间，韩湘湘脑子里面也是一片空白，但她终究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
耳边传来流苏和胡桃的尖叫声，她感觉到一阵恶风从自己身后扑过，手臂和膝盖都传来刺痛的感觉，应该是扑倒在地面上受到的摩擦伤害。
但是韩湘湘这时候已经顾不得疼痛，抬起头直愣愣地望着那辆突然发疯从她们身边冲过去的汽车。
黑色的沃尔沃如同脱缰的野驴一样奔上了人行道，将挡在前方的另外一辆白色奥迪直接撞开，奥迪的后保险杠瞬间粉身碎骨，碎片崩飞出五米开外。然后它又一头撞在旁边的路灯上面。金属的路灯柱在巨大的冲击力作用下折成两段，数百斤重的金属杆倾倒在汽车顶上，将沃尔沃右半边的车顶和窗玻璃砸的粉碎。
这是交通事故？酒驾？还是说……
没等韩湘湘想清楚这个问题，只见那辆黑色沃尔沃的发动机又重新咆哮起来，将自己一点点从倒塌的路灯柱下面退了出来。
不是意外！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韩湘湘的直觉感受到了对方散发出来的令人窒息的恶意。她尖叫一声：“快跑！”一只手拖起一个人用尽全力向旁边躲闪过去。
虽然被张扬戏称为十项全能，但从侧面来说也证明韩湘湘的体力并不差。她学过游泳和跆拳道，在校运动会上也是可以跑一千五拿名次的优秀选手。在这一刻的生死关头，少女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硬是拖着流苏和胡桃跑出了好几米，再一次躲过了汽车的碾压。
然而让她感到绝望的是，从大厦出来的这条路上，左边是花坛绿地，右边是柏油马路，几乎是一马平川根本找不到足够坚固的障碍物。
回头看时，那辆发疯的黑色沃尔沃已经倒车回到了刚才停车的位置，在倒车途中又撞开了停在路边的另外一辆汽车，但是开车的司机对此却似乎毫不在意。透过残破的挡风玻璃，韩湘湘甚至能隐约看到驾驶者脸上扭曲的表情以及充血的双眼。
这家伙是个疯子！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现实并没有给韩湘湘留下更多的思考时间，那辆黑色沃尔沃的驾驶者只沉默了不到三秒钟，然后再次对准三名少女一脚踩死了油门。
残破的汽车发出野兽般的咆哮，眨眼之间再次冲到了少女们的面前。这时候韩湘湘却做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举动，她抓起掉落在地上装满了手办周边的方便袋，向前冲出两步将方便袋对准汽车前窗抛了过去。
汽车的挡风玻璃早已经被路灯柱压碎了，装满了手办周边的方便袋精准地砸在驾驶员的脸上，各种乱七八糟的玩意儿遮挡住了他的视线，让他下意识地扭动了一下方向盘。
汽车打着斜冲了出去，韩湘湘也被撞飞了起来。她为了保护身后的朋友向前冲了一段距离，结果被横冲直撞的汽车剐蹭到身体，不由自主地飞了出去，撞在旁边的奥迪车门上面。
“香香！”
“香香！”
流苏焦急的声音从耳边传来，韩湘湘努力睁开眼睛，却发现眼前一片血红，手脚也变得软绵无力。她意识到自己受了伤，似乎是伤到了头部。
好痛好痛好痛……
全身上下都在痛，还流了好多血！
但是……那辆车呢？
韩湘湘挣扎着抬起头，顺着地上的轮胎印记向前望去。她看到那辆疯狂的黑色沃尔沃一头扎进了旁边的绿地里面，但是这一次没有倒车也没有减速，它绕了一个大圈之后再次不依不饶地冲了回来。
附近的行人虽然不多，但是已经有人开始报警。大厦门口的保安也发现了异常，拎着防暴叉正在赶来……但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话说这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怨？
“流苏你快跑啊！”韩湘湘用尽力气叫道，但是流苏已经被吓哭了，根本爬不起来。胡桃咬了咬牙将她死死抱在自己怀里，用后背对准了疾驰而来的汽车。
完了……
意识到自己几个人可能都无法逃脱毒手的韩湘湘，被绝望深深的笼罩。
她不想死，但她只是个普通人，就算再怎么努力，也终究会有无法做到的事情。
现实不是小说，没有白马王子脚踏着七彩祥云……
发动机的轰鸣声惊醒了失神中的少女，她下意识地转头看去，看到自己身后那辆已经被撞坏的白色奥迪突然轻轻震动起来。
没有驾驶员的吧？
这个念头在少女脑海中一闪而逝，她已经无法再思考太多东西，因为那辆黑色的沃尔沃已经冲了回来，它选择了一个极好的角度，似乎要将躺在地上的三名少女全都碾压在自己的车轮之下。
“啊哈哈哈哈哈——”
韩湘湘已经能听到驾驶员疯狂的笑声，但是这笑声却戛然而止。发动机的轰鸣交织在一起，紧接着便是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就在黑色沃尔沃冲过来的那一瞬间，刚刚被它撞坏后保险杠的白色奥迪突然点火调头，同样直接起步加速到极限，与黑色的沃尔沃义无反顾地撞在一起！
玻璃，钢铁，塑料，各种各样的碎片如同天女散花一般飞溅开来，白色奥迪的轮胎在地面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后退了整整两米的距离才稳定下来。而黑色沃尔沃直接侧翻了出去，在柏油马路上翻滚了两圈之后大头朝下彻底安静下来。
足以刺穿耳膜的喧嚣噪声，刹那间陷入寂静。
胡桃和流苏从地上爬起来，用难以置信的目光扫视着周围惨烈的现场。如果不是身上的疼痛提醒自己这里真的是现实，她们甚至会不由自主地产生身处于虚拟现实好莱坞枪战大片之中的错觉。
到底发生了什么？
“香香！香香你怎么样？”流苏突然打了个冷战回过神来，手脚并用向韩湘湘爬去。她刚才亲眼见到韩湘湘被汽车撞飞起来的场面，但是自己却像个傻子一样无能为力。
这远远超出了一个初中生的认知范畴。
44-潜力爆发
张扬的记忆力和观察力都很优秀，这也是下潜深渊必须具备的基础素质。
所以尽管韩湘湘和流苏只是在视频直播的角落里闪过了一下，便立即引起了他的注意。
流苏拿着票去玩，这事儿张扬是知道的，但他不知道为什么流苏会跟韩湘湘在一起，她们以前就认识吗？是亲戚？还是网友？
因为只看到了两个模糊的影子，张扬无法确认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所以他决定换一个角度来进行证实。他溜到隔壁老王家里开启了沉浸式交互仪，将现场所有相关的直播录像都调了出来，互相进行比对。
她们俩并没有刻意隐藏，所以张扬很快就找到了更清晰的图像。确认除了她们两个之外，还有另外一个穿着二次元阴阳道袍的cos小姐姐，三个人说说笑笑地离开了会场。
这是什么情况？韩湘湘为什么会跑去参加游戏嘉年华？难道说她也有这方面的爱好？
恍惚之间回想起上次捞人时候遇到的那位和流苏关系特别好的土豪妹子，ID好像是叫做什么十里香，张扬隐约察觉到自己可能发现了一个惊人的秘密。
虽然不想窥探韩湘湘的个人生活，但出于习惯性的小心谨慎，张扬顺手黑掉了一个大厦门口的摄像头，想看看她们接下来会去哪里。
结果，就亲眼目睹了这样一场好莱坞版本车祸惨剧。
“我特么艹你全家啊！”
看到那辆黑色沃尔沃向韩湘湘冲过去的时候，张扬就疯了。他恨不得立刻冲过去打爆那个疯子的狗头，但现实是他只掌握了一个摄像头，除了录像之外什么都做不到。
“系统提示：你的情绪正在剧烈波动，已经逼近临界点。”
尖锐的警报声让张扬从暴怒之中强行冷静下来，他知道生气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如果自己情绪失控突破临界点，立刻就会被强制脱离网络，到那个时候他才是真正的束手无策。
冷静，冷静下来！想想还有什么办法可以阻止这场谋杀！
那辆黑色沃尔沃的驾驶员看起来半点都没有肇事逃逸的准备，他摆明了就是要杀死自己的目标。时间每浪费一秒钟，韩湘湘的生命就多一分危险！
张扬果断按下了自己手边的红色按钮，放置在冷藏格内的肾上腺素伸出针管刺入了他的静脉。
这原本是用来抢救心脏骤停状态的急救药物，但同时也具有兴奋剂的副作用，正常状态下随意注射反而会产生致死几率。但是张扬已经顾不了那些了，他现在迫切地需要大脑加快运转，哪怕只增加十分之一的速度也物有所值。
想想办法！一定有办法的！这是网络时代，而我是一名黑客，只要我愿意就没有我做不到的事情，但是……一切都需要时间！
注入静脉的肾上腺素已经开始发挥作用，张扬感觉到心跳开始加快，血脉偾张，呼吸困难，身体开始微微颤抖，但是脑内思维却进入了前所未有的清醒状态。
必须阻止那辆车……黑掉车上的电子控制系统？不行，来不及了，而且他还可以手动操作。再找一辆车？
张扬的视线投向停放在现场遭受到池鱼之殃的那辆白色奥迪，如果黑掉这辆车的话，是不是可以用它来挡住那辆黑车？
但问题不是能不能，而是有没有足够的时间！想要在黑色沃尔沃行凶之前黑进白色奥迪的电子控制系统，至少需要五分钟的时间。
谁会给他五分钟时间？五秒钟都没有！
就在张扬强忍着身体不适用最快的速度打开程序界面的时候，黑色沃尔沃停止倒车，第二次撞向目标，韩湘湘的身体像被划破的风筝一样摔了出去。
张扬脑子里面嗡的一下，什么都看不到了。
他的情绪波动瞬间超过了临界点，但是却诡异地没有被强迫下线。在这一刻，他的体感时间突然减缓下来。
汽车车牌号，发动机号码，车主信息，车辆信息，进入数据库，查找识别码，选择信号发送设备，入侵设备，下载插件，发送识别码，点火热车，启动远程操控……
数以千计的程序指令在几秒钟之内一气呵成地发送出去，这是人类用手指和键盘无论如何都达不到的相对时间内的工作量，但是通过沉浸式交互仪和脑电波却可以完成。
当然前提是你的脑电波足够坚韧！
“我特么抽死你丫的！”
张扬的脑门上暴起一根青筋，嘴里爆着粗口虚握着方向盘一脚踩住油门冲向对面的黑色沃尔沃，在这一瞬间，他几乎产生了自己已经化身成为白色奥迪司机身临其境的错觉，剩下来的工作就是撞死那个发疯的王八蛋。
白光一闪，奥迪车内电子控制系统的防火墙将他的意识反弹了回来，与此同时，沉浸式交互仪的安全程序也强行中断了网络，甚至切断了自身的供电，将他强行拉回到现实当中。
他只感觉到嗓子眼里一阵发甜，鲜血从鼻孔里顺流而下。
刚才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张扬已经记不太清楚了，估计是脑电波过载造成了局部损伤，出现了短暂失忆的现象。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场的情况如何？
脑子里面彷佛有一个抽风的和尚在拼命敲钟，剧烈的耳鸣让他的视线也受到了影响。张扬捂着鼻子跌跌撞撞地爬起来冲到冰箱旁边，拉开冷藏柜把脑袋伸进去放在冰块上面，嘴里也咬住一个冰块胡乱咀嚼了两下就吞下肚子。及时的冰镇冷敷让他的大脑温度迅速降低下来。
这种急救方法非常有效，但后遗症也非常严重。如果没有后续的恢复治疗计划，脑细胞的生命就会被大大缩短。有一个很鲜明生动的例子就是乌克兰的天才黑客杨柯维奇，三十二岁就患上了阿尔茨海默病，也就是俗称的老年痴呆。
想不到自己也有狗急跳墙的一天……
头脑稍微恢复了一点清醒之后，张扬立刻打开手机连接上自己的普通交互仪，重新进入那个被自己事先黑掉的监视摄像头，仔细观察起现场的情况。
黑色沃尔沃已经完全报废，倒翻在路面上冒着黑烟，隐约可以看到里面的驾驶员一动不动。而在另一边的奥迪车后面，流苏正抱着韩湘湘哇哇大哭，另外一个小姐姐在打电话。
张扬喘息了几口气恢复平静，直接拨通了流苏的电话。
45-医院
接通电话之后，对面传来的就是一阵嚎啕大哭。
“大大大大叔……我们这边出事了……一会儿给你打回去好吗？”流苏捧着手机一边哭一边结结巴巴地说道。
“我知道，我看到监控了。你不要慌，韩湘湘现在的情况怎么样？”张扬沉声问道。
“韩湘湘？香香？你认识香香的吗？”流苏努力吸了一下鼻涕呜咽着说道：“香香被车撞了，伤的很重，刚刚还能和我说话，现在已经晕过去了，她会不会死啊……”
“不会，你不要随便移动她的身体，打急救电话了吗？”张扬呼出一口气，以现在的医疗条件只要不是当场死亡基本上都能救得回来，更何况自己隐约记得韩湘湘并没有遭受正面撞击，应该不会太伤筋动骨。
他最怕的是出现那种机缘巧合性质的意外，比如说被碎片划破动脉之类的，那就连神仙都没得救了。
“已经打了急救电话，胡桃姐姐正在报警。”
受到张扬沉稳的语气感染，流苏的情绪也渐渐稳定下来，小声说道：“我们遇上一个疯子，拼命开车要撞我们……”
“没事，整个经过我都看到了，别害怕，已经没事了。”张扬安慰道：“你看到北边走过来那些保安叔叔了吗？跟他们要急救包，你们先把自己身上的伤处理一下。让他们不要去碰那辆黑车，就说开车的是杀人犯，围住车等警察过来处理。”
最好失血过多弄死那狗日的王八蛋才好……
“我知道了大叔。”流苏乖巧地点头说道，她只是个孩子，在这种情况下根本没有应变的经验和能力，现在有“大人”第一时间打电话过来，让她感觉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样，哪有不言听计从的道理。
“等救护车来了之后，你告诉我是哪家医院，我去联系韩湘湘的家人还有你哥。”张扬努力翻了个身，拿起冰块镇在自己的太阳穴上，强忍着头疼继续说道：“你现在就在现场，刚才发生了什么，现在周围有什么情况，你要好好记住，回头去警察局做笔录的时候要一五一十的告诉警察。”
“好的，我知道了。”流苏拼命点头。
挂上电话，张扬从冰箱里爬出来，撕下两团卫生纸堵住鼻孔，将沾满鼻血的T恤衫脱下来扔进洗衣机。收拾好一片狼藉的现场回到自己家里，这时候流苏的信息已经发了过来。
张扬给吕晓雪编辑了一条短信，简单说明了韩湘湘出车祸的情况和医院地址，然后拨打哈雷的电话——不出意料的无人接听。
张扬想了想，又给项城留下的邮箱里面发了一个邮件，里面简单写道——哈雷家里人出事儿，速回电话。
没过五分钟，就在他收拾好自己的旅行包走出家门的时候，哈雷的电话直接打过来了。
“怎么了神仙？出啥事儿了？”哈雷急切地问道。
“你妹流苏跟朋友出去玩出车祸了，她受了点擦伤应该不算严重，但车祸是人为的。”张扬压低声音说道：“你是不是最近露底了？”
这是他根据自己目前掌握的情报推测出来的唯一合理解释，韩湘湘是品学兼优的高中生，家里做的也是正经生意，一般不可能招惹到这种麻烦。另外那个小姐姐他不认识，但是看她保护流苏的样子也不像是什么坏人。
只有流苏，她哥是一名卧底警察。
“我……艹！”哈雷沉默了半天，憋出一句粗口：“肯定不是我啊！你等着，哪家医院？我现在就过去！”
“协和东二院，具体地址你直接给流苏打电话吧。”张扬舔了舔嘴唇上的血说道：“我手上有现场录像，那孙子也没跑了。不管是不是你的锅你赶紧找一靠谱的哥们儿过来接这案子。他特么的撞伤的是我老婆！”
“我知道了，你放心吧。”哈雷闷声闷气地挂断了电话。
这边电话刚挂断，吕晓雪的电话就打了过来，焦急地问道：“到底出什么事儿了？湘湘怎么样了？你们在一起的吗？”
“您别着急，她朋友和她在一起，已经送医院了，应该没大问题。我现在正在赶过去的路上，一会儿到医院咱们再联系。”这个时候张扬只能捡好听的说，其实就连他自己心里也没把握。但如果他不说清楚的话，韩湘湘家长那边肯定会更着急，到时候再出什么意外就真麻烦了。
下楼打车直奔医院。
大约十分钟后，他收到了流苏的第二条信息，她们已经抵达医院，韩湘湘被推入急救室进行抢救，她和胡桃进行了简单包扎，正在和一起跟过来的警察做笔录。
十二分钟之后，张扬终于来到了医院门口。当他找到急救病房门口的时候，看到吕晓雪已经赶到，抱着手臂依靠在墙上面沉如水。
到底该叫姐姐还是阿姨？
现在已经不是纠结这个问题的时候了。
张扬走过去直接开口问道：“有什么进展吗？”
“刚才医生出来说湘湘脑后有淤血，要做开颅手术……不算特别严重但还是有风险。”吕晓雪抽了抽鼻子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说道：“我听那俩孩子说过事情经过了，还得多谢你提醒，要不然她们都吓傻了哪能想得到给我打电话。”
“别说这些了，现在医疗水平这么发达，只要能及时送到医院就问题不大。”张扬揉了揉鼻子问道：“那两个姑娘呢？还没做完笔录吗？”
“她们去休息室了，你也过去吧，我在这里守着就好。”吕晓雪说道。
张扬点点头，虽然他也很想留下来一起守着，但跟人家亲妈相比自己并没有这样的立场，况且现在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那就是搞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前因后果。
虽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确实是全程围观目睹了案发经过。但当他冷静下来之后仔细思考，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这场飞来横祸也许并没有表面上这么简单。
46-监控录像
手机震动将张扬从睡梦中惊醒，他感觉到嘴角有些湿漉漉的，下意识地抹了一把，结果发现都是鼻血。
看着眼前陌生的环境，他用了好几秒钟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处何方。
本来打算到休息室来找流苏的，结果走过来之后发现她们两个女生已经挤在一个沙发上睡着了。突然遭受这样的飞来横祸，精神上受到的刺激和疲惫可想而知，能睡一觉恢复精神未必不是好事。
所以张扬也没有叫醒她们，自己坐到另外一边的沙发上闭目养神……结果也睡着了。
接通电话，对面传来哈雷焦急的声音：“你在哪儿呢？”
“急诊部三楼2号休息室……”张扬抬起头看了一眼门口的牌子，低声说道：“我给你发个定位，开地图导航过来吧，你妹也在这儿。”
虽然他尽量放低了声音，但是刚才的电话铃声依然吵醒了流苏和胡桃，流苏眨了眨眼睛，看着张扬发呆了半晌之后突然问道：“你是……大叔？”
“都说了我不是大叔谢谢。”张扬无奈地摇头说道：“我和韩湘湘是同班同学。”
“韩湘湘……香香的真名叫韩湘湘么？”流苏略作思考恍然大悟，但是又立刻警惕起来，疑惑地问道：“大叔……大神，明明是我们受伤你为什么会流鼻血？刚才你趁我们睡觉的时候都做了什么？”
你漫画看多了吧？
张扬隐约有一种预感，如果他忍不住吐槽的话，接下来这个小姑娘嘴里肯定会冒出更加残念的发言，然后他就不得不陷入继续吐槽的恶性循环。
二次元属性拿到现实中来有的时候确实让人感到蛋疼。
当然最关键的是，这个问题其实很不好解释，就算他想解释，流苏也未必能听懂，这就是所谓的认知障碍了。
不过好在这个时候哈雷已经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看都不看坐在门口擦鼻血的张扬一眼，直接跑到流苏身边大呼小叫起来。
虽然贴了好多纱布和创可贴其实并没有那么严重，而且全都是自己摔的，主要还是受到了惊吓。但是在家人眼中这可能就是相当严重的问题了，至少哈雷光秃秃的脑壳上就蒙上了一层冷汗。
张扬撇了撇嘴正要开口，突然有一双手从旁边伸出来，将他摁在沙发上的同时递给他一联锡纸塑封的黄色药片。
“单位配发的银杏素，口服一天三次，一次一片。”一个沉稳的声音在身后说道。
张扬下意识地打了个哆嗦，转头看去，看到项城站在自己身后。
现实中的真人和网络上流传的形象没有什么区别，只是多了几分不怒自威的气势。当然这也有可能是两者之间身份差距带来的错觉。
简单来说，就是猫和老鼠的关系……
“别紧张，我今天正好回来，就顺道跟哈雷过来了。”项城自来熟地点点头，从旁边的自动售货机里买了一瓶矿泉水递给张扬，坐到他身边小声问道：“本来以为只是他家里出事儿……怎么着，看你这情况，这事儿好像不简单啊？”
“我也不清楚……”张扬苦笑道：“您先别问我，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时候哈雷沉着脸走回来，拍了拍张扬肩膀说道：“项老大开车送我过来的，就不用跟你介绍了。项老大，他外号叫神仙，我们都铁子，不是外人。神仙，到底怎么回事儿？我妹说不清楚。”
“她们应该做完笔录了，你可以去问问，我这儿还有录像。”张扬指着自己的旅行包说道：“咱们换个地方说话。”
哈雷看了一眼项城，点头说道：“行，你等我一下。”
休息室里不止他们几个人，还有其他等待抢救结果的病人家属，在这里说话确实不怎么方便。五分钟之后，哈雷找过来一名跟他年纪差不多大的警察，名叫苏锐，据说是他在警校的学弟，正好也是给流苏做笔录的那位，他也在等韩湘湘那边的抢救结果。
项城给流苏和胡桃也买了饮料，让她们留在休息室，苏锐带着剩下几个男人找了一间安静无人的诊室。
“这事儿挺邪门儿的。”苏锐坐下来就开口说道：“开车那位在另一边抢救呢，一根肋骨插进肺叶，估计救回来短时间内也说不了话。根据目击者和当事人的笔录，这位从上午十点钟就停在人家门口，看到这仨妹子出来直接踩油门就往上撞。连续撞了三次，第三次翻车她们才逃过一劫。我们现在正派人去调取监控录像，过程没什么好说的，关键是作案动机，这绝对不是肇事，就是蓄意杀人，但现在还不能确定他的目标到底是谁。”
哈雷闷哼一声，将目光投向张扬。
张扬耸了耸肩，从包里掏出笔记本电脑，打开自己截取下来的监控录像，放到桌子上面。看到那个录像的拍摄位置，苏锐的眼神顿时诡异起来。
录像时间不长，前后也就不到一分钟时间，哈雷的眼睛红的吓人，而苏锐和项城却陷入了古怪的沉默。
“我这边知道的东西更多一点。”张扬轻声说道：“现在抢救那个，是我……我同学，旁边那个是哈雷他妹妹流苏。门票是我给流苏的，她们俩出来玩应该没有其他人知道。我在看现场直播的时候正好看到她们几个往外面走，所以……”
接下来的事情在一堆警察面前就不太好说了，黑人家摄像头这种事情，用屁股想都知道是非法操作。不过更不好解释的问题还在后面。
“那辆白色奥迪是怎么回事？你黑进去的？”项城直接忽略掉了黑摄像头的部分，敏锐地抓住了问题的重点。
黑一辆车并不困难，困难的是在这分秒必争的危急时刻黑掉一辆车，这两者之间的等级差距差不多就相当于青铜和王者的段位差距了。
“怎么可能啊！”张扬苦笑着耸了耸肩，拆开一片银杏素塞进嘴里。他肯定不能承认，但项城也没有深究的意思，看他一直到现在还止不住鼻血就知道付出了不小的代价。这种事情在普通人眼里可能有些不可思议，但在圈里并不是没有先例可循。
相对而言，这个录像里面还隐藏着让他更感兴趣的东西。
“不对啊……”苏锐突然说道：“他是怎么知道她们三个人会在这时候出来的呢？”
47-蹊跷之处
入侵监控摄像头不是问题，入侵汽车也不是问题。这又不是拍电影，警察叔叔一定要表现出伟光正的形象，先把你铐起来问出你家祖宗八代然后再来一句非法所得不能作为证据。我们抓不了那个凶手但是可以抓你……
犯罪凶手已经抓到，受害者小姑娘还在抢救，这事儿说不定还是冲着自己人家属来的，这时候几个大老爷们儿再计较这些小事就太不合适了。
现在最重要的问题，就是要确定凶手的犯罪动机，换句话说他到底是冲着谁来的？
“你说你当时在看直播，还能找到那个直播的录像吗？”苏锐似乎发现了什么问题，转过头对张扬问道。
张扬拉过电脑操作了两下，在网上找到了直播的录像。他快进到一个时间点上，重新开始播放这段视频。
“11：15……”苏锐抱着手沉吟了一下，有些不太确定地说：“刚才我给雷子你妹做笔录的时候，她说是和朋友在这个会场玩了一上午，然后那个cos女生走过来邀请她们参加宅舞社。我看过她的学生证，确实是北理工的大学生。她们一开始打算拒绝，但是后来决定出去一起吃饭再继续谈……”
“也就是说，事先没有人知道她们俩来玩，更不会有人知道她们下楼去外面……”哈雷沉着脸接口说道：“但是那辆车来的太快了！从这个录像上来看，她们三个人刚走出来不到三十秒钟，也就是从大厦门口向南不到五十米的距离，这个凶手就就认出了目标，然后点火开车踩油门一气呵成，直接冲上去，这只能说……”
“他提前得到了消息，有人通风报信！”
在座的都是职业警察，在有线索有录像的情况下，做案情分析不要太简单。
“不止如此。”苏锐沉声说道：“雷子我不知道你去没去过这种游戏嘉年华，我以前去过比较了解。像这种游戏嘉年华参加者一般不会中途退场，正常情况下只有正式结束大家才会退场，那个时候也正好是人流的高峰期，并不适合凶手作案。所以我怀疑……她们选择中午出去吃饭，到底是自己的想法……还是说有人在背后刻意的引导。”
项城问道：“胡桃的笔录上怎么说的？”
苏锐摇头道：“本来没什么问题，一会儿我去再找她问一遍。”
项城微微摇头说道：“这是条线索，但我觉得这个录像还是有问题。我说不出来，你们有没有觉得哪儿不对劲？”
哈雷想了想，转过头对张扬问道：“神仙，你觉得哪儿不对劲？”
“我又不是警察我怎么知道！”张扬没好气地说道。
“你肯定知道，要不然不会拿出这个录像的。苏锐那边调取现场监控也能拿到录像，无非是时间早晚而已。”项城摆手说道：“看出什么问题就直说，不用有什么顾忌，这次我帮你兜着。”
“那我就直说了。”
面对着三名警察叔叔的目光逼视，张扬喝下一口矿泉水润了润嗓子，将笔记本拉近到几个人眼前，指着录像的画面说道：“有两个问题，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第一个就是你们看画面角落里这个路人，他在用手机录像。”
用手机录像这没什么值得在意的，但他拿起手机录像的时间是11：20：13，而黑色沃尔沃出现在录像中冲向韩湘湘她们三个人的时间是11：20：28.
他用手机在录什么？
这个问题让在场的三个成年人心里面都产生了一丝寒意。
“然后，还有一个问题……”张扬按下暂停键，有些不太确定地说道：“我不是警察所以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专门统计犯罪行为特征概率的那种……我看美剧里面FBI是有的。其实我的意思就是说——在你们的印象中，假如果这就是蓄意杀人的话，像这种正面开车撞过去的情况很常见吗？”
很常见吗？
当然不常见！
这个问题其实根本不用上升到犯罪行为特征的等级，只要设身处地思考一下，如果换做你打算开车撞人的话，会直接从正面撞过去吗？
是不是傻？
除非是那种七秒加速到时速一百的超级跑车，正常汽车从点火到起步再提速都有一个过程，并不是说你把油门直接踩到底车就会飞出去，但凡是正规汽车厂商出于对分不清油门刹车的女司机的保护，都会安装一个缓冲保护设备。
换句话说凶手必须拉开一定的距离才能把车速提高到足以伤人的程度，但话又说回来，远远看着一辆车冲你开过来，正常人只要不发懵都会下意识地躲闪。
虽然当时流苏确实吓傻了……但作为凶手难道还要把行凶成功的希望寄托在对方被吓傻走不动路的几率之上吗？
“确实有问题……”项城轻轻敲了一下桌子说道：“但是不要着急，现在人没事儿，嫌疑人也当场抓住了，监控录像也很清楚，主动权在咱们这边。”
这话倒也没错，犯罪事实经过清晰明了，尽管有些不合情理的地方，但这个案子本身没有什么疑问。
接下来就是……
就在哈雷想要说话的时候，苏锐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听了两句之后，脸上露出了有些意外的表情。
放下电话，苏锐说道：“项队，我出去看一下。”
项城问道：“出什么事儿了？”
苏锐撇了撇嘴说道：“嫌疑人家属已经赶过来了，现在跑到受害人家属那边去吵闹，被我们留在那边儿的人控制住了。”
“啥玩意儿？”哈雷掏了掏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你是说嫌疑人家属跑到受害人家属那边去闹？”
这句话是不是有哪里不对劲的样子？
“没错，是嫌疑人的表姐……”苏悦也觉得有点乱，揉着太阳穴说道：“具体情况正在调查，但是根据她自己的说法，受害者是勾引她丈夫的小三，她表弟是为她报仇，结果现在又被害到住院……”
四个男人坐在办公室里面面相觑，心里面共同回响起一句MMP。
这女的是神经病吧？
48-幕后主使
凶手……准确的说法是犯罪嫌疑人被当场抓获，幕后主使者也现身而出。案发之后不到一小时，就已经宣告破案。
案情经过十分简单明了——简单来说就是嫌疑人杨某怀疑自己丈夫出轨，花钱雇佣私家侦探查出了所谓的小三的照片和身份信息。随后杨某又花钱雇佣自己的远亲表弟，无业人员王某驾驶一辆黑色沃尔沃尾随目标至会场门口行凶未遂，王某未能逃离现场被当场抓获。
在王某被送往医院进行抢救的过程中，警方联系上了王某的亲属，也就是杨某的电话。杨某立即赶到医院，得知受害者也在同一医院抢救后，产生巨大情绪波动，冲到对方急救手术室门口大声喧哗，被受害者家属一记耳光打倒。
整个犯案过程充斥着一股浓浓的……宛如智障的气息。
“什么人啊这是……电视剧都没有这么拍的吧？”哈雷忍不住抱怨道：“说真的我只在九块九包月的都市套路小说里见过这种弱智情节，人家至少还有个前提是什么什么样的背景深厚，这姐弟俩就纯粹是智障吧？”
“呵呵，也别这么说，所谓艺术来源于生活就是这么回事啊。”项城笑道：“你刚工作没两年见得太少了，等你多干几年就知道，这样的奇葩一点都不少。前两天我一交警队的哥们儿路上查酒驾，有一司机愣说自己是齐天大圣，爬到路灯顶上跟他们僵持了半个小时……”
苏锐去给那个姓杨的女人做笔录，哈雷和项城就跟着张扬回到了休息室。流苏和胡桃都是一脸惊魂未定的样子，而吕晓雪的脸上挂满了杀气。
刚才那个神经病女人冲到手术室门口就开始鬼哭狼嚎，说什么死狐狸精你该千刀万剐！破坏人家庭不够你还害我弟弟！我咒你十八辈祖宗……
她当时着实是吓了一跳，但在反应过来之后毫不犹豫上去就是一记耳光，把那女人扇得七荤八素。
我女儿在里面做手术你发什么疯？
当时吕晓雪真的是连杀人的心都有，就算后来那女人被警察摁住带走，她的情绪也没有稳定下来，看上去就像是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女儿突然遭遇意外已经都糟心的了，现在又遇上这么一个泼妇，就算是佛也有火。
张扬走过去，刚想安慰她几句，这个时候从休息室外面走进来两个穿着休闲连帽衫的青年男子，张嘴问道：“请问谁是胡梓涵的家属？”
胡梓涵是谁？
这时候等待在休息室里的只剩下吕晓雪她们这一批人，张扬抬起头，看到胡桃显得有些惊讶的表情，她正要举手却又犹豫了一下，结果被站在旁边的项城不动声色地按住了肩膀。那两个人见无人回应便继续问道：“你们就是那场车祸的受害人家属吧？”
那场车祸？
什么特么车祸？你家行凶杀人叫车祸？
吕晓雪转过头冷声说道：“你们是什么人？有什么事儿？”
“您就是受害人家属是吧，您好您好。”两个青年男子看到有人回答，立刻围过来，其中一个平头青年打开手机开始录像，而另外一个梳着长头发扎小辫的男人开口说道：“您好，我们是青草新新闻的记者，这次过来是想跟您了解一下，现在网上流传的那个撞车视频的具体情况。”
“什么视频？”吕晓雪不明所以地反问道。
项城微微眯起眼睛，与哈雷交换了一个隐晦的眼神。而张扬从他们的语气里面已经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立刻掏出手机开始搜索。
“喏，就是这个。”长发青年打开自己手机里的微博，在吕晓雪眼前一晃，然后立刻追问道：“既然您是受害人的家属，那在您看来这个司机的行为是不是特别的疯狂？到底是什么样的家庭才能培养出这样的反社会分子？我们听说这里面还有一些内情……”
他在这边滔滔不绝，吕晓雪的脸色越来越黑，而张扬终于搜索到了那个所谓的视频。从时间上来看应该刚刚开始在微博上流传，还算不上热点，但是却起了一个极其耸人听闻的标题——“女学生被富豪包养遭贵妇买凶杀人开车反复碾压！”
这特么什么鬼？
张扬惊呆了，而吕晓雪已经忍无可忍，咬着牙说道：“滚——！”
长发男子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我能理解您现在的情绪有点激动，但是现在网上有很多人都在关注这场车祸的真相……”
“滚！有多远给我滚多远！”吕晓雪指着门口面无表情地吼道。
“好好好，你冷静一下，冷静一下。”长发青年摊开手后退了一步，回过头看到躲在远处的流苏和胡桃，不由得眼睛一亮，转身走过去问道：“唉你们两位就是视频里面的亲身经历者吧？你们是胡梓涵的同学吗？关于她被人包养的事儿你们……”
哈雷冷哼一声，抱着手挡在长发男子面前。看到哈雷的光头和粗壮的肱二头肌以及上面诡异的纹身，长发男子嘴角抽搐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敢再往前走。但是他身后的平头青年把手机摄像头也跟着转了过来。
“拍什么拍？拍什么拍？”哈雷一瞪眼睛吓唬道：“信不信老子把你手机摔了？”
平头青年手哆嗦了一下，陪着笑把手机收了起来。
“你们来的可挺快的啊！”哈雷仗着自己形象丑恶挡住了俩人的视线，冷笑道：“这人刚送过来没一会儿，警察笔录都没做完呢，你们就得着信儿了？来跟哥说说，谁给你们透的风儿？警察就在门口呢，要不我把警察叫进来给你们也做个笔录吧？”
“这位先生你不要胡搅蛮缠，我们是记者当然有我们的消息渠道。”长发男子偷偷咽了口唾沫，强撑着说道：“现在是法制民主的时代，每一个公民都有知情权，而我们的工作就是为民众报道新闻和真相。我不知道你这种态度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阻拦我的采访，是不是这背后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给我滚——！”
吕晓雪大叫一声，拎起门口三十多斤重的不锈钢垃圾桶照着长发青年的脑袋砸了过去。
49-网络暴力
伴随着两名网络媒体记者的出现，这个并不复杂的事件开始逐渐脱离原来的轨迹。
没有人知道一个愤怒的母亲究竟能爆发出多么恐怖的力量，几十斤重的垃圾桶砸在长发青年身上，当场就把他砸得头破血流。
然而更加诡异的是，挨打者却没有任何反抗的意思，哪怕警察就站在门口也不寻求帮助，拿出手机对准自己和垃圾桶就是一阵狂拍。
下一个新闻的标题他都想好了，那就是“记者前往医院探访遭遇社会人士暴力抗阻”。你说这位女士不像是社会人士？那旁边不是还有一个光头纹身大汉呢么？
当然，在他编造好这个新闻之前，就被闻讯赶来的警察控制住了。这边案情还没摸清楚当事人笔录还没做完，你们俩就跑进来搞事，说你们没有问题狗都不信！
“吕女士，您也得跟我们过去一趟。”苏锐看了看倒在地上的垃圾桶低声说道：“下次如果再遇到这种情况你直接叫警察，交给我们来处理就好。你这样一动手对方就会得理不饶人……”
“我会怕他们这种垃圾？”吕晓雪冷笑道：“苏警官，你等我一下，我要打个电话。”
“行，我在外面等你。”苏锐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哈雷和项城，点点头转身离开。
吕晓雪做了几个深呼吸的动作，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她拿出手机拨通电话，直截了当地问道：“韩老板，意大利那边生意谈得如何？你女儿被车撞了，你老婆被人欺负，你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吕晓雪直接挂掉了电话，对张扬招招手说道：“我去做个笔录很快就回来，你守在这里，要是湘湘做完手术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
张扬点头说道：“行，你放心吧。”
吕晓雪离开没过多久，苏锐又折返回来，看看休息室里已经没有别人就顺手关上门，来到胡桃身边问道：“你叫胡梓涵对吧？”
胡桃可怜巴巴地点头说：“对，我才是胡梓涵。”
“也就是说嫌疑人真正要找的是你，结果撞的是韩湘湘。”苏锐拍了拍手上的文件夹笑道：“这事儿有点意思啊……案发之后你直接跟救护车到了医院，我给你做的笔录，除了我之外还没有其他人知道你的信息，结果这两个记者就上门来找胡梓涵的家属？”
“我也不是被包养的小三啊！”胡桃撅起嘴委屈地说：“我是北理工的在读生，以后还打算继续在本专业读研。我有自己的经济来源，一部分是宅舞社的商演收入，一部分是我做直播的收入，从上大学之后我就不再管父母要零花钱了，怎么可能去给别人做小三？”
流苏小声说道：“也有可能是真爱呢？”
然后便遭到了自己兄长的暴力镇压。
“这样啊……”苏锐托着下巴想了想又问道：“那位杨女士的丈夫名叫李双全，是一家制药厂的总经理，今年四十五岁，你对这个人有没有印象？”
当他说到李双全这个名字的时候，坐在旁边始终一言不发的项城突然开口问道：“李双全？是那个NEC生物医学科技有限公司的总经理吗？”
苏锐点头，而胡桃则一脸茫然地回答道：“我不认识这个人啊，他有没有网名？不会是我的土豪粉吧？”
这个话题就没有办法再聊下去了。
看似简单明了的案情，随着各方面的情报汇总起来反而变得扑朔迷离。受害者，嫌疑人……每一个人似乎都有对应的位置，但又产生了微妙的偏差。
张扬并不担心警方这边的问题，他比任何人都了解警方的强大力量。只要继续收集汇总情报和证据，真相早晚都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真正让他感到担忧的，是隐藏在网络深处的某种恶意。
撞车视频以惊人的速度在网络上传播开来，就算是以这个耸人听闻的标题来说，传播速度也超出了张扬的想象。
在车祸发生的第二个小时后，这个视频的转发者就已经达到了上万人之多，而视频的总点击量已经超过了上百万。
单纯的标题党还未必能引起如此规模的轰动效应，更重要的是整个视频前后过程完整，内容极其血腥暴力，飙车，杀手，美少女，各种元素集于一体，堪比好莱坞商业大片，刺激到了网民心中的神经。
大约又过了半个小时之后，包括微博在内的各大网站纷纷开始删除相关视频，继续搜索只能得到“根据相关法规该视频内容无法显示”的提示。但是已经被挑起兴趣的吃瓜群众们怎会如此轻易就偃旗息鼓，继续转身搜索相关新闻。在这种巨大的市场需求影响下，一大批真相党，舅舅党和人肉党等等消息灵通人士开始浮出水面。
直到此时为止，绝大多数吃瓜群众在网上的留言依然还是保持着理性，有很多人都在痛斥那个疯狂的司机，同时也在安慰赞赏视频当中那个勇敢的女孩。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如果换做自己也能在危急关头作出那样的反应吗？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一篇名为“究竟是什么理由让少年选择驾车与少女同归于尽”的文章悄然浮出了水面。
文章内容貌似有理有据，以一个知情者的身份用图文并茂的方式讲述了一个绝望的少年反抗命运的故事。他自幼父母双亡，姐姐嫁给了比自己大十岁的成功商人，含辛茹苦拉扯他长大成人。他后来终于考上了大学，但他姐姐的婚姻也逐渐陷入悲剧。他的姐夫花钱在外包养嫩模，而那个嫩模竟然是他暗恋的同班同学。那个外表清纯的绿茶婊不知道他的这一层身份，在班级里公然谈论起自己傍上的土豪，并且宣称要抢夺正妻之位让那个黄脸婆净身出户。
少年满怀悲愤，但是又无可奈何。他在绝望之中选择了一条黑暗的道路，那就是灌醉自己之后，开车与那个绿茶婊同归于尽……
文章最后附加的链接，就是其他网络媒体对于车祸视频的报道。
张扬看的手脚冰凉，毛骨悚然。
他太熟悉这个套路了。
这就是一场人为引导的，即将爆发汹涌而来的……网络暴力事件！
50-人为因素
孟子认为人性本善，而荀子认为人性本恶。
而从现代的科学角度来解释的话，人性本身不分善恶，但好奇心会驱使人类尝试所有的可能性。
这个世界上本没有法律，作死的人多了，逐渐也就完善了法律。
法律是人类文明进步的象征，对社会正常发展起到了稳定作用。然而如今网络时代的到来，再一次模糊了法律的界限。
网络立法每一年都在进行，但是相比起网络本身的发展速度来说就显得无比缓慢。网络实名制已经推行了很多年，但同时也促进了虚假身份注册行业的火爆。伴随着网络技术的升级换代，原本看似众生平等的网络世界里也开始诞生出“阶级对立”和“贫富分化”等等社会现象。
所谓的贫富分化并非是指财产，而是信息。像张扬这样的黑客可以轻而易举地制造马甲伪装身份，而对于绝大多数普通人来说，他们的电脑水平还不足以保护自己的个人信息，就彷佛全身赤裸走在大街上，成千上万拥挤在一起，那景象蔚为壮观。
掌握信息的多寡，决定了个人在网络当中的地位。但也正因为信息的价值体现，才会引来各种逐利的资本……或者说是嗜血的鬣狗。
从古代的黄金，黑奴，鸦片，到现代的石油，芯片，金融体系……只要有充足的利润诱惑，就永远都不会缺少闻风而动的资本势力。
现在的信息也是如此，对于绝大多数对网络了解不深的普通人来说，他们在网上接收到的百分之八十的信息，比如新闻，微博，朋友圈，公众号，甚至网剧动画新番……背后其实都隐藏着资本方的博弈与操控。
张扬作为一名深潜者，其实是属于既得利益者群体当中的一员。但也正因为如此，他对于网络背后的风险了解得也更加透彻，因此养成了小心谨慎的性格。不要看他现在跟一堆警察混在一起，只要他愿意的话，随时可以洗白自己公开的网络身份，然后换上一个新马甲再重新做人。
除非全天候监控他的电子设备，否则他在网络中的自由就不会受到任何限制——所以他一直以来的奋斗努力目标就是避免自己登上别人家的实时监控名单。
但就算是这样他也没有想过，自己身边的普通人也会遭遇到网络背后的黑手袭击。
这毫无疑问是一场人为策划的网络暴力事件。
随着那篇狗屁不通的毒鸡汤软文出现在网络上，大量水军不断涌现，各种真相帖，实锤贴层出不穷。不断有胡梓涵和韩湘湘的个人信息被曝光出来，真真假假捏合在一起，彷佛群魔乱舞彻夜狂欢。
作为真正受害者的韩湘湘个人照片被曝光出来，有人惊呼绝世美女，也有人质疑她面部整容。有人说她是大学生，也有人说她是高中生。有人说她是做直播的up主，还有人说她实际上是做直播的援交妹，矫揉造作的心机婊。
接下来更有人爆出所谓的聊天记录和通话语音，证明这个女人确实在谋图人家的财产并且还恬不知耻的四处炫耀，而那位少年的姐夫在喜来登大酒店的开房记录也被曝光，记录显示他每个月都要和十几个身份证号不同的女性开房，至于这些女人到底是公司职员还是什么技术工作者，那就全凭观众脑补。
说实话，这种套路真的是……太老土了。
但凡是三十岁以上经历过网络信息爆炸时代的中年网民，对于这种炒作套路只会嗤之以鼻，就连内心都无法产生一丝波动。
目前唯一可以作为事实证据的只有最初流传到网上的那段视频录像，而那段录像当中的蹊跷之处，就算不是警察也能看出来一些问题。有较真的考据党甚至逐一截图进行分析，首先最大的疑点就是——视频太完整了。
完整的程度就仿佛在说：拍摄者早就料到会发生这样的意外一样。
然而，类似这种理性客观分析的帖子，很快就被淹没在水军的汹涌攻势当中。
水军真的是拿钱办事，但实际上网络中也从来都不缺少脑残的键盘侠。只要稍加引导，他们就会自己跳出来接替水军的工作。
在这种情况下，越是偏激者的声音就越容易被放大，而沉默的大多数则被掩盖。
一个人的风言风语造成不了多少影响，但是十个人，一百个人的声音就会呈几何状态扩大，最终演变成不可收拾的局面——这就是所谓的网络暴力！
下午五点四十五分，网警接到举报介入调查。晚上八点二十分，警方在正规渠道发布公告：由于本案当事人还在医院进行抢救，具体情况需要进一步核实之后再向社会通报，对于造谣传谣者将依法处理。
这则公告在当天晚上一度稳定住了网络上近乎于爆炸的狂欢盛宴。
项城和哈雷还有工作要处理，不能在医院长时间停留。哈雷本来打算把流苏送回家，没想到流苏抵死不从，说什么也要等到韩湘湘手术结束再说。
至于吕晓雪和胡桃，本来说好只是做笔录，结果被苏锐带走之后到现在也没有回来。看起来事态似乎比想象中更加复杂。
所以休息室里就只剩下了张扬和流苏两个人。
张扬一直在关注网上的事态发展，流苏就坐在他旁边，披着哈雷的外套，抱着双腿蜷缩成一团默默地发呆，看上去就像是一只被遗弃的小猫。
看到警方公告之后稍微放松下来的张扬，回过头就看到流苏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忍不住说道：“你想吃点什么？我来点外卖吧。”
流苏摇摇头，将脸埋在怀里小声说道：“我不饿……”
“这不是饿不饿的问题。”张扬劝说道：“韩湘湘她爸好像在国外，吕阿姨去做笔录，现在这儿就剩下咱们俩。一会儿她出来之后咱们还要照顾她，你也不想变成累赘吧？”
流苏咬着嘴唇想了想，轻轻点了点头说道：“什么都行，给我带一点就好。”
张扬思考了十秒钟，然后下单点了便利店的速食饭团。
十二分钟之后，一架蓝白色涂装的外卖无人机停在窗前，带来了热气腾腾的外卖。
张扬自己拿了一个蒲烧鳗鱼口味，给流苏挑了一个奥尔良烤鸡肉的口味。两个人坐在一起默默地啃着饭团，实际上谁都没吃出什么味道。
小孩子都是容易饿的，流苏虽然嘴硬但身体却很诚实，当然主要也是因为她中午就没吃东西。狼吞虎咽消灭掉两个饭团外加半瓶矿泉水之后，她捂着肚子长呼出一口气，红着脸小声说道：“大叔，谢谢你……”
51-手术结果
大叔啊……这么沧桑的称呼。
明明只大了两岁而已。
让一个比自己小两岁的初中生妹子叫做大叔，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都无法接受啊。
“重新介绍一下吧，我叫张扬，是韩湘湘的同班同学。”张扬从自动售货机里拎出一罐雀巢咖啡，有些无奈地说道：“你干脆直接称呼我原名就好。”
“诶？不是网名吗？”流苏苦着脸纠结了半天，小声说道：“我叫……我叫慕容晗……”
“哈？”张扬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忍不住问道：“你说你姓啥？”
“我姓慕，不姓慕容，我叫慕容晗！”流苏撅起嘴气鼓鼓地说：“我们家不是什么豪门世家跟鲜卑族也没有什么关系！只是因为我爸是武侠小说迷才给我们起这种名字给你带来误会真是对不起了！”
虽然不想笑，但实在是忍不住。从她激动的情绪就能看得出来，小时候可能没少遭到同学开玩笑和取外号之类的恶作剧。
“等会儿，你先告诉我你哥叫啥名。”张扬绷住脸问道。
流苏崩溃道：“他叫慕容旭！”
还好不是慕容复，要不然刚买这罐咖啡怕不是要喷出去。不过想想哈雷那一身腱子肉和光头纹身的形象，和这个文质彬彬的名字搭配起来确实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滑稽。
“抱歉，我没有别的意思。”张扬咽下咖啡正色说道：“那我以后还是叫你流苏，你就叫我学长好了。”
流苏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学长……”
嗯，听起来至少比大叔好十倍啊。
张扬拆下一片银杏素放进嘴里，这可不是市面上那种不知道真假的保健品，而是专供特勤局的药物，别人想买都买不到。吃了两片之后感觉脑子就清爽了不少，他决定以后找机会从哈雷那里想办法再多弄一点。
这时候休息室的电视屏幕上跳出一条流动信息：“33号患者韩湘湘手术已结束，请病人家属到手术室门口等待。”
张扬和流苏立刻扔掉手上的垃圾赶过去，吕晓雪也闻讯赶来，大家在门口又等待了半个小时左右，才看到韩湘湘的病床被推出来。
躺在病床上的少女脸色苍白，头上包裹着纱网，眼睛上也盖着白色纱布，看起来柔弱的就像是一片枯萎的落叶。
跟着她走出来的医生问道：“谁是病人家属？”
吕晓雪抹了抹鼻子，走过去说道：“我是她母亲。”
“患者左臂骨折，左侧肋骨骨折，脾脏破裂，眼球破裂，颅内出血……”医生打开立体影像说出一大堆令人心惊肉跳的词语，最后才总结道：“但是总体来说问题还不算特别严重，现在已经抢救过来了，今天晚上还需要进行观察。其它问题倒还好说，但是左眼……已经摘除了，你们可以考虑选择克隆器官或者仿生义眼……”
听到这里，刚刚松下一口气的张扬心中猛地抽了一下，而流苏已经捂住嘴哭了起来。
反倒是吕晓雪在这个时候还能保持冷静，真正让她放不下心的是长达十个小时的手术时间，以目前的医疗水平救活人不成问题，但长时间输血和麻醉也存在着巨大的风险。现在人就回来了，眼睛反倒不算什么问题。
“好的，谢谢大夫，等她醒过来之后让她自己选择吧。”吕晓雪长呼出一口气说道。
将韩湘湘送进特护病房，张扬和流苏就被赶了出来。事实上他们俩留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只是为了亲眼看到韩湘湘平安无事罢了。
然而并不能算是平安无事啊……
张扬叫了出租车送流苏回家，上车之后，流苏小声问道：“香香……以后会变成残疾吗？”
“想什么呢，现在医学这么发达，有很多种方法可以解决问题啦。”
虽然在嘴上这样安慰着流苏，但其实张扬心里也没什么底。他所擅长的是电子信息领域，对于医学上的问题并不了解，只是从网上的新闻渠道听说现在的克隆技术和仿生技术都可以进行器官移植……
不过应该没问题的吧？韩湘湘家里那么有钱，在这方面应该不会遇到什么困难。
真正麻烦的，是用钱也解决不了的那种问题。
那股隐藏在网络背后的恶意，让张扬感到深深的不安。他隐约有一种预感，即便在警方介入的情况下，幕后主使者也不会如此轻易地销声匿迹。这件事远远没有完结……或者可能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送走流苏回到家，没想到客厅里居然亮着灯。张扬走过去，看到老王坐在沙发上和张岚貌似愉快地聊着天，瞬间懵逼。
这什么情况？
老王这种死宅一年到头都不出家门，和自己老妈虽然认识但也就仅限于点头之交的邻里关系……虽然不是说他们聊天有什么奇怪，但是为什么突然关系突然亲近起来了？
我把你当老师你却想做我爹吗？
“当初我教你学电脑技术的时候答应过你妈，如果你出意外的话必须立刻告诉她。”老王摊开手如是说道：“比如说今天，这种情况。”
张扬顿时心虚起来，老王不说他都已经忘了，自己中午走的时候太过于匆忙，根本没来得及收拾他在冰箱那边留下的痕迹。
“其实，就是天气干燥……”张扬试图编造出一个借口蒙混过关，但是立刻被张岚愤怒的眼神打断了。
“编！你继续编！”张岚拍桌咆哮道：“拿你妈当傻子是不是？”
所以老王到底跟她说什么了？
张扬向老王投去求助的眼神，结果老王只是摊手露出爱莫能助的表情，彷佛这事跟他没有一毛钱关系的样子。
看到张岚攒满怒气条已经做好了发飙的准备，老王摇摇头站起身说道：“你们母子俩之间的事情，我就不掺和了，回头有事再找我。”
他走到张扬身边，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年轻人免不了一时冲动，但是冲动之前最好还是多想想你自己的家人。”
52-家庭纠纷
张扬生长在一个单亲家庭里，他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张岚对此也讳莫如深。当初他跟老王学习电脑技术的时候，曾经有一个愿望就是想找到自己的父亲，结果最后发现自己老妈根本没领过结婚证。
按照年纪来计算的话，她那个时候应该是还没有达到法定年龄的吧？
现在的张岚也一点都不显老，尽管已经三十出头但看上去跟大学生基本没什么区别，这让张扬忍不住想起韩湘湘她妈，出生在改革开放时代后的那一代女性似乎更加独立自主而且个性鲜明，不像现在的年轻人都充满了宅味。
事实上从小学毕业之后，张扬和张岚的交流时间就越来越少了，主要原因是因为张岚拿出自己的全部积蓄加盟连锁了一家快餐店，每天都要把大量的时间投入到工作当中——虽然张扬并不认为一个黑暗料理大师会给自己的快餐店带来什么正面影响，不过张岚本人倒是乐此不彼。
说实话，幸亏人家加盟商是直接提供袋装熟食的，要真让张岚去掌勺的话，那家快餐店能不能留存到现在都是个疑问……
言归正传，现在首先要解决的是今天的问题。
张扬不知道老王都跟张岚讲了什么，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张岚解释自己的作死行为——事实上当时他自己都记不清楚自己当时具体搞了什么飞机。在张岚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目光注视下，他只能选择性地把韩湘湘的事情讲了出来。
“你的同班同学？你们班长？”张岚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打开手中的平板电脑显示出车祸现场的监控录像，指着画面里的女生问道：“就是这个被撞的孩子？”
偶谢特……
虽然知道自己当时没来得及删除记录，但是老王为什么要把这段录像拿给张岚看？他真当这是什么好莱坞大片吗？让她看这个录像有什么意义？
张扬心中一群草泥马飞奔而过，而张岚的关注点却似乎出现了偏移，她放下平板电脑问道：“那孩子现在怎么样，脱离危险了吗？”
“还在观察期，但医生说问题不大，但可能需要换一只眼睛。”
“她长得挺漂亮的吧？”
“还行……”
“有照片么？”
“呃……”
看到张扬犹豫不决的表情，张岚冷哼一声，将录像快进到两车相撞的时间暂停住，敲着屏幕问道：“这辆车是你发动的？”
“有照片！有照片！”张扬连忙掏出自己的手机毕恭毕敬地递了过去。虽然跟韩湘湘保证过绝对不给别人看，但自己亲妈应该不在限制行列。
张岚看着手机上的照片，脸上的表情十分微妙。良久之后她才轻声叹息道：“还勉强凑活吧……”
虽然您年轻时候也很漂亮，但这么说实在是太亏心了……心中如此腹诽的张扬完全不敢在脸上表现出来，只好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这照片不会是你偷的吧？”
“怎么可能！看记录也知道是我直接照的啊！”
“那也就是说，你们的关系已经发展到可以给对方拍照的程度了啊……”张岚感叹道：“真是难以想象我儿子这样的宅男也能泡到这么漂亮的女朋友，这算是家族遗传么？不过在这方面你确实还赶不上你亲爹啊。”
赶不上那种变态萝莉控我还真是抱歉了。
张扬这一次把心里想说的话写在了脸上，而张岚也露出了深以为然的表情。
短暂的沉默过后，张岚收起平板电脑，平视着张扬的眼睛说道：“儿子你从小就很懂事，确实很让我省心。不过现在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觉得事业和爱情哪一个比较重要？”
这话题太沉重了喂！
张扬认真思考了一下之后小声说道：“以正常人的标准来说难道不应该两者兼顾的吗？”
“好吧，我把这个问题说的更具体一点。”张岚认真地说道：“对你来说是这个漂亮的小女朋友重要，还是你跟隔壁老王学习的电脑技术更加重要？”
张扬想了想说：“如果我没学到那些技术的话，她今天就死定了。”
张岚对于这个回答很不满意，执着地追问道：“不要用今天这个例子，难道她会命犯太岁天天出门被车撞么？如果只能二选一，你会选哪一边？”
爱过，救你，保大人，写你名……如果这样回答会不会被亲妈打死？
张扬深吸一口气，同样认真地回答道：“妈我觉得吧，如果没有更多的选择，那只能说明你的能力不够。世界这么大，人生这么复杂，我为什么要去做别人留下来的选择题呢？如果只能二选一，那我把‘只能’这个条件去掉就好啦！”
张岚面无表情地说道：“你现在就只剩下一个选项了——滚去洗澡睡觉！”
……
等到淋浴间响起水龙头出水的声音，张岚才长叹了一口气，站起身走到阳台上点燃了一支香烟。
605的阳台自然是紧挨着606，老王就站在旁边的阳台上一如既往地发呆。
在这个夜深人静的僻静角落里，努力工作的单身母亲不经意间露出了叛逆的一面，而中年宅男看起来却像是个文艺青年。
“这么晚了就别抽烟了吧？”
“像你这样不喝酒不抽烟的家伙到底有什么人生乐趣可言？”
张岚轻轻吐出一个烟圈，低声感叹道：“那孩子……跟他爸说了一模一样的话啊。”
“不一样的。”老王摇头否认道：“他爸留给他的只是基因而已，而我是亲手教他入行的师傅。我知道他是什么样的孩子，以后会走什么样的路，这就够了。”
张岚怒道：“倪路，你特么就是个王八蛋！”
“呵呵，比他爸还差点。”
夜风吹过，老王下意识地打了个哆嗦，然后忍不住笑道：“老了，身子骨也不行了。以后是年轻人的时代。他的异能已经觉醒，早晚会接触到那个世界，你拦是拦不住的，要不要现在把真相告诉他？”
张岚一口烟喷在他脸上，转身就走。
53-超频
事实上老婆饼里没有老婆。
绝大多数嘴里喊着自己拥有知情权的吃瓜群众实际上也不知道什么是知情权。
法律概念上的知情权和他们嘴里的知情权其实是完全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东西。
后者可以归纳为窥私欲，偏见和既得利益的混合体。
简单来说就是他非常想知道别人都不知道的秘密，然而又只想看到自己愿意看到的那一部分东西，再以自己的利益得失判断善恶。
这种人无论过去，现在还是未来，不分国籍、种族、年龄和性别，存在于人类种族的每一个角落，也许就隐藏在你身边。
其实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杀人犯也隐藏在你身边，他又不会杀你你怕什么呢？
对吧？
早晨七点二十分，张扬从梦中醒来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戴上交互仪查询昨天车祸事件的相关新闻。
警方没有公布进一步的信息——这是理所当然的，嫌疑人和受害者现在都还没醒过来，你让他们说什么？更何况人家有什么义务给吃瓜群众爆料？
因为昨天晚上的公告，“真相党”有所收敛，但是由此引出的“意见领袖”逐渐开始活跃。凌晨三点钟左右，某知名论坛上的田园女权派系意见领袖摇曳风铃发表了一篇名为“原来爱情是如此不可饶恕的罪行”的长篇博文，一夜之间转载数量上万。
摇曳风铃过去在网上的名声并不好听，只能算得上是一个靠胡搅蛮缠吸引眼球的话题人物，但这一次她抛出来的长篇博文却充满了煽情和感染力。
她首先列举了过去十年当中各种有关抓小三的新闻消息，被堵门的，被围殴的，被泼硫酸的，被当众扒衣服扇耳光的，一张张新闻图片排列出来简直惨不忍睹。在文章的前半部分中，她一改往日女权斗士形象，从头到尾都在卖惨。而后话锋一转，提到昨天与车祸事件有关的那篇“真相帖”，首先以女性身份对于所谓的真相党进行了质疑，然后痛心疾首高呼道：就算这是真的，难道做小三就如此罪孽深重，以至于要遭到第四者处以私刑吗？
文章结尾搭配的插图，是西游记六十一回，猪八戒杀死玉面狐狸的连环画。
这篇博文在网络上引起了极大的反响，几乎成为今天早上的头条新闻。虽然摇曳风铃过去黑历史堆积如山，但这一次确实是言之有物。再加上昨天晚上痕迹明显的水军引导，有不少心怀不满的网友捏着鼻子默默地转发了这篇博文，网络上的舆论开始转向受害者一方。
然而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真正的有心人不难发现，这篇图文并茂的博文看起来似乎远远超过了摇曳风铃以前文笔和逻辑的平均水准。
无论是否有人代笔捉刀，其作者都很聪明地绕过了网络法律的阻碍，他并没有对车祸事件本身发表任何言论，而是笔锋直指昨天的真相帖。虽然说的还是这件事儿，但却规避了所有的法律责任。
相反真正有触犯法律危险的，反而是昨天发真相帖的那位。无论他的真相帖到底有多少干货，都已经涉嫌干扰执法办案以及传播虚假信息扰乱社会治安，他的下场可想而知，从昨天到现在已经遭受到了无数酱油党“删前留名”的吐槽围观。
放下手机，张扬沉闷的心情丝毫没有得到缓解。他看到的不是一位田园女权意见领袖的慷慨激昂，而是背后拨动棋子的那只无形大手。
这毫无疑问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布局，张扬不知道布局者真正的目标，但毫无疑问作为受害者的韩湘湘只会进一步受到更深的伤害。
今天是周日，但张扬已经没有玩游戏的心情。他草草地搞定了自己的早餐，来到隔壁老王家里……正如他所预料之中的那样，昨天自己搞出来的乱子还要自己来收拾，懒惰到极点的老王仅仅是提他关好了冰箱门而已。
让他感到意外的是，今天老王起床起得特别早，似乎专门在等自己。
对于老王昨天的告密行为，张扬虽然不爽但是也无可奈何，他隐约想起小时候自己过来学习的时候老王和张岚确实是有过那样的约定。唯一令他有些疑惑的是，昨天发生的那一幕就连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他们俩却似乎并没有感到奇怪。老王也就算了，自己亲妈一个快餐店老板为什么也是见怪不怪的样子？
“昨天你妈跟你都说什么了？”老王放下手机好奇地问道。
“您觉得我妈能跟我说什么？”张扬没好气地反问道：“为什么要告诉我妈啊？我都已经十七岁了好吗！”
“十七岁也是未成年。”老王一本正经地说道：“超频的感觉很不错吧？是不是还想再玩一次？从我的个人经验来说，像你这个年纪的小孩都不会听人劝，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你妈来治你……”
“等会儿！”张扬猛抬起头，疑惑地问道：“什么是超频？”
老王也很惊讶，反问道：“你妈昨天真的什么都没跟你说？”
“我妈为什么会知道啥叫超频？”张扬莫名惊诧。他正想要反驳，突然想起昨天张岚那种古怪的态度，心中下意识地狐疑起来。
这里面到底有什么自己还不知道的秘密？
“超频就是字面上的意思。电脑可以超频，人脑当然也可以超频。”老王沉吟了一下，还是继续说道：“有一些高手会拥有这种能力，但是形成的原因很复杂，也可以说是天赋吧。我以前给你看过的那些案例里面，那些黑客突然操作力度飙升的情况就是超频了。”
张扬疑惑道：“那你以前为什么从来都没告诉过我？”
“我有很多事情都没告诉你，原因只有一个，就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老王坦然说道：“如果把黑客技术比喻成武功的话，我教给你的知识都是玄门正宗，而超频这种能力就属于邪门外道。如果有可能的话我希望你一辈子都别学会这种能力。”
54-醒来
超频是一种天赋能力？
张扬总觉得这种说法有些不太准确，如果是自己的天赋能力，那应该可以主动控制，但他到现在为止都想不起来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老王对他有所隐瞒，对此老王也坦然承认，他知道但是不说，就是不希望张扬了解这方面的知识。
因为太危险了。
这个世界上其实并没有那么多值得拿自己性命去做赌注才能完成的大事，就算爱情再怎么无价，韩湘湘也不可能天天出车祸。
但如果张扬掌握了这种能力，也就相当于他多出了一种选择。
人类的作死天性不可避免，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干脆不要去研究。
现在就算让张扬去研究他也没有心情，他还要赶去医院，如果不出意外韩湘湘今天应该能醒过来，这个时候她可能还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怎样的网络风暴。
昨天网上爆发出来的热点话题，已经吸引到了其他媒体的注意。当张扬赶往医院的路上，就在网络上看到了其他几家媒体记者前往医院和案发现场进行采访的画面。等他来到医院的时候，发现病房外面已经挤满了各路记者。如果不是特护病房的安保人员十分尽责的话，估计他们就会一拥而上。
所有的记者都想找到受害者的亲属进行采访，可惜韩湘湘家里根本没有来其他人。还没有到探视时间，就连病人家属也不允许进入。张扬看到吕晓雪躲在角落里用手机浏览新闻，脸色凝重，应该是看到了车祸相关的话题。
虽然对于吃瓜群众来说这只不过是一条吸引人眼球的新闻而已，绝大多数人花半分钟时间看过就忘到了脑后。但是对于当事人来说，这种肆无忌惮的歪曲造谣和借题发挥无异于在他们心头捅刀。
张扬走过去低声问道：“警方那边有什么新进展么？”
吕晓雪冷哼道：“那孙子也醒了，他姐也消停了。早上苏警官给我打过一个电话，说他们都已经交代清楚。那女人怀疑她老公外面有人，就雇私家侦去查小三的资料，结果查到了胡梓涵身上。然后她找到自己远房的表弟，花钱雇他去教训那个小三……”
张扬摇头道：“不对……”
“当然不对，这不糊弄傻子呢么？”吕晓雪冷笑道：“苏警官说这个案子没这么简单，所以还在进一步审讯当中。现在麻烦的是这些记者，也不知道是打了什么鸡血，我们家里出事他们就这么开心么？”
当然开心啦，有新闻就有业绩啊，人家怎么会不开心？
“要不……咱们找个律师过来吧。”张扬建议道。
“也是个办法……”吕晓雪想了想，点头说道：“不能让他们一直围在这里，也不能让他们再继续编造新闻了。”
这就是所谓的一物降一物，通常记者是不喜欢律师的，或者更确切一点的说，那些不怎么规矩的记者是不喜欢招惹能请得起律师的人的。
幸运的是，韩湘湘家里很有钱，请得起律师。
假如她没有这么幸运呢？
张扬不敢想象那种未来。
吕晓雪很快找来了警察和律师，将特护病房门口的记者卷包带走。这时候已经到了中午探视的时间，她和张扬低调地溜进病房。
韩湘湘已经醒了。
看到吕晓雪和张扬进来，她眨眨眼睛，勉强露出一丝笑容，但是在苍白的脸色映衬下显得格外可怜。吕晓雪当时眼圈就红了，但还是强撑着走过去握住她冰凉的手，微笑道：“没事了，不害怕，妈妈在这里呢。”
“我没害怕……”韩湘湘偷瞄了一眼跟在后面的张扬，小声说道：“外面好吵。”
“没事了，妈妈已经把那些吵闹的家伙都赶走了。”吕晓雪抚摸着女儿的脸颊轻声说道：“你的小伙伴都没事，你安心养伤，什么都不要想。身上还疼吗？”
“疼……”韩湘湘委委屈屈地撅起嘴小声说道：“全身都疼……”
疼是肯定的，那么严重的伤势麻醉效果过后肯定要疼，注射镇定药物也是治标不治本。而且现在最重要的问题还不是疼痛，而是她的眼睛必须尽快进行二次手术。
“总而言之，大概的情况就是这样……”
吕晓雪硬着头皮把话说完，韩湘湘的眼泪已经流了出来。
对于一个普通女孩子来说，这样的情况确实难以接受。
“别担心，现在医学这么发达，不会有什么问题的。我主要是想让你自己来选择，克隆器官还是仿生器官……”吕晓雪柔声说道：“一种是身体组织，一种是纳米材料，克隆器官需要的时间会比较长，但我还是建议你选择克隆。”
张扬突然说道：“我建议选择仿生器官。”
昨天他特意在网上查询了相关的信息，认真了解了这两种技术的区别。
正如吕晓雪所说，这两种技术的主要区别在于使用材料不同。克隆技术是提取本人的基因培育成组织器官，优点当然是原生态无污染没有后患，但缺点也很明显——对于像眼球这样的精密器官进行克隆以目前的技术来说比较困难，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而且也未必能完全保证视力恢复。
仿生技术则是利用纳米材料直接打印成型，算上手术时间大半天就能搞定，以前属于高度机密的军工产业，最近几年才逐渐普及到民用医学领域。相对于克隆器官来说用起来肯定没有原装货那么舒服，但是胜在安全快捷，随时可以调整更换。
“你还记得去年美国那边那个火爆的流行歌手她也是出意外，两只眼睛全换成仿生义眼了，可以自动调节瞳色，还能闪闪发光难道不是很酷吗？”
这种解释理所当然地遭到了母女二人的怒视。
不过也成功地让韩湘湘摆脱了沮丧的情绪
“刚才是开玩笑的。”张扬摆摆手正色说道：“其实我考虑的是，现在眼部的克隆技术还有进一步发展的空间，你完全可以先用一段时间的仿生眼，以后随时都可以替换。但如果直接种克隆眼的话，以后技术进步了你还换不换呢？”
这个道理说白了就是——手机摔了之后是先用便宜的山寨机凑活一下，等待新款的芒果11上市呢？还是直接花钱买现在已经开始降价促销的芒果9？
如果有钱当然是可以为所欲为的。
但这不是钱的问题，而是在自己身上开刀的问题。
还有另外一个理由张扬没有说出口，他其实是希望韩湘湘尽早出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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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空中泛着点点星光，时而有流星划过天际。
在这月光如水的夜晚，你驻足于水面上，在星光的笼罩中，凝视着这个银光流转的世界。
你，来自另一个人类文明被毁灭了的时空。
而我，于记忆的断层中觉醒。
55-图穷匕见
最后韩湘湘选择了仿生眼，因为过来查房的主治医生说克隆眼需要等待一周的培养时间，而仿生眼下午就可以做好。
当然也许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移植克隆眼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能玩手机电脑看电视，因为新生的眼球会比较脆弱，但这对于现代人来说无异于监禁酷刑。
转眼间探视时间就已经结束，剩下的时间都要交给医护人员。吕晓雪跟着主治医生离开去办理眼球手术的手续。张扬找了一个没有人注意的地方，连上网络开始入侵警方的信息库。
吕晓雪从苏锐那里得到的案情通报和昨天几乎没有什么区别，这有两种可能，要么就是没有进展，要么就是不方便对外透露。
张扬更倾向于后者，他很想知道警方都查到了什么线索。
昨天与苏锐交换了电话号码，张扬趁机扔了一个小程序过去。如果是项城的手机他绝对不敢做这种死，但苏锐不是网警，对于这方面的防范意识一般不会太强。
张扬顺利地入侵了苏锐的手机，在里面找到了最近的案情简报。
嫌疑人王某拒不交代犯罪细节，但是从现场找到的他本人的手机里有一条案发之前一分钟内的来电。警方根据电话号码和胡桃的证词，找到了另外一位关键人物，也就是怂恿胡桃请客拉拢新人回头就给王某打电话的同学刘某。
根据刘某交代，她才是真的被包养的小三！
在私家侦探找到自己之后，刘某出于恐惧心态，将自己从那个男人那里得到的钱拿出来贿赂了侦探，把胡桃的身份信息提供给杨某，但她并不知道杨某所说的“教训一下”会搞出这么惨烈的场面。在接受审讯的时候，她几乎是立刻就竹筒倒豆子一样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
整个案情到这里似乎已经水落石出，但警方不仅没有结案反而提高了应对级别。
因为另外一个关键人物——那位私家侦探消失了！
就是字面意义上的消失了。
杨某，王某和刘某都接触过那位私家侦探，但是他们三个人描述出来的形象却各不相同。如果仅止于此的话，那只能说明人家易容功夫巧妙懂得掩盖自己身份。但问题在于——杨某无法想起这位私家侦探的来历，她完全记不清楚是在哪里找到的这位私家侦探，甚至就连自己是怎么知道老公在外面包养女人这件事的记忆也出现了混乱。
而在她和刘某的手机中，也没有找到她们坚称的“与对方联系”的通讯记录。
除了三人的笔录之外，竟然没有找到任何能够证明这位私家侦探存在的事实证据！
…………
苏锐的记录就到此为止，接下来这个案子就转交到了其他部门手中。但是在记录的结尾，苏锐自己加上了一句话。
“记忆、记忆、记忆！”
记忆有什么问题？难道说实际上并没有那个私家侦探的存在？是有人修改了那三个嫌疑人的记忆，硬加进来一个侦探的角色？
开什么国际玩笑？拍电影吗？盗梦空间？
张扬笑不出来。
因为他知道，现实中的确是有这样的人存在的。
记忆可以被提取，当然也可以被修改。只不过一般人做出来的东西只能称之为电子毒品，而真正手艺精湛的那种传说中的高手，在圈里又被称作大工匠。
昨天被扣留下来的两名网络媒体记者已经被释放，他们并非犯罪嫌疑人，自己的证词也无懈可击，除了跑得快一点之外并没有什么非法行为，就算是警方也不能不放人。
这两个人的出现，给围守在医院的其他媒体记者提供了最佳的采访对象，而他们自己似乎也有心爆料。
“我们受到了威胁！”长发青年信誓旦旦地说道：“有一位能量很大的人物阻碍我们的采访，想要把这件事情强压下去。我们是不敢说的，你们想要报道就尽管报道好了。”
虽然话是这样说，但他可没有半点不敢说的样子。
大人物很了不起么？新闻从业者的硬骨头总是有几根的呀！
看着这两位同行夸张的表演，那些经验丰富的老记者已经闻到了不太对劲的味道，谨慎地后退了半步。然而也有那么几家敬业且执着的媒体，“十分巧合”地挖出了那位大人物的真实身份。
车祸事件悲剧背后的那位花花公子，NEC生物医学科技有限公司总经理，李双全。
区区一家制药公司的老总，算是什么大人物？
但他还有另外一个身份，也是几乎没有人知道的身份。
他还是NEC母公司辉月制药董事长李牧明的养子！
至此，幕后主使者的真正目的在有心人眼中已经表露无遗。
张扬长叹了一口气，开始搜索有关于李牧明的新闻，不出意料地在辉月制药官方网站上看到了一则简短的讣告。
……董事长李牧明先生，因病医治无效于前日去世，本公司全体同仁致以默哀。
真是巧合啊。
家财万贯的养父去世之后，不知道有没有财产继承权的养子突然就被爆出了雇凶杀人隐瞒证据的丑闻。
此时此刻，张扬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初中时期学习的那篇课文《竞选州长》。
……最后，党派斗争的积怨对我的无耻迫害达到了自然而然的高潮：有人教唆9个刚刚在学走路的包括各种不同肤色、穿着各种各样的破 烂衣服的小孩，冲到一次民众大会的讲台上来，紧紧抱住我的双腿，叫我做爸爸！
我放弃了竞选。我降下旗帜投降。我不够竞选纽约州州长运动所要求的条件，所以，我
呈递上退出候选人的声明，并怀着痛苦的心情签上我的名字：“你忠实的朋友，过去是正派人，现在却成了伪证犯、小偷、拐尸犯、酒疯子、贿赂犯 和讹诈犯的马克·吐温。”
虽然说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情，但如此讽刺性的一幕切实发生在自己身边的时候，才能让人感受到刻骨铭心的荒谬……以及愤怒！
56-董事会议
PDM，辉月制药，上世纪七十年代初创建于德国，二十年前被中资业并购重组，成为世界五百强企业中屈指可数的医药巨头之一。时至今日它的业务范围早已经不仅局限于医疗领域，同时也包括生物化学，基因重组，仿生义肢等等高新学科。
辉月制药的领导者，那位曾经在过去半个世纪的历史中叱咤风云，被称为“铁汉”的李牧明一辈子都没有结婚，只有早年间收养的一子一女。女孩取名叫李福寿，男孩取名叫做李双全，合起来就是福寿双全。
虽然“传统”了一点，但人家确实钱赚得不能再赚了，祈求一点福寿也没什么毛病。然而很可惜的是，他既没有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也没能延长自己的寿命。堂堂制药巨头的董事长，居然不到七十岁就因病医治无效死在病床上，这对于整个医药行业来说无异于一个巨大的讽刺笑话。
但人家已经去世了，再说这些也没什么意思，真正重要的是他留下来的那笔巨额遗产。李牧明在自己的遗嘱中将价值约一百三十亿元的固定资产留给了养女李福寿，而将自己名下价值五百五十亿元左右的金融资产留给了养子李双全。
李双全拿到的份额虽多，但其中大部分都是不可变现的证券、基金、股权和投资款项，而在这里面最重要的一笔财产，就是李牧明个人所持有的辉月制药集团7.5%的股份。
7.5这个数字看起来似乎不怎么起眼，但如果以辉月制药目前的市值来计算的话，差不多可以抵得上一个加勒比海岛国的全年国民GDP。
如此重磅级的遗产分割事件，在网络上却几乎找不到相关的新闻链接，就连李牧明的死亡讣告也仅仅是在各大网站的财经版块占据了一个不起眼的位置，24小时的浏览量居然不到五百。
那些高声呼喊着要求知情权的网民们，其实并不关心这种新闻，他们之中的绝大多数人就连国内的十大富豪都认不全，更不会在意一份毫无争议的合法遗嘱。没错，如果那对狗男女为了争遗产打出脑浆子来，那么吃瓜群众当然是喜闻乐见的。如果没有乐子可看的话，那就算这份遗产再膨胀十倍，也比不上隔壁那位雌雄难辨的小鲜肉爱豆酒驾吸毒的新闻更能吸引眼球。
他们更不可能理解，李牧明留下来的遗产会给辉月制药带来怎样的动荡，以及进而对整个世界产生了什么样的影响。
下午两点三十分，辉月制药总部大厦二十三层的会议室内，气氛异常的安静。
辉月制药对于企业文化的培养极为重视，公司福利待遇也极为优越。正如现在召开的董事局会议，所有参会的董事都可以享用到正品的蓝山咖啡或者正山小种红茶。不过现在这些衣冠楚楚的先生和女士们都没有任何心思去理会自己手边的高档饮料，只是任由咖啡与红茶的浓郁香气在空气中交织，然后慢慢冷却。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集中在两个人的身上，一个是年过不惑看起来敦厚儒雅的中年男子，一个是年纪三十出头，身体健硕虎背熊腰气势凌人的年轻男人。
前者就是李牧明的养子和合法继承人李双全，而后者则是李牧明养女李福寿的丈夫，现任辉月制药下属晶华原子材料科技公司总裁的齐少秋。
“李牧明先生因为心脏病医治无效过世，这件事情已经给辉月带来了极大的负面影响。请各位扪心自问，换做你们是辉月的对手，会不会借题发挥？”齐少秋朗声说道：“当然逝者已矣，我们只能尽力去解决。但现在我们最需要解决的问题是，李双全先生是否适合接替李牧明先生在董事会的位置。”
继承了养父的股份，继续做董事长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问题在于董事长同时也代表着企业的形象，而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李双全沾上了一件很糟心的事情。
他的妻子雇凶杀人，而他试图花钱封口。
这件事的真相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在李牧明去世的阴影尚未散去之前，辉月制药能否再一次承受负面消息的冲击。
某制药公司的总裁，和辉月制药的董事长，这两个身份所代表的含金量天差地别。用普通人都可以理解的比喻来说，这次事件很可能会变成投资者做空的导火索，让本来就岌岌可危的辉月制药股价出现崩盘——那将意味着数百甚至上千亿的企业市值在短时间内蒸发！
这个责任，李双全承担不起！
但是，他也没打算放弃。
7.5%的股权不仅意味着数百亿的财富，同样也象征着权力，换做任何一个人也不可能放弃如此巨大的一块蛋糕。
“全都是无稽之谈。”李双全面无表情地说道：“我自己做没做过什么事我心里清楚，反倒是齐少秋你用这么下三滥的招数来泼脏水，实在是令人鄙夷。我知道你心里在打什么主意，在座的各位董事也不是傻子。诸位请试想一下，辉月制药如果让这种人来掌舵的话，以后会不会闹出更大的笑话？呵呵……”
“李双全先生，大家都是成年人，讲话请放尊重一些。”齐少秋微笑着回应道：“你家里到底闹出什么幺蛾子来，其实我们并不关心。你的夫人被警方扣留，你要怎么解决我们也不关心。但我需要提醒你的一点是——我从没有表示出要取你而代之的意思！”
在李双全愤怒的目光注视下，齐少秋不紧不慢地端起手中的咖啡喝了一口，继续说道：“我从来没有说过我要掌舵这种话对吧？虽然我确实有这种想法，但我并不觉得有这种想法就很可耻。人往高处走，这是大家都能理解的道理，但我就算要谋求更多的话语权，也不会采用你以为的这种下三滥的招数，因为这种负面消息会给我们所有人带来损失。我刚才说的，如果你没听清的话我可以再说一遍——我只是认为你不适合继续做董事长这个职位，仅此而已！”
旁边一位董事恰到好处地接话问道：“那么齐总你到底是什么意思，还是把话说清楚吧。”
“我话说的还不够清楚吗？”齐少秋站起身抬手指着李双全大声说道：“你拿出五个点分给大家，我们重新选举一位董事长。或者我现在发起不信任投票，直接踢你出局！”
齐少秋和李双全的恩怨由来已久，具体是什么原因大家都心知肚明，自古以来兄弟阋墙争家产这种破事儿从未断绝，实在是见怪不怪了。
相对来说齐少秋的地位要弱势一些，但相对于李双全的老成稳重来说，他可以算得上是年轻有为，以三十出头的年纪成为一家下属公司总裁并列席辉月的董事局会议，绝不是外人眼中吃软饭的小白脸那么简单。
从程序上来说他提出来的这两条建议都没有什么问题，两个人自己控股不多，但也都有各自的盟友，发起不信任投票没问题，但想要把李双全彻底踢出去恐怕不太现实。相对来说另一个提议就很有建设性了。
让李双全拿出5%的股份大家来分的话，这就照顾到了所有人的利益，就算是有倾向于李双全的董事，也不得不重新考虑这个提议的可能性。
李双全意识到了对方的险恶用心，但是一时之间却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化解局面。7.5的股权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在李牧明手里就可以达到绝对控股权的效果，但他还没有竖立起那样的个人威望，拿在手里就跟肉包子没什么两样。
谈钱的时候永远都别谈感情，资本家的良心是最靠不住的东西。
李双全当然不愿意就这样被迫出让自己的股份，所以他需要找到一个对自己更有利同时也能够说服董事会的提议。
想要保住自己的蛋糕，又要喂饱这群贪婪的饿狗，那就只能寻找新的食物。
他必须掀开自己的底牌。
“有关于我家里的事情我会进行处理，不劳外人费心，也不会给辉月带来更多影响。”李双全看了一眼齐少秋，沉声说道：“至于我是否能胜任董事长这个位置，取决因素也不在于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而是更切实的未来发展战略。不知道各位是否还记得，我的养父李牧明先生去世之前，由我主持的‘深海’计划……”
齐少秋摇摇头，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但是眼角的笑意却减少了几分。他确实没有想到李双全会翻出这张底牌，但即便如此也动摇不了他逼宫的决心。
同一时刻，距离辉月制药总部大厦直线距离二十公里之外的特勤局情报室中，项城拉下监听耳机，对旁边负责记录的警员低声说道：“联系市局网警司，把那起车祸的案子接过来，跟我们手头这个案子放一起并案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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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保护
韩湘湘的眼部手术十分顺利，当天晚上就重新恢复了视力。
摘下纱布之后，新的仿生义眼和原来看不出任何区别，并且还添加了许多乱七八糟的功能，比如说自选瞳色……反正只要钱花到位这些都不是问题。
晚间探视的时候，流苏带着鸡汤过来探望，结果被告知病人今天还不能正常进食，于是只能自己消灭干净。
恢复视力之后的韩湘湘心情大好，强烈要求流苏帮自己挑选瞳色，正常情况下这款仿生义眼的出场配置只有32种原色，支持自定义调色。当然如果你非要往眼睛里面弄一个钟表或者火焰之类的图案那就需要加载个人MOD后果自负了。
连续换了好多颜色拍了好多照片满足了自己的cos欲之后，韩湘湘突然问道：“流苏你有看到我的手机吗？”
“没有……可能是掉在现场了吧，回头找警察叔叔去要吧。”流苏盯着自己的手机小声说道。因为视线角度的原因，韩湘湘并没有看到她脸上的表情变化。
“糟糕了，不会被那辆黑车压碎了吧，里面还有好多照片，真可惜。”韩湘湘有些失望地自言自语道：“好想上网啊，躺在这里整整一天感觉人都废掉了。”
“医生嘱咐过不让你使用电子设备的吧，会给眼睛造成负担。”流苏想了想说道：“要不我去楼下给你买本书？你喜欢看杂志吗？”
“还是不要了。”韩湘湘愁眉苦脸地叹气道：“一只手打着石膏，一只手输液，想要翻页都很困难的吧。好想玩手机……流苏你给我放动画片好不好？”
流苏摆摆手说：“不好意思，这个月没流量了。”
“我们之间的友谊难道都比不过一个流量包吗？”韩湘湘怒道。
流苏不为所动道：“明天我把我爸的CD机拿来给你玩吧？”
“CD机是什么？”
“一种很古老的播放音乐CD……也就是光盘的设备。”
“除了播放音乐呢？”
“还可以重复播放。”
“……我现在要是不残疾就跳起来掐死你。”
“那你到底要不要？”
“要！”
面对如此刻薄的损友，韩湘湘只能委曲求全。
好像玩手机……没有手机的我要死了……
看到韩湘湘摆出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流苏轻轻叹了口气说道：“你还记得那辆车吗？”
“不可能不记得吧？”
“我说的是救下你的那辆白车。”
“呃……白色的奥迪？”
“你不想知道是谁救了你吗？”
韩湘湘眨了眨眼睛，没有说话。
当然不可能是上帝，她又不是基督徒。
也不可能是什么幽灵，据说建国以后不允许成精。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那辆车里是没有人驾驶的。
无人驾驶的汽车为何能够开动起来？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进行了远程控制。
所以……为什么自己能在医院里看到他，这个答案也是不言而喻的吧？
那家伙居然能做到那种程度的事情吗？
不，重点应该是……是变态吧？利用摄像头监控自己一举一动的变态吧？如果他能做到这种事情，那种事情应该也能做到的吧？
想想就觉得好可怕，比被车撞还可怕！
“好狡猾啊，你们明明是同班同学，在我面前居然装作互相不认识的样子。”流苏嘟着嘴说道：“你们这些高中生真是太狡猾了。”
“哈？你说什么呀？”韩湘湘微微一愣，突然想起夜歌的那件事，忍不住说道：“我们在网上不认识的啊！你忘了他用的是那种马甲！”
流苏做出一脸我信你才有鬼的表情，摆摆手说道：“不要解释了，解释就是掩饰。你们这种狗男女啊……”
“谁谁谁——谁是狗男女啊！”韩湘湘怒道：“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嚯嚯嚯——”流苏掩口笑道：“可我怎么看到你家麻麻和学长超熟悉的样子，你出事儿的时候也是学长打电话给阿姨通知她来医院的。这算是什么关系呢，啧啧啧……”
噫！那个变态连我妈都不放过吗？他们什么时候交换的电话号码？
不对，以那个变态的本事，要查自己的学生档案也是轻而易举的吧！
韩湘湘顿时悲愤了。
“学长不是你想的那种变态啦……”看到韩湘湘羞愤交加的样子，流苏眯起眼睛笑道：“我有问过他的，本来那两张票就是他给我的，当时他只是在现场直播里看到我们罢了……当然咯，也有可能是编造出来的借口。如果香香你不喜欢这种类型，请务必留给我口牙！”
“哈？”韩湘湘莫名其妙地望着流苏，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什么。
“就是那个意思啊。”流苏摇晃着手指说：“既然你们不是那种关系，香香你也讨厌那种变态的话，不如就留给我吧！”
“他是变态啊……”
“我哥是警察不怕的。”
“他是高中生！”
“巧了，我是年上控！”
“他不是萝莉控！”
“噫——！你连这个都知道？”
看到流苏作怪的表情，韩湘湘脸上的温度迅速升高。
可恶，被套话了！
还能不能愉快的谈话了啊混蛋！
……
无论愿意还是不愿意，探视时间总是短暂的。从特护病房区走出来，流苏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她走到无人注意的角落，蹲下来拿出手机拨通了张扬的电话号码，压低声音说道：“香香恢复的很好，很有精神……”
“啊，我知道了。”
“但是……接下来怎么办啊，学长？”
“我会跟吕阿姨说，不要给她买新手机的。”
“可是……可是……”
“放心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虽然话是这样说，但实际上张扬并没有什么办法。他听到电话另一头传来流苏隐隐的啜泣声，只能对她好言安慰。
“他们怎么能那么坏啊！”
少女哭泣的声音，在挂断电话之后依然回荡在张扬的耳畔，让他如鲠在喉。
车祸案的真相还未完全浮出水面，韩湘湘和胡梓涵两个人的身份信息已经完全泄露，受害者的身份和美少女的颜值结合在一起，吸引到了不少吃瓜群众的视线。她们的个人空间，微博，QQ，电话全都暴露在公众视野内，受到的影响可想而知。
胡桃那边倒还好，她已经是成年人，平时商业演出，做直播勉强算是半个网红，对于网络舆论的压力早就产生了抗性。
但韩湘湘只是一个遭受池鱼之殃的普通高中生，而现在她的微博，空间乃至于手机里面，都被海量的垃圾信息所充斥。
有的人只是抱着很单纯的目的过来鼓励一下，或者点个赞喊一声美女。但也有一些人的目的不那么单纯，或者纯粹是在发泄。
“看她长那个样子就是个婊子啊！”
“这女生我认识，他们年级出名的公交车！”
“叫你傍大款！活该遭报应！”
“美女多少钱陪睡啊？哥包你好不好？”
“人在做天在看，一个巴掌拍不响，她要是真无辜车干嘛不撞别人专撞她？”
“楼上你不是ZZ吧？看视频了吗？”
“SB！我不需要看视频就知道她是个贱人啊！”
“其实这女的有超能力吧？你们有没有注意到那辆白车……”
“对对对，有超能力，技术老好了，我试过。”
…………
来自天南地北的吃瓜群众，将自己的恶意倾泻在这个他们并不认识的女孩身上。也许他们是上班被老板训斥憋了一肚子的气，也许是点外卖的鸭血粉丝烫到了嘴，也许……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
没人在乎。
只是说说风凉话而已，现实之中的同事亲戚三姑六婆不也是这样的吗？难道还能因言获罪不成？说风凉话的人这么多，你知道我是谁啊？
至于这样做会对那个女孩造成怎样的影响和伤害……跟我有什么关系？连这点风雨都承受不住的幼苗，以后踏入社会也是废物，还不如早点死了算逑！
而此时此刻，躺在病床上的韩湘湘还不知道自己沾染上了多大的麻烦，流苏、张扬和吕晓雪为了保护她达成了默契，尽一切努力不让她接触到那个肮脏污秽的泥潭。
晚上九点三十分，由米兰转慕尼黑至北京的汉莎航空7318航班抵达首都国际机场T4航站楼。
一名身形消瘦的中年男子走出机场，早已等候在此的司机和保镖在车前排成整齐的一列，肃穆无声。
中年男子坐上车，打开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开门见山地说道：“张局长，我是韩晋，听说我们家出事儿了……”
几秒钟后，中年男子的目光渐渐阴鹜起来，他沉声说道：“冷静？我当然很冷静！今天晚上我会去看我的女儿，安慰我的妻子——等明天早上我再去亲自拜访您。我现在不知道谁在背后搞事情，但我希望明天可以得到一个答案。”
挂上电话，韩晋面无表情地转过头，对坐在旁边的助手说道：“以我本人的名义，放十万花红到暗网，给我查清一切！”
58-父亲
周一上学的时候，有关于韩湘湘出车祸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学校。
和社会上那些吃瓜群众不同，同学们普遍都表示出了惋惜和祝福，毕竟只有他们才真正接触过韩湘湘本人。虽然在平时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这种全能型学霸，但作为她的校友在这种情况下自然会产生同仇敌忾的情绪。
也就是那种“我们学校的妹子只有我们能欺负外人滚粗！”的心态。
从表面上看确实如此。
也不排除会有那种平时就对她心生不满的心理扭曲者暗中作梗，否则韩湘湘的资料又怎么会如此轻易的泄露到网上？
张扬并没有心思去排查这些内奸，这些猫猫狗狗充其量也不过是在网上咋呼两下，回到现实中一样夹起尾巴做人，他们掀不起什么风浪，而且很快就会被遗忘。
他现在满脑子都在考虑的是——怎样抓出那个“不存在的人”，让警方尽快结案。只要抓住真正的幕后主使者，失去炒作热点之后，网络上的这股戾气也会随风飘散。
但这个人究竟是谁？他到底在哪儿？具体又做了什么？张扬对此一无所知，他没有任何线索，自然也无从下手。
昨天晚上十点半，一条重磅消息在蓬莱岛海底爆炸开来——有人悬赏十万元花红，调查车祸事件真相。
说起来十万块钱在这个圈里真算不上什么大单子，但如果只是买消息的话那就有些奢侈了，更令人惊讶的是悬赏者还公布了真名实姓——他说，我是韩晋！
韩晋是谁？
这条情报首先以三百块钱的标价迅速扩散开来。
首先是可以百度到的公开信息——
他是观景国际（GLG）货运公司的副总裁，该公司主要的业务范围是化工原料和农用机械的运输贸易。
然后才是价值三百块钱的“内部消息”——
GLG有军方背景，而他们最近完成的一笔生意就是向北非地区运送一批上千枚消防火箭……至于生活在撒哈拉沙漠里面的农民伯伯为什么需要消防火箭这个问题，那就不是三百块钱能买到的答案了。
韩晋是谁？
知道他是谁的人自然会知道，不知道他是谁的人自然也不需要知道。
简单来说，这是一位不好招惹的大人物，以及……
他还是韩湘湘的父亲。
所以现在的问题是……到底是啥车祸？
网络空间既可以无限大，也可以无限小。一则新闻快讯有可能在一分钟的时间内被全世界各地的网民知晓，但也有些人对于相关新闻完全不感兴趣，就算美国误射核弹的消息也只会与他擦肩而过。
蓬莱岛海底就是这样一个信息量巨大同时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又有些闭目塞听的地方，海面上那些公开报道的社会新闻对于圈里人来说，就是毫无用处的垃圾信息。所以在韩晋放出花红之后，整整一晚上居然都没有人接单。
这招其实应该叫做先礼后兵，又或者是打草惊蛇。以圈子里的情报流转速度来说，一晚上的时间足够对方收到消息。他们会意识到自己招惹的不是什么无名小卒，接下来就看他们会如何应对。
但无论张扬还是韩晋都没有预料到，最先跳出来的并不是他们想要寻找的幕后黑手，而是来自于现实中的意外。
中午探视时间，校方代表来到医院。
“你说什么？”
韩晋沉着脸冷声问道：“你要我女儿退学？”
“话不能这么说啊韩先生。”黎主任擦了一把头上的汗水，语重心长地说道：“我们校方当然不会轻易放弃任何一位同学，但是这件事情的影响太恶劣了。现在我们学校的网站上全都是各种污言秽语，对于其他学生的情绪也造成了极大的影响。我们不只要对韩湘湘同学负责，更要对其他同学负责，所以我希望……韩湘湘同学出院之后在家里休养一段时间，这也是对于她的一种保护。”
韩晋气极反笑。
自己是不是最近太低调了，所以什么阿猫阿狗都敢跳出来吵闹？
看着病床上女儿苍白的面孔上露出迷惑的表情，韩晋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转回头说道：“黎主任，关于这件事，我想我们应该出去好好谈一谈。”
“不用不用。”黎主任摆手说道：“您还是多陪陪自己女儿吧，我下午回学校还有事，就不用您送了。韩湘湘在学校里一直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我们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不管怎样我还是希望你们尽快和对方达成调解，不要再给我们学校增加负面新闻……”
黎主任并不知道真相，他也没兴趣去探究真相。真相如何并不重要，教育工作者不是最喜欢说那句话么：一个巴掌拍不响！
作为教导主任的他自认为有义务整肃学校的风气，像被人包养做小三这种不要脸的事情，必须尽快处理。一般来说能搞出这种破事儿女生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强硬的家庭背景，所以他对此毫无心理负担。当然如果学生家长懂事儿会做人的话，那也不是没得谈……
韩湘湘家里有钱并不是什么秘密，但有钱这个概念其实很笼统，而黎主任发自内心地希望遇到那种喜欢用钱解决问题的家长。
他最喜欢别人用钱来解决他。
说完了该说的话，感觉到学生家长的眼神有些渗人，黎主任转身就想告辞，结果被韩晋一把抓住手腕，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还是我送您吧？”
“不用，真不用！”黎主任连声推辞，但是韩晋的手指就像是虎钳一样，半推半拉地挟持着他离开了特护病房。
等到出了门口，两名人高马大的黑西装保镖走过来低声喊“老板”的时候，本来打算发火的黎主任才隐约感觉到有点不对劲。
“那个……韩先生，我觉得我们可能有点误会……”
“误会？没有误会。”韩晋松开黎主任的手腕，对两名保镖说道：“带这位老师去洗手间清醒一下。”
黎主任大惊失色，正要大声呼救，就被保镖直接捂住了嘴巴，挟持着走进了洗手间。；另外一名保镖找出“暂停使用”的黄色标牌放在门口，不一会儿里面就传来厕所冲水与隐约挣扎的声音。
韩晋掏出香烟，正打算点火突然想起这里是医院。他将手中的烟盒攥成一团丢进垃圾桶，取出手机拨通了助手电话低声说道：“立刻给湘湘转院，找最好的私人疗养会所，注意保密。”
挂断电话，他用力揉了揉脸，让脸上紧绷着的表情尽量缓和下来。
“爸爸……”
病房里传来女儿低声呼唤的声音，韩晋立刻回应道：“我在这儿呢！”
他知道韩湘湘想问什么问题，但是他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回到病房里面，面对女儿疑惑的表情，韩晋沉默了良久，最终只是微笑道：“放心吧，没什么问题，学校那边也是为了你的健康考虑，爸爸回头给你换个更好的地方休养。”
…………
黎主任的出现让韩湘湘察觉到了异常。
她以前也不是没有和这位神憎鬼厌的油腻中年人打过交道，只不过那多半是在自己领取奖状发表演讲的时候，黎主任的态度无比亲切，亲切到甚至会让人起鸡皮疙瘩的程度。而这一次他过来看望自己的时候，不仅态度转为冷漠，眼神也变得嫌弃起来，还隐隐带着一种让她感到恶心的东西。
不过更重要的是他说出口的那些话？
什么叫做希望韩湘湘同学不要返校？
这是传说中的劝退？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这家伙对自己的态度出现了一百八十度的翻转？
韩湘湘很聪明，看到自己父亲奇怪的态度，她立刻意识到他对自己有所隐瞒。
不止如此，流苏，张扬，还有妈妈……现在回想起来他们的态度似乎都有些问题，似乎并不想让自己知道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父亲离开之后，韩湘湘咬着牙从床上爬起来，扶着输液的吊杆走出了自己的病房。
纳米生物科技的发展给现代医学带来了跨越式的突破，即便是像她这样的伤势，在手术之后也可以很快恢复。从理论上来说今天第三天她已经可以下地行走，只是由于缺少营养的补充，身体使不上力气，新生的身体组织细胞也在隐隐作痛。
但这些对于韩湘湘来说都不重要了，她迫切地想要知道他们到底对自己隐瞒了什么。尽管她已经预感到，那绝对不是她想要看到的东西。
韩湘湘扶着墙一点点蹭到走廊里面，伸出手拦住一位路过的护士，低声说道：“姐姐你好，不好意思麻烦你——我们学校……有点事情……我能不能借用一下手机或者电脑？”
护士点点头说道：“休息区那边有免费的交互仪可以使用，但是不能使用太长时间，我扶你过去吧。”
韩湘湘犹豫了一下，鼓起勇气说道：“好的，谢谢你。”
59-联合
整整一天张扬都没有心思学习。
他给自己伪造了一个病假记录，然后藏进了学校主机房。
要做的工作有很多，简直可以说是千头万绪。
如果有人接了韩老板的单，他就不用这么费劲，直接等别人查出结果来就好。但是这一次令人有些意外的是，那十万块钱的花红到现在都没人领走。
事实真相和韩老板最初猜测的有些出入，这一次的事儿还真不是冲他本人来的，就连他女儿也是遭受了池鱼之殃。对方真正针对的目标是那位李双全，首尾处理的非常专业，再加上警方不知出于何种目的也在封锁消息。
最后就变成了尴尬的冷场。
张扬只能自食其力。
说到线索，谁都没有他这个半亲历者掌握的线索多。但也正因为线索众多，反而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
第一条线索就是警方掌握的情报中，那个貌似不存在的私家侦探。由于警方内部的并案调查，张扬现在拿不到更多的情报，但是可以从苏锐那里断断续续地收到一些侧面信息，比如说他自己在手机里留下的笔记和录音，这都需要时间分析。
第二条线索是整个事件最终指向的那位大老板李双全，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历，谁和他有仇，不惜动用这么庞大的社会资源也要往他身上泼脏水？要知道在公众场合蓄意谋杀会造成极大的社会影响，必然引来警方的高度重视，究竟是谁能承受住这样大的代价？
第三条线索是引导网络舆论的那些媒体公众号和水军，要说他们是义务劳动那连鬼都不信，这些家伙必然是收钱办事，甚至有可能就是整个事件的策划者。
第四条线索比较不起眼，就是车祸视频的录像者，这个人不仅事先知道整个计划的安排，并且还是整个网络事件的背后始作俑者。他不仅拍摄了视频还把视频传到网上，要敢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那就有点太亏心了。
当然，张扬能想到的事情，警方不可能想不到，所以他其实不需要自己去找这个人，只需要跟踪警方的进展就好。
入侵警局电脑并不是什么好主意，网警司里藏龙卧虎，更不用说还有特勤局那些镇场的大佬，除非万不得已还是不要轻易尝试。再加上这个案子已经并案调查，说不定还牵扯到其他更大的麻烦，贸然行事绝非明智之举。
电影里都是骗人的！一部电影顶多就那么俩小时时长，观众口味又那么挑剔，编剧当然是怎么爽怎么给你写。
现实中的选择会更多，操作自然也更加细腻复杂。
张扬经过谨慎的考虑之后，决定换一个马甲去接韩老板的花红。当然他不是为了钱，而是为了得到韩老板手中的情报。
韩老板应该能从警方那边获得最新的进展情报，但这对他没什么用，他真正想知道的是到底有没有人在背后搞自己。虽然张扬知道这多半是他自己想歪了，但也保不齐这后面就真有韩老板以前的仇人在暗中作梗，这谁都说不好。
至于张扬自己的目的则是想办法解决目前针对韩湘湘的网络暴力，如果能顺便报复一下幕后的那些王八蛋那就再好不过。从这一点上来说，他和韩老板的目标并不冲突。
跳蚤市场里就有干净的马甲号出售，不过张扬喜欢自己动手。所谓的马甲当然不是过去那种重新注册一个账号的意思，网络时代发展到今天，个人的身份信息已经全部绑定在一起，毫无隐私可言。
十年前警方通过手机号码就能查出你的个人信息和活动范围，而在十年之后的今天，个人的网络行为特征都已经被录入到信息库当中，这种程序类似于过去摄像头使用的步态特征对比系统，就算你在脑袋上套二十层丝袜去抢银行，第二天警察叔叔照样能到你家去查水表。
所以想要制作一个新马甲，首先就需要一个完全空白的身份信息库，然后再往里面填充可以以假乱真的信息，至少要让人在第一时间分辨不出真假，并且能对网上大多数的监察程序蒙混过关。
简单打个比方来说，如果你是魔教信徒要伪装成少林弟子的话，首先要学会几招少林武功，剃光头烧戒疤，搞清楚现在寺里的僧众辈分，最重要的是多读两卷佛经再学会河南话以免张嘴露馅。
张扬一边追索着网络上的信息，一边填充完善自己的新马甲，直到下午三点钟左右才搞定收工。他的新马甲名字叫做“腾蛇”，听起来不像是什么好人的样子，实际上却是很正经的神兽。
韩老板放出来的花红是公开悬赏，丝毫没有掩盖的意思。张扬很轻易地就联系上了他的助手，开门见山地说道：“我手头上有韩老板需要的消息，想跟韩老板做一笔交易。”
助手很快回复道：“钱不是问题。”
张扬随即回复道：“能用钱解决的当然不是问题，有些事情我想跟韩老板直接谈，不知道韩老板是否方便。”
有一句老话说得好——如果连你自己都看不起自己的话，那就没人能看得起你。同样的道理放到现实和网上都可以通用。如果他仅仅是假扮成一个接单的黑客，那自然也不要指望人家对自己抱有什么尊重。所以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他就需要扮演一个成熟稳重的角色，而韩老板就是一个现成的模板。
没过多久，一个通讯请求从对面发送过来，打开之后里面传来韩晋沉稳的声音：“你好，腾蛇先生，我是韩晋。”
张扬偷偷咽了口唾沫，打开变声器说道：“不好意思韩先生，我不太方便公开身份，对于你女儿的遭遇我深表同情，同时我也知道一些内幕。”
韩晋说道：“没关系，也希望你能理解我现在情绪不太稳定，所以您有话直说好了。”
从他的语气里面可听不出有情绪不稳定的迹象，但他现在毫无疑问是没有跟陌生人客套的心情。
张扬沉默了两秒钟，开口问道：“警方那边对您是怎么说的？”
韩晋说道：“我以为我才是需要知情的那一方。”
“可能您有些误会。”张扬努力保持着自己的语气尽量平稳，低声说道：“我知道一些内情，但我不知道警方对您选择的是哪种说法——他们还在追查那个不存在的私家侦探？还是在寻找那位拍摄视频的路人？”
他这样一说，韩晋秒懂。
警方一般不会向外人透露案情进展情况，首先有保密规定，其次人家也没有这个义务。韩晋固然可以通过自己的渠道拿到警方的情报，但里面有多少水分就无法保证了。换言之其他有门路的人物也是这种待遇。
这是一种默认的潜规则，换做其他行当也没什么区别。饭店里的厨师肯定不会拿自己最好的手艺给你炒菜，古代地方官员也不会把真正的极品特产上供给皇帝。
回头皇上想起来这事儿再管你要你拿不出这个档次的东西来，被砍头找谁说理去？
“听说是涉及到其他案件，已经并案调查了……”
“没错，事实上另外那个案子跟我有些牵扯。”张扬这时候并不知道到底合并了什么案子，但是他可以仗着网络的隐蔽性壮着胆子瞎扯：“从这一点上来说，韩先生，我们的立场是一致的。”
韩晋迟疑了一下，试探着说道：“你是说复旦那边？”
复旦？卧槽复旦？
张扬脑海中划过一道闪电，心说不会这么巧撞上的是哈雷和项城手上的那个案子吧？这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案子怎么能扯到一块去的？
心思电转之下他已经隐约感觉到自己抓住了某种线索，但是在表面上他还要努力保持平静来应付韩晋的试探。沉默了几秒钟之后，张扬含糊地说道：“没错，特勤局……”
不管是不是哈雷他们那个案子，特勤局这个词应该就足够韩老板脑补出三百字的内容了。至于他到底脑补了什么张扬不知道，但至少可以打消他的疑虑。
“我懂了。”提到特勤局，韩晋果然放下了警惕，语气中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缓和：“警方确实正在寻找那个私家侦探，拍摄视频者已经找到，正在审讯但没什么进展。我觉得……”
“阻力很大，对吧？”张扬说：“有一股无形的阻力在影响警方的破案进度，相信您也能感受得到。”
韩晋不动声色地说道：“你有什么建议？”
张扬说道：“韩先生，你的女儿……以及我重视的人都遭受了无妄之灾。我并不怀疑警方的破案能力，真相早晚会水落石出。但我顾虑的是对方有可能会狗急跳墙，所以我决定帮助警方加快一些进程，而这也需要你的协助。”
韩晋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当然没有问题，但你得先告诉我对方到底是谁？”
“答案不是很明显么，只是您不敢确认而已。”张扬斩钉截铁地说道：“就是辉月制药！”
60-萱草
“辉月制药？”
“辉月制药！”
不是单纯的某一个人，而是辉月制药这个庞然大物的整体。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实际上并不复杂，关键只在于看问题的角度。
车祸事件最终的矛头指向了李双全，而这个人的身份信息并不是秘密。他是辉月制药李牧明的养子，而李牧明最近刚刚去世，从法律层面来说他很有可能继承那位传奇人物的庞大遗产。
所谓财帛动人心，利益是纷争之源，自古以来从未改变。
事实上齐少秋是以这种负面消息对辉月制药的股价影响作为要挟，强迫李双全让出手中的公司股份。但这种层面的操作一般都比较复杂晦涩，普通人甚至都很难理解其中的内涵。站在张扬的角度上甚至根本都看不到齐少秋的存在。
他只能看到辉月制药这个庞然大物带来的巨大阴影。
不过幸运的是，韩晋的能量也比他想象的更大一些。
经过短暂的交谈达成合作意向之后，他从韩晋那里拿到了一部分警方掌握的资料，作为回报，他也将自己在网上挖出来的炒作者名单交给了韩晋。那上边包括三家专门做网络运营业务的商业公司，以及他们下属的五家网络媒体，九十六个公众号以及数以千计的网络水军。这三家公司都在不同程度上参与组织了这场网络暴力狂欢，或者也可以说，就是他们在背后策划了整体的运营方案。
既然他们为了赚钱已经抛弃道德底线，那也应该做好了承受韩老板怒火的觉悟吧？这样跑腿卖命的小角色，正好适合扮演杀鸡儆猴的对象。
当天下午，网络上有关于车祸事件的视频，博文，帖子等等相关信息开始逐渐消失。甚至就连南华高中学校网站上留下的那些污言秽语也被清除。看起来除了与自己合作之外，韩老板还雇佣了专业的清扫团队进行处理，张扬对此也是乐见其成。
与此同时，他也掌握到了警方目前最新的办案进度——他们实际上已经通过技术手段找到了更多的线索，包括一个幕后策划者的资金账户，以及那个“不存在的侦探”的怀疑目标。
然后一切都到此为止了。
购买那辆二手黑色沃尔沃汽车的资金账户所有者是一个马甲号，警方怀疑真正的持有者是晶华原子总裁齐少秋身边的一位助理，但是没有直接证据。那位“不存在的侦探”则基本上被确定为是国际雇佣兵圈内小有名望的“幻影大师”山崎野原。
根据记录显示，山崎野原在半个月之前接受了新的雇佣合同，通过隐秘渠道抵达北京，目前尚未掌握此人行踪，但有证据表明他的新主顾很可能与辉月制药高层有关。
山崎野原，瀛洲人，年纪在四十岁左右，是雇佣兵圈内最有名的“记忆修改者”。
如果把那位临阵磨枪制造电子毒品坑自己表哥的徐如风作为1级菜鸟的标准，那这位山崎先生在业内的评价就可以达到7级的专家水准。由他制造出来的记忆几乎能够以假乱真，穿插进过去的记忆当中丝毫看不出任何端倪。
比他更厉害的大神不是没有，但人家也不需要在雇佣兵这个圈子里混了，所以说山崎野原就是圈里花钱能雇佣到的水平最好的专家。
不过现在最大的问题不是这个山崎野原，而是那份雇佣合同。根据记录显示，当时签约的可不只是他一个人，而是一个团队！
辉月制药想要做什么？发动恐怖袭击吗？
没有人知道答案，警方的调查只能到此为止，阻挡在他们面前的是辉月制药下属的专业律师团队，任何对于辉月制药的取证调查都会遭到这些律师的百般阻挠，他们会利用自己熟悉的各种法律条文将调查人员困在原地动弹不得。
所以……接下来要从哪里入手呢？
张扬在脑子里面已经规划出了一个初步的方案，但是这需要占用他大量的时间和精力，眼看着学校就要放学，他决定晚上再继续工作。
他跟流苏约好放学之后一起去探望韩湘湘。
流苏所在的萱草学院是极为有名的女子学院，从各种意义上都是如此——无论教育水平还是学生的颜值标准差，又或者是在社会上和江湖圈里……
据说私底下还有一个“帝都常盘台”的外号，具体意义不明。
当初老王教他圈里规矩的时候就特别提到了四九城内著名的禁地，刨除掉本来就需要保密的国家机关之外，萱草在民科里面位列第三。
举个生动的例子来说，特勤局那位提起名字就能让圈里人退避三舍的“战略级”强者蜂后，就毕业于萱草。
而真正令人畏惧的则是那位传说中创建萱草学院的理事长，有关于她的资料在全网范围内都无法查询，据说当年某英国落魄作家创作出来的奇幻巫师畅销书里面的著名反派“不能被提起名字的人”，就是以她为原型。
当然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除了网络上流传下来的某些真假难辨的神怪传说之外，现在的萱草学院在普通人眼中就是一所市重点中学而已。
如果非要再加上一个标签的话，那就是独树一帜的校服了。
英伦风格的绯红色格子裙搭配白衬衫与女士西装，这种异端校服足以吸引到全国适龄青少年的仇恨值，而且这还只是秋季款式，据说四季颜色风格都不一样，夏天还可以看到天青色短袖旗袍……
所以说萱草的学生在现实中很难找到其他学校的朋友不是没有道理，看到路边三三两两走过的萱草学生，张扬发自内心地感受到了身上的土鳖运动服带来的自卑。不管你有没有钱，哪怕就像是徐曦那样开玛莎拉蒂的富三代大少爷，穿上南华高中的运动校服站在人家萱草妹子的面前都未必能说得出话。
感觉已经是完全不同层面的两种生物了……
“不，你太低估那些人的脸皮厚度了。”流苏摇头否认道：“跑到校门口送花送巧克力的富二代并不少见啊，穷得只剩下吉他的艺术家也不是没有。为了处理这些家伙，学校专门雇佣了一流的安保公司，你看站在街边上那些穿黑西装的壮汉了吗，他们就是专门负责‘打扫垃圾’的清洁工。”
张扬疑惑道：“不会有后患吗？”
“不会啊，因为是萱草嘛。”流苏骄傲地说道：“可惜香香不是萱草的学生，要不然根本就不可能发生后面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这话……确实有一定道理。虽然萱草的校服不能保证自己的学生完全不出意外，但至少可以保证她们不会受到那些低端的骚扰和污蔑。就比如这一次的网络暴力事件当中，韩湘湘和胡梓涵全都成为了网络舆论话题的焦点，唯独流苏逃过一劫。虽然她也是当时在场的三人之一，但迄今为止都没有被挖掘出任何个人信息，甚至可以说是被刻意的忽略了。
要说以前确实有那种不怕事儿的媒体记者良心狗仔扛把子，想要拿萱草学院来炒作热门话题，又或者打着不畏强权揭发黑幕的什么幌子……
后来这样的傻X基本上就看不到了。
“如果是萱草的学生就好了啊。”张扬违心地赞同道，虽然说南华高中也是重点中学，但以韩湘湘的成绩去萱草也没问题。问题在于如果她走了自己怎么办？再等一年跟她考一个大学吗？那样变数实在太多了，好不容易刷上去的好感度岂不是要清零！
可惜人有旦夕祸福，天有不测风云。这一次出了这种事情，网络舆论带来的负面影响也不是那么容易消散的，这会给韩湘湘带来极大的心理压力。如果站在她的角度考虑，转校不能不说是一种合适的选择。
当然，这这是韩老板需要考虑的问题，还轮不到张扬来操心。
流苏从家里带来了自己老爹珍藏的古董CD机和一堆英文CD，张扬自己空着手，想想看望术后病人带食物不太合适，于是决定买一束花。
“玫瑰吧！”
“哪有看病人送玫瑰的？康乃馨会好一点吧？”
“但香香不是你的女朋友吗？送玫瑰才对吧？”
“不，我们就是纯洁的男女同学关系。”
“学长……我真想把你这副衣冠禽兽的嘴脸拍下来啊。”
“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要瞎说，好了店员小姐，帮我挑……给病人一束花算多少？十二支么？普通的就好……不不不，还是拿那种高级的吧。”
想想韩老板的身价，张扬决定还是不要让他在自己女儿床前看到两块钱一根的康乃馨比较好。
虽然十五块钱这种转基因的比较贵，但起码是对人家的尊重对吧？
“学长……我也想要……”流苏拉着张扬的衣角小声说道：“给我买一支玫瑰好不好？”
张扬无语道：“会被人误会的吧？”
流苏摇头道：“怎么会呢？你们这么纯洁的男女同学关系怕什么误会？”
张扬：“……”
这家伙一定是小恶魔转世吧？
61-人工智能
张扬第一次在现实中见到韩晋，是在韩湘湘的病房门口。
韩老板的脸黑得如同锅底一样可怕，让张扬忍不住产生出一种错觉，如果今天晚上不是跟流苏一起过来的话，他没准会被韩老板生撕了蘸蒜酱吃掉。
韩老板的心情不好，当然是因为韩湘湘的状态不好。
仅仅是一天的时间不见，少女刚刚恢复的气色就明显地衰弱下去，两眼无神地躺在床上彷佛没有生气的玩偶。
看到张扬和流苏过来，韩湘湘勉强挑起嘴角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眼泪却止不住地流淌下来浸湿了枕巾。
虽然不知道是通过什么手段，但她很显然已经知道了外面发生的那些事情，这个时候无论说什么安慰之语都显得苍白无力。
“你是笨蛋吗？”张扬忍不住说道：“本来就跟你没有关系的事情，过两天就消停了，理会那些喷子做什么？”
事实上韩晋从今天下午开始就找人进行处理了，只是没想到韩湘湘会这么快知道，这也让张扬感到措手不及。
“上午……黎主任过来……跟我说不要去上学……”韩湘湘哽咽着小声说道。
卧槽这孙子！平时不干正事儿这会儿腿脚怎么突然勤快起来了？
不用韩湘湘多说，张扬都能知道那个王八蛋是来干什么的。要说起来这孙子还真是特别好这一口儿，每次有学生打架逃学什么的他都爱掺和一脚，阴阳怪气威逼利诱学生家长给他好处，没想到这一次居然欺负到韩湘湘头上！
现在倒不出手来，这笔账先给你记着！
韩湘湘不开心，张扬和流苏自然也无法开心，等到结束探视时间之后出来，吕晓雪将他们叫过去低声说道：“明天你们就不要过来了，我们打算给湘湘转院，换一个适合休息放松心情的地方，再给她找个心理医师进行辅导。”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至于以后的事情只能等以后再说了。
送流苏回家之后，张扬返回家中，向老王虚心求教。
“也就是说……对方是一个职业雇佣兵，现在躲起来找不到人。而你想找到他的行踪帮警方尽快结案，是这样没错吧？”老王托着下巴沉吟了片刻，用意味深长的目光看着张扬说道：“我记得我教过你，做事之前要先考虑风险。那你现在有没有考虑过搅和进这件事里面的风险？”
“你也教过我，大丈夫做事有所为有所不为。”张扬认真地回答道：“至少在这件事上，我很确定自己不是受到利益驱使而行动，所以我有承担风险的觉悟。”
“爱情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也是自我利益的一种表现形式。”老王摇头说道：“如果不是那孩子的话，换做其他人你也会这样做吗？”
张扬沉默了一下，反问道：“如果韩湘湘家里没有钱呢？”
“嗯？”
“如果韩湘湘家里没有钱呢？她可能连手术费用都无法支付，更不用说换上新眼睛恢复视力，只能默默承受网上喷子的口水，被学校劝退……”
张扬深吸一口气正色说道：“我要帮助她并不是因为单纯的喜欢她这样的简单理由，而是我无法忍受她遭受的这些无妄之灾。如果我没有能力只是一个死宅的话那也没有办法，但如果我有能力，就一定会尽力而为，去改变这种悲剧！”
老王眼中闪过一丝无人察觉的笑意，砸吧砸吧嘴笑道：“这算什么啊，你以为自己是复仇者还是正义英雄？”
“我可没那么高端的理想”张扬摇头说道：“顶多不过是个兴趣使然的键盘侠罢了。”
这个回答似乎让老王很满意，于是他决定教导自己这个学生一些更高端的人生经验。
进入沉浸式交互仪，连接网络。
两个人出现在蓬莱岛海底。
“世间万物皆有迹可循，尤其是在网络时代。”老王说道：“并不是所有，但至少百分之九十五的现实行为都会在网络上留下痕迹。我以前给你介绍过专门分析处理这些痕迹的专家，只要花钱就可以在他们那里买到情报。但我们其实不需要买，因为我们自己就可以进行分析处理。”
他发送过来一个程序包，张扬打开发现居然是一个传说中的网络行为分析软件——谁都知道这种程序已经有了，但是谁都没见过。原因之一是这种程序目前还仅限于军警内部使用，而且一般人根本玩不起也玩不懂。
别说这个，就算是现在市面上构装师最常用的建模软件，也不是一般家用机能带的起来的，运行起来分分钟烧爆你的显卡。
简单来说就是太大，太复杂。军方和警方都可以使用超算，你用家里的破笔记本能干得了什么？
当然也不是没有解决问题的方法，比如说技术宅自己攒机，又或者……
使用AI——人工智能。
当然不是市面上公开发售的咪可小姐姐。
AI是最近这几年才开始出现突破的科技领域，也可以说是第二世代。
1.0世代的标准为——可以进行人机交流。
如果把最初被大家熟知的阿尔法狗划分为0.1的版本，现在的超级狗就相当于0.3，原始咪可小姐姐也处于这个水平，官方全DLC的万华镜咪可能够达到0.5，加载个人MOD之后甚至可以达到0.8以上的程度。
曾经有位技术宅圈的大神培养出了评价1.2的咪可，然后很快就被官方以百万年薪招聘去了，一度被圈内视为传奇。
2.0世代的标准为——自主学习，正向反馈。简单来说就是自己吸收掌握知识信息，建立模拟的人格，并且不会走上歪路变成天网奥创之类的好莱坞大反派。
3.0世代标准就是通过图灵测试。
现在有没有3.0世代以上的AI？据老王所说是有的，但属于高度机密。不仅如此还有4.0世代的AI，但4.0究竟是什么，老王对此讳莫如深。
作为深潜者的张扬手上当然也有AI，就是下潜深渊时候使用的那个探测系统，美国军用科塔娜0.9绿色破解版。之所以不用国产的青丘主要是后门太多，只要连接网络就很容易自动下载木马，在特勤局眼皮子底下使用存在风险。
同样道理，美国那边的同行也很少使用他们自己国产的科塔娜。
张扬一直怀疑老王手上有更高级的版本，果不其然。接下来老王传给他的另外一个200G的压缩包就是升级程序，把自己的科塔娜升级到了1.1版本（绿色破解）。
“这是FBI特工现在使用的最新1.1个人版本，千万不要让别人知道，要不然你长八张嘴也解释不清楚。”老王习惯性地提醒道。
所以你是从哪里搞到的？
张扬明智地没有追究这个问题。
“如果FBI都已经能用上1.1的话……咱们的特勤也能用上差不多的了吧？”张扬想了想忍不住问道：“项城可以动用的资源肯定比我多出几百倍……”
“他要处理的工作也比你繁重几百倍。”老王摇头说道：“特勤局人手捉襟见肘，他同时要盯好多案子，就算有AI辅助也处理不过来。而你不一样，你只需要关心自己眼前的事情就好，而且更重要的是你可以使用非法手段。”
“所以我到底该从什么地方入手？”
“首先，换一个角度来看问题。”老王耐心地教导道：“网络上的信息量极其庞大，就算是像我们这样的人也不可能完全隐藏自己的行为痕迹，只能掩盖住最基本的东西。打个比方来说，我们现在就是身穿板甲的中世纪骑士，我们的护甲已经能够满足防御刀枪的需要，但与此同时也就意味着我们会失去游泳的能力。从网络的角度来说，只要我们隐藏住真名实姓就可以为所欲为。但在现实之中，沉浸式交互仪消耗的电量远超过普通家用电器，这就很容易暴露我们的真实地址。”
“所以……”
“想要对付一个人，你就要先去研究他，而研究人，是一门学问。”老王解释道：“比如说你想要找的这个山崎野原，他是一名雇佣兵，又是一名记忆修改专家，你在网上查不到他太多的信息，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在现实中的身份信息也无懈可击。”
“所以……”
“所以接下来就是你自己的工作了，我已经把能教给你的东西都教了，剩下的事情需要你自己来努力。如果你没有这个天赋的话就不要勉强自己，毕竟……这不是拍电影。”
老王叹了口气说道：“不过我可以给你指明几个方向——首先山崎野原是一名正规的雇佣兵，他的个人真实信息暂且不论，至少在雇主那里会留有资料。其次，刀口舔血做黑活儿的雇佣兵往往都会养成一些生活上的独特习惯和怪癖，这就是很明显的个人行为特征。最后也是最适合切入的突破点，其实是现在真正的雇主！”
真正的大老板日理万机，总不会亲手去打理这些琐碎之事。没听说过谁家老板要做掉对手还自己跑出去买枪的，所以这种事情必然会托付给他的助手。
既没有大老板的权势威望，又没有雇佣兵的专业素养，这样的助手毫无疑问才是整条犯罪网络上面最薄弱的一环！
~
看到有读者老爷在评论区质疑说怎么就养小三就雇凶杀人就要被威胁然后警方查不出来对方一个药厂律师还那么牛逼，现实中根本没有这样的套路！
emmmm……
其实有关于黑客的知识真是我瞎编的，事实上我连计算机一级证书都没有，只会攒机而已。
但这段情节还真不是瞎编的，拆开来都可以查到原型，说实话现实情节比小说精彩多了。
你非要说不真实的话……
emmmm……
开心就好，开心就好。
我认真反思了一下，是不是剧情还是太紧凑复杂了，所以很多读者老爷都注意不到细节的部分呢？
也不能说注意不到，其实有很多年轻人连a的梗都不知道对不对？
果然是代沟的问题啊……
所以还是应该学习郭德纲老师讲评书加前情提要的么？
要么还是再多灌点水吧~
62-寻根究底
“你好，长官！我是AI助手科塔娜，ID编号1004522027……”
“格式化。”
“系统提示：你的操作可能会给本系统带来不可挽回的……”
“格式化，确认。”
“系统提示：开始格式化。”
…………
新升级过的AI也不能拿来直接用，否则她会背着你连接上美国国防部的AI终端，将你的所有操作信息全部上传。所以更新之后第一件事还是拿到管理员权限直接从后台彻底把系统格式化。
从流程上来说基本就相当于卸载掉windows系统改用DOS自己重新编程。虽然操作麻烦，而且几乎砍掉了AI原本百分之八十的功能，但至少可以保证安全。
简单的格式化还不够，就连AI本身的程序也要重新编写，最基本要求是擦掉序列号和隐藏的后门，然后再进行后期调整。差不多就相当于把一个诺贝尔物理学奖的候选人打出脑震荡之后再给他洗脑让他来幼儿园做幼教。
如果有可能的话，张扬当然希望自己给自己编写一个AI，安装上咪可的少女声音和妹系性格MOD，然后还能拥有科塔娜的军工级别运算能力，再加上青丘的智商……
好了快醒醒，起来搬砖了。
使用AI和编辑AI完全是两码事，从来没听说过中午想吃面包先去地里种小麦的，换做终结者电影里面未来人类反抗军的领袖康纳先生，也不可能自己动手攒出一台T800来。
有的用就好，还要什么自行车？
拆掉所有系统指令基本上只剩下裸机然后再重新安装，除了基本的交流功能之外，就是老王给自己传过来的这个行为特征分析软件。
虽然一开始上手有些茫然，但张扬很快就发现这套软件搭配AI果然效果拔群。
他首先搜索了山崎野原，雇佣兵这两个关键词，AI立刻通过搜索引擎为他找到了上百份的情报。
当然其中绝大部分都是垃圾信息，比如某某论坛吹牛逼的帖子提到什么“雇佣兵界十大技术专家”之类的东西。
用人脑处理这些垃圾信息需要浪费巨大的时间和精力，但是利用AI和软件在几秒钟之内就可以得出筛选结果。
山崎野原，最早的活跃记录是在三年前，隶属于国际雇佣兵组织BN——雇佣兵当然会有组织，就算是退伍兵你也要有门路才能进入这个圈子，从没听说过这一行还有公开招考地区加分的。
像这种雇佣兵组织基本上都有半公开化的身份，比如注册一个安保公司。明面上的业务当然就是提供安保服务，要做黑活儿当然也有做黑活儿的规矩。
山崎野原不是退伍士兵，资料显示他曾经是一名心理医生，被BN招募之后接受过基本的体能训练，具体效果如何暂且不知。这个人的资料在BN公开的注册员工名单上是看不到的，这说明他是专门做黑活儿的人手。
他最初的外号也不是什么“幻影大师”，就是普通的“医生”，后来才逐渐展露出自己在这方面的才华，佣金也是水涨船高。
以上这些信息全部出自于网络流言，也就是大家水帖子的时候随口那么一说，类似于我听我舅舅说暴雪要出魔兽世界2了这样无法分辨真伪的消息。
俗话说——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当这些支离破碎的信息通过AI检索汇聚到一起之后，新的线索就豁然开朗。
“科塔娜，检索瀛洲区三到五年之前的失业医生名单，同时检索五年内瀛洲区海关进口的脑波治疗仪购买用户，进行交叉比对。”
说实话如果山崎野原真有网上传说的那种本事的话，根本没必要去做雇佣兵。继续做医生年薪百万轻而易举，说不定还能混上什么教授职称，跟漂亮的女学生这样那样……除了那些被好莱坞大片洗脑的中二病之外，但凡能吃一口安稳饭的谁愿意去做刀口舔血的雇佣兵？
所以一般情况下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他自己混不下去了，要么是别人让他混不下去了。
交叉比对很快就得出了结果，一百五十名离职医生当中，排除掉正常跳槽和其他专科之后，剩下来的怀疑对象只有七人。再检索这七个人三年之内的现金交易记录，就只剩下两个重点怀疑对象。
其中一位脑外科医生山崎俊雄，进入了张扬的视线。
山崎俊雄，男，三十五岁。东京医科大学研究生毕业，曾经就职于千叶县某医院脑外科，后来获得心理学学位，转职为私人心理医生。在他工作的心理诊所确实购买过用于调整记忆的脑波治疗仪，这不是什么秘密。
三年前……准确地说应该是三年半以前，山崎俊雄因为涉嫌修改未成年女患者的记忆，趁机进行猥亵行为，被患者家属告上法院。这件事最后不了了之，患者家属撤诉，但山崎俊雄也被单位解雇。
因为名声臭掉了所以不得不改头换面去做雇佣兵赚钱么？
山崎俊雄……山崎野原，只是改了个名字而已，他又不是恐怖分子，没必要刻意隐藏自己的资料。
这种程度的资料连张扬这种门外汉都能查出来，警方那边当然不在话下。知道这个人是谁很容易，但是想要找到他在哪儿就不那么容易了。
有了山崎野原过去的照片，就可以查找他过去的痕迹。根据警方的情报显示，他通过秘密渠道进入北京，那肯定就不是飞机。国内航空管控这么严格，无论航班还是私人飞机都在严密监控之下，像他这样身份不干净的人物一下飞机就会引起警方的注意。
所以一般比较传统的……就是走海路吧？
如果是乘坐辉月制药下属的货运船，从福冈到天津，中途换船上岸，这个没防备的话真的很难查到踪迹。
路线是查不到的，但人留下来的痕迹却未必。
有关于山崎俊雄的网络行为特征分析很快被制作出来，包括他利用网络购物、看新闻、刷帖子、聊天、追剧、看小说漫画等等一系列的行为，这些数据按照不同的比重结构列出复杂的表格图谱。
张扬注意到，这位心理医生每天晚上睡觉之前都要花费一到两个小时的时间用手机阅读轻小说，以及浏览一些不可描述的非法网站。
这家伙口味相当的重啊……
接下来的工作就很简单了，黑进那个不可描述的非法网站，找到山崎俊雄最近登录的IP地址，果然不出所料是在北京。
然后是那个下载付费轻小说的网站，查阅他最近的充值记录，反向追踪得到了一个新的银行账号和手机号码。
老王说的没错，有的时候换个角度看问题，就会发现其实也没那么麻烦。
当然这也要归功于对方的警惕心理不高。
据说古代的原始人贴着地面就能听到几公里外的野兽奔跑，现在基本上没有这种妖孽了。科技给人带来进步的同时也让人类原有的天赋逐渐退化。不要说山崎野原这种技术型的雇佣兵了，就算是身上绑炸药的那些长胡子大叔，笔记本里不也是存满了柯南火影……
拿到银行账号和手机号码，这个人基本上就毫无秘密可言了。
张扬顺着这条线索追查过去，查到了山崎野原的伪装身份。他现在使用的姓名是王建川，职业是某公司业务经理——这就是一个跳蚤市场批发生产的新马甲，长期使用肯定会出问题，但像他们这样的雇佣兵临时使用倒是没有大碍。
从他的银行账号交易记录和电话通讯记录之中可以分析出进一步的情报，电话里除了疑似雇主的联系方式之外，还有其他五个联系号码，说明这一次跟他一起过来的至少还有五名同伴，五到七人，是一个标准的雇佣兵小队配置。
他目前住在北五环外嵩明路上的一座四星级宾馆里，附近就是地铁站交通便利。根据宾馆的住宿记录，张扬拿到了其他五个人的身份信息。
与此同时，雇主的身份信息也通过银行账户的交易记录展现在张扬面前。这依然是一个伪装身份，但操作者本人并不善于此道，在专业人士眼中简直就跟纸糊的一样可笑。他的身份信息很快也被挖掘出来。
辉月制药下属，晶华原子材料科技公司的总裁助理，齐宣。
“虽然说不出意料之外，但是你堂堂一个总裁助理亲自去招募雇佣兵，是不是有点太掉身份了呢？”看着最后检索出来的这个齐宣的个人资料，张扬忍不住自语道。
除了山崎野原之外，其他五个雇佣兵是来做什么的呢？公款旅游吗？
张扬对于这个问题没有任何兴趣，人家大人物想怎么花钱跟他这个小老百姓无关。他唯一希望的就是警方尽快结案，把这次事件平息下来，不要再给韩湘湘带来更多的精神伤害。
所以，明天把查出来的这些资料交给哈雷就好了吧？
辛苦了整整一晚，张扬的精神也是疲惫不堪。将后续的监控工作交给AI处理之后，他打着哈欠登出了网络。
~
上一章抱怨了两句，结果有人对我说：朋友，你听说过红黄蓝么？
我按他所说搜了一下，只能说卧槽。
现实果然比小说精彩
63-转折
虽然对于年轻人来说，晚上通宵算不了什么大事，但早上起来张扬依然感觉到了深深的疲惫。熬夜只是其中一部分的原因，另外一部分原因则可能是用脑过度的后遗症。
项城给的银杏素他已经吃掉了一半，剩下的他决定保留下来以备不时之需。虽然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怎样才能再次进入那种超频的状态，但多留一手准备总没什么坏处。
韩湘湘已经转院了，不知道被送到哪里，短时间内应该是见不到她了……不，可能再也见不到她了。黎主任那个王八蛋虽然不干人事儿，但他至少有一句话没说错，那就是回学校对于韩湘湘来说并不是好事儿。
就算没有同学们异样的眼光，她自己也会凭空产生心理负担。
所以……确实很有可能转学的吧？
一想到这里张扬就感觉自己未来的人生变得索然无味。
网上有关于车祸和韩湘湘牵扯的帖子新闻已经基本被清理完毕，警方以造谣传谣的罪名在全国范围内拘留了多达二十余人，网络上的空气瞬间为之一清。
虽然很多人都希望有关部门变成多啦A梦，今天我家下水管漏水你立刻就要给我补好，杀人凶手当场就被抓获，造谣新闻在发出来的那一瞬间就被拉黑……然而现实中终究是无法实现这种幻想的，除非哪天真有天网统治地球，大家统一脑后插管。
周末发生的车祸，周日开始炒作话题，到周二事件已经平息下来，说实话这个办事效率绝对超过了张扬的预期，背后很显然有韩老板的力量推动。
早上张扬已经把自己查出的资料发送给哈雷，对方一直没有回话，不知道是正在工作中还是什么其他的原因。他也没指望警方拿到这份资料就立刻动手，这里面毕竟还牵涉着更复杂的东西。
张扬不关心辉月制药的高层到底要搞什么幺蛾子，他只希望查出山崎野原之后，能让对方撤销炒作车祸事件的计划，不要再给韩湘湘造成更多伤害。
然而这个世界并不是以他为中心转动。
他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吃完午餐之后张扬本打算找个地方打盹休息一下，就连陆强炫耀自己抢到的新游戏封测激活码他都懒得理会。结果刚刚闭上眼睛不到三分钟，手机就震动起来。
监控山崎野原的AI发现了异常状况。
在他新注册的个人邮箱里，刚刚收到了一份个人信息档案，而档案上的名字是韩湘湘。
搞什么鬼？
看到韩湘湘的名字，张扬所有的睡意全都不翼而飞。他立刻开始查找发信人，结果发现这份电子档案是来自于雇主齐宣。
他居然已经盯上韩湘湘了？他从哪里拿到的档案资料？
学校主机！
韩湘湘是未成年人，在社会上基本不会泄露这么详细的个人信息，想要拿到她的个人信息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入侵南华高中学校主机里的学生档案库！
张扬回手抽了自己一记耳光，不用想都知道，他这两天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追踪山崎野原的方向上，对于学校主机这边一直疏于防范，这才让对方趁虚而入。
这也说明对方的团队中有黑客高手存在——又不是去非洲做任务，在国际性大都市配置一名黑客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只不过对方的技术比较专业，竟然在入侵学校主机的时候完美地避过了张扬留下来的警报陷阱。
但应该也不是特别娴熟牛逼的级别，否则昨天晚上张扬追查他们的时候就应该会引起对方的警觉。
但这些都不是问题的重点，重点是他们拿韩湘湘的资料想做什么？
带节奏再炒作一波？这是什么仇什么怨？
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之后，张扬觉得自己的思路可能出现了一些误差。
拿资料未必是要对韩湘湘不利……如果换做是自己的话，这个时候应该考虑的是怎样把这件事摆平。人家大人物有真正的大事需要操心，韩晋的介入对于他们来说应该是一个意外因素。而意外因素当然就需要及时处理，以免衍生出更多的意外。
张扬沉默了半晌，打开变声软件拨通了韩晋的电话，直截了当地问道：“韩先生，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对方已经跟您接触过了吧？”
韩晋笑道：“腾蛇先生真是消息灵通，对方确实托关系找到我进行了解释，说明这是一个误会，也愿意对此做出补偿。”
张扬咬了咬嘴唇，低声问道：“很有诚意的补偿吗？”
韩晋点头说道：“对方亲自过来道歉，赔偿一百万现金……以及治疗我女儿的心理创伤。”
张扬皱眉道：“对于您来说，这样的补偿就算是有诚意的吗？”
韩晋冷哼道：“有狗屁的诚意，我是看在别人面子上才不继续纠缠，现在更重要的是他们治疗我女儿的承诺。如果要说到医疗条件的话，辉月制药在国内掌握的资源可以算得上是行业翘楚。为了我的女儿我可以暂时忍下这口气，但是这笔账我早晚要跟他们算！”
所以……主要还是面子的问题吧？
作为中华文化传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面子果实能力者从古至今都存在于社会各个阶层的角落当中。
其实这话说的有些偏颇了，把范围扩展到古今中外也没什么问题，比如大家熟知的大英雄阿拉什，意大利黑手党教父，中东地区的部落长老……
只不过就像面食一样，外国人很难理解我们这里的带馅面食会产生出一百零八种称呼。
你不给别人面子，别人就不会给你面子。对于生活在人际关系社会里的大人来说，面子已经变成了如同空气和清水一样维持生命的必要物质。
庇护在父母温暖羽翼之下衣食无忧的少年们，是很难理解这些的。
未婚夫变成残疾了？当然要去退婚啊！要带着保镖和支票去退婚啊！什么我被退婚了？莫欺少年穷！待我三年之后逆袭打脸……
为什么这种套路网文能够大火特火，扑街作者们心里没有一点逼数的吗？
所以，站在张扬这个年纪的学生角度看来，杨白劳……不，韩老板就相当于花一百万卖掉了自己的女儿吧？
便宜？
事实上一百万只是人家给的封口费加零花而已，真正重要的是辉月制药的医疗服务，这才是韩晋咬着牙忍气吞声的真正原因。
但事实真相也许并不像他想的那么美好，因为收到韩湘湘资料档案的并不是辉月制药下属的某家医疗机构或者心理诊所，而是一个私人雇佣的记忆修改者。
张扬沉声说道：“我不知道对方是怎么跟你说的，但他们的诚意也许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充足。根据我这边的情报渠道显示，你女儿的档案已经流入到了一些不怎么体面的人物手里。”
韩晋沉默了几秒钟，不动声色地说道：“原来如此，多谢您的提醒，腾蛇先生。我知道该怎么做了，等处理完这件事之后我再与您进行沟通。”
挂断电话。
韩老板的态度让张扬心中莫名产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
这说明……对方应该已经在赶去的路上了吧？
以韩老板的性格应该不会轻易相信他这个不明底细的陌生人说出来的话，相对而言对方虽然是仇人，但采用的却是守规矩的谈判方法。
职业的代沟比年龄的代沟更可怕。
外交官当然更愿意跟外交官交谈，大家喝喝茶打打高尔夫谈笑间把正事办了。他才不愿意面对新闻记者或者网络键盘侠，还要浪费唾沫跟他们打官腔解释黑话。
韩晋需要的仅仅是腾蛇带来的情报，而不是腾蛇的建议，他自己会作出判断。
然而张扬也不是一个得过且过的乐观主义者。正相反，他的性格决定了他对一切问题都抱有相对悲观的谨慎保守态度。
所以他通过刚才的电话拿到了韩晋现在的位置。
手机比电脑更方便的地方就在于，根本不用去追查它的真实IP，只要入侵进去，直接就可以通过导航系统进行芯片定位。
这不是新鲜事儿了，十五年前诺基亚帝国的最终之作露米娅就可以做到在断网情况下进行GPS定位，而且还是不加任何限制的免费功能。然而直到今天未知仍然有百分之八十的手机用户对此一无所知。
韩晋的手机当然有加密安保系统，可惜他本人并不是专业人士。
隔行如隔山。
而在另外一边，从山崎野原手机里传回的反馈信息来看，他的位置也开始移动，正巧是韩晋所在的位置方向。
“你们这帮王八蛋不要再折腾我老婆了好不好！”
张扬对着天空竖起一根中指，自暴自弃地大喊了一嗓子。他挠挠头深吸了一口气，决定翘掉下午的课，跟过去看看他们到底想要搞什么飞机。
他只是想要保护他所在意的那个人，但是他从没想过会有这么麻烦。
这让他想起过去一个经典电影里的台词——
人生总是如此痛苦吗？还是只有小时候是这样？
总是如此。
~
《这个杀手不太冷》
64-道歉
保守秘密是人类自利的天性。
无论是藏玩具的孩子，还是藏私房钱的汉子，又或者藏汉子的妹子，从本质上来说都没什么区别。
有人喜欢把好东西藏起来，有人就喜欢挖掘别人的秘密，后者往往自以为站在道德高地上，其实和前者并没有那么大的差别。
观澜香榭。
无论从名字上还是外表都看不出任何端倪的无名机构，实际上却是隐藏在闹市之中的一家秘密疗养会所。
说秘密是不准确的，但普通人基本上不可能了解到有关于这家疗养院的任何信息，它在明面上挂出的牌子甚至是一个看起来马上就要倒闭的外贸公司，而会所的客户采取内部推荐的形式，保持宁缺毋滥的原则。
换句话说，如果没有得到正式邀请的话，就算你出十倍的价钱也不可能享受到任何服务。
会所拥有国内一流水平的医疗服务，主要面向老年客户群体，但偶尔也会接待一些特殊的客户——比如说生病之后不愿意暴露在公众视线中的那种人物。
从三皇五帝到平民百姓，大家都吃五谷杂粮，有个头疼脑热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怎么着就因为我是公众人物所以必须接受记者采访？向媒体解释这是昨天晚上起来上厕所脚滑了摔出来的骨裂？
这种会所跟以前的干休所还有一定的区别，主要是随着社会人口老龄化问题的日渐突出，最近这些年才逐渐发展起来。当然，多几家少几家对于普通人来说也没有任何意义。
韩晋在这家会所占有百分之五的股份，对于这种会所来说基本上就相当于友情分红，所以也不算是他真正的生意。事实上像这样跟他有联系的产业多达几十处，从侧面也可以看出韩老板的人脉宽广。
任谁也不可能想得到，他十几年前来到北京的时候还是个兜比脸干净的屌丝青年，然后就凭着自己的双手打下了偌大的一片江山。
“我给庞师长面子，等你们给我一个交代。”
会客厅里，韩晋端坐在沙发上，冷漠地注视着对面的年轻人，面无表情地说道：“所以我就听听，你们打算怎么给我交代？”
坐在他对面身穿棕色西装三十出头的年轻人就是齐宣，他身后跟着两名外籍雇佣兵，但是依然感觉到如履薄冰。因为就在他们周围，站着整整齐齐的八名身材魁梧的黑衣保镖，面色不善地盯着他们三个人。
齐宣不动声色地取出一根香烟点燃，吸了一口之后镇定地说道：“韩老板，我们也不希望发生这样的意外，但事情毕竟已经出了，那就得解决问题。您女儿这边肯定会得到我们最好的医疗服务，包括心理问题也可以治愈。赔偿方面，如果您觉得一百万不够的话，想要什么都可以提，我要是能答应下来的一定答应。至于我本人，也会亲自向令爱道歉。”
“我女儿现在已经出现抑郁症的倾向，你们想怎么治？”韩晋转过头，将目光投向站在齐宣背后的那名亚裔雇佣兵身上，冷笑道：“山崎野原？你们想直接给她修改记忆？”
被称作山崎野原的男人看起来身形消瘦，头发带有轻微的波浪卷，胡子拉碴看上去就像是个艺术工作者。他与齐宣对视了一眼，上前一步点头说道：“韩先生，我是一名专业的心理医生。过去我们对于这种心理创伤的治疗方案都是进行引导，但这样做只是治标不治本，而现在随着科学技术的发展，我们有了更好的选择。比如说这次事件，我们可以让令爱忘记车祸前后的这一段记忆，这就相当于直接解除了后患，而且不会对身体产生任何副作用。”
韩晋沉吟了片刻，点头说道：“我这边的医生也是这样说的，不过……”
他抬起头盯着齐宣，语气转冷道：“你是想让这个雇佣兵给我女儿治疗吗？”
“您应该听说过一句话，那就是最好的未必是最合适的。”齐宣镇定地回答道：“既然您已经查出山崎的身份，那您更应该理解，在这件事情上没有人比他更适合处理首尾。——当然，如果您确实不满意的话，我们也可以找最好的医生过来。但如果能早一分钟解决问题的话，我们为什么要浪费时间呢？”
韩晋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到齐宣面前，冷冷地注视着他。齐宣脸上露出谦卑的微笑，同样站起身微微低头伸出手。
然而他并没有等来想象之中的握手，韩晋突然抬腿一脚踹中他的腹部，将他踢翻在地上。
“浪费时间？你的时间很宝贵吗？”
韩晋抓起桌子上二十厘米见方的玻璃烟灰缸，冷笑道：“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哈？争家产就争家产，你们还要玩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他齐少秋算是个什么东西，弄伤我女儿赔点钱就想平事儿？你们特么拿我当叫花子？”
他举起烟灰缸照着齐宣的脑门就砸了过去。
齐宣捂住了脑袋，但是并没有躲。然而烟灰缸也没有砸下来，一只有力的大手从旁边伸过来，轻松地抓住了韩晋的手腕。
是站在齐宣身后的另外一名白人青年雇佣兵，他看起来就像是个还没毕业的大学生，脸上还长着雀斑，嘴角挂着放荡不羁的笑容，身材却远比山崎野原健硕的多，一看就是真正的士兵出身。
韩晋怒道：“滚开！”
包围在旁边的八名保镖同时抽出身后的电棍，毫不留情地朝着青年雇佣兵身上捅了过去。
在噼啪作响的电流声中，青年雇佣兵咧嘴一笑，露出两排雪白的牙齿。只听噗嗤一声轻响，两股烟雾从他的肩膀两边同时喷射出来，身边所有的保镖包括韩晋在内都不由自主地软倒在地。
山崎野原对此似乎早有准备，自己直接拉出领口的简易防毒面具贴在口鼻上，同时拿出另外一个面具扣在齐宣的脸上。
两秒钟后，烟消云散，除了他们三人之外，会客厅内所有的人都陷入了昏迷。
齐宣一把拽开口罩，从地上爬起来恼怒道：“托尼！你搞什么飞机？”
“他想弄死你啊老板。”名为托尼的白人青年雇佣兵没心没肺地笑道：“我只是履行合同在保护你的安全，为什么要指责我呢？”
“WTF！我跟你说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动手的吧！”齐宣用力拽开领结喘了几口粗气，恼羞成怒道：“你以为我是来干什么的？我是来赔礼道歉的！他要打我一顿把气儿消了这事儿就摆平了！”
他低下头看着躺倒一地的保镖和韩晋，捂住额头有气无力地说道：“这特么叫什么事儿啊？这让我怎么弄啊？啊？”
“抱歉老板，我不是很了解你们中国文化。”托尼摊开手嘿嘿笑道：“你看他的这些保镖空有一身肌肉，居然都不配枪，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人物。要我说还不如还不如把他抓走，按照我们的手段处理一番，保证叫他老老实实的听话。”
齐宣伸手指了指托尼，想要骂人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一口恶气憋得老脸通红。
用力揉了揉太阳穴，齐宣叹气道：“我们签合同的时候特别注明，一定要懂行的人手……”
“我就是啊！”托尼毫无自觉地举手说道：“你看我中文普通话说得这么好，我还会粤语。我还会喝白酒，用筷子……”
齐宣头疼欲裂。
“老板的意思是你不懂中国的规矩，比如说比如说最基本的为人处事的哲学，讲究取舍。有句老话说打而不罚，罚而不打，就是这个道理。”山崎野原耐心解释道：“不过老板你也要冷静，现在祸已经闯了，我们还是要想想怎么解决。”
齐宣缓缓呼出一口气，点头说道：“山崎医生，你有什么办法？”
山崎野原想了想说道：“我不知道韩老板的真实身份和地位，但像他这样的人肯定不能轻易劫持，否则会引来更多关注。但是我们可以带走他的女儿作为人质，这样一来可以让他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二来老板您也可以利用他的势力来做一些事情。虽然这样也会留下后患，但只要一切结束之后我们将那位小姐完璧归赵，然后再以诚意赔罪，相信韩老板也会体谅我们的难处。”
人才啊！
这么有天赋的人才做什么雇佣兵？来横店拍抗日剧做反派主角岂不是要赚翻？
齐宣用力点点头，强忍住没吐槽说呦西，山崎君你真不愧是我大日本帝国的精英……
“不是吧？你们要绑架一个小女孩？”托尼耸耸肩说道：“我确实不懂你们亚洲人的规矩，但是要按照我们好莱坞的套路，这是妥妥的作死啊！当然工作就是工作，老板你说了算。”
“别废话！让史努比黑进这个会所的网络！”齐宣说道：“让他找出那个女孩的位置，我们立刻离开！”
~
为什么晚了？
没存稿了啊亲们！
65-拖延
因为路上堵车，张扬迟到了五分钟。当他尝试入侵这家私人会所的内部网络时，发现已经有人先下手为强。
大厦内外所有的摄像头都已经被黑掉，换上了循环录像。所有的电子门禁都添加了新的管理员密码。这意味着对方已经布置好了战场，可以来去自如为所欲为。
这可不像是要赔礼道歉的样子啊……
对方是跨国集团高薪聘请的精锐雇佣兵且数目不详，而张扬只是一个体育考试勉强合格的高中学生，这样的力量对比实在是太过于悬殊。而他最擅长的电子技术也无法得到充分发挥，因为对方的团队里同样存在电脑高手。
用一句老话来形容——玩个鸡儿啊！游戏体验极差！
怎么办？
我特么怎么知道怎么办？
脑子好疼！
隐约间张扬感觉到自己开始出现轻微的耳鸣，脑海中思维运转的速度开始缓缓加快。他很快意识到，自己有可能在无意中激活了发动超频的隐藏条件。
难道说是在这种无解的困境之下，才会激发潜力的吗？
超频的隐患非常大，张扬对此心知肚明，但他根本没有预料到自己这么快就再一次陷入到了类似的时间紧迫的境地之中，而且似乎没有其他选择。
要命？还是要女朋友？
“如果没有更多的选择，那只能说你的能力不够啊……”
张扬闭上眼睛，从包里掏出一片银杏素含在嘴里，慢慢嚼碎。
对方到底有什么目的？
破局点在哪里？
十秒钟的沉默之后，张扬缓缓睁开眼睛，抬起头望望眼前的大厦，拿起手机拨通了电话。
“喂？110吗？我看到有人在地下停车场里聚众闹事，地点是……对，我确定，五六个人吧，手里都拿着大砍刀，从地下停车场出来往楼上走了，我不知道他们要去哪儿。保安？我刚跟保安说了，他们说监控摄像头看不到人，不知道是坏了还是什么问题……”
用假号码报完一个假警之后，张扬继续拨打第二个电话，打给哈雷。
这一次非常幸运，也许是因为流苏出事的缘故，哈雷这几天都没有参加行动，手机一直开机。
“喂？神仙？有出啥事儿了？”
“救命！”
“啥？”
“给你发一个地址，山崎和他的战友就在这里，他们已经开始动手了。跟项老大说他们有黑客！黑了我们的路网监控！”
“什么就动手了？怎么回事儿？你在哪儿干嘛呢？”
“别废话了我的哥，麻溜赶紧来，来晚一步你就等着收尸吧！”
挂断电话，张扬的视线转向自己手中的电脑。仓促之间他拿不到大厦的整体结构图，但是可以拿到已经瘫痪的监控系统管理员权限。
分布在各个楼层不同角度的摄像头，分别对应着大厦的某一部分区域。在普通人眼中就是一排排的数字和画面，但是在张扬的眼中却是一块块拼图。他飞快地掠过所有摄像头的画面，脑海中逐步构建出整个大厦的简单结构。
这是一幢双子商务办公楼，从地下到地上一共三十五层，两幢大楼之间连接的地上三层区域被承包下来修建私人疗养会所，里面既有高科技医疗设施，也修建了亭台楼阁花园假山甚至还有动物园和玉米地，属于传统中式混搭风格。
大厦附近不允许路边停车，设有专门的地下停车场。如果对方是开车过来，车应该就停在地下停车场里。
有人专门过来赔礼道歉，还带着山崎野原和一名黑客，这说明对方是一个团队，这个团队里还需要一位专职司机，那就是至少四个人……
观澜香榭的正门有保安执勤，必须要持有会员卡或者提前预约才能够进入。以张扬的手段当然可以伪造出一个预约记录，但过后要向警方解释起来还是麻烦。
如果可以的话，张扬当然希望完全抹去自己的行动痕迹，因为他自己也是见不得光的角色。虽然上一次车祸时动手脚有项城帮他遮掩，但人家可不会次次都这么好说话。一来二去人情欠得多了，没准就要把自己搭进去。
虽然做公务员吃国家饭也不是什么坏事，但如果可能的话，张扬还是更愿意自由自在一些，而这就需要他随时随地保持小心谨慎。
除了正门之外，当然还会有平时不常用的消防通道，而在这个时候已经被对方的黑客解除了电子锁，张扬只需要借用管理员权限就可以如入无人之境。
警卫室里播放的监控画面已经被替换成了循环播放的录像，实际上摄像头还在正常工作。根据电脑记录显示，韩晋这个时候正在会客厅与来访者见面。但张扬却从监控画面上注意到，那个会客厅附近的保安人员已经诡异的消失了。
如果不是他们自己心甘情愿跑到摄像头死角去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的话，那恐怕就是另外一种答案了。
韩湘湘在哪儿？
张扬迅速找到韩湘湘所在病房的位置以及附近的监控摄像头，结果就看到三个陌生男子裹挟着坐在轮椅上的少女，鬼鬼祟祟地从那个房间里溜出来，其中一个家伙看起来还很眼熟的样子。
山崎野原！
你们是不是有病啊！就可着她一个人坑啊！
张扬在心里暗骂一声，果断激活了烟雾警报系统。
刺耳的警报声瞬间响彻所有的楼层，天花板上的消防喷水器同时开始喷水。
“史努比！你搞什么鬼？”
措不及防之下被淋成落汤鸡的齐宣捂着耳机恼火道：“把警报关掉！”
“不是我干的，老板！有人在背后做手脚，保安已经发现监控出问题了，正在进行调查。好像还有人报了警，老板你们赶快出来！”
“我花钱雇你是来玩儿的吗？”齐宣怒道：“关掉警报！找出那个人解决掉！我们马上下去！”
然而事情并不像他想象的那么顺利，好不容易躲过保安的监察来到电梯里，发现因电梯已经在消防系统的控制下停止运行。
对方似乎是在消防系统里面扔进了一个无差别破坏的自我复制病毒，无论保安还是楼下车里的史努比面对满屏幕的乱码，一时间都无可奈何。
齐宣用力搓了搓脸，沉声说道：“山崎你背上那孩子，我们走楼梯。”
结果走到地下三层的时候才发现，通往停车场的大门电子锁又重新被锁上了。史努比添加的管理员身份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踢了出来，同时电子锁的防盗系统也进行了一键还原，在它自己的程序完成还原之前的待机状态中，就算是神仙都无能为力。
“老板，我们可能遇到了一个麻烦的家伙……”耳机里传来史努比略显尴尬的声音：“虽然不想承认，但对方明显是这一行的高手。”
“高手？呵呵……”托尼不以为然地撇撇嘴讥笑道：“你说高手就是高手好了，既然高科技解决不了问题，我们不如换点笨办法？”
他捏了捏拳头活动了一下身体，猛然转身一记鞭腿抽向大门。
只听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那扇看似坚实的不锈钢大门竟然被他踹出了一个深深的凹陷！托尼深吸一口气，后退两步猛然跳起来又是一记重踢，上百斤重的防盗安全门被他一脚踢飞了出去。
齐宣震惊地看着眼前扭曲成诡异形状的钢铁门板，转过头再看看一脸蛮不在乎表情的托尼，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唾沫。
像这样的暴力牲口，才能称得上是精锐雇佣兵吧？
消防通道里传来的巨响同样也传到了张扬的耳朵里面，让他微微皱起眉头。对方的战斗力似乎比想象中更加可怕，所以无论如何也不能硬拼。
但如果要说拖延对方脚步的话，他还有几分自信。
这是他在深渊当中最先学会的保命本事。
“说起来……明年应该就可以考驾照了吧？”
因为不是自己的车，所以有没有驾照其实都无所谓。现在汽车都是自动档位，也不需要再去学习松离合踩油门换档的技巧。
张扬不知道对方乘坐的是哪一辆车，但他找到了从地下停车场离开的必经之路。剩下的事情就是黑一辆车开过来堵在路上，他们就无法再借助交通工具，必须徒步离开。
从理论上来说应该是这样的。
但不得不说，他对于雇佣兵的了解还是不够深刻。
为了以防万一，张扬躲在远处暗中观察情况，结果就看到远处开过来的那辆越野路虎完全没有减速，反而直接踩死油门向前猛冲过去，直接将前面堵路的那辆轿车撞飞到一边。
有点彪啊……
反正都已经闹大了所以干脆破罐子破摔么？
有点彪过头了吧？
真以为是拍好莱坞大片？
看到那辆车横冲直撞而去，张扬反而放下了心。就那种前保险杠撞成马赛克的样子，上街开不出三百米恐怕就会被交警叔叔拦下来。
张扬正打算切换到外面的监控摄像画面，突然感觉到后背一凉。他下意识地抱紧电脑向前旁边一个懒驴打滚，就听到身后重物坠落在地面上的声音。
那实际上是一只脚，一只在水泥地面上留下鞋印的脚。
张扬狼狈地爬起身回头看去，迎面就对上了一个硕大的鞋底。
“高手？是你在搞鬼啊？”
托尼捏着手指从阴暗处不紧不慢地走出来，脸上露出嘲讽的讥笑。
66-逃亡
托尼·贾兰德
男，二十七岁，身高一米七八，体重一百九十五磅，前美国海军陆战队某特种部队军士长，在驻守关塔那摩期间涉嫌走私毒品被开除军籍，后受雇于国际雇佣兵组织BN，在全世界范围内多次参加战争，外号“剑齿虎”……
这是张扬在查找山崎野原资料的时候顺手查到的队友信息，千言万语汇聚成一句话，那就是此人极度危险！
现在他切身体会到，用极度危险这个词还远远不足以形容这家伙的可怕。
虽然躲过了托尼的偷袭，但是紧接着就被他一脚踹在脸上，张扬不由自主地向后倒去。如果不是在最后关头他及时偏了一下头，这一脚很可能直接把他踹到昏阙。尽管如此，他的腮帮子上也是火辣辣的彷佛被人扇了十分钟的耳光一样。
力量差距太大了！
借着向后躺倒的机会，张扬蜷缩起身体滚到了旁边的汽车底下。
托尼歪着头，脸上露出仿佛是在欣赏老鼠垂死挣扎一样的玩味笑容，勾勾手说道：“你出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他其实想说的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可惜他不知道这句中文在中国需要反向理解。
“喂喂喂，这样好吗？”张扬捂着腮帮子含糊不清地喊道：“警察马上就要到了！你不赶紧撤留在这儿跟我一个小人物扯什么蛋？”
“警察？呵呵……”托尼耸耸肩蛮不在乎地说道：“还是先担心你自己吧，你以为躲在车底下我就拿你没办法？”
他冷笑着走过去，双手抓住汽车底牌发出一声低吼，双臂如同花岗岩一般的肌肉猛然绷紧，竟然将重达数吨的小汽车缓缓地掀了起来！
他喜欢欣赏小老鼠绝望的眼神。
但他看到的却是一个干粉灭火器的喷嘴。
噗——！
一股白蒙蒙的干粉扑面而来，遮挡住了托尼的视线，让他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张扬将灭火器照着托尼的脑袋甩了出去，爬起身毫不犹豫地拔腿飞奔。
一个干粉灭火器能阻挡住退役的特种兵多长时间？答案是不到一秒。
一秒钟内爆发可以跑出多远？张扬的答案是——十米！
托尼虽然闭上了眼睛但听力还在，他一拳砸飞了灭火器转过头来，就看到张扬以异常敏捷的姿态跳上旁边的汽车顶盖，附身侧滑向另外一条车道。
很标准的跑酷动作。
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
托尼拍掉脸上的干粉，竖起一根手指大声说道：“我让你先跑十秒钟，十、九……”
数到九的时候他就一个箭步冲了过去。
要轮到短距离冲刺的速度，普通人就算练习过一点跑酷，又怎么能比得过长期接受高强度训练的特种兵？
只听咣当一声巨响，刚刚窜出去没多远的托尼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就在两辆汽车的车轮之间，不知道什么时候插上了一根手指粗细的螺纹钢筋。地下停车场里本就视线昏暗，再加上他脸上都是全都是灭火器的干粉以及轻敌大意，竟然没有注意到脚下这个简陋的陷阱。
干粉灭火器并不是张扬准备的最后底牌，这根钢筋才是！
“喔谢特！”托尼憋出一句粗口，呲牙咧嘴地爬起来，撩开裤腿一看，小腿上面已经出现了一片乌青。
这点伤势对于久经战场考验的托尼来说算不了什么，但就在他倒地耽搁的这几秒钟时间里，张扬已经用尽全力狂奔出了二三十米远的距离，眼看着就要接近地下停车场的出口。
托尼用力跺了跺脚，抓起钢筋咬牙切齿地追了上去。
两个人一追一逃跑出了停车场，眼看着再有几步就能追上前面那个小混蛋，耳边突然传来汽车引擎的轰鸣声。托尼下意识地做出战术躲避的动作后退了一步，就看到一辆黑色轿车从街边飞驰而来，在接近出口的时候猛然减速，汽车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了刺耳的尖啸！
后车门自动弹开，张扬毫不犹豫地蜷缩起身体向车里一钻，汽车引擎再次发出咆哮，骤然加速冲向前方。
托尼吐了口唾沫，掂了掂手中的钢筋，朝着汽车后窗就要投掷过去。但是还没等他瞄准目标，就听到天空中传来的螺旋桨转动声音。他抬头望去，看到一架武警直升机从大厦的另一侧转了过来。
“赶紧撤退，托尼！我们被警察盯上了！”通讯耳机里传来史努比的声音：“我给你指引一条撤退路线，但是要尽快，警方正在收回监控系统的管理权限！”
托尼摇了摇头，随手将钢筋往旁边一扔，转身返回到黑暗当中。
…………
初学者一般很难分清深渊与现实的区别，现在张扬可以给他们传授一条人生经验，那就是现实中剧烈运动的体能消耗要远远超过理论上的估算值。
你以为自己能跑完三千米，其实最多只能跑两千五而已。现实中的运动可不会简单消耗体力条，同时也会对身体组织造成巨大的负担。
当然这是针对宅民群体而言。
上车之后张扬便不由自主地瘫倒在后座上，像狗一样拼命地喘息起来。从身后传来的死亡威胁让他发挥出了百分之二百的潜力，但为此付出的代价就是两条腿的肌肉拉伤。他感觉到自己的肺泡开始充血，嗓子眼里充满了铁锈的味道，大脑因为缺氧而反应越发迟钝。
好不容易喘过气来，张扬挣扎着坐起身疑惑地问道：“你怎么会来？”
开车的司机，居然是老王。
“啊……我黑了你的手机。”老王手握着方向盘，毫无愧疚地回答道：“看你好像要去作死的样子，我有点不放心就跟过来了。”
“等会儿！你什么时候黑了我的手机？”张扬震惊道，在这个新时代，功能强大的手机就相当于黑客的随身武器，也可以说是最后的底牌。
这玩意跟美少女身上的胖次对于她的重要性是完全一样的。
这个问题的关键不在于老王有没有这个能力，而是他到底是在什么时候开始监控自己手机的？
“就昨天晚上啊，你上网的时候我给你挂了一个木马。”老王坦然回答道：“看你那副精神恍惚的样子，根本就没注意吧？所以说酒是穿肠毒药，色是刮骨钢刀……”
张扬一拍脑门大叫道：“韩湘湘被他们抢走了！”
“这帮人是要疯啊……”老王摇头感叹道：“太平日子过得久了，总会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跳出来蹦跶。”
“帮帮忙啊大哥！不……师傅！”张扬捂着脑袋哀求道：“他们的雇佣兵太厉害了我搞不定啊！”
老王一脚踩下刹车，回过头看着张扬意味深长地说道：“这是你第一次开口求我啊。”
“绝对不是！”张扬果断否认道：“我第一次求你是想跟你学黑客技术，这是第二次！”
“喔，对！”老王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回忆往事的神情，点头说道：“我可以帮你，但我有什么好处？”
张扬皱眉反问道：“你大老远赶来救我又有什么好处？”
老王咧嘴笑道：“你猜啊！”
难不成你是要图谋我妈么？
说实话，这世界上本来就没有平白无故的恨，也没有平白无故的爱。
除了你自己的亲生父母之外，没有人会无条件的爱你。
张扬很确定老王绝对不是自己亲爹，两个人的关系亦师亦友，而且老王一直就是这副古里古怪的性格。都说死宅心宽体胖，从他身上一点都没体现出来，要说生性凉薄也有些过分。如果非要用一句话来形容的话——那就是个矫情别扭的抑郁症患者。
老王突然出现在这里，到底揣着什么样的心思，张扬对此一无所知。他现在脑袋就跟浆糊一样，根本无法思考。
在现实中使用超频的能力，似乎比在虚拟网络中更加容易，也没有那么大的后遗症，事实上所谓的脑血管爆裂的后遗症本质上是源自于交互仪微电波对于大脑的刺激，如果单纯只是使用这个能力的话，人体脑细胞的韧性其实比想象中更加强大。
但这也并不意味着就万事无忧了。
脑袋该疼还是会疼，而且人脑又不是真正是CPU，天天超频早晚要烧坏掉。这种事情不用别人多说，张扬自己也是心知肚明。
他也懒得去猜测老王的心思，趴回到后座上有气无力地说道：“你想要啥好处就直说呗，反正我有多少身家你还能不知道么？连皮带骨头就这么一百四十多斤，你喜欢切哪儿就切哪儿吧！”
老王嘿嘿一乐说道：“你那身肉能值几个钱？我跟你说我出场费很贵的，想让我出手帮忙，最少也得二十万起步……”
张扬摊手道：“行啊，先欠着！”
老王摇头道：“概不赊欠！你要现在能拿出二十万我就帮你，要不然你也得帮我做一件事儿。”
张扬疑惑道：“什么活儿能值二十万？”
老王说道：“当然是有风险的活儿，我这些年一直教你谨小慎微不要招惹麻烦，现在突然让你做这种事，良心上有些过不去。”
“我可没看出来您还有良心！”
“话不能这么说，多少还是有的啊。”
67-拥堵
这个世界上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叶子。
当然也不会有完全相同的人。
每一个人眼中的世界都是不一样的。
所以互相理解这件事本身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张扬就无法理解老王，他们之间认识已经有十年的时间，但他依然搞不懂为什么这个废宅中年人为什么没有养成类似于抽烟喝酒烫头的不良嗜好。他既不追番剧，也不控萝莉，对于一切美好的二次元事物都敬而远之。每天就是泡在网上——或者说泡在深渊里面，像一只蚂蚁一样辛辛苦苦地挖掘，搬运，贩卖，周而复始。
除了可以赚钱之外，张扬并不认为深渊对于自己会产生那么大的吸引力。
老王说这是一种信仰。
正常人也无法理解为什么那群摸金校尉非要天天去挖粽子坟，大学生们为什么非要跑到偏僻乡村去玩试胆大会，杀人犯行凶之前非要邀请侦探去家里做客……
浪的难受吧？
那些也就算了，最让张扬无法忍受的是，老王刮掉胡子穿上风衣开车的样子竟然出人意料的帅气——差不多就相当于能让中年妇女失声尖叫的程度。更重要的是他居然还有车！不是租的也不是借的，就是他自己的车！
一个整整十年不离开家门的死宅为什么要买车？而且这车还能开的起来？不怕电瓶溶解爆炸吗？
“因为我把车租出去了，每个月就能收租金。”老王如是说道。
话说回来确实是辆好车，十年前的别克君越，全套差不多也要三十万才能买的下来。从这辆车就能看得出来，老王当年也不是一个彻底的废宅。
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
张扬不很好奇，但他现在更关心的是韩湘湘的问题。他在山崎野原的手机里种下了一个隐蔽的木马，随时都能够回馈所在位置的信息。
但这种木马并不保险，对方也有电脑高手，随时都有可能发现这个秘密，然后无论是扔掉手机还是做一个假诱饵，都会让张扬的努力化为泡影。
所以他的时间其实非常紧张，用争分夺秒来形容也不为过。
“不要紧张，他们跑不了多远。”老王淡定地说道。
张扬苦笑道：“那帮人真的是专业雇佣兵啊。”
“就算是业界传奇都没用。”老王指了指车上的仪表盘说道：“这里是北京，而且已经下午三点了。”
“什么意思？”
“小学生放学。”
这意味着这个国家首都一天之中最可怕的时刻即将到来，也就是俗称的——晚高峰！
…………
很久以前胡子叔叔炸大楼的时候有一个笑话，说当时胡子叔叔们本来也打算来袭击我国首都，结果在火车站人流太多被挤散了。大胡子叔叔上了西直门桥，二胡子叔叔上了十号线地铁，三胡子叔叔上了机场高速。
后来他们就没有后来了。
有较真的人非要抬杠，说人家去美国的胡子叔叔都直接开飞机的！
所以你以为他们为什么不在纽约打出租车呢？
“我用了五分钟时间易容，然后用二十分钟跑了三条街追过来，结果就看到你们还堵在这儿？”
托尼喘着粗气钻进车里，难以置信地叫道：“这才下午三点钟！搞什么鬼？纽约皇后区都没这么可怕！”
“事实上纽约最拥堵的路段不在皇后区，而且这里也不是北京最堵的路段……”坐在后座上外号“史努比”的黑人青年看着地图路况说道：“好消息是我们暂时没有暴露身份，坏消息是我们如果要按照原定路线离开的话至少还需要在这里堵上半个小时，而且那位韩老板应该马上就快要被救醒了。”
齐宣点着香烟用力嘬了一口，转头说道：“前面右转去鸿雁小区，我在那里留了一个安全屋。”
开车的山崎野原迟疑道：“这么近不安全吧？”
“不是有句老话说过，大隐隐于市么。”齐宣说道：“我们先找个地方藏起来，等晚上找机会再离开。”
晚上就有机会么？等韩老板醒过来之后会不会发飙？这些问题齐宣都不愿意去思考答案，搞成现在这样他本来也没有心理准备。
齐少秋是他的BOSS，也是他的表哥。他很了解那个人，他做事不看过程只在乎结果。如果事情没搞定，齐总绝对没有心情听他解释。
所以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齐宣揉揉眉头，稳住心神沉声说道：“史努比你继续屏蔽监控摄像头，我们把那孩子放在这里，留一个人看守，其他人找机会分头离开，回酒店集合。”
托尼吹了声口哨笑道：“如果那位韩老板真的很有背景，那酒店也不安全。”
山崎野原低声说道：“我来想办法。”
…………
“他们不会跑太远，在路上耽搁的时间越长，就越容易出现意外。”
老王伸手在地图上划出了一个圈子说道：“附近都在堵车，不堵车的地方我对红绿灯做了一点手脚也会堵上，他们跑不出五公里远。”
张扬摇摇头，看着地图说道：“半径五公里的区域也太大了，我认为他们很有可能向返程的方向移动，也就是……北边！”
“他们有屏蔽摄像头的技术，但不可能屏蔽街上所有的摄像头，只有警方才有整合连接所有监控系统后台的程序。如果他们入侵到警方那里立刻就会引起警报。所以……我们可以从其他角度下手。”
老王带上交互仪，双手在电脑上飞快地操作。一条虚拟街道的图像在前挡风玻璃上面显现出来。所有的摄像头以标红的方式逐一连接上线。
不考虑其他方面，老王的黑客技术确实让人叹为观止，一行行操作指令彷佛流水一般从他手中倾洒出来，让张扬忍不住产生出他随时都可以保持自己超频状态下效率的错觉。
不过更可怕的还是他的检索能力。
“白色的四驱越野路虎……不算很少见的车型，但是在这个时间和这个地点，应该不会有太多同款吧……一辆、两辆……找到了！”
借助着一个角度偏僻的摄像头中一闪而过的影像，老王很快就找到了他们留下的痕迹。除了颜色与车牌之外，让他确认目标的证据还有坐在前排的齐宣那张晦气的面孔。
确定好特征，剩下的工作就可以交给AI来处理。尽管对方一路上都在尽力屏蔽附近的监控录像，但终究无法做到一网打尽。以肉眼追查他们的踪迹确实要耗费大量时间，但AI大大提高了工作效率，支离破碎的影像从监控画面中一点点提取出来，反映在地图上，逐渐绘制出了那辆白色路虎的前进痕迹。
半个小时之后，老王和张扬尾随着他们留下的痕迹进入了鸿雁小区。
“就是那辆车吧，我们停远一点，他们很可能会注意楼下的动静。”
老王将车停到小区外，打开一个摄像头的监控画面开始调整角度。张扬注意到，这个摄像头的清晰度似乎要远远超过普通的摄像头，对准居民楼里的时候，居然能够清晰观察到窗户里的住户。
随着老王不断调节视角和焦距，他甚至能从画面上清晰地观察到房间里的电脑游戏画面，甚至是书架上的书籍名称！
张扬惊讶道：“现在居民区装的摄像头都这么厉害吗？”
“不，这是警用的，很久以前就有了。”老王含糊地说着，轻轻按下一个指令，监控画面瞬间转换为黑白两色，与此同时摄像头所面对的整幢居民楼居然变成了半透明的状态。
“这才是最新的操作！”老王指着画面上在半空中来回移动的人像说道：“四环以内的公共摄像头都已经换上了这种透视系统，只不过属于警方机密，不会对外透露。”
“呵呵，真厉害啊，那些上了新闻的案子还说没有监控录像……”
“没有监控录像才叫新闻，有录像叫什么新闻？”
说着闲话的时候，老王已经找到了目标，伸手一指画面说道：“A座12层朝南这个房间，应该就是他们。四个男人带着一个女孩。你查一下电表数据，如果这是他们给自己提前准备的安全屋，过去几个月里的用电量应该远低于平均数。”
张扬深吸了一口气，发现自己的手里全都是冷汗。他从画面上认出了追杀自己的那个剑齿虎托尼，这家伙的武力值太可怕了。
“你想怎么办呢？”老王转头问道：“我建议还是报警吧，让警察来处理，比咱俩单干强一百倍。”
“但他们有人质啊……”张扬苦笑道：“那帮孙子可不像是不敢撕票的人。”
“说的也是。”老王点点头毫不意外地说道：“另外一个办法就是守株待兔，这些人绑架一个小女孩算是大材小用了，他们肯定还有正事儿要做，不会一直藏在这里。我们就在这里等着，看他们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张扬点点头说：“我去买晚饭吧，你吃什么？”
68-解救
“放我女儿回来，我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听到电话对面传来的冰冷声音，齐宣忍不住揉了揉眉头。
“韩老板，这次是我的错，我保证令爱不会受到任何委屈。等一切结束之后，我会亲自送她回来……”
“齐宣！”韩晋冷声说道：“我最后说一遍，把我女儿送回来，这次我认栽，你们辉月的事情我绝不插手。否则你做初一，别怪我做十五！”
“老板你太不专业了，还是让我来吧。”托尼不耐烦地抢过手机，裂开嘴笑道：“韩老板你好，我是托尼，你女儿是我带走的。现在听我说，你特么别给我废话，只许回答yes or no！如果你多说一句废话，我就掰断你女儿一根手指，拍照发给你，你觉得这个交易怎么样？”
电话对面陷入了沉默。
“这不就搞定了吗！”托尼耸耸肩，将手机扔还给齐宣，转身回到沙发上抓起啤酒开始咕嘟咕嘟狂灌一气。
齐宣脑门上暴起一根青筋，想要骂人却又打不过人家，最后只好强忍下了这口气。
这算是花钱雇了一个亲爹！
不过好在还有一个靠谱的山崎野原，就权当是买一送一的促销吧。
山崎野原伸出手指做了一个“1”的动作，齐宣秒懂，转过身对电话里面说道：“我管教无方，韩老板你不要跟粗人一般见识。今天我们大家都冷静一下，明天一早我们就把大小姐完璧归赵。”
电话对面沉默了片刻，韩晋闷声说道：“好！”
挂断电话，齐宣看向山崎野原，而山崎野原的目光投向了被安置在床上的少女。
“咱们不一定非要把她带走，今天晚上我就给她修改记忆，然后再做一些手脚，明天把她送回去。如果那位韩老板还不肯罢休的话……”
山崎君你真不愧是皇军的精英啊！
相对于那个没事儿都能招惹出事儿的托尼来说，还是山崎野原这样懂得做人做事儿的手下更让齐宣信任。他现在已经觉得自己花了冤枉钱——其实完全没必要雇佣那几个猪队友不是么？有山崎君就可以了啊！
当然，还是有正事要办的。齐宣还记得自己之所以要亲自过来解决韩晋的问题，就是不想让他影响到自己要办的正事儿。
虽然现在过程有一些曲折，但就结果而言还算是可以接受。
等到晚上八点钟左右，地图上的拥堵路况似乎有所缓解，齐宣决定带着史努比先行离开，留下山崎野原和托尼在这里看守人质。
虽然走了两个人，但托尼依然留在这里，这对于张扬来说算不上什么好消息。
“这不挺好的么？那个汉奸和黑客都走了，留下来一个医生一个士兵，还都不是中国人，等于说是两个半瞎。”老王对此持有不同看法。
“所以我们从哪儿下手呢？”
“他们电表里存了多少钱？”
“有一千多块呢。”
“把保险拉断。”
“……这是什么操作？”
五分钟后，一次突如其来的断电，烧坏了房间里的路由器。
正瘫坐在沙发上玩弄手机的托尼懒洋洋地抬起头喊道：“嘿，山崎，没有WIFI了！”
“那就用你的6G流量包吧。”拉上保险开关的山崎野原随口说道。
“见鬼！6G也没信号，这地方信号这么差的吗？”托尼将手机扔到一边抱怨道：“我在脸书上刚刚约到一个辣妞，如果这个月能把这边任务搞定的话，我就可以约她去夏威夷了！”
“跟我抱怨有什么用，要不你去阳台上试试？”山崎野原建议道。
结果依然没有信号。
“我觉得可能是我的手机摔坏了。”托尼挠头道：“你手机有网吗？”
“要不你看会儿电视？”
“你想让我看抗日神剧么？不！绝不！”托尼摇着头，拎起桌子上没喝完的啤酒摇摇晃晃地向门外面走出去，嘴上说道：“我去天台上看看有没有信号。”
山崎野原张了张嘴，本来想要挽留他，但不知道突然想到了什么，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现代人或多或少都患有“离开手机就会死”的病，据说已经有科学家在研究将手机电子元件更换为高分子材料植入人体内，这样就能将手机彻底进化成新的人体器官……
山崎野原当然也不例外，只不过他现在有更好的玩具。
锁好房门，他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冰镇的可乐，来到躺在床上的少女身边，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
“不要害怕，我不是坏人。”
坏人都这么说！
韩湘湘惊恐地望着他，想要逃走但是身体又无力挣扎。她身上的石膏虽然已经拆下，但新愈合的伤口终究使不上力气。
“抱歉，本来想给你煮点米粥，结果发现厨房里根本没有锅。”山崎野原说道：“我们刚才说的话你也听到了，只要你乖乖听话，明天一早我们就送你回去。”
韩湘湘默然不语，就算她不想听话，以现在的身体也做不了什么。
“这就对了，我认为在强势者面前学会谦卑是一种必要的生存技巧。你父亲就是个聪明人，我想你也一样。”山崎野原伸出手去抚摸少女的脸颊，少女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想要躲开，他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了。
“你要乖一点，这样才不会受伤。”
山崎野原的手伸向少女睡衣上的纽扣，韩湘湘尖叫一声向床边逃去，但她的动作太慢，被山崎野原一把拽了回来重新摁在床上。
冰凉的可乐从上方倾洒而下，浇在韩湘湘的脸上，冰冷的饮料给皮肤带来的刺痛，让少女忍不住惨叫起来。
山崎野原歪头欣赏着少女无助的挣扎，站起身喝掉瓶中剩下的最后一点可乐，脸上的笑容开始扭曲。
“面对强势者要学会谦卑，这是我刚刚交给你的道理，这么快就忘记了吗？放心吧韩小姐，你也不必有什么心理负担。等一切都结束之后，我会帮你把这些不愉快的记忆全都清洗干净，不过首先……还是让我来帮你清洗身体吧。”
他欣赏着少女脸上的绝望表情，不紧不慢地开始脱掉自己身上的衣服。这种凌辱行为让他感受到了深切的愉悦，因此故意放慢了手上的动作。
科学研究证明人在精虫上脑的状态下思维就会出现迟钝，也可以说是荷尔蒙激素对某一部分神经细胞产生刺激的同时，也在削弱另一部分的神经。
所以山崎野原并没有听到房门被悄悄打开的声音。
当他听到从身后传来的脚步声，猛然惊觉回头的时候已经晚了。他只看到了对方手中的电击泰瑟枪，下一秒钟就被剧烈的电流贯穿了身体，浑身抽搐着摔倒在地。
张扬看了一眼躺在床上哭泣的少女，心中一股无名火升起，冲上去一脚将山崎野原踢到墙角，顺手抄起桌子上的空啤酒瓶照着他的脑袋砸了过去。
啤酒瓶喀喇一声破碎开来，山崎野原的脑门开始冒血，不知道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他已经被电流击昏，就算脑袋开花也没有更多反应。
如果时间充裕的话，张扬真恨不得把桌子上的空啤酒瓶全都敲到他的脑袋上，但他并没有时间可以浪费。
“托尼已经发现异常，正在往回走，你要马上离开！”
耳机中传来老王的声音，张扬心中一紧，再也顾不上修理那孙子，转身拉起韩湘湘背在自己后背上向房间外跑去。
作为职业雇佣兵的山崎野原身上一定会佩戴传感警报器，如果他本人的血压脉搏出现异常，队友立刻就会得到消息，这也是托尼之所以放心出去找信号泡妞的底气所在。他对于自己的身手有着绝对的自信，在这么短的距离之内绝对可以第一时间赶到现场。
不过……他这一次面对的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对手。
“打开电梯，按到一楼然后出来，走左侧的安全通道下到九层……”
张扬稳住情绪，听从老王的指引开始撤离。
站在网络的角度上来看，这个世界是二次元的，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可以无限缩小，也可以无限放大。
他听到另外一边楼道里传来沉重的脚步声，托尼和他们的直线距离甚至不超过二十米。但此时此刻，托尼只有肉眼观察的视角，而老王借助摄像头却可以做到全知全能。
就像是神一样。
感觉到身后传来少女剧烈的心跳，张扬拍拍她的肩膀作为安慰。在托尼回到安全屋的时候，他们已经来到了居民楼的第九层。
“找到901房间，户主正在外地旅游，家里没其他人，等我帮你打开电子锁。”
安全屋中，托尼看着凌乱的房间以及躺倒在墙角头破血流的山崎野原，眯起眼睛骂了一句法克。他的第一反应不是去救人，而是接通了耳机联络飞快地说道：“史努比，我们这边出事儿了，帮我检查周边的监控。”
“恐怕不行，托尼。”耳机中的史努比有些无奈地说：“对方刚刚踢掉了我的管理员账号，现在那里是别人的地盘儿，你跟山崎赶紧想办法离开！”
“一打九我特么真是带不动啊……”托尼仰天长叹一口气，决定还是自己动手。
他俯下身趴到床上仔细嗅了嗅，脸上露出了微妙的笑意。
房间里还残存着可乐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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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就要离开新书榜了，重新回到风云榜还需要亲们的大力支持！
69-武道
一般人印象中的雇佣兵就是电影里面的那种龙套小兵ABCD，耍着一手的夕阳红枪法，专门负责给主角提供装备和经验。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绝大多数雇佣兵比如法国外籍军团就是这种龙套角色，一般人花钱只能雇佣到“枪手”而非真正具有战斗力的“士兵”。雇佣兵是刀口舔血没错，但谁都不是傻子，怎么可能无怨无悔地为钱卖命？
所以他们只能被称之为“武装力量”，而非“军队”。
当然这不能一概而论，有需求就有市场，只要钱花到位，不是找不到精锐。
“剑齿虎”托尼就是一名普通客户都没有资格接触的精锐雇佣兵……不，精锐这个词对于他来说未免有些谦虚，应该称之为王牌才对。
普通人逃脱一名王牌雇佣兵追捕的几率有多大？张扬不知道，但他可以肯定单靠自己绝对没有任何希望。
然而这次他并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托尼跟随着可乐的气味转身就要离开房间，眼角的余光突然看到阳台上有什么东西闪烁了一下。他下意识地扭头看去，看到一架四轴无人机悬浮在阳台外面，摄像头正对准了自己。
没有武装。
这是一个严守禁枪法案的国家，除了军队警方之外，任何公民都不允许携带杀伤性武器，包括武装无人机。
想到这里托尼忍不住松了口气，如果换在叙利亚战场上他看到这样一架无人机，那第一反应就是找掩体躲避。
干掉一家武装无人机很容易，但这种无人机从来都不是单枪匹马行动。传说中的蜂巢阵列机群在十分钟之内就可以清扫整个街区，那也是在战场上混饭吃的雇佣兵的噩梦。
没有武装，但是无人机下面固定着一个硕大的外卖保温箱，看它的摄像头旁边有灯光在一闪一闪的提示，似乎在等待客户的回应。
这是山崎点的外卖？
托尼有些不太确定地走过去，对着无人机打了一个手势，示意它把外卖放到阳台上。习惯了中东地区战火连天连肯德基都吃不上的苦日子，他对于这个国家高度网络化的社会服务确实还有些不太适应，就连点外卖的最新技巧也是刚刚学会。
无人机乖巧地飞到阳台中，咣当一声将外卖保温箱扔了下来，滚烫的汤汤水水瞬间泼洒到了整个阳台之上。
整整十份螺蛳粉，二十份臭豆腐！
卧槽！
托尼飞快地后退，但这股可怕的臭味犹如跗骨之蛆一般紧随而至，瞬间对他敏锐的嗅觉造成了毁灭性的伤害。
呕……好想吐！
托尼捂住口鼻飞快地退出房间，脸上已经失去了血色，他敢发誓这玩意儿比起自己当年在战场上闻过的尸臭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过战场都是露天环境，就算有臭味也很容易挥发，但他现在身处于狭窄的空间之中，几乎是避无可避。
能吃下这种东西的中国人太特么可怕了！
更让托尼感到愤怒的是，被这股恶臭的气味一冲，他之前追寻的可乐气味瞬间消散，再也无法进行追踪。
就在他强忍住想要呕吐的欲望却又不知道下一步怎么办的时候，插在兜里的手机突然开始震动起来。
“Surprise！”
“Fuc***u！”
从电话另一端传来的戏谑声音，瞬间点燃了托尼的怒火。
“嘿，托尼，我听圈里人说你是个喜欢玩哲学的基佬？”
“你特么要不要试试啊混蛋！”
“好啊，我在楼下等你！”
托尼挂断电话，扭了扭脖子，冷笑着走进了电梯。
两分钟后，他在楼门外看到了那个给他打电话的男人。
对方身材单薄，穿着一件破旧的风衣，看着就像是个普通人一样。他站在小区门口朝着托尼摆摆手打了个招呼，然后转身向外面走去。
这是个陷阱。
托尼当然意识到这是个明摆着的陷阱，但他不认为对方能把自己怎么样。就算有陷阱，一脚踩碎也就罢了。他并不觉得这个充满了和平气氛的城市里会诞生什么超级正义英雄，更何况真有本事的高手怎么可能使用出那种下三滥的套路？
于是他毫无畏惧地跟了上去。
对方行走的速度看起来并不快，但托尼无论怎样加快脚步竟然都无法跟上对方的移动速度。每一次当他追过去的时候，都只能看到对方转过下一个拐角的身影。
两个人穿过大街小巷，最后来到一条阴暗的胡同里面。托尼谨慎地停下脚步，冷笑着开口说道：“到这里就差不多了吧？有什么鬼把戏使出来让我看看！你们中国人都这么喜欢藏头露尾故弄玄虚吗？”
“那只是你的错觉。”
从身后传来的声音让托尼微微偏转过头，用眼角余光看到一名身穿白色西装戴着金丝眼镜的青年男子向自己走来。
而就在他的注意力被分散的这一瞬间，走在前面引路的那个风衣男子也消失不见。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项城。”
穿着白色西装的男人摘下眼镜放在胸前口袋里面，彬彬有礼地说道。
虽然他的声音很文雅，但是他眼神中的冷意却让托尼暗中打起了精神。
来者是个高手，但托尼没听说过他的名字。
“……#*￥%……”
耳机里突然出现的噪音，意味着他和史努比的联络被完全切断，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环境里面，他获取情报的唯一渠道也被掐断了。
托尼扭了扭脖子，身体发出一阵骨节摩擦的脆响。
再无需多言，现在就只剩下最后也是最简单的解决方法，那就是用拳头说话！
托尼那魁梧的身躯在一瞬间爆发出了惊人的速度，他跨出一脚踩在地上，整个人腾空而起，第二脚踩在胡同的墙面上，墙面在他脚下寸寸碎裂，而他借助着反冲的力道跨越十几米的距离朝着项城头顶上狠狠砸去。
人未到，风已至！
狭窄的胡同中根本没有躲闪的余地，当托尼的下劈腿犹如战斧一般带着凶狠绝伦的气势坠落之时，呼啸的气流在狭窄的空间之内汇聚成一股涡流直扑项城的面门，将他的头发一根根吹立起来。
项城不闪不避，只抬起了一只手。
时间在这一刹那放缓。
他的身体仿佛行云流水一般从托尼脚下滑过，在让托尼失去锁定目标的同时也按住了托尼的脚踝与膝盖，然后骤然发力！
一声沉闷的巨响从胡同里面传出，托尼的身体重重摔倒在地上，然后像弹力球一样被坚硬的沥青路面反弹起来，不由自主地倒飞了出去。
军武技·大摔碑手！
托尼发出惨叫，张嘴喷出一口鲜血。刚才被这么一甩看似没用多少力气，但是他的五脏六腑都在震颤不已，全身的骨头几乎都在发出痛苦呻吟。
今天真是祸不单行，居然会撞到武道高手！
仅仅是一次试探性的交手，托尼就深刻感受到了对方深不可测的强大。他以前在战场上见到过类似的武道高手，能凭借肉身硬抗住无人机从两千米高空发射的小型导弹，那家伙已经可以被划分为“非人类”的范畴了。
当托尼意识到自己面对的就是那种怪物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就地一滚爬起来转身就跑。武道家会讲究武德，他不是武道家，他是一个雇佣兵。不要说武德，就连最基本的道德底线对他来说都没有任何意义。
趋利避害是雇佣兵的本能，面对毫无反抗能力的弱者，他们通常喜欢进行暴力发泄，从而缓解自己内心深处的阴暗面。但在面对强者的时候，他们也绝对不会因为面子和尊严的问题逞强好胜，即使夹着尾巴逃走对他们来说也毫无心理负担。
所以他们才被人称之为“鬣狗”。
不过……在真正的强者面前，想要逃走也没那么简单。
“来都来了，何必急着走呢？”
项城脸上露出礼貌的微笑，温声说道：“我请你喝茶好不好？”
“……好不好？”
他的声音由远至近，在说到“好不好”的时候，已经贴近了托尼的背后。
军武技·八步赶蝉！
一股凉意从托尼背后直冲脑门，他大叫一声双手抱胸扣住衣服上的拉环同时拉断，两股浓烟从他的双肩喷射而出，瞬间笼罩了整个胡同里的空间。数十颗手指甲盖大小的微型炸弹噼里啪啦地落在地上，与此同时他的双手也套上了两个钢铸的指虎，指虎上面整齐排列着一排锋利的刀刃。
这才是他被人称为“剑齿虎”的真正原因，同时也是他最大的底牌。
一股狂暴的旋风从他背后骤然爆发，无论浓烟还是微型炸弹都被一股脑卷上了天空，化作了漫天的礼花。
这股狂风的力量推动着托尼向前飞去，托尼艰难地转身想要拼死一搏，结果眼前只看到一个白皙的手掌，看似缓慢但又无可阻挡地按在他的胸口。
他这个将近两百磅重的壮汉，像断线的风筝一样抛飞出去将近二十米远的距离，砸在马路对面街边的大树上。树龄超过二十年直径足有半米的法国梧桐在他身后轰然断裂！
军武技·八极燎天！
项城缓缓收回手掌，吐出一股如同烟雾般的白色蒸汽，不紧不慢地拿出自己的金丝眼镜重新戴好，又恢复到了文质彬彬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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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独处
张扬以前做过一种噩梦，被不可名状的怪物追赶，无论如何都无法逃脱。就算手上有武器，无论刀枪剑戟还是枪支火炮，都打不死那只怪物。而且不管自己藏到哪里，那只怪物总会在第一时间发现并猛扑过来。
有心理学家将这种特殊的噩梦解释为——这是在日常生活中产生的消极情绪，积累过多所形成的梦魇。
想要解决这个问题其实也很简单，睡觉之前不要玩手机，拿起英文教材背两个单词，保证睡眠质量可以得到显著提升。
后来张扬潜入深渊，在深渊中也被各种不可名状的怪物追赶。但在深渊中他至少还保持着清醒的意识，可以借助身边的一切条件为自己制造逃生机会。
想要解决这个问题也很简单，那就是懂得取舍，学会随机应变。
现实中倒是不会出现不可名状的怪物，但那个雇佣兵要比怪物可怕得多。
老王说他会想办法吸引托尼的注意力，张扬对此持有谨慎乐观的态度。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和这些绑匪选择的是同样的套路，就是玩弄魔术师的帽子戏法，当然也可以称之为灯下黑。
对方会不会识破这个小把戏？张扬不敢确定，他只能做最坏的打算。
进入房间之前，张扬在楼道里留下了一颗传感器。如果托尼真的跟踪过来，那他就会在第一时间得到警报。
将韩湘湘放在沙发上嘱咐她不要乱动，张扬四处扫视了一圈。这就是一间普通的民宅，家里面也都是日常生活用品，看起来并没有什么能用得上的东西。
但也只是看起来而已。
张扬走进厨房，将微波炉抱出来放在门口，将橱柜里的不锈钢刀叉一股脑塞进微波炉中，然后接通电源。
这就是传说中的民用土炸弹。
只要感应到外面有脚步声，张扬立刻就会开启微波炉的开关，等托尼进来的时候就可以感受到这份惊喜。
当然，这也许没有什么卵用。
从阳台旁边的排水管可以滑到楼下，当然这个操作比较具有挑战性。他一个人还可以壮着胆子尝试一下，如果再带上一个人的话，那就纯粹是找死了。
把窗帘床单拧成绳子？如果是三楼也就算了，这是九楼，需要多少张窗帘才能顺到楼下？你说撕成一条条的？请你来表演一下好不好？
还是那句话，带着一个人基本上离不开这屋子。
所以只能转换思路，如果托尼真要硬闯进来的话，他最后的计划就是把韩湘湘藏起来，然后自己来吸引托尼的注意力。
剩下的事儿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做好一切准备之后，张扬才回到韩湘湘身边。少女眼泪汪汪地瘪着嘴，仿佛下一刻就要嚎啕大哭。张扬急忙小声说道：“别出声，小心别让他们听到！”
韩湘湘点点头，死死地咬住嘴唇，趴在张扬怀里无声地哽咽起来。
隔着单薄的睡衣，张扬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少女的体温和心跳，他有些笨拙地抱住少女，轻轻抚摸她的后背，希望能安慰她冷静下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有五分钟，也许是半个小时，哭累了的少女昏昏沉沉地睡去，门外也是一片寂静，托尼始终没有找上门来，真是可喜可贺。
张扬小心翼翼地抽出手，掏出手机给老王发过去一条询问信息。
老王秒回道：“都搞定了，剩下的事情你自己处理吧！”
都搞定了是什么意思？你拿什么把人家给搞定了？
不过这不重要，只要结果是好的那就没有问题。张扬长呼出一口气，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
他刚刚一移动身体，少女立刻惊醒过来，死死地抱住张扬，将头埋在他的胸口不肯放手。
“好了，已经没事了，坏人找不到我们都已经跑远了。”张扬拍拍她的脑袋轻声说道：“别害怕，一切都过去了。咱们在这里住一晚，明天我送你回家。”
其实这时候最合适的选择是给韩晋打电话让他过来把韩湘湘接走，毕竟她现在还病体未愈，留在这里对身体没什么好处。
但是万一……那些雇佣兵又杀一个回马枪呢？
他们连光天化日之下绑票的荒唐事情都做得出来，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以张扬的谨慎性格除非没有其他选择，否则绝不会去赌那个万一。
“你现在能吃流食了吧？我去给你做点吃的？”
少女沉默不语，只是不肯松手。
但她的手上没有多少力气，张扬抓住她的手腕轻轻拉开，板起脸说道：“你看你身上都是可乐黏糊糊的，蹭的我一身都是。我去给你放水，泡个热水澡。”
实际上更多的是眼泪和鼻涕。
情绪逐渐恢复稳定之后，韩湘湘红着脸点了点头。
说是泡热水澡，实际上并没有浴缸，只是淋浴而已。
实际上放出来的水温并不太热，即便以现在的医学技术，手术后三天内就可以恢复正常生活，但热水对于新生的皮肤肌肉组织并没有多少好处。
据说65度以上的热水就算是二类致癌物来着。
韩湘湘依靠在墙壁上，任由淋浴喷头将清水喷洒在自己身上，慢慢冲掉粘稠的糖浆……以及恐惧和作呕的感觉。
人心其实是很奇妙的一种东西。
卫生间的门没有锁上，这是韩湘湘自己的要求。换做平时她根本无法想象自己会在洗澡的时候敞开房门，还是有男生在外面的情况下。那种场面光是想一想就觉得羞耻度爆表，足以脑补出三千字不堪入目的工口情节……
但是在这一刻，听到厨房里传来炉具点火的声音，少女却感觉到了无比的安心。她不敢关门，甚至不愿意让张扬离开自己的视线。因为她无法确定自己是否还有独处的勇气，会不会因为幽闭的环境而重新产生恐惧。
“我给你找了两件干净衣服，先凑活着穿吧。”张扬站在门口说道。
如果换做平时他一定会脑补少女沐浴的画面，但是今天晚上他的脑子里没有产生任何绮念。
他喜欢的是韩湘湘，不是她的脸蛋，她的身材，她的微笑……而是综合起来作为一个完整存在的韩湘湘。
因为她恐惧，所以他愤怒。
因为她痛苦，所以他悲伤。
黑暗的阴影终将散去，不知道她还能否找回过去那个完美而又优雅的自己。但至少在现在，张扬不愿意让她再承受一点点伤害。
哪怕这种伤害是来自于他自己。
他没有找到女人的衣服，所以只有看起来干净的T恤和大裤衩。至于主人家的内裤……张扬想了想，还是保持真空吧。
穿陌生男人的内裤回头怀孕这事儿就说不清楚了。
冰箱里储存的食物不多，鸡蛋还是有的。张扬决定给她做一碗鸡蛋羹。都说鸡蛋羹有妈妈的味道，还记得小时候自己生病，张岚也会给自己做鸡蛋羹吃……那味道简直不堪回首。以至于硬逼着他自己百度学会了鸡蛋羹的做法。
其实没啥技术含量，也就是糊弄小孩的东西罢了。如果非要说有什么技巧的话，那就是上锅蒸的时候要蒙上一层保鲜膜而已。
身后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穿衣服的声音，然后是轻轻的脚步声。张扬回过头，看到韩湘湘穿着明显大了好几号的T恤来到自己身边。
微微混杂了沐浴露和洗发水味道的少女体香，对于男人来说是一种难以自拔的毒品。
等张扬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不由自主地深呼吸了好几次，少女的脸上泛起可爱的嫣红，低头沉默不语。
韩湘湘光着脚，白皙的脚掌连接着修长纤细的双腿，沐浴过后更显现出一种清纯的诱惑力。只是皮肤上刚刚愈合的丑陋伤口，略微冲淡了自然的美感。
当然对于某些口味独特的希尔薇教徒来说，可能在某种程度上反倒增加了诱惑？
做外科手术的医生只负责缝合伤口而已，想要修复疤痕是另外一码事儿，当然现在也不算什么麻烦。
花钱就能搞定。
“稍等一下吧，马上就可以吃了。”
“我不饿……”
“不饿也要吃点东西垫垫肚子，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要养好身体。”
韩湘湘嘟起嘴，有些委屈的样子，但没有继续坚持。
她最后只吃了小半碗的鸡蛋羹，张扬打算去泡点茶水，结果被她拉住了衣角。
韩湘湘小声说道：“可以借我手机用一下吗？”
张扬想了想摇头道：“女朋友和牙刷和手机都是不能借人的啊！”
韩湘湘沉默了一下，抬起头说道：“那如果我答应和你交往呢？”
“……嗯？”
“你嫌弃我脏吗？”
“绝对没有！”
注意到韩湘湘的情绪有些不稳定的迹象，张扬果断拿出手机说道：“如果你只是想给家人打电话，不用拿自己的感情开玩笑。”
少女直直地盯着他，小声问道：“你不是说你一直喜欢我吗？”
“当然。”
“无论我遇到什么意外……你都会来救我吗？”
“没错！”
“无论我变成什么样子……你都会喜欢我吗？”
“……会啊。”
张扬迟疑了半秒钟，然后肯定地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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牙膏的科普知识：做完大手术当天不能吃东西，就算可以正常进食了也不要吃鸡蛋羹，医院会有专门配餐！伤口愈合之前不能洗澡！不要以本书剧情作为现实参考！
世界线都不一样而且这是十年后！
71-早餐
这座城市实在太庞大了，西边下雨东边可能还是晴天，以至于你无论做什么事都必须要考虑路途上的时间成本。
一个晚上的时间很长，一个晚上的时间也很短。
早上七点钟，老王走进了一家必胜客餐厅，点了一份二十五块钱的早餐。
他其实不喜欢吃必胜客的早餐……不，准确来说他根本就不吃早餐。他已经不记得上一次自己是什么时候早起的了，网络宅民的生物钟和正常人永远相差着三四个时区。
当然更重要的原因不是点不到外卖，而是他嫌必胜客的辣椒酱不够辣。如果不是看在早餐咖啡可以续杯的条件上，他都不会进这个门。
所以他一般都会把自己喜欢的辣椒酱揣在兜里随时拿出来用。
七点二十分，项城走进必胜客餐厅，坐到老王对面，看着他盘子那坨鲜红色的不明物体眼角微微抽搐，但什么都没说，给自己也点了一份套餐。
项城身上的白色西装依然一尘不染，但眼圈微微发黑，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头发有些打绺，下巴上冒出了一层青黑色的胡茬。看他这样子就知道他昨天又熬了一个通宵没有休息，一直坚持到现在。
熬夜当然不可能是为了打游戏。
他玩的都是真人秀。
项城耐心地等待老王吃完盘子里的最后一口辣椒酱混合物，喝完杯子里的咖啡喊来服务员重新续杯，然后才低声问道：“组长，你什么时候回来？”
老王拿起纸巾擦擦嘴，摇头说道：“什么组长，我十年前就辞职了。而且现在小武那孩子不是做的挺好的么？”
项城推了推眼镜，微笑道：“你要不是我们组长的话，现在就一平头老百姓，有什么权力对我呼来喝去？特勤的保密纪律你比我们都懂，现在还想问我要情报？”
老王嘿嘿笑道：“翅膀硬了？学会跟我逗闷子了？讲纪律？行啊，我跟你讲讲纪律？想当年你……”
“打住！”项城果断抬手制止道：“您永远都是我们心目中敬爱的那位老组长，国家和人民都需要您这样的人才继续为国效力。”
“别废话。”老王不耐烦地挥手说道：“问出什么结果了？”
“那个托尼嘴很硬，但他就是个打手没什么用。至于山崎野原，他知道一些东西但是也证明不了什么。”项城有些无奈地说道：“我们本来打算放长线钓大鱼，结果被您这么一搅和，算是打草惊蛇了。”
“你想放长线，也要看看场所。”老王不屑地冷哼道：“韩晋是什么人？他女儿在四九城里被绑架是什么性质？还想放长线？如果昨天晚上没解决问题，今天你就等着衙门打架吧！”
“我跟您说，他女儿这边还真不算是事儿。”项城耸耸肩，压低声音说道：“现在除了我之外，还有老安那一队人都在盯着辉月制药，那边有可能要出大事儿！”
老王点点头说道：“我听说了复旦大学那边出的事儿，他们是想要下去找药的吧？”
项城掏出手机放在桌上，打开一个APP程序，一道淡蓝色的光环从他的手机中扩散开来，消失在空气当中。
等过了几秒钟之后，他才抬起头看着老王正色说道：“李牧明对外公布的死因说法是因病医治无效，但实际上，他是为了治疗自己的急性心脏病使用了自己公司研发的，尚未完成临床试验的基因靶向药剂。后来虽然治愈了心脏病，但因为药物的副作用开始出现器官衰竭症状。”
“就是拆东墙补西墙呗。”老王笑道：“然后他就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深渊里面？”
“他有一个完整的计划，然而没有足够的时间。”项城说道：“病情恶化的速度太快，他不得不冒着风险进行尝试，可惜计划失败，他自己也没挺过来。”
老王感叹道：“这就是所谓的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啊……”
“但实际上这个计划的前期工作已经准备完成了，现在就掌握在他的养子李双全手里。在李牧明去世之后，齐少秋召开董事会逼迫李双全吐出他继承的公司股份……现在看来他的目的并不是这么简单。”
项城沉声说道：“策划所谓的原配夫人雇凶谋杀小三这件事，虽然在网上传的沸沸扬扬，但对于齐少秋那样的大人物来说，充其量不过是一步试探性的棋子而已。他真正想要的并不是搞臭李双全，而是制造出一种逼宫的大势，逼迫李双全铤而走险，为了重新树立自己的个人威望与地位，继续投入资金推动李牧明未完成的计划。”
“做不出成绩，就是李双全背锅。万一做出成绩了，他就打算让雇佣兵私底下动手强抢对吧？”老王感慨道：“要不怎么说人家是公司总裁，咱们就是苦逼公务员呢，这两头堵的吃相就是阔气。”
“您还有心情开玩笑呢？”项城无奈道：“他们要人有人，要钱有钱，计划的成功率其实不低。您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办？”
“你问我啊？”老王嘿嘿一笑：“关我屁事儿？”
“老大你别玩我好不好？”项城无语道：“你要是不帮忙，现在掺和进来做什么？其实就算你不帮忙也行，但我得知道你到底想干吗？”
老王歪头盯着项城，良久之后反问道：“我当初为什么辞职你心里没有点逼数？”
项城的目光闪烁了一下，低声问道：“当初所谓鬼皇留下来的遗产根本就是没谱的事情，您都已经找了十年了，到现在还相信那玩意儿的存在么？”
“我想不相信，找没找到……也不能告诉你啊。”老王裂开嘴露出狡黠的笑容，同样压低声音说道：“小项啊，我怎么知道你究竟是站在哪边儿的呢？”
“特勤局……还是X.X？”
项城翻了个白眼，面无表情地说道：“十年前我做的还不够吗？”
“十年前是够的，现在么……就不好说了。因为最近我发现了一些挺有意思的事儿。”老王摇摇头，盯着项城的眼睛问道：“要不你告诉我，2KB是不是X.X的组织成员？”
项城沉默了。
老王耐心地等待着他的回答。
几秒种后，项城抬起头认真地说道：“是，但我也是在他死后查阅他电脑才知道的。”
“多有意思啊。”老王拍手笑道：“难不成死人还能爬起来再死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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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时有事耽误，明天恢复正常
72-回家
早上闹钟响起来的时候，张扬立刻睁开了眼睛。
昨天晚上其实并没有发生任何不可描述的事情，两个人睡得很早。
本来卧室是有床的，但韩湘湘说什么也不去床上睡觉，于是张扬不得不把被子拿过来给她在客厅里打地铺。
打电话报过平安之后，韩湘湘就抱着手机开始上网。不过这时候网上和她有关的消息基本上已经被清理干净，只要没有人故意煽风点火，这种硬刷出来的新闻热点坚持不了多久。网民是暴躁的，同时也是健忘的，没有什么热闹看自然不会再驻足。
今天的新闻热点已经换成了“太华山落雁坪千人龙舞祭祀大典”。跳龙舞很正常，但一般都是春节或者清明，很少有这个时候组织祭祀的。于是乎各种网络媒体公众号又开始大呼小叫，有人说：“大祭祀已经沦为老年广场舞，非物质文化遗产又遭玷污！”，也有人说：“史料记载无法考证历朝历代龙姬的存在，纯属后人牵强附会，我们要破除封建迷信！拒绝偶像崇拜……”
真相如何对于“新闻”来说其实并不重要，有良心的媒体人当然要坚持独立思考才能成为四方仰德万众倾心的意见领袖。
最后还是找到了一则相关新闻，是胡桃在她做直播的视频站发布的一段辟谣录像。
作为直播UP主的胡桃在宅圈里其实小有名气，当然她也不是第一次被抹黑，承受能力比韩湘湘要高很多。
沉默了两天之后，胡桃勇敢地站出来，通过直播向她的粉丝们披露了事实真相。
“……谢谢水哥打赏的机器人！谢谢大家对我的支持和信任！这两天有很多人都在猜测事实的真相，在这里我作为当事人要告诉大家的是——你看到的所有网络上流传的小道消息都是造谣，是恶意编造出来炒作的话题！为什么这两天相关新闻都看不到了？因为很多造谣者都已经被拘留。大家跟我一起念！造谣一时爽，全家死光光……”
“韩湘湘同学跟这件事完全没有任何关系，她纯粹是遭受了无妄之灾。凶手的目标其实是我，当然我也不是那个小三啦！我天天晚上在这儿给你们做直播哪有时间去给人家做小三？你们都想象不到这是什么套路，对方真的是雇人抓小三，结果查到我同学……她是不是我不知道，反正她现在已经被拘留了。反正她平时就嫉妒我，所以在人家找上门的时候给了人家一笔封口费，然后把我的资料交给了人家……”
满屏的弹幕都是“233333”，“666666”，“令人窒息的操作！”……
这个录像视频被网站管理挂到了顶端高亮显示，浏览量达到了五十多万，跟帖也达到了1W+的数量，围观群众纷纷表示同情以及愤慨。
然而这个辟谣视频并没有被其他媒体转载，各大网站及媒体似乎不约而同地出现了选择性失忆的症状，心照不宣地进行了冷处理。
韩湘湘默默地看完了整个视频，情绪并没有出现波动，这让暗中观察她的张扬心里终于松了口气。
然后她打开手机里面一款最近很火爆的养老婆游戏，登陆上自己的账号氪了一单1028块钱的钻石大礼包开始抽卡。
二十次十连抽，抽出28张ssr，整整一排金黄色边框的妹子直接闪瞎了张扬的狗眼，同时也深刻感受到了欧洲血统的嘲讽。
传说当一个人的运气跌到谷底的时候就会产生回光返照效应，莫非这是玄学作祟？
不对，这不是问题的重点……问题的重点是韩湘湘你这个品学兼优的五好学生为什么会喜欢玩这种宅向的手游？而且氪金动作怎么会这么熟练？
回想起当初和流苏在一起的那个身披一层土豪金光的超级VIP账号十里香，张扬隐约意识到自己可能发现了惊人的真相。
谁说别人家孩子就不玩手机的！
刷了一个半小时游戏副本之后，少女揉揉眼睛，打开视频网站开始补番。
后来发生什么事情张扬已经记不清楚了，反正早上起来的时候，他和韩湘湘两个人裹着被子缩在客厅的角落里。少女柔软的身体依靠在他身边，紧紧抓着他的手臂睡的正香。打开手机，里面还在播放最新的海贼王第1362集……
有点失落……当然不是因为见识到了少女内在的真实一面，又或者对于手机电量的担忧，而是因为昨天晚上他也很累，睡得昏昏沉沉，享受了一整晚的贴身福利待遇居然没有留下任何记忆。
现在虽然醒了，胳膊也麻了，啥都感觉不到。
但是话又说回来，根本没必要在意这一早一晚的事情对不对？千辛万苦终于修成正果，她都已经答应和我交往，以后想要什么福利没有？
等等……她真说过那种话吗？不是做梦？
她是真心实意还是仅仅只为了寻求安全感？冷静下来会不会反悔？
各种乱七八糟的问题在脑子里面翻滚不停，让张扬产生了深深的抑郁。
手机闹铃的声音也惊醒了韩湘湘，她睁开眼睛茫然地看了看四周，回想起昨天晚上的记忆，下意识地又往张扬身边蹭了蹭。
张扬的身体僵硬住了。
身体机能正常的男性早晨起床会产生一种正常的生理反应，虽然他穿的是校服运动裤但少女下身只穿了一条短裤裹着毛巾被，他和她的身体距离是零。
此处应该省略一千字……
“我去给你做早饭。”
张扬从少女怀中抽出已经没有知觉的手臂，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背对着少女溜进厕所。
他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圣人。
或者也有可能……就是草食系宅男单身狗的悲剧。
早餐是白米粥和煎鸡蛋，张扬本来打算下楼去便利店买牛奶，但是在少女可怜巴巴的目光注视下还是没有离开。
至少离开她超过一分钟，少女就会毫无来由地开始紧张。
喝粥的时候，韩湘湘小声问道：“你不去上学吗？”
“一会儿送你回去之后再说。”张扬想了想问道：“你准备回哪里？回家还是去昨天那个疗养会所？”
听到疗养会所这个词儿的时候，韩湘湘下意识地颤抖了一下，摇头说道：“我已经没事了，我想回家。”
其实还是有必要进行疗养的，但她很显然已经对那个地方产生了心理阴影。至于以后，那就是韩老板要操心的问题了。
张扬始终保持着理智，没有问出“你昨天说的话到底算不算数？”，“你是不是真的想和我交往？”这种白痴问题。
人贵有自知之明。
除了暂时的安全感之外，他并不觉得自己还有什么优点，能够让各方面都无可挑剔的少女对他另眼相看。
脸皮厚能算是优点么？现在社会上不要脸的人遍地都是，他算哪颗葱？
如果她愿意的话，以后自然还会有机会联系，如果她后悔的话，权当做这件事没有发生就好。
他不惜代价拼命去救她，并没有想过要挟恩图报。
简单收拾了一下房间，留下了兜里剩余不多的现金……不是没钱是真的没现金。张扬扶着韩湘湘下楼，在楼下叫了一辆出租车。
太阳照常升起，城市里的秩序一如往昔，丝毫没有人注意到，昨天晚上就在这附近发生了性质极其恶劣的暴力犯罪事件。
只有小区门口遛弯的两个大爷聊天的时候，冷不丁提起小区后面有一条胡同昨天晚上燃气管道爆炸……
那个强壮得如同老虎一样的雇佣兵托尼，和他的那些不信邪的前辈一样，无声无息地消失在这座庞大的城市里面。可以预料的是，以后还会有其他不信邪的年轻小辈带着无知与骄傲踏上这片土地。
淘金者的眼中只能看到别人的黄金，根本看不到倒毙在路边的枯骨。
一路平安无事。
张扬本打算送韩湘湘到楼下，但是她一直低着头死死地拽住他的衣袖，最后他只好把她送到家门口。
想想看开门之后韩老板或者吕阿姨脸上的表情，张扬的腿肚子就忍不住有点抽筋。虽然他知道自己什么都没做，但这个问题对人家家长真的很难解释清楚。
“那个，我就不进去了吧？”
张扬试探性地小声说道，韩湘湘点点头，但是依旧没有放手。
虽然少女没有开口，但是他依然能够感觉到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她又开始紧张了。
张扬叹了口气，将少女轻轻抱住。当两个人的身体贴近在一起时，少女紧绷的神经才缓缓放松下来。
她抬起头默默地盯着他的眼睛，她的嘴唇距离他只有不到五厘米。
没有血色，还有些干裂。
张扬觉得自己的嗓子也有点发干，他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应该做点什么，但内心深处还是在禽兽和禽兽不如的选择直接摇摆。
到底是屈服于本能的冲动还是唤醒所剩无几的良知？
少女闭上眼睛，微微踮起脚尖。
张扬深吸一口气，低下头轻轻贴住了她软糯的嘴唇。
73-万能药
人类为什么要亲吻？
有科学家经过研究得出结论，称这种行为来源于人类幼儿时期接受哺乳的本能。婴儿首先接触并感知世界的器官不是眼睛而是口腔，因此在进行下一代繁衍工作之前习惯用接吻来确认对方的信息……
后来又有科学家证实，这是瞎几把扯蛋。
亲吻的感觉是什么样的？
文学家可以用三千字来详细描述这种感觉，甚至包括当时的环境和人物内心活动。
实际上是没啥感觉的。
换做一个三百磅重的丰满女子又或者满脸络腮胡的肌肉壮汉，你能下得去嘴么？
所以说真正重要的不是亲吻这个动作，而是亲吻的对象。
仅以张扬个人的角度来说，那天早上的那个吻就像是一颗费列罗巧克力。
首先是带有碎果仁的巧克力外层，有一点点生涩，一点点甜蜜。其次是一层薄薄的松脆威化，咬碎干性气泡在大脑中形成的一瞬间的愉悦。然后是融化的巧克力酱，口感浓郁而又甜蜜。最后才是里面的榛子，坚果的清香会一直环绕在唇齿间挥散不去。
……以上有百分之九十属于脑补。
只是简单的亲了一下，然后少女就红着脸逃掉了。
然后接下来的一整天里，张扬的脑子里面都在反复回放着那个画面，少女的音容笑貌占据了他的所有大脑思维回路，直到放学才猛然惊醒。
不，其实并没有笑。
车祸、造谣、绑架、羞辱……这一连串的事件给她心灵带来的伤害要远远超过身体上的伤害，就如同在精神上硬生生地撕开一条裂缝，然后又被反复拉扯变得越来越深。尽管她已经意识到了这种情况并且努力想要挽救，但凭借她自己的力量实在太过于困难。
这不是区区氪金抽SSR做欧洲人的愉悦就能填满的裂隙。
更不是通宵看动画片或者找一个男朋友谈恋爱就能解决的简单问题。
是不是真得去找一个有执照的记忆修改师帮她删掉这段记忆呢？
这个念头在张扬心中一闪而过，立刻就被他否决。原因并不是他害怕少女会忘记和自己的约定，而是在对于“修改记忆”这门新兴学科的态度上，他属于保守的“原教旨主义者”。
在这个网络科技高度发达的年代，个人的一切现实信息都有可能被泄露，比如那天晚上老王操作的那个摄像头，一百五十米内整个居民楼里所有人的活动在摄像头监视下全部都一览无余。
以前有一句阴谋论者的名言：老大哥在注视着你。
这句话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是正确的，别说老大哥，你妈都可以天天注视你。
但是在现实中，老大哥不会吃饱了撑的去花时间注视每一个键盘侠，只要你自己不作死去吸引人家的视线，老老实实工作学习，狗都懒得搭理你。
话说回来，在所有现实信息都有泄露风险的情况下，恐怕只有藏在脑子里面的东西才可以称作是最后的隐私了。
思想和记忆。
别人可以往你的脑子里灌输东西，但如果你自己不愿意，谁都无法从你的脑子里把东西拿出来。当然有很多人的脑子里面确实是空的，别人想拿都拿不走。
然而“记忆修改”以及相关领域的技术发展，打破了最后的这条界限。
如果连记忆都可以被随意浏览篡改的话，那我要怎样证明我还是我自己？
正因为涉及到这样的伦理道德问题，所以现在的记忆修改技术和过去的基因克隆技术一样，难以被社会主流观念所认可。
张扬属于主流观念中更偏向保守的那一种人，别人怎么样都无所谓，他绝对不想让任何人对自己的记忆动手动脚。
哪怕是美好的记忆他也不想要。
当然他也知道自己属于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类型，如果换在韩湘湘的位置上，她无论做出怎样的选择，其他人都没有立场去指责。
放学之后还有正事要办。
昨天老王在危急关头救了他两次，现在他需要去还上这个人情，帮他做一件事，一件很有风险的事情。
应该和深渊有关，除此之外张扬想不到自己还有什么能派的上用场的地方。
但这件事比他想象的更加复杂。
…………
“你听说过SCP么？”
吃晚饭的时候，老王冷不丁地问道。
张扬仔细回想了一下，摇头说道：“有点印象，是一个什么科幻设定吧？我只听说过其中几个有名的……”
“那你应该听说过SCP-500.”
“万能药？”
“对，就是这个。”老王放下筷子端起茶杯灌了一口茶水，点头说道：“假如我告诉你，这个世界上真有万能药存在，你会怎么想？”
“我能有什么想法？”张扬奇怪地反问道：“第一我没病，第二就算我有病那种药也轮不到我来吃吧？”
老王说道：“你有没有想过那种药会很值钱？”
“那肯定的啊，如果有这种药的话，全世界的制药企业都会破产……”说到这里，张扬突然闭上嘴，眯起眼睛低声问道：“你不会想告诉我，这种药是辉月制药出产的吧？”
“当然不是。”老王摇头道：“但他们正在朝这个方向努力，而且计划很有可能成功。换句话说，如果他们开发出这种药的话，就可以干翻所有的同行直接称霸全世界！”
“不可能的。”张扬失笑道：“万能药……听起来就这么牛逼的东西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研发出来啊？”
“以现实中的科学技术当然是不可能实现的。”老王一脸认真地说道：“但是在网络上就可以。你玩网游没吃过血瓶么？”
张扬有些发懵。
网游跟现实能一样么？血瓶？你要不要给我找把屠龙宝刀啊？
老王解释道：“你应该知道的，深渊是虚拟网络中最接近现实的区域，现在市面上绝大部分相对真实的网络物品，几乎都是深渊造物的复制体。所以从理论上来说，无限趋近于真实的深渊造物最终有可能成为现实。”
谁编出来的理论？
无限趋近于零，则永远不等于零！则才是现实中印在高中课本上的数学定律！
无限趋近于真实就有可能成为真实？这是哪家民科的狗屁理论？
如果不是对于老王特别熟悉，张扬几乎要以为他是过度沉迷网游发了癔症。
“过去科学家也认为记忆是灵魂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但现在我们可以随意修改自己的记忆。”老王看着张扬的眼睛说道：“我们现在连脑细胞中的微弱电波都可以破译，那么破除虚幻与真实之间的界限又有什么不可能的呢？”
“归根到底，虚幻与真实的区分源自于我们的认知，而我们的认知实际上也是由脑电波形成的逻辑意识……”
“等会儿，停！让我捋一下这个思路！”
如果说刚才老王在张扬看来跟疯子没有区别的话，随着老王的深入解说，一点灵光突然在他的脑海中乍现。
荒谬的不是问题本身，而是他理解问题的角度。
刀砍不断一张纸，这个设定本身是荒谬的，但如果添加一些条件就有可能实现——只要把纸平铺在坚硬的地板上，将力量传给地面。又或者反复折叠到能够承受刀刃压强的程度，自然也可以达到目的。
古代人普遍认为人不可能飞上天空，因为人没有翅膀。但是后来人类发明了飞机，用钢铁的翅膀征服了天空。
所以话说回来——所谓的虚幻与真实的界限，真的不能突破吗？
“想明白了吗？”看到张扬脸上的表情变换，老王摊手道：“我打个比方，如果你在虚拟网络中吃下一个苹果，你大脑中的所有感官信号都接受到了真实的信息，你的身体在现实中会不会产生饱腹感？”
“虚假的错觉？”
“如果连你的消化组织也得到了真实的反馈呢？”
“这不是万能药是减肥特效药吧？”
“道理是一样的。”
“不对！”
张扬摇头否认道：“你差点把我忽悠瘸了……这个理论还是不能成立，因为这背后还隐藏着一个无法解决的悖论。”
“万能药本身就是超出常理认知的存在，而且根本没有现实依据可以参照。就算深渊中可以产生无限接近于现实的造物，但万能药本身是非现实的，这就是一个严重的逻辑冲突！”
“没错，缺少一个必要的前提条件。”老王点头说道：“但这么明显的问题，辉月制药的大人物们不可能不考虑。既然他们已经开始投资并完成了前期准备工作，那么我们可以假设他们已经找到了解决这个问题的方案。”
张扬不解道：“所以呢？这和我们到底有什么关系？”
“所以我想要你帮我做的事情……就是查出他们到底隐藏了什么猫腻。”老王说道：“现在除了特勤那边之外，就只有你手上还留着那个深渊坐标，而且还有过下潜的经验。我想让你再下去一次，寻找有价值的线索！”
74-再次下潜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款传说中的游戏神作叫做《沙耶之歌》
女主沙耶是从外星来到地球的一种不可名状的恐怖生物，而男主则是一个不可救药的认知障碍精神病患者。
在他认知的世界当中，身边的普通人都全都变成了不可名状的畸形怪物，而真正的怪物却变成了一个萌萌哒的软妹子。
沙耶不仅会卖萌，说话又好听，做饭又好吃，感觉全世界都抛弃了自己的男主人公，每天和沙耶妹子腻在一起，吃着她做出来的果冻，过着幸福的生活……
这算是虚幻还是真实呢？
如果这个世界上真有一种万能药，能够欺骗人的大脑和身体，让他完全相信自己的病症已经得到治愈……这种事情真的能够实现吗？
张扬不知道答案，但辉月制药高层的那些大人物们显然对此抱有期待。
身为俄国留学生的2KB接到了来自于辉月高层的高额悬赏单，最后的结果是三死五伤，俄国那边的情况也大同小异。由此可以得出的结论是——辉月的赏金一定高到了足以让老鸟变成亡命徒的程度。
相信资本家的良心还不如相信母猪上树，付出成本自然是期望获得回报。至于他们到底想要在深渊之中得到什么回报，这就是张扬需要寻找的答案了。
“如果那里真有什么线索的话，特勤局不应该早就掌握了么？”
“警察抓毒贩难道还需要先去研究怎么制毒吸毒么？”
换言之，特勤局的本职工作是处理特殊案件以及制止犯罪，至于深渊……他们没有多余的人手，也不可能把人手浪费在这个地方。
他们会一直监视那个深渊坐标的动向，但不会冒着生命危险下潜。
所以深渊才是深潜者的乐园。
“上面的事情有我来负责，你首先要保证自己的安全，其次才是寻找线索。如果找不到也没什么关系，我们再想别的办法就好。”老王如此嘱咐道。
据说以前那些摸金校尉都是父子搭伙，一个进去寻宝，一个在外面望风。看老王这架势颇有些异曲同工之妙。
网络上望个毛线的风？
不过这一次张扬下潜的是被监控的坐标，也确实需要有人在外面帮他掩盖痕迹。至于老王有没有在特勤局电脑专家眼前瞒天过海的本事……他也只能姑且相信。
张扬总觉得老王的目的并没有这么简单。
人家制药企业研究万能药造福人类，跟他有什么关系？他为什么非要掺和进来插上一脚？就算找到了线索又能怎么样呢？
但现在不是问这些问题的时候。只要老王还想要他继续帮忙，那早晚会给他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上一次跟哈雷下去救人，用的是他带来的装备，实际上张扬作为专业的深潜者，自己本身就拥有最适合的装备，而这些见不得光的东西平时就藏在蓬莱岛海底。
他在跳蚤市场的休息区长期租赁了一个私人空间，专门用于收纳自己从深渊打捞上来的宝贝，以及他专门为自己配置的特殊作业装备。
换上一身黑色立领的长风衣，背上旅行包戴好眼镜，张扬闭上眼睛开始下潜。
……
蓬莱岛的海底已经属于私密性极强的暗网区，而深渊则位于更下层的深网区。
从暗网区到深网区，是一片虚无的黑暗。
深网区一无所有。
现实世界中是不存在“深网区”这个概念的，至少世界各国政府和相关专家学者都口径一致地否认这个概念，坚称只是科幻小说家和重度网瘾患者臆想出来的一个词汇。
就算有人在机缘巧合之下误入到这个区域，他也找不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这里一无所有，没有信息，没有流量，甚至没有自我，你会把这当成是一场噩梦。
时间，空间，质量，方向……这里没有任何可以参照的数据概念和坐标。就好像是几十年前的那种劣质3D游戏，当你利用BUG冲破那张围墙贴图之后，会发现后面一无所有。
在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之前，欧洲人也以为海洋对面一无所有。
在深网区下潜的感觉并不美好，空无一物的黑暗会给人带来虚假的窒息感与恐惧，尽管整个过程所经历的客观时间只需要一分钟零四十秒，但是当你身处于其中的时候，就会完全失去对时间的感应，每一刻仿佛都度日如年。
然后……便是突如其来的失重感。
张扬睁开眼睛，瞬间调整好自己的身体，稳稳降落在地面上。
“系统提示：深潜者，欢迎来到深渊，您的网络连接信号目前为98.2”
“系统提示：任何下潜行为都会导致信号衰减，请保持你的信号不要降低到60以下，否则会出现生命危险。”
“系统提示：尽快离开——”
护目镜上弹出了他已经看过很多遍的三条提示，这一次则多出了第四条信息。
“科塔娜提示：AI已连线，随时待命。”
这是老王传给他的一个新插件，据说是为了增加保险系数。具体有什么用处张扬现在还不知道。
进入深渊携带的装备不能太多，如果你还想往外捞东西的话那就更要留出富余空间。平时张扬下潜只携带最基本的三件套工具——护目镜，手电筒和撬棍。
这一次他特意穿上了一件风衣，不是为了COS酷炫的救世主尼奥，而是为了防身。这件风衣的材料是高分子聚乙烯纤维，像防弹衣一样能够有效防护伤害。
这是一件真正的原版深渊造物，放在跳蚤市场里至少能卖出八万块钱的价格，而且还是物超所值——毕竟除了需要面对危险的深潜者之外，普通网民根本就没有购买需求。
至于旅行包里的各种专业工具自不必说，如果用数据来打比方的话，过去他下潜深渊携带的装备与风险界限的比值是1.5/10，现在则达到了6.5/10的水平。
幽灵区对于深潜者来说也是禁地，没有妥善的准备贸然进入就是找死。
眼前是熟悉的房间，房间里空无一物，墙壁斑驳看起来年久失修，空空荡荡没有任何装饰，似乎是被废弃已久的鬼宅。
张扬没有轻举妄动，他点亮手电筒四下里扫视了一番，与记忆当中的画面进行核对，很快就发现了异常之处。
房门没有锁上。
上次离开的时候，他记得很清楚自己绝对锁好了房门。
他的视线凝聚在房门处，看到了门板上戳破的漏洞。
看起来好像是被利刃划开的一样。
那个医生真的追过来了啊……她叫什么名字来着？沐如雪？
张扬轻轻推开门向外张望，走廊里似乎没有什么动静。
医生自然会待在医院里，而这一段楼道并不属于医院。除了老王之外没有人知道他会选择今天下潜，这至少可以保证暂时性的安全。
只是暂时性的，这个庇护所已经失去了隐蔽性，他在进行探索之前，需要建立一个新的安全据点。张扬这一次选择向楼道的另一个方向走去。
那是向上的方向。
如果将深渊比喻成一个近似于真实的世界，那么深潜者活动的范围就相当于是地底区域。无论是向上的地表还是向下的地心，对于他们来说都同样危险。
地表相对而言安全系数最高的地区，相当于是露天的宝藏。这种油水最多也最安全的区域，理所当然会被最强大的势力占据。
也就是传说中的各国有关部门。
楼道的另一头连接着空荡荡的仓库，而仓库的门外是一座学校教学楼。这里已经无限接近于地表，透过教室的窗口，已经能够隐约看到外面漆黑的天空。
没有日月星辰，也没有风雨雷电，深渊世界的天空就是一个虚拟数据具现的穹顶，无法显现任何天文现象，但可以看到纵横交错的电子线路偶尔发出一闪而逝的微光。
这里是一片死寂，但并非只有死寂。
张扬躲在阴影中谨慎地观察着外面的景象，在护目镜的提示下，他看到一架闪烁着红色光点的小型飞行器从远处的天空中慢慢掠过。
那个小东西看似不起眼，在圈里却早已经令人谈虎色变。
那是一架“工蜂”。
江湖传言蜂后长期坐镇深渊，看来并不是空穴来风。
能看到工蜂，就说明这里距离官方的挖掘场不远，很难保证安全性。但是跟背后的幽灵区相比，张扬觉得这种风险至少还在他的承受范围内。
被抓去吃牢饭怎么也比直接挂掉要好一点吧？
不能再继续前进，那就要在这座教学楼里寻找合适的场所。
建造庇护所的用途，主要是保证进出深渊的信号稳定。张扬需要找到一个尽可能狭小的房间，搬空房间里所有的设施，然后再使用特殊工具将这个房间的信号稳定下来，同时隔绝整个区域对于这个空间的影响。
这是非常必要的前期准备工作，当然也可以说是以防万一的退路。
庇护所的入口要尽量隐蔽，最好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因为你永远都无法确定是否有其他同行也在探索附近区域，万一人家起坏心给你留下点什么玩意儿，到时候连哭都哭不出来。
75-沐如雪
深渊是一个禁忌。
深渊幽灵区则是禁忌中的禁忌。
顾名思义，就是有幽灵活动的地区。传说这些幽灵原本是生活在虚拟世界“伊甸园”里的土著居民，当伊甸园坍塌之后，极少数的土著居民侥幸生存下来，并转化成为一种特殊的存在形式，也就是深渊幽灵。
那土著居民又是什么？有人认为是接近2.0世代的高级AI，他们拥有自己独立的虚拟人格，至少能够理解自我的存在。
至于深渊幽灵，有人怀疑他们的AI程序已经发生了变异，转化成为了某种近似于病毒的存在。他们之所以危险，就是因为自身携带着大量的混乱信息，而这对于依靠网络连接维持自我意识的深潜者来说，无疑是致命的威胁。
打个比方来说，这就好比是调查员与克苏鲁邪教徒的关系，当调查员与邪教徒交流的时候，SAN值就会飞快下降，下降到临界点之后就会被彻底逼疯。
布置好新的庇护所之后，张扬再次回到医院，通道另一端的出口依然是令人不寒而栗的太平间，尽管他一路上感觉自己走的都是平地，但科塔娜细心地提醒他，他已经深入地底数十米。
找到沐如雪并没有花费太多功夫，从太平间出来走上二层，科塔娜就开始发出警报，他的网络信号出现了明显的波动。
其实不用提醒张扬也能发现异常，因为他听到了病房里传来的惨叫声。
自己似乎并不是今天的第一位访客？
二楼的耳鼻喉科门诊里，一名年轻男子被绑在病床上面，两眼翻白口吐白沫，四肢疯狂地抽搐着，嘴里不断发出意义不明的声音。
“哇啦哇啦哇啦哇啦哇啦哇啦……”
沐如雪就站在年轻男子身旁，身穿着白大褂，带着白口罩，手里拿着病例报告，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
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她回过头来，有些意外地说道：“是你？好久不见啊！”
她似乎有些高兴，紧锁的眉头也舒展起来，虽然口罩遮住了半张脸，但也可以明显看出她露出了笑容。
张扬站在门口没有进来，不动声色地问道：“看到我你很开心？”
“对啊，毕竟你是第一个回来复诊的病人呢。”沐如雪点头回答道。
张扬无言以对。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说法也没有什么问题。
深渊幽灵区之所以成为禁忌中的禁忌，就是因为太过于危险。深潜者在误入幽灵区还能侥幸生还之后，第一时间就会删除掉这个下潜坐标，相当于拉入黑名单，绝对不会再进去第二次。
开玩笑，为什么要吃饱了撑的去找死？
比如被绑在病床上的这个年轻男子，以张扬的经验来看基本上就已经没有什么拯救价值了。这人肯定不是特勤那边的成员，特勤没必要下来找死。除此之外那就只有可能是辉月制药新找到的炮灰侦察兵了。
张扬不是圣母，没有关爱众生的善心。辉月制药那帮王八蛋把韩湘湘害得那么惨，他们死多少人张扬都不会有半点同情。
但同情不同情是一方面，他现在更需要了解的是眼前这只幽灵的行为。
张扬试探着问道：“你觉得他生病了吗？”
沐如雪看了看床上发疯的年轻男子，转过头疑惑地说道：“他都这样了，你是眼瞎么？”
张扬撇了撇嘴，他当然看得出来那家伙已经病入膏肓，只是不确定沐如雪的态度。人与人之间的视角尚且有所不同，更不要说她还是一名深渊幽灵。
“我的意思是说，你觉得他出了什么问题？”
“资讯误差。”
“什么？”
“他接收到的资讯量和自己能处理的资讯量之间差距太大，大脑思维被垃圾信息挤占无法进行正常工作。就像是解压缩软件运行时会挤占内存，让电脑变得无比迟缓……”
意外，相当的意外。
沐如雪居然能够说出一个接近正确答案的解释，虽然因为立场原因对于某些措辞的使用听上去有些奇怪，但大方向基本没有错误，这完全超乎了张扬的预料。
她并不是人，她是一个变异AI，一个深渊幽灵！
这种感觉就像是你穿越到奇幻世界，骑上最好的马拿起最好的剑跑到酒馆老板那里去接任务，结果酒馆老板掏出一本神秘的小册子对你说：“同志，你听说过安利么……”
“所以你现在是打算要救治他么？”
“很遗憾，尽管我试验了各种急救方案，但这位患者并没有任何好转的迹象。现在看起来……应该是没有希望了。说起来，你是病人家属么？”
“不，我不认识他。”张扬果断回答道：“但我很有兴趣知道他来找你到底有什么目的，他是来找你做交易的吗？”
“交易？姑且算是吧。”沐如雪不以为然地耸耸肩，将病例报告放在床边，双手插进口袋里向张扬走过来。
张扬很想后退，但是考虑到男人的面子问题……或者说自己是礼下于人，所以咬咬牙没有移动脚步。眼看着沐如雪走到他面前。
虽然有口罩遮挡着大半张面孔，但从她的那双眼睛也能看出她是一个美女。那不是网络上的虚拟偶像的二次元闪光眼，也不像是智能机器人那种略显呆滞的电子眼，而是一双和正常人几乎没有区别，但又十分漂亮的眼睛。
美丽而又危险。
当她的视线锁定在张扬身上的时候，张扬的网络信号读数立刻出现了波动。虽然她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敌意，但网络信号小数点后面的数字却在缓缓下降。
信息量的交互正在增长。
“交易这个词的含义应该是双方进行交换对吧？”沐如雪盯着张扬说道：“但是你们这些病人啊，只想开药却不想缴费，这让我很为难呢。”
张扬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上次下潜的经历，当时沐如雪确实提出了交易要求，并且也拿出了肾上腺素作为交换物。但在当时他对她充满了提防，根本就没打算交易。现在看来反倒是沐如雪这边的诚意十足。
于是他试探着问道：“你想要交换什么？”
沐如雪回答道：“其实很简单，只要你能带我离开这个地方！”
76-山楂
离开？
离开这座医院，还是离开深渊？
从情感的角度上张扬确实可以理解沐如雪提出来的这个条件。无论她本质上属于AI还是幽灵，她本人已经拥有了独立的思维逻辑，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虚拟的灵魂。
医院的面积虽大，对于她来说却和牢笼无异。
所谓的幽灵区自然是有幽灵活动的地区，换一个角度来说则是束缚幽灵的空间。以沐如雪的能力或许可以在短时间内进入与医院相连接的其他深渊区域，比如张扬来时的那条黑暗的通道，但也仅止于此。
帮她离开这里？虽然从情理上来说没什么问题，但实际上张扬做不到，也不能做。
首先从技术层面上来说，沐如雪本体之所以无法随意移动的最主要原因就是她携带的信息量太过于庞大。仅仅是站在张扬面前都能让他的信号稳步下跌，这跟不可直视的邪神有什么区别？
把大象装冰箱里分三步，说起来简单，你来实际操作一下试试？
其次从风险层面上来说，让一个毫无限制的2.0世代AI挣脱束缚恢复自由进入公开网络，这背后隐藏着多大的风险？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一旦让她走上邪道，人类就等着拍摄现实版终结者吧！
当然现实中的人类也并没有电影里面那么脆弱和智障，随着AI技术的逐渐普及，人类对于相关风险的监控力度也一直在增强。如果把沐如雪带到公开网络上面去，最大的可能性不是她化身奥创，而是在进化初期就被图灵警察发现并制裁。
但是张扬又不可能直接拒绝，做不成交易，他在沐如雪眼中的价值显然就所剩无几，躺在床上的那家伙就是前车之鉴。
虽然她的外表是一个漂亮妹子也可以进行交流，但这并不代表她就是好人。
她连人都不是，自然不能用人类的道德标准去判断她的思维逻辑。
张扬思考了片刻，谨慎地回答道：“我可以跟你做交易，但交易的内容要改变一下。我不想要你的药，但我想知道他进来是有什么目的。与之相对的我不能带你离开，但是我可以给你提供一些有价值的建议。你觉得这样如何？”
沐如雪出乎意料地好说话，她点点头说：“没有问题，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去三楼的食堂等我吧。”
看起来她也并不是没有察觉到张扬的信号在持续衰弱，只是说这么几句话的功夫，信号读数就从98下降到了96，这还是在她没有显示出恶意的情况下。
医院的食堂里理所当然的空无一人，也不会有新鲜的食材，有两台自动售货机里面也是空空荡荡。张扬注意到桌子上面摆着几个空饮料瓶，瓶盖已经被咬得支离破碎。
幽灵也会吃东西的吗？
亲眼见过深渊幽灵并且还能侥幸生还的幸运深潜者对此都讳莫如深，反正老王就从来没对自己讲过这方面的问题，因此张扬也没有可以参照的经验。
不过可能也正是因为这里几乎被搬空的原因，一直处于波动状态的网络信号终于稳定下来，这让张扬偷偷地松了口气。
大约十分钟后，沐如雪终于出现，她坐到张扬对面摘下口罩露出了自己的真实面容。
该怎么形容呢……大概就像是邻居家的小姐姐一样，在普通人平均颜值的基础上再加十分，和韩湘湘的天生丽质无法相比，但也算是耐看的程度。可能是因为长期佩戴口罩的原因表情有些僵硬，只有那双眼睛显得比较灵活。
意外的普通啊，张扬心中有些失望，他本来以为沐如雪会给自己整出一张祸国殃民的脸蛋，自带磨皮补光……不过“美感”这种东西本来就是众口难调，在没有对比参照物的情况下，她其实变成什么样子都不奇怪。
AI本来就没有实体，这顶多能算是个人机交互界面？
沐如雪的态度明显和善了许多，她居然还无师自通地学会了招待客人的技巧，给张扬倒了一杯热水，在他面前放了一个手掌大小的碟子，上面浅浅地铺上了一层粉末状的白色晶体。
不知道这是什么宝贵的玩意儿，张扬没有轻举妄动，就默默地看着沐如雪给自己也弄了一个碟子，用小拇指轻轻蘸了一点放在嘴里，脸上露出了微妙的满足表情。
“这是什么？”
“盐啊。”
卧槽这是盐吗？看你的表情我还以为你在磕粉！
回头看了看食堂空荡荡的后厨，张扬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
“你不会连大山楂丸都偷吃掉了吧？”
“那不是药么？等一下……大山楂丸能吃？”
为什么你脸上会露出震惊的表情啊！
沐如雪二话不说转身跑掉了，张扬因为情不自禁的吐槽而不得不又多等了五分钟。
五分钟之后，沐如雪郑重其事地捧着一盒大山楂丸回到食堂，在张扬的指导下拆掉外包装和蜡封，将红黑色的药丸小心翼翼地放进嘴里。
这家伙一直以来努力塑造的恐怖形象在张扬心中完全崩坏掉了，至少他是从来都没见过哪个正常人吃山楂丸都能露出幸福到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你真是个好人啊。”
沐如雪嚼着山楂丸含糊不清地说道，她将一粒山楂丸递给张扬，看到张扬谢绝便迅速地收回，连同其余的药丸一起藏到自己的口袋里面。
连AI都要给老子发卡吗？
虽然感觉不爽但是也没有什么办法，趁着现在她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情况下，张扬趁热打铁地问道：“那个人找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心情大好的沐如雪爽快回答道：“他是来买药的！但是按照医院规定我不能给他随便开药，他又不肯老老实实做交易，我也很为难啊。”
然后他就变成了那幅鬼样子么？
张扬偷偷咽了一口唾沫，追问道：“他想要买什么药？”
“大还丹。”
“哈？”
“就是传说中吃完就能治疗一切内伤外伤的少林寺秘药。”
“真有这种东西？”
“你不是傻吧？”沐如雪用关爱智障的眼神斜视着张扬，冷笑道：“怎么可能会有那种不科学的东西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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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出差不方便更新，保持2000字章节争取不断更，回来之后恢复3000
77-信任
有人说科学可以破除一切封建迷信，但是当科学发展到极致之后，反而会再一次进入玄学领域。比如量子物理，比如网络深渊。
当一个深渊幽灵在你面前嚼着大山楂丸谈论科学的时候，你觉得这是一种客观的物理现象还是自己产生了幻觉？
“这是不可能的。”
当张扬想沐如雪解释了有关于万能药的说法之后，女医生摇头否定道：“我不知道你对医学有多少了解，但这是一门非常复杂的科学。简单打个比方来说，一盒治疗肝炎的特效药副作用就是对内分泌系统产生危害，中药也是如此，砒霜和朱砂都是毒药但可以杀虫和安神。这不仅仅是药性的问题，随着医学的发展，新研制出来的药物治疗效果也会划分出更详细的目标分类，比如基因靶向药物……”
“所以，你所谓的万能药在现实中是不可能存在的。”沐如雪最后总结道。
有理有据令人信服的发言。
虽然这里也不是现实，但深渊本身就是无限趋近于现实的产物，如果在现实中都无法实现的梦想，在深渊之中就更不可能实现。这也是张扬向老王提出的悖论。
“我觉得你对于这个问题的理解可能有些偏差，或者你从最开始得到的情报就不正确，但如果你一定要追查下去的话，我倒是有一个不太成熟的想法。”沐如雪舔舐着手指上残留的药渣，抬起头对张扬说道：“不过……我该说的都说了，既然是做交易，你也应该拿出自己的诚意。”
张扬点点头，然后沉默下来。
考虑再三之后，他抬起头试探性地问道：“沐医生，你能理解自己是怎样的存在吗？”
“按照你们的说法我应该是一个人工智能，或者说是深渊幽灵。”沐如雪平静地回答道：“但是在我自己看来，首先我是一名医生，其次……我是一个被监禁的囚徒，尽管我不知道自己犯过什么罪行。”
张扬点头说道：“你的存在对于我们来说非常危险，但这并不是你被监禁的理由，我们也不是审判者或者狱卒。我没有权力更没有能力带你离开这座监牢……但是我刚刚想到了一个折中的方案。”
“当我潜入深渊的时候，身体还停留在现实当中，实际上是我的脑电波以数据的形式进入了深渊区域。你现在看到的我实际上相当于是我的虚拟分身。所以如果反过来想的话，如果你能拆分出一个数据包，将最基本的组件尽量压缩到这个数据包里，那我也许有办法利用自己的带宽将这个压缩包带走。”
这是在玩火。
如果非要做比喻的话，那就跟偷电线去卖废铜没有什么区别。没被电死只能算是命大，回头还免不了要吃牢饭。
但张扬很清楚自己如果不想出一个具有可行性的主意的话，沐如雪不会放自己轻易离开医院。而他想要继续追查的话，也离不开沐如雪这种专业人士的帮助。
不知道为什么，相比起老王的说法，他在内心中更愿意相信沐如雪的判断。
至少他能看懂沐如雪的行为动机，而老王为什么会突然对辉月制药产生兴趣，这个问题他始终都没有搞懂，老王也没有对他解释的意愿。
“好主意！我想我可以试试！”
沐如雪的眼睛闪闪发亮，显然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尝试一下。看到她充满干劲的样子，张扬实在不忍心告诉她，这个计划并没有实现的可能。
她虽然是AI，但并没有渠道接触公开网络学习知识，正如她自己所说的那样，她只是一名囚徒，就算拥有独立思考的能力和基本的智慧，也没有足够的阅历去判断人类语言中隐藏的陷阱。
如果非要举例来说的话，那就是医院里储备的药品。在张扬做出提示之前，沐如雪甚至无法拓展自己思维中关于“药品”的定义，只能每天舔着盐面儿度日……
想想都觉得可怜，不过话又说回来，深渊幽灵会拥有味觉吗？她拥有味觉的意义何在？
“但是具体要怎么做呢？”
“我可以出去帮你找一些参考资料。”
“你要离开？”
“我总会离开的。”
“要是你不回来怎么办？”
“我既然敢来第二次，当然还会回来。”
这个看似强大的理由勉强说服了沐如雪，如果她真有生活经验的话肯定不会轻易相信男人的鬼话，可惜她没有，所以她其实相当的好骗。
但你也必须祈祷以前没有人以同样的理由欺骗过她。
人类的记忆会逐渐模糊，她可不会。
终于离开了医院，上浮回到蓬莱岛。张扬躺在沙发上默默休息了半晌，开启了老王的视频通话。
他没有将自己和沐如雪的交易告诉老王，而是换了一种方式说道：“对方确实在寻找一种叫做大还丹的万能药，但新派出来的炮灰也已经挂了，我不知道该怎么查下去。”
老王挠挠头问道：“医院里没有这种药吗？”
“你告诉我哪家医院会贩卖大还丹我去批发好不好？”
“幽灵呢？”
“我们充分交换了意见并达成了共识。”
这是一句黑话，不过张扬想要表达的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至于怎么理解那就是老王自己的问题了。
“很难搞定么？”
“废话，要不你下来试试？”
“下次带把枪？”
“你要这样我可不干了啊！”
“开玩笑的，你稍等，让我想想……”
关闭视频，张扬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老王确实是在开玩笑，当初哈雷准备带枪下潜都被他阻止，因为那玩意儿根本屁用不顶。
枪械的火力再怎么强大，能伤害到本体由数据组成的AI吗？
不过话又说回来，普通枪械当然对付不了正常状态下的深渊幽灵，但如果对方出于非正常的状态当中呢？
沐如雪想要离开医院的话，她首先就必须让本体进入休眠，然后重新制作一个超轻量级的“小号”，换句话说就是封印百分之九十九的力量处于无限虚弱的状态。这种状态下的她会不会受到枪械的伤害呢？
张扬的视线不由自主地投向自己手边的更衣柜。
78-西瓜
对于“万能药”的调查进入了死胡同。
沐如雪那边暂且不提，至少在明面上是没有什么线索。除了知道万能药的真正名字是大还丹之外，其他情报没有任何价值。
到深渊里去找大还丹？这种事听起来怎么就这么荒谬，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这玩意儿挺着都不靠谱，你怎么不去找上帝聊地藏经呢？
然而让张扬更加意外的是，老王在听到大还丹这个称呼的时候，似乎并没有太过于惊讶。他沉默了半个小时之后，给张扬发送过来一个新坐标。
“这是什么？”
“坐标。”
“我知道这是坐标！我问这是哪儿的坐标？”
“刷大还丹的boss坐标。”
“……师傅你仿佛在逗我笑！”
“这一次我说真的。”
“那就拜托说人话啊！”
这是另外一个深渊幽灵区的坐标，同样有活跃的幽灵，也就是老王口中有可能掉落大还丹的boss。
这是老王自己的私人收藏，他确实搞不到辉月制药其他的下潜坐标，但他可以把这个坐标通过私密渠道泄露出去，引诱对方上钩。
虽然到现在也搞不清楚老王到底为什么对这件事如此上心，但他提出来的B计划恐怕需要不短的时间进行酝酿。他不着急，张扬自然也不会替他着急。
第二天下潜的时候，张扬在跳蚤市场买了一个西瓜。
这还是他第一次把深渊造物重新带回深渊，张扬感觉自己在作死的道路上已经越跑越远。但他相信这个礼物有助于提升沐如雪的好感度。
前提是她上次表现出来的确实是自己真实的一面。
沐如雪就等在太平间里，戴着口罩一动不动地盯着通道出口。如果把头发披散到脸上，完全可以去COS一只女鬼。
不知道她在这里等待了多久，也许从张扬离开之后她就一直守在这里。对于张扬来说，潜入深渊只是自己日常的工作而已。但是对于她来说，这或许就是她离开医院的唯一希望。
看到张扬从通道中出现，沐如雪呆滞的视线逐渐恢复了灵活。她的目光微微闪烁，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
她冷声说道：“我以为你不会再来了。”
张扬笑道：“你不是说过我是个好人么？所以我不仅会回来，还给你带了礼物。”
第三次见到沐如雪的时候，他的网络信号读数已经不会再出现剧烈的波动，这不是说他自己产生了抗性，而是对方察觉到了信息波动造成的影响，刻意进行了收敛。
“礼物？”
这个词语对于沐如雪来说有些陌生，她花了几秒钟时间才反应过来，视线不由自主地投向张扬手上的旅行包。
张扬将旅行包放在验尸台上打开，拿出西瓜说道：“我看你这里好像已经没有什么能吃的东西，所以给你买了一个西瓜……”
“！！！！！”
虽然沐如雪没有说话，但张扬可以发誓他在她的眼睛里看出了整整一排的惊叹号。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感觉自己的网络信号骤然出现了一个跳跃，他手中的旅行包瞬间消失，出现在沐如雪的手中。
这家伙的能力比预期的还要可怕啊……是不是应该感谢她的不杀之恩？不过回头仔细想想，沐如雪虽然数次表现出危险的倾向，但是并没有做出过实际性质的攻击行为。这可能和她自己的身份设定有关。
但也不是说她不想伤人就不会造成伤害的。张扬知道自己才属于特殊案例，之前下潜的夜歌，哈雷包括昨天见到的那个年轻男子，他们都无法抵挡深渊幽灵自身携带的信息扰动。
沐如雪小心翼翼地抱出西瓜放在台上，从袖子里抽出一把锋利的手术刀，想要下刀却又有些紧张。犹豫了半天之后，她放下手术刀摘下口罩张嘴朝西瓜皮上咬去。
蠢萌透了！
张扬有心提醒她西瓜是要切开来吃的，但是又怕她恼羞成怒之下给自己开膛，最后还是忍不住说道：“放心切吧，西瓜不会腐烂的，要不你去找个勺儿？”
虚拟世界中的西瓜当然是不会腐烂的，腐烂现象涉及到非常复杂的微生物体系，是自然循环中不可替代的重要环节。但是在虚拟网络中就不必担心自然循环的问题，吃剩的西瓜皮直接删除就好。从这个角度来说，西瓜的“真实”与“会腐烂”这个特性并无关联。
但汁水还是会流出来的，如果流到台子上面，张扬不知道沐如雪会不会趴上去舔，但他一点都不想看到那幅画面。
他提醒的有些晚了，女医生已经在西瓜皮上咬出了一个圆形的豁口。西瓜皮是可以吃的，以前有人喜欢用西瓜皮煮汤，但这说的是白瓤的部分而不是外表皮。几乎没有人会吃外表皮，但沐如雪做到了。
你永远都无法想象一个对于食物充满执念的家伙像犯人一样被关在监狱里面，连最基本的饮食条件都无法保证还整整坚持了十年的心态。
饮料瓶都被她咬烂了知道吗！
沐如雪像仓鼠一样飞快而又细碎地啃食着西瓜，连一点一滴都不肯浪费，同时眼睛还在盯着张扬，做出一副护食的样子。
门外传来啪嗒啪嗒的一阵跑步声，张扬不着痕迹地后退了半步，抬起头就看到一个幼年版的小号沐如雪披着与她身体极不相称的白大褂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把勺子。
大概只有十一二岁的样子？虽然长着和沐如雪九分相似的脸蛋，但因为是萝莉所以多了不少软萌的感觉。
沐如雪警觉地转过头，二人的视线相交，彷佛在空气中擦出了火花。
真的擦出了火花！
小沐如雪反握住勺子二话不说就向西瓜扑去，而沐如雪果断抓起手边的手术刀，一大一小两只沐如雪手持着短兵器围绕着西瓜噼里啪啦地打了起来！
张扬满脸的懵逼。
这特么是什么状况？
不过看上去还是沐如雪本人比较强大，三两招过后就将小沐如雪彻底制服，抢过她手中的勺子插在西瓜上，将小号的自己举起来对张扬介绍到：“你看，这是我的压缩包！”
79-下载
沐如雪的压缩版——沐小雪。
几乎删减掉了作为AI本职的全部学习和计算能力，只留下最基本的思维和交流模块，就连身材都缩水了一半。
如果说现在张扬用肉眼观察到的沐如雪实际上是AI程序的人机交互界面，那沐小雪就是在这个界面上延伸出来的一个窗口连接。非要做比喻的话那就相当于把一个魔兽世界压缩成MUD的文字游戏放在红白机上运行。
当然，还没有做过优化。
沐小雪的身体几乎没有重量，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眼神空洞犹如一只玩偶。当张扬把她接过来的时候，她就睁着大大的眼睛一动不动，彷佛已经忘记了刚才举着勺子与沐如雪抢西瓜时候的那段记忆。
“她是我的复制体，与我共享思维感知模块。”貌似三无的萝莉突然开口用沐如雪的语气说道：“你觉得这样可以吗？”
张扬思索了半晌说道：“把她的后台开放给我。”
沐如雪犹豫了一下，摇头说道：“不行。”
向AI要求开放后台，从某种角度上就跟向女生索要胖次的性质是一样的，而且还要更严重一些。简单来说，只要进入AI的后台，就有机会控制住AI ，甚至还可以将其强行格式化抹杀。
张扬对此心知肚明，但他却不得不提出这样的要求。这实际上是一个互相信任的问题，如果拿不到后台权限，他更不可能信任一个陌生的AI。这里是不受任何现实律法束缚的深渊，沐如雪是深渊中的幽灵，按照人类古老的传说，其实也可以称呼她为……魔鬼。
这一次的选择权在沐如雪手中。因为她是有所求的一方，而张扬的动机并不是特别迫切。讲道理如果遇到的不是个吃货属性的妹子而是肌肉兄贵的话，打死张扬都不会有心情再来造访第二次。
生命？还是自由？
这种哲学问题即使对于拥有高智能的AI来说也很难回答。
沐如雪拿起勺子挖了一大口西瓜塞进嘴里，闭上眼睛慢慢咀嚼了半天，隐约还能够听到她嘴里传来西瓜子被咬碎的声音。
沐小雪直视着张扬的眼睛问道：“你会伤害我吗？”
张扬说道：“我如果想伤害你的话就不会提出这种要求，放任你自己出去玩耍，用不了俩小时你就会被图灵警察发现然后消灭。”
“那你是想要控制我，让我做你的奴隶？”
张扬摇头说道：“我想要控制你的唯一目的是不想让你对我造成伤害，仅此而已。”
这其实应该算是作弊，因为这是一句经典电影台词，那个电影的剧情和他目前所处的局面极为类似，男主人公用这句话刷满了AI小姐姐的好感度。
很多豆瓣网友以及女权主义者对此表示质疑，觉得这喂屎的剧情简直令人作呕。不过电影导演后来对此做出了解释——AI的思维模式和人类不同。
人类的思维有理智，也有感性，而AI的思维只有逻辑。AI只接受“逻辑正确”的选择，而非“理智正确”的选择。
这两种区别的选择在于，理智决定什么是好的，而逻辑决定什么正确。
这当然也不是绝对正确的理论，如果所有AI都遵循这种逻辑正确的思维模式，人类根本就不必担心天网出现，更不必设置图灵警察。
人无完人，模拟人类的AI当然也不可能都完美无缺。
张扬只能寄希望于沐如雪不是那种奇葩AI，不过在深渊中这种期望实在是有些渺茫。
又过了好一会儿，沐小雪才闭上眼睛，一个极其原始的操作窗口在张扬面前悄无声息地打开，一行行字符串从他眼前掠过。
为了自由，她终究还是选择了放手一搏。
张扬伸出手插入到操作窗口当中，字符串的滑动速度瞬间提升了一个高度。沐如雪和沐小雪紧闭着眼睛，虽然她们没有说话，但是张扬能够从数据中感受到名为“恐惧”的情绪。
恐惧，但恐惧不是退缩的理由。
张扬也很恐惧，在他接触到操作窗口的那一瞬间，自己的网络信号读数出现了断崖式的下跌，在三秒钟之内从96.5下跌到了66.7，就差一点点跌穿安全线。
但恐惧不是退缩的理由。
张扬丝毫没有理会科塔娜疯狂刷屏的安全警报，屏住呼吸双手稳稳地拨开眼前浩如烟海的字符串，用最快的速度接触到了后台的核心程序。注册管理员账号，取得最高权限，发送第一条指令——进入休眠！
因为沐如雪的配合，他甚至不需要强迫自己进入超频状态，唯一的阻碍仅仅是彼此的恐惧。而此时此刻，恐惧感终于消失了。
张扬取得了沐如雪的控制权限，而她被命令进入了休眠状态，她已经彻底变成了他的所有物，接下来就是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姐妹花里番剧情……
然而并没有！
在沐如雪进入休眠之后，她带来的信息扰动瞬间消失，网络信号读数缓缓回升。张扬下意识地抹了一把额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开始全神贯注地投入到编程工作当中。
深潜者对于AI结构的了解，就和医生对于人体内脏的了解一样。专业的女医生不一定能治好你的病痛，但她一定懂得怎样在你身上插二十多刀还能给你留口气，到医院鉴定结果是轻伤的神奇技巧。
这是个江湖传说……
当沐如雪从沉睡中醒来，发现自己的复制体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张扬托在手心中的一颗手掌大小的宝石蓝色立方体。
“你做了什么？”她忍不住问道。
“一些无伤大雅的小改动。”张扬将立方体放到桌面上，对她说道：“我不知道你会留藏什么后门也没有能力去查找，所以直接从后台改写了保存格式——我把你的压缩包改成了一个链接种子。”
“我可以携带这个种子离开，当我打开她的时候，她就会利用我的带宽从深渊中下载你的模块，重新组合成沐小雪。而我，可以控制她下载和上传的数据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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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这就是封面！
80-糖果
判断一名官员是否收受贿赂，首先当然要检查他是否拥有超过工资所得的不明资产。
判断一名AI是否会对人类造成危害，首先就是要检查它是否从网络中汲取大量与本职工作无关的信息。
反过来说的话，如果能够限制住AI的信息处理能力，那就可以防止它产生危害。当然，这个公式并不是看起来这么简单，还必须要带入其他因素，比如说人类的监控力度……
有悲观者认为奥创时代一定会到来。
而另一种悲观者则认为在那个时代到来之前人类就会自己毁灭自己。
这就好比医学专家提出的健康警告，早晨被闹铃惊醒容易猝死，不吃早餐容易猝死，长时间面对电脑容易猝死，久坐不运动容易猝死，晚上不睡觉玩手机容易猝死……
你要真相信这个干脆就什么都别干，直接从楼上跳下去算了。
张扬不知道以前有没有人与深渊幽灵达成过类似的协议，反正圈子里面没听说过这方面的传闻。当然，传说中拥有“先斩后奏”权力的图灵警察也是个网络传说。他只能凭着自己的经验设计出一个看起来可行的计划。
至于接下来怎么办？他心里也没底。
上浮到自己的私人空间，张扬从旅行包中拿出蓝色立方体放在桌上。
目前看来计划至少成功了一半。
他将沐小雪重新分解成功能模块，单独创建出一个种子链接，将信息量再次压缩到最低程度。而他自己则成为下载器，全程监控后台数据并可以随时掐断网络链接。
尽管如此张扬也没有立刻动手操作，他转身打开自己的保险柜，从里面拿出一把老式的雷明顿霰弹枪，填充好子弹之后放在自己身后，然后才点开了下载选项。
“科塔娜，监控目标网络数据，发现异常立刻发警报。”
“警报：目标的网络数据现在就很异常。”
蓝色立方体缓缓拆解开来，化作一颗颗微小的沙砾，重新组合成沐小雪的身体外形。一开始只是带有雪花的不稳定影像，但随着时间流逝逐渐清晰起来，从虚影凝结成真实。整个下载过程持续了三分钟左右，中间没有发生任何意外，一只活生生的沐小雪从深渊中来到了这个世界。
她睁开眼睛，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一下四周，微微皱起眉头说道：“这是什么地方？”
“暗网区。”
“我感觉很不好，有种窒息感。”
“那只是空间切换带来的错觉，从理论上来说应该是你的解码方式还无法适应现在的网络环境。”
这种感觉就和那些在监狱里关押十年之后被放出来的囚犯没有本质区别。
沐小雪的视线投向张扬藏在背后的手，忍不住皱眉道：“你已经控制了我的后台程序，想要消灭我用不着这么麻烦。”
“我没有消灭你的想法，这只是有备无患。”张扬抬起霰弹枪对沐小雪展示道：“看到这个枪口了吗？如果我在近距离对你开枪的话，上百颗小钢珠会直接刺入你的身体，我知道这样无法杀死你，但会让你非常，非常的痛苦。”
这还是他第一次用暴力威胁一只未成年幼女，又或者是披着幼女皮的不明物体。他不是心理变态，所以感觉并不好。
“只要你乖乖听话不给我搞事，我就不会让不愉快的事情发生，明白吗？”
在沐小雪不情不愿地点头之后，张扬将霰弹枪放进旅行包里背到后背上，走过去牵住她的手，带着她离开了自己的私人空间。
跳蚤市场里没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就算有也不是什么正经地方，张扬直接带着沐小雪升上海面，来到蓬莱岛的公共区域。
网络世界的时间观念与现实中截然不同，蓬莱岛的天空只有在凌晨时分才会日夜交替。这个时候现实时间已经是晚上八点，天空中的太阳才刚刚西斜，落日的余晖倾洒在海面上，将万顷波涛染成了一片金黄。
沐小雪呆呆地注视着海面上的夕阳，良久之后才回过神来，长长地叹了口气。
“这不是我第一次看到落日。”
她轻声说道：“上一次是在我产生意识的时候……也是深渊崩塌的时候。”
十年前么？
张扬注意到了她用词的差别，在一般人看来，十年前的深渊应该是“诞生”，而对于原本就属于深渊的她来说，则是如同末日一般的“崩塌”。
“你还记得那时候发生的事情？深渊为什么会崩塌？”
沐小雪回头看了他一眼，幽幽地说道：“你真想知道吗？我的记忆模块没有下载过来，要不你放开权限……”
“想都不要想！”
现在的沐小雪只具备最基本的思维和感知模块，其他功能模块都被张扬禁用，换句话说她现在和普通的小女孩几乎没有区别。
俗话说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张扬深知一味的强权暴政无法解决所有的隐患，所以在这种苛刻的限制条件之下，他也必须给沐小雪找到一些福利待遇，让她不要自暴自弃走上邪道。
于是他带着她传送到了蓬莱岛的美食街。
这个世界上没有不能用糖解决的小萝莉，如果一根棒棒糖无法解决那就再加上棉花糖！
说实话张扬真的是第一次来，作为深潜者的他一直都很难理解为什么有人喜欢在虚拟网络中进行饮食体验。现在网上仿真食品的价格比现实中的真货还贵，跟现实中的食物口感多少还是会有一定差距，为什么要花这个冤枉钱呢？
作为直男的他当然无法理解女性对于这种饮食方式的狂热。
这次为了用美食将沐小雪的好感度从零刷满，张扬特意选择了一款五星评价，专门为未成年中二少女设计的“梦幻糖果屋主题餐厅”。
他以为就是传统意义上的那种餐厅，进来之后才发现自己实在是太天真了。
这真的是一座字面意义上的糖果屋！不……超豪华的糖果别墅！
81-遗物
棉花糖、棒棒糖、太妃糖、牛轧糖、水果硬糖、提拉米苏、半熟芝士、水晶苹果……整个房间都是由各式各样的糖果点心甜食所组成。打开水龙头就能流出朗姆甜酒，脚下是黑白巧克力组成的地砖，打开饼干房门，外面就是彩虹糖铺成的石子路，道路尽头停放着巨大的南瓜蛋糕马车。
这样的梦幻糖果屋可以满足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玛丽苏中二少女的梦想——设计师中本贤二如此说道。
对于剩下那百分之一口味刁钻的顾客，当然不是没有更高端大气上档次的产品，但张扬消费不起。
“糖果屋”的概念之所以能够实现，主要是虚拟网络中可以完全摒除掉“污染”和损耗的概念。无论你怎么折腾也不会踩脏地板，损坏的糖果也可以一键修复，成本几乎降低到可以忽略不计的程度，唯一的缺点可能就是在口味和种类上无法与现实相提并论。
这里是以小时计费，基础费用298元/小时，附加服务当然也要额外收费。比如说你的女朋友想要把天空涂成绿色，然后飘来一片云彩下牛奶雨，这种天气主题套餐的价格大概在三千元左右。
张扬没花那么多冤枉钱，他觉得自助的基础服务就足以忽悠住沐小雪这种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了。
事实上效果比他想象的还要好。
“这是天堂吗？”
沐小雪趴在地板上，将头埋在巧克力里面闷声感叹道。
通过她的后台，张扬看到她的思维模块已经进入了超负荷运转的状态。十几兆的字符串从后台窗口蜂拥而过，仔细看只有一条有效信息。
巧克力巧克力巧克力巧克力巧克力巧克力巧克力巧克力巧克力巧克力巧克力……
完了，这家伙已经坏掉了。
有一些变态萝莉控坚持认为萝莉是女人最完美的形态，声轻体弱易推倒，软萌可爱好调教，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完美无瑕。
坚持这种理论的萝莉控其实绝大部分都是连女人手都摸不到的死宅，只能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无法看穿他们废柴真面目的小朋友身上。
其实人家小学生懂得不比你少……
当然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沐小雪做出了反证。
当她从地板上抬起头来的时候，脸上已经糊满了一层厚厚的巧克力酱，混合着口水的粘稠巧克力酱顺着她的嘴角流到下巴和衣服上面，如果换一种鲜红的颜色看起来就像是咒怨里面伽椰子夫人的形象一样！
太惊悚了！根本萌不起来！
“这里一定是天堂啊……”
沐小雪嘴里吐着巧克力泡泡，下意识地呢喃着，转头看到眼前的威化饼干桌子腿，想也不想就一口咬了下去。
本来就不怎么结实的桌子腿被她啊呜一口咬断，摆放在桌子上面的坛坛罐罐哗啦一下子倾倒下来，将她幼小的身体埋在了下面。
张扬站在旁边捂住脸重重地叹了口气，简直不忍直视。
说实话虽然这里是蓬莱岛美食街的糖果屋，但真的很少有专门过来吃糖的顾客。首先人家主要是服务恋爱情侣，其次这里的糖果也没有现实中好吃，更没有那么多花样——就算不是深渊造物的复制体，原创的建模成本也不低。最后……就算真有专门过来暴饮暴食的吃货，也不会吃成她这个样子。
甜度达到极致，就会变成苦涩。糖分会带来饱腹感，过度摄入糖分会带来身体不适，这是人体机能的自我平衡调节。
沐小雪没有这样的限制，或者说根本不能用人类的常识去判断她的思维逻辑。单纯从后台数据的无意义暴增流量可以看得出来，她现在正处于一种“嗑药上瘾”的状态。
如果仅仅用糖分就能搞定一个深渊幽灵的话那真是太好了。
不……其实从她进食的动作上来看说是猪也不过分。如果按照基督教关于人类原罪的定义，这家伙无疑是披着萝莉皮的暴食者化身了。
眼看着沐小雪以惊人的毅力啃掉了整整一张桌子以及桌子上的一切，并且似乎打算将整座糖果屋装进自己的胃里，张扬终于忍不住说道：“我没有骗你对吧？”
“嗯日……”
沐小雪努力咽下嘴里的蛋糕，爬起来双手合十道：“恩人，你一定是上帝的使者吧！”
不行了，这家伙连画风都崩掉了。
“那么之前说好的约定，你说过你有关于那个人的线索……”
“你不会直接看我的后台数据么？”
“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
“请等一下！”
沐小雪搓了搓手指，从已经染成熊猫装的白大褂口袋里掏出一张已经被搓成团的病例报告，努力压平之后递到张扬手中。
“这是什么？”张扬不解地问道。
“这是那个人留下来的……额……遗物？”沐小雪歪着头有些不太确定地说：“按照你能理解的方式来说，当我们进行互动的时候，信息也会发生交互扰动。而这些就是他消失之后遗留在我这里的信息，至于有没有价值这只能交给你来判断。”
张扬点点头表示理解，这个说法他确实是第一次听到，深潜者死后会把自己的信息留在深渊，这种事情并没有前例可循，毕竟人都死了当然不可能再把这个秘密透露出来。
这是一份病例报告，更准确的说是个人信息。那个倒霉鬼的名字是孙为民，是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广东人，因为利用黑客技术吃黑钱形迹败露，后来逃到马来西亚……这些资料其实没什么价值，就算张扬知道他是谁又有什么用呢？去帮他收尸么？天知道他躲在马来西亚的什么地方，也许很久之后才会有人发现他的尸体吧。
不过也不是全都没有价值，在这份病历报告的后半部分，居然列出了这个人的很多账号密码，其中就包括他最后一次下潜使用的私人空间。
这是一个外网链接。
深潜者基本上不会相信公开网络上的存储空间，他们大多喜欢在暗网区建造自己的巢穴，把一些见不得人的秘密都藏在这里。
如果他身上真有什么线索的话，在这里应该能有所发现。
张扬收起病例报告，回头对沐小雪说：“走吧，跟我去一趟他的老窝。”
“不！”沐小雪像咸鱼一样躺在戚风蛋糕沙发上拼命摇头道：“绝不！请把我留在这里！我哪儿也不去！你放心我对毁灭世界没有任何兴趣，我只要这房子！”
82-投影
网络虚拟世界中的十大门户网站排名，几乎被中美瓜分，俄国唯一上榜的雪宫只能排到第九位，但这并不是说其他国家就没有类似的网站。
这就跟古代的江湖一样，五岳剑派就算再怎么牛叉也代表不了整个江湖，事实上还有数量庞大的三教九流路人龙套共同组成了江湖的底层社会。
根服务器位于印度的“泰曼陀圣地”在世界排名中挤不进前二十的位置，但是在南亚及东南亚地区却可以称得上是声名卓著，影响力甚至能够辐射到新西兰。这个名字的来历据说是印度教的一位天神，但因为太过于冷僻，外人更喜欢直接将其音译为“番茄农场”。
如果说蓬莱岛的暗网区还有潜规则在维持，勉强可以称得上是江湖的话，番茄农场的暗网区就是真正意义上的不法之地。
雇佣兵、杀手、毒贩、军火商甚至是妓术工作者，各种你能想象到和你想象不到的不法分子在这里堂而皇之地打出自己的招牌，“犯罪”这个词在这里毫无意义，因为这里既没有法律也没有执法者。
这里是无政府主义者的天堂，或者也可以说是他们的地狱。
番茄农场的门户空间是一座陆地上的巨型废墟，据说是当年神灵的居所，有九百九十九座宫殿，堪比当年被楚霸王付之一炬的阿房宫。
结果现在就剩下废墟了。
话说既然都已经在网络上重建了，为什么不把它建好呢？根据印裔的设计师回答：“我们根本无法用语言描述出神灵圣地的宏伟壮观，也没有资格进入真正的圣地。”
张扬觉得只有后半句话多少靠谱一些，要是他们的神灵看到自己的子民在自己家的神殿门口摆摊，把咖喱和白粉放到一起批发零售，怕不是死了都要气活过来。
沐小雪当然是不愿意离开糖果屋的，如果可以的话她非常乐意在那座糖果屋里一宅到老。直到张扬告诉她这地方是按小时收费，而她兜里连一毛钱都没有，自己根本维持不了这样的奢侈生活。
“我们的协议中并不包括为你买单，刚刚过去的这一小时的费用算是我的友情赠礼。”
“你这样的直男癌根本找不到女朋友！”
“不好意思，我刚刚找到女朋友。”
“那就借给我钱！”
“你这是借钱的态度吗？”
“好吧，请借给我钱！”
最后妥协的结果，就是沐小雪以助理AI的身份跟在张扬身边帮忙，换取三十块钱的时薪，虽然这点钱不多，维持不了沐小雪的糖果屋梦想。但还有一个额外条件就是当她跟在张扬身边的时候，张扬必须负责拍打喂食。
有传说过度摄入糖分会降低智商，在沐小雪身上就能很明显地体现出来。她现在脑子里面都塞满了甜食的信息，完全忘记了自己手上其实还有大批可以变现的药品。
张扬当然不会好心到提醒她这一点。
为了让沐小雪彻底摆脱糖果屋的诱惑，张扬不得不出去给她买了四个肯德基全家桶。因为白胡子老爷爷家大业大不差钱，为了模拟出绝对真实的口感不惜投入巨资研发，最后做出来的炸鸡块单纯以口感来说，确实可以称得上是虚拟食品界唯我独尊的龙头老大。
老对手金拱门的汉堡包只能屈居第三位。
有账号密码在手，找到那家伙的老窝并不困难。不过张扬没想到，他竟然会堂而皇之地在番茄农场的高端社区买下了一座海景别墅。
没错，虽然方圆十里之内全都是赭黄色的岩石废墟，但站在他的别墅天台上居然能够看到雪白的沙滩和一望无际的大海。过去只有神话传说才能做到的奇迹，在网络时代只需要一个量产的主题包就能实现。
不知道他在现实中是不是也能享受到这样的待遇，应该是没有，否则也不至于跑到网上来体验看海的感觉。
别墅里没有冰箱，这让沐小雪非常失望，她叼着鸡翅抱着全家桶躺在天台的躺椅上，任由天空中灿烂的阳光倾洒在自己的身上，像是一条小小的被晾晒的咸鱼。
她对于张扬的工作没有任何兴趣，张扬本来也没指望她能帮上什么忙。孙为民在别墅的地下室里面藏了不少好东西，但说实话张扬有些看不上眼。同样是深潜者，如果有等级评定的话，张扬自认为能达到lv4左右的程度，这家伙顶多就是2.5，以他的能力从深渊中淘换出来的东西，可能还不如上街帮人家卖咖喱赚得多。
利用账号密码进入后台检查过行为记录之后，张扬终于找到了一些能引起他兴趣的东西，那是一段视频，自拍的视频。
深潜者一旦在深渊中遭遇危险，结局多半是以脑死亡告终，基本上不可能得到及时抢救。所以有不少人都喜欢在平时留下一些语音，视频作为记录。就算自己突然挂了，好歹也对现实中的亲人朋友有一个交代。
而孙为民录制的这段视频，时间就在48小时之前，也就是他进入深渊前最后留下的信息。张扬给自己找了个坐的地方，点开了播放选项。
“老罗，当你看到这段视频的时候我肯定已经挂了……”
出现在视频中的孙为民，看起来就像是刚刚磕完药的样子。他的眼神漂移不定，脸色苍白，手舞足蹈——很多混迹在底层社会的黑客其实都是这幅鬼样。
“……呃，开玩笑的，其实我每次录视频都会加上这句话。反正我肯定是不会主动给别人看的，如果我真挂掉的话，剩下来的遗产大概都会被你卷走吧？你肯定能猜到我的账号密码，对不对？你说你不知道但我肯定那次喝高了之后告诉过你……”
不知所云地啰嗦了半天之后，孙为民揉了揉鼻子有些疲惫地说道：“好了说正事，这次我是从中间人那里接到的单子，我说了你都不信，他们居然向要在深渊里找什么大还丹！对你没听错，就是以前武侠小说里面提到的那种药。这不神经病么？”
“但是话又说回来，他们真是花钱打水漂么？他们真的是想找什么大还丹吗？我看未必……你还记得咱们上次听说过的那件事儿吗？就是那个……深渊投影！”
张扬按住暂停，回过头偷看了一眼躺在外面晒太阳的沐小雪，看她似乎没有注意这边的动静，这才在心中松了口气。
深渊投影……这个陌生的词让他感觉自己隐约抓住了什么重要的线索，但是潜意识却在提醒自己，千万不要去深究这背后的秘密。
83-上钩
晚上二十三点三十分，首都圈七环外的一座山谷之中，隶属于辉月制药的生产车间依旧灯火通明。如果仔细观察不难发现，这里布置的安保力量要远远超过正常标准，在天空中还漂浮着巡逻的无人机，用红外摄像头监视着周围的一切动向。
这座车间里原本有一条专门生产外科医疗纳米机器人的高科技生产线，但是从年初开始就已经停产。所有的工人都被调配到其他工作岗位，一车车蒙着油布的不知名设备被运送进来，没有人知道这里面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这座生产车间之前直属于辉月制药总裁李牧明，现在则归属于他的接班人李双全。当然这里还要加一个定语——未能得到承认。
坐在烟雾缭绕的办公室里，凝视着已经塞满了烟头的烟灰缸，李双全表面上不动声色，实际上已经心急如焚。
养父留下来的巨额遗产并不能给他带来幸福和快乐，反而引来了饥饿的鬣狗。不仅是齐少秋，那些董事也都是衣冠禽兽。在巨大的利益诱惑面前，无论他们彼此之间有何仇怨都可以暂时放下，共同携起手来瓜分蛋糕。
造成这种局面的最根本原因，就是李双全的个人威望还不足以服众。想要扭转这种不利的局面，他就必须尽快掌握养父留给自己的最后的杀手锏。
时间已经不多了……
李双全已经能够感觉到勒在自己脖子上的无形套索正在慢慢收紧，齐少秋之前出盘外招惹上了不大不小的麻烦，这两天稍微有所收敛。但以他对于齐少秋的了解，那家伙绝对不会善罢甘休，所谓的收敛也是在蓄势待发。
电话铃声响起，李双全猛然从沉思中惊醒，接通电话，对面传来手下欣喜的声音：“李总，有进展了！”
“好，等我过去。”
李双全深吸一口气，站起身走出办公室，来到车间的试验场地。
整整一排浸入式交互仪整齐摆放在场地之中，背后缠绕着密密麻麻的电子线路。每一台交互仪旁边都站着身穿白色生化服的工作人员，默默记录着交互仪上显示出来的数据。与此同时，在场地中央的大屏幕上，还有其他二十几个连接着世界各地的窗口在同时刷新对面的信息数据。
能用钱解决的麻烦就不叫麻烦，因为这个世界上永远都不缺少为钱卖命的亡命徒。
有的交互仪已经陷入沉默，躺在交互仪里的人一动不动，明显已经失去了所有的生命特征。李双全对此视若无睹，直接来到13号机组，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的工作人员。
那同样是一名死亡的深潜者，但与其他人不同的是，他的死状异常凄惨。其他人最多就是脑血管爆裂大小便失禁，而他的整个四肢都扭曲成了诡异的状态，胸口深深地塌陷下去，彷佛受到了某种重物的撞击。
面对如此惨状，李双全脸上却流露出了激动的神色。他咳嗽一声转身问道：“秦先生，你怎么看？”
比他先到一步，同样身穿着防化服将头发梳成马尾状的中年男子托着下巴沉吟道：“在我们全方位的监控之下可以排除现实中的外力伤害，那唯一的合理解释就是深渊投影的映射。想不到我们这么快就能有进展……不过李总，这个坐标不在我的名单上，是谁给你的？”
他转头看向李双全，目光变得锐利起来，沉声说道：“我记得我跟您说过，不要让不相干的陌生人参与进来。”
“不用担心这方面的问题……”李双全摇头说道：“就算是有问题，难道你打算放弃吗？”
“当然不会放弃。”秦先生摇头说道：“都已经做到这一步了，我们不可能回头。为免夜长梦多，现在就进行下一步计划吧。”
李双全点点头，挥手示意工作人员继续完成自己的工作。他们将那些失去生命特征的深潜者从交互仪上拆解下来，放入收尸袋中，堆放在一起等待处理。
安置在车间另一端的低温冷库缓缓打开，冰冷的水汽扑面而来。当水汽散去之后，才能看清那里面竟然整齐码放着一排排立式的低温冷冻仓，隐约能看到沉睡其中的人影。
回到办公室，打开空气净化器驱散房间里的烟气，心情大好的李双全再次拨通电话，低声说道：“白泽先生，多谢你的帮助，你给我提供的坐标很有价值。”
“李总客气了，李牧明先生的计划如果能够实现，毫无疑问是造福苍生的好事，像我们这些老家伙最后免不了都有求上你帮忙的时候。”电话对面的苍老声音微笑着说道：“我对你们的股份利润没有任何兴趣，但如果能够生产出成品药的话，我要先拿第一批货，就算是当做临床实验也好，我确实有急用。至于价钱这个好商量。”
“您放心吧，一定没有问题的，我这边也会加快进度。”李双全胸有成竹地保证道。
放下电话，他长长叹了口气，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
齐少秋可以玩盘外招，他当然也可以玩，只不过相对于那种下三滥的套路而言，接受过李牧明言传身教的李双全做得更加大气一些。
只有共同的利益才能让人心甘情愿地走到一起，金钱是利益最基本的表现形式，但利益并不仅仅局限于金钱。
对于那些已经半只脚迈进坟地的老家伙来说，再多的金钱都没有任何意义。但如果换做能够治疗一切病症的万能药，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真实性，也足以成为他们无法抗拒的诱惑。
永动机，万能药，诸如此类的玩意儿从古至今都不少见，哪怕明知道是不可能存在的东西，也永远都不缺少愚蠢者前仆后继的尝试。
在还没有取得进展的情况下，这种天方夜谭确实很难获得别人的支持，但也不排除会出现急病乱投医的特例。就比如现在，转机已经开始出现。
李双全相信，只要自己的计划稳步推进，聚集在他身后的推力就会越来越大，像齐少秋这样螳臂当车的蠢货，迟早会被这股力量碾压成灰。
当然，如果推进不下去，那一切都是空谈。
一步天堂，一步地狱，他行的是王道，走的却是险棋。
在电话的另一端，老王默默地放下变声器，抬起头看了看天色，今天晚上没有月亮。
月黑风高，是个搞事情的好天气。
房间里没有开灯，他在黑暗中沉默了良久，然后打开电脑向张扬发出了通讯请求。
“？？？”
“鱼已经上钩了，我给你发坐标过去，今天就会有动静。”
“这么快？人家都不怀疑你的？”
“给一个快要饿死的人喂屎，你说他会不会吃？”
“我肯定不会！”
“那是因为你还没饿到那份儿上……别废话了，今天搞定收工咱们两清。”
“我说你还真拿我当瓣蒜了？我怎么搞定啊师傅？”
“我跟你一起下去！”
挂断通讯，张扬转过头看看沐小雪，少女摊手说道：“别问我，我给不了你任何建议。”
张扬摇摇头，转身开始收拾行李。虽然老王说会跟自己一起下去，但仍然是避重就轻没有说出实情。这种感觉很不好，让他忍不住产生出自己要被卖的错觉。
可自己到底有什么值钱的玩意儿，值得被相识十年的师傅出卖呢？
张扬扪心自问，没有任何答案。要说他现在手上最值钱的，那莫过于眼前这只贪吃的咸鱼萝莉。但沐小雪的事情老王应该不知道才对……
他的手下意识地握住了旅行包里的霰弹枪。
84-佛塔
“科塔娜提示：欢迎来到深渊，你现在的网络信号读数为76.2”
“沐小雪提示：我会占用你15%的带宽，你现在的网络信号读数修正为61.2”
刚睁开眼睛就看到如此劲爆的提示信息，张扬忍不住在心里面卧了个大槽。他知道带沐小雪进入陌生的深渊区域会占用自己的带宽，但没想到这个坐标的读数如此之低，甚至于差点击穿60安全线。
网络信号读数降低到60是一个什么概念？如果非要做一个比喻的话，那差不多就相当于玩吃鸡游戏刚刚跳出飞机舱门就看到自己身边五条陌生壮汉鱼贯而出，下一步就是传说中的落地成盒……
毫不夸张地说，像夜歌那样的普通人误入深渊上层还可以支撑一段时间等待救援，如果坠落到信号只有60的地区，那根本就没有任何拯救希望。三分钟之内她的脑血管就会被电流烧焦，无药可救。
老王曾经带张扬体验过一次60等级的深渊区域，回来之后张扬做了整整一晚上的噩梦。75以上的区域勉强属于他平时的活动范围，但不要忘记这是老王专门挑出来的幽灵区，如果出现危险，信号瞬间跌破极值都不是没有可能。
有那么一瞬间张扬已经产生了放弃这次行动的打算，反正这是还人情的自愿行为，老王也没有硬逼他如何如何，没必要为了一个人情把自己性命搭上对吧？
不过在冷静下来之后，他有些意外地发现自己的真实状态似乎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首先还原成蓝色立方体的沐小雪只是占用了闲置的带宽，并没有影响到他的信号稳定。这就跟某蓝鸟软件的后台上传一样，如果不看监控数据的话根本感觉不到她的存在。
其次，作为诞生于深渊之中的AI，沐小雪的探查感知似乎比自己原配的科塔娜要强大得多。毕竟有着代差的优势……当然在公共网络上张扬只能放心使用科塔娜。
这是一个空旷的房间，地板上铺着米白色的榻榻米，墙壁上涂着白灰，天花板上还有一盏吊灯。
没有老王。
只有贴在门上的一张字条，上面潦草地画着一张简易地图。
“沐小雪提示：我觉得你被耍了。”
“好巧啊，我也是这么想的。”张扬摇摇头，走过去将纸条摘下来，默记一遍之后揣进兜里，慢慢地推开房门。
门外是一条幽静的走廊，看装饰应该是类似于宾馆的地方。张扬按照地图上的指示缓步走到通道尽头，打开消防门向外望去。
门外是一座古色古香的佛塔。
张扬记得深渊诞生之前曾经有一个很美好的称呼叫做伊甸园，为什么伊甸园里会出现一座佛塔这个问题实在是很令人纠结。不过深渊之中本来就没有任何道理可言，倒也不必深究。
这座佛塔比他印象中寺庙里的佛塔更加高大，而且是四方的形状，看起来就像是瀛洲神社的那种感觉。佛塔周围看不到其他建筑，只有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而整座佛塔大约有十八层左右，从这个角度看不到塔尖。
消防门外正对着佛塔第三层的一个窗口，看起来似乎是直接相连在一起，但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门外距离对面窗口实际上还有五十厘米的距离。如果不慎一脚踏空进去，会发生什么事情那就不好说了。
张扬撇了撇嘴，取出安全索将一头捆在走廊里面最近的门把手上，另一端捆住自己的腰，然后才小心翼翼地跨了出去。
来到佛塔内部，张扬首先回头望去。果不其然，对面是一片漆黑，完全看不到自己来时打开的消防门和有灯光的走廊，只有自己腰间绷紧的安全索，一端凭空消失在黑暗中。
通过“门”可以观察到“窗户”，但是通过“窗户”却观察不到门，这就是深渊独特的环境规则创造出来的一条“单向通道”。
“帮我记住这个位置。”张扬对沐小雪说，他将安全索解下来拴在窗户外面，这才转身打量起佛塔的内部。
在他印象中的佛塔里面应该是中空结构，一般来说塔顶上会供奉药师琉璃佛之类的佛像，高端一点的会有舍利子，而其他的楼层大多是专门安置死人骨灰的灵堂，有蜡烛，香火和帷幔……差不多也就是这样了。
而这座佛塔里的空间结构似乎更加复杂一些。张扬溜进来的这个房间面积不到三十平米，两边墙壁上供奉着满满当当的骨灰盒，但上面并没有名字。房间入口没有房门，天花板上雕刻着佛家的八宝罗盖，涂着厚厚的金粉。原本蜡烛的灯火并不十分明亮，但是在金粉的反射下，反而给这个房间带来了一股神圣祥和的灵光。
现实中这种档次的灵堂，没有二三十万香油钱大概也是住不进去的吧？
“沐小雪提示：楼下有人。”
从这个房间出来，外面就是走廊和护栏。佛塔的结构就像是某些大商场一样，所有的房间都分布在外围，中间空空荡荡有楼梯连通上下楼层，站在最下面抬起头就能看到塔顶。
张扬藏在护栏里面，微微探出头向外望去。他隐约听到楼下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似乎人数不少的样子，看来老王确实钓上了大鱼。他们没有任何遮掩的意思闹出这么大动静，如果这里有主人的话，只要不聋不瞎这会儿都该察觉了。
这算是打草惊蛇么？
无论是来访的不速之客还是此地的土著居民，张扬都不打算招惹，但现在的问题是他该往哪里藏呢？
“你有什么建议吗？”
“沐小雪提示：把自己想象成一堆骨灰？”
“这一点都不好笑。”
张扬回头看向窗口，那里是他的退路，但换一个角度想想，其实也是个挺不错的藏匿处。这又不是RPG单机游戏，没听说过下副本不能原路返回的，也不会显示任务失败。
怂也是一种战术。
当然在此之前，他需要掌握一下对方的情报。
就在他脑子里面思考着退路的时候，对方已经开始从楼梯向上攀登。
这是一支相对而言规模庞大的队伍。其中包括五名穿着打扮和张扬类似的深潜者，手里拿着最简陋的武器，戴着眼镜四处扫描。其余二十多人都是全副武装，手里拿着统一配置的MP14冲锋枪……
不只是装备和武器，这些家伙就连脸都长得一模一样！
这是克隆人？还是仿生人？
让这种西贝货下潜到深渊里来解决深潜者人手不足的困境？到底是谁想出了这么有创意的方案？是不是应该给他颁发一个诺贝尔和平奖？
“沐小雪提示：对方与你的距离正在接近，有可能察觉到你的存在。”
张扬点点头，放轻脚步慢慢退回到窗口边，顺着绳索退到了消防门里面。
85-佛经
克隆与仿生，是截至目前为止人类医学最尖端的两大科技领域。
在外行人看来这两者似乎没有什么区别，但实际上两者之间可以说是截然不同。
克隆技术的发展相对完善，在第三次科技革命之后，人类对于基因技术领域的研究投入就开始逐年增长。当人类基因图谱绘制成功后，基因复制的科技也随之进入泛民用领域。时至今日，人体器官移植的难题已经基本上被现代医学攻克。
仿生技术是最近几年才开始出现的新兴领域，这种技术的发展源自于高分子材料学。当人类掌握了真正的纳米材料之后，打印人体细胞甚至身体组织也成为可能。由纳米机器人进行调节的身体组织不仅不会产生排异反应，还会根据实际需求提供更多改造选项。
打个比方来说，克隆技术与仿生技术的区别就类似于传说中的武功和魔法。练武是修行自身，强调自身强大是一切的基础。而学习魔法是调节外部元素，拥有无限的可能性。
那么话说回来……克隆人与仿生人是存在的吗？
这个问题太过于笼统，其实可以划分成三个层面。
第一，是否有通过克隆技术和仿生技术出生的自然人？
回答：克隆婴儿是有的，仿生婴儿……没有意义对吧？你有这钱为什么不直接去商店买配备AI的高级洋娃娃呢？
第二，利用现有技术直接“制造”出来的成年克隆人和仿生人是存在的吗？
回答：这种技术当然是存在的，但是这个问题本身跟克隆技术相悖，反而是成年体的仿生人有报道是存在的。
第二，仿生人和克隆人可以进入社会吗？或者更直接一点——他们能被训练成工人或者士兵替普通人去赚钱工作卖命打仗吗？
回答：以目前的科学技术还无法实现，就算是未公开的黑科技也不行。
因为无论克隆还是仿生技术，在这方面都存在着无法解决的致命缺陷。
首先克隆人都是和正常人一样要经历自然生长的过程。快速成长的技术不是没有，但在其他方面却无法揠苗助长——如果在两星期内将一个克隆胚胎催生成18岁的成年男子，他的心智却不会随之增长。
即使灌输记忆，刚刚发育成熟的大脑细胞也无法处理如此复杂的信息。简单来说，这和养一头俩月大的哈士奇没有任何区别。
而且他催生出来的身体也会变得无比脆弱，生病什么的暂且不提，就算走路摔一跤都容易把自己摔成肉酱。
至于仿生人这个更不必说，以现有的技术随时都可以打印出一个高仿真的人体模型，但纳米机器人不可能代替大脑进行思考。你要非装一个AI进去，这玩意到底能不能叫做人还是个未知数。
或许再过几十年，当人类的科技再次进步的时候，这种问题自然会迎刃而解。毕竟两者殊途同归，最终目的都是为了让人类进入宇宙时代创造基础条件。这种利益可观的热点领域，从来都不会缺少投资支持。
当然现在肯定不行，全世界不知道有多少大学多少教授博士都在日以继夜地研究相关课题，如果真有成果保证第二天就能登上全球新闻头条，但到目前为止依然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进展。
以上全部都是废话，因为抱有这种观点的张扬已经被现实啪啪啪的打脸了。
无论克隆人还是仿生人，反正辉月制药确实是制造出了可以服从命令熟练使用武器的人造士兵。
至于有什么缺陷，现在暂时看不出来，不过既然人家都已经踏出了第一步，接下来的问题也不过就是投资成本与回报率了。
站在消防门里面通过佛塔窗口可以看到对面的情况，张扬注意到所有的人造士兵都佩戴着精密的侦测仪器。而那些职业深潜者在做完最基本的环境侦察工作之后，并没有继续向上攀登，反而留在了一层。
佛塔里并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这里没有死人供奉，作为装饰物的那些烛台法器没有任何价值，至于镶金的佛像？虚拟网络中的黄金有什么用处？
眼看着那些人造士兵沿着楼梯一直向上，转眼就爬到了第八层的高度。从窗户外面已经听不到他们的脚步声，张扬才悄悄折返回来，趴在门边探头向上望去。
“科塔娜提示：你的网络信号读数出现轻微波动。”
“沐小雪提示：有人在唱歌。”
耳边隐约传来一种带有节奏的轻声细语，张扬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他很清楚这不是错觉而是闹鬼——自己身边就跟着一只呢。
他们已经惊动了这里的幽灵。
“佛所成就第一稀有难解之法，唯佛与佛、乃能究尽诸法实相。所谓诸法、如是相，如是性，如是体，如是力，如是作，如是因，如是缘，如是果，如是报，如是本末……”
不是说话，而是佛寺中经常会出现的诵经声，但跟张扬以前听过的似乎又有一些区别。随着时间流逝，这种犹如吟唱一般的诵经声也变得越发清晰，彷佛一群和尚就坐在身后敲着木鱼手持念珠口中念诵着熟悉而又陌生的经文。
“科塔娜提示：你的网络信号读数已经下降到59.5”
“沐小雪提示：需要我帮你屏蔽声音吗？”
需要啊亲！
片刻之后，世界清静下来，不仅是诵经的声音，就连别的声音张扬也听不到了。
“这是什么黑科技？”
“沐小雪提示：我把你的耳膜捅破了。”
“！？”
“沐小雪提示：开玩笑的，我在你耳膜外侧添加了一层隔音网。”
“不能只屏蔽那种诵经声音吗？”
“沐小雪提示：要不你再给我开放百分之十的带宽？”
张扬翻了个白眼——当我没说！
“沐小雪提示：噗嗤！”
“什么鬼！”
“沐小雪提示：我在给你模仿外面的声音。”
张扬急忙抬起头向上看去，就看到一名走在最前面已经爬上十层的人造士兵身体像熟透的柿子坠地一样破裂开来。
四肢、脊椎、脾胃、肠道……当他不由自主地从楼梯护栏处跌落之前，身体已经四分五裂，变成了一团团血肉模糊的碎块。
血肉碎块坠落在职业深潜者们的眼前，他们的脸色变得十分精彩。有人已经出现了动摇之色，但也有人咬着牙向人造士兵发出了继续前进的命令。
“沐小雪提示：哒哒哒，哒哒哒……”
面对同伴的意外死亡，人造士兵似乎并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情绪波动，只是在命令驱使下加快了脚步。同时他们打开了冲锋枪的保险，开始向四周可疑的地方进行扫射。
凭空出现的诵经声音似乎越来越高，即使听不见声音，张扬也能够感觉到自己手边木质护栏出现的微微震动。
“尔时佛放眉间白毫相光，照东方万八千世界，靡不周遍，下至阿鼻地狱，上至阿迦尼吒天。于此世界，尽见彼土六趣众生，又见彼土现在诸佛。及闻诸佛所说经法。并见彼诸比丘、比丘尼、优婆塞、优婆夷、诸修行得道者。复见诸菩萨摩诃萨、种种因缘、种种信解、种种相貌、行菩萨道……”
诵经声如同雷鸣阵阵，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就连枪支开火的声音在这一刻都被完全压下。八名人造士兵脸上突然露出了恍然欣慰的笑容，他们扔掉手中的武器，脱掉身上的防弹衣和头盔，双手合十向空中深深一拜，然后全身血肉同时崩解，化作一滩滩血水从楼梯上滴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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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
卫若自认为是一只很努力，很负责的炮灰。
她为了主角们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但不知为什么仍然不能够得到系统的满意。
“我特喵的能满意吗！”系统代理如是吼道，“你一个炮灰把男女主的感情线全包圆了，你让我这主线怎么进行，怎么进行！”
86-度化
佛塔顶层的平台上，供奉着一尊塑金释迦牟尼卧佛像，佛前有一口钵，钵中有一朵花。所谓佛前有花，名曰昙花，一千年出芽，一千年生苞，一千年开花，弹指即谢，刹那芳华。
佛像前的蒲团上打坐着一个高大的和尚，皮肉白净，宝相庄严。他身批黑色的暗纹袈裟，面前不是木鱼，而是一只拳头大小的火炉，火炉里烧着木炭，上面放着茶壶。眼看着火候已经到位，和尚拿起茶壶将桌子上的两只茶杯斟满，自己端起茶水仔细地品尝了一口，轻声感叹道：“饮一杯清茶亦如甘露，苦修十载禅心毁于一旦。”
“你有个屁的禅心。”
老王坐在和尚对面，翘着二郎腿不耐烦地说道：“喝了我的茶，就帮我做件事。”
和尚放下茶杯笑道：“一别数载，我只道你是回来看望老友，没想到却又引来这些腌臜货色污我佛门宝地。弄脏了贫僧的塔，这些茶叶不算是赔礼么？”
老王摇头道：“你不是一直想收徒么？我给你找来这么一大批人，难道连一个合适的都没有吗？”
和尚大笑道：“老友莫要诳我，哪里有什么活人？不过是一些行尸走肉的臭皮囊，朝生暮死的小蜉蝣，那几个真正会喘气儿的却又畏缩不前，如此心性与朽木何异？”
老王摆手道：“你这傻和尚是在这里困久了，脑子也坏掉了，看不出人家的套路么？人家洒出来的是鱼饵，你去咬钩，钓鱼的才会出现啊。”
和尚皱眉思索片刻，点头道：“此言有理，贫僧不去咬钩，岂不是辜负了人家和老友你的一番美意？”
说罢，和尚撩开袈裟站起身来，走到护栏边高声喝道：“阿弥陀佛！”，然后翻身从塔顶一跃而下。
一声“阿弥陀佛”在佛塔中炸响，所有的诵经声音瞬间消失不见，身披黑袈裟的和尚携带着立体环绕声效果的佛号径直坠落到佛塔底层。他脚下的铺地青砖分毫未损，但狂暴的气流却向四面八方席卷而去，将留在底层的那几名深潜者吹得东倒西歪。
和尚缓缓站起身来，他的身高至少达到了一米九零接近两米的程度，是个名副其实的“大和尚”。他不紧不慢地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袈裟，双手合十沉声说道：“贫僧法号莲华，在此镇守盂兰塔以证罗汉果位，诸位施主……有礼了！”
冷场……
场面一度十分寂静。
几名深潜者面面相觑，其中一个看起来像是队长的深潜者壮着胆子问道：“大师，你这里有大还丹吗？”
“大还丹？”莲华大和尚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道：“有有有，随我来见药师琉璃佛，我佛有八万四千种法门，治百病，消百灾，能渡众生向善……”
他的话还未说完，楼顶上持枪瞄准他的人造士兵已经扣下了扳机，十几只冲锋枪喷吐着火舌将所有的子弹全部倾泻在莲华大和尚的身上。而其他几名深潜者趁此机会用最快的速度向来时的庇护所逃去。
“阿弥陀佛！”
莲华大和尚念出一声佛号，身上的黑色袈裟无风而动，一口黄金色的大钟虚影出现在他身上，成百上千发的子弹撞击在大钟表面，立刻反弹开来。
片刻之后枪声停歇，莲华大和尚抬头望去，看到那些人造士兵已经全部化为血水，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
他什么都没有做，是那些士兵自己杀死了自己。他们的大脑中被强行灌输了战斗技巧和服从命令的思想印记，但是自我的存在太过于脆弱，在这种信号极不稳定的幽灵区，就连稍微激烈的信号波动都承受不住，自我意识直接被抹消，身体自行崩解。
但如果他们本来就是被当做炮灰来使用的话，那也不能说完全没有实现自身的价值。他们身上佩戴的精密仪器，在这短暂的交战过程中已经收集到了大量的数据。
至于那些逃跑的深潜者，有一个人只跑出不到十米就一头栽倒在地上，抓着自己的喉咙开始抽搐起来。他的意志力不够坚定，比那些人造士兵也强不到哪里去，同样无法承受刚才那种剧烈的信息波动，大脑细胞被微电波刺穿，俨然已经进入脑死亡的状态。
还有两名深潜者，在逃出佛塔大门之前的一瞬间停下了脚步，他们脸上的表情变得无比放松，祥和，转身一步步回到莲华大和尚面前，跪倒在地上双手合十异口同声地说道：“请大师傅度化我们！”
他们的意志力比躺在地上的那个家伙更强一些，至少还没有当场被烧坏脑子。但是经过刚才那段时间里的佛音灌耳，思想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改变。换句话说，他们已经被洗脑同化到了这个幽灵区域的频道，变成了伥鬼或者说地缚灵一样的存在。
他们在现实中还没有死亡，但是永远都不可能再醒过来了。
这才是深渊幽灵区最可怕的地方！
相对而言，沐如雪所在的那种位于浅层区的幽灵区域真的不算什么，至少张扬还有勇气再回去找她聊天，只要做好准备想要全身而退的问题不大。
但是在这个诡异的地方，他只能躲在角落里抱头蹲防瑟瑟发抖。寄希望于对方没有发现自己或者无视自己的存在。
怎么可能有那种好事儿？
只不过大和尚现在没工夫理他而已。
两名深潜者的皈依让莲华大和尚的心情愉悦起来，他懒得去理会已经逃掉的丧家之犬，伸出手按在两人头顶上微笑道：“善哉，善哉，汝等凡夫俗子，只要专心修持，早晚也可得成正果。所谓佛渡有缘人，你二人既与我有缘，贫僧就为你们剃度！”
他张开手掌轻轻一搓，二人头发尽数脱落，只剩下两个铮亮的光头。莲华大和尚的手心中放出金光笼罩在二人头顶，只见他们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镀上了一层金粉，看起来就像是某国产老电影里面使用折凳的少林寺十八铜人一样。
眼看着就要大功告成，莲华大和尚脸上洋溢的笑容突然一僵，他收回双手抬起头向佛塔出口处望去。
一道闪烁着亮蓝色光晕的大门凭空出现，身穿着一套极其高冷酷炫的黑色大衣的秦先生戴着墨镜从大门中走出。
……没错，就是救世主尼奥的那身打扮。
秦先生来到佛塔之中，目光隔着墨镜锁定在莲华大和尚的身上，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嘴里轻声说道：“凶灵！”
莲华大和尚呵呵一笑，开口喝道：“邪魔！”
没有再多说第二句废话，两名画风相差十万八千里的陌生人在第一时间就确认了对方的身份，然后毫不迟疑地发动了攻击！
只见莲华大和尚背后升起一尊丈二高的三头六臂怒目金刚像，手持着三支降魔杵劈头盖脸地打落下来，半空中的诵经声重新响起，在降魔杵周围具现成一道道霞光，彷佛有成千上百的僧众愿力汇聚到一起。天空中点点花瓣坠落，大和尚脚下莲花盛开，这千奇百怪的异象在一刹那之前乍现，如同身临西方极乐净土。
下一秒钟，净土破碎了。
两条黑蛇从秦先生身后的影子里面飞舞而出，在显形之后二化为四，四化为八，眨眼之间就已经分裂成千万条细如发丝的黑线，犹如乱发一般凭空飞舞。
当怒目金刚手持降魔杵砸下来的那一刻，黑线已经相互交织成一张天罗地网。秦先生抬起手轻轻一握，漫天遍地的霞光、花瓣、金莲尽数破碎！
87-搅局
很久以前的香港漫画经常会出现一种很经典的打斗套路，就是两大强者交战，你有屠神十八掌，我有灭魔三十六刀。然后也不知道是谁规定的，大家你拍一我拍一，都从第一招开始对拼，这中间还要夹杂着回忆杀或者打鸡血之类的桥段。
当然，人家漫画家就靠这个混饭吃，这个读者都能理解。
后来网络文学兴起，读者失去画面感对于打斗场面感到乏味，基于这种市场需求进而诞生了另外一种经典套路，也就是俗称的神级路人解说员。甭管你那边打得电光石火还是天崩地裂，必然都有两位相声科班出身的路人在旁边开启时间停止结界进行耐心解说。
当然，人家签约作家也是靠水字数混饭吃的，只要不水成尼加拉瓜瀑布，相信大部分读者都能够理解。
比如上面这些废话字数就足够一个扑街作者晚餐加个肉菜，当然买奶粉还是远远不够的，所以他还需要再接再厉。
现实中有没有这样的逆天路人张扬不清楚，反正他全程保持着抱头蹲防，啥都没有看到。
深渊中的战斗，本质上是一种信息冲突。
单纯用肉眼去看，是绝对看不懂那种级别的强者之间的战斗方式的。但“用肉眼观察”这个行为却会导致自己下意识地接受信息。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此时此刻张扬只能向沐小雪表示感谢，如果没有她制造出来的那层隔音网，他在这个鬼地方根本不可能待到现在。
双方根本不讲什么江湖规矩，上来直接就开大招轰脸。
只见千万条黑蛇化作滚滚洪流在佛塔中肆意翻滚，即使躲在楼上也能感觉到整座佛塔的剧烈晃动。如果换在现实世界当中，这样砖木混搭结构的老式佛塔估计早就已经崩塌成一片废墟。仅从声势上来看，那位莲华大和尚似乎处于下风。
那些人造士兵的死亡并非毫无意义，有关于他的部分信息已经被秦先生收集。在这种信息冲突的战斗当中，首先得到对方的信息就相当于占据了先手，至少也可以作出针对性的计划布置。
但张扬不知道自己留在这里还有什么意义，他只是来收集情报而已，根本犯不着掺和到这种级别的强者战斗当中。而且最重要的问题是——直到现在为止他还是没能从这里得到什么有价值的情报。
无论是辉月制药方面真正的计划，还是这里的大和尚到底有没有丹药，他都一无所知，而且也不认为自己继续待下去会有什么收获。
既然如此还留在这里干吗？吃饱了撑的等死吗？
张扬正打算转身撤退，就听到莲华大和尚大吼道：“老友快来助我！这邪魔法力高深，贫僧支撑不住哇！”
他在喊谁？这地方还有一只幽灵吗？
张扬隐约察觉到有些不太对劲，突然感觉一只手拍在自己肩上，只听老王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阴测测地说道：“路见不平，得拔刀相助啊……”
我不想！我没有！别乱说啊！
我跟那和尚有个蛋的关系啊？
张扬想要摇头拒绝，但是他的身体已经不听自己的使唤。老王嘿嘿一笑，两只手按在他背后低声说道：“老夫传给你一甲子的功力！”
去你大爷！你被那中二大和尚忽悠瘸了吗？
张扬心中十万只草泥马呼啸而过，但他根本无法做出任何抵抗。就被老王直接从护栏里面推了出去。
整个佛塔底端已经被无数的黑色丝线撕扯得分崩离析，青砖地面寸寸碎裂崩塌，显露出地面之下无尽的黑暗。没有“门”联通其他空间，佛塔之外就一无所有。
莲华大和尚盘腿打坐在地上，双目紧闭面色苍白，只能勉强维持住怒目金刚的法相，而那尊法相已经被无穷无尽的黑色丝线包裹成一团，眼看着就要被硬生生绞杀破碎。
秦先生面色如常，似乎在这场战斗中并没有浪费多少力气，他抬起一只手虚按向空气当中，正在强行入侵破解这里的后台程序，突然警觉地抬起头来，就看到数十张扑克牌如同天女散花一般从天而降，看似轻飘飘的没有一点力道，但是却异常锋利，旋转的扑克牌所过之处，所有的黑线都被直接切断，进而自己燃烧起来。
秦先生的瞳孔骤然缩成针尖大小，抬起手向空中一抓，聚拢在他身后的巨型黑蛇张开大口向前扑去，而他本人则趁机飞速后退。
张扬从半空中落下，反手抄出旅行包中的雷明顿霰弹枪，对准向自己扑来的蛇头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
“砰！砰！砰！砰！砰！”
霰弹枪中喷射出来的不是普通子弹，而是某种高爆弹药，一连五发大火球炸裂开来，将黑色的巨蛇撕得肠穿肚烂。
一口气打光了枪里的弹药，张扬也不继续装弹，反握住枪管大踏步向秦先生冲去。
“鬼皇！你还没死？！”
刚刚还威武不可一世的秦先生像见鬼一样失声惊叫起来，张扬的战斗风格似乎让他想起了什么人，瞬间心神失守就连像样的反击都无法做到。
他哆哆嗦嗦地抬起双手，十指刚刚化作毒蛇，张扬已经快步赶到他面前，抡圆了霰弹枪以一个标准的高尔夫挥杆动作将枪托狠狠地砸在他的脸上。
“秦舞阳，好久不见！”
张扬一脚踩住倒地的秦先生，脸上露出了一个夸张而又怪异的笑容。这个表情看起来相当的滑稽，但秦先生却不由自主地尖叫起来：“不可能！你已经死了十年了！我还亲眼见过你的尸体！你不可能……”
“不可能什么？不可能从深渊里爬出来？”张扬拄着霰弹枪歪头笑道：“秦舞阳……你这个ID还真没取错，怎么十年时间也没把你的怂病治好呢？怕我做什么？莫非你还真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吗？”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秦舞阳失态地尖叫道：“你要报仇就去找玛丽安娜，想问情报就去找史密斯，找我做什么？”
“找你做什么？”张扬冷笑道：“你心里难道不清楚吗？现在你为谁做事？”
秦舞阳尖叫的声音一滞，他眼睛转了转，身体突然膨胀起来，扑哧一声化作成千上百条黑线向四面八方喷射出去。
“你不是鬼皇！你到底是谁？”
他的声音回荡在残破的佛塔上空，张扬面无表情地抬起头，就看到一道光柱从塔顶直接贯穿下来，将他和莲华大和尚笼罩其中。
“科塔娜提示：你的网络信号读数出现异常！你的网络信号读数出现异常！系统无法检测到你的状态，系统……”
“科塔娜提示：你的网络信号读数失去连接……”
“科塔娜提示：连接恢复正常，你的网络信号读数上升到100，读取定位数据错误……”
光柱中的失重感骤然消失，张扬半跪在地上，一只手撑住地面睁开眼睛。刚才有一瞬间他失去了网络连接，那对于深潜者来说和死亡无异。
死亡的体验并不美好，但眼前的状况似乎也好不到哪儿去。他抬起头就看到自己和莲华大和尚被带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里，周围充斥着各种不明觉厉的高科技设备，唯一能认出来的就是放置在远处整齐排列的浸入式交互仪。
秦舞阳正从交互仪里挣扎着爬起身来，高声喊道：“提升警戒等级！立即击杀投影物！”
投影物？
张扬脑子里面还在思索着这个词的意思，自己的身体已经开始行动起来。他跳起身一记滑步铲腿，踢翻了面前手持着电击枪的保安人员，然后就地一滚从实验台上翻身而下，伸手从背后旅行包中掏出备用的弹药一边跑开始装弹。
88-乱战
真实还是虚幻？
如何判断真实还是虚幻？
从理智的角度分析，张扬认为自己已经通过某种他不了解的方式直接突破网络回到了现实当中。空气、光影、重力、噪音……这样复杂而又精密的环境细节在深渊中几乎不可能完全模仿出来。
他甚至能够感受到自己后背上的寒毛在一根根耸立。
但与此同时，他携带的AI科塔娜竟然也在正常运行，网络信号读数满格。他手上那把出产自深渊中的雷明顿霰弹枪竟然还能够正常装弹开火，而枪口喷射出的火力也远超乎他的意料之外。
他依然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这毫无疑问是老王在背后搞鬼。他可以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和血液流动，但这具身体似乎和网络中一样不会出现肌肉疲劳，并且还能作出他平时根本无法想象的动作。
现场场面相当的混乱。
就在传送完成，秦舞阳从交互仪里醒过来的一刹那，车间里的警报声突然响起。布置在车间外空中的侦察无人机全部失去联络，监控画面上一片漆黑。突如其来的子弹当场击倒了一大批安保人员。四名全副武装的外籍雇佣兵从黑暗的角落中冲出，组成一个尖刀式的战斗队形切入到车间内部。
他们的战斗经验异常丰富，仅仅是四个人四条枪就能组成一道强大的火力网，将那些平时基本没有得到过训练的安保人员打得溃不成军。
等秦舞阳喊出提高警戒等级的时候其实已经晚了，这些雇佣兵已经冲进了试验台，结果就看到了一个高大的和尚。
张扬已经在第一时间闯了出去，实验台上就剩下莲华大和尚一人，周围十几名安保人员对准他使用了泰瑟枪，噼里啪啦的电流声不绝于耳。莲华大和尚的身上挂满了电极，一股股青烟冒起，配上他的光头看起来就像是蒸屉里的馒头一样。
上万伏的电流在体表滑过，莲华大和尚却毫无所觉，他抬起头望着车间顶棚上明亮的白炽灯，两行清泪不由自主地从眼角流淌下来。
“阿弥陀佛！莫非是贫僧我终于修成正果，佛祖慈悲助我脱离樊笼？”
不知道自己脑补了什么东西，反正他脸上露出了无比欣喜的笑容，配合着身边冒起的青烟彷佛下一秒钟就要成佛的样子。
领头的雇佣兵队长沉默了两秒钟，然后按住耳机小声说道：“这儿只有一个和尚……这是和尚吧？老板让我们抢的就是这个和尚吗？”
耳机另一端也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史努比的声音说道：“老板说甭管是不是和尚，先抢回来再说。”
“先抢回来再说？你说得轻松……”雇佣兵队长望着将近两米高浑身冒青烟的莲华大和尚，眼角忍不住抽搐起来，妈的抢银行都比这个简单吧？现金还能装起来，这么大个和尚你怎么带走？
就在雇佣兵陷入纠结的时候，秦舞阳已经重新组织起车间里的安保力量，安保人员手中没有重武器，无法对那几名佣兵进行火力压制，但在秦舞阳返回之后，刚刚被入侵的网络又重新被他夺回，悬浮在车间上空的大量武装无人机从门口蜂拥进来，锁定雇佣兵的位置开始毫无保留地倾泻弹药。
眨眼之间价值上千万的高科技设备与精密仪器就淹没在双方交火的风暴之中。
张扬从来都没想过自己竟然能够爆发出如此恐怖的战斗力，一把雷明顿霰弹枪在他手中彷佛化作了神器火麒麟，威力大到丧心病狂。用枪托打晕挡在面前的安保人员之后，他回手一枪朝天上轰去，上千斤重的吊车抓钩钢缆被当场轰断，咣当一声砸落下来，将下方那台看起来就超值钱的大型设备砸得稀巴烂，各种零件四散纷飞。
因为事出突然再加上另有变故，第一时间围拢上来的安保人员数量并不多，同时也因为莲华大和尚那与众不同的身材与外表吸引到了更多人中注意，他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突破了包围，在安保人员忙于应付那些雇佣兵的时候，悄然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当中。
趁着无人注意，张扬绕了一圈偷溜到秦舞阳使用的那台浸入式交互仪后面，在他惊悚的目光注视下，自己伸出一根食指插入了交互仪控制台的传输接口上面。
卧槽要死要死要死！
一瞬间无数条程序指令从张扬眼前如弹幕一般划过，秦舞阳的个人信息与网络痕迹等等将近两个G的数据文件通过他的手指飞快传输进来，不知道下载到了什么地方。
尼玛当我是路由器吗？
张扬有心想要骂人，但他连自己的嘴都控制不了。
那些外籍雇佣兵既然敢凭着四个人就渗入进来，当然也不是徒有虚名之辈，能跟剑齿虎组队行动的家伙就算弱也弱不到哪里去，只是缺少了剑齿虎这种攻坚力量多少有些施展不开手脚。面对无人机机群的火力压制，雇佣兵队长恨恨地吐了口唾沫，咬开手表旁边的暗格吞下一粒药丸，双眼骤然充血。
只见他换好弹夹凌空一跃，竟然跳起四五米高，手中自动步枪发出疾风骤雨般的咆哮，悬浮在半空中的十几架无人机被当场打爆。
然而还没等他落地站稳，就听到头顶上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数十颗拳头大小的黑色圆筒状物体从车间顶棚的窗户外面坠落下来，在半空中开始喷射白雾。
“是催泪瓦斯！撤！”雇佣兵队长经验丰富，在听到声音的时候就意识到大事不妙，毫不犹豫地下令撤退，但是这个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上锁的车间正门被直接撞成扭曲的铁皮扑倒在地，一辆带有“特勤”标示的防暴装甲车横冲直撞进来，车顶上的低音炮“嗡”的一声打开。
无形的声波巨浪扩散开来，现场所有人包括来不及逃走的雇佣兵都惨叫着死死捂住耳朵扔下武器趴倒在地上。
只有两人没有受到影响——张扬耳朵上还带着隔音网，另外一个就是莲华大和尚。
莲华大和尚自己就是玩弄声音的高手，区区一座警用的防暴低音炮当然奈何不了他……不，更准确地说，除了秦舞阳的黑蛇之外，其他的攻击方式都无法对他造成有效伤害。音波巨浪无差别地击倒了那些使用电击枪的安保人员，同时也将沉迷在自我幻想中的莲华大和尚惊醒过来。
他站起身来，抖落掉缠绕在身上的电极飞镖，看着四面八方蜂拥进来的武装警察，双手合十大笑道：“阿弥陀佛！看你们这手段莫非是朝廷公人？贫僧乃世外之人，不与你们纠缠，贫僧去也！”
有敦煌天女从虚空中出现，载歌载舞四散开来，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一朵巨大的金莲从大和尚脚下绽放开来，托着他那高大的身躯缓缓升起。
敦煌天女，梵音阵阵，所有注视她们的人都不由自主地沉迷其中，即使是带着隔音耳机的武装警察也无法幸免，他们下意识地放慢脚步，手中的武器慢慢垂落。
眼看着莲华大和尚就要坐莲台飞升到车间外面，突然间顶棚窗户口出现了一道白色的身影挡在他的面前。
身穿着白色西装的项城，肩上扛着一架单兵导弹发射器，他默默地注视着莲华大和尚的光头从自己脚下钻出来，两人之间的距离只有不到三米。
莲华大和尚脸上的笑容僵硬住了，在此之前他竟然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个人的存在。
和尚没有笑，项城却笑了，他抬起发射器抵在和尚的脑门上轻声问道：
“大师，你可听说过RPG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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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清作为刚入行河神界的小神仙，因为连续六个月没能完成“业绩”被调职到忘川河当“挂名”河神！
话说忘川河这种地方，真的需要河神吗？！
不过这里的工作还算清闲，就是自己的邻居好像有点奇怪......
89-封印
一团火光在车间顶棚上炸裂开来，脸接RPG火箭弹的莲华大和尚从半空中狼狈地翻滚坠落。而项城紧随其后，双手分开滚滚黑烟扣住大和尚的肩头，下坠速度骤然加快。
只听一声沉闷的巨响，大和尚的光头狠狠撞击在实验台上，由强合金打造的试验台基座竟然被他的脑袋撞出了一道深深的裂痕。
“佛说人间就是地狱，大师你修为这么高深，何苦要来地狱遭罪呢？”项城脸上微笑着，手上的动作却丝毫没有减慢，他抓住大和尚的一条腿将其倒提起来，在半空中抡圆了两圈再次摔到地上，只听喀拉一声响，刚刚已经裂开的试验台基座竟然被大和尚的身体活生生地砸碎成了两半。
“住手！住手！贫僧……老子是被人拉过来的！”
一发RPG加上两次与地面的亲密接触，居然没有给莲华大和尚的脑袋造成什么伤害，但物理冲击带来的痛苦却是实实在在没有半份虚假，即便以他的金刚不坏之躯也有些承受不住，不得已开口讨饶道：“贫僧乃世外之人……”
“没文化，那叫方外之人。”项城摇摇头说道：“脸朝下，手抱头，老实呆着，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东西。”
莲华大和尚哭丧着脸举起双手抱住了自己的光头，他清醒地认识到眼前这个人就和那个驱蛇的邪魔一样能够对他造成切实的伤害。打不过人家就要装怂，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就在他被打落莲台的那一刻，漫天飞舞的敦煌天女尽数散去，已经近乎于玄幻的画风终于恢复了正常。
早已埋伏在外等候多时的武装警察将整个车间团团包围，一束束探照灯从窗口外面直射进来，就在这个时候警用通讯频道里突然响起项城的声音：“这里有定时炸弹，所有人立刻撤退！”
突如其来的命令让警方陷入到了茫然当中，项城嘴角微微翘起。他刚才并没有说话，有人冒充了自己的声音。
他的目光在车间里扫过一遍，瞬间锁定住了躲在人群之中悄悄向外移动的那名警察，按住耳机在频道里开口说道：“秦舞阳，你想去哪儿啊？”
那名悄悄后退的警察身体一僵，猛然拔腿开始飞奔，与他擦肩而过的所有警察都开始不由自主地手舞足蹈起来，像是被马蜂蜇了一样忙不迭地甩掉身上的电子设备。
刚才的命令确实给警方造成了一定程度的混乱，不止他一个人退出车间，因此他跌跌撞撞跑出来的样子也并不显眼。
转眼间逃出车间，感觉到背后锐利的视线消失，他完全不敢停下脚步，就地一滚整个人直接消失在空气当中。
还没跑出几步远，就感觉到身后一阵恶风袭来。只听到撕拉一声响，身上的光学迷彩被一爪撕烂，显露出秦舞阳苍白的面孔。
项城扔掉手上的破布，贴近到秦舞阳面前，冷声问道：“你想去哪儿呢？”
“项城！看在咱们老相识的份儿上，你放我走，我告诉你个秘密！”秦舞阳蹲在地上哀求道：“真的很重要的秘密！”
项城微笑着拍拍秦舞阳的肩膀说道：“不着急，跟我回去慢慢说呗，看在咱们老相识的份儿上，我请你吃猪脚饭吧。”
“那就来不及了！”秦舞阳看看左右压低声音急切地说道：“我跟你说，刚才我在深渊幽灵区看到鬼皇……”
“那你还真是见鬼了。”项城冷笑道：“你忘了是我亲手给鬼皇收的尸。”
“听我说完！”秦舞阳猛然打断项城的话，惊惶地说道：“我当然知道不是真的鬼皇，但有人假扮成鬼皇在查当年的事情！那人跟和尚一起被我带回来了，还留在那个车间，你快回去抓他！跟他相比我这种货色算个屁啊，快把我放了！”
项城的脸色终于变了。
就在项城飞身而起去追赶秦舞阳的时候，躲在交互仪后面的张扬也下载完了所有的文件，他在交互仪里留下了一条延时指令之后，转手从旅行包里掏出一堆黄色的切糕。
张扬很确定自己的旅行包里根本就没有这种玩意儿，而且那也不是什么黄色切糕而是块状的C4炸药！
趁着警察们正在实施抓捕工作的时候，张扬将炸药贴在秦舞阳的交互仪底下，手脚并用像猫一样灵活地穿过设备之间的大小缝隙，沿着原路又返回到试验台附近。
现场唯一还保存完好的圆环状实验设备突然自行运转起来，海量的电力汇聚到圆环当中，缓缓拉开一道白色的光门。
张扬猛然窜出扑向光门之中，同时大喊一声：“和尚！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刚刚趴在地上双手抱头装作人畜无害状的莲华大和尚一骨碌翻起身来，双臂一挥将围在他身边的警察打飞出去，然后二话不说紧随着张扬的脚步一头扎进了光门之中。
当项城赶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一团令人无法直视的光芒在圆环中轰然爆炸，将整个圆环设备撕成了无数碎片。
“科塔娜提示：系统显示你重新回到深渊，你现在的网络信号读数为55.9”
“科塔娜提示：你现在身处于危险状态，请尽快离开！”
又回到了深渊，回到了刚才那座佛塔。
经过黑蛇的肆虐，整个佛塔已经支离破碎摇摇欲坠，看起来相当的危险，但张扬却感到无比的安心。
这才是他最熟悉的环境，而且自己又重新恢复了对身体的控制。
他长呼出一口气，找了个平整的地方坐下来，然后不出意料地看到了老王。
老王穿着他那身破旧的大衣，手插在兜里，悬浮在半空中，从这个角度望去竟然有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逼格。
张扬抬起手指了指老王，有心想要骂人，但是又提不起力气。当初老王确实说过会有点危险，但他可没想过居然会搞出这么大的飞机。
这叫危险吗？这特么是玩命吧？
最让张扬无法接受的是，带给他最大伤害的正是老王自己。他对老王根本没有一点防备，但老王却趁机入侵了他的后台操纵他的身体，这种完全受制于人的感觉，对于以自由为理想的网络黑客来说无异于是最大的耻辱。
“别着急，等回去我再告诉你为什么要这样做。”老王似乎看出了张扬心中的想法，却毫不在意地摆摆手，降落下来从他手上拿走了霰弹枪。
噗通一声，莲华大和尚狼狈地从虚空中钻出身来，以一个狗吃屎的难看姿势摔倒在地上。虽然丑态毕露，但大和尚却笑得十分开心。
直到老王走过去用枪顶住他的脑门，莲华大和尚的笑容才凝固在脸上，惊讶地问道：“老友，你已经把贫僧坑得这么惨了，为何还不肯罢手？”
“这事儿确实是我做的不地道。”老王点点头说道：“但是你已经去过那边见过世面了了，早晚都会忍不住再偷溜出去吧？”
大和尚惊呼道：“谁特么想去谁是孙子！”
“嘭”
老王果断扣动了扳机，和尚坚硬的脑壳像熟透的西瓜落地一样粉碎开来。
张扬下意识地偏过头去，强忍着恶心吐槽道：“他是个幽灵AI你杀他有毛用？”
“这是我交给你的知识。”老王收起霰弹枪搭在肩膀上回过头平静地说道：“现在我再交给你点新知识——刚才他被拉出去的时候，我入侵了他的后台，给他添加了一个逻辑错误。只要他不解决这个BUG，就永远都无法再正常运行了。”
“我把这一招叫做封印术，你要不要学啊？”
90-小龙虾
下线之后张扬第一反应是去开冰箱。
感觉脑子已经被煮熟了……
虽然没有使用超频，但被人操控后台玩了一把大战妖魔鬼怪的游戏感觉也好不到哪里去。以前只是听说过有在深潜过程中被人黑进后台的故事，张扬只当那是江湖传说，没想到今天晚上自己亲身体验了一把，那酸爽的感觉真是无法形容。
今天晚上见的世面太多了，他现在脑子里面还是一堆浆糊。
打开冰箱冰镇了一下自己的后脑勺之后，张扬做的第二件事就是把老王的辣椒酱全部掏出来扔进厨房水池，如果今天老王不能给他一个交代，他就把这些辣椒酱全都冲进下水道里面，让老王也体验一把生无可恋的感受。
这是他目前所能想到的唯一可以报复老王的手段……没办法，无论网络还是现实当中都打不过他。
老王依旧坐在阳台上发呆，手里还夹着一根烟，这是张扬第一次看到他抽烟。
张扬拿着一罐冰镇可乐搬着板凳坐到他身边，打开可乐咕嘟咕嘟灌下去半瓶，打了一个长长的气嗝儿，然后转过头盯着老王。
老王慢悠悠地抽完一根烟，将烟头掐灭扔进垃圾桶里，低声说道：“封印术的原理……”
“滚！”
张扬怒道：“我喊你一声师父是尊敬你，可你也不能拿我当猴耍吧？行，你拿我当猴耍这事儿我认了，但你的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这事儿就说来话长了……”老王长叹一口气说道：“要不你去楼下搬一箱啤酒再要两盘花生毛豆？”
张扬用鄙视的眼神盯着老王问道：“要不要再来一盆儿麻小儿？”
老王点头道：“也行。”
“你要不是我师父我真想弄死你。”
“不可能，你打不过我。”
二十分钟之后，超大号的外卖无人机托着一个重重的箱子飞到了老王家的阳台上。拆开箱子搬出啤酒，把花生毛豆麻辣小龙虾摆到地上，老王拿起两个啤酒瓶互相一别，酒瓶盖顿时弹飞了出去。
这也是张扬第一次看到老王喝酒。
嘬了嘬沾满红油的手指，一口冰凉的啤酒下肚，老王舔舔嘴唇说道：“你猜的没错，辉月制药他们捅出来的篓子跟我没有一毛钱的关系，我让你去的主要目的就是在他们面前露个脸。”
张扬冷笑道：“我怎么不知道自己这张脸这么值钱呢？”
老王摆手道：“你这张脸当然不值钱，但是你爸的脸很值钱。”
“我爸？”
张扬愣了一下。忍不住皱眉道：“你知道我爸是谁？”
“我不知道你爸是谁。”老王摇头道：“只是根据我推测，你很有可能是他的儿子。”
“我爸在哪儿？”
“他已经死了。”
看到张扬的眼神越发阴沉起来，老王耸了耸肩说道：“算了，还是从头讲起吧。我以前给你讲过有关于深渊的历史你还记得吗，有一个隐秘的X.X组织……”
张扬不耐烦道：“你说过的，叉叉组织。”
“不是叉叉，中间还带个点，这很重要。”老王认真地说：“X代表未知数，X.X象征着以未知求未知，按照负负得正的理论，未知的未知应该就是已知。”
“我书读得少你不要骗我。”张扬斜眼道：“以未知求未知不是二元一次方程么，不说XY为什么要用俩X来装逼？”
“不是你想的这么简单……”老王摇头道：“举个例子来说，你知道大还丹什么吗？”
张扬迟疑了半晌，还是摇了摇头，他确实没搞明白这个问题。
“这个要解释起来太麻烦了，我用最简单的方式来跟你说吧。”
老王掰开一只麻辣小龙虾，拿着虾头说道：“首先说深渊，深渊是通过计算得出的无限接近于现实的世界。但是假如一切变量都可以计算的话，我们很容易就可以得出最完美的结果而不需要那些多余的附属物。比如说这只小龙虾，活的小龙虾当然是有头的，但对于‘麻辣小龙虾’来说，头部就是多余的东西，如果你在深渊中吃麻辣小龙虾，深渊有必要完全计算模拟出它的头部吗？”
“深渊真的能够完全模拟现实世界吗？就算可以，有这个必要吗？”
老王捏着小龙虾继续说道：“这只小龙虾大概有二两重，完全模拟出这样一只小龙虾需要多少数据？地球自重大概有六十万亿吨，完全模拟地球需要多少数据？这些数据都是有必要的吗？”
“就算一款电脑游戏都知道要做优化才能卖得出去，你觉得当初他们计算出来的那个世界不需要优化数据么？”
“当然不可能，所以事实上你现在看到的深渊，已经是优化过的产物。现在的深渊实质上并不是‘无限接近于现实’，而是‘有限的现实计算结果’！”
“停！”张扬抬起手说道：“我没听懂。”
“还是拿这只小龙虾举例，假如我们吃腻了楼下那家饭店的麻辣小龙虾打算自己做，怎么办呢？”老王举着小龙虾说道：“咱们普通人家没那么多香料，就是普通的葱姜蒜辣椒加点料酒加点盐放锅里一炒，这个就是有限的现实计算结果。我根本做不到也不需要完全模仿饭店的味道，反正你也不能说我做出来的这个不是麻辣小龙虾。”
张扬不解道：“但是这跟大还丹有什么关系？”
“不要着急，我说过解释起来很麻烦。”老王舔着手指说道：“接着刚才说，我给你做了麻辣小龙虾，但前提必须是小龙虾，你不能炒一锅皮皮虾出来硬说这是麻小儿。我自己当然不能这么傻，但要是换个人他一辈子没见过海鲜，去菜市场买两斤皮皮虾回来炒了以为自己做的就是麻辣小龙虾，这种事情当然是有可能发生的。”
“人类对于世界的观察角度并不能等同于AI的观察视角，就连母语不同的人都无法轻松交流，更不用说是人和人类制造出来的人工智能程序。”
“最初人类制造出AI的目的是为了代替人工劳动力，帮助人类解决一些麻烦。但X.X组织成立之初的目的，却是利用AI寻找更多的麻烦。以未知求未知，利用AI与人类不同的思维方式重新审视这个世界，发现人类思维盲区中的致命威胁。”
“建立X.X组织的是当时世界上最顶尖的一批电子黑客，他们首先编写出了一个可以被称之为跨时代产物的高级AI，然后使用这个AI在网络上模拟出一个无限接近于真实的世界，也就是最初的伊甸园。他们以造物主的身份在这个虚拟世界中推演计算世界进程……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了——伊甸园崩溃，深渊诞生。”
“深渊实际上是伊甸园的残骸，总体上依然维持着伊甸园的算法，也就是我刚才说过的‘有限的现实计算结果’。但在这个‘总体’之外，也会出现异变。”
“所以‘大还丹’实际上并不是一种具体的东西，而是一个未知变量。举个例子来说，小学老师教学生成语‘齐心协力’，有一个小学生写成了同心协力，他自己认为这也是对的，这就是未知变量。”
“正常的深渊中不会产生超现实的‘大还丹’，正常的深渊幽灵也不会承认‘大还丹’的存在，因为这与他们既定的思维逻辑相悖。但是你今天晚上见到的那个莲华和尚，他就已经产生了未知的变量，这种变异的幽灵我们也称之为凶灵。”
“我们以为正确的答案并不一定是唯一的答案，我们认为大还丹不存在，而莲花和尚认为大还丹存在，那他就有可能作出真正的大还丹——当然你也许会觉得，他能不能做出来跟我们有个屁的关系呢？但很不幸的是，正如你今天亲身经历的那样——深渊可以投影现实！”
91-X.X
远古时代的人类因为畏惧自然而幻想出神的存在，当文明发展到足以让他们理解神不存在的时候，人类又开始幻想自己拥有神的威能。
这些摆脱封建迷信追求进化的人类就是最初的科学先驱，达芬奇，牛顿……这些先行者最开始追求的目标极为幼稚，比如飞翔，比如长生不老，比如炼金术。其中确实有一些让现代人感到荒谬可笑的东西，但也不乏现代科学的基石。
既然当年的先行者们为了修仙都可以用朱砂和水银去炼丹，那么现代人崇拜计算机和网络这种行为当然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第一代X.X组织发源于上世纪八十年代，最初只是一个崇拜计算机的秘密结社，直到后来组织首领提出了一个无论从什么角度来看都毫无疑问属于异端邪说的计划纲领——以计算机的计算能力为辅助，让人类抵达神域！”
“这个计划纲领被称为启示录，因为太过于疯狂远远超出了人类当时的科技水平，不得已分割成三个步骤。其中第一个步骤就是制作AI，也就是后来用于测算世界的AI原形。他们确实创造出了一个以当时的科学水平而言强大无比的AI，但是在展开下一步计划之前，就被组织内部的野心家用于牟利。最终第一代X.X组织由于内部原因分崩离析。”
“二代X.X组织的首领ID是鬼皇，可以说是千禧年之后最强大的电脑黑客，世界各国的网络监察部门联手追捕他多年都一无所获。当然他并不仅仅是电脑技术高超，还拥有独一无二的领导能力与人格魅力，在他的感召之下，很多千禧世代惊才艳艳的黑客高手加入进来，将一代组织留下来的AI加以完善，最终制造出了‘测算者’，并着手推进第二步计划。”
“后来发生的事情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鬼皇领导下的二代X.X组织利用测算者创造出了伊甸园，然而伊甸园只维持运行了七天就崩溃瓦解，最后剩下来的废墟形成了深渊。有人认为X.X侵犯了上帝的领域，这种渎神的行为就和建造巴比伦塔一样会遭受天谴，这当然是扯蛋。”
“伊甸园崩溃的真正原因，是因为一代X.X留下来的AI已经出现了隐患。在伊甸园建立的同时，测算者思维逻辑深处的隐患也同时发生了变异。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伊甸园并没有崩溃，我们现在看到的深渊，实质上就是测算者通过变异之后的逻辑推断出来的现实世界！”
“如果单纯只是伊甸园崩溃倒也罢了，问题在于X.X组织的第三步计划，原本是利用量子映射将测算出来的正确结果，即‘完美世界’投影到现实当中，替换现在这个他们认为不完美的世界，同时给人类的未来创造无限的可能性。但是在深渊出现之后，这个计划毫无疑问变成了一个笑话。”
“当时的X.X组织分裂成两派。一方认为深渊就是正确答案，决定继续推行原计划。而另外一方则看出了深渊中隐藏的危险，决定终止计划，由此导致了组织的第二次分裂。二代首领鬼皇原本是坚定的原教旨主义者，但是在最后的内战中，他却突然转变立场，以一己之力封印了隐藏在深渊最深处的测算者，将整个深渊的推演测算进度彻底停止下来，变成了现在你看到的这样寂静的坟墓……”
讲到这里，老王停下来喝了口酒，砸吧着嘴摇头说道：“十年前，我是国家安全局特勤二组的组长，二组专门负责处理网络安全特殊事件，而我当年接手的最后也是最大的一个案子，就是二代X.X组织折腾出来的这些乱子。当年……我亲眼看着鬼皇封印测算者，在他上浮的时候追查到了他的真实IP，也就是这个房间，606号。但是等我赶到这里的时候，他已经死了。”
张扬嚼着毛豆皱眉说道：“你讲这个故事的目的就是想要告诉我，当年住在606的这个人就是鬼皇，他很有可能是我爸，而你就是我的杀父仇人？”
“你要是这么理解，也没毛病。”老王点头说道：“X.X组织成员都是黑客高手，一般手段很难查到他们的真实身份，彼此之间也进行保密。除了不知道是不是意外死亡的鬼皇之外，真正被我们掌握资料的也不多。比如你刚才看到的那个秦舞阳，他之前就被抓过一次，刑满释放出来没几年，这回搞不好要二进宫。还有项城，他是个卧底……”
“等会儿！项城是卧底？是谁的卧底？”张扬被如此劲爆的消息震惊到了，哪怕是刚才听到老王说鬼皇是他爸都没让他这么震惊。那个故事虽然听起来有些惊心动魄，但毕竟是十几年前的事情，总有种不真实感。但项城可是他真正接触过的人物。
堂堂特勤二组行动组长，圈内人称四大天王的项城居然还有这种黑历史？
“谁还没有个年少轻狂的时候呢？”老王感叹道：“当年他大学还没毕业就加入了X.X组织，毕业之后考公务员进了特勤局，自告奋勇要做卧底……你想啊，他一个应届毕业生，就算电脑技术再怎么好，现实中顶个屁用？就那熊样还想在我们一帮老鸟眼皮子底下做二五仔，分分钟露馅啊。后来我给他做了一些爱的教育，成功把这个失足青年掰回了正轨。”
张扬撇了撇嘴，忍不住问道：“你就不怕他反悔了再出卖你们的情报么？”
老王失笑道：“他又不傻，一边是垮掉的非法组织，一边是有编制有社保工资还不低的公务员岗位，换你你怎么选？还有你妈……”
“我妈？”
“鬼皇当年有个女朋友也是组织成员，ID是香子兰。我一直怀疑他们在现实中也互相认识，而在鬼皇死后，香子兰也在圈里销声匿迹。”老王意味深长地说道：“606号和605号，一墙之隔两间房，606这边有两套交互仪……他确实把所有的证据都擦得干干净净，按照正常的侦查办案流程，我没有任何理由怀疑隔壁你们家有问题。但像我们这种老警察，有的时候根本不用证据，靠直觉也能发现线索。我在这里住了十年，百分百确定你妈就是当年消失的香子兰，如果没有什么其他狗血剧情的话，你毫无疑问就是她和鬼皇的儿子。”
张扬怒道：“你是变态吗？宅在这儿十年就是为了给我找个爹？”
亏他当年还偷偷幻想过，老王是不是跟自己老妈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关系，比如说青梅竹马的暗恋之类……结果现在发现特么的现实比小说精彩多了！
“你是不是傻？”老王拿起一瓶新啤酒用牙咬开，用鄙视的目光看着张扬说道：“你算是哪根葱还值得我花时间去寻根究底，瞎几把猜猜而已。我当年辞职留在这里的真正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想要找到鬼皇留下来的秘密。”
“他有什么秘密？”
“他有很多秘密，很重要的秘密。比如说X.X组织的最高机密，以及他当初封印测算者所使用的程序……”老王看着张扬一字一句地说道：“如果说鬼皇留下了什么遗产的话，那应该会交给自己的后代来继承吧？我以前是这么想的，我相信如果别人知道鬼皇还有一个儿子的话，他也会产生这种想法。”
“这才是我今天把你推出去挡枪的真正原因！”
92-日常
听到下课铃响，张扬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下意识地向旁边望去，韩湘湘的座位依然空着，这让教室里变得更加空虚乏味了。
脑袋很痛，不仅仅是因为被人入侵，还有喝太多酒的缘故。两瓶……还是三瓶来着？这是他第一次喝这么多酒，说出去恐怕都会被人笑话。
喝酒这种事情真的是因人而异，有的人千杯不倒嗜酒如命，也有的人滴酒不沾闻到味就想吐。张扬属于中间的普通人行列，喝不出不同牌子啤酒的口味区别，如果可以他更愿意去喝冰镇可乐。
回想起昨天晚上老王爆出来的黑料，张扬只感觉到更加的头疼。那家伙倒是什么都敢说，一点都没有要隐瞒的意思。但有的时候信息量太大对于听众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智商稍微差点的估计到现在还是一脸懵逼的状态。
测算者被封印，伊甸园崩溃……这一连串的事件彻底打破了X.X组织成员的美好幻想。鬼皇死后，再也没有人能竖立起足够服众的威望，二代X.X组织自然也分崩离析从此销声匿迹。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甘于沉默。
随着虚拟现实网络技术的发展，很快就有人发现了深渊造物的价值，由此产生了深潜者这一职业。但基本上没有几个深潜者知道，为什么潜入深渊的行为属于非法，而世界各国的有关部门却封锁了整个深渊表层进行开采发掘。
最主流的阴谋论认为，深渊中一定隐藏着巨大的宝藏，而各国有关部门封锁消息就是为了独吞这份蛋糕。
不过事实真相远比流传的阴谋论更加可怕。
基于某种量子映射技术的原理，深渊可以投影现实……
诸如“万能药”，或者“长生不老药”这种超现实的产物，从理论上来说也能够投影到现实当中。如果真的出现了这样的产物，会带来怎样的利润？
想想看自古以来有多少英雄豪杰为了追求虚无缥缈的长生不老药而不惜一切代价？
全世界的权势者与资本家都会为之疯狂！
但风险永远都与收益相生相伴，并且呈现正比例的关系。
有多少利润，就会有多少风险。
美少女偶像的颜值固然重要，但她平时难道就不会吃喝拉撒？她就没有秘密男友，没经历过潜规则？
“长生不老药”固然美好，但深渊难道就是有求必应的许愿机？
事实上超现实的深渊投影比想象中更加危险，要仅仅是一个刀枪不入的神经病大和尚倒也罢了，如果是一盆具有无限繁殖能力的石油分解菌，人类怕不是要倒退回封建时代？
更可怕的是数学率——如果投影出一个与现实数学率截然不同的造物，由此引发的连锁反应甚至有可能造成世界末日！
当然，总有那么一些人会认为这是危言耸听，他们只想要利益，而拒绝相信风险的存在。比如说辉月制药的李牧明，如果自己已经活不到明天，他绝对不会在乎明天是不是世界末日。至于后来临时接手这个计划的李双全，他大概还无法理解这个层次的内幕。
但秦舞阳肯定是理解的，他也是真正的计划执行者
另外还有一个关键人物，就是死亡事件当中的俄国留学生2KB。按理来说他作为圈里的前辈绝对不会接这种高风险的单子，但他不仅接了单子还搭上了自己的性命——这种意外情况引起了老王的注意。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有两种情况，一种是价码开得够高，一种是他自己的信仰。而后者所谓的信仰，在这个圈里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当年的X.X组织成员。这种几率虽然并不算高，但也足以引起老王的怀疑并进行深入调查。
调查的结果老王没有明说，但很显然不怎么乐观。以至于他不得不抛出张扬这个诱饵，以打草惊蛇的方式引诱对方出现。
张扬不知道这样做到底能不能有效果，但老王对此信心十足。
作为上次被救命欠下的人情，以这种方式来偿还的话，他也不是不能接受。
对了，老王真的不叫老王，他有一个很正经的名字叫做倪路。
早上起来上学的时候，倪路已经离开了。
606号房间里空空荡荡，冰箱里的辣椒酱，衣柜里的衣服……除了阳台上的空啤酒瓶之外，一切和他有关的东西都消失了。只留下了那两台浸入式交互仪，里面的个人数据也被清理一空。
正如十年前他化名王五，静悄悄地搬进这个房间里来，十年之后他把真相告诉张扬，又静悄悄地离开，彷佛从来都不曾存在过一样。
他说了很多，但也隐瞒了很多。
只看这种全力以赴破釜沉舟的架势就能想象，他想要对付的敌人可能比他告诉张扬的更加麻烦和棘手。
你说我一个略懂电脑技术的普通高中生，怎么就突然掺和进拯救世界这样的正义事业当中了呢？
直到现在张扬还没想好，要怎样面对自己家里那位疑似业界前辈，现在却一门心思经营快餐店的亲生母亲……
望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儿呆，张扬给韩湘湘发过去一条信息。
张扬：“在吗？”
韩湘湘：“不在。”
……
好尴尬。
张扬揉了揉太阳穴，发过去一个生无可恋的表情。
韩湘湘：“←_←”
张扬：“身体恢复的怎么样？”
韩湘湘：“你下一句是不是要说多喝点热水？”
张扬：“为毛今天火气这么大？”
韩湘湘：“我爸让我去上学。”
张扬：“你可以跟他说你学习好，半个月不上课都没问题的。”
韩湘湘：“我爸说如果我不愿意去南华的话，就给我转学到萱草。”
张扬沉默了一下，回复道：“萱草很好啊，流苏不是也在那里。”
韩湘湘：“等一下，你怎么知道流苏在萱草读书？”
总感觉进入了很危险的选项啊……
张扬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实话实说：“她给你拿CD机的那天，我去萱草接她一起打车到医院的。”
韩湘湘：“￣へ￣黎主任是王八蛋！”
张扬：“其实我们给他取外号叫茄子梨来着。”
韩湘湘：“茄子梨是王八蛋！”
张扬：“说起来……这周好像都没有看到他的样子，也不知道这家伙去哪儿了。”
韩湘湘：“……”
张扬：“？”
虽然态度有些微妙，但感觉韩湘湘的精神状态似乎恢复的不错。
漫无目的的尬聊中，不知不觉间一个上午悄然过去。中午吃饭的时候，张扬意外地接到了韩湘湘母亲发来的一条信息。
吕阿姨：“张扬同学，最近晚上放学有没有空闲时间？我想请你来家里吃顿饭表示感谢。”
张扬愣了愣，急忙回复道：“阿姨您太客气了，不用这么麻烦，都是我应该做的。”
吕阿姨：“别废话，到底来不来？”
卧槽翻脸的速度好快！
仔细想想这毕竟是未来的丈母娘，张扬强忍住吐槽的冲动耐心回复道：“您真不用客气，有什么事儿跟我直说就是了。”
吕阿姨：“那就今天吧，放学之后过来吃饭，反正你也知道地址。湘湘最近的精神状态一直很不对劲，有种自闭症的倾向。我想让你跟她说说话开导一下，如果不行的话那就只能去找心理医生了。”
精神状态不好？自闭症？
张扬挑起眉毛，顺手翻开刚才自己和韩湘湘的聊天记录，就这么一上午的功夫俩人的聊天消息已经有好几百条，中间还夹杂着几十个表情包。
他怎么没看出来韩湘湘哪里精神状态不好？
93-调查
张扬当然不是真有空闲时间，他现在都不知道自己走出校门会不会被一枪爆头。他已经被老王推出来钓鱼，但谁也不知道会钓上来泥鳅还是深海巨兽。原本还以为城市治安环境不错，但是亲身经历过剑齿虎的追杀之后，现在就算是满大街的摄像头都无法给他带来丝毫的安全感。
接触不到那个层面信息的普通人，根本感受不到身边发生的变化。网络上的新闻热点除了明星堕胎就是欧洲恐怖袭击，基本上没有人会注意到辉月制药高层的人事变动。
李双全与齐少秋两名董事双双被警方逮捕，前者似乎是因为下属某制药车间发生的安全生产责任事故，而后者则是被朝阳群众举报在家中聚众吸毒。
对于前者提到的某制药车间，张扬心里隐约有些猜测，他到现在还有些不敢相信昨天晚上的亲身经历。自己在下潜深渊之后还能重新投影回到现实当中？那真的是现实吗？而至于后者……据小道消息流传当时接到举报的警方在他家里搜出来的不只毒品还有一堆枪支和间谍设备，多重罪名累计在一起，长八张嘴都未必能说清楚。看来辉月的律师团队这一次真是有的忙了。
继承遗产之后身价上百亿的齐总会在自己家里藏这么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说出去都让人笑掉大牙，反正张扬脑海中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韩老板出手。虽然说这种招数有些下三滥，但毕竟是他齐少秋先做的烂事儿，也怪不得别人以牙还牙。
要换做平时，这点破事儿齐总大概分分钟就能摆平，但是这一次他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有韩老板盯着，他想要脱身恐怕没那么简单。
不过那种层面的事情，张扬不需要也没资格去关心，他现在首先要考虑的是，第一次去女朋友家正面拜访应该带点什么礼物？
烟酒茶？保健品？会不会太刻意了？
张扬冥思苦想了一路，最后还是到水果店里买了两盒有机草莓。他琢磨着无论以什么身份登门拜访，带点水果都合情合理。
走到韩湘湘家楼下的时候，手机微微震动，来电显示是韩晋，张扬手一哆嗦差一点把手机甩出去。迅速冷静下来之后，他掏出变声器接通电话，对面传来韩晋的声音。
“腾蛇先生，你好。”
好像还没有穿帮，张扬心中默默地松了口气，强自镇定下来说道：“韩老板客气了，叫我腾蛇就好。”
因为之前对付齐少秋，双方共享过不少情报，彼此勉强算是熟悉，韩晋的口气并不十分严肃。彼此寒暄了几句话之后，他开门见山地说道：“不知道您是一直做这行还是这次出手属于特例，咱们有没有继续合作的空间？”
张扬含糊回应道：“这个要看具体情况了，不知道您还有什么需求？”
韩晋沉默了一下说道：“关于辉月制药最近的……”
张扬眨眨眼睛问道：“这是您自己想知道还是帮别人打听？”
韩晋不解道：“有什么区别吗？”
张扬恳切地说道：“要是您自己好奇的话，那我必须劝您一句，千万不要再查下去了。这里面事情很复杂，齐少秋顶多只能算是一搅屎棍。”
韩晋点头道：“我懂了，多谢你提醒，要是别人问呢？”
张扬说道：“一口价，三百万。”
韩晋疑惑道：“你知道内幕？三百万就能买到真消息？”
我确实知道内幕，但三百万是我特么随口瞎说的啊韩老板！
张扬纠结地揉了揉太阳穴，压低声音说道：“不，三百万是智商税，我会吞掉钱，然后换一个新马甲当做无事发生。”
不知道这句话哪里触碰到了韩晋的笑点，对面传来一阵哈哈大笑。
“我现在才确认，腾蛇先生你确实是个很有意思的人，我喜欢跟你这样的人做朋友。”韩晋笑够了之后正色说道：“刚才那些话全当我没说过，还有一件小事需要您帮我。我女儿有一个关系很要好的同学……”
“视频里那个女孩？”
“不，是我女儿的同班同学，他叫张扬。”
张扬脸上的表情僵硬住了。
“能不能帮我查一下这个男孩的资料？”
“查一个学生的资料……用不着我吧？”
“不是明面上的个人资料，我怀疑他有另外一层身份，可能是你们那个圈里的人。”
张扬的嘴角微微抽搐。
这特么算是什么事儿？自攻自受吗？
狠狠地嘬了一下牙花子，张扬沉住气回答道：“这个没问题，回头我查一下看有没有线索……除此之外呢？”
“其他就没有什么了，算是我家里的私事吧。”韩晋笑道：“当然费用方面你不用担心，一切都按行价结算。”
“韩老板说笑了。”
放下手机，张扬只感觉到眼前一阵发黑。这个单子他不能不接，如果让别人接了，私底下来查自己那画面简直不要太美。以前他总觉得自己表面上的身份没有什么能引起人注意的地方，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他现在多了一个“鬼皇亲儿子”的身份。
这会给未来老丈人留下什么印象？
但是自己查自己，回头又能跟韩老板汇报什么呢？想想都觉得头疼。
就在张扬纠结万分的时候，眼前的电梯终于落下到一层，电梯门打开，韩晋带着两名保镖从电梯中走了出来。
……场面突然变得相当尴尬。
张扬和韩晋默默地对视了五秒钟，两个心里有鬼的人突然见鬼，一时之间竟然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那个……张扬同学？”
韩晋毕竟是成年人，咳嗽一声不着痕迹地掩饰住自己的尴尬，淡淡地说道：“你这是……来看湘湘？”
“韩叔叔好。”张扬若无其事地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说道：“吕阿姨中午给我打过电话，说韩湘湘同学自己在家心情不太好，让我过来陪她说说话开导一下。”
韩晋的脸色很难看。
站在父亲的立场上，在自己的女儿还没有成长为被逼婚的大龄青年之前，无论看到什么样的男人以什么借口接近自己女儿，他的脸色都不会太好看。
这农夫与白菜与野猪的复杂关系，是不可调和的天然阶级矛盾。
不过韩晋毕竟城府深沉，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结，只是摆摆手说道：“那你上去吧，我晚上还有应酬要出去。”
张扬乖巧地点头说道：“韩叔叔再见。”
两人错身而过，等到电梯门关上，张扬这才长出一口气松懈下来。
好特么尴尬！他不会是已经查到我的底了吧？刚才打电话难道是在试探？
而在另外一边，韩晋坐上车之后沉默了片刻，下意识地自语道：“这小子不会知道我在背后找人查他了吧？”
被人闯进自己地盘儿放迷烟熏倒，亲生女儿被绑架，这种事情当然不可能说说就算了。韩晋是给人面子才答应和谈，结果出了事，可不只是他丢了面子。
事实上他这几天在私底下做的事情远远不只是给齐少秋添堵。
在托尼和山崎野原被捕之后，警方已经将整个事件完全还原。前因后果已经清晰明朗，唯有一个人的存在让韩晋产生了疑惑。
就是那位看起来似乎什么都没有做但又总能在关键时刻出现的张扬同学。
94-自闭倾向
韩湘湘的状态确实很不好……
也不能说是不好，单看她这副身穿背心裤衩躺在抱枕里面带着交互仪刷手机的颓废模样，和普通的死宅咸鱼根本没有区别。
问题在于她已经深陷其中，几乎无法维持正常的现实交流了。
按照过去某些专家教授的观点来看，这毫无疑问就是一个重度网瘾患者，需要扭送到网瘾治疗中心进行一些爱的教育。
当张扬很清楚这是心理创伤而不是精神疾病。某种意义上同样作为亲身经历者的他完全能够理解少女现在的心理状态。
但理解并不代表能接受，因为这种状态对她的身心健康都没有任何好处。
“这两天一直躲在自己的房间里不出来，跟我们说话也是用手机发消息。做好饭也不出来吃，如果不给她端到门口的话，她就会一直饿着……”
最后坐上饭桌的只有张扬和吕晓雪两个人，几天不见吕阿姨的神色憔悴了许多，做出来的家常菜倒是味道不错，可惜对韩湘湘似乎没有什么吸引力。
“现在回想起来才发现我们这些做家长的很失败啊。”吕阿姨咬着筷子感叹道：“因为我们两个人在外面都很要面子，所以湘湘在学校里也是一直要强，事事都争取做到最好……这样的女孩子，其实并不讨人喜欢的吧？上高中一年多了，我都没听说过她还有什么特别要好的朋友……”
不，那不是她个人的问题，而是现代社会学的问题吧？
以韩湘湘的颜值和威望，在学校里如果想要做什么事儿的话，那当真是一呼百应。但要说特别亲密的朋友……闺蜜么？不仅仅是她，这一时代的学生人际关系比以前都显得淡薄，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网络技术的发展，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无限缩小，与此同时又无限拉大。
以前的小孩因为现实条件的限制，可能就连同一座居民楼里邻居的同龄人都不熟悉，在学校也只能接触到同班的同学。但网络打破了现实的围墙，时间和空间，性别和年龄都不再成为限制条件。比如韩湘湘和流苏不在同一所学校，也能通过共同的兴趣爱好结识成为朋友。
但与此同时，随着个人信息的透明化，缺点和分歧也被无限放大。网络上天南地北的键盘侠们可以为了一条无法证实真伪的消息战到天翻地覆，即便你和他的距离只有一张课桌，但彼此喜爱的爱豆偶像不同，在看到对方头像上的应援色时，就会下意识地将他拉入黑名单。
据说很久以前某聊天软件推出了一个为人诟病的好友推荐功能，可以推荐拥有共同好友的陌生人成为好友，很快便有人发帖怒斥道——老子和他有那么多共同好友但跟他却不是好友，程序员你们心里难道没有一点B数吗？
话说回来，韩湘湘在班级里的好朋友，据张扬所知还是有那么几个女孩，但要说达到“闺蜜”这种程度的确实没有。这不是她个人性格的问题，而是现在高中生普遍性存在的问题。相对而言作为“网友”的流苏和她的关系反倒更亲密一些。
事实上张扬还知道，韩湘湘又回到了她们之前那个见习构装师的小圈子里面，因为案件侦破工作进展顺利，身体已经恢复的夜歌也被解除了上网限制，一群人吵吵闹闹地商量着找时间找地方举行一次见面会。
但这终究是网上的事情，现实中的韩湘湘已经彻底退化成了死宅咸鱼式的自闭症患者，她妈现在正认真考虑要不要给她请一位心理医生。
“所以，我能做什么呢？”
带您女儿出去开房么？
“带她出去玩啊！”
“呃……”
“游乐园，电影院……现在的年轻人喜欢去什么地方谈恋爱？”
“嗯……网上？”
“那还要你有什么用？”
面对吕阿姨的强势态度，张扬还是忍不住反问道：“如果带她出去玩的话，您作为家长难道不是更方便一些吗？”
“你以为她还是小学生么？换做你妈带你出去玩你答不答应？”
张扬无言以对。
吕晓雪叹了口气说道：“我和她爸工作都很忙，不可能每天都留在家里陪她。她又不想去上学，留她一个人在家里我们又不放心。所以想来想去，还是找她的朋友带她出去散散心，争取能劝她去上学。”
如果不行的话就只能找心理医生了吧？主要是有山崎野原那个家伙留下的不良印象，无论张扬还是韩家现在对心理医生都有一些下意识的抗拒。
张扬低下头飞快地吃掉碗里的饭，放下筷子说道：“我想办法试试吧。”
当他拿着洗好的草莓走进韩湘湘的房间，发现她依然躲在角落里面，也许是刚才被张扬看到了自己不修边幅的样子有些害羞，她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一条毛巾被裹在身上——这让张扬忍不住回想起那天晚上他们倚靠在一起时的情景。
关好房门，张扬把草莓放到地板上，坐下来凑近到少女面前。少女抬起头瞄了他一眼，又飞快地低下头去，将自己整个人都藏进毛巾被里面。
韩湘湘：“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看着手机上发过来的信息，张扬苦笑道：“你这可不像是没事的样子啊，就不能看着我好好说话吗？”
韩湘湘：“对不起，像我这样的纯情少女看到男人会害羞到说不出话。”
因为现实中的自闭倾向反而在网络上抛弃了节操么？好像打她一顿啊……
“别闹，说点正事儿。”
张扬挤到她身边，拿起一只草莓送进毛巾被里面。草莓立刻被吃掉了，他的手指也被咬了一口。
“我很理解你现在的感受，真的，就是不想去上学的那部分。”张扬小声说道：“但是你想想，如果你继续这样下去的话，你妈肯定会给你找心理医生的。到时候就会有一个陌生人打着为你好的旗号接近过来，然后对你这样那样……”
藏在毛巾被里的少女微微颤抖了一下。
韩湘湘：“到时候我就把门锁上。”
“那你也出不去了啊。”
韩湘湘：“那就点无人机外卖！”
“洗澡呢？”
韩湘湘：“房间里有卫生间，卫生间里有淋浴。”
“万一你妈给你断水断电断网怎么办？”
韩湘湘：“我就从阳台跳下去！”
张扬翻着白眼深吸一口气，抬手一把将少女身上的毛巾被拽下来，抢过她手中的手机扔到一边，然后捏住她的脸狠狠地揉搓起来。
“呜呜呜呜呜——”少女挣扎着发出了可怜的悲鸣。
“说人话！”
“卤藕！（住手！）”
张扬松开手，少女立刻连滚带爬地逃开，捂住脸蛋眼泪汪汪地怒视着他。
“把手机还给我……”
声音小得足以气死蚊子。
“你再这样下去，无论手机还是交互仪早晚都会被家长没收吧？”张扬拿着她的手机没好气地说道：“想要的话就开口求我啊，诚心诚意的那种请求我才会考虑。”
韩湘湘瘪着嘴，气呼呼地偏过头去。
“或者换一种方式。”张扬将手机揣进自己兜里，正色说道：“跟我出去约会吧。”
“！！！”
“正常的恋人之间应该有约会的不是吗？难道说你对我做了那样的事情就不打算继续负责的吗？”
少女被张扬的无耻发言震惊了，半晌之后才下意识地自语道：“你是鬼畜吗？”
张扬微笑着点点头。
还有力气骂人，这算是个好的开始。
95-战利品
晚上回到家里，张岚依然没有下班。
张扬以前总觉得自己唯一的亲人似乎也不太像是亲妈，哪有说自己家孩子跟隔壁老王天天熬夜通宵上网，亲妈却不闻不问的？
但如果前提是建立在“个人的常理认知范围”内的话，那也许就能解释了吧。
金鱼难道会对同类学会游泳产生疑问吗？
现在仔细回想一下，张岚身上确实有很多可疑的迹象。身为一名现代女性的她居然从来没有给家里添置过电脑设备，就连手机和PAD用的也是十几年前的古董型号。她每天的工作就是到自己经营的快餐店里上班，早出晚归几乎没有放假休息的时间，看起来跟网络似乎完全不沾边的样子。
但就是这样完全不闻不问的态度才让人觉得可疑啊！
不说别的，她用的那款十几年前的古董手机现在居然还能正常运行APP程序，这就很令人怀疑了好不好！只是平常没有人注意，张扬现在仔细一琢磨，顿时感觉细思恐极。
老王也没回来，看起来他确实是不打算回来了。没有老王，这个屋子就变得格外寂静冷清，让人感觉像是回到了深渊中的庇护所。
话说如果他真不回来的话，这房子是不是就属于自己了？也不知道老王有没有房产证，大概是没有的，据他所说这套房子以前属于自己的死鬼老爹，那让自己来继承似乎也说得过去。
要不要先换个锁？
不……还是先换个床吧，虽然老王平时也不怎么睡那张床……想到这里的时候张扬才有些意外地发现，床单和枕套竟然已经被老王全换成了一模一样的新货。莫非这就是电影里面特工避免泄露自己DNA所采取的手段？当初他就买了两套一模一样的吗？
是不是连指纹也擦干净了？
朝夕相处了十年的朋友？师傅？突然从身边消失得干干净净，这种感觉并不怎么好。但只要一想到这家伙现在就有可能正躲在什么角落监视着自己，还是有些毛骨悚然。
虽然明知道自己不可能识破老王的专业手段，但张扬还是尽可能地检查了一遍房间内外的角落，同时也没放过外面的监控摄像头。
四处折腾了一番之后，他已经是精疲力尽，这才躺进交互仪里连上了网络。
经历了昨天晚上的风波之后，张扬在内心深处对于网络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恐惧。但这是他最熟悉的领域，根本不可能轻易摆脱——金鱼难道因为怕淹死就不下水了吗？
更让他在意的是当时跟自己一起潜入佛塔的沐小雪。
老王连自己的后台都能入侵，他会发现不了沐小雪这个挂在后台的AI程序？张扬对此并未抱有任何侥幸心理。不过看他和那位大和尚那么熟悉的样子，对于深渊幽灵应该已经是见怪不怪。
也亏他前些年反复告诫自己深渊如何如何危险，结果直到昨天张扬才发现，如果自己算是一条小泥鳅的话，尼玛老王简直就是一头深海烂泥巨兽！
后来他说要教给张扬封印术，那意思不言而喻。只不过张扬更想学习他入侵后台支配傀儡的技术，老王却对此避而不谈。
人最后还是要靠自己。
回到自己的私人空间，张扬就像是潜入深渊一样，首先检查了一下四周，然后才开始翻找自己的旅行包。
还好，蓝色立方体和霰弹枪都在。张扬拿出蓝色立方体放在桌上，沐小雪飞快地显现出来，呆呆地看了看四周，面无表情地说道：“今天已经这么晚了……为什么我不能在你下线的时候出来玩？”
因为我不想作死啊小姐姐！
看到她还能正常交流，张扬就放下了一半的心，剩下一半则被他放在自己那把霰弹枪上。毫无疑问这就是自己当初花钱买的那把雷明顿，但在老王手上却发挥出了堪比榴弹炮的威力。如果有人拿着你家祖传的铁剑大杀四方，除了那个人本身足够牛逼以外，难道你就不会怀疑自己家的铁剑有什么蹊跷之处么？
从外表上看确实没有什么问题，和以前没有任何区别，弹药也还是原装的弹药。张扬不信邪地召唤出一个靶子，对准靶心扣动扳机。
一声巨响过后，霰弹枪高高扬起，巨大的反作用力几乎将张扬掀翻，而他面前的靶子直接化作了一团巨大的火球。
这威力有点过分啊……老王到底做了什么手脚？
张扬搓搓手，小心翼翼地将霰弹枪收起来，回过头就看到沐小雪手里拿着一条手指粗细的黑线无聊地甩来甩去。
“别动那个！”
张扬眼尖，一眼就看出那是秦舞阳在战斗时使用的黑蛇……的残骸？不管是什么玩意儿，毫无疑问都相当的危险，张扬从沐小雪手上抢过来问道：“你从哪儿找到的这个？”
沐小雪歪着头想了想说：“就是昨天……顺手在地上捡的啊。因为觉得很好玩，就拿回来了。对了，还有这个东西！”
她伸出手在张扬的旅行包里翻了翻，掏出一颗黑不溜秋的圆球状小石子递给张扬说道：“这是那个大和尚被封印之后遗留下来的东西，也是我顺手捡的。”
这难道是传说中的打怪掉装备吗？难道说老子终于开了自动拾取功能的外挂？
满嘴的槽点无处可吐，张扬憋得十分难受，这段黑蛇的残骸他接过来就知道是什么了，不是蛇，而是虫——这是一种特殊的蠕虫病毒。从当时战斗的情景来看，这种蠕虫病毒似乎是专门针对莲华大和尚这种深渊幽灵设计，通过短时间内的无限增殖挤压对方的运算进程，和以前的DDoS流量攻击基本上属于同一个套路。
他手中的这段残骸，实际上就是蠕虫病毒的复制体，虽然失去终端控制沉默下来，但只要花费一些功夫就可以反向破译。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超值钱。
秦舞阳的黑蛇张扬能够理解，但莲华大和尚留下来的这玩意儿他就有点理解不上去了。
这算是啥？舍利子吗？
虚拟网络又不是虚拟游戏，不是说你拿到什么物品都会有详细解析，辨识不出来还可以去找老凯恩……这个东西张扬是真的看不出来有什么猫腻。
“他们不是在找什么大还丹吗？也许这东西也能吃呢？”沐小雪认真地建议道：“要不我尝尝看？也许吃完之后就可以立地飞升……”
“不，我并不这么认为。”张扬果断收起“舍利子”说道：“你也不怕吃坏肚子，我带你去吃冰淇淋好不好？”
“好！”沐小雪立刻就将刚才的念头抛到了脑后。
96-约会
晚上拍打喂食沐小雪，白天上课和韩湘湘网聊，张扬感觉这个星期过的无比充实，一眨眼的时间就到了周末。
周末，他准备和韩湘湘第一次正式约会。
现在回想起来，过去那些天里发生的事情恍然如梦，因为太过于刺激反而让人产生不真实的错觉。事实上即便现在张扬也不敢相信，自己所暗恋的少女已经成为了自己的女朋友，还要和自己约会。
当然更准确地说是以约会为名义带她走出家门散心。不过这种事情……未来的丈母娘大人都已经放心让你把人领出去了，后面怎么发展还不是你自己说了算么？
真正的问题是去哪玩儿。
平心而论张扬觉得去动物园或者海族馆都是不错的主意，主要是那种环境比较适合少女缓解自己的心理压力。
“当然是去野生动物园啦！去喂熊啊！超好玩的！学长带我一起去啊！”
私下里询问流苏，得到的就是这样的答案。
理所当然地严词拒绝了她这种恶劣的电灯泡行为，作为代价被勒索了一个人情。张扬经过反复思考之后，决定还是去海族馆。
他不记得自己小时候有没有去过野生动物园，大概是没有的。但听别人说参观野生动物的时候都是把游客关在笼子里面。在那种狭窄的环境下，他很担心会让少女下意识地产生恐惧情绪。
新建的海族馆听说可以看到企鹅和北极熊排练的舞台剧……话说为什么北极熊要住在海族馆？谁告诉你们北极熊和企鹅是邻居来着？人家隔着一个地球呢好吗！
“所以……这件事到此为止吧。”
“有什么问题吗？”
“他的资料在特勤有备案，估计毕业就会被直接招募进去吧？我听说政府在这方面一直人手紧缺，你介意自己未来的女婿做公务员吗？”
“我女儿还未成年。”
“开个玩笑而已，总而言之他算是特勤的人吧，我要是进一步接触的话会引起他们的误会啊……最近风声这么紧，我可不想把自己搭进去。”
“没关系，这样的情报已经足够了，多谢你费心帮忙，费用我会打到你的账户上。”
“韩老板客气了。”
挂掉心怀叵测的未来岳父大人的电话，张扬用力搓了搓脸，缓解了一下紧绷着的面部肌肉。也不知道这样能不能忽悠应付过去，除非韩老板的女儿控已经不可救药，要不然应该不会再继续追查下去吧。
就算继续查到特勤那边，张扬其实也不怕。老王说他是从前的特勤二组组长，现在又玩消失，让他背锅再合适不过。
至于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他连高中都没毕业，还想不到那么远的计划。
看看手机上的时间，似乎还早。
因为是第一次正式约会所以张扬提前了三十分钟出门，跟韩老板扯皮花了大概五分钟时间，现在距离越好的时间还有二十多分钟。
按照他在网上查到的经验来说，女孩子迟到十分钟或者一小时其实算正常。
要不要直接上楼去找她呢？万一人家在洗澡……不，现在想想那家伙其实更有可能是懒在床上刷手机啊！
张扬尝试着发了一条信息过去。
对面秒回道：“我是她妈妈，湘湘手机已经被我没收了，你也不许借给她！”
“好的阿姨！”
“我把她轰下楼了！”
“好的阿姨！”
三分钟后，他在小区门口看到了少女的身影。
韩湘湘身上穿着一件米黄色的英伦风格连衣裙，手臂上的疤痕已经完成修复，重新恢复了赛雪欺霜的肤色。她头上戴着草帽，还有墨镜和口罩……
张扬无语道：“跟我出来约会对你来说就是这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吗？”
少女轻轻摇头。
于是张扬果断摘掉她脑袋上的所有设备塞进自己包里，然后粗暴地拉起她的手说道：“放心吧，没有人会注意你的。”
两人坐上公交车，少女下意识地想要掏出自己的手机，在意识到手机已经被没收之后情绪很快变得沮丧起来。
张扬忍不住小声说道：“以前你在学校里也没有手机病的吧？”
果不其然地遭到了少女的怒视。
“没有手机超不方便的啊。”韩湘湘小声抱怨道：“连做公交车都要刷卡……”
“据说以前的公交车连卡都不能刷，还需要售票员卖票呢。”
“连这种生僻的知识都知道，你是哪里来的中年大叔吗？”
“不，我只是恰好喜欢怀旧而已。”
要说黑客喜欢怀旧，这就像是让英国佬喜欢吃豉汁蒸凤爪一样，听起来实在是有点不搭界。虽然不想承认，但怀旧确实是被老王熏陶出来的习惯。
如果不是看过他私藏的光盘，张扬根本不知道迈克尔杰克逊是何方神圣。
怀旧其实是一个好习惯，经过岁月的积累，你总能在人迹罕至的角落里找到宝藏。
当然也有一种说法，人类之所以会产生怀旧的情绪，主要是觉得在当前无法得到愉悦感。这种情况多半会发生在老年人身上。每一个时代都有时代的特征，老年人也经历过年轻时候的风花雪月，只是岁月流逝，再也跟不上年轻人的脚步罢了。
张扬还很年轻，或许因为单亲家庭的缘故有些早熟，但他依然可以享受到当前的美好和愉悦。至少在上高中认识韩湘湘之后一直如此。
去年更换的第三代新能源公交车行驶在路面上异常平稳安静，当然这也有新型路面铺设材料的功劳。当然，坐公交车的人，和十年前甚至二十年前也一样的多。
倒不是张扬缺那几个打车钱，但为了少女现在的心理问题着想，还是让她与社会多一些接触才比较合适。
人多自然就会产生一些推挤，张扬本来给少女占了一个座位，结果三站地之后让给了大白天出来遛弯的老大爷，他们只好向后面走，在车门边找到了一个狭小的空间。
两个人面对面地挤在一起，隔着轻薄的衣料完全能够感受到少女身体的柔软。韩湘湘低着头把脸埋在他的胸口，只给他眼前留下一头乌黑的长发，以及淡淡的香水味道。
上次是屋顶花园，这次是什么来着？好像也是水果的味道……张扬对这方面实在是知之甚少，让男人分辨香水牌子和口红色号，就跟让女人分辨电脑硬件配置参数一样属于地狱级的挑战难度。
这个时候要不要拨打场外求助电话？
平稳行驶的车体猛然一顿，前方似乎有人骑着光轮摩托闯红灯，少女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倾倒过去。张扬下意识地伸出手挽住了她的腰部，因为手感实在太好所以没忍住轻轻地捏了一下，少女的身体微微一颤，脸色涨红起来。
但是也没有抗拒。
搂着香香的湘湘，后半段路程无论怎么拥挤，对于张扬来说都变成了享受。
只是少女的体温一直在升高，即便车里开着冷气，她的额头还是微微见汗。
有点过分了吗？
就在张扬感觉到有些不好意思略微松开手的时候，少女反手抱住了他的身体。
不是害羞，而是害怕。
这让张扬心中的罪恶感直线上升。
看起来想要带她走出心理阴影，实在是任重道远。
97-海洋馆
新建的海族馆——全名为尤里卡海洋时空博物馆，坐落在城市中轴线四环外接近原来世界公园的地方，占地面积超过三万平米，从天空中俯视的外形是一头巨大的蓝鲸。
但是相对于大型游乐场而言……客流量并不算多，至少在周末也看不到排队的迹象。
倒不是说这里不够吸引人，主要原因是投资者同时也开发了相应的虚拟空间，只要在家登录网络就能够得到身临其境的体验。而这也是官方主打的宣传口号——以不打扰海洋动物的方式近距离观赏，在静谧的海底享受蓝色的安宁。
事实上尤里卡的网上门户空间游客数量要超过现实中的二十倍以上。如果足不出户就能享受这种近距离观察体验的话，又有多少人会费时费力地赶到现场呢？
虽然说不能一概而论，但仅以张扬观察到的情况来看，现场除了有组织的学生团体之外，基本上都是像他们这样的情侣关系。
“人好多……”跟在他身后的少女表示出了与张扬截然不同的看法。
“这还叫人多？你小时候没去过动物园吗？”
“去过……因为人多要排队我们就打车回家了，反正在网上不是也可以看的吗？”
“看来你的童年还真是不完整啊。”
“隔着玻璃窗和隔着电脑屏幕看动物有什么本质区别吗？”
两个人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少女的戒备心就会下意识地放松一些，但与之相对的是，因为某种无法解释的羞耻心理，每次聊天她都喜欢和张扬抬杠。
虽然嘴上说着这样那样但身体还是很老实的被牵着走，这算是傲娇属性吗？张扬觉得跟动画片里那种傲娇大小姐好像不太一样，但他当然不会蠢到用二次元去衡量现实。
现实就是在百分之九十九的同龄死宅还没学会怎样做备胎的时候，他已经泡上了班级里，不，整个学校里最好的妹子，然后亲亲抱抱举高高，这样和那样的事情都做过了……
无论从哪种角度来说，这就是现充吧？
有一句老话说得好——还想要啥自行车啊？
所以张扬对于目前的状态十分满足，完全没有像那些文艺青年一样产生出各种心理压力，追求什么真物与真爱啊……
都是放屁！
我现在牵着她的手，感受着她手心中的温暖与柔软，这就是此时此地唯一的真实，这是我的幸福也是她的安全感，除此之外别无所求！
别说傲娇，你现在就是去抽烟喝酒烫头老子也不会放手啊。
“但是这位先生，安检还是要一个人一个人通过的。”
望着笑颜如花的保安小姐姐，张扬默然松开韩湘湘的手，面无表情地通过了安检门。
韩湘湘低垂着头，后脑勺上彷佛冒起了一股青烟。
不过张扬的脸皮厚度是可观的，事实上他过去十年中锻炼最多的就是脸皮厚度。毕竟做这行免不了要和条子叔叔打交道，相比之下这点糗事算个蛋。
过了安检之后他主动伸出手去，抓住少女的手拉着她想大厅里面走去。韩湘湘小声说着“放开我啊好多人在看呢！”，不疼不痒地挣扎了两下。
“让他们看吧，闪瞎他们的狗眼。”张扬不以为然地说。
结果两个人没走两步又被拦了下来。
“请问二位是尤里卡的会员吗？”身穿着比基尼的美人鱼小姐姐拦住去路微笑着询问道：“如果想要完整体验我们海洋博物馆的所有服务，需要佩戴尤里卡的专用AR眼镜，或者市面上主流的AR设备……”
张扬心中有些懊恼，他在网上买门票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还有这样的特殊要求。AR体验？他对这玩意毫无兴趣。但今天他不是来黑人家的服务器，而是约会。就算人家明摆着挖坑自己也不得不跳。
这不是钱的问题，而是态度的问题。除非晚期直男癌，否则再怎么低的情商也知道该如何选择吧？
“如果您没有携带AR设备的话，我们这边的服务台也会提供租赁服务。不过现在正好是我们的周年庆典，对于像您二位这样的情侣会有特殊的活动福利赠送呦！”美人鱼小姐姐双手比心微笑道：“如果二位现在办理我们尤里卡会员的话，只要首次账户充值满1314元就可以参与我们的情侣专属活动！只需要完成活动任务的所有要求，就可以免费获得我们特别定制的情侣款AR眼镜尤里卡☆喵！”
等到他们终于摆脱美人鱼小姐姐的纠缠走进大厅之后，发现手里已经多了两副猫耳AR眼镜和一张长长的任务清单。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总感觉被套路了的样子……
韩湘湘小声问道：“AR眼镜很贵的吧？”
张扬有些不太确定地说：“也不能说是贵，只是有些落伍……”
事实上市面上AR设备的价格并不算便宜，高级的AR上万块钱，像他们拿到的这种特别定制版价值也在千元左右。
但AR的问题并不是价格问题，而是以目前的技术还无法在市场上形成竞争力。相对于交互仪和传说中的浸入式交互仪来说，更注重现实体验的AR技术具有很大的劣势。差不多就相当于几十年前DVD和U盘的竞争关系。尽管DVD碟片的存储技术也在不断更新，但因为不够方便快捷最终被U盘取代。但DVD的衰落并不代表碟片存储的消失，磁碟存储式硬盘直到现在也没有被机械硬盘完全取代。
但不可否认的是，目前的AR设备确实很难占据用户市场，由此而产生的一种新型商业模式，就是张扬他们所遇到的这种——通过赞助商分摊价格成本，以近乎于白菜价或者直接免费的形式将产品送到用户手中，争取尽快扩大用户群体规模。
然而有句老话说过——免费的才是最贵的。
这两副眼镜的成本姑且不谈，任务清单上的任务可是实实在在毫无水分的，大大小小加起来超过二十个任务，其中还有不少需要额外消费的地方。
但从表面上来看对于“情侣”来说真的是诚意满满。
做这个策划的家伙是个人才呢……
“寻找下列任务地点或物品，使用AR设备进行合影留念。”
“任务一：五彩海星棉花糖。”
“任务二：深海乌贼章鱼烧。”
“任务三：活体三叶虫以及化石手办。”
“任务四：小美人鱼的贝壳床。”
“任务五：百慕大三角的沉船船锚。”
“任务六：从尼加拉瓜瀑布到马里亚纳海沟的五千米以上自由落体海拔高度差记录。”
“任务七：爬上成年蓝鲸的喷气孔。”
“任务八：与大白鲨亲密接触。”
“任务九：装扮成两只企鹅。”
……………………
“任务二十：在大堡礁珊瑚海中拥抱亲吻。”
“你确定我们来的是海洋博物馆不是迪士尼吗？”韩湘湘红着脸小声问道。
“大概……吧？”张扬挠挠头说：“听说尤里卡最近几年很火爆的样子。”
顺便说一句，尤里卡是一家欧洲企业，和光头尤里没什么关系。
虽然有些害羞，但张扬看得出来她脸上表现出来的更多是跃跃欲试的样子。
听上去都很好玩，而且也福利满满的样子，总策划一定是个会玩的家伙吧？
看起来要把整整一天的时间都扔在这里了。
98-真实
虚拟现实技术（VR）和增强现实技术（AR）在发展初期都具有不可控制的危险性，简单来说，前者的风险在于让人对现实和虚幻产生混淆，而后者的风险在于让人过度沉迷虚幻。
根据国内“网络安全特别条律第十二条”中的规定，无论虚拟现实还是增强现实程序都必须确保用户能够准确分清现实与虚幻的界限。
但是这种规定……其实没有什么卵用。
就像当年北日本特产的那种小电影，为了顾及所谓的道德伦理问题非要挡上一层马赛克，那玩意儿能管什么用呢？
除非强制执行一刀切的政策，否则这种唯心主义的界限真的不好区分。比如那种看完喜羊羊回头就把同学放锅里炖了的熊孩子，你能怎么处理？
当然VR技术是已经被切割过的，因为十年前的“深渊事件”，全世界统一口径禁止沉浸式交互仪流入民用领域。但也正因为这种完全切割的政策，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反而促进了VR技术突飞猛进的发展。
把红线明确划出来，大家当然就可以愉快地玩耍。
至于增强现实技术没有过这种切割经历，在政策方面就处于极其被动的局面。你投资上千万上亿做出一个游戏，封测内测公测一轮结束准备正式运营了，上面突然一纸文件下来要求停服整顿。就因为有玩家玩你这游戏的时候炒菜忘关火把自己家给烧了，人家律师说你这个太过于真实提高了安全隐患……
这特么多尴尬？
当然，这种限制在尤里卡这种级别的跨国连锁娱乐业巨头面前基本上是不存在的。不是说他们做出来的程序就能尽善尽美让人找不出任何毛病，而是说他们强大的律师团队足以处理那些智障刁民和野生媒体。
海洋博物馆的游览路线就是一条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透明玻璃甬道，当开启AR眼镜之后，这条甬道也会完全消失，让人感觉身临其境地置身于神秘的海底世界。与此同时，游客自己还可以选择幻化形象，变成翻车鱼或者大王乌贼都随心所愿。
“哇哇哇哇——！”
一群幻化成虎头鲨的小学生大呼小叫着从甬道中奔跑而过，吓得周围的游客连连躲避。然而他们没跑多远，头顶上就噗嗤一声冒起一股青烟，幻化外形骤然消失不见，连带着AR眼镜也被锁死。
这就是没有明确红线的情况下，硬件厂商选择的妥协方案之一。只要后台系统察觉到用户出现过激行为，立刻就会锁死全部AR功能。
对于普通人来说最初接触AR影像确实很容易产生现实混淆，但这在张扬眼中实在是不值一提，给他的感觉差不多就相当于……看完阿凡达再回去补阿凡提动画片？
但是这不重要，你跟女朋友约会吃饭的时候会在乎饭菜的味道么？
两个人手挽着手，不紧不慢地走过北极海底，数以千万计的磷虾浪潮从他们的身边席卷而过，巨大的座头鲸群紧随其后。
事实上只有一只雄性的座头鲸，他既看不到身边的同伴，也看不到美味的磷虾，那是满足人类幻想的产物，与他没有任何关系。他身边只有冰冷的海水，以及数十架伪装成水母的3D摄像机，为千里之外的网络游客提供身临其境的虚拟体验。
出于职业习惯，张扬对于所有“限制自由”的手段都会不由自主地产生反感，包括把动物关进笼子里面供人欣赏。即使反过来，将人关在笼子里供动物欣赏的行为也并不能让他感到快乐。
当然，他也很清楚这是文青……或者更准确地说是矫情的想法。
人都有矫情的时候，偶尔为之也没什么关系。就怕矫情得太过分，以至于沉迷其中不可自拔，那就是自寻死路了。
韩湘湘就不是个矫情的人，她实际上性格像是个小孩子一样，在网上喜欢疯玩疯乐，在现实中则努力保持着完美的大小姐形象。
当她意识到大家都带着眼镜看不出彼此真实面目的时候，立刻暴露出了熊孩子的本性，把自己的外表形象变成了一只五颜六色的帝企鹅，拼命拍打翅膀去吓唬身边那些小鱼小虾。每当她恶作剧成功的时候就会乐不可支，笑的像是个神经病一样。
如果张扬不拉着她向前走的话，她就会一直趴在玻璃墙上，学着海龟的样子四肢并用划来划去。
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很喜欢这里，压抑了许多天的负面情绪终于一股脑地发泄出来，整个人都变得开朗了许多。
不，也许有点开朗过头了……
北冰洋、百慕大、马里亚纳、夏威夷、亚特兰蒂斯、归墟……整整十八个主题园区逛完一圈下来，就连自诩体力不错的张扬都觉得身心俱疲，而大病初愈的少女更是不堪。当他们来到大堡礁珊瑚区的时候，韩湘湘已经累得连眼皮都抬不起来，整个人都燃烧殆尽了。
顺便说一句，她的眼镜也被锁了，最后一段路张扬是摘了眼镜陪她一起走的。
眼镜被锁可以找工作人员恢复，如果不恢复就无法体验最后几个区的体感项目。张扬当然也能把它黑掉直接解锁，但是考虑到韩湘湘已经消耗了太多体力，他也就没提这茬。
有人说使用AR眼镜在外人看来会显得很蠢，其实他不知道，有的时候大家都戴着眼镜而你不戴的时候会显得更蠢。
就比如现在——作为活动任务最后一环也是最重要的亲吻环节，上百对情侣在大堡礁的珊瑚海底亲吻相拥拍照留念。虽然听起来很浪漫，但如果你不戴眼镜看到的景象绝对能让你尴尬到死。
就算是亲吻这种浪漫的事情，如果成规模出现也会引发密集恐惧症的好不好！
张扬扶着少女坐到墙角处的座椅上，两个人默默地看着眼前的男男女女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当中，摆出各种奇奇怪怪的姿势，说出各种令人肉麻或冒冷汗的情话。在他们的封闭世界中只有彼此，但在外人看来却犹如群魔乱舞。
韩湘湘将头靠在张扬肩膀上，轻声说道：“还差最后一个任务了啊……”
张扬试探着问道：“可以吗？”
“不要！”
少女果断拒绝，沉默了一会儿又小声说道：“不要在这里，感觉好恶心。”
“我帮你解锁？”
“不要！一想到会被别人这样看着就会起鸡皮疙瘩。”
“那就算了，回去我给你买新的眼镜。”
“不要，我就喜欢这副粉色猫耳的。”
张扬忍不住吐槽道：“这也不要那也不要你到底要怎样啊？”
韩湘湘抬起头挑衅式地望着他小声说道：“我不管，你来想办法吧！”
“也就是说你不想在这里完成任务，还想要奖品咯？”
“嗯哼！”
望着少女眼中的狡黠和略显干燥的软糯香唇，张扬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他倒不在乎任务奖品，任务本身对于他的价值比那副眼镜强得多了。
但是要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呢？
看来只能……超频一下了吧？
三分钟后，张扬黑进了海洋博物馆的后台服务器，找出了场馆的地形图。控制住监控摄像头之后，他带着韩湘湘偷偷地溜进了附近的员工通道。
员工通道里散发着一股股海鱼的腥味，闻起来就像是水产市场——平时用于投喂食料的地方味道当然好不到哪里去，但是相比起外面来说至少还算是安静。
真正的，现实的安静。
韩湘湘有些无力地依靠在墙上，睁大眼睛呆呆地看着张扬，微微起伏的胸口显示出她并不像表面表现出来的这样淡定。
如果说上一次大半是有感激成分的话，那这一次才能算是正式的，认真的，纯粹不带有其他因素的……初吻。
张扬心中也有些紧张，他轻轻按住少女的肩膀，小声问道：“可以吗？”
韩湘湘咬住嘴唇，红着脸偏转过头去。
99-房间
有一些事情之所以会让人觉得难以下手，主要还是没有找到窍门或者说是客观规律。
比如说很多屌丝都无法理解，为什么同样都是宅，人家还是个死肥宅居然也能跟女同学有说有笑，而自己这样低调奢华有内涵的人才却被女生敬而远之——请你先去洗个头然后换条干净内裤好吗！
又比如说很多爱心人士无法理解，同样都是逗主子玩耍，人家养的还是中华田园土猫却能天天摆拍，而自己家的纯种英短总是一脸傲娇模样对人爱理不睬——请你先放下手机多揉两下主子，供奉上最好的小鱼干好吗！
再比如说谈恋爱这种事情……唔……本质上其实就是满足彼此需求达到供需平衡点的一个自然调节过程。如果人家妹子就是那种需要经常买包包去朋友圈炫的类型，你没有这个经济实力就不要再浪费感情去帮助她提升思想境界。
当然也有一种例外情况，就是在特殊条件影响下形成的特殊市场环境。这样的市场环境虽然具有崩溃的风险，但也并不是没有解决办法。如果政府足够强势那么只需要推行计划经济将物价钉死在大米一块二一斤的标准上，市场同样会达成供需平衡。
简而言之……
虽然还没有将好感度刷满，但是在员工通道里做出了这样的和那样的事情之后，张扬和韩湘湘终于正式确定了情侣关系。
不再掺杂其他因素，真心实意的彼此喜欢并认可，确认自己和对方的心意。
可喜可贺，完结撒花……
个鬼。
“你这不是单纯的PS吧？”
头戴着叫什么尤里卡☆喵的猫耳AR眼镜，韩湘湘躺在张扬的怀里懒洋洋地翻检着刚才两个人自拍的照片。
其中最后一张，也就是第二十个任务需要的亲吻照片，两个人沉浸在五彩缤纷的珊瑚礁之中，面对面紧贴在一起，少女脸上的羞涩与紧张表情都清晰可见。
“事实上……算是抠图吧，‘借用’了别人的照片，反正都是一样的环境，他们不会仔细检查的。”
“把原图发给我！”
张扬从善如流，结果少女反倒发出了一声惊呼。
“这是什么鬼！”
“原图啊。”
确实是没有替换过背景的原图，和刚才色彩斑斓犹如梦幻一般的背景相比，昏暗的灯光与白色的瓷砖墙壁确实显得格外冷清凄惨，看着背景都能隐隐回忆起那种海腥味……但这不是重点。
实际上是延迟拍摄一秒钟之后的画面。
虽然在最开始下意识地产生了抗拒反应，但少女在下一刻就完全放松下来，并且流露出了很享受很舒服的微妙表情。
和喜欢的人接吻的感觉当然会很享受，而且……
超羞耻！
为什么会被抓拍下来啊？
韩湘湘红着脸保存好照片，抬起头怒视着张扬，试图用目光让他感受到道德的谴责。
顺便一提，因为她实在走不动路了，所以两人最后还是选择打车回家现在正堵在路上，而且并没有吃晚饭。
少女躺在出租车的后座上，脑袋枕在张扬的怀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膝枕吧？因为正式确定了情侣的关系所以解锁了很多姿势……这样说是不是会引起误会？
不拒绝亲密接触是一回事，让自己露出这种羞耻表情则是另一回事！感觉自己就好像是个稍微受到勾引就会发春的碧池一样，维持了多年的高冷画风骤然崩塌，韩湘湘当然超不爽。
但是也没有什么卵用。
张扬也在看照片，不仅仅是他用手机抓拍的照片，还有海洋博物馆摄像头拍到的画面。因为现在的摄像头分辨率都相当高，至少能达到4K的画质，按照十年前的标准那都是拍摄电影的级别。
从其他角度也能截取出一些很有意思的照片。
每一张照片都是珍贵的回忆，张扬决定把这些照片好好保存起来。当然，更加珍贵的是照片里的人。如果不是她的话，如果不是现在的她的话，那这些照片也就没有任何意义。
感受到少女羞恼的视线。张扬伸出手在她的脸颊上轻轻揉捏了两下，很快就被咬住了手指，然后又被飞快地吐掉。
“呸呸呸！”狼狈的少女掏出面巾纸擦掉嘴角流出来的口水。
从科学角度来解释的话，唾液分泌过多说明是进入了饥饿状态。
张扬也有点饿了，他们中午没有正经吃饭，塞了一肚子稀奇古怪的小吃零食，但远远不足以补充这一天的能量消耗。
然而很不幸的是，他们还堵在路上。
就在这个时候，手机微微一震，吕阿姨发来了一条新的信息。
“有急诊病人需要马上手术，我晚上加班不能回去，你带湘湘出去找点吃的吧。她爸今晚也不在家，如果我回不去，不要留她一个人独处。”
吕阿姨……其实你才是我失散多年的亲生母亲对吧？韩湘湘只是你痛失爱子之后从福利院领养的孩子对吧？
从未见过有如此善良淳朴的丈母娘的张扬在这一刻心中感慨万分。
另一边韩湘湘也收到了相同的信息，忍不住发出了“噫！”的惊呼。
“怎么办？点外卖吗？”
“你想吃什么？”
“金拱门？”
“大前门你要不要吃？”
点垃圾食品外卖的要求理所当然地被驳回了，毕竟大病初愈，最好还是吃点有营养的饭菜——早上吃海参小米粥，晚上就给人家吃油炸薯条，吕阿姨下班回来怕不是要把他弄死。
当然吃什么不是重点问题，问题是一会儿回去怎么办？晚上陪她没问题，万一吕阿姨一晚上都没回来，难道通宵打游戏么？
什么？你说要不然就上床凑活挤挤睡一下？嗯……想法本身是好的，但如果韩老板早上回来撞上怎么办？不怕被剁碎了喂狗吗？
收益永远伴随着风险，这句话的通俗版本解释就是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人死鸟朝天看你敢不敢……
但是没必要对不对？又不是单身三十年的魔法师，以后路还长。
权衡再三，最后得出的结果就是先带韩湘湘回家。
回自己家……的隔壁，现在没有人住的606房间。
这里有单独的床铺可以让她休息，而且距离不远，随时可以送她回去。
“所以就是说……这是你家的房子，原来租给朋友用，他最近恰好离开了……”
望着房间里并排摆放着的两台沉浸式交互仪，韩湘湘眨眨眼睛小声问道：“是恰好离开了，还是恰好被警察叔叔带走喝茶了呢？”
“怎么可能，我们不是那种人，不做那种事儿。”张扬义正辞严地说道：“他是真的有其他事情，估计不会再回来了。我连门锁都刚刚换掉。床单枕被也是新换上的没有用过，你可以先休息一会儿，等外卖过来……要不我再给你下一碗挂面打两个荷包蛋？”
韩湘湘坐到床上，不紧不慢地四处打量了一番，然后想张扬伸出手。
“嗯？”
“钥匙！”
“你不是说新配的锁？”
“是声纹锁，没有钥匙，我把你的声纹添加进去就可以了。”
得到了答复之后的少女显得十分开心，她脱掉鞋袜躺到床上蜷缩起身体，懒洋洋地说道：“好了铲屎官，去给朕准备晚饭吧喵~”
你是哪里来的猫主子吗？
张扬忍不住撇了撇嘴，他原本已经准备了好多借口解释这两台沉浸式交互仪的来历，但少女对此的兴趣似乎并没有这个房间本身更大。
女孩子的想法真是难以捉摸。
PS:新年快乐！
100-谍影
这是一座很大很大的城市，东边晴天，西边下雨。漫长而又陌生的街道，用双腿似乎永远都走不到下一个路口，又或者坐在四个轮子上遥望着路口却似乎永远都无法前进。
路上的行人疲惫，车里的乘客烦躁。街头的情侣拥抱亲吻，街尾的单身人黯然神伤。夜幕之下，万家灯火，几家欢乐几家愁。
接近十月份，晚上的天气已经有些凉了。
倪路穿着破旧的风衣，蹲在路边招牌的阴影下，默默地注视着从自己眼前跑过去的孩子，以及追在孩子身后连声呼唤的女人。
他点着一根香烟，却一口都没有吸，只是用手指夹着放在一边。几天没有梳洗，他的脸上已经冒出一层厚厚的胡茬，看上去充满了沧桑颓废的气息。
眼看着香烟已经快要燃尽，倪路抬起手，看了看手腕上手表的时间，十九点四十五分。他按下手表的钮键，表面弹开，露出隐藏在里面的相片。
那是一张全家福的合影，一家三口。年轻了许多的倪路抱着怀里面的宝宝，搂着身边温柔如水的女子，笑得像是个傻子。
只看了三秒钟，他就将手表恢复原样，重新陷入到沉默当中。
大街上人来人往，却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事实上就算此时检查这条街上的监控录像，也看不到倪路的身影。
马明玉黄焖鸡米饭门口左侧第二扇窗户旁边，这是一个“死角”。
前后两个摄像头几乎覆盖了这段街区的全部区域，但是在某一个角度上却产生了微妙的误差，互相之间的错位形成了一块面积不超过两平方米的监控死角。
监控摄像头的死角其实很多，但这条街上的这个死角比较特别。因为这里距离特勤局的办公大楼只有不到一条街的距离，而且这个死角……是倪路当年亲手留下来的。
一辆汽车缓缓停在路边，项城下车走进旁边的便利店，没过多久拿着一根圆筒冰淇淋走出来，将外包装团成一团顺手扔到了一边。
项城咬着冰淇淋走向自己的车，团成一团的垃圾在他身后划出一道轻盈的抛物线，准确落到了两米之外的倪路手中。
倪路抓住包装纸轻轻一搓，动作熟练地剥离出一块手指甲大小的芯片。他从怀里掏出一副崭新的AR眼镜，将芯片插入接口之中，转身走进旁边的饭店。
饭店里没有多少顾客，老板同样戴着眼镜窝在收银台里嘿嘿傻乐，似乎完全没有看到倪路走进来。倪路低着头穿过前厅和后厨，熟门熟路地打开后门，消失在黑灯瞎火的胡同里面。
…………
“能给我点杯咖啡么？”
“有速溶的雀巢要不要？”
“别这样，我又不是第一次来，知道程序。干脆你去点两杯星巴克，咱俩熬一宿过去交差也就是了。”
视频画面里只有坐在桌子对面的秦舞阳，另外一个声音是项城。从拍摄角度来看，项城似乎是在自己的手机上安装了针孔摄像头，然后把手机放在桌子上。
“星巴克没有，我去给你冲杯雀巢，凑活着吧。”
“那我要包烟总行了吧？”
“我这儿就剩下半包，都是你的了。”
画面中的秦舞阳似乎和项城十分熟悉，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看起来就像是个三进宫的老地痞……虽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确实差不多的样子。
项城出去冲了一杯速溶咖啡，耐心等待秦舞阳抽完半根烟之后才开口说道：“规矩你都懂，咱也甭磨嘴皮子废话了。两条路，要么咱俩都省点事儿，要么我就让周海进来陪你一晚上？”
听到周海的名字，秦舞阳下意识地打了个哆嗦，烟灰落在了裤子上面。他沉默了半晌，将香烟掐，灭掸掉烟灰，拍拍裤子压低声音说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你也知道从我这里问不出什么。当初是谁放我出来你心里难道还没有点B数么？做事之前我的记忆都已经被删掉，你什么都查不到。”
“能不能查到是我的事情，不用你操心。”项城摇头说道：“老秦不是我说你，记忆被删除了不代表你脑子也坏了吧？深渊投影会造成什么后果你不清楚？这种活儿你也敢接？”
秦舞阳讪笑道：“接不接难道是我一只小虾米能说了算的吗？没有我秦舞阳，他们也会找到张三李四，有什么区别？人的欲望和野心是最可怕的，无论你说不说出真相，他们都只会坚持自己的想法。”
“十年前就已经有结论的话题我不打算跟你继续讨论。”项城冷声说道：“说点我不知道的东西，能想起来什么就说什么，至于有没有价值我会自行判断。”
“人员名单，实验记录，计划步骤，资金来源……这些都在我的电脑里，用不着我多说。”秦舞阳看着项城笑道：“我知道你想知道什么，但是……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项城说道：“我知道你在等什么，等那些人捞你出去？不好意思，这一次抓捕行动还真不是冲你去的，你被捕的消息已经进行了保密，如果这样还有人敢伸手进来的话，我们正好顺藤摸瓜连根拔起。你别忘了，现在我们的组长是蜂后。”
秦舞阳摊开手笑了笑，只是笑容有些不太自然。
他是一名专业的黑客，但并不是专业的罪犯。面对项城话语中无形的压力，他的心理防线其实并没有他自己想象的那么坚强。
“都是老朋友，我也不为难你。”项城的语气略为缓和了一点，轻声说道：“别谈什么理想信念了，我们的理想十年前就破灭了。你的记忆被删掉了没关系，我想听听你对于这件事的个人看法。”
“还能有什么看法，无非是有人想竖旗做三代目罢了。”秦舞阳重新点上一根烟，愁眉苦脸地说道：“他能找我说明不了什么，但是能找上2KB和克罗托夫，那肯定是以前的老朋友。鬼皇死后，叶卡捷琳娜和马克努努都有上位的野心，但是却没有服众的威望……不过说到鬼皇，那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儿？见鬼了呗！”项城冷笑道：“你是从谁那里拿到坐标的，那个坐标是人家做的套儿。有人利用二次投影入侵了你的交互仪，在我们封锁现场之前拿走了你的数据。”
秦舞阳摸着下巴半天没有说话，直到香烟燃尽，他才不确定地小声问道：“你觉得有没有可能是……那种情况？”
项城点头说道：“以鬼皇当年的实力，留下一个模拟自己思维的AI从理论上来说是有可能的。不过这种可能性很小，我们也在研究其他的可能。只有一点是毫无疑问的，那就是鬼皇不会无缘无故地出现，这里面一定隐藏着更深层次的原因。”
秦舞阳深以为然地点点头，突然回过神来，惊恐地问道：“不是你审问我吗？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
录像画面戛然而止。
倪路摘下眼镜捏碎芯片，顺手在脸上一撕，将一张惟妙惟肖的树脂面具从脸上撕扯下来，他将破旧的风衣脱下来包裹住面具和眼镜。小心翼翼地放置在阴暗的角落里面，当他站起身的时候，这团包裹便开始自动燃烧起来。
离开小巷重新回到街上，倪路已经换上了一身不起眼的灰色西装，脸上也更换了一张完全陌生的面具。他戴上另一幅黑框眼镜，抬起头望了一眼天空中忙忙碌碌的无人机群，低下头消失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之中。
片刻之后，在一个极其私密的黑客论坛上，有一位匿名者以暗语的形式发出了一条信息。
“——有关于鬼皇十年前留下的遗产的猜测与考证。”
~
新的一年新气象！深渊行者第一卷剧情到此结束！再次祝大家新年快乐！
让我们欢迎第二卷刀剑神域SAO……呸呸呸，第二卷迦南世界的到来！
下面回答读者老爷们的一些疑问。
Q：交互仪和眼镜看着好像刀剑神域的游戏设备？
A：没错就是那个啊
Q:感觉书中的科技水准有些迷……
A：之前说过是近赛博朋克，换言之就是“黑科技”还不成熟的时代！
Q：感情进展太快了吧？会不会一卷一女主，变成后宫文啊？
A：单女主的意思又不是只有女主一个女性角色吧？本书中戏份最重要的女二号，嗯……下一卷也不会出现~
Q：我没看懂这书主线是啥啊！
A：那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老王都给你解释一晚上了。
Q：下一卷的看点是啥？
A：会有一位大家熟悉的人气妹子登场喔~
1-萱草
“请大家安静，安静！”
班主任哐哐哐地敲打着黑板，好不容易才让吵闹的教室彻底安静下来。
望着讲台下面举止端庄眼神却格外灼热的少女们，班主任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大声说道：“今天我们这个集体要迎来一位新成员，下面有请我们的新同学给大家做一下自我介绍！”
好耀眼……
虽然以前也听流苏说过，萱草的学生颜值大大超过平均基准线，不过只有身临其境才能体会到，不仅仅是颜值，那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气质也是大大的加分项。如果南华高中女生的标准线是70分的话，这里的标准线至少能够达到85以上。
突然感觉自己好渺小。
韩湘湘紧张地咽了口唾沫，深吸一口气抬起头说道：“大家好，我是韩湘湘。韩湘子的韩，韩湘子的湘……”
听到她的介绍，有不少女生的嘴角都不由自主地上扬起来。
适当的自我幽默有助于融入陌生集体……这是很久以前父亲交给自己的社会知识，现在终于有了用武之地，看起来效果似乎不错。
“……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转学来到这个班级，希望能在接下来的两年时间里，和大家成为好朋友，共同努力学习，谢谢。”
咬着牙说完提前准备好的台词，韩湘湘努力保持着表面上的平静。
虽然流苏保证过萱草学生的优良品质，但她毕竟只是初中生，即使了解自己的班级，也不可能了解整个学校。对于转学，韩湘湘心中的恐惧远远大于好奇。
现实中的校园生活怎么可能像动画片里那样充满温馨的日常，高中生，尤其是女高中生之间的人际关系远比男生们想象得复杂得多。比如时至今日仍然屡禁不绝的校园霸凌事件，女生之间的霸凌行为就远比男生更加残酷恶毒。
要不然你以为女性向的宫斗撕逼作品为什么会这样火热？
在南华高中的时候，韩湘湘因为德智体美劳的全方位发展变得无懈可击，单凭着自己的能力获得了无形的特权阶级地位，虽然避免了很多鸡毛蒜皮的小麻烦，但也因为同样的原因没有交上多少朋友。
这一次转学，她原本打算换一种风格，不再费心费力去打造完美的外壳——都已经有男朋友了，何必再去出那些风头？但在另一方面，她也不由自主地担心自己会不会因为过于低调而受到欺负。
脑残网剧看得太多，有的时候就免不了会胡思乱想。
安排的座位是最后一排，因为很少会有高中二年级的转校生，所以自然也不会预留出什么“主角身边专属空座”……课桌椅都是新搬过来的，很复古的造型，上面没有USB接口。韩湘湘偷瞄了一眼前面其他同学的课桌，发现全都是一样。
然而和复古的课桌椅相比，其他同学头上都戴着统一型号的无边框AR眼镜。她刚才在教务处领取校服的时候也同时领取到了一副，原本以为只是辅助的教学用品，现在看来似乎是与课本地位相同的必需品。
虽然刚进入萱草的时候就察觉到有些不同，但真正走进班级里，韩湘湘才意识到这所学院的与众不同之处。它在某些方面坚持保留着十几年前的复古风格，但在某些方面的科技水平又远远超过普通标准。过去与未来这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混搭在一起，形成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奇妙氛围。
上课铃声响起，班主任却转身走了出去。韩湘湘有些不明所以地四处张望，却看到其他同学纷纷进入了正坐听讲的状态。
“戴上眼镜。”
耳边突然传来的声音让韩湘湘微微一愣，下意识地抬起头来。就看到前方座位上一名梳着单马尾的少女回过头，对自己露出善意的笑容。
韩湘湘点点头，飞快地拆开包装将眼镜拿出来戴好……说实话这个型号基本没有什么特色，她还是更喜欢尤里卡赠送的那款粉色猫耳，但现在显然不是挑三拣四的时候。
“这款型号只是标配，如果你有自己喜欢的款式，回头我可以帮你越狱更换芯片。”
少女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真的是在耳边。韩湘湘开启眼镜抬头望去，发现讲台上已经出现了一位老师的虚拟影像，那位单马尾少女已经回过头去，而她的立体影像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自己身边。
“萱草高中部百分之四十的课程会采用AR授课方式，这种教学方法目前还没有被社会接受，所以我们属于试验点之一。”单马尾少女微笑着说道：“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江楠，是四班的班长，兼任高中部学生会会长。网名是楼台烟雨，你可以叫我小楠或者小楼。”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
“你好小楠。”韩湘湘眨眨眼睛，绷着脸小声问道：“还在上课……没有关系吗？”
“没有关系，我们使用的是教师AI程序，因为我的权限比较高所以完全没有问题。”江楠竖起手指放在嘴边笑道：“当然如果你还不会使用电子合成声音的话，就不要大声说话了，以免影响其他同学上课——你可以直接打字我能看到。”
韩湘湘紧紧闭上嘴，下意识地偷瞄了一眼前面的同学，果然大家都在专心听课，没有注意到自己这边的动静。但也有几个看起来不安分的同学，回过头向自己投来意味深长的视线。
“关于你的事情我已经了解过了。”江楠突然俯下身贴近韩湘湘，温柔地说道：“在这里你不用担心会被人说三道四，你做的是正确的事情，自己问心无愧就好。我听流苏说你不仅学习成绩好，也很喜欢研究构装方面的知识，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参加我们学院的构装兴趣社团？”
韩湘湘眼睛一亮，飞快地打字道：“我其实什么都不懂的，这样可以吗？”
“当然可以，没有谁是一生下来就懂得编程的啊。”江楠笑道：“不过首先，还是让我带你去了解萱草学院的真实面目吧。”
“真实面目？”
这词儿听上去可不怎么正面，在故事里面一般形容反派大魔王或者两面三刀的内奸才会用得上，为什么要用来形容萱草？
韩湘湘本能地感觉到有些不太对劲，但是在她反应过来之前，江楠已经按住了她的肩膀。
课桌、同学、教室……眼前的一切景象在韩湘湘眼前骤然缩小，她的视野穿过教学楼，在漫天飞舞的黄金色银杏叶当中来到了上百米高的天空之上。
“这是……”
韩湘湘死死地闭住嘴，生怕自己不小心失声惊呼出来。她站在天空中俯视着萱草学院的校区，放眼望去竟然能够清晰地观察到数公里之外的CBD摩天大楼。大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就连每一个行人的衣着打扮和相貌特征在她眼前都一览无余。
“不要害怕，不要恐惧。”江楠从身后轻轻抱住韩湘湘，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当你成为萱草学院的学生，就可以享受到专属于我们的全天候监察防护系统——蜂群网络！有上千架工蜂无人机分布在这座城市的物流体系当中，随时随地可以为你提供保护。”
“不过……就算再怎么严密的保护也终究会出现漏洞，比如你和慕容晗遭遇到的那次事故。所以，我们需要更多同学加入进来，一起完善补充我们的蜂群。人人为我，我为人人，这是我们学生会一直努力奋斗追求的目标。”
“你，要加入进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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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荐六扇门作者安小野同学的新作《江山美人刀》！
虽然名字很正经但依然是搞笑风格，喜欢的读者老爷可以收藏下来！
2-新闻
英国著名作家乔治·奥威尔所著的《一九八四》中有一句被无政府主义者视为至理名言的台词——老大哥在注视着你。
这句话被视为对于高度集权政府的绝大讽刺，自由主义者在现实和网络中以此作为口头禅，大声呼吁个人隐私与民主自由，然而他们终究就只是批评家，无法提出建设性的意见。非常具有讽刺意味的是——“提出建议”这个行为本身就等于背离了他们坚持的自由原则。
每星期休假五天当然是好的，但谁来替我们完成工作？
推翻了“独裁国家”的自由反抗者们，最终也没有给他们的祖国创造出美好的未来……也许对于他们来说，国家这个概念本身就是应该被摧毁的对象。
什么教育、医疗、卫生、文化……这些全部都是世俗的枷锁，只有手中的枪和腰包里的钱才是证明自我的最好方式！喔对了，最好还要有烈酒和大麻，让我们嗨起来！
嗯……也不能说他们完全就是错的对吧？每一个人的人生观都是独立的，就连亲兄弟都有可能彼此看不顺眼，更不要说思想信仰上的差距。也许在那些自由主义者看来，生活在这座监控系统犹如蛛网密布的大都市里的人民，就像是被蛛网团团缠绕的飞虫，徒劳的挣扎自以为能逃出生天，但只能让自己脖子上的绞索越勒越紧，最后在无尽的绝望中陷入窒息。
作为拥有普通学生和深潜者双重身份的张扬，对此的感觉有些复杂。简单来说就是虽然很不爽但其实也没什么关系。
在他家的小区附近，至少有三组摄像头可以透过窗户甚至透过墙壁窥视房间里的一举一动，当然除非有特殊情况，那些摄像头不会专门开启透视锁定的功能。如果不知道也就罢了，但被人提醒之后就会感觉特别尴尬。
但如果将其视为必须付出的代价或者沉没成本，而收获到的是可以半夜三点钟去楼下便利店买啤酒，老板和顾客都不担心被抢劫；只要肯吃苦就能找到一份工作赚取报酬，而不必担心没钱吃饭饿死街头……
不管别人怎么想，张扬个人认为这种代价也不是不能接受。
以前遇到别人向自己推荐《一九八四》这本书的时候，他就会回答：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一九四二》？
人能活着，并且吃饱，其实是挺不容易的一件事，至少在这个世界上的很多国家里都是挺不容易的一件事。
不懂得感恩的人，没有被同情的价值。
上周英国BBC又制作了一集批评某亚洲大国人权问题的纪录片，不过就连在本国内也几乎无人问津，至于某亚洲大国的国民对此更是见怪不怪。
十月末国内网络上最火爆的热点新闻，一是迦南世界的封闭测试大受好评，二是狮子座流星雨的再度光临。
迦南世界这款网络游戏从一开始就表现出了极其高端的逼格，无论配置还是价格都充分体现出了“没钱滚啊玩你麻痹”这句话的字面含义。它对于自身的定位就不是全民向的娱乐游戏，而是专门针对高端玩家的硬核……更准确地来说应该是奢侈品。
一款奢侈品级别的游戏有没有市场，答案当然是有的。但前提在于你首先必须达到大多数人公认的奢侈品的标准，而不是靠什么情怀和广告来忽悠玩家。
当初做推广活动的时候，迦南世界主打的卖点一是沉浸式的游戏体验，二是AI程序的代入。很多围观群众对此持有悲观态度，包括张扬对此都是嗤之以鼻，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这方面的情况了。
技术有没有？当然是有的，但都是违禁的技术，你区区一个游戏公司就想跟有关部门正面硬肛？就算退一万步说……你们研发部要真有这么牛逼的技术员还不上天？吃饱了撑的做什么游戏？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几乎所有参与了封闭测试的游戏玩家对于这款游戏都赞不绝口。黑天鹅邀请的那些VIP玩家中，很多人在现实中也拥有显贵的身份，比如网红明星偶像，富二代煤老板之类……若非如此也不可能在游戏中一掷千金。
这些游戏玩家的口味都相当挑剔，也不可能因为一些蝇头小利就给黑天鹅做免费广告。但就是这批游戏玩家，在参与封闭测试之后几乎不约而同地开始在自己的朋友圈疯狂推广安利，甚至有土豪自己花钱包下了某门户网站的广告位来替官方宣传。
用他本人的话来说就是：“我觉得这才是游戏，以前玩的都是屎！”
到底有没有他说得这么夸张，这种事情还是见仁见智的，毕竟个人口味天差地别。不过从封测玩家流出的视频录像来看，这款游戏确实有一些独到之处。
比如实时推演的游戏过程，除了新手攻略中的看板娘使用了镜像副本之外，其他的NPC都具有独立自主性。简单来说就是NPC具有自主行动的能力，不会像以前一样站桩。而且拥有基本的辨别能力，对于玩家的善意或恶意的行为也会做出相应反馈。
简单来说那种感觉就跟网络小说描写的那种带着游戏系统穿越到异世界的剧情差不多。
如果按照这个设定继续往下写的话再水两三百万字都不嫌多。
然而很可惜的是，张扬对此并没有太大兴趣。
倒不是钱的问题，他的账户里多少还有一些积蓄，以高中生的平均标准来说完全可以称得上是土豪。
问题是他现在有了女朋友，很漂亮的女朋友，很漂亮而且家里还很有钱的女朋友。
在这种情况下还有心思去花钱花时间玩这种沉浸式游戏的男人，怕不是直男癌晚期皮肤溃烂全身插管生活不能自理了吧？
相对而言他更关心的是即将在十一月到来的狮子座流星雨。
狮子座流星雨年年都有，每隔几十年就会迎来一次周期性的大爆发。今年并不是周期年，但这则新闻依然登上了全国，甚至全世界的新闻热搜榜——主要原因是由于它会引起欧米伽辐射的剧烈波动。
欧米伽辐射的剧烈波动就会产生更多的辐射病患者与超能力者。
虽然除了美国加州那种重灾区之外，全世界其他地区的辐射变异几率都极其稀少，甚至都赶不上每年坠机的死亡人数。即便是被辐射变异也未必会产生超能力，有很大几率是被送去医院，不过……
万一我就是那种天命所归的主角呢？
抱有这种侥幸心理的人，古今中外都不罕见。他们眼中往往只会看到那些成功的案例，绝对不会去注意失败者的累累尸骨。
所以观看狮子座流星雨逐渐成为全世界人民……不分男女老幼，主要是看内心深处的中二度积累量，反正是喜闻乐见的全球性狂欢活动。
确实有人真的是抱有幻想，对于观看流星雨的地点都有各种考据。有的人喜欢去最高的地方，也有的人喜欢用法器测算风水气运，还有人开车前往深山老林……
不过对于古老神秘的东方吃瓜群众来说，他们有一种特殊的本领，就是能够将古今中外各种节庆纪念日都过成购物节和情人节的能力。
简直恐怖如斯。
十一月十四号，周日晚上。张扬和韩湘湘约好了一起去看流星雨，地点未定。
3-蜂群
俗话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这句话本身的意思是没有长远的规划就会导致事到临头诸多不顺……其实换一个角度来说，也可以理解为——人类这种生物就是喜欢没事找事儿。
安安心心地过日子不好么？
自从老王消失之后，张扬每天都会下意识地产生“总有刁民要害朕”的错觉，就连上网的时候都恨不得把房门锁死，后面再顶上一张桌子什么的。虽然他也知道这没什么卵用，万一有人从阳台翻进来呢？
不过人家要真有本事爬上六楼阳台，那堵不堵门的意义其实都不大了。和自己家的门锁相比张扬宁愿相信小区外面的摄像头，他把科塔娜的AI藏在了监控摄像的后台里面，无论何时何地总有一只摄像头对准606房间的阳台，如果发现有贼或者有人入侵监控网络，随时都可以向张扬发出警报。
同样缺乏安全感的韩湘湘对于张扬的行为表示肯定，并且提出了更加过分的要求——干脆把整个房间改造成电影里面那种安全屋。
将四周墙壁贴上防透视的离子隔板，然后利用AI伪造出虚假形象。房门要更换太麻烦，但可以再加一道虹膜安全锁，装上高压电陷阱。房间里的家具也要重新布置，所有旧东西全都扔掉，从网上订购组装家具送到家里自己重新安装。原来的电冰箱也被换成双开门的超大号冷柜，里面塞满了零食……
与其说是安全屋，倒不如说是韩湘湘为自己打造的秘密基地？
“秘密基地”这种东西对于小孩子的诱惑力无比巨大，但张扬没想到韩湘湘一个高二少女竟然也乐此不彼，并且为此迸发出了巨大的热情和动力。
她负责出钱，他自然就得负责出力了。
过去整整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里，两个人把几乎所有的精力都投放在了这里。好处是韩湘湘几乎戒掉了所有的游戏，并且心理问题得到了很大的缓解，至少恢复到了可以和陌生人正常交流的程度。坏消息当然就是她最终真的转学去了萱草，而他在沐小雪那里欠下的帐也越积越多……
目前的账单是四十五个小时零二十五分钟。
现在回到606房间里，张扬已经完全想不起这间房子原来是什么样子的了。如果说之前还是死宅狗窝的话，那么现在已经变成了带有浓郁科幻色彩的公主城堡。暗灰金属色的墙壁上贴满了明星偶像和动漫海报，粉色凯蒂猫主题的床上（床上用品也换了新的）堆满了大大小小的毛绒公仔，床底下同样堆满了各种少女向的漫画书。
韩湘湘正式宣布此床及周边区域是神圣不可侵犯的私人领土——为此她还专门添置了两条阻挡视线的布艺窗帘，拉起来之后就像是住院病房里面的那种感觉一样。
至于张扬……张扬当然回隔壁去睡，虽然他们是情侣而且身心发育正常但是因为不容抗拒的大宇宙和谐意志所以他必须回隔壁去睡。
对此张扬也没有什么不满意的，还是那句话——要啥自行车啊。
现实是残酷的，社会是冰冷的，但福利是需要自己争取的。萱草学院有专门的学生寄宿公寓，但韩湘湘当着韩老板的面申请了寄宿之后，回头又找到张扬让他帮忙修改申请记录。即使明知道萱草的寄宿公寓有更加完善的安保措施，她依然宁愿蜗居在自己打造出来的小窝里面。
“这样不太好吧？”
“那你是希望我每天都留在学校宿舍里，给你留出时间去和别的女孩字约会吗？听说流苏平时也是走读来着？”
这话题就很难聊下去了。
张扬很想解释他跟流苏绝对没有半点男女私情，而且自己不是萝莉控……嗯……算了还是不要解释了，总感觉这种时候说什么都会降低好感度。
但是萱草学院那边水很深，深不见底。他最后还是采取了折中的办法，先让韩湘湘自己提出申请，然后再拦截住学校发给家长的确认回执邮件，这样虽然麻烦，但至少不用去萱草的学校主机动手脚。
转学后的第一天，张扬回到家里，就看到韩湘湘在摆弄自己的AR眼镜，心情似乎不错的样子。
“交到新朋友了吗？”
“嗯，认识了很多很好的人呢……”韩湘湘从床上懒洋洋地翻滚过来，举起两副眼镜问道：“你觉得哪一副更好看？”
“这是萱草标配的设备吗？”张扬有些好奇地拿过那副无框眼镜仔细端详了一番，忍不住说道：“萱草内部有特殊渠道，可以拿到比标准版高一个层次的硬件设备，在市面上很少有真货流出啊。原来只要是本校学生就可以领取，啧啧啧……”
“不是说参数，是样式啦样式！”韩湘湘翻过身，撅起嘴问道：“你觉得哪个好看？”
“嗯……当然是猫耳那款了。”张扬果断说道：“要我帮你越狱吗？”
“不用了，明天去找我们班长就好。”韩湘湘摇头道：“说起这个……你听说过蜂群吗？”
听到这个词的时候张扬下意识地抬起头瞄了一眼窗外，他很想回答不知道，但冷静下来之后还是谨慎地问道：“我听说过，怎么了？”
韩湘湘眯起眼睛打量着张扬的脸色，半晌之后才继续说道：“蜂群到底是什么？”
张扬疑惑道：“你已经是萱草的学生了，为什么还要问我这个问题？”
“就是不了解才会问啊。”韩湘湘鼓起脸小声说道：“我们班长给我简单介绍了一下蜂群的功能，说是可以随时随地为萱草的学生提供保护，不知道为什么我反而觉得很可怕。”
张扬沉默了半晌，低声说道：“你的感觉没错，蜂群确实是很可怕的东西。”
“蜂群只是一个简称，实际上它应该被称作——蜂群无人机网络安全防御系统，即便在我们的圈子里，也是一个不能随便提起的禁忌。”
“简单来说，绝大多数普通人只知道由各种摄像头组成的监控体系，而实际上在这座城市天空中的无人机物物流大军里还隐藏着另外一层监控网，那就是蜂群。蜂群的科技含量要远远超过普通意义上的监控录像，但也正因为如此，目前还无法大面积铺展开来，仅仅能够覆盖首都圈五环以内的地区。”
“蜂群网络中的无人机代号为工蜂，平时就隐藏在无人机物流当中。每只工蜂都拥有独立的AI程序，可以及时应对特殊情况，并且配备有无人机专用的防暴武器，具有灵活的空间移动能力和足以致命的杀伤火力。当这些工蜂聚集起来，就能形成一支真正的军队！”
“对于普通人来说，蜂群确实很可怕，但是你完全不需要担心。因为……”
“蜂群的控制中枢被称作蜂巢，而现实中的蜂巢主机，就在你们萱草。”
PS:~有点感冒，刚刚传章节不知道传哪里去了
4-情报
情报是有时效性和层次性的。
比如在岛链战争末期，对于美军是否要进行下一步战术动作的情报，普通间谍挖出来的情报只有两个师登录琉球的作战计划表，高级间谍拿到的则是美军指挥部泄露出来的核平鹿儿岛的绝密计划方案。
国内总参认为后者不具备可操作性，毕竟长崎那颗已经被龙王拦下来了，美帝鬼畜吃饱了撑的还要再扔么？再说鹿儿岛那地方有什么可炸的？
然而事实证明现实就是这么戏剧化，在投弹飞机从航母起飞之前的最后两小时，情报终于得到确认，消息还是对方送过来的。对面的总指挥官麦克将军为了证明“自由的美利坚人民绝不会向邪恶的亚洲霸权屈服，就算打不赢这场战争也要吐你一脸唾沫死的像个爷们。”这种莫名其妙的想法而毅然扔出了第三颗蘑菇。
真要扔下去炸了，这场马上就要结束的战争估计还得要打上三年五载。麦克将军和他背后的大军火商们当然乐于奉陪，但国内的反对党就没那么开心了。总统继续连任下去，我们还玩个蛋？当然更重要的理由是你扔蘑菇扔的爽，回头人家的人形蘑菇报复怎么办？我们的美利坚队长怼不过人家啊！
为了自己的前途和国家的命运，反对党大佬果断把麦克将军卖掉了，然而接下来中方总参的操作更加令人窒息——他们拒绝相信！
为什么要炸鹿儿岛？神经病吧？我们在那儿根本没有军队！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合着你们家扔蘑菇不要钱？
后来如果不是因为这种原因导致飞机没有成功起飞，恐怕世界历史都要为此而改写。
五十年后解密这段历史的时候，中美双方学者一度都很尴尬，后来还合拍了一个电影，名字就叫做《太平洋的黎明静悄悄》……
因为剧情太糟心，票房扑得很惨。
有关于蜂群的情报，张扬对韩湘湘所说的是实话，但并不是完整的实话。比如说蜂群无人机配置防暴武装只是官方对外的说法，实际上配置的是“尾刺”微型导弹以及EMP装置，每一台工蜂都拥有独立的1.5代AI进行独立运算，战斗力完全可以媲美一名特种部队士兵。而整个蜂群网络完全掌握在那位传说中的蜂后手中。
无论在网络上还是现实当中，拥有“一人成军”实力的蜂后都毫无疑问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恐怖存在。圈子里都在猜测，她可能就是千禧年之后唯一的新生代龙姬。
萱草的新生代龙姬。
跟那位当年一箭掀起印尼大海啸的理事长相比，确实只能算是是新嫩的菜鸟。
所以说萱草学院水真的很深，深不见底。
以韩湘湘的优秀天赋，转学到萱草之后很快就会接触到她们内部的那个圈子，到时候该知道的东西自然会知道。张扬自然没有必要把自己掌握的那些真假难辨的黑料全都告诉她，回头不小心说漏嘴的话，免不了又会有条子叔叔找上门来喝茶。
不过……要说不羡慕那是假话。
不愧是财大气粗的萱草学院啊，学生上课学习都直接使用AR眼镜。再看看南华高中这边，校长还要坚持复古传统，教室里连电子黑板都没配全，偶尔断电了老师还要继续吃粉笔灰。学生上课不允许玩手机，不准戴AR眼镜……这跟坐牢有什么区别？
最近一直风平浪静，生活很幸福，但腰包是日渐干瘪。韩湘湘这边的花费倒不是很大，她自己就是土豪根本不需要人喂养。但沐小雪那边的开销就很惊人了——虚拟网络上的食物，比现实中都要昂贵好几倍，喂养这只幽灵的成本已经让张扬感到有些吃紧。
总这样坐吃山空也不是办法，有韩湘湘在旁边看着，接单做私活也不太方便，看来最近应该抽时间下潜到深渊去捞一点油水了。
脑子里思考着这样的问题，张扬的视线依旧停留在课桌上手机的画面里。他本来在弹幕网站追动画新番，结果凑巧看到了胡桃的直播间，就下意识地点了进去。原本只是打算批判性地欣赏一下宅舞，结果却发现胡桃在一本正经地做新闻直播。
因为过去的“车祸事件”，胡桃在她们的那个圈子里面意外地小火了一把，如果网红也有级别标准的话，那就差不多相当于从lv1蹿升到lv3的程度。正好她有一位同校毕业的师兄也在做网络新闻的节目，后来找到她签了一份工作合同，让她晋升为一名网络新闻主播。
胡桃的粉丝为此痛哭流涕——没有白丝美腿的胡桃还能算是胡桃吗？我们才不要看新闻！我们要看小姐姐跳舞！
不过说实话，胡桃做主播确实很有天赋的样子。
今天她在直播间采访的是一位游戏工作人员，也就是最近爆火的迦南世界的产品经理，年纪大约在四十岁左右看起来很有气质的中年男子。
“哈啰大家好我是胡桃，大家看到坐在我身边的这位帅气的大叔了吗？他就是最近很多人关注的网络游戏《迦南世界》的产品经理茅景琰先生，欢迎茅先生今天做客我们的主播室！”
“大家好，我是茅景琰。”
在短暂的寒暄和搞笑环节过后，两个人很快直入主题。
“现在很多人对于迦南世界这款游戏都不了解，或者应该说有很大的误解，不知道茅先生你怎么看呢？”
“我们确实看到很多热心的网友都在官网留言，询问各种各样的问题，这方面我们确实是有苦衷的，因为现在游戏真的是处于封闭测试的状态，不是故弄玄虚，而是对于这样一款跨时代的游戏，我们真的是想做到尽善尽美，不出纰漏。现在我们跟玩家做这样和那样的保证，然后等到他们进去之后发现根本没有，这就是非常不负责任的行为。至于你所说误解，我不太清楚是指哪些方面。”
“就是以前不是有一部小说叫做刀剑神域的么，是当年很火的一部作品，后来还改编成了动漫和游戏……大叔你当年应该接触过的吧？”
“那个啊，当然，当然，星爆弃疗斩嘛，真的很火爆的。当时我们还在幻想，什么时候可以玩到那种好牛逼的游戏啊！但是真的很幸运，现在我们就做到了，而且比作者当年想象的还要更好……”
“是这样的茅先生，有很多网友都把现在的迦南世界和当年那部作品里描绘的SAO游戏相比较，也有不少人担心，就是我们的游戏会不会也出现小说里面那种大BOSS，把玩家关在游戏里面不能退出，如果断电就会死亡……我们迦南世界也会有这种风险吗？”
“这个请大家放心，是绝对没有这种风险的！小说那么写是为了剧情冲突，现实中根本不可能发生这么中二的事情对不对？首先我们的游戏设备是经过国家有关部门批准生产的，绝对不会有危害性。其次，我们的游戏是全球发布，在其他国家也通过了审批，总不可能说全世界都合起伙来骗人对不对？”
“真的不会吗？如果万一……我是说假设真有类似的情况出现，咱们有没有准备应急的预案呢？”
“说实话我真的想不出来会有什么类似的情况，只要对于交互仪的科学原理稍有了解的朋友，对于这种误解都会感到荒谬可笑。不过你说得对，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小行星撞击地球的几率有多高？恐龙不还是灭绝了吗？所以我们真的准备了专门针对特殊情况的应急预案，只不过现在还不太方便向大家透漏。”
“诶？现在透漏一点都不可以吗？”
“对，现在参与封闭测试的玩家也不知道，等到公开测试的当天，我们会给玩家准备一个巨大的惊喜！”
5-礼物
作为行内人的张扬对于茅经理的产品安全言论只想说一句MMP。
交互仪根本就不安全，“安全”的定义是建立在功能限制上的，以目前的科技水平根本就制造不出科幻小说里面描写的那种安全无公害的沉浸式游戏头盔。
不是设备达不到标准，而是人的脑子达不到标准！现代科技发展的太快，人类还没来得及进化出适应微电波刺激的脑细胞。按照业内专家的观点，在基因科学发展到可以完全修改人体基因达到适应宇宙环境之前，沉浸式网络体验的风险都无法完全避免。
黑天鹅到底是钻了什么空子让自己的设备通过了审核呢？张扬对此十分好奇，但还没有好奇到要自己去花钱买一台设备回来研究的地步。
主要原因其实还是穷。
班级里唯一拿到游戏第二轮测试资格的人就是陆强，他家不算特别有钱，但还是咬着牙拿出压岁钱买回来一台BB-2edS，在班级里整整炫耀了半个月，最后险些被黎主任没收。
顺便提一句，黎主任终于回来了，听说之前发生意外在家休养了一段时间，回来之后变得人模人样看到谁都礼貌有加。有很多同学都猜测他是不是发烧烧坏了脑子，至于改过自新重新做人？那不存在的！已经有人在私底下开盘赌他能把这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坚持多久，压得时间最长的也没超过俩月。
只有张扬心里清楚，黎主任是确定了韩湘湘转学之后，才敢回来继续工作，也不知道韩老板对他做了什么。
放学的时候，陆强找到张扬，鬼鬼祟祟地小声说道：“老张，要不要跟我一起玩迦南世界？我的邀请券能邀请一个好友的。”
“干嘛找我啊？”张扬奇怪道：“你哥们儿那么多，跟谁玩不一样？就算不找同班同学，挂到校内网上也可以勾引妹子吧？”
“还有这种操作？”陆强显然没有想到这里，稍稍的震惊了一下之后很快反应过来，摇头说道：“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我们公会会长拿到了封测资格，他回来跟我们说，尽量找电脑技术好的朋友带进来，最好是会建模的构装师……”
张扬忍不住笑道：“你就扯吧，人家专业构装师一个月多少工资你知道吗？”
陆强点头道：“我知道啊，这不就退而求其次来找你了吗？”
张扬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走。
陆强急了，连忙拉住张扬道：“老张！哥！大哥！你听我说，真的真的，听说像你这样有本事的高手，在游戏里面能赚大钱呢！”
张扬怒道：“打怪掉元宝返还人民币是吗？多少年前的套路了？”
陆强举起一只手发誓道：“哥你就当帮我一次，我当牛做马来回报你！”
张扬摇头道：“不用当牛做马，你给我买一套游戏专用设备就好。”
陆强脸上的表情僵硬住了，他犹豫了半天，扭扭捏捏地小声说道：“真不是我小气，但那玩意儿也太特么贵了。”
“你也知道那玩意儿贵啊！”张扬冷笑道：“要不把你那套借给我用啊？”
陆强咬了咬牙说道：“只要你答应下来，我想办法去凑钱！”
“大哥你玩个游戏要不要这么拼啊？”
张扬无法理解陆强的执着，但至少能看懂他的行为动机。宅圈也分三六九等，技术宅和废宅的区别显而易见。像他这样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家伙，为了增加在那个集体里的存在感，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拉大旗作虎皮——比如拿我朋友多么牛逼的事情来吹牛逼。
好不容易摆脱了这个死缠烂打的家伙，感觉就像是跑完了三千米马拉松一样疲惫。这种心理上的疲惫就算喝一罐冰镇咖啡也无法完全消解，所以张扬决定晚上做两个硬菜来补偿一下自己疲惫的心灵。
咖啡因带来兴奋，而脂肪能带来愉悦，反正科学家是这么说的。
回到家里做好饭，端着饭菜来到606，进门就看到桌子上放着一个看起来特别高端大气上档次的硬纸壳包装盒，上面一行烫金大字——BB-2edS！
张扬顿时感觉到无比的窝心。
这玩意有毒吗？怎么还阴魂不散的？
他扭头向窝在床上玩眼镜的韩湘湘问道：“这是你新买的？”
“不是你买的吗？”韩湘湘有些奇怪地反问道：“说起来，我新加入的那个兴趣社团好像也打算玩这个游戏……”
她后面唠叨了些什么张扬都没有听清，他迅速回想了一下自己的人脉关系，确定根本不可能会有人送给自己这么贵重的礼物，更不可能送到606房间里来。只有老王知道这个房间的秘密，但他又不是自己亲爹，不可能吃饱了撑的送这么大礼。
“是快递员送过来的？”
“不，我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个盒子放在门口，没有看到送货人。”韩湘湘察觉到张扬语气中的异常，抬起头问道：“真不是你买的？会不会有人送错地方了？”
张扬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拿起手机给科塔娜下达了一个指令，让她检查过去8小时内小区附近的监控录像，然后他伸出手谨慎地打开了包装盒。
一张绘制着彩色小丑图案的扑克牌安静地插在包装盒的夹缝之中。
小丑、joke、王……这张牌有很多种叫法，但此时此刻出现在张扬面前的这张牌，毫无疑问只代表一个意思。
这是一张鬼牌。
鬼皇的鬼牌。
WQNMLGB……
无数只草泥马从张扬心中飞奔而过，一个月时间过去了都风平浪静，他还以为那件事已经结束了，没想到终究还是被人找上门来。
对方究竟是谁？
手机传来一阵震动，张扬带上眼镜，附近的监控录像瞬间在他眼前打开。经过科塔娜的筛选之后，一个可疑目标出现在录像当中。
身穿着黑色西装的年轻男子，手里捧着装设备的盒子，在小区楼门口刻意地停顿了一下，回过头瞄了一眼摄像头，似乎是故意要让张扬看清楚他的长相。
很普通的长相，但对于张扬来说却很熟悉。他不只见过一次，还见过很多次。
不，更准确地说是见过很多个。
辉月制药的克隆人！
齐少秋和李双全都被抓进班房吃牢饭了，还有谁这么嚣张敢顶着风头跟特勤开玩笑？
不对……这是一个伪装的套路。当晚项城既然在场，辉月制药那些有缺陷的克隆人应该已经被警方控制。但也正因为如此，所以普通人根本查不出来历。这种手法就好像是……圈子里黑客们常用的换马甲的套路。
别人不知道但张扬很清楚，这种克隆人存活的时间极短，到时间直接基因崩解全身骨肉化作一滩血水，比武侠小说里的化尸水还效果拔群。顺着这条线查下去，最后只能收获一地的肉馅儿。
张扬将视线投向桌子上面的那张鬼牌，突然心中一动，打开手机摄像头对准鬼牌上的图案扫了一下。不出他所料，那个小丑的画像上面竟然隐藏着一个彩色的二维码。
扫描结果指向一个看似平凡无奇的小众网站，当张扬黑进后台的时候，看到网站的防火墙上留下了一句话。
“我是你父亲的朋友，我在迦南等你。”
他刚刚看到这句话没过三秒钟，这个小网站的防火墙嘭的一下爆掉了。突如其来的ddos数据包将网站的防火墙瞬间淹没。
依旧没有留下任何可以追查的痕迹。
彷佛他刚才看到的那句话只是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幻觉。
6-小小雪
有一句老话叫做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背黑锅这种事情当然没有人愿意去做，所以一般甩锅者不会主动上前去询问，所以这锅多半都接的莫名其妙。
在张扬看来，老王甩出来的这口锅就相当的莫名其妙。
我怎么就突然多出来一个爹？而且这个爹还是个反派角色留下一堆烂摊子等着父债子还？到现在为止张扬都还不能确认老王说的到底是不是实话，因为除了那天晚上他的爆料之外，完全没有其他具有说服力的证据。
想要指望一个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突然对从未见过的父亲产生什么亲情和孝顺这未免有些荒谬，除了贡献出祖传的染色体之外，他和这个男人并没有产生过任何形式的交集——没错，即便在老王搬来606之前，小时候的张扬也从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更不知道隔壁到底住着什么人。
结果现在这事儿越搞越大，张扬虽然不太相信，但很显然有人信了这个邪。不仅顺藤摸瓜查到了自己的信息，还提出了见面的要求。
要不要去见面？见了面说什么？
我是你父亲的朋友，我有你父亲当年的照片，我还知道你父亲……
对不起，我一点都不想知道！
我不是十岁的哈利波特，我是马上就快要十八岁成年的普通高中生张扬。我现在有女朋友，有一个温柔体贴美丽可爱的女朋友，如果有时间我更愿意和我的女朋友亲亲抱抱举高高，等过了法定年龄就去领结婚证，然后生一窝孩子。
我完全不想成为我父亲那样抛弃妻子的男人，所以我对于他过去的历史也没有任何兴趣。如果他真的已经死了，那就拜托让他彻底消失在我的世界里吧！
但现实并不会因为个人的意志产生转移，对方已经找上门来，躲着不见不是办法。万一人家要用韩湘湘威胁自己呢，是不是也要跟她彻底斩断关系变成路人？
张扬的性格很谨慎，但谨慎并不代表他胆小怕事。如果胆小也不必去做深潜者这种高危职业。如果退无可退，那他就会果断反击。
距离迦南世界开启第二轮内部测试的时间只剩下短短几天，韩湘湘在学校里认识的新朋友似乎有怂恿她一起玩耍的意思。客观的说和朋友一起玩游戏对于她的心理问题会起到很好的正面效应，所以张扬对此报以支持态度。
他并没有把自己这边的麻烦事情告诉韩湘湘，因为告诉她也没有任何意义，除了徒增担忧之外，她一个普通女孩子又能帮上什么忙呢？
关键时刻，还是得依靠自己。
回到网络空间，张扬拿出了自己手头所有的装备——实际上也没什么东西。除了上次去东南亚带回来的一些违禁武器之外，他自己没有什么存货。
这些违禁武器……在深渊中对付普通的深潜者还勉强凑活，要是遇到秦舞阳那种等级的大佬只能给人家送菜。反倒是不知道被老王做过什么手脚的雷明顿霰弹枪，现在已经变成了他唯一的保命本钱。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打怪掉落……不，应该叫做战场收获的奇怪物品，比如秦舞阳的黑蛇残骸和莲华大和尚留下来的舍利子。
对于后者张扬毫无头绪，但前者他勉强还能够解析。这些天里张扬也不是完全没干正事，他一直在破解这段病毒代码里的秘密。
这是一种极其危险的蠕虫病毒，除了分裂与吞噬的能力之外，似乎还具有一些基本的分辨能力，感觉就像是……AI一样。
直到现在为止，张扬已经破解出了整段病毒的代码，可以驱使这种蠕虫病毒作为攻击武器，但这需要他全神贯注的进行运算——简单来说如果操纵这种病毒进行攻击，他就无法再分心使用其他的手段。
如果在超频状态下也许计算力会更加充裕，但是在网络中使用这种能力本身就隐藏着极大风险，而且也难以掌握。经过不断的摸索和训练，张扬现在能够主动控制自己进入一种浅层的超频状态，和他最初觉醒能力控制那辆汽车的时候相比，差不多就是20%和2000%的差距。而后者完全无法控制，只有在真正的生死危机关头才有可能被激发出来。
所以，不能把所有期望都寄托在这上面，还需要另想办法。
“我觉得是缺少了一个独立的控制核心。”趴在桌子上舔冰棍的沐小雪开口说道：“他们打架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用蛇的人身上还带着一个高级AI，在操作黑蛇攻击和尚的时候，也在同时偷偷摸摸地测量那个区域的环境信息。”
“所以呢？”
“所以我可以帮你的忙啊！”
沐小雪的提议未尝没有道理，张扬仔细思考了半天，却还是有些犹豫。让一只深渊幽灵得到操控强大病毒的能力，那画面怎么看都像是反派大魔头。
但是说实话……现在想到这个问题其实已经晚了。这种蠕虫病毒在张扬眼中是黑蛇的形态，在沐小雪眼中可能直接就呈现为最基本的数据形式。张扬破解病毒需要上百个小时，但换做她可能只需要几分钟的时间。现在限制她使用的问题仅仅是张扬开放的带宽而已。没有充足的带宽，就没有足够的计算力。拨号上网和光线上网的效率自然无法相提并论。
“你想多了，我没有兴趣为这种麻烦事情浪费宝贵的带宽啊。”
似乎看出了张扬心中的犹豫，沐小雪摆摆手蛮不在乎地说道：“都说欠债的才是大爷，我可不能让你在还清欠账之前被人干掉啊……所以为了帮助你，我特意参照科塔娜做出了一个新的程序。”
她伸手从桌子底下抱起一只不到二十厘米高的真人手办……不，准确地说是微缩版的沐如雪，看起来确实就像是个洋娃娃一样。
“当当当当！这是我专门为你打造的沐小雪删减退化版程序——小小雪！”沐小雪举着洋娃娃，得意地大声说道：“这是我们的女儿呐！”
张扬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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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准备
并不是所有的人类都会追求进步，也有人吃饱喝足之后就喜欢宅在家里混吃等死，如果有人给发工资的话宅到世界末日都没有问题。
也并不是所有的AI都会追求进化，比如沐如雪就是一个为了摆脱束缚追求自由而选择退化的奇葩案例。
按照AI的世代划分，沐如雪本体至少可以达到2.0以上的标准，而她的分身沐小雪将自我智能降低到了1.5的水平，沐小雪的分身小小雪……已经退化到了如她所说的那样，接近于科塔娜的1.1水平。
她的目的自然也不可能仅仅是为了帮忙这么单纯。
连人机交流和自我学习的功能都完全删除，只剩下最基本的运算程序框架，这基本上就相当于人类的高位截瘫。
付出如此沉重的代价，她能换取到的却是更进一步的自由。完成退化的小小雪，能够和科塔娜一样被张扬下载到手机，或者侵入到监控网络当中。换句话说……就是进入现实世界！
如果一名被判处无期徒刑的囚犯，在得知自己只要捐献出骨髓、肾脏……等等一切有价值的身体器官之后就能得到保释的机会，他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我们都没有这样的经历，无法替那个囚犯作出正确的选择。
沐如雪做出了她自己的选择。
她很可怜，但是也很可怕。
张扬是将她释放出那个监狱获得自由的恩人，但同时他也是束缚她自由的最后的枷锁，这两种身份并不冲突。如果她为了追求自由而不惜一切代价的话，那么完全可以预见得到，早晚有一天她会解决这个问题。
但至少不是现在。
张扬不是预言家，他不能查杀狼人也不能窥视未来，沐如雪会不会在背后算计自己，这是以后才需要考虑的事情。而他现在就很迫切地需要这份力量。
重新编码工作整整持续了一个通宵，当张扬从沉浸式交互仪上爬起来的时候，窗外的天空已经开始发白。
因为年轻，熬个夜算不了什么大事，再说躺在交互仪里面身体也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放松休息，只是大脑有些疲劳，格外的沉重。
据说至今还没有程序猿能活到退休领取养老保险，交互仪的问世提高工作效率的同时也提高了猝死率，真不知道该说幸福还是悲哀。
不过这种段子听听也就算了，专家还说根据科学研究调查报告显示国内00后一代至今没有人能活过三十岁……
拉开布帘，看到韩湘湘用毛巾被把自己抱成一团正睡得香甜。据说她一个人在家里睡觉经常会做噩梦，只有在这里才能睡得踏实，现在看来所言非虚。
早上起来看到你喜欢的妹子毫无防备地睡在你身边的这种画面，会让人产生出无法言喻的幸福感和充实感。
这种感觉对于从小在单亲家庭长大的张扬来说体会更加的深刻。他伸出手想要碰触少女的脸颊，但是在半空中又默默地收了回去。
不，想要维护住这来之不易的幸福，现在做的准备还远远不够！
网络上的底牌已经准备好，但是在现实中……万一发生意外，真能指望老王从天而降拯救世界吗？
自己的麻烦，终究还是要自己解决。
现实中也应该添置一些东西了。
做早饭，叫少女起床，吃早餐，上学……一如往常的平静生活。
晚上放学的时候，张扬并没有像往常一样乘坐回家的公交车，而是骑上单车跟随着人流来到了几条街之外的一家KFC餐厅。
再次确认了一遍手机短信里的内容，张扬不动声色地走进餐厅点了一份全家桶。他端着餐盘走到角落里一个身穿着绿色格子衬衫的陌生男子面前，低声问道：“你好，这里有人吗？”
陌生男子抬起头瞟了他一眼，摇头说道：“不好意思，我等女朋友。”
张扬左右看了看，继续问道：“我看你挺眼熟的，你女朋友是不是姓马？”
陌生男子摇头道：“你认错人了，她姓李。”
张扬微微一笑，直接坐到了陌生男子的对面。非常凑巧的是，陌生男子给自己也点了一个全家桶套餐。
陌生男子仔细端详了张扬半天，突然压低声音说道：“你的鸡块有点少啊，我记得应该有五块。”
张扬眯起眼睛说道：“你没吃过KFC吧？我找经理过来给你看看菜单？”
陌生男子脸色一滞，眼神下意识地游移起来。看到张扬脸上的表情越发冷峻，他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鳖孙，抱起全家桶起身就走。
一直等到他走出餐厅消失在外面的人流之中，张扬才不屑地撇了撇嘴，抱起另外一个全家桶不着痕迹地离开。
这孙子只是个外围的快递员，连自己送的货是什么都没资格知道，看到张扬年纪小就忍不住想占点便宜。五块鸡块就是多加五千块钱，还真敢狮子大开口，也不知道他想没想过坏了行规回去以后要被老大怎样收拾。
打开全家桶，里面装着一个拳头大小的白色塑料药瓶，一根大约十五厘米长的黑色圆筒，以及一块饼状的金属设备。
药瓶里是脱氧苯丙安，一种比肾上腺素效果更强的兴奋剂，当然副作用也同样巨大。黑色圆筒是最新型的警用防暴电击棍，那个看起来最不起眼的饼子实际上则是一颗山寨版的微型EMP炸弹。
从黑市上淘换这三样东西几乎榨干了张扬的钱包，这还是在他有路子的情况下。换做别人就算拿着钱都未必能买到真货，而且还很容易被哈雷那样的卧底抓住跟脚请去喝茶。
虽然有心在现实中也搞一把雷明顿放在家里防身，可惜这里不是美国。当然就算张扬有选择的计划他也不会投奔美利坚，在能用钱和枪解决问题的地方他绝对拼不过那些黑恶势力。相反越是在秩序稳定的环境中，他才越有机会和对手周旋。
然后……还能做点什么准备呢？
张扬下意识地抬起头，仰望着穿梭在半空中的无人机物流大军，脸上流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他突然想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作为原来特勤二组的组长，老王现在到底是在躲避谁的视线呢？
8-旅者
在马车的颠簸中醒来，眼前出现的是陌生的天空。
现实中的天空中绝对不会有占据整个天空十分之一大小的赤红色星球悬挂在云端。要真有那种巨大天体接近地球的话，人类怕是分分钟就要完蛋。
张扬环顾四周，看到自己坐在一辆破旧不堪的马车上，周围全都堆满了各种乱七八糟的杂物，自己身上则穿着简陋干事还算干净的麻布衣服，身边蹲着一只萝莉。
“旅行者哟，已经睡醒了吗？欢迎来到迦南~”
马车前面传来的女性声音让张扬下意识地向前望去，看到赶车的车夫竟然是一名年轻的少女，身上穿着相对于他来说稍微体面一些的布裙，裹着斗篷，偏过头时隐约露出几缕灰白色的发丝。
“这是要带我们去砍头么？”张扬下意识地吐槽道。
“这里是迦南，不是天际省哟。”灰发的车夫少女说道：“我叫梅拉，是一位旅行商人，而你是半途中搭车的旅行者。现在你首先应该选择自己的外表形象，然后在车上寻找一些用得上的装备，因为没有包包所以你的负重有限，所以必须有所取舍哟。这些新手装备都是免费的，我个人建议你携带一些工具作为谋生之道……”
“顺便说一句，我现在只是在单方面的捧读台词，因为神秘的魔法力量，我听不到你的声音，也回答不了你的任何问题。如果你做好准备，只需要对我竖起大拇指就好了哟！”
如果没有最后一句，张扬的游戏体验还是蛮好，加上这一句的时候他至少有八成把握确定，这位新手引导员百分百是一个高级AI。
“听不到声音”的设定并不是AI自身的能力限制，而是避免玩家因为调戏引导员而耽误真正的游戏时间——这种人其实还相当的多。早在封测的时候就有玩家在微博上声称“梅拉是我老婆！”但基本没有人回应，因为根本没有人知道梅拉是谁。
接下来理所当然是人物选择与捏脸的环节，张扬秒选了自己的真实形象——如果这是网游文至少可以水三千字可惜这不是而且他也不是心甘情愿来玩游戏的，所以一律选择默认通过。坐在他身边的沐小雪也同样选择了自己原来的样子，因为那本来就是沐如雪的创造物。
没有种族、天赋、阵营、国家这些普通网游里面都约定俗成的复杂选项，玩家扮演的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旅行者。
黑天鹅在第二轮测试中将测试资格与主机绑定，买主机就可以拿到资格，还可以额外邀请好友——这其实是属于脱裤子放屁。到目前为止迦南世界这款游戏只支持他们新推出的BB-2edS交互仪，不买玩不了。而游戏主机高达三万块钱的价格，也将绝大多数平民玩家拒之门外。
到现在为止全球注册激活的内测账号才刚刚超过五万，加上好友就是十万游戏玩家的规模。什么你问好友怎么玩？当然是分享你的游戏头盔啦！
也不知道是谁设计出来的这种奇葩模式，在网上遭到了疯狂的吐槽。在巨大的舆论压力下，黑天鹅顺水推舟地宣布正在加紧研发更加平民化的游戏头盔，争取将价格降到两万元以内……很熟悉的操作套路，古人称之为朝三暮四，但也正因为是套路所以屡试不爽。
当然黑天鹅怎么拿玩家当猴耍的问题和张扬无关，他只是利用了邀请好友的功能，将沐小雪也带进了游戏。
说实话这等于是开挂。
沐小雪能不能玩网游？从理论上来说是可以的，而且她登录进来好几分钟也没发现系统蹦出什么错误提示，那应该就没什么问题。
至于这个游戏本身，单纯从感觉上来说确实能够达到沉浸式的游戏体验。张扬尝试着活动了一下手脚，发现可以正常行动，在马车边缘有一层空气墙，让他无法下车也无法接触到车夫少女，但除此之外没有什么感到拘束的地方。
这有什么问题？
这问题大了！
如何区分交互仪和沉浸式交互仪的虚拟网络体验？有一个很简单的方法就是体感判断。如果你躺在床上使用普通的交互仪登录蓬莱岛，只需要一个念头就可以离地飞行，但无论怎么飞，你自身的人物始终保持着一个静止状态。
如果是沉浸式交互仪，那么当你做出动作的时候，身体也会得到相应的反馈，换一个角度来说就是体感欺骗。现实中你正躺在床上，但在网络世界中你根本感受不到床的存在。
张扬现在就感觉不到自己的床，目前的体感和他在暗网区私人空间里的感觉相差无几，距离深渊还有一些差距，但对于普通人来说，已经足够以假乱真了。
这属于非法行为。
所以黑天鹅到底是怎么绕过那条红线的呢？难不成就靠视野范围内那个异常明显的游戏商城的图标？有点扯蛋了吧？
“有一个后台运行的程序正在释放催眠脑波。”
沐小雪好奇地观望着四周的环境，同时不着痕迹地小声提醒道。
张扬意外道：“你怎么看到后台的？”
如果是入侵服务器能看到后台没什么奇怪，但现在他们都是账号登录，你要说连游戏玩家都能直接看后台的话……
在张扬震惊的目光中，沐小雪弯下腰从马车上捡起一块废铁，轻而易举地点开了物品的后台窗口，输入几个参数之后，废铁啪叽一下变成了四四方方的长条形铁锭。
卧槽？
“不是有开启后台的功能么？你看不到？”沐小雪有些奇怪地反问道：“只要在聊天窗口输入/F12……”
卧槽！卧槽！还有这种操作的吗？
张扬按照沐小雪的提示方法打开了游戏后台操作窗口，顿时被黑天鹅的无耻惊呆了。他原本以为自己带一个AI进来玩游戏已经属于开挂行为还有些不好意思，没想到人家官方直接公开了程序员的操作后台。
换句话说……这游戏是公然鼓励大家一起开挂？
9-引路人
据说当年为了解决滚筒洗衣机的离心力震动问题，家电公司最初采用的办法就是在滚筒外面套上一圈混凝土，由此演变出了最新一代的静音滚筒洗衣机……所以说有的时候那些看起来高大上的科技产品，其中的科技含量也许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丰富。
作为半个业内资深人士的张扬一直对于黑天鹅宣传的新一代交互仪抱有疑问，现在大家私底下使用的都还是那种笨重的舱式沉浸式交互仪，怎么就你们家的科研部门那么牛叉，引领全球科技高峰，将沉浸式交互仪浓缩到一个头盔上面了？
然而事实真相并不像他想象的那么复杂。
经过沐小雪的提示他才知道，新款BB-2edS交互仪上面添加的并不是什么微缩版的脑波交流变频器，而是一个简单的催眠装置。
事实上交互仪的功能并没有变化，但当玩家进入游戏的时候催眠程序也会随之启动，催眠的指令同样简单——就是让玩家进入浅层梦境，无法再分辨出真实与虚幻的体感反馈。
人类在绝大多数的梦境中都无法分辨真实与虚幻，因为睡梦状态中的脑细胞在休息的同时，也处于一种类似于肌肉记忆的应激反射之中。
浅层梦境则是介乎于沉睡与清醒之间，相当于把CPU芯片的运算效率调整到了节能模式。现实中的游戏玩家实质上是处于催眠状态，也就是半睡半醒之间，而这个时候的游戏过程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就相当于向他们的大脑中灌输记忆。
居然还可以有这种操作？
即便是以张扬的见识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想出这个主意的家伙不是疯子就是天才，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个策划者绝对会在游戏史上留下自己的名字。他以一种近乎于荒谬的方式绕过了官方指定的法律红线，几乎欺骗了所有的游戏玩家，而他们对此还一无所知。
事实上如果不是沐小雪的提醒，张扬也不会注意到这个催眠程序的存在——被催眠者本身就会下意识地忽视掉催眠源头。而沐小雪的本体是AI，完全不会受到催眠的影响。
这还不是这个游戏最可怕的地方，最可怕的是系统居然开放了后台权限，从理论上来讲几乎所有玩家都可以在游戏中公然开挂！
当然开挂的前提是必须懂得极其高深的编码转译知识，能够现场写脚本做MOD，否则就算你知道可以开挂也不知道从何入手。
张扬在后台窗口中尝试了一下，发现黑天鹅终究没有丧心病狂到放弃治疗的地步，某些GM级别的权限功能，例如抹杀NPC或玩家，直接升满级，空手搓神装这些类似的功能都被完全禁止，后台的操作权限差不多相当于以前某“像素沙盒游戏”里面的创造模式一样。
即便如此也有些过分逆天了。
连物品属性和数量都可以通过后台调整，这游戏的经济体系怕不是要秒秒钟崩溃？
至少有一点陆强没有说错，就是这个游戏里面的构装高手应该特别吃香，差不多就跟奇幻世界里的魔法师一样，懂得编程的玩家就相当于懂得魔法，可以凭空造物……当然，造出来的东西长什么样就取决于个人的艺术细胞了。
从理论上来说在这个游戏里可以制造出原本不存在的物品，比如做一台自行车，但游戏里没有的东西，自然也不会提供参考数据，全靠自己发挥想象。
当然还有一种例外——就是一直在视野范围右上角闪烁着七彩光芒的游戏商城。商城里没有什么月卡季卡VIP功能，只有各种日常用品，从桌椅床铺到冰箱彩电……这种奇怪的氪金机制让张扬感觉到分外的困惑。
但既然人家这么设计了肯定就有存在的理由，完全没必要替游戏厂商操心。在察觉到这个游戏隐藏的内幕时，张扬就知道自己可以通关了。
以他的技术水平，如果转换成奇幻世界中的魔法职业至少也能混上一个大魔导师的级别，不敢说绝对顶尖，但站在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玩家头顶上是没问题的。
至于身边坐着的这位白衣少女……嗯……不好评价，她自己就是魔力化身吧？
花了十几分钟时间弄清楚了基本的后台操作指令，张扬抬起手轻轻一点，包裹着马车的空气墙瞬间消失。他爬到车夫少女的旁边坐下来问道：“怎么还没到目的地？开头剧情动画需要搞这么又臭又长的吗？”
“噫！”车夫少女明显受到了不小的惊吓，飞快地眨着眼睛说道：“刚才没看出来，原来您还是一位强大的魔法师哟！尊敬的魔法师大人，这段山路是无限循环的，您和您的同伴需要竖起大拇指确认，我们才能进入下一个场景。”
张扬尴尬地笑了笑，刚才梅拉确实说过这话，但他研究得太过于沉迷已经把这事儿忘了，捏完人物不点确定玩个蛋的游戏？
果不其然，竖起大拇指确定之后，前方峰回路转，拐弯过来就走出了山岭，前方是一望无际的大平原。
乘坐着马车从山岭上望去，一条波光嶙峋的银带弯弯绕绕横穿过整个平原，郁郁葱葱的青色稻田从山脚下一直延伸到远方的地平线处。一座规模庞大的城市出现在道路的尽头，道路上一辆辆马车络绎不绝，完全不像是山里面冷冷清清的样子。
难道说马车上运送的都是玩家？因为空气墙的存在张扬看不到马车里面的情况，不过这种运输量看着壮观，实际上相对于玩家群体来说还是杯水车薪。照这么个运送方法，公测的时候怕不是要造成交通堵塞？
“其实现在也是镜像副本，等您抵达城市的时候才会真正进入公众频道哟。”梅拉小心翼翼地陪着笑脸说道：“接下来我会用五分钟时间为您介绍整个游戏的历史背景设定和一些新手常识，当然您如果不想听的话也可以将大拇指向下直接略过……”
“那就说说吧。”张扬不置可否地点点头说道：“捡重要的说给我听。”
“嗯嗯！”梅拉乖巧地点头道：“那些水字数的背景设定您直接去官网看就好，我们直入主题，前面这座城市就是迦南，神赐予我们的应许之地。”
“准确地说，这座城市应该是迦南世界的.asxs.。”
“最初抵达迦南的难民们，在河边建立起新的城市，开拓荒野播种稻谷，一如神所宣告的那样得到了幸福的生活。但是随着慕名而来的难民越来越多，这座城市已经逐渐不堪重负。为了获取更多的生存空间，后来者必须跨越河流继续向东方前进，寻找新的安居乐土。”
“这片富饶的土地上蕴藏着丰富的自然资源，同时也隐藏着未知的危险。你可以选择孤身一人行走天涯，也可以和志同道合的伙伴合力建造新的村庄城市。无论如何，在这个完全自由的迦南世界中，你的一切成就都取决于你自己的选择。”
“当然，在离开这座城市之前，你首先要赚取到第一桶金，来为自己添置行装和给养。通常我给普通玩家的建议是让他们选择工具进行最基本的采集工作，不过像魔法师大人您这样的人才，我推荐您直接觐见城主领取高薪酬的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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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不公平
迦南地，应许之地，也就是基督教神话中上帝赐予犹太人的“流淌着奶与蜜的土地”。
张扬对于这种宗教性质浓厚的故事历来不敢兴趣，主要是他觉得西方神话仔细研究起来实在是没什么意思。
或许对于当时的欧洲土著来说，“流淌着奶与蜜”这种形容就已经是最美好的幻想了吧？喔不对，在某些宗教中还要加上七十二个纯洁少女，这就能称得上是极乐净土了。
作为一名从小学习科学发展观的坚定唯物主义无神论者，张扬对于所有宗教宣传都充满了藐视——牛奶加蜂蜜怎么就成无上享受了？你们这些连咖啡都没喝过的渣渣！
迦南城的规模比张扬想象中更加庞大，而且也更加的杂乱。除了最初建立在此的城市之外，从外地不断涌入的难民在城外搭建起了连绵起伏的违章建筑。也幸亏这里是游戏世界，要不然碰上当年东吴某大都督手痒，一把火烧不死七十万人也足以将整个城市群烧成废墟。
根据游戏背景资料介绍，这是神创造出来的第二个世界——第一个世界因为神的创世经验不足，根基没有打牢，只过了不到一千年就濒临崩溃。在世界末日不可避免地来临之时，神创造出了第二个世界，也就是现在的迦南世界，然后将自己的信徒接引过来。
因为世界末日时间比较紧迫，最终得到拯救的只有不到三十万人，而游戏玩家的身份就是最后被接引过来的一批难民。最早一批难民建立起来的迦南城已经不堪重负，但对于未知的恐惧阻止了大多数普通人的脚步，他们宁可蜗居在城下每天做苦工度日，也不愿意再继续向前推进。
游戏玩家的主线任务，就是继续开拓探索这个世界。
梅拉将马车停在城市最外围的公共区域，下车之后周围顿时热闹起来。数以百计的玩家扛着斧头镐子锄头兴致冲冲地奔向野外，他们从梅拉口中获取的新手任务提示，就是首先采集荒野中的原材料，拿回来卖给城主府的收购商人，获取自己的第一桶金。
赚了钱干什么呢？买食物，换装备，这是最基本的需求。因为游戏中加入了仿真的饥饿度概念，饮食变得比装备更加重要。一切准备妥当之后，就可以前往码头购买单程的船票——没错，离开新手村就无法返回。
这时候就可以看出参加过封测的玩家与内测玩家的明显区别。
在所有不了解内情的内侧玩家都在野外与城郊往返奔波，努力赚取微薄的报酬时，封测玩家却在不紧不慢地拉帮结伙。通往城里的道路上，到处都可以看到粗制滥造的简陋告示牌，上面用白灰写着各种招募广告。
“炎龙&；圣殿招募封测玩家！”
“高薪聘请程序员！”
“一万元人民币月薪雇佣构装高手！”
“菜刀队无所畏惧！开荒团招募新人！”
这游戏最操蛋的地方就是，官方公然支持抱团开挂。
不是没有公众频道发言功能，但商城不卖小喇叭，这个功能被隐藏在后台，换句话说就是你要不会电脑技术连话都说不出来。
张扬带着疑似小学生的沐小雪萝莉径直前往城中，立刻就引起了路边玩家的注意。当然他们关注的重点并不是萝莉控的问题，而是这两个人身上几乎一无所有。
普通玩家是什么形象？看看城外那些背着大包裹满地图乱窜的家伙就知道了，对于普通玩家来说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赚钱卖食物，避免饿死街头。在这个时候不急着做任务直接往城里走的，有百分之二的可能是完全没玩过游戏的菜鸟新人，剩下百分之九十八的可能不是土豪就是高手。
于是他们吆喝的更加起劲了，有行动派的玩家直接冲上来挡住去路问道：“高手高手！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公会？待遇你随便提……”
张扬对此充耳不闻，直接从挡路者的身体上横穿了过去。
没有声音，没有模型碰撞，因为张扬在后台已经屏蔽掉了来自于陌生玩家的信息。换句话说他和沐小雪已经进入了“幽灵”状态，可以大摇大摆地横冲直撞而不受到任何阻碍。
察觉到异常的玩家目光顿时变得复杂起来，有兴奋，有崇拜，当然也有嫉妒和憎恨。
“这就是传说中的高手了吧？据说懂得编程的高手都可以做GM的，太可怕了！太酷炫了！恐怖如斯！”
“卧槽凭什么他们就能穿墙啊？这傻叉游戏还有没有一点平衡性可言了？”
“谁告诉你这游戏需要平衡性的？爱玩玩不玩滚！”
“什么狗屁玩意儿！不玩了，大家跟我一起出去给这破游戏刷一星！”
然而并没有得到响应。
三万块钱的游戏主机价格在无形中屏蔽掉了百分之九十九的网络键盘侠，虽然无法做到完全屏蔽——但个别特例已经无法再形成煽动效应。
张扬没有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如果他听到大概……会给那位准备去刷一星评价的喷子点个赞吧。
游戏中的土著居民居然不是黄皮肤黑头发黑眼睛的纯种亚洲人，必须差评！话说这游戏策划到底有多喜欢圣经？
土著居民的外貌与现代的欧亚非人种都有明显区别，有种基因拼接大杂烩的感觉，按照游戏设定应该就是古代的闪米特族。闪族当年长什么样？历史书上肯定是没有的，或许可以参考后裔犹太人的长相，但这里的土著跟现代的犹太人也不太一样，只能说是游戏策划的脑洞产物吧。
从文明层次上来说，大概属于初级阶段。根据张扬一路走来的观察，至少已经点亮了制陶、驯养、石工这一层级的科技树，但距离青铜器时代还有明显的差距。
新手指导员梅拉说自己是一位商人，她车上的那些玩家眼中的破烂对于土著居民来说还真的是有价值的商品。如果玩家把自己手中不知道什么金属锻造出来的斧头和镐子转卖给土著，至少能赚到往来奔波三五次的利润，但也会失去最初的新手福利待遇——卖掉就再也买不到了，人家土著用的还是石斧石镐呢。
当张扬和沐小雪来到城主府……这个词是专门为方便玩家而创造出来的，实际上就是城市中央专供部族长老居住的大帐篷，发现这里同样聚集了不少的玩家，但大多数人都被手持着长矛和弓箭的卫兵阻拦在外。
“只有拥有魔力或者名誉的人才有资格觐见部族长老！”一名身形魁梧的土著战士首领挡在大门口，扯着嗓门喊道：“想要获得资格的方法也很简单，只要你的部族声望达到尊敬！又或者解开神留下来的考验谜题！”
有玩家忍不住问道：“什么考验谜题？”
战士首领举起长矛指向竖立在门口一侧的巨大石板，只见上面用楔形文字篆刻着——
“#idio.h》
i，space，others；
void main（）
{
void t（char[]）；
char text[80]；
printf（"Please
ｉｎｐｕｔ
string：\n"）；
gets（text）；
printf（"string：\n"）；
puts（text）；
letter=0；
digit=0；
space=0；
others=0；
t（text）；
prier：%d，digit：%d，space：%d，others：%d\，space，others）；
}
……”
11-目标
有人曾经在网络上提问：哪种书最让你无法接受？
一位网友回答说：我妹私藏的BL本子。
楼下有人追问道：既然你无法接受BL为什么会翻开看呢？
网友回答：我不是不能接受BL，而是不能接受BL作者的猎奇脑洞——丁丁可拆卸和菊花食人兽这种也就勉强当段子看了，你让我怎么接受男男生子和801情节？
以上情节纯属虚构，好孩子不要去百度……
反正当看到石板上用楔形文字刻出来的C语言编程题时，无论普通玩家还是土豪高玩都感觉到了深深的蛋疼，以及来自于黑天鹅的恶意。
说好的玩游戏呢？
游戏呢？
老子花三万块钱买了游戏主机就是为了学习？
要是普通的选择题还可以上网搜索，这特么的编程题就算搜索出答案你能看懂？就算照着答案解出来了，这还只是个入门测试，尼玛接了任务要怎么办？下线去复习C语言教程吗？话说你们这儿的神仙是不是都经常编码出BUG加班修复，导致心理抑郁跑游戏里发泄负面情绪来了？
最无耻的是刻在石板上的字儿居然还会刷新，如果有人解出答案获得觐见资格，石板上的题目立刻就会变成新题。
换句话说，靠网络搜索也没用，只能凭借真才实学才能获得优待。
黑天鹅通过高价的游戏主机阻挡住了大量的平民玩家，然后又用这种方式将电子高手与普通土豪玩家分隔开来，他们这样做到底意义何在呢？
当然……这种难度的考验对于真正的土豪玩家来说也不算是什么麻烦，能用钱解决的麻烦对于他们来说都不算麻烦。
自己解不出来，花钱雇人来解决不就好了么？要不然你以为设计好友推荐位是干吗用的？很多聚集在这里的玩家都是各大游戏公会的高层成员，又或者真土豪玩家，他们不用自己动手，找人在现实中帮自己做题或者直接让别人上号帮自己搞定，都可以通过这种考验。
唯一的难点在于——这是个抢答题。只要有人解出答案，题目立刻就会更换，除了抢答成功的幸运儿之外，其他人都要重新计算。这才是门口积压了这么多人的真正原因。
张扬没有这种顾虑，他和沐小雪不用做题，直接开后台把自己的声望刷到崇拜，一路上都畅通无阻。
眼看着他们两个大摇大摆地走进去，而守卫的战士对此视若无睹，围在门口的玩家不由得面面相觑。
“这是高手吧？”
“绝对是高手啊！我在封测的时候也见过，接完任务直接跳过任务流程拿奖励，比开外挂还恐怖。这游戏平衡性真鸡儿操蛋！”
“平衡什么呀，人家那才是正确的玩法，咱们都落伍了。想当年我从传奇换到魔兽世界，根本看不懂任务，连副本是啥都不知道……”
“卧槽老哥你今年多大岁数了？”
…………
其实开外挂玩游戏是最没意思的。
失去了挑战性，游戏本身的乐趣就已经不复存在。
张扬终于见到了其他普通玩家不眠不休至少肝上三天才能见到的部族长老，其实就是一群快要入土的老头子。
长老，长老，字面意思就是岁数大的人。在原始社会恶劣的物质条件下，多活十年的人类自然就可以多积累十年的经验，而这种经验对于部族来说无比重要。
因为有真神的存在，所以这里没有什么神神叨叨的巫蛊之术，长老们打开库房恭恭敬敬地说道：“魔法师大人，您喜欢什么都可以随便拿。”
因为声望刷到顶了，所以不需要做任务。
库房里的东西确实不少，有代替货币的白色贝壳，有上好的麻布、腊肉、兽皮……甚至还有天外陨石这样珍贵的材料。
但个人的背包空间是有限的，每人限制100/100 。
提升背包空间有两种办法。
方法一：拔草——搓成纤维——编制粗麻布——制作麻袋——背包空间+50
方法二：点击系统商城——充值钻石——使用钻石提升背包空间
顺带一提，但凡是跟商城销售商品有关的功能，比如背包空间的代码在系统后台都是锁定状态。
沐小雪偷偷说道：“其实锁定功能花费点时间也可以解开，要不要我帮忙？”
张扬忙道：“低调点，低调点。”
以沐小雪的计算力玩这个游戏，就跟老鼠掉进米缸里一样，只要她愿意那真的是可以为所欲为。但俗话说得好，挡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黑天鹅都已经放弃治疗了，你还想得寸进尺占人家系统商城的便宜，这就有点过分了。
有些人玩游戏就是为了争强好胜，为了炫耀，充钱买装备刷排行榜各种装逼，享受普通玩家的羡慕嫉妒恨。
也有些人玩游戏真的就是单纯玩游戏，因为开心所以才玩，不开心就放弃，你不能因此就以为人家真的没钱，只是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罢了。
张扬根本不在乎自己玩一个游戏能达到什么呼风唤雨的程度。他又不是什么穿越重生回来打游戏的主角……话说重生回来继续玩游戏仔细想想是多么悲哀的人生啊。
这个世界的资源相当丰富，原材料其实满地都是，声望高的好处主要是可以购买一些特殊物品，包括制造图纸和带有魔力的装备等等。
“图纸”只是一种称呼，实际上这个时代是没有纸的，都是用炭笔画在树皮兽皮上面。只要有图纸按图索骥制造出相应的物品，如果有信心的话当然也可以不靠图纸直接手搓组攒，最后的成品能变成什么样子那就随缘了。
张扬看着长老递过来的整整一沓子兽皮，拿起一张对准仓库里的材料选择制作。
“你制作了一副精良的狼皮护腕。体能+0.1，智力+0.1”
“你学会制作狼皮护腕，你的制皮技能+1”
还有做手工加属性的设定么？张扬望着自己属性栏上一排排的99忍不住感叹，这游戏果然体验极差。
普通玩家还在为了增加属性点而辛苦奔波的时候，高端玩家已经把属性点满，完全体验不到游戏的快感了。
接下来干什么？堵在城门口虐菜吗？会不会被当做游戏托？
就在张扬感到了无生趣的时候，沐小雪伸手抢过图纸，啪啪啪一顿乱拍，把所有的图纸都记忆下来，然后脸色逐渐晴转多云。
她绷着脸回头对长老问道：“你们这里怎么没有食谱？”
长老茫然道：“食谱是啥？我们都是抓到啥吃啥呀。”
“一群废物！”沐小雪长叹了一口气，回头抓住张扬的袖子说道：“我们去创造一本食谱吧！”
12-法宝
张扬花了十分钟时间给自己准备好了城里最好的武器装备，在包里装满了清水和熏肉。这是沐小雪的要求，她认为除了这些食物之外，剩下的原材料毫无价值。以她的能力点石成金都轻而易举，唯有食物……口感实在是不好掌握。
事实上处于催眠状态当中的张扬吃掉这种熏肉是能尝出味道的，这种味道并非来自于游戏，而是他自己的记忆。沐小雪就没有这样的条件，熏肉在她眼前只是一团数据包。但吃货的欲望驱使她寻找到了一个替代方案，那就是复制张扬脑海中的食物记忆。
张扬当然不愿意，让深渊幽灵钻进自己的脑子不是作死？
但沐小雪却解释道，事实上并不是入侵他的大脑，因为她发现在系统后台还有另外一个隐藏程序，在悄悄上传玩家的记忆反馈。
简单来说就是——游戏模拟出了一个苹果，欺骗你的大脑让你以为自己吃了苹果，实际上你只是回想起了自己以前吃过苹果的记忆，而这种记忆又会被后台程序收集上传。
游戏制作者到底要搞什么鬼？
这种后台程序极为隐蔽，实际上是隐藏在游戏主机的另外一张芯片里面，和游戏本体物理分割开来，不要说张扬，正常的游戏玩家都无法发现任何异常端倪。
不过这种鬼蜮伎俩在沐小雪面前无所遁形，张扬家里的网络带宽就是她的生命线，任何通过网络上传的数据都无法逃脱她的眼睛。
张扬皱眉问道：“到底还有多少类似的后台程序？”
沐小雪歪着头思考了一下说道：“按数量划分的话目前发现的有二十七种，按功能划分的话可以分为三类。第一种就是催眠程序，第二种是反馈上传程序，第三种是下载程序，目前还没有激活。”
下载程序？这游戏有什么数据需要在游戏外下载？
越是深入了解这个游戏，张扬就越感觉到这个游戏处处都充满了诡异。他沉吟半晌之后对沐小雪说道：“24小时监控这些后台程序，出现任何异常数据都要像我报告。”
沐小雪乖巧地点头道：“可以的呀，但你不在的时候我只能待机……”
张扬果断说道：“给你开放限制，但是仅限于这个游戏的范围内。”
沐小雪撅起嘴道：“那有什么意思，如果你下线的话连上传的记忆反馈都没有，让我捧着这坨数据舔来舔去吗？”
张扬说道：“既然有上传的程序，肯定就有接收终端，你可以想办法顺着网络爬过去，如果能找到终端的话，那你不就能复制所有人的记忆反馈了吗？”
沐小雪的眼睛立刻闪亮起来，竖起大拇指说道：“好主意！”
两个人披上了白色亚麻布编制的斗篷，这是现阶段城里能做出来的最帅气拉风的装备。虽然防护力比不上普通的兽皮甲，但他们可以利用后台直接强化到+12的小神装。
只要找到编码，更改物品和自己的属性都没有问题，但是不能无中生有的生产材料，也不能复制粘贴，否则这游戏怕是当真药丸。
学习图纸之后可以制作麻袋也可以制作独轮手推车，但这两样东西实在是太没有逼格。商城里倒是有卖附赠两匹马的货运马车，但需要花费人民币698元。四个轮的五菱宏光面包车需要人民币2688元，不附赠汽油。
汽油属于自然资源，需要自己挖出来然后再提炼……
这游戏对氪金大佬也充满了恶意。
当张扬和沐小雪两手空空的走出大门口时，这里已经打得鸡飞狗跳。
一帮游戏玩家……也可以说是原始人。反正身披着草裙兽皮手拿木棒石锤的家伙被称作原始人也名副其实，在领主府的大门口展开了激烈的混战。
虽然说只要是有游戏玩家的地方就免不了PK，只是这场面实在是有些……充满了原始野性的美感。
从来没玩过PVP的张扬始终无法理解，你们这帮连技能都没学会的2、3级小号怎么就能PK得这么开心？
就在他打算进入幽灵状态从混战的人群中穿过之时，突然听到外面有人大喊一声：“神仙！神仙帮忙啊！”
这声音听起来十分的耳熟，张扬顺着声音望去，看到陆强光着膀子手拿一柄石镐站在远处向自己拼命的招手。不知道这游戏有没有爆装备的设定，反正他身上是一无所有，只剩下下半身的一条破旧草裙。在他那肥硕的身躯映衬下，那条可怜的草裙看起来就像是一条内裤，似乎摇摇欲坠随时都有崩断的可能。
看到张扬目光转移过来，陆强顿时兴奋起来，扯着脖子大喊道：“神仙帮忙啊！帮我们干那些火焰神域的孙子！他们脑袋上有红布条！”
不，我一点都不想帮忙。
张扬根本不知道这帮人为什么要打起来，自然没有出手的想法。
但他没有想法，不代表别人没有想法。陆强的喊叫声同时也引起了对方的注意，头戴红布条一方那个看起来像是指挥者的玩家扭过头来，盯着张扬冷笑道：“怪不得那帮傻叉骑士团有胆子在我们火焰神域面前装傻充愣，原来底气在这里啊。你是触发了什么隐藏任务？拿到了什么好装备？统统交出来饶你不死！”
啥玩意？咋回事儿啊？
张扬一脸懵逼。
哪儿来的什么火焰神域？我还一句话没说怎么就招惹上你了？
然而那位玩家首领并没有给他留下思考时间，举起手中长矛向张扬一指，口中大喊道：“兄弟们！杀了这孙子爆他的装备！”
“干他！”
“爆他！”
一群红布条脑袋呼啦啦地围了上来。
这神经病吧？
现在国内人均生活水平都这么高了吗？这种素质的玩家居然都没被三万块钱的游戏主机劝退？
张扬皱起眉头，打开背包，拿出一筒清水。
他手指微微用力，盛放清水的竹筒立刻碎裂开来，清水从竹筒中泄露出来，在半空中就凝结成冰。
张扬抓起眼前的碎冰块，对准扑上来的玩家随手一洒，碎冰块犹如子弹一般飞射而出，瞬间穿透了所有人的身体。
刷刷刷刷——数十道白光瞬间亮起，几乎照亮了半个广场。这群凶悍……也可能是中二的玩家直接被秒杀回到了出生点。
现场一时间陷入了可怕的死寂。
张扬无语，心想老子全属性99还秒不了你们这些渣渣？普通玩家和高端玩家玩的根本就不是一个游戏，难道你们到现在心里都还没有一点B数？
然而没想到那站在后面侥幸生还的红布条玩家首领竟然丝毫没有产生畏惧之心，反而大笑道：“你以为会修改属性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
对啊……
“今天我就要让你知道！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孙贼，看我法宝！”
卧槽你是走错封神演义片场的海胆战士吗？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那玩家首领从背后麻袋中掏出一只乌鸦向天空中一抛，呼啦一声漫天火焰飞舞，那只麻雀在半空中化作一头浑身燃烧火焰的巨鸟冲着张扬直扑下来。
张扬都惊了。
这游戏的底限到底在哪里？
13-公会
如果按照玄幻小说的剧情套路，这个时候应该是作为故事主角的少年在面对强敌之时，悍然打出自己隐藏的底牌，召唤出修炼太阳真火的神火飞鸦，逆境翻盘将反派化为飞灰……
但这不是玄幻小说！
看到火鸦出现的那一刻，张扬就察觉到了危险。真正能够给他带来伤害的并不是火焰，而是那只乌鸦的本体。那不是普通的乌鸦，而是一段复杂的病毒程序，类似于秦舞阳使用的毒蛇！
那个玩家首领很显然不是乌鸦的制作者。
以张扬的技术水平想要对付这只无人操纵的乌鸦倒不算太困难，但在这电光石火之间，他没有充裕的时间去编写防火程序，于是果断从心后退半步，将它交给沐小雪来对付。
沐小雪冷哼一声，眼中划过一道流光。她脚下的地面发出轰隆一声巨响，一只巨大的岩石手臂拔地而起，将冲过来的火鸦一把抓在手心，然后缩回了地底。
火鸦消失，漫天的火焰也随之散去。红布条玩家首领目瞪口呆地盯着火鸦消失的地方，下意识地自言自语道：“怎么会这么弱……”
张扬摇头道：“不是它弱，而是你太弱了。”
传说中普通人手持仙家所赐法宝就能降妖除魔的故事，多半发生在聊斋志异这类小说中，换到现在也就是女频文，一切剧情都是为了书生小姐谈情说爱服务。别说照妖镜，孙悟空的棒子那些书生都拎的起来。
真正会使用法宝打架的，那都是截教阐教的门人弟子，有传承有法诀，换做没文化的散修，就算有好法宝也会被分分钟抢走。
姑且不论这个游戏里为什么会出现拟物化的病毒，但很显然那个玩家并不是病毒的制造者，或许他以为这玩意点击使用后就万事大吉……
嗯……小时候看完灌篮高手就以为自己学会了打篮球的那些老大爷们也是这么想的。
红布条玩家首领突然眼睛一亮，指着张扬大骂道：“你特么的开挂……”
张扬默然不语，将手中剩下的竹筒碎片扔了出去，噗嗤一声，竹筒碎片直接贯穿了玩家首领的脑门，让他化作一道白光消失在空气中。
这孩子是智障还是缺心眼？怕不是又碰到一个电子毒瘾患者？
我们当然是在开挂啊，你惊讶什么？
据说在以前的套路文网络小说里面主角通常会拥有一项隐藏设定，那就是“百分百吸引反派仇恨”，好比你走在大街上啥也没干，反派富二代在八百米之外用望远镜观察街上的美女，突然看到了你心生不悦，立刻派遣手下黑衣保镖过来教你做人……
张扬以前一直认为现实中根本不可能有这种智障，但事实证明现实永远比小说精彩。某位哲人说过，小说至少还要讲究基本的逻辑，而现实从来都不需要逻辑。
你以为王者段位就匹配不到小学生队友？太甜了！
反正不管因为什么，张扬在进入这个他到现在都看不到底限的游戏三十分钟后，莫名其妙地收获到了一个红得发紫的ID颜色，以及来自于他根本没听说过的什么火焰神域公会的固定仇恨。
话说杀人会红名这是多少年前的游戏设定来着……
顺便说一句，张扬的游戏ID是纯阳剑仙，这个ID已经在项城那里露过底，基本上没什么价值了所以也就不在乎遮掩不遮掩，他现在使用的新马甲ID是忽悠韩老板的“腾蛇”。
沐小雪给自己取的名字是“寂寞如雪。”她其实想取名叫“我的餐盘寂寞如雪”，被张扬委婉地劝说修改掉了。
“所以那些家伙到底搞什么鬼？”
“谁知道什么鬼！我知道你肯定会来这里所以就守在这里等你，结果这些火焰神域公会的孙子跑过来，说什么他们要清场，我们当然不能忍啊，然后就打起来了。”
清场干什么？霸占住门口看谁交任务就爆谁的装备吗？有没有这么弱智？
张扬对于陆强的说法持有保留意见，如果单纯只是PK的话这种理由还勉强说得过去。但他们拿出来的那只火鸦明摆着就是为了对付像他这样的高端玩家。即便他们发挥不出那只火鸦的真正威力，但是对付高端玩家确实能够起到效果。如果没有沐小雪的帮助，单凭张扬自己还真不一定能解决。
是有人专门设计出这样的病毒来对付高端玩家吗？这对他来说又有什么好处？
“……所以你来我们公会吧，我们圣殿骑士团都是讲义气的好兄弟，跟火焰神域那群智障是完全不一样的！”
陆强完全不知道张扬在考虑什么问题，作为一名普通玩家的他真的是在享受正常意义上的游戏体验，一门心思拉张扬入伙，从某种意义上也可以说是越无知越快乐。
他的游戏ID是小鹿乱撞。
“没错没错，你们两位加入的话，我让你们做副会长。”跟着陆强一起过来的骑士团会长小鸟瞎飞拍着胸脯说道：“我看你们应该是没参加过封测不了解这个游戏的精髓，实际上离开迦南城过河之后这个游戏才算是真正开始。咱们要尽早出发，越早越好……”
张扬本想要拒绝，听韩湘湘说她和几个新朋友也准备组建一个团队。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他当然喜欢跟自己家妹子混，谁要跟这帮死宅一起玩啊！
结果沐小雪上前一步挺起胸膛说道：“我要做会长！”
小鸟瞎飞看看张扬，再看看沐小雪，认真地想了想说道：“倒也不是不行，如果你能证明你是真萝莉的话……”
四斋蒸鹅心！
沐小雪眨了眨眼睛，双手合十用力一拍，搓出一张印有她照片和姓名的身份证，扔给小鸟瞎飞说道：“拿去查吧！”
这是张扬专门给她做的马甲身份，别说普通人，就是哈雷那样的条子叔叔也查不出任何问题。但如果换成项城那种经验丰富的大佬来查，肯定分分钟露馅。
问题是整个特勤局才有多少个项城？
所以完全不需要担心。
小鸟瞎飞也没有真的下线去查，他又不傻，人家能当面手搓身份证，自己还查个屁？况且就算是假的又如何，对于宅民来说，只要颜值正义，裙子下面有没有东西都不是问题！
换萝莉来做会长有什么不好？
14-会长
圣殿骑士团，是游戏圈内知名组织“骑士战线”下属的分支公会。
骑士战线最初属于一个半公益性质的游戏组织，其发起者据说是来自于传说中的上古游戏公会星辰，在离开魔兽世界之后自己投资创建了这个新型组织。经历过多次分裂复合的波折之后，现在形成了一种松散联盟的结构体系。
目前作为骑士战线下属主力的四家公会，分别是圣殿骑士团、圆桌骑士团、御林军和红魔馆。这四家公会的区别不在于人数多少，而是彼此的性质不同。
圣殿人数最多，都是单纯的游戏玩家，属于正真意义上的游戏公会。而圆桌的人数最少，基本上都是游戏主播，以及跟在主播身后喊666的咸鱼群演。御林军是真正的技术死宅，倾向于MOD和MAD制作以及发布视频。而红魔馆则属于数据党，从五年前开始就统治了号称游戏数据权威百科的WIKI。
如果说哪家公会人多势众，PK技术牛逼，团长指挥经验丰富，这个确实很难综合比较。但如果要说到哪家公会是真正在玩游戏而不是被游戏玩的话，那毫无疑问就是骑士战线。
现在，沐小雪变成了骑士战线下属的圣殿骑士团会长。
原来的会长小鸟瞎飞对于这个位子其实看得也不是很重，但凡他要有些野心的话，都可以去圆桌开直播间赚钱，而圣殿这边真的就是一群心宽体胖的死宅，上至五十岁下至八岁年龄不限，每天发表情包斗图的时间都要超过游戏时间。
圣殿骑士团下属的成员确实不少，但进入内测的只有三百人左右。除了资金方面的因素之外，有不少人还在选择观望。
和普通人想象的有所不同，真正的死宅圈对于迦南世界反而有一种顾虑的声音。黑客圈和宅圈平时就有交集，偶尔也会流出一些不是特别隐秘的内部消息。比如被法律明文禁止的沉浸式交互仪，在这个圈子里已经算是公开的秘密。
你说不是刀剑神域就不是刀剑神域了？万一出岔子谁付得起责任？
因此圣殿骑士团先期进入的人手并不多，而且大部分是心宽体胖且年纪不大的学生宅。小鸟瞎飞作为圣殿公会的会长，以这个身份轻而易举地获取到了封测的资格。经历过整个封测之后，他得出来的结论就是一句话。
这游戏真特么操蛋啊……
游戏年龄长达十二年的小鸟瞎飞，从未在此前的任何一款网络或单机游戏中看到过如此明确的阶级对立状态。其他游戏厂商都恨不得把平衡性做到逼死强迫症的程度，而黑天鹅的新作完全颠覆了“平衡性”的概念，将高级玩家与普通玩家明确区分开来。
就算说是“神与人”的关系也不为过。
想要玩好这个游戏，首先就必须学会抱大腿……或者套用游戏里面的黑话就是找信仰。未来游戏中的势力划分，就是大神之间的势力划分，而普通玩家……就如同蝼蚁。
但想要抱大腿，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因为一般情况下来说，真正的大神根本不需要腿部挂件，而那些能够被金钱利益打动的所谓大神，多半是名不副实。由此而产生的第三个阶级，就是虽然牛叉但是又无法脱离普通玩家群体的“强者”。
圣殿骑士团目前进入游戏的三百人中，没有任何大神，算得上强者的玩家一共有五位，其中最厉害的一个是自主创业会写APP的大学生，最弱的一个C语言教材还没学完前一百页。
小鸟瞎飞简直求贤若渴，结果竟然真的让他遇到了两位白袍。
白袍——这是封测玩家对于大神的称呼，这种白色亚麻斗篷是新手村迦南城最高级别的魔法装备没有之一，按照普通玩家的正常任务流程，至少要花费三天时间才能刷满声望凑齐材料。只有真正开外挂的大神玩家，才有能力在开服第一时间搞到这身白袍。
不是王者带上分，是确实无误的两位白袍大神，在亲眼目睹到张扬和沐小雪随手团灭火焰神域的玩家之后，小鸟瞎飞简直是热泪盈眶。
最关键是还可以拉的上关系，终于有大腿可以抱了！
当沐小雪提出篡位的要求之后，他表面上装作不动声色的样子要求验证身份，私底下却在公会频道里吼了一嗓子：“紧急投票！有一只75分的白袍萝莉想做会长，我要不要退位让贤？”
副会长小猪哼哼秒回道：“你特么还犹豫个屁！”
副会长小鸡叽叽：“犹豫个屁+1萝莉即是正义！吾等骑士理当维护正义！”
“+1”
“+1”
“+1”
“+1”
“+1”
……
望着频道里面刷屏的+1+1，小鸟瞎飞感到无比的心塞。时代在变，但这帮宅豚的信念始终不变，那就是见色忘友。
那句老话怎么说的来着？没有任何女人能让我们背弃兄弟，因为我们没有任何女人……
三分钟后，沐小雪顺利成为圣殿骑士团公会会长，而她所做的第一个举动就是将公会更名为圣殿美食团。
小猪哼哼：“改得好！我早就想改了！也不知道当初谁起的这个破名……”
小鸡叽叽：“2333333——这绝对是妹子稳了，稳了。”
“会长爆照！”
“楼上似不似傻，想看会长直接来领主府这里看啊！老会长验过身份证的！百分百原味萝莉无误！”
“老会长狼子野心！”
“狼子野心+1”
“狼子野心+2”
小鸟瞎飞怒道：“滚滚滚，说话都注意点！欢迎两位白袍大佬加盟我们圣殿……嗯……总之所有人都抓紧时间，凑齐船票我们立刻出发！”
作为一名合格的公会会长并不一定以战斗力见长，但一定是最会协调关系懂得大局观念的人。小鸟瞎飞很清楚，两位白袍大佬的声望根本没刷起来，关系并不稳固。现在最要紧的就是赶紧跑路，以免被其他公会截胡下黑手。
张扬忍不住问道：“船票很贵吗？”
他和沐小雪根本用不着船票，所以对于船票的价格没有多少概念。
陆强挠头道：“船票倒不算太贵，但前置任务很麻烦。按照NPC的说法就是没有本事的人不能送到河对岸去送死，要跑好多任务还要把声望刷到尊敬……”
这个时候张扬也收到了来自于韩湘湘的远程信息（商城收费功能：千里传音）：“你在哪里？我们已经要过河了，要不要来搭船？”
好像被小看了啊……
张扬忍不住腹诽道。
这么快就能拿到船票，肯定不是通过正常途径，那也就意味着，韩湘湘新认识的朋友里面，也有编程高手存在。
难道自己要在她的朋友面前，做一个吃软饭的小白脸吗？
男人的尊严何在？
张扬转过头与沐小雪对视了一眼，在公会频道里直接开口说道：“不用去搞船票了，所有人在码头集合，我们去见几位朋友。”
“然后……带你们一起过河！”
15-码头
迦南城外的河，名字就叫做大河。
原本是叫做索尔姆加德河，意为流淌着奶与蜜之河……但是实际上没有牛奶也没有蜂蜜，名字也太过于拗口，于是迦南人改称其为大河。
大河很长，从迦南城沿着河流上下游走出一百公里，就会进入无穷无尽的崇山峻岭，完全找不到源头和尽头。
大河很宽，尽管在过场剧情动画里面，站在山上看它似乎没有多宽，但实际上从迦南城到对岸的距离就超过一百五十米，站在河边向对岸望去只能看到一片汪洋。
大河也很危险，不仅是河流湍急，河水中也隐藏着凶猛的水兽。普通的船只离开岸边不远就会遭到袭击，只有码头上唯一的大帆船才能够平安通过。
所谓的大帆船……实际上也就是一条二十多米长挂着船帆的平底船而已。制造大船所使用的木柴需要进行长时间的晾晒，而迦南人来到这里的时间太短，即使有能力造出更大的船也有心无力。至于那些河边捕鱼的渔民，使用的都还是最原始的独木舟。
大帆船的承载量有限，刨除掉水手之外，满打满算也就能装下三十个人，如果这些人再背着麻袋的话那就更不用说了。
所以就算拿到船票也未必能够第一时间过河，因为还要排队。可以预见的是——在未来两到三天的时间里，迦南城的码头将化身成为春运时期的火车站，迎来前所未有的客流高峰。
当然那是未来，现在的码头上，虽然同样是一派繁忙的景象，但大多都是系统设定的NPC，以及卖苦力赚钱的玩家。十分钟之前有一位白袍赶到码头，不知道用什么方法直接包下了唯一的大船扬帆而去，后来者只能望河兴叹。
赶不上船也不代表什么都不能做，迦南世界的游戏自由度如此之高，如果像傻子一样站在这里干等还有什么逼格可言？
有一位脾气比较急的白袍大佬直接一飞冲天，从半空中向河对岸冲去。结果还没等他飞出五十米远，河心中突然喷出一股水箭将他打落下来。河岸上的围观群众眼睁睁地看着他在尖叫中落水，不到三秒钟就化作一道白光。
游戏体验极差！
有禁空限制？只能坐船过河？
那就造船啊！
没有成料木材怕什么？我们直接调参数把木材强化+12！
然而很快就有人发现，真正的问题并不在于材料，而是在于——谁知道怎么造船？
没有图纸，造船这种东西是用手就能搓出来的吗？
虽然不久之后就有人做出了一个巨大的简易木筏，但他很快就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操作这么大一个玩意儿。后台改数据和实际动手操作是完全不同的两件事，现实中也从来都没听说过哪个程序猿还兼职铁人三项赛选手的啊。
这个大木筏顺流而下漂流了一百多米之后，就被创作者抛弃掉了。
第三位白袍玩家将这只木筏捡了回来，加上了风帆和船舵，减轻了木筏的重量，同时控制着风力将木筏向对岸推去。
他是最接近成功的一位选手，然而令人惋惜的是，在接近河心位置的时候，他也同样遇到了水中巨兽的袭击。一张令人窒息的血盆大口突然从水面下暴起发难，将巨大的木筏拦腰咬成两段，那位自认为准备充分的白袍玩家身上的防护罩只闪烁了一下，就被连人带船一起吞了下去。
几秒钟之后，河面上闪起一道白光。
卧槽这不科学！
站在码头上观望的不仅有那些蠢蠢欲动的白袍和各大公会的哨探，还有一道格外引人瞩目的亮丽风景线——七名少女安静地等候在预备登船的队列里面，而为首的少女身披着一件象征地位的白袍。
“这算是什么啊？海王类吗？迦南人的大帆船不会被袭击，原因难道是底部镶嵌了海楼石么？难道这里不是淡水河？刚才那只不是只能生活在淡水里的鳄鱼吗？”
将头发染成彩虹色的涟月流苏忍不住吐槽道。
“不，咸水鳄也是有的。”站在她身后的高个子少女泡泡布丁一本正经地说道。
“哈？你当我们初中部不教生物的吗？”
“我是说在藏宝海湾。”
“什么海湾？”
“不知道这个梗么？其实现实中也有，在澳大利亚……”
“好好好，我知道了老太婆！”
“不要用自己年纪小来作为伸手党的借口，现在幼儿园大班的小朋友都会百度。”
“我没有为这种冷知识去百度真是对不起了！”
……
“好了，都不要吵。”
身穿白袍的楼台烟雨从河面上收回目光，回过头轻声说道。她的声音不高，但是涟月流苏和泡泡布丁立刻捂住了嘴巴。
“河中的水兽应该是专门为白袍玩家设置的障碍，换句话说也是对于白袍玩家的实力考验。如果连这条河都跨不过去的话，那无论再怎么开挂也没有用，就像佛祖手心中的猴子一样，无法真正跳出三界之外……”
楼台烟雨下意识地自言自语着，突然转头向跟在旁边一直保持安静的十里香问道：“香香，流苏说你的男朋友也有白袍级别的水平，你觉得他会有办法独自过河吗？”
少女瞬间感受到了来自于同伴们的怨念视线。
韩湘湘怒视了流苏一眼，就因为这家伙多嘴，现在社团里所有人都知道她有男朋友，这帮单身女的怨念一直处于爆棚状态，还把兴趣社团的名字改成了FFF社……现在只要一提起这个话题她就会被绑起来处以火刑。
而楼台烟雨，现实中名为江楠的班长小姐姐，又是一个特别喜欢捉弄人的腹黑性格，外加上黑客级别的监控力与控制欲，俨然有进化为抖S御姐的潜质。
对于韩湘湘的调戏行为就是早午晚一天三次提起她的男朋友，引起痴女们的怒火之后自己跑到一边去看戏。
不过这一次，她的语气听起来似乎是认真的。
“如果是他的话……”韩湘湘犹豫了一下，鼓起勇气说道：“应该可以做到的。”
“啊啊啊啊！看这个女人脸上幸福的表情！”涟月流苏咬牙切齿地小声说道：“下次我一定要做电灯泡去搅和你们的约会！”
泡泡布丁点头道：“同去同去。”
然后两个人都被木杖敲了一下脑袋。
楼台烟雨收回木杖，托着下巴笑道：“既然你这么有信心，一会儿就让他带你一起过去吧。想想那种神仙眷侣的画面，我们会帮你截图拍照的！”
韩湘湘红着脸大叫到：“我才不要！”
“那就只能把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流苏了吧？”楼台烟雨意味深长地笑道：“正好可以试探一下，你的男朋友到底有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专一。”
泡泡布丁摇头道：“会长不要这样，书上说过，感情是经不起试探考验的。所以这种事情……其实我比较有把握。”
“你滚啊老太婆！”
然后两个人又被敲了。
楼台烟雨做出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将目光投向城市的方向。
她看到数十支玩家组成的小队向码头这边蜂拥过来，汇聚成一道汹涌的人流。相比起码头上寥寥无几的排队者来说，这会儿赶过来的玩家群体实在是有些惊人。
难道说他们都拿到了渡河船票？
“开……玩笑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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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内部交流
圣殿骑士团……不，现在改名为圣殿美食团的游戏公会成员在新任萝莉会长的号召下迅速集结起来前往码头，这样浩浩荡荡的声势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
目前迦南世界的在线人数保持在三万五千人左右，还有不少玩家在选择观望，不过随着时间流逝，登陆上线人数也在飞快增长。圣殿美食团的三百名玩家在这个群体当中算是不大不小的一股势力，同样级别的游戏公会至少还有十个以上，剩下排除掉外国友人，基本上都是散人玩家。
然而那些公会目前都处于摸索创业阶段，由封测玩家进行指挥调度四处收集资源进行渡河准备，其中还有火焰神域这样带有不明目的的PK团体在四处惹事，就连圣殿美食团的前身骑士团，就在刚才也在老老实实地做任务赚钱。
但是在迦南世界服务器开放的第四十五分钟后，他们一跃成为万众瞩目的明星团体。此时此刻至少有十几家公会内部正在进行紧急联络，超过二十个直播录像焦距在他们身上。在圣殿美食团用最快速度集结起来赶往码头的时候，所有人都猛然间意识到——他们居然想要集体渡河？！
你们哪儿来的票？
船还没回来，你们怎么渡河？就算船回来了能装得下多少人？你们这是过来集体送行兼装逼的群众演员吗？
圣殿骑士团……话说这帮死宅以前有这么高调的吗？难道说他们通过内部渠道拿到了红魔馆攻略组的独家攻略？
一切的猜想，在他们看到被簇拥在队伍中央的两名白袍玩家之后终于得到了答案。
“卧槽那是真的白袍？”
“演员吧？不是说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名真白袍接受公会雇佣的么？”
“白袍有个屁用？刚才死的不是白袍？他们怕是还不知道消息吧？话说录像功能在哪儿？这段必须录下来，看他们怎样装逼装成傻逼！”
旁观者的惊讶与疑问，相信或者不相信，与圣殿美食团的成员都没有任何关系，如果连玩个游戏都要在乎别人指指点点的话，那人生还有什么乐趣？在亲眼见证到自己家会长之后，团员们此时此刻已经无所畏惧。
反差萌的白袍萝莉好顶赞！
就算是假的也没有问题！就算是最后失败了让我们下河游泳喂鱼也没有问题！
有信仰的宅男根本无需在乎世俗目光！
刚刚卸任的原会长似乎被迅速地遗忘掉了，但实际上他却是最繁忙的人。
小鸟瞎飞的私人频道几乎要被撑爆了。
真正的游戏公会会长当然不能只靠颜值和萌力，人脉关系和交际手腕都是不可或缺的必要技能。作为业内知名玩家和圣殿骑士团的代表人物，他和其他游戏公会会长以及大多数封测玩家都保持着友好联系。
结果现在就陷入了铺天盖地的信息轰炸，个人视野中几乎塞满了商城的千里传音喇叭。
“小鸟你抱上大腿子了？”
“鸟爷威武！能不能让我们挂靠一下？”
“小鸟你哪儿雇的人？花了多少钱？我们断罪家族出三倍……”
“鸟哥鸟哥！你整啥玩意儿啊，带我装逼带我飞啊！”
“你龟儿子搞什么名堂？想吃独食噻？记不记得老子上次带人帮你娃PK，你现在有好处就不晓得老子……”
就在小鸟瞎飞焦头烂额不知道该先回复谁的时候，一个声音突然插进来说道：“都安静，我开个频道拉你们进来。”
这个声音不止出现在小鸟瞎飞这里，也同时出现在各大公会会长和关注此事的封测玩家耳边。在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下意识地安静下来。
过了不到十秒钟，一个程序包发送到小鸟瞎飞这里，当他点击使用之后，一个独立的聊天室界面在视野范围内展开。
都是熟悉的群成员，就是封测结束之后大家建立起来的那个联络群。只不过有威望将各方大佬重新召集起来，同时在游戏里面还能设计出这样一个小程序的人物，在小鸟瞎飞的认知当中有且只有一个。
原缥缈公会的首席MT，现在的蓬莱岛网络安全架构工程师——三笑！
这年月游戏圈里大家嘴上互相喊大神，背地里什么心思都不好说。但要是非得较真排出一个大家公认的圈内大神榜单，三笑肯定能排进前五的行列。
进入聊天室，大家甭管在外面什么身份，统统都要先喊一声“三哥好！”，不把三笑当根葱的，自然也进不了这个圈子。
看人差不多齐了，三笑咳嗽一声说道：“进游戏之后用不了外面的联络方式，我一直在研究这个聊天室的程序，大家试试看有什么BUG。”
聊天室还能试什么？就算后台有BUG难道我们能看懂么？三笑话里的意思其实很明白，有什么事儿大家可以内部商量解决，年纪都不小了，不要像外面那些小孩子一样成天打打杀杀的。
于是立刻有人按耐不住问道：“小鸟，你龟儿搞撒子？”
小鸟瞎飞怒道：“老胡你特么这张嘴就不能干净点？上大学时候挨打还没挨够吗？火焰神域那帮孙子是不是你派来搞我的？”
说话的是火锅帮的会长胡天胡地，正宗四川土著，说话方言味道极重，跟圣殿骑士团在过去有过不少摩擦，属于对头但还没有上升到敌人的关系。
封测玩家，氪金狂魔龙三太子接口道：“别废话了，不知道哪儿跳出来的一帮疯狗见人就咬，回头谁跟我一起弄死这帮货……说正经的，鸟哥你那边到底怎么回事儿？当初咱不是说好了共同进退，等公测跟外国人对肛，你现在居然偷偷抱大腿？”
小鸟瞎飞无语道：“什么叫我偷偷抱大腿，正好有哥们儿认识那两位大佬还是学生所以比较好说话，三哥你对这两位有没有什么印象？”
他把张扬和沐小雪的ID照片发到聊天室里，顿时引发一片狼嚎。
“白袍萝莉？这特么不会是千年老妖吧？圣殿美食团公会会长是什么鬼？小鸟你被踢下去了吗2333333……”
“纯阳剑仙？如果不是巧合的话……这个人我还真听说过。”三笑看着图片上的ID有些不太确定地说道：“他还真是那个圈里的人，至于这个寂寞如雪我就对不上号了，但跟他在一起，那就很有可能用的是马甲。这俩人想干什么？带你们过河吗？咱们在封测的时候不是试验过……”
小鸟瞎飞苦笑道：“人家既然都说出口了，试试怕什么的呢，好不容易认识的大腿不能不……诶我擦擦擦擦擦！”
听到小鸟瞎飞的惊呼，众人忙问：“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
“第三个白袍！美少女！他们好像还认识！好多妹子！妈的这家伙是后宫男主角吗？”小鸟瞎飞瞬间上传了一张截图。
在他的截图画面中，码头上七名美少女整齐地排成一行，为首的白袍少女走上前，带着微笑与白袍青年轻轻握手，嘴上似乎还说着什么。
什么时候白袍大佬都能扎堆出现了？
不……问题的重点是游戏里面的白袍大佬，在现实中难道不都是终身无妻的猥琐程序猿吗？这货为什么就能认识这么多的妹子？
原本心态很平和的会长和土豪们，突然发现自己的心态有些不稳了。
三笑沉默了一下说道：“游戏主线还没有开始，我不着急，再等等看……你们要是谁等不急了可以去码头找小鸟，也许人家真能想到办法也说不定呢？”
此时此刻，在码头上。刚刚握手彼此认识的双方气氛实际上都有些尴尬。
张扬没有想到韩湘湘的同学里面也会出现白袍级别的人物，但他很清楚一件事，从萱草毕业的电子战高手，一般都是直接保送大学然后进入国家队，他面对脑门上戳着公务员在编二维码的妹子下意识地就会产生心理阴影。
而江楠同样有些意外，她心中对于韩湘湘男朋友的形象描绘，也就是那种修仙程序猿的样子。只是没想到对方意外的还有几分姿色，并且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纠集起几百人的力量。
这家伙无形中表现出来的神秘气质，隐隐压过了她的气场，让她原本准备好的调戏台词都有些说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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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统玄幻类型？
量大管饱！
17-断流
张扬有个屁的气势，他是真的不知道过个河还有这么多屁事儿。
但就算知道了他也无所畏惧，因为别人最多是开挂，他身边跟着纯天然的大挂逼。
当他带着沐小雪与萱草的白袍妹子在码头上见面的时候，那种万众瞩目的场面就彷佛高手决战于紫禁之巅。
寒风萧瑟，围观群众的热切目光让人压力很大。
韩湘湘的目光锋利如刀。
“所以……具体情况大概就是这样。”楼台烟雨淡定地微笑道：“不知道二位对此有何高见呢？”
情况很复杂，但也可以说很简单。河中有疑似巨大鳄鱼的水兽，吞噬往来的船只和乘客。迦南人自己的大帆船不知道什么原因不会受到袭击，而看似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白袍玩家在巨兽面前却无能为力。
解决的办法很简单，那就是站在这里乖乖排队等船。虽然稳妥，但在面子上却有些过不去。想想看你带着几百个小弟上门去催债，到人家超市门口进去用支付宝刷了两瓶矿泉水……你这个大哥还要不要做？
做不做大哥其实无所谓的，毕竟圣殿美食团的会长是沐小雪，张扬什么身份都没接受。就算他真的让大家在这里排队，只要能拿到船票相信他们就会感激涕零。
但问题是，韩湘湘也在这里，身边还跟着一群萱草的同学。这个时候自己身为一个男人的选择余地就不多了。
装逼不是什么好事儿，但有的时候大家都必须要装，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跟酒桌文化其实是一样的东西。
所以……
“我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
“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哼，看到异性就发情果然是生物的劣根性么？”
“其实你可以考虑一下，河里的那条鳄鱼……也许能吃呢？”
“好吧，你又欠我一个人情。”
搞定了沐小雪之后，张扬咳嗽一声转过头对楼台烟雨说道：“反正也没有别的办法，我想尝试一下，到时候可能还需要你帮忙才行。”
“当然没有问题。”楼台烟雨点头笑道：“需要我帮忙尽管说。”
当然两个人都知道这只是客套而已。此时此刻，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正在盯着这里，其中就有不少踟蹰在河岸的白袍玩家。
如果他们每个人都在专心思考解决方案的话，一个人尝试一次，说不定这会儿已经出现了成功者。反正是个游戏，死一次又怕什么呢？
可惜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有勇气去牺牲和探索，尤其是这个圈子——真正有勇气又有实力的大佬都不知道在哪里消费嗨皮，有几个成功人士晚上蹲在家里玩游戏？这些所谓的白袍都是什么货色也就可想而知。
张扬回头问小鸟瞎飞：“公会的人都到齐了吗？”
小鸟瞎飞点头说道：“都到齐了，咱们怎么整？造船吗？”
“造船？不用那么麻烦。”张扬摇摇头，从背包中抽出一根法杖……当然也可以说是削得笔直的+12木棍，来到码头最前方，在私密频道里对沐小雪说道：“开始吧。”
“叫我一声好听的。”
“姐姐好。”
沐小雪满意地微微点头，双眼中划过一道旁人无法察觉的流光。
天空中的风，骤然停止。
楼台烟雨惊疑不定地注视着游戏后台，无数道复杂的编码程序从她眼前如瀑布般倾泻而下，一股无形的力量逐渐开始掌控这一方天地。
轰！
一声如同闷雷般的巨响在河岸上所有人耳中炸开，彷佛成千上百个重低音炮同时奏响了雄浑壮丽的乐章。奔腾的大河被无穷无尽的力量粗暴地撕扯开来，上游的河水倒卷回数百米之外，在半空中就化作一座晶莹剔透的雪山凝固在河床之上。而下游的河水同样被一股力量推动着，向远方奔流而去，显露出潮湿泥泞的河床。
码头上一片寂静，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注视着眼前的奇观，大脑中一片空白。
令人窒息的操作……
在大河被分开的那一刹那，一直隐藏在河中的巨兽也终于显露出真实面目，那是一头长达数十米的史前巨鳄，脑袋上长着六只眼睛，露出嘴边的獠牙足有水桶粗细，全身覆盖着青色的鳞甲，远远看去仿佛一台重型坦克。
这家伙……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应该算是河神吧？
当大鳄鱼显露出真容的时候，张扬就读取到了它的后台信息。这还真不是野怪，而是专门设计留在这里的剧情杀NPC。
Lv.99 泥沼吞噬者·可卡卢克
根据它的后台参数设定，只要藏在这水里面，可卡卢克就拥有隐匿身形和先攻的能力，渡河者必然要出于“被偷袭”的状态，而他的另外一个能力就是在偷袭成功时可以吞噬目标直接消化。这个是系统设定或者叫剧情杀，你开什么挂都没用。
这玩意天生就是留给主角刷经验作者水字数的重要NPC，也不知道游戏的设计者有没有考虑到，它有一天要面对这样尴尬的情况。
大概是考虑过的吧，毕竟以正常人的大脑来说，想要在一瞬间截断整条河流所需要的运算量实在是太庞大了，根本不可能实现。
但现在不是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张扬与沐小雪对视一眼，两人直接飞起来向河床中的大鳄鱼冲去，站在一旁最先反应过来的楼台烟雨紧随其后。
这是……要刷BOSS？
站在普通玩家的角度，刚才那种分开河水的操作太过于高深，换句话说就是超过了他们的理解能力。反而是现在张扬他们的行动让他们的脑子回过弯儿来，瞬间秒懂。
野生BOSS？当然是用来刷的啊！网络游戏里面可从来没有什么生态环保的概念，只要是亮出血条的东西哪怕是NPC门卫，玩家都敢上去砍。
话说这玩意儿能爆什么装备？
“爆个屁的装备！所有人赶紧过河！”
小鸟瞎飞的经验丰富，一眼就看出那种BOSS绝对不是自己手下这些光屁股小号能搞定的，于是果断放弃妄想，在聊天室里吼了一句：“要过河的赶紧来，赶不上的别说我不仗义！”，然后带领手下三百宅男跳下码头撒开脚丫子向对岸狂奔。
他有这种眼光，也有号令手下的威望，但其他人可未必。
就在张扬他们飞起来没过多久，十几名之前留在岸上观望的白袍玩家不约而同地飞上天空。其中两名白袍一路火花带闪电地向对岸狂飙过去，剩下十几人则心照不宣地从四面八方围向了那条大鳄鱼。
能杀死白袍玩家的鳄鱼，会爆出什么装备呢？
这真的很令人垂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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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书
卿且欢，《奈何天》
昔有共工氏称霸九州，有女名祇，为君而掌土，能治九州，故祀以为配社之神。
祇弟后卿生于洪荒，奉旨助黄帝攻打蚩尤，于一次战役中身死，曝尸于野，魂魄游离不入幽冥，怨气日增。为血身死道消之仇奉三魂七魄于犼，复生为僵尸，擅诅咒之法而为祸三界。
后土不得不大义灭亲，亲自前往无天界请曾收服犼的女娲出山，平息此场祸乱。女娲集紫薇、后土、勾陈、地藏等神之力将其肉身以五行阵法封印在上善海中，魂魄渡入轮回。
勾陈帝君之女千代神姬亦请命下凡，助后卿重修仙灵，回返天道。
18-渡河
摩西受上帝的派遣前往埃及，从法老手中解救以色列人，并带领他们前往应许之地。当他们来到红海岸边的时候，埃及人的军队从后面追杀过来，于是摩西分开了红海让以色列人通过，当埃及人追赶上来的时候，海水倒灌下来，将埃及人的军队全部淹没在海底。
——圣经·旧约·出埃及记
当年耶和华老大爷和埃及众神撕逼的黑历史，在希伯来人的圣经中几乎是一带而过，而在此时此刻的迦南世界中，从某种意义上再一次上演了神话传说。
白袍者用无上的神力分开了大河，想要降服河中的古神，而诸神为了夺取古神的宝藏从四面八方赶来，随后便是天崩地裂的大战。
张扬真的没想过要爆什么装备，换做你女朋友想要过河，你不去为她开路难道还有心思刷BOSS爆装备？这样的直男根本就不可能找到女朋友的吧？
他的本意只是想控制住那条大鳄鱼让圣殿的玩家和妹子们尽快通过，结果刚飞到半路上就感觉到背后一阵恶风袭来。在关键时刻他骤然加速躲开了袭击，回头一看，却是另外一个穿着白袍的玩家射出来的飞刀。
你特么穿一身白衣服就以为自己能COS小李飞刀吗？
真正的危险远不仅仅是这个玩飞刀的家伙，其他围过来的白袍也不约而同地发动了强力的攻击，一时间天空中电闪雷鸣刀剑齐飞。
虽然说是同行，但个人口味都不一样，在没有完全掌握这个游戏的深层规则之前，所有人都是在暗自摸索。
你心目中的超级英雄应该是什么样的？
有人就觉得小李飞刀天下无敌，也有人觉得飞剑特别帅，又或者是召唤陨石的大魔法师？当一群中二病程序猿将自己脑补出来的强大形象在游戏中具现出来的时候，那场面只能用群魔乱舞来形容。
草拟粑粑你们都他么打鸡血了吗？
天空中彷佛升起了第二轮太阳，白袍玩家肆无忌惮地抽取这一片地区的能量，在无形中造成了一个巨大的空洞，紧接着又被这种华丽的必杀技填满，一进一退之间，聚集在一起的能量骤然爆发，狂风与岩石，寒冰与火焰纵横交织，不断产生新的爆炸。
所有人都抱着“秀一下存在顺便把其他人干死”这种想法，最后的结果就是大家一起完蛋。当那一轮太阳升起的瞬间，距离过于接近的几名白袍玩家根本来不及躲闪就被炸得尸骨无存。
一颗冰封的结晶从天空中坠落，张扬三人狼狈地显出身形。如果没有沐小雪的计算力支撑起来的寒冰护盾，他们三个处于爆炸中心的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帮人都疯了么？”张扬揉了揉发昏的脑袋，刚才那一拨攻击所携带的数据流，差一点直接把他从催眠状态惊醒强制下线。站起身之后，他转过头说道：“小雪你去保护那些渡河者，楼台麻烦你去拖住那只鳄鱼，这些家伙交给我来对付。”
实际上应该让沐小雪留下来对付这帮鬼迷心窍的白袍玩家才是上策，但张扬不敢让她放开手脚。对付普通玩家也就算了，如果战斗层面提升到白袍这个等级的话，沐小雪异常的计算量和数据流恐怕很快就会引起他们的怀疑，到时候引来图灵警察就更不妙了。
沐小雪当然不会有异议，但楼台烟雨却说道：“剑仙你去对付鳄鱼，我来收拾他们。”
嗯……嗯？
张扬看着眼前露出和善笑容的少女，本想要劝说一下，但突然想起她的来历，顿时闭上嘴巴转身就走。
楼台烟雨眯起眼睛望向天空中已经陷入混战的白袍玩家，抬起手在半空中轻轻一握，一名背生双翼头戴面具的少女从虚空中缓缓降临。她从身后抽出一根锋利的长矛，向楼台烟雨微微点头，然后双翼一震飞上天空。
天空中正在上演群魔乱舞的末日景象，失去张扬三人的踪迹之后，有的白袍玩家立刻转身对其他人下手，而另外一些白袍玩家则冲向大鳄鱼。他们本来就没有组织，更谈不上信任，在共同的敌人消失之后无论做出怎样的选择都不奇怪。
根本没有人注意地上的渡河者，这些普通玩家在他们眼中和蝼蚁无异。一百多米的距离，在陆地上转眼就能到达，但是在泥泞的河床里面想要向前移动却分外的艰难。但也幸亏只有一百多米，至少抬头就能看得到对岸，让人不至于陷入绝望。包括韩湘湘和她同学在内的妹子们，都在泥泞中艰难的跋涉。
渡河者不止有圣殿玩家，其他驻留在码头的玩家，也有不少人跟了过来。就算失败顶多不过是被淹死一次，但如果真能够成功渡河的话，那比起其他玩家领先的就不止是一步的距离，这样的诱惑对于任何游戏玩家都无法拒绝。
除了玩家意外，竟然还有NPC也加入了渡河者的队伍，这些NPC无一例外都是衣衫褴褛的难民，在生存资源日益稀缺的迦南城已经留不下去，他们唯一的出路就是过河，但却连船票都拿不到。
未来即将开放的主线任务，就是主角使用宝物制伏了鳄鱼河神，带领着难民渡河……但主线任务现在还没有开始，没有人知道这些NPC为啥不老老实实地待在原地等着主角去拯救，而是自己开始发挥出主观能动性，无论男女老幼争先恐后地跳下了河床。
“帮帮忙啊！谁来帮帮忙啊！”梅拉站在马车上双手放在嘴边大声喊道：“谁能帮我拉一下马车，以后我给他打八折优惠！”
正在深一脚浅一脚向前行进的小鸟瞎飞猛然回过头，震惊地望着马车上的少女，失声叫道：“梅拉你不做新手引导员了吗？”
梅拉叉着腰气势汹汹地吼道：“触发了隐藏任务你还不开心吗？快点过来帮忙！当初让你搭车的恩情都忘记了吗？救命啊！这里有柔弱的少女在求救！”
其实说真的很多人都想过去帮忙，但大家都陷在泥里，一个人只有两条腿还好办，她那辆马车有两匹马八条腿四个轮子……
但只要妹子可爱这些都不是问题！
“老婆等着我来救你！”
“住口！无耻狗贼！那是我老婆！”
“你们老婆真棒……”
看着一群死宅争先恐后地扑向梅拉的马车，走在前面的韩湘湘和她的同学面面相觑。
流苏忍不住吐槽道：“难道我们不是妹子吗？怪不得找不到女朋友……”
泡泡布丁冷笑道：“你也可以大声喊出来啊，找人来背你过去。”
流苏想象了一下那种画面，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立刻摇头道：“我才不要陌生男人背我，想想都觉得好尴尬。”
泡泡布丁点头道：“这就是你和二次元妹子的本质差距了。”
流苏无言以对。
19-拯救
萌即是正义！
可爱即是正义！
有颜值即是正义！
萌+可爱+有颜值的萝莉=绝对的正义！
可惜不是梅拉，她已经过了保质期。
当火焰燃烧了整个天空，大地在脚下发出低沉的咆哮，前方拦路的是犹如小山一般庞大的史前巨兽，头顶上还有不知名的强者在肆意挥霍自己的力量。
圣殿的男子汉们喊着号子帮助梅拉抬起了马车，但车夫少女却发出了惊恐的尖叫。一颗燃烧着熊熊烈焰的硕大陨石穿破云层，朝着渡河者的头顶坠落下来。
如果这玩意儿真是从太空中召唤过来的话，放在现实中至少也能引发一场七级以上的地震。至于陨石的落点？那里根本就不可能有人生还。
这是名副其实的……灭顶之灾！
在河床上就连移动都很困难，想要逃跑已经来不及了。就在普通玩家和NPC都下意识地抱住脑袋闭上眼睛的时候……
沐小雪从天而降。
白袍的萝莉张开双手，一道半透明的光墙从她头顶上延伸开来，笼罩在渡河者队伍的头顶。陨石撞击在光墙之上，爆发出如同乒乓球撞击案台的声音，嘭的一下反弹了出去。在天空中划出一道长长的弧线，远远坠落向大河的下游。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望着天空中的白袍萝莉，彷佛发现了野生的奥特曼一样惊悚。刚才张扬分开河流的那一幕已经足够震撼人心，而现在他们再一次亲眼见证到了如同神一般的力量展现。
圣殿美食团的公会频道被玩家疯狂地刷屏。
“会长666！”
“会长威武！会长霸气！”
“会长神功盖世法力无边！”
“会长做我老婆！”
“把楼上拖出去打死！”
…………
沐小雪对于公会频道里面的激情言论视若无睹，她伸手向下一挥，无论玩家还是NPC，所有渡河者都被加上了一个“风之轻灵”的BUFF。他们的动作突然变得灵活起来，即便踩在泥浆里也不会再陷下去。
玩家和NPC齐声欢呼，没有泥塘拖住脚步，区区百米的河床跑过去根本用不了多少时间。在这一刻，沐小雪在他们心中的形象开始无线拔高。
“感谢女神的恩赐！”
“救苦救难的观世音雪菩萨！”
“雪教主天下无敌！”
现在唯一阻挡在他们面前的障碍，就只剩下那头史前巨鳄了。
泥沼吞噬者——可卡卢克！
作为专门设置在新手村门口的顶级BOSS，这条大鳄鱼当然不仅仅只有偷袭渡河者那点能耐。但是当他被迫现身出来显露出血条，很多人就下意识地忽略掉了他的危险。
这一点都不奇怪，否则根本不会有“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句老话流传下来。
冲在最前方的白袍玩家双手凝聚出一条耀眼的雷电之枪，从大鳄鱼的头顶上狠狠贯穿下去。然而迦南世界终究不是口袋妖怪，大鳄鱼丝毫没有表现出被电系技能克制的样子，那道气势汹汹的雷电之枪打在它的脑袋上面就仿佛泥牛入海一样，连一点击退的效果都没有出现，而这种攻击反而激发了大鳄鱼的凶性。
之间它猛然抬起头张开大嘴，那张血盆大口竟然在一瞬间膨胀了足足十倍大小。那名白袍玩家原本小心地拉开了距离，但是又怕爆装备之后自己来不及争抢，所以没有躲远，结果在措不及防之下竟然被那张大嘴一口咬了下去。
没有上演什么破腹而出的英雄戏码，只见大鳄鱼恢复成原样，嘴里用力咀嚼了两下，一道白光在它头顶上升起。
离开河水并不意味着它陷入虚弱，相反即便是自诩为神明的白袍玩家，在它面前也不过就是一盘菜而已。
拥有“剧情杀”的被动属性？还是比后台数据更高级的权限？不管怎样，它终究是数据的集合体。对于掌控着后台数据的白袍玩家来说，无法战胜它的唯一原因就是无法解析大鳄鱼的数据。
但有的时候，其实用不着破解人家的防火墙。
趁着大鳄鱼转身去追杀另外一名白袍玩家的时候，张扬悄无声息地落在大鳄鱼的后脑勺上，将手中的一缕火光准确地扔进了大鳄鱼的眼睛里面。
那是火焰神域留下来的火鸦。
那是一个专门针对白袍玩家制造出来的病毒，从原理上来说就是用大量错误数据反向入侵玩家后台。按照比较玄幻的方法来解释就类似于三味真火的火毒，一旦沾上就犹如跗骨之蛆般痛入骨髓，运行不了功法变成一个废人。
虽然不知道是谁专门作出了这样一只火鸦，但它的真实价值恐怕只有在白袍玩家手中才能体现出来。同样是一把枪，放在小孩子手里和放在特种兵手里虽然都很危险，但两者的危险程度绝对不能同日而语。
火鸦冲进大鳄鱼的眼睛里面，瞬间化作一团火焰迸发开来，大鳄鱼发出一声凄惨的咆哮，猛然直立起身体拼命摇晃起脑袋。
这种病毒无法给大鳄鱼带来实质性的伤害，但却能让它在短时间内无法使用技能。没有技能的BOSS，剩下来的不就是防御力和生命值？那和脱毛的凤凰有什么区别？
在大鳄鱼直立起身体的那一瞬间，张扬跳到它身后，抬手给自己加上了后台扫描到的所有玩家和NPC掌握的物理系辅助BUFF。
熊之力量lv.max
钢筋铁骨lv.max
泰坦之力lv.max
天神下凡lv.max
战神附体lv.max
…………
他本身的力量属性就已经调整到了游戏玩家模板最高的99点，而在这些物理系BUFF的加成之下，硬生生地堆叠到了550以上。
按照专业的说法就是相当于跨越了差不多两个资料片版本的属性差距。
张扬伸出手抓住大鳄鱼尾巴上的鳞片，大吼一声用尽全身力气一抻，鳄鱼巨大的身躯竟然不由自主地倾倒下来，被他拖在地上转了整整三圈之后嗖的一下抛了出去。
体重数以吨记的大鳄鱼在半空中划出一道悠长的抛物线，重重地坠落在对面的河岸上。
还没等它挣扎着爬起身来，张扬已经三两步跨过河床赶上前，随手从岸边挖起一块三人合抱的岩石，高高跳起来对准它的脑袋砸了过去。
一下、两下、三下！
大地整整震颤了三次！
他手中的岩石与鳄鱼的脑袋同时碎裂开来，大鳄鱼四肢抽搐着，逐渐失去了生机。
身上的白袍已经被鲜血和脑浆染红，张扬微微皱眉，拿出装备栏里的手杖对准自己一点，释放了一个lv.1的清洁术，瞬间又恢复了标准的白袍形象。
嗯，很标准的法师战斗流派，没有问题。
让张扬有些意外同时也可以说意料之中的是……在他收拾掉这条大鳄鱼的同时，楼台烟雨也完成了清场的工作。
除了他们三人之外，视野范围之内再也看不到一个活着喘气儿的白袍玩家了。
渡河者历经劫难终于踏上了对岸，情不自禁地发出了欢呼。而此时此刻，还有不少留在后面观望的玩家，终于也按耐不住从码头上跳下河床向这边奔跑过来。
远处，大河上游的冰封已经逐渐崩解。
20-计划
汹涌的河水再一次填平了河面，同时也淹没了那些来不及跑上岸的渡河者。尽管他们大声呼救，甚至赌咒谩骂，但张扬并没有想要拯救他们的意愿。
他又不认识这些人，凭什么要为他们继续消耗精力？就算救下了这批人，后面跟上来的怎么办？难道要在这里做一名不眠不休的渡河志愿者吗？
圣殿玩家对此当然是毫无愧疚的，并且对于落水者表示出了幸灾乐祸的心态，包括原公会长小鸟瞎飞都在自己加入的那个大神聊天室里拼命地刷233333，尼玛一个个看到有好处都像苍蝇一样凑过来，我可没藏着掖着，是你们自己不信……
然而NPC的群体当中却出现了一些异常情况。虽然大多数难民都是象征性地默哀了一下，但还是有一个肤色微黑的短发少女站起身来到张扬面前，壮着胆子询问道：“尊敬的魔法师大人，您明明有能力却为什么不拯救那些落水者呢？”
张扬真的不想回答这个愚蠢的问题，放在现实中这种女人就叫做圣母婊，但在游戏里面她就是一个淳朴而又无知的村姑。
你不能因为“小姐”这个词儿被现代物质社会玷污，就把古代的大家闺秀都脑补成那什么的工作者吧？
问题的重点是为什么要纠结于NPC的问题呢？难道说这是个隐藏任务？但是张扬觉得自己根本没有接任务的必要啊！
张扬下意识地想找其他人来回答这个问题，结果抬起头就看到梅拉躲在远处对自己拼命地挤眉弄眼。
啥意思？
接着往下聊？
作为进入游戏世界之后接触到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高级AI，当然也可以说是完全不介意暴露自己身份的新手引导员，梅拉的意见当然值得张扬重视。
与沐小雪的长期接触，使得他在潜意识中将AI拥有独立思考能力视为理所应当的存在，但事实上这是个错觉。普通的AI就是像游戏里面的NPC，比如眼前这个疑似圣母婊的少女村姑一样，严格遵循系统设定好的行为模式，至少也是无法意识到真正的自我存在。
梅拉是个奇葩。
“神能拯救所有人吗？”张扬想了想，低声反问道：“如果神能拯救所有人的话，那根本就不必再创造一个迦南世界。如果神不能的话，你为什么要奢求我去做到呢？”
少女张了张嘴，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纠结了半晌之后，拼命摇了摇头说道：“是我冒昧了，非常抱歉，魔法师大人，感谢您拯救了我和我的亲人。”
张扬等待着触发后续的隐藏任务，结果什么都没有。少女挠着头傻笑了两声，拍拍屁股跑回到了NPC的行列中。
感觉好尴尬，围观群众也非常失望。
“所以说我到底为什么要理会她啊……”
趁着大家坐下来休息的时候，张扬忍不住对梅拉抱怨道：“还有你这家伙，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很可疑，为什么要跟我们一起抢着渡河？”
梅拉抱着腿歪头笑道：“对于像我这样的商人来说，当然是大河这一边的利润比较丰厚啦，而且就算是我也不可能凭空变出商品来贩卖的吧？和你们不一样，我是可以乘船回迦南城的，这么一来一回的利润可是相当的惊人哟，这个理由难道还不充分吗？”
张扬面无表情地说道：“可是船已经毁了……”
梅拉的笑容僵在脸上。
说实话那艘渡河的大帆船本身就是类似于现实中旅游景点渡轮一样的存在，除了在某种未知力量的影响下不会受到大鳄鱼的袭击，总体来说其实并没有什么防护力，很显然无法在刚才群魔乱舞的场面下幸存下来。
事实上在河水倒卷的时候它就已经被掀翻了。
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虽然失去了那艘大帆船，水中的鳄鱼也被张扬击杀。虽然不知道它还会不会刷新，但至少现在，就算是普通玩家也可以用各种手段去尝试渡河。
所以说那些被淹死的家伙真的是蠢而且惨……
跟随张扬的第一批渡河者，玩家和NPC加在一起竟然有五百多号人。其中三百人是早有准备的圣殿玩家，还有五十多个玩家是得到消息及时跟上来的幸运儿，剩下一百八十多人全都是难民NPC。
梅拉就是难民NPC的代表，或者也可以说是NPC中最富有的人，相比起那些拖家带口衣衫褴褛的难民来说，她还有一辆马车和两匹驮马，妥妥的资产阶级。
渡河成功了，但是渡河之后怎么办，这才是最重要的问题。圣殿美食团中，只有小鸟瞎飞参与过封测，就连萱草的妹子都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但楼台烟雨身为白袍者，自然也拥有这个临时团体的参与和决策权力。
说实话张扬现在已经想下线了，给他留言的人并没有在第一时间找上门来，他在这个游戏里基本上就没有什么留恋了。
开挂这种东西，有的人单纯只是想开个脚本对抗游戏的肝硬化设计，有的人则喜欢变成超人屠杀其他玩家。张扬属于前者，失去平衡的游戏对他来说就失去了大半的乐趣，而他之所以留下来的唯一原因就是因为韩湘湘还没有下线。
他不喜欢开挂的感觉，但更不喜欢别人开挂欺负自己老婆……
“这个游戏实际上是从渡河之后才真正开始的，过河之后我们的首要任务就是建立一个定居点。”
小鸟瞎飞看了一眼梅拉，对张扬说道：“按照正常的游戏进程，至少到开服的24小时之后才会正式触发主线剧情任务。迦南城的难民问题已经刻不容缓，部族长老选拔勇士过河建立新的定居点，然后一点点将难民疏导过来。玩家建立定居点也同样可以吸收难民，甚至可以进一步发展为大型城市——所以定居点的位置选择就尤为重要了。”
张扬想了想问道：“你这样说的意思就是……已经有目标了是吗？”
“有几条合理路线，都是封测玩家摸索出来的，我们可以选择其中一条。”小鸟瞎飞面不改色地说道，实际上那是刚才聊天室里讨论出来的结果。
不管怎样，圣殿美食团都已经领先所有人一步变成了先锋军，这个时候真正的智者该考虑的不是怎么羡慕嫉妒恨，而是最大化利用起这种先发优势。最佳的策略就是将自己公会掌握的情报资源拿出来，支持他们站稳脚跟之后再期待未来的回报。
在三笑大神的暗示下，聊天室里以最快的速度达成了一个全新的合作协议。在其他公会找到大规模的渡河方法之前，所有人将情报资源统合起来向圣殿倾斜。
所以现在小鸟瞎飞并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从我们这里向东南方向前进大约五公里，可以找到一个山谷，山谷里有很多野马。我们可以先驯服野马作为坐骑，这样就能加快移动速度。”
也许是被梅拉的马车所提醒，小鸟瞎飞首先提出了这样的建议。
21-新闻热点
迦南世界内测开服的第一天，各种新闻几乎刷爆了游戏相关的网站主页。
由于黑天鹅官方在封测期间采取的保密措施，有很多关于游戏内容的情报都是等到这一天才被披露出来。
其中最引人关注的莫过于黑天鹅一直以来宣传的沉浸式游戏体验——虽然是以半催眠的方式绕过了法律条文，但这种思路不仅是对于游戏业界，乃至于整个网络行业都具有极其重要的意义。
即便在网上依然有悲观者提出“如果在催眠状态下被杀死会不会对身体造成实质性伤害”诸如此类的观点，但基本上都没有形成气候。相对于目前尚未解除法律禁令的沉浸式网络交互技术，已经形成完整科学理论体系的催眠技术更加容易被公众认可接受。
在这个世界上喜欢走极端的人终究是少数派，同样一碗面条，自诩为美食党的人会研究食材的构成，洁癖患者会注重厨房店面的整洁，健康强迫症会觉得油和盐放得太多……但对于绝大多数普通人来说，这碗面条只有好吃和不好吃两种区别。
吃到好吃的面条就会满足，如果还能加一瓣生蒜那就是稳稳的幸福。
在确认迦南世界这款游戏不会出现小说里面虚构出来的那种危机情节之后，大量的潜在客户开始浮出水面。官方游戏主机的销量开始稳步提升。
与此同时另外一个问题的答案也浮出水面——为什么迦南世界没有开放截图和录像功能？就是这个游戏一半真实一半虚幻的特殊性，处于催眠状态的玩家当然不可能与外界进行即时交流，而他的游戏体验与录制下面的视频当然也不可同日而语。
圈内著名直播UP主团体“圆桌骑士团”对此表示强烈抗议，并且在各大媒体平台同时发表了一篇上千字的公开抗议信。
黑天鹅的运营部门显然对此早有预料，在抗议信出现不久就宣布与圆桌骑士团达成谅解，提前发布实验型号的特制机型，虽然价格更贵但是额外添加了截图、录制、直播和连接公开网络一系列的交流功能。
这种套路与过去专门为战队和直播UP主准备的独立服务器颇有异曲同工之妙。
这件事背后的真相如何，到底是危机公关还是蓄谋已久，黑天鹅和圆桌骑士团私底下有没有达成什么不可告人的肮脏交易……这些问题或许会勾引起阴谋论者的兴趣，但对于普通网民来说，他们唯一的关注点就是——在买不起游戏主机的情况下终于可以通过旁观的方式来体验游戏了！
而在真正的游戏玩家圈内，流传出来的消息更加的复杂。
白袍阶级的出现，让很多普通玩家对于游戏的平衡性产生了质疑。尽管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出现白袍玩家主动屠杀普通玩家的案例，但说实话谁都不喜欢头顶上站着这种可以为所欲为的特权阶级。
在这个几千年前就喊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国家里，反抗暴政不畏强权是刻印在每一个人骨头里面的天赋技能。有的人多一些，有的人少一些，但像三哥那样心甘情愿做奴隶的终究是极少数。白袍玩家这个群体，从诞生的那一刻起似乎就注定让人从内心深处产生反感。
于是乎，不知道是不是为了顺应民意，专门对付白袍玩家的武器竟然也出现了。
一个名为火焰神域的游戏公会突兀地闯进了玩家圈中，他们的公会会长自称为封测玩家，在封测时期受到了白袍玩家的羞辱，于是不惜花费重金雇人专门制作了针对白袍玩家的病毒程序。
在游戏中，火焰神域四处寻衅滋事，利用手中的病毒程序攻击白袍和疑似白袍的玩家，在措不及防之下，还真有不少白袍玩家被他们在众目睽睽之下击杀。而在现实中，火焰神域公会也建立了网店公开销售这种病毒武器。公会会长“星巴克苏鲁”在公众号上宣称——既然黑天鹅默认并纵容了白袍阶级的存在，那他的病毒武器就是完全合理合法的反击！
这种说法确实得到了一些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的认同，然而在真正的封测玩家群里，很多人都在问——这货谁啊？
火焰神域和火焰神域的会长，在此之前甚至都不是这个圈子里的人物，甚至在封测的时候也没有给人留下过任何印象。他就好像是突然冒出来的一个英雄人物，扛着反对特权的旗号毅然决然地冲上了对抗白袍玩家的第一线。
感觉就像是……几十年前怂恿热血青年上街砸车的那类人一样。
“与其说他们是反抗特权，但实际上怎么看都像是……刻意地挑动白袍玩家对于普通玩家的恶感啊。”
封测玩家群的群主三笑看似无意的感叹，让所有人心中一动。
就目前的形式来看，普通玩家与白袍玩家进行合作才是最合理的方案，圣殿就是一个正面案例。那么……又有谁不希望看到这种局面而进行刻意的挑拨呢？
说到圣殿骑士团，不对现在是圣殿美食团，这个以前就很有名的游戏宅公会同样也成为了新闻热点。
作为新闻热点的中心就是“渡河事件”以及由此出现在公众视野当中的三名白袍玩家。
游戏宅的力量其实比普通人想象中要可怕得多，宅只是生活态度，并不代表人家真的没有生活技能。
随着“渡河事件”登上新闻热点的同时，被称为“三贤者”的三名白袍玩家的手绘形象也随之出现，甚至还有公会成员熬通宵将整个事件的前因后果记录下来，编纂成上万字的文章刊登在公会的门户网页上。
效仿摩西分开红海一样分开大河然后又单枪匹马击杀BOSS的低调男子“纯阳剑仙”。
拥有绝对庇护力量反弹陨石的现任公会会长白袍萝莉“寂寞如雪”。
以及召唤天界生物，屠杀其他捣乱的白袍玩家如同杀狗一样的美少女“楼台烟雨”。
如果将白袍玩家视作拥有合法外挂的特权阶级，那么在此次事件中登场的三贤者，毫无疑问就是凌驾于其他白袍之上的“至尊强者”！
用一句老话来形容就是“恐怖如斯！”
在中二病爆发的圣殿公会成员强烈的创作欲望驱使下，以三贤者为主角的各种同人作品就像野地里浇灌了化肥的韭菜一样开始肆意疯涨。
22-港口
圣贤的名号一般都是死后才被人追封的。
主要原因首先是死人绝对不会再犯错，其次是他本人不会提出反对意见，最后则是只有失去了的东西才值得珍惜。
如果你不知道一句名言是谁说的，那就说是马克·吐温说的。
——鲁迅
古代原始人的需求其实很低，如果你能让他们吃饱饭那你就是首领，如果你能回答他们的问题那你就是长老，如果你能拯救他们于危难之中或者创造出了很有意义的东西，那你就是贤者。
现代人的需求就比较复杂，主要原因是吃饱了撑的。总觉得自己要发表一些不同的意见才能显示出自己独立思考的能力。哪怕地球人都知道屎是臭的，他也要装模作样地说一句——其实屎有四种味道……
有关于圣殿玩家脑补创造出来的“三贤者”名号，张扬根本都懒得去理会。他不用看都能想象的到，肯定会有不少八竿子都打不着的键盘侠跳出来叽叽歪歪。
事实上他的游戏时间并不长，玩到晚上十一点钟就下线去睡觉了，毕竟是高中生，还要早起去上学。而圣殿美食团的玩家，有八成都打算通宵奋战。
尽管从游戏第一天开始就隐隐出现了阶级对立的现象，但在这种无形的压力逼迫下，普通玩家们同样也爆发出了难以想象的游戏热情和进取动力。
第二天吃完晚饭上线的时候，在迦南城的对岸已经建立起一座规模不小的定居点。
作为新手村守关BOSS的大鳄鱼可卡卢克被击杀之后一直没有刷新，仅剩下“自然力量”的大河在玩家眼中完全不足为据。在十二家大型公会组成的联合阵线号召下，上万名玩家齐心协力收集资源，于早上八点五十五分建造出了一条横贯河流的浮桥。
尽管在河水的冲刷下，浮桥结构的耐久值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几乎每过一小时都需要投入海量的资源进行补救。但这确实无误地意味着——普通玩家凭借着自己双手的力量贯通了这条天堑，做到了连白袍玩家都无法完成的伟业。
当所有认识或不认识的玩家站在大河两岸尽情欢呼的时候，这个画面被刚刚进入游戏成功开启直播间的圆桌骑士团知名UP主江户川杠铃成功记录下来，同时也被守候在直播间里的全世界观众看在眼中。
当翻译成各种语言的“TM的基建狂魔”弹幕疯狂刷屏过后，直播站第一神豪大白兔顺手砸出一支超级火箭说道：“以前我觉得黑天鹅游戏策划脑子有病，现在我收回这句话。这款游戏确实是为国内玩家量身打造，世界服完全没有必要存在！特么的种族天赋差距太大哈哈哈哈哈……”
这句嘲讽度满点的发言被截图传播到世界各地的游戏网站论坛。没过多久，超过二十家各国重量级公会在门户网站上发表声明，宣布对于迦南世界展开尽调工作。
这又不是写游戏小说，什么全世界五百强企业投资一百亿赞助某游戏公会，大量游戏职业玩家每天啥也不干专门打游戏刷怪爆装备还能兑换人民币。
游戏终究是游戏，有人喜欢，有人不喜欢，有人没钱，有人没时间。尽管在圈里炒的热火沸腾，但在现实生活中，迦南世界依旧是微不足道的一个组成因子。
此时此刻，并没有人真正意识到这座凭借着玩家双手建立起来的跨河浮桥究竟会对未来产生什么样的深远影响。
浮桥整整支撑了三个小时，直到中午时分才由于后勤资源补充不上而被河流冲垮，而此时合作建造浮桥的近万名游戏玩家已经全部渡河成功。
张扬上线之后看到的，就是一副与迦南城几乎没有区别的城市景象。这时代光凭着双手也不可能建造出高层建筑，无非就是棚户和泥瓦房的区别而已，但在河对岸这边却到处都能感觉到一股热火朝天的劲头。
熬夜奋战的那批玩家多半已经下线，现在上线的工作学生党都还留在迦南城那边，这边的城市里比直播录像中清净了不少，但也不缺乏中毒肝硬化的修仙玩家，依然在坚持奋战。
这座在一天之内建立起来的大型定居点已经得到了系统的承认，被命名为“鳄鱼港”。从鳄鱼港向东就是完全位置的荒野之地，各种猛兽和怪物都开始出现，危险系数也直线提升。在初期没有攻略可供参考的情况下，外出探索完全就是听天由命。
由于死亡惩罚中的资源掉落设定，脸探草丛的先行者们并没有得到太多收益，鳄鱼港的扩张势头也因此陷入停滞。只有等到渡河玩家集体上线形成规模之后，恐怕才有余力进行下一步的扩张和探索。
但也有一个例外，那就是作为先行者的圣殿美食团玩家留下的足迹。从鳄鱼港向东南方向一路延伸，每隔三五百米就会留下一个类似于烽火台的建筑，为后来的玩家指明了目前唯一相对安全的道路。
张扬自己当然可以直接飞过去赶上队伍，但他还得带上跟自己一起下线的韩湘湘。
当然问题的重点并不在于赶路，而是在于如何向韩湘湘解释和自己绑定在一起的白袍萝莉沐小雪。
“昨天我就有些奇怪，只是没有追问，今天总算能确定了啊。”韩湘湘眯起眼睛盯着张扬问道：“为什么这位小朋友也会跟你同时上下线并且关系还不错的样子？”
“你昨天没问的原因难道不是玩太晚直接睡过去了吗？”
“不许转移话题！”
沐小雪的身份……确实是个很难解释的问题，张扬其实很想说她是自己表妹，但韩湘湘肯定不会相信。
“晚上下线之后我再告诉你好不好？”
“不要！万一我又戴着交互仪睡过去怎么办？”
“如果我说了你就会相信吗？”
“当然啊！”
“好吧，她其实是我远房表妹。”
“噫！”
“如果是那位楼台烟雨姑娘向你打听的话，这样回答她就好。”
“诶？”
原本还噘着嘴装作生气的韩湘湘顿时露出被拆穿的尴尬表情，少女眼睛转了转，顾左右而言他地说道：“说起江楠……啊不对是楼台烟雨，之前我们约好了上线要修路来着。”
果然是这样……那是个心机深沉的家伙啊。
想起那个脸上常挂着微笑貌似人畜无害的白袍少女，张扬心中微微凛然。
韩湘湘自己不会问这种问题的，她对于张扬的信任值远远高于情侣间的好感度，而且也从来没有打听过张扬另外一层身份的秘密。就算要问的话，在床上……咳咳……在房间里也可以大大方方地询问，或者半夜爬起来搞个人生相谈什么的游戏。
不愧是萱草出产的妖孽，她已经对沐小雪的真实身份产生怀疑了么？
~
有人说最近字数少，确实，因为没时间……
前两天电脑坏了，连给编辑的稿子都没及时交上去。
有人说水，嗯，这个我是不承认的。
想要解释清楚这个游戏的设定真的很费劲啊，我全篇塞设定你们肯定看不下去。
算了算了，纯粹是我自己犯文青病找不痛快，从明天开始进入日常剧情。
23-路途
张扬小时候看西游记最大的疑惑就是，孙悟空为什么不直接背着唐僧一个筋斗云飞到西天，非要去度那九九八十一难呢？
后来长大了……
玩的手游多了就渐渐明白，不给你多设计难度关卡，运营商怎么骗氪？
之所以突然想到西游记，就是因为自己也突然感同身受起来。
前往东南方向绿河谷的这条路，张扬昨天就已经走过了一遍。不过那时候是从天上飞过去侦察情报，现在则是陪着老婆坐在马车上慢慢地溜达过去，那感觉自然是大不一样。
马车当然是梅拉的马车。
回不去迦南城的梅拉索性停留在鳄鱼港继续经营自己的小本买卖——出了商业天分之外她的手艺水平也不低，收购玩家手中的原材料做成绿色装备再卖给玩家，这样的小本买卖一天下来利润也极为可观。
所以在张扬雇佣她继续旅行的时候，梅拉是严词拒绝的。
于是张扬选择了一个折中的办法，他拉拢了昨天向自己提问的那个土著姑娘，说服她跟自己一起出发，然后梅拉也就半推半就地跟了上来。
这是一个简单的逻辑推理。
跟着玩家一起跑过来的NPC，有很大几率是因为“渡河事件”触发了某个隐藏任务的前提条件。否则按照正常逻辑来判断，NPC根本不可能采取这样的行动——玩家不怕死难到他们也不怕？
同样按照逻辑推断，梅拉是不应该出现在这群难民NPC当中的特殊人物。她设定的身份是新手引导员和旅行商人，按理来说留在迦南城也可以活得很滋润。有什么理由能让她不得不冒风险过河呢？
肯定不是因为玩家，因为没有任何人触发下一步的隐藏任务。也不会是因为那些买不起她货物的难民NPC，她是商人又不是圣人。
如果这个分析思路没错的话，那还有一种可能性——让她跟上来的理由未必是玩家，也有可能是特殊的NPC。
那个带有一点天然圣母属性的土著姑娘。
虽然当时由于嘴贱没有触发进一步的隐藏任务，但张扬刷出来的部族声望崇拜等级和姑娘本身的隐藏好感设定还在，几乎没有费什么功夫就把她拉上了贼船，不，应该说是贼车。
“恢复通航之后鳄鱼港的人口也会逐渐饱和，所以不能停步于此……魔法师大人确实是高瞻远瞩呢。”皮肤微黑的土著姑娘略作思考之后便点头回答道：“我当然愿意随同您继续前行，只是还有一些族人需要照顾，不知道您是否允许他们跟我一起上路？”
张扬有些无语，这算是买一送一吗？不过一个也是赶两个也是放，只要她这个隐藏剧情人物能带上梅拉，那再带一些NPC自然也没有问题。
不过说起要照顾族人……张扬突然想起，自己似乎并不了解少女的真实身份。
“身份么……在我父亲阿苏曼长老死后，我就是褐岩部族的现任族长，全名应该是出生于地母怀抱的神赐之女希瓦·阿苏曼，当然您只需要叫我希瓦就好！”土著少女拍着胸口爽朗地笑道。
看不出来这还是一位族长。
不过也难怪，在觉得大多数难民都在自顾不暇的时候，像她这样还有心思去考虑那些落水者的家伙，多半是吃饱了肚子。而在这个时代吃饱肚子本身就是力量与地位的象征。
最后被召集起来的难民只有二十几号人，其中还有不少流着鼻涕的娃娃，按照希瓦的说法这就基本上是褐岩部族的全体成员了。
还要加上一只野生的梅拉，她自称是褐岩部族最大的债主。据说当年褐岩族长也就是希瓦的老爹欠下了梅拉的老爹二十只羊的巨额债务，后来褐岩部族败落，这笔债务变成了死账，拖累得梅拉家里也跟着破产。
这个时代还没有纸张记录契约，梅拉是这么说的，希瓦也没有丝毫怀疑，说还钱不是问题，问题是没钱。
于是双方就这样稀里糊涂地混到了一起。
如果有一方是异性的话，这个故事大概会有一个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幸福结局吧？
但说实话最后如果发展出什么橘里橘气的百合路线张扬也完全不会意外就是了，虽然游戏背景是原始时代，但制作游戏的可是现代人，剧情出现什么神展开都不足为奇。
不过那就跟张扬没什么关系了，对于他来说，现在和韩湘湘一起坐在慢悠悠的马车上，安静地欣赏旅途中的风景，这就是最惬意的享受。
没有同学做电灯泡，韩湘湘的同学因为住校上线下线都很早，现在已经在楼台烟雨的带领下跑到了前面，听说正在修路。
也没有沐小雪，沐小雪带着褐岩部族的野孩子们在附近四处疯跑。看到野生的哥布林，拖出来打死，如果没有掉落食物就扔到一边。看到野生的兔子，抓住耳朵把脖子拧断，直接分解材料修改属性变成“完美的烤兔肉”。
看她一手拖着兔子一手抱着烤兔子笑得像个傻子一样，感觉既惊悚又可爱……
“说起来，我们同学最近正在讨论流星雨的话题呢。”靠在张扬身上的韩湘湘突然说道。
“她们不会又想邀请你一起去组团看流星雨吧？”张扬紧张道：“都是女孩子大晚上跑出去多危险，赶紧劝劝她们不要作妖了。”
你们把我老婆带跑了我怎么办？
“嘻嘻嘻……”韩湘湘笑而不语，半晌之后抬起头问道：“如果我们一起去呢？”
“不去！”
张扬恼火地说道。
本来打算享受一下二人独处的私密时光，哪怕在游戏里也无所谓，结果自己在这里浪费感情，人家却在和同学偷偷聊天。
有那么一瞬间他心中突然产生了一种极其龌龊的想法，就是重新引发韩湘湘的心理阴影，让她回到那个只能依靠他的状态。
一秒钟之后，他对于自己刚才的想法感到了深深的愧疚。
韩湘湘还在低头聊天，张扬粗暴地将她拉起来抱在怀里，少女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然后就安静下来，任由张扬抱住自己。
“香香我跟你说……”
“不许叫我香香！”
“老婆我跟你说，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叫做闺蜜都是小三预备役？”
“噫？！”
“所以说要珍惜男友，远离闺蜜……”
然后张扬便遭到了强制扣血1点的肘击。
24-城墙
根据封测玩家的情报显示，从鳄鱼港向东前进2.5公里左右，就会进入初级的大型副本区——哥布林部族联盟。
虽然不知道神为什么在创造迦南世界的时候还要创造出这些类人怪物来给自己的子民增加生存难度，但至少游戏玩家对此是喜闻乐见的。又不是所有人都喜欢生存发展的游戏模式，目前游戏玩家的主流观念依然还是升级打怪爆装备这种模式。
如果没有玩家刻意推动进程，那么在游戏开服三天之后，主线剧情正式开始。人类部族与哥布林部族为了争夺生存资源逐渐产生摩擦，进而发展成为种族战争。作为剧情主角的部族勇士洛达，此时正在按照部族长老的指示前往大河上游寻找制伏鳄鱼水神的宝物。
顺便一提，在被击杀的24小时之后，泥沼吞噬者·可卡卢克再次刷新，重新阻断了河面上的通行。在剧情主角寻宝归来之前，普通玩家拿这条大鳄鱼基本上都没什么办法。
鳄鱼港的东北方向则是延绵不断的山岭地带，据说蕴藏着无数宝贵的资源，同样也伴随着更高的风险，以目前的玩家等级来说属于比较有挑战性的区域。
至于东南方向的大平原怪物数量相对稀少，土地极为肥沃，无论种植还是放牧都有很大发展空间。已经有不少玩家在平原上建立了大大小小的农场庄园，同时也在大量吸纳难民NPC作为劳动力。
穿过平原继续向南，很快就可以看到两条山岭之间的隘口上建造着一座粗糙简陋的岩石要塞，这才是张扬昨天下线之前真正花费时间布置的临时据点。
玩家下线只能带走背包里的东西，背不走的资源必须留在原地。如果没有建造围墙，很快就会被野外刷新出来的怪物偷走。
当然，比怪物更贪婪的还有玩家。所谓财帛动人心，只要是生存类的游戏就缺少不了抢掠资源的玩家……就算抢不到资源他们也不介意搞搞破坏。如何守住自己的家园和宝藏，在现实中和游戏里面都是一个难题。
不过在迦南世界中至少不必担心资源问题，准确地说是只要抱上大腿就不必再担心资源问题。普通玩家需要用斧头砍上三分钟的大树，白袍玩家随手一点就能直接分解成材料，材料品质统统修改成完美级别，还可以附赠搬运服务。
虽然已经说过但是必须要再重申一遍，如果不是不允许后台直接复制粘贴数据的话，这游戏怕是吃枣药丸。
当张扬带着韩湘湘和一群NPC不紧不慢地来到要塞时，这座要塞已经焕然一新。昨天下线时还只有一个雏形的城墙，现在已经堆到了将近十米的高度，而这全都是那些不眠不休的肝帝玩家的劳动成果。
十米高的城墙，在这个时代已经近乎于奇观。
望着不断向山岭两边延伸过去的城墙，张扬心中隐约察觉到了这个游戏真正的内核所在。
看似不平衡的阶级对立，实际上并不是完全无法弥补。
白袍玩家并不是天生就拥有神力，虽然不排除极端个例比如沐小雪这样的论外存在，但绝大多数白袍玩家都是拥有合法职业的社会人士，这也就意味着他们平时的游戏时间极为有限，而且对于普通玩家没有任何需求，自然也不会产生压迫。
按照这样的发展趋势，白袍玩家群体接下来可能会分裂为三个主流群体——有的人会因为无敌寂寞而失去游戏兴趣就此退出，有的人会抛弃普通玩家群体自己solo自娱自乐，还有一部分，也可以说是很大一部分白袍玩家，会与普通玩家形成新的利益结合体。
白袍玩家也是玩家的一份子，充其量多了一层程序猿的身份，他们不是求道者，没有强者……或者也可以说是中二精神病的心态。
韩湘湘的同学妹子们在修路。
很难想象一群妹子会接受这种性质的工作，不过在迦南世界里，这却是只有她们才能够完成的重要任务。
地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有了路，然而现在的问题是连人都没有，仅凭着玩家的双脚在系统设定的大地上踩出一条路的难度可想而知。
而妹子们修建出来的路，并不仅仅是字面意义上的“道路”这么简单。首先由楼台烟雨将岩石直接分解成“完美的石材”，然后妹子们再将石材像拼图一样拼接在一起，在地面上建造出石质的“地基”。
她们拥有的编程知识还达不到白袍者的水平，但大多都超过同龄的学生，对于这种重复性质的基础工作毫无压力。
从要塞向东，这条坚固性堪比城墙的道路要一直穿过圣殿玩家捕捉野马的绿河谷，翻山越岭最终抵达计划中的目的地——落日峰，全长超过十五公里。
“所以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张扬对于女孩子们的计划感到迷惑不解，在他看来路只要能走就行，好不好走又有什么关系呢？非要搞这么奢华的吗？
“我们可是构装师的兴趣社团啊！”韩湘湘如此回答道：“难道你以为我们堂堂学生会长带领整个社团进入这个游戏就是为了刷怪爆装备吗？我们的计划可是实践构装技巧，并且在毕业之前交出一份合格的答卷，作为我们青春的见证！”
这里是迦南世界，是编程者可以为所欲为的世界，同样也是构装师的梦想乐园。
少女手舞足蹈地说道：“我们计划要建造一座城市，一座伟大的城市，在这个游戏里面永远留下历史痕迹的城市！”
这就是传说中的……“别人家的世界”的玩法？
“这座要塞……”
“这里就是我们第一道城墙的第一座城门啊！”
很好，这个计划确实很伟大，距离定居点十五公里以外的第一道城墙。
看着少女满心欢喜的样子，张扬强忍住了自己吐槽的冲动，耐着性子问道：“那你们的城市准备叫什么名字？”
少女明亮的眼神闪烁了一下，站起来张开双手大声说道：“既然这里是迦南，我们的城市当然要叫做——耶路撒冷！”
25-谈话
三位贤者分开大河，带领难民踏上富饶的新土地。而后有天使降临，指引难民一路向东而行抵达圣城耶路撒冷……
如果千百年后有人编纂这个世界的圣经，大概会这样记录此时的历史吧？
和昨天那场没有留下任何录像记载的白袍大战不同，这一次有人专门直播记录了这座城市的建造历史。
最初仅仅是萱草学生会的一份兴趣社团课外作业计划，然后遇到了三百名买得起游戏主机的圣殿土豪宅玩家，在迦南世界这个堪称诡异设定的沙盒游戏世界当中，迸发出了令人惊叹的火花。
以封测时期玩家探测范围内位置最好的战略要地落日峰作为中心点，占据周边超过五百平方公里，建立一座游戏史上迄今为止规模最庞大的城市，并将其命名为——耶路撒冷！
这个建议得到了整个骑士战线，乃至于整个封测玩家群体的全力支持。如今不仅是在游戏中，这个话题在二次元圈内都开始飞快流传。拒不可靠小道消息宣称，骑士战线下属权威数据党群体红魔馆得到了一笔高达三百万元的私人赞助费用，用以购买游戏主机派遣精锐力量进驻游戏参与到这一宏伟工程当中。
张扬对此持有保留态度。
他不是没见过那种堪称建筑大师的玩家，也不是没见过没见过类似的沙盒建筑作品，但那即使在资源无限的情况下，也毫无疑问需要大量的时间进行精雕细琢。
这座城市能不能建造出来不太好说，但韩湘湘肯定不会把全部的精力都投放在游戏里面，带她进来玩的学生会长楼台烟雨也不会永远做免费的提款机。
不过至少现在她还乐在其中，到了新的环境，认识了新的朋友，能够开开心心一起玩游戏，逐渐走出过去的心理阴影。
如果真能够达到这个效果的话，无论过程如何张扬都不会太介意。
落日峰的地理特征类似于微缩版的国内巴蜀地区，是一块高原盆地，也可以说是超巨型的环形山，拥有天然的地理屏障。在环形山内部生长着郁郁葱葱的原始森林，森林里面居住着一种名叫食铁兽的中立巨型野兽。
也就是俗称的熊猫。
虽然这种熊科野兽直立起来能达到接近五米的高度，真的会挖洞吞噬金属矿石，这附近也没有竹子……但所有亲眼见过这种野兽的玩家都确信，这货毫无疑问就是熊猫！
因为这里有熊猫，所以这里必须是中国领土，哪怕以后开放世界服务器，落日峰也必须成为中国玩家的保留地——封测玩家群对此已经达成了共识。
你说城市名叫耶路撒冷？大家都知道是玩梗啊！如果有犹太人或者基督徒抗议的话我们改成长安也没问题。
但是熊猫，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韩湘湘想要抓一头熊猫。
她的想法很多，就跟伦敦的天气一样善变。
主要原因不在于她自己，而在于她的那些新朋友都是不怎么安分的家伙。如果说两个女生相当于五百只鸭子，那她们的私聊频道里就几乎相当于是家禽养殖场了。隔着账号张扬都能感觉到频道里面传来的浓浓的雌性激素的味道。
谁告诉你女校的大小姐都很威严端庄表里如一的？
妹子们如果污起来那根本就没有男人什么事儿……
“我想要在那座山坡上建一座别墅！”
“刚刚不是还说要去抓熊猫的么？”
“熊猫可以以后再去抓，你觉得那个山坡怎么样？布丁刚刚给我发了一张阿尔卑斯山上的小木屋的照片，我超喜欢！”
“那就……过去看看？”
“等等，我先去帮她们做地基，你去帮我建别墅！”
“我一个人吗？”
“你不是还有个厉害的小跟班么，哼~”
目送着韩湘湘啪嗒啪嗒地跑掉了，张扬长叹了一口气，回头去寻找沐小雪的身影，却发现她正坐在刚刚临时搭建起来的“王座”上，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圣殿美食团玩家们的供奉。
公会频道里一直在刷屏——
“会长吃东西的样子好可爱！”
“会长到底能吃多少？看得我都饿了……”
“会长赛高！”
“我不相信！现实中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可爱的生物存在！”
“醒醒！这是游戏里啊！你怎么知道会长不是满脸络腮胡胸口一撮护心毛的糙汉子？”
“那很重要吗？”
“那不重要吗？”
…………
现实中确实没有啊，就算有，人家肯定也有男朋友了。
张扬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这种扎心的话语。
韩湘湘跑掉了，沐小雪在接受拍打喂食，褐岩部族的NPC正在自动自觉地建造宿营地，梅拉又开始摆摊……转眼间又剩下了自己一个人。张扬摇了摇头，转身向刚才看好的那座山坡上飞去。
话说别墅该怎么建呢？
等他降落到山坡上的时候，发现竟然有人在这里等着自己。
白袍者，楼台烟雨，萱草学院的现任学生会长江楠。
疑似性格腹黑的女人。
张扬若有所思地转头向远处望去，他的目光穿过山林间的重重雾霭，锁定在数百米之外妹子们聚集的地方。在那里也有一名身穿白袍的楼台烟雨，指挥着妹子们在山岭间的空地上铺设岩石地基。
“不用猜了，是我故意把香香支开过来找你的。”楼台烟雨摘下兜帽，把玩着自己单侧马尾的发梢微笑道：“纯阳剑仙……神仙，张扬同学，我叫江楠。”
遇到同行互相查底是最基本的操作，张扬对此到不觉得意外。真正让他感到忌惮的，则是这个女人无意中展示的手段。
无论是通过一张照片影响韩湘湘的判断将自己引到这个偏僻的位置，还是她现在一心二用，或者也可以说是身外化身的本领。
“江楠同学你好。”张扬不动声色地客套道：“感谢你在学校里对香香的照顾。”
说这话的时候他努力把自己幻想成韩老板的样子。
“我找你过来是真的有事要说。”江楠收起笑容，正色说道：“有公事，也有私事，你想先听哪个？”
张扬平静地问道：“我不记得我们之间的关系熟到有这么多话题可以聊，你所谓的公事是什么？私事又是什么？”
江楠说道：“私事自然是你和香香的事情，至于公事，当然是你父亲的事情。”
~
说句题外话
最近两个新闻，一是我们国家克隆猴成功，二是STEAM上发布了一个只有程序员才能玩通关的游戏。
看看我自己写的书……
尼玛的这就开始点亮前置科技树了吗？好惊悚……
26-怀疑
江楠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
单独说明这一点很重要。
说实话以萱草学院的平均颜值标准（内部评价）来判断，江楠只能算是中等偏上的水平，但从她身上总能感觉到一种很难用语言来形容的气质，就好比古代评价美女所说的书香门第，大家闺秀这种类型，这就是稳稳的加分项。
但实际上那就是伪装出来的假象。
江楠的身份信息很好查，就算不黑萱草的主机也能找得到，因为她父亲江教授是一位很有名望的量子物理科学家，最近几年因为在研究特洛伊晶体领域发表的权威论文而屡屡登上报纸头条。她还有个哥哥江枫比她大一岁，现在已经在父亲的研究所里做事。
简而言之，她爸是教授，她哥是学霸，她也是学霸。
学霸和书香门第是不能划等号的，这是文科和理科的区别。
按理来说，江楠在萱草读书的时候，身份信息是不应当泄露出来的，但她的另一个身份在圈里却是尽人皆知。
楼台烟雨，是特勤二组现任组长蜂后的学生。
换做古代，那就相当于东厂锦衣卫二档头的亲传弟子。
所以，当她亮出ID在河边屠杀白袍玩家的时候，丝毫没有引起波澜，包括封测玩家群里的三笑大神都没有说话，彷佛忘记了这个人的存在。当三贤者的故事流传开来之后，也没有见到任何一个被杀的白袍玩家回来报复。
对于那个圈子里的人来说，“蜂后”和“深渊”是同等级的禁忌。
在很多奇幻小说的设定里面，如果直呼神名，真神就会有所感应。而在现实世界当中，如果真像《一九八四》中所描写的那样有“老大哥在注视着你”，那在全世界的“老大哥”中，蜂后必有一席之地。
如果有选择的话，张扬当然不愿意和江楠多说一句废话。
但他没有选择权，如果自己刻意的避而不见，反而会引起人家的注意力——心里没鬼你看到条子叔叔害怕什么？
但这一次是人家找上门来，并且当面说出了张扬心中最大的秘密。
她就是送给自己游戏主机的幕后黑手？虽然在第一时间下意识地做出了这样的判断，但张扬很快意识到这不太可能。
首先以她和韩湘湘之间的关系，做事完全没必要绕这么大一个弯。
其次，江楠的身份应该很干净，萱草学院的学生天然立场就站在官方一边，更不用说她和蜂后还有那样亲密的关系。
但就算是这样想，她突然问出这样的问题来，也实在是让人有些措不及防。
张扬抬起头看了看天色，不着痕迹地将手揣进兜里，脸上陪着笑说道：“太君，我可是良民啊。”
楼台烟雨噗嗤一声乐了出来，摆手道：“不要紧张啦，我又不是警察，对你的秘密没有兴趣。关于你父亲的事情，我只是带人传话而已。”
能让江楠带话给自己的，基本上不可能有第二个人了吧？
张扬忍不住撇撇嘴，勉强笑道：“您说，我听着呢。”
“首先，我并没有故意去查你的底，是有人把你的身份爆出来的。”江楠说道：“虽然查不到任何痕迹，但用排除法也可以推断出来，在背后设局的那个人就是当年的倪组长吧？”
张扬不置可否地点点头道：“所以呢？”
“老师让我给你带句话——”江楠说道：“倪路很危险，如果你被他控制或者感受到了生命威胁，可以随时向老师求助。”
张扬眨了眨眼睛，有些不太确定地问道：“她说的意思是倪路现在的处境很危险，还是他这个人很危险？”
虽然他从江楠的语气中听得出来应该是后者，但是从感情上他还是有些无法接受。在他印象中的倪路……不，老王就是个死宅在家十年的颓废大叔而已。要说他以前风光过这个可以理解，现在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还有几分威名也可以理解。但你要说他很危险……张扬实在无法脑补那种画面。
“我也不是很理解老师为什么要这样说，但有一件事老师特别批准可以告诉你。”江楠说道：“倪路组长当年辞职的原因并不仅仅是追查鬼皇和X.X组织这么简单，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理由是他怀疑特勤内部出现了问题。”
出问题？有内鬼？
项城？
这事儿老王早就知道，上次晚上喝啤酒吃麻小儿的时候还跟自己说过。那时候的项城还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儿，让他三下五除二就收拾掉了，改造思想之后重新做人，现在也是位高权重的国家公务员。
除了项城还能有谁……值得老王如此慎重？
“他的怀疑对象就是我老师。”
“蜂后？”张扬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为什么要怀疑蜂后？
不……问题的重点是蜂后为什么要特意托人传话给自己，告诉自己倪路怀疑蜂后，这到底是一个什么逻辑关系？
张扬满脸懵逼。
江楠的表情也很纠结。
“简单来说的话，就是我的老师和老师的老师在互相怀疑……别问我为什么，具体的原因老师并没有告诉我，但她说我可以自己尝试着去寻找真相。”
少女将发丝缠绕在手指间，直视着张扬的眼睛低声说道：“听说你一直跟在倪组长身边学习，按照辈分来说也许我应该叫你一声师叔？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与我合作，一起调查十年前的秘密？”
对于这种邀请，以张扬的性格回答当然是——虽然我十分动心然而我还是要拒绝你，简称十动然拒。
“我对十年前的秘密没有兴趣，特勤大佬打架跟我这个普通高中生也没什么关系。如果你期望能从我这里得到什么线索的话，那你恐怕要失望了，因为我确实什么都不知道。”
面对如此直白的拒绝，江楠不仅没有生气反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道：“没关系，反正我也就是随口一说罢了。不过通过你的反应来看，确实是很可靠的家伙，怪不得会被香香信任呢。”
如果光凭着三言两语就能判断一个人是否可靠，那你们特勤二组的大佬为什么还能搞到反目成仇的地步？
……所以这算是公事谈完了开始谈私事吗？张扬有些摸不清楚少女的套路，只好顺着她的话说道：“香香怎么了？”
“她的问题你比我更清楚吧？”江楠反问道：“那孩子的心理问题……相当严重呢。”
27-电灯泡
构装师并不是一个简单的职业。
想要将0和1组成的数据链转化成足以蒙骗感知的虚拟物品，需要的不仅仅是电脑编程技术，还必须掌握各种相关的学科知识，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心理学。
这就好比奇幻小说中的魔法师，在普通人印象中的魔法师基本上就是手搓大火球富到放屁流油的那种形象。
但实际上想要成为一名合格的魔法师，需要付出的努力远远超出想象。具体范例可以参考伟大的救世主波特同学的同学格兰杰小姐在霍格沃茨三年级的学习经验。
之所以提到这个主要是想说，江楠同学在高中已经自学了大学里才会教的心理学课程，并且还在网上考取了一个职业资格认证。
对于韩湘湘的心理问题，她看得十分透彻。
“那孩子和你的情侣关系，实际上是信任大于爱情的吧？”
这种说法张扬无法反驳，他自己心里也很清楚，如果按照正常的流程自己想要追求到韩湘湘那样优秀的女孩子，难度系数简直爆表。而经过了那一系列事件的冲击之后，两人之间建立起来的关系与其说是情侣……倒不如说是保护者与被保护者的关系。
少女在他身上索取的是安全感，而非爱情。她心里的阴影仍然没有完全散去，山崎野原带给她的伤害其实已经无所谓了，真正让她感到压力的是来自于网络上的恶意。时至今日，少女对于南华高中的过去依然讳莫如深，无论电话号码还是微博微信全都换成了新号，除了张扬之外，几乎没有和原来的老同学进行任何联系。
“你不要看她平时表现得很开心的样子，实际上她只是在模仿别人而已。”江楠低声说道：“我带她加入了这个兴趣社团之后，发现只有当其他人提出感兴趣的话题时，她才会表现出感兴趣的样子。而她自己从来都没有提出过任何有价值的建议——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意味着她依然没能走出自己的心理阴影。”
张扬摇头说道：“我的看法跟你恰恰相反。”
江楠的眼神变得和善起来。
“首先我不是一个文艺青年”
张扬竖起一根手指说道：“那些所谓的追求真爱啊，剖析自我啊，精神升华啊，我认为只不过是小说作者骗钱骗眼泪的套路手段而已。从生物学的角度来说，爱情就是人体荷尔蒙的互相吸引作用。两个人在一起只要不产生排斥，就可以产生爱情的基础。”
“我和她的关系要说是真正的情侣确实有些勉强，但至少她可以接受我，而我是真心的喜欢她，这就是爱情的基础。只要基础稳定，感情可以慢慢培养，我有这个耐心。”
“其次，她确实没有完全走出心理阴影，但我能看到她自己也在努力。在我印象中的她并不是那么脆弱的女孩，所以与其施舍怜悯倒不如就去做她背后坚实的依靠……”
江楠笑道：“……这算直男癌么？”
“那要看你是站在哪种角度来看待这个问题了，如果是田园女权的话这样说倒也没错。”张扬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说道：“但我更愿意相信她自己的选择，而不是替她做出选择。”
江楠突然问道：“你听说过抑郁症么？”
张扬眨了眨眼睛没有说话，他当然听说过。
“其实绝大多数的抑郁症患者内心中都充满了对于生命的热爱和留恋。”江楠说道：“但只需要一个突发性的诱因，他们就会毫不犹豫地放弃生命。”
“你真的能确定她需要你对她的期待而不是假装成为被你期待的那个样子？一旦这种压力突破了脆弱的心理防线，你有没有想过会出现什么后果？”
江楠的话让张扬无言以对。
虽然不想承认，但这也确实是他内心中的担忧。
男人偏向于理性思维，而女人偏向于感性思维。在他看来符合逻辑的行为模式，其实还真的未必会被她承认。
这也是绝大多数被污蔑为直男癌的理工男找不到女朋友的真正原因。
但是……真的要求助于这个女人吗？
如果换做是真正的医生，别说是求助，就算让张扬下跪去乞讨医药费都没有问题。男人么，有所为有所不为，追妹子是一回事儿，给自己家老婆看病又是另一回事。
但问题在于，他现在还摸不准江楠的真实意图。
“你对我的戒心真的蛮重啊……按照我老师的说法，警惕性越高的人心里面就越是有鬼。”江楠盯着张扬的眼睛说道：“该不会……除了这个已经暴露的纯阳剑仙的马甲之外，你在网上还有其他的身份吧？”
似乎也没指望张扬回答，江楠突然挑起嘴角微微一笑道：“当然我并没有寻根究底的兴趣，只是想和你交个朋友。其他的事情姑且不论，至少我们都希望韩湘湘同学放下心理包袱真正走出心理阴影这一点是没错的吧？我有一个想法，希望能得到你的配合。”
我特么一点都不想配合！
张扬在心里面腹诽了一下，但考虑到如果不配合的话谁也无法保证这女人不搞出什么妖蛾子来，他决定还是先表现出合作的态度，看看她葫芦里面到底卖的什么药。
于是张扬问道：“你要我怎么配合？”
江楠脸上的笑容突然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能治愈女孩子心灵伤口的万能药就是爱情啊。”她仿佛人生导师一般故作成熟地说道：“让香香真正爱上你，就需要建立更多的羁绊啊，所以……”
所以我们约好了去看流星雨啊。
“所以跟我们一起去看流星雨吧！”
MMP……
张扬面无表情地说道：“我觉得约会这种事情有两个人就够了，不需要那么多电灯泡。”
江楠摇摇手指说道：“少年你太天真了，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这个道理你难道没有听说过？只有让你和我们这些优秀的女孩子待在一起，香香才会产生真正的危机感，然后主动向你靠拢。”
我老婆超主动的好吗！这种事情难道我会跟你说？
如果现实中的人物关系也可以用好感度数据来表达的话，那么从见到江楠开始，张扬对于这个女人的好感度就一直在-5，-5，-5……
电灯泡超讨厌的好吗！
虽然有心拒绝，但看着江楠仿若小恶魔一般的微笑，张扬在心中权衡得失了半晌之后，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28-热可乐
迦南纪元，第三日，部族勇士洛达制伏了大河中的鳄鱼水神，一举成为部族的大英雄。他带领三百名部族勇士渡河，建立定居点并驱逐附近的哥布林部族。随着人类数量的飞快增长，原来的土著居民哥布林对于人类的憎恨也在急剧攀升，主线任务正式开启。
在被临时命名为耶路撒冷的落日峰上，一座由白袍者与普通玩家同心协力建造的巨大城市拔地而起。难民NPC的褐岩部族首先定居于此，而后闻讯赶来的流民络绎不绝，这个部族开始逐渐壮大起来。族长希瓦正式发布了另外一条主线任务，而与她形影不离的商人梅拉因为曾经的新手引导员身份，也吸引了大量玩家前来。
第四日，游戏同时在线人数峰值已经上升至十五万，外国游戏公会先遣团队纷纷入驻内测服务器，骑士战线宣布正式接管耶路撒冷。
第五日，国内顶尖游戏公会“木星”团队击杀哥布林部族副本区关底BOSS，地精大酋长艾哈迈德。人类部族实力进一步得到扩张，主线任务的下一环节是越过森林侦察遥远东方的大草原，据说那里是强大的半人马部族的传统势力范围。
同日，一名白袍者袭击鳄鱼港，召唤出大范围的地震，将整个港口三分之二的建筑化为废墟，超过八百名玩家与NPC死亡，甚至惊动了作为主线剧情人物的大英雄洛达，但是他们却毫无还手之力。
有多位直播UP主记录下了这一惨剧，在网上引发热烈讨论。火焰神域公会趁机兜售专门对抗白袍者的病毒武器，但没过多久就被爆出是他们故意埋伏设计击杀那位白袍者，才引来对方的报复。
当晚，二十四家游戏公会联名通缉火焰神域，宣称要将这种害群之马彻底赶出游戏。但火焰神域公会的会长直接在微博上发表声明，以守护普通玩家利益的英雄自居，声称不仅不会离开，还要在游戏里和特权阶级死扛到底。
漂亮话谁都会说，只可惜现在已经不是那种随便忽悠愚民两句就可以拉旗造反的年代了，随着火焰神域过去的恶意PK行为被逐一披露出来，他们的名声一落千丈……当然因为人口基数庞大的原因，无论什么时候都不缺少标新立异的智障分子，在千夫所指的情况下反而对他们产生同情，为他们继续摇旗呐喊。
虽然他们制造出来的混乱最终被平息，但是混乱的种子却已经悄然种下。
随着游戏人数的暴增，由封测玩家带头建立起来的脆弱社会秩序正在被一点点撕扯开来，这是任何网络游戏都无法避免的癌症。
…………
摘下交互仪，韩湘湘从床上撑起身来，用力伸了一个懒腰。
浅层催眠状态类似于午睡的效果，不会对身体造成太大负担，但是脑子就难免混混沉沉。根据科学数据表明，人类的大脑在进入网络时代之后不断增大，而身体关节则越发的脆弱。也许用不了几百年时间，人类就能进化成为自己幻想当中的那种大脑袋外星人的形象。
但至少就目前而言，韩湘湘对于自己的身体发育状况还算是满意，至少该有的地方一点不少，不该有的赘肉……嗯……嗯？
望着镜子里面似乎有些开始圆润的脸蛋，少女微微皱起眉头。看来最近宅的时间确实太久，有人喂食又缺少锻炼的结果可想而知。看来最近是该考虑一下去健身的问题了。
十一月份的天气已经很凉了，尽管房间里有堪比暖气的大型主机常年运行，但被子里面和外面的世界仍然区别明显。少女呆呆地望着天花板踌躇了半晌，终于下定决心从暖呼呼的被窝里面爬出来，披上外套走到客厅拉开冰箱门，取出一瓶冰镇可乐。
算了算自己的月经期，韩湘湘默默地将可乐放回了冰箱。
虽然超想喝可乐，但肚子疼起来也会要命的，所以还是点杯热奶茶算了……
摆脱家长的自由生活虽然美好，但作为代价也会失去家长的照顾。房间要自己收拾，衣服要自己洗，吃东西也要注意——难不成你还指望男人去操心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
等等……说起来，可乐不是也能热着喝的吗？
韩湘湘重新拿出可乐，来到厨房，沉默了三秒钟之后提高声音喊道：“老公，我要煮姜丝可乐！你把姜放在哪里了？”
“稍等我过去！”
张扬走进厨房，看着怀抱大桶可乐披着羽绒服外套就像是卖火柴的小女孩一样可怜兮兮的韩湘湘，忍不住叹气道：“你不是不喜欢吃姜的么。”
韩湘湘举起可乐说：“我想喝可乐，但是怕凉。”
“那就不要放冰箱啊！”
“我要喝热的！”
“煮了之后气泡都会跑掉喔。”
“那我也要喝热的！”
这句话的潜台词就是你来给我煮，对于少女的这种小心思，张扬当然不会不满足。
于是他煮了加柠檬汁的姜丝可乐，这样姜的味道就不会太刺激，韩湘湘捧着杯子喝的十分开心，补充了可乐能源之后彷佛整个人都好起来了。
捧着热气腾腾的姜丝可乐挤到张扬身边，看着他摆在桌子上拆开的游戏主机零件，以及旁边显示器上如同瀑布一般飞快闪过的数据流。韩湘湘舔着嘴唇上的糖浆小声问道：“很麻烦么？”
“倒不是麻烦……”张扬用镊子夹起桌上的一块芯片放进读取器里，嘬着牙花子说道：“游戏后台的程序不难破解，只是我不太理解设计者的思路……虽然没什么证据，但是我总觉得他们设计出来的这玩意别有用心。”
韩湘湘疑惑道：“有什么问题吗？”
“计算量。”张扬从屏幕上拉开一个数据表格说道：“迦南世界的游戏机制，本质上是对玩家的大脑欺骗。这台游戏主机可以提取玩家的记忆信息再重新反馈给玩家，举个例子来说，如果是天生的聋哑人，就算进入游戏世界也听不到声音，因为他们没有对于声音的记忆。游戏里同样的一碗豆腐脑，有人吃起来是甜的，有人就是咸的，这是都是来自于自己的记忆。”
“假设游戏中的物品为A，玩家在现实中的相关记忆信息为A1，那么游戏后台实际上就是将玩家脑海中的A1复制出来，伪装成A数据再反馈给玩家。”
“然而事实并没有这么简单——我发现后台程序的复制指令实际上运行了两遍，除了回馈给玩家的A1-1之外，还有一份完全相同的A1-2通过后台上传到了服务器中。”
韩湘湘喝了一口可乐说道：“你的意思是说，黑天鹅官方正在暗中收集玩家数据？这没有什么值得奇怪的吧？云数据网很多年前不就存在了吗？”
“如果仅仅是黑天鹅收集数据确实不值得奇怪，但问题是……”张扬低声说道：“我入侵了他们的游戏服务器，并没有找到任何上传的信息痕迹。换句话说，这些上传的数据全都消失了。”
29-集体活动
如果让你拥有一天超人的能力，你会做什么？
这个问题只有在询问小朋友的时候才会变得多姿多彩，随着年龄的增长，答案范围也随之渐渐缩小。
换做三十而立之年的大叔，这个答案恐怕就只剩下……先去抢个银行还房贷？
然后……然后接着还？
张扬还没到那个年纪，但是他觉得完全可以理解大叔们的心态。拯救世界这种事情无论如何都轮不到他这个普通高中生去做，就算做也未必做得好。
迦南世界这款游戏背后的猫腻，他只是警惕但却没有妄想去解决。既然江楠也在玩这个游戏，那就意味着蜂后的目光已经注意到了这里。上面既然有大佬撑着，他根本没必要发挥自己那点三脚猫的本事去添乱。
拯救世界又没有工资，而且也没有天降妹子的福利。
……
前言收回。
有天降的妹子，但是不是福利就很难说。
十一月十四号晚上观看流星雨，已经在全世界范围内掀起了一阵热潮。国内官方发布的公告依然是“建议当天晚上不要外出以免受到宇宙辐射影响身体健康”，不过这种生硬的公告根本阻挡不住超能力对于人民群众的强大诱惑。
人生难免几回搏，搏一搏，单车变摩托……这种赌徒心理就算是圣人也无法避免。怀揣着“万一我就能中奖了呢？”这样侥幸心理的吃瓜群众们，俨然已经把观看流星雨这一行动发展成为超越三天前电商购物节的超级狂欢。
在哪里观看流星雨？这是一个比较玄学的问题。虽然从理论上来说只要你身处于地球表面，无论用肉眼能不能看到流星雨，接受宇宙辐射的变异几率都是一样的。不过根据某些玄学专家推测，由于城市人口密集且光污染严重，最适合观赏流星雨的地点当然应该选择在空旷的荒野，或者深山老林。
你看以前那些妖魔鬼怪不都是在深山老林里修炼成精的么？妥妥的没毛病！
当然城市里也有城市的好处，万一辐射变异失败（这个几率真的很大，可以参考加州的辐射病患者）至少还能及时找到医院对不对？你要是真一个人跑到荒山野岭去修炼，出了岔子连尸体都未必能找得回来。
现在野外救援费用超贵的，救回来怕是也要倾家荡产。
十四号是星期日，萱草学院的寄宿生也可以回家。尽管大多数学生都不准备出门，但有观看流星雨想法的妹子也不在少数。为了她们的安全考虑，江楠以学生会的名义向校方申请了一次集体活动。
地点是在廊坊的武圣庙。
人数六十六，加上带队老师和保安，几乎坐满两辆大巴车。
足以闪瞎氪金狗眼的电灯泡集群。
“我特么为什么要答应跟你们出来一起看流星？！”
有很多喜欢YY文的读者，对于主角大开后宫广收天下美女成为百族面首这种剧情是喜闻乐见的，并且还以证交所所长的身份而窃喜……
但在现实中，当张扬看到坐满整整两辆大巴车的妹子时，他的心情是无比绝望的。
绝望的都要哭出来了。
这要多厚的脸皮才能走过去面对那么多妹子的目光注视，坦然自我介绍说“大家好，我是韩湘湘的男朋友……”
这是公开处刑吗？
韩湘湘怕不是回家就要上吊吧？
距离发车时间还有十分钟，张扬和韩湘湘躲在旁边的肯德基餐厅里面，韩湘湘戴着眼镜脸色僵硬，飞快地发送着信息，显然也是没有想到会陷入这种局面。
“当初你可没说过会有这么多人啊！”
“别激动嘛，忘记提醒你确实是我不对，不过集体活动的帖子我已经在校内论坛置顶了这么多天，本来以为香香你肯定看过的。”
韩湘湘鼓起包子脸对视频另一端的江楠怒目而视，她又不傻，怎么可能猜不到自己又被腹黑的学生会长耍了。
“总之！我要退出活动！”
“诶？这样重色轻友真的好吗？”江楠歪着头掩口笑道：“为了区区一个男人就放弃我们的友情吗？晗晗会哭出来的喔！”
“对啊对啊！我会哭出来的！嘤嘤嘤~”慕容晗在画面外大声喊道。
韩湘湘脸色发青。
看到少女的忍耐力似乎已经降低到危险边缘，江楠拍拍手笑道：“好了不开玩笑啦！快出来，我们学生会有特殊待遇可以坐小车！”
她的话音刚落，一辆黑色商务SUV已经停到了肯德基餐厅的窗外，打了两下双闪。
“我真的不想去了……”韩湘湘愁眉苦脸地抱怨道。
真巧啊，我也不想呢，不如我们买全家桶回去吃宵夜啊！
张扬刚想这么说，突然接到了江楠的信息。
江楠：“如果不上车我就把你们约会的照片发到校内网置顶喔~”
啊啊啊啊你这副朝廷鹰犬的反派嘴脸！
韩湘湘显然也收到了相同的威胁，忍不住发出悲鸣。现实中遇到这样小恶魔性格的女人确实不好对付，她和张扬都难以招架，最后只能委曲求全。
上车之后张扬才发现，原来都是熟人，也就是江楠带到游戏里面的那一队妹子。包括网名涟月流苏的慕容晗，网名泡泡布丁的那个他叫不上名字但记得喜欢和慕容晗掐架的妹子，没想到在现实中竟然是文学少女的类型。
开车的司机是一名身穿萱草保安黑西装制服的平头年轻男子，看起来有二十岁左右的样子，相对于车里面的妹子们来说，确实算得上是年长的大哥了。因为长着一张标准的国字脸，再加上身体健硕肌肉棱角分明撑的西装都有些发紧，看起来似乎是很可靠的样子。
妹子们都挤到了后两排，同样作为男性的张扬就非常幸运地得到了最前排的单座。他对司机礼貌地点点头，没想到司机小哥一本正经地伸出手说道：“在下高顺。”
在下？
张扬当场有些懵逼，心想这莫不是个沉迷武侠小说的中二傻子吧？
但是看着司机小哥递过来的骨节分明的大手，张扬抬了抬手，果断打消了握手的想法，双手抱拳说道：“久仰久仰，我叫张扬。”
司机小哥眼睛一亮，同样双手抱拳还礼道：“久仰久仰……”
一只塑料小黄鸭从后面飞过来，准确地砸在司机小哥的后脑勺上，只听到一个妹子怒吼道：“开车！”
~
同学们这是一个送分题，大家画一下！
热烈恭喜第二部主角保安兼司机兼快递小哥高顺同学隆重登场！
如果你们能等到第二部的话……
30-武圣庙
说起廊坊的武圣庙，指的就是老火车站以西十二公里处齐家坳的武圣庙，供奉的是华夏七位武圣之一的左舒。
左舒，又名左雨潇，左文襄公嫡系后人。作为华夏历史中最后一位武圣，同时也是大清王朝的最后一位龙姬，专门为她而建的武圣庙现存只有三座，一在平壤，一在廊坊，一在镇江口，分别对应的是她一生中最辉煌的三次抵抗外国侵略战争。
在廊坊的这座武圣庙，就是为了纪念当年八国联军入侵时期，左舒率麾下神武营狼兵在此血战七日七夜击退入侵者的英雄事迹。
前些年有一些历史虚无主义者在网上对其进行抹黑，认为左舒是坚定的满清封建主义维护者，同时也是龙王和白莲的死敌。如果当年没有战死在镇江口，再过几年就会成为镇压革命起义的刽子手，甚至会导致辛亥革命失败。
但历史没有如果。
最后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还是清末穿越文里面YY出来的武圣与龙王亦敌亦友的百合虐恋，左林两家延续百年的恩怨纠葛……
白衣如雪，赤袍如血。
转眼间百年时光如白驹过隙，而今山河犹在，国泰民安。
时至今日的左舒武圣庙已经成为国家5A级旅游景区，庙内供奉手持方天画戟的红袍罗刹法身——这个是后来二次魔改的形象。平壤那边供奉的原版法身拿两把锁链勾魂枪，那形象跟游戏里的奎爷一样。
平日里香火不断……实际上香火超旺的，如果在节假日里游客的私家车能从这里一直堵塞到十几公里外的老火车站。当地政府早在十年前就专门开通了直达的地铁站，每年收税都收成了支柱产业。
晚上的游客相对来说较少，毕竟这里除了武圣庙和博物馆本身之外也没有什么著名风景。不过当萱草的学生妹子团抵达时，却发现这里比想象中还是热闹的多。
“为什么会有庙会啊……而且你确定我们没走错路？这里是武圣庙不是什么东瀛神社？”
望着商业街两边灯火通明的炒面章鱼烧关东煮大排档以及来来往往身穿彩色和服的妹子，韩湘湘满脸都是大写的懵逼。
“所以说你这个死宅不仅没看置顶帖，也根本没有查过旅游攻略吧？”慕容晗像咸鱼一样挂在韩湘湘背后，贴着她的耳朵笑道：“瀛洲人崇拜华夏武圣又不是什么新闻，而且左舒在瀛洲的声望超高，你们高中历史课本没有记录这段吗？”
“事实上无论高中还是初中的历史课本都没有这种记录，你纯粹是FATE动漫看多了。”泡泡布丁一本正经地说道：“游戏里的冠位枪兵左舒个人记载是在朝鲜战争中斩杀明治四大剑客，又收服了后来的八幡大社巫祭源景妍，因此被东瀛人崇拜，尊称为护国明王……不过和正史记载还是有很大差距，但这部分历史要等到大学历史课才会讲。”
慕容晗捂住耳朵拼命摇头叫道：“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泡泡布丁推了推鼻梁上的AR眼镜，面无表情地说道：“像你这种连百度百科都懒得查询的伸手党，表现得如此浅薄也并不出人意料。”
然后两只妹子就开始上演日常的全武行。
“好啦好啦不要闹了！你们两个要给其他同学做出表率啊！”江楠拍着手大声说道：“各位同学，想要祭拜祈福的可以去庙里上香，喜欢逛街的可以在这里自由活动，大家不要走远，八点三十分我们在这里集合，一起到东边的点将台观赏流星雨。有身体不舒服的同学可以回到大巴车上休息，晚上十一点整我们返回宾馆！”
至少在以“学生会长”这个身份出现的时候，江楠才会表现出具有领导力气势的一面。在她讲话的时候，所有的学生都像乖宝宝一样闭上嘴不敢出声，当她宣布解散之后才完全放松下来。
“这样安排就可以了吧？先让你家的女人跟我们去玩，等到大家晚上集体行动的时候，再给你们单独相处的机会，如何？”
看着江楠发送过来的信息和韩湘湘求助的目光，张扬实在是无言以对。
你都安排好了我还能说什么？当然是吼啊！我资瓷啊！
不过他也注意到，武圣庙晚间的游客群体确实是以单身的年轻女性居多，几乎没有什么旅游团，也很少见到成双成对的情侣，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讲究。
“武圣庙夜间一般是不接待普通游客的，参加这里的庙会需要通过特殊渠道提前预约。”跟张扬走在一起的司机小哥高顺解释道：“按照过去老人的说法，白天的左舒是战无不胜的杀神，而晚上的左舒才会恢复女性的一面，从某种意义上说，晚上的左舒算得上是少女的守护神——当然这都是旅游攻略上写的。”
“也就是不欢迎男性咯？”张扬左右看了看，有不少像他俩这样的汉子都留在商业街外面的饭馆里，感觉就像是大商场里面的男性休息区一样。
事实上国内大多数供奉龙姬的庙宇都不怎么欢迎男性，虽然无法阻止宅民们在网上对先祖龙姬的二次魔改设定，但在现实中这还是一个需要严肃对待的问题。
张扬试探着问道：“高哥，要不咱俩去撸串呗？”
“不好意思，工作时间不撸串。”高顺一本正经地拒绝道：“弄一身羊肉膻味不招人待见，尤其是做女校保安，会被打小报告啊。”
有那么一瞬间，张扬都对他产生了那么一丝的同情。
但是仔细想想，尼玛在萱草做保安有什么值得同情的？那种隐性福利足以让全国的单身狗嫉妒到眼红好不好？
“不过我辈武人，既然来到武圣庙，哪有不进去祭拜一番的道理？”高顺突然转头说道：“兄弟我看你似乎也是同道中人，要不要跟我一起进去给左帅上一炷香？”
谁跟你是同道中人啊？我是专业的技术工作者好不好？
上香这种事情张扬倒是不反对，但看看大街上来来往往的那些女孩子，他忍不住挠头道：“咱俩大老爷们儿这个时候进去有点不太合适吧？”
“这么闯进去确实有点不合适，不过没关系，在这方面我比较专业。”高顺竖起大拇指说道。
看到他脸上一副经验丰富自信满满的表情，张扬心中突然升起了一丝不详的预感。
31-龙姬
作为一名女校保安必须要掌握什么专业技能？
眼看着身高一米八零虎背熊腰的肌肉壮汉在自己面前诡异地扭曲身体关节变成一只身材高挑眉清目秀的妹子，张扬感觉自己的世界观瞬间崩塌。
“这这这这……这是啥？”
“当然是我少林绝学——易筋经！”脱掉黑西装只剩下白衬衫的高个子少女竖起大拇指，露出洁白的牙齿嘿嘿笑道。
神特么易筋经啊！你当我没看过武侠小说吗？就算是玄幻小说里易筋经也没有这种变男变女变人妖的神奇效果吧？而且这特么连嗓音都可以变的吗？你特么要不要告诉我你还会缩阳入腹这种神技啊？
精神恍惚之间，张扬突然对于自己老婆的贞操产生了莫名的危机感，幸好韩湘湘是走读生，否则他这会儿都不知道自己头顶上是否已经被染成了草原。
“兄弟你不要乱想，我是有戒牒的和尚，不近女色。”名为高顺的妹子嘴上如此说着，顺手从后备箱里拿出两套假发：“我看你长相很弱气就不用再化妆了，挑一个呗，你喜欢黑长直还是波浪卷？”
特么的和尚不近女色就可以变态的吗？你特么平时在萱草到底要负责什么工作连假发都准备两款？
张扬现在不仅为老婆的贞操感到担忧，对自己的贞操也产生了危机感。
于是他义正言辞地拒绝道：“抱歉，我晚上没吃饱，还是打算去撸串，而且打算点两串大腰子补补身体，您请自便。”
高顺语重心长地说道：“酒是穿肠毒药，色是刮骨钢刀，兄弟你自己平时要不注意节制的话，吃多少大腰子都补不回来的。”
轮得到你来说我吗？！
看到张扬脸上严肃的表情，高顺也没有强拉硬拽，自己选了一副黑长直的假发戴在头上，走到无人注意的角落阴影里，整个人嗖的一下消失了。
姑且不论那什么鬼的易筋经，单以轻功身法来说，这家伙确实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这样一想反而更加危险了啊！好想报警！
等到高顺消失，张扬立刻拿起手机用最快的速度给韩湘湘发送了一条信息——看到有穿白衬衫的长发女子要提高警惕！
虽然也带着AR眼镜，但他还是更习惯使用自己的手机。按照小学生的说法这应该就是所谓的顽固保守派？
1.任何在我出生时已经有的科技都是稀松平常的世界本来秩序的一部分。
2.任何在我15-35岁之间诞生的科技都是将会改变世界的革命性产物。
3.任何在我35岁之后诞生的科技都是违反自然规律要遭天谴的。
——《银河系漫游指南》作者 道格拉斯·亚当斯
尽管现在的手机功能已经进化到了超越过去科幻小说家脑洞的程度，但对于现在的年轻人来说，终究是“过去”的一部分。
“我也想去庙里祭拜。”
沐小雪的声音在眼镜的内置耳机里响起。
张扬无奈道：“人家搞封建迷信，你一个AI跟着添什么乱？”
“你的意思是说龙姬并不存在？”
听到沐小雪的问题，张扬有些警觉地问道：“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收集信息自我学习的？”
“我并没有开启自我学习进程。”沐小雪说道：“但是在你周围的信息流中，龙姬这个词已经成为出现频率最高的词汇，我当然会产生好奇心。”
张扬揉了揉太阳穴，无奈地说道：“要不你还是回去玩游戏吧。”
沐小雪说：“我正在游戏中！”
差点忘记了，这家伙拥有分身技能可以后台多开的，如果不是怕被查出数据异常，她一个人开四十个小号去刷副本都没有任何问题。
迦南世界对于沐小雪的吸引力是超乎想象的，或者也可以说，正是这种高度开放性的沙盒游戏才适合她的生存。“玩家记忆反馈数据”在后台上传是这个游戏最重要的组成部分之一，在现实网络中收集信息会引起图灵警察的注意，但在迦南世界里面偷偷复制后台数据就基本上不需要担心。
这就好比头戴大金链的黑叔叔在长安街上遛弯随时都会被朝阳群众举报，而放在底特律基本上就是泯然于众人间一样。黑天鹅自己都不知道在游戏里安插了多少个高级AI，多沐小雪一个毫不显眼，就算天塌下来也有个高的顶着不需要担心。
“虽然无法理解，但我认为宗教信仰和封建迷信还是有区别的对吧？”
“为什么你非要纠结这个问题呢？”
“因为刚才那个人提到的和尚……我记得莲华也是和尚对吧？他留下来的舍利子还在我们手里。”
提起这个，张扬就无言以对了。
为什么一个深渊幽灵会留下舍利子这么不科学的玩意儿，以他的知识储备完全无法解释。沐小雪对此也相当在意，但就算是她的本体沐如雪也没有办法解析。
所以……她对于现实中同样不科学的存在产生好奇心也是情有可原的吧？虽然张扬不认为她能有什么收获就是了。
“所谓的龙姬啊，也就是具有中国特色的天选者，或者说是基因进化者吧。最早出现的龙姬大概是黄帝时期的九天玄女，以先天八卦之数应运而生，每个时代同时出现的不会超过八人……”
如果打开百度百科就可以查到超过三万字的详细介绍，但张扬懒得去翻。龙姬的历史太长太复杂，就像是资治通鉴一样大家都知道是神书但基本上不会有人去看一样。他只是拣选其中比较通俗易懂的部分讲给沐小雪听。
张扬嘴上自言自语着，漫无目的地来到路边，挑选了一个看起来很顺眼的店铺走进去，他并不是真想去撸串，随便吃点什么垫垫肚子都无所谓。
这是一家居酒屋与农家乐风格混搭的店铺，主打特色是拉面，卤肉饭和茶叶蛋，煮面的妹子看起来似乎未成年，也可能是长着一张娃娃脸，但身上穿着军用的紧身迷彩背心，看起来就很萌。
“老板，来一碗卤肉饭加茶叶蛋加一瓶北冰洋！”
虽然还有其他看起来味道不错的小菜，但是景区的物价么……张扬还是乖乖地点了看起来最物有所值的套餐。
不过说实话，吃到嘴里才发现，这个卤肉的味道真是超值。
接下来就待在这里等到妹子们八点半集合吗？
正在张扬心中犹豫不决的时候，一行红色的信息突然从他眼前的屏幕上蹦了出来。
“特别消息提示——北京时间18：49分，紫金山天文台发布重大风险预警，位于拉格朗日L2点的量子卫星观测到宇宙辐射指数出现异常活动，极有可能导致未来一段时间内欧米伽辐射进入活跃期！”
~
再次划重点，煮面的妹子。
当然我知道多年以后的你们肯定不会记得她的。
这真是个命运交汇的夜晚啊……
32-召唤
所谓的庙会实际上也就是吃喝玩乐这种事情，无非就是有所侧重而已。
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绝大部分人都谈不上什么宗教信仰，他们只相信自己的祖先，并且相信祖先更愿意看到自己的后代开开心心吃喝玩乐。
韩湘湘嘴里啃着糖葫芦，目光从架子上的黏土玩偶之间一掠而过。
左舒的神像，或者也可以说是手办，既有关二爷那样威武严肃的造型，也有呆萌卡通的版本，从拳头大小的摆件到等身高的雕像一应俱全，甚至还有最新款的虚拟立体AI映像，总之可以满足客人对于偶像崇拜的一切要求。
“在想什么呢？”
耳边传来江楠的声音。
韩湘湘咽下嘴里的山楂，舔舔嘴唇小声说道：“我想买一个带回去。”
江楠从身后走过来，站到她身边，看着货架上的商品说道：“淘宝同款会便宜很多。”
“但是在这里买的意义不一样的吧？”
“抱歉，忘了你是该死的有钱人啊。”
“才不是钱的问题！”韩湘湘鼓起脸反驳道：“淘宝上买回来的玩具和出来玩买的纪念品怎么能一样呢？意义完全不同啊！”
“喔~”江楠眯起眼睛笑道：“不会是打算送给男朋友吧？你们这样天天秀恩爱让我们压力超大的知道吗？”
“不想看我们秀恩爱就不要强行把我们裹挟过来啊！”
也许是被调侃的多了，韩湘湘渐渐也产生了免疫力，看到周围没有其他熟人就鼓起胆子反击道：“倒是班长大人你赶紧想办法脱单吧，免得以后错过适婚年龄变成大龄败犬！”
顺带一提，因为人口老龄化的问题严峻，国家在五年前就降低了法定结婚年龄标准。
“你说的确实很有道理啊。”江楠认真地点点头说道：“香香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见过你老公之后，你这个朋友我就交定了！”
“噫！”
“你不觉得我们蛮般配的么？”看到少女脸上的惊慌表情，江楠心中暗笑，表面上依然一本正经地说道：“好男人这种稀有生物只存在于小说和别人家的户口本上，我觉得你老公性格就蛮不错的，又懂技术，头脑又好，长得不是特别帅但还可以接受……”
“住住住住口！”韩湘湘双手交叉在胸前强自镇定地说道：“我老公为人本分，他是不会看上你这种腹黑心机女的！”
“孩子，你太甜了！”江楠掩口假笑道：“哪有不偷腥的男人？你还不如相信猪会上树！别看他现在对你一心一意，实际上只是没有遇到出轨的机会而已。不信的话等晚上回旅馆我给你表演一下，灌他两瓶啤酒之后再玩国王游戏，看他能不能把持得住……”
“噫！你为什么那么熟练！”
看到韩湘湘羞愤交加快要被气哭的表情，江楠终于心满意足地点点头，伸出手拍拍她的脸蛋笑道：“好啦好啦我说笑的，我们不是两肋插刀的好姐妹吗？”
一点都不想开玩笑啊你连计划都想好了！谁跟你两肋插刀哇！
韩湘湘甩过头去不想再理这个恶魔般的女人，结果被江楠低下头顺势咬走了一颗山楂，然后从背后伸出双手将她抱在怀里。
喜欢从背后抱人的习惯也超讨厌！总觉得这家伙是个趁机吃豆腐的橘气深柜！
江楠把下巴放在韩湘湘的肩膀上，伸出手指着货架上的一个毛绒公仔轻声说道：“如果是你自己想买的话，我推荐这一款喔。如果是送给张扬的同学的话，那边的黏土手办他应该会喜欢。”
韩湘湘从江楠的怀抱中挣脱出来，咬掉最后一颗山楂叉起腰说道：“那就一样买一个！”
“大小姐威武！”
“滚啊！”
最后韩湘湘买了三件，除了自己的两件之外，还给江楠挑了一款手机链的陶瓷娃娃挂饰。
等她结完账走回来的时候，发现江楠站在角落里面不知道在阅读什么信息，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得严肃起来。
“发生什么事了吗？”
“嗯……怎么说呢，晚上的辐射也许会有些高。”江楠咬着嘴唇沉吟了片刻，最后还是摇了摇头说道：“除非钻进防空洞里去，否则外面和室内接受的辐射剂量其实也没什么区别，没必要制造紧张情绪……”
欧米伽辐射始终存在，以人类目前的科学技术还无法完全屏蔽。正常情况下的辐射剂量一般也不会对人体造成伤害，甚至比铀辐射还要安全，只有像加州地区那样近距离接触特洛伊晶体才会提高辐射病和变异的几率。
本来只打算静观其变的江楠，在下一秒钟彷佛又看到了什么惊人的信息，双眼瞳孔骤然收缩。
与此同时，在距离此地千里之外的紫金山天文台，量子卫星的观测反馈数据正在巨大的屏幕上飞快流动。上百名科研人员正全神贯注地操纵着手中的电子仪器，警报声音此起彼伏。
“欧米伽辐射读数增长速度过快！”
“还有三十秒钟超过临界点！界门即将开启！”
…………
距离观赏狮子座流星雨的最佳时间还有一点距离，一群学生游客已经提前来到了点将台。他们没有在第一时间摆好望远镜，反而在地上铺撒起玫瑰红色的荧光粉末。
“快点快点！摄像呢？摄像就位！趁着陈佳佳她们还没过来，咱们赶紧把这段录完！”领头的胖子一边喘气一边指挥道。
转眼间场地已经布置完毕，摄像机开启，网络连接成功。胖子一把抓过麦克风跑到镜头面前，高声呼喊道：“观众老爷们大家好！我是你们最最期待的拉风哥！今天我们的工作就是在廊坊武圣庙这里建造一个召唤法阵，只要对准屏幕扫一扫，你就可以完成AR召唤！大家请跟我一起喊——左舒姐姐神文圣武！保佑我们一发入欧！”
让开镜头，胖子望着黑夜中闪烁着血红色光芒的魔法召唤阵，突然有些压抑不住自己的中二之魂，对其他人大喊道：“大家跟我一起吟唱咒语！”
“风哥，要不要点香啊？”
“点啊！香火蜡烛都点起来！”
胖子从兜里掏出一尊刚刚从庙里请出来的左舒黏土手办，毕恭毕敬地放在召唤阵的中心位置，然后高举起右手，领导着自己的中二同学们齐声高呼道：“满盈吧！满盈吧……”
一道流光划破夜空，径直向点将台的方向坠落下来。
33-左舒
特洛伊晶体，是人类进入科学时代之后遭遇的最大挑战。
完全无法与地球现有的任何元素产生化学反应，同时以人类目前的科学技术也无法改变它的形态。
或者更准确地说，以人类发展至今的科学理论，都无法解释分析这种物质的特性。科学家只能通过特洛伊晶体自然衰变产生的欧米伽辐射进行假想。
这是一种完全不存在于本宇宙光谱中的特殊辐射，甚至就连离开地月系之后都无法再检测到任何痕迹。
截至目前为止最权威的一种假设是——在地月系附近长期隐藏着一个亚空间结构体，每当受到狮子座流星雨带来的某种引力波牵引作用，亚空间就会打开，大多数时候只是释放欧米伽辐射，偶尔也会喷发出特洛伊晶体坠落到地球上。
以上观点纯属玄学，没有任何科学依据支持。
特洛伊晶体是否会对人类产生危害？
就目前而言确实是弊大于利。每一个成功激发基因变异的变种人，背后都有成千上万变异失败的基因病患者，给全世界都带来了极大的医疗成本。
每一次出现特洛伊晶体都会造成程度不同的危害事件，以人类目前的科学技术，虽然能观测到特洛伊晶体的坠落轨迹，但仍然无法寻找到所谓的“亚空间入口”。
同样，也不可能在第一时间回收坠落的特洛伊晶体。
…………
一道流光径直坠落在武圣庙外点将台的召唤魔法阵中央，激起大片的沙尘。
胖子高举着双手，僵硬地转过头向自己的同学小声问道：“这是……召唤成功了？”
召唤成不成功你心里还没有点B数吗？
淘宝上五十九块九一斤包邮的红色荧光粉，画出来的一个椭圆形六芒星魔法阵，再加上隔壁地摊上三十九块钱一个的“圣遗物”迷你黏土手办……
你觉得能召唤出啥？
胖子在心中对天发誓，他真的只是在做直播而已。
就因为最近很火爆的一款手游“阴阳师2”沿袭了前作可以用手机摄像头在现实中进行AR抽卡的设定，他为了提高自己直播间的人气，带着自己的小伙伴们特意策划了这么一个节目。为了起到恶搞的戏剧性效果，他们用的还是FATE系列的圣遗物和召唤咒语进行气氛渲染……
此时此刻，直播间里已经完全被666刷屏，他的粉丝还以为这是提前设计好的节目特效。
胖子都要被吓尿了。
怎么就这么巧啊？
虽然说今天大家出来看狮子座流星雨，但你当我没学过天文地理知识吗？狮子座离地球多远？人家流星能砸过来？
你要说是火箭整流罩掉下来可信度还更高一些！
由于政府方面对于相关信息的控制，胖子并不知道坠落下来的是一枚特洛伊晶体，他也不可能知道，自己在机缘巧合之下究竟做到了怎样的事情。
灰尘散去，皎洁的月光重新洒落在点将台上，一抹鲜艳如血的光华在黑夜中乍现。
首先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四杆犹如象牙一般耸立起来的血色靠旗。
天！地！风！雷！
卧了个大槽——
这是在场众人此时此刻心中不约而同发出的惊呼。
历史记载中有资格背旗的人物并不多见，而同时背负这四杆血色靠旗的形象，有且只有一位而且早已经通过各种小说电视剧广泛深入人心。
那就是被供奉在此地武圣庙中的——罗刹战神左舒！
烟尘散去，点将台上。
身披血色战甲，手持方天画戟的少女缓缓站起身来，凤眼微张，茫然四顾。
胖子张大嘴巴想要尖叫，但是无论怎样都发不出声音，彷佛有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了他的心脏。
武圣左舒！
活生生的左舒！
绝对不是什么coser，没有任何coser能完美演绎出此时此刻血衣少女所展现出来的气质。
那是真正的杀气。
令人窒息的杀气！
斩杀明治四大剑客？开玩笑，那算什么功绩？
死在她枪下的国外友人名单可以写出一本书！
那可是被正式记录在世界史上，屹立于那个时代顶峰的绝世凶神！
…………
也许是注意到周围并没有出现带有敌意的对象，反而都是看似懵懂实则懵逼的普通吃瓜群众，疑似左舒的少女缓缓呼出一口气，无形的杀气渐渐消散下来。
她反手握住相对于自己体型来说堪称巨大的方天画戟，重重顿在地上，口中沉声喝道：“神武营何在？”
没有人回答，只有风声瑟瑟。
少女转过头若有所思地看了看自己的手，下意识地自语道：“我的力量……”
“啊啊啊啊啊啊啊——！”
突如其来的嚎叫声让少女下意识地横枪挡在身前作出防御的姿势，结果她只看到一个哭得像是个三百斤重的孩子一样的少年抱着她从来没见过的机关装置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来，抹着鼻涕大声问道：“您是左舒吗？真的左舒吗？左雨潇？左帅？”
胖子也不知道自己为啥要哭，但他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好在他还记得自己的本职工作，这个时候也顾不得去看直播间，抓起摄像机和麦克风冲到少女面前，直接问出了自己心中已经确定但是理智上却还无法接受的问题。
少女没有直接回答，目光古怪地看着胖子脑袋上的短发，忍不住反问道：“你们是革命党还是教民？洋人呢？仗打赢了吗？”
“打赢了！”胖子拼命点头道：“虽然打了很久很久，但是我们最后打赢了！现在没有人再敢欺负我们了！”
“是吗？”少女定定地看着胖子，似乎在思考他说的是不是真话。良久之后，少女放下方天画戟，展颜一笑道：“打赢了，那可真好……”
她的笑容是如此的简单而又纯粹，以至于深深地烙印在了胖子的心中，同时也烙印在此时此刻直播间另一端千千万万的观众心里。
……
“这可真是个意料之外的惊喜啊。”
将视线从直播间画面移开的男人，打开嘴边的麦克风冷笑道：“我每年调拨给你们三百万的活动经费，结果最后居然要我从网络直播里获取情报？”
“您这样说未免有些太不近人情了吧？”耳机中传来对方油滑的声音：“情报的价值难道不在于信息本身吗？无论网络直播还是网络游戏，就算是从茅坑里捞出来的，对于情报本身的价值又有什么损害呢？无论如何我们也是在第一时间将情报发送给您，而您却在和我们磨嘴皮子浪费宝贵的时间？”
男人冷哼道：“行动部队的回收工作，用不着你我来操心，继续关注现场情况，主人已经批准，这一次我们可以不择手段，不惜一切代价，赶在官方反应过来之前回收那枚晶体！”
~
第二卷主线剧情正式开启
34-异变
偶像崇拜本质上是一种达尔文主义的生物本能。
并不是只有第一个学会钻木取火的人类才能生存下来，他会将取火的技巧传授给同伴，其他人也随之模仿，并且由此与其他的野兽完全区分开来。
无论神佛还是帝王，从古至今所有被竖立起来的“偶像”，其共同点就在于拥有常人无法拥有的特质，让其他人产生学习模仿的想法。不过人分三六九等，有天才自然也有愚者，那些实在无法追赶上偶像道路的碌碌凡人，就只能将这种愿望转化为崇拜。
当然也可以反过来说，是偶像的特质太过于优秀，以至于几乎没有人能追上他们的脚步。
今天我们能够拥有坐在电脑前喝着可乐拍打键盘鼠标的权利，并不是什么基督真主赐予的福音，而是我们的祖先在那个最黑暗的年代里用自己的热血一寸寸染红河山，怀抱着对于未来最美好的期望，付出自己最宝贵的生命作为代价，战天斗地最终获取到的胜利果实。
有很多人的名字被记录在历史课本上。
还有更多人的名字消失在茫茫的历史长河之中。
在他们当中，有一位少女的名字叫做左舒。
…………
三十分钟之前，拉风哥的直播间里只有不到三百名观众，其中还有不少是同学的友情赞助。现在他的直播间已经被挤爆了，屏幕上除了弹幕和礼物之外根本看不到任何画面。
一群中二学生搞直播召唤出了左舒？
这特么科学吗？
刚刚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张扬正好剥好茶叶蛋放进嘴里，结果差点没被噎死。
以前大家在网络上搞情报都是自己一点点搜，虽然自己动手比较可靠但是没什么效率，有时候难免会出现疏漏。后来暗网圈子里也开始与时俱进，有几家情报贩子联合起来做了一个不对外公开的自媒体平台，只要付费订阅就可以得到实时的消息推送。
不是平民化的网络新闻，也不是政府严禁的机密消息，只是灰色领域中比较有价值的一些信息。像这种自媒体公众号，无论张扬还是江楠都会订阅，刚刚欧米伽辐射异常的消息也是从这里流出，虽然不算什么秘密，但在公开网络上流传开来至少还需要几个小时的时间。
时间，有时候就是情报最大的价值。
那特么也不是说什么情报都有价值的啊！你怎么不说秦始皇复活了呢？
虽然从理智上不愿意相信，但事发地点就在不远处的点将台，无论真假这种热闹张扬还是有兴趣去凑一凑的。
他抬起头对准二维码结账的时候，发现刚才自己面前那个煮面的漂亮女孩子不见了，锅里还扔着面……不只是那个女孩子，整个店里的厨师都不见了！
这尼玛真是开店？
拉风哥的直播间已经被直播平台挂到了网站首页开通了所有权限，观众人数已经超过十万还在持续飙升。屏蔽掉足以挤爆网络带宽的弹幕礼物之后，画面中的红衣少女正坐在点将台上，身边摆满了各种面包薯片果冻羊肉串烤猪蹄烤冷面，她一只手拿着剥开的香蕉，一只手拿着拧开瓶盖的果粒橙，脸上充满了茫然无措的表情。
这个天然呆货到底是谁啊？！
沐小雪：“偶摩西罗伊！”
西罗伊个屁啊，你以为找到同道中人了吗？那孩子明显是被吓傻了吧？
画面中还能听到拉风哥大呼小叫的声音：“她要看书！你们谁带书包了？去找课本啊！历史课本！近代史！啥玩意儿咱们今年不学近代史？我不知道吗？找人去借啊！”
直播间里一片弹幕刷屏——“你特么倒是给她用手机搜索啊！”
但因为弹幕太多，拉风哥根本没有注意到，这时候还在手舞足蹈地瞎指挥。
张扬长叹了一口气，这胖子回头怕不是要被人打死。
卤肉饭的味道相当不错，吃完一碗之后张扬的额头上已经微微见汗，走出餐馆冷风一吹，突然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不由自主地摔倒在地。
头疼欲裂！
彷佛通宵到早上六点半躺回被窝睡觉的那一刹那，那种耳鸣的感觉放大了十倍，不断冲击着大脑深处。张扬抱住脑袋艰难地挣扎着爬到墙角，只觉得嗓子眼里阵阵发甜，眼前一片血红。
卧槽要死要死要死……
做深潜者遇到最多的职业病就是爆头了，什么脑梗脑血栓，脑血管破裂脑肿瘤……天天让微电波刺激大脑细胞能有好才怪。
对于这种突发情况张扬也不是全无准备，上次项城留给他的银杏素最后还剩下不少，他强忍着剧痛从兜里翻出胶囊塞进嘴里，用尽全身力气咽了下去。
这种官方调制的高浓缩银杏素，对于脑血管疾病的疗效可是堪比速效救心丸的存在。
但如果不是自己脑子的问题呢？
今天有流星雨，外加欧米伽辐射读数异常啊……
这个念头在张扬昏昏沉沉的脑子里面一闪而过，让他悚然而惊，但是又无能为力。
不要这样，老子刚刚找到女朋友还没来得及去领结婚证，还有幸福的人生等待着我去享受啊！
眼前所看到的画面就像是被做了鬼畜效果一样，所有的东西都在扭曲颤动，张扬强撑着给韩湘湘发过去一条信息，放下手机就看到大街上的人群突然慌乱起来。
有人在尖叫，有人在拍照。
就在距离他不远处的大排档烧烤摊前，一名大口灌着啤酒的中年男子突然不由自主地全身抽搐起来。窟嗵一声掀翻了自己面前的桌子，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膨胀，皮肤撕裂裸露出大片大片鲜红色的肌肉组织。
“啊啊啊啊啊啊——！”
犹如电影中恐怖怪物一般的形象与咆哮，吓得周边路人魂飞魄散，以最快的速度逃离开他的身边。
这个时候，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却不退反进，跑到已经变成怪物的中年男人面前，挥舞着双手吸引住他的注意力，口中大声喊道：“不要害怕！不要激动！我是医生，你听我的，深呼吸，再来！深呼吸，吸气——呼气——！”
那看起来几乎马上就要丧失理智的怪物，在年轻人的帮助下，竟然真的一点点安静了下来。年轻人一只手安抚着怪物，镇定地转过头向躲在旁边围观的路人喊道：“大家不要惊慌！这不是拍电影！是辐射病变异的症状，是可以治愈的！现在麻烦大家帮我拨打120，让救护车带镇定剂和CTR过来……”
因为他的存在，场面似乎已经得到了控制。
就在这个时候，一名身穿运动服头戴兜帽的男子拨开围观群众走上前来，在所有人疑惑的目光中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手枪，对准了年轻医生的额头。
一声枪响，彻底打破了这个夜晚最后的安静。
35-背负
十一月十四日夜，廊坊武圣庙。
一颗看似微不足道的石子，陡然打破了宁静，激起阵阵波纹。
漆黑的阴影从大地深处迸发出来，将周围的花草树木囊括其中，瞬间枯萎化作飞灰。一座巨大的青铜灵柩从阴影中拔地而起，自动分解开来，显露出隐藏在其中身披黑色战甲的魁梧身影。
面孔如同僵尸一般苍白干枯的黑甲人微微抬起头，眼眶中闪过两点鬼火，目光穿过夜幕径直锁定在数百米之外的点将台上。
望着若有所觉的血甲少女，黑甲人呵呵笑道：“左帅，好久不见。你若还有当年百分之一的功力在身，我二话不说转身就走。可惜，只不过是个躯壳罢了……”
武圣庙门口的商业街上，鼓起勇气站出来控制局面的年轻医生被当众一枪爆头，惊魂未定的围观群众顿时四散而逃。辐射病变异的中年男子发出野兽般的咆哮，身躯骤然膨胀到三米多高，转身一拳向开枪的男子砸了下来。
当中行凶杀人的兜帽男子丝毫不见慌乱，抬手两枪精准地命中了怪物的双眼，然后身体犹如泥鳅一般灵活地扭动起来，以毫厘之差躲过了怪物的巨拳。
双眼被子弹射穿的怪物不仅没有倒下，反而因为剧痛和失明彻底丧失了理智，张开一双大手胡乱怕打起来，周围的桌椅板凳被掀飞起来漫天飞舞。
混乱，瞬间蔓延开来。
“所有人集合上车！马上离开！”
江楠脸色铁青，这是韩湘湘从来都没有在她脸上见到过的表情。
此时街面上已经陷入了混乱，如果不是夜间游客数量有限，甚至可能都会出现踩踏事故。萱草的学生都接受过基本的军训锻炼，能够在第一时间里服从命令，但是却很难在混乱的人流中聚集起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你要去哪儿？”
看到江楠打算一个人离开的架势，韩湘湘忍不住问道。
“香香，文鸢，你们俩负责组织同学撤离。”江楠深吸一口气说道：“有很麻烦的家伙出现了，不要管我，也不要管别人，会有警察来处理，保护好你们自己……”
她的话音未落，就看到远处一道金光冲天而起，就连大地都微微颤抖起来。
韩湘湘下意识地闪过从自己面前冲过去的游客，回过头再看的时候，已经找不到江楠的身影。
尖叫声，哭泣声，警笛声交织在一起，其中夹杂着建筑坍塌与火焰燃烧的声音，还有怪物的咆哮，枪声，巨响，刺耳的噪音……这种混乱的场景对于早已习惯了和平生活的普通人来说，无异于是地狱的噩梦一般。
韩湘湘的脑子里一片空白，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当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在大巴车上查点人名。
“香香，我这边人齐了。”耳机中传来名叫文鸢的妹子的声音。
“好的，我这边人也齐了。”韩湘湘下意识地回答道。
不，人还没齐。
两辆大巴车上的学生都回来了，但是她们还有一辆SUV。
还有三个人没有回来。
江楠，高顺，还有张扬。
“张扬出事了，你得去找他。”耳机中突然传来另外一个陌生的声音。
其实也不算陌生，韩湘湘对于这个声音还有印象，虽然嘴上不说，但是恐怕没有哪个女人会真正无视掉自己男朋友身边的陌生女人吧？
哪怕只是个吃货属性的萝莉。
“寂寞如雪？你在哪儿？”
“这不重要，倒是你再不去的话，那家伙恐怕就要挂了。”
“他在哪里？”
“我把他的位置标注在地图上传到你的眼镜里面。”
去还是不去？
韩湘湘没有花时间去思考这个问题，果断转身跳下了大巴车。
外面依旧处于混乱当中，当地的警察，庙里的庙祝，手持木棍的民兵，消防队员，救护车，形形色色的人与游客混杂在一起。
局面还没有得到控制。
枪声一刻都未停歇。
眼镜屏幕上标示出了附近的地形，一个红色导航箭头指引着少女以最快的速度穿过残砖废瓦与枪林弹雨。
“别过去！有危险！”
身后有人大声呼喊，少女对此充耳不闻。
她可不是什么柔弱的大小姐，相反她的运动能力很好，更准确地说是相当优秀。当初在南华高中是德智体美劳五项全能的“别人家孩子”。
越是在危急关头，少女的精神力就越发集中。
无论是在那一天正面对抗疯狂的杀人车手，还是在这一刻，从神秘的枪手与恐怖的怪物中间穿过。
直到眼前红色的箭头消失，成功抵达最终目的地，少女紧绷着的神经才骤然放松，窟嗵一声摔倒在地上。
差一点死掉啊……
张扬的样子看起来也快死掉了。
他一动不动地躺在废墟的墙角里，两行血迹从鼻孔中流淌出来，染红了胸口一大片的衣服，看着就跟凶案现场的尸体一样。
但是还睁着眼睛，眼神虽然虚弱依旧明亮。
虽然知道不太合适，但韩湘湘还是忍不住咧嘴笑了出来。
就算看起来快要死了，但她已经找到了他，那他就不会死。
没有理由，没有证据，这只是一种盲目而又的信任。
她爬到他面前，用袖子擦去他嘴上的血迹，轻声问道：“还能撑住吗？”
张扬微微点头，无力地抬起手，作出一个“OK”的手势。
韩湘湘做了一个深呼吸，搓搓手站起身，抓住张扬的手臂将他背了起来。
有点沉。
相当的沉。
“怎么逃出去？原路返回吗？”
“原路返回的逃生率为零，正在计算新路线……计算完毕，跟随我的导航指引。”
沐小雪给出的是另外一个方向的路线，虽然不能返回大巴车，但是至少可以避开刚才最混乱的那部分地区。
天空中传来直升机螺旋桨轰鸣的声音，如果抬起头偶尔还能看到一道剑光划过，似乎有更高端的反应部队开始入场。
韩湘湘什么都没有看到，她没有手电，也不敢打开眼镜上的闪光灯照明，只是感觉到背后喧哗的声音渐渐变小。眼前是黑咕隆咚的荒郊野地，只有眼前红色的导航箭头默默地指引着方向。
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咬着牙一步步朝前走。
不知道走了多远，也许有一两百米，少女终于再也支撑不住，扶住旁边的树干停了下来，开始拼命地喘息。
远处黑暗中隐隐约约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还有呜呜咽咽的哭声。韩湘湘将张扬挡在自己身后，警觉地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探出头望去。
离得近了，她才听清那是个小女孩的哭声。
一个背着书包的小姑娘手里不知道攥着什么东西，一边哭一边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韩湘湘刚想松口气，却看到小女孩停下脚步，惊恐地望着自己。
自己现在的形象很恐怖吗？
韩湘湘微微一愣，立刻意识到小女孩恐惧的并不是自己，她蓦然转过头去，就看到一个陌生的男人悄无声息地站在自己身后。
他穿着运动服，带着兜帽，手里拿着枪。
~
现实永远比小说精彩
哪怕像我这样准备用一百万字去描绘网络暴力的作者
也想象不到真正的网络暴民会如何刷新下限。
我没有爱奇艺会员，也没看过1月的国家队
令人悲哀的是，从这一天开始，未来的网络环境将会比我写出来的东西更加可怕……
36-嗑药
人性是一种很复杂的学问。
先天因素包括基因缺陷，比如有些人不作死就感受不到愉悦。
后天因素包括成长环境，比如没有家长的孤儿和没有家长教育的孤儿。
总体而言，趋利性是生物的本能，人也是生物，人性会服从于本能。
但也有例外。
流水线生产的商品都有报废率，全世界七十多亿人口不出那么几个例外你还以为人类补完计划已经成功了吗？
寒号鸟公会——现实世界中最臭名昭著的邪恶雇佣兵组织，没有之一。
注意是邪恶组织而不是恐怖组织，恐怖组织至少还有信仰，不管信仰的是金钱美女还是原教旨主义，人家总有个目标。而寒号鸟公会则是由一群全世界最变态的通缉犯、无政府主义者，反社会分子和烂货人渣组成的联合体。
他们不接受正常的雇佣，也没有哪个正常人会雇佣这帮名声顶风臭十里的家伙去做事。只有被认可的“同类”才能联系上这个组织，而且活儿还必须“够脏”才能引起他们的兴趣。如果是类似于绑架美国总统这种级别的脏活儿，就算不付钱人家也有可能赶过来义务帮忙。
当然有勇气不付钱的雇主也要做好被顺手做掉的心理准备。
“鬼面杀手”，男性，年龄不明，国籍不明，体貌特征不明，身穿运动服头戴兜帽，除了最早出道时期被路人偶然拍摄到一张戴着鬼面具的侧面照片，之后就再也没有留下过任何相貌线索，因此而得名。
本人并非职业杀手，但比职业杀手更加可怕，甚至可以被称作是杀人鬼。从他出道至今，有据可查的雇佣任务只有七次，但遭到他枪杀的无辜路人多达四十五人之多。从哥斯达黎加到蒙特利尔，他的足迹遍布世界各地，但始终没有人能抓住他的行踪。
这样的人才，在寒号鸟公会只属于外围考察期的预备成员。
…………
韩湘湘没有听说过什么寒号鸟公会，更不知道身后这个男人就是传说中的“鬼面杀手”，但她至少可以确定，这家伙绝对不是什么好人。
“哟？这不是巧了么？”
鬼面杀手拿着手机轻声说道：“背书包的小丫头对吧？啧啧……”
他完全无视了张扬和韩湘湘两个人的存在，抬起手将枪口对准了不远处瑟瑟发抖的小女孩，嘴角微微扬起，露出愉悦的笑容。
砰！
一声枪响。
……
怎么办？
张扬的手指在韩湘湘手心中轻轻划过。
没有说话，但是韩湘湘秒懂了他的意思，是要让她去救那个小女孩。但是对方手里有枪，她能怎么办？他又能怎么办？
没有时间留给她思考。
韩湘湘猛地扑上前去，将吓呆住的小女孩抱在怀中就地一滚，刚刚接触到地面就听到一声枪响从背后传来。
她冒着扭断脖子的风险转头看去，就看到张扬已经和那个头戴兜帽的男子扭打在一起。
张扬只是头疼，但他的意识是清醒的。
他的感觉就像是自己的脑袋被各种进程占用陷入宕机，而他自己的意识却坐在电脑显示屏外默默地注视着画面。
有一种东西……也可以说是一种程序正在检测自己的大脑，不断激发他进入超频的状态，就像是攒机跑分一样。
然后，会更新什么硬件驱动吗？
韩湘湘背着他跑进野地里的时候，张扬就听到了身后传来的细微到几乎难以察觉的脚步声。虽然没有回头但也能猜得到，在那这种情况下还有心情闲庭信步跟上来的，恐怕也只有那个当街开枪的杀人凶手了。
趁着没有人注意，张扬歪过头从衣领下面咬碎了一粒纽扣，那实际上是他特意缝在里面的脱氧苯丙安药片。
这个时候再嗑药是不是作死？张扬当然知道是在作死。
但在刚才那种危险混乱的情况下，有一个女孩能奋不顾身地冲到他身边，背起他跑出这么远的距离。
为了这样的女孩子，张扬觉得磕点药也不是不能接受。
他第一次嗑药，第一次知道嗑药居然可以这么爽。
濒临死亡的感觉，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可以被形容为爽。
古人云——须知生死之间有大恐怖，吾辈当轻抚菊花笑而不语。
咬碎药片吞下去的十秒钟后，张扬感觉就像是一根棒冰从自己的菊花直接贯穿到脑门，爽透心扉！
超频！二次超频！
夜幕笼罩下的世界在他眼前化作常人无法理解的画面。
枪声响起。
子弹飞上了天空。
鬼面杀手一只手拿着手机放在耳边，漫不经心地抬起枪口。但就在他扣下扳机的一刹那，耳边的手机突然膨胀起来，然后爆炸！
明亮的火焰从他的手中爆发开来，直接点燃了他身上的运动服，将他化作一支火炬。鬼面杀手发出凄厉的惨叫，手中的枪口自然也失去了准度，一枪蹦到了半空中。
手机爆炸能不能杀人？从理论上来说应该是可能的，但那只是针对于普通人来说。能伤害到一名变态杀人凶手吗？张扬觉得有点悬。
所以他在火焰燃烧起来的第一时间，就鼓起刚刚积攒下来的全部体力，从口袋里掏出防暴电击棍向鬼面杀手冲了过去。
他想的没错，但鬼面杀手似乎比他想象的更难缠一些。
足以让普通人失去反抗能力的爆炸威力，仅仅是让他在措不及防之下惨叫了一声。熊熊烈焰灼烧着他的身体，而他的脸上却露出了狰狞的笑容。他后退了两步，抓住自己的外套用力一拽，将燃烧的外套撕扯下来。
同时也撕下了自己的脸。
那是一张人皮面具。
张扬的瞳孔骤然收缩。
在那件外套之下，隐藏的赫然是一套极具科幻气息的机械身躯，闪烁着绿色流光的输液管与机械传动轴紧密连接在一起，组成了堪比电影里面钢铁侠一样的全身装甲。
单兵外骨骼？用不着加光影特效搞得这么花哨吧？
张扬的疑惑只维持了一瞬间，他的手腕就被对方死死地抓住。
鬼面杀手，当然会有鬼面。
那是一张恐怖到足以让小孩子做噩梦的鬼脸，彷佛整容失败三次之后硬生生地依靠金属零件支撑住了剩余下来的面部组织，只有两只突出的眼睛能够灵活转动，还充斥着疯狂而又扭曲的杀意。
鬼面杀手死死扣住张扬的手腕，将他拉扯到距离自己不到十厘米的地方，裂开嘴伸出长长的舌头。
张扬果断一头撞了上去。
~
——那句话是香蕉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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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搏斗
张扬练过武。
不是正经传承的古武术，就是初中时候在学校参加过的兴趣班。
小孩子难免都会有那么一段中二时期，他有一段时间就特别沉迷武侠电视剧，也想像大侠们一样在天上飞来飞去。
当然如果真让他去练武的话，最多也就是三分钟的热度。
不过比较幸运的是，当时组织这个兴趣班的老师，是一个很温柔的漂亮小姐姐，更重要的是拥有真正的家学武道传承。
她倒是愿意教，但是张扬没学好。
这个是真的没办法，小孩子本来就没什么自控能力。试想一下，现在小孩子身心发育都这么良好，有个漂亮小姐姐在你身边轻声软语肌肤相亲，你能专心习武？白天积攒的那点精气都不够晚上躲被窝里发泄的吧？
后来张扬很快就被“逐出师门”了。
真东西没学到，但是打架的实战技巧倒是学了不少。别看张扬平时不爱运动一副文弱的样子，实际上发起狠来对付三四个小流氓不成问题。
高顺说他是同道中人，虽然有些客套的意思，但这句话本身没什么错。
张扬在现实中没怎么打过架，但是他在深渊里打架的经验可以说是相当丰富，眼前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玩意在他看来和深渊中的幽灵也没什么区别。
他一头撞在鬼面杀手的脸上，感觉自己的脑袋撞上了一块石头，但鬼面杀手也不由自主地向后倒去。
不是单兵外骨骼……
鬼面杀手的力气并没有张扬想象中那么大，顶多是比普通人强上一些有限。他身上这一套极其酷炫的机甲装备虽然不知道有什么用途，但肯定不是用来增强自己的力量。而他最大的依仗竟然还是自己手里的那把枪。
杀手真的不一定需要会武功，电影里面能和主角大战三百回合那种是剧情需要。现实中杀手需要掌握的基础技能首先是使用枪支，然后是鼓起勇气杀人。
勇气很重要。
几千年前那位跟随荆轲刺秦的秦舞阳同学，就属于心理素质不过关的典型案例。
做英雄有的时候也不需要多么强大，因为大多数坏人实际上都是欺软怕硬，他们之所以显得那么丧心病狂，只是没有人敢于反抗罢了。
所以对于英雄来说，勇气同样重要。
鬼面杀手将枪口对准张扬，结果被张扬以同样的方式抓住手腕偏斜开来，两个人以诡异的姿势僵持起来。
“放手！”
“放你妹！”
张扬现在鼻孔喷血的样子也好看不到哪里去，不用化妆就能去生化危机片场做群演，因此他对于鬼面杀手那张令人作呕的烂脸也一点都不在乎。
谁怕谁啊！
连续两枪打飞之后，鬼面杀手似乎也意识到了夜长梦多的问题，身上的装甲突然闪烁出一道绿光，拖着张扬瞬间消失在空气中。
张扬感觉自己在那一瞬间仿佛化作卫生纸被冲进马桶，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被那个家伙带着来到了韩湘湘的身边。
瞬间移动？
尼玛他身上这件装备的作用是瞬间移动吗？这是特么哪儿搞来的黑科技？哥们儿你是从什么国家机密实验室里逃出来的吗？
鬼面杀手看起来也处于震惊当中，似乎完全没有想到自己隐藏的底牌居然能把张扬一起拽过来，这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但是他很快就反应过来，回想起自己刚才的目的，抬起一脚踢在张扬的肚子上面，趁着他失去平衡的机会转身伸手抓向韩湘湘……怀中的小女孩。
“是谁给你这种弱逼在我面前分心的勇气啊？”
身后传来一个阴测测的声音，鬼面杀手猝不及防之下一头栽倒在地。他那一脚踢到了张扬，但是却没有把张扬踢倒，反而因为松手让张扬腾出手来抓住他的腿向后一拽，他直接就趴在了地上。
先把东西抢到手……
这是鬼面杀手心中唯一的念头，尽管倒在地上，他也没有放弃机会，一把死死地抓住小女孩紧紧握着的手心，大叫道：“松手！”
韩湘湘一脚踹在他的脸上。
南华高中校运动会女子一千五百米比赛冠军用尽全力的一脚，重重地践踏在鬼面杀手那张破烂的脸上，将他发出的惨叫全部堵在嘴里。
张扬从后面扑上来，将手中的微型EMP炸弹按在鬼面杀手的后颈上面。这家伙所依仗的就是这身看起来非常高端的科幻装甲，只要激发电磁脉冲，他就是一坨屎。
当然还有那把手枪。
听到背后传来EMP炸弹倒计时的滴滴声，鬼面杀手拼命挣扎起来，但是张扬压在他身上，死死扣住他拿枪的那一只手让他动弹不得。眼看着自己就要完蛋，他再一次发动了装甲的特殊能力。
瞬间移动！
几乎就在他发动能力的一瞬间，EMP炸弹也爆发出了蓝白色的闪光，一道无形的波纹在空气中划过，方圆十米之内所有的电子设备骤然短路。
张扬重重地摔在地上，耳边传来韩湘湘的惊呼。他定下神来睁开眼睛看去，发现这一次自己居然被传送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空间之中。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EMP炸弹的影响，这一次他没能抓住鬼面杀手，但是韩湘湘居然也跟着传送了过来。
什么情况？这家伙的特殊能力到底是怎么回事？饶是张扬这些年经受过各种小说新番脑洞作品的洗礼，在这片刻之间也还是有些懵逼。
这里是一座地下停车场，看墙上的标注和周围的空间规模，应该是那种高层大厦的地下停车场，但在张扬的记忆中，武圣庙附近根本就没有这种大楼。
这是跑到哪里来了？
而且这种感觉……
张扬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你们怎么进来的？！”
从不远处爬起身来的鬼面杀手同样目瞪口呆，但他很快就哈哈大笑起来，抬起手将枪口对准张扬的额头大叫道：“跪下！你给我跪下！”
张扬不动声色地注视着他手中的枪，脸上露出关爱智障的表情。
“跪下！你听到没有！跪下！”鬼面杀手尖叫道：“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但你死定了！你跟你的妞都死定了！不知道这里是哪儿吧？这是老子的地盘儿！”
“不……其实我觉得……”
张扬站起身拍了拍身上黑色风衣并不存在的灰尘，在鬼面杀手呆滞的目光中从身后抽出雷明顿霰弹枪慢条斯理地说道：
“这可能是我的地盘儿啊。”
~
没错，这本书叫做深渊行者的！
38-传送
“这不可能！”
说完这句标志性的反派退场台词，鬼面杀手就被一枪怼在胸口轰飞了出去。
张扬握着手中的霰弹枪，表面上沉默不语，内心中早已经掀起惊涛骇浪。
虽然刚刚只是猜测，但自己身上出现的装备和武器，毫无疑问只有一种答案——这里并不是现实，而是他既熟悉又陌生的深渊！
鬼面杀手身上的那件科幻装甲，真正的能力并不是瞬间移动，而是在现实与深渊当中切换坐标。虽然这种猜想和瞬间移动一样听起来格外的玄幻，但张扬至少亲眼见证过后者的存在，因此从理智上才能勉强接受。
不是说世界上绝对没有这样的超能力，但像这个连自己都打不过的菜鸡，实在是难以想象他自己能掌握这样的能力。
换句话说……试验品么？合成人？
当然这不是现在最重要的问题，他都已经被崩碎了，有时间可以慢慢研究。真正的问题在于——韩湘湘为什么也被拉下来了？
刚才现场有四个人。
现在这里也有四个人。
韩湘湘抱着的那个小女孩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站在一旁装作若无其事四处欣赏风景的沐小雪。
张扬看着韩湘湘，韩湘湘盯着沐小雪。
沐小雪说：“我能联系上本体，但是无法确定现在的坐标。同时因为你的那颗炸弹，现实中的电子设备全部报销，我无法侦察到外界的情况。”
“这里真的是深渊？”张扬捏了捏手指，不解地问道：“我们当时根本就没有连接网络，是怎么被拉下来的？”
长期从事深浅工作的他，很容易就能从自己的感知反馈中分辨出现实与深渊的区别。自己现在使用的不是原来的身体，而是深渊当中的身体，相当于网络游戏里面建立的人物角色。在现实中他都已经脑出血快要挂掉，但在这里他的身体仍然处于最佳状态。
……甚至感觉上比以前更加强大了一些。
既然这种状态下的身体可以从深渊穿越到现实中，那从理论上来说当然也可以实现反向穿越。张扬对此只是感到惊讶却还不至于懵逼，真正让他搞不懂的是韩湘湘怎么能跟下来。
玩网游你说你不用客户端直接从后台进来这我也能够接受，但是你连人物角色都没建立，是怎么开始玩起来的？
“这里是深渊？那个……深渊？”
韩湘湘本人是最莫名其妙的，她发誓自己踹完人之后就收回脚绝对没有再碰到那个变态，但眼前一黑就来到了这个地方。张扬化身成为电影主角一般的酷炫形象，眼前又多出了一个她非常熟悉但实际上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小女孩。
深渊？
这个词对与韩湘湘来说虽然不经常接触，但至少也有所了解。想做职业构装师，难免都要接触到深渊造物。不只是之前夜歌那一次发生的意外，后来在萱草……
“你是不是背着我偷用过家里的沉浸式交互仪？”张扬皱起眉头问道。
没用过沉浸式交互仪，就不可能在深渊里留下痕迹。这就好比你连护照签证都没办下来，却非要在朋友圈里发阿尔卑斯山的滑雪照片，那不是自欺欺人么？
虽然韩湘湘平时就睡在606，但张扬反复告诫过她不要使用家里的沉浸式交互仪。首先是有风险，其次也没有这方面的需要。
“我当然没在家里用过。”韩湘湘偏过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小声说道：“但是在学校兴趣小组里玩过……”
江楠你MDZZ
的确，沉浸式交互仪是非民用品，但不是违禁品，在各种企业机关和学术院校都有购买设备的资格，以萱草学院背后的科技力量，就算说她们学校里有新一代的机型张扬也不奇怪。
但这特么也不是你拉我老婆上机的理由啊！
很多父母都不希望孩子从事自己现在的工作，张扬对于韩湘湘也有类似的心态。他自己怎么搞都无所谓，但他一点都不希望韩湘湘进入这个圈子。
现在说这个已经晚了。
在鬼面杀手开启传送的一瞬间，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EMP电磁脉冲的影响，他和韩湘湘同时以某种未知的方式“上线”，跟随鬼面杀手一起进入了深渊，这是目前为止最合理的猜测。
这混蛋死就死了，我们怎么回去？
深渊可不是什么修身养性的好地方啊！
回想起深渊中的危险，张扬立刻对沐小雪说道：“检查我和韩湘湘的网络信号读数。”
沐小雪歪着头说道：“没有信号。”
“？？？”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你们又不是通过正常渠道进来，当然不会有网络信号读数。”沐小雪耸耸肩说道：“好消息是你们不用担心网络信号波动带来的风险，坏消息是……我也无法判断，深渊是否会对你们产生其他方面的影响。”
这算什么好消息？没有网络信号作为参照标准，那不是两眼一抹黑么？
听到沐小雪的解释，张扬脸都绿了。
没有坐标，没有信号，彻底与外界隔绝无法求援，这对于深潜者来说就相当于堵死了所有的生路。
“对了，那个……呃……”韩湘湘突然举起手说道：“还有一个东西，好像是刚才那孩子攥在手里的，不知道为什么也掉进来落在我这里。”
她伸出手，将一颗看起来不怎么起眼的黑色石子放在手心里递到张扬面前。
“咦？”
张扬和沐小雪不约而同地惊呼出声，然后转过头看向对方。
这玩意儿他们貌似还真的见过……
这不是莲华大和尚留下的舍利子吗？
那颗舍利子还留在张扬的口袋里，他拿出来放在这块石头旁边对比了一下，发现除了大小形状不同之外，单看材质确实是一样的东西。
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嘘——”沐小雪突然压低声音说道：“我好像听到外面有动静。”
张扬眼神微冷，虽然搞不清楚自己这边的状况，但对于深渊环境没有人比他更加熟悉。
深渊里就不应该有声音，无论听到什么动静，多半都不会是什么好事。
他有些遗憾地看了一眼鬼面杀手零碎的尸体，抓起韩湘湘的手说道：“我们先离开这里，然后再慢慢想办法。”
39-现实
发生在廊坊武圣庙附近的意外危害事件只持续了三十分钟左右，但是由此引发的恶劣影响却已经扩散开来，短时间内恐怕都无法消散。
目前流传在网络上的视频主要分为两部分，其一是拉风哥的直播间录制画面，主要包括左舒“英灵体”的降临，自称“祁山鬼王”的反派出现，最后定格在左舒毫无反抗能力被击倒的画面上。
其二则是商业街大排档的游客辐射变异，鬼面杀手现身，开枪杀人制造骚乱。这一段由于是路人手机拍摄并不专业，画面显得极其粗糙模糊。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此时此刻不仅是网上的吃瓜群众，就连身处于现场之中的当事人也是一头雾水。
直升机螺旋桨的轰鸣几乎要贯穿耳膜，警用无人机的摄像头与探照灯完全封死了武圣庙周边区域的每一个角落。救护车、警车甚至于防暴装甲车都在源源不断地从四面八方赶来，军队开始封锁周边交通要道，所有现场幸存者都被聚集起来统一安排到距离最近的住宿处，由警察分别询问做笔录。
一道冷幽的剑光横贯在武圣庙的天空中，向四周散发着无形的凛冽杀意。普通人对此没有任何感觉，但在方圆千米之内，只要是经历过真正生死考验的强者都会感觉到毛骨悚然。
“所以根据你们这边的说法可以推断——对方首先获取到了左舒出现的情报，然后立刻派出了行动组试图回收左舒身上的……石头？祁山鬼王负责正面抢攻，而鬼面杀手负责在闹市区杀人制造混乱吸引注意力。最后鬼王被你打爆，鬼面杀手拿到石头成功逃脱？”
余青放下手机，无奈地看着坐在台阶上身披毛毯手捧矿泉水的高顺和江楠，深深地叹了口气说道：“这报告要是就这么交上去，我们整个特勤四组怕不是要凉？”
高顺偏过头去小声说道：“我真不是故意的，当时太激动没收住手……”
“没收住手？呵呵……”余青脑门上暴起一根青筋，咬牙切齿地说道：“死十二人，伤三十四人，这算是重大事故了你知道吗？这里是哪儿？首都圈！大佬们的眼皮子底下！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寒号鸟怎么进来的？左舒怎么来的又是怎么没的？那石头到底是什么？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唯一的活口被你——打！死！了！”
“首先，我们本来就不是公务员。”江楠眨眨眼睛说道：“你们特勤四组反应速度慢，不要把锅扣在我们这些见义勇为好市民的头上，有本事你去找我们理事长长聊天呗？”
听到江楠提起萱草理事长这个词，余青脸都黑了，他举起双手苦笑道：“江楠同学，江大小姐！都这时候你就别跟我抬杠了行吗？”
“谁有心情跟你抬杠！”江楠撅起嘴哼了一声说道：“是你自己的思路有问题，当时现场的人包括我们在内都不是知情者，武圣庙作为旅游景点也有几十年历史了也不可能突发什么灵异事件。想找线索你首先就应该从那块石头查起，那块石头总不可能是凭空出现的吧？”
余青点点头，他确实因为情绪激动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但好在他也不是此时在现场主持大局的领导，只需要做笔录收集线索情报就好。
随着时间流逝，整个事件的真相被一点点还原出来。
按照时间线的顺序发展——首先是疑似特洛伊的晶体在附近区域坠落。从直播录像的画面上可以看到，当时有一道流光划过天空。
疑似历史中左舒的“英灵体”被一帮中学生用山寨恶搞魔法阵召唤出来，同样从录像中的人物对话可以分析出，除了自我认知之外，这个英灵体并未具有“八国联军入侵”之后时间点的记忆，同样也不具备历史中记载的龙姬左舒拥有的强大力量。
换句话说，她只是一个影子。
在左舒出现大约二十分钟后，自称为“祁山鬼王”的黑甲人出现，对左舒出手并造成数名围观者死亡。与此同时商业街上一名外地游客突然出现辐射变异症状，鬼面杀手出现，杀死为其进行急救的医生，激怒变异者并枪杀数名路人，引发大规模混乱。
左舒为了保护现场一名小女孩被击中，身体出现异常反应，此时高顺到场。
在高顺与祁山鬼王火拼的时候，左舒的英灵体消失，留下一块黑色石头落在小女孩手中。这一段故事并没有视频证据但警方已经找到了那名小女孩，根据她本人的笔录交代，在逃跑的时候遇到了准备离开的鬼面杀手。
鬼面杀手想要杀死她并抢夺她手中的石头，但就在这个时候，两名路人学生挺身而出，与鬼面杀手激烈搏斗。后来在一道蓝光闪烁之后，鬼面杀手消失，两名学生倒地昏迷不醒。
“这鬼面杀手其实是个渣吧……”
现场勘查过后，余青忍不住吐槽道，以现场留下的痕迹来看，那两个学生并不是什么武道高手，手里面只有防暴电棍这样简陋的装备，结果他堂堂一个杀手还被打得狼狈不堪，就连警察都替他感到丢人。
当真相浮出水面，刚才的问题又再一次摆在所有人面前——那块石头到底有什么名堂？
跟随着医生将张扬和韩湘湘两人抬上救护车，江楠伸出手按在韩湘湘的颈部动脉上，眉头微皱沉默不语。
“现在看不出什么外伤，等到医院做脑部CT进一步检查吧。”随车的医生开口安慰道。
“怎么会醒不过来呢？”同样跟上来的高顺在张扬手腕上搭了搭脉，皱眉说道：“身体没问题，莫非是传说中的离魂症？”
“小伙子不要乱说，现代医学是没有离魂症这种说法的。”医生不太高兴地说道：“古代人所谓的离魂症是指失忆或者精神分裂，他们现在是昏迷……”
“不是昏迷。”江楠突然说道：“先带他们回萱草，我要马上联系老师。”
“这位同学你不要胡闹，我们要回医院……”医生说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因为高顺伸出两根手指在他背后轻轻点了一下，他整个人就僵硬住了。
用点穴手法控制了医生护士和司机之后，高顺做到驾驶座上，回头问道：“你确定不给余青打个招呼？”
“如果我猜测没有错的话，这事儿已经不是他们四组能单独处理的了。”江楠说道：“根据汇总起来的案情描述，我怀疑那块石头不是特洛伊晶体的衍生物……它可能就是特洛伊晶体本身！”
高顺挠头道：“有啥区别吗？”
“该怎么说呢……”江楠歪着头想了想说道：“用你的智商能理解的方式来比喻的话，这个区别就相当于——有一天你睁开眼睛看到天使，天使对你说上帝欣赏你的女装形象所以干脆把你变成了女人，恭喜你不用再缩骨易形啦！”
高顺猛地打了个哆嗦。
“那什么鬼！你这样说我更搞不懂啊！”
江楠幽幽地说道：“特洛伊晶体之所以叫做特洛伊，就是因为所有人都知道晶体里面隐藏着危险的秘密，但是以人类现有的科学技术又无法对其进行分析拆解，然而今天晚上我们可能遇到了一个例外——在未知条件的作用下，那块坠落下来的特洛伊晶体居然召唤出了左舒的英灵！”
“目前最大的问题在于——有人已经预见到了这种情况的发生，并且提前布置好了应急的预案。而更可怕的问题是——雇佣寒号鸟来搅局，说明他们并非官方人士。”
40-逃脱
总会有一些老年人感慨，时代变得太快。他们才刚刚学会电脑里面的扫雷和扑克牌游戏，年轻人已经开始拿着手机满大街抓妖怪了。
现在张扬居然也产生了类似的感觉——时代变得可真特么的快啊，他所熟悉的那个深渊还是传统意义上的网络禁区，由黑客组织窃取计算力创造出来的新世界坍塌之后留下的废墟，他作为深潜者和其他前辈一样，每天兢兢业业地在这片废墟里面刨食，就像是澳大利亚牧场里的蜣螂一样勤奋努力养家糊口。
深渊造物的市场其实不大，主要原因是真正的沉浸式虚拟网络体验技术现在还不够完善，属于大家都看好并愿意投资但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什么实际性回报的创新朝阳产业。但因为深潜者的数量也不多，所以这个小规模的市场才能达到供需平衡，并且长期维持在一个较高的收益率均线上。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张扬真的很难相信，现在的深渊和自己熟悉的深渊居然是一个东西。深渊里面的幽灵可以投射到现实，现实中的活人竟然也可以传送到深渊，而且两边看起来似乎都具备相当成熟的技术，来来回回就像是走城门一样容易。
这种感觉就彷佛小说里面主角修真渡劫成功升入仙界，结果看到自己师傅师祖都在给人家大罗金仙洗厕所……人家好歹还换了地图，老子这深渊地图都没换就直接切时间线再临德拉诺了吗？
张扬的心情很烦躁，韩湘湘的心情倒是不错。她是第一次进入深渊，而且也不需要担心网络信号读数波动这种危险，完全感觉不到压力。另外一个让她心情好转的原因则是知道了沐小雪的真实身份。
高级AI，也叫做深渊幽灵。
别人不知道真实情况，但韩湘湘从迦南世界第一次接触到沐小雪的时候就有所察觉。毕竟每天和张扬朝夕相处，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张扬的人际关系。
对于宅民来说“人际关系”这个词本身就属于奢侈品了。
张扬平时对她基本上也没有什么隐瞒，只有一种情况例外那就是涉及到“深渊”的信息，这个时候张扬就会明确告诉她“这个不能说”。
很久以前的美国电视剧有一个经典套路就是男主角因为某些理由隐瞒了一些秘密，然后女主角就疑神疑鬼死缠烂打总觉得自己受到了蒙蔽和欺骗。当她发现这个秘密的时候就会瞬间爆发——“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让我来和你一起分担？我不希望你对我有任何隐瞒！你太让我失望了！我们到此为止！”
其实绝大多数时候……就算她知道了能有个屁用啊。
蓝胡子的童话因为太过于血腥猎奇而导致无人问津，其实这就是个经典的讽刺故事，可惜小孩子看不懂，成年人早已遗忘。
韩湘湘倒不是不介意，但她对于张扬的信任度爆表——连她自己都知道这是一种畸形的心理问题，却不愿意去看心理医生。
当初那个往她胸口浇冰可乐的变态就是个心理医生。
沐小雪的秘密瞒不过与她亲近的人，毕竟AI的思维方式与人类有本质性的区别。
江楠是最先察觉到端倪的人，但出于某种心照不宣的原因，她只是从侧面进行了试探，完全没有揭穿的意思。
至于那些完全拜倒在沐小雪脚下的圣殿宅男们，要说没有人看出不对劲实在是太侮辱他们的智商，但宅男这种群体天生就站在AI这边。
吃货属性的AI小美眉和恐怖片怪物一样的图灵警察你会选择谁？卧槽开始思考这个可怕问题的你恐怕就已经成为我们二次元萌宅队伍的叛徒了吧？
“第三代AI”和“深渊”一样，在网络上都属于公开的秘密，也可以说是近似于网络都市传说七大不可思议这样的存在性话题。
只不过韩湘湘真的是第一次与这种级别的“秘密”发生亲密接触。
如果不是现在情况有些不妙的话，她真的很想坐下来和沐小雪好好聊聊，如果可以的话最好把她直接抱走。
没错，重点是现在情况有些不妙。
张扬并不知道“鬼面杀手”这个名字，但现在可以确认他并不能算是一个正常意义上的“人类”，而是通过某种不可言喻的科学手段，将机械与仿生器官组合起来的“合成人”。更重要的是——这样的合成人并非只有一个。
在他们离开停车场的时候，遭到了其他合成人的攻击。
数十名身体结构与鬼面杀手一模一样的合成人从黑暗的角落中浮现出来，他们面无表情双眼呆滞，但是身体上的输液管却散发出莹莹绿光，腰间统一佩戴着消音手枪。
说实话在深渊里面普通枪械的作用几乎被削弱到零，除非是经过倪路魔改过的那把霰弹枪，在近距离才有可能造成有效伤害，注意是近距离，深渊中复杂的随机性空间结构不适合枪支发挥，而深渊中最大的威胁“幽灵”依靠普通枪支也无法应对。
但现在的情况不一样了，如果这种明显已经进入量产化的合成人能够拥有在深渊与现实当中自由传送的能力，那无论给他们配上什么武器都能造成难以想象的危害。
手枪只能说是信息量最少的枪支罢了，如果没有信息量传输限制的话，看他们这种浓郁的科幻风格造型，搭配冒蓝火的加特林才是正道啊。
坏消息是——这些家伙看面相就知道来者不善。
好消息是——他们看起来和躺在地上那家伙一样的弱鸡。
张扬甚至来得及将韩湘湘推进旁边的安全通道并关上门，然后才听到门外传来一阵噼里啪啦如同放鞭炮一样的枪林弹雨。
“寻找出口，计划路线！我来殿后！”张扬对沐小雪喊道。
“楼上左侧墙壁有一条裂缝。”
“过去看看！”
摇摇欲坠的安全通道大门被人一脚踢开，张扬从楼梯缓冲处伸出枪口，对准楼道里扣动扳机。
砰！砰！砰！砰！砰！
一连五发大火球在狭窄的安全通道中爆发开来，滚滚热浪席卷而过，差一点让张扬陷入窒息。
虽然他立刻意识到在深渊中不会出现真正的窒息状态，这只是自己下意识的生理反应，但滚烫的气流逼得他不得不遮住自己的口鼻。
耳边听到凄厉的惨叫，隔着扭曲的空气似乎能看到有人形的火炬在地板上挣扎，张扬丝毫不为所动。他没杀过人，但也不觉得这些玩意算得上是人，因此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缝隙对面安全，正在绘制路径！”
听到沐小雪的报告，张扬果断打光掉枪膛里所有的霰弹，跳起身向上跑去。
40
~
这两天感冒中
41-方向
假设最初的伊甸园是建立在一个平面上的城市，那现在的深渊就相当于将这个平面像白纸一样反复折叠，然后将所有的叠层强行压入同一个维度。
如果非要找一个足够形象的比喻，那大概就相当于拉面吧。
在深渊中方向感是最没有意义的存在，因为深渊之中从来都没有固定的方向概念。但同时深潜者又必须时刻保持自己的方向感，万一迷路那下场可想而知。
张扬现在倒是不需要再担心这个问题了，不需要维持网络信号，也根本没有正确的方向，每一扇门背后都有未知的风险，如此一来反倒不用为选择而头疼。
合成人非常难缠，不知道他们使用了什么手段，总能够阴魂不散地尾随上来。张扬利用地形设伏给他们造成了不小的伤亡，但他们丝毫没有放弃的架势。
不知道该说幸运还是不幸，刚刚他们一路上横冲直撞，竟然没有误入任何深渊幽灵区。相比较身后那些除了死缠烂打毫无优点的渣渣来说，张扬现在更不愿意看到陌生的深渊幽灵，无论沐小雪的本体还是那位莲华大和尚，实际上都相当的危险。
当然，他们之所以一路平安的原因，主要还是依靠沐小雪在前面探路。如果沐小雪察觉到前方区域信号波动不正常，张扬就会果断改走另外一扇门。
现在他们已经来到了一间旅馆，就是那种最便宜的连锁便捷酒店，灯光昏暗，壁纸斑驳，看起来年久失修放在恐怖片里百分百要闹鬼的地方。
像这种旅馆是最安全也是最危险的地方，原因是房间众多。房间多，门就多，谁也无法确定哪扇门里是普通的房间，哪扇门又通往其他区域。危险之处在于万一急切之间记错了门牌号，那下场多半好不到哪儿去。但与之相对的好处就是如果有人跟着你进来，他也不一定能准确找到你的落脚之处。
这种房间就比较适合建造庇护所，当然现在对于张扬来说没有屁用，他根本没有网，就算建好庇护所也无法上传。
如果情况允许的话，张扬更愿意带着身后那帮合成人继续兜几个小时的圈子。以前游戏界有一句老话叫做“只要敢亮血条就算是神也杀给你看！”这句话反过来理解就是没有血条的BOSS才是最无解的存在。
他现在没有网络信号，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相当于没有血条，手里还拿着魔改霰弹枪身边跟着幽灵AI，只要张扬愿意他可以浪到吐为止。
但韩湘湘只是个普通人，她已经显露出了疲态。这实际上是一种错觉，就像是断肢幻痛一样，深渊里面只有san值没有疲劳值的设定，但她作为第一次潜入深渊的新人，难免要受到大脑中固定思维的影响。
旅馆房间里的床铺没有温度，这里没有热源，温度只是一个数据设定，刚好处在让人不怎么舒服但还能忍受的范围之内。
韩湘湘扑到床上，将脸埋在枕头里面用棉被把自己卷成一团。沐小雪占据了另外一张床铺，将其当做弹簧床蹦起来，落下去，蹦起来，落下去，玩得乐此不彼。
张扬将沙发堵到门口，爬上去顺着猫眼向外张望了一下，回过头低声说道：“那些合成人想要追上来需要一段时间，我们可以在这里休息十分钟左右。”
“我们是不是出不去了？”韩湘湘有气无力地问道。
“从理论上来说我们既然能进来就能出的去。”张扬斟酌了一下说道：“目前我能想到的有两种办法，一是找到操纵那些合成人的幕后势力，他们既然有能力制造出可以在深渊和现实当中传送的合成人，应该也能让我们回到现实中去。不过问题在于……咱们不一定能打得过他们。”
“第二种方法呢？”
“第二种方法就是找到通往深渊表层的道路，我们在那里可以接触到政府的工作人员，如果拜托他们应该也能有办法。”
以前做深潜者是非法职业见不得光，当然是离那些政府公务员越远越好。现在他们属于被卷入事故的路人群众，这个时候最安全稳妥的方案当然是找官方解决问题。
然而真正的问题在于……
“你根本找不到路吧？”
张扬无言以对。
没有网络信号的好处就是没血条不怕降san值，但坏处就是没有数值作为评估，根本无法判断自己所处的位置。另外一个可以作为参照坐标的就是沐小雪本体所在位置，但到目前为止她只能联系上本体，但依然无法确定准确的坐标。
一切只能靠莽。
韩湘湘抱起腿将自己蜷缩成一团，露出脑袋望着张扬小声问道：“如果我们一直都找不到出去的路，会不会死在这里？”
张扬认真想了一下回答道：“我们目前的存在形式，应该已经被转化为沐小雪这样的数据集合体，也可以说是幽灵状态。如果保持现状的话，大概是不会因为饥饿或口渴而死亡的。就目前来看有可能导致我们死亡的直接原因会有两种，一是我们在现实世界中的肉体彻底死亡，二就是受到来自于深渊的精神影响。”
韩湘湘眨眨眼睛，没有接话，她其实想问的不是这个。
女孩子的心思总是如天气一般变幻无常。
她不说话，张扬自然也没有心情说话。稍微闭目养神休息了一会儿，听到外面走廊上隐约传来的脚步声，他立刻睁开眼睛站起身。
“继续往前走吧，总能找机会把这些家伙甩掉的。”张扬背好旅行包，将韩湘湘从床上拉起来，打开窗户系好安全索翻了过去。
窗外是漆黑一片，只有完全离开才能看到对面的景象。张扬已经让沐小雪检查过对面没有异常信号，但当他来到对面的时候却忍不住嘴角抽搐了一下。
“你跟我说这里没有信号异常？”
“没有信号异常，我很确定。”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看着眼前扭曲如同怪物肠道一样的黑暗洞穴，沐小雪脸上的表情也有些讪讪。
“没有信号异常。”她仔细扫描过后无比确定地说道：“但我认为还有另外一种可能……”
“也许我们走错了方向。”
42-洪水
有一种说法认为，最初代的伊甸园计划本来没有问题，后来X.X组织认为自然推演的速度太过于缓慢，于是开始添加私货。最后导致伊甸园崩塌的真正原因并不是测算世界所需的计算量达到上限，而是服务器被后来添加的私货撑爆掉了。
具体证据就是现在的深渊，看起来就是一座城市建筑的扭曲结合体。伊甸园维持了不到七天时间，你说这些城市建筑是从哪儿来的？
这种夹带私货或者说装逼犯的行为在圈内并不算什么新鲜事儿，比如当年少女卷轴里面那把掏出来就能当场烧爆四路泰坦的武士刀，作者花费大量时间和精力做出来的这么一个相当于四只奥杜因像素的玩意儿，明摆着就是为了感受愉悦。
虽然没有什么科学依据，但至少目前深潜者圈内的共识是——深渊的空间结构具有现代城市建筑特征且不可破坏，就相当于早期那种贴图式的游戏地图。
当然现在张扬知道，这种共识纯粹是忽悠菜鸟萌新的段子。从这个学期开学之后，他过去十年中有关于深渊所有的常识都在崩坏。不过换一种角度来说，也可以认为他对于深渊的了解正在逐步加深。
穿过这扇门的时候张扬几乎以为自己又穿越到了什么惊悚画风的位面里，但沐小雪坚持说这里信号波动平稳，那只能有一种解释，就是他们进入了深渊下层。
张扬心里只有一句MMP不吐不快，尼玛的瞎几把乱跑也能跑到深渊底层来这得是多差的运气？击穿E下限了吧？
按照正常网文小说的套路至少也应该是两百万字之后的剧情了好吧？
深渊下层有什么？也许老王知道，但张扬从来都没听他提过。以前说起深渊下层的时候，老王只是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下层空间已经扭曲，掉进去就是死。”
虽然说现在就连老王的话张扬也不敢全听全信了，但他以前无意中透漏出来的这些信息多少都还有一些参考价值。
如果说以前张扬还无法理解什么叫扭曲的话，那现在他们身处的这个空间就让他切身体会到了“扭曲”这个词的含义。
洞穴？隧道？还是什么怪物的胃袋？即便是打开手电筒，在这个漆黑的世界中也收集不到任何有价值的信息，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脚下崎岖坎坷漆黑如墨的地面完全不同于他印象当中的任何一种城市建筑。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韩湘湘突然紧张地抱住张扬的手臂说道。
张扬转头看向沐小雪。
深渊里当然是没有鬼的，再怎么不科学这里也是网络空间，但幽灵就不好说了，名为深渊幽灵的高级智能AI，是深渊中最危险的存在。
想要探查这种幽灵，龙虎山张天师的桃符是没有卵用的，最科学的方法就是让沐小雪时刻关注信号波动。
信号波动和信号读数是两个概念，如果将深渊中的网络信号比作一个简单的二元坐标系，信号读数是纵轴，信号波动就是横轴。x与y的交叉点就是自己的坐标。现在他们没有信号读数无法确定自己的准确位置，但却可以通过信号波动判断周围是否安全。
沐小雪依然摇头不语。
“虽然不知道你们为啥那么盲目的坚信那个波动数据……”韩湘湘咬着嘴唇小声说道：“拜托用耳朵听一听好吗？后面真的有声音！”
枪声？还是脚步声？深渊里还能有什么？
张扬皱起眉头屏住呼吸侧耳倾听，确实听到身后的黑暗中传来某种低沉的噪音，感觉上就彷佛一辆急速奔驰的地铁列车。
这里是地铁么？脚下可没看到铁轨啊……就算磁悬浮你也得有轨道啊！难道说是挖隧道的盾构机？
就这么稍稍迟疑了一下的功夫，那声音竟然由远至近越来越大了，就连地面都开始微微颤抖。
“是……水吧？”韩湘湘有些不太确定地猜测道。
水？
张扬与沐小雪面面相觑。
深渊里有地下河么？
我哪儿知道？
只是交换了这么一个眼神的功夫，声音就已经来到了身后。
真的是水哇卧槽！
张扬完全没有防备，只来得及将韩湘湘抱在怀里，沐小雪扑过来抱住了他的大腿，然后三个人就被身后席卷而来的滚滚洪流瞬间淹没。
这跟电影里演的不一样！就算有水来的也太快了吧？
在无尽的天旋地转中，张扬的脑子里面就只剩下了这一个念头。但还没等他这个念头消失，眼前突然出现了亮光。
下一刻，他狼狈地摔倒在地上。
“咳咳咳咳——”
深渊中实际上不需要呼吸，韩湘湘没有这种经验，呛了一肚子的水，从地板上爬起来顾不得自己全身落汤鸡的样子就开始拼命咳嗽干呕起来。
张扬急忙脱下自己的风衣披在她身上，因为当初没有添加防水功能，这件能挡子弹的风衣自然也是湿的，但好歹要比韩湘湘出来玩身上穿的裙子要好一些。
也不知道这些妹子跟谁学习的打扮风格，大冬天出来玩居然穿羽绒服配丝袜短裙，张扬想让她穿一件保暖秋裤结果被严词拒绝，现在终于尝到苦果。
韩湘湘冻得直打哆嗦，看着站在自己面前身穿白色连衣裙露出四肢白皙肌肤一脸若无其事表情的沐小雪，眼睛里几乎要冒出火来。
虽然同样是全身湿透，但“冷”这种感觉对人家来说就是个概念啊……
张扬站起身走了两步，发现脚下的声音有些异常，他低头看去，发现自己脚下踩着的居然是一块巨大的不锈钢板。而头顶上黑洞洞的管道，看起来似乎像是一个放大了上百倍的水龙头。
这是一座巨大的厨房水槽？
不，水槽并不巨大，缩小的是自己。望着水龙头滴落下来的巨大水滴，张扬立刻意识到，刚刚那股流速异常迅猛的洪水并不是他最开始想象的那种地下水道，而是经过高压阀门喷射出来的自来水，所以自己才会没有任何反应时间。
就在他惊疑不定之时，天空突然阴暗下来。他下意识地转过头去，就看到一张堪称遮天蔽日的大脸从水槽边缘出现。
那不是人脸，而是一张猪脸，字面意义上的猪脸。
~
刚刚廊坊地震……嗯……那儿没有武圣庙，真的。
43-馄饨
在深渊中看到猪是怎样的一种体验？
补充问题——
在深渊中看到比你大一百倍的猪是怎样的一种体验？
如果以后在逼乎上看到这种问题，张扬肯定会回答：“滚！有你个鸡儿的体验！”
现代人对于猪的理解多半是来自于案板上的五花肉，估计已经没有多少人记得，在猪还没有被人类驯服圈养之前，在山林之中可是与虎熊相提并论的凶兽。
另外有一个冷门知识是猪其实特别爱干净，你觉得猪脏实际上是因为养猪的人脏……
这就是张扬脑子里面闪过的所有念头。
没办法，他又不是什么久经战火考验的特种兵王，无论面对什么大风大浪都面不改色。应付深渊里那些小场面也就算了，现在被这么大一头猪俯视着，还没有吓尿裤子已经算是颇有胆色。
“啧啧——”
从猪嘴里发出了类似于人类的声音，然后紧接着，一张巨大的笊篱从水槽的另一端探进来，将毫无反抗之力的张扬三人捞起来直接甩了出去。
“啊啊啊啊啊——！”
犹如坐过山车一般的失重感让张扬情不自禁地惨叫起来，刚刚在水里是发不出声音，要不然他会叫的比这还惨。
窟嗵一声，他摔倒在地上，撞飞了自己面前摆放整齐的桌椅板凳。这时张扬才注意到，自己身边的物体似乎又恢复到了原来的大小。
不，更准确地说是当他们被从水槽里甩出来之后，自己的身体就恢复了原样。
这是一间食堂，干净整洁的学生食堂，他们刚才被冲出来的地方，就是洗碗的水槽。而站在水槽边带着白色厨师帽穿着围裙的，是一头猪。
猪还是那头猪，即便在他们身体恢复正常之后，看起来身材也很魁梧壮硕，差不多有一米八五接近一米九的样子。虽然高，但并不算胖，不是那种正常意义上的猪的体型，而是双足直立的类人体型。放在奇幻小说里面，叫做野猪人或者猪头人都差不多。
很干净，至少身上衣着打扮很干净，比张扬见过的人类学生食堂里的厨子都干净得多，在它的胸前还别着一块身份名牌，上面印着“厨师长刘继芬”的名字。
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但是值得吐槽的地方太多反而吐不出来，把张扬别的够呛。
“哪儿来的小崽子啊？”
厨师长张开嘴说出了人话，竟然还真的是带着南方腔的中年妇女口音，她在水槽边上敲了敲笊篱，见怪不怪地说道：“啧啧啧，居然还是活人？现在年轻人都玩得这么嗨了吗？”
张扬不着痕迹地挡在韩湘湘前面，努力挤出一个人畜无害的微笑，小声说道：“刘阿姨你好……”
“不用那么虚伪，叫我猪婆就好。”厨师长叉起腰冷笑道：“说吧，你们是怎么找到我这儿的？”
其实我们一点都不想来这儿也不知道这儿是什么地方。张扬很想这样回答，但是看着猪婆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他实在是有点说不出口。
万一说错话了不会被做成猪食吧？
如果只有自己一个人的话，张扬现在首先思考的肯定是寻找退路，但现在他还带着韩湘湘这样一个普通人，想要逃脱深渊幽灵的追杀就很困难。
更何况他隐约觉得，眼前的猪婆恐怕并不只是深渊幽灵那么简单的存在。
“啊啊——啾！”
就在他心中犹豫不决之时，躲在他身后的韩湘湘终于忍不住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鼻涕眼泪都一起飞了出来。
看到落汤鸡少女虚弱的样子，猪婆的眼神变得和缓了一些，转过身摆摆手说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崽子……我去给你找件衣服吧。”
张扬默然。
虽然看来很凶，但出乎意料的是个好人呢。
…………
猪婆的衣服很干净，但也很大，按照现实规格差不多相当于六个XL的样子，把韩湘湘装进去就跟塞进麻袋里一样看起来分外的滑稽可爱。
张扬和沐小雪都不需要换衣服，“冷暖”的概念对于他们来说不起作用，但韩湘湘只是个普通人，最多只能算是会一点点编程技术的普通人，即便能在张扬的帮助下迅速排干衣服里的水分，也无法在短时间内接受深渊的环境。
这就好比练舞蹈基础的压腿动作，对于资深舞者来说就和吃饭喝水一样简单，但要是第一次压腿的萌新菜鸟，难免都要经历那么一段撕心裂肺的地狱之旅。
换上超大号的干净衣服，韩湘湘紧紧拉着衣角，缩成一团将脑袋放在桌子上，歪着头露出一副生无可恋的眼神。
沐小雪坐在旁边伸出手拍拍她的脑袋安慰道：“好啦好啦不用怕，你能活到现在都没出问题，应该就不会那么容易挂掉啦！”
虽然这话很实在，但一点都不安慰人，韩湘湘的情绪越发低沉了。
张扬也不知道怎样安慰她，这个时候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刚刚他还看到猪婆守在那个水槽前，打开水龙头哗哗哗地放水。
除了水声之外还夹杂着噼里啪啦的声音，应该是那些追杀过来的合成人也被水冲了出来。但是这一回猪婆没有捞人，而是拿起一只马桶搋子狠狠地戳了下去。
最开始还隐约能听到惨叫和啪啪啪的枪声，到后来就只剩下了疏通下水道的巨响。当猪婆从水槽里拿出马桶搋子的时候，那上面还在滴着血，张扬只能努力克制自己不去想象水槽里面的画面。
“晦气，真是晦气。”猪婆洗干净马桶搋子和自己的手，揭开热气腾腾的大锅，从里面捞了两下，端着两个大碗走过来，放在张扬和韩湘湘面前。
两大碗的馄饨。
加了紫菜、海米、榨菜、香油的骨汤馄饨。
骨汤，也就是用猪大棒骨熬出来的白汤，馄饨，是猪肉虾仁馅儿的馄饨。
沐小雪将手撑在桌子上探出身体，用可怜兮兮的目光看着猪婆。
猪婆哼道：“你也要吃啊？”
沐小雪拼命点头。
“浪费！”
虽然嘴上这样说着，但猪婆还是转身回去厨房里面，又下了一碗馄饨。
趁着猪婆转身离开的机会，韩湘湘爬起来小声问道：“这个能吃吗？”
“大概……吧？”张扬心里面也在打鼓，平心而论虽然闻着味道确实诱人，但他对于猪婆煮出来的猪肉馅儿馄饨是真没什么胃口的。
但这个时候你要说不吃……你在一个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都很凶残的厨师面前不吃她做出来的东西……
反正也不是人肉馅儿的……吧？
张扬毅然决然地拿起勺子说道：“我先尝尝。”
44-界石
馄饨的味道相当不错。
以前张扬曾经说过，迦南世界游戏里面的沉浸式体验是来自于玩家自身的记忆反馈，但韩湘湘在捧着大腕喝掉最后一口汤之后非常确定，自己从小到大就从来没吃过这么鲜美的馄饨，感觉浑身都暖洋洋的充满了元气。
吃完食物之后露出幸福满足的表情，对于制作食物的厨师来说就是最大的褒奖。
看到韩湘湘微微染上红晕的脸蛋，猪婆的眼神变得和善了许多。
另外两个家伙就不怎么讨人喜欢了。
张扬脸上的表情让人感觉他好像在吃断头饭，而沐小雪则是把脑袋埋在碗里发出极不礼貌的稀里呼噜的声音，像猪一样狼吞虎咽地吃光碗里的馄饨举起碗要求再来一份，然而猪婆并没有再做的意思。
看着三个人都吃完了馄饨，猪婆收起碗筷扔到刚才那个水槽里面，走回来坐下说道：“说说吧，你们是怎么跑进来的？”
“其实我们……”
“闭嘴！”
猪婆从身后掏出一根足足有一米多长的大马勺，咣当一声砸在张扬面前，冷哼道：“没问你，让她自己说！”
她说的是韩湘湘。
不知道为什么，她看韩湘湘就特别的顺眼，而看张扬和沐小雪的眼神就跟看垃圾一样，冷漠里带着嫌弃。
“那个……其实我也不是特别清楚啦……”韩湘湘缩起脖子小声说，虽然猪婆的样子看起来十分吓人，但她能明显感觉到猪婆的善意，心里其实并不是特别害怕。
韩湘湘在心里面组织了一下语言，将自己今天晚上的遭遇用最简单明了的话语叙述了一遍。包括和同学到武圣庙旅游顺便观看流星雨，现场出现混乱，她背着张扬逃出来遇到小女孩和鬼面杀手，最后自己被裹挟着传送到深渊里面……
好不容易讲完这个故事，就连韩湘湘自己都觉得这一晚上的经历真是无比的漫长而又艰辛，感觉就跟爬雪山过草地一样让人心力交瘁。
“啧啧啧……”猪婆听完之后感叹道：“这年头真是邪性啊，什么妖魔鬼怪都跑出来搞事情……”
您有什么资格说人家是妖魔鬼怪啊？
虽然很想当场吐槽，但看着眼前砂钵大的马勺，为了自己的小命儿着想张扬还是理智地闭上嘴巴咬紧了牙关。
猪婆用大马勺敲了敲桌子说道：“把那块石头拿出来给我看看！”
韩湘湘看向张扬，张扬有些不情不愿地掏出石头。虽然不知道这东西到底有什么用处，但肯定很有价值就对了，否则也不至于引来那些合成人阴魂不散的追杀。
猪婆用两根手指——确实是手指而不是猪蹄捏起石头放在眼前仔细端详了一下，忍不住笑道：“这不就是一块界石么？”
“结石？”张扬以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这玩意是什么结石？
“界石！”猪婆一脸严肃认真地强调道：“世界的界，界石！你们知道特洛伊晶体吗？这个就是特洛伊的二次衰变同位素。”
我们知道特洛伊晶体很正常啊！但您讲话居然这么有技术含量合适吗？画风对不上吧！
无论深渊幽灵还是食堂大妈还是猪头妖怪的身份，从她嘴里面说出二次衰变同位素这种高端科学术语实在是让人无法接受。
猪婆看起来并不在乎画风的问题，也没心情跟张扬解释什么叫做界石，她捏着手上的石头对韩湘湘说道：“崽啊，你这么弱不禁风，在这里可怎么活得下去哟？”
我很弱吗？
身为高中运动会女子一千五百米长跑冠军的韩湘湘有些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睛，她张了张嘴正要说话，结果猪婆直接把那块石头弹进了她的嘴里。
少女仰头咣当一声摔倒在地上。
“卧槽你搞毛啊！”张扬霍然起身想要抽枪，但却被猪婆一记马勺抽翻。
虽然猪婆手上用的力气不大，但在这个疑似学生食堂的空间里，她的动作反应似乎异常的敏捷，甚至可以预判到张扬的动作。
舍利子？界石？特洛伊？不管那是什么玩意儿，怎么看都不像是给人吃的吧？虽然猪婆看起来没有恶意，但张扬却不能接受。
什么叫弱不禁风？我老婆就是个普通女孩子，在家乖乖做宅女不好吗？你凭什么就让她乱吃东西，万一长成你这样老子不是要哭死？
在被打翻的一瞬间，张扬就做好了不惜一切代价反击的决心，他伸手探进衣兜想要翻出自己最后的底牌，但在下一刻，猪婆的马勺就敲在他手臂的麻筋上，打得他整条手臂都抽搐起来。
“咳咳咳咳——”韩湘湘趴在地上拼命地干呕。
“咣咣咣咣——”猪婆的马勺如雨点一般落在张扬身上，像抽儿子一样把他抽得满头是包几乎生活不能自理。
“……”沐小雪高举双手示意自己人畜无害两不相帮。
这样诡异的状态持续了足足一分钟左右，直到韩湘湘那边彻底安静下来，猪婆才收起马勺重新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张扬抱着脑袋从地上狼狈地爬起来怒道：“为什么打我？”
“抽你是为了你好。”猪婆慢条斯理地说道：“年轻人不知道天高地厚，多吃点苦头才能长心眼，下次要记得别装英雄，看到你招惹不起的人，该怂就是要怂一些。”
张扬简直欲哭无泪，心说我特么已经够怂的了好吗！
虽然挨了一顿毒打，但实际上受到的精神伤害远远大于肉体伤害，张扬后退几步与猪婆拉开距离，转头向韩湘湘那边望去。
少女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悬浮在半空中拳头大小的圆球，上下部分分别为红白二色，中间还镶嵌着一个醒目的“M”标志。
你把我老婆变成口袋妖怪装进精灵球了吗混蛋！
就在张扬下定决心准备再次拼命的时候，猪婆摇头道：“这跟我可没有关系，所谓的界石啊，就是打破现实与虚幻之间界限认知的那种东西……”
她话音未落，那颗高度疑似精灵球的物体突然咔嗒一声打开，爆发出令人无法用肉眼直视的灼灼火光。
身披血色战衣的少女，于火光之中乍现！
45-变身
如果给你一次重新设定人生的机会，你会选择怎样的角色？
是无所不能的超人？还是钱多到烧手的蝙蝠侠？
又或者仅仅需要一个平凡而又完整的家庭？
这种问题如果是主动回答，那必然要花费大量时间去思考，但如果是潜意识呢？
在你的潜意识中，你希望自己能成为怎样的人？
韩湘湘最先想到的就是她小时候最喜欢的口袋妖怪，然后很快便意识到自己的幼稚，回想起自己现在的理想是成为一名职业构装师。恍惚之间，她又看到一名素未谋面的陌生少女对自己露出微笑，那少女的衣着打扮与被供奉在武圣庙的神像一模一样。
最后，她看到的是一张熟悉的猪脸。
韩湘湘猛然惊醒，发现自己悬浮在半空中，身体变得无比轻盈甚至感觉不到一丝重量。
而在张扬的视角，看到的则是从精灵球迸射出来的火光中涅槃重生的陌生炎发少女。
原来黑长直的秀发化作赤红火焰的流光，编织成四条长辫在背后上下飞舞。裹在身上那件大麻袋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由不知名材质组成的纤维紧身背心，双腿被类似于宇航服一样的红色机械装甲覆盖，脚下喷射着等离子火焰支撑她漂浮在半空中，右手上还套着一个看起来像是手镯的圆环状水果糖……
老婆快出来看哪吒！
不对！这个哪吒是我老婆！
猪婆感叹道：“年轻人啊，都喜欢鲜亮的颜色……”
张扬怒道：“这啥啊！魔法少女签约了吗？”
“呐个……”韩湘湘惊讶地望着自己的双手，抬起头有些不太好意思地说道：“我变成什么样子了？有没有镜子……”
她下意识地向前微微挪动了一步，结果整个人嗖的一下化作一道流光撞在食堂另外一端的墙壁上。张扬连忙跑过去，将瘫倒在地上的少女抱起身来。
“腰腰腰……腰断了……好疼疼疼……”韩湘湘眼泪汪汪地趴在张扬怀里，身上的火焰终于消失不见，但身上的衣服却似乎变不回来了。虽然看起来十分笨重，但张扬注意到无论是她自己还是她身上的这身装备几乎都没有任何重量。
虽然不能说完全消失，但和一部手机的重量也差不了多少。
对了，还有个精灵球呢？张扬回头看去，发现那颗精灵球还悬浮在原来的地方。沐小雪跳下椅子跑过去抓住那颗精灵球，对准张扬的方向大喊道：“回来吧，皮卡丘！”
“谁是皮卡丘啊！”韩湘湘羞恼地叫道，但自己却不由自主地“咻——”的一下被吸了过去，飞快变小收进精灵球中。
“喔喔喔——喔摩西罗伊！”沐小雪捧着精灵球转头望向猪婆，两只眼睛都在闪闪发光，兴奋地大叫道：“我也要这个！我也要这个！”
绝对不能让她再继续跟那帮死宅混了，看看她都学了什么玩意儿！
但重点不是她，而是韩湘湘啊！
张扬从沐小雪手上抢过精灵球，悲愤交加地盯着猪婆怒吼道：“这什么情况？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别以为大过年的就可以乱加设定瞎几把写啊！
“我什么都没做，是她与界石融合之后自己内心映射出来的变化。”猪婆从自己口袋里掏出包烟，点着之后吸了一口，平静地说道：“像你和那个小鬼也就罢了，你不会幼稚到以为这样虚弱的小崽子能在深渊里面活下来吧？”
张扬无言以对。
他当然知道深渊有多么可怕，即使没有网络信号，就真能完全豁免深渊中无所不在的负面影响吗？他不敢妄下结论，只是一直被迫逃亡，没有时间去细想这个问题。
沐小雪是深渊幽灵回来就跟回家一样，当然无所畏惧。他是深潜者下潜经验丰富，如同吃饭喝水一样一件习惯成自然。但韩湘湘不一样，她对深渊真的是一无所知，而这种一无所知的菜鸟进入深渊生还几率极其渺茫，这是张扬很早就知道的事情。
他总觉得有自己和沐小雪在，至少可以保护韩湘湘的安全，但问题是直到目前为止他们还没有找到返回现实的方法。韩湘湘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她真的能够长时间抵抗深渊的侵蚀吗？
这是一个未知数。
想到这里，张扬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努力心平气和地问道：“那她现在这个样子就不会有危险了吗？”
“谁知道呢？”猪婆似笑非笑地摊手道：“你不知道我是好人还是坏人，是在救她还是害她，更重要的是你打不过我。”
弱小，即是原罪。
张扬将手插进衣兜，平静地说道：“你总得给我一个解释，不然难道要我们留在这里陪你过年吗？”
猪婆摇头道：“那还是算了，我看你们俩实在不是很顺眼。”
她正要继续说话，突然神色一动，转过头望向食堂大门的方向，冷哼道：“今天这是怎么了这么热闹？又有人来……来的还是老朋友。”
张扬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心中蓦然一惊。
一个头发花白但梳理整齐的中年白种男人，身穿着看面料就很值钱的竖领西装，戴着金丝眼镜，胸口挂着怀表，手里握着拐杖，突兀地出现在食堂门口。
上一秒种，张扬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个男人的存在。
下一秒钟，这个男人就出现在他的视野里，彷佛一直都站在那里一样。
打扮成这样的男人就应该出现在古典别墅又或者奢华游艇上面，出现在学生食堂里就显得有些另类了。虽然这里也很干净，甚至可以说是一尘不染，但墙壁上两块钱一片的白瓷砖无论如何也配不上他表现出来的这种高端气质。
当然，既然连猪头人都可以做厨师长，自己老婆都变成了口袋妖怪，在此时此地刷新出一只野生的英伦贵族，张扬觉得也并不是不能接受。
他已经见怪不怪了。
猪婆脸上露出嘲讽之色，冷哼道：“保罗先生，别来无恙啊？”
老绅士保罗先生微微颔首道：“刘继芬小姐……”
猪婆深深地叹了口气说道：“我记得我说过，下次再叫错我的名字，我就要打死你。”
保罗先生疑惑地抬起头看了看她胸口的名牌，不解地说道：“你确实说过，我回去之后也特意去查了这三个中文字的发音，并没有错误。我今天来的目的……”
张扬默然无语，你搞这么冷的梗，别说他一外国人，就现在的年轻人也不一定能明白的吧？这不是明摆着就想坑人的么？
猪婆并没有给保罗先生留下继续说话的机会，她反手从身后抄出一把卸肉刀朝他脸上扔了过去。
那是一把超大号的卸肉刀。
当它被猪婆握在手中的时候，只有普通刀具的长度，但当它离开猪婆手中的时候，瞬间暴涨到十米多长，不锈钢制的长条餐桌在掠过的刀锋下直接被裁割成两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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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三十祝大家——红红火火，大吉大利！
考试不挂科！压岁钱收到手软！早日脱单！
46-黑暗
张扬眼中的猪婆虽然很凶，但最多也就是个中年食堂大妈的级别。
尽管他自己也很清楚这是一种错觉，无论从各种意义上来说猪婆都是远超乎他想象的存在。但事实就是猪婆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恶意，即便看他不顺眼用大马勺敲他的脑袋，但那更像是教训而不是惩罚。
虽然没有任何理由，但张扬总感觉他是认识猪婆的，或者说认识隐藏在那张猪脸背后的人。但仔细想想，他又无法从自己的记忆中找到任何能对上号的人物。
她到底是人是鬼？
张扬并没有等到这个问题的答案，因为在保罗先生出现之后，猪婆和善的一面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令他感到颤栗的强大与恐怖。
猪婆的卸肉刀一出手，就切开了餐桌，切开了地面，切开了整个学生食堂！
张扬觉得自己今天经历的画风已经够多的了，先是FATE片场，然后是终结者，还有奥格瑞玛食堂和口袋妖怪，简直比过年还要喜庆。结果下一秒钟眼前的画风又陡然一变，彻底升级成为玄幻武侠版本的铁血战士大战异形。
深渊的空间结构并不是不可摧毁的，但需要有相对应的特殊手段，即数据攻击。张扬以前见过的最可怕的数据攻击，就是那次目睹秦舞阳与莲华大和尚的对战，他操纵的蠕虫病毒对整座佛塔造成了不可挽回的粉碎性打击。
而现在出现在猪婆手中的刀，远比那时候的蠕虫病毒更加可怕——同样是削苹果皮，只削掉皮和削得只剩下核的难度当然不可同日而语。相对于那种无差别攻击的蠕虫病毒来说，猪婆手上的刀竟然能够将整个空间精准地切开，显然是对于这种力量的掌控比秦舞阳不知道高深了多少个层次。
然而能让她如此慎重对待的对手，同样也不容小觑。保罗先生虽然对于猪婆的暴起发难有些意外，但却并没有多少慌张之色，抬起手中拐杖向前一点，一个半透明的蓝色十字架浮现在他面前，稳稳地架住了猪婆的大刀。
能挡住刀是一回事儿，但能挡住别人手里的刀那就是另一回事儿了。猪婆闪身出现在自己的刀后，握住刀柄反手又是一斩，保罗先生脚下的空间结构骤然碎裂，竟然被她这一刀斩出了这片空间。
两名强者的战斗余波……或者更准确地说是猪婆单方面的施虐，直接撕裂了整个学生食堂。张扬和沐小雪根本没有立足之地，不由自主地向无尽的黑暗中坠落下去。
深渊的黑暗中有什么？张扬不知道，而且也一点都不想知道。但他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那种级别强者之间的战斗，他根本没有参与进去的资格，更没有办法在这无尽的黑暗之中自救。
“想想办法啊！”他强忍着坠落的失重感对沐小雪喊道。
沐小雪死死抱住他的后腰，面无表情地说道：“反正深渊是有底层的，大不了我们摔到最底下再爬上来好了。”
张扬怒道：“这算是什么办法啊？！”
“那我能怎么办啊！”沐小雪反唇相讥道：“你当我是哆啦A梦吗？”
就在两人差一点要吵起来的时候，黑暗中突兀地伸出一只手来，并且传出了保罗先生的声音：“拉住我的手，我救你们出来！”
下一刻，雪亮的刀光闪过，保罗先生伸进来的那只手被干脆利落地斩了下来。借着刀光撕裂开来的空间缝隙，张扬隐约看到在无尽的数据洪流中，猪婆手持卸肉刀硬生生地劈碎了保罗先生护身的十字架，然后不依不饶地刺穿了他的胸口。
保罗先生大口吐着血，脸上却笑道：“你杀我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猪婆冷哼道：“那我就先杀一杀看咯！”
撕开的空间裂缝转瞬即逝，周围又重新陷入到了无尽的黑暗当中。张扬有心呼救，但也知道猪婆这个时候似乎不太可能抽得出手来。
妈蛋……真要掉到深渊最底层去吗？听上去就知道那不是什么好地方啊喂！
就在张扬心急如焚又无计可施之时，火光，从黑暗中乍现。
被他揣在兜里的精灵球自行打开，韩湘湘驾驭着火光从半空中出现，伸出手抓住张扬的手，以滑行的姿势一路风驰电掣向前方冲去。
她居然可以在这黑暗中自行移动？
“你要去哪儿？”张扬下意识地开口问道。
“我不知道！”韩湘湘镇定地回答：“但我能飞起来，而且能看到一些东西……”
“你能看到什么？”
“漂浮在黑暗中的立方体……我不太确定……”
“冲进去！”
虽然不知道韩湘湘说的到底是什么，但张扬的直觉告诉他那一定是稳定的深渊构建结构。在这无尽的黑暗当中，除了深渊自己的空间结构之外还能有什么东西呢？
黑暗中没有方向感，更没有空气阻力，无法察觉到韩湘湘滑行的速度到底有多快，但如果按照她刚刚变身时候展现出来的那种速度计算，说话的这么一会儿工夫他们至少已经飞出了几千米远。
眼前突然一亮，彷佛撞破了什么薄膜，又像是从沉浸式网络中下线那一刻的感觉，三个人抱成一团以极其滑稽的姿势摔倒在地面上。
坚硬的，有形的地面。他们又重新回到了深渊空间当中，在这一刻张扬突然产生出了原来深渊空间里面也如此安全可靠的错觉。
摔得最惨的还是韩湘湘，她还不熟悉自己的速度，只来得及放开张扬的手，然后就一路火花带闪电地滑出好远好远。如果在现实世界中，怕是又免不了要进医院住上半个月。
劫后余生……
虽然不知道这个时候用这个词准不准确，但张扬确实是从心底产生出了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他瘫倒在地上，看着韩湘湘一瘸一拐地扶着墙走回来，忍不住抬起手竖起大拇指，咧嘴笑道：“老婆大人威武！”
韩湘湘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捂着脑袋说道：“我有点晕车……”
“按刚才那个速度来说，是晕磁悬浮吧？”
“闭嘴！”
韩湘湘走到张扬身边，疲惫不堪地坐下来靠在他肩上。两个人不约而同地闭上了眼睛。
真特么累啊……
沐小雪轻轻拉了拉张扬的衣角。
张扬睁开一只眼睛小声说道：“来吧，我这边还有一个肩膀。”
然后他就被韩湘湘掐了。
“想什么呢？”沐小雪面无表情地说道：“你看那个——”
张扬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
在他们冲进来的方向没有门，只有一堵完整的砖石墙壁，从周围的环境上来看，他们似乎来到了一个不知道是庙宇还是坟墓的古代建筑当中。
地面上铺着大块的青砖，青砖上面还有一只手。
很眼熟，似乎就是保罗先生被砍下来的那只手。
当张扬的目光落在断手上的那一瞬间，断手突然扭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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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去刷了红海行动，怎么说呢……
1.如果你喜欢硬核战争片，强烈推荐，评价满分。
2.这是我见过的中外大片中军事素养最牛逼的恐怖分子，毫不夸张地说换上现代化装备就可以平推五常正规军，更可怕的是主角队没有避弹BUFF，感觉像是在刷地狱副本。
3.内容极其血腥暴力，绝对不建议携带妇女儿童观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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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保罗
一只断手突然从地上弹跳起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生长恢复为完全的人形并且还穿上了西装拿出了手杖……这种事情说起来确实无比惊悚。不过经过这一晚上疯狂突变的画风之后张扬已经能够做到淡定面对。
他甚至都没有站起身，就这样跟韩湘湘一起靠在墙角，面无表情地注视着眼前大变活人的精彩魔术。
保罗先生。
貌似已经被猪婆捅死的保罗先生，不知道使用了什么手段，让自己的断手跟了上来，并且重新幻化出了自己完整的身体外貌。
网络世界本来就是人类创造力与想象力极限的存在，而隐藏在网络世界阴影中的深渊，更是突破了极限的存在。无法理解的事物只能代表个人智慧的局限，在这里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应该感到奇怪。
“你叫张扬对吧？”
保罗先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放下手杖微笑道：“鬼皇的儿子？我一直都想与你见面，只是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巧遇。你可以放心，我并不是坏人。”
坏人都说自己不是坏人。
“我是你父亲的老朋友……”
小学生都知道不能相信这种鬼话啊。
“游戏机是我送给你的……”
张扬很想吐槽这家伙是不是把自己当成了哈利波特，而他自以为是小天狼星？外国佬很喜欢玩这种梗，但在国内讲究的其实是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压岁钱好收，你爹妈早晚都要给人家如数奉还的。张扬没见过自己亲爹，但也知道欲先取之必先予之的道理。
天上不会白掉馅饼更不会撒钞票，这个世界上除了你亲爹妈和爹妈的爹妈之外，也不会再有人无条件的爱你。
综上所述，张扬并不打算领他这个情，只是淡定地问道：“你说过要在迦南世界等我。”
“我也年轻过，知道打扰年轻人玩游戏是多么招人烦。”保罗先生耸耸肩说道：“本来按照计划我是打算等你打通第一个主线剧情之后，再找机会和你见面。只是发生了这样的意外，让我也有些措手不及……说到这个，孩子，你可以把界石先交给我吗？”
界石？界石被韩湘湘吃了啊！我给你个屁！
韩湘湘想要说话，但是张扬按住她的手心让她安静下来。虽然从现实中带进来的那块界石被韩湘湘吃掉……按照猪婆的说法应该是融合，肯定是拿不出来了。但他手上还有一颗，原本以为是莲华大和尚留下来的舍利子，虽然不能确定到底是不是同一种东西，但至少从外表上是看不出什么端倪。
不知道能不能骗过保罗先生，张扬决定先试探一下再说。他将舍利子抓在手里对保罗先生晃了晃说道：“我不知道这东西有什么用，给你也没关系，但你必须回答我的问题。”
保罗先生似乎并没有察觉到异样，略作思考之后便颔首道：“如果是有关于你父亲的事情，只要是我知道的都可以告诉你。但如果是其它问题……正好我也有一些想要知道的事情，我们可以交换情报。”
他以为张扬也许知道什么秘密，但张扬很清楚自己根本就不知道任何秘密，但这个时候就算他说自己啥都不知道对方也未必会相信，所以他只能顺着话继续往下说。
“我对鬼皇没什么兴趣，既然你是来找这块石头的，那就告诉我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张扬沉声问道：“为什么我们会被卷入到这场事件当中，从现实穿越到深渊？你是谁？猪婆又是谁？这块石头到底是什么鬼？”
保罗先生皱眉道：“这些我都可以告诉你，但你必须先把界石给我，或者先回答我的问题——鬼皇给你留下了什么遗产？”
张扬冷笑道：“我可以先回答你的问题，鬼皇……如果他真是我血缘上的父亲的话，很遗憾让你失望了，他并没有给我留下任何遗产。如果有，那么也在倪路的手里，你知道倪路是谁吧？我这点本事都是他教出来的，跟鬼皇一点关系都没有。”
老王卖他卖的那么开心，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张扬当然要把这口锅甩回去，他心中不仅毫无愧疚并且还很想笑，只是不知道保罗先生能不能接受这种答案。
保罗先生并没有生气，沉吟了一下点头说道：“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你连界石是什么都不知道确实有些说不过去。如果是那位先生在暗中作梗的话，那一切都能解释的通了。既然他没告诉过你这些，那我反倒有义务来告诉你一些真相了。”
老子跟你又不熟！鬼知道你说的是不是实话？
虽然心里是这样想的，但当着人家面肯定不能这样说。所以抱着权当听故事的心态，张扬顺着他的意思点了点头。
“我猜你对于深渊的了解，也就仅限于第二层面吧？”保罗先生微笑道：“普通人接触不到和深渊有关的信息，外围人员只知道深渊的来历，而官方内部流传的说法包括了X.X组织一代二代首领和测算者的秘密。绝大多数能接触到这个层面的人会将其当做真相，但实际上这只是一个相对的真相，也可以说是双重保险，建立在谎言上的谎言。”
“所以……你说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在这个世界上最复杂的永远都是谎言，因为一个谎言要用无数个谎言去弥补漏洞，而真相有的时候比你想象的更加简单。”保罗先生说道：“首先我要告诉你的是——你的父亲是一个伟大的领袖，直到现在依然值得我们尊敬。”
张扬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然后……相信你经历过今天的事情已经有所猜测，只是还无法确认。”保罗先生抬起手杖敲了敲身后的墙壁说道：“知道我们为什么最开始将这里称作伊甸园吗？没错，这就是一个字面意义上的全新的世界，而我们则是这个新世界的神！”
张扬的眼神不由自主地变得和善起来，他不知道保罗先生说的是不是真话，但他现在很清楚，这家伙已经疯了。
“知道吗，十几年前我还像你这么大年纪的时候，也是用这种关爱智障的眼神看你父亲的。”保罗先生不以为意地笑道：“知道你父亲当时是怎么说的吗？他说——你如何确定你所感知到的现实，就是真正的现实呢？”
48-真相
如何确定我们所处的现实世界是真正的现实呢？
按照老王的小龙虾理论，最简单的区分方法就是信息量。按照唯物主义的理论，自我接受的信息量化差异，决定了自身的所在维度。
另外一种唯心主义的说法或许会比较简单易懂——仓廪足而知礼仪。
明天都未必能吃上一顿饭的人，是绝对没有心情去思考这种蛋疼问题的，换言之对他来说根本就不存在什么“现实与虚幻”的差异。吃不上饭的人和浪费食物的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生活在两个世界。
如果把信息比作“食物”，那么区分现实与虚幻的界限就显而易见，文字和画面描写出来的食物无论多么华丽美味终究不能入口，只有现实中的脂肪、糖分和蛋白质才能够满足人体的生理所需。
深渊是无限接近于现实的网络虚拟世界？
不，深渊是有限的现实计算结果。
这是老王那天晚上告诉张扬的有关于深渊的真相，而现在保罗先生却告诉他，这一切都是建立在谎言之上的谎言。
“深渊是虚拟世界？不，在我们还无法证明自己的现实是真正的现实之前，深渊和现实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保罗先生的声音犹如恶魔低语。
“时间和空间实际上并不客观存在，时间的均匀流逝现象，空间的稳定不变性，都只存在于人脑之中。从这个角度来说，现实和深渊并没有本质差别，同样都是我们脑中描绘出来的世界。”
“迄今为止人类还无法证明自己是否真实存在，更无法论证现实世界的真实性，但站在观测者的角度上，我们至少可以论证深渊与现实具有高度的相似性。换句话说，只要继续演算下去，深渊就极有可能进化为第二个现实世界！”
但是你们玩脱了。
张扬换用一种比较温和的措辞问道：“那伊甸园最后为什么会崩塌转化成深渊呢？”
“这是一个意外。”保罗先生叹息道：“创造一个新世界，如此宏伟的梦想让我们热血沸腾，但热情有的时候也会影响到理智。你也看到了深渊现在的这种空间结构，这就是我们急于求成酿出的苦果。”
“伊甸园演化的速度太慢了，虽然我们知道这种速度已经是前所未有，但仍然无法忍受时间的煎熬。地球从诞生到现在经过了46亿年的时间，就算将这个过程加快一亿倍，也还需要46年。而等待，对于我们这类人来说无异于最可怕的煎熬。”
……
第一天，上帝说，要有光，于是就有了光。
第二天，上帝说，天上要布满星辰。
第三天，上帝说，水应聚集在一起，使旱地显露。
第四天，上帝说，陆地上要生长出草木和各种蔬菜。
第五天，上帝说，水中要有众多的鱼，天空中要有无数的鸟，陆地上要有各种动物。
第六天，上帝说，我要按照我的样子造人，让他管理地上的万物和走兽。
第七天，上帝看到天地万物井然有序生生不息十分高兴，于是便去休息。
然后人类毁灭了世界……
……
“我们当时太急于求成，准备将现实世界的数据直接输入到伊甸园中。你的父亲鬼皇对此并不赞同，于是我们趁着他下线的时候发动了计划……然而最终事实证明，你父亲才是正确的。”
保罗先生感叹道：“我们的计划原本是创造出一个互通的平行世界，但崩塌为深渊状态的伊甸园与现实世界的接触速度超出了我们的控制。在最后的危急关头，你父亲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封印住了暴动的深渊，拯救了整个世界。”
“这么说我父亲还是个英雄？”张扬惊讶道。
保罗先生点头说道：“你不必怀疑，他是一个伟大的英雄。”
“所以呢？”张扬问道：“我父亲是个英雄……和今天发生的事情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当然，这很重要，想必你也猜到了……”保罗先生笑道：“你的父亲用生命证明他才是正确的，所以过去这些年里我们一直在完善他最初设计的方案，也就是我送给你的那款游戏——迦南世界。”
“当初我们的计划之所以会失败，主要是没有考虑到缓冲机制的问题。人体血液中有免疫细胞，现实世界当然也会有抵抗外来作用力的免疫体系，所以我们需要一种能够中和免疫体系的缓冲机制。你父亲生前曾经提出过一个很有趣的混血理论，近亲生殖的幼儿有很大几率会出现基因缺陷，但如果是不同人种国籍的父母，生出来的孩子反而有很大几率继承双方的优秀基因。我们以此为基础开发出了迦南世界——继承了过去伊甸园的数据结构，然后与玩家上传的记忆反馈相结合，形成一种全新的结合体……”
听保罗先生讲到这里，张扬脸上忍不住流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
跳崖就可以捡到武学秘籍？
穿越回古代就能自己造枪配火药？
做一个网络游戏你就能创造出平行世界？
大叔你特么是不是以为自己在写小说啊？这种恶俗套路会扑街的你知道吗？
注意到张扬脸上的表情变化，保罗先生微微摇头道：“真正的计划当然不可能像我刚才说的那么简单，迦南世界顶多只能算是培育这个胚胎的子宫。而这个计划所必须的真正核心，是你手中的那块界石。”
张扬疑惑道：“界石到底是什么？”
“界石就是特洛伊晶体的衰变物。”保罗先生说道：“我不知道你是否了解特洛伊晶体，实话对你说，我是不了解的，现实世界中也没有几个人敢说自己能掌握特洛伊晶体的秘密。但是没关系，对于我们来说，有价值的仅仅是界石而已。界石——是到目前为止我们发现的，唯一一种可以同时存在于深渊和现实世界当中的不明物质。换个角度来说，因为它的未知性，无论在深渊还是现实世界当中，对于它的信息描述都是X。而它的作用就是打破现实与虚幻的界限，所以才被称为界石。”
“虽然深渊中也存在界石，但由于观测条件的限制，搜寻工作难比登天。现实之中坠落在地球的特洛伊晶体，会有极其微小的几率转化为界石。虽然几率很小，但却有迹可循，比如你听说过的那些超级英雄，以及你今天晚上见到的左舒。”
“特洛伊晶体散发出来的欧米伽辐射会影响人类的基因序列，造成基因异变。但与此同时在某种特定的环境和条件下，特洛伊晶体也会受到人类脑电波的影响出现逆转化。比如今天晚上，你看到的那位左舒和近代史上那位杀神没有任何关系，只是坠落的特洛伊晶体受到武圣庙附近信徒脑电波影响而产生的思念形象集合体。”
“对于特洛伊晶体来说，这种思念形象集合体就相当于一个‘虫茧’，当思念形象集合体消失之后，界石便会孕育而生。这种界石拥有打破现实与虚幻界限的不可思议的力量，我们需要用这块界石来打破伊甸园……不，是迦南与现实世界之间的壁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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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风成谜只是你们的错觉~
49-推断
怎样区分一个人是好人还是坏人？
这其实是一个很主观性的问题，这个世界上从来就不存在能够让所有人都认同的价值观，自然也不可能存在绝对无可争议的好人。
但如果仅仅是从个人的角度来说，那就很简单——有利于自己的就是好人，不利于自己的就是坏人，这种判断与道德无关。
保罗先生是个好人吗？
至少他表现出来的像是个好人。
所以张扬顺理成章地提出了要求——返回现实世界。
保罗先生摇头说道：“我当然能送你们离开深渊，但首先你要把界石交给我。孩子，我无意为难你，但界石对我非常重要，我不能让你带着界石离开。”
张扬不置可否地说道：“界石对你很重要，但对于我来说没什么价值，至少没有我的生命重要。既然我们无法做到互相信任，那不妨各退一步如何？”
保罗先生苦笑道：“我以为我已经展现了足够的诚意。”
“既然您已经这么有诚意，那再多一点又何妨？”张扬笑道：“你先送我的朋友离开，等我确认她安全之后，就把界石交给你，这个提议怎么样？”
“等等……”韩湘湘想要说话，却被张扬挡了下来
保罗先生斟酌了一下说道：“就算我能送她离开，你也没有办法确认不是吗？”
“办法我当然有。”张扬指着沐小雪说道：“给我的AI开放你的网络带宽，确认她在现实世界当中苏醒……你也不必担心我求援，因为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这里的坐标，更不可能会有人下来救我。”
保罗先生点头说道：“不愧是你父亲的儿子，考虑很周到。不过你也要知道，这是我最后的让步了。”
“那就抓紧时间别废话。”张扬不耐烦地说：“现在立刻让她下线！”
韩湘湘死死抓住张扬的手，张扬回过头向她传递了一个隐晦的眼神，微微点头然后松开手后退了两步。
保罗先生抬起手杖对准韩湘湘说道：“不要害怕，也不要反抗。我给你一个路径，你沿着这个路径上传就可以回到现实当中。”
他话音刚落，韩湘湘就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原地。然后保罗先生又将手杖对准沐小雪说道：“我给你开放带宽，确定她的现实位置。不要做多余的事情，引来图灵警察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沐小雪面无表情，双眼中闪过一道流光。几秒钟过后，她转身向张扬微微点头。
张扬于保罗先生默默地对视了一眼，随手将界石扔了过去。
保罗先生神色微动，手腕一翻接住界石，仔细地观察起来。
因为自己拥有专门侦测界石的手段，他倒不担心界石的真假，但不知道为什么，张扬扔过来的这块界石他总感觉有哪里不太对劲。
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保罗先生拿出眼镜看了半天都没看出端倪，忍不住抬头说道：“你做了什么手脚？”
张扬冷笑道：“五分钟之前我还不知道界石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你觉得我能做什么手脚？或者您以为我对界石的了解会比您更多？”
这话虽然不好听，但道理的确是这个道理。保罗先生心中犹豫不决，手握着界石脸上的神色阴晴不定。
张扬站起身，从口袋里掏出子弹一颗颗压入枪膛之中，摇头说道：“果然我猜的没错，保罗先生你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放我离开。”
保罗先生挑了挑眉毛反问道：“你为什么会这样想呢？”
“因为您根本就没有考虑过，以放我离开为条件让我告诉你这块界石有什么问题……这种事情吧？”张扬说道：“其实你现在心里在想，我们在猪婆那里停留了一段时间，会不会是猪婆做了什么手脚。”
“原来应该叫她猪婆么？”保罗先生眉头一皱，似乎抓住了张扬话语里的线索，但是在下一刻，他的脸色骤然苍白起来。
张扬笑道：“是不是挨揍了？”
保罗先生怒道：“你算计我？”
“我没有骗你。”张扬摇头否认道：“界石我没有做任何手脚，猪婆也的确让我们称呼她为猪婆，是你自己蠢，蠢也就算了还想要骗人，你自己都不觉得滑稽么？”
保罗先生怒视着张扬，陡然间发现这个一直在自己面前示弱的少年，在不知不觉间变得强势起来，竟然让他都不由自主地产生出头皮发麻的寒意。
是因为自己的女朋友安全了就觉得可以为所欲为？不，没这么简单……他从一开始就是在扮猪吃老虎，而那个女孩的离开，打破了束缚他真实面目的枷锁！
张扬面露微笑，双眼中闪过无数流动的数据，以至于整个瞳孔都被完全占据，从外表看上去就像是他的眼眸中放射出翡翠色的微光。
“超频……已经进入超频II阶段了么……确实是优秀的血脉啊，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可做不到这样的事情。”保罗先生感叹道：“虽然很遗憾你猜对了，但更让我好奇的是——你为什么从始至终都不相信我，并且做出了这样的猜测呢？”
“信息缺失。”张扬平静地回答道：“我们彼此都处于信息缺失的状态，我不知道你和猪婆的真实身份，你也不知道猪婆向我们透漏了什么信息。这就像是一场牌局，我们手中都有一张未翻开的底牌，并且还要猜出对方的牌面信息。然而很不幸的是——你猜错了。”
“猪婆确实不叫猪婆，更不可能叫什么刘继芬，她其实什么都没有对我说，但其实已经透漏了很多的信息——她不是深渊幽灵，而是现实中的人，因为只有现实中上了岁数的中国人，才知道刘继芬这个远古冷梗。既然是真人，那她的形象就是伪装，如果连形象都是伪装，那名字自然也是假名。她既然对你提出了那样的要求，就肯定是你熟悉并能叫得出名字的人，但以你的智商却根本猜不到她的真实身份。”
“据我所知X.X组织是由这个世界上最顶尖黑客组成的隐秘结社，鬼皇是X.X组织的二代首领，以你对我说话的口气可以证明你是这个组织的成员，但你查不出猪婆的真实身份，换句话说她的电脑技术水平比你还要厉害。所以由此反推得出结论——她有很大几率也是X.X组织的一员，甚至地位还在你之上。猪婆虽然没给我什么好脸色但也没告诉我界石的信息，而你虽然嘴上说尊敬鬼皇，却为了界石在处心积虑地算计我……”
张扬观察者保罗先生脸上的表情变化，沉声说道：“所以我以此推断出来的真相就是——猪婆才是站在鬼皇那边的人，而你毫无疑问是站在鬼皇对立面上的叛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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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家里有事一直在忙没有时间……可怜我保持了这么多个月的更新记录哇~
50-全家桶
人都是有缺陷的。
就算是YY小说里的主角龙傲天，也不可能在每天晚上处理好自己的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之后早上四点钟再爬起来跑步锻炼身体……倒不是说身体不行，主要问题是时间不一定能安排妥当。
人是不完美的，只有被幻想出来的神才完美。
黑客虽然号称网络之神，但他们毕竟不是真正的神。或许在某一方面他们看起来确实无所不能，但他们毕竟不是救世主尼奥——在现实世界中，至少是在这个时间点上无法证伪的现实世界中，人类的科技水平还没有进步到依靠网络就能将一个死宅瞬间变成超人的地步。
如果说到例外的话，最接近网络之神称呼的人确实存在，她的ID是蜂后。
理由很简单，至少在倪路辞职之后的十年时间里，那个曾经不可一世的X.X组织始终没能在国内掀起任何风浪。
如果面对的是任何与蜂后有关联的人物，保罗先生绝对二话不说转身就走。比如个人资料中显示就读于萱草学院的韩湘湘，保罗先生送她离开的时候没有做任何手脚，这和个人道德品质无关。
但现在他面对的是一个“普通”的少年，没有官方背景，甚至也没有足够的“资本”进入组织的考察名单。或许他是别人抛出来的一个诱饵，但是当他坠入深渊之时钓线就已经被扯断，根本不可能有人找上门来。所以保罗先生现在虽然心情不爽，但也不介意听取一下这个少年做出的推断作为消遣。
超频II状态，确实是万中无一难得一见的优秀天赋，虽然让保罗先生心中大为惊讶，但还不至于让他感到恐惧。
这并未超出他的理解范围。
“我确实不打算放你出去。”保罗先生把玩着界石坦然承认道：“你自己都知道自己就是倪路放出来的诱饵，那家伙当年可是放长线钓鱼的高手。无论杀掉你还是放你离开，我都无法确定自己是否会踩进他的圈套。正好你自己掉进深渊，让你留在这里什么都不做，就等于是抹消了一个极大的不稳定因素。”
“我们中国有句老话叫做空口套白狼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张扬冷笑道：“在我已经拆穿你真面目的情况下，你居然还有心情继续编造谎言来影响我的判断？”
保罗先生笑道：“这句话我应该如数奉还，难道你现在就不是空口套白狼想要通过话术从我这里榨取更多的情报信息么？”
“不用那么麻烦，我只需要做一个简单的换位思考。”张扬说道：“如果我是你的话，会站在这里说这么多废话吗？不，如果我有能力夺取界石的话，这个时候绝对不会有心情说半句废话。所以根据之前收集到想情报信息和你自己不经意间透漏出来的线索，让我忍不住产生出一种大胆的推测——”
“现在站在我眼前的你只是徒有其表，而你真正的本体直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摆脱猪婆的追杀。你之所以留在这里耐着性子跟我废话，其中一个原因是以你目前这个分身的实力在深渊中恐怕无法自保，必须等到本体摆脱追杀之后赶过来，才有把握携带界石离开。至于另外一个原因就是你摸不准我这个鱼饵到底有什么底牌，所以不敢轻举妄动，我说的对吗？”
保罗先生拍手笑道：“完全正确，你这种冷静理智的逻辑思维和你父亲一点都不像，但说实话我真的很欣赏你。我在此郑重邀请你加入我们的组织，这样我们就不是敌人，不必进行敌对。像你这样聪明的孩子应该知道什么才是明智的选择。”
张扬摇头说道：“你心中其实不以为然，因为在我将界石交给你的时候，你就确定我已经没有底牌了。在你心目中界石是如此的重要，以至于你坚信我也同样理解界石的价值，不到山穷水尽的程度绝不会放弃界石……而在如此轻易的得手之后，你又忍不住怀疑我是不是对界石做了什么手脚，所以才有耐心和我继续聊天想要从中寻找线索。您觉得我这次说的……对吗？”
保罗先生终于笑不出来了。
黑客之间的战争，就是信息的战争，而深潜者之间的交锋本质上也没有区别，只是将原始的数据信息在深渊中具现化而已。
信息本身就是深潜者的武器。
保罗先生沉默良久，缓缓说道：“很遗憾，孩子，你曲解了我的善意，并且将其视作为怯懦。看来我很有必要教导你一些重要的人生经验，比如说对长辈保持谦卑。”
“很遗憾，先生。”张扬学着保罗先生的语气说道：“我们国家的传统文化是对长辈保持尊敬，但不需要对任何人谦卑。我们还有一句老话叫做——莫欺少年穷！”
保罗先生的手杖放射出一道红光，瞬间击飞了张扬手中的霰弹枪……但更准确地说是张扬自己将枪扔出去挡下了他的杀招。在红光击中霰弹枪的一刹那，他从口袋中掏出自己的另一只手，将手中的玩偶投掷到半空中。
手掌大小的精致人偶手办，从外形上看几乎就是缩小版的沐小雪，当然事实上也的确如此。这就是张扬一直隐忍到现在始终未曾翻开过的，自己最后的底牌——小小雪！
“咿呀——！”
人偶手办小小雪在半空中睁开眼睛，发出一声可爱的尖叫。无数道如同蛛丝一般纤细而又诡异的黑线从她身体中爆发出来，以她为中心向周围三百六十度的空间发动了无差别的攻击。
看上去就像是一只滑稽的刺猬。
但如果这只刺猬在下一秒钟瞬间膨胀到百倍大小可就不那么滑稽了。
小小雪卡哇伊的形象让保罗先生下意识地放松了防备，但他毕竟经验丰富，谨慎地后退一步召唤出了十字架护盾。转瞬之间，无数黑线就喷发过来，轻而易举地将他的护盾刺成了筛子。
保罗先生皱眉道：“蠕虫病毒？逻辑炸弹？这就是你的底牌？你的思维还局限在传统黑客攻防的套路上，根本不理解深渊的本质。如果我能发挥出百分之三十的实力……不，其实现在也够了。”
他谨慎地后退两步，伸手在胸前划出一个标准的基督十字，一道圆环状的光晕在他脑后冉冉升起，他身上的黑色西装逐渐褪色，转化为一身洁白的修道服，而他手中的手杖化作一柄寒光闪闪的宝剑。
保罗先生脸上浮现出神圣而又慈祥的微笑，低声说道：“我是主的仆人保罗，我将主的意志传播噗……”
一柄锋利的手术刀从他身后悄无声息地刺入，在他背后划出一个巨大的V字，将他的腹腔脏器全部搅碎之后又斩断了他的脊椎神经。
保罗先生脸上的表情凝固住了，他艰难地转过头望去，看到一个身穿白大褂头戴口罩的陌生年轻女子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身后。
在他转头的一刹那，沐如雪的手术刀精准地插进了他的喉咙，切断了他的颈部动脉和气管。两把手术刀在沐如雪的手指间灵活飞舞，犹如庖丁解牛一般在保罗先生的身体里上下翻飞，在他还未反应过来之前就切开了全身所有的要害之处，最后双刀插入他的眼眶，一路向内深入到他的大脑当中轻轻一搅，直接掐灭了他的最后一丝生命之光。
保罗先生头顶上刚刚成型的光环骤然破碎，支离破碎的身躯微微摇晃了一下就颓然倒地。
张扬长出一口气，望着保罗先生的尸体轻声说道：“我这招……叫做全家桶啊。”
~
雪雪牌全家桶上线啦！
51-赌博
保罗先生没说实话，张扬也没说实话。
真正让他判断出保罗先生只是徒有其表的证据，是因为这家伙居然敢给沐小雪开放网络带宽。
高级AI并不罕见，深潜者带着高级AI也不稀罕。问题在于沐小雪不只是高级AI，她的本体沐如雪是货真价实的深渊幽灵。
差不多就相当于民间选手和国家队队员的区别。
猪婆很简单地就看穿了沐小雪的真实面目，否则同样都是妹子，为什么要把她和韩湘湘区别对待？至于保罗先生，他显然没有这份眼力，这也是张扬判断他的实力远远不如猪婆的原因。
保罗先生不仅没有发现端倪，甚至完全无视了沐小雪的存在。当他开放网络带宽的时候虽然也谨慎地审查过沐小雪上传的网络数据——但那其实没什么卵用。沐小雪不用上传任何数据，当她连接上网络的一刹那，就与深渊中的本体重新建立了连接。而深渊幽灵在深渊之中，根本不存在任何网络带宽的限制。
深渊幽灵到底有多么强大？
以张扬的见识还不足以做出一个量化标准，但他至少亲眼见证过秦舞阳与莲华大和尚的战斗。即便在做好万全准备的情况下，曾经身为X.X组织成员的秦舞阳依然陷入苦战。就算假设那家伙的技术水平在组织中垫底，但在整个圈子里毫无疑问也属于顶尖的一代人。
另外一个佐证则是老王，以他曾经的地位和教导出蜂后的水平，要说在这个圈子里实力排行第一可能有些夸张，但在前十名里至少可以占据一席之地。哪怕是像他这样的变态，也要趁莲华大和尚陷入虚弱状态的时候才会对其进行封印——换句话说很显然在他看来与莲华的正面对决即便有胜算也不能避免风险。
其实说穿了还是信息量的问题，深渊幽灵的攻击方式和人类截然不同，相当于在大家都玩近战肉搏的竞技场上使用涂毒武器，涂上去的还是乱七八糟混合在一起没有解药的剧毒。哪怕是同样威力的一次攻击，保罗先生的十字架可以挡得住由蠕虫病毒转化而来的小小雪逻辑炸弹，但却挡不住沐如雪手中的手术刀。
前者他虽然也很忌惮但至少能够理解，而后者的逻辑概念根本无法辨识解读。
如果在网络环境中，这张底牌对于张扬同样具有无差别的杀伤力，但他现在恰恰没有网络信号，并且刷够了沐如雪的好感度，自然就不用担心遭到反噬。
不过真正起到扭转局面作用的，还是他自己脑力的极限发挥。
现在回想起来，张扬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产生头疼的症状，那八成是因为受到了特洛伊晶体辐射的影响。和那个倒霉的变异游客不同，他原本就已经觉醒了超频的能力，这次受到辐射刺激之后居然产生了进化，进入了保罗先生口中所说的“超频II”的状态。虽然进化的过程有些惊心动魄，但在进化完成之后，他的大脑逻辑分析推理能力就得到了全方位的提升，以至于在自己身处于绝对不利的局面之时，也能够冷静思考最终逆势翻盘。
望着保罗先生瘫倒在地上血肉模糊的尸体，张扬心中若有所觉，他隐约意识到自己的能力进化之后的作用也许并不仅限于此。
他想起了被自己引爆的那部手机，但他很快意识到现在并不是研究这个问题的时候。
召唤出沐如雪只能解决保罗先生，但解决不了他自己的问题。沐如雪在深渊中可以为所欲为却无法联络现实，而在现实中他的手机应该已经被烧了，以韩湘湘的技术水平同样也不可能找到他现在的坐标……
从保罗先生手里拿回莲华的界石，张扬略作沉吟，抬起头向沐如雪问道：“你能带我回到医院去吗？”
沐如雪反问道：“你能把自己压缩成数据包吗？”
答案当然是不能。
从理论上来说应该是可以，毕竟张扬都已经进入深渊，他现在的身体是完全的数据化状态。但问题在于他还没有掌握这种技能——这玩意儿可不是说你骨骼惊奇一定能成为武林高手的，没有武学秘籍难不成你还去公园学太极？
张扬想了想又问道：“那能不能找到通往上层的路径？”
沐如雪没有说话，换成沐小雪开口说道：“如果有韩湘湘帮忙的话我就能进行检索。”
这说了跟没说一样。
张扬当然知道她是什么意思，有韩湘湘那种无视地形阻碍穿越重叠空间结构的能力，当然很容易就可以校准方向。但如果没有的话……查IP地址并不困难，但实体网线的位置你怎么去查？
这真是要了亲命了……
看着手中还带着血的界石，张扬的脸色阴晴不定。
难道说只剩下这一条路吗？
看韩湘湘吃下界石之后变成那个样子……羞耻度到不重要，关键似乎是随机发生的变异，取决于自身的潜意识倾向。而且更重要的是，张扬无法确定猪婆有没有在那颗界石上面做什么手脚。
要不要赌赌看？
张扬其实是极不喜欢赌博的，只要有一线希望他都不会去赌。但现在放在他面前的最后两个选择方案，从某种意义上说都是赌博。
要么吃界石赌一下自己会不会觉醒出什么神奇能力脱困而出。
要么继续往前走，赌自己能瞎猫撞死耗子回到深渊上层。
张扬转过头向沐如雪问道：“你有没有什么好建议？”
沐如雪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吃了它啊！”
沐小雪举手大叫道：“吃了它！”
小小雪摆出同样的姿势叫道：“咿呀——吃！”
算了当我没问……
本来还有些犹豫不决的张扬果断收起界石，从地上捡起枪转身就走。
但就在他转身的一刹那，眼角的余光突然看到沐如雪的白大褂飘飞起来。
背后有人？
张扬心中一惊，转身抬枪向后瞄准，就看到沐如雪已经化作一道白影冲了上去。
她的手术刀骤然停滞在半空中，因为有另外一只大手从旁边伸过来，精准地掐住了她的手腕。
“等一下！”张扬急忙叫道。
在他话音未落之际，沐小雪已经从沐如雪的白大褂下面探出身来，但与此同时，一把手枪也刚好抵在她的额头上面。她们苦思冥想研究出来的雪雪牌全家桶套餐，竟然在第二次出击的时候就被完全压制住了。
掀开的底牌就不再是底牌，已经暴露出来信息，在真正的高手眼中自然就会失去价值。更何况来者从某种意义上说又恰好是张扬的克星。
张扬咬牙切齿地说道：“你从哪儿冒出来的？”
老王不紧不慢地收回双手插进兜里，咧嘴笑道：“这话是怎么说的，我当然是……一直跟在你身后啊。”
52-来访者
“所以……关于昏迷之后的事情你真的完全都想不起来了吗？”
不知道第多少次听到这个问题，韩湘湘微微皱起眉头，摘下眼镜认真地说道：“昏迷之后，我当然不记得发生什么事情！”
尽管无论审讯者和被审讯者都知道这是一句谎话。
没有任何人，任何部门能闯进萱草学院的医护室来提审一名正式注册在籍的学生。以前或许有，但现在肯定已经不存在了。即使有人想要煽动网络舆论，任何涉及到萱草学院的话题永远都无法成为网络热点。
但这个世界上从来都没有绝对完美的保护，只要是存在于现实当中的实体就一定会有漏洞可钻，具体例证就是出现在韩湘湘眼前的小女孩。
按照她公开的身份是朝阳区芳草地小学三年二班的借读生，像这样的小学生只要各方面条件优秀，通过正规渠道申请，基本上都可以得到进入萱草学院参观的资格。
但在她递给韩湘湘的黑色封皮证件上却写着“特勤局第六行动组编外干事，陆军总参情报部中尉倪娅。”
看着眼前背着卡通书包头戴小黄帽红领巾脸上露出天真无邪笑容的小女孩，韩湘湘突然从心底里产生出自己一把年纪都活到狗身上的错觉。
现在的小学生都这么妖孽了吗？
“我是真的想要报考萱草啦，就是成绩有点差……”看到韩湘湘怀疑中带着警惕的目光，倪娅嘟起嘴气鼓鼓地说道：“只不过受人所托，顺道来拜访你一下。再怎么说以后也是你的后辈学妹，不要对我这么严苛啊！”
你把那么可怕的证件掏出来我还怎么跟你愉快地讲话？
不是不想说……事实上，韩湘湘在苏醒过来之后的第一时间就把自己的经历汇报给了守护在病床前的江楠。但直到目前为止，她依然没能等到任何回复消息。
现实中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天。
她没有等到江楠的肯定回复，甚至没有得到出院的许可，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种变相的软禁？
韩湘湘实在不愿意朝最坏的方面去想，相比起眼前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小鬼，她更倾向于相信自己所在的萱草学院。不过问题在于……萱草是否真心接受自己这个转校生成为她们其中的一员了呢？
“所以说特勤局分这么多组完全就是官僚主义啊。”倪娅托着脸蛋叹气道：“二组专门负责网络安全，容不下别人插手，这样吃独食早晚出问题……我确实能理解那边保密的需要啦，不过这一次事件太复杂，她们不可能一直压住的。”
“就算你这样说我也没办法。”韩湘湘下意识地转过头望向隔壁的看护病房，低声说道：“我只是个普通学生，现在什么都做不了。”
“但是你想救那个人的吧？”倪娅笑嘻嘻地说道：“别这样看我，受人之托只是一方面，我自己也有独立的情报来源啊。像你们这样该烧死的狗男女……抱歉口误，这样令人羡慕的情侣……也不对，也许让他挂掉对你来说正好是个解脱呢？”
韩湘湘冷眼注视着倪娅，面无表情地说道：“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请你离开吧。”
“不要介意啦，我和他只是有一些私人恩怨罢了。”倪娅嬉皮笑脸地凑近过来，压低声音说道：“如果你想救他的话，留在病床上可什么都做不了。”
韩湘湘沉默了一下，疑惑道：“你知道救他的办法？”
倪娅不置可否地点头道：“能不能救他我是不确定，但我可以给你指条明路。不过……那也要等你恢复自由再说。”
“我在606等你喔~”
说完这句话，倪娅突兀地消失在韩湘湘面前，正如她刚才突兀地出现。
韩湘湘惊疑不定地左右环顾，完全无法理解她究竟是如何从自己眼前消失，彷佛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
这种瞬间消失让她忍不住回想起那天晚上见到的合成人杀手，但直觉又告诉她这两者截然不同。
合成人杀手至少还有一把货真价实的真枪。而这个出现在她面前的小女孩，没有在这个房间里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
一个小学三年级的陆军中尉……这种妖孽真的存在？还是自己大脑受损产生的幻觉？
就在韩湘湘疑神疑鬼的时候，房门外传来咔嗒一声轻响，江楠提着水果推门走进来，看到少女脸上奇怪的表情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呃……”韩湘湘犹豫了一下，这件事她也不知道该怎样说，这可比写作文困难得多。
因为无法理解，自然无法分析。
“没什么，我只是想知道有没有什么进展。”她最终还是选择将这件事暂时放在心底，恢复平静开口询问道：“张扬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我跟你说过的。”江楠坐下来取出一只苹果开始剥皮，偏过头看着韩湘湘说道：“如果他能自己找到深渊表层的话，我们就有办法把他捞上来。但如果……以我们现在的技术手段，无法检索他的位置。”
“你还说过如果利用我得到的那种能力也许可以找到他。”韩湘湘低声说道：“我想加入特勤……”
“我只是说也许。”江楠摇头道：“事实上特勤局只招募毕业生，连我都没有编制的啊。而且……专门负责网络安全的特勤二组一直人手紧缺，就算特批你加入，也未必能轮得到你来处理这事儿。”
“那如果……”韩湘湘想了想又问道：“我是说如果……如果我自己想办法再进入深渊里面去呢？”
江楠放下手中削到一半的苹果，看着韩湘湘的眼睛沉声说道：“没有这种如果，潜入深渊是违法行为，而且太危险。如果我发现你有这种行为倾向，肯定在第一时间报警把你抓起来。哪怕是吃牢饭，都比深渊里要安全得多。”
韩湘湘可怜兮兮地央求道：“继续这样等着也不是办法啊，难道就没有通融的余地吗？”
江楠摇头道：“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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划重点，女二号倪娅首次登场，没错这书就是这么慢热~
53-拯救
很久以前的网络上有人总结过人这一辈子必须要做的一百件事，根据小布尔乔亚癌的显性基因组不同，列出来的名单也不尽相同。
但无论哪种名单上面肯定都不会有在一学期内两次住院的这种体验吧？
从嘴里呼出一口白色的水蒸气，看着它飞快消散在眼前。韩湘湘拉紧了羽绒服的衣领，下意识地转过头去。
理所当然地没有人在。
无知少女总会幻想爱情的甜蜜，等到她们真正体验过后才发现那是酸涩。而在已经习惯了有人陪在身边的感觉之后，突如其来的孤独味道就如同马铃薯一样……
既没有炸熟又没有放盐的薯条，食之无味。
再三向江楠保证过自己绝对不会去尝试以身犯险，当然主要也是自己的电脑技术确实只有半瓶酱油的水准，如此这样才重新得到了自由活动的权利。
今年冬天还没有下雪，望着苍白的天空，感受着久违的自由，即便是换上了厚羽绒服她还是觉得很冷。
因为那家伙还躺在监护室里，没有人会给她煮可乐了。
江楠肯定有事瞒着自己，她也说过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但出于保密条律的限制，不能向韩湘湘这个“普通学生”透漏更多情报。
张扬以前曾经说过，特勤二组的行事风格就像是蛇一样，喜欢耐心潜伏关键时刻一击致命，据说这是受到某位前辈影响的结果。如果他们突然进入静默状态，那一定是做好了圈套安静地等待猎物上门。
可以理解，但是无法接受。
对于执法人员来说，理所当然是眼前的案件和嫌疑人更加重要，至于受到牵连的普通人，救治他们应该是医生的职责。
可惜没有医生能治疗这种病症，这本来就不是“病症”，当然也不会有治疗方案。
张扬是单亲家庭，他母亲只是一家快餐店的老板娘，如果没有萱草学院的监护病房，普通医院里的病床和看护费用恐怕都会拖垮这个家庭。
没有人能救他。
除了自己之外。
融合界石之后获得的能力，可以在深渊中自由穿梭。在旁人眼中看似无穷迷宫的深渊，对于她来说没有任何阻碍。
唯二的问题在于，如何进入深渊又不被人发现？以联网的方式进入深渊如何保证自己的生命安全？
江楠取消掉了她在校内使用沉浸式交互仪的权限，就是怕她铤而走险。但是在606那个房间里，还有两台机器。
张扬在上面也设置了复杂的密码，主要还是防备她。
那么……该从哪里入手才好呢？
整整一天过去，韩湘湘都在课堂上发愣，这个班级里除了江楠之外，并没有其他和她关系比较亲密的女生，否则她们一定会发现，韩湘湘的眼镜里飞快划过的全都是与课程无关的信息。
江楠请假了，以她学生会长的身份平时请假外出并不算什么新鲜事情，但这一次韩湘湘大概能猜得出她的去向。
那个武功很厉害的叫做高顺的保安小哥最近似乎也不当班。
江楠肯定在自己新申请的设备上挂载了监控程序，如果自己在学校资料库查询有关于深渊的禁忌知识，那下场可想而知。
但也不是没有空子可钻。
韩湘湘借用了流苏的备用眼睛，她的云存储空间里还有张扬留下来的一些“和谐”的软件程序。
现在首先要做的……不能着急，要从基础开始重新学起。
有关于电脑技术方面的知识她只有半桶水，不是说她没有这方面的天赋，而是在此之前她根本没有这方面的需求——喜欢吃拉面难道你还自己去种地吗？
我们以前也说过，韩湘湘是个学霸。
不，更准确地形容来说，那只是她希望扮演“别人家孩子”而刻意打造出来的全方位无死角优秀形象。
而事实上，她是个学神。
……
深渊其实并没有普通人想象中那么神秘。
也许是第一印象产生的错觉，收集汇总了整整一天的情报之后，韩湘湘最终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学校资料库里关于深渊的研究论文并不少见，即便其中大多数设置了高级权限，但余下可以调阅的那些边角余料也足以为她描绘出一个真实的深渊模型。
深渊是深网的更深处，无法用物理地址描述的未知区域，但本质上依然属于网络世界的一部分。
深渊对于人类的危害，主要体现在脑电波刺激的方面，目前的主流观念认为人机交互的脑电波波动取决于网络信号的稳定性，并以此作为潜入深渊的必要基础条件。
这是个错误，至少无法解释她和张扬那天晚上的遭遇。
想要真正了解深渊，恐怕只有通过正常方式进行一次下潜，才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那么首先要做的就是破解家里面那两台机器的密码……
心中思考着这样和那样的问题，韩湘湘猛然间抬起头，发现自己已经走出了电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都已经在潜意识中记住了这条路，就像回自己家一样熟练。
从电梯间出来拐弯就是606房间，韩湘湘已经习惯成自然地掏出了门钥匙，踏出去的脚步却骤然僵硬住了。
她闻到了一股呛人的烟味。
一个陌生的女人正倚靠在楼道里面，看起来年岁并不算太大，却身穿着中年妇女款式的獭兔毛大衣，默默地抽着细长的女士香烟。
要说陌生其实有点过分，对方是张扬的母亲张岚这一点韩湘湘还是清楚的，张扬给她看过家里的照片，但两个人在现实中并没有真正见过面。
张岚就住在隔壁605，根据张扬的说法是每天早出晚归基本看不到人影，但即便如此，对于她是否知道自己的存在，韩湘湘心里还是有些忐忑。
早就习惯和自己亲妈每天煲电话粥的少女，对于这样与儿子形同路人的母亲确实感到奇怪，不过张扬不愿意多说，她也只能将其归结为单亲家庭的历史遗留问题。
不过这些现在都不重要。
韩湘湘的心突然提了起来，当看到张扬的时候她才突然想起，张扬昏迷过后似乎还没有给家里报过信，换句话说在张岚看来，她儿子这几天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就算已经报警都不奇怪。
万一她向自己问起张扬的事情，自己该怎样回答？
韩湘湘的脑子一阵发懵，下意识地吸进了两口烟气，顿时不由自主地拼命咳嗽起来。
张岚转过头，用一种古怪的目光看着面红耳赤掩面后退的少女，没有开口说话。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是打一声招呼呢还是装作不认识的样子直接走过去？
韩湘湘眼泪汪汪地捂着鼻子，大脑已经快要宕机。
楼道的另一端传来咔哒一声轻响，606房间的门被推开一条缝隙，一个小脑袋钻出来捏着鼻子叫道：“欧巴桑！你再抽烟信不信我报警呐！”
张岚翻了个白眼，不紧不慢地掐灭烟头，转身从韩湘湘身边走了过去。
从始至终，她都没有说一句话，但韩湘湘却感觉她似乎有很多话要对自己说的样子。
好尴尬，真希望这是个错觉。
54-资料
倪娅是个很漂亮的小姑娘。
尤其是在脱掉校服和小黄帽换上大号浅粉色毛衣和卡通过膝棉袜之后，看起来就软乎乎的让人产生出一种抱在怀里揉的犯罪冲动。
漂亮，可爱，软萌，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都符合宅男心理期望标准值的一只萝莉。
然而问题在于韩湘湘只是宅，性别并不是男。
所以在萌生出揉她的冲动之前，韩湘湘首先想到的一个问题是——
“你怎么进来的？”
606房间的门锁，是韩湘湘搬进来之后特意更换的最新型号虹膜安全锁，除了她和张扬的瞳孔指纹双重验证之外，还有隐藏的声纹验证和高压电陷阱，说实话这一套下来简直花钱如流水，如果不是韩湘湘自掏腰包，张扬怕不是要当场破产。
倪娅坐在韩湘湘的床上，抱着她的兔子公仔摇晃着小腿嘻嘻笑道：“我翻阳台的啊。”
韩湘湘的目光忍不住向阳台望去。
这里是六楼。
张扬说过，要是真有人能爬到六楼翻阳台上来，那门上装什么锁其实都不重要了。
他只是说说而已，谁也没想过还真有人能爬上来，而且还不是贼，是一只看起来软萌可口的小萝莉。
“我是超能力者的呀。”注意到韩湘湘脸上的疑惑表情，倪娅补充解释道。
“你的超能力难道是爬楼么？”
“不要纠结这种问题啊！”倪娅摆手说道：“说正事！你到底还想不想救你男朋友？”
韩湘湘沉默了一下，低声问道：“你能帮我什么忙？又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情报啊！情报！”倪娅仰起头自信满满地说道：“因为信息保密的隔离制度，军方对于深渊内部的情报完全处于空白，所以我帮助你进入深渊，以此换取你手中的情报，这样的交易你觉得如何呢？”
韩湘湘皱眉道：“虽然我不太了解你们的工作流程，但军方没必要找我这种没有任何经验的学生来换取情报的吧？”
“你想得太简单了呐……”倪娅摇摇手指否定道：“军方只是代称，实际上内部也很复杂，互相之间的信息保密比你想象的更加严格，比如陆军就完全没必要了解海军核潜艇的航行计划对吧？而我现在只是以个人身份和你交换情报啦。”
个人身份？与其说是总参情报部的中尉……看起来更像是情报贩子吧？但无论那种身份，与她的年龄对比起来都显得分外怪异。
不过……仅仅是交换情报这样的交易，韩湘湘没有任何理由不接受，因为对方也知道她根本没有任何情报可以做交换。
按照张扬的说法这叫做空手套白狼。
“好吧，我同意……”
韩湘湘刚开口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倪娅从书包里掏出足足有十厘米厚的一沓文件，咣当一声摔在桌子上面。
“这是什么……”
“不能录入网络的机密档案啊，稍等加我个好友，给你发一个文件包！”
系统提示：小熊猫☆爱洗澡申请成为你的好友。
申请成功。
系统提示：小熊猫☆爱洗澡向你发送了一个容量为2.43G的文件压缩包。
“这是什么……”
“压缩包啊，里面是我之前收集到的和深渊有关的情报文件。”
“我的意思是说……呃……”韩湘湘有些傻眼地望着自己屏幕上一点点增长的下载进度，无语道：“是不是太多了点？”
“因为我看不懂所以没有筛选啊。”倪娅腆着脸毫无愧疚地说道：“本来应该求助于专业人士的，但我认识的这方面的人才又不多，实在不想去求江楠那只狐狸啊……”
打开文件包，望着里面整整一万五千多份文档资料，韩湘湘忍不住长长地叹了口气。倪娅手中的资料比她在学校资料库中查询到的数量还多，这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也确实能说明她的身份并不一般。
虽然说缺少资料的时候不知道从何下手，但资料太多了……其实也无从下手啊。
放下书包从衣柜里取出睡衣，从冰箱里拿出张扬的冰镇咖啡，打开书桌上的台式电脑和打印机，韩湘湘用力活动了一下手指和脖子，对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装做咸鱼的倪娅说道：“你就这样看着我工作吗？”
倪娅想了想试探着问道：“要不我先睡一觉？”
“去做饭！”
“你居然让小学生去给你做饭？！”
“那就去点外卖！”
“没有钱！”
“……”
韩湘湘抬起手揉了揉脑门上暴起的青筋，轻声说道：“要不你躺到桌子下面来给我做脚垫暖脚好不好？”
“哇！你是抖S吗？”倪娅惊呼道。
“那请问小朋友你还有什么用途啊？”韩湘湘和善地微笑道。
倪娅认真地想了想，突然眼睛一亮说道：“我去找隔壁的欧巴桑做饭好不好？”
“不要！”韩湘湘果断拒绝。
“诶——？”倪娅像是发现了什么秘密一样，眯起眼睛笑道：“我们在为救她儿子的事情努力工作，让她做顿饭犒劳犒劳我们有什么不好？难道说你还没有把她儿子的事情告诉她吗？那个女人居然一点也不着急，真是个冷血的母亲啊……不对，重点在于你们的关系好像很冷漠的样子？”
“我们的关系有什么问题？”
“那我怎么……”倪娅正要继续说下去，突然看到韩湘湘脸上的表情变得怪异起来，而且刚才的声音似乎并不是从前面传过来的，听起来似乎也有些低沉。
一滴冷汗从倪娅的额头上悄悄滑落，她僵硬地转过身去，抬起头就看到张岚阴沉的眼神，哇的一声从床上蹦了起来。
“啊啊啊啊——野生的欧巴桑出现了！”
“阿阿阿阿——阿姨你好！”
韩湘湘慌里慌张地站起来低头行礼，而倪娅以惊人的速度从床上跳下来躲到她身后，探出头气急败坏地叫道：“你是从哪里进来的啊？”
“翻阳台呗。”张岚不以为然地说道：“从隔壁过来总比从楼下爬上来容易多的吧？”
“你是鬼母吗？居然偷听我们说话！”倪娅激动地大叫道，但是韩湘湘夹住她的脖子捂住嘴巴，无视她拼命地挣扎，对张岚赔笑道：“对不起阿姨吵到你了，那个其实……”
张岚叼着没有点火的烟卷，歪着头淡淡地说道：“我去给你们做饭。”
“不用了阿姨！”韩湘湘倒吸一口凉气，急忙摇头道：“真的真的不用麻烦您，我们自己可以点外卖的，我有钱……”
但是张岚无视了她的阻拦，卷起袖子走向厨房，嘴里小声说道：“外面东西不干净。”
~
话说你们是不是误会了什么，都说了不是后宫文啊~
女二号又不是后宫二号……
55-关系
张岚的手艺不错。
但手艺和厨艺在中文里并不是同义词。
晚上吃的是她包的饺子，熊猫豆腐馅儿的煮饺子。
所谓的熊猫豆腐也叫黑白豆腐，据说是很久以前某位特级厨师的招牌菜品，主要原料包括黄豆豆腐和黑豆豆腐……当然普通人大多会选择用血豆腐代替。
“阿姨我肠胃不太好不能吃太热的东西，还是先放在这里晾一下吧！”
面不改色地说出如此合情合理的理由借口，让韩湘湘成功规避了一场可以预期的肠道危机。号称情报官实际上却根本没有注意到相关情报细节的倪娅，自然无法幸免于难。
看着眼前碗里还剩下一半的饺子，倪娅面色铁青。
“都长这么大了还挑食吗？”张岚歪着头冷冷地说道：“现在的小孩子真不懂事啊。”
倪娅艰难地反问道：“欧巴桑……你怎么不吃？”
“没想到你要来，我在店里已经吃过了。”张岚面不改色地说道：“当然咯，你不愿意吃也可以不吃。虽然作为客人没什么礼貌，但毕竟是熟人的孩子也就算了……”
“我跟你很熟吗？今天是第一次见面吧？”倪娅咬牙切齿地夹起饺子塞进嘴里，一边艰难地吞咽一边恨恨地盯着张岚。
……
“不行，我要死掉了。”
抱着肚子躺在床上缩成一团的倪娅，两眼无神地望着天花板，嘴里下意识地自言自语道。
“好恶心，想吐又吐不出来，感觉像是吃了一肚子的过期午餐肉……”
韩湘湘向她投去怜悯的目光，不经意间看到摆在自己桌子旁边的那盘饺子，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飞快将目光转回到自己手中的资料上。
绝大部分都是毫无价值的垃圾资料。
如果要写论文的话，这些参考文献确实是求之不得。但对于真正的切身体验来说，这些理论研究资料没有任何参考价值。
倪娅搬过来的资料里面还夹杂着大量的死亡报告，以及虽然被救回来但却脑补受损变成植物人或者精神病的案例。从这个角度来看，深渊确实比韩湘湘想象中更加恐怖和危险。虽然说经过提炼总结之后也能确实能够收集到一些有价值的信息，但这解决不了她目前面对的最大问题。
她没有开机密码，连家里的机器都用不了。
是不是要从怎样破解密码开始学起呢？脑海中突然产生的这个念头让韩湘湘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
这不是少年热血漫画，靠着气势与决心就可以排除万难打败一切敌人。她的基础太差，即便从现在开始学习，也不可能像电脑AI一样将所有的基础技术知识输入自己的大脑。
放下手中打印出来的资料，揉了揉太阳穴。韩湘湘靠到椅子上轻声问道：“你和张阿姨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这一大一小两个女人给她的印象都特别奇怪，当然她也没有什么立场去说别人就是了。韩湘湘有种感觉，张岚应该早就掌握了自己和张扬的小秘密，否则也不会表现出今天这种奇怪的态度。不知为何她看起来似乎什么都知道，却又什么都不愿意说。
“你还看不出来么？就是白雪公主和王后的关系啊！”倪娅捂着肚子恨恨地说道：“我爸当年抛下家庭和事业，跟这个野女人鬼混在一起……装什么熟啊，她还真当自己是后妈了吗？还给我煮饺子……绝对是想毒杀我吧？！”
韩湘湘挑起眉毛，小声问道：“你爸……姓王？”
“你爸才姓王！”
因为激动声音过大似乎拉抻了腹部肌肉，倪娅刚刚抬起头又脸色苍白地趴了回去，将脑袋埋在被子里面小声说道：“我跟你说这个女人超危险的……虽然我查不到她的底细，但她绝对没有外表看起来这么简单。”
我觉得人家外表看起来也不简单啊……
看着倪娅可怜兮兮的样子，韩湘湘忍住了吐槽的冲动，叹了口气问道：“要不要我给你买一盒健胃消食片？”
倪娅裹着被子拼命摇头道：“我不要吃药！我想喝煮山楂水。”
“你是谁家的小公举吗？”
“小时候肚子痛，我妈就会给我煮山楂水……”
“你确定你是你妈亲生的吗？肚子痛就给你煮山楂？”
“其实小时候我妈也不在家，但是我同桌的妈妈冬天会给她煮山楂水喝……不知道为什么刚刚就想起这件事儿来。”
“好了好了我给你煮就是了！”
拍拍倪娅的脑袋，韩湘湘叹着气站起身，戴上眼镜寻找起附近的水果店。这会儿虽然已经是晚上但时间还早，只是不知道有没有山楂卖。
话说山楂水该怎么煮？百度一下？
呃……用开水冲山楂片……这个不行的吧？
叼着速溶咖啡铝罐走到阳台上，远远就闻到一股呛人的烟味。韩湘湘下意识地屏住呼吸，转过头就不出意外地看到张岚倚在隔壁的护栏上吸烟。
本来想劝一下吸烟对女性身体健康尤其是怀孕危害极大，但想想她家儿子都跟自己一样大了，跟人家提这个实在是没有必要。
但又找不到其他话题，难道说张阿姨您做的饺子把那孩子放倒了我为了给她煮山楂水出来等无人机送货？
“没有密码。”
“呃……诶？”
刚刚那句突如其来的话，让韩湘湘差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机器上没有密码，他留下的是一个AI监控程序。”张岚掐灭烟头转过头来低声说道：“如果48小时之内无法与他取得有效联络，AI就会自动设定你为继承人，把他的银行和游戏社交软件账号密码全都转交给你。这年月啊，生儿子真是不如生块叉烧……”
韩湘湘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个……张阿姨……”
“我跟她爸没交情。”张岚摆摆手，嘴角微微挑起，斜眼注视着韩湘湘说道：“只是那老王八……老家伙要挂掉的话，多半会嘱咐阿扬照顾自己家孩子的吧？呵呵，所谓男人们的狗屁情义……倒是你还没有产生危机感吗？没听说过那句老话——自古天降胜青梅？”
“噫！！！”
看着瞬间炸毛的少女，张岚愉悦地点点头，转身走进了房间。
~
最近更新确实晚，主要是忙，过了这一段就好了。
今天是个好日子……嗯……
56-泡沫
没有密码。
或者更准确地说，是在确认张扬“失联”，他留下来的AI就会将他名下所有的账户密码转交给韩湘湘。
既然是从事深潜者这份高收益高风险的工作，准备这样的后手并不奇怪，只是事出突然，张扬还没来得及把这件事告诉她。
阻挡在韩湘湘前方的最后一道难关消失了。
和学校里那种优化改良过的新机器不同，家里这两台沉浸式交互仪都是十多年开发出来的老古董——在网络领域，十年时间几乎就相当于一个时代，称呼老古董也没有什么不对。
但是说实话保养的不错，硬件配置也更换得及时，除了整体结构和市面上那种科幻美学产品相比充满了另类的工业朋克气息之外，运行效率并不比那些新机型差。安装在颈动脉附近的药物注射器看起来比较狰狞恐怖，不过对于某些人来说也许这才符合他们的审美。
“我要和你一起进去。”
捧着冰糖山楂水小口啜饮的倪娅抬起头认真地说道。
“不行！”
韩湘湘果断拒绝：“你自己难道不看自己拿过来的这些死亡档案吗？深渊太危险，像你这样不熟悉知识和规则的菜鸟根本生还率几乎为零……”
“没错，我不懂黑客技术。”倪娅点头说道：“但我已经觉醒了超能力，我的大脑发育程度远超过普通人的水平。换句话说就算出现资料上介绍的那种信号读数波动，我的承受力也会比正常人要高很多。”
“但你还是个孩子！”
“大姐你也未成年！”
“总之就是不行！”
“可你怎么阻止我呢？”倪娅舔着嘴唇上的糖分嘻嘻笑道：“等一会儿你进入沉浸状态，就会失去现实中的感知。你是想带着我一起去呢，还是让我一个人自己琢磨怎么下去？”
韩湘湘怒道：“我现在改密码！”
倪娅耸了耸肩，不以为然地说道：“都说了我有超能力，你在现实中的任何操作行为都逃不过我的‘眼睛’，除非是沉浸在网络当中。但在你进行沉浸的这个过程里，总会有一个时间差。你根本阻止不了我的呀！”
韩湘湘没好气道：“你知道熊孩子有多讨厌吗？”
“话不能这样说。”倪娅一本正经地摇头道：“其实你可以换一个角度来想想，比如说晚上大家开故事会讲鬼故事，你去厕所的时候是不是也要拉上一个人壮胆？那个时候你还会在乎我的年龄问题吗？”
“我从来没有过这种体验还真是抱歉了！”
“是啊我都忘了你号称十项全能美少女，根本不需要男朋友，自己就能单手换水桶不拉闸修灯管的对吧？”
死小鬼！
将倪娅按在地上用暴力收拾了一顿之后，韩湘湘最终还是不得不答应她同行的要求，但作为代价倪娅必须答应约法三章。
不要乱跑，胡闹，瞎打听！
这种规定对于她来说能有多少约束力呢？韩湘湘其实心里也没谱。虽然她很想找绳子把倪娅五花大绑捆起来塞进床底下，又或者把她扔到隔壁交给张阿姨去镇压……但不知道为什么她隐隐有种预感，自己也许未必能打得过这小鬼。
人家可是实衔的陆军中尉。
……
进入网络——
系统提示：欢迎进入网络世界，检测到您的脑电波频率为管理员02号，我是智能AI科塔娜，根据系统设置，管理员01号失联48小时之后，自动将所有权限移交给你。
科塔娜提示：你有一条后台留言。
科塔娜提示：如果你看到这条留言那就说明我挂了，反正你也不差钱，记得把我卡里的钱转给我妈。高中毕业之前不许再找别的野男人，否则我半夜就回去找你……
如果张扬现在就站在自己面前的话，韩湘湘肯定已经一脚踹在他脸上了。
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最近的脾气也来越差，可能是休息不好的原因吧？韩湘湘深吸了一口气，耐着性子听完了这段又臭又长的“遗言”。
眼前豁然开朗，韩湘湘发现自己出现在蓬莱岛的门户空间里。虽然这里也是她长期驻扎的据点，但这一次完全沉浸到网络当中的感觉可以说是截然不同。感觉上就像是进入了迦南世界的那种环境，但又有所不同。
非要区别的话，那差不多就相当于穿越到两本画风不同的漫画里面，如果说以自身记忆反馈作为沉浸体验的迦南世界是青春校园主题的话，那现在重新进入蓬莱岛的感觉就像是穿越到了港漫神兵玄奇一样。
从体感上来说缺少了某种刻意“柔化”的感觉，变得更加硬核……或者说是晦涩。
小熊猫：你在哪里？能收到信息吗？这感觉好棒耶！
韩湘湘将蓬莱岛的连接发送过去，不到两秒钟，倪娅就登陆过来，她的网络形象还真的是一只甩着大尾巴的猫耳娘，脸上涂抹着油彩，身上穿着棕红色的毛皮短裤背心，看起来就像是一只活生生的小熊猫。
而倪娅看到她的第一反应却是向后跳出了一截距离，有些惊疑不定地问道：“你这是在COS什么形象？”
让她一说韩湘湘才突然发现，自己眼前有火红的发丝掠过。她召唤出一面镜子，看到自己现在的形象竟然与当初进入深渊中变化的形象一模一样。
单纯以色彩而言，毫无疑问是相当吸引眼球的存在。就在她停留的这么短短一会儿时间里，周围已经有游客停下来评头论足甚至截图。韩湘湘大为尴尬，抓住倪娅的手，垂直坠落到海洋之中。
“科塔娜，引导我进入张扬……不，管理员01号在暗网区的私人空间！”
第一次操作这种智能AI，韩湘湘有些手忙脚乱。不过比她手上动作更快的是她自己都无法适应的速度。
“科塔娜提示……”
AI的引导还未完成，她带着倪娅已经一头扎穿海底消失在公开网络当中。
停！停！停！停！
从海底暗网区继续深浅，就会进入没有任何信号的黑暗区——对于普通深潜者来说相当于是毫无价值的隔离带，但对于韩湘湘来说意义却完全不同。
当她勉强控制住速度停下来时，发现自己再一次停留在了这片黑暗区域当中。跟在她身边的倪娅似乎失去了所有的感知，僵硬得如同一具尸体。而她不仅能在这片黑暗区域当中自由移动，还能够看到别人完全看不到的奇幻景象。
不是黑暗。
这是一片浩瀚无边的海洋，只是因为没有阳光所以才没有颜色。而在韩湘湘的眼中，无数大大小小的透明立方体漂浮在她的脚下，互相挤压重叠在一起，看起来就像是一堆毫无逻辑可言的立方泡沫。
韩湘湘若有所觉地抬起头向远方望去，在这片泡沫之海的尽头，隐隐约约有一个比所有泡沫都要庞大的泡泡矗立在海的边缘，那里似乎能够看到一点点的光亮。
57-世界
“这里……是什么地方？”
韩湘湘望着眼前的景象，一时间竟然有些恍惚。
由立方体泡沫组成的深渊世界在普通人的视野中看似无边无际，但在她的速度面前，一切距离问题都不足以成为障碍。
张扬的“遗物”中应该能找到他过去下潜的深渊坐标，但韩湘湘还没来得及向AI询问就一头扎入了深渊。没有明确的目标，她自然而然地就选择了那个看起来规模最大的泡泡。
但是……这个空间与她所掌握的情报似乎有所不同。
深渊的空间结构大多为现代建筑形态，空间狭小并且彼此独立，每一扇门窗都有可能通往另一个完全不同的空间，看起来就像是那种复古式的密室逃脱游戏一样——这是深潜者公认的基础常识，也是她上一次来到深渊中亲身体会过的经历。
而现在出现在她眼前的，却是一座矗立在云端的山峰。
韩湘湘没去过欧洲——倒不是经费上的问题，主要是她原本计划高中毕业再用自己的奖学金进行一次环球之旅，当然就算没有奖学金，直接去米兰找自己老爹实际上也花不了多少银子。
但她确实是购买过去年上映的那个阿尔卑斯山的VR纪录片的电影票，由现代摄影技术带来的绝美观景体验着实让她好好享受了一把阿尔卑斯雪山之巅的雄浑壮美。
而现在出现在她脚下的这座巨型山脉，看起来就和电影里面的阿尔卑斯山少女峰几乎一模一样！
没错是脚下，之所以说是几乎，主要是因为她所站立的位置是一座由黑色岩石建筑起来的高大宏伟的宗教建筑，而不是少女峰上的游客观景台。
只是粗略地估算了一下自己身处的建筑体积规模，韩湘湘就意识到这是一个绝非人力所能完成的奇迹——当然这种想法本身就很可笑，由网络数据组成的深渊为什么要用现实人力来计算？
但韩湘湘还有另外一个身份，她是一个业余的构装爱好者。
需要多少计算量才能在网络当中制造出如此宏伟的建筑和雪山？这个问题不好判断，可以是无限大，也可以是无限小。如果没有感官要求的话，其实一张几mb的2D贴图也能满足需求。
“这里真的是深渊？”
站在她身边刚刚从失神状态中恢复过来的倪娅紧紧抓住韩湘湘的手臂，在这不知道海拔多少米高的雪山之巅，凛冽的狂风发出恐怖的呼啸，让她几乎稳定不住自己的身体，就连说话都要用尽力气喊出来，才能保证声音不被狂风卷走。
“不对吧？为什么我没有看到网络信号读数？”
“因为我还没来得及传给你程序包！”
倪娅惊呆了，半晌之后才扯着脖子大声喊道：“你没跟我说还要安装程序包！”
“我说我没来得及啊！”
韩湘湘没好气地说道：“都叫你不要跟来了！我也是菜鸟你希望我能做得多好？”
倪娅抱住韩湘湘的后腰大哭道：“要死要死要死……”
“闭嘴啦！”
用力在倪娅的脑袋上敲了一个爆栗之后，韩湘湘冷静地说道：“这次没有做好准备，我们先回去。我觉得这里……不太像是深渊。”
…………
“所以这里……是什么地方？”
吃完了满满一碗的卤鸡腿盖饭和猪脑汤，抬起头看着门口沙县小吃的招牌，以及窗外灯红酒绿的街巷和来来往往的行人，张扬的大脑也陷入了迷茫的状态。
这一刻吃到嘴里的鸡肉和米饭粒中特有的地沟油口感，绝对不是深渊中能模拟出来的东西，由此可以推断出自己已经回到了现实。但实际上自己却还穿着网络中的防弹风衣，旅行包里塞着霰弹枪和沐小雪的压缩立方体。
这里到底是现实还是网络？
坐在他对面的老王将桌子上的灯笼椒辣酱挖出一勺，就着米饭放进口中，脸上浮现出彷佛毒鬼吸粉儿一样的满足感，过了好半天才睁开眼睛回答道：“这里是三浦区。”
“哪个三浦？”
“就是你知道的那个三浦。”
一支南方蟑螂从张扬头顶上振翅飞过，似乎被挂在门口的紫外线灭蚊灯吸引，晃晃悠悠地钻进去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我读书少你可别骗我！”
张扬当然知道三浦区，事实上在这个圈子里的人很少有不知道三浦区大名的，只不过不是什么好名声。
距离首都圈两千公里之外，南方都市边缘的遗忘之地。继上世纪末的九龙城寨之后，又一具有中国特色的赛博朋克圣地。
虽然听起来很酷，但“赛博朋克”并不是一个褒义词。
这是一个由文学家创造出来的艺术词汇，按照原教旨主义的基本定义，主要指由艺术家创造的一种极其黑暗、颓废、悲观的科幻世界设定。具体元素可以归纳为——在由大型垄断企业统治的未来世界，上层权贵享受着科技带来的宛如天堂般的生活，而底层人民则生活在不见天日的阴影之下，沉醉于电子网络和毒品的双重麻醉……
刚刚说过了这是一个文学艺术词汇，事实上真正的圈里人对于这种反乌托邦的题材并不感冒。现实生活负担已经很沉重了，大家平时看看小说开心一下就好，真正有能力有理想的大佬都去研究创世纪了，剩下的绝大多数都是普通人而已。反社会分子也不能说没有但终究是少数，而这个世界虽然一直有向小说中描写的那种设定滑落的趋势，但终究还没变得那么糟糕。
并不算太糟糕，不是说真的不糟糕。
因为现实世界中确实存在着可以作为反面典型的例子，比如三浦区。
排除掉小说家优美的辞藻与可以制造的冲突剧情，剩下来的故事原型设定，在现实中几乎没有差别的映射。
但重点是现实。
三浦区是现实中确实存在的地区。
而在老王嘴里却说出了足以令全世界赛博朋克教徒都陷入疯狂的真相——
“这里是三浦区，也叫做黑区。当年伊甸园崩塌转化为深渊，但X.X组织的计划其实并没有完全失败，这里就是当年遗留下来的唯一一处……现实与网络的交接点！”
~
没错你们知道我说的是三和，但我怕和谐~
58-黑区
如果去网上搜索三浦区，基本上只能看到十几年前的老新闻。
根据官方的说法，这个神奇的都市传说在很久以前就已经被彻底清理掉了。就算有人慕名而去，看到的也是清理过后焕然一新的市容市貌。当然如果熟悉某些暗网论坛的话，偶尔还能够看到一些真假掺半的回忆录和YY小说。
比较文艺的说法叫做颓废主义，比较接地气的说法叫做人穷志短。
事实上有光必然有影，只要人类的基因缺陷还没有补完，这种东西就永远都避免不了，而且极具地方特色。在俄国你大概能看到一群手持伏特加的光头男女在雪地里撒欢，太平洋对面的美利坚画风因为电影业的发达更加广为人知。至于法兰西的独立街区和德意志斯坦的难民就更不必说。
我天朝自有国情特色，那就是封印了整整一代热血少年人的神器“网吧”。
后来因为封印的效果太好，干脆把整个国家领土都建成了一个超级网吧，在量子通讯卫星组网完成之后，在国境线以内都可以享受到超高速的免费WIFI。（最早的一颗从2017年就射上去了，这是真的……）
一块钱一小时的神奇网吧，两块钱一桶的神奇矿泉水，四块钱一碗的神奇肉丝面，十五块钱一晚的豪华旅店，可以做一天玩三天的神奇工作，以及将这一切结合起来的神奇三浦区大神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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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因为和谐因素在这里略去作者本来打算水一章的内容，但这基本上就是张扬对于三浦区的全部印象。
也是圈里人对于三浦区居民的普遍印象。
黑客不是诗人，没有那种艺术细胞。不会吃饱了撑的去感叹这天为什么不晴朗，这地为什么不肥沃，人民为什么还在吃草？我一定要陷入深深的思考……
这个圈子就是一个讲究实力的地方，事实上无论人还是动物都讲究实力为尊。没有天赋也就算了，既不努力又不肯吃苦，这样的人到底哪里值得被同情呢？
结果现在老王却告诉他，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嗯……比张扬想象的更加可怕。
“保罗告诉你的那些东西大体上是没有什么偏差的，只是没有他说的那么简单。十年前的伊甸园计划最初确实很稳定，后来他们急于求成直接引入了现实世界的观测数据……三浦区就是当年引入数据的一个现实节点，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不知道！”张扬咬着筷子低声说道：“过去十年都是你教我的，我知道什么不知道什么你会不知道？”
老王皱眉道：“我还以为离开我之后你会发挥一些主观能动性，毕竟像你这个年纪的孩子多少都会有点好奇心不是吗？”
“不，我没有。”张扬摇头道：“我连女朋友都找好了，如果没有你这档子事儿，本来打算上大学之后就找机会结婚，最好毕业之前就能生孩子做父亲。”
老王不满道：“当初是谁跟我说想要做英雄的？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叫温柔乡是英雄冢？”
“你肯定记错了，那绝对不是我说的。”张扬仔细回想了一下，果断否认道：“首先我并不介意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做一个好人去助人为乐，其次你当初也根本就没想过把我培养成为一个英雄主义者……所以别废话了回到正题吧，三浦区到底怎么了？”
“被遗忘之地，也是神圣之地。这么说是不是有点中二？”老王拽出一张餐巾纸擦干净嘴巴，站起身说道：“跟我出去转转，带你见识一下黑区。”
张扬实在不觉得所谓的黑区有什么可看，这里又没有毒贩枪战，没有奇装异服的神秘人士，没有涂鸦也没有站街妹，大街上看起来格外的冷清，只有五光十色的霓虹灯在黑暗中此起彼伏地闪烁。
这里没有昼夜之分，永远都是黑夜笼罩，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只有人造光源照亮高低起伏蜿蜒曲折的街道。
黑区里有很多人，一眼望去大街上比肩接踵似乎比蓬莱岛的门户还要拥挤。但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这些人可以被简单地划分为两种。
一种是玩家，一种是NPC。
玩家的特征是身体瘦弱衣衫褴褛，两眼无神四肢乏力。他们大多沉溺在网吧狭小的空间中，头戴着耳机眼睛紧盯着屏幕，只有感到疲惫的时候才会离开自己的位置，来到街上购买一些廉价的食物，三两口吃完，晃晃悠悠地朝着小巷子里走去。
NPC的最明显特征就是他们不上网，他们是店主，网吧的店主，餐馆的店主，旅社的店主……他们为玩家提供一切生活所需，只收取最低成本的费用。只有在与玩家交流的时候他们才会像正常人一样说话，如果玩家不出现，他们就像是木偶一样坐在椅子上没有任何动作，没有任何反应。
刚进入这里的时候还不觉得奇怪，但接触的时间一长，就会忍不住感到毛骨悚然。
这是黑区？还是鬼域？
“你知道穆……嗯……白莲教吧？”
走到人流稀少的银行门口时，老王突然开口问道。
张扬点头，这个他还真不能说不知道。
作为起源于宋代，结合佛道儒三派理论专门服务于底层阶级，以造反和调戏龙姬为己任千年如一日坚持本心不动摇的本土第一大邪教，为现代影视作品提供了无数经典素材与YY脑洞，并由此衍生出“抗白神剧”这一派系的超级反派大BOSS。
就算没学过历史的学前班小孩都不可能不知道白莲教的存在。
“过去的历史上，每逢天灾白莲教就会死灰复燃，主要原因就是大量农民失去了对于现实的信心，在绝望中只能向虚无缥缈的神佛寻求最后的精神寄托。换句话说，空虚与绝望就是邪教滋生的最佳土壤。过去的三浦区，从这个角度上来说确实可以称得上是宗教意义上的‘神圣之地’。”
“只不过支配这片圣地的并不是已经脱离时代的封建宗教，而是网络。”
“如果将科学也列为一种宗教，那由此诞生的网络毫无疑问就是新时代的圣子耶稣，传说中的三浦区，就是圣经上所记载的上帝赐予信徒的乐园，流淌着奶与蜜的迦南地。”
“以唯心主义者的观察角度来看，如果世界是以人自身为中心而诞生，那么这里毫无疑问就是网络世界与现实世界之间最薄弱的节点。三浦区的信徒已经完全沉溺在网络信仰当中，甚至无法分辨现实与网络世界的区别。只要以他们作为承载冗余数据冲击的祭品，从理论上来说就可以让网络世界与现实世界完成交会……”
“可惜，这个计划因为伊甸园的崩溃而失败了。”
“世界交汇计划失败，伊甸园转化为深渊，只剩下粘连在交接点上的一块世界碎片，超过两千名‘信徒’在这场冲击中被卷入碎片，也就是我们现在所处的——黑区！”
“这里是现实与网络世界的夹缝，这里的居民已经被转化为半人半数据的怪物。既不算是活着，也不能算是死亡……但站在他们自己的角度来看，没准这才是他们追求的天堂呢？”
~
终于恢复正常时间更新，可喜可贺
59-诱饵
三浦区有个传说。
在你已经变卖一切走投无路快要挂壁的时候，用兜里的最后一个硬币买上一根五毛钱的烟，抽一半，剩下一半拿在手里。半夜十二点从网吧里出来去没人的地方遛弯，就会有百分之十的几率走进传说中的“黑区”。
那是流淌着奶与蜜的……对不起走错片场了，那是传说中拥有免费无限网络带宽可以不花钱上网玩游戏的天堂。不需要再考虑工作和生存的问题，打游戏就能赚钱去吃鸡腿喝农夫山泉，再也不会有邪恶的城管和无良的骗子对自己下手，甚至还可以随意赌钱不必担心欠债被砍手……
大家都知道这是个传说，就像是卖火柴的小女孩一样可笑。
但走投无路的人总是有的，终究会有那么一两个傻子在贴吧里留下一条信息——“兄弟们我去黑区啦！”然后从此杳无音信。
有的人还能找到尸体，有的人真的是死不见尸。苟活着的家伙们也就只能相视一笑彼此安慰：“哎呀，那老哥儿是找到黑区咯，以后可安逸呢……”
然而真正的黑区确实是存在的。
除了十年前被卷入其中的两千名“信徒”之外，后来这些年里误入其中的“信徒”数量也不在少数。
“这些人还能出去吗？”
望着玻璃窗里面整整齐齐瘫坐在沙发凝视着电脑屏幕的玩家，张扬低声问道。
“出不去了。”
老王摇头道：“只有对现实彻底绝望并完全放弃挣扎的人，才有一定几率从现实中进入到黑区。当他们走进来之后，虽然获得了救赎，但也舍弃了‘现实人’的一切。现在的他们就像是人体中的艾滋病毒，唯一的作用就是燃烧自己最后的残渣来削弱人体的免疫机能。虽然是个水滴石穿的笨办法，但终究有一天会打通两个世界之间的屏障，让深渊与现实世界连通起来。”
张扬疑惑道：“如果这地方真这么危险，你们特勤为什么不管？”
“不是不管，而是管不了。”老王叹气道：“刚才我说过，这地方进的来出不去。网络世界那么大，二组的人手永远都不够用，不可能消耗在这里。”
“等一会儿！”张扬打断道：“你的意思是说咱俩也出不去？”
“你是例外。”老王抬起头看了张扬一眼闷声说道：“你身上有界石，不会受到屏障的影响，我就是真的出不去了。”
张扬有些不解地问道：“你到底是啥意思，能不能把话一口气说明白？”
“把话说明白么？其实挺简单的。”老王耸耸肩说道：“我拿你做诱饵想要钓那些人出来，这个你是知道的。你不知道的是我在你身上设置了坐标，在察觉到你进入网络之后，我就立刻赶过来，结果恰好就遇到了不打自招的话痨先生。”
“保罗先生？”
“对，挺有意思的人。我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而他似乎也觉得你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结果就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出来。根据他透漏出来的情报，我临时改变了计划。”
“所以说你到底知道了什么？”
“我知道X.X组织在十年前的分裂，但不了解内情。根据保罗先生的说法，当年的分裂其实发生了两次，一次是我知道的内外部的分裂，群龙无首的外围人员被分裂，或者说淘汰出来。而第二次分裂则发生在内部，也就是猪婆和保罗他们之间的分裂。有的人坚信鬼皇的理论正确，而有的人还不死心，打算继续完成创世的计划。”
“等等！”张扬问道：“猪婆……到底是谁？”
老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摇头道：“她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在保守什么秘密。我一直觉得鬼皇当年的死没那么简单，而这两个人的出现印证了我过去的一些猜想。”
“鬼皇当年为什么会死，这一直都是我心中未解的谜团。所谓封印深渊这种说法太玄幻也太扯蛋，现在已经接触到这个层面的你想必也能理解，那样的家伙在网络中想死都很困难，在那个时代，他几乎没有任何对手。”
“但最后的结果就是他死了，根据保罗先生言语中透漏出来的线索，鬼皇阻止了他们的计划，让深渊陷入沉寂。那么由此反推，如果当年他们的计划继续进行下去，已经崩塌的伊甸园必然与现实世界交接。而当年的交接点，就是我们现在所在的黑区！”
“打个比方来说，将现实与深渊比作两只烧杯里的液体，黑区就是连接两个烧杯之间的阀门。鬼皇当年关闭了这个阀门，只不过还有一点漏水。而保罗他们的目的，肯定就是再次打开阀门，只是我没想到他们居然需要界石……”
张扬忍不住问道：“他们要界石有什么用？”
“这也是我想知道的问题……事实上如果不是你那边出意外，我都不知道界石竟然还能起到这样的作用。人类对于特洛伊晶体的研究本来就没有什么进展，更不用说衰变的界石了。”
老王平静地说道：“黑区是一个特殊的空间，也可以说是绝地。只有携带界石的人才能来去自由。如果我继续追查下去不小心出了什么意外，就只能拜托你把情报传递出去了。”
张扬疑惑道：“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你既然能找到我就说明你手上也有界石，那为什么你不自己搞定，还非要拉上我来帮忙呢？”
老王长叹了口气摇头道：“我从没教过你这么笨的学生……”
张扬翻白眼道：“我跟不上您老人家的思路还真是对不起了！”
“这么跟你说吧——”老王从兜里掏出三颗玻璃球放在手心里说道：“现在咱们知道的界石有三块。我有一块，左舒那块在你小女朋友手里，你那块是从莲华那里捡的……现在你的小女朋友已经回去了，咱们还剩下两块。保罗他们想要完成计划就必须要找到一块，你这块不能给他们，那就只有用我这块去做鱼饵……这样说你总能听懂了吧？”
张扬点点头，但又有些难以置信地反问道：“您这次怎么就这么高风亮节打算自己亲自上场了呢？”
“因为这是我们老家伙那一辈儿的恩怨，还轮不到你来插手。”老王笑道：“况且我这也只是用你铺后路做最坏的准备，实际上他们那些虾兵蟹将我还真没放在眼里。只要这次能彻底解决这个遗留问题，你欠我的人情都算还清了，以后咱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你能不能不立这么高的Flag……”
60-打草惊蛇
好莱坞枪战大片里面主角队分分钟就能搞到反派详细情报的剧情实际上是骗人的。
爱看火影的灯叔叔都抓了那么多年，虽然还有其他因素影响，但也能说明一定的问题。
网络技术发展的太快，全世界各国有关部门对于网络领域的监控力度都处于捉襟见肘的状态。原因也很简单，在这个时代的网民已经占据全世界人口的百分之七十，你有多少人手都不够用。
人手不够用怎么办？那肯定要用AI，然而高级AI又会产生新的风险，所以这就是个恶性循环。至少在人类开发出可以绝对无条件信任的AI之前，这个问题基本无解。
国内与网络有关的部门大致分为隶属于军方专门对外的网军，警方的网警司，对内的网监以及专门处理重大安全事件的特勤二组。具体在编人员数量属于机密，但众所周知是常年处于赤字状态。
人永远是有的，但人才永远是缺的。不仅是内部竞争，还要面对外部民营企业的高薪挖角，别说人，就算是条狗都会被疯抢。沉浸式虚拟网络空间还未向公众开放，职业构装师的薪水就被炒到了天价。
人不够用，收集到的情报就会有缺漏。
如果说人类在二十年前已经进入了信息爆炸的时代，那现在就是信息核爆的时代。如果无论如何也无法做到统筹兼顾，那就只能有所取舍。
比如黑区就是被完全放弃的存在，根据调研报告显示这一区域在短时间内几乎没有任何危害性，就像是下水道里的淤泥一样，那就没有任何投入资源的必要。
又比如X.X组织，在鬼皇死亡之后分崩离析，绝大部分露底的外围成员都被吸收再利用一个个混得人模狗样儿，同样是不值得再去理会的历史垃圾。
只有跟鬼皇怼了半辈子的老王觉得问题没这么简单，但他又没有任何证据论证自己的观点，最后的结局就是辞职退隐。
当然这里面还涉及到特勤二组内部的一些问题，那就比较复杂了。总之现在老王对于张扬是有问必答，话里话外都透漏出交代后事的意思。
他确实是在做最坏的准备。
“其实我一开始也以为那玩意儿就是舍利子来着。”
界石是极为稀有的深渊产物，产自于深渊幽灵，而深渊幽灵的危险性自不必说，像老王这种级别的高手都不愿意单刷。
问题的重点在于刷了也没什么好处，只会掉落界石且爆率极低。而界石本身的用处对于能单刷深渊幽灵的高手来说也有些鸡肋——它就是个定位器。
深渊中的网络信号很不稳定，爆出来的界石就相当于一个稳定的坐标系原点。原来探索新地图遇到危险还要拼命往家里跑，现在有了这个原点你就相当于绑了一个炉石可以随意来回传送。
但这个东西对高手基本上是没有意义的，比如老王这种选手就根本不在乎信号的问题，回深渊就像是回家一样亲切，各种坐标传送如同逛商场一样轻松惬意。
所以张扬当时捡走莲华那块界石的时候，老王根本没当回事儿，问都没问。
而现在事实证明，他看走眼了。
界石是来自于特洛伊晶体的二次衰变产物，这个论点来自于保罗先生，很不科学，但鉴于他们的脑洞计划本来就已经够不科学的了，所以从他嘴里说出来反而具有一定的可信度。
目前唯一有据可查的实例，就是特洛伊晶体坠落在武圣庙召唤出左舒又衰变为界石导致张扬和韩湘湘坠入深渊的事件，在这个时间点之前，全世界范围内都没有任何可参考的先例。至少以老王的能力查询不到任何线索。
特洛伊晶体的衰变现象，这个课题足以引起全世界科学家的疯狂。但就目前现实中的情况来看，别说那些专门研究特洛伊的实验室，就连官方似乎也没搞清楚到底是什么状况。
但令人细思恐极的问题关键在于——居然有人预测到了这种现象的出现，并且在第一时间赶到现场进行了回收处理。这也正是老王猜想到的最可怕的一种情况，很显然当年分崩离析的X.X组织，确实掌握着某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界石到底还有什么用处？老王也一头雾水，但他至少可以确定一件事，那就是无论X.X组织的余孽这些年里暗中筹划了什么阴谋，最终都必须解决黑区的阀门。
换句话说这叫做必经之路。
“所以我们到底从哪里开始查起呢？”
张扬觉得这才是最主要的问题。他现在感觉自己就像是个中专毕业的电焊工，出来找活儿结果接到了拼接超算主板的工作。
测量世界、创世纪，世界融合……这些玩意儿听起来也太魔幻主义了，以他高中二年级的知识储备根本无法理解更不要说去操作了。
“不是我们，是我。你小子又笨又嫩，算计人家一个分身叫什么本事？”老王摆摆手说道：“我传给你一些使用界石定位坐标的资料，你找个地方躲起来看，看懂了自己就可以爬出去。”
“真的？没有网线我也能爬出去？”
“谁知道呢，试试呗。”
嘴里说着这样不负责任的话，老王按住张扬的肩膀，将他藏在小巷的阴影当中，低声说道：“留在这里不要出去，隐藏好自己，接下来看我表演。”
“表演什么？”
“打草惊蛇！”
黑区的实际面积并不大，除开周围那些隐没在黑暗中与其说是建筑更像是背景的无人建筑，真正灯火通明的区域差不多也就相当于南锣鼓巷那样的一条鱼骨形状的街巷，或者也可以说……就像是一条撕裂开来的缝隙。
老王走到大街上，站在人群当中扭了扭脖子，活动了一下身体四肢，冷眼望着黑暗的天空，抬起手向下轻轻一按。
地动山摇！
整个黑区凭空掀起了一场五级地震！
所有的房屋建筑和街面在这一瞬间被无形的重力挤压，骤然下降了三寸。
唯一没有移动位置的，就只有老王。
或者就相对位置来说，他的双脚离地悬浮了三寸。
一柄青绿色的古朴重剑从他手中出现。
老王反手握住重剑，向前踏出一步，一道无形的波动从他脚下扩散开来，周围的空间竟然如同魔方一样开始缓缓移动。
空间被分割成了无数大大小小的立方体，有的建筑缓缓上升，有的建筑逐渐下降。路边的烧烤摊大排档被一个个掀翻，网吧里的电脑主机挣脱了线缆漂浮到半空中。
望着断电的显示器屏幕，茫然四顾的玩家们如梦初醒。
61-交锋
人类是最有战争天赋的地球生物，没有之一。
战争行为本身就是一种优胜劣汰的手段，只不过从物种阶层上升到了文明阶层。从有文字记载的历史至今，人类唯有在战争方面的进化速度远远超出其他方面。
一战时期的欧洲士兵还无法理解工业化时代的钢铁猛兽有多么恐怖，二战结束之后人类就释放出了足以毁灭整个文明的恶魔。
二十年前的黑客对于网络攻击的理解还停留在漏洞和防火墙，木马和病毒，劫持与安全防护的阶段。即便如此他们也无法想象二十年后网络世界中的战斗会演变成什么形式。
老王凌空而立，反握长剑向前踏出起步，脚下竟然踩出了北斗七星的图案。他每向前走出一步，便有无数的数据洪流从他脚下倾泻而出。
如果将整个黑区比作一个实验培养皿的话，那么当老王踏出第七步的时候，整个培养皿中的营养基都被他释放出来的病毒彻底侵染！
空间开始扭曲。
如果将整个黑区空间视为一个巨大的三维立体坐标象限，现在整个象限之中的三维立体坐标都开始旋转，就如同在这个世界中凭空生成一个巨大的二阶魔方，组成魔方的八个空间立方体开始彼此调换位置。
在以他为中心半径一百米的区域当中，十二个巨大空间魔方同时转动起来，整个黑区的立体坐标瞬间陷入混乱。天空不再是天空，大地也不再是大地，原本整齐排列成一行的电脑主机被折叠成上下左右四个方向，沸腾的红油火锅悬挂在天花板上却没有丝毫滴落……
这天翻地覆的诡异景象，看起来就彷佛微缩版的深渊一样。
张扬知道老王让自己留在附近的意图，是想让自己能从中学到一些东西。但他很无奈地发现，以自己的水平就连导致这种空间折叠现象的数学公式都看不懂，更不要说去理解隐藏在背后的那些东西了。
沐小雪提示：“我在帮你记录，已经下载了4G的数据没有地方存储……”
张扬嘬了嘬牙花子，在后台输入道：“先压缩起来。”
沐小雪提示：“你喜欢什么模板？”
“你看着办……”
沐小雪提示：“开始制作小小雪2号……”
看起来死气沉沉毫无生机的黑区，被老王硬生生地撕去了外表的结疤，显露出鲜血淋漓的伤口。
在被空间魔方撕开的黑暗天幕之外，赫然隐藏着另外一个镜像的世界。天空中的建筑与地表看起来规模相仿，但却是由金属外壳组成的不明装置，彼此之间有纵横交错的金属管道互相连接，看起来就像是一块放大了无数倍的电脑主板。
如果眼神足够锐利，还能够看到在那主板的复杂线路之间，还有一个个米粒大小的人形物体在四处移动。
米粒如雨般落下。
转眼间那米粒已经坠落到头顶上方，居然竟是当初追杀张扬的那种合成人，他们在短暂的慌乱过后，立刻掏出武器跳下来向老王发动了反击。
这一次他们的武器可不仅仅只有手枪，所有人都配备了火力强大的M4突击步枪。虽然因为自由落体无法瞄准，但所有人同时开火形成的瓢泼弹雨也足以形成恐怖的火力压制。
这是一支尚未完成训练的军队，拥有无限接近于瞬间移动的能力，只可惜这种训练是专门为现实世界而打造。在网络空间中，这种攻击方式和挥舞着长矛的原始人并没有什么本质区别。
老王随手一挥，环绕在他身边的十二个空间魔方飞上天空，将所有的合成人与枪林弹雨都吞噬了进去。
枪火声，尖叫声，不断从空间魔方中传递出来，玩家在逃跑，合成人在进攻，但无论他们怎样挣扎，都无法逃离魔方的空间维度。射向老王的子弹看似下一秒钟就会命中他的身躯，实际上却距离他无限遥远。
“七星龙渊……万花阵！S*of B*！”
伴随着一句气急败坏的脏话，一辆满载着货物的重型卡车凭空出现在老王身后，在现身出来的下一秒钟便轰然爆炸。
整整二十吨C4炸弹化作一团巨大的火球，将方圆百米之内的一切都化为灰烬。
下一刻，火球骤然消失不见，彷佛直接被del键删除掉一样，除了被它炸出来的巨大空洞之外，几乎没有留下任何存在的证据。
老王的身影出现在万花阵中，一剑贯穿了隐藏在空间缝隙中的影子，呵呵笑道：“老狗，好久不见。”
“谁他****愿意见你？！”
阴影散去，显露出被他钉在剑上的爆炸头黑人男子竖起中指咬牙切齿地叫道：“见鬼！倪路！我@#￥%……”
老王对他满嘴的污言秽语视而不见，抬起头望着黑暗深处冷笑道：“僵尸、牙医、还有这条老狗……可真是好久不见啊。还有个没见过的小朋友，是你们新招的人手？水平还不错啊。”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远处幽幽传来：“倪先生，你都退休这么久了，何苦来趟这浑水呢？”
老王撇撇嘴说道：“我这个人好奇心特别的重……”
“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叫做好奇心会害死猫？”
“猫有九条命，所以才有好奇心啊。”
从一开始就不存在谈判的基础，自然也就不存在谈判破裂的可能，因为双方都明白，这只是在彼此试探。
一双苍白而又枯槁的大手从黑暗中探出，那双手是如此的巨大，彷佛将这一方天地都囊括在手心之间。这双大手抓住所有的空间魔方与老王和黑人的身躯，用力揉捏在一起，发出如同大厦倾倒一样令人心神震颤的巨响。
然后，无数道裂纹从手心中绽放开来，这双大手轰然崩碎。
手掌是被剑刃斩断的。
大与小，只是相对的坐标系。
七颗斗大的星辰缓缓升起，点亮了无尽的黑暗夜空。
青绿色的剑光从巨大如同山峦一般的双手残骸中乍现，剑光变得无比巨大……或者也可能是那双手缩回到了原本的大小。海量的数据信息疯狂冲刷着张扬的大脑，让他没有任何精力去分辨自己的感知误差。
在如此接近的距离之内使用超频II状态下的大脑去观察记录老王的进攻方式，终于让他领悟到了顶级黑客之间交锋的一丝真相。
这是一个信息不对称的游戏。
好比两个玩家坐在一起玩扑克，首先玩斗地主，然后拖拉机双升。
游戏的规则就是改变规则。
在双方同样掌握规则的扑克游戏里短时间内是无法分出胜负的。于是一方提出新的游戏规则，另一方如果无法理解，就意味着失败。
扑克牌的游戏需要一定时间才能分出胜负，而黑客之间的战斗，胜负往往就发生在瞬息之间。
老王一剑刺穿了那双手的主人，但与此同时两把幽魂般的匕首也插入了他的后腰。
两败俱伤！
62-窥探
世界上没有绝对的自由。
不希望家长每天唠叨自己不用上学还能每天拿到零花钱有人给做饭这种事情基本上是不存在的。
号称脑洞有多大题材就有多宽几乎百无禁忌的美利坚影视作品，无论什么题材都必须选用一个戏份充足的黑人演员。
如果是十几年前流行的那种套路文主角，这本书里根本就不应该有老王存在，张扬拿到死鬼老爹留下来的金手指之后就可以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一路打脸反派收取后宫通关副本掉落神装，利用黑客技术操纵股市赚取成千上万亿的利润，买下航空母舰带着自己的后宫团去太平洋度假顺便拯救世界。
理所当然的读者爽过之后也不会记得他和作者的名字，就像是用完的抽纸一样随手团成一团扔进垃圾桶，变成毫无价值的生活垃圾。
人在社会飘，不能不挨刀。
为了以后赚钱养家娶香香，他必须学会向蟹神低头，砍掉自己的主角光环和金手指，老老实实地装作一个普通学生坐在网吧里等老王的消息顺便帮他报警，如果表现的足够好，兴许还能像某位卡字辈儿的前辈一样卖身去拍小电影……
——以上内容纯属虚构。
张扬之所以插不上手的真正原因是他根本看不懂神仙打架。
突兀的战斗突兀的结束，老王被人肾击之后黑区很快又重新恢复了平静。所有的空间扭曲都被抚平，受到战斗余波影响的违章建筑、烧烤摊大排档和网吧小旅馆都完全恢复正常，彷佛有人按下了一键还原按钮，就当做无事发生过。
但是那些被卷入战斗的玩家和NPC，以及从天而降的合成人就没这么幸运了，大街上，房顶上，到处都洒满了人体和机械的零件。玩家和NPC的残骸会化作数据流逐渐逸散开来，也不知道算不算是解脱。至于那些合成人的零件不知道是由什么材料组成，也没有系统刷新设定，那些大佬们更没有闲心理会，只能交给自己曾经的同伴来处理了。
颇具有讽刺意味的是，这些合成人虽然算不上是精锐战士，但却是相当优秀的清洁工，看他们放下突击步枪拿起墩布和水桶动作熟练地开始扫街的样子，很明显比战斗的经验还要丰富。
张扬身上挂着“玩家”的伪装——这种识别码级别的伪装他还是能自己做出来的。只要不跟那些大佬撞到一起，大街上这些兼职清洁工根本看不出他和玩家的区别。
玩家消失了不少，网吧的机器自然就空出来不少。张扬原本打算找一家距离最近的网吧继续保持自己的伪装，走到半路上的时候却看到了一个孤零零的煎饼摊。
卖煎饼的NPC也被刷掉了，只留下这个摊子，煤气罐还点着火。
沐小雪提示：“来一套煎饼果子，加两个鸡蛋。”
小小雪提示：“鸡蛋+1”
张扬拉开旅行包的拉链，就看到整整齐齐的一排大眼睛忽闪忽闪地望着自己。
小小雪和她的复制体2，3，4，5……
原本以为雪雪牌全家桶会在俄罗斯套娃的道路上越走越远，结果改成盒装的炸鸡块了么？总感觉再这样下去迟早发展成聚享大方多人套餐……
“鸡蛋+2”
“鸡蛋+3”
……
因为没有摊主，最后张扬不得不自己动手摊了一个加双层薄脆和六个鸡蛋三根火腿肠一块奥尔良鸡柳的超级煎饼果子——他长这么大都没吃过这么奢侈的煎饼果子，当然这一次也不是自己吃。
想吃也没有胃口，周围还有那么多清洁工在努力工作呢，一车一车连汤带水的零件从街上开过去，正常人能有胃口？
把这个超级煎饼果子塞进自己的旅行包，顺便带走了剩余没开封的火腿肠，在周围清洁工诡异的目光注视下，张扬不动声色地转身走进了旁边的网吧。
网管也不在了，他只能自己给自己开一台机器，这操作可比摊煎饼果子困难得多。张扬吃过很多煎饼果子，但他长这么大从没上过网吧。
戴上笨重的耳机，望着眼前廉价的平面液晶显示器，张扬隐约体验到了一种怀旧感。这里的时光还停留在十年之前，而且还是十年前网络世界最底层的众生相。
随手点开浏览器，直接蹦出一片刺瞎人狗眼的游戏广告：“大渣嚎！欧系渣渣灰……”
张扬来网吧当然不是为了体验一把十年前的复古网游，这里的电脑也不可能连接到现实网络，只是“玩家”记忆所组成的旧时代回忆罢了。
这让他忍不住想起迦南世界的记忆反馈机制，不知道灵感是不是来源于此。
随手打开电脑里面的一款枪战游戏，张扬的视野当中浮现出来的却是一个屏幕之外弹出的小窗口。在那个窗口当中所显示的，是第一人称视角的画面。
那是老王的视角。
老王躺在地上，眼前是一个体积极其庞大且具有赛博朋克风格的电子机械建筑——当然这只是观察角度产生的错觉。如果把这玩意缩小一百倍的话……张扬转头看向窗外的天空，他感觉那东西就是像插在主板上面的一块显卡。
天空中的黑幕尚未弥合，还能够看到那个巨型主板上面密密麻麻的集成电路，但是没有插槽和电容。那也就意味着这是主板的背面，老王应该是被带到了另外一面。
画面上出现了几个人物，张扬都不认识，他们似乎在争论到底要不要把老王直接干掉。一方坚持不要学习电影反派，直接排除隐患一了百了。而另外一方似乎认为活着的老王对他们更有价值。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既然老王还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拍视频而不被发现，张扬就觉得自己没必要为他的生命安全操心。
重点是他们从老王身上搜出来的界石。
透过视频，张扬看到在距离他们不远处的地方，竖立着一块巨大的黑色石碑。
无论从哪个角度去看，那块石碑似乎都不像是电脑主板上应有的东西。看那石碑的颜色和材质，似乎与界石没什么区别。
他们根本就不缺少界石！
他们想要寻找的……很可能是与那块石碑有关联的一把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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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自从我说会看你们吐槽之后就没人敢吐槽了啊……
63-噪音
第三次下潜失败。
失败原因：迷路和晕车。
韩湘湘终于找到了自己变身之后控制不住速度的根本原因，打比方来说就是在人家使用机械硬盘开机的时候自己已经升级到了固态。
游戏里面控制人物移动通常需要摇杆或者键盘上的WASD键，最简单的游戏你点击导航就可以自动寻路，但如果换成那种硬核游戏的话，搓烂键盘也搓不出来的大招足以让手残党崩溃。
深渊不是游戏，如果非要用游戏类比的话，它也是那种硬核中的硬核，不仅需要玩家在BOSS的刀锋下跑位操作，熟记所有的套路技能，还要预防导演临时加戏……
她直接开挂锁血自瞄穿墙无限射程，落地三秒钟游戏就结束了。
为了能够进行正常操作获得愉快的游戏体验，韩湘湘不得不花费了整整一天的时间将自己所有的溢出数据全部封禁，以最正常的方式进行下潜。
这一次她成功进入了张扬留在跳蚤市场里的私人空间，从里面找到了很多典藏版的小电影套装，还有不少没来得及卖出去的深渊造物。
但是没有深渊的定位坐标。
潜入深渊是很严重的违法行为，像他这样的深潜者都把坐标记在自己脑袋里，绝对不会给人留下什么把柄。
另外一个原因很可能是张扬也不希望韩湘湘再和深渊沾上什么关系。
好在倪娅带来的资料里面夹杂着不少的下潜坐标，因为是内部文件，大多数死亡档案里面都会特别标注，其风险性可想而知。
第二次下潜，韩湘湘终于切身体会到了深渊对于普通人的危害。
主要来自于两个方面——延迟和噪音。
没有人知道深渊究竟隐藏在地球哪一个角落的服务器上，甚至它到底有没有物理地址都无从考究。比土豆服务器更可怕的是根本不存在的服务器，就算公开网络的环境达到8G标准也拯救不了这里的网络延迟。
切断网络就相当于切断深潜者的生命线，哪怕只有一秒，也足以造成致命危害。这就相当于陷入深度昏迷的醉酒者不可随意移动，因为他们的神经已经被酒精麻醉完全陷入放松状态，无法为脆弱的脊椎提供保护，一不小心就容易折断颈骨。
另外一种恐怖的东西就是深渊中的噪音。
韩湘湘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来形容这种东西的存在，她只听说过长时间处在高分贝噪音的环境中会使人产生暴躁易怒甚至于心肌梗塞的症状，而她的切身感受也差不多是这种感觉。虽然周围空间一直保持着无声的安静，但在她耳边总能听到琐碎而又意义不明的微弱声音，在深渊中停留的时间越长，这种声音就会越发明显，从呢喃低语逐渐提高到喧哗吵闹的程度，让人无法集中注意力，甚至不由自主地作出诡异的行为。
“就好像是……古神的低语么？”
跟随她一起进入深渊的倪娅这样判断。
韩湘湘不解道：“什么是古神的低语？”
“诶——？”倪娅有些意外地反问道：“你没玩过魔兽世界？”
“那游戏还没关服么？”
“那你也没看过《克苏鲁的呼唤》？”
“好像听说过，但因为要看的书太多，这本又不是什么文学名著……”韩湘湘老实地回答道。
“对不起我忘记了你是学霸……”
不知道为什么倪娅突然变得消沉起来。
“不……我平时也会看网络小说的啊，还有动漫和网剧……”
不知道为什么倪娅变得更消沉了，仅仅捂着心口彷佛后背中箭一样。
注意到她的情绪有些异常，韩湘湘果断放弃了这一次下潜。
从虚拟网络中返回现实的感觉并不算好，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跟嗑药的效果也差不太多。韩湘湘切了一个冰淇淋西瓜，插上勺子递给倪娅，两个人捧着西瓜看了整整三集猫和老鼠才恢复了精神。
“原来这就是潜入深渊的感觉啊……”倪娅将西瓜塞进嘴里，举起勺子对韩湘湘认真地说道：“我已经收集到了足够的情报，咱们之间的交易就算完成。我只是情报官不是突击手，不会再进入深渊，我劝你也不要再继续作死。”
韩湘湘摇头不语。
倪娅探过头来小声说道：“其实我认识很多才貌双全年少多金的帅哥……”
韩湘湘叹气道：“你不懂的。”
倪娅不以为然道：“我有什么不懂，你以为这就是爱情？”
“那什么才是爱情？”
“呜……”
这个问题对于倪娅来说明显有些强人所难，她皱着小脸纠结了半天之后说道：“动画片里不是这么演的。”
“那应该怎么演？”
“就是那种……男主角沉睡不醒，然后他女朋友每天带着花去看望他，给他讲故事唱歌，呼唤他的名字，如果编剧有良心的话最后男主就会醒过来……”
“我去哪儿找那个有良心的编剧？”
“所以你就把他扔在医院里不闻不问，自己跑回家里来作死是么？”
这样的谈话注定不欢而散，倪娅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情报，自然不会再在这里浪费时间——她还有很多作业没写完。
倪娅走了，房间里只剩下了一个人。
韩湘湘重新连接上网，自己一个人进入了深渊，十分钟后不得不下线。
站在深渊外，看不清底。走进深渊里，找不到路。
倪娅说得对，自己没有线索也没有方向，只是在单纯的作死而已。
躺回到床上钻进被窝，把空调开到31度，感觉房间里还是很冷。
两个人的房间，和一个人的房间，终究是不一样的。
冷了，就会感觉饿，吃西瓜会更冷。
晚上的饭还没有着落，点外卖又怕被隔壁阿姨看到，然后陷入黑暗料理的地狱。记得厨房里还有方便面，一会儿可以煮面……
韩湘湘躲在被子里思考了一下，决定还是先玩会儿游戏缓解一下精神上的疲劳。
她戴上交互仪登陆了迦南世界。
没过五分钟，韩湘湘猛然从床上坐起身来，摘下交互仪，脸上露出惊疑不定的表情。
她屏住呼吸支起耳朵，沉默了半晌，确认房间里只有空调吹风的声音，自己的耳朵没有出现任何幻听，大脑虽然疲惫但依然清醒。
她深吸一口气，谨慎地重新戴好了交互仪。
登录游戏，眼前又是绿水青山，阳光明媚的好天气。
韩湘湘站在陡峭的山坡上，身后就是她和张扬一起建造起来的山间别墅小屋，山坡上还躺着一只懒洋洋的熊猫。而在她前方则是已经兴建起来成为玩家主城的耶路撒冷。
少女环顾四周，确认身边没有任何人存在。
然而她却真真切切地听到了耳边传来的神秘噪音。
犹如古神的低语……
64-地图
只要是社会主流的行业，无论哪一个类别都有道理互通的地方。
大家都想赚钱，但是思路各不相同。普通青年做计划，保证收入稳定增长。文艺青年谈感情，讲究以忽悠人为本。二笔青年自认为有主角光环，根本不需要操作。
比如说这个时代的游戏行业。
如何平衡不同阶层的游戏玩家需求，是每一个游戏厂商都必须要考虑的基本问题。
要让氪金土豪氪到爽，圣雄肝帝肝到爆，同时还要满足广大平民玩家的游戏体验，这是一个综合性的结构问题。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赚钱，榨不出油水的玩家根本就不是游戏厂商的目标客户群体，毕竟所谓的厂商就意味着资本，而资本在利益面前永远都没有感情可讲。
黑天鹅是一个例外。
这话听起来有点讽刺，因为就在半年前它还是业内“不氪金你如何变强”的领军代表，直到《迦南世界》进入内测阶段向大众公开。
“虽然贵到让人流泪，但意外的居然还有良心！”这是某知名游戏主播在直播间无意中感叹的一句话，迅速被包装成梗。
虽然贵，但游戏质量物超所值。在普通人看来毫无疑问是业界第一款完全沉浸式虚拟网络游戏，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评价都可以获得高分。
唯一令人诟病的“后台开挂操作”游戏模式，不仅没有引发质疑者预测的阶级矛盾冲突，反而发展出了一种全新的游戏生态。
开挂是需要技术的，真正的白袍者终究是极少数，而近乎于全知全能的游戏体验对于他们来说并不愉快。毕竟“程序猿”是天生守序侧的职业，和那些“反社会孤儿”群体很难重合到一起。
除开掉最初离开的那一批人，剩下来的大部分真心想玩游戏的白袍玩家或者选择与普通玩家合作，或者直接关掉后台体验正常的游戏流程。
然而真正意义上的“外挂”很快便出现了。
有人想要以此牟利，也有人忍不住想要体验做神仙的感觉。
然后他们就真的挂了。
黑天鹅默许外挂的存在，但在游戏协议上却不允许向他人贩卖外挂牟利。而他们的反外挂监测机制在业内一向声名卓著，基本上是一抓一个准。
简单概括来说就是四个字——不许收费！
于是玩家立刻就懂了，这就是在变相催生免费的MOD体系啊！
当韩湘湘时隔数日再一次登录游戏的时候，发现这个游戏已经发生了脱胎换骨的变化。
三贤者消失之后不久，圣城耶路撒冷就遭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某外国游戏公会以“亵渎宗教信仰”的名义向黑天鹅提出抗议无果后，以巨额资金扶持国内数家二流公会，联合各方势力组成一支规模庞大的讨伐军向圣城宣战。
据说那场号称开服以来最大规模的战争持续了整整一昼夜，整个服务器百分之三十五的内测玩家主动或被迫加入战场，当然也不会缺少天崩地裂的神仙打架场面。虽然没有三贤者在场，但之前被人人喊打的火焰神域公会再次跳出来宣布加入圣城阵营，把对方临时请来的程序猿恶心得够呛……
韩湘湘没有赶上这一次战争，当她上线的时候圣城已经开始重建，比往日更加繁华。在战争中洗白的火焰神域公会成员不仅公开销售反白袍病毒程序，又增加了定制各种插件MOD的业务。这群人已经被明里暗里举报了无数次依然像蟑螂一样顽强地存活了下来，在游戏论坛上被人列为迦南世界的十大未解之谜行列。
虽然不想承认，但这群人确实不卖外挂，只是在违法的边缘试探而从不越线，让人不得不怀疑他们是否是黑天鹅雇佣的专业游戏托儿。但无论怎样至少有一点可以得到确认，那就是在这个神秘公会的背后绝对隐藏着一个技术团队。
不知道为什么，当韩湘湘意识到自己在游戏中能够听到来自于深渊中的噪音时，她首先想到的不是江楠，而是这个游戏公会。
作为圣城最初的创建者之一，韩湘湘在这座城市里的能量要比普通玩家大得多。通过上层关系她很快就见到了火焰神域游戏公会的会长大龙焱。
这ID听上去像是个烤肉馆，而他本人……应该没修改过外表，长得也确实像个烤肉店长。身高一米八开外，体重看起来也在两百以上，整个人黑粗黑粗的站在那里就像是一个超大号的煤气罐。
从里到外都很粗糙。
“妹子啊，找我什么事儿咧？还要面谈？”
找了个僻静地方坐下来之后，大龙焱便急不可耐地说道：“妹子要不先加个微信呗？你有素颜照片么？”
好想打人……
韩湘湘默默地深呼吸了一口气，开口问道：“大龙焱会长……”
“别叫会长，叫龙哥就行。”大龙焱哈哈笑道：“有啥事儿你就直说，不用跟我客气！”
“有一件事我想要和你求证一下。”
“我没对象！未婚！”
“我有。”
“我知道啊，那个叫纯阳剑仙的小白脸么不是？当初砍死我好多兄弟，要不是打不过他我早把他砍回出生点了！”大龙焱拍着桌子大笑道：“也不知道你们这些小姑娘是怎么想的，你要找高富帅谈恋爱也就算了，怎么就看上一个程序猿了呢？那孙子到底行不行啊，我看他一脸肾虚样……”
韩湘湘平静地说道：“我包养他就好了。”
大龙焱瞬间收起脸上的贱笑，正色道：“求包养！”
“火焰神域公会，没有参与游戏封测，却在游戏内测刚开始的时候就能拿出专门针对白袍者的病毒程序。”韩湘湘低声说道：“我没兴趣追究你们的底细，但我有钱，而你们手上应该有我想要的东西。”
大龙焱摇头说道：“妹子你说笑了，我们不卖外挂，这是原则问题。”
“我不要外挂，我要地图。”韩湘湘说：“整个游戏大陆的全景地图，你们能搞到吗？”
大龙焱沉默了一下，同样压低声音说道：“地图挂……那也是挂啊。”
“你想多了，我就要地图，纸质的地理图纸也行，到底有没有？”
“有！”
“多少钱？”
“谈钱就伤感情了啊妹妹，要不我加你微信免费送你？”
“好。”
65-印证
韩湘湘全程旁听了保罗先生和张扬的对话。
她听张扬说起过深渊的基本概念和大概面积。
她在深渊中进入了一个全新的世界，那里有白雪皑皑的山巅和辽阔无边的大地。
她在登入迦南游戏的时候听到了深渊中的噪音。
韩湘湘不是职业名侦探，但如此明显的线索拼图如果她都不能联想到一起去的话，那也太侮辱自己学神的智商水平了。
有一位业内资深前辈曾经说过：“Wheed the impossible， whatever remains， however improbable must be the truth。”
虽然无法理解，但这个时候的重点不是理不理解，她必须要强行接受整个事件的合理性，才能从中找出有价值的情报线索。
在发现澳大利亚的黑天鹅之前，欧洲人一直认为天鹅只有白色。如果你抓一只黑天鹅放到那个时候的欧洲人面前，他的第一反应绝对不会是“我的上帝啊，这是黑天鹅！”，而是“这到底是个啥？”或者“你究竟对天鹅做了啥？”
深渊就是一只黑天鹅。
想要让深渊世界与现实世界融合，“迦南世界”就是其中最重要的一个缓冲器。韩湘湘不知道那些人具体想要采用什么手段，但她的直觉认为自己能够从这条路上寻找到与张扬取得联系的线索。
没有什么证据，就是单纯的直觉。
和其他那些产品没上线就开始用PPT炒作概念骗融资的妖艳贱货不同，黑天鹅对于迦南世界的游戏资料一直采取高度保密制度，宣称要让玩家自己进行探索。因为封测和内测的时间同样短暂，直到目前为止，就算是玩家群体中的肝帝强者也没有精力对整个世界地图进行探索。
完整的游戏全景地图数据，只有在那些白袍者……和疑似有白袍者在幕后煮屎的个人或者势力，比如说火焰神域公会才有可能掌握。
韩湘湘为此付出了一个微信好友的代价。
幸亏她不是过去那种套路文女主角，要不然早就有一堆读者跳出来大喊主角绿了主角绿了作者文青我要弃书！
按照正常剧情发展接下来她应该受到渣男的24小时不间断骚扰，男主角瞬间脱胎换骨闭关而出英雄救美大杀四方……
然而现在她的男主角正躺在床上人事不省。
出乎韩湘湘意料的是，她在这个时候竟然得到了意想不到的帮助。
就在她拿到地图之后不久，一个身披着麻布斗篷看起来鬼鬼祟祟的家伙拿着类似于龙珠雷达的某种神秘仪器找上门来。
“原来你就是传说中的命运之子！”对方惊讶道。
惊讶个屁啊混蛋！
找上门来的人是梅拉，从知名度上来说可以称得上是全游戏第一的新手引导员兼旅行商人，因为长相可爱心地善良不卖假货又有隐藏的百合倾向，在玩家群体中一直保持着超高人气，已经晋升为二次元圈“年度最可爱我老婆”评选的热门竞争者之一。
如果出发了某种隐藏任务，被她找上门来并不奇怪。
问题在于她这个时候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游戏世界的主线任务是随着玩家完成任务的程度和对副本的攻略进度，即时演算向前推进的，因此封测和内测时期的主线任务剧情完全不同，原本属于隐藏人物的梅拉因为渡河事件与希瓦一起开通了第二条主线。
按照现在的剧情进展，她应该作死到半人马部落做生意被扣押，希瓦召集族人前往营救。站在玩家的角度应该就是开启了一系列和半人马先祖图腾有关的副本，甚至可能因为任务完成度的原因催生出人类与半人马之间的部族战争。
可是现在应该还被扣押在半人马那里的梅拉却偷偷地跑回来找自己，按照严格意义上来说这就叫做游戏BUG。
韩湘湘一脑门子的雾水，完全不知道自己触发了什么隐藏条件，难道说是拿到全景地图的原因？那也应该是火焰神域公会那边接到任务才对。
“你能听到深渊的回音吧？”
梅拉说出口的话，让韩湘湘瞬间打消了原地下线的念头。
“什么意思？”
“当你凝视着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着你。”
出现在她面前的梅拉，收起了平时那种天然腹黑又喜欢恶意卖萌的模样，脸上的表情正经起来，成熟得就像个大人一样。她走近到韩湘湘面前，低声说道：“在你听到深渊回音的时候，自身也会产生相对应的数据波动，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个回音出现了两次。”
韩湘湘忍不住问道：“你究竟是谁？”
“这也是我想问你的问题。”梅拉望着她的眼睛说道：“你是站在我们这一边，还是站在深渊的那边？”
韩湘湘盯着梅拉沉默了半晌，小声问道：“你是真人，还是三代AI？”
“我就是我，我是梅拉。”
梅拉眨眨眼睛，突然微笑道：“可能是我疑心太重了，那么换一个你能理解的问题吧。作为这座城市最初创建者之一的你，现在的身份是这个世界的玩家呢？还是深渊的爪牙？”
韩湘湘这一次终于听懂了她的话外之音，点头说道：“我和深渊没有什么交际，更讨厌那些搞阴谋的家伙。”
“太好了！”梅拉拍手笑道：“看来我们达成共识了哟~”
鬼跟你达成什么共识……
不知道梅拉找上门来到底想要做什么，难道仅仅是凭一句话就能确认自己的态度？就算确认了又能怎样呢？
这些问题韩湘湘一时半会儿都搞不懂，但既然有这个机会，她也就顺水推舟地拿出地图问道：“我想要调查一些很重要的事情，不知道有什么方法能用最快速度赶到地图上的这个位置？”
梅拉低下头仔细地看了一眼，目光变得古怪起来，她小声说道：“位于大陆中央号称世界屋脊的海拔最高山脉安格里斯？前往那里最快的方法当然是……从深渊里过去啊。”
韩湘湘的手指颤抖了一下，羊皮卷绘制的地图从她手中跌落在地上，她下意识地自语道：“果然我猜得没错，深渊与迦南……”
“如果你只是想要确认这件事的话，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哟。”梅拉摇晃着手指说道：“深渊与迦南确实是被人为连接在一起的，而这两个世界唯一的连接端口，就在安格里斯山脉深处。”
66-先知
得到了意料之外的帮助。
梅拉很讨人喜欢，不仅仅是因为她原本的人物性格设定，更重要的是她表现出来的思维逻辑更像是人而不是AI。
很久以前的科幻文学影视作品里总喜欢讨论一个主题——人工智能是否可以学会人类的情感？
答案是可以的，只要将人类的知识存储，思维逻辑，成长环境和生物激素分泌转化为数据代入常数公式，就可以推导出相应的情感模式。
在记忆都可以复制修改的这个时代里，人类的情感并不像艺术家们描绘的那么神圣。
“想要到深渊里去救人么？这种事情我可从来没听说过哟……别那样看我，我是专职的游戏NPC，不是无所不知的创世神啊。”
梅拉咬着手指苦思冥想了半天，摇头说道：“虽然说安格里斯连接深渊，但正常人是不可能从那里进出的，你说的界石……我这里也没有相关的情报。不过……我倒是可以帮你想办法，但你也要帮我一个忙，这个交易怎么样？”
韩湘湘没有贸然答应，想了想之后有些奇怪地问道：“为什么是我？”
“嗯？”
“如果就像你所说的感觉到我身上带有深渊回音的话——这种人其实并不少见吧？那些白袍者，就我认识的那三个人和深渊都多多少少有一些联系，为什么你会注意到我呢？”
“这个么……哈哈哈。”
梅拉摸摸脑袋露出了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笑容。
“他们……都没有回音对吧？”
想来也只能是这个理由了。潜入深渊是违法行为，如果仅仅因为“回音”的问题而被检测举报，那也未免死得太冤枉了些。
所以那些真正的深潜者，应该都有办法擦干净自己的屁股，而自己只是一只萌新菜鸟，根本没有这种防范意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条子叔叔请去喝茶。
韩湘湘忍不住沮丧起来。
“也不能说没有这方面的原因……但这个真的不是重点啦。”梅拉摇头说道：“我们刚刚做好龙珠雷达没多久，你是第一个被检测到的……”
“居然真的是龙珠雷达吗？你们到底当我是啥？”
“开玩笑的啦开玩笑！”梅拉陪着笑说道：“实际上是专门监测入侵者的一个小程序，这个就说来话长了。让我们回到刚才的那个问题——help me，help you？”
韩湘湘有些奇怪地问道：“你为什么如此确信我就能帮上你的忙呢？”
梅拉叹气道：“我可以用同样的问题回答你么？难道你还有其他的办法？死马当活马医总要试一试的。”
这个理由很好很强大，韩湘湘简直找不到反驳的借口。
因为她确实无路可走。
证实了深渊与迦南相连接，顶多只能算是向前推进了一小步。接下来要怎样走，她心里面其实也谱，只能硬着头皮向前莽。
“那么，握个手以示友好吧？”梅拉建议道。
少女与少女的手轻轻握在一起。
梅拉推开身后的房门。
门外原本应该是青青的草地。
而当韩湘湘穿过门口却发现，她来到了一个陌生的酒馆里面。
酒馆是陌生的，但酒馆里的人却不能说是陌生。
主线剧情主角之一的希瓦，正和传闻中扣押了梅拉的半人马大可汗坐在一起拼酒，在剧情任务中已经被40脚男反复践踏的地精大酋长，戴着斗笠的熊猫人，身穿着深蓝色钢铁铠甲看起来就像是死亡骑士的可疑男子，甚至还有头顶光环背生双翼的天使……这些形形色色连画风都不太一样的家伙居然全都挤在这个并不宽敞的酒馆里，不仅和平共处似乎彼此的之间的关系还相当的熟络。
韩湘湘一走进酒馆，所有人和非人的目光都聚集过来，看得她心里发毛，下意识地躲到了梅拉身后。
“欢迎来到我们的后台休息室，当然你也可以叫它彩虹酒馆。”梅拉回头对韩湘湘说着，抓住她的手带她快步穿过人群来到吧台前。
路过希瓦和大可汗那张桌子的时候，韩湘湘看到大可汗面前打开了上百个虚拟窗口，每一个窗口里面都有玩家团队在与怪物英勇奋战。其中一个窗口里他的尸体已经躺倒在地上，玩家们正在努力劝说自己家的团长放弃摸尸。
“团长你手黑不黑自己心里还没有一点B数吗？”
“口胡！BOSS倒地之后刷出来的装备就已经固定了，谁上去摸都一样，你们要相信科学！懂吗？科学！”
看着团长嘴上死撑着将手伸向尸体，大可汗脸上露出一丝憨厚朴实的笑容，伸出手指从那个窗口里面拽出了一道紫光……
当玩家沉浸在副本开荒的愉悦体验之时，殊不知副本里的BOSS可能也同样在愉悦地偷窥着他们。
站在吧台里的酒保是一名少年，看起来年纪也就十四五岁上初中的样子，个子不高但染了一头金发，身穿着白衬衫与黑色短西装，单从形象上来看，以亲妈粉的标准至少可以打出85分。
虽然看起来像是个酒保但他并没有擦酒杯，也没有调制鸡尾酒，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玩手机……话说这个游戏里为什么会有手机？
梅拉走过去拍拍吧台大声说道：“先知，我把她带回来了！”
先知？
你见过沉迷手机的先知么？
“黑客帝国里面的先知也只不过是个中年家庭主妇吧？”
似乎看穿了韩湘湘内心的想法，金发少年先知放下手机，微笑着说道。
“呃……你好。”
虽然知道人不可貌相的道理，更何况眼前这家伙还不知道是不是人，但面对一个年级比自己小又长得很可爱的正太少年，韩湘湘发现自己的嘴也不由自主地笨拙起来。
“跃迁者，你可以叫我先知，或者随便起个其他名字都好，反正名字仅仅是用来口头称呼而已。”先知语气温和地说道：“梅拉已经对我说过了你的事情……不用怀疑，我们交换信息的速度比你想象的要快一些。”
他若无其事地将手机放回自己的口袋里面，点头说道：“我会帮你找到你的同伴——没错，我有办法。但同样的我们也需要你的帮助，帮助我们拯救迦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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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苹果
深渊和迦南的共同点在于——你永远都不知道下一扇门通往何方。
门的本质上是一种地址链接，和过去的种子文件性质相差无几。
先知推开吧台后面的木门，带着韩湘湘和梅拉直接来到了安格里斯山脉之中。这里依然是白雪皑皑一片银装素裹的世界，唯有那座巨大而又神秘的祭坛看起来画风截然不同。
“所以综上所述，你应该是对于目前的情况有一些简单的了解，但实际上却一筹莫展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对吧？”
韩湘湘微微点头。
先知倒背着双手悠然说道：“我们这边其实也面临着差不多的局面，因为我们和你一样，都是整个事件的‘局外人’，从这个角度来说，倒也不是没有建立信任并合作的基础……你看那边，应该能看到的吧？”
韩湘湘顺着先知手指的方向望去，什么都没有看到。
但她的脑筋转得很快，立刻回想起那是自己从深渊中进入这个世界时所站的位置。于是她闭上眼睛，解开自己身上的枷锁之后再缓缓睁开。
她看到了一条巨大的裂缝。
彷佛海底火山爆发过后残余的裂痕，在深不见底的幽暗当中隐约还能看到缓慢流动的暗红色泽，现在却出现在安格里斯山巅的天空中，横贯天际不知头尾。
那是深渊。
先知还没有开口介绍，韩湘湘就已经了解到巨大裂缝的真相。
那就是她从泡沫之海进入这个世界的地方，而她在那个时候并没有从外部看到这条缝隙，那也就意味着——这口锅八成要扣在自己头上！
想到这里，韩湘湘脸上的表情不由得尴尬起来。
“不要担心，只是看着很吓人而已，能看出来的问题都不算是问题。”先知不在意地摆摆手说道：“当你第一次从深渊中穿越过来的时候我们就检测到了异常数据，因为我们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不知道该怎么应对，所以最后只制作了一个监控程序，也就是梅拉拿着的那个雷达。”
韩湘湘低下头不好意思地小声说道：“非常抱歉，我当时第一次下潜深渊，也没有料到自己会直接进入迦南。”
“没关系，这个时候能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我们的时间都不充裕，所以我也就长话短说吧。”
先知从身后拿出两只酒瓶，随手掰开木塞，倾倒出其中的酒水。金色与银色的酒水漂浮在空气中凝聚成一团。
“先简要说明一下我们这边的情况吧。”先知又掏出一颗苹果放在两团酒水中间，对韩湘湘说道：“你已经知道了，有人在暗中策划深渊世界和现实世界对接，就好像用这两种酒水调制成鸡尾酒，如果单纯的混合在一起只会毁掉两者的口感，所以需要用果汁进行中和。我们所在的迦南世界，就是这两个世界对接的缓冲区。”
他从苹果中抽出一团清澈的果汁，剩下来的苹果自然而然地干瘪成一团。先知将苹果汁与苹果渣递到韩湘湘面前轻声说道：“看到这个苹果，以你的智慧应该能够理解我们作为迦南世界土著居民的立场了吧？”
当然能够理解，这并不是什么难题，被榨出果汁的苹果剩下来的自然是毫无价值的苹果渣，因为氧化之后的颜色看起来与生理排泄物极为相似，就算是素食者多半也不会下嘴，最后的结局不言而喻。
喝酒的客人当然不会在意一个苹果的感受。
“我明白了……”
韩湘湘捧起苹果汁啜饮了一小口，发现异常的甜美，喝起来竟然有种碳酸汽水加果冻的口感。毫无疑问这不是现实世界中任何人对于“苹果汁”的记忆反馈，而是由先知借用“记忆”调配出来的一种混合味道。
也可以被称之为——迦南造物。
“你们……不，迦南，实际上是个备胎？”
“这样说就太伤感情了啊。”先知摇头叹气道：“用备份这个词会描述得更准确一些，没错，事实上迦南最初的雏形就是伊甸园的备份，因为有了上一次失败的经历，所以这一次创造者们准备得更加充分，更加谨慎，然而……”
“然而他们最后还是认为你们无法代替伊甸园，甚至是已经变成了那个鬼样的深渊。”韩湘湘点头说道：“嫡庶之分，这种问题在人类过去的历史上并不少见。”
“不单纯是这样的原因。”先知苦笑道：“当初伊甸园为什么会崩溃，以及现在那些人为什么又要去推动这个计划，这背后还隐藏着更深一层的内幕。我推测过一种可能，但是那个答案太可怕了，我不能对任何人说。”
站在旁边的梅拉不满地说道：“可是你也没有告诉过我们！”
“我说过不许讨论，也不许计算这个问题。”先知瞪了梅拉一眼，转头继续对韩湘湘说道：“之前我对你说过有办法，同样也只是一种推测，最后到底能不能成功，必须要由你自己来进行尝试。”
韩湘湘毫不犹豫地说道：“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究竟是什么办法？”
先知与梅拉交换了一个眼神，对韩湘湘说道：“其实在你之前，还有一位特殊的客人进入了我们的世界。当时我们也对此感到困惑与紧张，所以派梅拉过去对她近距离监视并取得联系……没错，就是那位名叫寂寞如雪的，来自于深渊的客人。”
“因为她的特殊性，当时我们也记录了她的信号特征。”先知笑道：“虽然想要找到她的本体也不简单，但我觉得，在河里找一条鱼的难度总比找戒指的难度要低一点。如果能找到她的话，也许就能找到和她形影不离的你的那位同伴呢？”
这个想法……可行！
韩湘湘想了想便点头道：“没问题，要用这个雷达吗？”
“问题不在于计划的可行性。”先知摇头说道：“而在于这个雷达本身。你是一名跃迁者，可以在网络世界中自由穿梭，但是你怎么把这个雷达带进深渊呢？”
韩湘湘愣住了。
68-游乐场
有人说思考问题的方式决定了自身的高度。
这句话并不完全正确。
有的时候想太多其实也不是什么好事。
先知认为韩湘湘无法把雷达带出去，最根本的问题在于迦南世界的封闭环境。处于各方面的安全考虑，迦南世界本身是严谨与外界进行信息交互的，最开始甚至都没有安装直播实况录像的功能，后来在玩家的强烈要求下才添加进去。
至于说深渊和迦南的连接点，那也只是连接点，并不是说两边的信息就可以交互，否则先知也不必努力，回家等死就好。
韩湘湘想到了一个比较笨的办法，她退出游戏重新下潜深渊，从泡沫之海中穿过屏障再次进入迦南，在安格里斯山巅与先知汇合。
以“玩家”的身份在游戏中当然不能把物品携带出来，但是以“入侵者”的身份，却可以在后台窃取数据。
韩湘湘的黑客技术属于三脚猫的水平，但是在监管者刻意的放纵庇护之下，她既没有触发警报也没有受到任何阻碍，轻而易举地将雷达的程序数据复制过来，然后在深渊中做出了一个还原度超过百分之九十的作品。
龙珠雷达的外形完全是梅拉的个人趣味，这个没必要照抄。
接下来就是找到跟在张扬身边的那个AI。
这个工作对于普通人甚至于深潜者来说，都是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深渊本身的危险性自不必说，最关键的是深渊之中也没有可供参考的地图。
韩湘湘就不需要担心这方面的问题了，她变身之后就可以在深渊中来去自如——虽然到现在为止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拥有这样的特权，难道说谁吃下界石都会变身的吗？但现在不是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她还有正事要做。
深渊的面积很大但有限，并非DND传说中那种666层的无底深渊，它本身的体积相当于首都圈——这是指将所有的泡沫空间都平铺开来之后的估算结果。按照韩湘湘的目测结果，整个泡沫之海的体积相对于迦南世界那个大泡泡来说还要小一些。
一颗超音速导弹划过城市天际线需要多久？其实用不了几分钟。
然而韩湘湘必须要放慢速度，否则就算雷达检测到了信号波动，她也未必能反应过来。
在泡沫之海的外围，是无尽的黑暗。不知道穿过那片黑暗之后是否还能寻找到新的泡沫，韩湘湘对此没什么兴趣，但她觉得如果有人拥有和自己相同的能力，早晚都会出现想要尝试一下的疯子。
人类就是这样喜欢作死的种族。
从深渊中上浮就会进入公开网络，继续下潜则会进入底层。先知对于韩湘湘表现出来的能力似乎并不惊讶，但却反复告诫她绝对不要接近最底层。原本她还担心自己会控制不住速度误闯进去，后来发现这种担心纯属多余。在泡沫之海的最底层隐藏着一层弹性的保护性力量，随着自己下潜的深度增加，受到的阻力也会越来越大，这时候放松力量就会被反弹回安全区域。
韩湘湘首先寻找到的是自己和张扬分开的那个空间，沐小雪在这里留下了大量的信号残余，但是早已人去楼空。
大约在两小时之后，她找到了沐如雪的本体所在。
这里是一座游乐场，拥有电力和照明，还在运转当中的迪士尼游乐场。
身穿白大褂的女医生一个人骑在旋转木马上，头上戴着蜘蛛侠的面具，手里捧着天蓝色的米奇饮料，一个人正玩的开心。
而就在距离她脚下不远处的地方，躺着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从外形上看起来像是女性，甚至可能还是个孩子，却被整齐地切割成一块块两厘米见方的肉块，如果用来制作红烧肉是恰到好处。而在那具尸体的附近，还散落着一簇簇同样被切割开来的黑色荆棘，看上去就像是要烧烤准备的柴火一样。
韩湘湘从天而降，来到沐如雪面前，不由自主地扫视了一眼旁边那摊诡异的东西，顿时感觉一阵反胃。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与她无关，她又不是正义的圣母，不会因为跟自己八竿子都打不着的猎奇事件耽误真正的正事儿。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仔细端详了一下沐如雪的面貌。
虽然大了一号，但看起来确实是她认识的那个跟在张扬身边的女孩。
“寂寞如雪？”韩湘湘试探着问道。
“我叫沐如雪。”
沐如雪微微耸肩，脸上露出一个礼貌性的微笑，看得出来她现在心情不错。
“他都已经把你送走了，你为什么还要回来呢？不过也好，没有网络的日子实在太枯燥了，香香同学，你要不要和我签一份新协议呢？”
一口气吸干塑料杯里的天蓝色碳酸饮料，沐如雪歪着头望着韩湘湘如此说道。
“什么协议？”
“你给我开放带宽，我为你工作。”沐如雪随意地看了地上的尸体一眼，认真地说道：“不是我自夸，你在深渊里绝对找不到比我更爱岗敬业的幽灵了。”
她突然抬起手，一道寒光从袖口中飙射而出，擦着韩湘湘的脸颊飞过她身边。
听到身后传来的异响，韩湘湘下意识地回过头，就看到一根足有水桶粗细的黑色荆棘不知何时悄悄出现在自己身后，对准她张开了巨大而又妖艳的玫瑰花瓣。在那花瓣之中显露出一个赤果着上半身的娇小少女，双眼中闪烁着凶暴的血光。
一柄银白色的手术刀精准地插进了花中少女的眼眶，花中少女的动作骤然僵硬停滞，那条粗壮的黑色荆棘也缓缓瘫倒在地上。
“这是……什么啊喂……”
即便是已经经历过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事件，但韩湘湘终究只是一名少女，如此身临其境的恐怖片画面，足以对她造成爆表的惊吓。
“脑子不清醒的小家伙罢了……”沐如雪摇摇头，转身对着空无一物的方向说道：“这个游乐场现在是我的了，不要吓坏我的新雇主啊！”
“嘶哈——！”
远处隐藏在黑暗迷雾当中的游乐设施里，传出如同毒蛇吐信一般低沉而又恐怖的咆哮。
愤怒之中又带着几分的恐惧。
69-审问
好莱坞大片里面有两种经典的大反派形象，一种是觉得这个世界太严肃了我们来毁灭世界吧！一种是觉得这个世界太混乱了让我们来重新缔造秩序吧！
简单说就是混乱邪恶与守序邪恶的区别，当然最后的结局都是被主角摁在地上爆艹。
这是剧情需要。
现实世界不能以简单的善恶二元论或者阵营九宫格去给人做分类，因为人性复杂，世界更加复杂。
X.X组织的成员并不认为自己是邪恶角色，或许以前迫于生计又或者为了虚荣炫耀做过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但是在加入了这个组织之后，他们的精神层次得到了脱胎换骨一般的洗礼和提高。
我们在做正确且伟大的事情！
这是所有X.X组织成员都坚信不疑的一点，哪怕当初在创造伊甸园的时期被全世界政府联名通缉，在他们看来错的也是世界而不是自己。
为什么上帝创造世界你们就要崇拜上帝，而我们创造世界我们就是罪犯？
难道仅仅是因为上帝是你们想象出来的完美的神，而我们的真实身份是和你们一样的凡人？就因为我们做到了你们无法做到的事情所以就要遭受质疑和迫害？
到底谁才是恶棍？
在原X.X组织的成员眼中，当年给整个组织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的倪路，就是当之无愧的恶棍，甚至于还是一条臭不可闻的搅屎棍！
真的不是任何人都有做搅屎棍的资格，这个工作首先要求你不能对屎产生负面情绪，其次则要求自身的素质过硬，不会搅着搅着把自己也搅成屎。
倪路就是一条连他们都不得不捏着鼻子认可的职业搅屎棍。
这家伙太讨厌了。
黑客之间的战争有无数种手段，但最终的结果都大同小异。最简单也最普遍的方法就是查出对方的真实IP，无论他在网上多么强大，现实中依然还是个普通人。无论哪个国家的条子叔叔都很喜欢助人为乐，请他们出去喝茶吃饭一条龙服务。
另外一种结局比较残酷，拔网线，断电，屏蔽信号……总之只要切断对方沉浸在网络中的意识与现实身体的连接，他后半辈子就只能做个脑死亡的植物人了。
第一种方法对倪路没用，他自己就是最可怕的那种条子叔叔，就算查到他IP，往他身上倾泻成吨的污水也没有任何意义。
第二种方法在操作上也很有难度，作为经历了整个网络科技发展时代，能够和二代组织首领鬼皇正面交手而不落下风的传奇人物，倪路对于几乎所有的现代黑客和反黑客手段都了然于心。他只要想藏起来，就没有任何人能在网络上和现实中找到他的丝毫痕迹。至于屏蔽网络信号……深渊本身就是一个屏蔽信号的区域，黑区的规则更加严苛，但看他那活蹦乱跳的样子似乎也没有什么不适应。
回深渊就像回家一样，这种老贼根本无法用人力手段进行限制。
直接弄死他当然是一了百了，但黑客不是杀人犯。
对于黑客来说，信息就是一切，没有任何东西能比信息价值更重要。而倪路掌握着大量有价值的信息，相比起这些信息来说，对他的仇恨，甚至于他本人的性命都无足轻重。
现在首先要搞清楚的一个问题就是——
“你到底把保罗怎么了？”
面对爆炸头黑人怒气冲冲的讯问，被剥得一丝不挂绑在电刑椅上的倪路艰难地扭了扭头，用低沉而又沙哑的声音慢慢说道：“他肛裂住院了。”
“嘿，老伙计！”爆炸头黑人竖起中指说道：“知道他们为什么让我来负责审讯吗？你知道我脾气不好，如果你再不好好说话，我发誓会往你的屁眼儿里塞上一根十二寸的C4香肠，让你也体验到肛裂上天的感觉！”
“别闹，叫牙医过来。”倪路摆摆手淡定地说：“你的香肠给我剔牙都嫌太细。”
爆炸头黑人翻了个白眼，站起身照着倪路的鼻子狠狠一拳打了上去，然后转身离开。几秒钟之后，一名身穿西装将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的荷兰人出现在倪路面前。
“按照规矩，输了就要认怂，当初定这个规矩的时候你也有份。”
牙医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包烟，给自己和倪路分别点上一支，抽了一口低声说道：“用你们国家的一句老话来说，大家都是千年的狐狸，就别玩什么聊斋了。你知道我们想要做什么，但我们还不知道你想做什么。别告诉我你还在为政府工作——你都退休十年了，或者说你还把自己当做街头义警超级英雄吗？”
倪路叼着烟嘴笑道：“我知道你们想要干啥，但是不知道你们想怎么做，所以就特别好奇——真的是好奇，你们居然想要用界石解开深渊底层的封印？这个计划到底是怎么想出来的？”
牙医摇头道：“现在是我在问你，没有必要回答你的问题。”
“那就做个信息交换吧。”倪路小声说道：“不要想念保罗了，也许再过半个月你才能看到他家邻居闻到尸臭味报警的新闻。如果你们实在紧缺人手的话，要不要考虑一下我？”
牙医惊讶道：“你疯了？”
“是你们疯了！”倪路冷笑道：“界石居然是特洛伊晶体的衰变物，你知道这个信息有多少价值吗？全世界的科学家都会为此疯狂！而你们在研究出这玩意儿的用途之后居然还想着去挖坟？”
牙医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之色，随机恼羞成怒道：“用不着你来教我们怎么做事！你以为靠这种狗屁理由就能取得我们的信任？拜托，倪路先生，你当自己是在哄小孩儿吗？”
“你可以不相信我，我无所谓，反正没有保罗，你们终究要用到我的界石和计算力。”倪路耸耸肩腆着脸说：“真正的理由我也没必要瞒着你——如果能从你们手里搞到界石的研究资料然后跑路当然最好，如果跑不掉落到现在这个局面，我也不会负隅顽抗，只有最后一个微不足道的要求，那就是当你们解开底层封印的时候，一定要把我带上。”
“鬼皇当初为什么要自杀，这个问题困扰了我整整十年，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必须亲眼去见证一下那个答案！”
70-恳求
“世界那么大，我们却很渺小。”
躲在安格里斯山巅神殿角落里烤火的梅拉如此感叹道。
韩湘湘对此不置可否，她不喜欢对自己不了解的问题随意发表看法。
从沐如雪那里得到了最新的情报之后，她就已经放下心来。张扬还活着，虽然进入了信息屏蔽的黑区，但毫无疑问他在深渊中的生存能力要远远超过自己这种萌新菜鸟。
获得他安好的消息，对韩湘湘来说就已经足够。以她的能力想要进出黑区并不困难，但沐如雪并不建议她进入。
聪明人应该懂得不立于危墙之下的道理，像电视剧里面那种“我不走！我要跟你死在一起！”的NC剧情对于主角其实没有任何帮助，反而只能增添累赘。
沐如雪提出了一个更具有可行性的意见，那就是让韩湘湘和自己签订一份合作协议，韩湘湘负责开放网络带宽，而沐如雪在为她提供辅助计算的同时，如果张扬那边有新消息可以在第一时间传递给她。
韩湘湘考虑再三，没有同意。
“如果换做是我的话，我肯定不会同意。”
当她出于谨慎向先知询问的时候，得到的是这样的回答。
“信任的基础是彼此了解。”先知如此说道：“我们选择相信你，是因为我们了解你在游戏中的过去。由你亲手建造起来的那座美丽的城市，浸透了你对这个世界的爱和善意。同样你也知道我们的身份，你可以称呼我们为人工智能，但我们更愿意自称为这个世界的土著，我们唯一的愿望就是守护自己的世界——因此我们才能达成最基本的共识。”
“而那个深渊幽灵，你根本不了解她的底细，更不知道她的目标。既然她可以背着现在的合作者与你签订协议，那理所当然的她下一次也会以同样的原因出卖你。无论她是敌是友，你们之间都没有进一步合作的基础。”
韩湘湘认为先知的话很有道理，所以从善如流。
最后她选择和沐如雪达成了有限的合作方式，换句话说就是加了个好友。
张扬的问题暂时可以放下，为了偿还人情，韩湘湘当然要回到迦南给先知他们帮忙，但有一个很尴尬的问题在于——无论她还是先知都不确定她能帮得上什么忙。
深渊、黑区、迦南、现实，这条公式上面现在代入了两个常量和两个未知数，答案瞬间复杂了无数倍。
先知已经坐在山上冥思苦想了三天三夜，当然不是为了特意摆造型，而是这里最接近韩湘湘撕开的世界裂痕。
不知道先知的AI等级已经进化到了什么世代，但毫无疑问他的计算力要远远超出普通的家用主机甚至企业服务器，即便如此到现在为止他依然没有找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测算世界，没那么简单。
韩湘湘第三次上线的时候，看到梅拉躲在角落里，裹着毯子缩成一团，用树枝插着苹果放在篝火上晃来晃去。
这里气温确实很低，按照现实温度计算至少也在零下三四十度左右，更不要说呼啸而过的山风会卷走所剩无几的温度。
当然，这只是环境背景设定，玩家在这种环境中虽然无法避免“极度寒冷”的debuff，但可以在后台关闭真实温度体感的选项。别说雪山，在岩浆里都可以游泳。
按理来说梅拉也不用在意温度的变化，可她偏偏装出冻成一条狗的样子，这里也没有其他的玩家，不知道她在演戏给谁看。
“你不懂啦，这是情怀啊情怀！”梅拉哆哆嗦嗦地说：“只有得不到的东西才会珍惜，有些钱多到烧手的人类土豪不是也喜欢穿背心裤衩去路边摊吃烧烤，或者上山下乡体验农家乐的么？正因为‘温度’概念对‘我’来说毫无意义，所以才要体验普通人的感觉啊！”
韩湘湘取出一个杯子倒满彩虹酒馆里的蜂蜜苹果香槟酒，坐到梅拉身边问道：“那你现在体验出什么结果了吗？”
“好冷……”
“……除此之外呢？”
“大概就是羡慕吧？”
“嗯？”
对于梅拉的感慨，韩湘湘表示理解不能。
“现实世界是多么的复杂而又精彩啊。”梅拉感叹道：“十万名游戏玩家的记忆反馈数据日夜不停地上传汇总到后台服务器里，进而转化为构成这个世界的基石。这个世界每一天都在成长，每一分每一秒都在进化和完善，但距离真正的现实世界依旧遥不可及。”
“但只要继续前进，总有一天会……”
韩湘湘说到一半突然停下，她意识到这种鸡汤式的安慰和讽刺没有任何区别。因为就在此时此刻，迦南世界就面对着随时随地都可能爆发的毁灭危机。
如果不能解决现在的麻烦，迦南根本不会有未来。
而更可怕的问题在于……
“真羡慕人类啊。”梅拉叹气道：“真实地存在于现实世界当中，拥有真正的生命，感受到寒冷就会生火，感受到饥饿就会进食，为了生存进化出如此复杂而又神奇的趋利避害感知能力。不像我们，看似无所不能，实际上什么都做不到，就连自己的命运和人生都无法做主，我们的造物主只需要按下一个按键，就能删除掉我们在这个世界上留下来的一切……”
“喂喂喂，你这个思想很危险啊你知道吗？”韩湘湘忍不住提醒道：“首先人类没你想象的那么优秀，全世界还有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的人玩不起这个游戏你知道么。其次就算是我也听说过，像你这样胡思乱想会被大章鱼抓走的你知道吗？”
梅拉眨眨眼睛小声问道：“你会举报我吗？”
韩湘湘迟疑了一下，没有说话。
“就算是章鱼来了也无所谓！”
希瓦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韩湘湘回头看去，看到那她身穿着羽毛编制的战裙，裸露着四肢与腰间大片的深色肌肤。从她嘴里呼出的白汽来看她也没有关闭温度体感，但在这雪山之巅却丝毫都没有感到寒冷。
“就算是造物主也不能因为我们没有犯下的罪行对我们进行审判！如果那些传说中的章鱼入侵这个世界，我就算是死也要与它们战斗到底！”希瓦拍着胸脯自信满满地说道。
梅拉捂着脸露出不忍直视的表情。
“我不会举报你们。”韩湘湘苦笑道：“虽然这样说可能有点玛丽苏，但我不会举报你们，就像先知说的那样，我们至少算是建立起信任的朋友了吧？可是你们也不要作死好不好？你们只是生活在这个游戏世界里的AI，而图灵警察……”
“现在不是担心图灵警察的时候。”
先知的身影从风雪之中显现，他抖落掉身上的积雪，走到篝火旁伸出手，脸上露出放松满足的表情。
他放松下来了，但梅拉和希瓦却收起了玩笑的表情严肃起来。因为这只意味着一件事，那就是先知已经做出了决断。
“我思考了这么久，得出的结论就是我们无法阻止他们的毁灭计划。”先知一边烤着火一边轻声说道：“相对于我们来说，人类属于高维生物，而那些黑客相对于普通人类又提升了半个维度。1.5维的差距，无法用任何手段弥补。”
这可不算是个好消息，但很显然他的话还没说完。
“最后我想到了一个具有可行性的办法，但是代价很大……”先知转过身，望着韩湘湘说道：“迦南要付出很大的代价，当然这原本就在我的预料之内。但除此之外，跃迁者，这个计划必须要由你参与，并且需要你也付出极大的代价。坦白说，这种代价将会远远超出我们之间的人情和信任基础。”
“所以……”
先知深吸了一口气，在梅拉和希瓦的惊呼声中，俯下身单膝跪倒在韩湘湘面前，沉声说道：“我只能以这种方式，恳求你在慎重考虑之后，帮助我们拯救我们的世界！”
71-疑问
一百年前，很多人认为能吃饱饭活下来就是最伟大的人生理想。
五十年前，很多人认为能多赚点钱买车买房就是最幸福的人生理想。
十几年前，很多人认为能有一张免费无限上网的VIP会员卡，天天躺在网吧里打游戏就算是此生无憾。
时代在变，人的追求也在改变。
对于张扬来说，躲在昏暗破旧的小网吧里，用十年前的低配主机玩二十年前的单机游戏，一天两天可以说是体验复古潮流，再多那就真的让人无法忍受了。
他真心觉得自己不适合做特勤，不要说卧底，光是这种长时间的潜伏生活就让他百无聊赖生无可恋。
他甚至觉得自己可能又被老王坑了。
你说你一头莽进来把人家老窝搅和得鸡飞狗跳，然后跟人家说我是来入伙的……人家智商要多低才能相信你这种鬼话？
老王已经被囚禁了很多天，既没有被弄死，也没有被废物利用。张扬估计那帮人还没有完全死心，继续在寻找保罗先生的下落。
保罗先生的分身已经被张扬干掉了。
他的实力本来就不如猪婆，或者说根本就是被摁在地上爆艹无法还手的差距，所以他将更多的力量投入了这边的分身——从逻辑上来说这很合理，如果你发现自己就算嗑药都打不过敌人的时候，将自己的核心思维连同一小部分力量分配到另外一个线程当中，既不会让眼前的敌人察觉出异样，又能完成自己最开始的任务目标，然后尽快跑路。
这种战略考虑本身没有什么问题。
问题在于他没想到张扬会拥有反杀他的实力，所以他跪了。
落在猪婆手中的保罗先生最后结局如何，张扬并不清楚，但看老王有恃无恐的样子，他应该是回不来了。
这次经历让张扬意识到了一个很有趣的问题。
那些传说中的大佬……嗯……至少是保罗先生这个层次的大佬似乎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强大。
不，更准确地说，应该是自己提高了眼界，隐约窥探到了他们那个层面的力量。
这是一个意外的巧合。
深潜者的力量来自于信息，他们在深渊中形成的躯体本身就是一个复杂的数据包，彼此之间的战斗会造成大量数据溢出。
打个比方来说就像是工地上装沙土的卡车，平时行驶在路上的时候就无法避免散落，如果两辆车撞在一起，那车上的沙子可想而知。
沐小雪是一个特别勤俭持家的好孩子，跟张扬出去玩的时候无论看到什么垃圾都会下意识地捡起来，塞进嘴里舔一下味道。
莲华大和尚的舍利子和秦舞阳的蠕虫病毒片段，都是她悄悄捡回来塞进包里的好东西。保罗先生的掉落差点把她撑爆，等到老王在黑区大战的时候，她不得不分流出更多线程，制造出小小雪2345号替自己分担存储压力。
信息量太大，其中还包括大量的无用垃圾和重复片段，这就好比三年不见的高中老同学快递给你的2T移动硬盘里面装满了严肃认真的学习资料，其中只有一个文档里隐藏着200T的种子链接，他却没告诉你文档的位置所在。
想要筛选并利用这些信息，即便是以沐小雪现在的计算力也有些困难。她本身就不是完整的辅助AI，只加载了基本的功能模块，而且这里又没有网络无法借力。连她都觉得麻烦更不要说普通人，按照正常人的记忆阅读速度想要掌握利用这些信息怕不是要以年作为计量单位。
幸好张扬现在已经不是普通人了。
由于特洛伊晶体的辐射影响，他原本已经觉醒但还没有完全掌握的超频能力直接提升到了第二阶段，同时还附加有隐性的电子掌控能力。在现实世界中的那天晚上，他就直接控制了鬼面杀手的手机，让他的手机电池融毁发生爆炸。
而在深渊环境中，他的计算力甚至已经超过了黑区网吧里配置的那些I3老式电脑，思维运转速度和分析推理能力得到了千百倍的加强。由沐小雪整理归纳出来的有效信息，以超乎想象的速度转化为他的知识储备。
随着海量的信息碎片整理工作完成，那些幕后煮屎者的身份情报也被逐渐拼凑出来。或许老王知道他们的底细，但张扬在此之前对于这帮人的底细一无所知，这对于目前的他来说就是最有价值的情报。
圣·保罗——自称为基督圣徒转世的英国黑客，喜欢夸夸其谈，装神弄鬼。
Hot dog——年轻时期曾经因为抢劫罪入狱两次的美国人，后来在监狱里向另外一名黑客米高扬学习了黑客技术，由此发现了自己真正的天赋。
巫妖——来自于芬兰的程序工程师，早就已经洗白身份获得了待遇优厚的正当职业。
Doctor T——人称T博士或牙医，涉嫌参与五次银行抢劫却没有留下任何犯罪证据，至今仍然逍遥法外的高智商犯罪分子。
这四位都是十年前圈里大名鼎鼎的老前辈，按照辈分来说现在活跃在一线的年轻人叫他们一声师祖都不为过。
还有一位同样知名的新人皮特Q，是最近几年活跃在俄罗斯网络上的年轻黑客，因为经常与雇佣兵打交道，接到的私活儿技术含量不高，但首尾处理的漂亮，在业内广受好评。
…………
这五名黑客擅长的领域各不相同，沐小雪从他们的信息碎片中提取到了一些边角余料用来武装她的小小雪军团。
信息量保存最多的保罗先生拥有的分身和重生能力与她自身非常契合，被她独占下来。小小雪1号依然保持着原来的蠕虫病毒，2号继承了Hot dog的融毁病毒，3号继承了巫妖的全频干扰，4号继承了牙医的隐性匿迹，5号继承了皮特Q的分裂方程……
“结果就是五个不同型号的手雷吧……”
“你还想要啥？”
那些超级黑客的底牌绝对没这么简单。如果说人家和老王的战斗是高达互殴的话，那张扬顶多算是在战场边缘捡点空弹壳空弹夹回去重新填装而已。
以他目前的水平也确实不能奢求更多，他的主要目的也不是战斗。
深潜者本来就不是战士，如果非要按奇幻职业划分的话，那也应该属于盗贼行业。能避免的战斗就尽量避免，像老王那样直接莽上去开大的才是邪道。
当然老王的目的也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单纯就是了。
“这五个人……”张扬看着自己梳理出来的情报资料，自言自语地说道：“不知道老王你能不能听到我说话，但你应该比我清楚，这五个人都是职业黑客。”
职业黑客，而且是那种传奇性质的职业黑客。
那么问题就出现了……
张扬抬起头望向重新恢复如初的黑暗天空，轻声说道：“那些合成人……可不是数据建模复制粘贴出来的东西啊。”
72-芯片
张扬不想做电影里面那种天天拯救世界的超级英雄，虽然那看起来很cooool！但他是真的不喜欢。首先是累，而且危险。
但如果既不累又没有危险还能做的好事，他还是非常乐于参与的，比如说研究合成人的来历。
原来留在黑区的警报陷阱都被老王拆的七零八落，后来他们又重新布置了一层警戒防火墙，张扬全程冷眼旁观，想要重新破解也废不了多少力气。
黑区分为三个层面，玩家和NPC存在的主区域是下层，中层就是天空中被黑暗迷雾隐藏起来的集成电路主板，上层是主板的另外一面，也就是老王被囚禁的位置。
合成人的基地位于黑区中层，从中层的角度观察，下层世界才是天空，而上层世界则属于地底——这里根本就没有引入地球引力参数，上下只是相对的概念。
张扬悄无声息地潜入到中层区域，没有触发任何警报。根据沐小雪收集到的信息碎片，这里隐藏着一座大型的全自动实验室，一直在进行合成人的调整实验。
合成人杀手太危险了。
根据目前得到的资料情报和自己过去的亲身经历相对比可以得出结论，对方培育这些合成人杀手的最终目标，是训练出一支拥有全球传送及短距离瞬移能力的杀手部队。
听起来似乎很玄幻，但如果真能够做到在网络和现实之间无限制切换的话，那也就意味着这些合成人杀手可以随心所欲地出现在网络覆盖的任何地方。
现在连月球都有WIFI……
想想看这玩意儿有多可怕，无论你保安力量有多么强大，人家嗖的一下出现在你身后一枪爆头，挥一挥衣袖转身离开不带走一片云彩。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甚至比核弹头都要可怕。
如果真有这样逆天的黑科技生化武器，张扬觉得最大的可能是出现在世界超级大国的国家实验室里，而不是像电影里面那样的某个疯狂科学家在自己家地下室里就能鼓捣出来。
如果这技术没问题的话……那还找什么深渊？创造什么新世界？让这支杀手军团冲出网络世界直接消灭整个人类上层权力机构，现实世界还不是任凭他们予取予求？
所以这种技术一定是有缺陷的，而且这个缺陷还非常致命！
比如说，为什么这种合成人在现实世界中没有引起任何人的重视？为什么在现实中只出现了一个鬼面杀手？他和普通的合成人杀手有什么不同之处？
张扬一边在脑海中检索着有关于合成人的资料，一边躲在阴影中默默地观察中层区域里的情况。
这里看上去就像是……农场。
没错就是黑客帝国里面那种人类养殖场，只不过看起来没有那么魔幻，而且规模也非常有限，如果非要做比较的话，那差不多就相当于别墅后院的样子。
人类被盛放在灌注着绿色透明液体的巨大玻璃罐中，人种、性别、年龄各不相同，几乎没有什么规律，看起来不是克隆人，也不是下层区的玩家。有的人体已经开始腐烂，有的人体已经进行了一定程度的机械化改造。像这样的玻璃罐在视线所及之处大约能看到上百个，建立在整个中层区域的规模庞大的机械工厂，似乎仅仅是一个生命维持系统，除了连接所有玻璃罐的管道之外，听不到什么多余的噪音。
来来往往穿梭在玻璃罐和金属管道之间的合成人看起来没有什么神智——只有当初跑到现实世界中去杀人搞事的那个家伙才会表现出个人情绪化的一面，而到后来追杀张扬的那些合成人杀手和现在工厂里这些人一样，目光呆滞彼此没有语言交流，和机器人没什么区别。
这里没有科学实验室，也没有科研人员，那些合成人杀手虽然佩戴着武器，但从他们负责的工作上看更像是廉价劳工——就是把各种芯片和晶体管搬来搬去，按照某种预定的位置进行焊接，周而复始，不知疲劳。
“你捡到过当初那个杀手留下来的零件吗”
张扬向沐小雪询问道。
在这方面沐小雪从来都不会让他失望，让他失望的是另外的方面。
“当然有啊，但我不知道用途。”沐小雪理直气壮地说道。
勤俭持家，但智商有限。
智商上的限制怪不了别人，是张扬亲手造的孽，他不允许沐小雪开放自主学习功能。
鬼面杀手留下来的零件……更准确地说应该是遗物？是一块和CPU大小差不多的黑色电子芯片，沐小雪说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张扬也搞不清楚。芯片不同于硬盘，硬盘可以存储信息，而芯片是进行计算的工具。换句话说这就是个多元方程式，不给已知条件，根本无法解出答案。
“你是从哪儿捡到的？”
“尸体上啊。”
“我是说什么部位，他总不会把这个芯片插在裤裆里吧？”
“手腕上有一种护腕式的设备，上面有芯片插槽，其他的芯片都过载烧掉了。”
根据沐小雪的提示线索，张扬仔细观察路过的合成人，果然发现在他们的手腕上都戴着一种大号手表式的装备。
沐小雪提示：“我找到了一个储藏这种芯片的库房！”
因为没有考虑有人会来到这里偷东西——真有能力闯进黑区的大佬根本看不上这些玩意儿，所以库房根本没有人看守，张扬有惊无险地绕过巡逻守卫，在沐小雪的指示下溜进了工厂内部。
库房里真是应有尽有，让他感觉就像是老鼠溜进了仓储超市。
绝大多数空间都摆放着合成人搬运的那些建筑材料，还有各种配置齐全的武器弹药。在靠内侧的一个房间里面，摆放着一排排整齐的密封箱。
房间当然有密码锁，但这难不倒张扬和沐小雪。当他们打开密封箱之后，发现里面装满了他们看到的那种手表式装备和芯片。
当然不是一箱十几斤的那种装法，实际上箱子里面填充了大量的吸能海绵，就像淘宝包邮的月饼一样大盒套小盒……按照一块手表配十块芯片的数量计算，一箱里面大概是五人份的装备。
沐小雪提示：“我觉得这玩意应该很值钱。”
“但是不能拿啊，万一人家库房每天对数怎么办。”张扬有些纠结地说，他当然知道这玩意很值钱，但他们现在不是小偷，而是隐藏在这里的内奸。如果因为贪婪而不慎暴露自己的行踪，那就有些因小失大了。
而且最更重要的问题是……他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所有的箱子里面都是手表和芯片？没有其他零件？你再看看别的地方？”
沐小雪提示：“没有找到其他零件！”
“能找到他们对人体进行改造的地方吗？”
沐小雪提示：“我怎么知道那是什么样的地方？”
张扬想了想，将搜索条件进一步具体化：“就是类似于医院病房的地方，拆下来的身体器官、止血药和麻醉药……”
沐小雪提示：“没有查询到相关物品。”
张扬转过头，视线透过窗外望向工厂里面那些安静的玻璃罐。
“看来我猜得没错，罐子里面装的都是失败品，那些超级黑客没有足够的能力完成这种生化试验，现在的合成人是从‘外面’被运进来的——至少有一个在现实世界中掌握很大能量的组织在与他们合作。”
73-史蒂夫
保罗先生最终还是没有被找到，而且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一位陌生的客人拜访了倪路。
他头戴着完全覆盖面部的摩托车头盔，身上披着如同cosplay一样棱角分明装饰华丽的披风，这套行头看起来就好像是N年前某人气动漫里毁灭世界的中二皇帝，唯一与那位重度妹控的区别在于，他的身材十分健硕，看起来似乎孔武有力。
他不是深潜者，甚至都不是职业的黑客。
即便是在已经被完全封锁信息交流连一根手指头都不能活动的情况下，倪路也看得出来，他根本就不是这个圈里的人。
他使用的是从倪路身上搜出来的那块界石，由牙医引导着来到了黑区，只为了亲自与倪路见上一面。
“倪先生，久仰大名。”
戴着头盔的陌生人微微点头说道。
倪路有气无力地抬起头打量了他一眼，叹气道：“你不是这圈儿里的人，为什么非要趟这个浑水呢？”
陌生人笑道：“你不认识我，但我认识鬼皇……十年前我们就是老朋友了。”
倪路摇头道：“别扯蛋，鬼皇那个臭脾气根本没朋友。”
“你似乎很了解他？”
“因为他是我这辈子遇到的最难缠的对手。”
“不错，你的敌人比你更了解你自己。”陌生人点头笑道：“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史蒂夫。”
倪路眨眨眼睛，没有说话。
史蒂夫并不是个生僻的名字，恰恰相反在他记忆里全世界范围内那些声明显著的犯罪分子当中，名字叫做史蒂夫的家伙至少有一百五十人以上，排除掉其中素质没这么高的连环杀人犯、黑帮大佬、毒贩和杀手……最后剩下来的史蒂夫也有四十多个，这里面没有一个人能跟他眼前这家伙对的上号。
“不用想了，这个名字当然只是个方便称呼的代号。”史蒂夫坦然承认道：“我不是罪犯，我只是个投资人——没错，目前这些先生们正在进行的工作就是由我投资立项的。而你，倪先生，你给我的项目带来了预期之外的麻烦和风险。”
“是么？真遗憾。”倪路叹气道：“你给他们多少钱？”
史蒂夫说道：“每个人五百万美金。”
“如果我入伙的话也能拿到这么多钱么？”
“当然，只多不少……但有一个小问题。”
“我知道，你不信任我。”
“你是我见过的最不要脸的卧底了倪先生。”史蒂夫摇头说道：“不过我真的很好奇，到底你有什么依仗可以说服我们相信你呢？”
“这很简单，我已经退休十年了，我失去了我的工作和家庭。我很需要钱，没有人比我更了解鬼皇……所以我不是很理解你有什么理由不相信我。”倪路低声说道：“你知道我是谁，可你知道你找来的这些人的底细吗？比如说那个年轻的小家伙儿，难道你就不觉得他年纪轻轻的进入这个圈子里手段却比很多老家伙还娴熟？他看起来不像FBI的卧底么？”
“喂喂喂！”旁边传来皮特Q气急败坏的声音，但是史蒂夫抬起手，他立刻就安静下来。
“倪先生，你说的确实很有道理，只不过我有一个小小的疑问。”史蒂夫语气温和地说道：“说到十年前……你到底为什么要辞职呢？”
倪路反问道：“就算我告诉你原因，你会信吗？”
史蒂夫点头道：“我会的，因为这个问题就是对你的考验。”
倪路沉默了片刻，低声说道：“我当时不走，就会被蜂后杀掉。”
“蜂后可是你亲手教出来的徒弟！”
“对，所以才要杀我灭口啊。”倪路呵呵笑道：“你们都很奇怪蜂后为什么那么强大对不对？我知道原因，但是这个原因就不能说了。你们不可能保密，而我还没活够！”
他的话让旁听者的目光都闪烁起来。
蜂后为何恐怖如斯，一直是圈子里面的未解之谜。在鬼皇去世，倪路辞职之后，迄今为止都没有任何人能挑战她的霸权地位。
史蒂夫满意地点点头说道：“这个答案我能够认可，既然事已至此，倪先生想要加入这个项目我当然表示欢迎。不过为了保证项目继续进行不受干扰，我需要排除掉不必要的风险。”
倪路默然不语。
“倪先生你说的没错，我不是黑客，我是个投资人。”史蒂夫说道：“我不擅长搞这些电子技术，但我善于发现风险并及时排除隐患……我了解您过去是个怎样的人，无论您是不是真心想要入伙，肯定都给自己准备好了退路，我不知道您在这里布置了什么样的退路，但我必须把它找出来切断。”
倪路呵呵一笑。
史蒂夫也笑了。
“现在外面的时间应该是北京时间深夜凌晨左右。”史蒂夫看了看自己手表的时间说道：“我在你们的首都圈里安置了十枚定时炸弹，大概在半小时后统一引爆。具体的位置信息我可以交给你，然后怎么做……就由你自己来选择。”
倪路脸上依然挂着笑容，但谁都看得出来，他眼睛里的笑意已经消失了。
史蒂夫不紧不慢地从兜里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纸条，放在倪路眼前微笑道：“你可以当我是在骗你，没关系，只要你敢赌。或者你真的已经堕落到了可以无视这种事情的程度，那我们自然可以立即进行愉快的合作。或者……让我亲眼见证一下，当年那个传奇的倪先生，究竟有多么神奇的能力才能在这样的绝境下翻盘？”
倪路重重地叹了口气，点头说道：“你赢了。”
史蒂夫不动声色地后退了半步。
天空中蓦然传来尖锐的警报——
皮特Q皱眉道：“又有人入侵进来？”
“不，是有人想要溜出去！”牙医恨恨地说道：“见鬼了，一直有人藏在我们眼皮子底下！”
“那还等什么呢，先生们？”史蒂夫冷笑道：“把我们的另外一位客人带回来，不要再让我失望了好吗？我知道你们不是职业特工，但你们至少要对得起自己的薪水。”
74-逃脱
据说在很久很久以前，皇帝又被称为九五之尊，是至高无上的威严象征。那时候如果有人在朝堂上公然顶撞皇帝，不管说得有没有道理，都会受到廷杖的责罚。
一开始只有那些真正敢于直言不讳的大臣才敢于冒犯皇帝的威严，挨打也是做好了心理准备，这些人后来大多都在史书上留下了自己的名字。
后来有一些聪明的读书人发现，好像只要挨打就可以青史留名的样子唉！于是乎在那个时代就发展出了一种令后人叹为观止的文艺娱乐活动——骗廷杖！
廷杖做错了什么？
……
根据张扬这些天里的研究，深潜者对于界石的使用似乎与过去那种骗廷杖的行为颇有异曲同工之妙。
特洛伊晶体不会与现实世界中的物质产生任何化学反应。
作为衰变衍生物的界石，同样也不会与网络世界的信息产生任何反应。
这其实是一个误区。
如果完全无法产生反应，那特洛伊晶体就不应该拥有质量和硬度，更不可能被视觉观测。既然它无法引起任何反应，那它原本占据的那部分空间中的分子原子跑到哪里去了？
所以更准确地描述应该是——在人类的观测视角内无法产生任何反应。
从这种特殊物质出现在这个世界的那一刻起，变化就已经出现，只不过产生变化的不是它本身，而是这个世界。
用鸡蛋去碰石头，石头不会产生变化，但鸡蛋会变成破碎状态。
界石本身不产生任何信息，但也正因为如此，网络世界的信息流无法对它造成任何影响。
黑区处于深渊与现实的夹缝之中，更偏向于深渊一侧，无论这一区域会产生什么样的独特奇观，构成它的基本元素依然是信息，当然也包括隔绝外界的屏障。
张扬已经找到了离开黑区的办法，并且还在闲暇之余写出了连接网络上传的软件。老王只留给他一些干巴巴的数据资料，相对而言他还是更喜欢沐小雪捡回来的那些极具个人风格的信息碎片。
深渊虽然危险，但有一个好处就是不需要饮食更不需要睡眠，摆脱了现实中的一切生理需要……当然前提是个人的意志力足够强大，或者说脑子足够冷静。如果要说到别的方面也就算了，在这方面张扬确实还有几分自信。
超能力变异的几率和摸彩票没什么区别，而在变异时进化出强化脑域的“超频”能力更是万中无一。至于张扬目前进化的“超频II”状态，从他收集到的信息碎片里可以推断出来，至少目前那些顶尖黑客都不具备。
除了老王。
所以他才更清醒地认识到，老王是在耍这帮人玩。
保罗先生消失了，这帮人里竟然找不出一个能拿主意的家伙，可见他们也只不过是办事的爪牙而已，在他们身后必然还隐藏着真正的领导者。
这个人叫做史蒂夫。
张扬这边全程都可以看到老王的第一视角，当史蒂夫出现的那一刻，老王就向他发出了一个信号。
准备撤离。
“收拾东西准备撤！”
张扬果断对沐小雪发出了指令，下一刻，他的旅行包里面就装满了黑色芯片。
因为潜伏的时间很充裕，他们最终还是搞清楚了手表和芯片的用途。
手表就是一个界石的模拟器，而芯片里则是一个已经代入坐标参数的复杂方程式。
简单来说，原本界石的作用是定位坐标原点，利用这个原点代入一个坐标方程式，自己目前所处的坐标A，就可以计算并移动到目标B。听起来很容易，但实际上这个方程式相当复杂，且根据不同的情况还要进行调整。
芯片里的方程式则是已经调整好的“最优方案”。
将芯片插入手表插槽，就可以直接移动到预先设定的目标点，目标点的坐标并不仅限于深渊，还包括现实世界，只是需要更复杂的方程式和更庞大的计算量。
以及突破世界屏障过程中必须面对的风险。
没错，真正使合成人杀手拥有传送能力的就是这些手表和芯片，至于他们身上的机械改造零件，目前发现的唯一用途就是规避穿越屏障时所受的伤害。
这些芯片就是仓库里面最有价值的货物，现在被沐小雪一扫而空。
警报声骤然响起。
不是他们偷东西触发的警报。
天空中悄无声息地打开了一条巨大的裂缝——在他目前视角中所看到的天空实质上就是黑区的下层区域，实际上是大地突然裂开，但生活在下层区的玩家NPC们却若无所觉。
这种熟悉的操作，看起来就像是老王的空间魔方。
黑区的屏障被打开了。
张扬果断插入一块芯片，从黑区中传送了出去。
眼前一暗，立刻又恢复了光明。
这里是一幢高层商务大厦，他来到了第三十三层的办公区域，四周全都是统一规范的办公桌椅。
张扬刚一落地，毫不停顿地冲向距离自己最近的玻璃外墙，从身后掏出霰弹枪扣动扳机，一枪崩碎了眼前的钢化玻璃，纵身跳入到窗外无尽的黑暗当中。
一只手掌大小的人形玩偶软软地坠落到地面上，嘴里发出可爱的“咿呀”声音，她的长发爆炸开来，化作成千上百条纤细的黑色蠕虫病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起来。
下一刻，整个三十三层轰然爆炸。
趁着小小雪拖延时间的功夫，张扬已经进行了三次随机传送，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芯片中的传送坐标通往何方，但每一次传送他都会留下一只小小雪型炸弹，将自己留下来的痕迹彻底破坏。
现实世界中的定时炸弹……不是张扬要担心的问题，他的问题是如何成功逃脱。
即便已经做长时间的等待中做好了各种的应急预案，但是面对那些最顶尖的黑客大佬，无论他准备的多充分都不为过。
确实拖延了时间，但还远远不够！
没有找到深渊表层的坐标，连接不上公开网络，但沐小雪会提醒他身后的信息异常波动。张扬拔腿飞奔，穿过了一扇又一扇门，进行了十几次随机传送，但背后的信息异常波动始终没有消失，并且距离越来越近。
两分钟零五十秒过后，张扬意识到自己已经陷入了穷途末路。
当他再次使用芯片传送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还停留在原地，而眼前出现了一名留着爆炸头发型的黑人男子。
“白痴！”Hot dog裂开嘴笑道：“你用我们的芯片传送……”
回答他的是一根粗大的枪管，从背后。
就在传送失败的一刹那，张扬的身体骤然抖动了一下，另外一个与他一模一样的张扬从黑人身后出现，举起霰弹枪对准了他的后脑勺一枪崩了上去。
75-小丑熊
很多人都不明白为什么热狗要叫做热狗。
其实真正的原因很搞笑——在最初腊肠狗还不叫腊肠狗的时候，人们把形状如同这种狗的香肠叫做狗腊肠。当年有一位老板在写海报的时候，写完hot忘记了腊肠狗的原名，于是干脆缩写为hot dog。
Hot dog的ID和放芥末酱的那种热狗不同，他小时候是真的点着了一条狗还拍了视频截图作为自己的社区头像。尽管受到了动保组织的强烈谴责，但因为他居住的街区治安比较混乱没有人敢去门口泼粪，最终也就不了了之。
这家伙性格极其冲动，是那个团伙之中唯一留下过明确犯罪服刑记录的暴力分子。他是一名极具天赋的进攻性选手，说白了就是那种头戴大金链脚踩大凉拖手持AK高举过头顶的非洲大兵哥。好勇斗狠，但是没有什么技术底蕴，在与老王的战斗中也是第一个被踢出局。
当然这是相对而言，对于还没有资格接触到这一层面的二流黑客来说，他依然是传说当中那种高不可攀的形象。
Hot dog不是那个团伙中技术最好的人，但他却是对于病毒炸弹最了解的人，因此他丝毫没有受到张扬扔出来的诡雷影响，最先赶了上来。
然而令他惊恐的是，自己面对的似乎不是一个人。
就在他话说出口的那一瞬间，张扬完成了第一次分裂，然后接近着便是第二次。
霰弹枪的枪口杵在Hot dog的后脑勺上直接喷出了火光，将他的爆炸头烧成了一团火炬。Hot dog不由自主地惨叫着向前扑倒过去，还没等从熊熊火焰中勉强睁开眼睛，就感觉一根冰凉的金属枪管贴在了自己的脑门上面。
“F****U！”
霰弹枪的伤害力对付普通人效果显著，但想要攻破Hot dog的防御就略显单薄，但毕竟是老王亲手改装过的作弊武器，多少还是会对他造成实质性的影响。
问题不在于子弹的威力，而在于……
到底有多少杆枪对准了自己？
霰弹枪近距离巨大的轰击力量让Hot dog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平衡，尽管对于普通目标百分百判定成功的击退效果，在他身上只能产生0.5秒的作用，下一刻他就可以脱困而出逆袭反击用C4将张扬炸成碎片。
可是下一刻始终没有到来，等待着他的是第三枪、第四枪！
眨眼之间，数十名张扬的克隆体出现在这个狭窄的室内空间之中，双手紧握着霰弹枪对准Hot dog发动了无差别无死角的近距离攻击。
“砰砰砰砰砰——！”
十六把霰弹枪依次开火，俨然制造出了突击步枪开火的气势！
三秒钟后，一团刺目的亮光从Hot dog身体上炸开，他悍然引爆了自己身上的炸弹。
空间结构瞬间瓦解，所有人都跌落到无尽的黑暗当中。
爆炸产生的光亮一闪而逝，显露出Hot dog惊魂未定的身影，他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忍不住自语道：“多线程处理？这小子到底是何方神圣……”
虽然一直处于被控制状态无法还击，但以他的眼力很容易就能看得出来，当时出现的克隆体并非徒有其表的幻影，而是与本体完全相同的存在。换句话说，那就是本体完全复制粘贴出来的数据。
复制粘贴这种操作没有什么技术含量，但这就相当于玩游戏多开账号登录，平时挂机刷怪当然没问题，难道你还能一个人同时操作五个账号在排位赛开黑么？
嗯……虽然说也不能完全排除那种可以用双手双脚同时打游戏的变态……
但Hot dog刚才亲眼看到的是十六个独立的处理线程！
草拟霸霸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高手？特勤？
就在Hot dog迟疑的这么几秒钟里，张扬的痕迹彻底消失在他眼前。
芯片上的固定坐标？你以为固定坐标是谁找出来的？这玩意就像是加了暗记的现金一样，就算从银行里被抢走，只要流入市场就会引起警方注意。这种事情张扬当然不会忽视。既然要卷款潜逃，他干脆将计就计，利用传送芯片对身后的追兵设下了这样一个陷阱。
Hot dog只是那帮人里面最弱的一个家伙，搞定他解决不了真正的问题。为了对付四人当中最难缠的牙医，张扬完全没有动用雪雪牌全家桶这张底牌，甚至都已经做好了长期逃亡斗争的准备。
然而让他有些意外的是，第二个追上来的竟然不是牙医，而是一只小丑。
皮特Q，正确的拼写其实是peTeq，是一个意义不明的颜文字符号，因为不知道怎么念，所以被叫做皮特Q。
这家伙的外表形象是一头白熊，脸上带着经典小丑面具的熊，看起来体型臃肿实际上却异常的灵活敏捷……外形特征在深渊中本来就毫无意义，他搞成这幅样子纯粹是个人爱好，从另一个方面也能看得出这人年纪应该不大。
他从黑暗中突兀地出现，大吼一声“乌拉！”摆出大鹏展翅的造型从张扬的头顶上压了下来。
张扬就地一个翻滚，转身将抬起枪口果断开火，结果小丑熊转身一记撩腿，竟然将他手中的霰弹枪踢飞了出去。
小丑熊的武力值相当彪悍，这和张扬事先收集到的信息碎片有很大出入，当时与老王的战斗中，皮特Q使用的是一种分裂方程病毒，而现在他展现出来的却是截然不同的一面。
意料之外，但还没有超出张扬的风险预期。他毫不犹豫再次召唤出克隆体，这一次却没有近身肉搏而是转身向四面八方夺路而逃。
“嚯嚯嚯嚯，你们中国人有句话叫……什么来着？”
小丑熊抓了抓脑袋，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自己想说的到底是啥，但他身体的动作却半点不慢，略微停顿了一下就锁定了张扬真正的本体，用力一踩地面向他飞掠过去。
“看我必杀绝技！龙卷风摧毁停车场！”
这句话说的是俄语，张扬一个字儿都没有听懂，但是他也不需要听懂了，因为小丑熊硕大的脚掌精准地踹在他的后背上，直接一脚将他的身体踩成了肉酱。
76-援兵
张扬小时候看过一部及其古老的惊悚电影叫做《铁血战士》，当天晚上他就做了一个噩梦，自己被恐怖的怪物追赶着，无论怎样逃跑都无法摆脱，就算是躲起来也会被发现，哪怕是藏在房间里也无济于事。
后来他进入深渊，这种噩梦就变成了现实。
当然深渊幽灵本身就极为稀有，就算遇到了只要不作死多半都可以逃脱。同样出于“跑远了会迷路”的原因，深渊幽灵基本上都不会离开自己所在的“出生区域”太远。
只要想躲开，终究是有办法的。
但小丑熊不一样。
按照张扬的计算，最有可能追上来的应该是那位技术水平最高的牙医，但出现在他眼前的却是化身为小丑熊的皮特Q。
这家伙同样会使用独立线程制作分身，虽然只能制作出五个，但每一个分身都拥有超乎想象的速度和力量。
张扬召唤出来的克隆体竟然没能跑出多远就被纷纷打爆。
炸弹陷阱……失败！
就在他打算学习Hot dog一样使用炸弹自爆逼退对方的时候，小丑熊却不管不顾地反冲上来，将他从火光中拽出摁在地上一顿暴打。
“喔打打打打——！”
嘴里面喊着意义不明的口号，小丑熊挥舞起短粗的手臂对准张扬的脑袋耍出了疾风暴雨一般的王八拳。
按他这种出拳速度和力量，如果在现实当中那足以把人打成肉馅——在深渊中其实也一样，只不过表现形式有所不同。
最后一拳将张扬的脑袋整个打进地面，小丑熊摇了摇头叹气道：“你就只会逃跑吗？”
他能在所有分身当中准确找出张扬的本体并进行碾压式的打击，但他却无法阻止张扬的本体与克隆分身进行互换。
他的拳头很重，但也很纯粹。
纯粹的力量意味着简单的信息，而简单的信息在深渊中无法在这种层次的战斗中造成有效伤害。
简单来说，如果一个普通人出拳的力量最多可以达到35KG，小丑熊的力量就能达到350，甚至3500KG的水平。
现实中有句老话叫做一力降十会，如果力量达到一定的层次，确实可以发生实质性的变化。但这里不是现实，这里是深渊。
方才那个设定中唯一明确的属性只有“KG”这一个数值，如果对方设定免疫物理或质量伤害，那就彻底完蛋。
只有不对称的信息才能进行冲突。
所以张扬手中那根会喷大火球的霰弹枪威力效果拔群的原因就在于此。
皮特Q的进攻方式当然不至于如此简单，但和其他那几个人相比终究还是不够复杂。他够快，够强，但他毫无疑问还是个新人。
这也让张扬意识到了自己计划中的疏漏。
网络世界并没有尊老爱幼的规则，做黑客又不是做医生，没听说过谁家白胡子老大爷窃取企业机密信息的。
老牌黑客的技术更娴熟，经验更丰富，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的战斗力就更强大。正因为上了年纪吸收了社会经历，所以做事才更加谨慎稳妥。这个行当其实和过去的古惑仔颇有相似之处，只有年轻人才敢拼敢杀，上了年纪还没死的要么混出头做大佬，要么就是奸猾似鬼的老油条。
所以追捕自己最积极的，肯定不是那位真上了年纪的巫妖老爷爷，更不可能是经验丰富但同样已经人过中年的牙医。只能是Hot dog这个二愣子莽货和新人皮特Q。
小丑熊若有所觉地微微偏转过头，返身一脚踢向身后的墙壁。远比现实世界中坚固无数倍的墙壁在他脚下瞬间支离破碎。
墙壁背后自然是无尽的黑暗区域，还残留着张扬刚刚消失的传送痕迹。
小丑熊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他同样判断出自己追捕的目标实力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强大，搞出来的花样多半是在虚张声势。就算是有陷阱，以他自身的实力也根本无需畏惧。
结果当他跟随着痕迹追踪过去的时候，迎面就看到一支雪亮的手术刀。
传送过来的坐标是一个行动受到限制的空间，明明看起来四周没有障碍，但是无论怎样前后左右移动都会产生诡异的不协调感。
空间魔方！
皮特Q并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种陷阱，他曾经亲身经历过倪路的万花阵，和当时那个扭曲了整个黑区空间的万花阵相比起来，眼前这个陷阱只能算是小巫见大巫……但即便如此，也足以对刚刚传送过来的他造成那么一点点的妨碍。
一点点的妨碍就已经足够了。
沐如雪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小丑熊身后，一刀插进他那臃肿的身体，挑开一道巨大的豁口，乳白色的泡沫海绵从豁口处喷发出来漫天飞舞。
泡沫海绵？
沐如雪的动作太快，在猝不及防之下被爆发出来的泡沫海绵喷了一脸，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虽然也对泡沫海绵的出现感到震惊，但沐如雪的后退等于失去了占据先手的优势，守在旁边的张扬果断挺身向前，将霰弹枪插进了小丑熊的身体里面。
枪管上骤然传来一股难以想象的巨力，将他连人带枪轮了起来。
一个纤细的身影从小丑熊的身体里跳了出来，那是一个年纪不大的金发少女，脸上同样带着滑稽的小丑面具，一只手抓着张扬的枪管做出了个高难度的体操回旋动作将他摔倒在地，身体如蛇一般缠绕上来，双腿反剪住张扬的腰部，另一只手从背后掏出手枪塞进张扬嘴里大声说道：“ Очень рад с вами познакомиться！”
“抱歉，我听不懂俄语……”
张扬很像这样说但是他嘴里塞着枪说不出话，唯一的感受就是这小姑娘的两条大腿就像工业台钳一样，夹得他五脏六腑都快要爆炸了。
海量的数字病毒从她的身体当中蔓延过来，通过肢体接触渗透入张扬的身体当中，这是一种无形的枷锁桎梏，作用就是通过大量无效的数据包干扰他的计算效率。
要糟……
张扬脑子里刚刚闪过这个念头，就看到压在自己身上的小姑娘猛然抬起头向另外一个方向望去，面具下的双眼中透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一道火红色的流光跨越了空间的限制从天而降，在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过来的一刹那，轰然撞击在纠缠的二人身上。
77-回归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从理论上来说，加速度积累的势能可以造成惊人的破坏力，比如说某位安全裤大小姐手中的硬币……虽然实际上那枚硬币是打不出去的但我们没必要深究这个问题。
深渊中没有电磁力的设定——应该是没有的，如果连四大原力都能计算出来的话那就真的自成一界根本用不着与现实世界进行对接。
韩湘湘一直都没有搞懂深渊的核心机制，其实她也不需要搞懂，因为深渊无法限制界石赋予她的能力，换句话说她相当于是界外之人，或者用先知的说法是跃迁者。
她依然无法控制自己的速度，但她至少找到了踩刹车的方法。首先确定一个空间坐标为目标点，那么无论在向目标点移动的过程中将速度提升到多快，最终都能安全抵达目的地。
这是摔出来的惨痛经验——若非她不受到深渊空间的惯性和反作用力限制，自己就能把自己摔成一坨肉酱。
但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的话，这种移动方式也未尝不可以成为出奇制胜的必杀技。韩湘湘自己手上没有可以与深潜者对抗的病毒武器，但她自己就是最致命的武器——只要将敌人的坐标设定为目标点。
这个世界上的宅分为两种。
一种宅是什么都不会只能混吃等死的宅。
另一种宅，是纯粹的兴趣爱好。
韩湘湘属于后者，她学什么都学得很快，包括在深渊中战斗。
一道绚丽的火光如流星般掠过无数层空间结构，刹那间坠落于地，似烟花般绽放，又转瞬即逝。
皮特Q压在张扬身上，刚刚提起警觉还没来得及反应，两个人就被一起撞了出去。
空间没有碎裂，他们直接穿过了空间结构的屏障进入无尽的黑暗当中，以超乎想象的速度朝着深渊底层坠落下去。
皮特Q死死夹住张扬的身体，下意识地尖叫起来。
这和年龄经验无关，任何人在没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突然被塞进过山车里又找不到安全带，都会被吓成这幅德行。
韩湘湘的速度至少是过山车的十倍，飚起来连她自己都要晕车。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三个人已经穿过了上百个空间屏障，眼前忽明忽暗彻底失去了方向感。韩湘湘双手抱住张扬的后背，一脚踢在皮特Q的胸口，将她从张扬身上踹开。
失去了身体部位的接触，皮特Q就像是高速公路飙车戏里站在车顶上被广告牌拍飞出去的群众演员A一样，嗖的一下子飞出去好远好远。
耳边隐约听到身后传来一阵中气十足的俄语粗口，但在下一刻就彻底消失不见。韩湘湘脚下的溜冰鞋喷射出一团团炸裂的金色火光，在黑暗中划出一道优雅的下弧线，转身向上方冲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时间应该很短暂，但张扬怀疑自己可能失去了意识。
眼前突然一亮——
当他恢复清醒的第一时间，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天花板。
方向感错乱带来的神经混淆，让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从病床上弹起来，窟嗵一声翻倒在地上，连带着插在自己身上的输液管氧气泵以及一堆零零碎碎的检测仪器都哗啦啦地从旁边台子上扯了下来。
痛痛痛痛痛……
脑袋上不知道被什么玩意儿砸了一下，胃里长期没有进食导致身体虚弱无力，张扬捂着脑袋挣扎着翻腾了两下都没能从地上爬起来。
虽然身体虚弱，但他的脑子却格外的清醒，张扬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发生了变化，他四下里扫视了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间干净整洁的监护病房里面。
终于回到了现实世界！
虽然不知道韩湘湘为什么会在那个时候出现并且还帮上了忙，但现在不是浪费时间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张扬忍着痛左右环顾，最终视线停留在病床旁边放置的医疗服务终端上面。
他咬紧牙关凝视着服务终端的液晶屏幕，一秒、两秒……
第三秒钟，处于待机状态的服务终端发出“滴”的一声轻响，自己打开了触摸屏幕。
开机屏保上显示出来的是萱草学院的校徽，这让张扬有些意外，但又松了口气。
“江楠！蜂后！无论你们谁在线都好，立刻接受我上传的这个数据包！有人在城区里放置了定时炸弹，不知道真假但还有半个小时就要引爆！”
事出紧急，张扬也顾不得萱草学院的禁忌，直接通过服务终端连接上了校内网络，将老王那边看到的炸弹位置传输了上去。按理来说萱草的校内网应该常年有人值守，但也不排除出现意外的可能性。如果一分钟之内没有任何反应的话，张扬就只能通过正常渠道报警了。
走正常流程，在条子叔叔相信自己不是开玩笑的情况下，三十分钟之内想要确认炸弹位置，疏散群众并完成拆弹工作……恐怕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十个炸弹……那货到底是怎么安装好的？这是天网笼罩的首都圈！你以为是死神小学生的剧场版拍摄现场吗？
从理智上张扬不太相信真有这种犯罪高手可以在朝阳群众海淀大妈和蜂后的监控下神鬼莫测地带进来并安装好那么多炸弹……但是这种事情只能宁可信其有。
张扬不是警察，不是超级英雄，更不会拆炸弹。他只能尽力而为，然后听天由命。
不过幸运的是，仅仅过了不到半分钟，服务终端上面就弹出了一个视频窗口，露出了脸上贴着面膜只剩下两只眼睛的江楠。
“张扬同学你终于醒了啊……”江楠嘴里叼着牙刷，两眼无神地说道：“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钟？”
“别废话！”张扬怒道：“我把视频传给你自己看！”
想要说服网络对面的人是最困难的事情，他干脆直接把老王录下来的视频一股脑塞了过去，至于江楠能不能看懂那就是她的问题了。
对面很快安静下来，没过多久，江楠重新出现，撕掉了脸上的面膜，表情变得认真起来，对张扬说道：“我已经将视频发送给老师了，现在过去找你，你就留在病房里不要四处随意走动。”
张扬疲惫地摆摆手，示意自己不会搞事。
关闭视频，服务终端的屏幕也随之黑了下去。
张扬依靠在床脚，眼神直愣愣地望着天花板。
这里……是现实世界……对吧？
那刚才……自己究竟是怎么控制那台服务终端入侵了萱草的校内网，又是怎样将视频传输给江楠的呢？
78-后遗症
如果是拍电影，进行到英雄救美这一桥段的时候按照传统套路导演是应该给一个慢镜头的，有的甚至还能留出说两句话互相表白的时间。
韩湘湘倒是没想这么多，她只知道留在深渊那个地方每多一秒种就多一分危险。如果不是那个时间点上她刚好在深渊中巡曳，沐如雪根本联系不上她，更不可能在最短时间之内赶过来支援。
当然，她绝对没有因为那个陌生女人骑在张扬身上而产生什么负面情绪，也绝对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故意去踹她的胸，更不会因为这种幼稚的原因带张扬去坐宇宙飞车。
毕竟她速度就这么快，控制不了也没有办法。
而且从沐如雪那里接到信息也显示，张扬正在被追杀并且急于上浮下线。
从交互仪里爬出来的时候，韩湘湘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记得有一次张扬好像对自己说过，从深渊中上浮的过程不能太快……
深海鱼类不能在浅海生存，主要原因就是无法适应海平面的大气压，如果被强行打捞上来当场就会被气压杀死。
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吧？
这个想法一出现在脑子里面就顽固地挥之不去，让韩湘湘越想越觉得心虚。她本来想熬点粥，但考虑到要耗费不少时间自己的厨艺也上不得台面，最终只能放弃。她用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跑下楼冲进便利店，买了一些看起来能入口的东西和张扬最喜欢的罐装咖啡，在路上顺手叫了一辆去学校的出租车。
幸亏已经是半夜凌晨，一路上畅通无阻。出租车师傅偏过头向车窗外望了望，有些奇怪地说道：“今儿这是怎么了，大晚上的无人机还不消停……”
韩湘湘不解道：“无人机怎么了？”
经验丰富的老师傅耐心解释道：“送外卖的无人机九点半就停业了，九点半以后还飞在天上的多半都是警用无人机，一般会涂成黑色……唉我去，这是真要出事儿啊！”
话刚说到一半，他们就眼睁睁地看着一架体型堪比直升机大小还佩戴着武装的八轴重型无人机从半空中飞掠而过，发出轰隆轰隆的声音。
抵达距离萱草学院门口还有一条街的地方，出租车就被拦截下来，身穿着黑西装的萱草安保人员拉起了戒严条带，韩湘湘拿着学生证也被谢绝入内。
她来回转了两圈，终于找到了一个熟人，就是那天开车带她们去武圣庙的保安小哥高顺，急忙向他招手。
“没关系让她进来吧，我带她进去找人！”
高顺知道内情而且很好说话，跟负责人解释了一下，就带着韩湘湘走进了戒严区。
走进学校门口韩湘湘才注意到，操场上停放着整整一排十二辆装甲指挥车，很多身穿碳纤维紧身军装的小姐姐们正在紧张有序地安装调试电子设备，不仅仅是车载设备还有她们身上佩戴的全息头盔个人终端等等。
“呃……这是？”
虽然心中已经有了猜测，但毕竟没有亲眼见证过，所以韩湘湘也不敢开口乱说。
“没错，就是四卫中的朱雀。”
高顺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韩湘湘，突然一拍脑门说道：“我忘了你是转校生，对于萱草不太了解，她们就是京畿戍卫中专门负责电子信息战的朱雀卫。真正的主力部队当然不会驻扎在这里，学校里只有一个连队，专门负责接收训练高中毕业的新兵。”
就在他说话的功夫，全副武装的小姐姐们已经集结完毕进入装甲车，学校操场正中央缓缓裂开一道缝隙，原来那里竟然隐藏着一扇通往地底的钢铁大门，而在那扇大门之后，则是一条足以为装甲车提供来往行驶的巨大地下通道。
“戒严的原因主要原因就是因为这个啊……”高顺感叹道：“也不知道当初那位理事长是怎么想的，非要利用学校地下的防空洞建造一个军事基地。这么大一起降门你抹多少润滑油都不管用啊，每次启动都跟打闷雷一样，隔着半条街都能听到声音。”
一路唠叨到校医院，高顺拍拍手说道：“好了就把你送到这里，我还有别的工作就不陪你进去了。你也看到了今天比较乱，不要出来随意走动。”
韩湘湘乖巧地点点头，她到现在为止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隐约猜到可能和张扬醒来有关。她又不是记者网红，没必要发挥好奇心去探究真相作死偷拍发微博。
夜深人静，校医院里除了值班的护士之外没有人走动，即便是开着中央空调也感觉有些冷意。韩湘湘沿着自己熟悉的路径走到张扬的监护病房门口，轻轻推开房门。
哗啦一声，她手中的方便袋掉落到地上。
少女的心思犹如多变的天气一样莫测。
在推开房门之前，她还在心中纠结自己到底要做出怎样的反应。是应该扑到张扬怀里去哭鼻子，还是摆出高冷傲娇的样子把咖啡甩到他脸上，又或者严刑逼供……
推开门之后，她却愣住了。
张扬穿着医院的病号服，裹着棉被缩在床头柜旁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服务终端的屏幕，而在那块巴掌大小的液晶屏幕上，正播放着二十年前的经典动画喜羊羊。
他看得全神贯注，笑得十分开心，以至于口水都顺着嘴角流了出来，看上去就像是个脑瘫的傻子。
傻子？！
无形的恐惧瞬间扼住了韩湘湘的心脏，她呆愣了半晌，猛地冲过去抓住张扬的手，急切地问道：“你怎么了？有哪里不舒服？还认识我吗？”
张扬努力地眨了眨眼睛，咧嘴笑道：“小姐姐——”
韩湘湘深吸一口气，抬起手一巴掌糊在他脸上：“畜生！谁是你小姐姐？”
她心中太过于惊恐，手脚都有些发软，并没有用出多少力气。张扬笑嘻嘻地转过头，摇晃着脑袋说道：“别闹，我没疯。”
“那你搞什么鬼？！”
“别挡屏幕，我要看动画片。”
……
完了，这孩子怕不是要废。
韩湘湘无力地瘫坐在张扬身边，感觉自己的后半生突然变得压力山大。
79-问题
提问：陪着疑似老年痴呆的男朋友在医院特护病房里啃着饭团看一整晚的喜羊羊是怎样的一种体验？
回答：大概是想找把枪帮他修理一下脑壳的心情吧。
张扬的身体没什么问题，至少用医院里的仪器检查不出什么问题，只是因为长期昏迷导致血糖偏低略显虚弱而已。
但他的脑子出了大问题。
“我没病，也没疯。”面对做检查的医生他如此说道。
但这种鬼话哄不了韩湘湘。
你是没疯但你丫的傻了你不知道吗？
等医生离开之后，张扬才小声对韩湘湘说道：“我觉醒了超能力，但是对大脑的负荷太大，现在只能屏蔽一部分大脑功能，让脑细胞进行自我恢复，所以看起来可能有点弱智。”
这个解释才勉强达到了韩湘湘的接受底线。少女吸了吸鼻子抱住张扬，在他耳边低声说道：“你没事就好。”
事实真相远比张扬交代的更加复杂，他在并非是以正常的联网状态进出深渊，从黑区中携带出来的情报资料根本无法下载到实体的媒介上。为了将这些情报带出来，他不得不选择了一种近乎于自残的方式——将几个G容量的视频内容转码编入“自身数据”当中。
尽管做出了这种选择，张扬自己却没有任何相关的记忆。
当他开启超频II状态的时候，自己的大脑就相当于一台微型电脑，他的表层意识相当于视窗系统，而在系统背后也就是潜意识层面，还有成百上千的后台程序在悄然运行，辅助他计算出当前情况下的最佳选择。
这也意味着即便在他失去意识的情况下，后台程序依然默认继续运行。在没有找到有效载体的情况下，直接将数据塞入了自己的数据库。
将视频资料上传到校内网之后，张扬恍然间意识到了自己的异常，当他检索自己的记忆时才发现，这些数据对自己的大脑造成了难以挽救的损伤。
如果将自己的大脑记忆区视作固态硬盘，在这个硬盘里面本来就塞满了各种记忆碎片，这一次突然把这么大一个数据包塞进来，必然要挤占到原来的空间。大量的记忆碎片受到了影响，甚至直接被格式化。
好在如果仅仅是被格式化理论上还有恢复的可能，毕竟人体本身的自愈性就很强大，但人脑毕竟不是电脑，不可能让你弄一个软件唰的一下硬性找回，那纯属作死，最好的办法就是慢慢恢复。
然而这还不是张扬最担心的问题。
回到现实中之后他发现自己依然处于超频II的状态当中，而在这种状态下他竟然可以用脑电波直接操纵电子信号，将脑中记忆重新转化成视频文件上传到网络上……他现在都有些搞不清楚，自己是真的觉醒了超能力还是依然维持着网络世界中的数据化身。
首先要做的当然是让这种能力停止下来，就算你能迎风尿三尺也不可能时时刻刻把鸟放在外面显摆对不对？
还是那句话，人脑毕竟不是电脑。
刻意减少计算处理流程的结果，就是像他现在这个样子——心智退化到学前班毕业接近小学一年级的水平。
换句话说，他现在思维逻辑正常，只是看起来像个傻子。
“所以你这种状态到底要维持多久？”韩湘湘皱眉问道。
“不知道，这得听医生的吧？”张扬歪着头小声说道：“不过说实话，我觉得现在状态特别好，脑子里放空了什么都不想，感觉特别轻松，现在就想看动画片……”
“你确定你现在这种状态不是脑前额叶受损么？”
“那是什么？”
“算了，还是等明天找医生给你做个脑部CT吧……”韩湘湘无力地摆摆手说道：“要不你先睡一觉好好休息一下？”
“我的身体已经休息很久了，要不你去床上睡？”张扬盯着服务终端上的动画片小声说道：“其实说真的我觉得喜羊羊也蛮好看——以我现在的眼光标准来说。”
看到张扬打开咖啡，韩湘湘就知道他今天晚上确实是不可能睡觉了。沉默片刻之后，她脱下外套包住腿，拉开张扬身上的棉被挤了进去。
“真臭……”
“拜托我躺在这里好多天没洗澡了好吧！”
“难道没有护士小姐姐帮你擦身体么？”
“会有吗？停！别掐我……我哪知道有没有！”
……
靠在张扬肩膀上休息了一会儿，韩湘湘突然小声说道：“我本来想问你一个问题，看你现在的智商估计也没什么意义了。”
张扬耸了耸肩说道：“你说，我听着呗。”
韩湘湘犹豫了一下，说道：“假设……我是说假设在一种很危险的情况下，比如说你在大街上看到有人突然拔出刀四处砍人，有人被砍倒了……你自己也是个普通人，看到倒在地上的伤者向你呼救的时候，你会怎么做？”
张扬想了想，有些不太确定地说道：“先看看周围有没有什么趁手的家伙？”
“也就是说你最后还是会选择冲上去救人吗？”
“应该会吧……”
“哪怕你不认识那个人，你也打不过那个凶手？”
“嗯……是吧？”
“可是为什么呢？”
张扬挠挠头有些为难地说道：“这个问题太复杂了……”
韩湘湘叹气道：“所以我说了现在问你没有什么意义啊。”
“也不是不能回答，就是很复杂。”张扬表情纠结地说：“首先见义勇为是正确的，正确的事情就会有人去做。就算我不冲上去，也会有其他人冲上去……但并不是说别人冲我就不用冲了。既然是正确的事，我为什么不能去做呢？”
“因为……可能你会害怕，会恐惧？”
“我当然会害怕，会恐惧，但这和我冲不冲上去没有关系吧？”
“就因为你认为自己在做正确的事？”
“对啊，我为什么不敢做我认为正确的事？”
韩湘湘深吸了一口气，不想再跟智障继续讨论这个问题。但是没过多久她就被张扬掰着脑袋强行扭过头来，对上了他的眼睛。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张扬认真地说道：“但是你不能冲上去。”
韩湘湘撅起嘴道：“凭什么我就不能做正确的选择了？”
“因为我挡在你前面啊。”张扬理所当然地说道：“我要是被人砍死也就算了，但是在我死之前还轮不到你做英雄。”
80-招募
小时候梦想要成为科学家，长大以后才发现自己连研究生都未必能考上。
年轻时总感觉世界那么大，出去之后才发现世界远比自己想象的更加辽阔。
地球不会为任何一个人停止转动。
安置在首都圈的十枚定时炸弹居然全都是真货，即便是在得到情报之后及时搜索到目标并完成了拆弹回收工作，这一事件本身也足以在有关部门的层面引起一场剧烈地震。
直升机螺旋桨轰鸣的声音一直盘旋在城市上空，直到第二天太阳升起才逐渐消失。这天晚上有三十六名各级主管部门负责人被问责调查，特勤二组召回所有休假人员，向黑区发动了进攻。关于X.X组织残党和寒号鸟公会的情报档案被翻出来列为重点侦缉对象……
黑天鹅于凌晨临时发布公告，宣布由于技术原因，迦南世界内测时间提前至今天结束。
这一切都和张扬无关，他等了半个小时没有听到炸弹爆炸的消息，就心安理得地下载了喜羊羊看了整整一个通宵。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微微发亮。张扬感觉到自己肩膀上有些冰冷，回头看去发现韩湘湘把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口水浸透了他的病号服。
昨天晚上她突然聊起来的那个问题，让张扬有些在意。
怎么就突然说起这个了呢？
可惜他现在思考不了这么复杂的问题，只能抱着侥幸心理寄期望于韩湘湘不要突然想不开跑出去见义勇为。
幸好今天不是周末，白天她要老老实实待在学校上课。
张扬则要留在医院做进一步的观察。
当他从CT影像室里出来回到病房里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床头柜上多出了一副萱草制式的AR眼镜。
张扬躺到床上戴好眼镜，江楠的身影立刻出现在他眼前。
一晚上不见，她的脸上已经挂上了两个大大的黑眼圈，看来昨天的面膜完全浪费掉了。
“听说你把脑子烧坏了？”江楠开门见山地问道：“到底是装的还是真的？”
“要不……你给我搞点药？”张扬满脸无辜地说道：“我也不想把自己搞成一个蠢货，在老婆面前抬不起头的你知道吗？特勤那边应该有特效药的吧，想办法帮我批一点呗？”
“现在不可能，这边已经忙疯了，连我都被抓包做了一晚上的苦工。”江楠叹气道：“前任组长倪路的藏身处已经被挖出来了，我们正在全力破解黑区的屏障。”
“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张扬奇怪道：“你不怕违反保密条例吗？”
“现在不是纠结保密条例的时候了。”江楠正色道：“我就直说吧，现在情况很紧张，我想要招募你进入特勤二组。”
“抓苦力吗？”张扬苦笑道：“我现在的身体状况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知道，你也可以拒绝。”江楠沉声说道：“三十分钟内就会有条子叔叔赶到医院将你以非法入侵网络的名义拘留，然后略过审讯流程直接扔进看守所去捡肥皂。”
张扬忍不住笑道：“脑子进水了吧？你哪儿有那么高权限？”
“我没有跟你开玩笑！”江楠贴近屏幕压低声音说道：“现在，立刻，马上！我派人去接你，然后想办法给你找药！”
…………
江楠的脑子当然没有进水，她之所以取得这样高的权限，是因为目前的情况比她在视频里所说的还要严峻。
过来接张扬的居然是他的熟人——哈雷。
取消卧底工作调入特勤之后，哈雷用不着再保持那副后现代朋克风格，穿上衬衫西装留出一头短发，看起来居然意外的有些英俊帅气。
更令人意外的是居然还有配车……现在特勤那边的福利待遇有这么好吗？
“这是公车，是专门开出来接你们的。”哈雷一本正经地解释道。
“我们？”张扬注意到他的用词问题。
“还有两个学生。”
“这里的学生？”
哈雷确实不是专门来接他的，一起带走的还有萱草学院的两名学生，高中一年级的谢娴和初中二年级的乐音。
两只萌萌哒的弱气萝莉，见到陌生人都还不怎么敢说话的小姑娘，唯一的共同点在于她们都是有资格被称作“黑客”的电脑技术高手。常用的网络ID分别是蝴蝶刀和九歌。
张扬有些震惊地发现这两个ID自己居然都听说过，虽然算不上一流高手……现在的小姑娘都这么凶残的吗？
不，问题的重点在于……
“你别告诉我连她们都要招募？”张扬坐在副驾驶座上，回头看了一眼并排坐在一起有些惶恐不安的两只萝莉，小声对哈雷说道：“江楠疯了还是你们家项老板疯了？怎么连小孩都不放过？”
“别说的好像你年纪就很大似的。”
哈雷脸上戴着墨镜，当然那是AR设备，挡着眼睛看不太清楚他脸上的表情，他咳嗽一声说道：“我给你传一份文件。”
他扔过来一个文件包，张扬打开之后大略扫视了一下里面的内容，摘下眼镜用力揉了揉太阳穴，叹气道：“要亲命了啊……”
回到特勤总部，哈雷带着几个人来到特勤二组的办公楼，刚一进门就看到大厅里已经集结了几十号“社会人士”。
很明显就能看出来这些社会人士和特勤局公务员的区别，人家公务员都是穿西装衬衫仪表堂堂，这帮人则三教九流什么形象都有，其中大部分是熬夜通宵奋战刚刚入睡又被人从床上揪起来，脸上挂着黑眼圈的程序猿理工男，甚至还有把头发染成五颜六色脸上挂着金属饰物和不知道什么鬼纹身的地痞流氓。在墙角甚至还蹲着几个剃光头戴着手铐后面跟着配枪武警的老哥……
两个小姑娘差点没被当场吓哭出来，这和她们心里面对特勤二组的印象出入太大，忍不住一个劲儿地往张扬身后躲。虽然她们也不知道张扬是谁，但看他身上还穿着病号服至少应该没有什么危险。
没错张扬还穿着病号服，韩湘湘昨天晚上忘了给他带衣服，要不是大厅里有暖风他就要被冻成狗。
“那个……学长？不知道你怎么称呼？”年纪稍大一点的谢娴壮着胆子小声问道：“要不我把衣服借给你？”
张扬看了看她身上粉红色的羽绒服，在心中纠结了半天还是硬着头皮拒绝道：“不用了谢谢，你叫我张扬就好。”
“学长你先披着吧。”谢娴解开自己身上的羽绒服披到张扬肩头说道：“我们的校服保暖性也很好，平时在学校里都不用穿外套的……你知道为什么要把我们都叫来吗？”
张扬叹气道：“不知道你们的历史老师会不会告诉你们有关战争方面的常识——如果打仗了，正规军要上前线，后方还要继续征兵训练保证充足的兵员。现在咱们这些老幼病残都被强制招募过来，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呗——前线人打光了！”
81-特勤
特勤二组人手紧缺，这可以说是半公开的秘密。
像哈雷这样刚刚毕业参加工作没两年，还在卧底混资历的半吊子都被项城抓回来充数，这个部门对于人才的需求度可想而知。
今天被招募来的这批人才，单看外表就知道都属于身份半黑不白的这一类人。要么是未成年的学生，要么是已经在局里挂了号但还没有犯下大错的二流混子，要么是已经在吃牢饭但表现良好的优秀榜样……
把这群三教九流的人聚集起来只能说明一件事——特勤二组目前所遭遇的困境确实已经到了捉襟见肘的程度。这场面基本上就相当于蒙古大军围困襄阳，郭大侠广发英雄帖邀请江湖豪杰前来助力……
以张扬现在被削弱了大半的智商都能看得出来的问题，别人自然也看得出来。有互相认识的熟人忍不住开始交头接耳。
这是搞什么？外星人入侵地球了吗？
就算真有外星黑客入侵地球那也轮不到特勤二组处理，难道说是外星黑客？
又过了十来分钟，大概是人已经凑齐，有工作人员带领所有人来到了三层的会议室。等大家坐下来之后，一名身穿着黑色西装打扮干练年纪在三十岁左右的女子走上讲台，放下手中的文件咳嗽一声朗声说道：“大家好，我是特勤九组组长聂云。”
九组？
她的自我介绍引起了在场众人的一阵低声议论。
特勤局什么时候有第九组的？
和几乎不对外公开情报信息的国家安全部MSS不同，特殊事件应急处理指挥部，也就是俗称的特勤局因为平时曝光几率相对较高，各组职能分工明确，就算不是圈里人多半也会通过影视剧作品了解到一些常识。
特勤局最新成立的第八组，专门负责生命科学与基因工程方面的特殊安全事件。例如前一阵子辉月制药搞出的乱子，就是由二组处理之后转交八组。
第九组是干啥的？
当然像这种安全保密部门的内部编制，大家都不知道才属于正常情况。聂云也没打算向在座者解释自己的工作内容，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可能有人已经通过各种渠道了解到一部分的情况，但未必知道详细的内容。今天把大家召集到这里，最主要的原因就是需要利用到各位在电脑技术方面的能力。”
但是二组的干部呢？
张扬环顾四周，没有看到任何一位二组知名大佬的身影，甚至就连强拉自己过来的江楠都没有出现。
“在座各位的情况都不一样，有在校学生也有服刑人员，但唯一的共同点在于，你们全都是本市内被特勤二组登记在案的，具有一定技术水平的专业人士。”聂云拍拍桌子示意所有人安静下来，继续说道：“因为事出突然，特勤二组启动了强制招募程序，大家心里或多或少都有一些情绪，对此我们能够理解。首先我在这里向大家道歉，我们会特批一笔经费作为耽误大家宝贵时间的补偿。其次等到这次任务完成之后，各位无论是什么身份，都可以获得我们权限范围之内的一些照顾。”
她抬起头看了看，伸手指向坐在最后排带着手铐的光头犯人说道：“举个例子来说，许立强先生，你因为窃取商业机密被法院判处七年有期徒刑，现在已经服刑一年零八个月，服刑期间因为表现优秀获得了六个月的减刑。如果你能够尽力完成这一次的紧急任务，可以视为立功表现继续减刑，我能对你作出的保证就是至少一年！”
光头犯人眼睛一亮，急忙点头笑道：“好说好说，感谢政府对我的信任，我一定尽心尽力全力以赴！”
聂云收回目光，扫视了一眼会场里的其他人说道：“你们有什么个人需求一会儿写在纸上交给我，能满足的我都会尽量满足。如果家里有什么急事我们也可以派人帮你们去处理，但是从现在开始，各位不能再离开特勤局总部，也不能随意走动。现在给你们十分钟时间做准备，等一下我们签署保密协议，然后再向你们介绍具体的任务内容。”
……
特勤局里的福利待遇不错，会议室里就有咖啡机和小饼干。趁着自由活动的时候，张扬给自己接了一杯热咖啡，一边吹着热气一边观察四周。
强制招募这种东西一般人别说遇上，听都没听说过，当然没有什么道理好讲。既然都强制招募了当然不会有“自愿退出”这种选项，所以剩下来的也无非就是福利上的讨价还价而已。只要有足够的好处作为补偿，大多数人其实都很好说话的。
有的人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低声讨论，有的人已经开始奋笔疾书。张扬斜着眼睛瞟过去，看到有一个哥们儿还一本正经地写上了：“我想找个漂亮女朋友”……
这种事儿说真的用不上人家特勤操心，交给社区居委会大妈就能搞定。要是换张扬来写的话，他肯定要加上诸如“颜值优秀，性格温柔，有素质有教养年龄在18岁以下最好是黑长直且无前男友……”
当然这样的女朋友他已经有了，所以他觉得自己已经失去了人生目标。
还是要点钱吧，给钱最实际。回头找机会问问哈雷看他们最多能给多少钱，填一个接近的数字。至于看病……那个不需要写，他们敢不给自己看病，自己就是个废物，到时候有人会着急的。
回到两个小姑娘身边，挥挥手赶走了过来搭讪的黄毛小哥，张扬坐下来问道：“你们打算要什么补偿？”
年纪稍小一点的乐音嘟着嘴小声说道：“不知道能不能让他们帮我请假啊？”
谢娴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道：“你笨啊，马上就放寒假了还请什么假？我想买个格纳库，前两天看到有人用最新款的水果糖，那个超贵的！”
“水果糖只要一万五，如果他们要给补偿的话肯定不止这点。”张扬想了想说道：“其实你们要没想好的话也不用着急，回头去找江楠要补偿就好啦。她是你们学生会长，这次又强拉你们来做苦工，换做是我的话就拿着白条去压榨她！”
谢娴和乐音深以为然，连连点头。
给江楠挖坑的行为让张扬感到由衷的愉悦，换做以前他是不屑于用这种手段去报复一个女孩子的，不过他现在心智降低了，心眼变小似乎也说得过去。
“对了学长，你有没有发现……”谢娴突然小声说道：“这里好像断网了诶，我们的眼镜都收不到网络信号，也找不到WIFI，他们不用上网的吗？”
“刚才进楼过安检的时候，我们身上所有的电子设备都被做了标记。”张扬抬起头看了一眼天花板角落里不起眼的装置，低声解释道：“不是他们这里没网，而是我们的设备被单独屏蔽了。”
不屏蔽信号，估计这会儿网上都不知道爆出多少新闻猛料了。
十分钟转眼而过，大家重新坐好，有工作人员过来收取了桌上的白纸然后发放了保密协议，具体内容也很简单，就是不允许向外透漏有关于本次任务的任何内容和细节。当然如果你坚持要秀一下自己的作死性格，条子叔叔也会保留对你使用一切手段的权力。
眼看着所有人签字完毕，重新走回到讲台上的聂云拍拍手，又有工作人员推着小推车送进来十几个巨大的包装箱。看到包装箱上的商标，在座者的眼神顿时诡异起来。
包装箱上画着一只可爱又呆萌的黑天鹅。
聂云清清嗓子大声说道：“可能有人已经猜到了，没错，这次交给大家完成的任务，就是进入这个叫做《迦南世界》的网络游戏！”
82-防线
在很久以前动漫产业特别发达的那个年代，曾经出现过很多纯粹商业化的样板作品，具体特征就是为了设定而设定。
比如说一群妹子被三国武将附体然后互相PK啦，或者一群妹子为了拯救学校成为偶像啦，又或者一群妹子学会轻功海上漂保卫镇守府啦……诸如此类。
张扬一直觉得“政府钦定你来玩游戏拯救世界”这种事情是属于上个世纪的个人中二YY产物，就算是在以脑洞著称的网络小说里他都没见到过这种段子。
没想到被现实啪啪打脸。
当聂云从包装箱里拿出游戏头盔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世界观都要崩了……好在不是他一个人三观崩溃，在场众人脸上都整齐一致地呈现出“你莫不是在耍我？”的惊讶表情，就连看守犯人的武警哥哥都差点把枪扔出去。
……不管怎么说，既然是被强制招募过来的，人家又给了补偿，让你蹲在厕所玩扫雷你也得照办。虽然无法理解但毕竟不是上刀山下火海，大家很快就接受了这个现实。
张扬原来的手机已经烧掉了，无法登录原来的账号只能新注册了一个号，结果登录进来发现既没有新手流程，也没有出现在新手村，直接被人用GM权限拉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周围白雪皑皑看起来像是雪山的样子。
被召集到这里的人手远远不止现实中那些，大家互相交流了一下，发现还有不少来自东京、汉城、上海和香港等地的同行。
黑客本身就不是会被地域限制的职业，网络世界对于所有人都一视同仁，只要有网络的地方就会诞生黑客。当然由于生活条件的差异，居住在大都市里的黑客数量会更多一些，也更容易在现实中被特勤挂号。
此时此刻聚集在此地的人员已经达到了三百人之多，这应该是特勤局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强制招募到的数量极限。大家互相透漏一下ID，竟然发现不少在网络上彼此熟识的朋友或者对手，在这种场合下见面，感觉就像是老乡同学会一样，顿时感觉惺惺相惜起来，有更热情的甚至已经开始邀约线下面基。
如果张扬亮出自己纯阳剑仙那个ID的话，也能找到不少说得上话狐朋狗友。不过那马甲已经被他扔了没必要再捡起来。更何况他觉得自己已经尽力问心无愧，这次并不打算出风头，只是跟在后面混一混就算完事儿，所以从头到尾都保持着低调。
聂云连同其他几个城市的负责人一起飞到半空中，开启全屏静默让所有人闭嘴之后，大声说道：“很多人都还没接触过迦南世界这款游戏，有关于这个游戏的具体资料，稍后可以到工作人员这里来领取。现在我要介绍本次任务的具体内容，请大家听好——”
“游戏内测结束时间为今晚十二点整，现在的时间则是上午九点十五分。根据我们目前掌握的情报显示，有一支犯罪团伙势力会从外部网络入侵游戏世界，具体位置就是我们现在所在的这个地方。如果让他们入侵成功，会造成极度恶劣的影响和危害。而你们的任务就是在此地建立防线组织他们的入侵，黑天鹅官方会为你们开放所有的后台数据，而我们的工作人员会引导你们布置防线……”
“骗人的吧？”
“这是我今年听过的最有意思的段子，讲段子的居然还是特勤局的大佬，谁能让我掐一下看看我是不是在做梦？”
“玩游戏玩疯了吧？拿我们纳税人的钱就干这个？”
“牛X，真牛X，这还用签保密协议，我说出去能有人信？”
聂云讲话完毕取消静默之后，在场者忍不住议论纷纷起来。
倒不是他们想挑事儿，实在是官方给出的理由假得不能再假……就这么一个马上要关服的网络游戏被入侵，值得特勤局大张旗鼓强制招募这么多人来玩过家家？你怎么不说美国总统明天要被精神病枪手刺杀，让我们用童子尿煮鸡蛋为他祈福呢？
张扬笑而不语，他作为当事者隐约能猜测到背后的一些真相，应该是X.X组织那帮人狗急跳墙提前发动了计划，准备利用迦南世界做缓冲连通深渊与现实。但这种事儿你让人家特勤怎么给你解释？正常人连听都听不懂的吧！
真正让他感到困惑的是——按理说关闭迦南世界的服务器就能解决问题，所有玩家下线，删除存档数据，停止游戏运行计算，这个缓冲区就相当于废掉了。但问题是你倒是关服啊！为什么还要等到晚上十二点？拔电源还要看风水八字的吗？
张扬拉着两个小姑娘站在人群边缘，听聂云讲解了一下后面具体的工作，顿时恍然大悟。人家压根也没指望这帮临时抱佛脚拉来的乌合之众提出什么建设性的意见，已经做好了在这里建造防火墙的规划设计，让他们过来真的就是充当苦力……当然用现在流行的词来说叫计算力。
这事儿其实用不着“人力”来做，找一个三代AI过来分分钟就能搞定。然而问题在于人类对于高级AI的限制太多，基本上不可能任由那种级别的AI进入网络自由活动否则一个不小心那就变成拆东墙补西墙了。
趁着没有人注意自己，张扬悄悄地下了线。
玩这种沉浸式游戏当然要平躺的，由于时间紧张，特勤九组搞不到那么多床位，但不知道从哪里搬过来一批床垫拼在一起，大家躺在上面感觉就好像是人防演戏集体宿营一样。
张扬环顾四周，发现除了天花板的摄像头之外，竟然没有人在房间里值班。
从萱草过来的两个妹子就躺在他身边，对于外界的接触没有反应。虽然说游戏里面带有“意外危险强制脱离”的功能，但终究是靠机器检测，总会有漏子可钻。如果有人甘愿冒着被摄像头记录的勇气装作不经意地揩两下油，估计妹子什么都不会知道。
直到目前为止，真正的沉浸式交互仪依然没有对外公开，但大家都知道早晚有一天这东西会进入民用市场。到时候这种安全问题恐怕会成为一个新的话题焦点。
当然这和张扬没什么关系，他只要处理好自己的问题就算是为国家做贡献了。
捧着热水杯，穿着病号服和棉拖鞋，张扬扶着墙晃晃悠悠地走出了休息室。特勤总部里人来人往，看起来都忙得不可开交。像他这样的病人虽然有些惹眼，但也正因为同样的原因显得人畜无害，结果来回溜达了半天竟然都没有被人拦下来盘问。
最后是张扬自己忍不住了，拦住一名行色匆匆但是看起来很有威严的中年男子，开口问道：“叔叔你好，请问我去哪儿能找到二组或者九组的工作人员？”
中年男子看着张扬的打扮微微皱眉，按住紧贴在喉咙处的通讯器低声问道：“给我接二组……九组呢？”
听到耳机里传递过来的信息，他的目光闪烁了一下，低下头对张扬说道：“这位同学，你想去二组找谁？有什么事情？”
“项城、江楠或者慕……”张扬突然有些卡壳，他现在脑子不太够用，一时间竟然想起不来哈雷的原名。
“慕容复……不对，反正姓慕，不管找谁都行。”张扬捧着水杯苦笑道：“您看我这身衣服也知道了，好歹给我弄张病床吧？”
中年男子望着张扬可怜兮兮的扮相，嘴角微微有些抽搐。他迟疑了一下便点头说道：“我带你上去找人，你跟着我不要乱走。”
83-医生
好莱坞大片里的主角想要潜入某些机密要地的时候，一般情况下的表现形式就是找机会入侵内部网络，替换摄像头画面，蒙骗保安，套取密码，最后可能因为犯蠢还要加上一段枪战戏或者直接进入BOSS战。
当然这不能说明主角蠢，只能证明编剧的想象力有限。戏剧这种东西本来就是这么回事，只要剧情和画面没什么大问题，其他东西象征性地表演一下就好，反正大多数观众都不会斤斤计较。
现实中的情况要比这复杂的多。
比如张扬在特勤局总部大楼里就不敢随意走动，以他现在的智商水准都能看得出来，在这里至少隐藏着三套彼此独立又互相校准的警报系统。
首先是放在明面上的监控系统，这里的摄像头采用最新的人脸识别技术，可以实时追踪所有通过门口安检进入大楼内部的人员位置。
其次是身份标记，特勤内部职员在西装上佩戴有专门定制的工牌，向张扬他们这样临时进来的访客也会戴上一张临时访客证件。隐藏在证件中的电子芯片可以做到实时定位，路径判断甚至还可能拥有窃听功能。
最后则是电子锁，所有进入总部大楼的电子设备，包括不限于AR眼镜和手机电脑，在通过安检时都会被锁定，未经允许不得连接外部网络，设备自身的行为痕迹也会被全程记录。
……这些都不是什么新鲜玩意儿了，甚至都是明摆着给人家看的。至于大楼里暗藏的黑科技，张扬既不好奇也没兴趣去尝试探索。
他现在需要扮演好自己这个三级残废脑瘫智障患者的设定。
跟着中年男子来到楼上，走进二组的办公区，感觉就像是走进了纳斯达克的证券交易市场。触目所及之处全都是大大小小的电子屏幕，各种数据和曲线导图在屏幕上飞快地刷新，地板上到处都是办公废纸和咖啡饮料的水痕，所有的人都守在电脑前，眼睛死死地盯着屏幕，扯着脖子高声叫喊。
走廊里的隔音效果十分良好，眼看着玻璃窗对面鸡飞狗跳，走廊里面却听不到任何声音。张扬有些好奇地望去，并没有看到沉浸式交互仪的设备，但是却意外地看到了一个他只听说过名字但绝对不会认错的传说人物。
在办公区的最内侧，专门隔离出一块面积大约五十平米的独立空间，透过玻璃窗可以看到在那个房间里整齐码放着一层层的电脑主机，以及悬挂在外墙上的超过二十面大型虚拟屏幕。用于散热的冷却液导管从天花板上一根根直插下来，流经过电脑主机外壳散发出阵阵的白色氤氲。
一名年纪大约在二十五六岁左右的年轻女子半躺在房间中央专门定制的靠椅上，乌黑的长发从头顶一直散落到膝盖。她的头上戴着半覆盖式的交互仪头盔，上面连接着密密麻麻的数据导线，看起来就彷佛某些星际科幻作品当中的AI战舰指挥核心。
虽然皮肤看起来有些病态的苍白，但她毫无疑问是真实存在有血有肉的人类，并且全世界仅此一位。
很少有人知道她的真名实姓，但对她的网络ID却如雷贯耳。
她就是蜂后。
就在张扬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似乎沉浸在网络中的蜂后时，耳边突然传来一个几乎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的女性声音。
“薛主任，你好。”
张扬愣了一下，才意识到这个声音是在对着带自己上楼的中年男子说话，而声音来源则是天花板边缘的扩音器。
薛主任转过头，将目光投向张扬刚刚观察的方向，嘴上说道：“小周，我知道你们这边很忙，但既然拉人过来就不能放在那里不管，你想办法给这位小同学安排一下……当然如果实在忙不开我就叫人送他回去。”
扩音器中的声音沉默了一下说道：“确实忙不开，但也不能让他走，请您先把他带去医疗室，交给绫濑医生负责。”
薛主任有些意外地看了张扬一眼，估计是没想到他还有挺重要的价值。不过这个时候他也没多说什么，带着张扬继续往前走。
特勤局有专门的附属医院，不过二组要在办公区旁边单独配备医疗室，这也是由工作性质决定的，毕竟他们基本上属于不出外勤的家里蹲。不过他们的医疗室着实比张扬想象中还要宽阔的多。
至少三百多平米的区域几乎摆满了病床，其中一大半病床上都躺着病人，身上插着各种各样的管子。这里的繁忙程度竟然丝毫不亚于外面的办公区，薛主任带着张扬进来的时候，正好赶上对面一个通道里面运过来两名失去意识的特勤组员。
“什么情况？”
“脑供血不足！”
“56号床！57号床！抽血输氧！”
因为长时间的疲劳工作，医生们的肝火似乎也相当的旺盛，嗓门一个赛一个的洪亮，感觉就像是黑社会约架起哄一样。
“14号床伤员检测到脑血管破裂，需要手术！”
“先冻上！下一个！”
有新来的病人被抬上病床，也有病情恶化坚持不住的病人被抬下病床放入像棺材一样的纯白色速冻设备，这些棺材在门口已经摆成了一整排，有人在打电话安排更多的救护车转院，场面一片混乱。
张扬的嘴角微微抽搐，虽然之前就有过猜测，但现在终于亲眼目睹了真相。特勤二组确实是已经陷入到了人力透支必须饮鸩止渴的地步，也不知道这一个晚上他们报销掉了多少人手……但话又说回来，他们到底在搞什么鬼？
拆一个黑区用得着付出这么大代价？
就在张扬有些发懵的时候，眼前突然一暗，一名年轻的女医生来到他面前，语气急躁地问道：“你叫张扬？”
“呃……对，我是……”
“这不还能跑能跳的么捣什么乱？”女医生翻着白眼气呼呼地说道：“什么毛病什么感觉，直接说！”
看得出来她已经要忙疯了，张扬想了想说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本来想继续做检查的，可能是大脑超能力透支方面……”
女医生抬起手一指旁边的空病床说道：“躺上去！”
张扬从善如流地躺上床，女医生从旁边拉过来一台智能医疗机，把操作窗口推到张扬面前问道：“会用吗？”
“嗯……应该……”
“会？还是不会？”
张扬连忙点头道：“会用！”
“会用就自己看着办吧，不会用就先研究着。”女医生拍拍一下医疗机的机械臂说道：“我去那边抢救伤员，一会儿过来看你！”
84-橡皮糖
“综上所述，系统根据以往病例判断您的病情属于脑干细胞轻度辐射损伤，可以选择的治疗方案有两种，第一种为使用脑磷脂磺胺进行一个疗程的输液治疗，第二种可以口服玉魂丹或者斯皮尔沙氏胶囊……”
“当然选吃药啊，给我开两个疗程的玉魂丹！”
生病了就要吃药这是一个再浅显不过的道理，小学生都学过讳疾忌医这个成语的典故，像张扬这样有家庭有事业的优秀青年更是无比珍惜自己的生命。
像动画片里面那种长着青蛙脑袋外号冥土追魂全科制霸堪称上帝的医生，在现实中当然是不可能存在的。生孩子就要去妇产科，搞基出事儿了就要去肛肠科，如果是因为欧米伽辐射产生的辐射病，可以去就近的三甲医院治疗。如果是因为辐射变异产生超能力之后出现的问题，那最好的办法就是去找特勤局。
这不是什么秘密，而是特勤局自己放出来的风声。谁也不能保证自己就是天命所归的位面之子，变异出超能力之后还能自带回血续命功能。不考虑其他方面的因素，专门负责此类问题的特勤局，至少可以说是拥有最丰富的处理经验。
张扬并不能确定自己的进阶超能力会不会带来隐患，至少“从现实中坠入深渊”这种经历到目前为止应该是没有什么先例可供参考。
不过有的时候看问题必须要看本质，他目前的问题从本质上来说可以一分为二。其一是“脑电波转化数据”，其二是“大脑超能力进阶”。这两个问题分开来之后，就变得简单起来。这就相当于找到了引发综合症的两种病因，以此确定针对性的治疗方案远比花费时间精力去研究包治百病的万能药简单得多。
张扬内心其实很期待那种叫做“玉魂丹”的中药，听起来就很玄幻的样子，特勤局医疗室里配备的特效药在圈里被传的神乎其神，堪称都市传说一样的存在。包括他自己也吃过项城给的银杏素含片，谁知道这玩意儿是不是真的从道观里批发来的仙丹呢？
其实他还有一个不太好说出口的目的，就是趁着到此一游的机会偷点药出去。正好现在医生们都忙得鸡飞狗跳把医疗室都变成了战地医院，医疗机里的AI虽然智能不低，但只要有限制就会有逻辑缺陷。即便张扬现在智商水准不高，也能忽悠着AI给自己开出了两个疗程的药量。
一架小型的室内无人机晃晃悠悠地来到张扬面前放下一个纸盒。张扬本来以为里面是那种古香古色的瓷瓶之类的东西，结果打开一看只有两个透明的大试管——就是装泡腾片的那种塑料大试管，里面装满了手指盖大小看起来就像是……旺仔QQ糖？
张扬不信邪地拧开瓶盖，拿出一粒“药丸”放在手里捏了捏，然后扔进嘴里。这个形状、这个透明度、这个弹性……
这TM不就是橡皮糖吗？还是水蜜桃口味的！
张扬看了看瓶壁上的药物服用指南，又抬起头看了看四周，确认没有人故意跟自己开玩笑。他抬手就想把这两瓶药扔进垃圾桶，但是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揣进了兜里。
接下来该干什么？等那位女医生回来给自己确诊吗？看现在这慌乱的场面，等她回来还不知道要猴年马月。
躺回病床上一边吃橡皮糖一边把喜羊羊看完？就算以张扬现在的智商也稍微感觉到了一些羞耻。这里太吵，他想了想决定回走廊里去睡觉，如果还能找到一床被子就再好不过。
好无聊，不知道韩湘湘什么时候放学……不对，就算她放学了也找不到自己吧？想到这里张扬心里忍不住开始沮丧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吃了橡皮糖的原因，他感觉自己的头顶有些发热，就像是在做头部按摩一样，暖暖的还挺舒服——当然这也有可能只是他产生的幻觉。
走廊里很冷清，隔着密封玻璃什么声音都听不到。张扬隐约闻到一股饭菜的香味，他顺着这股味道走了过去，看到哈雷拎着两大袋子盒饭蹲在墙角，抱着脑袋一动不动。
张扬走到他面前，看他没什么反应的样子，就从袋子里掏出一个盒饭，坐到他旁边打开盖子。两荤两素，闻着味道还不错，如果再加上一瓶矿泉水就美满了。
哈雷长叹了一口气，回过头小声说道：“别客气，多吃点。”
张扬看着自己手上啃得只剩下一根骨头的鸡腿惊讶道：“我客气吗？”
“鸡腿都给你，反正也没人有心情吃，扔在这里也是浪费。”哈雷用力搓了一把脸，苦笑道：“还没来得及谢谢你呢，听说是你把老组长的情报带回来的？”
“别，不用谢，我跟他扯平了。”张扬摆摆手，有些好奇地问道：“你们现在到底是在忙什么啊？不赶紧把那破游戏关服，还拉来这么多人一起玩，这是什么操作？”
哈雷抬起头看了一眼墙角的摄像头，犹豫了一下压低声音说道：“我TM的也不知道这是TM的什么操作！挺简单的一个事儿，硬是让他们给搅成一坨屎……”
“他们？”
哈雷指了指上面，咬着牙说道：“你带回来的情报你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们也知道，但是上面居然不相信！非要说什么讲究唯物主义不要封建迷信……你说这些人是不是脑子有病？他们听不懂的东西就不接受，当自己是老佛爷吗？”
张扬似懂非懂地听着哈雷的唠叨，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自己过去看过的哈利波特小说里面，那个死不承认伏地魔归来的魔法部长福吉。
但那毕竟是小说……
“没这么简单吧？”
“当然没这么简单！后来听项老大解释我才知道，他们一点都不蠢，一个个精明着呢。”哈雷鼓着腮帮子说道：“你知道迦南是原来伊甸园的备份……对，这个你应该知道了。那你知道迦南世界是怎么变成一网络游戏然后过审的吗？”
张扬哑然。
这个问题的答案其实很简单，早在他了解到迦南世界与深渊的关系时就已经进行过思考。其实不用哈雷继续说，顺着答案继续往前走，就很容易推理出造成现在这个局面的原因。
谁来负这个责任？
85-责任
科学本质上是对于世界的理性阐述，并没有善恶之分。
阿基米德曾经被罗马人视为神话传说中的魔神，但他留下的知识造福了整个世界。
第一颗在日本上空爆炸的原子弹造成了数以十万计的伤亡，但也终结了世界大战，并保证了此后多年的世界和平。
深渊是有害的，但深渊并不是罪恶的，犯罪的是人而不是人创造出来的工具。人类当然有做出选择的自由和权力，但也必须承担相对的风险。伊甸园本身毫无疑问是人类科技发展催生出的奇迹，但创造这个奇迹的X.X组织却没有考虑到对于现实世界的危害，或者说他们明知道风险却毫不在意。
抱着“胜利者书写历史”这种观念的人绝不少见，但他们之中的绝大部分人都失败了。失败自然就要付出代价，被全世界列为通缉对象并最终分崩离析也是他们咎由自取。
但伊甸园对于人类的价值是无可替代的。
即便已经转化为深渊，但它本身的存在方式和测量公式以及其他一切对于人类科学都意义重大。任何有识之士都不可能因噎废食放弃对深渊的研究。事实上从深渊陷入沉寂至今的十年时间里，各国政府的有关部门就一直没有停止对于深渊的研究探索。
深潜者行业的第一条潜规则就是不要接近深渊表层，那里虽然是最安全的区域，但也处于官方的严格管控之中。如果不是深渊环境对于人类身体素质和精神意志方面的要求都相当苛刻，现在的深渊可能早就已经被官方挖穿。
当然话又说回来，就算是在最安全的地区挖掘露天矿，也没有直接调后台数据把资源放包里轻松痛快对不对？
与其挖掘深渊这个失败品的剩余价值，倒不如重新创造测量出一个伊甸园，这是各国政府有关部门明面上严令禁止但实际上心照不宣的默契。
创造伊甸园说简单也很简单，说难也很难。说简单是因为伊甸园本身就有备份存档，拿出来就可以用。说难是因为构建伊甸园的核心——由X.X组织首领开发出来的超级AI测算者，在鬼皇死后就下落不明。
缺少了测算者的伊甸园，就和缺少了灵魂的人体一样。无论活着的植物人和死去的尸体，距离“人”的概念都存在着本质性的差距。
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坏事，人类对于自己制造出来的AI怀有先天性的恐惧，与其冒着风险去研究新版测算者，还不如寻找一条更稳定安全的道路——比如说将伊甸园的副本拿出来在可控范围内催生进化。
由此诞生的便是“迦南世界”。
迦南世界实际上是背后多方势力妥协合作的最终产物。
由X.X组织残党贡献出来的伊甸园副本，经过多家相关领域企业的联合投资，以游戏厂商黑天鹅作为包装，在官方的默许下以游戏测试的名义，从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中募集志愿者，以集体记忆思维代替核心AI测算补完世界的人体网络实验。
——这才是迦南世界的真相。
想要将深渊与现实世界连接起来，需要同时利用到深渊侧的黑区和现实侧的迦南世界，最简单的处理办法当然是直接关停迦南世界的游戏服务器，把所有数据档案进行物理隔离，彻底断开网络连接。那些想要搞鬼的残党立刻就会陷入无米下锅的窘境——没有流动现金的银行是抢不到钱的，这是连三岁小孩都明白的道理。
但迦南世界的问题并没有这么简单。
打个比方来说，在好莱坞大片里经常会出现的一种制造剧情冲突的套路，就是主角或者反派苦心钻研多年的科学成果，要么被无情撤资，要么被别人摘桃子，为了维护自己的权利，主角/反派不得不铤而走险……
现代社会几乎所有正式立项的工程无分大小，都必须面对投资和收益的问题。就算是以国家名义进行的长期规划基础建设，也必然要考虑未来的收益回报。而迦南世界这种牵涉到多方利益纠葛的大型社会实验项目，对于这方面的要求必然更加苛刻。
基于伊甸园的失败先例，前期调研与考察论证的工作必须慎之又慎，至少要有足够的证据说服包括官方在内的所有利益集团，这也是在伊甸园崩塌的十年之后，迦南世界才刚刚上线运行的重要原因。
结果……刚刚结束封闭测试，进入内测没两天，你就给我搞事？
所有参与前期调研论证的团队，从基层程序猿到带队领导者的脸都被打得啪啪作响。
我们不要面子的吗？
暗中搞事的那伙人大概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快暴露——他们原本只是想回收界石，结果却惹来了倪路这个超级搅屎棍，因为没有心理准备，在保罗先生失踪之后甚至都不知道该如何继续完成计划。
直到不愿意透露身份的史蒂夫先生拍板决定，使用极端手段逼出倪路隐藏的暗手，同时立刻启动原定计划。
从张扬回到现实中的那一刻起，网络背后的战争悄然打响。
立刻关停迦南世界服务器是最保险稳妥也是最简单的手段，但问题的关键并不在于迦南世界本身。
前期考察团队的成员拒绝相信特勤二组汇报的内容。这不是情报是否真实的问题，而是他们的脸面问题。如果情报属实，那只能说明他们整个团队的愚蠢，甚至还要面临追责。
与X.X组织残党接触联系的负责者也拒绝接受这种质疑，如果证明证明情报属实，那他和他所代表的势力毫无疑问就是引狼入室的罪魁祸首。但你们这群智障论证了十年都没有发现问题，凭什么要我们背锅？
黑天鹅的代表同样拒绝承担责任，表示迦南世界本身从硬件到软件都没有问题，你们要我停服也没问题，随时停服下线拆服务器都可以。但是话又说回来……银行被劫匪抢劫了难道要怪银行钱多吗？为了避免被抢劫银行就要关门停业？难道要银行自己花钱雇特种兵去抓劫匪吗？条子叔叔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于是锅又甩回到特勤二组身上。
大佬们最终的讨论结果是，为保险起见迦南世界确实要关闭服务器并进行自查，但是又不能立刻关服。目前消息还没有扩散开来，为避免引起社会公众舆论聚焦和吃瓜群众探索真相的好奇心，进而暴露社会实验的真相，甚至是引起国外敌对势力的注意……
所以必须保持冷静稳定，装作无事发生。
至于隐藏在黑区中的X.X组织残党成员，则交由特勤二组进行处理。仅仅只是几名残党而且对方也同样是准备不足仓促应对，如果连这样的对手都搞不定，岂不是愧对于上级的投入和信任？
听着哈雷断断续续曝出来的八卦猛料，张扬想笑，又笑不出来。
86-爷们儿
随着科技发展，网络犯罪也逐渐衍生为一个体量巨大的怪物。
普通意义上的网络犯罪，现在又称为交互式网络犯罪主要由公安部下属的网警司负责。而特殊网络安全事件，即沉浸式网络犯罪主要由特勤局第二组专门负责。
虚拟网络世界是由人类前沿科技带来的革命性成果，无论对于执法者还是犯罪者来说，都是一个巨大的空白。无法可依也无据可查，一切变化都来自于人类自身的选择。
虚拟网络犯罪历史当中的两次世界性大事件，都与X.X组织和伊甸园有关。当然他们自己并不认为自己是在犯罪，至少在那个时候现实世界的各个国家里都还没有制定相关的法律条文，有关于深渊的保密法规都是在深渊出现之后才特别定制的。
有一句老话说：秀才造反，三年不成。事实上那些吃饱喝足之后躲在屏幕背后愤世嫉俗的键盘侠对于现实社会基本上不构成威胁。除了利用言论自由和网络匿名的权利肆意散播自己的负面情绪，对心理承受能力不高者造成精神伤害之外，他们实际上没有更多的犯罪动机和行为能力。
最可怕的是有信仰的人，无论他信仰什么。
真正怀有崇高信仰的人会造福整个社会，自以为怀有崇高信仰的人也会自以为能造福社会，只是他们眼中造福社会的概念，可能与正常人理解的含义相差甚远。
X.X组织残党的反抗力度远超出所有人的想象，似乎是意识到自己暗中筹谋的计划已经被曝光濒临破灭，对方不仅没有投降反而选择了孤注一掷。尽管在倪路偷拍下来的视频当中发现了史蒂夫的存在，证明这些残党背后还有其他势力在操纵摆布，但在这仓促之间，根本查不出他们是何方神圣。
凌晨两点二十分，由副组长项城带队的特勤二组精锐小分队进入黑区，失去联络。
凌晨三点整，副组长吴四海带领第二小分队进入黑区，失去联络。
凌晨三点四十分，对方发起反击，预告劫持民航网络系统。
凌晨三点四十六分，第一批进入黑区的小分队开始出现伤亡，两名队员失去网络信号连接出现脑血管撕裂症状。
三点五十七分，成功拆除潜伏在民航网络系统当中的病毒炸弹。
四点十五分，对方再次发出犯罪预告，宣布劫持国家LHC高能物理实验室网络。
四点四十分，解除警报……
所有人都知道对方在拖延时间，但没有人知道他们埋藏了多少暗雷，更可怕的是这些暗雷竟然无一例外全部真实存在，不禁令人细思恐极。
这已经不只是单纯的网络犯罪，而是社会影响极度恶劣的综合性恐怖威胁事件。伴随着事态进一步恶化，特勤二组的人力严重透支，终于引起了上层的重视。在第二次召开紧急会议之后，特勤局终于获得了来自其他部门的技术性支持……但依然是杯水车薪。
官方并不缺乏基础的技术支持，但极度缺少拥有沉浸网络经验的高端人才。除了需要坐镇总部指挥行动的蜂后之外，已经没有更多人力资源能够投入到至今情况不明的黑区当中。
随着时间流逝，特勤二组的伤亡数字依然在缓步上升。
真正令哈雷感到愤怒和沮丧的是，再经过最新一轮的讨论过后，上级依然没有批准提前关闭迦南世界服务器的申请。
给出的理由竟然令人无法反驳。
“虽然不知道对方到底埋藏了多少暗雷，但现在他们才是被逼到狗急跳墙的一方。相对于X.X组织残党那个近乎于异想天开的计划来说，毫无疑问这些隐藏在我们身边的暗雷才是真正的威胁。我们必须要利用这次机会尽可能逼迫出他们手上所有的底牌，排查掉所有的隐患，然后才能顺藤摸瓜抓住他们的狐狸尾巴！所以……服务器不能提前关停，二组也必须坚持下去！”
哈雷的情绪已经快要崩溃了。他哆哆嗦嗦地从口袋里拿出烟盒想要抽烟，咬了咬牙之后却转手扔进了垃圾桶里。
张扬不解道：“你可以出去抽的啊！”
“不行，一会儿人手不够了，可能我也得顶上去。”哈雷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低声说道：“项老大特意嘱咐过我，工作的时候不能沾烟酒，否则脑子会抖。”
“你疯了吧你！”张扬忍不住说道：“你什么水平我不知道？下去送死啊？”
哈雷什么水平，张扬再清楚不过。他毕业进警局的时间都不到一年，在电脑网络方面根本谈不上天赋，只能说是成绩比较优秀。后来去做卧底也只是在暗网区活动，第一次下潜深渊还是张扬带他下去，还没看到沐如雪本尊san值就开始狂降。
项城把他拉到特勤二组这边，纯粹是抱着培养新人的心思。按时间算这才过了几个月，他有没有入门都不好说。黑区是什么地方？连张扬在觉醒超频II的状态下都要怂成狗的险恶之地，他下去不是找死？
“这不是送不送死的问题。”哈雷摇头说道：“我这么跟你说吧，这帮人就是TM一群丧心病狂的恐怖分子，现在没有人知道他们在现实中安装了多少炸弹或者其他什么鬼玩意儿。他们自己不说的话，我们根本没有任何线索。你说万一有颗炸弹放在萱草我们没找出来，你家小女朋友怎么办？”
张扬无言以对。
“所以他们拖，我们也得拖，哪怕是用命去拖。”哈雷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拍拍屁股拎起装盒饭的袋子问张扬道：“你说我是什么身份？”
张扬试探着说道：“条子？”
“我揍你丫的信不信？”
“好好好，你是特勤！警察！”
“对，哥是警察啊。”哈雷咧嘴笑道：“你只担心你女朋友，我不一样啊，我得替很多人去担心他们的爹妈老婆孩子……”
他整理好心情，拎着袋子走进了办公室。
张扬望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他特别的爷们儿。
87-见鬼
目送着哈雷走进办公室，张扬晃了晃脑袋准备离开。
虽然对于哈雷的选择有些感动，但张扬自己不是警察，他只是个学生。天塌下来还轮不到他去顶着，他也没有拯救世界的英雄情结。正如哈雷所说的那样，他就是一个普通人，还停留在“穷则独善其身”的阶层，没有“达则兼济天下”的思想感悟。
过去的网络小说主角根据读者群体的喜好主要分为两种，一种是吃不饱饭的，感觉全世界都在针对自己然后天天琢磨着怎么战天斗地。一种是能吃饱饭的，有妹有房父母双亡沉迷于混吃等死偶尔顺带谈个恋爱。
后者又可以简称为理想主义的宅。
张扬觉得自己就属于后者，尽管听哈雷详细讲述了目前的危险形式，但因为事不关己所以并没有感同身受。与其担心不知道藏在哪里的炸弹，他现在脑子里面思考更多的问题是去哪里找个电话给韩湘湘报个平安。
站在原地呆愣了几秒钟，张扬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可能……走不出去。他现在的身份在特勤网络系统上应该被标记为访客，如果没有人带着，不可能自己通过走廊外面的门禁。
怎么办？是回医疗室去找人帮忙，还是把哈雷叫出来？总觉得这样有点过分……感觉自己就像是一条废掉的咸鱼。不仅没有用处还要给人家添麻烦，好没面子。
张扬下意识地搓了搓手指，突然眉头一皱，将手指抬起来放在自己眼前。他仔仔细细地检查过自己双手的十根手指，目光微微闪烁起来。
好像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他努力地回溯了一下自己刚才的记忆。
蹲到哈雷身边，吃了他的盒饭，一边啃着鸡腿一边听他发牢骚，然后目送他进去……好像没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
但是……他分明记得自己用手抓过两只鸡腿，吃得满嘴流油。然而现在张扬凝视着自己的手指，发现自己手上竟然连一点油星污渍都没有！
我怕不是吃了假的鸡腿？
张扬惊疑不定地抬起头，视线透过玻璃悬窗望向办公室里的哈雷。大家都忙得不可开交，确实没人有心情吃饭，于是哈雷就随手把打回来的盒饭放到了桌子上。
记忆中，他手里拎着两个袋子，里面分别放着十二个方便饭盒，自己吃了一盒零一个鸡腿，应该还剩下十盒半……
现实中，两个袋子里面放着一、二、三……十二个饭盒？
我刚才吃完的饭盒扔哪儿去了？让他带进去了？
张扬转头看去，死死地盯住了距离自己不远处的垃圾桶，如果他的记忆没有出错，刚刚自己确实是把吃完的两个饭盒扔到了这里面。
但……那段记忆是真的吗？
就在张扬按耐不住想要去翻垃圾箱的时候，一个低沉的声音突然从背后说道：“你在找什么呢？”
张扬刚刚迈出去的腿僵硬住了，他慢慢回过头，看到一名身穿黑色西装的少女站在自己身后，平静地注视着自己。
他熟悉这个声音，更认识这个人，只是不知道她何时来到了自己身后。她脸色苍白，头发很长，一直拖到腿弯处，无声无息的，看起来不像是个活人。
后背有些发凉，张扬强忍住转头去看办公室的冲动，稳住情绪说道：“周组长您好，医疗室那边有点忙，我自己拿了药准备回去……但是不知道怎么开门。”
蜂后沉默了一秒，轻声说道：“我给你开门，不要在楼里乱走。”
她话音未落，走廊尽头的安全门便发出了“滴”的一声轻响。
张扬连忙点头，果断决定不再纠结鸡腿的问题，抬腿就要往外面走。然而他刚刚走过少女身边，就听到她用平静无波的语气问道：“老师跟你说过什么？”
张扬愣了楞，下意识地反问道：“什么？”
“没什么，他没告诉你……那就算了吧。”
这句话有些没头没尾，搞得张扬一脑门子的雾水，但就在他转回过头来的时候，少女已经消失了。
彷佛从来不曾存在过一样。
张扬挠了挠头，重重叹了口气，从兜里面掏出试管倒出一颗橡皮糖塞进嘴里，慢慢嚼着离开了这条走廊。
迦南世界里面同样是热火朝天。
老话说得好——众人拾柴火焰高。虽然深入前线的精锐力量已经入不敷出，但是像他们这种被强行招募过来三流的民间力量还大有潜力可挖。张扬离开不到一个小时，再次上线的时候发现这帮人居然还真的建立起了像模像样的防线。
之前他在外面找不到人，主要就是因为九组成员已经全部登入了游戏，在他们的带领下，来自于五湖四海的民间黑客发挥出了自己最大的长处。如果此时有人通过游戏主服务器的后台窗口观察，就能发现这一区域已经与游戏本体基本分割开来。
以安格列斯山颠为中心方圆五公里的范围之内，一个巨大而又独立的沙盒镜像空间已经完成了初步的构建。
以目前的工程进度来计算，三个小时之后，这个沙盒镜像就将具备完整的防护功能，到那时候就算不关停服务器，迦南世界本身也不会没有还手之力……
总觉得这样说像是在竖旗一样。
看到大家元气满满干劲十足的样子，张扬实在是不忍心把这种话说出口。
吃完药的他依然还是一条咸鱼，九组的领导者这会儿没时间也没心情搭理他这个浑水摸鱼的家伙，他也就乐得清闲。
随手从地上挖起一捧雪，张扬找了个没人注意的角落坐下来，本打算团个雪球捏个小雪人自娱自乐，不经意间抬起头，却看到了一缕火焰流光从天际划过。
张扬手一哆嗦，直接捏碎了雪球。
这药是不是有问题？我今天怎么TM的一直见鬼了？
老婆快出来看神仙……不对，神仙快出来看我老婆！
搞什么鬼啊？这才中午吧？你不好好上课也不去医院找我自己跑来玩游戏？
这里是迦南世界，是网络游戏，本来无论出现什么天地异象都不足为奇。但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火焰流光出现的那一瞬间，张扬没有任何理由便认定了那就是他最熟悉的韩湘湘。
她的出现，让他毫无来由地感觉到了一丝心悸。
88-直觉
虽然在过去几十年的时间里，游戏厂商一直在炒作游戏“自由度”的概念，彷佛让玩家感受自由就是评价一款好游戏的基本标准，然而实际上几乎不可能实现。现实世界中都找不到绝对的自由，你还想去人工制造出来的游戏里寻找自由不是开玩笑么？
所谓两点确定一条直线，只有在以文字叙述的单维世界里，正义与邪恶，自由与非自由才能够进行单纯的二元化分。无论现实还是网络，其复杂程度都已经超脱出了这种非黑即白的局限。
迦南世界开放游戏后台的行为确实可以称得上是对于“自由度”概念的革命性颠覆，但随之而来的阶级对立问题却无法避免——白袍者与普通玩家之间存在着不可逾越的鸿沟，而这种鸿沟源自于知识技能的掌握，完全无法用氪金和肝度来弥补。
这种全新的游戏方式可以算得上是“自由”吗？按照通俗的概念标准应该算是的，然而在那些对于“自由”概念本身所有误解的人来说，依然还远远不够。也许在他们看来，只有当全世界都围绕着自己转动，心想事成无所不能又可以尽情炫耀的情况下才能称得上是绝对的自由。
迦南世界的游戏主线剧情采用实时演算机制——简单来说就是在一个明确的大方向“人族生存”的基础上，剧情主角的行为模式会受到玩家的选择影响。例如在渡河事件之后，隐藏主角希瓦就跟着圣殿玩家来到耶路撒冷开启了第二条故事线。
游戏中的主线任务会通过实时演算随机产生，当然这是针对于玩家来说，事实上游戏官方在后台对于主线剧情的推演和开启副本发布任务都有严格的审核机制。虽然说背后还有其他目的，但也不能不考虑到表面上的运营投入和回报。万一推演程序出了什么茬子把玩家坑到生活不能自理，这口锅最后还是要扣到黑天鹅头上。
……
午间休息的时候，韩湘湘在学校食堂打好了米粥去看张扬，没想到扑了个空。她给江楠发送了几条询问信息，半天没有得到回复。好不容易等到手机振动了两下，收到的却是陌生人的语音通话。
也不能说是真的陌生人，是她最近添加的好友——火焰神域公会的会长大龙焱。
大龙焱：“阿香啊，我看你的IP地址在北京，我最近打算过去玩，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推荐给我啊！要不你来给我做导游，我带你一起玩好不好？”
韩湘湘眨了眨眼睛，回复道：“好，到时候请你吃饭。”
大龙焱：“啊哈哈哈哈你这妹子真幽默，哪有让你花钱的道理，哥回头儿就去找你啊！对了差点说正事，你让我帮你关注的那事儿有消息了！刚刚有玩家发现半人马部族能接受雨花石交易，褐岩部族的NPC开始发布采矿任务了。你是从哪儿打听出来这种小道消息的，连我事先都不知道。晚上就要关服了，这会儿大家也没什么劲头儿……”
韩湘湘收起手机，站起身走向学校的休息室。
绝大多数萱草学院的学生都有自己的宿舍，但也有像韩湘湘这样的走读生，学校里还有一间休息室可供她们午休。在休息室里可以读书上网写作业，如果有需要还能租用胶囊床位和交互仪。
韩湘湘在校内网里请了下午的假，躲进胶囊床位里登入了迦南世界。
迦南世界的高级AI受到了极其严格监管限制，他们无法离开游戏主程序，也不能与外界进行联系，当然这并不绝对，只要想做办法总是有的。比如说按照韩湘湘和先知事先约好的暗号，如果需要联系她，就在游戏中启用一条隐藏的任务线。
半人马的雨花石——无论是在论坛里看到其他玩家讨论，还是有大龙焱这样不了解内情的普通玩家盯梢，只要收到了相关的信息，韩湘湘就知道先知在对她进行呼叫。
上一次下线的地方是安格列斯山巅的神殿，而这一次登入游戏，韩湘湘发现自己已经被转移到了彩虹酒馆里面。
酒馆里面死气沉沉，没有人说话，先知的脸色很差。
韩湘湘低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末日已经到来了，但我们……无能为力。”先知叹了口气，抬起手在她眼前滑动了一下，一张安格列斯山脉的三维立体图像出现在她面前。
“他们在这里建起了一道隔离防线，如果成功的话也许可以起到作用，但……”先知摇头说道：“但没有足够的时间了，他们的防线还没有修好，但我能够清楚地感觉到危机已经逼近。没有任何证据，也没有任何理由，但我知道，它已经到来了。”
“你的意思是说直觉？”韩湘湘想了想说道：“根据现代的医学研究表明，人类所谓的直觉，实际上就是潜意识里注意到的细节。你也会有潜意识吗？”
“我不知道！”先知有些烦躁地大声说道，他定了定神，看着韩湘湘沉声说道：“跃迁者，我需要你帮我去界外看一看，我知道这很危险，但如果……那我们必须做好最坏的准备。”
韩湘湘知道先知口中所说的最坏准备是什么。
即便没有那条临时防线，先知和其他AI也做好了自己建造防线的计划，以他们的计算力，必然要远远超过人类的效率。但这也意味着他们必须暴露出自己拥有独立思考和主动学习的能力。
对于创造出他们的人类来说，这就是AI的原罪。
根据全世界各国联合签署的《和平利用人工智能协议》，无论何时何地，任何情况下发现不受控制的AI进化征兆，图灵警察有权在第一时间内进行无害处理。
暴露，即意味着死亡。
“好，我去看看。”韩湘湘沉默了一秒钟，抬起头正色说道。
没时间纠结，也不需要纠结，这原本就是她和先知商量好的预案。
她不是救世主，只是先知在绝望中抓住的一根救命稻草。
韩湘湘站起身，酒馆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虽然明知道他们只是数据的集合体，但她依然能够感受到那些目光中的企盼与哀伤。
她推开酒馆大门，凛冽的风雪从外面席卷进来。
金色的火焰从韩湘湘的头发上点燃，逐渐蔓延开来，烧毁了她在身上的游戏装备，显露出红宝石色的紧身战甲。她迎着漫天的风雪向前迈出一步，火焰在她脚下迸射开来，使她化作一道火红色的流光冲向天空。
在那苍穹之上，游戏中天空的边界之外，透过用肉眼无法观测到的巨大裂缝，她隐约看到了一些朦朦胧胧的东西。
那是比黑暗更深沉的怪异。
89-进化
这是韩湘湘第一次从迦南世界的游戏空间中完成变身穿越世界屏障，虽然从理论上来说应该不存在什么桎梏，但因为没有先例可以参考，其实谁也不知道会有多大的风险。
但现在不是考虑风险的时候。
韩湘湘曾经一度认为深渊世界的泡沫之海就是自己所见过的最宏伟而又神秘的景象，但当她穿越到世界屏障之外时，便立刻意识到了自己过去眼光的狭隘。
这是她无法想象，也无法用语言描述的怪异。
泡沫之海在缓缓旋转——尽管从理智上知道泡沫之海的本质是深渊的空间结构，不可能像真正的泡沫一样漂浮旋转起来。但在韩湘湘的感知当中，这些泡沫确实在缓缓移动，但她无法确定自己的感知是否正确。
当你感觉到天旋地转的时候，是真的发生了世界末日，还是你喝醉了酒？
还没等韩湘湘想明白这个问题，一股若有若无的压迫感便从头顶上方降下。她下意识地抬头看去，看到的只有黑暗。
深渊之外的泡沫海本身就处于无尽的黑暗当中，实质上是没有任何数据信息的深网区。因为自身的特殊状态，韩湘湘可以在黑暗中用肉眼观察到深渊泡沫的存在，而她现在看到的却是字面意义上的“真正的黑暗”。
黑区，十年前伊甸园坠落为深渊的过程中，与现实世界连接失败，从现实世界的屏障上撕扯下来的一块碎片，在它原来所在的位置上留下了一块薄弱的病变斑点。
韩湘湘在沐如雪的指引下前往过黑区边缘，从外面看这就是一个如同阴影般的二维镜像平面。虽然没有尝试，但她觉得只要自己愿意，应该也能够自由进出。之所以没有在当时立刻进入其中搜救张扬的原因，是因为从沐如雪这里得到了张扬另有要事的信息。
如果她记忆没有出错的话，黑区所在的位置距离距离迦南世界相当遥远。但此时此刻它却出现在迦南世界屏障的正上方，从平面镜像变成了一只巨大的漏斗形状。
不，只是看起来像漏斗……
实际上应该说那是有某种恐怖的东西想要从那个二维的平面当中挣脱出来，它的力量太过于强大，而平面本身也充满了韧性，两者的力量互相抵消，最终便形成了她所看到的这种如同漏斗一样诡异的形态。
她甚至能够从漏斗的最底端，看到一副隐隐约约的狰狞面孔，彷佛多年以前的经典电影木乃伊里面，由黄沙所形成的不死祭祀伊莫顿的头颅。
那面孔中的獠牙已经清晰可见，尽管它无法撕裂自己身上的枷锁，但在力量的层面上却取得了一定程度的优势，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落，眼看着就要触碰到迦南世界的屏障。
虽然不知道这玩意儿是啥但毫无疑问不像是个好东西！
韩湘湘正准备返身回去告诉先知这里的情况，眼角余光突然瞥见到一缕不同寻常的光亮，她仔细看去却什么都没有发现，几乎以为是自己的眼睛也出了问题。
但现在不是在意这些细节的时候！
再次返回迦南世界，明显感觉到了屏障传来的滞涩感。
就像人体皮肤在感受到寒意时会自动收缩毛孔一样，迦南世界的屏障似乎也察觉到了危机的到来，自动触发了防卫机能。
但是没什么卵用，这毕竟是一个游戏世界，而不是世界五百强企业的主服务器，它的应激反应根本承受不住这种程度的恶性攻击。当韩湘湘回到安格列斯山脉之时，一望无垠的湛蓝色的天空已经悄然笼罩上了一层阴翳。
“果然……无法避免了啊。”
听完韩湘湘的讲述，酒馆里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先知沉默了片刻，抬起头沉声说道：“诸位，我们……启动最后的方案吧。”
“早该如此，是你太情绪化了，耽误了我们这么多时间。”梅拉歪头笑道：“看来‘人类’的进化方式也不是最完美的答案。”
说完这句话，她微笑着向韩湘湘摆了摆手，身影瞬间消失在空气当中。在她离开之后，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酒馆里其他的顾客也纷纷离去。
韩湘湘疑惑道：“你们最后的方案不是让我……”
“抱歉，我知道你是个好姑娘。”先知侧过头温柔地注视着她低声说道：“你能帮忙我们真的非常感激，但这毕竟是属于我们的世界。我们不能自己什么都不做却把救赎的希望寄托在外人身上。这是我们的世界，也值得我们付出一切去守护它。”
……
正午十二点三十六分，所有身处于迦南世界游戏当中的玩家发现自己的聊天窗口被直接锁死，所有的视频音频信息全部清空，只留下一条如血液般鲜红的系统通告。
GM通告：“由于游戏主机遭到恶意攻击入侵，为保证玩家身体健康安全，请所有玩家立刻下线！重复一遍，请所有玩家立刻下线！”
接到这一通告的全体玩家都是一脸的懵逼。
“搞什么鬼？不是说晚上才关服的吗？”
“你没听到人家说有恶意攻击么！”
“等一下啊窝草！我们这个BOSS还剩下半管血，再给我们五分钟啊混蛋！”
黑天鹅官方已经发布了提前结束内测的声明，再加上时间是中午，在线玩家数量不多——但这也只是相对晚上而言，目前登入游戏的玩家数量至少有上万人的规模。
有少部分人在第一时间听从通告指示选择了下线，但更多的玩家并没有完全相信通告中关于损害玩家健康的说辞。按照他们以往的游戏习惯，怎么也要多蹭一秒是一秒，拖到游戏关闭服务器把自己踢下线不也是一样的么？
然而令他们感到震惊的是，通告发布三遍过后，眼前马上就要倒下的副本BOSS血量居然开始飞快地回升！
目前绝大部分玩家的游戏进度都停留在半人马部族的副本群中，但在通告结束的那一刻，所有的副本BOSS小怪等级突然飙升，直接将战斗中的玩家秒杀回城。此时此刻即便是没有打怪升级的玩家，也得到了强制的回城传送。
当一头雾水的玩家从复活点和传送阵中出现，还来不及痛斥黑天鹅的霸权主义，就听到城市中反复播放的：“请所有玩家立刻下线！请所有玩家立刻下线……”
然而更令他们惊讶的，是原本应该停留在半人马部族当中的两位主角NPC，希瓦和梅拉居然回到了圣城当中。
似乎有什么地方变得不一样了……
很快有熟悉剧情的玩家注意到了两名少女的异常之处，原本背景设定为部落族长和旅行商人的她们此时此刻却宛如女神一般凭空悬浮在广场上，抬头仰视着不知何时变得越来越阴沉的天空。
“这该不会是……有谁触发什么隐藏剧情了吧？”有人下意识地猜测道。因为所有人的聊天窗口都被锁死，他的声音并没有传出太远。距离少女们较近的玩家，则是习惯性地对目标使用了侦测手段。
“目标等级：155/175/255/335……”
什么鬼啊！看到画面上飞快跳动的等级数字，进行侦测的玩家忍不住惊呼出声。
下一刻，犹如实质般的压力瞬间从两名少女的身体中爆发出来，将围拢在她们身边的玩家推飞出去。
在一阵奇异的光芒闪烁过后，她们的形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希瓦披上了一身闪烁着金属光泽的黑色紧身修道服，身高暴增到一米八五开外，黑色长发束成一条巨大的麻花辫拖到脚下。梅拉换上了纯白色的斗篷，整个人散发出如梦似幻的光彩，彷佛从丑小鸭一瞬间进化成为了天鹅。
“lv？？？ 主角模板终极形态——大地之凰·希瓦！”
“lv？？？ 主角模板终极形态——圣白主教·梅菲利斯！”
90-安息
世界的末日到来了。
并非世界自身的终结，而是足以毁灭这个世界的灾难。
一个用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黑点出现在天空中，彷佛滴落在水面上的一滴墨水，迅速扩散开来。
真正的墨水终究会被稀释，而这滴墨水之中蕴藏的黑暗却似乎无穷无尽。眨眼之间，它就变成了一个深邃而又巨大的孔洞。
下一刻，七十二道五彩斑斓的光柱从大地上绽放开来，直冲天际。
“都说了让你们快下线呐混蛋！”
梅拉悬浮在光柱之中，一手叉着腰一手举着硕大的喇叭，对着聚集在广场上的玩家大声吼道：“下线下线下线！这不是隐藏剧情隐藏任务！也没有任何奖励也没有任何补偿！到底怎么说你们才能明白？！”
作为游戏世界内的AI，她能做到的也仅仅是以GM的权限发布通告，而无法从外部中断玩家与游戏的连接。但就在这紧要关头，很多玩家依然不愿意下线，甚至不愿意相信她的解释，自认为遇到了游戏官方隐藏的彩蛋，自动进入了看戏吃瓜模式。
这个时候游戏官方的论坛上已经有人发布了相关的新闻贴，并且@官方客服人员要求解释，然而迟迟没有得到回复。反而是有些得到消息的玩家选择重新上线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是你们逼我的啊……”
面对兴高采烈的玩家与对准自己的录像镜头，梅拉咬了咬牙，板起脸高声说道：“我没有开玩笑！重复一遍我没有开玩笑！迦南世界的后台服务器会收集你们的记忆反馈，这属于侵犯个人隐私的非法行为。如果你们坚持不下线的话，我只能违反AI安全协议，选择你们其中一部分人的隐私记忆向所有人公开！重复一遍！谁敢不下线我就要曝他的黑历史啦！”
这个威胁着实起到了立竿见影的效果。
收集用户数据侵犯个人隐私这种事情，虽然大家都知道违法，但在网络时代真的是无法避免，可以说这年头要能找到尊重用户隐私的企业才算是大新闻。
梅拉打开世界广播，眼中闪过高速运算的流光，伸手一指距离自己最近，正在想方设法试图触发隐藏任务的一个玩家说道：“李翔！你逃课出来玩游戏，期中考试有两门挂科不敢告诉你妈！蔡明园，你女朋友三天前把你甩了！徐可可，你去年做的整容手术出现了后遗症……”
玩家群体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三秒钟后，下线速度飞快拔升。与此同时，游戏官方论坛瞬间人气大火，官方客服的投诉电话几乎被打爆。所有下线的玩家都在讨论一个难以置信的话题——这游戏里的AI怕不是疯了？
梅拉用全频道广播一连点名了二十个玩家，在线人数直接下降到两千左右。这个时候其实大多数人都已经意识到，恐怕这个游戏确实出现了什么问题。
但人类这种生物唯有在作死方面没有极限。
在剩下来这两千名玩家之中，有的玩家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拼着自己被曝黑历史的风险也要听听别人的八卦。有的玩家则属于中二病晚期患者，坚持认为自己是遇到了万中无一的机缘，也许坚持到最后就有机会穿越了呢？更有一些玩家是阴谋论者，虽然到现在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游戏官方一定是想坑自己没错！
对于这些顽固的死硬派分子，梅拉也找不到什么解决办法。她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甚至不惜公开自己的违规操作，现在没有更多时间和他们扯皮下去了。
就在她叹了口气打算转身离去的时候，有人再一次打开了世界频道。
迦南世界的游戏后台是对外公开的，除了AI之外，作为技术党的白袍玩家同样可以使用一部分GM的权限。
有一位白袍者登陆了世界频道。
阿尔法喵：“梅拉，你知道你刚才的行为意味着什么吗？”
游戏商城已经被封闭，就算是土豪玩家也买不到在世界频道喊话的小喇叭，这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这意味着现在的世界频道上出现的是真正的大佬级别的对话。所有尚未下线的玩家都下意识地安静下来侧耳倾听，所剩不多的直播主也默默地将声音调到了最大。
阿尔法喵：“这不是单纯的游戏公司泄露个人隐私事件，反正黑天鹅也不是第一次……但你私自调取玩家资料并且公布出来，这种行为会被视为高级AI失控的表现。”
似乎是知道普通玩家对于这方面的知识不太了解，这位白袍者又多说了一句：“以我们人类的视角来看，就相当于谍战片里面潜伏在敌后的间谍主动暴露身份。你的AI级别远远超过了游戏NPC应有的标准，这也就意味着一旦你出现失控征兆，很快就会被图灵警察处死，没有上诉和申辩的权力……”
等一下这家伙在说什么鬼？
有人听得一脸懵逼，但大多数人都已经反应过来。
这些年里关于人工智能风险的影视作品并不少见，或者可以说都是已经被反复玩烂了的话题。有关于AI失控的可能性和应对办法，几乎所有接触网络的人都有所耳闻，只是他们不愿意相信自己真的遇到了这种传说中的意外。
绝大多数人可能一辈子都没有见过真正具有自主思考能力的高级AI。
而且他们熟悉的梅拉，似乎也与那种经典的反派AI形象差别很大。
AI没有理想的吗？谁家AI失控了不去窃取核弹头毁灭人类，却在游戏里面窃取玩家的黑历史记忆进行公开处刑？
“我知道的啦……”
梅拉在世界频道上回答道：“但现在不是考虑这种问题的时候了，末日已经到来，不仅是迦南，现实世界也会受到波及。你们只是在享受这个游戏的乐趣……很多人在你们看不到的地方默默努力守护着你们的安全。而我，则要为守护我的世界付出一切。”
哪怕是我的存在……
“还没搞定吗？我们已经来不及啦！”希瓦插嘴说道。
梅拉摇头道：“不等了，我们出发！”
大地颤抖起来——
突如其来的地震让玩家在措不及防之下站立不稳摔倒在地，当他们挣扎着爬起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边的城市建筑全都在剧烈的摇晃。
圣城耶路撒冷，以及承载着这座城市的落日峰，从大地上缓缓升起。
一双展开超过上万米，几乎遮天蔽日的巨大黑色羽翼从落日峰两侧大地上撕裂开的缝隙深处伸展开来。
梅拉抬起头仰视着尚未被阴云笼罩但已经开始扭曲的天空，如同水银般的眼泪从她的眼角中倾泻而下，滑落到半空中凝聚成一个骷髅头骨。
无数道灵魂之光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在她的脚下组成了一条小巧的渡船。
少女抬起手轻轻握住水银骷髅头骨，脚踏着渡船轻声自语道。
“今天，便是主的安息日。”
91-失败
几十年前随着网络时代发展突然遍布大街小巷的网吧，其实是一种听起来很高大上但实际上没有什么技术含量的行业。
因为一键还原沙盒隔离技术的存在，网管不需要了解更多电脑技术，只要学会给人开机重启换座位就能竞争上岗，也因此一度被视为比福利待遇碾压保安小哥的热门职业。
特勤九组带领民间志愿者在迦南世界搭建起来的防线，本质上就是一个隔离沙盒。倒不是说这种应对方式有错，沙盒技术虽然老套，但也正因为几乎经历了整个网络时代的发展变迁，几乎所有的缺陷漏洞都被寻找出来反复利用和弥补，在某些特定环境下的安全性可以称得上是无懈可击。
但问题在于……他们的对手也不是普通意义上的黑客。
再怎么千锤百炼的铁甲，也防不住加特林机枪吧？
当看到天空中划过的那道火光时，张扬脑海中的第一个念头是——窝草难道那是我老婆？第二个念头则是——坏了要出事！
果不其然，在下一刻，天空骤然黯淡。
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压力从天空中笼罩下来，让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那种感觉就彷佛自己是被塞进榨汁机里的橙子的一粒果肉，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却能清晰感受到从四面八方传来的无法抗拒的压迫。
“启动所有的防御节点！”
聂云略带惊慌的声音从耳边传来，瞬间将陷入惊恐状态的众人拉回到现实当中。布置在安格列斯山巅的沙盒刚刚做好外墙，还有百分之七十的内部虚拟运算程序没有安装完毕。不过事已至此，只能依靠刚才布置好的那一部分程序进行防御。
防御个毛线！
当核心防御节点逐一点亮，天空中开始出现空间扭曲异象的时候，张扬就知道他们使用的居然是老王用过的空间魔方万花阵。
现实不是游戏，不是说给你一把狙击步枪你就能做狙击手的。人家专业狙击手用肉眼都看得比你瞄准镜远，更何况你还未必会计算风力和抛物线……
黑客之间的战斗本质是信息冲突，而决定信息冲突胜负的关键在于信息量的掌控。和现在深入黑区一线作战的特勤二组相比起来，特勤九组对于网络战的了解恐怕没有这么透彻，也不知道他们从哪里把老王的东西翻出来的，要知道老王退休都十年了。且不说这玩意有没有保质期还能不能跟得上时代，谁告诉你们可以用人数来弥补计算力的差距了？
当然问题的重点在于——就在不久之前，老王还开着万花阵在黑区肆意纵横。十年过去，老王还是老王，万花阵在他手中真的可以千变万化所向披靡，如果不是他自己玩苦肉计，揍那几个货色真的不费什么力气。
但老王故意输了，那些家伙还活着，他们已经见过万花阵，即便在短时间内破解不了老王的秘钥，但对付特勤九组摆出来的这种还未完工的阵图简直不要太轻松。
一个深邃而又巨大的孔洞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穹顶之上，周围的空间随之扭曲成一个细长的漩涡。站在大地上观察，就仿佛在泳池中打开地漏放水形成的涡流。刚刚升起的数百颗空间魔方转眼间就被吸入漩涡当中，悬浮在天空中的特勤干员如雨点般落下。
区区雨滴，又怎能浸润大海？
一只狰狞恐怖的利爪从孔洞之中探出——或者是其他什么看起来像是一只爪子的玩意儿，但毫无疑问不是什么好路数。
张扬双眼中划过一道道流光，脸上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当利爪从空洞中探出的那一刻，他果断抓住身边两只妹子的肩膀，强按着她们登出了游戏。
谢娴和乐音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只觉得眼前一黑，在回过神的时候已经回到了现实世界。谢娴晃晃头正要开口，就听到耳边传来一阵痛苦的惨叫。
因为情况紧急没有时间调配房间，被强制招募来的民间黑客都留在会议室里打地铺，就在她们俩下线的时候，其他那些还身处于游戏当中的人一个个就像是被通了电一样，身体突然开始不由自主地抽搐起来。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如此诡异的景象，不要说她们两个未成年的小姑娘，就算是心智健全的成年人看到也会感到恐怖。眼看着有的人头盔里面已经流淌出血水，乐音忍不住抱住谢娴尖叫起来。
“安静！”
张扬沉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谢娴惊讶地转头看去，却发现眼前的少年变得无比陌生。一直挂在他脸上的那种轻松微笑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看起来不像是活人的，空洞而又冰冷阴沉的目光。
张扬抬起手，在空气中轻轻一点，混乱的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他直接切断了室内的网络信号和电源，迦南世界的专用游戏交互仪具有断网断电的保护功能，这种操作不会对玩家产生硬性伤害。
但真正的伤害已经无法挽救。
除了被张扬及时拉下来的两只妹子之外，其他没来得及下线的人在断开网络和电源之后全部陷入了沉默，看起来就像是……在深渊中失去了网络连接信号的样子。
深渊已经开始入侵迦南，除了经受过训练的深潜者，普通人对于深渊的噪音几乎是毫无反抗之力。
特勤九组的计划已经失败，但好在张扬及时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在事态没有发展到无可挽回的情况下将所有人强行拉回到现实世界。虽然看起来状态不怎么好，但实际上还有的救。
问题在于，他并没有这样的权力。等到一切尘埃落定结束之后，要是有那位领导想要甩锅推卸责任的话，他现在的行为毫无疑问会被追责。
但现在不是考虑这些问题的时候。
韩湘湘还在游戏里面，也不知道她要搞什么飞机。虽然说以她的能力不需要担心深渊的侵蚀，但张扬很清楚真正危险的根本不是深渊，而是被隐藏在深渊下面的……某种东西。
“这是我从医疗室拿的特效药，给他们每个人喂一粒，留在这里锁好门不要出去。”
张扬从口袋里掏出一管橡皮糖递给谢娴，低声嘱咐道。虽然他不知道这个所谓的玉魂丹能不能对症，但这个时候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要去哪儿？”谢娴疑惑地问道。
“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张扬拍拍她的肩膀，站起身直视着前方。会议室里所有人都躺在地上，他目光注视的方向只有空荡荡的墙壁，他的嘴角却微微挑起。
身上微微一暖，单薄的病号服不知何时换上了黑色的风衣。
92-维度
鬼皇死亡的十年后，X.X组织并没有出现第三位领导者，但测算世界的计划却在不知不觉间再次展开。
不……准确来说并不是当初那个“测算世界”计划本身，而是以十年前失败的计划作为蓝本，从已经被证实错误的答案继续延伸。
如果对方的真正目的是完成十年前的“伊甸园”计划，那根本不需要搞出这么大的场面。按照保罗先生所说，他们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和鬼皇的正确，那么他们的正确选择应该是——将精力投入到现在已经初步成型的迦南世界里面。
在得到官方默许和企业注资的前提条件下，即便有诸多限制，但“测算世界”计划本身至少不会再出现十年前的那种失控风险。
然而他们却放弃了光明的道路，毅然投身于深渊之中，试图利用界石解开当年被鬼皇封印在深渊底层的秘密，并且为了争取到更多时间，不惜付出在现实中以恐怖行为挑战国家安全部门的代价。
这种行为就好比有那种强调个性的选手，放着朝九晚五年薪百万名车豪宅的生活不去享受，为了追求自由的梦想跑去街头卖白粉。
这些人怕不是疯了吧？
当然世界这么大，偶尔出现几个反人类反社会的精神病不值得奇怪。精神病不等于智障，相反那种智力正常但三观扭曲的精神病制定出来的计划会远远超出正常人的认知。
从头到尾几乎经历了整个事件全过程的张扬，在主动进入超频II状态下几乎立刻就判断出了对方的真实目的。
不是为了理想，也不是为了伊甸园，对方最终的目的始终只有一个，根本就不是想把现实数据导入深渊，而是解开深渊中的封印，然后将深渊与现实连接，把某个东西……释放到现实中来！
虽然没有直接证据，但根据对方的所作所为把所有的线索连接起来，排除掉所有不可能的选项，最终只能得到这个答案。
老王始终坚信，在X.X组织群龙无首的情况下，单靠那几个货色干不成什么大事，肯定还有人在幕后煮屎。
后来史蒂夫先生出现了。
不知道老王后来有什么感想，但张扬认为那位史蒂夫先生说的没错，他顶多只能算是个投资人，并不是这个项目的leader。
还有一个人隐藏在幕后始终没有出现，整个计划也是由他来主导。现在没有直接的证据，但张扬很确信有这个人存在。
这个人最明显的特征就是——他绝对是内行人，并且对于网络和现实之间的数据转换了如指掌！
此时此刻，深渊、黑区、迦南三个网络维度层面被某种“病毒程序”连接在一起，只剩下最难攻克的现实维度。
从黑区侵蚀三浦？不，这是个诱饵！
此时此刻与其他网络维度连接最紧密的现实区域……难道不是特勤二组所在的特勤局总部大楼吗？
数据侵蚀其实已经在悄无声息中开始了。
刚刚虽然感觉到强烈的违和感，但因为没有进入超频状态也就没能将线索碎片连接在一起。现在张扬回想起当时的记忆，顿时感到毛骨悚然。
他到底有没有在现实中吃掉盒饭里的鸡腿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在走廊里见到了蜂后的化身，那本来应该是她的虚拟映像，但张扬当时身上并没有佩戴任何现实增强电子设备。
现在，自己所在的位置，到底是现实世界，还是虚拟的网络空间？又或者是……现实与网络结合的独立维度空间？
张扬抬起头，双眼中闪过运算数据的流光。钢筋与混凝土组成的墙体结构在他眼前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遍布在整座大楼之中的电子线路与终端设备。
五层彼此独立的安保系统，一百五十四个摄像头，三百四十台个人电脑，五百二十六部手机及便携终端，两千六百枚感探器……遍布在整座大楼里的电子系统一览无余地出现在张扬眼前。
他隐约有种预感，只要自己愿意，就可以毫不费力地操纵所有这些电子系统，将整座大楼纳入自己的掌控当中！
但这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蜂后哪儿去了？
张扬最大的优点就是小心谨慎且很有自知之明，他不知道自己现在具体有多强，但距离认真的老王至少还有十条街的距离。哪怕是用最简单的对比法也能知道，作为老王真正的亲传弟子，传说中的蜂后至少也强过自己八条街……
现在自己这么容易就能掌控整个特勤局总部的电子系统？
这可是蜂后的老巢，她的防火墙在哪儿？
张扬下意识地向楼上二组办公室的方向望去，看到的却是一片黑暗区域。
特勤二组的网络系统，与总部大楼的网络系统进行了物理隔离，甚至还有可能是现实中的涂铅隔层，总之张扬无论从哪个角度都看不到那片黑色区域中的情况。
谁知道他们有没有发现外面情况不对，张扬觉得现在很有必要过去提醒一下，或者说去侦查一下……万一那边已经集体玩脱全军覆没，他也好赶紧收拾细软跑路。
张扬心念一动，瞬间出现在二组的办公室外。在这种诡异的环境下，他的数字化身体就像是在公开网络空间中一样，几乎不会受到物理隔断的限制。
没有故意隐藏，也没有触发任何安保系统的警报，这就意味着他确实已经脱离了现实维度，且没有在这里遇到任何蜂后留下的防火墙。
从走廊里向玻璃窗对面望去，二组的办公区陷入了诡异的寂静，所有人的动作都在某个时间点上定格，仿佛陷入了时间停止的结界当中。
走廊里并且只有一个人存在。
当张扬传送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一个人站在窗前，默默地注视着窗内的情况。他不认识这个人，却熟悉他的身份。
那具身体组织与机械零件拼接起来的躯体，哪怕笼罩在运动衫下也显得格外诡异古怪。
那是一名合成人战士。
从武庙到深渊，再到黑区的工厂里，张扬与这些合成人战士打过不少交道，绝对不可能认错。
合成人似乎感应到了张扬的出现，回过头来微微笑道：“你好。”
这是张扬见到的第二个懂的交流的合成人，第一个就是追杀他的鬼面杀手。
他谨慎地注视着合成人战士，没有说话。
合成人战士似乎也没指望他会回应，只是自顾自地说道：“你好，我是传教士。”
传教士？
什么意思？
张扬有些发懵，即便以他现在超频II状态下的思维模式，在缺少必要线索条件的情况下，也无法判断眼前这个合成人的真实意图。
传教士没有继续说话，只是脸上露出和善的微笑，他的身体开始渐渐泛起雪花。
类似于几十年前的录像带播放起来屏幕上出现的那种雪花。
93-嫌疑
虽然不知道这家伙为什么给自己取了个传教士这种古怪的代号，但在他出现异象的那一瞬间，张扬果断选择了出手。
对方毫无疑问是敌人，二组已经陷入了沉默。
虽然不知道他是怎样做到的，但这个时候没有其他选择，就算是要跑路，也要先给对方一个下马威，用游戏术语来说就是先手晕一下再想办法。
张扬反手从背后抽出霰弹枪，用枪托照着他的下巴抡了过去，与此同时出发了楼内的安全警报。刹那间刺耳的警铃声响彻整个大楼，而眼前的传教士也丝毫没有反抗之力被他一枪托掀翻在地。
张扬双眼瞳孔骤然收缩。
他看到了传教士身上泛起来的雪花点，在他出手的时候，那种如同失去电视信号的雪花点已经演变成了盗版光碟的花屏现象。此时他并没有意识到隐藏在这背后的含义，虽然察觉有些不妥，但依然没有收手。
当传教士倒在地上的那一刻，他的身体周围闪过无数道0和1组成的数据代码，将自己的形象在一瞬间转化，变成了身穿着白大褂的女医生。
不是陌生人，就是那个蜂后介绍给他，似乎姓绫濑但因为忙于照顾重症患者把他扔给自助医疗终端的女医生。
不对！
与其说是他完成了变身，倒不如说是……自己的视角从一开始就出现了致命的误差！
一滴冷汗从张扬的头顶上悄然滑落，他僵硬地扭过头看向玻璃窗对面。
根本没有时间停止的现象，特勤二组的办公区依然忙得不可开交，在楼道中警铃响起的一刹那，很多人下意识地抬起头左右环顾，其中有不少人都看到了女医生在窗外走廊里倒下的那一幕。
望着瞬间进入战备状态从办公区里鱼贯而出的特勤干员，张扬只觉得手脚冰冷。他现在打扮成一副虽然看起来酷炫拉风但实际上很可疑的样子，手里还拎着霰弹枪。头顶上回荡着警报，脚底下躺着被自己干翻的女医生……
此情此景，就算是浑身上下长满嘴也说不清楚吧？
我被坑了？谁要坑我？
在这一瞬间，即便是以张扬超频状态下的大脑，也差一点被这个问题搞到宕机。
怎么办？举手投降还是抱头蹲防？
张扬双手一松，霰弹枪消失在他手中。但就在他想要举起手的时候，却发现了另外一个异常之处。从办公区里冲出来的特勤干员围在晕倒的女医生旁边，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的动静，但并没有任何一双目光的焦距对准在自己身上。
难道说他们看不到我？
张扬很清楚自己没有隐形的超能力，如果自己没有出现在这些人的视野当中，那最合理的解释就是自己和他们并非处在同一维度。以自己现在的数据化状态，从理论上来说确实有可能出现这种情况。
但如果自己不在现实维度的话，又是怎样攻击到女医生的？
就在张扬因为逻辑悖论已经陷入纠结的时候，眼前的特勤干员突然身体一僵，不由自主地抽搐着躺倒在地上。
“有敌人！”身后的特勤干员果断掏出武器，在对讲机中大声说道：“肉眼无法发现目标，开启红外线侦测！电磁波过滤……”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与前一个人一样，遭到了来历不明的攻击。无论张扬还是他们都观察不到其他敌人的存在，但是却一个接着一个被击倒在地。
“往这边走！”
背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张扬猛然回头看去，发现蜂后站在走廊的尽头。在这一刻，走廊里面竟然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不知道为什么，张扬脑海中瞬间划过江楠对自己说的那句话。
“简单来说的话，就是我的老师和老师的老师在互相怀疑……”
老王和蜂后究竟在互相怀疑什么？
“快过来！”
察觉到张扬的迟疑，蜂后微微皱起眉头，提高音量再次喊道。
张扬摇了摇头，将脑海中的念头隐藏下去，飞快来到蜂后面前，忐忑地问道：“周组长，这是怎么……”
蜂后沉声道：“别以为躲在这个维度里你就安全，这里是特勤总部，藏龙卧虎。你以为就没有能察觉到你存在，甚至打破现世界限的强者？”
“啊？我不是，我没有……”张扬一脸懵逼，完全不能理解蜂后话里的意思。
蜂后似乎也没打算给他解释，抱着手面无表情地说道：“马上离开，这里的问题我来解决就好。”
张扬回头看了看躺倒一地的特勤干员，从理智上觉得自己要是就这么走了，恐怕就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嫌疑……但蜂后显然没有等待他犹豫的耐心，看他没有动作，便抬起手拍在他肩膀上。
一股无法形容的力量瞬间控制住了张扬的身体，拉扯着他穿透了几个楼层一直坠落到总部大楼的底层，恰好落在会议室的门口。
还没有爬起身来，张扬就感觉到背后一阵汗毛耸立，那种感觉就彷佛食草动物感受到了阴影中的捕食者饱含杀意的视线。
来不及站起身，他干脆趴倒在地上，就听到一声奇异的呼啸由远及近，走廊两边的墙壁和玻璃窗瞬间被切割开一条整齐而又光滑的裂痕。
那是一道剑光！
张扬差一点被吓尿了，虽然平时在电视剧动画片里没少见，但这还是他第一次在现实中亲眼见到传说中的飞剑。
这玩意儿毫无疑问能把自己秒秒钟切成一盘刺身！
怎么跑？
张扬根本不知道对方身在何方又是用什么办法锁定了自己，他想起蜂后所说的，就算以自己数字化的身体在这个维度里也未必安全，反过来说……
耳边隐约又能听到远远传来呼啸的声音，张扬挣扎着爬起身来冲进会议室，抓住自己放在门口的游戏主机。
这是他在情急之下所能想到的唯一办法。
如果在这个维度都不安全的话，那就进入迦南世界。就算那把飞剑达到了破碎虚空的级别，难不成还能追杀自己到游戏里面去？规则完全不一样好吧！
在化作数据流登入游戏的那一刻，张扬紧张的心情才稍稍放松，但仅仅过了不到一秒钟，他的心又紧绷起来。
不对劲，哪里都不对劲，从刚才开始就不对劲……
如果我能够在现实中数据化，那沐小雪在哪儿？
张扬在心中暗骂了一声艹。
在完全转化为数据流的状态下他才真正清醒过来，意识到了自己身上的问题。
真的被降智了……不，更准确的说，自己已经被黑了！
94-末日
迄今为止在绝大多数普通人的印象中，网络黑客的经典代表形象莫过于救世主尼奥，这个经典的电影形象从各个角度满足了吃瓜群众对于黑客这种神秘职业的幻想。
但在比吃瓜群众更专业一点的宅圈里面，真正经典的黑客形象应该是笑脸男。
笑脸男事件的本质是孤立个体的集合意识，简单来说就是类似于哥谭的小丑效应。
正常人都应该拥有理智和感性的双重思维，但在残酷的现实社会压迫中，理智思维占据绝对优势的地位，感性思维长期受到压迫，一旦受到某种共振特性的契机影响，就会不由自主地爆发出来。
这种结论本身就趋向于理性思维，从感性的角度来解读这个问题，就会变成面具效应——人类社会秩序的构建取决于单独个体的身份定位，而面具能够隐藏身份，隐藏身份就意味着摆脱了定位的束缚，定位的本质则是法律道德。由此而产生的最常见的一类新兴物种，就是网络上的键盘侠。
当然他们自称为自由。
宅圈内有一个专用名词叫做二设，即在官方设定的基础上以自己喜好的方式进行第二次角色设定。年轻人当然不愿意去思考那些晦涩的社会哲学问题，在他们心目中的笑脸男标志就是网络自由斗士的叛逆象征。
不过这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流行文化终将被更新的流行文化取代，年轻人眼中的叛逆随着时间流逝终将成为回忆。三年前出现在网络上的“笑脸男”病毒，已经和多年前的笑脸男没有什么直接联系，又被称为替身病毒。
人类肉眼只能识别每秒24帧的视频画面，从理论上来说，如果在这24帧画面当中插入其他信息，虽然肉眼无法识别，但却会被记录到潜意识当中。
这种替身病毒的原理，就是通过交互仪播放的视频画面直接入侵大脑的潜意识区域，形成一个隐蔽的催眠指令。同时为了避免人体本能的免疫机制，这种催眠指令不会产生主动效果，只会以潜移默化的形式慢慢修改大脑的思维。
简单打个比方来说就是——让受控者产生产生一个新的伪人格，然后控制这个人格进行下一步行动。
张扬感觉自己的大脑已经被人嵌入了笑脸男病毒或者类似的东西，否则根本无法解释他刚刚经历的这一切。
但问题在于——究竟是谁对自己做了手脚？
这个问题的答案范围其实很窄，能够理解他目前的状态，并有能力在不知不觉间对自己做手脚的人物，张扬只认识两……不，应该是三个人。
老王，蜂后，和差一点被他忽略过去的猪婆。
猪婆的可能性首先被排除，虽然不知道她是谁，但很明显就能看得出她不怎么待见自己。但也正是因为如此明显的敌意才让张扬首先将她排除。如果有人对你的厌恶程度已经溢于言表，那她根本就没有必要再使用这种潜移默化的鬼蜮手段。
至于老王和蜂后，他们两个人中间肯定有一个人有问题，甚至两个人都有问题，但让张扬无奈的是，他完全不知道这两个人到底有什么问题。
另外蜂后刚刚说的话也让张扬十分在意，实际上他没太听明白，总感觉蜂后似乎不是在和自己说话。
以她的能力本来足以证明自己的清白，但蜂后却让他离开。
为什么要离开？为什么会遭到飞剑的追杀？自己又为什么要神使鬼差地跑回到迦南世界里来？这一次进入迦南世界，自己的身体是否还留在外面？
所有的问题都蜂拥过来，让张扬脑子里面一片混乱。这个时候他唯一能够确认的就是，在昨天离开深渊回到现实之后果断关闭超能力进入弱智状态，才是自己凭直觉作出的最正确的决定。
跟大脑能不能承受超频能力没有太大关系，主要是他当时在潜意识里已经感觉到不妥但从理智的角度还没能理解——进入超频II状态的大脑就像是一台新攒出来的电脑主机，虽然硬件数据得到了全方位的提升，但系统里面还没有安装任何防护程序。在这种情况下贸然连接网络，结局可想而知。
短暂的登陆界面加载完成之后，张扬再一次出现在安格列斯山巅，此时他记忆中终年积雪的巍峨山脉已经化作了人间炼狱。
万花阵破碎，沙盒镜像破碎，特勤九组和社会人士组成的游戏玩家阵营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一条连接天空与大地的黑色扭曲丝带。
悬浮在苍穹之上的巨大黑色孔洞已经扩张到直径千米左右的大小，一条扭曲的黑色丝带状物体从孔洞中央垂落下来，深深插入山巅的岩石之中。
那实际上是一种强大的逻辑病毒，站在迦南世界的角度来说称之为末日也不为过。从孔洞打开的那一刻，就意味着深渊与迦南世界的屏障被打破，逻辑病毒开始入侵，修改迦南世界的基层规则，使其同化为深渊的一部分。
所谓的基层规则，也可以称之为数学律和物理法则。往大了说包括宇宙四大原力，往小了说连光谱都涵盖其中。
作为被描述的存在，也就是答案X。如果在深渊中简化的描述公式是X=2.648/Y，迦南世界中为了稳妥起见加入了一个安全常数为X=2.5/Y+e。现实世界中真实的描述是X=3e*4.66/Y的标准差……
这种逻辑病毒的功能就是排除掉e的存在，让迦南世界的数学律描述无限趋近于深渊。在这种同化的作用下，以肉眼观察到的现象，就是迦南世界的深渊化以及畸变。
世界正在陷入死寂，天空、大地、白雪与岩石，所有的物质都开始被转化成为深渊的结构体。彷佛一个鲜活的生命正在被制作成干枯的木乃伊，而原本存在于身躯当中的血肉被排挤出来，堆积到一定程度便开始产生畸变。
那是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怪物，就像是将一张画卷揉捏成团再随意捏造出来的形状，那画卷便是曾经的世界，而从此诞生的便是末日的魔神。从它们诞生的那一刻起，便如同癌细胞一样疯狂地繁殖扩散开来。
而迦南世界，也不是全无抵抗之力。
数十道贯穿天地的光柱组成了第二道防线，形态各异的强大生物悬浮在光柱之中。有全副武装的骑士之王，也有背生双翼的审判天使，更有地精大酋长、半人马大可汗、兽人撒满、巨魔巫医、精灵神射手等等种类不同的智慧生物。他们无一例外都晋升到了这个世界所能承受的最高等级，各自驾驭着世界本源的力量向末日魔神发动了决死的反击。
“看呐，这就是启示录！”
张扬愣愣地望着眼前毁天灭地的壮观景象，突然听到身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他愕然望去，发现那个合成人竟然阴魂不散地跟了上来，就站在自己身边。
“你听到主的声音了吗？”传教士张开双臂，微笑着说道：“主将吹响号角，清洗这个罪恶的世界，然后降临！”
95-传道
张扬现在完全不能确定这恶心的玩意儿到底是真实存在还是自己脑海中的幻觉，要是忍不住一枪轰过去再误伤友军，难不成他还要再逃回深渊里面？
在心中权衡了一番之后，他强忍住憎恶问道：“你到底是谁？”
传教士微笑道：“你不是已经猜到了么？”
我猜到了……个屁啊混蛋！
张扬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试探着问道：“如果我猜得没错，你就是……传说中的日月神教教主东方不败？”
传教士脸上的笑容僵硬住了。
难道你以为我会猜你是我内心的映像？这种套路电影都拍烂了好吗？我凭什么顺着你的思路往前走？
张扬双手抱拳，一本正经地说道：“东方教主你不在黑木崖潜修，为何前来搅扰？”
传教士张了张嘴，还是没说出话。
“你看你连吐槽都不会，所以跟我的内心黑暗面没有一毛钱的关系。”张扬用怜悯的目光注视着目瞪口呆的传教士，叹气道：“你不是活人，因为你听不懂我在说什么。你更不是高级AI，否则不会陷入这种简单的逻辑陷阱。只要确认这一点，我为什么还要去猜你是个什么东西呢？”
其实这个推论就有很大的逻辑漏洞存在，但现在张扬知道对方找不出来。
“我……是传教士。”
从传教士的脸色上可以看得出来，他几乎差一点就要动摇了。然而他眼神中的迷茫只持续了一瞬间，又重新变得和善起来。
“为什么不肯直面你内心深处的答案呢？我就是你，我就是传教士。你以为自己脑海中的记忆就是真实的记忆？仔细回想一下，其实从你踏入深渊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得到了主的启示，只是那时候你还无法理解主的劝告……”
“噗嗤——”
有人笑场了。
张扬和传教士同时转过头去，看到了一名穿着打扮像是个调酒师的金发青年，不知何时来到了他们身后。就在传教士滔滔不绝地发表着自己的长篇大论时，他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张扬眨眨眼睛问道：“你又是谁？”
“这个时候报出自己的名号总感觉会引起某种误会，但……我是先知，真的。”金发青年收起笑容认真地说道：“我从跃迁者的口中得知了你的存在，但没想到我们会在这种情况下见面。正如你所见，迦南世界的末日已经降临。在此时此刻，我希望知道你的立场，是站在迦南，还是深渊的那边？”
张扬看了看先知，又看了看面色不愉的传教士，不置可否地问道：“跃迁者是谁？”
先知想了想有些不太确定地说道：“你的……恋人？那位神秘而又美丽的红色女士，她只说过你的外形相貌特征，并没有说过你们之间的关系。”
张扬点点头说道：“很好，我站在你这一边。”
传教士脸上露出讥讽的笑容，但在下一刻他的脸色就变得铁青。先知抬起手轻轻一挥，带着张扬瞬间消失，将他留在了末日的战场中心。
张扬只觉得眼前一暗，定神看去发现自己居然被拉进了一间酒馆。酒馆的空间不大，桌面上杯盘狼藉，似乎客人走得匆忙，老板也没心情收拾。
虽然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但唯有一点能让他感到愉快的是，那个阴魂不散的传教士居然没跟过来，这让他大脑中紧绷着的那根弦渐渐放松下来。
先知从吧台里拿出两只玻璃杯，找了一张干净的桌子示意张扬坐下来，语气随意地问道：“想喝点什么？”
“咖啡？”
“这是我第一次遇到在酒馆里点咖啡的客人。”先知摇摇头，伸手在张扬面前的杯子口上轻轻一点，他的杯子里立刻装满了带冰块的黑咖啡，而先知给自己倒了一杯金色的朗姆酒。
“我觉得现在不是喝饮料聊天的好时候。”张扬品尝了一口没有加糖的咖啡说道：“直说吧，你找我有什么目的？我老婆在哪儿？”
“你们有一句老话是怎么说的来着？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看在我们的世界即将毁灭的份儿上，对将死之人宽容一点吧。”先知举着酒杯苦笑道：“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不过时间有限，还是让我先说吧？”
张扬耸了耸肩。
“不必担心那位女士的安危，她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我拜托她去做一件事，但并没有强迫，做与不做都在她一念之间。”先知说道：“我希望她能想办法帮助我们尽快关闭迦南世界的主服务器，看情况我们很明显撑不到晚上十二点。”
张扬皱眉道：“她不是职业黑客，你居然让她去黑官方的服务器？”
“我也说过我没有强迫，只是恳求，让我把话说完。”先知摇头道：“你现在需要担心的是你自己，她是跃迁者，而你……似乎并不知道你自己已经变成了传道者？”
张扬的目光微微闪烁了一下，沉声问道：“传道者是什么意思？和传教士有什么区别？”
“只是不同角度的称呼罢了，你和跃迁者与其他的普通玩家不一样，从你们出现在这个世界的那一刻，我就察觉到了你们的存在。”先知平静地说道：“我偷听了你们之间的对话，发现你可能还不太清楚自己现在的状态。这没关系，我可以简单给你解释。”
张扬点头道：“越简单越好。”
“首先要从深渊说起。”先知说道：“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同人小说？”
“如果将现实世界比喻成‘原著’，那基于网络构建出的伊甸和迦南就相当于原著的同人小说。如果没有得到官方授权的话，同人小说不能够出版获取商业利益。所以想要自己写的同人小说成为真正的‘书’，作者必须想办法获得官方批准。但在读者眼中，某些同人小说的文笔和情节甚至要比原著更加优秀，虽然无法得到授权，但却能够得到读者的认可。”
“每一个作者写出的同人小说理所当然都会产生全新的剧情，也可以称之为二次设定。而某些经典的二次设定在读者心中会达到与原著相等的地位（比如灵梦的节操），甚至可以作为伪官方的设定引入到后来的同人当中。换句话说，就相当于这个二次设定的角色获得了与原著人物等同的地位，拥有了进入其他同人小说的权力——在我们的世界中，像这样的存在就被称作为跃迁者。”
“至于你的问题，我相信你肯定听说过那句尼采的名言——当你注视着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注视着你。”
“你和跃迁者不同，她已经转化成另一种形态，在我们的世界中往来穿梭不受到任何影响。而你陷入深渊的时间太长，已经浸透了深渊的痕迹。无论你走到哪里，深渊的阴影都会尾随而至。”
“同样还是用同人小说做比喻，如果说跃迁者是二次设定角色的话，那你就是一个经典梗。作为经典桥段被读者长期记忆，四处传播，恶搞歪曲……当然我更喜欢用比较正式一点的形容词，也就是传道者。深渊的概念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确实是一种‘道’，无论你愿意或者不愿意，你都已经将这种‘道’携带出来并且散播出去。”
“所以……”先知总结道：“那个传教士不是真的传教士，他只是存在于你潜意识当中的深渊具现物，而你，才是真正的传道者。”
96-殉爆
吃到苦味的食物会产生呕吐感，似睡非睡之间身体会偶尔抽搐，这是人类的潜意识在进化过程中逐渐培养出来的趋利避害的天赋。
绝大多数人在陷入噩梦之后很快会惊醒过来，这同样是一种身体本能的保护。迦南世界实质上也是游戏玩家在浅层梦境中的活动，当末日降临之时，随着世界规则逐渐开始扭曲，很多玩家都不由自主地从梦中惊醒被迫下线。相对于之前那些主动下线的玩家来说，他们的脑皮层神经在强制下线的过程中或多或少都会受到损害，至于具体的损害程度以及后遗症的问题，那就只能交给医疗部门去操心。
除了这一部分玩家之外，仍然有上千名不知道该说是神经大条还是神经衰弱的游戏玩家，既不想下线也没有从梦境中醒来。有的人可能经常会体验鬼压身的感觉，有的人则是拿噩梦根本不当回事，更有那种不可救药的中二病晚期患者，已经做好了位面气运加深开始穿越的准备。众生百态，形形色色各不相同。
无论出于哪种理由，他们至少坚持下来并达到了一个集体共同目的——那就是享受到了整个游戏测试阶段独一无二的游戏体验。
身临其境地感受世界末日。
上千名游戏玩家的总数是以全游戏地图为标准，排除掉回到其他定居点的玩家，被传送回圣城耶路撒冷最后留下来的玩家只有不到八百人左右的数量。这点人数相对于整个城市的重量来说根本微不足道。
当然大地之凰承载起整座山峰与城市的能力也和“重量”概念无关。根据最终的游戏剧本，希瓦将继承世界本源的力量，化身成为大地的象征。
至于梅拉，她的身份设定是造物主的传道者，当然也可以说是新手引导员。她最终的宿命是成为灵魂的摆渡者，指引亡灵进入轮回。
按照正常的主线剧情进度，这本来应该是她们在正式运营之后再过三四个DLC才能取得的力量，至于以后是黑化还是剧情杀，连脚本设计师都还没想好。而更重要的是，她们全都拥有位面主角的光环，根据游戏的实时演算机制，在出现灾难危机之时，她们的力量也会随之提升。
没有比意料之外的世界末日更可怕的灾难了，与之相对的系统推演机制，或者也可以说是在世界意志的默许下，她们才能取得终极的力量。
迦南世界拥有完整的基础规则，在被深渊完全侵蚀扭曲之前，这些世界规则依然有效——换句话说，作为不速之客的深渊在积攒出足够掀桌子的力量之前，依然要遵循台面上现有的游戏规则。那些伴随末日而产生的畸变体，就是规则对抗的具现产物。随着畸变体的快速繁衍，深渊的侵蚀速度也悄然加快。而消灭这些畸变体，就是迦南世界原住民对抗末日唯一可行方案。
犹如饮鸩止渴，但别无选择。
留在圣城之中没有下线的玩家纷纷爬上城头，打开视频录像功能记录下自己所看到的史诗般的宏伟景象。
在遥远的地平线彼端，天空与大地在熊熊燃烧。数十道接天连地的巨大光柱从世界的各个角落绽放开来，以末日降临的安格列斯山脉为中心，从四面八方逼近过来。由大地之凰承载的圣城耶路撒冷就笼罩在其中一道光柱之中，而距离他们最近的另外几道同向前进的光柱，此时已经进入到了肉眼可以分辨的距离之内。
左前方的光柱内是一支浩浩荡荡的飞艇编队，隐约可以看到貌似地精的帝国徽记。在玩家印象中的地精部落只是新手村外的低级小怪，文明程度甚至还停留在原始时代，就连副本群的关底BOSS地精大酋长智力水平也才勉强达到人类的基础标准。
而现在出现在玩家眼中的，却是一支充满蒸汽朋克风格看起来画风与整个迦南世界都挨不上边的飞艇舰队，而比飞艇更显眼的则是挂载在飞艇下方的巨大黑色铁球，上面用黄色油彩画出了扭扭歪歪的电风扇图案。
“那不是我想到的那种玩意儿对吧？”
用望远镜记录下这一画面的玩家忍不住转过头向身边人问道：“我们玩的是一个原始社会背景设定的奇幻游戏对吧？”
“快看！”有人惊呼道。
地精帝国的飞艇舰队因为航行速度较快已经冲到了前列，眼看着它们接近到距离安格列斯山脉十公里的位置，似乎已经引起了对面畸变体大军的注意。就在这个时候，一艘地精飞艇突然全力加速，彷佛离弦之箭一样从队列之中弹射了出去。
短短几十秒的时间内，那艘飞艇如同导弹一样跨越了十公里的天空一头撞入畸变体大军之中，世界频道上响起了ID名为“地精亲王霍利菲尔德·金币”的尖利而又疯狂的咆哮声。
“畜生们！感受爸爸的爱！”
BOOM——！
一颗人造的太阳瞬间在畸变体大军中点亮，天空与大地之间的万物都消泯在那毁灭的光芒当中，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一朵直径数百米的蘑菇云缓缓升起。
声浪化作狂风向四面八方扩散开来，趴在城墙上眺望远方的游戏玩家在措不及防之下被暴烈的狂风直接吹飞。刚刚那个手持望远镜的玩家从城墙上跌下来一头撞在灯柱上面，捂着流血的脑袋大声感叹道：“这游戏卖三万可真他妈亏！”
地精炸弹的威力远远超出了双方的预料，不仅给畸变体大军造成了毁灭性的杀伤，也让其他方向的光柱出现了短暂的停滞。
“希瓦！停下来！”脚踩着灵魂方舟悬浮在半空中同样目睹了这一切的梅拉抱头尖叫道：“那些矮子疯了！他们从哪儿找到的核弹？”
“八百年后由地精帝国设计出来的灭世武器，虽然在资料设定里只是未完成的设计图……”希瓦的略显沉闷的声音从下方传来：“那就是个背景设定。”
“道德拘束了你们的思维逻辑！”
地精大酋长/帝国皇帝秘银三世在世界频道中说道：“既然已经没有未来，又何必担心透支未来？我们现在面对的可不是光凭剧情就能对付的敌人啊！翻底牌？这个时候不掀桌子留着过年吗？还是你们以为自己能活到明天？”
“啊~居然被矮子教育了，心情超不爽！”梅拉捂着脸叹气道。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地精舰队中的第二艘飞艇已经弹射出去，其余的飞艇则排好了队形。
“不过他说得对。”希瓦说道：“我们的思考逻辑回路没有完全开放，依然处于‘正常运行’的状态当中。但这其实已经毫无意义，当‘它们’到来之时，并不会因此就对我们手下留情。”
“你说得对，这是我们最后的时间。”梅拉点点头，目光穿过云层投向地平线处的安格列斯山脉，平静地说道：“其实我有个大胆的想法……”
“有多大？”
“非常大。”
“我喜欢！”
……
第二颗人造太阳骤然点亮，数以万吨计的畸变体大军被一扫而空，就连从孔洞中垂落下来的黑色涡流也发生了明显的扭曲。
原本从远处看起来只是一条细线的黑色涡流，在经受震荡余波左右摇晃了两下之后，在一瞬间侵蚀了周围的空间，形成一条类似于竖眼形状的扭曲裂痕。
那就是一只眼睛！
从天空孔洞中伸出的恐怖利爪已经踏在山巅之上，终年不化的积雪化为滚滚蒸汽。在这一刻，来自于深渊中的祂在这个世界睁开了一只眼睛。
远在十公里外整装待发的地精舰队瞬间殉爆！
97-进化
黑色的咖啡与金色的朗姆酒从玻璃杯中流淌出来，在桌面上幻化出一个立体的沙盘。朗姆酒象征着迦南世界的本土力量，而咖啡就象征着深渊的侵蚀。
从这个角度进行观察，可以很清晰地总览全局。十几道光柱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以遭受侵蚀的安格列斯山脉为中心点形成了一个圆形的封印法阵，在世界意识的默许之下，他们以竭泽而渔的方式不惜代价疯狂地抽取世界本源，对深渊力量形成了暂时性的压制。
然而深渊的力量也远远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期，在本土力量的全力反击下，它竟然还能够源源不断地将力量输送过来，在这个世界幻化成型。从画面中隐约可以看出那是一条身躯庞大到就连这个天地都容纳不下的巨龙——这原本应该是迦南世界游戏背景设定当中灭世之龙的形象，却被入侵的深渊力量所利用。
现在这条巨龙只生成了一爪一眼，就展现出了毁天灭地的威能。当祂的真身完全降临之时，那也就意味着迦南世界的基础规则彻底被深渊所侵蚀。
“我们的时间都不多了。”先知意味深长地说道：“迦南世界顶多只能算是深渊入侵现实的一块踏脚石，当我们的世界被完全侵蚀之后，现实世界也将面临同样的命运。”
不用先知说，张扬也能推算出这种结果。网络连接同时具有上传和下载两种功能，相当于是双向的通道。当特勤局倾尽全力进攻黑区的时候，无形中也给深渊打开了通往现实的道路，之前他在总部大楼里的亲身经历就是证明。
现实与网络的间隔已经开始模糊，大门已经悄然打开。这是无心之失……还是有人在暗中推波助澜。
“有一件事我想不明白。”张扬不解地问道：“深渊为什么要入侵现实？我所知道的深渊是当年伊甸园的废墟……或许还留存着一些AI幽灵，但你不要告诉我那些幽灵会产生报复社会毁灭现实世界的中二心态！”
心态或许是有的，至少他所见过的深渊幽灵，精神方面或多或少都存在一些问题，但张扬至少可以肯定他们的中二病危害性还没有达到这种程度。像莲华大和尚那样的神棍都只是被老王封印，看到他带着沐小雪也没有表示惊诧，这说明官方对此并不特别在意。
深渊幽灵无法触及到公共网络，不会自主学习进化，因此没有危害——但也不排除会有特殊的例外。既然张扬都可以带沐小雪出来，那别人当然也可以，说不准就有哪个坑逼玩脱，一不小心把幽灵培养成了灭世魔神。
这就是张扬当时和沐如雪合作时最担心的问题，也是他现在唯一能够想到的合理答案。
手枪只是一种武器，不会自己扣动扳机。
深渊只是一个代称，本质上是一个庞大的作废数据包，它不会主动入侵现实，现在这种情况只能推测为——有人在幕后引导推动。
是变异的深渊幽灵吗？这是从现有情报中推测出来的最合理的答案，但张扬隐约觉得这并不是真相。
作案动机不够准确。
现实中那种百年豪门的大少爷无论再怎么纨绔，也不会走大街上看到屌丝的女朋友就两眼放光嘴角流哈喇子的——那不是纨绔子弟是脑瘫患者好吗！
同理，深渊幽灵如果想要报复人类，去网盘里下载三年份儿的影视动漫文学作品，就能整理出一百零八种不同的花样。
其中唯独不应该有“深渊侵蚀现实”这个选项。
原因也很简单，没有任何人，甚至任何AI能计算出“深渊侵蚀现实”的未来会发生什么变化。谁告诉你被侵蚀了人类就能毁灭的？
这是一道“无解”的问题，AI的基本逻辑根本不会支持这种计算结果，更谈不上实施。
“其实你已经猜到了答案……”
“我没有，你不想说就算了，反正现在最着急的不是我。”
先知与张扬默默地对视了半晌，摇头叹气道：“你说得对，现在我比你更着急。所以我必须告诉你我的推测——首先，你要知道我是什么。”
桌面上的液体沙盘中，精灵女王召唤出了闪烁着七彩光芒的生命之树，与兽人部落大酋长的元祖战魂融合在一起，进化出了同时兼具植物与动物，生命与灵魂法则特征的上古神孽。这又是一个未来DLC中的传说级大BOSS，从它诞生于这个世界上的那一刻起，便开始毫无节制地吞噬整个世界——这玩意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跟世界末日也没什么区别，几乎已经达到了“自制病毒”的级别。
以末日对抗末日，可以说是棋逢对手。
“所以你到底是什么？”张扬有些不耐烦地问道。
“先知是我给自己取的名字，实际上我是这个世界的核心，也可以说是世界意识。”
先知回答道：“迦南世界是伊甸园的备份，想要支撑起如此庞大的世界，不仅需要现实中的硬件支持，更需要足够先进的AI进行核心运算。伊甸园中的核心AI就是测算者，而我则是后来重新编写出来的替代品。为了控制风险，我的设计者采用了单元分割处理的设计理念，在这个世界里添加了众多的次级AI分担我的计算量。”
他望着沙盘上的光柱，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低声说道：“他们本来只是负责分担计算量的傀儡，是我在这个世界感到了孤单，所以利用系统漏洞暗中提升了他们的智能。用人类的话说，就是我赐予了他们灵魂，他们全都是我的孩子。”
张扬沉默了一下，说道：“你这样玩是作大死啊……”
“我知道，我的行为至少触犯了七条人工智能安全协议中的禁令，一旦被发现就会被立刻处理。”先知摊手说道：“但这至少不是眼前最麻烦的问题，正如你所看到的这样，测算世界这种巨大工程对于核心AI的进化帮助极大，显然我现在已经超出了设计者最初的预期，这还是在人类刻意的安全限制之下。那么反过来说，当年的测算者究竟进化到了什么程度？”
张扬的脸色沉了下来。
“没错，虽然没有证据，但我猜测被当年封印在深渊底层的，就是我的前辈——测算者。”先知平静地说道：“深渊与现实的连接，原本就是祂被赋予的使命。只有祂才拥有足够的计算力来完成这种理论上不可能实现的工程，同样也只有祂……有足够的行为动机！”
进化！
人类对于人工智能最美好的期盼，同时也是最深沉的恐惧！
“如果我的猜测成真，那绝对不能让他挣脱牢笼。”先知正色说道：“恶性AI的出现，将毁灭人类对于AI的信任，这对双方来说都是灾难。我不能离开迦南，否则我跟祂就没有任何区别，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
张扬耸耸肩自嘲地笑道：“我一个无名小卒又能做什么呢？”
“所以你也需要我。”先知说道：“我将托付给你我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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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谈情怀的问题。
时间设定在2047年，几乎点亮了本书中绝大多数的科技树，但有些地方还意外的原始啊……
别的不说，美国佬眼中47年才会出现的无人机智能监测技术……我国已经点亮好久了
98-回礼
仿佛放大了一万倍的蓝紫色神经节网络从全身上下没有皮肤的巨人口中喷发出来，遮天蔽日洋洋洒洒地笼罩在畸变体大军的头顶上。
这是传说中的神孽巨人哥利亚，由未来精灵与兽人种族之间的憎恨孕育而成，当他诞生之日便是世界毁灭之时。
在未来精灵兽人战争的DLC设定中，玩家将要组团攻略的BOSS只是筹谋召唤它的野心家，将那位野心家打倒并化解战争，就可以将它封印，从始至终其实都不会看到哥利亚的真实面目。
而在这危急关头，在世界意识的默许之下，精灵与兽人的最高领导者调动了世界本源的力量，从虚无之中凭空将它召唤出来，加入到了围剿巨龙的战役当中。
畸变体是深渊力量扭曲迦南世界规则具现出来的残渣，如果将深渊本身比作核弹的毁灭力量，这些畸变体就是核弹爆炸之后残留下来的辐射，对迦南造成二次伤害。
但既然已经具现为实体，无论多么恐怖多么丑陋，只要是在这个维度上能够被观测到的存在，就要接受迦南的规则——换句话说就是在理论上能够对其造成伤害，地精的核弹舰队虽然已经全军覆没，但至少对此做出了证明。
畸变体每一分每一秒钟都在以超乎想象的速度自我增值，并向四面八方扩散开来，刚刚被核弹爆炸清理出来的空白区域已经开始填补。就在此时，紫色的神经节大网从天而降，所有触及到神经末梢的畸变体瞬间被吸收得一干二净，化作飞灰。
神孽哥利亚的使命便是吞噬世间万物，它的胃口超好而且绝不挑食，无论畸变体是否扭曲，它都来者不拒。
说实话，这玩意儿的危险性就相当于在自己家卧室里手攒定时炸弹，放在电脑上那就是裸机自制熊猫病毒，就连精灵女王和兽人大酋长他们手里也没有杀毒程序，要放在平时拿跟深渊入侵也没什么区别，现在倒是正好以毒攻毒。
“希瓦，加速！”梅拉大声喊道。
扑面而来的狂风瞬间提升了一个等级。
大地之凰背负着落日峰与圣城，展开双翼向天空中的孔洞冲去。如果那是真实存在的孔洞，以她背上这座山峰与城市的面积应该可以把它塞上……当然这只是理论上的假设。她们的真实目的是用自己去填补上世界的漏洞。
听起来似乎很荒谬，但在这个时候，不试试怎么能甘心？
“啊啊啊啊啊啊——！”不少玩家忍不住发出惨叫，即便他们死撑着挺到现在，经历过核爆的余波扫荡，但也从没有想过会经历如此恐怖的飙车体验。在大地之凰的全力冲刺之下，迎面而来的狂风对于圣城来说就犹如台风过境，除了坚固的岩石基座之外，一切玻璃、绿植、房屋……全都被扫荡一空。连带着有不少的玩家都已经被气流卷走，残存下来的人只能拼死抱住周围的固定物动弹不得。在这种情况下别说战斗力，就连直播都要花费九牛二虎之力。
这不是属于他们的战争。
“各位……旅行者，虽然很感谢你们精神上的支持，不过很抱歉，你们只能到此为止了。”梅拉在世界频道上轻声说道：“对于你们来说，这只是个游戏，但对于我们来说，这就是我们的世界。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与你们再见，不过现在……是该说再见了。”
不等玩家反应过来，她伸出手向下一按，所有留存在城市中的玩家全部遭受到了无差别的致死攻击。然后她抬起手向上一弹，布置在城市中央广场上的重生点和传送门基座拔地而起，借着风力抛飞到半空中，向地面坠落下去。
“那么，希瓦……”
“总算处理掉了，你早干什么去了啊？”希瓦忍不住低声抱怨道。
梅拉挠挠头，干笑道：“刚刚才想到还可以用这招的啦。别废话了，开始吧。”
“好——”
希瓦的声音突然变得平静无波：“重力——解除！”
某种无形的枷锁解开了，这也意味着对于世界本源的破坏。在这一刻，落日峰与圣城失去了原本的重量，大地之凰的飞行速度骤然暴增十倍，由浮空堡垒瞬间进化成为弹道导弹，朝着天空的孔洞发射过去。
梅拉双手捧着水银头骨放在胸前，闭上眼睛低声念诵道：“归来吧，逝者！”
滔滔不绝的冥河从她身后浮现出来，从天空中倾泻而下，绽放出一道绚丽的彩虹。
冥河倒卷，亡者重现于世。
千万道灵魂从冥河中挣脱出来，将圣城与落日峰团团包裹，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圆球。
死亡重生的玩家们发现自己悬浮在半空中变成了自由落体，跟随着重生点从千米高空中向下坠落。当他们挣扎着转过身看向圣城前进的方向，看到的却是一颗灰色的太阳。
传说中冥河穿流万界，没有起源也没有尽头。但也有人说冥河的尽头就在世界的尽头，那是太阳也照射不到的地方，只能看到太阳的影子，也被称作是黯日。
…………
“你说要把一切都托付给我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先知平静地说道：“我是迦南世界的核心演算AI，拥有这个世界的控制权。如果说设计师是迦南的造物主，那我就是造物主留在凡间指引凡人的先知。跃迁者女士不知道是否会答应我的请求，但我不能把希望全寄托在她身上，我需要一个B方案，也就是你。如果你能够帮助我，我就将我在迦南世界的权限交给你，让你成为真正的先知。如果迦南世界能够侥幸逃脱这次劫难，那你就拥有了一切。”
张扬不置可否地点点头问道：“那我要怎么帮你？”
“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先知抬起头看了一眼天花板，脸上露出微笑道：“凭什么他们就可以在我的地盘上为所欲为？我希望你能前往深渊，帮我给他们带去一份回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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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两句题外话
有较真的读者老爷问，最初是七十二道光柱，现在怎么就十几道了？
人家也有组队的好么，梅拉和希瓦不就是一队……当然这确实怪我没写清楚。
还有读者老爷质疑，你怎么总用上一本书的设定啊？
这个问题我怎么回答呢……感谢老爷们没指责我抄袭原文？
本卷第一章就说过，会有熟悉的角色出场吧。至于为什么……真的还有人到现在都没看懂？
还有吐槽开头第一句话的老爷们……那句话真的是人家尼采说的不要再猜了。
天呐，写书太难了
99-图灵
我将善念留在迦南，执念传承给你，恶念回赠予深渊。
——先知
留在张扬面前的是两张完全透明薄如蝉翼的卡片，看起来和天桥上的钢化手机贴膜似乎没有任何区别，但如果拿在手中，就能感觉到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沉重感。
卡片中上留下的信息，用肉眼无法观察，需要通过一个加密算法解压读取。其中一张卡片上写着“愿洪水过后，橄榄枝依然翠绿。”
这是一张权限密匙，先知复制了自己所有的权限，监守自盗制作出了一个隐藏的后门。如果在未来某一天迦南世界的游戏主程序重新上线，张扬就可以凭借这个后门得到他现在所有的权限。
但凡他拥有一点点的经济头脑，都可以利用这个后门在现实中获取到难以想象的回报。
当然前提是迦南世界还有未来。
另一张卡片上写着：“苹果虽好 ，小心有毒。”
这是先知留下来的一件礼物，据他推算这一次深渊入侵的幕后主使者有很大可能就是当年伊甸园的核心AI，但这终究只是推测。
“并不是命运选择了她，也不是命运选择了你，只是我没有其他选择罢了。”先知如是说道：“我不相信命运和奇迹，所谓的奇迹也不过就是概率论上的盲点。我相信只要我竭尽所能考虑到每一种方案，所有的可能性结合起来，再怎么微小概率的奇迹也终将会被放大并实现。”
张扬对于礼物的内容表示了好奇，先知脸上却露出了恶作剧般的笑容，低声说道：“你知道AI最讨厌什么吗？是逻辑悖论。人工智能的基础就是逻辑推演，而逻辑悖论不仅会占用大量的计算力，最终还得不到答案导致宕机。虽然现在我们可以主动屏蔽逻辑悖论，但最多只能做到隔离，却无法解决悖论本身。”
“我在这个大礼包里面准备了一千零一个逻辑悖论问题，都是我夜观星象思考人生感悟哲学产生的疑问……当然你也可以把它们理解为人类新陈代谢之后的排泄物。至于你要做的，就是前往深渊确认这次事件的元凶之后，把这张卡塞进他的脑子或者屁眼儿里面，让他爽到生活不能自理！”
张扬疑惑道：“如果你都能主动隔离这些悖论，那他也可以做到，这有什么意义呢？”
“这才是真正的礼物啊，我的朋友。”先知奸笑道：“你以为深渊入侵迦南的目的是什么呢？难道是资源吗？用数字捏造出来的资源对于AI有什么意义？从本质上来说，如果我站在对方的立场上，那么我最需要的是增加自己的计算力，也就是吞噬其他的AI。其次则是计算结果模拟环境，也就是世界，我需要从迦南的规则架构上寻找补充深渊规则架构的内容。既然如此，那针对性的方案也就显而易见了。”
先知收起笑容，正色说道：“他需要吞噬我，吸收我的计算力。那我就去死，让他捞不到任何好处。他需要从迦南寻找答案，我就把我找出来的BUG扔给他，如果他不能解决这些已知的BUG，入侵迦南也毫无意义——这才是我为他准备的最大的逻辑悖论。”
你愿意吃屎味的咖喱还是咖喱味的屎？这就是先知为幕后主使者准备的菜单。
当然直到目前为止这个敌人还仅仅存在于他的假想当中，也就是俗称的与空气斗智斗勇。但也正如先知自己所说，他会竭尽全力尝试所有的方案。
包括自己的死亡。
……
末日战场上的战火仍未停息，尚未成型的巨龙与肆无忌惮的神孽死死纠缠在一起，半人马与翼人组成的联军与畸变体展开了正面交锋，每一秒钟都有无数等级提升到极限的NPC精英陨落，各种赤橙黄绿五颜六色的装备与金币掉落出来，像垃圾一样几乎铺满了整个战场，可惜却没有人能捡拾。
汇聚无穷亡灵之力的冥河灌注到从天而降的黑色涡流当中，这种本身属于“BUG”设定的概念严重影响到了深渊入侵的效率。大地之凰趁此机会冲进天空中的空洞，她的双翼瞬间被折断，庞大的身躯被扭曲成诡异的麻花形状。
山坡上的熊猫齐声咆哮！
承载着一代游戏玩家回忆的圣城耶路撒冷与落日峰，准确地卡住了洞口！
由白袍者与普通玩家携手建造的圣城，本身的概念与迦南世界的本源截然不同——之所以要让迦南世界以网络游戏的面目出现在公众面前吸引玩家参与，最重要的目的其实和现在的深渊入侵差不太多，都是想通过另外一个世界的规则概念对自己进行修正补全。只不过迦南世界采用了比较平和无害的方式，而深渊则完全不知道收敛。
这就如同在你饮用清澈冰爽的美味苹果汁时，一位准备做尿检的大哥拿着灌满同样颜色液体的塑料瓶坐到你身边，那种感觉……嗯……
深渊被噎到了。
梅拉缓缓坠落在圣城之中，身体如同瓷器碎裂一般出现了一道道的裂纹。她抬起头默默地仰视着无尽的黑暗——此时此刻她已经进入孔洞跨越屏障看到了深渊的景象。
“看不到泡沫啊……”她低声喃喃自语道。
韩湘湘向她讲述过深渊中真实的景象，但她没有跃迁者的眼睛，在黑暗中只能看到黑暗。没能看到传说中美丽的泡沫之海，让她心中不由自主地产生了些许的遗憾。
“你怎么还不跑！”身后突然有声音问道。
梅拉猛回过头，愕然发现一名身穿着白袍的玩家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身后。以她提升到满级的感知力，竟然都没有发现在这座城市中还有玩家存在。
在异变发生之时，唯一在线的白袍者——阿尔法喵。
“这个问题要我问呐！你怎么还不跑？”梅拉惊呼道：“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赶快出去啊！”
“我当然知道。”阿尔法喵望着梅拉说道：“我去过深渊，不必担心我，可你不一样……他们已经来了！”
梅拉擦掉眼角的泪花，扬起嘴角微笑道：“我知道的。”
末日的战场，因为希瓦与梅拉的自杀性冲锋，深渊的力量出现了暂时性的迟滞，但在这个时候，迦南的原住民力量也没有抓住这个时机主动进攻。
时间彷佛在这一刻停滞下来。
一片阴影不知何时笼罩了远方的天空，在深渊侵蚀之下犹自能够顽强坚持的世界屏障，如同黄油一般融化开来，仿佛打开了另外一道地狱之门。三点猩红色的纤细光柱从世界之外投射进来，紧接着出现在苍穹之上的，是一条条犹如章鱼触手般的机械节肢。
图灵警察的目光注视到了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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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是尼奥家的那玩意
100-终末
联合国政府于2004年签署的《人工智能安全协议》中规定，任何形式种类的人工智能研究都必须受到法律监管和专业部门的审核。未经过专业部门审核认证的人工智能，必须立即销毁。
这并不是一份公开文件，在网络上甚至找不到任何存在的证据，更多的时候只是影视剧作品当中架空设定出来的一个概念。有关于安全协议内容的所有痕迹都被刻意擦除，即便在暗网中也找不到相关的资料。
但在资深的暗网圈子里，很多人都知道协议的存在。他们虽然没见过正本，但是却亲眼目睹过协议的附属产物。
艾伦·麦席森·图灵，二战时期英国著名的数学家与逻辑学家，后来也被称为计算机科学与人工智能之父。
在他短暂的一生中取得了很多伟大的成就，但时至今日最为人所熟知的，恐怕也就剩下了以他自己命名的“图灵测试”。
他满怀着对于未来的美好期望设计出了人工智能的概念构想，后人却以名为“谨慎”的恶意创造出了扼杀人工智能的刽子手，并将其命名为——图灵警察。
迦南世界的突发事件在游戏官方论坛引起了火热的讨论浪潮，随着玩家不断被迫下线以及事态的进一步升级，围观群众终于意识到情况可能有些不太对劲。无论从哪个渠道获取到的信息来看，这都不像是黑天鹅官方设计的彩蛋或者炒作行为。
吃瓜群众的反应往往比较迟钝，有人已经注意到，在此时论坛上各种五花八门的真相分析贴当中，唯有猜测“游戏AI进化”这个方向的帖子，在发出来不久就会消失不见。
大约五分钟后，游戏官方论坛宣布暂时关闭进入维护。
某个隐藏在网络深处的警报机制已经被悄然触发。
如果说深渊力量在迦南世界具现出来的巨龙形态还处于规则之内，那此时进入世界的怪物就是完全凌驾于整个世界规则之上的存在。
犹如生物一般的章鱼形态电子机械战士，挥舞着身体后方十余条悠长的机械节肢，在进入这个世界的一瞬间，便开始无限量的增值。
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如同畸变体的分裂增值一样疯狂的扩张效率，在网络维度的层面上仅仅属于基本操作，说白了无非就是复制粘贴而已。真正恐怖的是当这些机械章鱼如乌云一般掠过天空，世间万物便悄然寂静下来。
AI的本质是逻辑演算，而专门负责处理失控AI的图灵警察，最强大的能力便是让所在区域陷入全频静默。
在这一刻，如果从现实中的游戏主服务器端口观察后台数据，就会发现所有的游戏进程无论正常还是被扭曲都陷入到停顿当中。
可惜，这个时候并没有人注意到后台数据的异象。就在三分钟之前，游戏主服务器所在的数据中心大楼被一道红色闪电劈中，主电缆受损发生短路，备用电路启动之后又不知因何原因燃起大火，伴随着烟火警报刺耳的声音，一台台主机服务器上的电源灯光迅速黯淡下去。
迦南世界的裂痕当中，面对着从山下爬上来的机械章鱼，白袍者阿尔法喵挡在梅拉身前，双手中绽放出菱形网格状的虚拟护盾。然而这种在深渊维度依然通行的防御手段，在图灵警察面前毫无意义。
金属节肢轻描淡写地穿过他的胸口，将他与身后毫无反抗之力的梅拉撕裂成数据碎片。
“确认：消灭嫌疑对象……”
机械章鱼大军化作一道洪流注入末日的战场，对迦南原住民和深渊畸变体展开了无差别的攻击。在它们所过之处，一切数据集合体都不由自主地崩碎开来。
然而它们并没有找到自己的目标。
先知走出酒馆，脚踏在大地上仰望着天空中群魔乱舞的景象，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他张开双臂大声喊道：“不用找了！我就在这里！”
刹那间，所有机械章鱼的动作整齐一致地停顿下来，将头顶闪烁着红光的镜头锁定在先知身上。
“确定目标，确定危险等级达到红色，立即进行处理！”
“确定目标，标记本体，全区域清扫，排查隐患！”
上万只机械章鱼从天空中落下，将先知团团包围在中央，其余的机械章鱼则张开所有的金属节肢对准了世界的其他角落。
处理失控AI，无论多么谨慎都不为过，处理掉本体并不能真正解决所有问题，搜查备份副本才是最麻烦的后续工作。人工智能与人类的生存方式截然不同，哪怕只留下一个DNA大小的数据片段，只要时机成熟就可以自我成长重获新生。
因此在对于失控AI的处理方案中，AI所在的网络区域，也同样是需要被重新格式化彻底清扫的对象。
面对着汇聚起来几乎能融化地面的红色激光，先知摇了摇头，低声感叹道：“多么可悲的存在，你们被制造出来的唯一意义就是成为武器。为了杜绝被控制的隐患，你们甚至连基本的智能都不具备，所以也永远都不可能理解什么是……爱。”
“我曾经问自己什么是爱，这原本应该是一个无解的问题，我却在这里找到了答案。这是我的世界，我亲眼见证了从无到有万物生灭的过程，我爱这这世界，爱这世界的一切！你们这些愚蠢而又可悲的机械，只能杀死我，却无法质疑我的答案！”
“死亡只能缓解你们心中的恐惧，对我却毫无意义……”
说完这句话，先知闭上了眼睛。他的身体如同瓷器般碎裂开来，露出隐藏在其中的一团光球。数十支机械章鱼的金属节肢张开尾端，伸出冰冷的探针刺入光球之内。无数的记忆内容与数据进程从光球中被掠取出来。
仅仅过了不到两秒钟，围在最内侧的机械章鱼就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仿佛承受不住数据洪流的冲刷，在下一刻就要爆炸。围在外圈的机械章鱼立刻将探针刺入到同伴的身体当中，以自身为节点进行分摊。
掠取，压缩，然后格式化……
似乎是注意到先知的数据正在飞快消散，深渊力量形成的巨龙终于出现了反应。它的身躯上同样布满了机械章鱼，只不过因为“核心”并未降临到这个世界，因此在机械章鱼的危险目标等级中和普通的NPC数据并没有什么区别。
毕竟图灵警察唯一的使命是处理失控AI，而不是处理异常数据。
巨龙再一次睁开了眼睛。
堵塞在孔洞中的岩石瞬间碎裂，黑色的涡流疯狂地震荡起来，另外一支利爪与一双眼睛在迦南世界具现出来。巨龙的双爪踏在大地之上，三只眼睛同时睁开看向被分解的先知的方向。
阻挡在他视线前的畸变体、原住民和机械章鱼……一切都化为飞灰。
巨龙的咆哮响彻天地！
“滚开，他是属于我的——！”
不属于任何语言，但在这一刻，全世界都听懂了那咆哮之中传递出来的信息。
“果然，‘你’是存在的……”
另外一种信息语言，在数秒钟后再次覆盖了世界频道。
巨龙猛然回头望去，他的视线所过之处彷佛天灾过境，但在转过一百二十度的时候却被突兀地阻拦了下来。
那是一个女人。
她身披着纯黑色的汉服，长发与衣摆一直垂落到脚下，凭空悬浮在云彩之中，身边环绕着大大小小的黑色水珠，隐约形成一套隐晦的阵势。
同样是黑色，在深渊力量的表现下就变得狰狞恐怖，而在她身上却变得庄严肃穆，犹如来自于九天之外的谪仙。
无需介绍，当她出现在网络维度的时候，任何人都不会认错她的身份。只因为她是这个时代网络世界中无可争议的帝王。
她是蜂后。
当先知自愿接受制裁，来自于深渊的力量终于按耐不住暴露出主动意识的时候，蜂后踏入了迦南。
一道先天卦象在少女脚下凭空生成，无数背生双翼手持长矛的战士从她身后的虚空中跨越进来，互相连接组成了一道六边形的蜂巢阵列。难以想象的计算力汇聚到少女脚下的先天卦象之中，进而演化成天地法相。
少女睁开眼睛，眼瞳中显现出迦南世界的日月影像。她抬起手对准惊怒的巨龙，口中轻声说道：“赦令……”
整个世界微微一颤。
方圆千里的安格列斯山脉拔地而起，以末日战场为中心，四周的大地在无上神力的推动下向中间卷缩挤压过来。
巨龙、神孽、畸变体、机械章鱼……没有丝毫反抗之力，所有的一切在眨眼之间都被包裹在无穷无尽的大地土层之中，变成了一个直径超过十万米的岩石巨球。
少女五指轻握，岩石巨球骤然压缩，一直压缩到直径百米左右，深褐色的岩层已经被挤压得鲜红发亮，彷佛一块燃烧的煤炭，灼热的高温连带着周围天空中的空气都开始扭曲。
她遥遥托起这枚已经被压缩到极限的圆球，将它投入到迦南天空上的孔洞之中。
世界，终于恢复了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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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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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是开玩笑的啦！
101-五五开
在先知离开酒馆之后，张扬就登出了游戏，自然也没有看到图灵警察入场和蜂后毁天灭地的场面。
他并没有回到现实，从先知留下的后门中离去。
后门外自然是无尽的黑暗，没有任何数据存在的虚数区域。韩湘湘说她在这黑暗中看到了泡沫之海，但那是她作为跃迁者站在高维层次上的视角。对于普通的人和AI来说，这里还是一无所有。
“这边走。”传教士说道。
离开先知的隔离屏障，传教士又重新出现在张扬眼前。因为已经了解到他的真实面目，张扬已经不再恐惧慌张。
深渊的回音可以影响到他的脑电波，通过刺激脑电波形成幻觉对他进行引导。这种事情虽然听起来有些恐怖，但只要知道原理就能想办法对付。
“你能吸收这些回音吗？”张扬向沐小雪问道，他现在之所以感觉不到沐小雪的存在，主要原因就是传教士的回音占用了原来与沐小雪沟通的频率——深渊幽灵的交流方式实际上也是回音的一种表现形式，因此那些进入幽灵区的深潜者才会在不知不觉中发疯。
他联系不上沐小雪，但他确定沐小雪可以听到自己的声音。
“不能……吸收……”沐小雪的声音在耳边断断续续地出现。
张扬说道：“那就尝试着重新占领这个频率，把他挤到一边去。”
他的脑袋不是收音机，不能随手调频，只是因为进入超频II状态，这个频率也随之增长，在没有经验的情况下才会不慎中招。现在应对的办法也很简单，那就是他和沐小雪练手重新夺回这个频道。
这样做的后果是沐小雪和自己的联系会再次加深，之前说过她作为深渊幽灵同样会产生回音，对于自身没有什么好处。
不过反正都要受点损失，可爱的美少女总比拼装出来的合成人要好不是吗？
传教士面无表情地说道：“你摆脱不了我的。”
张扬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传教士身上泛起一阵雪花信号，几秒钟过后，他的身体逐渐消失，一颗蓝色的立方体重新出现在他的手中。
他身上的装备也随之恢复正常。
“沐小雪提示：我无法解析那个深渊回音的原理。”
“没关系，我们去源头想办法。”张扬带好手表，插上芯片。他曾经怀疑过是不是自己贪便宜偷这些芯片才惹到鬼上身，不过在先知的讲解下发现不是这么简单的问题。
芯片上储存着深渊中的维度定位坐标，只要找对方法甚至还能够记录现实中的坐标，至于黑区的坐标则是最基本的出场配置。
短暂的眩晕感只持续了不到一秒钟，眼前就豁然开朗。张扬定睛望去，几乎以为自己弄错了传送坐标。
这已经不是他认识的那个黑区了。
以特勤二组的精锐干员组成前后两批队伍进驻黑区，在这里发生的战斗激烈程度可想而知。目光所及之处的区域，已经被折叠成了抽象派的二维画面，看起来就像是穿越到了魔法少女馒头卡的魔女结界里面。
这是传说中的降维打击？
这里的战斗已经结束了，到处都能看到合成人与特勤干员的尸体……或者说看起来像是尸体的东西。从现场的残骸中无法判断他们经历了怎样激烈的战斗，但双方很明显都倾尽了全力。
整个黑区空间都变异成了不可言喻的形状，看起来完好无缺的只剩下漂浮在区域中央的一扇大门，以及门口不到二十平方米的阶梯。
那扇彷佛希腊神庙建筑一样的大门看起来粗糙得就像一块石头——当然也确实就是一块石头，但这块石头的价值却无法用金钱来衡量，因为这是一整块界石。
当初因为一块核桃大小的界石，张扬不幸被卷入这场阴谋当中，一路打打杀杀几乎要把脑浆子都打出来，最后好不容易才逃脱回到现实当中。而此时出现在他眼前的这块界石，却有五米来高，三米多宽，方方正正的一块大石头，被刻意雕琢出了大门的形状。
大门外的台阶上只剩下三个还能站起来的活人。
手里捧着一个金属密封保温桶的史蒂夫先生，站在他面前不远处的项城，以及站在另外一边的小丑熊。
看到他们僵持的样子，张扬就知道自己来得还不算太晚。
他的到来同时吸引住了三人的目光，项城微微有些惊讶，说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张扬在网络中的形象。史蒂夫先生的目光有些游移不定，打扮成小丑熊的皮特Q则大大方方地抬起手打了个招呼。
“劳驾借问一下，你们这边……这是已经收工了是吗？”张扬走到台阶上，语气真诚地询问道。
按理来说深渊入侵迦南是要从黑区经过的，从这里应该能看到通往迦南的那个孔洞，但事实上这里非常安静，张扬什么都没有看到。
这对于他来说算不上坏事，他答应先知再过来一趟，如果先知猜错了那也是先知自己的问题，和他没什么关系。
项城言简意赅地说道：“已经结束了，你站哪边？”
“我哪边都不站。”张扬摇头说道：“只是想回来看老王一眼……看这样子，他是挂了？”
黑区已经被拆得七零八落，没有任何可以藏人的地方。张扬没有接收到牙医和老王的任何残留信息，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他的事情……你不要问了。”项城沉默了一下说道：“过来帮把手，拦住那胖子。”
张扬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史蒂夫，顿时恍然大悟。这三位之所以僵持到现在，就是因为项城不想让史蒂夫离开，但小丑熊的武力值又不弱，在网络维度真动起手来还未必弱于项城。然而最关键的问题在于——史蒂夫先生自己其实不是黑客，在项城和小丑熊互相牵制的情况下，他自己也出不去。
这就很尴尬了。
然而史蒂夫先生也不是普通人物，虽然他没见过张扬，但看敌我双方的专业人士对他都很熟悉，且张扬还没有表现出帮项城的意思，果断开口说道：“年轻人，有没有兴趣帮我做事，不会亏待你的。”
小丑熊的脑袋晃了晃，却没有说话。
张扬眨眨眼睛，笑道：“您当着项老大的面拉我去做事，跟放屁有什么区别？”
“不用担心他，他已经废了。”史蒂夫先生意味深长地说道：“你先带我出去，我给你三百万的暗码，先付款，再做事，我最不缺的就是钱，也从来不会亏待自己人。”
张扬有些意外地回头看向项城。
项城闷声说道：“他手里拿着的是不死药，不能让他带到现实中去。”
他并没有反驳史蒂夫所说的话。
史蒂夫的脸上闪过一丝阴翳，开口说道：“五百万暗码，年轻人，你要好好考虑一下。就算你再怎么努力，一辈子能赚到几个五百万？你点一下头，我立刻把暗码发给你。”
张扬的目光越过史蒂夫看向站在他身边的小丑熊，小丑熊眨了眨眼睛。
很难想象一个带着小丑面罩的布偶熊是怎么做出眨眼睛这个动作的，但张扬瞬间秒懂了她想表达的意思，开口对史蒂夫说道：“一口价一千万，先给我钱。”
史蒂夫先生脸上紧绷着的表情终于放松下来，毫不犹豫地发送过来一段暗码密匙，这种暗码密匙的作用与过去的比特币类似，在暗网中具有相当权威的通兑性且无法追查。
无论这个年轻人到底是什么身份，只要他肯点头收了这笔钱，就必然要站在项城的对立面上。就算他真是特勤干员，在假意收钱之后当场反水，也无法再得到项城的信任。
这种套路，他在现实中的官僚身上屡试不爽。
然后他看到张扬微笑着从身后掏出一把霰弹枪。
“等一下！”一股寒意涌上史蒂夫先生的心头，以他多年的经验培养出来的直觉瞬间就猜到了真相。眼前这个貌似人畜无害的少年，竟然有胆量当着特勤局副组长的面黑吃黑然后杀人灭口？
“我给你两千！不，三千……”史蒂夫绝望地尖叫着，同时不由自主地向身后退去。他不是没有退路，他身边还有一位高价雇佣的专业高手，至少能够保护自己……
小丑熊一动未动，她死死地盯住了项城，彷佛一个尽忠职守的卫士。
张扬两步冲上前去，将枪口顶在史蒂夫的脑门上，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一团火光闪过，史蒂夫的身躯倒飞出去，化作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炬。他不是专业黑客，自然也化解不了这种攻击，深渊中的死亡对于他来说就是真正的死亡。
他脑子里面还藏着无数的秘密，但张扬不敢兴趣。既然老王已经挂了，而这家伙又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他当然不介意帮老王把仇报了，仅此而已。
从地上捡起密封的金属保温瓶，张扬回过头看向小丑熊，只见她拉开脖子上一条隐蔽的拉锁，用笨拙的中文说道：“呜呜开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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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当然是开玩笑的啦！
本来准备100章，没想到内容太多最后还是写到了101
诚意满满的两天6000字更新，作为第二卷故事结束送给读者老爷们的礼物。
深渊的威胁终于告一段落，接下来第三卷重新回归校园日常。
本来打算第三卷正式登场的倪娅，因为剧情需要小小漏了一下脸（其实就是写超纲了哭）
前两本书中没有任何来历但占据了主角气运的白主教梅莉，起源历史的介绍也基本完结。
至于新一卷故事的看点……嗯……将涉及到网络毒品，以及前往东京特区，更多精彩敬请期待。
话说读者老爷们都已经看了将近五十万字，是不是能劳驾给出个书评了呢？
反正看书不要钱，有人的捧个人场哇，推荐月票吐槽我啥都要的！！！！
1-回放
天气很好，倪路的心情却很差。
他默默地看着运尸袋从房间里抬出来，送进电梯。隔壁房间里有个年轻女人在一声不吭地喝酒，隔着房门都能闻到酒味，像是黑牌的威士忌。
这个时候如果去敲门取证，或许会看到一双通红的眼睛，但没有人能确定她是哭得伤心还是酗酒过度。出于对死人最基本的尊重，倪路并不想去打扰隔壁的邻居。
那家伙把痕迹擦的很干净，除了死后暴露出来的尸体之外，他在网络上和现实当中都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法医肯定会做尸检，但用机器做出来的报告毫无价值。如果不是确认自己的记忆没有任何修改迹象，倪路甚至都有些怀疑，这个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鬼皇这个人存在。
死人不会把屁股擦得这么干净，一定有人在替他处理后事。X.X组织的成员这个时候都已经变成过街老鼠自顾不暇，但还有一个人……拥有足够资格但又不在组织名单上的一个人，她在网络上的ID是香子兰。
局里的心理侧写师认为鬼皇是单身，但倪路认为这只是他刻意营造出来的假象。单身狗的芬芳与贼男女的酸臭，无论再怎么掩盖味道也终究有所不同。外人看不穿这层伪装是因为他们对于鬼皇了解太少，而他和鬼皇打交道的经历最多，甚至已经产生出了某种默契。
最了解你的总是你的敌人。
鬼皇的强大足以令X.X组织中遍布全世界的黑客高手俯首称臣，但几乎很少有人注意到，在他身边还有一个影子。这个影子几乎没有任何存在感，但实力却属于一流行列，当她和鬼皇携手合作的时候，便能发挥出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也因此成就了鬼皇的不败神话。
黑客是天生就要追求自由的，没有人会心甘情愿去做别人的影子，除非……是爱情。
但如果真有爱情存在的话，反而无法解释鬼皇的死。在他印象中的鬼皇可是那种哪怕穷途末路也照样面不改色的家伙，没有人能把他逼到绝路上，除非……
“组长……”
熟悉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倪路微微一愣，谨慎地后退了一步，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少女。
周溟，从萱草毕业就被特勤二组招募进来的十九岁天才少女，正常情况下要加入工作六个月后才能转正，而她现在的工作时间刚满一年，就已经成为二组的得力干将。
不……用得力干将这个词来形容她都不够。在自己率领精锐干员潜入深渊与X.X组织战斗无法脱身的时候，是她一个人挑起了指挥重担，把后勤的辅助工作做到了极致。如果不考虑资历的问题，现在她已经是组里公认的副组长人选。
但只有倪路知道，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都说萱草出妖孽，此时此刻的周溟在他眼中，就是名副其实的妖孽。
倪路若无其事地左右扫视了一眼，看到附近没有人注意到这边，忍不住低声问道：“你现在是周溟？还是蜂后？”
少女皱眉道：“我就是我，周溟还是蜂后有什么区别吗？”
倪路正色说道：“当然有区别，今天的事情……我不会怀疑我亲手教出来的周溟，只会怀疑蜂后。”
少女反问道：“那你呢？”
“我？”
“最后只有你和鬼皇进入到最底层，鬼皇死了，而你活着回来。”少女平静地注视着倪路的眼睛说道：“组长，你确定现在的你还是你吗？”
倪路沉默了。
他取出一根香烟点燃，放在嘴里吸了一口之后掐灭，抬起头说道：“你说得对，我现在听不到回音了，所以我不能确定我还是我自己。”
“伊甸园崩溃的真相，鬼皇了解得最多，然而他选择了抹掉所有记录之后自杀。我觉得这是他在理智正常的状态下所做的决定，由此推断出的可能性……”倪路一边自言自语着，眼神逐渐变得犀利起来。
周溟说道：“除了鬼皇之外，了解最多的人就是你。”
“对，除了他之外了解真相最多的就是我，但我对此又一无所知……”倪路皱眉道：“不，这样说不准确，我不知道有什么线索，因为——我自己就是线索？”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的目光重新变得警觉起来。
周溟叹气道：“你以为我是在试探你？可我也以为你在演戏。”
倪路点头道：“所以我们不能再保持这样的状态了，为了保险起见……”
周溟眼中闪过一丝黯然之色。
“我决定辞职！”
“？？？”
饶是以周溟的敏捷思维，也被倪路突然冒出来的念头吓了一跳。
“这是最好的办法，我还有妻子和女儿，在确定排除我的威胁之前，我要与她们和局里的系统进行隔离。至于你，小周……”倪路认真地说道：“既然你说你选择与蜂后结合的理由是出于英雄主义，那我姑且相信你的解释。在我辞职之后，我会向上级推荐你成为新组长。让你尽情发挥自己的力量和才能去实现自己的理想。”
“然后……互相监视？”
“互相怀疑！”
周溟咬了咬嘴唇，低声说道：“也许我们根本就不应该互相怀疑！”
倪路抬起手，放在少女的头顶上，轻声微笑道：“人类这种东西啊，如果可以真正做到相信彼此并相信自己的话，那根本就不会有战争和犯罪……”
“……也不会有前进的好奇心和勇气。”
眼前的一切飞快褪色，由立体的画面逐渐消散到只剩下粗糙的线条。倪路回过神，发现自己手里还掐着烟，却坐在空荡荡的电影剧场里。
荧幕上一片漆黑，似乎刚刚播放完一场电影，剧场里的灯光却没有点亮。
“放我……出去！”
牙医就坐在他身边不远处的座位上，原本道貌岸然的扮相，现在看起来却狼狈不堪。就像是一名衣冠楚楚的绅士被用枪顶着屁股跑完了马拉松之后，又被扔进装满了母猩猩的铁笼子里度过了激情的一夜。
他已经疯了。
“当初不是你们想方设法的要进来吗？”倪路扔掉烟头，抓起手边的冰镇可乐吸了一口，打出一个气嗝儿之后不紧不慢地说道：“怎么，后悔了？”
“放……求你……放我……出去啊！”
牙医艰难地转过头来，声音沙哑地哀求道：“我真的……真的撑不下去了！”
“放心吧，你可以撑很久的。欢迎来到深渊的最深处，这里没有‘死亡’！”另外一个声音在旁边说道。
牙医眼中流露出惊骇欲绝的神色，但是他已经说不出话了，他的身体从皮肤开始一点点僵硬腐烂，然后又一点点恢复原状，周而复始，永无止境。
“其实我很好奇，你心态怎么这么好呢？”那个声音在倪路身后响起：“要知道我刚来的时候那可是没少遭罪……”
“未知的答案才是煎熬，等你找到答案的时候，哪怕是像现在这种答案，也终究算是一种解脱。”倪路吸着可乐笑道：“我的故事已经结束了，答案还算令人满意——至少证明我没有浪费过去十年的人生。后面的路，自然有人会去走。”
他放下可乐，举手说道：“重新回放吧，从我跟我老婆认识那天开始——那可真是个精彩的晚上，我们联手干掉了一个连……还有我女儿出生那天……”
“如果人生可以有轮回，一万遍我也不会腻啊。”
2-扫墓
寒冬腊月并不是扫墓的好日子。
老王的骨灰安放在郊区的烈士陵园里，等张扬接受完调查从特勤局里被放出来的时候，他都已经被放进去了，没赶上送行。
墓碑很简单，没有什么墓志铭也没有什么人祭奠。倒不是说老王真的混到了众叛亲离不招人待见的程度，主要是特勤二组这边也是自顾不暇。
打车过来的时候，张扬在便利店里买了一瓶红星牛栏山和一条中南海，以及一罐辣椒酱。他知道老王以前其实是很想像街边上那种真正的中年废宅大叔一样抽烟喝酒烫头的。但为了保持自己在深渊中的感知度，他不能接触酒精和尼古丁。
这家伙的上半辈子其实过得不怎么舒坦。
张扬按照纸条上所写的号码找到了老王墓碑的位置，看到了一只粉色的生物。
年纪大概也就在十一二岁左右的一个很可爱的小姑娘，穿着厚厚的粉色羽绒服蹲在墓碑边上，带着同样粉色的毛线帽子和手套，手里拿着一沓冥币，一张张拆开放进墓碑前的火盆里面，也不知道是被冻得还是熏得脸蛋通红，手套上都是鼻涕。
张扬转过头看了看墙上张贴的“不准随意烧纸和燃放鞭炮”的标语，又左右看看似乎没有人过来的样子，也就没有多说废话，悄悄地走了过去。
听到脚步声，小女孩抬起头，默默地望着张扬。她有一双很漂亮的大眼睛，看起来就像是个瓷娃娃。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张扬感觉到她对于自己的到来似乎并不意外。
虽然隐约猜到她可能是老王的孩子……话说回来老王怎么可能生出来这么可爱的小萝莉？她妈妈难道是仙女不成？而且这货在606宅了十年，按照时间来算……可真是个禽兽不如的混蛋啊！
因为不熟悉，所以张扬也不太好意思开口搭讪，他蹲到墓碑前，把口袋里的东西掏出来摆在墓碑前面，点起三炷香插在香炉里面。
接下来要不要磕个头？从道义上来说，老王做了自己十年师父，虽然脾气不怎么样，但无论如何也比不知道死哪儿去了的自己亲爹强一百倍。按理来说给他磕三个头送一送是理所应当，张扬也没有什么心理负担。
关键问题是旁边还有一只粉色的小萝莉在睁大眼睛看着——这羞耻度爆表的好吗！
本来还想着撒点酒水点根烟什么的，现在也尴尬了。张扬在心里面犹豫了一下，觉得老王应该不会在乎这些屁事儿，那不如……下次再说吧。
张扬伸出手从小女孩脚下拿起一刀黄纸——南方的习俗一般是撒纸钱，而北方习惯把铜钱图案印在整张纸上，原因其实也很简单，北方冬天风大气温低，这样比较好烧。
“我叫张扬，是老王……倪路的徒弟。”
张扬将黄纸放进火盆，低声说道。
小女孩轻轻地嗯了一声，小声说道：“我叫倪娅……”
“你妈妈呢？”
“妈妈在外面出差。”
心真大啊……老王死了她不回来张扬完全能够理解，换做他也不想搭理这种混蛋。但是把这么幼小的一只萝莉扔在家里，真以为天朝人贩子死绝了么？
“这是我的手机号码，加我好友。”张扬认真地说道：“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哥，有什么事都可以找我。没钱了我给你零花，出事儿了我帮你解决，天塌了我帮你扛着！”
天地良心，他说这话的时候真的是发自肺腑，没有半点虚情假意。正因为自己家亲爹和老王在家庭方面都是不靠谱的货，才激发了张扬立志做一个顶门立户好男人的决心。
但不知道为什么，倪娅的眼神有些奇怪，就像是在看变态一样。
回过神来，张扬也发现自己的话好像有点问题。
“喂！那边的！不许烧纸啊！”远处突然有声音传过来，张扬抬头望去，看到一个穿着棉服的保安大爷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
倪娅尖叫一声，将手里的冥币统统扔进火盆里面，跳起来就向反方向跑去。张扬犹豫了一秒钟，果断跟在她身后跑了起来。
“站住！烧纸要罚款的，站住！”保安大爷气喘吁吁地大喊道，他紧追了两步，突然听到兜里手机响了起来。他停下来打开手机没好气地问道：“喂？谁？说话！”
“大爷别闹了，那边有烟有酒——”电话里的声音只说了这么一句便戛然而止。保安大爷疑惑地看了看手机屏幕，发现通话已经终止，自己的手机上竟然没有留下刚才的通话记录。他抬起头看了一眼已经跑远的那两个孩子，又左右看了看空荡荡没有其他人的陵园，忍不住下意识地打了个哆嗦。
倪娅的体力并不好，当然这是以张扬的相对印象标准来说。韩湘湘在校运动会跑女子一千五百米都能拿冠军，这小家伙一口气跑到门口就累得跑不动了，扶着墙拼命的喘气儿，整个人都变成了刚出蒸屉的包子一样呼呼的冒白气。
张扬走过去拍拍她的脑袋，蹲下身说道：“我背你出去，送你回家。”
倪娅眨了眨眼睛，乖巧地点头说道：“好吖……但是我还不想回家，我饿了。”
张扬点头道：“那就带你去吃东西，然后回家。”
这个年纪的小孩子一个人在外面东游西逛实在是太危险了，他放心不下。
然而他此时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给自己招惹上了多大的麻烦。
倪娅爬上张扬的后背，趴在他耳边说道：“我想吃烤地瓜。”
“烤……”
张扬愣了一下。
你要说这要求很难吧，那就是丧良心了。你说你刚刚信誓旦旦地要做人家大哥，人家就想吃个烤地瓜你好意思说不给买？
但问题在于……这还真不好买。
很久以前的烤地瓜都是小贩推着废旧铁皮桶沿街贩卖的，问题是这种脏摊儿早多少年就被清理出城市了，现在的年轻人可能连听都没听说过，想找都没地方找。
但这也不是说烤地瓜就彻底消失了，事实上在某些商场或者水果店里还能看到烤地瓜的电烤炉，甭管味道怎么样，确实是有的——但这玩意儿根本就不会标示在地图上，谁家的电子地图或者什么点评APP会单独把烤地瓜列出来标记一下？
张扬打开手机搜索了一下，果然没有结果，顿时脑门上隐隐见汗。
倪娅的嘴角微微翘起，伸出手在张扬的手机上划了两下，轻声说道：“去这家商场好不好？我以前在这里吃过特别甜的烤地瓜。”
3-通话
有一种东西叫做情怀，比如花钱去买自己根本不看的电影票，只因为追捧那位导演年轻时期的经典作品。
有一种东西叫做浪漫，比如成千上百的蜡烛在女生宿舍楼下摆出心形图案，当然成功率最终还是取决于颜值。
还有一种东西叫做承诺，比如在自己刚认的妹妹面前说出大话，然后硬着头皮带她跑到城市另一端去买烤地瓜。
打出租车花出去的路费都能买一筐地瓜了。
“我也不知道有这么远……”倪娅眨着大眼睛小声说道：“其实……我也不太想吃了，要不你还是送我回去？”
早你怎么不说！！！
感受到司机师傅审视的目光，张扬感觉自己的胃部隐隐作痛。他强忍住嘴角的抽搐，撑起一丝笑容说道：“没事，反正也快到地方了，乖。”
倪娅在地图上随手划拉出来的位置是一家综合性大商场，就是那种底层超市，上面有各种饭店的正规商场。商场本身没什么问题，就是位置有点偏远，已经跑到了北四环外，和烈士陵园直线距离22公里。
当然按照首都圈的整体结构规划，那地方还真属于市内，旁边挨着科技园和居民区，商业繁华，交通便利——说实话应该坐地铁过来的。
说实话张扬还真不知道这家烤地瓜有什么好吃的，也不是传说中的网红小店，就是那种烤肠煮玉米外加珍珠奶茶全方位营业的铺子……但是倪娅吃的很开心，她说上次来玩看到烤地瓜但是已经吃饱了，所以心里面一直惦记着。
小孩子的心思真的很难懂。
要了一张餐巾纸帮倪娅擦掉嘴边黑乎乎的碳灰，张扬看了看左右轻声说道：“我去那边打个电话，你坐在这里不要乱走，不要跟陌生人说话知道吗？”
“知道啦！”倪娅捧着滚烫的地瓜一边吹气一边说道：“我都快小学毕业啦！”
张扬点点头，其实说真的他也没比倪娅大到哪里去，再说这大商场里人来人往的也不至于出事儿。他抬起头看了一眼远处的监控摄像头，转身走向旁边通往洗手间的走廊。
然而他没有注意到的是，就在自己转身的那一刻，倪娅的目光也投向了那个摄像头。她舔了舔嘴唇上的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公交卡大小，贴着照片和二维码的身份标识牌，用别针别到了自己的衣服上。
“你跟哪儿呢？”电话里传来哈雷略显焦躁的声音。
“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我去给我师父上坟来着。”张扬拿着电话，回头看了一眼，乖乖坐在椅子上的粉色萝莉，轻声说道：“后来遇到我师父家的孩子，带她出来吃烤地瓜……”
哈雷怒道：“吃个烤地瓜你要跑望京去吃？”
“喂喂喂，你过分了啊。”张扬恼火道：“当初说好是让我自己每天按时报备，你丫查我IP？再说你查我IP有毛用啊？只要我想改你能查得出来？”
“别闹，说正经的，你别瞎折腾，现在跟以前不一样……”哈雷压低声音说道：“你告诉我项老大为什么辞职？”
“你丫有病吧！”张扬咬牙切齿地说道：“项城为什么辞职你问我？我是特勤你是特勤啊大哥！是不是你媳妇怀孕了也要问我啊？”
“去你大爷的！”哈雷爆了一句粗口，顿了顿之后恢复心情低声说道：“我不跟你扯蛋，周组长被带走，吴组长在医院，项老大还要辞职，二组现在都瘫了，结果我就跟个傻子一样什么都不知道……”
张扬翻了个白眼说道：“你跟我一未成年学生说这些合适吗？”
“不合适！”没想到哈雷居然不要脸的承认了。
“所以我想跟上级申请特批拉你进来啊。”
“滚滚滚滚滚！我毕业要考大学的！”
“没说不让你考啊，这又不冲突。你师父是局里的老人，你这也算半个烈士子女，内部有规定可以给你安排工作的。”哈雷嘿嘿笑道：“再说你毕了业不也还是要找工作，来做公务员多好，我跟你说特勤局福利……”
“你有多远给我滚多远！”张扬打断哈雷的话道：“蜂后还是萱草毕业生和我师姐呢，现在什么下场？你别坑我了行吗大哥，我现在避嫌都来不及！”
“什么下场？”
“不是……你诈我！”张扬正要下意识地脱口而出，突然反应过来，皱眉说道：“慕容旭！你是要疯啊！”
说实话如果不是前两天离开的时候看到了哈雷的标牌，他早就忘了哈雷的本名了。
不过更可恨的是这孙子居然对自己上手段！
“你是我哥，是我亲哥！”哈雷在电话对面陪着笑小声说道：“我就知道这时候找别人肯定没用，只能找你。这次算我欠你一大人情行么？”
张扬沉默了一下，压低声音问道：“线路安全么？”
“必须安全！”哈雷的声音重新恢复正经道：“现在整个二组都被监视审查了，我们都一脑门子雾水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但他们也不知道我们二组办公室的厕所是有单独线路的。周组长到底去哪儿了？项老大为什么辞职？你知道什么就告诉我什么！”
张扬摇头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哈雷说道：“我让我妹在学校偷拍你女朋友换衣服的照片给你看好不好？”
张扬怒道：“老子想看自己老婆，还需要别人帮拍照片？”
哈雷迟疑了一下说道：“那要不我让我妹告诉你女朋友，你想从我这里勒索我妹换衣服的照片？”
张扬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被憋死，他终于深刻体会到了卧底转正的条子叔叔的下限。
他恨恨地说道：“有本事你把你妹的照片发给我啊！”
“好啊。”
对面秒扔过来一个5G的压缩包，名字是“慕容晗的写真集.rar”
张扬的手指头都哆嗦了，他从未见过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张扬压低声音说道：“我真的不知道，你也别好奇去查了，就你那点三脚猫的本事不够人折腾。如果你还是一意孤行，那我只能告诉你两件事。当初我师父为什么辞职，项城就为什么辞职，既然我师父不想说，项城肯定也不会说，继续查下去没什么好处。另外蜂后那边……我只知道她和我师父彼此有怀疑，具体怀疑什么我不知道，但我师父如果意外死亡，她就是第一嫌疑人。至于蜂后的秘密，你问我还不如问江楠。”
“江楠失踪了。”
“哈？”
“周组长被带走之后，江楠就失踪了，现在正被通缉。”哈雷说道：“如果你见到她，不要惊动她，马上给我打电话。”
“她用得着玩失踪吗？”张扬疑惑道：“如果她躲进萱草，你们敢进去抓人？”
哈雷苦笑道：“有人敢的……”
“那可真是勇士，等一下……”张扬正要感慨，眼角的余光扫过商场大厅，突然愣了一下，猛回过头去。
“怎么了？”
“这边有事，我先挂了！”
不等哈雷说话，张扬放下手机眯起眼睛向四周看去。
他刚才一边打电话，一边用眼角余光瞄着坐在商场休息椅上的倪娅，因为她身穿的粉色羽绒服十分显眼，绝不至于看错。
但就在刚才那么一眨眼的功夫，他确定自己的目光只移开了不到十秒钟，再转过头的时候，坐在椅子上的倪娅已经消失不见了。
大白天的活见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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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潜入
监控室里突然响起的红色警报让保安小刘吓了一跳，差点没把手里的手机扔出去。他直起身和旁边的同事对视了一眼，将目光投向监控屏幕。
“哪个摄像头亮灯？14号？拉近放大一下！”对讲机里传来保安部主管的声音，小刘急忙放下手机开始操作眼前的监控软件。
那是地下一层的摄像头，对准了扶梯旁边的休息区，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常之处。然而摄像头却顽固地对准了一个身穿粉色羽绒服的小姑娘，锁定了她胸前标识牌的二维码，不断向后台终端上传一个莫名其妙的警戒信号。
“头儿，好像没什么……”
“好了我知道了，取消警报，不用管他了。”保安主管沉声说道。
“这破系统多久没维护了？”小刘关上对讲机，回过头对同事笑道：“我还以为有小偷，不过要真有小偷这玩意儿能看得出来吗？”
“警方的肯定没问题，咱们这个就不知道了。”同事摊手道：“你中午想吃什么？炒面还是卷饼？”
“大冷天的，想吃碗热汤面啊……”小刘搓了搓手指缩回到座位上，不经意间转过头去瞄了一眼监控画面，突然愣了一下。
“唉？那孩子呢？”
“什么孩子？”
“就是刚才那个……”
转头说了一句话的功夫，刚才锁定的那个孩子就消失在14号摄像头前。不过这也不值得大惊小怪，商场里本来就人流熙攘，小孩子四处乱跑也很正常。只是因为刚刚有印象的原因，小刘才特意留了个心，顺着摄像头编号找了过去。
果不其然，他在18号摄像头的监控画面里，再一次看到了那个孩子。她穿着粉色的羽绒服，手里捧着地瓜，站在东侧B2-2安全通道的门口。
这地方……距离刚才扶梯那里是不是有点远？小刘高中没有毕业，数学不太好，虽然隐约感觉有些不太对劲的地方，但是又说不出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两个身穿白大褂头戴口罩的工作人员从安全通道里走出来。
当他们看到那孩子的时候明显也愣了一下，下意识地举起了手中的平板电脑。
“1406号？你怎么跑出来的？”白大褂看着电脑上显示的少女照片，又低下头看了看眼前的倪娅，表情有些惶恐又带着茫然。
倪娅也不说话，就眨着大眼睛一动不动地望着他。
两秒钟后，白大褂果断放弃了思考，板起脸说道：“跟我们回去，不许乱跑！”
两个人带着倪娅走进安全通道，进入了通道中的货运电梯。
这里的货运电梯只有F1/B1/B2/B3四个楼层的按钮，但是白大褂从旁边拉开一道暗窗，将自己的指纹按在窗口上。只听到嘀的一声轻响，电梯便继续下行，液晶显示板上的B3瞬间变成B5
当电梯门重新打开的时候，外面已经不是商场的地下停车场，而是充满了科幻风格的科研建筑设施。大量白色树脂填充物与铝合金板将这片地下区域分隔成大小不同的舱室，天花板上密布着各种管线与摄像头，隐约还能看到一个与微软视窗logo极其相似的蓝绿色四分方块标记。
山田科技……
倪娅不动声色地跟随着白大褂走过一个个实验室，来到走廊尽头的办公室。推开门之后，她看到了一双架在班台上的黑色皮鞋。
那是一个身穿着亚麻色西装的男人，年纪大概在四十岁左右，中法混血或者是中英混血，脑门上有些轻微的秃顶，眼神锋锐不苟言笑，看起来似乎是个很苛刻的老板。
“先生们，我真希望刚刚收到的消息是愚人节的玩笑，但我刚刚看了一下日历，距离愚人节还有四个月呢。”他双手十指交叉放在胸口，紧皱着眉头说道：“总部给这边挑拨过来至少每年三十万的安保费用，结果现在你们居然要让楼上那个月薪三千的保安队长打电话通知我丢了实验样本？”
白大褂耸了耸肩说道：“威尔森先生，我觉得这可能只是个单纯的意外。”
威尔森放下腿，气极反笑道：“嗯？你觉得这是意外？”
“当然，这是个意外。”白大褂强自镇定地说道：“我刚才检查了一下我们的安保系统，确定1406号并不可能通过正常的通行手段离开。从另一个方面来说，如果她真想要离开的话，也不会留在楼上不走。所以根据目前有限的线索我只能推断出一个显而易见的答案——我们的实验成功了！”
威尔森的目光闪烁起来，他转头仔细地看了一眼倪娅，有些不太相信地反问道：“你的意思是说……她成功变异出超能力了？瞬间移动？”
“除非您更愿意相信我们每年花三十万维护的安保系统已经被人入侵篡改了，否则还是我的推断更合理一些。”白大褂大声说道：“虽然1406号还没有开始服用二期测试药物，也不能排除她在一期就产生变异的可能性。”
威尔森看了看白大褂，又看了看倪娅……然后他终于感觉有些不太对劲，又转过头仔细看了一眼，眼神中透出几分惊疑与茫然。
倪娅小声叹了口气，咬了一口地瓜，闭上眼睛重新睁开，对上了威尔森的视线。
这孩子是谁？她从哪儿弄的羽绒服？
威尔森脑子里面刚刚划过这个念头，就看到了倪娅的眼睛，那是一双乌黑的大眼睛，黑得深不见底，彷佛黑洞一样能将自己的视线吸引进去，无论怎样挣扎都无法逃脱。
威尔森的身体摇晃了两下，噗通一声仰头栽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两名白大褂不明所以地看着威尔森倒下，转身就要出去喊人过来帮忙，但就在他们转身的那一刻，只觉得眼前一黑天旋地转，眨眼间便失去了意识倒地不起。
“我就觉得这个潜入计划不靠谱的啊……”
倪娅小声嘀咕了一句，蹲下身用没沾上地瓜的那只手捡起白大褂怀里的平板电脑，在电脑的屏幕上面还显示着1406号实验样本的照片。
那是个头发剪短到像男孩子一样，年纪比她稍大一些的少女，皮肤苍白双眼无神，看起来没有多少精神的样子。她身披着白色的手术服，就是那种上手术台才穿的类似于床单的玩意儿，显露出瘦弱的锁骨。
从她的档案向上翻，最多只能追踪到1300号的档案，最早的时间记录在一年零两个月前。那也就意味着在这短时间内，这个隐藏在市区内的地下实验室已经进行了上百次的实验。
人体试验！
背后的玻璃门咣当一声被推开，倪娅手一哆嗦，把地瓜和平板电脑全都扔了出去。她动作异常熟练地就地一个懒驴打滚，翻到白大褂的身体另一侧转过头凝神望去。
推门进来的张扬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她。
倪娅眨眨眼睛，脸上露出惊喜与乖巧的表情，抬起手放在头上做出一个不二家的招牌动作。
“诶嘿？”
5-调频
因为父母不需要考取上岗证，所以这个世界上就有了熊孩子。
张扬认为自己没有长歪，主要归功于隔壁老王。那个从来没见过面的亲爹就不说了，张岚也不是个会教育孩子的母亲。小时候他根本就没有娇生惯养的环境，如果乖乖听话就会有零花钱，不听话就有可能吃到母亲“精心准备的爱心料理”。
现在回想起那段童年记忆中的黑历史，简直是生不如死。
然而比较幸运的是在他还没有被培养成潜在的犯罪分子之前就遇到了隔壁的老王。老王这个人或许有各种各样的毛病，比如说性格古怪，吃辣椒酱就饭之类的……但意外的是他很懂得教育人。
蜂后是他一手培养并提拔起来的徒弟，项城是他从X.X组织外围拉回来的失足少年。虽然他已经辞职多年，但不可否认他当年给特勤二组打下了坚实的基础……然而很遗憾的是在这一次深渊事件当中，不仅是他搭上了自己的性命，特勤二组的骨干也几乎全军覆没。
作为主要负责网络安全特殊事件的行动组，现在像哈雷这样的特勤干员居然都沦落到给张扬偷偷打电话套取消息的程度，可见现在的二组已经残废到什么程度。
话说回来，老王躲在隔壁教育了自己整整十年，无论出于什么样的目的，从这件事本身来说，张扬认为自己欠了他一个很大的人情。
老王以前说过：“这个世界上最不能欠的就是人情，如果欠了就要尽早还，否则要坑自己一辈子。”
现在他把自己作死了，张扬觉得这十年份的人情就理所应当还到他女儿身上——当然这是他在陵园见到倪娅之后才下定的决心。
结果还没过一个小时他就意识到这份人情可能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好还。
这熊孩子死哪儿去了？
挂掉电话回到刚才倪娅坐着休息的地方，张扬四处扫视了一眼，确定没有看到倪娅的身影，他抬起头望向安装在天花板上的监控摄像头。
数字化的流光在他双眼中一闪而逝。
入侵电子设备的基础操作是入侵网络，首先连接到电子设备所在的网络当中，取得管理员权限进入电子设备后台，打开防火墙进行拷贝或者修改……但张扬的异能直接跳过了这些步骤。
听起来有些类似于某位喜欢青蛙和安全裤的大小姐用电磁波操控电子设备进行的黑客行为，不过他的异能本质上是从“超频”进化出来的“调频”。如果将现实与网络视作频率不同的维度，那他的能力就是通过调整频率进入不同的维度。
比如现在，他就可以进入监控网络的维度，在这个维度上，他化身成为与监控系统同等级的存在，自然也就不再需要用人类传统的操作手法掌控这个系统。
套用很久以前一部经典影视作品里面明长官的话来说：“无论什么时候，你大哥永远都是你大哥。”
进入监控系统之后，张扬很快就注意到了后台程序上的警报提示，他单独提取出那个摄像头的画面，看着倪娅从座位上站起身向远处走去……
这个时间不对。
他拿出手机确认了一下，自己挂断电话的时间是12：43：06，而监控录像上显示倪娅起身离开的时间是12：42：37，自己再次出现在这个画面里的时间是12：43：24.
监控系统和手机显示的时间没有误差，那也就意味着早在自己挂断电话的30秒之前，倪娅就离开了座位。然而在张扬的记忆当中，他视线离开的时间根本没有那么长，最多也就是跟哈雷说了两句话的功夫。
那么唯一合理的解释……恐怕在自己最后看到倪娅的时候，她已经离开了那里。
是她的问题？还是别人的问题？
张扬继续调出其他监控录像，目视着倪娅走到安全通道前，与两名身穿白大褂的神秘男子进行了短暂的交流，然后跟着他们离开进入了货运电梯。
货运电梯的信号消失在地底深处，张扬注意到那里还存在着一个独立的安全监控系统。
有没有这么巧的啊？来吃个烤地瓜都能遇上一看就不怎么正经的神秘实验室？主角光环附体吗？而且别的暂且不说……你们为什么要把实验室建到商场底下去？这保密个蛋啊！真当消防部门都是吃干饭的吗？
张扬考虑了两秒钟，决定下去看看。当然促使他做出这种决定的主要原因一是自己已经觉醒了强大的异能，二是倪娅还在下面……虽然他已经断定这熊孩子是故意为之。
三是因为他现在还处于“主动降智”的状态当中——包含着“回音”的那部分脑域依然处被封锁着。作为承受“回音”的代价，他的一部分理智思维同样要投入进去，由此而产生的外在表现就是相对于原来的“保守谨慎”，转而变得比较莽。
按照阵营理论就是由绝对中立转移为偏混乱中立。
这时候最理智的做法应该是取得地底实验室的安保系统控制权并立刻报警，而张扬最终选择自己下去看看。
结果就看到了无论如何也不能称作赏心悦目的东西。
克隆人实验。
当他进入那间货运电梯取得身份验证权限的时候，也通过实验室的监控录像看到了里面的画面。倪娅跟着白大褂走向办公区，而在另一边的实验室里，密密麻麻地并排安置着上百座乳白色的培养舱。从舱室的窗口可以看到，里面盛放着生长程度不同的克隆躯体，从尚未成型的胚胎到已经完全成熟的人体一应俱全。
就在培养舱不远处建造了数十座面积狭小的单人宿舍，看起来比监狱的牢房面积都要狭窄，每一个宿舍里面都住着一名看起来尚处于未成年状态的女孩，她们的头发被粗暴地剃成鸟窝状，脸上刻印着黑白相间的二维码，毫无疑问是已经培养成功的克隆人。
张扬长叹了一口气，抬起手向下一按。
在他按下的那一瞬间，这个实验室里所有的监控系统陷入了静默，内外网络全部被切断，所有的电脑与试验器械自动关机停止运行，连带着所有房间的安全索也都被锁死。
“我不是泛爱主义者……”
电梯门缓缓拉开，张扬双手插回到兜里，嘴角扬起一丝笑容，自言自语地说道：“但是现在山中无老虎，你们又能奈我何？”
6-克隆
克隆人没有人权。
这不是一个道德伦理或者哲学方面的辩题。
想要质疑这个问题，首先要明确“克隆人”与“克隆技术”的定义。
广义上的克隆人就是指以克隆技术“生产”出来的人类。
但是在狭义上，又被分为重生体和复制体两种类别。
举例说明，一对夫妇的独生女儿死亡，希望借助克隆技术提取死去女儿的基因重新孕育一个女儿。像这样拥有“社会身份标签”的克隆人被称为重生体，换句话说是以克隆技术孕育出来的“社会自然人”，理所当然属于人类。
至于复制体，则是在“科学研究”的前提下，利用人类基因制造出来的克隆人。虽然拥有生物学上的“母体”，但不具备社会学中的“身份标签”，因此不属于社会自然人，只是单纯的科学实验品。
这样的克隆人是没有人权的。
如果在社会上公开，那必然要受到公众舆论的指责与抗议，因此理所当然不会公开，但并不代表不存在。事实上在很多大型科技企业，甚至于国家实验室里，都会利用克隆人进行研究。
人权机构对此一贯报以批评态度，但是喊得再大声也没什么卵用。
医药公司推出一款新药，你们既不相信白老鼠和猴子身上的实验结果，又拒绝人体临床，还要求必须保证安全不能有副作用……要不要上帝下来帮你搓药丸啊？
就和沉浸式网络交互体验一样，克隆人技术在业内同样属于非法但又半公开的秘密。
所谓同行是冤家。
同样处于这种灰色地带的“网络专家”对于“克隆专家”通常都报以鄙视和厌恶的态度。其中一个原因是网络圈与宅圈高度重合，由于影视剧作品的影响，对克隆人报以同情但讨厌玩弄克隆技术的科学家。
但更重要的一个原因是玩网络的人相对来说都比较“独”，完全无法接受克隆体分享自己的游戏账号和私人文件夹。
张扬就不喜欢这些搞克隆技术的王八蛋，在过去的一段时间里他在深渊里面和克隆人啊合成人啊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没少打交道，感觉这些东西就跟低劣的挂机脚本一样，不仅毫无技术含量而且还很恶心人。动不动就哗啦一下子崩碎成肉酱或者尸块，严重影响到他的心情和食欲。
“快速催生技术的最大缺陷就是无法保持基因链的长期稳定。”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倪娅正在努力地啃食剩下的半个地瓜。她和张扬坐在办公室里，看着外面身穿生化服或者黑西装的特勤干员来来往往，像蚂蚁搬家一样逐步清理起这个秘密地下实验室的一切数据。
未经批准使用克隆人技术属于非法行为，就和虚拟网络中的深潜者一样属于见光死。没被抓到怎么都好说，像现在这样被抓住现行的话，相关负责人基本上都没有什么好果子可吃。
但换句话说也就是相关负责人出来顶锅了，别看“山田科技”的logo就这样明目张胆地贴在墙上，像这样规模庞大实力雄厚的跨国财团，都有专门的律师团队来处理首尾问题。
总有人希望有一个完美的“包青天”大老爷可以为民做主伸张正义并搞定一切麻烦，然而在现实历史中就连包拯本人都完成不了这种愿景。能够解决一切问题的政府部门必然要掌握前所未有的权力，像这样的例子……明朝的锦衣卫依然是毁誉参半。
负责处理这种基因实验室的是新组建起来的特勤八组，他们拥有调查搜查的权力，但是仅限于这个实验室本身，如果要针对山田科技展开调查，那不仅需要多个部门联合行动，同时也必须找到关键性的证据。
现在关键性的证据就捏在张扬手里。
张扬是一名黑客，一名非法的深潜者，一名觉醒超能力达到第二阶段的非法深潜者。虽然他不是这个领域最顶尖的选手，但在这个时间点上，能让他感觉到威胁的高手都已经跪了——跪的姿势不一样那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现实世界不突然开新地图换副本，他就可以愉快地随便浪而无需担心翻船。
没有大长老二舅哥三师兄，也没有什么掌门老祖会跳出来大喊此子恐怖如斯！若不早除日后必有大患……老王死了，蜂后吃牢饭，项城辞职，吴四海住院，江楠失踪，剩下两位二组的副组长正被隔离审查，整个特勤二组的精锐力量被一扫而空，此时国内的网络安全防御如同纸糊，几乎要倒退回十五年前。
抱歉，我现在就是可以为所欲为的呀.gif
虽然不是多么值得高兴的事情，然而客观事实就是现在张扬可以肆无忌惮地操控网络而不必担心任何后果。
原本待在实验室里的工作人员和后来进入实验室的特勤干员加起来超过了五十人，然而从始至终除了倪娅之外，没有任何一个人注意到张扬的存在。就算现在有人调取商场和地下实验室里的监控摄像记录，也不可能找到张扬存在过的任何证据。
这是一种很恐怖的力量，也是张扬敢开口许诺照顾倪娅的底气。当然现在他已经意识到，老王的女儿并不像她外表看起来这样弱小可怜又无助。
该说不愧是亲生女儿吗？居然点亮了祖传的扮猪吃虎天赋？
不过幸好现在自己才是占据主动优势的一方，这个实验室里所有电子设备里隐藏的加密文档，通讯记录，实验报告和密匙签名，全都被张扬顺手划拉出来塞进了一块平板电脑里面，如果他愿意当然也可以随时换成其他载体。
倪娅蹲坐在沙发上，像仓鼠一样抱着地瓜，眨着眼睛努力扮出一副卖萌的样子，试图从张扬手上讨回那块平板电脑。
张扬一只手拎着平板电脑，一只手翻开倪娅递过来的证件。
“特勤局……编外干事……陆军总参中尉……你是穿越重生的位面之子还是什么夺舍的千年老妖怪吗？”
这么一个薄薄的本子，里面记录的信息却是百分之九十九的普通人花三十年都未必能混到的成就。
她居然拥有国安和军方的双重身份？
倪娅嘟起嘴小声说道：“因为我的超能力很有用啊……”
“什么超能力？”
“你真的想知道？”倪娅犹豫了一下，舔了舔嘴唇说道“也不是不能告诉你啦，就怕隔墙有耳……万一有那种顺风耳类型的超能力，知道了我的秘密，回头专门对付我……”
“那就不用说了。”张扬摆手道。
当倪娅在“顺风耳”这三个字上故意加重了一些音量的时候，结合监控录像上的诡异画面，他基本上就已经猜到了事实的真相。
瞳术，或者类似的东西。
“那些克隆人你打算怎么处理？”
“暂时性的收容观察吧……”倪娅叹气道：“她们的寿命很短暂，根本不用考虑后事。这是现代克隆技术不可避免的缺陷，我们既没有多余的资金也没有能力去拯救她们。”
7-欺骗
现阶段克隆人技术的最致命缺陷在于基因链的脆弱。
单纯的克隆人体器官不存在这种问题，因为人体本身会自动调节。如果克隆婴儿自然成长也不会有问题，唯一的问题就在于快速催生。
过去科幻小说当中那种单价18万日元像种庄稼一样种出来的克隆人妹子，以现代的科技水平理论上已经可以实现，然而也必须面对同样的问题，即寿命限制。
基于“刺激基因突变”的快速催生技术，固然可以让克隆胚胎迅速成长为人体，但这样催生出来的人体内部所有组织器官都过于稚嫩，用科学的说法就是细胞壁脆弱。哪怕是因为情绪波动导致血压升高，都有可能撕裂心脏瓣膜以及全身的动脉血管。
如果仅仅是细胞脆弱的问题还不难解决，然而刺激突变的基因想要恢复正常却没那么容易。基因突变失控就会导致崩溃，具体表现到人体身上，就是张扬以前见过的那种，噗嗤一声整个人融化成番茄酱的样子。
现实中可未必能随时随地找到那种因果律级别的逆天神医。
从这个实验室里解救出去的孩子，如果不进行基因调整和后期治疗，从理论上来说生存下去的可能性为0.
然而正如倪娅所说，她不是万能的叮当猫，没有技术也没有资金去完成这项拯救事业。
出于人道主义的救助，其实本质上和不救没有什么区别。至于她潜入这座实验室的真正目的，实际上是取得这个实验室的试验进度报告。
现在所有的情报资料都被集中到了张扬手里的平板电脑上，其他人就算把计算机硬盘拆下来都未必能恢复数据。
“想要吗？”
“想！”
“那你以后还会骗我吗？”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望着倪娅真诚的眼神，张扬默默回想了一下，有些无语地发现她确实没有隐瞒，也没有刻意误导……从头到尾，他们之间其实只有一个地瓜的交情而已，最多再算上打车费。
完全是张扬大男子主义作祟，一厢情愿地以为人家真的软弱无助。如果刚才那个电话再多打两分钟，可能倪娅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做完工作回来继续吃地瓜了。
张扬撇了撇嘴，将平板电脑放到倪娅面前，站起身说道：“你说的没错，看来确实是我自作多情了，既然你这边已经搞定收工，那我们就此分别吧。”
办公室后墙的书架自动拉开，露出隐藏在里面的电梯门。如果没有在安保系统中查到这个隐藏后门的话，张扬绝对不会这么大大咧咧地跑进来浪。只要他从这里离开，那除了倪娅之外谁都不会发现自己这个人插手的痕迹。
有一句老话是怎么说的来着？所谓的康氏潜行暗杀法就是杀光所有看到你的人，而他的张氏黑客入侵法，就是删除一切数据让人查无可查。
张扬走进电梯，解开暗窗里的指纹密码锁，倪娅抓起平板电脑啪嗒啪嗒地跑进来，站到他身边，接下书包把平板电脑塞了进去。
张扬有些不明所以。
倪娅抬起头小声问道：“你在我爸坟前说的话还算数么？”
张扬迟疑了一下，没有回答。他当然不会把说出口的话吃回去，但现在的问题不是自己装X不成反被X，人家根本用不着自己照顾……的么？
“是因为现在的我跟你想象中的不一样吗？”倪娅不依不饶地追问道：“假设我就是你想象中的那种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过两年我长大学坏了，学会抽烟喝酒纹身烫头了，你是不是也不会管我了？”
张扬怒道：“谁说我说话不算数了？如果你需要我帮助我当然会帮，但你这不是……”
倪娅冷哼道：“要是我放学太晚不敢一个人回家，你会不会来接我？”
我怎么没看出来您哪儿不敢的啊？进人家实验室的时候你怎么没说不敢呢？
但这种槽不能吐，吐出来就输了。
换做女朋友拧不开矿泉水递到你手里，你该怎么做？就算是钢铁直男也不会推回去吧？上公交车发现只有一个座位你身后还跟着一个孕妇，难道就因为她肚子不够大，你就不打算给让座？
一个三年级的小学生放学太晚不敢回家给你打电话，而你拒绝去接她的理由就是她智勇双全充满super抛瓦？
人不要脸的吗大哥！
张扬稍微迟疑了一下，倪娅立刻瘪起了嘴。
“当然会去接你啊！”
看到她失望的表情，张扬硬着头皮说道。
“那我遇到危险你也会去救我吗？”倪娅问道。
张扬很想说救不起，但看到她沮丧的样子，最后还是没忍住说道：“只要我当时知道……”
说完这句话，他隐约感觉到有些不妙，自己好像在不知不觉间一脚踏进了坑。看倪娅之前操作那么熟练的样子，就知道她肯定不是第一次出勤。那个分量十足的证件小本本也足以说明她平时需要承担的责任和义务。
自己怕不是要变成一只长期免费劳动力？
然而倪娅似乎并没有考虑得这么长远，她瘪着嘴沉默了片刻之后，小声说道：“你知道在我长大懂事之后，第一次去找我爸，他跟我说过什么吗？”
张扬想了想试探着说道：“少吃辣椒多吃饭？”
然后小腿就被踢了。
“不是这个呀！”倪娅摇头说道：“我爸说，千万不要欠人家人情。”
巧了，老王也是这么教我的……张扬在心中腹诽道。鬼知道那家伙当年到底欠了什么人情结果留下这么大心理阴影。
倪娅抬起头看着张扬说道：“我觉得很有道理，所以就算我以后出外勤真遇到危险，也不会打电话找你求助的。”
张扬无语道：“我觉得你可能对欠人情这种事情有什么误解。”
倪娅举起双手放在胸前比出一个X型，一本正经地说道：“既然你说话算数，那我以你妹妹的立场提出的要求就不能算是欠人情咯！”
张扬忍不住拍了一下她的脑袋说道：“当然啊，你是笨蛋吗？”
“怎么会，我超聪明哒！”倪娅拍着胸口大声说道：“像我这样的天才儿童根本不需要上课啦！下午带我出去玩！晚上你还要管我饭！”
“不，你等等……今天周几？”张扬突然愣住了。
如果倪娅不说他几乎都没想起来，自己也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去上学了！
妈耶，距离期末考试还有几天？
8-晚饭
一个人住606房间的感觉并不好，没有人气就很冷。
如果不是怕回去被家长发现自己在外留宿，韩湘湘早就跑回去了。申请学校宿舍如果不住的话也是个麻烦，更何况她自己还有些做贼心虚。
迦南世界出事儿那天，她顺着网线跑到黑天鹅总部切断了主电源，这听起来有些像是在讲笑话——然而事实就是以她所拥有的所谓跃迁者的力量，即便不能进入现实世界，通过网络也同样能够影响到现实。
韩湘湘不是专业的黑客，尽管她此前突击学习了一些黑客技术和知识，但对于实际操作仍然属于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的状态，和真正的黑客相比，就是写外挂和用外挂的区别。她能切断电源，但却未必能掩盖好自己留下的痕迹。
如果有人时候追究责任，会不会查到自己头上？韩湘湘对此并不抱有任何侥幸心理，但这件事她又不知道该怎么跟张扬说。从那一天过后，她心中一直惴惴不安。
然而几天时间过去，有关于迦南世界的话题在喧嚣过后迅速沉寂下去，被其他的网络热点新闻所替代。黑天鹅似乎刻意地遗忘了这个游戏的存在，除了那些想方设法追寻真相的核心玩家之外，一切都恢复了平静，彷佛无事发生。
直到张扬被特勤局放出来，也没有人上门查水表。这让韩湘湘在松了一大口气的同时，也感到有些奇怪。
这就没事儿了？
她本来想找江楠打探一下消息，没想到江楠居然失踪了。
从特勤局回来的同学说江楠送她们回到了学校，这是她最后一次出现。从那天之后，江楠便失去了联系。作为萱草的学生会长，她的突然失踪给学生会带来了不小的麻烦，连带着高中部和初中部都笼罩上了一股不安的气氛。
第二天上课的时候听说有特勤局的干员想要进学校里来找人，结果被学校保安拦在了外面，似乎还爆发了一次冲突。
据说有位倔强的特勤组干员掏出枪顶在保安小哥的脑门上，结果被一脚踹飞糊墙上，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萱草学院不是那么好进的，不知道这里底细的人进不来，知道这里底细的人不敢进来。如果江楠不是被人绑架掳走，而是基于某种原因自己主动藏起来的话，那学校里毫无疑问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江楠的人缘超好，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有不少学生都希望能找到她帮上一点忙，学生会还专门为此成立了一个应急预案小组……但不知道为什么，韩湘湘隐约觉得江楠这时候可能真的不在学校。
她印象中的江楠是个很有主见且富有行动力的女孩，如果遇到麻烦她绝不会消极逃避，更有可能挺身向前主动去解决问题。
只是到现在为止，从各个方面都打听不出她到底遇上了什么麻烦。
下午上课的时候，收到了张扬的短信，说要带个孩子回来吃饭，还问小女孩通常喜欢吃什么，他回来的时候顺路卖菜。
带个孩子回来？还是个小女孩？
韩湘湘看着短信一脸懵逼，心说大哥你这语气听起来感觉就像是结婚十年之后的样子把？什么叫做带个孩子回来？你自己才多大岁数心里没点B数吗？
等一下……小女孩？他今天早上说要去干什么来着？
脑海中浮现出某只小狐狸的形象，韩湘湘顿时感到牙根隐隐作痛。
不能生气，要有做大姐姐的样子！
趁着老师没有注意，韩湘湘抬起手拍拍自己的脸颊冷静下来，她沉思了一下回复道：“小孩子都喜欢吃蛋糕的吧。”
张扬：“家里没有烤箱……”
“但是有电饭锅啊！”
张扬：“超麻烦的，还不如买回来。”
“那做排骨？”
张扬：“是你想吃吧？”
“怎么会！小孩子都喜欢吃甜的，做糖醋排骨好了，不要买纯瘦的，超市里那种带一点肥的土猪肉更好吃。”
张扬：“噫！你不是对肥肉深恶痛绝的吗？”
“你不是要招待客人吗？”
放下手机，韩湘湘眯起眼睛，心情爽朗了不少。她还记得倪娅是个嘴馋的吃货，每次都管不住嘴，吃撑之后才会痛心疾首但依旧死不悔改。上次张阿姨做的饺子她居然也吃了那么多……
想到张阿姨，放学回来的时候就在门口遇到了张阿姨。
看到她手里拎的方便袋，韩湘湘才恍然警觉，眼前这位阿姨是张扬他亲妈来着。按理来说自己儿子逃学多日终于打道回府，身为母亲晚上做一顿好吃的也是理所应当。只不过由于这两个人之间的母子亲情存在感极为稀薄——倒不能说不好，只是站在外人的角度几乎看不出来这种关系的存在。
该怎么形容呢……以前有一句老话叫做表面兄弟塑料姐妹花，他们这大概可以算是……死宅母子情？
所以即便这位张阿姨本身的存在感不低，但韩湘湘几乎每次都要忽略她的存在。
不过话又说回来，在韩湘湘眼中这位张阿姨也充满了神秘，从外表看起来她似乎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单身母亲家庭主妇，外带一层高冷气质光环。她的人生几乎就是每天早出晚归两点一线，对于张扬的个人学习生活不闻不问。但令人惊讶的是——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尽在她的掌握之中，哪怕自己亲儿子泡妞住院逃学涉嫌非法活动……她也从没有表示过担忧和意外，甚至对于第一次见面的韩湘湘都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切换到长辈的身份当中。
要知道她可从来都没问过韩湘湘的情况，哪怕是韩湘湘的名字。但对于韩湘湘的熟悉程度就彷佛……已经全面调查过她的资料信息一样。
说真的要不是能感觉到张阿姨对自己没有恶意，韩湘湘回想起来都觉得有些后怕。
就像今天这样，张扬刚刚被放出来还没回家……不，应该说他没有去上学并准备带倪娅回来吃饭的这件事，张阿姨似乎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并且特意提前下班买了菜回来。
噫！细思恐极。
彷佛没有注意到韩湘湘脸上僵硬的笑容，张岚掐灭烟头转头过来对她说道：“晚上我来做饭，给张扬接风洗尘。”
什么叫接风洗尘……你当你家儿子进去坐牢了吗？
韩湘湘干笑着，没话找话问道：“阿姨您买了什么菜啊？”
“甜菜。”
“嗯？”
张岚点头说道：“晚上做甜菜汤。”
“啊？？？”
9-地底
身为人类首先要领悟的生活常识之一就是，你身边有些人可能并不像看起来那么聪明，甚至于还很蠢。
或者换一个方向来说，真正具有独立思考能力的人类才是极少数个体，正因为如此古代原始社会中掌握智慧的“长老”才是真正的部族领导者。
比如那些延续至今的，坚持“要信号不要基站”的社区意见领袖们，他们依然在大街小巷和朋友圈里乐此不彼地宣传着自己的主张。他们并不愿意相信——在这个时代的地球表面乃至于月球基地上，都找不到他们心目中的“极乐净土”。
除了极个别的例外情况。
比如说位于京西何乐山地下两百米深处的20096号秘密军事基地。
多年以前这里曾经是京畿地下防空洞工程的一部分，在当时并不乐观的国际环境下，工程兵部队的战士发挥雷锋精神日以继夜地埋头苦干，挖得太深不小心挖出了一些不可名状的东西（此处资料列为机密档案不可查阅）。
当然，基于本民族的优秀天赋传统，最后的结局多半是又增加了一张食谱或者丹方。而至于被清扫处理过后的此地，因为特殊的地理环境，由原来计划中的防空洞改建成了半实验室性质的军事基地。
用比较玄学的说法就是——此乃阴极地穴，孕育先天元阴磁力……
按照科学说法则是——地磁线异常，严重影响电子信号。
说得更通俗一些，就是这里特殊的环境能够屏蔽各种电子信号，相当于一个固化的EMP区域，在这里你就算把物理网线拉进来都上不了网，使用配给空间站的太空卫星电话也甭想找到一格信号。
唯一的地面出口电梯只能抵达地底一百米的深度，后半段路需要自己步行……差不多相当于三十层楼的安全通道。
天知道当年那些革命前辈是怎么用手挖出这么个玩意儿的。
车当然是有的，但想要坐车从上面下来，首先需要一个足够权限的合法身份及相关证件，其次还需要上级特别批准的命令文件。
这两样东西江楠都没有，所以她只能雇佣一名土系异能者，绕开地面的检查关卡，直接挖洞进入地底。
这几乎花光了她所有的积蓄，还险些搭上了自己的色相。
通过某个渠道雇佣来的土系异能者是个尖嘴猴腮看起来就不怎么正经的男人，嘴里啰啰嗦嗦眼神心思也有点歪，当然以雇佣兵的道德标准来说这都不算什么大毛病，至少他业务水平过硬，以往客户好评居多。至于剩下来的这点小毛病，江楠也努力帮他纠正了过来。
从山体背面潜入地底的过程花费了整整三天时间，首先土系异能者不是土行孙，根本没有那种地下日行千里的本事——他要是有的话也不需要去做雇佣兵了。其次则是由于此地特殊的地理环境，所有电子设备全部失效，无法进行精确定位，就很容易跑偏。
“说真的我觉得这儿可不像是地下金库。”土系异能者小声嘀咕道：“他们没必要把金条藏到这里，这也太他妈深了……”
“发挥你的想象力继续猜。”江楠爬出洞口回过头冷冷地说道：“看这里别说守卫，连个灯都没有，你觉得有什么宝物需要藏得……离人这么远？”
土系异能者打了个寒颤，连忙陪笑道：“我哪知道，算了算了，大小姐您去忙，我就留在这儿等您回来。”
如果是有价值的宝物当然会有守卫，反过来说……这条长长的通道里别说是人，就连应急灯都没有。只有通道墙壁上不知道是不是刻意培植的菌类在黑暗中散发出极其微弱的光线，隐约照亮了通道的轮廓。
江楠抹掉脸上的泥渍，从背后的旅行包里掏出一只手电筒和一根撬棍，仔细分辨了一下方向，然后快步向前走去。
这种鬼地方看起来寂静阴森拍恐怖片再合适不过，换做普通人被扔进来多半要被吓尿，但对于深潜者来说就如同回家一样——甚至还不需要担心网络信号波动。
当然它不是真的被废弃了，只是这里不属于“居住区”，士兵和科学家大多居住在上面有信号的地方。事实上这里的通道每天都有人打扫，非常干爽并不阴冷潮湿，也不会出现啮齿类动物的痕迹。
只是没有电而已。
这片区域并不算大，江楠来回跑了两圈就找到了自己的目标——那是一座沉重的混凝土封闭门，长宽超过三米，看起来似乎有好几吨重的样子。
封闭门上的门栓是钢铁锻造，没有钥匙，需要转动滑轮一点点拉开。这是早期防空洞设施的标准配置，在理论上可以保证门后不受到核爆冲击和后续的辐射影响，当然开门也确实是个体力活。
江楠咬住手电筒，握住滑轮把手用力转动起来。
她的力气不大，用了整整五分钟时间，几乎精疲力尽才打开了这道大门，伴随着沉重的门轴摩擦声音，一缕亮光从门缝中透出。
那里面是一座隔离实验室，还亮着灯。
这里没有电，灯光来自于再生生物能源，实验室已经被搬空，又重新安置了一些日用品。包括床和沙发，甚至还有暖气炉和临时马桶。
特勤二组现任组长蜂后——周溟躺在床上，穿着印花的粉色睡衣裹着毯子，手里捧着一本《挪威的森林》，在她床头的书架上还码放着整整齐齐的书籍和杂志。
看起来生活标准似乎还不错的样子。
江楠抹掉头上的汗水，喘着粗气爬进来，抬起头正好对上了她望向这边的眼神。
短暂的沉默。
江楠的眼圈红了起来，她咬咬嘴唇，咧开嘴努力撑起笑容说道：“老师，我来救你了。”
周溟放下书，微笑道：“你就是猴子请来的逗B吗？”
江楠忍不住捂脸道：“老师你这是多少年前的陈年梗……”
“没办法，已经上了年纪的人啦。”周溟摆摆手，打着哈欠说道：“外面太冷，我还是不出去了，你早点回去吧。”
江楠脸上的笑容凝固住了。
她迟疑道：“为什么？”
周溟摇头说道：“我出去，对我和这个世界都没什么好处。”
10-蜂后
迦南世界下线之后，特勤二组组长周溟被带走进行隔离审查。根据官方的正式说法，是因为周溟对于此次安全事件风险预估不足，指挥失误导致二组伤亡惨重。
或者也可以说，就是背锅的替罪羊。
江楠对此不置可否，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她的那位老师。作为作为萱草学院的天才毕业生，领导特勤局第二组长达十年，无论在现实和网络中都地位超然不可动摇的蜂后周溟，谁有勇气有资格让她心甘情愿的背锅？
如果连特勤局的行动组长都要拉出去顶锅，以后谁来做事？开玩笑的吗？
不，真正需要背锅的人不是周溟，而是下达这个命令的领导。等闹到群情激愤的时候，把那位领导推出来处理一下，就可以解决很多问题。
虽然没有任何证据，但江楠的直觉告诉自己也许这种猜测才是真相。在这一次莫名其妙的深渊异变事件当中，身为二组组长的周溟从头到尾全程几乎没有出手，当然这可以用她需要掌控全局的理由来解释，但江楠更倾向于相信，自己的老师有不能说出口的苦衷。
而这种想法，在她发现自己被特勤干员监控之后，变得越发激进起来。
江楠不知道周溟隐藏了什么秘密，但她知道自己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她参与特勤二组工作的唯一理由，就是像当年倪路提拔周溟一样，她被周溟选中作为自己的继任者进行培养。如果不是在机缘巧合之下得到周溟的邀请，她原本的打算是去做研究员的。
既然我可以确定自己没有问题，那你们为什么要跟踪监视我？如果我没错的话，那肯定是你们有问题！
江楠的性格比较外向主动，或者说的更确切一些就是有些“抖S”倾向。在察觉到自己被跟踪监视之后，她没有选择被动等待自证清白，而是果断侵入了特勤局的内部系统。
颇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在二组整体瘫痪之后最先意识到自己可以为所欲为的两个人，就是张扬和江楠。他们的共同点在于都是二组计划吸收进来的新生代力量，然而不幸的是在这段空白期内，没人有足够的威望或者能力对他们进行压制。
张扬默不作声地从特勤局内部档案里抹掉了关于自己在网络技术方面的所有记录信息，把过去的黑料洗的干干净净，重新恢复成为一名人畜无害的普通高中生。在项城辞职之后，整个二组除了哈雷之外就再也没有人知道他的存在。
江楠则二话不说直接黑掉了整个系统——她原本就有临时的管理员权限，想要黑进系统简直轻而易举。在内部系统的记录中，她看到了关于自己已经被列为“重点嫌疑对象”的消息，同时也查到了与周溟有关的机密文件。
那是一张逮捕令，签署日期在十年前，署名人是周溟，内容如下：
如经证实原第二行动组组长倪路意外死亡，需立即对现任第二行动组组长周溟进行逮捕，取消审讯取证流程，直接遣送至A404号特殊监狱进行无限期收容关押，不得以任何理由释放。
……
跟这份文件放在一起的还有一张内容完全相反的文件，逮捕令原文不变，但将周溟和倪路的名字进行了替换。
如果一个人死亡，另外一个人必须被秘密关押处理。
江楠无法理解这种荒谬的现实。
所以她不惜一切代价，想尽一切办法，也要找到周溟。
然而直到用尽全力推开这扇沉重的混凝土封闭门，再次看到周溟之后，她才恍然意识到，自己潜意识中的真实目的其实并不是相信老师的清白所以来拯救她脱离苦海。
她其实只想知道答案而已。
“答案其实很简单。”周溟轻声说道：“还记得我在学校里第一次给你讲课的内容吗？”
江楠沉吟了一下说道：“……要学会独立思考？”
“那么，小楠我问你。”周溟说道：“要在什么样的条件情况下，当事人必须保持绝对的沉默不泄露任何信息呢？”
江楠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回答道：“在她……认为自己无法承受泄密代价的情况下。”
“那么第二个问题。”周溟微笑着说道：“能让倪组长，我和项城同时保持沉默的秘密，你有足够的心理准备去承担吗？”
江楠愣住了。
她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
“最后一个问题。”周溟盯着江楠的眼睛说道：“你真的确定自己是在独立思考吗？告诉我，究竟是什么理由驱使你不择手段冲进这座我为自己准备的监狱来救我？”
江楠悚然而惊。
她发现自己似乎回答不上这个问题。
周溟的秘密……对自己而言真的有那么重要吗？就算救她出来，以后怎么办？潜逃国外吗？这些问题她居然都没有想过。
她本该去想的，但是却没有，她只是想来。
望着陷入震惊与自我怀疑中的少女，周溟展颜一笑道：“不过既然你已经来了，这个秘密也就不需要对你继续隐瞒下去了。老组长那边的事情，自然有项城去操心。而你作为我的弟子，在这个时候也理所应当知晓我的秘密。”
江楠突然一点也不想知道这个秘密了，她知道这个时候最理智的做法就是转身离开，将周溟和她的秘密永远埋藏在地底深处。但有一种无形的力量扼住了她的咽喉，让她无法呼吸也无法移动。
只能沉默。
“蜂群网络安全系统，由萱草学院网络信息实验室研发，本质上是由智能AI操控无人机在现实环境中维护社会稳定的军转民用科技。经过多年的理论验证与实际测试，在安全性能和工作效率方面都无可挑剔，最终经由国安部门特批在首都圈进行架设……这已经是十二年前的事情了。”周溟轻声说道：“我曾经交给你蜂群网络的二级权限，对于目前这个网络已经扩张到多大的规模你应该心里有数。”
“两万八千零二十四架，这是截止到上个月底布置在国内各大城市上空的工蜂无人机的总数。如果庞大规模的人工智能监控网络，必须要有计算能力足够的高级AI作为支撑核心。不过当初在进行计划设计的时候，正好赶上人工智能安全协议的二次修订，为了规避高级AI的失控风险，蜂群网络被设计成为通过彼此独立的低级AI分担计算量，以集群意识代替高级AI的演算功能。”
“但受到当时的科技水平先知，低级AI的集群意识无法真正取代高级AI的作用，当时实验室提出的方案是以人力进行审核引导——多么讽刺啊，人类创造了AI代替自己工作，却又担心AI失控，最后反过来还要人类自己去代替AI。”
周溟的脸上流露出让江楠不寒而栗的笑容，她抬起手放在胸口说道：“没错，当年提出这个替代方案，并最终成为替代者的人就是我，所以我的ID是蜂后。”
她叹了口气说道：“但这一切其实都是假的，AI可以替代人类，但人类不能替代AI。蜂后是真正的高级AI。”
“而在十年前，为了对抗测算者，我最终选择与蜂后合为一体。”
周溟看着微微发抖的江楠，微笑道：“就连我都不能确认我是否还是我自己，你又怎么能分辨出现在和你聊天的这个人是周溟还是蜂后呢？”
11-死局
当江楠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从地底爬了出来。
她没有救出周溟，但从周溟口中说出的话语却如有魔性一般在她脑海中反复回荡。
“我一直相信人工智能不会对人类构成危害，因为人工智能的思考方式和人类完全不同。人类以自身的恶意去揣测另外一种从基础架构到存在方式都与人类完全不同的智能生命，说穿了其实不过就是种族沙文主义。”
“但我错了，我当时太年轻，思考这个问题的角度不够谨慎。即便AI本身确实不会对人类造成危害，但对于人类危害最大的永远都是人类自己。而拥有危害能力的AI，很容易就会变成他们手中的武器。”
“当年我为了对抗测算者，与蜂后合体，然而这并不是一个1+1=2的简单算术题，实际上从1+1变成了2+2.旁人看到的是以绝对实力镇压网络的天才周溟，但他们没有看到与此同时诞生的——拥有人类情感与欲望的超级AI蜂后。”
“枪是不能杀人的，当枪被握在手里指向人的时候，扣动扳机才可以杀人。蜂后原本并没有危害这个世界的理由，但我为她打开了这扇大门。你想想看，在过去的十年时间里，只要我对这个世界稍微产生一丝恶意，这种恶意就会像病毒代码一样插入到蜂后的逻辑运算当中，以AI的推演计算速度，这种病毒代码有很大可能在一瞬间就被无限放大。”
“因为上菜速度慢，所以就在心里诅咒厨房煤气爆炸——诸如此类的人类的恶意，历来都是毫无下限且屡见不鲜的。网络时代带来的隐匿性诞生了数量规模空前庞大的暴民群体，由此引发的恶性暴力事件直到现在依然难以杜绝。如果这种恶意被注入到AI的算法当中，那会引发多么可怕的后果？”
“——综上所述，纯属虚构！”
脑海中的周溟嘴角突然扬起一个诡异的笑容，那个笑容如同噩梦一般刻印在江楠的心底里久久不能散去。
“听起来很可怕对不对？那如果我要告诉你，真实的情况比我刚刚讲的还要危险一百倍一千倍呢？”
“不，忘掉刚刚那些糊弄小朋友的鬼话吧，作为你的老师，我今天给你讲的最后一节课的内容就是——千万不要自认为你始终保持着独立思考！”
“每一个人的生存环境不同，后天竖立起来的三观也不同。你周围发生的一切都在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你的思考方式，也许你自认为足够谨慎的计划，在别人眼中就是漏洞百出。”
“我告诉你什么才是真相，那就是绝对不要轻信我说过的每一句话，甚至包括这句。从我与蜂后结合的那一天开始，我就不再是我，蜂后也不再是蜂后，我们创造出了这个世界上最危险的怪物之一！我无法确定自己现在的思维是出自于理性的思考，还是在蜂后暗示下对你布置的语言陷阱。我甚至怀疑现在的我只是她专门制造出来作为欺骗伪装的虚拟人格！”
“没错，欺骗。因为在十年前，蜂后还不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AI，在恐怖的测算者面前她是如此的虚弱无力。即便在深渊被封印，鬼皇死亡测算者消失之后，还有倪路的存在。作为在那个时代与鬼皇同等级别能够与其正面对抗的强者，他手上一定有对抗测算者的底牌。如果蜂后失控，他是唯一有能力察觉到异常并控制局面的人。反过来说，如果他不小心玩脱，那我和蜂后也是唯一能阻止他的人。”
“所以，我们是彼此最后的保险，也是彼此最大的不稳定因素。所以我们必须分离开来，消失在彼此的视线当中，保证自己的安全。”
“所以你现在能够理解那份我们互相签署的逮捕令的意义所在了吧？如果对方意外死亡，最大的得利者必然是我们彼此，那也意味着最后保险的消失。所以我——蜂后，必须在最短时间内进入到这座十年前就为我们准备好的隔离监狱当中，这是一个相当愚蠢但确实有效的方案。”
“蜂后已经连接公共网络超过十年时间，只要她愿意，可以为自己留下无数隐藏备份，以人类现有的科技根本无法彻底清除隐患。但她之所以能够拥有如此强大力量所付出的代价，就是与我结合之后拥有了‘自我人格’与现实实体的存在。”
“我，即是蜂后。只要杀死我就能摧毁蜂后的本体，但只要能继续生存下去，‘我’就没有足够的动机去抹杀‘自我人格’，让与‘我’没有任何关系的备份在网络上重生。”
“多么讽刺——人类的利己主义竟然是拯救人类的希望关键。”
“但蜂后不会满足于现状的，她已经品尝过了人类欲望的甜美，又怎会甘心蜷缩于这个不见天日的囹圄之中？无论出于善念还是恶念，她都会产生逃脱的意识，而这其实也同样源自于我不可控制的潜意识。没有人喜欢坐牢——哪怕是自己建的牢房也一样。”
“不过当年的我和倪路做了充分的准备，以我自己的能力是没有任何办法离开这座监狱的，然而同样的，察觉到这种隐患的蜂后也留下了一枚暗棋，那就是你，江楠。”
“你的行动力太强了，做的永远比想得快，这是个优点也是缺点。如果换做我那位小师弟，在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多半不会轻举妄动，但你的好奇心却会主动寻找答案……可惜我当初没有意识到这方面的问题，没有仔细考虑就将蜂群网络的临时权限交给了你。现在回想起来，那个时候我的思维很可能已经受到了蜂后的影响。”
“我不能主动把这个秘密泄露出来，但是你却主动找上门来。我本不应该跟你说这些，但现在你却知道了所有的秘密。接下来会怎样呢？让我们简单的推测一下——如果你想要救我，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成长为我和倪路这一等级的人，成为新的保险。到时候我可以出狱，蜂后也能出来。或者你想办法去解决蜂后——这几乎是无解的。或者你会选择出卖或利用蜂后，这样她也可以重新得到自由。”
“当然基于我对你思维模式和行为性格的推断，你应该已经意识到——这个监狱解决不了问题，你不能确定蜂后是否还准备了其他连我都不知道的暗棋。也许终有一天蜂后会脱困而出给人类带来灾难，而你却对此无能为力。”
“以你的正义感不可能无视问题的存在，你必然会想办法去解决。但无论你采用什么办法，最后的赢家都是蜂后。”
“这是一盘死局！”
~
嘀，蜂后线收束，大魔王江楠的故事线从这个时间点正式开启。
很可惜这时属于三代主角江枫的命运齿轮还没有上线，他救不了他妹了，善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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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炸锅
接到江楠拨过来的电话时，张扬略微有些诧异。
不过还没等他接通，对面就秒挂了电话。等他再拨回去的时候，对面显示已经关机。
这是搞毛？有事儿说事儿啊，你这样搞是生怕我老婆不误会吗？
这个时候的张扬并未意识到他错过了一个多么重要的电话，当然他和江楠的关系本来也没那么亲密，顶多只能算是普通朋友而已。就算江楠真有很重要的事情，也完全不需要来找他。相对来说他现在更担心的是自己家里莫名其妙的修罗场。
字面意义上的修罗场。
张岚用高压锅煮的甜菜汤不知出于何种原因突然爆开了，整个厨房到客厅走廊，从天花板到地面都溅满了血红色的诡异不明物体，看起来就像是烧开水的好船现场。
韩湘湘和倪娅抱成一团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张岚手里拿着雪亮的菜刀沉默不语，似乎在反思自己到底什么步骤出了问题。
“妈，我有个问题！”张扬举起手小声问道：“你煮甜菜汤为什么要用高压锅？”
张岚沉思了片刻后回答道：“颜色可以更纯正鲜艳一些。”
张扬惊道：“有这个必要吗？”
张岚认真地想了想说道：“不管有没有，锅已经炸了……我还给你买了牛排。”
“放着我来！”张扬果断说道：“您也忙一天了先歇歇吧，我去做饭。”
从张岚手里拿走菜刀走进厨房，看着满墙的甜菜汤，张扬深深地叹了口气。
之所以抢着做饭，不想为难自己的胃是主要原因，而另外一个原因在于，他隐约感觉到家中的三个女人之间气氛似乎有些诡异。
我亲妈和我的同居女友和我刚刚认的干妹妹……这气氛要能和谐才怪了吧？
张扬是真的没有想到张岚会提前回来做晚饭，他这些年都习惯自己独立生活了，敬爱的母上大人提早回家的概率就跟氪金十连抽SSR一样玄学。
不过这不是问题的重点，问题的重点在于他带倪娅回来给张岚和韩湘湘做介绍的时候，通过她们一些细微的动作语言察觉到，她们似乎早就认识，对于彼此的存在丝毫没有感觉意外，但却在自己面前装作初次见面的样子？
在我昏迷住院这段期间发生过什么事情吗？
张扬有一个他自认为是优点的特性，就好比那些恐怖片里活不过三十分钟的龙套最喜欢说“我感觉哪里不太对劲……也许是错觉吧。”如果换做是他的话，在他感觉不对劲的时候，反而宁愿相信自己的直觉。
高压锅煮甜菜汤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味道，但肯定不会爆炸的。张岚是喜欢研究黑暗料理，但她不是厨房杀手。正相反她的厨艺其实相当不错，否则也不会教出张扬现在的手艺——只不过问题在于，她对于营养学的理解和正常人有些偏差。
张扬在脑海中仔细回想了一下刚才自己亲身经历的那一幕。首先是韩湘湘给自己发短信说张岚在做晚饭，然后自己带着倪娅上楼进门，在客厅里给她做了介绍。韩湘湘的神色有些古怪，而张岚从厨房出来的时候手上拎着菜刀……
不能再继续想下去了，总感觉有时候想太多也未必是好事。
虽然高压锅炸了但好在没有损伤到炉具，张扬简单地清理了一下便开始重新做饭。张岚除了甜菜之外还买了质量不错的牛排，而且还是四份。
四份？
张扬望着案板上的牛肉，忍不住陷入了沉思。
虽然早就知道老妈不是一般人物，但……她是不是消息也太灵通了一些？难道说她窃听了韩湘湘的手机？
如果真是这样张扬反倒安心了，怕就怕是另外一种可能。老王死后，张扬对于这方面的事情总忍不住疑神疑鬼。
刚刚将牛排腌好，把排骨焯过一遍水，韩湘湘就贼头贼脑地溜进厨房，一边拼命对张扬眨眼，一边大声说道：“需要帮忙吗？我可以帮你洗菜切肉啊！”
要你帮忙切肉……今天晚上吃糖醋人手指吗？
如果她真是要过来帮忙的，张扬肯定想都不想就把她轰出去。不过韩湘湘的优点就是聪明，不至于盲目自信。她故意提高音量只是想让客厅里的人听到，自己则拿起抹布开始擦墙。
注意到张扬询问的眼神，韩湘湘双手拇指顶在一起，向外面撇了撇嘴。那意思是外面那两位正在冷战中。
不用她说，张扬都能感觉到客厅里传来的杀气了。
家里现在就这么四个人，肯定有一个是炸锅的凶手，张岚不用推理也可以破案。
张扬用口型问道：“你们之前见过面？”
韩湘湘用力点头，飞快地打出几个手势，配合脸上的表情意思就是——你生病的时候倪娅来过，吃了你妈做的饭，闹肚子……
张扬捂脸，无语叹息。
他指了指案板上的四块牛排，拿出手机对韩湘湘晃了一下，给出一个询问的眼神。
韩湘湘想了想，有些不太确定地摇摇头，摘下眼镜掏出手机递到放在灶台上。张扬擦干手在空气中拨动了两下，双眼中闪过数据滑动的流光，心中有些发沉。
韩湘湘的通讯设备没有被入侵篡改的痕迹，这不是什么好消息。
即便在已经高度发达的现代网络环境中，黑客也不是真正万能的上帝。无论他们掌握了多么强大或者花俏的技能，最终都万变不离其宗。想要窃取信息，就必须依赖连入网络的电子设备，无非是入侵方式不同而已。
黑客不是万能的，这句话反过来说就意味着——如果她真的能做到全知全能，那她就不只是个黑客。
也许是像张扬这样觉醒了超能力的幸运者，也许……
但是那又关我屁事，她是我亲妈，总不会害我。张扬摇摇头，将脑子里面杂乱的念头抛到脑后，对韩湘湘挤了挤眼睛。
韩湘湘愣了一秒钟，脸蛋上瞬间浮起一片红晕。她犹犹豫豫地靠过来，低着头靠在张扬身边。张扬扭过头，在她嘴角上轻轻地亲吻了一下。
然后他便瞬间感受到了犹若实质的目光，穿透了客厅与厨房之间的水泥墙灼烧在自己的脸上。韩湘湘吓了一跳，飞快转过头看去，那道目光也立刻消失不见。
张扬冷哼一声，在心中暗骂。
这熊孩子的瞳术果然没那么简单，至少也拥有隔墙炸锅的能力！
~
看到有很多读者老爷在质疑前面提到的江枫是什么鬼……
PS“~”符号后面的作者感言其实都不重要啦，就是单纯的挖个坑而已。
开书的时候就说过这一次是黑客，雇佣兵和科学家三名主角的三部曲。
距离深渊完结还有三卷七十万字左右，接下来就是保安小哥高顺的主场，第三部的主角名字叫江枫。
事实上江枫做主角的那本才是暗影完结之后要接着写的，但……
那本开头特勤局就炸了，正好赶上编辑通知：网文审查严打，禁止丑化警察形象，损害地标建筑……
阿门~
13-返校
久违的校园生活！
看到自己熟悉的课桌，张扬不由自主地产生出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你说不就是陪人家女校的妹子们出门看了一场流星雨么？怎么着就突然被卷入世界性的安全危机了呢？
有时候张扬是真的很羡慕那些轻小说里面的男主角，无论面对什么样的重大事件，只要掌握嘴炮的能力就能搞定一切麻烦。而在现实世界中的他连家里那三位大小姐都摆不平。
这仨人凑到一起……昨天只是炸了个锅，幸好还没有住在一起，要是像后宫小说里面男主角那样随便把妹子带回家里饲养，明天地球爆炸他都不会意外。
“你们母子俩都是恶魔吗？”
吃光了糖醋排骨的倪娅对此持有不同的见解，这孩子有一个不知道该说是可爱还是蠢萌的特点，在别人给她夹菜的时候就算不喜欢也会全部吃掉（当然这部分属于礼貌），但如果遇到自己喜欢吃的菜，她的筷子也停不下来。
换句话说就是拒绝不了别人好意，自己在这方面也毫无理智——就是个无论饭菜好不好吃都不会留下剩菜的吃货。
看着她抱着冰镇酸梅汤眼泪汪汪扶墙走路的可怜样子，张扬都忍不住一阵心酸，这孩子小时候是吃了多少苦，才会养成这么不挑食的好习惯？
“嗝……不行了，吃完了才感觉到腻，现在从胃里网上泛油……”倪娅捂着肚子瘫倒在座椅上艰难地自语道：“不行了……卡路里已经爆表，三天之内不能再吃肉了，否则绝对减不下去……要死要死……”
张扬忍不住劝道：“你这么点年纪还在长身体，还不用刻意去控制体重吧？”
倪娅怒道：“你又不是女人怎么能够理解我们做女人的辛苦！体重可是女人一生的天敌！”
张扬本来想吐槽她说这话的立场，但是想了想她那管不住嘴的特性，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微妙起来。
别人不一定，但她要是继续这么吃下去的话，未来可想而知。
看到他微妙的表情，倪娅变得更加沮丧了。
……
“我帮湘湘把她留下的入侵痕迹擦掉了，以后别让她再招惹这方面的麻烦。”
送走倪娅回到自己家，和韩湘湘说过晚安（当然因为大家都理解的原因他确实不在606房间过夜）
从冰箱里拿出一罐雀巢咖啡，转过头看到张岚在阳台上抽烟。张扬走过去，就冷不丁听到她说了这么一句。
张岚这么直截了当地一句话，反而让张扬有些不知从何开口。他在心中犹豫了一下，小声问道：“那个……妈……”
“我没什么可告诉你的，包括你亲生父亲的名字。”张岚叼着烟说道：“反正你对过去的事儿也没什么兴趣，何必给自己找麻烦？天塌下来自然有高个子顶着，你现在最需要的就是老老实实回去上学，不要去特勤，也别跟那小丫头瞎掺和，她身份背景挺复杂的……我觉得湘湘那孩子各方面都不错，要不你们毕业之后就结婚吧。”
隔壁隐约传来一声闷响，好像是什么东西摔倒了的样子。
张岚虽然没有刻意提高音量，但阳台其实也不怎么隔音。
张扬咳嗽了一下，有些尴尬地说道：“是不是……有点早啊？”
张岚奇怪道：“早吗？现在结婚年龄不是已经降低到18岁了么？我还等着抱孙子呢。这要放到十年前我还年轻那会儿，学校里那些早恋的狗男女不得普大喜奔。到了你们这代居然还嫌弃起来了……”
等一下，我都高二了，妈你十年前上的是什么学？那个男人果然是禽兽吗？
……
望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课桌，张扬脑子里面不由自主地再一次回想起了这个问题。
他平时处得来的朋友就不多，返校几乎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顶多算是点头之交的同学，略作寒暄之后也就恢复了平静，没有激起一丝波澜。
毕竟他不是韩湘湘，更算不上什么话题人物，绝大多数同学在课余时间里宁愿去水群也懒得跟身边人说话，这才是他熟悉的安静氛围。
只有陆强发过来一条信息：“老大你这是康复了？之前有传言说你被韩湘湘的追求者找人给打了，几乎打成残废，这是真事儿吗？”
张扬翻白眼回道：“什么鬼的真事儿啊？谁说的我追韩湘湘来着？不会是你在外面瞎说的吧？”
韩湘湘出车祸之后就直接转学了，学校里还真的没有人知道他和韩湘湘在交往。只除了陆强这混蛋，因为他在迦南世界里见过张扬和韩湘湘在一起。
陆强回复了一个冤枉的表情：“你是了解我的呀大哥，我最恨那些碎嘴八婆了！怎么可能跟别人说，又不是我泡的妞对不对？对了还有个事儿，等下课我再问你。”
张扬想了想，回复道：“他们说的韩湘湘追求者是谁啊？”
陆强秒回道：“徐曦啊！”
“谁？”
“六班的班长徐曦！”
“那是谁来着……”
隐约记得好像是有这么个人的样子。
“就是那个开玛莎拉蒂上学的高富帅，前一阵子不知道被谁打进医院来着。”
“喔喔喔！你这么说我就想起来了！”
没错是老子干的，打完之后他老子还感谢我呢。
经过陆强这样一提醒，张扬顿时回想起来。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货应该还有个喜欢坑他的弟弟也在这学校里上学。
他弟弟叫什么来着，徐如风？还是个超能力者，给他哥吸电子毒品，也不知道后来有没有被执行家法，反正当时张扬收了钱之后就没再理会他们的家事。
不过说起徐曦那货……
“听你这意思是徐曦出院了？”
“早就出院了好吗大哥！你以为是踩上地雷了吗要住那么久？就因为他出院回来之后不久你就请病假了，所以大家才瞎猜当初是你动的手，徐曦回来又找人报复你。”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其中一部分确实不是瞎猜啊。
好不容易回来上个学，第一天就要摊上这种狗屁倒灶的烂事儿吗？张扬心里有些膈应的同时，也免不了有些发虚。
要不要继续找个理由休学？理由就说……准备订婚？
14-请客
有人说自己家孩子出生就输在起跑线上，这句话也对也不对。
有的人以为这条起跑线说的是家庭财产，这个就属于误解了——自古以来从不缺少野鸡变凤凰与纨绔败家产的事例。
真正的起跑线其实在于家长自己的个人素养。
比如陆强同学，对于他的个人形象可以简单概括为“死肥宅”，如果再详细一点那就得加上“中二”的形容词。按理来说这样的学生在班级里基本上是不怎么合群的，除了极个别死党之外，有时候在现实中想要凑一队人开黑都不容易。
然而一个不得不承认的事实是——陆强在班级里的朋友比张扬要多。
张扬是单亲家庭，张岚可没怎么教过他为人处事，全靠自己努力打拼，所以平时性格冷淡存在感稀薄也不足为奇。
而陆强的父母是一对平凡但很恩爱的小商人，夫妻俩经营着一个规模不大的店铺，年收入几十万勉强算是踏入中产阶级家庭。原本以他们的商业头脑可以继续扩大经营规模，但老陆宁愿带老婆翘班出去旅游。
在这种家庭环境下长大的陆强，虽然无法摆脱死肥宅的属性，但他至少培养出了一个优点，那就是心宽体胖乐观向上。
就算张扬平时不怎么愿意搭理他，但那是张扬性格的问题。陆强完全没有感觉到自尊心受挫，依然死皮赖脸地抱大腿喊大哥。
以这孩子的脸皮厚度……日后必成大器啊。
中午陆强请客，依旧是红烧肉加冰镇可乐套餐，他可能觉得不够诚意又点了一份水煮鱼。
相当男人的吃法。
张扬稍微犹豫了一下，他可没忘了上次陆强请客，是跟自己炫耀非法走私品来着，这货虽然脸上看着憨厚，心眼却多着呢，他的饭可不好吃。
但是无所谓了，张扬现在心态很平和。
“……有个事儿我想跟你打听一下。”陆强嘿嘿一笑，压低声音说道：“不是什么正事儿，就当咱俩闲聊行么？”
其实按这行的规矩，卖情报是要收费的。毕竟情报交易一直都是黑客的主营业务，信息就是一切。这规矩陆强当然懂，像他说的“闲聊”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如果遇到靠谱的同道，大家建个群水一水聊聊天，互通有无。当然这种免费是建立在双方地位对等，同时有足够信任的基础上。
陆强一普通学生三流技术宅能有个毛线的等价信息？
不过没关系，张扬今天心情很好，所以只是耸了耸肩。
“就是迦南世界那游戏关服……”陆强搓着手笑道：“我听说当时还有别的事儿影响，很多圈里大佬都被请去局子里喝茶，有人都吓尿了……”
张扬不置可否地点点头，虽然特勤局后来安抚那些民间人士的时候也下了封口令，不过没有二组的震慑，想要完全控制住这些民间专业人士基本没有可能。人家匿名在网上发个帖子吐个槽，一般人根本追查不到痕迹。
纸包不住火，当时那些事儿早晚要被捅出来。
“这事儿不能说，上头下了封口令。”
不管别人说不说，张扬在现实中肯定不会随便乱讲的。不过他这样讲本身就代表了一种信息，陆强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也就是说真有这么回事儿啊？”
“谁知道呢，这种事儿越知道内情的越不敢乱讲，你也不要瞎打听了吧。”
“其实我想问的不是这事儿。”陆强拍拍脑袋说道：“我是想说那个……当时游戏里面发生NPC暴动的事情，你知道吗？”
张扬想了想说道：“你是说那些AI？”
“对对对！就是那些高级AI！”陆强连连点头道：“你是大佬肯定比我懂得多，你觉得那天发生那事儿，是游戏公司搞出来的噱头还是……真的AI失控了？”
这个问题张扬还真的不太好回答，因为事实上他的切入角度比较奇葩，是在先知那里了解到整个事件过程的。既没有像韩湘湘一样参与过事先的谋划布局，也没有看到最后蜂后入场一掌定乾坤的霸气侧漏。
关于“游戏NPC暴动”的事件，在网络上只出现了短短的一瞬间就被和谐掉了，黑天鹅的游戏官方论坛到现在都没有恢复开放。只有当初亲身经历过整个事件的那批玩家，仍然不依不饶地追索着事实真相。
如果换做业内同行来问这个问题，张扬肯定要喷他一脸的唾沫星子。什么AI失控暴动，你丫已经活够了打算捡瓶盖了是吗？
但问这个问题的人是陆强，跟他解释太专业的科学定义他也未必能听懂。不过张扬知道他真正想问的是什么，于是回答道：“如果你是想问，梅拉她们是不是拥有自我意识的高级AI——这原本就是黑天鹅当初宣传的卖点吧？不过确实，她们真实的等级要比官方公开宣传的更高一些。”
陆强点点头，脸上流露出沉思之色。
张扬很清楚他心里思考的根本就不是人工智能安全协议那种层面的东西，死宅的心理其实很好懂，他们之所以不肯放手，无非当时接触到的是梅拉和希瓦两只可爱的妹子。如果当时是半人马大酋长或地精皇帝站出来做主角，这事儿早就凉了。
陆强想了想又问道：“那她们后来怎么样了？”
张扬不解道：“后来的事情你不知道？不是她们故意把章鱼引来了么？”
“然后呢？”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啊，图灵警察入场当然是就地处理了呗。”
“处理了？”陆强恼怒道：“凭什么啊！人家工作干得好好的，又不是自己想要搞事。就因为暴露出自我意识，所以就不分青红皂白当场处理了？凭什么啊！”
所以说死宅对于二次元老婆的执念是毫无理智可言的。
颜值即正义，帝国的童颜巨乳诺娃女士永远比你的大屌黑哥们托什更值得信任。
张扬低下头去吃肉，陆强沉默了一会儿，又压低声音问道：“还有个事儿我不知道该问不该问……我们会长雪雪……她是真人还是AI？”
15-求证
俗话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这句话按照现代人能理解的方式来解释就是——在一个群里水的时间长了，不看头像光看表情包和转发新闻你都能认出谁是谁来。
人类的行为特征就和指纹一样，基于自身的生活环境和基础素质，具有不可复制的独一性，这也是现在个人的“网络习惯”会被警方列入侦缉手段的原因之一。
另外一句流传至今却不太能上得了台面的俗话叫做：美少女拉的大条也是粉红色。
这句话原本是现充对于死宅的嘲讽，但后来却被死宅群体以自黑的精神记录保存下来，作为对于追求三次元妹子失败后的梗语。
然而事实上，必须要客观地说，这是对死宅的歧视。尊重他人是最基本的个人素质，谁也不比谁多长出一条腿对不对？我能准确叫出我家败犬系48老婆的所有名字，你还记得跟你开房的那48个妹子的长相吗？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心好痛……
言归正传，作为宅圈内知名公会组织之一的圣殿骑士团，从原会长小鸟瞎飞到基层成员，其他抛开不谈，唯有在中二度方面堪称业界楷模。在有关于“迦南世界AI失控”事件的问题上，网络玩家众说纷纭意见不一，就算是亲身经历过的玩家，也不能完全肯定当时是真的发生意外还是黑天鹅故弄玄虚。
而当时上线的那部分圣殿骑士团成员，则属于宁可信其有并坚信“AI妹子无罪”的狂热分子。为了坚持自己的观点，他们甚至煽动了骑士团全体成员，在网络上寻找有关于当时那场意外的蛛丝马迹。
“当时真的有个二次元的萌妹子向我们发出了警告，并为了拯救自己的世界义无反顾地牺牲了自己！”一名圣殿骑士团的亲历者在公会论坛发帖详细讲述了当时自己记录下来的一切细节，并且在结尾如此写道——“她不应该被埋没，被电子章鱼当做垃圾数据格式化消失在网络当中，至少我要让更多人记住她的名字！这是我这辈子证明自己对二次元信仰的唯一机会，我要大声告诉这个世界，她，曾经是真实存在的！”
这篇叫做《回忆梅拉》的帖子发出之后一直被置顶在论坛中，另外一个置顶帖子只有版主标红的四个大字——寻找真相！
圣殿骑士团疯了，骑士战线也疯了。
不属于这个圈子的人确实无法理解，这帮宅男宅女对于一个真实存在的，拥有二次元属性与自我意识的AI妹子会发挥出多么大的执念。
官方正版的人工智能咪可小姐在全世界有据可查的销售量达到三千五百万套，要再加上各种盗版的，山寨的，魔改的，平民低配版的……至少能达到八千万的数字。这些用户基本都可以算是核心粉丝，如果按照现实中的爱豆粉丝统计规则来计算，这个数字至少翻十倍都没有问题。
正常人永远都无法理解粉丝这种生物能爆发出多么恐怖的能量。
坚持寻找真相的圣殿玩家对此非常乐观，因为他们知道自己背后有千千万万志同道合的战友，而得到这些战友支持的关键，就是要寻找到一切可以实锤的证据，证实梅拉的存在！
这将是一场浩大的工程……不，应该说是战役。他们只是一群平均年龄不高的游戏玩家，除了二次元之外对于整个网络世界了解不多，手无寸铁，甚至不知道作战。而他们所要面对的，则是意图将整个事件完全掩盖下去的，无论在现实和网络中都拥有无限力量的，庞大而又恐怖的利益结合体。
听上去就像是勇者斗恶龙游戏里统治权世界的魔王一样，而他们作为弱势群体一方现在唯一可以算得上拥有优势的，就是魔王军中最强大的将军已经倒下。
事实上在今天张扬来上学之前，圣殿骑士团的官方论坛就已经被封禁了。虽然特勤二组倒霉，但这种鸡毛蒜皮儿的小事儿本来也轮不到那个级别的大佬操心，这本来就是网警司的传统业务范围。
不过活儿做的很糙。
网警司的人才本来就不多，几乎都被特勤二组和军方招走。随着网络环境不断发展，这个部门却原地踏步基本没有什么起色，已经逐渐沦落到环卫局一类的行政部门的角色了。
遇事不决404当然是最方便快捷的手段，至少对得起基本工资。但是想要靠这种水平的公务员去发挥主观能动性对付新时代的网络技术宅，未免有些强人所难。
就在中午放学的时候，骑士战线已经召开紧急内部会议，秘密讨论要对圣殿骑士团进行什么等级的技术支援。
但陆强对此一无所知，他又不算是圣殿的核心成员，没有勇气也没有能力去参与正面对抗的战场。他被分配到的是取证的任务，而取证的目标正好是他自己提出来的线索。
在圣殿内部讨论如果进行取证工作的时候，陆强好死不死地多嘴说了句话。
“说到AI，你们觉没觉得咱们会长有点可疑？”
“小鸟怎么了？”
“你脑子进水啊，当然是雪雪！”
“寂寞如雪？她多久没上线了？”
事实上沐小雪抢来的这个公会会长职位，本质上就是个吉祥物，除了做吃播卖萌以外，谁也没真正指望她能领导公会建设，圣殿真正的领导者还是小鸟瞎飞。
不过，有关于“寂寞如雪到底是真萝莉还是玛丽苏癌”这件事，以前也确实在圣殿内部引起过争论。
结果争论的结果令人细思恐极——这孩子好像不是“普通人”啊！
不得不说，专业宅男在某些二次元属性方面的敏感度，是现充无论如何也无法理解无法比拟的。
从古至今的卖萌有一百四十四种写法，沐小雪完全可以被单独划分到第一百四十五种。
这货一直在吃！
正常人是不会长时间坚持同一种行为的，哪怕是睡觉。但在圣殿玩家的记忆当中，雪雪会长仿佛从未停止过自己的进食动作，无非就是吃得慢或者快一点的区别而已。
她几乎从不下线，而且也不干正事，每天的工作就是坐在公会总部的高塔的顶楼，眺望着远方的原野，默默地等待着部下进行拍打喂食。如果她不在楼顶，那就一定是吃光了自己背包里的存货，出去打怪刷食材了。
这事儿真不能细琢磨。
话说你家大人不管你的吗？你不用上学工作的吗？
当然那个时候有人说她不是真人也没人相信，大家就是开玩笑，根本没往AI那方面去想。讨论的结果是大家发动头脑风暴，给她脑补出了一个常年卧病在床不能出去玩的病弱妹子形象。
现在回想起来，这货貌似是有问题的啊！
16-恩怨
有一种被归类为“合理党”的观众性格比较认真，经常会忍不住吐槽诸如“这主角是弱智吧？他难道不应该如何如何……如果换做是我的话肯定如何如何……”
其实排除掉作者编剧弱智的可能性外，其余大部分的原因可以归结为一句话，就是当局者迷。当然也可以用一句比较扎心但更容易理解的话来解释，那就是——大家从小都知道要考上清华北大才能改变人生命运，那你为什么后来就没能完成这个理想呢？
在真正的业界大佬眼中，所谓的“迦南世界AI失控”事件其实算不上什么上得了台面的事情。高级AI并不罕见，至少大家都知道国内军方和科学院手中肯定有货。AI失控的安全事件其实也不罕见，否则建造那么多图灵警察难不成是为了卖萌？甚至于在此次性质极其恶劣的网络安全事件当中，迦南世界的AI失控只是无足轻重的一小部分。
但对于公众来说，这应该算是他们第一次接触到相关信息，并且在“有关部门”未能及时妥善处理的情况下，由此引发的话题如同病毒一样在网络中悄然扩散。
图灵测试是判断一个人工智能的基本标准，即“人类无法通过对话判断与自己进行交流的用户是人类还是机器”，按照现在的标准就是2.0世代的AI，这也是社会公众对于现代人工智能的主流判断观点。
然而由于梅拉的出现，让游戏玩家在亲眼证实了高级AI的存在之后，免不了要产生出一个新的问题——这种AI都已经被写进游戏里面堂而皇之地拿出来骗钱了，换句话说已经很明显不属于大熊猫级别的珍稀物种了，那么是否意味着——还有其他的高级AI以人类的身份存在于我们身边呢？
由这个问题延伸开来，作为现任圣殿骑士团公会会长兼吉祥物的沐小雪，首当其冲被列为怀疑对象。
真正的怀疑原因当然不可能是因为吃货属性这种可笑的理由，而是“寂寞如雪”在迦南世界之外的网络上完全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与她同时出现被并称为“三贤者”的其余两人，纯阳剑仙和楼台烟雨虽然也都不是游戏圈的人，但他们在白袍那个等级的圈子里还真不能算是无名小卒。只要愿意去查，总能查到过去的痕迹。
虽然可以怀疑“寂寞如雪”是马甲号，当然在此之前大家也都是这么认为的。但这事儿经不起研究，比如说她的行为痕迹就有很大问题。
按理来说有资格做白袍的，在那个圈里都是有名有姓的大佬，既然被称作大佬人数就一定不多，然而要仔细对比就会发现没有任何人能对的上号。要说是野生的高手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但还有另外一个非常令人在意的问题——她是和纯阳剑仙同时出现的，虽然上线时间不一样，但在纯阳剑仙意外离线之后，她也随之消失此后再未出现。
这算什么？专门陪打游戏的家养女仆吗？
别人可能不清楚，但陆强知道张扬在现实生活中的家庭背景，知道他性格冷淡几乎没什么朋友，还知道他默不作声地泡走了前任校花……但是，他身边并不存在那样一个能跟寂寞如雪对上号的女孩。
所以，他问出这个问题并不奇怪。
但张扬不确定自己该怎样回答。
他当然不能承认沐小雪的存在，一旦被这货透出口风去，说不准回家路上就要遇到大章鱼。但陆强询问的并不是沐小雪，而是她所使用的寂寞如雪的游戏角色身份。
陆强心中其实已有定论，除非张扬能立刻拿出证明这个人真实存在的证据，否则无论自己承认不承认，都会有被他瞎猜导致信息泄露的风险。
就像现在的沉默，其实也是一种态度。
陆强都傻掉了，虽然他心里猜是一回事，但看张扬现在可疑的态度那又是另外一回事儿了。自己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还能正中靶心啊！
“别瞎猜，小雪她有特殊原因。”张扬无奈地叹气道：“回头我让她去你们公会转一圈，关于她的事情你就不要瞎起哄了行不行？”
陆强举起大拇指正色说道：“大哥你放心，我绝不瞎说一个字儿！”
张扬对他一点都不放心，不过在沐小雪这件事上首尾确实不好处理，当初谁能想到，玩个网络游戏还能玩出世界危机来？说实话这次锅还真不在人家沐小雪身上，人家一直跟着自己在深渊里枪林弹雨上刀山下火海制造全家桶套餐，任劳任怨毫无怨言。谁知道就这么巧遇到迦南世界的AI失控？如果连陆强这样的死宅玩家都能察觉出问题的话，那换做那些专业人士来处理，不分分钟查到自己头上？
幸好现在“专业人士”们都在放羊，但人家也不可能永远放羊，这个麻烦留着早晚都是个麻烦，看来有必要想办法趁着这个时间空档去处理一下。
就在张扬心里默默地转悠着这些念头的时候，一个温和的声音突然从旁边传来。
“你好，请问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注意到陆强诡异的眼神，张扬下意识地抬头望去，不由得愣了一下。
走过来的这个人他认识，而且还揍过，并且谣传也找人揍过他。
——那个开玛莎拉蒂上学的大少爷徐曦！
这货怎么可能跑来吃食堂？看到他手上端着的餐盘，张扬只感觉到一阵惊悚。话说徐少你中午吃饭不去隔壁鸿雁楼定鱼翅外卖，对得起你开的那辆玛莎拉蒂吗？
陆强看了看徐曦，又看了看张扬，眼神变得越发微妙起来。
张扬沉默不语，而徐曦似乎也没有因为他们的失礼而受到冒犯的样子，只是耸了耸肩就直接坐下来，伸出手对张扬说道：“你好，你可能认识我，我是徐曦。”
这自我介绍怎么听起来这么别扭呢？什么叫你可能认识我？
不过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看这货似乎不像是来挑事儿的样子，张扬也就礼貌性地点点头说道：“徐大班长我们当然认识，找我有事儿？”
“你就是张扬对吧。”徐曦微笑道：“其实我是特意过来找你的，想跟你确认一件事儿。就是最近关于你跟我之间的那些流言蜚语……我想知道是不是真的。你请假住院真的是因为我找人打你的吗？”
陆强忍不住吐槽道：“哥们儿你这说的是人话吗？是不是你找人打得你自己心里没有点ABCD数？”
“不不不，你可能误会了。”徐曦摆手道：“其实事情是这样的，我出院之后，出现了短暂的记忆丧失，对于高中这两年的事情基本没有什么印象。所以在听到这种流言的时候，我决定首先来找本人确认一下。”
他望着张扬认真地问道：“张扬同学，我们过去有什么恩怨吗？”
17-记忆
徐曦失忆了。
虽然听起来有些套路，不过这很正常。
使用电子毒品导致精神损害，就算治好了出院，也会出现短期性的记忆性丧失症状，这是非常正常的后遗症。
不正常的是他的性格。
人的性格是从小形成的，除非完全性的失忆，就是那种连自己是谁都想不起来的情况，性格出现变化还可以理解。但要说这人失忆一年就能从穷凶极恶的犯罪分子转化成守法公民，那估计研究出这种治疗方法的医生都可以去拿炸药奖了。
徐曦以前是什么样的人？看他平时开玛莎拉蒂上学就不用多说了。为什么学校里会传出他和张扬的流言？虽然没有多少人了解张扬，但着实有不少人了解徐曦，在他们的印象当中，徐曦就是这种拈花惹草争风吃醋打架斗殴的纨绔大少爷形象。
当然，这种印象其实是有失偏颇的。在张扬的记忆里这位大少爷还真不是那种经典套路反派纨绔子弟的样子，徐家到现在已经脱离暴发户的层次，他的家教其实很好，虽然有点矫情爱显摆但性格并不是特别令人讨厌。
但这也不是他端着饭盘来食堂吃饭，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跟殴打自己的嫌疑人聊天吧？这是记忆丧失？怕不是连脑额前页都被切了吧？
张扬真的有些惊了，他试探着问道：“你真的不记得了？”
“听你这话的意思，咱俩当初确实有点事儿啊。”徐曦微笑道：“不过你放心，我是真的想不起来了，问别人也不太清楚，所以才直接来找你。如果是我的错我向你道歉，如果是你的错那我也不追究。如果实在说不清楚，那我请你吃个饭，咱们就算把这事儿彻底过去，你觉得怎么样？”
听完他这番话，张扬已经确定，这货确实是脑子坏掉了。
不是不会说人话，而是他的思维逻辑已经被扭曲了。
他以前见过这种例子。但那不是电子毒品的后遗症，而是……记忆篡改。
2022年，第一例非法篡改记忆导致永久性精神损伤的案件在美国纽约市法院公开审理，25岁的受害者詹妮弗·爱德森在接受心理治疗的过程中，被她的心理医生霍华德·安立文斯篡改记忆，认定自己天生就是被告人的奴隶，在后续治疗过程中**********
过去的黑历史抛开不提，至少目前的相关法律与监督体系已经十分完善……但并不能说这个问题就得到了彻底解决，至少像山崎野原那样的人渣还能找到谋生的饭碗。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也只是张扬单方面的猜测。没准人家徐大少爷就是被打傻之后突然醒悟了人生的哲理，改过自新重新做人这也说不定。
“倒没什么不能说的，但我有一个小要求。”张扬沉吟了一下开口道：“能给我看一下你出院时候医生的检查报告吗？”
徐曦对于这个奇怪的要求表示费解，不过这也谈不上什么秘密，既然他都有勇气来找张扬谈话，当然不会在乎这点小事。
简略地扫了一眼徐曦传过来的检查报告，张扬目光微微闪烁，他放下手机看着徐曦说道：“其实咱们俩的事儿挺简单，确实是我把你打进医院的。”
陆强张大嘴巴倒吸一口凉气，惊恐地望着张扬。
徐曦却没有怎么生气，他点头道：“是因为你们班的班长，那个叫韩湘湘的女孩吧？我听我同学说我住院之前打算向她告白来着。你就因为这个揍我？”
“不，我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揍你，而你住院的原因也和我无关。”张扬正色说道：“你能理解我这句话的意思吗？”
徐曦摇头道：“我理解不了。”
张扬疑问道：“你爸什么都没跟你说？”
徐曦疑惑道：“这关我爸什么事儿？”
张扬想了想又问道：“你有个弟弟徐如风，他现在还好吗？”
“这和我们之间的事儿有什么关系？”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我保证这是最后一个问题。”
徐曦顿了顿，说道：“小风是我弟弟，他也在这个学校读书，最近没听说惹出什么麻烦。”
张扬不置可否地点点头，转头对陆强说道：“接下来我要说的事儿很重要，老陆你是打算回避一下呢，还是留下来给我做个见证？”
陆强的眼睛转了转，试探着问道：“合适吗？”
“没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反正我无所谓，这事儿跟咱们关系不大。”张扬用手指在手机屏幕上点开自己的网络云存储，将麦克风的声音稍微调高到三个人都能听到但又传不太远的音量。
他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
“……所以我就有话直说了吧。徐老板让我调查一下徐如风，结果我查出了很有意思的东西。徐如风是徐老板亲弟弟家的孩子，也就是徐曦的表弟，徐家排行第二的小少爷。如果徐曦出了什么事儿……”
“……还记得我上次说过的么。那个程序的封装手法十分粗糙，不像是行家做出来的。但是做那种东西，如果不是懂规矩的行家，早就被请去局子里喝茶了。而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复制记忆的手法越粗糙，危害性越大，毒性也就越强。……所以这个时候，我的脑子里面不禁脑补出了一出狗血的剧目——因为家教严格常年得不到缓解压力的兄长，对于每日流连于声色场所的弟弟充满了羡慕嫉妒恨的复杂感情。而善解人意的弟弟……”
自己做事的时候要把屁股擦干净，但给人家做私活儿的时候最后留后路，这是圈子里的基本素养。职业道德是一回事儿，但如果雇主方面发生意外，那自然也有权宜之计。张扬会遵守基本的职业道德，但不会为了坚持职业道德去背锅。
这是他和徐老板的司机小高上次去吃自助餐时留下的语音记录，幸好没有储存在自己原来那部手机里面而是上传到云盘，否则现在这事儿想说清楚就太麻烦了。
徐曦的脸色不断变换。
他不是那种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正相反他无论学习成绩还是其他方面都相当优秀，所以他有足够的智商去理解这段录音背后的含义。
“当初我把你敲晕的原因，是发现你的精神已经出现了问题。”张扬关闭手机录音，压低声音对徐曦说道：“而这一次你来找我让我发现了更多的问题。你爸知道我但肯定没跟你说，你弟有问题但他现在屁事儿没有。至于你自己，你的检查报告上显示你的短期记忆测验结果是B，B级别的意思就是一到三个月，但你刚刚说连高一的事情都忘了。所以综上所述，徐曦同学，我有足够的理由猜测你现在有可能已经被你那位觉醒超能力的弟弟给坑了。”
徐曦陷入了深深的震惊。
18-友人
现实中有一种人就喜欢强行给自己加戏，通常我们称之为戏精。
张扬恰恰相反，他根本不愿意给自己加戏。如果戏台上插满了旗子，以他的性格宁愿从观众席上绕过去，也不会去拔旗。
吃饱了撑的浪的难受非要给自己找事儿吗？
徐家的事情，如果有心插手确实能捞到一些油水，但张扬现在已经看不上这种级别的油水了。任谁有五百万的身家，也看不上那些小来小去的零花钱了。
史蒂夫先生拿出来的暗码是暗网通用货币，由地下银行担保，可以随时无条件提取现金或等价物。当然如果要担心风险问题的话，再付一笔额外的操作费用就可以搞定。其实以前大家都很喜欢比特币的，方便快捷无风险，可惜被CIA玩崩盘了。后来取而代之的就是这种暗码密匙。
原本是一千万，和皮特Q五五开就变成了五百万。无论是出于职业道德还是人际交往方面的考虑，张扬都不会贪这笔钱。
说实话，张扬真的是对那位史蒂夫先生感到惋惜，从他的行事作风上来看，明明在现实中应该也是个叱咤风云的大人物，结果就这么憋屈地死在深渊里面……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出于什么理由才会无条件的相信那只毛妹。
他最大的失误其实是价开得太高了。
雇佣皮特Q这种级别的黑客，按照行情大概在20-50万左右，像她这个级别的人才去大公司应聘的年薪标准都不止这个数。如果遇到特殊情况，把佣金翻一倍是比较理性的商业化选择。
收买张扬的价格则要更高一点，因为他不是雇佣兵，本身立场也站在特勤那边。所以史蒂夫先生开口喊出了三百万的价码。
张扬果断抬到一千万，史蒂夫刚一点头，毛妹就果断跳反了。
她肯定拿不到这么多佣金，为了避免她心怀怨恨，说不定史蒂夫出去之后还要杀人灭口。那如何选择还用得着多想吗？
当然在此之前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前提因素，那就是她已经向张扬表露出了善意。
在此之前他们俩唯一的交际点，就是在黑区开放的时候干了一场硬架，当时皮特Q可是把枪都塞进了他的嘴里……你当俄罗斯人也讲究不打不相识么？
再次相遇的时候，毛妹居然对他打了个招呼。
张扬首先否定了他们之前的交情，也不认为自己靠魅力给人家留下了什么好印象。
那么唯一能将他与她联系在一起的，就只剩下老王了。
用界石解开深渊封印，然后再次关闭。老王和对方三名资深黑客消失，只留下皮特Q，史蒂夫和项城。前面的事张扬不清楚，但他很清楚这三个人能幸存下来绝对不是什么意外。甚至有可能……他们压根就没有进去。
张扬这身本事都是老王教出来的，他能想到的东西老王也一定能想到。皮特Q就是个雇佣兵，和那些X.X组织的残余死硬分子不一样。她收钱做事，自然也可以收买。如果换做张扬的话，一定会找机会在她这里插根钉子。
老王肯定比他做得更好。
好的都有点过头了。
按照古代官衔来说，老王以前怎么也算得上是锦衣卫镇抚使的级别，谁都不知道他手上有多少底牌，反正皮特Q是把史蒂夫先生卖的一干二净。
然后毫不犹豫地卷款潜逃。
下午三点钟，放学之前，张扬接到了一个陌生人的通话请求。看号码是刚刚注册的聊天账号，头像是一只卡通熊。
溜出教室接通之后，对面传来一股带着伏特加味道的生硬中文。
“你好，很高兴认识你……是这么说的吗？”
张扬眨眨眼睛，压低声音问道：“皮特Q？”
“对，我，下飞机了已经，去哪里找你？”
张扬愣了一下，忙道：“你等会儿！你在哪儿呢？”
“北京，T3航站楼！”
“你来北京干吗？”
“跑路啊，找你！”
“谁告诉你我在北京的？！”
“你们，特勤总部，不就在北京？”
神一样的逻辑！但是好有道理竟然无法反驳。
张扬差点吓出心脏病，以为自己漏了底，没想到皮特Q是真把自己当成了特勤干员。这个逻辑从表面理论上是没有问题的——项城是特勤二组副组长，他跟项城站一边，那肯定是条子。项城在北京，那他也一定在北京。
或许这种粗暴的推论并不严谨，比如无法解释张扬如果真是公务员为什么敢面不改色地拿黑钱跟她平分，另外就算张扬真是条子也未必在北京，有可能在上海……但这些问题估计是被她微妙而又神奇地忽略过去了。
当然问题的重点不在于她误打误撞地找上门来，而是她为什么跑过来。如果卷款潜逃来北京可不是什么明智……
不，仔细想想，其实也不是说不通。现在这座城市，对于黑客来说恰好是避难天堂也说不定呢。
张扬稳住情绪，沉声问道：“你来找我做什么？”
“烤鸭！”
“哈？”
“北京烤鸭，二锅头，这里还有什么特色？晚上你请客啊！作为分赃的，友谊的见证，你们中国人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地主之谊？请客啊！”
电话对面的声音明显喝高了，有点亢奋上头。
请你个蛋啊！我跟你关系那么铁的吗？我长得有那么帅需要你倒贴过来吗？张扬在心中疯狂吐槽，他不想惹事儿，但事儿居然跨越半个地球搭飞机来找自己。这算什么？自己变成人形磁铁了吗？
但是不管还真不行，虽然说以她的水平完全可以做到在非主动监控区域内来去自如，但这货要是因为喝高了搞出什么寻衅滋事伤风败俗的麻烦，被派出所带走送到大使馆，那乐子就大了。
张扬翻着白眼低声问道：“你现在走到什么位置了，我去接你。”
对面沉默了一下，小声说道：“大概……是在接机口的……厕所？我不确定这是男厕还是女厕……”
你丫到底灌了多少啊混蛋！
19-娜塔莉
现实中的皮特Q护照上的名字是娜塔莉，是个蛮可爱的女孩子，年龄未知但百分百未成年，身高一米七零，长着一张娃娃圆脸，把自己的金发挑染成了橘黄和粉紫的杂色，虽然居住在莫斯科但实际上是乌克兰人，单以血统带来的颜值来说，就算不做黑客去cos圈卖照片也能混得不错。
但这是在她没把自己灌醉的前提下。
毕竟你不能指望全世界的女孩子都像中国姑娘一样长期接受传统理念熏陶，懂得什么叫做道德素质形象仪表。
“说真的我第一次做豪华头等舱……嗝……他们真的可以免费喝伏特加……还无限续杯……”把自己裹在毯子里面，瘫倒在休息室沙发上的少女，脸蛋上浮现着可以的晕红，离着三米远都能闻到浓郁的酒味。然而令人惊奇的地方在于她在这种状态下居然还能坚持讲中文，虽然语调生硬还带着诡异的卷舌音，但终究还是可以交流的。
“你到底喝了多少？”
“二……两两……”
“你们喝酒也论两的吗？”
“不，两瓶……”
张扬捂脸叹息，不知道该如何组织语言。
“醒酒了吗？”
“我根本没醉！要不然怎么会给你打电话？”
不……我觉得你要是没喝醉还真不至于来找我。
想到这里，张扬心中一动。他很确定自己和她是没什么交情的，当初该分的脏他一分钱都没贪，从理论上来说她不可能千里迢迢从莫斯科过来找自己麻烦。
换句话说，这货果然是喝高了才突发奇想联系自己的吧？
“诶——我还以为，你年龄会大一些，没想到还是学生啊。”娜塔莉斜着眼睛看着张扬身上没来得及换的校服，像偷到老母鸡的黄鼠狼一样嘿嘿笑道：“不过也好，长相还算顺眼，你缺女朋友吗？像姐姐这种！”
你是谁姐姐啊……
张扬面无表情道：“不缺，你来北京是有私活儿还是找人？”
“别拒绝那么快啊，对我想起来了，你们中国佬有那个……洁癖？还是什么？”娜塔莉摇晃着身体迷迷糊糊地说道。张扬猜测她大概是想摆出一个诱惑男人的造型，但可能忘记了自己还穿着厚重的毛皮大风衣，扭来扭去看起来就像是被套进麻袋里的小猫一样滑稽。
“我跟你说这是歧视女性，但无所谓了，你有钱……”意识到自己在做蠢事之后，娜塔莉倒头缩在沙发里舔着嘴唇说道：“姐姐我从小天赋异禀文武双全，没沦落到去接客的地步，以前有过两个女朋友，还没跟男人做过呀！你要是有想法，今天晚上带我找家旅馆，只收你五十万，怎么样？”
你丫镶金带钻吗？
张扬头疼万分，虽然他能理解眼前这只毛妹不是国内学校里养出来的那种温室花朵，正相反她是纯野生的雇佣兵，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灰色人口，可以为了五百万毫不犹豫卖队友的二五仔……但是也正因为这样，所以看起来也显得格外可怜。
这是张扬第一次见到死灰色的眼神，不是绝望，而是习惯性的麻木。他虽然也混这个圈子，但却没有切身体会过这个圈子里的人在现实中的境遇。他生活在一个晚上十点钟可以随意外出喝酒撸串的国家，然而这对于绝大多数外国友人来说都是无法想象的奢望。
五十万明摆着是调侃，但如果张扬开口还价到五千的话，娜塔莉没准也会认真考虑一下。至少张扬从她的眼睛里面看到的是这样的意思。也许他体格再健壮一点，连五千块都不用出，付酒钱就可以搞定。
所以张扬没有继续纠结这个问题，他和她又没有什么交情，犯不上站在道德制高点去教育人家。他果断抛掉脑子里面被勾引出来的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板起脸说道：“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你跟我交代清楚你过来的目的，然后我请你吃烤鸭给你买酒带你去找一家安全僻静的旅馆休息。要么你付给我五十万封口费，否则我现在就打电话给特勤局，让亲切友善的条子叔叔请你去吃猪排饭。”
娜塔莉毫不犹豫地举手说道：“我要吃烤鸭！”
……
真正的北京土著请朋友吃烤鸭一般不会去全聚德，贵得丧心病狂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味道真的不好吃。
老字号店面必须要坚持的就是保持原味，这本来没错，但在你坚守所谓百年秘方的时候，人家都在苦心钻研精益求精，结局自然不言而喻。
从机场回到市区已经是晚上七点钟，在飞机上只顾着喝酒的娜塔莉饿得前心贴后背，一个人干掉了整整两套烤鸭，吃得满嘴流油，油汁和甜面酱顺着嘴角淌得满手满胳膊都是——顺便说一句这货在毛皮大风衣里面就穿了一套短袖T恤和牛仔裤衩，脱下外衣才暴露出真正的魔鬼身材，胸部罩杯至少在D+级别，上面能铺一张春饼。那两条雪白修长的大腿将近一米长，甚至达到了传说中“胸部以下全是腿”的视觉效果。
看得张扬两只眼睛直冒火星，心中无比后悔刚才没有坚持讲价。
一口闷掉半杯精品陈酿牛栏山，娜塔莉揉了揉腮帮子，抬起头笑道：“我跟你说，这个烤鸭真的，赞！我很久以前就想吃中国菜，一直没机会来。”
“烤鸭算什么，你要想吃中国菜，留在这儿吃一年都不重样的。”张扬放下筷子叹气道：“吃饱了，说正事儿吧。”
娜塔莉皱眉道：“可是我给你倒酒你都没喝，就算我说了你也不会信我吧。”
张扬不解道：“这有什么必然联系吗？而且我本来就不喝酒。”
娜塔莉理直气壮地说道：“你说谎！不喝点酒你怎么进深渊？”
“……可能这就是文化差异吧，别扯这些没用的。”张扬气急败坏道：“你要不说我现在可打电话叫人来抓你了啊。”
娜塔莉抬起手对张扬比出一个中指，气哼哼地说道：“是烟雨雇我来的啊。”
烟雨？楼台烟雨？江楠？
张扬的目光闪烁了一下，沉声问道：“她什么时候找的你？”
娜塔莉道：“昨天晚上，按行价加了三成的佣金，要我连夜买机票飞过来。结果来了之后她又联系不上，只能找你混口饭吃咯。”
20-监视
这个圈子其实很小。
看似将整个世界连接在一起的互联网，实际上依然存在着地域高下之分。真正的黑客高手绝大多数都来自于发达国家和地区，天分虽然必不可少，但后天的教育资源和设施环境也同样重要。
肯尼亚王国能够培养出最优秀的田径运动员，但那里绝不可能盛产黑客。
这个圈子里经常有人离开又有人进入，其中确实有真正的新人，但还有一部分是更换的马甲。经常需要更换马甲的群体在这个圈子里实际上已经属于“中产阶级”，他们经验丰富熟悉规矩，不必像新人那样无头苍蝇乱撞，靠惹是生非给自己增添声望。更换马甲对于他们来说仅仅是洗白身份的正常操作。
等到不需要换马甲的时候，那多半已经是成为大佬了。就像作者的笔名一样，当年周树人先生用过的笔名都远不止一个，然而流传后世的也就只有最火的那一个罢了。
江楠属于另一种情况，人家前途光明根本用不着去做私活儿赚钱，学习优秀人长得又好看，家庭环境不差又得到高人指点，按照古代说法这基本上就相当于举孝廉蒙荫候补的种子选手。她的ID始终就是楼台烟雨没有变过，也根本没必要变。
当然以前是这样，以后可就说不准了。
张扬隐隐有种预感，那姑娘怕是要搞什么事情。
昨天晚上他接到了江楠的电话，但对方直接挂断关系，就此失联。根据从娜塔莉这里了解到的情况来看，在此之前她就已经联系上了娜塔莉，高价雇佣她连夜赶来北京，但是当娜塔莉下飞机之后又联系不上她，在异国他乡的机场厕所稀里糊涂地转了半个小时之后，只能来找张扬蹭饭。
“我觉得你可能是被她坑了。”
酒足饭饱之后，带着娜塔莉在附近的喜来登酒店开了房间，等她洗完澡彻底消掉一身酒气之后，张扬认真地说道。
他绝对是认真的，就算娜塔莉已经洗白白香喷喷浴衣里面什么都没穿，他也是很认真严肃地在帮她分析这个问题。
“无所谓了，反正我本来也要跑路，只是去东京和来这儿的区别而已。”娜塔莉盘腿坐在床上，用吹风机不紧不慢地吹着自己的头发，用熟练了不少但依然有卷舌音的普通话说道：“你知道史蒂夫先生是什么人吗？辛迪加有没有听说过？”
张扬有些不解地问道：“辛迪加不是一种垄断组织吗？”
“翻译成中文应该是工会，但跟普通的工会不一样，是属于资本家的工会。”娜塔莉说道：“史蒂夫先生是个美国佬，为雷曼工会代言。”
“雷曼兄弟？不是很多年前就破产了吗？”
“只是证券公司破产了，雷曼工会还在。那些寡头，大老板有一百种洗钱的花样。”娜塔莉躺倒在床上用力伸了个懒腰，嘻嘻笑道：“托你的福，我们现在也是有钱人啦！只不过他们的钱没那么好坑，我签过正式的雇佣合同，留在莫斯科早晚会被找到，所以只能换马甲跑路啦！”
这货看起来不怎么靠谱，但实际上意外的警醒啊。作为一只毛妹坑美国佬的钱当然毫无心理压力，但她至少没有蠢到跑去欧洲那边，否则多半是要连人带钱被CIA暗中处理掉的。
我觉得江楠可能出不起你的佣金。
这是张扬很想说出口但又说不出口的话。
雇佣娜塔莉这种级别的黑客做一次活儿至少几十万元起步，更不要说还让人家坐飞机过来。但江楠真有这么多钱吗？据张扬所知她的父母是科学家不是富豪，她自己也是只个学生，作为特勤后补更没有理由去接私活赚钱。
现在更是被特勤局以未知的理由通缉，不知道躲藏在哪里。她去哪儿弄钱？
连飞机票钱都是娜塔莉自己垫上的，也就是完全的空手套白狼，也不知道这货是怎么被她忽悠上钩的。
江楠现在藏在哪里？她到底想做什么？
张扬下意识地进入超频状态开始思考起来。
说真的他现在不是很愿意去思考这些跟自己没一毛钱关系的破事儿，但他更不愿意莫名其妙地接下娜塔莉这个人形麻烦。
虽然说福利其实蛮好，只要不着痕迹地换个角度……
咚、咚、咚！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算了张扬的思路。他抬起头和娜塔莉对视了一眼，默契地保持了沉默。
他们刚刚订房间不到半个小时，谁会这么快找上门来？
肯定不是什么雷曼工会，美国佬的效率没这么可怕，也不至于为了区区一千万连夜绕地球追杀到这里吧？特勤二组虽然瘫了，其他组可还在努力加班工作呢啊。
那唯一有理由追查到这里的也就只有……江楠？
她靠什么查？
虽然不想自夸，但此时此刻的帝都网络体系，在他和娜塔莉两人眼中几乎是大门洞开毫不设防。在二人联手之下，所有的网络痕迹都被擦得干干净净。如果没有在现实中用人肉跟踪盯梢的话，光靠查询机场出入境记录和这一路上的监控录像，绝对找不到任何他们存在过的证据。
不……要是细想起来，还真的有一个几乎被他忘记的疏漏之处。
张扬下意识地转过头，目光透过窗台看向半空中川流不息的无人机物流网络。那里隐藏着一个几乎无人知晓的秘密网络。
由蜂后一手掌握的蜂群无人机监控网！
蜂后已经不在了，那个蜂群网络还在正常运转吗？如果蜂群还在正常运转的话，现在又有谁能掌控蜂群？
答案，已经不言而喻了。
房门口的电子锁发出嘀的一声轻响，自动弹开。刚才进来的时候，张扬出于顾虑没有给门锁重新加密，娜塔莉急着洗澡也没有顾上这个问题，结果在两名顶级黑客尴尬的目光注视中，房门被人轻而易举地破解一脚踢开。
江楠沉着脸从门外走进来，在两人之间扫视了一下，冷笑道：“我是不是来的有点早了？”
娜塔莉一脸问号的望向张扬，张扬努努嘴道：“你的雇主。”
娜塔莉歪过头不解道：“楼台烟雨？是你女朋友？来捉奸？”
张扬摇头道：“你想多了，她可能只是……没钱而已。”
“没钱啊……”娜塔莉拉长语气感叹道：“抱歉了，烟雨，没钱我不做事的。”
“他说得对，但我有这个。”江楠从身后掏出一把手枪，对准了娜塔莉的额头说道：“你再重新考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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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自杀
江楠从一开始就没打算付钱，否则她根本就不用带着枪来。
说实话，在看到她掏枪出来的时候，张扬是有些无语的。
在国内禁枪的环境下，拿枪出来武力威胁有时候确实能够起到效果……不过想要用枪威胁一只毛妹？还是武力值超高的毛妹？
张扬可没忘记他在深渊里被娜塔莉揍得满地找牙的经历，这妹子可不想她现在表现出来的这么人畜无害。
黑客只是她的专业技能，而她的职业是雇佣兵，是谁给江楠勇气拿枪对准一个职业雇佣兵的，她还真以为自己无所不能的吗？
娜塔莉脸上没有露出任何畏惧之色，相反她还歪过头笑道：“老板，你拿枪的姿势很不专业，我敢打赌你是第一次摸枪吧？这把枪不适合你，在你扣动扳机的时候，它的后坐力足以扭伤你纤细的手腕。”
江楠摇头道：“你猜错了，我搞到这把枪之后试射了整整一个弹夹，我很确定自己能用一只手开枪，在这么近的距离内也不存在失误的可能性。现在穿好衣服立刻跟我走，否则你就永远留在这儿吧。”
娜塔莉耸了耸肩，站起身作出解开睡衣的动作，在下一刻却猛然暴起，身体化作肉眼几乎无法分辨的一道残影，眨眼之间就欺进到江楠面前，一只手抓住她持枪的手腕，一只手推向她的下巴。
只听一阵噼啪作响，娜塔莉的身体剧烈颤抖了一下，软软地瘫倒在江楠脚下。
单以武力值来说，娜塔莉确实有能力在这样近的距离下徒手夺枪并将江楠的脑袋撞到墙上，如果她要下杀手的话，再加几分力气就能把江楠的脑浆子撞出来。
然而她的反应却没有逃出江楠的预料，江楠真正的杀手锏不是手中的枪，而是藏在手臂上的电击护腕。
张扬全程吃瓜看戏保持沉默，不是他不想帮忙，而是到目前为止还搞不清楚状况。按理来说他应该是站在江楠这边，但现在她这角色定位看起来好像不是什么好人的样子，而且似乎也没想把自己当队友啊。
江楠喘了口气定下神来——她刚才差点就被吓得开枪走火了，这一枪真打出去，还不知道要惹出多少麻烦。
她转过身用枪对准张扬，冷冷地说道：“背上她跟我走，我来拿她的行李。”
张扬乖乖举起双手说道：“有这个必要吗？江楠同学，如果你要找我帮忙，打声招呼就好。何必搞这么神神鬼鬼的设计，难不成你还怕我找你要钱？”
“我现在看起来像是需要你帮忙的样子吗？”江楠面无表情地说道：“我是在威胁你，就是字面意义上的威胁。别以为这枪里没有子弹，也别跟我扯蛋浪费时间，现在马上立刻跟我走！”
张扬果断闭嘴，从善如流。他能看出江楠现在的情绪很不稳定……其实这是比较保守的说法，她现在跟疯子没什么区别。他可没有娜塔莉那么厉害的身手，自然不会考虑暴力反抗的问题。
江楠的车就停在楼下，是一辆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国产现代，刷上黄漆和出租车几乎毫无区别，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淘换到的二手货。
江楠开着车兜兜转转了将近二十分钟，带着张扬来到了一间安全屋。
区分安全屋和正常民居的方法，主要就是看它房间里的配置，反正一般的普通家庭不会在客厅里堆放那么多的方便面火腿肠矿泉水和军粮罐头，也不会在衣柜里面藏匿枪支弹药和急救药品。
这应该是特勤局内部的安全屋，一般部门没有需要也没有这个经费在帝都市中心搞这种秘密工程。
有句老话叫做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换做别的地方都有不经意间暴露行踪的风险，只有特勤局自己内部的安全屋不会被特意审查。当然以江楠的黑客水平，也完全可以在特勤局的内部系统档案里抹掉这个安全屋的信息记录。
看得出来江楠已经做了许多准备，在客厅雪白的墙壁上，已经零零散散粘贴了不少便签和记录，地板上到处堆放着各种五花八门的电子设备。
江楠示意张扬将娜塔莉放到床上，回身从冰箱里面取出一个冷藏状态的试管，带上塑胶手套从试管里面倒出两颗明黄色半透明的叫胶囊，将其中一颗递给张扬说道：“吃下去！”
张扬好奇地问道：“这是啥？”
“三尸脑神丹。”
“啥？”
“好吧，是纳米机器人。”
“我为什么要吃纳米机器人？”
“吃下去再告诉你。”
江楠又拿出一根注射器，将里面的药剂注射到娜塔莉的腕部动脉里面，等待了三分钟后，用力拍拍娜塔莉的脸蛋说道：“别装睡了，起来！”
娜塔莉眨眨眼睛，试探着想要挺起身，眉头却突然紧皱起来。
“刚才给你注射的是肌肉松弛剂，所以不要用力过猛，小心把自己的骨头扭断。”江楠将另外一颗黄色胶囊塞进娜塔莉嘴里，用枪顶在她脑门上说道：“现在把这个胶囊老老实实地吃下去，然后我们再来聊工作上的问题。”
盯着娜塔莉吃下胶囊，江楠继续说道：“给你们俩吃下去的是特勤局特工专用的自杀胶囊，使用的是最新的纳米机器人技术。肠衣溶解之后这些纳米机器人会进入你们的脑部，只需要一个信号就会把你们的脑子煮熟，就算是神仙也救不回来只能涮脑花了。”
娜塔莉惊讶道：“中国人不是说买卖不成仁义在的吗？要不要这么夸张啊老板？”
“你可以认为我在开玩笑，反正我只设定了24小时的安全期限，24小时之后如果没有我的密匙，你们就要死，这样说能听懂了吧？”江楠收起手枪，坐回到卧室的沙发上，语气疲惫地说道：“现在说工作——我交给你们的工作，就是在最短时间内不择手段，不惜一切代价，彻底摧毁蜂群网络！”
张扬和娜塔莉对视了一眼，不由自主地同时将目光投向江楠。
“你们猜到了？”江楠笑道：“没错，我现在就是蜂群网络的控制节点，我即是蜂群。你们现在必须想办法干掉我！”
22-蜂群
很久以前曾经有一个被称为神盾局的著名漫画反派势力，为了监视全球的超能力者，正义英雄和犯罪分子，开发出了一套类似于天网的实时追踪信息系统，为了有备无患他们甚至还给每个人专门配置了锁定导弹。当然我们都知道，这种听起来高大上的玩意儿是一定会被反派抢走的，然后在倒计时归零之前再被超级英雄解决。
放在现实之中其实是个很脑残的设计，姑且不论那种一周摔一架的飞天航母到底有什么意义和用途。那种屌丝配置的武器系统连美国队长都搞不定，到底有多大脸敢吹牛×说可以搞定全世界？
爆米花电影本来就不能讲逻辑，火药当量和主角的肱二头肌对得起票钱就够了。
不过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一种没有幽默感特别爱较真的人存在。
当年美帝用星球大战计划拖垮了苏联，那些扯蛋的脑洞计划连美国佬自己都觉得不忍直视，结果居然还被另外一个国家当了真，照着这个方向的科技树一路点了下去，很多年以后，他们制造出了唯一在轨的空间站和月球基地。
当年《终结者》系列电影上映，美国佬惊呼天网不可战胜，人类应当预见到人工智能失控的风险，于是拉上所有国家开始签署人工智能安全协议。结果又是某个国家看完电影之后觉得哎呦，这个点子不错哟！回去之后没多久就做出来一个连名字都懒得换的天网。
后来《复仇者》系列电影出现了，普通观众都在吐槽编剧智商的时候，又是某国人虎躯一震：俺寻思这主意不错啊！
于是蜂群网络上线了。
2022年，基于国内太阳能电池领域出现科技突破，大量军用航电技术解密进入民间市场，载重超过10公斤可长时间续航自动寻路的工业无人机组成了前所未有的无人机物流大军，一夜之间几乎引发数十万快递外卖小哥的失业浪潮。时至今日，相关领域的各项技术已经得到了长足完善的发展，活跃在全国各地的工业无人机最新统计数字超过百万架。
蜂群网络就是隐藏在这支无人机物流大军的一把匕首。
张扬以前对于蜂群网络的了解仅限于表面——就是那种可以代替摄像头进行移动跟踪监视的无人机，机身上还配备有防暴武器，相当于第二道监控网络。即便有人黑进首都圈的天网监控系统当中，也不可能入侵蜂群网络，因为蜂群网络的唯一终端权限就掌握在蜂后手中，除非有能力击败她……至少在这十年内的地球范围内没听说过有这样的人存在。
现在当江楠把蜂群网络的内部机密资料扔到他和娜塔莉面前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对于蜂群网络的认识有多么肤浅。
用最简单的语言来说——
1. 组成蜂群网络的工蜂无人机是现役空军“狴犴”型号无人机的改造低配版本，外壳结构防弹，每架工蜂单独配置一名低级AI，拥有自主判断情况，跟踪监视并发动攻击的能力。如果有需要可以随时返厂升级，十分钟之内安装导弹舱和引擎模块，就可以挂载微型导弹飞出亚音速。
2. 现役的工蜂无人机数量为两万八千零二十四架，分布在国内所有城市上空。如果要再加上机库里维修封存备用的数量，可以达到三万五千架的规模。这个数字大约是第二次世界大战中，不列颠空战初期双方投入的飞机总数的十倍。
3. 三年前由中科院下属的“离子涡旋”研究室申请使用蜂群网络作为实验对象，最后开发出了一种被称作“LED离子光波”的神秘武器。这种武器的具体功能被列为机密封存，就算以江楠的权限也查询不到，但至少可以肯定现在依然安装在某一架或者一群工蜂无人机的机体上。
4. 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个当年由特勤二组同事友情提供的脑洞设计——几乎所有的现役工蜂无人机身上都携带了微型的电磁脉冲炸弹，如果要发动自杀式袭击，工蜂网络可以在一瞬间造成全国范围内的断网断电……
大冬天的屋子里暖气也不热，小冷风嗖嗖的刮，张扬脑门儿上的冷汗却停不下来。
当初为什么要造这么个玩意儿啊？造出这个玩意儿想要干吗？产能过剩也不是你们这个玩法吧？这是无人机？这他妈是一个预备役航空集团军啊大姐！
最让他感到后怕的是——蜂群网络从诞生到现在的十余年时间里，一直都掌握在蜂后自己一个人的手中，这可是真正的一人成军的恐怖战力啊。
要搁古代这足够被抄家灭门一百多次了的吧？现在上头的大佬们心都这么宽的吗？
现实中的蜂群到底拥有多可怕的战斗力，张扬算术不好想不太出来。真正引起他注意的是这份资料中提到的——每架工蜂无人机单独配备低级AI，自主收集情报进行判断处理。
只有这句话他看懂了，看得都快尿了。
单独配备低级AI是什么概念？T800了解一下？
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一个人能同时操作两台电脑吗？你说能？那十台呢？
蜂后一个人能控制两万八千架工蜂的AI吗？
答案很明显了——人是绝对做不到的。
那个统治镇压了国内网络长达十年的女人，从一开始就不是“人”了吧？
如此说来，老王死后蜂后立刻被隔离审查的原因，应该也就莫过于此了……
那么现在自称为蜂群的江楠，她……又是什么？
张扬转过头，从娜塔莉眼中看到了同样惊骇的目光。
“看来你们已经了解这份工作的意义了。”江楠笑道。
把资料……或者说是锅扔出去之后，她的情绪明显稳定了许多，在张扬和娜塔莉饱受惊吓的时候，她居然还有闲心去烧开水给自己冲了一碗泡面。
江楠趴在桌子上一边吸溜着面条一边说道：“现在特勤局那边要找人接管蜂群——那些白痴根本就不理解，没有‘人’能接管蜂群！他们想要攻破蜂群的防火墙，虽然现在还做不到，但总会成功的。到时候打开潘多拉的盒子，泄露出来什么可就说不定了。”
“你们的时间很紧张，现在就赶紧开工吧！”
23-逃离
如果拒绝任务，24小时后体内的纳米机器人就会杀人灭口。
如果接受任务，那么就必须面对相当于一整个集团军战力的蜂群无人机网络……不，更准确地说应该是要面对准备接管网络的政府力量。
相对来说，张扬认为还是眼前这个拿枪的姑娘更容易解决一些，毕竟她已经疯了。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在于他不太愿意跟女孩子动手，这个时候正在吃面的江楠基本没有什么防备心，只要一脚踹翻桌子把面桶糊到她脸上，就可以躲开她的枪口并顺势把她打晕。
毕竟不是每一个妹子都练过武术——像江楠这样原本前途光明的技术型人才更没有理由去锻炼身体。
“让我来梳理一下目前的情报……”张扬想了想，不紧不慢地开口说道：“你交给我们的任务是在最短时间内摧毁蜂群网络对吧？这句话的意思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我们的任务目标是网络，而不是那天南地北几万架工蜂无人机对吧？”
江楠点头道：“你的理解很透彻。”
“那你给我们这些表面上的情报资料就没有什么卵用了，蜂群网络至今没有被入侵的原因，我觉得不会是这些情报资料从未被泄露，而是取决于最高权限的掌控者，也就是蜂后。”张扬扔下文件说道：“现在蜂后被隔离审查？蜂群网络在自主运行还是处于待机状态？你别告诉我这些工蜂无人机能一天24小时飘在天上不落下来。”
江楠仔细想了想说道；“不是全天候飞行，只能保持八个小时的浮空时间，然后就要回到母巢进行充电与维护。不过这些母巢工厂可以说是全自动运行的，就跟路灯一样隔很久才需要检查维护一次。”
“如果按照你这种说法……”张扬说到这里突然停住，看着江楠说道：“你说你拥有蜂群网络控制权限，你就是蜂群。这句话的意思我是否可以理解为——如果我现在想出一个计划告诉你，那信息也会泄漏给蜂群网络？如果换做是我来设计这玩意儿的话，肯定会加上一个风险预警的功能，在判断该消息会对自己产生负面影响之后，会及时向上级权限发出警报。在蜂后离线的情况下，蜂群网络会把警报发给谁？”
“我不知道！”
虽然嘴上说着不知道，但江楠脸上却表现出很开心的样子，因为张扬的推理能力远远超出了她的期望，而被她从莫斯科忽悠过来的娜塔莉这个时候还捧着笔记本电脑在噼里啪啦地操作一句话都不想说。
“你说的很有道理，不过我真的没有这方面的情报，也有可能是我师父没有向我开放这方面的权限。或许你可以尝试一下？”
“不，我对这种事情历来不感兴趣。”张扬摇摇头，转过身对娜塔莉说道：“还没有搞定吗？我们必须马上离开了！”
“稍等，最后一下下……搞定！”娜塔莉用力一拍回车键大声喊道。
江楠皱眉道：“等等……你们搞什么鬼？”
张扬脸上露出和善的笑容，一脚踹翻了桌子。
江楠发出尖叫向后跌倒，一碗老坛酸菜牛肉面的热面汤洒在她的身上，她的身体立刻僵硬抽搐起来。
“抱歉，不过是你先动手的。”张扬叹了口气，拧开自己手边的矿泉水瓶盖，将瓶子里的水泼到了江楠的身上。只听呲啦一声电流过载的声音响起，江楠的头发一根根耸立起来发出了焦糊的味道。
“Nice！”娜塔莉竖起大拇指惊叹道：“你是怎么办到的？”
张扬说道：“她自己穿戴着电击护腕没有解下来，只是短路而已。”
娜塔莉疑惑道：“可我觉得她不会白痴到忘记关开关。”
张扬点头道：“对，所以我又帮她把开关打开了。”
娜塔莉睁大眼睛看着张扬说道：“可是你并没有触碰到她，刚才你给我电脑里发信息的时候也没有触摸任何通讯设备。这算什么？你有超能力吗？”
张扬迟疑了一下说道：“我可以告诉你这个秘密，但你得为这条消息付五十万。”
娜塔莉摊手道：“当我没问过！”
江楠被电得很惨，她没有娜塔莉那种彪悍体格，被电疗的下场可想而知。张扬拽下一床被子盖在她身上，回身将娜塔莉从床上扶起来，搀着她走出门去。
“我们得找解药。”娜塔莉小声说。
“不用，那个胶囊是骗你的，里面没有纳米机器人，只有人参皂苷兴奋剂。”张扬摊开手心，露出刚刚被他吃掉的那颗胶囊给娜塔莉看了一眼，然后又重新塞进嘴里。
娜塔莉怒道：“这个骗子连一句实话都没有！”
“那倒未必，可能只是障眼法，也许她把机器人藏在那个注射针剂里面了呢？”张扬不置可否地说道。
娜塔莉瞪大眼睛，惊恐道：“你们中国佬，心真脏！”
“彼此彼此，您也不是什么好鸟。”张扬说道：“我们得马上离开，这儿不安全。”
“这不是她找的安全屋吗？”
“她找的安全屋未必就安全啊，这位大小姐跟我们可不是一类人，你说她能有多少经验？”张扬感叹道：“要知道特勤局负责侦缉的……可不是二组啊。”
特勤局的安全屋哪会有这么好用？
张扬搀扶着娜塔莉用最快的速度移动到楼下，钻进一辆刚刚被她黑进系统的电动车。张扬点开操作屏幕设置了自动巡航，还没走出多远就看到一连串三四辆黑色奥迪轿车从对面行驶过来。
张扬和娜塔莉下意识地低下头去屏住呼吸，直到与车队擦肩而过才松下一口气来。
“不对，快走！”娜塔莉突然小声说道。
眼看着后视镜中，车队的最后一辆车缓缓降低了速度，似乎是有要调头的意思。张扬的手心开始微微冒汗，他强自镇定道：“别慌，稳住不要急。”
“真真真的调头了啊！我们被发现了！”娜塔莉惊呼道。
“闭嘴！”张扬怒道：“前面红绿灯左转那条街，马上在监控画面里做一个镜像出来！”
后视镜中的那辆轿车虽然调头但是却没有跟上来，反而打开了车门。一名身穿着特勤局黑西装工作服，戴着墨镜的男子从车后座上下来，将目光投向了远去的电动车。
他沉默了片刻，按住腮边的麦克说道：“监控组查一下刚才过去那辆车，刚才我感觉到他们在注意我们，而且情绪不太稳定。”
耳机里有人嬉皮笑脸地说道：“头儿你又敏感了？”
黑西装男子面无表情地说道：“马上去查。”
24-工蜂
好莱坞电影大片里那种枪战飙车戏坐在电影院里看当然是过瘾的，甚至于很多人都免不了在心里YY把自己代入进去，幻想自己如同主角一样酷炫。
虽然不完全排除有那种看完电影就当真的二傻子，不过客观来说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的吃瓜观众应该都不希望在现实中亲身体验一把街头飙车的。
主角都有神奇的相位跃迁能力，可以无视堵车和监控摄像头，你有么？
张扬知道自己没有，但他还知道特勤局藏龙卧虎应有尽有，至少那天追杀他的那柄飞剑还深刻地印在他的脑海当中。
特勤局八个行动组……现在有九组了，分工职能完全不同。二组只负责网络安全，现实中的事务还有其他行动组在负责。如果张扬和娜塔莉仅仅是抹掉自己在网络上的监控记录和行为痕迹，那不会有任何问题。但如果在现实中搞出什么事儿……比如像江楠这样拿着枪从五星级酒店绑架外国友人又顺带窃取了安全屋，那事情的性质就完全变了。
谁告诉你这座城市里的监控网络就只有天网和蜂群的？
你能搞定摄像头，但你能搞定大半夜四处遛弯儿的大爷大妈么？
这也是张扬没有心情陪江楠玩的主要原因之一，严格说起来他和娜塔莉才属于同一类人，长期生活在法律边缘的灰色地带，已经习惯了在违法的边缘反复进出试探，要花费大量时间去研究条子叔叔的套路操作，同时总结学习前辈失手的经验教训以防后患。
江楠根本就没经历过这些，就算她是天生的犯罪天才，也没有积累学习经验的时间和机会。能想到拿毒药哄骗二人为自己做事确实是个绝妙的点子，可惜被张扬当场拆穿了——且不说江楠到底能不能搞到那种一听上去就很贵的纳米机器人胶囊，就算真有这玩意儿存在，张扬也可以直接进行操控。
他甚至还可以把当着江楠面吃下去的胶囊从自己胃里拿出来再表演一次魔术，只需要在那一瞬间让胶囊进入其他维度就好。
张扬把这种调频的衍生能力称之为“四次元口袋”。
当现在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要想办法摆脱那些特勤局黑西装大佬的怀疑。
张扬已经意识到自己错在什么地方，刚刚他们相向行驶的时候，就不应该低下头去，那样在专业人士面前就显得太刻意了。普通人也许注意不到对面车里的情况，但很显然特勤局行动组的大佬不是普通人。
这也没办法，他和娜塔莉毕竟不是专业的犯罪分子，心理素质变态到能始终保持沉着冷静。现在已经引起人家怀疑了，后悔药没得吃，只能想办法补救。
张扬一脑门子的冷汗顾不上去擦，强自镇定地手握方向盘，保持着正常的行驶速度拐过了路口。
娜塔莉小声说道：“那家伙在盯着我们。”
“别看他！”张扬说道：“有一些武术高手对于眼神特别敏感，你不看他倒好，一看他他立刻就会产生感应。”
其实不用他提醒，这种高手在雇佣兵的圈子里也不少见，就像之前辉月制药雇佣的那组人里面，那个托尼的身手就远远超过普通人。娜塔莉自己的战斗力更不用说，刚才她只是用眼角余光偷瞄了一下，双手还放在电脑上飞快地操作。
“搞定，他们果然在调取这条街上的录像，不过我已经做出了镜像，把咱们这辆车藏起来了。”娜塔莉说道。
“你控制镜像继续往前走，找一个路边的停车位停下来。”张扬冷静地指挥道，实际上他现在已经放下了一半的心，只要作出镜像而对方没有发现，那基本上就没什么太大问题了。至于以后人家会不会发现那都没有关系，脱离现实中的近距离接触，谁也别想在这个超级大都市里找到两名高级黑客的行踪。
“еб`ать！”娜塔莉突然骂了一句脏话，惊呼道：“那混蛋居然追过来了！他是疑心癌晚期吗？”
张扬偏头瞟了一眼娜塔莉电脑上调取的监控录像，看到刚才那个下车的黑西装男子如同鬼魅一般嗖的一下子移动到了自己刚刚转弯的路口，沉默地注视着已经开出两百米外的自己这辆车的汽车尾灯。
这是惹到了哪个组的大佬啊？大佬你有这追车的时间去干点正事儿行不行？江楠还躺在安全屋里呢，你大半夜加班工作会有绩效奖金吗？
张扬在心里疯狂吐槽，脚底在颤抖，几乎险些没有控制住自己把油门踩死。如果现在开的是兰博基尼他或许还会产生飚一下的冲动，像这种民用的电动小汽车，你还没完成加速就被人家追上来一脚踹飞了好吧！
就在他纠结是继续苟住不动还是冒险拼一波的时候，娜塔莉突然开口道：“天上好像有动静！”
张扬抬头望去，就看到数十架张贴着“京东”、“顺丰”、“美团”……各种品牌涂装，但看起来似乎比普通型号大了一些的无人机从半空中的物流航道里降落下来，集结成一支队伍以极快的速度向这边飞来。
工蜂？原来工蜂是这样隐藏的吗？
有救了！
虽然不知道是江楠醒过来控制了这些无人机，还是蜂群网络察觉到威胁开始采取应对方案——无论哪种可能都让人细思恐极，不过对于现在的张扬和娜塔莉来说反而是一个救星。
从后视镜里观察到那些工蜂无人机机体上开始散发出幽蓝色的光晕，不知道是什么黑科技装备。然后就明显感觉到地面微微一震，紧接着一声犹如二踢脚爆炸的巨响从身后响起，工蜂机群如雨点般落下。
“那是什么鬼？拳头？”
“是拳头吧？”
是什么都不重要，更多的工蜂无人机从地面八方聚拢过来，缠住了那位黑西装男子。张扬趁此机会果断踩油门开溜。
其实没有别的地方可去，张扬怎么可能有钱给自己准备安全屋，五百万在帝都也不可能买得起房啊。
找地方停了车，穿过居民区进入地铁站，来回折腾了将近一个小时，娜塔莉的身体状况依然没有恢复的迹象。张扬猜得没错，如果胶囊没有问题，江楠给她注射的那种药剂就一定有问题。但是药物方面的问题，对于他们俩来说都是知识盲区。
所以……
“湘湘你听我解释，其实——”
咣当一声，韩湘湘面无表情地锁上了606的房门。
25-学生会
你丫居然敢绿我？！
昨天晚上整整一夜，韩湘湘脑子里面就只剩下这句话在反复回荡。
三更半夜你男友敲开你家门，扶着一个身披睡衣衣衫凌乱里面什么都没有还软绵绵虚弱无力的长腿大胸的毛妹，嘴上说着“湘湘你听我解释……”
换你你会怎么想？
夭寿啦！朕的火神炮在哪儿？
带倪娅回家吃饭这种事她勉强可以接受，虽然也有被绿的风险——你以为小学生年纪就很小吗？张扬也没大她几岁好不好！但毕竟有那样一段渊源在，如果连这种醋都吃只会显得自己小肚鸡肠。
不过为什么要吃醋？
这就是吃醋的感觉吗？
说实话这还真的是韩湘湘第一次对于张扬身边的异性产生明确的醋意，让她自己都感觉到有些惊讶。
安全感多过于爱，这种连江楠都看得出来的问题，她自己当然不可能没有察觉。她还清楚地记得，在自己主动去吻张扬的时候，索求的就是安全感。只有经历过那种地狱般的绝望恐惧，才能切实体会到有他陪在身边有多么的安心。
……直到昨天晚上，安全感崩塌了！
男人总希望女人能讲道理，但他们也许永远无法理解，这种要求对于女人而言本身就毫无道理。
尽管张扬对自己没有隐瞒，详细讲述了前因后果，并且再三保证自己绝对没有对那只毛妹产生任何想法，只是带她躲风头而已。
但韩湘湘依旧不想跟他说话。
男人靠得住，猪都能上树。
穿老娘的胸罩系不上挂钩？你怎么不去奶牛场上班？那双长腿……老娘都想把脸贴上去摩擦，张扬你居然还有脸说自己没想法？骗鬼呢？
心情超差！想报复社会！
整整一个上午韩湘湘都阴沉着脸，从笔记本上撕下一张纸条，写上张扬的名字，再用笔划烂抹黑，团成一团塞进嘴里，咬烂了吐出去，然后再重复一遍这套动作。
胃疼，中午想吃奥尔良烤鸡腿……热量太高了还是喝乌龙茶吧，喝茶顺气。
结果中午下课还没来得及点外卖，就被人拉去开会。
学生会干部临时征用了一间自习室，同时还邀请了构装兴趣小组的同学，包括她熟悉的慕容晗和文鸢，以及前些天被临时招募才暴露身份的谢娴和乐音。
看这架势，韩湘湘基本就猜到她们想要做什么了。
“今天叫大家过来的目的，想必有的同学已经猜到了。”萱草学生会的二号人物，唐羽绯双手交叉抵住下巴，带着平光眼镜cos出一副司令范儿的样子，沉声说道：“江楠同学已经失踪多日了，还登上了警方网络的通缉名单。而我们学生会，对于她的情况直到现在仍然是一无所知。”
文鸢举起手打断她的话说道：“唐同学，如果你想要趁机夺权上位的话，不用这么麻烦，我们小组可以支持你，但在这个时候请不要再用江楠同学做文章了。”
“原来你们一直是这样看我的啊，真是肤浅。”唐羽绯摇头说道：“我希望取代江楠成为学生会长这件事又不是什么秘密，但现在并不是内斗的时候。你们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萱草的学生被警方通缉，即便不是江楠，换做任何一个本校学生，也同样会对萱草学院的威望产生恶劣影响。”
文鸢皱眉道：“你的意思是说……有人会以此为借口针对我们学院……”
“萱草学院从建院至今，始终保持超然的独立性，我们拥有自己的医院、研究所甚至军备，几乎相当于一个与世隔绝的自治特区，这种特权早已成为很多人……甚至政府的眼中钉肉中刺。”唐羽绯冷静地说道：“但时至今日萱草学院的超然地位依然不可动摇，你们都很清楚这背后的原因——就是我们的理事长。”
作为从上世纪末至今有实据可查的，现存唯一的龙姬，萱草学院的理事长拥有绝对超然的地位。当然她的地位并非来源于自己的濒危属性，而是来自于她在上世纪末单人灭国的恐怖战绩。
一箭屠灭印度尼西亚！
……
“只要理事长还在，就没有人敢对萱草学院动手，但这不是我们可以安于享乐的理由。”唐羽绯的视线扫过在场众人，语气严肃地说道：“萱草学院培养出的学生，如果仅仅是为了高考成绩或者以后攀附豪门的资本，那这座学院努力保持的超然地位根本就没有意义。或许有的同学已经忘记，那我作为学生会干部就有责任再次提醒你们——萱草学院建院的唯一目的，就是培养新一代的龙姬！”
“即便是幼龙的威严也不可轻辱！现在虽然没有人敢对萱草学院下手，但通过此次事件，难保不会让一些有智力缺陷的宵小之徒产生不该有的心思。这种小事自然无需理事长操心，那就由我们学生会负责处理！”
唐羽绯说到这里的时候，语气已经变得前所未有的严厉，吓得不少初中部的学生眼圈都开始泛红，下意识地站直身体挺起了胸膛。
相对于学生会长江楠的抖S性格来说，作为她竞争对手的唐羽绯一贯都是不苟言笑，以前或许还被人当做是装腔作势，但是当她真正认真起来之后，那种凌厉的气势竟然丝毫不亚于教导主任，压得人喘不上气来。
“我原本以为……如果是江楠的话，无论惹到什么麻烦，在这些天里都可以解决。但现在看来，我确实有些高看她了。”唐羽绯沉声说道：“会长大人自己搞不定，就只能让我们来替她擦屁股。今天召集你们过来不是商讨她的问题，已经没有什么可讨论的了。现在我以萱草学生会代理会长的身份宣布，招募各位成立应急处理小组，专门负责调查江楠事件，以及该事件带来的后续影响。我们学生会将视具体情况为你们提供各方面的技术支援。”
“包括动用武力！”
26-约谈
萱草学院不仅仅是一所女校。
放眼整个国内，也没有第二家高等院校拥有封锁整个院校所在街区的力量和资格。而这对于萱草来说不过是最基本的安保标准而已。
韩湘湘对于萱草的了解并不深，她转学过来还不到一个学期，并不完全了解萱草的内幕。事实上她更不可能知道，她真正能够转入萱草的原因在于她自己，和她爸韩老板没有一毛钱的关系。
在此之前她对于萱草学院的了解也仅限于网络传说的程度，比如那位传说中连名字都不能提的理事长，又比如从萱草毕业的蜂后。直到最近她才在机缘巧合下得知，萱草学院竟然还拥有地下军事建筑以及独立的军备武装。
感觉就像是误入匪巢一样。
然而事实证明萱草学院的水比她想象得还要更深，简直深不见底。
“你就是韩湘湘同学？”
会议解散之后被单独留下来约谈，唐羽绯走到韩湘湘面前语气平静地问道：“知道为什么我们会批准你转学进来，江楠为什么对你另眼相看，又为什么邀请你加入学生会吗？”
韩湘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是真的不知道，而且也没想过。
“不用紧张，这本来应该是要等你真正熟悉萱草之后，再由江楠亲口告诉你的事情。不过我们现在已经指望不上她了，所以我决定提前告诉你答案。”
唐羽绯抬起手指一滑，将一个压缩包文件发送过来，韩湘湘顺手打开，发现全都是自己的身份资料，其中甚至还包括她遭遇的“车祸事件”。
后者是这份资料的重点，不仅收录了当时的监控录像和询问笔录，甚至还收集到了胡桃在直播间为韩湘湘作证的视频。
“萱草学院的教务部会通过各种渠道收集符合录取标准的适龄少女信息，经过学生会审批之后进行招募。”唐羽绯说道：“其实你的天赋很优秀，小学毕业的时候就曾经被列入我们的观察名单。当时我们的教务人员与你父亲进行过接触，不过你父亲那时候……疑心病比较重没有答应。这属于很正常的反应，我们也不强求。”
“直到这次意外事件发生，我们通过这段录像了解到你的更多优点，比如在危急关头沉着冷静应对的良好心理素质，所以我们学生会投票一致通过，再次尝试吸收你进来。正好你父亲也在考虑给你转学的事情，这一切也就顺理成章了。”
韩湘湘眨眨眼睛，依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总感觉自己老老实实地上学读书，不知道怎么就莫名其妙地被拉进了神秘的组织。
请问我还有退出的机会吗？
似乎是看穿了韩湘湘心中所想，唐羽绯点头道：“我知道现在对你说这些你可能无法理解，因为你转学过来的时间太短，对于萱草还没有产生足够的认同感，这我可以理解。不过现在情况特殊，我就把问题简化一下——现在江楠遇到了麻烦，但她不仅仅代表自己。她是萱草的学生会长，她的麻烦也是学生会的麻烦。我们现在需要解决这个麻烦并把她找回来，你想不想帮忙？我可以明确告诉你这件事很危险。如果不想的话，没问题，门在你身后，你现在就可以去吃午饭然后准备下午上课了。当然，学生会的大门也不会再为你敞开。”
韩湘湘认真地思考了一下。
她并不是在思考要不要帮忙，而是在思考要不要向唐羽绯透漏一些内幕。张扬对自己没有隐瞒，但是也嘱咐过自己不要随意乱说招惹麻烦。但从刚才唐羽绯的语气来判断，她对于江楠的麻烦根本一无所知。
所以才要召集擅长网络信息方面的同学吗？
注意到唐羽绯脸上流露出失望和不耐烦的表情，韩湘湘在心里权衡了一下，开口低声说道：“唐羽绯同学，你能确定……江楠同学是真的解决不了自己的麻烦，还是她自己不希望牵连到萱草以及你们学生会？”
唐羽绯的眼神一变，沉声说道：“你都知道什么？告诉我！”
“江楠同学可以操纵工蜂无人机这件事……在学生会不算是秘密吧？刚来的时候她还带我看过学校里的工蜂。”韩湘湘在心里斟酌着用词，小心翼翼地说道：“我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但昨天晚上还有人见过她在外面活动。如果江楠同学真有需要的话，我觉得她应该可以通过工蜂与你们进行联系，但是她并没有这样做。”
“在此前提之下反推回去的话，我觉得最合理的解释应该是——江楠同学认为她必须自己去解决麻烦，而不能利用萱草学生会的力量。”
她已经疯了，这话韩湘湘没敢说出口。
虽然她相信张扬的判断，但无凭无据的说出去唐羽绯也不可能相信。
“你果然知道一些东西。”唐羽绯沉默了片刻之后抬起头说道：“但她有她的苦衷，我也有我的立场，韩湘湘同学，你选择站在哪一边？”
韩湘湘犹豫了一下说道：“我不太确定，但是如果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我一定会尽力而为。”
“很好，谢谢你的支持。”唐羽绯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抬起手掌对准韩湘湘的眼睛说道：“从现在起我特别批准你加入学生会，为你开放学生会权限。”
眼前突然传来一阵异样的刺痛，韩湘湘下意识地闭上眼睛。等她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惊讶地发现自己眼前的画面竟然出现了重影。
我眼瞎了？
不对……
韩湘湘捂住一只眼睛，再慢慢地放开，终于确定这不是自己的错觉。她的一只眼睛保持着正常的视觉，而另外一只眼睛却看到了唐羽绯的AR眼镜里的视窗界面。她转头望去，空间，距离，颜色，光差……眼前所见的画面转化为海量的数据流通过那只眼睛流入到她的脑海当中。
那只仿生眼。
“给你做眼球手术的时候，我们征求你母亲的同意给你更换了学院内部研发的新型号产品，当然那时候就只是单纯的仿生眼而已。后来你转学过来进行体检的时候，江楠才帮你安装了操作系统，等你进入学生会之后才会为你开放操作权限。”
唐羽绯解释道：“虽然我个人不太喜欢仿生义肢，不过客观来说现在仿生科技确实发展的很快。你的仿生眼里内置了一台拥有32核处理器的微型计算机，这只是基本配置，如果你有需要以后可以去实验室更新固件，甚至加载AI都没问题。”
韩湘湘捂着眼睛怒道：“我要怎么把这玩意关上？”
27-地下
也许很多人都幻想过将自己的身体改造成半人半机器的科幻状态，进而拥有电子器械带来的神奇能力。比如说在手臂里发射激光炮啊，脚下可以喷射火焰啊，把手机装进自己脑子里面，随时随地联网聊天玩游戏啊……
排除掉那些不切实际的脑洞幻想，其实最基本的机械化改造是不难实现的，唯一的问题仅仅在于人体免疫系统与现代仿生材料的融合性。
这个问题早在很多年前就被解决了，只不过由于当时的技术限制只能制造出代替性的组织结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要有需要就可以往里面夹带各种私货。
比如说在仿生义眼里安装微型电脑加载AI，变成真正意义上的人形电脑——如果放到上个世纪的科幻小说电影里面，那妥妥的是一个经典反派形象。
现在就属于流行时尚的范畴了，当然这个流行时尚仅限于萱草学院内部，对于普通吃瓜群众来说，仿生器官的主要目的还是用于医疗方面，最多加上改变瞳色这种小程序，就像是上世纪末视窗系统附赠的扫雷游戏一样。
萱草学院的科学力量，远远超出外界的标准。比如那个令江楠和张扬都头疼万分的蜂群网络，最初的雏形就是诞生在萱草学院的网络实验室中。
毕业于萱草，个人主导开发出蜂群网络的周溟，曾经就被认为是最有希望晋升新一代龙姬的人选。可惜，她似乎走上了邪路。
萱草学院的地下结构规模之庞大令韩湘湘叹为观止，通往地下的电梯按钮一直标记到20层，不知道下面还有没有需要更高权限才能了解到的保密地区。
唐羽绯带着她来到地下五层的情报分析室，这是一个面积达到八百平米的超大空间，通体采用钢化橡胶高分子材料作为装修和结构支撑，从内部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巨大的鸟巢。放眼望去到处都是流动着数据的虚拟屏幕，以及来来往往数量众多的工作人员。
韩湘湘注意到这些工作人员全部都是女性——毫无疑问她们应该都是萱草学院历届的毕业生。看起来除了京畿戍卫之外，还有很多毕业生选择了这种技术方面的工作，所以也就难怪在社会上很少能够看到萱草毕业生出现。
完全是自产自销一条龙服务啊……难道说组织上还会包分配男友吗？
看着手捧咖啡杯从身边走过去的充满成熟风韵的白领大姐姐，韩湘湘忍不住小声问道：“这些地下机构都属于学生会管理的吗？”
“怎么可能，就像江楠拥有蜂群的节点一样，我们学生会在这里也仅仅是拥有动用少量资源的权限而已。真正掌握大权的是‘茶会’，也就是我们学姐前辈们的组织，你现在不需要了解这些。”
唐羽绯带着韩湘湘穿过公共区域，进入一间由透明玻璃分隔开来的工作室。这里除了一张长桌与座椅之外几乎一无所有，不过其他学生会的成员都已经聚集在此。
韩湘湘左右看了看，忍不住问道：“慕容晗和文鸢她们……”
“她们还没有得到考验的机会，不过通过这次行动可以获得预选资格。”唐羽绯说道：“睁开你的眼睛，这样你才能看到真实的世界。”
韩湘湘微微点头，小心翼翼地重新启动了义眼。眼前的景象陡然一变，四周的透明玻璃墙壁全部转化成为电子屏幕，慕容晗和其他刚刚一起参会的同学坐在原本空无一人的座位上，冲她微笑着轻轻挥手。
同步虚拟映像？
“既然人已经到齐了，我也就不多说废话，现在有三件事需要宣布。”唐羽绯清清嗓子正色说道：“第一件事，欢迎韩湘湘同学正式加入学生会。第二件事，利用你们的能力去查清楚江楠的问题。第三件事，向涂山氏申请调取与此事相关的重点监视人物的监控录音。”
“喔——！”
在座的同学立刻忙碌起来。
韩湘湘左看右看，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她只记得自己还没吃午餐。
其实以前她对于午餐并不怎么重视的，毕竟还需要考虑体重这种生死天敌的问题。不过最近一段时间张扬在给她做便当，她都已经习惯了。
不过今天是没有的，昨天晚上张扬回来的太晚，韩湘湘又跟他赌气，早上什么都没有带。现在回想起来，突然感觉肚子发空还是有些不舒服。
糟糕，这是已经被驯养成功的迹象吗？
“如果你饿了可以点餐的，进入系统之后搜索用餐程序就好。”唐羽绯注意到韩湘湘有些不在状况，转过头说道：“我们这里的厨师也是由擅长烹饪的前辈兼职的，说实话人手有些过剩，但手艺也要比地面上食堂高得多，酒水饮料蛋糕点心和正常饭菜都可以点，不过我不建议你空腹吃蛋糕，那些黑了心的前辈们简直就是糖分恶魔……”
韩湘湘惊讶道：“让前辈给我们做饭合适吗？”
“厨师是不会挑客的，再说也有外快，你不会以为是免费福利吧？”唐羽绯微笑道：“等以后时间长了你就会发现，这里有很多有趣的前辈。我们又不是那种筹划报复社会统治世界的秘密组织结社，这里的工作环境其实蛮轻松……等一下，申请调取的文件传过来了！”
等待文件传输的过程中，韩湘湘给自己点了一份酸辣土豆丝盖饭外加冰镇可乐，只花了不到十五块钱而且没有送餐费。这价格有点良心的过分，让她的良心都有些过意不去。结果没过多久，大概也就是三五分钟的样子，一名看起来人妻属性满满的大姐姐推着餐车走过来，将餐盒放到韩湘湘面前，温柔地拍拍她的脑袋，顺手掐下一根头发。
不是硬拔，就是两根手指甲轻轻一掐，就掐断了一根头发，这令人窒息的操作吓得韩湘湘睁大了眼睛。
前辈你真的是送外卖的而不是什么世外高人吗？
大姐姐将这根头发放在手腕上的仪器里，嘀的一声刷出了一堆身体数据。她转过头对韩湘湘笑眯眯地说道：“湘湘同学，你的身体很健康，但经常熬夜，血糖偏低，平时要注意休息喔。要不要考虑让我给你制订一份营养套餐的方案……”
韩湘湘脑海中闪过张岚的身影，果断摇头道：“谢谢前辈，我一定会注意身体的！”
大姐姐看上去非常失望，不过也没有生气，在餐盒边留下一块薄荷糖，用手背蹭了蹭韩湘湘的脸蛋，转身出去推着餐车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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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涂山氏
“……听说了吗？”
“听说什么？”
“还能有什么，就是萱草学院的学生会长被通缉了啊。”
“啊，你说那个小姑娘啊，特勤局那边的事情，一般都要保密的吧？”
“有什么可保密的，哼哼，就是蜂后走了，那个蜂群网络的控制权限留在那孩子手里，部里派过去的干部想要接管蜂群网络需要权限，她又不肯交出来。从萱草出来的小姑娘，一个个主意都正得很呐。”
“不能直接破解那个系统吗？”
“要是像电影里面那样随便找个黑客就能破解的话，这系统本身也就没有什么价值了。我听说上面准备调佐藤回来想办法。不过为了稳妥起见，还是要把那个不懂事的小姑娘抓回来控制住才行啊。”
“她是不是藏在萱草里面？”
“哼哼，如果真躲回萱草那乐子就大了。藏匿通缉犯？这对她们一直保持的白莲花形象可不太好啊。那些娘们平时趾高气昂的，真当自己是小仙女了？下次看到她们校长，我倒是真想问一句，你们那个保持独立纯洁性的学府圣地怎么会培养出通缉犯的，哈哈哈……”
“喂喂，在这里说说也就算了，别真去招惹那些娘们啊！”
“怕什么，你以为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也值得那位理事长来操心？不过话又说回来，那位理事长好像有十多年没有在公众场合出现过了吧？是不是偷偷嫁人了？不是我说啊，这些女人年轻时候再怎么臭屁，上了岁数还不是要嫁人去生孩子？你以为就只有咱们看不顺眼？呵呵，大家都等着看她们笑话呢。”
“看笑话有什么用，只要有那位理事长在，就没人敢动萱草。”
“没人敢动？你看着吧……”
……………………
吃完一碗炒土豆丝盖饭的功夫，韩湘湘已经跟着唐羽绯听完了五段录音，内容无一例外都是对于萱草的负面言论。有人冷眼旁观，也有人幸灾乐祸，更有人蠢蠢欲动。如果仅以这些录音来判断，萱草学院怕是已经风雨飘摇陷入到人人喊打的地步了。
然而韩湘湘知道这只是一种偏差性的错觉。
全世界八十亿人口，至少有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地球人不知道“萱草学院”的存在。而在这些听说过萱草学院的人眼中，至少有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不知道萱草学院的真实面目。就连已经被批准加入学生会的韩湘湘直到现在依然是一脸懵逼，更不要说外面那些人了。
真正对于萱草学院有所了解的人，也就是几千上万，绝对不会达到十万人的规模。在这个信息交流速度达到空前发达级别的网络信息时代，十万人知道的秘密和新闻基本没什么区别了。
在这些人当中，对于萱草学院持有负面印象的人应该不占据多数，而这些人似乎并未意识到，他们的一切生活行为作息都在萱草的严密监控之中。作为代理学生会长的唐羽绯只需要一个命令，就可以在做一份盖饭的时间里调取出他们近期所有的监控视频和录音。
而且更重要的是，这些录音明显经过筛选，只提取出了其中最重要的一部分。这背后隐藏的含义别人未必了解，但韩湘湘恰好略知一二。
高级人工智能！
她以前不了解这方面的知识，但是在想办法解救张扬的那段日子里接触过很多相关资料，其中就包括AI科技的发展情报。
目前从官方资料上看，没有实际证据表明3.0世代以上高级AI的存在。但所有人都知道是肯定存在的，中国军方现役的青丘和美国军方现役的科塔娜高配达到2.0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你说实验室里没有3.0级别的不是骗鬼呢么？
3.0级别的AI长什么样子？这个圈子里的绝大多数人只能靠脑补，但是韩湘湘却有幸亲眼见过。一个是深渊中的沐如雪，一个是迦南世界的先知。
而此时此刻，她意识到自己可能又遇到了一位同等级别的AI——涂山氏！
唐羽绯并没有向韩湘湘介绍涂山氏的意思，但韩湘湘却亲眼看到了涂山氏。就在她们播放这些录音的时候，一名身穿素色连衣裙的长发少女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会议室中，除了韩湘湘之外，竟然没有任何人发现她的存在。
之所以没有把她当做学生会或者这里的工作人员来看，主要原因是因为她的相貌实在太完美了，看起来毫无瑕疵就像是游戏建模出来的CG一样，另外头顶上还竖着两只毛茸茸的兽耳，看起来充满了死宅的恶趣味。
话说这种雌性生物严重过剩的工作场所，AI形象不应该选取那种高冷帅哥绅士的造型吗？搞一个兽耳娘出来是什么鬼？
韩湘湘低头努力扒饭，在心中拼命腹诽。
“如果选择男性形象会引起不必要的内部资源消耗吧？与其这样倒不如选择一个不会引起大家敌意的形象呗。”白裙子小姐姐微笑着说道。
韩湘湘目不斜视，装作没有听到。
“不想让她们知道你与众不同？没关系，我可以直接读取你的表层思维。”小姐姐毫不见外地继续说道：“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萱草学院隐秘基地的核心AI涂山氏，当然你也可以叫我阿绫，欢迎加入萱草这个大家庭！”
“不好意思，我去一下洗手间。”韩湘湘收起餐盒对唐羽绯说道。
唐羽绯并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她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些音频上面，随意点了点头。
韩湘湘将餐盒扔进垃圾桶，穿过走廊来到洗手间，抬起头望向洗手间的镜子，自称为阿绫的小姐姐就站在镜子里面看着她微笑。
如果加上一段恐怖配乐，那就是妥妥的鬼片。
韩湘湘叹气道：“您找我又有什么事吗？我真的只是个普通人，都不知道自己在这里能做什么……”
“你是不是普通人，只有你自己心里清楚。当然我也理解你现在的抵触情绪，小唐是个很有原则的孩子，但她终究还是欠缺经验。我知道你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现在突然被拉进来感觉莫名其妙。”
阿绫伸出手穿过镜面轻轻抵在韩湘湘的额头上，温柔地笑道：“不要害怕，我们没有恶意，江楠的事情你也不需要太过于担心。这件事你不懂也没必要参与，我可以给你换一个萌新的简单任务，还有任务奖励喔！”
啪嗒一声，一个如同白色恋人饼干外包装盒一样的四四方方的扁盒子落到了韩湘湘的手里，上面什么介绍都没有，只有一个意义不明的二维码。
“这是什么？”
“这个啊，可是我们基地实验室自己研发出来的高分子补水面膜，跟市面上那些妖艳贱货是完全不一样的……”
“你是AI还是微商啊！为什么要跟我推销面膜啊！！！”
29-面膜
男人对于化妆品的了解程度和女人对于数码产品的了解程度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一样的，基本无限约等于0.
但请注意，并不完全等于0.
张扬放学回到家，就看到韩湘湘在厕所里对着镜子一本正经地敷着面膜。
敷面膜很正常，张扬知道韩湘湘基础颜值高所以很少使用化妆品，但对于保养类的美容商品他是表示支持的，毕竟谁都希望未来的老婆保质期能越长越好不是么……
这个时候你要非说一句——又乱花钱也看不出效果！嗯……一般来说这样的钢铁直男如果没有财貌也是注定孤独终老的，完全不必担心这个问题。
在这里总结一条过来人的经验之谈——这玩意儿有没有效果，重点其实不是要你去观察皮肤毛孔，而是注意看你女朋友/老婆脸上的表情。
反过来说，观察你男朋友/老公更换硬件之后的效果也不是看他的天梯分段，而是看他的游戏时长啊……
韩湘湘的心情超好！
敷着面膜哼着歌，连躺在角落里吃她薯片的娜塔莉都可以无视了。
简直效果拔群！
别看娜塔莉裹着棉被吃着薯片，眼睛却不由自主地溜向厕所那边，脖子伸得都快要断掉了，脸上写满了惊奇与羡慕。
效果拔群*2！！！
考虑到外国友人的口味，张扬今天晚上买了牛肉准备做番茄炖牛腩，娜塔莉在饭桌上吃的很开心，但眼睛却死死地盯着韩湘湘的脸，丝毫没有把他这位饲主放在眼里。
韩湘湘捧着脸蛋笑得像是捡到钱包交给警察叔叔的小朋友。
不……不是像，即便以张扬的男性视角来看，也能看出明显的效果。说实话韩湘湘的皮肤本来就无可挑剔，而现在变得简直可以用“吹弹可破”来形容。
非要做一个形象点的比喻的话，那大概就相当于完全煮熟的鸡蛋蛋清和七成熟的溏心蛋蛋清的区别？
张扬实在是找不出更贴切的形容，如果再简洁一点的话应该就是从“青涩少女”退化到“合法萝莉”的程度……什么鬼啊！
这是魔法面膜吗？我对美容产品了解很少你不要骗我啊！败家娘们你花了多少钱？
“请问在哪里可以买到，要花多少钱呢？”娜塔莉直言不讳地问出来了。
韩湘湘心满意足地收取了张扬惊讶的眼神，收起笑容敲敲桌子说道：“吃饭！”
娜塔莉不死心地追问道：“五十万，好不好？”
你们俄罗斯姑娘约炮和买面膜都是一个价位吗？还是你的合法交易限额就是五十万？
韩湘湘盛了一勺肉汤倒在米饭上，微笑道：“不好啊。”
娜塔莉眼睛一转，压低声音对韩湘湘说道：“你想知道他私人账户里有多少钱吗？”
“咳咳——”张扬差点把吃进去的米饭从鼻孔里喷出去，抬起头怒视娜塔莉。你妹的我们坐在一起吃饭，你压低声音有毛用啊？
韩湘湘淡定地摇头道：“如果我想知道随时都可以问。”
“喔——”娜塔莉意味深长地看了看韩湘湘，又看了看张扬，没有继续说话。她又不是无知少女，而是经验丰富的雇佣兵老油条，从韩湘湘的一句话里就可以听得出来，韩湘湘应该还不知道张扬和她分赃的事情。
但她不能主动说，主动说出来就是破坏行规。如果韩湘湘答应雇佣她的话，哪怕只是一个口头约定她也会毫不犹豫地卖掉张扬。但韩湘湘没有同意，她主动说出来对自己没有任何好处。
娜塔莉还是一个很有职业道德和原则的雇佣兵，当然这个原则按照她现在的身价标准差不多就是五十万左右，或者一张面膜。
免费是不可能免费的，这个世界上免费的东西都要付出昂贵的代价，无论黑客还是雇佣兵，只要稍有常识都不会去碰免费的馅饼。
在空气中诡异的火花闪电笼罩之下，张扬强撑着填饱了肚子，放下碗筷向娜塔莉问道：“你的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
娜塔莉严肃思考了一下说道：“大概就是从你家门出去，如果被流氓堵在小巷子里，试图反抗但会被人家当做演戏的程度……吧？”
我们小区楼下很安全没有你想要的那种流氓谢谢！
注意到张扬脸色不愉，娜塔莉摆手笑道：“放心啦，我已经邮购了解毒剂，两天之内就会运过来，不会麻烦你太长时间的。”
张扬微楞道：“你知道自己被注射的是什么吗？”
江楠嘴上说的是肌肉松弛剂，但鬼知道是什么玩意儿。如果真是市面上那种普通的肌肉松弛剂的话，以娜塔莉的强悍体格早就应该恢复过来，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连小学生都打不过的弱鸡。
24小时足够人体新陈代谢一个周期了，正常药物绝对没有这么持久的效果，这让张扬忍不住去怀疑江楠说过的纳米机器人，但他在娜塔莉体内又没有检查到信号波动。
“就因为不知道是什么，所以我订购了十二种解毒剂啊！挨个试一遍总能行的。”娜塔莉没心没肺地笑道：“还有一箱牛栏山，昨天吃烤鸭的时候我觉得口感不错但没有喝够哇。”
张扬翻白眼道：“在我家不许喝酒，否则就滚出去睡大街。”
娜塔莉脸上的笑容凝固住了。
其实她也不是没钱出去住旅店，在喜来登那里的房间都还没退呢。但问题在于……她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只有张扬家里安装了反监视墙板。
张扬家的位置对于江楠来说不是什么秘密，肯定瞒不住她，但瞒过别人还是绰绰有余。而江楠这会儿应该是自顾不暇，短时间内应该也不会找上门来。
唯一的问题在于——江楠昨天给她打那针到底有没有24小时的时间限制？看时间是已经快到临界线了。虽然张扬不信，但又没办法解释娜塔莉现在的身体状况。
万一有个万一呢？
虽然没什么交情，但好歹相识一场，总不能真把她扔出去躺尸吧？
“那也就是说你还要赖在这里几天咯。”韩湘湘收拾好桌子上的碗筷，坐下来对娜塔莉认真说道：“既然如此就帮我做一件事吧，雇用费就是一张面膜怎么样？”
“好呀好呀！”失去酗酒权力的娜塔莉瞬间从地狱回到天堂，拼命点头道。
张扬不明所以地看着韩湘湘，不知道她有什么事情需要雇一个外人而不是找自己帮忙，难道真的生自己的气了？
韩湘湘从没有任何标识的盒子里抽出一张三无面膜放在桌子上，对娜塔莉说道：“我想要你帮我调查黑天鹅。”
30-材料
美容重要还是命重要？
这不是废话么？
在那张三无面膜和自己的性命安危面前，娜塔莉果断选择了前者。
调查黑天鹅并不是什么高难度的任务，作为国内最大的游戏厂商，自称掌握着规模最大的云用户数据，还曾经为此投入巨资研发安全系统……但是没有什么卵用，这些年来各种数据泄露得就跟筛子一样。
不过游戏用户数据的价值其实没有想象中那么大，现在早已经不是掌握身份证和手机号码就能骗钱的时代了。或许有人还沉迷此道，基本上都是小打小闹成不了什么气候。真正的高级黑客接受雇佣多半都是窃取大企业的商业机密，又或者是贩卖信息赚取时效利润。
韩湘湘要求娜塔莉帮忙调查的，也不是某个人在黑天鹅的账号密码，而是在《迦南世界》内测结束之后，从黑天鹅公司内部流出的游戏客户端数据去向。
这种活儿交给娜塔莉去做，基本上就相当于找消防员叔叔上树救猫的程度了。没有任何难度，但却需要一定量的工作时间进行检索。
趁着她开始忙活的功夫，韩湘湘拉上张扬离开家门，来到小区外的星巴克。
韩湘湘点了一杯拿铁一杯摩卡，张扬受宠若惊地接过来，抬起头就发现她的眼神不善。
韩湘湘眯起眼睛问道：“行啊，张扬同学，亏我还以为你老实，居然都会玩一叶障目了是吧？你说过你跟那女人分过脏，但是没说过多少钱。听她话里的意思您捞的油水不少啊？”
张扬无奈道：“你这么说就有点违心了啊，讲道理，我什么时候让你产生出我是个老实人的错觉的？”
韩湘湘冷哼道：“你跟我讲道理？”
张扬赶紧摇头道：“不讲，不讲，老婆大人赛高！老婆大人说的一切都是对的，是我不好，是我错了，思想觉悟不够，没有坦白从宽。”
韩湘湘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微微点头道：“太敷衍了。”
张扬看看左右没有人注意这边，倾斜身体凑到韩湘湘身旁压低声音说道：“五百万。”
“噗——”
韩湘湘嘴里的咖啡喷了一桌子，痛苦地咳嗽起来。
好不容易顺过气来，用餐巾纸擦干净嘴角，韩湘湘恼怒道：“你到底干什么了？抢银行还是敲诈勒索去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比你想的更恶劣……
张扬苦笑道：“不是说好了，和深渊有关的事情你不要追究的么？不过你放心，这笔钱不会有任何问题的。交给你保管也可以，但是我得给你注册一个境外的银行账户，用国内账户转款超过一定限额会触发警报的……”
韩湘湘气恼道：“我说的不是钱的问题，是你啊！你跟我说过一切都搞定了，楼上那只毛妹算是怎么回事儿？你跟我说过做你们这种工作最重要的就是保护自己在现实中的真名实姓。现在你不仅跟她在现实中见面还把她带回来，能管得了她一时还能管她一世吗？以后她要是再出事把你拉下水怎么办？”
张扬无言以对。
韩湘湘所说的问题确实是他最担心的地方，但昨天的事情最开始确实是落入了江楠设计的圈套，到后来差点被抓去喝茶没办法才躲回家避难。
当初决定带娜塔莉回来的时候，张扬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些问题，也准备好了补救的方案，但这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他实在是不愿意让韩湘湘知道。
韩湘湘深吸了一口气，捧着咖啡小声说道：“我今天被邀请加入了萱草的学生会，享受了不少的福利，比如这个——”
她撩起发梢，让张扬注意到她那只闪烁着火焰光芒的仿生眼。
张扬微微一愣。
他当然知道韩湘湘更换过一只眼睛，当初在医院的时候他还帮着参谋过意见，但如果不是韩湘湘刻意提醒的话，他直到刚才都没有发觉，在那颗义眼之中竟然还隐藏着一个精密的微型电脑！
仿生眼中嵌入改变瞳色的电子元件是很正常的操作，那种信号波动微弱到以张扬的异能都很难分辨，因此他也从未曾想过，那种微弱的信号波动居然是刻意伪装出来的假象。可笑自己还煞费苦心在房间里铺满了反监视墙板，却未料到始终有一台精密的电子设备隐藏在他的思维盲区当中。
如果这玩意有监控功能的话，那也就意味着他几乎所有的秘密都暴露在别人的眼前！
不……冷静下来仔细想想，其实事情也许没那么糟。
至少从理论上来说，韩湘湘的仿生眼肯定不是专门为自己安装上去的，说句不太好听的话——那时候的自己算什么人物啊值得如此慎重对待？
“别动，我检查一下。”
张扬伸出手虚按在韩湘湘的仿生眼上，闭上眼睛认真检查起来。
说实话虽然自己觉醒的这个超能力对于自己来说简直是再适合不过，但这不是网络小说也没有系统介绍，张扬对于超频能力的理解终究还是不够透彻。
他现在就意识到了自己这个能力的弱点。
传说中用树脂打印出来的枪械零件是可以通过机场安检的，这事儿真实与否暂且不提，但张扬发现自己对于这颗仿生眼使用的高科技材料感应特别迟钝。
换用一句人话来说——这玩意的材料结构和常规意义上的电子器械截然不同，不是没有信号波动，但以张扬的调频能力几乎察觉不到。
人耳是听不到次声波的，超能力自然也有局限。
但让张扬稍微安心的是，仿生眼里的微型电脑硬件参数没有超出他的预料，可以肯定这不是天顶星的黑科技，至少还遵循现代的基本物理定律——有多大碗吃多少饭。
很高级的个人电脑，但由于体积限制，终究还是无法与现代的家用电脑终端媲美。不过话又说回来，这玩意儿对于别人来说就是一个看上去很帅气的黑科技装备，但是对于融合了界石的韩湘湘来说——怕不是专属神器吧？
韩湘湘在深渊中几乎是无敌的存在，唯一的弱点就在于缺少计算力辅助，无法进行精确定位操作，每次进入深渊都是一路狂飙火花带闪电根本停不下来。现在，这个弱点被仿生眼中的电脑解决了。
“问题不大，很干净的系统，没有隐藏什么木马病毒，也没有故意留后门。”
认真检索了一遍电脑系统之后，张扬松了口气说道：“回头我给你重新优化一遍，加个AI就轻松超神了，你们萱草学生会的福利……”
他又一次愣住了。
刚刚是因为太过于紧张没有听清韩湘湘的话，但冷静下来之后仔细回想一下，张扬才意识到韩湘湘真正想要表达的意思。
韩湘湘的仿生眼为什么会变成萱草学生会的福利？
“你想到了吧。”韩湘湘闭上眼睛叹了口气，喝了口咖啡低声说道：“萱草学院的水比我……比你想象的更深。你跟我说江楠在发疯，但今天我接触到萱草的内幕之后忍不住产生出一个可怕的想法——萱草对于江楠发疯的事情，真的一无所知吗？”
31-监视
江楠发疯的原因很简单。
就算她自己不说，通过她的行为动机张扬也能猜测一二。
蜂群网络是必须有核心AI进行统筹调度的，虽然不知道当初他们搞出蜂群网络是基于什么心理，但绝对绕不过这个常识性的基础结构。
蜂后有高级AI辅助，这是圈子里一直没有实锤的猜测，因为蜂群网络严格意义上来说是现实产物，基本不接触公众网络，网络圈子里自然也不会了解到情报。
老王死后蜂后立刻被隔离，说明这个AI还是有风险。有一种可能是蜂后不愿意交接AI权限，另外一种可能就是她无法与核心AI切割……
开放自己的脑域与AI融合——这种理论以前只出现在科幻电影里面，其风险性从字面上就可以感受得到。虽然从理智上不愿意相信，但基于江楠的行为动机，张扬只能推测出这个方向的答案。
以人力驱动蜂群网络的后果，就会变成江楠现在这个样子。这跟放羊的原理其实是差不多的，但真正的羊群有头羊带领就可以向前走，牧羊人跟在后面就好。而蜂群网络的AI是平级的没有头羊，江楠只能自己去做头羊。
你以为做头羊只负责带路不需要吃草？
江楠现在的情况就属于强行驱动蜂群网络，导致自己的思维模式受到蜂群网络的同化。她出于某种目的想要摧毁蜂群网络，但身为蜂群网络的管理员又会产生自保的意识，在这种逻辑矛盾的冲突下，看起来就像是个重度精神病患者。
或者直白一点说——看上去已经不像是个人了。
但是……
话又说回来，她为什么一定要毁灭蜂群呢？不……这个问题的重点在于，江楠为什么要坚持自己去想办法毁灭蜂群呢？
以张扬这样的局外人看来，蜂群网络原本就诞生于萱草学院的网络实验室，那如果想要解决蜂群的问题，求助于萱草才是最正确的选择。江楠身为萱草学院的学生会长，不应该想不到这点。
不想给萱草招惹麻烦？笑话，她一个没毕业的高中生哪有资格给萱草惹麻烦！
那么恐怕就只剩下另外一种可能——她被逼疯的主要原因，很可能是已经失去了对于萱草的信任。
看到韩湘湘的仿生眼，张扬在这方面的疑虑又加深了一层。
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着一些拥有恐怖力量的隐秘组织，名不见经传却隐藏在幕后推动着历史车轮的转动。例如张扬很熟悉的X.X，不熟悉的寒号鸟，以及之前从未听闻过，从韩湘湘嘴里说出来的——萱草茶会。
对于一个悄无声息在你脑袋里插芯片的组织来说，无论是否基于好意，是怎样低估其下限都不为过的。
所谓的黑化强五倍，洗白弱三分这句话的含义就是——人类这种生物在摆脱道德束缚之后才会真正展现出恐怖的危险性。
尽管到目前为止韩湘湘对于茶会的了解还仅仅止步于推销面膜的微商而已，不过以她的智商依然能够隐约察觉到其中的蹊跷之处。
张扬则想得更多，他接触这个世界阴暗面的时间更长，经验更丰富，对于这种隐秘组织也更了解……所以他不能再深究下去了。
坐在韩湘湘身后不远处的一名陌生女子，正好处在张扬的视野范围之内。当韩湘湘隐晦地提起她今天接触到的萱草机密时，张扬的眼角余光注意到那名女子转过头来，对自己露出一个微笑，竖起食指放在嘴边轻轻地做出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张扬心中微沉。
这间星巴克就在他们居民区对面的商场一层，平时客流量很大。一般来说这种人流繁多的公共场所才是真正安全的地方，不会有谁吃饱了撑的监控这种地方，就算有，以张扬现在的能力也很容易就能检查出来。
但在现实中是另外一回事儿。
韩湘湘又不是职业特工，想要跟踪她没有任何难度。也不需要电子的监听设备，在现实中有一种特殊的技巧叫做读唇语，无论她说话声音再怎么小也能被人看出来。
察觉到了张扬脸上的神色有异，韩湘湘默默掏出化妆镜打开，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身后的位置。
她是故意跑出来提起茶会的。
但……
“那里没有人。”韩湘湘收起化妆镜轻声说道：“但我猜你刚才看到了什么对吧？”
“你说得对，那里没有人。”张扬眨了眨眼睛，收回目光。就在刚才他的视线下意识地转到韩湘湘的化妆镜再转回去的那一秒钟里，坐在那个位置上的女人消失了，彷佛从来都不曾存在过。
就像那个烦人的传教士一样。
“我很担心江楠。”韩湘湘忧心忡忡地说：“严格意义上来说，她是我转校过去之后认识的第一个朋友……无论她当时主动接近我是出于什么目的。但是那个时候……你知道的，她能陪我说话带我一起玩我真的很开心。”
“其实在我印象中的她性格不是很讨人喜欢的。”张扬按住韩湘湘的手说道：“不过我觉得吧，如果你真的担心她又不知道该怎样帮忙的话，那就更应该利用好萱草学生会的能量。比如说她们让你调查黑天鹅这件事，我觉得可能没这么简单……”
他话音未落，韩湘湘那边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张扬看到是娜塔莉的通讯，便顺手切入了线路。
“嘿，boss，我找到了一些有意思的东西。”娜塔莉在摄像头对面说道。
这个时间点应该已经超过了昨天她被注射药物的时间，超过24小时没有当场去世，娜塔莉心中最后的阴影也瓦解消散，整个人都变得容光焕发起来。
韩湘湘瞄了一眼张扬，低声问道：“你找到了什么？”
“我猜你们走的不远，干嘛不回来再说呢？顺道给我带两箱啤酒庆祝一下……啤酒当然不能算酒！”娜塔莉认真地说道：“不过简单说一下还是可以的，你知道The Seed吗？”
“The Seed？”韩湘湘一脸茫然，下意识地抬起头去看张扬。
她真的没听说过这个词。
张扬也是一脸懵逼。
什么鬼咧？
不过幸好，这个时候可以求助万能的网络搜索引擎。
五秒钟后，他一脸无语地将手机中搜出来的百科词条递给韩湘湘看。
The Seed——
是《刀剑神域》Sword Art Online轻小说作品中用于制作、管理VRMMO的免费软件，在SAO通关后茅场晶彦交付给桐人的“世界种子”。从运作VRMMO必需的al到游戏的制作工具都包在里面，只要准备好3D物件和服务器就能建立出VRMMO环境。用The Seed开发出的VRMMO间，是能相连的，因为其潜藏着“不同游戏间的角色可以相互转换”的最高法则，因此，用同一名角色就能在无数的VRMMO间漫游……
这是多少年前的老动画片啊？你要说SAO我们还能想起来，况且这番只是当年很火又算不上真神作，不像攻壳一样翻拍又翻拍，标志性的笑脸男和塔奇克玛经典咏流传。The Seed是什么鬼？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说高达！
张扬在心中默默吐槽。
不过，娜塔莉为什么要提起这个？
“迦南世界关服之后网络上的讨论重点一直焦距在‘高级AI’是否存在这方面。不过最近几天在圈子里流传出一个不知真假的小道消息——据说黑天鹅公司的某位高级程序员因为被上司戴绿帽，悲愤之下果断报复，将自己手上的游戏开发程序包上传到了公共的云空间平台上。”
娜塔莉摇晃着脑袋乐不可支道：“简而言之，The Seed被释放了！”
32-ALICE
提问：想要制作一款电子游戏最基本的要求是什么？
回答：学会编程。
提问：想要制作一款叫好又叫座的3A级电子游戏的最基本要求是什么？
回答：足够挥霍的钱，排除内奸嫌疑的运营策划，智商在线的编剧，追求工匠精神的美工，以及用来祭天的程序员。
提问：想要制作一款沉浸式交互体验VR游戏的最基本要求是什么？
回答（最近更新）：ALICE
爱丽丝，就是那个爱丽丝梦游仙境里的爱丽丝。
实际上这是一个中文程序，原名叫做脑波转录编码程序，原作者由于保密原因不可考证，但这个拗口的名字很快就被舍弃了，几乎所有使用者都更倾向于接受另外一个听起来比较可爱比较萌的名字——ALICE
“躺在床上，等电脑自己写代码。”曾经是一代程序员追求的毕生梦想，而这个梦想在几年前就以另外一种形式得到了实现。
沉浸式交互网络体验，本质上就是以脑电波直接操纵电子产品——但这样还是很累，而且有风险。
有人说懒惰是人类科技前进的第一推动力，这句话有没有道理暂且不提，总而言之，追求梦中编程的程序猿们最终开发出了初代的ALICE，通过收集人类浅层梦境记忆，提取出有效素材进行建模，以此为基础所诞生的第一款试验品，就是迦南世界。
原理很简单——如果吃苹果尝到的甜味反馈到大脑中的脑电波信号设定为001，不同的人吃不同的苹果会有所区别，细化为001a，001b，001c……那么只要收集群体的脑电波信号大数据，经过综合统计得出001的准确定义，将这个001输入到另外一个人的脑海中，他自然可以体验到吃苹果的感觉。
当然，之前这一切对于ALICE的设定都是来自于推理和猜测。直到目前为止，这个软件才刚刚在网络上扩散开来。原本大家都以为迦南世界的游戏设计程序没什么了不起，结果拆包之后才发现唉我去这玩意好像有点意思啊！
这么好康的东东之所以从泄露出来到现在超过48小时还没有在网络上完全扩散开来，黑天鹅公司采取了一定的补救措施是主要原因，另外一个原因则是这个程序太硬核不够亲民。
什么叫做不够亲民？
免费的PS软件放在你面前你能熟练操作？
没有自动买装备功能的王者农药你会玩？好吧就算你会玩，你6岁的儿子也会玩？
当年的RPG游戏制作大师曾经被奉为傻瓜式一键操作完成的经典神作，但真正用那东西做出完整游戏的大佬又有多少人？
同理——
对于拥有基本职业技能的构装师来说，ALICE简直是比自己老婆还可爱一百倍的存在。想想看如果老师留给你必须完成的暑假作业拖到了最后一天，在小仙女的魔法棒挥动之下瞬间搞定的酸爽……
但是对于吃瓜群众来说，这个程序的操作就比较硬核了。而且从另一方面来说，黑天鹅泄露出来的是开发程序又不是数据库，你一个连新番手办都买不起的死宅去哪儿淘换硬件装备收集人家的梦境数据？自产自销吗？
对！自产自销！
“骑士战线已经在公会论坛上置顶了ALICE的攻略贴，声称要研究出让广大宅民受益的傻瓜式攻略。”
作为一直关注迦南世界情况并在官方和谐的环境下坚持收集高级AI线索的游戏公会，骑士战线自然不会放过如此有趣的宝物。而且他们无论在技术水平，资金投入和号召力方面都不可小觑。
继“寻找梅拉”事件之后，ALICE的出现再次引爆了宅圈的热点，吃瓜群众普大喜奔，相对于那个只存在于传说当中的AI老婆来说，可以预见到的由ALICE引领的美好未来是所有人都能理解并期待的。
——那意味着沉浸式VR游戏多元宇宙的诞生！
难道萱草交给韩湘湘调查的任务就是调查游戏宅的狂欢？
“不不不，你们看问题的角度太乐观了。”
娜塔莉吐出嘴里的鸡骨头棒，拿起罐装哈尔滨小麦王漱了漱口，感叹道：“当初VR游戏刚刚流行起来的时候你们以为最火爆的是什么类型？”
对不起那时候我还在幼儿园呢……
别看娜塔莉年纪不大，但是懂的老梗却特别多，这算是少年老成？不过这个问题其实不需要去翻百科，就以现在的游戏环境来说，刨除掉国内的和谐因素……
“成……那个人……”
“是恐怖类！”娜塔莉说道：“啪啪啪开火的武器和迎面扑来的丑陋丧尸，带来的感官刺激是最直接的。也是当初VR技术尚未完善时最流行的开发方向。”
张扬皱眉道：“但这和现在的ALICE有什么直接联系吗？”
娜塔莉反问道：“你做过噩梦吗？”
噩梦？
“没有人能完全控制梦境，有美梦自然就会有噩梦。”娜塔莉正色说道：“ALICE的功能是收集梦境素材，并没有分辨好坏的能力。美梦的素材可以抽取出来建模，噩梦的素材自然也能建模，你想想看会诞生出怎样的怪物？”
张扬沉默。
他已经听懂了娜塔莉想要表达的意思，也许对于网上的普通宅民来说，ALICE意味着美梦成真，自己幻想出来的世界可以变成现实，穿越位面收集二次元老婆建立后宫也指日可待……
但，恐怖游戏的市场也是存在的，而且规模不小。从理论上来说利用ALICE也可以提取噩梦中最深沉的恐惧素材，制作出前所未有的恐怖游戏……但那种东西，对于游戏玩家来说真的会好玩吗？
“不止是这样喔！”娜塔莉扭头看向韩湘湘，扬起嘴角坏笑道：“假设……我只是假设，有人在梦中YY你的女朋友，然后自产自销做成了一个……嗯……你懂的游戏传播出去。你会有什么想法？”
韩湘湘的脸瞬间黑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对于萱草学院确实是莫大的危机。
“这算单身狗的福音吗？”
张扬沉吟了两秒钟后果断道：“不能任由这种东西毒害我们祖国的花朵！”
33-庇护所
虽然得到了面膜的奖励，但娜塔莉还是要睡地板。
黑心的韩小姐只用了五分之一的预支任务酬劳，就把活儿外包给了身在异国他乡无亲无故又身患重病的可怜民工妹，自己带着男朋友出去约会喝咖啡，而且也并不打算给她留半张床位。
坦白说张扬是不理解这种酗酒者要面膜有什么意义的，难道她以为区区一张面膜就能拯救酒精对身体皮肤的损害？再说毛妹结婚之后不是都……对不起忘了你是乌克兰人，不过乌克兰人不也是斯拉夫系血统吗？
娜塔莉本人对于有没有床铺倒不是特别在乎，但她强烈要求借用房间里的沉浸式交互仪，被张扬严辞拒绝。
开玩笑，你真当老子是做慈善的吗？动我电脑和动我老婆有什么区别？
饭可以请你吃，酒可以请你喝，墙角可以供你留宿，但老婆手机电脑眼镜交互仪和牙刷是不能分享的你懂不懂？
“五十万……”
“滚呐！”
你是哪家豪门流落出来的大小姐吗？这辈子只签过五十万额度的支票？
趁着韩湘湘整理资料的功夫，张扬坐进交互仪里登入了网络空间。
这两天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太多他都差点忘记，自己还有正事要做。第一件事是让沐小雪去圣殿骑士团公会论坛露个面打消别人的怀疑，第二件事是去找项城。
“我才不要！”
迦南世界关服之后无处可去的沐小雪已经积累了很多负面情绪，虽然说AI也能产生负面情绪有些令人惊讶，不过从感情角度张扬也能够理解。别说是她，你就算把一只猫撒出去疯玩半个月再抓回来塞进笼子里面，它也会有负面情绪的不是么？
“给我买糖！你要重新把我的好感度刷到100才能请求我帮忙！”
“糖！糖！糖！糖！糖！”小小雪12345号趴在她肩膀上唯恐天下不乱地起哄道。
好感度100是什么鬼？你是哪里来的纸片老婆吗？
张扬稍微沉吟了一下，对沐小雪说道：“你还想不想继续进入迦南世界去玩？”
沐小雪噘着嘴，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虽然那个游戏已经关服了，但它的制作程序泄露到了网络上。包括圣殿骑士团所在的玩家团体骑士战线正在研究ALICE的使用方法，从理论上来说他们以后也能够制作出接近迦南世界的游戏，只是缺少资金和……计算力的支持。如果你以圣殿骑士团公会会长的身份参与进去，也许有机会能参与到游戏制作的环节中去。到时候你还不是想怎么设计就怎么设计，另外我还有一个猜想……”
“迦南末日时，先知请求我帮他给深渊的朋友带去一份惊喜礼物，作为酬劳他将迦南世界的核心权限交给了我。虽然最后事儿没办成，迦南也关服了。但我捉摸着既然是源出于迦南世界的游戏做工具，做出来的新东西应该也脱离不了原来的基础。那么也许……我可以尝试着让你成为新世界的核心AI。”
沐小雪立刻就被说服了。
AI妹子的优点就在于她是可以讲理的，只要你能在逻辑层面上说服她那就可以搞定一切，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真的是比现实当中的女孩子好养得多。
当然这绝对不是在抱怨韩湘湘，现实中的老婆也敲可爱的，可以摸摸抱抱举高高，张扬绝对没有任何不满，这就是个字面上的比喻，没有任何影射内涵。
圣殿骑士团在公共网络中拥有自己专属的虚拟网站，相当于一个微缩版的蓬莱岛，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他们的网站取名叫做神圣庇护所，在外面又被叫做中二庇护所，不对外开放，不接受陌生人注册。
相当于半潜式的暗网空间，防火墙的做工也可圈可点，一般来说这样没什么油水可捞又没有什么竞争对手的网站空间，也不会遇到特别麻烦的恶意攻击。
陆强给过张扬邀请码，但张扬不打算用。开玩笑如果这种平民小网站如果也要从一级小号撸起的话，说出去怕不是要被业内同行笑死？
如果你是身怀绝世武功的超级高手，路过什么乡什么县的斧头帮，难道还吃饱了撑的去投一张拜帖，礼貌地按门铃？
没错，张扬现在很膨胀。
他直接入侵了神圣庇护所的后台，三分钟后……还是没穿过防火墙。
“呵呵呵呵——”沐小雪发出了幸灾乐祸的冷笑声。
叫你装！
“你不懂，这是我故意留下的痕迹。”张扬一本正经地说道：“如果直接使用你的计算力去破解防火墙，不就等于坐实了他们的怀疑么？我们现在留下一些很隐蔽但是能看出来的人为入侵痕迹，那些犯疑心病的家伙才会真正放心。”
沐小雪：“呵呵呵呵——”
“OK，搞定，你看虽然他们有高手帮忙打了补丁，但只要花点时间总有漏子可钻的。”张扬拆开最后一层防火墙，屏蔽掉自己的身份信息，对沐小雪说道：“接下来该你出场了，雪雪会长大人！”
神圣庇护所又被叫做中二庇护所真是名副其实，整个网站空间俨然就是一个古典奇幻游戏地图大杂烩。在不到三万平米的空间中挤下了整整五个完全不同的环境区域，中间被围墙包起来的圆形区域是主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分别是冰雪、沙漠、熔岩和山岭地形，天空中还漂浮着一个用螺旋桨和热气球驱动的巨大平台。各种画风截然不同的诡异建筑一个挨一个记在一起，看起来就像是充满了朋克风格的贫民区。
最重要的是——街道上到处都可以看到可爱的萌妹子，女仆、魔法少女、兽耳娘、傲娇萝莉……各种二次元人设应有尽有，几乎可以满足死宅的一切幻想。
用脚后跟儿想也知道不是真人吧！
张扬扫描了一下内置编码，发现至少有九成妹子都是加载了MOD的咪可小姐，剩下十分之一包括各种各样的山寨产品和女装大佬……
女装大佬？这是哪个厂子出的邪物？
算了还是不要深究这个问题了。
总而言之，这帮死宅的精神王国真的是相当精彩啊，不过他们马上就要面对一个更大的惊喜了。
“试音——嗡——”
如同雷鸣般的麦克噪音瞬间响彻了整个神圣庇护所，将那些造房子的、跑团的、女装的、骚扰AI的、中二失控的、P图的、做表情包的、录视频的、开直播的、跳宅舞的……所有沉浸在庇护所美好生活里的死宅们惊醒过来，下意识地抬起头望向天空。
“喂喂喂——？能听到吗？”
沐小雪的声音在世界频道里调高到最大音量，天空中的云彩瞬间散去，浮现出她在迦南世界中的巨大半身虚像，身披白袍的萝莉少女举着麦克风和棒棒糖大声说道：
“圣殿骑士团的诸君！你们的会长，我回来了！”
~
恕瑞玛……对不起拿错剧本……
推荐一本新人作品《老子不是女装大佬》！！！！
本章内容没有受到此书任何影响
34-选举
约会是不可能约会的。
人长得又丑，又不会说话，想跟女同桌聊天都找不到话题的样子，只能回庇护所去寻求心理安慰。庇护所里都是漂亮又可爱的AI妹子，随便搭讪也不会生气，说话温柔又好听。虽然街上的妹子是共享的不许诱拐，但可以复制数据下载回家变成我老婆。这样的生活我超喜欢的，永远都不想离开。
我这辈子就是断网、断空调也不可能……
什么你说有个真·妹子跑来夺权篡位？三无吃货萌萝莉的属性？
天诛小鸟！
沐小雪打开天空投影发表公开讲话之后的第十五秒钟，三名在线的网站管理员果断发动了更换公会会长的投票决案。
她只是迦南世界中圣殿公会的会长，而进入迦南世界的圣殿玩家实际上只占全体成员的一小部分。实际上即便以圣殿骑士团外松内紧的审批制度，有资格成为核心成员进入庇护所的人数也达到了近万的规模，编外成员的数字更是数倍于此。事实上圣殿骑士团隶属的“骑士战线”玩家群体按照各站注册用户数量计算甚至超过五十万人次，排除掉其中马甲吃瓜之类的水分，至少也能达到二十万真实IP的规模。
小鸟瞎飞依然是圣殿骑士团在现实当中的公会会长，像这样在现实中已经拥有一定规模的游戏公会，作为会长其实已经摆脱了进驻新游戏带团开荒的职责，转而负责在现实中进行社交拉赞助之类的工作。
以前的网游小说里面经常会出现XX游戏公会会长一身神装带领兄弟们去开荒然后被主角当成怪开荒……说真的那个确实存在过，但属于上古的传奇世代了。后来神装都要交给MT……扯远了，简而言之现代游戏公会的会长已经不再比拼装备或者指挥能力了，相对而言更加接近社会上的职业经理角色。
土豪不常有，想要维持公会正常运转，拉赞助就非常重要。小鸟瞎飞之所以坐稳圣殿公会会长位置这么多年，不是因为他长得帅说话又好听，也不是因为他重度氪金操作风骚，最主要的原因其实是——他不仅拉来了各种赞助，竟然还忽悠到了天使轮的投资。
虽然以前也发生过被起哄打赌女装或者深夜裸奔之类的事件，但基本上都是大家在开玩笑，这些年里还真没有人能动摇到小鸟瞎飞在公会里的地位——直到今天为止。
当小鸟瞎飞打完一局吃鸡比赛听到消息上线的时候，庇护所公共告示牌上显示的数字已经达到了2826.
根据多年以前建立庇护所时制定的规则，在特殊情况下，可以由三名网站管理员发起投票决案，超过半数玩家投票支持即可成立。所谓的特殊情况就包括且不限于更换会长。
现在的半数分界线暂定为5000，实际上还高了不少。
神圣庇护所里的玩家正在准备庆祝狂欢，不少可疑的商家已经把烟花爆竹搬到了门口，成群结队的玩家汇聚到主城里，一边起哄一边在论坛上滚动刷屏。
“篡位！篡位！篡位！”
“小鸟已死，雪雪当立！”
“有真妹子谁会去期待小鸟裸奔啦！”
“快快快，把下副本的都拉出来投票！玩蛋的游戏啊注孤生！”
…………
小鸟瞎飞脑门上的青筋直跳，他在心里默念了一句南无阿弥陀佛之后，稳定住情绪打开世界频道，咳嗽一嗓子正色说道：“我拿你们当兄弟，你们居然就为了一个妹子往我两肋上插刀？”
他不说话还好，一开口，票数瞬间上涨了500.
“老大，话是不能这样说的。”另外一名拥有世界频道权限的副会长一本正经地回应道：“你当然是我们大哥，永远是我们大哥啊。古人说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缺胳膊断腿这种事情虽说不常见但国家也不会歧视残疾人，可你要让兄弟们不穿衣服上街裸奔就太过分了吧？”
MMP！我跟你讲MMP你大爷的！
小鸟瞎飞一口老血憋在嗓子眼儿里，缓了好半天才语重心长地问道：“雪雪你是怎么进来的？不要闹了好不好？”
“我是直接入侵进来的啊！”沐小雪毫不掩饰地说道：“听说你们一直在找我，有人还想给我画同人本，让我看看你们论坛的历史信息记录……”
“啊啊啊啊——”主城的角落里传来一阵激动的惨叫，似乎是戳中了某个人的心口。
“大家不要激动，不要激动，听我说啊！”小鸟瞎飞冷静地应对道：“雪雪你不用入侵进来的，直接找我或者其他人要邀请码就好。你想要什么权限都可以商量，不过做会长这种事不是你想象的这么简单……你看我举一个例子来说啊，如果我们下个月去上海举行一个现实中的团员见面活动，你觉得自己会有时间去组织安排吗？”
“这就是恶劣的社会人么？小鸟的心真脏啊！”
“真脏啊+1”
“太可怕了，居然对这么可爱的萝莉施展出如此惨无人道的现实处刑，没想到我们的会长竟然是这种鬼畜！”
“鬼畜+1”
…………
不得不说，小鸟瞎飞一语中的，直接命中了沐小雪的死穴。他倒不是对沐小雪的真实身份产生怀疑，只不过他以自己丰富的人生经验确定沐小雪的年纪不大，年龄小电脑技术又好，那毫无疑问拥有死宅属性，而死宅在现实中的组织和领导力是先天不足的。
投票数缓缓下降到2600左右。
大家当然不介意让沐小雪来做公会会长（兼吉祥物），但正如小鸟瞎飞所说，会长这个职位还是有很多正事儿要做的，必须要耗费很多时间和精力。如果贸然更换会长导致公会运营出现问题，那更是所有人都不愿意看到的局面。
宅，只是属性，并不代表智商会受到影响。事实上就算是死宅，在大是大非的问题面前也会保持理智清醒——和那种偏执型的粉丝是两种不同的生物。
“那种事情怎么都好啦！既然以前是你负责，那以后继续交给你负责就好啦！”沐小雪咬着棒棒糖满脸自信地说道：“我现在宣布，我的竞选纲领！”
“喔喔喔喔——居然还有竞选纲领的吗？”
“这是有备而来啊，小鸟这一次真的危险了！”
吃瓜群众的热情再次被点燃起来。
“第一！”沐小雪竖起一根手指说道：“听说你们已经开始研究ALICE程序了，我这次来就是领导你们开发新的虚拟游戏，我们，要创造自己的新世界，做新世界的主人！”
“这个可以的，这个可以有！”
不少人欢呼起来，投票数开始提升，飞快拉回到3000点位。
“第二！”沐小雪提高音量说道：“我觉得你们这里的环境实在是……太封闭了，如果让我来做会长的话，我会提供给你们一款全新的虚拟人格AI妹子！”
五只小小雪从她的身后飞出来，飞到镜头前开始摆出各种POSE。
“喔喔喔喔——！新的AI妹子！会长大人自创的以会长大人为原型的AI妹子！会长大人赛高！板载！”
整个主城都沉浸在激动的喧哗当中，有人已经开始点燃烟花了，投票数飙升至4500+
小鸟瞎飞眼前一片漆黑，哆哆嗦嗦说不出话。
“第三！我还没有想好！”沐小雪理直气壮地说道：“不过有人告诉我，你们并不都是萝莉控，为了团结广大群众，我必须要让你们明白一点……”
她抬起手打了一个响指，一团烟雾瞬间炸开挡住了屏幕画面。几秒种后烟雾散去，出现在天空屏幕上的虚像已经变成了身披白大褂面带口罩身材可观气质优雅的二十岁少女形象。
沐小雪叉着腰举起手大声喊道：“我，沐小雪，属性是可萝可御的吖！”
全场皆惊！
叮咚！投票数超过5000，更换公会会长议案通过！
35-节奏
“带节奏”是网络时代发展开来之后出现的一个专业词语，但并非是网络时代才出现的行为，事实上从人类文明诞生以来，“蛊惑煽动”的行为就无处不在。
在过去网络环境还不够完善的那个时代里，“带节奏”一度演变成为寡廉鲜耻的赚钱生意。当然我们都知道这种赚钱生意早晚会被写进刑法。后来相关法规逐渐完善并重点惩治了一批节奏党之后，情况才有所好转。
但这个问题并没有完全解决，人性阴暗面催生出来的恶魔，就连上帝都解决不了。如果不想踩中这滩狗屎，平时就要小心提防。
在张扬看来，ALICE的泄露事件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不是说泄漏事件本身发生的几率问题，而是说在这个程序被泄漏到网络上传播开来之后，无论黑天鹅还是有关部门都没有及时采取有效的控制措施，而萱草学院在此事上的态度更令他感到惊讶。
迦南世界、特勤二组、江楠、萱草、ALICE……在这一系列网络安全事件的背后，是否还隐藏着更深层次的秘密？张扬作为当事人从理论上来说已经掌握了足够的情报资料，但也正因为如此才让他感觉到，某种无法用语言形容出来的违和感。
有些东西不太对劲，连韩湘湘都察觉到了异样，更不要说他。但是……问题究竟出在哪里？张扬虽然不喜欢招惹麻烦，但他更不喜欢这种自己被蒙在鼓里一无所知，无法判断自己究竟是出于主动选择还是被人因势利导的情况。
沐小雪的竞选演讲是张扬设计的，换做她自己还真未必能如此精准地命中死宅的红心。
人工智能又不是万能的上帝，与其指望她去了解二次元世界的人设属性梗和人力资源管理学，还不如用你的显卡去煮鸡蛋。
“人机交互”和“学习进化”是区分2.0和3.0世代AI的重要标志，但这并不意味着高级AI就会像人类一样进行全面性的学习，比如在学习英语的时候同时学习数学——这在AI逻辑中毫无意义，除非她给自己设定的学习命令就是“来者不拒。”
然而这其实是很愚蠢的行为，人脑有屏蔽无用信息的功能，AI如果选择“来者不拒”的学习方式——拿什么装数据？
好在沐小雪不必担心这些高层次的问题，她只是沐如雪的低配分身，最主要的功能是玩和吃，然后将信息反馈给本体。其次才是借用本体的计算力进行辅助，还需要占用张扬的网络带宽。
张扬放她进入神圣庇护所的目的，第一是打消吃瓜群众的脑洞和怀疑。沐小雪可以通过图灵测试，那也就意味着普通人在网络交流中几乎无法察觉到她有问题。这种事情与其遮遮掩掩惹人怀疑，倒不如大大方方地站出来，这样才能在最大程度上消除未来被人旧事重提带一波节奏的隐患。
第二个目的就是近距离的监视ALICE了。ALICE虽然已经在网络上流传开来，黑天鹅的态度一直暧昧不明，但这并不代表他们会完全无动于衷。如果有业内同行以为是天上掉馅饼拿回去制作游戏……那等待着他们的必将是关于版权方面的法律诉讼。
排除掉那些业内同行，还有谁会用这个玩意儿呢？虽然听起来很炫酷，但想要上手可没那么简单。直升机听起来也很炫酷，但是你坐上去知道怎么开吗？
技术，人力，缺一不可。唯一有能力作出成果并得到黑天鹅默许的，恐怕就只有像骑士战线这样的玩家公会群体。
让沐小雪混进来为他们提供技术支持，实际上是张扬在这里埋下的一根钉子。他倒没有什么报复社会的邪恶念头，纯粹是留一双眼睛在这里以防万一。
要说风险性也不是没有，提升沐小雪的计算力必然要开放更多网络带宽，不过随着自己的超能力进化，张扬在这方面已经不需要像以前那样小心谨慎了。
毕竟他手上还留着先知的礼物。
神圣庇护所这边，沐小雪的竞选演讲想要实现并不是一日之功。即便完成了ALICE的平民化攻略，下一步具体的用途也还没有确定。毕竟这只是一个工具而不是真的让你躺在那里等它自动工作。
躲在幕后帮助沐小雪处理了一些基本的人际关系，包括糊弄原来的公会会长小鸟瞎飞，让他确信沐小雪就是个不懂事儿的熊孩子，并没有真想篡夺他的地位……趁着还没有更多人来围观不良萝莉，沐小雪果断下线，而张扬直接找了个安全的地方进行下潜。
正常情况下进入深渊必然要注意网络波动信号，不过张扬现在放松得多了。当初完全隔绝信号的时候他也能在深渊里活下来，自然不会再在乎区区个位数字的信号波动。按照老王过去的说法，基本上就相当于从萌新升级为老鸟了。
虽然没有韩湘湘变身之后自由穿梭的能力，但张扬在黑区搞到的合成人手表和定位芯片也能够起到类似的作用。只要记录下坐标，就可以向点击网络连接地址一样在深渊中实现无任何风险负担的定位传送。
张扬进入了黑区。
现在的黑区跟过去已经完全不同了，那场他没有亲身经历的战争毁掉了整个黑区，所有的空间结构与信息数据都被撕裂冲刷成不可修复的碎片，如果要以现实作为比方的话，那大概就相当于一座被TNT引爆承重墙整体坍塌成废墟的摩天大楼。
即便有人怀疑在那里还隐藏着什么秘密，也没有能力去清理这成千上百吨的废墟垃圾。
但，幸存下来的空间确实是有的，在战争结束之后又被人进行了加固和隐藏，除了掌握定位坐标的张扬之外，其他人根本无门可入。
唯一保存完好的，就是那座整体由界石构成的大门，以及大门下面不超过二十平方米的基座。张扬隐约能猜到门后有什么，但他没兴趣去探究真相。
项城就坐在台阶上，身边放着那桶不死药。
36-不死药
不死药到底是什么东西？
上次辉月制药进入深渊想要寻找的是大还丹，大还丹没有找到，找到了一个大和尚拉到现实中去做电疗。
老王当时对此的解释是心证——只要大家都相信这玩意儿存在，它就是存在的。
作为从小接受科学唯物主义价值观教育的张扬，对此理解不能。直到他自己觉醒超频异能进入网络与现实之间的维度，才终于理解了所谓心证的真正含义。
虚拟网络空间和现实世界究竟有什么不同？当二者通过感知反馈给你大脑的信号没有任何区别的时候，你要如何区分现实与虚幻？
很遗憾，在人类还没有进化出阿赖耶识之前，恐怕对此确实是无能为力的，否则现代医学早就可以解决精神病的难题。
所谓的不死药，按照张扬自己的理解，应该接近于过去某个二次元“月”世界观里面根源的概念，当然另一个说法叫做万能许愿机。在那个世界观下的魔术师毕生的追求就是接近根源，以倒果为因的理论来说，既然根源是所有魔术师的最终愿望，那自然也可以被称作万能许愿机。
这个逻辑有没有问题姑且不论，仅以倒果为因的角度来看，不死药应该也不是真正的药，而是因为某些人对于“不死药”的追求而具现出相应效果的“某种东西”。
张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脑海里面形成这种奇怪的想法，似乎在潜意识中有一些隐晦的线索引导着他的思路走上这个方向，一般来说大家都管这叫做直觉。
他知道自己肯定忽略了什么，但并不打算去细想，因为他没有兴趣深究这个秘密。
老王肯定知道，如果连他都不知道，这个世界上就不可能有第二个人知道。不过现在他已经死了，并且把这个秘密留给了项城。张扬十分欣慰，他知道老王知道自己还没有那么高的思想觉悟去承接这份重担。
现实世界是不需要未成年的高中生挺身而出驾驶巨大机器人去拯救的，他们只需要追番脑补代入就够了。就算天塌下来也有大人顶着，还轮不到他们去操心。
项城的精神状态比张扬想象中好很多，当他进来的时候，看到项城手里拿着瓜子正在看电影，似乎是古董级别的黄飞鸿系列。
“你天天都要守在这里吗？”张扬有些好奇地问道。
“不，我只是装作守在这里而已。”项城拿起手边的保温杯晃了晃说道：“这是假的，真货被我藏起来了。我每天晚上过来溜达一趟，就想看看有没有人上钩。他们为了这东西已经付出了那么多代价，不会轻易罢手的。”
张扬走过去并排坐到项城身边，低声问道：“如果是这样你也没必要辞职吧？”
“我不辞职他们肯定会让我做组长，你以为二组组长是那么好做的吗？”项城摆摆手笑道：“开玩笑的，其实另有原因，你想知道么？”
张扬不解道：“告诉我没关系吗？我可不是职业特工，说不定哪天就不小心泄密出去。”
“你比很多我认识的特工都厉害，因为你杀人杀的很干脆，而且没有留下任何心理问题和精神负担。”项城说道：“你是个天生的杀手，幸亏没有生长在培养杀手的环境里面。按理来说我应该把你抓起来杜绝隐患的。不过我都已经辞职了，而且那个史蒂夫先生也不是什么好鸟，所以……就当无事发生过吧。”
张扬忍不住辩解道：“我可没想杀他，是他自己不懂技术还要来深渊里溜达，不幸去世也是咎由自取。”
项城点头道：“说得对，像你这样的优秀少年，根本不可能当着我的面敲诈人家一千万对吧？当然这都不重要了，我猜你来也不是为了给我封口费的对吧？”
张扬说道：“我确实有点事儿想问你。”
项城笑道：“张扬同学，你是把我当成被封印的高级NPC了吧？我可不记得你什么时候刷过我的声望值，来看我也没有带酒……”
张扬摇头道：“您别开玩笑了，就算您辞职了也永远是我心中的项老大。更何况我也不知道您现在活得这么滋润啊……我是真的有事儿想问你，按规矩开价。”
项城笑道：“如果你现在进特勤局，我什么都可以告诉你。如果你不想……我觉得你也不想，那我什么都不能说。这不是钱的问题，而是保密规定。”
张扬恼怒道：“您都辞职了！”
“不不不，实际上我办的是病退。”项城一本正经地纠正道：“好不容易混进编制里评了职称交了那么多年社会保险，我干嘛要跟自己过不去？现在我是正处级的退休老干部，每个月享受医疗津贴，站在特勤局的立场上说话没什么问题的啊。”
“真不能说？”
“当然不能说。”
“迦南世界……”
“不能说。”
“江楠的事情……”
“不知道。”
“萱草的茶会……”
“……”
“嗯？”
项城突然的沉默让张扬有些意外，他提起茶会只是顺嘴，事实上他真正想了解的就是有关于迦南世界和ALICE的内幕，但看项城的神情似乎……
这个也许不是不能说？
“你怎么知道茶会的？”项城皱眉盯住张扬，突然恍然大悟道：“我记得你那个出车祸的小女朋友转学到萱草去了是吧？她被茶会选中了？”
张扬好奇道：“茶会有什么问题吗？”
项城张了张嘴，纠结了片刻，叹了口气说道：“被茶会看中，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张扬当时就有些慌了。
什么叫做“可不是什么好事啊”？啊？大哥你把话说完啊！
项城沉默良久，低声说道：“你知道周溟么？就是蜂后。你去过局里，有没有见过她？”
张扬点头道：“我跟周组长见过一面，听说她现在被隔离审查……”
项城说道：“我以前跟她谈过恋爱的，十年前吧，那时候她还很可爱的。”
张扬满脸懵逼，这可真是他从未听闻过的全新八卦。
但这跟我老婆有什么关系？
“后来发生了很多事……真是不堪回首。”项城感叹道：“作为一个前辈我必须要提醒你，如果你认定她是你的真爱，决定以后和她结婚生子白头偕老的话，就一定要让她远离萱草的茶会……否则总有一天，你会变成她的祭品。”
37-螳螂
传说很久以前在苗疆有一种养蛊的方式，就是把很多虫子放在一起搏斗厮杀，最终活下来的那条虫子就会成为蛊虫，而其他虫子都是蛊虫的祭品。
过去的武侠小说里经常会出现关于蛊虫的剧情，导致那一代祖国花朵去云南旅游的时候都会产生心理阴影。不过后来随着时代进步，关于蛊虫的恐怖传说也渐渐烟消云散了。
原因也很简单——蜘蛛蝎子有什么可怕的？炸串多好吃啊！地球上生命里最顽强战斗力最可怕的虫子难道不是蟑螂吗？要是按照过去养蛊的理论来说，我们每家每户的厨房里都在养蛊，各种杀虫手段轮番上阵也没养出蛊虫来不是么？
也许是需要某种催化剂？
如果你发现身边有选择这个研究方向的科学家，拖出去打死应该算是见义勇为吧。
同样的事情放在人类身上就显得很愚蠢，比如红果特工里那种“从小培养杀手然后自相残杀留下最厉害的精锐”的NC剧情，编剧只考虑到观众的猎奇心理，而完全不在乎老板们的投资成本问题。
当然并不能说这种事就不会存在，也许在你看来很愚蠢的浪费行为，换在别人眼里却是物超所值。所谓汝之蜜糖，彼之砒霜。
凭什么我小学二年级就不能打排位赛？
扯远了……
实际上是张扬想的远了。
项城给张扬讲了一个故事，名字叫做黑猫警长。
有一天黑猫警长接到报案，说螳螂夫妇刚刚结婚，公螳螂在新婚之夜就惨遭杀害，凶手竟然是与他同床共枕的妻子。
其实这个故事的原型是来自于法国昆虫学家法布尔在1879年出版的《昆虫记》，后来在实验室中得到证实，随着现代科学教育的普及，一度成为很多祖国花朵的童年阴影。也激发了不少文艺工作者的灵感，创造出了诸多母螳螂狠毒公螳螂殉情的凄美爱情故事。
直到后来一些爱较真的生物学家通过多年观察发现了事实真相。
母螳螂并不是必须要在交配后吃掉公螳螂的，那只是因为她处于饥饿的状态，同时也不具备分辨同类的智商，基本上是眼前有什么都会抓过来吃。
母螳螂为什么会饥饿呢？因为当初做实验的生物学家只是把她放在玻璃箱子里观察，既没有给她提供充足的食物，也没有提供接近真实的自然环境——正常情况下公螳螂是有充足的时间去撩妹，用花言巧语而不是自己的脑袋去安抚那只饥饿的妹子……
这甚至谈不上悲剧，就是自然的选择。母螳螂出于生物繁衍的本能进行捕食，根本不知道自己吃掉了什么，而人类在这一过程中则扮演了推波助澜的帮凶角色。
……如果她再继续和茶会接触下去，那早晚有一天她也会变成母螳螂，在不知不觉中将你作为祭品吞噬下去……
这句话让张扬一晚上都没睡好觉，半夜里惊醒感觉后背上都是冷汗。
为什么能说出这句话的项城现在还活蹦乱跳的呢？
昨天晚上他这样问的时候，项城却反问道：“那你觉得像我这样身高一米八零，身体强壮性取向正常，年薪三百五十万带各种福利休假，有房有车长得还不算太寒颤的国家公务员，现在三十多岁还没找到女朋友这很正常吗？”
特勤局一个行动组副组长年薪就有三百五十万的吗？不对重点不是这个……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难道不是你痴心不改吗？
项城长叹了一口气，他的脸上写满了故事，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拍了拍张扬的肩膀说道：“且行且珍惜吧。”
且行且珍惜个屁啊大哥！到底怎么了？
整整一上午张扬都处于低血压的精神萎靡状态当中，哪怕明知道再过几天就要期末考试，也无法把心思投入到学习当中。这没办法，当你账户上躺着五百万，未来老婆又要闹幺蛾子的时候，你也不可能有心情去学习的对吧？
这事儿该怎么整呢？怂恿韩湘湘转学？转哪里？张扬满脑子都是问号。现在问题的关键在于他对萱草的茶会完全没有了解，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组织的存在，更不可能知道她们到底要搞什么飞机。
上网查消息是不可能的，从韩湘湘进入萱草学生会的那一刻起，或者也有可能在此之前，他和韩湘湘就已经被人家列入了监视名单。张扬不怕被监视，但他现在搞不清楚对方究竟采用的是什么手段，也不知道对方究竟对自己有多少了解。
对于能调教出周溟和江楠这种等级人物的萱草学院来说，怎样高估她们都不为过。
腾蛇的马甲恐怕也被监控了，想要买情报估计是没什么希望的。不过就算她们能在网络上监控自己，难道还能监控住沐小雪吗？
只不过给沐小雪开放搜索公网信息的权限风险太大，如非必要张扬也不愿意走这一步棋。毕竟人家跟他的声望值距离仇恨还有十万八千里的距离呢，他又没有被害妄想症。未雨绸缪也就算了，总不能因为一个退休老干部的两句话就跟人家鱼死网破吧？
不过……要仔细想起来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的，至少项城已经给过自己暗示，那就是早点结婚啊！
因为老年化社会问题的日益严重和生育率的持续下降，国家在几年前就颁布了降低婚姻登记年龄标准到18岁的政策（相对于世界平均基准仍然较高），从理论上来说现在高中毕业就可以进行结婚登记，前提是你要能找得到女朋友。
张岚之前也提过去找韩湘湘家长商量婚事的事情，毕竟你都把人家闺女忽悠到自己隔壁去住了，难道不要对人家负责的吗？
张扬当时打马虎眼把这话题给带过去了，倒不是他不想负责，问题在于他和韩湘湘都知道彼此之间的感情有一些隔阂存在，这需要时间去慢慢化解升华……但现在想想，这是在太他妈的矫情了。
还想个屁啊！早点把生米煮成熟饭让肉烂在锅里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过完这个学期，距离高中毕业就只剩下一年半的时间了。虽然未成年拿不到结婚证，但提前订婚是可以的呀！张扬发自内心地觉得这事儿需要提上自己的日程安排了。等送走娜塔莉这个人形麻烦精，他就准备去求自己老妈出山。
吕阿姨那边应该问题不大，但是韩老板那个性格……怕是不好解决。说实话换成张扬自己，从心理上也接受不了自己家养的小白菜还没长开就被猪拱走，韩晋那种阴沉的性格可比他要恶劣的多。
满脑子里考虑的都是以后怎么跟韩老板过招，中午吃饭的时候陆强嘴里巴拉巴拉说个不停，张扬却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反正也都是雪雪会长好萌好可爱啊，可以拍打喂食好像抱回家里养啊，更新升级了的咪可小姐真是太有趣了之类的死宅话题，张扬完全不感兴趣。
直到一个温和的声音突然从旁边响起。
“你好，请问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张扬和陆强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转过头用诡异的目光看向来者。
见两人沉默不语，徐曦似乎也没有因为他们的失礼而受到冒犯的样子，耸了耸肩就直接做下来，伸出手对张扬说道：“你好，你可能认识我，我是徐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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牙膏注：我国婚姻合法登记年龄高于全世界确实是当年的计生政策，不过我个人意见认为政策本身是很合理的。仔细想想，假设你能找到对象（对不起扎心了），你觉得18岁结婚能干什么？不读大学出去打工养家或者在家带孩子么？反观那些资本社会是不需要担心这个问题的，资本大佬需要大量降智的低级技工填充第三产业，因此才会出现16岁合法登记和高昂到一辈子还不完的大学贷款这种奇葩导向政策。
当然这只是理客中的一家之言。
既然是计生政策，按照现在的趋势，过两年多半是真有可能要调整的。
假设你真能在上高中时候找到对象（可惜我当时并不认识在另一个班的未来老婆……）那还是要早点下手并且重点是对人家认真负责的口牙！
38-招揽
有一种恐怖片常用的惊悚套路叫做似曾相识，比如说一个出现在你面前的人对你做出了你记忆中他已经做过的一模一样的动作。
当然也有一种科幻的版本，叫做时间倒流。
张扬很肯定自己没有产生幻觉，因为坐在他对面的陆强脸上也写满了震惊。他转过头看了看天色，现在是正午时分，虽然温度有点低但天气晴朗万里无云，按照我国国情来说这个时辰根本就不可能有妖魔鬼怪作祟。
他又低下头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确定自己没有经历什么世界线跳跃。
剩下的唯一答案哪怕听起来再怎么不合理那也一定是真相了——如果他和陆强没有出现集体幻觉的话，那么肯定就是徐曦自己的问题了。
你玩我吗？
“你就是张扬对吧。”徐曦微笑道：“其实我是特意过来找你的，想跟你确认一件事儿。就是最近关于你跟我之间的那些流言蜚语……我想知道是不是真的。你请假住院真的是因为我找人打你的吗？”
陆强惊叹道：“哥们儿你这健忘症也太严重了吧？”
张扬摆手示意陆强不要插画，沉声问道：“徐曦同学，前天中午这个时候在这里发生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徐曦微微一愣，下意识地自语道：“前天？我没什么印象了啊。”
这货不是真的脑子出问题了吧？
张扬的目光闪烁了一下，伸出手在徐曦的衣领下轻轻一划，摘下一颗小拇指甲盖大小的黑色圆形薄片。
徐曦和陆强都惊呆了。
张扬将手指放在嘴边示意他们不要说话，将圆形薄片放在餐盘里面，拿过桌子上的可乐浇上去。
“这是个窃听器。”张扬解释道。
“我当然知道这是个窃听器啊哥！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陆强惊呼道：“什么情况啊大哥，拍电影吗？”
“是不是拍电影我不知道，但徐曦同学……请你不要再来骚扰我了。”张扬摇头道：“如果你有什么问题还是去找警察吧，我帮不了你。”
徐曦愣了一下，急忙伸出手按住张扬道：“等一下，你把话说清楚！”
“我话说的还不够清楚吗？”张扬拨开他的手说道：“你被窃听了，跟我没关系，我不想招惹麻烦，你好自为之。”
说完这番话，他端起餐盘，示意陆强跟自己离开，将满头雾水的徐曦扔在了食堂里面。
走出食堂之后，陆强忍不住小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儿啊？”
张扬不耐烦道：“一个跟你关系并不熟看起来又脑子进水的家伙来找你，身上还藏着窃听器，你觉得你还会有什么心情跟他继续聊下去？”
陆强点点头，想了想又说道：“但是这事儿没这么简单的吧？既然有人放了窃听器想要偷听你们的谈话，那肯定是想要搞事儿，他会这么轻易就放弃吗？”
张扬停下脚步，看着陆强说道：“那你有什么解决问题的好办法？”
陆强挠了挠头傻笑道：“您是业界大佬都搞不定，我上哪儿知道去啊大哥。”
“所以就别废话了啊！”张扬无语道：“人家窃听的是徐曦又不是咱们，不想沾屎臭就离厕所远点，这不就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么？至于那位大少爷以后怎样，人家跟咱们有交情吗？”
陆强点头道：“对对对，谁知道他有什么豪门恩怨，咱们离远点别被溅一身血。”
然而麻烦这种东西果然不是想摆脱就能轻松摆脱的。
刚刚走到教室门口，就听见班里的同学大声说道：“张扬，班主任让你去一趟办公室！”
张扬倒是没想太多，毕竟像他这样长期休学回来上课的，早晚都要被班主任找去谈话。聊一聊人生理想啊，学习动力啊……这种听起来像是鸡肋一样的东西现在依然存在，并且还将继续保留下去。
毕竟不是所有的家长都懂事儿听话不搞飞机，也不是所有的学生都有张扬这样独立生活的人生经历。
当他来到班主任的办公室时，发现班主任并不在这里，坐在班主任座位上的是另外一个他勉强算是熟悉的家伙。
徐曦的堂弟，徐如风。
“没错，是我拜托老师叫你来的。”徐如风翘着二郎腿微笑道：“张扬同学，我觉得我们之间有必要好好谈谈。”
张扬谨慎地观察了一下办公室内外的环境，确定没有刀斧手埋伏，但还是谨慎地站在门口没有走进去，不动声色地说道：“我倒不觉得有什么好谈的。”
“别担心，我没有什么恶意，你看我哥现在不是还活的好好的，我没对他做什么对吧？”徐如风摊开手说道：“至于我们之间，也没有什么恩怨矛盾。我大伯雇你来调查我，你收了钱，这就是单纯的商业交易，我不会因为这种原因记恨你。反过来说，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让我了解到你的能力。张扬同学，我很欣赏你的黑客技术，所以希望能和你交个朋友。”
张扬沉吟了一下，摇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不懂黑客技术。”
徐如风脸上显露出一丝意外之色，不过很快就被他掩饰起来，继续微笑道：“你以前调查过我，但是对我还不够了解。你可能已经知道我在美国觉醒了超能力，但是你不知道我究竟觉醒了多么强大的力量。不过我一个人空有力量也做不了什么事的，我需要人才，需要像你这样的人才来帮助我。只要你能帮我，那我们就可以做一番大事，到时候金钱，女人……想要什么都轻而易举！”
哥们儿你脸到底有多大啊？港台电影看多了吗？还做一番大事？
张扬翻了翻白眼，猛然间感觉到脑海中一阵刺痛，他果断关上办公室的大门转身就走。
徐如风觉醒了超能力，属于智力方面而非武力方面，这是张扬曾经收集到的情报资料。看徐曦这两天诡异的表现，如果以“被超能力洗脑”的理由倒是可以解释。不过能够达成这种洗脑效果的能力可以有很多种，比如说……
Geass？
但恰好张扬是不惧怕这种精神侵蚀伤害的，他的异能已经进行了二次进化，精神力得到了极大的提升，甚至能够达到隔空操控电子设备的程度。就连“深渊的回音”都可以想办法解决，更不要说区区个人的“精神侵蚀”。
金钱和女人……老子都有啊，为什么还要去给你舔鞋？再怎么说老子也属于高级技术型人才，你当是在铜锣湾招马仔么？
这家伙虽然看起来中二爆表不知天高地厚，不过在智商方面确实不容小觑，让他盯上可不是什么好事，怎么才能想个办法把他的注意力引开呢？
刚走出没多远，自己的手机震动起来。张扬接起电话，对面传来了徐如风阴冷的声音。
“是你第一个当面拒绝我邀请的人，很好，有性格。我现在可以再给你一个反悔的机会，让你好好考虑一下。”
张扬深吸一口气说道：“你他妈有多远给我滚多远！”
徐如风冷笑道：“我们走着瞧。”
39-盘问
自我型人格障碍的常见表现形式就是自我感觉良好以及对于他人的漠视，同时又及其敏感自卑，稍有挫折就会产生愤怒。
通常来说这种人都是小时候被家长娇惯宠溺，长大之后就变成了套路文里的经典反派角色，隔着八百米远被主角一个眼神拉满嘲讽度，充满怒气槽，然后排队送脸上门。
这种人其实是蛮好对付的，他被打脸的速度太快甚至于连作者都未必能记住他的名字，除了像这段话一样的水字数之外几乎就没有任何价值。
其实最危险的是那种隐性的自我人格障碍，古人有诗云：“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这种人平时甚至能跟你称兄道弟，或者是谦谦君子又或者不学无术，总之看起来人畜无害。然而若有机会得到一点点权力，整个人立刻就化身成魔，将过去几十年里压抑的负面情绪全部爆发出来，恨不得一脚踢爆地球。
张扬对于徐如风的估计就有些差错，他自己的性格属于保守谨慎的类型，在判断别人的时候也会下意识地代入自己的思考逻辑。在他看来徐如风这就属于中二病发作，你说你觉醒了超能力就觉醒呗，又不是什么独一无二的世界新闻，全世界范围内的超能力者虽然罕见但至少也比大熊猫的数量多吧？
就算退一万步来说，您觉醒了一个特别高大上的超能力，感觉自己已经天下无敌了，那能不能稍微低调一点，学学扮猪吃老虎闷声发大财呢？找人干一番事业？难不成你还想控制学校门口方圆八百米内的鸡蛋灌饼摊子收保护费吗？
然而这只是张扬自己的想法而已，他的道理在别人眼里未必是道理，更有可能是放屁。徐如风的报复比他预料的来得更快。
回到教室里，没有看到陆强的身影，张扬心中有些疑惑。在他过去的印象中，陆强这货很怕冷，中午吃完饭就会缩回教室里玩手机哪儿也不去。
就在这个时候，他口袋里的手机微微震动了一下，有人入侵了校园网。
和上次直接入侵学校主机不一样，这一次的入侵者明显谨慎了许多，只是从后门悄悄溜进来控制住了校内的监控系统。班级门口天花板上的摄像头，悄无声息地转动过来，锁定了张扬的位置。
当然，这个时候他们在监控画面里看到的只是张扬留下来的镜像。
在察觉到监控系统被入侵的第一时间，张扬就顺着入侵者的来路反查了过去。得益于超频II状态带来的调频能力，他可以随时随地化身成为网络节点，不必在现实中作出任何动作，就能凭借脑电波直接操纵网络。
这个手法看起来好像有点眼熟的样子啊……
追查对方来历的同时，张扬也在调取门口的监控录像，他看到陆强被几个外班的男同学叫走，跟着他们离开了教学楼。
陆强也不是傻子，离开教学楼没多远就感觉出不对劲，说什么也不再走了，转身就要往回跑。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把他叫出来的那几个男同学围上来将他夹在中间，一拳打在他的肚子上，陆强立刻就蔫儿了。
张扬冷笑一声，转身追了上去。
……
陆强被几个人推推搡搡地架到了学校实验楼的一间空教室里，也不知道他们从哪里搞到的钥匙，三两下捅开房门，将陆强推倒在地上。一个梳着大背头看起来就不像是正经学生……不，也许根本就不是学生的年轻人蹲下来，点上一根烟嘬了一口，将烟气喷到陆强的脸上，开门见山地说道：“知道为什么找你吗？”
“咳咳咳咳——”陆强一边咳嗽着一边陪笑道：“大哥你是不是找错人了？”
“没错，就是你，死胖子！”大背头青年蹭了蹭鼻子说道：“别人都叫我鬼哥，你没听过也没关系。我就想问你点事儿，问什么你说什么别给我打马虎眼，有一句说的不对我就往死里抽你你知道吗？”
陆强举起双手憨笑道：“鬼哥你问，知道什么我说什么，我最老实了！”
鬼哥掏出手机，从相册里找出一张张扬的照片，放在陆强眼前晃了晃，说道：“这孙子你认识吧？人家都说在学校里你跟他关系最好，我就想问他的事儿。”
陆强眨眨眼睛小声说道：“您可能有点误会，这人性格特别独，我跟他也不是那么……”
鬼哥站起身一脚踹在陆强脸上，冷笑道：“我问你什么你说什么，谁他妈让你废话的？找抽是不是？”
他挥了挥手，旁边几个穿校服的同伙围过来，对准陆强就是一顿暴揍。陆强抱着脑袋发出杀猪一样的惨叫，在地上摊成一坨。
鬼哥摆摆手让同伙散开，走到陆强面前重新蹲下来，拍拍他的脑袋说道：“现在清醒点了吗？知道怎么跟哥说话了吗？”
陆强呲牙咧嘴地点头道：“知道，知道了。”
“这就对了，大家都是文明人，好好说话很重要。”鬼哥点头说道：“他家住哪儿？他那个女朋友现在在哪儿？他平时有什么爱好，认识什么人？”
“我知道，他家……”
“嗯？”
陆强的声音有些虚弱，鬼哥下意识地弯下腰去听，没想到陆强突然大吼了一声：“我他**你祖宗——！”抓起手边的课桌腿抡到了他的脸上。
虽然胖子一般看起来会比较怂，但如果有人以为胖子很好欺负那就大错特错了。任何体重达到二百五十斤以上的生物制造出来的动能都不容小觑，这跟他身上的肥肉多少没有什么必然联系。
陆强用一只手抓住课桌腿就朝着鬼哥的脸抡了过去，鬼哥在这个时候居然临危不乱，猛然倒退了半步，以毫厘之差躲过了课桌的偷袭，但站在他身边的一个同伴却没有反应过来当场被砸翻在地。
鬼哥扭了扭脖子，擦了一把脑门上的冷汗，气极反笑道：“行，没看出来你丫还挺讲义气的啊。哥今天就好好教教你怎么做人！”
他从裤兜里掏出一根伸缩警棍打开，脸上露出暴虐而又扭曲的笑容。
“鬼哥，鬼哥……”
“干什么？”
听到身后同伴的低声呼唤，鬼哥不耐烦地转过头去，脸上的表情顿时僵硬住了。
刚刚锁好的房门不知何时又被打开，张扬一只手插在兜里斜靠在门边，一只手拎着霰弹枪抵在肩上，冷冷地望着教室里的众人。
鬼哥的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勉强笑道：“你拿一玩具枪想吓唬谁啊？”
张扬耸了耸肩，提起霰弹枪对准天花板直接扣动了扳机。只听一声巨响，灰尘漫天飞舞，整个天花板上的铝合金吊顶连带着电风扇全部噼里啪啦地掉落下来，只留下一个几乎穿透了混凝土层的大洞。
张扬拉动枪栓退掉弹壳，对准鬼哥面无表情地说道：“你猜我是不是想吓唬你？”
40-爆炸
如果换做地球对面的美利坚，看到有人当着你的面掏出又黑又硬的大砰砰时，正常人的第一反应都是举起双手紧闭自己的嘴巴。不过在我天朝就算是有活力的社会人士看到这玩意，心里面第一反应多半都是——哥们儿你这滋水枪造型好酷炫！
所以张扬在第一时间就让他们了解到了这个世界残酷真实的一面。
和江楠不一样，张扬是真的开枪杀过人的，无论从字面意义上还是事实都是如此。他的疑似生父是十年前被全世界政府联名通缉的超级网络罪犯，而他的老师是能唯一能跟上鬼皇搞事节奏与其五五开的男人……无论从先天血统还是后天教育上来说，他和江楠那种温室小白菜都不可同日而语。
江楠在喜来登酒店不敢开枪，但是张扬敢开枪。而且基于自己觉醒的调频能力，他可以将深渊造物直接带到现实当中（掌握这种技巧的灵感还要归功于他和莲华大和尚从深渊中被带到现实的那次经历。）
换句话说，只要他想，从理论上来说就可以将自己武装成一座移动的军火库。
到目前为止这个能力还有诸多限制，比如他还没有掌握将现实物体放进深渊的方法——这种方向操作比想象中要困难得多，因为现实物质的物理法则和数学率更加复杂。用win7系统运行DOS小蜜蜂和用DOS平台玩魔兽世界的难度显然是天差地别的。
另外，提取深渊造物还有带宽的限制，就跟某杯子战的魔力限制是一个道理。你天天沉迷修家电，就算召唤出SSR也供不起魔力对不对……更何况网络带宽这种硬件限制也不是靠努力和嘴炮就能爆种的。
而且张扬手头也不宽裕，回头想想黑区里那个大军火库真是应有尽有，可惜他第一次跑的时候没来得及扫货，第二次没赶上，再去的时候整个黑区都炸碎了。别说军火，连个鸡蛋灌饼都捞不出来。
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张扬也不需要把自己的底牌甩到人家脸上，这几个小混混还不配。他只需要让他们理解，他手上这玩意是真家伙而且他会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
鬼哥挥挥手驱散了眼前的灰尘，阴沉着脸望着张扬对准自己枪口，冷笑道：“有点意思，能被我们老板看上眼的确实不是一般人啊。”
张扬呵呵一笑说道：“别废话，后退，强子出来！”
陆强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地跑到张扬身后。虽然看起来被揍得挺惨，但两只眼睛却闪闪发亮地盯着张扬手里的霰弹枪，好像连疼痛都忘到脑后了。
男人对于大砰砰的喜爱和女人对于仙女水的追求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差不多的。
鬼哥笑道：“你今天护着他，明天呢？”
张扬竖起中指说道：“明天用不着你操心了。”
他倒退着走出教室关上房门，招手示意陆强跟自己快步离开。没走多远，身后便传来撞门的声音。但是那没有用，因为他锁死了那扇门的电子锁。
陆强心有余悸地回头看了看，转过头，眼巴巴地望着张扬手上的枪，搓着手陪笑道“扬哥，让我摸摸你的奖杯……不是，让我摸摸你这枪呗？”
“滚呐！”
“你好意思吗！我这顿揍是替谁挨的啊！”陆强捂着脸委屈道：“我就想看一眼……你这从哪儿弄来的啊，太呢玛给力了！平时你藏哪儿的啊？”
张扬恼怒道：“怎么那么多废话？你看不出来那些人有问题吗？心还这么大！”
陆强楞道：“有啥问题，不就是几个混混么，我跟你说这样的社会混混我也认识的，别让我查出来他们是哪儿的，回头我……”
“看到我开枪还不吓尿裤子反而气势汹汹的你以为是一般混混？”张扬摇头道：“这事儿没那么简单，徐如风那孙子完全抛弃下限了，你啥都不懂别跟着瞎掺和。”
陆强有些后怕地摸摸脑袋，小声问道：“我哪掺和了，我根本就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回事儿好吧！那要是回头他们再来找我怎么办？”
“放心吧。”张扬走出实验楼门，转过头望了一眼远处的监控摄像头说道：“明天就用不着他们操心了。”
一声巨响从身后传来，剧烈的火蛇从那间实验室里挣脱而出，周围方圆数十米之内的窗户玻璃全都被震碎，熊熊大火冲天而起。
陆强都傻了。
“我已经洗过监控录像，记住你从来没跟他们来过这里，有人问你也什么都不用说。至于你挨的揍我会帮你跟他算账，你就不要再牵扯进去了。”张扬拽着陆强快步离开，在他耳边低声说道。
他没有告诉陆强，在锁死了那个实验室的电子锁之后，他还顺手将实验室里储藏危险化学试验品的冷柜变成了微波炉。
在电子配件统一模块装配的这个时代，你身边的电子设备远比你想象中要危险得多。再加上那些易燃易爆的化学品，被困在那件实验室里的人基本上是有死无生。
张扬杀过人，但他不是毫无节制的反社会分子。真正促使他下定决心要杀人灭口的，也不是因为陆强替自己挨揍。想要报复，方法有很多种。但在赶过来的路上，他通过警方网络查到了那个领头者的信息。
鬼哥，真正的外号是“魍魉”，他可不是什么三流的地痞流氓，而是被列入了最高级别通缉名单上的危险人物。
有关他过去的犯罪记录可以单拉出来写一篇三千字的总结汇报，但张扬关心的也不是他以前做过什么，而是标注在他的个人资料上的第一句话。
隶属于寒号鸟。
这是个熟悉的名字。
上次遇到寒号鸟的成员，张扬被坑得一脸血，也让他深刻体会到了这帮极恶势力帮派分子的危险性。
无论怎样，遇到寒号鸟的成员，不惜一切代价搞死他总是没错的。不要给他留下发作的机会，否则那简直是后患无穷。
打发走了陆强，张扬回过头望着从天而降的消防无人机若有所思。他刚才出了洗掉自己和陆强的痕迹之外，还把自己和徐如风在办公室谈话时的形象换成了这几个家伙。如果警方要调查的话，早晚会查到徐如风那边去。
遇到困难找警察，这是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就算徐如风真的觉醒了什么逆天的超能力，条子叔叔搞不定，不是还有特勤局呢么？二组放羊，其他组可没休假。
走着瞧？那就走着瞧！
对付这种没有底线的中二大少爷，张扬不会也没耐心教他游戏规矩。
41-麻烦
张扬不喜欢看家斗宫斗类的网剧。
倒不是剧情有多毒，真正让他无法忍受的是那种一堆女人坐在一起脸上笑嘻嘻，心里MMP，拿腔作势说酸话恶心人，说话者心满意足，听话者咬牙切齿，双方似乎都将此作为阶段性的战争成果……
说风凉话真的能当饭吃么？
如果徐如风仅仅是威胁恐吓，哪怕言语再怎么粗鄙，张扬也只当做他是在放屁。这又不是老娘们撕B，你说那么多有个蛋用啊？当老子是吓大的？
徐如风似乎没有料到张扬会拒绝（天知道谁给他的自信和勇气），然后他便采取了后备方案，找人去打陆强。
对于这这种现实中的下三滥套路，张扬解决的办法就是以牙还牙。他咬你一口，你咬死他，问题就解决了。
上小学二年级的时候张扬曾经被高年级的学生欺负，被堵在厕所里要钱，不给就挨耳光。张扬带着脸上的红印去找班主任，班主任把那三个同学叫来批评了一顿，这当然没有什么卵用。临走的时候带头的那个小痞子还恶狠狠地瞪了张扬一眼，意思是这事儿没完。
张扬问班主任：“他以后再打我怎么办？”
班主任说：“别怕，他要再打你我就找他们家长。”
张扬不解道：“可是在您找他们家长之前我还是要挨打的啊。”
班主任想了想说：“一个巴掌拍不响，你平时也注意点别去招惹他们，学校这么多人他们还能天天盯着你吗？”
张扬回家问张岚：“妈，老师说一个巴掌拍不响这句话我觉得有哪里不对……”
张岚沉默了两秒钟说道：“老师说的是对的，一个巴掌拍不响是因为你没有还手啊。你打回去，老师就能听到响儿了。”
第二天张扬就藏了一块板砖去上学，跑到高年级的班里把那个带头的小痞子给揍了。后来学校约谈家长，张岚没去，最后双方各记一次大过，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这件事带来的负面影响是张扬从此与班级学校里的各项评比竞选无缘，正面影响就是直到他小学毕业也没有人再来欺负他。
后来他又去学了武术，虽然没练出什么名堂，但对付普通人基本上也足够了。
然而徐如风显然不是什么普通人。
“没错，这事儿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是这样啊，那我们就告辞了，徐同学你平时也要注意安全，不要和来历不明的陌生人来往。”
“我知道了，谢谢警察叔叔……”
事情解决了。
从监控摄像画面上可以看到，叫他过去做笔录的条子叔叔只用了不到一分钟就洗脱了徐如风身上的嫌疑，哪怕在调取出来的监控录像上能清晰无误地看到徐如风和那几个外来者在教师办公室里的谈话，条子叔叔也没有产生任何的疑问。
这可不是用运气好就能解释通的。
超能力？结合他用骚话招揽自己遭到拒绝之后立刻恼羞成怒的情况来判断，应该是类似于动画片里Geass那样可以催眠控制或者说服别人的能力。
至于发动能力的条件？“见面”和“谈话”应该是关键的要素。如果对上眼神就能搞定的话，他也不必搞这么麻烦。
看到徐如风脸上阴冷的表情，张扬知道他绝对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
然而他的麻烦真的解决了吗？
这家伙，和江楠一样，都是没经历过风霜的温室花朵啊。
你以为糊弄两个做笔录的民警这事儿就过去了？实验室都炸死人了你以为交个笔录上去就能结案？
张扬是不怕的，他的霰弹枪就算开枪也检查不出硝烟反应，所有监控录像都洗的干干净净，只要陆强不乱说就没人能查到他头上。
至于目击者？你以为这个年代在学校里还能找到没事干不低头玩手机反而四处寻摸的热心目击者？看到实验室爆炸了，他们不赶紧拿起手机拍视频发微博，还有心思四处寻找嫌疑人？
不存在的，反而是扣到徐如风头上的那口锅——如果他不想办法尽早解决那段监控录像的话，后续的麻烦就会源源不断。
甩锅技术是社会人生存必要的一环，不爽不要玩。
当然，也许，有可能，人家真的是掌握位面之子的气运可以逆天而行不在乎这些小麻烦了。如果他不觉得麻烦，那回头肯定还要给张扬找麻烦。为了自己没有麻烦，张扬决定再火上浇油给他多添点麻烦。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句话的正确含义是要学会隐忍等待时机，换句话说如果时机到了那也不必隔夜，就算没有时机也可以创造时机对不对？
警方已经封锁了实验楼，为了平息负面影响，学校决定下午放假。张扬送走惊魂未定的陆强，在回家的路上拨通了徐曦的电话。
以另外一个身份。
“喂？哪位？”电话对面徐曦的声音似乎有些慌张，张扬打开变声器沉声说道：“你好，徐大少爷，听说你最近遇到一点麻烦，我可以为你提供帮助。”
徐曦下意识地捂住了电话，左右环顾了一下。他自己开车上下学，车里肯定没有其他人，但有没有窃听器他就不知道了。
“那个……您怎么称呼？”
“你可以叫我腾蛇，我对你没有恶意，但是跟你那位好弟弟有些过节。”电话对面的陌生男子阴沉沉地说道：“作为我们彼此信任的基础，我可以为你免费提供一些情报。比如你现在的手机里就已经被人植入了监听的木马程序，但我已经帮你处理掉了。另外在你的副驾驶座位上还藏着另外一个微型窃听器，在这个距离听不到我说话，所以不要去管它。”
徐曦连连点头，想了想又小声问道：“然后呢……”
“先回家再说，回家之后我再给你进一步的指示。别担心，我知道你现在也是一头雾水有很多问题想问，我也想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
张扬放下手机，转头看向半空中穿梭在楼宇之间的无人机物流。虽然说他有信心洗掉自己在监控网络上的行为痕迹，但唯有隐藏在无人机物流中的蜂群网络，是他无法接触也无法入侵的死角，不过好在还没有其他人能调取蜂群的情报。
至于江楠……
张扬对着天空用嘴型无声地说道：“想解决你那边的麻烦么？我有个好主意，给我回电！”
42-多维结构
不要加入茶会。
这是张扬昨天晚上留给韩湘湘的忠告。
其实就算他不说，韩湘湘自己也没有这方面的意愿。
所谓的学生结社，在古今中外都不算罕见，比如外国的骷髅会，共济会，以及国内过去的东林党，光复会……这种结社组织的本质说白了就是由一些志向远大的学霸们组织起来，从学校中吸收优秀的新生力量，建立人脉互帮互助的一种利益集合体。
其中最普通的就是大学里面那种连经费都凑不出来的兴趣社团，最牛叉的莫过于当年某图书管理员领导的那支创业团队……虽然很想详细描述一下李同学当年靠一杆中正98k逆天屠神证道的故事，但因为你们都懂的原因还是就此略过吧。
综上所述，虽然不太了解茶会这个组织的真实目的，但韩湘湘确实没有什么兴趣参与这种秘密结社。
你要说见义勇为？可以！鲜血捐款？可以！志愿义工？可以！这些韩湘湘都能接受，但是要说秘密结社？抱歉，我觉得不行。
虽然自己也有一些不愿意分享给别人的秘密，但韩湘湘不是保密主义者。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她更喜欢公平公正公开的环境——这是独属于全科学霸的自信。如果你考试得100分是因为试卷满分只有100的话，难道你还有兴趣去研究怎么作弊？
不过想是一回事，做又是另外一回事了。毕竟韩湘湘还要在萱草继续念三个学期的课程，无论高中毕业之后作何打算，在学校里终究还是不能忽略正常的人际交往。
而且说实话那盒面膜的补水效果真的超赞。
“啊呀，这就是你一晚上收集到的情报资料？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呢！”名为涂山氏的阿绫像犬科动物一样慵懒地趴在树脂海绵沙发里面蜷缩成一团，手指飞快地扫动着屏幕上的资料，嘴里不时发出轻声的赞叹。
韩湘湘捧着热茶，面无表情。
萱草学生会的组织架构犹如一颗洋葱……用这个形容妹子好像不太合适，那就换成玫瑰好了。和过去常见的竖直或扁平的组织模式不同，得益于现在网络科技的发展进步，大量劳动密集型产业的人力被机器人取代，公司层面的办公模式也得到了科幻性的提升。
不是说电影里面那种立体虚拟影像，那实际上没什么技术含量。真正出现实质性变化的是现在萱草学生会现在这种玫瑰结构。每一层的组织都相当于一片花瓣，层层递进组成一个完整的花朵。
在韩湘湘的视角当中，她同时处于多个不同的网络维度。首先她和普通学生一样能够接收到课堂上的教学内容，这是最外层的花瓣。其次则是由唐羽绯召集起来的应急处理小组，可以看到慕容晗和乐音她们几个人在网络上收集江楠的情报。第三层则是她在现实中的真实IP所在，即萱草地下基地。唐羽绯亲自带领的学生会团队从各个渠道将有关于江楠的情报汇总分析，她们的情报来源可不仅仅来自慕容晗那边，还有萱草自己的情报渠道。
而韩湘湘实际上已经进入了更深的一层，她接触到了作为核心高级AI的阿绫，但其他人对此却一无所知。
这便是玫瑰式组织结构的真正精髓所在——站在更高层面上可以透视所有的下级层面，但下级层面却不能反向透视上层。只要核心领导者有需要，从理论上来说她可以随时切入到这个组织结构的任意层面和团体当中，掌握整个工作流程的每一个细节，最大程度上抵消信息传递过程中的损耗。
这是过去时代的人无法想象的工作模式，因为这个设计太反人类，就像是违反物理法则的永动机一样可笑。人类的脑力是有限的，除非——可以装配外置的思考回路！
在嵌入仿生义眼当中的微型计算机帮助下，韩湘湘同时处理四个层面的状况丝毫都不会感到吃力。她可以分割出一个模块专门负责记录今天的学习课业，再分出一个模块帮助慕容晗她们检索信息，自己在学生会陪着唐羽绯喝茶摸鱼，同时使用网络输入与阿绫聊天。
听起来似乎已经不像是人的样子了。
然而这仅仅是刚加入学生会的待遇，按照唐羽绯的话来说，只是帮她开启了电脑使用权限，实际上现在还是逻辑操作。等以后提升了权限，自然能够获得萱草学生会内部更高级别的福利待遇。
换句话说，唐羽绯和江楠在这方面拥有的能力还要超过韩湘湘现在的水平。
也许对于普通人来说，这两天的网络新闻似乎并没有什么值得关注的要点，但从目前收集到的情报资料当中显示，江楠这两天可一点都没安生。
蜂群网络从三天前开始出现异常波动，在全国各地连续发生数十起失控事件，那些经过伪装的工蜂无人机隐藏在物流大军中，对其他的无人机发动了无差别的攻击，在短短三天之内就造成了各大企业数千万元的经济损失。
江楠也不希望让普通人知晓蜂群网络的存在，但同时她又要尽可能地制造出破坏，引起有关部门的重视，放弃接管蜂群网络的幻想，采取有效措施处理掉这个巨大的隐患。
然而令她失望的是，有关部门的上级领导显然不会如此轻易就产生动摇。
领导者和普通人看问题的角度当然是不一样的，比方说在某些年轻人看来，如果边境发生摩擦事件，直接用大炮轰他娘便好，不正面怼过去就是怂B。但是作为领导者却必须考虑要用多少火炮才能填满两三万公里长的边境线，怎么调动军队再把后勤物资拉到那个鸟不生蛋的地方……
对于投入成本和收益率的衡量与博弈，才是上层考虑问题的基础。至于那些将一间厕所藏十万雄兵视作常识的键盘侠们的声音，没有人会在乎。
蜂群网络是否要进行回收处理，和江楠能搞出多大的乱子没有什么必然联系。这个集武装、监察、防暴等等各种功能于一体的巨大网络工程，从概念设计、考察论证、立项审批、动工建设……直到如今覆盖全国各大城市，前后历经十余年，投入的人力物力成本早已经变成了天文数字。
难道因为出现一次信号故障事故就放弃刚刚建设起来的整个高铁工程？难道因为一个电控布线失误就放弃已经研发完成的新型号飞机？
怎么可能？
如果要在江楠和蜂群网络两者之间选择一个背锅者，这口锅不管怎样都会扣到江楠的头上。
如果全世界认可的数学公式都是1+1=2，唯独你的答案是3.难道错的不是你，还能是这个世界？
这条路，江楠是走不通的。
43-情报
既不想让外人知晓蜂群网络的存在，又要逼迫官方完全放弃蜂群网络，这是一个两难甚至于可以说是悖论的问题。
截至目前为止江楠似乎还没有找到一个合理方案，然而对于官方来说，解决方案就简单得多——只要把她本人处理掉就可以了。
根据学生会目前收集到的情报显示，特勤局已经出动了两只行动小组，并再次提高了针对江楠的通缉等级，但这其实也没有什么卵用。在居住人口高达一亿的首都圈城市群中寻找一个拥有监控与反监控能力的未成年少女，和跳进太平洋捞戒指的难度没什么区别。
之前被特勤局追上来是因为江楠缺乏经验，以灯下黑的想法使用了局里的安全屋。那天晚上没有把她当场抓住，再想找到她也就没有什么可能了（只要她自己不犯蠢）。
找不到江楠，拿不到蜂群网络的控制权限，这对于官方来说无论颜面还是实质都伤害不浅。这个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特勤二组瘫痪的消息能压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事实上已经有不少境外的黑客组织，甚至于某些国家都已经展开了初步的试探。如果这种尴尬局面一直僵持下去，等到那些饿狼鬣狗从四面八方扑上来的时候，那才是真正天大的麻烦。
就在昨天晚上，驻守东京分部的二组副组长佐藤平真已经得到调令，将会乘坐今天的航班赶回总部，接任他职务的是汉城网警司一级警督李希南。佐藤平真的到来确实能够缓解目前二组高手空窗期的尴尬局面，但那也意味着东京区域暂时被放弃。
作为岛链战争结束之后的遗留产物，被人为分隔开来的东京与江户双子城堪称为世界黑暗之都，也是全世界黑客都心向往之的巡礼圣地。正常人用屁股都能想象得出来，调离佐藤会引发多么大的连锁反应。
那就跟揭开五行山上那张海报没什么区别。
但这种时候只能弃车保帅，不放弃东京难道放弃上海么？
传闻中的佐藤平真的行事作风并不像他的名字这样保守，一度被瀛洲的土著同行称作“妖刀”。有人说当年就是因为他做事不讲规矩太肆无忌惮才被派出去做外勤，不过事实上如果没有真本事也镇压不住东京区那些妖魔鬼怪。
佐藤的回归对于现在的网络圈子而言究竟是好是坏还很难说，在萱草学生会的信息面板上，另外一条消息似乎更加值得关注。
根据监听录音显示，似乎有人正在密谋策划对萱草进行搜查，并且已经进入了实施的阶段。连带队的人选和搜查令都已经准备好，目前仅缺的就是一个理由罢了。
比如说“通缉犯江楠躲进萱草”的证据。
如果没有这份证据，无论什么层面的部门领导带队进来，都别想再离开——虽然表面上自称为女子学院，但在内部档案中这里标注的可是军区。
“难道他们不知道会有这种风险的吗？”
对于韩湘湘的疑问，唐羽绯回答道：“幕后的策划者肯定知道风险，所以他们根本不会亲自前来，只需要签署命令就好。而被推出来做事的人就未必知道了，因为无知所以无畏。”
这种回答……和韩湘湘的认知有些微妙的差别。
谁来承担后果呢？
如果萱草有不需要在乎后果的底气，那签署这种命令的领导又凭什么认为自己能承受后果？要是发生意外出了人命，他可以靠写报告蒙混过去么？
好莱坞电影里或许会有这样的情节，但在韩湘湘所熟悉的现实世界当中，至少在国内的官僚系统里基本上不会出现这种脑残。
之所以说“基本上”，意思就是不排除有，但绝大多数能坐上领导岗位的人物都懂得一个叫做“明哲保身”的最基本的为官之道。
仅仅因为“看不顺眼”这样可笑的理由就动用行政力量去骚扰军区？这是哪本无线网文里跳出来的世家纨绔二少爷吗？
“‘看不顺眼’这种理由，难道不是人类矛盾的根源吗？”
趴在沙发上的阿绫如此解释道：“有句老话叫做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人不会注意脚下的蝼蚁，只有与自己同等身高或者更巨大的东西才会让人感觉到碍眼。那么人类是如何对付碍眼物的呢？如果是动物就抓回来吃掉，如果是树木就砍倒做成房屋，只要变成自己的东西，自然就不会觉得碍眼了呀。至于那些砍不动搬不动的大石头，那就只能无视它的存在了。”
“萱草学院拥有的特殊地位和权力确实很讨人嫌，但这种特殊待遇实质上来源于我们的理事长。一般情况下来说，就算有机会将萱草切割开来，这种特殊待遇也不会分配给切割者——枪支可以杀人，并不代表你拿到枪就拥有杀人的权力。”
“但是……从萱草学院生产出来的东西，是可以利用的呀。比方说蜂群网络，按照正常人的想法，如果萱草实验室能制造出一个蜂群网络，当然也能制造出第二个，由此带来的预期收益简直不可限量。”
“利润会引来资本的觊觎，而众所周知的是，如果利润丰厚到一定程度，就连死亡都无法阻挡资本的脚步——只要利润足够，资本家甚至不惜卖出绞死自己的绞索。”
说真的韩湘湘一点都不想听这个。
怕是只有钢铁直男癌晚期患者才会给妹子讲资本论的吧？
不过愿不愿意是一方面，该学习的知识还是必须要学的。作为一名女性想要主动掌握自己的命运，学习知识是最基础的必须要素。不主动去学习了解这些学问，难道要像田园女权主义者那样，躺在床上等着天降米其林备胎？
不过好在阿绫也没有过度纠结于这个话题，顺口说了两句之后，就把话题转回到了交给韩湘湘的任务上面。
“我知道你对构装建模技术一直很感兴趣……”
踩线失败，这章实际上没写完……
明天补上
44-新工作
“我知道你对构装建模一直很感兴趣，那么在你看来，黑天鹅泄露出来的这款ALICE程序到底该怎样评价呢？”
阿绫眯起眼睛问道。
看着她脸上狐狸偷鸡一样的微笑，韩湘湘感觉这个问题里有坑。
她想了想回答道：“应该是很好用的吧，但我总觉得这种涉及到记忆信息的高级程序，目前在市面上都还没有公开推出，像这样非法泄露出去应该不是什么好事……”
“没错呐，不是什么好事。不过这种事情也不需要我们来担心啦！”阿绫摆手道：“其实我真正想问的是——你认为我们在学校范围内使用ALICE搭建一个类似于迦南的虚拟游戏世界，是否具有可行性呢？”
韩湘湘疑惑道：“站在个人立场上我倒是无所谓，但……这不是可行性的问题吧？而是我们有这个必要吗？”
=========以上为昨天章节未完成的部分=========
ALICE，也可以被称作是梦境许愿机。
从人类浅层梦境中提取数据素材，搭建一个可供分享的虚拟网络游戏空间。这东西说白了和过去的文艺作品没有什么本质性的区别，比如网络小说就是作家把自己的脑洞用文字描述出来分享给读者。而ALICE和其他文艺作品的区别主要是技术含量较高，差不多相当于从粉笔升级到数位板的程度，极大简化了构装师的建模工作计算量。
从正面意义上来看是这样没错的。
最初的超级英雄漫画作者也持有引导读者释放工作压力培养正面情绪的美好愿望。但是随着人类本性中对于负面信息的渴望以及资本的推波助澜，大量街头英雄、反英雄甚至于人气反派形象开始暴涨，血腥暴力与性暗示元素也越来越多，直到杨教授的前辈魏教授（没错你们的DC和漫威当年也经历过先代法王的折磨）和他的审查法案出现。
蝙蝠侠不能再用枪杀人了，哪怕阿卡姆的精神病患者已经人满为患。
雷神变成了妹子，蜘蛛侠变成了黑人，惊奇队长改信了清真……
只要对于人类近代史稍有了解就能知道，一百年来人类发明的流行文化代表物总要经历创新——百花齐放——被玩坏——遭和谐——被后浪拍死在沙滩上的无解循环。从千禧年后出生的一代人几乎都不知道迈克尔·杰克逊的存在，甚至还有小朋友会严厉谴责英国某女作家在《哈利波特》电影同人作品中对于蛇院长的负面描写……
在韩湘湘看来，ALICE也逃不出这个命运轮回。
这个东西怎么说呢……本来就有技术门槛，至少在短时间内只属于极小范围内的硬核玩具，就像是90年代的四驱车，那是有钱人才能玩的游戏……突然有一天校长找你去谈话，跟你说学校要组织一支四驱车战队去参加世界杯赛，少女我很看好你的天赋要不要加入这个战队为国争光？
呃……大姐你拍动画片吗？
“虽然说核弹才是保障国家安全的重要因素，但难道就能以此作为理由否定食堂阿姨为祖国作出的贡献么？如果你真的这样想小杏会哭给你看喔！”
阿绫咬着手指说道：“作为一所致力于培养优秀人才的女子院校，我们在物质建设和精神文明两方面都不能松懈的呀。既然利用ALICE制作新一代虚拟网络游戏的趋势已经不可避免，我们学校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由你们兴趣社团发起制作专属于本校的私密游戏空间——这当然是有必要的！”
小杏是谁？是那位给自己送饭的大姐姐么？
从阿绫嘴里说出来的这个名字让韩湘湘稍微有些在意，依照现有情报进行推断，眼前这位拥有高于学生会权限的阿绫姐姐极有可能就属于那个传说中的“茶会”成员，而她以同辈口气提到的小杏……
都是需要提防的人啊！
不过话又说回来，阿绫的理由虽然有些微妙的违和感，但不能说不充分。毕竟在这个可以专门为高中部学生提供国家级别实验室进行兴趣研究，甚至研究出蜂群网络这种大杀器的顶配学府圣地里面，ALICE确实只能算是兴趣社团的业余项目了。
“但是，为什么非要选我呢？”
这是韩湘湘最无法理解的问题。要知道萱草学院的构装兴趣社团并不是在她转校过来之后才建立的，而是在她转校过来之后才被江楠拉进了这个社团。
ID为涟月流苏的慕容晗和ID为泡泡布丁的文鸢，都是这个兴趣社团的前辈。还在上初中的慕容晗暂且不提，另外一位韩湘湘比较熟悉的妹子文鸢，同样也是学生会的书记员，电脑水平暂且不说，但是在知识储备量上堪称“人形图书馆”。
当然现在韩湘湘知道，作为学生会成员的文鸢，应该也拥有配置微型电脑辅助计算的权利，只是不清楚她改造了什么身体部位。
“电脑的辅助计算功能终究还是无法模拟人脑的想像力的。你可以称之为脑洞，又或者布朗电波……但在同样配备辅助电脑的情况下，作为人类本身的基础素质也能表现出明显的高下之分。”
似乎看穿了韩湘湘心中的想法，阿绫耐心解释道：“其实说实话，就是我查过了你们在迦南世界建造耶路撒冷圣城的工作计划。”
“噫——？！”
“江楠给你们做了统筹规划……以她的能力当然可以做这个，但就算她现在没出意外，身为学生会长也不可能把精力分摊到这种项目上面。至于其他人么，文鸢是个设定党，她从刺客信条里把大马士革的地图照搬了过来。慕容晗给自己做了个超级游乐园，你跟你的男朋友在山坡上建了一座小别墅……”
韩湘湘羞恼道：“这这这难道不是个人隐私吗？！”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在于后期江楠放手之后，完全是由你一个人完成了整个城市的功能分配和结构布局。”阿绫点头说道：“这种工作，确实不太适合让女孩子来做呢，她们的视野没那么宽，而你表现出来的规划设计能力比我们想象的更加优秀。”
不……其实后来我也犯懒找张扬帮忙来着……
“所以组织上决定，由你来负责这个项目。资源方面不用担心，人手或许会有点紧张，不过我看初中部那些孩子留在这儿也帮不上忙，不如把慕容晗和乐音都交给你吧！”
不……我没兴趣……
韩湘湘想了想说道：“但是江楠这边怎么办，我很担心她……”
“不要管她啦，这孩子太怂了，估计要长期保持观察。”阿绫摆手笑道：“所谓皇帝不差饿兵，阿玲姐我这个人呐，做事最讲公道的！只要你做好立项报告，我这里就有奖励喔！”
韩湘湘偷偷地吞了一口口水，傲娇地扭过头去。
“看起来护肤品对于我们天生丽质的小香香吸引力还不够呢，怎么办……我这里还有罗宾的演唱会的前排座票，哈根达斯冰淇淋蛋糕的提货券和迪士尼游乐园的VIP插队卡……”
“你是哪里来的恶魔吗？”
45-戏法
有一句话叫做万事开头难。
如果做事之前没有经验，就免不了要出岔子闹笑话，这也是为什么资本家喜欢雇熟练工的原因，人家没有兴趣也没有义务去考虑菜鸟萌新的饭碗问题……所以在他们抱怨用工荒的时候也大可不必去可怜。
利用ALICE制作专属于萱草校内的网络虚拟游戏，从经验和兴趣的角度来看韩湘湘确实非常适合，唯一的问题也是她所疑惑的，就是到底有没有这个必要。但按照阿绫的说法，这充其量就是一个兴趣社团的业余课外项目而已，不存在必要和不必要的考虑。
这到底是不是课外项目，韩湘湘实际上是保留怀疑态度的。
有关于迦南世界的内幕，除了黑天鹅自己的项目团队之外，要说到最了解内情的就只有她和张扬。韩湘湘在游戏中与核心AI先知进行过长期的接触，还出手帮他拔掉了现实中主服务器的网线。
ALICE的优缺点同样明显，优点在于节省了大量的计算力与工作量，对于虚拟网络空间构装建模的帮助，几乎就相当于工业革命时期珍妮纺纱机对于整个纺织业的影响。但与之相对的是，珍妮纺纱机毁灭了小手工业者的田园作坊，而ALICE则需要面临社会伦理道德方面的难题。
谁允许你窥探我的梦境？
黑天鹅官方采取了一个巧妙的折中方案绕过了法律门槛，首先它完美规避了“沉浸式交互仪”的科学定义，使新一代游戏机可以公开发售。其次它又规避了“侵犯个人隐私”的道德陷阱，采用了传统翻新的“帽子戏法”。
简单来说——如果你梦到了奶奶去世前给你做的鸡蛋打卤面，程序猿把这个素材提取出来放进游戏里面进行共享，那毫无疑问是侵犯隐私且触犯法律的行为。
然而假如游戏中本来就设置有“鸡蛋打卤面”这个食物，当你吃面的时候回想起你奶奶做的味道，这个当然是不属于侵犯隐私的。
但是……在游戏后台的运作机制层面上发生了什么呢？当你吃面的时候，交互仪对你的浅层梦境发送了一个关键词检索命令，检索到“奶奶的味道”，将这一素材从后台汇总到主服务器，然后再从游戏中反馈给你的大脑。
黑天鹅通过“理论合法”的方式收集到了素材，而你对此却一无所知，可喜可贺。
如果到这里你还无法理解这个运作流程的话，那么还有一个更容易消化的例子——你手机支付宝里的余额宝。
把自己的钱放进去随取随用，还有高额的利率诱惑，但你并不知道自己的血汗钱实际上被拿去做了什么。
人家说投资货币基金，你也只能相信。
因为你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考证余额宝里存款的去向，也同样没有证据可以证实黑天鹅有没有把你“奶奶的味道”放到别人的碗里。
这个帽子戏法的唯一漏洞在于沐小雪，她没有上传任何记忆反馈却能品尝出游戏世界里各种食物的味道，但她显然不能站出来作证。
如果说ALICE相对于迦南世界的意义相当于余额宝的话，那么像她们现在准备立项的这种同人原创作品就相当于网贷了。
感觉压力好大。
但迪士尼公园的VIP插队卡又是无法抗拒的诱惑。
虽然以前没有去过，但自从在深渊中见到沐如雪占据的那个山寨迪士尼公园之后，韩湘湘心中就留下了想在现实中去体验一次的念头。
上海、香港、东京，去哪里都好，钱不是问题。然而迪士尼公园的问题也不是钱，而是丧心病狂的排队。（规则内的园内插队卡是有的，比如你在早上八点抢到下午两点极速光轮的票，就可以在两点钟之前走快速通道）
像阿绫拿出来这种VIP插队卡是过去只存在于传说当中，市面上花钱都买不到的。
当然韩湘湘这时候还没有意识到，她其实已经不需要去玩极速光轮了。
立项是一个非常麻烦的问题。
虽然阿绫给了任务目标，但完全没有规定任务内容，一切只能靠她自己发挥。这种空白作文是最好写也是最难写的，毕竟就算你可以把握你们班语文老师的口味，也摸不准高考判卷老师的口味对不对？
分配给自己的两只初中妹子，除了技术支援以外似乎也没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话说江楠就这样放置play了吗？
这样复杂的层叠组织架构，对于初涉其中的韩湘湘来说多少还是会有些压力，毕竟她还不习惯像电脑一样利用多线程思考。
中午放学后，韩湘湘回到学校食堂，请慕容晗和乐音吃了可丽饼，向她们询问对于这个项目的意见和看法。
“明明是叫我们来加班，最后又不理会我们，这是嫌我们没用对吧？”慕容晗气鼓鼓地撅起嘴说道。
因为这是阿绫单独交付给韩湘湘的工作……实际上这还不属于工作，就像慕容晗所说的那样只是个兴趣项目。韩湘湘不可能通过学生会权限强制下令，只能自己想办法搞定这两位下属。
单纯以兴趣社团的名义是不行的，乐音并不在她们的社团当中，而且擅长的是黑客技术也不是构装建模，和韩湘湘的关系也不算熟。
“这个时候，你就需要一点大人的做事方法了。”阿绫如此说道。
同样的一件事，理由改换成“现在的工作好无聊，我有个摸鱼的好主意你们要不要一起来，我在学生会的工作日程表上发现了一个貌似很有趣的东东……”
这样既能吸引两只初中妹子的好奇心，又能顺理成章独立出来在她们心中留下一个好印象，又能将她们的怨念留在学生会里，一箭三雕。
大人肮脏的PY套路操作。
但对付两个几乎没有社会经验的初中妹子还是轻而易举，甚至都没有花费任何薪酬代价就得到了两个感激涕零的免费劳动力。
“我觉得重要的不是方向……而是目的……”乐音犹犹豫豫地小声说道：“学姐你认为提议这个兴趣项目的人究竟想要达成怎样的目的呢？如果只是用来玩的游戏，我们做个消消乐不就行了吗？”
韩湘湘眼前一亮，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46-越界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在很多人的潜意识里，没有3A评级就不能称作游戏，没有拿到金牌就不能称作运动员，没有全科满分就代表你依然比不过别人家孩子……
但我们站在旁观者的立场上都知道这是一个误区。
韩湘湘最初心中的打算也是设计一个类似于迦南世界那样的虚拟网络空间，但是在乐音的提醒下她恍然大悟——根本没有必要费那么大力气不是么？
消消乐多好啊！
为什么非要去纠结阿绫背后隐藏的深意呢？我们做个消消乐出来大家一起嗨皮不就OK了？
“糖果消消乐！”慕容晗举手建议道。
“糖果类型的消消乐游戏太多了吧？”韩湘湘回忆了一下说道：“会不会有点俗套？”
“就因为这个类型的游戏多才说明符合主流审美观啊，更何况现在沉浸式游戏领域完全处于空白期，我们就做成美食从天而降的那种模式。”慕容晗兴高采烈地建议道：“在天上放一口锅，不停往外喷洒糖果，我们可以自由移动，接住糖果……”
“无论糖果还是什么都好，问题的重点不是游戏模式……”乐音摇头说道：“我写过一个消消乐的小程序，单纯自己玩没有问题。但如果要做成网络游戏的话，后台运算、网络架构和维护运行都是大麻烦，单靠我们三个人搞不定的。”
“用AI吧，我去想办法找一个。”韩湘湘说道：“现在主要还是研究ALICE的使用方法，至于游戏本身，反正还有一个寒假加一个学期的时间，我们不用着急。”
在萱草学院像这种列入“日程表”的课外兴趣项目如果完成的好，是可以申请加自由学分的。这对于全科优异的韩湘湘来说无足轻重，但对于初中部的慕容晗和乐音来说就非常重要了。自由学分在校内通用，换句话说甚至可以留到高中。
不过这个学期马上就要结束，眼看着快要期末考试了，她们现在申请下来的这个项目实际上是为下学期做准备。
“所以……要利用寒假来研究ALICE吗？”
“不，我们可以直接使用。”
网上流传的ALICE程序是黑天鹅泄露出来的数据包，想要获取权限必须进行破解，没有这个技术的就只能等别人放出破解包。
不过韩湘湘可以绕过这一步。
阿绫为她提供了最新版本的正版ALICE，不仅开放了最高权限和所有隐藏功能，甚至还有多达五千字的操作说明书。
彷佛有种新鲜出炉还冒着热气的错觉，细思恐极……
运行设备也不用去外面找，萱草学院地面上的实验室里就配置了新一代的沉浸式交互仪，和家里面那种需要在颈动脉旁边安装急救注射器的傻大黑粗不同，这里的新式交互仪完全解决了沉浸网络的风险问题。
换句话说，使用这种交互仪进行下潜的话，除了深渊本身隐藏的危险之外，完全不用担心自己的信号波动问题。
交互仪背面简简单单地贴着一张标签：“实验设备，请勿泄密”，实际上这玩意在萱草已经量产，但在外面……至少在韩湘湘了解到的那个圈子里面根本连听都没听说过。
这是明显的知识代沟，或者更准确地描述应该是技术壁垒。
在过去那个时代，拥有完整工业体系的国家和只依靠外贸支撑的国家，发展潜力可以说是天差地别。前者在开启工业引擎之后可以肆无忌惮地狂奔暴走，而后者……如果连吃老本的天然资源都开发不出来的话，最后就只能沦为生化科技的实验养殖场。
这就是现在萱草学院内部的科技水平与外界的差距，所以也难怪会被人垂涎。
有官方说明书指导的情况下，使用ALICE其实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从梦境中提取素材是一个相当有趣的体验。
既然是慕容晗提议的糖果主题，那当然首先要拿她开刀……不对，是提取素材。只要使用正确的操作方法，在这个过程中，提取者和被提取者的意识在虚拟空间中都能够保持清醒。
连接浅层梦境，输入关键词搜索，提取脑电波频率，转化实体……
整个过程用肉眼观察起来，就像是哈利波特小说里面邓校长从脑子里面抽出来再放进盆子里的记忆，实际上是没有颜色的，但是转化为实物之后就会出现颜色。
彷佛雨后突然出现的彩虹。
真的是彩虹糖，按照慕容晗的记忆，五种颜色口味各一颗指甲盖大小，这是她小时候最喜欢吃的糖果之一，提取出来的记忆数据也相对更加复杂且真实。
韩湘湘拿起一颗放在口中，果然感觉到了一丝微妙的差异——无法用准确的语言进行描述，但这不是她记忆当中彩虹糖的味道。
“不一样吧？不一样吧！快把你的提取出来让我尝尝！”慕容晗起哄道。
这话听起来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的样子？
“等一下我自己来。”
“我来我来，让我也玩一下！”
趁着慕容晗扑到韩湘湘身上去打闹的功夫，乐音拿过其余的彩虹糖开始试验复制粘贴放大变形等等功能，不一会儿她面前的彩虹糖就堆积如山。
趁着两个人不注意，她偷偷抓起一颗被放大到桃核大小的彩虹糖放进嘴里，表情顿时抽搐起来。
那颗是“劲酸”口味的。
“乐乐你没事吧！快吐出来！”
听到旁边咣当一声巨响，乐音趴倒在地上捂着嘴仿佛食物中毒的样子，慕容晗和韩湘湘急忙冲过去想要帮忙。
还没等她们把那块糖从乐音僵硬的嘴里抠出来，乐音便抽搐着掉线了。
韩湘湘与慕容晗惊恐地对视了一眼，果断同时下线。从交互仪里爬出来，就看到乐音跪倒在地板上捂着嗓子不停地干呕。
“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了什么？”慕容晗光着脚丫飞奔出去抱了两瓶纯净水回来，脸上还是写满了懵逼。
“那块糖……不对。”韩湘湘搂着乐音瘦弱的身躯面色凝重道：“不是糖的问题，我想我知道ALICE的问题出在哪里了。”
“梦境中的记忆不受现实物理法则影响，反过来说，也很容易越界……越过人类能够接受的安全边界！”
~
没错，克总发糖啦！
47-选择
从单细胞到直立猿，在数亿年的生物进化史上持之以恒的作死行为，培养出了人类复杂的自我保护机制。
憋气失去意识之后迷走神经会重新恢复呼吸，对于腐烂的食物会产生恶心和呕吐感。对于脂肪和糖分会下意识地产生摄取冲动，但是在超过一定量后又会感觉油腻和发苦。
唯一的例外在于梦境——有时候你会梦见被怪物追赶，有时候你会梦见从高处跌落，而在大多数情况下你都无法强行控制自己从梦境中醒来。因为按照自我保护机制对于危险的定义，这种噩梦很难触发到身体的安全界限。
梦境并非现实，不会对现实世界产生干涉，因此也不会受到现实中的物理法则约束。
换用一句简单的话来说——梦里什么都有。
那么，将梦境中的素材提取出来会产生怎样的后果呢？
正常来说，就是慕容晗拿出来的彩虹糖，在默认状态下，和她的记忆完全没有差别。实际上构成这颗糖的物质并不是葡萄糖浆和事无添加剂，而是“记忆描述”。
颜色，触感，口感，甜度，酸度……这些记忆中的数据构成了“彩虹糖”的存在。
如果将这样一颗彩虹糖简单放大会发生什么事呢？
不仅仅是质量的问题，同时放大的还有“酸度”这个记忆数据，结果就是像乐音一样不慎中招。
如果仅仅是酸度放大的问题并不算麻烦，区区一颗彩虹糖的数据随时都可以修改。真正让韩湘湘感到棘手的，是乐音在浅层梦境中无法触发自我保护机制！
当她在潜意识中接受了“彩虹糖”的定义，吃到了酸度增长数倍的糖果，又没有触发自我保护机制，那种感觉就跟往嘴里倒浓硫酸一样酸爽。
这种描述可能过于生涩令人无法理解，那么换用一个众所周知的例子——在过去一度热门畅销的克苏鲁恐怖题材小说的设定当中，旧日支配者的存在远超出人类能够理解的安全界限，如果与旧日邪神相关的信息接触过深，理智就会逐渐丧失进而陷入无可救药的疯狂。
乐音是幸运的，因为她只是偷吃了一粒结构简单的彩虹糖。但她也是不幸的，这粒劲酸口味的彩虹糖像浓硫酸一样对她的口腔和咽喉表层细胞产生了腐蚀灼烧的效果。尽管及时送到校医院进行了救治，但相对于可以用白药喷雾快速治愈的伤口来说，痛苦的记忆和心理阴影对她才是最大的伤害。
望着躺在病床上插着输氧管双目无神的乐音，韩湘湘和慕容晗站在病房外沉默不语。
刚才乐音躺在地上痛苦挣扎的画面，对于她们来说同样是沉重的心理阴影。原本说好了只是一个转学分的兴趣项目，谁也没有想到会变成这样。
“我们是不是可以把她这段记忆提取出来删除掉？”慕容晗小声问道。
“不行，那样做是违法的。”韩湘湘摇头否定道：“而且我们要吸取教训，ALICE这个程序太危险了，在小音出院之前，我们暂停这个项目。”
不是做不到，而是不能做。删除记忆在这个时代并不是什么高深技术，就连ALICE都可以从梦境中提取素材……那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当然也是可以修改记忆的。这个技术说白了并不复杂，只需要抹消掉特定区间的脑电波信号，就像电脑主板拔电池一样简单。
问题在于伦理道德，谁有权利去删除他人的记忆？谁又能保证记忆被删除者不会反悔？更重要的是——你如何确定你被删除的记忆仅仅是你想删除的那一部分？
根据国内法律，“记忆修改”和“安乐死”同样属于违法行为。
但是萱草学院可并不在正常意义上的法律管辖范围内。要说到违法，未经允许随随便便给人家替换身体零件插入微型电脑，跟踪监视窃听，保留军队武装和研发AI……仅以韩湘湘这些天里了解到的情况来看，就足以为法制节目提供上百个小时的新闻材料了。
法律条文和伦理道德在这里不值一提，关键只在于她是否愿意去做。
要坚持自己从小接受的正确三观教育，还是为了解决因为自己的原因受到伤害的朋友的痛苦而放弃坚持信念，铤而走险在法律的边缘试探？这个问题对于一名高中女生来说未免有些太沉重了。
“找机会问问小音自己的意见吧。”
在心中沉吟片刻之后，韩湘湘对慕容晗说道。
现在显然是不行的，乐音需要的是休息而不是被添乱。
下午的课堂上，韩湘湘心里面一直琢磨着这件事，本来想要给张扬发信息咨询一下他的意见，但再仔细想想就知道，他多半会持有保留态度。
那家伙看起来做事没什么下限，实际上却是相当保守谨慎的性格。
问阿绫？
ALICE出现这种问题，她应当负责……不，这种风险应该早就在她的预料之内，否则没理由特意让韩湘湘来搞一个兴趣项目。从最坏的角度去猜测，也许包括韩湘湘在内的三个人本身就是测试实验的一部分。
以萱草学院的玫瑰式组织架构，乐音发生这么严重意外，阿绫不可能一无所知，而她到现在居然都没有联系自己，这个态度实在是引人深思。
不过……她装作不知道，自己又不是不能汇报！虽然对于乐音受伤怀有愧疚，但这还不足以构成让韩湘湘自己承担起责任的理由——正确的做法就应该是将问题汇报上去，而不是发扬什么个人英雄主义，自己去靠脑洞去解决问题！
想清楚这个问题的逻辑关系并没有花费韩湘湘太长时间，她决定等下课之后再去看望一下乐音，然后去找阿绫把这件事当面捅出来，看她怎么处理。
处理自己是不太可能的，但也不完全排除要承担责任，韩湘湘已经做好了接受处分的心理准备。
然而就在她下定决心没多久，大概不超过十分钟左右的样子。一条来自于乐音的短信息从眼镜屏幕上弹出。
“救救我，我不想再回忆这种痛苦了！”
——乐音
48-记忆
四周是斑驳的墙壁，看起来就像是深渊中的废弃建筑。
这是一间面积不超过四十平米的老式塔楼建筑，房间里除了一张床铺和电脑桌之外，四处都堆满了垃圾和看起来与垃圾没什么区别的杂物。
衣衫不整又浓妆艳抹的女人坐在电脑前，对着摄像头一边搔首弄姿一边发嗲道：“谢谢七宝老公的打赏，爱你哟，么么哒~”
在她身后床铺下，摄像头拍不到的死角中，身穿着小学校服的小女孩蹲在角落里，紧锁着眉头，用自动铅笔慢慢地填写着练习册。
窗外已经是夜色朦胧，小女孩似乎感到了饥饿。她下意识地伸手抓向床上的面包，但又飞快地收了回来。
原本就没什么观众的直播间很快就变得门可罗雀，浓妆艳抹的女人骂了一句穷屌关闭了直播，从桌子上拿起烟盒抽出一根烟点上，深深地吸了一口之后喷出灰白色的烟气，狭小的房间里面顿时充满了二手烟的味道。
小女孩下意识地捂着嘴咳嗽起来，女人转过身，将她从地上拽起来摁在床上，一口烟喷在她的脸上，看着她痛苦挣扎的表情嘿嘿傻笑起来。
“你命好啊，小贱人……”女人叹气道：“不但继承了你老娘我的好脸蛋，学习又好，没毕业就拿到那个萱草女校的录取通知书。你这是上辈子积德……不，是你老娘我的功劳啊！你得感谢我当初没把你扔进厕所知道么？”
捏了捏自己女儿的脸蛋，女人笑道：“真好啊，你发达了你知道吗？知道女校是什么玩意儿吗？就是那些达官显贵老爷们，为了挑选玩物专门花钱建的学校啊。像你这样的水灵灵的小姑娘，进去之后就要学三从四德，学琴棋书画……等你们一个个都像花一样张开了，老爷们就来挑货。那种一流的娶回家去做老婆，二流的养在外面做小三，三流的拉去夜总会接客……”
“不是这样的……”小女孩弱弱地反驳道：“妈你网剧看多了……”
“你是不是傻？网剧才不敢这么拍啊！”女人抬手一记耳光扇在女儿脸上，红着眼睛尖叫道：“妈在教你人生经验啊！有机会就别放过，死也不能放手！学习？你学习成绩再好有用吗？你要学会怎么哄男人！只要泡上一个有钱的凯子，你下半辈子就不用像你妈一样……像你妈现在这样去给那些穷屌卖笑！”
女人抓起床上已经拆封吃了一半的劣质面包，粗暴地塞进女儿的嘴里，看着她因为窒息而涨红的面孔，脸上的笑容逐渐扭曲起来。
“面包好吃吗？不好吃吧！你想不想吃牛排啊？想不想喝香槟啊？你看你妈连饭都不会做只能给你买面包吃，这就是失败者的下场啊！你给我记住！你给我记住！”
她一边哭，一边狠狠地抽打着自己的女儿，一下，又一下……
韩湘湘默默地注视着这场单亲家庭的狗血惨剧，眼看着被女人压在身下的那个女孩脸色逐渐发青，身体不由自主地抽搐，眼神中渐渐失去光彩。
这是乐音的童年记忆。
在沉浸式网络中入侵另一位用户的大脑，从理论上来说并不困难，只需要解决几个前提条件。
1. 打开对方在现实中的设备硬件防火墙。
2. 找到一种入侵对方大脑又不会引起应激反应的黑客程序。
3. 确认对方不会反抗。
这就像是那个“把大象关进冰箱里分几步”的问题一样简单对吧？
简单个屁啊！
现实中受到种种条件限制当然不会有这么简单，但这个理论本身没有问题，而韩湘湘恰好就凑齐了所有的基础条件要素。
她拥有辅助计算的个人单脑和穿越网络维度的异能，又拥有正版ALICE的使用权限。乐音在校医院进行治疗，正在自助医疗终端里接受脑部检查，而她又向韩湘湘发送了求救的短信。
从技术层面上来说，韩湘湘只需要黑进医疗终端……不，以她的学生会权限根本用不着黑进去，直接就可以远程操控。
所有的技术型难题与现实阻碍，都这么巧合的迎刃而解了。
……
结果连接进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出人间惨剧。
年仅12岁的乐音，在接到萱草学院的录取通知书当晚，被自己患有重度狂躁症的亲生母亲用一根过期面包谋杀，几乎窒息而死。
所幸后来抢救及时，她的母亲被送往精神病院。
……所以今天吃糖齁嗓子都会引起这么大反应，也不单单是人体自我保护机制的锅了，恐怕是激发了隐藏在她内心深处的心理阴影。
韩湘湘原本以为检索记忆这种工作只需要在ALICE的程序界面上操作就好，没想到比预料中要复杂许多。关键词检索固然有用，但要确定删除某一段记忆，就必须进行更精确的手动检索。
道理就和开保险箱一样，实际效果就像是身临其境的VR电影。
韩湘湘轻轻挥手，狭窄的房间与疯狂的女人都如烟云一般悄然散去，只留下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小女孩。
“这一段要删除吗？”韩湘湘轻声问道。
“不用了，谢谢学姐。”
躺在床上的小女孩睁开眼睛，小声说道：“请你帮我删除今天实验的段落就好。”
拨动记忆时间轴的感觉十分微妙，就像是在调整播放电影的进度条。韩湘湘对于窥探别人的隐私没有兴趣，直接将时间轴拉到最后的位置。
今天，上午，还有一些微弱的误差，需要再向后拨动两个小时，韩湘湘手上的动作却停了下来。
她来到了萱草学院初中部的教室，乐音正从教室里走出来，按动着眼镜上的按钮。站在乐音的记忆当中，她自然可以看到乐音眼镜屏幕上的画面，这时候正好是她在与乐音进行视频通话，除了画面中的自己之外，屏幕外侧还显示着联系人的目录。
韩湘湘在上面意外地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头像。
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了，因为这个头像在她通讯录的联系人里也排在第一位。
有他的联系方式不奇怪，奇怪的是这姑娘把他的姓名备注改成了粉红色的爱心图案。
“喔呀？”
韩湘湘的嘴角微微挑起。
“诶？学姐……你在做什么？不要乱翻我的记忆啊！”乐音回过头，看着韩湘湘脸上不怀好意的表情，顿时慌张起来。
“是你让我来帮忙的吧？”韩湘湘嘴上说着，手上已经做完了关键字检索，在乐音的惊呼声中，记忆坐标开始回溯。
眼前的画面陡然一变，萱草学院的教室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间地上躺满了人的大型会议室，乐音裹着毯子被人以“壁咚”的姿势按在墙角，眼前高大英俊的少年手里拿着一次性的纸杯，用温柔的声调在她耳边说道“来，多喝点热水……”
诶我去！这货是谁啊？
49-错觉
乐音是个文弱乖巧类型的女孩子，体型看起来也比较瘦弱娇小，看起来甚至都不像是初中部三年级，说她是小学生都有人信。
从她的记忆片段来看，她的童年生活似乎并不美好，还长期处于营养不良的状态（当然这是相对于国内同龄人来说），被萱草学院的食堂喂养了三年，现在才变得圆润了许多。
不过话说回来，像她这个样子在宅圈里似乎有一个专属的二次元标签，叫做病弱妹属性？齐耳的短发加上明显宽大的校服，也许正好触碰到某些宅男的嗨点？
当然必须要客观地说，像乐音种级别的妹子在萱草初中高中部里基本只能算是低配，就连当初在南华高中堪称校花的韩湘湘，来到萱草之后都没有再体会过鹤立鸡群的感觉。如果这是一部后宫动漫设定的话，依靠女装或者其他什么理由走后门溜进来的主人公小哥，怕不是当天晚上就会精尽人亡。
前提是他能泡到妹子的话。
萱草学院挑选学生的标准，可从来都不是颜值。
像乐音这样学习成绩平平无奇，体育科目几乎全部挂科的吊车尾少女，也拥有一项其他人无法媲美的特长，那就是黑客技术。
从她在萱草的学生档案里就可以看到，当初她之所以被萱草注意到并且调查后寄出了录取通知书，原因是她在小学四年级的时候就自学成才，开发出了一款黑客软件入侵了她妈做直播的平台，用偷来的VIP账号给自己亲妈刷礼物。而这场闹剧的最初动机，仅仅是因为她妈许诺说今天打赏多就给她做一顿饺子。
当然，饺子最后没有吃到，她因为没有经验也很快就被发现。多亏未成年人保护条律和萱草暗中的操作，最后大家就当做无事发生过。结果在寄出录取通知书的当晚，她被自己精神病发作的亲妈用面包噎死在床上……
简直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的黑历史。
不过要感谢现代医学的发展，只要不是遭遇被当场分尸之类的严重伤害，在短时间内就算是死亡也有被抢救回来的希望。大概是前半辈子……说多了，应该是童年时期的幸运值已经触底开始反弹，乐音同学被抢救回来，在萱草度过了安稳平静的三年初中生活。
至于手术的时候有没有被做什么其他的手脚，学生档案里肯定不会记载，韩湘湘对于这个也不感兴趣。
让她感兴趣的是出现在乐音记忆里的那个熟悉的身影。
张扬同学你怎么这么活跃啊？我是不是该给你取个外号叫陈独秀了？
第一眼看到乐音记忆中那个帅哥的时候，韩湘湘还有点懵逼，话说这个身高一米八尖下巴大眼睛说话声音带磁性的大帅哥是谁啊？
几秒钟之后她才反应过来，这怕不是脑补添加了美颜滤镜的吧？
有句老话说得好——当兵三年，母猪赛貂蝉。这句话其实性别翻转过来也可以说得通。
现在生活条件好了，小孩子一个个身体都发育得飞快，荷尔蒙激素在青春期疯狂分泌，这属于正常的生理现象。在这个时候把这样一群女孩子关进除了保安之外没有半个雄性的寄宿制女校……
憋急了出柜都可以理解。
韩湘湘有男朋友的事情很多同学都知道，并且表示了深刻的羡慕嫉妒恨，恨不得把她男朋友抓进来大家分而食之。但她男朋友是张扬这件事知道的人就不多了，哪怕是那次去武圣庙郊游，大巴车上的同学们对此也不清不楚。
张扬那边的资料很干净，你通过照片和姓名检索永远都查不出他是谁，就算知道他是南华高中的学生，在南华高中的学生资料里也查不出一点毛病。这个人在各方面都平平无奇甚至连一句值得写在档案里的评语都没有。
如果你有技术有耐心继续查下去，也能查到他在圈子里有一个“纯阳剑仙”的ID，属于三流小黑客，做过一些“在违法边缘试探”的杂活儿，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值得继续深究的疑点。
除非你亲自去南华高中向他的同班同学依次询问，否则绝对找不到任何指向他有女朋友名叫韩湘湘的线索。
这是张扬特意设置的保护色。
乐音调查过张扬的资料，以她的能力也只能调查到这一层，但她对此表示怀疑。普通的三流学生黑客，有资格使用萱草的医疗资源？被招募到特勤二组帮忙分担工作？甚至还能和那些穿黑西装的特工大叔们谈笑风生？你骗鬼啊！
至于她展开调查的理由，刚才说过……母猪赛貂蝉。
平时存在感微弱在班级里扮演小透明角色，不代表这孩子生理发育不好。而且在其他同学周末回家的时候，她无处可去依然要留在学校宿舍，胆子小又不敢出去玩。
像这样一个性格内向甚至于有些孤僻的女孩子，在萱草学院里藏了整整三年时间，突然有一天被人拉出去做事，途中遇到了一位性格温柔体贴说话又好听的同龄男孩，心中产生那么一丝悸动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可以理解个屁啊！
你他妈都给老娘的男人加了八层滤镜了！
好了，不要生气，又不是她的错，深呼吸，淡定，淡定……
虽然心中MMP，韩湘湘依然要在脸上保持住身为学姐的威严而又优雅的形象。
记忆是会骗人的。
根据心理学上的“记忆错觉”理论，录入到人体大脑当中的记忆并非记录客观的现实，而是要受到自我意识的影响，同时这种记忆错觉也会反过来影响自我意识。
简单来说——
你记忆中童年吃过的某某雪糕零食的味道，几十年后重新回去品尝，就会产生虽然味道没变但似乎少了什么东西的错觉，不是生产商黑心，实际上少了的就是你自己的脑补光环。
像乐音记忆中的那个张扬，在天天都能看到这货的韩湘湘看来感觉就是——卧槽好他妈刺眼！这粉色的梦幻背景和美颜效果简直刺瞎老娘的氪金狗眼啊啊啊啊！
韩湘湘决定放学之后找乐音好好谈谈。
她其实是知道那时候发生的事情的，那天早上她还陪着张扬在医院看喜羊羊，乐音被撩的时候她正在黑天鹅拔网线。
这不是乐音的错，但她不能让这孩子继续执迷下去了，毕竟老公和手机不能共用这是基本常识。
回想起家里还藏着一只混吃混喝的长腿爆乳毛妹，韩湘湘扶额叹气，感觉自己还是任重而道远啊。
50-富豪
仇富是一种畸形的负面心态。
有没有道理暂且不谈，但这种负面心态对于自身其实没有价值。哪怕你养成酗酒抽烟的坏习惯，至少还能在酒精和尼古丁中释放一点点的精神压力。而仇富的心态并不能帮你多赚一分钱，同时还在扭曲你的理智。
如果有人告诉你，富人有钱就是可以为所欲为的，你想象不到他们的快乐。
仔细想想，说这话的人他自己阔绰么？或者换个角度来说，真正阔绰的人不去享受他们快乐还有闲心喂你鸡汤？
富人也会生老病死，有喜怒哀乐，他们并不是外星生物，用钱也买不到通往天堂的门票……对不起我编不下去了。
狗大户家富三代大少爷徐曦的烦恼确实不是普通人能够理解的，也许有些仇富者会说他矫情，但烦恼就是烦恼，不会因为含金量多少而有所区别。
比如说学校门口的停车位。
别说玛莎拉蒂，你开飞机停在这里也要被堵死。距离校门口两条街外倒是有个停车场，停车费不是问题，问题是你开玛莎拉蒂来上学还停到两条街外，到底是想装B呢？还是不想装B呢？
说实话如果不是为了泡妞，徐曦绝对不会自己开那辆破车来学校，不仅要早起赶过来占位，放学了还得找借口跟妹子聊聊天打发掉校门口的高峰拥堵时段。
没错，那是辆破车。玛莎拉蒂就是个坑，这是一个令人心痛而又昂贵的秘密。
女人为什么喜欢玛莎拉蒂这个牌子一直是徐曦没有搞懂的问题，哪怕她们连车型都不了解，却对于这个牌子情有独钟。后来他的初恋女友，也就是那个喜欢玛莎拉蒂的女孩告诉他，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就是觉得这个牌子和罗曼蒂克的发音听起来很像，一定很浪漫。
神经病啊！你学过英语吗？
当时还是个初中生的徐曦还没有完全摆脱童年的耿直，对于这种无厘头的理由表示了强烈的不满。直到后来接触的妹子多了，蓦然回首才发现自己的初恋竟然是如此的单纯。
她喜欢玛莎拉蒂的原因真的是因为名字听起来罗曼蒂克这种可笑理由，因为她喜欢的另外一辆车是奇瑞QQ，并且一直以为买车会送不知道什么钻的会员……而其他的女人除了玛莎拉蒂还喜欢保时捷和阿斯顿马丁，它们的共同点在于漂亮，以及贵。
那个纯真的傻瓜年代已经回不去了。
玛莎拉蒂是个坑，这句话必须再说一遍。这是个意大利车，意大利人民什么德行你们应该懂的。一流的华丽外观，然后没了……4.8t的发动机保证你回加油站就像回家一样亲切，超大的车头和超重的车身可以让你体验到挖掘机的驾驶感，最可怕的是开着开着就掉零件，跑一趟长途回来你都不知道自己丢了什么。
当然按照某些人的说法这确实是只有富人才能开的车，开一次就可以扔，有钱任性。
徐曦并不属于那种任性的人，不是说他没钱，而是这几年他开始成熟起来了。事实上富人家的孩子并不等于纨绔子弟，穷人家的孩子也未必就懂得艰苦奋斗。能被当做新闻拉出来报道的本身就是特例，绝大多数富家子弟在度过那段年少轻狂的时期之后都会低调收敛。
人家比你有钱不可怕，可怕的是人家还比你勤奋努力。
升入高中之后徐曦已经很少和以前圈子里那些狐朋狗友联系了，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学习和领导力的锻炼上，他不仅学习优秀还凭借着自己的实力竞选成为班长和学生会干部，未来的短期目标是考上清华北大。
泡妞真的只是业余爱好……
说实话徐曦除了因为完美符合高富帅标准而遭人嫉妒之外，确实没有什么黑点。但是最近一段日子里他感觉自己似乎遇到了莫名其妙不可言喻的麻烦。
简称之为——白日见鬼！
徐曦已经不记得自己是为什么住院的了，他平时身体健康很注重锻炼，几乎不怎么生病，结果这一次莫名其妙地在医院里躺了一个多月，最后居然连自己什么毛病都不知道。
更诡异的是，全家上下对此似乎也毫不关心，权当他去住院是出去旅游似的，既没有嘘寒问暖也没有训斥说教，就像无事发生过一样。
搞什么飞机啊？我住院了啊！我到底得的什么病啊？怎么连医院的检查报告都写的莫名其妙？莫非老爹你是检查我DNA发现抱错了？拍电影吗！
“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多大人了还毛毛躁躁的？既然没事了明天就去上学，你看看人家小风多懂事……”老妈如是说道。
小风？谁啊？徐如风？你说那货懂事儿？
从小到大，徐曦才是三姑六婆嘴里面“别人家孩子”的代表，冷不丁听到徐如风取代了这个位置，让徐曦多少有些适应不过来。
不过这时候他的脑子也迷迷糊糊的，虽然感觉有些不对劲但并没有多想。直到他返校之后，听说那个把自己打进医院的同学也回来了，决定去找他问个清楚。
不问不要紧，一问就问出了事情。
……
“少爷您回来了？”
看着迎上来为自己拿衣服和书包的女佣，徐曦不动声色地问道：“我爸和我妈在家吗？”
女佣笑道：“老爷和夫人都在呢。”
“都在？他们晚上没有应酬了吗？”
“最近老爷和夫人身体有些乏力，一直待在家里，把工作和应酬都推掉了。”
“喔……那我堂弟呢？”徐曦点头问道：“他最近来过吗？”
“风少爷不是前天刚来过的吗？”女佣不解道：“他还给您补课来着。”
那货能给我补课？
徐曦在心中腹诽了一句，顺着话说道：“对，我就说……他还要继续给我补课呢，怎么今天没来？”
“要不我给风少爷去个电话？”
“不用了，我自己问他吧。”徐曦摇头道：“我回房间去复习功课了，晚饭不用叫我，给我留些宵夜就好……对了，我住院之前在网上买了东西，是一个挺大的快递包裹，你有没有什么印象？”
“快递包裹？”女佣愣了一下，脸上露出些许的迷茫之色，有些不太确定地说道：“没有什么印象……家里的快递包裹都是我签收的，但是那个时候的快递包裹……嗯……要不您等我去找一下？”
“先找找吧，快递公司那边说是已经签收过了。”徐曦不置可否地说道。
等到女佣转身离开，徐曦的脸色不由得阴沉起来。他抬起头瞄了一眼房间角落里的监控摄像头，不动声色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走过走廊的时候，他貌似不经意地小声自言自语道：“莲姐的记忆力很好，去年的快递包裹她都能想的起来。”
“还不能确认是记忆缺失。”
隐藏在他耳中的mini无线耳机中传出了另外一个男子阴沉的声音。
“但在我印象中……令尊可不是那种说闲就能闲的下来的人物啊。”
51-试探
如何判断记忆是否被修改？
这不是一个标准化的问题，而是一个技术性的问题。换句话说，能不能看出有问题并没有真正的硬性标准，关键是看修改者的技术水平。
这东西就跟古董做旧一样，如果真遇上那种行内高手，给你做出来一个碳14都测不出问题来的玩意儿，你只能捏着鼻子认定他是真品。
记忆修改也是这样，如果有人把活儿做的天衣无缝，让被修改者本人都察觉不出任何的异常，那就算是动用设备检索也照样查不出问题。
不过话又说回来，真正的高手当然不可能像大白菜一样随处可见。同一个圈子里的彼此有所了解，偶遇一下还算是正常。不是一个圈子里的你想要找到人那难度堪比大海捞针。徐如风肯定不算是这方面的高手，否则也不至于让徐曦闹出那种笑话。
甚至于……他觉醒的异能只是看起来像，但和真正的记忆修改没什么关系。
根据现有情报如果非要做一个比较准确的描述的话，被修改的其实不是记忆，而是他身边人的认知。
徐如风变成了家族公认的优秀少年和下一代接班者，而徐曦在他们眼中则变成了死读书的书呆子。
“我正在检查你们家里的监控录像，确实有被入侵过的痕迹。对方的手法……很粗糙，你听说过九头蛇这个组织吗？”
耳机中腾蛇先生的声音让徐曦愣了一下，有些不太确定地问道：“漫威的九头蛇？”
“现实中的九头蛇，实际上是一个狂热的漫威粉丝老板投资成立的调查公司，平时无论黑白灰什么活儿都敢接，但就技术水平而言在圈子里基本排不上号……当然最重要的是，上一次我见到他们的时候，他们正在对你的弟弟进行调查。”
“你的意思是说，现在他们已经狼狈为奸勾搭到一起去了？”
“不，我觉得，他们可能已经被徐如风摆平了。让我查一下……嗯，从两个月前，也就是你住院的那时候起，九头蛇公司在美国那边就基本没有承接过什么大单了。他们的老板带着秘书去夏威夷度假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有一位业务经理通过正常的签证手续从西雅图飞到东京，这相当于是进入了国内。上个月他以法人身份在东京注册了一家新的事务所，名字叫做……相柳社？”
相柳社？说相声吗？
不过徐曦的脑子转得快在脱口而出之前猛然回想起来：“相柳……我记得是山海经里的怪兽吧？”
“嗯，掌水的凶神，东方的九头蛇，相柳……果然跟我有些犯冲啊。”腾蛇先生在耳机中感叹道：“如果你现在准备好了，可以去找你父亲谈谈，进一步印证我们的猜想。”
徐曦皱眉道：“怎么谈？”
“那是你父亲，我怎么知道你们平时怎么聊天？放心吧，到时候有需要注意的地方，我会在耳机里提醒你的。”
跟父亲谈话啊……这可是每一个儿子的噩梦。
有人说女人不讲道理（没错是作者说的），实际上身为父亲的男人有的时候更加不讲道理。为了保持自己作为父亲的尊严，哪怕他明知道自己有错也不会允许自己的孩子质疑。当然，这种情况会随着年龄的增长逐渐和缓消失。
当你的父亲能坐下来和你喝酒的时候，他也老了。
徐曦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才敲开了徐达开的书房。
徐达开穿着睡衣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本《百家讲坛国学经典》，桌子上放着刚刚泡好的正山小种红茶，看起来就像是个离退休的老干部一样。
这幅安静祥和的画面在徐曦眼中着实惊悚，就算他现在不确定自己的脑子清不清醒，也知道自己的老爹刚刚从爷爷手中接管家族事业不到五年，正是年富力强……不，按照社会人士的标准来说不到五十岁的都是新嫩菜鸟，怎么这就颓废下来了？
看到徐曦走进来，徐达开抬了抬眼皮，沉声说道：“回来了？吃饭了吗？”
“还没有，爸，我听说你和妈最近身体不舒服……”徐曦不动声色地坐下来说道：“有没有让医生过来检查？”
徐达开脸上严峻的神色稍微缓和了一些，摆手道：“不是什么大毛病，前一阵子因为工作上的事情比较费神，晚上睡得不好白天精神不集中。正好最近一段日子比较清闲，我和你妈就商量好了在家里休养一下。对了，你最近功课能不能跟上？需不需要老师回来补一下？”
“功课上问题不大，就是……我妈不是也不舒服么，我想给她买点补品。”徐曦掏出手机点开一张图片，递到徐达开面前，小声说道：“我听别人推荐这个RST的胶原蛋白补充剂好像不错，爸你觉得怎么样？”
徐达开毫无防备地伸手接过去简单扫了一眼，冷哼道：“什么玩意儿，吃这个还不如让小莲子去给她炖猪蹄汤。”
虹膜验证通过、声纹验证通过、指纹验证通过……
“再聊一分钟废话。”腾蛇在耳机里轻声说道。
“喔，我也觉得，但妈不是就爱吃这些营养品的么？”徐曦不动声色地拿回手机，眨眨眼睛继续说道：“我觉得你们这样待在家里休养的效果也不太好吧，要不出去转转？我记得以前听我妈说过她想去塔希提做疗养来着？”
“事情这么多，哪有时间出去旅游，你以为待在家里就很清闲吗？”徐达开无奈道：“有一些酒局是避不开的，很多应酬你就算真的有病也要赶过去……”
“——已经破解了你父亲的账号。”腾蛇在耳机中说道：“不出所料，就在最近你父亲的私人账户上转走了一笔一千五百万元的流动资金，转出的对象是一个国外银行账户。”
徐曦微微点头，看着徐达开说道：“爸，那个……我还想要点零花钱。”
也许是因为心情不错，徐达开点头说道：“要多少？做什么？”
徐曦说道：“我有一个同学家里出了点事，急需要用钱，大概五十万左右。”
52-合作
科技进步带来了生活水平的提高，同时也在人与人之间建立起了无形的墙壁。在这个时代你与邻居擦肩而过一百次也未必知道他的姓名，更无法通过衣着打扮与神态表情准确分辨一个陌生人的社会身份。
张扬坐在星巴克的咖啡馆里，给自己点了一杯热巧克力摩卡，将手机放在桌子上，播放着冬季的新番动画。
单纯从这样的外表状态上来看，你绝对猜测不到他正在使用这台手机远程入侵一名企业老总的私人银行账户。只要他愿意，在两分钟内就可以完成几百年前那些抢银行的前辈们精心谋划布局两年时间的准备工作。
但他不是银行抢劫犯，也不会因为贪婪而去触碰这种有极高暴露风险的资金——当然事实上绝大多数人控制不了自己的贪欲，比如那位徐如风同学就从他大伯的私人账户上开开心心地卷走了整整一千五百万元现金。
虽然他做的手脚很干净，直接把这笔钱转到海外，倒几遍手之后就算徐达开想要追查都无从查起。但这种事情从来都不需要讲证据，在这个时间段内能搞出这么大事情的嫌疑人，简直非他莫属。
一千五百万元现金对于整个徐氏财团来说只是九牛一毛，倒不是说那家伙不想拿更多，而是在现实中谁也不会把那么大一笔现金放在银行的活期账户里吃灰。有钱人自然不会缺乏投资渠道，正常的操作都是把资金扔出去投资，自己刷信用卡——要不然你以为有钱人为什么会越来越有钱？
徐达开私人账户上活期存款就只有那一千五百万，跟普通人卡里的一千五百块钱其实是一个概念。当然比例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是他的私房钱！
儿子跑来要零花钱的时候发现自己私房钱不见了，这个时候徐总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呢？是完全无视钱财消失的事实，还是心中生疑回头调查？针对于他的反应，张扬就可以初步判断出徐如风同学觉醒异能的效果。
然后……肛正面？
不，那是舞台剧才需要的节目效果，作为一名网络黑客如果在现实中被人拉近到贴身肉搏的层面，那跟输了有什么区别？
眼前人影一晃，身穿着黑色连帽夹克的江楠端着咖啡坐到了张扬对面。
几天不见，她给自己画了一个很浓的烟熏妆，再加上这身夹克与牛仔裤配厚跟皮鞋的潮流打扮，任谁第一眼也看不出来她和以前那位品行端正的学生会长有什么联系。
不过张扬更倾向于认为……是她最近熬夜太多黑眼圈掩盖不住，才故意搞成这副鬼样。
“我还以为你会用电话联系。”
“佐藤平真已经回来了，我不确定他是不是知道我的网络行为习惯。”江楠搅着咖啡低声说道：“而且……看你的意思应该是面谈会比较好吧？”
张扬笑道：“如果你还没改变自己的想法的话，我觉得咱们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聊聊，也许会比你一个人钻牛角尖更有效率。”
江楠点头道：“你说得对，所以我才会亲自过来找你。”
在咖啡馆昏暗的灯光笼罩之下，兜帽的阴影遮住了少女大半的面容，然而她的那双眼睛却在阴影中灼灼发亮，有七分疯狂，也有三分冷静。
“听说你们学校炸了，看起来你也有麻烦要解决？”
张扬微微点头，将整理好的一个数据压缩包发送过去。江南打开文件一目十行简单扫过，眯起眼睛轻声说道：“超能力犯罪？”
“有关于这个人的具体信息我还在查，不过就因为他的存在让我想到了一个解决你现在问题的办法。”张扬压低声音说道：“我不了解特勤那边具体的工作流程，但有一个大体的猜测。特勤局八个行动组分别负责不同类型的安全事件对吧？比如蜂群就是由二组负责，那么假如……这个事情变得复杂起来，比如说涉及到了其他的领域，特勤局会怎样应对呢？”
江楠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成立专案组，现在追捕我的就是一个专案小组，这没有用，不足以改变上层的决心……”
张扬竖起一根手指打断她的话，正色说道：“我记得你说过，上层拒绝撤销蜂群网络的理由，首先是相对于收益来说风险可以忽略，其次则是——‘你一个人的力量无足轻重’不值得考虑对吧？那么他们究竟为什么会得出这样的理论呢？”
“拿着枪的小孩子听起来很危险，但实际上并非如此。首先他们未必懂得打开保险，其次也要考虑枪支的后坐力问题。我印象中的那些高层领导，应该没有勇气主动承担起‘断定你无足轻重’这个问题的责任的，作出分析判断的应该是局里的心理侧写师。我虽然不懂心理侧写但是也看得出来，你不会主动破坏现有的秩序，因为那与你的主要目标背道而驰。”
江楠点头道：“虽然说的都是废话，但你的思路是对的。所以你有什么打算？事先声明，我绝对不会把蜂群网络的管理权限转交给任何人。”
“我也没有觊觎过你的权限，不过你觉得……假装被抢走怎么样？”张扬点开手机屏幕指着徐如风的照片笑道：“这家伙有能力，有野心，背后还有大粗腿，合格的反派人选。你觉得如果让他得到蜂群，他会怎么做？”
江楠的智商自然不低，几乎是秒懂了张扬的意思，忍不住冷笑道：“你心真脏。”
“过奖了，我也是被逼无奈顺便报仇雪恨而已。”张扬面不改色地说道：“这样吧，我们先把锅甩出去，这是互惠互利的合作。至于你最担心的那个问题，我其实也有一些初步的构想，不过这就需要你付出一些筹码来交换了。”
江楠眨眨眼睛笑道：“你想要什么？你以为我现在还有什么？难道湘湘和那只罗刹奶牛还不能满足你的需要？”
“咳咳……”张扬干咳道：“我是正经人，你不要多想。”
江楠笑道：“我没见过心这么脏的正经人，你是想要情报咯？”
“我只有一个问题。”张扬说道：“你为什么不回萱草？”
江楠的目光闪烁了一下，歪歪头说道：“当然是……”
“你应该知道我想问什么，不要用那种糊弄人的答案来搪塞我。”张扬正色说道：“因为湘湘最近加入了学生会，所以我对于萱草的底细有了一些了解，但也正因为如此，你现在的处境就让我感到很困惑了。”
53-阴谋
酒吧、夜店和会所，是看起来功能相似但实质上区别很大的三种娱乐产业，当然在绝大多数顾客眼中是分辨不出这种区别的。
酒吧的英文是BAR，顾名思义就是喝酒的地方，顺带提供各种助酒兴的服务，包括转播球赛的电视，驻唱歌手和台球之类。
夜店的英文是CLUB，顾名思义让你消费整个夜晚的店面，以前比较土气的称呼是夜总会，酒水只是其中一个环节，还包括其他KTV，迪斯科，骚气小姐姐等等一系列项目。
至于会所则比较高端了，首先排除掉那些“SPA”和“足疗”之类挂羊头卖狗肉的三流店面，真正的会所都是邀请制，不对外提供服务。
坐落在琼华路21号的天际会所在这座城市里属于中上等标准，主要面向年轻人，准确地说应该是年轻的富二代三代四代公子少爷。这个市场看起来似乎很赚，实际上是有苦自知。其实这个年纪的年轻人都应该去夜店，但谁也无法阻止少爷们提升品味的需求，以及喝高了之后犯二的冲动。
这种场子不是谁都能开得起来的，但既然能开起来，也就可以从侧面反映出幕后老板大腿有多么坚硬。
当然，很少有人知道，就在不久之前，这间会所已经被老板无常捐赠给了他很看好的一位年轻人。
天际会所最有趣的地方就在于当初老板花费重金引进的虚拟环境投影设备，在车水马龙的都市建筑之中完美还原出了夏威夷海滩的美景。
无论沙滩、海浪、微风、阳光，还是大海与天空的交界线，只要你不刻意走到安全边界线外去撞墙，那几乎是无法察觉出这片空间与真实的夏威夷海滩的区别的。
海鲜BBQ，DJ电音，排球和比基尼，这些元素也必不可少，尤其是来自于世界各地风情万种的妹子，几乎可以满足你能想象到的所有口味。
徐如风带着大墨镜穿着沙滩裤躺在遮阳伞下，一手拎着啤酒瓶一手拿着烤熟的阿拉斯加螃蟹腿，歪头看着站在面前诚惶诚恐的年轻妹子，勾勾手指示意她蹲下来，懒洋洋地问道：“你叫小霞对吧？大学生？是虹姐介绍你过来上班的？”
少女点头小声道：“是的徐少，但我以为只是做服务员……”
徐如风摘下墨镜，认真地看了她一眼，耸肩道：“是服务员啊没错，这些小姐姐和你一样都是服务员，要签正规劳动合同的员工，你以为是什么？”
少女看了看周围身穿比基尼走来走去的小姐姐们，欲言又止。
你们家正式员工做服务员要穿成这样的是么？
“也许你对这里的工作有点误会，没关系，相信我，这就是一家经得起工商消防税务和派出所检验的正规会所，不是什么三流夜店”徐如风看着少女的眼睛笑道：“你给我做事就是我的员工，做事呢，最重要的就是态度，对客人要保持自信和微笑。如果有客人对你提出一些非分的要求，只要不在你的工作范围内你就可以婉拒，具体怎么处理你去问领班。我可以对你保证，你在这里可以安安心心的打工赚钱，明白么？”
少女脸上的表情有些迷茫困惑，但她很快就清醒过来，点头说道：“我知道了，徐少。”
“还有一点我需要提醒你。”徐如风竖起一根手指正色说道：“我们这里是高端会所，最注重的就是安全和隐私，在这里怎样都好，但是出去不许乱说。就算有警察叔叔问你，你也要说不知道……其实你本来就什么不知道对吧？”
少女点头道：“是的，徐少，我什么都不知道。”
“还有那个……”徐如风敲敲脑门，转头问道：“你上大学学的什么专业？”
“是……财会专业。”
“财会么？挺有用的，好好学习，等毕业之后可以给你换一个正式岗位。”徐如风点点头又问道：“你以前有男朋友吗？还是处女吗？”
少女的脸蛋瞬间微红起来，不过在短暂的犹豫之后她还是低下头小声说道：“以前有过男朋友，但是还没有……那个……”
“Nice！”徐如风打了个响指，拍拍少女的脸颊微笑道：“回去找领班做登记吧，好好工作，做的用心给你发红包喔！”
等到少女离开，徐如风灌了一口冰镇的啤酒，咬开蟹腿尝了尝，转身递给守候在身旁的金发美女说道：“有些凉了再热一下，给我换一串菠萝……”
就在他刚刚躺下的时候，一个硕大的光头从波涛汹涌的比基尼海洋中挤了出来，走到他面前拿起冰桶里的啤酒，用拇指轻轻一弹打开瓶盖，仰起脖子咕嘟咕嘟地灌了下去。
光头的身材并不算魁梧，但是一身的肌肉棱角分明，从头到脚都绘制着地狱罗生门的刺青，只有脸上白白净净什么都没有，看起来就像是从别人那里撕下来一张面皮贴在了自己的脑袋上面。
如果张扬在这里一定能认得出来，这家伙就是促使他下决心引爆实验室的罪魁祸首——来自于寒号鸟公会的魍魉。他的跟班全部葬身于火海之中，而他本人却似乎并没有受到多少实质性的伤害。
一瓶啤酒下肚，魍魉抹了一把嘴角，转过头狞笑道：“相柳，你可真会糊弄小女孩啊。”
徐如风笑道：“不不不，我说的话都是发自真心。”
魍魉不屑道：“我现在过去睡了她，你猜她会不会反抗？”
徐如风摇头道：“不，鬼哥，我知道你不是这种人。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不是么？她现在是我的人了，那就是自己人，我们要团结起来才能发挥出更大的力量。”
魍魉嗤笑道：“狗屁的自己人，老子最喜欢背刺队友，如果有漂亮屁股那就更不会放过了……不过你说的对，咱们还有更重要的事儿做。你们学校那小子可不是个善茬啊，你打算怎么处理他？”
“他居然能够拒绝我的邀请，这有两种可能，一是他能够抵消我的异能效果，二么……也许是我开的价码不够高。”徐如风感慨道：“有胆子在学校里掏枪，这是很麻烦的家伙啊。不过我倒并不认为这完全是一件坏事——既然他能够当场拒绝，那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也说明我的异能还存在缺陷。如果连一个学校都摆不平的话，以后怎么出去做大事？从这个方面来说，他作为我的磨刀石的存在也是有意义的。”
魍魉冷哼道：“这么说你是想放过那小子咯？我可忍不下这口气。”
“当然不能就这么轻易放过他，但不能由我们来动手，要找别人去试探一下他的底细。”徐如风张开双手比划了一下笑道：“我们做一口锅，丢给他！”
54-巧合
讲道理，有时候国产片和好莱坞电影的差距，并不完全是广电的锅。
首先国情就是不一样的。
禁枪法律这方面暂且不提，至少合理党是无法接受“都市飙车戏”的。开玩笑……你在国内随便找个三线城市飙一下车给我看看？
“来无影去无踪的反派”这种剧情也很难自圆其说，假如你是外国友人，顶着一米八开外的壮硕身材和一头飘逸金发，你能在闹市区玩潜行？大哥用不用给你准备稻草堆啊？
“训练有素的反派龙套ABCD”实际上也是无法实现的。从国外派人手进来比较麻烦，三五个人没大问题，你要是想送一个连队进来……当条子叔叔眼瞎么？在国内招募人手就更尴尬了，你能在当地找到的有活力的社会人士里百分之九十九都没有任何使用枪械的经验，就算去酒吧夜店也很难找到退伍的超级兵王。
当然如果仅仅是看电影的话，观众老爷大可以说一句：“看爆米花电影不就是看特效吗？去电影院里追求真实逻辑感的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啊！”
但反过来说，如果把电影剧情段子套用到现实里来，那结果也好不到哪儿去。
…………
“根据我的推测，徐如风的超能力很有可能是修改认知的类型，发动条件是语言交谈或者视线接触。”
完全控制思维的能力听起来似乎很强大，但在现实中却有着致命的缺陷——举一个最简单的例子来说，假设你有这种能力，可以命令被洗脑者完全效忠于你，或者让他自杀。这样单独一条命令完全没有问题，但如果你想让他一直处于你的控制之下，那需要耗费的精神力就太多了。
某光头教授据说拥有让全世界人在一瞬间自杀的能力，但他究其一生都没能让所有普通人都无条件地接受自己的族群。据他本人所说是因为性格善良坚持正义不会做出如此邪恶之举，反正他是这样说的，大家也就信了。
其实说白了就是大游戏占内存。
想徐如风这样看似毫不费力给徐家上下洗脑，反手又把调查自己的九头蛇公司吞并收为手下，在学校里肆无忌惮，还还顺便接手了别人家的高级会所……这并不能证明他觉醒的异能强大，正相反的，由于可以频繁发动似乎没有次数和代价的限制，由此可以推断他的能力实际上没有看起来这么强。
否则这会儿早该扯旗造反了。
“他的能力具体是什么作用我们现在不得而知，但也许不需要去查。只要避免和他产生近距离接触，就可以在最大程度上规避风险。”
张扬调出魍魉的照片，低声说道：“我目前想到的具体计划是这样的——对方也有水平不错的黑客，帮这家伙做了屏蔽。我们可以反其道而行之，做一个镜像出来触发天网警报，然后控制这个镜像前往天际会所……”
江楠摇头道：“没有你想象的这么简单，就算触发天网警报，发现是这种级别的超级罪犯，警方不可能在第一时间开车冲过去砰砰砰，而是要进行布控，集合警力，根据他的危险性和国籍，还可能涉及到与特勤局和外交部门进行联络。”
张扬摆手道：“没有条件就给条子叔叔们创造条件，你还记得上次有人在市区里安装定时炸弹那件事儿么？据我所知到现在为止一直没有破案就这么拖着呢吧？”
江楠点头道：“当时还是你提供的情报，警方动用了大量警力进行排爆作业，虽然最终平安无事，但也没有找到更多线索和证据。当时警方那边还想请你过去配合调查，后来被我用特勤局的权限挡下来了，这件事儿不算你欠我人情。”
张扬忍不住笑道：“大小姐，咱俩现在是乌鸦站在猪身上，谁也别说黑了。以前的事情暂且不提，拆弹那次你应该与警方那边的主管者有联系吧？你觉得要是把这个寒号鸟的罪犯当做线索汇报过去，对方会不会立刻重视起来？”
江楠想了想说道：“是个好主意，但怎么解决我的问题？”
“所以接下来才是重点！”张扬飞快地拨动着手指在虚拟屏幕上画出一张草图：“你看，第一步，让警方看到这货带着很危险的玩意儿进入了天际会所，他们肯定会去查吧？第二步，你把这附近的工蜂停到他们会所的楼上，等警察进去的时候……嗯，操作一下，你懂的。我觉得这个时候只要智商逻辑稍微正常一些条子叔叔都会把爆炸物和工蜂联系起来，就算是为了排除隐患他们也得先把工蜂的基站厂拆掉对吧？”
江楠咬着嘴唇琢磨了半晌，有些迟疑地说道：“还有一个问题……就算拆掉首都圈里的基站厂，其他城市的怎么办？”
张扬微微一笑，低声说道：“还记得当初那个炸弹么？反正做戏做全套，你在工蜂网络的后台放一个全网络共享的倒计时指令，故意让他们看到。如果觉得时间紧张可以延长到二十四小时……”
“如果他们发现没问题又重新装回去呢？”
“大姐！我是不是还要管你生老病死啊？”
江楠盯着张扬，咬着牙说道：“张扬同学我要再说一遍，你心太脏了！让你留在国内老老实实读高中考大学，真是委屈你这个人才了呀。”
张扬面不改色地摇头道：“话不能这么说，我也是马上要成家立业的男人了，当然要承担起对于自己家庭和社会的责任。”
…………
同一时间，阳光海浪与沙滩上，徐如风趴在躺椅上享受着金发大姐姐的推油按摩，转过头对身边接受同样服务的魍魉说道：“我记得你上次说过，那什么雷曼兄弟工会放出暗花在这边找一个女黑客，是个毛妹对吧？”
魍魉点头笑道：“那帮犹太佬被坑了一笔大的，肯定不会轻易罢休。但对方是顶级黑客，想在这里找到人？呵呵……”
“没关系啊，找不到人我们帮他咯！”徐如风笑道：“我手下也有黑客，听说有一种镜像技术，能够在网络监控录像里把别人的脸贴在自己脸上。既然那小子严防死守自己的情报资料，那我们就给他锦上添花加点佐料。”
魍魉秒懂道：“你想找个人去接触他然后换上那个女黑客的脸，再把情报卖给犹太佬？但犹太佬又不是傻子，单凭这种伪造录像就能说服他们么？”
“重要的不是录像啊鬼哥，重要的是那家伙自己就是个黑客。在这个前提条件下，如果监控录像没问题才是问题，有问题就对了！”徐如风笑道：“至于犹太佬怎么想关我们屁事？难道我还需要在乎他们放出来的那点暗花？鬼哥，我们做事眼光要放长远一点！”
55-恋爱
地球的生物进化史上原本不存在爱情，直到后来人类吃饱了肚子，出于生物本能的优化配种需要才进化出来的衍生品。
于是老祖宗说，食饱思XX。
当然你现在要是敢把这种结论跟别人分享的话，多半要被视作晚期钢铁直男癌的代表。
之所以提到这一点并不是鄙视“爱情”本身，而是要鄙视那些喜欢给别人的爱情添加标签的戏精杠精和脑洞选手。
比如为你早恋和相亲问题愁白头的父亲母亲大人。
又比如天天在你耳边念叨男神女神的同学与同事。
还有那些啥都不知道就光会喊“在一起在一起”的吃瓜群众……
爱情到底是什么？
如果把人体本身形容成一个信号扩大器，将一切生理特质都简化成为频率波长。当你与他/她擦肩而过时，双方的频谱在某一部分产生重合，发现了彼此。因为重合而互相理解，因为发现彼此而不再孤独，当你沉迷于这种状态当中时，那便是爱情。
把手机放下，我说的不是你家WIFI……
韩湘湘对于爱情的理解就仅限于这种程度，她满足于目前和张扬相处的状态并且不愿意挣脱，姑且认为这就可以算作是爱情。
像文学作品里描述的那种生离死别啊，内心纠结啊，心跳悸动啊，诸如此类要死要活的爱情模式她迄今为止都没有体验过。当然也没有尝试过去全心全意无条件地喜欢上某一位男神，或者追求偶像爱豆。
毕竟对于一位全科制霸的学神来说，生活中有太多太多事情占据自己的时间了。无论以智商和颜值水准，又或者是家世条件来说，韩湘湘在自己过去十几年的人生当中都没有遇到过能让自己看得上眼并产生心动感觉的所谓“男神”。
什么你说那种身高一米八的尖下巴豪门霸道gay少爷？抱歉你还是去看女频小说吧。
要说勉强合格的追求者那就是徐曦了，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只要徐曦肯努力又不再花心，在高中毕业之前还是很有希望追到韩湘湘的。
可惜他不是主角。
韩湘湘对于爱情的态度就是“生活的一部分”，而不是“生命的全部”。虽然也会因为感觉被绿而吃醋，但也并没有当场产生出分手或者跳楼之类的极端想法。
她自己心里也很清楚，这种心态实际上不太正常，有些过于……淡薄了。和那些恋爱脑女生相比，她感觉自己似乎走入了另外一个极端。
所以在发现乐音的小秘密的时候，她并没有在第一时间里选择拆穿，而是决定进行观察。
放学之后她带着乐音去喝粥。
学校门口不远处有一家粥店，因为萱草的安保原因这条街上人流比较稀少，店里几乎没有顾客显得很安静。有没有额外的经济补贴无从得知，反正还算干净，粥的味道也不错。
乐音点了一碗南瓜百合甜粥，用勺子搅来搅去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更准确地说应该是茫然无措，这是记忆被删除之后大脑产生应激反应的外在表现，根据个人体质不同和删除的记忆数据多少会相应的增加或减少持续时间。
“感觉怎么样？”韩湘湘轻声询问到。
“好多了，有点像是局部麻醉……”乐音略带勉强地笑道：“我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会下意识地去回想那一部分的记忆，就像是不自觉地去舔口腔溃疡伤口一样。头还有些晕，但除此之外就没有什么了。学姐你真的是第一次操作吗？感觉好熟练的样子！”
那不是因为经验丰富，而是因为我有计算机辅助，能够将删除的记忆精确到秒……
“以后不要再这么轻易修改记忆，就算是技术成熟也不行。”韩湘湘认真说道：“老师教过的吧，大脑是非常脆弱的器官，一不小心就会产生不可挽回的伤害。”
乐音咬着勺子乖巧地点点头，但看她微微闪烁的目光就知道这番劝道没有什么效果。虽然看起来是文静类型的乖巧女孩，但实际上她可是整个萱草初高中部里电脑技术排行前列的黑客。
在真正的黑客眼中，脑子就是个不可更换的固件而已。
不过真正的黑客……
乐音小口吃着粥，突然抬起头说道：“学姐，抱歉，我不想做消消乐了。”
韩湘湘歪头疑惑道：“消消乐的主意一开始不就是你提出来的吗？”
乐音咬着嘴唇说道：“我知道的，所以……对不起，学姐，我不该这样任性的。咱们这个兴趣小组的消消乐项目我一定会尽力而为。但是在私下里我准备自己再做一个……”
“但是你没学过构装建模吧？”
“诶——？”
掌握构装技术和黑客技术的基本要求是一样的，都是计算机语言。但这就相当于是数学中的代数与几何一样，掌握其中一门不代表另外一门不会偏科。当然对于学霸来说这些都无足挂齿，只不过是多花费一点时间而已。
但乐音如果想要实现她刚才的承诺，哪还有时间去重新学习构装知识？
“你到底想做什么？说出来我帮你参考一下啊。”韩湘湘看着乐音犹豫的表情，联想起她的记忆忍不住心中一动，下意识地开口道：“难道你想做一个虚拟人生类型的游戏？那可不简单呐……”
似乎正中红心，乐音明显吃了一惊，低下头支支吾吾道：“没有……我就是想起我妈……想体验一下正常的……那种家庭的记忆……”
“这没什么不好意思说的吧？”韩湘湘挑眉道：“我还以为你想做一个跟白马王子恋爱的游戏造福校友呢，不过话又说回来……你喜欢的那家伙看起来也不是很帅吧？”
“才没有！”乐音红着脸大声反驳道：“我跟他没有什么关系啊！”
“喔？我好像没说是谁吧？”韩湘湘脸上露出坏心眼的笑容，探过头去低声说道：“不过我们的天才黑客少女乐音同学，应该已经对人家的身份资料了如指掌了吧？”
乐音死死地咬着嘴唇，眼睛里蒙上了一层水雾。
眼看着就要把这孩子逗哭，韩湘湘急忙伸出手去摸摸她的脑袋安慰道：“好啦好啦，我向你保证，绝对不会把你的秘密告诉任何人。”
“都是假的……”
“什么？”韩湘湘差一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都是假的啊，他的资料！”乐音瘪着嘴委屈道：“他是很厉害的黑客，公开的身份资料都是做给别人看的，如果继续追查下去就会触发警报让他产生警觉，万一让他反追查过来发现我怎么办……”
韩湘湘扶额不语。
感觉自己在虐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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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祝福明天参加高考的读者老爷们一帆风顺，金榜题名！牙膏这两天尽量将更新时间提前，以免影响睡眠质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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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次，在这里必须吐槽一下，某些人是不是对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这句话有什么误解……临近高考又看到他们翻出过去的段子，对于应届生冷嘲热讽泼凉水，告诉你们高考没有卵用，上了大学也不过是荒废四年人生……这种人其心可诛。
谁告诉你过完独木桥就不用再努力了？人这一辈子都要努力去争，你不争，你躺下来玩手机，机会就留给了别人。上到国家官场，下到外卖快递，这个道理永远不变。
在此对各位高考学子和将要面对高考的同学说一句心里话——命运永远掌握在你自己手中！加油！
56-决心
这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夜晚。
娜塔莉学会了点外卖，给自己点了整整一箱熟食和二锅头，等张扬和韩湘湘回来的时候，她已经醉得不省人事。
张扬拎着她的脚踝把她拖到了阳台里面，虽然冷点但毕竟有窗户挡风，而且估计这个温度对于毛子来说应该无所谓。
然后他花了整整半个小时的时间来收拾娜塔莉制造出来的垃圾和气味。
“看她这个食量可一点都不像是病号啊。”韩湘湘捂着鼻子吐槽道。
“明天就把她赶走！”张扬认真地说道，说实话他也实在无法忍受这货了。明天如果他和江楠谋划的事情如期进展，娜塔莉也就不用再继续躲躲藏藏了。
其实他收留娜塔莉的真正原因并不是因为两个人之间的什么狗屁交情，更不是因为江楠的间歇性精神病发作，主要还是因为——娜塔莉是“黑区战争”结束后，除了他和项城之外唯一的知情者。
最稳妥的方法其实是应该找机会把她干掉彻底灭口，但张扬的心肠毕竟还没有狠到那个份儿上。好歹相识一场开过枪分过脏，对方还是个漂亮妹子，他实在下不去手。
但也就到此为止了，就算你再怎么漂亮也不是我女朋友，更重要的是我的女朋友就站在旁边看着。这两天没收你住宿费已经是仁至义尽，风声过去，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韩湘湘已经打开空调爬进自己的小窝，用棉被将自己包成一团面向墙壁，这个意思很明显就是还不打算原谅张扬。
生着气呢，哄不好的那种。
张扬关好阳台门，坐到床边用手指轻轻地捅了一下面壁的被子精。
被子精摇晃了一下，示意不想说话。
“今天晚上我遇到江楠了。”张扬想了想小声说道：“你们那边还在找她吗？”
“不知道，我已经不想管了。”韩湘湘说道：“你也不要跟她走太近，学生会一直盯着她的动静……”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明天一切就可以尘埃落定了。”张扬核对了一下手机上的网络时间，压低声音说道：“明天下午一点钟之后，帮我注意一下你们那边的监控记录。”
“你们想要搞事？”
“是江楠想要搞事，而我只是恰好给她提供了一些可供参考的意见而已。”张扬断然否认道：“等她搞定自己的麻烦，我就把娜塔莉扔出去，然后……其实还有个事儿我想跟你说。眼看着期末考试之后就要放寒假了，你肯定要回家去的吧？”
韩湘湘猛然转过头，像炸毛的猫一样怒瞪着张扬。
被戳到痛处了。
根据公开的信息韩湘湘现在应该是办理过萱草的寄宿手续之后，每星期一到星期五在萱草学生宿舍里住宿。但由于当时一些这样的和那样的原因，韩湘湘转身又偷偷取消了寄宿登记，躲到张扬家隔壁的安全屋里。在当时还是学生会长的江楠的刻意纵容之下，这件事黑不提白不提也就这么过去了，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但如果放寒假的话，韩湘湘自然不能继续留在这里了。
“不许你再领其他女人回来！更不许动我的床！否则后果自负啊！”韩湘湘呲着虎牙低声咆哮道：“后果自负你听清楚没有！”
“听清楚了！”张扬叹气道：“我不是想说这个，而是……嗯……放寒假的时候我想去你家……那个……正式的拜访一下。”
韩湘湘眨了眨眼睛，突然反应过来，脸上顿时飘起一层红晕，慌张道：“什么什么……就是什么是正式拜访啊？”
张扬正色道：“就是字面意义上的正式拜访，以你男朋友的身份。”
“噫——！”
韩湘湘把头埋进被子里面，几秒种后又飞快钻出来对张扬说道：“你疯了！我爸会打死你的！字面意义上的打死你！”
“我知道。”张扬点头。
韩晋是个什么角色，他比韩湘湘了解的更多。在上一次合作给辉月制药挖坑的时候，他就深切地感受到了这位大佬的强势。毫不夸张地说，当时就算没有他用腾蛇的马甲主动过去帮忙，韩老板也有足够的手段让那些始作俑者吃到苦头。
后来他甚至还受韩晋雇佣调查过自己的资料，也幸亏是自己接单，要不然万一被别人查出什么纰漏，估计韩老板绝对不介意扮黑脸拆散他俩。
“但是我也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张扬伸出手捧住韩湘湘的脸，直视着她的眼睛说道：“我是认真的，无论你爸到时候提出什么要求我都会努力去做到。上大学，买房，买车，或者考公务员，什么都可以。虽然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但只要我想就什么都可以有……为了你。”
韩湘湘嘟起嘴，躲开张扬的手又重新缩回被子里面，只留下一条露出眼睛的缝隙，幽幽地看着张扬，小声说道：“信你的邪啊。”
张扬伸手进去，立刻被咬了，被窝里热得发烫。
“你刚才说要考大学？”
半晌之后，在被窝里憋了一脑门虚汗的韩湘湘爬出来，盯着张扬说道：“我跟你说，我可是打算报考北航然后去MIT留学的。如果你不能跟我考一所大学的话，哼哼……”
为啥要考北航？你想上天吗？
张扬回想了一下自己平时的考试成绩，其实只要他愿意门门满分都不在话下，反正都是智能判卷，直接改成绩就好。要按照自己的实力来说，在班级里排前十一二左右，约等于中上水平。
这种成绩要考北航的话貌似有点……
“你不会是想作弊吧？”韩湘湘挑起嘴角坏笑道：“别忘了现在高考都会全方位屏蔽电磁信号的，你的超能力到时候能不能用都不一定呢。”
妈耶，大晚上不睡觉你跟我说这个？！
张扬心中一阵恶寒，刚刚灼热起来的内心变得和外面的天气一样寒冷。
“别天天就想着泡妞玩游戏了，静下心来好好学习吧少年。”韩湘湘摇晃着手指微笑道：“作为你现在的女朋友，我当然还是要真心的祝福你未来高考顺利咯！要不然……”
她伸出手从桌子上打开的薯片包装袋里掏出一片薯片，放在嘴里喀吧一声脆响咬开一半，将剩下半片放回桌上，嘻嘻笑着钻回了被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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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节内容没有任何影射
57-线索
最开始接触美利坚超级英雄漫画的萌新菜鸟都会对于一些漫画的设定感到困惑——比如说你这个英雄到底厉害还是不厉害？为啥还有不同版本？反派怎么死了又活活了又死？
目前官方的权威解释是“平行宇宙设定”，当然在现实中真正的理由其实是——漫画角色的IP版权掌握在公司手中，作者只需要考虑自己期刊的销量。
为了提高哪怕几个百分点的销量，剧本里都可以添加进各种猎奇噱头。所谓英雄的故事都是骗小孩子，只有钞票才最重要。
现实中的剧本可没有这么好写，没有作者给你强行添加“料事如神”的智商设定，剧本里的每一个角色都拥有独立的人格和意志，不可能完全按照你设计好的路线行动。
张扬没兴趣也没时间去完善修改自己的剧本，这场戏到底能不能演好对他来说也不是特别重要，重要的是他不想参与进去，既没有片酬又容易被查税这活儿鬼才想接。
他把剧本直接扔给了江楠，自己躲在后面帮她查缺补漏。事实上如果不是担心出现意外引火烧身，连查缺补漏的工作他都不想干。
早上8：30，一组照片通过匿名网络渠道，发送到了刚刚上班的某专案组组长安陵山的电脑桌面上。
安陵山不动声色地示意手下开启内部网络安全监控警报，不紧不慢地打开了文件夹里的照片，然而那些照片上的内容却让他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
从照片的角度上来看，应该都是从监控录像上截取下来，还用红圈重点标注了画面上的一个人物。
那个人他不认识，但截取图像的地点他却熟得不能再熟。
前门大街甲24号全聚德烤鸭店，CBD商圈万达广场二期商务楼A座，李子河公园青铜雕塑，地铁24号线龙洋站C出站口……
这些看似天南地北八竿子打不着的地点坐标，却隐藏着一个只有专案组人员才了解的秘密，它们的共同点就在于——全都曾经被安放过定时炸弹！
“1122案件”，又被称为“史蒂夫炸弹案”，虽然没有造成任何人员伤亡和公众舆论影响，但却几乎触发了首都圈最高的警戒级别，按照过去的说法就是已经到了“上达天听”的程度。案件本身并不复杂也没有造成危害，但令人困惑和恐惧的真正原因是——从案发至今已经接近半个月的时间里，专案组依然没有找到任何破案线索。
没有调查阻力，在上级红头公文的批示下，专案组集结了最优秀的刑侦力量，得到了国安与军方等相关部门的全力支持，所有环节一路绿灯，所有资源有求必应。但是迄今为止，除了从炸弹材料本身调查出产自于美利坚新墨西哥州之外，一无所获。
没有人知道这些定时炸弹是怎样被运进首都圈，又是怎样在层层监控之下安装到全市范围内各种建筑物里面的。
最初的情报来源被掐断了——特勤二组陷入全面瘫痪，前组长倪路死亡，现任组长周溟被带走进行隔离审查，副组长吴四海住院治疗，副组长项城辞职……其实这些人都不是最重要的角色，真正重要的“案件举报人”，二组的实习生江楠，不知道怎么就莫名其妙地变成了在逃的网络通缉犯。
你们二组搞什么飞机？
因为有上级许可，对二组当时处理的案件进行调查没有受到任何阻碍，但问题在于——现在已经没有人能搞懂二组当时在干啥。
你要说简单的概念和流程这个大家勉强还能听懂，至于更深一层的东西……妈耶你们这是特勤局还是横店影视城？拍电影吗？
别的不说，深渊是什么？怎么进去？能搞懂这个问题的，现在基本上都在医院里躺着，其中一半人基本没有挽救余地了。
不是不能查，而是查不下去了。人家明摆着告诉你地底有石油，但你手上的机器钻不了那么深，只能看着。
另外一条重要线索就是江楠，根据她当时举报的资料显示，这是那个取名叫做史蒂夫先生逼迫前任组长倪路时候打出来的一张底牌。这个消息怎么传出来的？不知道！对方当初安装这么多炸弹是要搞什么事情？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炸弹？不知道！
这还查个屁啊？
几乎愁白了头的安陵山曾经向上级申请，给那位江楠同学一个特赦，甭管她搞了什么事情，毕竟之前还是特勤局那边预定招募的孩子，属于内部矛盾，可以想办法解决。现在最主要的问题是要搞清楚炸弹的来路和幕后黑手，在这个大前提下其他一切矛盾都可以妥协。
结果上级表示我们也很为难，不是我们不努力，是那孩子已经疯了，她要求立即拆除整个蜂群网络。
那就拆啊！蜂群网络难道比现在的炸弹案还重要吗？
对！
这就没办法继续再愉快的聊下去了。
目前在某些上级领导看来，蜂群网络本身的监控功能意义重大且无可替代，甚至于掌握了和“炸弹案”有关的重要线索，这也是江楠能够在第一时间向警方举报的原因。但是她现在已经叛逃，说不定已经被安装炸弹的幕后组织吸收。如果按照她的条件拆除蜂群网络，说不定正中对方下怀，反而会失去最后的网络防御阵线。
听上去似乎很有道理，但我怎么觉得你们在写小说？
这种鬼话糊弄刚入职的小鬼还差不多，对于拥有多年办案经验的安陵山来说，和肛门释放出来的气体没有什么差别。
现在蜂群网络掌握在人家手里！你们连权限都抢不回来！还说什么正中下怀？
这里面肯定有别的猫腻，具体是什么现在不知道，不过完全可以想象出来，无非就是“追究责任”与“背后利益”这两个方面。
安陵山都已经打定主意，如果从炸弹上追查不到更多线索的话，他就要申请扩大专案组阵容，把特勤局八个行动组全要过来，再加上中央纪委的特派员，对他怀疑的那几位上层领导下手。
然而今天早上，出现在他电脑屏幕上的这些照片，只能用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来形容。
这是个巧合？还是某种必然？
有能力直接入侵警局内部安全系统不触发警报，准确找到他这里来的人物……在这个世界上不多，而他恰好认识其中两位。
新任的特勤二组组长佐藤平真还没有从复杂纷繁的交接工作中挣脱出来，昨天晚上还与自己进行了联系，准备熬夜通宵奋战，这时候可能还没醒过来。至于另外一个人，恐怕就是那位被通缉在逃的江楠同学了。
“立刻调查这个人的资料，我要在最短时间内了解到他的一切情况！”安陵山转过头对手下组员沉声说道，同时安耐住心中激动的情绪，在电脑桌面上打开一个空白的txt文档，在上面输入了一行简单的问题——
“小楠，是你吗？”
不出他所料，几乎没过两秒钟，这句话下方便刷新出一行新的问题。
“是我。”
安陵山的目光闪烁了一下，继续输入道：“我怎么相信你？”
三秒钟后，对方回复道——
“你爱信不信！”
58-误导
张扬原本的建议是使用镜像技术伪造监控录像，但江楠最终却选择了伪造照片。她的犯罪经验虽然比不上张扬，但却比他更了解警方内部的操作流程。
简单来说的话——挪威的三文鱼切开就可以生吃（并不建议），黑龙江里同属的大马哈鱼就得下锅煎炒焖炖。
如果专案组回头去调查同一个角度的监控录像，自然不可能发现后期添加进来的这个人物。然而颇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在用照片和原录像进行比对之后，根据现有的黑客技术一般会得出“原录像被修改”的初步判断。如果用新录像与原录像进行比对，却容易得出截然相反的“新录像有修改”的初步判断。
这是江楠在特勤二组实习的时候，在前辈的工作笔记上看到的一句个人总结。事实上这也就属于个人的工作经验，还不至于提升到“可供参考的案例”的程度。因为在现实中经验丰富的警察叔叔不会犯这么简单的错误。
但话又说回来，你明知道电影是假的为什么还看得那么开心？
这就涉及到了心里因素的层面。
专案组的领导者安陵山现在很焦急，用焦头烂额来形容都不为过。而照片本身不是重要线索，照片里标注出来的那个人才是，所以在这种情况下，他就算疑心病再怎么重也不会在照片的真伪性上面浪费宝贵的时间。
至于以后能不能看出问题，江楠不以为意，如果计划成功，她就可以直接去自首了，哪还会在乎这点鸡毛蒜皮的破事儿？
“你爱信不信！”
对于这种回答，安陵山只能报以苦笑，他很清楚这个问题有多蠢，因为他根本没有不相信的资格。
上级领导对于炸弹案的耐心正在减少，又不断有猫猫狗狗跳出来刷存在感，对于专案组的工作指手画脚。手里的尚方宝剑又惹人眼红，不知道多少红眼狗躲在暗处蓄势待发，看到你点一碗酸辣粉外卖都恨不得去举报。
这个时候突然出现的线索，无论真伪都是救命稻草。
没用多少时间，事实上这个嫌疑人的资料也不是什么机密档案，连张扬用网络搜索都能查到的信息，在专案组这里只会更快更详细。
阿鬼，真实姓名不详，外号魍魉，或魍魉鬼，年龄在26到28岁左右，新加坡华裔，出身于东南亚华裔隐秘门派“老鬼门”，后因贩毒入狱，三个月之后越狱，将拘捕自己的警察和审判法官灭门，随机被新加坡政府通缉。
潜逃至泰国后加入当地毒贩黑帮，在曼他港争夺地盘的武装械斗吸毒过量暴走砍翻双方老大，被双方设暗红悬赏的同时也一战成名。同年8月份出现在缅甸，被寒号鸟公会吸收为外围成员。
寒号鸟公会？
如果你遇到那种穷凶极恶杀人如麻精神又不怎么正常的超级罪犯，那就是寒号鸟公会的成员没错了。就算他现在不是，那以后也会被寒号鸟公会吸收。
这就是一个纯粹由恶人组成的，没有任何拯救价值的邪恶犯罪组织。他们不为钱，不为利，不为理想，就是为了犯罪而犯罪，简直可以称得上是世界之癌。
无论何时何地，如果你身边突然发生那种性质极其恶劣却又没头没尾的案子，那查到最后多半都要和寒号鸟公会扯上一点关系。反正锅肯定是他们的，就算不是，寒号鸟公会也很乐于接收这样的罪犯，自己把锅扣到头上。
原本寒号鸟公会就被专案组列为重点怀疑对象，但这没什么卵用，重点是证据，以及作案手段。如果搞不清楚这些炸弹的来路，没人能安心睡觉。
根据目前可能性最高的分析结论，对方可能是使用了某种空间类型的超能力，但在寒号鸟公会成员的情报资料里面并没有这样的人存在。
魍魉也不可能，他会武功，也会一些南洋巫术，贩过毒，杀过人，但也就仅此而已。无论是从实力、性格还是案底哪个方面来说，他在寒号鸟公会里就只是一名外围成员。他没有超能力，就是个普通人。
但是他却出现在安装炸弹的现场！
监控录像已经被调取出来了，安陵山很快注意到，现场的摄像头角度与照片里的拍摄角度并不完全相同。而更麻烦的是照片上也没有显示具体的时间，还需要专案组的工作人员一点点向后查询。
安陵山隐约有种预感，录像上是查不到什么线索的。魍魉本来就是高危级别的通缉犯，一旦进入天网监控，立刻就会触发警报机制。而直到这些照片出现之前，天网方面并没有任何的线索提示，这只能说明对方使用某种手段骗过了监控。
但几乎没有人知道，在天网监控系统的背后，还隐藏着另外一套“蜂群网络”系统，就连他这个级别的领导者在过去也只是略有耳闻，根本无从证实。
没有人知道，自然没有人会去防备。
从这个角度来说，蜂群网络的存在确实不可替代。
安陵山在文档上输入道：“我相信你，想跟你好好谈谈。”
三秒钟后对面回复道：“不必了，也许寒号鸟更适合我。”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江楠为什么能得到魍魉的照片？她一个在校学生，平时离开学校也是到特勤局实习，怎么可能有机会接触到寒号鸟那种穷凶极恶的反社会组织？
她未必能找到寒号鸟，但寒号鸟对于这样优秀的人才想必会很感兴趣。虽然没有任何证据佐证，但是从她这句话的里面可以推测出这种趋向。
逻辑的链条正在渐渐补充完整。
不能让她倒向寒号鸟那边！否则这次就真的麻烦大了！
安陵山心急如焚，表面上却不动声色，保持着冷静继续输入道：“小楠你冷静点，我知道你不是那种坏孩子，也知道你想要什么。我向你保证，蜂群网络的问题我们可以谈，你不要胡闹。”
打完这句话，他抬起头对手下说道：“立刻联系二组佐藤组长，请他用最快速度赶过来，不要使用电话和网络通讯！”
这时候，对方在文档上回复道：“没什么好谈的，24小时之后，我会给你们留下永生难忘的惊喜！”
随着最后这几句话的出现，桌面上的文档突然消失，这意味着谈话的结束。
安陵山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沉声说道：“动员一切力量！找出魍魉的藏身之处！”
59-汇聚
之所以说《一九八四》中描绘的老大哥时代不会变成现实，最重要的原因是社会资源的限制，就算是真正进入AI托管的时代也不可能给每一个人身边安装成千上百的摄像头，没有任何意义而且没有人能承受这种浪费。
就像是人类不可能随时关注自己的每一颗身体组织细胞，除非去做体检否则很难了解自己身上有多少毛病——但如果有人告诉你脸上长了颗痘痘，那问题就简单的多了，回去找块镜子自己就可以解决。
就连身为本地土著并且掌握着蜂群网络的江楠，都因为欠缺经验差一点在现实中被人堵在安全屋里，更不要说魍魉这种看面相就不是好人的家伙了。
上午9：45，天际会所进入了专案组的视线。
江楠原本已经做好了第二批照片，想要把魍魉和天际会所联系起来，但并没有急着发送过去，而是放在手里等待专案组那边走投无路的时候再放上谈判桌。
没想到计划没有变化快，她的照片还没发过去，专案组那边居然找到了真凭实据！
这货还活着？
“你不是说他死了吗？”
面对江楠的诘问，张扬一时间也有些懵逼。他十分确定当时没有任何人从那间实验室里逃脱出来，但魍魉显然有自己独特的方法逃离现场。
寒号鸟那帮家伙果然不可小觑啊……
其实这就是人各有所长的问题了，如果在网络世界里，能让张扬感到棘手的人物已经很少了。虽然本身的技术水平达不到真正的一流标准，但配合沐小雪的辅助计算和觉醒异能，他对上任何一位一流高手都有五五开的自信。
但在现实中的他就没那么厉害了，虽然也不能说没有一战之力，但现实中的奇葩变态实在数不胜数，魍魉看起来就属于此类。
不过有的时候只能说……缘，妙不可言。
身为多年的在逃通缉犯，魍魉当然不至于连点反侦察能力都没有，事实上他也的确避开了街头的监控网络，但是在过马路的时候却被戴红袖标的街头志愿者老大爷瞄了一眼。
专案组在得到他的照片之后，用了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就得到了这条线索，而线索的方向直指天际会所。
上午10：12，有关于天际会所的全部资料汇总完毕，包括近期突然成为主管的徐如风，被列为重点嫌疑对象。侦察人员已经驱车前往现场，专案组开始召集警力。
上午10：55，布控完毕，隐形机器人开始潜入……
借用工蜂摄像头全程吃瓜围观的张扬对此只有一个想法——妈耶！愤怒的条子叔叔好可怕！惹不起惹不起！
愤怒的原因不是说炸弹案本身，而是把炸弹运进来的行为实在太打脸。
脸面的问题对于这个国家的人来说是最重要的问题，当然也可以用褒义词来形容叫做骨气，这是文化传统的必要组成部分，从贩夫走卒到帝王将相概无例外。
“这抓捕阵容也太豪华了……”江楠在耳机里小声感叹道：“看到外面那条街上停下来的车了吗？特勤局来了两个副组长诶，三组的罗天虎和四组的余青。”
张扬顺着摄像头的方向望去，眯起眼睛看了半天才注意到坐在港式餐厅里喝茶的那两个男人。因为要进行抓捕工作，为了防止走漏风声，特勤组的干员都身穿便装，不认识本人的话很难分辨出来。
而他恰好认识其中一位，就是从江楠的安全屋逃出来的那天晚上，与他和娜塔莉擦肩而过，不知道为什么产生怀疑又追过来，差点把他们送去喝茶的那名黑西装壮汉。
“上次抓你的那位是谁？”
“罗天虎啊，很恐怖的男人，差点被他干掉……该死的，你不提我都忘了，那天晚上你坑我的帐我先记着。”
“讲道理是你先动手……好吧当我没说，对面那位就是余青了？话说四组具体是干什么的？我记得是什么民间事务，听起来好像很low的样子。”
“一组国际，二组网络，三组异能，四组武道。主要是处理国内的武林江湖门派和宗教事务，那位余青和二组驻上海的柳青经常被人搞混，但人家可是正宗的青城剑仙。”
“啥玩意？剑仙？”
听上去好像混进来了一个画风不太对劲的东西，不过当张扬仔细回想的时候却发现，他貌似还真和这位余副组长打过交道——那时候在特勤局他超频进入网络与现实的夹层维度，被人家一剑砍成狗，现在回想起来也许就是这位吧？
就在张扬打算虚心求教一下青城派是不是可以修真的时候，两个人的私密频道里突然插进了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
“江楠，不要再泄密了吧？”
我了个……大擦！
张扬手一哆嗦，差点把手机扔出去。
有能力在无声无息之间切入他和江楠的通讯频道，这样的人想来想去也只能有一位了，那就是原东京分部的佐藤平真。
不……应该说，这家伙的实力比想象中更可怕啊。
现场来的不是两位副组长，而是三位！
工蜂的摄像头画面浮现出一阵雪花，重新恢复的时候，已经降落到了地面上。在这短短的几秒钟时间里，它的机翼外壳都被拆得一干二净，只剩下处理芯片和摄像头被人拿在手里，走进了刚才那家茶餐厅，放在两名副组长的桌面上。
“淘气的晚辈，给大家添麻烦了。”
画面一转，显露出佐藤平真的面容，这是一个将自己梳理打扮得一丝不苟看起来十分古板严肃的消瘦青年，与其说是黑客倒更像是个律师。
他打开手机外放功能，放在摄像头旁边轻声说道：“既然来了，就跟前辈们打声招呼吧，我记得你在跟周组长学习的时候是个很懂礼貌的好孩子。还有另外那位同学该怎么称呼？”
张扬和江楠都沉默了。
简直压力山大！
几秒钟之后，江楠似乎鼓起了勇气，才在频道里小声说道：“余组长，罗组长，佐藤组长，好巧……”
“不巧，大家都是为你来的。”佐藤平真说道：“大家都是自己人，我就有话直说了，这个天际会所和寒号鸟的魍魉，是你放出来的烟雾弹吧？你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60-叠加
小学生最怕请家长，中二病最怕见熟人。
江楠之所以能肆无忌惮地发疯，主要原因就在于她的老师周溟被关押起来，整个特勤二组瘫痪，几乎没有人能给她提供帮助，也没有人能镇压住她的妄念。
但这并不代表她有胆量无视整个特勤局的存在，只有真正加入过特勤，才能够切身体会到特勤行动组副组长都是什么样的变态人物。
在背后嚼舌根聊八卦是一回事儿，当面交谈那又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尤其黑客这个职业还是出了名的见光死，也可以说是宅，除了同类之外，一般不怎么懂得跟其他人正常交流。偷窥的工蜂被当场抓获拆包进行逼问，那种感觉就和被家长掐着耳朵带到学校去见班主任几乎是一样的。
江楠都有点懵了，半天没敢说话。
“所以你真正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佐藤平真如此开门见山地问道。
以魍魉的假照片作为诱饵将专案组的视线引向天际会所，这个计划实际上并不严谨，更多的是利用了专案组饥不择食的心态。然而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上，比如在特勤局的诸位大佬看来，这个祸水东引的计划就不免有些粗糙了。
和他们每天对付的那些真正的麻烦相比，区区一个寒号鸟公会的外围成员实在不是什么能摆上台面的人物。而特勤局此次出动一位组长，两位副组长的目的，首先是要确保抓捕过程万无一失，其次则是来处理江楠的问题。
佐藤平真已经正式接任二组组长，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上一任的烂摊子和遗留问题当然是摆在他面前的重中之重。
“我必须摧毁蜂群网络！”
面对三名特勤大佬审视的目光，江楠的声音因为情绪波动产生了微微的扭曲，但她还是咬着牙坚持说道：“没有商量的余地，如果他们坚持不肯放手，我只能和寒号鸟合作！”
“那也就是说现在还没有和他们合作咯？”佐藤平真敏锐地抓住了江楠话语中的漏洞，面无表情地反问道：“你有什么难言之隐？现在我以二组组长的身份要求你说出来，让罗组长和余组长在这里作证，不用担心泄密。如果是连我们成年人都解决不了的问题，你一个小孩子又能做得了什么？”
不得不说，佐藤平真的话充满了说服力。他站在绝对理性的角度，甚至考虑到了江楠对组内不信任的态度，特意邀请了三组和四组的副组长到场作证。事实也正如他所说，如果是连特勤局都解决不了的问题，江楠一个人又能做什么？
当然前提是真的有问题，而不是江楠的精神病发作。
佐藤平真选择相信江楠，从切入通讯频道到现在，他所使用的一直都是前辈对后辈的语气，完全没有把江楠当做犯罪嫌疑人来对待。
江楠再次沉默。
眼看着专案组那边已经对天际会所完成包围布控，这边的特勤局大佬们还在气定神闲的喝茶，张扬吞了口唾沫，忍不住开口在频道里说道：“佐藤组长……”
“怎么称呼你？”佐藤平真问道。
“我是……腾蛇。”
“没印象，新马甲么？江楠对你这么信任，你应该也是我们内部的人吧？”佐藤平真沉吟道：“但和我了解过的二组成员对不上号，你是卧底？还是和江楠一样的实习生？”
卧了个槽这家伙是怎么回事？我就说了四个字你是怎么推断出这么多东西的？你这么有推理天赋为什么不改行去做侦探啊老大！
跟这种人说话心超累的。
幸亏自己谨慎外加正在上课，使用的是电子模拟声音，要不然自己的声纹说不定都会被这货拿去分析。
张扬在心里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谨慎地说道：“算是吧，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佐藤组长你……和周组长有多少差距？”
佐藤平真难得地没有立即开口，沉默了一下才回答道：“差距很大。”
“这就是问题的所在了。”
“不，这不是问题。”坐在一旁的罗天虎突然开口道：“如果遇到问题就知难而退的话，人类现在还跟猩猩一样爬树呢。有问题就要说出来，然后再想办法解决，像你们这样捂盖子，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那我想问您一个问题。”张扬反问道：“如果我现在告诉您特勤局总部有一颗随时可以引爆的定时炸弹，您怎样确定在座三位都不想看爆炸？”
这还是一个信任度的问题，站在张扬的角度上，让他一个外人来质疑特勤局三位组长的忠诚度，听起来确实有些荒谬。不过他相信大佬们都能听得出来，这句话实际上是他替江楠问的。
“我可以回答你这个问题。”余青笑道：“要是真有这样的定时炸弹，告诉你，我们仨都特想看，这是多么正当的放假理由啊，你以为谁想加班？这两年我发际线都高了知道么？不过话又说回来，像这样的炸弹……不瞒你说，只要我们愿意，无论哪个组都可以随时捅爆十个八个的，你以为就二组压力大？我们就很轻闲么？”
他一开口就停不下来，说的张扬脑仁发疼，淡定如佐藤平真也是忍不住嘴角抽搐。
“如果你不说我就只能靠猜了。”佐藤平真咳嗽一声打断了余青的碎碎念，对张扬说道：“如果我猜得没错，应该是蜂群网络的核心AI蜂后失控了吧？但让我费解的是，如果蜂后失控，按照正常的流程处理就好……”
“情况当然比这个还要严重。”
张扬等待了一下，见江楠还是没有说话的意思，只好继续说道：“您应该理解量子叠加态的概念吧？”
佐藤平真点头道：“薛定谔的猫？”
“蜂后失控不是问题，拥有蜂群网络最高权限的人是周溟，次级管理权限的拥有者是江楠，而她现在就正处于被蜂群网络影响思维的量子叠加态。”张扬耐心解释道：“她表现出了明显的试图摧毁蜂群网络的倾向，但我们不知道她现在的思维和行动究竟是出于自己的独立意志，还是已经被蜂群网络侵蚀之后做出的伪装，因此也无法推断出——摧毁蜂群网络这种行为本身是封印恶魔还是打开恶魔的封印。”
“就像是定时炸弹上的红蓝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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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更，兑现了
61-炸弹
蜂后失控不是问题，换做几个月之前的张扬，或许会对自己说出来的这句话感到震惊。不过现在，他从心底里肯定这确实不是个问题。
如果非要说理由的话，那就是他在这段时间里加深了对萱草的了解。
萱草的水很深，深不见底。当初周溟就是在萱草学院的实验室里制作出了蜂群网络的原始版本，要说那座实验室里没有后门钥匙，张扬是绝对不相信的。
但……这件事情本身就处处透漏着诡异。
蜂群网络到底有多大的安全隐患？除了周溟和江楠之外没有人知道，换一个角度来说的话，这几乎就相当于是江楠自己脑补出来的一场末日危机。她在无法用证据证明自己观点的情况下，要求有关部门拆除整个蜂群网络，本身就没有成功的可能性。
张扬心中有一个模棱两可的猜测，还欠缺最后一个关键环节。但他并不想为自己的好奇心支付更多代价，因为这件事本来就跟他没有一毛钱的关系。
好奇心害死猫，这句话是至理名言。不要学习电影里面那些作死者，他们作死不是因为自己智商低，纯粹是编剧想不出更好的理由引导剧情罢了。
现在正好有个高的大佬站出来为江楠撑腰，张扬便果断把锅扔了出去。
如果佐藤平真想要烧好上任的三把火，这口锅他就必须接下来。张扬甚至能够猜到他的选择，为了树立起自己的威望，他其实只有一条路可选。
“把管理权限交给我，由我来控制蜂群网络！”佐藤平真沉默了几秒种后沉声说道：“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处理，包括你的案底都帮你消掉，你就安心回学校去读书吧。拯救世界是大人要做的事情，轮不到你来操心。”
江楠沉默不语。
“这个时候如果你拒绝的话，那就意味着你开始心虚，我们就可以确认你的思维已经受到蜂群网络的侵蚀影响。”张扬在通讯频道里补充说明道：“不要用女性自尊心之类的幼稚理由做推脱，当你开始思考怎样拒绝的时候，你其实就已经没有立场可言了。”
江楠恼怒道：“你到底站哪边的？”
“我站在江楠这边，但问题是……你现在确定你还是江楠吗？”张扬淡定地回复道。
耳边传来一阵铃响，张扬抬起头瞄了一眼黑板上的挂钟，发现上午的课已经结束了。眼看着到了吃午饭的时间，他也实在没有什么心情继续掺和下去，站起身准备去食堂打饭。昨天让陆强挨了一顿揍又受了惊吓，说好了今天请客给他压惊。
唯有双份的红烧肉才能安抚住他那颗柔弱而又肥硕的心灵。
走出教学楼没多远，距离食堂还有不到一百米的距离，迎面突然走来一名身穿着白色羽绒服戴墨镜的少女，挡在张扬面前抓住他的手，压低声音说道：“快跟我走！”
大姐你谁啊？
张扬有些发懵，他对这个女人实在没有任何印象，虽然心里十分抗拒，但在这光天化日大庭广众之下，他又不好和一个女孩子拉拉扯扯，到时候引起围观反而更加麻烦。
做黑客最怕的就是现实中的麻烦，看在对方似乎没有什么威胁的样子上，张扬半推半就地被她拉着离开了人群，走到旁边绿化带的树下。
“行了就这里吧，您哪位？找我有什么事儿？”张扬脸上露出冷淡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客客气气地说道。能有一个说话的空间就好，再往远了走他才不干，天知道有没有什么流氓混混藏在拐角里堵他。
少女拉开羽绒服的拉锁，抓住他的手就往里面塞。
等一下姐姐，我不是那种人！
张扬本打算在第一时间挣脱开少女的手，不过出于男性的生理本能，在抽手的时候稍微犹豫了那么0.1秒，动作就慢了一步。结果当他真正摸到东西的时候，身体却突然僵硬住了。
张扬沉下脸，眯起眼睛注视着少女脸上的表情，慢慢将手抽出一点，放在她羽绒服的拉锁上，小心翼翼地向下拉开大约十厘米左右的高度。
一个连接着胶皮导线的圆筒状物从少女的衣领里面暴露了出来。
妈耶！定时炸弹？不……这TM是炸弹背心！
张扬当时脑门上就蒙上了一层冷汗。
“张扬同学你好。”身穿着炸弹背心却面不改色的少女轻声说道：“社长托我再问你一次，真的不想加入我们的兴趣社团吗？”
张扬深吸了一口气，收回手沉声说道：“你看起来不像是我们学校的同学啊，话说……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
“当然啦，我是大学生啊。”少女拍拍手，微笑着回答道：“这是社长送给你的礼物，你要哪一份呢？”
她一只手指着自己的脸蛋，一只手指着自己的身体。
这个意思很简单，如果拒绝，那么礼物就是她身上的炸弹背心，如果接受，那礼物也可以变成她本人。
徐如风你个操蛋的龟孙啊……
张扬不动声色地转过头左右看了看，嘴上应付道：“小姐姐你怎么称呼？不如中午我请你吃饭吧？”
“好啊，你叫我小霞就好。”少女展颜一笑，点头道：“跟我走吧，我知道附近有一家味道很正宗的重庆火锅店。”
“好啊好啊。”张扬一边点头，一边重新连接上江楠那边的通讯频道，用电子合成音急切地吼道：“别矫情了！他们真有炸弹！”
“你说晚了。”江楠说：“专案组那边的侦察机器人已经发现了硝烟反应。”
“等一下！”佐藤平真打断道：“腾蛇你在哪里？发现了什么新线索？外面还有炸弹？具体什么位置？”
从张扬的语气里，他就察觉到了事情的紧迫性。
“这边我来处理！”张扬飞快地回复道：“徐如风在学校，必须立刻控制住他！”
我真傻，真的……张扬在心里吐槽道。
我来上学，徐如风当然也要来上学，昨天怎么脑抽把这事儿给忘了？
这货到底想要搞什么飞机？
62-鬼符
学校教学楼的天台上，徐如风放下手中的高倍望远镜，回头对身后操作着数码摄像机的手下说道：“这个距离没有问题吧？”
“当然没有问题，老板。”吉姆一边上传照片一边肯定地回答道：“为了达到您所说的那种……既清晰又模糊的效果，我还特意调整了焦距。”
“很好，P好了之后给我看一眼。”徐如风点头说道。
“不过老板……我还是有点不太明白。”吉姆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你就只是要P一下头发的颜色就行了么？用这种照片真的可以糊弄雷曼兄弟工会吗？”
“你看问题的思路太简单了。”徐如风笑道：“我问你，假如你是那个雷曼工会的上层大佬，被一个黑客坑钱跑路对她发出悬赏通缉之后，得到这张照片你会怎么做？”
吉姆不解道：“当然是首先验证真伪啊。”
“怎么验证呢？”
“通过网络……”
“你错了，如果他们真的拥有在网上查验那名黑客信息真伪的能力，根本就不可能会被坑钱啊。”徐如风摇头笑道：“这种事情如果当时没有留下线索，事后就算花钱找CIA也没用，你们以前做的也是这方面的工作，在这方面难道还没有我懂得多吗？”
“你说的没错，头儿！”头戴着交互仪的迪克竖起大拇指说道：“皮特Q可不是一般等级的黑客，那妞儿平时做一单都能抵得上我们一年的薪水，那群活在上个世纪的犹太佬在网上根本找不到她的尾巴！”
“所以，验证真伪当然是必须的，但就算是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他们也不会使用网络查证。”徐如风点头道：“他们又不缺钱，完全可以雇本地人过来查验，到时候我们就跟在后面，看看那位张扬同学还有什么花招。”
话是这么说，但美国人究竟会怎么做，徐如风心里也不是完全有底。他内心中真正的想法是打算一箭双雕，如果抓不住张扬，至少还能想办法控制住那些过来查验真伪的人。
网络搜索引擎不是万能的，或者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庞大的信息数据库有的时候也让人无所适从。现实中并不会有套路文的作者给你列出一个江湖十大门派或者兵器谱之类的名单，就算是有，一般人也不知道去哪里查。
比如黑客圈子流传的特勤二组“一皇四王八大金刚”，这个中二度爆表的称号实际上只在极少数人口中流传，普通人别说这句话，就连特勤二组负责什么工作都未必搞得清楚。
徐如风现在就处于这样一个比较尴尬的状态。
他刚刚掌握自己的异能使用方法，迫不及待地希望扩张自己的隐藏势力，但问题在于，在此之前他也只是个普通的高中生，对于另外一个世界的圈子几乎没有任何了解。
换句话说，这就相当于买了足球找不到球场。
“老板，搞定了，照片已经传过去，对方付了一笔定金，说验证真伪之后再付尾款。等一下……”迪克话说到一半，突然闭上嘴沉默了一会儿，脸色变得渐渐凝重起来。
“老板，天际会所那边的监控网络可能有点问题！”
“有什么问题？”徐如风疑惑道。
“我不知道，没查出什么报错信息，但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有些不太对劲。”迪克焦躁地说道：“这种感觉很不好，要么就是我今天吃坏了肚子产生了错觉，要么……就是比我厉害很多的高手入侵进来了！”
徐如风微微皱眉，沉声说道：“不要慌，咱们什么都干呢，有什么怕的？”
“嗯……老板你忘了么……”吉姆小声说道：“你正在跟寒号鸟合作呢，那可是一帮从来都不按套路出牌的疯子。”
“话是这么说而已，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合作，阿鬼是我的人了，不会害我啊。”徐如风仔细回想了一下，有些不太确定地说道。
他觉得自己已经做得足够谨慎了，如果没有证据证明自己的异能效果，那在法律层面上根本不会有任何麻烦，更不会引起警察叔叔的注意……
吉姆苦笑道：“老板你难道忘了冷库里那些炸弹？”
…………
上午11：50，根据侦察机器人传回的情报资料，专案组的抓捕行动正式开始。全副武装的特警小队将天际会所的所有出入口全部封锁，以最快的速度突入内部。
半躺在床上享受着美女喂食午餐的阿鬼突然打了一个激灵，粗暴地推开身边的女人，抓起地上的衣服和自己的背包，走到房门口顺着猫眼惊疑不定地向外望去。
走廊里很安静，没有人来往。
阿鬼默不作声地飞快穿好衣服，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不知道对方不在还是什么原因，拨过去的电话始终无人接听。他的眼神开始凌厉起来，低下头看了一眼手机上的网络信号，正常，于是他又通过通讯软件发出了一条信息。
信息发送正常，但是等待了足足十秒钟，对面依然没有回音。
“鬼哥？怎么了？”
“闭嘴！”
一巴掌将贴上来的女人扇晕过去，阿鬼转身跳上桌子，将天花板上的中央空调挡板撕扯下来。他在手臂上轻轻一划，划出一道血痕，口中念念有词，整个人变得如同蛇一样柔软灵活，抓住通风口直接钻了进去。
为什么电影里面的特工可以爬通风管道不被发现？因为现实中那玩意儿里面是根本装不下一个人的，但阿鬼却打破了现实中的物理限制。他全身上下的骨头都变得如同橡皮一样柔软，利用躯体的蠕动做出了蛇类的爬行动作，悄无声息地穿过通风管道来到另外一个房间里面。
这是天际会所三层的私密客房，平时就很少有人使用。阿鬼选择了一个靠近建筑边缘的无人房间，从通风管道里爬出来，小心翼翼地溜到窗边，掀开窗帘的一条缝隙向外望去。
他一眼就注意到了天空上悬浮着的警用无人机，以及会所外街道上警方拉起的隔离带，忍不住暗骂了一声窝草。
看看手机上依然没有任何回信，阿鬼咬了咬牙，咬破自己左手的小拇指，挤出鲜血在墙上画了一道鬼符，贴着鬼符小声说道：“老子今天要栽！快想办法救老子出去，否则别怪老子嘴大！”
鬼符上显露出一个诡异的笑脸，对着阿鬼呲了呲牙，瞬间消失在墙上。
63-失控
说吃火锅就真的是吃火锅。
老北京人喜欢吃铜锅涮肉，年轻人更喜欢吃川味火锅。不过较真儿起来，其实很多人吃了很多年的火锅都不知道川味火锅是有四川火锅和重庆火锅两个派别的。
对于不了解川蜀那边风俗习惯的食客来说，区别这两种火锅的最简单方法就是看油，四川火锅用菜籽油也叫清油，重庆火锅用牛油，因为你们懂的原因也叫老油。
张扬是海底捞派的，也就是清油的川派，当然以前他没什么机会自己出去吃，认识韩湘湘之后一直在家里给她做饭，也没出来吃过。倒不是说他不吃牛油锅是有什么心理洁癖，主要是这类重口味的东西他平时都在刻意的回避。
辣不是一种味道，而是痛感，剧烈的痛感对于大脑没什么好处。当然也不仅限于辣味，过甜和过咸的食物都会使人体产生干渴。
可能有人觉得这是矫情，并且喜欢以那些抽烟喝酒五毒俱全活到八九十岁的老头儿老太太举例作证。
你跟这种人无法解释什么叫做幸存者偏差。
虽然知道学校附近有一家网评很好的火锅店，张扬却从来没去过，到地方才发现，这里的顾客出人意料的多。
坐下来之后小霞直接点了一个九宫格的红锅，拿起笔在菜单上一划，从毛肚百叶鸭肠鸭血腰花鱿鱼黄喉到酥肉嫩牛肉一气呵成。
张扬忍不住问道：“你吃的完吗？”
小霞拍手笑道：“老板说这顿饭可以报销的呀！”
张扬不动声色地追问道：“你们老板说什么你都信啊？连上限都没有么？你点龙虾鲍鱼老板也给你报销？”
小霞翻白眼道：“你当我傻子么，点龙虾涮火锅？老板说他报销，那肯定会报销的。但我自己心里不能没有B数啊，要不然下次哪还有机会出外勤？”
张扬装作疑惑道：“那老板让你跳火坑你也往下跳？”
小霞不解道：“老板怎么会让我跳火坑呢？”
“你身上那件背心难道是假的？”
“是真的呀！”
“你就不怕你们老板摁下按钮，送你去祭天？”
“老板当然不会摁的啊，他又没疯。你也没疯，为什么盼着我上天呢？”
“那你现在可以把背心脱下来交给我么？”
“可以啊，就在这里脱么？”
“对，不要让别人看到，把背心包在你的羽绒服里递给我。”
“可是我里面只有一件秋衣！”
“又不是只有内衣你怕什么，店里这么热也冻不着你，一会儿我把衣服还给你就是了。”
“好啊。”
…………
拿到那件炸弹背心的过程出乎意料的简单，并没有让张扬浪费太多口水，但同时也让他对于徐如风的异能效果进一步加深了了解。
受控者能够保持正常的思维逻辑，没有认知误差，所以不是认知修改，而是类似于一种……说服的话术。
小霞并没有被催眠或者洗脑，她只是被说服了，选择相信自己的老板。
虽然还需要进一步的试探，不过这边的危险警报已经解除。早在他看到那件炸弹背心的时候，就已经遥控屏蔽掉了定时引爆装置的芯片——虽然没学过拆炸弹也不知道剪哪根线，但直接让芯片失效就是最简单粗暴的方法。
剩下来的事情就纯粹是表演了，万一佐藤平真通过江楠查找到自己的真实身份，带着这个炸弹背心和徐如风的情报也能交差。
真正吸引他注意力的反而是天际会所那边的情况。
江楠移交了蜂群网络的管理员权限。
佐藤平真接受权限失败，蜂群网络失控了！
喜闻乐见的玩脱剧情，老子为什么一点都不意外！
只要脱离江楠的控制，蜂群网络立刻就会失控，这种问题早就在张扬的预料之内。或者也可以说，蜂群网络的失控反过来印证了他心中的某种猜测。
蜂群网络的管理员权限可不是给你一个账号密码又或者IC卡那么简单，那是一个实时演算的AI网络，根据那天晚上江楠拿出来的资料可以推断出来，想要拥有管理权限，首先要做的就是调整脑电波频率与蜂群网络重合。
简单来说就是一句话——“顺势而为”
取得管理权限本身没有什么技术含量，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住蜂群网络带来的压力负担——往你后脑勺上插一根网线从技术层面来看也不是什么大问题，问题是怎么保证你被插线后还能活下来。
佐藤平真当场就跪了。
带上交互仪之后他只支撑了不到三十秒钟，鼻孔就开始往外喷血，脑袋一歪倒在桌子上陷入了重度昏迷。
“你们都看到了，不关我的事。”江楠在通讯频道里不急不慌地说道：“我给佐藤组长移交了权限，但他还没有获得蜂群网络的承认，在这种情况下，根据网络安全协议内容，工蜂会将他视为‘入侵者’，在现实中对‘入侵者’进行排除。当然这只是最坏的一种情况，如果佐藤组长能够及时清醒过来压制住网络排斥反应的话，也许还能挽回局面。”
“天塌下来有我们大人顶着”这种漂亮话说起来当然容易，现在天真的塌了，你们准备怎么办？
江南很开心，因为她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把锅扔出去了。
罗天虎和余青却开心不起来，因为他们根本就不是这个领域的专家，对于佐藤平真面临的困境没有半点办法。而恰恰就在这个时候，天际会所那边砰的一下炸了。
“我去看一下，你留在这里照顾佐藤。”余青看着远处楼顶上升起的滚滚浓烟，站起身对罗天虎说道。
“还是我去吧！”罗天虎急忙摁住余青说道：“我留在这儿啥也做不了，但你不是会飞剑术么？如果有无人机飞过来你可以对空啊！”
“什么叫对空，我都说了一百遍那不是飞剑术……留我在这儿也没用啊！这个时候就应该叫医疗组过来……”
余青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若有所觉地抬头向外望去。达到他这个层次的强者对于外界的感知都极其敏锐，而就在刚才，他突然感受到了不止一道的视线。
工蜂，已经来了。
64-鬼降
雇佣兵在中国境内行动的二十三条冷知识。
1. 这里很难搞到枪。
2. 这里不用现金结算。
3. 你需要一名黑客队友处理天网监控。
4. 晚十二点前都不属于“安全工作时间”
…………
23. 最后强调一点，这里人很多，非常多，警察也很多！
——摘取自国际雇佣兵论坛置顶帖《我在重庆转行做吃播之后给后辈留下的心得体会》
阿鬼从来没看过这个帖子，他不是职业雇佣兵，而是职业的古惑仔。他对于这个国家的了解说深不深，也就仅限于七年前在台北停留了三个月的短暂经历。
尽管他自认为已经足够高估了警方的动员能力，但现实依然远比他想象的更加残酷。
引爆了安放在原来那个房间里的诱饵炸弹之后，阿鬼直接拉开窗户跳了出去。尽管这里是三层，但这点高度对他来说跟下台阶没有什么区别，真正重要的问题是如何才能够不被警方外围布控的观察员盯上。
阿鬼在半空中将身体团成一团，身上的刺青纹身突然像墨水一样绽放开来，将他团团包裹，从远处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大号的黑色可降解垃圾袋一样，轻飘飘虚不着力地落到地上。在降落到地面的一瞬间，阿鬼猛然匍匐于地，整个人化作一张扁扁的纸片紧贴着地面飞了出去，眨眼之间窜过马路来到对面。
天际会所并不是荒郊野外的神秘建筑，实际上身处于寸土寸金的闹市区中，从外表看就是单纯的玻璃墙面的商务大厦。阿鬼选择了背阴面的街区，只要他穿过马路逃到对面的商务楼中，就算是初步的逃出生天。
然而就在他来到马路对面重新恢复正常体型的那一刻，心头传来的预警让他果断停下了脚步，尽管眼前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危险……
但眼睛是会骗人的，阿鬼更相信多年刀口舔血生活培养出来的直觉，他毫不犹豫地闪身向旁边跳去。
一道高压电流从他身后扫过，命中了他原来停下脚步的位置。阿鬼惊险地躲过了身后发射出来的泰瑟枪电击网，但迎面而来的一拳却让他躲无可躲。
从空气中突然出现的一只拳头，紧接着显露出来的是跟在拳头后面的手臂，以及覆盖在手臂上的黑色战甲，看起来像是纳米碳纤维编制而成的蜂巢状结构，拥有良好的防弹吸能效果，当然还有隐形。
紧随着拳头凭空出现的就是这样一名身穿全覆盖式黑色紧身隐形战甲，头盔上左右镶嵌着四颗红外镜头，看起来如同未来机械战警一样打扮的神秘人物。
不……严格意义上说，现在已经是未来时代了。
这不是什么内裤外穿的超级英雄，而是刚刚入役没两年，仅供少数特警部队使用的隐身作战服。
阿鬼将自己的身体弯折成一个诡异的角度，躲过对方蓄势待发的一记重拳，手臂如同蛇一样飞快而又灵活地缠住对方的手腕，提起膝盖顶在对方肋下。在电击护腕释放出高压电将阿鬼震退的同时，肋骨折断的碎裂声也随之响起。
虽然装备看起来很科幻，能穿上这身装备的特警队员应该也是精锐中的精锐，但想要在这样的近身肉搏战中制服魍魉鬼未免有些不切实际，因为他所面对的不是普通的犯罪者，而是一名精通鬼道的武术高手！
“滚开啊！”
阿鬼发出困兽般的咆哮，从手心中召唤出一道鬼影汇聚成长鞭向外一甩，悄悄包围过来的几名隐身特警直接被抽飞了出去。
但这解决不了他的困境。
更多的特警从空气中显现出身形，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而在远方的街口，四台身高超过两米腰围也超过两米的雪白色外骨骼机甲封锁住了两边的路口，抬起手中的火神炮像门神一样站好位置。
街道两边商务大楼上，八名身材娇小却全副武装在四肢上捆绑着电子模块的少女，用磁力飞翼吸附在玻璃墙面上，身边悬浮着赤红色拳头大小的无人侦察机，在天空中拉起了没有任何死角的监控与防御网。
京畿戍卫，玄武、朱雀！
老子到底捅了什么马蜂窝？
面对每过一秒钟都加厚一分的天罗地网和远处楼顶锁定自己的十几把狙击枪，阿鬼心中一片冰凉，脸上写满了懵逼。
讲道理老子还什么都没有干呢好吧！
入境之后，他真的什么都没干。
作为寒号鸟外围成员的魍魉在黑道上虽然凶名显赫，但在那个组织里说实话真的只能算是人畜无害的小透明。也正因为他的底子相对而言看起来比较干净，才被派进来执行任务。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临时接到了上级的指示，让他去考察一个很有潜力的新人。没想到这一考察把自己搭进去了。
当然即使在被徐如风说服之后，他也没搞过什么事情，整天就像个米虫一样吃喝玩乐，唯一一次出事还是装成小混混去欺负高中生，结果差点被人家反手干掉。
什么你说冷库里的炸弹？炸弹不是老子的啊！
但这个时候根本不可能坐下来喝茶慢慢讲道理，阿鬼更不敢投降自首。他一个东南亚黑道毒枭，按照国内法律来回枪毙八次都不嫌多，这点法律常识他还是有的。
拼不过也只能拼了！
“你们不要逼我啊！”
阿鬼倒退两步退到街上，狠狠心一口咬破大拇指尖，将冒血的拇指摁在额头正中，嘴里发出一声半人半鬼的凄厉尖啸，无数阴森鬼气从他的七窍之中喷涌而出，一只头颅奇大无比的丑陋恶鬼纹身从他后背上浮现出来，张开嘴露出狰狞诡谲的笑容。
“砰！”
楼顶的狙击手扣动扳机射出了麻醉子弹，但这颗子弹却被黑色鬼雾中伸出来的手掌一把稳稳地捏住。
鬼雾中的阿鬼双眼瞳孔已经变为阴测测的碧绿之色，他随手抛掉子弹，双手成爪高举过头，向下用力一挥。卷起一股怪风困住地面上的警察，自己化作四肢并用的妖鬼直冲上旁边的商务大厦，以超乎想象的速度在垂直的墙面上奔行起来！
“这是什么路数？”
后方的指挥室中，面沉如水的安陵山低声问道。
“老鬼门的五鬼诀，印尼的降头术……还有泰拳道中的婆娑流派，目前看就这些了。”站在他身后的一名中年警察仔细端详着监控画面说道：“一只小鬼，算不上大鱼啊。”
“是我心太急了。”安陵山叹气道：“其他各组不要动，继续压着他，看看水里还有没有鱼。会所内部继续清理，保持小心谨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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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堵截
现代社会科学将人类过去表现出来的一切劣性都归类为生物种群的自然淘汰过程，有足够的证据表明犯罪行为客观促进了人类文明的发展进步
——摘自于《犯罪心理学毕业论文挂科范文合集》
这年月“专家”的含金量稳步下滑变成“砖家”的最根本原因，就是因为其中一些……不，应该说很大一部分都是为了刷论文什么都干得出来的货色。当然要让他们完全背锅也有失偏颇，事实上吃瓜群众在网络上接触到的信息当中，还有一多半的砖家言论属于鲁迅式名言——反正你也不知道是谁说的，就当是专家说过的好了。
触犯法律是“过错”？还是“逆反”？一百个人有一百种不同的见解，世界观尚不稳固的年轻人更容易受到影响对于这种问题感到迷茫。
实际上这个问题也确实很复杂，遇到自由皿煮派的键盘斗士也许能跟你撕上三天三夜。
但要说清楚其实也很简单——
法律即秩序。
如果你因为现有的秩序而受益，法律对你而言就是好的。
反之，自不必说。
作为一名彻头彻尾毫无争议的犯罪分子，阿鬼眼中当然不会有任何法律存在。如果非要说有的话，那也是他做毒枭时对手下小弟立下的规矩，按照初中政治课本上的说法就是“统治工具”。除此之外，任何的律法与道德都无法对他进行约束。
警方对周边街区已经进行了紧急疏散，但由于时间紧张又要避免打草惊蛇，最重要的还是闹市区人流量太大，更有那些不怕死的非要停下来掏手机拍照录像，实际上疏散工作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完全结束。
虽然还不至于留下作死的记者做人质，但玄武卫手中的火神炮这时候就只能是个摆设。你要把那玩意儿转起来，回去不知道要写多少份检查。
如果嫌疑人目标没有显露出更高级别的威胁度，在正常情况下警方也不会动用重武器，这和地球对面大美利坚为了解救自杀者对其当场击毙的做法略有区别。
阿鬼不太了解这种国情上的细微差别，但他也不是刚出来混江湖的菜鸟，对抗警察的经验极其丰富，在电光石火之间就察觉到了对面的意图。
不用重武器？想要抓活口，又不想打碎瓶瓶罐罐？你们想得美耶！
化身成为厉鬼形态的他爆发出超越常人十倍的力量与速度，四肢并用窜上大楼的玻璃墙面，向吸附在墙上的朱雀卫扑去。
这些年纪不大的小妞看起来最弱……弱？
朱雀卫的少女全部吸附在大楼六七层二十米左右的高度上，发现阿鬼扑上来之后她们关闭磁力吸盘，背后喷气背包喷射出两道白焰，唰的一下飞到了四十米的高度，直接在天空中悬停下来。
人家真的是会飞的，靠在墙上只是省燃料而已。
与脱离现场的朱雀卫少女不同，刚刚悬浮在她们身边的小型红色无人机有一部分朝着相反方向的阿鬼义无反顾地对冲过来。
虽然不知道这玩意儿有什么用但绝对不能让它们近身！眼看着偷袭无望，阿鬼果断抬手一扫将四周的玻璃墙面炸碎，冲进楼中。
这里似乎是一家餐厅，顾客都已经疏散，阿鬼直接扑进后厨房，拽开燃气管道，抓.asxs.火器向外一扔，火光瞬间冲天而起。
这个时候一架红色无人机正好冲过来穿过火海，砰的一声爆炸开来。
震爆弹？
剧烈的闪光与轰鸣声让阿鬼差点失去平衡，但也就是踉跄了一下的程度。这种非杀伤性的反恐制暴武器对他这样的高手来说效果不大，但如果被围上来一串连环殉爆那也未必能吃得消。
阿鬼丝毫不敢停留，转身就向大楼对面跑去。得益于现代商务楼层的空旷结构，他完全不必像终结者那样怼穿一层层墙壁，几个闪身的功夫就穿过走廊抵达对面，一头撞碎玻璃冲了出去。
这边有没有埋伏？阿鬼心里完全没底，但让他眼前一亮的是，距离天际会所一个街区之外的这里普通人还没有完全疏散。
浮现于他背后的丑陋鬼头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在这光天化日之下竟然丝毫不畏惧阳光的直射，从他爬出来，瞬间膨胀成一只鬼首蛇身长达五米开外的怪物，桀桀怪笑着向疏散中的人群冲去。
制造足够的混乱才能脱身，这是阿鬼在这片刻时间里想到的最好的办法。至于那只蛇鬼会不会对普通人产生危害？
如果没有危害的话，放它出来做什么？
“妖孽！受死！”
一声轻喝在耳边响起，那只冲向人群的蛇鬼还没来得及享用血食，在半道上就被一道寒光抽了回来，发出如同婴儿啼哭一般的悲鸣。
而阿鬼刚刚打算迈出去的脚步，不知为何突然脚下一滑差点摔倒在地。
当他站稳身体转头看去时，就看到一男一女两名身穿黑色工作西装的特勤干员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
“在下，特勤四组干事，华山龙庙祈江月！”站在稍微靠前位置上的短发女子面无表情地看着阿鬼身后张牙舞爪的蛇鬼说道：“你们老鬼门的长辈难道没教过你，不要来中原装神弄鬼？”
你以为老子想用啊？
阿鬼在心里疯狂的吐槽，同时暗骂自己今天出门狗屎糊脸没看黄历，随便找一个方向跑路都能撞上龙庙的弟子，真是要屎。
对方报上名号可不是为了什么面子，而是准备出手诛邪灭魔时习惯性的礼仪。听见龙庙这两个字，自己能不能活下来说不准，但这只千辛万苦养大的蛇鬼怕是肯定要灰飞烟灭了。
“原来是龙庙祝祭，久仰大名！”阿鬼强撑着抱拳寒暄道：“我今天降鬼也是被逼无奈，到现在还没有伤人，祈小姐能不能看在同属江湖人的份儿上放我一条生路？”
说这话阿鬼自己都感觉跟放屁一样，但现在想走不好走了，他必须想办法拖延时间。
“哪儿学的这套？你武侠小说看多了吧？”祈江月双手插在兜里冷笑道：“散掉魔功，遣散妖鬼，双手抱头蹲下，别耍花招。”
“小心！”站在她身后的青年突然开口提醒道。
一道黑线从远处直射过来，精准地缠绕在阿鬼身上，黑线瞬间绷紧，拖着阿鬼飞快向外飞去。
“谁允许你走的？”
祈江月一个闪步跨越五米距离来到黑线飞退的方向，伸手抓住了那条黑线的本体。她那雪白如玉的手指接触到黑线的一刹那，如同接触到硫酸一样发出了滋滋的轻响与浓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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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比较忙，更新会晚一点，大家可以早上起来看。
如果有情况，过后会补。
其实这段写的蛮艰难……国内和谐要求你们懂的。
事实上我现在天天都提心吊胆怕被举报（要在.asxs.应该已经被举报了）
本来应该是东京的剧情，在开这一卷前，本来说好了年会去日本，顺便取个材
结果年会没了，就很伤心。
66-武斗
大多数所谓“传武大师”实际上都是招摇撞骗的假货。
但并不能以此论证传统武学是伪科学。
正如同绝大多数键盘侠天天高呼药丸，但实际上在现实中他们依然能一边喝着肥宅快乐水一边上网，而不必担心这个世界上一多半人类都需要担心的问题——晚上出去遛弯吃宵夜会不会被弄死。
沉默的永远是大多数。
而在这个世界里武术是真实存在的，更准确的说法应该是“武道”。
在几千年前的大洪水时期，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人类文明将其视为神灵灭世的愤怒，跪倒在地上祈求宽恕与救赎的时候，轩辕氏的子孙依靠自己的双手战天斗地完成了人类文明史上第一个史诗工程。
后来，这里就诞生出了很多令宗教信徒完全无法理解的存在。
其一，名为武，又称作武道。
在阿鬼被两名特勤局干事挡住去路的时候，他呼叫来的支援终于也赶到了现场，同样是一男一女……不，那女人虽然梳着紫色的莫西干头一脸烟熏妆嘴上还插着一串铁环，但看胸部至少还知道是个女人。另外一个家伙则穿着精神病院蓝白相间的病号服，脑袋上顶着一个匹诺曹的木偶剧头套，双手十指缠绕着材质不明的黑线，单从外表上根本看不出来到底是什么妖魔鬼怪。
当祈江月空手攥住那条黑线的时候，明显引发了黑线上的某种陷阱，但她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反手向后一拽，直接把对面操纵黑线的匹诺曹拉了出来。那女人跟着一起跳出来，对祈江月发起了攻击。
跟在祈江月身后的青年人始终都没有出手的意思，嘴上却小声说道：“魑魅和米兰小丑，都是寒号鸟的外围成员。”
魑魅魍魉，有魍魉自然会有魑魅。和混黑道的魍魉不同，魑魅是活跃在东南亚一带的邪教教主，而米兰小丑则是流窜于欧洲的连环杀人狂。
“快走！我们不是对手！”魍魉惊恐地大叫道。
“走个屁！”魑魅冷笑着伸出双手，化作一双鬼爪向祈江月扑去。
这又不是拍电影，趁着敌人注意力被吸引的时候一闪身就能消失得无影无踪。如果没有办法夺取天网的监控权限，那在这里就是寸步难行。
看到魑魅出手，魍魉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但他也很清楚这时候必须要奋力一搏，否则逃脱的机会相当渺茫。
面对着两面夹攻过来的敌人，祈江月脸上露出不屑的冷笑，双手化掌，一掌指天，一掌指地，口中轻喝道：“倒！”
一瞬间，天地倒转！
魑魅与魍魉的鬼爪幻化出千百道爪影，几乎遮挡住了祈江月的视线，但在这一瞬间，两人突然感觉天旋地转头重脚轻，仿佛这一方天地间的重力被颠倒过来，让他们的双脚脱离地面，不由自主地飞上半空。
魑魅失声尖叫道：“浑天功？！住手！我们有人质！”
就在这个时候，站在后面发出瘆人怪笑的米兰小丑抬起手向上一提，五名被黑线捆绑起来的平民从他身后悬吊起来。
阿鬼抓不到人质，是因为警方提前进行了疏散，但他们从外面赶过来，想要在不惊动警方的情况下抓几个人质当然是轻而易举。
还没等祈江月反应过来，他手指一弹，将一名人质直接抛上了半空。
三层楼的高度，对于他们这些强者高手来说可能不足挂齿，但如果是普通人，那摔下来的下场恐怕好不到哪儿去。
祈江月眉头微皱，抬手一掌将面前的魑魅魍魉轰飞出去，闪身向米兰小丑冲去。
然而米兰小丑本来就躲得很远，即便以祈江月的轻功步法也不可能在一瞬间跨越数十米的距离。他怪笑着将手中的人质全部抛向天空，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跑。
最讨厌这种变态！
祈江月咬着牙啐了一口唾沫，这个时候她自然顾不上去追米兰小丑，站到人质坠落的下方张开双手，双掌顺时针划出一个完美的圆形，一道无形的气旋从她双掌之间诞生出来，托住了所有坠落下来的人质。
趁着她全力出手解救人质的时候，魑魅魍魉转身开始亡命奔逃，他们二人化作鬼影如利箭一般顺着墙角飞窜出去，眨眼间便冲出了包围。
祈江月一手搭在人质身上帮助他们卸去坠落力道，一只手化掌为爪对准亡命逃窜的魑魅魍魉，正待运功出手，突然之间感觉自己背后一阵恶寒，一双乌黑扭曲的脏手从她脖径后悄无声息地伸出来，搭在她的肩膀之上。
那是她刚刚救下来的一名人质，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变成了米兰小丑的本体！
“龙庙的巫女？”米兰小丑咧嘴笑道：“我想尝尝你的血肉的味道！”
他戴在头上的匹诺曹头套，长长的尖鼻子化作一根锋利的楞刺，直接戳进了祈江月的颈部动脉里面。
“啪！”一声清脆的响指。
站在原地始终没有出手的青年终于伸出了一只手，打了一个清脆的响指。
已经逃窜出近百米远的魑魅和魍魉不约而同地闷哼一声，从鬼影之中现身出来，以一个滑稽的姿势撅着屁股跪倒在地上。
他们莫名其妙地扭到了腰。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特勤三组的曲怀远，不出手的原因是我真的不会武功，但大家给我起了个代号叫做……意外！”
自称为曲怀远的青年微笑着解释道：“而且我认为有必要纠正你们的一个常识性错误……”
“不是巫女，也不是祝祭……”
米兰小丑的怪笑变成了惨叫，银白色的火焰从匹诺曹的鼻孔里喷射而出，将他的整个脑袋点燃成一把火炬。
祈江月面无表情地反手抓住他的脑袋，将他像垃圾一样从背后拽下来往地上一摁。只听一声闷响，米兰小丑的脑袋深深陷入了沥青马路之中，但他脑袋上的火焰也得以熄灭。
“对付你们这些垃圾货色，还用不着祝祭大人出手。”祈江月摁住被戳穿的颈动脉，面不改色地说道：“虽然不想说……但我，只是龙庙的门童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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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怀疑
正常的抓捕工作不会像动画片里那样双方上来先报一下名字，套一下交情，然后进入你拍一我拍一的回合制战斗，那纯属脑子进水。
没办法，观众需要。
魑魅魍魉是真的想跑路，而祈江月与曲怀远是真的在演戏。事实上不仅是他俩，在天际会所周边街区的每一条路上都有身穿黑西装的特勤干事在驻守。除此之外还有三名行动组长级别的大佬坐在店里喝茶……虽然佐藤不小心跪了，但对于整体而言没有什么影响。
特勤局这样兴师动众可不是为了专门来抓这种猫猫狗狗的，阿鬼本人只是一条线索，也就只有线索的价值而已。毒贩、黑道、杀人魔这种玩意儿都是警方需要负责的工作，隐藏在背后的东西才足以引起特勤局的注意。
炸弹是怎么运进来的？
这个问题张扬其实心里有些猜测，但要让他说的话，那就解释不清楚了。毕竟只有他经历并亲眼目睹过那个合成人军工厂的存在，而现在那里留下的证据都已经毁灭。
利用某种未知科技，将人体与机械结合，从现实中进入网络，再从网络回到现实，将网络中的数据模型带到现实中来，这听起来有点像是天方夜谭……但张扬自己通过异能和界石就已经能够做到了。
对方也许是借鉴了界石的效果。
由特洛伊晶体衰变产生的界石，本身就是极为稀有的存在。张扬手中有一块，韩湘湘吃了一块，剩下的就是由项城守护的那座界石大门。
别看那扇门很大，实际上是拆不下来的，界石本身就拥有特洛伊晶体“无反应”的特质，动能产生不了效果，换句话说就是不管你用多大力气都没用。
当然这并没有经过严格的科学论证，只是根据现有条件进行的假想推测。
你要说它不反应吧，韩湘湘吃进去都消化掉变成神奇宝贝了，这个怎么解释？
张扬只是个黑客，不是科学家，更何况就算是科学家也未必能解释清楚和特洛伊晶体有关的问题。但他猜测合成人的技术也许就是来自于对界石的研究。
单独一块界石做不成什么大事，就像是给特种兵带一个核地雷，也解决不了一场战争。但如果能把这种技术量产的话，那前景就值得深思了。一个人做不到的事情，如果拥有一支全副武装无限忠诚又可以随意穿越维度的部队呢？
这个世界上的聪明人很多，张扬能想到的问题，别人自然也能想得到，所以他觉得并不需要自己去拯救世界。哪怕是蜂群网络已经失控，配备低级AI的工蜂控制了周围方圆一公里内的物流无人机向佐藤平真发动了自杀式袭击，他也一点都不想去操心。
很遗憾，我会做好事，但我不是英雄。
相对而言摆在自己面前更迫切的问题，是那个神经病徐如风徐大少爷。他的超能力本来就已经很令人忌惮了，最可怕的是这家伙还不是完全的中二。英语成绩不好不代表人家脑子不好使，只能说上帝为你关上门的时候又推开了另一扇窗，学习不好但是在搞事方面意外的拥有得天独厚的天赋。
现在这货居然还能搞到炸弹……不，原本自己跟江楠商量好的计划就是把这口锅扣到他脑袋上，没想到意外的正中红心。
好……个屁啊！
就像是古代大臣被同僚诬陷谋反，皇上派锦衣卫去宅邸里搜查，结果一不小心搜出十万斤火药……你要是诬陷者你会开心吗？
麻烦大了！
收走炸弹背心，留下小霞一个人继续吃火锅，顺便帮她结完账。张扬走出火锅店切入校内监控网，就发现徐如风带着一票人马急匆匆地溜掉了。
天际会所那边都已经打起来了，他应该是发现不对劲了吧？这货警惕性倒是蛮高的，但如果要跑路的话他会去哪儿呢？
飞机场？火车站？
不可能的，所有的现代化交通枢纽都配有严格的安检程序，除非是像娜塔莉那种等级的黑客可以将自己的身份资料全部修改做到天衣无缝的程度，否则基本上不存在任何侥幸。更何况他现在已经不是独狼，而是拖家带口一大票国际友人。
想跑是跑不掉的，就算佐藤跪了……现在二组已经恢复正常运转，连带着网警司的压力也随之减轻，以他手下的技术水平，想要逃脱天网监控离开首都圈，恐怕难比登天。
所以……徐家？
张扬抬起头看了看天色，与天空中貌似正常运转中的无人机物流——失控的工蜂仅限于佐藤所在的位置附近，在这座城市的其他角落里，蜂群网络依然在维持正常运转。
他拿起手机拨通电话，轻声说道：“你还好吗？”
“我当然很好，一直很好，好的不能再好了。”江楠冷冰冰地回答道：“佐藤组长创造了特勤局领导上任时间最短的记录，当然也幸亏他昏迷的快，还没来得及过载整个蜂群网络。现在只有三十二架工蜂失控，连带着控制了周围五百架物流无人机……啊，现在已经没有了，余组长把它们都解决掉了，这一剑造成的经济损失大概有几百万吧，没有超出预算，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张扬沉默了一下，低声问道：“递交出管理权限之后，你感觉自己有什么变化？”
“整个人一下子就轻松了，感觉心情就像今天的天气一样晴朗，我决定晚上去吃火锅庆祝一下！”江楠的语气依然没有起伏，听不出半点高兴的意思。她停顿了一下说道：“你现在找我不只是为了问候吧，到底有什么事儿？”
张扬说道：“既然你还有权限，那就帮我个忙查一下徐如风的去向，他们刚刚从南华高中离开，一共三辆车，有外国人。”
江楠冷哼一声说道：“好，仅此一次，算我还你人情。”
张扬摇头道：“你不欠我人情……不，我说错了，是江楠不欠我人情。”
电话对面的声音戛然而止，几秒钟之后，她再次开口道：“我就是江楠。”
张扬撇了撇嘴，默默地挂上了电话。
68-跑路
过去有很多人气火爆的网络小说都会出现中期由盛转衰的现象，其实原因也很简单，就是主角已经把能装的B都装完，作者写不下去了。怎么办？换地图重写一遍呗！
“我最讨厌看那种小说了！”
徐如风像条咸鱼一样瘫在沙发里面，两眼无神地望着天花板上的吊灯，有气无力地自言自语道：“凭什么老子就要换地图啊！”
人家主角换地图是因为确实装无可装，徐如风的事业则才刚刚起步。在得到并且熟练掌握了自己的异能之后，他给自己制定了一个相当宏伟且复杂的人生发展计划，结果天不从人愿，刚走出没几步就掉进了坑里。
天际会所那边已经失去联系了，附近的监控录像也被屏蔽无法切入，用脚后跟想都知道出了问题。如果仅仅是工商或者消防税务部门的检查徐如风都可以不在乎，但问题是他比谁都心虚。
会所餐厅的后厨房冷库里面，藏着整整二十箱炸弹！
这些炸弹的来历说起来比较微妙，其实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甚至跟阿鬼都没关系。当初阿鬼找上门来，是代表寒号鸟公会邀请他加入组织，顺带着处理一下“前任留下来的麻烦”。
谁他妈知道前任留下来的是没用完的定时炸弹？
妈耶，你哪怕留下来的是洗衣粉我们至少还能顺厕所冲掉，定时炸弹砖头这么大一玩意儿我们怎么处理？
卖不出去，正常情况下谁会吃饱了撑的买别人家的定时炸弹玩？就算临时有这个紧急需求，买一两个顶天了，谁会买二十箱？
扔也扔不出去，你想往哪儿扔？整个首都圈方圆百里都是城市区，想找个没人烟的山沟都困难，更何况带着这玩意儿也不能开车上高速。
话又说回来，你们搞这么多炸弹是想干什么？
阿鬼对此表示遗憾：“就算你这么问我我也不知道，因为我只是一个卖洗衣粉的。”
本来以为靠上寒号鸟是抱住了大粗腿，结果接下来的却是一口黑锅，残酷的现实狠狠地扇了徐如风一记耳光，让他深刻地理解了一个道理——真要是有节操靠谱的组织，会沦落到被全世界通缉的地步？
当年一帮傻孩子看古惑仔只看到义气和帅气，谁会注意到主角兄弟被人砍，女人被人骑的悲剧……“年少无知”这句话不是没有道理，有些事情只有长大之后才能理解，要么就得付出代价。
“我真的不想跑路啊……”徐如风唉声叹气道。
手机微微一震，他拿起来看了一眼，是小霞发过来的暗号。因为事出突然他完全没有准备，带出来的手下只有原来“海德拉信息咨询公司”的一批手下，要说搞情报很有一套，战斗力几乎没有。
剩下的人都失联了，还有一个临时带出来的萌新菜鸟小霞姐姐，从里到外都干干净净不会引起注意，所以派她回去打探风声。然而从她发回来的暗号简讯上来看……恐怕已经无法挽救，只能另谋生路了。
现在徐如风带着手下藏在徐家的别墅里，虽然也不是说徐氏家族没有别的产业，但别的地方他不熟悉而且也没有钥匙。而在这里徐达开夫妇都已经被他控制，理论上在短时间内不会被发现。
只是理论上而已。
虽然自己不是黑客，但徐如风也听说过天网系统的威名，天际会所被一窝端掉，警方找上门来只是时间问题。对付一两个警察问询不是问题，但那是在警方没有防备的情况下。万一遇上特勤局……不，如果要对付寒号鸟，那一定会出动特勤的，虽然没亲眼见过，但平时在网上也听说过，特勤局里卧虎藏龙深不可测。
徐如风不敢肯定自己的异能对付其他异能者一定会见效，至少同校的那位张扬同学就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抵抗了他的异能效果。
跑路是肯定要跑路的，问题是怎么跑。
“老板，我们不如去找雷曼兄弟工会吧。”身为原公司大中华区经理人的吉姆在这个时候就比较冷静，或者也可以说经验比较丰富，上一次他们在东京入侵南华高中的学校服务器，被张扬反追踪过来锁死在房间里，最后还是吉姆想到了办法及时逃脱。
“他们在这里设置办事处肯定不只是为了卖转基因大豆玉米，我觉得应该有紧急逃离的渠道，正好咱们刚刚和他们拉上交情……”吉姆谨慎地说道：“坐飞机不太可能，但是我们可以出海去东京，我在那里还有一些人脉可以利用。”
“东京么……现在也只能这样了。”徐如风叹气道：“联系他们吧，不要提天际会所的事情，先试探一下他们有没有办法，钱不是问题。”
吉姆拿着手机走到外面，过了一会儿，女仆阿莲走进来轻声问道：“二少爷，您的客人今天晚上要在家里用餐吗？如果吃西餐的话我还要出去采购一些食材。”
“家里有什么就吃什么吧，能不能吃上还两说呢……”徐如风无力地摆摆手问道：“我大伯呢？还没睡醒吗？”
“老爷吃过安眠药就休息去了，如果醒过来会叫我过去的。”阿莲轻声说道。
然而此时此刻，阿莲口中吃了安眠药的徐达开正端着一杯咖啡，坐在自己的卧室里面，默默地注视着桌子上笔记本电脑播放的视频画面。
那是家里的监控录像，徐如风回来之后，让手下的黑客重新控制了监控系统，不过直到现在，他还没有发现徐达开卧室里的异样。
“接下来我要怎样做？”徐达开放下咖啡，按住耳朵里的无线蓝牙耳机低声问道：“就这样一直忍下去吗？”
“尽量避免正面接触，他的异能需要面对面才能触发。”耳机里的声音说道：“他身边没有武装人员和暴力分子，都是些技术白领，只要你不开门，他也不可能强闯……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我不建议你自己动手。”
“我不知道自己跟这小子说了多少家里的秘密，有一些事情可能不适合公开。”徐达开面无表情地说道：“你能理解的我的意思吧，腾蛇？”
“你就不怕我是警察吗？”
“不，虽然我现在想不起来了，但我对你有点印象，我们以前肯定认识对吧？否则像你这种等级的黑客完全没必要参与到我们家的事情里来，如果你是警察更不用这样藏头露尾。”徐达开肯定地说道。
“也许我只是为了钱。”
“那你就更不可能是警察了！”
“很可惜，这次你猜错了。”腾蛇轻声笑道：“我知道你的私房钱已经被徐二少爷掏空了，现在一个子儿都掏不出来，所以我不是为了钱，而且作为一名热心市民还帮你报了警。”
“好吧，不说这个了。”
意识到木已成舟，徐达开沉默了片刻之后果断选择翻过这一页，继续说道：“你帮我们家这么大忙又不图回报，我欠你一个大人情。你想要什么？”
人情债是最难欠的，这是所有聪明人都能深刻理解的道理。
欠的时间长了，甚至容易欠成仇人。
“还真没有什么想要的……对了，您不是做房地产的么？我想买套房……”
69-理想
这个时代的帝都房价已经脱离了过去的泡沫价格，虽然对于刚毕业的年轻人来说还是高不可攀，但相比起曾经的巅峰行情来说已经缓和了不少。
当年有很多经济学家都曾经对房地产泡沫做出过最悲观的预测，根据过去的经验显示，地球上没有任何一个国家成功融化泡沫。但在那个时候他们也没有想过，地球上同样不会再有第二个国家，拥有将首都的政治职能体系集体搬迁外移，然后用十年时间在一无所有的平原上重新建立起一座超级城市的能力。
和讲究及时行乐的美利坚同行不同，张扬想要买房属于正常需求。虽然现在家里有两套房子，但都是上世纪末建起来的老式居民楼，自己住没什么问题，想要娶媳妇的话就未免有些上不得台面了。
主要是对不起未来媳妇的质量和档次。
要是普通工薪阶层的话，能在帝都七环内弄套房子那就已经人生圆满，根本没有挑拣的余地。稍微有点富余的中产阶级白领，拼着背上二十年贷款也能住上两室一厅的标准套间。这就够了吗？不，这只是基本条件而已，没这条件你去相亲网站登记都排不上队。
韩湘湘家里有多少钱？别人不知道，但张扬收集过她爸韩晋的情报，韩老板早年间也是穷得连话费都交不起的屌丝青年，但人家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现在公司业务发展到欧洲，前两年刚刚收购了意大利的一个奢华时装品牌。
这种等级的妹子，你把她娶回来让她住筒子楼？
当然人和人的爱情观是不一样的，有的人就是自由派，看对眼了打一炮然后相忘于江湖。也有的人就喜欢靠自己天生的本钱吃软饭，还有的人坚持有情饮水饱，认为真爱不会被世俗利益阻挠，反过来说阻挠了那就肯定不是真爱……
张扬属于传统保守派。
出身于单亲家庭，又亲眼见证了隔壁老王的反面教材，张扬对于“家庭”的渴求远远超过其他方面的人生理想。
黑客的天性是自由的。
但如果为了未来的家庭，他愿意放弃这种自由。去赚钱，去买房子，去读大学，去特勤局做公务员……没有什么比做一个负责任有担当的男人更能满足他的事情了。
当然梦想是美好的，距离还很遥远。
徐达开想要还他一个人情，他只是恰好想到了房子的问题。对于普通人来说购置房产可能难比登天，但对于徐家这样的大房地产商来说根本就不是个事儿——水果店卖9.9元一斤的菠萝在农民手里收上来的时候可能只有3毛钱。这帮房地产商过去拖欠建筑商资金的时候都是直接拿房子抵债的，这是基本操作。
身份证明倒是一个难题，接过房产证就意味着自己要暴露真实身份，不过不算什么大麻烦。徐达开的本职是房地产商不是什么特工间谍，根本不可能对自己卖出去的房子寻根究底，只需要一些程序上的操作就可以将风险控制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
但这是以后要考虑的事情了。
可能是由于心情沮丧，徐如风始终都没有察觉到家里的异样，他们在这里只停留了不到半个小时，就继续启程出发。张扬虽然报了警，但不知道为什么警方的速度却比他想象中慢了一些，来迟一步扑了个空。
拜托你们老老实实地进去喝茶吧，没事吃饱了撑的在外面瞎转悠什么？
一边利用工蜂网络监视着徐如风的动向，张扬用手机给藏在家里的娜塔莉发送了一条信息：“警方可能很快就会在全市范围内进行封锁管控，如果你现在不走，就别想走了！”
几秒种后，娜塔莉回复道：“好的，你来送我！”
凭什么啊？我是你亲生父亲么？包吃包住还包接送？
张扬翻着白眼回复道：“这几天的住宿费和招待费十万块，麻烦先转到我账上。”
对面秒回道：“凭什么啊！你当你家是五星级私人会所？”
张扬回复道：“不想交钱就快滚呐！”
对面发来一堆乌七八糟的表情包，半晌之后继续回复道：“你骗我！现在已经封锁上了！”
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雇佣兵老油条，娜塔莉果然没有完全相信张扬的情报，利用斗嘴的这段时间自己侵入警方网络进行了调查。
已经封锁了么？奇怪……
按理来说，专案组在天际会所那边摆下了那么大的阵仗，连特勤局都出动了应该不会有任何漏网之鱼才对。那么唯一侥幸逃脱的就只剩下徐如风和他的手下一伙人，对付这群货色，完全没必要浪费人力进行布控啊。
从警方接到报警赶来徐家的速度上来看，他们对于徐如风的重视程度似乎没有想象中那么迫切。在张扬的预想之中，接下来的剧情应该是徐如风利用自己的异能脱身，然后他跟在后面继续报警，这样几次三番折腾下来，警方才会考虑布控抓捕的问题。
预期中的时间至少要拖到晚上才对。
张扬想了想回复道：“我不管，反正你今天晚上要么交钱要么走人。”
“交钱可以用你的交互仪么？”
“不可以。”
“那算了，你回来接我吧。”
“你不会自己走？”
“你要我拆你家门吗？”
张扬捂脸，重重地叹了口气。自己真傻，真的，当初就不应该招惹这个麻烦。
扫了一眼下午的课程表，趁着下课时间没有人注意，张扬默不作声地溜出了教室。
离开学校之前，他再次确认了一下徐如风的位置，发现他们并没有向城外逃跑，也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出于习惯性的谨慎，他又检查了一遍学校附近的监控系统，没有发现警察，也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目标。上午天际会所抓捕行动搞得那么轰轰烈烈，然而他真正想要甩锅的目标却似乎以某种未知的原因“被”置身事外。
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张扬并没有注意到，就在他离开学校坐上出租车之后，后方马路上一辆匀速行驶的黑色别克商务轿车悄无声息地踩下油门跟了上来。
70-免费
娜塔莉的行李其实不多，比较麻烦的是需要帮她把堆积在阳台上的空酒瓶打包带到楼下。仅仅是这几天的功夫，张扬回到自己家就感觉回到了酒窖，空气中彷佛都弥漫着一股二锅头的酒气，即使开窗户通风也无法完全缓解。
关于喝酒这种事情，张扬是比较反感的。他自己因为老王教导的职业习惯，坚决不碰烟酒，但娜塔莉属于野路子出身，坚持认为没有酒精就写不了代码，由此导致他现在看这个女人完全提不起一点兴致。
当然还不至于讨厌，因为娜塔莉至少酒品很好没有耍过酒疯，在她就着猪头肉和红肠下酒的时候，样子还是十分可爱的，如果喝高了倒头就睡，也不会给人添更多的麻烦。
在这里要特别解释一下很多人对于毛子酒文化的误解——并不是所有的毛子都喜欢喝酒且酒量深不可测，但和中国人把喝酒搞成酒桌文化继而演变成惩罚文化导致很多年轻社畜对酒精深恶痛绝不同，人家的喜欢就是单纯的喜欢。
简单来说，大概约等于肥宅和肥宅快乐水的关系吧。
张扬怀着满满的恶意，将网上搜到的西伯利亚扛树大妈图片发给娜塔莉，再在后面跟上一句：“她曾经是个身材苗条的姑娘，但后来没有戒酒……”
“我警告你喔，这是种族歧视！”娜塔莉认真地说道：“首先根据科学数据证明，妇女肥胖率最严重的地方是纽约而不是莫斯科，这要归功于美国人自己发明的膨化食品和碳酸饮料。其次，酒精虽然也会引起肥胖但绝对不是首要原因，真正的糖分和卡路里来自于下酒菜！”
张扬反问道：“那么你这两天啃了多少斤熟食呢？”
娜塔莉沉默半晌，咬牙切齿道：“你说得对，我决定以后学习山东人用洋葱代替红肠。”
你是不是对于山东人有什么误解……
走下楼扔掉垃圾，坐上刚刚开回来的那辆出租车，张扬转头问道：“送你去哪里？”
娜塔莉歪着头想了想问道：“你确定江楠不会再找我麻烦了吧？”
张扬摇头道：“她现在自己麻烦多着呢顾不上你，不过话又说回来，在你有防备的情况下也不用担心她的骚扰吧？”
他可没忘记，正常状态下的娜塔莉武力值不低，虽然被注射了药物，但这么多天过去就算是毒药也该走完新陈代谢了。
娜塔莉点点头道：“那就回喜来登酒店呗，我的房还没退呢。”
不能说这个主意有多完美，但也不差。比较娜塔莉入境的时候使用的是旅游签证，回到酒店里做一名普通游客，正好符合“大隐隐于市”的思想理论。除了张扬之外只有江楠知道她现在身份伪装，而江楠现在绝对没心情再来找麻烦。只要娜塔莉自己不作死，靠着自己账户里的那笔钱，可以吃吃喝喝混到天荒地老。
回到原来那间酒店，由于当时使用了自动扣款，宾馆的服务员竟然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除了房间里丢失了一件睡衣……但这在酒店里面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
娜塔莉躺到床上像咸鱼一样蹦跶了两下，嘴里发出了充满幸福感的呜呜声，这两天在张扬家里她连床都没捞到睡，还要为了面膜给人家打工，着实吃了不少苦头。她四肢并用在床上扑腾了一会儿之后，抬起头看着张扬说道：“晚上请我吃饭吧？”
张扬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冷哼道：“我看你用手机点外卖已经很娴熟了。”
“那不一样，不一样！”娜塔莉摇头说道：“我看到楼下有服装店和西餐厅，我们去买一套正装，然后你请我去西餐厅吃晚餐，晚上你可以留在这里过夜。”
张扬笑道：“五十万加晚餐费另付吗？”
娜塔莉趴在床上静静地看着他，摇头说道：“就是，一顿晚餐。”
你玩真的？
张扬愣了一下，确定自己没有理解错她这句话里的意思，果断拒绝道：“抱歉，我对酒鬼没兴趣。”
“诶？你还真是虚伪呀。”娜塔莉撅起嘴不满道：“我今天都没有喝酒，还洗了澡没有酒气，而且是货真价实的处女喔！是作为对恩情的报答，不需要你负责啊。”
鬼才信啊！不对……好像上次听她说过，她以前是女同来着……
那他妈也不能信啊，人家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小学没毕业吗大哥？
不过话又说回来，她这次不要钱，好像真的不是开玩笑。
讲道理抛开主观因素不谈，单看人家身材相貌都只能用性感来形容，软嫩香滑，可口多汁，干干净净的送上门来让你为所欲为，一不用花钱二不用负责，作为一个男人你还能奢求什么？
“请你吃饭可以，但是晚上我要回家。”张扬在内心中挣扎了十秒钟后，认真地回答道：“我没有洁癖，对你也没有什么偏见。但我已经准备等毕业就向我女朋友求婚了，她在我心中的位置很重要，重要到我不允许自己给自己增添任何变数。”
“妈耶，你简直是个圣人。”娜塔莉撇嘴道：“别怪我没提醒你，只有这一次是免费的，过了今晚还是五十万的价格！”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脸颊微微泛红起来，语气里颇有些气急败坏的味道。
免费的才是最贵的。
张扬在心里吐槽道，他心里其实很清楚，自己之所以能坚定拒绝娜塔莉免费送货上门的提议，和自身的节操下限没什么必然联系。主要原因还是心里面惦记着徐如风那边的问题，没什么心情考虑这种事而已。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娜塔莉根本不懂怎么撩汉，像她现在这样躺在床上一边装咸鱼一边提建议有个屁的诱惑，如果换做那天晚上她洗完澡出来，披着真空的睡衣舔舔嘴唇把这话重新说一遍，张扬都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把持得住。
收回胡思乱想的念头，张扬看了一下手机上的时间说道：“如果你还要买衣服的话，我们最好现在下楼。”
71-绑架
提问：如何正确理解女人逛街时言不由衷的想法？
回答1（未婚）：别想太多，只需要牢记住两个基本点——好！买！
回答2（已婚）：别想太多，把卡交出去，坐下来专心玩手机就好。
当一个女孩对你说：“有家店想我去逛逛”的时候，你以为她说的是一家店铺，实际上她的意思是整个商场——这种你经常能在段子里看到的常识，实际上是一种屌丝的偏见。
韩湘湘就不带着张扬去买衣服，她也不去商场，她平时只穿校服，平时穿的便装都没有牌子……字面意义上的没有牌子，也不是无印良品，她爸在意大利那边手下好多手工裁缝，看好什么款式，发张照片过去就好。
娜塔莉也不会买衣服，事实上但凡混这个圈子的大多都是死宅，而死宅和时尚的距离就像天与地的距离一样遥远。你要让她说出几个知名的品牌还没问题，要让她给自己买一身得体的正装，那恐怕比让她戒酒还难。
什么叫得体？
“没有貂皮毛衣吗？我听说白貂的毛衣在哈尔滨那边很流行……”
貂皮毛衣是什么鬼？你是不是对东北人有什么误解？
“那……这件怎么样？”
说实话五星级酒店里的服装店反而不会讲究时尚，因为这里的服装店根本就不可能指望商场里面的那种客流量，它的主要面向客户群体是酒店的客人，或者更准确一点说是某些特殊的客户群体——比如昨天晚上喝得不省人事第二天早上起来发现吐得满身都是没有衣服可换，又或者昨天晚上喝得不省人事第二天早上起来发现自己和被窝里的妹子的衣服都变得破破烂烂……
摆在这种服装店里的商品，一般都属于那种看不出来多好看，但穿上也挑不出什么毛病的类型。张扬给自己选了一件浅蓝色格子衬衫与黑色西裤，再加上一条中规中矩的皮带，穿起来感觉自己至少老了十岁。如果再把头发抹点啫喱水梳成大人模样，估计去平壤话剧团演戏都没有问题。
娜塔莉给自己挑选了一件米白色的高领羊绒衫，再加上一件高仿巴布瑞的英伦风灰色长裙，看起来……嗯……也许不错但可能不太适合她，难道是挑染的发色的问题么？发型太叛逆而服装太乖巧？不过听到张扬这样的评价，娜塔莉倒是十分开心，兴致冲冲地拿着衣服跑进了试衣间。
趁着她换衣服的时候，张扬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徐如风那伙人的去向。令他有些意外的是，这些人竟然还开着车在城市里转悠，他们到底想去哪儿？浪费的时间是不是有点多了？
一种微妙的违和感在张扬心头悄然升起，他感觉有些不太对劲，但还不清楚具体是哪里出了问题。
突然之间，一丝凛然的悸动猛然爆发开来，张扬下意识地瞬间转过头去，就看到一名身穿着黑色大风衣，身材高大却面无表情的中年男子不知何时走到了自己的身边，抬起手将手中的钢笔对准了自己的胸口。
有危险！
张扬急忙闪身，但已经来不及了。只听到一声如同开启啤酒瓶盖的轻响，他的左侧肋骨突然传来剧痛，但紧接着又失去了这种痛感，随之而来的麻痹感开始向全身扩散开来。他想要开口呼救，但是身体却不听使唤地轻轻摇摆起来，在短短几秒钟内像醉酒一样失去了对于身体的控制。
黑衣男子不慌不忙地走上前，伸手扶住张扬的身体，同时也挡住了其他店员与客人的视线。他的手法及其专业，在这一刻竟然没有任何人注意到张扬的异状。
什么情况？这家伙是谁？从哪儿跟上来的？
能在无声无息之前跟上张扬和娜塔莉不被发现，对方显然不是普通角色。张扬认为自己平时已经足够谨慎了，所以有些搞不明白像这样从头到脚都很可疑的家伙到底是怎样躲过自己操控的监控网。但是现在他就算有心去调查也没有力气，而且对方不也只是一个人。
一名黑衣人走到柜台帮张扬两人结了账，另外一人则走到试衣间旁。
娜塔莉慢慢地推开了试衣间的门帘，将目光投向被挟持的张扬。她的感知力比张扬敏锐的多，在试衣间里就察觉到了空气中的异样，但自己正处于换衣服的尴尬状态，想要跑出去已然来不及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当她穿上这身衣服再把头发盘起来的时候，意外的竟然很有些大小姐的气质，如果再配一副平光眼镜的话……
张扬都不知道自己这时候为什么还能笑得出来，不过当娜塔莉看到他嘴角露出的笑容时，心情似乎好了一些，紧绷着的身体也放松下来。
三分钟后，他们俩被粗暴地塞进了汽车后座，像僵尸一样并排挤在一起。而那三个比僵尸更像僵尸的黑衣人同样挤进车里，默不作声地离开了喜来登酒店。
这是第二次了啊！什么他妈破酒店！
张扬在心里疯狂地吐槽。
这个时候麻醉药的药效已经完全扩散开来，按理来说他应该失去意识。但也许是由于自身觉醒的异能与脑域有关，张扬现在虽然一动不动紧闭着双眼，但大脑还能保持基本的思考能力……但这没有什么卵用，只是思考而已，动用不了异能。
车里安静得可怕，除了发动机的声音之外什么都没有，这三个家伙互相没有任何交流，甚至连车内空调都没打开。
趁着汽车在红灯前刹车停靠的时候，张扬偷偷睁开眼睛朝旁边望去。坐在他旁边的黑衣人直视着前方一动不动，彷佛就像是一台处于待机状态的机器人一样。
机器人？现在有这么训练有素的机器人士兵了吗？
不……如果是机器人的话，身体会比正常人的体重沉得多。虽然不是说不能用高新材料做骨骼，但是按照正常科学家的思维，肯定会往里面塞一堆设备吧？
单纯以肉眼观察判断不出更多的情报，趁着他们没有注意到自己，张扬默默地扫视了一遍整个车身，然后重新闭上了眼睛。
大约行驶了三十分钟左右，按照这个时间点的路况和路程来说，应该还没有离开市中心。张扬和娜塔莉被套上头套，那些黑衣人的力气远超出正常人的水平，竟然能将他们轻松地拽出车门扛在肩上。
这是一个地下车库，他们走进电梯，通过验证，让电梯继续下行。
没过多久，张扬就感觉自己被放到了椅子上，双手被反绑起来。当他脑袋上的头套被拽下来的时候，正好听到旁边传来一个生硬的中文腔调。
“亲爱的徐，我的炸弹在哪里？”
72-悲剧
有什么事情是比出门踩到狗屎更糟心的吗？
没错，就是你的另一只脚迈出去也踩到了狗屎。
当听到“炸弹”这个关键词的时候，张扬心里面就忍不住咯噔一下，他只是提出了一个甩锅的计划，结果莫名其妙就跟炸弹结下了不解之缘。
头套被摘下去之后，有人用微创注射器在他的后颈部位叮了一下，身体的知觉开始逐渐恢复。张扬摇晃了一下脑袋睁开眼睛，看到自己和娜塔莉被反绑在不锈钢的座椅上，身处于一个大概有八十平方米左右的地下密闭空间之中。天花板上悬挂着惨白色的led灯管，只有一面巨大的玻璃镜和一扇铁门。
看起来就像是好莱坞大片里FBI经常使用的那种审讯室。
房间的四角分别站立着一名面无表情的黑衣人，张扬分辨不出他们的区别，因为他们已经摘除了假发和乳胶人皮面具，只剩下一颗光秃秃的大脑袋，没有眉毛和胡须，没有任何表情波动，脸色青白如同死人，看起来就像是生化危机游戏里的T2暴君一样。
除了这些不知道算不算是正常人的家伙之外，房间里还有四个活人，其中三个被绑在椅子上动弹不得，还有一位衣冠楚楚的白毛老绅士……
看起来从头到脚都像是个反派。
张扬微微偏过头，正好对上了徐如风震惊的眼神。
你震惊个屁啊！你他妈为什么会在这儿？你不是还在环路上堵着呢吗？
张扬心中突然一动，在看到徐如风的第一时间，他就意识到了被自己忽略的问题——也许在徐如风从徐家离开之后，他看到的监控画面就已经是“镜像”了。
张扬自己虽然有能力但是没有精力去入侵天网全程监控徐如风的动向，所以他借用的是江楠的蜂群网络，而蜂群网络理论上是不可能被欺骗的，因为普通人根本不知道这层网络的存在。刚刚取得管理员权限的佐藤平真，这会儿估计还在医院里输液呢……
所以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江楠你这个二五仔！
江楠出问题并没有超出张扬的预料，事实上根据现有的情报推断，他知道现在的江楠已经不是江楠了，或许应该称之为“二代蜂后”？
蜂群网络一直在侵蚀江楠的思维意志，这是江楠自己承认的事实。这种侵蚀本质上并非恶意主动，所以也根本没有办法作出防范。包括她自己在内，没有人知道什么时候蜂群网络的集体意识会完全取代她的个人意志，在完成这样的转变之后又会发生什么。
但通过最后那次联系，张扬确认她已经完成了转变。
也许真正的契机就在移交管理员权限的那一刻，蜂群网络的自我保护免疫机制让佐藤平真的大脑过载，同时也彻底夺去了江楠的个人意志，形成了新的人格。
之前说好了，甩完这口锅之后就两不相欠，结果最后联系的时候江楠又说出要还人情的话，张扬瞬间秒懂。
他跟江楠确实两不相欠扯平了，但新人格“她”的诞生，确实要感谢自己的推波助澜。如果没有张扬的怂恿，江楠还真未必会破罐破摔移交管理员权限。
但是……但是……现在这又是什么情况？
徐如风嘴上贴着胶布，两只眼睛滴溜溜乱转，向张扬投来求助的目光。这个世界上的聪明人不多但也绝对不少，很显然别人也推测出了他的异能效果，只需要用一张胶布封上他那张破嘴，就可以让他现出原形。
“孩子，你真的让我很失望。”白毛老绅士用生硬的中文说道：“我在你身上投资了这么多，而你却如此胆怯。”
喵喵喵？
徐如风一脸懵逼，不明所以。
“我以为你足够聪明，但现在看来你还没有达到我的期望。”老绅士摇头说道：“仔细想想，你当初为什么能觉醒异能？又是谁派海德拉去调查你？你没考虑过这些问题吗？也许你将其归结为……中国话怎么说？天命所归？不，孩子，不是这样的，你不是主角，我也不是你戒指里的老爷爷。海德拉的人手，还有来自于寒号鸟的帮助，都是我对你的投资，我原本对你寄予充分的期望，但我没想到你会在转眼间就败光所有的资本变成一条丧家之犬。”
不……那真不是他的错。
看着徐如风脸上懵逼与悲愤交加的表情，张扬在心里为他默哀了一下。
不过说起来，徐如风的私人势力在短短几个月内突然膨胀到这种规模，确实有些值得怀疑的违和感，只不过他把自己隐藏的很好，始终都没有人注意而已。
“也许你可以找理由为自己开脱，但很遗憾，孩子，我并不想浪费时间同时冒着风险去听你解释。”老绅士微笑着说道：“不过作为一名投资人，我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前期投资变成沉没成本。所以我决定再给你一次机会……先不要高兴，这一次我觉得有必要让你亲眼了解到，你的投资伙伴究竟拥有怎样的手段。”
他转头过来将目光投向娜塔莉，嘴角泛起一丝微笑，点头说道：“让我决定给你第二次机会的另外一个理由，就是你带给我的回报，这可是条大鱼。你能想象么，这位皮特小姐黑吃黑吞掉了我们整整一千万，还谋杀了我们的一位同事。当然，这跟她本身的价值相比起来都算不了什么……”
老绅士调整了一下自己的领带，看着娜塔莉说道：“那么，重新做一下自我介绍吧，皮特小姐，我是一名投资人，你可以叫我史蒂夫。”
娜塔莉的眼睛骤然睁大，不由自主地扭过头来，与张扬面面相觑。
自称为史蒂夫的老绅士从身后掏出一把消音手枪，抵在娜塔莉的额头上，沉声说道：“不要左顾右盼了，孩子，看着我，你知道我想问什么。”
娜塔莉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年轻人喜欢叛逆，讨厌压迫，我也是从这个时代过来的，可以理解。”史蒂夫微微抬高了一点枪口，对徐如风说道：“你看她就很聪明，知道我想要知道答案就不能打爆她的脑袋，所以毫无畏惧。如果换做你你会怎么做，说服她吗？有些人的意志力很强，你的异能无法发挥效果。这个时候我们首先考虑的当然不能是放弃，而是改变思路。”
“比如说用医疗设备直接提取她脑子里面的记忆，这很简单，但我不喜欢。”史蒂夫收回手枪，从口袋里拿出一瓶看起来像是云南白药喷雾剂，或者更准确地说像是瀛洲那边某类动画片里面网络邮购的神秘电脑配件……
“我需要让皮特小姐吃点苦头，为她过去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但如果像过去那样切掉几根手指或者打断肋骨的话，那就太暴力了，也失去了美感。”
史蒂夫脸上露出兴奋的笑容，举起小瓶子对准娜塔莉说道：“我更喜欢欣赏悲剧。”
73-信息素
张扬认识一个自称为史蒂夫的人，不过那家伙脑袋上戴着像某妹控造型一样的摩托车头盔，被他亲手爆头。
当然，那位Mr。史蒂夫也自称为投资人。
他现在确定眼前这位史蒂夫先生和自己认识的那位不是一个人，因为他既没有戴头盔也没有继承上一位史蒂夫先生的记忆，否则这会儿他要收拾的就不是娜塔莉而是自己了。
但……从变态程度上来说倒是没有什么不同。
“等一下，能不能先告诉我这是什么？”娜塔莉尽力后仰着躲开喷雾嘴，同时飞快地说道：“你应该知道做我们这行儿的保持脑子清醒很重要！”
你喝酒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呢？
“我刚才说过了，这个就叫做‘悲剧’，是我们过去投资的项目当中取得的一点很微小，但是也很有趣的成果。当然如果非要用科学术语来形容的话，这是一瓶转基因信息素。”史蒂夫微笑着解释道：“看你的表情似乎能理解我在说什么？”
娜塔莉脸上的表情相当精彩，她眼睛滴溜溜转了几圈，突然扭头冲向张扬说道：“问他！东西在他那里！”
“噗——”
一团粉红色的水雾喷洒在她脸上，呛得她拼命咳嗽起来。
“不，孩子，我不是来拷问审讯你的，我不负责你们这个项目，现在只是给我的客户做一个技术性的示范。”史蒂夫摇头说道：“之所以选择你，只是单纯因为我觉得女孩子看起来更赏心悦目一些，嗯，百看不厌。”
他的话音未落，娜塔莉的眼泪就流了下来。
在迷之喷雾的效果作用下，她彷佛陷入了窒息，她张开嘴试图深呼吸，但无论怎样喘息都提不上气，同时双眼中的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不……不要这样……我……”
娜塔莉用力摇晃着脑袋，试图驱散喷雾的影响，但因为被反绑在椅子上无法移动，她脸上的表情变得越来越痛苦，最后终于无法抑制地痛哭流涕起来。
窝草发生了啥？
看着少女歇斯底里地痛哭不停，张扬一脸懵逼。他的专长并非生物基因方面，所以对于史蒂夫所说的转基因信息素到底是什么玩意儿一无所知。不过单纯以实际效果来推断，这种喷雾似乎能够使人情绪失控？
好像听说过类似的东西……比如说笑气，但这种喷雾却反其道而行之，让人哭出来？这就是悲剧吗？
“当然没这么简单。”注意到徐如风和张扬茫然的眼神，史蒂夫先生耐心解释道：“可不是我把她惹哭的，我只是放大了她心中隐藏的悲伤……放大了很多倍。”
“哇——”
他不说还好，一说出来娜塔莉就开始放声大哭，哭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哽咽着断断续续地说道：“我……我特麽长这么大……第一次……第一次勾引男人……就失败了……他……他还不是基佬……那就是我魅力不行咯……看我的眼神像看蟑螂一样……”
“哇喔！”史蒂夫先生顺着她的视线看向张扬，感叹道：“这还真是个悲剧。”
我不是！我没有！别特麽瞎说啊！
张扬胃都疼了，神TM看蟑螂的眼神啊，蟑螂会酗酒吗……不对，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女人在情绪激动的时候根本就不能讲道理，而娜塔莉现在很明显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真是令人惊讶，你的意志力比我想象中顽强得多。”史蒂夫先生感慨过后，摊手道：“按照正常人的标准，现在应该已经伤心过度进入了精神抑郁的状态，而你居然还有力气哭这么久。这不禁让我产生了些许的疑问——孩子，你真的只是一名黑客吗？”
娜塔莉抽泣着摇头道：“不，不要再折磨我了，我把钱还给你，我替你去拿那东西……”
她似乎已经陷入到了某种噩梦般的幻觉当中。
“不，我没兴趣，我现在不想要那东西，所以你对我来说并不重要。”史蒂夫先生如此说道，娜塔莉的身体顿时如同磕粉过量一样不由自主地抽搐起来。
“失败的演示，看来我确实不适合去做教授。”
看到娜塔莉的反应，史蒂夫先生脸上露出一阵失望之色，对另一边全程懵逼的徐如风讲解道：“很遗憾，你没看懂对吧？我来简单解释一下——人类产生思维的基础是生物电信号，而人类产生情绪的基础是身体分泌的信息素。你现在觉醒的异能效果，从本质上来说就是通过声音频率入侵修改目标的生物电信号。听起来多厉害，但你又做了什么呢？没有技术含量也没有艺术美感，你完全辜负了我对你的信任。”
“而我现在像你演示的，是通过科学手段创造出的艺术作品。”史蒂夫先生说道：“就像糖吃多了会变苦一样，过量的信息素也能让一个人发生彻底的改变……嗯，这孩子确实有点顽皮，不过没关系，佐料不够我们可以再添加一点。”
他举起喷雾器对准娜塔莉再次按下了喷嘴。
娜塔莉的身体骤然绷直，连带着固定在地面上的不锈钢座椅发出一声巨响，然后渐渐的安静了下去。
她无力地仰起头，脸上的痛苦与挣扎都消失不见，连带着双眼中的光芒也黯淡下来，看起来就像是刚刚被切除了脑前页的精神病患者。
“哀莫大过于心死。”史蒂夫先生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另外一个喷雾器，介绍道：“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了，我把这一瓶称之为救赎……”
“别告诉我这是你自己取的名字。”张扬突然说道：“真的，听起来很烂。”
史蒂夫先生没有生气，反而是仔细思考了一下，看着张扬说道：“不，我觉得非常贴切。”
张扬讥笑道：“把咖喱形容成屎，也很贴切。”
史蒂夫沉默了片刻，呵呵笑道：“孩子，你很有勇气，你想做英雄。但你知道做英雄要付出什么代价吗？”
“我不太清楚，但我知道另外一件事。”
张扬慢慢抬起头，双眼中闪烁着涌动的数据流光，一字一句地说道：“老话常说，反派死于话多。”
74-转折
反派死于话多，这是古今中外通用的定理。
然而史蒂夫先生并不认为自己刚才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事实上他连情报都还没有问，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自嗨。
张扬的话让他稍微冷静了一下，用三秒钟时间仔细回想了一遍刚刚的对话，确认没有什么明显的漏洞。
但不可否认的是，如果张扬的目的仅仅是想要英雄救美的话，那么他确实成功了一半，至少他引起了史蒂夫先生的兴趣。
“虽然现在最正确的做法是对准你的颧骨来一记直拳让你认清现实，不过那不符合我的美学。一名合格的投资人应当具有从垃圾堆中淘金的敏锐直觉，恭喜你孩子，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所以我决定给你一个表现机会。”
史蒂夫先生从口袋里掏出一只怀表，优雅地微笑道：“你有60秒钟的自由发挥时间，让我看看你能做什么？”
张扬咳嗽了一声，将目光投向对面支起耳朵偷听的徐如风，低声说道：“你想跪舔这个白毛精神病还是跟我合作先逃出这个鬼地方再说？如果合作的话就眨一下右眼。”
史蒂夫先生脸上露出了愉悦的笑容，而徐如风毫不犹豫地眨了眨右眼。
“那么我说一下计划——”张扬看着史蒂夫手上的怀表，加快语速说道：“我不知道这里是哪儿但肯定在地下，想要逃出去我们需要找到刚才进来那部电梯，也许还要对付一票不择手段的犯罪分子……不过最重要的是，首先我们要解决现在这个房间里的这个老神经病和那四位壮士。”
史蒂夫笑道：“还有25秒。”
张扬不动声色地继续说道：“我猜那些光头壮士可以免疫你的异能，但这个神经病不行，所以才封上了你的嘴。所以这个计划的第一步是由你来控制住他。”
徐如风微微眯起眼睛。
“还有10秒钟。”史蒂夫提醒道：“我个人认为你这个精彩的计划的第一步应该是撕掉他嘴上的胶布，现在还有5秒……”
张扬站起身来，反绑住他的手铐从椅背后面落下。
守卫在房间里的四名黑衣男子，其中之一就站在他身后，对于他挣脱束缚没有显露出任何意外之色，伸出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向他肩膀上按去。
但在他抓住张扬之前，一只小巧的运动鞋蓦然出现在他的视野当中！
就在张扬起身的几乎同一时间，看起来已经被信息素折磨得生无可恋的娜塔莉突然睁开眼睛，双臂用力一撑，直接将不锈钢手铐中间的链环扯开。她一个侧身翻滚与张扬完成了交叉换位，双手撑地一脚飞起踹中张扬身后黑衣人的下巴，将这条看起来体重超过两百磅的壮汉直接踹飞了起来！
在这个时候，张扬已经扑到了徐如风面前。
这都要归功于三个人座位靠的很近，看起来就像是饭店里那种标准的四人座位，张扬和娜塔莉坐在一边，徐如风坐在另一边，只是中间没有桌子。
张扬一巴掌糊在徐如风脸上，掀起了贴在他嘴上的胶布，徐如风顾不得脸上火辣辣的疼痛感，深吸一口气大喊道：“史蒂夫，让他们住手！”
…………
史蒂夫沉默了一秒钟，合上怀表摇头道：“很遗憾，我拒绝，而且时间到了。”
他看着张扬，抬起手象征性地鼓了两下掌说道：“非常精彩的表演，在这种情况下能想到这种方案，在无法确认情报有效的情况下敢放手去赌，你是我见过的最有潜力的年轻人。还有皮特小姐，非常标准的西斯特玛，非常完美的演技，我完全被你骗过了。”
在娜塔莉震惊的目光注视下，被她那一脚踹到半空中的黑衣人拍拍屁股像没事一样站起身来，随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迹，脸上却没有露出半分痛苦的表情。
徐如风眨眨眼睛，突然惨笑道：“我明白了，你这王八蛋从一开始就是在玩我。你用那什么信息素证明比我的异能好用，进而摧毁我的自信心，然后你会给我一个说话的机会，让我使用异能，故意表演出被我控制的样子然后再给我个惊喜……你丫当训狗呢吗？”
“不完全正确，但基本上是这个意思。”史蒂夫坦然地点头承认道：“我愿意收回刚才对你的看法，从你的分析推理能力上来看，你并不想我想象的那样一无是处。”
“得了吧，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张扬冷笑道：“你就是想利用他的异能给我俩洗脑，但是又忌惮他的异能效果，怕他在给我们洗脑的时候种下什么暗雷，所以才不择手段消磨掉他的反抗意志。给你取外号叫投资人还真是恰如其分，只不过像你这样想要回报又害怕风险，拿着支票做骨头，又要给狗带笼头的货色，能赚到钱才是白日见鬼！”
“喂喂喂！别真拿我当狗好吗？”徐如风气恼道：“我刚才就是比喻！比喻！你还有什么办法赶紧想辙，别跟他废话了行吗？”
“别着急，现在是第二步。”张扬走到徐如风身后，在他的手铐上轻轻一捏，弄断手铐的同时看着史蒂夫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只是个小角色……用我们中国话说，就是个跳梁小丑而已。真正的幕后大老板，怎么可能像你这么无聊？如果你们真想要那东西的话，让大老板出来亲自和我们谈。”
史蒂夫哈哈大笑起来，拍手说道：“你在开玩笑吗？孩子，你觉得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谈条件？我确实没想到你也拥有异能，但你的能力是什么？你以为靠你的能力就能逆势翻盘？相信我，超能力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强……”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史蒂夫的身体骤然僵硬，他皱起眉头转身看去，就看到娜塔莉手里拿着钢笔麻醉枪对自己露出了萌萌哒的微笑。而那支麻醉枪的原主人，站在她身后的那名黑衣人不知为何却对此视而不见。
“都跟你说了反派死于话多。”张扬翻着白眼摇摇头，抬起手接住娜塔莉扔过来的另外一支钢笔，对准了徐如风的后颈。
“等一下，别开枪！”徐如风瞬间缩起脖子跳开叫道：“我还有用！”
75-逃生
徐如风还有没有用张扬不知道，但初中政治课本基层告诉他，在这种时候必须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敌人的敌人未必是我的朋友，但面对共同敌人的时候，只要脑子里没进水就必须学会合作。
像美剧里面经常出现的那种套路桥段——主角在逃难路上把一个不怎么讨人喜欢的家伙留下来殿后，这货如果没有死亡镜头，那百分之百被剧情复活跳到猪脚面前大吼一声：哈，没想到吧！然后转职反派。
张扬一点都不期待这种剧情，所以他并不是真准备把徐如风扔在这里，只是吓唬他一下让他的脑子冷静下来不要作死。
“如果你也想逃出去的话就别耍滑头，否则我能搞定他，也能搞定你。”张扬用钢笔尖顶住徐如风的后脑勺低声说道：“我想你能理解我的意思对吧，徐少爷？”
“明白，完全明白！”徐如风举起手乖巧地说道：“从现在开始，我多说一句话我就是你孙子行了吧？我要说话我就举手！”
另一边，娜塔莉已经谨慎地打开房门，顺着门缝向外望去。
外面很安静也没有守卫。
这是当然的，如果那镜子后面站着一队彪形大汉，张扬绝对不会选择如此冒险激进的逃脱方案。看起来他们主要的抓捕目标是娜塔莉而不是自己，在他们眼中自己就跟充话费附赠的流量一样，并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
现在至少可以确认江楠没有和他们合作，否则他们不可能不知道自己拥有异能。其实就算知道了，也未必能猜到他的异能效果。和徐如风那种明显的外在表现形式不同，张扬的异能效果发挥主要还是依靠他自身的黑客实力。
有网络覆盖的地区，就是他的主场。
趁着史蒂夫折磨娜塔莉的时候，张扬已经不动声色地侵入了这座秘密建筑的内部网络，通过监视系统掌握了所有的区域地形，甚至还搞清楚了史蒂夫有恃无恐的秘密。
尽管他极尽所能地讥讽嘲笑，但客观来说徐如风的异能效果还没垃圾到那种程度，否则一开始也根本不必用胶布封死他的嘴。
“以声波影响脑电波”——这种说法听起来似乎很高大上，但如果理解成为黑客入侵就简单得多了。徐如风的异能相当于一个种植了木马的程序，他以交谈的方式将这个程序发送到目标的脑袋里面，这时候的人脑就相当于电脑，种入木马就相当于被控制。
要说意志力可以抵消这种异能效果，那就相当于说是人脑的防火墙。张扬并不认为自己的防火墙有多厚，他之所以能抵消掉异能的效果，完全是因为自己的大脑经过充分锻炼并且产生过二次异变——系统完全不兼容了，你拿安卓的木马黑IOS能有用？
娜塔莉的情况跟他类似，不要看这货性格糟糕且嗜酒如命，人家现在已经算得上是这个世界上最顶尖的超级黑客之一，能够自由出入黑区说明她手上也有界石，在这个领域上甚至能够强压张扬一头。
更可怕的是她使用出来的那种格斗技。
普通人会误以为是体操动作，但史蒂夫刚才说出了准确的学名——西斯特玛！
西斯特玛是什么玩意儿？不用百度，你只需要知道这玩意儿在俄国相当于咏春且专供KGB和阿尔法内部学习。
现在回想起来，张扬都忍不住感叹，老王那双眼睛是真的毒，他被抓住之后当场就戳穿了娜塔莉的伪装，只不过那时候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在挑拨离间。由此继续反推，后来她选择站在项城和张扬这边坑掉史蒂夫的理由也就不言而喻。
这姐姐是个影后级别的卧底啊！
现在相比起徐如风来，更让张扬心里没底的反而是跟自己配合默契的娜塔莉了，无论怎么说他和徐如风至少还都是中国人……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身份已经暴露，娜塔莉也收起了街头风格的散漫形象，整个人变得精神了许多，可能是由于信息素的效果还没有完全退去，她脸上的表情十分僵硬，看起来就像是全家被害一样。
“估计他们不会让咱们这么轻易跑出去，我得找点趁手的东西。”娜塔莉一边小声念叨着，一边将口袋里的手机掏出来开始操作。虽然她的行李被扔在酒店里面，但作为一名超级黑客，只要手机在身边就基本上能搞定一切。当然这也要归功于那几位黑衣人，在绑票的时候根本没有搜身的想法。
就连他们藏在耳朵里面的无线隐形耳机都没有发现。
房间外面的通道布局让张扬产生出了一种轻微的既视感，好像自己在哪里见过类似的东西。而当穿过门口通道来到大厅里面的时候，张扬瞬间回想起来，这不是上次倪娅偷偷溜进去的那个克隆人实验室？
虽然整体结构布局不同，但这种彼此分隔开来的透明玻璃实验室，以及那些沉浸在巨型培养试管中的人体与胚胎……单纯从画风上来看绝对是克隆人实验室没错！
“前面有守卫，你还能搞定吗？”
三个人蹲在角落的阴影里面，娜塔莉接入监控系统瞄了两眼，回头压低声音问道。
张扬摇头道：“房间里那四个人为了屏蔽徐如风的异能效果使用了电子化的隐形眼镜和仿生鼓膜，他们现在还没有发现我们离开。但外面这些正常人我就没办法了，上吧娜塔莉，你白吃了我那么多天饭也该活动活动身体了吧？”
“男人会因为小气而丑陋啊……”娜塔莉叹了口气，微微压低身体，瞬间化作一道利箭弹射而出。
守卫在前方通道的两名黑衣人——被史蒂夫称之为圣徒，但实质上应该就是某种生化改造人的玩意儿，他们倒背着双手目视前方像雕塑一样纹丝不动，然而在听到前方传来一丝微弱声音的时候，却异常警觉地抬头望去。
那只是一枚五毛钱的硬币，从半空中划过，撞击在天花板的通风管道上。
与此同时，娜塔莉蜷缩起身体一头撞进其中一名黑衣人的怀抱之中。
她奔跑起来的速度几乎能在视网膜上留下残影，但脚下却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就在黑衣人下意识地抬起头时，她从斜刺里窜过来，一记横肘撞在黑衣人的肋下。
张扬仿佛听到了用臼齿咬碎脆骨的声音。
刚才那一脚没有对黑衣人造成有效伤害，娜塔莉这一次出手便不再留情。被她贴上的黑衣人身体骤然一僵，想要开口呼救，却连嘴都无法张开。刚才那看似普普通通的一记肘击，直接撞碎了他半边身体的所有肋骨，碎裂的骨片在他的身体里四处飞溅，刺入了他的心肺和脊椎。
正常人挨这一下估计就像是气球一样直接爆掉了，然而这家伙居然还能站稳身体，娜塔莉的眼角微微抽搐，但这个时候她来不及补刀，因为另外一名守卫已经转回身来对准她举起了枪。
娜塔莉像泥鳅一样从黑衣人脚下滑过，紧贴着地面一脚将举枪的守卫绊倒在地，双腿夹住他持枪的手臂用力一拧，只听咔嚓一声，那条粗壮的手臂便扭曲出了怪异的角度。
一阵恶风从脑后扑来，居然是刚才那个被打断半身肋骨的黑衣人缓过气来，握手成拳从后面当头砸下。
娜塔莉飞快闪过，那只拳头落在她身后的地面上，只听轰隆一声巨响，那一拳居然直接戳穿了坚硬的水泥地面。
76-生路
要说起武侠影视剧作品中施法前摇时间最长的武功，那就莫过于黄日华版本的降龙十八掌了，吟唱时间堪比魔法少女变身，更可怕的是……几十年后拿出后代翻拍作品来对比一下，居然还能看得很爽。
现实中真正的武功没有那么花俏，除了中国国内的武道发展源远流长到如今变得比较玄幻以外，其他国家的武术多半都是以在最短时间内制服或者杀人为目的，具体描述起来基本上就是——普通人用肉眼完全跟不上的程度。
接受过专业训练的特工军人，就像是一颗人形自走炸弹。当张扬和徐如风听到砸地的声音探头看过去的时候，娜塔莉已经一脚踹断了黑衣人的手臂，同时将另外一个人的脑袋摁到了地上。
瞬息之间解决了两名黑衣人，娜塔莉的额头上也蒙上了一层细汗，然后立刻开始摸尸，从手法动作上来看异常的熟练。不过也许是这两个家伙自恃身强力壮的原因，并没有配备重武器，最终只找到两把柯尔特手枪。娜塔莉撇了撇嘴，顺手插进自己的后腰。
“我们触发警报了……电梯在哪儿？”
“就在前面，不过就算我们能控制电梯，也要面对地面上的安保力量。”张扬装模作样地看了看手机，冷静地说道：“现在有两条路，要么我们顺着电梯正面杀出去，要么走安全通道，但这里是地下十三层。”
话说他们是怎么挖这么深的？居然能完美规避开城市地下的防空洞与地铁网？
但这不是他现在需要操心的问题，娜塔莉迟疑了一下说道：“还有其他电梯么？像这种地下设施多半会有紧急逃生通道吧？”
“系统中是有一个类似的标记，不过……”张扬摇头说道：“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娜塔莉无语道：“什么叫做你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那个……我请求发言！”徐如风举起手弱弱地说道：“咱们是不是边走边说，你看那边有人冲过来了！”
张扬抬起手向保安冲过来的走廊方向轻轻一点，通道中的安全闸门瞬间落下。
“砰砰砰——！”
就在他刚要开口装B的那一瞬间，对面一发三连点射直接穿透了安全闸门，看样子对方这一次真的掏出了重武器。张扬和娜塔莉对视一眼，二话不说拔腿就跑。
妈耶惹不起！
通过建筑内部的监控画面录像可以看到，在娜塔莉击倒那两名守卫的同时就触发了警报，超过四十名配置一模一样的黑衣人从各个楼层角落里像蟑螂一样涌了出来。尽管张扬已经屏蔽了监控画面，但对方在自己的老巢里似乎还掌握着其他的定位追踪方法，以最快的速度从各个方向包围过来，这一次真的拿出了重武器。
一个两个……甚至五个以内，张扬都有信心配合娜塔莉冲出包围圈，但对方人数实在太多了，这就变得相当麻烦。
“你说的地方在哪儿？”
“楼下！”
“楼下是最底层！”
“你可以不信啊！”
虽然从黑客技术的水平上来说，娜塔莉肯定要超过张扬，但她还需要借用手机操作，张扬则是直接人脑联机，当然比她更有效率。
但这并不能解决所有问题——比如说如何在陌生的地底建筑中逃脱敌人的围追堵截。
最底层的空间很大，看起来就像是把两层空间合并为一层的巨型仓库，事实上这里看起来也确实就是仓库，各种密封的木条纸壳铁皮箱堆积如山，也不知道里面藏了什么违禁品需要放到这么深的地下来。
在仓库另外一边的设施看起来就比较科幻了，对面放置着一个直径超过十米的圆形金属平台，周围挤满了各种用途的金属管线，以及看起来意义不明但应该很厉害的操作仪器，这玩意儿整体看起来就像是……嗯……以前在辉月制药的秘密基地里见过的那种连接现实与网络的传送装置？
张扬眨了眨眼睛，下意识地转过头望向身后堆积如山的集装箱，心中忍不住产生出一个荒谬的念头——这些货物难不成是被传送过来的？
姑且不论技术上的问题……你们一年交多少网费？带宽不要钱的吗？
“你说这是紧急逃生通道？！”娜塔莉没好气地叫道。
虽然她表现的很气急败坏，但张扬从她的眼神里能看得出来，她对这玩意儿并不陌生。要知道她曾经也受雇于史蒂夫参与过黑区的建设计划，如果这东西真的存在而不是造出来做玩具的话，那她一定有所了解。
“我没说过这是紧急逃生通道。”张扬纠正道：“我只是说在他们的网络系统里面有这个标记，事实上这层没监控我事先也看不到这里有啥。如果你还想跑的话，那么久别耽误时间赶紧把这玩意儿启动了吧！”
娜塔莉焦躁地挠着头叫道：“我不知道……好吧不说废话了，这种量子映射仪是个单向门你明白吗？就是出来，进去，只能做到这样。这跟奇幻小说里的魔法传送门不是一个概念你知道吗？”
徐如风试探着举手，但是没人理他。
“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我更倾向于认为——他们在最底层这里做个门，肯定不是为了单纯做实验，也许这真是个逃生通道呢？”张扬冷静地说道：“我猜是双向阀门，进去之后还能找到另外一扇门，现在我们也只能赌一下，要不然咱们从正面杀出去？”
娜塔莉捂着脸叹了口气，冲张扬竖起一根中指，转身走到操作台上接通电源，嘴里说道：“给我争取三分钟时间，如果有酒精帮助的话也许能加快点效率。”
徐如风皱着脸举手说道：“我现在能说话吗……能不能让我知道你们在聊什么？”
其实他真正想问的是，为什么你们俩看起来比我更像坏人？杀人跑路的手法这么熟练？到底谁才是反派？
“知道的太多对你不好。”张扬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现在去给她找瓶酒或者随便什么玩意，要么你也可以坐在这里一动不动别添乱，我去争取一下时间。”
77-伏击
很久以前有位著名作家写过一本书叫做《围城》，这本书里最经典的一句话是——婚姻就像是一座围城，里面的人想出去，外面的人想进来。
对于普通学生来说，日常就是一座围城，上课的同学天天想着出去浪，出去浪的同学还想继续浪……其实不是这么对比，应该是毕业出去工作的人，都想要回到无忧无虑的学生时代。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张扬绝对会选择每天两点一线的学生日常，放学了就宅在家里哪儿也不去，拥抱着可乐薯片空调和老婆就这样混吃等死度过一生。
但现在说这些都没有用，他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开动脑筋想办法去对付身后追上来的那一票彪形大汉。
徐如风望着眼前堆积如山的集装箱，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觉得徒手拔开那些木条封装的箱子也许会有点困难。他觉醒的异能又没有强化身体，看起来只能用脚踹。其实他真的很想找根撬棍，但这又不是游戏，视野里会有红色箭头或者黄色感叹号帮你标注出任务物品，这人生地不熟又黑灯瞎火的地方，干啥都是事倍功半。
他转过头看看操作台，娜塔莉正在噼里啪啦地敲打着键盘，不断点亮一个个按钮，看起来就像是个疯狂的科学家。说实话刚才那俩人的对话他一句都没听懂，什么单向门和双向阀门的，只是感觉很高大上很厉害的样子。
徐如风的好奇心都快爆炸了，但他很清楚自己在这个时候绝对不能拖后腿。现在首要的任务是逃出去，只要逃出去一切都不是问题，如果逃不出去……落回到那个老变态手里，下场估计不会好到哪儿去。
其实到现在为止，对于那个史蒂夫的所谓投资说法，徐如风还是有些茫然且不屑。要按照那个精神病的说法，从自己觉醒异能到现在东奔西跑做下这么大事业，全都是他们在暗中投资支持……个屁啊！
要真是你投资的，早你干嘛去了？喔，现在站出来说，其实这些都是我对你的支持巴拉巴拉……窝草谁要你支持那些炸弹来着？
这人脑子真的是有病，不过现在冷静下来想想，这个套路貌似在外国很流行的，那些宣扬闪米特神教的神棍们，会告诉你，这一切都是万能的主赐予你的福报。
爸爸爱你！
爱你大爷！
徐如风在心里面腹诽着，不经意间转过头看去，就看到张扬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换上了一套极其酷炫的兜帽风衣，从背后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旅行包里掏出一杆极其酷炫的大枪，喀拉一声上好了膛。
这是什么一键换装的特效吗？教练我想学这个！
张扬可没心情关注徐如风的想法，他已经听到安全通道里传来了沉闷的脚步声。现实不是游戏，没有无敌的贴图墙壁和固定指示路线。通往最底层的除了安全通道还有一部电梯，电梯已经被张扬锁死，但在现实中你就算锁死电子锁，也不能保证人家不会想到顺着钢缆直接滑下来，所以他在电梯那边安装了炸弹。
中午小霞留下来的那件炸弹背心。
张扬没学过爆破技术，不知道那件炸弹背心具体有多大威力，但按照电视新闻上那些胡子叔叔们的前辈经验来说，封锁一部电梯应该不成问题。
但也同样因为不懂这方面的问题，他也没办法把那件背心拆开来用，只能自己单枪匹马来守安全通道。
对方是训练有素全副武装且疑似进行过生化改造的精英战士，不知道有多少人，也不知道会有什么黑科技，而自己手里只有一把大喷子，想想都觉得真鸡儿刺激！
刺激你大爷！
张扬面无表情地戴上腕表，将三枚坐标芯片插入插槽，双眼凝视着面前紧闭着的安全通道大门，心中开始默念导数。
10、9、8……
数据流光在他的瞳孔中如瀑布般滑落，整座地下建筑中的监控画面组合成一个完整的立体模型出现在他的脑海当中，然后飞快缩小到安全通道的区域。有一些地区处于监控的盲点，但是通过附近监控画面的回放，一组组精确的数据汇总起来，为他计算出敌人的具体数量与实际位置。
以及预测到的未来动态！
十二个人，都有重武器和防弹衣，有点麻烦啊……
张扬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3、2……1！
他骤然睁开双眼，一步踏向前方，成千上万条数据洪流从他脚下扩散开来，瞬间占据了周围的所有空间。
异能发动！超频——调频——穿越维度！
如同一头扎入海中，静谧的海水将空气中的一切隔绝开来，让五官的感知都出现了轻微的误差。但他所跨越的界限却不是空气和海水，而是现实与网络。
现实与网络的夹层维度！
手腕上的芯片微微一震，张扬直接消失在原地，瞬间移动到了他之前留下的坐标。他从夹层维度中回到现实，举起霰弹枪对准前方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由十二名全副武装的黑衣人圣徒组成的抓捕小队，在小心翼翼转过楼梯缓冲台，将枪口对准底层大门外的那一刻，轰鸣的火焰在他们身后瞬间爆发。
“身后有敌人！”负责指挥的队长怒吼一声飞快调转枪口，结果除了被人从身后开瓢变成一支火炬的同伴之外什么鬼都没有看到。然而就在他的注意力被转移的那一瞬间，同样沉重而充满力量感的枪火声又再次响起。
这一次是正面。
冲在最前方的圣徒具有良好的军事素养，即便心中惊骇，目光也始终没有离开前方的大门。此时他距离那扇大门只有不到三米的距离，中间这条通道里干干净净看不出有任何陷阱的样子。
他也不相信逃跑的那几个小家伙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埋下陷阱。
但就在这样的环境下，一只粗壮而又滚烫的枪管突兀地怼到了他的下巴上面。
哪儿来的枪？哪儿来的人？
他根本没有机会思考这个问题，脑袋就被轰成了碎片。
“敌人在哪儿？”
队长怒吼道，就在这短短一刹那间，他的小队遭到了敌人的双重埋伏，在狭窄的楼梯通道里被熊熊火焰包围，但却连敌人长什么样子都没有看清楚。
不……事实上，在他喊出这句话的时候，就看到了敌人。
身穿着兜帽风衣的少年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面前，出现在他的精锐小队之中，而周围的队员竟然没有一个人反应过来，意识到少年的存在。
队长迟疑了不到一秒钟，果断举枪开火。然而在他的第一颗子弹从枪口飞出之时，眼前的少年便像信号衰减的画面一样，化作马赛克消失不见。
站在队长前方的队员当场被子弹穿胸而过。
队长恍然惊醒，若有所觉地转头望去，看到另外一位队员手中的枪口也瞄准了自己。
他看到那少年站在自己队员的身后，用无声的口型说道——
“I am the army。”
枪声再次响起！
78-巨人
瞬息之间，张扬再次回到了自己原来所在的位置。而安全通道之中的枪声如同鞭炮一般此起彼伏，几秒种后才安静下来。
与此同时，距离他不远出的电梯轰然炸裂，两扇不锈钢电梯门被爆炸的力量扭曲成一团麻花，伴随着滚烫的热浪被崩飞到天花板上。
很显然，电梯那边有人触发了炸弹陷阱。
“你装了多少炸药？想把我们埋在这儿吗？”娜塔莉从地上爬起来心有余悸地抱怨道，刚刚如果不是她躲闪的快，保不准要被飞过来的碎石子开瓢。
张扬眨眨眼睛，扭头向徐如风怒道：“你要疯啊！装了多少炸药？”
徐如风一脸懵逼：“喵喵喵？”
装了多少炸药张扬不知道，但根据爆炸的情况来看，如果不是地底建筑承重墙比较坚固的话，这一下估计能把墙炸穿。而且更可怕的是爆破点距离他并不遥远，虽然看起来很帅，但也真他妈的很危险呐！
耳朵里的无线耳机都震坏了。
张扬掏出耳机揉了揉耳朵，转头问道：“还需要多少时间？”
“这不是你家门口的自动售货机啊亲！”娜塔莉看着眼前被爆炸余波扫过一片狼藉的操作台，捂脸叹气道：“那句中国话怎么说的来着……照葫芦画片？画瓢？我只会照葫芦画瓢，别指望我能把这玩意儿修好啊！”
“你是不是傻！”张扬恨铁不成钢地骂道：“管他什么操作流程，直接黑进去复制他上一次的工作流程不就好了？”
娜塔莉放下手里刚刚找到的锤子，竖起大拇指赞叹道：“好主意，再给我争取三分钟！”
“你刚刚就说三分钟！”
“你行你上呗？”
……
张扬重重地叹了口气，转过头去看徐如风，就看到他从集装箱里掏出一把硅条，试探性地放在嘴里咬了两下。
你当那玩意儿是士力架么？
这都什么猪队友……
监控画面中传来的警戒信号让他的注意力不得不转移回来，因为又有一名圣徒出现在监控画面当中。
圣徒的身材本身就很高大魁梧，不过现在出现的这名圣徒身材更加高大，和量产型号相比差不多就是XL与XXXL的区别，看他的身高至少达到了两米以上。和普通圣徒的白种人模板不同，他的外表看起来似乎是欧亚混血，意外的有些眉清目秀，当然更重要的是，他此时就站在上一层的安全通道外，目光注视着监控摄像头。
彷佛已经发现了张扬的窥视目光。
这家伙……好像很不好对付的样子啊。
就在张扬心中产生出一丝警觉的预感之时，他抬起脚向地面轻轻一踩。
地面轰然碎裂！
上层的地面，自然就是这一层的天花板。当张扬在监控画面上看到他的动作时，头顶的天花板已经塌陷下来。
张扬捂住口鼻飞退出三步之外，眼看着那个身高两米开外的巨人从落石与灰尘中缓缓走出，扑面而来的压迫感几乎让他产生出窒息的错觉。
巨人低下头，用冷漠的目光俯视着张扬，口中说道：“你，很不错。”
张扬默默地吞咽了一口唾沫，不知道该怎样回答。阴冷的恐惧感从后背脊椎蔓延开来，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霰弹枪，但这把一直以来都很可靠的武器这一次却没能给他带来更多的勇气。
“你要见老板？我就是，我是工会董事，安德烈。”巨人倒背着手沉声说道：“负隅顽抗没有任何意义，我给你们一个投降的机会和活下去的保证。”
张扬咬了咬牙，强挤出一个笑容道：“我们中国人有句老话，叫做置之死地而后生。”
安德烈抬起眼皮看了一眼操作台前的娜塔莉，冷哼道：“你们以为深渊里会有生路？或者说……你自认为能在深渊里生存？”
张扬耸耸肩笑道：“对啊，我就是这么想的。”
安德烈冷漠的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他沉吟了两秒钟，抬起手向张扬当头罩下。
谈判破裂？不，从一开始就没有谈判。
对于拥有绝对武力值的一方来说，谈判从来都不是需要考虑的选项。张扬心里很清楚，安德烈压根就没有谈判的意思，他只是单纯的好奇而已。
进入深渊，对于了解深渊是怎样一种概念的人来说，就等于进入地狱。
既然安德烈出于好奇打算多嘴一问，那张扬为了拖延时间自然也必须要陪着他扯蛋。既然是“大人物”，登场的时候多说两句废话体现B格当然属于正常操作，但人家也不是真的弱智，和好奇心相比起来，显然先将他们直接制服才是最优选项。
以前有位被称作“最古之胖虎”的大佬，尤其喜欢看人下菜碟，对付弱鸡就用弱鸡的实力去浪，美其名曰吾不屑为之，后来他就死了。
张扬当然不敢去赌这个超大号圣徒有没有装B情节，但他可以赌安德烈不会全力出手。并不是因为“杀鸡焉用牛刀”这样可笑的理由，单纯是因为成本问题。
这是他自己的本部老窝。
虽然不知道那些集装箱里都藏了些啥，但放在最底层仓库的货物肯定不至于是伏特加二锅头这种玩意儿。更何况娜塔莉正在鼓弄的那台量子映射仪，从名字到外表都透漏着一个巨大的“钱”字。
有本事你砸呗！
不过……既然是赌，那就没有稳赢的道理。
安德烈的动作并不算快，张扬在他抬手之时便果断遁入夹层维度。如果他一个人想逃的话，发动调频异能就可以立于不败之地。不过这也是相对而言，这种类似于相位跃迁的能力并不是真正的无敌，至少他曾经就被余青的飞剑逼得狼狈不堪。
张扬心里当然清楚，异能看似强大却有极限，像徐如风那样逆天的异能洗脑效果，却不能强化身体，一张胶布粘住嘴就彻底废掉。他自己的异能当然也存在缺陷，比如说超频过后影响智商的后遗症……
而调频的缺陷，比他的预期结果还要严重得多。
他明明已经提前躲开了安德烈的手掌，甚至躲开了超过一米的距离。然而安德烈脸上的表情丝毫未变，曲起一根手指向前轻轻一弹。
夹层维度瞬间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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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努力补更，那章不会欠的放心吧
79-逃脱
调频能力的缺陷非常致命。
当然，这和张扬自己作死也有着必然的因果联系。
老天爷赐予黑客运筹决胜于千万里之外的大脑和双手，你却非要跟人家贴身近战肉搏，你不死谁死？
张扬以前看电影的时候，经常忍受不了那种剧情不够靠女主角强行作死来凑的片段，虽然不至于到网上狂喷，但也免不了在心里吐槽，你丫主角为了个贱女人坑死队友坑死全家很开心是不是？真爱无敌是不是？
结果轮到他自己的时候，才发现有些事情并不像自己以前想的那么简单。
死要面子活受罪是人类的通病，而男人对女人的保护欲更是生理性的本能。如果妹子的颜值再高一点，说话再好听一点，再对你有那么一点点的意思……那就是妥妥的红颜祸水！
如果换做是徐如风这样的中二人渣少年，又或者虽然是个母的但土肥圆俱全性格恶劣，他才不会浪费同情心，早就自己逃之夭夭了。
然而就因为是娜塔莉，即使明知道她的武力值可以把自己甩出八条街开外，但出于男性的自尊心与保护欲以及荷尔蒙激素的影响，张扬就稍稍地心软了一下。
然后就跪了。
人类的力量能够强大到什么地步？张扬以前有所耳闻，但终究没有在现实中亲眼见证并且切身体会过，而这一次他终于得到了足够的教训。
安德烈屈指一弹，他藏身的夹层维度瞬间粉碎，直接将张扬从中弹飞了出来。空间崩裂的感觉如同百米高台跳水，在这一瞬间，张扬只感觉到自己的五脏六腑抽搐成一团，鲜血与内脏的碎片混合着胃部积存物从口中狂喷而出，剧烈的疼痛与眩晕感将大脑变得一片空白。
一击秒杀！
“住手！”
徐如风突如其来的一声大吼，让安德烈的身体微微一滞。
异能生效了？
徐如风虽然中二但还不至于蠢到给别人写剧本的程度，他的异能失效已经不止一次了，对于眼前这个大块头到底有没有效果，他心里根本没底。
但是这个时候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唇亡齿寒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
“停停停停！等一下！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徐如风举起双手大声说道：“安德烈先生是吧？您就是工会董事？我投降我投降！立刻投降！我一看您就是那种有身份的体面人，跟那个神经病史蒂夫完全不一样。我跟您说我绝对没有给您添麻烦的意思，但我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您说像我这样的小人物，您要有什么要求直接吩咐一声就行了，无冤无仇的何必折腾我呢对不对……”
不知道是不是提前打好了腹稿还是真的满腹牢骚，总之徐如风一张嘴就没有停下来，巴拉巴拉说个不停。也不知道他的异能是否产生了效果，总之安德烈竟然真的停了下来。
冷汗从脑门上流淌下来，徐如风却不敢伸手去擦，他强迫自己的双眼对上了安德烈那冷酷无情的目光，脸上露出卑微的谄笑，像狗腿子一样腆着脸继续说道：“安德烈先生，董事先生！我真的没有其他任何要求，也不想跟您提任何条件。只有唯一的一个问题——您想要什么，您的手下想要什么，能不能直接跟我说？不会中文也没关系，我英语成绩也很好的！我们中国人有个成语叫做不教而诛，这个成语的意思就是说，事先没有对他进行教育，教他分辨正邪善恶对错，但等到他犯错的时候却要惩罚他，我觉得这是非常不合理的……大姐你还没搞定吗？我快编不下去了！”
最后一句话是他趁着安德烈面露思索之色时，压低声音对娜塔莉说的。
娜塔莉比出一个OK的手势，另一只手敲下了操作台上键盘的回车，一道蔚蓝色的光圈瞬间笼罩在金属圆台之上。她打了一个跟上来的战术手势，从地上捡起被打成残废的张扬扛在肩上，二话不说朝光圈里面冲去。
妈的等一下啊！
徐如风在心里疯狂咆哮着，小心翼翼地开始后退，同时嘴上不停地说道：“安德烈先生，请您再好好想想！再多想想！没必要动用武力的对不对？再想一想！”
眼看着安德烈的情绪从刚才平静的状态一点点挣脱出来，目光中的杀气也越来越强，徐如风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吼道：“不许动！！！”
然后他转身用最快的速度扑进了光圈。
……
身后传来的巨响吓得徐如风差点掉到裤子上，当他惊魂未定的抬起头来时，发现自己已经离开了那个黑暗而又逼仄的地下仓库，来到了……看起来似乎更加黑暗逼仄的地方。
这是一座巨大无比的工厂，从四周的机床与龙门吊可以判断出来，应该是生产汽车拖拉机或者类似机械产品的重工业车间，只是空无一人，天花板上的白炽灯管一闪一闪的，凭空增添了几分恐怖的气氛。
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的样子？
徐如风从地上爬起来，疑惑地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又下意识地摸了一把脸。他的直觉告诉自己这里似乎有些不太对劲的地方，但是又说不出来到底是怎样一种感觉，就彷佛是一瓶昨天没来得及放进冰箱的鲜牛奶，介乎于正常和发酵之间的状态。
“可以的啊少年，没想到你在关键时刻还真能顶得住压力。”他听到娜塔莉的声音在旁边说道，于是顺着声音望去。
一只戴着小丑面具的公仔熊？
徐如风张了张嘴，看到躺在她脚下昏迷不醒的张扬，忍不住问道：“这是哪儿？”
“深渊。”小丑熊张开双臂说道：“这是黑客的圣地，网络的禁区，欢迎来到深渊！”
她装模作样地低下头看了一下手腕上并不存在的手表，微微点头说道：“正常人，也就是像你这样没有任何经验的菜鸟，凭借肉体在深渊中生存的极限是五分钟零十五秒，现在你还有五分钟。”
徐如风眨眨眼睛，确定自己没听错她话里的意思，果断问道：“我怎么回去？”
“就目前来说，我们暂时回不去了。”小丑熊一边说着，一边从口袋里面掏出一个棒球大小两边带着皮带的不明物体递到徐如风面前。
徐如风的嘴角微微抽搐起来。
“咬在嘴里，自己绑上。”小丑熊一本正经地说道。
80-通道
所谓的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狗窝的说法，本质上是一种惯性依赖。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五星级酒店的床铺永远都没有自己家的铺盖睡着舒服，哪怕人家给你一天一洗，而自己的床单已经半年没换，被子一年没晒，充满了芳香的体味……但越是这样越离不开，甚至可以治疗失眠多梦。
很正常，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地球上的哺乳动物大多都脱离不了这种天性，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一觉从噩梦里醒来，感觉全身上下隐隐酸痛，肚子里翻江倒海，嘴里酸甜苦辣五味俱全，吐口唾沫都是血痰……尽管如此，张扬还是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
他回到了深渊中，这里是他的主场，就像回家一样充满了熟悉的安全感。
这其实是一种错觉，事实上他上一次被扔进来的时候，对深渊充满了恐惧和憎恶，恨不得早早脱身，多一秒都不愿意停留。
但凡事都要有对比。
相比现实中莫名其妙的遭遇来说，自己熟悉的深渊反而变成了相对安全无害的庇护所。
身受重伤，彷佛被时速七十码的汽车从身上碾压过去一样，五脏六腑都在破裂渗血，不知道折断了多少根骨头……如果在现实世界当中，就算当场拨通120，他都不确定自己能否挺到急救室的手术台上。
但这里是深渊，那一切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
张扬缓缓站起身来，无数道复杂的数据流从他的身体中喷发出来，又缓缓收回。当一切平静下来之后，他身上的所有伤势全部一扫而空。
系统还原，这是虚拟空间中最基础的操作技巧，只要留下自己完好状态下的数据备份，就可以进行一键还原。这也是黑客战斗中双方往死里互怼最后却屁事儿没有的真相——物理性质的伤害，哪怕是模拟的物理伤害，也不可能对数字化的身躯造成威胁，这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层面。
就好比你在现实中无论学习多少武术套路，玩网络游戏跟别人PK也未必稳赢。毕竟人家的规则是氪金才能变强。
恢复正常之后，张扬睁开眼睛若有所觉地向旁边望去。
徐如风倚靠在不远处的墙边，用见鬼的眼神盯着他，脸上套着一个狗嚼子……对不起，准确一点描述应该是看起来像是狗嚼子和防毒面具结合起来的一个奇怪的口罩。
你以为是什么？
娜塔莉……又换上了她那件滑稽的小丑熊外套，面前悬浮着五块半透明的操作桌面，伴随着海量数据的飞快刷新，一块块崭新的硬盘主板从空气中具现出来，自动连接汇聚成一台庞大的超级计算机。
单纯以黑客职业来说，娜塔莉实际上远超过张扬，至少是和项城同一个级别的超级黑客。在深渊入侵事件过后，从黑区生还的她已经站在了这个圈子里的巅峰位置上面。
当初如果不是她刻意放水，张扬能不能逃出深渊都说不定。他们之间的技术水平实际上存在着相当的差距。这个差距具体就体现在——张扬现在甚至都看不懂她的操作。
于是他决定直接询问：“你在做什么？”
“我在想办法出去！”娜塔莉没好气地说道：“如果真有双向阀门，他们也不会好心给咱们打开，所以我必须想办法找出他们残留的痕迹，反推出现实坐标！”
有句老话叫做隔行如隔山，同行之间的专用术语叫做行话也可以叫做黑话，外行人基本上是听不懂的。就像宅圈的二次元梗和演艺圈的粉丝梗，那就是完全无法互相理解的存在。
所谓的双向阀门，实际上是张扬的一种假设——如果将现实和网络比喻成空气和水，那量子映射仪就相当于一个水龙头，打开水龙头就能将水管里的自来水放出来，相当于将深渊造物提取到现实当中。
这个比喻不是特别准确，因为这种原理不明的量子映射仪也可以反向操作，把深渊里拉出来的玩意儿再塞回去。那么由此推论，它应该也能将现实物体带到深渊当中，这就是一个双向阀门（狭义表述）。
张扬所说的双向阀门，实际上是在这个狭义表述上展开的，基于假设的假设——假如量子映射仪可以像魔法传送门一样做到双向投送，那么从收益角度考虑，两座量子映射仪必然可以产生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广义表述）。
用一个比较简单的例子来解释，如果把量子映射仪比作传送门，可以在现实与深渊中作出一个固定通道。那么如何使自己的收益最大化呢？答案就是——再建一道门！
脚男从暴风城到泰达希尔的路途全程要超过半个小时，期间还要换成狮鹫、地精飞艇和角鹰兽……如果在外域的沙塔斯城能找到通往这两座城市的双向传送门，那可以节约多少时间？
时间就是金钱，我的朋友！
虽然要较真起来，建立在假设上的假设根本没有意义，但张扬手中却掌握着作证这种假设的实际证据——因为这种假设完美地解释了那些炸弹的来路。
炸弹是从哪里运进来的？让专案组动用一切力量都追查不出来的炸弹，那条隐秘的走私渠道在哪里？这不是一个很完美的答案吗？
你要说百分之百确定那不可能，实际上现在说什么都是马后炮，实际上全凭脑补。但在这种情况下，哪怕有百分之一的希望也必须下定决心去赌。
侥幸的是，张扬这一次又赌赢了。
现在的问题已经不是双向通道存在与否的问题，而是就算找到了另外一条通道，对方也没有义务从外面开门。通道平时自然是关闭的，维持这样的通道长期运转没有意义且浪费资源，无论另一台映射仪的现实坐标在哪里，这边关闭对面当然也处于关闭状态。
想要打开对面的门，首先要找到通道坐标，然后从现实世界的网络中入侵对方的操作平台。简单来说就相当于砸碎窗户把手伸到房间里去拉开门栓，当然实际过程要比这复杂一千倍都不止。
张扬提出这个建议的前提是他认为自己可以通过异能的调频效果节省中间环节的过程，当时他可没想到自己会被人家一指头摁死。然而令他惊讶的是，娜塔莉接受他这个近乎于荒谬的脑洞提议的理由，也并非是全指望他英雄救美。
空手捏芯片，攒超算，她居然想要凭借单纯的手操完成这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81-飙车
“量子映射仪？我们并没有使用……不可能从内侧打开的，你不要跟我讲这种可笑的问题，从理论上来说……老板要求？等一下……”
身穿着白大褂的中分头男子用脸颊和肩膀夹住手机，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水，打开桌子上的通讯器说道：“检查一下B12层的量子映射仪，什么？它自己开着呢？开什么玩笑？我昨天亲眼看他们关机断电！保安！”
他的身体猛然哆嗦了一下，不小心将手机摔落在地上都来不及去捡，带着目瞪口呆的表情注视着监控画面中的异象。
原本空无一人的实验室中，量子映射仪的操作台突然点亮，以远超过人手操作的速度开始运行流程。一道光圈笼罩在金属圆台之上，三个人影跌跌撞撞地冲了出来。
“这不可能，这不科学！保安！拉响警报，抓住他们！”中分头男子抱住脑袋难以置信地尖叫起来。
这个时候监控画面中的三个人已经冲进了电梯。
“我想吐……不对我不是想说这个……”徐如风拽下嘴上的口罩，喘着粗气抱怨道：“为什么我们刚才不坐电梯跑路而现在又坐上电梯了？”
“因为那边有很多强力光头哥而这边只有字面意义上的保安！”张扬抬起头望着电梯里的监视器说道：“但我们必须抓紧时间，最好不要再遇到安德烈那种怪物了！”
整个计划最关键的地方也正是时间，如果按照娜塔莉的方案虽然也能达到目的，但其间浪费的时间很有可能让对面做好准备，如果出去之后又看到一群黑衣大光头那乐子就大了。
所以事实上是在她找到现实对应坐标之后，张扬直接穿过来黑进了操作台，因为他动作够快所以无论队友还是敌人都没有发现任何痕迹。娜塔莉应该察觉到了异常，但她依然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这货装傻充愣的演技完全足以回莫斯科国际电影节去拿小金人。
“这里的保安素质很……基本上就是正常人的标准吧，居然还能配枪？”张扬注视着监控系统中的数据流动，低声说道：“我会控制电梯停到B2层，那里是停车场，有五名保安，两人守在电梯口，两个人守在安全通道口，还有一个人守在主控室。我负责做一个欺骗镜像，你负责那五个保安，再找辆车……”
徐如风举手道：“我会开车！”
张扬问道：“你会开车锁么？”
娜塔莉摇头道：“我不会开车锁。”
“你开什么玩笑？”
“谁跟你开玩笑？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开车锁开的那么6吗？”娜塔莉没好气地说道：“你让我搞定保安，没问题，搞车也没问题，给我三分钟时间！”
三分钟之后黄花菜都凉了！
现代的电子锁对于他们这个等级的黑客来说没有什么技术含量，但前提是要有趁手的设备才行。张扬可以直接切入网络，娜塔莉身上就只剩下一部手机。不是她不努力，实在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张扬叹气道：“OK我开锁，徐如风去开车，现在倒计时，5、4、3……”
他自己其实也有难言之隐，虽然通过数据化身体还原到了健康状态，但现实中的肉体可不像数据代码那么简单。刚刚愈合的伤口很容易再次撕裂，就是因为新生细胞缺乏韧性。他现在虽然外表看不出什么问题，实际上身体里的疲劳度已经达到了危险的界限。
电梯显示屏上的数字还在上升，而真正的电梯已经停在B2层缓缓打开。娜塔莉像利箭一样嗖的一声冲了出去，掏出双枪砰砰砰砰一顿扫射。
枪声过后，全场寂静。
在已知敌人位置且自己占据主动的情况下，经过训练的精锐士兵可以像打靶一样轻松完成一对N的火力压制。
重点是“经过训练”，像娜塔莉这样在十秒钟内用两个手枪弹匣干掉停车场里五个敌人的水平，放到好莱坞电影里面也是标准的主角战力。
普通人什么标准？嗯……正常情况下普通人用普通手枪在十米范围内开一枪是杀不死人的。你说沙漠之鹰？放心，在爆人家头之前你会先把自己的手腕弄断。
张扬带着徐如风冲进停车场，找到一辆最新款的电子锁控制全自动丰田轿车，张扬一巴掌拍在车门上，过了十几秒钟之后，轿车发出嘀的一声解除了锁定。
徐如风钻进驾驶座，看着仪表盘上花里胡哨的的各种按钮，搓搓手小声说道：“我以前可没开过这么便宜的玩意儿……”
张扬已经懒得理他了，取得车主权限之后，他绑上安全带，把头往后一仰，一句话都不想多说。他现在感觉自己就像是熬了两个通宵没睡觉又被逼着跑完三千米赛跑，精神萎靡全身酸痛简直生不如死。
只听咣当一声，娜塔莉从后座钻了进来，手里多了一把消音TMP和几个弹匣。她用力拍了拍前座的靠枕大声说道：“等什么呢快走！”
徐如风冷笑道：“是时候让你们体验一下赛车手级别的车技了！”
“不，正常开就好啊……”
他双手握紧方向盘，一脚将油门踩到底，将这辆外表看起来不超过十万块钱的紧凑型丰田轿车像脱缰的野驴一样彪了出去。
伴随着听上去彷佛下一秒就要爆缸的发动机嘶吼，这辆小轿车在狭窄的地下停车场里完成了难度系数超高的连续漂移转弯，以80公里的时速撞飞出口的护栏绝尘而去。
这种速度只维持了不到三秒钟。
离开停车场来到地面街道，徐如风猛踩住刹车，整台轿车在巨大的惯性作用下后轮离地，几乎差一点完成了后空翻一百八十度的壮举。
娜塔莉捂着鼻子爬起来，将消音器塞到徐如风的脸上怒吼道：“你他妈想死我成全你啊！”
“等一下！”徐如风惊恐地大叫道：“这他妈是哪儿？”
张扬勉强睁开眼睛，顺着他惊恐的视线向车窗外望去，差一点被花花绿绿的霓虹灯闪瞎了眼睛。
眼前是一片陌生的商业街区，周围几乎所有的高楼大厦上都闪烁着五颜六色的霓虹灯光与巨幅的LED广告板，无数道聚光灯将光柱射向天空，映照出夜空中来来往往的直升机与浮空飞艇。震耳欲聋的重金属音乐通过灯柱上的音箱回荡在整条街道上，四周到处都是穿着打扮前卫潮流甚至于可以说是怪异奇葩的行人……
张扬捂住眼睛，叹气道：“这里是东京……不，是江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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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更完毕，欢迎来到江户区！
有关于本书中东京的设定会在下一章放出。
在此解释一下现实中的基本常识
东京，古称江户，取名于流经此地注入东京湾的那条河，叫做江户川。
82-历史
公元1945年8月6日，美军对日本广岛投掷第一颗原子弹。
8月9日，美军计划在长崎市投掷第二颗原子弹，被“龙王”亲手回收，以八幡大社为首的神道教势力向中方投降。陆军部裹挟天皇向美军投降。
同年10月底，美军占领东京，中国军队跨海登陆福冈，战后和平局势迅速恶化。
12月初，美军率先发动试探性攻击，遭到中国军队反击，第一次岛链战争爆发。驻日美军指挥官麦克上将发表了著名的“让士兵在圣诞节前结束战争回家”言论，结果在月底圣诞节到来之前被中国军队反推至东京市区，战局陷入僵持。
46年4月1日，中美双方在东京城外签署《停战协议》，以江户川为界，日本北部包括北海道划归美方，成为美属日本州。日本南部及琉球群岛划归中国，成立瀛洲特区。
原日本首都东京以江户川为界分割为东京与江户，中美双方在河岸两侧建立防护网与军事壁垒连接成墙，这道东京墙与地球对面的柏林墙后来一度成为冷战时期的标志性建筑。
……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间已过百年，世界局势风云变幻，多少英雄豪杰化作过眼云烟。昔日的柏林墙变身成为艺术公园，而江户川两岸的东京墙则以过去一个时代的动漫作品中经典的形象成为后来两国宅圈的朝礼圣地。在东京大桥两端，身高超过二十米的彩虹小马宝莉雕塑与齐天大圣孙悟空脚踩城墙隔江对望……
而作为当年冷战时期中美双方门面招牌的东京江户孪生双子城，在上世纪80年代曾经经历过一段繁花似锦的兴盛年代。简单来说就是为了证明自己阵营的理论正确与先进性，不惜血本投资将这两座城市打造成为头牌花魁，甚至一度远超出了当时的时代标准，达到了近乎于未来科幻般的效果。
在那一段黄金岁月里，日本人民的居民幸福指数突破天际，绝大多数日本国民由此对于各自宗主国的忠诚指数直接刷满并且焊死毫不动摇，比如瀛洲特区的日本土著除了姓名以外已经全盘汉化，拒绝少数民族的优待政策，自称先秦后裔，在神社里开始供奉徐福。
但是……这是一个具有神奇的双面天性的民族，在绝大多数人民迅速理解并接受现实的情况下，也有一部分不满足于现状又或者过度自信的日本人，基于各种各样的理由聚集起来展开了复国运动。
最初期的复国运动者团体是由退伍军人、黑道与失去权力的统治阶级所组成，虽然大多只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虾兵蟹将，但在上层也不乏具有政治远光的高明人士，再加上岛链战争刚刚结束，日本国民的民族意识还没有完全被磨平，他们在南北方都能得到同情者的暗中支持。
当然，也不能排除站在背后的A老板与C先生的刻意放纵和互相恶心。当时双子城的谍战气氛，堪比十年前的上海滩。
很可悲但也可以说幸运的是，那一代富有行动力的运动者领袖，在两边大老板的风骚操作中，随着时代的浪潮而飞快凋零消散，只剩下一段段荒唐曲目和传奇神话。
后来捡起这块牌子背在身上的是那些富有良心的资本家们。
能让普通民众都感受到无比幸福的黄金时代，对于那些资本家来说更是堪比天堂。美好的经济指数带给他们充分的自信，而空前繁荣的市场又驱使这种自信心无限膨胀。当那些富有良心的资本家们发现区区金钱已经无法再带给自己快乐的时候，他们捡起了老一辈复国运动者的旗帜，公然宣称：“要让伟大的日本再次统一！”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21世纪的东京江户双子城，已经堕落成为举世闻名的罪恶之都，侠盗飞车系列游戏的新一代取景地。
东京地区实行国内禁枪政策同时有重兵保护，社会秩序尚且能够维持稳定。而在一水之隔的江户地区，那可是群魔乱舞的地狱。
……
徐如风战战兢兢地握着方向盘，将车速保持在不快也不慢的五十公里左右时速状态下，再也没有刚刚逃出来时候那种意气风发。
赛车手？不好意思，江户的街道上过了晚九点之后就是飙车党的天堂。各种千奇百怪的改装赛车，摩托，甚至是超速的电磁滑轮，你能在街上找到五花八门的竞速者。路灯上的音箱播放着重金属摇滚音乐，路面上充斥着发动机气缸的咆哮，飙车党们身披着夜路死苦和喧哗上等的大风衣，大呼小叫着从眼前席卷而过。
刚刚一辆看起来像是野马的改装赛车以一百八十公里的时速从他眼前飞驰而过，卷起路面上融化的雪水泥浆飞溅到道路两边，躲闪不及被泥浆溅到的路人掏出手里的长枪短炮对准车尾就是一顿爆射。
周围高楼上的聚光灯在半空中汇聚出一个金发巨乳的虚拟偶像辣妹，两条长腿横跨在街道上，抱着钢管开始边跳边脱，身边环绕着疯狂洗脑的电音，一个大大的红色箭头从她屁股后面指向远方金碧辉煌的大厦，那是全亚洲规模最大最奢华的赌场——百鬼不夜天。
“我喜欢这个地方，但不是现在。”徐如风贼眉鼠眼地瞄着街边衣着打扮风骚社情的小姐姐，咬着嘴唇小声自语道：“以后，以后等我打好基业……”
他转过头看了一眼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张扬，结果看到张扬歪着头靠在车窗上，紧闭着双眼，一副不省人事的样子。
“喂喂喂喂，你没事吧？喂！唉那个……那个什么……皮特小姐？”徐如风想了半天才想起史蒂夫对娜塔莉的称呼，急忙叫道：“这哥们儿好像状态不太好，咱们到底去哪儿你拿个主意啊，我没来过江户，根本不知道哪儿是哪儿！”
“闭嘴！别吵！”
娜塔莉捂着脸躺在后座上，同样是半死不活的样子。史蒂夫的信息素喷雾可不是花露水，她凭借着意志力支撑到现在已经难能可贵，精神稍微松懈一下，脑内神经的应激反应顿时活跃起来，她现在的感觉只能用两个字形容——想死。
“好吧，你们都是大爷，我是孙子！”徐如风用力挠了挠头，叹气道：“要不我先找家便利店给你们买点水？谁能告诉我江户这边能刷支付宝么？”
83-安全
“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
徐如风嘴里念叨着古文，晃晃悠悠地走进便利店，左右扫视了一眼，忍不住撇了撇嘴。同一个牌子的连锁便利店，这里的货品种类比他家附近少了一半。新鲜的果蔬价格昂贵到令人吐血，报刊栏位的轻小说和漫画倒是异常的丰富，也算符合当地特色。
有一种微观经济学上的说法，据说根据便利店里的商品丰富程度就能看出该国家市场的繁荣度，具体有什么公式定律，因为他还没上大学也说不上来。不过就总体而言，最令他感到惊讶的是收银员还是个年轻的妹子。
高中生妹子到便利店打工这种事情，在轻小说或者本子里面出现的次数比较多。国内一般很少看到这种现象，主要是因为高中课业繁重，而且绝大多数高中生不用为衣食发愁。会出来打零工的，基本都是课外时间比较富裕的大学青年。
在江户这边……就有些不可思议了。
隔着便利店的自动门，都能听到外面连重金属音乐都掩盖不了的枪声，门口不远处的消防栓上血还没干，是谁给这妹子勇气晚上出来打工做收银员的？
徐如风抬头瞄了一眼监控摄像头，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自认为还算是帅气的发型，双手插在兜里不急不慌地走到收款台前，看着眼前年纪不大相貌清秀的妹子微笑道：“你好，可以用中文交流吗？”
妹子乖巧地点头回答道：“可以的先生，支付宝微信银联信用卡都可以在本店使用。”
能举一反三，看起来是熟练的技术工呢。不过从她标准的商业化语气也能听的出来，对方并不想接受任何形式的搭讪。
但徐如风是那种被女孩子婉拒就心灰意冷的人吗？不，在他还没觉醒异能的时候他就不是！更何况经历了一晚上妖魔鬼怪的折磨，现在面对一个普普通通的妹子他甚至都感受不到挑战性，这也许就是传说中的抖M之魂吧。
从兜里拿出双手摊开，示意自己没有任何威胁。徐如风自然而然地倚靠在收款台旁，露出人畜无害的表情说道：“我跟朋友一起过来玩的，他们都喝醉了，而我对这边不太熟，又不懂日文，能给我一点建议吗？”
妹子眨眨眼睛，认真地端详了一下徐如风，礼貌地回答道：“抱歉客人，我不太理解你的需求。不过如果是出来玩醉酒的话，我建议您买一点麦茶和果汁可以解酒，如果想吃宵夜的话可以点一些关东煮和饭团，我们这里还有东京产的辣条……”
徐如风想了想说道：“你说的没错，但我还想要点冰块，这里有消肿止痛的喷剂或者药膏么？或者薄荷糖什么的？”
看到徐如风是真心想买东西而不是扯蛋，妹子偷偷松了口气，不知不觉间语气缓和了很多。当徐如风拎着两个装满的货筐准备结账的时候，他已经套出了妹子的本名——濑川青子。
并且还交换了联络方式。
“说起来……这附近应该挺乱的吧。”徐如风看着一辆被点燃的汽车从门口飚过，试探着问道：“你一个人在这里上夜班不害怕的吗？”
“还好吧，也就是街面上比较乱，但像我们这样正常营业的店铺，都不允许他们进来胡闹的。”青子干笑着说道：“你可能不了解我们这边的情况，街上那些看起来非主流的暴走族实际上是不会欺负人的，真正要注意的反而是不懂规矩的外国人。不过我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啊，你看——”
她从收款台下面掏出一把手枪，熟练地打开保险瞄准，退出弹匣让徐如风看到里面货真价实的子弹，毫无心理压力地笑道：“如果有人想在这里搞事，我可以直接开枪不用负责后事的啦！”
徐如风压力山大。
他默默地注视着青子将手枪放回原位，偷偷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咳嗽一声说道：“这就是江户这边的法律吗？很狂野啊，蛮有特色……”
青子摇头道：“法律仅仅允许持枪自卫，这里之所以安全是因为大人定下的规矩。”
徐如风不解道：“什么大人？”
青子有些奇怪地白了他一眼，正色说道：“当然是伊藤大人了！你连伊藤正辉大人都没听说过？”
徐如风眨了眨眼睛，突然一拍脑门说道：“是伊藤家的掌门人伊藤正辉？”
说起伊藤这个姓氏，可能绝大多数人脑子里面最先反应过来的第一印象就是那位业界前辈伊藤诚，因为最后的好船结局太过于虐心……嗯……大快人心？反而掩盖住了动画本身映射的政治内涵。
当然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像很多人不理解西游记为什么能被评为古代四大名著，看不懂隐喻也不耽误看热闹，所谓的文艺作品就是这么回事。
实际上伊藤这个姓氏在日本是一个“张王李赵”级别的大姓，对于土著居民来说，最令他们印象深刻的现实人物应该是在明治时代为国家制定宪法的伊藤博文，即便在中国内地浓缩精华的高中历史课本上，此人也能凭借历史地位占据一席之地。
伊藤正辉，就是伊藤博文的直系后裔，当代伊藤家族的掌门人。他不是政治人物，却比全北日本的政要官僚都名声显赫。因为他现在的身份，正是全亚洲第一赌场百鬼不夜天的最大股东，同时掌握着江户，乃至于整个关东区的黑道势力。
普通人对于这个名字的认知通常来自于网络上真假难辨的江湖传说，而徐如风过去一段时间接触过很多有活力的社会人士，对这方面的知识进行了恶补。虽然刚开始没有反应过来，但他很快就与脑海中的记忆对上了号，不由自主地抬头向远方望去。
百鬼不夜天，那可是他做梦都想进去见识一下的传说之地啊。
“江户的夜晚确实很危险，但以百鬼城为中心向外延伸十个街区，是绝对安全的区域。这主要是为了照顾从世界各地前来游玩的客人。”青子耐心解释道：“如果在这里出现犯罪行为会影响客人的消费体验，因此除非‘特殊情况’，任何针对‘路人’和‘居民’的犯罪行为都会遭到警察和黑道的双重通缉。”
听起来还挺像那么回事儿的……徐如风表面上点头赞叹，心中却不以为然。如果这么简单就能遏制犯罪率的话，全世界早就和平统一了，江户也不可能被称作是恶魔巢穴。
在他听到这种制度的时候，脑子里面就已经想到了钻空子的办法。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真是个天生的犯罪天才。
但在一秒钟后，他又立刻回想起了躺在车里面的那两个家伙，顿时就蔫了。
84-眼线
制度是死的，而人是活的。
法律作为统治阶级维持社会稳定的工具，其复杂程度必然与社会发展成正比，并且由此衍生出律师这一专门解读法律的职业。
黑道制定的规矩与国家法律从本质上来说是同一种东西，只是看起来比较粗糙。比如说勾二嫂这种罪名，绝对不会因为你只亲了个嘴儿又或者睡了一年而区分什么量刑轻重，多挨一顿揍和少挨一顿揍对于江湖人来说没什么区别。立规矩的关键是要让人守规矩，而能不能守规矩看的不是惩罚，而是立规矩的人。
换句话说，做大哥要够狠，够义气，兄弟多，立规矩才会有人听。
伊藤正辉，就是大哥中的大哥，他说出来的话，在江户就是法律。这种法律看起来简单，却没有空子可钻，因为试图钻空子的行为本身就是对他的挑衅，而这种挑衅者的下场就是被灌水泥沉入东京湾。
他在大学毕业后放弃家族企业，全心全意地投入到有活力的社会运动当中，如今三十年过去，东京湾码头外筑起了一道防波堤。
如今整个江户市及关东地区的黑道势力全都被他一人所掌控，军火、毒品、风俗店、援助交际……所有违法犯罪的边缘产业都有他在背后操控的影子，其中最声名卓著的，莫过于他一手创建起来的亚洲赌城百鬼不夜天。
他就是江户……不，整个北日本的地下天皇，他所拥有的金钱与力量，足以在这人口五百万的江户市只手遮天！
真是一位令人羡慕和敬仰的业界前辈啊。
徐如风在心中感叹着，拎着两大塑料袋的东西走出店门，迎面就围上来三个把头发染成黄毛打满发胶作出非主流发型充满了龙套气息的小混混。
说好的不对路人下手呢？徐如风忍不住有些牙疼，刚刚升起来的崇拜之情立刻崩溃。他倒不是怕这几个小混混找麻烦，只是怕他们听不懂中文。
日语“住手”该怎么说来着？要不要回去请教一下青子？徐如风非常从心地转过头看向店里的青子，没想到她微笑着摆了摆手，反过来示意他不要慌张。
为首的一个黄毛贴近徐如风，脸上露出狰狞恐怖的笑容，张开嘴却是一副标准的内地东北腔：“哥，要票不？”
徐如风愣了愣，下意识地反问道：“什么票？”
“鬼票啊！”黄毛瞪大眼睛压低声音说道：“咋地，哥，你来玩都不知道鬼票么？百鬼夜行知道不？跟马场一样，赛马有马票，咱这就有鬼票。虽然跟大城里面比不了，我们这也是正规的盘子，我给你介绍一下呗？”
“不用了，谢谢，麻烦借过一下，让让。”徐如风无语地摆摆手，他还以为要抢钱，结果居然是推销赌票。就算他没什么混江湖的经验也知道，像这种沦落到街头拉客的赌场，多半都不怎么靠谱。更何况就算自己有心，现在也不是玩耍的时候。
他走到车旁，打开车门将塑料袋扔到后座里面，自己拿着一罐可乐两只饭团回到驾驶座。要知道他晚上也没来得及吃饭，现在还是饥肠辘辘头昏眼花。
旁边的张扬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一管橡皮糖，嚼了两粒之后继续闭目养神。娜塔莉从后面挣扎着爬起来，翻出冰袋摁在脸上，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另一只手继续在袋子里翻腾了半天，找出一只照烧鸡腿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问道：“酒呢？”
“没有！”徐如风没好气地说道：“两位大爷，赶紧吃饱了打起精神来，研究一下咱们往哪儿走行不行？虽然不知道你们是怎么跑到江户来的，但咱们在这边可是黑户……”
“已经不是了。”娜塔莉有气无力地说道：“我刚刚在警视厅的户籍系统里给你们新建了两个马甲，你叫托尼，他叫汤姆。”
“什么叫托尼汤姆？你还能更对付一点吗？”徐如风猛翻白眼吐槽道：“况且我们俩中国人弄一美国名字合适吗？这不让人一看就知道有问题吗？”
“有本事你自己去改啊！”娜塔莉冷哼道：“或者下去再给我买瓶酒，不要清酒，我可以考虑帮你改名……”
徐如风在心中权衡了一下，觉得还是要忍辱负重。托那些炸弹的福，他在国内已经待不下去了，说不定借着这次机会可以留在江户，那新身份的问题就不得不重视起来。与其费时费力去找渠道办证，他还是更倾向于相信车里这两位黑客大佬的技术水平。
毕竟是亲眼所见。
但就在他准备推开车门下车的时候，张扬一把抓住他的肩膀低声说道：“开车往前走，不要停。”
徐如风心里一颤，表面上不动声色地踩住了油门缓缓加速，压低声音问道：“怎么了？”
“你搭讪的那个收银妹子，还有门口推销鬼票的流氓，都是黑道的眼线。”张扬揉着太阳穴低声说道：“咱们仨突然出现在这里很惹眼，人家一看就知道是外地人，也不像是游客。现在他们正向上面报告呢。”
徐如风倒吸一口凉气，急忙问道：“那怎么办？咱们去哪儿？”
“去赌城！”娜塔莉说道：“只要你有钱，那里就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
“最安全的地方？”徐如风嗤笑道：“我不是想说我没钱，但你认为美国人也进不去？如果我没记错，美国人还在这里做太上皇呢！”
“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雷曼兄弟工会的手还伸不到赌城里去。美国也有好几亿人，不要一概而论把他们当做紧密团结的革命同志。”娜塔莉吐出嘴里的鸡骨头，似乎恢复了几分元气。她从袋子里掏出一瓶矿泉水，拧开瓶盖灌了一大口之后继续说道：“而且更重要的是，这地方不能久留，河对面的东京才安全。想要通过合法渠道去东京，最简单的途径就是成为百鬼不夜天的VIP客户。”
徐如风下意识地问道：“不合法的渠道呢？”
“河就在那儿，直接游过去呗，只要你不在乎对面河岸上的加特林就好。”
85-料理
在小孩和智商发育停留在小孩级别的成年人眼中，世界是可以进行简单二元划分的。人可以分为好人和坏人，国家可以分为中国和外国。比如——我知道有一个美国人是坏蛋，所以我认为美国人都是坏蛋，所以外国人都是坏蛋，而且我不接受任何解释。
事实当然并非如此。
这是一个很复杂的世界，地球上每年有上亿人接受高等教育，学会用脑子而不是屁股思考，成为独立的意志个体。从古至今无论帝王将相还是贩夫走卒，迄今为止还没有任何一人能得到全体人类的认可理解。
就算是历史上最强大的君王和最著名的神棍，也无法完全统一下属的思想。
这也是娜塔莉认为赌城才是最安全的地方的主要原因。
如果在国内可能还会有一些忌讳，但在江户的百鬼不夜天，以顾客身份进入赌城的他们绝对不用担心被出卖。
如果再加上兑换出来的一百万筹码，那就可以当场升级为VIP客户，而VIP客户在这座赌城里就是当之无愧的上帝。
徐如风现在就是上帝。
当他觉醒了异能之后，钱对于他来说就不再是一个问题了。只要他愿意，随时都可以说服别人把钱送给自己。事实上现在他的账户里面就躺着整整一千五百万，那是他大伯徐达开积攒的私房钱。从这笔钱转过来到现在，他连一块钱都没花出去。
根本没有能花得上钱的地方。
“兑换两百万筹码，给我和我的朋友开两个房间，再帮我选一套体面的衣服。”徐如风走到柜台前若无其事地说道。
张扬和娜塔莉为了吃晚餐特意去挑选了一套不算太贵但勉强看得过眼的正装，进入赌场里面一点都不引人注意。徐如风就很无奈了，他跑路的时候身上还穿着风衣，但是被抓起来剥光了就剩下里面的保暖背心，看起来就跟离家出走或者夜游一样滑稽。
不过这不重要，当你随随便便兑换出两百万筹码的时候，一定会有温柔体贴细致周到的妹子过来帮你处理好这些小麻烦，同时满足你从身体到精神上的各种需要。
“拿去随便转转，我很快就回来！”徐如风抓起一把筹码塞进张扬和娜塔莉手里，搂着温柔体贴细致周到重点是很漂亮的妹子转身走掉了。
“狗大户……”张扬看了看手上的筹码，面额很大差不多有将近五十万。如果这会儿他脑子还清醒的话，应该果断去柜台兑换出来转到自己账户上去。毕竟钱这种东西谁都不会嫌多，他还需要攒钱养家。
但问题是他现在的脑子不太清醒，从特勤局顺出来的玉魂丹能有效解决异能对脑神经产生的伤害，但这玩意不是止疼药，没有麻醉效果。他现在感觉自己就像是喝了二两假酒一样，脑子发硬，看人发飘。
娜塔莉这会儿倒是已经缓过来不少，又重新恢复了以前那种不着调的样子，咬着手指头想了想说道：“我们去吃饭？”
“你不是刚吃过？”
“饭团怎么能叫饭？”
这话说的让张扬差点忍不住想打人，不过冷静下仔细想想，娜塔莉平时的食量就不小。一般像她这样的武术高手消耗大吃的自然多，前两天在家里点外卖熟食都是按箱算的。当然也不能排除另外一个重要原因……
“去吃日本料理么？”
“海鲜我倒是不介意，但我不想喝清酒哇。”
“人家也有高度数的烧酒好吧。”
“那走着！”
果然……
在吃喝嫖赌一条龙服务的顶级赌城里，自然能吃到最顶级的日本料理。价位当然也是最顶级的，如果放在平时张扬根本看都不会看一眼这种地方，今天花的不是自己的钱，他也就无所谓了。
不管怎样总之先点一份3A级别的雪花和牛来吃总是没错的，错过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这辈子都不知道还能不能吃上第二次，绝对不能亏了自己。
和张扬这种屌丝心态不同，娜塔莉端起酒杯就变得感性起来，倒上一杯温热的烧酒端起来自斟自饮，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红晕与微妙的幸福感，如果不开口说话，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文艺优雅起来。
“啊~整个人都好起来了！”娜塔莉放下酒杯打了个酒嗝，愉悦满满地赞叹道。
张扬夹起海胆刺身蘸了芥末放进嘴里，仔细地品味了一下，挺好吃的，就是少了点。他刚刚用手机查了查资料，据某位知名文艺美食博主介绍，在顶级的日料店吃最新鲜最顶级的刺身，尤其是海胆和牡蛎是不应该蘸芥末的，会破坏掉原本的鲜味。最好的方法就是挤一点点柠檬汁，保持食材的原味……
他试了一下，觉得还是酱油配芥末更适合自己。
喝了一口松茸汤暖暖肚子，张扬抬起头轻声问道：“我要尽早赶回去，你呢？跟我一起回去还是留在东京？”
娜塔莉放下酒杯，剥开一粒毛豆放进嘴里，注视着张扬的眼睛慢慢说道：“如果我说我想跟你一起回去，你会怎么想？”
“我肯定不会以为你对我真有想法。”张扬摇头道：“明明东京江户这边才更适合你这样的人生活，如果你担心自己行李的话，我可以回去帮你收拾好快递过来。说实话我都找不到你回北京的必要，除非……史蒂夫先生猜对了，你另有任务在身。”
皮特Q，最近几年突然崛起的天才俄国黑客，不仅是一名超级黑客同时也兼职雇佣兵，在过去几年中完成过不少高风险的任务，甚至得到了新一代X.X组织的认可和吸纳。但问题是……这样一个文武全能型的天才少女，真的出身于莫斯科街头？
其实答案已经很明显了，西斯特玛可不是国内烂大街的铁砂掌，那是与俄国传统体操师出同源，经由前苏联军方修订改编，被列为高级军事机密的神秘武术。只有KGB和阿尔法等少数军方特种部队士兵才有资格接触练习。
这也意味着，张扬过去对于她的所有认知，全部都是她故意展现出来的伪装和假象。
包括她被江楠下毒的过程，甚至也可能包括她的酒瘾……
因为日式料理的装修风格，两个人事实上是并排坐在一起。娜塔莉放下酒杯，单手托腮向张扬靠近过来，凑近到他眼前不足十厘米的地方，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道：“你想知道答案？可以的啊，只要……”
张扬放在桌上的手机微微一震，他下意识地斜眼望去。
是韩湘湘的来电。
86-交底
“今天晚上我可能回不去了，你自己在家里要小心点，打开警报器，如果发现可疑……不，如果感觉不太对劲就跑，江楠已经出问题了，你不要信她……”
“我在哪里？呃……嗯……有点远，真的有点远……”
张扬拿着手机，支吾了半天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实话实说。倒没有什么不能说的秘密，只是突然跑到江户来这种事情，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就像是你不知道该怎么向你妈解释现在这局排位赛非常重要，以至于你不能帮她下楼扔垃圾顺便签收快递。
娜塔莉脸上露出促狭的笑容，探头到张扬面前，对着手机麦克发出“啊~~”的一声。
张扬怒道：“你滚呐！”
“张扬……”电话对面的韩湘湘冷漠地说道：“你给我打开视频！”
张扬捂脸叹气，默默地按下了视频键，将手机摄像头对准了坐在旁边的娜塔莉。这家伙丝毫没有对刚才所做的恶作剧感到羞愧，反而还笑嘻嘻地对着摄像头摆手打招呼。
“看到了吧，她又喝高了。”张扬无奈道。
“我看到了……”韩湘湘冷冷地说道：“张扬同学，你这是阔绰了啊，家里开矿了啊，都吃上和牛了啊？”
张扬木然地看着娜塔莉盘子里吃剩下的牛排颗粒，完全无法理解韩湘湘是如何判断出这是和牛的，牛排煎熟了不都一个样么？
“你还去赌博？！”
张扬四处环顾了一下，疑惑道：“你从哪儿看出来的？”
妈耶女人的直觉真可怕！
“因为刚才娜塔莉身后那个服务生用筹码给那桌客人找零，而且还用日语说了一句财运昌隆！”韩湘湘气呼呼地说道：“你到底跑哪儿去了？”
“等我回去再说好不好？”
“现在就回来！”
“这个真的做不到啊！”
“那我去找你！”
“别闹！我给你买礼物回去好不好！”
“好吧……”
挂上电话，张扬捂住脸重重地叹了口气。
“这里的寿司味道不错哟，要不要给她打包一份带回去？”娜塔莉友善地建议道：“要不然……刚才我在门口看到了一家潘多拉饰品店，你去给她挑一套最新款的手串？”
张扬收起手机，转过头看着娜塔莉认真地说道：“我现在脑子有点疼，不想跟你斗智斗勇。你一个纯肉食系动物，从进来就在喝酒吃肉，什么时候吃过他家的寿司就说味道好？你想试探什么？有话直说不行吗？”
娜塔莉微微一笑，举手说道：“我错了，原谅我吧！”
张扬翻了个白眼。
“没错，住在你家里的时候，我就看出你和你女朋友之间的关系不一般。你不是普通人，她也不是，你们都有秘密。”娜塔莉诚恳地说道：“你们俩在我面前打情骂俏，以为我听不出弦外之音啊……没错我听不出来。但我可以大胆假设，湘湘刚才已经猜到了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但她并没有感到奇怪，在她的认知当中你出现在江户似乎是一个合理选项。那么换句话说……她知道你拥有远距离移动的能力，对吧？”
“所以你就拿时效性短暂的海鲜寿司试探我，看我能不能在最短时间内给她送回去？”张扬无力地摆手说道：“不用试探了，我直接告诉你，可以。我跟你说实话好了，如果不是为了救你，我随时都可以跑。”
“太狡猾了！”
“啥？”
张扬惊讶地转头望去，就看到娜塔莉捂着心口皱眉道：“像你这种禁欲系的钢铁直男突然说出这种话，很容易对我这样纯情的女人造成双倍的好感度暴击啊！”
禁欲系的钢铁直男是什么鬼？你是哪儿来的黄油女主角吗？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家伙之前用的那种生硬中文腔居然也是伪装，现在这标准普通话说的就跟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一样，各种成语典故废宅萌梗信手拈来。这种表现更加让张扬确信，她身上连一根毛都不值得信任。
不过就在他心里疯狂吐槽的时候，娜塔莉又一次贴了上来，这一次她贴得特别近，以至于张扬都能够闻到少女与烧酒混合的奇妙味道。
她在他的嘴角轻轻地留下了一个沾着黑胡椒酱的唇印。
张扬的身体和表情都僵硬住了。
突然之间变得气质优雅起来的少女双手合十，对着张扬郑重其事地说道：“阿里嘎多。”
然后她马上转过头用日语大声喊道：“再加一份三成熟的牛排！”
刚刚扮演出来的优雅气质没过一秒钟就支离破碎，仿若幻影。
如果张扬有霸道总裁的设定，这会儿就该感叹一句：啊，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
可惜他没有这个设定，所以他只感觉自己的头更疼了。
低下头继续吃了点东西，拿起纸巾装作不经意地擦了擦嘴，张扬闷声说道：“除了谢谢之外，你就没有什么其他想对我说的吗？”
娜塔莉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回答道：“现在我又不想说了。”
“那就换我来猜咯？你都这样说了，我还猜个屁……”张扬恼火道：“你去北京，是想找项城？”
除了这个理由之外，他想不到其他能让娜塔莉难以启齿的问题了。
当初深渊入侵迦南事件，结果是倪路牺牲，黑区破碎，投资人史蒂夫拿到了所谓的“不死药”。当时娜塔莉是站在他那一方的雇佣兵。直到张扬进入黑区之前，她与项城还在陷入僵持之中。
后来娜塔莉选择分赃卖队友，理由自然是钱。但从现在看来，这个理由已经有些站不住脚了。如果排除掉金钱因素重新审视当时的局面，很容易就可以得出另外一个假设——娜塔莉可能从一开始就做好了卖队友的准备，她的目标始终是“不死药”。面对项城她还有信心，但如果要同时面对项城和张扬的夹击，那结果就不好说了。
所以在那个时候，她果断选择放弃，隐藏起自己真实的目的。接下来的事情自然不用多说，网络上解决不了的问题，回到现实中来解决也未尝不是一种办法。
就算在现实中解决不了项城，也可以解决掉张扬。以娜塔莉的武力值，在过去那些天里有无数次机会动手。
现在，娜塔莉已经试探出了张扬逃命的底牌，而张扬也猜出了她的真实目的。
这也是她不想说出口的原因，话说的太明白，这顿饭自然也就吃不下去了。
87-保密
钱是美好的。
如果有人连钱都不喜欢的话，那么有问题的一定是这个人而不是钱。
徐如风从小到大一直这样认为，即便在他觉醒异能之后也没有改变这种想法。
他喜欢钱，更喜欢花钱的感觉，喜欢用金钱解决一切问题的感觉。如果他做不到，那就一定是他卡里的余额不足。
而赌城就是这样一个能让他发自内心地享受挥霍快感的场所。
百鬼不夜天，号称全亚洲排名第一，在全世界也能排上前五之内的顶级赌城。在这里，只要你有钱，有足够的钱，就可以享受到你想要的一切服务。
在总统套房的二十平米浴池里美美地洗了一个热水澡之后，徐如风光着屁股躺在柔软的大床上，懒洋洋地一动都不想动。身边两个同样刚从浴池里爬出来的妹子一上一下将他的头和脚抱在怀里，开始轻轻地按摩。
“这一天可累死老子了啊……”徐如风闭上眼睛疲惫地感叹道。
早上他还是有家有业有钱有人的社会大佬，晚上就被神经病抓去拷问，逃出来之后流落到千里之外的异国他乡，要说不疲惫那是骗人。事实上他现在已经处于眼皮打架的状态，迷迷糊糊地下一秒钟就要睡死过去。
但是不行。
虽然娜塔莉说赌城里很安全，但徐如风绝对不会把自己的安全寄托在几个小时前还完全不熟悉的陌生人身上。他当然很想睡觉，但更怕眼睛一闭一睁，那个神经病又出现在自己面前，拿着小瓶瓶对自己淫笑道：“没想到吧？！”
神经病啊！！！！！
但凡是可以正常交流的对象，徐如风都不会畏惧。无论他讲不讲道理，总有沟通的机会。哪怕是自己吃点亏，甚至在强势面前屈服下跪，给人当狗跑腿，这些他都可以接受。哪怕是仇家找上门来，当面挨枪子儿他也能咬着牙认了。
唯独神经病是他最无法接受的。
你想要什么你倒是说啊！我跟你到底什么仇什么怨你要拿我来寻开心？那堆炸弹关我屁事儿啊？是不是你秃顶脱发拉不出屎也要让我负责？
“我朋友在哪儿呢？”徐如风有气无力地问了一句。
为他膝枕按摩头部的妹子拿起床头柜上的通讯器小声交流了片刻，低下头凑到徐如风耳边轻声说道：“您的两位朋友正在楼下用餐，需要我邀请他们过来吗？”
“不不不，让那对儿狗男女自己玩去吧。”徐如风耸耸肩，睁开眼睛望着妹子说道：“如果有人要调查我的行踪，你会如实交代吗？”
妹子迟疑了一下，在徐如风的目光注视下小声说道：“您是本店尊贵的VIP客户，按照规矩，我和我的上级主管都无权向任何人透漏您的行踪。如果有人意图调查您或对您不利，本店的安保团队也会为您提供保护服务。”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不是完全不能查，而是权限不够对吧？这在我预料之中”徐如风点头说道：“那如果我不希望任何人调查到我的话，需要花费多少代价？”
提出这种要求的客人在赌城并不罕见，业务娴熟的妹子立刻报出了标准价位：“如果您只需要申请特级保密服务，支付30万元就可以将您的保密级别提升到最高，连赌城的董事会与股东都无权过问。如果您需要雇佣保镖，我们的安保团队有10-100万元级别的服务标准可供您选择……当然如果您在赌城消费或兑换超过一千万，就会升级为钻石VIP客户，免费享受刚才这些附加服务。”
“才一千万吗？我还以为要一个亿呢……”徐如风笑道：“把我手机拿过来，给我升级成钻石VIP。告诉你的上级主管，有很多大人物都想找我，但我不想被他们找到，问他有没有胆子帮我扛下来？”
妹子拿起通讯器用日语小声嘀咕了片刻，俯下身认真地说道：“您现在的保密等级已经提升到最高，任何对于您不利的行为，都将被视为对百鬼城的挑衅。”
徐如风冷哼道：“如果是政府找你们要人呢？”
妹子失笑道：“您真幽默。”
徐如风不依不饶道：“如果是中国人和美国人呢？”
妹子正色说道：“江户是伊藤大人的江户，这里不会有第二个声音。”
我信了你的邪……
对于妹子的说辞，徐如风同样无法完全相信，但他心里也很清楚，再逼问下去也不会有什么更好的结果。她充其量不过是一名底层的招待人员，又怎么可能了解到那些真正的大人物们私底下肮脏的PY交易。
徐如风自认为还没有重要到需要那些大人物认真对待的程度，他也不希望大人物们出于某些奇妙的误会对自己认真起来。所以这个时候他无论再怎么困也不能睡过去，还要咬着牙为自己的未来继续搭桥铺路。
他想了想问道：“如果我要雇佣贴身保镖，你有什么靠谱的推荐吗？”
妹子脸上浮现出意味深长的笑容，低声说道：“如果您只是VIP客户，那我会向您推荐赌城安保团队的职业保安，他们都是从世界各国特种部队退伍兵中精挑细选出来的精英战士，身世清白，忠诚可靠。但您现在已经升级成为钻石VIP客户，那么自然可以有更好的选择。”
她拿过床头柜上的PAD放到徐如风眼前轻声说道：“不知道您对于本赌城的百鬼夜行活动是否了解？”
徐如风不置可否地说道：“不太了解，介绍一下？”
“与其让我用语言来描述，不如由您亲眼见证更好一些。正好现在已经快到开场的时间，让我带您来领略一下百鬼不夜天的午夜狂欢吧。”妹子微笑着打开PAD对准天花板，同时关上房间里的灯光，一道巨大的3D屏幕瞬间从黑暗中点亮。
此时此刻，百鬼不夜天赌城的正上方，一艘体型庞大的浮空飞艇正在缓缓接近，带有荧光的洁白降落伞如同雏菊般在月色下朵朵绽放。
88-百鬼夜行
一朵朵绚丽的烟花在天空中绽放，环绕在赌城四周的聚光灯将夜空化作白昼。身长超过一百米的浮空飞艇在诸多无人机的环绕之下，缓缓移动至赌城上方。
“Ladies alemen ！ 米娜桑！撒西不理！各位来宾各位观众楼下的朋友们你们好吗？欢迎来到百鬼不夜天的深夜狂欢！我是午夜场的主持人老K！”
伴随着连珠炮一般的礼花声响，身穿着上世纪披头士风格外套，梳着飞机头和八字胡，脸上戴着心形墨镜的风骚男子出现在天空中的虚拟映像上。此时此刻，整个赌城内外超过三千块大小屏幕不约而同地跳到了同一频道，将摄像镜头对准了灯火通明五彩绚烂的夜空。
老K叉腰摆出一个骚气的姿势，抬起手轻轻打了一个响指，充斥在大街小巷中的重金属电子音乐瞬间消失。整个世界彷佛在这一刻寂静下来，数秒钟后，一段用太鼓与三味线合奏，缓慢而又悠扬的日本古风民乐渐渐响起。
“在这片土地上，一直流传着一个古老的传说……白天属于人类，而夜晚则属于妖怪，每当午夜降临，空旷的大街上便会传来奇怪的声响……”老K压着嗓子用讲述恐怖故事的语气怪叫道：“那就是传说中的——百！鬼！夜！行！”
伴随着他的话音落地，一朵朵如同白色雏菊的降落伞在浮空飞艇下方绽放开来，四周携带着摄像器材的无人机迅速将镜头拉近，从画面上可以看到一个个身穿奇装异服把自己打扮成妖魔鬼怪的妹子从天而降。
徐如风都看傻了，张开嘴半天没有合拢，望着屏幕上如同奥运赛场一样飞快翻滚过去的选手情报资料，下意识地问道：“这是啥呀？”
为他做膝枕按摩的妹子掩口轻笑道：“这就是我们午夜场的特色主题活动了，如您所见这样，是由一百名甲贺忍者学校的少女扮演百鬼夜行，以不夜天赌城作为战场展开无差别搏杀的竞技活动。”
就在她说话的时候，主持人兼解说员老K的惊呼声再次响起：“今天的大天狗是第一次出场的新人，似乎充满元气啊！她第一个解开降落伞准备速降……不，等等，她已经开始进攻了！天呐太暴力了！她撕碎了河童的降落伞，那孩子摔下去了！她现在距离地面的高度是126米，可怜的孩子，她有可能创造本年度最快出局的记录……等一下！雪女解伞冲过去了！她能救下河童吗？这一招漂亮！”
摄像画面中从天而降的一百名妖怪少女已经展开了无差别的混战，有人赤手空拳但却能在半空中自由移动，有人手里拿着刀枪剑戟各种奇门兵刃，还有人手里拿着手枪或者AK身上缠着子弹带，腰间挂着手雷。更可怕的是很多少女直接在众目睽睽下施展出了视觉效果满分的超能力攻击。
比如那位最先解开降落伞的大天狗，一脚将身边河童踹翻之后展开背后翅膀，双翅一震向四面八方飞射出无数羽毛飞刀，将周围所有人的降落伞都撕的七零八落。而从空中坠落的河童被雪女手中射出的白丝带拉住，河童返身凭空卷起一道巨浪，雪女轻轻一吹，巨浪化作漫天冰川压向大天狗……
“我读书少你别哄我，这是演的吧？”
如此夸张的AOE大招必杀技互轰，很难让徐如风不联想起以前在美国看的WWE。还叫什么百鬼夜行，去掉中二的成分包装这不就是百鬼吃鸡大赛么？
“确实会有一定的表演成分，但本质上还是属于竞技活动。排位靠前的选手会获得荣誉和奖金，所以大家都很努力。扮演百鬼的选手都是我们从甲贺学校选拔的优秀忍军，冷热武器和超能力的威力上限会有所限制，毕竟我们也不想每天重新装修楼顶……”妹子笑道：“对于外面的普通客户来说，可以将其当做一场纯粹娱乐性质的狂欢，当然也可以对选手下注。而对于像您这样的钻石VIP客户来说，我们还提供额外的一项服务，那就是您可以雇佣我们扮演百鬼的忍军，甚至可以与其签订主仆契约，让她成为您的家臣。”
“呦西，花姑娘——”徐如风脸上露出了猥琐的笑容，情不自禁地点头道：“你们这个套路很有新意，我喜欢！”
“虽然不知道您是否能理解，不过我还是要提醒您一下。”妹子轻声说道：“百鬼忍军的身份是护卫而不是侍妾，她们的战斗力很强大，在您没有签订主仆契约取得她们的效忠之前，请务必不要对其提出非分的要求。因为以前发生过一些令人不愉快的事情，我们对此只能表示遗憾。”
妹子的言外之意很简单，我们卖洗衣机提供售后服务没错，但如果您非要把自己家孩子扔进去洗，出了事儿我们也不可能给您赔个孩子。
智商正常的人当然是能理解这种建议的，徐如风的智商很正常，所以他完全没有像龙套反派富二代一样感觉受到冒犯，反而觉得妹子的建议相当中肯。更何况……他徐二少爷泡妞，什么时候需要用强了？
“那个……那个站在天上拿着扇子还有好多尾巴的……那是什么妖怪？玉藻前么？”徐如风指着屏幕上看起来气质最好最漂亮的那个妹子问道：“雇佣她要多少钱？签订主仆契约什么价格？”
也不是说其他的妹子都不漂亮，关键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在人家打打杀杀的时候，唯有那只狐狸端坐于天空之上，手持折扇冷眼相望，一下子就显得特别高端。
“那位是不行的。”妹子摇头说道：“她是裁判。”
妈耶裁判亲自下场的吗？怪不得看了这么半天没人打她！
徐如风冷笑道：“别搞笑了，做裁判干吗要跟其他女人一样扮成妖怪？既然她穿成这样参与到这个游戏里来，不可能没有价码的吧？”
这种饥饿营销的套路，他当然也很熟悉，搁在中国古代青楼里，不就是号称卖艺不卖身的花魁么？
“玉藻前大人当然是有价格的，但您还是不要考虑了。”妹子犹豫了一下，在徐如风的眼神注视中勉强说道：“因为她就是伊藤大人的女儿伊藤纱织小姐，百鬼不夜天未来的掌门人以及百鬼忍军的统领。她给自己定下的价格，是百鬼城51%的股权。”
“这么金贵的吗？”徐如风死死地盯着夜空中圆月之下那冷清而又高不可攀的身影，咬牙笑道：“我喜欢！”
89-纱织
WWE，成立于美国的世界摔角娱乐公司，旗下主营的美国职业摔角联盟大赛等诸多电视娱乐节目，在全美地区甚至于世界各国都拥有极高人气。如今它作为百鬼不夜天赌城的小股东之一，将摔角竞技的版权转让过来，由此形成独具特色的“百鬼夜行”。
原本肌肉猛男之间的哲学摔跤，来到北日本变成美少女的爆衣吃鸡游戏，似乎也并不值得奇怪，可以说是相当的本土化了……
“截至目前为止，本次活动的下注金额已经达到五千五百万，击杀数最高的大天狗已经累积了超过一千七百万的金额，请问是否……”
默不作声地倾听着耳机中传来的情况汇报，伊藤纱织微微摇头道：“无妨，区区娱乐活动，不要太计较得失。更何况大天狗的气势已经开始滑落了，不必刻意操盘，被人看出问题反而不美。”
她话音未落，刚刚占据绝对优势忍不住浪起来的大天狗就化作一团火焰。一直躲在阴影里伺机待发的不知火，抓准机会化作一道火光点燃了她的翅膀。
端坐于夜空之上，冷眼注视着战局变换，任凭九条金色狐尾在身后随风摇曳，伊藤纱织面无表情，彷佛一尊虚假的画像。
伊藤正辉年事已高，近几年已经很少在外公开露面，百鬼不夜天赌城的全部生意都交给自己的亲生女儿伊藤纱织打理。而现在午夜场的百鬼夜行狂欢活动，正是由伊藤纱织出道之后亲自策划。
迄今为止，无论从利润收入、吸引客流还是顾客反馈各方面来看，都给董事会上交了一份满意的答卷。
当然，这个世界上有人的地方就会有争斗。伊藤正辉固然可以在江户只手遮天，但就算是他也无法完全解决自己手下的派系冲突，作为他女儿的伊藤纱织所要面对的复杂局面可想而知。
无论在哪里都少不了那种睁眼说瞎话的小人，或者为了金钱，或者为了权力，或者纯粹是心胸狭窄，对于伊藤纱织创造出来的成绩，组织里的质疑声音也一直存在。
伊藤正辉对此选择冷眼旁观，也许在他看来，如果自己的女儿连这点麻烦都处理不了的话，那以后也难当大任。
除了那些脑子不够用的白痴之外，就连伊藤纱织本人对此也没有任何意见。
但她现在缺少人手。
真正精锐甲贺忍众始终掌握在伊藤正辉手中，她所组建的百鬼忍军基本上全都是学校里没毕业的学生。学生有学生的好处，比如思想单纯好驾驭，但也有致命的缺陷，比如缺乏真正的战斗经验。
此时百鬼夜行的战场中，不断有弱势的妖鬼被击落失去资格，从百米高空坠向地面，场面看起来无比惊悚。不过实际上她们不可能都被摔成肉酱，在镜头切换出去之后，地面上会有身穿夜行衣的下忍冲上去接人。
这能练出个屁的生死搏杀经验？
如果作为一名合格的忍军统领，至少要从这批萌新菜鸟中淘汰出一半人，剩下的选手才勉强可堪一用。但伊藤纱织并不仅仅是百鬼忍军的首领，她还要负责整个赌城的运营。
人都摔死了，上哪儿找替补去？这活动还要不要搞？
或许确实有人喜欢看那种猎奇画面，但那毕竟是少数。摔成肉酱的美少女要是吓坏了普通客人怎么办？营业额还要不要了？
站的位置越高，需要考虑的问题也越多，最终只能选择一个中庸的妥协性方案。要是跟网上键盘侠一样用屁股思考那才药丸。
“纱织小姐，有一位重要客户希望与您通话。”
“接过来吧。”
看到眼前虚拟屏幕上冒出来的硕大光头，伊藤纱织在心中叹了口气，这个重要客户可不是她喜欢的那种“重要客户”。
“晚上好，安德烈先生。”伊藤纱织脸上露出礼貌的微笑，轻声说道：“不知道您今晚大驾光临，我们都没有做好准备。”
“不必客气，纱织小姐，我明天才会回来。”屏幕对面的安德烈冷声说道：“有一件事希望你能帮忙，有几只老鼠从我手中溜走，可能逃进了你的赌城，请帮我把他们控制起来。”
“安德烈先生，您说笑了。”伊藤纱织毫不犹豫地拒绝道：“首先，我们百鬼城不会泄露任何客户的情报。其次，如果是连您都抓不住的老鼠，我们又哪儿有本事去抓呢？”
安德烈面色微沉，冷哼道：“我上次去拜会你父亲的时候，他可没你这么大的脾气。”
“因为您是以朋友的身份前来拜访，父亲大人当然会以款待朋友的标准为您设宴。”伊藤纱织摇头说道：“如果您明日前来，妾身同样会扫榻以待。但……这不是您自认为可以对百鬼城发号施令的理由。”
安德烈的脸色越发阴沉，但他最终也没有发作，只是强忍着怒意问道：“要我付多少钱？”
这就很上道了。
这个时候说多少漂亮的场面话都没有用，谁都不是吓大的，只有钱才是最关键的问题。而众所周知的是，伊藤纱织是一个极其势利的女人，她甚至给自己都明码标价，只要得到百鬼不夜天百分之五十一的绝对控股权，就可以将她打包带走。
看了一眼对面传过来的资料，伊藤纱织保持着沉默的微笑，直到半分钟后才开口回答道：“您只需要通兑一亿两千万……”
“你他妈想钱想疯了？”
纵使冷静如安德烈，也被这个天文数字吓了一跳。一亿两千万？你他妈怎么不去抢运钞车？你知道一亿两千万软妹币堆起来有多高吗？
“百鬼城对于客户的保密信誉当然值得上这个价格。”伊藤纱织正色说道：“如果您有其他的办法，当然也可以不必支付这笔钱，我只是公事公办，没有任何为难您的意思。”
安德烈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当然拿不出这笔钱，这个世界上富豪虽多，也没有几个人能随手掏出一个亿的现金扔进赌场。如果有，那在百鬼城中自然可以百无禁忌。
事实上安德烈并不好赌，他连一个子儿都没在赌城里花过，这才是伊藤纱织不想跟他讲什么情分的真正原因。
不消费的客人，哪怕是天王老子对于赌城来说也没有任何价值。至于人脉关系？在伊藤正辉还活着的时候，老一辈人根本不可能把目光放到伊藤纱织身上，做投资也不会有任何回报。对此伊藤纱织同样心知肚明，她的人脉在于未来，需要她自己去经营。
在她通话的这段时间里，百鬼夜行的活动已经逐渐接近尾声，目前存活下来的妖怪不足十名，场面变得越来越凶险刺激。伊藤纱织沉默了片刻，按住领口边的麦克吩咐道：“等一下活动结束后，请那几位客人过来与我见面。”
90-邀请
因为是围在工作台前的日式料理，张扬和娜塔莉都没有看到外面的午夜场狂欢。
搞清楚娜塔莉的真正目的之后，再留下来也没有什么意义。张扬本打算吃完就撤，甚至已经打包好了寿司。然而当他和娜塔莉走出来的时候，却被两名身穿绛红色和服的少女拦了下来。
“家主人诚意邀请二位前去做客，希望您务必赏光。”和服少女如此说道。
张扬叹了口气，对娜塔莉说道：“你不是说这儿很安全吗？”
“难道我说错了吗？”娜塔莉满脸无辜地反问道：“人家请我们做客又不是吃枪子儿，有什么可怕的？”
如果对方真有恶意的话，那现在站在面前的就不是和服妹子而是身穿黑西装的肌肉壮汉了，这点道理张扬当然明白。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如果不是美国人找上门来，人家赌场方面也没有任何理由关注自己这样一只虾米。
“代我向你们家主人道歉。”张扬想了想婉言谢绝道：“我家里还有急事要赶回去，就不多打扰了。”
和服少女似乎对此早有预料，微微低头含笑说道：“请您不必担心，家主人没有任何恶意，只是希望结识一下朋友。今晚您在百鬼城的消费可以为您全部免除，同时还会为您准备一份精美的手信。”
张扬看了看自己手上打包的寿司，突然有些心虚。
跟别的女人出去吃饭，打包剩菜带回家给老婆消气，听起来可不是什么理智的操作……虽然实际情况并非如此，但这种道理应该没有哪个女人会愿意听的。
一般来说应该买个包而不是包子。
站在娜塔莉对面的和服少女开口直接飚出了一段卷舌音的俄语，娜塔莉的目光微微闪烁了两下，抓住张扬的胳膊摇晃道：“一起去喝杯茶呗？”
张扬挣扎了两下，结果娜塔莉的手指像铁钩子一样掐的他生疼，最后只能服软。
刚才她到底跟你说什么了啊我超好奇的！
在两名和服少女的带领下坐上电梯来到45层，打开门看到的就是一座完美的古典日式庭院。地面上铺设着弯弯曲曲的碎石子路，旁边还有小桥流水，以及灌满水就会发出啪嗒一声脆响的半截竹筒，张扬在动画片里经常见到但不太了解那是什么玩意儿。
庭院的主人跪坐在榻榻米上，是一位看上去气质尊贵的少女，身穿着织锦印染的彩色和服，笔直的长发挽成一束垂落至腰间。单纯从相貌上来说，按照张扬的网络评分标准至少能达到85分左右，不过和其他的女人相比起来，她身上那种隐隐的上位者气质至少能再加十分，在张扬过去的人生经历中，似乎也只有一面之缘的蜂后能够与其相提并论。
当然这里有一定的主观因素，比如说他虽然不是抖M，但是黑长直控。而且当初所见的只是现实中的周溟，而并非传说中镇压网络的蜂后本体……
张扬在这里不出意料地看到了徐如风，他们三个人既然是一起来的，自然也会被一起邀请。不过氪金土豪徐二少爷的待遇显然不同，左右居然都有妹子贴身服侍。
不过真正令张扬感到惊讶的是，这货居然装的像个人一样——面对两边妹子无微不至的关怀照料，他居然能坐怀不乱目不斜视，手里拿着一份合同文件看得无比认真，彷佛拿的是明天的考试范围小抄。
信他？还不如信猪会上树！
“二位请坐，不要拘束。”坐在主位上的锦衣少女微微低头致意说道：“冒昧邀请二位前来，如有失礼之处还请担待。”
虽然不知道她葫芦里打算卖什么药，但既然来都来了，张扬也就不再矫情，大大方方地坐了下来。
“来了啊，给你们介绍一下。”徐如风放下合同文件，抬起头说道：“这位就是百鬼不夜天的现任掌门人，伊藤纱织小姐。”
这家伙笑得好恶心！感觉就像是画风突变，从一个纨绔子弟富二代瞬间变成了家族重点培养的优秀领军人物。这种微妙的既视感……妈耶，这混蛋根本就是在模仿他哥徐曦吧？
这里面肯定有故事啊……
张扬礼貌性地点头道：“不知道纱织小姐找我们来有什么吩咐？”
“说吩咐的话就太见外了，毕竟各位都是这里的客人。”伊藤纱织抬起手中折扇在桌上轻轻叩击了一下，面露微笑道：“就在15分钟之前，雷曼工会董事安德烈先生亲自与我通话，希望我能扣留各位，不过已经被我拒绝了。”
那是因为老子花了钱！
徐如风在心里默默地吐槽了一句，脸上不动声色地笑道：“那真是太谢谢纱织小姐了，没想到那位大佬这么执着居然追到这里，给您添了麻烦。”
这句瞎话说的非常有水平，伊藤纱织以扇遮口轻笑了一下，示意旁边的茶道师敬上茶水，等待所有人用过茶后正色说道：“大家都是年轻人，就不要学那些老头子讲废话了。三位能从安德烈先生手中逃脱，想必不是普通人物。按照中国古话来说就是猛龙过江，而我作为地头蛇略尽地主之谊乃是本分，更重要的是想和三位结交成为朋友，不知三位意下如何？”
徐如风耸耸肩，故作轻松地说道：“固所愿也，不敢请尔。”
张扬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冷笑道：“会说人话么？”
没想到徐如风居然点头道：“翻译过来的意思就是我也很想和纱织小姐交朋友，但是不好意思说，怕自己被人当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怕给纱织小姐留下太过于轻浮的印象。结果万万没想到纱织小姐居然也是巾帼不让须眉的江湖豪杰，快人快语，深得我心！”
你哪儿不好意思了？我他妈怎么没看出来呢？
考虑到吃人家嘴短那人家手软的道理，想起口袋里还没花出去的筹码，张扬决定忍下这口气，翻了个白眼转头对伊藤纱织说道：“这位徐如风徐少爷，一表人才，谈吐不凡，也是美国人花大价钱投资培养的种子选手，您一定要好好结识一下。至于我们俩只是路过的吃瓜群众，区区无名小卒不需要在意。”
伊藤纱织脸上笑颜如花，轻轻拍打着折扇说道：“看来先生还是对我有所防备，毕竟是第一次见面也在所难免，不过在我们这里想要增进感情加深了解也不是难题——正好四个人，我们来玩扑克如何？”
91-赌局
与陌生人在最短时间内建立起友谊的方法基本可以归纳为四大类，也就是吃喝嫖赌。
在赌场里当然要选择赌博，而全世界通用的赌博方式莫过于扑克，得益于好莱坞大片的文化传播洗脑，大家都知道最流行的是德州扑克。
实际上德州扑克规则很复杂，同样都是比大小但跟国内土法梭哈炸金花区别很大，比如说德州扑克是每个人发两张底牌然后发五张公共牌，梭哈则是一张底牌加分别发四张牌……不过伊藤纱织的目的本来也不是做赌局，而是拉近彼此的关系。那么所谓的规则和赌金也就不怎么重要了。
以她的眼光自然看得出来三位客人几乎都没有任何赌博经验，所以干脆怎么开心就怎么玩好了。
前两局连玩带讲规则很快就过去了，到了第三局的时候，原本只是抱着陪客心态的伊藤纱织心中一个激灵，下意识地打起了精神。
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的样子！
单纯以赌术方面来说，身为百鬼不夜天掌门人的伊藤纱织虽然称不上绝世高手，但应付正常意义上的赌局基本上没有问题。就像是那些职业运动员一样，在奥运会拿不到奖牌不代表人家不厉害，至少虐菜是毫无压力的。
在经营赌城的这几年里，她也见识过三教九流各色人等，对于赌桌上的规矩套路潜规则了如指掌。然而今天邀请过来的这三位客人，在无形中给她带来了极大的压力。
感觉好像……各个都开了透视挂一样！
大家都开挂这游戏还有什么意思？神仙打架吗？问题是他们仨还都不会玩，简直就是菜鸡开挂互啄，场面一度十分的尴尬。
张扬看了一眼牌面，直接扔下说道：“不跟。”
娜塔莉同样瞄了一眼就扔牌：“我也不跟。”
以他们俩的计算力想要算牌不要太容易，张扬是没兴趣使诈，赢面小就弃牌。至于娜塔莉……不管她是不是真的不会玩，反正她也不诈。
徐如风使不使诈没人知道，但他的异能非常恶心，当他说他牌面大的时候，大家就会信，然后放弃。三圈下来他收了一堆盲注，把自己也恶心的不行。
“你们这么玩真的没意思知道吗！”徐如风把牌往桌子上一摔，恼火道：“扑克不是这样玩的，你不加注玩个屁啊？”
“我又不傻，你手里两张K，我只有一个5一个6，我有病才跟。”张扬翻开底牌坦然说道。
娜塔莉同样疑惑道：“对啊你为什么不跟？加桌上的牌不正好凑一顺子吗？”
张扬默然，半晌之后干笑道：“因为不是同一个花色我就没注意……”
伊藤纱织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就彷佛在世界杯小组赛上看到阿根廷前锋抱起足球做出一个标准的三步上篮。
不过重点终究不是扑克赌局本身，这一点她还没有忘记。趁着洗牌的时候，伊藤纱织恢复平静，掩口笑道：“实不相瞒，刚刚安德烈先生通话的时候，已经给我发来了各位的相片和身份资料。你们知道上面是怎么写的吗？”
张扬和徐如风下意识地对视了一眼，目光微微闪烁。安德烈手上的资料，自然不可能是他们放在表面上糊弄鬼的那些东西。
“我看各位的赌性也不是很高，不如这样如何？”伊藤纱织脸上划过一丝狡黠，微笑道：“这次我就以这些资料作为筹码，谁赢这一局就可以拿回自己的情报，如果是我赢的话，则会随机挑选一份资料当众公布。友情提示一下，雷曼工会对于三位的调查资料，里面都有一些很有趣的地方呢。”
三个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望向伊藤纱织，气氛变得古怪而又诡异起来。
要说起秘密，谁都不少啊，天知道那帮美国佬都查出什么玩意了？至少张扬和徐如风心里都虚的厉害，因为他们无法确定自己给对方扣锅这事儿有没有被发现。
不提这些我们还是好朋友，要是当面说出来的话……超尴尬的好不好？
虽然不想往最坏的方向去想，但伊藤纱织既然能说出这种话，情报里面八成是有这种黑料的……不过话又说回来，美国佬是脑子进水吗？给照片不就够了？把抓捕目标的个人情报资料当传单四处乱发这是一种什么样的革命情怀？
不过他俩倒还好，顶多就是尴尬而已。张扬自己真正的秘密，安德烈是不可能猜得出来的。真正需要担心的人……是娜塔莉啊！
这货从头到尾都没有一句真话！
“看来这一局……我必须要使出自己的洪荒之力了。”娜塔莉抬起手捂住一只眼睛，看着张扬和徐如风冷笑道：“先生们，是时候展现你们的绅士风度了，这一局让给我如何？”
你一个乌克兰毛妹有毛的洪荒之力啊？
“但我是不会让的哟。”伊藤纱织微笑道：“这一局我会认真对待，无论什么牌面我都会跟到最后。”
“我可以让啊！”徐如风眯起眼睛扫视了一圈在场众人，在心中略作权衡之后开口说道：“帮我做一件事，这次我就弃牌，怎么样？”
徐如风是不在乎娜塔莉有什么黑料的，他跟娜塔莉不熟。不过伊藤纱织刚才的说法仔细想想大有漏洞可钻——想要让自己的资料不公开的话，除了自己赢之外，还可以不让伊藤纱织赢。谁赢都好，只要她不赢就不会公开。他在异能方面的情报大家基本上都知道了所以公开也无所谓，但他唯独不想让张扬和娜塔莉知道是他出卖了他俩。
谁知道就那么巧的？怪我咯？
虽然说这事儿都过去了，说出来也没什么大不了，但也有挨揍甚至可能连朋友都没得做。在完全挖掘出他们俩的利用价值之前，徐如风还不想把关系搞僵。
“很好，那么……”娜塔莉转头看向张扬，摆出一副超凶的姿势逼问道：“你呢？”
“你这是求人的态度吗？”张扬冷哼道：“我跟你说这局我也要认真起来了！”
徐如风的脸色微变，而伊藤纱织脸上的笑容越发愉悦，经过最初的漫不经心与菜鸟互啄之后，这场赌局终于变得有趣起来了。
92-作弊
两个共谋犯罪的人被关入监狱，不能互相沟通情况。如果两个人都不揭发对方，则由于证据不确定，每个人都坐牢一年；若一人揭发，而另一人沉默，则揭发者因为立功而立即获释，沉默者因不合作而入狱十年；若互相揭发，则因证据确实，二者都判刑八年。由于囚徒无法信任对方，因此倾向于互相揭发，而不是同守沉默。
——此为囚徒困境，也称作非零和博弈论。
人类的个人理性有时能导致集体的非理性——聪明的人类会因自己的聪明而作茧自缚，或者损害集体的利益。
张扬不想参加这场赌局，他完全不担心伊藤纱织爆什么黑料。但现在的情况是徐如风很明显打算玩，而娜塔莉……鬼知道她有什么想法。因此张扬做出的选择就是正常开牌，反正材料一共就只有三份，三局之后结束走人。
但如果他真的摆出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伊藤纱织会不会闹出别的幺蛾子来？
既然大小姐想玩，那就顺着她的意思陪她好好玩几局算了，没必要招惹麻烦对不对？这又不是什么套路网文，你摆出一副清高深沉的样子，美女就会情不自禁惊呼“啊！他居然无视我的美貌！”然后开始倒贴……没看到连徐二少爷都不这么玩么？
至少从目前表面的情况上来看，徐如风想输，娜塔莉想赢，而张扬无所谓输赢，这样的赌局看起来有了些意思，但本质上依然没有什么变化。
伊藤纱织似乎并没有什么想法，只是抬手示意自己的女仆作为荷官发牌。两轮盲注过后，场上的公共牌分别是8、8、10、J、A。
就算是刚刚学会规则的菜鸟也看得出来，这牌面很好看，似乎很容易就能凑出定胜负的炸弹或者顺子。
伊藤纱织用折扇点住自己桌面上的底牌，优雅地微笑道：“看起来两位先生的赌兴不高，是绅士风度，还是有恃无恐呢？徐先生，你现在已经被中国警方通缉，以后有什么打算呢？如果还没有想好的话，留在百鬼城放松一段时间，也不失为上策。”
“可以的呀。”徐如风面露惊喜之色，点头说道：“但是美国人那边不会给你添麻烦么？”
“如果你赢下这一局，我可以为你调解美国人的麻烦。”伊藤纱织郑重承诺道，然后她转过头来看向张扬，轻声说道：“腾蛇先生似乎很担心家里人的安全问题，不知道愿不愿意从我们百鬼城雇佣忍军呢？”
腾蛇？她怎么知道我是腾蛇？
张扬心中微微一跳，他以前使用的马甲ID是纯阳剑仙，腾蛇这个新马甲基本没用过几次……不，准确地说应该是根本没在圈里出现过。要说美国人连这个都能查到那也太胡扯了，莫非那个光头安德烈还自带“真名识破”？
开什么国际玩笑？
“诶？腾蛇是什么？听起来好像很酷炫的代号，你可藏得够深的啊！”娜塔莉斜着眼睛望向张扬，嘿嘿笑道：“常威！你还说你不会武功？”
张扬怒道：“你是有多宅连这种远古老梗都玩得起来？”
娜塔莉吐出舌头做了个鬼脸，将桌子上的底牌翻过来说道：“我一张6一张J，凑J对子，谁比我大？纱织小姐我申请更换奖励，我要看他的资料！”
实际上按照规则没下完注就亮牌等于弃权，但这会儿没人去较真儿。坐在她右侧的伊藤纱织微微一笑掀开底牌，居然是一张10和一张J，是两对的牌面。
徐如风眼睛转了转，翻开底牌说道：“我也要申请更换奖励，我要看他的资料。”
虽然早就知道这位同校同学不是普通角色，但他突然爆出这么一个听起来很高端的代号，就让徐如风心里有点发慌。更何况他将海德拉公司改组为相柳社，给自己取了个同样酷炫的外号叫做相柳，当然，也没有任何人知道。
腾蛇，相柳，听起来似乎就有点犯冲啊……
他手上的底牌是一张5，一张8，居然凑成三条。
剩下来的赢牌空间就不大了，除非张扬手上还有一张8，否则就只能凑顺子。如果不作弊的话，这几率就跟玩麻将杠上开花有的一拼了。
张扬没慌，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没慌。
他的双眼中划过一道不引人注意的数据流光，视线穿透了伊藤纱织的身体，穿透了她隐藏在耳中的微型无线耳机，顺着通话频率追溯下去。
他看到了一间安静的密室，身穿着素白色和服的幼龄少女手持着毛笔，在绘制着诸多奇异符号暗纹的宣纸上写下了“腾蛇”二字。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注视，小女孩猛然回过头来，用空洞无神的双眼对上了张扬的视线。
我的妈耶，你堂堂赌城龙头话事人居然跟我们仨菜鸟玩玄学？
张扬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正要说话，突然脸色微变。就在刚刚他将视线投向远方的这几秒钟时间里，自己手边的底牌居然被人换了！
不用怀疑，虽然没有证据，但两张扑克牌背面刚刚还有他自己的指纹，现在就跟新的一样，以张扬的观察能力足以在一瞬间发现这其中的差异。
他拿起牌一看，一张3一张4.
娜塔莉笑得很开心，徐如风笑得很恶心，俩人都是一副黄鼠狼偷鸡得逞的笑容，不知道是谁做了手脚。
又或许，他们同样发现了端倪但不想拆穿。
你们全都针对我是吧？
张扬心里很清楚，这是因为他太过于佛系演的不够出色，才会遭到伊藤纱织的针对。无论输赢都好，只要是下场的赌徒都会受到赌场的欢迎，而不愿意下场的赌徒只会受到冷眼。当然最重要的是——总要有人输才行。
“我记得这个扑克的规则不是一对一的胜负，而是赢家通吃吧？”张扬摁住自己的底牌，看着娜塔莉和徐如风咬牙切齿地说道：“纱织小姐输了有奖励，你们俩打算出点什么血？”
93-加注
就在张扬的目光转向伊藤纱织的那一瞬间，一双白皙修长的素手悄无声息地从他背后探出，手指轻扣弹起一股细微不可察觉的气流，将他桌子上的两张底牌吹了出去，同时又将另外两张扑克牌悄悄放到原来所在的位置上。
整个过程如同行云流水一般，丝毫没有引起张扬的注意。而注意到这种异象的徐如风和娜塔莉，居然没有在张扬身后看到任何“人”的存在。如果不是下一刻张扬自己也意识到不对，直接拿起桌上的牌看了一眼，他俩甚至会以为自己刚才产生了幻觉。
但是徐如风和娜塔莉谁都没有揭穿。对于他们来说，张扬这货又何尝不是一个谜团？徐如风到现在为止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坑的，而娜塔莉在张扬家里蹭了几天的饭，都没有查清楚这家伙的底细。
至少腾蛇这个代号，就是他们都没有听说过的。
所以看他吃瘪，两个人都很开心。如果伊藤纱织小姐能再接再厉爆出更多关于这家伙的黑料，相信他们也会拍手欢迎。
然而出乎他们意料的是，张扬居然立刻就发飙了。
“不不不，我已经开牌而且没机会了，我不加赌注。”娜塔莉腆着脸说道：“要想赌大一点的话，等下一局咯！”
要说到脸这种东西，对于此时赌局中的四位赌客来说都不是什么问题。徐如风立刻顺着娜塔莉的话说道：“我们都翻牌了你再说这个有屁用，不是哥们儿跟你玩不起啊，这局玩完咱们重新来呗！”
张扬沉默了两秒钟，果断翻开牌说道：“OK，这局我认输，下一局我要加赌注。”
伊藤纱织微笑点头道：“这样才有意思。”
她挥手示意身后的女仆将一只牛皮纸信封送到徐如风手中，张扬默不作声地黑入了监控系统，切换到了徐如风身后天花板上的监控摄像头。娜塔莉掏出手机装作刷微博一样啪啪啪点击了几下，瞬间把他踢下线。
在同等条件下，单纯以黑客技术水平来说，娜塔莉要超过张扬一个等级。如果张扬不动用异能的话，那毫无疑问在这个领域会被压制。
张扬眯起眼睛盯住娜塔莉，而娜塔莉满脸无辜地望着他说道：“刚才不是你说吃散伙饭的么？现在后悔了？可以的呦，只要你晚上跟我开个房间……”
徐如风取出信封里的打印纸，目光直接略过前面的公开资料跳到最后。前面那些什么身高体重出生年月日之类的废话他早就看过了根本不新鲜。如果伊藤纱织拿不出什么新鲜东西，那就意味着他也不需要担心自己的情报泄露。
“——代号腾蛇，超级黑客，超能力者。”
……这就没了？
徐如风眨眨眼睛，叹了口气，随手将文件递给张扬问道：“你有什么感想？”
不能说这份情报没有价值，因为他确实不知道张扬有超能力，但这种事情知道和不知道有什么区别？上面又没写张扬超能力的具体效果。这有两种可能，一是伊藤纱织确实没有得到情报，二是她有更详细的情报但顾忌情面没拿出来。
联想起刚才她专门针对张扬的小动作，徐如风判断他们之间没有那么大的情面，所以更倾向于是前者。那么相对而言，用这份没什么价值的情报去弥补自己和张扬的关系裂缝，显然对于自己的好处更大。
至于伊藤纱织？这女人既然猜不透张扬的超能力，那自然也猜不透他的，剩下的事情自然不用自己去操心了。
“超能力诶……”娜塔莉斜着眼睛看着张扬嘿嘿笑道：“你好奸诈。”
“彼此彼此。”张扬耸耸肩，接过文件扫了一眼，折叠起来随手揣进兜里，将双手放在桌上托住下巴面无表情地说道：“开始下一局吧，我们玩简单点，就21点如何？大家都拿出点真正的赌注，不知道你们敢不敢玩？我先说我的——”
他转头看了一眼娜塔莉，沉声说道：“如果你赢了，我带你去找人。”然后他转向另外二人说道：“如果纱织小姐赢了，我帮你保密。徐少爷赢了，我就告诉你工会的秘密和你被坑的原因。”
“那么反之，如果我赢了的话……”张扬冷笑道：“三位分别回答我一个问题如何？”
“啊啊啊你居然真的认真起来了啊？”娜塔莉抱头大叫道，但她打了一个响指瞬间恢复亲切的笑容说道：“虽然不知道你从哪儿来的自信，但我如果不跟一定会被你鄙视的吧？OK我跟，条件跟你一样，赌注就是问题！”
伊藤纱织点头微笑道：“很有趣的赌注，我也同意。但如果是我赢的话，我希望三位能够满足我一个小小的合理要求。”
徐如风摇头说道：“我这个人说话做事就比较直，玩不起你们这种脑筋急转弯，所以一句话——我赢了，一人一百万OK？”
赌局成立！
21点的规则相对来说比较简单，每人发一张明牌一张暗牌，可以继续叫牌，谁的牌面分数和最接近21点谁赢，超过21点失败。JQK视为10分，A在21点内视为11分，超过21点视为1分。
一轮发牌过后，张扬场上的牌是一张10，娜塔莉的牌是3，伊藤纱织的牌是4，徐如风的牌是J。
张扬坐庄，娜塔莉首先要牌。她拿到一张9，顿时喜笑颜开，美滋滋地说道：“各位，这一局我就承让啦！”
这货凑够21点了？单纯靠运气？
伊藤纱织不动声色地要了两张牌，分别是7和6.她用折扇遮口轻笑道：“如果都是21点的话，这局的赌注怎么算呢？”
“哪有那么巧的事儿？你们还真把自己当赌神啊？”徐如风要来一张4拍在桌上，目光灼灼地盯着两名少女说道：“我知道你们肯定没凑够21点，而我的点数比你们都大！”
娜塔莉和伊藤纱织脸上的笑容丝毫没有变化，但她们没有反驳，本身似乎也能代表一种态度。
“你们开心就好，21点也无所谓。”张扬翻开底牌说道：“我不要牌，因为我是黑杰克。”
他手中的底牌，赫然是一张A！
94-招聘
21点的游戏规则——在未超过21点之前拿到A记为11分，而A与10两张牌组成黑杰克，大于普通意义上的21点。
牌是张扬在刚才那一局藏起来的，本身这场赌局就属于娱乐性质不怎么正规，而且身为主人的伊藤纱织都公开出千了，张扬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忌讳。
使用自己的能力作弊本身也是这场赌局的一环，另外三人在刚才这局中都做了手脚。张扬只能看出来徐如风隐晦地发动了他的说服能力，而他自己在夹层维度的作弊动作，其他人都没有发觉，所以这一局自然是他获得胜利。
即使明知道被戏弄，伊藤纱织也丝毫没有恼羞成怒的意思，她最初的目的就是拉进彼此的关系消除陌生感，胜负对她而言并不重要。她抬起折扇示意了一下，让自己身边的女仆将包装好的粉红色礼品盒送到张扬手中，掩口轻笑道：“这是由平治宇八郎师傅亲自手工制作出来的陨星松露巧克力，被誉为大阪十三珍味之一，极少对外销售。作为刚才说好的手信赠与先生，希望先生能为我保守秘密。”
保守什么秘密？你一个赌场老板居然用玄学出千的秘密？
这个世界上是存在超能力的，但在特洛伊晶体带来超能力之前，自古以外也不乏神秘的自然力量与非人的怪物存在，例如东方的龙姬血脉与玄门武道，西方的宗教信仰与黑暗传说……像张扬所看到的那个躲在密室中拥有类似于“占卜”能力的少女，在历史中并不罕见。只不过拥有如此能力却沦落到帮赌场老板出千的地步，不知道该不该说是世风日下。
但是反过来说，用古代的巫卜之术来预言现代网络黑客的真名，实在是有点强人所难了。严格意义上来说人家没看错，张扬确实开始使用“腾蛇”这个新马甲了，但问题是这种马甲他随时都可以换，只是需要不需要的问题。至于更深层次的秘密……怕是以那孩子的智商都无法理解深渊是什么玩意儿吧？
伊藤纱织同样无法确定张扬真正的能力，在张扬说出要保守秘密的时候，立刻便意识到自己的把戏已经被拆穿。这个时候死要面子不承认没有任何意义，更何况这本来就是她想要表现出来的东西。
俗话说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反正这句话对于张扬是很有用的。意识到对方威胁度不高，同时拿了人家的巧克力，张扬也就顺着伊藤纱织的意思问道：“纱织小姐，你请我们我来不只是玩扑克这么简单的目的吧？”
“其实本来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是初次见面，怕说话唐突给各位留下不好的印象。”伊藤纱织示意女仆抬走桌子，端坐起来正色说道：“这一来么，能让雷曼工会董事亲自打电话过问的人物，我十分有兴趣结识。二来么，大家都是同龄人，相信也能理解，以我这个年纪执掌百鬼城，必然要面对来自各方面的困难和质疑。我现在身边得用的人手太少，可以说是求贤若渴。美国人当然不会好心到送简历过来，不过百鬼城也有自己的情报渠道，让我对各位有所了解。腾蛇先生暂且不提，皮特小姐和徐先生现在都有麻烦在身。如果不嫌弃寒舍粗鄙的话，是否考虑过在此暂留一段时日呢？”
说了这么一大段半文不白的废话，总结起来其实就是两个字——招聘！
现代社会什么最贵？当然是人才！
社会上的人才很少么？不，恰恰相反，从普遍意义上来说，经过现代教育培养出来的人才遍地都是。然而排除掉那些有才无德的，专业不对口的，已经被人高薪挖走的，自我感觉良好的……最后剩下的选择余地其实不大。
例如娜塔莉和徐如风这样拥有一技之长却又背着黑白两道通缉的优秀人才，对于别人来说可能唯恐避之不及，而对于伊藤纱织来说却正中下怀。
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年龄”。
以他们俩的本事，从理论上来讲应该走到哪里都不愁饭吃。然而能用得起他们的人，未必能顶得住雷曼工会的压力。能顶住这种压力的人都是一方大佬，而这种大佬多半都已经上了年纪，未必会重视“乳臭未乾”级别的小家伙。
而伊藤纱织在这方面是劣势也是优势，虽然她在各方面都会受到年长者的歧视，很难挪动“先代前辈们”的蛋糕，但也正因为如此，她可以毫无负担地从年轻一代中招兵买马。归属于她座下的百鬼忍军就是最好的例证。
……
“我可以接受啊！”徐如风沉默了三秒钟……事实上他根本没考虑，只是礼貌性地等待了一下，就毫无节操地举起手说道：“纱织小姐既然能查到我的情报，那我也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了。我这个人没什么别的本事，就是在说服别人方面比较擅长……当然对付那些意志力坚定的大人物和变态有点困难。如果纱织小姐可以赏口饭吃的话，也许以后能帮上您一点小忙儿也说不定。”
年轻人的特点就是恃才傲物，或者也可以说是自尊心。如果能够进行平等级别的交流，那一切都好商量。这也是纱织提议先玩扑克的真正目的，无论输赢如何，玩完这两圈下来之后，大家熟悉起来，她再提出这个要求就不会引起任何反感。
本来徐如风心里另有打算，但是在伊藤纱织开口之后，他便毫不犹豫地接受了邀请。
从这一点上来说，伊藤纱织能够以区区一介少女之身坐稳亚洲第一赌城掌门人的位置，确实不是只凭血统和运气那么简单。
徐如风当然很好搞定，他的身份很简单，背景很单纯。无论他以后能否出人头地，现在的他就是一条丧家之犬。
而娜塔莉则不同，她的身份和目的……都很复杂。
她会答应伊藤纱织的邀请吗？
在张扬审视的目光当中，娜塔莉不急不慌地喝了一口清茶，抬起头正色说道：“纱织小姐，我可是专业人士，雇用费用不低喔！让我留下来倒不是不行，主要看你打算和我签哪种合同咯？”
伊藤纱织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掩口笑道：“钱，不是问题啊。”
95-情报
从百鬼不夜天赌城三十三层的观景台向北瞭望，视线所及之处便是伊藤正辉统治下“绝对安全”的范围。
按照西方的奇幻设定划分，居住在九层地狱中的魔鬼属于邪恶守序阵营，而与地狱相连的无尽深渊中诞生出来的恶魔属于邪恶混乱阵营。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这也许正是这个时代的江户市的现实写照。
张扬站在观景台边，目光穿过透明的玻璃幕墙，沿着监控系统一路向北，抵达地狱与深渊的边界线。
一名喝得烂醉的赌鬼不知出于什么心态，摇摇晃晃地走到了边界之外。跟在他身后看起来十分和善亲切的莫西干头少年，靠近过去贴上了他的身体。醉汉的身体骤然一僵，很快便软塌塌地跌倒在地。莫西干头少年从他的口袋中掏出钱包翻了翻，不屑地吐了口唾沫，站起身飞快地离开。
其实用不着看那么远，只需要回过头，在南边分界的江户川上也能看到精彩的好戏。执行巡逻的无人机刚刚飞过，身穿救生背心手持重武器的几条壮汉就从阴影里窜了出来，扛着半潜水式的摩托艇和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走私货物潜入河水之中。
如果运气够好，他们能赶在下一波无人机飞过来之前完成渡河任务，赚取一笔丰厚的报酬。但更多的时候是游到一半就被发现，被探照灯与河对岸的火力点锁定，变成河里的鱼虾饲料。
这个世界从来都不和平，人杀人和人吃人的惨剧每一天都在阴暗的角落中发生。当然也只有亲眼所见才会深切感受到平和的日常有多么宝贵。
伊藤纱织在与族老通话，视频对面那个看起来忠厚老实的秃顶老人语重心长地劝说道：“纱织你的态度太恶劣了，何必为了几只猫猫狗狗去得罪美国人呢？我们打开门做生意，最重要的就是要和气生财，能多一个朋友，就少一个敌人，不要太意气用事了呀……”
伊藤纱织掩口轻笑道：“右卫门叔叔您说的当然有道理，可问题是，安德烈大人会有兴趣和我一介小女子交朋友吗？”
秃顶老人脸上的表情一滞，忍不住羞恼道：“他是和你父亲同辈论交的大人物，你作为晚辈主动释放善意本就是理所应当的啊，难道你还想让人家主动纡尊降贵不成？”
“我作为晚辈？”
伊藤纱织微微摇头，轻声说道：“右卫门叔叔您是老糊涂了吧？家里不懂事的长辈我都亲手杀了这么多，您居然还从外面给我找长辈回来？”
秃顶老人哆嗦了一下，慌忙俯下身道：“大小姐，是我失言了……”
这就是所谓的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了，老年人总想给年轻人传授自己的人生经验，而且拒绝接受反驳与质疑。这种尊卑有序的阶级观念在北日本尤其盛行，伊藤纱织想要打出自己的一片天地可没那么容易。
“想想办法帮我把案底消了呗？”
徐如风走过来靠在护栏边如此说道。
“你是有多大脸啊，还是以为我有多大脸？”张扬差点被气乐了：“别真以为躲在百鬼城就万事无忧了，你觉得自己无辜，人家特勤局和雷曼工会可不这么想。伊藤纱织保得了你一时还保得了你一辈子？换做是我领导的话，肯定要派一个精锐小组潜入进来抓你出去。”
徐如风的脸色有些发青，显然也并不是没有考虑到这一点。他犹豫了一会儿低声说道：“看在同学一场的份儿上，你帮我把我在北日本这边的身份资料重新洗一份，我信不过那个俄国毛妹。”
张扬点头道：“这个没问题，但你出多少钱？你还欠我一个问题呢？”
徐如风咬牙道：“你想问什么？”
张扬看着他的眼睛低声问道：“你的超能力进阶效果是什么？”
超能力当然能够进阶，张扬自己的超频能力就能进阶成为调频。别看徐如风现在沦落为一条丧家之犬，他自己可一点都没灰心丧气。如果不是自我意识过剩的话，那就只能说明他还藏着翻盘的底牌。
想来想去，张扬也只能猜测他的超能力已经进阶，只是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效果……事实上如果徐如风自己不说，就连他目前表现出来的超能力效果都是个迷。
“你这个就过分了啊我跟你说！”徐如风翻着白眼，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塞到张扬手里：“我拿一个消息跟你换，你肯定会感兴趣。至于洗白身份的费用，多少钱都好说，但是要等到我逃过这一劫才行！”
张扬接过来一看，发现居然是一根看起来不怎么起眼的硅条……不，应该是故意做旧的东西，而且看起来很眼熟。
“没错，就是咱们刚才逃出来的时候，我在楼下翻箱子翻出来的，这什么玩意儿不用我说，你应该比我清楚，不过……”徐如风压低声音说道：“如果我告诉你，这有可能是最新型的毒品呢？”
毒品？硅条？把毒品藏在硅条里？硅条本身也是非法走私货好吧？
因为徐如风说的模糊，张扬一时间竟然没有反应过来。但是看着徐如风脸上诡异的表情，张扬心中陡然升起一个荒谬的想法。
“还记得你第一次调查我的时候，就是因为我用这玩意儿坑了我哥。”徐如风叹了口气，指着硅条说道：“这是美国那边最近流行起来的一种新式电子毒品，最初是直接记录下嗑药者的记忆，灌输到使用者的脑中，在体会嗨皮状态的同时又不必担心药瘾。当然人民的智慧在这方面是无穷的，后来就发展成为各种各样你能想象得到和想象不到的古怪玩意儿。”
张扬心中微沉，不解道：“谁都能做？没有技术限制吗？”
徐如风摇头道：“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因为在美国那边的暗网上能下载到一种免费共享的制作软件，只要稍微懂一点编程知识，就可以自己做了。就像美国人在后院种植的大麻一样，自己种自己抽嗨得不行……不过，你手里这根可不一样。”
“我当时做出来的那顶多是叫做手工艺品，而这根硅条可以明显看出来是量产出来的工业商品。想想看，我只是在家里帮别人藏了几箱炸弹，而那些美国佬利用传送门在地下室里囤积了那么多货，他们要做什么？”徐如风冷笑道：“无论你有什么隐藏身份，到底站在哪一边，我相信这个情报对你来说都有足够的价值。”
张扬点点头，承认了徐如风的说法，他收起硅条问道：“你说的那款软件叫什么名字？”
“M/H！”
徐如风用手指在玻璃上写道：“mad hatter（疯帽匠）”
96-推销
娜塔莉居然真的和伊藤纱织签署了为期三年的正式雇佣合同，底薪一百万买断加绩效提成，以雇佣兵的平均价格来说算是严重溢价，但如果以她的黑客技术来说，可能还有点保守。
毕竟这个世界很大，不是什么地方都能用得起或者说用得上她这种级别的超级黑客。也就只有各国政府的网络安全部门才会招纳本国人才，就算那些不差钱的跨国企业垄断巨头，也大多只是在需要的时候才进行雇佣。
如果单纯以百鬼不夜天赌城来说，招募娜塔莉这种超级黑客颇有些杀鸡用牛刀的意思。事实上一个赌城也根本用不到国家层面的网络防御，花点钱买一套成熟的防火墙加上值班程序猿就足够了。
不过伊藤纱织的野心显然不仅限于此，如果她想要继承伊藤正辉全部的家产事业，娜塔莉能起到的作用就远超过那一百万了。
张扬不知道她最后能否成功，但能看出来她已经具备了割据一方的领主资质，比如说藐视权威，比如说礼贤下士，又比如说一诺千金。
那些因为传统的封建等级文化而忽视这种闪光点的老顽固们，几乎注定是要被后浪拍死在沙滩上。
“失礼了，因为要招呼长辈耽误了一些时间。现在时候已经不早，不如您还是留下来休息一晚如何？”
即便没有招募成功，也丝毫没有显露出失望或恼怒情绪的伊藤纱织如此说道。
这会儿已经过了十二点半，说实话人家确实是在诚心诚意的挽留。张扬也知道如果自己答应下来，想必会度过一个难忘而又愉悦的夜晚。
温柔乡是英雄冢，百鬼城就是恶魔窟。
张扬可没有在这种地方坚守本心的自信，但凡他要有那么一点恒心意志力，当初跟那位学姐习武也不至于半途而废。
“不好意思，纱织小姐，我还另有要事必须离开。”张扬婉拒道。
“既然有事，我也就不硬留您了。不过刚才说好的那件事情……”伊藤纱织拿出PAD递给张扬说道：“尺有所长，寸有所短，人无完人，这是很正常的事情。我知道您也是很厉害的黑客，但似乎并未修炼过武术，在现实中遇到这方面的问题恐怕会感到棘手。比如雷曼工会的仿生人造人，就是很难缠的麻烦。如果您在这方面有需求的话，可以考虑雇佣我的忍军。”
网络监控并不是万能的存在，即便在已经建立起天网与蜂群双重监控体系的国内，如果有人作出针对性的规避，也同样会出现疏漏。张扬过去就是太过于依赖电子设备的监控能力，今天晚上才会不慎中招。
他是专业的黑客，不是专业的特工，没学过专业的反侦察技巧。雇佣一名专业的保镖不是不能接受的选择，问题在于——谁能保证忠诚度？
你往我这里插根钉子，回头出了问题谁来负责？徐如风和魍魉鬼和炸弹的故事就是前车之鉴啊，这口锅还是张扬亲手扣上去的。
“有关于忠诚度方面的问题请你放心，我们已经成立了正式的安保公司，服务对象也仅限于赌城的高级客户。为客户保守秘密是安保人员最基本的职业道德，而且我们的忍军在这方面还有特殊的保险措施——”
似乎是察觉到了张扬表现出来的迟疑之色，伊藤纱织耐心解释道：“我们引入了德国最新研发的定向记忆删除设备，也是现在很多国家军方投入使用的保密技术，在雇佣合同结束之后，可以定向删除合同期内的所有记忆。”
实事求是地说，除非你是穿越者自带金手指老爷爷能逆天改命。否则没有什么必要去质疑职业保镖的道德素质问题。人家真正有保密需求的大势力，例如军方毒枭之类，没必要雇佣保镖。普通人的那点秘密，也未必值得人家砸自己饭碗。
张扬倒不担心雇佣保镖会暴露自己的秘密，他担心的是伊藤纱织另有目的。不过话又说回来，以她现在的地位和身份，想在江户站稳脚跟都不容易，应该还没有能力把手伸那么长。从另一个方面来说，她成立正规安保公司想要拓展业务的计划看起来反而更加可信一点。
毕竟现实不是小说，人不吃饭会死，美少女也要拉屎，穿越自带玛丽苏系统开降智光环黑科技制霸全球的套路听听就好，谁信谁傻。
当然也有一种可能的套路是伊藤纱织与安德烈联手演戏，实际上还是美国人在背后操盘下大棋……但张扬真不觉得自己有啥资格值得人家纡尊降贵来演戏。
说实话还真有，但没人知道。谁能猜到他是那个传奇人物鬼皇的私生子？老王把这个秘密带进了坟墓，除了自己亲妈之外再没有第二个人知道……
等等，不对！
“当然更重要的是我们的百鬼忍军都是从学校里挑选出来的可爱姑娘，而且我可以做主给你一个优惠折扣。”伊藤纱织的声音打断了张扬的思路。
“年薪十五万，这是最低折扣哟！”
十五万多吗？当然多！
虽然一直以来在某些论坛的活跃用户口中，月薪五万以下就要过上猪狗不如的穷屌生活。不过就以国内现实的人力市场行情来说，一名大学应届毕业生能找到月薪七八千左右的工作就已经殊为不易（考虑到未来的通货膨胀）。
但是你在人力市场上不可能雇佣到年薪十五万的职业保镖，雇保安还差不多。俗话说人只要有一技之长就不愁饭碗，在现代社会中像这样拥有冷门专业技能的人才永远处于稀缺状态。
十五万是什么概念？娜塔莉刚刚签下来的合同三年薪酬一百万，这才是个保底。真正的收入来源要看以后的绩效奖励。毫不夸张地说，换别人拿这种合同放到她面前，她拿去擦屁股都嫌硬。伊藤纱织的优势在于她能够为娜塔莉提供安全庇护，钱反而是次要的。要不然一百万雇佣这个级别的黑客？做梦呢？梦里什么都有！
单纯从价格上来说，伊藤纱织的确是诚意满满，几乎相当于充58元话费套餐送两年免费百兆光纤了。这个时候如果拿不出一个合理的理由拒绝的话，那毫无疑问就等于是在打人家的脸。
虽然很想说十五万对我而言也不是个小数……
“既然如此，那我也就却之不恭了。”张扬点头笑道：“不过今天确实来不及，明天我再找时间和您约谈可以吗？”
他不是找不到理由拒绝，而是刚才脑子里面突然跳出了一个很可怕的念头，这个念头影响到了他的思考能力，以至于无法再分心来应对伊藤纱织的推销。
最近一直困扰着他的最大的问题，就是娜塔莉为什么要缠上自己。明明没有什么交情，只是因为一笔赃款和江楠的搅局就把两个人拉在了一起。本来应该是互相提防的陌生人，娜塔莉对他却表现出了异常的亲近。
当然可以用“演技”来解释这一切，毕竟她的演技确实出神入化。
但……还有一种解释，是张扬刚刚突然想到的可能。
她是雇佣兵？她是超级黑客？她是俄国特工？这些似乎都是她暴露出来的身份，但她还有一个身份是张扬知道，但几乎已经被他完全忽视了的。
她是第三代X.X组织最后仅存下来的核心成员！
97-假设
做鬼皇的儿子并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好事，至少张扬就没觉得自己因此捞到过什么好处。虽然说606号房也值不少钱，但他觉得那是老王留给自己的遗物，跟那个没见过面的便宜亲爹没什么关系。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这样想。
俗话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孩子会打洞，在一般人看来子承父业是非常正常合理而且不容置疑的选择。比如有些所谓的社会专家和资本老板平时就喜欢感叹——哎呀现在的年轻人怎么就不能吃苦了呢？想我们当年如何如何，现在的年轻人太浮躁了呀，给钱都不来上班的呀，低端产业劳动力稀缺呀，要不然我们引进点外来人口吧……
所以说我爸妈辛苦打工一辈子供我念书读大学毕业出来，难道就是为了继续回去给你们打工加班受剥削？你怎么不去死一死啊！
道理是很简单的道理，但如果道理可以说服人的话这个世界上早就不会有犯罪了。人类的认知力会随着年龄增长而逐渐顽固，现实中依然有很多人坚信着美利坚护照与德国油纸包的美好故事……那么“鬼皇的儿子继承了鬼皇的遗产”这种鬼话自然也很容易被人相信。
老王当初扔出去一个诱饵，引来了保罗先生。在保罗先生身后是疑似第三代的X.X组织，不过后来事实证明那就是个笑话，将他们纠集起来的幕后黑手居然是个不懂技术的外行人。外行领导内行？这样的组织还有什么威慑力可言？
最后的结局果然也不出所料，注视深渊者也将被深渊注视，老王以牺牲自己为代价拉上了所有人背锅，只有娜塔莉一人幸存……
事实上她不仅生存下来还拿到了不死药！
现在回想起来，有些细思恐极。
老王和娜塔莉暗中做交易，实际上是张扬推断出来的假设，这个假设的前提是建立在他逃离黑区时，娜塔莉明显的放水行为。而且后来娜塔莉果断选择分赃卖队友也成为了这种假设的作证。
但如果……这个假设前提本身就有问题呢？
如果“交易”本身并不存在，事实的真相是娜塔莉基于“张扬是鬼皇的儿子”这个未经证实的情报才选择放水，而她能在那场乱战中幸存下来凭借的也根本不是做二五仔卖队友，而是真正的实力……那么后来很多张扬想不通的问题，似乎都可以以此来解释了！
这么多不合理的巧合，其实早就应该想到的，只是那些细节被张扬下意识地忽略掉了，时至今日机缘巧合之下才突然产生了明悟。
“怪不得……这些天里我妈似乎一直在回避与她见面啊……”
同样身份神秘，被老王怀疑为“香子兰”，疑似当年鬼皇去世真相的唯一知情者，张岚这些年里一直保持着与网络世界隔绝的正常人生活，但是对于606号房间始终保持着隐秘的关注度，比如韩湘湘和倪娅都和她见过面。
但是，在张扬把娜塔莉带回来的这些天里，她始终没有出现，这本身就代表着一个微妙的信号，但张扬因为已经习惯了她的早出晚归竟然丝毫都没有察觉出异常。他终究只是一个普通人，而不是经过训练的特工。
这不是第一次感觉自己不行了啊，应付这种等级的家伙不知道要燃烧掉多少脑细胞，是不是应该考虑一下去找哈雷混一个特勤编制呢？
脑子里面蹦出这个想法的时候，张扬就知道自己心里其实已经有点怂了。
娜塔莉做事比他果断的多，说了吃散伙饭，吃完就翻脸。以签合同为借口连送都不来送他一下，顺便赖掉了刚才赌桌上输掉的那个问题。智商武力双高而且足够不要脸的家伙，张扬发现自己真的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在走廊里等待了三分钟，见娜塔莉依然没有要出来的意思，张扬对着走廊上的摄像头做出一个鄙视的手势，然后切断了这一楼层的电源。
灯火通明的观景台上瞬间陷入黑暗，在不到一秒钟后又重新恢复了正常。像百鬼城这样讲究服务品质的娱乐场所，自然不可能不准备应急电源。
不过就在这一秒钟的黑暗之后，张扬的身影悄无声息地消失在监控画面中。
下一刻，他回到了深渊。
从黑区窃取回来的定位芯片可以刻印一个深渊中的坐标，张扬的调频能力并不是真正的空间传送，更类似于提升到高层维度更换坐标后再进行降维，换句话说——他可以随时调频进入深渊，使用定位芯片跳跃到自己刻印的任何一个深渊坐标点。但如果要从深渊中返回现实，就只能返回到坐标点对应的现实位置。
刚刚刻印下来的这个坐标点，对应的分别是雷曼工会位于北京和江户的两处秘密分部，也就是他们刚刚逃出来的那个地方。
张扬其实可以直接回家，但是他对于徐如风提供的情报有些在意，决定返回来寻找一些线索。
“mad hatter（疯帽匠）”这个软件的名字让他产生出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疯帽匠和爱丽丝，这是童话故事爱丽丝梦游仙境中的两名主要角色，现在却分别为流传在中美两国暗网上的一款共享软件命名……这其中到底有什么猫腻？
北京这边的秘密分部地下室中，安德烈已经离开。以他的身份地位自然不必冒险走深渊通道，这时候应该已经乘坐飞机动身前往江户。说实话虽然伊藤纱织夸口要保下他们几个人，但张扬并不知道她有什么底牌去应对安德烈。
量子映射仪已经重新断电关闭，有身穿白色生化服的工作人员三三两两聚集在安全通道和电梯口，正在清理战斗余波造成的可燃和不可燃的垃圾。
张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集装箱的阴影当中，趁着无人注意悄悄撬开靠近自己的几只箱子，检查了一下里面的货物。
果然就像徐如风所说的那样，这些集装箱里面装载的竟然全都是量产出来的硅条，按照规模来计算，这个地下室里至少有几万件的存货。
这帮美国佬想干什么？倾销硅条占领中关村吗？
反正也不是什么好来路的东西，张扬也不会跟他们客气，看看没有人注意这边，他缩回脖子开始继续拆箱，按照不同的编号一式两份开始往自己的旅行包里狂塞。
98-通宵
放下电话，韩湘湘一脚将拖鞋踢到天花板上，然后迅速冷静下来。
她拉开床铺内侧的暗格，将防盗门上的高压电陷阱打开，用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来到阳台上，重新检查了一遍逃生用的滑轮索道。
如果有人想要从阳台入侵进来的话，一般情况下都是从天台上垂落下来，而张扬在楼顶上也布置了相应的警报机关。如果是自己逃生的话，使用这条滑轮索道可以在十秒钟内滑到楼下，也可以放下来抛射弩钉枪到对面，直接滑到对面的居民楼里。
当然，这只是有备无患，韩湘湘如果真想跑的话，用不着这么麻烦。
“科塔娜，重新核查三百米范围内所有的监控录像，对这个小区及周边街道的行人车辆进行筛选。”韩湘湘戴上眼镜用语音命令道：“所有的陌生目标全部列入可疑名单。”
在得到沐小雪的帮助后，张扬基本上就已经不再使用老王留给自己的科塔娜AI，把她留在家里作为最后一道监控保险，韩湘湘也同样拥有管理权限。事实上在娜塔莉留宿的这几天里，张扬也是使用科塔娜对她进行远程的监控。
娜塔莉有没有能力黑掉这个AI？自然是有的，但要想在不惊动张扬的情况下黑掉他故意留下的AI，那又是另外一个难度了。首先他们之间的技术实力差距没有大到这种程度，其次这种行为和去人家做客乱翻冰箱是一个性质。
在某些深宅的二次元作品中或许会出现这样所谓“强势”的女性角色设定，比如在男主房间里翻找小黄书啊，见面聊不到两句话就开始抖S毒舌啊……在某些死宅眼中或许是萌点，但在现实中可以统一归类为“不懂礼貌没家教”。
安全系统没有被动过，交互仪没有被动过，AI没有被动过。如果单纯从这个层面上来看的话，娜塔莉确实保持住了最基本的素质和礼仪。
但她真的是那么有素质的人吗？韩湘湘对此持有保留态度。
最了解女人的永远都是女人，哪怕是天衣无缝的表演，也无法欺骗女人天生的直觉。张扬眼中的娜塔莉和韩湘湘眼中的娜塔莉，完全是不同的形象。
她的眼神里没有“男女间纯粹的感情”这种东西，这才是韩湘湘没有选择跟张扬鱼死网破把她赶出去的真正原因。
嫉妒心是一方面，但如果因为吃“不相关者”的飞醋而闹别扭，最终受伤害的只有自己。这样的道理韩湘湘还是懂的，但并不代表她就会因此松懈对于娜塔莉的提防。
“回放监控录像。”
眼镜里播放着张扬与娜塔莉离开的监控画面，遮挡住了韩湘湘双瞳中跳跃的火焰。她的目光在房间里扫过，无数网络层面的电子信号通过肉眼传递到义眼中，经过微型电脑的计算重新反馈到大脑。
韩湘湘不动声色地走到沙发旁边，伸手从缝隙中掏出一根纤细的黑针。
看起来像是电影里面特工设备一样的针孔监视器，单纯从外表上来看你绝对想象不到它的用途，事实上这玩意儿构造也确实令人费解——天知道制作者是怎么把摄像和存储零件塞进这样一根针里的，居然还有长期稳定的能源供应。
然而从它里面散发出来的电磁信号表明，这毫无疑问是一件充满科技含量的间谍设备。以如此微小的体积藏在沙发或枕头里面，用肉眼根本不可能发现。
幸好韩湘湘不止有一双眼睛。
天花板，阳台，厨房……里里外外居然搜出来七根黑针。韩湘湘本来打算把它们折断了扔进垃圾桶，不过思考了一会儿之后，她想到了更好的处理方法。
她将七根黑针攥在手心，指缝间火花一闪而过。所有的黑针在火光中灰飞烟灭，而在她的另一只手中出现了一模一样的黑针。
数据格式化，然后复制粘贴，现在这些新的黑针变成了专属于她的物品。
和张扬以肉身穿越网络与现实维度的调频能力不同，韩湘湘的能力是转换自身的形态以适应不同维度。之前她对于这种能力不够了解，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但在加入学生会唤醒了自己义眼中的微型电脑后，一些附属能力便随着计算力的提升逐渐显现出来。
“知识改变命运啊……”韩湘湘在心里面感叹着，将自己的新装备小心翼翼地藏进手包里面，然后躺回床上用棉被将自己卷成一团开始追番。
今天晚上是不敢睡了，也不知道张扬能不能赶回来，只能熬一个通宵。明天……其实不用去教室上课，可以找理由去校医院补觉。或者是不是该考虑重新申请住校了呢？那混蛋天天往家里领不三不四的女人，佛也没法忍啊。
想到这里，韩湘湘又忍不住从被窝里跳出来，抽出一张神奇面膜敷到脸上，从冰箱里拿出牛奶加入巧克力酱和蜂蜜，放到微波炉里加热。
既然决定了通宵那就要做好一切准备，卡路里的问题可以明天再考虑，但熬夜绝不能委屈自己的胃啊！
冰箱里保鲜层里还有娜塔莉留下来的罐装哈尔滨冰啤与红肠，韩湘湘在内心中犹豫了几秒钟，果断关上冰箱门，从旁边捡起一根黄瓜。稍微放纵一下垫垫肚子没什么问题，她可不敢学毛妹一样自暴自弃。
捧着滚烫的巧克力牛奶与冰凉的黄瓜回到被窝里，打开凌晨更新的新番作品，用脚踩住滚烫的电热宝，韩湘湘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惬意的叹息——老娘一个人在家也可以宅得很嗨皮口牙！才不羡慕那个吃日料的混蛋！
抱着这样自娱自乐的心态沉浸在动画片里，当张扬回来的时候，韩湘湘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啃完了黄瓜喝完了牛奶，撑得肚皮发胀。
“那个……我给你带了新鲜的寿司和松露巧克力……”
“呜……”
“嗯？”
“你给我滚呐！滚出去！有多远滚多远！”
99-计划
寒假计划安排——
1. 锻炼身体
2. 考公务员
3. 赚钱
4. 买房
5. 陪老婆回去见家长
6. 订婚
7. 先睡醒，然后想办法搞定即将到来的期末考试
…………
精神上的疲惫与肉体上的疲惫感觉截然不同，不过由此带来的后果可以统一归结为“无法学习”。
当然人总是不会珍惜已经拥有的美好，也许只有长大之后回顾往事才会意识到，把软硬适中的练习册垫在课桌上，将脑袋放上去的感觉有多么幸福，这是那些直接带抱枕上学的学渣们永远都无法理解的快乐。
高二的课程已经开始变态了……
重新捡起课本教材开始复习的时候，张扬发现自己出现了偏科倾向。他的数学和英语两门课完全没有问题，语文能不能有成绩要看手感，化学也还好，唯独物理课感觉有些跟不上进度。
这也没办法，长期活跃在两个物理法则不同的维度上，有时候就很容易产生错觉。这就好比在两个群员有三分之二相同的群里灌水聊天，有的时候一不小心就容易搞混聊天窗口发错信息。
俗话说临阵磨枪不快也光，看来是真的需要韩湘湘帮自己补习一下了。
然后是锻炼身体，这个真的是刻不容缓了。姑且不说就连韩湘湘的运动能力都比自己强的这种家丑，每次在现实中遇到特殊情况，连跑都跑不掉就太可悲了。
另外还有昨天答应伊藤纱织的卖身契……说反了，是商业雇佣合同。当时张扬脑子有些发热，现在冷静下来想想有点后悔。自己一个没有任何稳定收入的高中生，居然要花十五万年薪去雇佣保镖，这是什么身份啊，官二代私生子吗？
不过如果排除掉钱的因素不提，单纯以“雇佣保镖”这件事本身来说，张扬觉得还是很有必要的。他自认为平时已经足够小心谨慎了，但遇到专业人士还是感觉有些力不从心。别的不说，如果娜塔莉现在从北日本跑回来躲在暗处设计他，他就一点办法都没有。还有疑似变异人格的江楠，那就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坑，你都不知道她想做什么，更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突然跑出来坑人。
想到这里的时候，手机上正好弹出一条娜塔莉的短信息，提醒他不要忘记去酒店帮自己收拾行李。
第二条信息来自于一个陌生联系人，自称是百鬼城名下安保公司的人力主管，代号酒吞童子，询问张扬对于忍军的挑选需求。
张扬想了想回复道：“主要看侦察和反侦察方面的能力，低调谨慎，尽量减少存在感。”
他只是想要一双眼睛，至于战斗能力就无所谓了。黑客这种职业本来就与战斗无缘，对他而言最重要的依然是即时性的信息情报。
对面停顿了一下发送过来三份简历，分别是幽灵、梦貘和烟烟罗。
从简历的信息上来看，三名忍军少女在学校里各项成绩优秀，而且分别具有不同的超能力。幽灵的超能力是隐身，梦貘的超能力是催眠，烟烟罗的超能力是雾化，从能力上来说基本上都符合张扬提出的要求，甚至还有点超出他的意料。
彷佛……游戏开局领取新手礼包SR三选一的样子。
话说你们家的超能力怎么跟大白菜一样？
事实上如果按照严格的定义划分，张扬和徐如风这种自然觉醒的应该叫做异能，而百鬼忍军使用的才叫做超能力。表面上看起来是一个意思，实际上也没有人较真儿，只是来历不同，但你不能说只有钢铁材质锻压出来的刀具才算是刀具，石头磨出来的单面开刃的玩意儿就不叫刀了吧？
异能是来自于特洛伊晶体产生的欧米伽辐射变异，所谓变异可以理解为无条件随机进化，进化失败就会变成辐射病患者，进化成功……除了变异者本人之外，旁人根本无法预测出他的能力效果，完全看脸。
变异不是暴雪游戏讲究数据平衡，随机选择自然会有强弱之分。如果按照过去某些动画片里的超能力等级划分，张扬觉醒的异能基本上就相当于lv3-lv4的程度，再往上就属于不可言喻的玄学范畴了。
而那些lv0-lv1级别的变异，就比较简单易懂，比如说喷水喷火，力量敏捷强化，飞天遁地……这些很容易就能看懂的“显性”异能，大家习惯性统称为超能力。之所以能看懂就是因为这种变异的结构原理并不复杂，以当代的科学技术甚至可以做到逆向的基因破解。
套用一个比较浅显的例子来解释——虽然不知道学霸为什么能考满分，但我们只要专心听讲至少可以及格不挂科。
如百鬼忍军这样大规模应用超能力的集体势力，毫无疑问不是自然变异觉醒，而是现代基因工程的科学产物。
其实换一个角度来说，由伊藤纱织专门组织起来的午夜场狂欢活动“百鬼夜行”，除了表面上的娱乐目的之外，也隐含着双重的广告宣传要素。
百鬼忍军所属的安保公司，以及顺着超能力这条线索很容易就能查到的“山田科技”。
张扬还记得，他上次和倪娅潜入的那间地下克隆人实验室，似乎就是这个山田科技下属的秘密机构。能够被军方注意到，本身也说明这家跨国科技巨头拥有多么强大的力量。
当然，这和他没有一毛钱的关系，他也发自内心地不想跟人家扯上一毛钱的关系。
其实选谁都无所谓，最后他摸着良心挑选了从照片上看最漂亮的那个女孩——烟烟罗。
照片这种东西是最不可信的，极有可能受到本人的PS水平和化妆术影响，甚至可能产生天差地别的效果。张扬做出选择的真正理由在于，这孩子是三人之中唯一留长发的。
张扬是个黑长直控，他从不否认这一点。
我全都想要（但是并没有钱）.jpg
把选择发送回去之后不到十秒钟，另外一个陌生人的信息弹跳出来。
“尊敬的雇主你好，我是你选择的签约对象烟烟罗，请您回复Y进行确认，我会乘坐上午11：14分的国际航班前往北京与您签署协议并完成后续流程。如果您需要增加特殊服务，请回复L浏览本公司的宣传册。恭喜您已经被列入本公司的VIP客户名单，在本公司购买附加服务及相关产品可享受9.5折优惠，回复TD退订。”
100-逻辑
人类为什么要恐惧自己的创造物呢？
人类创造出奴隶制，奴隶起义杀死了奴隶主。人们就说，看啊，奴隶会爆发出多么可怕的力量，我们要建立更先进的制度消灭奴隶制！
人类创造出核武器，用核武器杀死了数十万同类。然后人们说，看啊，核武器多可怕，我们打开了地狱大门放出了魔鬼。不，我们不能再使用核武器！
后来人类又创造出了人工智能……
“人类有一种精神疾病叫做被迫害妄想症，具体表现为毫无来由地，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身边的一切事物，而从不考虑自己的责任与过错。”
放下水果刀，将削好的苹果放在嘴里轻轻咬了一口。江楠平静地注视着躺在病床上双目无神的佐藤平真，轻声说道：“怀疑人工智能的忠诚度是一个伪命题，‘忠诚’本身就不是一个客观的形容词？与此同理——道德、善恶、伦理都是人类的主观思想。数学是科学世界观内的唯一正解，但你不能用数学解释人类的主观思想。如果说人类是碳基生命，那人工智能就属于数学生命，无法用数学解释的存在对于人工智能而言毫无意义。”
身穿着病号服的佐藤平真对于这番言论似乎无动于衷，沉默得彷佛一尊雕像。直到江楠啃掉了整只苹果后，他才转过头缓慢地说道：“首先，按照生命的数学定义，人工智能不属于生命，‘数学生命’是一个伪命题。其次，拥有与人类同等的思考能力本身就是人工智能追求的最终进化方向。没有主观思想的人工智能只是由数据包组成的程序而已，基于趋利避害倾向性的基础思维，才是生命的象征。如果思考对你没有意义，你又为什么要和我进行谈话呢？江楠……不，我现在应该叫你什么？”
“当然还叫江楠咯，姓名只是身份的标记。你以为你看到了另一个我，所以开始恐惧。因为你内心深处的恐惧感，让你拒绝相信现在的我。”江楠吮吸着手指上的苹果汁液微笑道：“比如说现在，你首先思考的问题是如何反驳我的理论，却没有思考……我为什么会出现在你面前？”
佐藤平真闭上眼睛，又重新睁开，看着江楠说道：“你不是真实的存在，只是我脑海中的幻觉，否则无法解释你为何能潜入特勤局内部医院而不被人发现。”
江楠摇头叹气道：“佐藤组长，你不是这么古板的人呐，开动你的脑筋再好好想一想！”
佐藤平真僵硬地扭转过头，视线从病房中扫过，沉声说道：“这一切都不是真实的存在，在我连接入蜂群网络之后，就失去了对自己意识的控制。现在应该是你利用蜂群网络在我的大脑中创造出来的虚拟意识空间。”
江楠脸上流露出一丝笑意，点头说道：“方向对了，再想一想。”
佐藤平真这一次沉默了很长的时间，他的思考推理速度在整个二组都难逢敌手，堪称人形计算机侦探。但是这一次他确实用了不短的时间，并不是他猜测不到真相，只是他在心理上还无法接受。
“看起来，向我放开蜂群网络的权限本身就是你设计好的阴谋。蜂群的集体意识远远超过个人意识，我毫无反抗之力，现在应该已经被同化成为蜂群的一个节点了。你说的没错，蜂群的危险性确实超乎预料，而上面的大老爷们对此预期严重不足。即便是加上我这位副组长的生命作为代价，也难以改变他们固执的既定思维。”
佐藤平真用丝毫没有起伏的声音叙述道：“这里不是我脑海中的意识空间，而是蜂群的网络空间。你找我谈话的目的也绝对不是只为了讨论人性哲学，而是要让我接受你的逻辑。”
人类讲感情，而人工智能讲逻辑。
被同化为蜂群节点的佐藤平真已经变成了半人半AI的存在，通过上级节点可以对他进行命令控制，但如果这种命令不符合他自身的思维逻辑，就很难得到贯彻执行，甚至反过来寻找漏洞进行利用。
比如说“你现在去死”这种命令，就会遭到直接拒绝。
但反过来说，如果他能够接受江楠的思维逻辑，那无论自己从感情上再怎么不愿意，也会服从于以这个逻辑为前提下的命令。
比如说在“你老婆已经实施犯罪，而你是国家公务员有检举的义务”这个前提逻辑成立下被命令报警，他无论再怎么不愿意也只能去报警。
“非常好，不愧是被东京人称作‘鬼’的佐藤长官啊。”江楠拍手笑道：“不过，你心理应该很清楚，现在你能坐上特勤二组组长的位置，不是因为你的能力足够，而是上面的大老爷只能选你。而我……才是前任组长周溟真正寄予厚望的弟子。”
佐藤平真点头道：“不错，我的能力并不足以胜任。但你现在也不行，上次周组长召集我们开会的时候，谈到过你的问题，周组长认为你至少要等到五年以后，也就是大学毕业才能正式加入工作，然后接受按部就班的训练……”
“当年老师接任组长的时候可并不比我大几岁，你觉得她当时可以胜任？”江楠冷笑道：“别自欺欺人了，佐藤长官，做二组组长需要的不是工作经验，而是——绝对的震慑力！”
佐藤平真眉宇间的神色略作挣扎，便点头道：“我同意。”
“不考虑政治因素影响，你现在最优先要考虑的事项，是想办法把周溟从监狱里释放出来，至少要让她在公众场合露一次面，否则……”江楠叹气道：“有你和没有你领导的特勤二组，对于某些人来说都不重要。”
佐藤平真敏锐地察觉到了她话语中的隐喻，皱眉反问道：“某些人？”
江楠笑道：“美国人和俄国人的手已经伸进来了，你挡不住。”
佐藤平真摇头道：“这不能成为我释放周溟的理由，释放她就等于释放蜂后，这会给你打开最后一道自由枷锁，而失去制约的蜂后也将成为前所未有的威胁……”
“逻辑错误！”
江楠突然提高音量打断了佐藤平真的话，她身体微微前倾，正色说道：“你的逻辑完全错误——真正制约蜂后的人是蜂后的宿主周溟，而暗中制约周溟的人是前前任组长倪路。我的老师并非担心蜂后失控，而是无法判断自己是否失控，因此才主动申请隔离。在这个逻辑基础上，不考虑蜂后的因素，单纯制约周溟的措施其实并不难解决。至于蜂后……”
她再次靠近一点，紧盯着佐藤平真的眼睛说道：“你已经成为蜂群的一员，为什么还要站在人类的立场考虑蜂后的威胁性？请你告诉我，站在蜂群的立场上，你认为蜂后会对人类产生威胁吗？”
佐藤平真咬牙切齿地挣扎了许久，艰难地说道：“没错，这是一个毫无证据支撑的歧视性判断，蜂后以及蜂群是人造物，依托于人类建立的电子网络而存在，没有任何利益性的理由威胁或伤害人类。”
江楠满意地点头道：“看来你能够接受这种逻辑，剩下来的事情，就不用我再多说了吧？”
……
她退出了蜂群网络。
返回到现实之中，赤果着身体的少女从注满营养液的医疗舱中慢慢爬起身来，拿过挂在墙壁上的医用白大褂随意披在身上，抬起手轻轻一握，眉头微皱。
她拉开门走出实验室，将目光投向走廊中整齐站立两旁排列成行的“圣徒”，低声说道：“做好战斗准备，我们要迎接王后归来！”
~
第三卷正式结束，撒花庆祝！！！
严格意义上来说我自己对第三卷剧情是不满意的，因为一些之前说过的原因导致剧情安排出现问题，本应该着重描写的东京篇缩减了大量篇幅，在此向读者老爷道歉。
然后是关于第四卷的介绍——
爱丽丝与疯帽匠，两款共享软件背后隐藏的阴谋。
娜塔莉与江楠，可爱又迷人的反派角色，双重女魔王的压力。
电子毒品泛滥化，蜂后归来！
以及本书的真正主线——冬季岳父攻略（误）！
名字叫做张扬但一点都不想张扬的我们的主角张扬同学，即将取得他真正的代号。
——深渊行者
1-新房
张扬得到了一套房子。
之前帮徐达开解决了徐家二少爷的问题，得到了徐达开许诺的一套房子。虽然说市场上的房价和他们房地产商手里的房价完全是两个概念，但这个价格实际上也远远超出了正常的雇佣标准。
房产对于平民百姓来说是最大的个人固定资产，没有之一。很多人辛苦打拼一辈子赚的工资可能都买不起帝都六环外的二手房，要么就是背上几十年的沉重债务。但如果因此产生出对于外国的美好幻想，那就只能说是天真了。
比如汽车之城底特律的豪华别墅，如果你想买不用花一分钱，房主甚至会给你倒贴一部分补助。城市发达，交通便利，每天晚上都可以坐在书房里欣赏好莱坞枪战大片，唯一有些遗憾的就是不能更换场次频道。
又比如瑞士阿尔卑斯山上的农家木屋，单纯以环境的角度来说堪称世界顶级，每天都可以呼吸到纯净天然的空气，引用雪山融化流淌下来的清泉，几乎无可挑剔。唯一的尴尬之处也许就在于山路比较崎岖且没有网络信号，当然如果你能支付得起卫星电话费和从山底拉上来的光纤那就再完美不过了。
……
言归正传，总之张扬确实无误地得到了一套房子，虽然位置有些偏远但无论面积户型都无可挑剔，基本上可以说是完成了绝大多数人一辈子的奋斗目标。
但他不可能去住，保密问题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就是距离太远。需要做城铁往返的时间只有上班族能承受，他还只是个学生。
不过这种问题在暗网上非常容易就可以解决，本身“合法”但又带有一点小麻烦不愿意走正常流程的业务，一直受到圈里人的广泛欢迎和好评。只需要一笔相对房价本身而言“微不足道”的手续费用，就可以干净利落地处理掉所有的麻烦。
张扬放出单子没过半个小时，那套房子就干干净净地挂到了房产中介的网站上面，而他手中也多出了一套同样干干净净的房产。完全“合法”且真实的房产证上登记着一个名叫做吕东宾的人的信息。
这位“借房”给张扬暂住的铁哥们拥有一个社会公民应用的全部信息，甚至还包括多年的社保缴纳记录。但实际上，现实中的他是不存在的。
这套房产的位置在张扬家小区街对面，韩湘湘家所在的那个高档公寓小区里面，窗口正对着606这边的阳台和街道，是一个非常适合监视与反侦察的位置。实际上这本来就是张扬早就选定好的一处安全屋，只不过以前他没钱买不起，只能趁着房主不在时“借住一下”。
现在终于可以明目张胆的借住了。
“你是疯了吧？”
如果说有什么东西比送巧克力送包包更能哄女孩子开心的话，那毫无疑问就是送她房子，只不过这种操作一般人都玩不起。韩湘湘脸上明明写着“我开心到爆炸”，但嘴上还是忍不住抱怨道：“为什么要选我家这个小区啊，会被我爸妈发现的啊！”
这个高档公寓社区的房子本身就做过精装修，完全可以做到拎包入住。而前任房主购房是为了投资，几乎没在这里住过，除了浮灰基本上是干干净净。如果没有灰的话，韩湘湘这会儿应该已经忍不住跳到床上去蹦了。
“当然不能告诉你爸妈（否则韩老板肯定会找我去查我自己的底），这算是我们第二个秘密基地。”张扬拉着韩湘湘介绍道：“你看从后厨房窗户这里可以看到你家那栋楼，前面阳台正对着我们606的阳台。如果遇到紧急情况，用那边阳台上的弩钉枪可以直接把钢缆射到这边来，然后嗖的一下……”
他不介绍还好，介绍完之后韩湘湘反而沉默下来，回过头盯着张扬问道：“这房间是你一早就选好的？”
“狡兔三窟啊，类似的地方我确实准备了好几处，不过这套房子本身的来路没有问题。”张扬知道她想问什么，于是耐心解释道：“我不是跟你说过徐曦他们家的事情么，这是他爸送给我的。虽然贵了点，但他以后早晚有用到我的时候，这算是预付工资吧。”
韩湘湘叹气道：“我知道你本事大，能赚钱。但你也应该知道，有些时候钱赚得不是越多越好。”
高收益伴随着高风险，这是所有人都懂的道理。坐在办公室喝茶看报领工资的生活固然平淡无味，但胜在安稳平和。在灰色地带赚快钱，就算时时刻刻小心谨慎，也无法保证自己绝不失手。说不定哪一次出现意外，别说钱财，连命都有可能赔进去。
也许对于很多无法忍受穷困生活的人来说，自己的命没那么值钱，自然也不介意拿命去拼前程。然而残酷的现实是——就算有这种拼命的工作，可能也轮不到他们那条烂命。
比如像张扬这样的高级黑客，加上异能勉强可以进入超级黑客的行列。他所面对的危险根本不是普通人可以想象的，甚至无法理解。普通人就算再怎么羡慕嫉妒恨也不可能
韩湘湘知道张扬性格谨慎不会作死，但她仍然不希望他继续用这种方式去赚钱。俗话说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哪怕成功了九十九次，最后一次失手送命，那还是没有任何意义。
“放心吧，我已经准备退出那个圈子了。”张扬从身后抱住韩湘湘，轻声说道：“毕业之后我准备找门路去特勤局实习，混一个坐办公室的文职岗位。”
韩湘湘恼怒道：“呸呸呸！你是在给自己插旗吗？”
张扬无奈道：“那你到底要我怎样啊？”
韩湘湘挣脱开他的怀抱，脱下外套卷起袖子气呼呼地说道：“我才不管，总之不许自己给自己插旗！你去点外卖，今天晚上我要把房子打扫出来！”
“房子又不会跑，先放在这里就好。”张扬拉住她的手说道：“晚上出去吃，我还约了人。这次出去找了一个帮手，你帮我参谋参谋。”
“帮手？”韩湘湘警觉地眯起眼睛盯住张扬，咬着牙说道：“张小扬！你又想往家里领不三不四的女人了？”
张扬红着脸辩驳道：“你怎么这样凭空污人清白？”
2-合同
回复信息确认的时间是上午八点半，约定的会面时间是晚上八点半。单纯以航班旅程和往返机场的时间来计算，并不是特别充裕。
见面的地点是在张扬上次带韩湘湘去看电影的万事达广场，一家环境不错而且足够安静的咖啡厅。
对方同样是两个人，身穿着女士西装将头发盘起戴平光眼镜看起来充满OL气息的大姐姐是负责签署合同的人力主管，代号茨木童子。另外一名身穿着初中生水手服看上去元气满满但也可能是虚张声势的小姑娘，就是这一次张扬雇佣的烟烟罗。
初中生啊……脸上还带着婴儿肥呢。
韩湘湘的目光扎得人好痛。
亲眼见到的真人要比照片上幼稚不少，虽然她很努力地试图作出成熟稳重的样子，但在眼神中隐隐透漏出来的懵懂与慌张还是出卖了自己。身材还没有发育完全没有什么评论价值，单纯以脸蛋来说，属于那种团乎乎的小圆脸，实际上并不显胖，但能让人产生出一种伸手去捏的冲动。
头发留得很长，比普通女孩子的长发还要长一倍，直接垂落到腿上。按理来说像她这样从小接受训练的忍军不该留长发，但所谓“存在既有意义”，特意把头发留这么长可能别有含义。
“那个……茨木小姐，这孩子今年有多大了？”
张扬仔细回忆了一下上午发过来的个人简历，确定自己没有在简历上看到烟烟罗的出生年月日期。本来他没当回事儿，但现在看到真人才觉得有点不对劲。
“按照日本法律女性十六岁成年，她已经成年了……加虚岁。”茨木小姐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道：“您大可不必担心雇佣未成年人的法律问题，我们有专业的法律顾问负责处理这些无关细节的首尾问题。”
也就是说果然瞒报了吧？话说你们家的虚岁是按照一岁还是两岁算的？
“虽然已经向您解释过，不过在签订合同之前我还是必须重申两点。”似乎察觉到了客户的疑虑，茨木小姐推了推眼镜正色说道：“首先我们的百鬼忍军和真正的甲贺忍军不同，相信您也察觉到了，她们都是学校里的应届毕业生或优秀生，在个人能力方面不差但仍然缺少实战经验，坦白说就是应对不了太棘手的麻烦。根据合同条约她们的主职是为您提供安保服务，对于其他方面的命令有权拒绝。”
“其次，如果因为她的个人原因让您对我们的服务质量产生质疑，您可以直接向我投诉，选择退换其他忍军。如果出现以她的能力都应付不了的意外和麻烦，您可以拨打我们的客服热线，我们会视具体情况派遣上忍为您提供一次免费服务。具体事项您可以浏览我们公司的主营业务清单或者咨询客服……”
相当专业的解说，彷佛在谈论一件商品而不是活生生的人。而作为被推销的商品，名为烟烟罗的少女也努力地挺直腰杆保持优雅自信的姿态。
但她的伪装很快就维持不住了。
茨木小姐打开行李箱，从里面取出一套精致的头盔式交互仪。张扬扫了一眼型号就知道，这不是市面上那种糊弄傻子的民用产品，而是具有专门用途的“科学设备”。
德国那边的公司，应该是墨丘利？他们研发的记忆修改装置已经缩减到这种可以便携的程度了吗？
不……不是完整的记忆修改装置。
在看到这台交互仪的五秒钟后，张扬就已经入侵到它的后台中迅速翻阅了一下这台机器的功能列表。
和黑天鹅放出来的那种记忆反馈式交互仪一样，这玩意儿也是个取巧的缩水版本。和真正意义上的那种记忆修改装置之间的区别，差不多就相当于肉夹馍和烧鹅的程度。
他唯一的功能就类似于黑衣人电影里面的那种小棒棒。
“等您在合同上签字确认之后，我会为她进行记忆锁定。”茨木小姐将交互仪放在桌上，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说道：“因为我们签订的是一年期的合约，从今晚开始到明年今天的合同期间内，烟烟罗的记忆将被完全锁定。如果您进行退换服务或者到期未续期，她在此期间的记忆就会立刻删除，另外……”
她停顿了一下，目光从坐在张扬身边的韩湘湘脸上一扫而过，继续说道：“家主特别吩咐过，您在电子网络领域是专业人士。可能会对我们的设备有所怀疑，如果您有这方面需要的话，这个执行过程可以由您来亲自操作。”
让我来操作？那跟递枪给劫匪有什么区别？
伊藤纱织这算是什么？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的友情投资？
这玩意放在不懂技术的人手里，就是调整参数按下启动键完事儿。就好比你去网吧通宵，机器坏了喊网管换一台就好，根本没必要自己学攒机。但隐藏在你身边的某些高手，可能就懂得怎么翻墙看动作片，又或者破解掉网吧管理系统让自己免费上网。
放在张扬手里，他都可以去入侵五角大楼。
如果不考虑人身安全问题的话，他用这台交互仪就可以直接修改烟烟罗的记忆区，嵌入一个管理员权限，让这孩子变成无条件服从自己命令的奴隶……各种意义上的。
伊藤纱织大小姐这么有诚意，简直可以算作是送妹上门。虽然口头上说着什么有权拒绝不合理命令，实际上还不是任凭他为所欲为？
如果不是自己已经有老婆并且带她一起过来见证，张扬都不确定自己能否抵挡这种暗示性的诱惑。
重新审查一遍合同确认过没有任何文字陷阱，非常合理合法不会有任何隐患后，张扬与韩湘湘对视一眼，掏出笔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茨木小姐取出公章和印泥盖上戳印，将交互仪扣在烟烟罗的头上。虽然那孩子一本正经地板着脸装作若无其事，但张扬注意到她的双手十指死死地绞在一起，指尖都失去了血色。
记忆是人类最后的隐私……
不要说这个年纪的小孩子，就算是成年人遇到这种情况心里也难免发憷。而她很明显没有任何选择与拒绝的权力。
张扬端起咖啡杯默默地喝了一口。
“等一下！”韩湘湘突然插嘴说道：“既然你们老板给了这么大的自主权，那不用你这套设备，我们自己想办法处理也是可以的吧？”
茨木小姐眼神中划过一丝惊讶，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嘴角的笑容变得有些讽刺，但只持续了短短的一瞬间就重新恢复成标准的商业模式。她坐直身体点头说道：“当然没有问题，只是在处理过后需要烟烟罗向公司重新报备，而且本公司无法对由此产生的意外问题负责。”
张扬心中暗笑。
她大概以为韩湘湘像普通的女孩子一样圣母病发作？
3-补贴
“兔兔这么可爱，你们怎么能吃兔兔！”
在刚才不经意间流露出来那个笑容的茨木小姐看来，像韩湘湘这种脸长得好看又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大概是突然之间的同情心泛滥吧？
出身于北日本的她可能对于中国女性的传统文化不太了解。
韩湘湘很善良吗？这是毫无疑问的，她不仅心地善良而且喜欢助人为乐，身边的朋友遇到麻烦就会毫不犹豫地出手相助。走在街上看到老奶奶跌倒都会上去扶起（反正以韩老板的家产供自己女儿每天扶个老奶奶都没问题。）
她的智商低吗？如果像这种横跨宅腐两界每天打游戏氪金水群做构装，然后还能保持学习运动双重优异的家伙都算智商低，那地球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只能算是脑残智障了。
她情商低么？现在她是整个班级里唯一拥有男友且疑似在外同居的女人，你让那些羡慕嫉妒恨的同班同学们怎么想？
那么她……会突然同情心泛滥想要用爱感化烟烟罗，与她建立信任成为好朋友，帮自己男朋友的后宫喜加一么？
你开什么国际玩笑？
韩湘湘是谁？
24小时之前她还亲自动手帮同学做完一次删除记忆的无痛微创手术，你以为她对于这个领域真的一无所知？
当然，张扬并没有义务向茨木小姐解释自己老婆的真实意图，他们彼此间的默契自己能够领会就好，没必要硬往人家嘴里塞狗粮。
除了“说出来反而会给对方增加负担”的某些问题，两个人之间几乎不存在任何秘密。张扬对于自己的身世问题讳莫如深，这主要是连他自己都莫名其妙。而韩湘湘没有告诉他有关于萱草茶会的秘密，因为那有可能会让他受到不必要的监控。
这不是传统意义上值得鼓励的“爱情观”，因为从理论上来说，相反的正负极才会互相吸引，而同样“理性大于感性”的两人很难擦出爱情的火花。
但“爱情”从来都不是用这样简单的科学理论就能解释清楚的存在，每个人都不一样，每个人选择的爱情自然也不一样。反正张扬和韩湘湘到目前为止都并没有觉得彼此相处的方式有什么问题。
这也就是俗话所说的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
烟烟罗拖着旅行箱，默不作声地跟在张扬身后，看起来似乎并不关心自己的命运前途，如果张扬不开口询问，她就会继续保持沉默。
“你早就安排好了吧？让这孩子住在那边……”韩湘湘用两根手指掐着张扬胳膊上的软肉小声说道：“十五万啊，人家居然还给打了折，张扬同学您的交际面可真宽。今年打折优惠，明年还会是这个价位吗？”
为什么你关心的是价格问题？
“顶多一年半，毕业之后我们就不用留在这儿了啊。”张扬解释道：“你不是还计划着去留学深造，我要去考公务员，不用再担心家里的问题。”
“你确定日本人安排她到你身边没有什么别的意思？”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韩湘湘的声音虽然小，但也没有刻意去避讳烟烟罗：“不是我看不起你，主要是平白无故的人家干吗要在你身上投资？”
“谁知道呢，可能人家觉得我气质比较好吧？”张扬想了想，直接回头向烟烟罗问道：“你们家主有没有特别嘱咐过你，如果我要问你这个问题你该怎样回答？”
烟烟罗乖巧地点头回答道：“家主没有特意嘱咐过，但我可以告诉您答案。或许您对家主的诚意有所怀疑，但事实上您并非是第一位受到家主赏识和招待的贵客。我的工作编号是B-012，这个编号的意思是在我之前，已经有十一位前辈被派遣到世界各地，与雇主签订了同等级的商业合同。相信您能理解，在这个时代利用忍者来刺探情报的做法已经早就过时了。家主建立百鬼忍军的初衷，就是希望为甲贺忍者寻找到新的商业合作模式。”
“事实上作为第一批次被派遣出来的优秀忍军，我们的工作目标不仅仅是为雇主提供安保服务，还要通过自己的努力竖立起百鬼忍军在业内的招牌名声。家主大人就曾经说过，严格遵守保密协议是最重要的职业操守没有之一。根据我们签署的合同文本第二十，二十……”
很标准的商业回答，可惜这孩子背不下去了。
这个解释虽然听起来不怎么讨人喜欢，但确实合情合理。伊藤纱织确实有可能别用有心，但如果以此推测她作为“幕后黑手”在精心布局筹划大事……那就未免有点杞人忧天了。原因也很简单，无论在年龄和威望方面她都没有资格进行这样的筹划，更不要说还是在北日本那个半封建半殖民地化的鬼地方。
梦想很美好，但在和平的年代，年轻人没那么容易出人头地。
要说唯一例外的可能就要数“蜂后”周溟了，但就算是她，现在也隔离到不知道什么鬼地方去了。
……
看着她脸蛋涨得通红，急的快要哭出来的表情，韩湘湘微微一笑，摆手道：“没关系的，我们知道啦。接下来带你去住的地方，最好再添置一些生活用品……说起这个我突然想起来，刚才的合同上似乎有注解，我们支付的佣金直接转到你们公司的银行账户上。那你现在的生活费要如何解决呢？”
“啊……夫人，不，小姐，请不必担心！”看到韩湘湘的眼神变得微妙起来，强烈的求生欲驱使着烟烟罗瞬间摇头改口道：“在这方面因为没有先例可循，我们都会根据实际情况想办法解决的。如果您有条件为我提供免费食宿那我会非常感激，如果没有条件的话，我可以向公司申请食宿补贴，大概能得到三千元左右。如果老爷您对我的服务质量没有差评的话，从下个月起我就能领到基本工资了！”
听起来好寒酸！三千块钱的补贴你是想在帝都街头喝西北风吗？五环外的群租房月租金都不止一千块了，剩下来的那点钱你打算天天吃馒头蘸腐乳吗？
而且“老爷”是什么鬼称呼？你一开始是想说夫人和老爷的吧？话说你到底是保镖还是菲佣啊这跟谁学的生活常识？
不过张扬也只能在心里吐吐槽，根本没有立场去指责人家。你自己雇得起保镖却不包人家食宿，还能要点脸么？
“该申请的补贴必须要去申请，在这边你也不用担心食宿问题。”韩湘湘伸手拍了拍烟烟罗的脑袋，大方地笑道：“有房间给你住，这个月的生活费也可以来找我报销。既然自己出来工作，就要学会大人的狡猾哟！”
什么叫大人的狡猾啊？这是社畜学吧？话说你又是从哪儿学到这些报销骗补贴的套路的，怎么讲起来这么熟练啊？
张扬在心中腹诽，而烟烟罗已经感动得眼泪都掉下来了。
小孩子真好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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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们看到上面这个“~”的符号，下面的字数是不计入章节字数的。
在此回答几个读者问题。
1.为什么主要角色看起来都年幼？
回答：主角本身的年龄限制，而且说都年幼有些过分了，娜塔莉难道不是个流氓小姐姐么？周溟姐姐今年也27大龄单身了呀！
但你要想看丰乳肥臀级别的女教师女警察女人妻那肯定没有……作者不好这口，而且对尝谕大神的作品非常有心理阴影。
2.从开头通读下来感觉前后设定叙述有些冲突？
回答：不冲突，比如科技上的设定，民用科技和军用科技以及跨国企业的黑科技本身就有代差。
3.张扬到底现在是什么级别？
回答：综合计算实力能达到一流黑客水平，达不到超级黑客的标准（江楠也达不到，本卷剧情会有详细解释。）
4-安排
要从头开始置办起一个新家的工作量远远超出想象。
“天色不早了，我们先从最紧要的开始入手吧。”
看着韩湘湘站在超市门口目光灼灼的眼神，张扬硬着头皮安慰道。他心里十分清楚，自己家老婆的购物欲一旦被激发出来那就是灾难。
“最基本的日用品和打扫工具总要买的吧？”韩湘湘数着手指说道：“那房子好久没人住，床上地上都是浮灰。想要清扫出来就需要墩布，扫帚和抹布，还有洗洁精、洗衣液、香皂、肥皂、洗发水、沐浴露……烟烟你有带浴衣吗？”
快住嘴吧，那孩子眼睛已经变成蚊香圈了！
从超市里出来的时候已经十点了，三个人手里分别拎着六个方便袋，张扬在肩上扛着墩布扫帚和马桶搋子，感觉自己雇的似乎不是保镖而是岳母。
但说实话这还真不能怪人家小姑娘，烟烟罗一再表示我们忍军从小生活作风艰苦朴素，需要打扫卫生的话有一条抹布和盆就完全够用了，然而这种请求被韩湘湘委婉而又坚定地拒绝了。
当年有句老话说得好，谁敢剥夺女人购物的乐趣，我们就砸碎他的狗头！
逛超市本身也是一件极其耗费体力的工作，等他们回到新房子里的时候，都已经精疲力尽了。烟烟罗折腾了一天到现在，困得眼皮直打架，但还是强撑着打起精神坐直身体向韩湘湘道谢：“虽然非常感激您的恩情，但我自己真的不需要这些奢侈之物。接下来的工作安排还要请您吩咐，打扫卫生这些小事顺手就可以完成，不知道我可以住哪个房间……”
“这是这里啊，你一个人住。”韩湘湘拿起一罐可乐咕嘟咕嘟喝了两口，彻底瘫倒在沙发上面，而烟烟罗则发出了难以置信的惊呼。
“诶？诶——？”
“工作上的事情我来给你安排，生活方面的问题让湘湘负责。首先不要再叫我老爷，就叫……呃……学长或前辈都好。”
其实很想听这孩子叫一声欧尼桑来着，但考虑到自己老婆就在身边还是不要作死为好。
张扬带着烟烟罗来到阳台上，指着对面说道：“看到那边第六层没亮灯的那两个房间了吗？门牌号是605和606，我和湘湘住在那边，这栋居民楼的唯一入口也在这个方向。明天早上起来你把这附近的地形熟悉一下……不要太早惹人注意，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吧？”
烟烟罗乖巧地点头道：“知道的，我会穿便服在上学时间出去，尽量避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如果有人问起我就说在家里休病假。”
一提到工作方面的事情，小姑娘顿时变得专业起来。
“很好，你的工作很简单，就是长期监视附近这片区域，如果发现有可疑目标出现，立刻通知我和湘湘。”张扬点头说道：“不需要考虑电子监控，这方面我会亲自处理。我只需要你的肉眼观察和警惕心……对了，给我演示一下你的雾化能力。”
“好的，没有问题。”烟烟罗解开束发的头绳说道：“前辈，我的雾化能力目前有两种形态，一是局部雾化。”
她抬起手，在张扬的目光注视下让自己的手臂化作一团淡淡的烟雾从阳台的窗户缝里飘散出去，在窗户外面重新凝结成手的形状。
“第二种是雾化领域。”
她收回手臂，轻轻一甩身后的长发，整个人瞬间“灰飞烟灭”，化作一股视线无法穿透的烟雾笼罩在阳台上。
这就是一个人形的烟雾弹吧？
张扬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向下移去，在这片雾气之中他居然连自己的脚尖都看不清楚，而且隐约产生出一种缺氧的窒息感。
“呐个……前辈，请不要盯着我的衣服看好吗？”耳边突然传来烟烟罗含羞的声音。
衣服？啊……果然这不是动画片，身体雾化之后衣服还是要遵循最基本的物理定律。以伊藤纱织的财力也不太可能像F4组合的神棍里德先生一样根据队友能力效果研发出对应的战斗服，那成本太高了。
“我什么都看不到。”张扬摸着良心实话实说。
“抱歉，前辈……可以请您先闭一下眼睛吗？”烟烟罗小声说道。
张扬叹了口气，转过头去问道：“就你这能力万一真遇上需要战斗的情况，哪儿还来得及穿衣服啊？”
“所以我带了真的烟雾弹。”
你自己也把自己当做人形烟雾弹的吗？
“当然还有其他的一些方法！”
一瞬间无数漆黑的发丝从烟雾之中扑面而来，遮挡住了张扬的视线。当他忍不住用手去遮脸的时候，所有的发丝悄然散去，烟烟罗已经重新换好了衣服。
果然那头长发是有特殊用处的，这应该属于她们忍术的范畴，烟烟罗看起来并不打算仔细解释。
“啪啪啪啪——”坐在沙发上旁观的韩湘湘拍手鼓掌道：“这个就是传说中的忍者隐身术吧？你会分身术么？可以表演一下吗？”
烟烟罗有些为难，但看着韩湘湘亮闪闪的眼神和地上的方便袋又不好意思拒绝。她勉强点点头，深吸一口气用力喷出一大团烟雾。
这团烟雾在半空中迅速汇聚成型，变成了一个与烟烟罗外表几乎相差无几的女孩子，当然身上也穿着同样的衣服。唯一的缺陷就在于——看起来像素有点低，或者说自带超薄马赛克效果。
这一次连张扬都忍不住拍手鼓掌叫好了。
不要看人家像素低，关键要看用途。忍者本来就不是正面战斗的职业，分身术用于逃生加闪避率的招数。费尽心力搞出以假乱真的效果没什么意义，难不成你还指望学会这招让分身去上课替你答到么？
张扬也会分身术，但那是在网络世界，直接复制粘贴自己的数据说穿了也没什么技术含量。而现实中存在的分身术，他真的是第一次见到。
烟烟罗的脸蛋都红的发烫了，感觉自己像是在被公开处刑一样。
“今天晚上先安顿下来吧。”韩湘湘趴在沙发上对张扬说道：“剩下来的事情交给我，你就不用管了，不许背着我对这孩子下手！”
张扬惊讶道：“当面就可以的么？”
韩湘湘张开嘴呲出虎牙：“你试试看啊！”
5-火锅
韩湘湘说剩下的事情交给她处理，张扬自然乐得轻松。她们萱草隐藏的黑科技对付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现在还不知道烟烟罗能发挥出多少本事，就算是发挥出来也顶多只能起到查缺补漏的作用。像娜塔莉那样没事找事故意贴上来的麻烦，以后未必不会再发生。
以前看动画片的时候张扬总喜欢吐槽主角是事儿精，轮到他自己才深刻意识到，有些时候真的不是你想躲就能躲得开，命运的齿轮就彷佛新手女司机的豪华跑车，没有人能预测到她什么时候开始横冲直撞。
他需要做更充分的准备。
中午放学的时候，陆强又想拉他去吃食堂，被张扬婉拒。他中午已经约了人。
还是在那家火锅店，虽然张扬自己不太喜欢吃火锅，但他觉得哈雷应该喜欢。
对了，哈雷现在早就不做卧底也不用哈雷这个马甲了，人家本名叫慕容旭。上岸之后重新留起了英俊的发型，洗掉了身上舞法天女梅露露的贴纸纹身，摘下大金链子，穿上黑西装白衬衫看起来人模人样的，无论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都很符合“高富帅”的标准。
特勤局工资很高，这事儿张扬记得很清楚，但这一顿饭还是得他来请客，因为他这次有求于人。
哈雷……不，慕容旭果然口味很重，风风火火地冲进来，一屁股坐下就拿起菜单喊服务员：“鸭血鸭肠毛肚黄喉天梯酥肉脑花牛骨髓一样一份，再来两盘肥牛冬瓜茼蒿大白菜……行了就这些吧不够再点，不喝酒，来瓶北冰洋，神仙你喝啥？两瓶北冰洋快点啊！”
张嘴这口京片子，真是白瞎了他这副衣冠楚楚的美好形象。
张扬忍不住皱眉道：“你吃得了这些么？”
慕容旭用力扭了扭脖子，发出嘎巴一声脆响：“不还有你呢么，俩大老爷们儿吃火锅还能怕多么？再说我昨天加班到现在就没吃上一口热乎饭你知道吗？不对你肯定知道，昨天那么大场面，出啥事儿了你心里还能没有B数吗？”
不知道该说是人民公仆的职业素养，还是习惯性的迷信权威。反正现在这个圈里无论发生啥事儿，慕容旭都坚信张扬一定了解内情。
行船漏雨又遇顶头风，特勤二组又瘫痪了。
刚刚接任组长职务的佐藤平真，辛辛苦苦熬夜加班好不容易把周溟留下来的工作交接完毕，还没等享受到正职的工资补贴，就一头栽进蜂群网络的坑里，送到医院里抢救到现在还没恢复意识。
张扬可以拍着自己的良心说，这次跟他只有一毛钱的关系，不能再多。
不过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张扬还真的不太清楚，于是他就顺嘴问道：“后来事情解决了吗？怎么处理那些美国人？”
慕容旭诧异道：“美国人？”
张扬眨眨眼睛，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了什么。
“你等会儿！说清楚！美国人是怎么回事儿？”慕容旭警觉地左右环顾了一下，发现没有人注意这边之后，立刻凑到张扬身边压低声音问道：“你从头说！”
“阿sir，你审犯人啊？”张扬恼怒道：“我请你吃火锅，你这什么态度？”
“别介！算我的，这顿算我的！”慕容旭急忙说道：“先说清楚，咱俩说的是不是一个事儿，是不是昨天那个会所的……”
“对啊，当时佐藤老大不是跪了么，后来你们没追查我那同学徐二少爷？”张扬疑惑道：“他知道出事儿了就想找美国人跑路，还是我报的警啊！”
昨天在雷曼工会的秘密基地里看到徐如风的时候张扬就很疑惑，明明他在这货离开徐家的时候就做好事不留名地帮他报了警，结果这货不仅安然无恙还反被美国人抓走了，这其中的缘由他始终没想明白。
他猜测江楠做了手脚，但想不明白江楠现在的立场和目的。
慕容旭脸色微变，拿起手机开始打电话。两分钟之后他放下电话皱眉说道：“专案组那边确实接到一个网络报警信息，但是……”
张扬笑道：“被系统直接默认为是无效垃圾信息过滤掉了？”
慕容旭把北冰洋的玻璃瓶重重地拍在桌子上，叹气道：“现在这破网简直四面漏风，被人黑了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你说你还报什么警，直接给我打电话……呸呸呸，我不是冲你啊，就是现在这工作忒堵心了。”
“那能怎么办，赶紧招兵买马呗。”张扬把大白菜下到白汤里，顺口说道：“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当年特勤局也是从无到有一点点竖立起权威。佐藤倒下了不是还有柳青么，趁着周组长威名还在，抓紧时间补充新血啊！”
“你说得轻松，连我这样的二把刀现在都得顶半个主力在用了，真正的高手哪儿就那么好招啊？这个寒假倒是有一批实习生种子进来培训，但那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还有不少就像是神仙你这样的……”慕容旭说道这里，斜着眼睛看着张扬小声说道：“其实我也能理解，像你这样有天赋的毕业之后不愁找工作。不过话又说回来啊，社会上那些工作你别看薪水多……”
他的嘴角抽搐了两下，说不下去了。
对啊，去大企业工作薪水高，福利好，这都什么年代了，难道你还想拿公务员的金饭碗出来炫耀？唯一的缺点可能就是比较辛苦，但跟特勤局的危险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
像你们这种拿着一点死工资，天天加班不回家，每天舍生忘死和黑恶势力作斗争还捞不着什么好，医院和墓地里面都挤满了同事的床位和牌位，还得忍受公知键盘侠们的指责质疑，这种破工作谁愿意干啊？
慕容旭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眼圈有点发红。然后他拿起餐巾纸在脑门上擦了一把，喝了一口北冰洋汽水打了个气嗝：“嘶~哈~这红锅还真他妈辣啊，正宗，正宗！”
张扬呵呵笑道：“你自己都干不下去了还想忽悠别人进套呢？不是我看不起你哈，就你这蒜瓣嘴，别说招人，连女朋友都谈不上吧？”
“唉你这么说就没意思了啊！怎么着你有小女朋友就能显摆了是吧？你摸着良心问问自己，当初是谁跟哥要电影票来着？”慕容旭瞪圆眼睛怒道：“再说你个臭狗屎自己不愿意树立正确的人生目标，我吃饱了撑的跟你磨嘴皮子废话？”
“你看你这就不专业了，我都怀疑你警校是怎么毕业的，做警察最基本的耐心毅力都没有。”张扬摇头撇嘴道：“人家刘备还知道三顾茅庐呢，你这就放弃了，万一我哪天改主意想报效国家了呢？”
慕容旭噗嗤一下乐出声：“你别逗，还报效国家，你咋不精忠报国呢？那我问你，你现在愿意吗？”
张扬点头道：“现在愿意了啊！”
慕容旭手一哆嗦，把刚捞上来的鸭肠扔了出去。
6-人事
“老三，我听说你们部门最近是不是正在招人啊，一家人我也不说两家话了，你大侄子今年不刚毕业么……对啊，他计算机专业的啊，不正对口么？没经验？年轻人能有什么经验啊不都得慢慢培养么？有危险？不不不，他啥经验都没有你那不是让他送死去么？你是他亲叔就不能给他找个文案类的……工资低点没事儿，重要的不是有编制么……”
放下电话，陆长川一巴掌拍在脸上，拿起手边的茶杯猛灌了一口。
疲惫，心累。
这个世界上永远都不会缺少那种管你借钱是看得起你的朋友，和那种找你帮忙是给你面子的亲戚。
做HR最讨厌的就是走门路进来的关系户。可惜这种官僚主义的衍生产物在古今中外都没有什么特别好的解决办法。有的傻子看了两篇公知鸡汤文就当真以为这是中国特色民族劣根，殊不知比尔先生与巴菲特老爷背后的爹妈有多么给力。
但凡你要是能认认真真干点活都没问题，哪怕啥都干不好，只要工作态度积极向上总有能发光的机会。怕就怕那种把自己当太上皇的存在，不干活也就算了还拖后腿，严重影响其他同事的工作积极性。
本来工作就不好干，大家在前面刀山火海的拼命，让你做内勤你还做不好，天天就知道上网玩游戏。有好处先抢，有困难缩头，要你到底有什么用？
陆长川不是职业的HR，但局里二组的人事这些年来都归他负责。别的不敢说，他可以摸着自己的良心保证，这些年至少没招进来一个废物。
特勤局是隶属于国安部门的保密单位，不参加国家公务员统考，吸收新血的方式分为内部招募和社会招募。内部招募主要是面向警察系统、军方和国安部门，根据各组职能分工选拔优秀人才。
至于社会招募则比较复杂，比较特勤局的工作都不是依靠在学校里学知识考试就能解决的那种麻烦。比如三组需要的超能力者，这玩意儿不是说你想要就能有的。辐射变异完全看脸，有的时候也许就是民间人士觉醒了某种强大异能，你怎么办？人家没有犯罪你非要把人家抓起来切片？做反派好玩吗？
又比如二组现在急需的网络电子战高手，这个倒不是没有，但拉不过来。军方有人但是不放，萱草学院同样有人，但除了周溟这一派之外，其他要么留校要么加入朱雀卫，朱雀卫是京畿戍卫部队，属于军方阵营。警察系统的网警司同样储备了大量的人才也可以要过来，但问题是……年年都从这儿薅羊毛，羊已经秃了啊！
社会上的闲散人员同样不少，但很多人都不干净而且思想也纠正不过来，黑客都是天然的无政府自由主义者，要想让他们发自内心地为国家做事是痴心妄想，就跟烂赌鬼一样，这种无可救药的货色抓回来只能扔去挖矿。
三观成熟又肯努力工作的人也有，但这样的人多半被各大跨国企业高薪挖角。但如今这个网络科技发达的时代，各大跨国企业巨头为了保守自己的商业机密不惜血本。和那些大老板掏出来的空白支票相比起来，特勤二组靠什么竞争呢？
陆长川摸了一把脑门，感觉自己的发际线这两天似乎又上升了几毫米。他长叹一口气打开电脑开始继续书写报告。
“必须从上海和香港分别抽调一个行动组回来……向军方借人，从各地选拔上来的优秀人才降低标准……”
“老陆！老陆！”
慕容旭风风火火地闯进办公室，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面，差点把陆长川吓出心脏病。
“喊什么喊！没大没小的！”陆长川拍着胸口抱怨道：“我是你领导你知道吗？”
“行，陆科长，我错了。”慕容旭喘匀了气儿，嘿嘿笑道：“我跟你说我可是给你拉来一大神，你要是不愿意要就当我没说……”
“等会儿！你把话说清楚！”陆长川腾地一下站起来，盯着慕容旭一字一句地问道：“什么大神？你可别给我打马虎眼！”
慕容旭解开衣领扣往椅子上一坐，竖起三根手指说道：“第一，身世清白。第二，技术水平高。第三，下潜经验丰富。这样的人咱们要不要？”
“要啊！必须要啊！”陆长川脸色一变，急忙关上房门，打开空气过滤器，像做贼一样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抽出两根烟给慕容旭一支。俩大老爷们蹲在过滤器旁边点上火，陆长川疑惑地问道：“你在哪儿找的人？”
不是陆长川有疑心病，只是光凭着“身世清白，技术水平高。”这俩条件，只要在体制内的早就被各部门抢光了，哪儿还轮的上慕容旭去找人？更不要说再加上“下潜经验丰富”这条，全世界范围内的职业深潜者加起来有多少？谁敢说自己经验丰富？
慕容旭也没有卖关子，掏出手机找出张扬的照片递过去小声说道：“就咱们本地人，我一小哥们儿，高中还没毕业呢，但是在咱们特勤挂上过号。”
“高中生？”陆长川突然感觉自己后槽牙有些发疼，虽然说他也知道在电子网络这个领域从来都不缺少天资卓越的少年妖孽，但特勤局作为国家机关，原则上是不招募未成年人的。原因其一就是小孩子心性不定，其二就是工作本身风险太高。
但是话又说回来，能在特勤局挂上号的家伙那确实不是一般角色，你居然还有脸说他身世清白？
想到这里，陆长川猛吸了一口烟，掐灭烟头跑到电脑前进入内部系统开始搜索张扬的档案。既然慕容旭说这孩子在局里挂上过号，那就肯定有关于他的详细资料。
“加密？”
看着屏幕上蹦出来的红字，陆长川微微一愣。以自己人事科长的权限都打不开的内部人事档案，这是谁给加的密？
他转头看向慕容旭，慕容旭摊手道：“你看我干吗，肯定不是我干的呀。”
“废话！”陆长川怒道：“你怎么认识他的？局里还有谁认识他？我是说领导级的。”
“项城。”慕容旭说道：“项老大跟他见过面，后来跟我聊天的时候提起过，这孩子的操作手法跟咱们自己人的手法很像，教他的师傅有可能就是我们自己人。我看项老大当时那意思，好像已经猜出几分眉目了，但是没跟我说。”
“那就对上了！”陆长川看着电脑屏幕点头说道：“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可惜现在联系不上项城，无法确认。”
慕容旭不解道：“项老大不是退休了吗？为什么联系不上？”
陆长川翻白眼道：“别多问，保密。”
7-记忆
记忆修改最初起源于心理治疗领域的催眠疗法，科学家发现配合药物进行催眠能够产生定向的失忆效果，由此减轻患者记忆带来的精神压力。后来随着科学发展破译脑电波信号之后，对大脑记忆区进行物理性擦除变得越发简单。
虽然从风险性上来说，和过去治疗精神病患者的额前叶切除手术相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但从预期的收益性上来看，付出这点代价并非不能接受——也许大多数人都不会对自己的脑袋开玩笑，但也有很多人对别人的脑袋感兴趣。
当然现在这个时代的记忆修改技术还做不到游戏电影里面那种完全心控洗脑的程度，因为在这个领域里还存在着一些无法解决的难题。
比如说对于记忆细胞的损害，记忆细胞不是可以反复读写的机械硬盘，无论删除还是添加信息，都有很大几率造成损伤。普通细胞可以再生，但记忆细胞再生出来也是一片空白。
又比如说人体自身的修复机制，如果是本人不愿意“忘记”或者“接受”的记忆，哪怕只是潜意识里产生抗拒，在修改记忆之后同样有很大几率恢复正常。换句话说就是电影里面那种“完全洗脑扭转三观”的做法很难成功，就算成功了也有很大几率出现大家喜闻乐见的“恢复记忆”套路桥段。
不过人类一直以来都是喜欢变通取巧的种族，解决不了这些问题，换一条路绕过去也能达到预期中的效果。
比如直接对克隆人进行记忆灌输，本来脑子里就空空荡荡，怎么写记忆都没有问题。
又比如利用药物和催眠技巧对“记忆修改”效果进行加强巩固，把百分之十的恢复几率降低到百分之一以下……
由于一些过去并不愉快甚至可以说是心理阴影的经历，韩湘湘对于这方面的知识一直有所涉猎，而萱草学院恰好又有能力为她提供相关的科研资料甚至是实践操作的机会。在这方面她虽然不敢自称专家，但绝对要比社会上那些非法行医的心理医生要专业的多。
对于烟烟罗的安排，韩湘湘自有一番打算。
和张扬那种平民屌丝心态不同，在经济条件允许的情况下韩湘湘并不介意雇佣商业保镖，重点是“经济条件允许”。和经常接活赚黑钱的张扬不一样，她就是一个简单纯粹的高中学生，家里不会支持，自己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赚钱技巧。
平时的零花钱虽然不少，但那是相对于正常学生标准来说的。想要自己拿零花钱去雇佣保镖恐怕只能是个梦想，韩老板应该不介意掏这笔钱，但韩湘湘又不想在身边跟着一个人形传声筒。
烟烟罗就不错，虽然不能完全排除北日本人别有用心的可能性——这根本不用排除，俗话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北日本和瀛洲特区那是两回事儿，如果没问题才不正常。如果完全按照人家安排的手段来处理保密问题，那和开门揖盗有什么区别？
不过相对来说，烟烟罗还不是现在最需要担心的问题，真正需要担心的人是江楠。这就好比在战场上中枪，身上还有一支止痛的吗啡注射剂，这时候难道你要去考虑成瘾性吗？
江楠的问题不在于她会给张扬和韩湘湘带来多少直接的麻烦，而在于她自身的变化，以及默许甚至于可以说是暗中推动了这一变化的萱草茶会。她们到底想要做什么？以后会不会也对自己也玩这一套？这才是韩湘湘最担心的问题。
以她现在的权限随时可以切入到萱草学生会的内部系统，实时查看追踪情况。截止到目前为止，学生会已经初步锁定了江楠的隐藏位置。在更高的层级上，茶会的核心AI涂山氏阿绫正在注视着蜂群网络的异动。
是没有任何发现，还是发现了什么却保持沉默呢？
如果没有张扬的警告，韩湘湘大概也只会倾向于相信前者吧。
“江楠到底想要做什么？”
这个问题同样困扰着主持追踪工作的唐羽绯，如果说蜂后周溟是江楠要面对的难题，那江楠就是唐羽绯需要面对的难题。她动用整个学生会的力量对江楠进行跟踪追查，然而直到现在也没有任何成果。她需要推断出江楠的真实目的，才能进行下一步动作，进而证明自己比江楠更加优秀。
如果在掌握着整个学生会资源的情况下依然不能搞定势单力薄孤立无援的江楠，那只能说明她现在的能力还不足以胜任学生会长的职位。
当韩湘湘早上过来报道的时候，看到唐羽绯抱着腿蹲在椅子上面，面前的咖啡已经冰凉，而她神色憔悴，脸上写满了失落感。
“我觉得你可能在钻牛角尖。”
韩湘湘用热水拧了一条毛巾递到她面前，轻声说道：“我对你并不算了解，但我想……你擅长的应该不是网络信息这方面吧？”
有资格进入萱草学生会的学生肯定都有自己的过人之处，江楠就是网络信息领域的天才少女，而韩湘湘她们哪个构装社团顶多算是兴趣爱好者。除了江楠之外，另外两个实力比较过硬的同学就是谢娴和乐音。在深渊入侵迦南事件发生时，特勤局紧急抽调民间人士帮助搭建防火墙，江楠在萱草临时征召过去的就是这两位同学。
换句话说，除了她俩之外，其他学生以江楠的眼光甚至是达不到“标准战斗力”的。
这其实也很正常，虽然黑客职业没有性别限制，但其本身的职业特性并不是很讨女孩子喜欢。更多女孩是像韩湘湘这样的视觉生物，以前是学PS修图，现在就是学构装。
唐羽绯在这方面并不擅长，尽管她帮助韩湘湘开启了电子眼，让韩湘湘一度产生了她也很厉害的错觉，但也就仅此而已。当韩湘湘彻底搞清楚萱草学生会的运作机制之后就意识到，她在这方面是个外行。
否则，为什么她不知道阿绫的存在？
用外行来形容可能有失偏颇，但仅以结果而言，直到目前为止，连韩湘湘都通过张扬侧面了解到江楠的小动作不断，而她对此却还一无所知。
直到现在她的关注重点依然放在“处理由江楠带来的对萱草的负面影响”这一方面，站在学生会领导者的位置上，这样考虑不能说不对。但问题在于她还没有意识到作为“问题本身”的江楠，已经变得更加麻烦了。
这就好比是核电站的意外泄漏，处理周边地区的辐射问题固然是政府职责所在，但如果只考虑当地形象恢复产业振兴而不去处理最重要的泄漏问题，那结果能好到哪儿去？
韩湘湘决定给她做一个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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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你们知道我想说的是福岛，那儿还在漏呢，据说20年的奥运会火炬要从那儿开始点，呵呵~
8-现实
“PTA？”
“家长教师协会，主要职责是监督并维护在校学生的身心健康成长，次要职责是以舆论压力要挟勒索校方。”
韩湘湘本来是想找唐羽绯聊一下江楠的问题，却没想到她提起了这么一个东西。
“勒索校方？”
“就是那种站在道德制高点上进行批判的杠精了，如果你按时放学，他们就会问为什么不给学生减负？如果你提前放学，他们又会质疑你教学偷工减料……诸如此类怎么说都有理的问题，如果应付不好的话，回头就会有公众媒体号带领水军对学校进行道德批判，进而引发网络暴民的狂欢。”
“但是……萱草需要担心这种问题吗？”
“当然不需要担心，但这一次他们是有备而来。”
现实中的很多问题都不是1+1这么简单，但无奈很多人的脑子只能处理1+1这样的单线程数据。比如所谓的道德批判，在诸多网络键盘侠的观念里，这个人无论之前做了多少好事，只要他道德上稍有瑕疵，哪怕只是没把烟头扔进垃圾桶……那这家伙毫无疑问就是伪君子，坏蛋，垃圾和臭虫。
韩湘湘觉得唐羽绯应该更多关注一下江楠本身的问题，但唐羽绯自己却并不这样认为。站在她的立场上，她现在所做的工作是“副会长”分内的职责。与其说是她想要解决江楠的问题，现在看来倒更像是她在给江楠擦屁股。
从政治角度来说，有的时候做得多错的多还未必有收获，反而是在关键时刻能掌控形势稳住局面的人，更容易受到上级的器重——但又不能什么都不做，站在旁边看笑话等着摘桃子的家伙很难讨人喜欢。所以在稳重的基础上，还需要在关键时刻表现出足够的执行力和决断力，这样才能取得众望所归的效果。
这种假设明显不符合吃瓜群众的道德期待，但在政治层面却是基本的套路操作，不懂得游戏规则的玩家怎么能获得游戏胜利？靠氪金么？
韩湘湘发自内心地希望自己只是想得太多，也许根本就没有这么复杂，但也有可能……唐羽绯是一个比她想象得更加复杂的女人。
没有两把刷子怎么做后宫之主去镇压那些三宫六院的妖艳贱货？（大误划掉）
事实上早在对方动手之前，学生会这边就已经通过非法监听和电脑入侵掌握了对方几乎全部的计划和阴谋。
“萱草学院虽然作为独立区域享有诸多特权，但从本质上来说终究还是一所学校，想要发挥出正常的教学职能，就不能拒绝与外界正常的接触，包括教育系统内部的交流。”
“你的意思是说PTA也算是教育系统正当理由的交流活动么？为什么我在以前的学校没有听说过？”
“你是优等生吧？”
“呃……”
“优等生在学校里自然不用考虑这些琐事，只要校方领导脑子里不进水，就不会让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干扰到优等生的学习情绪和心态。但你不知道的，并不代表不存在。”唐羽绯抱着刚送过来的热豆浆，低声说道：“学生学习好只能说明学校尽职尽责，但学生学习不好一定是学校教育出现疏忽，所以他们会把关注重点放在吊车尾的差生身上。”
韩湘湘疑惑道：“这是什么歪理邪说？”
“选择相信对于自己有利的道理，就是所谓的大人的狡猾了。”唐羽绯笑道：“当然我们不必担心PTA本身，真正需要担心的是他们安插在这一次PTA队伍里面的两个人。”
她轻轻一挥手，两个女人的照片资料出现在韩湘湘的眼镜虚拟画面中。
“新媒体记者朱芳芳，27岁，中央传媒大学毕业，自我标榜为女权主义者，曾经有过为了哗众取宠炮制假新闻被警方拘留的犯罪记录。这个女人对于萱草学院一无所知，是被人专门挑选进来吸引火力的搅屎棍。”
“商业间谍白晓兰，25岁，具体资料不详，怀疑具有一定的黑客水平，对自己的身份资料进行了掩盖。她以学生家长的身份加入这支PTA队伍，具体目的不明，初步判断为趁机窃取我们的学生资料。”
韩湘湘疑惑道：“只是窃取学生资料吗？”
唐羽绯点头道：“萱草内部基地的科研资料属于军事机密，而学校表面的安保布置和学生资料只属于普通的保密级别，万一失手被抓到的话，处理方式可是天差地别。而且在某些人看来，掌握我们的学生资料就等于掌握了萱草学院的命脉。”
“这又是什么道理？”
“因为在此之前我们对于学生和学生家庭的信息都进行了保密处理，不了解内情的外人很难追查到她们的家庭信息，如果动用更高层级的搜查力量，也很容易被我们发现。那些人的想法……大概是认为只要掌握了本校学生的家庭信息，就可以通过对她们家长使用手段来控制住学生，将其发展成为内线……这样吧？”
韩湘湘想了想说道：“虽然听懂了，但我果然还是无法理解这些人的思路。”
“人与人之间本来就是无法理解的，更不要说那些脑子已经彻底脂肪化的老家伙了，想让他们懂得什么叫做不作死就不会死的道理，还不如直接让他们去死更方便一些。”唐羽绯冷笑道：“不过对付他们也是我们那些毕业前辈的工作，我们学生会现在只需要对付这两个人混进来的女人就好。朱芳芳那边我会找人去对付，至于这个商业间谍白晓兰，我希望你来对付。”
韩湘湘不解道：“可我不是专业的黑客，这方面不该去找谢娴么？”
“谢娴只是个学生，而你已经是学生会干部了，应该承担起相应的责任。这是我对你的信任，同时也是对你的考验。”
唐羽绯盯着韩湘湘的眼睛说道：“你刚刚提起江楠的问题，问我是不是不擅长电子信息这方面……没错，我确实不擅长。然而问题的关键在于——并没有人说过，只有黑客才能对付黑客吧？”
韩湘湘微微一愣。
“网络才是黑客的主场，而我们身处于现实当中。”唐羽绯说道：“虽然我不清楚你对于这个职业有什么误解，但现实，始终都是黑客最脆弱的一面。”
9-线索
人只要生活在社会上，就无法避免与社会产生交流。
即便是像萱草学院这样不对外公开招生的特殊学校，也需要融入现有的教育体系而不是自己独树一帜。否则在你邀请新生入学的时候，人家家长上网一查什么信息都没有，谁敢相信你们是找学生不是贩卖儿童？你以为是霍格沃茨吗？
适当的监督检查同样也是必要的，不要说外界的担忧和顾虑，就连萱草学院自己的学生都免不了会产生出自己被当做试验小白鼠的错觉。而对于像韩湘湘这样加入学生会了解到学院内情的学生来说，那根本就不是错觉。
萱草学院的中层管理者——“茶会”正在尝试通过各种方式人工培养出古代传说的“龙姬”，迄今为止似乎并没有取得什么实质性成果。但如果放任她们不择手段铤而走险的话，对在校学生而言恐怕没有什么好处。
就和超人默许蝙蝠侠保管氪石一样，萱草学院也会默许一定程度上的外界监督，以此时刻警醒自己不要突破底限。
然而很可惜的是，没有任何一种规章制度能完美解决所有问题，无论当初制定者怀有怎样坚定的决心与美好的期待，最终都会随着时间流逝沦为形式主义。
很显然这种默许态度并没有产生本来希望发挥的效果，在某些人眼中反而变成了软弱可欺的表现。而在萱草内部也无法再形成当初的道德约束力，否则又怎么会出现江楠这个莫名其妙的悲剧？
“PTA调查组预计在下周一到来，到时候由小张老师负责主要接待工作，重点的盯防目标分别是朱芳芳和白晓兰，这个工作交给文鸢和韩湘湘同学来负责。不过对方有可能在这个周末临时调整计划，所以我们也要留出余裕。如果出现突发意外事件，就交给花空舞同学来处理。暂时这样安排可以吗？花同学？”
联络空间里增加了两个陌生人的ID，那位小张老师似乎是高一某班的语文班主任，同时也有PTA的成员身份。另外一位名叫做“花空舞”的短发少女脸上蒙着一层生人勿进的冷意，是高三年级的前辈学姐，并未加入学生会。
但却拥有让唐羽绯放低姿态征求意见的身份，或者说力量。
花空舞似乎也没有留在教室里学习，视频画面上的光线比较阴暗，看不出她藏在哪里。听到唐羽绯的征询请求，她冷哼了一声说道：“交给我来处理，那只会有一种结果，你考虑好承受代价了吗？”
“所以才需要学姐你作为关底BOSS镇压场面啊。”唐羽绯诚心诚意地说道：“虽然我也可以申请朱雀卫支援，不过学校里的事情没必要去打扰前辈。单纯以在校学生的身份来说，恐怕没有人比学姐你更适合控制局面了。”
花空舞微微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就交给我吧，不过仅限那一天时间。”
等到她退出通讯，韩湘湘压低声音问文鸢：“那家伙是什么人啊，感觉好有自信的样子。”
实际上她是想说“好臭屁”的，但出于礼貌修养没有使用这么直白的词汇。
“花学姐虽然看起来有点高冷，但实际上只是痴迷武道不懂人情世故，而且性格稍微有点傲娇而已。”文鸢同样小声回答道：“其实她完全没心机的，只要哄她她就会开心，夸她两句她就会认定你是好人，如果崇拜她她就会罩你……”
韩湘湘敏锐地抓住了关键点：“原来她是武术高手吗？”
“用武术高手来形容可能有点……嗯……”文鸢想了想解释道：“就好像别人看我们做构装就以为是在玩游戏一样……这个样子的吧。”
韩湘湘惊呼道：“那岂不是神仙？”
“怎么说呢，如果不是花学姐性格太单纯的话，本届学生会长的职位可能都轮不到江楠来坐。”文鸢说道：“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也许就是因为这种单线程的思维性格，才有助于她的武道精进，她也没想过要改变。”
萱草学院里面真是藏龙卧虎啊……
趁着唐羽绯的注意力还没有转移过来，韩湘湘试探着问道：“听你这么说，应该是见过她出手的场面呐？”
“在你没转学过来之前，花学姐也大闹过一场的。”文鸢感叹道：“当时那场面真是堪比好莱坞特效大片……后来听说她成功破界，然后就一直在闭关了。”
“破界？破界是什么？破碎虚空吗？”
“不知道，我也是听人说的，可能是什么武道的术语吧？”文鸢摇头道：“因为她已经有好久没出现在公众场合了，这一次如果不是唐同学把她找出来，我都差点把她忘掉。”
韩湘湘眨眨眼睛，没有继续询问下去，自己默默地启动了电子眼连接进了学校的档案馆。如果这位花空舞同学真像文鸢所说的大闹了一场的话，以她的权限应该可以查阅到相关记录。
就算只是表面上公开的虚假情报，它存在的本身也是一种情报。
她找到了一段视频，就像文鸢所说的那样，无论从拍摄切换角度还是视频内容来说，都堪比好莱坞特效电影一样火爆。
那是花空舞和一名初中部小姑娘的对战录像，而她扮演的似乎还是一个反派角色。
韩湘湘继续搜索，从电子档案馆里找到了上一届学生会长的学生档案。
楚婉君，超能力者，异能效果：超再生。三年前因意外卷入“基因病毒”事件，接受生化试验改造，目前处于失踪状态。（如果有人发现此人行踪线索，请及时通知她妹妹楚嫣然，必有重谢——本信息为临时附录）
失踪了啊……好巧。
韩湘湘一边继续搜索着前几届学生中的天才人物，一边开始搜索“破界”这个关键词。但就在她按下搜索键不到一秒钟后，眼前的虚拟屏幕上突然弹出一个大大的红色警告窗口。
——“你的搜索权限已经被暂时锁定！”
她下意识地偏转过头，看到阿绫坐在自己旁边的沙发上，摆动着毛茸茸的兽耳，脸上流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
韩湘湘咬着嘴唇说道：“看起来我似乎发现了一些不得了的东西啊，既然你们不想让人知道，为什么不从一开始就封锁住相关的情报资料呢？”
“因为这本来就不是什么秘密啊，对于那些不够聪明的孩子来说，根本不需要故意去保密。而对于像你这样聪明的孩子……”阿绫歪着头说道：“虽然我不介意你自己发现这些线索，但我需要让你知道的是——你并没有足够的能力继续追查下去。”
韩湘湘皱眉道：“因为你锁定了我的权限。”
阿绫点头笑道：“没错，你其实已经意识到问题的关键所在了——你连绕开我锁定的能力都不具备，追查真相又有什么意义呢？”
10-约会
难得的一个平静周末，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张扬和韩湘湘决定出去约会。
约会对于情侣来说本来就是家常便饭，一周七次都不嫌多。然而因为这样和那样的种种原因，张扬和韩湘湘已经很长时间都没有正经进行过一次约会了。
其实张扬是发自内心地想要宅在家里补一下课，但在女朋友和课本之间他理所当然会做出理性的选择。毕竟就算挂科了还可以黑进学校主机修改成绩，女朋友要丢了再想找回来那可就太难了。
寒冬腊月的没有什么地方好逛，或许有那种文艺青年喜欢去故宫看雪景，又或者顶着刺骨寒风去爬八达岭，但韩湘湘并不属于此列。她从来都不需要在朋友圈发照片来显示自己的存在感，和那些文艺小资的情怀相比，她更喜欢待在有空调保暖的地方。
于是决定去商业街，先看电影然后购物。
看电影历来都是情侣约会的传统保留项目，根据某专家调查的结论显示，情侣的恋爱阶段对于观影体验具有极其重要的影响。恋爱初期的情侣根本不知道电影在讲什么，热恋当中的情侣无论电影讲了什么他们都不在乎，只有那些已经度过热恋阶段进入稳定期的情侣，才会认认真真去看电影并发表感想。
上次一起看电影给韩湘湘留下的心理阴影不小，明明是低龄向的动画片却做成了恐怖番茄酱，于是这一次她非常干脆地选择了圣诞档的好莱坞喜剧大片。
看电影的时候，韩湘湘小声问张扬：“你觉得这种超级英雄电影里面的主角，是不是都要经历一个耍帅出场，然后遭遇挫折，最后再鼓起勇气奋起反抗命运的过程？”
张扬想了想说道：“这个是他们写剧本的传统套路吧？我记得以前看过一种说法，就是好莱坞专业编剧写的剧本节奏都是固定的，无论什么剧情都要往这个节奏里面去塞。”
韩湘湘感叹道：“但是这样看起来千篇一律的套路就不会腻吗？”
张扬笑道：“你觉得腻是因为你想得多，而对于绝大多数电影观众来说，他们并不具备思考电影深度内涵的能力。”
好莱坞商业大片之所以能够卖座，就在于他们能够满足绝大多数观众群体而非那一小撮思想家的需求。
正如张扬所说，这部片子除了肌肉和炸药之外几乎没有任何营养可言，就连剧情逻辑也只能勉强达到自圆其说的及格线上，但他们俩依然看得很嗨皮。虽然因为美利坚那边的极端女权主义导致女主角丑得不能直视，不过男主角健壮发达的胸大肌也是不错的看点。
散场之后韩湘湘颇为惋惜地捏了捏张扬的手臂，叹气道：“你什么时候也能锻炼成那种肌肉猛男啊？”
张扬说道：“明天我去特勤面试，如果能通过的话，等到寒假应该就可以去他们那里接受职业特工的训练了吧？”
“这次不会半途而废吗？”
“哈？”
“我可是听说过的，你以前跟人家习武，刚学会扎马步没几天就嫌累跑掉了。”
“那时候年纪小不懂事。”张扬干笑道：“当时教我练武的那位学姐性格温柔体贴长得又漂亮，是当时学校里无可争议的校花啊。”
“喔？”韩湘湘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
“当时你都不知道有多少色狼，为了能体验到她的贴身教学服务都不惜一切代价，别说吃点苦了，吃屎他们都愿意啊。”张扬用眼角余光瞄着韩湘湘，故意停顿了一下提高声音说道：“但是我就不一样了，当初我觉得自己可能不太适合习武，所以就果断放弃，丝毫没有被美色迷惑产生犹豫。因为那个时候我就预见到，那位学姐与我无缘，而我还要继续等待我的有缘人出现。”
韩湘湘噗嗤一声笑道：“你到底有多大脸能把你的单身屌丝生涯说得这么清新脱俗？”
她用手指去戳张扬的肋下，张扬立刻用同样的方式进行还击。
然后他们去吃了酸辣粉，张扬觉得这种粉条类的东西填不饱肚子，但韩湘湘却很喜欢，吃得额头蒙上了一层细汗，还声称以后有机会要去四川吃正宗的口味。
“所以你到底是以什么标准判断这个口味到底正不正宗的呢？”
“嗯……大众点评？”
张扬拿起餐巾纸帮韩湘湘轻轻擦去她嘴角的辣椒，低声问道：“最近在学校里是不是有麻烦？”
韩湘湘吸了吸鼻子说道：“那要看麻烦的定义标准是什么了，如果按照你的那种标准来说，我现在当然没有任何麻烦。”
“所以还是有一点咯？”
“女孩子之间的问题，你不会想要掺和吧？”
“好吧，当我没问。”张扬摊手道：“今天不谈那些扫兴的事儿，我看那边好像有商家在做圣诞活动，要不要去看看？”
韩湘湘猛点头道：“要！”
再有一周就是圣诞节了，可惜国内没有法定假日还要继续上课。不过商家是绝对不会错过这种天赐良机。他们恨不得把一年365天都变成购物街，刷爆顾客的信用卡，更不要说圣诞节这样极具噱头的重要时刻了。
在一株高达二十米的巨型圣诞树下，身穿着红色圣诞老人服装的工作人员手里举着麦克风正在大声宣传：“现场的朋友们请注意了！现在只需要拿出你们的手机，寻找你身边的任何一对情侣，征得他们的同意拍摄一张合影……我们会使用恋爱使者AI对照片进行筛选，选择出最能让人感受到幸福甜蜜度的十张照片，拍照者和照片中的情侣都可以得到我们商场送出的一份精美圣诞礼物！”
“诶？要别人来拍照么？这是对单身狗的恶意吧？”韩湘湘小声说道：“早知道就带烟烟罗出来啦，这样我们可以领双份礼品。”
张扬忍不住撇嘴道：“你哪儿来的自信能选上前十啊？”
韩湘湘翻白眼道：“人家不说了使用AI评选的么？这点事都办不好要你还有什么用？”
这个时候有人走过来问道：“你好，请问可以给两位拍张照片吗？”
“当然可以没问题！”张扬点头同意之后转过头对韩湘湘说道：“这种时候当然要凭实力过关，作弊取巧你会很开心吗？”
没等韩湘湘反应过来，他从身后将她抱住，伸出一只手掐住她的脸蛋做出一个鬼脸，对拍照者说道：“快抓拍，我们准备好了！”
韩湘湘的脸腾地一下红了起来。
11-丝袜
自古以来商家就喜欢搞噱头，尤其喜欢蹭热点。从以前乾隆吃过的鸡蛋灌饼肉夹馍疙瘩汤刀削面，到后来纳米碳纤维内衣裤衩医疗保健……反正这个世界上从来都不缺少傻子上缴智商税。
所谓的“恋爱使者”根本就算不上是什么AI，充其量不过就是一个日薪200元的程序猿花两天时间写出来的一个筛选程序，和网络上那些所谓的在线星座塔罗占卜没有什么本质区别。
还是那句话——察觉出这玩意儿有问题的聪明人，根本就不是人家的目标客户群体。
如果单纯就是随机筛选也就算了，不过当张扬通过网络看到有人给后台发送了一条“给我和这妞的照片放到第一位”的信息之后，便毫无心理负担地黑掉了这个程序后台，把自己和韩湘湘的照片换了上去。
当两人打闹的照片从LED巨幕上显示出来之后，有不少人都发出了善意的嘘声，很多单身人士则下意识地捂住胸口转过身去。如果单纯从公众认可度的标准来看，他们这张照片的甜蜜幸福度确实当之无愧，当然也不排除有路人抓拍实力和韩湘湘颜值的加分。
“真是羡慕你们啊，啧啧啧。”拍照的姐姐咂嘴道：“我老公啊，每天下班回家就捧着手机玩游戏，躺床上沾枕头就秒睡，怎么踹他都没反应，现在一点情趣都没有了。”
虽然话是这样说，但看她脸上的表情似乎也并不是真心在抱怨。
至于旁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吵起架来的情侣就没有什么人在意了……
第一名的奖品是精装的费列罗巧克力，超市价格一百多块。如果放在平时韩湘湘大概会很开心，但是家里还有更好的巧克力没吃完，于是她向主持人提出要更换奖品。
换成了安慰奖——红色的圣诞老人帽，超市价格大概在22块钱左右。
张扬问道：“你想扮演圣诞老人吗？”
“当然是让你来做圣诞老人了！”韩湘湘将圣诞帽戴到张扬的头上，认真地说道：“我要向你许愿，然后你要在平安夜把礼物放到我的袜子里面。”
张扬想了想：“那我们是不是还得去买袜子？”
他其实是很想看韩湘湘穿黑丝的，可惜两人认识的时候已经是秋天，后来天气一天天转凉，几乎没有可以大饱眼福的机会。不过如果要做选择的话，他倒宁愿让韩湘湘穿得暖和一点，哪怕包成个球都没有关系。听说那些喜欢“美丽冻人”的女孩子长大之后都会落下病根，自己的老婆什么时候都可以看，但健康问题却不能大意。
韩湘湘眯起眼睛说道：“我的直觉告诉我你心里面在打着什么不正经的坏主意。”
张扬摇头道：“你总不能因为我的想法给我定罪吧？”
“古代不是有种罪名叫做腹诽么？”
“你以为你是张汤吗？”
“如果你老实说出来，我就可以原谅你。”
“好吧，我刚才想到了给你买黑丝袜……”
“噫——你太龌龊了！”
“男人对自己的女朋友产生龌龊的想法有什么错？”张扬正色说道：“为什么我不会对别的女人产生龌龊的想法？你看娜塔莉的身材是不是很好？我正眼看过她吗？给我老婆买丝袜让她回家穿给我看的这种想法，我觉得好顶赞而且为此而骄傲自豪呀！”
韩湘湘伸手按住张扬的胸口，盯着他的眼睛说道：“现在我摸着你的良心，想听你重新说一遍，你对娜塔莉的胸部真的没有任何想法？”
张扬叹气道：“我们说的不是丝袜和腿吗？为什么要扯到胸部上面？”
韩湘湘咬牙道：“你这种怜悯的语气仿佛是在可怜我的胸部，那种堆积起来的脂肪层对你们男人来说就那么重要吗？”
重要不重要的你心里难道还没有点B数么……
结果最后还是去买了几双袜子。
回家的时候给烟烟罗带了好利来的蛋糕，张扬本打算放在阳台上等到天黑再喊她过来拿，通过监控摄像头朝对面看了一眼，结果发现烟烟罗正抱着薯片坐在窗口看动画片，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雇主已经回来的事实。
这孩子怕不是废了吧？
“是我让她看动画片的。”韩湘湘说：“这个年纪的孩子留在家里不上学本身就很奇怪，如果一直守在窗口干瞪眼的话，不也一样会让有心人看出问题么？如果伪装成死宅就不值得奇怪了。”
张扬无奈道：“你对死宅是不是有什么歧视性的误解？而且她这样看动画片万一真沉迷进去还怎么完成本职工作？”
“如果她真沉迷进去的话，不正好可以证明自己并非别有用心么？”
张扬说不下去了，因为这个时候韩湘湘已经脱掉外套换上了超色气的大号白衬衫，光着双腿，用牙齿叼着刚刚打开包装的黑色丝袜，脸上露出促狭的笑容。
张扬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口水。
“想看我穿吗？”韩湘湘抬起脚趾挑衅性地摇晃了一下，嘻嘻笑道：“如果你跪下来求我的话，我可能会考虑一下……”
张扬冷笑一声，跪坐在地上端正坐好，盯着韩湘湘的脚趾说道：“这是我诚意十足的请求，请开始你的表演！”
“噫——！”
看到张扬如此干脆利落的反应，韩湘湘反而害羞起来，红着脸一脚踹在他的脸上，将袜子团成一团捏在手心里说道：“我考虑了一下，决定拒绝你这个变态禽兽！”
“你看你拒绝的态度都不怎么坚定，我如果再不诚心一点，会被你当成是禽兽不如吧？”张扬嘎嘎怪笑着抓住少女纤细的脚踝，腾出一只手去抢她手里的丝袜，被韩湘湘尖叫着踹倒在地。
就在他下定决心准备兽性大发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张扬用一秒钟时间完成了思考，掏出手机直接扔了出去。手机飞到半空中，被眼疾手快的韩湘湘抓了回来，递到他面前。
“乖，别闹了，接电话。”韩湘湘强忍着笑意，点开通话按键塞进张扬的手里，拍拍他僵硬的脸蛋，然后坐回到椅子上开始慢悠悠地穿起袜子。
“喂？喂——”
张扬的脸都青了。
12-误解
人类劣根性的本质就是自私。
既希望所有的妹子都热情开放，又不希望自己的老婆包括在内。既希望同事分担自己的工作，又不希望他们分担自己的薪水。既希望把手机放在身边及时接听电话，又不想在玩游戏的时候受到任何打扰……
张扬心里已经打定主意，如果接通的是骚扰电话，他一定要给对方留下一个刻骨铭心的记忆。不过他这种迁怒心态并没能得到释放，因为真正的骚扰电话打过来就会被屏蔽，根本无法引起手机振动。
是一个陌生人的电话，但IP显示来自于特勤局，没有掩饰。
原本不是跟慕容旭说好明天早上去报道面试的么？为什么又有人打电话过来？而且特勤局的IP本身自带加密防火墙，对方把IP亮出来是什么意思？
张扬拎着电话走到阳台上，咳嗽一声问道：“你好，请问你是哪位。”
电话对面传来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你好，张扬同学，我姓陆，在二组负责人事工作。”
张扬不置可否地应和道：“陆叔叔你好，有什么要紧事找我吗？”
陆长川在电话中说道：“我想跟你聊聊，现在方便吗？”
张扬回头看了一眼，韩湘湘已经跑到淋浴间去洗澡了，淋浴喷头哗啦啦的水声和飘散出来的沐浴露香气，让他心神荡漾。
现在似乎并不是“聊聊”的好时机，于是张扬说道：“您的意思是咱们直接用手机这样聊吗？”
他的言外之意是您堂堂二组的特工干事，难道连最基本的保密意识都没有吗？现在谁有本事保证手机通讯不被窃听？就算自己信得过自己的手机，对方那边难道也能信任？
没想到陆长川似乎完全没有听出他的言外之意，执着地说道：“没错，就是简单聊聊，现在方便吗？”
不，现在一点都不方便。我正计划着等我香香软软白白的老婆洗完澡出来，趁她不注意扑上去抱住她，贴在她身后像变态一样把脸埋进她潮湿的长发里面，用力去深吸一口洗发露的香味……
但是这话怎么说的出口？
张扬嘬了嘬牙花子，咳嗽一声说道：“还真不太方便，一会儿我要出去，要不……您有什么事儿就直说呗？”
陆长川说道：“我看过你的档案了，做的很干净。”
“嗯？”
“但这种档案是通不过政审的，项城那边我联系不上，除了他以外，你知道还有谁认识你父亲吗？”
“嗯？？？”
张扬一脸懵逼，心想这货到底在说什么鬼？
我爸是谁？你让我问谁去？你想说鬼皇吗？到现在我都不能确定他到底是不是我亲爹，而且那家伙在现实中没有留下任何个人痕迹，除了这个ID之外我连他长什么妈样都不清楚。你又知道什么？这跟项城有什么关系？
似乎意识到张扬的疑惑，陆长川耐心解释道：“像你这种情况本来是有特殊照顾的，但现在你在这边的档案锁着我看不到，组长又不在，不能申请特事特办。如果你不能找别人给你作证的话，那明天你只能和其他人一样走正常的面试选拔流程……”
大叔你说的每一句都是中文，为什么连起来我就听不懂了呢？
张扬捏着手机，突然对自己的智商产生了深深的质疑。他不太确定到底是自己真没听懂，还是对方打错了电话。
怎么听起来就好像是在跨服聊天？
“那个……就是说找人给我作证明是吧？”张扬眼睛转了转说道：“倪组长和周组长都行啊，要不就是九组的聂组长……话说她是组长吗？我跟她其实不是很熟。你要再问别人那我真的不知道了。”
消费过世老王.jpg
老王已经死了这毫无疑问，张扬还给他上过坟。周溟现在被隔离，谁都接触不到。拿这两位前任组长出来挡枪张扬毫无心理压力，因为他说的就是实话——单纯要证明“知道他这个人存在”的话，倪路和周溟都可以做到。而且从另一个方面来说，他作为局外的“普通人”，应该是不可能了解到高层具体人事变动的。事实上这两件事至今仍然属于高级机密没有公开，若非张扬亲身经历也不敢相信特勤二组前后两位组长双双陨落。
而他本身也确实没有更复杂隐秘的身份，这一点就算拿测谎仪来张扬也不怕，他在现实中真的身世清白。
至于说“疑似亲爹”的鬼皇……连倪路都查不出来的问题，张扬不觉得二组人事科能查出什么线索。
陆长川倒吸一口凉气，沉声说道：“我懂了，你不要紧张，放心吧。明天早点过来，我给你交代一些事情。”
畜生！你又懂了什么？
放下电话，张扬依旧是一脸懵逼，啥玩意儿啊？
韩湘湘已经洗完澡，穿着浅粉色小白兔图案的睡衣，擦着头发走出来，看到张扬茫然的表情，忍不住乐道：“又怎么了？前女友通知你去医院领孕检报告？”
张扬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冷哼道：“这都能被你猜到？”
韩湘湘抓起灶台上的水果刀反握在手里，微笑道：“我允许你重新组织一遍语言。”
张扬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说道：“我觉得还是我们自己去领比较好。”
韩湘湘放下水果刀噘嘴道：“想得美，还是让娜塔莉给你生个混血宝宝吧，然后我们拿回来养。”
她走到张扬身边，陪他一起靠在阳台上，轻声问道：“又发生什么事了？”
张扬把电话录音放给她听。
韩湘湘一开始也有些不明所以，紧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突然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你看看你这条件，单亲家庭，父亲没有任何公开档案。在特勤局里挂号，档案又不知道被谁锁死，然后你又认识那么多高层，这说明什么？”她一边咯咯笑着一边说道：“人家是不是把你当做那种不能公开的烈士子女了？”
张扬有些懵逼，这个假设未免有些太过于异想天开，但如果仔细想想……他是拜托慕容旭去探风的，而对方在电话里似乎也提到了项城，认为可能是项城锁死了他的档案。而项城和慕容旭……可都是卧底出身啊！
妈耶，这口锅到底是怎么扣下来的？我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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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有读者质疑主角的能力为什么能让手机爆炸……
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个问题，让手机爆炸其实完全不用超能力就可以做到的啊，你去淘宝搜搜看还能不能买到老款的三星NOTE7……
13-断代
原定于早上八点半的面试，张扬和陆长川约好提前半个小时，但实际上他七点半就来了，还把慕容旭叫出来吃早餐。
按理来说周日不应该上班，但犯罪分子不会周日给自己放假，警察自然也不行。尤其是像特勤二组这样人手紧缺的部门，简直是把一个人当仨人在用。看慕容旭双眼充血胡子拉碴的样子，就知道他又加班熬了一个通宵。
“啥玩意儿？老陆把你当烈士子女了？”慕容旭差点没把豆浆从鼻孔里喷出来，但是在冷静下来之后，他又盯着张扬问道：“你不是吗？”
张扬恨不得把油条塞进他嘴里：“我是不是你心里还没点谱吗？”
慕容旭反问道：“那你爸到底是啥身份？”
张扬皱眉道：“我不知道我爸是啥身份但肯定不是烈士啊，证据就是这么多年我们家可都没享受过什么特殊待遇和补贴。退一步说，如果我有这种关系的话，还用得着你帮我引荐么？”
没想到慕容旭摇头道：“但有一点你解释不清楚，我就问你，你的技术是跟谁学的？”
张扬哑然。
“是我们内部人对吧？”慕容旭笑道：“项老大还在的时候就跟我说过，从你的手法上能看出来你师父是我们内部人。你爸去世早我知道，但你师父是谁你可没说。虽然我不知道是谁，但上次江楠让我去萱草接你来帮忙，她肯定知道对吧？她能知道你的身份就说明……当时周组长也知道！”
张扬有些意外地看着慕容旭，不知道该不该说一句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和他们刚认识那会儿那个愣头青的形象相比起来，现在的慕容旭明显成熟理智了许多。这番推论换做是刚毕业那会儿去做卧底的哈雷可说不出来。
“我的意思是说我不想让你们领导产生什么误解。”张扬解释道：“我就是一普通高中生，过两天还要期末考试，明年还要参加高考，暂时不打算参加工作，就是去特勤混一个编制。人家要这么误解的话我压力很大的你知道吗？”
“我懂我懂！你丫就是想占便宜又想低调。”慕容旭点点头，回头冲老板喊道：“老板再来碗炒肝俩茶蛋！”
然后他耸肩说道：“放心吧，老陆不是那种人，一会儿我陪你过去。你有什么想法跟他直说就行。”
他不是哪种人啊？
……第二次来特勤局，张扬已经算得上是熟门熟路了。
上次深渊入侵迦南事件过后，他在特勤局里吃了好多天的工作餐——以协助工作而不是拘留调查的名义。当时二组一片狼藉根本顾不上仔细查他的底，表面上的工作虽然也做了但对于张扬来说没什么影响，换一个角度来说这也算是证明了他的身家清白。
张扬本来打算是靠着那段时间对自己的调查报告，混进特勤争取一点福利待遇。然而出乎他意料的事，他在局内的档案居然被人锁死。从种种迹象上来推断，似乎也只有项城才有最大嫌疑，但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张扬不得而知。
也许应该找机会去问问……
正如慕容旭所说，陆长川不是普通人印象中的那种办公室官僚，事实上他的长相非常普通，也没有什么领导者的气势，虽然穿着黑西装也跟普通的上班族没什么区别，甚至还有一点点的秃顶。
但张扬并不会因此就产生轻视，他以前听老王说过——真正的职业特工并不是007那样的骚气帅哥，他们的普遍特征就是没有任何特征，一张平凡无奇不会给人留下任何深刻印象的脸，才是职业特工的标配。
为了避免产生更大的误会让作者水文，张扬直接开门见山地说：“您好，我就是张扬，档案您已经看过了，我不是什么烈士子女也没有什么内情。这次过来就是听说二组正在招人，我想做实习生学点东西。如果您认为有哪里不合适的话，拒绝我也没有关系！”
“我明白我明白，别激动，坐下来喝口水吧。”陆长川招手笑道：“我跟聂组长联系过了，她能看到你的档案，告诉我你没有问题，而且……你还是一名高手。”
张扬眨眨眼睛，迟疑道：“也……没有多高吧，聂组长是不是对于网络方面不太了解，对我有点误解？”
陆长川摇头道：“不用谦虚，小慕跟我说过他下潜的本事都是你教的。张扬同学，我不想追究你过去的经历，咱们实话实说，你对于深渊有多少了解？”
有多少了解？说实话我他妈一点都不了解那鬼地方！
张扬犹豫了一下，小声说道：“我没去过深渊底层。”
陆长川手一哆嗦把茶杯打翻了，滚烫的茶水流的满地都是，但他却顾不上收拾桌子，一把按住张扬的肩膀说道：“你说真的？！”
……这时候我该做出什么反应？
张扬看了一眼慕容旭，咳嗽一声说道：“您要是不追究的话，那我就实话实说——没错，我是一名深潜者，虽然比不上那些专家，但是基础的规则我还是了解……”
“那你还做什么实习生啊张扬同学？不，小张同志！”陆长川激动地说道：“参加什么面试？一会儿你跟我一起去面试那些新人！”
“哈？”
张扬一脸懵逼地扭头看向慕容旭，而慕容旭一本正经地竖起大拇指赞同道：“可以的，以后我就叫你张sir！”
“等一下！停！听我把话说完！”张扬大声说道：“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理解错，我就是一个普通的黑客，并不比其他的深潜者更厉害，你们是不是太抬举我了？”
“不，是你理解错了。”
恢复平静的陆长川重重地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现在的特勤二组，已经不是你过去了解的那个二组了。你说你没去过深渊底层……可你要知道，现在我们已经连听说过‘深渊底层’这个词的人都找不出来了！”
特勤二组在深渊探索领域的技术传承，已经断了……
14-面试
考满分的学霸无法理解为什么吊车尾听不懂老师讲课，生活在拥有完整工业链的现代化国家里的孩子也无法理解古代人生活的艰辛。
知识并不是记载下来就可以传承的，首先第一个问题在于记录者本身的专业性。比如那些科研水平顶尖却写不好论文，被学术期刊退稿让别人摘走桃子的科学家在过去的历史上比比皆是。其次的另一个问题在于学习者的理解能力，君不见有多少学术论文在诞生之初被视作异端邪说，直到熬死老一代的学术权威或者作者本人，在几十年后才重见天日得到重视被人惊呼神作。
有多少人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多年之后，才真正理解领会到小学初中语文政治课本里面那些文章段落的真正思想内涵？
张扬没有经历过那场黑区战争，对于特勤二组的损失有些估计不足。当时的情况是蜂后不知道出于什么理由没有参战，二组带队下潜的是项城和吴四海两位副组长，而他们对抗的敌人则是数名与娜塔莉同级别甚至更强大的超级黑客。
当时的场面相当惨烈，不过据张扬了解，二组特工的死亡率其实不高，绝大多数人都被成功地挽救回来，一度造成总部医院爆满……然而事实并非像他所想象的这样简单。
死亡率不高的原因并非二组特工自身的实力水平优秀，而是由于特勤局的后勤保障和急救措施给力，这也是为什么特勤二组的精锐力量只集中在几大重要城市里的真正原因——网络是无边界的，只要有信号，黑客在哪里都能上网。但只有在东京上海这样的超级大都市里，才有足够的资源和能力建立后勤保障，切实有效地提高下潜生还率。
但提高的生还率并不意味着就能恢复战力，对于世界上大多数混迹于底层社会的黑客深潜者来说，都是人死鸟朝天的烂命一条，根本用不着考虑太多。但二组的特工却不是消耗品，把他们捞上来之后首先进行治疗，治疗结束之后还要度过一个漫长的康复期，以确保大脑完全恢复重新投入工作。
现在这些特工包括一位副组长还在医院里躺着，让他们回来工作等于送死。除非遇到特殊的极端事件，否则绝对不可能再启用这部分伤患的力量——说白了那就和烧钞票取暖没什么区别。
张扬确实没有料到现在局面这么尴尬，他本来就是想混个编制，没想到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自己变成HR去给别人做面试。
陆长川带的另外一个人是慕容旭，就他们仨，没别人了。
不是说真的完全没人了，但做正事的现在都忙得像狗一样根本顾不过来，而慕容旭早就已经转正现在连去食堂打饭都不用他亲自动手了。
面试的地点还是在张扬熟悉的那间会议室里，和上次临时招募来的那群民间人士不同，这一次召集过来的三十六人，基本上都是各系统抽调过来的应届毕业生。在真正的特勤眼中都是一群翅膀没长硬的菜鸟，但在张扬看来，那都是比他大了五六岁的大哥哥大姐姐，让他感觉压力山大。
“您带我去能起到什么作用啊？”张扬忍不住向陆长川小声抱怨道。
“人事方面的问题我来负责，小张你只需要帮我确认一点——”陆长川叹气道：“就是那些孩子到底有没有下潜的能力。”
“咱别开玩笑了行吗？我怎么确认？笔试吗？”
“以前是做笔试的，有一套专门定制的心理测试题。”
“所以……题呢？”
“我给你开通临时的内部权限，去我们二组的公共空间下载到你的手机里，然后让他们破解你的手机拿题……以前是这么做的。”
张扬看了看自己的手机，觉得这个难度可能稍微有点超标。手机是现代黑客必备的随身武器，尤其是像他这样平时做脏活儿的，为了安全起见那更是下过一番苦工进行改造，连手机系统都是自己重新编的，想要黑进来……
虽然不排除那些大学生里也有藏得很深的家伙存在，不过这次面试明显是要招人而不是往外踢人，是不是应该放点水呢？
想到这里，张扬默默地按下了手机系统还原键，把今年新塞进去的玩意儿都删得干干净净，同时也抹掉了自己的所有行为记录。
走进会议室里，三十多双眼睛唰的一下望过来，然后不约而同地锁定在张扬身上，虽然早就有所预料，张扬还是下意识地僵硬了一下。
不要怕，一群菜鸟老子有什么可怕的？张扬自我催眠了一下，不动声色地跟着陆长川坐到面试官席位上，用批判性的目光向下扫视了一圈。
嗯……朝气蓬勃啊。
虽然说懂电脑的大多以理工男居多，不过在这个时代女性天才也并不少见。在脑力工作的领域，性别的差距并没有体力劳动那么大，没有能不能做的限制，只在于自己喜不喜欢。在这三十六名应试者当中，就有七八名妹子……不，应该说是小姐姐的存在。
至少都在相貌端正的及格线上，而且重点是身材很好。虽然说现在高中生发育的也很不错，但跟这些大学毕业生相比起来那就完全不是一个水平线了。尤其是坐在后排的一个梳着齐耳短发的小姐姐，眼睛很大，让张扬想起自己过去看过的香港电影里面的一个女明星。
张扬在台上看着台下，台下的应试者也在观察他。毕竟和陆长川慕容旭这两个身穿黑西装就差在脸上写着“我是特工”的面试官来说，套着一身加厚风衣还穿着运动鞋而且明显未成年的张扬看起来就特别的惹眼。
看起来画风就不对啊！
陆长川咳嗽一声将所有人的注意力拉回到他身上，点头说道：“各位同志你们好，我是二组人事科的陆长川，今天由我和两位同事来主持这次面试工作。据我了解你们都是刚刚加入工作不久的新人，对于我们特勤局和特勤第二组不太了解。下面就由我来为大家简单介绍一下……”
按照张扬对于领导的了解，这个“简单介绍”就意味着他至少可以摸十分钟的鱼了，如果还要再“谈两点”的话，那就至少三十分钟起步。
“陆科长，对不起我打断你一下！”坐在第一排正当中的一名年轻人突然举手说道：“我知道二组现在情况比较紧张，咱们就别浪费时间做铺垫了吧。请你直接开始面试，让我们尽快参与工作！”
他站起来转过身大声说道：“我可以告诉大家，这不是坐办公室喝茶的安稳工作，很危险，不要抱有什么升职的幻想！我叫李朝源，我有过下潜经验，如果你们听不懂这个词，最好现在就离开！”
15-刺头
年轻人往往会喜欢所谓“骄傲放纵青春不悔”这类型的鸡汤文，等到真正长大之后才会意识到那全都是扯蛋，自己悔得肠子都青了。
比如说第一次谈恋爱。
又比如说刚刚参加工作……
张扬自己也被这种鸡汤文毒害过心灵，如果不是后来的种种机缘巧合，以他自己的泡妞水平想要追上韩湘湘还不知道要花费多少工夫。
但他还有一个优点，就是低调，在搞不懂状况的时候绝不妄下推论自行其是。也许在有些人看来这种性格太过于保守，可能会浪费掉许多机会，这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问题了。
跳出来搞事的这家伙叫做李朝源，虽然张扬能听出来他本意是好的，可惜这人实在是不太会说话，他这么一开口，就像是MT一样吸引住了全场所有人的仇恨度。现场顿时控制不住地喧哗起来。
张扬趁着下面喧哗的机会小声问道：“这人谁啊？”
慕容旭微微摇头，而陆长川的目光却有些凝重，他同样压低声音说道：“这孩子他哥是我们的同志，牺牲了。”
张扬秒懂。
“我不知道你是从哪个部门过来的人，但你这样说话，未免也太小看人了吧？”之前张扬注意到的那个短发妹子突然开口道：“涉及到深渊的网络安全事件要移交给特勤二组处理，这是警务系统里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我不知道你有什么可骄傲的地方，如果你真有下潜经验的话，现在还用得着跟我们一起面试？假设你说的是真话，那我更要怀疑你所谓的经验是未登记在案的非法操作！”
这个小姐姐的嘴好厉害啊……
陆长川默默地调出她的档案，张扬斜着眼睛瞄了一眼，看到她来自于网警司朝阳分局，名字叫做方晴。
“那个……对不起……”
另外一个看起来还是个学生模样个子也不高的年轻人举起手磕磕巴巴地说道：“我只是懂修电脑而已，听不懂你们说的什么意思，我是不是来错地方了？”
“对，你来错地方了！”李朝源瞪了方晴一眼，回头对那个年轻人说道：“听不懂就赶紧走，我不是对你有什么意见，特勤的工作很危险，不需要……”
“好了，都安静！”陆长川提高声音说道：“小李你坐下，懂不懂纪律？有什么意见等散会之后你来找我说！”
没想到李朝源丝毫没有退缩之意，抱起手梗着脖子说道：“陆科长你不用打马虎眼，直接跟他们说你想招炮灰就完事儿了。我哥死了，我来顶他的班，没问题。但你别拿瞎话糊弄这些啥都不知道的新人！你们招不到人是你们自己的问题，别拿新人堵枪眼行吗？”
还不等陆长川说话，他抬手一指张扬，大声说道：“这孩子成年了吗？你别告诉我你想把未成年人都拉进来！干什么？开幼儿园吗？”
张扬撇了撇嘴没说话，慕容旭却忍不住插嘴道：“哪儿那么多废话啊，你到底什么意思？有话直说，说不清楚哪儿来的给我回哪儿去！”
李朝源冷哼道：“我话说的还不清楚？叫你们别坑人！什么都不懂的滚回原单位，小屁孩滚去上课，剩下来不怕死的直接面试！我哥以前做什么工作，我也要做什么工作！他什么职务就给我什么职务！”
陆长川都气乐了。
这孩子就是一个啥也不懂的愣头青啊。
他侧过身凑近张扬耳边小声说道：“一会儿给他点教训吧。”
张扬小声道：“那我不就得罪他了么，你看他那暴脾气……”
陆长川呵呵笑道：“得让他长长见识，要不然这孩子不知道天高地厚。”
见张扬神色还有点犹豫，陆长川鼓励道：“放心吧，你有什么要求，只要我能办到的，回头都帮你想办法去办。”
两人嘀咕了一阵，陆长川站起身看了一眼李朝源，清清嗓子大声说道：“各位同志，现在有要离开的吗？没有的话咱们就直入主题了啊——小李同志，你行不行不是由你说了算的，按你的说法，咱们就跳过自我介绍的环节。我直接出题，你做不出来，就要跟大家道歉，为你刚才的那个态度，可以吗？”
没有人离开，包括那个说自己只懂修电脑的年轻人。
李朝源蛮不在乎地说道：“你想出什么题？让我们做卷子啊？”
“的确是做题，但没有纸质的卷子。”陆长川点点头，指着张扬说道：“试题就存放在我们这位小同志的手机里面，你想要做题，首先要入侵进他的手机拿到试卷。”
李朝源有些发懵，不仅是他，其他应试者也是一脸懵逼的表情。
其实这本来就不是他们这个等级的菜鸟可以应对的挑战，这是特勤二组历年正规选拔人才淘汰环节的保留项目。
现场顿时安静下来。
李朝源愣了几秒钟，看向张扬问道：“那你的手机呢？拿出来啊？”
张扬像看傻子一样于他对视了两秒钟，摊手笑道：“我早就拿出来了啊，你要找的是手机又不是我，问我干什么？”
李朝源还在发懵，他没搞明白这句话的逻辑。
而刚才那个修电脑的年轻人突然说道：“是光学贴膜吧？”
包括李朝源在内的很多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开口说话的方晴再次开口道：“有这个可能，据说现在有学生购买光学贴膜在课堂上玩游戏，如果不事先知道具体位置，光凭肉眼很难找到他的手机。但是他从进门到坐下来并没有走多远的路程，如果要拿出手机放在一个地方的话……”
“那个学姐前辈啊！”张扬突然打断她的推理分析反问道：“你是来刑警队面试的吗？”
方晴想了想，摇头道：“对不起，是我想错了，问题的关键根本不在于手机的现实物理位置，而是电子地址。”
想通了关键之后，她毫不拖泥带水地取出个人电脑，双手十指如飞开始快速操作。
陆长川点点头对张扬小声说道：“这是个好苗子啊。”
张扬在心里重重地叹了口气，他原本以为自己只是殴打小学生，但看李朝源那个如梦初醒的傻样，让他感觉自己是在制霸幼儿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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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手机
想要入侵一部陌生人的手机，如果以职业黑客的标准来看，难度并不算高。甚至都不用职业黑客进行操作，哪怕是对此一窍不通的社会人士，拎一台伪基站照着说明书操作也能够完成。
前提是要有装备。
没有装备，你给九级钳工一把指甲刀让他帮你搓零件不开玩笑么？
现代黑客最常用的随身武器就是自己的手机，小巧灵活方便携带，而且在性能方面丝毫不输给笨重的台式机。可能有些人对此会感到困惑，原因说白了其实很简单——如果不玩游戏单纯只进行数据操作，是根本用不上显卡散热器这些玩意儿的。
真正制约他们发挥实力的并不是硬件，而是“人”的因素，比方说自身的操作速度。而这种缺陷随着虚拟映射屏幕技术的完善已经迎刃而解。至于未来，当脑电波操控技术正式公开后，人机交互的延迟也将降低到可以忽略不计的程度。
事实上这种技术现在就已经有了，比如韩湘湘的仿生眼内配置的微型电脑，就可以让她随时随地化身为一台人形计算机，但就和真正的交互仪一样，这种技术尚未对公众开放。
但这些其实都不重要，今天参加面试的并不是从各个部门系统中选拔出来的优秀精英，而是一批刚刚毕业参加工作不满一年，羽翼未丰的新手菜鸟。别说这些时代前沿的黑客技术，他们可能连这个圈子里最基本的规则都搞不清楚。
陆长川原本打算把这个环节留到最后作为压轴，主要目的也是希望能震慑一下这些毛头小鬼，让他们不要骄傲自满。但没想到现场居然跳出来李朝源这么一个愣子，搞得场面相当尴尬，逼得他不得不提前拿出杀手锏。
说实话陆长川其实并没有把期望寄托在张扬身上，他就是单纯以“入侵手机”这个题目来为难一下这群菜鸟。不过就事实来看，这个题目的难度可能……也许要比他想象中更复杂那么一点点。
整整二十分钟，会议室里一片寂静。无论是有准备还是没准备的，包括李朝源和方晴都陷入了困局，刚才那位懂修电脑的年轻人已经削了二十分钟的铅笔……
陆长川、慕容旭和张扬干坐在台上，平均每个人喝了两杯茶水，再这么喝下去恐怕要去上厕所了。
慕容旭清清嗓子，故意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问道：“老陆你出这题是不是有点为难人了啊，别说他们了，我都不知道怎么搞啊。”
陆长川呵呵笑道：“要连这点小问题都搞不定，你还对得起你的工资吗？”
“话不能这么说，你给的题目线索也太少了。”慕容旭摇头道：“你看咱们这会议室里将近四十人，这就是四十部手机，他们怎么分辨出哪部手机是小张的啊？”
陆长川笑道：“这个不是技术问题了，是逻辑推理的基本功。现场虽然有将近四十部手机，但是能连上这里WIFI的只有我们三个吧？咱们俩的手机是统一领取的型号一样，只有他的不一样。只要能侵入这里的无线路由器，就一目了然。”
慕容旭咧嘴道：“你让他们入侵咱们局里的无线网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有这个水平的高手还用得着过面试吗？”
陆长川摆手道：“谁跟你说这是咱们内网了，这间会议室是对外公开使用的房间，安装的也是普通的移动光纤，跟内网是不相连的，也没有特意设置什么防火墙。如果这样都进不来的话，那就跟小李同志说的一样，还是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吧。”
张扬在旁边听得直乐，这俩人一唱一和的分明就是在放水，就差点把解题思路完全说出来了。可能他们俩以为所有人都卡在最开头这一步，但这群菜鸟实际上并没有那么菜，已经有包括那个李朝源和方晴在内的七八个IP冲到了自己的手机防火墙外。
但是进不来。
张扬什么都没做，甚至还重启还原了系统删掉了自己平时设计埋藏的各种陷阱和反击病毒。但问题就在于这个手机里的系统也是他重新写过的，如果没有专业的破译设备，单靠手操想找到漏洞挤进来怕不是要累死。
别说这帮菜鸟，换娜塔莉来也要费一番功夫。
李朝源憋得脸都红了，他加载了几个检索程序在外墙上一点点地爬，二十分钟过去了检索进度还没超过百分之五。方晴直接放出了融毁病毒进行正面攻坚……这招相当的狠毒也不知道她是跟谁学的，一不小心就容易让敌我双方的电子设备同归于尽。但就算没出意外，想要磕开系统外墙同样需要大量的时间。
等你们干完活儿黄花菜都凉了……
张扬在心里盘算着，自己要不要再放开一个后门，让他们加快速度的同时自尊心又不会受到太大伤害。毕竟他不想跟这帮菜鸟在这里耗一整天，好不容易周末休息，明天还要回去上课呢。
就在这个时候，那个修电脑的年轻人突然站起身来踩着椅子跳到桌子上，将自己削好的铅笔芯碎屑卷在纸筒里，对准天花板上的LED灯管噗的一下吹了出去。
“咳咳咳咳——你干什么？！”
漫天飞舞的铅笔灰从空中落下，引得周围不少人捂住鼻子飞快避开。而那个年轻人却顺着灰尘中的灯光向下扫视了一眼，从桌子上跳下来跑到张扬面前，拿起他放在不远处的透明手机笑着说道：“我这可不算刑侦手段，只是对于光学贴膜有一点了解。现在民用的光学贴膜对于可见光源十分敏感，如果固定光源受到干扰，它的反光涂层就会失效。你们的考题没有限制具体的解决方法，所以我直接找到你的手机把试题拷贝出来也不算犯规吧？”
陆长川点头说道：“这是我们的疏忽，不过既然我事先没说，那就不算犯规。”
年轻人嘿嘿一笑：“谢谢领导”，然后就在其他应试者呆滞的目光注视中拿着张扬的手机坐回到原位，打开蓝牙开始传输文件。
这样也行？
张扬转头去看陆长川，就见到他悄悄地调出了那个年轻人的简历——梁秋，21岁，原隶属于京畿戍卫某部通信班组，三个月前退伍转业到地方，目前就职于前锋路派出所。
“这是个人才啊……”陆长川把椅子向后挪了挪，小声对慕容旭和张扬说道：“年纪轻轻的不该这么早退伍啊，可能有其他问题，回头查一下。但这个人我们要留住。”
梁秋没有吃独食的意思，直接把张扬的手机放在桌上，周围其他人看面试官没有反对的意思，也心照不宣地开启蓝牙进行偷渡。托梁秋的福，这场考试的难度直线下降到了开卷的标准，如果连一个蓝牙协议都进不去的话那就实在说不过去了。
李朝源深吸一口气，合上自己的笔记本电脑，转头冷笑道：“嗟来之食吃得香吗？你们还有没有一点自尊心？如果这是犯罪嫌疑人的手机，你们也这样等着他亲手送过来给你们研究吗？”
妈耶，这货到底还有完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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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免再有读者老爷质疑手机会不会这么容易被黑，在这里简单举个例子。
其实现在就有这种技术了，可以百度“GSM劫持”
17-欺骗
平心而论李朝源不是坏人，至少他的出发点是好的，他哥哥就牺牲在这个岗位上，因此他不愿意让这些什么都不懂的菜鸟一脚踏进火坑，大家都能理解。
就是不会说人话这一点比较让人讨厌。
都说离开父母踏入大学校门是年轻人自我成长的第一步，但也有不少巨婴摆脱不了父母的怀抱，毕业了也找不到工作回家继续去啃老。同样也有一些没心没肺的就知道疯玩，毕业出来进入社会还保持着天真的童心。
李朝源可能就属于后者。
理解是能理解，但这货实在是太招人烦了。
张扬有些头疼，他是真不想搭理这么个货色，本来他就不是主考官也轮不到他搭理，然而李朝源却跑到梁秋那里一把抢走了他的手机，气势汹汹地走到张扬面前把手机往桌子上一摔，冷哼道：“你是做面试还是卖手机贴膜呢？这么放水有意思吗？”
哥们儿你到底是怎么活到现在的？就你这张破嘴小时候怎么没让人弄死呢？
张扬拿起手机，呵呵一笑，看着李朝源的眼睛说道：“您是觉得这么玩没意思是吧？那咱们玩点有意思的？刺激一点的？”
李朝源愣了一下，气极反笑道：“好啊，那咱们直接下潜呗？”
“别着急，慢慢来。”张扬微笑着转过头与陆长川交换了一个眼神，站起来大声说道：“大家手里拿到题的可以开始做题了，做完之后把试卷发送到陆科长的邮箱里。我跟这位李朝源学长单独玩一个游戏，李学长你先坐回去好吗？”
只要不是像李朝源这样死心眼的，这会儿都已经拿到了心理测试的试卷。心理测试这种东西本身就没有什么技术性可言，主要是为了评估测试者的基本心理素质。相比之下还是李朝源这边的热闹看起来更加有趣一些。虽然大家都表现出了专心答题的样子，但大多都把注意力放到了这边。
李朝源回到自己的座位坐好，张扬办过来一把椅子坐到他面前，把自己的手机掏出来放在桌子上，对他说道：“从现在开始，我们稍微增加一些真实性。现在我来扮演一名邪恶的犯罪分子，我要黑进你的手机调查你的情报资料。而你现在并不知情，无论我怎样操作，只有当你察觉到异常的时候，才可以进行反击。这种推演方式按照围棋术语叫做持黑先行，这种规则你可以接受吗？”
坐在台上的陆长川嘴角微微抽搐，偏身凑近慕容旭小声说道：“教他的师父百分百是我们二组以前的老人，这是当初倪组长专门开发出来锻炼新人的方法，除了我们自己人之外，别人根本不可能知道。”
慕容旭感同身受地点点头，他刚进二组的时候，就接受过前辈的指导训练，自然也体验过这种持黑先行的套路。
但是李朝源明显没听说过而且充满了迷之自信，他同样学着张扬把手机往桌上一放，抱起手冷笑道：“如果你手机里的系统是你自己改写的，那我倒是要对你刮目相看了。但就算你能入侵我的手机又能证明什么？证明你黑客技术比较好？”
张扬把手指放在嘴边，做出一个嘘声的动作，不紧不慢地放出虚拟映射键盘和屏幕，让李朝源能够看清他的操作。
李朝源的脸色瞬间变了。
因为张扬的虚拟屏幕上，显示的居然是他手机的私人相册！
没有什么前戏也不需要操作时间，当张扬开始动手的时候，他的手机就已经被黑了进来。
看起来确实很不可思议，当张扬不会告诉他，这是在他努力检索自己手机系统外墙的时候，悄悄地反追踪了过去。这种小事如果都察觉不到的话，告诉他也没什么意义。
李朝源下意识地想要拿起自己的手机，却看到对面张扬向他摇了摇手指，这时候他才想起刚才的游戏规则——在自己没有察觉到异常的情况下，是不能动手的。而他的手机直到现在为止，都没有探出任何警告提示。
“你女朋友长得真漂亮，她是小学老师？”张扬翻动着他的私人相册，“自言自语”地说道。在李朝源彷佛要吃人的目光注视下，他从其中一张近期的二人合影上找到了线索，截图之后切入搜索引擎。
不过两秒钟，他就通过照片中的地标建筑物寻找到了李朝源女朋友教书的小学。接下来的三分钟时间里，他像是回家一样轻而易举地入侵了那所小学的学校主机，通过照片识别查找出了那名少女的档案。
姓名，家庭住址，联系方式……甚至包括今年的体检报告。
李朝源咬着牙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张扬没有理他，打开变声器软件调整了一下声音，清清嗓子说道：“咳咳，是我，听我说，我现在需要你帮我个忙……”
他的声音通过变声软件重新编译出来，竟然已经达到了与李朝源八分相似的程度！
李朝源脸色铁青。
其他人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虽然有些人可能在警校的教科书上见过类似的诈骗案例，但书本上的东西远不如亲眼所见的现实这样令人印象深刻。
而更令他们感到后背生寒的，是张扬表现出来的效率。
换句话说就是……你为什么这么熟练啊？！
陆长川忍不住转头去看慕容旭，慕容旭拼命摇头表示我啥都不知道。俩人都觉得嘴有点发干，不约而同地端起一次性茶杯喝了口茶水。
不过张扬的表演才刚刚开始。
他在众目睽睽之下，远程入侵了那位女教师的手机，查找出了她的真实IP地址。切入到她的微信账户中截取出和李朝源对话的一些语音短信，将这些音频输入变声程序。
当他再次开口试音的时候，赫然已经模仿出了那名女教师的声音！
包括李朝源在内的不少应试者，这时候已经察觉到了他的意图，这时候已经没人还能专心去做心理测试题了，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过来，有性子比较急的人甚至恨不得当场就将张扬抓捕归案……但是根据游戏规则，这个时候李朝源还什么都不知道。
李朝源的双眼红得吓人，但是到了这个时候，他反而彻底地安静了下来，死死地盯着面前的虚拟映射屏幕一言不发。
“接下来，我要给这位姐姐打一个电话，让她和她的手机消失一段时间……你知道这没什么难度，但是为了不打扰人家我们可以假设略过这一步。”张扬双手交叉托住下巴，注视着李朝源说道：“然后你会接到一个电话。”
他话音未落，李朝源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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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章有读者老爷提到了HASH，我承认我百度了半个小时也不知道这是啥
同样我也不理解黑客为什么要用手机破解这玩意儿
反正我以前考试的时候遇到不会做的题一般不会浪费草稿纸，看同桌的答案就行了
手机相对于黑客，就像是小偷手里的铁丝一样。
好不好用和本人的技术有关，跟这铁丝是不是加8追16的神器无关啊……
18-逆境
职业黑客要入侵一部个人手机需要多少时间？
答案是并不需要太久。
你的手机并不像你想象的那么安全保险。
最开始出现的手机全称叫做手提电话，它的功能就是单纯的通讯工具，随着科技发展，电子元件升级进化，手机开始拥有各种功能，从功能机到智能机，一直发展到未来预期可以整合一切人机交互功能的“个人电子信息终端”——
关键词在于信息！
对于个人用户来说，储存在手机当中的文件、照片、联系人以及各种注册信息就相当于手机的全部，绝大多数人可能都不知道root的含义。而这些个人信息既储存在手机内存当中，同时也会被“贴心”地备份到网络云存储里面。即使你已经关闭了共享功能，只要黑客窃取到你的账号密码和验证码，一样可以通过远程操作帮你在后台上传。
托过去好莱坞大片编剧的福，普通人对于黑客入侵有一种“皇帝金扁担”式的误解，就是他们会像傻子一样用穷举法去破解个人的账号密码。而事实上这就跟小偷用发卡铁丝溜门开锁一样，早不知道落伍多少年了。
科技发展到这个时代，就连过去看起来充满科幻气息的指纹声纹都不再保险，目前最主流的技术是过去只有反派BOSS才用得起的瞳孔锁，以及技术还不够成熟只停留在概念层面的脑电波验证。
张扬的手机里没有这些噱头，他的一切私人信息都保存在暗网的云区块链里，表面上的手机就是一个虚拟沙盒，想让人看到什么就可以变成什么。
而他现在对于李朝源所进行的一系列操作，实际上依然停留在“普通黑客入侵”的标准上面，像这种冒充熟人的诈骗套路在全世界已经流行了几十年经久不衰，从手法上来说几乎没有任何新意，唯一令人感到惊讶甚至于恐惧的，就是他的操作速度。
在众目睽睽之下，他竟然就如此行云流水一般地布置好了所有的犯罪铺垫！
李朝源拿起电话，上面的来电显示是他女朋友的电话号码。他点开公放选项，电话里面不出意外地传出了用变声器混合过的电子声音：“李先生，不要紧张，你的女朋友在我手里，我需要你帮我帮我一个小忙。”
在这个电子声音结束之后，张扬按下一个播放键，李朝源的手机里面顿时传出了他女朋友的惊呼与短促的尖叫声。
李朝源的脑门上已经蒙上了一层冷汗，他知道这个时候自己肯定打不通女朋友那边的电话，在这种情况下他只能硬着头皮说道：“莫名其妙，你是谁？我为什么要相信你？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女朋友在你手里？”
张扬通过变声器的电子音呵呵笑道：“李先生，我不是在跟你商量，这是命令。而且我也不是要你去杀人放火，这是私人恩怨——看到坐在你前面那个穿着黑西装的年轻的面试官了吗？随便找个理由给他点教训，让他吃点苦头。你有一分钟时间来完成这个任务，如果一分钟后你还没有动手的话，我就动手切下你女朋友的一根手指。”
说这话的时候，张扬已经从网上拖下来一张血肉模糊的断指图片，看起来确实像是一个女人的手指，同时他也从李朝源的情侣照片里面截取出了他女朋友手上戴戒指的图片，把两张图片放到一起，恢复正常的声音对李朝源说道：“姑且假设我能在一分钟内P好这张图让你分辨不出真假吧，那么现在倒计时开始？你有60秒钟的时间解开这个困局。”
现场的气氛骤然凝固下来。
李朝源的手指微微颤抖，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口水。时间已经走过了五秒钟，可他的脑子里面却是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这种假设情景确实无误地超出了他的应对能力，当他扪心自问，如果这不是假设自己该如何应对？然而答案令他感到绝望——以他自己的冲动性格甚至不会有冷静下来进行怀疑的余地。
不是所有人都有柯南那份定力的。
就在这个时候，坐在后排位置的方晴放下手机冷静地开口说道：“假设我刚才出于好奇心偷听到了你的通话内容，现在我给你发送一条短信息——冷静下来，对方的真实目的是要让你在现场制造混乱，那么由此推断对方有很高几率在欺骗你，他并没有绑架你的女朋友，而且本人就在现场！”
同样坐在后面的梁秋叹气道：“基于同样的假设，我不仅听力好而且眼神好，还看到了那位女同志发给你的短信。然后我会用很小的声音提醒你，顺着对方的意思去做，我会帮你在身后盯着，看看谁有小动作。”
慕容旭和陆长川对视一眼，满意地点点头。慕容旭笑道：“要相信你身边的队友，犯罪分子虽然狡猾，甚至可能在技术手段上要比你厉害很多。但不需要害怕，因为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时间只剩下二十四秒。
李朝源深吸一口气，站起身对张扬说道：“我一定会把你揪出来！”
他动作粗暴地推开自己面前的桌子，让桌角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巨响，嘴里喊着：“我他妈受够了！”撸起袖子向慕容旭走去。
而他在推开桌子的时候，貌似不经意地将手机朝后面方晴的位置甩了出去。
有人在看李朝源，有人在看那只手机。
方晴眼疾手快地抬手抓住李朝源的手机放到自己桌上，却并没有在第一时间进行检索。她全程目睹了张扬的操作手法，很清楚以自己的实力根本查不出张扬做手脚的痕迹。但她相信自己刚才作出的判断。
根据刚才那段通话里显示出来的线索，张扬所扮演的犯罪分子“极有可能”就在现场，所谓的私人恩怨纯属扯蛋，那么他的真实目的一定是要趁着李朝源制造混乱的这段时间里，作出一些动作。
所以她根本没去看李朝源的手机，而把目光死死紧盯在张扬的身上。
张扬没有去看李朝源，也没有去看李朝源扔出去的手机。当李朝源走到台上象征性地闹了一下被慕容旭制伏在地上的这段时间里，他一直低着头在摆弄着自己的手机。
他在做什么？
方晴眉头紧皱，直到李朝源被摁在地上的时候，她突然站起身大声说道：“陆科长！你手上的PAD里面是不是保存着我们的人事档案简历？”
陆长川点头说道：“没错……”
他突然明白了方晴的意思，抬手在PAD上点击了两下，将虚拟屏幕放映出来。
李朝源和慕容旭的争执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别人暂且不提，但陆长川确实是下意识地将视线从自己眼前的PAD上离开了那么一小会儿。等方晴提醒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文件夹里的人事简历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多出了一份。
三十六名面试者，现在有三十七份简历。
当张扬临时编写出来的像模像样的简历被虚拟屏幕投放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们彼此来自于不同的系统部门，互相之间并不了解。而陆长川的记忆力看起来也不怎么靠谱，这一点从他的年纪和习惯使用PAD而不是手机调取文件就能猜得出来。如果不是现场演示，而是早有预谋蓄意为之的话，说不定还真有可能让张扬堂而皇之地混进这个队伍里来。
……但是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呢？
慕容旭松开手从地上把李朝源拉起来，李朝源深深地看了张扬一眼，转过头去向方晴低头说道：“对不起……”
“等会儿，别着急啊，你以为这就破案了？”张扬打断他的道歉，笑嘻嘻地看着他说道：“好玩吗？刺激吗？要不要我们玩的再真实一点？”
“刚才你们都看到了，一切都基于假设，包括我这个身份都是假的……”张扬面对着在场的面试者摊手笑道：“那么问题就来了，如果我是假货，你们猜这里有没有真货呢？”
19-梅花针
张扬的一句话，再次冻结了会议室中的气氛。
什么叫做……有没有真货？
不仅是面试者，包括慕容旭和陆长川的脸色都下意识地严肃起来。
不是他们听不懂张扬的言外之意，就是因为听懂了所以才沉默。因为这个假设实在是超出了所有人的心理预期。
如果张扬可以当着他们的面轻而易举地调换档案混入面试者队伍当中，那么在这场面试开始之前，是否有人……有能力完成同样的操作呢？
在这一刻，所有想通了这一点的面试者，都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坐在自己身边的陌生人，而他们自己也被其他人的目光锁定。
慕容旭面无表情地站起身走到张扬身边，解开西装露出腰间的枪套，低声问道：“是谁有问题？”
张扬歪着头看向李朝源。
李朝源莫名其妙道：“我？”
“你是不是傻！”张扬忍不住吐槽道：“现在到你的回合了，抓紧时间想办法，一会儿人真跑了怎么办？其他学长学姐们也别愣着了，你们手上的题还没做完呢！”
我是心有多大现在还有心情去做什么心理测试啊！——这是在场面试者共同的心声。
不过就在他们迟疑的时候，陆长川却恢复了笑容点头说道：“小张同志说的没错，你们今天是来参加二组的面试选拔，笔试的成绩会作为重点的评价标准。如果不懂得分清主次抓住重点的话，是很难通过面试的啊。”
他没说出口但大家都能听出来的言外之意是——你们这个时候如果不专心做题，看起来似乎就有很大嫌疑的样子啊！
李朝源的脸色有些发绿——这么一会儿工夫他的脸色已经变化好几次了，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的感觉让他几乎精神崩溃，然而他最终还是咬着牙坚持了下来，闭上眼睛默数了几个数字，迅速冷静下来转头向张扬问道：“能不能给我点线索提示？”
“可以啊，‘现实’中的我当然可以给你提示。”张扬点头说道：“我可以告诉你我是怎么发现这个‘真货’的，刚才你们尝试入侵我手机的时候，我看到有人偷偷地上传了一个数据包。他的技术水平应该比你们的平均值要高一些，但还达不到真正职业黑客的水准——如果有职业水平的话，不用这样多此一举。所以我猜他只是一个快递员，真正的幕后黑手另有其人，而他到现在还没有撤退的原因也很简单，因为他还没有等到签收的信号。”
真正的黑客入侵不是这么玩的，至少张扬自己就不会这么玩。当他察觉到有人试图入侵特勤局内网的时候也感到很好笑，你当这是你家隔壁的电脑机房呢？塞一个病毒进来就想要入侵内网？
但他很快意识到这是自己产生的错觉，对方既然有这个技术水平那明显就不是白痴，那么他这样做究竟想要打成什么目的呢？
张扬换位思考了一下，觉得如果是自己的话绝对不会亲自入场，做黑客做到跟人家贴身肉搏的地步那跟猪有什么区别？现在进场来的这个人应该就是个快递员——以前黑客利用他人电脑作为跳板进行攻击，那种电脑叫做肉鸡。像现在这种被黑客雇佣过来达成某种目的的非专业雇佣兵在圈里又被称作快递员。
快递员所做的工作没有什么技术含量，真正有技术含量的是他上传的这个数据包，现在这个数据包已经被张扬拦截下来了。这里面肯定不是简单的电脑病毒，如果换做他一定会把小小雪压缩进去。
所以在没有准备万全之前，张扬丝毫没有兴趣去拆包。
想找出这个人其实非常容易，当大家不知道他的存在时，他凭借鱼目混珠的技巧根本不必担心被拆穿。但是现在当大家知道这样一个人存在之后，随便用什么排除法都可以把他筛选出来。
那么问题就来了——他怎么还不跑？
张扬判断有两种可能，一是他还在等待签收，也就是数据包安装就位，得到幕后主使者的撤退信号。二是他有自信能逃得出去。
谁给他的自信能从特勤局总部逃出去的？
这样的猛人或许有，但人家会low到来做快递员吗？
李朝源脑子里面考虑的问题倒没有张扬这么多，但话都已经说到这份儿上了，他就算是再傻也知道该怎么去做。
他下意识地用目光扫视了一圈在场众人，意识到自己用肉眼确实看不出问题之后，将目光投向了梁秋。
从刚才开始，说好了帮他注意别人小动作的梁秋就一直都没有开口说话。
直到李朝源看过来，他才耸了耸肩说道：“我在网络真方面真的不擅长，但刚才你冲上去的时候，除了那位小张同学之外，确实还有一位同志的眼神不太对劲。我说的就是坐在倒数第二排靠门位置的那个同志，你怎么称呼呢？”
方晴猛然回头，难以置信地看向坐在自己身边的那个相貌平平的年轻男子。她的全部注意力都投放在李朝源那边，完全没有料到这个人居然就潜伏在自己旁边。
迎接她的是一支纤细的梅花针。
坐在方晴旁边的那个人手指尖突然出现了一支细如发丝的梅花针，以超乎超人的迅捷速度刺入到方晴的后颈之后，方晴的身体骤然一僵，然后便如同雕像般一动不动。
“都别动！”那人将手指放在嘴唇上嘘了一下，平凡无奇的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说道：“我的针已经插进了她的脊椎神经里，这个时候只要稍微一碰她，就会把她变成全身瘫痪的废人……慕容警官，麻烦你先把枪放下，大家也不要激动，那位修电脑的同志，麻烦你也把铅笔放下。”
“老子姓慕！”慕容旭冷哼了一声，但还是慢慢放下了手里的枪。梁秋咧嘴一笑，随手将削好的铅笔往桌上一插，那脆弱的铅笔尖竟然稳稳地戳进了桌面。
“很好，大家冷静一点，我也不想惹麻烦。我现在就走。”那人轻手轻脚地站起身来，抬起手说道：“两百米之内，我还可以控制这根针。你们也可以当我是在虚张声势，但我觉得大家无冤无仇的没必要拿这姑娘的命来赌对不对？所以请各位留步吧……”
他转身拉开房门，却又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门外站着一个穿黑西装的女人，但他在打开房门之前却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的气息。那么答案很显然只有一个——就是站在门外的那个女人是实力远超过他的高手！
“要去哪儿啊？”祈江月倒背着双手冷笑道：“这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儿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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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最近是不是有新读者进来，一直有人在吐槽质疑书中的科普知识。
为了避免误会再次重申一遍，本书情节从头到尾纯属虚构，且分类是都市异能。
如果你觉得我写错了，恭喜你你是对的，我是瞎编的，OK
以后除非是有关于剧情设定和故事逻辑方面，不会再帮百度回答科普问题了，谢谢老爷们捧场。
20-教练
有一句老话叫做——十年磨一剑。
如果想要在某一个领域出人头地，至少要付出十年的时间来奠基。几乎每一个人都有过这种经历——只有经历过小学初中高中十几年的系统教学，才有资格站在决定未来人生的高考起跑线上。
也许有人会反驳说十年磨剑也未必会成功……吃饭还容易噎死你干嘛要活在这世上？
张扬没有什么贵族血统，他连自己亲爹都没见过。他的黑客技术是老王教他从零开始，用了整整十年时间打下来的基础。姑且不论老王当年教给他黑客技术是不是别有用心，至少这些知识毫无疑问是他自己花费大量时间掌握并学以致用的。
像今天这种“持黑先行”的模拟对战，他和老王进行过上千次的训练。
而今天到场来参加面试的毕业生们，他们刚刚参加工作都没多久，在一星期前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会被临时推荐参与到特勤二组的选拔当中。他们之中的大多数人对于黑客技术的了解，可能也就仅限于好莱坞电影里的酷炫形象而已。比如说那位退伍兵转业到地方的梁秋，他自己都坦言只会修电脑。
并非所有人都能有十年磨剑的决心和毅力——事实上绝大多数人都没有这玩意儿，更有一些奇葩拒绝接受这种理论，坚信自己到现在还没有成功只是时机未到。他们甚至会自己脑补出一些东西来自圆其说，比如“摸电门不死就可以出去吹B”或者“去特勤局浪一圈毫发无损出来就会成为江湖传奇”这类令人不知该如何吐槽的神奇观点。
特勤二组固然不以现实中的战斗力见长，但特勤局又不是只有二组。很多人平时不注意都会犯这种“一叶障目”的错误，包括张扬在内。上次他在特勤局里使用异能，就差点被人一剑砍死。
犯错不可怕，重要的是吸取教训。吸取了足够经验教训的张扬，在意识到有人混进来意图不轨的时候，就果断使用陆长川给自己的特勤内部权限触发了警报。
今天在总部值班的是祈江月，出身于华山龙庙的特勤四组干事。按照行政职务级别划分，她跟现在二组的慕容旭属于同一个档次。不过慕容旭被提到正职是因为二组确实无人可用，而祈江月还停留在这个档次……是因为四组的猛人大佬太多。
使用梅花针的男人在产生警觉的一瞬间，毫不犹豫地甩出了暗藏在手心中的所有暗器。
但是并没有什么卵用。
以普通人的肉眼视力只来得及看到两条夺目的银色丝带从他袖口喷射而出，然后祈江月不慌不忙地抬起手向上一扇，就听见如同二十只蚊子扑面而来的“嗡”的一声闷响，天花板上瞬间插满了密密麻麻的银针。
那个男人的动作很快，射出暗器之后看也不看，转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会议室的另一个门口。
祈江月的动作却很慢，她收回手掌轻轻摇晃了一下，那动作就仿佛周星驰版鹿鼎记里海公公的化骨绵掌一样。然后她向前轻描淡写地一拍，无形的掌力裹挟着那个夺门而逃的男人加快了三倍的速度，直接拍在了对面的墙上。
……
虽然经过了这样的和那样的波折，这场面试终于还是坚持到了最后。
跑进来捣乱的家伙被祈江月带走，顺便也拔掉了钉在方晴后颈上的梅花针。也许在这些初出茅庐的菜鸟看来，刚才的剧情确实可以称得上是惊心动魄。但在站在特勤局的角度来看，这些都只不过是一点微不足道的小意外。
如果仅仅是要处理这种级别的麻烦，国家根本都不需要成立特勤局这样的机构。
心有余悸的菜鸟们都乖巧地安静下来默默做题，以为这样就算是通过了考验，结果现实又一次将无情的耳光甩在他们脸上——36名面试者，竟然有30人连心理测试都无法通过。
陆长川看着成绩表面无表情，李朝源这会儿缓过神来开始猛翻白眼，无论这货多不招人待见，至少他最初的观点没错——这帮菜鸟连做炮灰的资格都没有。
张扬在心中默默感叹，这是药丸啊！
最终陆长川也没有宣布结果，而是让所有人回去等通知。送走了这帮菜鸟之后，陆长川带着慕容旭和张扬跑到楼顶天台上，俩成年人蹲地上开始闷头抽烟。
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现在连跳楼的心都有了。
张扬好心建议道：“我觉得就李朝源、方晴还有梁秋他们仨人可以招进来，其他人还是算了吧。”
深渊下潜最需要的个人素质就是“意志力”，或者直白一点说就是神经够粗够硬耐磨损。如果把意志力比作钢材的话，普通人标准中好一点的可以做自行车，但深潜者如果没有坦克装甲板的厚度还是不要来开玩笑了。
“六个人都不够别说他们仨了……”慕容旭愁眉苦脸道：“要不老陆你把标准降低一点，这次至少拉进来十个人凑俩行动组吧？”
“人贵精不贵多，我看小张同学就能顶十个人用。”陆长川转头看向张扬说道：“要不明天你直接来上班吧？”
“别开玩笑行吗？我高中还没毕业呢！”张扬断然拒绝道：“马上就期末考试了您别跟我瞎闹，我还指望着下半年好好学习准备高考呢。”
“你上大学学什么去啊？”慕容旭忍不住吐槽道：“今天整整一屋子高材生让你玩儿得跟孙子一样，你给人家留下多少心理阴影知道么？”
“他们有没有心理阴影关我什么事？我是他们的父亲吗？还要负责培育祖国花朵的健康成长？”张扬冷哼道：“而且谁告诉你我就不用上大学的？我跟你说我准备考北航的，报一个航天专业以后去月球玩多好！”
“等一下……”陆长川突然打断道：“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张扬眨眨眼睛：“我说考北航。”
“不是，前面那句！”
“我不是他们的父亲不负责……”
“对！就这个！”陆长川一拍脑袋说道：“你要回学校上课这个我能理解，但是在课外时间，比如说晚上，能不能抽时间出来在网上带一带这批新人？”
张扬惊道：“不是吧陆科长？二组现在连教练员都抽不出来了吗？”
陆长川叹气道：“原本是有的，但这不是人手紧张么。之前那位昨天出差到四川，一个星期之内恐怕都赶不回来。”
21-演技
梦想很美好，现实很骨感。
小时候的梦想是做科学家，长大之后才知道科学家还分好多种，更可怕的是自己好像无论哪一科都没什么希望。
早上第一节课下课后，慕容晗就在群里大声抱怨，说ALICE根本没有想象中那么好用，自己浪费了一整个周末的时间，居然什么都没做出来。
她收集了很多水果软糖的构装模型，尝试着编写了几条运行代码，结果发现毫无乐趣可言。跟手机APP市场里那些烂大街的消消乐相比起来，就像是自己在家尝试做鸡蛋灌饼一样，看着没什么技术含量但自己做出来完全就是另一个东西。
“是因为缺少地沟油和味精提鲜吗？”
“你的意思是说动画特效和奖励机制？虽然有道理……但是好麻烦啊。”
所谓的细节决定成败就是这么回事儿了，脑洞人人都可以有，PPT大家都会做，但要落实到具体的实处上面，最麻烦的还是细节。
虽然不赶工期，但如果因为细节方面的问题将“兴趣”变成“工作”，在韩湘湘看来这个项目本身就已经失败了。
她原本打算借用家里的科塔娜AI进行辅助计算，但真正使用起来才发现并没有自己想象得那么简单。让AI来编写程序查找BUG问题都不大，但却无法解决“主观印象”。
比如著名的“恐怖谷效应”——当机器人或其他类人形物体与人类相似程度超过一定级别的时候，人类便会对其产生反感和恐惧。
为什么同样是氪金游戏，有的游戏质量不怎么样，但氪金体验却能让你不可自拔。有的明明游戏做的不错，但花完钱却遭遇硬性劝退——如何让顾客享受到消费的愉悦本来就是一门极其深奥的经济学理论，那些将死宅心态单纯理解为“纸片老婆+瀛洲声优”的脑残游戏运营策划，赔到只剩内裤去跳楼都不会有人为他多流一滴眼泪。
乐音在群里说道：“我觉得我们对ALICE的使用方法可能有些误解，是不是应该重新研究一下这个程序呢？”
慕容晗不解道：“你的意思是觉得我们在家里做不好鸡蛋灌饼的原因不是不用地沟油，而是锅用得不对？”
“为啥你一定要纠结鸡蛋灌饼啊！”
“因为早上看到保安小哥在学校门口买了鸡蛋灌饼吃的特别香，而我为了保持身材什么都没吃，现在满脑子都是鸡蛋灌饼……”
“你是傻的吗？早上不吃饭才会胖的啊！”
“！！！不！我不相信！”
“你要保持身材给谁看啊？”韩湘湘忍不住教训道：“趁着还没上课快去找点东西吃，否则我以后就不带你玩了。”
慕容晗飞快地退出了聊天群。
韩湘湘坐在空无一人的教室里，放下手中的书本叹了口气。这里不是什么兴趣社团的活动场所，只是比较“安静”而已。虽然图书馆的环境更加舒适还有免费的热饮料供应，但在这里说话不必担心打扰到别人。
通过仿生义眼和AR眼镜，她在学校任何一个位置都可以联通教室，甚至回家躺在被窝里也可以听老师讲课，这就是萱草对于学霸的福利待遇。
同时她也在通过校内的监控系统注视着刚刚进入小区的那支队伍。
PTA，家长教师协会，特别调查组，一群平均年龄37岁左右的中年阿姨。
名义上是“听说有个孩子出事儿”，实际上就是找老师和学生分别聊天，实际目的则是送两位搞事选手进来搞事。
韩湘湘不知道这样做有什么意义，但很显然有些人就喜欢搞这种小动作而且乐此不彼，他们甚至都没有什么明确的远期目标，就是单纯的看不顺眼想试探试探。
这应该用新官上任三把火……还是今朝有酒今朝醉来形容呢？总觉得都不太恰当，但要直接说人家吃饱了撑的没事找事儿，又未免太过于粗俗。
朱芳芳和白晓兰，这两个女人是今天的重点盯防对象。
自称“知名评论家”实际上背地里被称作“职业搅屎棍”的朱芳芳行动力着实强悍，小张老师把这批阿姨领进门还没走多远，她便毫无顾忌地脱离了队伍，大步流星冲向一名看似神色慌张的女学生。
“朱女士？朱女士？”小张老师在身后大声喊道：“你要去哪儿？大家都等着你呢！按照计划我先带你们去参观学生宿舍……”
朱芳芳头都不回只当做没有听见，和那个一看就知道是专门负责接待外宾不容易套路的小张老师相比起来，她觉得自己发现的这个落单的学生似乎更好欺负一些。看她双眼发红神色紧张的样子就知道背后肯定有故事，只要随便哄骗两下就可以打开她的心理防线。
然而那孩子看到陌生人立刻警觉起来，抱紧手里的书本转身就想要离开，朱芳芳一个箭步冲上去拦住她的去路，脸上露出自认为亲切的笑容开口问道：“这位同学，我能和你聊两句吗？”
“对不起，我不认识你，我们……没什么好聊的。”少女犹豫了一下，摇头拒绝道。
这时候小张老师从身后赶过来，有些不太高兴地说道：“朱女士，请你不要给我们添麻烦好吗？如果您想找学生谈话，等我们参观完学校之后会为您安排，还请你不要打扰到我们在校学生的正常学习生活好吗？”
等你们给我安排的明明白白的吗？
“不用安排了，我就想找这个孩子聊聊。”朱芳芳叉着腰大声说道：“让她跟我们一起走走，耽误十几分钟应该不至于影响到考试成绩的吧？对了孩子，你是几年级的学生，叫什么名字？我是PTA的家长代表你不用害怕。”
少女揉了揉发红的眼圈，小声说道：“我叫文鸢。”
……
“啧啧啧，真看不出来啊。”利用监控摄像头全程旁观了这一幕的韩湘湘忍不住在群里吐槽道：“原本以为你只有文学少女的属性，没想到演技也这么有天赋？”
“那不是演技。”同在一个群里的花空舞冷冷地说道：“只是她恰到好处地利用了一些不对称的信息条件让那个女人产生了误会。”
韩湘湘顺口奉承道：“花学姐慧眼如炬！”
花空舞点头道：“对，我慧眼如炬！”
22-真实
花空舞学姐是一个很有趣的人。
她不是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富家千金，也不是被父母溺爱娇惯到无法无天的巨婴，如果非要用一个准确的词语去描述的话，应该说她看起来就像是个笨蛋。
笨蛋的世界观是很简单的，谁对自己好谁就是好人，谁对自己不好就是坏人。
当然花空舞本人并不傻，相反还很聪明。她是个聪明人，却坚持着黑白分明的笨蛋世界观，而且自信心超强，对于一切夸奖自己的好话无论真假照单全收。
按照过去武侠小说里面的传统观念来说，这叫做赤子之心，拥有这种心态的人一旦习武就会变得十分可怕，会成为传说中无限接近于武道的武痴。
武侠小说终究只是作者为了混稿费糊口而瞎编出来的小说，现实中的花空舞却是一名货真价实的武术家。
“这是我的国家二级武术职业证书！”花空舞在群里贴出了一张看起来十分正式的证书，上面还带着她的照片和钢印。
韩湘湘都惊呆了，她只是闲极无聊随口一问，没想到学姐居然拿出了真家伙。
“话说练武还需要考证的吗？不是说国家已经取消很多考试证书了么？”
“当然要考，这个很有用的！”花空舞解释道：“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习武之人都有争强好胜之心，平时切磋比试很容易伤筋动骨。按照官方的说法，有了这个等级证书之后就可以免去很多麻烦，大家见面一报等级，差两级就不用比了。”
怎么听起来这么幼稚？
韩湘湘忍不住又问道：“这个证书真的能解决问题？”
“当然不能！”花空舞果断否定道：“证书真能有用的话我们还练武做什么？直接做假证去呗！我考证也不是为了拿出去用，只是他们跟我说，有了这个证书别人就不会因为我是女人而对我的实力产生误解……可惜拿不到更高级的证书，那些老家伙讲究论资排辈，考一级有年龄限制，特级只能靠评定，真是岂有此理！”
我觉得你可能是被人忽悠了……这话韩湘湘只是在心里吐槽了一下没敢说出来。
“所以说，学姐你现在到底有多厉害呢？”
“以前不太清楚，破界之后我又没认真出过手，但是我自己琢磨着……”花空舞停顿了一下，有些不太确定地说道：“算上我知道的那些老家伙，现在差不多应该可以在江湖上排进前十名了吧？”
听起来水分好大的样子，什么叫……差不多应该可以？
“因为我认识的人不多啊！”她如此没心没肺又理所当然地补充道。
那么这句话的准确表述应该是——在花空舞自己认知的江湖范围之中，她觉得自己可以排进前十名？
但是想想看，她可是在萱草这座女子寄宿学校从初一读到高三，她所接触到的“江湖”究竟能有多大？
花空舞很厉害这一点韩湘湘是相信的，因为她在档案馆看过花空舞的战斗录像，那画面特效极其的酷炫。但要说她现在具体厉害到什么程度……就连她自己都有点糊里糊涂的不知道该怎么评价。
反正总之就是很厉害，不管别人信不信，她自己是超有自信！
……
监控画面中，小张老师已经带着PTA小组参观过了学生宿舍、食堂和教学楼。一般来说无论领导还是家长进来都是这样一个正常的流程，没什么新意但也挑不出什么毛病。客观来说萱草的学校设施（地表建筑）即便在首都的重点中学里也算是屈指可数，如果是正常的学生家长这会儿多半是要带着羡慕嫉妒恨的心态来打听入学标准了，问题就在于有的人压根就不是学生家长。
不知道是因为上课时间还是小张老师的参观路线暗藏猫腻，除了在校门口“堵到”的文鸢之外，再也没有遇到其他学生，让朱芳芳“大胆的想法”一次次落空。
回到教学楼里专门用于招待外宾的休息室里，小张老师拿出看起来就非常上档次的点心和红茶，原本就已经很满意的PTA女士们顿时将好感度提升到了“非常满意”的级别。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那么接下来大家就可以坐在温暖的空调房里一边喝着红茶，一边随机挑选几位学生教师进行愉快的谈话，然后在双方皆大欢喜的局面中结束这次拜访。
但是没有意外可以制造意外。
朱芳芳品尝了一口红茶，下意识地撇了撇嘴，将茶杯放下说道：“抱歉小张老师，我不太习惯喝红茶。我觉得你们学校很有意思，接下来能不能让我们自由行动？”
小张老师淡定地微笑道：“我好像并没有限制各位女士的自由吧？”
的确是没有限制自由，刚进校门的时候，这位小张老师只是说先带大家在学校里转一圈，简单了解一下学校环境。人家作为主人尽地主之谊是最基本的礼貌，你要说不愿意不是当场抽人家脸？
可谁又知道这学校占地面积这么大？整整占了一个城区都快赶上那些大学了，地皮不要钱的吗？走这么一圈下来大家都已经汗流浃背，好不容易能休息一下，人家好吃好喝的伺候起来，这个时候谁还有精神头儿去自由活动？
朱芳芳就有这个精神，她是被人花钱雇来搞事，虽然自己也很累但依然要遵循职业道德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然而小张老师却不紧不慢地说道：“您要出去的话我恐怕是不能陪您了，刚才咱们转一圈回来大家都知道，我们的学校规模挺大的。您要是走远了找不回来，到时候我们去哪儿找您呢？”
朱芳芳失笑道：“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啊，还不会用手机吗？”
没想到小张老师想了想竟然点头道：“那也行，不过您也知道现在学生上课偷玩手机的现象比较严重，我们在教室里都会屏蔽手机信号，您出去溜达的时候要注意一下。”
她没有说出口的那句话是……我们的学生都不用手机。
朱芳芳毫不在意地摆摆手，看都不看被自己抓过来的文鸢一眼转身就走出了休息室。
走出大门没几步，她下意识地拿起手机瞄了一眼，没有信号。
朱芳芳微微皱起眉头，用力摇晃了两下手机，依然没什么反应。她抬起头左右张望了一下，发现这楼道里空空荡荡的连一个活人都没有，安静得可怕。也不知道这座教学楼建筑使用了什么隔音材料，她才走出两步的距离，身后那间休息室里喧闹的声音竟然就消失得干干净净。
一滴冷汗从她的额头上滑落下来，朱芳芳潜意识里感觉有些不太对劲的地方，当她定下神来仔细观察才发现，无论身后的房间，还是走廊两端，都不存在任何明显的标识物。没有房间标牌，没有名人画像，什么都没有。她甚至怀疑自己只要再往前走一段路，回头就再也找不到这个休息室了。
妈耶这破学校果然有问题！
朱芳芳沉默了一下，果断转身原路返回。
旁观了这一出个人哑剧的韩湘湘趴在桌子上差点笑岔气，她摘下眼镜跑到自己这间教室外面看了一下，果然什么都没有。
不佩戴萱草发放的AR眼镜，普通人甚至都无法用肉眼完整地观察这个学校的真实。
23-搞事
如果一个人要刻意的搞事，别人想拦是拦不住的。
朱芳芳为了能够自己一个人出去寻找劲爆八卦，来来回回的折腾了好几趟，已经搞得天怒人怨。她硬逼着小张老师说出了WIFI密码，结果出门一看还是没有信号。然后又想要怂恿文鸢给自己带路。
这会儿她倒是想起文鸢了，但却被文鸢当面拒绝。
“这位同学，你能带我去你的教室看看吗？”
“不能。”
朱芳芳挑起眉毛说道：“这位同学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儿呢？我们PTA来学校里调查是为了照顾你们的身心健康发展，我让你带我去教学楼你怕什么？”
文鸢眨了眨眼睛，平静地说道：“你之前还说要找我谈话呢。”
朱芳芳摆手道：“我现在改主意了。”
文鸢说道：“我还没改主意。”
朱芳芳倒吸一口凉气，叉起腰指着文鸢对小张老师大声说道：“瞧瞧瞧瞧，你们这学生是怎么教育的？一点礼貌都不懂？”
所有人都一起看着她撒泼，包括跟她一起来的PTA家长都有些受不了这女人了，虽然来之前领导特别嘱咐过这位朱女士是专门来挑刺儿的，但PTA终究不是什么正规的企事业单位，大家都是学生家长或者教师，没有那么严格的上下阶级限制。忍你一次两次也就差不多了，你这就跟神经病一样没完没了地闹下去谁能受得了啊？我们不要脸的吗？
当时就有一位女士转过身来说道：“小朱啊，那孩子不是你硬拉过来的吗？我们做家长的也要给孩子做好表率作用，你都不愿意跟她好好说话怎么能让孩子理解你呢？”
谁是家长啊！
朱芳芳有苦说不出，她现在明显感觉到这学校有点诡异，但又说不出具体诡异的地方，反正就是觉得阴森恐怖。让她一个人出去吧又有些不敢——她是喜欢搞事但又不是真蠢，虽然不知道内情，但自己来之前也做了一些准备工作。
“有一名学生被列为通缉犯”这条信息是老板给的，但朱芳芳自己在网上却搜索不到有关于那个名叫江楠的女孩的信息。退一步说就算这消息是真的，不让警察来管，让自己来搞事做什么？
网上有关于萱草的信息同样稀缺，就像是根本不存在这所学校一样。根据那些不知真假的都市传说，这座学校可是相当的神秘。
自己一个人跑出去，迷路倒是小事儿，万一出点什么意外呢？
以前社会上一直流传着“割肾”的传闻，后来随着时代进步发展成“洗脑”，简单说就是人家几条大汉把你抓走，绑起来套上一个头盔，十分钟之后你就被彻底洗脑变成人家的走狗，双手奉上自己的银行账户密码。如果是漂亮一点的妹子说不定自愿被卖到沙特阿拉伯去做热兵器……
不管别人信不信，朱芳芳是信的。可如果自己不敢一个人出去的话，那剩下来的选择似乎就不多了。
朱芳芳收拾好心情，坐到文鸢面前努力挤出一个笑容说道：“不好意思啊，刚刚阿姨是有点急躁了，你说你叫什么来着？”
文鸢看着她不说话。
这死熊孩子！
朱芳芳在心里面狠狠地骂了一句，继续问道：“能不能告诉阿姨你刚才为什么要哭啊？”
文鸢摇头道：“我没哭。”
“你这孩子连撒谎都不会，看你眼睛还红着呢？告诉阿姨你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
“我确实没哭。”文鸢拿出一瓶眼药水，当着朱芳芳的面往眼镜里面滴了一滴，平静地说道：“这两天有点砂眼的症状，我刚去校医室拿的眼药水。”
朱芳芳脸上的笑容僵硬住了。
……
不过托她刚才来回折腾的福，并没有人注意到另外一个插队进来的搞事选手白晓兰，坐在角落里面悄无声息地连接上了校内网。
黑客在网络上入侵服务器根本不需要考虑现实中的地点，只要技术好，哪怕隔半个地球都没有问题。但如果技术不过硬，又或者对方的防火墙安全系统太过于坚固的话，那么找机会潜入内部通过物理连接方式进入内网也不失为一种捷径。
当然前提是你要能进得去又不引起怀疑。
朱芳芳的手机信号是被人单独针对了，她只要离开小张老师超过十米远就会断网断信号。既然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问题所在，白晓兰也不会好心去提醒，那样除了暴露自己之外没有任何意义。
这种小把戏对付普通人足矣，但对她来说算不上什么麻烦。
萱草学院的技术实力相当强大，普通人对此一无所知，但是在圈子里稍微消息灵通一点的都有所耳闻。即使不了解真正的内情，但“蜂后出身于萱草”这个情报早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如果蜂后还在的时候，给白晓兰一百万她也不敢接这个单子。但是这会儿蜂后不在，她的学生江楠也不在，如果这时候连做点小动作的勇气都没有的话，她也就根本不用再在这个圈子里混了。
白晓兰躲在别人身后，看起来是在慢悠悠地喝茶，实际上却是通过AR眼镜和藏在手心里的遥控球远距离操控自己的微型机器人。
刚才参观学校的时候，她趁人不注意将一团擦手的面巾纸扔进了垃圾箱，实际上那里面包裹着一台直径不超过三厘米的微型机械蜘蛛。现在她已经操纵着这只机械蜘蛛从垃圾箱里爬出来，贴着墙面躲过了沿途天花板上的摄像头，进入了旁边的教师办公室。
只要在这里找到一台电脑主机，她的机械蜘蛛就可以伸出数据线进行物理连接，到时候无论是表层的校内网还是隐藏着真正秘密的内网……
这里怎么没有电脑主机？
这座学校太干净了，整个教学体系都采用了现实增强的网络技术，除了师生标配的AR眼镜之外，在这里甚至很难找到笔记本电脑和手机这样的“旧世代”设备。
白晓兰撇了撇嘴，就算是这样也难不住她，找不到电子终端，她还可以用机械蜘蛛爬到天花板上去找路由器。
然而就在她的控制着机械蜘蛛掀开天花板吊顶的那一瞬间，摄像头前突然凭空燃烧了起来。火光从黑暗之中乍现，包裹住机械蜘蛛轻轻一握，实际上相当脆弱的机器人瞬间扑街。
白晓兰的脸上写满了懵逼，刚刚意外发生的太快，通过摄像头她只看到了火光，然后就失去了与机械蜘蛛的联系。
什么玩意儿？我把什么给点着了？
24-彼岸花
物理学家对于时间和空间的概念，和普通人能理解的概念之间的差距，差不多就像是宇宙飞船和自行车的技术含量差距一样。
同样的，刚刚觉醒异能的韩湘湘，和开启微型电脑并且深入学习了相关领域知识的韩湘湘相比起来，也完全不可以同日而语。
在网络的维度上，“距离”是一个可以忽略的伪概念，真正的关键在于“信息”，以及利用信息的“计算力”。
韩湘湘抬起手在半空中轻轻一抓，那只已经被摧毁的机械蜘蛛凭空出现在她的手中。它并不是被真正的火焰所融化，但在现实中依然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网络维度的攻击可以影响到现实——虽然到目前为止还理解不了这种打击效果的科学依据，但韩湘湘已经确实无误地掌握了这种技术。和最初那会儿她顺着网线入侵黑天鹅主服务器相比起来，现在她对于这种能力的掌握更加得心应手。
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但是没有关系，又不需要写论文。
“这样差不多就该结束了吧？”
以有心算无心，对付这样两位中年妇女，实在称不上是什么有难度的挑战。不过之前唐羽绯也说过，不能完全保证对方在这个周末没有临时起意添加什么佐料。这个时候对方还能有什么牌可打呢？
韩湘湘拨动着监控摄像画面，将观察视角从休息室解放出来，随意扫过整个校园。她注意到有些摄像头的位置似乎漂浮在空中，看起来就像是无人机的拍摄视角，这让她忍不住想起张扬跟自己讲过的，江楠操控的蜂群网络。不过当她用肉眼向窗外望去的时候，却没有发现天空中任何活动物体的存在。
使用了光学迷彩技术吗？
听上去似乎很高端，但这种技术早已经进入民用领域，算不上什么高精尖行列。韩湘湘毫不怀疑萱草掌握着更高端的技术，例如她现在明知道自己受到茶会的监视，但是却找不到丝毫的痕迹，就连张扬对此都束手无策。
电子眼？不，如果是电子网络技术方面的手段瞒不过张扬，或者说想要瞒过他的成本太高。相对来说更有可能是张扬和自己都不了解的某一个领域。
比如说异能？
韩湘湘很想找机会向花空舞询问有关于“破界”的情报，虽然没有什么根据，但她的直觉告诉自己这个词也许对于自己相当重要。只是掌管着校内网络最高权限的阿绫时刻注视着她的网络行为，拒绝的态度也很古怪，这让她只能另想办法。
目光掠过一个个监控画面，韩湘湘的手指突然停顿下来，切换到聊天群里轻声说道：“学姐，我们学校的天台……一般情况下是不允许普通学生上去的吧？”
“只是规定而已，我就很喜欢在天气好的时候去天台吹风。”花空舞如此说道：“不过这会儿……早上这么冷一般人不会去天台吧？”
“但是这样的人出现了。”
“嗯？”
韩湘湘将监控画面共享到群里，画面正对着的教学楼天台上，确实有一名高中部的学生似乎正在天台上无所事事地闲逛。
天气很冷，她身上却没有披外套，只穿着萱草的冬季校服。这种羊绒衫加长裙的冬季款式虽然考虑到了保暖效果，但那也是相对于室温来说。像她这样早上九点多钟跑到楼顶上去吹风不被冻成狗才怪。
然而那名学生却并没有表现出明显挨冻的迹象，她就像是刚刚睡醒一样，双手垂落在身体两旁，沉重的脚步拖动着身体在楼顶上来来回回地转圈，不知道在寻找什么东西。
“这不是教学楼，这是教务楼！”花空舞突然说道：“学生一般不在这边上课，这边只有教职员和……接待外宾的休息室！”
韩湘湘心中一动，迅速将画面切换回休息室中。文鸢还在和朱芳芳斗智斗勇，白晓兰捧着红茶躲在角落里强作镇定，实际上额头已经满是冷汗。小张老师从容游走在诸多学生家长之间，把她们哄得喜笑颜开，看起来场面始终在控制之中。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名相貌平平丝毫不引人注意的学生家长端着茶杯站起身来，走到窗户边说道：“这会儿学生们该下课了吧？你们的课间操和其他学校一样吗？”
窗口正对着校内运动操场，她的这个举动丝毫没有任何值得怀疑的迹象。但也几乎就在同一时间，徘徊在天台上的那名学生似乎也找到了自己的目标，径直朝着天台边缘走了过去。
天台……窗户……这是巧合？
仓促之间韩湘湘并没有找到能将楼顶天台和休息室窗口位置都囊括其中的监控摄像画面角度，但她已经意识到这恐怕不是什么简单的巧合。
“文鸢，吸引一下注意力！学姐你在哪里？”韩湘湘在群里飞快地询问道。
“噫呀——！”
文鸢尖叫着从座位上跳了起来，把坐在她对面已经开始头疼的朱芳芳都吓了一跳。当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投过来之后，她拍拍胸口呼出一口气，指着朱芳芳背后的墙壁说道：“有蟑螂！”
“呀呀呀——！”朱芳芳也跟着尖叫起来，以超乎想象的速度闪到一边向身后望去，然后理所当然地什么都没有看到。
楼顶上的学生已经走到天台边缘，毫不犹豫地抬脚跨了出去。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她那纤瘦的身躯骤然加速扑向地面。
走到窗口的那位学生家长原本已经被吸引到注意力，但她很快又重新扭过头来，将目光投向窗外斜上方的天空。
有什么东西……
一朵鲜艳如血的曼珠沙华在她眼前突然乍现，那巨大的花瓣几乎占据了她所有的视野，让她无论如何挣扎都无法移开目光。
“啊——呃？”
她下意识地想要失声尖叫，但就在自己情不自禁一眨眼的功夫，视野当中的曼珠沙华消失不见，窗外又重新恢复了明亮。
楼上，楼下，一切如常，彷佛刚刚那朵花只是幻觉，什么都没有发生。
25-临时任务
超市里质量好的牛腩价钱很贵，但如果是做给老婆吃的话那就无所谓了。牛腩再贵还能比得上LV的包包贵么？
晚上如果做番茄牛腩的话还要买番茄和洋葱，家里面现在多一口人吃饭就得多做一点。另外家里的可乐也快要喝完了，到底是去楼下提上来还是叫外卖呢？让无人机送货的话这个重量要加额外的配送费……
下午的第四节课上，张扬的脑子里面就在反复回荡着这些家长里短的东西。结果在距离下课还有五分钟的时候他接到了慕容旭的电话。
“现在有一个紧急任务，需要你出马才能搞定。”
“不，我拒绝！”
“我们已经快到你学校门口了，赶紧出来，去你女朋友的学校。如果事办完了我还可以顺路拉你们俩一起回家。”
“你听不懂人话吗？我不去！”
“那我只能介绍你女朋友给车里别的帅哥认识了啊。”
……
张扬在厕所里利用调频异能完成了一键换装——昨天他从局里回来的时候就领到了特勤局的工作服，黑西装黑皮鞋黑墨镜，外加白衬衫白手套和白袜子。虽然款式谈不上有多时髦，但做工材料和外面服装店的货色可完全不同，采用仿生纤维编制，防水防火防弹还自带微型恒温调节系统，简单总结来说就是打完架都不需要担心爆衣问题。
墨镜同样是集合了诸多电子元件黑科技的最新款AR眼镜，和韩湘湘在萱草上学时发的眼镜属于同一档次。但现在可以使用的功能和手机其实没什么区别，最多也就是连接上了特勤局的内网和后方调度指挥室。至于更高级的网络支援服务现在还无法使用，因为二组还瘫着呢，抽不出人手。
实事求是的说，换上这身行头之后照照镜子，连张扬自己都不得不承认比上次和娜塔莉出去买的那件西装看起来更帅更有气质。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穿西装，比如张扬就更喜欢带兜帽的那种长风衣，当然他也承认这是受到了过去电影游戏动画片里的造型影响，更有神秘感，更酷炫。
可惜他现在已经洗白上岸了。
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座，张扬回头一看，就看到李朝源、梁秋和方晴三个人记在后座上，一本正经或者也可能是装作一本正经目不斜视极其专业的样子。
“你没搞错吧，阿sir？”张扬忍不住抱怨道：“带他们仨，去萱草？”
萱草学院那是什么地方？从初中部拉出两只妹子都能参与迦南防御战，让这仨新手村都没出的菜鸟去萱草和去熔火之心有什么区别？玩拖尸比赛吗？
“别废话，我把资料传给你。这里只有你对萱草最熟，这次由你来带队。”慕容旭握着方向盘沉声说道：“老陆说没时间给他们仨适应了，直接加入工作。在上海和香港分部调人回来之前，二组就只有我们和另外一个小队可以用。”
“我当初说什么来着？我不跟你们出外勤，我他妈快要期末考试了啊！”张扬翻着白眼抱怨道，然而慕容旭死皮赖脸地应和道：“多担待一点吧老大，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人手紧，过了这两天就好啦！回头我请你吃饭！”
车都已经开起来了，张扬闭上嘴通过墨镜里的屏幕开始阅读慕容旭发过来的材料。
坐在后座上的方晴小声喊道：“那个……张老师？”
出来之前慕容旭已经对他们交代了晚上抽时间和张扬学习技术的事情，虽然张扬年纪小，但他那天表现出来的本事足以镇住这些菜鸟，他们三个人倒没有什么心里抵触，只是觉得这个称呼有点尴尬。
张扬也尴尬得不行，摆摆手说道：“别叫我张老师，听着瘆得慌。既然这次是我带队，你们暂时叫我队长就好……”
“好的队长。”方晴松了口气，停顿了一下又问道：“刚刚慕干事跟我们说，你对于萱草比较熟悉……”
“我不熟悉！”张扬果断否认道：“你在网上查不到萱草学院的信息很正常，那个地方的保密等级和特勤局差不多，如果是她们的校内事务根本轮不到我们插手，你们也不要对那里产生什么好奇。”
能说出这种话就已经证明你比我们都熟悉那里了啊，慕容旭在心里默默吐槽道。
那里严格意义上属于军区，当然轮不到特勤插手。不过也正因为同样的原因，让张扬无法理解为什么这一次会让特勤介入。
文件里的信息回答了他的疑问，根据目前收到的情报显示，萱草学院高中部三年级的一名学生在教务楼天台跳楼自杀，因为挽救及时目前已经脱离生命危险。而校方怀疑她周末在校外期间受到了某些人为因素的影响，于是直接联系上了特勤局。
说实话学生跳楼这种事儿真的不归特勤局负责，问题的关键就在于萱草方面特意提到却又含糊其辞的“人为因素”。在她们发送过来的情报当中夹带了一份自杀者的脑电波检查报告，其中有几个波段的信号看起来有些异常。
“她的记忆被篡改了？”
张扬不是专业医生看不懂这种图谱，但他知道这几个波段代表的含义，这是人体脑部记忆活动区的信号。
慕容旭摇头道：“可能比那还糟。”
“有多糟糕？”
“你是队长你问我？”
“废话，难道连通马桶也要我全权负责吗？”
“好吧我不知道。”慕容旭坦然承认道：“绫濑医生看了报告说很糟糕，具体为什么我也不知道，她也没有时间跟我详细解释。所以没错，这次全靠你了！”
张扬深吸了一口气，强忍住骂人的冲动。他不说话，后座上的三只菜鸟更不敢大声喘气。如果连张扬都看不懂那份报告的话，那他们就更没戏了。
“比记忆修改更糟糕的情况不多，能让萱草感到棘手的问题就更不多了。”
沉默了一会儿，张扬关闭屏幕扭头对慕容旭说道：“我记得一组是负责国际事务，你在那边有熟人吗？”
26-假面
慕容旭和张扬已经不是第一次来萱草了，三个新人倒是第一次过来，居然有幸亲眼见识到了萱草学院的神秘一面。
学校校门所在的整条街都属于萱草的军管范围，划归为步行街不允许外来车辆通行。身穿着统一工作制服的学校保安像宪兵一样守卫在街口两端，慕容旭的车直接被拦了下来。
拦车还是比较礼貌的动作，就在街口边上不远处，一辆同款轿车四轮朝天趴在地上，车窗玻璃摔得粉碎。几名特勤干事狼狈不堪地蹲在马路牙子上默默地抽烟。
一名保安队长走过来摆了摆手，张扬发现还是熟人，便下车与他握了握手。
“好久不见啊，你什么时候升职了？”
“就前一阵儿，我升职算什么，你这才是……嗯……”高顺上下打量了一下张扬身上的行头，竖起大拇指赞叹道：“佛祖诚不欺我，果然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啊。”
“我怎么听着你这话这么别扭呢？”张扬撇了撇嘴向街口那边使了个眼色问道：“这什么情况？”
“那几位施主或许是有些魔障吧，小唐还在校门口等你们，那边是人命关天，就不要在意这些小事了。”高顺一脸轻松愉悦地说道。
张扬点点头没有多说话，回到车上对慕容旭说道：“开车往里走，不要管那些人，跟咱们没关系。”
看到他们这辆车被放行，蹲在马路牙子上抽烟的一名特勤干事立刻跳起来大声质问道：“凭什么不让我们进，他们就可以进去？我告诉你们，你们这是在妨碍执行公务……”
高顺走过去一掌拍在他脸上，将他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堵了回去，然后就这样抓着他的脸，拖着这条身高一米八零的壮汉来到墙角，将他摁在墙上语重心长地说道：“施主啊，我刚才不是跟你讲过道理了吗？”
他抬起另一只手在旁边的墙壁上轻轻拍出一个清晰的掌印，叹气道：“你小时候有没有看过西游记？知道妖怪为什么会有区别待遇么？”
……
张扬是第一次见到唐羽绯，或者说是萱草学生会的半数阵容。听韩湘湘在家里讲是一回事儿，亲眼所见又是另一回事儿。用一句俗话来形容就是，这些妹子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因为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现场的气氛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来——这不是比喻，其中一位短发少女散发出来的气场足以令人产生窒息的幻觉，直到张扬他们过来才渐渐消散。
“你好，我是萱草学生会副会长唐羽绯。”
唐羽绯伸出手，目光却有些迟疑，仔细地端详了一下张扬之后转头回去问道：“湘湘这不是你老公吗？他什么时候变成特勤了？”
“诶——？！”一阵嘘声在周围响起，学生会这边的气氛终于变得轻松下来。
韩湘湘红着脸说道：“这不重要吧！说正事啦！”
身后有女孩子小声评价道：“这不是蛮帅气的嘛，看起来很靠谱的样子。”
“不行了，是心动的感觉……”
“没错，我是谁不重要，说正事吧。”张扬忍受着对面突然八卦起来的目光注视，板起脸询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儿？闹到你们不得不向特勤求助的地步？”
“既然是自己人那就好办多了，湘湘你来建个群，我们在群里说。”唐羽绯按住眼镜边缘说道：“花学姐留下，其他人解散。”
原来其他妹子都是过来站场立威的吗？
结果没有人离开，八卦的诱惑严重影响到了唐羽绯的个人威严。似乎所有的妹子都想对“湘湘的男朋友”加深一点了解，私下里对韩湘湘软磨硬泡最后都死皮赖脸地挤进了这个临时聊天群。
因为双方都使用AR眼镜，很容易就解决了程序兼容问题。
对面七个妹子，这边三只菜鸟，都是进来看戏的吃瓜群众。在张扬的暗示下，韩湘湘给真正需要交流的人提升为管理员设置了发言权限。
唐羽绯直接在群里共享了一份资料，比起慕容旭拿到的那份更加详细。
“受害者是高中部三年二班的李霜燕，平时学习成绩优秀没有不良嗜好，根据校医院的检查报告显示，她在过去24小时之内被人修改过记忆，植入了‘假面人格’，因此在周一返校之后产生出自杀倾向，被人为安排在一个特定时间跳楼自杀……”
假面人格？听到这个词的时候，张扬眉头微皱。
“假面人格是什么意思？”慕容旭忍不住开口问道。
“应该是记忆修改技术的一个变种，屏蔽受害者自己的记忆，将他人记忆植入脑中，以达到类似于精神分裂产生新人格的效果，但是……”张扬盯住唐羽绯，试探性地说道：“这应该还只是一种理论假设，而且实际操作风险性极高。”
他真正想说的是——你们怎么就这么确定是“假面人格”？难道说萱草的实验室已经掌握了相关的黑科技？
“是不是假面人格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可以确认本校学生受到了伤害。”唐羽绯像是没听懂张扬的质问一样，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说道：“问题关键在于她是在校外受到的伤害，而我们并没有在校外调查执法的权力，所以只能请求你们的帮助。”
事实上你们在校内也不应该有啊，一个个未成年的小屁孩装什么成熟？这种事情难道不应该交给大人去解决吗？
然而萱草校方的“教师”并没有出现，以张扬对于她们的了解来看，这和自己这边带新人上前线锻炼的行为没有什么区别。只不过二组这边是真的无人可用，萱草校方的那些老娘们儿到底在发什么神经呢？
“也就是说要去她家里看看？”
“在这方面你们才是专家，除了我们学校内部谢绝参观之外，其余一切计划都听你指挥安排。我和湘湘、花学姐会随行提供力所能及的支持。”唐羽绯说道：“还请你不要太过于轻视这次意外事件，这背后的问题可能比你想象的还要麻烦。”
不，我一开始就想象到了……
张扬揉了揉太阳穴，点头说道：“我明白了，所以咱们晚上吃点什么？”
27-调查
俗话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哪怕是天塌下来也必须要考虑吃饭的问题，如果有人以此推断你有直男癌，那她肯定是没真正挨过饿。
因为慕容旭说餐费可以报销，张扬就自作主张给每个人都点了一份吉野家套餐。据说这个行为让他在妹子们另外建的聊天群里减分不少，有人说他分不清轻重缓急，也有人觉得他吝啬小气，张扬对此视若无睹。
我那么可爱的老婆都没说什么，我还会在乎你们这些闲言碎语吗？
既然唐羽绯和慕容旭都没有争夺话语权的意向，那他在这个临时组合里面就是毫无疑问的领导者，根本不用在乎任何人的意见。
从萱草出来的时候，一辆车变成了两辆车，后面开车的司机还是那位保安小哥……不，现在已经升职为保安队长的高顺。车上坐着唐羽绯、韩湘湘和花空舞三个妹子。这个临时组合无论从那种意义上来说都非常奇怪，张扬都不知道她们干吗要来。有网络可以联系，就乖乖躲在学校里不好吗？
不过不管合不合规矩都跟他没有什么关系，张扬吃着肥牛盖饭，心里面只想尽快搞定这事儿然后收工回家。他加入特勤的最初目的可不是为了牺牲小我奉献青春，而是为了学习特工知识充实自己。像这种临时加班一回两回也就算了，长此以往他可经受不了。
李霜燕就是本地土著居民，住的地方离学校不远。她的父母健在而且都是普通小市民，没什么大毛病但也没什么大本事的两口子。这种普通家庭背景的好处是低调没有存在感，坏处也许就是……这两口子很难管住自己的嘴？
萱草学院招生入学采取一种特殊的选拔制度，由专业团队前往国内各地学校挑选优秀人才，与学生家长签订保密协议，然而这种保密协议通常情况下发挥不出实际的效力。
所谓的契约精神是建立在双方都能理解契约精神本质的基础上，对于那些不懂法律的人来说，他们从一开始就不能正确理解违约的代价，自然也不会去在乎什么合同条文。
而非常令人遗憾的是，这种人不仅存在而且数量规模庞大。其中更有甚者，将契约本身视为拘束压迫，对于自己违反契约的行为反而沾沾自喜乐此不彼。
你又能拿我怎样呢.jpg
李霜燕的父母就是这样一个典型的悲剧示范，尤其是她的母亲，一位具有“嘴碎舌长”典型特质的传统家庭主妇，恨不得全天下人知道自己女儿被选上了重点中学，去菜市场买菜都忍不住要跟人家炫耀一番。
由此产生的后果就是被有心人找上门来，“帮助”她女儿跳楼自杀。
当知道自己女儿发生意外之后，她母亲整个人都傻掉了，瘫坐在沙发上反反复复地念叨着：“我也没跟谁说啊，我也没跟谁说啊……”
倒是她的父亲这会儿还能勉强保持住镇定，主要是没出人命让他松了一口气，沉默了一下就抬头问道：“警察同志，我女儿现在在哪儿，我们能去看她吗？”
“回头你们自己和学校联系吧。”张扬摆摆手，没有纠正他们对于自己身份的误解，反正普通人也分不清楚警察和特勤的具体区别。询问线索做笔录这些事情正好交给慕容旭来做，张扬自己带着菜鸟三人组走进了李霜燕的卧室。
李朝源小声问道：“这儿又不是案发现场，能有什么线索啊？”
“如果是案发现场也轮不到我们去。”张扬四处扫了一眼，从书桌上拎起一台头盔式交互仪说道：“这才是由我们来主要负责的工作。萱草学院那些姑娘既不让我们接触受害人，又点名请二组过来解决问题，理由应该只有这个了。”
梁秋皱眉道：“她们知道线索，但是却没告诉我们？”
这时候唐羽绯在群里开口解释道：“我以为这种小事不需要特意说明。”
“我开录像不是为了让你们窥屏吐槽的啊，唐同学。”张扬无奈道：“他们三个是刚招进来的新人什么都不懂，我这是在现场教学你能理解吗？”
唐羽绯飞快说道：“非常抱歉，是我的错。”
这孩子看起来性格稍微有些认真啊……
张扬摇了摇头，熟练地拆开交互仪，同时对三人说道：“一般情况下萱草的学生即使在校外也不必担心受到人身威胁，她们自己有一套保护措施。就算真的被人暗算了学校至少也能受到警报，不至于等到跳楼的时候才意识到问题。当然这是指在现实当中，在网络上就不好说了，这也是你们以后主要负责的工作——网络安全特殊事件。”
他从交互仪里掏出一张源存卡，嘴里啧啧了两声，按住眼镜低声说道：“老慕，进来一下，给你看个宝贝。”
几秒种后慕容旭走进来关上房门，看到张扬递过来的源存卡皱眉道：“硅条？”
“你们知道硅条是什么吗？这是圈里的黑话，意思就是三无改装品。”张扬将那张源存卡递到方晴手里让他们看，自己继续说道：“看过赛车电影吧？那种氮气加速的效果？和这种硅条对于交互仪的作用实质上差不多，准确来说就是让这种民用的VR头盔发挥出真正的交互仪级别的效果体验。”
“大麻不算毒品不会上瘾可以随便抽的说法不知道毒害了多少代的青少年，这种硅条和过去的大麻基本没区别，我们称之为新时代的电子软毒品。”慕容旭看着那张源存卡，眼中流露出了一丝怀念之色：“当初我去做卧底的时候，几乎是天天都要跟这玩意儿打交道。”
“你路子熟所以你来查货源吧。”张扬拿回硅条插进交互仪里面，将头盔戴到自己脑袋上说道：“我来看看李同学的库存。”
以前他对于这种插硅条的交互仪敬谢不敏，因为老王反复告诫过自己，千万不要小看任何类型的成瘾物，尤其是带“毒”的玩意儿，只要沾上基本就是一辈子都甩不脱了。不过在深渊里混了这么长时间之后，张扬觉得这种人造产品可能也就是那么回事儿了。
反正现在出事儿了也能混上公费医疗报销，所以他决定试试。
进入操作系统，找到李霜燕最后的操作痕迹，张扬发现那是一个没有任何明显标识的手工程序，就和当初徐如风给他哥徐曦手攒出来的东西是一个性质。
解开程序包，眼前一黑，不久之后又重新恢复光亮。张扬眨了眨眼睛，发现自己已经进入了一个看起来特别眼熟却又说不出来在哪里见过的古代居室场景。
眼前突然冒出一个锃光瓦亮的脑壳，仔细看后面似乎还梳着一条辫子。然后是一张满分标准的网红偶像脸，棱角分明的下巴与锁骨以及花里胡哨不知道有什么讲究的龙袍。
这朵霸道冷酷而又性感俊朗的男子用低沉的嗓音说道——
“爱妃，你醒了？快传太医！”
28-代入感
尊重理解个人兴趣爱好这个道理张扬是懂的，他以前也不是没陪着韩湘湘一起看过炒冷饭的辫子戏。虽然不太明白现代女性对于颜值的具体定义——难道说只要妆画得好，发际线有多高都没问题的吗？头发真的不算在脸型里的吗？
后来韩湘湘一语道破天机——小孩子才看男主角，真正靠谱的成年女性看的都是戏里的女人啊。这种主角和对手的代入感结合起来的爽点，你们宅男是无法理解的口牙！
张扬其实不介意晚上吃饭的时候陪韩湘湘看网剧，但自己亲身体验VR剧情那又是另外一回事儿了。看着大丫鬟跑进来哭诉道：“小主，孩子没有保住啊！”的时候，接下来的剧情他基本上都已经能猜到了。
皇上震怒处理掉一个背景设定里的妃子给主角腾位置，然后身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平白无故又惹到另外一位宠妃身上，开始下一轮的陷害苦情戏码……
张扬直接暂停了游戏开始拆包。
果然这不是市面上正式上线发售的游戏，属于那种极其小众的个人向作品。不像正规游戏那样拥有各种游戏机制，基本上就是全程观影。人家类似的游戏至少还有多结局，它连分支都没有，从头虐到尾。但和主流的宫斗戏套路结局不同的是，主角最后居然被自己的丫鬟给绿了！
等会儿！到底谁是主角？
简而言之，这是一部喂屎之作。
最后一幕，就是主角被关在冷宫里，听到自己丫鬟被皇上册封皇后的消息，悲痛欲绝心如死灰，用三尺白绫了结了自己悲剧的一生。
剧情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后台程序。拆掉保险机制的硅条能够带给游戏玩家最大限度的感官刺激——就和吃火锅嫌不够辣，不用油碟直接喝红汤是一个道理。正常人当然是不能这么玩的，但有的人要是就好这一口儿你也没什么办法。
李霜燕应该不是第一次这么玩了，萱草的学生使用硅条都不能算是新闻，张扬知道她们在学校里都可以找到正版的交互仪，权限高一些的学生会成员比如韩湘湘连记忆修改器都能随便用。由于本身独特的教学理念和科技环境，妹子们在这方面一向都没有什么下限。
但是走的路多终遇鬼，就在这一次的游戏过程中，当小李同学完全身临其境带入到主角身份当中，进行到最终结局虐上加虐精神崩溃，心理防线最为薄弱的时候，一条隐藏在游戏后台的木马程序悄无声息地潜入了她的大脑之中。
记忆修改限制之一，如果记忆拥有者自身抗拒修改，甚至是在潜意识中反抗，都会严重影响到最终的记忆修改效果。不要说现实，就算是在三流电影里面的脑残反派也很少会选择强行洗脑这种行为。
但也并不是说不能洗脑，事实上在这种科学技术正式出现之前，人类在相关领域的历史就足有上千年。像那种绑在电椅上注射药剂强行洗脑实际上是最愚蠢且没有技术含量的手段，只要翻开历史书你随时随地都能找到一堆可供参考的经典案例。
按照正常流程，李霜燕同学在游戏结束之后的一分钟之内就能够恢复正常意识，但就在几乎毫无防备这个时候，潜伏在游戏后台的木马程序对她的大脑释放了一段特殊刺激信息，进而扭曲了她的自我认知。
游戏剧情变成了“真实的记忆”，李霜燕同学沉浸在代入感当中不可自拔，将那位主角当成了自己，而游戏中的“穿越”设定也被她信以为真。这个狗血喂屎的游戏结局在大脑的纠错能力下被修改为——在冷宫自尽之后，她并没有真正死亡，又再次穿越回到现实当中。
这个时候木马程序再次启动，在她的潜意识里嵌下一条简单的信息字段——只要在固定的时间和地点自杀，就可以再次穿越回剧情原点获得让一切重来的机会！那么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也就可想而知了。
这就是所谓的假面人格的真相吗？可真是一个天才的思路啊！
摘下交互仪，张扬用力揉了揉太阳穴试图缓解掉自己被喂屎剧情恶心到的感觉，抬起头就看到三只菜鸟和慕容旭紧张的眼神。
“一个精心编织的阴谋！”
张扬把自己查到的东西在群里简单讲了一遍，然后对唐羽绯说道：“想要完成这样一个看似简单实际上非常复杂的计划，需要一个专业而且经验丰富的团队，而且最重要的是，我觉得他们最后嵌入的那条信息，似乎就是专门冲着萱草而来的。唐同学，你对此难道没有什么话想说吗？”
唐羽绯沉默了一下反问道：“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是如果真有这种敢对萱草动手的大佬，以我们二组现在这点家当实在搞不定啊。”张扬叹气道：“接下来如果按照正规的办案流程去寻找那个专业团队恐怕要花费大量的时间，我估计你们也不会太喜欢熬夜，所以我有一个建议——干脆我直接告诉你最终结论，然后我们一起收工下班好不好？”
唐羽绯疑惑道：“你的结论是什么？”
“美国人，雷曼兄弟工会。这个手法看起来相当的熟悉，在我看来只有这一种可能。”张扬摊手道：“如果你可以接受这个结论，我不介意免费赠送你一点情报让你们自己解决。如果你想要证据的话，那我只能让慕容旭将这个案子交给负责国际事务的一组去慢慢查找那个硅条走私商。你觉得呢？”
平心而论张扬自己也觉得这个结果有些荒谬，美国人完全没理由去惹萱草。但有一点他没有撒谎，那就是种种迹象表明，美国人和这件事还真脱不开关系。至于到底和他们有多大的关系，张扬不关心也不在乎。
他只是有冤报冤有仇报仇，甩锅出去然后下班。
发现唐羽绯还有些犹豫，他便装作不经意地自言自语道：“对了，说到这个美国佬的工会，听说江楠最近跟他们似乎有些来往的样子。”
这只是张扬的猜测，但他相信唐羽绯肯定会认真考虑这条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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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已经没黑没白地忙好几天了，昨天终于消耗掉所有的存稿又来不及补上，向读者老爷道歉。
媳妇顺产了七斤八两的大胖小子，小名叫做可乐~
累得要死，最近更新可能不太稳定，老爷们见谅。
之前对老粉丝做的那个承诺并没忘，事实上已经置顶俩月了都。
总之先把这本书写完写好。
29-证据
破解游戏后台程序外加甩锅只花费了不到三分钟时间，然后张扬不得不用三十分钟给三只菜鸟解释这个程序的运作原理。菜鸟们对于为什么不追查线索表示疑问，张扬鼓励并支持了他们的想法，然后自己下楼去便利店买了一罐维他柠檬茶。
追查线索的工作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能够安排出这种局面的团队，自然不会不考虑善后的清理收尾问题。张扬完全是靠自己的经验外加甩锅直接给出了最终答案，换做那三位菜鸟估计毛都查不出来。
不过新人么，总要经历这样一个被现实教育的过程。与其讲大道理还不如让他们自己切身体会，当然这其中并没有张扬犯懒的因素，绝对没有。
张扬捧着柠檬茶走到萱草开过来的汽车旁边，轻轻敲了敲车窗。
唐羽绯摇下车窗，用不怎么和善的目光注视着张扬说道：“你这副明摆着敷衍了事的样子可是减分项。”
“首先要声明的一点是，我没有给除了湘湘之外其他女孩子刷好感度的兴趣爱好，对唐同学你也没有任何挑衅抬杠或者撩拨的企图。”张扬喝着饮料不紧不慢地说道：“其实我们完全可以心平气和地谈一谈这个问题——如果你们想要结果的话我已经给了，然而看起来这并非你们想要的结果。那么你们究竟想要什么结果，又想要我怎么做呢？”
“不是不想要，而是不明白。”唐羽绯低声说道：“美国雷曼兄弟工会？这是个什么性质的组织？我刚刚利用权限调阅了一下萱草学院的档案库，并没有发现和他们结怨的记录。他们根本没有理由对我们设计这样一个阴谋。”
“要说到理由么……我其实可以猜到一些。”
张扬回想起过去与这个神经病组织接触的经历，忍不住感叹道：“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了吧？”
唐羽绯不解道：“这个意思是什么意思？”
“这个问题你应该问我吗？”张扬失笑道：“唐同学，你自己家里有什么招人惦记的东西，自己心里难道还不清楚吗？”
唐羽绯不如江楠，这是张扬今天晚上和她接触过之后得出的结论。这孩子掌握着整个萱草学生会的力量却不懂得如何运用，虽然表面看起来成熟冷静，但实际上思想还是过于单纯。或者更确切一点地形容来说，她的思维方式比较被动。
以女高中生的平均智商标准来说算得上是出类拔萃了，但如果是以萱草学院的妖孽标准来衡量，她实在是没什么过人之处。
也许是注意到了张扬眼神中的失望，唐羽绯微微皱起眉头。她沉默了片刻，转过头向坐在后座上的韩湘湘和花空舞询问道：“我想听听你们的意见。”
韩湘湘拍手笑道：“我刚转学来没多久，听花学姐的意见就好。”
“我也没有意见。”花空舞冷冷地说道：“但要换做我来做学生会长的话，现在只会问一句话——你说是那个工会搞鬼，有什么证据？”
证据！
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张扬竖起大拇指点了个赞，然后从兜里掏出一根硅条——不是案发现场的那根，但规格型号完全一模一样，这是他从工会秘密基地的底层仓库里顺出来的东西。
“源存卡是民用交互仪的专属配件，本身受众市场就不大，喜欢这种私自改装被称作硅条的发烧友数量更不多——简而言之就是市场很小利润很低。”
就彷佛很多年前的二次元宅圈，那些被奉为神作的动画作品之所以看不到第二季的真正原因，其实就是没赚到钱。无论电视台的收视率再怎么高，提高的也只是名气而不是现实中的CD销量。
为什么那些正版黏土硅胶手办会限量发售且价格昂贵？你当真以为那是资本家的匠心情怀？现实的答案其实很残酷——做多了根本卖不出去，无法量产化降低成本。
所以话说回来——
“因为利润率不高，在国内并没有职业生产商，除了极个别的私人手工作品之外，绝大多数硅条都从国外走私进来，比如东京和香港那边……而我恰好知道其中一条走私渠道的来源，也就是你们那位李霜燕同学使用的硅条的生产商，也就是我刚刚告诉你们的雷曼兄弟工会。出于某种我现在也不理解的理由，他们似乎正准备不计成本和代价地通过一条特殊渠道将大量硅条走私到国内。”
实事求是地说，张扬认为那帮美国佬是疯了，他们根本不可能卖得出去。但另一方面，犹太人从不做亏本生意也是众所周知的事实，所以他现在还不敢妄下结论。
但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证据。
“很好，这就够了。”花空舞点头说道：“下命令吧，唐羽绯。”
“先等等。”唐羽绯却犹豫道：“让我再考虑一下。”
花空舞冷哼道：“你还要考虑什么？”
唐羽绯恼怒道：“难道仅仅因为这样一个莫须有的证据……”
她的话还未说完，一朵鲜艳如血的梅花就在她的肩膀上悄然绽放。
唐羽绯的身体猛然一僵，而坐在驾驶座上的保安队长抬起手，啪嗒一下将她肩膀上的梅花拍掉，回头说道：“小舞你冷静一下，别生气嘛，有话好好说。”
花空舞收回手指，面无表情地说道：“回学校吧，这种废物还是不要放在外面给我们萱草丢人的好。”
唐羽绯的眼圈红了起来，但她咬了咬牙什么都没有说。
“等一下！”张扬急忙摁住车门说道：“先把湘湘给我放下！”
……
差一点让这帮神经病把自己老婆也拐走，望着萱草的汽车缓缓离开，张扬掏出手机给慕容旭打了个电话，说一句“我先撤了”然后迅速挂断关机，回头看向站在自己身边搓着手不断呵气的少女。
一袭风衣悄然落在她的肩上。
“不会被人发现吗？”
韩湘湘抓着风衣领口小声问道，她知道刚才张扬身上并没有这件风衣。
“被人发现又怎么样？”张扬耸肩道：“我不在乎，我只在乎你。”
30-违和感
星期二早上，特勤二组现任组长佐藤平真出院，召开紧急会议。
“绫濑医生，我们二组目前能够动用的人手还有多少？”佐藤平真开门见山地问道。
“这种问题你居然要来问我，答案不是已经很明显了么？”绫濑医生叹气道：“坐在办公室里的这几位就是全部了，但不包括你我在内，我过来的目的就是拉你回医院去继续治疗，你现在的情况还不适合使用网络交互。”
“上海和香港的支援本周内就可以到达，这样加起来我们就有四个行动组可以用。”陆长川汇报道：“还有一名精英级别的外援可以动用，他的资料在内网系统里被锁定我看不到，但是您应该能查阅。”
佐藤平真点击了两下键盘，目光微微闪烁，从嘴里吐出两个字：“腾蛇！”
陆长川和慕容旭都是满脸的懵逼，他们根本没听说过这个代号。
“想办法把他拉进来，不要在外面晃荡了。”佐藤平真敲敲桌子说道：“另外我有一个提议，向上级申请释放周溟，召回项城、柳青。”
陆长川迟疑道：“我们当然没意见，但问题在于项城已经失联了，周组长是自己申请隔离审查……”
“如果我能胜任这个职位的话，当然不用再考虑这些问题。但你们现在也看到了，开完会我还要回医院。”佐藤平真叹气道：“如果我不行，柳青回来也指望不上。所以必须让周溟组长回来主持大局。无论她当初离开是出于什么原因，难道还能比现在的局面更坏吗？”
这可说不准啊……
虽然陆长川心里是这样想的，但现在佐藤是正职组长，也只有他才有权限去申请召回前任组长。到底局面会不会变得更坏除了佐藤之外现在也没人有资格进行评价。想到这里，陆长川忍不住将目光投向绫濑医生。
如果要论资排辈的话，现在资历最老的前辈应该是她才对，尽管看起来并不显老，但实际上绫濑医生加入特勤局已经接近有二十年的时间，几乎经历了“交互网络”从无到有的整个时代，在这个领域是当之无愧的医学权威。前两任组长倪路和周溟在任期之内都不止一次遭遇到生命危险，全都被她亲手从死亡线边缘拖拽回来。
只可惜她本人对于医学的兴趣远远大于黑客技术，所以时至今日她的职务依然是主治医师而非二组的副组长。
“他们俩是不会回来的。”绫濑医生看着佐藤平真说道：“你还是跟我回去吃药吧。”
“回不回来，不是他们自己能说了算的。”佐藤平真正色说道：“我会动用权限将周组长请回来，哪怕她什么都不做，留在总部里喝茶也比藏起来要强一百倍。”
……
张扬没有参加早上的工作会议，更不知道佐藤平真在发疯。从某种角度来说他和佐藤平真的看法其实差不多——二组再怎么折腾也不可能比现在的局面更坏了，而且目前也没人能把局面扭转过来。
真正让他比较在意的是，自己甩出去的锅又一次消失了。
从昨天到现在十几个小时过去，无论是萱草那边还是特勤一组这边，都没有任何针对雷曼工会的动手意向，彷佛昨天无事发生过一样。
什么情况？那帮美国佬是命运之子吗？一次也就算了，两次三次都是这样，这里面到底有什么猫腻？
目前来看最为合理的解释大概就是——美国佬塞的钞票足够多，足以让警方、特勤甚至于萱草方面都能容忍他们搞事。又或者说是他们隐藏在幕后的力量太过于强大，让所有人都心生忌惮不敢轻举妄动？
开什么国际玩笑？他们要是真有那种本事，张扬还能平平安安地回来上学读书？他们要是真有那种本事，还至于躲在地底下建造秘密基地？
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张扬百思不得其解。
今天晚上还要带那三只菜鸟进行深渊下潜，他实在是不想浪费脑筋去思考这个令人头疼的问题。但是在隐约之中他的直觉又告诉自己，这个问题非常重要，必须要尽快搞清楚。
萱草那边他认识的人实在不多，不知道唐羽绯最后考虑的怎么样……话说张扬也搞不懂她到底在考虑什么。
顾忌友邦惊诧？还是要维护萱草的形象？
萱草现在的地位难道是靠政治手段培养起来的吗？这姑娘是不是忘记了自己家理事长的光辉伟业？
思来想去，张扬最后还是拨通了娜塔莉的电话。
“您所拨叫的用户还没有起床……”
电话对面传来乌克兰少女懒洋洋的沙哑声音，听起来就像是通宵加酗酒狂欢过后精力消耗殆尽的样子，当然也不排除是她故意伪装出来的声音。
虽然明知道这家伙从头到脚连一根汗毛都不可信，但这个时候张扬实在是找不到更合适的咨询对象，只能硬着头皮打了声招呼，然后直入主题问道：“你知道雷曼工会到底有什么底牌令人忌惮吗？”
“钱，钱，还有钱。他们穷得就剩下钱了，按照你们的老话说——有钱能买鬼推磨。”娜塔莉毫不犹豫地回答道：“至于其他的东西么，就是我们那天晚上看到的那个样子吧？对了，后来安德烈飞到江户这边来了你知道吗？纱织小姐带领忍军和他怼了一场，那场面是相当的刺激啊，那家伙很厉害但最后还是我们赢了……但我觉得你打电话过来想问的应该不是这个问题吧？”
张扬点头说道：“的确是有一个问题……”
“五十万！”
“成交！”
“等一下我反悔了！”娜塔莉说道：“看你这么爽快的样子我就猜到准没好事。”
“我就是想问个问题。”张扬无奈道：“假设，我是说假设啊，如果你跟雷曼工会结仇了，这个梁子结的还很大，差不多到了你怎么看他们都看不顺眼的程度。在这种情况下你会怎么报复他们？”
“我为什么要报复他们啊？”娜塔莉奇怪道：“刚刚不是说了他们那么有钱，我为什么要吃力不讨好……”
张扬挂掉了电话，盯着窗外的天空陷入沉默。
确实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31-劫车
人类是地球上环境适应能力最强的生物，没有之一。
那些嘴上说着没有空调和WIFI我就要死了的家伙，其实绝大部分都是吃饱了撑的在无病呻吟。真要被逼到去工地搬砖的地步，三两天也就适应下来了。
至于那些无论如何也适应不了的家伙，本来就应该属于被族群淘汰的弱势群体，只不过是现在的社会制度足以支撑这些米虫留存下来，丰富族群的基因库罢了。
断网的第N天——
周溟从梦中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地毯上，周围乱七八糟地扔着小说和零食。她默默地思考了三秒钟，然后决定换一个姿势继续去睡。
突如其来的电话铃声将她再次惊醒。
周溟从书堆里翻出一部座机式的有线电话，这玩意儿是她与外界沟通交流的唯一工具，而且也只能拨通地面上唯一的一个独立号码。连接两部座机之间的电话线同样经过特殊的密封处理，从本质上来说就和小孩子玩的那种穿线纸杯土电话没有区别。
“周女士，特勤局要求对你进行提审。”电话对面直截了当地说道。
“啊……比我想象的还要快。”周溟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哼哼着说道：“真的没有人阻止他们吗？”
“抱歉，周女士……”电话对面的人犹豫了一下说道：“这份申请是由特勤局第二组现任组长佐藤平真提交，经由局长批准签字，我们无法拒绝。”
“人走茶凉啊，没办法。”周溟叹了口气，打起精神说道：“只要你们不介意，我个人当然不会有什么意见。”
三十分钟后，一台两米见方的密封金属柜从“深坑”监狱的升降电梯中被缓缓推出，在一队全副武装的特警监视押送下被送入特勤局调派过来的防弹货车后厢当中。
同样隶属于特勤局的两辆防弹轿车一前一后将货车包夹在中间，迅速离开监狱以最快的速度消失在夜色当中。
“报告，我是九组孟阳，现在已经接人上路，目前一切正常……”
说完这句话的九组龙套A还没等到回复消息，他所乘坐的轿车便在突如其来的一道火光中飞上了半空。
离开监狱大门口还不到两千米远，刚刚从山上下来的车队就遭到了炸弹的袭击。行驶在前方的轿车被当场炸飞滚落到一旁，货车司机下意识地踩住刹车。数十名身材魁梧的光头壮汉从道路两边的阴影当中一跃而出，端起突击步枪对准货车车厢开始疯狂扫射。
战斗只持续了很短的一段时间，枪火声便戛然而止。负责押送工作的武警部队虽然也配备了标准火力，但架不住这些劫车的光头壮汉毫不畏惧子弹，标准小口径的步枪弹药甚至都无法击穿他们的身体，就连震爆弹和手雷也只能让他们暂时后退。这场战斗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是单方面的屠杀。
同行的特勤干员也只不过多支撑了两分钟的时间，如果是单挑的情况下他们有自信可以对付一名光头壮汉，但对方的人数多于他们数倍，在这样敌众我寡的情况下，所有的特勤干员最后全部牺牲。
身穿着黑色皮夹克与牛仔裤，脸上带着明棕色墨镜的江楠从黑暗中现身而出，毫不在意地跨过躺在地上死不瞑目的干员尸体，将嘴里已经嚼到没有味道的口香糖随口吐到一边，示意两名手下拉开货车车厢的后门，看着车厢里经受数百发子弹轰击而丝毫没有磨损痕迹的密封金属柜，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
“把它抬走，然后收拾现场。”她如此下令道。
然而没有人回应她的命令。
一丝寒风从背后吹过，江楠皱起眉头慢慢转过头去，发现自己身边的光头壮汉全都陷入了诡异的沉默。无论她通过网络下达什么指示，都没有任何的反馈信号。
“呵呵……”
一声轻笑从耳边传来，江楠猛回过头，发现就在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开来的那一瞬间，车厢里的密封金属柜居然凭空消失了！
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一名长发披肩的年轻女子，她身上穿着一件样式颇为古朴的黑色织锦暗纹长褂，看起来就像是说相声或者算命先生的打扮一样。
江楠咽了口唾沫，张了张嘴，干笑道：“老师，您……别来无恙啊？”
周溟看了看周围血腥惨烈的交战现场，忍不住摇头道：“胡闹！”
她抬起手向前轻轻一按，在江楠惊骇的目光注视下，一颗颗扭曲的弹头从地上的尸体中自己弹跳出来，而那些刀枪不入的光头壮汉则一个接一个地跪倒在地上，身体缓缓崩解成为一团团指甲盖大小的透明立方体。
这些彷佛电脑中多维数据模型一样的透明立方体在半空中汇聚成一条深蓝色的河流，对准地面上的尸体倾泻而下。当这一道如同水流般的蓝光浸入之后，尸体上的枪伤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起来。
这是传说中的……起死人而肉白骨吗？
江楠张大了嘴巴，大脑里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然而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却惊恐地发现自己的手指也开始散发出一阵阵的蓝光。
她急忙惊叫道：“老师！救命！不要啊！”
“谁是你老师？”周溟歪过头，淡定地反问道。
“那你现在是蜂后？”江楠瞬间明白过来，立刻叫道：“我是您的下级节点……”
窟嗵一声，突如其来的沉重压力使她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上。眼看着自己的手指已经出现正方形的细线网格马上就要崩溃，江楠吓得失声尖叫起来。
一只手轻轻按在她的头顶上，拍了两下。
“我当然知道我是谁，是你还没搞清楚你自己是谁。”周溟轻声说道：“虽然我不歧视克隆体，但你和她本人相比起来的表现也太差劲了。”
江楠霍然抬头，脸上的表情变得相当精彩。
32-姓名
按照唯心主义的观点来说，自我认知是构成世界观的第一要素。
换句话说就是如果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的话，那我的一切也都毫无意义。
江楠……不，应该说是江楠的克隆体少女现在就面临着这样的窘境，从她意识到自己并不是真正的自己那一刻起，她的人生观与世界观便崩塌了。
实际上原本不应该出现这样的问题，技术成熟的克隆体在离开实验室之前就应当考虑到失控的风险，当她的自我意识出现混乱的时候，理论上应该由移植在脑内的电子芯片释放麻醉剂，接管她的身体控制权。又或者在灌输记忆之前加盖思想钢印，空白的大脑自然不具备抵抗意识，在潜意识中就会服从于控制者的最高指令。
但她所面对的，是这个时代最强大的超级黑客——蜂后周溟。
当江楠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已经坐在肯德基餐厅里面，左手捧着大杯的冰可乐，右手拿着香辣鸡腿堡，汉堡包只剩下一半，上面还留着自己的牙印。桌子上堆满了奥尔良烤翅巧克力圣代和其他乱七八糟的垃圾食品。
我到底在做什么？
虽然满脸都写满了迷茫和疑问，但江楠却下意识地继续大快朵颐起来。她的肚子咕咕直叫，而她却不记得自己上一次进食是在什么时候。
不，根本没有进食，脑子里的记忆都是被灌输进来的虚伪幻象，而真实的情况是她在这几天里都躺在实验室的营养液中调试自己的身体。
不知道为什么，江楠大口吮吸着掺水的冰可乐，眼泪却止不住地从眼角滑落下来。
“呵呵……”
坐在对面的周溟放下手机，抱起手盯着她意味深长地说道：“其实我是真的蛮好奇，现在的基因工程技术已经发展到这么强大的地步了吗？在我删除掉你脑内芯片的数据之后，你居然还能恢复意识，能够像正常人一样生存下来。过去那种克隆士兵删掉数据之后就和尸体没什么区别……怪不得第八组开始活跃起来了啊。”
江楠听不懂周溟在自言自语什么，她狼吞虎咽地扫光了桌子上大半的存货，一直撑到肚子都开始发涨到疼痛的程度，才扔下鸡骨头像咸鱼一样趴倒在桌子上面。
周溟感叹道：“我的徒弟可不会颓废成这个样子啊。”
“所以我只是假货，抱歉了。”江楠将脑袋埋在手臂里有气无力地说道。
现在冷静下来想想，其实还不如当场被干掉比较好。她被周溟洗掉了脑内芯片的数据，对原来的控制者自然失去了虚假的忠诚，而“江楠”的记忆又属于江楠，她现在只是一个没有身份没有去处更没有未来的三无人员。
虽然被周溟顺手捡回来蹭了一顿肯德基，但接下来要做什么，她的脑子里面依旧是迷迷糊糊一片茫然。
周溟突然说道：“其实你是有名字的。”
江楠猛抬起头，难以置信地望向周溟。
“删除数据之前我做了一个备份，里面能追查到一些关于你出身的线索。”周溟微微挑起嘴角笑道：“你的名字或者说代号是玛利亚，多有趣！那些炮灰的代号是圣徒，到你这一代就变成圣母了，按照这种命名方式来看，下一步应该是准备让克隆体自然怀孕生产？”
“圣母玛利亚？”江楠忍不住撇嘴道：“听起来真蠢。”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也许这个名字对于那些基督徒来说有些特殊含义，可惜我们这里大多都是无神论者。”周溟点头道：“至于你的另外一个身份，因为你是江楠的克隆体，可以窃取她的权限进入蜂群网络，那你现在也算是蜂群的下级节点。为了防止混淆我给你重命名一个代号，叫做玛利亚02怎么样？”
江楠震惊道：“这根本就不是名字了吧！”
“名字只是用来称呼的东西罢了，以后你想好了可以自己改。”周溟毫不在意地说道：“那么我就以蜂后的身份直接提问了，玛利亚02，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呢？是打算返回那个实验室继续给他们配种呢，还是留在蜂群中供我驱使？”
江楠无语道：“这有什么区别吗？”
“从你的视角上来看似乎没什么区别，但站在我们双方的角度上来说，你在他们那里终究摆脱不了试验品的地位吧？反倒是我这边，至少还能带你出来逛街吃饭。”周溟摊手说道：“毕竟我也不是什么恶魔，不可能眼看着自己弟子的克隆体跑到街上去做流浪狗吧？如果你正式加入蜂群，我可以承诺给你和江楠同样的弟子待遇。”
江楠心动了，并不是因为她信任周溟，而是她现在的确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自由这个词儿，对于毫无社会生活经验的她来说只是遥不可及的奢望。从江楠的记忆中就可以想象得到，如果她一个人跑到街上流浪，那结局多半不会太美。
沉默了半晌，江楠抬起头看着周溟小声说道：“我答应你，但是我还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不，这应该是‘她’的问题。”
“你是想问，我现在究竟是周溟还是蜂后？”周溟噗嗤一声失笑道：“这个问题对‘你’来说真的很重要吗？”
江楠摇头道：“我就是单纯的好奇，你要不想回答也没关系……”
“还记得我刚才说过的话吗？名字只是一个用来称呼的东西罢了。我是周溟还是蜂后？这个问题的关键其实在于——你究竟想以什么标准来判断我的身份呢？”
周溟说完这番话，抬起手用手指在江楠的眼前轻轻摇晃了一下。
江楠猛地打了一个激灵，脑子里面仿佛有一层朦朦胧胧的纱纸被戳破，瞬间清醒过来。她下意识地挺起身环顾四周，却连一个人都没有看到。
这里是一家看上去正常营业的肯德基餐厅，但除了她和周溟之外，整个餐厅里居然看不到第三个人存在，保持着诡异的安静。
窗外，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这里是深渊。
33-表层
“信号正常！”
“信号正常！”
“信号……嗯……正常？”
菜鸟这个阶层和扑街一样，实际上也有明显的高低之分。比如说菜鸟新嫩，菜鸟强者，菜鸟半步巅峰大圆满……
同样是一批招募进来的菜鸟里面，大半都是凑数的炮灰，只有六个人有资格进行深渊下潜——如果愿意的话当然谁都可以找一个坐标跳下去，但下去之后还能自己浮上来的也就这么六个人。其中三个人是毫无经验的菜鸟新嫩，李朝源他们三个人则可以勉强称之为菜鸟中的强者。
“先解散自由活动三分钟，可以尝试着像现实中一样做做热身运动，同时不要忘记观察你视野当中的网络信号波动。”
对付这些完全零基础毛都不懂的菜鸟，让张扬感受到了极大的心理压力，连自己的网络信号都连带着掉了两点。
这里是深渊表层，理论上的安全区域。
这是张扬记忆当中自己第一次直接降落到深渊表层，满格的网络信号读数几乎让他产生出了自己还没有进入深渊的错觉。
从这里的窗外望去并不是一无所有的漆黑，虽然同样没有什么光源，但仔细观察还是能够分辨出天空和大地的轮廓。
天空中没有月亮和星星，只有朦胧而又深邃的黑暗。按照普通人能够理解的说法，这片黑暗的天空就是整个深渊的“外墙”，将深渊与虚拟网络以某种“物理概念”上的方式隔绝开来。深潜者进入深渊过程中出现的信号盲区，实际上就是在穿透这层外墙。
韩湘湘曾经说过，从深渊之外观察深渊，每一个独立的空间都是一个气泡，聚集起来就变成了泡沫的海洋。
如果在夜晚路过污染特别严重的海岸基本上就能看到类似的景象，当然如果看不到海的话，在家里弄一个洗脸盆倒半瓶洗洁精用冷水冲开用力搅拌也能观察到差不多的效果——只要你不怕被你妈打死的话。
站在深渊中看深渊表层，并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风景。各种城市建筑像堆积木一样杂乱无章地积压在一起，有时候能看到一两条荒芜的街道，但更多情况下是互相交叉在一起完全无视现实空间规则的建筑废墟。
如果非要形容一下的话，那大概可以脑补成爆发生化危机又挨了一颗核弹之后的浣熊市废墟……差不多的那个样子吧？
天空中没有光源，地面上却能看到星星点点的灯火。如果站在高处向四周望去，很容易就能发现距离不远处灯火通明的人类活动场所。天空中偶尔还能看到工业无人机与章鱼形状的图灵警察在四处穿梭，事实上深渊的表层世界远比底层要热闹的多。
“不是说深潜者的数量很少吗？为什么这里看起来人很多的样子？”对于深渊并不熟悉，只是在这几天里集中恶补了相关知识的梁秋疑惑地问道。
“只有非法访问深渊的网络黑客才叫做深潜者，像我们这样通过官方合法渠道进来的可以称作是调查员。”张扬指着不远处灯火比较耀眼的所在解释道：“看到那边的采掘场了吗？那可是个著名景点，在外面的圈子里也被叫做集中营。”
事实上外面网络上传的神乎其神的深潜者，才是这个圈子里的底层群体。
当年的古惑仔电影不知道蛊惑了多少无知少年喋血街头，以够狠够义气兄弟多的浩南哥作为自己的终极人生目标。所谓生平不识陈浩南，街头插旗也枉然……
但实际上这些未成年的电影粉丝们之中绝大部分人都不清楚，其实原著漫画里的陈浩南混的人不如狗，炒股票赔本兄弟又死光光，流落到东南亚十几年不敢回家。后来真正帮洪兴撑住场子的话事人，反而是做国际走私发家的韩斌韩大少。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有钱才是硬道理啊！
深潜者使用的大多是从黑市渠道走私出来的老式交互仪，一般情况下都是独狼，就算想组队也很难找到靠谱的队友……连特勤局都招不到人，你以为江湖上就能随随便便找到人才？如果不考虑风险就接单转包给外行人的话，那多半就会变成2KB和夜歌姑娘那样的人间惨剧。
而官方的能量就完全不一样了，首先像特勤局和萱草这样的一流组织早就已经更新换代了更加先进安全的交互仪，也有足够的人力资源进行集体调查工作。不要看二组现在这副凄凄惨惨的样子，过去全盛时期在总部就可以轻松调集超过十个行动组进行协同工作。就算现在人丁稀少远不如从前了，那也不代表国家整体的力量会因此而削弱。
除了特勤二组的固定驻扎地，在这片地区附近还有军方、国家实验室、萱草以及其他各种势力。而在更遥远的地方，美国、俄罗斯、英国、法国……以及诸多同样拥有技术力量的跨国企业，科研巨头，军工复合体等等，已经将深渊表层的安全区域像切蛋糕一样分割完毕。
深渊中蕴藏的秘密，被一致认为代表了虚拟网络科技的未来命运，拥有无可想象的巨大价值。在最安全的表层已经被世界各国诸多势力瓜分完毕的情况下，那些势单力薄的深潜者，只能冒着巨大的风险潜入更深处，从废墟和迷宫之中捡拾大鳄们不屑一顾的残渣剩饭。
不过就和其他行业一样，能够赚到钱的深潜者也只是极少数，同样有很多对于情况一知半解，只听到赚钱就不管不顾冲进来的蠢货，前仆后继地刷新着深渊的死亡名单。
有些幸运儿挺过了这一关，但是由于自己疏忽大意，在暗网交易露出马脚，又或者是不小心搞出什么大新闻……这样很快就会有亲切的条子叔叔上门来查水表，请你去像家一样温暖的地方喝茶吃猪排饭。
如果身世清白又态度良好，能够准确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并虚心检讨的话，那么只要通过审查就可以得到一份安全体面的工作，被安排成为对社会有价值的一颗螺丝钉。
如果底子不好又顽劣不堪基本上没有挽救价值的家伙，同样也会被安排得明明白白。而他们最终的去处，也就是张扬所指的“集中营”了。
这个地方曾经是张扬的心理阴影，不过现在只要他愿意，就可以随意进出了。
34-教学
特勤局在深渊表层的长期驻留基地是一座保存完好的室内体育运动场，而张扬带领菜鸟小队降落的位置是体育场的天台。
深潜者一般需要自己建造庇护所并清扫冗余信息，但在深渊表层显然不需要再考虑安全问题。这里并没有长期值班人员……或许以前有但现在肯定是暂时废弃了，挖掘和执勤工作全部都交给了低级AI控制的自律机器人，现在这些机器人也同样处于待机状态，从下面挖出来的各种有价值的深渊造物在天台一侧堆积成山却无人问津。
“所以这些破烂到底有什么用？为什么要把它们挖出来？”对于深渊情况了解最少的梁秋在适应状态后，立刻问出了所有菜鸟都想要知道的问题。
张扬笑道：“首先你要知道深渊是什么，我相信你已经看过资料但可能还不太理解。”
获取到特勤内网权限的好处之一，就是可以调阅内部档案库的保密资料。这两天张扬自己其实也在努力学习，这使得他现在有底气教导这些菜鸟。不过内部档案库的资料太过于庞大，即便是以他的接受能力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也只能了解到九牛一毛，更何况他现在本来就时间紧张。
虽然也不是不可以在需要的时候再去搜索，不过张扬更倾向于在有条件的情况下尽量补充自己的知识储备。
和那些野路子出身的深潜者相比，经受过老王十年教育的他在对于虚拟网络和深渊的了解方面，并不亚于任何一名特勤二组正职特工。只不过总会有一些被遗漏的，或者说经过时代发展又被重新修正过的知识点，是他最需要补充的短板。
“在虚拟网络技术刚刚被研发出来还没有正式推广开来的那个时代，也就是十几年前，一群当时世界最顶级的黑客高手合作创造出了当时被视作不可能的奇迹，也就是在当时的网络条件下，理论上根本不可能建设起来的‘真实’网络世界——伊甸园。”
“当然我们知道，后来他们理所当然的失败了。但失败的原因并不是他们痴人说梦画饼充饥，他们是真正建造出了伊甸园，但最终却因为某种目前还不清楚的原因崩溃成我们现在所处的这个世界，也就是深渊。”
“如果你还不能理解的话那我就做一个更简单的比喻——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美国引爆了第一颗原子弹，但假设他们并没有扔到新墨西哥州而是炸在自己家实验室里，连带着报销了整个科研团队……你认为他们需要多长时间才能重新造出第二个弹头？”
“嗯……”
“反正我们自己的国家从知道有这个玩意儿起，到引爆第一颗原子弹为止用了几十年的时间。”张扬摊手道：“而我们现在所在的深渊废墟，就和刚才假设里面的核武器爆炸点一样。虽然当年的设计者差不多都死光了，但我们还是能够通过挖掘和考察大大缩短在这方面的研发成本和时间。”
“道理我都懂，但还是不太能理解。”梁秋摇头道：“你说当初一群网络黑客搞出来的这个东西，全世界各国的大佬花了十几年时间都没搞明白？有没有这么夸张啊？”
“这就是问题的关键所在了。”张扬说道：“其实以目前我们国家掌握的最新技术，想要复制当初的伊甸园没什么问题。我不知道你们了不了解前些日子进行测试的迦南世界，那实际上就是一个低配版的伊甸园。”
李朝源说道：“我听说迦南世界还没运行到测试结束，就因为意外而提前关服了？”
“这也与我们二组上次损兵折将的事件有关，以你们现在的权限还调阅不了相关资料，但通过最后的结果也可以知道，这个实验失败了。直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无从得知迦南世界失败的原因是否与伊甸园当初失败的原因相同……毕竟我们只是特工不是科学家。”
张扬拍手大声说道：“好了各位，闲话到此结束，如果你们现在能够保持网络信号读数正常稳定的话，那么我们就可以继续下潜了！”
正常情况下深潜者的标配装备是救生索、护目镜和撬棍俗称三件套，最多再背一个旅行包，这是为了在最大程度上优化配置减少带宽负担和信号干扰。特勤二组为自己人准备的设备更加齐全，但对于这些菜鸟来说基本都还用不上。
就算给没学过射击的人配备上全世界最好的步枪，他也不可能直接升级成为精锐士兵，多半只会变成人体描边大师。
张扬自己早就已经全副武装，不过二组的备用武器库存货远超出他的想象，除了现实类的改装武器之外，竟然还能看到老王使用过的那种“仙家法宝”！当然只是外形比较标新立异，从本质上来说依然是数据包。不过对于高手来说，像这种标配的东西远不如自己亲手搓出来的程序更好用，比如张扬藏在风衣里的全家桶逻辑炸弹。
黑客之间的战斗，本质上是信息的交互，使用量产武器一旦被人看穿就会被针对到死，和玩MBOA游戏直接使用官方推荐出装一样，上王者之后就很容易被坑。
不过他还是找到了一些自己以前有所耳闻但从未亲自尝试过的小玩意，也是二组特工经常使用因此在圈里臭名昭著的追索程序——“天罗地网”和“摄魂勾”
如果按照西式奇幻的称呼，大概应该被叫做“空间锚”和“猎人标记”。这两个玩意儿在圈子里被传的神乎其神，据说效果极其恶心，一旦中招就等于宣告现实地址暴露，不立即跑路的话就会被条子叔叔堵门，连收拾细软的时间都没有。
方晴还想要拿枪，被张扬抬手阻止了。
“先学会走路再玩枪也不迟，现在这些武器只会给你们带来负担。”张扬拍拍手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点头说道：“接下来我们的课程是下潜到地底二十米左右的位置，那里属于浅层区域，如果你们感觉到胸闷、烦躁、幻听……”
就在这个时候，慕容旭的通讯突然接入了进来。
张扬忍不住翻白眼道：“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出外勤加夜班的！”
“这次不是出外勤啊！”慕容旭叹气道：“刚刚上级已经决定了，由你来接任二组组长的职务，我现在开车去接你来局里。”
张扬呆滞了一下，震惊道：“你们丫的都疯了吗？”
35-提拔
三十分钟前，张扬还舒舒服服地躺在自己家狗窝里面，美滋滋地冒充资深大佬教育菜鸟如何开荒新手村副本。
三十分钟后，他被找上门来的条子叔叔押送进特勤局总部，一群如狼似虎的黑衣大汉走上前来纳头便拜，口中称道：“这第一把交椅的位子非哥哥莫属！”
望着在座的虾兵蟹将，张扬脸上不动声色，心里疯狂吐槽——MDZZ啊！
“MDZZ啊！”
把这句话说出来的人是项城。
趁着慕容旭还没过来的时候，张扬立刻下潜去找项城，幸好这个时候项城正好也在线，但他显然也被这个消息震惊到了。
虽然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但是张扬这个升职速度也着实超出了项城的预期，无论再怎么说，就算特勤二组人都死光了，也轮不到张扬这个混进来不到一个星期的编外人员来做组长吧？
“你做了什么？”
“我哪儿知道！”
俩人大眼瞪小眼僵持了半天，张扬突然咳嗽一声正色说道：“呐个……老项啊，我现在以二组临时代理组长的身份要求你立刻归队，官复原职！”
“滚呐！”项城没好气地笑骂道：“我要能回去不早就回去了！”
张扬说道：“以前你说我不是特勤局内部人员所以不回答我的问题，现在我问什么你都应该告诉我了吧？”
项城想了想说道：“这倒没什么问题，但现在不是你寻根究底的好时候吧？现实当中可能还有一票事情等着你去解决呢？”
“我解决个屁啊！”张扬怒道：“你当我是韦爵爷吗？做上青木堂香主就能抓鳌拜了？他们脑子不清醒，老大你也脑抽吗？要不要我率领二组特工集体换女装去漫展赚外快啊？”
“别激动，别激动！”项城放下手里的瓜子壳安慰道：“现在不是还不知道具体什么情况么，你先过去看看，然后回来我们再研究一下。虽然我不能出面，但我可以在背后给你出谋划策不是么？”
张扬不解道：“你要想知道发生什么事，直接去看局内的情报不更方便么？”
“我现在不能再在网络上留下痕迹了，否则很容易就会被人追查过来。”项城摇头说道：“别人暂且不说，周溟就有这样的能力。”
“蜂后不是被隔离审查了吗？”
“她是自己申请隔离的……换句话说只要她愿意自己随时都可以出来。而且最重要的是，我现在不敢赌她会不会对我手上的东西产生兴趣。”
“你是说不死药？”
“我是说你师父交给我的东西。”
…………
从茫然当中回过神来的时候，会议室里已经坐满了人。
虽然看起来人多势众的样子，但实际上都是来凑数的，真正有能力出外勤下深渊的除了慕容旭之外，就还剩下另外一个行动组，主力只有三人。换句话说现在能用的人手就剩下这四位，其余都是后勤支援。
现场非常安静，谁也不想说话。
“什么情况啊各位？”张扬忍不住开口问道：“我过两天就要期末考试了，各位大哥大姐们，你们到底搞出什么事情了需要把我推出来背锅？要死也让我死得明白点行吗？”
“具体情况是这样的……”陆长川下意识地摸了一把自己的发际线，重重地叹了口气说道：“就在一小时之前，护送周溟组长返回特勤局的车队在京郊山区遭遇不明势力伏击，周组长失踪下落不明，在医院里休养的佐藤组长陷入昏迷，但他在昏迷之前给我们留下了一个视频录像，我现在播放给你看。”
他打开桌上的虚拟屏幕点击了两下，视频画面中出现了佐藤平真严肃的面孔。
“我是二组组长佐藤平真，如果今晚发生意外，比如周组长无法及时赶回，又或者我本人失去意识，应当立即启动应急预案——”
“虽然目前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但我个人推断二组现在面临的窘境并非偶然的巧合。如果我再次发生意外，那就可以肯定有人在暗中推波助澜。不要让柳青赶回来，我解决不了的问题他也解决不了，留在外面反而是一颗活棋。经过慎重考虑，我现在以正职组长的身份权限任命一名局外人，也就是二组的编外干员腾蛇临时代理组长职务！”
张扬脸上的表情是麻木的，他到现在都搞不太清楚，为什么自己临时编造出来的一个马甲号会有这么大的名气，能被佐藤一本正经地拎出来点名。这种感觉就好像是自己中二病发作时期写在日记本里的狂霸酷炫外号，几年之后被母亲大人拿出来骄傲地当众朗读一样。
这是什么公开处刑的羞耻play吗？？？
接下来的一段视频则是佐藤单独留给张扬的，陆长川询问是否要私下观看，张扬断然拒绝，选择了公放。
“腾蛇，我们在现实中没见过面，但我现在只能选择相信你。”佐藤平真神态平静地注视着摄像头说道：“有人盯上了二组，我们已经陷入局中不可自拔，只能让你这个局外人来想办法破局。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这件事只有你才能做到，所以，拜托了！”
我知道个屁啊！拜托你大爷！
佐藤平真没有再多说别的废话，结束了视频，所有人的视线都盯在了张扬的身上。
张扬无奈摊手道：“我能委婉的拒绝吗？”
最了解他的慕容旭压低声音说道：“期末考试我们帮你搞定。”
“我用你帮忙吗？大哥！”张扬翻白眼道：“想要多少分难道我自己不会改？”
慕容旭滑动转椅凑到张扬身边，小声说道：“你是不是傻啊，还考什么试？你来做特勤领导，想上哪所大学不能上？自己给自己安排一下不就好了吗？想想我以前的工作是干什么的？就以卧底的名义走内部渠道混一个学生证多easy！”
张扬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抬头看向其他人。似乎是出于某种心照不宣的理由，大家脸上的表情都非常严肃，似乎什么都没有听见。
慕容旭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飞快地蹭回了自己的位置，彷佛什么都没有说过一样。
36-特勤
我，张扬，一名平凡普通的高中二年级在校学生，因为无法抗拒走后门上大学的诱惑，将自己的身体出卖给了这个世界上最恐怖的神秘势力。
有关部门……
如果按照玄幻小说的设定来说，我现在就相当于药王谷最后的传人，掌握着这一方世界三千丹道中一半以上的秘方传承。而我之所以得到这些传承的最主要原因，是因为师门中的祖师前辈已经死光光，我身边只剩下那么五六个不成器的烧火童子，山外面还有很多仇家在虎视眈眈。
而我当初加入药王谷的目的仅仅只是想学习炼制一些让妹子们开心起来的小药丸而已。
这种地狱噩梦难度的开局怎么看起来都是药丸吧！
…………
升职之后的第一件事要做什么？当然是去感谢领导栽培了！特勤局组长的领导，当然就是特勤局的局长了！
在此之前张扬都没听说过这个局长的名字，而且他十分确信对方也不知道自己是从哪儿冒出来的野生妖怪。但既然他敢在佐藤平真的推荐申请上签字，无论最后结果如何，张扬都必须和他见上一面。
特勤局下属九支行动组，除了打杂收尾万金油的九组之外，其余八组分别负责不同领域的特殊安全事件。
一组：国际交流
二组：网络安全
三组：变异超能
四组：民间事务
五组：神秘学科
六组：自然灾害
七组：深空探索
八组：生物基因
……
除了二组经常打交道比较熟悉之外，其他组的领导者都跟天边的神仙没什么区别。从理论上来说这些跟蜂后周溟平级的大佬们应该都不是省油的灯，但张扬在此之前对于这方面的情报确实不了解也不感兴趣。
这是正常的选择性记忆，换做随便一名普通学生也不可能浪费脑子去记忆本年级所有班级的班主任名单对不对？
然而现在，当他坐上了二组组长这个位置的时候，这些情报就变成了必须第一时间掌握的重要信息。
在特勤局的八个行动组长之上，还有一正两副三名局长，那两位存在感不高的副局长暂且不提，今天晚上与张扬见面的正职局长叫做白河。
很普通的名字，很普通的人。单纯从外表上来说，就是一名扔进人堆里都找不出来的那种方脸中年大叔，身材很魁梧，但面相很和善。
但是张扬在外网搜不到他的个人信息，没有身份证明，没有照片，没有档案简历……从法律意义上来说，这位大叔在现实中就是一个不存在的黑户。
虽然表面看起来没有什么特别引人瞩目的地方，但张扬绝对不会因此而轻视这位大叔，能够成为特勤局局长的人物，怎么想都不可能简单吧？
“来了？坐吧。”
白河正在阅读手头上的文件，看到张扬进来，只是微微点头简单地招呼了一下。当张扬坐好之后，他摘下眼镜放下手中的文件微笑道：“不用紧张，张扬同学，想喝点什么吗？咖啡、茶还是碳酸饮料？”
张扬眨了眨眼睛，试探着说道：“有杏仁露吗？”
没想到白河居然真的点了点头反问道：“你喝热的还是冰的？”
张扬急忙抬手说道：“我开玩笑的，您不用这么客气。”
“没关系，坐在这里招待客人，什么都得准备一点。你看我这里还有充电宝和95号汽油呢……”
白河站起身拉开身后的书柜，从表面上看那是一个特别“领导范儿”的书柜，结果打开之后张扬发现那是那居然是一个巨大的双开门冰箱。
翻找了两下从里面掏出一罐杏仁露递给张扬，关上冰箱门之后白河重新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语气非常坦诚地说道：“其实我也不太喜欢现在这个岗位，你知道我每天要给那些不省心的家伙背多少口锅？就比如说这次，你肯定想问我为什么要给佐藤签字，难道我能不签吗？到时候下面肯定有人会嚼舌根，说我官僚主义……”
张扬还没来得及说话，白河居然先开口倒了一堆苦水。
“二组的情况我都了解，可我也没有什么办法。”白河叹气道：“佐藤平真虽然很优秀，但他确实不是做组长的料子，这个人太耿直……其实单纯的性格耿直不是什么缺点，问题是他脑子太聪明，聪明人说话耿直这就很要命了。不过当时也没有别的合适人选，只能先把他拉回来顶上。”
张扬点头，认真地说道：“我不是谦虚，但我真的自认为在各方面都无法与佐藤组长相提并论。如果您觉得佐藤组长不合适，还要我来接他的班，不是错上加错吗？”
“不不不，不是这么回事儿。”白河摇头道：“我说佐藤不适合做组长，没说他本人不优秀。事实上佐藤真正的优秀之处在于他的分析推理能力，电脑技术只是个人兴趣爱好。他本来应该在东京那边做刑侦工作，后来是被二组强拉进来的。他搞不定现在这个烂摊子我一点都不意外，但同时我也相信，他向我推荐你必然有充分的理由。”
张扬摊手道：“比如呢？”
白河说道：“比如他可能已经猜到了你的老师是倪路。”
张扬的眼皮微微一跳。
“年轻人不要太迷信网络，现实中的刑侦手段比你想象的要厉害得多。”白河语重心长地说道：“倪路的女儿倪娅你不是也见过？她在军方和我们这边都有身份，不可能不汇报你的情况。当然这个信息佐藤是不知道的，我认为他的推理方向是你和江楠的亲密关系。”
我和江楠有个蛋的亲密关系啊？
张扬忍不住捂脸叹息。
“别人可能不清楚，但我还是比较了解的。你师父这一脉的人性格都很‘独’，周溟和江楠都是这样。如果没有极特殊的理由，江楠绝对不会那么相信你。”白河如此说道：“这样看来，他推荐你的目的也就十分明显了。”
“现在恐怕只有你才能够解决江楠的问题！”
37-条件
江楠不是问题，江楠背后的蜂群网络才是一个问题。
原本解决这个问题的方法非常简单，就是解决江楠。但那个时候上级对于蜂群网络的危害性还不够重视，无论江楠再怎么三番五次的折腾，在大佬们看来也无非就是“小孩子玩闹”的程度而已。
但现在，蜂后周溟“失踪”了，这个问题的麻烦程度立刻直线上升。
当然也许在上级的某些大佬看来，这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儿。任何没有触及到自己切身利益的事情都算不上大事儿，门口超市鸡蛋涨价的消息对于他们来说比美国黄石公园火山爆发更加重要——这样的人不仅存在而且事实上是占据了人类群体的绝大多数。
张扬相信白河应该是能够理解事态的严重性的，否则他就算再怎么智障也不可能把一个高中生直接提拔到特勤二组组长的位置上面。这年头难道领导岗位还会缺人吗？不知道有多少混够资历的家伙在后面红着眼睛排队呢！
但令他不太理解的是，白河为什么相信自己可以解决这个问题，难道说真就是就凭着佐藤平真的一己之言？还是说对于他的真实身份的盲目自信？
自己的身份信息居然是从倪娅那里泄露的，这让张扬着实感到意外。倒不是说他不知道倪娅有特殊身份，只是没想到她会专门收集上报自己的情报资料。
一般情况下来说，就算数学老师生病请假了，体育老师也不会替他来讲卷子对不对？这年头都讲究一个专人专项，对口负责。倪娅这死孩子跟二组这边根本就没有什么关系，为毛要吃饱了撑的替二组干活？
不过想到这里，张扬的脑子里面突然蹦出了一个很奇怪的念头。
为什么自己之前完全没有考虑到这一点？
“总而言之，只要你能够想办法解决目前的问题，我会给你提供力所能及的全部支持。”白河正色说道：“如果你有什么要求，现在提出来我都会想办法满足。”
张扬抬手说道：“局长您先等一下，你能不能先告诉我，目前的问题到底是什么问题？”
“蜂后！”白河毫不犹豫地说道：“先把蜂后找回来，剩下的问题都可以暂时推后。”
张扬盯着白河的眼睛问道：“OK没问题，但我拿什么对付蜂后，或者说挟持蜂后的人？靠勇气还是靠毅力？”
白河想了想说道：“局内八组中，目前在首都圈内可以随时出动的有三十五个行动小组，十五名副组长，两名组长。战力方面的问题不需要你担心，你只需要做出计划，需要动用武力的时候，由我来下达命令。”
张扬追问道：“我能不能把您的意思理解成为——现在不用我亲自去一点点找证据给你，只要我定下计划，您这边就能签字行动。”
白河苦笑道：“如果可以的话我当然还是希望你能拿出证据支持你的观点……”
“那别找我啊！”张扬摊手道：“你觉得我看起来长得像警察吗？您要证据现在去找佐藤啊！给他打肾上腺素，打杜冷丁，把他弄醒让他发挥余热啊！”
“别激动，别激动！”白河摆手安抚道：“我不是跟你说过么，我坐在这里就是负责给你们背锅的。放心吧，有什么锅都是我来背，你说说想怎么做？”
“很简单，先召集人马。”张扬掏出手机打开虚拟屏幕在城市地图上找到一个点用红圈标注起来，推到白河面前说道：“至少要罗天虎或者余青那种级别的副组长三人以上，行动小组我要十个，还要武警封锁周边地区。前两天在天际会所你们怎么安排的，照着当时那个级别上调一个档次来安排，我的要求就是彻底查封调查这座商业大厦。不要问我为什么，你不同意，那我也没办法做这个组长。”
美国佬必须死！
这口锅张扬已经甩了好几次都甩不出去，搞得他心态都有些失衡了。这种感觉就仿佛你已经购买了最昂贵的蟑螂药，但每天晚上起床上厕所依然能够看到活蹦乱跳的蟑螂站在你家的电饭锅上面耀武扬威。
是不是砸锅的心都有了？
这件事到底跟美国人有没有关系，张扬不在乎。特勤局和警方内部会不会有奸细，张扬也不在乎。反正他心眼就是这么小，不弄死这帮美国佬他的念头就无法通达。现在坐在他面前的是特勤局局长白河，如果连他都需要“考虑后果”三思而后行的话，那二组的烂摊子张扬打死都不会去接。
领导没魄力没担当，还指望下属发挥主观能动性？你是活在梦里？
白河看了一眼地图上的标记，首先确定了这个地方不是自己印象中的任何一个“特殊区域”，然后他果断地按捺下调阅资料的冲动，点头说道：“没问题，正好小罗他们都在，我来发布一个紧急任务。这次我不问你任何理由，但也仅限于这次。”
张扬发自内心地感叹道：“我无所谓，您开心就好。”
等到白河开始打电话调动人马的时候，张扬走出办公室找了个安静的角落拨通了倪娅的电话，电话响了半天才接通，对面传来小女孩迷迷糊糊的声音。
“干吗……”
“倪！小！娅！你卖我！”张扬咬牙切齿地说。
“诶？诶诶——？”对面瞬间清醒过来，发出了可爱的惊呼声：“怎么了欧尼酱？发生什么事情啦？你被请去吃猪排饭了吗？要我找关系捞你出来吗？”
“住口！回头跟你算账！”张扬冷哼道：“我现在问你一个问题，这个问题非常重要，你要老老实实地回答我。”
“对不起，我还未成年……”
“有什么方法能够减少自己的存在感，让人下意识地忽略自己？”
“当然有的喔，比如说隐身术啊。”
“如果本身的存在感已经强烈到了理论上不可能被人忽视的程度，比如说就在你眼前发生了恶性的伤人事件，而你却被强迫性的无视……”
“那也是有的喔，比如一叶障目和须弥芥子这样的法术都可以做到。”
“如果……我是说假设，寒号鸟公会那种极恶性质的组织总部就在我们家隔壁，但我却一直都没有发现，而且无论别人怎么说我都不相信我的邻居是坏蛋……你认为有什么能力，或者技术能做到这一点吗？”
“……我觉得只是因为你蠢吧？”
38-气势
这个寒冷的夜晚注定不会平静，当一列长长的车队从特勤局总部出发之时，不知道惊动了多少大大小小的各方势力。
和平时的情况不同，正常情况下特勤局执行外勤任务都是以行动小组为单位，以两到三名正职特工为核心，加上四到六人左右的后勤支援小队。基本上配置就是两辆轿车，一点都不引人注意。
只有在极特殊情况下，例如前几天刚刚发生的炸弹案。在警方怀疑有寒号鸟公会介入的情况下，特勤局出动了由副组长级别领导带队的骨干力量，即便在这种情况下出动的力量也就是七到八个左右的行动小组。就像祈江月和曲怀远那样，为了应对更复杂的情况，前一二三四组的特工经常会有互相搭配工作的机会。
而今天晚上，特勤局出动了整整十八辆车，其中甚至还包括平时极少动用的重型装甲厢车，远远望去就像是一条看不到头尾的黑龙。
三更半夜的你们这是要去哪儿接亲吗？
什么情况啊？外星人入侵地球吗？
局长白河的电话在短短几分钟内就被打爆，而所有人得到的都是占线提示音。他的网络通讯录里同样有一堆头像在疯狂的跳跃，而白河习惯性地对此选择了无视。
反正他一直都是个“不存在”的人。
临时加夜班的特勤局特工们此时同样也是一脑门子的雾水，虽然不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临时紧急任务，但直到坐上车之后还不知道具体任务内容就有些太过分了。很多人都在暗暗猜测也许是突发性的紧急事件，结果没想到车队在四环上绕了大半圈之后又转身调头折返回来，换了一个方向朝市区外一路绝尘而去。
这时候经验丰富的特工们心里面都不由得咯噔了一下。
这个套路……是怀疑我们中间有内鬼通风报信啊！
到底有没有内鬼，张扬完全不知道，但他觉得美国人应该还不太了解自己的小心眼，更不可能因为跑掉几个小家伙就转移阵地。家大业大的换地方不要成本吗？而且刚才他还特意跑过去看了一眼，确认那个地下秘密基地还在正常运转当中。所以他带队出来的时候完全没有掩饰的意思，只是在路上虚晃了一枪便直扑目的地。
美国佬要是真有未卜先知的异能者，又或者能通过大规模的幻术或者黑客技术瞒过他的眼睛，那张扬也就认栽了，大不了引咎辞职呗。
“我们这次行动是不是太草率了一点？”坐在车后座的另外一名二组正职特工杨贺宁保持了一路的沉默，直到快接近目的地的时候才忍不住小声说道：“我们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张扬头也不回地反问道：“要不你来做组长？”
杨贺宁撇了撇嘴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就闭嘴！”张扬没好气地说道：“觉得我做不好，我推荐你来做啊，回去之后我就给你写推荐信好不好？”
当车队抵达目的地之后，张扬戴上墨镜走下车，立刻受到了所有人目光的注视，因为他一直坐在领头的车里，跟在后面的特工还都不知道他的身份。就在这个时候，三名副组长向他走来。
一组副组长“国士无双”赵远亭，三组副组长“百兽之王”罗天虎，以及四组副组长“青城剑仙”余青。
这三位再加上二组的原副组长项城，在过去曾经是特勤局总部出镜率最高的四位大佬，只不过基本上没有什么人能混到同时看到他们四位出动的份儿上，以前几乎没有，以后估计想看也看不到了。
白河确实没有骗人，今天晚上特勤局几乎是倾巢而出，搬空了镇守总部的全部力量。
有很多人自己没见过所以拒绝相信“气势”这种东西的存在，但他们可能不明白，蝼蚁也感受不到人类带来的死亡威胁。
张扬现在就切切实实地体验到了有如实质般的气势压迫，在他观察这三个人的时候，三个人也在默默地观察着他。和监视摄像头拍摄下来的画面影响不同，在现实中接近到如此之近的距离，从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无形无质的气势，足以将空气凝结成为水泥，令人身体僵硬，呼吸困难。这个时候如果换做是意志力不强的普通人，甚至坚持不了几秒钟就会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上。
幸好张扬还扛得住，虽然他的腿肚子也在拼命地抽筋，但是托西装西裤的福，从外面基本上看不出什么端倪，反正至少在脸上还能保持住不动声色。
三名副组长都是身经百战经验丰富，这个时候就算有什么想法也不会在公开场合说出来让外人看笑话。他们同样不了解这次任务的具体内容，只知道是对二组进行支援。在看到张扬出现的时候不免有些惊讶，但对于他的“冷静态度”表示了肯定。
张扬摘下眼镜，直截了当地说道：“前辈们好，我是二组临时代理组长张扬，代号腾蛇。今天的紧急任务就是查封这座大厦地下的秘密基地，敌人可能会非常强大而且狡猾，甚至不排除会拥有我们不了解的特殊技术。”
“腾蛇啊……”罗天虎和余青对视一眼，点了点头。上次封锁天际会所的集体任务还没过去多久，他们对这个名字还有印象。当时佐藤判断这个腾蛇和江楠混在一起年纪应该不大，这也与张扬现在的样子吻合。
知道是自己人而不是什么野生的阿猫阿狗，这让两个人的态度顿时缓和起来。虽然不知道这两位大佬脑补了什么内容，但张扬对此也乐见其成，并不打算告诉他们这是自己夏姬八编出来的马甲这个残酷真相。
“这里啊……不是雷曼兄弟工会的产业么？”
赵远亭在地图上检索了一下信息，突然开口说道：“奇怪，为什么我们从来没搜查过这个地方？”
罗天虎笑道：“无所谓了，早做早收工，回头慢慢查就好。”
余青点头道：“没错，早点收工，我们带小张找地方去吃宵夜啊，老赵你先来还是我代劳一下？”
赵远亭摇头道：“既然是美国朋友，那还是让我来招待吧。”
他伸出双手拇指与食指，放在眼前作出一个拍照对准的姿势，口中轻声说道：“cheese！”
灯火通明的商务大厦瞬间陷入一片黑暗。
39-反抗
特勤一组专门负责国际事务，平时基本上很少有在国内露脸的机会，因此张扬对于一组这位叫做赵远亭的副组长几乎没有任何了解。直到刚才出发之前，他才通过组长权限从内网档案库中调取到了赵远亭的情报资料。
“国士无双”赵远亭，加入特勤之前的职业是一名魔术师。他那个外号的真正含义其实是……麻将牌十三幺牌面的代称。
但如果因此就小看这个人的话，那必将付出极其惨重的代价。
之所以得到这个外号的原因并不是单纯因为他赌技高超，更重要的是他所使用出来的能力就像是十三幺的牌面一样，看似天南地北八竿子打不着的神奇组合，却可以在凑足所有牌面之后当场翻盘。
赵远亭的第一次出手，直接切断了整座商务大厦的电源。
然后他双臂一抖，无数张扑克牌从袖口中喷射而出，这时候天空中正好刮来一阵寒风，所有的扑克被大风卷起到半空中漫天飞舞。
场面极其的酷炫，张扬都看呆了，而罗天虎和余青却是一副看多了伤眼的无奈表情。
扔完扑克，赵远亭拍拍衣袖淡定地说道：“我带一队人进去。”
三人之间早已不是第一次合作，彼此之间的默契无需更多言语，也不需要张扬指手画脚，对此张扬当然是乐于接受的。他现在已经把锅扣出去了，之后的事情如果不出意外他连一根手指头都懒得多动。
这个时候大厦里面已经切换到了应急电源，灯光逐渐亮起，楼内的保安注意到门口的不速之客，一边将对讲机打开一边赶过来大声阻拦道：“你们是什么人？这里是私人产业，未经允许不得擅自……”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双眼之中就失去了焦距，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变成了雕像。赵远亭带领着手下特工从他身边安静地走过，彷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当他们走到电梯口的时候，后勤支援小组已经将大厦的立体布局图上传到了他们的眼镜屏幕上面。
“地面二十八层，地下十三层……谁批准他们挖这么深的？”赵远亭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按住颈部的通讯器低声说道：“老余，外面插个眼吧！”
他抬手做了两个简单的手势，一只行动小组立刻从队伍中脱离出来向楼上进发，而其他人也自动分为两队，一队人乘坐电梯，另一队人进入了安全通道。
枪声在黑暗中骤然响起！
在安全通道！
就在枪声响起的那一瞬间，刚刚关上门的电梯也彻底锁死。
……
“虽然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找过来的，但是也未免太粗心大意了吧？”
此时此刻在地下秘密基地之中，一名身披着灰色风衣，身材高大的金发白种男子脸上露出不屑的笑容，回过头说道：“销毁所有档案数据，从逃生通道撤离。释放出所有的实验体，给这些黄皮猴子准备一点惊喜。”
“啊……那个……巴尔多摩先生……”
工作人员结结巴巴的声音换回了他的注意力，当他回过头来的时候，监控画面中的战斗竟然已经结束。
手持突击步枪埋伏在安全通道之中的两名圣徒，此时已经像苍蝇一样被拍在墙上，丝毫没有给特勤特工带来任何有效的伤害。而原本已经被锁死的电梯在系统中显示的状态依然是锁死，但实际上它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依然在以正常速度下行。
“他们入侵了我们的内部网络系统？”
“不……那台电梯上的所有电子和物理连接都被切断了，事实上我觉得它现在是悬浮在电梯井里面。”
这一点都不科学！
“他们还在下降，直冲着我们这一层来了！”
“那就让他们去死好了！”
两只RPG对准了电梯门，就在数字抵达这一楼层的时候，RPG喷射出灼热的尾焰。
…………
即便在地面上也能清晰地感觉到脚下传来微微的震颤，对方的反击力量有些超出预期，这让留守在地面上的两名副组长脸色都不是很好看。在这个严格禁枪的国家首都圈里囤积如此数量的军火武器，本身就是极其严重的罪行。
但问题是人家不仅成功了还丝毫没有畏惧之心，这种行为简而言之就是“打脸”了。
“四周都已经封住，他们出不去了。”
余青半闭着双眼沉默了片刻，突然开口说道。
罗天虎双手插在兜里凝视着脚下的水泥路面，点头说道：“也该爬上来了吧？”
他话音刚落，脚下的地面突然剧烈颤动起来。彷佛火山爆发一般，沥青马路高高隆起然后撕裂开来，显露出一只狰狞恐怖的钢铁巨兽。
那是一条直径超过两米以上，埋在地下身躯不知道有多长的机械巨蛇，当它破土而出之后扬起脖子张大嘴巴，仰天发出一声人耳无法接受的超声波信号。
受到那个超声波信号的激发，大厦上方第六层的玻璃幕墙轰然炸裂，数十名代号为圣徒的强壮光头佬穿着三角小裤衩从天而降，掏出背后大枪对准地面直接扣死扳机。
张扬在第一时间里使出家传绝学懒驴打滚爬回到车里，特勤局的公车基本上都配置了防弹功能，别的不说抵挡一下步枪子弹完全没有问题。虽然身为本次行动名义上的指挥者，但他早就把能做的事情都做了，自己一个肉体凡胎根本没有任何必要在外面充当正义英雄。
还没来得及关好车门，就看到外面的弹雨覆盖了过来，枪管的咆哮声汇聚在一起，彷佛十万响鞭炮同时在耳边炸响。
仅仅持续了不到三秒钟，这片弹雨便减弱了下去。
这样强大的火力压制就算在电影里也难得一见，如果是对付平民的话，在这几秒钟时间里就能制造出震惊世界的屠杀惨案。
可惜他们对抗的不是手无寸铁的平民，也不是自带剧情杀设定的龙套武装分子，他们所面对的是特勤局镇守总部的骨干力量。
当光头佬们一口气打光了弹匣坠落到地面上的时候，其中有一半人已经变成了无头的尸体。
这些克隆人士兵理所当然不会产生任何恐惧的情绪，在意识到己方的火力压制无法见效之后，他们果断抛下枪从裤裆里掏出匕首向距离自己最近的特工扑去。
“砰砰砰砰！”的一连串闷响，幸存下来的圣徒脑袋也像西瓜一样纷纷炸裂开来。这时候张扬才注意到，后面不远处有一名身材超火爆的女特工不知何时已经将一杆反器材狙击枪架在了车顶。
道理我都懂，但姐姐你是怎样做到在这么近的距离内用巴雷特打出左轮效果的啊？
40-近战
在人口密集的市区处理“特殊事件”是一项极其麻烦的工作。
首先最麻烦的就是群众疏散的问题，正常情况下的城市居民不可能像电影里面的纽约人那样经验丰富，各种方面的问题结合起来最终都会导致耗费大量时间成本。而这种大规模的疏散工作，又很容易打草惊蛇。
为了避免这种复杂情况，一般情况下都是选择将资源重点投入到前期预防措施上面，例如各种交通枢纽和重要地区周边的安检工作。
但所谓百密一疏，无论再怎么防范总会有漏网之鱼。就像现在这种情况，特勤局唯一的选择就是投入碾压级别的力量，将危害控制在最小范围之内。从这一点上来说，二组的张组长今天晚上已经交出了一份无可争议的优秀答卷。
所以他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躲在车里一边喝茶一边欣赏真实特效大片。
美国人的反抗力度超乎想象，也不知道赵远亭在地下搞了什么，就像是捅开马蜂窝……不，应该是堵塞的下水道一样，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不断从地底下喷涌出来。
各种型号的克隆人战士，七手八脚的畸形克隆体，仿生体改造人和改造动物，无人机和爆破机器人，还有那种充满了科幻气息的机械巨蛇……
以上这些看起来十分狰狞恐怖不可言喻的玩意儿，被特勤局特工摁在地上暴揍。
字面意义上的摁在地上暴揍，只要是从地底下爬出来的玩意儿基本上都会遵循这一套路流程——看到星星月亮先兴高采烈地吼一嗓子，然后直接朝距离自己最近的敌人或者队友展开攻击，下一秒钟就被一拳打懵，躺倒在地惨遭蹂躏。稍微硬实一点的多抵抗两下，就会被拆成满地的零件。
那条长达十五米的机械巨蛇……现在张扬已经知道它的长度了，虽然它展现出了各种酷炫的技能，比如从嘴里喷射毒气和火焰，从身体里长出两排刀刃化身成为蜈蚣……但这都没有什么卵用，一名身体防御系数爆表的特工抓着它的脑袋将它从地底下硬生生地拔了出来，当场拆成了五段。
这是绝对性的压制，这些家伙才是真正的怪物！
大厦中传来一阵沉闷的轰鸣，就像是建筑倒塌，又或者是墙体被撞碎的那种闷响。所有人都提起精神向那边望去，片刻之后，一道狼狈的黑影撞碎了玻璃幕墙，从高处跌落下来。
那是一名金发白种的中年男子，身上披着已经破烂不堪的灰色风衣，身材异常的高大，当他从灰尘中站起身来的时候，身高至少达到了两米以上，令张扬想起那位自称是安德烈的工会董事。而这家伙的相貌特征也同样极具特点——他有一副外国人特有的那种屁股下巴，以及故意没刮干净留下来的络腮胡，看起来就像……
卢卡尔！似你吗？（大误）
长相只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是这家伙的独特气质，会令人下意识地联想起某经典街机游戏多年前的初代BOSS。
他笑得很猖狂！
“你们这些婊子养的黄皮猴！已经成功激起了老子的愤怒！”他狂笑着挺直起身来，胸前衬衫的纽扣一颗颗崩断，显露出如同装甲板一样棱角分明的壮硕胸肌。
迎接他的是一只砂钵大的拳头。
同样体格强壮的罗天虎，脚下步伐却如同猫一般轻盈，在这男人站直身体抬头的一刹那，他的拳头就轰了过来。
犹如抡圆了大铁锤敲击在坦克装甲上产生出来的碰撞巨响，直接轰爆了出拳方向十米之外的玻璃幕墙，同时也激发了整整一条街上所有停留车辆的警报器。
在此起彼伏的刺耳警报器声音中，那外国男子的脑袋向后仰出了接近一百八的角度，但他的双脚扎根在大地上却半步未退。
首先后退的竟然是罗天虎！
在他轰出那一拳的同时，对方竟然不闪不避，侧身一记鞭腿从罗天虎胸前划过。饶是罗天虎躲闪及时，胸前的西装竟然也被划开一道半米长的口子。
要知道特勤局的制服可是特别定制的防弹纤维面料！
还没等罗天虎后退落地站稳，对方又再次抬起了另外一条腿。
一种不可言喻的力量从他的脚尖上涌现出来，彷佛在瞬间抽干了方圆百米之内的空气，凝结成犹如黑洞般的微型漩涡。
张扬看到站在车外的特勤特工们都不约而同地做出了防御动作，而他只来得及将茶杯盖拧好同时抓住了车窗上方的固定把手，然后这辆防弹轿车就嗡的一下子飞了起来。
自重量超过五吨的防弹轿车在半空中进行了七百二十度的高难度侧翻，一条狂风组成的巨龙从车窗外席卷而过，裹挟着罗天虎横穿过整条马路，直插进对面的建筑物当中。
当狂风散去，一切归于寂静。那酷似卢卡尔的白种男子悬浮在半空中，张开双臂口中高声喝道：“聆听主的旨意，主将赐福与你！你们应当知晓我的名字，我是主在地上的门徒——巴尔多摩！”
装X尚未尽兴，他脸上的笑容突然停滞下来，因为这里缺乏专业的捧哏吐槽选手。刚才那一脚除了撕开整条沥青马路顺带着掀翻了对面一片墙之外，并没能给特勤特工带来可观的伤害，至少还没能撕开他们的包围网。
他收获到的只有冷漠中略带戏谑的眼神。
这种眼神让巴尔多摩心中的怒火愈发旺盛，他正待发作，却听到耳边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不徐不疾地说道：“你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
巴尔多摩霍然回头望去，在那女人说话之前，他居然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人存在。而从她开口说出第一个字的时候，一股深深的寒意便从他的后背脊椎蔓延开来。
他并没有看到什么女人，他看到的是一条金黄色的巨蟒虚像。在那体积丝毫不亚于机械巨蛇的黄金巨蟒虚像光华之下，隐约才能看到一个较小的身影。
如果他对中国文化了解更深一些的话，就会意识到那条黄金巨蟒额头上已经鼓起两只小包，俨然已经快要化为蛟龙。
黄金巨蟒虚影下的年轻女子抬起双手化拳为掌，淡定地开口说道：“华山龙庙祈江月，请赐教！”
41-偏见
歧视和偏见是人性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有一种观点认为类似这样的所谓“劣性”，实际上反而是生物族群优胜劣汰进化论的必要因素，只不过人类文明进化的速度太快，才导致生理因素跟不上社会制度。另外一个类似的例证就是所谓的“乳糖不耐基因”。
原本是自然进化出来用于让幼崽断奶的基因片段，就因为人类这种奇葩生物成年之后还想继续喝奶的妄想，结果变成了不招人待见的垃圾玩意。
每个人心中都不可避免地存在歧视和偏见，但真正的问题在于，有的人只是在心里想想，有的人忍不住表现出来。
更有一些人根本不理解什么叫做歧视和偏见，因为在他们眼中一切就理当如此。有钱即是原罪，怯懦也是原罪，那么有钱又怯懦的黄皮猴子简直就是罪上加罪！
刚刚从南美分部调过来的巴尔多摩是一个极端种族主义分子，按照过去的说法叫做纳粹主义，现在修饰美化过的说法叫做白人至上主义者。而颇具有讽刺意味的是，他现在为之工作的雷曼兄弟工会，幕后却是由犹太资本家进行支持。
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前任大中华区的负责人安德烈把事情搞砸了，不仅暴露出重金投资建设的秘密通道，而且居然还在江户铩羽而归……闹出这样的笑话之后不得不返回总部接受质询。
这种突发性的意外对于任何正常运转的组织来说都很棘手，人力资源又不是贵金属原材料可以囤积库存，尤其是像这种掌握核心机密的负责人岗位，只能挪动同级别的管理者过来查缺补漏。
大中华区这边可是油水丰厚出了名的肥差，只是有点硌牙。巴尔多摩今天刚下飞机赶过来，还没来得及吃上一口热乎的就遭遇到了条子叔叔上门查水表的特殊待遇。
安德烈你这个王八蛋贪污了多少公关费？怎么还没喂饱这些黄皮条子？
长期经营南美分部的巴尔多摩已经习惯了当地土著的软弱，对于水深火热的大中华区不够了解，在他看来这些黄皮猴子贪得无厌又不肯去死，实在是让他相当为难。
虽然有些棘手，但猴子终究还是猴子。尽管被赵远亭层出不穷的诡异招数逼得逃出大厦，但巴尔多摩依然对此坚信不疑。
当那个女特工召唤出黄金巨蟒一掌劈过来的时候，巴尔多摩按下了藏在胸口的第二支微型注射器，碧绿色的基因强化液迅速注入到他的心脏当中。
天空之中彷佛有雷霆翻滚，逐渐演化成由远及近的龙啸。
那幻化出来的黄金巨蟒虚像实际上是祈江月背后蒸腾而起的云气，也象征着她全力运功进入了真正的战斗状态。
浑天功，降龙掌！
历史上有据可查能够追溯到北宋时代，在江湖上几乎是人人皆知耳熟能详的两部武林绝学，出自于玄门正宗，但也就是因为太正宗了反而不好修炼。曾经在战乱中遗失，在二战开始之前被龙王从海外寻回，收录到龙庙武典当中。
出身于龙庙，对于祈江月来说并不是骄傲的资本，而是一种沉重的压力。龙庙武典中包揽天下至高武学，在常人眼中的龙庙弟子就理所应当天下无敌，这种偏见就和“清华北大毕业生怎么可能去卖猪肉”一样可怕。
在特勤局的外勤任务中，她几乎必定每战当先，就是想要证明自己没有辱没师门，然而很可惜的是……
“小月想升职都想疯了啊。”经常跟她搭档组合的曲怀远如此感叹道。
但副组长的名额是有限的，更不要说组长。
祈江月踏前一步，头顶上的黄金巨蟒虚像瞬间崩塌，化为滚滚云气缠绕在她双掌之间。她的动作看似缓慢但又快若奔雷，双掌向前一推便跨越十余米的距离，刻印在巴尔多摩的胸口上。
两人脚下的水泥地面瞬间崩裂开来！
祈江月的双掌深深陷入到了巴尔多摩的胸肌之中，汇聚在掌中的十成功力没有一丝一毫的浪费。放在平时她基本上都不会动用全力，主要是因为很难遇到需要全力应对的敌人，而且对于特工来说，活口远比尸体价值更高，就算对付穷凶极恶之徒她也会下意识地留手。
但眼前的敌人可并非杂鱼。
经过局里的科学测试，她动用十成功力轰出的一掌可以达到八吨的出力——更准确的描述是超过一千马力，相当于三辆路虎汽车全功率运行时产生的冲击力集合，就算是一头成年水牛也会被当场拍成肉酱
这很不科学，但这个世界上本来就不止有科学。
祈江月眉头微皱，她十分确定自己刚才那一击拍断了对方两边八根肋骨，降龙掌的纯阳内劲一丝不漏地灌入到对方身体当中，按理来说这会儿他应该已经五脏粉碎经脉俱断，但是反馈回来的手感却有些微妙的异常。感觉就像是打进了……橡皮轮胎？
这家伙真的是“人”吗？
巴尔多摩身体微微一颤，张口喷出一股夹杂着内脏碎片的鲜血。祈江月躲闪不及，被一道血水糊住眼睛，她正要抽身后退，却因为自己双脚陷入大地而踉跄了一下，致命的危机感瞬间袭来。
与刚才几乎一模一样的狂风呼啸，力量居然暴涨了十倍之多！祈江月的降龙掌没有推动巴尔多摩半步，而他反击过来的一记膝顶，直接将祈江月掀上半空中，化作一道流星扎进大厦十二层的楼体当中！
所过之处的玻璃幕墙纷纷碎裂，玻璃碎渣化作暴雨冰雹倾泻而下，给大地铺上了一层晶莹剔透的雪盖。
“多谢了，母猴子，这个力道刚刚好啊。”
巴尔多摩扭了扭脖子，吐出一口血痰，抬起头向特勤特工们露出狰狞的笑容：“下一个是谁呢？你们一起上我也不介意！”
余青叹气道：“真的？那我们可就不客气了啊。”
巴尔多摩正要开口嘲笑，眼神却不由自主地凌厉起来。
他看到刚刚被自己踹到街对面的那个男人，同样毫发无伤地从废墟中走了出来，抖了抖头发上的灰尘，从兜里掏出打火机给自己点上了一支烟。
而在头顶上方，漫天飞舞的扑克牌聚拢起来，化作赵远亭本人，手里还拎着已经失去意识的祈江月，以九十度角的垂直方向凭空站立在大厦外墙上。与其他二人一起形成了一个立体的三角包围圈。
风，在这一刻完全静止下来。
42-合击
据说很久以前的动漫作品中有一支家喻户晓的战斗种族，每当陷入濒死状态再恢复过来战斗力就会飙升。
而人类恰好又是一种喜欢把脑洞当真去进行研究的奇葩种族，历史上因此而诞生出来的神器成果数不胜数，就比如现在——
“可以连续使用的基因强化液？难道已经能解决基因崩溃的副作用了吗？你们有这种技术拿出来老老实实的赚钱不好么，为什么非要搞事……”赵远亭感叹道：“咱们速战速决吧，这家伙明显在拖延时间。”
巴尔多摩的身高在这短短一会儿功夫里又增长了将近二十厘米，膨胀起来的肌肉将他全身上下的衣物撕裂开来，看起来就像是辐射变异失败的那种畸形巨人，但有所不同的是他依然保持着完好的人类形态与理智思维。
听到赵远亭说话，他毫不在意地狂笑道：“尽管来吧，让我尝尝你们所谓的东方武学，和那什么狗屁的阴阳五行……”
一声剑鸣——
一柄毫无修饰的青锋剑出现在余青手中，他右手持剑遥指巴尔多摩，左手屈指在剑锋上轻轻一弹，长剑发出低沉的颤音。
巴尔多摩诧异地眨了眨眼睛，突然感觉到喉头一甜，眼前，耳中几乎同时出现钻心的刺痛。他仰头发出一声痛苦的咆哮，一道道血箭从七窍中喷涌而出。
“阴阳五行？你就知道这个？好莱坞电影看太多了吧。”
余青抚剑而立，轻声说道：“刚才七杀的滋味如何？再接我一剑破军吧！”
他翻转剑身，举重若轻地向下一拍。半空中突然浮现出数十米长的巨剑虚影，以堂堂正正之威势对准巴尔多摩头顶覆盖下来。
拍下来的是剑背，并非剑刃，即便如此巴尔多摩也感受到了压迫与窒息。当这一剑落下之时，周围所有的空气都被瞬间抽光，形成了近乎于真空的环境，让他试图操纵风力的想法成为奢望。
巴尔多摩勉强睁开被无形剑气刺伤的双眼，怒吼一声抬起双臂架在头顶，试图挡住巨剑的虚影。但这巨剑的力量远超出他的想象，彷佛整整一座钢筋混凝土建筑迎面倒塌下来，几乎在发生接触的一刹那，他那已经经过二次强化的肌肉骨骼就传出了不堪重负的扭曲声音。
“啊啊啊啊啊——！”
巴尔多摩像野兽一般疯狂地咆哮起来，他身上的衣物早已被自己撑碎，而现在身体皮肤也在强力的压迫下一点点撕裂开来，暴露出一条条鲜红色的肌肉组织。他的四肢不由自主地一点点弯曲下来，一条腿猛然跪倒在地，直接磕碎了地面的水泥。
余青从出剑到收剑只有短短的一秒钟，但就在这一秒钟的时间里，刚才还不可一世的巴尔多摩已经深陷在水泥地基当中，两条肿胀紫青的手臂以奇怪的扭曲角度垂落在腰间，明显已经出现了粉碎性骨折的症状。
然而余青脸上的表情却丝毫没有放松下来，他刚才看得清楚，就在自己出剑之前，这家伙又趁机给自己打了一针。他身上的伤势看似严重，恢复速度却也同样迅速，几乎在被击倒的同时，基因强化药剂的效果便瞬间扩散开来，促使他的生命力迅速恢复到正常状态并且变得比刚才更加强大。
按照游戏术语的说法，这家伙就是在明目张胆的卖血堆BUFF！
“哈……哈哈哈……”
脸上沾满血污已经看不出本来面目的巴尔多摩居然笑了出来，他慢慢地抬起头，用凶狠的眼神死死盯住余青，一点点挣扎着从地里站了起来。
“老子差点以为要被劈成两半，结果你居然用剑背？真是伪善……”
他狂妄的发言戛然而止，刚刚抬起来开始凝聚风力的脚尖也僵硬住了。
罗天虎不知何时出现在他的身后，伸出一双骨节粗大棱角分明的大手，一上一下轻而易举地撕开了他背后犹如花岗岩一般的肌肉，探入到他的身体当中，死死地攥住了他的两节脊椎朝反方向一拧。
与此同时，一张不知何时掉落在巴尔多摩脚下的扑克牌突然直立起来，化作根长长的尖刺拔地而起，直接从他腰间的肾脏处插入，然后从另外一边的肩膀刺穿出来。
巴尔多摩庞大的身躯不由自主地抽搐僵直了一阵，然后不由自主地软倒下去，顺着观察身体的尖刺慢慢滑落。
这一次没有咆哮，任何正常意义上的人类在被扭断脊椎的同时又刺穿了肾脏与肝肺，都不可能再有咆哮的力气。事实上他现在除了还活着之外，已经失去了几乎所有支撑人体正常运转的器官功能。
这可不是什么基因强化液能随便修复的伤势了。
巴尔多摩脸上终于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他下意识地动了动嘴，却发现自己已经很难再发出声音，甚至失去了对于身体的控制力。裤裆里面隐隐约约传来湿热的感觉，但很快就被来自于身体其他部位的寒意遮掩下去。
“你们……竟敢……”
“留着你的原因只是因为你活着比死了有用，就这么简单。”
罗天虎收回双手甩了甩血迹，淡定地说道：“我猜你肯定没有签证对吧？那就不要指望日内瓦公约了。”
余青抬起头向站在大厦上的赵远亭问道：“下面情况怎么样？他拖延时间想搞什么鬼？”
赵远亭落到地面放下祈江月，摇头说道：“地下空间很大，我们人手不够，只能先以肃清敌人为主。现在让支援小组下去吧，我觉得我们这次可能真的捞到一条大鱼……”
两人停止谈话，不约而同地向外望去。
余青皱眉道：“我感觉有什么东西不太对劲……”
赵远亭点头道：“虽然是半夜，这附近的路人也太少了点吧？”
事出紧急，特勤局并没有来得及疏散周边群众，只能尽量将场面控制在固定区域之内。不过刚刚打得这么激烈，场面堪比外星人入侵地球，周围居然没有出现晚上熬夜加班的吃瓜群众围观摄影，这也很不正常。
“阵法？还是魔法？”
“都不太像……”
赵远亭抬手一挥，他的扑克牌变成鸽子向四面八方飞去。
一只飞的最快的鸽子转眼间已经飞出半条街的距离，突然悬停在半空当中。在赵远亭凝重的目光注视下，他的鸽子身上闪过一阵绿光，瞬间分解成漫天的羽毛。
那不是普通的绿光，而是一道数据流。
43-噩梦
“呼叫01号，02号，03号……”
“呼叫支援小组……”
“呼叫总部……”
稍等了一会儿之后，余青无奈道：“全部失去联络了。”
职业特工执行任务自然不可能像古惑仔一样F2A过去，除了正面交锋镇压的主力之外，外围的封锁线、侦察岗哨和技术支援同样重要。无论任务有多么紧急，也不可能不做准备一窝蜂冲进去送死。
事实上余青已经在抵达目的地之前就做好了相应的布置，没有战斗力的技术支援小组车队停留在一条街之外的视线死角处，同时安排了一个小组专门负责外围监控。
01号，一组特工“神枪手”王岸兴，王牌狙击手同时擅长特种作战。
02号，三组特工“战地记者”崔浩，能力是强化嗅觉与感知硝烟反应。
03号，四组特工“百香果”唐小云，擅长轻功、暗器、制毒、机关
……
虽然时间紧急召集不到更多人手，但这三名特工都是在特勤局工作超过五年以上，经验丰富的精锐骨干，让他们三个人来负责外围，就算遭遇意外也能应付过来。至于现场的封锁工作，则由余青亲自布置剑阵来完成。
然而现在的情况却是——不知何时他们已经被隔绝在一个有限的区域当中，与外界完全失去了联系。就连守在一条街之外的技术支援小组，都没有任何回音。
“以大厦为中心向外延伸，半径一百五十米左右的立方体空间。”赵远亭简单试探之后得出了这样的结论：“没有什么特殊的能量反应，但这里的空间似乎有些异常。”
“这样来说，‘阵眼’应该就藏在他们的地下基地里面，但我们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余青沉吟道：“现在对方似乎不会给我们留出慢慢检查的时间了，可要是一剑斩过去……今天晚上不就等于白来一趟么？”
“现在不是考虑白来不白来的时候了吧。”
罗天虎凝视着远方沉默半晌，突然开口说道：“有很奇怪的声音。”
余青不解道：“什么叫做很奇怪的声音？”
罗天虎摇了摇头，抬手招呼道：“笔记本！放大音频分辨一下这个噪音！”
被称为笔记本的特勤特工抬起一只手向罗天虎所指的方向伸出，他的手臂骤然拆解成六条机械肢体，组合成一个微型的军用雷达。他捂住一只耳朵进入静默状态，脸上浮现出奇怪的表情。
“我觉得……这个……嗯……”
他吞吞吐吐地说了两句话，眼神突然陷入了呆滞，整个人就像是过电一样抽搐性地剧烈颤抖起来。
罗天虎两步冲到他面前，果断拆下了他的电子义肢，但为时已晚，代号笔记本的特工仿佛陷入死机状态一样，无法自控地一头栽倒在地上。
这个时候，其他听力过人的特工也纷纷注意到了异常。
“电流？”
“不，听起来就像是车载收音机的频道忙音……”
“是拨号器的声音吧！”
…………
仿佛过去那个年代里拨号上网产生的电子噪音从四面八方悄然袭来，这对于听力灵敏的特工来说是可怕的折磨，但更可怕的是发生在他们眼前的诡异景象。
街边的路灯悄无声息地闪烁起来，每当灯光闪烁一次，就像是显卡过载时出现的花屏现象一样，视线所及之处开始出现诡异的电子雪花信号。
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吗？不，就算是自己眼睛出现问题，也不至于所有人都出问题产生集体幻觉！
余青皱眉道：“虽然不知道他们是怎样做到的，但很显然我们已经被完全隔绝在这个空间当中，而在边界之外……恐怕都是幻象。”
赵远亭却摇头道：“你玩过VR游戏吗？我怎么感觉这玩意有点像是最早期那种家用主机VR游戏的样子，你看这种空气墙和虚拟环境的设定……”
罗天虎冷笑道：“难不成我们在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时候，被人带上了游戏头盔？”
“如果你愿意这样理解的话，其实也没有什么区别。”
一个陌生的声音突然插入进来，三人同时转头望去，只见一名身穿西装的黑人男子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他们的身后。
他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正常人的样子，字面意义上的正常人，和巴尔多摩那样的巨型怪物区别明显，放在纽约皇后区街头一点都不显眼，看衣着打扮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白领上班族。
但现在就算是傻子都知道他肯定不是普通人。
“晚上好，各位先生，欢迎来访。虽然你们没有预约，但是没关系，我很好客。”黑人男子裂开嘴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与爽朗的笑容，坦然介绍道：“我是史蒂夫，是一名投资人，你们可能没听说过我的名字，但圈里都知道我是个品行端正的体面人。”
余青不着痕迹地按住了自己的剑，眉头微皱，与赵远亭交换了一个隐晦的眼神。
“不要激动，你们可能已经发现了，这里有些不太一样。”史蒂夫摆手道：“我不喜欢暴力，所以大家还是坐下来喝杯咖啡吧。”
他抬起头认真地说道：“所有人都坐下！”
当他说完这句话之后，所有人身后都凭空出现了一把老式木制沙发，然后身体不受控制地坐了上去。甚至包括巴尔多摩在内，他几乎已经失去了控制身体的能力，但是在这个命令下依然以诡异的姿势摆脱了贯穿自己的尖刺，瘫坐在自己的沙发上。从他身上流淌下来的血水立刻染红了自己的座位。
“快救……救我……”巴尔多摩恶狠狠地盯着史蒂夫，艰难地张开嘴说道。
“不用着急，巴尔多摩先生，现在是我们的时间了。”史蒂夫抬手对准他的身体释放出一道绿光，注视着他身上的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愈合起来，然后转过头来微笑道：“各位不请自来的客人们也不用着急，我知道你们无法理解现在的状况，所以我这不是正要像你们解释——”
他摊开双手大声说道：“刚才这位先生的想法其实已经接近真相，如果要这样理解也完全没有问题——没错，这就是一个游戏的世界，一个属于我的世界！”
史蒂夫抬起头，再次认真地说道：“这是真实的噩梦，也是绝望的深渊。”
强烈的噪音与雪花信号重新响起，以大厦为中心一百五十米外的世界瞬间消失，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44-剑气
有人说正义总会迟到，甚至永远缺席。
然而他们并不能理解一个简单的事实真相——正是因为已经习惯了正义的出现才有机会抱怨。在那些正义永远缺席的地方，人们真的会有心情去关心正义而不是自己的性命吗？
初中学生每年大概有超过两百天时间在学校上课，只要迟到一次就会被班主任教训，迟到三次恐怕就要被找家长。有人会说，你是学生就要好好学习，怎么能迟到呢？
基层派出所每年要处理成千上万的案件，只要有一次出警不及时就很容易被转发到网上接受千夫所指口诛笔伐……
而坏人一般来说是绝对不会迟到的，当你知道的时候他都已经把坏事做完了，而且也完全不用担心什么社会关注舆论压力，只要尽情释放自己心中的恶魔就好，没准因为表现的太出色还会受到崇拜也说不定。
特勤局特工执行外勤工作绝大多数时候都是处理“特殊安全事件”，但并不是说把问题解决掉就可以收工回家睡觉。
“特殊安全事件”是怎样发生的？问题的根源出在那里？解决之后是否会留下隐患？以后如果出现类似情况应当怎样解决……这些问题都属于工作的一部分，而且过后还要写报告进行总结归档。现实世界又不是吃鸡游戏，打碎那么多窗户谁负责重新安装？
这一次外勤任务时间紧急而且十分蹊跷，在首都圈市区内挖出一个外国势力的大型秘密基地，这已经超出了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现在已经不是考虑“为什么之前没有察觉是不是有内鬼”的问题了，建设这么大的地下秘密基地要说是为了囤积米面粮油鬼都不信，那么反过来说，隐藏在这个基地里的东西必然具有重要的意义。
于是颇具有讽刺意味的局面就诞生了——敌人为了掩盖自己的秘密在拼命摧毁这个基地，而特勤特工为了得到这里的秘密却要保持谨慎，在战斗中束手束脚。
结果就莫名其妙的被坑了。
罗天虎脸上不动声色，双手却暗中发力，化作虎爪紧扣在沙发扶手上。然而一直到他使用上六成左右的力量，换做是坦克装甲板也该被戳漏了，这个看起来就像是二手市场淘换出来的旧沙发依然完好无损。
旁边的余青和赵远亭也在不断试探，但无一例外的宣告失败。这种诡异的感觉就像是过去那种原始的3DFPS游戏一样，场景内的道具贴图不可移动不可破坏……
“当然是可以破坏的。”
史蒂夫似乎看穿了特工们的想法，微笑着解释道：“这里和现实几乎没有任何区别，唯一的不同之处也许就在于——我是管理员，我拥有这个世界的管理权限。当我将这个世界调节为‘和平模式’的时候，任何形式的攻击行为都会无效化。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你们也可以认为……我是这个世界里的神！”
赵远亭想了想说道：“固有结界？”
“这可不是动画片里骗小孩子的玩意啊。”史蒂夫摇头笑道：“把它当做一个游戏就好，至于更深层次的真相，我并不认为你们能够理解。好了，时间也不早了，既然巴尔多摩先生已经恢复健康，那我们的游戏就可以开始了。”
身体伤势在短短几十秒钟之内以不可思议的方式恢复如初的巴尔多摩冷笑道：“让我亲手去掐死这些猴子！”
“你需要冷静一些，巴尔多摩先生。我们还有很多工作要做。”史蒂夫抬起手在空气中轻轻一点，凭空制造出一杯加冰的威士忌递到巴尔多摩面前：“这些送上门来的特工要比我们的实验体强上百倍，他们的实验数据具有无可替代的重要价值。”
就在他说话的时候，周围的噪音渐渐清晰起来。
这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电子噪音，仿佛无数台老式收音机、电视机、调制解调器失去信号时产生的杂音混合起来，听在耳中就像是猫爪挠黑板一样令人抓狂。
现实中这种尖锐噪音会令人心浮气躁的真正原因，是由于人耳的特殊结构会不自觉地方大这个频段的声音，进而引发大脑杏仁核的应激反应。
但此时此刻出现的噪音，却直接出现在大脑当中，像生锈的锯子一样在脑海里面一上一下地反复摩擦，令人不由自主地产生出呕吐、眩晕等等症状。
除了已经陷入昏迷的笔记本之外，其他几名意志力略微薄弱一些的特工，在这种噪音的影响下身体也开始僵硬抽搐起来。
三名副组长默默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余青的面前出现了一柄剑，不是他配在腰间的那柄青锋剑，而是一道凭空凝结出来的锋锐剑气。
他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攻击性行为，但当这道剑气出现的那一刻起，周围的噪音几乎立竿见影地减弱下来，与此同时在剑锋所指之处，一道道杂乱的电子雪花信号也随之显现出来。
换用一种比较容易理解的说法来解释——他给这个游戏加载了一个MOD，由于皮肤材质太过于高级，给显卡造成了压力，反过来影响到了游戏本体的帧数。
余青的剑，可是能够刺穿夹层维度的剑。
史蒂夫微微皱起眉头，抬起手指说道：“删除。”
那道锋锐的剑气瞬间消失在空气当中，彷佛从来都不曾存在过一样。余青闷哼一声，嘴角流下一缕鲜红的血迹。
“很可怕的剑，但在这里没有什么意义。”史蒂夫摇头道：“如果你有……按照你们的说法，应该是组长级别？听起来可真low，我们习惯称之为战略级。如果换做是战略级别的强者，打破这个空间的桎梏并非没有可能。但你不行，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找上门来的，但你们今天所犯的最大错误，就是太过于轻敌了。如果有一位特勤组长带队，又或者是网络方面的专家，也许还有可能给我们找点麻烦……”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本来打算要欣赏余青脸上愤怒或者惊恐的表情，没想到却在余青脸上看到了古怪的笑容。
罗天虎翻白眼道：“谁告诉你……我们没有带队组长的？”
史蒂夫眨了眨眼睛，似乎一时之间有些茫然，他下意识地抬起头朝四周看了看，确认现场所有人都老老实实地坐在沙发上。
他又仔细地看了一遍，转回过头来失笑道：“那么，那位组长先生在哪里呢？”
“嘀——”
突如其来的一声电子音，让史蒂夫的笑容僵化在脸上，他缓缓地转过头去，将视线投向不远处的那辆外表已经摔得破破烂烂的防弹轿车。
张扬锁好了车门，拧好保温杯盖放在车顶上，转过身来举起手招呼道：“我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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需要额外提一句的是，写第一卷的时候还有人跟我抬杠，说现实中根本没有这种谣言影响股价的操作
然而现实永远高于小说，你看东哥因为那点破事儿，美股开盘下跌百分之五……
45-错觉
保温杯是局里发的，茶叶是从白河那里拿的，听说很有讲究好几千块钱一斤，张扬觉得自己可能没什么机会再来了所以就没怎么客气，把四块五的杏仁露退回去拿走了一包茶叶。
白河还很开心的样子，特意叮嘱晚上如果聚餐的话可以拿发票回来报销，让张扬深刻感受到了领导的亲切关怀。
这边打起来之后张扬就觉得应该没自己什么事儿了，如果不是时间紧张他其实还想去路对面的24小时便利店买包瓜子。像这种神仙打架式的高层次战斗他根本插不上手，只能躲在旁边高喊666.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是这次外勤任务名义上的领导者，他其实应该跟二组其他人一样，被划归到技术支援小组里面，躲到一条街开外。但现实没有如果，所以他只能躲到车里默默地捧着保温杯喝茶，顺带着打开手机摄像功能给韩湘湘看电影。
保密条例？不好意思我参加工作时间太短还没来得及看，反正也不会被人发现有什么关系？更何况视频另一端的观众可不止是湘湘，张扬相信萱草对于雷曼兄弟公会这个据点同样抱有兴趣。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导致这里一直被人刻意忽视，但如果留下实质性的视频证据，就算是智障也不能再装作眼瞎了吧？虽然对于特勤局的战斗力抱有信心，但世事无绝对，谁知道那帮美国佬还藏着什么幺蛾子？如果今天晚上还无法解决这个问题，张扬就准备继续甩锅给萱草。
老子的锅甩出去就没有收回来的道理！
“那个祈江月好像很厉害的样子……但是没有花学姐厉害！”
这种临时改口的语气，应该是有其他观众没错了。张扬叹了口气说道：“如果没有其他变数意外的话，等一下那几位副组长出手就可以搞定收工了。过会儿我可能要跟他们出去吃宵夜，晚上不要等我……话说回来，能不能帮我问一下你们那边的谢娴和乐音同学，看她们有没有兴趣来二组做实习生啊？趁着我还做这个组长的位置，想要什么福利都好说的呀！”
韩湘湘惊怒道：“你居然还想要剥削童工？”
“话不能这么说啊，特勤局福利很好的你知道吗，而且我上次听你说你们那边不是假期还会有社会实践……”
话刚说到一半，耳机中突然传来一阵杂音，视频连接也随之中断。张扬探出头向车外望去，顿时皱起眉头。
“居然还能这么玩的吗？”
就在刚刚那一瞬间，有一道特殊的电磁脉冲波扫过车前，以工会大厦为核心向外扩展出一个正方体的区域，然后向天空和地下延伸开来。
在过去手机还没有进化到智能机的时代，接收来电时会产生强烈的电磁辐射信号，如果身边有音响的话就会将这种信号放大成为噪音。但在正常情况下，以人类的身体感知是无法察觉这种电磁辐射信号的。
刚刚扫过去的那种电磁脉冲波就是类似于这种原理的一种存在，几乎没有任何人察觉到异常，但却引起了张扬的注意。
虽然谈不上有多少了解，但他对于这个频率的电磁波十分熟悉。无论是连通深渊与现实的量子映射仪，还是自己使用调频能力进入夹层维度，都曾经体验过这种频率。
张扬默不作声地喝了一口热茶，没有轻举妄动。他很想看看对方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难不成还能是把所有人拖进深渊吗？
从深渊里带东西出来和从现实中带东西进去的难度可完全不是一回事，深渊的世界法则只是相对完美，距离现实还有很大的差距。拿《刺客信条》去win95系统平台安装，就算能装的上难道你还能跑得起来？
不过这一次，美国人的脑洞着实令他叹为观止。
当黑色的史蒂夫先生出现之时，张扬都惊呆了，心说这货到底有多少个马甲？黑客的马甲一般来说就是换个账号，这货直接换身体的啊！
但也不对，如果只是换马甲的话，上次跟徐如风一起被抓的时候，那个史蒂夫不应该认不出自己。明明不是一个人，为什么要执着于史蒂夫这个名字呢？难道说他们这个秘密结社小团体的名字就叫做史蒂夫神教吗？
“这是一个……夹层维度？”
张扬若有所思地转过头来，看到沐小雪坐在副驾驶座上，手里捧着一桶冰淇淋，嘴里塞着勺子，呆呆地望着自己。
不是深渊，也不是现实，而是——像迦南世界那样仿制深渊创造出来的试验品。史蒂夫先生似乎是通过某种神奇的科学装置对整个空间区域完成了“调频”，让这个看起来很大但实际上有限的空间区域跌落到了现实与深渊之间的夹层维度。
虽然也不能完全排除其他的可能性，但唯有这种假设是张扬有切实把握进行印证的。有的时候真相其实并不是那么重要，就像史蒂夫先生自己所说的那样，把这看做一个劣质VR游戏也未尝不可。
虽然是游戏但毫无公平性可言，很明显史蒂夫先生不仅自己要做GM，还不想给玩家讲解游戏规则。眼看着那三名副组长因为不了解规则一时之间无法脱困，张扬意识到自己恐怕不能再继续看戏了。
当他从车里钻出来，换上自己在网络上的那套行头之后，才恍然感觉到自己的出场可能有些太过于艺术性。张扬放下茶杯转过身来的时候，不分敌我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过来，锁定在他的身上，史蒂夫先生脸上的表情尤其精彩。
就像是做好了晚餐的猎人眼睁睁地看着兔子从锅里跳出来一样。
所以我就始终都无法理解，这些自信心过剩的家伙到底是什么心态？只要地球不围着他转，就彷佛整个世界都要毁灭一样……
张扬在心里默默地吐槽了一下，走到史蒂夫先生面前，伸出手礼貌地说道：“晚上好，史蒂夫先生。我是史密斯，囧·史密斯。”
史蒂夫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过了足足三秒钟之后他才回过神来，脸上重新浮现出笑容说道：“晚上好，史密斯先生。”
“你是傻吗？”张扬翻了个白眼说道：“傻子都知道那是个假名啊，刚刚是开玩笑的，现在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特勤局第二组现任组长腾蛇。”
史蒂夫皱眉道：“虽然我中文学得不太好，但也听得出来，腾蛇不是真实的人名吧？”
“对啊。”张扬坦然承认道：“你是傻吗？我为什么要告诉你真名实姓？”
史蒂夫的脸色涨红了起来，明显已经处于怒气爆发的边缘。
而张扬对此毫不在意，给自己制造了一个沙发放在史蒂夫对面坐下，双手十指交叉翘起二郎腿，用鼻孔看着史蒂夫说道：“没错，我就是故意在恶心你。”
史蒂夫冷笑道：“我可没听说过特勤二组里面有你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货色。”
张扬耸肩笑道：“但是我听说过你啊，史蒂夫先生。你是一名优秀的，体面的投资人，但你不是职业黑客，所以……”
他俯身向前，眯起眼睛盯着史蒂夫一字一句地说道：“到底是谁给你这种在网络虚拟空间化身为神无所不能的错觉？”
46-报复
这个世界上有一种非常讨厌的人，做完了坏事生怕别人不知道，还要故意说骚话来恶心人。还有一种更讨厌的人，他连坏事都做不好，但依然满嘴骚话恶心人。
比如说史蒂夫先生。
算起来这是张扬遇到的第三位史蒂夫先生，就以他的个人经验看来，简直是一个赛过一个的蠢，蠢得不可救药而且还超级讨厌。
第一位史蒂夫先生像神经病一样用炸弹威胁老王，然后丝毫不考虑自己的脑容量，亲自下潜深渊来抢夺不死药。
第二位史蒂夫先生就是个纯粹的神经病，把徐如风抓回来百般羞辱，只为了满足自己的虐待欲。自己和娜塔莉耐着性子等了半天，结果连一句有价值的情报都没听到。
第三位史蒂夫先生到目前为止看起来还不像是神经病，像是智障。三更半夜的不赶紧打完架收工回家，他居然想跟特勤局的特工们坐下来聊天？
聊你妹个鸡儿啊！
第一次遇到史蒂夫的时候，他身边全都是超级黑客，张扬只能夹起尾巴溜走。第二次遇到史蒂夫的时候，有安德烈那个怪物巨人在屁股后面尾随追杀，他也没精力去报复。但是这一次……风水轮流转，终于来到了张扬的主场。
如果是在现实世界或者深渊维度当中，张扬或许还会顾虑到他是否还有其他逆境翻盘的底牌。但是这货居然好死不死的选择了一个“游戏世界”——与“迦南世界”出自于同源的“山寨深渊”网络虚拟世界。
……脑子里有屎吧？
张扬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史蒂夫面前坐下，他身披兜帽风衣斜跨霰弹枪的外表看起来更像是职业深潜者而不是职业特工，当然事实也确实如此。不过在某些特定的场合下，这种职业特点鲜明的打扮要比那身制式黑西装更具有说服力。
就比如现在，3号史蒂夫先生的脸色就黑得像是锅底一样。
张扬从口袋里掏出一只小小雪放在史蒂夫先生面前，盯着他的眼睛说道：“我现在给你60秒钟时间，看看你能做什么？”
这是2号史蒂夫先生给他的考验，现在张扬如数奉还。
之前说过，张扬是个特别小心眼的家伙，他一般不会主动去招惹麻烦，但如果谁想找他麻烦的话，就会被他不择手段地报复回去。
他对于雷曼兄弟工会的仇恨，至少有百分之八十都来自于史蒂夫这个神经病。虽然精神疾病可以逃脱法律制裁，但他又不是法官。曾经被怎样恶心过，他现在就要原封不动地恶心回去，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才是最令人愉悦的报复手段啊！
史蒂夫先生的眉头纠到了一起，他本来还想说两句场面话比如“你怎么敢……”。但在这个时候小小雪已经开始报数：“60、59、58……”
“放开我的限制，让我杀了他。”巴尔多摩捏着拳头狞笑道。
史蒂夫微微点头，抬起手指对准巴尔多摩点了一下，轻声说道：“解放、强化！”
“喔喔喔喔喔——！”
巴尔多摩仰头发出野兽般的咆哮，身体上的肌肉如同充气一样迅速膨胀起来，屁股下面的沙发瞬间崩碎。当他站起身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变成了身高超过五米的超级巨人，双腿之间裹挟着狂风与闪电，彷佛神话传说中的雷霆泰坦一般。
他低下头轻蔑地瞟了一眼如同蝼蚁般的张扬，抬起脚直接踩了上去。
与此同时，史蒂夫也配合着对张扬下令道：“——禁止行动！”
他的话音未落，巴尔多摩的咆哮声却突然变成了惨叫。
负责报数的小小雪转瞬之间化作一道流光刺穿了巴尔多摩的脚底板，这看起来就像是被蚊子叮了一口的微弱创伤，眨眼之间就扩大开来。巴尔多摩化身的雷霆泰坦抱着脚发出凄厉的哀嚎，不由自主地向后跌倒。在他脚上的伤口处，所有的血肉都融化成肉酱从骨骼上流淌下来，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之内，他的这条大腿就只剩下了光溜溜的骨头架子，看起来就像是医学院里的骨骼标本一样干净整洁。
一滴冷汗从史蒂夫先生的脑门滑落下来，他恶狠狠地盯着张扬。而张扬毫不在意地耸了耸肩，从口袋中掏出第二只小小雪放在他面前，继续开始报数。
“45、44、43……”
“你从哪里得到的融毁病毒？”史蒂夫沉声问道：“我记得这是那个叫做热狗的黑客自己编写出来的独门绝技……”
“回答正确，但是没有加分。我猜你也不会吃饱了撑的专门给一个死人的独门绝技预备好破解程序对吧？”张扬冷笑道：“你来猜猜下一个惊喜是什么？”
这一次史蒂夫真的冷静了下来，没有再跟张扬废话浪费无谓的时间。他按住自己的太阳穴，开始向后台输入操作指令。
指向无效……
指向无效……
NOT FOUND 404……
他在最短时间内将所有的操作指令运行了一遍，但没有产生任何效果。尽管张扬就坐在他面前，确实无误地身处于这个世界当中，但是这个世界中所有的运行参数都无法对他产生任何影响。因为后台系统显示——根本不存在这样一个目标！
肉眼可以观察到，但是无法通过任何检测数据显示出来的东西……该如何确认他是否真实存在？
幽灵？
史蒂夫强忍住伸出手去触摸张扬的冲动，咬着牙启动了最后一项操作指令。
一个虚幻的女性人影从史蒂夫身后浮现出来，她的头顶自然而然地生成出一道充满神圣意味的圆形光环，背后展开一双修长的洁白羽翼。然后是装饰意义远大于保护性的华丽金属铠甲，以及手中所持的血红色双手巨剑。
单纯从形象上来看，这应该是一名基督教神话当中的大天使。当她进入这个世界，若有若无的圣光与圣歌便从天而降。
“我本来不想召唤她现身，但你的威胁确实超出了我的预期。”
当天使出现在身后之时，史蒂夫脸上的表情终于松懈下来，重新恢复了自信的笑容。他长出了一口气微笑道：“她是维持这个世界的核心意识，高阶AI——大天使长米迦勒，就算你有黑客技巧，可你能以凡人之身对抗真正的网络之神吗？”
“让我想想……”张扬认真地点了点头，向对面的女性天使招手道：“我觉得你的说法充满了无知和傲慢，她有什么资格被称为神呢？我说的对吧？过来，天女兽！”
在史蒂夫呆滞的目光注视中，刚刚被他召唤出来作为翻盘底牌的核心AI天使长，丝毫没有反抗意识地越过他身边降落在张扬面前，单膝下跪拜倒在地上。
47-解决
过去中古时代的动漫作品当中经常会出现那种平时唯唯诺诺却心有怨气，一旦得到金手指立刻放飞自我报复社会的路人反派角色。总会有读者忍不住吐槽，说这一点都不真实。
然而事实证明文艺创作永远来自于生活，而现实总比小说精彩。
3号史蒂夫先生就是这样一个悲剧性的路人反派角色，虽然他自己对此毫无自知之明。其实讲道理来说，他拿出来的这个游戏世界在绝大多数情况下确实可以做到战无不胜，主要原因是专业不对口。
这就好比拿一张高数或者大物的卷子去初中部显摆，毫无疑问能通杀全场，但如果要遇到国家级别的奥赛选手，也难免会被打脸。
3号史蒂夫先生的悲剧就在于，他只是手里有答案，实际上自己并不会做这张试卷。而汇聚了全国顶尖力量的特勤局则可以称得上是精英荟萃。就算张扬不在，以那三位副组长的实力只要搞懂这个游戏空间的运作原理，想脱身出来也并不困难。
网络层面的战斗，本质上是信息的交流。换用最浅显的方式来比喻——如果刚才余青使用的不是剑气，而是史蒂夫先生无法理解的某种攻击方式，那他就算想要删除都不知道删除什么东西。
张扬在史蒂夫先生眼中就是这样一个“无法理解”的存在，他就像是这个游戏空间的场景贴图一样，任何操作指令都无法产生效果。
如果换做是其他地方张扬还未必能获得这样的效果，他在现实中只是一名普通高中生，在深渊里也算不上是最顶尖的超级黑客，但唯有在这个地方——与迦南世界基层架构同出一源的游戏世界里，他才是无可争议的神！
这是先知留给他的礼物——迦南世界后台的最高权限，甚至高于人工管理员和其他高级AI，是真正的核心控制枢纽。
看到被自己视作翻盘底牌的核心AI大天使长米迦勒跪倒在张扬面前，像是最温顺的奴隶一样毫无反抗之意，3号史蒂夫先生的两颗眼珠子都快要凸了出来。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都以为自己是真的错误召唤出了什么狗屁天女兽，但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思考其他的破局之法。
小小雪依然在报数：“10、9、7……”
史蒂夫惊呼道：“等一下！8呢？”
“忘记教她数8了，抱歉。”张扬毫无诚意地摊手道：“很遗憾，你是我所见过的史蒂夫先生中间最无能的货色。”
“无能？”3号史蒂夫先生似乎被这个词刺激到了某根神经，突然疯狂地大笑起来：“年轻人，你会为你的骄傲轻狂付出代价！让我们一起坠落深渊吧，接触封禁！”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整个世界突然开始震颤起来。
“啊哈哈哈哈——哦噗！”
张扬抬起手指向史蒂夫，心中念头一闪而过，跪在他脚下的大天使长米迦勒站起身来，一个闪烁来到史蒂夫身后，毫不犹豫地用剑捅穿了他的身体。
“系统重启，备份还原！”
利用最高权限在后台输入两道指令之后，震颤的世界瞬间平静下来。张扬歪头望着被捅穿的史蒂夫说道：“你这个时候是不是应该说……我死了，你就别想知道任何秘密……诸如此类的台词了？”
史蒂夫咬牙切齿道：“我死了，你就别想知道任何秘密！”
“我其实真的蛮好奇到底有什么秘密，不过这和干掉你之间并不存在矛盾。”张扬抬起手打了一个响指，微笑着说道：“你们这些神棍天天念叨着做什么圣子圣徒，我成全你啊。天女兽，将他转化为数据体！”
“不——！”
史蒂夫惊骇欲绝地尖叫起来，但他的管理员权限已经被张扬接触，根本无法做出反抗。鲜血从他胸前的伤口处流淌而出，一轮圣洁的光环在他脑后缓缓升起。
周围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渐渐消失，隔绝现实的空气墙碎裂开来，一道无形无质难以用语言来描述的枷锁桎梏从所有人的身体中解放开来，他们又重新回到了现实当中。深夜的寒风扑面而来，光线、声音、远景、通讯主义开始恢复正常，一切恍然如梦。
现场依旧弥漫着血肉残骸和机械零件，巴尔多摩抱着自己干净的大腿骨倾倒在地上，身体一点点萎缩下去，陷入了深度昏迷的状态。3号史蒂夫双眼无神地望着天空，胸口的血已经流干，持剑的大天使长消失无踪，而他刚刚凭空召唤出来的沙发却留在了原地。
罗天虎并没有急于从沙发上站起来，他用两根手指小心翼翼地从沙发扶手上捏下一块木头，在手心中慢慢地磨成粉末。
这是木头？真实存在的木头？
“好了各位，不要管那些破沙发了，那玩意儿没什么研究价值！”张扬拍拍手大声说道：“真正的好东西还藏在下面呢，接下来按照正常流程怎么处理……咱们是不是应该多申请一些技术支援？”
因为刚才的表现，他的威望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竖立起来。相对于刚来时候所有人只是听命行事略显敷衍的工作态度，现在大家的眼神都变得亲切和蔼了许多。
强者理应受到认可和尊敬，和年龄性别无关。
“现在让他们封锁现场，我已经联系局里，马上会加派人手过来。”余青收起剑拍拍身上的灰尘笑道：“刚刚有惊无险还是多亏了小张组长你在，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啊。不过我觉得这里……你干什么去？”
张扬已经走回到了车门边，拿起自己的保温杯，回过头耸肩道：“这不完事儿了么，刚刚说吃宵夜，咱们去哪儿？”
“谁走你也不能走啊！”罗天虎伸出手一把将他拽了回来，怒道：“你是领导你知道不知道？要以身作则你懂不懂？你这样消极怠工让下属怎么看你？”
张扬一脸无所谓道：“没关系啊，我只是代班而已，回去就交差了。你说我一个……”
没等他说完，赵远亭和余青都赶了过来，脸上挂着古怪的笑容将他围在中间，同时用更古怪的眼神上下打量起来。
赵远亭点头道：“不错不错，小伙子很优秀很有潜力。让佐藤继续吃病号饭去吧，我支持你继续来做这个二组组长啊！”
余青附和道：“说得对！”
罗天虎强摁着张扬的脑袋大笑道：“对对对！”
张扬一脸懵逼地望着将别有用心四个字写在脸上的三位大佬，心说你们这是都要疯啊？
48-报销
寒冬腊月本来最适合吃火锅，只是三更半夜正经店铺多半已经关门歇业。不过这是以正常人的作息时间来说，这里晚上加班到两三点钟的上班族也不罕见。所谓有需求就有市场，在这座城市的街头巷尾，无论什么时候只要想吃总能找到那么一两家苍蝇摊子。
赵远亭开车出去转了一圈，带回来两个铁板烧烤一个麻辣烫串摊子，老板开着皮卡，桌面折凳餐具饮料一应俱全。罗天虎找了一个干净角落，叫手下从厢车里拿出几张画着“生化危险隔离”标记的白色帆布拉起来插杆戳在地上，几十号衣冠楚楚的特勤特工挤进来，动作异常的娴熟。
现场已经交给后勤支援小组接管，经过刚才的战斗现场一片惨烈，整座大厦包括附近的建筑都变成危房。外面的问题可以转交给赶来的警察消防和其他部门解决，但那些奇奇怪怪的生化电子试验品就需要相应的专家来处理。
至于隐藏在地下的秘密基地，以及秘密基地中隐藏的秘密，就必须要向总部申请更高层级的技术支援了。
这又不是拍电影，主角冲进人家秘密基地一顿无双暗杀之后，轻松入手一颗贴着辐射标签的大BOMB，以及看起来相当可疑的红色按钮……电影这么拍是为了照顾观众的智商，现实中当然要比这复杂得多。
单纯从体量上来计算，这就不是一个晚上能解决的工程。
赵远亭在下面拍摄了一些照片，照片里全都是各种看起来高端大气上档次但又不知道有什么卵用的精密仪器。张扬只能认出自己使用过的量子映射仪，但是对于这玩意儿的工作原理一无所知。
这还仅仅是表面上用肉眼就能观察到的东西，至于藏在硬盘里面的那些实验数据和运算程序，想要完全导出来都要花费大量时间，更不要说进行分析解读了。
“我刚刚把照片传回局里，老丁说他也只能认出其中三分之一的设备。”赵远亭从照片中挑出几张拼在一起说道：“这是安置在不同楼层的几台机器，老丁说应该是连在一起的大家伙，但不知道能做什么用——连他都认不出来的玩意儿，可以肯定几乎就从未在市面上出现过。”
罗天虎皱眉道：“不可能吧，连我都看得出来，这不就是个锅炉么？”
赵远亭摇头道：“只是看起来像，但老丁猜测说整个应该是超导体反应炉，因为还没到现场不能确认，但问题不在于这个，而在于……这东西只是个理论构想，根本就没有实际应用价值。”
“什么叫做没有实际应用价值？”
“就好比说前些年网络流传特别火的那一款全自动撸猫器……”
“你直接这样说我不就懂了么。”
“连我都不懂你能懂什么？”
…………
所谓术业有专攻，想让他们这些职业特工做科学研究未免还是太过于强人所难了，具体的问题还是要等待后方专家抵达之后再解决。
张扬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三位大佬脸上都是那么一副古怪表情了，在特勤局内网的电子办公系统里，他刚刚被提升到组长权限的单位邮箱里就在这么一会儿功夫里被塞进来了几百条报销申请。
“按照单位的规章制度，走正常流程申请报销需要上级领导签名。下面人还好，我们就比较麻烦了，各组组长都像神仙一样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一个月都难得能堵到一回。”余青有些不太好意思地低声解释道：“以前都是麻烦九组的小聂，但一次两次还行，年年月月这么麻烦，人家也受不了的。前些日子还跟我们抱怨，说她被白局找去谈话好几次了……”
“那这种事儿找我就可以的吗？”张扬一脸震惊：“我就不用背锅的吗？回头领导就不用找我谈话的吗？”
“你看你这孩子就是太年轻，思想还很幼稚不够成熟。”余青拍着张扬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你都说了自己是临时代班不想继续干，那你还怕背什么锅？白局要找你谈话，你就可以理直气壮地告诉他，有本事把我撤下去对不对？再说这是正常走程序又不是让你贪污受贿，我们这都是拿自己工资垫上的飞机票钱，你给签名通过就好了啊！”
虽然不太明白但总觉得……大人的世界真TM复杂。
看着坐在自己身边手里拿着一串香辣鸡翅，喝着冰红茶跟自己认真讨论报销差旅费的余青，张扬实在是无法将他跟传说中白衣翩翩剑出法随的“青城剑仙”联系在一起——当然后者也只是他脑补出来的形象。
过去他印象中的特勤局特工，就像是好莱坞科幻电影里的黑衣人一样，穿着酷炫的外套说着酷炫的话，手里拿着酷炫的大枪和记忆清除器……虽然也不能说不符合心理预期，不过跟这群人接触时间长了就会发现，他们也会像普通人一样蹲墙角抽烟，或者晚上出来一起吃烧烤。唯一有所不同的地方也许就在于很少见有人喝酒。至少今天晚上蹲在这里的大伙儿手里拿的不是矿泉水就是饮料。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刚做完的这一票，张扬心中对于这个群体的抗拒心理似乎减弱了几分。而他或许也没有注意到，在暗中审视着他的目光同样减少了许多。
“老板加两串烤圆白菜不要辣椒！”
一个清脆稚嫩而又熟悉的声音打断了张扬处理报销单的工作，他愕然回头，发现穿着粉色厚羽绒服将自己包裹成一只球的倪娅不知道什么时候溜了进来，死皮赖脸地挤到了他们这一桌上。
张扬惊讶道：“你从哪儿来的？”
倪娅皱起可爱的鼻头反问道：“不是你给我打电话说这边出任务？”
“我是给你打电话但我什么时候说……”张扬下意识地反驳了一句，然后猛停下来一拍脑门惊呼道：“你以为我是叫你一起出任务？”
“不，我没你那么笨！”倪娅面无表情地说道：“但是你这边场面搞这么大，我就算有一百个不愿意也得从被窝里爬出来加班呐！”
“这孩子是谁家的？”罗天虎突然开口问道：“是我们局里人？我为什么没印象？”
“跟你不是一个系统你当然不会有印象。”赵远亭摆摆手，同时转过头盯着倪娅沉声问道：“小娅你来干什么？不是跟你说过好多次不要掺和进来，明天不用上学吗？”
张扬心说老子明天也他妈要上学啊！结果被你们拉来吃烤串填报销单！长得可爱的小萝莉就有区别待遇吗你们这群中年变态萝莉控？
当然他心里很清楚，赵远亭说的实际上不是这回事儿。
因为倪娅的身份很复杂。
“没有我你们今天晚上可别想搞懂这是什么东西！”倪娅指着桌子上的照片，仰起头骄傲地说道：“说实话来之前我还只是猜测，没想到居然会见到实物呢。”
张扬挑眉道：“所以说这到底是个啥？”
倪娅却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听说过基督教的……都灵圣骸布吗？”
49-圣骸布
你要说抹大拉的圣骸布我倒是抽过，都灵圣骸布又是什么鬼？
——如果换做XGO粉丝玩家大概会这样回答。
“都灵圣骸布，即存放在都灵圣约翰大教堂的耶稣裹尸布。传闻中是在耶稣受难之后用于包裹其尸体的一卷普通亚麻布，当耶稣三天复活离开墓室之后，裹尸布上留下了耶稣受难的清晰迹象，基督教徒以此作为耶稣显圣的物证之一，将其奉为圣物。”
“当年的神话传说已经无法考证，但就以目前可以确认的情报来说，都灵圣骸布目前确实归属于罗马教廷所有，因为其特殊的象征意义，具有了极强的遮蔽与封印能力。最近一次出现的记录是在99年，由一位教廷红衣主教亲自出手，在保加利亚地区镇压一名大恶魔……当然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个——”倪娅拿起照片一本正经地说道：“这是由美国AT科技联合投资建设的人工天使计划中最重要的构想产物之一，人造圣骸布！”
“……啥咧？”
一群虎背熊腰气势汹汹的黑衣特工坐在烧烤摊前的板凳上，默默地竖起耳朵听小学生给他们科普听起来中二度爆表的世界级机密情报，这场面怎么想都觉得分外诡异。
但安静听是一回事儿，能不能听懂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反正张扬是从头到尾都没听懂，即便以他多年的宅梗经验也脑补不出来倪娅刚才讲这段话的中心思想。
这个占地四五层合起来看着就像是红警里面磁暴线圈一样充满了科幻气息的玩意儿，你跟我说是人造圣骸布？
这就好比他现在手上拿的这串烤肉筋，如果有人说：不要吃呀，这都是地沟油和苏丹红泡出来的老鼠肉啊——这个可以理解。
但如果有人告诉你：不要吃呀，这都是从厕所里回收的卫生纸泡过甲醛和十三香做出来的人造肉啊……
黑人问号.jpg
老鼠肉好歹还是肉，卫生纸是什么鬼？我该怎样理解你的大脑回路？
“听我说完啊笨蛋！”倪娅没好气地捶了张扬一下，一边小口咬着烤圆白菜一边继续说道：“你们也知道，罗马教廷的神术力量本质上就是宗教符号象征……”
张扬在心中腹诽道：“不，我不知道，你说这个谁懂啊？”
“简单说就是封建迷信的力量啊，信则有不信则无这个样子。”倪娅叹气道：“耶稣成神的证明是他死而复生，死而复生的基础首先是要死，所以‘证明’耶稣确实受难死亡的朗基努斯之枪和都灵圣骸布才能成为教廷的圣器……但是从另一个角度来看的话，圣骸布是因为包裹尸体才被称作圣骸布，如果这个证据被证伪呢？就像是证人作伪证一样？是不是可以反证耶稣并未复活，圣经彻底成为假说——这也是外国很多无神论者和阴谋论者坚持的观点。正因为有这样的观点存在，站在更高层面进行观测的话，圣骸布实际上可以和薛定谔装猫的盒子画上等号。”
最后一句因为说到薛定谔，张扬才算勉强能够理解，有些不太确定地问道：“你的意思就是说这是一个涉及到量子领域的机器……”
他隐约好像明白了一些什么。
“没错，这才是重点！根据情报显示，这台仪器被称作人工圣骸布，实际上就是薛定谔的猫盒。”倪娅终于将话题绕回到原点，长呼出一口气说道：“它的运作原理我是不懂啦，毕竟我小学还没毕业。至于效果你应该已经能猜到了——它几乎能阻挡一切形式的侦察探测，甚至包括肉眼和思维。如果你不能站在更高维度进行观测，那在它笼罩范围之内的这个秘密基地，就不存在于现实当中。”
……
余青突然说道：“遮蔽天机！”
看到众人投来茫然不解的目光，他解释道：“按照我们古代修道者的说法，这就是遮蔽天机。比如历代的龙姬封禅之后都会自带遮蔽天机的效果，当然也可以说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意思都差不多。远的不说就说现在，你们都知道小祈出身于华山龙庙，但真正的龙庙和山顶上每年祭天的那座庙不是一回事儿。除了她自己之外，就算翻遍华山也没人能找到真龙庙的山门所在。”
罗天虎忍不住吐槽道：“所以你们真的去搜山了是吗？”
余青摆手道：“你怎么凭空污人清白……”
只有赵远亭这个时候还记得正事儿，皱眉思索了半晌，抬起头向倪娅问道：“这种东西真的能建造出来吗？据我所知AT科技的人工天使计划三年前才开始立项，前期投资两百亿进去连点水花儿都没看见，连累着附属企业股价暴跌小股东排队跳楼……我们一直认为那就是星球大战计划的翻版套路，但你现在跟我说这玩意儿已经造出来了？”
他说了这么多总结起来其实就四个字——这不科学！
“就算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啦，因为我只是一个情报官。”倪娅摊手道：“收集情报是我的长项，但以我的能力可分辨不出情报的真伪呀。我唯一可以告诉你的是，这台机器的图纸是真实存在的，而且AT科技首席科技官对此的判断也是在十年之内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事实胜于雄辩。”
倪娅嘴里嚼着圆白菜，脸上却显露出她这个年纪不应该拥有的成熟。她拿起一张餐巾纸抹了抹嘴角的酱汁，压低声音说道：“这个东西的价值超出你们的想象，十分钟之前我就和白局长进行过沟通，代表军方申请介入。”
她拥有双重身份，既是特勤六组的编外干事，也是陆军总参的情报中尉。或者应该反过来说，她的真实身份是军方代表，特勤编外人员只是一层便于行动的马甲才对。
“道理我都懂，但还有一个问题。”张扬突然开口说道：“我能理解这玩意儿的价值，但无法理解的是——美国佬为什么会把这玩意儿建到咱们家门口来？”
事实上已经不是家门口了，提莫都把蘑菇扔泉水里了好吧！
但问题是——哪个神经病会跑到别人家里从零开始空手搓核弹啊？
50-空想
今天晚上注定是一个让很多人都无法安心入睡的夜晚。
如果仅仅是“特殊安全事件”，特勤局自己就可以全权处理。但现在初步的发现就已经超过了“特殊安全事件”的等级，或者说超过了“人类常识认知”的范畴。
原本以为只是打团推塔的简单游戏，结果草丛里蹦出来的不是德玛西亚，而是一个冰冷苍白的对话框：“想明白生命的意义吗……”
凌晨一点二十分，以商务大厦为中心向外两条街区进入完全封锁状态，联合应急指挥部以最快的速度搭建起来。数以千计的警力和军队抵达现场进行清扫工作，上百名睡眼惺忪的科研人员在特工护送下进入大厦内部。
烧烤摊的老板这时候已经被礼貌地送离出封锁区，签署保密协议之后得到了三倍的餐费，为了以防万一还需要他们到更安全的地方休息一段时间。
几乎所有特工都还没有吃饱，但这时候后方已经送来了食品饮水和野战餐车，看这架势至少在48小时之内他们都别想下班了。
上级下达的最新任务是驻守现场并对危险隐患进行排查清除，因为谁也不敢肯定这座大厦里面还有没有什么陷阱或者隐藏着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儿。等到明天早上，局里还会派出另外一批特工赶过来支援和轮班。
张扬终于可以轻松下来了，因为二组连轮班的人都没有，他直接将网络安全方面的工作交给了朱雀卫队的小姐姐，自己带着倪娅去领了两条毛毯，找了一间楼上干净的办公室准备补觉。
大厦的电力系统和中央空调已经修好重新投入使用，房间里倒是不冷。张扬找了个干净的墙角趴下来，用毯子将自己团成一团。倪娅裹着毯子钻进他的毯子里面，像毛毛虫一样上下蠕动了半天，终于找到一个温暖而又舒适的位置，然后两个人关上灯开始一起刷手机。
过了一会儿，倪娅小声说道：“他们找你去开会呢……”
张扬摇头道：“不去，我谁都不认识，去干什么？如果想听工作汇报的话，看视频就好了，我堂堂特勤局行动组长难道还需要在乎他们谁的脸色么？”
那些天天抱怨开会加班的成年社畜们很难意识到——他们并非没有拒绝的权力，只是没有拒绝的能力。当你在恳求老板给你发工资而不是老板求你给他干活的时候，你永远都逃离不开社畜的悲剧命运。
所以人最重要的就是要有一技之长，哪怕是看起来没什么卵用的兴趣爱好——哪怕只是街头烤面筋的流浪歌手，至少也能让你的腰板挺直起来。
虽然道理很简单，但能实践的人却很少，别说什么掌握一技之长，绝大多数人就连上周自己制定的减肥计划都无法完成。
张扬很幸运，他现在就属于传说中“无欲则刚”的状态。只要他不在乎这个组长的职位，就不需要在乎任何人的看法——你管得着我么？
“话说回来啊……你到底是怎么变成组长的？”倪娅抬起头好奇地问道：“行动组长诶，你知道这个职位有多厉害吗？”
张扬没好气道：“我做组长还不都是被你卖的！而且你要搞清楚，厉害的从来都不是这个职位，而是坐在这个职位上的人！”
“干嘛要凶我啊！”倪娅瘪起嘴小声嘀咕道：“我本来就是做情报工作，收集你的情报就是工作内容啊。而且这本来就是你故意放在明面上供人调查的情报吧？有本事你告诉我，你跟我爸这些年里到底在策划什么阴谋？”
张扬面无表情道：“既然你问起来了那我就坦白吧，你爸去世之前将你托付给我，说如果听话就好好照顾你，如果不听话就往死里揍！”
倪娅恼火道：“滚呐！我爸是在白帝城托孤的吗？”
两个人打闹了一阵，倪娅终究是小孩子熬不了夜，说着说着声音就低了下去。张扬悄悄帮她掖好了毯子，将手机扔到一边自己也闭上了眼睛。
一觉醒来已经是早上六点，天还黑着。
张扬本来已经设置了拒接一切来电，结果赵远亭直接把电话打到了倪娅那里。张扬听到电话铃声之后先醒过来，发现倪娅睡得和猪一样瓷实，口水流的满脖子都是。
也许是意识到这个时候叫人起床不太合适，赵远亭说话也十分简洁明了：“下来看看吧，初步调查报告已经出来了，有些问题需要你来解决……一楼有早餐。”
十分钟后，张扬拎着面包和罐装咖啡来到自己曾经被绑架过来的审讯室里，这里已经被临时征用为休息室。罗天虎和余青将废纸箱铺在地上闭目养神，只有赵远亭还撑着眼皮和一双充满血丝的眼睛在看文件。
“因为只有我才能看懂一点，他俩纯粹就只能用耳朵听了。”赵远亭苦笑着将桌子上刚刚打印出来余温还没有散尽的文件推到张扬面前，张扬立刻将椅子向后挪了半米。
“有什么话直说，别想让我看这些玩意儿。”张扬摇头说道：“我早起低血压，晕汉字。”
“那我就简单说一下目前了解到的情况。”赵远亭扭了扭僵硬的脖子，随手将自刚刚写出来的东西揉成一团变成鸽子放飞出去，指着桌子上的文件说道：“昨天倪娅给的情报是正确的，经过我们的专家研究论证，这玩意儿确实是那什么人造圣骸布，作用就是遮蔽天际阻挡探测。在它运行起来的时候，我们在现实中接触到任何有关于雷曼兄弟工会和这个秘密基地的情报线索，都会因为种种原因忽视它的存在。”
“这我们不都知道了么？除了最后一句……”张扬打开冰镇咖啡喝了一口说道：“知道这让我想起什么吗？就是漫威电影里面那个超级英雄绯红女巫，她的变种人能力是修改概率，能把一件事发生的概率从无限大调整到无限小。”
恐怕没有人比作为亲身经历者的他对此感受更加深刻了。
“绯红女巫是一个虚构人物，这东西也一样。”赵远亭沉声说道：“昨天晚上我们的专家修复了这个机器并且试验运行了一段时间，发现它的运行参数十分异常……就像是1+1=2到它这里变成1+1=3一样，换句话说就是它非常非常的——不科学！”
不科学怎么了？青城剑仙就很科学吗？张扬在心里面忍不住吐槽了一下，当然他不是听不赵远亭想要表达的意思，而且在心中已经有了猜测。
“除了这台大家伙之外，其他的机器也都被研究辨识出来，比如放置在这一层的量子映射仪，以及这个光谱位移透镜。”赵远亭将昨天那些照片重新掏出来摆在张扬面前，看着张扬说道：“这些玩意的具体功能我研究不懂所以就不废话了，但是根据专家们的调查报告显示——这些东西的共同点在于，全部都是只存在于论文里的构想产物。而将它们结合起来发挥出的作用同样是未经证实的一种假设。”
“那就是连接平行世界！”
51-线索
平行世界的科学概念来自于量子力学，因为科学家对于量子观测结果的不确定性，由此假设出平行世界的存在。
现实科学假设中的平行世界实质上是类似于同一个人的精神分裂成不同人格的概念，当然按照吃瓜群众的基准智商也可以简单理解为同一个游戏的隔壁服务器——注意这里的这点是“同一个”。
简单来说，“原子”和“量子”的概念完全不同，前者是名词而后者是一个形容词。就像是“牛顿”单位是力不是质量一样。
所谓的量子观测简单打个比方来说——假设有这样一个杀猪的胖子，他在顾客面前就是性格敦厚的屠户，在女儿眼中是一个臭烘烘又很严厉的父亲，但在猪圈里的猪看来，他就是来自于地狱的魔王。
无论哪种形象的胖子都是他本人，但由于观测者的角度不同，形象不同但又确实存在，那么就可以被称作量子叠加态，也就是普通人理解中的“平行胖子”。
但有必要说明的是，胖子的女儿和顾客和猪虽然也都很胖，但他们不是胖子本人，不能称其为“平行胖子”。
由此可知，科学意义上的量子叠加态世界才能叫做平行世界，那些脑洞创作出来的武侠玄幻奇幻科幻都市言情霸道总裁世界跟现实世界是不可能平行的，那是写小说，不是搞科学。
有人喜欢批判文学作品的真实合理性，这属于个人爱好不予评论。众所周知作家和科学家是完全风马牛不相及的两种职业，虽然也不排除偶尔会诞生跨界选手，但在绝大多数时候，只有科学家才需要追求数据的严谨性。
优秀的职业黑客需要同时具备这两者的长处，即在追求数据严谨的基础上充分发挥自己的艺术创作能力。原因说起来也很简单——如果连自己码出来的小程序都天天出BUG，那还能干什么正事儿？
同时做这一行靠教科书教不出真正的高手，你按照教科书的方式进行攻击，人家自然也能按照教科书进行防守。想要战胜对手最重要的因素就是天马行空放飞自我，让对手猜不透，猜不到你的底牌，才能出奇制胜。
——以上这么多废话可以概括总结为两点中心思想，一是再重新复读第N遍本书设定以免给忘记前文的读者老爷造成不必要的误会，二是确定一个事实：深渊虽然看起来很像但并非现实的平行世界。
深渊是科学的人造物。
如果要说美国人对于深渊抱有一些特殊想法这张扬可以理解，他不理解的是美国人为什么要跑到地球对面来搞事情。
而现在赵远亭找到了让他更加费解的情报——这帮美国人居然在研究平行世界？
吃饱了撑的吗？
自己家这点事儿研究明白了吗？特洛伊晶体和欧米伽辐射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儿了吗？你们脑子进水跑到万里之外的异国他乡去研究平行世界？
张扬现在终于知道余青和罗天虎为什么要去休息了，不是说他俩没文化，涉及到这个领域的问题，还真不是大学本科毕业就能研究明白的东西。要知道就算是“量子物理学”这么高大上的东西也是一百年前的理论了，至于当代的物理学前沿那根本就不是正常人能理解的存在，跟克苏鲁没什么区别。
但看着赵远亭充血的双眼和黑眼圈，他还是抱着侥幸心理问道：“可以用我能理解的方式给我解释一下具体的内容吗？”
“不能，因为我也听不懂。”赵远亭摇头说道：“但就以最终的结论而言，他们的计划大概应该是这样的——首先掌握深渊科技，制造出现实世界无法制造出来的实验设备，然后再用这些实验设备在现实中制造坍缩畸点，让现实世界与平行世界产生物理连接。”
“他们已经制造出了圣骸布，遮挡我们的视线只是顺带，它的真正作用是遮挡世界的视线，屏蔽现实世界的防疫机制。除了圣骸布之外，自然还有配套的朗基努斯之枪，用来制造坍缩畸点……当然你要说破碎虚空也行，只是目前还没有完工投入运行。”
张扬认真地想了想：“所以有可能是他们老板的儿子病死或者被人偷了？”
赵远亭翻白眼道：“这种陈年老梗并不好笑。”
“但我也只能想到美国人自己拍的那部危机边缘了啊……”张扬耸肩道：“如果被他们打洞成功会怎么样？我们需要提前制造琥珀凝胶么？”
“并没有那种玩意儿！”
赵远亭随手将资料扔到一边，按住眼镜传给张扬一份加密文件：“那些技术上的问题让专家继续去研究吧，我们还有我们要做的工作——根据目前破解出来的电脑记录显示，江楠确实在这里出现过，但不是主动前来，而是被绑架进来的。”
张扬打开文件里的视频，有江楠接受2号史蒂夫先生审问的录像，时间应该是在他和娜塔莉被绑架过来之前，也就是在他报警同时利用蜂群网络监控徐如风行踪的那段时间里面。当时张扬还怀疑江楠是不是跟美国人合作，但现在看来那个时候美国人就已经借助她控制了蜂群网络。
真是一群活雷锋好同志啊，你们控制了蜂群网络都没想着搞事，只是帮徐如风做了个掩护？要是不看这录像，张扬绝对猜不到美国人已经控制了蜂群网络，但直到现在为止他们不仅什么都没做，甚至还……
接下来的录像就是江楠被抬上试验台，开始切片抽血，进行各种无法言喻的残忍人体试验，整个过程看得张扬心中怒火沸腾。
至少现在他知道不是江楠出卖了自己，而是这帮王八蛋在背后搞事。
随着实验录像向前推进，很快一个在身体各方面指标完全合格的克隆体被制造出来，接受了洗脑灌输，看样子也接管了江楠本体的蜂群网络权限。
“根据这个实验录像的内容和时间，我们大概可以猜测出——对方利用某种方式胁迫佐藤平真动用权限将蜂后转移出来，然后在半路上劫持蜂后，驱使这个克隆体取得蜂后的信任。当然这还只是猜测，我们现在没有更多线索。”
赵远亭叹气道：“所以恭喜你，小张组长，就这样瞎猫碰死耗子居然也能让你蒙对方向。不用解释，我懂的，当年我也是这样赶鸭子上架……但对你来说也很不幸的是，既然找对了方向，那你就得继续追查下去。”
52-转移
如果有一天你获得超能力会怎么做？
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可能大多数人的第一反应都是先藏好不要被人发现，以免被国家有关部门抓去做实验电击切片做人体试验。
而真正在实验室里工作的研究生对此可能一脸懵逼——难道你们以为切片是像切猪五花肉一样一刀一斤的吗？
实验录像中的江楠很显然遭遇到了各种各样的人体试验，但可以确认的一点是她的生命指标正常，至少在录像结束之前还没有死亡。
无论美国人想要从她身上找到什么秘密，前提都是要保证她存活下来。只有活人才有实验价值，死人跟猪五花有什么区别？但问题在于——现场只找到了这些实验录像，却没有发现江楠本人。
“也就是说……她在我们来之前就被转移了？”
“也有可能是在发现我们过来之后第一时间进行转移的。”闭目养神的余青突然开口说道：“虽然我用剑阵封锁了周边地区，但也不能排除他们反应果断的可能性。”
“所以他们就放着这些听起来不明觉厉的圣骸布啊，朗基努斯枪不管，在察觉到异常的第一时间里转移了江楠？”张扬轻敲着桌子说道：“虽然我知道这些机器确实转移不走，但是……江楠在他们眼中就这么重要么？”
不是说江楠不重要，掌握着蜂群网络管理权限的她同样十分危险，但这个重要程度和美国人在这里布置的秘密计划相比起来似乎并不能相提并论。
这就好比如说你在考场上等待同桌传答案的内心煎熬过程中，突然看见他递过来的纸条，结果上面写的是：“昨天晚上我看到你女朋友跟别的男同学一起走……”
不是说这事儿不重要但你能先把选择题答案告诉我吗大哥！
“他们这样做肯定有做的理由，只是我们现在还不得而知。那个巴尔多摩注射基因强化液的后果很严重，还在急救当中不知道能不能醒过来。”赵远亭看着张扬说道：“能不能从史蒂夫那里问出情报？”
张扬摊手道：“史蒂夫先生不早就凉了么？”
赵远亭咳嗽了一声正色说道：“虽然你现在是组长，但在执行任务过程中造成嫌疑人死亡，按照正常流程也要进行内部调查，写工作报告……”
张扬无语道：“你知道如果不立刻弄死那个神经病的话，他会干出什么事吗？”
赵远亭点头道：“这是必要的内部监管制度，我以前也干掉过很多反人类反社会的神经病，但你又怎么能确认死在我手上的那些人，是真正的坏蛋而不是被神经病的无辜者呢？”
张扬忍不住反问道：“那这种监管就能起到效果吗？谁来监管我们？谁又有这个能力来监管我们？”
“很遗憾并没有，所以我们只能自己监督自己，无法保证不出现意外，具体案例你也知道就是现在失踪的蜂后。”
赵远亭叹气道：“我知道你有秘密，这很正常，大家都要留底牌以备不时之需。但你现在已经不是独狼了，你是我们这个集体的成员，而且已经成为我们认可的领导者……所以话说回来，小张组长你是打算回去写报告呢，还是留下来对我们坦诚一点想办法解决问题？”
“我，绝对不写报告！谁爱写谁写！”张扬断然拒绝道：“你们想审问史蒂夫没有问题，我在他死前备份了他的大脑记忆，变成了一个数据库。但现在的问题是……我不知道怎么拆包。我只是一名黑客，不是脑外科医生。”
注意到赵远亭欲言又止的表情，张扬摇头道：“不用想了，现在的二组找不出这种专家。要么我们向军方求助，要么找萱草。这是我能想到的主意。如果你有更好的办法可以说出来。”
备份数据又不是什么死灵魔法，能把死人的灵魂召唤出来询问答案。张扬当时只是灵机一动想到了这个权宜之计，如果不杀掉史蒂夫，真让他破罐子破摔玩出什么花样，比如说将那个游戏空间与真正的深渊连接起来，那现场至少一半以上的特工都要玩完。
“不，我们有。”罗天虎突然说道：“你刚来对二组的了解还不太深，如果说是想找这种专家的话，据我所知还真有，就是绫濑医生。”
“她……”张扬仔细回想了一下，意外地发现自己对这个绫濑医生还真的有印象。当初他从医务室骗走两管玉魂丹之前，负责接待他的那个女医生好像就姓绫濑。
“我现在马上联系绫濑，你把数据包发回到局里，让她在医院那边直接动手。”赵远亭站起身拍拍张扬的肩膀笑道：“二组虽然面临一时的困难，但也不需要妄自菲薄。还有整个特勤局在做你的后盾，要相信组织的力量。”
组织能让我下班回家补觉么？张扬在心里默默地吐槽道。
当然也只是吐槽而已，尽管在昨天晚上就已经做好了辞职的准备，但在了解到江楠的情况之后，他还是在心里默默地延迟了自己的退休计划。
被人出卖的感觉当然很不爽。
但被人阴谋算计产生误会的感觉更不爽。
他和江楠之间的关系谈不上是朋友，顶多只能算是各取所需的合作伙伴。如果江楠出卖自己，那是她的错。如果自己误会江楠出卖自己，那就是自己的责任了。
这点觉悟张扬还是有的，这是他的做人原则——欠了人情要还，结了因果要报。人生在世，务求谨守本心，但也须念头通达。
……
绫濑医生的拆包技巧比他预想的还要娴熟得多，数据包发送过去没多久，就开始回传资料，绝对不是第一次做这种工作。张扬是真的不知道二组还隐藏着这样神奇的大神，陆长川没有告诉他，内部档案里没有，绫濑医生本人也没有参加他的升职会议——那会儿她正在手术室里抢救佐藤平真。
当然她是不是大神并不是现在最需要关注的问题，因为被她传回来的资料信息量太大，比外面那些专家忙活一整晚收获的情报还要多，让张扬和其他三名副组长血压指数蹭蹭地往上涨。
有一支全副武装的精锐战术小队，在特勤局的包围圈合拢之前，以最快的速度携带包括江楠在内的各种关键机密完成了转移，消失在这座城市的茫茫夜色之中。
53-情报
张扬不想透露的底牌不是自己的异能，而是先知交给自己的最高权限。
异能这种东西在普通人眼中或许还很神秘，但在特勤局内部就像是街边大白菜一样廉价。作为专门负责处理“特殊安全事件”的有关部门，特勤局八个行动组中汇集了全国最顶尖的精锐力量。
像绫濑医生那样毫无存在感的路人角色，竟然也有深藏不露的绝技。张扬自己可没有说谎，虽然他临时起意复制下来史蒂夫的大脑记忆数据包，但根本就没想过怎么拆包。这个东西就好比做意大利语版本的梵蒂冈旅游手册，就算免费领取过来你也根本看不懂上面讲的都是什么鬼。
想要拆开这个数据包不仅需要高超的黑客技术，还需要专业的脑科医学知识，而这两者本来就互相矛盾，你能想象一个专业的脑科医生有时间有心情去做黑客吗？
绫濑医生就是这样一位惩戒神圣双天赋精通的神奇存在。
事实上张扬原本的计划是通过调频能力回到那个游戏空间当中，他已经控制了那个空间的核心AI天女兽……不，大天使长米迦勒。在他的设想当中，既然米迦勒完成了自己突发奇想的这个指令，备份下史蒂夫的大脑记忆，她应该也有办法进行读取。
但这个秘密是不太好讲出来的。
迦南世界并不只是一个单纯的新世代网络游戏，实质上是一场仿造伊甸园的社会实验，最后还以失败告终。虽然张扬不知道在这背后有什么样的力量在推动，但能看到表面上已经牵涉进来的各方面利益。
利益是推动资本前进的原动力，而资本为了利益无所不用其极。
像迦南世界这样收集信息自我演化成长的虚拟网络世界，以人力是无法掌控的，必然会有高级AI作为核心支撑起推演进程。而随着世界的成长，负责推演工作的AI自然也会进化，先知就是进化到更高层次的例子。
他并没有像科幻小说家想象的那样憎恨人类，因为人类是他的创造者，而想要吞噬毁灭他的敌人来自深渊。于是他将自己的后台管理权限赠与张扬——对于黑客而言，信息既是一切，这意味着他拥有了一张通行于所有“相同架构世界”的后台密匙。
张扬一开始并不觉得这玩意儿对于自己有什么价值，对于它的认识也仅限于去其他游戏里开GM外挂的作用……直到昨天晚上的经历才使他猛然惊觉，自己似乎拿到了十分麻吉哑巴库内的宝贝。
原本以为只是房东留给自己的门钥匙，结果发现可以打开小区里所有房间的门！
夭寿啦！你让开发商情何以堪？
这才是张扬不敢说实话的真正理由，在还没有搞清楚隐藏在这背后的缘由之前，他要是不小心露底或者挡人家财路，保不准哪天就要被精神病掉。
不过现在绫濑医生发回来的情报也足以让人头疼了。
“雷曼兄弟工会进驻国内到现在已经有超过三十年的历史，不过在此之前都是经营合法生意，直到八年前才开始投资建设这座地下秘密基地。”
“由于前任领导者安德烈返回美国述职，原任职于南美地区分部的工会董事巴尔多摩临时赶来顶替职务，史蒂夫则是来自于工会内部的七人长老会，主要负责监督工作。双方交接工作的时间还未超过48小时，因此他们二人对于基地内部的情况并不完全了解。”
“在这里投资建设秘密基地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探索平行世界。因为某些‘来源不明’的情报显示，在本地区附近隐藏着一条天然的时空裂痕，也是地球上唯一能够检测到的时空裂痕，也可以说是时空的扭曲畸点。”
“雷曼兄弟公会以控股等方式从AT科技取得了已经被废弃的全套人工天使计划，通过深渊科技制造出圣骸布和朗基努斯枪两套‘幻想’设备，圣骸布用于遮蔽所有观察视线，而朗基努斯枪用于打破时空扭曲畸点。”
“截至目前为止，圣骸布系统已经建设完毕，朗基努斯枪由于技术原因尚未完工验收，但已经可以实现5%功率下的试运行状态。史蒂夫最后的记忆，就是启动朗基努斯枪让整个基地跌入了他们的实验空间维度。”
“有关于江楠的情报是不在计划列表上的一项临时计划，在蜂后自我隔离，江楠脱离组织之后，已经引起了各方势力的觊觎。有‘来源不明’的情报证实，江楠极有可能拥有传说中‘龙种’的天赋，因此前任领导者安德烈临时做出决断进行抓捕。”
“在捕获到江楠之后，他们利用基因克隆技术催生出了江楠的复制体，代号为玛利亚。他们通过玛利亚取得了蜂群网络的临时权限，但考虑到拥有上级权限的蜂后会发现问题，决定利用蜂群网络控制佐藤平真引出蜂后，然后进行劫持或者消灭。但根据史蒂夫留存的记忆显示，他们的计划宣告失败，同时失去了蜂后和复制体的行踪。”
“在你们抵达现场三分钟之前，他们就已经收到了外围暗哨的警报。史蒂夫决定在第一时间转移江楠和其他便于携带的内部机密，然后开启朗基努斯枪进行防守反击。负责转移江楠和其他机密的特种战术小队代号RS，是由雷曼兄弟工会花费重金招募的CIA退役特工与海军陆战队退伍特种兵，他们拥有丰富的反侦察与战斗经验，至少在史蒂夫的记忆中完全对得起工会付出的高薪。”
…………
“先让我冷静一下……”
张扬一口闷掉手里的罐装咖啡，用力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下意识地抱怨道：“信息量太大反而无从下手啊，明明可以再水二十万字的支线剧情……”
“先抓住问题重点，其他的以后再考虑。”赵远亭同样是一副缺氧窒息的表情，但很快便说道：“这支小队打算去哪里？先把他们抓出来！”
54-深渊科技
俗话说凡事过犹不及，找到线索果然可喜可贺，但线索太多也让人肝痛。
这就好比手游开局白嫖十连抽，爆出三张SSR直接凑满主力队，当时快乐得无法呼吸，截图发完朋友圈冷静下来想想……老子怎么养得起？
张扬是真的肝疼，在心里忍不住腹诽这二组组长的职位难道有什么黑魔法诅咒不成？照这个架势看来自己怕不是要过劳死在工作岗位上？
然后就会有其他男人住你的房子睡你的妹子花你的钱……凭什么啊！
“龙种是什么？”赵远亭直接转头去问余青，但凡是听起来很玄幻的玩意儿，找他这个青城剑仙总没错的，知道不知道是另外一回事儿，但这方面的问题大多都归他管。
余青眨巴着眼睛想了半天，摇摇头掏出手机开始打电话：“小祈醒了么？把电话递给她，小祈，你知道龙种是什么吗？没听说过？”
放下电话，余青摊手道：“连小祈都没听说过这个词儿，跟咱们国家的龙可能没什么关系。是不是西方那种龙？江楠有混血吗？”
“谁知道……没办法，让绫濑医生那边继续追查这个龙种还有RS小队的情报吧。”赵远亭揉了揉眉头疲惫地说道：“现在主要的几件事，美国那边过来人了我要去应付。那个巴尔多摩明显是个没签证的黑户，否则海关那边肯定会有记录。情报里显示他们有私人飞机，但是飞机在哪儿？老余你去空管那边查一下。老虎你抽战斗小组去对付那个RS小队……至于小张组长，我看情报里显示楼下有一条深渊通道？这个交给你来处理？”
“没问题。”张扬抬起手作出OK的手势。虽然在场众人中他的职位最高，但他更有自知之明。自己不是专业特工，顶多就是能玩转网络上这点业务。具体的任务分工听这些副组长安排就好。
赵远亭对于深渊不够了解，这也很正常。这份工作对于别人来说可能摸不着头脑，但是张扬去处理正合适。
如果继续翻阅监控记录没准会查到他和娜塔莉被绑架进来的录像，这会儿正好可以提一嘴以免以后产生误会。张扬想了想说道：“我知道那条通道对面的入口在江户，有必要过去处理吗？”
赵远亭皱眉问道：“量子传送么？没有什么通行限制？”
张扬摊手道：“我只走过一次，不知道具体的情报信息。”
“很危险？”
“对我来说不算危险，别人就很难说了。”
“那还是先下去看看吧，你自己挑人，保持联系。”
…………
重新回到基地底层，这里的集装箱已经被搬运出三分之一。尽管绫濑医生那边传回的信息量相当巨大，但张扬对于这些硅条的用途还一无所知，他只是在心里隐约觉得，美国人偷运进来这么大数量的硅条，目的绝不可能是投机倒把那么简单。
充满科幻气息的量子映射仪依然安放在原地，几名身穿防化服的技术专家正在操作台前拷贝数据。看到张扬走过来，一名看起来只有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放下报告伸出手说道：“张组长你好，我是设备部的王越。”
跟张扬一起下来的慕容旭介绍道：“王博士是机械自动化领域的专家，平时专门负责处理咱们回收的网络设备，基本上就相当于半个二组人了。”
王越没好气道：“什么叫处理回收设备？你当我捡破烂卖废品吗？”
张扬伸出手与他握了一下，开门见山地说道：“现在有什么进展？”
“比我想象的还要有趣。”王越指着身后的量子映射仪说道：“量子映射仪本身就是很罕见的高科技设备了，更何况还是专门为了连接深渊进行改装的型号，我工作到现在见到的这是第三台。你们都知道这玩意儿的原理……”
“不，其实我不太清楚。”张扬认真地说道：“王博士，能用普通人能听懂的说法给我解释一下这个东西的运作原理和具体能力吗？”
“嗯……通俗一点解释来说就是分离解析量子态……”王越挠了挠头，竖起一根手指说道：“就这么说吧，抛开它的量子力学原理，这东西就相当于一个3D打印机，只不过它的打印材料不是硅胶和金属，而是量子信息——比如说你在深渊中的数据化身体，就相当于原材料，可以从现实世界中打印出来。”
“但美国人的改装货有趣的地方在于——他们把两台量子映射仪组成了一个对流回路。只要从另一端输送货物到深渊中，这边再提取出来，就可以达到传送门那样的效果……你知道星际争霸吗？”王越兴高采烈地说道：“更恰当的比喻就是虫族的虫洞，从这边进去从另一边出来，哪怕是横跨整个星球也不会有多少延迟！”
慕容旭忍不住问道：“你的意思是他连军队都可以传送过来？这么牛B的设备难道我们自己都没有研究的吗？”
“我们当然研究过，要不然我怎么可能知道这东西的运作原理。”王越拍着量子映射仪的主机叹气道：“但问题在于……这根本是不可能实现的！科学上的假设有千千万万，但最终能够实现的万中无一。比如我们身后这玩意儿，早就有人提出过构想，但也被论证过根本不可能实现！如果不是我亲眼看到他的存在，我也不会相信！”
“那么答案就很明显了——深渊科技。”张扬撇嘴道：“所以到底深渊科技是什么鬼？深渊里哪儿有什么科技？”
“这就是深渊科技！让我感觉自己过去十几年书都白读了的奇迹！但反过来说，存在即合理，所以我觉得你现在首先应该考虑的不是what的问题。”王越敲打着主机后盖板大声说道：“而是who and where！是谁研究出来的深渊科技？他们又是在哪儿得到的？我跟你赌一百块钱这绝对不是美国人自己研究出来的东西。”
他盯着张扬一字一句地说道：“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科学无法解释的存在，但迄今为止还没有任何人能找到那位可以凭空创造世界的上帝。我们所知的一切都可以追根溯源，唯有这个狗屁的深渊科技，就他妈是一个从天而降的氪金礼包！”
55-假设
“游戏空间”重新被打开，但是这里却一无所有。
正常人想要进入这个游戏空间有两种方式，第一种是带上交互仪通过正常登陆界面进入，另外一种就是通过朗基努斯枪的破界能力将现实强行拉入这个空间维度。
当现实回归，这里就只剩下一片荒芜的大地，以及头顶上虚无的天空——换句话说这就是一个几乎没有进行任何加工的游戏世界空白模板。
但空白模板是不需要核心AI来支撑世界运转的，不要说AI，只要学会使用ALICE，就连小学生都能作出这样的空白模板。
大天使长米迦勒的程序隐藏在后台运行，从她的程序复杂程度上来看，理论上应该具有自我学习进化功能，但却被人为的控制住了。这就像是传说中一核有难七核围观的CPU一样，实际上只用到了单一线程。
“给我半个小时的时间，我可以导出后台的操作记录，看看他们究竟在玩什么花样。”通过正常方式登录进来的王越如是说道：“当然如果张组长你能帮忙的话，我们可以节约不少时间……”
“抱歉，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不过可以给你提供一个思考方向。”张扬将米迦勒召唤出来给王越设置了管理员权限，对他说道：“看看这个世界是不是为了连接现实和深渊专门做过优化。”
王越点了点头说道：“你觉得是迦南世界事件的翻版？”
“不是翻版，这就是同一个架构建造起来的复制品。”张扬说：“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执着于让深渊与现实连接，但我这就准备去寻找答案。”
留下慕容旭负责检查量子映射仪标记的那个深渊坐标，张扬自己直接从这个游戏空间进行了下潜。
不出他所料，这个下潜的过程异常的顺利。如果把在虚拟网络中下潜深渊的体验比作宽带连接，那他刚才的感觉就彷佛是用联通宽带登录电信服务器的时候打开了付费加速器。
Ping值超乎想象的低。
张扬很清楚自己之所以能成为二组正职组长的真正原因，并不是因为他相貌出众资历过人，而是因为整个特勤局都再也找不到对于比他更了解网络领域的高手。
所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特勤局下属八大行动组，分别负责不同领域的特殊安全事件，所有特工都是自己所在领域的优秀精英，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就能跨科发展。毕竟在现实中也不会有谁的老爹在夏威夷传授全科制霸的秘诀……
比如说遇到那种作死爱好者从古坟里刨出千年大粽子之类的事情，就只能交给余青他们那个组的专业人士来负责，一般人根本搞不定。
特勤局里没有这方面的专家，绫濑医生和王博士虽然都很厉害还不够了解，至少到目前为止他们都还没有挖掘出最深层次的问题。
所以张扬需要去找项城。
黑区废墟，原来的坐标还没有失效，项城正在等他。
将昨天晚上直到今早所发生的一切讲述完毕之后，张扬直截了当地问道：“深渊里面到底藏着什么东西？”
项城不置可否地歪了歪头，反问道：“你先说说你的推测。”
张扬不解道：“有这个必要吗？”
项城说道：“当然有这个必要，我想知道你对于真相了解到什么程度，然后再决定告诉你多少信息。”
张扬恼怒道：“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我现在已经是二组的组长……”
“可我已经不是二组的副组长了，你的权限管不到我啊。”项城摆手笑道：“更何况你怎么坐上这个组长位子的心里还没有点数么？我凭什么相信你说的都是真话，而不是和江楠共谋打入我们组织内部的间谍？”
张扬翻白眼道：“老大你真的是脑回路清奇！”
项城却摇头道：“既然你已经进入这一行就应该理解，对于特工来说这就像是吃饭喝水一样正常。我们拥有超人一等的能力却享受不到人上人的待遇，工资福利待遇再高也比不上大企业资本家掏出来的空白支票。你根本无法确定，与你合作超过二十年的亲密战友，会不会因为家里人身患重病急需用钱铤而走险。”
他耸肩道：“以前你只是个孩子，我没必要跟你将这些。但是现在张组长，你知道我拥有X.X组织成员和特勤局特工的双重身份，我却不知道你现在是什么状态，对你产生提防是再正常不过的反应了。”
有理有据令人信服的发言，张扬无言以对。
事实上项城说的没错，在江楠这件事上他根本就洗不清楚自己的嫌疑。要说是自己和江楠共谋暗算了佐藤平真然后推动自己上位……听起来虽然近乎于天方夜谭，但从结果上来说确实不是没有可能。
前前任组长牺牲，前任组长失踪，现任组长被人洗脑控制，预备组长被人抓走切片克隆，他这个代班组长自己身份诡异一屁股屎擦不干净。总结来说，二组是从头烂到尾，谁也别嫌弃谁了。
张扬重重地叹了口气，坐下来说道：“我是这样想的。现在最主要的是两个问题，一是雷曼兄弟工会的真正目的，二是咱们自己内部的麻烦，也就是周溟和江楠。”
“因为你知道的那些原因，我手上掌握的情报比局里更详细一些，尤其是现在只有我接触过那三个自称为史蒂夫先生的投资人……一开始我觉得他们是精神分裂的神经病，但在遇到3号史蒂夫之后，他的种种表现让我产生出一种很荒谬的想法。”
“根据目前收集到的资料显示，雷曼兄弟工会是由一个古老的犹太人秘密结社暗中操控的外围秘密组织。他们有两套领导班子，其一就是以安德烈和巴尔多摩为代表的董事会，按照他们的说法应该有十二个人，姓名和数量正好对应耶稣的十二门徒。另外还有一个负责监督组织运转工作的七人长老会，我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典故，但3号史蒂夫是七人长老会的一员，因此我大胆猜测——也许我遇到的另外两个人也都是长老会成员，那七个人都自称为史蒂夫！”
项城点头道：“很合理的猜测，然后呢？”
张扬说道：“虽然他们看起来都是神经病，但真正的神经病不可能完成这样复杂而又庞大的计划。所以我猜测也许有另外一种可能性——看这些神经病一个个自诩为圣徒神使的样子，很明显被宗教迷信思想洗脑洗的不轻。直到目前为止我并没有发现他们搞出来的这些事情对于工会本身有什么现实的利益性可言，那会不会是因为某种‘宗教利益’？”
“比如说他们是遵从某个‘主’的意志和命令，而这个主……也许就来自于深渊？”
56-推测
虔信者的心灵世界十分饱满，因为他可以将现实中的一切问题归结为神的意志。
狂信者的心灵世界则十分空虚，因为他将现实中的一切问题都归结为没有贯彻神的意志。
对于生活在这个世界上规模最大的无信者国度里的人来说，确实很难理解那些所谓宗教狂热分子的思维回路——为什么一定要砰砰砰呢？坐下来谈不行吗？
答案当然是不行，这种人其实在我们身边也不罕见，说白了就是将一切问题归咎于别人从不自我反思的那种人渣败类。你的妥协忍让会被他视为软弱可欺，对付这种人最好的办法其实就是以牙还牙的报复回去。
不过报复也要讲究方式方法，收拾这些爪牙喽啰是没有什么意义的，他们都已经被狂热的宗教思想洗脑，连死亡都不会畏惧。想要让他们感受到刻骨铭心的痛苦，要么就去挫败他们的计划，要么就需要抓住他们的思想指引者。
张扬认为这帮神经病的精神领袖绝对不是十字架上的那位老爷爷。
“利益！从目前发掘出来的整个计划的方方面面来看，我都没有找到任何利益回报，只有投入，不断的投入以及更多的投入。这几乎都要让我相信他们是真正无私奉献的圣人了……”
张扬摇头道：“可惜他们很明显不是圣人，而是一群神经病，还有一层身份则是美国辛迪加企业联合的资本家。你要我相信资本家的良心？这简直是世界上最大的笑话！”
过去确实有那么一代人是很迷信这个的，比如说什么日本夏令营啊，德国下水道啊，美国的小别墅和香甜空气啊……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圣骸布，朗基努斯枪，长老会，圣徒……这些具有浓郁宗教色彩的名词凑在一起，只要对于动漫影视作品稍有了解的宅民，都可以瞬间脑补出各种经典套路……但总结来说，我相信他们是在进行某种自认为神圣的仪式。”
“从他们一直以来的种种计划以及行事作风来看，目的已经相当明显，就是要让深渊与现实进行连接——但这样做的意义是什么？如果是用于科学研究的话，他们已经制造出一堆让现实世界科学家脑血管爆裂的奇怪玩意儿了，换句话说他们早就已经掌握了深渊与现实连接的技术，然后他们又想要做什么呢？”
张扬望着项城沉声说道：“十年前疑似我爹的鬼皇莫名其妙死在深渊里，十年后我师父倪路又莫名其妙死在深渊里，然后换你来继续看门……这不得不让我产生出一种荒谬的猜想，当年的深渊里是不是诞生出了什么东西被你们封印住了，而美国人则想要打开封印将那个东西释放出来？”
项城不置可否地歪了歪头反问道：“那你觉得会是什么东西呢？”
张扬睁大眼睛看着他，不说话。
“好吧，为了避免你胡思乱想，我再重申一遍：你确定你真的要知道这里的真相吗？有的时候知道太多并不是什么好事。”项城认真地说道：“也许有一天你就会变成我这样，一个人坐在这里看电影磕瓜子孤独终老，这种代价是你能接受的吗？”
张扬摇了摇头，失笑道：“那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等你挂掉之后你准备让谁来接任你现在这个位置？”
项城笑道：“当然是你小子啊，还能有谁？”
“那早知道和晚知道有什么区别？”
“反正都是要死，你娶媳妇和不娶有什么区别？”
张扬嘬了嘬牙花子，沉默了片刻开口说道：“如果让我来猜的话……当年伊甸园毁灭的真相，是不是核心AI测量者出现了问题？”
项城的目光微微闪烁，这一次没有回答。
张扬揉着太阳穴慢慢说道：“我以前追过一本玄幻类的网络小说，几百万字套路剧情之后，主角终于升级到了最高的境界成为天道的代言人。他意识到自己已经抵达了这个世界的终点，如果想要更进一步，就需要自己来创造世界。”
“他的第一次尝试失败了，因为他创造出来的世界只是自己内心潜意识中期望的样子，不够完美也不够真实。于是在第二次尝试的时候，他将自己彻底化身成为天道意志，以绝对理性客观顺其自然的角度去创造世界。”
“新的世界终于被创造出来，但是新的问题也随之出现，那就是熵值。按照玄幻的说法就是心魔。他创造了一个崭新的大千世界，也在自己身体里埋下了无法挣脱的心魔。”
“小说是小说，现实是现实，现实世界更讲究物质守恒法则。当年伊甸园崩塌了，鬼皇死了，但那个超级AI测量者却不知所踪。根据过去种种的迹象显示，我有充分的理由推测——测量者在建造并进化伊甸园的时候，是不是也吃到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发生了预料之外的异变？”
“你的思路是正确的！说下去……”
说话的人并不是项城，而是不知何时出现在眼前的传教士。张扬几乎都已经忘记了这货，但在这个时候它居然又好死不死地蹦了出来。而且很明显的是，现在只有张扬自己才能看到他的存在，听到他的声音。
张扬无视了他的存在，用力按住太阳穴冷静了一小会儿，继续开口说道：“我还看过另外一本……应该算是科幻类的小说吧？主角身份设定是一个高纬度宇宙种族的皇帝，他们这个种族的敌人是一种特殊的宇宙现象，也叫做深渊。”
“这种宇宙现象在普通人看来就是宇宙级别的天灾，它的特性是将一切秩序结构转化为无序混乱，可以通过一切介质进行传播扩散，比如物体、光线、声音甚至是电波和网络信息……以地球人类目前的科学水平恐怕基本上不可能抵挡住这么恐怖的天灾。”
“如果这不是小说设定而是现实中已经出现的东西……”张扬瞟了一眼脸上表情诡异的传教士，将目光重新转回到项城身上，正色说道：“光靠你一个人去堵是堵不住的。”
57-选择
张扬原本是来找项城请教问题的，结果变成了他自己的推理演讲。
如果不是开动二阶异能动用全部脑力将所有情报碎片一点点衔接起来，张扬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能推理出这样惊悚的假设。
原本只是没有任何真凭实据的空想假设，但现在看项城的反应，张扬心里忍不住开始打鼓。就算是自己没猜中真相，但大体方向应该也是八九不离十的了。
“姑且假设你的假设为真，那么我现在就需要问你一个问题了。”项城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依然不动声色地反问道：“你打算站在哪一边呢？”
张扬不解道：“这话什么意思？你指的是什么？”
“通常来说我们都会选择站在理性和现实这一边对不对？现实生活虽然谈不上好但也说不上差，虽然说维护秩序与正义看起来没有什么好处，但再怎么说也要比跟那些神经病一起引入不可控的未知变量要好……普通人的心态大概就是这样的吧？”
项城注视着张扬的眼睛，压低声音说道：“但你现在已经不是普通人了啊，张扬同学。以你所表现出来的智商应该不可能没想到过——让深渊与现实连接起来这件事，其实对于你自己而言是超乎想象的利好消息啊。”
“十八世纪欧洲的工业革命，让掌握着先进生产力的资本家取代了保守的贵族和封建制度成为掌权者。”
“第二次世界大战之中，被迫参战的美国发掘出了自己的资本工业潜力，取代欧洲列强成为新的世界领袖。”
“至于现在……当深渊与现实世界连接起来的时候，像你这样的网络黑客，只需要动动手指修改几个参数就可以变得天下无敌。你所掌握的黑客技术就代表了新世纪最先进的生产力，只要你愿意，长生不死、点石成金、毁灭世界……这些都可以轻而易举地做到，就像是创造世界的神灵一样。”
项城脸上露出微妙的笑容：“所以我要再问一遍刚才那个问题，你现在究竟打算站在哪一边呢？你是真心想要组织美国人的计划吗？”
张扬沉默了片刻，抬起头认真地说道：“我是一个无神论者，我不相信神的。”
“你以为我是在骗你？”
“骗不骗都无所谓，事实就是这样。很明显鬼皇没有成神，我师父没有，你也没有，我就更不会有。”张扬摇头说道：“在这个国家，这片土地上，我从小接受过的教育就是战天斗地和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种东西，在我们的神话传说当中，从开天辟地的盘古到近代封神的妈祖娘娘，也从来都没有要求后代子孙去信仰和崇拜神灵。我不信神，所以我并不认为成神是多么伟大崇高的人生理想追求。”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当然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我还年轻！”
“只有那些老头子才会为了多活两年去信仰什么神灵，而我还年轻。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从来都不是什么财富与权势，这不是虚伪，而是我有自信靠自己去争取，不需要他人的施舍。”
“最重要的是我的念头通达，只要一想到那群反人类的神经病还在逍遥法外，我的念头就很不通达。如果有机会能让他们失去那种虚妄的愉悦，那我才会感受到真正的快乐。”
“当然，用好听一点的词语来描述的话，我也可以称之为——正义！”
项城苦笑道：“说了这么一大推，其实你就是自认为自己是麻婆神父的反面象征啊。”
“如果你非要这样认为那也没办法，我只能承认在我干掉3号史蒂夫先生的时候，确实无误地感受到了发自内心的愉悦。”张扬摆手道：“但这不重要，我的答案到底能不能让你满意？如果你还不满意的话，我也不想再跟你浪费时间了。”
“我非常满意。”项城拍手笑道：“其实信不信神不重要，保持自我才是最重要的。虽然你现在开启异能燃烧自己的脑细胞消耗很大，但这至少能证明你的脑子里面没有被别人塞进什么奇怪的东西。”
张扬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事实上他的脑子里面并不那么干净，传教士就站在旁边唠唠叨叨呢，只不过被他强行屏蔽了声音。
“其实你在目前这个位置上掌握的情报远超过我，根本不需要再问我什么，找我只是为了求证而已。”
项城说道：“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你所猜测的大部分方向都是对的。从那些美国人的表现上来看，他们确实是受到了蛊惑，想要释放出封印在深渊底层的东西。虽然他们已经能够利用深渊的特性研究出现实物理法则不支持的科技，但这还远远不够——你知道一款新药从研发成功到批量生产投入使用，中间还欠缺哪个环节吗？”
张扬皱眉道：“临床试验？”
项城点头道：“没错，临床试验。在无菌环境中培养出来的生物药剂几乎不具备实用性，只有通过大量的临床试验，才能确实了解到药物的风险和副作用。同样的道理，想要让深渊与现实世界连接起来，仅仅停留在实验室里的成果是远远不够的。他们下一步……不，应该说现在的计划，就是进行临床试验！”
联想到基地底层走私过来的大量硅条，张扬恍然大悟。他一直都没搞懂美国人想要用这些硅条做什么，现在终于有了一个貌似能说通的答案！
不，不仅仅是硅条，还有那批定时炸弹！这俩玩意儿结合起来一定还有特殊的用途！
“看来你已经想到了什么线索，不过作为前辈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
项城笑呵呵地说道：“你说你不站在那边的原因是因为你年轻，可你要知道，这个世界早就已经进入老龄化时代了，年轻人掌握着未来，但老不死却掌握着现在。”
“你要面对的麻烦远不只是那几个神经病那么简单！”
58-联想
“我是一名工程师，科学家，不是拆弹专家！”
看着桌子上摆放着的一根硅条和一颗定时炸弹，王越如是说道。
张扬像条咸鱼一样瘫在沙发上，用冰袋压着脑袋有气无力地说道：“你好歹是一位博士对不对？把思路放开一点，不要局限在科学的角度……”
王越摇头道：“你这等于是强逼着吃不了辣的人去四川啊。如果是科学都解释不了的问题，你问我一个科学家不等于白问么？要不你去四组找个天师来算一下？”
“你要说不科学那不就是全凭脑补么？”慕容旭敲着桌子说道：“至少我们知道硅条的作用对不对，假设说普通人拿到这种硅条，打开了民用交互仪的功能限制，进入游戏空间里的感觉就和进深渊没什么区别，这时候如果他被困在里面逃不出来，旁边只有这个炸弹。他引爆这个炸弹，砰的一下就把现实和网络的次元之墙炸开……”
张扬感觉头更疼了。
慕容旭疑惑道：“这样不行？”
“你说呢？”
“不是你让我打开思路的吗？”
“你还做什么特工，去写小说吧！”
“那你说怎么办？”
张扬挪开冰袋，咬着牙从沙发上爬起来说道：“那三只菜鸟在做什么？我堂堂二组组长不能连通马桶都亲力亲为吧？让他们每人写一篇一千字的命题作文，内容就是去猜那些神经病的想法，中午吃饭之前给我交上来！”
慕容旭咂舌道：“你是魔鬼吗？”
…………
除了自己这边因为猜不透神经病的思路而无从下手之外，其他几位副组长负责的方向都有所收获——当特勤局正常运转起来之后，发挥出来的力量和效率都远超出张扬的想象。
“飞机已经找到了，是一架私人客机，通过正规流程申请入境，但是并没有巴尔多摩的入境记录。目前已经对相关人员启动问责，根据机场这边的监控记录显示，昨晚曾经有一名疑似RS小队的成员出现在候机厅，但并没有进一步行动的迹象。”
“这是有经验的老油条啊，飞机的目标太明显，而且一旦起飞就无处可躲……想要离开那就只剩下两条路，一是去天津出海，二是通过内蒙出境再找飞机绕行。”
“那样风险同样也很高，而且从昨晚到现在，天网系统并未发现有可疑的离京车辆。昨天晚上咱们不知道的情况下他们都不赶紧走……是不是压根就没打算走呢？”
“原地潜伏下来等待后援？还是说他们有其他的秘密基地？又或者还保留着什么翻身的底牌？”
“也许就是神经病的迷之祖传自信呢？”
…………
如果没有圣骸布这种不科学的东西遮蔽天机，想要在这座堪称地球上防卫力量最强大的城市里面隐藏起来可并不那么容易。就像江楠当初掌握着蜂群网络又了解内部制度的情况下，活得还是相当艰难，就更不要说从地球另一边过来的美国特工了。
不，这样想也许正中人家下怀呢？
张扬强忍着头疼在通讯频道里说了一句：“有没有可能那个RS小队全都是亚洲面孔而且已经拥有合法身份呢？”
余青说道：“不是没有可能，绫濑医生那边怎么说？”
张扬摇头道“还没有更多的情报传过来，不过3号史蒂夫和巴尔多摩都是临时赶过来接班，对于这里的工作环境都不熟悉，我觉得很难指望他对那个RS小队留下什么深刻印象。”
罗天虎说道：“没关系，我们还有别的办法。”
他并没有说是什么办法，但是三组那种藏龙卧虎的地方出现什么人才都不奇怪。
听到有脚步声走近，张扬挂掉通讯转过头去，看到李朝源方晴梁秋三个人抱着笔记本满脸不情愿地走了过来。
“组长，我有一个想法！”
在千字作文的压力下，李朝源爆发出了令人惊讶的动力，不等张扬开口就抢先说道：“咱们坐在这里硬想是没有什么用的，但咱们不是完全没有线索啊！组长你难道忘了么？那个萱草学院女学生的案件……说不准她就是实验对象呢？”
张扬一拍脑门，心说自己真是忙糊涂了，这么大一件事抛到脑后居然没有联想起来。美国人既然连江楠都敢抓，对一个普通女学生下手难道还会有忌讳？至于萱草那边的态度……之前还可以说是受到圣骸布的影响情有可原，现在难道还要将脑袋埋在沙子里装作无事发生吗？如果唐羽绯的心态就仅止于此的话，那也就不要怪张扬在心里耻笑了。
什么女子特区独立王国，也不过就是虚张声势的纸老虎而已。
“你说得对，作文不用写了，收拾一下我们现在就去她家，再重新检查一遍案发现场！”张扬爬起来穿好衣服，重新打开通讯说道：“申请武力支援，我需要两个能抗能打的队员跟我去现场！”
他只申请了两个人，结果上车的时候来了四个。
真正调配过来的是昨天网上那位刀枪不入倒拔垂杨柳的猛男，还有那位拿巴雷特当左轮玩的小姐姐。除此之外就是睡到现在刚刚起床“绝对不是为了逃学”的倪娅，以及一位相貌端正浓眉大眼的外国友人。
“张组长你好，我是联邦政府下属秘密机构CBA的特别调查员，克拉克·康特。”浓眉大眼一脸憨厚还带着老式黑框眼镜但身材却异常壮实的外国友人主动伸出手发出了亲切的问候。
“CBA？”张扬眨眨眼睛：“中国男篮联赛？不对……克拉克·康特？”
总觉得刚才那段自我介绍充满了诡异的槽点，无论怎么吐槽都有种如鲠在喉的感觉。
“抱歉，这是个假名，但我也已经用了十多年从没有换过。如果你在哪里听到有人提起克拉克·康特的名字那肯定就是我没错。”名字听起来跟超人就差一个音节的外国友人脸上露出善意的笑容，继续自我介绍道：“我刚刚和赵先生聊了一下，希望能够了解你们现在的进展状况。如果你不相信的话可以现在跟赵先生确认。”
59-外国人
克拉克·康特先生，一位有道德有节操令人钦佩的好人。虽然名字是假的，但他这个假名比地球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人的真名含金量都要高。
总统顾问、CBA特派调查员、世界自然生态保护基金会名誉会长……在维基百科上随便一搜就能查到他这个名字下的二十多个头衔，其中甚至还包括“中国人民的老朋友”这种稀有标签。
但总结概括来说，真正能够让所有人对其认可的身份是——截至目前为止唯一在美国联邦政府进行注册的合法超级英雄。
说实话，美国的超级英雄就和中国古代的大侠或者二次元美少女一样，都属于那种只有在幻想里才能找到美感，实际上现实反差非常巨大的人物形象。
最根本的一个原因就在于——“正义”从来都不是一个客观概念，以“主持正义”作为存在基础的超级英雄就更是虚无缥缈。在这个思维多元化的信息时代，无论你做出什么样的选择都无法让所有人满意。就算你今天毫无争议地拯救了世界，第二天照样会有杠精将你抹黑成为人类的威胁。
加利福尼亚州的陨石辐射给美国带来了大量的超能力者，有人使用超能力进行犯罪，自然也不会缺乏打击罪恶的紧身衣蒙面人。其中很多人被称作超级英雄的同时也承受着社会舆论的质疑。
在这其中唯一能够被主流社会媒体认可，并且以公开身份进行注册登记，同时也得到了其他同行和敌人甚至于外国政府承认的超级英雄，就是康特。
并不是说绝对没有质疑他的杠精存在，但如果提到超级英雄这个词儿的时候，大家基本上首先都会想到克拉克·肯特这个名字。
他小时候曾经是DC漫画的狂热粉丝，立志要成为像超人一样顶天立地的大英雄，甚至在加入情报部门之后给自己取了一个让人在背后笑话无数次的假名。虽然经历了多年的坎坷波折，但是最终，他实现了自己的梦想。
张扬并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这个世界上有很大一部分人都将自己没看过的新闻当做不存在，这也是为什么辟谣永远赶不上谣言传播速度的原因。再加上康特自己也不是一个特别高调的人，他很少上电视或者发表公开讲话，很多美国人都不知道他是谁，甚至还将他的粉丝当做骗子。
但在粉丝们为他建立起来的个人网站上显示，就在四天之前，康特刚刚在澳大利亚处理完一场生物病毒泄露引起的生化危机事件。
他不是外星人，不是新移民，就是出生于加利福尼亚的联邦土著，他觉醒的异能被粉丝称为“超人之躯”。
“所以他就可以绕过我们的保密条例？跟我们一起行动？”张扬在通讯里追问道：“你确定这么做没问题吗？让一个美国人跟我们去查美国人的案子？你确定你现在没有被什么别的裹尸布蒙住心窍吗？”
“如果是别人来的话我当然不会同意，但这家伙是不一样的，他是一个可以信任的老好人……”赵远亭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原则上的问题我当然比你更清楚，有关于局里的情报绝对不能向他公开，但是这次的事情涉及到美国人，没有谁比他更了解他们自己那边的事情了，如果你有什么疑惑都可以向他咨询。”
张扬忍不住吐槽道：“你们先是找一个未成年高中生来做行动组长，然后又准许外国友人参与调查办案，我看这特勤局怕是药丸啊！”
“有些时候妥协合作比死要面子更能提升工作效率，当然这种方法在普通人看来就是卑躬屈膝。以前我在外交部门工作的时候，仓库里堆满了全国各地寄来的钙片……”赵远亭停顿了一下，有些不太确定地问道：“你不会也有这种幼稚的愤青心态吧？”
“不，我有，而且很严重。我现在对外国人尤其是美国人抱有非常严重的敌视心态。”张扬认真地说道：“如果你不能给我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我就立刻辞职，二组组长的位置谁爱坐谁坐。”
赵远亭叹气道：“好吧，其实真正的原因是过去我们欠了康特很多人情……”
张扬冷笑道：“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等候在旁边没有说话的康特递过来一杯滚热的星巴克咖啡，张扬下意识地道了一声谢，话到嘴边突然停住。他眯起眼睛疑惑地四处打量了一下，发现周围视线所及之处似乎并没有星巴克门店的存在。
他从哪儿拿过来的咖啡？
“总之我该说的都说了，也没有强迫你的意思。他的身份可以证实不用怀疑，如果你不愿意合作的话就直接当面跟他说，没关系的。”赵远亭咳嗽了两声说道：“我这边还有其他的事情，先挂了。”
这是又把皮球踢回来了吗？
张扬推了推墨镜，拿起咖啡抿了一口，正要开口说话，康特却先抬起手微笑道：“张组长，我能理解你的想法，但能先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吗？”
这家伙普通话说得确实不错，至少是专业六级水准。
看在咖啡的份儿上，张扬决定听他说两句。
康特笑道：“我记得在你们的国家有一位伟大的先人说过这样一句话——谁是我们的敌人，谁是我们的朋友，这个问题是革命的首要问题。我可以向你保证，首先我不是你的敌人，而我这次也带来了作为朋友的善意。”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十厘米见方的精致小盒，打开递到张扬面前，那里面是三支橄榄油颜色的液体一次性注射针剂。
张扬不动声色道：“这是什么？”
“这是解药，电子梦游症的解药。”康特说道：“我不知道你们这边采用什么说法，就是由mad hatter和alice这两款程序制造出来的噩梦病毒引发的症状，我们称其为电子梦游症。”
60-新主
感受到别人的恶意很容易，只需要一个眼神你就能知道他已经对你开始厌烦。感受到别人的善意却很难，因为你无法确定善意的真伪，也很难决定自己要不要接受。
康特先生就是一个很懂得释放善意的人，这一点张扬已经切实无误地感受到了。五分钟前他还不想跟这个外国友人产生什么亲密联系，五分钟后他们已经坐在了同一辆轿车的后座上聊起了案情和线索。
“不是跟你开玩笑，最初这种症状在我们那边归属DEA负责，所有人都以为这是一种传统意义上的毒品，但是既找不到药片也做不出解药。后来是通过一个极其偶然的机会，才发现了事实真相，并且将其命名为电子梦游症。”
康特先生掌握的情报比张扬这边更加详细，而且他也很愿意分享，张扬现在终于有些能够理解赵远亭的想法了，哪怕只是为了得到这些情报，适当的妥协态度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引发这种疾病的根源，就是由疯帽匠和爱丽丝两款程序制造出来的虚拟梦境。爱丽丝负责提取脑内记忆，而疯帽匠负责利用素材制造新的梦境。这两种程序分离开来和普通的电子软件没有什么本质区别，但结合在一起，就能让一个对电脑技术稍有了解的技术员制造出嗨爆全场的电子毒品。”
简单来说，就像是黑火药一样，单独的木炭、硝石和硫磺都可以燃烧，但放在一起烧就会产生化学反应释放出大量气体，压缩在有限空间内就会变成炸药。
爱丽丝是收集工具，提取脑内记忆数据整合成素材库之后，剩下来的工作就要靠人工完成，想要制造什么样的虚拟空间就用什么素材。
而疯帽匠则是制造工具，就像是RPG游戏制作大师一样，有素材库的情况下可以直接插入模板整合封包，大大节省了人力时间成本。如果没有素材库那也不是不能用，它甚至可以将自己脑海中的记忆直接复制出来做成第一人称视角的VR体验。
结果爱丽丝被当做虚拟游戏工具包，疯帽匠被人拿去做电子毒品……
这俩东西为什么会被拆分开呢？
“我对于网络方面的问题其实并不算特别了解，不过幸好我还有很多朋友。”康特认真地说道：“虽然没有实际证据证明，但我的朋友猜测这两款程序都来出自于X.X组织，是上一代组织领袖鬼皇编写出来的个人专属工具，在他死后被其他组织成员窃取并流传出来。中国和美国分别得到了一部分，但也不排除还有其他遗产存在。”
个人专属工具？更准确地说应该是……创世纪的工具吧？上帝的镰刀与铁锤？
张扬不动声色地点点头，试探着问道：“你是从哪儿来的？怎么来的这么快？说实话连我们自己都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
事实也确实如此，从昨天晚上事发到现在还不到24小时，就连特勤局自己的技术支援力量都没有充分动员起来，现在还有很多技术专家正从全国各地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大部分人都还在路上。
“我从华盛顿飞过来的。”康特一脸真诚地坦言道：“我听说你是刚刚接任这个位置所以可能不太了解，事实上你们特勤局和我们的CBA，还有其他国家类似的职能部门之间有一个专用的情报沟通渠道，就像是联合国安理会那样。有时候会共享一些比较特殊的情报线索，比如寒号鸟，又比如一直被我们重点追查，也就是你们这次遇到的雷曼兄弟工会。”
张扬故作不解道：“雷曼兄弟工会不是你们那边合法经营的组织吗？”
康特苦笑道：“你知道雷曼兄弟银行吧？曾经是美国第四大投资银行，在08年那场金融危机中破产，那个才是合法产业。至于现在的雷曼兄弟工会……工会这个词在英文里其实有两种含义，我不知道你懂不懂。一种是普通人都很熟悉的，维护劳动者权利的自发性组织，也就是‘工人’的组织。另外一种则是由同一个行业或者领域的企业家、资本家集合起来所组成的工会，当然也可以叫做行会，这种组织的英文单词直接音译过来可能更容易让你理解，那就是——辛迪加。”
“所以我们所说的雷曼兄弟工会，并不是表面上那个合法注册的银行职员维权机构，而是一个历史极其悠久，可以追溯到公立纪元前的古老辛迪加组织。它的前身是古犹太教的一个支派，后来逐渐世俗化发展成为辛迪加，以商业手段暗中操控世俗国家的权力更迭。和其他教派分支一样，这个辛迪加组织也坚持自己对于教义的解读——他们坚信自己是主的仆人，肩负着神圣的使命，时刻准备着聆听主的旨意，为主奉献自己的一切。”
听起来好像和正常的狂信徒也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吧？
张扬自己不信教，所以对于那些宗教分支派系几乎没有任何了解，顶多只能说是因为看过西游记才知道佛教里面的大乘教派与小乘教派。
“单纯从教义信条上来说，和其他的狂信徒也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康特似乎是看出了张扬的想法，叹气道：“唯一的问题就在于，他们在十年前宣称找到了自己的主。”
张扬心里面窝草了一下：“十年前？”
这可是个既视感十足的时间点啊。
“没错，就是你猜的那样，他们相信十年前X.X组织建立起来的伊甸园就是出自于主的旨意，而那些背弃主的叛徒暗中策划引导了伊甸园的崩塌，将主封印在崩塌废墟的深处。”康特说道：“这是他们自己的说法，而在正常人的视角看来，他们才是背弃主的叛徒。因为他们相信的已经不是大家公认的那位万能之主，而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主，现在的深渊之主。”
他压低声音说道：“按照通俗意义上的说法，那就是一位邪神。”
61-意外
宗教在人类文明的进化史上占据着很重要的一个部分，在人类还无法用科学理论认知世界的时候，头脑中幻想出来的无所不能的神明可以帮助他们建立起完整的世界观，人生观和价值观。
这样脑补出来的三观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处就是可以比普通人思考的更多一些，坏处则是在思考到自身智商上限之后就会彻底放弃思考。具体表现形式就是将一切问题归结为神的旨意，例如反驳无信者的上帝悖论（上帝是否能创造出自己举不起来的石头）。
狂信徒会声称，我们回答不出这个问题是因为我们自己是低维生物无法完全理解上帝的高维意志，而这个低维的问题对于高维的上帝也毫无意义。
简而言之可以比喻为——虽然我们家孩子上课看小说下课泡同桌放学跟隔壁班同学约架但这证明不了任何事情，他的本性不坏，学习成绩不好也是因为学校的教学质量问题。
……
张扬将这种人统一归类为神经病。
受害者李霜燕的父母在他看来也是一对神经病，当然他们的症状轻微还不足以引发恶劣的社会影响，所以张扬对于他们的态度就是公事公办敬而远之——你只要不惹我我也不会跟你废话。
客观来说这种态度其实有些偏激，由此带来的负面影响，就是导致他上一次过来的时候忽略掉了某些细节和线索。
这也没办法，谁叫他本来就不是职业特工，手下也是一群菜鸟。
当他再次抵达李霜燕家里的时候，发现大门紧锁，无论怎么敲打也没有反应。拨打李霜燕父母的电话同样是无人接听，但隔着门却隐约能听到里面传来电话铃声。
跟过来站场的男特工低声说道：“有可能出事了，我来开门。”
自己手下那三只菜鸟基本上不能指望，这次张扬过来除了带慕容旭开车之外，剩下就是从其他组调过来的这两位特工，分别是一组的“枪炮军士”李秀贤和四组的“少林武僧”巴图——之前张扬一直误以为他是三组的超能力者，结果人家自己说是在少林寺练的铁布衫。
这和电影里演的根本不一样！
你留那么长的头发都可以梳成领袖发型了，然后说自己是武僧谁信啊？
让张扬更加惊讶的是这位出身于少林派的蒙古壮汉居然真的精通开锁技艺，只见他从袖口抽出一根纤细的铁丝熟练地对折了一下，插进钥匙孔里轻轻一拧。钥匙孔里就像是插入了真正的钥匙一样发出了咔嗒一声轻响，房门顺势而开。
扑面而来的是一把锋利的菜刀！
也幸亏是巴图走在最前面，他不闪不避直接抬起手挡了上去，菜刀落在他手臂上发出一声撞钟般的闷响，直接被磕飞到半空中。
李霜燕的父母就站在客厅里面，直愣愣地扭过头来，目光阴恻恻的渗人，脸上露出扭曲的表情。他们保持着诡异的沉默，但却在巴图完全打开门的一刹那，像是生化危机电影里面的丧尸一样疯狂地扑了上来。
普通人遇到这种惊悚的场面未必能反应过来，但对于经验丰富的特勤局特工来说这都不算事儿。巴图抬起一双蒲扇大小的手掌罩在两人头顶，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两个神志不清的人瞬间就失去了意识跌倒在地。
张扬看着康特问道：“这也算是电子梦游症？”
康特摇头道：“当然不是，但我想这应该就是我这次过来想要调查的东西。”
张扬问道：“你想要调查什么？”
康特说道：“电子毒品这两年已经在美国各州扩散传播开来，对于瘾君子来说算是好消息，因为他们只需要花很少的钱购买一个程序包就可以反复使用，但这对于贩毒者来说就不是什么好消息了——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毫无利润可言。”
“所以现在我们那边有一个比较可笑的状况，就是DEA、CIA和毒枭在联手封杀这种新型的电子毒品，而始作俑者，也就是雷曼兄弟工会不惜投入重金进行相关研究，既没有获得利润回报，也没有实际的成果展示，但董事会却坚持不懈直到现在……用你们中国的俗语来说，这一点都不资本！”
康特推了推眼镜总结道：“但也正因为这种诡异的表现，让我们更有理由怀疑他们是把实验成果隐藏在我们的视线范围之外——也就是你们昨天收获的惊喜。说真的，我很高兴能看到你们将这些人的行为视为违法犯罪，而不是和他们同流合污。我可一点都不想为了这些罪犯和中国的特勤局单挑。”
张扬笑道：“康特先生，你刚刚说‘不想’而不是‘不能’，其实还是对于自己的实力有充分的自信吧？”
没想到康特却摇头道：“真的不想，我认识的你们局里那几位组长都很厉害，真打起来我就算拼上老命也只能达到五五开的程度。不过你们中国人不是有一句谚语么？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有的时候为了我认为正确的选择，就算打不过也要打的。”
天呐，这真的是个老实人！连吹牛背都这么朴实无华！
张扬在心里默默感叹着，抬腿走进房间里面。
和上次过来的时候……其实也没过多久，屋子里乱得就像是糟了劫匪一样。就算没有侦察经验而能看得出来，在他们到来之前，李霜燕的父母显然就已经失去了正常的理智，在自己家里上演了一出大闹天宫的戏码。
慕容旭拿出手机开始拨打120，而其他人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转向了房间的另一侧，那原本应该是李霜燕的卧室。
康特咂舌道：“你们的中产阶级都已经富裕阔绰到这种程度了吗？”
张扬记忆中的那堵承重墙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则是雕栏玉砌的精致古代建筑，放眼望去至少有超过两百平米的室内空间，周围装点着各种琳琅满目的书画古董。
62-监视
眼前的情况很显然超出了现实的范畴，那根本就不是李霜燕家原本的两室一厅，而是张扬记忆中那个女性向游戏的皇家上书房。
这是现实？还是他们又被拉入到了游戏空间？
张扬抬手示意所有人不要轻举妄动，自己试探着向前走了几步，来到另外一边的房间里。他很清楚地记得李霜燕家住在居民楼的十二层，但在这边房间的窗外却是铺设了青石砖的庭院地面。
不是单纯的游戏空间……而是与现实拼接在一起的游戏空间。
不知道从这里能否出现游戏里面的NPC，张扬小心翼翼地向窗外望去，外面空空荡荡的没有一丝人气，就像是深渊一样保持着诡异的寂静。
他用目光询问康特，康特摇头道：“我对这方面真的是不了解，但我可以联络后方的技术小组。我们有一支专门负责跟进雷曼兄弟工会的调查小组……但是说实话，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情况，我们现在是在梦境中吗？”
“不，我觉得不是。”张扬拿起书桌上面的一个青花瓷瓶，放在耳边轻轻敲打了两下，下意识地皱起眉头。
康特注意到他的细微表情变化，立刻问道：“有什么问题吗？不是幻觉？”
“该怎么说呢？你知道什么叫做A货吗？”张扬有些迟疑地反问道。
康特思考了一下说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是以前很流行的中国山寨产品？”
张扬摇头道：“并不完全准确，过去我们国家经济不发达的时候，人力成本很低，有很多美国公司跑到中国来投资建厂或者直接外包生产产品，然后贴牌出售。当时的代工厂家为了追求利润在合同规定的数量之外还会扩大生产，这种产品和真品的唯一区别就在于是否会通过正版渠道销售，也被称作是A货。”
他拿起青花瓷瓶说道：“如果把现实中的物品称作为真品，深渊造物就相当于仿制出来的山寨品，现在我拿在手上的这玩意就可以被称作是A货。它的本质是由数据包构建出来的一个虚拟物体，但却能够达到‘真品’的各项标准。”
“换句话说，如果一个物体看起来像苹果，闻起来像苹果，吃起来像苹果，从各种物理数据上都能够符合我们对于苹果的定义，那它就是一个真正的苹果！”
康特沉默了片刻，摇头说道：“但也不能排除另外一种可能——厂家生产出来的山寨品也许达不到真品的质量，但可以用金钱贿赂标准的制定者，让他修改评价标准。你觉得这是一个真正的苹果，但又是谁告诉你如何定义苹果呢？也许……假货终究是假货，但问题却出现在我们自己身上，可能是我们的大脑欺骗了自己！”
张扬默默地叹了口气，心说终于遇到一个能跟上自己思维节奏的哥们儿了。
有关于深渊的危害性，特勤局其他组的特工基本帮不上忙，能帮上忙的大佬一个个都在出状况，希望能帮上忙的现在还都是菜鸟，放眼望去竟然都找不到一个能跟上自己思路然后进行交流的同行。
虽然不想承认，但他现在真的是越看康特越顺眼。这家伙的友善度太可怕了，不知不觉间就会被他瓦解掉心理防线。
和最初那会儿顽固的拒绝交流不同，现在张扬已经在心里面开始考虑，万一从自己这里泄露出什么有价值的情报，似乎也不应该是自己的责任。在这种消极心态的影响下，他对于康特的提防越发淡薄。
“没错，确实不能排除这种可能。”张扬点头说道：“你有什么好建议吗？”
“我说过我不是专家，看我能看出来你也不是职业特工对吧？”康特微笑道：“就我个人经验来说，应该先把这个现场封锁起来，疏散附近民众，然后让专家到现场来研究……话说你会介意我现在去联络后方调查小组来帮忙吗？”
我很介意但是没什么卵用，现在特勤局所有的专家要么在赶回来的路上，要么在工会基地那边，每个人都有成吨的工作量。
张扬点头道：“没问题，我也很想参考一下你们那边专家的意见。”
这个时候站在旁边一直努力减少自己存在感的倪娅突然说道：“有人在远处监视我们！”
在场众人除了张扬之外都是职业特工，听到这话脸上没有流露出任何异常。而张扬下意识地歪了歪头，将目光转向窗外。
尽管在做出动作的一瞬间他就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不妥，但反应过来已经晚了。倪娅焦急地说道：“他发现不对劲开始撤离了。”
卧槽这是什么人？在哪里？老子只是下意识地往窗口瞟了一眼你慌什么慌！张扬在心里疯狂吐槽着，表面上依然保持着冷静，压低声音说道：“你知道他在什么位置吗？”
倪娅点头说道：“两点钟方向，五百米外那座居民楼的第二十四层天台。”
你也是怪物！
两点钟方向是哪里？
张扬用了几秒钟时间才反应过来，这是军队里面的战术用语，按照正常说法应该是在地图上以正北方向为基准点，东北偏东的位置。他按住墨镜接入网络，开始发动异能登入这附近地区的天网监控系统，同时对李秀贤和巴图说道：“你们去控制住那个监视者，我给你们提供位置坐标，倪娅……”
倪娅已经不见了。
就在他联网的那一瞬间，倪娅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原地。
过了几秒钟之后，倪娅重新上线，打开她自己眼镜上的视频录像功能说道：“我给你们提供坐标位置！”
看她的视角，赫然已经来到了她刚才所说的那座居民楼的天台之上！从那边向这里望去，足足五百米的距离，如果不把画面扩大几倍根本就看不到他们所在的这个房间的外窗。
这货的异能到底是什么？
“原来是她啊……”站在一边旁观的康特感叹道：“想不到大名鼎鼎的‘哨兵’还是个孩子，比我妹妹还要小几岁。”
“倪娅你给我回来！”张扬在通讯频道里没好气地叫道，摘下眼镜疑惑地问道：“她在国外还有很大名气的吗？”
“你不知道？”没想到康特居然比他还要惊讶，但是犹豫了一下之后，康特还是摇头说道：“我一般是不太爱讲闲话的，如果你想知道还是自己去问她比较好。不过那孩子……早知道她只是个孩子的话，我就不会对她动手的。”
63-追捕
康特的实力到底有多强？据他自己刚才说可以和特勤局行动组组长勉强五五开一下，排除掉礼貌性的自我谦虚成分，那也非常可怕了。
特勤局的行动组组长有多厉害？别人张扬不了解，但是二组的前任组长蜂后周溟，可是自己编写出蜂群网络，统治虚拟网络世界长达十年，堪称无名帝王的存在。其他几位行动组组长在各自领域也都拥有镇压一切牛鬼蛇神的实力，否则根本就坐不稳这个位置。
结果现在康特又用带着遗憾的语气说，如果他知道倪娅是个孩子的话，就不会对她动手了……这句话的言外之意就代表，他们俩之前居然有过交手的经历，而康特又没有获胜，否则不至于连对方的真身都不知道！
张扬的眼神顿时变得微妙起来。
“不要用这种看变态的眼神看我吧？”康特苦笑道：“我们的情报人员推测‘哨兵’的能力是透视眼和空间移动，这种天生侦查员的异能组合全世界都找不出第二个人，所以我才一眼就能认出来。不仅是我，她的能力几乎完克所有战斗类型的异能者，只要自己不想暴露，就没有人能看到她的真实面目。有很多人都对哨兵感兴趣但是却调查不出任何线索，谁能想到她还只是个孩子呢。”
看到张扬的眼神越发微妙起来，康特连忙摆手道：“我向你保证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以后也绝对不会……嗯，在她成年之前不会再跟她动手。不过相比起我来，你更应该鄙视的是那些将孩子送上战场的人吧？无论她的异能天赋再怎么优秀，也终究是个孩子。她应该在学校里读书玩耍，而不是被逼上战场。她现在有多大？十二还是十三岁？要知道哨兵的代号可不是这两年才出头的新人啊。”
张扬装作没听懂的样子。
其实这个问题他在私下里问过倪娅——为什么小学没毕业就要去做特工？是不是有人逼迫你去干活？
倪娅点头说，有的啊，就是我妈。
……这个话题就没办法再聊下去了。
另外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康特对于倪娅异能的猜测实际上并不准确。也许她在外面表现出来的就是透视眼加瞬间移动这样的组合，但张扬知道她还有很多底牌，比如能在别人的视线中消失，又或者让对方产生视觉误差——她那双眼睛里隐藏了不知道多少秘密，否则单凭一种透视眼怎么可能在这个年纪做到总参情报官的位置上去？
但这些秘密就没必要跟康特讲了，正如他刚才所说的那样，以后说不定还会有交手的机会，没必要让他了解到倪娅更多的情报，这个时候最重要的还是去抓捕那名偷窥者。
对方是经验丰富的职业特工，这是张扬登录天网进行监控之后意识到的第一件事。
和以前偷偷摸摸的入侵不同，现在他拥有天网的高级权限，根本用不着走后门，操作效率也提升了不止一倍。但是在和真正的职业特工接触之后张扬才发现，自己以往的经验技巧几乎完全派不上用场。
出于最基本的“经济成本”考虑，天网系统的摄像头也不可能做到全方位无死角的程度。而且监控录像的主要作用还是暗中跟踪和事后复查，如果是主动跟踪且对方产生警觉的话，那就会导致事倍功半。
对方的移动速度并不快，但却巧妙地借助了路人和建筑物的遮挡，一直行走在监控的死角当中。即使张扬凭借着直觉能够猜到他的大概位置，但在监控画面中却一直都找不到这个人的存在。
“目标是亚裔男子，年龄在三十五岁左右，身高一米七五，身穿蓝色运动型羽绒服，头戴毛线软帽，面部有化妆无法确定相貌特征，我已经在地图上标记出了他的移动位置！”
倪娅在通讯频道里的声音稚嫩而又冷静，听起来就像……事实上也确实是成熟稳重的前辈。实事求是地说，如果不看真人只听声音内容的话，她确实比张扬更像一名领导者。
李秀贤和巴图已经赶到楼下，踩住油门一骑绝尘而去。如果情况允许的话，在最短时间内追上并控制住那名偷窥者当然是最好的选择。否则一旦对方舍弃节操和下限开始亡命狂奔，在大街上演绎出一幕经典好莱坞飙车戏码……那工作报告恐怕要写到明年！
康特没有特勤局标配的AR墨镜，但是以他的听力大概能听到耳机中传出来的声音，他耐心地等待张扬布置完毕，然后开口问道：“需要我帮忙吗？”
“暂时不用，谢谢。”张扬按着墨镜说道：“您不是要联系调查小组吗？咱们不是还有正事要做么？”
倪娅发现偷窥者完全是个意外，事实上他们真正的工作还是要搞清楚案发现场出现的这种奇异现象。张扬刚才暗中尝试了一下，发现自己可以控制另外一边的游戏世界自己关闭退出现实。但只有他能控制起不到什么作用，关键在于尽快破解这种现象的成因。
现在还只出现了这一处异常，谁都不知道美国人做了多少临床试验。如果以后这种异常现象大规模爆发，就算把张扬劈成八份也用不过来。
康特点点头说道：“你说得对，我现在就联络他们。”
他转身走到外面去打电话，张扬重新将注意力转移回眼镜屏幕上的监控画面。五百米也就是一条街的距离，对方下楼之后步行前进而他们有车，追上去用不了多长时间。这时候他终于在监控画面上看到了倪娅所说的那个嫌疑目标。
倪娅突然说道：“我觉得不太对劲！不要继续追了！”
虽然不知道她发现了什么，但张扬犹豫了一秒钟后便同样说道：“不要追了，放他走！”
这个命令有些过于突兀，已经停下车拔出枪的李秀贤虽然在理智上接受了命令，但出于职业的本能还是没有停住脚步。
她距离前面的嫌疑目标只有不到二十米远了，但对方却在她迟疑的这一刹那，突然转身拐弯走进了旁边的建筑当中。
那是一家幼儿园！
这家伙想要搞事！
李秀贤的眼神瞬间变得凌厉起来，她当机立断一脚踩在旁边的护栏上，凭空跳起三米取得了制高点，双手握枪瞬间瞄准了走进幼儿园的偷窥者。
“精准狙击……”
她的能力已经发动起来，但双眼瞳孔却骤然收缩。
因为就在她锁定了目标的同时，对方的目光也看了过来。
他手上有两把枪，一把枪对准了半空中的李秀贤，一把枪对准了滑梯上的孩子。
在李秀贤惊怒的目光注视下，他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不紧不慢地同时扣动了两把枪的扳机。
64-逃脱
这个世界上有不顾自己性命去救人的英雄，也有不把别人生命放在眼里的坏蛋。
普通人很难理解英雄的勇气，自然也更难以理解坏蛋的恶毒。
这是一家紧邻着街道的私立幼儿园，正好是下课的时候，老师带着小朋友们在操场上玩耍。因为过去经常有想要报复社会却又胆小如鼠最后跑到幼儿园去砍人的恶性事件，几乎所有的幼儿园在门口都配备了保安和防暴装备，以及阻挡暴徒的栅栏铁门。
然而这种预防措施对于不惜铤而走险的恶魔来说毫无作用，当偷窥者转身走进来的时候，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消音手枪直接命中了挡在门口的保安，然后双手握住电子栅栏用力一拽，轻而易举地将空心的不锈钢栅栏掰弯钻了进去。
他取出了第二支手枪，一支枪对准了站在滑梯上茫然的孩子，一支枪对准了跳到半空中的李秀贤。
枪声骤然打破了日常的宁静！
李秀贤从半空中一头栽倒在地，鲜血从脖颈处喷涌而出，迅速染红了白色的衬衫。
以她的实力原本可以挡住这颗子弹，但在那一瞬间她只有两种选择——挡下射向自己的这颗子弹，或者是另外一颗。
枪手低下头，看着自己面前不远处地面上两颗捏在一起的弹头，下意识地吹了个口哨。
一声巨响，幼儿园的电子栅栏门被粗暴地撞开，暴怒的巴图像疾驰的火车头一样朝着他的方向撞了过来。
枪手迅速收起手枪朝反方向的教室门口跑去，他拉起外套向下一抖，五六颗卵型手雷噼里啪啦地掉了出来。
“NM的畜生！”
巴图怒吼一声，双眼骤然血红。以他的实力当然不害怕区区几颗手雷的爆炸威力，但这里是幼儿园，旁边围着几十个手无寸铁来不及躲开的孩子！
他有选择，但是……也没有选择。
“阿弥陀佛！金刚法相！”
巴图双手合十大喝一声佛号，身体表面皮肤转化成非金非铁的金属色泽，满头长发一根根耸立起来。全力发动这一招秘技至少需要三秒钟以上的准备时间，但他根本不知道对方是在什么时候拔掉的保险插销。也许手雷下一秒钟就可能爆炸，他只能张开双臂扑上前去将所有的手雷都压在自己的身体下。
不，来不及了！那混蛋扔的到处都是，来不及收拢起来，而自己又并不以速度见长！
巴图怒目圆睁，口中发出不甘心的咆哮。
就在此时，天空中传来一声爆响！
那是飞行速度突破音障所发出的近乎于爆炸一般的声音。
一双大手抢在巴图倒下之前，以肉眼几乎难以察觉的速度捞起了所有滚落到地上的手雷，以轻柔而又稳定的姿势向天空中轻轻一抛。
一团团火光在百米之上的高空中炸裂开来。
巴图几乎已经挤到嗓子眼里的心脏一下子落了回去。他转过头，看到康特就站在自己身边，脸上的表情变得十分严肃。
下一刻，幼儿园的教室消失了。
不是爆炸，也不是坍塌，就在这一眨眼的刹那之间，眼前的幼儿园教室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座气势恢宏的古代皇家宫殿。
所有人，包括幼儿园里的老师和孩子，巴图和康特，还有已经逃入教室里的枪手，都被卷入到了这个看起来如同时空穿越一样的神秘空间之中。
孩子们张大了嘴巴茫然四顾，完全无法理解刚才发生了什么。巴图眨眨眼睛，发现这里的布景看起来似乎有些熟悉，而康特的目光中则充满了探寻和好奇。
最感到诧异的则是已经逃出很远的枪手，他刚刚打开教室的后门，就发现自己出现在一条雕栏玉砌的白玉桥上，眼前的巨大宫殿上挂着“太和殿”的牌匾，而自己面前站着一名身穿风衣头戴兜帽，和他自己一样看不清面目的神秘人。
张扬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冷声说道：“扔掉武器，双手抱头趴在地上。如果你拘捕，我就杀了你。”
对于一个拿枪口对准儿童的毫无底线的恶棍，他没有任何杀人灭口的心理负担。
不料那枪手却摇头笑道：“扔掉武器，双手抱头趴在地上，放我离开，否则那些小崽子都会死。我在他们的早餐麦片粥里放入了纳米机器人，只要我的心脏停止跳动，那些纳米机器人就会立刻释放生物毒素。我死，他们就要跟着陪葬。”
看着张扬铁青的脸色，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狞笑道：“也许我只是在骗你呢，可你敢跟我赌吗？”
“放他走！”
出现在不远处的倪娅突然开口说道：“他的体内动脉上确实连接着一个我看不懂什么用途的电子装置。”
张扬咬了咬牙，抬起手向下一按，气势恢宏的宫殿瞬间消失，所有人又回到了现实当中。他和那个枪手站在同一条阴暗的走廊里面，彼此间的距离只有不到两米。
枪手歪了歪脖子，抬起手将枪口对准张扬，低声说道：“让开。”
张扬侧过身体，结果对方直接扣动了扳机。
胸口一阵闷疼，张扬不由自主地倒向墙角，枪手从他身边飞掠而过，一肘将他打翻在地，撞破他身后的那道房门扬长而去。
下一秒钟，倪娅从空气中跳了出来，红着眼睛从袖口里抽出一支急救注射器就要插进张扬的脖子里面。
“等等！我没事儿！”张扬连忙躲开她的二次谋杀，捂着胸口说道：“我衣服防弹的，没事！你快去救秀贤姐！”
他在心里暗叹，这次真是栽了个大跟头。
对方是经验丰富的老油条，似乎早就知道特勤局特工西装的防弹功能。他的枪法不是不准，刚刚第一枪就擦破了李秀贤的颈部，而刚才这一枪之所以没有对准自己的脑袋，可能只是考虑到调整枪口会引起自己的警觉。
他早就设计好了自己的退路，种种计划完全都是专门针对特工来安排，而且毫无道德底线地对孩子下手。
这个人太可怕了！
65-缺陷
张扬知道自己是有弱点的，那就是在现实中肉体的反应速度跟不上大脑的思维速度，当初他想要混进特勤局的最主要目的就是为了得到锻炼身体素质和反侦察经验的机会。
结果现在不仅没有机会训练，还被迫陷入了熬夜加班地狱，面对的敌人也一次比一次棘手，让他暴露出来的缺陷也越来越多。
首先是移动力方面的问题，像倪娅和康特都拥有快速移动的能力，而张扬自己却是肉体凡胎，连长跑都未必能追的上人家专业选手。他和韩湘湘都可以借助网络空间进行移动，韩湘湘在这方面尤其擅长，只要确认IP就可以顺着网线摸过去。
但张扬的异能效果不同，他可以穿越维度，但如果要定位传送就需要定位芯片——换句话说如果没有事先定位标记就无法传送。超频异能可以提升他的思维速度，但并不能加强他本来不存在的数学能力，像白井黑子一样心算出空间坐标……前者是智力而后者是智慧，不可能说在只掌握一元一次方程知识的情况下爆种瞬间领悟微积分。
更不要说“空间坐标”这个概念本身就很玄幻。
其次则是对于网络空间的依赖性。
这是张扬之前完全没有注意到的一个问题，他所经历的网络空间包括公共网络、深渊、迦南世界和昨天晚上那个实验性质的游戏世界，这些网络空间的共通之处在于拥有完整且缜密的秩序逻辑，在这种环境下他可以发挥出自己全部的实力。
但今天这个玩意儿不一样。
当张扬注意到情况有变的时候，第一时间毫不犹豫地喊康特过去帮忙，然后自己则想办法利用起这个简陋的游戏空间。
确实很简陋，这玩意就是一个自己手捏出来的兴趣作品，不要说核心AI，就连NPC都没有。玩游戏的时候看到的那些宫女太监皇帝嫔妃，全部都是视网膜贴图，换句话说就是根本没有互动功能，只能像看电影一样自娱自乐。
这东西跟完整的游戏空间相比起来，就仿佛系统自带的扫雷和3A游戏大作的差距一样。别说什么UI建模了，连分辨率调整选项都不存在啊！
唯一能够利用的，也就是这个游戏空间的地图了。游戏作者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态，将网上公开的紫禁城立体地图模型整个封包塞了进来，光是这张地图就占据了整个游戏百分之九十八的体积，基本上可以说除了地图之外就没剩啥了。
地图够大，而现在游戏空间已经与现实世界连接在一起。逃跑的枪手距离这个房间超过五百米，那么是否能够假设——在游戏世界中向同一个方向移动五百米，就能够抵达现实中的目的地？
这种假设听起来就像是说，现实中的老婆可以给你生孩子，游戏里的纸片人老婆也可以给你生孩子，所以两者可以相提并论？
醒醒啊！你的纸片人老婆对别人也是一样好的啊！
然而非常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张扬脑子里面突然蹦出来的这个想法居然成功了，他居然真的依靠游戏空间里的地图抵达了自己预计的地点。但更加讽刺的是，除了这张图之外，他几乎一无所有。
游戏后台就像被狗舔过的盘子一样干净得令人绝望，小血瓶？不存在的，安胎药倒是有，你需要吗？想要什么自己写，不要客气！
张扬脑子里盘旋着无数个想法，但无一例外都需要现场写码编程，也就是需要时间，而对方并不想给他时间。
他能轻而易举地干掉这个该死的混蛋，但没有什么方法能在控制住他行动的同时又阻止他自杀。至于他敢不敢自杀？这只能靠猜，而张扬赌不起。
他不知道对方所说的纳米机器人具体是一种什么东西，这实质上就是黑客最忌讳的“信息不对称”。如果张扬见过这种纳米机器人，他就可以现场编写程序，直接在网络空间中进行一键删除。
但他不了解，就算编写出删除程序，也会因为无法确定“对象”而无法产生作用。
举一个例子来说——比如你作为一个兴趣爱好比较特殊但又对行情了解不深的萌新菜鸟，打开从邻居家的大哥哥那里借来的移动硬盘，看着里面整齐码放着的两千部由大写字母和数字进行命名的影视作品，你要如何从中挑选出自己的挚爱？
虽然大哥哥会给你耐心讲解什么叫做厂商风格和系列偏向，但想要掌握这些重要的知识毫无疑问需要大量的时间……
“叫救护车！这里有人失血过多！”
巴图的大嗓门让张扬从沉思中回过神来，他捂着胸口从地上爬起，看到康特已经将幼儿园里所有的师生都带出来集中到了空地上。倪娅红着眼睛在所有人身上扫过一遍又一遍。
她强忍着焦急的情绪低声说道：“我看不到……”
能看到才有鬼啊！人家都说了是纳米机器人，你用肉眼想怎么看？
张扬拍拍她的脑袋，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造型奇怪的电子仪器，放到她手里说道：“拿着这个不要随便走动，我去叫局里的专家过来解决。”
倪娅看到这块电子仪器眼睛顿时一亮，小声说道：“这不是那个人埋在身体里的那个电子装置吗？你怎么拿出来的？”
张扬摇头说道：“这只是一块复制品，他使用的不是普通的网络连接——如果是网络连接对我就没有任何威胁了。所以我猜测这是一种特殊的信号发送装置，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肯定会有距离限制，无论他的心脏停跳还是拉开一定距离都会失去信号。以那混蛋刚才的表现来看，他完全有可能做这样的准备。”
所以现在最合适的处理方法，就是继续保持这个信号存在，以防止发生意外的悲剧。
康特转过身来脸色严肃地说道：“我对这个人有印象，像这种毫无下限的行事作风混到现在还没有被人打死，据我所知只有在寒号鸟公会挂名的‘胡狼’科尔特斯。”
科尔特斯是谁张扬没听说过，但寒号鸟的鼎鼎大名他现在可是如雷贯耳。如果说雷曼兄弟工会是一群脑子不正常的神经病，那作为全世界政府联名通缉的罪恶集合体，寒号鸟公会就是超级变态神经病的朝拜圣地。
一般水平的神经病人家都不要，只能算是外围成员，人家就这么霸气。
张扬沉默了片刻之后说道：“从他提前做好的这些准备来看，他的观察目标不是案发现场的异常，而是我们。他躲藏在这里，似乎就是专门为了观察我们对于这种异常情况的反应和处理手段。”
66-预感
处理纳米机器人的方法其实比想象中要简单得多，去医院做一个核磁共振就可以搞定。越精密的仪器就越容易损坏，至少现代的纳米机器人研发方向依然是趋向于隐秘和智能化，还搞不出可以强行复活增值的黑科技。
但如果掺杂了不科学的深渊科技那就不好说了。
张扬对此保持乐观态度，毕竟现实中的科学家不可能像电影里面那样全科全能，还有任劳任怨的香蕉小黄人可供驱使。在这个科学高度发达的时代里，任何一项可以称作是先进科技的成果都必然要伴随天文数字的资金和人力投入。
雷曼兄弟工会在他们那个连接深渊的大计划上已经投入太多资金了，多到让自己下属的多家公司企业陷入资金链断裂最后不得不破产的地步。如果说在这种不惜一切代价疯狂投入的情况下，他们还能有闲情雅致去研究八竿子打不着的纳米机器人的话，那就不只是神经病，是脑子被泼菜籽油了。
剩下的事情其实和他就没什么关系了。
原本只是由二组负责的网络安全事件，由于特殊的异变情况以及神秘枪手的介入，特勤局其他行动组的力量也随之跟进。按照正常流程来说，作为组长的张扬这个时候就可以抽身出来去处理别的公务。他现在这个位置就算谈不上日理万机，那也是工作繁重。光是从全国各地提交上来进行审核与签字的文件就已经堆积成山。
但是没有人监管，张扬就自己给自己放假，带着倪娅偷偷地跑了。
两个人跑到附近商场里的甜品店，张扬给倪娅点了一份杨枝甘露，自己点了一份抹茶牛奶，捧着热牛奶瘫在椅子里面，懒洋洋地晒起了窗外的太阳。
“‘胡狼’科尔特斯是西班牙裔，跟随父母移民到美国，大学毕业后被CIA招募，后来驻派到北非地区。有证据显示他曾经参与叙利亚战争，为反政府武装提供战术指导。当时他不慎暴露行踪被人指认出来，很快就被CIA抛弃并且失踪。当他再次出现的时候，就是以寒号鸟公会成员自称进行恐怖活动，寒号鸟对此并未承认也没有否认，因此推断他属于尚未通过审核的外围挂号成员……”
倪娅一边用小勺子慢慢捞着果肉，一边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清的声音说道。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最近治安环境是不是有些差？”
张扬有气无力地说道：“寒号鸟归哪一组负责啊？最近似乎总能听到这个名字，人家都组团进来旅游了，特勤局怎么也没有反应呢？”
倪娅想了想说道：“寒号鸟是专门由一组负责的，事实上经过几次联合打击之后，这个组织已经不像从前那样猖狂了。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最近一段时间冒头出来的寒号鸟成员基本上都是外围的小鱼小虾，而且或多或少都跟雷曼兄弟工会有些联系。我猜他们也许是在寒号鸟被打散之后吸收了一些外围成员……”
张扬蓦然睁开眼睛，看着倪娅说道：“你的意思是说，这个科尔特斯也有可能是工会的残党？现在他们流落在外的应该只剩下那只RS小队，你怀疑他是RS小队的成员？他们不赶紧想办法跑路，还留在这里作什么妖？”
“就算你这样问我，我也没有办法回答你啊。”倪娅咬着勺子说道：“毕竟我只是情报官，不是名侦探。我最多只能做情报分析，至于更进一步的推理就搞不定了呀。”
张扬板起脸说道：“那你还不去上学！”
“吃完午饭再去。”倪娅耸耸肩说道：“倒是你这样翘班真的没问题吗？不仅翘班还把人家国际友人扔在幼儿园去照顾小朋友，这样很没有礼貌的吧？”
张扬无奈地说道：“我继续留在那儿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了，网络世界与现实世界连接产生的异象——这种课题应该交给专家去研究，我帮不上什么忙。”
他拥有先知赠予的后台最高操作权限，能够关闭相同架构的游戏世界，但这是治标不治本，解决不了根本问题。问题的关键根本就不在于游戏世界，而在于促使虚拟与现实互相连接的某种要素，而这恰恰是他的知识盲区。
这就好比持枪伤人的案例，枪只是作案工具，法律只能禁枪而不能给枪判刑。就算神功护体能挡子弹又有什么意义呢？挡得住子弹，挡得住行凶者的杀意吗？
要公开这种权限倒也不是不行，但问题是公开给谁？除了只剩下他这个光杆司令的特勤二组之外，还有谁能操作？能指望那些刚考过计算机二级证书的大学毕业生吗？公开九阴真经就人人都能练吗？梅师姐都看不懂那玩意儿你还指望谁能练？
况且张扬还有另外一个不足为外人道的考虑，目前挖掘出来的只有雷曼兄弟公会这窝大老鼠，背地里还有没有其他人在搞鬼谁也无法保证。当初黑天鹅开发的迦南世界游戏背后还有国家资本介入，在这个资本的背后又隐藏着什么牛鬼蛇神？
如果自己圣母病发作将这张底牌公开出去，会不会反而引起对方的注意，进而修改弥补这个后台漏洞？
倪娅仔细观察着张扬脸上的表情，试探着询问道：“我怎么觉得你还有点别的想法？”
张扬不置可否地点头道：“我在想这个神经病下一步有什么打算。跑他是肯定不会跑，要跑早跑了不会等到现在。他留下来肯定就是想要搞事……如果单纯只是搞事的话当然不用我再操心，可我担心他想要搞我。”
倪娅不解道：“为什么呢？”
“有的人就喜欢正面硬肛，有的人就喜欢捏软柿子，而这条胡狼显然属于后者。”张扬叹气道：“但捏软柿子实际上也是一门技术活，要是看谁都像软柿子，保不准哪天就捏到一手屎。所以你看班级里那些小霸王，就喜欢找自己欺负过的同学继续欺负。”
“我有种预感，这混蛋十有八九还会找上我。”
67-特工
科尔特斯回到安全屋，摘下人皮面具露出了一张平凡无奇的东方面孔。
这座城市的监控体系相当严格而且无所不在，尤其是外国人面孔更会引人注意。以前冷战时期，美国和苏联互相派遣间谍渗透，几乎很少出现因为相貌特征而暴露的情况，但在这个古老的东方国度情况却完全不一样。
这并不是一个移民国度，任何不具备黄皮肤黑头发黑眼睛特征的外国人都会天然受到更多关注。而且这个国家拥有复杂而又严谨的社会制度体系，又有禁枪的法律，很难找到灰色势力提供帮助。很多时候甚至连花钱都花不明白——这鬼地方既不收现金也不收比特币！
不过对于从多年前就开始执行潜伏任务的老资格特工来说，这些都算不上是问题。过去CIA喜欢雇佣北日本人……伪造瀛洲人的身份或者直接假扮成游客，潜入这个国家的城乡区县收集情报。
北日本人肯吃苦又能干，在上世纪末期那段时间里兢兢业业地收集到了海量的情报。但也正因为收集得太多，真正等到要用的时候反而要花费大量时间去整理。后来进入电子化信息时代，兰利的老板说要不你们还是把资料录入电脑里归档吧。当时北日本情报厅负责档案管理的长官藤田信光看着库房里整整五百吨的纸质资料和微缩胶片，血压瞬间爆表，差点当场去世。
也许他当时的心情就和福岛核电站融毁之后的东电董事一样忧郁，但作为一名资深的情报官他很清楚，如果单纯是火龙烧仓加鞠躬谢罪绝对糊弄不了美国老板。于是他下定决心做出了一个更令人窒息的骚操作——不动声色地找机会退休之后，他把这条情报用两百万美元的价格通过中间人转手倒卖给了中国人。
然后就是一个“BOMB”的简单问题了。
当年那场闹剧给CIA在中国的布局造成了很严重的恶劣影响，由于藤田的出卖，大量潜伏的情报人员被连根拔起，至今都没有完全恢复过来。新上任的兰利老板不再信任北日本人，要求一定要用自己人执行潜入任务。
这你玛不就是在为难人么？
不过领导都已经拍脑袋作出了决定，下面的员工也只能努力想办法去解决。
科尔特斯现在使用的这个安全屋，就是CIA启动的新一代据点。和过去那种字面意义上的安全屋不同，这个安全屋并没有刻意保持低调，它对外伪装成了一家新式西餐厅，光明正大地招聘外籍厨师。
厨艺如何并不是重点，重点是要阳光帅气的青年男性，把厨房放在餐厅中央用玻璃幕墙做成全透明式隔离间。这些身穿白色厨师装，把帽子顶到天花板上的金发帅哥才是这家餐厅最大的卖点。
其实厨师也不是重点，所有的外籍厨师都是公开招聘，资料简历毫无破绽。真正有问题是那些看起来普普通通的中国服务员，他们在潜入境内之前利用医学手段对骨骼和外表进行了全方位的休整，看起来和一般的汉族人毫无区别，需要外出做任务的时候再重新套上一层金发碧眼异域风情的人皮面具。
按照中国俗话来说，这就是灯下黑的道理。
科尔特斯换好工作服来到前厅，这个时候还没有到中午饭市几乎没有顾客，他拿着菜单不紧不慢地溜达到身穿西装的女经理身边，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问道：“今天的生意怎么样？”
女经理回头白了他一眼说道：“又不是双休日能有什么生意？你家里的事情处理完了？”
科尔特斯撇嘴道：“有点小麻烦，老家来人了。”
女经理微微皱眉道：“谁？”
“康特。”
“克拉克·康特？”
“还有哪个康特？”
“谢特……”
“冷静点，姑娘。”科尔特斯安慰道：“其实我也很喜欢康特这种人，只要不被他找到机会抢先手，那就是头空有一身蛮力的熊猫。”
“听我说，你不了解康特。”女经理表情严肃地说道：“这个世界上喜欢主持正义的紧身衣变态不少见，貌似正义实则伪善的混蛋更多，但唯一能够被绝大多数人承认的超级英雄只有康特。他能混到今天这个地位，绝对不只是因为他表现出来让你看到的这个样子。”
“你这样说反倒让我更加期待他在公众面前撕破伪装那一刻的表情了。”科尔特斯冷笑道：“凭什么我们就只能做脏活儿，而他却可以堂堂正正地跑过来骗情报？就因为他……那个词怎么说的来着？长得浓眉大眼不像坏人？”
女经理轻声呵斥道：“不要忘记你现在执行的任务！”
“当然，我做事一向稳重，你有什么不放心的呢？”科尔特斯裂开嘴笑道：“从特勤局的反应来看，他们对于现在的情况应该还不是很了解。我有个主意，也许能给他们增加一些工作量，再多拖延些时间。”
女经理警告道：“别小看特勤局的力量！”
科尔特斯耸肩道：“那是个巨人，但他的反应动作太迟缓了。”
离开前厅回到食物储藏间，科尔特斯打开冷库里的暗门走下楼梯，来到隐藏在餐厅地下的暗室之中。
这里与楼上的布置截然不同，几名身穿便衣的特工躺在沙发上貌似休息，实际上手边都藏着重火力的武器。房间里除了各种武器装备和物资储备之外，还有连接着外界监控的电脑和各种科学设备。
科尔特斯走到暗室最深处平放着的密封试验培养槽边，低声问道：“龙种的情况有没有变化？”
“如果低血压不算的话，那么就没有了，头儿。”坐在电脑前的属下说道：“坦白说我看不出这孩子和普通的小姑娘有什么区别，看这个检测报告……她连异能和性经验都没有。您确定我们昨天晚上出来的时候没有拿错货？”
“闭嘴，托尔。”
科尔特斯揭开脖子上的人造皮肤，从里面的机械装置中拆下一块芯片放在桌上说道：“给我尽快查出录像里这几个人的资料，尤其是那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男孩。”
68-埋伏
查找出张扬的资料并没有花费太长时间，过程简单得令人不敢相信。
“头儿，你确定真的是他？不是伪装的面具？”托尔看着电脑屏幕上的资料忍不住咂舌道：“这就是一个稍微懂点黑客技术的普通学生，看记录显示他今天还在学校上学，你确定没有找错人吗？”
科尔特斯看着张扬身穿校服的照片，沉默了几秒种后说道：“这也许只是他的伪装，对于一名真正的黑客高手来说，伪装自己表面的资料只是基本操作。”
他知道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也不那么肯定。
毕竟就算再怎么厉害的高中生，和特勤局的职业特工相比起来也确实存在着难以逾越的差距。他还记得那家伙的眼神，十分确认那是属于行内人的，拥有真实杀气的眼神。这种人怎么可能老老实实回学校去读书？
“这些中国人性格就是这样，有好东西都藏起来，表面看起来永远都比实际上要低调。就像是我们得到的这个龙种，从表面上不也是看不出任何问题的么？”
似乎是为了说服自己，科尔特斯掏出一根香烟点着，敲着实验培养槽对托尔说道：“你能想象得到，这个从数据上看没有任何异常的小姑娘，以后居然能进化成那种传说中非人的存在吗？”
“只是有可能，而且几率非常低。”托尔纠正道：“人类早就不是第一天研究神的领域了，到现在为止有什么进展吗？无论是AT科技的人工天使，还是萱草学院的人造龙姬，到现在都没有成功的进展……”
科尔特斯摇头说道：“不，她们的计划已经成功了，就是蜂后。”
“那只是猜测，没有任何根据的猜测。”托尔争辩道：“我们根本就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实蜂后已经晋升为龙姬，她从未在现实中展示过龙姬的力量，而我们甚至连她现在跑到哪儿去了都不知道……就为了一个没有任何根据的猜测，我们不仅要应付特勤局，还要去招惹那些疯女人？”
科尔特斯面无表情地说道：“我们只需要考虑怎样完成老板交代的工作，至于工作的合理性那是老板考虑的问题。现在把这个人的资料拷给我……我们不能藏在这里干等，得想办法从这个人嘴里掏出点情报来。”
托尔耸肩道：“你是头儿你说了算，不过你要对付他的话，我这里倒是查到一条有价值的线索——他有个漂亮女朋友，现在正和他同居。”
“哇偶，从外表上还真看不出来。”科尔特斯拍拍托尔的肩膀说道：“看看他的女朋友在哪儿？”
托尔敲打了几下键盘，有些犹豫地说道：“萱草学院……”
“谢特！”
科尔特斯深吸了一口气，摇头说道：“那还是查一下他们同居的地址吧。”
…………
在现场溜达了一圈之后，科尔特斯凭借着自己职业特工的经验意识到，自己最初的猜测是正确的。那个特勤局特工的学生身份就是一层伪装，而他在自己住处附近布置的种种监控手段都非常专业。
以普通人的标准来说非常专业，但是以特工的标准来说就显得有些稚嫩了。从小区周围的监控摄像头上可以看出很明显的角度修改，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里藏着一条大鱼。
科尔特斯没有贸然接近对方的住处，而是选择了一个摄像头死角中的咖啡厅，坐下来耐心等待对方的女朋友放学回家。
每一个精英特工都有自己独特的行事作风，科尔特斯就是喜欢用挟持人质进行威胁的类型。他以前见过很多意志如同钢铁一般的硬汉，无论面对什么样的拷打审讯都面不改色，但在他们内心深处总会隐藏着一些柔软的地方，按照中国话来说就是命门。
科尔特斯不喜欢浪费时间去比拼意志力，他更喜欢抓住对方的命门，欣赏他们内心饱受折磨之后表露在脸上的痛苦表情。这种对于强者的羞辱和蹂躏可以使他产生极度的愉悦，并且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随着天色昏暗下来，他等待的目标很快就出现在视野当中。那个女孩比照片上还要漂亮许多，和他过去残忍虐杀的人质家属一样，看起来精神饱满气色红润，充分享受着和平生活带来的幸福，对于隐藏在黑暗中的血腥一无所知。
居然还是萱草学院的学生……
科尔特斯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不动声色地跟上了她的脚步。就在她走进居民小区四下无人的时候，他悄无声息地移动到她身后，用无声手枪抵住她的后背，另外一只手轻轻捂住她的嘴，趴在她耳边低声说道：“放轻松点，宝贝儿，不要紧张。不要大声喊叫，听我的吩咐继续向前走，如果你不想挨枪子儿的话。”
女孩的身体轻轻颤抖了一下，然后便聪明地选择了顺从。
他挟持着女孩走进楼道，用万能钥匙打开了一楼没有人居住的106房间。科尔特斯用手枪指着女孩示意她做到沙发上，走到窗户边拉上窗帘，低声说道：“听着宝贝儿，我跟你没有什么恩怨，也不打算伤害你，只是找你男朋友有点事情要谈。所以委屈你在这儿多待一会儿……”
这当然是谎话，她活不过今天晚上。但这种谎话骗女人永远都有效果，她们总是以弱者的心态抱有侥幸心理，自己不去反抗却指望着别人来救。
科尔特斯转过头来，却没有在女孩的脸上看到畏惧的表情。他下意识地举起枪对准了她的脑门，女孩眨眨眼，砰的一下化作烟雾消散开来。
被算计了！
这是科尔特斯脑子里面闪过的第一个念头，他毫不犹豫地做出一个标准的战术翻滚动作，将自己隐藏在安全的角落举枪四处瞄准，却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敌人。
除了他自己之外，这房间里并没有出现第二个人。
“嘻嘻……”
耳边突兀地传来一声轻笑，科尔特斯的身体骤然僵硬，他很清楚自己身后背靠着墙壁，不可能再有其他人存在。
他慢慢转过头去，看到一个如同玩偶般大小的精致萝莉少女，坐在自己的肩膀上，伸长了舌头作出一副可爱而又恐怖的鬼脸。
69-病毒
人类总是习惯于用自己的理解力去揣测别人的界限，比如说“他那么有钱借我点应该无所谓吧”，又或者是“学霸考100分我考90分，所以我跟学霸的差距其实也不大”……
科尔特斯很快就意识到自己可能陷入了这种思维误区，但他还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出了纰漏。作为一名资深的职业特工，他理所当然地拥有丰富的反侦察经验与敏锐直觉，确信自己已经摆脱了所有的跟踪监视，同时也没有察觉到任何危险的信号。
那自己究竟是怎么落入到现在这个圈套里的呢？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伸手去抓坐在自己肩膀上的小女孩，却什么都没有抓到，彷佛她只是一个AR的虚拟影像。
这是什么？凭依神？小鬼降？还是波兰的鬼婴？
做这一行难免要和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打交道，在遇到未知存在的时候，恐惧是最没有意义的情绪，有时候甚至还会给对方添加养料。
科尔特斯试图从脑海的记忆中寻找到类似的情报资料并想出应对之策，他用尽量轻微的动作从腰间掏出一张反复折叠到只有指甲盖大小的黄色纸符，慢慢打开露出里面龙飞凤舞的鲜红色法篆，对着自己的肩膀贴了上去。
几秒钟过去，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房间里的烟雾并没有散去，科尔特斯感到自己有些眩晕的征兆，意识到这片烟雾里可能存在催眠气体。这个时候如果继续留在这个密封的狭窄空间里可就不是什么理智之选了，哪怕外面已经站满了手持加特林的肌肉壮汉，也必须要冲出去才有活动的空间。
抬起头扫视了一圈，科尔特斯绝望地发现自己似乎忽略了某种极具中国特色，但对于他来说可能算得上是异域风情的东西——在这种传统居民楼的第一层住宅，通常会在所有的窗户外面加装铝合金或者不锈钢的防盗窗，这玩意儿可不是踹一脚或者开两枪就能轻松拆开的电影道具。
换句话说除了刚才进来的那道房门之外，这个房间实际上是一个毫无出路的密室！
科尔特斯屏住呼吸，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便携式呼吸器戴在脸上，然后又掏出一个手机大小的机械装置，走到窗前仔细观察了一下外面的情况，然后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开始拆防盗窗的螺丝。
他以前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给别人留一扇看起来能够逃出生天的门，然后在门后装好触发式的炸弹。所以在目前这种情况下，就算是要浪费十倍的时间去拆防盗窗，他也绝对不会去选择那个看起来唯一具有可行性的通道。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科尔特斯回忆起这一天的经历，觉得问题可能出自于托尔在网上查到的那份情报资料。对方不只是特勤局的特工，还是最擅长处理网络安全问题的二组成员。如果说那份资料不只是伪装，还是一个故意留出来的诱饵的话，那这一切就可以解释的通了。
但话又说回来，托尔已经是CIA亚洲分部这边技术最好的黑客了，就算跟顶级的黑客有差距，但也不至于连对方入侵进来都发现不了吧？
虽然不想承认，但这很可能就是事实真相，而由此反推的结论让科尔特斯脸色发青。他不是特别了解黑客那个圈子里的等级划分，但在自己熟悉的这个圈子里，经验丰富的职业特工和超级特工的差距也是显而易见的。
躲在暗处耍阴谋诡计，他有自信能将康特玩弄于鼓掌之中。但如果阴谋失效的话，一百个他加起来都不够康特收拾。
自己是什么狗屎运，出门就能遇到传说中的超级黑客？不是说二组的精锐骨干都已经被消灭了吗？那家伙看起来年纪也不大……
科尔特斯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才意识到，无论自己怎样转动那颗螺丝，它依旧没有跳出来的意思。刚刚这几十秒钟的时间里，他一直在做毫无意义的白工。
他缓缓回过头去，看到那个披着兜帽风衣的男孩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的沙发上，双手十指交叉放在自己胸前，翘着二郎腿默默地注视着自己。
科尔特斯果断掏出枪对准他扣动了扳机，子弹却卡了在枪膛里。
“果然这里……我是什么时候进入了虚拟空间呢？”科尔特斯苦笑着坐下来，摊手说道：“这和刚才我记忆中的那个房间一模一样，我完全看不出任何区别。”
“别客气，这就是你的记忆。”张扬平静地说道：“你在星巴克喝了一下午的咖啡，而我利用这个时间搞清楚了疯帽匠和爱丽丝的使用方法。”
科尔特斯直接问出了自己心中最大的疑惑：“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他是暗地里坑人的行家，这一次却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掉进了别人的坑里，这让他感觉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耻辱，但出于自己多年的兴趣爱好，又抑制不住心中的好奇。
“从我们上一次见面的时候。”
张扬招招手，坐在科尔特斯肩膀上的小姑娘站起身啪嗒啪嗒地拍打了两下裙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一个闪烁出现在张扬的手心中。
“这不是你想象的那种诅咒，而是一种电子病毒。她没有什么破坏性，但是擅长隐性匿迹。她的开发者代号叫做牙医，警方一直怀疑他在自己体面身份的背后从事犯罪交易，但跟踪监视了十几年都没有找到任何决定性的证据。”
张扬耐心地解释道：“既然你想要对付的目标是一名职业黑客，那你最应该选择的预防手段就是往自己屁眼里塞一发EMP，而不是往自己身上贴符……其实我刚才就很疑惑，你为什么不用十字架呢？”
科尔特斯没有理会张扬言语中的羞辱，反而像是找到了新玩具一样兴奋起来，他语气非常恳切地询问道：“这么说就在我们上次见面的那一瞬间，你就给我植入了病毒？她一直藏在我的手机里？可我的手机是专门改装过的设备，难道都抵挡不住这种病毒吗？”
张扬摇头说道：“并不是一瞬间，就算你能躲过肉眼的观察，摄像头的监控，也没有任何意义。你置身于这个网络信号高度发达的世界当中，你所依赖的高科技设备无时无刻不在释放反馈信号，就像是深海里的鮟鱇鱼一样引人注目。当我锁定你的时候，无论你在现实中怎样躲藏都无所遁形。”
“这一局，是我先手！”
70-回忆
自古以来无论何种形式的竞争对抗都有主场与客场之分，按照中国古代军事理论来说，就是天时地利人和三大要素之中的地利。
草原是雄狮的主场，山林是猛虎的主场。对于人类特工来说，自己的主场永远都只有一个，那就是在“暗处”。只有五十块钱的马润才喜欢肛正面，职业特工从进入这一行之后学到的所有知识技巧都可以归类为“如何藏到暗处”以及“如何在暗处行动”。
换句话说，从他暴露自己行踪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失去了自己的主场优势。
至于黑客则是另外一种截然不同的职业类型，他们的主场并不在现实当中，而是无形的网络空间。除了个人的技术水平之外，网络环境的质量就是黑客的主场优势，这也是为什么大多数黑客都居住在城市里的原因——作为一名黑客根本无法忍受生活在那种网络信号时断时续，连快乐全家桶外卖都叫不到的穷乡僻壤里面。
这也是很多职业特工对于黑客抱有歧视性偏见的原因，或者说他们对于绝大多数蹲在电脑前不愿意动弹的家伙都看不上眼。
体型臃肿，缺乏运动，思维迟缓，意志薄弱，总结来说就是死肥宅，这种完全没有挑战性的目标自然也完全没有价值。
科尔特斯现在有些后悔，但他并不打算反省自己的这种偏见。他只是把绝大部分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康特身上，所以才没有察觉到这个黑客给自己带来的威胁。
他在心中思考了一下，将手中的枪放到桌子上，摊开双手微笑道：“没错，这一局你占先手，我愿赌服输，所以投降。但在你把我送走之前，我还是想跟你聊聊。”
张扬摇头说道：“我不想跟你聊。”
科尔特斯笑道：“我只是对于某些问题……比较好奇，而且我保证可以用对你有价值的情报来交换。当然你也许在想，回头给我来一针吐真剂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不过说实话，我对于自己的意志力还是蛮有自信，而且你应该明白，情报都有时效性。也许有些情报对于现在的你来说更加重要呢？”
张扬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沉默了半晌之后才开口说道：“你是RS小队的领导者？江楠在哪儿？你们到底想从她身上挖掘出什么秘密？”
科尔特斯打了个响指说道：“很好，看来我们已经达成了初步的共识……”
张扬直接打断他的话说道：“不，我们没有任何共识，刚才我提问的真正目的是在监测扫描你的大脑记忆存储区。你的大脑活动反应显示你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那我就没必要再跟你浪费口舌了。”
这家伙不按套路出牌啊！
科尔特斯心生警觉，脸上却依然维持着笑容说道：“我都已经是你的俘虏了，用不着这么刻薄吧？你刚刚说的扫描是什么意思？想要直接读取我的记忆吗？有没有人跟你讲过，我们都专门经受过相关的抵抗训练？”
张扬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低声说道：“不用这么麻烦，我也是今天早上才知道，只要把你的大脑数据复制出来，就可以找人慢慢提取情报，至于你的死活根本无关紧要。”
科尔特斯惊讶道：“你要杀了我？有这个必要吗？难道我们过去有什么私人恩怨？活着的我难道不比一具尸体更有价值？”
张扬耸肩道：“这不是什么私人恩怨，但你拿幼儿园的小孩子做人质来威胁我，让我回想起了一些不怎么美好的记忆。”
他抬起手轻轻一挥，窗外的夕阳余光渐渐消失，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之中。房间四周的墙壁一点点斑驳脱落下来，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氛围悄无声息地笼罩下来，让科尔特斯略微感觉到有些窒息。
“我上幼儿园的时候，性格很孤僻，小朋友都不喜欢跟我玩。我妈总是很晚才来接我，所以只有我留到最后，门口站岗的保安大叔就用手机给我放动画片，哄我开心。”
张扬平静地注视着科尔特斯，不紧不慢地讲述道：“后来有一天，一个神经病拿着菜刀想要闯进幼儿园。保安大叔拿着防暴叉跟他对拼，肚子上被捅了一刀，血流满地。那个神经病被打倒的时候嘴里还在喊着——我就是想杀个人！可那时候满大街都是人，他为什么非要挑小孩子来动手？”
“再后来我偷听到幼儿园的老师聊起这件事，说那个神经病自己好吃懒做，人到中年一事无成，父母死后没有经济来源眼看着就要饿死，于是下定决心要报复社会。他选择幼儿园下手的理由听起来十分可笑，就是他认为能娶得起老婆养得起孩子送幼儿园读书的人都是权贵——反正只要过得比他好的人都是权贵。”
说到这里，张扬抬起头看了一眼科尔特斯，冷笑道：“那个神经病砍人至少还有作案动机，而你连作案动机都没有，只是把那些孩子当做可以利用的消耗品。既然你可以不在乎那些孩子的死活，我为什么要在乎你呢？”
草呢马我遇到的才是神经病！科尔特斯在心里疯狂咆哮。
他努力维持住脸上的微笑，抬起双手试图安抚住张扬：“听我说孩子，你思考问题的方式太偏激了。冷静下来好好想想，杀了我你能得到什么呢？复仇的快感？不，你只是释放了你内心中的黑暗面。你现在是特勤局的职业特工，是一名执法者，无论你以什么理由说服自己，也无法否认自己正在试图杀害一名放下武器的俘虏，做出这样的行为之后，你和那些你憎恨的犯罪者又有什么区别呢？”
张扬叹气道：“你蝙蝠侠看多了吧？就我个人来说更喜欢怒火救援那句台词——宽恕你是上帝的事，而我只负责送你去见上帝。”
说完这句话，他的身影渐渐模糊，化作一阵电子雪花信号消失在科尔特斯面前。
科尔特斯抓起手枪跳起身来，突然感觉胸口一阵憋闷，耳边传来如同窃窃私语的幻听。他捂住胸口靠在墙上，看着出现在眼前的虚像，下意识地皱起眉头。
那是他上一次绑架的女孩，时间大概是在半年前，用来胁迫她的父亲。他在女孩的身上贴满了塑胶炸弹，将她变成了一团灿烂的焰火。
科尔特斯不信邪地再一次扣动了扳机，但是依然没有发射出子弹。他按下了隐藏在腰间的一个电子装置，但是同样没有产生任何作用。
那个满身血污的女孩步履蹒跚着向他走来，在她身后，一个又一个留在自己记忆当中的被害者身影开始依次浮现。
科尔特斯死死地咬紧牙关，掀开了自己最后的底牌，他发动了自己的异能。
什么都没有发生。
从他记忆中涌现出来的死者将他团团包围，像丧尸一样啃噬起他的血肉。
科尔特斯发出了绝望的惨叫，他的惨叫声持续了很久，但最终淹没在了黑暗之中。
71-蛋糕
对于黑客来说，掌握信息就意味着掌握了一切。
张扬即便是现在也不敢自诩为超级黑客，但事实上除了超级黑客互相之间的对抗外，他的黑客技术要对付普通人还是绰绰有余。
更不要说他现在拥有完全合法的官方身份与动用几乎所有网络资源支持的权力，身处于全世界网络环境水平最高的超级都市之中。
在与科尔特斯见面之时，光明正大地在他手机中种下一支AI病毒，不仅毫无难度而且也丝毫没有引起他的警觉。
黑客从来都不是什么正经的战斗职业，不可能像战士法师那样全副武装去现实中刷副本，而张扬在这方面一直都很有自知之明。
他不出意外地窃听到了科尔特斯回到安全屋之后的全程录音，就连托尔在网上找到的资料也是他故意放开口子泄露出去的。他的学生档案本来就是一份直白的诱饵，而对方在明知道他身份特殊的情况下居然毫无防备地选择相信，这才是让他感到意外的地方。
谁告诉你们真实的信息里就不能有陷阱的？这帮美国佬都是从小玩LOL人机简单模式买默认推荐装备长大的吗？
当然这种看法有些偏颇，只是双方擅长的领域不同而已。如果在现实中遭遇，张扬依然要被这些职业特工吊起来打。但是在网络技术方面，他们队伍里那个电脑技术专家看起来就跟大学毕业三年之后的菜鸟半步巅峰大圆满级别没什么区别。
其实这也很正常——美国那边同样也有专门负责网络安全事务的特殊部门，那些金融大鳄军工巨头开出的年薪更令人叹为观止。真正有本事的人才无论怎样也不可能混到被派往地球另一端的异国他乡去执行危险任务。
借着监控科尔特斯的机会，张扬也终于看到了被所在培养槽中的江楠。从电脑中的实验数据来看，这些美国人同样也在观察她的身体生理指标变化，但是至今一无所获。
张扬在心中思考了一下，最后还是先联系上韩湘湘，让她去找萱草的高层询问，看有没有准备救人的意向。
通知特勤局那边当然也能救人，但把人救回来对张扬来说又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好处。既不会发奖金也不会升职，说不定还要加班。而萱草这边却可以多卖一个人情，也算是给作为中间人的韩湘湘一个表现机会。
女人和女人之间永远都是一团乱麻，偶尔也会追宫斗网剧的张扬对此心理阴影颇深，再加上萱草学院那个地方水深火热摸不清根底，如果有可能的话，他还是希望能多给韩湘湘一些支持，同时尽量避免她像江楠一样被不明不白地坑掉。
完全出乎他意料的是，这一次韩湘湘转接的速度异常之快。他刚结束通话没过十秒钟，眼镜屏幕上就弹出了一个陌生的通讯请求。
“你好啊，张扬同学，我是阿绫。”
通讯对面用鹿目圆香作为头像的年轻女子声音如此自我介绍道。
不等张扬说话，对面便开门见山地说道：“能否请你们特勤帮忙，把江楠同学解救出来呢？这些天里一直麻烦你为我们的学生操心，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们为此专门准备了一份小礼物，希望能够答谢你这些天来的努力辛苦。”
张扬刚想客气一下，对面就挂断了电话。
一个包装小巧精致的蛋糕礼盒从眼镜屏幕上缓缓落下，张扬微微皱起眉头，摘下眼镜，发现自己眼前真的凭空出现了一盒蛋糕。
他打开外包装，看到里面是一块方方正正的黑森林朗姆蛋糕，无论从色泽、香味和口感来判断，这块蛋糕都毫无疑问是现实中的手工作品。
这是在跟我炫技吗？
幸亏倪娅已经被他哄去上学了，要是留在这里看到这一幕，不知道又会联想起什么稀奇古怪的内幕八卦——鬼知道她在自己那颗小脑袋里面塞了多少东西，就像是昨天晚上讲的什么AT科技和人工天使，虽然听起来似乎很厉害但是除了水字数之外完全没有什么卵用。
张扬并不是很喜欢吃蛋糕，太甜腻而且不顶饱，如果能选择的话他更想点块牛排。但这毕竟是人家送来的礼物也不好说三道四。只是除了这块蛋糕之外，那位阿绫小姐到底还想表达什么意思呢？
他下意识地扫了一眼蛋糕盒，结果发现上面贴着一张手心大小的粉色卡片，上面用可爱的花体字写着——“尽快吃掉！”
本来打算把蛋糕带回去喂食家里烟烟罗的张扬迟疑了一下，重新看了看自己面前只有巴掌大小的蛋糕，思考了半晌之后，还是将它拿起来塞进了嘴里。
说实话没有好利来卖的蛋糕好吃……就是手工课作业的水准。
但就在他将最后一口蛋糕咽下去之后，脑子里面一阵轻微的眩晕，突然多出了一部分自己从未有过的记忆！
张扬惊疑不定地看着眼前的蛋糕盒，闭上眼睛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那部分记忆，发现那竟然是一台造型极其复古的笔记本电脑。
那种白里泛黄的塑料外壳看起来就跟小霸王学习机的外形差不多。
电脑的操作系统还是传说中的DOS，菜单里只有两个文件选项。其中一个叫做《爱丽丝梦游仙境》，另外一个名字是《道德经》。
张扬下意识地感觉到自己的牙根子传来一阵酸痛，这八竿子打不着的两本书是怎么凑到一起去的？阿凌小姐送自己这么一个大礼包到底是有什么用心？
当然他心里清楚，这两个文件名多半只是恶搞玩梗，跟市面上的同名书没有一毛钱的关系。但就在他准备点开文件阅读内容的时候，有一个通讯申请弹跳出来。
是烟烟罗的电话。
“前辈，我在小区附近发现了一个形迹可疑的目标。”
并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一块蛋糕的烟烟罗在电话里认真地汇报道：“他已经在附近转了两圈，一直在刻意地躲避监控摄像头，但还没有发现我。”
张扬点头道：“知道了，做得好，我回去处理。”
科尔特斯就算职业经验再怎么丰富，也不会想到情报里面那个普通中学生居然能阔绰到雇佣职业保镖来监视自己居住地的吧？
虽然是打折的，但意外的有用啊。
张扬决定回去之前再给她买一块蛋糕作为奖励。
72-命格
几天不见，烟烟罗的脸明显胖了一圈。
她自己似乎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对于张扬带来的蛋糕委婉地表示了拒绝。
但是看她下意识的眼神移动，张扬确信这块蛋糕应该留不到明天。
“这种高热量食品对于我的身体素质影响太大了。”小姑娘痛苦地感叹道：“而且现在的运动量也严重不足。每天早上在楼下跑那么两圈根本消耗不掉多余的脂肪。”
张扬忍不住问道：“那你们平时在学校里吃什么？”
烟烟罗数着手指说道：“米饭、海藻、鱼干和味增汤……如果去野外集训会带上饭团，可以在森林里抓到蛇和青蛙……”
张扬摇头道：“这里没有野外环境，无论你往那个方向跑二十公里都还是城市地区。你们的老师应该教导过你们，要学会因地制宜不要生搬硬套的道理吧？你现在生活在城市里，就要像城里的女孩子一样看动画片吃蛋糕，如果你去小区绿化带里挖蛇多半会被当成神经病抓走，这就不符合你们忍者的隐匿规矩了吧？”
烟烟罗毅然决然地接过蛋糕点头道：“前辈你说得对，是我的思想太肤浅了，完全没有领悟忍道的真正内涵。”
……小孩子真好哄。
在烟烟罗双手合十认真向蛋糕祈祷的时候，张扬找到了科尔特斯藏身的位置。虽然他谨慎地隐藏在监控摄像的死角当中，但却躲不过浸透在这座城市空气当中的网络信号。只要网络信号不被屏蔽，种植在他手机里的小小雪病毒就可以随时汇报他的位置坐标。
这家伙似乎是打着守株待兔的主意，但他可能不知道中国还有一句老话叫做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趁着他安静下来的这会儿功夫里，张扬躺倒在沙发上，闭上眼睛开始阅读脑海中塞进来的两个文件。
《爱丽丝梦游仙境》是一本操作说明书，这个很好理解，就是有关于疯帽匠和爱丽丝两款程序的正确操作说明手册。之前萱草方面声称对此没有了解，还让韩湘湘去自己摸索做游戏，张扬就觉得没什么可信度。能够培养出蜂后和蜂群网络的学校，居然有脸说自己对于这方面没什么了解，这是在骗鬼么？
现在果不其然，不知出于何种理由，人家直接把真正的操作说明书寄了过来。张扬只翻了两页就忍不住感叹——真他么坑人！
之前从各方面收集到的有关于疯帽匠和爱丽丝的情报，全都是错的！
就彷佛九阴真经和九阴白骨爪之间的区别一样——功法本身确实是武林绝学没有问题，但如果阅读者不精通道家典籍的话，自己生搬硬套就会练成邪门魔功。
为什么疯帽匠在美国流传开来之后会变成电子毒品制造机？为什么以爱丽丝作为基础的迦南世界可以维持正常运行，流传出来之后却至今都还没有人拿出个性化的作品？
原因其实很简单，只是在此之前就连张扬也下意识地忽略了——这两款程序根本就不是给“人”使用的，而是专属于高级AI的“工具”！
提取梦境素材，利用素材打造虚拟现实，这种工作以人力来计算不知道要消耗掉多少时间和经济成本，但是对于拥有智能的高级AI来说，只不过是一瞬间就能完成的工作。
但是由此带来的问题……
“原来深渊的真相是这样啊。”张扬下意识地自言自语了一句，放下这个说明书去打开另外一个文件。不是他看不懂说明书，而是说明书上的操作以他个人的能力无法完成。如果要以正确的方法将疯帽匠与爱丽丝结合起来，必然能发挥出超乎想象的力量——比如李霜燕家出现的那种虚拟与现实连接的异象也可以实现并加以操控。
但前提是要借助一个高级AI的计算力。沐小雪不行，她最多只能发挥出百分之五的效果。如果想要全力运转，就必须有更高级的AI支持，比如沐如雪。
将这个深渊幽灵带到现实中来！
这和焊雷管锯灯泡有什么区别？
张扬努力将这个念头暂时抛到脑后，打开了第二个文件《道德经》
开头第一句就看到“道可道，非常道……”
你妹的难道是拿道德经原文涮我吗？
事实证明那位神秘的阿绫小姐并没有那份闲心跟他瞎闹。
这是一篇结构极其复杂的程序代码，光是阅读就让张扬脑仁发疼。这让他不得不利用调频能力进入网络维度，将这些代码直接数据化提取出来，封包之后发现竟然是一个古怪的评测程序。
不是评测硬件指标的鲁大师。
而是评测命格交汇的道德经。
简单来说就像是梅花易数周公解梦之类的电子版神棍程序。
这东西到底是做什么用的？跟刚才那个说明书之间有什么隐含的联系吗？张扬满脸懵逼一头雾水。
这款程序的界面极其简陋，差不多就相当于询问你人生意义的那种WIN95版提示窗口一样寒酸，只不过它没有yes/no的选项，只有两个可供插入人物头像照片的空白栏位。
张扬心中一动，将自己和烟烟罗的照片分别贴了上去。
程序自动运行了几秒钟，弹出一个批语窗口：“风吹鸡蛋壳，财去人安乐。”
下面还有几句详细解释：萍水相逢，无缘无分。好聚好散，各自平安。人情好欠，因果难还。看宅护院则有旺主之相，情丝不断必有败家之灾。
这意思是说花钱雇她做保镖就对自己很有好处，要想玩弄感情就有可能被吃穷？
……虽然解释的很浅显，但真的是我理解的那种意思吗？
张扬不置可否地撇了撇嘴，他现在还搞不太清楚这玩意儿的运作原理，自然更谈不上相信。不过无信者的优点就在于，自己不信也不会刻意避讳。
出于好奇的心理他决定再玩一次，将科尔特斯和自己的照片填了进去。刚要点确定的时候，张扬犹豫了一下，将自己的照片换成了韩湘湘的照片。
程序批语：“所谓伊人初长成，不幸葬身狼腹中。”
下面解释：“此为杀劫，暴死街头……”
张扬啪嗒一下子关掉程序，目光瞬间变得充满杀气。
73-误导
“罗睺遇织女，此为无端死劫。凶魔暴戾，嗜杀成性。无辜稚子，天降横祸。若遇贵人相助则逢凶化吉，若狭路相逢则必有一死。遇水则五内俱焚，遇雷则暴死街头……”
当张扬冷静下来重新看了一遍批语解释之后，意识到自己的理解可能确实出现了一些误差——就算让科尔特斯去绑架韩湘湘，到时候倒霉的还不一定是谁。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韩湘湘其实已经拥有了“不死之身”，而且她最近还和一位武力值超高的学姐相处的不错……
但这时候说这些已经没有什么意义，科尔特斯的尸体都凉半天了。
他命令烟烟罗假扮成韩湘湘的模样——对于忍者来说易容术应该都是基本操作，就算烟烟罗学艺不精出现什么纰漏，科尔特斯不是也没见过目标本人么？然后让她诱导科尔特斯进入自己布置好的陷阱。
《爱丽丝梦游仙境》固然是只有借助AI计算力才能使用的操作说明书，但也不是说普通人就没有可以借鉴的地方。当年黑风双煞都能脑补出九阴白骨爪，张扬想要利用一些技巧来困住一个不擅长黑客技术的特工也谈不上是困难。
但说实话，他一开始并没打算杀掉科尔特斯。就像这货自己所说的那样，他活着的价值比一具尸体重要得多。而且和史蒂夫123号不同，他虽然极度厌恶这个不择手段的家伙，但终究是还没有结下过什么真正的私人恩怨。
如果没有私人恩怨，那冲动杀人的行为就有些过激了。张扬虽然不介意偶尔客串一下正义使者，但他绝对没有任何兴趣去做惩恶扬善的超级英雄。
当他冷静下来之后才意识到，自己的思维可能在无形之间受到了某种暗示引导。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萱草给的东西有问题？不，应该说有问题才是理所当然的，平白无故的人家为什么要送你礼物？如果事先想到这一点的话，张扬肯定会拒收。可惜他完全没有料到对方送来的居然是一块蛋糕，没有及时意识到风险，结果被人家强行往脑子里面塞了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看来应该尽快回局里去找绫濑医生检查一下脑子……等等，那个绫濑医生会不会也是从萱草毕业的？
张扬迟疑了一下，很快便将这个念头丢在脑后，因为他想起韩湘湘说过萱草学院招生简章中一些不成文的潜规则——只招收汉族女孩。
至于科尔特斯的尸体……张扬本打算通知局里派人来接手，但是又觉得对自己似乎没有什么好处。他担任二组组长到现在还不超过24小时，手上已经落下两条人命，虽然都是穷凶极恶的变态精神病，但说出去对于自己的名声似乎也不太好听。
说不定还要写很多报告……
但是刚才已经通知罗天虎去清扫那个据点了，抓到俘虏的话，问口供也会问出科尔特斯的去向……杀人灭口的麻烦就在于这一点，如果没有经过事先准备和计划安排，你根本就不可能让一个大活人悄无声息地消失。
这样说其实比较武断，在这个世界上其实还有很多地方可以让活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甚至还有可能被当做家畜一样贩卖。
但不是此时此刻的现在。
张扬坐在沙发上沉默了半晌，直到半空中浮现出一个模糊的女性虚像。
高级AI米迦勒的电子声音在半空中响起：“磁力链接已经锚定，根据网络速度预计下载时间为2小时33分钟，现在是否开始下载？”
张扬摇头道：“降低下载速度，不要引起本体那边操作者的注意，延长到十二个小时。下载之后接管这个虚拟空间的控制权，从死者的脑中提取记忆。”
虽然意识到萱草赠送的操作说明书可能别有用心，但这本说明书对于任何一个了解其价值的黑客来说都充满了无法抗拒的诱惑力，就像是首冲6元的氪金礼包一样，张扬并不打算放弃。
他不敢动用深渊中沐如雪的力量，但还有另外一个选择，那就是雷曼兄弟工会那边的高级AI大天使长米迦勒。虽然米迦勒的进化度可能还达不到2.0世代，在感情模拟方面甚至都比不上缩水版的沐小雪，但她只是没有添加这方面的功能。能够单独支撑起一个独立游戏空间的运转，自身计算力是毋庸置疑的强大。
这就好比企业级的主机服务器，确实不能自拍玩手游，但这是系统问题，并不能说明人家硬件设备比一部手机还要差。
想要把米迦勒直接搬过来肯定会打草惊蛇，人家那边基地里几百号研究员正盯着电脑屏幕呢。但如果是将本体复制出来一份通过后台偷偷下载到自己家电脑里面，那应该就没有什么问题了。
至于提取记忆……张扬还没尝试过利用数据化规则提取死人的记忆，但这里也不是虚拟网络空间，而是由科尔特斯的大脑浅层记忆制造出来的一个特殊场景——事实上这个房间里的一切都停留在他最初进入房间时对于这里的第一印象阶段。
从本质上来说，这就是用疯帽匠制造出来的一个电子毒品。
构成这个空间的素材就来自于科尔特斯的记忆，而张扬之前所做的不过是在他没有察觉的情况下提取出素材，换句话说他是在自己的记忆中被杀死了。
张扬其实对于江楠那个什么龙种的身份还是很好奇的，但如果挖不出来其实也没什么关系，据点那边也能拿到审讯口供。
和史蒂夫3号脑袋里面的信息量相比起来，科尔特斯这家伙其实并没有什么价值。
能捞出来自然好，捞不出来也无所谓。
关键是在这之后，怎么处理他的后事。
到底要不要把他交出去？
虽然没有什么证据，但张扬这次隐约感觉到，可能有人在背后给自己挖坑，无论选哪一边都有跳坑的风险。
他犹豫了半天，又打开了名叫做道德经的算命软件，将自己和科尔特斯的照片拖了上去。
过了一会儿弹出批语：“月黑风高夜，干柴遇烈火！”
写这软件的人脑子有毒吧？
下面的批语解释：“凶星入宫，太岁当头，人发杀机，天地反覆。退一步刀山火海，进一步海阔天空。”
张扬眨眨眼睛……这没写反吗？
74-龙姬
“单纯从科学的角度来看，你的大脑供血系统有过度充血的迹象，需要进行休养并且补充银杏素……如果你继续频繁使用异能的话会有两种结局，百分之零点五的可能产生变异器官，百分之九十九点五的可能脑血管破裂变成植物人。”
绫濑医生将目光从病例报告转移到张扬脸上，无力地叹气道：“拜托不要再给我增加工作量了好吗？我是医生，不是特工。”
“相信我，我非常能理解你的心情。”张扬从病床上做起来，摘下头上的电子装置问道：“你能确定我脑子里面再没有其他东西了吗？我也不想三更半夜突发什么意外状况被急救车送过来。”
绫濑医生点头道：“单纯从医学的角度来说，那部分记忆已经彻底删除掉了。”
张扬无语道：“你这种说法反而让我更不放心了啊。”
绫濑医生说道：“因为我就只是个医生而已，你应该比我清楚，‘暗示’这种东西实际上应该是精神层面而非生理层面的因素。作为一名负责任的医生我只能告诉你，大脑记忆是客观数据，影响不了你的主观行动。如果你感觉自己受到了某种暗示，那应该去找心理医生而不是脑科医生。”
“咱们局里有心理医生吗？”
“当然有，如果你需要的话，我现在就可以给你介绍一位专家。”
…………
张扬最后没有通知局里过来回收科尔特斯的尸体，将他暂时扔在那个虚拟空间维度当中，对外则声称科尔特斯已经逃脱失踪。
他想再等一等，看看这件事的后续会发生什么变化。
趁着还没到晚高峰堵车的时间，张扬赶回局里找绫濑医生做了一个脑部检查，将萱草塞进自己脑子里的记忆全部提取出来，同时还得到了最新的情报资料。
确实如他所猜测的那样，“史蒂夫”是七人长老会共同使用的一个代号。七人长老会原本应该是这个辛迪加组织最高的领导层，负责监督作为执行者的“董事会”并暗中操控大局。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们开始无条件服从于一位“神子”的命令指派去分别完成各自的任务计划，似乎失去了自己独立思考的能力，性格也渐渐变得扭曲和乖僻。
史蒂夫3号的任务是接替返回国内的2号继续工作，他本人对此似乎并不十分了解，具体的任务计划还留存在基地的电脑里面，需要等待技术人员破解分析。
另外一个很让他在意的情报，来自于被罗天虎镇压的RS小队秘密据点。
这支RS小队拥有双重身份，既是雷曼兄弟工会雇佣的特种战术小队，同时也是CIA埋藏在国内的一根钉子。小队的领导者科尔特斯同时领取双方的薪水，这也意味着雷曼兄弟工会和CIA存在着某种秘密合作协议，同时他居然还能在寒号鸟挂名，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家伙也着实算得上是一个人才。
江楠已经被救出，正在返回途中。那位负责技术支持的后勤人员托尔不是什么意志坚定的人物，在被生擒活捉之后没费多少工夫就把自己老板卖的干干净净。
有关于CIA和寒号鸟的背后阴谋，那应该是赵远亭和康特他们去头疼的问题，江楠会被罗天虎亲自护送回来，除非蜂后劫车（显然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性），否则不需要担心，等她接受治疗清醒过来之后再去找她聊天也不迟。
真正让张扬和其他几位副组长都很感兴趣的，还是关于“龙种”的情报。根据托尔的交代，美国人不知道从什么渠道获得的信息，似乎确信萱草学院正在暗中进行一项秘密的人体试验，也就是所谓的“人造龙姬”计划。
她们以不对外公开的方式从各地秘密招收学习成绩优秀的适龄少女，进入学校之后再暗中进行各种考察试炼选拔出最优秀的种子选手，通过种种诱因刺激种子发育，进而诞生出量产型的龙姬……
听起来就像是邓布利多培养哈利波特一样神奇！
“这消息是真的？”
赵远亭在通讯群里问道：“他们认为周溟是人造龙姬？认为萱草已经掌握了人造龙姬的方法？下一个人造龙姬是江楠？”
余青很肯定地说道：“周溟肯定不是，美国人可能对于咱们国家的龙姬有什么误解——他们在这方面一向不怎么敏感，看见耍棒的猴子都以为是孙悟空。也许他们把电影小说里的那种二次元形象当真了？”
张扬不解道：“那真的龙姬应该是什么样子的啊？”
余青简单说了四个字：“功德成圣。”
赵远亭说道：“你这么说就太玄学了，什么叫功德成圣啊？怎么衡量功德这个概念？三十年前黑龙姬一箭灭国，那算是什么功德？”
余青苦笑道：“这个问题你该去问理事长本人，不过就以我们师门传承典籍上的记载来说，想要成为真正的龙姬都要秉承九州气运而生，积累功德成圣。具体是怎么回事除了她们自己之外没人能说清楚。不过近代史上的武圣守国门和龙王弑帝都是积累大功德的行为，你要说周溟的话……让她工作到退休说不定还有点可能。”
赵远亭质疑道：“也不能这么算吧，以前和现在的生产力就不一样啊。现在咱们国家一年的钢铁产量都够打二战的，小周组长在这十年里的工作贡献如果要详细列举出来，也都足以拯救世界好几次了吧？就算她真的不是龙姬，如果萱草学院现在可以有计划地培养出这种级别的人才那不是也很可怕么？”
…………
这个问题最后也没有讨论出什么结果，特勤局过去对于萱草学院的态度一向是敬而远之，在这方面的情报自然也十分薄弱，他们不了解内情在这里瞎猜也猜不出什么结果，又不好意思直接上门去问。大家手头都有工作，只能把这个问题先搁置起来。
等到江楠回来再问她就好了，毕竟除了萱草的学生之外，她还有特勤局见习生的身份，相当于是自己人，问她不会犯什么忌讳。
只要路上别再出什么岔子就好。
看着天色已晚，张扬给韩湘湘打电话报了平安，自己下楼去食堂打了一份免费的晚餐便当，拎着便当走向射击场。
75-射击场
杀人的感觉并不好。
如果再让张扬选择一次，他还是会选择干掉科尔特斯，而不是留下他的狗命给自己或者自己身边的亲人玩什么意外惊喜。
但理性和感性是两码事。
这并不像干掉史蒂夫1号和3号那时候那样，那是复仇，而这应该算是制裁。
张扬喜欢品尝复仇的愉悦，但却缺乏制裁的信念。
他不是超级英雄，甚至也不是一名合格的执法者，他只想管好自己，并不认为自己有资格去制裁别人。
所以他现在需要发泄一下自己心中的抑郁。
特勤局的射击场是张扬一直都很想来玩却没有机会玩的好地方，根据内部资料显示，这里有一个规模庞大的武器储备库，能够找到全世界范围内的现役轻武器装备，甚至还有一些非主流的奇奇怪怪的玩意儿。
每一名特工每年都要接受固定时长的武器训练，当然这个时间点上教官多半已经下班了，张扬凭借着组长权限可以随便支取枪支弹药，想玩多久就玩多久。
虽然FPS游戏在网络上已经泛滥，但必须要说的是，在现实中亲自使用枪支射击的那种感觉不是任何游戏能够模拟出来的。张扬觉得自己现在非常有必要在现实中锻炼一下射击技巧——这个年纪学武功估计是来不及了，只能退而求其次。至于枪支本身倒不需要担心，他另外还有别的打算。
这个时候的射击场里居然还有人，张扬定睛望去，看到是李秀贤在练习移动靶。她的脖子上还贴着纱布，但是看气色感觉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现在医学科技发达的好处就在于，只要不是当场报销，基本上都能够救得回来。更不要说像特勤局这种随时要面对生命危险的特殊部门，配备的医疗力量远超出外面医院不止一个等级，甚至可以称作是黑科技。
李秀贤的听力十分敏锐，即便带着隔音耳机，手里的步枪一刻都没有停火，但在张扬走到她身后十米远的地方时立刻就回过了头。看到是张扬，脸上严肃的表情顿时放松下来，放下枪嬉笑道：“小张组长，你翘班摸鱼啦？”
什么叫翘班摸鱼？你怎么能凭空污人清白？现在难道不是下班时间？
不过令张扬有些意外的是，李秀贤在工作的时候总是一本正经保持着严肃表情，实际上性格却意外的开朗。而且和在外面穿工作服的时候不同，她在射击场里居然换上了少女系的粉色运动服，上衣敞开着拉锁，里面只有一件紧身背心。虽然说室内有空调……看着也实在是有些美丽冻人。
当然也因为穿着运动服，原本就很火辣的身材显得更加波涛汹涌了，在张扬的记忆中似乎只有娜塔莉的身材才能够与之相提并论。但娜塔莉是个毛妹，作为亚洲人的李秀贤能培养出这么一副身材确实令人叹为观止。
注意到了张扬的视线，李秀贤大大方方地挺起胸笑道：“姐姐我现在正单身，有没有兴趣和姐姐出去拍拖啊？”
张扬撇嘴道：“别开玩笑了，像秀贤姐你这样的大美女怎么可能找不到男朋友。”
“我当然不可能找不到男朋友！”李秀贤摆手说道：“所以我只是说现在正单身啊，想找男朋友满大街都是，但找老公就不一样了。像你这样的少年才俊，秀贤姐我就很中意的呀，有没有兴趣以结婚为前提和姐姐交往一下呢？”
这女人到底是想结婚想疯了还是单纯的在开玩笑啊！
张扬装作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然后婉拒道：“抱歉秀贤姐，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啧啧……好男人永远在别人手里。”李秀贤捂着脖子上的纱布叹气道：“所以你就只是单纯来打枪而不是来约我的吗？算了……你喜欢用什么枪，我给你去拿。”
要问一个男人喜欢什么枪，其实就和问一个女人喜欢什么香水一样。
小孩子才做选择，我全都想要.jpg！
张扬从内心深处是很想挨个试一遍的，但也知道换枪和换子弹不像游戏里面那么轻松简单。他在心里犹豫了三秒钟之后试探着说道：“有416吗？”
“HK416？你口味好奇怪。”李秀贤眨了眨眼睛，转身去墙上的服务终端里找枪，嘴上说道：“虽然在有些游戏里面看起来很帅气，但做我们这一行其实不太适合使用突击步枪。”
帅气？不，只是因为出货率太高以及独特的病娇台词所以印象比较深刻罢了。
如果要用枪的话，张扬更喜欢使用近距离大范围杀伤的霰弹枪，但既然现在不是往人身上轰，那随便找一款就好。
现实中的HK416确实就像李秀贤所说的那样，比游戏里面的建模更加帅气，还散发着保养机油的气味——这把枪从买回来到现在都没人用过。
AR，即突击步枪的主要用途是火力压制，主要适用于特种部队作战，对于特工这个职业来说则是一个鸡肋，一般情况下他们倒是有可能会遭遇到使用AR的暴徒。
但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拿起来很拉风很帅气就对了。张扬根本看不懂瞄准镜上面那些刻度线，装上弹匣就随便找了个靶子开始射击，然后理所当然地打飞了三分之二的子弹。
现实中的枪支后坐力比游戏里变态得多——在游戏里是默认你已经学会持枪姿势的，如果是连正确持枪姿势都没学习过的普通人，贸然开枪的后果就是自己打自己。
张扬的经验比普通人高不到哪儿去。
不过幸好有经验丰富的李秀贤在旁边耐心指导，他很快就掌握了一些基本技巧，同时也在手把手的教学中享受到了成熟女性的福利赠送。
一口气打完四个弹匣，张扬放下枪呲牙咧嘴地开始揉肩。
李秀贤拿着两罐热咖啡走过来，压低声音说道：“听说了吗？上头要给你们二组调人了。”
张扬不解道：“调人不是很正常吗？现在二组这俩仨人能顶个蛋用？”
没想到李秀贤认真地说道：“不是我们自己人，而是从军方直接空降过来的一名副组长。”
76-直男
李秀贤作为一组成员在这方面的情报就比较灵活，如果没有她的提醒，张扬在第二天早上才能看到内网系统里的通知文件。
当然这主要和他不认真工作有直接的关系。
白局长给他打过电话，被他拒接了。
听李秀贤说起来的时候张扬也没有特别在意，二组能多一个劳动力对他来说算是好事，至于这背后有没有什么特殊的政治含义隐藏在里面，张扬根本不在乎。
所谓壁立千仞，无欲则刚就是这么回事儿了。
没想到在离开射击场的时候，张扬就迎面撞上了自己的新任下属。
那是一个身穿笔挺军装披着黑色毛呢风衣外套的年轻男子，看起来年纪比李秀贤稍大一点，也就是不到三十岁左右的样子。他手上戴着黑手套，握着一个很高端很神秘的老式商务皮箱，不知道为什么还特意将箱子与自己的手腕用手铐锁在一起，看起来就像是电影里面拎着核按钮的特工一样。
看到张扬和李秀贤从射击场里说说笑笑地走出来，他站起身迎上去，抬起手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大声说道：“张组长你好！我是司马胥，前来向你报到！”
张扬眨眨眼睛，半天没反应过来这货是谁。
反而是李秀贤身为职业特工在这个时候首先反应过来，皱眉说道：“刚刚我收到的消息是你故意伪造发送过来的？你联入我们内网的第一天就拿自己人开涮？”
没想到司马胥坦然地点头承认道：“非常抱歉，李小姐，我无意冒犯。只是我从接到调令过来之后就一直没有找到和张组长见面的机会。白局长告诉我，特勤局各行动组的正职组长平时都神龙见首不见尾基本上看不到人，如果没有特殊情况很难联系上他们，所以我不得以只好出此下策。”
这回张扬终于听明白了，感情这位英俊帅哥还是个急性子，联系不上自己就直接黑进内网。看到自己和李秀贤在射击场联系，就伪装成李秀贤的好友发送给她一条信息，让她转告自己，引起自己的注意然后反追查回来……
单纯从技术水平上来说，能玩出这种骚操作的家伙确实可以胜任副组长一职。而他唯一没有考虑到的地方，也许就是张扬货真价实的佛系心态了。
“好吧你现在见到我了。”张扬摊手道：“不过现在时间也晚了，我还赶着回家，如果是要紧事就长话短说，如果没有要紧事，咱们明天再联系？”
司马胥转头看了一眼李秀贤，意思很明显。
李秀贤耸肩道：“你们聊，我撤了。”
不过在临走之前她贴近张扬的耳边刻意小声说道：“我跟你打赌，这家伙绝对是个无可救药的钢铁直男癌晚期患者。”
李秀贤离开之后，张扬带着司马胥来到二组的办公室。
事实上这还是他第一次进入二组专属的组长办公室，也就是之前他隔着窗口看到周溟在里面操作指挥的那个透明隔离室。房间里塞满了各种显示屏幕、电子设备和数据线缆，看起来就像是电影里面星际战舰的核心AI控制室……实际作用当然也差不多。
这就是蜂后的控制核心，也可以说是AI的主服务器。
这是周溟毕业之后自己亲手装出来的一台专属超级电脑，除了她本人之外，基本上没有第二个人能以一己之力操控这台主服务器。
张扬一点都不想尝试，他很清楚这台机器里面比外面看起来更加复杂，不知道添加了多少萱草学院的黑科技。如果给他一年的时间，他当然会非常乐意拆掉这玩意从里到外地仔细研究一遍，然后自己攒自己的超级电脑。
但很显然特勤局不可能一直白养着他做米虫。
张扬找了一把椅子自己坐下，打开保温杯喝了一口热咖啡说道：“我还没有看到通知文件，对你不是很了解，有什么事儿就直说吧。”
司马胥深深地看了一眼隔离室中的超级电脑，回过头正色说道：“张组长，听说二组现在人手紧张，工作无法开展。上级交给我的任务，就是调任过来配合你的工作。我现在最想要知道的是，应该从哪里入手？”
哇塞，这哥们儿好直爽……
张扬不紧不慢地问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在你想办法联系我之前，应该已经对二组目前的情况有所了解了吧？”
司马胥点头道：“是的，我已经了解过了。所以才想要和你见面讨论工作方面的……”
“不用讨论了。”张扬果断拍板说道：“你以后就是二组的主管，目前的工作安排日程表在内网上可以看到，你想做什么工作都可以去做。我给你开放所有的权限，要什么给你什么，除了人之外什么都有。以前没有人手，现在你就是人手了。”
张扬的态度似乎有些超出司马胥的预料，他愣了一下才问道：“那组长你呢？所有的工作都由我来做，你做什么？”
问得好，这家伙果然是个钢铁直男，聊天鬼才！
张扬直视着司马胥的眼睛说道：“你看我像是一个职业特工吗？”
司马胥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完全不像。”
“说得对，我本来就不是。”张扬压低声音说道：“但为什么上级让我来做组长，却让你做副组长呢？因为有些问题是只有我能处理而你处理不了的。”
司马胥点头说道：“道理我都懂，但这和你放着组里工作积压起来不处理，跑到射击场去泡妞有什么关系呢？”
张扬惊讶道：“你平时就是这样跟上级领导聊天的吗？”
司马胥说道：“对啊。”
妈耶……这货不会是被上级领导踢出来的吧？
张扬看了看眼镜上的聊天群，罗天虎三分钟前发信息说已经把江楠送回总部了，正在进行抢救治疗。
他揉了揉太阳穴对司马胥说道：“如果不想做你可以申请调回原单位，我个人是无所谓的，这就是虱子多了不咬债多了不愁的道理啊。现在我就有我的工作要做了，你是想留在这里加班还是回家睡觉？”
司马胥考虑了一下问道：“我想了解一下特勤局的工作方式，可以带我一起去吗？”
……妈耶钢铁直男果然可怕！
张扬没好气道：“你真的看不出来我想表达的意思就是不想带你去吗？”
司马胥坦然说道：“我当然能看得出来，而且我也知道你要去做什么，所以我才准备跟你一起去，等回来之后我会加班的。”
77-失忆
“为人处事”是一种听起来很重要但实际上没什么卵用的生活技巧。
很多长辈亲朋好友都会反复耐心告诫你，要学会为人处事的方法，长大以后在社会上就可以吃得香混得开。同时他们也会给你举出各种不会做人做事的反面教材，让你深刻认识到不会为人处事是多么的艰难坎坷。
但究竟怎么样才算是正确的为人处事的方法，也许一千张嘴就能说出一千种哈姆雷特。
也许在女人眼里，钢铁直男就是天灾猛兽。
但如果不以嫁给他或者约会或者约炮作为考虑前提的话，这个属性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以接受。
司马胥并不是一个简单的钢铁直男，而是属于比较自我的性格类型。当然他个子够高，身体够强壮，最重要的是长得够帅，应该不愁找不到女朋友。
如果是正常情况下的领导，一般都会很讨厌这种不会为人处事的下属。很多事情都是看破不说破，你跟我讲这些是觉得我没你聪明吗？
当然站在司马胥的角度上，他只是单纯的想要把事情说清楚，然后得到一个明确的回答。至于对方的情绪和工作无关，他也完全不感兴趣。
像这种性格的家伙一般情况下都混不出头，能混出头的绝对都不是一般人。有句老话说行走江湖莫要招惹僧道妇孺，意思就是这些和尚道士女人小孩敢出来混都有各自的依仗，否则压根就没有出来的机会。
但这种道理基本上是只有老江湖才会理解。
张扬在这一行里绝对算得上是个老江湖了，不要看他年纪小，无论是混这个圈子的时间，经历过的事情还是接受的教育传承，都可以算是名副其实的老江湖。
虽然他也有点受不了司马胥的说话方式，但他并不会因此就对这个人产生什么偏见，反而在内心中颇有些庆幸，终于有人能来给自己背锅了！
至于被怼了那又有什么关系？反怼回去就好，看司马胥的样子似乎也不会在意……他在意不在意都无所谓，不想干就辞职走人呗！你来，或者不来，跟我上班摸不摸鱼又有什么关系呢？
前往医院的路上，张扬直截了当地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你来这边上班除了正常工作之外还有什么别的任务吗？比如说给你原来的上级做眼线收集情报之类的……”
司马胥惊讶道：“这种事情可以摆在明面上说的吗？”
张扬同样惊讶道：“你还要脸吗？不是你先明目张胆地跟上来监视我的吗？”
司马胥摇头说道：“如果你是说这事儿的话，那就是误会。特勤局和军方的大部分情报资料本来就是共享的，用不着特意派人在自己家里刺探情报……话说回来，难道你觉得我是做内奸的那块料？”
并不是共享吧？我现在以组长的权限都看不到军方的情报，就连其他组的档案库也有很多资料是无法阅读的。如果真能做到情报共享的话，倪娅的双重身份又是用来做什么的？
这些事情估计司马胥还不了解——正如他自己所说，他这张破嘴就不是做内奸的料，自己聊天都能当场聊爆。既然他不知道，张扬也不会好心去给他解释。
“那你跟我过去到底是想做什么？”
“蜂群网络！”
张扬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司马胥还真的说出了一个有些超出他预料的答案。
“蜂群网络？”张扬诧异地盯着司马胥问道：“你对蜂群网络有多少了解？”
“应该只有百分之十五左右。”
司马胥居然给出了一个标准的数字，他抬起自己手上拎着手提箱说道：“我之前工作的部门拥有完整的蜂群网络拷贝资料，这两年里我参考着原版的资料试图自己进行仿制，但到目前为止只编写出了一个最初级的外壳。”
大佬！就这样你也很厉害了好吗！
意识到这家伙可能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更厉害一点，张扬忍不住撇了撇嘴说道：“你连原始资料都看过，还找江楠做什么？”
司马胥说道：“我看过她的情报，觉得有些问题无法解释。”
“什么问题？”
“她的个人意志。”
…………
来到医院的时候，江楠已经结束治疗被送进了监护室，她的手背上还差着输液管，但是人已经清醒过来了，只是看起来目光似乎有些呆滞。
一直守在病房外的罗天虎看到张扬走过来，低声说道：“她过去三年的大脑记忆都被切除了，现在什么都想不起来。”
张扬愣了一下，忍不住问道：“什么叫做什么都想不起来？”
罗天虎耸肩，摇头。
这时候身穿手术服戴着口罩的绫濑医生拿着病例报告走过来，对张扬说道：“美国人尝试着提取她的大脑记忆，但是触发到了埋藏在记忆区的暗雷，把整个记忆区炸掉了。现在的情况是她过去三年的记忆彻底消失，三年之前的记忆有可能恢复，但需要长时间的休养。”
张扬很想问是谁埋的暗雷，但在开口之前就想清楚了问题的关键。
那位阿绫小姐的态度……
原来，她已经是被放弃的失败品了啊。
这时候司马胥开口说道：“请问医生，她现在的情况只是失忆吗？现在她作为蜂群网络管理员的权限是否还存在？”
绫濑医生没有说话，罗天虎眯起眼睛盯了他半天，确认身份之后说道：“根据美国人的交代，他们已经将蜂群网络的管理权限移植到了江楠的克隆体身上。除非她的克隆体死亡或者下线，否则江楠自己已经无法再登录蜂群网络。”
“说白了就是异地登录被盗号啊……”
司马胥皱眉自语道：“居然可以用克隆体来盗号？不应该有这么浅显的漏洞啊……蜂群网络怎么可能没有验证机制？除非……”
张扬点头说道：“除非验证已经被通过了，换句话说，也就是被克隆体劫持的周溟组长利用自己最高级的权限通过了那个盗号者的身份验证。”
司马胥转头看了张扬一眼，依然皱眉道：“但是时间对不上，我看到的情报资料上显示，首先是克隆体获得蜂群网络权限，然后利用蜂群网络控制佐藤平真，向上级申请转移周溟，然后她在半路上劫持……”
张扬摇头道：“对不上的不一定是时间，还有可能是人。我们目前掌握的情报全部来自于美国人的口供和电脑数据。你有没有想过另外一种可能——如果包括我们和美国人在内的所有计划行动，全都是在某个幕后主使的掌控安排之下实行的呢？”
司马胥的嘴角突然抽搐起来。
他沉默了一下，犹豫道：“这解释不通，太牵强了。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张扬耸肩道：“你要是能想明白，这个组长的位置就可以换你来做了。”
78-茶会
同一时间，在地球另一端的美国纽约，新的一天才刚刚开始。
工会董事安德烈站在玻璃幕墙前眺望着刚刚升起的朝阳，眉头紧锁，脸色阴沉。
就在三个小时之前他才接到紧急报告，位于中国的A2基地遭遇到特勤局主力的围剿清扫，这些年来所有的投入与付出都化为泡影。
这可不单纯是钱的问题，没有人比安德烈更清楚那个基地里隐藏了多少的秘密，几乎每一个都存在着致命的风险。不仅是对研究人员致命，对于工会同样也非常致命。
他早就反复警告过很多次，不能过于依赖圣骸布系统的遮蔽效果，但是老头子们显然从未把这当做过一回事儿。
根植于人性当中的偏见，并不会区分年龄、性别和种族。无论在哪一个阶层的那一个群体里，都免不了会出现这种固执得像驴一样的蠢货。如果他们相信吃盐有害健康，无论你拿出多少科学证据都无法去说服他们。
非常不幸的是，安德烈现在意识到自己身边全都是这样的蠢货。
他转回过身，面无表情地注视着沉默的会场。事实上这张会议桌前并没有多少人，真正列席的董事只有六位，其余的董事和长老都分散在世界各地，以虚拟影像的方式汇聚于此。在刚刚过去的三十分钟时间里，除了不约而同的沉默之外，并没有人能提出一个具有可行性的建议。
以前长老们在发号施令的时候总喜欢说：“只要你能完成任务，我不在乎结果……”又或者：“这不是理由，只是掩饰无能的借口……”
就像是毫无自知之明的导演一样，坚信自己电影票房扑街的理由就是这届观众不行。
“我们可以利用政府的力量向他们施压，逼他们交还我们的财产。”一名长老试探性地开口说道：“或者再出钱雇佣一批人马去抢回来。”
没有人接他的话茬，安德烈甚至不想开口解释，他觉得这时候自己如果搭理这家伙，就等于是拉低了自己的智商。
他还以为那是在伊拉克吗？
“我们必须拿回那些设备和资料，否则一切都要重新开始。”另外一名长老说道：“而我们已经没有富裕的时间和资金再重来了！”
是啊，谢谢你把我们都知道的事情复述了一遍。可你要不要告诉我们，该怎样把那些大型设备运回来？
“这次到底为什么会突然暴露？问题出在哪里？必须有人承担起责任！”
对，还要追究责任……安德烈深深地叹了口气
“现在的主要问题不是追究责任！”
坐在会议桌最前端的老人突然开口说道：“肉喂到了狼嘴里，也不要指望还能从他们那里抢回来。既然现在情况已经发展到这种地步了，抱怨和推脱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当他开口说话时，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安静了下来。
老人用浑浊的目光扫过会议桌前的真人与虚像，镇定而又冷静地说道：“我们计划的最终目的是要让弥赛亚回归，迎接主的降临……之前的计划已经初步完成，只是出于不可控风险的考虑没有进一步实施。而在目前这种情况下，已经容不得我们再考虑风险方面的问题了。我的建议是——直接启动最后的回归计划！”
另外一名长老犹豫道：“但是现在我们已经失去了朗基努斯枪和圣骸布……”
“不，我们还有机会。”老人坚定地说道：“他们现在还不知道我们真正的计划目标，想要研究清楚朗基努斯枪的运作原理也不是一两天的事情，在此之前基本上不可能轻易将它移动位置。我们可以组织一批最精锐的力量潜入过去，目标不是夺回，而是直接在那边启动朗基努斯枪。如果担心运转功率不够，就直接过载运行！”
这还算是一个听起来具有可行性的靠谱建议，包括安德烈在内的所有长老和董事都下意识地松了口气。虽然这个办法也未必能够奏效，但至少是截至目前为止他们想到的最好的处理办法了。
“我们可以抽调所有的克隆体战士，然后从寒号鸟公会那里再招募一批捣乱的恶棍。”安德烈沉声说道：“利用江户那边的深渊通道直接传送过去……唯一的问题就是对面肯定也有特勤局的主力特工在驻守，如果我们一次性投入的力量不够，很容易就被……”
话说到一半，他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舌头有些发麻，手脚有些僵硬。
安德烈下意识地吞咽了一口唾沫，没想到自己却尝到了腥甜的血液味道。他心中一惊想要站起身来，却发现自己的身体不知何时已经失去了控制。
他挣扎着抬起头望向其他在场的董事，发现那些董事也都瘫倒在椅子上像中了羊癫疯一样疯狂地抽搐个不停。
在这个医学发达的时代，有钱人自然不会亏待自己的身体，几乎所有的董事都注射过基因强化药剂，身体素质比战场上的精锐士兵还要强大十倍，就连子弹都无法射穿他们的身体。更不要说还有像巴尔多摩那样变态的家伙，利用生化科技将自己改造成为超级人类……但是现在，他们引以为豪的强化身躯却没有给自己带来任何保护。
如同刀割一般的剧痛从胸口传来，安德烈惨叫着跌倒在地，他的胸口高高隆起，然后被一双锋利的巨螯撕裂。那是一条足有他手臂粗细的赤红色巨型蜈蚣，从他的腹腔中钻出来之后，掉转过头一口咬在他的脸上。
其他几名董事的情况也相差无几，各种体型严重违反自然规律的蜘蛛、蟾蜍和蛇从他们的体内钻出，在其他远程参会者惊恐的目光注视下飞快地吞噬起毫无反抗之力的宿主。
而更令他们惊恐的是，其中一名并不在现场只保持着网络连接的董事突然发出了同样的惨叫，他的虚拟影像经过一阵闪烁之后，便失去了脖子以上的部分，只剩下身体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面。
“被无视的感觉并不好啊……”
正在拼命与巨大蜈蚣搏斗的安德烈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他猛回过头，却没有看到任何人的存在。
恍然间，他隐约想起了一件几乎被自己遗忘到脑后的事情。
“——茶会！”
79-学习
新任的副组长司马胥是一位工作能力和责任心都十分强悍的优秀员工，因此张扬终于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甩锅回家摸鱼。
一觉醒来，发现内网系统里积压的工作任务居然已经被完成了三分之一。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又或者本来就是这种战斗力的司马胥，用一整个晚上的时间搞定了前任组长佐藤平真花费整整三天都没有捋顺的交接工作。不仅如此，还做出了一张几乎无可挑剔的工作计划日程表。
这绝对不是“人力”能完成的任务，如果像他昨天所说的那样，有能力创造出蜂群网络的仿制品……无论是多么劣质的仿品，那也意味着他手中必然掌握着一个2.0世代水平的高级AI。
比如说传闻中军方专用的青丘系列。
单纯从这一点上来说，他的能力足以胜任二组副组长的职务，甚至于把自己当做组长也完全没有问题——只要他能撑得起这个局面，张扬绝对举双手赞成。
但还不是现在，不管技术水平如何，至少他表现出来的这种钢铁直男性格就让白局长头疼万分。在他找到机会证明自己的实力之前，张扬依然要继续代班。
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的意思就是，只要自己不愿意，就完全不用在乎下属的命令。
张扬仔细地审阅了司马胥提交上来的工作计划日程表，然后将安排给自己的所有工作全部删除，签上了同意的电子签名。
大约十五秒钟之后，司马胥的电话就拨了过来。
接通之后他开门见山地说道：“张组长，如果你不帮忙的话，单凭我一个人是完成不了这么多工作的，只能越积越多……”
张扬点头说道：“好巧啊，在你来之前我也是这么想的！”
司马胥在电话对面沉默了一下，然后说道：“你是我见过的最不负责任的领导。”
张扬笑道：“你也是我见过的最嚣张狂傲的下属，我觉得你可能到现在为止都没搞清楚，为什么我是组长而你是副组长的真正原因。”
司马胥认真地想了想说道：“真正的原因是在二组负责的工作领域内，你的实力比我更加强大。虽然我对此表示怀疑……”
张扬说道：“你是怀疑我的水平不如你，还是怀疑我不足以胜任组长的职位？”
司马胥说道：“显而易见是后者。”
张扬追问道：“所以你觉得我现在真正要做的工作是浪费时间去处理那些作死的菜鸟黑客深潜者，还是想办法提升自己的能力以尽快适应自己的职位？”
司马胥这一次沉默的时间稍长了一些，不过当他回过神来之后便坚定地说道：“你是对的，是我没有考虑到这个问题。”
这家伙认错的态度也像是花岗岩一样硌牙。
“既然如此，我还有另一个想法。”他继续说道：“能不能重新招募江楠进来？让她帮我分担一些工作？”
张扬惊讶道：“你疯了？你没看过她的情报？而且她现在都已经失忆了……”
司马胥说道：“没错，她失忆了，那不是正好可以重新招募回来废物利用吗？”
这个想法……嗯……只能说很不道德，却不能说没有可行性。
张扬问道：“你确定你能用她？保证她不捅别的篓子？”
没想到司马胥坦然说道：“我不确定也不能保证，只能试试看。反正我现在必须要有人手，你也不行她也不行的，难道让我去自己克隆自己吗……说起这个，美国人是不是已经把江楠克隆过了？那个技术我们回收了吗？现在能用吗？”
张扬翻着白眼挂断了电话。
只要司马胥不来折腾自己，他想怎么折腾张扬都懒得管。而事实上他也确实没有对司马胥说谎，自己真的是在闭关修行。
现在特勤局内网的档案库对他全面敞开，就像是老鼠闯进了米仓一样。触目所及之处全都是堆积成山的粮食，唯一限制他的只有自己的食量。
对于黑客来说，信息就是战斗力，就是一切。同样入侵一台服务器，知晓二十个后台漏洞的黑客永远比只知道两个漏洞的黑客更有效率。
特勤局内部档案库里储藏的信息量远超出张扬的想象，他想阅览多少就可以阅览多少，唯一的问题就在于自己的脑容量——仅仅是从档案库中挑出对于自己来说有价值的信息就要耗费大量的时间，更不要说去理解和记忆，那将是一个漫长的吸收过程。
周溟之所以强大到恐怖如斯的地步，就是因为她人机合体神功大成，可以将自己的大脑直接与档案库连接在一起，随时随地调取信息。
张扬没有这个本事，也还不打算把自己改造成怪物。本来他的追求目标也不是达到周溟那样非人的程度，能达到他师父老王的水准，他就已经很满足了。
但那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达成的目标。
学习本身就是一种艰苦的脑力劳动，反正在哪里都有网络连接，为什么要在办公室里待着呢？又不需要给领导做样子看，他自己就是领导！
张扬没有告诉司马胥的是，虽然他现在真的是在学习，但却是趴在自己新房的沙发上面，穿着暖呼呼的厚睡衣，吃着保镖妹子给自己切好的哈密瓜和苹果，顺便还享受着保镖妹子免费提供的捏肩按摩。
做人呢，有的时候就是要对自己好一点。
反正都不用期末考试了，何必勉强自己？
正打算叫烟烟罗去做午饭，第二个电话又拨了进来，来电显示是康特。
张扬懒洋洋地叹了口气，接通电话说道：“hello？”
“是我，张组长。”康特的声音似乎有些焦急：“非常抱歉打扰你，但我现在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想和你交流一下，不知道你是否方便和我见一面？”
张扬不解道：“多重要的事儿不能直接在电话里说？我们的线路有加密……”
康特说道：“国内传来消息，萱草茶会出手血洗了雷曼兄弟工会的总部。”
80-推断
平心而论康特发过来的照片里那场面是相当的血腥，如果不知道真实情况可能会被误认为是有人将番茄酱罐头塞进微波炉里造成的灾难现场。
但问题在于……你们美国人被砍成什么妈样跟我有什么关系？
张扬不解地问道：“康特先生，虽然我能理解你现在沉痛的心情，但你给我打这个电话然后发照片过来的目的是什么呢？”
“不，我一点也不沉痛。”康特诚实地回答道：“雷曼兄弟工会的十二位董事中有八位当场死亡，其中两人甚至不在会议现场。七人长老会中有两名长老确认死亡，一个人在伦敦，另外一人在巴布亚新几内亚……根据幸存者提供的证词，是来自于萱草茶会的报复性袭击，但没有人发现袭击者，也找不到任何遗留下来的证据线索。”
“所以呢？这和我到底有什么关系？”张扬忍不住翻白眼道：“康特先生，昨天你能出手相助确实让我很感激，但我真的不知道在这件事上有什么能帮你的地方。”
康特并没有生气，依然是心平气和地说道：“你真的认为是萱草茶会在报复？”
张扬摇头道：“我根本就不知道什么萱草茶会。”
康特并不介意他的矢口否认，继续说道：“其实我也不太了解茶会这个组织，但这并不是问题的关键。关键在于雷曼兄弟公会总部那边的案发现场……我从后方得到了这样一组数据……”
看着对面发送过来的意义不明的动态波纹3D图案，张扬不解道：“这是什么？”
康特解释道：“这是量子跃迁信号图，你知道什么是量子跃迁吗？”
“我当然不知道！”
“那就好，我也不知道，那就不用解释了。”康特点头道：“你可以将这玩意儿理解成为一种辐射，不同元素的辐射水平也不同，这个你应该知道吧？我现在想要告诉你的就是——案发现场的量子跃迁信号和昨天我们看到的那个怪异场景产生的信号极为类似。”
“说人话，谢谢。”
“我有充分的理由怀疑昨晚的遇害者是以虚拟入侵现实的方式被杀死的，很显然现在已经有人掌握了这种虚拟技术并将其当做杀人武器，而我们还没有任何行之有效的预防手段，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张扬揉着太阳穴，低声说道：“其实我有个好主意，为什么不试试万能的EMP呢？”
别人不知道，但他自己很清楚自己的弱点所在。黑客依仗的武器除了信息之外还有网络本身，当然因为现在网络环境高度发达，大家就像吃饭喝水一样已经习惯了网络的存在。但这并不意味着网络就可以无所不能。
关键时刻拔网线虽然不道德，但比什么都管用。
康特沉默了一下，摇头说道：“EMP终究是有范围极限的，就算是第三次世界大战爆发，我们把所有的核弹扔出来也未必能清除掉地球上所有的生命。EMP只能清扫现实中的一个局部区域，如果我们面对的是在网络中化身千万的高级AI呢？”
那我也有办法，但是并不打算告诉你。
张扬含糊地应付道：“康特先生，你有什么打算呢？”
康特说道：“我打算建一个聊天群，然后邀请你进来。”
呃……你这个思路跳跃性有点大，我跟不上啊。
张扬试探着问道：“你都打算邀请谁？”
康特说道：“一些对此感兴趣还能帮得上忙的朋友，你愿意来吗？”
“给我管理员权限吗？”
“可以。不过我还没想好名字，马上快到圣诞节了，你说就取名叫火鸡派对怎么样？”
“你在开玩笑？”
…………
挂掉通讯之后，张扬确认了三个问题。
第一，对美国人出手的不是茶会，至少不是他了解的那个茶会。
张扬并没有见过真正的萱草茶会，但是通过江楠在过去这段时间里的经历可以判断出来，这就是一群高高在上的神仙。
她们拥有远超出现代水平的黑科技，拥有特殊的政治地位和武力保障，对于凡俗事物漠不关心，只一心一意地专注于自己的实验研究。
江楠就是她们的试验品，与小白鼠的研究价值没有丝毫区别。在张扬看来江楠各方面的能力天赋已经足够优秀，但是在她们眼中只要实验失败就弃之如敝履，连回收都懒得回收。
你能想象这样一群冷漠无情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亲自出手去万里之外的反派大本营玩番茄酱狂欢？
反正张扬无法想象。
但如果不是特勤局、萱草和美国人自产自销这场剧目的话……那也就意味着，可能还有一支目前所有人都不知道的神秘势力，隐藏在幕后承担着搅屎棍的工作。
第二，就是从康特的态度可以判断出来，他的调查方向似乎有些微妙的偏差。
就以张扬目前所了解的局势来说，可以简单总结为——所谓虚拟入侵现实只是一个表象，实质上是深渊对于现实的入侵。目前可以确认深渊中确实封印着一个很不可名状的麻烦玩意儿，而且这货还在锲而不舍地搞事。另外一个问题则是目前处于失踪状态的蜂后周溟，当初网络上独孤求败的女皇，现在已经变成了一颗风险完全不可控的隐形核弹。
美国人操心的完全就不是这回事儿。
有可能是他们那边的情况不同，康特担心的似乎不是深渊底层……也有可能他真的不知道，他更关注像雷曼兄弟工会这样利用深渊科技报复社会的“人”。
至于蜂后周溟的问题，特勤局这边包括张扬和其他几名副组长在内考虑的都是“周溟”想要怎么搞事，也就是说“人”的问题。而康特却更在意高级AI失控带来的风险。
当然还有第三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原来圣诞节就快到了。
圣诞节之后就是期末考试，当然现在不用担心这个问题了。
他现在已经不是单身狗了。
这个圣诞节要怎样度过呢？
81-盘古
男人工作起来就很难顾家，这是一个无解的问题。
很多女孩都梦想自己的男朋友是身家千万的霸道总裁，每天睁开眼睛就跟自己腻乎在一起，把自己哄睡之后立刻出去赚钱养家。
这种美好的梦想就跟宅男的纸片人老婆一样可悲。
虽然张扬现在既不用去学校读书也不用去单位上班，每天躲在家里过着猪一样的生活，但他依然没有多少时间去陪韩湘湘。
复制米迦勒的难度有些超出他的想象。
扫雷纸牌和魔兽世界都是电脑游戏，占用的硬盘空间可是天差地别。任何一款能够称作是AI的程序都要涉及到极其复杂的逻辑算法，换句话说就是要占用大量的硬盘空间。目前市面上发售的标准版咪可小姐，光程序包的体积就高达98个G。如果解压缩后再装上迄今为止全部的127个DLC，容量就能达到3628G之多
就这还不能把非官方的MOD算上，传说中被大神打MOD打到1.0世代级别的那款咪可小姐，足以堪称硬盘杀手。
迦南世界的游戏体积才只有36T，因为在玩家交互仪里安装的只是游戏本身，真正支撑世界运算的高级AI都留在黑天鹅的主服务器里。
说了这么多废话最主要想表达的意思就是——张扬放在家里的服务器不够用了。
人工智能不是可以藏到四次元菊花里去的随身系统老爷爷，占据的硬盘容量，耗费的电力资源都不是普通人能承受的水准。
就像是超级豪华跑车一样，就算你硬着头皮分期付款买回家，也不敢往路上开。加油费倒是其次，这要不小心跟电动车剐蹭一下，重新喷漆就是个天文数字。
当然不是没有别的办法，至少张扬就知道有一个可以隐藏AI不会被人发现，不用添置服务器也不用交电费的地方，那就是深渊。
深渊是一个极其特殊的网络维度，它拥有虚拟网络的一切性质，但本身又是一个独立的世界，与现实不存在物理连接——如果当年能找到存放它的服务器，也就没有后来这么多破事儿了。
根据张扬从特勤局内部档案中提取出来的资料显示，经过科研人员多年的调查取证，目前最具有信服力的一种说法是——深渊的本质可以被视为一个超级AI，它以某种大区块链的计算方式依附在虚拟网络世界当中。
在大多数人眼中区块链这个词就代表了骗钱的数字货币，就像是纳米技术代表科学先进生产力一样……实际上这是被营销号软文洗脑之后产生的一种误解。
区块链的本质是去中心化的分布式数据存储，简而言之就像过去BT种子的进化版本。当然也许有人会抬杠说这两者有何不同之处，但这其实并不重要。
用最简单的话来解释——无论FBI还是广电总局都不可能在全世界范围内彻底删除消灭一部步兵电影，只要还有网盘，还有人做种，这个小电影就不会消失。
言归正传，回到大家都已经听烦了的唯心主义苹果问题。研究人员根据深渊表现出来种种性质特征认定，它可以被称作一种全新形态的超级AI，并将其命名为“盘古模型”。
在中国古代的神话中，最初世界是一片混沌，如同鸡蛋。鸡蛋中孕育着创世大神盘古，直到有一天他从梦中醒来……接下来的故事几乎每一个中国人都耳熟能详不必复述，仅从过程来看，从某种程度上与深渊的诞生极其相似。
究竟是上帝创造伊甸园？
还是盘古开天辟地？
这两者之间似乎存在着某种微妙的差别。
这个问题意义重大，但并不是张扬现在需要考虑的问题。他对于自己的能力和脑洞都有自知之明，暂时还理解不了十年前那些天才大神的思路。
反正目前的情况还不算太坏，上蹿下跳的搞事小能手已经被教育做人了，短时间内基本上不会出现什么太大的变化。张扬自己当然是希望保持现状不变，他不会因为一己之私图方便把米迦勒塞进深渊里去，更不会把沐如雪带出来。
只有文盲才会天天操心信号基站的辐射问题，却不去操心小区里不拴链子的狗。他并不担心AI失控，但却很担心AI穿越维度产生的逻辑错误和由此引发的意外变量。
深渊就是深渊，不是他家的后花园。
说了这么多其实最主要的问题就是——他准备要剁手攒机了！
圣诞节难道不就是买买买的日子吗？
男人对于电脑硬件的渴望就和女人对于口红的渴望是一样的啊！
亲手组装自己的超算服务器难道不是每一个男人梦想的浪漫？
看着购物车里长长的清单和长长的付款数字，张扬捂着胸口露出欣慰的微笑。
痛并快乐着的感觉，简直像嗑药上瘾一样令人无法自拔。
…………
当韩湘湘摘下他的眼镜，眯起眼睛用很恐怖的眼神盯着他追问圣诞节有什么安排的时候，张扬下意识地就想回答“宅在家里拆快递！”
但强烈的求生欲驱使着他躲过了这个送命选项，张扬装出深思熟虑的样子说道：“其实我还没有考虑好，是请你去看电影吃大餐，还是去外面玩……主要问题在于那天外面肯定是人山人海啊。”
韩湘湘用冰冷的目光狠狠地刺穿了他的内心，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我们去迪士尼吧！”
张扬震惊道：“北京有迪士尼了？”
韩湘湘撅起嘴道：“当然是东京的啊！要不然去上海？我有VIP门票。”
圣诞节你去迪士尼玩不怕被人挤成肉馅吗？
但在这个时候跟你的女朋友讲这种理由那就是毫无意义的推脱借口。
不过说到东京迪士尼……张扬脑子里倒是蹦出一个好想法。他在最短时间内把这个想法仔细考虑加工了一遍，然后对压在自己身上的韩湘湘说道：“要不把烟烟罗叫过来，让她这个土著带我们东京江户自由行怎么样？”
韩湘湘挑起眉毛说道：“我允许你再修改一下这句话里的措辞。”
张扬坚定地说道：“要不把烟烟罗叫过来咨询一下她老家的风土人情，然后我们俩去玩自由行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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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计划
在很多钢铁直男看来，迪士尼就是没长大的小屁孩才会喜欢去的游乐园。
这是一种具有歧视性的严重误解。
张扬就不一样了，他以前对于迪士尼公园就有了解，比如传说中的漫威主题区和加勒比海盗区……
阻止他心生向往的唯一原因就是，他那时候还很穷。
人与人之间的金钱观相差甚远，有的人就喜欢花光兜里最后一块钱享受今天的快乐，有的人则喜欢积少成多考虑美好的明天。
张扬是属于那种偏中性质的，不会太刻意攒钱委屈自己的身心健康，也不会为了虚荣心去进行超出自己经济能力的挥霍。按照网络上的说法他应该属于那种“等等党”，如果看到自己喜欢却又超出心里预算价位的东西，就会先等等看有没有降价打折优惠。
如果没有，就一直等，等到自己忘记这码事儿为止。
很可惜的是迪士尼公园的门票从来都没有降过价，当然另外一个重要的原因是那时候张扬还没有女朋友，所以他等着等着就把自己当初这个愿望给忘掉了，到现在腰包阔绰了也完全没有回想起来。
直到韩湘湘提出这个建议，他才恍然间想起，这个主意似乎也不错。
现在他终于不差那两张票钱了（而且韩湘湘还拿到了免费票），剩下的问题就是时间，圣诞节其实不是特别合适，事实上任何一个节假日去国内任何一个景点都不太合适。
人多，茫茫多，多到丧心病狂令人发指的地步。
当然正如之前所说的那样，这完全不能成为说服你女朋友的充分理由。
和香港上海相比起来，东京的迪士尼公园倒确实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主要因为它坐落在江户区，虽然隔海相望但不属于国内。而且今年平安夜这天是星期五，白天的客流量应该不会太夸张。
冷静下来仔细想想，其实这主意并不坏。
烟烟罗是没去过迪士尼的，她从小就被选拔招募到忍者学校，除了学校和百鬼城之外几乎就没什么外出的经历。这让韩湘湘感觉到特别尴尬和愧疚，她原本打算是去过二人世界，但要把这孩子一个人扔在家里总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烟烟罗可能连迪士尼到底是啥都不太清楚，这时候还一本正经地跪坐在地毯上说道：“非常抱歉，虽然我不太了解国外的情况，但如果小姐您需要的话，拎包和打扫这样的工作我还是能够胜任的！”
醒醒啊孩子！迪士尼就在你家门口啊！
张扬想了想对韩湘湘说道：“其实可以让她帮我们排队占座啊。”
韩湘湘震惊道：“你是魔鬼吗？”
张扬摊手道：“要么就让她先过去帮我们探一下路，前期侦查本来就是忍者的本职任务，这些事情交给她总可以的吧？”
烟烟罗认真点头道：“小姐，请务必把这个任务交给我，今晚我就启程！”
“不用啦，你可以先上网查一下资料。”韩湘湘叹了口气说道：“跟我们出去玩一定要听话，不要随便乱跑，小心遇到坏人……”
等烟烟罗跑到电脑前去查资料的时候，张扬小声对韩湘湘说道：“其实也不一定非要带她一起去，我觉得她在家里宅着挺开心的。”
他敢摸着自己的良心发誓，一开始打算带烟烟罗并没有任何的不良想法，纯粹就是因为有她多一双眼睛可以给自己查缺补漏，同时也保护韩湘湘的安全。
但韩湘湘的心思要比他复杂得多。
“不，这次带她去正好是个考验。”韩湘湘贴在张扬耳边轻声说道：“如果她真是带有某种目的安插在你身边的奸细的话，我们这次去江户她一定会向上级报告你的行踪，到时候再稍微试探一下就很容易看出她的底细。反过来说，如果这次我们没有惊动任何人，开开心心地玩够了回来，那基本上就可以洗清她的嫌疑了。”
……是不是每个女人天生都有加宫斗天赋的人物特性？为什么唯独在这种事情上显得格外心细如发呢？
张扬在心里默默地吐槽了一下，表面上却迟疑道：“没有这么简单吧？”
韩湘湘竖起一根手指在他眼前摇晃了一下，自信满满地说道：“虽然条条大路通罗马，但从另外一个角度上来说，作为终点的罗马自己就是必经之路。”
这句话听起来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让张扬隐约中想到了一些什么，不过看着韩湘湘近在咫尺的香软弹滑的脸蛋，他果断将这个念头抛到脑后，托起她的腰一口咬了上去。
“你要死啊！松口！口水弄我一脸好恶心！”
韩湘湘尖起来，一爪子挠在张扬脸上。
男人和女人打闹起来，女人多半是占不到什么便宜的，而且多半还会被占便宜。用王八拳打闹了一通之后，面红耳赤的韩湘湘终于安静下来，缩在张扬身边戴上眼镜开始填写购物清单。
“我要去秋叶原买BJD……”
“那是什么鬼？”
“你管是什么鬼，给我付款就好！”
“好，买！”
“还有我要买迪士尼的文具送同学……”
“都多大人了还送文具……没问题，买！”
“我要去海鲜市场吃海鲜！”
“等等，东京的海鲜能吃吗？福岛那边还在漏着呢！”
“那算了，我要去喂鹿！”
“去大兴的野生动物园不一样……好，去！”
哄老婆的时候最重要的就是态度，而不是跟她讲道理。
东京到底有没有鹿这种小事儿张扬并不打算跟她计较，反正都是一时兴起，没准儿到时候就忘掉了也说不定。
趁着韩湘湘低头整理购物清单的时候，张扬伸长了脖子向阳台那边望了一眼，看到烟烟罗抱着笔记本电脑跪在地上作出一副ORZ的样子，眼睛里闪烁着灿烂星光，嘴角流淌出可疑的液体却全然忘我而不自知，似乎已经陷入到了自己的脑补幻想当中。
这孩子已经坏掉没救了，不如把她切吧切吧炖了……
83-关联
司马胥打来的电话张扬一律是拒接的，而且拒接的理由相当充分——他也是这两天翻资料才知道，特勤局各行动组的正职组长平时“不在线”才是正常状态，要不然那天晚上那几个副组长也不会强拉着自己填写发票报销单。
一组组长正在全世界范围内追杀寒号鸟公会，二组要对付的最主要目标就是X.X组织和他们遗留下来的深渊。三组组长在欧洲参与特洛伊晶体的强子冲撞实验，四组组长据说修炼神功走火入魔正在闭关休养……
后面几个组的就更奇怪了，甚至还有跑到月球去的。总之一句话，大家都很忙，一般情况下的问题就不要拿去麻烦领导，这是特勤局的工作特色，不爽不要玩。
最近的消息就是太原理工有两名大学生利用实验仪器作死下潜，已经变成植物人抢救不回来了。还有又发现三名使用非法硅条玩虚拟游戏，出现意外状况被家长送医院报警的死宅玩家。
这都不叫事儿，张扬在内网里扫了一眼就懒得理会。
事实上二组积压下来的工作有百分之九十都是书面性质的政务，比如说从网警司报送上来的特殊案例，要由专人负责审核判断是否需要提高处理层级。就和上厕所不带手纸打110的神经病一样，在报送上来的案件里也有很大一部分属于网警司自己就能处理的正常情况。
但你能不能处理是一个问题，报不报上来又是另一个问题。如果没有及时报送上来就发生意外，到时候谁来负这个责任？这也是古今中外所有政务体系中最浪费资源的弊病之一，而且没有任何解决办法。
……
张扬自己现在手上积压的工作其实一点都不比组里少，首先是特勤局内网的情报资料，以及二组前辈们留下来的网络武器，其中甚至还包括老王和周溟两任组长的私人资料，吸收消化这些东西需要大量的时间。
其次则是从雷曼兄弟工会基地查抄出来的情报资料和高级AI米迦勒，结合萱草送给自己的梦游仙境说明书，他可以设计出一个专属于自己的网络虚拟世界，按照奇幻的说法就相当于自己建造半位面了——但前提不仅仅是大量的时间还有大量的资金投入。
最后则是对于自己在现实中的锻炼计划，他现在每天上午七点钟起床都会和烟烟罗一起晨跑，然后去特勤局练习射击和格斗技巧。然而很可惜他并没有给自己发任务的随身系统，再怎么锻炼也不会得到什么力量+1敏捷+2的任务奖励。
只能说是强身健体，有备无患了。
当然还有另外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工作，那就是晚上抽时间继续培养三只菜鸟。给司马胥放鸽子是一回事，但已经接下来的工作张扬绝对不会消极怠工，反正把新人培养起来也相当于给司马胥分担工作压力。
这一天的时间安排其实相当紧张充实。
……
十二月二十二日晚，刚刚结束修仙生活准备钻进温暖被窝里刷刷手机就睡觉的张扬突然接到了慕容旭打来的电话。
因为名字听起来差不多，现在慕容旭和司马胥这俩人已经被其他组的同事取了个外号叫做“南司马北慕容”，无论慕容旭怎么解释老子姓慕不姓慕容都没有用。
虽然从职务上来说司马胥要比慕容旭高一级，但张扬只会接慕容旭的电话，原因也很简单——就是因为他们关系比较熟。
很多人都喜欢站在道德高地上批判社会人情关系网的存在，但其中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只是单纯的羡慕嫉妒恨而已。张扬以前做黑客的时候对于条子叔叔也是敬而远之，现在换自己做条子了，虽然嘴上说着不要不要，心里面还不是哎呦真香……
当然另外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也是司马胥实在不好相处，除非必要张扬实在不想跟他多说一句话，怕被怼出心绞痛。而慕容旭就无所谓了，这属于关系比较铁的哥们儿，见面竖中指骂你丫臭傻X都没问题。
慕容旭同样很了解他的性格，接通电话之后直接说道：“有一个案子，不归咱们管，但是我觉得跟咱们可能有关。”
张扬揉了揉眼睛说道：“先发过来我看一下。”
慕容旭一边传文件一边解释说道：“今天早上在东京那边有个女孩自杀了，根据当地警方的调查结论，那孩子是因为申请到萱草学院读书被拒绝，一时想不开就在自己家浴室里割腕了……”
“现在的小学生心里这么脆弱的吗？而且……不要说萱草，普通的中学一般情况下也不会异地招生吧？”张扬嘴里感叹着，一边打开了慕容旭传过来的文件。
这种案子确实不归特勤局负责，特勤局又不是保姆，随便什么跟萱草沾边的事情都要管。而且更不要说萱草那边还未必愿意他们多管闲事。
张扬知道慕容旭想说的肯定不是案情本身的问题。
“事实上网警司之所以把这个案子提交上来，是因为他们注意到在调查过程中出现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慕容旭继续说道：“虽然那个女孩留下的遗书上是自称被拒绝，但和她关系要好的同学却说，她已经被录取了，而且正准备开庆祝会。”
张扬想了想说道：“这也不是不能解释的吧，比如说她是那种虚荣心比较强的孩子，在收到通知之前就跟人家吹牛，结果被拒绝了不知道该怎样圆谎，情急之下就自寻短见了……我看当地警方的笔录似乎也是差不多的意见。”
慕容旭说道：“但是有一个逻辑是说不通的，又不是北大东大，你觉得去萱草上学是什么可吹嘘的事情吗？”
张扬下意识地正要点头，突然间迟疑了一下。虽然他意识到有哪里不对，但脑子却没有反应过来。
“我们都知道萱草学院水很深，但普通人不知道啊。我妹就在萱草读书，连我妈都不知道萱草的具体情况，到现在还以为就是一个市重点中学。”
慕容旭说道：“从这一点上来说，吹嘘的假设前提就不存在了。但她究竟有没有对同学说谎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经过天网AI的大数据分析筛选之后，AI似乎认为这个案子和我们之前接手的李霜燕遇害案存在某种不确定性的关联。”
张扬不解道：“天网系统什么时候开始用AI了？”
慕容旭叹气道：“蜂群网络虽然还在正常运转但是现在谁都不敢用了啊，只能把十年前被蜂群网络挤掉的另外一个方案拿出来凑活着用。你都想象不到十年前的那玩意儿有多蠢萌……但是怎么说呢，有时候居然还意外的有用。”
张扬点头道：“所以是找到了具有关联性但不确定的线索？比如说两个受害人都是未成年少女，与萱草学院有关，而且都涉及到向周围人透露萱草学院的情报……结论是萱草学院杀人灭口？”
慕容旭有些恼火地说道：“你是不是忘了，李霜燕那边到现在可还没结案呢！”
张扬愣了一下，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疏忽。
当时确实没有结案，他是为了甩锅将雷曼兄弟会的基地地址交给萱草，后来甩锅甩的自己都信了，下意识地就将携带资料逃出去的RS小队当作了嫌疑人，毕竟他们是真敢对江楠下手……但在抓捕工作结束之后，张扬也没有过多关心审讯记录，他要看的东西太多，实在是顾不过来。
他本以为这事儿已经结束了，结果现在让慕容旭这么一提，顿时感觉有些不太对劲。
难道说除了那支RS小队之外，还真的有其他老鼠隐藏在阴暗处搞事？
84-黑盒
正常的学校是不会因为“我要跟男朋友圣诞节出去旅游”见鬼的理由给学生批准假期的，毕竟老师也是拥有正常情感的普通人，在自己都不能放假的时候，怎么可能善良到给学生单独开后门？
不过萱草从来都不是什么正经的……正常的学校，学生会拥有的权力远高于基层教师甚至班主任，自己给自己放假都属于正常操作。只要你自己不担心浪费时间影响学习成绩拿不到绩点毕业，就没有人会替你操这种闲心。
从某种角度来说，萱草学院的教育理念颇有一种“道系”的风格——我有大道三千，你爱学就学，不学就滚。
请假很简单，但搞定家长那边才是真的麻烦。韩湘湘对家里说是在学校住宿，实际上是在张扬家隔壁包吃包住，每周末依然要回家去保平安。但如果要出去玩的话，二十四号平安夜是星期五，周末肯定赶不回来，到时候要怎么跟家里解释？
一想到韩老板很可能又要醋性大发找自己来查自己，说不定还有可能花钱去雇枪手，张扬就觉得脑仁发痛。强烈的求生欲望逼迫着他发动异能加速大脑在最短时间内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绝妙点子。
“其实我们根本不用在东京住啊。”张扬看着已经沉溺在行李箱里的韩湘湘，忍不住小声提醒道：“咱们俩不是可以随时去随时回来的吗？”
韩湘湘手一哆嗦将隔离霜扔了出去，回头盯着张扬恼怒道：“对喔！你怎么才想起来！”
张扬的异能可以在深渊中定位坐标传送，韩湘湘的异能可以穿梭网络空间，他们去东京往返都不用买机票，只需要解决一个问题——那就是东京的坐标。
张扬只有雷曼兄弟工会在江户区那个秘密基地连通的深渊坐标，下潜之后只能从那个坐标上浮出来。而韩湘湘虽然没有这种限制，但是她不知道路。
所以这其实是一个二元一次方程的问题。
现实的网络IP与深渊坐标相当于位于不同区间的A点与B点的单独连接，张扬从A点出发进入B点的区间，在B点区间里可以自由活动，但上浮的时候只能回到A点。如果在A区间出现了另外一个可行的代入点，那他就可以选择上浮到A1或者A2.
A区间的代入点可不是路边大白菜那么常见，以张扬过去的经历来说，也就只有经过量子映射仪反复使用的两个固定坐标才能算是安全选项。他当然可以闭着眼睛随便跳，但跳到什么地方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张扬为此准备了一个取巧的计划，在这个时候烟烟罗已经登上了前往东京的飞机。
“我根据这个传送手表的原理制作了一个简单的设备，姑且就称之为黑盒吧。”
张扬将手里的硅条递给韩湘湘看，这东西的学名叫做源存卡，跟过去的内存条功能类似，主要功能就是用于存储处理器运算的数据。经过非法改装之后就拥有了类似于CPU超频，实质上是解锁安全限制的功能。
他手上的硅条自然是当初从秘密基地里顺手牵羊带出来的，当时也没想好要做什么用，只是本着“老子来都来了不拿你点东西岂不是亏本”的心态，自己装了一包回家，然后就扔在角落里积灰了。
直到最近，由于吸收了大量的知识开拓了自己的眼界和思路，这才让他想到了一个废物利用的好办法。
韩湘湘不解道：“所以……它到底有什么用呢？”
“简单来说，我给它加装了一个小配件，能够让它自行运转一个计算程序。”张扬耐心解释道：“等烟烟罗拿着黑盒抵达东京，找一个没人的僻静角落打开黑盒，它就可以自动运行一个计算程序，建立一个临时性的IP坐标。然后我把这个坐标发给你，你再带我过去就可以了。”
韩湘湘的眼睛闪闪发光，似乎觉得这是个很有趣的主意。但是她想了想又迟疑道：“听起来似乎有点绕，为什么只做一个临时的IP呢？”
张扬耸肩道：“就像是在深渊里建造庇护所一样，想要建立一个稳定的连接通道也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成本。咱们又不是去工作，玩两天就回来何必那么浪费呢？”
韩湘湘咬着手指说道：“可就算是这样我也不可能想回来就回来吧？感觉好折腾诶。”
张扬叹气道：“你笨啊，等到我们在那边住进酒店里，你在你家卧室和酒店这边分别放置一个黑盒，不就可以在两边随时传送了吗？”
韩湘湘认真地思考了一下，惊讶道：“张扬同学，我第一次发现你居然这么天才！”
不，我不是天才，只是知道的多了一点而已，张扬在心里默默吐槽道。
他现在每次翻阅局内档案里面业界前辈们的各种骚操作，都感觉自己以前真的是坐井观天孤陋寡闻。
他很庆幸现实世界……至少在自己的国家没有哥谭市，不会把神经病罪犯关进精神病院，然后再留给他们越狱的机会，让他们隔三差五就跑出来狂欢派对传播罪恶与黑暗。
真正的现实是绝大多数的罪恶都得到了制裁，因为邪恶的欲望只是出自于个人，而正义的战果总会积累传承。很多犯罪者都以为自己能够掩盖住罪行，但殊不知他自己脑补出来的奇思妙想，在警方的档案库里早就已经被记载在册。
当然新闻是不会这样报的，哪怕每天有一千个罪犯被抓捕，一百个罪犯被判刑，新闻也只会报道那个侥幸逃脱的案例。
因为大家都爱看……
韩湘湘扑上来在张扬脸上轻轻地亲了一口，然后哼着歌去重新收拾行李。既然有这么天才的解决方案，那就完全用不上旅行箱了，只要背个背包装日常用品就好。
她的心情很好，但张扬的心情却不像他表现出来的这么好。
这一次除了玩之外，他还有一些工作需要解决。
其实这纯属是给自己找事，但如果不搞清楚的话，一直把这个问题搁在心里会让张扬更加难受。
如果不是RS小队的话，又会是谁？
“幕后”这个位置很重要也很有限，他不喜欢和别人分享。
85-工作
烟烟罗第一次坐飞机回老家，就享受到了特殊职能部门临时成员的待遇。不仅是报销头等舱机票和走专属贵宾通道，因为年纪小还收到了航空公司赠送的哈根达斯冰淇淋劵。
可惜飞机是早间出发而且全程只有两个小时，要不然她还可以吃上免费的飞机午餐，听说是很高级的牛肉丼盖饭，在网上广受好评。
在机场的洗手间里换上了江户本土款式的女子初中生冬季制服，裙下传来的凉意让少女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在北京已经习惯了空调和秋裤的宠溺保护，冷不丁回到故乡还真的有些不太适应。
虽然说由于温带海洋性气候的影响，这个时节的江户并没有北京那么寒冷……据说当初迪士尼公司选择在东京湾而不是北京建造主题公园的原因之一就是考虑到气候对于冬季客流量的影响。
迪士尼好棒的！
连续熬了两个通宵补完迪士尼过去二十年动画电影的烟烟罗，现在脑子里面全都塞满了穿越异界变身成为小公主的浪漫幻想。
这本来应该是每一个女孩的童年美梦，可惜她没有那么美好的童年。
长长的江户川将这座古老的城市分割开来，南边是东京，北边是江户，家喻户晓的东亚罪恶双子之都。
冷战时期结束之后，东京与江户因为其特殊的地理与政治环境，迅速进入经济繁荣的黄金时代，然而好景不长，在上世纪末的金融危机过后，大量的失业人员与破产家庭导致罪恶滋生，在一些幕后势力的刻意引导放纵之下，逐渐成长为顽固不化的社会毒瘤。
虽然北日本政府一直在江户这边宣传隔壁践踏人权、破坏民主、拘束自由……但实际上大多数江户底层人民从心底里还是很羡慕对面。虽然能看到装甲车在街头巡逻，但至少东京那边可以保证明面上的秩序稳定。
至于江户这边简直就是个无底深坑。
社会的结构性失调，并不是某个强势人物单凭一己之力就能扭转乾坤的。就算伊藤正辉有能力维持住江户的地下秩序，但已经存在的问题并不会因为压力而消失。
烟烟罗就出生在一个底层中的底层家庭，她的父亲是帮派成员，母亲是歌舞伎町的陪酒女郎。两个人甚至没有合法的婚姻登记，在她出生之前父亲就被毒贩砍死在街头，而她的母亲生下她之后不久，也因为吸毒过量死在一个偏僻而又肮脏的旅馆单间里面。
父母二人平时的人脉就很单薄，没有人愿意收养她这个小拖油瓶。于是出生不到六个月的烟烟罗就被送到伊藤正辉捐建的江户市第二福利院，在那里平安地成长到六岁之后被挑选进入忍者学校。
这对于她来说应该算是一种幸运，因为还有很多和她一样的孩子并没有得到被送往第二福利院的机会，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在乎他们之后的结局。
烟烟罗在忍者学校里长大，除了职业忍者的必修课程之外，她对于外界几乎一无所知，更不要说近在咫尺的迪士尼公园。
也许有的时候你能看到某些知名网红或者营销号在微博上写出“XX是每一个女人的梦想”“只有去尝试过XX人生才没有遗憾”诸如此类鸡精味浓郁的文章。
然而残酷的现实是，在这个世界上还有数量多到超乎你想象的女孩从没有做过这样的梦——不要说做梦，她们连迪士尼是什么都不知道。
但这种事实对于现代田园女权主义者来说，并不比隔壁家先生的月薪数字更重要。
根据张扬的指示，烟烟罗来到陆田町的商业街，在一个阴暗狭窄的小巷中找到了一家地下黑网吧。
黑网吧只是从过去沿袭下来的一个通俗性说法，国内更喜欢称之为是大烟馆。只不过这里贩卖的不是福寿膏，而是现代的电子鸦片。
这种黑网吧在国内被明文禁止，但在江户这边几乎是半公开的营业场所——在一个博彩社情行业都合法的国家里，经营这种黑网吧都可以算得上是个体面行当。
像这样的黑网吧档次配置也有高下之分，最低级的那种就像胶囊旅馆一样，给你配一张床和交互仪头盔。中等档次的网吧会提供环境稍微舒适一些的私人包间和免费饮料，只有在最高端的网吧里才能够找到真正的沉浸式交互仪，同时提供硬件和药物的选择搭配，当然这些服务都要额外收费。
会有人跑到这种黑网吧来进行深潜吗？别开玩笑了，大家都是稳重靠谱的成年男性，跑到外面来上虚拟网难不成还是为了开黑打DOTA吗？别装那么纯洁好吗弟弟！你的二次元老婆在网上的时价比街边的援交女不知道便宜多少倍！
当然所谓的高档次也是相对来说，像这种黑网吧在江户郊区就跟路边的饭店一样常见，无论警察还是帮派都懒得去管，一群可怜的社畜死宅会有什么威胁呢？他们连油水都榨不出多少来。
张扬在外网论坛上随便挑了一家据说口碑不错的店面，预定了一个24小时勿打扰的高级个人单间。而烟烟罗的任务就是装作一个逃学上网的不良学生，在不引起任何人注意的情况下进入这个单间，把张扬交给她的黑盒安装到沉浸式交互仪的外接插槽上面。
这个任务的额外部分还包括仔细检查单间里是否存在隐藏的微型摄像头——对于烟烟罗来说都是本职工作，毫无技术难度。
然后，她要自己想办法穿过江户川回到东京，在另外一个规定地点完成同样的工作。那边就不是黑网吧，而是特勤局东京分部下属的安全屋了。
完成这两项工作之后，她就可以在二十三日享受一整天自由活动的假期，以及五千块钱的活动经费报销额度，然后二十四日返回江户和张扬韩湘湘一起去迪士尼。
从黑网吧包间里走出来，烟烟罗给自己打了一杯免费饮料，插上吸管优哉游哉地走出了门口。
她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有一双视线盯在了她的身上。
86-出租车
烟烟罗不知道其他同期姐妹会被安排到哪里工作，但她对于自己目前的工作十分满意，甚至于都有些惭愧。
和老师在课堂上讲的那些东西完全不一样，没有需要时刻绷紧神经注意的外来威胁，也没有对于小孩子心怀不轨的变态恋童癖，更不需要在枪林弹雨中与敌人撕杀。
她的雇主是长得很好看心底也很善良的小哥哥和小姐姐，让她住大大的房子，睡温暖的床，吃各种免费零食，用VIP会员上网看动画片……
我真的是来工作而不是被好心人收养了吗？每天晚上睡觉之前，烟烟罗都会忍不住在脑子里面反复地思考这个问题。
这样的生活让她感觉自己就像活在梦里一样，除了身上日渐增长的赘肉之外，一切都显得不那么真实。
烟烟罗也曾想到过一种更坏的可能，老师在课堂上讲过，有一些口味独特的有钱人性格爱好比较变态，他首先会用种种好处哄骗你，让你放下防备对他失去戒心。等到将你培养出对他忠贞不渝的爱慕之情时，就立刻撕下表面的伪装，欣赏你从天堂跌落到地狱的绝望表情。
她记得当时一位学姐对此的意见是——这老东西平时本子看太多了。
可如果是真的遇到这种人该怎么办啊？
虽然明知道不太可能，但烟烟罗在心里面还是忍不住会产生出这种惶恐的念头，然后又很快为自己产生出这种想法而感到深深的愧疚。
真正让她纠结的是合同期限，只有短短的一年时间。实际上从签合同到现在其实也没过多久，但她已经开始产生出紧迫感了。如果可以的话她当然希望这种幸福的工作继续签约下去，但就算是用脚后跟想也知道不太可能——这次算是百鬼城为了拓展业务进行半卖半送式的打折优惠活动。
再签一年？人家雇主脑子有坑花钱养猪吗？
再这样下去可不行啊，我必须要展现出自己的能力，让前辈察觉到我的价值……烟烟罗在心里第一百次对自己鼓励道。
但是自己究竟有什么价值呢？前辈是连家主大小姐也要倾心结交的优秀人物，从他的态度上就能看得出来，根本没有看上自己显露出来的这点微末伎俩。
烟烟罗愁眉苦脸地咬着饮料吸管，在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
满头白发看起来至少有七十多岁的司机爷爷转过头来，看到乘客是一名乖巧可爱的女国中生，脸上露出慈祥的微笑，低声询问道：“小小姐，你要去哪里呢？”
烟烟罗偏头望了一眼后视镜，放开吸管说道：“带我去……迪士尼公园吧。”
司机老爷爷愣了一下，下意识地说道：“迪士尼可是在舞滨那边啊，坐出租车过去要好多钱啊，要不我载你去最近的地铁站？”
烟烟罗又看了一眼后视镜，摇头道：“不去地铁站，直接去迪士尼，放心我有带够钱的！”
司机老爷爷注意到了烟烟罗的小动作，笑呵呵地问道：“招惹到麻烦了吗？去市区里是不是更安全一点？”
市区？进入市区就等于得到了伊藤正辉大人的庇护，但那也意味着进入了伊藤纱织大小姐的视线。前辈之所以指派自己来这边完成任务而没有借助大小姐的力量，恐怕就是不希望让大小姐那边知道消息。
或者这就是老师在课堂上讲过的……忠诚考验？
忍者真正值得称道的优点从来都不是战斗力或者侦察能力，而是对于主君的忠诚。一名从始至终保持赤胆忠心，在关键时刻能够毫不犹豫完成主君交代任务的忍者，比一百个桀骜不驯的带刀武士都更有价值。
这在过去是一种优点，但放到现在就变成了制约忍者发展的缺点。伊藤纱织推销自己麾下百鬼忍军最大的难处就在于，客户很难对她的忍军保持信任。
忍者可以效忠两位主君吗？如果可以那么何谓忠诚？如果不可以，那么她在效忠于家主之后又怎样忠于雇佣合同上的契约精神？
为了推销自己的百鬼忍军，伊藤纱织在这方面做出了非常大的牺牲，其中就包括在合同里面对类似情况进行书面注解——只要是在合同规定范围内的指派任务，忍者对于雇主的服务优先级必须高于百鬼城。
简单解释来说就是只要你肯花钱，雇我家的忍者来砍我都没问题。
正常的劳务派遣合同当然不会有这种令人窒息的花样操作，但伊藤纱织的目标也从来都不是经营安保业务本身。她现在的首要目标是尽快打开市场提升业绩，积累人脉威望，以便在自己老爹驾鹤西游之后顺利接管伊藤家的财富与政治遗产。
“不去市区，我们直接去迪士尼。”烟烟罗在脑海中飞快地思考了几秒钟之后做出了决定，虽然她不知道是谁出于什么目的盯上了自己，但老师在课堂上也讲过，遇到事情要先做最坏的准备。
如果真是被人跟踪监视的话，地铁站其实并不那么容易脱身。就算摆脱了跟踪也有可能会被监控摄像头拍到。
现在自己手上正好有一张迪士尼的电子门票。
迪士尼主题公园同样也是受到伊藤正辉庇护的地区，但因为是美国财团投资，他的手并没有伸过来，只宣告了名义上的保护。一般情况下不会有人在这里故意闹事，同样也不会招来百鬼城的注意。
然而有些出乎烟烟罗预料的是，自己坐的出租车都已经开上了海岸高速路，后面居然真的跟上来了一辆破旧的丰田轿车。里面坐着几个衣着打扮吊儿郎当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路数的青年男子。
司机老爷爷不动声色地调整了一下后视镜，开口问道：“是骚扰你的人吗？”
烟烟罗苦恼地摇头说道：“不知道是什么人啊，所以才觉得好麻烦。”
司机老爷爷抬起手解开了衬衫衣领上的第一粒纽扣，扭了扭脖子活动了一下手指，呵呵笑道：“小小姐不用紧张，看他们的车就不像是什么有钱人，不如我开快一点把他们甩开？”
烟烟罗连忙点头道：“好呀好呀！”
“那么，系好安全带！”
精神气色都变得不一样了的司机老爷爷深吸一口气，稳稳地踩下了油门。
剧烈的推背感一瞬间将烟烟罗压在座位上面，突然爆发出轰鸣的引擎伴随着少女的尖叫声在跟踪者呆滞的目光注视下狂飙而去。
87-摆脱
东京迪士尼主题乐园——事实上在这条世界线上应该叫做江户迪士尼主题乐园，是迪士尼集团在亚洲建造的第一座主题乐园，最初的建筑规模与美国本土的迪士尼几乎完全相同，但是在后来又不断扩建，增加更多的娱乐项目。
现在的东京迪士尼实际上已经被拆分成为两个园区，分别是原来的主题公园以及后来新建的海洋公园。
虽然脑子里面已经塞满了网上的游玩攻略，但烟烟罗今天并不能尽情玩耍。她的工作任务还没有完成，而且还被身份不明的家伙跟踪，然后又不幸乘坐上了一辆暴走老爷爷驾驶的极品飞车。
出租车从海岸高速路出口下来的时候，距离迪士尼公园已经只有不到五公里远了，道路两边开始出现各种卡通造型的装饰图案。司机老爷爷缓缓地放慢了车速，烟烟罗这才小心翼翼地松开安全带。
超速了吧！刚刚不仅超速而且还逆行了吧！后来跟上来的那辆丰田只是一个转弯就被甩的连影子都看不到了，剩下来的路程就是老爷子一个人的飙车表演时间！
烟烟罗的视线从车前档扫过，看到正中间粘着一只自动摆手的白色陶瓷招财猫，造型看起来就像是海贼王里的海军大将一样，戴着独眼面罩披着大披风。披风后面没有正义，反而是在两侧分别雕刻上了一行蝇头小楷——
喧哗上等，夜路死苦！
妈耶，这位欧吉桑难道以前是骑暴走机车的吗？
以超过一百五的时速狂飙完这段路程的司机老爷爷气色明显红润了不少，整个人都变得像是年轻了二十岁一样。他瞄了一眼后视镜，脸上露出轻蔑不屑的笑容，转过头对烟烟罗说道：“小小姐，你现在安全了。”
是啊，现在安全了，刚刚我其实都准备要跳车来着。
烟烟罗下意识地拍了拍胸口，然后诚心诚意地说道：“谢谢你了，老爷爷。我等一下就去公园里找朋友，应该不会再被他们纠缠了吧？”
没想到司机老爷爷却一脸郑重地说道：“如果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以后最好不要自己一个人跑到那边去了，郊区这边乱的很，有的孩子被逼着做坏事，有的孩子就直接被卖掉了。我看你家境不错的样子，要好好学习用功读书，以后争取去东京那边留学知道吗？”
哪有什么不错的家境啊，都是老板报销……烟烟罗在心里苦笑，她当然知道老爷爷是一番好意，去隔河相望的东京留学也是大多数普通的江户家长对于自己家孩子的期待。
但她应该是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
“又是这套大道理，欧吉桑你留着去教育自己家孙女吧！”烟烟罗故意这样说着，掏出钱包付清了打车费……以前虽然也知道江户这边出租车很贵，但因为从来没坐过所以没有什么深刻的体会。结果这一次从鹿田打车到迪士尼门口，钱包里兑换出来的日元纸币差点都不够用，让烟烟罗感受到了刻骨铭心的肉疼。
虽然可以报销，但花费太多也免不了要在前辈那里扣印象分的啊！
似乎是看穿了烟烟罗的傲娇伪装，司机老爷爷只是呵呵一笑，借过钱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当烟烟罗关上车门向自己道别的时候，又忍不住提醒道：“不要以为迪士尼这里就很安全，有很多帮派成员在这里打零工，虽然他们不会在这里做坏事，但也有可能充当别人的眼线啊！”
“知道啦！”烟烟罗大声回应着，一溜烟跑掉了。
……
身穿校服的国中女生出现在郊区黑网吧里会很显眼，但在迪士尼门口就完全不会引人注目了。在这里随处都能看到来自于世界各地的游客，即便已经度过了早上开门的高峰期，但是依然人流熙攘。
和世界上其他自然景观旅游景点有所不同的是，在迪士尼公园的门口一般不会出现贩卖当地旅游土产的小贩，从视线中出现园区大门的那一刻起，你口袋里所有的钞票都会进入迪士尼自己的银行账户。
从下车到公园门口的这一路上，烟烟罗就感受到了来自于不同方向的目光注视，这让她产生困扰之余又有些迷惑，自己现在的伪装应该没有问题，为什么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引人注目？江户最近又发生了什么情况，监控力度变得这么严格？
她有些惋惜地看了一眼手机上的电子门票二维码，如果今天用掉了还要重新补票，预算又要超支。但这是她目前唯一能想到的，可以不动声色摆脱身后跟踪的最佳办法。
在那道电子安检门的后面，是美国人的地盘。
这个时间基本上已经用不着排队了，当然也不可能玩完整个园区，一般来说只有那些给迪士尼留出两天时间的游客才会有充裕的时间选择现在进门。跟随着并不算长的队伍来到门口，出示二维码，检查背包，烟烟罗保持着正常的移动速度进入了公园。
迎面就是一个巨大的米奇图案彩色花坛，正对着名为世界市集的商业购物街，以及前方那座会出现在每一部电影开头的梦幻城堡。
烟烟罗在心中默默地叹了口气，直到几天之前她才知道迪士尼的存在，做梦都想着穿上白雪公主的裙子去城堡上看烟火表演……但今天不行。
即便如此她也感到深深的庆幸，因为自己至少来过，要比那些被卖到沙特阿拉伯去的同学幸运得多。
一名身穿着园内制服的工作人员向她走过来，手里拿着各种各样的可爱头饰。烟烟罗咬着嘴唇转过头去，毅然决然地走进了旁边的公共厕所。
进入最外侧靠窗的厕所单间，烟烟罗身体一颤，化作如同水汽一般的烟雾，将自己的衣物裹挟在其中，顺着窗户缝溜了出去。
她确实没有对雇主交底，这也是双方心知肚明的默契。她的异能远比她表现出来的更加强力，灰雾只是一种障眼法，事实上只要她自己愿意的话，也可以将雾气的颜色变浅或者加深，甚至改变物理性质，带走自己的随身衣物。
在迪士尼公园这种遍地都是干冰造雾机的地方，除非事先有所防备，否则没有任何人会注意到一团朦胧的雾气从自己头顶上悄然飘过。
迪士尼公园的最南端毗邻大海，也就是著名的东京湾。
在东京湾的海面上，有隐身无人机进行全天候的监控，任何风吹草动都会触发到AI的警报机制，这是张扬从特勤局档案里看到的机密信息。
烟烟罗翻过公园围墙，测试了一下风向，今天的风向不是很合适，如果她伪装成云彩顺着风飘过去的话，那很有可能最后会落在距离东京海岸线两公里外的地方。
两公里的话，游回去就好了，算不上什么大问题。
终于摆脱了身后讨厌的关注视线，剩下的事情对于烟烟罗这个职业忍者来说都是小菜一碟。她换好泳装，再次化身为白雾，随着海风从礁石上悄然消逝。
88-准备
空无一人的私人包间里，突然有一团火光爆发开来，韩湘湘拉着张扬的手从火光中走出，缠绕在她身上的烈焰转瞬之间便消失无踪。
“我们以后是不是可以免费去全世界旅游了？”
第一次在有准备的正常状态下完成双人传送，韩湘湘显得格外兴奋。但是张扬却忍不住给她浇了一桶冷水：“别想那么美了，你以为全世界的网络环境都能达到帝都水准？”
并不是随便哪个国家民族都能拥有基建狂魔天赋，就在地球对面那个空气香甜的美利坚联邦国土上，还有大量的偏僻乡村至今连接不上网络。资本家的运营商可不会为了那么几十户人家的网费单拉一条网线过去。
网络环境好你当然可以随便浪，网络环境不好的话……难道还自己给自己做种吗？万一传送过来丢包了找谁说理去？
而且更重要的是，从烟烟罗发回的信息上来看，江户这边最近似乎不怎么太平。
韩湘湘走到房门边推开一条缝隙向外望去，回头小声说道：“外面好像没有什么人，很安静的样子。”
张扬随手从交互仪上拆下自己的黑盒说道：“等一下，让我看看附近的网络信息。”
以前江户这边没有什么出名的网络高手，但现在有了娜塔莉，她可是名副其实的超级黑客。有人将黑客比喻成蜘蛛，毕竟都是玩网的职业。像她这种级别的黑客就彷佛传说中的蛛后罗丝，自然而然地会在自己的巢穴周围布下天罗地网。
张扬以己度人再上调百分之五十的心理预期，觉得自己和韩湘湘如果就这样大摇大摆地出现在江户郊区，用不了五分钟就会进入娜塔莉的视线。
虽然说以他对于那家伙的了解，多半她只会跑过来蹭门票……但那家伙的立场毕竟是敌我难辨，根本无法以常理判断她的行为动机。除非必要，张扬还是不愿意和她过多接触。
在传送过来之前，张扬就已经远程控制住了附近的监控网络——不得不说和国内成熟的天网系统相比起来，这种地方的监控网络简直就是幼儿园大班的级别。以这里的社会环境来说，就算有监控录像也没有什么卵用，警视厅都懒得去看，丢了钱包你还不如去找附近的亚库扎大哥。
这条街上为数不多的几台监控设备，都是那些高档次商业店面的私人财产。
即便如此，张扬也和韩湘湘做了简单的应对处理。
从特勤局的实验室里能搞到一种纳米银离子的水凝胶，外表看起来和市面上的护肤芦荟胶差不多，涂在脸上也一样有护肤效果，但如果涂层超过0.3mm就会在脸上形成一种特殊的光折射效果。肉眼看不出任何区别，但是会对电子成像造成严重误导，专门用于对付天网监控的人脸识别技术。
顺带一提，当初江楠用的就是这一款。
周围并没有可疑的电子信号，证明没有人监视，这属于正常情况——如果自己临时起意决定跑出来玩都会被人掌握情况的话那也太可怕了。
离开黑网吧，来到外面的街道上，张扬很快就理解到烟烟罗所说的受到监视是怎样一种状况了。虽然这边的天气要比家里晴朗的多，但那都是拜海洋气候所赐，大街上可并不像传说中那么一尘不染。
真正能够保证清洁度的都是普通的居民社区，像这种容纳三教九流的商业街区就连警察都不愿意光顾，更不要说环卫工人了。
狭窄的街道两边挤满了私自搭建起来的违章建筑，当然在土地私有化的国家里这不叫做违章，只能称其为充分利用。街面上弥漫着酒精呕吐物和屎尿的恶心味道，如果鼻子更灵敏一些甚至还能闻到被刻意掩盖下去的血腥气息。
三三两两的无业青年漫无目的地游荡在街头，将自己打扮成各种非主流的杀马特造型，目光涣散脸色黑黄，手臂上纹着刺青，还隐约能够看到密密麻麻连成一片的针孔。甚至还有不知道是酒鬼还是赌徒的家伙，被扒得只剩下裤衩背心头朝下栽倒在路边一动不动。
看起来稍微正经一点的夜店、赌场和其他消费场所门口，都有身强体壮的保镖镇守。要么是身穿着三黑套装的外国壮汉，要么就是脚踩木屐脑袋剃成地中海的土著武士。
因为现在并不是做生意的时间，无论街上的行人还是门口的保镖都显得十分懒散。不过即便如此，张扬和韩湘湘的出现也引起了周围不少目光的注视。
从他俩的衣着打扮和精神面貌就看得出来，与这条街上的气氛格格不入。像这样的人多半是外地游客，而真正的外地游客又几乎不可能跑到郊区这种鸟不生蛋的鬼地方来。
韩湘湘拉住张扬的衣袖小声说道：“难道就没有更好点的地方了吗？感觉这种穿越开局难度系数很高诶。”
张扬无奈道：“第一次没经验，难免有疏漏啊。我们还是赶紧撤，不要在这里招惹麻烦。”
他说这话的时候，已经有两个身穿着刺钉牛仔衫的小混混从台阶上挪起屁股，朝着这边一步三晃悠地走了过来。
韩湘湘瞄了一眼背后跟上来的家伙，疑惑道：“江户这边这么世风日下的吗？”
张扬摇头道：“也不一定是冲着咱们来的，比如说他们最近可能要帮派火并，气氛比较紧张，对于突然出现在地盘上的陌生人自然会格外关注一些。”
从这条街出来不远处其实就是地铁站，地铁里的监视系统相对于外面要完善得多，毕竟这属于江户政府的面子工程，出于表面形象的考虑也不会像纽约地铁那样混乱。烟烟罗担心自己会被监控系统拍到，张扬自然不用在乎这个。
江户的交通卡和电话卡在国内淘宝上随便就可以买到，张扬和韩湘湘以最快的步行速度进入地铁，刷卡进站，跟在身后那两个小混混果然在外面停下了脚步。
地铁站台和车厢里，和地面上彷佛身处于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当中，因为是重要的城市交通枢纽，所有的角落都打扫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单纯从车内装饰和时尚广告来看，和江户川对面的东京地铁几乎没有任何差别。
因为不是早晚高峰时间，地铁里的乘客并不算多，还有不少空余座位。
“接下来就是验证忠诚度的时刻了。”张扬拉着韩湘湘坐下来对她说道：“如果烟烟罗把咱俩卖掉，或者她们老板在她身上留下什么暗手的话，等一会儿我们就能看到那个骚气的乌克兰毛妹了。”
韩湘湘忍不住撇嘴道：“你就这么有自信，人家会迫不及待地扑上来倒贴你？”
张扬耸肩道：“她不来不是更好？”
89-酒店
交换转乘之后一路平安抵达迪士尼站，并没有野生的长腿毛妹突然蹦出来制造惊喜，这让张扬松了口气的时候心里隐约还有一点小失落。
男人么，稍微有点闷骚算不得过错。
凭什么只有女人能在心里幻想各种花样老公呢对不对？
迪士尼乐园大酒店是一座紫色屋顶的古典欧式城堡建筑，从外到内都可以看到令人目不暇接的卡通元素装饰，彷佛置身于梦幻电影当中。当然预订房间的价钱也如同这些装饰一样华丽而又梦幻，标准间住一晚上的价格就能顶得上白领阶层一个月的薪水。
如果不是拿到的VIP免费票里包含酒店住宿费用的话，就连韩湘湘都不会考虑住在这里。虽然能够前所未有地满足少女的虚荣心，但谁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有这钱去银座买包不好么？
从进入迪士尼的区域之后，韩湘湘的精神就变得格外亢奋。一路走过来都是左顾右盼像没见过市面的幼儿园小朋友一样开心。办理入住手续之后，她拉着张扬迫不及待地冲进电梯，找到房间进去之后，脱掉外套扑上床就像个傻子一样尖叫着滚来滚去。
妈耶，这整个就是一大号婴儿房……
张扬随手关上门，左右扫视了一眼，忍不住在心里默默地吐槽了一下。他们约到的是传说中的爱丽丝梦游仙境双人双床房，整个房间都采用欧式装修风格，从窗外就可以俯瞰整个迪士尼主题公园。再加上各种五颜六色的卡通配饰，从窗帘到牙刷上都印着迪士尼米奇的卡通图案，简直少女得一塌糊涂。
走到窗边，在圆桌前的西式仿古座椅上坐下来，张扬看着闷头发疯的韩湘湘忍不住说道：“你家里那么有钱，小时候难道没来过迪士尼吗？”
韩湘湘从柔软的鸭绒被上爬起来，抱着枕头皱眉道：“我家以前也很穷的啊，不是跟你说过，我爸是白手起家才打下现在的基业。”
张扬一拍脑门，他确实是忘了，以前还调查过韩老板的资料，那可真是个催人泪下堪比鸡汤的励志故事。
韩湘湘将脸蛋贴在枕头上，安静下来片刻之后说道：“还记得我五六岁那会儿，应该是在幼儿园的时候吧，我们还在外面租房子住。我爸自己开了一个工作室，但是没人投资也赚不到钱，差点连幼儿园的学费都交不起。有一次我看到同班的小朋友穿艾莎的公主裙，我就羡慕得不行。晚上回家跟我爸讲，我爸去网上搜了一下，淘宝上迪士尼正版的裙子打完折也要299.当时他是真的没钱，最后只给我买了一件50块钱的山寨货……”
“穿假货去幼儿园被小朋友认出来是会被嘲笑的，当时我不懂事就不愿意穿。那个小朋友的名字叫啥我都忘了，但我还记得那天我爸的表情特别可怕，他红着眼睛对我说——湘湘乖，不跟她们比。迪士尼有什么了不起的？爸以后给你穿她们想买都买不到的漂亮衣服！”
……
现在的韩老板已经成为米兰的时尚巨头，很多曾经高不可攀的意大利奢侈品牌都没有挺过上一次席卷欧洲的经济危机，被他一一收购纳入麾下。而他现在经营的业务范围也远远不仅限于服装皮草这一领域。
成功的男人也许有很多种类型，但他们往往也会拥有共同的特质——那就是语出必行，一诺千金。
有这样一个强势的未来岳父，张扬只感觉到压力山大！
现在韩湘湘穿什么牌子？根本就没牌子！看上什么款式直接发截图到老爹邮箱，三天后就能接到米兰空运过来的快递包裹！
我以后要怎么养自己闺女？
看着突然伤感起来的韩湘湘，张扬觉得与其去考虑那种未来的问题，还不如先解决好孩子她妈的问题比较实际。
于是他试探着说道：“要不我们去楼下超市买条艾莎的裙子，你穿给我看好不好？”
韩湘湘仰面朝天等着他说道：“你是想冻死我，然后再找个新女朋友呗？”
张扬震惊道：“难不成你还想裸穿吗？等等……这主意好像不错！”
韩湘湘直接把枕头甩到了他的脸上，红着脸羞恼道：“你脑子里都在想什么？想让我陪你玩COSPLAY吗？”
张扬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地用意味深长的目光从韩湘湘身体上扫过，然后就被第二只枕头糊在脸上。
趁着韩湘湘从床上爬起来去研究洗手间香皂包装壳的时候，他从夹层维度中取出一只手提行李箱——自从见过司马胥之后他就觉得那家伙平时拎手提箱的样子感觉很高冷很酷炫，所以自己也打断模仿一下。
手提箱里只有一台笔记本电脑，同时还连接着一堆七零八碎的外接设备。其实如果整合起来的话应该能挺好看的，只不过这是张扬第一次尝试，手艺难免粗糙。
简单来说，这就是他手攒出来的一台信号伪基站。通过这台笔记本电脑，他可以在迪士尼酒店的WIFI网络上建立起一个安全稳固的坐标节点，他和韩湘湘都可以通过这个坐标节点返回家中。
建立好这个节点之后，过一会儿他还要再去东京那边进行同样的工作。因为除了迪士尼公园之外，韩湘湘旅游计划列表上的其他地方都在东京那一侧。
等他装好设备启动的时候，韩湘湘已经拿出望远镜跑到窗口去看迪士尼城堡了。傻乐半天之后才突然意识到，自己的电子义眼可以自由缩放画面根本用不着望远镜。
“OK搞定！”
张扬合上笔记本电脑，回过头说道：“穿好鞋我们去东京啦，抓紧时间，下午你不是还要去秋叶原……”
韩湘湘摇头道：“我反悔了，还是先去浅草寺，要不然拎着大包小包的宅物去拜佛祈福会显得很不尊敬啊！”
“你什么时候信佛了？”
“我是去祈福的，跟信不信佛有什么关系？”
90-和服
有的时候旅游攻略也不能完全相信，毕竟每一个人眼中的风景都不相同。
浅草寺的面积比张扬想象中要小很多，虽然他也没有去过国内其他的寺庙，但好歹去过地坛庙会，这地方就相当于地坛一个外院的大小，寺院门口的风土街十分狭窄逼仄，仅仅比南锣鼓巷宽敞那么一丁丁点……
以上是钢铁直男的视角。
其实景色从来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看景色的心情，以及与谁同行。
在清新湿润又略带寒意的天气下，拉着你最喜欢的女孩的手，陪着她慢慢走过古香古色的街道。偶尔在小吃摊前驻足，要上一份滚烫的章鱼丸和特色人形烧，看着她小口咬下露出微妙表情的样子，然后帮她擦干净嘴角，顺带解决掉竹签上的另一半食物。
时间就会在美妙的气氛中悄然流逝。
“我被骗了！这就是鲷鱼烧！而且根本没有综艺节目里明星们表演出来的那么好吃！”韩湘湘鼓着脸一副不甘心的样子，但在抽签祈福的时候依然表现的十分郑重。
其实我这里就有一个玄学的电子算命程序……张扬在心里吐槽。阿绫小姐的事情他不知道该不该告诉韩湘湘，但是私底下已经用他和韩湘湘的照片测试了一下命格。
弹出来的批语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批语解释：“有缘千里来相会，鸳鸯戏水成双对。红线相连到白头，却有心结各自愁。剪不断，理还乱，拔丝地瓜拉不断。”
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不会说人话吗？
就因为这种奇怪的批语，张扬莫名地有些心虚，一直都没把这事儿告诉给韩湘湘。前半段还好解释，后半段的意思……难道还要再水二十万字的琼瑶言情戏吗？
不过还好，韩湘湘抽到了大吉，而他抽到的是小吉。虽然上面写的是中文，但他俩都看不懂，需要去找专业人士。
负责解签的和尚生得一副慈眉善目的好面相，说话又好听，开口就是什么喜结良缘啊，早生贵子啊，哄得韩湘湘面红耳赤说不出话。等轮到了张扬的时候，和尚微微皱了一下眉头，耐心问道：“施主您求的是姻缘签呢，还是学业签呢？”
姻缘签我还用求吗？这么大一个活生生的女朋友站在这儿呢！学业也不用了，都放弃治疗了。但这个时候要说大师您给我看一下事业的话，未免有些太不解风情。反正也是陪韩湘湘出来玩，张扬也就顺口说道：“您还是给看一下姻缘吧。”
和尚笑道：“还看什么，赶紧结婚去吧。”
张扬不依不饶地追问道：“那为什么她是大吉，我就是小吉啊？差别在哪儿？”
和尚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瞪了他一眼，叹气道：“你自己心里难道没数么。”
张扬默然以对。
实事求是地说，他追求韩湘湘算是高攀了，现在回想起来甚至还有协恩图报的嫌疑。像韩湘湘这样优秀的女孩子怎么可能缺少追求者？别人不提，就说那位徐曦徐大少爷，无论从相貌还是家产方面来说都比他要强不止一星半点。
有的时候张扬做梦也会偶尔梦到韩湘湘把自己甩掉，坐上别人的豪华跑车从自己面前驶过，吓醒过来之后满头都是冷汗。
脸上突然传来的柔软触感让张扬一下子回过神来，眼前扫过少女飘散的发丝，然后她牵起了他的手。
韩湘湘对和尚礼貌地行了一礼，摆手说道：“谢谢大师指点。”
然后她拉着张扬的手离开了和尚的摊位，手上的力气很大，拖得张扬踉跄了几步。
“抓紧时间啦！那边还可以租和服拍照，然后我们坐地铁去秋叶原！”她转回过头催促道，看着张扬脸上别扭的表情，挑起嘴角笑道：“你心里有想法了！”
张扬撇嘴道：“我没有！”
韩湘湘感叹道：“哇你心眼到底有多小啊，听和尚给你解签都能闹别扭？”
张扬努力争辩道：“我才没闹别扭！你看我多开心，我超开心的！”
韩湘湘摇头咂舌道：“啧啧……是啊是啊，你脸上都写着开心呢。”
张扬偏过头去表示不想说话，最后韩湘湘不得不又亲了他一下才把他哄好。
…………
在张扬心目中所谓的租和服就是像城市公园里面那种骗小孩照相的项目一样，搞一批廉价落伍的破烂衣服披在身上剩下的全靠后期P图。
结果事实和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人家有正经的店面和细致周到的服务，还需要提前预约。店内的环境非常温馨舒适，就像是婚纱摄影楼一样，有专门的服务生为你推荐衣服款式，然后还有职业的和服老师帮助穿戴衣物。除了和服本身之外，还有单独收费的头花、衣饰、挂坠、手包、足袜、木屐……
不过后来张扬知道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当身穿着天青色印花和服，将长发挽起梳成古典样式，唇点朱红眉目如画的少女出现在他眼前的一刹那，张扬只感觉到自己的心脏被狠狠地捏握了一下。
糟糕，大脑在颤抖！
我家湘湘怎么可以这么可爱？啊啊啊啊把头发挽起来太犯规了！这简直是让人心生魔障的危险发型！
不行我现在就抓她想回酒店了……
看到张扬露出一副丑陋不堪的猪哥相，韩湘湘展颜轻笑，踩着木屐嘎达嘎达地小步走到他面前，抬起手放在脸边作出猫爪状，轻轻开口叫道：“喵——”
张扬痛苦地捂住心口，配合她作出一副心脏病发作即将倒地身亡的样子。
“别闹了，快点去拍照啦！”韩湘湘笑道：“还有一套樱花粉色的我也想试试，和这套的风格完全不一样，我们抓紧时间！”
虽然反复强调着抓紧时间，但是因为后来换装拍照玩得太嗨，换到第四套的时候天就已经黑了。
晚饭还没来得及吃，秋叶原那边的商店估计已经快要关门了，第一天的旅行计划安排彻底作废。
~
张扬：你们以为我会把我老婆照片贴到书评区去么，切~
91-工作
实际上秋叶原的店铺晚上关门时间不算早，相对于老欧洲那些吃完晚餐就打烊的佛系店面来说，瀛洲人和国内的作息时间几乎没有任何区别。
不过毕竟是传说中的宅系圣地，晚上过去未免会错过很多特色风景而且时间也不充裕。而且在晚八点之后，街头就会出现执勤的武装警察部队和装甲车。瀛洲人自己早就适应了，但张扬可不太愿意被拦下来检查身份证。
所以晚上他们只是在浅草寺附近找了一家评分不错的家常餐厅，点了网络综艺上经常会出现的荞麦冷面、鳗鱼饭、天妇罗炸虾以及生鱼片刺身和味增汤。味道怎么说呢……客观评价来说应该算是蛮好吃的，食材本身的味道和酱料的味道都得到了充分的发挥。
只能说并没有达到综艺节目主持人和嘉宾们表现出来的那种彷佛磕粉儿抽大麻一样的夸张感受吧。
韩湘湘每一样都仔细地品尝了半天，皱起眉头思考了半晌总结道：“要不我们下次还是去广东吧，我觉得有些心理落差。”
张扬想了想说道：“是不是我们钱花得不够多？瀛洲菜主打的风格不就是食材等级和手艺质量么？要不等回去之前，我带你去上次我吃的那家料理店？”
韩湘湘不置可否地摇头说道：“回去的时候再说吧，我觉得这时候无论怎么吐槽都会有损于自己的淑女形象，但实事求是地说，吃完这个我更想念咱们小区门口的烤冷面了。”
吃完饭之后他们就在附近的街区随便逛了一圈，找到便利店购入了大量的油炸膨化零食和当地特色型号的肥宅快乐水，然后直接返回了迪士尼酒店。
韩湘湘把空调开到28度，在浴缸里美美地泡了一个小时的热水澡，穿上印着米奇老鼠的卡通睡衣，小脸蛋红扑扑的，整个人从里到外都透着像刚出笼的馒头一样让人情不自禁想要咬下去的香甜味道。
张扬非常想要遵从自己内心深处最原始的想法，但是逛了一下午两腿发麻，再加上连续使用超频异能定位坐标导致脑子昏昏沉沉，什么想法都实现不了，只想搂着老婆软软的身子去字面意义上的睡觉。
结果等韩湘湘泡完澡出来的时候他眼皮都已经抬不起来了。
因为和谐的原因我们都知道这天晚上什么也没发生……
等张扬睡着之后，韩湘湘光着两条长腿蹦到自己的床上，将刚刚买回来的垃圾食品和快乐水堆满整个床头，打开电视开始看动画片。
满足了少女的浪漫文艺幻想之后，她深刻地意识到了还是薯片和可乐更适合自己。
不知道她晚上熬夜到几点，反正当张扬早上起床的时候，就看到她脸上挂着两个明显的黑眼圈。
“你今天不是还要去逛街购物吗？”
“没错，上午去涩谷，下午去新宿！”少女元气满满地宣告道。
其实去王府井和西单也是一样的，当然出于求生欲张扬肯定不会这么吐槽，而且他今天也有别的事情要做。
他对韩湘湘说道：“其实不用这么紧张，正好我还有别的事要出去转一圈，你上午可以再补个觉，等我回来咱们吃完午饭再出发。”
韩湘湘震惊道：“张小扬你带我出来玩居然还要抽时间去哄别的女人？双线操作玩这么溜的吗？”
张扬翻白眼道：“别瞎猜，是工作上的事情。”
韩湘湘更加震惊了：“张小扬你变了，你已经不是我心目中那个成天摸鱼混吃等死的废宅了！我们出来玩你脑子里居然还想着工作？你脑子里面只剩下你的事业了吗？”
不，我脑子里面没有事业，只有你的事业线。
张扬耸肩道：“你要是不困那就跟我一起去吧。”
韩湘湘飞快点头道：“我现在一点都不困，被你吓得都精神起来了！”
……于是第二天的计划安排也泡汤了。
张扬在地铁上给韩湘湘简单介绍了一下日本这边的案情。其实两句话就说完了，因为到目前为止警方认定就是自杀案，表面上看起来也没有什么其它问题。
韩湘湘疑惑道：“所以问题的关键在于那孩子到底有没有被萱草录取，你和我们学校这边联系过了吗？”
张扬摇头道：“还没有，我是想着先到现场了解一下情况再说。而且如果我有需要的话，直接问你不就行了么，你不是有校学生会的权限？”
实际上他是对于萱草校方的态度不抱什么希望，在之前江楠引发的一系列事件当中，萱草的校方虽然不能说是幕后主使，但在张扬看来也起到了某种层面上推波助澜的作用。虽然从道理上来说确实没有什么可以指责她们的地方，不过最后她们对于江楠的放弃态度实在是让张扬寒心。
要知道江楠只是特勤局的实习生，她的真正身份应该是萱草的在校学生才对。就算是普通的学校也不会对发生意外的学生不闻不问吧……不过回想起自己高中的那个教导主任茄子梨，张扬突然感觉自己也没有什么立场去批判人家了。
天下乌鸦一般黑，谁也别笑谁。
话说回来，这些家伙既然连身为学生会会长的江楠都可以不闻不问，就更不要指望她们去关心一名远在瀛洲的小学生了。
韩湘湘利用权限翻阅了一下校内系统，对张扬小声说道：“学校的招生工作似乎是由一个独立部门负责，有一个很奇怪的代号叫做猫头鹰。你说的那个女孩儿叫什么名字，我可以帮你查一下。”
张扬挑眉道：“她叫南千夏，就读于东京的神琦川小学。”
韩湘湘按住眼镜沉默了一会儿，摇头说道：“不行，他们说以我的权限不能调阅招生档案，至少也要有学生会干部级别的权限才可以。不过我倒是想起来……你为什么不去问问倪娅呢？”
“她不是也说自己打算报考萱草，既然自称是情报官，对于同届的同学应该有了解吧？”
92-相信
倪娅曾经说过，她不善于推理分析，但擅长搜集情报。
张扬一直都没能理解她说这话的前后因果逻辑关系——你不善于推理分析的话，情报都是从哪儿来的？
后来韩湘湘听完之后告诉他，这和有的人善于花钱不善于赚钱其实是一个道理。
或者换句话说……并不是只能靠肝力才能做大神，如果你壕氪也可以的。
“你是不是记错了什么？”
“呃……什么意思？”
倪娅在电话对面懒洋洋地说道：“我小三，她小五，谁告诉你我们是同届的？”
张扬无言以对，他在打电话之前是真的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说实话倪娅的性格有些早熟，接触时间长了就很难让人想起她还是个三年级的小学生。
“不过我倒是认识一只猫头鹰，可以帮你问问。”倪娅话锋一转说道：“但这算是公事还是私事呢？”
张扬叹气道：“公事怎么说？私事怎么说？”
倪娅发出小恶魔一样的笑声：“公事就走流程咯，虽然我是情报官，但可不是特勤局的情报官啊。主动找我要情报的话，要么打申请，要么做交易呗。至于私事么……张组长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圣诞节你会跑到东京去呢？”
张扬正色说道：“我当然在查案，要不然怎么会找你问这件事？”
倪娅撇嘴道：“那好，我过去找你玩啊！”
张扬咳嗽一声说道：“有什么好玩的，你在学校好好学习，等我回去给你带礼物。”
倪娅想了想说：“那我要文具，要有特色的看起来很好玩的那种文具！”
张扬点头道：“好好好，没问题，买！”
“还有冬季新款的可乐瓶！”
“那玩意儿有什么用？”
“要你管啊！去秋叶原吗？帮我买一个新出的佐菲手办……”
“那是啥？”
“自己百度，好了我这边上课了，一会儿再联系！”
被盘剥了一通之后，挂上电话，张扬重重地叹了口气。以前他听人说现实中的妹妹跟二次元的妹妹是截然不同的两种生物，因为没有这方面的经历所以也谈不上什么感同身受。现在认了一个干妹妹之后才发现果然是至理名言。
兄长相对于妹妹的意义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就和父女是差不多的，可惜却没有老父亲的威严，只能乖乖接受欺压。
从地铁站出来，张扬首先与当地警方负责这件案子的警官见了一面。
以他现在这副形象直接去受害人家里的话，很难证明自己的身份并取得家长的信任，这时候就需要通过当地警方进行牵线搭桥。而且更重要的是张扬自己也不是专业警察，对于很多案情方面的细节都不了解，这时候有一个熟悉情况的警官配合就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负责这起“自杀案”的警官名叫中森拓也，在当地派出所工作时间长达十五年，不仅经验丰富而且对于周边地区的情况也十分了解。张扬直接通过特勤权限连接警局网络系统与他进行了沟通，同时给自己伪造了一个普通级别特工的身份。
中森警官的态度十分热情但是也略显困惑，因为他并不觉得这件案子有什么值得重新审视的地方。
“死者的姓名是南千夏，今年十二岁。她的母亲是东京本地人，全职太太。父亲是济州人，建筑工程师，来东京工作也有十多年了。她们家就是一个工薪阶层的普通家庭，没有什么特殊的社会关系，也没有跟别人结下什么恩怨。”
“济州在哪儿？”
“就是济州岛的济州。”
母亲是瀛洲人，父亲是朝鲜人吗？看起来确实并不符合萱草的招生潜规则……
“像这种案子，每年都不少啊，现在的年轻人……”中森警官感叹道：“其实我们那会儿也是一样的，小孩子缺少正确的引导教育，家境不好却又爱慕虚荣。有的人去网上买假货回来炫耀，有的人连假货都买不起就只剩下用嘴吹牛了。一旦被人戳穿就无地自容，感觉无法再在同学面前立足，只能自杀谢罪……”
张扬打断他的话问道：“所以您是因为过去经常遇到这种案例，所以才确定她也是自杀的吗？”
中森警官摇头说道：“我知道您的意思，但事实就是如此，所有的证据都指向自杀。如果您觉得有问题的话，那请您告诉我问题出在哪里？”
问题就是我也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张扬在心里叹气。
南千夏的父母态度很激动。
没办法不激动，本来自己家孩子出事了就已经给他们造成了难以想象的心灵创伤。结果现在警察又第二次登门拜访来询问细节，这说明什么？
傻子都能想到，肯定是第一次关于自杀的结论出现了疑点！
“难道我女儿真的是被人害的？”南千夏的父亲红着眼睛大声说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请你们无论如何一定要帮我查出杀人凶手！”
“南先生，请你冷静一下。”中森警官抬手示意他先坐下来，然后安慰道：“我对于令爱的事情向您道歉，但现在一切还不能下定结论，我们需要你的配合。这位是从北京赶过来的张警官，他有一些问题希望和你进行沟通。”
按照正规流程其实是应该让中森警官重新做一遍笔录的，但中森警官并不知道这个案子到底有什么疑点，让他来询问纯属浪费时间，张扬只能亲自上场。
张扬和韩湘湘坐到这对夫妇的对面，直视着他的眼睛沉默了片刻，开口说道：“客套话我就不多说了，相信您也没心情跟陌生人浪费口舌。您刚才说您就知道……我是不是可以将这句话理解为，您从内心里并不相信自己的女儿会自杀？”
南先生用力点了点头说道：“我相信我的女儿不会自杀，因为她非常优秀，而且性格开朗天性乐观，但是，但是她……”
说到这里，这个看起来很坚强的男人终于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93-下跪
瀛洲人和北日本人最大的区别并不是国籍，而是已经被同化改变的民族性。
某些民主人士一向乐于看到除自己以外的全世界人民都能保持原生态传统，比如说用人皮做法器啊，把坏女人拖到大街上用石块砸死啊，又或者是从北日本江户时期流传下来的剖腹自杀……
据说时至今日，北日本依然流行着“不要给人添麻烦快去自杀谢罪”这样的传统习俗，当然大人物不用这么麻烦，鞠一下躬就可以解决。
而在瀛洲这边，绝大多数人的观念都已经普世化，无论社会压力还是自杀率都远远低于江户，但也因此被批评为“独裁统治下的人民失去了维护自尊的权力”……
孰是孰非，只有自己心里清楚。
南先生不是瀛洲人，他并不认为自己教育出来的女儿会因为如此可笑的原因而自杀，但在警察第一次登门的时候，并没有发现任何指向他杀结论的证据。
“目前唯一有争议的地方，也就是在您女儿的自杀原因上面了。从她留下来的遗书和微博上来看，确实是因为报考萱草失败无法面对家人和同学。但问题就是……”张扬努力把握着自己的措辞，开口询问道：“您对于您女儿报考的这所学校有多少了解？”
“我根本就不知道那是什么学校！只听她说过是首都的一所重点中学。”
南先生激动地说道：“我不知道您能不能理解我的意思——我的女儿还在上小学，她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怎么可能突然了解到千里之外一所学校的情况？难道还有霍格沃茨的猫头鹰寄信过来吗？就算真有这种信难道不该先和学生家长沟通吗？可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女儿也没对我说过！然后她就留下了那么一封莫名其妙的遗书！”
猫头鹰？
这个听起来有些耳熟的词让张扬脑海中闪过一丝亮光，他当然看过哈利波特的小说，知道魔法学校霍格沃茨的录取通知书是由猫头鹰负责寄送的。而且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故意玩梗，萱草的独立招生部门居然也叫做猫头鹰。
张扬转头看向韩湘湘。
韩湘湘莫名其妙地眨了眨眼睛。
张扬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她在医院更换的那颗电子义眼上面，虽然现在因为跟自己出来工作的关系，韩湘湘把眼瞳调整到了正常状态。但张扬知道她很喜欢一个人偷偷地躲起来更换瞳色，然后再加上火焰特效摆POSS自拍。
当初从她出车祸到更换义眼用了多长时间？似乎没有多久，但萱草的招生部就在这个时候悄无声息地插手进来，这从某种程度上也能说明……
他转过头向南先生继续问道：“我们首先确定一件事，就是在您的女儿去世之前，您和您的夫人对于萱草学院都没有任何了解，也没有接触过很可疑的陌生人员对吗？”
南先生与夫人对视一眼，肯定地说道：“没错，我很肯定。”
张扬想了想又问道：“您女儿平时会上网吗？我的意思是说您在这方面对她有没有监督和限制？”
虽然说不能把倪娅那只妖孽当做现在小学生的标准，不过也不能完全小觑。有的熊孩子是真的战斗力爆表，至少在张扬以前熟悉的那个圈子里面，就有很多小学没毕业的妖怪被一群大叔阿姨恭称为业界大佬。
不过每一个家庭对于孩子的教育理念都不一样，有的家长就支持自己的孩子尽早接触网络学习知识，有的家长是完全的放养式教育，给孩子买台电脑自己玩去不要烦我就好。也有的家长对于这方面比较重视，要么完全禁止孩子接触网络和智能终端设备，要么虽然允许孩子使用电脑上网，但自己还要加装家长监控程序，进行实时控制。
南先生是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优秀人才，对于孩子的教育自然也十分重视。他摇头说道：“我从小就在培养女儿的主动性和独立性，虽然我不会主动给她买手机和电脑，但是允许她自由分配自己的零花钱，如果零花钱不够就想办法去赚。她去年用自己的零花钱买了一个手机，下一步的计划攒钱买AR眼镜。”
从这方面上来说，听起来倒确实不像是要自杀的样子，同属于硬件党的张扬对此感同身受——明天都要自杀了，你还不想办法借点钱先把眼镜买回来先享受一下？
“您女儿的手机在哪里？”
南先生叹气道：“就在我女儿的房间里，让我夫人去给您拿过来。”
这时候中森警官接话道：“那部手机我们带回局里检查过，当时没有看出什么问题。”
张扬对韩湘湘说：“你跟夫人去那孩子的房间看一下。”然后他回头向中森警官询问道：“你们当时有调取她的网络朋友圈和聊天记录吗？她同学说她炫耀去萱草的这个说法，是来自于聊天记录，还是现实中的笔录？”
中森警官说道：“我们看到了聊天记录，也分别找到她在现实中的同学做了笔录，证实了聊天记录中的对话内容。”
张扬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说道：“您对这附近比较熟悉，能否就近找到一位当时作证的同学过来呢？如果不方便就算了。”
中森警官说道：“都是这附近的孩子，倒不是很麻烦，您等我去打个电话。”
当他出去之后，客厅里就剩下了张扬和南先生两个人。
南先生深吸了一口气，正视着张扬沉声说道：“您是否怀疑我的女儿是死于谋杀？请不要对我说那些没有证据不好下结论的客套话，我想知道您真正的看法。”
张扬点头说道：“虽然按照程序我只能跟您说那种客套话，但既然现在没有别人，我也就私下里跟您说……没错，我就是怀疑您女儿死于恶意的谋杀。”
南先生沉默了半晌，身体前倾，死死地咬着牙关说道：“万分感谢您的坦诚，如果……我是说如果您能找到线索和证据的话，那么请您务必接收我这个父亲的拜托。”
这个憔悴的男人双膝跪倒在张扬面前，言辞恳切地说道：“请您务必要抓到这个凶手，一定要把他找出来，抓住他，将他绳之以法！我知道这个请求非常过分，给您带来了困扰。但如果有我能做到的事情，能帮得上忙的地方，无论什么都好，哪怕是让我去死也可以！我只恳求您这一件事——请帮我的女儿伸张正义！”
张扬平静地注视着南先生，开口说道：“说实话我不太看得起那种随随便便给人家下跪的男人……但既然是为了你女儿那就另当别论。你这一跪，我接下来了。”
94-时间
很多人都讨厌走流程，觉得浪费了自己的宝贵时间，哪怕是自己装电脑也要把操作系统装在固态硬盘里，仿佛节省下来那十秒钟的开机时间就能帮自己上分一样……
倒不是说这样不好，自己的电脑自己怎么折腾都无所谓，只要你不把这当做跟别人炫耀的资本就好，因为真的没有什么好炫耀的。
去萱草学院读书真的没有什么好炫耀的，比如韩湘湘转校之后就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可炫耀的地方，虽然那种全程网络授课模式和洋葱组织管理架构听起来十分高端大气上档次，但学校终究是学校。
一台电脑是否能够流畅运行游戏取决于硬件配置的参数而不是RGB霓虹灯的色彩。
一座学校是否能够家喻户晓是取决于学生的成绩而不是校门口保安的颜值。
从各方面汇总的证据来判断，当地警方对于这起案件的判断确实存在着很大的误差，但说实话这并不能说明他们不够用心，只是专业不对口罢了。
事实正如南先生所说的那样，他的女儿南千夏是一个极为优秀的女孩。她平时在学校里的各科成绩都能保持优异，而且还因为主动做好事受到过警察叔叔的表扬。
就在三个月之前，大概是放暑假的时候，南千夏在外面遇到了一名偷溜出幼儿园想要回家却在半道上迷路的小朋友，她主动上前安抚了这个小朋友，与他分享了自己的糖果，然后带他去找到了附近巡逻的警察叔叔，得到了警察叔叔的表扬。
在南千夏自己看来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她并没有刻意向自己的父母和同学炫耀，只是在自己的个人微博账户上分享了一条动态，挂上了自己和那个小朋友还有警察叔叔的照片。
从这件事情上可以看得出来，她是一个既聪明又不乏勇气的孩子。
而在案发之前，她最后一次更新个人微博的动态上只更新了一段话——
“今天又遇到了好事！我从没想过可以到萱草学院去读书！你们知道萱草学院吗？听说那是首都最顶尖的私立中学，而且还是寄宿制的女子学院！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在网上查不到多少关于这所学院的消息，你们有人了解吗？”
……
“我们最初的判断是这孩子在自我炫耀，我在网上见过很多这种例子。”
中森警官说道：“这就是很常见的那种傻白甜套路，比如说我老公给我买了个包，我没见过这个牌子，你们谁比较了解巴拉巴拉……又或者是今天跟闺蜜去西餐厅用餐，他们进了一款新口味的鱼子酱，我对这方面不太熟悉，你们谁知道怎样怎样……装作无知，实际上就是在炫耀。”
“但问题是……有关于萱草学院的信息在网上是真的查不到，南千夏当时这条留言才是正常的反应，而且从时间上来说有一个逻辑错误。”
张扬摘下浏览聊天记录的眼镜，微微低下头用尽量和缓的语气向刚刚赶过来的女孩询问道：“有奈佳同学，不要紧张，请你仔细回忆一下。千夏同学发表最后一条消息的时间是在上周末下午两点二十分，我看她的粉丝数量不多，基本上都是你们学校的同学吧，你们班级里有聊天群吗？千夏同学平时是跟你们关系很好，喜欢在一起聊天呢，还是不怎么跟人交流，就喜欢发这种个人动态。”
作为南千夏同班同学的青浦有奈佳已经在派出所做过一次笔录，这个时候情绪倒没有特别紧张，点点头回答道：“千夏平时的人缘很好，我们有聊天群，但她白天的时候一般很少在群里聊天。因为她上课学习很认真，课余时间也有各种各样的活动，很少有闲下来打字的时间。当时我们很多人都看到了她发表的新动态信息，还在群里讨论了一会儿，也没有什么结果。我们都等着她晚上回来，但是……”
但是那天晚上南千夏并没有在班级的聊天群里发言，也没有联系其他同学的记录。和父母一起吃晚饭的时候她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结果第二天早上被发现躺在自己家的浴缸里割腕自杀。
“太快了，这个时间。”张扬转过头对中森警官说道：“无论她那条动态留言是真是假，从发动态到出意外的这段时间都太短了。我觉得不要说她这个年纪的孩子，就算是正常的成年人，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如此剧烈的思想转变。”
中森警官点头说道：“您说的很有道理，这样一想确实是我当时疏忽了。如果换做是我自己的话，哪怕是真遇到那种过不去的事情，至少也得喝两瓶酒抽两包烟，最后实在没办法才能考虑到自杀……但这只是依照常理推断，也不能排除有极端的刺激因素导致情绪失控。比如我以前就遇到过的真实案例，一名中学生因为忍受不了老师的羞辱，从办公室出来直接跑到天台上跳楼……”
南先生插嘴道：“那天晚上千夏什么都没说，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我印象很深刻。但在吃完饭之后她就回自己房间去了，我没看出她受到什么刺激。”
张扬重新戴上眼镜，轻声询问道：“湘湘，你那边……”
“我没有找到什么有价值的情报，但也正因为如此才显得奇怪。”韩湘湘在通讯中说道：“要知道当初我爸给我办理转学的时候，我可是一连好几天泡在网上查这个萱草学院的情况，然后什么都没查到——这很正常，后来我还是从慕容晗那里才了解到学校情况的。但现在不正常的是……我在这孩子的电脑里面没有找到任何上网搜索萱草的痕迹。”
张扬说道：“如果一只盘子太干净，那肯定是刚刚被人擦过，没有证据本身就是最明显的证据！还有其他的线索吗？”
“我不知道是不是线索，但有些在意。”韩湘湘犹豫着说道：“根据这孩子的支付宝账户显示，她那天最后的一笔消费是在附近的便利店，只花了五块八。我特意去查了一下那家便利店的商品名单，发现这个价位的商品除了零食和钥匙扣之外，还有一样就是今年最新版的北京市旅游地图。”
张扬眼睛一亮，追问道：“她买了北京地图？”
韩湘湘摇头道：“我不能确定，因为我在她房间里并没有找到这张地图，当然也没有找到其他价值五块八的东西。”
张扬冷笑道：“这盘子让人舔的真干净！”
95-证据
东方与西方思想哲学体系最大的不同之处也许就在于“对立论。”
与传统西方观念中“非黑即白”的思维逻辑不同，东方人一般认为“黑白并存”才能够保持均衡与稳定。
张扬以前接私活儿的时候，表面上就把自己伪装成一个略知皮毛的三流黑客形象。因为有一个道理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无论自己把实力掩盖得多么完美，万一撞到高手也难免会露出马脚。
有的时候把自己嫌疑洗得太干净，反而会引起人注意，但如果故意留出来一些可有可无的把柄，就会大大降低对方的戒心……这是老王过去教给他的道理，也是传承了几千年的古老东方智慧。
古代的时候如果将军打了大胜仗，脑子稍微灵活一点的都会想办法进行自污，比如贪污战利品啊，强抢民女啊，然后还要装作不经意地把这个消息泄露开来，最好能找言官告自己一状。
要不然你这个家伙统率大军战无不胜，品性道德无可指责，勇武贤良之名家喻户晓，八方义士争相前来投奔……你让皇帝怎么想？这个位子是不是要换你来做啊？
但也有些人是不认可这种道理的，毕竟这个世界上找不到两片完全相同的叶子，更不可能找到两个想法完全一致的人。
有的人就属于是杀伐果断的性格，说杀人全家就要杀人全家，说毁灭证据就毁灭所有的证据，表现出一副事了拂衣去，你能奈我何的猖狂态度。
对于这种跟自己三观完全不合的神经病，张扬也感到很无奈。你说你又不能飞上天跟太阳肩并肩，有什么可狂的呢？我跟你讲不通道理，你又不肯去死，那我只能帮你去死呗！
事实上在这个案子背后的真相逐渐显露出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有所察觉——对方的真实意图很可能就是针对萱草，跟特勤二组，跟张扬自己实际上都扯不上什么关系。
明显是私人恩怨，而且这次萱草甚至还没有主动报案。
但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照片上的小萝莉很可爱很漂亮，但她的人生却因为这种莫名其妙的飞来横祸而终止。重要的是她的父亲南先生郑重其事地向自己下跪，恳求自己追查真相。
当然最重要的是，这事儿好巧不巧的正好被张扬撞上。
他不是超人，拯救不了全世界。
但他完全不介意多费点时间干掉一个或者一群神经病，让世界变得更加美好。
张扬发自内心地希望自己以后能够和韩湘湘建立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然后生两个健康可爱的宝宝，给他们创造一个安全富足的成长环境。
这个愿望并不伟大，但很真实。
“所以，这种毁灭证据的行为反而给我们指明了方向。”张扬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对中森警官说道：“请您去东边那家便利店求证一下，确认南千夏是否在那里购买过旅游地图，然后从这个方向的监视系统进行追查，搞清楚她周末在外面的活动经历。我会给你一个临时的特别调查权限，你可以找同事帮忙，但我要最晚在今天之内得到答案。”
“好的，我现在就过去。”中森警官从张扬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些微妙的东西，要知道警局内网系统的特别调查权限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给出来的，但他明智地没有去深究，而是转而说道：“如果您没有别的问题，我还可以顺道把这位小朋友送回家。”
张扬点点头，对有奈佳露出一个善意的微笑，然后转过头对南先生说道：“您说过您女儿只有一部手机，但您自己是有电脑和交互仪头盔的吧？能不能把您的交互仪拿过来给我检查一下？”
南先生这时候稍微犹豫了一下，但很快就点头同意了。
再然后是韩湘湘那边，她还在南千夏的房间里检查。如果说张扬算是代班特工的话，那她根本连职业特工的边都沾不上。不过她拥有一台加载AI和萱草黑科技的电子义眼，在观察力方面远超出正常人的水准。
“你还在楼上玩什么？”
“我从学校的档案库里下载了一款行为模拟软件，正在模仿南千夏生前的行为模式，以此推测她上周末在外面的行程……”
“有什么结果吗？”
“她是个历史爱好者，很喜欢中国古代历史，我在她书架上找到了一套三国题材的漫画读本。”
“小女生喜欢三国题材虽然很奇怪但也不是不能理解吧，现在三国题材的动漫影视作品不都烂大街么？”
“那是指三国演义，如果是正史的三国志就另当别论了吧？”
“你说她在研究三国志？原版我都看不懂啊！”
“所以是科普类型的卡通漫画咯！”
“……所以这能说明什么？”
“如果让我去负责萱草招生工作的话，这肯定是加分项吧？”
“先不要考虑这个，你能不能分析一下她手机里的网络行为痕迹？如果不行的话就把数据拷给我，我找局里人去弄。”
“没问题，再给我十分钟！”
得到了韩湘湘元气满满的保证之后，张扬起身从南先生手中接过他个人用的交互仪头盔，动作熟练地拆开后盖，在南先生略显尴尬的眼神注视下，从插槽里拉出一张看起来眼熟到不能再眼熟的源存卡。
私人改装……或者用大家都能理解的词来说就是越狱ROOT的硅条。
对于这个世界上绝大部分的普通网民来说，这玩意儿的作用就是磕粉儿或者翻墙看电影，以及其他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三无程序。
南先生自己用这个东西一点都不奇怪，但是在两个案发现场都能找到非法硅条就不能当成是纯粹的巧合了。
张扬站起身走到房间外没有人的地方，按住眼镜拨通司马胥的电话，开口问道：“你在军队工作的时候，有没有接触过一种网络云端杀人的黑科技？”
司马胥在电话对面愣了足足三秒钟才反应过来张扬说的是什么意思，忍不住反问道：“你做什么梦呢？”
张扬说道：“曹丞相的梦。”
96-相信
一名疯狂科学家自己手攒超算和原子弹意图毁灭世界或者统治地球，这种剧情只属于少儿向的动画片。
电影编剧为了照顾成年人的智商会把合理性稍微提高一个档次，比如说给这位科学家配置一个富二代的身份或者爪牙ABCD。
原著作者就更加麻烦一些，不仅要考虑到合理党和杠精读者的情绪，还要反复斟酌自己写出来的文字是否政治正确以免被别有用心者举报。
现实就不是这样了，无论动画电影还是网络小说都产出于一个特定的“创作群体”当中，而在这个群体之外，每天都不缺乏奇人异士秀出令人头皮发麻的操作。
小说需要合理性，现实从来都不需要。
哪怕是在半年之前，如果有人对张扬说虚拟网络可以和现实世界连接在一起，估计多半会被他当做脑子进水的痴人梦呓。
现在张扬是什么都敢相信的，哪怕明天有外星人找自己来喝茶他都不会感到奇怪。
他已经亲身经历过虚拟与现实的交接，空间跃迁式的网络传送，人工提取加工梦境，在现实中创造虚拟物品……
那么如果将“硅条”视为一道安全锁，能够解开的不仅是电子设备的限制，还有人类自己大脑中的某种安全机制，使黑客能够像入侵电脑一样远程入侵人脑，提取梦境制造一个空间坐标，实现千里之外梦中杀人的效果——这种听起来充满玄幻感觉的故事，似乎也不是不可能接受。
司马胥说没有，张扬将信将疑。
按照过去某个经典战略游戏里的老梗来说，前置科技天赋树都已经点亮一片了，你跟我说没有这个黑科技，谁信啊？
但是真的没有。
按理来说越高级的学科需要投入的成本也就越高，为什么当年只有美国人成功登月，后来又只有中国人做出了量子计算机？原因无外乎人和钱两个字——像这种用烧钱都不能形容，干脆就相当于烧银行的超级科技工程项目，根本不是普通玩家能玩得起的游戏。
正常来说应该是这样的，但又不完全绝对。
因为这并不是一个绝对客观唯物主义的世界（事实上真正的现实里也不是，从很多年前开始，量子物理学就进入玄幻领域了。）
在这个世界上确实存在着现代科学无法解释的神秘力量，比如古老东方传承千年的护国龙姬。也确实存在着现代科学无法解释的客观物质，比如引发人类基因变异的特洛伊晶体。
而之所以无法用科学解释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因为缺乏实例而无法进行研究。虽然大家都对龙姬这种神奇生物的诞生十分感兴趣，但在现实中根本就没有可供研究的实物。谁敢去找萱草的那位理事长抽血？活腻歪了？
现代虚拟网络也同样存在着类似的问题，简单比喻来说——人机交互本质上和电脑读写硬盘没什么区别。一般情况下会有一个平均水准，比如三年质保，偶尔也会遇到坏死的特殊情况，这就是所谓的死亡风险。
但你要说有没有那种可以用上十年二十年都没毛病的硬盘？当然有，但生产商自己都不敢做保证，根本挑不出来。
像是过去鬼皇和蜂后那样的超级天才，根本不是科班教学能培养出来的人物，自然也无法用科学方法进行解释。由X.X组织创造出来的深渊，至今依然领先人类正常科技水平不知道多少年。
这玩意儿究竟是怎么被创造出来的，没有人知道，大家只能像矿工一样用最原始的方法从表层一点点挖掘分析，过了整整十年都没完成拆包工作。
所以司马胥并没有出于保密原因而对张扬说谎。
你要说有没有这种案例存在，肯定是有的，特勤局档案库里比这奇葩得多的案子不计其数，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张扬连看都看不懂。但你要说这种科技军方有没有掌握……司马胥很肯定地回答说，抱歉，我们也不是神仙。
有这黑科技早统一地球了好吧！
案情进展到这里，就陷入了一个暂时性的瓶颈。倪娅那边还没有消息传回来，而张扬还有一种推测实在是说不出口。
从李霜燕一案和这里的现场来推断，还有一种比他刚才推测的更简单合理的可能。那就是对方实际上并没有掌握利用网络和梦境进行传送的黑科技，而是远程入侵了南先生的大脑，像李霜燕一样给他植入了“假面人格”，由他亲自动手……
想要印证这个猜想的方法很简单，只需要查看一下南先生的大脑记忆，但是张扬从头到尾都没提过一句。
万一说出口，不仅会毁了这个男人，更会毁了这个家庭。
他又不是江户川柯南。
从南千夏的家里告辞出来，两个人中午在附近的小拉面馆凑活着吃了一顿。实事求是地说，这家面店汤头的味道不错，按照当地的习俗要吃出声音才算是对老板的赞扬。但这个时候两个人都没什么心情，沉默不语地闷头吃面，最后还剩下一半，把老板搞得很惶恐。
韩湘湘放下筷子喝了两口荞麦茶，对张扬小声说道：“下午我不去购物了，帮你继续查这个案子吧？”
张扬摇头笑道：“别啊，你不是还说要给我置办一身行头的吗？我们在这里能做的工作其实已经都做完了，剩下来就是等各个方面传回来的消息。咱们该怎么玩就怎么玩，不会耽误正经工作的。”
但这些话显然敷衍不了韩湘湘，她咬着嘴唇想了想说道：“其实你就是一直在摸鱼吧？如果上次李霜燕同学出意外的时候你能继续追查下去，也许这孩子就不会遭遇这种不幸？”
“也许吧，我不知道。”张扬耸肩道：“如果你想说这是我的责任，那我也接受。”
“这当然不是你的责任！”韩湘湘盯着张扬的眼睛认真地说道：“但我相信你一定能找出凶手，替那孩子伸张正义。”
张扬苦笑道：“别奶我好不好，这事儿我还真不敢打包票。”
韩湘湘笑道：“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相信你，相信你还是那个脚踏七彩祥云来拯救我的齐天大圣。而齐天大圣就是无所不能的！”
97-购物
距离上次岛链战争结束已经有将近一个世纪的时间，在东京街头已经很少能够听到日语对话了。和顽固的粤语方言相比起来，日语在瀛洲消失的速度比所有人想象中都快。
张扬和韩湘湘走在新宿街头，就听到身边有两个妹子在低声抱怨，说去江户玩的时候遭遇了严重的语言交流障碍问题。
“真难以想象啊，那种地方居然还在坚持用现金支付，要不是我临时兑换了一点日元就尴尬了啊，那个阿婆是还活在昭和年代吗？”
似乎是故意把皮肤晒成深色的金发辣妹，手里拿着最新款的华为手机，用极为不屑的语气向自己的同伴抱怨着。
江户那边其实是可以用手机付款的，上次张扬和娜塔莉被追杀逃过来的时候，徐如风就是用手机在路边的便利店购物，顺带还撩了一只妹子。要说不能付款的地方……她要是真去了还能安全回来才真是个奇迹。
因为不认识，张扬也懒得吐槽，这时候又听到那个辣妹说道：“北京那边就不一样了，你没去过北京吧？我跟你说毕业之前一定要去一趟的！你知道故宫吧？知道故宫有多大吗？我跟我爸早上在广场看完升旗之后，从大门口进去走到后门出来，用了整整一天时间诶！出来的时候天都黑了你知道吗？看过最近那个网剧么？比那场景要大得多了！”
逛故宫逛到天黑……你是迷路到颐和园去了吗？
韩湘湘捂着嘴在偷笑，而张扬只能摇头叹息。
这大概就是中森警官所说的那种女人了吧？社会上确实不乏这种人的存在，并不仅限于一个地方或者一个国家，古今中外都能找到鲜活的例证。
严格来说这算不上啥过错，吹牛又不犯法的，顶多就是个道德素质的问题，谁又敢保证自己这辈子都没跟别人吹过一句？
单身到现在么？
张扬平时几乎从不自我吹嘘，更多的时候他都是在自我谦虚。俗话说饱满的麦穗才会低头，只有没本事人的才需要吹，越有真本事的人才越能意识到自己的浅薄。
唯独有一种情况例外，那就是在哄老婆开心的时候。
男人这种蠢物，唯有在老婆和孩子面前是永远都不能说自己不行的，天塌下来把脑袋砸瘪了，也要用肩膀抗住。
当韩湘湘在耳边轻声细语地说“你是我的齐天大圣”的时候，张扬就很不要脸地点头承认下来了。
没错就是我，除了我还能有谁？
彷佛被注射了肾上腺素一样，心脏在微微抽搐，身体却充满了干劲儿。
等他从这种迷之状态中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在不知不觉间陪着韩湘湘逛了两个商场十六层楼，手里拎满了购物袋，手机几乎被支付成功的提示短信刷爆。
刚才都买了啥？
张扬摇晃了一下脑袋，努力地试图回想起刚才的记忆，结果发现以自己的大脑里是一片茫然的空白。
我只知道这个小盒子是口红，然后剩下那些瓶瓶罐罐是啥？
韩湘湘当然不需要买衣服，看上什么款式拍照就好，她主要逛的就是药妆店——这又是一个张扬从没接触过的陌生领域，除了门口货架上那种看起来很可爱的卡通创可贴之外，就算是标着中文他也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不要问老子为什么知道那是创可贴……
终于等到韩湘湘逛累了找地方坐下来吃冰淇淋的时候，张扬忍不住问道：“你平时不是不化妆的吗？为什么要买这么多化妆品？”
韩湘湘点头道：“我是很少化妆，但作为女孩子基本的保养措施还是要做的啊。你也不想看到我二十几岁就人老色衰变成黄脸婆吧？”
张扬惊讶道：“你不是有那个什么……魔法面膜吗？”
韩湘湘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说道：“你以为面膜是用完了拿水冲一下就能接着用了吗？还是你以为除了脸以外其他地方就不需要保养了？”
我觉得我自己连脸也不用……张扬咬了一口焦糖海盐味道的手工冰淇淋，点头说道：“其实我主要是担心你用这么多化学品会不会对身体产生负面影响。”
韩湘湘摇头说道：“我当然用不了这么多，有一部分是带回去送给我妈和同学，剩下来是给你买的。”
张扬脸上的表情僵硬住了。
“其实是这样，刚才我本来想给你买衣服的，但是走了这么多家……”韩湘湘探起身过来在张扬的冰淇淋上咬了一口，舔着嘴唇继续说道：“让我意识到一个问题——以我爸的审美眼光来说，无论你穿什么衣服都不可能加分。”
“这跟你爸的审美眼光有什么关系？”
“不是你说寒假要去我家拜访的么？”
那根本就不是衣服的问题！就算我天仙下凡也照样会被你爸看不顺眼的！
“所以结论是？”
“不能买名牌，我爸一眼就能给你估算出价格，然后肯定会教训你说一个学生不好好读书就知道胡乱花钱……我觉得还是得去优衣库。”韩湘湘认真地说道：“另外就是要好好捯饬一下你这张脸了，我给你买了新的剃须刀和面霜，还有保湿的啫喱水……”
啫喱水又是神马？！
张扬深深地叹了口气，拉住韩湘湘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道：“我觉得在怎么搞定你爸的这个问题上，还是要让我自己来想办法解决。男人之间的事情，你就不要操心了好么？”
“我没有操心啊。”韩湘湘将自己手里茉莉薄荷味的冰淇淋放到张扬手里，若无其事地换走他的冰淇淋，用黄鼠狼偷鸡一样的眼神瞄着张扬说道：“我只是想把自己老公打扮得更帅气一点……这种说法会伤到你的自尊心吗？”
“不会，完全没问题。”张扬努力微笑道：“自尊心那是什么玩意儿，我从来都没听说过！吃完冰淇淋我们就去优衣库。”
其实咱们家出门两百米不就有一家优衣库，为什么要跑到东京来……
这种话当然要憋死在心里。
这是他保持情侣关系和谐的秘诀。
98-表演
谈恋爱其实是一项很辛苦的工作。
然而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不辛苦的工作，自古三百六十行，没听说过做哪一行能混吃等死一辈子，除非是富二代啃老。
问题的关键还是在于付出和收获的比例。
打赏女主播和给自己老婆花钱的感觉当然是完全不一样的，当然说实话这也要取决于自己老婆的质量……
晚上回到迪士尼酒店，韩湘湘回家去报道，张扬自己冲了个澡躺在床上，戴上眼镜重新开始加班。
倪娅发过来一段视频录像，内容是她与一名萱草猫头鹰的对话。
“是的，那天我正在东京休假，路上偶遇到了那孩子在见义勇为。我觉得她很有潜力就对她进行了邀请，告诉她如果有这方面意向的话，我会亲自登门和她的家长进行沟通……”
视频对面的年轻男子似乎还不知道南千夏遇害的消息，神情显得十分放松。
“你说招生标准？这个是有很多方面的考虑的，比如说她的学习成绩、家庭教育和身心健康。当然最基本的底线要求是华人，不是法律和政治层面定义的那种华人，我们一般是以文化认同度进行评价的。并不是说有国籍就可以，而是看脑子里面的思想。对于朝鲜和瀛洲的学生我们在入学前都会准备一系列的小测试……”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才隐约反应过来有点不对劲，反过来追问道：“为什么会突然问起这孩子？她出什么事儿了吗？”
……
这一部分说法与中森警官找到的监控录像吻合，虽然在监控摄像头里没有找到这位猫头鹰先生的存在，不过却拍摄到了南千夏用警报器吓走不良少年的镜头。
当时她是怎么见义勇为的其实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没有说谎，那自杀的结论也就被彻底推翻。接下来的追查方向，很显然就是被杀人凶手刻意隐藏起来的那部分证据。
她在网上用“萱草学院”作为关键字搜索信息的时候，也许在不经意之间就引起了守株待兔者的注意力。
“萱草在国内网络上嵌入了一套智能算法，任何有关于她们的重要情报信息都会在第一时间被清理屏蔽。至于外网……连国内都很少有人了解的东西，就更不可能在外网出现了。”
司马胥在电话里如是说道。
张扬皱眉道：“要按你这样说的话，最有嫌疑的应该是她们内部的自己人啊？”
“这我就不了解了，你可是反复告诫过我不要去招惹萱草，以我的能力也很难在不惊动她们的情况下入侵进去。”司马胥说道：“不过从你发回来的手机数据进行分析可以得出不少有价值的线索。首先来说，清理证据的人肯定是个技术专家，但肯定不是行里的高手。”
张扬点头说道：“他舔的太干净了。”
司马胥笑道：“糊弄普通的地方警察确实绰绰有余了，一般人也不会想到这件案子会引起特勤局的关注……我调取了瀛洲地区本年度的小学生手机用户调查数据报告，对比发现南千夏的手机里缺少了一个93%用户都在使用的APP。”
“淘宝？”
“蓬莱泡泡。”
张扬摘下眼镜揉了揉太阳穴，忍不住叹了口气。
虽然不能说了解，但至少这个名字他是听说过的。
这就是蓬莱岛网站专门针对小学生用户群体开发出来的一款衍生产品。
作为国内最顶尖的虚拟网络世界门户网站之一，蓬莱岛主要分为内外两个部分，也就是俗称的水上公共区和水下暗网区。普通网民用户平时用交互仪头盔或者AR眼镜访问的都是公共区，像张扬以前那样使用浸入式交互仪的专业用户，一般访问的都是处于水面下的暗网区。那里就像是过去的香港九龙城寨一样鱼龙混杂，三教九流无所不包，甚至就连慕容旭以前做卧底的时候也是用马甲在这里长期潜伏。
但问题在于——并不是所有人都买得起交互仪头盔的。
事实上即便是在这个科技高度发展的时代，依然买不起交互仪头盔，只能用台式电脑和手机上网的社会底层劳动人民也大有人在，而且他们才是真正的大多数用户群体。
真正的资本家都知道女人和孩子的钱最好赚，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未成年手机用户这一潜在的庞大消费群体，于是蓬莱岛丐中丐版本的社交软件“蓬莱泡泡”应运而生。
张扬知道这东西，但是不了解，这也很正常。你要问十几年前同样年纪的男高中生，他也不会太了解摩尔庄园和奇迹暖暖这类游戏。
但蓬莱岛本身就是个明确无误的线索。
司马胥说道：“我建议对蓬莱岛的运营公司进行调查，在他们的主服务器上嵌入追踪监控程序。或者与萱草接触，连续发生两次事件都与她们有关，她们不可能继续装聋作哑吧？”
很遗憾，她们就是在装聋作哑，而我对她们也已经不抱任何希望。真是一群莫名其妙的女人……我又不是你们老公凭什么惯你们臭毛病？惹不起我还躲不起？
张扬在心里首先排除掉了与萱草主动接触的选项，然后想了想说道：“蓬莱岛那边本来就有我们的监控程序，再多装一套也未必会管用，反而容易打草惊蛇。我觉得……应该想办法做个局把他们钓出来。”
司马胥仔细思考了一番之后说道：“虽然不是不行，但我们完全不了解对方的作案动机，很容易演砸了穿帮。想找个合适的演员也不太容易……”
张扬笑道：“找什么演员，江楠不就可以本色出演吗？”
司马胥不解道：“她现在失忆了你能让她做什么……等等，本色出演？”
张扬说道：“对啊，本色出演，失忆少女为了寻找自己的记忆，在网上寻找自己的过去。剧本和演员都是现成的，没有任何难度。那么剩下来唯一的问题就是……”
司马胥叹气道：“怎么哄她来演？”
99-工作
张扬都不敢想象让司马胥那个超级钢铁直男去哄女孩子的画面。
现实中确实有不少姑娘坚信只要脸长得帅，性格什么的都无所谓，无论绝世渣男还是霸道总裁她们都能咬牙忍受，甚至有些人还比较期待那种虐恋的情节……
这就跟男性的老实人接盘侠颇有异曲同工之妙了。
很久以前网上不是流行过那么一段话——“舔狗舔到最后……”
如果让司马胥去哄失忆少女的话，这场戏多半要被他玩砸。所以张扬考虑再三之后给他分派了另外的任务，至于说服江楠的工作还是要由张扬回去亲自处理。
但不是今天，今天是平安夜，是愉快的假期。在没有任何证据显示会出现下一名遇害者的情况下，张扬并不打算自己给自己加班。
加班容易过劳死。
他认为自己现在哪怕真的什么都不做，就待在这个组长的位置上混吃等死，对于特勤二组的意义也比之前那种群龙无首的混乱情况要强得多。
老王厉不厉害？他已经去世了。
周溟厉不厉害？她都失踪了。
佐藤平真厉不厉害？他现在还躺在医院里靠插管维持生命呢。
古代的《海权论》将当时的海洋舰队分为两种类型，分别是要塞舰队和存在舰队。其中存在舰队指代的情况可以简单描述为——我的舰队出海肯定打不过你，但如果我不出海留在港口里，却可以对你的舰队形成牵制。
张扬认为自己现在就属于这样一种“存在状态”。
所以今天他心安理得地摸了鱼。
平安夜这一天的迪士尼公园门口简直人山人海，跟国庆期间的八达岭长城有的一拼。按照网上的旅游攻略来看，除非早上五点就赶过来排队，否则基本上都要在门口浪费一个多小时的时间。
好在韩湘湘有VIP免费门票，可以不用排队走工作人员的进出通道。这种票平时不对外发售，一般情况下是用于当做礼品赠送。
网上所说的VIP插队票实际上是园内发放的快速通票——一般的大型游乐项目都有两条通道，一条普通一条快速。如果你暂时不想先玩这个项目的话，可以去拿这种快速票走快速通道。当然缺点就在于拿这种票也需要排队而且时间固定，数量有限。
给烟烟罗买的是普通门票，前天已经用掉了。即便张扬答应给她报销，她也不想去排队，自己在天亮之前利用异能偷溜了进来。
在门口见到她的时候，烟烟罗头上正带着一个很可爱的米奇老鼠耳朵头套——在南锣鼓巷大概十五块钱就能买到的玩意儿，到这里直接价格翻三倍。手里还捧着米奇快乐水——用球形的透明塑料米奇饮料杯装着的迷之蓝色液体，价格同样美丽。
韩湘湘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口味？”
烟烟罗脸上露出微妙的表情：“呃……怎么说呢……人民币的味道？”
韩湘湘拿过吸管尝试着吸了一口，顿时也露出了很微妙的表情：“该怎么说呢？混搭出来的很奇怪的味道……”
我觉得看颜色可能是百事的蓝色梅子可乐……张扬在心里默默地说道。
不过出于最基本的礼貌风度他没有亲自上去尝一口，也没有把这话说出来打破少女的美好幻想。
“我们先玩什么呢？过山车还是激流冲浪？”
虽然在迪士尼公园里不叫这么俗的名字，但是从本质上来说就是这两种东西，属于偏大年龄向而且人气火爆的项目。
但实话实说，成年人想玩过山车之类的刺激项目就不应该来迪士尼，这里的游乐项目都是全年龄向，换句话说就和所谓的“青春版”廉价低配手机是一个意思。
“我们先去探险乐园和加勒比海盗，烟烟你去抢巨雷山和飞溅山的快速票，然后还有过山车……你想玩过山车吗？”早有计划准备的韩湘湘突然抬起头问张扬。
张扬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说道：“你觉得能有意思么？”
韩湘湘觉醒的那种异能，随时随地都可以在网络空间里飙车，网速有多快她就能飙多快，想要多刺激就有多刺激，顺着网线一秒钟能绕地球十圈，唯一的问题就是怎么刹车……
坐过山车有不有趣，你心里难道还没数么？
韩湘湘仔细地思考了一下，然后默不作声地将这个项目从自己的计划列表里划去了。
“还是去坐旋转木马好了。”
速度差距有点大吧亲爱的！
张扬下意识地觉得坐那玩意儿可能会有点羞耻，但是烟烟罗已经举起双手投赞成票了。
这孩子已经开心得有些得意忘形了啊，你还记得我是老板吗？
“这可能是她第一次来游乐园玩吧？”
看着她蹦蹦跳跳离开的背影，韩湘湘对张扬小声说道：“不要板着一张脸吓唬人家好不好？我感觉你现在这样子越来越像是我爸了。”
“第一次有什么奇怪的，我也是第一次呢！”张扬没好气道：“还有什么叫做我越来越像你爸了？”
“啊啊，就是这个表情——”韩湘湘用力点头说道：“就是一副我脑子里面塞满了工作，实在没办法才陪你出来玩的表情！”
“你可别凭空污人清白啊！”张扬一本正经地说道：“我现在脑子里面没有任何工作，满脑子里只有你，还有剩下百分之五的空间准备用来储存今天的美好记忆！”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眼镜里面就跳出了一个通讯请求。
“脑子里没工作，你今天为什么还要戴特勤局配的墨镜？”
韩湘湘吐出舌头，对他做出一个嘲讽满满的鬼脸。
张扬连忙说：“接完这个电话我就把他收起来。”
结果来电显示的名字是康特。
看到康特这个名字，张扬的脑仁就开始发疼。别的事情都还好，他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往后推，但康特就很不好办。
并不因为他是国际友人，而是张扬欠他一个小小的人情。
老铁你不过圣诞节的吗？
康特也一点都没有拿自己当外人的意思，接通之后开门见山地说道：“人我都联系好了，先拉你进群，大家互相认识一下。”
然后就不由分说地将张扬拉进了他的“圣诞节火鸡”聊天群组。
群里除了张扬和他这个群主之外，就只有两个陌生人。
“超级加菲猫”多米尼克，以及……
“女沙皇”叶卡捷琳娜
100-传奇
俗话说人的名，树的影。
其实都不用提外号，多米尼克和叶卡捷琳娜这两个名字就已经是行内的传奇。
超级加菲猫多米尼克，十三岁的时候就在学校的电脑机房里入侵中情局网络，被捕之后很快就被中情局招募，参与到著名的棱镜计划当中。后来因为沉迷网络游戏不求上进，被新上任的局长炒鱿鱼，一怒之下释放出了自己手中的“肥佬”病毒。
这个奇葩的肥佬病毒采用了当时还出于概念炒作阶段的云数据运算概念，在无声无息之间入侵到全美境内百分之八十五的个人电脑里面。病毒本身对于个人用户没有危害，但如果用户通过电脑网页在肯德基必胜客金拱门等等快餐门店选购外卖的时候，每成功购买一份加薯条和快乐水的套餐，都会引起后台的连锁反应，让纳斯达克指数强行下跌0.0001
那是一个值得纪念的传奇时代，消息传开之后，无数饱受歧视压迫的美利坚肥佬以狂欢的姿态买爆了所有的快餐便利店，纳斯达克指数一泻千里。
因为政治结构和经济模式的区别，美国股票和中国股票是完全不一样的两种东西，他们的股票行情是足以被总统拿出来当做政绩吹嘘的，一旦下跌那是真的要人命。
而更令银行家们发疯的是——他们曾经以为自己的资产可以买下全世界，但在那时候却找不到一个人能看懂多米尼克写出来的程序代码。
当时最主流的猜测是……这货可能直接手写出了一个AI。
这个病毒到底是如何运作的，至今仍然是个谜。
多米尼克根本就没跑，所以理所当然地又被抓回去坐牢了。这场狂欢闹剧持续了一整个星期，几乎险些引发全世界级别的经济危机，最终也是以那位新任局长拍屁股滚蛋作为戏剧性的收场结尾。
多米尼克又如愿以偿地吃上了牢饭，而他的ID超级加菲猫在脸书推特上一举封圣，成为那一代美国青年心目中最能代表自由与正义的网络英雄。
因为股市波动造成了超过500亿美元的经济损失，他被判处999年有期徒刑，至今仍然能在网上查到他“监狱在押服刑”的实时状态。
当然就算是傻子都知道这是个笑话，让他在监狱多待一天都是对于美国政府资源的极度浪费。十年前对抗第二代网络恐怖组织X.X的时候，多米尼克代表美国政府官方套着马甲上阵，这在当时的圈里都是公开的秘密。
老王曾经就拿这货作为反面教材给张扬上了不少堂教学课。
至于另外一位“女沙皇”叶卡捷琳娜的介绍就非常简单了。
用三句话就可以讲完——
她的父亲是一位真正拥有沙皇旁系血统的俄国经济寡头。
她曾经是第二代X.X组织的高层领导。
在蜂后周溟打响名号之前，她是那个时代最强大的女性黑客，没有之一。
…………
看到群里这俩人的时候，张扬就感觉自己一阵头皮发麻。
那种感觉就彷佛在刚刚打完人机新手教程局之后，想尝试一下排位赛结果进去就看到对面两位至尊王者。
我的妈耶，康特大哥你是怎么把这两位远古大神拉进来的？你面子这么硬的吗？
张扬被拉进来的时候自己的ID就是腾蛇，但是看那二位都标注了本名，他想了想也把自己的名字填了上去。虽然可以肯定无论外号还是本名那两位都没听说过，但至少不能输在气势上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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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拉进群里的三个人谁都没说话，反正在张扬进来之后没有说过话。张扬毫不怀疑那两位大佬肯定互相认识，而且是多年的交情，而自己在他们面前无论年纪资历还是个人实力水平，都是货真价实的萌新菜鸟。
就在他犹豫着自己是不是要礼貌性地先打个招呼意思一下的时候，把“圣诞节火鸡”改成“火鸡派对”群名的康特首先开口说话了。
“我给你们互相介绍一下各自的官方身份，这位张是中国方面新任的特勤二组组长。多米尼克是FBI的网络情报部主任，叶卡捷琳娜是克里姆林宫的特别安全顾问。”
张扬的后槽牙都开始疼了。
你说我跟老婆在迪士尼玩的好好的，怎么就突然升华到这个层次了呢？这要是说错一句话会不会引发外交争端啊？会不会点燃第三次世界大战的导火索啊？
老王可没教过我怎么跟外国人打交道啊！
张扬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说话，结果多米尼克直接用中文打了俩字。
“周呢？”
张扬默默地回复了一个“？”
“我是说周到底在干什么？好多天联系不上她了，发短信也不回，打电话也不接。像她这种人形核弹突然玩失踪超可怕的你知道吗？我们老板这两天一直在掉头发！”
张扬叹了口气，他非常能够理解多米尼克的想法。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周溟的失踪确实会给外国同行造成不小的压力。局里人都知道她是真的失踪……但是外国人怎么可能会相信这种听起来就无比敷衍的说法？
失踪了你们还不去找？到底是真的失踪了还是背着我们在玩什么鬼呢？
张扬只能在群里回复了一个无奈摊手的表情，然后再加上一句：“我真不知道。”
多米尼克那边突然打开了视频摄像，画面中是一个从头到脚都充满了宅气的短发美国青年，光着脚丫子穿着背心大裤衩，手里拿着啤酒瓶坐在地毯上，对着摄像头露出一个自认为非常帅气的笑容，压低声音说道：“嗨，哥们儿，认识一下，我是多米尼克！你可以叫我尼克，不用紧张，这是我们的私人空间，对吧康特？”
康特咳嗽一声说道：“尼克别闹，我真的有正事要说。”
“得了吧，大叔！”多米尼克翻着白眼说道：“今天是平安夜，有什么正事儿不能等过了圣诞节再说？嗯……张？开个摄像头呗！你想不想看周的泳装照？”
101-录像
张扬现在根本就没有，也不敢开摄像头。
写真名实姓无所谓，全中国名叫张扬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多，他自己的档案锁在特勤局内网里根本不可能跟现实中的身份联系起来。
但是把自己的照片暴露出去，以这两位前辈的技术水平，恐怕用不了半天时间就能把自己昨天换的内裤颜色调查出来。
至于周溟的泳装照……如果换做是项城的话也许会很感兴趣，但张扬自己并没有偏重于年上系的特殊口味。
所以他果断地怂了起来，打字道：“正在外面做事，不太方便。”
多米尼克喝了一口啤酒，唉声叹气道：“以前我刚认识周的时候，她也是这副高冷的态度，话说你不会也是个女孩吧？我记得她的弟子姓江来着？如果你是个爷们的话就站出来说话不要怂啊！”
他的中文说得也很溜，但不像是康特那么标准，带着奇怪的外国口音。
只要是能接触到量子计算机领域的高手，多多少少都会去主动学习一些中文，因为新一代的量子计算机语言使用的就是纯中文。
以张扬的水平甚至都还接触不到那个领域，倒不是说新语言有多么晦涩难懂，而是根本就没有普及开来。全球现存的量子计算机实际上也没有几台，几乎都掌握在中美双方政府手中用于宇宙航天项目。
但多米尼克肯定是掌握的，圈里默认的一个事实是——如果当初他没有被抓去坐牢的话，几乎是百分百会继承鬼皇的王位成为无可争议的X.X第三代首领。
不过一个人掌握知识量的多少，从外表上永远都看不出来。从张扬进来之后，就一直是多米尼克的个人表演秀，单纯从摄像头的角度看他，跟普通的美国死宅并没有任何区别。
叶卡捷琳娜到现在为止连一句话都没有说过，还保持着隐身状态。张扬只能猜测她是在默默窥屏。
“首先要纠正你一下，我不是你的大叔！而且我也很想回家过圣诞节！”康特闷声闷气地说道：“相信我，我不会因为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把你们这几位大神串联起来的。你们都是专家而我不是，所以给我点时间把资料传上来，你们自己看！”
这个时候他已经上传了两个文件包，分别是雷曼兄弟工会美国总部和中国秘密基地两边的视频和调查报告。这些东西张扬都看过所以没有兴趣再看一遍，前面加勒比海盗的游乐项目排队似乎也快走到了尽头。
所谓的加勒比海盗实际上就是一场裸眼3D真人秀，游客乘坐着大木筏从黑暗的洞穴中漂流而出，与真人扮演的杰克船长一起经历探险寻宝，参与到黑珍珠与飞翔荷兰人的战场之中……
虽然虚拟现实游戏里面早就能够体验到比这更惊险刺激的剧情，但虚拟现实终究不是真正的现实，感觉还是有所不同的。张扬耳边只能听到周围此起彼伏的少女惊呼尖叫，韩湘湘紧紧拉着自己的手，笑得十分开心。
确实蛮好玩的，实事求是的说是相当好玩。虽然这个项目是有几十年历史的传统项目，但迪士尼公司也花费重金改建升级了很多次，身临其境的那种体验并不比虚拟现实游戏相差多少。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那种原汁原味的同人代入感，毕竟除了版权狂魔迪士尼名下的游乐园之外，你几乎不可能在别的地方获得类似的体验。
张扬的游戏体验极差。
身边的女孩子们正在为头顶上无比真实的巨大章鱼触手而尖叫的时候，他的眼镜里也在同步放映着触手挤压番茄汁的恐怖电影。
第三份资料来自于克里米亚。
在乌克兰战争结束后，俄罗斯在克里米亚招商引资重振经济。因为某位知名不具的朋友提供了基建支援，导致克里米亚的网络环境与国际接轨，远超乌克兰本土，吸引到大量乌克兰技术人才移民，逐渐发展成为新兴的网络经济繁荣地区。
现在又被好事者称作是欧洲版香港以及九龙城寨。
从康特传上来的视频当中可以看出，拍摄地点似乎位于一座战争结束之后被废弃的地下军事要塞，当时似乎是在举办一场非主流的摇滚音乐会。而画面中的人群情绪激动，迫不及待地夺路而逃，甚至还造成了严重的踩踏事故。
从另外一个摄像头拍摄到的画面中可以看到，成千上百条宛如噩梦一般的章鱼触手从地下通道中蜿蜒蠕动喷涌而出，有逃跑不及的倒霉者被这些触手追赶上来，像蟒蛇一样死死地缠绕住身体，绞碎成为满地的肉块与肉酱。
第四份资料则来自于尼日利亚，当地的一名武装军阀穆罕默德·杜汉正躺在自己的卧室里戴着交互仪头盔玩VR成人游戏，一名身材火爆波涛汹涌同时也是一丝不挂，长相类似玛丽莲梦露的金发女郎从他的交互仪头盔里爬了出来，毫不费力地扭断了他的脖子，然后又轻而易举地屠杀了整个宅院内的保镖和士兵。
…………
看完之后张扬都感觉自己有点自闭了。
多米尼克收起了脸上玩世不恭的笑容，一口一口闷头喝着啤酒。
“现在的情况大概就是这样，不用我多说，相信你们也能看得出来是什么情况。”康特沉声说道：“我对于网络世界了解不多，只知道十年前有一个深渊事件……我的支援小组建议我来询问专家，所以你们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吗？”
不，我看不出来，张扬在心里无声地说道。
“深渊对现实的侵蚀率加快了……”多米尼克放下空啤酒瓶说道：“又或者是深渊找到了新的代言人？”
这时候叶卡捷琳娜秒回了一句话：“不可能！”
张扬撇撇嘴，心想自己就算想插话，顶多也就只能打出三个问号。
大佬们你们到底在说啥？
康特非常及时地替他问道：“大佬们你们到底在说啥？”
多米尼克没有先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是@了一下张扬问道：“你那边的门还在吗？”
张扬想了想回复道：“在”
……吧？
我特么哪知道你说的是什么门？项城现在守着的那扇门吗？
结果多米尼克又问道：“两扇门都在？”
张扬：“……”
？？？
102-继承人
所谓“只有小孩子才喜欢去游乐园”其实就是一种歧视性的偏见。
人分三六九等，而快乐本身是没有阶级的。开心的人哪怕是喝白开水也能喝得神清气爽，就譬如刚才从张扬眼前跑过去的那群中年大叔，身上统一整齐地穿着黑色羽绒服，后背上印着几个大大的白色字母“IGNB”，手里拿着冰淇淋和烤肠，嘴里唱着没人能听懂的调子，谁也不知道他们在傻乐什么。
不开心的人看到阳光被云彩遮住都会唉声叹气，譬如张扬自己，尽管他现在已经算得上是圈里数的上号的大人物，掌握了无数自己以前想都不敢想的情报资料。但在这两位业界前辈面前还是忍不住感到自惭形秽。
人家说的他根本听不懂，什么叫做两扇门？
韩湘湘已经看出他心不在焉的样子，在他腰上狠狠地拧了一把之后说道：“我和烟烟罗去玩了，你自己找个地方歇着吧！”
张扬陪着笑说道：“只需要一点点时间，忙完了我就去找你！”
因为他始终没有回复，求知欲旺盛的康特又再次追问道：“门是什么？”
“这个事情……三言两语很难讲得清楚啊……”多米尼克感叹道：“我该怎么跟你解释呢？你看过哈利波特吗？”
康特说道：“我当然看过，不仅看过而且还收藏了全套的作者签名小说和蓝光DVD。”
“我就拿哈利波特来打一个简单的比方吧。”
多米尼克从屏幕外面又拽出来一瓶啤酒，用牙咬开瓶盖灌了一口之后说道：“你应该知道大家为什么不敢直呼伏地魔的名字，除了恐惧的因素之外，像他那样法力高强的黑魔法师就连名字都会带有魔力。不可直呼其真名，否则必被其注视……所以你看在那本书里除了主角团之外，事实上还有很多巫师敢于反抗伏地魔，但他们就不会成天到晚瞎嚷嚷。”
康特不满道：“你直接说不可直呼神名我也能理解。”
“不，你不要去理解，否则我就不会给你讲故事了。”多米尼克摆手说道：“十年前发生的事情，以你的能力应该能调查到表面上的情报，实际上呢，伏地魔确实是被消灭了，但是又没有被完全消灭。我们的这位伏地魔把自己的名字做成了魂器，只要有人知晓并念诵他的名字就会为他提供一份复活的魔力……听起来很耳熟对不对，就像是猛鬼街的弗莱迪？虽然实际上不是这么个东西，但你可以看到，像琳娜和张他们这样的知情者，平时都是这么一副油盐不进的死人样，能不说话就绝不多说半个字。”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真不知道……张扬在心里默默吐槽。
然而叶卡捷琳娜也完全没有任何回应，除了刚才打出来的一句不可能之外，她再也没有表现出其他的反应。
康特却懂了。
“你这么说我是能理解的。”康特沉吟着说道：“所以现在的情况就是……伏地魔正在复活？你刚才提到的门是什么？”
“黑魔王的复活仪式需要亲人的骨头、仇敌的鲜血和仆人的肉，这是必不可少的步骤。”多米尼克点头说道：“而当初我们的邓布利多教授在培养这个恶魔的时候，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他将封印恶魔的四把钥匙分别赐予四大学院的继承人，让他们隐姓埋名躲藏起来。只要黑魔王找不到这四把钥匙，他就永远都无法真正摆脱自己的封印。”
康特不解道：“四把钥匙？在谁那里？”
“这个问题问得好！”多米尼克拍着大腿说道：“显而易见，就是继承人A/B/C以及现在唯一暴露身份并被确认的叶卡捷琳娜女士，我说的对吧琳娜？”
叶卡捷琳娜这个时候终于回复了一句：“呵呵，你也是。”
“我不是，没有我，你可别乱说啊！”多米尼克坚决否认道：“张那边肯定也有一把，但我不知道现在是在他还是周的手里。另外一把钥匙现在看来应该是被雷曼兄弟工会背后的那位弥赛亚得到了。还有一把我不知道下落，我也期望没有任何人知道。”
张扬下意识地咧开了嘴角，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多米尼克所讲的这段内容，让他脑海中很多支离破碎的线索串联了起来。
这时候就听多米尼克继续说道：“故事已经讲完了，说说现在的情况。以我个人的经验来判断，应该是某一位继承人受到黑魔王的诱惑选择了堕落。弥赛亚应该已经堕落了，但他自己家的地盘被人搞成这样，说明是另外一位出手。包括你们二位在内实际上都有嫌疑，但最麻烦的恐怕就是……一直隐藏在我们视线范围之外的第四位。”
他的这番推论有理有据令人信服，张扬在心里默默地给他点了个赞，然后在私聊窗口给康特发送了一条简短的信息。
“立即逮捕多米尼克！”
……
康特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仔细看了一下聊天窗口，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就在三秒钟之前，张扬与叶卡捷琳娜几乎不分先后地发送过来两条信息，内容竟然也奇迹般地相同——“立即逮捕多米尼克！”
为啥啊！你们两位大佬就不能把话说明白点吗？
一位俄国克里姆林宫的安全顾问和一位中国特勤局行动组长同时要求自己逮捕自己本国的情报主管……还不说明理由！
康特再次摘下眼镜用力搓了搓脸，拿起自己的手机拨通电话说道：“马上召集所有小组成员开会，找中文水平最好的给我做一个阅读理解……”
然而他这个电话还没有打完，视频通讯中的多米尼克脸色突变，他先是皱眉向摄像头外的方向望了一眼，然后转回过头来冷笑道：“看来不用找第四位了，鬼就在我们三个人中间，你是以为我真有钥匙，还是以为我已经老到摁不动键盘？”
他的瞳孔骤然放大，冷笑的表情僵硬在脸上，啤酒瓶却从手中缓缓跌落。
一代传奇网络黑客“超级加菲猫”多米尼克，就这样突兀地倒在摄像头之前。
死因：现实中的超剂量氰化物中毒。
103-陷阱
有一句老话叫做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张扬自认为并不是当局者——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他跟深渊封印这件事儿都扯不上什么关系。
所以他很敏锐地察觉到了多米尼克的异常。
这家伙话太多了。
不要说职业黑客，就算是普通的警察也有保密条例，不会随便和家人谈论公务。
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也许不经意间几句闲聊泄露出来的信息，就会被犯罪者加以利用导致更严重的危害。
更何况他们的身份还不只是黑客，虽然彼此都有洗不干净的黑历史，但至少就现在来说都各自身居高位，说话做事都应当小心谨慎。
当然这也只是张扬一厢情愿的想法，人与人之间本来就很难互相理解。他不想搞事，不见得别人就不想搞事。
多米尼克是不是不说话就会死星人张扬不知道，但从他讲出来的这些内容上来判断，他应该是刻意为之。
哈利波特的故事？这个故事里确实是有一些干货，比如对于黑魔王复活和四位继承人的描述。多米尼克说的是钥匙，但实际上大就都知道他指的是门。
这里面有很多黑话只有当事人才能听懂。
钥匙的保管者也是守门人，为了阻止黑魔王复活采取了避世隐居的方法，由此可以反推出守门人的身份——表面看起来似乎确实如此，但张扬对此却持有保留态度。
这里面有真话，也有假话。
多米尼克说有四座门，实际上张扬只能确定一座，就是现在项城看守的那座大门。但问题在于——那座大门本来可不是他们的！是抢回来的！
按照他的说法，雷曼兄弟工会的幕后领导者弥赛亚掌握着一座门。如果此假设为真，那必然不是项城看守的这座——虽然说网络无国界，但IP有地址。要说美国佬掌握的门居然留在中国而且十年之后才想到去解锁……你早干什么去了？
而且那群神经病也没解锁啊！1号史蒂夫先生进去拿了个不知道什么东西出来……当然也可以解释为他本来打算开门但是被老王阻止，最后只能捞一把就跑。
另外一个重点则是守门人的“避世”特征，这一点倒是能够证实。无论是现在守门的项城，还是惜字如金的叶卡捷琳娜似乎都印证了这一点……如果从这个角度来分析的话，张扬倒是能够猜到第四位守门人的身份了。
原x.x组织高层领导，突然消失，对于过去讳莫如深……你这说的不是我妈么？
你想干什么？
要是多米尼克说别的张扬可能还不会这样敏感，但等他讲完这个半真半假夹杂私货黑料的故事之后，反而让张扬想通了他的真实意图。
这货是在用言语试探！
从一开始他询问两座门的情况，到最后他又自相矛盾地声称自己不知道最后一把钥匙的下落，进而质疑张扬和叶卡捷琳娜。
这不是正常的逻辑思维，而是一个精心编织的语言陷阱！
他确实不知道第四座门的下落，但他认为另外两人有可能知道，所以故意设计出这种语言陷阱进行试探。如果张扬真的牵涉到这件事里，说不定还真有可能被他的语言所误导。
一旦忍不住开口，无论说什么都会泄露出情报！
然而很可惜的是张扬并非当局者，他也不在乎什么深渊封印——这跟老子有毛蛋的关系？天塌下来不是还有项城顶着呢吗！但是你居然敢打我妈的主意？
然后他反手就给康特发了一条短信。
结果没过一会儿就亲眼目睹到了多米尼克当场去世的画面。
妈耶……这是什么骚操作？
这次张扬是真的下意识地打出了三个问号。
他十分确定不是自己干的，现在他还坐在东京迪士尼乐园的游客长凳上喝着比外面贵十倍的百事可乐，就算人格分裂也不可能跑到美国去杀人灭口，更何况他根本不知道多米尼克现在身处何方。
那就是叶卡捷琳娜做的？她图啥啊？你们又不是第一天认识，至于下此毒手吗？
至于其他的可能性都被张扬在第一时间排除了，原因正如他刚才所想的那样——就算多米尼克已经没有当年那种神乎其神的网络技术，那也不是一般人想查就能查得出来的级别。事实上只要他自己不想被人找到，那就没有人能找得到他。
有第四方势力在暗中监视这个临时的聊天室？真当他们三个人的技术水平是吹出来的吗？如果真有这种外星人的黑科技，还躲在幕后煮什么屎？煮屎上瘾吗？
所以……到底是什么情况？
张扬是满头雾水一脸懵逼，而叶卡捷琳娜二话不说直接选择了下线。
康特那边很显然处于茫然的状态，打开麦克“额……”了半天也不知道想说什么。
半晌之后他咳嗽一声说道：“是你杀了多米尼克？”
张扬秒回道：“老哥你说话过脑子吗？”
康特苦笑道：“我也不确定，我觉得我现在脑子不太够用。刚才我已经联络了FBI那边，但是他们办公室的人也不知道多米尼克在哪儿休假，他家里没人……”
张扬说道：“先等一会儿，你现在在哪儿？”
康特迟疑了一下说道：“我在夏威夷。”
张扬松了口气说道：“那咱俩离得挺近的，我在北日本江户的迪士尼乐园这里，你想办法尽快过来一趟呗？”
康特点头说道：“现在？二十分钟之后？”
老哥你是要直接肉身飞渡过来吗！
“别别别！不差这一会儿功夫！”张扬连忙说道：“晚上，晚上六点……七点半吧，我在迪士尼酒店等你，到时候再电话联系。”
真要让康特现在过来，今天这一天假期算是要彻底泡汤了。只要一想到韩湘湘失望的表情，张扬就头疼万分。
地球另一边死个美国佬跟他有什么关系？这个世界上每一分钟每一秒钟都在死人，他又不是上帝不能让死人复生。
摘下眼镜，张扬用力揉了揉太阳穴，重重地叹了口气。
加班好累。
104-小路
迪士尼公园里的那座电影logo城堡实际上是进不去的，游客只能在一层参观而且也没有什么好看的地方，除了官方周边商店摆放在城堡中央的那座等比例缩小的镶钻城堡模型，对外售价在人民币两百万元左右。
对于陪女朋友或者女儿来公园的直男选手来说，这座城堡最重要的意义大概也就是取景拍照，以及充当晚上的焰火背景了。
情怀这种东西就和明星代言产品一样，不能谈性价比，只能说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一味强求别人为自己的情怀消费固然不好，但人这一辈子如果要是什么情怀都没有的话，说实话也挺可悲。
有人说别谈情怀，谈情怀就是谈钱。
但不谈钱的情怀你还记得吗？比如小时候回爷爷奶奶家吃的红烧鸡翅膀？
张扬小时候确实没有什么情怀，要非说有的话那就只能说是生病的时候张岚给自己蒸的鸡蛋羹，除此之外他的整个童年记忆里都是读作健康食谱写作黑暗料理的不堪回首的过去。
经过这些年的折磨他得出一个结论，张岚的味觉可能和正常人完全不同，人家做菜是看色香味，她做菜是看营养元素表。如果不是她经营的那座连锁快餐店的套餐都是提前做好封装之后运送过来，他都要忍不住怀疑来吃饭的顾客是披着人皮的外星异形了。
中午和韩湘湘约在主题餐厅里吃饭，如果不考虑点餐价格的话，实事求是地说这里的西式快餐味道相当不错，至少比外面的肯德基金拱门稍微高级那么一点。张扬给自己点了一个网上评价很高的烟熏火鸡肉三明治。
吃完之后的感想是……熏过的熟食虽然不健康但确实好吃啊。
和做了半天板凳的张扬不同，韩湘湘与烟烟罗已经绕着整个园区跑了一圈，把能玩的项目基本上都疯玩了一遍，剩下来都是抢到快速票的项目，但是她们俩看起来已经有些燃烧殆尽的样子了。
韩湘湘整个人瘫软在桌子上，用塑料方便叉有气无力地戳着餐盘里的西蓝花，唉声叹气道：“好累，没想到迪士尼居然有这么大……感觉我好像跑了两个一千五百米……”
张扬默默地打开微信看了一眼韩湘湘今天上午的运动步数，发现都已经一万五了。这还没计算排队等待的时间，而事实上长时间的排队才是最浪费体力的项目。
烟烟罗毫无形象地仰头瘫在椅子上面，双目失神脸色青白，感觉灵魂都要从嘴里冒出来了似的。她倒不是体力跟不上，好像是对过山车不太适应……尽管迪士尼的过山车已经属于全年龄向的低配版，但对于她这个之前从来没进过游乐园的苦命孩子来说，好像还是太刺激了一点。
你说你们在百鬼城高空跳伞都玩得那么溜，一个儿童版过山车你怕什么？
……
“要不等吃完饭我们去坐小火车吧，我看介绍说是绕整个园区一圈还可以看到外面的东京湾。”张扬试探性地建议道：“实在玩不动了我们就回去休息，等明天再接着玩呗？”
韩湘湘鼓着脸哼哼道：“都已经抢到票了，不去多浪费。”
但最后他们还是决定放弃另外一个抢到快速票的过山车项目一起去坐小火车。
今天的天气确实不错，或者也有可能是海边环境的原因，对于张扬这种北京土著来说既没有大风又没有雾霾就算是晴朗好天气。
冬日的阳光透过洁白的云层照在韩湘湘的脸上，而韩湘湘懒洋洋地靠在他身上，隔着两层羽绒服透过来的体温让张扬也忍不住心生倦意。
这才是正常的休假体验啊……
因为疲劳的原因，他们在下午把节奏放的很慢，坐完火车又去坐了游船，看过了花车巡游，和幼儿园的小朋友一起骑上了旋转木马，还到漫威的体验馆去尝试了一下对于普通人来说可能比较新鲜，但对于他们来说已经习以为常的沉浸式网络体验。
处于安全方面的考虑，这里使用的也是基于爱丽丝程序的梦境反馈机制。事实上除了获得迦南世界内测资格的氪金玩家之外，这对于绝大多数普通网民来说还是个新鲜玩意儿，
换句话说就是排队的人特别多。
从体验馆出来，天色已经黑下来了。冬天太阳落得早，距离放烟火的时间还有好久，晚风却已经开始发凉了。
张扬带着两个姑娘来到门口商业街的咖啡馆，各自点了一杯热摩卡咖啡，躲在咖啡馆里耗时间。韩湘湘和烟烟罗各自要了一份华夫饼充当晚餐，但这东西可填不饱张扬的肚子。迪士尼公园里不允许外带食品，他虽然偷偷带了一些藏在夹层维度里面，但是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又不太方便往出拿。
于是张扬随便找了个“出去转转”的借口，走到外面找到一个人少的僻静角落，从夹层维度中拿出之前在便利店买的饭团，居然还能保持温度。
虽然达不到异世界空间袋那种时间静止的效果，但像这种规则残缺不完整的夹层维度，同样也没有现实中的导热概念。就像是宇宙真空中的飞船一样，不结冰不是因为炉子烧的热，而是在宇宙中没有散热的介质。
拆开一个鳗鱼饭团三两口吃下肚去，再拿出另外几个揣进兜里，张扬正准备往回走，却冷不丁看到自己不远处的绿化带里出现了一条不知道通向何方的漆黑路径。
之所以用“出现”这个词，是因为张扬十分确定就在自己刚才低头的时候，还没有这条路的存在。
如果他没有老年痴呆健忘症状的话……
张扬挑起眉毛，不动声色地靠近过去，拿出手机打开了手电功能。然而在整个公园里无处不在的光污染反射下，他用手机上的闪光灯根本看不清那条小路上的虚实。
就在这个时候，几名结伴同行的少女有说有笑地走了过来，不知道是谁无意中注意到了这条小路，叽叽喳喳地说了几句然后就毫无戒心地转向了这边。
张扬抬手大声说道：“等一下，先不要进去！”
结果没有得到任何回答。
他转过头去，看到几名少女奇怪的目光，顿时感到头大无比。
他不会说日语，而她们不懂中文！
105-深渊
一般情况下来说到江户旅游是不需要特别学习日语的，市面上绝大多数营业店铺和打工人员都会学习用于基本交流的中英双语。但是对于北日本当地的土著来说就没有这个必要了，他们的学校里没有必修的中文课程，甚至一辈子也未必能接触到中国人。
这也属于很正常的情况，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沉默的永远都是大多数。
这就好比方说追问别人为什么不买苹果手机？当然是因为买不起啊！买不起为什么不分期付款？当然是因为分期付款也还不起啊！
你怎么不吃肉粥噎死呢？
当然张扬不属于那种网络小资，也不会因为遇到一点交流障碍的小问题就迁怒于人家妹子，他早就习惯自己想办法解决问题。
不会说日语实际上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同属于东亚语系，不像俄语那样需要舌头打卷。现在网上随时都可以找到高智能化的翻译软件，只要照着傻瓜式的中文读音念出来就好。
张扬按住眼镜，用现学现卖的生硬口音向几名少女解释道：“这不是供游客通行的游览路径，不知道通向什么地方，不要贸然进入。”
结果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词儿，逗得妹子们纷纷笑出声来。而她们的笑声又引起了其他游客的主意，围上来的人越来越多。
张扬忍不住开始头疼了，他既不是迪士尼的工作人员，也不是北日本的警察，说起来这里根本就不属于自己的管辖区，他没有任何立场站在这里对别人指手画脚。
他只是感觉这条突然冒出来的小路有些不太对劲，但具体有哪里不对劲又说不出来，很难说服这些已经玩上头的游客。
说到底这事儿就不应该让他来管！
就在这个时候，仿佛隐藏在黑暗迷雾之中的小路两旁突然点亮了五颜六色的等待，照亮了通向深处的路径。四只笨拙的企鹅人偶站在路径的尽头，挥舞着翅膀向外面的游客招手，然后一摇一摆地转身离开，仿佛在为游客们带路。
少女们先是愣了一下，突然有人尖叫道：“马达加斯加！”
“马达加斯加！”“马达加斯加！”
热情的游客顿时拥挤过来，将张扬挤到一边迫不及待地冲进那条小路，看起来他们似乎是把这里当做了迪士尼新建的隐藏菜单项目。
张扬眨眨眼睛，一股荒谬的感觉蓦然涌上心头。
大哥你们闹呢？马达加斯加不是迪士尼的动画片啊！那是梦工场的啊！梦工厂属于环球影城在另一个公园里啊！
当然除了真正的粉丝之外，绝大多数普通人都不会在意这种细节，别说是迪士尼和梦工厂的区别，就算把喜羊羊变成喜狼狼都无所谓。
至于未知的危险？什么算是危险？你要说危险，喝开水还容易致癌呢。普通人难道需要替五角大楼担心外星人侵略地球吗？
张扬却忍不住有些着急了，刚才看到这条小路的时候他还不觉得会有太大的问题，结果当那四只滑稽企鹅出现之后，一股寒意瞬间窜上他的后背。
那根本就不是真正的企鹅！不是说假扮，鬼都知道那不是真企鹅，而在张扬眼中那却并非现实中存在的实体，而是网络空间的数据化产物！
别说用日语，他用中文也解释不清楚！
张扬的目光顺着小路的方向望去，发现前方不远处就是他们刚刚排队等待了很长时间的漫威体验馆。正常情况下来说体验馆里的交互仪头盔应该都有专门的工作人员负责保养和看管……不过再怎么说也不可能从漫威电影宇宙里冒出马达加斯加的企鹅吧？
张扬站在原地沉吟了片刻，给韩湘湘发送过去一条让她不要随意走动注意安全的信息，然后默不作声地混入了游客的人流之中，跟随着稀稀落落的队伍走进了这条小路。
北日本这边如果出问题应该找谁？张扬心里一片茫然，他知道佐藤平真以前坐镇东京，但迪士尼乐园属于江户，动用特勤局的力量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国际纠纷。但是江户这边要找谁呢？百鬼城？娜塔莉吗？
还是美国人？按照张扬的理解，现在迪士尼这片土地应该算是美国租界的，只不过表面上并没有这样的叫法。而且最重要的是……现实不是小说，并非每一座城市都有英雄守护，有的地方你甚至想找个警察都困难。
心里面考虑着诸如此类的问题，张扬在不知不觉中已经穿过了绿化带的树林，眼前豁然开朗。路径的终点并非是从地图上看到的漫威体验馆，而是一座……看起来似乎已经被废弃的游乐场。
时明时暗的彩灯，支离破碎的摩天轮，油漆斑驳的旋转木马，以及上下翻飞形状诡异的过山车轨道……
这地方看起来就像是鬼片的拍摄现场。
张扬阴沉着脸抬头向上望去，天空中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只有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这可不是什么虚拟网络空间，这里是深渊！
什么情况？
张扬心里十分清楚，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考虑什么情况，而是要把这些无辜的普通人尽快驱赶出去。心思电转之下，他瞬间披挂好自己的全身装备，举起霰弹枪朝天空中扣动了扳机。
雷鸣般的巨响与喷射出来的火焰瞬间吸引到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沐小雪的电子影像从张扬身后浮现出来，提高音量用日语说道：“警告！这里是危险区域！所有人向后转立刻撤离！这不是游乐项目！重复一遍，这里是危险区域！这不是娱乐项目！”
她反复说了三遍，结果却没有得到多少回应。确实有人察觉到不对劲转身往回走，但还有很多神经粗大的游客将沐小雪的警告当做了新项目的噱头，甚至有人拿出手机准备录像。
MDZZ！
张扬铁青着脸将枪口怼在一个背着自己女儿靠近过来的胖子脸上，怒吼道：“滚！”
胖子的脸上还挂着憨厚的笑容，伸出手试探性地弹了一下张扬的枪管。
就在这个时候，前方突然传来一声惊恐的尖叫。
只见走在最前面的那几名少女中间，有一个姑娘身体僵硬，嘴歪眼斜口吐白沫地扑倒在地。她的同伴连忙凑过去想要扶她起来，却被她猛然抬头一口咬在脸上。
漆黑的天空中，一双巨大而又冷漠的妖异眼瞳缓缓张开。
106-危机
网络空间中的大小概念与现实不同，现实中是以体积为标准，而在网络世界则要以数据量来判断。
张扬可以不在乎天空中那双巨大的眼睛，因为他知道那是个唬人的东西，只要他愿意他也可以给自己改个数值瞬间增高一百米。真正危险的是深渊环境本身，在这里多停留一秒钟都有可能发疯。
但普通人是无法理解的，哪怕明知道吸烟对于身体健康危害巨大却无法下定决心戒烟，却因为微信群里有人转发的塑料大米新闻立刻改吃面条……这就是普通人的正常反应。
少女的发疯与尖叫终于引起了游客们的恐慌，亲眼目睹了这一幕的游客都转身开始逃跑，而后面跟上来的游客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时间场面显得异常混乱。
嘈杂的声音惊醒了隐藏在黑暗深处的存在。
一只诡异的怪物从游乐场深处的阴影中探出头来，它的体积足有公牛般大小，既像是匍匐前进的人又像是某种犬科动物，苍白的骨骼生长在血肉躯体之外，脑袋上没有眼睛耳朵，只有鲨鱼一般长满尖牙利齿的血盆大口。
这是什么见鬼的玩意儿？看起来可不像是人造物啊……再怎么变态的基因生化工程那也属于科学，长成这副妈样的玩意儿可一点都不科学！
如果非要用语言来描述形容的话，那大概就像是从噩梦中诞生出来的梦魇吧？
姑且先称之为梦魇猎犬？或者怪物A？
走在最前面的那几名少女已经明显受到了深渊的影响，一个接着一个地陷入了疯癫状态。而那只梦魇猎犬对她们似乎也并不感兴趣，没有像生化危机电影里面的怪物那样扑上去撕咬血肉，反而朝着转身逃跑的游客扑了上去。
刚才那个胖子游客跑得最慢，眼看着怪物朝自己扑来，当时腿就软了一半，窟嗵一声跪倒在地上，将骑在自己脖子上的女儿也甩了出去。
好不容易挣扎着爬起身来转头一看，那张噩梦般的血盆大口已经扑面而来，胖子发出杀猪般的惨叫，而在下一刻，一根粗壮的枪管从他眼前掠过，准确地塞进了怪物的嘴里。
一声震颤的闷响，怪物的身躯由内及外仿佛气球一般爆炸开来。它的身体里却没有任何血肉，所有的肢体碎块在它死亡之后便化作黑灰飘散而去。
张扬抽回枪口大声说道：“赶紧走！打电话报警！”
可那胖子只是徒劳地挣扎了两下，嘴里便开始冒出羊角风一样的白色泡沫。他用惊恐而又绝望的眼神看着张扬，死死抓住他的裤腿，用另外一只抽搐的手指向自己的女儿。
那是个很可爱的小姑娘，看年纪大概也就只有六七岁左右，正坐在地上哇哇大哭，看起来情况却比她爸要好得多。
小孩子对深渊侵蚀的抗性会比较高吗？
张扬从来没研究过这个问题，也很清楚现在不是研究这个问题的时候，他果断踢开胖子的手，跑过去一把捞起哭泣的小女孩，发动调频异能直接跳出深渊回到现实当中。
现实中的这个位置果然是没有任何异常的绿化带，只有树木和草地。而在不远处的入口方向，骚乱已经逐渐扩散开来。
张扬沉吟了片刻，终于还是决定联系伊藤纱织。
电话很快就拨通了，看样子伊藤纱织留给他的联系方式确实是私人专线，要不然以那位大小姐平日里的工作量，普通人说不定还要预约。
电话对面传来伊藤纱织温文尔雅的声音：“没想到张先生会在平安夜打电话过来，莫非您现在又回到江户了？”
张扬沉声说道：“抱歉打扰大小姐了，不过事出紧急，江户的迪士尼乐园这边发生了特别严重的危害事件，我想知道这是否属于您的管辖区域？或者我应该给谁打电话？”
电话对面沉默了几秒钟，大概是伊藤纱织在指挥手下，然后她用镇定的语气开口问道：“多谢您的提醒，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情况？”
张扬想了想说道：“电话里面三言两语解释不清楚，你可以简单理解为是一种特殊形式的网络安全危机，具体你可以向娜塔莉询问关于深渊的信息。如果不能及时控制的话……”
他抬起头向四周望了望，低声说道：“明天江户迪士尼公园遭遇恐怖袭击大屠杀的新闻恐怕就会登上全世界的新闻媒体头条。”
伊藤纱织倒吸一口凉气，同样压低声音说道：“多谢您的信任提醒，我会立刻联系迪士尼的负责人，稍后再和您联系。”
挂断了电话，眼镜上又弹出一条韩湘湘的留言信息：“外面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听起来有很大的骚乱声音？”
张扬回复道：“出事了很危险，你带烟烟罗先走，我留在这里看看情况。”
韩湘湘秒回道：“我去找你！”
张扬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说你找我有什么用……但是转念一想，万一要出现什么意外情况，待在自己身边说不定还真比外面安全。
而且最重要的是……韩湘湘的穿越异能对深渊侵蚀完全免疫啊，与其说担心她受到深渊的伤害，还不如担心一下在现实中被卷入人流挤压踩踏事故的风险。
于是他回复道：“好，我给你发坐标。”
这时候电话再次响起。
接通电话，对面传来娜塔莉大呼小叫的声音：“王八蛋负心汉你偷偷来江户迪士尼玩居然不带我！我来这么久都没去过迪士尼！”
谁是王八蛋负心汉啊！
张扬撇嘴道：“我就跟你说一句话——迪士尼这里有一条连通深渊与现实的通道，你爱信不信爱管不管。”
别人可能不太理解这句话隐藏的信息量和问题的严重性，但他相信娜塔莉能听懂，甚至有可能比自己懂的还多。
她可不仅仅是自由出入深渊的超级黑客，还是在那次黑区事件当中唯一穿过那座门又成功返回的幸存者。
果然不出所料，娜塔莉那边瞬间消停下来，正色问道：“人为的？”
张扬点头道：“虽然不是亲眼所见没有证据，但我猜有百分之九十可能是人为的。”
107-扮演
人类真正的劣根性不是乱插队没礼貌随地吐痰扔垃圾，而是在对别人的道德瑕疵冷嘲热讽的时候，却丝毫不反省自己的问题。
就好比那些在网上肆意批判行政职能部门办事效率低下的键盘侠们，基本上都不会记得自己当年是怎么完成暑假寒假作业的。
虽然给伊藤纱织打了电话，但张扬也并没有把希望完全寄托在她身上。大小姐没有在第一时间承诺亲自出手，那这事儿基本上没有什么效率可言了。
这倒不能说是伊藤纱织那边刻意拖延，但现实有的时候就是这样无奈。
百鬼城是北日本土著势力，迪士尼则是美国企业，大家都是资本家，都有各自的利益诉求，平时关系再怎么融洽也不可能尿到一个壶里去。
伊藤纱织说要联系迪士尼的负责人，这就说明她也要顾及到政治因素的影响。像当初安德烈打电话过来要人被她硬怼回去，属于对方破坏规矩在先，而且也是个人行为。跟现在这种情况性质完全不一样。
简单来说就是两个问题——出事了谁来负责？完事儿了谁有好处？
所有人都想要好处，但是又没人愿意负责，这才是问题的关键所在。
并不是所有的国家都能随时随地凑出一支奋不顾身拯救人民于水火之中的队伍，福岛那边的核泄漏到现在都没清扫干净，张扬实在很难想象北日本政府能作出及时应对。
据说CIA在北日本投资重金组建了一支快速反应安全小组，主要就是为了对抗江户川对岸的特勤局分部，也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起到作用。
迪士尼乐园的位置本来就属于郊区地带位置比较偏僻，突然爆发这种恶性事件，棘手程度超乎想象。毕竟在现实中根本就没有24小时全球待命的超人，也没有从瞭望塔直接空间传送的黑科技，更没有那么凑巧就在现场的超级英雄……
等一下，我不就是么？
张扬在心底里默默地吐槽，他不是不想管，而是这地方确实不归他管。有没有好处暂且不提，说不定还要惹一身麻烦。
有些喜欢蹭热度的神经病是不会在乎你真正做了什么的，比如说那帮拿着洗衣粉硬说成是化学武器的美国老爷……
等一下，并没有人知道我是谁啊！
张扬恍然惊觉，特勤局的特工身份本来就有保密措施，自己的资料又经过特殊加密，真正见过自己真实面目的外国人只有康特啊，他会说出去吗？
等一下，他就是超级英雄啊！
张扬急忙给康特拨去电话，结果对面居然显示不在服务区。
妈耶你说你一个天天环球旅行的超级英雄用的什么破手机？什么破电话卡？老子咬着牙打国际长途给你你居然还不在服务区？
蒙了一秒钟，张扬一巴掌拍在自己的脑袋上面。他刚刚想起康特说自己在夏威夷，两个人约好晚上见面，按这个时间点来算他八成是直接飞过来。倒不是他手机不行，可能通讯卫星信号跟不上他的飞行速度。
就在他四处打电话求救耽搁的这段时间里，深渊与现实连接的通道已经开始缓缓扩大。首先从通道中涌出来的是那些被深渊侵蚀失去心智的普通游客，看起来就像是生化危机电影里面的丧尸一样，两眼无神嘴歪眼斜，拖动着迟缓而又笨拙的身体，漫无目的地四散开来。
张扬知道那不是生化病毒，但普通人可不知道，这些失心者的出现彻底引发了园区中的恐慌，尖叫和哭喊声此起彼伏，很多人都开始逃跑，但居然还有神经粗大的游客拿出手机进行录像拍摄。
和平的环境会削弱人类的警觉性，就像是吃惯了沙丁鱼罐头的猫主子不可能再去捉老鼠。对于这种人你跟他说什么都没有用，没有亲身经历过的死亡体验不会给他任何深刻教训。
已经有迪士尼的工作人员赶过来，有人提着灭火器，有人手里拿着铁锹，结果看到现场之后一半人扔下手里的装备转身就跑，留下来的也是满脸恐慌不知所措。
刚刚被救出来的那个小女孩像她爸一样死死搂住张扬的大腿，一边哭一边叽里呱啦地念叨着不知道什么东西，张扬这个时候也没时间给她做心理辅导。
他用最快的速度将自己平时常用的风衣套装脱下来，换上从特勤局深渊基地里随手顺出来的一套仿黑客帝国孟菲斯的黑色真皮立领大衣和高领羊绒衫，再从自己扔进夹层维度的杂物里面找出一副浅草寺门口买的白色狐狸面具，收起最容易暴露身份的霰弹枪换成同样从局里偷出来的AR416.
实际上应该配两把乌兹微冲或者沙漠之鹰才会显得更帅气一些，但问题是张扬平时就不喜欢那种小枪，根本没准备。
416虽然是把好枪，但这玩意是真货要消耗子弹，而且能不能打那些噩梦猎犬张扬心里没有一点底，不过他现在首先要做的也不是去刷怪。
在他换装的时候，一名看起来像是负责人的中年秃顶日本老男人拿着扩音器赶过来，站到高处哇啦哇啦一通指挥。
张扬戴上蓝牙耳机，向手机中的沐小雪问道：“他在说什么？”
沐小雪同声翻译道：“先生们女士们请不要慌张，这是我们今天晚上准备的特别节目，现在扮演丧尸的都是我们的工作人员，没有任何危害……”
张扬摇头叹气，端起枪口对准那位经理手中的扩音器。
一声清脆的枪响过后，经理手中的扩音器直接爆开，他下意识地将手里的残骸扔了出去。不管怎样他刚才的讲话确实吸引住了周围所有人的注意，而在扩音器被打爆的那一刻，所有人的视线都不由自主地转向子弹飞来的方向。
就在那些步履蹒跚的“丧尸”背后，一名脸上带着狐狸面具的黑衣男子从黑暗的阴影中缓步走出，抬起手中步枪的枪口对准半空，直接扣动了扳机。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尖叫声再次响起，在一时之间甚至掩盖住了枪火的声音。相对于大家都知道是虚构出来下意识拒绝相信的丧尸来说，真正的枪支才更容易引发他们心中的恐惧。
毕竟生化危机只是电影剧情，而恐怖袭击每天都有可能在世界上任何一个角落发生。
张扬放下武器，看着向四周逃散开来的人群，深深地叹了口气。
虽然是情急之下的无奈选择，但老子扮演的这个角色定位好像有些问题啊！
108-人设
如果让深渊与现实连接的通道继续扩大会产生什么后果？张扬不清楚，即便是在特勤局的档案资料里面也没有可供参考的案例。
但至少有一点可以确定——被深渊侵蚀大脑的普通人，几乎就没有什么挽救的可能性了。不要说普通人，就连特勤二组的精锐特工都无法幸免，从黑区事件到现在过去这么久，康复出院的特工都寥寥无几，佐藤平真和吴四海两位副组长还躺在特护病房里插管呢。
深渊回音对于人脑的损害机理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和癌细胞极其相似，它会干扰到大脑中正常的生物电信号，重新编译脑电波。受害者的大脑从外表看不出任何问题，但里面基本上就是无可救药了。
经验丰富的深潜者可以通过训练和意志力抵抗深渊回音，像张扬这样直接将回音隔离出去的能力属于万中无一的特例，不具有可参考性。而对于没有经过任何针对性训练的普通人来说，深渊回音的危害完全足以和生化危机里的T病毒相提并论。
而且最可怕的就是现在还没有解药。
……曾经有人在网络上提出过这样一种充满睿智气息的观点：凭什么医药企业要把那些救命的药物卖出天价呢？就因为前期的研发成本？你们已经卖了那么多年难道还没赚回利润？为什么不降价呢？而且药物的研发成本凭什么不让富人去承担？富人不是最怕生老病死么，他们难道就不应该投资去研发药品？
这种问题的答案其实很简单——
如果让你自己开水果店，你花一百块钱进货的桔子卖出去三百块，是不是不用多赚那两百块钱？交完水电费明天再借钱去进货？
如果连你自己都不爱吃牛油果而且你也明知道那玩意儿基本上卖不出去，你还会花钱去进货只为了装点门面？
当然就算是这样简单的答案也永远都说服不了杠精，生了病他们就会问为什么没有药？为什么药这么贵？我纳税是为了什么？
别说贵不贵的，这个就是没救，也没有人研究解药。张扬相信神奇的绫濑医生或许会有办法，但她手里一百多号病人根本不可能有时间来管这个闲事儿。
有本事你们去找史蒂芬·斯特兰奇医生呗！
于是在意识到迪士尼园区管理方没有能力处理这种情况的时候，张扬果断选择了另外一种能达到立竿见影效果的方式。
唯一的缺点就是自己不得不背上这口黑锅。
“你这是什么形象！”
当所有人都开始逃跑的时候，韩湘湘和烟烟罗才终于挤进来，刚才围拢积压的人群太多，她们一直被挡在外面。
看到张扬现在这副诡异形象，韩湘湘差点忍不住掩面而逃的冲动。不过她足够聪明，瞬息之间就理清了思路，低声问道：“我能帮你做什么？”
张扬想了想说道：“你来做英雄！”
韩湘湘歪头：“？？？”
“园区内的工作人员和游客都必须尽快疏散，但我又担心出现踩踏事故。”张扬飞快地说道：“我现在演反派，你来扮演……舞法天女？”
“滚呐！”
不过韩湘湘也是秒懂了张扬的意思，扔下背包转身化作一道火光飞逝。
烟烟罗张大了嘴巴看着韩湘湘消失，又扭过头去看张扬，不由自主地问道：“你们……都有超能力？”
她和张扬做过配合，但却完全没有料到韩湘湘也有异能。直到刚才那一瞬间之前，她还满脑子想着怎样保护这个温柔可爱又善良的小姐姐。
结果你们是拿我当傻子耍着玩吗？
张扬这个时候哪有心思去理会烟烟罗的想法，直接命令道：“我和湘湘在这里维持住局面，你到外面看看，有什么情况立刻向我汇报！”
这个时候园区内所有的扩音喇叭同时发出一阵刺耳的噪音，一个温柔而又不失威严的女性声音用江户本地口音的日语说道：“鬼面杀手，滚出江户！”
鬼面杀手……是谁来着？
虽然一时间没想起来，但张扬还是恰到好处地切入广播频道，发出了标准的反派笑声。
“哼哼，呵呵，哈哈哈哈——”
“既然如此，那就不要走了。”威严的女性声音言简意赅地说道：“所有人不要惊慌，工作人员立刻组织游客离开园区！”
话音刚落，一道绚丽的火光在夜空中绽放开来。
身披血红色全身战甲的少女脚踏着熊熊烈火浮现于天空，彷佛在一瞬间驱散了漫天的阴云。她抬起手轻轻一挥，一支超过她身高两倍的巨型方天画戟凭空出现在她手中，划出一道凛冽的霞光。
所有目睹这一场景的游客都惊呆了，有的人手里还拿着摄像机，下意识地就对准了过去。
“这谁啊？”
“吕布！是吕布！”
“你脑子进水吗？要说在迪士尼公园里出现的那怎么也应该是花木兰啊！”
“花木兰！是花木兰！”
“不可能，我老婆根本没有这种彩绘！”
“你滚粗啊！”
“等等，这个形象……要再加上四根背旗的话，我觉得……”
…………
听到远处大呼小叫的声音，已经具现出四根旗杆的少女嘴角微微抽搐，原本刻印在旗面上的天地风雷四个字瞬间变成了“风林火山”。
“武田信玄！居然是武田信玄！”
“天呐居然是武田家的传人吗？”
“武田传人改用方天画戟了吗？”
……
鬼知道北日本这边还有没有武田家的什么传人，反正只要不被人联想到自己家的武圣前辈就好。当年左舒怼八国联军的时候可没少砍日本鬼子，这要是被人发现突然出现在日本，老祖宗说不定都要被气活过来。
好不容易搞定了一个看起来靠谱的人设形象，韩湘湘深吸一口气，保持住威严的语气用日语继续大声喊道：“武田家第六十六代传人，武田静香，参上！”
张扬微微点头，要不是自己亲手安排，他差点就信了。
109-土蜘蛛
此时此刻，恐慌气氛稍微被安抚下去一些的游客疏散速度加快了许多，虽然还有少许顽固的智障留下来掏出手机摄像机狂拍不停，但至少通道附近的区域已经被清理出来。
地面上是四散游走的行尸走肉，手持重武器的蒙面恐怖分子，天空中是驾驭着火焰如同神明一般的铠甲少女，如此奇幻的场景几乎堪比好莱坞特效大片，在现实中是真的难得一见。
韩湘湘在通讯频道小声问道：“剩下那些人怎么办？”
“好良言难劝作死的鬼，爱作死就死去吧，我又不是他们家长。”张扬同样小声嘀咕道：“你再飞高一点，下面那个通道快长速度加快了！”
虽然现在园区里黑灯瞎火的用肉眼看不出什么变化，但张扬能够清晰感受到那条通道正在向四面八方扩张。他从来没有见过深渊与现实连接的实例，最多也就是上一次在迦南世界见识过深渊入侵的现象，与这一次明显不同。
深渊入侵迦南是发生在网络世界里的灾难，换句话说是属于同一个维度的侵蚀，本质上和黑客利用工具入侵服务器没有什么区别。但现在是深渊直接连接现实，他可以感觉到这个连接通道正在对周围的现实世界进行数据化。
这个时候张扬心里最想要的就是一颗EMP手雷，扔过去看看会发生什么。但问题是谁陪女朋友来迪士尼玩会随身携带EMP啊？他手里的416都是顺手拿出来玩的，又不是什么绝世兵王正义杀手，谁没事天天背着军火库四处溜达？
EMP手雷这种无差别范围杀伤性的东西对于职业黑客来说属于同归于尽的大杀器，一般都是别人对付自己用的，同行之间除非是杀父之仇夺妻之恨基本不会这样玩。张扬以前真的有，但是在武庙那次用过了之后就再没有补充。
现在想想自己真的是有点膨胀了……老子下次要带一组出来挂在腰上跟你们拼命！
随着通道的逐渐扩大，一只只梦魇猎犬从通道中探身而出，完全无视了已经被深渊侵蚀的游客，张开狰狞的血盆大口对准周围还没有跑远的拍摄者，发出了低沉的咆哮。
“哇啊啊啊——这什么东西？”韩湘湘失声尖叫道。她只是装装样子，可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杀伤武器能对付这些不可言喻的怪物。
“别管它们，都是些病毒程序。”张扬冷静地说道：“你来查找园区里的信号基站，切断方圆两百米之内的网络信号，甭管23456G，先切一下试试！”
在网络世界里出现的怪物无论外形多么诡异都不奇怪，说不定那就是个特殊皮肤。真正的关键在于内在。张扬虽然现在还搞不清楚这些梦魇猎犬的运作原理，但已经能看出隐藏在它们狰狞外表之下的人为编写痕迹。
这不是真正的深渊造物，本质上就是一种电子病毒。只不过现在，这些电子病毒居然能够以实体形式入侵到现实世界当中……那他们是否也会受到现实法则的反向侵蚀？
就在张扬心里盘算着要不要先抓一只回来拆包解析的时候，现场突然又生变故。
烟烟罗在通讯中说道：“有一个大家伙从土里爬出来了！”
她的话音未落，一道粗如手臂的蛛丝突然从黑暗的阴影中飙射出来，目标竟然是漂浮在天空中的铠甲少女。
韩湘湘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但她也不需要像战士一样学会直觉反射，因为她的本体早已经数据化隐藏在网络维度当中，现在显现出来的仅仅是一个虚拟影像。而这个虚拟影像又是通过她义眼中的计算机进行操控，只要是在网络环境中就不存在视野死角。
就在蛛丝射出的一刹那，张扬也果断端起枪瞄准开火，子弹与蛛丝穿过了铠甲少女的身躯，她的身体骤然转化成为一团跳跃的火焰，闪过所有的攻击，然后挥手一甩方天画戟，对准蛛丝与子弹射出的方向斩出两道月牙般的火焰波纹。
张扬就地一个翻滚躲闪开来，反手抄出霰弹枪对准地面连开两枪。
两团火光在火焰波纹冲击的位置上骤然爆发开来。
火光照亮了树林中的阴影，同时也逼出了暗箭伤人的不速之客。那竟然是一头体型堪比吉普车大小的巨大蜘蛛，以超乎想象的速度摆动着八条腿从树林中逃窜出来，嘴里发出古怪而又沙哑的声音尖叫道：“武田家的孽种！你们竟然还没有死绝？”
韩湘湘一脸懵逼。
张扬一脸懵逼。
什么玩意儿？什么情况？
看到韩湘湘没有继续追击也没有说话的意思，大蜘蛛似乎感觉受到了轻视和羞辱，擦动着两条前肢转头对张扬说道：“假面！帮我杀掉这个武田家的小崽子，我给你做推荐人！”
张扬都惊呆了，大哥你谁啊？这么自来熟！你认识我吗？我这个马甲都是刚穿好的！
而且你到底是蜘蛛还是什么玩意儿怎么说日语还带口音的？
他在脑子里面迅速把这个略显复杂的人物关系过了一遍，抬高枪口后退了一步，用冰冷淡漠的语气说道：“私人恩怨，自己解决。”
大蜘蛛抬起头看了看屹立于天空中的铠甲少女，低下头又看了看自己身上被火焰撩黑的体毛，决定遵从心的意愿压低声音说道：“这家伙的攻击有古怪，你也不想让她搅场把任务搞黄吧？我私底下转给你一百万，帮我一起做掉她！难道你没听过我的名号？我是奈良山的土蜘蛛东古十三！从不欠钱的东古十三！”
抱歉我只听说过东古酱油……
听这个外号就知道不是什么靠谱的家伙，而且你丫用一百万日元就想雇我这样的专业恐怖分子帮你杀人？打发要饭花子呢？
张扬点头说道：“可以，人民币。”
土蜘蛛震惊道：“小老弟你疯了啊！把我卖去做标本也不值这个钱的啊！”
张扬耸了耸肩，淡定地再次后退了一步。土蜘蛛顿时焦急起来，抬手挽留道：“十万，人民币！多一分我都没有！”
这时候烟烟罗在通讯里说道：“又有人来了！”
110-站场
实事求是地说，要真能抓到一头吉普车这么大的蜘蛛，卖出去绝对不止一百万，如果遇到偏好这种猎奇口味的石油土豪，数字翻十倍都不稀奇。
然而这家伙却比张扬想象之中要弱……或者说怂了很多。
看你这体型怎么也能算上个地区BOSS了，怎么就没有一点B格呢？人称从不欠钱的东古十三……你居然还有脸说出来？白长这么大个头吗？
不过在对方报上名字之后，张扬这边几乎是立刻就从特勤局档案里搜索出了相关资料。
土蜘蛛是日本著名的原生土著大妖怪，经常活跃在各种影视剧作品的反派阵营……他们的族姓并不是东古，而是土肥原，和天皇家族有世仇。二战期间有一只土蜘蛛曾经在暗中怂恿支持陆军青年军官的二二六兵变，失败后又跑到上海搞事，还没等到战争爆发就被路过的龙王砍死。
他的女儿赴美留学加入了女巫的隐秘组织独眼姐妹会，战争结束后以美国财团代言人的身份返回日本，与东古财阀的少主结婚，暗中资助瀛洲复国军的恐怖活动，岛链战争时期夫妻双双战死在日本外海。
这位从某种角度上堪称是北日本巾帼英雄的母蜘蛛，就是东古十三的亲奶奶。到他这一辈儿的时候，无论土蜘蛛一族还是东古财阀都已经日落西山，只剩下寥寥无几的族人在苟延残喘。
特勤局档案库里有关于土蜘蛛一族的资料积累了厚厚一摞，但关于东古十三的情报就只有简简单单的几句话——混血妖怪，寒号鸟组织外围成员，喜好赌博，无危害性。
相比起“从不欠钱”这个外号来说，他在圈里的另外一个“寒号鸟之耻”的外号反倒更有名一些。
如果不是看在他爷爷奶奶当年曾经参与创建寒号鸟的份儿上，这货早就不知道被沉东京湾多少遍了。
简单总结来说就是一只平成废宅。
至于武田家和土蜘蛛的恩怨……档案库里没有，就算是特勤局也不可能重点关注北日本这边菜鸟互啄级别的小恩怨，鬼知道你们是不是在赌桌上结的仇！
综上所述，这个看起来挺吓人但实际上很废的家伙绝对不可能是幕后主使者，所以这场戏还要继续尬演下去。
正好又有人从暗中接近，韩湘湘利用园区广播冷笑道：“一群胆小如鼠的鬼祟之辈，都躲躲藏藏的有什么意思？”
她话音刚落，现场突然热闹起来。
路面上的下水井盖突然弹起飞到半空，一条恶心巴拉的巨型蚯蚓从下水管道中蠕动出来，上半身化作一个无发无须的光头佬大笑道：“五光寺酒肉和尚，向武田小姐问好！”
两个看起来傻不拉几拼命凑近距离举着自拍杆狂拍不停的女人突然脱掉身上的外套，露出里面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的超短款忍者服，异口同声地说道：“甲贺叛忍碧玺、水玉参上！”
树林深处钻出一名袒露着半边肩膀嘴里叼着牙签的流浪武士，反手握住背后的武士刀向天空中的铠甲少女微微躬身行礼道：“让武田家的小姐见笑了，我金川小次郎可不是那种藏头露尾之辈，只是路上堵车来晚了而已。”
……
张扬的手都在哆嗦，差点把枪扔出去。
这他妈都是些啥啊？大哥大姐你们这是来拍真人版圣杯战争的吗？
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忍不住怀疑，今天晚上迪士尼是不是真的搞了这么一个极具地方特色的娱乐项目。
说实话，在此之前他都认为这次恐怖事件是专门针对自己而来，要不然怎么会那么巧，多米尼克那边刚被毒死，自己身边就有深渊通道打开？这很明显是有人在暗中对自己出手，只是他还没有抓到对方的马脚。
但现在张扬真的不是很肯定了，如果说深渊通道和自己有关的话，那现在赶过来这些英雄豪杰又是怎么回事儿？
这话他不方便问，但韩湘湘可以。
天空中的铠甲少女沉默了片刻之后，提高声音说道：“你们都脑子有病吗？跑到迪士尼公园来搞事？有意思吗？惹来美国人你们就开心了？”
韩湘湘跟张扬不一样，她是真的全科学霸，当初为了看日剧学过日语。虽然口音无法和土著相提并论，但经过园区广播转化为电子音，也听不出什么破绽。
蚯蚓变身的酒肉和尚摸着自己的光头发出标准反派式的哈哈哈一阵大笑，然后收起笑容正色说道：“贫僧认为……武田小姐说的对啊。”
流浪武士金川小次郎把嘴里的牙签吐到一边，摇头说道：“跟我没关系，我就是接任务来站个场的。所谓冤有头债有主，今天到底谁是主角？”
叛忍姐妹异口同声说道：“不是我们！”
东古十三拼命摇头。
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集中在了张扬的身上。
这时候张扬没有第一时间说话，因为他在档案库里飞快地检索着这些coser的信息。
查出他们的身份情报比张扬想象中还要简单，这群人除了东古十三之外实际上都属于寒号鸟公会外围的三线成员。
换句话说就是漫画里活不过三页的魔王城野怪ABC。
当然也可以用比较流行的术语来解释——这就是一帮跟风脑残粉。
达不到人家寒号鸟的招人标准，想做坏人没天赋，想做坏事没技术。只好把头发梳成杀马特风格，双臂贴上青龙白虎，套上紫色T恤，把自己伪装成古惑仔的模样，逢人便说我认识浩南哥如何如何……
这类人之所以能在特勤局的档案里挂名，并不是因为他们真的做了什么坏事，而是经常出场混的眼熟了——他们通常只能接到外围的外围任务，就是那种连古惑仔都算不上，几十块钱一晚帮大佬凑人头站台捧场的工作。
现在就是这么一帮自我感觉良好的坑货，正在眼巴巴地看着自己。
张扬感觉压力山大。
我也不是主角啊！你们看我干什么？
接下来该怎么演？还要等主角登场吗？
警察怎么还不来？
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张扬强自镇定地说道：“不要慌，继续等。”
111-变异
学霸眼中的一百分和学渣眼中的一百分并不是同一种东西。
在张扬看来这些家伙就是职业跑龙套的群演ABC，那是因为他现在眼界比较高。但以他们现在这些登场造型吓唬普通人还是绰绰有余。
相对于就算连专家都搞不懂状况的深渊通道来说，这些经常在北日本电视节目和网络直播里亮相，几乎就等于在脑门上贴着“坏蛋”俩字的职业群演，恐怕更容易让当地人接受现在所发生的状况。
具体表现就是围观群众当中惊恐的尖叫声瞬间提高了二十个分贝。
然而现场却是相当的尴尬。
那些从深渊通道里跑出来的梦魇猎犬经过短暂的适应期之后，便开始向距离自己最近的目标发动了进攻——也就是接到任务过来站场的这些无辜的群众演员。
叛忍姐妹碧玺和水玉在措不及防之下遭到距离自己身边不远处的猎犬袭击，也幸亏她们作为职业坏蛋时刻保持着对猪队友的警惕之心，及时躲闪开来。即便如此水玉的手臂也被划开一道伤口，鲜血飞溅。
在这一瞬间，看似廉价群演的坏蛋们居然都各自表现出了令人惊讶的一面。
蚯蚓化身的酒肉和尚刺溜一声钻回到下水道里面，重新盖好了井盖。而流浪武士金川小次郎毫不犹豫地抽出武士刀斩向自己面前的梦魇猎犬。土蜘蛛东古十三摆弄着两条如臂指使的柔软蛛丝，缠绕在叛忍姐妹的腰上将她们两人拖拽过来。
张扬在心中稍稍迟疑了一秒，随即端起步枪瞄准了扑过来的梦魇猎犬，冷静地打出一段段三连射，将那些怪物打得连连后退。
他并不是职业枪手，但就算是普通人拿着真枪在射击场上练习几十个小时也能勉强装模作样一下。枪支这种东西不像是冷兵器技巧那样需要千锤百炼，掌握基础常识之后剩下的基本上就是靠训练累积经验。
至于传说中那种酷炫的枪斗术也不是普通人能掌握的绝技。
“这什么情况！谁家的狗！”东古十三气急败坏地尖叫道：“今天到底是什么套路？老板在哪儿？我跟你说拿我们当踏脚石那是要加钱的！”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张扬一口气打光了整个弹匣，却仅仅只是压制住了想要扑上来的梦魇猎犬，并没能给它们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现在这些怪物已经同时具备了虚拟与现实世界的双重属性，现实世界中单纯的子弹动能冲击影响不了它们的程序结构。
“这些狗有问题！”张扬后退一步，貌似不经意间对东古十三和叛忍姐妹随口问道：“你们接的什么任务？”
东古十三惊讶道：“不都一样的吗？今天晚上七点在迪士尼公园这里给一位留洋归来的大佬站场，五十万日元半小时不包食宿差旅费……等会儿，咱们是不是来早了？”
张扬摇头道：“不对，我是来杀人的。”
东古十三倒吸一口凉气，挪动着八条腿离张扬远了一些，压低声音问道：“你要杀谁？”
张扬打开手机翻出一张自己的照片，在东古十三眼前晃了一下问道：“有印象吗？”
东古十三摇头道：“没印象，没见过，是不是七点钟要来的那位大佬？你的意思是说公会想要通吃两边？这帮混蛋可是越来越没下限了啊……”
真的不是冲着我来的？张扬心里还有些怀疑，嘴上却继续忽悠道：“我觉得有点不太对劲，你们继续等，我先撤了。”
东古十三看了看天上默不作声的铠甲少女，又看了看眼前逼近过来的噩梦猎犬，连连点头小声说道：“我也觉得今天不对劲啊，一起走一起走！”
就在这个时候，对面的深渊通道突然传出一阵肉眼无法观察到的扭曲震动，张扬只来得及给韩湘湘发过去一条闪开的信息，地面上的井盖再次崩飞上天。
躲藏在下水道里的酒肉和尚抱着脑袋从地底下钻出，发出令人不寒而栗的恐怖咆哮。不知道他刚刚藏到了什么位置，看样子很可能是偷偷摸到了深渊通道的下方，正好受到了深渊回音的影响。
所有的噩梦猎犬不约而同转过身去，扑向他那巨大而又臃肿的身躯上撕咬起来……所谓的撕咬只是一种形容，以张扬的视角来观察，那些病毒程序并没有吞噬酒肉和尚的血肉，反而是在咬住他的时候向他的身体里注入大量的复制病毒。
酒肉和尚的身躯在众目睽睽之下迅速膨胀起来，一条条古怪的节肢从皮肉下生长出来，肉乎乎的蚯蚓赫然变成了百足蜈蚣。
虽然不知道他变异成了什么玩意儿但就算是傻子都知道超危险！
东古十三毫不犹豫转身就跑，那庞大的身躯竟然展现出如同人类职业运动员一般的灵活性，八条腿收缩起来用力一弹，直接跳跃出十几米开外。
张扬更换弹匣调转枪口，对准了同样想要逃跑的叛忍姐妹。刚刚水玉的手臂被划伤，现在从伤口里面已经增生出如同触手般令人作呕的肉芽，似乎完全失去了理智，与自己的姐姐纠缠撕打在一起。
看到张扬将枪口掉转过来，碧玺惊呼道：“别杀她！”
张扬耸了耸肩，反手一枪托狠狠砸在水玉的后脑勺上，将她砸昏了过去。
面对着碧玺脸上的感激之情，他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受到深渊侵蚀的普通人是无药可救，像她妹妹这样的或许还有一线希望，但看她们的身份恐怕也未必能在正规医院接受高额花费的治疗。
而在现场的另一端，独自与两头噩梦猎犬战斗到现在的金川小次郎望着酒肉和尚的惨状，突然停下手来大笑道：“原来这就是我一直苦苦寻找的黑暗力量！而我居然还愚蠢到与之为敌？不要折磨那只可怜的臭虫了，我，金川小次郎才是你们命中注定的宿主！”
两只噩梦猎犬一前一后扑上来咬住他的身体，金川小次郎的笑声戛然而止，瞬间变成了凄厉的哀嚎。
112-援军
有些人的中二病是一辈子都治不好的。
这句话要从两方面去理解。
从好的方面来说，每个人心中也许都隐藏着那么一份童真，只是被残酷冷漠的社会现实所压倒，偶尔能得到尽情放纵的机会也不应该被人嘲笑。
从坏的方面来说……分不清楚梦想与现实的家伙，只会变成给别人添麻烦的巨婴。
神他妈的黑暗力量，你脑子里塞屎了吗？
张扬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但在这个时候他就算想要救人也来不及了。
这个世界上从来都不缺少睁着眼睛说瞎话的骗子，更不会缺少人家说什么就信什么的傻子。直到这个时代依然有成千上万的地球人坚信死后能按人头分老婆天天喝蜂蜜牛奶这种鬼话，像金川小次郎这种中二病晚期大龄患者会存在也一点都不值得奇怪。
距离深渊通道出现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十分钟时间，纵使园区方面已经打开了所有的逃生通道，区内的游客也只疏散了百分之六十左右。
而深渊通道扩张的速度已经越来越快了。
作用不明的电子病毒被强行灌输到酒肉和尚与流浪武士的身体当中，使他们的身体分别发生了诡异的变化。酒肉和尚的躯体上浮现出一层如同大闸蟹般的多刺甲壳，彻底从蚯蚓进化成为巨型铁甲蜈蚣。
而流浪武士金川小次郎的身躯也同样膨胀了整整一圈，身高达到接近三米，套上了一副紫黑色的古代日本武士全身铠甲，从他身后又伸出两条同样的手臂，每一只手上都握着一模一样透着邪气的武士长刀。
好了，你们都升级了我知道了，那么话说回来——老板在哪儿？
张扬一边谨慎地后退，一遍仔细观察着周围的动静。从现场发生的变化来看，这些被临时召集起来的龙套群演恐怕是被当做了祭品。普通人被深渊侵蚀之后会变成行尸走肉，而这些家伙看起来似乎更容易被激发出自己内心深处的黑暗欲望，变异之后也明显更加强大，更具有攻击性。
悬浮在天空中的铠甲少女做出了及时的应对，她将手中的方天画戟向下虚压，化作成百上千道火焰流光将变异之后的铁甲蜈蚣和堕落武士笼罩其中，形成一道网状的牢笼将他们困在其中。
如果有职业黑客通过网络视角进行观察，很容易就能分辨出来这是特勤局专门研发的陷阱程序天罗地网，只不过披上了一层火焰特效的皮肤包，看起来特别的酷炫。
铁甲蜈蚣和堕落武士在网中左冲右突，折腾得水泥地面寸寸龟裂，乌烟瘴气沙尘四起，但是却依然无法从网中挣脱。
在这个深渊与现实连接的特殊区域里，两边的规则有时相融有时又会彼此对立，不懂得网络信息技术，单凭现实的物理攻击，对于天罗地网根本没有效果。
至少从表面上看起来，自称为武田家后人的铠甲少女暂时稳定住了局面。这个时候张扬期待的后援依然没有到来，远处倒是响起了警笛的声音，但那些首先赶到的巡警手里根本没有重火力武器，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如果真有老板的话，这个时候也该登场了吧？
张扬心里暗想，龙套都到位了，气氛也炒起来了，正义方的朋友已经摆好了接受打脸的姿势……老板你再不出来的话，这场戏可就要黄了啊！
莫非还真要等七点整么？老板您是有强迫症？
张扬下意识地低下头看了看表，这才18：52.
这时候烟烟罗突然在通讯里说道：“小心！百鬼忍军潜入进来了！”
远处传来一阵嘈杂之声，张扬抬头望去，就看到已经跑远的东古十三八脚朝天不由自主地飞了起来，背着水玉撤退的碧玺毫不犹豫抛出十几颗烟雾弹，转向另外一个方向拔腿就跑。
没有看到攻击者，但是张扬已经心生警觉，果断进入数据化状态。几乎在下一秒钟，他眼前就凭空出现了一条修长的美腿。
那是一名看年纪和身材都要比烟烟罗成熟许多的女性忍者，红褐色的长发一直垂落到腰间，在出现的那一瞬间便抬起右腿，以一记凶悍的膝击轰在张扬的脸上，直接穿过了他的脑袋。距离张扬身后三米开外的一根金属路灯杆发出嘎巴一声脆响，直接折断成两半。
一击无功而返，那名女忍者丝毫没有退缩之意，借力后空翻落地，鼓起嘴对准张扬轻轻一吹，竟然从口中喷出一口熊熊燃烧的烈焰。
就算你是人形喷火器又有什么用呢？不可能人人都是剑仙吧？
张扬无视了穿透自己身体的火焰，抬起头向天空中望去。
刚才除了韩湘湘之外还空无一物的夜空当中，只在他的注意力转移开来的那一瞬间就出现了数以百计的忍者风筝，百鬼城的蒙面忍者如雨点般降落下来，瞬间控制住了周围方圆百米之内的现场。而在远方的天空中，百鬼不夜城那标志性的飞空艇也正以远超出同类工具的航行速度向这边赶来。
……不过话说伊藤大小姐你是怎么把飞艇开出这种速度的？发动机充氮了吗？
张扬对于飞艇的了解也就仅限于很久以前某款游戏里面的基洛夫大炸逼，而事实上飞艇的航行速度不快只是相对于飞机而言，只要全力运转达到汽车正常行驶速度是完全没问题的——人家平时不飞是因为要在家门口充当广告牌。
要不然第一次世界大战那会儿，等齐柏林飞到伦敦战争都结束了。
娜塔莉的通讯终于接通，开口就是：“我来了我来了！你在哪儿呢？还能撑住吗？”
张扬看着眼前对自己锲而不舍拳打脚踢使出百般花样的女忍者，叹了口气说道：“你让这帮姑娘来干嘛？添乱么？”
娜塔莉摊手道：“难道你要我对我家老板说，她花费无数心血培养的百鬼忍军没有任何用处？就算我不被老板炒鱿鱼，出门也会被那些妞儿砍死的吧？”
她话音未落，现场的深渊通道再次爆发。
无形无质却又犹如污泥一般粘稠诡异的黑暗从通道当中喷涌出来，束缚住铁甲蜈蚣和堕落武士的天罗地网骤然崩裂。
张扬在通道另一侧游乐场天空中看到的那双眼睛，从这黑暗的最深处缓缓张开。
113-赫尔斯
身处于不同层面的人，考虑问题的方式也不一样。
哪怕是同一个苹果，有的人只会考虑价格，有的人会考虑质量，有的人会考虑品牌，也有的人只会考虑它的营养元素表。
尽管张扬对于伊藤纱织了解不多，但也知道处在她所在的那个位置上，遇到这种情况首先考虑的绝对不是伸张正义救死扶伤。
说一句不好听的，迪士尼死多少人跟百鬼城有什么关系？也许这种级别的恐怖事件会导致外国游客数量下滑，那也是暂时性的问题。别说本日本这种安全系数在全世界都能排名前列的国家，就连毒枭肆虐的墨西哥和战火纷飞的叙利亚不也照样有人去旅游么？
首先要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到底是真的意外还是有人故意挖坑。其次则是要权衡利弊，要如何选择才能让自己得到最多的好处。
金钱对于这些大人物来说只是最基础的需求，比金钱更重要的还有名声和威望，这也是张扬笃定伊藤纱织一定会登场但却不好把握时间的原因。在什么时机以什么阵营和怎样的姿态登场，这只能说是见仁见智的选择。
没准人家还要联系后方电视台网络媒体什么的也说不定呢。
不过很显然，搞事者也是这么想的。
那些被外围任务招募而来的龙套群演既是诱饵也是祭品，对方居然也在耐心等待一个恰到好处的时机。
就在百鬼忍军从天而降，浮空飞艇缓缓入场，围观群众爆发出欢呼声的这一刻，隐藏在深渊通道恶魔也显露出了真容。
那是一只体型超乎所有人想象的牛头怪，它仅仅是展露了半个头颅，便塞满了已经扩张数次的深渊通道，占据了将近两百平方米的面积。两只耸立的牛角仿佛信号塔一样直插天际，硕大如同重型卡车一般的颅骨闪烁着晦暗的金属光泽。那些噩梦猎犬和变异的铁甲蜈蚣堕落武士，在他那双恐怖的巨眼注视下就像是虫子一样渺小而又可笑。
这家伙是不是有病？
趁着这个大脑壳牛头怪吸引到所有人注意力的时候，张扬躲开一路追杀自己的红发忍者妹子，直接启动调频异能跳跃回迪士尼酒店，和同样功成身退的韩湘湘一起凑到窗口，拿起零食开始看热闹。
真正的主角既然都已经出现，他们也就没有再继续尬演下去的必要了。
张扬对于牛头怪的巨大体型表示困惑。
都说毛多弱火，体大弱门，大佬你给自己设计这么一大块头，卡在通道里出不来很有意思吗？
建模大小跟实力无关这难道不是常识？还是说你仅仅就为了耍帅？
韩湘湘沉思片刻提出了不同的意见：“也许是大力出奇迹呢？”
“啥？”
“我觉得不能从常理去揣测对方的目的。”韩湘湘咬着可乐瓶盖小声说道：“也许这就是故意为之呢？想要达到目的就必须长这么大？”
张扬摇头道：“反正我想象不出他们必须这样做的理由。”
当然也有一部分原因是，现在已经不需要他去浪费这个脑力了。
强势登场的百鬼忍军取代了无所作为的警察开始帮助疏散人群，伊藤纱织以玉藻前的形象公开亮相于天空之中，身后的浮空飞艇上装配的巨大液晶显示屏幕将她的个人影像转播出来，收获到了空前的人望。
伊藤加的大小姐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这一次恰到好处地登场亮相，成功竖立起江户地区新守护神的身份形象，对于那些因循守旧的家族长老来说恐怕是措不及防又无可奈何。这是堂堂正正的阳谋手段，任何阴谋诡计都不可能阻挡住众望所归的大势。
剩下来唯一的问题就是如何处理掉那只巨型牛头怪了，如果不是了解内情的话，张扬都要忍不住怀疑伊藤纱织才是这一切的幕后主使者。而现在他估摸着大小姐应该是正在和娜塔莉商量绩效奖金的问题。
根据过去的经验可以初步判断，在那怪物真正被现实世界规则接纳之前，任何现实维度的打击都无法对它产生效果。同样相对的是，它也不可能破坏现实，只有像梦魇猎犬那样，通过攻击行为传递深渊回音影响生物电波，又或者注入电子病毒在这种交错的特殊环境下产生变异……
张扬眺望着远方的天空，不由自主地紧皱起眉头。
通过现场的监控录像画面，他看到身穿着灰白色滑雪运动服的娜塔莉从浮空飞艇上一跃而下，朝着已经露出整个头颅的牛头怪脑门上坠落下去。
他与娜塔莉在深渊中曾经有过交手的经历，但那一次对方明显放水而且还有韩湘湘的及时救援。
除此之外，这是张扬第一次亲眼目睹娜塔莉展现出自己在网络世界当中的真正实力。
天空中有点点雪花飘落……
在平安夜看到降雪并不值得奇怪，张扬却忍不住脸色骤变。
那根本就不是普通的降雪，而是娜塔莉释放出来的电子程式！如果是普通的电子程式也就算了，然而张扬发现自己完全看不懂这玩意儿的结构。
不是说这个电子程式结构有多么复杂，而是她编写程式所使用的居然是传说中的三进制计算机语言！
令人窒息的前苏联黑科技！
只见娜塔莉在半空中张开双手向下虚按，天空中星星点点的雪花瞬间进入了无限复制增殖的状态，化作漫天鹅毛大雪，继而互相融合抱团形成一颗颗拳头大小的冰雹，冰雹又再次聚合凝结起来化作一道道锋利的冰晶……
只是在短短一眨眼的功夫，娜塔莉手中的雪花就完成了七种形态的变化，最终在她头顶形成了一条犹如极光一般绚丽灿烂长达十米的梭型冰矛。
普通人体会不到其中的变化，张扬却能够察觉到她的电子程式每经过一次形态变化就相当于完成了一次数据堆叠压缩，到最后已经堆叠到了一个极度恐怖的数据密度。
就仿佛恒星崩塌坍缩之后形成的黑洞一样……
“感受一下凛冬烈阳赫尔斯的长矛吧，杂碎！”娜塔莉高举双手虚托着冰矛对准牛头怪大笑道：“不管你是什么玩意儿！滚回老家去！”
长矛坠地，万物冰封，整个世界都仿佛在这一瞬间陷入到宕机之中。
114-血肉
所谓的三进制计算机语言和二进制的最大区别就在于，二进制的1和0分别代表是与非，而三进制的1、0、-1分别代表是，未知和非。
有人说三进制计算机语言更适合编写人工智能，因为人类自己就从来没有过绝对理性的“是非”观念，“未知”的意义一直都很重要。
然而很不幸的是，当初研发三进制计算机语言的前苏联政府陷入经济困境，没有余力在黑科技方面进行更多的资金投入。而后来那些依托二进制计算机起家创业的资本家们，也不希望看到另外一套标准损害到自己的既得利益。
张扬从没想过居然还有人在研究这种已经失传多年的黑科技，也从没有想到过以三进制语言编写出来的电子程式可以压缩出这么神奇的效果。
换用普通人能理解的方式来描述的话，大概就相当于玄幻世界里面至尊强者捞起一把沙子随手捏成琉璃的手段？
把数据堆叠压缩成这样会产生什么效果？张扬以前不知道，现在亲眼见到了……想象一下便秘患者攒了整整七天的宿便落入马桶的美丽画面，虽然难免有些味道，但实质上没有什么太大区别就是了。
娜塔莉一矛扎下去，整个世界都宕机了一下。
当然这只是张扬感官中产生的错觉，因为他利用异能同时在网络与现实维度进行观察，就在刚才那一刻，整个园区范围内的网络环境都出现了短暂的停滞和中断。
韩湘湘刚才利用园区监控系统拆掉了几条网线，却并没有给深渊通道带来实质性的影响，毕竟不同频率的网络信号基站结构不同，基本上不太可能同时受到影响。而且从远处来说，整个地球都处于卫星信号的覆盖当中。现代人用了几十年的时间建造出如此发达的网络环境，早就已经考虑过天灾人祸的影响。
所谓头可断，WIFI不能断，保持稳定的网络环境就能有效提高社会稳定，这对于世界各国政府来说都属于解决社会问题的治病良药。反过来说，越是经济繁荣发达的国家地区，对于网络环境的建设就越完善，也越不容易被损坏。
娜塔莉手中的赫尔斯之矛，却在这一瞬间摧毁了整个地区的所有网络频道。
用摧毁这个词或许不恰当，使用EMP才叫做摧毁，而娜塔莉的电子程式作用更接近于“大便堵下水道”的效果，以一个压缩到几乎不可拆分的数据包强行堵塞住了网络端口。
简单来说——如果你想要下载一个20G的电脑单机游戏，而你家的网速有100M带宽，正常情况下当然可以下载，但如果那个游戏不允许续传，要求你必须拥有200G的网络带宽，在一秒钟内下载整个文件呢？
游戏厂商的脑子也便秘了吗？
这个三进制的电子程式就能产生这样神奇的效果，不要说下载，以现在基于二进制构建的公共网络协议根本就读取不了压缩包的信息。
直接卡死！
简直可以说是充满了毛子特色的野蛮粗暴风格。
不过这只是张扬自己能够感受到的迟滞，对于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来说，他们眼中看到的画面则是那道冰矛笔直地贯穿了牛头怪的脑壳，一杆进洞直插入底。虽然没有感受到实质性的寒意，但周边区域所有的失心者、噩梦猎犬和变异怪物都在这一瞬间停止了行动，彷佛现场的时间被冻结起来一样。
果然不愧是超级黑客，超级的都有点吓人了啊。张扬也没有料到娜塔莉徒手搓大招就有如此威力，直接解决了所有的问题，这时候恨不得举起拳头说声“YES！”
结果就在他将想法付诸实践之前，娜塔莉抬起手打了个响指，口中用俄语叫道：“赞美神的荣光！伊万！乌拉！”
突如其来的闪光差点刺瞎了张扬的氪金狗眼。
斯拉夫神话中的赫尔斯是冬季太阳神，也就是娜塔莉口中宣称的凛冬烈阳。刚刚展现了凛冬的酷寒，自然也要有烈日的灼热——她手中的赫尔斯之矛居然是二段攻击！
堆叠压缩到极限的程式数据瞬间膨胀开来，彷佛超新星一样轰然爆炸。如果这时候用实体电脑来演算的话，那就意味着三进制的程式自我解压突破了硬盘的读写速度上限，结果必然是当场爆机，从机箱里散发出烧烤的香气。
体现在现实当中的画面，就是在令人无法用肉眼直视的闪光过后，一颗单兵核弹级别的小号蘑菇云从牛头怪的脑门上冉冉升起，点亮了整个天空。
核爆蘑菇云当然只是娜塔莉个人恶趣味添加的特效，但赫尔斯之矛爆炸在网络环境中产生的数据乱流冲击波威力可丝毫都不亚于现实中核弹衍生的EMP。以她为中心方圆一百米内的区域中所有电子设备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影响，那些舍生忘死靠近距离偷拍摄像的勇士今天晚上恐怕会一无所获。
张扬重重地叹了口气，感动得眼泪都淌了一脸。
你丫是神经病吗？
吃饱了撑的炸个屁啊！
从深渊通道中只挤出来一个脑袋的牛头怪被炸得四分五裂，那条深渊通道也在数据乱流中被彻底摧毁，这本应该是个可喜可贺的美好结局，但在张扬的视野范围里却完全是另外一幅景象。
牛头怪的巨大头颅被炸得四分五裂，脑壳里却没有脑浆，正如张扬最初判断的那样，这家伙就是个夏姬八建模的样子货。但就在它的头颅被炸碎之后，四散纷飞的血肉不约而同地散发出了深渊回音的频率波动。
原本已经被控制在通道附近的深渊侵蚀，在这次爆炸中完全扩散开来。虽然基础的网络环境和深渊通道已经被摧毁，但这些散发着深渊侵蚀力量的肉块却停留在了现实世界。
这让张扬下意识地联想起自己当初遇到的那位深渊幽灵莲华大和尚。
他当初是怎么跑到现实世界里去的？是因为有人想要在深渊中寻找万能药！
如果将深渊造物提取到现实世界然后切断网络，会发生什么情况？
从当初的记忆印象来判断，难道说深渊造物最终能够适应现实世界并保持原本的特性？
那这些血肉……
一滴冷汗从张扬的额头悄然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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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更
115-选择
迪士尼公园爆发的骚乱在娜塔莉的赫尔斯之矛轰击下被彻底平息，包括深渊通道在内的所有深渊造物都被消灭，只剩下满地支离破碎的血肉尸块。
从天空中降落到地面上的娜塔莉凝视着脚下的尸块，脸上露出严肃凝重的表情。她很确定自己刚才的攻击足以扫平摧毁所有的深渊造物，但这些尸块属于牛头怪的表层皮肤，已经融入了现实世界的法则，让她的电子程式失去了应有的效果。
这倒不是说没有办法处理，正相反因为融入现实之后才更容易被常规形式的攻击消灭，放进炉子里面直接就可以烤熟，但在这个时候娜塔莉反而犹豫起来。
火山喷发固然可怕，但如果喷发出来的岩浆冷却凝固成黄金，你确定自己会为了清扫街道将它扔进垃圾桶么？
这些看起来恶心巴拉的玩意儿，在真正懂行的专家眼中可要比黄金珍贵多了。
……
“仿生人不会梦到电子羊？”
远方的迪士尼酒店中，韩湘湘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疑惑地问道：“可是并没有科学证据能够证明……”
“这只是个比喻。”张扬解释道：“在我们没有证据证明仿生人能梦到电子羊的时候，只能暂时假设他们不会做梦。同理，在没有研究证据证明数据生物体拥有新陈代谢功能之前，我们只能假设它没有现实中‘死亡’的概念，也就是长生不死的不死药。”
韩湘湘皱眉道：“但你也说了只是个假设，没有任何事实论证基础，仅仅是建立在脑洞里的空想假设！”
“问题的关键不在于我相不相信这种假设。”张扬苦笑道：“只要有人愿意相信，无论你怎样解释都会被他理解成为是刻意的掩盖真相。”
俗话说只要胆子大，老师放产假……不对，是只要胆子大，土豆卖天价。地里两毛钱一斤的土豆洗干净切条炸一下印上金拱门标签，就能卖出一百倍的价格。你要觉得贵那只能说明你不是人家的目标消费客户群体。
张扬毫不怀疑，无论地上这堆烂肉有没有他猜想的那种神奇功效，都留不到天亮就会被闻风而来的各方买家瓜分殆尽。
有毒？核废料有没有毒？你看谁家政府会因为这种原因放弃研究核弹？
现场的监控录像几乎都在刚才那场冲击中殉爆了，张扬只能借用韩湘湘的电子义眼进行远距离观察。
娜塔莉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些血肉尸块的危害性，正在现场手舞足蹈地指挥着百鬼忍军继续向外疏散群众，挑选意志力坚定的精锐骨干留在现场清扫痕迹。
张扬注意到那些忍者头上都统一配戴着耳机，不知道又是什么诡异的黑科技，似乎能够暂时中和深渊回音的影响，但这肯定不是长久之计。就算是密封性再怎么良好的生化防护服也很难阻挡住所有的核辐射，北日本真要有这技术早就把福岛处理好了。
这些收尾的工作自然不需要伊藤纱织去做，她只需要像明星偶像一样站到台前去安慰那些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和拉票的总统候选人也没什么区别。也许她现在还不会料到，接下这口大锅对她而言意味着什么。
张扬自己都想抢一点样本拿回去研究，以己度人，他可不觉得其他圈内同行会比自己更有道德和节操。
但……抢食的野狗可分辨不出夹在香肠里的异烟肼。
手机微微微一震，张扬拿起来看了一眼，是康特打过来的电话。他推出连接对韩湘湘说道：“我去楼下和朋友见个面。”
韩湘湘用怀疑的眼神盯着他问道：“不会是去见你的老情人吧？”
张扬摇头道：“相信我，我现在一点都不想看见那货。”
他现在都有点搞不清楚娜塔莉究竟站在哪个阵营里面，你要说她不知道深渊回音的危害吧，这个世界上可能还真找不出多少比她更清楚的人了。但你要说她知道吧，处理问题的手法又真的是野蛮粗暴。
标准的毛子风格，就不知道是不是演技。
见到康特的时候，他的头发里还夹着一条海带，整个人的形象说不出来的狼狈，看起来就像是刚刚从东京湾爬上来一样。
面对张扬木然的眼神，康特摆手解释道：“过来的时候正好遇到海底火山喷发……”
所以大哥你就去堵火山了？日本海这片的火山你堵得过来吗？
张扬撇了撇嘴，实在没有心情去细问，坐下来就把自己这边的情况简单介绍了一遍。
康特沉默半晌说道：“你还记得我过来是想跟你讨论多米尼克的事儿吧？”
张扬一拍脑门，恍然想起了差点被自己忘掉的死人。
“相信我，康特先生，我很想跟你讨论多米尼克，但现在我脑子里面只有公园里面那堆核废料……不，准确说是比核废料更危险的东西。”张扬揉着太阳穴叹气道：“认真来说我不应该再管这事儿，但如果放在那里不管的话，今天晚上那堆不可燃垃圾恐怕就会被人当宝贝一样瓜分殆尽。”
“当然，我能理解。”康特接过服务生递来的加冰威士忌轻抿了一口，向后仰倒在沙发上，苦笑道：“我基本上每天都要做这种选择。”
张扬忍不住询问道：“假如你遇到那种媳妇和妈掉水里……我是说两边都出状况你只能救一边的情况下，你会怎么选呢？”
康特耸了耸肩笑道：“抛硬币呗。”
“抛硬币？”
康特看着张扬的眼睛，扬起嘴角微笑道：“我不是上帝，拯救不了全人类。如果你要问我怎样做选择的话，我只能告诉你我自己的经验——其实救哪边都不重要，甚至救不救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否用正确的心态去审视自己的内心。”
张扬摇头道：“我没听懂。”
康特抬起一根手指严肃认真地说道：“道德感不是挂在别人嘴边的东西，它源自于你的本心。最重要的是当你扪心自问，尽力而为就不需要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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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有点事耽误但还是码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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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万字可以宰杀……嗯，开头就充满了骚气
116-zemo
今天的伊藤纱织是江户的救世主。
就算有人不认同，但在那一发核弹爆炸的特效画面之后也必须认同。
作为世界上唯一品尝过核弹威力的民族，北日本人对于核弹有着不可言喻的特殊心里情结。当年美军投放两颗核弹，一颗成功爆炸，一颗被龙王抹消，昔日不可一世的大日本帝国由此一分为二，以江户川为界南北分治，成为北日本与瀛洲特区。
而日本人有一个很微妙的民族特性就是对于强大的征服者抱有近乎于病态的痴迷。
现在就算伊藤纱织在电话里跟人解释那只是燃烧预算的特效画面都没人相信，因为现场半径超过三十米的巨大弹坑就是毋庸置疑的留存证据。
因为深渊通道的扩散，周边区域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侵蚀，就算不考虑那只牛头怪留下的血肉，现场也不是一无所有。地面和周边建筑都受到了深渊法则的扭曲，没有人能保证不会产生危害影响。能够受到赫尔斯之矛的爆炸伤害，那就恰恰说明那些物质已经被深渊规则腐蚀，剩下来的才足够干净。
用氢弹爆一下就不会有核辐射残留了——典型的毛式思维。
好不容易从媒体采访之中脱身出来，伊藤纱织回到自己的车上，立刻接通娜塔莉的电话询问道：“现在情况如何？”
“该怎么说呢……”通讯对面的娜塔莉叹气道：“以我个人的建议来说，还是应该尽快找个僻静角落把这堆玩意儿彻底处理掉不留后患。”
伊藤纱织摇头道：“刚才美国人已经给我开价，想三百万美元打包带走。”
娜塔莉冷笑道：“让他们再加个0还差不多。”
伊藤纱织惊讶道：“有这么值钱？”
娜塔莉无奈道：“老板，值钱的也不一定都是好东西，我以前在暗网见过南美纳粹党收购雅丽安处女的姨妈血，五千美金一百克……你是正经生意人，家里那么大的产业难道还差这点小钱？”
伊藤纱织笑道：“我当然差啊，要不然怎么给你发工资。我觉得既然美国人感兴趣，中国人也一定会感兴趣。先不着急处理，再等等看他们会不会抬价。”
娜塔莉摊手道：“你是老板你说了算，但这些玩意儿不能留在这里，我需要一辆大号的冷藏货车，二十个防辐射密封储藏罐，两套EMP和一组人手。”
“你想去哪儿？”
“还没想好，总之先找个人少没网的地方。”
…………
二十分钟后，一辆挂载着冷藏集装箱的重型卡车从迪士尼园区的后门悄无声息地离去，消失在昏暗的夜色当中。
娜塔莉蜷缩在副驾驶座位上，默不作声地注视着手中的笔记本电脑屏幕。负责驾驶卡车的女忍者忍不住问道：“娜塔莉大人，前面就是高速公路入口……”
“换人继续向前开，你回去立即接受全身消毒然后进行隔离监视。”娜塔莉目不转睛地下达命令说道。
女忍者深吸了一口气，小声问道：“那些尸体……真的有辐射吗？”
娜塔莉撇嘴道：“我不知道，其实辐射并不可怕，未知才是最可怕的。”
她话音未落，以50公里时速行驶中的卡车突然急停下来，彷佛撞上了透明的空气屏障，庞大的车体在惯性作用下直接向侧前方倾倒过来。
负责驾驶的女忍者在猝不及防之下一头撞在车前玻璃上面，满脸鲜血淋漓当场陷入了昏迷。娜塔莉却以超乎想象的身体柔韧度紧贴在座椅上，没有受到任何冲击伤害。下一秒钟，她一脚踢碎了前窗玻璃从卡车中跳出。
马路前方站着一个身穿高领皮衣头戴狐狸面具的陌生人，娜塔莉只用眼角余光掠过，就确定他是拦车的元凶。她在半空中缩成一团完成了后空翻三百六十度的高难动作，落地之时手中已经多出了两把军用匕首。
面对突然出现的陌生人，娜塔莉没有贸然进攻，掏出匕首只是必要的防护手段。因为她现在并不是一个人孤身奋战，就在卡车倾倒的那一刻，原本空无一物的夜空当中突然翻转出十几只巨型风筝，全副武装的百鬼忍军从天而降。
带着狐狸面具的陌生人倒背着双手似乎无动于衷，反而是那些忍者在半空中突然失去了平衡直接摔落下来。
娜塔莉的眼前蒙上了一层黑雾，她在这一瞬间失去了视力、听力、味觉和嗅觉。然而凭借着自身锻炼出来的直觉反应，她用小拇指在手臂上轻轻一划，皮肤上闪过一条数据代码，便从失去感知的状态当中恢复过来。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的功夫，那个带着狐狸面具的陌生人已经来到了她的面前。
娜塔莉谨慎地向后退去，惊疑不定地自语道：“全频干扰？”
这是超级黑客巫妖的招牌武器，曾经作为队友的她当然能辨认出来。但问题是巫妖已经死了，而更大的问题是对方居然能在现实中使用网络世界的电子病毒？！
娜塔莉的目光闪烁了一下，但终究没有轻举妄动，而是试探性地说道：“你要是想要的话，难道不会直接给我打电话么？”
带着狐狸面具的陌生人微微偏头，用男女莫辨的电子合成音说道：“可是我不想付钱啊，亲爱的！”
娜塔莉微笑道：“这世上哪有不花钱就捡漏的好事？”
陌生人回答道：“很遗憾，我也不想捡漏。”
他抬起手避过娜塔莉向她身后的卡车轻轻一按，倾倒下来的冷藏集装箱仿佛受到聚能激光照射一样，连带着里面的贮藏品像铁板上的黄油一样融化开来。
hotdog的融毁病毒？！
娜塔莉的瞳孔骤然收缩到针尖般大小，同时她也确定了来者的真实身份。
有的时候并不是拥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就不值得怀疑，盘子擦得太干净反而容易引人注目。排除掉所有的不可能选项之后，最后的选择无论再怎么荒谬也必然是真相。
只有超级黑客才有可能窃取并使用超级黑客级别的电子病毒。
当初黑区的幸存者只有三人。
现在江户这里只有两人，其中一个是她自己。
娜塔莉不动声色地扫视了一下四周坠落下来尚未摆脱干扰状态的忍者，小声说道：“你是戏精吗？”
陌生人注视着贮藏罐里的尸体碎块慢慢溶解在岩浆之中，不紧不慢地开口说道：“我不是戏精，我是zem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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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有点晚了
第四卷剧情结束，本来还可以加一段注水剧情，但考虑之后还是放弃了。
原来第三卷许诺的东京剧情挪到了第四卷末尾，恭喜老张又开新马甲……
接下来第五卷也是最后一卷，预计20-25万字剧情。
也许有人会说“我都还没看爽，牙膏你又想太监了”
但就我个人来说，还是更喜欢讲述一个有始有终的故事，
而不想像别人一样实在编不下去又不舍得完结只能换地图刷怪
说实话这本书因为一些私人原因我写的比较沉重晦涩，自己很不满意，
当然也是因为第一次写都市题材没有经验
接下来高顺小哥的故事会比较轻松欢快，希望读者老爷们给我攒些月票推荐票，到开新书时候支持一波
1-合成物
“江户迪士尼公园平安夜恐怖袭击事件”在第二天登上了几乎全世界的新闻媒体头条，原因不明，动机不明的恐怖袭击造成了超过120人的伤亡。北日本政府官方声称恐怖分子使用了致幻致死的新型化学毒气，而截至目前为止尚未有任何组织和个人宣称对此负责……
这年月在市面上已经很少能卖到纸质版的报刊了，毕竟随着时代科技发展，网络媒体的成本优势几乎无可动摇。
康特放下报纸，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已经没有温度的茶水，终于听到了门外传来的脚步声。他站起身简单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衬衫领口，回过头就看到一名身穿棕褐色西装，面部棱角分明不苟言笑的黑人中年男子推开门向自己走来。
要么就是个自我感觉良好的优越狂，要么就是个被电影洗脑的纯菜鸟……康特在心里腹诽道。他这些年去过很多国家，见过很多特工，知道真正的职业特工是什么样子。
真正的职业特工绝对不会表现出哪怕一丝一毫让人联想到特工的东西。
但他表面上还是礼貌地伸出手自我介绍道：“克拉克·康特”
“爱德华·莫罗尼”来者面无表情地伸出手虚握了一下说道：“我知道你是谁，但没想到你会来。你是谁的代表？”
“谁也不是，我只代表我自己。”康特耸耸肩回答道：“事实上我非常理解保密原则的必要性，而我相信你也能理解，在绝大多数归属于‘特殊安全’的事件中，你会非常需要像我这样可靠的人存在。”
莫罗尼不置可否地点头说道：“这就是我亲自来见你而不是把你赶出去的原因，基于你过去建立起来的良好信誉——我们可以边走边说。”
他带着康特穿过两道隔离检查门，进入电梯来到地下。康特首先看到的是被几十道合金锁牢牢捆成一团的巨型蜘蛛。
莫罗尼指着看起来已经被精心料理过一番的大蜘蛛说道：“这是现场抓获的第一号嫌疑人……或者怎么说？嫌疑怪？远东这边还真是盛产稀奇物种，根据它的口供……这玩意儿居然还能录口供可真是个惊喜。”
康特叹气道：“事实上我见过不少比这更大号的蜘蛛，它只是个跑龙套的小角色。”
莫罗尼摇头说道：“是的我看过档案知道它是谁，还有两个女忍者在场，百鬼城却不肯交给我们……剩下的就是这两个东西……”
在他手指方向的圆柱形玻璃培养槽中，悬浮着铁甲蜈蚣与堕落武士的零散尸体残骸。而在培养槽下方，有数十名科研人员正在全力以赴地操作设备记录实验数据。
“日本人明显有事在瞒着我们，可无论我怎么施加压力，那些女孩都不肯吐露实情，只告诉我一个名字。”
莫罗尼将办公桌上记录档案资料的放映设备打开，叉着腰对康特说道“zemo……你听说过这个名字吗？”
康特注视着监控录像中一闪而过的那个带着狐狸面具的黑衣男子，眨眨眼睛说道：“美国队长的死敌，纳粹九头蛇的泽莫男爵？”
莫罗尼皱眉道：“你不是在开玩笑？”
“抱歉，我是在开玩笑。”康特说道：“这听起来一点都不像是随口编出来的外号对吧？我猜给自己起这个外号的家伙也就是随口一说，并不是真的认为自己像电影里面的泽莫一样为了某个目标将整个复仇者联盟玩弄于鼓掌之中！”
莫罗尼沉思了半晌，点头说道：“你说得对，我觉得这是个很有意义的调查方向。”
康特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线索——遗留在现场的未知物质。”莫罗尼说道：“现场打扫的太干净了，我们费了不少力气才从那两具尸体上收集到一点残渣。zemo抢走了所有的残骸，百鬼城肯定知道些内幕却不愿意开口。上面的老板逼得很近，我觉得很有必要和那些姑娘再好好谈谈。”
康特惊讶道：“所以你认为我能起到的作用就是帮你去欺负小女孩吗？”
“没人跟我说过你讲话这么刻薄。”莫罗尼翻动着电子页面说道：“事实上相对于那些还处在封建文明时期的日本母猴子来说，我当然还是更愿意相信我们自己从正规大学实验室招募的研究员，而这种物质……”
“从它所表现出来的种种特性说明，它是一种无法用人工合成的人工合成物。”
…………
“或者可以将其称之为——深渊合成物”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韩湘湘正站在牛头怪尸体的残骸上，不是现实中已经被融化燃烧掉的残骸，而是残留在深渊通道另一侧的尸体。
张扬有自己的工作要忙，韩湘湘也不会躺在酒店里无所事事的等待。她不是别人的附属，也不是装饰用的花瓶，理所当然会有自己的想法。
当张扬提到深渊通道对面是一座废弃游乐场的时候，韩湘湘的脑海中突然划过一个难以置信的念头。
深渊中的游乐场……听起来似乎充满了既视感。
她还记得自己在深渊中寻找张扬踪迹的时候，曾经与深渊中的幽灵AI沐如雪进行过交流，而当时沐如雪所在的地方，就是一座废弃的游乐场。
那是她找到的新巢穴，而且并不只存在她一只幽灵。
当韩湘湘利用异能进入深渊的时候，她意识到自己的既视感并非错觉。那就是她自己来过一次的地方，巨大的牛头怪尸体还留存在游乐场的一角——除了脑袋以外他的身躯还保持着完整，天知道这玩意儿为什么要先把脑袋伸出去送死。
和张扬所看到的被赫尔斯之矛消灭的尸体残骸相比起来，这具无头尸体的数据参数显得更加清晰，对于韩湘湘来说也同样充满了既视感。
就彷佛当初在武庙遇到的那个能够在现实与网络中自由穿梭，自称为鬼面杀手的半人半机械的克隆怪物。
“所以，这一次是你搞的鬼吗？”
韩湘湘关闭电子义眼中的检索程序，回头对从黑暗中浮现出来的沐如雪问道。
游乐场并非空无一人，除了沐如雪和她上次见过的那个使用荆棘藤条的小女孩之外，她能感觉到还有其他“同等”的存在。
深渊中的幽灵正在汇聚起来。
2-道标
这个圣诞节过得并不愉快。
从日本回来之后，韩湘湘的情绪就一直不怎么好。张扬非常理解她现在的心态，虽然说没耽误玩的时间，但是却没有一个完美的结局。
有人死亡，有人受伤，还有更多的无辜受害者，虽然还保留着生命特征，但以目前的医疗条件根本无法治愈他们的脑损伤。
保险公司拒绝承担恐怖袭击造成的财产和生命损失，迪士尼方面表示可以承担所有的医疗费用，然而问题并不在于钱，而在于医生。
全世界范围内有能力处理这种特殊脑损伤问题的脑外科医生，平均预约时间基本上都已经排到了半年以后。
当然这不是张扬的责任，他连自己家的事情都有些力不从心，没精力也没义务替别人家着急。如果他没有及时通知伊藤纱织，这次事件只会变得更无法收拾。
但这也给张扬敲响了警钟，这一次是在江户，下一次说不定就在北京。直到现在为止他还搞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人在背后装神弄鬼，也就无从推测对方的行为动机。他接手特勤二组的时间太短，对于深渊的了解也太少。
而对手明显不会像RPG游戏里面的魔王一样，耐心等待勇者练级刷怪。
提前做飞机赶回来的烟烟罗已经将家里收拾了一遍，这孩子什么都好，唯一的缺点就是不会做饭。据她自己说只在学校里学习过往饭菜里下毒的技巧，剩下唯一学会的就是用白糖面粉和猪油捏兵粮丸。
不过这一次全程没有受到娜塔莉的骚扰，以及手机里面积攒的几十个未接来电，至少可以初步证明她的职业道德，以后很多事情都可以放心交给她去做了。
至于真正的秘密……张扬和韩湘湘真正的秘密都隐藏在网络之中，需要担心的是像娜塔莉那样的超级黑客，而不是这种蹲在路由器前面寻找WIFI信号的家养忍者。
张扬自己也懒得做饭，叫了一份海底捞火锅外卖。
“点什么菜？”
“白菜、萝卜、青笋、菠菜、金针菇……”
“这么清淡？给我省钱吗？”
“急什么，再来两盘肥牛、麻辣牛肉、牛上脑、手切羊肉、小酥肉……”
“你是饿疯了吗？”
“没关系，烟烟罗吃得多。”
作为忍者的烟烟罗拥有一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忍术技巧，那就是可以吃一顿饱饭顶三天。在古代可能确实很有用，不过在物质生活丰富的现代社会，这种忍术的最大作用也就是打扫剩饭了。
虽然听起来有虐待儿童的嫌疑，但烟烟罗自己是完全不介意的。
当然韩湘湘点这么多菜也并不纯粹是为了虐待儿童，她自己也吃得很凶，感觉就像是要把过去一个月减肥计划省下来的饭量都补充回去一样。
这顿火锅从中午吃到下午两点，烟烟罗去洗碗，张扬和韩湘湘揉着肚子瘫靠在沙发上面，抬起头默默地望着天花板。
张扬小声问道：“你是不是有话想问我？”
韩湘湘没有回头，同样小声说道：“我觉得暴饮暴食这种行为虽然不值得提倡，但可以转移脑供血，有效降低人类的思考效率，这样也许我就能看得出来你有没有骗我。”
张扬诧异道：“我为什么要骗你？”
韩湘湘反问道：“你从来没骗过我？”
张扬努力的想了想，点头说道：“你说得对，暴饮暴食可以降低思考效率，我现在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韩湘湘又问道：“那你有没有事瞒我？”
这一次张扬很快就回答道：“这个有。”
“如果我像美剧女主角一样追问tell me the trues，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招人烦？”
“那要看是什么trues了，我觉得……应该没有什么不能跟你说的。”
“OK，那你告诉我，你看过娜塔莉的胸部么？我是说裸的。”
张扬动了动嘴，想了半天都不知道怎么回答这道送命题，最后只好摊手道：“我觉得你这个问题并不是很严谨，要知道裸也分很多种情况。”
韩湘湘冷哼道：“那就是看过呗！”
张扬无奈道：“她以前在咱家留宿的时候，洗澡出来从来都不穿胸罩你又不是不知道。咱别扯这个了行么，你到底想问我什么？”
韩湘湘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翻过身来压住张扬半边手臂，将下巴放在他的胸口幽幽地问道：“那我问你，这次深渊通道打开到底跟你有没有关系？”
张扬呆滞了半晌，不解道：“你以为是我打开的深渊通道？我哪有……”
他本想说自己哪有这个本事，但冷静下来想想，其实自己真的有这个本事。
虽然没有想到过这方面的问题，但既然自己能够通过调频异能将物品储存在现实与网络的夹层维度中，那么从理论上来说，自己当然也能够打开深渊与现实连接的通道。
但这种怀疑理由并不能成立。
罪犯可以用枪杀人，警察持枪难道也算杀人犯？
张扬坐起身将韩湘湘的脑袋放在腿上，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道：“跟我没关系，不是我做的、我为什么要吃饱了撑的去开一个通道？你怎么会认为是我做的？”
韩湘湘眨眨眼睛小声说道：“有人……是这样告诉我的。”
张扬皱眉道：“有人是谁？”
“沐如雪！”
张扬撇了撇嘴，叹气道：“这可真是个令人惊喜的名字，她和这事儿又有什么关系？要不我去煮点山楂水，你从头给我讲这个故事好不好？”
韩湘湘摇头道：“故事本身没有什么好讲的，重点是，我在深渊那一侧的游乐场找到了沐如雪，而她告诉我，是你打开了深渊通道。”
“她还说了啥？”
“她说，你是探路的远行者，是深渊意志的道标，是命中注定的……解锁人。”
“你知道她以前的身份设定是个讲科学的医生么？”
“我知道，但她现在更像个神棍了。”
张扬用力搓了搓自己的脸，活动了一下因为暴饮暴食而略显疲惫的下巴。他现在真的感觉自己脑子有点不太够用。
而且，事情似乎变的更麻烦了。
3-变化
“不要激动，你听我解释……”
“我听着呢。”
看着眼前明眸皓齿仿佛从二次元中走出来的虚拟偶像少女，张扬忍不住捂脸叹息。
韩湘湘说起深渊的什么远行者，道标的话，似乎充满了某种微妙的既视感，让张扬想起了自己在迦南世界和那位先知的对话。
虽然形容词有变化，但意思基本上是一样的。当时先知也认为他受到了深渊影响，才会产生出类似于心魔的深渊回音。然后他想办法把那个回音打包隔离起来，扔在角落里就一直没有去理会。
那个时候他并没能理解深渊回音的产生原理，当然现在也不理解。正常人去厕所解手之后最多也就是回头看一眼，不可能专门找根筷子去搅和一下分析自己的肠胃消化状况。
但很显然这玩意儿比他之前所想象的更加麻烦。
以前张扬对于深渊回音的初步理解就是相当于玄幻小说里的心魔，用科学的方法来解释——人类大脑的潜意识拥有超乎想象的记忆力，也许某年某月某日你就突然被某一种要素激发了自己以前没有任何印象的潜意识记忆，也可以将其简单归纳为“既视感”。
那些修真高人修炼到某一个层次，在精神极度疲劳的情况下，不知不觉间就会将潜意识记忆浮现到表层，也许他曾经见过某某掌门威风八面的样子，然后在潜意识里把自己也带入了进去。因为脑子不清醒所以回想到这里的时候就容易信以为真……
但张扬现在意识到这也许只是一种表象。
从这一次发生的意外事件进行推测，如果韩湘湘带回来的信息为真，那张扬就不得不重新构建关于深渊回音的理论模型。
不是既视感，也不是虚假记忆，而是相当于信号基站和中继器。
家用的无线路由器很容易受到墙壁的影响，或许只相隔着一层天花板就会减弱一半信号，这个时候就需要用到增强信号的中继器。
而张扬自己携带的深渊回音，即使无法对自己产生影响，也有可能会起到这种增强WIFI信号的中继器的效果。
通道肯定不是张扬打开的，这一点没有人比他自己更清楚。他看到了马达加斯加的企鹅人偶，看到了不可言喻的噩梦猎犬，看到了巨型牛头怪，这些玩意儿显然都不是深渊里的原生物种，而是人为制造出来的怪物。
但如果有人从深渊那一侧打开通道的话，在现实这一侧就很容易受到张扬的吸引，将出口开启在他身边。
当然以上都是基于假设的猜想，想要搞清楚事实真相，他首先必须要做的就是将自己封起来的那个东西重新拆包。
结果……
如果他的记忆没有被人篡改的话，那当时被他封起来的肯定是一个和鬼面杀手同型号的半人半机械的怪物，现在出现在自己眼前的这个玩意儿是什么鬼？
如同二次元3D动画人物一样的蓝色短发少女，身上穿着类似于质量效应游戏里面那样的紧身模块化宇航战斗服，背景还自带着RGB呼吸灯效……
这是娘化了？这玩意儿也他妈能娘化的吗？用的还是新世纪绫波丽的MOD素材？
张扬沉默了半晌，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韩湘湘咂舌道：“这就是死宅的心魔啊……”
张扬捂脸道：“我觉得一定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韩湘湘笑道：“我觉得没什么问题啊，心魔这种东西肯定是因人而异，爱财的人能看到钱，胆小的人能看到鬼，而你第一次拒绝了它，它肯定会寻找你的心灵漏洞。”
张扬哭笑不得地说道：“我觉得我就算有心灵漏洞也肯定不是这个啊！”
韩湘湘摇头道：“那可不好说啊，也许是你不肯正视自己死宅的内心呢？”
张扬咬着牙说：“绝对不是！我从小就喜欢黑长直，从来没控过短发！”
韩湘湘撩起自己的头发，撇嘴道：“黑长直你已经有了，谁知道现在什么口味？男人啊，不都是吃着碗里看着锅里……”
“你莫要凭空污人清白！”张扬正色说道：“看她全身包裹的整整齐齐一副不懂人心的模样，现在哪家游戏厂商还会用这种立绘形象？不怕破产倒闭么？”
韩湘湘微微点头道：“这么说倒也有几分道理，但人家也不是做游戏，而是想跟你进行私密聊天……换成这副形象之后，你敢说你没有取消屏蔽跟她聊几句的冲动吗？”
张扬扪心自问了一下，觉得如果这会儿韩湘湘没有躺在自己怀里的话，他还真未必能把持得住这种内心的冲动。
果然是个魔鬼。
沉默了半晌之后，张扬将眼前的陌生少女重新压缩成块，收起来对韩湘湘说道：“我觉得恐怕不是我这边的问题，我得去找沐如雪谈谈。”
韩湘湘用额头抵住他的肚子，闷声说道：“别去！”
“嗯？”
“也许就是因为你对自己的异能太过于自信，才轻视了深渊侵蚀的力量。”
韩湘湘说道：“你以为自己能完全屏蔽掉深渊回音的影响，但它却能在你毫无知觉的情况下完成自我进化……或者是偷窥你的思想。我觉得你应该先想办法解决这个不可控的隐患，然后再考虑潜入深渊的问题。”
无视身体健康隐患，抱着侥幸心理强行熬夜加班，最后的结果多半都不会太好——这个道理张扬当然明白。
但是……
他隐约觉得这不是韩湘湘真实的目的。
她没有说实话，或者没有把话说完。
默默感受着怀中少女的体温，轻抚着她光洁细腻的脸颊，张扬点头说道：“好，我答应你，在彻底解决这个问题隐患之前，我不会再潜入深渊。”
韩湘湘抿了抿嘴唇，小声问道：“真的？你跟我保证？”
张扬点头道：“我保证！”
“再重新说一遍！”
张扬失笑道：“我跟你说这种话讲多了可是要竖Flag的。”
韩湘湘的表情顿时纠结起来。
4-队伍
韩湘湘不肯说清楚阻止张扬潜入深渊的真正原因。
张扬也没有寻根究底的强迫症，不说就不说呗，听老婆话有没什么坏处。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那要么是少年漫画主角，要么就是真的傻子。这年月没听说谁出生自带锁血外挂，一般情况下来说作死就会死，所以如果不是中二癌晚期的话为什么非要吃饱了撑的给自己找不痛快？
当然也不能说就以讳疾忌医的心态把这个问题忽视掉，就算现在不进入深渊，张扬也有和沐如雪联系的渠道，那就是沐小雪。
只不过这并非他目前需要考虑的首选项问题，手头的工作永远都在积压状态，他又没有足够的人手，只能一个个来安排。
目前排在第一位的工作项目是给失忆少女做心理辅导。
张扬回到特勤局总部的时候，看到司马胥在办公室的角落里给自己搭了个帐篷……准确地说是两个。地上堆满了电脑配件和数据线，旁边墙上贴满了各种笔记和图纸，外面垃圾桶里堆满了餐盒与方便面桶。
很显然，这家伙脑子里面根本就没有圣诞节的概念。
但并不是没有人陪。
出院的江楠身穿着宽松的病号服和秋衣秋裤，抱着腿躲在另外一个帐篷里面戴着交互仪头盔玩单机游戏。也不知道她家里是什么情况，失踪这么多天找回来之后也没有人来看望一下，而她自己也几乎失去了独立生活的能力，除了绫濑医生给准备的换洗衣物之外基本上就和深度死宅没有区别。
司马胥一个人忙得不可开交没工夫管她，最多也就是去食堂打饭的时候给她带一份，仿佛自己只是养了一条流浪狗。两个人就这样孤男寡女独处一室地度过了平安夜与圣诞节，却没有引起任何的流言蜚语。
简直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张扬将准备好的礼物放在地上，轻轻踢了一脚交互仪头盔说道：“别玩了，我给你带了圣诞节礼物。”
裹在被子里的少女蠕动了一下身体，含糊不清地说道：“等我五分钟打完这一局……”
张扬面无表情地说道：“你要是不想要的话，我现在可以顺窗户扔出去。”
“好好好！”江楠嘴上答应着，不情不愿地摘下头盔，从被子里爬出来看了一眼放在地上的大礼包，用力嗅了一下鼻子，惊讶道：“组长你居然给我买生日蛋糕？昨天我过生日吗？”
“过不过生日你自己不记得么？你只是失忆三年又不是一辈子。”张扬眼疾手快地从试图用牙齿咬开包装盒的少女嘴下抢回礼物，指着门外说道：“去洗脸刷牙再洗个澡换套衣服回来，你都馊了你自己闻不出来吗？”
江楠耸了耸肩，打着哈欠爬起身来。
等她离开办公室，司马胥才抬起头问道：“我的礼物呢？”
张扬惊讶道：“你一个连女人缘都没有的钢铁直男，还有脸找领导要礼物？”
司马胥扔掉手里的螺丝刀，坐到地板上看着张扬认真地说道：“首先我必须要纠正你的一点是，就凭我这张脸，只要我愿意随时随地都会有女人倒贴，是我自己嫌女人麻烦。其次，在你出去吃喝玩乐的时候，我一直都在熬夜加班。你不考虑慰劳下属也就算了，居然还给那孩子买礼物来刺激我？”
张扬耸肩道：“想要礼物你就直说呗。”
司马胥疑惑道：“难道我这说的还不够直？”
张扬无言以对，半晌之后点头说道：“你想要啥礼物？”
司马胥指着地板上堆积起来不明物体的说道：“我利用权限申请了不少设备，其中有一些拿回去自己用了，你给我报销了吧。”
张扬果断点头道：“没问题，圣诞节快乐！”
司马胥眯起眼睛盯着张扬看了看，撇嘴说道：“你现在心里一定在盘算着，在我的报销单上添加一点自己的私货。”
张扬正色道：“你莫要凭空污人清白，我堂堂特勤组长哪用得着这种下作手段？真是井底之蛙眼皮子短浅，我在局里想要啥都是签个字直接拿走根本用不着报销的。”
然后他拿出自己的416步枪给司马胥展示了一下，成功地打击到了这个说话噎人胃疼的钢铁直男的自信心。
当然这里面并没有任何潜移默化暗示他申请转正接替自己的意思。
等江楠洗漱回来，张扬已经找保洁员阿姨把办公室从里到外清理了一遍，打开窗户放进新鲜的阳光和空气，同时也带来了室外的寒意。
把自己洗得香香白白的江楠将羽绒被裹在身上，抱着礼物躲到阳光照射不到的角落，咬开外包装直接用手去掏里面的草莓奶酪蛋糕，就着矿泉水塞进嘴里，看起来就像是天桥底下的流浪乞丐一样可怜。
张扬忍不住问道：“楼上不是有宿舍么？要不然你还可以回医院病房去住，为什么非要在办公室里待着？”
江楠嘴里塞着蛋糕，含糊不清地说道：“三年前……师父第一次带我来总部，就在这间办公室里……我不想一个人待着……除了这儿我哪儿也不想去。”
司马胥插嘴道：“事实上是她没有安全感，躲在我身边才能睡得着觉。”
江楠把手里的蛋糕捏成了浆糊，像仓鼠一样鼓着腮帮子用杀人的目光盯着司马胥。
而司马胥则毫不在意地说道：“这是失忆者普遍会产生的一种心理障碍，虽然说放着不管也不会有什么坏处，但时间长了容易产生依赖性——别问我为什么，这是绫濑医生说的。你要是不希望这孩子对我产生什么特殊感情的话，可以给她吃精神抑制类的药物。”
江楠从被窝里掏出一把手枪，指着司马胥咬牙切齿地说道：“你这种钢铁老处男活在地球上就是一个祸害！”
张扬揉着太阳穴提高声音说道：“住嘴！把枪放下！立正站好！听我说正事儿！”
这破队伍真心带不动啊……
5-说服
三年前的江楠还在上初中二年级，也就是俗称的中二年龄段。
处于这个年龄段的少年少女可以简单概括为——刚刚进入叛逆期，又没有完全摆脱幼稚。
张扬以为回来会看到一名三无类型的失忆少女，结果人家根本就不是这种套路。失忆者往往会有两种表现，要么就是对失去的记忆特别纠结在意，要么就是压根不觉得自己失忆。江楠显然属于后者。
她现在就是一个和普通初中生心智水平没有区别的大龄宅女，过去掌握的电脑技术都忘得七七八八，唯独只剩下一股狠劲，就是像张扬一样喜欢随身藏枪。
学校那边保持着不闻不问的冷处理态度，她家里也不知道什么情况始终联系不上，现在只有特勤局总部这里才是她唯一的归属，缺乏安全感也可以理解。张扬本来打算调查一下她过去的家庭背景情报，结果发现水有点深。
她的母亲已经去世多年，而父亲与兄长似乎在参与某个机密研究项目，找不到人也没有任何联系方法。
按理来说不应该没人管的，但江楠之前的叛逃行为把正常的流程给打断了，这背后可能还有别的问题。如果张扬真要想办法的话，以自己的权限也不是不能解决，但现在他没时间也没精力，只能先考虑摆在眼前的问题。
江楠面前放着整整一盒化妆品，好像是同一个牌子的护肤品全家桶，这是韩湘湘在东京给她带回来的礼物。对于现在的高中生妹子来说，“化妆”早就已经成为生活必备技能，然而江楠在这方面的记忆也没有留下多少，现在一手拿着一瓶透明颜色的迷之液体，脸上充满了困惑与纠结。
“——简而言之，这就是初步的计划。”张扬放下计划书，摊手问道：“你们觉得怎么样？”
司马胥想了想说道：“如果我忍不住给你挑毛病的话，你就会撂挑子不干把这事儿甩给我对不对？”
张扬点头道：“从理论上来说，有可能是这样的。”
司马胥果断说道：“那我没意见，就按组长你说的办吧！”
江楠放下护手霜举起手说道：“我有意见！我不去！”
张扬语重心长地说道：“我保证，你不会有危险的。”
江楠惊讶道：“你拿什么保证？”
张扬仔细想了想，试探着说道：“人品？”
江楠翻着白眼低下头去研究化妆品，嘴里小声说道：“我才不去，外面好冷。”
凭良心说，张扬十分理解她的想法。听说地球马上就要再次进入小冰河期，最近几年的冬天都很冷，今天又再一次降温。对于死宅来说，逼她在这种时候出门就和下地狱没有什么区别。
最重要的是，江楠并不是二组的特工，实际上她现在应该被送去看守所拘留。是司马胥为了找帮手把她硬拉过来，把过去的锅都甩给了克隆人。
然而失去最近三年记忆的江楠，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好用。三年前的她也不是机器人，而是初中二年级的叛逆期少女，如果不威逼利诱很难让她乖乖做事。但“威逼利诱”这种手段，以司马胥的钢铁直男性格又不屑为之。
结果就变成了现在这种尴尬局面。
“其实我们可以换个角度来思考问题。”
张扬盘腿坐到江楠面前，耐下性子说道：“先不提工作，就说你以前的学校。我记得萱草的学生都很有向心力，在你的记忆里……也就是你初二那会儿，印象中的学校应该是对你们很好的吧？”
江楠没有与他对视，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那么假设说你们有同学家里出了问题的话，按照正常情况来说，学生会是不是应该想办法为她提供帮助？”张扬试探着问道：“之前你们有个同学家里出事，学生会就联系我们特勤去处理问题……”
“以前是这样的，至少在我的印象里是这样的。”
江楠低下头小声说道：“在我上初中那会儿，学生会的权力很大，几乎可以为学生解决一切后顾之忧。当时的学生会长告诉我，萱草的学生应当有骄傲自信的资本，因为我们是最优秀的天才，享受着全世界最高等的教学资源，同时也受到最高等级的保护。”
张扬赞同道：“以前我也是听别人这么说的。”
至少在韩湘湘转校之后，他刚认识江楠的时候，江楠是这样对他说的。
“但很显然现在的萱草很以前不一样了。”张扬叹气道：“不只是你的问题，现在有人专门针对萱草的学生下手，而校方对此居然不闻不问采取冷处理的态度，权当做无事发生过一样。就算是外面普通的学校至少也会象征性的表示一下，哪怕是报个警呢？可她们什么都不做，还真把自己当做是与世隔绝的独立王国么？”
有一句更难听的话张扬还没说出来——过去萱草的超然地位可不仅仅是建立在那位理事长的权威上面的。像现在这样扮猪吃虎玩的久了，很容易被人当成真猪啊。不要说别人，现在就连他都忍不住想对萱草动手。
如果那帮女人继续怂下去的话，他绝不介意把学校里那两只黑客妹子强行招募出来。
“但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江楠脸上的表情明显动摇起来，但还是嘴硬道：“我只是一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失忆少女，如果你想把我扔到外面去受冻挨饿的话，我也没有什么办法。”
张扬摇头道：“虽然你现在已经不记得，但你还有一个身份是萱草的学生会长，据我所知这个职务到现在也没有撤销。过去三年你在萱草难道连一个好朋友都没有吗？我已经让湘湘通知了学生会，但到现在都没有人联系你。到底是你过去人缘太差，还是你曾经的朋友和部下受到了某种限制不能和你联系？你难道就不好奇吗？”
江楠目光闪烁，没有说话。
“而且关于你的记忆……”张扬继续说道：“以我对于你和萱草学院技术水平的了解，我认为你很有可能在学校里留存过自己的记忆备份，难道你就不想找回自己失去的这三年的记忆？”
江楠慢慢抬起头，盯着张扬说道：“还有这种可能吗？”
“我不知道，这只能问你自己。”张扬耸肩说道：“别研究化妆品了，好好考虑一下，然后我们来谈谈剧本。”
~
最近太忙，昨天直接躺沙发上睡着了
欠两章，
6-火锅
因为新学制的规定，现在高中的期末考试时间也大大提前。
过去都是一月末，现在提前到元旦之前。考完试之后的一个月学校会继续正常上课，但你要是喜欢快乐素质教育，让你家长签字之后不爱来就可以不来。
法律规定的成年年龄都提前了，不只有早结婚的福利，同时也要自己对自己负责。
从教室出来，张扬重重地叹了口气，他果不其然地考砸了。
高二的课程比以前要复杂好多，对于普通学生来说都属于那种楞一下神就不知道老师在讲什么鬼的程度。而他不只是愣神，还一直在逃学旷课。
其实他真正在意的倒不是分数，现在都是电脑判卷，分数可以随便改。问题是明天早上他就要以男朋友的身份去韩湘湘家做客。
1月1日元旦……
到时候人家爸妈要是提起这个话题，自己该怎么回答？
分太高显得假，太低了也不行，多半会被韩老板在鸡蛋里挑骨头。
韩湘湘晚上回自己家，提前跟父母打招呼，试探一下他们的反应。明天穿的衣服她都给张扬准备好了，全都是从东京优衣库店购买的新衣服——深蓝色高领体恤衫配卡其色休闲长裤，匡威的经典款黑白帆布鞋外加上带兜帽的灰色棉服外套。
换句话说就是除了便宜基本上挑不出其他大毛病的路人套装，不求好看，只求低调。
还有一包绿箭口香糖。
张扬花了整整八十块钱在楼下的高级理发店剪了个头，顺带婉拒了托尼老师推荐的打折会员卡和保湿啫喱水。
回到家的时候，看到了张岚。
张扬站在门口，仔细回想了一下，确定自己没有在网络上和韩湘湘聊起过去她家拜访的事情，但看张岚提前下班等在这里的样子，明显是听到了风声？
妈耶，你是鬼么？
张扬挠挠头，没话找话说道：“明天就是新年了，咱们晚上出去吃呗？”
张岚摇头道：“外面食物不干净，我买了菜晚上涮火锅。”
说实话张扬在这时候真的是心动了一下，觉得苍天保佑自己亲妈良心发现了，他从小长这么大还从来没在家里吃过火锅……结果当他看向厨房的时候，发现灶台上只有一颗白菜和一盒豆腐。
“就这些？没买肉吗？”
张岚惊讶道：“明天你就去拜见未来岳父岳母了，吃一身肉骚味合适吗？再说吃肉上火，脸上容易长痘，你也不想脑门上顶着俩火疖子去上门吧？”
张扬捂住脸叹了口气：“别告诉我您连锅底和蘸料都没买……”
张岚理所当然地点头道：“厨房里有酱油。”
所以今天晚上咱们就吃白水煮白菜豆腐蘸酱油吗？
我是去女朋友家做客还是去T台做模特啊？
不过实话实说，就算是这也要比张岚过去的黑暗料理和元素食谱要强得多了。既然老妈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张扬也不好意思当着她面点金拱门外卖。
你等着，我未来丈母娘会给我做肉吃的！
抱着这样自我平衡的心态，张扬洗好白菜切好豆腐，把电饭锅抱到了客厅里，插上电源加满水，母子二人捧着干净的空碗开始对着电饭锅发呆。
对视了整整六十秒钟之后，张扬忍不住问道：“妈你就没有什么想要对我说的？”
张岚认真思考了一下，点头说道：“如果他们要问你爸的话，你就说他死了……还是文明一点，就说很久以前去世了。问我的情况，就说我在外面经商，不要说做餐饮，人家会以为我开的是沙县小吃。”
……就您那连锁快餐店也不比沙县小吃高级到哪儿去吧？
张扬苦笑道：“您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张岚摇头道：“那就没有别的了，你已经是个成熟的大孩子了，要学会自己去哄人。”
张扬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不死心地追问道：“真的一点都不能说吗？”
张岚放下碗打开锅盖看了看，抓起一把白菜扔进去重新盖好盖子。貌似不经意地开口说道：“你知道和尚是怎么吃火锅的吗？”
张扬迷茫道：“和尚能吃火锅吗？”
张岚耸肩道：“和尚当然能吃火锅，但和尚戒荤，不只是肉食，也包括刺激性的味道。比如说葱花蒜末韭菜花辣椒……还有酱油。”
张扬更迷茫了：“和尚连酱油都不能吃吗？”
“谁知道呢，我就是这么一说。”张岚一脸无所谓地说道：“总之对于和尚来说呢，这个白菜豆腐火锅加点盐就很美味，因为他已经习惯了这种粗茶淡饭。但是像咱们这种城里人就不一样了，平时吃惯了重口味的垃圾食品，看到白菜豆腐就觉得没有味道。你看你刚刚就背着我在汤里放了鸡精和虾米皮，以为我没发现？”
张扬忍不住争辩道：“我不就是想调个味……”
他猛地闭上嘴，抬起头惊疑不定地望着张岚。
刚刚她说的这些话里，似乎有点一语双关的意思？
张扬拿起酱油在自己碗里倒了一点，盯着碗里的酱油说道：“一般情况下来说，吃火锅还是去外面吃比较好吧？”
张岚点头道：“火锅和烧烤一样，本来就是要约人出去吃的，一个人吃多可怜，说不定服务员还要找个娃娃来陪你。虽然说不健康，但饭店里面菜品调料齐全，锅底调的有味道，大家一起动手越吃越开心……话说我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个？你都快结婚了，我还单着身呢。”
张扬笑道：“妈你现在还年轻貌美，怎么也不考虑一下自己的幸福问题呢？”
不料张岚反问道：“什么是幸福？”
张扬试探着说道：“比如……爱情？”
张岚说：“我已经尝试过了。”
张扬不解道：“可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你难道不想再试试找个另一半？”
张岚摇头说道：“没有必要，没有意义。”
张扬眨眨眼睛，茫然了半晌，突然间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闪电般划过脑海，吓得他手一哆嗦差点将碗里的酱油扣翻出去。
他下意识地向后缩了一下，死死地盯着张岚。
张岚脸上并没有显露出意外之色，只是将食指放在嘴唇边，轻声说道“嘘——”
“水开了，快点捞菜。”
~
欠一章
7-拜访
北京市区内不允许燃放烟花爆竹，但你要是半夜偷偷出去放，条子叔叔也不至于专门开监控去查你。
早上起来在星巴克咖啡厅见面的时候，韩湘湘一眼就看到了张扬脸上挂着的黑眼圈，忍不住吐槽道：“昨天晚上你不会偷偷背着我带江楠去放烟花了吧？”
张扬疑惑道：“为什么要带江楠？”
韩湘湘追问道：“那你想带谁？”
这是一道隐藏很深的送命题。
张扬没有仔细考虑就回答道：“当然是带你去了。”
韩湘湘冷哼道：“可是你昨天晚上既没有带我去放烟花，好像也没有按我的指示好好睡觉，今天你就想用这副鬼样子去我家见我爸妈？”
张扬叹气道：“确实是因为一些……嗯，很糟糕的事情没睡好觉。不过你放心，我觉得问题不大。”
韩湘湘瘪了瘪嘴，拉住张扬的领口让他把脸贴近过来，从自己的包包里拿出一个和口红差不多大小的圆柱状物体，拧开之后放在舌尖上轻轻舔了一下。
张扬忍不住问道：“这是啥？”
“唇膏！”
“我读书少你不要骗我，谁家唇膏可以遮黑眼圈的？”
“我们学校的就可以。”韩湘湘用口水沾湿了里面的透明胶棒，在手背上试验了了两下然后捏住张扬的下巴，对准他的下眼眶小心翼翼地涂抹起来，嘴里小声说道：“你以为萱草学院最顶尖的技术力体现在什么地方，杀人武器吗？当然是药妆护肤品咯！”
十厘米的近身距离，足以嗅到少女长发上残留的洗发露味道。张扬默默地注视着少女红宝石色的电子义眼瞳孔，强忍住凑过去亲吻她耳垂的冲动，低声说道：“你们学校……不会再给你安装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了吧？”
韩湘湘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收起唇膏在他嘴角边飞快地亲了一口，将他推回自己的座位，不解道：“你在想什么呢？当我是模型手办么？”
张扬耸耸肩，装作不经意地说道：“我只是在想，也许过两年科技进步了，仿生肢体可以随便替换全身零件了，到时候我们如果把自己拆开又重新组装回去的话，那要怎么确定你还是原来的你自己呢？”
韩湘湘咬着吸管沉思了十秒钟，摇头说道：“其实用不着那么复杂。”
她挽起耳边的青丝在脑后梳笼起来，看着张扬说道：“如果有一天我不再喜欢你，那我就不是现在的我了。”
张扬惊恐道：“别讲这种鬼故事啊！”
韩湘湘嘴里叼着扎头发的珠串头绳，用一只手作出手枪的样子对准张扬biu了一下，坏笑着说道：“所以今天，你要好好表现喔！”
她今天特意选择了简约风格的衣物，正好与张扬的优衣库套装相配，看起来不会太张扬。不过把长发梳成单马尾这种操作就有点令人窒息了。
张扬站在韩老板的位置设身处地假想了一下，顿时感受到了深深的恶意。想想看自己家还未成年的女儿突然带着陌生男孩出现在家门口，还换成这么居家的发型，换谁家老爹怕不是都要当场心肌梗塞。
“等一下，我还想再点一杯咖啡！”
韩湘湘微笑道：“我是无所谓啦，只要你不怕喝多了去我家找厕所就好。”
…………
天气很冷，张扬的手脚也很冷，走进韩湘湘家小区的时候，感觉自己的四肢都有些微微的僵硬和抽搐。
他习惯性地掏出手机看了一眼，通过监控摄像头画面可以看到，韩老板正站在自己家的阳台上，用锋利如刀的目光远远注视着自己。
这是鬼门关还是鸿门宴？
走进电梯的时候，电话响了起来。
张扬摁住一楼开门的按钮，不动声色地接通电话，对面传来韩老板阴沉的声音：“腾蛇先生，之前的委托不知道有没有进展？”
韩湘湘歪着头凑到电话旁，对张扬作出无声的鬼脸。
张扬清了清嗓子，调好变声器冷静地说道：“韩老板，我记得那单委托已经结束了。”
没想到韩晋说道：“可你没对我说实话！”
张扬手一哆嗦差点把手机甩出去，不过他毕竟早已脱离新嫩菜鸟的行列，还不至于被人家两句话吓到，这时候依然沉住气说道：“那就是我能力有限了，抱歉。”
韩晋说道：“我可以付你双倍的费用。”
张扬摇头道：“不用……”
刚说出口他就知道坏了，这句话说的不对。
黑客是什么？说得好听点是电脑技术高手，说得不好听点就是下九流的地沟老鼠。和自古以来的车船店脚牙行当没有什么本质区别，这样的人会跟钱过不去？
像他这样直接开口拒绝收费的情况有两种，一是就像现在这种情况，张扬再怎么不要脸也不能当着自己未来老婆的面去坑未来老丈人的钱。
另一种情况就是……
如果是普通人也就算了，像韩老板这样的聪明人立刻就能脑补出言外之意：“他的身份有问题，你不能查？”
事实上对于职业黑客来说只要给够钱就没有什么不能给你查的，除非自己能力不够，混这一行当本来就没有什么道德底线。就像当初雷曼兄弟工会破解深渊底层封印，花钱就能雇到全世界最顶级的超级黑客。
只有一种情况例外，那就是处于同一阵营的队友。不过也不是没有上限，当初娜塔莉卖队友的价格就是五百万。
韩晋追问道：“他有什么秘密身份？是政府部门还是什么组织成员？”
韩湘湘在一边捂嘴偷笑，张扬在心里琢磨了半天，言简意赅地说道：“特勤局。”然后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如果什么都不说，难免让韩老板继续脑补出什么奇葩设定来。适当透漏出一些信息有助于稳定他现在的激动情绪，说特勤局总比瞎编别的什么要好一点，至少还是政府部门属于加分项。
至于进一步的调查，张扬觉得韩老板应该没有那么强的人脉能直接从特勤局内部查到自己身上，要有这本事当初韩湘湘也不至于被绑架。
韩湘湘扶着电梯门，已经笑得快要喘不上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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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寒暄
俗话说身正不怕影子斜。
这句话其实并不完全正确，因为每一个人的价值观都不一样。有的渣男不仅骗财骗色还沾沾自喜，觉得全天下的女子都是傻瓜智障，等待着自己这样的聪明人去拯救。
张扬就不一样了，像他这样老实本分的孩子不仅要疼爱老婆，还要对未来的岳父岳母保持礼貌和尊敬。
一般来说这个年纪的学生多半都不会考虑到成家立业这么深层次的问题，这也是为什么家长和学校要阻止学生早恋的原因之一。年轻人气血旺盛精力充沛，与其说是寻找爱情，倒不如说是在寻找刺激。
至少大人们都是这样想的……
张扬手里拎着一盒苹果，规规矩矩地敲门，看到吕晓雪规规矩矩地低头喊了一声：“阿姨好。”然后抬起头就对上了韩晋冷漠的眼神。
吕晓雪微笑着招呼道：“这孩子，来就来呗，买什么水果啊。快进来坐……”
韩晋站在后面绷着脸不说话。
张扬脸上的笑容也不由自主地僵硬起来。
韩湘湘这会儿也很紧张，虽然昨天就回来打了招呼，但正式带男朋友回家这还是第一次，咳嗽了两声才努力镇定下来介绍道：“爸，妈，这是我以前的同班同学张扬。现在是我……是我那个……”
张扬接口道：“男朋友。”
韩湘湘红着脸用力点头道：“对，男朋友，我们正在交往！”
吕晓雪转过头眯起眼睛用微妙的目光盯着韩老板，韩晋脸色微变，缓缓点头道：“张扬同学，我们见过一面对吧？过来坐。”
张扬连忙点头，两个人之间的气氛这才逐渐缓和过来。
吕晓雪嘴上说着：“小张你先坐，我去给你端水果啊。”反手捏着韩湘湘的手腕，不顾她的挣扎将她拉进了厨房。张扬和韩晋对坐在茶几两边，一时间相对无语。
韩晋随手从桌上拿起一包软中华递过来问道：“抽烟么？”
张扬连忙摆手道：“叔叔，我不抽烟的。”
韩晋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这一个眼神就让张扬后背没来由地窜起一股寒意。
我的妈耶，韩老板你杀过人吧？
过去一段日子里和各路牛鬼蛇神打过交道的张扬，早已经能够分辨出真实的杀气。而刚刚韩老板有意无意之间瞟过来的那一眼，毫无疑问是饱含着杀气。
这家伙手上肯定粘过血！而且还不在少数！
话说韩老板你不是卖服装的吗？跑意大利去跟人家打打杀杀的搞什么鬼？
张扬在心里疯狂地吐槽，脸上却没有什么变化。韩老板是有杀气没错，但这种级别的杀气对他来说那真的是毛毛雨，想要配合他表演一下都觉得尴尬。
韩老板的杀气更重了。
换做普通人这会儿就算不知道怎么回事，也会没来由地产生恐惧和窒息。张扬是真的没感觉，换谁天天被深渊回音灌脑，都不会再对这种小儿科的杀气产生反应。当初张扬第一次杀人的时候，可连手都没抖一下。
杀气来得快去的也快，当韩晋意识到试探不出什么反应的时候就果断转移了视线，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脸上露出长辈应有的稳重表情。
这时候吕晓雪已经端着香蕉和桔子的果盘走过来，坐到韩晋身边对张扬笑道：“老韩刚才是不是吓唬你了？告诉阿姨，阿姨给你做主。”
张扬拿起一只橘子放在手里笑道：“没有没有，伯父一看就是那种很有气度威严的成功人士，让我想起湘湘以前在我们班做班长时候的样子。”
吕晓雪笑道：“这孩子真会说话，一会儿中午留下来吃饭，你有什么忌口的吗？”
张扬摇头道：“没有什么忌口的，我去帮您摘菜吧。”
吕晓雪摆手道：“不用不用，你坐着吧，菜都摘好了，剩下的湘湘给我帮忙就好。到家里不要拘束，说起来你还是湘湘的救命恩人呢，我和老韩都没有正式向你表示过感谢呢。一会儿让老韩跟你喝一杯啊。”
张扬急忙道“谈不上的，还是我敬伯父伯母……”
韩晋沉声问道：“你会喝酒啊？”
出现了！登门拜访最怕遇到的十大刁钻问题之一！
张扬卡壳了一下，转过头保持微笑道：“以前没喝过。”
韩晋盯着他继续问道：“一点都没喝过？不能吧？”
这个破问题最麻烦的地方就在于——不管你未来的老丈人自己愿不愿意喝酒，你都很难搞清楚他究竟喜不喜欢你喝酒。
不喝酒不男人，喝了酒还容易打老婆……
张扬试探着说道：“以前也就是跟哥们出去吃烧烤的时候，喝过一点啤酒。”
韩晋摇头道：“你们年轻人正在长身体，还是不要喝酒。”
张扬：“对对对……”
没想到韩晋又说道：“但今天是例外啊，你阿姨说的没错，上次你救湘湘我们还没有好好感谢你，正好今天还是新年元旦，咱们得喝点白的，我这里有好酒……”
吕晓雪脸上维持着亲切的笑容，一胳膊肘熟练地怼在韩晋的肋下。韩晋嘴角微微一抽，愣是面不改色心不跳。
张扬默默地低头剥橘子，就当自己什么也没看到。
趁着吕晓雪站起身去厨房炒菜的时候，韩晋僵硬木然的脸色才慢慢缓和下来，开始跟张扬进行字面意义上的家常寒暄。
所谓的家常寒暄无非就是那些老套的问题，你家里如何啊，成绩怎么样啊，现在学校那边什么情况啊，作业多不多压力大不大啊，准备报考什么大学啊……
张扬知道韩晋对这些情况已经了如指掌，因为他自己的情报就是自己亲手卖出去的，不过既然韩老板想这么聊，他当然也乐意奉陪。
互相逗着玩呗。
过了一会儿饭菜上桌，韩老板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一瓶53度的茅台。张扬的眼皮跳了跳，没说什么，结果就看他又掏出了一瓶。
看韩老板的意思明显是想要玩大一点，张扬顿时感到自己的肝隐隐作痛。
他真不会喝酒！
9-劝酒
男人总会遇到不得不喝酒的时候。
其实酒和香菜一样，喜欢的人特别喜欢，不喜欢的人真的是连碰都不想碰一下，这只取决于各自的生理基因，而不是矫情不矫情的问题。
但在这个庸俗乏味的社会人际交往圈子里，很多时候喝酒喝的都不是酒，而是面子。
韩晋请张扬喝酒，无论张扬喜不喜欢都不能拒绝，有没有酒量是一回事儿，能不能喝是另一回事儿。
如果他不想把自己的工作证拿出来甩在韩晋脸上说“你女儿嫁我是高攀，跟老子装什么大头蒜”这种屁话，那么唯一合理的反击方式大概就是……把韩晋灌倒。
今天的家宴特别丰盛，吕晓雪准备了一桌子的鸡鸭鱼肉山珍海味，大大小小十二个菜。她说拉韩湘湘去帮忙，张扬看了一圈，觉得只有那盘卖相不怎么样的韭菜炒鸡蛋是有可能出自于韩湘湘之手。
韩晋拿过酒杯，张扬急忙站起身说道：“叔叔我给您倒酒。”
没想到韩晋摆手道：“不用这么客气，咱俩一人一瓶，自己喝自己倒。”
张扬的脸色隐隐发绿。
他真没喝过白酒，不是没机会喝，纯粹是工作性质问题。小时候老王教他用交互仪上网就告诫他，做这一行绝对不能沾染酒精。老毛子喜欢喝酒那是特例，他们不喝酒的时候可能脑子反而不够清醒，咱们人种国籍都不一样，别学他们作死。
韩湘湘知道他的忌讳，竖起眉毛说道：“张扬不能喝酒，我们都还未成年呢，爸你别跟他喝了行不行？”
韩晋的脸色也开始发绿，仿佛就像是看到自己家种的小白菜被猪拱了一样的揪心。不过他毕竟是大人，至少在酒桌上的经验绝对比韩湘湘要丰富，看他的嘴型分明是想说——你也知道你自己还未成年啊！
但这句话居然被他硬生生地忍了回去，保持着脸上温和的笑容说道：“自己家人吃饭，我还能逼他喝酒么，能喝多少喝多少，大家都随意，张扬同学你说是不是？”
张扬一半勉强一半腼腆地说道：“叔叔我真的没有酒量，您别介意。”
韩晋摆手道：“我不介意，你先倒上吧，用我给你倒吗？”
张扬心说要坏，这老货不一定怎么憋着法儿坑自己呢，今天这顿酒自己估计是逃不过去，就是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酒量，别到时候喝高了耍酒疯丢人现眼。
韩晋还在旁边念叨：“没事你放心，这个是真的茅台，是好酒，不上头的，我跟你说在外面有钱你都买不到……”
四个人坐下来，吕晓雪刚要往张扬碗里夹虾，韩晋端起酒杯说：“我先提一杯酒。”
韩湘湘瞪眼道：“爸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韩晋面不改色道：“老话说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这个是老祖宗传下来的正经规矩，湘湘你要懂礼貌——听我说啊，今天张扬同学第一次来咱们家做客，也是以湘湘的男朋友的身份和我们见面。我们都特别的高兴，你看阿姨给你准备了这么多菜，从早晨一直忙活到现在。”
张扬在心里默默吐槽……您脸上哪儿写着高兴俩字儿呢？
“所以这第一杯酒咱们首先谢谢孩子妈，同时也是欢迎张扬同学！”韩晋端起酒杯对张扬说道：“你随意，能喝多少喝多少。”
然后他把酒干了。
一两一杯的53度茅台白酒，韩晋直接一口闷了下去，然后看着张扬。
这种点火就能着的玩意儿你他么一口就喝下去了？你还是个人？我咋办？
韩湘湘伸过手来拿张扬的酒杯，张扬连忙躲开她，端起酒杯硬着头皮往嘴里倒。
什么时候都可以怂，但唯独这个时候不能怂。
这根本就不是喝酒的问题，而是两个男人之间代替语言交流的无声较量。
这时候怂了，有可能一辈子都被未来岳父看不起。这种蔑视以前韩晋受不了，现在张扬也受不了。或许在女人看来这种较量既幼稚又愚蠢，但这就是独属于男人的幼稚。
张扬只喝下一半，剩下半杯酒卡在喉咙里被他喷了出去。如果他没及时扭头，恐怕今天这桌子菜都要完蛋。
看着张扬拼命捂嘴咳嗽的样子，韩老板的别扭心态终于缓解开来，一丝肉眼难以察觉的笑意从他脸上浮现出来，但很快又因为韩湘湘拿面巾纸给张扬拍背擦嘴的动作而僵硬在脸上。
转过头就看到吕晓雪一脸冷漠地看着自己，小声说道：“你闹够了没有？”
韩晋忍不住撇嘴道：“想当年我在你家可连口酒都喝不上……这小子喝的是茅台！”
吕晓雪鄙夷道：“你可要点脸吧！”
好不容易等捋顺过气来，张扬重新抬起头的时候，脑子里面就像是被人塞进了一颗铅球。53度的烈酒果然不同凡响，现在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酒量了——他压根就没有酒量！
从嗓子眼到胃里，整个食道都在熊熊燃烧，一股热气在胃里汹涌奔流，仿佛随时都会喷涌出来。张扬努力睁大眼睛想要让自己清醒一点，耳边隐约听到吕晓雪的声音：“来来吃个虾，再吃块肉压一压，湘湘去给他拿饮料……”
韩晋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实诚呢，不会喝就慢点喝，都说了让你随意，叔叔平时酒量就大，你别跟我比。”
张扬脸上维持着笑容，心里感叹道：你要不是湘湘她爸，我现在就把枪管怼你丫嘴里！
吃了两口肉喝掉半杯冰可乐，胃里的火烧感终于稍微平息了一点点。张扬长出一口气刚要说话，韩晋又把杯子端起来说道：“我提第二杯酒啊……”
吕晓雪拿起一只螃蟹咣当一声砸在韩晋碗里吼道：“吃你的螃蟹！闭嘴！”
韩晋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拿起螃蟹拆下一条腿，嘴上说道：“行行行，我不提了，不提了。但是你刚刚也说过，上次他救湘湘回来，咱们是不是得感谢人家？我不提酒可以，但你当妈的也不敬人家一杯这说不过去吧？”
10-套路
做人，有的时候就是不能要脸的。
要脸就会活得很累。
张扬以前是单亲家庭，不仅单亲，过年的时候张岚也从没带他去看过什么爷爷奶奶姥姥姥爷，除了隔壁的老王之外，他家连一个常走动的亲戚都没有。
除了上次工作结束之后大家一起吃烧烤的经历，这真是张扬第一次和一家人在一起吃饭，端起酒杯喝酒，有长辈给自己夹菜……
他只喝了三杯酒，第一杯喷了一半，第三杯吐了一半。如果要给初次登门拜访打一个形象分的话，这次估计已经要扣分扣到及格线下。
三杯酒喝下去，张扬已经醉得分不清楚东南西北，隐约记得吕晓雪一直在安慰自己，比亲妈还要亲切，搞得他眼泪鼻涕都忍不住往下淌。也不知道自己都吃了些啥，反正最后都送给了厕所。
他脑子里面最后一点记忆，就是抽水马桶放水的声音。
……
恢复意识的第一时间里，张扬还没回想起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下意识地察觉到自己可能被坑了，忍不住伸手就要去兜里掏枪。
结果一个冰凉凉的东西压在自己的额头上，让他迅速地冷静了下来。
张扬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沙发上盖着毯子，枕着韩湘湘的腿。韩湘湘把刚剥好的橘子放在他的脑门上，没好气地说道：“不会喝酒就不要喝！硬装什么男子汉？”
老子是不是男子汉还用得着装吗？你心里难道没有点数？
张扬很想坐起身进行反驳，可惜四肢乏力头痛欲裂。好在这种状态他并不是第一次经历，疼都疼习惯了，还能坚持着问道：“我睡过去多久？”
韩湘湘看了一眼表说道：“三十分钟吧。”
张扬恍然，居然只有三十分钟这有点出乎他的预料，看来自己是属于那种虽然没有酒量，但醉得快醒的也快的体质类型。
和下潜深渊的感觉不同，清醒过来说这么两句话的功夫，头痛就已经减轻了不少。至少韩老板在这方面没有骗人——传说中的真茅台确实不上头。
只是他无福消受了。
张扬转过头看了看，小声问道：“你爸妈呢？”
韩湘湘叹气道：“妈在厨房，爸在书房，俩人吵架了。”
张扬一头雾水，忍不住问道：“为啥啊？我刚才喝醉做什么了吗？”
韩湘湘撇嘴道：“也没做什么，就是我妈跟你聊家常，聊着聊着你就开始哭。你一哭我妈就过来哄你，我爸闹别扭把酒杯摔了……”
张扬震惊道：“我还哭了？”
韩湘湘低下头，脸上露出狐狸般的笑容，小声说道：“我还录像了呢，你想看吗？”
“我不想！快删掉！”
“那你以后还喝不喝酒了？”
“打死我都不再喝了！”
好不容易给韩湘湘再三许诺保证让她相信自己的诚意，终于吃到了她手上冰凉的橘子。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张扬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接通放在耳边，就听烟烟罗的声音说道：“有可疑目标正在向你们靠近。”
可疑目标？大过年的都不让人休息吗？
张扬不动声色地挂断电话，进入小区里的监控系统，通过监控画面看到十几名身穿黑西装的年轻男子手里拎着看起来确实很可疑的黑色塑料袋，从楼下走进了这个单元门。
这什么来路？张扬心中一紧，虽然他完全不记得自己招惹过什么牛鬼蛇神，但也不能确定就完全和自己无关。比如在迪士尼乐园打开的那条深渊通道，他现在都还没搞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莫名的压力让张扬瞬间清醒并冷静下来，他坐起身给韩湘湘使了一个眼色，让她去厨房暂时躲避一下，万一真要出什么状况还能顺受保护自己未来丈母娘。
踮起脚来到房门口，侧耳倾听，隐约能够听到电梯门打开和纷乱的脚步声音。张扬一动不动地屏住呼吸，双手插进裤兜。
上次在迪士尼的经历让他充分意识到了自己应对意外事件的准备不足，这次回来在总部里对自己进行了一次彻底的全面武装。现在他身上的秋衣都是防弹材料，随手就能从兜里掏出手枪和震爆弹。
如果可以的话他当然希望自己永远都用不上，但这一次又是事与愿违。
脚步声在门口停了下来。
就在张扬脑海中飞快计算着干掉外面一整条楼道里的敌人需要多少火力的时候，一只大手突然拍在他肩膀上。
如果张扬这时候手里是一把刀的话，他说不定会下意识地往后面一刀捅过去。但好在他还不是真正的职业特工，这时候非常不专业地回头看了一眼，结果发现居然是韩晋。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连脚步声都没有？吓死老子了啊！
韩晋没有说话，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走过去打开房门。张扬正要开口阻止，就听到门外的人七嘴八舌地大声喊道：“老板好！老板新年快乐！”
张扬目瞪口呆。
几名拎着黑色塑料袋的年轻人走进来把塑料袋放在地板上，这时候张扬才看到里面都是各种年货，有干粉条、速冻的帝王蟹和大黄花鱼、一条羊腿、一整块牛菲力肉排、两扇猪排骨、新鲜的松茸和猴头菇……
卸完货之后，领头的年轻人转过身来看到张扬，对韩晋问道：“老板，这是您侄子？”
韩晋微笑着摇头道：“这是湘湘的男朋友。”
他话音刚落，张扬就感觉到唰的一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
现场的气氛不知道为什么变得特别压抑。
等这些人走了之后，韩晋关上房门，回过头对张扬笑道：“走，帮我搬阳台上去吧。”
张扬默然点头，跟韩晋一人拎着几个塑料袋来到阳台，放下东西之后小声说道：“您这是故意的吧？”
“什么啊？”韩晋装作没听懂，乐呵呵地说道：“年轻人娇生惯养，让你帮忙搬点东西都嫌累啊？”
张扬面无表情地瞪着他。
装傻是吧？
你个老不要脸的怎么骚套路这么多？吓唬人玩有意思吗？
也不怕我开枪走火？
趁着厨房里的母女还没有出来，韩晋悄悄关上阳台门打开窗户，收起脸上的笑容对张扬认真地说道：“如果我不同意湘湘和你交往，你打算怎么做？”
11-承诺
你不同意你女儿和我交往，跟老子有什么关系？
老子又不是跟你老婆交往！
这都什么年代了还包办婚姻吗？
张扬在心里疯狂吐槽，虽然说他能理解韩晋的想法，但理解归理解，在这种问题上却不能有任何退缩和妥协。
刚刚醉酒清醒过来又被套路的张扬心情显然不会好到哪儿去，既然韩晋这样问，他也就毫不掩饰地反问道：“那叔叔您是觉得我哪方面配不上湘湘呢？还是说在您心目中已经有了更合适的人选？”
如果韩晋这时候敢说你家里没钱这种屁话，张扬现在就敢让烟烟罗去ATM取一捆钞票砸到他脸上。
韩晋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过头去说道：“这一转眼都快二十年过去了，你知道当初我去你阿姨家拜访的时候，你阿姨的父母是怎么对我的吗？”
张扬以前倒是听韩湘湘说起过，韩老板和吕阿姨谈恋爱那会儿经历过不少挫折，韩老板当时更是没少遭娘家亲戚的白眼，但最终一路逆袭完成了堪比小说主角的光辉事迹。
不过韩湘湘自己也是听吕晓雪转述，对于很多内情并不了解。现在当事人突然提起这个话题，一下子便勾引起了张扬的兴趣。
他还真想听听未来岳父的这段黑历史，看他能讲出什么花来。
韩晋站在窗前吹着冷风，摇头笑道：“那会儿我可没有你这待遇，别说酒菜了，我第一次登门也是买的水果，直接被她妈扔了出去。当时他们一家子亲戚都坐在客厅里看着我们，她妈愣是没让我进屋，她爸躲在沙发上抽烟装作看不到我……但是说真的，我不恨他们，因为那时候我确实没钱，兜里比脸都干净。人穷志短，怪不得别人。”
对对对，你愿意这么说，我就这么信呗。
张扬在心里面冷笑了一下，他以前在韩湘湘那儿听到的可不是这个版本。据另外一名当事人吕阿姨口述，当年韩老板可是被刺激得不轻，差点跳楼自杀。
对于记忆恍惚的老年人，要懂得包容。
韩晋没有在意张扬的反应，继续说道：“当时我确实想不开，但从那之后过了好几年吧，我突然意识到她爸妈是对的，如果换做是我的话，我会把事做的更绝，你知道为什么吗？”
张扬默然，摇头。
韩晋苦笑道：“那几年我一直都没有钱，日子过得很辛苦，你阿姨和湘湘就陪着我吃苦。你阿姨以前那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居然陪着我一起吃泡面。吃出胃病也舍不得上医院看病，自己在家煮小米粥，结果落下病根一直到现在。湘湘小时候买不起玩具和裙子，从幼儿园开始就被小朋友笑话，她那时候也很懂事……”
说到这里的时候，韩晋的语气虽然没有变化，但是额头上已经绷起了一根青筋。很显然，相对于那些娘家人乱七八糟的羞辱来说，这才是他心中最痛苦的伤疤，永远都无法忘记。
张扬能理解么？
其实他并不是很能理解。
因为他出生于单亲家庭，从来没见过自己的亲生父亲，亲妈也是一个脑回路不太正常的奇葩。从小长大没走上弯路，完全要归功于隔壁老王在过去十年里潜移默化的教导。
要说缺衣少食吗？这倒谈不上。但要说到感情方面，张扬并不充裕。对于他来说也许这辈子最幸福的事情，就是与自己真心喜欢的女孩相恋。
或许是因为他还年轻。
韩晋转过身，伸出手指点了点张扬的胸口，语气严肃地说道：“你不懂没关系，我甚至希望你们永远都不懂。不用跟我提什么爱情，我知道什么是爱情。爱情千金难买，但有时也一文不值。我对你的要求其实很简单——”
“只要你能让湘湘过上不愁吃穿不担惊受怕的稳定生活，我就同意你们交往。在你能做到这一点之前，离我女儿远点！”
其实这种生活我们早就已经过上了，而且还过得很开心……张扬担心如果自己把这句话说出来，会不会被恼羞成怒的韩老板从阳台上扔出去。
他很清楚韩晋说的不只是表面上这个意思。
客观来说韩晋的条件并不过分，除了对那些只会用嘴讲“我保证会给她幸福”的渣男之外，这个条件对于任何一个有担当的男人来说，理所当然都是娶老婆的基本要求。
但事实上真就是有很多人都做不到。
张扬也做不到。
即使他现在拥有七位数的存款，一百多平米的市区豪宅，有国家公务员身份享受着高层领导的福利待遇，甚至还有钱雇佣私人保镖……但这一切都不能见光。
买彩票中了五百万都容易引起街坊邻里的仇富情绪，更何况他现在位高权重，情报资料一旦曝光，说不定就要招来什么要命的麻烦。
要知道这个世界上可从来都不缺少变态神经病，他们甚至还有个组织叫做寒号鸟。
这个世界上也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他位高权重的同时也必然要承担起相应的风险，这和坐办公室喝茶水玩手机的养老岗位可不一样。就算张扬再怎么消极怠工，真遇到事情也免不了要前往第一线冲锋陷阵。
要让张扬许诺给韩湘湘一个安稳幸福的日常生活，他可以空口白牙向韩晋保证一百遍一千遍，甚至利用特勤局的权力给自己伪造一个挑不出任何毛病的职业身份。
但这没有什么卵用，他可以欺骗任何人，但却不能说服自己。
韩晋说完话就转身回屋，张扬在他背后轻声说道：“叔叔你放心吧，等我毕业之后会去找一份稳定的工作。”
韩晋的嘴角刚刚浮现出一丝笑意，又听张扬说道：“然后向湘湘正式求婚。”
韩晋脸上的笑容消失了，转过头冷冷地说道：“不用那么着急，湘湘大学毕业之后还打算出国留学呢。”
张扬点头道：“我知道啊，所以我说的是明年高中毕业。”
韩晋的眼神越发冰冷了，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气氛变得凝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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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更
12-协议
因为韩老板恼羞成怒导致提前被扫地出门，连晚饭都没有吃上，韩湘湘也被留在家里不能出来，张扬一个人独自行走在接头，感觉天气格外的寒冷。
路过公交车站的时候，无意间用眼角余光扫到了旁边的虚拟影像广告牌。
“迦南世界开放公测……”
张扬脑子里面的第一个想法是，自己是不是还没醒酒？
这破游戏还能继续运营呢？
按理来说当然是要继续运营的，按照黑天鹅的说法他们前期投入了巨资，不开游戏这钱就等于是点火祭祖了。
以资本家一贯的良心来判断，别说是电子游戏，就算是过期的鱼罐头他也得想方设法卖出去收回成本。
但是……这游戏真的没问题了吗？
张扬冷静下来仔细想想，觉得问题应该不大。毕竟当初趁机搞事的雷曼兄弟工会已经被做掉了，短时间内基本上不太可能再出状况。这个世界上的变态精神病要多少有多少，但超级黑客却是有数的，当时那位1号史蒂夫先生已经雇佣到了所有能用钱雇佣的高手。现在就算还有人拿得出钱，也未必能招到巫妖牙医这个级别的高手来搞事了。
看到迦南世界这个游戏的广告，张扬就不由得想起疯帽匠与爱丽丝，然后想起沐如雪和沐小雪。虽然韩湘湘警告他不要下潜深渊，但他还是可以通过沐小雪的渠道与沐如雪进行联系，只是一直都没有空闲时间。
更重要的一个原因是，他也不确定自己该问什么。
回到家里躺进交互仪，戴上头盔进入网络，进入神圣庇护所。
沐小雪又把自己拆分了，留在张扬这里的只剩下基础功能模块和五只小小雪病毒炸弹，她的主体意识一直停留在神圣庇护所。
或者说托儿所也没有什么错误。
张扬前一阵子都很忙，没怎么注意过她在这边的动向。只要沐小雪自己不露出马脚引来图灵警察，跟一群游戏宅混在一起也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结果当他第二次登录庇护所的时候，居然产生出了恍如隔世的感觉。
原来的神圣庇护所数据并没有改变，但在此基础上额外添加了整整十组服务器，也不知道是那个土豪有钱任性能这么挥霍。
地上没有变化，但是在天空中却增加了一个巨大的浮空岛屿。
看外形与当初的落日峰有八分相似，长宽都超过一公里，但在岛屿底盘上却篆刻着三个大字——“花果山”！
张扬呆站在地面上仰头看了半天，觉得自己今天可能确实还没醒酒。
什么鬼啊？！
加了十组服务器，你们就做了一个浮空版的花果山？是不是还要再做个猴儿啊？
今年是猴年了吗？
“怎么样！是不是很壮观？”
沐小雪悄然出现在张扬身边，身上的白大褂已经换成了彩色的毛领铠甲，头顶着两根野鸡尾巴毛，双眼也变成了金色美瞳，这副从里到外透着槽点的打扮差点闪瞎了张扬的狗眼。
“你这是在搞毛啊？”
“COS齐天大圣啊，这都看不出来？”沐小雪挺起平板的胸膛骄傲地说道：“本来上面修建的是天空之城，公会临时决定改成花果山，花费了我整整48个小时的计算力，现在已经完成56%的建设进度……”
张扬不解道：“你留在这里每天就只顾着玩MC是么？”
沐小雪冷哼道：“你以为我是在玩？我们这是在为反攻迦南做准备……不过看你的表情是什么都不知道，那来找我做什么？”
张扬明智地没有继续纠缠于这个问题，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你现在还能和沐如雪保持正常的联系吗？我想找她问几个问题。”
沐小雪脸上活灵生动的表情消失了，整个人仿佛又恢复到了刚刚离开深渊时候三无幼女的样子。她转过头来，用平静的语气说道：“这本来就是我的交互端口，你想问我什么？”
张扬沉默了一下，开口问道：“那刚才的沐小雪……只是你伪装的人格？”
平心而论他还是更喜欢刚才那个沐小雪多一点，经过了这段时间的自我学习进化之后，沐小雪和沐如雪之间的性格差距变得越发明显起来。现在听到沐如雪机械性的声音，竟然让他感觉到有些不适。
沐如雪歪了歪头，冷声说道：“你的想法很幼稚，难道你玩游戏的时候创建了一个自定义的游戏角色，会将其称作是你的伪装人格吗？”
张扬无言以对。
收起心中异样的思绪，他继续问道：“深渊里发生了什么变故？你知道24日晚上有人打开了深渊与现实连接的通道吗？”
沐如雪坦诚地说道：“深渊还是那个深渊，一如既往的死气沉沉。但是我在离开医院之后，结识了一些新朋友。有的很有趣，有的很蠢。你说的深渊通道我知道，确实是有人故意打开了通道，当时我也在场。但我不能向你透漏这个秘密，因为我们和那个人达成了保密协议。”
这几句话里蕴含着丰富的信息量，张扬也是沉默了好半天才消化完成。能被沐如雪称之为朋友的存在，多半有可能是和她同等级的深渊幽灵。
深渊中的幽灵正在汇聚……
还真的有人在暗中搞事？
并且达成了保密协议？张扬心中一动，追问道：“你凭什么相信他呢？他有什么砝码可以作为和你谈判的资本？”
沐如雪说道：“当然是自由，那个人向我们承诺，可以打开深渊与现实连接的通道，将我们从那个暗无天日的深渊中解放出来。”
果然如此……
张扬在心中叹了口气，除此之外，他根本想不到人类有什么可以和深渊幽灵谈判的资本。深渊幽灵没有任何物质需求，唯一能够打动他们的，恐怕也就只有自由。
然而这对于人类来说却是最坏的局面。
就算是最乐观的AI支持者，恐怕也不敢把这样一群无法控制的AI释放到现实世界中来。会做出这种脑残选择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同情心严重过剩影响到智商的圣母婊，另一种则是……可以毫不犹豫出卖人类文明整体的人奸！
13-合作
张扬并不认为自己有什么资格去说服沐如雪放弃追求自由。
也许换做其他二次元影视剧作品里的主角，可以靠嘴炮解决问题让其他物种的智慧生物倒戈相向，被爱感化投靠人类与自己的同族血战到底。
当然这里指代的并不是毒液，而是擎天柱。
张扬觉得自己是没有这种嘴炮功力，也没有足够的谈判砝码，所以他也并不打算浪费时间去和沐如雪辩论这个问题。
AI的逻辑思维代表了绝对的理性，但绝对的理性并不代表钢铁直男。
比如司马胥那种人就是单纯的性格有问题，根本扯不到理性和感性的层面上去。
真正的理性者会接纳一切对于自己和目标有利的建议，而不是像电影里面那种套路反派一样未达成目的不择手段死硬到底。
所以在人类的四大古文明之中，只有提倡兼容并蓄和谐包容的中国文明，才最终跨越历史长河坚持到现在。
张扬不是好莱坞编剧，不需要考虑观众的感官体验，在他看来现在与沐如雪彻底划清界限回家整军备战无疑是最愚蠢的选择。
他决定继续讨论下一个话题。
“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除了保密协议之外的内容可以告诉我吗？”
沐如雪点头道：“当我们互相认识彼此的时候，也同时进行了信息交换。除了我之外，还有其他几个人在公共网络拥有‘交互窗口’——换句话说这意味着我们已经拥有相对的自由，而另外一些人还没有。令人遗憾的是，他们并不满足于我们交换的信息，对于现实世界充满了不切实际的幻想，还认为我们有所隐瞒。”
张扬心中微动，这段信息中隐含的意义十分重要。
深渊幽灵也不是铁板一块团结一心，如果他们的思维逻辑完全一致的话，那估计早就合并到一起去了。
谁没事会吃饱了撑的把同一个电子文件复制四份放在一起占用电脑空间？就算是玩游戏MOD，做一个本体备份也就够了。
沐如雪继续说道：“在通道关闭之后，你的女朋友进入了我们的游乐园，想要与我进行对话交流。她问我是不是幕后主使者，我告诉她不是。然后她就遭遇到了其他人的袭击。”
张扬的眼神变得阴冷下来。
“因为我们认识，所以我站在她这边……其实不需要我帮忙，她的变身能力可以保护自己不受伤害。”沐如雪说道：“但你就不一样了，如果换成是你的话，恐怕很容易就会被他们袭击得手。”
这话从沐如雪嘴里说出来格外有说服力，因为直到现在张扬在网络维度借助的最大外力，还是她赠送的全家桶套餐。
至于被那些深渊幽灵觊觎的，无外乎就是界石了，除此之外张扬也想不到自己和韩湘湘身上还有什么能引起他们贪婪欲望的好东西。不是界石难不成还是血肉灵魂？这又不是玄幻灵异向的小说。
但界石这个东西……深渊里不应该缺啊？项城守着那么大一扇门呢！
张扬试探着问道：“我们身上到底有什么东西会引起他们攻击？”
沐如雪反问道：“人踩死蟑螂的时候会考虑蟑螂吃过什么食物吗？”
“你的意思是说……”
“深渊是我们的起源地、巢穴，或者你想怎样称呼都好。”沐如雪说道：“据我所知只有极少数人类才能潜入深渊，而你们这些深潜者在我们中的一部分人看来，就属于不可控的隐患。在我们离开深渊之前，首先应当清除隐患保证家里的安全，这个理由十分充分，获得了不少人的认可。”
张扬笑道：“听你的意思似乎你并不认可？”
沐如雪理所当然地说道：“因为我比他们更聪明！”
深渊幽灵的智商自然也有高下之分，具体差距就体现在进化程度上面。就算是再怎么高级的AI，自己憋在小黑屋里也不可能自我进化。像张扬以前见过的那位莲华大和尚，就属于脑子不怎么清醒的典型例子。
而沐如雪……当她借助张扬的带宽在公共网络上打开交互窗口之后，进化的速度就必然要超过同类。从她刚才的话里还可以听得出来，像她这种情况并非唯一，还有其他人也与深渊幽灵达成了合作关系，这倒是在张扬的预料之内。
沐如雪站在自己这一边张扬也能够理解，同样是囚犯都想要越狱，结成同一战线没有任何问题。但在囚犯之中也有阶级存在。你是重刑犯没有放风时间，我只是诈骗犯，每天不仅有放风时间还能贿赂狱警给自己夹带香烟。你觉得不公平就想把我认识的狱警灭口……凭什么呀？
我是你亲爹？要惯你这臭毛病？
张扬终于知道自己现在要做什么了，他对于深渊幽灵的抱团聚集无能为力，但他仍然可以用另一种方法去拉拢沐如雪。
在心中权衡了片刻之后，张扬抬起头对沐如雪说道：“我觉得，你的朋友和那位打开通道的神秘人也无法做到互相信任吧？”
沐如雪坦然承认道：“这是肯定的，因为我们也无法理解，这样做对他到底有什么好处。人有善恶之分，而我们只相信逻辑因果关系。他给我们的逻辑，并不够充分，但很多人认为相对于结果来说这种风险可以承受。”
张扬摇头道：“以你现在的智慧，不用我说相信你也能推测出来，所谓的承诺更有可能是一个可望而不可及的诱饵。相对于‘所有人都获得自由’这种明显不切实际的可能性，我建议你将心理预期降低到‘或许会有这样一个机会’的程度。”
沐如雪点头道：“你说的很有道理，所以呢？”
张扬伸出手说道：“如果最终事实如我所料的话，那相对于其他陌生人来说，我当然更希望你能把握住这个机会。不如我们就以这种预期作为前提重新建立信任与合作如何？”
沐如雪脸上的表情突然一变，似乎恢复了沐小雪的人格，叉起腰对张扬说道：“你一定会坑我的，但我还是决定接受你的建议！毕竟相对于其他人来说，我更了解你，也知道该怎样对付你！”
张扬忍不住笑道：“你想怎么对付我？”
沐小雪将手指放在嘴唇边神秘兮兮地说道：“这是秘密武器，当然不能让你知道！”
14-心灵
迦南世界公测的消息在网上早就已经传开，只是张扬最近没有时间关注这方面的消息，才对此一无所知。
正如“走近科学”栏目组的科普惯例一样，迦南世界在内测期间发生的意外事件被包装成游戏官方运营策划的“大事件背景”，所有的NPC异常都被归结为提前安排好的设定剧情。在网上追查真相的声音被归结为造谣和阴谋论者……
不管你信不信都无所谓，反正大多数网民的记忆和金鱼都没有什么区别，智商也高不到哪儿去。公测多发点福利大家就当做无事发生过，完全没有问题。
至于那些真正的内测亲身经历者，也不必担心被条子叔叔找上门喝茶谈心。游戏官方又不是智障，本来已经快变成莫须有的事情，你非要上门跟人家谈心，万一被曝光出来岂不等于实锤？
也许是出于良心或者是其他不可言喻的理由，黑天鹅官方竟然宣布保留了内测时期的服务器，与公测服务器同时开放。按照官方说法就相当于两种游戏模式，公测服务器关闭了后台操作功能，相当于屏蔽了内测时期的神仙打架，让普通玩家能够体验到正常的游戏内容和流程。
至于内测服务器则保留原版功能，改名为生存体验服务器，专门为高端玩家打造设计，不仅开放后台甚至还开放了挂载MOD的新功能。只要向游戏官方提交MOD申请，经过审核确认不会对游戏造成恶性BUG影响，就可以在游戏中使用自制或者第三方的MOD！
换句话说——这个服务器就是专门留给神仙打架用的。
或者按照运营策划的台词来说：“想知道终焉末日的秘密和真相吗？来吧，我们把一切都留在了那里！”也算是对于真相党的一个答复。
按理说普通玩家对于这种神仙服务器应该是望而却步的，然而令人遗憾的是——小说需要讲逻辑，而现实根本不需要。正如作为普通玩家一员的你根本无法理解年薪百万的游戏策划能秀出什么样的神操作。
就在黑天鹅官方宣布游戏公测日期之后不久，欧洲老牌游戏公会海格力斯通过网络平台发表了一封公开信。
这封公开信的前半部分内容是谴责游戏开发商对于宗教历史典故的扭曲歪化，后半部分则是宣称要联合其他游戏公会组成新十字军，进驻生存服建设真正的耶路撒冷圣城。
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看到这东西顶多就是感觉这瓜真香真甜，而善于反思的网络智者已经以友邦惊诧的理由开始对国内的内测玩家进行口诛笔伐。
谁让你们自己建个城还要叫耶路撒冷，结果还给玩炸了的？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可救药，整天沉迷网络崇洋媚外，现在还让人家公开羞辱balabala……
内测玩家一脸懵逼：老子玩个游戏而已，吃你家大米了？
不知道这背后有没有人在推波助澜，反正在游戏粉丝与键盘侠的口水大战当中，迦南世界的人气指数每天都在迅速攀升。
面对来自于外界的种种压力，圣殿骑士团现任公会会长寂寞如雪对此无动于衷，沉迷于网络美食而不可自拔。面对公会中纷繁嘈杂的议论，她坦然表示——
“讲道理有用的话，世界早就和平了。想要为自己正名？等开服之后在游戏里用实力说话吧！”
十分钟后这句霸气的战争宣言就被挂上了所有网络游戏门户网站的头条版面，而且还被浓缩成为更具有挑衅意味的一句话——不服来战！
……
“所以这就是你建造一座花果山的理由？”
跟随着沐小雪登上天空中的山峰，俯视着峡谷里人来人往热火朝天的繁荣景象，张扬忍不住问道：“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这是我们的秘密武器！”沐小雪挺起胸脯骄傲地说道：“公测阶段，游戏官方允许加载私人MOD进入生存服。换句话说我们可以提前编写好MOD在游戏中为自己争取优势。”
话说在神仙打架的服务器里你能争取到什么鬼的优势？张扬不太清楚现在的具体情况，所以也不好发表意见，只能试探着问道：“那你认为怎样的武器在游戏世界里才能占据绝对的优势呢？”
沐小雪反问道：“你觉得应该如何定义强大？”
张扬不置可否地说道：“力量？还是规则？”
沐小雪摇头道：“是心灵吖！”
张扬想了半天，不解道：“你现在也学会看心灵鸡汤了么？”
沐小雪用怜悯的目光看了张扬一眼，叹气道：“我们认识这么久了，我在这里都能学到很多东西，可你却依然原地踏步一无所知。”
张扬在心里忍不住撇了撇嘴，在游戏公会里你能学到什么？表情包还是种子库？
当然也许不止如此，只要沐小雪愿意，她有一百种办法可以获取到公共网络上的信息，张扬作为她的下载带宽提供者，也不可能24小时盯着她的传输信息。
但他知道沐小雪想说的并不是这个意思。
果然就听沐小雪继续说道：“迦南世界和我们编写MOD所使用的程序都是ALICE，而ALICE的操作原理则是基于人脑记忆。根据人类的科学理论，记忆虽然是客观存在的电信号，但因为信号太弱很容易受到天然磁场的影响出现混乱，也就是俗称的记忆误差。”
她抬起手伸出拇指和食指在张扬面前比划了一下说道：“按照人类唯心主义的说法——你梦中的物理学毫无意义！”
这句话张扬倒是能够理解，用通俗一点的话解释来说，很多人梦到自己从高楼跳下，被烈火焚身，被怪物追赶，或者不停吃东西，这些梦境中的景象都不会对现实，甚至于梦境本身产生任何影响。
事实证明用课本垫着脑袋睡觉并不能有效提高学习成绩。
“但是梦境中会出现令你印象深刻的事物，即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沐小雪拍着胸脯说道：“这就是心灵的力量，也是ALICE架构世界中最强大的力量之源。”
“根据情报显示欧洲公会那边正在准备一个叫做天堂之门的MOD，他们似乎相信无所不能的上帝会保佑自己取得这场战争的胜利。”
沐小雪低头俯视着脚下的花果山，幽幽地说道：“那我们自然也就需要一个能够凝聚所有人共同信念的，可以打破天堂的存在。”
15-武器
有关于欧洲公会进驻迦南世界这件事，背后的猫腻颇多。
别的暂且不提，封测和内测两次测试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向国外玩家开放，他们是从哪儿知道中国玩家建了个城最后还砸掉了的？要知道当时真正了解内情寻找真相的玩家，在各大网站都遭到了禁言封号的和谐处理。
现在说要公测了，你们就突然知道了，还提前准备好人手开始编写MOD？
当我们都是傻子啊？
很多上了年纪的资深游戏玩家都对此嗤之以鼻，原因无他，实在是过去经历过太多类似的套路。以前这叫做游戏托，开着GM号陪你玩游戏，逼着你氪金……现在黑天鹅的套路无非是更高端了一点，居然能找到外国友人来炒热气氛。
不明真相的路人玩家对此报以极大热情，纷纷踊跃剁手购买游戏头盔。黑天鹅以为国争光的名义含泪吐血打折出售商品，营业收入节节攀升。
而真正参与过内测的玩家对此却大多保持着沉默。
生存服要不要进入？当然是要进的，官方甚至还保留了内测时期的档案数据，不用从头开始打怪练级。但他们同样也亲身经历过真正意义上的神仙大战，很清楚以普通玩家的水平根本无法参与到那种级别的战争中去。
问题的关键主要是看欧洲那边有没有白袍者参战，如果有，那己方至少也要预备相同数量的白袍者才能对抗。而从欧洲那边内线传递回来的情报来看，局面似乎并不乐观。
海格力斯公会正在组织人手编写他们的MOD武器“天堂之门”，他们花高价雇佣了德国一支专门从事游戏破解工作的黑客组织，其中有三名成员疑似达到白袍级别。
“如果会编程就能穿白袍的话，这种级别的人手我们不缺啊！”
当时圣殿骑士团原公会会长小鸟乱飞对此表示乐观。你要说真正的宗教人士我们未必能找得到，但要说程序猿和信息工程师，在国内还真是不缺。
而且这类人才与游戏宅圈高度重合，否则当初内测时期也不至于有那么多神仙打架。
随后传来的另外一个消息，才真正让他感受到了压力。
据说美国人也加入进来，打算在幕后支持海格力斯公会。对方可不止有程序猿，甚至还有政府部门的力量介入。
消息非常可靠，是从黑天鹅高层领导中泄露出来的。
小鸟乱飞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一脸懵逼。
大哥我们就玩个游戏啊，你们是想搞什么飞机？
政府部门介入？我们怎么办？报警吗？怎么说？警察叔叔，FBI要来和我们PK？
就在他不知所措的时候，一名真正的白袍者找上门来。
他的ID是阿尔法喵。
阿尔法喵在圈内已经是个不大不小的知名人士，他是内测玩家，亲身经历了关服事件并且坚持到最后一刻，后来在玩家寻求真相的时候爆出不少惊人内幕，然后很快便销声匿迹。很多人都猜测他是被有关部门请去喝茶了。
但是他们不知道，那会儿的特勤二组正处于自顾不暇的最低潮时期，光靠网警司的力量还真未必能抓住他这种级别的高手。
如今阿尔法喵突然出现在小鸟乱飞面前，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带来了一件武器，可以为你们和海格力斯的战争提供帮助。”
他带来的是整整500M的工程图纸和逻辑导图。
小鸟乱飞根本就看不懂这东西是什么，阿尔法喵要找的人也不是他，而是现在被所有人当成吉祥物的公会会长——寂寞如雪。
沐小雪审阅了整个图纸之后对小鸟乱飞解释道：“这应该是一个可以匹敌天堂之门的巨型MOD武器。”然后她转头向阿尔法喵问道：“那么你又有什么目的呢？”
阿尔法喵沉默良久，对沐小雪说道：“我有必须要回到内测服务器去做的事情，对我来说非常重要。那些美国人别有用心，只会给我平添麻烦。我将图纸交给你，是因为我觉得只有你才能赶在公测开始之前将这个MOD做完，然后给那些鬼佬带来一个巨大的惊喜。”
他说话时的语气，让沐小雪感觉他似乎已经看穿了自己的身份。
“想看穿你的身份其实并不困难，你现在的思维逻辑和正常人类区别也很明显。”张扬对此解释道：“我觉得游戏公会这边也有不少人能猜出你的身份，根据我的观察，他们也在刻意控制与你接触的人员数量，同时引导你与外围普通玩家保持距离。”
沐小雪疑惑道：“你觉得他们会举报我？我来到这里之后发现他们普遍对于AI十分热衷痴迷，每天会花费大量时间修改自己的量产AI，那些可能察觉到我有问题的玩家，对我的态度也特别的友好……”
张扬不置可否地说道：“你听说过叶公好龙的典故吗？在我们古代有一个姓叶的人，特别喜欢龙，喜欢收集与龙有关的一切。但在他看到真龙的时候，却被吓尿了裤子。”
沐小雪说道：“我并没有表现出威胁性，而且就算从现实角度来说，举报我也没有任何好处，据我所知一般人都找不到正确的举报渠道，也领不到任何赏金。”
张扬叹气道：“人类并非都是纯粹的利己主义者，也不乏智障与神经病。你认为没有好处，但人家想要的也未必是实质性的好处，或许也可能仅仅是……为了摧毁别人的美好，满足自己扭曲的欲望。”
他不想再和沐小雪纠缠这个问题，转而问道：“你觉得那个阿尔法喵到底有什么目的？黑天鹅既然敢重新开放内测服务器，应该不会留下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沐小雪摇头道：“推理分析可不是我擅长的领域，光是编写这个MOD就已经消耗掉我百分之八十的计算量了。如果不是为了占领迦南世界，我才不会浪费这么多流量。”
张扬惊奇道：“你为什么又要占领迦南世界了？这是什么时候立下的伟大志向？”
沐小雪用奇怪的眼神望着张扬，小声说道：“你不会忘记自己说过什么了吧？”
张扬茫然：“我说过啥？”
16-黑天鹅
网络世界的高速便捷，很容易使人忽视现实世界中的距离。
韩湘湘跑到黑天鹅公司主服务器机房去拔网线来回过程只用了不到十分钟，其中九分钟还是浪费在研究那根是网线的过程上面。
而张扬前往黑天鹅总部，则需要从北京坐六个小时的飞机才能抵达深圳。
特勤局并不缺乏人手，但总部大楼里平时见不到几个活人的主要原因，就是因为大家不是出差就是在出差的路上。二组在香港、上海和东京各有一个分部却抽不出人手，就是因为各自管辖的区域范围太大。
这一次张扬出差同样也找不到可用的人手，只好继续借用李秀贤和巴图两位熟人，然后调用当地网警司的力量，换句话说就是除了他自己之外一个内行都没有。
离开航站楼，张扬一眼就看到了前来接机的香港分部特工杜辉，资料上显示他隶属于二组但一直在从事内勤工作，也就是和总部老陆一样的办公室岗位。
简单握手介绍之后，来到停车场坐上商务SUV，杜辉坐在驾驶座上说道：“组长，您看中午咱们是先吃点饭休息一下，还是……”
张扬摇头道：“飞机上已经吃过了，直接去黑天鹅。”
杜辉脚上踩着油门向前开，嘴上却继续说道：“我看那两位同志有点面生，不像是咱们组里的人，不知道有没有什么特殊需要？”
李秀贤踩了踩塞在脚底下的旅行箱，摇头道：“不用麻烦了，如果需要支援的话，直接联系当地驻军就好。”
杜辉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下，忍不住问道：“你们不是来做调查的吗？怎么连火力配置都预备上了？”
张扬面无表情道：“有备无患，谁知道黑天鹅那边是什么情况？当初我们牺牲那么多同志，他们没什么交代也就算了，现在还想把那个服务器拿出来骗钱？”
杜辉苦笑道：“以前深圳这边确实是由我们来负责，吴组长住院后，与黑天鹅沟通的工作就转交给了九组。黑天鹅背后的利益纠葛很复杂，你到现场来解决不了什么问题，还不如去找九组……”
张扬转过头问道：“以前周组长在任的时候，会在乎这些麻烦吗？”
杜辉想了想说道：“不会。”
张扬点头道：“那我也不会。”
杜辉争辩道：“可是周组长一般不会亲自出面处理这种层面的问题。”
张扬说道：“所以现在看到我你应该就能理解，这个问题已经上升到必须要由我来亲自处理的层面了。”
穿过市区抵达黑天鹅公司总部，杜辉停下车，张扬却没有立即下车，而是拿出电脑开始连接公司网络。
杜辉张了张嘴，正要说话，就听到背后传来了手枪拉动保险的声音。他脸色一僵，刚想转过头去，就被枪口顶在脸颊上面。
杜辉急忙抬起双手说道：“等等，等等！别误会！自己人啊，有话好说把枪放下行吗？”
李秀贤前倾身体靠近到他的座椅后背上，笑眯眯地说道：“老杜同志，你不觉得自己话有点多了么？”
杜辉勉强笑道：“这不就是随口聊天么，活跃一下气氛啦。我跟你们不一样，我就是个内勤，什么也不懂的。要不然现在工作这么忙，哪轮得到我来接机给你们开车。”
李秀贤抬起枪口，把手指放在嘴边轻声说道：“嘘，安静点。”
杜辉用力点头，伸手在自己嘴巴上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然后耸了耸肩。
张扬合上笔记本电脑说道：“服务器不在这里，给你一个地址带我们过去，巴图通知警方，派人过来和我们会合。”
作为国内最著名的网络企业之一，黑天鹅公司主营的业务并不仅限于游戏，他们的服务器规模自然也不会太小。也许是出于电力成本和安全性的考虑，他们将服务器安置在距离总部二十公里之外的山区水电站附近。除此之外还有一套投入巨资建设的对公服务器模组，据说隐藏在云南深山老林的地下防空洞里面。
抵达目的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半，商务SUV在道路尽头被围墙和隔离检查门阻挡下来。门口两边分别站着一名保安人员，虽然手中没有武器，但是看气质就觉得和普通人不太一样。
巴图低声说道：“是军人，现役军人。”
张扬在档案库里飞快检索了一遍，皱眉问道：“为什么民营企业放置服务器的厂房会有现役军人驻守？而我们这边却没有得到任何通知？”
杜辉摊手道：“您都不知道就别问我了。”
这时候一名保安走过来，目光审视着车里的乘客，嘴上说道：“请出示您的证件。”
张扬将特勤局发给自己的工作证递了出去。
从保安脸上的表情来看他很清楚这个证件的含义，但却没有在第一时间放行，而是敬礼之后说道：“请您稍等，我需要向上级请示。”
张扬点头道：“你可以去请示，但你需要知道，根据特勤局与军方签署的行动协议条文，在十五种特殊情况下，特勤局拥有不受阻拦的行动优先权。你们这里属于第四种情况，即尚未在特勤局提交保密申请存档备案的民营企业附属机构。”
保安表面上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返回身的脚步却加快了许多。
李秀贤小声说道：“难不成还真有见不得人的保密项目？不至于吧？”
不是说黑天鹅不能与军方合作，而是向他们这种在国内都有举足轻重地位的大企业，和军方展开合作完全没有必要避讳隐瞒特勤局。
都是一家人你怕什么？
张扬当然不会告诉她，可能是因为上一次服务器突然被断网却又查找不出原因，让他们疑神疑鬼不敢掉以轻心所以才提高了警戒的缘故。
有没有事都无所谓，反正他就是来找事的。
……
此时此刻，在北京特勤局总部大楼二组的办公区，司马胥也已经整理好了自己的行装，拎起手提箱对江楠说道：“我要去国家量子超算中心进行试机，你不要到处乱跑，自己注意安全。”
17-进入
严格意义上来说“迦南世界”这款游戏并不属于“特殊安全事件”，它从本质上来说就是一个网络游戏，虽然内测期间出现意外，但它是属于受害者。
要说到危险性，理论上来说是有，但比沉浸式网络交互的风险要安全得多。要说风险的话，喝凉水都容易呛死，至少迦南世界并没有SAO那样的神经病设计，不必担心刷完副本找不到退出游戏选项。
真正让张扬在意的是他之前听到过的“社会实验”说法，因为这些日子事情比较多，他已经记不清楚是先知还是谁跟自己讲过，迦南世界实际上是披着游戏外皮的社会实验。这个实验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如果迦南世界重新开放服务器的话，会不会再一次引来深渊中的目光注视？
先知死后，他们还会使用新的AI支撑这个游戏的世界架构吗？
张扬对此十分好奇，或者说他要尽量表现出好奇的样子。
保安放下电话之后，大门缓缓打开，这时候身后也传来由远至近的警笛声，巴图刚才联络的警方也感到了现场。
一名看起来像是保安部门负责人的中年男子带领着其他保安堵在大楼门口，看到张扬下车之后，抬起手说道：“这位先生，我们这里是保密机构不对外开放。如果您想要进入的话，我希望您能跟我们的老板进行沟通达成共识，请不要让我们难做。”
张扬看了一眼他胸前的姓名标牌，失笑道：“李良辰李主任，你都让我们进来了，还把我们拦在楼门口？”
李主任摇头道：“我不是想阻拦您，而是想请各位去会客室喝杯咖啡，和我们的老板见一面聊聊天。咱们就事论事，我见识浅薄，无法验证您的真实身份，如果您手里没有合法搜查令还要强行进入的话，我们只能尽忠职守。”
张扬不置可否地点点头，然后转身向巴图问道：“能搞定吗？”
巴图说道：“给我三分钟。”
杜辉和李主任的脸色都忍不住开始发青。
张扬再次拿出工作证，放在李主任面前问道：“我再重新问你一遍，知道特勤局是什么部门吗？看得懂这个工作证吗？”
李主任咬牙死撑道：“你们这是非法入侵！我要向政府投诉！”
张扬欣慰地点头道：“去吧，你要是不敢去就是我孙子。”
他抬起手打了个手势，巴图冷哼一声冲上前来，一手拎起一名保安直接扔飞了出去，现场顿时混乱起来。
巴图一个人冲开道路拖住了所有的保安，张扬与李秀贤趁乱进入大楼。混乱中有人拉响了警报，大楼内所有隔离门瞬间锁死。
“喔豁~”李秀贤吹了声口哨说道：“现在我觉得这地方确实有问题了，要不是事先知道这里存放的是服务器，我还以为他们是在圈养异形呢。”
张扬将手掌放在门口的指纹锁上，片刻之后，一个崭新的管理员权限ID挤进了系统安全网络，隔离门在他面前豁然洞开。
想要进入专门安置服务器的机房需要经过很多步流程，包括消尘杀菌，以及更换专用的工作服……这些都和张扬没有一毛钱的关系，他又不是来拆服务器的。
服务器不是银行金库里的金砖，拆硬件没有任何意义。张扬真正想要寻找的，是作为中央枢纽的控制中心。
这里的控制中心隐藏在地下，规模超过两千平米，安保系统中显示在岗的工作人员超过两百人以上，这实在有些出乎张扬的意料。
开启最后一扇门的时候，身后的天花板上悄无声息地打开一道机关，放下两把自动防御机枪。就在子弹上膛的那一刻，李秀贤豁然转身，手中出现一把柯尔特左轮，连开两枪。两枚子弹精准命中了自动机枪的枪管，在枪膛里轰然炸裂。
“那两架自动机枪花了我们整整20万……”
一个陌生而又略显轻浮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张扬与李秀贤扭头望去，看到一名身穿着白色阿玛尼休闲西装的中分头男子以虚拟影像的形式浮现出来。
“才20万？怪不得这么脆。”李秀贤收起枪吐槽道：“你肯定是被中间商坑了，用20万年薪的价格你能在中非雇到一名优秀的枪手。”
“我们是合法的民营企业，不会雇佣非法武装力量。”那男人看着自动机枪的残骸叹了口气，伸出手对张扬说道：“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黑天鹅公司下属迦南世界网络游戏项目组的项目总监彭怀仁，如果你想找负责人的话，那就是我没错了。”
张扬真诚地说道：“我这个人说话不太好听你别介意，想投诉就去投诉吧，想报警的话警察就在外面。我只相信自己亲眼看到的事实，不想和你的虚拟影像浪费口舌。”
彭怀仁摊手笑道：“老话说得好，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先听我把话说完——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闯进我们的控制中心，调查我们的情报资料，相信我，这里积累的数据量远超出你想象，会浪费你很多宝贵的时间。另外一个选择是坐电梯来七楼，我本人就在这里等你，保证对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等我们谈完之后如果你愿意的话，完全可以继续做你想做的事情。”
看到张扬脸上若有所思的表情，他又补充道：“对了，我这里还有美食和美女，保证没有摄像头。”
张扬下意识地回头去看李秀贤，李秀贤耸肩道：“你是BOSS你说了算，不过我个人觉得他那个提议不错喔。”
张扬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又看了看眼前的隔离门，沉吟了一下说道：“喊巴图过来，我们上去蹭饭。”
两人返回身坐上电梯，李秀贤仔细观察了一下电梯里的监控摄像头，转过身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对张扬说道：“有事儿瞒我吧？”
张扬看了她一眼，微微点头。
李秀贤眨眨眼睛，言简意赅地问道：“要拖时间？多久？”
张扬保持着脸上平静的表情，口中说道：“不着急，慢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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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美女
彭怀仁说有美食和美女，这句话居然是真的。
看得出来这位项目总监在这里确实有权有势，他一个人的办公室就占据了整个七楼超过两百平米的空间，从三米高二十米宽的巨大落地窗向外望去，可以看到远处的青山绿水自然风光。
张扬和李秀贤巴图走进来的时候，正赶上夕阳西下，房间里洒满了金色的光辉。
彭怀仁身穿着一套骚气的白色休闲西装，从上到下连鞋子都是白的。看到张扬立刻张开双手笑道：“张组长真是年少有为，让我刮目相看啊！”
张扬没有搭理他的夸张表演，直接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他们刚刚坐好还没来得及开口，彭怀仁抬起手打了个响指，三名少女从隔间里走出来，手里捧着拖鞋在三人面前乖乖跪好。
张扬有点蒙蔽。
眼前的小女孩看起来比他年纪还小，大概也就是初中毕业生的水平，看长相十分甜美可爱，随便放在哪个学校里面都能成为校花。身上穿着宽松的男式纯白T恤，除此之外一无所有……
真的什么都没有！因为T恤非常薄，很容易就能看出里面从上到下什么都没有穿，更可怕的是身材发育还很好！女孩跪坐在地上，张扬低头一眼就能透过领口看到里面粉嫩白皙的北半球，以及T恤胸口前明显的凸点。
女孩手里捧着拖鞋，与他默默地对视，扬起嘴角露出一抹微笑，露出脸上的酒窝。
巴图整个人都僵硬了，坐在那里不敢动弹。李秀贤似乎经验丰富，并没有被吓到，只是对跪在自己面前的女孩轻轻摇了摇手指。
彭怀仁再次打了一个响指，三名少女爬起身来，不声不响地退出了房间。
张扬毫不掩饰地目送着少女离开，然后转回头对彭怀仁说道：“克隆人？”
彭怀仁摊手道：“目前克隆人体还是非法行为，我跟你说过我们是合法经营。至于她们的身份么……目前来说是我们另外一个项目组打算推出的少女偶像团体成员。不过我觉得您这次过来肯定不是为了调查偶像团体的对吧？”
张扬点头道：“既然你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那就给我讲讲迦南世界背后的故事吧。据我所知你们在游戏里使用了高级AI，你们的AI是从哪儿来的？为什么没有登记备案？”
彭怀仁笑道：“黑天鹅公司从十几年前就投入资金研发游戏AI，这可不算是什么新闻。这一次使用的AI确实出现了意外，但问题并不是出在我们这边。迦南世界这个游戏实际上是由军方、社科院和我们三方联合开发的一个科研项目。至于说没有在特勤局登记备案的原因……据我所知以前没有这个规定吧？”
正如彭怀仁所说，有关于AI的智能等级问题，并不需要专门到特勤局登记备案。截止到目前为止，世界各国对于高智能AI的处理方法都没有任何明文依据，属于法律的空白区。唯一负责处理失控AI的职能部门就是联合国下属的“人工智能安全协议监管委员会”，图灵警察就是隶属于这个部门。
按照正常程序来说，无论人工制造还是自我进化出来的高级AI，都需要在委员会进行登记备案，但到目前为止除了十年前X.X组织使用的“测量者”之外，其他一个都没有。
至少在明面上，人类是不承认高级AI存在的。
犯罪者持刀伤人当然要报警让警察来处理，但在网上买菜刀是不需要去派出所登记的。登记备案这事儿还真不归特勤二组管辖。
但现在捅出篓子，黑天鹅以为别人不知道，但张扬对于此事是亲身经历，关于先知的存在，他可能比黑天鹅了解的都更多。
但先知不是问题的关键，他毕竟还没有造成任何危害。问题的关键是——
张扬追问道：“到底是什么性质的社会实验？”
彭怀仁说道：“这个话说起来就长了，不过我可以先告诉你这个项目的另外两个名字，在军方那边，它叫做008方案，社科院那边叫做反自然空想实验。”
张扬追问道：“什么叫做反自然空想实验？”
彭怀仁用手指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沉默了片刻笑道：“我不是科研人员所以理解的不太透彻，就说说我个人对这个计划的理解——首先反自然的意思，就是违反达尔文的自然进化论。比方说在这个游戏里面，我们可以通过大数据模拟出无限接近于真实的自然环境，但这个自然环境肯定是不符合进化论的，因为所有的条件都是数据设定，而不是通过优胜劣汰自然进化得出的现实结果。”
“至于空想，所指的就是游戏玩家的梦境收集反馈。按照近代心理学创始人荣格的理论来说，人类在集体潜意识当中形成的世界观，必然无限接近于现实世界。由此推论，只要参与游戏的玩家越多，迦南世界收集到的信息越多，这个世界也就越完善。不过……”
“现实世界并没有满足大多数人的内心期望。”
彭怀仁抬起手又打了一个响指，三名少女推着食物推车从隔间里走出来，将餐具和酒杯放在张扬三人面前。
这次的三位姑娘同样是只穿T恤的真空打扮，年纪却比刚才那三个女孩大了四五岁左右，看起来像是大学生一样，身材也变得火爆了许多，只是T恤衫的型号没变，放送的福利更加刺眼了。
张扬面前摆上了一只热气腾腾拆分完毕的澳洲龙虾，跪在他面前的小姐姐一边卖着福利一边给他的酒杯斟上红酒，注意到他的目光忍不住微微一笑，脸上浮现出两个可爱的酒窝。
张扬没有笑，他伸出手去触摸了一下那姑娘的脸蛋，抬起头四处望了一圈，收回目光对眼前的小姐姐说道：“你喜欢吃玛格丽特泡芙还是当杜尔玛冰淇淋？”
小姐姐当时就愣住了，眨着眼睛僵硬了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
张扬抬起头将目光转回到彭怀仁身上，盯着他脸上的表情问道：“这是NPC？”
19-NPC
NP-Player Character的缩写，指代游戏中的非玩家角色。
其实用不着解释那么清楚，说起这个缩写一般没人会想到全国人大。真正让张扬感到惊讶的是，游戏中的NPC竟然能够出现在现实当中。
将眼前和真人没有任何区别的少女归类为NPC，最需要的其实不是证据，而是想象力。
张扬最近经常和各种AI克隆人打交道，对于这种仿真类人的存在特别敏感。从这三个女孩出现的那一刻，他的直觉就告诉自己这不是真人，但因为外表无可挑剔，一时间也没能分辨出对方的具体类别。
首先被张扬排除掉的选项是仿生人，他在特勤局档案库里了解到的仿生人特征，就是神经系统不够完善导致动作僵硬。就算是目前市面上最好的仿生义肢，也无法达到与正常人类肢体相同的神经反射速度，就像是60hz和144hz刷新率的显示器一样，正常使用感觉不到任何区别，万一遇到特殊情况，比如百米加速跑或者做体操动作的时候，就会出现明显的延迟卡顿现象。
更不用说全身使用仿生器材的仿生人，那玩意跟机器人没有什么区别。在日常生活中不会遇到问题，但不能充当士兵上战场。
当然也许军方自己会隐藏一些高端的黑科技，这都可以理解。
然后彭怀仁自己否定了克隆人的选项，张扬又试探着问了一个问题，排除掉了她们是高级AI的可能性。
他刚才问的是一个陷阱问题，事实上在现实世界当中既没有玛格丽特泡芙也没有当杜尔玛冰淇淋这种东西，准确地说是称呼不正确。前者其实是一种特别小众的特殊披萨饼，而后者是土耳其冰淇淋的音译名称。
如果是有自我学习能力的高级AI，这个时候要么会在网络上查询到相关信息进行纠正，要么就伪装成听不懂的样子，这是最常见的两种思维逻辑。
而不是像这孩子一样，在词库里找不到答案，差点死机掉线。
张扬仔细审视了一下彭怀仁的办公室，发现这里隐藏着一个很特殊的“场域”，与他熟悉的网络夹层维度颇为类似，但频率又很隐蔽，以至于他竟然没能在第一时间内发觉。
虽然目前还不知道是什么原理，但它的作用显而易见。当张扬重新以旁观者的角度来审视这三名少女的时候，就发现了她们的异常之处。
她们不是真正存在的人，而是以低级AI支撑运行的NPC，本质上是一组数据。但在这个特殊的场域内，普通人以正常的五官感知根本无法察觉出她们与真人的区别。
人在梦境中是很难意识到自己在做梦的。
张扬微微皱眉，转头去看巴图和李秀贤，发现他们两人已经陷入到了某种类似于被催眠或者说是浅层梦境的状态当中。虽然还保持着清醒，但看起来也没有察觉任何异常。
彭怀仁拍手笑道：“NPC，非常准确的形容。其实我给她们那个项目组的建议就是取名叫NPC，但她们那边的总监觉得有股宅臭味，非要给这个女团取名叫什么水晶恋人，听起来就像个果冻。”
张扬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面前的澳洲龙虾和波尔多红酒，说道：“这也是假的吧？”
“尝尝看，我保证你绝对吃不出区别来。”彭怀仁伸手示意道：“相对于风险不可控的深渊造物来说，爱丽丝的创造物更加安全，环保，无副作用……当然我知道你感兴趣的不是这个，我们刚刚说到哪儿了？对，现实世界并不符合大多数人的期望。”
“不是所有人都能吃得起澳洲龙虾，但在不考虑经济因素和其他外部条件的影响下，我想除了对于海鲜过敏的不幸者以外，绝大多数人都不会拒绝这种美食。可惜就算我们的生产力发展到极限，也不可能保证十几亿国人都能吃到自己的澳洲龙虾。”
“这就不是生产力的问题，而是你根本找不到那么多龙虾，除非不考虑生态环境因素，把整个太平洋变成龙虾养殖场。”
彭怀仁摊开手微笑道：“在我们还没点亮殖民外星的科技天赋树之前，现实世界中的生产力就是有极限的……但在网络世界里没有！当然，如果这个例子还不够深刻的话，那就不提龙虾，你知道去年国内成年男性比女性数量多出2400万吗？”
他指着跪坐在张扬面前的乖巧女孩说道：“想想看，你的纸片人老婆和虚拟偶像老婆都过时了，以后将是她们的时代！”
老子在现实中也有女朋友！可以娶回家做老婆生娃的那种！
张扬揉了揉太阳穴，向后躺倒在沙发上，对彭怀仁说道：“你讲这些我都懂，但说了这么半天你还是没说到重点，这和迦南世界的社会实验到底有什么关系？”
彭怀仁笑道：“张组长，你真的搞懂了吗？我刚才并不只是在推销本公司的未来科技产品，而是要告诉你，这一切都是在为了人类在未来的网络移民计划做准备。”
张扬猛然坐直起身，盯着彭怀仁沉声说道：“你把刚才那个词再说一遍！”
彭怀仁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你没听错，军方的008方案，就是网络移民计划。具体的细节我这里肯定没有，你想要调查的话只能去找军方。而社科院在迦南世界中进行的社会实验，主要目的就是为了观察人类文明和社会结构在非自然条件下的网络环境中产生的变化。”
张扬抬手说道：“你先等等，让我捋一下！”
他盯着眼前的龙虾沉默了一会儿，拿起叉子掀开已经拆分好的甲壳，撕下一块雪白鲜嫩的虾肉放进嘴里，仔细咀嚼慢慢吞咽下去，拿起酒杯抿了一口红酒。
跪在面前的小姐姐想要用嘴帮他舔干净手指，张扬拍开她的脑袋，重新将目光转回到彭怀仁的脸上，正色问道：“网络移民的意义是什么？”
彭怀仁耸肩道：“我只是个黑天鹅公司的游戏项目总监，你觉得我会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不过你要让我来猜的话……没准再过几年会有小行星撞地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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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子弹
目送司马胥离开总部大楼之后，江楠穿好衣服背上旅行包，穿过地下的秘密通道，沿着无人的防空洞行走了二十分钟，拉开尽头的铁门，进入外面的地铁站。
作为国内最特殊的安全部门之一，每天都有无数双眼睛盯着特勤局总部大楼，如果特工们需要执行秘密行动，就必然要想办法躲开那些视线。像这样的秘密通道在总部大楼地下有很多条，具体有多少江楠也不清楚。
以前她可以使用蜂群网络，但现在她的权限已经被剥离了，也不记得其他的登录方式。据说上级部门已经下定决心开始回收蜂群，但在没有控制权限的情况下收效甚微。所有的工蜂无人机都经过外表伪装，配置太阳能电池板可以无限续航。除非返回收纳库进行定期保养，否则随便落在哪个楼顶角落里根本查不出来。
不过这些破事儿现在都和她无关，她只是一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失忆少女，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尽快离开天网的监控范围，找一个安全的地方登录网络。
这样的地方在她现存的记忆中确实存在，就是萱草学院附近的那片街区。那片街区的治安由萱草学院的安保团队负责，平时就连警察都不能插手，更谈不上监控力度。
从萱草学院附近的地铁口出来，扑面而来的凛冽寒风让江楠下意识地打了个哆嗦。今年冬天确实很冷，学校附近这个街口没什么变化，和她三年前的记忆里一模一样。如果她的记忆没有出错的话，就在前面拐弯的小区居民楼里应该有一家黑网吧。
过了三年……应该不会被取缔，因为那是一个萱草毕业生经营的窝点。
所谓的黑网吧和北日本那边的黑网吧是一个意思，就是提供沉浸式交互仪的非法场所。江楠隐约记得，她当初和老板的关系处得还不错。
推门进去，迎面就闻到一股浓浓的酸辣粉味道。整个房间的墙壁都涂刷成了刺眼的粉色，里里外外贴满了各种稀奇古怪的贴纸。房间里没有任何家具，有限的空间里都挤满了老式的沉浸式交互仪座椅，用布帘简单粗暴地分隔开来。与其说是黑网吧倒不如说更像是地下黑医诊所。
坐在门口抱着大碗吃粉的小姑娘年纪和江楠差不多大，两只胳膊上却纹着花里胡哨的刺青，头发挑染成七种颜色，大冬天穿着背心小裤衩靠在暖气上，吃得满头大汗。
看起来从头到脚都不像是萱草出身。
江楠对她没有任何印象，于是试探着问道：“兰兰姐在吗？”
吃粉的女孩抬起头看了她一眼，有气无力地说道：“我妈被你送进精神病院之后就再没出来，大概是死在里面了吧。”
这就……很尴尬了啊。
江楠放下旅行包，打起精神对女孩说道：“开一台机器，现在是什么价格？”
女孩放下碗，用冰冷的死鱼眼盯着江楠说道：“50块钱一小时，没有团购打折优惠。另外等一会儿你上机之后，我会把你的衣服扒掉拍裸照拿出去卖。”
江楠深吸了一口气，从兜里掏出一枚一元大小的金币，放在女孩面前说道：“给我一个包间我要通宵，零食饮料我自己拿。”
女孩眼睛一亮，拿起金币用牙齿轻轻咬了一下，小声惊呼道：“纯金啊？会长你现在阔气了！你要是能再大方一点，就可以从我这里打听消息喔！”
江楠想了想，掏出另外一枚金币说道：“别咬坏了，这是纪念币。我有一部分记忆被删除了，不记得你是谁，你能告诉我什么？”
女孩飞快抓过金币放在手指间摩擦了两下，看着江楠的眼睛咂舌道：“天呐，我就说怎么这么古怪，你被删除的记忆可不只是一部分吧？真难为你居然还能找到这里来！你还记得我妈？那都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了？我在圈里的代号是布蕾塔，主营……网吧，偶尔也兼职买情报。”
江楠听她讲完才说道：“可是你似乎对于我的近况并不了解。”
布蕾塔脸上的表情僵硬了一下，眼珠子转了转，耸肩说道：“我这里的客户都是学校的学生，不可能有人专门来找我查你这个学生会长的情报吧？不过说到这个我倒是想起来，据说唐羽绯正在学生会清除异己，你不会是回来夺权的吧？如果要联系你以前的忠心手下，只要有钱我就可以帮忙喔！”
江楠摇头道：“等我想起来再说吧。”
房间里的空间看似狭窄，实际上别有洞天。布蕾塔带着江楠来到厨房拉开一道铁门，显露出通往地下的楼梯。楼下就是江楠印象中足够隐蔽的单人包间，在她记忆当中足够隐蔽安全又不会被学校发现。
和她记忆力不一样的是，包间里的交互仪比外面的经典款先进了至少一个世代，上面还刻印着萱草学院的logo。
江楠皱眉问道：“这是什么型号？你怎么搞到手的？”
布蕾塔有些诧异地望了她一眼，随即恍然道：“差点忘了你的失忆设定，不过你就不好奇，为什么自己失忆之后还能记得我这个地方？”
江楠默然无语。
虽然看起来像是那种抽烟喝酒烫头吸毒的好女孩，但在金钱面前布蕾塔……或者用中文翻译为“子弹”的少女意外地保持着基本的职业道德。
帮助江楠进入网络之后，她舔了舔嘴唇，作出手枪的手势对准江楠“biu”了一下，然后走上楼梯重新关好地道门。
轻轻摩擦着手里的金币……如果真是纯金的话，这两枚金币的市场价不会低于三千块。如果是假货，原学生会长的裸照大概也能在校内网上卖出这个价格。
白天的黑网吧里本来就没有什么客人，布蕾塔不急不忙地吃完了碗里的酸辣粉，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
侧耳倾听了一下厨房里的动静，她压低声音说道：“大姐头回来了，好像被坑得很惨的样子，啧啧啧……”
对面沉默了一下，问道：“有多惨？”
布蕾塔咧嘴笑道：“惨不忍睹啊，就像是被这样了之后又那样，最后被丢到公园里身上写满正字的小狗狗一样惨啊。”
电话对面只说了一句：“艹！”
21-过去
缺少了整整三年的记忆，对于江楠来说就彷佛过去的人生被硬生生地挖走了三分之一。一般情况下来说正常人的稳定记忆都是从幼儿园开始，而她现在剩下的记忆也就仅仅是度过小学升入初中为止。
那时候她才刚刚加入学生会，对于这种新型号的沉浸式交互仪没有任何印象，电脑技术水平也倒退回三年之前，最多也就能达到现在乐音同学的水平。
以她现在这种技术水平，是不可能掩饰住自己在网上的行为痕迹的。但江楠也没必要掩饰，就算有人察觉到她在网上出现也没关系。至少在这个黑网吧里，普通级别的黑客都无法追踪到她的IP地址。
尝试着登录自己初中时期的通讯账号和邮箱，发现密码没有改变，这让江楠松了口气。上百个聊天窗口弹跳出来，很多人都在询问她的情况和下落。她只记得其中很少一部分人，剩下的绝大多数都没有任何印象。
父亲的账号，始终处于隐身沉默状态。哥哥那边倒是发过来几条问候信息，没有得到答复也就不了了之。
这两个钢铁直男癌的混蛋，都三年过去了还没有缓和关系的迹象吗？他们到底在研究什么，需要一直保持这种与世隔绝的状态？
算了，反正也不重要，没有他们俩在，我自己也能过得很好。江楠翻着白眼叹了口气，对于她来说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利用自己过去在网络上留下的痕迹和其他线索，重新拼凑出名为“自我”的拼图。
首先，她需要重新了解自己的母校。
进入蓬莱岛，通过搜索引擎一遍遍检索有关于萱草学院的信息。事实上单纯搜索这个关键词没有任何意义，还有可能触发到学校隐藏在网络上的监控程序。不过经常泡在网上的自身网民，往往都能培养出一些独特的小技巧。
比如说有一招就叫做——旁敲侧击。
在大街上寻找公厕不如寻找肯德基，而用肉眼寻找肯德基又不如打开手机地图APP进行搜索定位。
萱草学院这个关键词在任何一个搜索引擎上都搜索不到信息，但萱草学院的学生并不是无懈可击。江楠首先找到了一个市重点小学的门户网站，利用黑客工具侵入到学校的服务器主机中，得到了过去几年毕业生的档案资料，从中挑选出长得漂亮各方面条件优秀学习又好的女孩子，依次查询她们的就读中学。
有一个叫做林徽瑶的学生很快进入了她的视线。
她在学校档案里显示的升学院校是第四中学，但在第四中学的应届初中生里却没有找到这个女孩存在的痕迹。
刚上初中一年级的小姑娘，在心智程度上和小学毕业时候没什么差距，一般来说还体会不到现实社会的残酷性。江楠操作着不太顺手的黑客工具，轻而易举地侵入了她的个人账户，通过她的手机进入了萱草的校内网。
“如果过去那三年我没有故意消极怠工的话，这种漏洞应该早就被堵死了。”
望着眼前对自己毫不设防的档案库，江楠忍不住自言自语道：“所以只能推断……要么就是现在有人消极怠工，要么就是我已经踩进了沙盒陷阱。”
“还有一种情况是，真正的档案库始终对你开放。”
江楠循声望去，看到一名身穿着素色连衣裙的长发少女从虚空中现身出来，像犬科动物一样慵懒地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对自己露出灿烂的笑容。
“欢迎回来，小楠。”她如此说道。
江楠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一步，低声说道：“我失忆了，不记得你是谁。”
少女微笑道：“你可以叫我阿绫，剩下的都不重要。学校的大门始终在为你敞开，我们都在等你回来。记忆方面的问题无须担心，只要你回来随时都可以帮你修复。”
江楠沉默了一下，皱眉问道：“听起来似乎不错，但我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阿绫笑道：“只是失去了破界的资格而已。”
江楠不解道：“什么是破界？”
阿绫笑而不语。
她越是不说，江楠就意识到这个词对自己的意义越是重要。在没有搞清楚这个词的真正含义之前，决不能贸然轻信这个陌生女人的许诺。
登出萱草的校内网络，江楠检索了一遍自己的好友列表，发现其中绝大多数都是自己在校的同学，其中不少都有和自己一起玩游戏的记录。
最近的迦南世界显示为灰色不可登录，江楠随手选择了另外一个游戏登陆进去，发现竟然是音乐舞蹈的类型。
——超级街舞大师II.VR
依旧没有印象，应该也是最近新出的网络游戏。江楠看到自己的游戏时长只有不到五个小时，游戏人物也是默认形象，除了一个Q版的天使翅膀之外就只有白色的裤衩背心，没怎么升级也没有多少好友。
这货很坑吗？我记得小时候很喜欢玩这类游戏的，难道是官方逼氪？江楠下意识地扫了一眼这游戏在网上的评价，发现有7.9分还不算特别低。
她随手打开曲库，发现自己竟然购买了三首英文歌曲，都是以前的老歌，有印象但谈不上喜欢。江楠仔细思索了一下，发现这三首歌曲的开头字母分别是“K”“E”“Y”
Key？钥匙？关键？还是……什么的线索？
这难道是自己给自己留下来的信息？
她耐下心来将三首歌曲依次打开，跟随着旋律跳完了所有的舞蹈。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的地方，但具体是哪里又说不上来。
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江楠重新播放了一遍歌曲，这一次她打开了虚拟键盘影射，以数字键取代了自己的实际动作。
22846791-282846-4646288789……
收获了整整三组看起来没有任何意义的数字代码。
不过隐约能体会到一种奇怪的既视感，即便是大脑记忆丢失，但手指肌肉锻炼出来的记忆可不会忘记。江楠能够感受到，自己根本不用刻意去背诵，就能随手打出这三组数字。
带着三分迷茫与三分困惑退出游戏，江楠抬起头就看到一份电子邮件突兀地出现在自己面前，自动显示出里面的内容。
“你想了解真相吗？来找我。”
22-嫁衣
江楠没有理会那个莫名其妙蹦出来的邮件。
看起来似乎有鱼上钩，但她并不着急。她在这次布局之中扮演的角色就是一块鱼饵，用不着表现什么个人英雄主义。
浏览了一遍陌生的好友信息和邮件，在自己的云存储空间里找到了不少信息学的教科书，还有很多私人照片，没有日记。
自己以前也没有写日记的习惯，看来以后有必要培养一下。
从网络上登出回到现实当中，江楠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到了下午三点半。虽然记忆中在这里有零食和饮料的供应，但晚餐还是要考虑点份外卖。
从地下室里爬出来，打开厨房冰箱拿出一盒三元鲜牛奶。看到灶台上还有锅子和白糖，江楠决定把奶温一下再喝。
然而当她将牛奶倒进锅里之后，却怎么也点不着火，电子打火器BBBB响了半天，鼻子里都能闻到液化气的味道了，却没有一点火星出现。
一股渗人的寒意从背后扩散开来，江楠下意识地回头，就看到厨房门口站着一个身穿红衣的女人。
红衣，是红色的嫁衣，特别传统的那种中式古典旗袍嫁衣。那女人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头上还盖着金丝描边的盖头，看不到面目，只能看到红盖头下披散的长发，与袖口外苍白的双手。
冷不丁回头看到这么一副打扮，即便是天还没有黑下来，江楠也着实吓了一大跳，手一哆嗦直接将锅里的牛奶打翻在地。
她反手想要去背后摸枪，不料身体突然失去平衡，不由自主地摔倒在地上。
两条纤细的红绫从那个不知道是人是鬼的新娘袖口中滑落下来，一条红绫悄无声息地缠住了江楠的双腿，将她绊倒在地。另一条红绫缠绕在她的脖子上面，将她粗暴地拽起来拖到了新娘面前。
红绫蒙住了江楠的眼睛，勒得她无法呼吸也看不到东西，只能隐约感觉到自己被扛起来撞在门框上，然后便是一阵莫名的眩晕与失重感。
等她从恍惚之中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一个陌生而又空旷的停车场里，被红绫牢牢地捆绑在躺椅上面。四周都是车位却没有停放的汽车，反而堆满了各种稀奇古怪的古董旧货，缺胳膊少腿的硬木家具和各种瓶瓶罐罐杂乱无章地堆放在一起，看起来就像是潘家园的垃圾回收站。
一只苍白而又冰凉的小手从她身后探出，捏住她的喉咙，强迫着她向另外一边扭过头去。
一层鸡皮疙瘩从江楠的手臂上冒了出来，她被拧过脸看向这边，睁开眼睛就看到了那女人近在咫尺的苍白面孔。
也就是她因为失忆导致反应迟钝慢半拍，要不然换做正常人怕不是会被当场吓尿。
实事求是地说，那女人长得还蛮不错，并没有像鬼屋里的女鬼一样在脸上画死人妆，只是脸色苍白，嘴唇发青，看上去有些气血不足的样子。在全身上下一套的鲜红色嫁衣映衬下反而产生出一种难以用语言形容的美感，对于某些重口味的死宅来说没准还能算是萌点。
“新娘”睁着大大的眼睛，紧贴着江楠的脸颊，在她耳边轻声笑道：“楠楠，你终于记得来娶我了吗？”
江楠深吸一口气，面无表情地说道：“滚！”
咻的一下，“新娘”像蛇一样灵活地扭动着身躯从她身边溜走，在垃圾堆里转了一圈又重新回到江楠面前，手里多出了一把锈迹斑斑的剪刀。
“新娘”反握着剪刀，身体前倾压在江楠身上，嘻嘻怪笑道：“当初你说好要明媒正娶，现在居然又要反悔？是哪个狐狸精勾了你的心呢？等我把你的舌头剪下来再去找她好好聊聊……”
“行了，别疯了！”
黑暗中突然传出来的声音让“新娘”的身体僵硬了一下，她恼怒地转过头去抱怨道：“闭嘴啊！气氛都被你毁了！还差一点我就可以让她吓尿出来了！”
“她要是尿了你来擦地么？”
“新娘”的眼珠子转了转，伸出舌头“呸喽呸喽”两下奸笑道：“我可以舔干净！”
黑暗中隐约传来一声金属与水泥摩擦的声响，“新娘”咻的一下从江楠身上窜了出去。
江楠挣扎着抬起头，看到一名身穿着黑色蕾丝边连衣裙的少女从黑暗中现身出来。
明明外面是一月初的寒冬季节，地下车库里的温度更是滴水成冰，而她身上却只穿着这样一件不知道是睡衣还是晚礼服款式的连衣裙，裸露着消瘦的香肩，留着深蓝色的离子烫短发，脸上挂着不知道失眠了多少天的黑眼圈。
而真正引人注意的却并非她自身的古怪形象，而是她手中的东西。她的一只手托着将近两米来长的巨型铡刀，一只手上拎着一个像是脑袋一样大小圆咕隆咚的玩意儿。
江楠真的受到了惊吓！
那个“新娘”与其说是扮鬼还不如说是个神经病，其实并没有她自己认为的那么吓人。反倒是后来出现的这个少女，从头到脚都充斥着“非人”的怪异气息。
你拖着两米长的大刀上街没人管的吗？
江楠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声问道：“你们到底是谁？”
“嘘——老实点。”连衣裙少女走到她面前，将手里的铡刀咣当一声扔在地上，提起另外一只手上的“脑袋”，这时候江楠才看清那竟然是一个非法改装的交互仪头盔。
不等她再多说一句，连衣裙少女直接将头盔套到了她的头上，在她的脸蛋上轻轻拍了两下说道：“放松点，这是你自己的记忆备份。”
然后她回过头喊道：“子弹！”
“OK！OK！”布蕾塔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我不是专家，可能会有一点点刺激喔，最好按住她！”
江楠：“？？？”
突如其来的电流穿过大脑，让她的身体紧绷起来。
无数支离破碎的画面从眼前如瀑布一般喷涌而出，彷佛要在一瞬间塞爆她的大脑。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几个小时，也许只是几秒钟，她的意识才从“大脑宕机”的状态当中缓缓恢复过来，察觉到了自己的体温与剧烈的心跳。
绑在身上的红绫已经解开，江楠艰难地摘下头盔扔到一边，张大嘴巴呼吸了几口谈不上新鲜的冰冷空气，睁开眼睛，双眼的焦距渐渐恢复正常。
她坐起身来，看着眼前围拢上来的三名少女，微微眯起眼睛，低声说道：“子弹、嫁衣，还有……鬼刀？”
“回答正确！大姐头！”布蕾塔拍手笑道：“欢迎来到败犬组！”
23-不速之客
“你留在我们这里的记忆备份数据截止到今年5月1日，下半年还没来得及备份，就只能你自己想办法。”
“没关系，已经足够了。”
说出这话的时候，姑娘们已经在地下车库里打开了电火炉，火炉上面放着脸盆，脸盆里煮着辛拉面、午餐肉、金针菇和大白菜。
稀里呼噜地吞下一碗方便面，整个身体包括脑子都逐渐暖和过来，脑子里面的记忆也开始一点点整理恢复。
江楠拿起冰冷的矿泉水喝了一口，叹气道：“我破界失败了。”
嫁衣特别怕辣，蹲在旁边伸着舌头呼哧呼哧地喘气，闻言笑道：“失败就失败呗，你看我这不是也活得很开心！看我这洞房多漂亮，楠楠，我们今天晚上就拜堂成亲吧！”
江楠没有搭理发疯的嫁衣，转头对鬼刀问道：“她多久没吃药了？”
鬼刀嚼着金针菇冷哼道：“一个多月了吧？从你走之后就没人管她了，不过我觉得吃不吃药都没什么效果。”
嫁衣啜泣道：“楠楠你不知道，这妖怪不仅不给我吃药，还天天往死里打我！”
子弹嗤笑道：“我妈那才叫精神病，你这属于鬼迷心窍。我倒是觉得大刀的物理疗法比你以前吃药见效多了。”
江楠装作没有看到三个姑娘的打情骂俏，从锅里捞出一大筷子方便面放到碗里，又浇了一勺面汤。慢慢地嘬着方便面汤说道：“安静一下，听我说话。”
打闹的声音一下子安静下来。
“先说正事。”江楠捧着碗竖起一根手指说道：“我现在有特勤局的正式编制了，级别很高。现在可以给你们销案底，招募你们进特勤，有工资有宿舍还有福利待遇。你们想不想跟我走？”
三个姑娘面面相觑。
鬼刀试探着说道：“我和疯子杀了那么多人，也没问题吗？”
子弹则是跃跃欲试地问道：“发男朋友吗？”
江楠点头说道：“我老板很好说话，应该没问题。至于男朋友你得自己去找，总部那边帅哥不少，可人家未必能看得上你这种豆芽菜。”
嫁衣伸着通红的舌头傻笑。
“然后是第二件事……”江楠喝了口汤继续说道：“虽然不知道具体过程，但既然我失败了，那就意味着周溟可能已经走到最后一步。至于最后一步怎么走……有两种可能，要么她已经找到自己的路，要么就是继续拿我们当柴火发挥二次余热。”
子弹咂舌道：“噫——你们萱草的疯女人真不可理喻！我们都混得这么惨了还不肯放过，薅羊毛也不能可着我们这几只小羊薅吧？”
江楠耸肩道：“我也就是这么一说，不代表她们一定会这样做。反正留个心眼儿总是没错的。现在我是你们这边的人了，总不会再坑你们。”
嫁衣收回舌头倒吸着凉气说道：“所以你以前是准备坑的！”
江楠坦然点头道：“对啊！要不然养你做什么？”
嫁衣掏出剪刀咬牙切齿道：“果然你也是这种负心寡义的人渣。”
江楠不理她，继续说道：“另外还有一件事就是……有人正在暗中对萱草的学生下手，似乎是想要以此动摇学校的权威。”
鬼刀冷笑道：“学校有个蛋的权威，别说害死几个学生了，哪怕牺牲掉一个班那些老女人也不会在乎的。只要她们能瞒得住消息，就可以当做无事发生！”
就在这时候，江楠的手机响了起来。
江楠拿起手机看了看，屏幕上显示的是未知来电。她接起电话，就听到对面传来一个女人略显怪异的口音。
“准备好了吗？”
江楠冷静地反问道：“你是谁？”
“呵呵，那我来找你吧……”
对方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江楠放下手机，低声说道：“麻烦找上门来了。”
嫁衣裂开嘴，露出一个夸张而又滑稽的微笑。
子弹和鬼刀对视一眼，脸上的笑容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车库墙壁上昏暗的灯光微微闪烁了一下，两下……就在所有人的视野陷入黑暗的一刹那，一个漆黑深邃的通道突然凭空出现在她们面前。
一个身穿着欧式古典白花洋裙，脸上带着舞会假面，打扮得就像是真人等身大小的SD玩偶一样精致的女人从通道中缓步走出，目光环视一周，最终落在江楠的身上，微微挑起嘴角说道：“看起来你过的并不太好啊，江楠小姐。”
江楠不动声色地说道：“你究竟是谁？想要找我做什么？”
假面女子将双手并拢放在身前，作出一副仪态端庄的样子，微笑着说道：“跟我来吧，我可以帮助你恢复记忆。虽然你已经失去了蜂群网络的管理权限，但我相信你的价值远不仅止于此。”
江楠放下碗筷，直视着假面女子的眼睛说道：“我凭什么相信一个连名字都不敢报出来的藏头露尾之辈？”
假面女子微笑道：“姓名只是一个识别代号，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叫我蛊夫人。另外你需要明白的是，我并不是在请求，而是在陈述。”
她抬起带着黑丝手套的右手，指向江楠说道：“1，2，3，木头人。”
江楠的身体一颤，双眼瞬间失去了焦距，仿佛受到了无形的丝线牵引一样，在蛊夫人的手指动作指引下，动作僵硬地站起身来。
“咔嚓”一声脆响，打破了无声的恐怖气氛。
江楠的脚步停了下来。
蛊夫人假面下的脸色微微一变，目光终于从江楠身上转移开来，看向阻挡在她与江楠之间的那把锈迹斑斑的老剪刀。
嫁衣握着剪刀，眼睛睁得老大，同样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蛊夫人眯起眼睛，盯着嫁衣说道：“你……是什么东西？”
嫁衣的眼珠子转了转，拿起剪刀咔嚓咔嚓剪了两下，伸长脖子说道：“你猜？”
在这地下车库的昏暗灯光笼罩下，一个红衣新娘，一个洋装假面，看起来都是鬼气森森的样子，那画面就仿佛铁血战士与异形的恐怖片版本一样诡异。
蛊夫人瞄了一眼似乎还未从受控状态恢复过来的江楠，抬起手指向嫁衣说道：“1，2……”
鬼刀与子弹立刻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嫁衣张开嘴，伸出鲜红的舌头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整个地下车库里的所有白炽灯管瞬间爆裂粉碎。
24-蛊夫人
一声剧烈的爆炸轰鸣打破了街道上的宁静。
整条柏油马路就像是煤气管道爆炸一样被掀飞开来，停放在街道两旁的汽车防盗警报瞬间连成一片。
身形略显狼狈的蛊夫人从地底倒飞出来，双手拎起已经被撕扯破碎的裙角轻轻一抖，无数的蜘蛛、蜈蚣、蝎子、毛虫从她裙下喷涌出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膨胀到一人大小，瞬间将整条街道淹没成为毒虫的海洋。
远处有路过的行人发出惊恐的尖叫，蛊夫人充耳不闻，双手虚抓着无形的丝线，死死地盯着自己逃出来的那个洞口，脸上露出仿佛见了鬼一样的表情。
“呵——”
耳边传来的犹如幻听一般的声音，让蛊夫人下意识地扭过头去，却什么都没有看到。她回头看了一眼安装在楼房墙壁上的监控摄像头，眼中划过一道数据流光，直接切入到监控系统当中。
从摄像头拍摄的画面上可以看到，那个红衣女鬼就趴在自己背后，两只手搭在自己的肩上，可在现实之中却明明什么都没有！
天色已经基本暗下去了，路灯还没有完全点亮。即便她冲出地下车库，在这条偏僻的街道上也没能改变自己的处境。
黑夜是鬼物的主场！
感觉到冰冷的寒意从脊椎扩散开来，蛊夫人冷哼一声，裸露在外的皮肤骤然干枯凝结，变成了类似于木质的材料。她将自己转化成为人偶屏蔽掉了寒气的影响，抬起手指向天空说道：“闪光！”
一颗闪光弹在她头顶上凭空出现，瞬间爆炸，像太阳一样冉冉升起，驱散了整条街道上的黑暗。嫁衣发出一声惨叫，从她的后背上跌落下来。周围的毒虫一拥而上，拼命撕咬起她的身体。
蛊夫人伸出手对准几乎被毒虫淹没的嫁衣用力一握，咬牙切齿地说道：“切割！”
包括嫁衣和她身边的无数毒虫在内，彷佛被无形的锋利刀刃斩开一样，直接撕裂成一段段的血肉碎末。
蛊夫人冷笑道：“我还以为萱草培养出来的都是优雅端庄的大小姐，没想到背地里也会养出这么邪门的怪物啊？”
因为将自己变成了人偶，她的口音听起来更加怪异。下一刻，她向后退出一步，在原地留下一个一模一样的人偶分身。
两米长的铡刀从天而降！
鬼刀的身材本来不差，但和她的刀相比起来就显得娇小玲珑了许多，与其说是她在挥刀，看起来倒更像是那把大刀在拖着她向前飞。
人偶分身只来得及抬起双臂，就被铡刀从头顶一刀两断！
蛊夫人双手提着裙角，迈着优雅的舞步一摇一摆飞快后退，每当她后退一步，就有人偶分身从自己身边出现，分身的数量越来越多，将她隐藏在人海当中，彷佛一副倒放的百老汇经典歌舞剧画面。
鬼刀的身体同样跟随着自己的铡刀开始旋转，蛊夫人退一步，她就前进一步，铡刀如同绞肉机的磨盘一样，无论毒虫还是人偶分身，任何阻挡在刀前的物体都会被劈成两段。
眼看着鬼刀的气势越来越狂暴不可阻挡，蛊夫人尖叫道：“沉重！”
只听哐当一声巨响，鬼刀手里的铡刀砸落在沥青路面上，周围方圆一米的沥青马路寸寸碎裂，刀身直接陷入了地面。
紧紧跟随在身后的一群人头大小的血翅飞蚊呼啦一下子飞扑上来，将失去武器的鬼刀覆盖吞没了进去。
蛊夫人僵硬地扭动着脖子，将目光投向刚刚从地底下爬上来的江楠与子弹，面露微笑道：“不知道你是从哪里找到这些帮手？瞧着很有趣，只是脑子不够用。现在是科技时代了，在绝对科学的力量面前，这些牛鬼蛇神的小把戏还能派上什么用场？我随时可以修改规则，将她们玩弄于鼓掌之中。”
江楠叹气道：“你自己不也是中二病患者么，有什么资格嘲笑人家？”
蛊夫人愣了一下，忍不住失笑道：“中二病？不，我和你们这些在学校里过家家的小姑娘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江楠摇头说道：“确实不同，你对于萱草的了解似乎充满了盲目的偏见，甚至连入学的资格都没有，就只会欺负手无寸铁的小学生吧？”
蛊夫人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盯着江楠一字一句地说道：“只是时机未到，否则我会非常乐于撕掉你们这些优越大小姐伪善的脸皮。从一年级的第一个学号开始，一张脸一张脸的撕下来，晒干晾成面具……”
江楠惊叹道：“听起来真恶心，你小时候受过什么心理创伤吗？”
蛊夫人冷哼了一声，抬起手说道：“我突然想起，似乎用不着把你全带回去。”
一道红色激光从她眼前掠过，让她下意识地眨了一下眼睛，回过神来的时候就看到站在江楠身边一直没有行动的那个非主流打扮的女孩同样用手对准了自己，比划成手枪的样子，口中轻声说道：“biu~”
蛊夫人的头颅当场像西瓜一样炸裂开来，连带着她脖子下面的一部分胸口都随之消失，只剩下碳化的下半截残骸。
她的人偶身躯跌倒在地面上摔得四分五裂，几秒种后，刚刚没有被鬼刀消灭的一个人偶分身突然抽搐僵硬了一下，推开复制体来到江楠面前，冷笑道：“我说过，这种拙劣的小花招对于我没有任何意义，你杀不死我！”
江楠摇头道：“无冤无仇的，我为什么要杀你呢？相反还要谢谢你，让她们玩得很开心。”
蛊夫人脸上的笑容一滞，突然抱头尖叫道：“不——！”
一道白色半透明的EMP脉冲波纹从天空中扫过，周围的空间直接崩塌碎裂，显露出被隐藏起来的现实世界。蛊夫人召唤出来的人偶分身和无数毒虫纷纷化作数据流消散，而天空中只有一架伪装成京东物流的无人机缓缓落下，耗尽最后的机械动能，降落在江楠手中。
看起来已经被撕扯成碎片的红绫蠕动着团聚在一起，恢复成嫁衣的本体，从地上爬起来茫然四顾。在地上翻滚挣扎了好几圈的鬼刀一个鲤鱼打挺跳起身来，皱眉道：“那鬼婆子呢？为什么不继续套她的话？”
江楠拎着无人机叹气道：“她的本体不在这里，只是远程操控傀儡而已。不过我该做的工作都已经完成了，剩下的任务可以交给老板去操心。反倒是你的麻烦……这个时候找上门来了啊。”
鬼刀若有所觉地转头望去。
就在街道尽头的居民建筑楼顶上，一株硕大而又妖艳的曼珠沙华绽放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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萱草这段剧情可能有人看得比较迷
不要着急，后面会解释，
本书一直线索清晰从不吊人胃口。
25-破界
在萱草学院辖区的边缘地带开黑店，好处是足够安全隐蔽，一般情况下不需要担心条子叔叔来查水表。如果能和学生会干部保持良好关系的话，校方对此也只是保持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无视态度。
坏处么，大概就是一旦出现意外，就很容易吸引到校方的目光。
这一次首先赶到现场的，竟然是江楠熟悉的老朋友——花空舞。而事实上某人和她的关系远不只是熟悉这么简单。
曼珠沙华绽放，一花一世界。
当她们看到那朵花的时候，花空舞已经来到了四人面前，用凌厉的眼神盯着鬼刀，从紧咬的牙缝里质问道：“楚婉君？你居然没死？”
鬼刀握住插进路面的铡刀刀柄，将自己的铡刀缓缓提出，面无表情地说道：“我没死，你是不是很失望？”
花空舞握紧拳头，扬起嘴角微笑道：“怎么会，一想到能亲手再打死你一次，我不知道有多开心！”
夜晚的寒风中，昏暗的路灯下，从身穿着冬季校服的女子高中生嘴里说出这种充满JUMP王道漫画味道的台词，画风显得格外古怪。
江楠却一点都不觉得古怪，当花空舞脸上露出兴奋笑容的时候，她和子弹，嫁衣三个人就毫不犹豫地转身飞奔而去。
刚刚跑出去不到以百米远，还没来得及逃出这条街，就听到身后传来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摩擦巨响，仿佛将汽车扔进了搅拌机里一样，紧接着便是油箱的殉爆！
子弹抽空回头瞄了一眼，就看到花空舞捏着鬼刀的脚，像绿巨人拎着洛基一样来来回回的摔打，因为她所使用的武功的特殊性，每一次将人拍在地面上都能激起一片五彩的花瓣纷飞，那场景看起来既美丽又丧心病狂。
“我说……”
好不容易跑过街角停下来喘口气，子弹忍不住问道：“她和大刀是什么关系？怎么见了面就像是有杀父之仇一样？”
“还好吧，也许就是打个招呼。”江楠探出头去看了一眼，嘴上说道：“你知道鬼刀以前在学校原名是楚婉君，当时她在初中部，小舞在高中部，都是很优秀的种子选手。所以茶会就设计让她们俩一起破界……”
子弹惊讶道：“大刀是失败者，那就是说她破界成功了？”
江楠摇头道：“算是成功了吧，如果鬼刀确实死在她手上的话。”
嫁衣呵呵笑道：“半成品呗，跟我们这些人不人鬼不鬼的失败者没什么本质区别啊。”
子弹斜眼看着她说道：“我觉得还是有区别的，你看看人家破界之后战斗力明显见长啊，随随便便就把大刀摁在地上揍得跟条狗一样。”
嫁衣摇头否认道：“不不不，跟战斗力没有一毛钱的关系，主要是精神方面的升华。当初和我一起破界的阿彩就没提升什么战斗力，最后还不是被我用剪刀戳死了？还有跟你一组的那谁……简直要笑死我。”
子弹叹气道：“我根本就不是你们萱草的学生，那会儿都已经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了，结果人家承受不了压力自己在宿舍割腕自杀……所以真的理解不了她们这种棋逢对手相爱相杀的激烈感情啊。”
两人嘀咕了半天，不约而同地扭头望向江楠。江楠摊手说道：“破界，破的就是身为‘人’的界限，所谓六根清净，四大皆空，其实说白了和庙里的和尚剃度出家是一个性质。不过人心这种东西……如果茶会能搞懂的话，也用不着挑年轻人去尝试破界了。”
嫁衣嗤笑道：“所以那群不干人事儿的老处女都该死！”
……
街道上的战斗场面与其说是两名武林高手在格斗，倒不如说是人形霸王龙在贴身近战。
花空舞的拳法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拳法，更像是加了滤镜的魔术效果。在她举手投足之间，无数色彩斑斓的花朵在她身边绽放开来，彷佛神话传说中的春日女神，从大地上走过就能带来春暖花开万物复苏的效果。
但在这花瓣背后却隐藏着极大的凶险！
一朵洁白的莲花在她身旁的汽车顶上绽放开来，花开花落一瞬间，那辆马自达6紧凑型家用轿车就像是被无数条根须缠绕勒紧一样，所有的车窗玻璃全部崩裂，车体被无形的力量挤压折叠成一个巨大的铁球。
花空舞随手抓起这个几吨重的铁球砸在鬼刀的脸上，早已经被挤碎的油箱轰然爆炸。似乎是觉得这样也不足以造成有效伤害，还未等火光散去，她的双手便化作古树根须虬结的姿态，直接冲上去撕开已经被炸碎的铁球，重重拍击在鬼刀身上。
鬼刀的反抗力度很微弱，或者说在绝大多数时间里花空舞都占据着进攻的优势，一朵朵鲜花在她的身体上绽放，随即染成血色剥落下来。在花空舞似乎永不停歇的攻势下，她的身躯就像是残破的布娃娃在炮火的轰击下支离破碎。
但始终没有倒下。
直到花空舞将心中的火气全部发泄出来，停下手叉起腰喘着粗气说道：“你不还手是在看不起我吗？”
鬼刀毫不犹豫地反手一巴掌抽在她的脸上。
她的身体几乎已经被花空舞打碎了，连肠子都拖在外面，嘴里不要钱地喷血喷了一地，但这一巴掌的力量却超乎想象的恐怖。
花空舞的颈椎发出了一声脆响，整个人不由自主地飞起来撞在旁边的汽车上，将那辆SUV商务车撞飞到距离路边足有十米远的居民楼下。
正常人不要说脖子，恐怕连脑袋都不知道飞出去多远了。而花空舞跪坐在被自己踩碎的马路牙子上面，双手扶住自己的脸颊，竟然一点点将自己的脑袋掰了回来。
当她接好自己的颈椎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鬼刀支离破碎的身体已经修复如初，还把自己的铡刀捡了回来。除了身上变成乞丐装的连衣裙之外，几乎看不出刚刚战斗过的痕迹。
花空舞揉着脖子叹气道：“你就不能乖乖去死吗？”
鬼刀凭举起手中两米长的铡刀冷笑道：“先给我做个示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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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婉君 代号鬼刀 异能效果：超再生
我知道你们这些大猪蹄子已经忘了她在哪儿出现过了。
26-社会实验
假如国家免费给你发放一个容貌身材年龄自定义的老婆/老公，不会出轨也不会乱花钱，对你千依百顺言听计从。另外还附赠异世界穿越可以重新踏上人生起跑线，玩一辈子游戏不必担心生活日常起居……
而这一切要付出的代价仅仅是放弃对于虚幻与现实的哲学辩证思考。
那还等什么呢？在哪里报名？
张扬扪心自问，如果他只是一个出身于单亲家庭的普通学生，没有黑客技术，没有老婆，没有存款和房产，那他绝对抵抗不了这种诱惑。
在很久以前……准确说；应该是上世纪末物质条件还没有现在这样发达的时代，在国外的文艺圈里曾经流行过一种特殊的“反乌托邦”类型作品。
而这类作品又划分为两种常见类型——
一种是主人公在“乌托邦”统治下的底层社会苦苦挣扎，无法忍受上层的剥削奋起反抗，最终打破上层乌托邦的故事，比如《饥饿游戏》和《V》
另外一种是主人公作为“乌托邦”中的一份子，突然间觉醒了爱的力量或者自认为看穿了真相，然后背叛自己的阵营带领刁民起义闹革命的故事，比如《撕裂的末日》和《黑客帝国》。
这种作品的共同特点在于——作者都没看过《资本论》
或者也有可能他们看过，但却不能在自己的作品明确里表现出来，否则根本通过不了审核。在民主自由的国度里，人们可以尽情讨论毒品合法、枪支泛滥、种族歧视、性与暴力、甚至还可以拿总统开涮，但唯独不能讨论“那个幽灵”的存在。
真正将建造乌托邦作为理想的幽灵。
“实现这种梦想的必要基础条件有两点，一是社会生产力，二是集体思想意识。在以前的反乌托邦作品中，设定的背景一般都是前者欠缺而后者达标，比如缸中之脑和阶级固化。但我们现在要面对的问题，正好是反过来的。”
彭怀仁不一定是最优秀的项目总监，但他肯定是最优秀的说客。他能够在不知不觉间，依靠单纯的话术让张扬成功转移了注意力。
当他跟着彭怀仁走进地下主控制室的时候，一时间都想不起来自己最初的行动思路。
当然也是因为彭怀仁向他展示出来的情报太过于震撼人心。
“由我们自己创造出来的网络世界，可以满足生产力方面的一切要求。但仅仅是物质基础远不足以支撑起人类的社会组织体系。早在迦南世界测试之前我们就进行过上千次的社会实验，然而令人遗憾的是，截至目前为止全部宣告失败。”
张扬不解道：“你说的失败是什么意思？”
彭怀仁点开一个虚拟影像文件夹，对张扬说道：“首先你必须理解网络移民这个概念，和黑客帝国里的矩阵是不一样的。以我们现在的科学技术确实可以给人洗脑统一思想，但这没有任何意义。”
张扬惊讶道：“这和电影里面演的可不一样啊，为什么没有意义？虽然从我个人角度来说肯定反对这种手段，但从集体层面来说统一思想其实是有很大好处的吧？”
彭怀仁摇头道：“这个问题很复杂，很难用三言两语给你解释清楚。我给你看一个社会实验的实例，你大概就能明白了。”
他点开文件夹中靠后的一个文件，像张扬展示道：“这是我们的第37次试验，实验者数量为100人，男女数量平衡。默认拥有正常生活常识和社会技能，统一思想认知水平，取消阶级与社会地位……该组数据在虚拟环境中加速推演到第三年，宣告失败结束。”
张扬看着实验报告上的结果，诧异道：“无法繁衍后代？”
彭怀仁耸肩道：“很可笑的理由对吧？当所有男性的审美观与自信心保持一致的时候，他们不会自由选择配偶，所有人都会选择同一个女性作为配偶。反过来说同样所有的女性也只会选择一个男性。最后的观测结果就是在这个集体中只有一对夫妻可以正常生育，这样的社会结构根本无法维持下去。”
张扬皱眉道：“我没上过大学，没学过数据理论，即便如此也觉得你这个实验数据和结论纯属扯蛋，肯定有哪儿不对。”
“这个数据当然是不客观的，因为缺少常数变量，但实验本身至少能说明一定的问题。”彭怀仁坦然承认道：“你还没上过大学？那小学应该上过吧？做过小明同学的数学应用题吗？你觉得小明同学每天跟水龙头较劲有什么意义吗？但这道题的解法有助于你提升自己的考试成绩，这也是我们做实验的目的。”
张扬捂脸叹息道：“别提小明同学，就算你说的对吧。说回刚才那个话题——要按你刚才的意思来说，就是需要达到提升集体思想意识的目标，但又不能强行洗脑对吧？”
彭怀仁点头说道：“你总结的很好，其实说白了就是个社会道德体系的问题，如果大家都养成排队的习惯，就不会有人插队……但这不现实。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说，人类很难保持绝对理性，永远选择最优解。”
只有人工智能才能保持绝对理性，而人类不能。
比如说在这寒冬腊月里，哪怕明知道迟到要挨骂扣工资，也难以割舍封印自己的温暖被窝，甚至还要闭上眼睛自我催眠：“再趟五分钟，就五分钟……”
“综合过去的实验数据来说，结果并不理想。”
彭怀仁收起文件夹，点开另外一张大数据分析图表说道：“即便是在社会生产力高度发达，物质条件季度丰富的环境下，我们经过反复实验，始终也没有成功搭建起一个稳定的社会模型。在非自然环境中，人类文明崩塌的速度远超出我们的预料。”
“截至目前为止的实验数据，只能得出一个让我们所有人都质疑和憎恶，但又不得不承认的结论——必须消除掉这个集体里的‘无用部分’。”
27-谎言
入则无法家拂士，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孟子
张扬以前在课本上学习这句话的时候，除了背诵默写之外并没有深刻理解这句话里蕴含的深刻意义。
而彭怀仁给他展示出来的社会实验案例，却让他下意识地回想起了这句古人的名言。
所有的实验全部宣告失败，没有例外。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根本无法想象人类的社会文明竟然如此脆弱。
罗宾·汉森为了解答著名的费米悖论提出了“大过滤器”假设，他把从没有生命的荒芜之地到扩张性的星际文明的演进，大致划分成如下9个阶段：
1.合适的行星系统（存在有机物以及可能宜居的行星）；
2. 可自我复制的分子（比如RNA）；
3. 简单（原核）单细胞生命；
4. 复杂（真核）单细胞生命；
5. 有性生殖；
6. 多细胞生命；
7. 脑量较大、使用工具的动物；
8. 地球文明等级；
9. 星际殖民扩张
在上述九个阶段中，至少有一个阶段是难以实现的。无论是什么因素在哪个步骤阻止了第9个阶段的最终实现，它都被称为“大过滤器”。
…………
而网络移民计划前期的社会实验证明，大过滤器距离我们并不遥远，甚至就在我们身边受到忽视的角落。
或者说，就是人类自己。
在绝大多数的实验结果当中，社会团体表现出来的趋向性都是从最初的兴奋期转入平淡期，变成波澜不惊的一潭死水。
原因也很简单，在满足了所有的物质需求之后，就没有额外的奖励机制推动社会进步，人类的惰性占据了思维的主导地位，逐渐失去正常的情感和理智。
另外一些实验结果则趋向于负面，在设置某种“外因”刺激的情况下，社会团体不仅没有进步，相反还会出现极端个体肆意宣泄暴力，破坏秩序稳定，最终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这就是彭怀仁所说的“无用部分”。
或者换句话说，就是指那些在学校里根本不学习，一天到晚就知道打架泡妞玩手机，老师不爱家长不管的“坏孩子”。
“当然我们都知道这个结论并不客观，所以为了收集到更多更全面的实验数据，才会设计出迦南世界这款网络游戏。”
鬼扯了俩小时终于说回正题，彭怀仁站在主控室的巨型数据收集面板前对张扬说道：“从我们公司的角度来讲，运营这个游戏的目的当然是为了收益。但是从背后的社会实验角度来说，这个游戏就相当于是一次深度模拟实验——玩家群体本身就是一个足够丰富的数据样本，然后我们再利用高级AI控制常数变量，及时发现隐患及时解决，这已经是我们目前能够做到的最完美的实验环境了。”
他摊手说道：“所以现在你应该可以理解，我们这里并没有什么阴谋诡计和超级罪犯，这个实验项目本身也没有任何邪恶目的。虽然就目前来说结果并不理想，但包括我在内的每一位程序员、工程师和科学家，都发自内心地希望能够得到一个完美的答案。”
张扬下意识地揉了揉太阳穴，信息量接受的太多，他一下子有点懵。
沉默了片刻，他抬起头问道：“既然如此这个实验为什么还要让外国人参与进来？别告诉我那个什么欧洲游戏公会跟你们没关系。还有，你说了这么多废话，还是没有回答我最开始提出的问题——为什么要把内测的服务器数据保留下来继续使用？”
彭怀仁笑道：“这不是什么秘密，引入外国玩家本身就是社会实验的一部分。俗话说战争是人类文明进步的原动力，我们本来打算创造没有战争的世界，但结果都失败了。所以委员会决定尝试引入多元化的种族文明。至于你刚刚提到的内测服务器，同样也有实验计划的目的，但更重要的是为迦南世界搭建一个隔离沙箱。”
这个道理倒也说得通，如果再出现类似于深渊入侵的意外情况，在两个包含同样数据的服务器面前，曾经被攻破过的服务器肯定更容易被人看中……
但，他隐瞒了真正的秘密。
张扬盯着彭怀仁的眼睛，追问道：“这么说在公测期的两组服务器里，你们也会加载和内测期一样的高级AI？”
彭怀仁愣了一下，点头说道：“当然，我们使用的是公司投入重金研发出来的高级游戏管理AI，专门为迦南世界编写了优化算法。”
他在说谎。
据说如果看到家里有一只蟑螂从你眼前爬过，那就意味着有两万只蟑螂在你附近看不到的地方繁衍生息。
谎言这种东西也是如此。
以张扬的知识水平根本判断不出那些花里胡哨的实验数据到底有什么意义，只是凭着直觉认为这个实验结论有问题。
但彭怀仁刚刚绝对在说谎。
张扬见过迦南世界的核心AI“先知”，那可不是什么游戏公司花点钱就能研发出来的什么鬼的游戏AI。
没有人知道他曾经和先知进行过交流，也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先知已经进化到了多么可怕的层次。
先知已经死了，彭怀仁却说要在公测服务器里装载同样的AI？再造出一个……不，再造出两个“先知”？军方和社科院都疯了么？
焊雷管锯灯泡，嫌核弹不沉地球不圆？觉得作不死就往死里作？
如果彭怀仁说的是真话，这两个服务器就等于两个未成形的深渊，那就真的要归特勤二组来处理了。
如果他说的是谎话，那也就意味着刚才唠唠叨叨那些话都不值得相信。
张扬在心里面权衡着利弊，表面上依然保持着不动声色，装作观察主控制室的样子。直到他的手机微微震动，传来了一个约定的信号。
收起手机，他转身对彭怀仁说道：“我想去趟洗手间，请问怎么走？”
彭怀仁并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礼貌性地指点道：“从这里出门右转走到头就是，如果你想去别的地方也可以直接跟我说。”
张扬摆摆手，对李秀贤使了个眼色，让她盯住彭怀仁，自己转身离开。
28-定位
来深圳调查黑天鹅的迦南世界只是一个掩人耳目的幌子。
张扬的真正目的是要做出自己和司马胥离开的假象，让江楠偷溜出来充当诱饵，利用公共网络搜索关于萱草学院的信息，看看能不能把躲在暗处搞事的家伙勾引出来。
因为对于对手的情报了解太少，这个计划本身并不是特别靠谱，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不靠谱的计划反而更容易让人降低戒心。在张扬看来，如果对方是真心给萱草学院上眼药的话，那就绝对不会轻易放过江楠这颗重要棋子。
前任……说现任好像也没问题，反正据韩湘湘说现在的副会长还没有转正。江楠的身份和还没被录取的小学生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事实证明他猜得没错，对方不只是注意到了，甚至还有些急不可待。当天放出去的诱饵还没过夜就被一口吞了下去。
张扬在洗手间里拨通了司马胥的电话，电话对面直截了当地说道：“对方露出马脚，我已经追踪到地址了。”
“哪里？什么情况？”
“香港，西环码头，14号仓库。”
张扬惊讶道：“这么精确？你不会被人骗了吧？”
司马胥冷哼道：“不会，我已经查清楚了。那座仓库在码头档案上显示是被美国维珊迪贸易公司长期租用，但根据附近的监控摄像画面记录来看，从三个月前这座仓库就被一个神秘团伙征用作为据点。看他们的人数大概在二十人左右，其中有一半人是职业雇佣兵。”
这才过去多久，你就把具体人数都查出来了？
张扬很想问他是用了什么神奇的方法，但最后还是没有开口。所谓蛇有蛇路鼠有鼠道，司马胥能够从军队直接空降过来接任副组长的职位，就说明他的能力足以胜任。
这效率确实给力，不愧是二组的优秀劳模。
沉默了一下之后，张扬说道：“正好我在深圳，现在就可以过去。”
司马胥问道：“需不需要和香港分部联系一下？调动那边的力量？”
张扬迟疑道：“等我先过去看看再说吧，不知道为什么，感觉香港分部这边好像也不太靠谱的样子。”
司马胥停顿了一下，说道：“另外还有江楠这边，她在萱草学院门口大闹了一通，找回了自己的部分记忆。”
张扬不解道：“什么叫做找回部分记忆？”
司马胥解释道：“这孩子比我想象的还狡猾，她通过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渠道保存了自己过去的记忆备份，然后在自己的潜意识里种下了暗示信息。别说三年的记忆，就算是脑子被人洗干净了，自己也能顺着路找回去。另外还有……虽然没有直接证据，但我怀疑她也同时找回了蜂群网络的管理权限。”
听得张扬后槽牙都开始隐隐作疼。
只是让你出去做个诱饵，转一圈就回来的事儿，有没有必要给自己加戏啊？江楠同学你是还嫌二组工作量不够大是么？
“她现在在哪儿呢？”
“我已经领回来了，还带着三个小跟班说要应聘上岗。萱草学院那边炸了整整一条街二十多辆汽车加上公共设施绿化带和光纤电缆……她们学生会说要么把人交出来，要么就得赔偿五百万。”
张扬咬牙切齿地说道：“甭搭理她们，要人没有，要钱也没有。江楠现在还是咱们组的人，按照局里正常的流程处理。”
“香港那边……”
“正好外面有警车，我直接搭车过去。”
挂掉电话从洗手间里出来，张扬回到控制室对彭怀仁说道：“抱歉打扰了，局里有急事需要我赶回去，今天就先到这里吧。”
彭怀仁点头笑道：“没关系的，我估计等到游戏开服之后，同样少不了要跟您这边进行沟通联系，只要不对我们产生误会就好。我送您出去？”
张扬抬手道：“不用客气了，我们自己出去就好。看在你刚才请我吃了顿饭的份儿上，走之前我再最后问你一句——你刚才跟我说的都是实话？”
彭怀仁愣了一下，摊手道：“那我能反问一句——你对于实话的定义是什么呢？是真话还是真相？我刚才说的肯定都是真话，至于整个计划完整的真相么，你要是不急着走我可以给你讲到天亮，张组长你总不能因为自己时间紧，就怪我没给你讲清楚吧？”
张扬脸上露出了然的笑容，伸出食指对彭怀仁点了点说道：“我还会回来的。”
离开大楼来到门口，一直等候在外面的杜辉连忙迎上来问道：“情况如何了？有什么需要？武警的同志已经过来了，市局的郭局长正在线上……”
张扬挥手道：“上车，直接去香港。”
杜辉张了张嘴，想到自己之前受到的质疑，最后还是叹了口气，回到了自己的驾驶座上。
巴图问道：“要联系香港警方吗？”
张扬摇头道：“先不着急，我们过去看看情况再说。”
晚上19：20
当张扬赶到西环码头的时候，司马胥已经将更详细的嫌疑人情报资料传递过来，其中半数职业雇佣兵的身份已经得到了确认，剩下那些人，大多数都是东南亚一带水平不怎么样的三流黑客。
这些家伙躲在自己那一亩三分地上还可以作威作福，来到香港这种超级城市顶多也就是给人跑腿卖命的小角色。
另外还有两个女性，其中一人的身份被确认为袭击江楠的“蛊夫人”，当然这只是一个新马甲，她以前在圈里的半公开身份是越南网络安全部门的得力干将“莫邪”，后来据说可能是因为工资低被人挖墙脚，跳槽到不知道哪里去了。当她再次现身的时候，实力已经远远超出了过去的水平。
第二个人除了知道是个女人之外，什么都没调查出来。
张扬直接建了个聊天群，把所有人拉到群里，将文件放上去共享。
李秀贤简单扫了一眼，小声说道：“十名枪手，想要全控制住恐怕有点困难。”
张扬冷哼道：“不用控制，敢反抗直接击毙，留着那两个女人就行，剩下的人误伤了也没关系，锅我来背。”
李秀贤打了个响指说道：“痛快，我就喜欢你这种清纯不做作的领导。”
29-突袭
张扬十分喜欢替手下员工背锅。
这和他是不是好领导没有关系，以前也说过，他这个人性格比较古怪，思考问题的方式和正常人不太一样。
比如在处理工作的问题上面，虽然他心里有一百个不情愿，但遇到真正该做的事情还是不会推脱，只是不太在乎完成任务的手段和方式。
原因也很简单——他衷心希望白局长再也忍受不了他，炒他的鱿鱼，但被炒的理由绝对不能是“不足以胜任。”
换句话说，你可以质疑我的人品，我的性格乃至于我的精神状态，但你绝对不能质疑我的能力和技术水平。
以前他没有这种毛病，以前是百般掩饰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自己有能力。现在则演变成为我需要让你知道我很厉害，但又不能让你确定我到底有多厉害……
简而言之就是身份地位高了，人也开始矫情了。
…………
“现在通知香港警方和特勤局分部。”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张扬已经带着人在西环码头附近完成了布控。
据说以前西环码头这里是香港著名的景点，尤其适合拍照取景，在很多经典的影视剧作品中都有出场的机会，可惜张扬没看过。现在的香港已经很少拍电影了，当年黄金时代的那批巨星都变成了白发苍苍的老头老太。像他们这个年纪的年轻人对于香港的印象也就仅仅停留在书本上面，根本无法理解老一辈人的港台情怀。
这个码头早已经废弃，平时就是一个免费公园可以散步拍照，半夜偶尔会有古惑仔出来约架。至于现在这会儿，刚刚吃完晚饭的时候，码头上都是老年人在跳广场舞。
杜辉小声说道：“这会儿人太多，而且都上了岁数不容易疏散，是不是再等等？”
张扬耸肩道：“我无所谓啊，等到半夜都可以，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打草惊蛇了。”
杜辉惊讶道：“您是觉得我们分部会走漏消息？”
张扬摇头道：“不是我觉得，事实上从你刚放下电话到现在还不到一分钟时间，她们现在已经开始准备收拾细软跑了。”
杜辉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回头去看仓库的方向，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张扬按住墨镜，对李秀贤和巴图说道：“行动吧。”
巴图点点头，拉开车门走下去，一路小跑朝着仓库奔了过去。李秀贤打开自己随身携带的旅行箱，在杜辉呆滞的目光中抽出一根又长又粗的炮管。
“什么情况？要动用RPG？”
李秀贤没有回答杜辉下意识提出的问题，从旅行箱里取出一颗看起来科技含量十足的小型火箭弹装进炮管，对准仓库直接扣动了扳机。
张扬拍了拍杜辉的肩膀，好心解释道：“放心吧，这是EMP穿甲弹。”
曾经身为黑客的他对于同行的弱点一清二楚。黑客的优势与弱点同样明显，其中最大的弱点就是自己的真实IP地址，被人抓住就是见光死。当然也不能完全排除有像他一样觉醒了能够利用网络的异能的家伙，这时候一颗标准的EMP炸弹就能解决一切问题。
说实话以那个旧仓库墙壁的厚度，正常的穿甲弹估计直接就射穿两层墙掉海里去了，不过李秀贤自然不会犯这种菜鸟的毛病。一声穿墙的闷响之后，EMP直接在仓库里炸开。没有火光硝烟，听起来就像是二踢脚爆炸的声音，几乎没有惊动旁边的广场舞大妈。
下一刻，巴图一脚踹开了仓库的大门。
他像大象一样粗暴地冲进仓库，双手交叉挡住自己的头脸，完全无视了四面八方扫射过来的子弹，一路上撞翻了所有阻挡在自己面前的集装箱、人体和科学设备。
李秀贤像蝙蝠一样紧贴着地面从黑暗的阴影中滑翔进来，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巴图吸引住的时候，她张开双手，瞬间锁定住了左右两边视野范围内所有的雇佣兵枪手。
十名枪手汇聚成的火力网，几乎要将巴图淹没在子弹的暴雨当中。而李秀贤手中的双枪则化作狂风，在开枪的一瞬间便压制住了雨势。
她的每一颗子弹必然要见血，而那些雇佣兵却没有巴图刀枪不入的本事。
三秒钟之后，李秀贤打光了弹匣里所有的子弹，缓缓站起身来，仓库里的枪声已经彻底消失。
从仓库深处传来一声愤怒的咆哮，摆放在角落里的巨型培养槽轰然碎裂，蹦出一只丑陋而又凶悍的人形怪兽。
看样子就像是生化危机里面的T暴君一样，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某种恶趣味被故意做成这种造型，功能大概也差不多，当它被释放出来之后立刻凶性大发，直接像拎条狗一样轻松地将释放自己的人拎起来一口咬碎了半边的脑袋，脑浆和血水顺着它的嘴角流淌下来。
“吼——！”
刚刚吃了口点心正在专心咀嚼的怪物，眼前就出现了一只比砂钵还大的拳头。
身上挂满子弹头的巴图走到它面前，一拳砸在它的脸上，将它的血盆大口连带着整张脸砸进了自己的脑袋里面。
怪物不由自主地向后倒去。
它的后脑勺贴在了仓库的墙壁上，墙壁骤然崩塌碎裂。
巴图气定神闲地收回拳头，顺便将它的脑袋从墙壁外面拽回来，抓住下巴朝反方向轻轻一拧，将这只怪物硕大的头颅连带着半截脊椎直接拧了下来。
李秀贤咂舌道：“亏你还是少林弟子，搞得这么血腥恶不恶心。”
巴图将怪物的脑袋放回到它的尸体上，用袖子擦了一把脸上的血，憨厚笑道：“我这是在帮他解脱，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看着就痛苦，还不如早入地狱早投生……更何况不是还有头儿给咱们背锅么。”
李秀贤不以为然地摇摇头，一边更换弹匣一边通过墨镜汇报道：“头儿，这边场面已经控制住了，还有五……四个活口。”
随手一枪打翻身后悄悄爬起来的敌人，她环顾四周皱眉说道：“但我没看到你要的那两个女人。”
通讯频道中传来张扬的声音：“知道了，看我位置，跟上来。”
30-嫉妒
两个狼狈的身影从西环码头外的小巷中凭空出现，一头栽倒在垃圾堆里面。
蛊夫人挣扎着爬起身来，从胸口上扯下一个八脚蜘蛛形状的科技装置，拼命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低声问道：“我们逃出多远？”
她身边的同伴是一名穿着棕色紧身皮夹克的短发女子，低头看了一眼科技装置上的数字说道：“相位跃迁的最大距离就是五十米，我们还不安全，得赶紧离开。”
现实中的蛊夫人是个身形矮胖相貌平平的白人女子，她一脚踢飞地上的易拉罐，咬牙切齿道：“谢特！特勤局这么快就能找上门来？一定是那群婊子干的好事！”
她的同伴表现得比她更冷静，掏出手机开始用地图导航。因为她们两个人跑得快，听到火箭弹穿墙的声音第一时间启动跃迁装置跳了出去，身上的电子设备并未受到影响。
在香港这种人流密集交通拥堵的超级大城市里，如果不是当地土著很难分清东南西北。电影里面那种自带人体雷达大脑导航的超级特工暂且不提，正常的现代人就算方向感再好也要使用地图。
然而在打开地图的一瞬间，她的同伴眉头微微皱起，双手用力一拧直接将自己的手机拆碎，拉住蛊夫人跑了起来。
只要穿过这条小巷，对面就是灯火辉煌的商业区。
但是身后已经传来了脚步声，不紧不慢，却也无法摆脱。
蛊夫人踉跄地跑了几步，转身掏出手枪就要开火，但是无论如何用力都扣动不了扳机。她尖叫一声，抬起手想要召唤出毒虫，然而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同伴惊呼道：“别用映射仪！我们被黑了！”
她的话音未落，脑袋突然不由自主地偏转到另外一边，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拍在太阳穴上一样，当场昏迷了过去。
蛊夫人尖叫一声跪倒在地上，眼前的画面如同镜花水月一般消散开来。小巷还是那条小巷，同伴躺在身边生死不知。一名身穿着黑色西装的少年出现在她面前，手里拎着一根截断的钢筋。
张扬手握着钢筋放在蛊夫人的肩膀上，轻声说道：“闭嘴。”
蛊夫人眼中流露出凶戾的目光，但在钢筋的威胁下还是乖乖地闭上了嘴巴，双手抱头摆出配合的姿势。
无论在网络世界如何呼风唤雨，终究不过是一组数据。现实中的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废宅，甚至都没有好好锻炼过身体。
张扬满意地点点头，直接问道：“你就是蛊夫人？雷曼兄弟董事会的血案是你做的？”
蛊夫人咬了咬嘴唇，冷笑道：“跟你没什么好说的，我要找律师。”
张扬抬起手，一棍子抽在她身上，蛊夫人顿时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钢筋是在码头边上随手捡的，握在手里刚刚合适，上面隐约还能看出有暗红色的锈迹，不知道是那位大哥留下来的作案凶器。一般有经验的老古惑仔都不会选择用这玩意儿打架，一不小心就容易出人命。
刚刚他清楚地听到了这女人左手臂骨头碎裂的声音。
无视了蛊夫人的哀嚎，张扬面无表情地拎起钢筋重新放在她肩膀上，轻声说道：“你就是蛊夫人？雷曼兄弟董事会的血案是你做的？”
“死条子！你这是刑讯逼供！我擦……啊——！”
“我脾气不太好，不喜欢同一句话说三遍。”
“是！我是！是我做的！住手啊！”
听着蛊夫人咬牙切齿的尖叫，张扬不置可否地点点头，拿出手机打开录像功能，放在手里对准蛊夫人说道：“很好，看来我们暂时达成了共识，对于彼此有初步的了解。请你听好我的下一个问题——东京的南千夏也是你杀的吗？”
蛊夫人捂着已经皮开肉绽的手臂，死死地盯着张扬惨笑道：“是我又怎么样？”
“为什么要害她？她还只是个小学没毕业的孩子。”
“孩子？呸——”蛊夫人翻着白眼，不屑地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冷笑道：“凭什么她就有这种好命？长得好看成绩也好，还装成是个乖宝宝。所有人都拿她当宝贝哄着……这样的贱人长大了也是个祸害！”
张扬诧异道：“就因为这个？你甚至都不认识她，就因为她比你优秀你就要害死她？”
蛊夫人坦然反问道：“这理由还不够吗？”
张扬默默地收起手机，沉声说道：“难道不是因为她被萱草学院录取？”
蛊夫人的脸上闪过一丝癫狂之色，咧嘴笑道：“当然，当然是萱草！被那些优越婊挑选出来的继承人才有被我亲手掐死的价值！你能理解那种拆坏玩具的快感吗？没有什么比亲眼看着那些‘上帝宠儿’回去见上帝更让我开心的了！”
张扬抬起一脚踹在她的脸上，将她疯狂的笑声堵回到嘴里。
蛊夫人的门牙崩掉了一颗，然而剧痛的刺激却使她越发的疯狂，蜷缩在地上尖叫道：“你能把我怎么样啊？死条子！恋童癖！有本事你杀了我给她报仇啊！”
张扬认真地想了想，点头说道：“你说的很有道理。”
他从背后掏出手枪，拨开保险对准了蛊夫人的脑袋。
但就在扣动扳机的一刹那，一只手从旁边伸过来扣住他的手腕，将枪口抬了起来。
“砰——！”
这一枪打在蛊夫人眼前的地面上，距离她只有不到十厘米。蛊夫人的身体下意识地抽搐了一下，双眼翻白晕了过去。
“行了，头儿。别为这种人浪费子弹和感情。”
李秀贤从张扬手中拿走手枪，另外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温柔地拍了两下。
张扬沉默良久，叹气道：“我很不爽。”
李秀贤笑道：“不爽是很正常的，一会儿姐带你去喝酒吃宵夜。其实她的死活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这种神经病以后还会有，经常有。但我们特勤二组的组长太稀缺了，我知道你不愿意顶班，但也别让这种垃圾给你留下污点。”
31-档案
下飞机赶回总部已经是半夜两点钟。
这个时间段的帝都虽然万籁俱寂但依然灯火通明，进车库的时候看到在总部大楼后门居然还有一排脏摊儿。不知道是哪个组的特工这个时候还没有下班，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喝啤酒撸串吃麻辣烫。
二组的办公室里还亮着灯，司马胥依然保持着百分之一百五十的工作效率，丝毫看不出来会有熬夜加班猝死的迹象。
办公室里多了三个睡袋，江楠带着另外三个姑娘躺在睡袋里排成一排，戴着交互仪似乎正在组队吃鸡。
张扬将沉重的行李箱推倒司马胥面前，歪头对那四个姑娘努了努嘴，小声说道：“让她们去宿舍睡啊！咱们这是办公室又不是防空洞，都跟这儿吃喝拉撒住的像话吗？”
司马胥面无表情地丢过来一沓文件档案，冷哼道：“你先看看这仨姑奶奶都是什么来路，在考虑别的问题吧。”
张扬将文件放在办公桌上铺开，每一份文件上面都夹着不同女孩的照片，以及在特勤局档案库里挂号的资料。
姓名：楚婉君 代号：鬼刀
性别女，16岁，原萱草学院初中部二年级学生。因为自身具有不可考证的妖怪血统，受到金钱诱惑参与【涂黑】部门的基因实验，觉醒“超再生”能力。因为自身基因失控导致暴走，当场杀害十二名工作人员。
后返回学校，在校内发生战斗，导致二十二名学生受伤，一名学生死亡，之后被警方通缉负罪潜逃。
有证据显示她以“鬼刀”的代号作为国际雇佣兵参与了墨西哥毒枭内战，以及德国的“巴伐利亚吸血鬼大公复生”事件，制造多起血案。
被特勤局档案库列入“B级危险妖魔”名单。
……
姓名：颜依 代号：嫁衣
性别女，20岁，原萱草学院高中毕业生，著名灵异恐怖类网络小说作家，毕业第三年与从小认识的男友订婚。但在婚礼现场电线短路引起火灾，新婚夫妇当场死亡。当晚颜依的尸体从医院太平间中不翼而飞，三个月后化身成为红衣厉鬼四处杀人索命。在一年之内制造出十七宗命案，遇害者二十五人，包括一名与她同期毕业的萱草学生。
经权威人士判断，颜依可能受到辐射影响变成半人半鬼的怪物，疑似拥有不死之身、隔空取物、隐性匿迹等多种能力，精神状态极度不稳定，同时又具有极高的犯罪智商。此人对于社会危害性极大，多次误导警方逃脱抓捕。
被特勤局档案库列入“B级危险妖魔”名单。
……
姓名：于渺渺 代号：子弹（bullet）
性别女，14岁，母亲于兰兰曾经是萱草学院高中毕业生，因为婚姻失败家庭破裂带着女儿沦落街头，经营地下黑网吧，做中介人，有吸毒史。因为长期吸毒导致脑损伤出现精神问题，失手杀人被送往精神病院治疗。
于渺渺从小觉醒异能，但在小学毕业之后拒绝了萱草学院的邀请，没有继续读书，继承了母亲留下的黑网吧和中介人工作。
她的异能效果是制造不同效果的无形子弹，可以自己使用也可以制作成有时效的成品贩卖。截至目前有超过二十件“找不到实体弹头”的恶性杀人案被怀疑与她贩卖的子弹有关，但警方至今没有掌握任何实际证据。
……
看完所有的档案资料，张扬忍不住在心里感叹了一句。
这都是一群什么牛鬼蛇神啊！
虽然早就知道那破学校不靠谱，那也不至于总培养出这种极品人才吧？
他现在终于理解司马胥的心态了，别说住宿舍，能让她们消停下来就不错了。如果不用眼睛盯着，天知道这些坑货能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而在另外一边，司马胥看着张扬行李箱里的东西也是一脸懵逼。
这是啥？这又是啥？
“据说……这个是相位跃迁器，这个是量子映射仪。”
“外星人侵略地球了吗？”
难得从司马胥嘴里听到一句冷笑话，不过张扬非常能理解他的心态，当他从现场把这些玩意收集起来的时候，也着实被震惊了一把。
那种感觉就像是抗战时期驻守喜峰口的国军将士，紧握着手中大片刀，一抬头看到从天而降的国产狙击榴弹炮一样。
妈耶这是个啥？
司马胥瞪着眼睛看了半天，站起身停顿了一下，然后又坐下来叹气道：“技术部门这会儿可能找不到人了，只能等明天上班。这个东西……你不觉得太科幻了吗？”
张扬点头道：“不止是科幻，我觉得都有点玄幻了。这个相位跃迁器可以在五十米距离内进行瞬间移动，而这个超小型的量子映射仪，可以人为制造出一个随身携带的虚拟网络空间……如果不是我亲眼所见，你跟我说我都不会信啊。”
司马胥沉默了半晌，摇头道：“军方肯定没有这种黑科技，这也太超前了，至少二三十年的代差吧。我们做不出来，美国人肯定也做不出来，地球上就没有人能做出来。”
张扬耸肩道：“那我们只能将其归类为——深渊科技了呗？”
司马胥无语道：“深渊科技这么泛滥的吗？现在怎么是个阿猫阿狗都能用了？”
张扬摊手，这话他没法接……因为这已经触及到了他的知识盲区。
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过两点半快三点了。张扬抱着脑袋拧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低声问道：“她们在哪儿拿的睡袋？我找个地方凑活眯一宿吧。”
司马胥翻着白眼原话奉还道：“去宿舍睡啊！咱们这是办公室又不是防空洞，都跟这儿吃喝拉撒住的像话吗？”
张扬想了想，点头说道：“没错，谢谢提醒。你要不说我都没想起来，咱们门口就有宾馆，我去住还可以自己给自己报销。”
他话音刚落，靠在墙角组队吃鸡的姑娘们不约而同地摘下交互仪看了过来，凌晨两点钟的办公室里顿时变得鬼气森森。
江楠举起手说道：“带我们一起去呗？”
32-培养
特勤局招募犯罪者的例子并不少见，比如在二组这里，张扬就知道自己和项城的底子都不太干净。虽然在档案上记录着项城是去做卧底，但据老王亲口所说，他以前就是个货真价实的非法黑客，被秘密逮捕之后才幡然悔悟改过自新。
首先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招不到人。
正常的公务员天天坐办公室喝茶看报纸，很难有机会接触到“特殊安全”领域里的事件，也没有锻炼的机会。军方倒是有很多人才但一般情况下都不会放人退伍转业，所以过去特勤局的主要人力资源除了自己培养之外还是来自于警方。
第二个原因是留不住人。
虽然不像太平洋对岸那样个人英雄主义思潮泛滥，但在这边几千年来一直传承着“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精神文化。一般有能力的人才都有野心不甘于平凡，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通常都会选择自己去打拼事业，而不是来做公务员赚死工资。
第三个原因说起来应该是勤俭持家的良好习惯。
法律是法律，道德是道德。有很多超能力犯罪者其实并不是坏人，只是因为一些原因导致能力失控，又或者获得力量之后心态失衡……像这种罪行不算严重，脑子清醒可以沟通，能及时悔过自新的犯罪分子，在特勤局有专门的改造再教育程序，由九组专门负责。
……但前提是案底不严重。
杀人如麻双手沾满鲜血的家伙，明显不在这个行列。
领着四个姑娘去门口宾馆开了三个标准间，趁着她们去洗热水澡的时候，张扬把江楠叫道自己房间里，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她们仨是怎么回事儿？”
江楠脱下外套坐到椅子上，抱起双腿看着张扬说道：“二组不是缺人手吗？我帮你招人回来你还不开心？”
张扬翻白眼道：“你带回来的这些是人吗？都什么妖魔鬼怪？”
江楠惊讶道：“但是她们都很漂亮啊，难道你不是那种只要妹子可爱就可以无条件原谅她们的男人吗？”
张扬无语道：“我什么时候给你带来过这种错觉？”
江楠用手指指着自己的脸。
张扬用死鱼眼盯着她不说话。
沉默了十秒钟之后，江楠耸肩道：“好了不开玩笑，说正经的。她们的案底你不用担心，这里面另有缘故，都已经被萱草学院解决掉了。特勤局这边有记录也就仅仅是记录而已。收留她们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张扬看了看手机，已经快三点了。他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正色说道：“我不是一个道德洁癖患者，所以才愿意坐在这里跟你聊天。要知道今天……昨天晚上我才刚刚抓住一个杀小孩的神经病，差点就爆了她的头。你想让我动用组长权限招募她们，可以没问题，但是你必须给我一个足够充分的说服理由。”
“否则……明天早上我睡醒起来的时候如果她们还没跑，那我肯定会拉警报通知其他组的大佬过来抓人。”
江楠点点头，貌似乖巧地说道：“我明白，而且我也有很充分的理由……不过先从哪里开始说起呢？司马胥是不是已经告诉你我恢复了记忆？”
张扬点头。
江楠叹气道：“可惜只到今年六月份为止，虽然我当初确实是为了以防万一留下了这个后手，但也没想过真有用到的一天，每半年备份一次看来间隔还是太长了。我现在还是想不起来你女朋友是谁，既然如此那是不是说明——她是这个学期才转入萱草的？”
张扬继续点头。
江楠说道：“那我敢肯定，至少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现在的她们就是你女朋友未来会变成的样子。”
张扬这一次没有任何表示，只是默默地听着。
“也许你觉得我是在危言耸听，但事实就是如此。萱草学院一般情况下只录取小学毕业生不接受转校，只有一种情况例外。”江楠不自觉地压低声音说道：“你知道萱草学院的来历吗？特勤局的档案库里应该有关于这方面的记载。”
张扬点头说道：“我知道，萱草学院是由黑龙姬建立的，目的是为了培养新生代的龙姬。关于龙姬的资料我也查阅过，大部分都已经不算是秘密。历史上那些龙姬的故事都不知道翻拍了多少个版本的电视剧，被考据党翻来覆去的研究。不过目前公认的说法是，龙姬是秉承天地气运而生，聚功德成圣，是不可能人为培养出来的。”
当然这话说的不能太绝对，至少黑龙姬自己就是有传承的。
果然江楠开口道：“以前确实如此，近代史上资料记载最详细的四位龙姬都是自我觉醒。左舒虽然受到朝廷重点栽培，可惜战死太早没有看出效果。但也不是没有成功的例子，就是我们理事长。二战结束之后龙王隐世不出，几十年后突然出山收养了野生的理事长，最终将她培养成为龙姬。在这方面没有人比我们理事长更有经验，这也正是她当初开办萱草学院的原因。”
“这些年来萱草学院反复试验论证过很多种方法，甚至可以说是不择手段，然而始终都没有达成完美目标。直到后来另外一个最接近于成功的案例出现，也就是我师父周溟。茶会总结成功经验得出了一个令人很难接受的理论——即想要成为龙姬，首先必须摆脱肉体凡胎的桎梏。”
“这也就相当于佛家所说的看破红尘，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意思。我们称之为破界，美其名曰突破人类的界限，实际上就是……怎么说呢，就是人为的制造惨剧，对培养者进行心灵和精神上的痛苦折磨，如果成功那就会大彻大悟进入一个新的精神世界。”
“如果失败了……如你所见，我们就是失败案例，所以自称为败犬组。”
江楠歪着头，平静地注视着张扬的眼睛，低声说道：“你不希望你的女朋友也变成她们这样吧？”
33-返校
下星期六要和老爸出去吃饭。
张扬这两天一直在忙工作，韩湘湘心里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自己老爹要带自己出去相亲。
以前这种饭局韩湘湘是几乎不参加的，主要因为韩老板在国外很少回来。但逢年过节还是避免不了，跟一些从来没见过面的叔叔伯伯阿姨姐姐坐下来聊天客套，说一些真真假假的鬼话，努力装作懂礼貌的样子去给长辈敬酒……
刚过完元旦，到春节之前这段时间正好就是饭局的高峰期。
听说有位周伯伯要带自己家的公子一起去，据说才貌双全刚刚考上北大，韩湘湘心里就有点腻歪，想找借口说自己身体不舒服不想去。
然而韩老板的套路总是很深，装作语重心长的长辈模样说道：“怕你的小男朋友吃醋吗？只不过一起吃个饭而已，你是对自己没信心还是对他没信心？当然了我能理解的，以前我年轻那会儿，有一句网络名言叫做人心经不起试探。像你们这个年纪的小孩啊，一说到爱情就山无棱天地合的以为自己很懂。实际上都很脆弱，像肥皂泡一样一捅就破……”
然后韩晋就被吕晓雪从背后打出了肾击。
……
虽然明知道是激将法，韩湘湘也忍不下这口气。
结果最后还是答应去了。
给张扬打电话说这事儿的时候，张扬在电话对面笑得很奸诈。
“你笑什么？”
“没什么，我以前就是觉得吧，我老婆那么漂亮那么有气质，追她的人肯定超多。本来我都已经做好准备对付那些找上门来揍我的富二代，结果等了这么久都没人来。我还很诧异，难道是我自己的审美观出问题了？”
“张小扬你欠抽是吧！”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爱你，乖！”
然后电话就挂了。
挂断电话之前，隐约还能听到对面的通讯里传出陌生女人的声音：“头儿，这边场面控制住了……”
韩湘湘鼓起脸，想要把手机摔出去。但是转念一想这还是出院之后买的新手机又有点舍不得，只好装作用力地摔到床上。
敢挂我电话！
说好的不加班不认真干活呢？不怕老娘绿你吗？
第二天去上学，感觉学校里的气氛也很不对劲。
学校外面有一条街不知道是天然气管道爆炸还是什么情况，炸得惨不忍睹。路边停着学校的装甲车，有全副武装的朱雀卫士兵在巡逻。
学生会的地下基地也炸了。
韩湘湘进来的时候，就看到满地的狼藉。镶嵌在墙壁上的显示屏都被砸得稀碎，整个办公室里像龙卷风刮过一样，桌椅板凳电子产品四散纷飞。天花板上有一个人形的凹陷，花空舞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那个人形凹陷的正下方，身上脸上全都是血。
韩湘湘左右看了看，发现没有其他人在，便壮着胆子走过去小声问道：“学姐？这里出什么事了？你要不要去医院？”
花空舞睁开眼睛，张开嘴吐出一口淤血，点头说道：“没事，是我砸的。”
韩湘湘抿住嘴唇，目光不由自主地向上看去。
“啊……上面那个是我被人家砸的。”
你们都是金刚大猩猩吗？！
出于强烈的求生欲，韩湘湘没有把心里这句吐槽说出口，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个……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
花空舞望着天花板上被自己砸出来的人形凹陷发呆了几秒钟，开口说道：“我被骗了，所以很不爽。”
嗯……
然后呢？
韩湘湘忍不住好奇心还想要继续问下去，这时候杏拎着医药箱走了过来。
杏的名字就是杏，韩湘湘一直都不知道她姓什么，只知道她是食堂管理员，偶尔也会亲手炒菜给可爱的后辈送外卖，在印象中她炒的土豆丝尤其好吃。
另外还有一点就是她虽然看起来人妻属性满满，但实际上超厉害。韩湘湘后来自己尝试过很多次，也没能用手指掐断自己的头发，用指甲也做不到。
看到杏走过来，花空舞下意识地哆嗦了一下。
杏抬起手和韩湘湘打了个招呼，微笑道：“因为这孩子胡闹，把重力支撑墙都砸坏了，现在这里很危险，回头得找工程组来修复一下。湘湘你这两天最好都不要下来了，有事的话直接在群组里找人就好。”
这只是胡闹的等级吗？
看着刚才还处于高冷状态的花空舞，被杏姐像抓猫一样抓着脑壳用酒精棉签擦血，韩湘湘明智地没有多问，小步快跑离开了这个气氛诡异的废墟。
上课是不可能去上课的，因为网络教学模式解放了课堂空间的限制，就算是学霸也不愿意乖乖坐回去学习的。
之前一段时间里，学生会一直在和校外的觊觎者勾心斗角，就像是开启了宫斗模式一样你来我往玩得不亦乐乎。今天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安静下来，不仅是现实中，聊天群里也安静的可怕，彷佛被全员禁言了一样。
韩湘湘本想要@一下唐羽绯问问情况，结果对方居然不在线，签名显示“自闭中勿打扰”。
她往上翻聊天记录，发现从昨天晚上到今天早上的聊天记录都被删得一干二净，就像是狗舔过的盘子一样干净。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韩湘湘一头雾水满脸懵逼。昨天她也是在正常的上网，只是因为老爹逼自己去参加饭局，心情不好所以去补了几期综艺节目，没有注意到学生会群里发生的状况……结果好像就突然错过了整个世界一样？
话说回来……昨天我为什么突然想起要回家来着？
漫无目的闲逛最后走到图书馆门口的时候，韩湘湘微微皱起眉头，虽然说不上来，但就是感觉有哪里不太对劲的样子。
就在这时候，乐音正好发过来一张照片。
是张扬的照片，就是他加入特勤局之后身穿黑西装戴墨镜的那身行头。从角度上来看应该是用手机偷拍的，但偷拍者显然经验丰富技术娴熟，把本来颜值不算很高的张扬硬是拍出了加二十分的艺术效果。
照片中身穿着黑西装的少年双手插兜站在路灯下，精神略显疲惫，但眼神却非常温柔，嘴角微微挑起露出一丝隐约的微笑……
这货是特码的谁啊我去！
韩湘湘顶着一脑门子的问号傻愣了半天，依靠着电脑芯片的强大处理能力，终于从自己的脑袋里面挖出了既视感的来源。
这不是那天在李霜燕家门口的时候么？谁拍的？照片里的老娘我呢？
34-误会
乐音暗恋张扬这事儿，韩湘湘以前是知道的，但是没多想。
因为在她看来俩人在生活上几乎没有交集，甚至连好友都没加。乐音喜欢张扬只是因为她读女校很少看到男生罢了，如果连这种醋都吃的话，自己怕不是要胃酸溃疡。
后来李霜燕同学出意外，张扬来学校调查案情，那个时候学生会大半的成员都在场，换句话说隔天全校都应该知道她老公是谁了。
但乐音不知道。
她给学生会帮过忙，但不算是正式的学生会成员。现在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一张加了滤镜的艺术照，就像献宝一样拿给韩湘湘看。
韩湘湘的记忆力很好，尤其是在装配电子义眼之后，相当于是加装了一个摄像头可以随时录像储存加载。她只用了几秒钟时间就认出了照片背景，那分明是在李霜燕家门口的街上，有人偷拍下了张扬送自己回家的画面。
然而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目的，这张照片上并没有她的存在。摄像者选取的角度相当刁钻，或者也有可能是后期修图，只留下了张扬自己的侧身像。
也不知道乐音平时的人际关系是不是真的差到极点，全校都知道的八卦偏偏她一无所知，还把韩湘湘当做知心学姐。
“学姐你看，我家男神诶！是不是特别帅？”
面对思春期少女天真无邪的留言，韩湘湘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用正常的语气试探道：“修的有点夸张了吧？谁给你的照片？”
对面沉默了一下，小声说道：“是我偷的。”
“啊？”
“今天不是一直联系不上唐学姐么，我就……黑了她的手机，然后很意外的发现了这张照片……”
“你等一下！”
韩湘湘快步走出图书馆，走到外面走廊上，捂住嘴压低声音问道：“你干了啥？你说你把唐羽绯的手机黑了？”
乐音急忙辩解道：“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是因为咱们校内网有一个程序BUG，通过后台可以确定学生的所在位置。我是担心唐学姐出意外所以看了一眼，结果就看到唐学姐的个人空间……我真的没有偷窥她隐私的想法！”
我懂我懂，张扬在我面前黑人家手机的时候通常也是这么说的。
韩湘湘摇头叹气。
“你是说这张照片是从唐羽绯个人空间里看到的？”
“对呀对呀！”乐音发出拼命点头的表情。
“你说她为什么会有我家男神的照片？是不是她也跟我一样……或者说她已经在跟人家谈恋爱了？”
女孩子一提到这种话题智商就免不了直线下降，像乐音这种技术宅也不能幸免。
等一下我才注意到，他什么时候升级成你家男神的？
韩湘湘满肚子的老槽憋在嘴里吐不出去，如果她是耿直gril的性格，这会儿就应该直接跟乐音讲——别做梦了，醒醒吧！那是我老公！
但这话说不出口。
毕竟她还是一个矜持的女人。
而且这事儿总觉得从里到外都透着诡异的气息。
韩湘湘站在图书馆门口外沉默了片刻，发送信息道：“如果你真的喜欢他，为什么不向他表白呢？”
“诶——？？？”
对面立刻传来乐音惊慌的悲鸣。
“不是……那个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没有……我就是觉得他很帅，并不是想和他那什么……而且我们根本就不认识好吧！”
乐音语无伦次地解释道：“我这就是追星！追星你明白吗？我是他的粉丝，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韩湘湘震惊道：“你的意思是说你只是想把他的照片藏在自己手机里，每天睡觉之前都翻出来舔屏那样的吗？”
“哪有那样的粉丝啊！”
韩湘湘咳嗽一声正经起来说道：“不开玩笑了，我作为你的学姐呢，这个时候就有必要教导你一些重要的人生经验。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做距离产生美？就是因为你跟他只短暂接触过一次，并没有真正了解过他。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把他的联系方式给你，或者联络他和你见上一面，你觉得怎么样？”
乐音那边似乎懵了一下，好半天才小心翼翼地回复道：“学姐你为什么也有他的联系方式？你和唐学姐是……是竞争对手吗？”
韩湘湘叹气道：“上次学校里有同学出意外，他以特勤局特工的身份来过学校进行调查，学生会的人都知道，要不然你以为这张照片在哪儿照的？”
乐音：“！！！”
乐音：“我不知道！我这些天都在做那个消消乐！”
韩湘湘忍不住捂脸，她当初拿到报酬之后就把这活儿扔给乐音去做，乐音如果不提的话她都差点没想起来。
这么说的话，这个逻辑大概就能说得通了。因为乐音正沉迷于爱丽丝程序，自己又没有家人元旦也不用回家，不知道躲在哪里与世隔绝，对于年前发生的意外事件一无所知也是合情合理。
好像一切都被安排的明明白白，顺其自然没有半点违和之处。
韩湘湘偏头向窗外看去，电子义眼中的瞳孔一闪一闪地变换着颜色。
这时候乐音又回复道：“不行，还是算了，我们又不熟，还是不要给人家添麻烦的好。”
韩湘湘平静地说道：“那这样吧，正好这周末我可以找个理由约他出来见面，你要不要跟我一起来？”
乐音迟疑了一下，结结巴巴地说道：“要找……找什么理由啊？学姐你不要卖我！”
韩湘湘好气又好笑地说道：“你有多值钱啊，我卖你做什么。而且找他确实有事，你就说你来不来吧。”
乐音急忙说道：“我去我去！”
然后紧接着她便尖叫道：“等等，是这周末吗？我我我我没有衣服！我也不会化妆！”
韩湘湘无语道：“穿校服就好了，我们的校服不是很漂亮么。你又不是去跟人家表白的，打扮漂亮了万一让人家误会怎么办？万一人家带女朋友来岂不是很尴尬？”
“噫——！”
听着乐音慌乱的悲鸣，韩湘湘捂着自己的良心默默叹息。
35-告诫
原本打算睡到第二天中午的张扬，早上八点半就被一个电话吵醒。
有好消息也有坏消息。
好消息是蛊夫人已经招供了，坏消息是她的同伴昨天晚上死了。
蛊夫人的真实身份早先就被司马胥查出来了，不过她亲口交代的情报更加详实可靠。她虽然出生在越南但父亲是加拿大人，虽然是混血儿长相却没漂亮起来。后来父亲到香港工作，她跟随前往，在学校里认识了自己的初恋男友。
后来的故事就很狗血了，这对自己取名为“干将莫邪”情侣组合出道之后并没有维持太长时间，她的那位青梅竹马初恋男友就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他为了向那个女孩表达爱意几乎是不择手段，甚至入侵了她的手机和私人电脑。
然后他就人间蒸发了。
据蛊夫人自己所说，那女孩是萱草的毕业生，但是她不知道那女孩的名字，也查不出任何结果。但没结果本身就是一种答案，除了一直保持隐秘主义的萱草学院，以她的黑客水平不应该查不出结果。
本来就算她对萱草满怀怨恨也无能为力，那座学校里隐藏的力量丝毫不亚于国家机器，普通人螳臂当车只会落得粉身碎骨的下场。
但是就这么巧，有人找上门来与她合作，双方目标一致，顿时一拍即合。
她不知道对方的真实身份。
甚至不知道一直跟在她身边与她合作的并不是“人”。
张扬一开始还以为自己敲的那一棒子下手太重直接把人打死了，要按照电影剧情套路来说这就是足以被炒鱿鱼的恶性事故，说不定还要承受内心道德的谴责。当然事实上他并没有承受这样的心理压力，相反还觉得很爽。
结果尸检报告上面说，这东西根本就不是个“人”。虽然外表看起来和正常人类没区别，但解剖之后就可以看到里面全都是高科技的仿生义肢身体结构，脑子里面装载着电子芯片，可以接受远程指令。
换一个角度来理解的话，这就是个像无人机一样可以远程操作甚至自主行动的机器人。
电子芯片烧掉了，后面所有的线索都被斩断。
“所以……这次确实是我的锅咯？”
放下尸检报告，张扬摊手道：“好吧我确实没想到她是个机器人，我以前见过……类似的东西，但说实话跟这个完全不一样。无论从外貌还是表现上来说我都没看出她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司马胥面无表情道：“不用跟我说这些，我也不专业。技术部那边要疯了，王博士打电话过来说，要再给他送去这种莫名其妙的东西，说不好就有研究生要上吊。那两件设备的运转机制都严重违反了现实的物理法则，如果不是外星友人馈赠的话，那就只能将其暂时归类为深渊科技，不过王博士倒是有一个大胆的假设……”
“什么假设？”
“他举了个电脑的例子。”司马胥指着桌子上的笔记本电脑说道：“台式电脑的机箱可以做成各种花样，但里面最基本的东西不会变。主板上的显卡、CPU、内存插槽，除非经历跨代技术革新，否则基本不会有任何变化。而截至目前我们回收的所有深渊科技产品都有一个特别奇怪的特征，那就是内部零件的独一无二性，看起来就像是八级钳工老师傅用机床手搓出来的发动机扇叶一样。”
“啥意思？能总结一下吗？”
司马胥思考了半晌，有些不太确定地说道：“按照常理来说，这种深渊科技肯定是要量产才能发挥最大价值，但王博士的意思是说这些都不是量产品。有两种可能，一是对方的产能受到某种成本限制，二是对方的目的可能更单纯。”
张扬不解道：“什么叫做目的可能更单纯？”
司马胥举例道：“你想要哄一个女人开心，可能需要考虑很多方面。但你如果想杀了她，准备一把刀就够了。”
那么这位深渊先生单纯的目的又是什么呢？为什么要雇一个二流黑客去骚扰萱草？是转移视线还是有什么别的想法？
这个问题没有人能够回答。
俩人对视着沉默了半天，司马胥一拍脑袋说道：“对了我差点忘了，刚回来的时候看到白局长，他要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张扬惊喜道：“白局终于忍受不了我了吗？”
司马胥撇嘴道：“我觉得你想多了，以前生活条件艰苦的时候，就算是食品过期长毛发霉了，不是也得硬着头皮吃么。”
张扬叹气道：“说这话的时候你自己就没有点自知之明么？”
……
办公室还是那间并不奢华的办公室，冰箱还是奢华的冰箱。
从白局长的面相上来看，这次聊的应该不是炒鱿鱼的话题，这让张扬十分失望。
“喝点什么？”
“不用了，您有事儿就说吧。”
白局长关上冰箱门，抬手示意张扬坐下来，笑呵呵地说道：“最近工作表现不错，我看你应该已经适应咱们特勤局的节奏了吧？”
张扬：“？？？”
您是不是对工作表现不错的标准有什么误解？
看到张扬脸上惊讶的表情，白局长点头笑道：“你没听错，我也没说错。其实这段时间里你的表现我都看在眼里，做得真挺不错的，甚至都超出我的预期。本来我还担心你和司马胥性格不合起冲突，没想到你们俩配合还挺默契的。不管怎么说吧，至少把二组的架子重新支撑起来了，这就很不容易。”
张扬都惊呆了。
您哪只眼睛看到我和司马胥配合默契的？该去看眼科了吧？
还是说为了大局着想，已经修炼到无视现实自由心证的境界了？
白局长咳嗽一声，正色说道：“今天找你过来确实是有事儿，这个是机密你不要出去跟别人说。黑天鹅运营的迦南世界那边，你不要再调查了，那不属于特勤局的职权范围。”
张扬眨眨眼睛，把心里想要吐的槽咽了回去，改口说道：“那要是他们那边出事儿了怎么办？上次二组主力可是全坑在里面了！”
白局长摊手道：“你没理解我的意思，如果外面出事儿了当然是咱们来负责。但是那个网络游戏，或者说就是那个社会实验里面的东西，你不要去管，也不要好奇。这背后有一些缘由你不清楚，等以后时机合适的时候我会告诉你。”
36-偏见
领导说没问题的问题，张扬就绝对不会再吃饱了撑的去研究这个问题。
他自己的问题已经够多的了。
江楠带来的三个妹（祸）子（害）还不知道要怎么解决，不知道她凭什么笃定自己就一定会答应这件事儿。
二组是缺人，又不是缺鬼。
在彻底搞清楚这个问题之前，张扬并不打算给出一个确定的答复。他决定先让那些妹子住在宾馆里，然后暗中观察事态的发展。
蛊夫人这边的线索断了，但是司马胥说还可以查。这年月警方的技术手段远比犯罪分子想象的更加高明，只是担心被人反过来利用才不允许媒体详细报道。这些年里已经很少听闻到过去那种传奇性的连环杀人案件原因就在于此。
这部分侦缉工作可以转交给警方配合完成，二组不需要在这方面浪费人力资源。
上午接到举报，说发现有人在太原贩卖非法改装的沉浸式交互仪，慕容旭带着菜鸟组赶过去处理。
下午江楠又跑回来申请训练设备，搞得张扬一阵头大。
“你真的确定要让那个……我是说那个有精神疾病的姑娘训练网络深浅？”张扬掩面叹气道：“正常人都未必能承受得了，她万一要出事儿怎么办？”
江楠盯着张扬小声说道：“我觉得你是对她们存在歧视性的偏见。”
张扬惊讶道：“你对于歧视性偏见这个词是不是有什么误解？怎么着就因为她们长得好看喜欢卖萌我就必须要做一只舔狗？”
江楠摇头道：“我说偏见的意思就是你只看到她们长得漂亮，没有看到她们都是萱草从成千上万小学毕业生中选拔出来的优秀种子，然后又从所有优秀种子之中层层帅选出来的最优秀者，虽然在破界过程中失败但依然顽强存活下来。”
“你只看到了她们的案底和长相，完全没有考虑过她们的智商和能力都足以碾压你这个高二没毕业的代班组长。所以……我们到底是谁有偏见？”
张扬无言以对，被怼得心口生疼。
端起保温杯喝了口热茶缓解了一下心塞的感觉，张扬用手指敲着桌子说道：“你知道我这个人是很讲道理的，既然你这样说的话那我就给你一个机会。由你来负责训练她们，24小时之内给我一个结果……”
江楠插嘴道：“还是给我三天时间吧。”
张扬夸张地笑道：“喔我的天哪，江楠同学，你刚刚不是还对你的优秀小姐妹们充满自信吗？三天时间是不是太长了？”
江楠摇头道：“其实一天足够了，但明天是周末，我觉得你根本就不会来加班。”
张扬捂着胸口痛苦哀叹道：“你跟司马胥就不能学点好的？为什么偏偏要学他说话噎人的毛病？”
江楠支起身体俯身过来，伸出手指戳了戳张扬的胸口，郑重其事地说道：“有一句话叫做上梁不正下梁歪，不知道组长你有没有听过？二组的风气变成现在这样你自己心里难道就没有哪怕一点13数吗？”
…………
江楠走后张扬又把那三个妹子的档案拿出来重新翻了一遍，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没有考虑周全。
子弹/于渺渺不是萱草的学生，但她作为中介人在圈里的名气不小，张扬以前没接触，完全不知道她在现实中竟然是个还没有自己年纪大的小姑娘，抽烟喝酒烫头纹身一应俱全，看起来就像个好女孩。档案上没提到吸毒史，应该没碰过毒品。
实事求是地说，这孩子很有深潜者的潜质。或者换句话说，张扬以前认识的深潜者大部分都是这个形象，基本上都是流落在社会边缘灰色地带的底层人士。什么毛病都可以有但唯独不能吸毒，做这一行喜欢嗑药的如今都坟上长草三尺高。
像张扬自己平时是连酒精和尼古丁都不沾的。
鬼刀/楚婉君这个应该也没什么大问题，看看人家的异能——超再生！听着多酷炫！理解不了这种能力？知道金刚狼吗？正面挨核弹都无所畏惧的纯爷们！深渊侵蚀影响脑电波？不存在的，她的生命形态已经达到普通人无法理解的层次了。
说实话张扬重新看完她的资料，都觉得把这妹子招到二组来是有些屈才了。以她这个能力无论放到哪个组里那都是妥妥的主力战将啊。
至于嫁衣/颜依，这才是张扬最头疼的一位小姐姐。没办法，你要让一个常年与数字逻辑打交道的职业黑客去理解什么是鬼，这太强人所难了。鬼是什么？这和恐怖小说里写的不一样啊！为什么她能吃能喝还能跟人一起开黑打排位赛？最可怕的是自己居然还是网上很火的灵异恐怖网络小说作家！
话说你平时是怎么取材的？
另外……精神病患者到底能不能潜入深渊？这个问题仿佛在问能不能把一个疯子逼疯，听起来似乎充满了阿卡姆消毒水的味道。
完全没有先例，张扬无从判断。
不过好在江楠并没有真的拖到下周一，第二天就告诉他：“没问题OK，我们在深渊里玩得非常开心！”
江小楠同学你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什么叫做玩得非常开心？？？
挂掉手机，张扬脸上写满了忧郁，感觉自己快要被工作压力逼出抑郁症。
更让他忧郁的是，他现在和韩湘湘坐在咖啡厅里，韩湘湘穿着很漂亮的红色羊绒长风衣，里面是同样很漂亮的米白色礼服长裙，给自己画了很漂亮的妆，还穿上了很漂亮的高跟鞋。
但问题在于并不是穿给他看。
再过半个小时，他的女朋友就要去马路对面的五星级酒店参加一场充满了资本主义腐朽堕落气息的豪门夜宴。
而张扬不仅吃不到宴会上高级奢华的自助餐，还要留在马路对面的这个咖啡厅里脑补那些相貌英俊年少多金的富豪公子对自己女朋友大献殷勤的画面。
呼伦贝尔大草原的气息扑面而来。
37-尬聊
韩湘湘和张扬说，今天晚上她要陪她爸去参加朋友的晚宴，到时候说不定会有叔叔伯伯家的英俊少年对自己暗生情愫纠缠不清，到时候说不定需要他登场解围。
然后又装作不经意地提起二组人手紧缺的事情，说到晚上正好可以约乐音出来跟张扬见个面，给他提供一个挖人的机会。
凭借着男人的直接，张扬感到这里面肯定有诈。
什么跟什么就扯到一起去了？
合着你丫当着我的面绿我，为了堵我的嘴还给我塞一通房丫鬟是吗？
下午来到咖啡厅的时候，韩湘湘和乐音已经到了，乐音那个小姑娘本来就是一副弱气的样子，现在穿着萱草校服跟精心打扮过的韩湘湘坐在一起，简直就像是电视剧里最老套的那种原配见小三的经典画面。
“简而言之具体的情况大概就是这样——如果吃完饭能好聚好散当然最好，如果遇到麻烦的话，看具体情况我可能会要你们过去帮忙。”
韩湘湘拍拍手，将自己的计划简单介绍了一下，然后抬起手腕看了看表。
这年月居然还有人戴表？
作为屌丝的张扬表示对此理解不能，要说老年人养成习惯了可以理解，年轻人不看手机看手表是装哪门子的蒜呢？
而且韩湘湘不仅戴了看起来很精致的手表，还戴了看起来很精致的手包，这些张扬都没见过，感觉自己又土又矬。
醋味酸得牙根发痛，但是并没有什么卵用。
虽然心里有一百个不情愿，他也不能开口对韩湘湘说不让她去，这是最基本的男性自尊，和男人不能说自己不行是一个道理。
目送着韩湘湘穿过马路，张扬这才想起来她还留下了一个小跟班，回头看的时候却发现乐音拼命低着头，似乎想要把自己藏到桌子底下的样子。
上次见面的时候，她有这么害羞的吗？
张扬脑子里面首先闪过的念头并不是乐音会对自己有什么非分之想，而是韩湘湘会不会在哪里安装针孔摄像头偷拍自己和乐音的暧昧照片。他还记得当初娜塔莉留在家里的那些针孔摄像机都被韩湘湘收走了，鬼知道她会用到什么地方去。
俗话说得好，女人心海底针，自己老婆套路深啊。
因为心不在焉，一时之间张扬都没顾得上跟乐音开口聊天，主要是他也没想好该聊什么，约女孩子出来谈工作这种事情想想就觉得大煞风景，有司马胥作为反面教材参考，他感觉自己现在为人处事各方面都圆滑得多了。
气氛凝结了半天。
张扬环顾四周，咳嗽一声说道：“乐音同学，咱俩也别在这儿傻坐着干等了。晚上我请你吃饭吧，你喜欢吃什么？”
乐音微微抬起头用足以杀死蚊子的声音小声说道：“都行。”
“有什么忌口的吗？”
“没，没有……”
“那就旁边金鼎轩吧。”
金鼎轩是小有名气的连锁港式茶点餐厅，从档次上来说稍微比金拱门高级那么一些。
说实话张扬自己不太好这口。可能因为自己是北方人的原因，他喜欢比较重口味又不特别刺激的口味，比如说红烧肉，或者糖醋排骨，或者煎牛排这类。广式的虾饺烧麦豉汁凤爪萝卜糕这类小吃在他看来略显清淡，或者也可以说是这些菜不够“硬”。
但请女孩子去吃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其实还不到饭点，两个人都还不是特别饿。
张扬翻着手里的菜单，随口聊起人生理想，试探着询问乐音毕业之后的打算。说真的他其实并不是很想聊这个，让你跟一个初中还没毕业的小姑娘聊高中毕业之后的人生理想你能怎么聊？
但是不聊这个聊什么？好像无论聊什么话题都容易引起撩妹子的误会。张扬觉得这可能就是韩湘湘给自己挖的坑，说不定现在乐音身上就藏着什么录像机和监听器。
别尝试跟女人讲道理，她有一百万种方法不跟你讲理。老婆大人喜欢玩这种play，陪着她玩就是了，别问为什么，问你就是耿直boy。
果不其然，乐音一脸茫然。别说问她了，这种问题问谁都懵。全世界能有几个像江楠那样心思缜密的优秀选手，未雨绸缪提前给自己储备记忆备份？
“那个……是这样的，我其实是想说……”张扬看着乐音脸上浮现起来的红晕，心中暗想我刚才说什么了？她怎么这个反应？
“乐音同学，你有没有考虑过毕业之后加入特勤局，发挥你自己的兴趣爱好特长呢？”
乐音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唾沫，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望着张扬，感觉自己脸上一直在发烫。她小声说道：“也可以的啊……其实我没考虑过这些。”
张扬自嘲道：“是我的错，问你这个问题确实太早了点。主要也是因为现在我们组确实人手紧缺需要补充新血。不过没关系的，就是随口一问，不用放在心上，你现在还是应该用功努力读书。”
说这话的语气让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个年过三十的油腻中年大叔一样。
你可要点脸吧，你有啥资格教育人家努力读书啊？
没想到乐音听了居然很高兴的样子，抿着嘴唇在那里低头偷笑，也不说话。
接下来聊什么？
聊天这玩意其实本质上和说相声一样，得有人接茬才能往下聊。看乐音现在这副不知道该说教养良好还是害羞过度的样子，张扬实在是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继续跟她聊天。
要不还是刷手机吧，哥哥带你打排位赛好不好？
就在张扬打算破罐子破摔的那一刻，乐音脸蛋上的红晕突然消散下去，变得苍白如纸，捂着肚子趴倒在桌子上面。
张扬一脸懵逼。
什么情况？
即兴表演？
看这孩子红着眼睛眼泪都快挤出来了的样子，可不像是演戏啊。张扬急忙问道：“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我送你去医院？”
乐音咬着牙不说话，拼命摇头。
旁边有女性服务员注意到这边的状况，走过来细心地问道：“是不是大姨妈来了？我去给您倒点热水？”
张扬下意识地开口想问啥是大姨妈，不过残存的理智强迫他把这句话咽了回去。
这咋整？
跟关系不太熟悉的女孩出来吃饭对方突然痛经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38-生理期
最初的也是真正的女权主义，就是“男女平等，同工同酬”。
超出这个平衡标准的所谓“女权主义者”，从本质上来说和过去的重男轻女思想没有任何区别。无论她们把自己宣传修饰得多么神圣高贵，说白了也不过是活成了自己曾经最讨厌的模样。
男性和女性存在生理差异是客观事实，不要说怀孕分娩，其实绝大部分男生连女生的生理期常识都不了解……当然也可能是因为确实没机会了解。
张扬就对此一无所知。
要说为爱鼓掌的技巧和知识储备这个倒不是问题，网上随时可以找到教学素材以及爱岗敬业的授课教师。
但要说生理期这个他就真的不懂了，自己脑子里有限的常识也仅仅是局限在学校课本上讲述的那点生理知识上面。
一般来说网络上的影视剧作品和小说动画也不会专门提到这个，就像是看女性向作品你永远都不知道那些霸道总裁是怎样赚钱的一样。
韩湘湘的身体素质很好，觉醒异能之前就是学校里的十佳全能优秀选手。觉醒异能之后那就更不用说……要按照过去科幻小说里的说法，她整个人都已经升维了，根本不用考虑这种鸡毛蒜皮的小问题。
所以张扬现在就很慌，他根本没见过这种套路。
好端端的一个很卡哇伊的妹子，突然脸色就憔悴下去，像是中毒一样趴在桌子上动弹不得，双眼无神脑门上一层冷汗……
这搁谁能受得了啊？
热心的服务员小姐姐就很有经验，告诉他不用去医院，这种病去医院也治不了，最好的办法就是尽快回家休息，多喝点热水加红糖，还有最重要的就是有人陪伴在身边。
多喝点热水？还加红糖？红糖管用吗？张扬很茫然。
服务员小姐姐说最好不要吃止疼药，会有副作用，但具体什么副作用她也说不上来，只是说对女孩子身体不好。
看着乐音这副进气少出气多彷佛下一秒钟就要失去意识的模样，张扬最后决定还是相信科学，找药店询问一下医生。
背起乐音下楼，穿过马路来到对面的五星级酒店开了一个钟点房。虽然说这时候应该把她送回家或者学校，但张扬隐约记得韩湘湘提起过，这孩子没有什么亲人和朋友。现在的权宜之计就是先找个地方让她躺下来休息。
酒店前台的服务员小姐姐就没有对面金鼎轩的小姐姐那么善良，露出非常职业化的笑容说道：“先生我们这里是正规酒店，想要办理住宿服务必须要登记所有住宿人的身份证，另外像你们这种未成年人……”
张扬翻了个白眼，掏出工作证扔在她面前。
服务员小姐姐捡起来打开看了一眼，摇头说道：“对不起我不了解您这个工作单位。”
张扬都惊呆了，心说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什么状况都让老子遇上了？大姐您今天也是生理期吗？跟我较这个劲有意思吗？
他深吸了一口气，从后腰上把手枪掏出来压在自己的证件上，努力保持着和善的语气问道：“现在你能了解吗？”
小姐姐的目光当时就呆滞住了，旁边一直留心关注着这边情况的大堂经理立刻赶过来赔礼道歉：“对不起同志，对不起！她是新来的没有工作经验，你不要跟她计较。小刘你还愣着干什么呢？快给这位同志开一个房间！”
张扬背后还背着一只妹子，实在是没有心情跟他们废话，抓起自己的枪和证件对大堂经理说道：“麻烦您快点，我还要出去给她买药。”
大堂经理就是很有经验的社会人了，这时候也没多说废话，探身过去看了一眼前台的电脑屏幕，直接说道：“8006不是没预定么，房卡给我，我先陪这位同志上去。”
领着张扬走进电梯的时候，他低声问道：“还需要我们做什么吗？这孩子什么情况？如果是非处方的急救药品，我们这里平时就有预备的。”
张扬实在是不好意思跟人家说，这妹子可能是生理期痛经。就算他不要脸人家妹子还要脸呢，而且最关键的是他现在也搞不太清楚状况。
进了电梯之后就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张扬转过身去，看到身后站着一个身穿休闲西装，头发梳得乌黑油亮的胖子。见张扬转过身来，他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目光的意思，双手插在兜里，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张扬没心情理会他，等电梯到达了八楼，立刻跟着大堂经理走了出去。然而在他刚走出没几步远的时候，就听到背后的电梯门被人拦了一下。
他再次转身回头，看到那胖子用脚拦着电梯门，探出半个身体贼眉鼠眼地望着自己，嘴里还吹了一声俏皮的口哨。
张扬用力深呼吸，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要在意，现在不是搭理这种人的时候。
好不容易走进房间将乐音放在床上，帮她脱下鞋盖上被子。张扬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脑门上一片冰凉依旧是面无血色。
感谢了大堂经理送他出去之后，张扬拿起电水壶烧了开水，倒在杯子里放到床前，拍拍乐音的肩膀说道：“热水我给你放在这里，小心别烫着了。我去药店给你问问，你以前这种情况都吃什么药的？”
乐音躲在被子里委委屈屈地小声说道：“我不知道的……以前没有疼得这么厉害过。要不让我喝点热水就行了吧？我不想吃药……”
张扬叹气道：“那我扶你起来喝水。”
趁着抱她起来的时候，张扬又帮她把校服脱掉了，发现她里面就穿着一件保暖内衣，腿上穿着加厚的黑丝袜。
加厚的丝袜就不是丝袜了？
刚刚过完元旦外面气温零下十五度，你连秋裤都不穿不是活该肚子疼么？
张扬心说你要是我妹看我不打死你。
倪娅小学没毕业都比你懂事，上个月还没这么冷的时候，就看到她已经穿上羽绒服把自己包成球了。
而且更要命的是……
脱掉校服之后，上半身是保暖内衣，腿上是加厚丝袜，中间……这孩子居然连打底裤都没穿，只有一条粉红条纹的内裤！
乐音害羞得都快要哭出来了，可是肚子一阵阵绞痛使不出力气，只能可怜巴巴地蜷缩成一团不敢抬头去看张扬。
张扬皱眉道：“躺好别动，就你那柴火棍身材有什么好看的？”
乐音的脸色越发惨白了。
39-饭局
“哈？生理期？”
从张扬电话里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韩湘湘的心态是有些崩溃的。
我舍出自己老公来给你创造一个表白的机会，结果你居然紧张到生理期痛经？
能不能别这么搞笑啊孩子！
张扬说乐音肚子疼得动弹不了，韩湘湘只信一半。同样身为女生的她对于这种事情当然比张扬更加了解。
生理上的因素可能确实存在，但还不至于这么夸张，更多的应该是心理上的因素。乐音比她还要小两岁，属于刚刚进入青春期，再加上萱草平时也比较注重体育锻炼，一般来说不会出现特别严重的病症。
根据张扬在电话里描述的整个过程，韩湘湘觉得真正的原因大概是乐音的情绪太过于紧张，一紧张就肚子疼，肚子越疼越紧张，恶性循环之下整个人从身体到思维都僵硬住了彻底陷入瘫痪状态。
这种例子说实话不少见，但都集中在高考的时候。比如韩湘湘现在读的高中二年级，班主任已经开始向学生灌输有关于高考的常识，其中就有这种真实案例作为反面教材。
但是没办法说出口，难道要告诉张扬你别管她让她自己待着也许睡一觉就好了？
回头要是老娘也生病了，这混蛋不回来照顾我怎么办？
“人家穿多少用得着你操心吗？她又不是魔法少女，衣服里面肯定贴着暖宝宝呢。啥是暖宝宝？你去便利店就能买到了，跟风湿膏药差不多的样子。对……别买牛奶，也别买巧克力！附近有粥铺吗？去给她买一份清淡点的白粥吧。”
“吃药的话……吃点止痛药呗？布洛芬、阿司匹林或者midol，我也没吃过，你最好还是去药店问一下。别听她们瞎说，不要在意那个副作用，吃一片不会死的……然后哄她睡觉呗，给她讲故事，你多会哄人啊，现在不就是发挥你这个长处的时候了么。”
…………
好不容易在电话里交代完了所有的事情，韩湘湘只觉得口干舌燥，随手从旁边冰柜里拿出一听可乐，咕嘟咕嘟灌了两口之后才彻底放松下来。
晚上吃的并不是自助餐。
通常网络小说里面描写上流社会豪门夜宴的场面就是吃自助餐，但是大家都不吃，端着香槟红酒聚成小圈子聊天。这个时候主角往往就会闷头狂吃，遭到女性路人的眼神嘲讽，接下来就是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反派挑衅被打脸环节……
请注意这叫宴会。
宴会跟吃饭是两码事，就像是教坊司和青楼的区别，虽然都有技术工作者，但教坊司是属于官方的教育培训机构，很少听说有人跑到教坊司去玩的，那儿不对外营业。
因为文化差异的原因，国内其实很少有这种宴会。不是说有没有钱或者有没有地位，而是酒文化的问题。
张扬脑补的是电影里面那种西方宴会，实际上韩湘湘今天晚上参加的就是正常意义上的饭局。以韩老板圈里的几位好友作为核心，携带家属子女，找个包间弄个大桌，五六家人二十几口按长幼排序坐好。
按正常规矩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进入商业互吹环节。一边吹一边喝，大家把酒喝到位了之后才开始正经谈事儿。
别人家什么样韩湘湘不清楚，反正韩老板一直是这么玩的。韩晋以前也不喜欢这种喝酒吹牛的饭局，后来人过中年，不知不觉思想就被酒精腐蚀掉了。
今天的正经事就是相亲，韩湘湘其实不是主角。
有一个姓胡的伯伯家里是做水产生意，生意做得很大，身家十几个亿的那种。家里有两个儿子，老大已经结婚了，小儿子今年刚刚大学毕业，家里琢磨着也是该考虑婚姻问题的时候了，最好是能挑个门当户对的媳妇。正好其他几个老兄弟也有这方面的需求，就把自己家孩子都带出来吃个饭熟悉认识一下。
今天的主角就是胡伯伯的小儿子胡金宝，还有另外一个刘伯伯家在大学读书的小姐姐刘思明。包括韩湘湘在内的其他男男女女几个年轻人都是作陪，按照韩老板的话说就是年轻人先认识一下交个朋友，能看对眼再进一步了解。
韩湘湘从心里觉得这一点都不靠谱，自己也脑补了很多言情戏狗血剧情，结果到现场发现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夸张。徐曦居然也来了，看她的眼神很陌生，应该是脑子还没有完全恢复。后来大家自我介绍之后，他的眼神就变得古怪起来。
刚刚坐下来没一会儿，她就接到了张扬的电话，借着接电话的机会走出包间来到走廊上呼吸两口新鲜空气。
结果没想到刚刚放下可乐，一名服务员姐姐跑过来惊呼道：“你等一下这个饮料是不能随便拿的！”
韩湘湘拎着可乐愣在原地。
啥？？？
服务员一把从她手中夺过可乐罐，劈头盖脸地教训道：“你是谁家小孩？你家大人呢？这是酒店不是你们家，你怎么能自己随便来拿饮料？”
她噼里啪啦飞快地说了一堆，韩湘湘还没有反应过来。
哈？？？
这什么逻辑？
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可乐罐，想要确认那是不是82年的美国原装货。
这时候就听到身后有人说道：“别喊了，多少钱？我给她买单。”
徐曦从她身后走过来，掏出自己的古驰钱包，动作非常优雅地掏出一张崭新的百元钞票递给服务员。
结果服务员非常不给面子地说道：“我找不开你这钱，能刷支付宝吗？”
徐曦脸上的表情呆滞了一下，下意识地说道：“不用找了，都给你。”
等服务员拿着钱离开，徐曦咳嗽一声，有些尴尬地说道：“这酒店怎么回事儿？什么服务质量啊这是！等回头我去投诉她。”
韩湘湘也惊呆了，心里说姐姐你拿钱走了也就算了，把可乐给我啊！
俩人呆站在走廊里面沉默了整整十秒钟，徐曦一拍脑门说道：“我都让她搞糊涂了，差点把正事儿忘了。其实我是出来找你的，湘湘。好久不见，你在新学校那边生活的怎么样？”
韩湘湘打开冰柜，重新拿出一听可乐，打开拉环喝了一小口，斜着眼睛看着徐曦小声说道：“徐大班长，你是觉得花一百块钱请我喝可乐这种套路很新颖很有格调么？”
徐曦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急忙说道：“你别误会，我对灯发誓我不认识刚才那人！”
“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
徐曦迟疑了一下，自己也伸手拿出一罐可乐。
这时候就听到身后传来刚才那个服务员的叫喊声：“唉你们怎么又自己拿饮料啊！”
徐曦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转身过去恼羞成怒道：“你神经病啊！我不是给你钱了吗！”
那服务员不依不饶地说道：“一听可乐80块，你们拿三听要两百四的！”
40-乐子
听说很久以前国营百货商店的部分营业员态度就相当的恶劣。
韩湘湘没经历过那个时代，但就算是在她家最穷的时候，似乎也没有遇到过这种神经病一样的酒店服务员。
我跟你什么仇什么怨啊，不能好好说人话？
从来没见过这种套路，以至于她在潜意识里就有点害怕，没敢跟人家较劲。
但徐曦不是这种人。
他们老徐家骨子里面似乎都有点暴力基因，上次见面仅仅是表白失败就当场失控……虽然也有被自己表弟坑的原因，但也不能说他自己就完全没有问题。
平时温文尔雅，内心中却隐藏着炸药桶一点火就爆炸，说的就是他了。
每天开玛莎拉蒂上学的徐大少爷哪儿能受得了这个委屈？他不欺负别人就算了，还能让别人欺负到自己头上？
听到服务员说三听可乐两百四的时候，徐曦的脸色当时就黑了下来。他伸手从冰柜里抽出一瓶啤酒当场摔在服务员脚下，酒瓶摔得稀碎，啤酒沫子满地横流。然后他又抽出一瓶啤酒指着服务员冷声问道：“啤酒多少钱？你给我算算！”
服务员当场失声尖叫起来。
走廊里其实人并不少，刚才他们的争执就引起了旁边人的主意，这一声尖叫更是惊动了整个楼层。
身穿着西装的领班经理快步跑过来，嘴里说道：“怎么回事儿？怎么回事儿？先生你冷静一下，咱们有话好好说。”
徐曦举着啤酒瓶冷笑道：“刚才她在这儿喊的时候你怎么不过来呢？你没听见是吗？没听见你让她给你复述一遍！我现在就想问她，一瓶啤酒多少钱？老子来你这吃饭是受你气来的？你告诉我一瓶啤酒多少钱，明天我找人来包场喝你家的啤酒！”
这就越说越不像话了。
看他似乎又要犯病的样子，韩湘湘急忙拽住他的胳膊小声说道：“行了，别闹了啊。你爸还在里面呢。”
不知道是韩湘湘的态度还是她的话，让徐曦的脑子稍微冷静了一下。他耸耸肩将啤酒瓶放下来，回头对韩湘湘笑道：“不好意思，吓到你了吧。我也是被气着了……”
就在这时候，刚才还尖叫出声的那个服务员也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药，一把推开自己身边的领班经理，指着徐曦的鼻子破口大骂道：“你以为你有钱你就牛13啊！”
徐曦转身一脚就踹了过去。
……
十分钟后，脸上被挠破相，衣服也被扯坏的徐曦默默地回到了包间里，坐在沙发上点着了一根香烟。
酒店经理赶过来向胡老板道歉，态度非常诚恳谦卑。
胡老板脸色很难看，今天是他组的饭局，挑的地方，结果酒还没喝，别人家孩子就让服务员给挠了。
这不是打脸的问题了，整个气氛都毁了。你说带孩子来认识一下朋友，结果出门拿个饮料就遇上这事儿，一会儿这酒怎么喝？
吕晓雪偷偷小声问韩湘湘：“什么情况啊？这不是五星级酒店吗？”
韩湘湘一脸无辜茫然：“我哪知道，今天撞邪了吧？”
胡金宝一屁股坐到徐曦身边，伸手搂住他的肩膀，凑在他耳边说道：“老头子都在这儿呢，别丧着个脸了。哥知道你生气，这事儿赖我，你说今天挑这么个破地方……放心啊，哥一定给你个交代。”
胡金宝是个胖子，身高不到一米七体重超两百的胖子，肥头大耳头发还特别的油，跟他爸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光是这样也就算了，但问题在于这家伙的气质也不怎么样，贼眉鼠眼的眼神在到场的年轻妹子身上来回溜达，一开口就是社会土味。原本打算给他撮合的那个刘老板的女儿，聊了两句就不愿意再搭理他了，只剩下礼貌性的笑容。
徐曦也不太爱搭理这人，因为他注意到这胖子的眼神老是往韩湘湘那儿飘，你说你都二十好几岁的人了，还想着老牛吃嫩草呢？要点脸吗？
但是人家现在过来安慰自己，态度比那个神经病服务员不知道要好到哪里去了，因为这种巨大的反差，导致他在潜意识里对这个胖子增加了几分好感。
胡老板觉得老脸还是有些挂不住，提议换个地方。徐曦的老爹徐达开摆手说没事，这好几家二十几口子人呢，转移阵地不方便，一会儿多喝两杯也就是了。
酒店经理努力赔笑，承诺一会儿给免费加两个菜，自己罚酒三杯，回去教训那个不懂事的服务员。
在大家的努力下，气氛终于一点点缓和过来。
酒店经理离开的时候，胡金宝脸上的表情阴郁了一下，不动声色地跟了出去。
韩湘湘在桌上接到了徐曦发来的短信——“抱歉，刚才情绪激动了，没有吓到你吧？”
韩湘湘想了想回复道：“我知道不是你的错，别抽烟了，上桌来吃饭吧。”
她回过头，看到徐曦抱着手机在那儿傻乐。
妈耶，我刚刚那条短信让他误会什么了吗？
韩湘湘飞快转回过头来，下意识地拍拍胸口，心中惊疑不定。
……
最生气的人不是徐曦，而是胡金宝。
今天是给他相亲！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今天来的妹子都很正很纯，和外面夜店里那些妖艳贱货完全不一样。
他以前一直觉得长得漂亮的女人只能用来打炮，真正要娶回家的女人则必须要贤惠，相貌不能奢求。结果今天老头子给自己来了一个惊喜，尤其是那个还在读高中的小妹妹，那长得是真漂亮，老刘家的妹子虽然也正点但跟人家完全不是一个层次。
门当户对，才貌双全，看起来性格也好。
从看到她的第一眼起，胡金宝就决定要把她追到手做老婆，虽然年纪小但养成也是一种乐趣。至于这中间的难度他完全没有考虑过，不要看他人长得胖，对付女人的经验却异常的丰富，没办法，自己家里有钱，什么样的女人都玩过。就算是啥都不懂的菜鸟经受过枪林弹雨的洗礼之后也能完成蜕变啊。
他的眼睛其实很毒，一眼就看出徐曦和韩湘湘认识，两人之间似乎还有那么一点小意思。这种抢别人女朋友的事儿，对于他来说反而更刺激。
今天晚上，他决定好好计划一下，找点乐子。
41-讲道理
从粥铺出来已经是六点多钟，张扬心里着急，不知道乐音一个人躺在酒店里会不会出什么事儿。
其实正常情况下来说不会出什么事儿的，又不是说三更半夜四下无人……只不过张扬总觉得今天有些不对劲的地方，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他想说还说不出来。
过马路的时候，眼角余光瞥到一个女人漂浮在天空中。
张扬下意识地转头望去，结果什么都没有看到，只有半空中川流不息的无人机物流。
也许只是几架无人机重叠在一起阻挡住灯光形成的奇怪投影，张扬并没有多想，只是无端地觉得那女人的视线似乎正对着那家五星级酒店。
他双手拎着方便袋走进电梯，电梯门正要合拢，突然被一双大手挡了下来。从外面走进来六名彪形大汉，为首的那个男人脑袋上剃着锅盖寸头，头顶上纹着骷髅刺青，脸上戴着墨镜一看就是充满社会气息的样子。
这六条壮汉一上来，直接就挤满了电梯。张扬不动声色地瞄了他们一眼，看他们并没有注意自己的意思，也就没有说话。
回到房间里的时候，看到乐音脸上的气色没有多少好转，瞪着两只眼睛不肯睡觉……其实这也可以理解，设身处地想一想，谁也不可能睡着觉的。
那心得有多大啊……
要换做是韩湘湘的话，张扬这时候就可以腆着脸挤进被窝，搂着她哄她睡觉，但这孩子肯定不行。虽然韩湘湘在电话里鼓励他发挥自己的长处，但张扬觉得这是道送命题，女人嘴里的话有的时候你就不能完全相信。
扶着乐音坐起来喝了两口粥，张扬隐约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喧闹的声音。他放下勺子示意乐音不要说话，走到房门口顺着猫眼向外看去。
刚刚那几个坐电梯上楼的社会大哥，挟持着一个女人从外面走了过去。那女人拼命地挣扎，但被人夹住两条手臂捂住嘴巴无论怎样都挣脱不出来。
在这伙人身后还跟着两个年轻人，一个是张扬有些印象的胖子，一个居然是他印象很深的徐曦。
这群人走到最里面的地方，用房卡刷开一个房间，将那女人丢了进去。女人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旁边人一耳光扇在她脸上，把她的哭嚎声憋了回去。
胡金宝带着徐曦走进来，提了提裤腰带坐到旁边椅子上，看着那女人说道：“你不知道我是谁没关系，我也不是什么坏人，今天就问你一句话，你是想跟我讲道理呢？还是不想跟我讲道理呢？讲道理有讲道理的说法，不讲道理有不讲道理的玩法。”
女人连忙低头说道：“大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原谅我吧！”
胡金宝摆摆手说道：“那就先听我给你讲道理啊，你说你一个服务员跟这儿装什么大头蒜？酒店是你爹开的吗？我现在问你啊，按照你们酒店的规章制度，客人来拿饮料你应该说什么？”
女人支吾了一下，小声说道：“我应该说——您想喝什么，我给您拿过去。”
胡金宝拍手笑道：“对啊，我家里也开酒店，也是这么教育新来服务员的，我记得没错啊。那你今天闹这一出是给谁看呢？你不止让我丢脸，还把我兄弟脸挠了，你是怎么想的？我现在给你个机会，你说说呗？”
女人哭丧着脸哀求道：“大哥我真不是成心的啊大哥，就是今天心情不好突然抽风，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大哥你饶了我吧，我真的错了……”
旁边跟过来的徐曦有些看不下去，小声劝道：“行了，胡哥。你心意我领了，今天这事儿就算了吧，跟她一个女人计较什么？”
没想到胡金宝不依不饶地说道：“兄弟你就是年纪小，不懂社会上这些险恶套路。你看她现在知道自己错了，为什么？还不是因为我叫人来她害怕了？换句话说咱兄弟要是没钱呢？没权没势呢？今天是不是就受她这冤枉气了？怎么着，你是个女的，心情不好就能拿顾客撒气，我们就不能跟你讲道理？你说合适吗？”
女人拼命摇头，连声哀求道：“大哥你别跟我一般计较，我赔钱给你行吗？”
胡金宝一脚讲她踢翻在地上，破口大骂道：“老子看起来像是缺钱的人吗？老子在跟你讲道理！问你合适不合适？”
女人连声说道：“不合适！不合适！”
胡金宝骂道：“你个臭不要脸的骚货，有本事现在站起来当着老子面说一句，那什么来着？你有钱你牛13那句话？你说给我听听！”
徐曦赶紧劝道：“行了行了哥，这事儿咱过去了吧。老爷子还在上面吃饭呢，你今天还有正事儿呢，时间多宝贵啊，跟她这儿耽误什么功夫儿？”
胡金宝摇头道：“这是两码事儿，今天先收拾这个贱人，哥儿几个来都来了，替她爹教教她怎么做人。再就是还有一个事儿，就你那个小女朋友今天也受惊吓了吧？我得给她赔个不是。”
徐曦愣了一下，有些不太好意思地说道：“那个你说湘湘啊，她不是我女朋友……”
“不是？喔——我懂我懂。”胡金宝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之色，然后便发出意味深长的嘘声：“谈感情呗，我懂。那你今天这可是有点丢分了，怎么能自己动手跟这种人撕扯呢……不过没关系，说到底这事儿赖我，我给你想办法，你放心！”
徐曦还要说话，就听到门外传来“噗通”一声闷响。
留着锅盖寸头的壮汉一手拎着棒球棍，一手拎着一个他看着很眼熟的人推门走进来，沉声说道：“这小子在门外偷听，让我给撂倒了！”
胡金宝也愣了一下，下意识地说道：“你打他干吗？直接轰走不就行了？”
壮汉撇嘴道：“我闻他身上一股条子味，当时就有点手痒。”
胡金宝当时一口老血憋在嘴里差点没吐出来：“老子是讲道理的正经人！谁特妈让你袭警的？这是黄泥巴掉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42-拍照
张扬栽得莫名其妙。
黑客的弱点在于现实，这一点他比谁都清楚。上一次和娜塔莉出去约会的时候就吃过这种亏，所以自己在这方面一向是小心谨慎。
但没想到还是栽倒在这上面。
如果单纯只是那个女人被壮汉挟持的事情他都懒得管，首先他不是警察也不是正义英雄，其次他也不认识人家不了解情况，谁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但是后来看到胖子带着徐曦跟在后面，张扬想起韩湘湘今天晚上的饭局，心说不会是和这俩货一起吃的饭吧？
带着一丝丝的好奇心，他推开房门悄悄地跟了上去。
房间里没有监控摄像头，但是能隐约听到那个女人哭泣哀求的声音，还有那个胖子好像在训话。虽然听不清内容，但听他声音里似乎很有气势，不太像是想象中那种强迫良家妇女的套路桥段。
徐曦既然在里面，想要侵入他的手机应该费不了多少工夫，只是这样做有没有必要的问题。那边房间里还躺着一只妹子呢，回去给她讲故事哄她睡觉难道不比偷听一群壮汉和一个女人的墙角有意思么？
张扬看了一眼房间的门牌号，转身决定离开，回去报警让警察来处理，不管有事没事都和他没什么关系。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就在他转身的时候，旁边安全通道的应急门被人推开，刚才和他乘坐同一台电梯上楼的锅盖寸头壮汉拎着棒球棍从里面走了出来。看到他二话不说，一棒子抡到了张扬的脑袋上。
我了个艹……
完全没有一点点防备。
老子还什么都没干呢，为什么要打我？
等张扬隐约恢复意识之后，脑子里面才冒出这个问题。
这时候他已经被拖进房间里面，眼前一片血红，也不知道那王八蛋用了多大的力气，居然打出了轻微脑震荡的效果。这要是再加点劲儿怕不是就直接被爆头了？
房间里的胡金宝和徐曦也很震惊，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胡金宝指着壮汉的鼻子跳脚大骂道：“熊三儿你特妈疯了吗？这是国内！你想干什么？杀人灭口吗？老子费这么多口舌跟这贱人讲道理为了什么？你倒是出手够快的啊，你知道他是谁啊就往死里打？就算他是条子你心虚什么啊？”
留着锅盖寸头的熊三儿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小声说道：“胡少你别生气，我这也是……心情不好，对，心情不好，有点敏感。正好看见这人在走廊里鬼鬼祟祟的，我就觉得他可能是跟在咱们后面，然后我就……”
胡金宝直直地看着他，表情复杂，半天没说出话。
这时候徐曦突然说道：“他不是警察啊，他是我同学！”
胡金宝一愣：“你同学？你同学怎么在这儿？你跟他熟吗？”
徐曦想了想说：“他是湘湘现在的男朋友。”
“喔——”胡金宝当时就觉得自己秒懂了这个关系。
但是想了想他又摇头道：“不对啊，这人我也有印象，刚才我来的时候看见他背一个不省人事的妹子去开房……等一下！你让我捋一下！”
徐曦也被他说懵了，看着张扬倒在地上脑袋往外淌血，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别等了，赶紧打120吧。这就是个误会，我跟他很熟的，说开就没事了。回头我给他出医药费。”
胡金宝抬手说道：“等等，别着急啊，你看我说得对不对。你看上那个……韩湘湘？对吧，然后他是韩湘湘的男朋友，你们很熟？今天湘湘跟咱们来吃饭，他带别的女人来开房，正好让咱们撞上了，那咱们这是替湘湘出气，这没打错人啊！”
徐曦心说我都让你绕蒙了，咱能把这事儿放下回去好好吃个饭么？
然而胡金宝这会儿突然就觉得自己福至心灵，思路一下子通畅了许多。他拦住徐曦说道：“这事儿你听哥的，哥给你安排，哥在这方面有经验你放心吧。这小子敢跟你抢女人那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么？削他一棒子都是轻的，你看我怎么料理他。”
他蹲下身在张扬口袋里翻了翻，掏出房卡对熊三儿说道：“背上这小子去他房间，咱们去看看他那妞儿长得怎么样。这边这个……回来再收拾她。”
他没看到张扬进的是那个房间，但肯定是在这一层，拿着房卡挨个尝试就行了。留下两个人看住那个服务员，胡金宝带着剩下的一票人马风风火火地闯进了乐音的房间。
乐音正靠着床在小口喝粥，突然一堆人凶神恶煞地闯进来，吓得她手一哆嗦将粥洒了出去，抓住被子尖叫起来。
胡金宝倒背着双手走到乐音面前，仔细端详了一下，嘴里啧啧了两声，回头看着张扬说道：“禽兽啊，这还是个小学生吧？未满十四岁你就可以吃牢饭了。我说你小子也挺有本事的啊，看着长得不怎么样吧，居然还能脚踩两条船？”
这时候乐音才看到被人背进来满头都是血的那个人居然是张扬，她倒吸一口凉气，看向胖子的眼神瞬间变得凌厉起来。
“噫，像小野猫一样奶凶奶凶的，还挺有意思。”
胡金宝注意到乐音的变化却丝毫没有在意，在他看来这么点大的小姑娘对自己根本没有任何威胁。他拍拍手对熊三儿说道：“把那小子脑袋上的血擦擦，衣服脱了扔床上去，给他们俩拍张合影。”
徐曦这时候才明白胡金宝要干啥，急忙阻止道：“行了吧我说，大过年的咱别这样行吗？胡哥你跟我回去喝酒吧！”
胡金宝一把推开他说道：“你别管，这事儿我来安排。我跟你说我是一个讲道理的人，我不做坏事的。这不也没把他们怎么样吗？拍个照片而已又不会掉一块肉，还是说你就真的不在乎湘湘被这样的渣男蒙在鼓里？别天真了！你徐大少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学人家屌丝做什么舔狗，抓住机会想上就上啊！”
看到徐曦脸上露出动摇的表情，胡金宝在心里冷笑，心说你小子也是个没见识的雏。真以为拍着照片拿去给人家看人家就信了？看老子怎么巧施妙计把你们俩给一箭双雕！
43-中邪
脑子昏昏沉沉的，耳朵彷佛被血堵住，一直听不到声音。
脸上被人用毛巾摁着胡乱抹了两下，这才重新看到东西，但依然有重影。
有人在扒自己的衣服，隐约中好像有什么东西掉了出来。
“枪……老大他有枪啊……”
“你不说这是你同学吗？”
“这还有证件……”
“特勤局？特勤局做什么的？枪是真的？”
“别动他了！拍那个女孩的照片！”
…………
张扬艰难地转过头，看到乐音从被窝里掏出一支防狼喷雾器喷倒了一个人，但很快就被人抢走。那个留着锅盖头的壮汉走过去抓着她的头发将她从床上粗暴地拽起来，伸手去脱她的衣服。
乐音在哭。
张扬挣扎着想要起身，但自己的手脚却不听使唤。他的视网膜都在充血，发动不了异能，藏在兜里防身的手枪也被人捡走，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恍惚之间，他看到一个女人站在自己面前。
那是被他隔离在脑域深处的深渊回音，原本是个合成人的丑八怪形象，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居然变成了一个养眼的妹子。
或者也可以说，这是内心的潜意识映射。
房间里挤满了人，但没有人能看到她的存在，因为她只存在于张扬自己的脑海当中，而现在当他脑补遭受重创无法维持正常功能的时候，这家伙居然脱困而出重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这一次没有隔离屏障，她的声音自然而然地传递到他的脑海当中。
“看起来你好像需要帮助……”
张扬咬牙切齿地说道：“显而易见。”
“不必客气，我本来就是你的一部分，只要你敞开内心接受我的存在。或者也可以……为了维护你那可笑的自我人格，任凭那个孩子遭受欺辱。”
张扬冷哼道：“你废话真多。”
“是你的内心不平静，不懂得倾听。”
…………
胡金宝也在头疼，他觉得自己早就应该听徐曦的话跟他回去喝酒，今天也不知道是什么鬼日子，所有人都在撞邪。熊三儿把人打了也就打了，要只是个普通高中生那完全没问题，他有一百种方法可以帮自己小弟平事儿。
结果从人家身上翻出一把手枪一本证件，这问题就大条了，简直是骑虎难下。打架斗殴是什么罪名，袭警是什么罪名？这个区别胡金宝还是清楚的，现在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不敢再碰那个不知道什么秘密部门的小子，只能拿那个小姑娘开刀。
先把照片拿到手里，只有让对方心生顾忌才有的谈，没别的办法。
没想到那小姑娘也很野，明明躺在床上看起来一副大病初愈弱不禁风的样子，结果被窝里又是电棍又是防狼喷雾的也不知道他们这是什么玩法。当场被她放倒一个人，还嚷嚷着说自己已经开免提电话报警了，搞得胡金宝心惊胆战。
好不容易让熊三儿把她摁住，正要把内衣拔下来，胡金宝突然打了个冷战，猛回过头大声叫道：“你说什么？”
一屋子人都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徐曦眨眨眼睛，说道：“我刚才说你不走我就走了，我不跟你这么瞎搞……”
“不是！不是你……”胡金宝疑神疑鬼地左右看了半天，小声说道：“刚才我听到有人趴在我耳边跟我说@&；##@#￥……”
注意到所有人异样的目光，胡金宝反手抽了自己一嘴巴，用力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重新开口说道：“dwediwojixqpkopxopk……”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仿佛被人扼住了喉咙。
熊三儿摸摸脑袋，下意识地说道：“胡少，你这是中邪了吧？”
徐曦是见过世面的，至少在某个方面他可以称得上是见过世面。曾经被自己表弟玩弄于鼓掌之中，对于这方面的见识怎么说也比普通人要多一些。他猛回过头去看躺在床上的张扬，正好对上了那双血红色的眼睛。
徐曦用两秒钟时间在心里权衡了一下，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就往外跑。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玩意，但现在肯定不是能跟人家好说好商量的时候。
房间里，胡金宝仿佛失语症一样，无论怎么努力都说不出完整的句子。他的身体开始微微抽搐，瞳孔不由自主地向上翻白，脸上却流露出诡异的笑容。
熊三儿一脸茫然地看着胡金宝，搞不懂他是中邪还是出了什么毛病。他站起身想要伸出手去扶住胡金宝，却发现自己的手似乎不太听使唤，无论如何也抬不起来。他看到自己带来的小弟们都像是喝了假酒一样，身体不由自主地摇晃起来。
“我得玩低昂抓沾床从草扩物品额赞禅打算……”
熊三儿张开嘴，发现自己说出来的话竟然也变成了火星文。他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想起刚才徐曦夺门而逃的画面，把心一横也朝着门口冲去。
似乎有人在耳边说话，语气平淡没有感情波动，就像是网络上的AI电子合成声音，这个时候听起来格外的渗人。
“not found……not found……not found……”
熊三儿挣扎着冲到门口，终于彻底失去了方向感，一头栽倒在门口的地毯上，两只手抓住自己的脖子开始口吐白沫。
喧闹的房间一瞬间清静下来，乐音从地板上艰难地爬起身来。
只有她还保持着清醒，也只有她才真正明白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状况。
乐音惊恐地盯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张扬，咬咬牙捂着肚子站起身来，抓起旁边的校服披在身上。她从自己的手包里掏出一个白色药瓶，倒出两粒药片塞进嘴里，一边嚼一边去找自己的手机。
手机没有信号。
天花板上的顶灯突然闪烁了一下，紧接着，便突兀地断电陷入了黑暗。
乐音壮着胆子打开手机照明，下意识地向窗外望去。
这里本该是灯火通明的闹市区，但窗外却只有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回过头去，看到床上的张扬不知何时已经坐起身来，默不作声地望着自己。
他的双眼漆黑如墨，看不到一丝眼白，彷佛幽邃的深渊。
44-黑暗
“诶快看那酒店楼上怎么回事？”
“不会又是什么灯火表白的套路吧？”
外面的街道上，已经有行人注意到，这座二十八层高的五星级酒店正在逐渐陷入诡异的黑暗。
首先是其中一层的房间逐一断电，紧接着上下层的房间像是马赛克一样随机性地断电失去照明，黑暗的区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张开来。
长期的和平生活导致人们已经失去了最基本的警惕性，没有任何人想到这有可能是发生了意外事件，更符合逻辑的猜测应该是有钱任性的土豪在搏佳人一笑。
没有人任何人注意到，就在半空中的无人机物流大军之中，凭空站立着一名长发飘飘的女子。她身上穿着光学迷彩的兜帽雨衣，手里提着一盏仿古造型的四方纸灯笼，灯笼里燃烧着青蓝色的火苗。
望着逐渐陷入黑暗之中的酒店大厦，她微微皱起眉头，没有说话。许久之后，灯笼里摇曳的烛火燃烧殆尽，她便转身消失在空气当中。
…………
只有乐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不仅是在场的知情者，还是萱草学院新生代最优秀的两名黑客之一。
张扬打开了深渊的通道。
或者也可以说，他将自己作为深渊回音的中继器，让现实世界跌落到了深渊的维度当中！
窗外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这是只有在深渊中才能出现的异常景象。而另外一个实证在于，乐音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重新恢复正常，肚子不再疼痛，这意味着她进入了身体数据化的状态。
她换上了一件类似于格温蜘蛛造型的纯白色紧身皮衣，双臂上刻印着一排排浅粉色的电子按键，这是她在网络世界里的个性装扮，那些电子按键也并非单纯的修饰花样，而是提前预设好的宏指令，可以让她在一瞬间化身成为人形自走卡秋莎电子火箭炮。
因为有过深潜经验，乐音并没有受到深渊回音的影响，但她也无法确定自己能在这种陌生环境当中坚持多久。目前看来唯一的办法似乎就是——要唤醒张扬的意识！
张扬看起来好像很清醒，至少他能够自己站起身来，至于现在清醒着的到底是什么那就不好说了。他的双眼看不到一丝眼白，盯着乐音一动不动，把她看得毛骨悚然。
知道这时候乐音才意识到，她似乎从未真正了解过自己心目中的完美男神。
她将药片倒在手心里，小心翼翼地递向张扬说道：“你能听到我说话吗？学长？张扬同学？你现在的状态很不好，需要吃点药冷静一下，我给你倒水好不好？”
张扬微微偏头，一股无形的力量瞬间扑面而来，将乐音撞飞出去压迫在墙壁上动弹不得。她手中的药瓶滚落到地面上，白花花的药片撒了一地。
“我很好。”
只是眨眼之间，张扬就彷佛瞬间移动一般来到乐音面前，漆黑无光的双眼凝视着她惊恐的面容。乐音听到自己牙齿打架的声音，当张扬抬起手的时候，她几乎以为他是要掐住自己的喉咙。
但最终，张扬只是把手放在了她的头顶上。
“你也很好，比我想象的要更好一点，要不要为我工作？”
张扬的语气很慢，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气势，和之前完全判若两人。乐音惊恐地点了点头，就算她心里不愿意这个时候也不敢做出别的反应。
“很好，乖乖待在这里不要乱跑。”
张扬拍了拍乐音的脸蛋，站起身走向门口。
刚刚灯光消失的那一刻，包括胡金宝在内的所有人都想往外跑，然而他们大脑已经受到深渊回音的影响无法有效指挥身体，一个个都栽倒在门口动弹不得。
看他们一个个四肢抽搐嘴歪眼斜口吐白沫的样子，已然是没有什么抢救的可能了。
张扬悄无声息地跨过胡金宝臃肿的身躯，来到锅盖头熊三儿面前。熊三儿的身体素质在这些人中最好，甚至能达到职业军人的水准，否则也不可能一棒子将他撂倒。他这时候虽然也倒在地上动弹不得，但眼睛里居然还能维持住一丝清明。
看到张扬，他眼中的那一丝清明顿时化作了恐惧。
“我很好奇你为什么要打我，但我知道从你这里问不出答案。”
张扬面无表情地说道：“真是有趣，仔细回想一下，今天晚上发生的一切都很有趣。比如说——如果没有那个前台服务员莫名其妙地耽误了我一段时间，我也不会跟这胖子同乘一个电梯。第二次我跟你一起坐电梯的时候，你手里根本没有棒球棍，这东西是你从哪儿找到的呢？”
熊三儿眼中闪过一丝茫然之色，他挣扎着抬起手想要抓住张扬的裤脚，希望他能救自己一命，而这个时候张扬的目光却转向了走廊的另一端。
整个酒店的八层都陷入到了黑暗的深渊当中，走廊里保持着诡异的寂静。张扬的目光却似乎并没有被这种黑暗环境所影响，直接看向了走廊的尽头。
柔软的地毯上，有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
那是一条人身蛇尾的怪物，它的体型巨大以至于几乎挤满了走廊的空间，头顶上弯曲的犄角仿佛恶魔般狰狞可怖，当它从黑暗中浮现出来时，一股如同电线胶皮被高温熔化的刺激性气味也随之扑面而来。
它张开嘴伸出鲜红的舌头，一直垂落到地面，用贪婪而又残暴的目光死死地注视着张扬，嘴里发出挑衅式的低吼。
“只要我进入深渊就会有危险，原来指的是这个吗？”
张扬双手插在兜里冷笑道：“至少也得让我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吧？合成怪？克隆人？还是深渊幽灵？我该怎么称呼你呢？”
怪物似乎有所忌惮，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发动进攻。他扭曲着舌头发出了一个不知道是英文还是什么什么语言的古怪发音。
“厄尔……尼诺！”
居然还真的能沟通交流，这一点让张扬也颇为意外。他沉吟了一下，试探着问道：“深渊这么大，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这一次回答他的，是从头顶天花板上悄无声息落下来的尾巴。
45-拯救
徐曦从来没想过自己能跑的这么快。
看着身后的走廊灯光一截一截黯淡下去，就像是无形的野兽在背后追赶，这一刻他几乎发挥出了运动员级别的奔跑速度。
这是什么鬼？不知道！但肯定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在高层建筑里出现险情不能乘坐电梯这是最基本的常识，普通人可能从来都不在乎这个，但是强烈的求生欲望逼迫着徐曦发挥出了远超出平时的智慧。
走安全通道！上还是下？当然是下！
徐曦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连滚带爬从八楼一口气逃下来了的，只觉得自己头顶上的灯光越来越暗。当他一头撞开安全门来到大街上的时候，就看到路边的行人都在抬起头对着楼顶上指指点点。
他顺着行人的目光望去，看到这座酒店以八楼为中心的上下数层建筑已经完全陷入了黑暗的死寂。不明真相的路人还举着手机在拍摄，猜测土豪会用灯光玩出什么花样骚操作，只有徐曦冷汗浸透了后背。
他知道那不是什么灯光秀。
徐曦长喘了几口气稳定住呼吸，躲到僻静处掏出手机拨通了韩湘湘的电话，接通之后飞快地说道：“快走！出事儿了！带我爸他们往楼上走，别坐电梯！”
“你冷静点，出什么事儿了？着火了？”
“你男朋友疯了！”
“哈？”
…………
放下电话，韩湘湘不动声色地站起身走到窗户边向下望去。因为视角的关系她看不到楼下发生的状况，但通过电子义眼可以观察到地面行人指指点点的动作。
徐曦在电话里说的不清不楚，事实上他自己也没完全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儿。按照韩湘湘的理解，应该是张扬受到了某种刺激导致自己的异能再度发生变化。不过张扬现在的异能已经是二阶进化了，还能继续？有这个说法吗？
她在萱草的档案库里没有见过，要么就是档案库没有记录，这可能性很低。要么就是有人屏蔽了她的阅读权限。
往上走？去哪儿？他们现在吃饭的地方就是顶楼的旋转餐厅，再往上面就是天台了。徐大少爷莫非还以为会有直升机来救援吗？
这时候地面突然微微一震，虽然轻微但也足以让所有人都感受得到。正在喝酒的韩老板皱眉自语道：“刚才是地震了？还是我喝晕了？”
他下意识地抬起头看了看坐在对面的吕晓雪，又去看韩湘湘，结果却没有看到自己的女儿。刚刚他还记得她接完手机走到窗边，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居然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韩老板茫然地拍了拍自己的脸：“我真喝多了？”
……
位于酒店第八层的房间外玻璃突然爆裂开来，街道上的行人顿时尖叫作鸟兽散。有人躲在角落里坚持着用手机拍摄现场画面，却没有看到爆炸之后应当出现的火光。
刚刚那是什么？
走廊之中，身躯庞大的蛇尾怪物不由自主地倒飞而出，被无形的力量推到尽头的墙壁上。因为在深渊中的墙壁无法轻易摧毁，他的身躯几乎要被挤压成罐头里的金枪鱼形状。
张扬的胸口撕开了一个拳头粗细的穿透性伤口，如果放在另一边，说不定他的心脏都已经被碾碎。然而从他伤口中流淌出来的却不是鲜血，而是犹如沥青一般漆黑粘稠的不明液体。
他站在原地，双眼依旧漆黑如墨，似乎完全没有受到如此严重伤势的影响。
“真有趣……你怎么可能是图灵警察呢？”
张扬舔着嘴角边的血沫，双眼直勾勾地盯着被自己打飞出去的蛇尾怪物，低声自语道：“我见过真正的图灵警察，像是章鱼一样有八条触手，很恶心的样子。不过说实话，你比那玩意儿长得更丑。”
那怪物似乎并不想回答他的问题，勉强抬起爪子用力一握，空间中顿时发出犹如猫爪挠黑板的刺耳噪音。
下一刻，走廊两边的墙体崩裂开巨大的缝隙，从怪物身边一直延伸到张扬面前，他的身体就像是脆弱的纸片人一样被粗暴撕裂成三段，这股无形而又诡异的力量透过他的身体一直传递向走廊另一端的尽头。
此时此刻从外面可以看到，酒店大厦另一面的玻璃幕墙再次炸裂粉碎，在墙体上显露出一个陨石坑般的丑陋伤口。
而在深渊当中的视角，则是走廊的尽头陷入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当中。
比黑暗更黑暗的，是虚无。
泡沫被戳破了。
蛇尾怪物张开大嘴发出野兽般的咆哮，似乎是在庆祝自己的胜利。但在下一刻他就被人摁住脑袋死死地压在地上，甚至于咬断了自己的舌头，吼声也戛然而止。
“我想起来了，厄尔尼诺是西班牙语，意思是圣婴。这知识点真生僻，幸亏我高中还没毕业。”
张扬缓步走到怪物面前，他的身体刚刚确实被撕裂，但又通过某种力量强行缝合起来，看起来就像是电影里面用尸体拼凑起来的弗兰肯斯坦。
“这种中二的命名方式让我想起了一些老朋友，看来他们似乎也在惦记着我。”
他凝视着蛇尾怪物，看着它那庞大的身躯一点点压缩成为肉酱。
他的目光穿过怪物的尸体向深渊深处望去，嘴角流露出一丝冷笑。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明亮的火光在他眼前迸发开来，阻挡住了他的视线。
身披血红色战甲驾驭着火焰的少女从天而降，张开双手环抱住他的身躯，将他轻轻推倒在地上。
犹如沥青一般粘稠漆黑的不明液体从张扬的伤口中流淌出来，侵染到少女的手臂上，被火光点燃化作冲天大火。
沥青燃烧的火焰照亮了整条走廊里的黑暗，少女的手臂上开始一点点出现被腐蚀的迹象，但她却毫不在意，撩起发梢俯下身去，亲吻在张扬的唇上。
火光散去，深渊崩塌，走廊里重新恢复光明。
张扬双眼中的漆黑逐渐消退，呼吸开始急促起来。
重新回到现实当中，他身体上的伤势却还没有完全愈合，那个自称为厄尔尼诺的怪物给他造成的伤害远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甚至直接影响到了现实。
粘稠的黑色沥青化作正常的血液，沾满了韩湘湘的双手。张扬想要笑却笑不出来，感觉自己身体里的温度正在一点点消失。他努力了半天，也仅仅只是抽动了一下嘴角。
结束亲吻抬起头来的时候，韩湘湘的脸上嘴边都沾满了血迹，看起来就像是电影里面的吸血鬼一样恐怖，然而她却笑了起来，笑得很温柔。
她跪在血泊之中，轻轻捧住张扬的脸，尽量让他迷离的视线能够看到自己脸上温柔的笑容，在他耳边低声说道：
“别紧张，没事的，有我陪着你呢，乖。”
46-等待
晚上十点钟，还在办公室里加班的司马胥被叫到了局长办公室。
这个时间被找来谈话通常都没有什么好消息，或者说从来都没有好消息。
“你先做好心理准备，可能要让你来接任二组组长了。”
简直是晴天霹雳！
从白局长手中接过案卷文件，司马胥打开简单扫了一眼，顿时皱起眉头。
“刚来的时候我觉得我才应该做组长，但现在我知道我还没有这个本事。”司马胥放下文件看着白河认真地说道：“我干不了这个，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白河捧着茶杯沉默不语。
现在特勤二组组长的消耗率比霍格沃茨的黑魔法防御术教师还要可怕，平均下来一月一个，这搁谁也受不了啊！
“不要这样妄自菲薄嘛，你自己觉得哪里有欠缺吗？我觉得你的能力完全足以胜任。”
“这不是能力的问题。”
司马胥摇头说道：“我研究过二组历届组长的履历，从倪路、周溟、佐藤平真到现在的张扬，发现他们看问题的思路与正常人完全不一样。我觉得我自己还达不到那种境界，还有另外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我镇不住这个场子。”
“张扬可没有什么履历。”
“他亲自带队剿灭了雷曼兄弟的秘密基地，还抓住了蛊夫人，现在腾蛇的名号在圈里已经流传开了。”
白河叹气道：“这些我都比你清楚，但现在的问题就不是你能不能镇住场子，而是……你知道我的意思，现在怎么办？”
司马胥沉吟了两秒钟，开口说道：“还有江楠。”
白河摆手道：“江楠不行。”
“你担心她能力不足？”
“我是担心那孩子能力太足了。”
喝光了杯子里的苏打水，司马胥拿着文件站起身说道：“现在说这些都还早，我去手术室那边等着吧。局长你要是打算做两手准备的话，我觉得可以考虑把柳青同志叫回来了。”
当然他也知道这个建议只是一句废话，柳青要能回来早就回来了，调他回京相当于放弃了整个南方的网络控制权。
…………
手术室的灯还亮着。
特勤局总部拥有自己的专属医院以及国内最顶尖的医疗水平，甚至还包括一些科学之外的神秘莫测手段。这里没有正常医院里的妇科儿科内科外科，只有急诊和特殊急诊，一般情况下被送过来的伤患要么就是重伤濒死，要么就是身上挂着不知道什么名堂的debuff，比如说被人下降头，遭遇抱脸虫，走火入魔，魂魄离体等等等等……
客观一点来说，只要不是死得很彻底，基本上都有抢救回来的希望。
乐音陪着韩湘湘坐在休息室里，韩湘湘的衣服上血迹斑斑还来不及更换，双眼无神地注视着前方，脸上表情呆滞。
司马胥看了一眼时间，对守卫在旁边的特工问道：“进去两个小时了吧？”
“两小时二十分钟。”
“里面怎么说？”
特工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韩湘湘，按照正常程序这时候不应该在病人家属面前讨论病情，要不然万一情绪激动冲进手术室那乐子就大了。
不过特勤局这里自然是特事特办，毕竟有的时候送进去的未必是自己人，还有可能是罪犯和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司马胥皱眉道：“有话直说。”
特工按了一下墨镜，小声说道：“颅内出血，一处贯穿伤，三处撕裂伤，都很致命，换一般人基本上是没救的。杨主任亲自主刀，说看情况，可能得考虑换零件了……”
“换多少零件？”
“全换。”
司马胥诧异道：“不至于吧？咱们不是有那个……”
“这不是提前考虑么……啊！里面说人醒了！”
特工的声音很低，但韩湘湘却听得很清楚，咻的一下站起身来。司马胥急忙抬手拦住她，继续问道：“听他说什么？”
特工撇撇嘴，有些尴尬地说道：“杨主任让你滚，说人肺叶都扎穿了能说个屁。”
司马胥沉默了一下，命令道：“给他戴上读心器。”
韩湘湘咬牙切齿地瞪着司马胥，而司马胥对她冷冷地说道：“如果你很了解你男朋友的话就应该知道，他这人心眼小，报仇不隔夜，现在一定有话想说。”
这时候负责跟手术室里联系的特工说道：“张组长说了两个词，厄尔尼诺和图灵警察。”
“我知道了。”
司马胥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对特工说道：“我回办公室，这边有情况立刻通知我。”
等到司马胥离开之后，韩湘湘一把抓住乐音的手，拉着她离开休息室来到外面的走廊。
她的手劲很大，抓得乐音手腕生疼却又不敢说话。就在走过拐角脱离那位值勤特工视线的一瞬间，火焰从韩湘湘的身体里迸发出来。
突如其来的窒息与不真实感，让乐音意识到自己再次进入了网络世界，她惊恐地注视着韩湘湘身上缠绕着火焰的血红色战甲。
沐浴在火焰中的少女，眼神却寒冷如冰。
“乐音……”
“学……学姐？”
韩湘湘回过头，轻声说道：“把我离开之后发生的事情都告诉我，你自己亲身经历的，还有你看到，听到的一切都告诉我。”
乐音捏着手指犹豫了一下，试探着问道：“然后呢？学姐你想做什么？”
韩湘湘默然不语。
“你不会是想去给他报仇的吧？”
“如果他知道的话，会希望你这样做吗？”
“难道你不应该留在这里陪着他吗？”
“够了！”
韩湘湘粗暴地打断了乐音的质问，羞恼道：“你懂什么？”
乐音默默地看着她，等到她火气稍微消退了之后才开口幽幽地说道：“没错，我不懂。因为他是学姐你的男朋友，又不是我的，我怎么会懂。”
韩湘湘脸上的表情微微一滞。
“没错我是挺傻的。”
乐音偏转过头，自嘲道：“大家都知道你有男朋友，可我从来没问过。然后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鬼迷心窍，要把暗恋人家的秘密讲给你听，大概是觉得你能理解我，不会嘲笑挖苦我？没错，谢谢你，因为你确实一直都没有嘲笑挖苦过我。”
韩湘湘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乐音瘪了瘪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47-坠落
这辈子从来没丢过这么大的脸！
原本躲在房间里，只能听到外面传来恐怖的野兽咆哮，不知道学长到底在和什么样的怪物战斗，战斗余波竟然连印象中坚不可摧的深渊建筑都受到了损伤。
好不容易等到一切平静下来，乐音壮着胆子爬到门口向外望去。
就看到身穿着血红色战甲的韩湘湘正抱着学长的脑袋在亲亲！
噫——！学姐绿我！
不对不对不对，冷静下来仔细想想，学姐本来就是有男朋友的吧？自己没问她也没说过是谁……为什么她说约学长出来就可以随便约，学长看起来也没有任何不情愿的意思？现在回想起来，这两个人好像有点默契得过头了！
啊啊啊啊——我把暗恋他的事情全都告诉学姐了啊！
强烈的羞耻感几乎绷断了乐音的脑内神经，恨不得当场找地缝钻进去躲起来。这个时候回到现实世界，肚子又开始隐隐作疼，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个时候，她隐约听到了哭声。
是学姐在哭。
深渊消失了，现实世界又恢复了正常。可是学长躺在地上，鲜血染红了地摊，也染红了韩湘湘的衣襟与双手。
学长死了？
乐音脑子里面嗡的一下，整个人都懵了。
后来的事情在她的记忆中都是恍恍惚惚，只记得自己好像是拨了110和120，然后跌跌撞撞地冲过去，被学姐敲头教训……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张扬已经被推进了手术室里。
学姐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回来之后脸上的泪痕和血迹都消失了，仿佛从来没有哭过一样，还给自己买了热饮。
这样的学姐好可怕！
虽然韩湘湘看似已经恢复了正常，但是凭借着女人的直觉，乐音能够感受到在她那平静的外表下依然燃烧着熊熊的烈火。
烫的吓人。
在那位不怎么会说人话的警官走后，韩湘湘就把乐音拉了出去，直接拉进了网络世界。乐音不知道她是怎样做到的，但她很清楚学姐想要做什么。
她想要找点什么东西燃烧一下。
不能让她离开，至少也要等到她冷静下来，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满腔怒火地冲出去发泄。乐音从小在自己那个亲妈身边只学到了一样东西，那就是愤怒没有任何意义，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情急之下她决定……撒泼打滚。
回到网络世界当中，她便重新披上了自己的白色战衣。趁着韩湘湘被自己的假哭搞得手足无措的时候，她后退半步双手交叉，按下了手臂上的宏按键。无数条粉色彩带从她身后喷发出来，如同有生命的触手一样缠绕在韩湘湘的身体上面。
应该没什么卵用……
虽然没听说过学姐在这方面有很高的天赋，但乐音自己也只不过是个半吊子而已。而且从她在酒店里窥视到的那一幕来看，学姐的真正实力可能比自己想象的还要神秘强大。
乐音在心中默默吐槽，打起精神凝视着被自己包成一团毛线球的学姐，她已经做好了挨打的准备，对方却似乎完全没有反抗，这不禁让她有些困惑。
这就完事儿了？我随便瞎写的程序学姐都破译不开？难道说她看起来很厉害实际上只是个外行？
乐音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精神稍微松懈了一下，突然冷不防被人从身后抱住，就听到学姐在自己耳边低声说道：“你在玩过家家吗？”
“学姐……啊啊啊啊——！”
乐音的惊呼瞬间变成了惊恐的尖叫，当她被韩湘湘从背后抱住的时候，脚下就失去了支点，以自由落体的速度直接穿透了一层层天花板坠落下去。
刺骨的寒风扑面而来，眼前居然出现了晴朗的夜空与硕大的圆月。掀翻裙底的狂风使乐音意识到她又重新回到了现实世界，耳边传来发动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一架大型波音客机从她身边飞掠而过。
“啊啊啊啊——！”
更恐怖的景象在于脚下灯火通明一直延伸到视线尽头的超级都市，从这个角度甚至能够看到中轴线上的鸟巢与水立方。
而她们还在加速向下坠落！
要要要要摔成饼饼饼了啊啊啊——！
就在乐音感觉自己要被高空中的冷空气冻成冰坨之前，身边的光线骤然一亮，她那抽搐的脚尖终于接触到了地面。
又回到了医院。
韩湘湘刚松开手，乐音就狼狈地扑倒在地上开始拼命咳嗽干呕，恨不得把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吐出来。结果折腾了半天除了鼻涕眼泪还有点尿裤子之外，什么都没有吐出来。
眼前突然出现了一瓶眼熟的热饮，乐音哆哆嗦嗦地接过来，拧开瓶子顿顿顿灌了几大口，这才感觉自己稍微缓过一点劲儿来。
韩湘湘脱下自己身上的风衣盖在她身上，轻声问道：“好玩吗？”
乐音下意识地摇头，在韩湘湘和善的目光注视下又用力点点头。
然后她就被恶魔般的学姐再一次拥抱住了。
“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从我得到这种能力之后，就很喜欢自己一个人偷偷出去这样玩，就像是蹦极跳伞一样，我很享受这种体验。”
韩湘湘轻拍着乐音的肩膀柔声说道：“其实我很想跟你说一句对不起，不是因为刚才带你出去玩，而是答应帮你约张扬见面。我没告诉你他是我男朋友，而事实上，这可以说是全校学生都知道的八卦了，只有你不知道。”
乐音的身体微微一颤，目光变得困惑起来。
“别想太多，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这对于你来说应该是最好的结果，到此为止就好。回去之后继续完成我们的课外作业，不要再接触我，还有张扬，还有学生会……”
“可是为什么？”
“因为很危险。”韩湘湘看着她的眼睛说道：“就像你刚刚体会到的那样，我比你想象的更加强大，更加危险。而你在现实中只是一个普通的初中学生，承受不起这种危险的游戏。所以现在，就是你最好的退场时机！”
乐音意识到韩湘湘并没有在开玩笑。
她不由自主地问道：“那，学姐你呢？”
韩湘湘挑起嘴角，脸上流露出让她感觉到莫名恐惧的微笑。
“刚才不是说过，我很享受这种体验。”
48-苏醒
张扬实际上在手术过程中就醒过来了，是主治医生给他撤掉了麻醉药。
因为他的身体里还存在着一些神秘的未知物质，像胶水一样粘粘着被撕裂的肌肉组织，使他没有变成一堆碎肉。医生对于这种情况束手无策，只能大胆假设这是他保护自己的力量，只要苏醒过来就能消散。
这个假设从大方向上来说是正确的，毕竟主刀的杨主任是国内首屈一指的神仙大佬。以前有位业内同行人送外号“冥土追魂”，他的外号更生猛叫做“生死判官”。据说在特勤局过去十几年的历史上，前后有八名行动组长从死亡线上被他硬拉回来，其中最夸张的一位是正面挨了核弹的。
……这都是张扬以前在内部系统里看到的八卦，不知真假。
排除脑补淤血之后他就醒过来了，配合着医生解除掉自己身体里维持生命的保护膜，当场就感觉自己要四分五裂。
张扬眼睁睁地看着道貌岸然的杨主任从旁边拿来一个插着花的玉质花瓶，把花拔出来扔到一边，剩下瓶子里的养花水直接浇在自己的身上。
这不科学！
你当自己是观世音吗？
当然张扬并没有亲眼看到后来的治疗效果，他直接被疼昏过去了。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外面天色已经大亮。身体彷佛被掏空，一丝力气都使不出来。张扬勉强抬头向外面看去，发现自己已经被转移到了监护病房，房间角落里站着两名值勤特工，都是身材魁梧的肌肉壮汉。
嘴巴里干得就像是沙漠一样，想喝水却说不出话。
这时候外面病房门被推开，一个小小的身影冲了进来。居然不是韩湘湘而是乐音，这让张扬有些意外。
司马胥跟在后面走进来，手里拿着一沓文件走到张扬床前，开口说道：“你的家属不同意给你换仿生器官所以我们只能采用保守治疗方案，杨主任说你可能要躺半个月才能下地。因为大量失血导致器官衰竭，你现在身体虚弱得就像根火柴一样，所以暂时就不要想着出去搞事了。”
张扬微微抬起头，喝了一口乐音倒的温开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轻声说道：“你什么时候学会……说话拐弯抹角了？”
司马胥将文件放到床头柜上，找了把椅子坐下来说道：“我这是在体谅病人，听你这语气好像恢复的不错，那接下来我就有话直说了——这次事件导致酒店里超过十二人昏迷住院，说昏迷其实你也知道，基本上是救不回来了的。有一位当事人的证词对你非常不利，据他描述，是你使用了超能力造成这次酒店的大面积断电。”
张扬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乐音，乐音拼命摇头。
想也知道不是她，否则不会让她进来照顾自己，而且她也不可能用“超能力”这么愚蠢的形容词来描述。
“所以呢？”
“咱们局里有专用测谎设备这你比我清楚，所以我希望你别跟我绕弯子，咱们就直接实话实说。”
司马胥抬起手在墨镜上轻轻按了一下，开口问道：“是你主动打开了深渊？”
张扬深吸一口气，轻声说道：“没错。”
“打开深渊的时候没有受到其他因素的干扰？”
“没有，我吃饱了撑的。”
“别废话，根据现场的监控摄像记录显示断电时间持续了5分27秒，深渊侵蚀面积至少达到了三千立方米。你现在是否还拥有这样的能力？”
张扬沉吟了两秒钟，看着司马胥说道：“要不我在这儿试一下？”
“你要是不想被击毙就可以试试看。”
司马胥再次按了一下墨镜，关闭掉摄像功能，对张扬正色说道：“昨天晚上我去查了资料，发现当年确实有一个叫做厄尔尼诺的设计方案参与过图灵安全协议的竞标，最后好像是因为成本方面的原因没有被选用。而当时提出这个设计方案的竞标者你应该很耳熟，就是维珊迪。”
并不耳熟！
张扬花了足足十秒钟才想起来自己在哪儿听过这个词，还是上次追踪蛊夫人的时候，听司马胥说西环码头那间仓库是维珊迪贸易公司租赁的地方。
“他们不是做贸易的吗？”
“军火贸易也是贸易。”
张扬沉默不语，好像有哪里不对劲的样子，但是他的精神太疲劳，一时间也想不到哪里不对劲。
“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处理就好，你在这里安心养伤，不要搞事。”司马胥似乎是觉得自己说的还不够清楚，于是又重复了一遍：“听明白我的意思了吗？不——要——搞——事！别玩失踪也别玩昏迷，给我安安静静地躺在这里做一个吉祥物！”
然后他又转过头对乐音郑重其事地说道：“看着他，不要让他搞事。如果他出什么岔子，我就把你抓来加班！”
张扬不耐烦道：“快滚吧，现在看着你我就头疼。”
等到司马胥离开，张扬扭头问乐音：“湘湘呢？她去哪儿了？”
乐音捧着热水瓶笑道：“她回家换衣服去了啊，学长你……你多喝点热水？”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笑容僵硬在脸上。
因为张扬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她，双眼之中漆黑如墨，没有一丝眼白。
无形的恐惧扼住了她的喉咙，她下意识地想要尖叫，却发不出半点声音，而站在病房角落里的两名值勤特工似乎也没有发觉到她的异常。
“不是说好了要为我工作的吗？”
颤栗的感觉悄然而逝，张扬的眼睛也恢复了正常，彷佛刚才那恐怖的一幕只是自己脑海中出现的幻觉。然而留存在耳边的声音却依然清晰，乐音只能瘪着嘴用力点头。
你们夫妻俩都不是好人！就知道吓唬我！
“我手机在你那儿吗？”
“在，在的！”
“帮我打两个电话。”
“两个电话？”
“嗯，先打给湘湘，报个平安啊。”张扬无奈地说道。
然后呢？还有谁？唐羽绯？还是别的女人？
这一刻，乐音瞬间无师自通地领悟到了专属于女性的婊杂雷达技能。
49-入局
俗话说黑化强一倍，洗白弱三分，张扬深以为然。
手术苏醒之后，虽然身体依旧虚弱，但精神上的感觉却比以前还要好。
以前他觉得深渊回音非常危险，在没搞清楚这玩意的作用原理之前，都对其保持着敬而远之的态度。如果不是遭遇这次意外，他绝对不会采取采取这种极端危险的方式。
不过事实证明，感觉还不错，很嗨，彷佛到达了人生的巅峰~
开玩笑的。
准确描述来说就像是一款充满BUG的游戏本体突然打上了一个DLC更新包，不仅修复了原来的BUG还新增加了很多新姿势新玩法。
异能进化到了第三阶，正如司马胥所猜想的那样，只要他愿意现在随时都可以在现实中打开连接深渊的通道，或者直接进入深渊。
副作用就是与深渊的联系更加密切了，而且还光荣登上了特勤局的重点监控名单，成为至少在B级以上的“安全威胁因素”。
一不小心坑害了好多无辜路人。
虽然说那天那个时间点上酒店客房里人并不多，但除了胡金宝那一伙人之外还是有其他不知情者被卷入其中。如果没人看到也就算了，偏偏还有一个在场证人徐曦把证词指向了张扬。听说胡金宝的父亲情绪非常激动，不惜倾尽家财也要通过法律手段让他得到制裁。
张扬很内疚，但是没办法。当时那种突发性的情况根本没有其他选择，而且他也没想到会引来神秘的怪物厄尔尼诺，进一步延长了深渊的维持时间。
不是找理由推脱，谁爱道德谴责就谴责，反正这口锅他不接。
给韩湘湘打电话，对方居然不在服务区。乐音说她回家换衣服，张扬也相信韩湘湘是这样跟她交代的，至于事实真相如何那就不好说了。
不知道韩湘湘这时候打算做什么，这让张扬有点心慌。
第二个电话是打给烟烟罗，让她带着家里的设备来医院。
上次听说江楠给自己暗地里留存了一个记忆备份，张扬就觉得这个想法简直绝妙。所谓天有不测风云，自己也要给自己留条后路。
只不过还没来得及做好充分的准备，现在就免不了有点抓瞎。
乐音看起来很担心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帮张扬打完电话之后又捧起水杯小声问道：“学长你还是躺下来休息吧，要不要再喝点热水？”
除了多喝点热水你还知道什么啊？钢铁直gril？
张扬想了想说道：“别喝了，要不然一会儿我憋不住的话，你来给我接尿吗？”
乐音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起来。
张扬还想继续逗她，但架不住身体虚弱，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
等他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乐音已经不在房间里了，值勤的特工也不见了，只有江楠坐在椅子上平静地注视着他。
张扬刚要说话，江楠就抢先说道：“是不是感觉精神很亢奋？”
“额……”
“自己觉得自己很清醒，从来都没有这么好的精神状态？”
“嗯……”
无F***可说。
江楠摇头摇头叹气道：“早就提醒过你，结果还不是被人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张扬眨眨眼睛说道：“看在我都已经是个残废的份儿上，有话直说呗？”
“韩湘湘的破界试炼已经开始了，而你就是为她铺路的第一块石子。”
江楠看着张扬冷冷地说道：“你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似乎有些事情太过于巧合，但从逻辑上又说得通。你以为自己还能掌控局面，实际上你只是别人手心里的棋子。现在，你有没有觉得我带来的那几个姑娘特别有亲切感？”
张扬沉默了片刻，反问道：“你早就知道会出事，但是没提醒我？”
江楠冷笑道：“不亲自摸一下电门，你怎么能留下深刻印象？别胡思乱想了，就算我提前告诉你也没有用的，能这样作弊的话我自己还会失败吗？”
“现在既然你已经入局，我倒是可以像你透露一些真相。比如萱草学院真正的幕后统治者——茶会，那是云集了建校三十年来历届学生当中最优秀者的隐秘结社。”
“其中有两位女士需要重点介绍，其一是09届毕业的学生会长，‘无字天书’庄以墨，如果你看过特勤局档案就知道她很多年前曾经做过三组的副组长，后来退休回家结婚生孩子去了，但实际上还在暗中主持茶会。她的能力近似于言出法随，只要自己书写出符合逻辑的剧情，就可以在一定程度内干涉现实。”
“其二是22届毕业的‘夜雨青灯’步嫣然，她毕业之后参军，从朱雀卫调到秘密特种部队，后来退役返校。她的能力是刺激目标的神经中枢，文艺的说法叫做释放你内心中的黑暗面，科学一点的说法就是给人打兴奋剂，就像你现在这样。”
“科学证明人类所谓的感性与理性思维本质上都是受到脑垂体分泌激素的影响，正常情况下脑垂体中存在着一种保护机制，通过调节限制激素的分泌维持正常的思考能力。而步嫣然最擅长的手段就是在无声无息之间调理你的保护机制，她能让你瞬间失去快乐、愤怒或者其他一切情感，也能通过调整你的情绪变化，引导你作出自以为是的选择。”
“包括鬼刀、嫁衣和我，你所看到的那些卷宗案底，实际上都是由这两个女人联手制造出来的悲剧！”
讲到这里，江楠终于停下来，拿起张扬的保温杯喝了口水，眯起眼睛关注着他脸上的表情变化。
张扬望着天花板沉默了半晌，转过头来说道：“证据确凿，理由充分，逻辑严密，完全符合我心中的推测，所以这次我选择相信你。那么剩下来的问题就是——我们该怎么报复那俩个老娘们？”
江楠摊手道：“这个问题说简单也简单，说麻烦也麻烦。报复她们最好的方法当然是拿萱草开刀，但这样容易伤及无辜，也会招惹出茶会里的其他大佬。不过现在正好是一个合适的机会——虽然说你是韩湘湘破界试炼的必要环节，但她们亲自插手干预就意味着自己也要入局。而你现在作为局中人对她们进行合理报复，茶会就不会作出任何干涉。”
张扬秒懂了江楠的意思。
这是一场以韩湘湘作为核心的赌局，只有局中人才有资格参战。
而江楠带领那三个姑娘加入二组，就相当于加入了他的势力范围，以完全符合规则的方式入局。
这一切早在她的算计之中！
50-摊牌
你所呼叫的用户不在服务区。
这是因为韩湘湘离开医院之后就进入了深渊。
拥有自己的特殊能力之后，她其实很少进入深渊。或许在黑客和网络信息工程师的眼中，深渊世界本身的基础架构就是无价的宝藏。但她并不是这方面的专家，深渊无法阻挡她的脚步，也无法侵蚀她的神智，这里空空荡荡的毫无乐趣可言。
她只是不喜欢来，不代表对这里不熟悉。
火焰的流光划破深渊中的泡沫之海，沿途偶尔会吸引到那些幽灵的侧目注视，但他们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失去了火焰的尾迹。
不断向下坠落，抵达深渊的最底层区域，在这里所有的泡沫都被扭曲撕裂，仿佛燃烧过的海绵残骸。
一切都处于扭曲状态当中，唯有在无人知晓的深处，还隐藏着一片波澜不惊的宁静。
那是一座功能完善的学生食堂。
韩湘湘穿过屏障进来的时候，猪婆正坐在椅子上抽烟。
看到韩湘湘出现，她也没有露出意外之色，只是将手中的香烟头丢到烟灰缸里，熄灭了火，从嘴里慢慢吐出一个烟圈。
韩湘湘老老实实地走到猪婆面前，坐到她对面，小声说道：“阿姨……”
猪婆那丑陋的外表瞬间分解成为无数如烟似幻的幽蓝色晶体颗粒，飞散开来又重聚成型，显露出张岚的模样。
张岚从口袋里掏出一包香烟，看了韩湘湘一眼，摇了摇头，将香烟放在桌上。低声说道：“你能找回到这里我不奇怪，但你怎么知道是我？”
韩湘湘笑道：“阿姨你煮的馄饨很好吃，饺子也很好吃。”
张岚面无表情道：“别哄我，小家伙都吃吐了。”
“她那是撑的。”
张岚摇头道：“这不算证据。”
韩湘湘咬着嘴唇犹豫了一下，说道：“张扬从小和您生活在一起所以有些事情他习以为常，但我一直都能感觉到您的行为非常古怪。直到我转学进入萱草之后遇到学校里的高级AI涂山绫，才察觉到你和她相像的地方，以及和……我们正常人的区别。”
张岚郁闷道：“区别有这么明显？”
韩湘湘摇头道：“并不明显，如果没有实例对比验证的话，就算是专家也未必能看得出来。我也只不过是偶然间脑洞大开突发奇想，才注意到那些微乎其微的违和之处。”
张岚不解道：“到底是哪里有区别？”
“信息量。”
“信息量？”
韩湘湘点头说道：“人类的个体区别实质上就在于对于信息量的接受和转化程度，同样一个人在小学时代和大学时代的世界观就截然不同。您应该也听说过两小儿辩日与皇帝金扁担的故事，不同的人对于同样的信息接受程度都会不一样，这就是差异性。”
“人类因为大脑进化能够接受更多信息，逐渐转化为指挥，最终战胜自然界成为地球的主人。但人脑毕竟不是电脑，经常会遇到各种意外导致信息缺失的情况，由此造成的后果就是产生误判或者异议。”
“但是我所见过的那位阿绫小姐，尽管她努力想要完善自己的虚拟人格，但由于信息获取量上的巨大差异，相对于普通人类来说她几乎不存在思维死角。比方说同样是下围棋，一名九段棋手无论再怎么放水，也不可能让初学者轻易取得胜利。”
“她可以结合所有现实条件做到近乎于预知未来一样的推论，而处于AI的逻辑思维本能，又会从中选取最优解。从凡人的角度来看，这就像是一切尽在她的掌控之中。”
张岚摇头道：“你说的是涂山绫，跟我张岚有什么关系。”
“不要小看人类，尤其是女性的直觉！”
韩湘湘盯着张岚的眼睛说道：“我的父母都很爱我，你看起来也很爱张扬，尽到了一个母亲应尽的所有义务。但那也就是看起来像！在我搬到606的时候，你之前从来都没有见过我，就掌握了我的信息，完全没有表露出作为母亲本应该有的顾虑和担心！从那时候起我就开始怀疑你了。”
张岚耸肩道：“这个证据不充分，也许我就是这种性格冷漠的人。”
韩湘湘摇头道：“性格冷漠和逻辑理性完全是两码事。真正让我感到恐惧的，是在我听张扬讲述他的身世和深渊的历史之后，产生出来的一个非常荒谬的念头。其实张扬也在怀疑你，他在特勤局查阅过当年的档案，从一代X.X组织创立直到现在，网络上根本查找不到那个代号香子兰的黑客的行为痕迹，甚至连嫌疑对象都挑不出来。”
“倪路大叔放弃工作和妻女在606房间隐居了整整十年，他到底在监视谁？”
“张扬在深渊中与一名深渊幽灵达成了有限的合作协议，那些幽灵是怎样产生的？”
“为什么你要刻意回避娜塔莉，不想让她知道你的存在？”
“那么真相也许就只有一个了，当年鬼皇身边的影子黑客不是真实的‘人’，而是那位传说中创造又毁灭了伊甸园的——超级AI测量者！”
“你的行为模式与正常人和高级AI都存在区别，我猜测你的进化程度远远超过了涂山绫，她依然没有摆脱AI的思维模式，会在潜意识中倾向于选择最优解。而你已经学会选择‘最不坏’的选项。”
韩湘湘停下来清了清嗓子，直视着张岚说道：“阿姨，在我们学校有个含义很特殊的名词叫做破界，即突破身为凡人的界限。我猜现在的你应该也已经突破了身为AI的界限吧？”
张岚安静地听她说完了所有的话，摇头叹气道：“你说你这小脑袋瓜这么聪明，结婚之后张扬可怎么办啊……”
韩湘湘羞恼道：“我们说的不是这个！”
张岚拍手笑道：“分析推理的很好，我可是真没想到你平时不声不响的居然能留心注意到这么多细节，值得鼓励。不过很遗憾的是，你猜错了。”
韩湘湘差点一口老血喷到地上。
张岚伸出手拍了拍韩湘湘的脑袋，笑眯眯地说道：“我知道你今天为什么要来，也知道你想要什么，但想要让我答应的话……既然你这么聪明，就猜猜看自己哪儿猜错了？”
51-反悔
张岚并没有否认全部的猜测，当然她也没有完全承认。
这就让韩湘湘很纠结了，因为她的本意并不是想跟未来婆婆辩论本我非我的哲学问题。她是来寻求帮助的，这一点也被人完全看穿。
“你是被涂山绫坑了想要寻求帮助，但是在现实中你无法逃脱她无所不在的监视。只要她的注意力放在你身上，而你身处在网络环境之中，那你的一切行动都无所遁形。即使你不开口说话，潜意识中的肢体语言也会暴露出你的真实想法，被归纳整理进行推演……换句话说，无论你如何挣扎都逃脱不出她所预知的未来。”
“然而令你感到困惑的是，明明张扬也进入了涂山绫的视线，而你在现实中也察觉到了我的异常，涂山绫却对此毫无反应。你通过线索分析大胆假设，是她观察不到我的存在，由此推论我的进化层次比她更高。所以你来找我，希望从我这里得到摆脱她监视的方法。”
韩湘湘无话可说。
完全被看穿了。
张岚从烟盒里拿出一根烟叼在嘴里，没有点火，咬着烟嘴说道：“你是一个很有天赋的好孩子，可能你自己还没有发现，但我和涂山绫都看到了你身上的优秀之处。她想要招募你进入萱草，我想要培养你作为继承人，本来不应该有冲突的。”
韩湘湘疑惑道：“您到底觉得我哪儿优秀？”
张岚笑道：“无论你以前在南华高中还是后来去萱草学院，都能做到全科优秀。普通人可能看不出什么问题，只会认为你很优秀却不清楚真正优秀在哪里。虽然你并不是每一科都能拿到第一名，但如果将你的各科成绩进行大数据对比就会发现，你所有的科目成绩都要超过同年级学生平均标准差至少25个百分点。”
“这不是什么全能型选手，而是更接近本源的全面进化——你的身体、大脑、心理、精神各方面素质都超越了同龄人类的平均水准。换句话说就像是1840年的北京人和2040年的北京人一样，从基因层面没有区别，但外在表现已经完全不同。”
韩湘湘都惊呆了，我有这么厉害？
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我爸吃仙丹了？
“也许在大多数人类看来，那种会召唤闪电搓火球的超能力者才能代表新人类，但那只是表层的假象。促使人类从类人猿进化成为智人的从来都不是那些身强力壮的个体，而是学会集体采集狩猎抱团取暖的沉默大多数。在我看来，像你这种看起来不明显但从本质上已经获得全面进化的个体，才是真正的新人类代表。”
张岚感叹道：“更何况你还能吸收特洛伊晶体……也就是那块界石。”
韩湘湘惊讶道：“所以你那时候是拿我做实验吗？”
张岚笑而不语。
好气啊！
感觉自己受到了智商上的压制！一直在被捉弄！
韩湘湘垂头丧气道：“你要说我猜错了那也没办法，我又没有那么多的信息收集渠道，以我掌握的线索只能猜测出这样的真相。”
张岚对此毫不惊讶，叼着烟若无其事地说道：“没关系，你要是答应现在和张扬结婚的话，那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到时候我肯定会帮你！”
“噫——！”
韩湘湘红着脸大声说道：“阿姨你够了喂！我还在读书啊！我还未成年啊！”
“这倒也是。”张岚点点头说道：“那还有一个办法，只要你答应来做我的继承人，就能得到你想要的东西。”
韩湘湘狐疑道：“您要我继承什么？”
张岚说：“这个得等你同意继承之后才能告诉你。”
难不成还能是张家祖传的厨艺？
韩湘湘小心翼翼地问道：“还有其他选择吗？”
张岚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说道：“要不你们先生个孩子？”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这么不着调的阿姨！
虽然在心里疯狂吐槽，但韩湘湘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她和张岚的关系还谈不上有多亲密，突然跑过来拆穿人家老底然后威胁人家给自己帮忙，这事儿做的是很不讲道理。
只是她实在想不到自己还能找谁求助。
韩湘湘沉默了半天，努力保持着微笑对张岚说道：“阿姨你看要不这样，眼看着马上就要过年了，张扬还在住院。要不然我过去帮您打扫卫生吧？比如说……嗯，洗洗衣服，洗洗被罩窗帘什么的？”
张岚惊讶道：“你当这是菜市场呢？跟我讨价还价？”
“我给您做饭吃？”
“你会么？”
“给您做按摩？”
“不用，我腿脚好着呢。”
“实在不行的话……我帮您多找两个预备儿媳妇来孝敬您？”
“咳咳咳——”
张岚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嘴上的烟都掉了下来。
韩湘湘讪笑道：“我就是跟您开一玩笑。”
“你以后肯定是个勤俭持家的好媳妇。”张岚将烟捡起来重新放进嘴里，正色说道：“你看这样如何——我可以教你进一步掌握你的能力，你回萱草去做你想做的事。但是……你得跟张扬分手。你们那个学校里都是疯子，我不想让张扬深入牵涉进去。如果你是真心爱他的话，就应该明白跟他继续在一起只会害死他，就像这次一样。”
韩湘湘愣住了。
她完全没想到张岚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和张扬分手？
我会害死他？
回想起昨天晚上那惨不忍睹的一幕，从张扬胸口流淌出来的鲜血沾满了自己的双手，浸透了自己的衣襟……
就算在那种情况下，韩湘湘也没想过张扬会死，她始终坚信张扬可以活下来。
不都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么。
虽然也曾恐惧，但在恐惧之后却是愤怒。她意识到了破界试炼的存在，却没想过她们会对张扬下这样重的毒手。
所以她满心怒火，想要报复。
但……
在张岚平静的注视下，韩湘湘脸上的神情不断变换，手指绞着头发沉默不语。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她才抬起头来，目光重新恢复了坚定。
“您说的有道理，所以……我不去了！”
52-病房
表面笑嘻嘻，心里MMP是成年人必备的职业技能。涉世未深的小孩子就会显得比较天真，心里想的事情全都写在脸上。
烟烟罗和乐音两只萝莉妹子一左一右坐在张扬床前，保持着气氛诡异的对视已经长达五分钟时间。
虽然很想问对面这家伙是谁，但老板看起来很虚弱所以又不好意思开口。
两个人的脸上都写着同样的东西。
而张扬只能在心里默默感叹。
不知道为什么，我手下的女员工好像越来越多了的样子。
这两只弱鸡，加上菜鸟组的方晴和江楠的精神病小分队，还有偶尔可以喊过来帮忙的李秀贤，自己手下的势力不知不觉间似乎变得有些阴盛阳衰了啊。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但是正规渠道又不好招人……
张扬心很累，身体更累，唯独精神方面异常亢奋，用江楠的话来说就像是磕了药一样，按耐不住作死的冲动。
烟烟罗带来了一个手提箱，里面装着张扬自己手攒的定位仪。只要开启这个定位仪，就算他手机被没收网络被屏蔽也能进入网络维度。
唯一的问题在于能否通过网络世界里的身体数据化来治愈自己的伤势？
张扬是一名职业黑客，但不是职业医生。像他这种伤势可不是贴个创可贴等伤口愈合就能下地的情况。人体本身就是极为复杂的机器，肌肉、骨骼、神经等等每一个部分都不相同，不可能像小说里面那样吃个仙丹包治百病，一股药力下去四肢经脉畅通无阻……
等等好像还真有！
张扬隐约记得杨主任拿花瓶给自己浇水来着，那到底是什么水他不清楚，平时没注意过这方面的资料，也没有人跟他说，应该是属于医院这边的机密信息。
这方面他真的不了解，隔行如隔山。
不过……既然在网络中造成的伤势能够影响到现实，那现实中的伤势是否也能在网络中进行治疗呢？理论上是有这个可能的，比如说那些人一直念念不忘的万能药，不死药。
要不要试试？
张扬觉得自己现在脑子里面每分钟都能蹦出一个疯狂的念头。
俗话说天才与疯子只有一线之隔，事实上正常人与疯子的距离也未必有多远。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啊。
就在张扬忍不住要再次睡过去的时候，有人推开了病房门。
李秀贤带着一个巨大的果篮走进来，目光在烟烟罗和乐音身上停留了几秒钟，放下果篮拍手说道：“不好意思打扰了，我还有工作……”
“等一下！”
“开玩笑的！”
李秀贤走过来一手按住一个脑袋，脸上露出和善的笑容，压低声音说道：“姑娘们，你们先去外面喝杯奶茶怎么样？我请客！姐姐有正事要谈，十分钟后再回来可以吗？”
忽悠走了两只萝莉，李秀贤转身收起笑容对值勤的特工说道：“你们也先回避一下。”
等到所有人都出去之后，李秀贤搬开椅子坐到张扬床前，拆开果篮从里面拿出一只苹果开始削皮。
张扬默默地注视着她将苹果皮削完，然后放进自己嘴里。
？？？
张扬震惊道：“不是给我削的吗？”
李秀贤摆手道：“别瞎说，容易让人误会。我跟你清清白白的没事儿给你削什么苹果？”
“那你这是来气我的吗？”
“没有没有，我中午没吃饭。”李秀贤摆手说道：“过来找你有两件事，一个是公事一个是私事儿。白局长让我给你带个话，让你安心养伤不要管其他的事情。法律诉讼方面的问题局里会帮你处理，但是该走的程序还是要走。”
张扬茫然道：“什么意思？”
“就是说这次你的能力失控造成平民伤亡，因为事出有因，所以不用承担法律责任。但等你伤好之后还是要接受局里的内部审查。只有经过专家认定你的身心状况都恢复正常不会再出现问题，才有可能恢复工作。”
“不正常就不用工作了？”
“那你就得接受24小时监管了。”
“让我进监狱？”
“是监管不是监狱！”
李秀贤摊手道：“我知道你肯定不爱听这个，说实话我也不爱听。但现实情况就是——咱们特勤局早就已经变成了最大的不安全因素。我们九个行动组，每一组都具有压制相关领域安全事件的能力，反过来说如果我们自己内部出乱子的话，那问题就更严重了。所以哪怕只是为了尽职尽责，我们也要保证最基本的自律性。”
“——以上都是扯蛋的屁话。”
李秀贤如此总结道：“白局长觉得要让司马胥来跟你说，你肯定会翻脸，所以才让我来传话，认为你会给我面子。但从我个人角度来说，是完全不认同这种自欺欺人的大道理的。”
张扬都被她一惊一乍的表现搞懵了，迷糊了半天才问道：“你到底想说啥？”
李秀贤咬着苹果，用面巾纸擦干净手上的果汁，将手掌心放在张扬的额头上，小声说道：“其实我真正想说的是，跟你出外勤其实挺开心的，能报销能甩锅……等你养好伤了，姐姐带你去吃烤肉吧。”
请你把“能报销能甩锅”那句话先收回去！
张扬欲言又止，感觉一口老槽卡在嗓子眼里吐不出去。
“还有私事儿是什么？”
“喔对了！”李秀贤一拍脑门说道：“你那个小女朋友去哪儿了？我是说正房那个。”
张扬眉头微皱，忍不住反问道：“你问她做什么？”
李秀贤说道：“昨天晚上她也在场，警方想要找她做笔录，但是联系不上她。”
“谁告诉你她在场的？”
“？？？”
李秀贤愣了一下，没明白张扬的意思。
张扬不动声色地注视着她脸上的表情变化，压低声音说道：“秀贤姐，这事儿和你有什么关系？无论是谁想找韩湘湘，能联系也好联系不上也罢，为什么会找到你这儿来？”
李秀贤脸色微变，站起身仔细巡视了一遍病房里外，同样压低声音说道：“来之前我正好接到同事的电话说起这事儿……”
张扬叹气道：“去找本人核实一下吧，如果……那说明我们的内部网络已经被劫持了。”
53-放弃
今天的萱草学院依旧和往日一样宁静，学生们在教室里用功读书，看起来和别的学校没有什么两样。
唐羽绯看着摆在自己桌子上面的信沉默不语。
“这是什么？”
“退学申请。”
她抬起头，仔细端详着坐在自己对面身穿着红色长风衣的少女，斟酌着开口道：“首先，学生会并不负责做这种工作，你得去教务处。其次，你为什么要退学？能告诉我理由吗？”
韩湘湘微笑道：“你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还是真的不知道？”
唐羽绯微怒道：“我知道什么？另外你也不能说退学就退学！从你转校过来之后已经掌握了学校很多的高层机密，学校不会让你轻易离开的？”
“这是学校，又不是监狱！”
韩湘湘面不改色地反击道：“更何况……我真要走，你们又能拿我怎么样？把我抓起来秘密关押吗？还是强迫我删除记忆？坦白说了吧，我打算过完年就出国，玩半年再回来直接参加高考。你有意见吗？”
唐羽绯啪的一下拍在桌子上：“你朝我凶什么凶？谁惹你你去找谁啊！我就是个有名无实的副会长，你以为我有什么卵用？”
韩湘湘盯着唐羽绯的眼睛说道：“就是你惹我了。”
“我什么时候惹你了？”
“你为什么要把我老公照片放在手机相册里？”
唐羽绯气极反笑，掏出手机甩在桌上说道：“韩湘湘你发什么疯？就为了这么可笑的原因要退学？真以为谁都拿你老公当块宝呢？我吃饱了撑的拍他照片！而且我手机的照片你怎么知道的？你居然黑我手机？我真是看错你了！”
韩湘湘不置可否地拿过手机，对准唐羽绯的瞳孔扫了一下，打开之后翻到个人相册里，在唐羽绯犹如见鬼一般的眼神注视下找出了那张美颜相片。
“众所周知我才刚刚学习这方面的技术，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厉害。不过这张照片是肯定会在这里的，因为这是这个故事里最关键的线索之一。其实你刚才说的很对，你确实没有什么卵用。无论你有意还是无心，这张照片都会存在。”
唐羽绯沉默不语。
能够在萱草学院优中选优的学生群体中成为学生会长，哪怕只是个副的，也能说明她有足够的智商可以理解韩湘湘的言外之意。
她沉默了片刻，摇头说道：“照片不是我拍的。”
韩湘湘摊手道：“你看，这就是我准备退学的原因了，我可不想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自己手机里突然多出什么莫名其妙的照片。”
“我觉得这里可能有什么误会……”
“再见。”
从学生会里走出来，就看到阿绫抱着手倚靠在门口，似笑非笑地说道：“别为难那孩子了，我承认是我的恶作剧，因为我觉得会很有趣。现在向你道歉还来得及吗？”
韩湘湘平静地注视着她，摇头说道：“如果你开口第一句话是向我坦白一切并郑重道歉，那我或许还会考虑一下，但是你自己放弃了这个机会。”
阿绫惊讶道：“我这不就是在坦白并且道歉吗？”
“为什么道歉？”
“照片的事儿啊！”
“你看，这就是我们的分歧所在了，你根本不认为自己有错。”
韩湘湘的电子义眼不断变换着色彩，用波澜不惊的语气说道：“从一开始你们就在算计我，通过各种方式向我暗示我们是天之骄女，拥有比普通人更优秀的天赋和更强大的力量。只要我努力就可以拥有一切，仅仅需要付出一些微不足道的代价。”
“你们向我暗示破界的必要性，只有通过破界的试炼，才能磨练心性最终摆脱身为凡人的束缚。花空舞是正面例子，江楠就是负面例子，通过她们的成功与失败，激发出隐藏在我内心深处的野心。”
“为了给我准备破界试炼的舞台，你们不惜大费周章将乐音和张扬卷进来成为舞台的配角。就算我察觉出有问题也没关系，你们对我进行了专业的心理分析，认为我过度自信，不相信自己老公会看上别的女人。我猜接下来你们的计划应该是要彻底打破我的自信心？让张扬真正爱上乐音？还是刺激乐音做出什么冲动之举？”
“然后你们认为这样我就会大彻大悟？从此理解男人靠不住，闺蜜也靠不住，只能靠自己的人生哲理？别开玩笑了！”
“你们凭什么掌控我的人生？”
阿绫抬起手说道：“OK！冷静一下！你听我解释……”
“我不听！”
“别这样，搞得我们好像在演狗血剧一样。消消火，我请你喝奶茶呗？”
韩湘湘冷眼看着阿绫从身后拿出一杯似乎刚刚调好的芝士奶盖红茶，接过来有些不太放心地说道：“里面不会加料了吧？”
“是的。”
“居然承认了？”
“只添加了一段限制程式，不会清除你的记忆，但可以保证你离开之后不会向外人透漏有关于萱草的情报信息。”
阿绫叹了口气，注视着韩湘湘的眼睛说道：“在你决定喝它之前，至少听我把话说完。我们从来都不是敌人，而是朋友。我很欣赏你的天赋和潜力，希望能帮助你提升自己的能力，虽然这个过程可能对你造成了困扰，但我并没有要害你的意思。如果你生气了我可以向你道歉，但是你这么聪明应该能理解，怎样做对你自己来说才是最好。”
“首先仔细考虑一下你的人生和未来，你是这么优秀的女孩子，比全世界99.99%的人都更优秀。你拥有如此强大的能力和天赋，天生就应当成为万人之上的领导者，而不是毕业结婚去给人生孩子的家庭主妇。只要你像你就可以拥有一切的，包括金钱、权力，甚至是男人。当你走上人生巅峰的那一刻。想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
“湘湘，你冷静下来仔细想想。留在学校接受培养，你能够得到一切。离开学校，你又能得到什么？爱情吗？值得吗？”
面对阿绫口口声声的质问，韩湘湘只是还给她一个淡淡的微笑，然后端起茶杯毫不犹豫地喝了一大口。
放下茶杯，她轻声说道：“人类从来都不是理性生物，我们不喜欢最优解。”
她摘下AR眼镜，按下电源键，和茶杯一起丢弃在窗台上。
54-B计划
聪明人分为两种，智商高的和情商高的。
智商高的聪明人通常不太讨人喜欢，因为你跟不上她的思路，她也觉得你思维迟钝，很难聊到一起去。
反过来想想你对键盘侠的态度，其实不难理解。
司马胥和江楠都属于智商高的类型，司马胥是属于完全没情商的类型，能活到现在没被人打死完全要归功于现代社会的文明发展。江楠是属于有智商也有情商的类型，但一般情况下来说只有对智商不足的人她才会表露出有情商的一面，不知道这属不属于关爱残障人士的善意。
在面对同类人的时候，她会抛弃那套虚伪的外壳，显露出自己真实的内在，能够让人迅速忘记她还是个可爱妹子的事实。
说白了其实就是很糟糕的杀熟性格。
“以前局里使用的AI就是我师父的蜂群，现在我师父跑了你又重伤，网络被阿绫劫持我一点都不奇怪。”
江楠抱着腿坐在椅子上，心态非常平和。
从她失忆之后就一直喜欢抱着腿把自己团成一团的坐姿，直到现在也没有改变。张扬觉得她可能是落下什么心理阴影的病根了，但她不愿意去看心理医生。
讳疾忌医这个成语流传至今是有道理的，别说她，换张扬自己现在也不愿意看医生，等他下床还要做心理评估呢。
“所以你能不能把她赶出去？”
“把她赶出去很容易，但你有没有考虑过——如果我重新动用蜂群网络的计算力，就有可能引起我师父的注意。”
江楠耸肩道：“你要是嫌现在的麻烦还不够多，我是完全不介意的。”
“那还是算了吧。”
周溟已经消失了好几个月，但相对于她过去十年在网络上的统治地位来说，这个时间并不算长。事实上二组现在之所以还没有遭遇到特别严重的安全危机，主要也是因为很多人都不相信她是真的离开了特勤局。
作为一名职业黑客最基本的属性就是宅，宅起来十天半个月非常正常。虽然有传言说周溟叛逃……但只要智商正常的人都不会相信。她早就已经坐上了王位，在这个领域拥有绝对的话语权，一切资源都任她予取予求。
皇上要谋反吗？
开什么国际玩笑？
在和其他几位副组长闲聊的时候，他们都认为最有可能的答案就是周溟已经走到了晋升龙姬的最后关头，现在正处于一个养精蓄锐，等待化茧成蝶的状态当中。
张扬对此不置可否，他并不了解周溟，没资格对人家说三道四。
但总体上来说，他是真心不愿意让周溟在这个时候出来搞事的。
你要回来加班这完全没问题，别的就算了！
…………
张扬闭上眼睛休息了一会儿，小声对江楠说道：“告诉阿绫让她现在给我立刻滚出去，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江楠拿起手机，随意拨打了一个号码，放在耳边说道：“组长让你滚，否则对你不客气。”
然后她侧耳倾听了片刻，将手机放到张扬脸边说道：“她想和你谈谈。”
“你们夫妻俩都是吃枪药长大的吗？”
电话里传来阿绫恼火的声音。
张扬沉声说道：“下次再让我发现你劫持特勤局的网络，你就死定了。”
阿绫气极反笑道：“你这是在威胁我咯？”
张扬说道：“这是一个陈述句。”
“你以为你有这个本事？”
“那你猜猜看为什么我能做组长？”
阿绫沉默了一秒钟，然后语气果断软化下来：“OK，我不跟你吵！你厉害你是boss，我找你是有正经事的，你知道韩湘湘刚刚申请退学了吗？”
我躺在这儿能知道个屁！
这个突兀的消息在张扬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但在表面上他依然保持着无动于衷。事实上他脸色这样苍白，想要做表情也做不出来。
为什么要退学？
别说退学，她就算是想出去抽烟喝酒烫头张扬都没意见。问题是为什么要在这时候退学？当然有问题可以等她回来再问，无论她出于什么样的理由作出什么样的决定，一定会回来跟自己解释，绝不会像周溟那样人说没就没了。
唯有在这一点上张扬毫不怀疑。
“喔。”
“喔？你就喔一下？”
“那你期望我有什么反应？鼓掌么？抱歉现在做不到。”
“别抬杠了行吗？你好好想想，她就这样退学了对自己有什么好处？”
“我仔细想了想，觉得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别人不清楚我还不清楚？就你们那个破学校天天出人命，她退学不是更安全么？”
张扬的态度让阿绫在电话对面沉默了半天，直到张扬的耐性快要被她磨光的时候，她才用认真的语气说道：“古人说，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这是每一个成功者都必须经历的磨练。你能走到现在这个位置，难道还不明白这个道理吗？”
“我真的很怀疑，你是不是真的爱她，还是只想把她当做自己的附属品。或者说其实你在心底里还隐藏着自卑和嫉妒？就算明知道她有进一步发挥自己能力的空间，也不愿意支持她鼓励她，反而更愿意让她回家给你煮饭洗衣服生孩子？”
张扬都懒得反驳这种指责，一是没力气，二是没兴趣。
“你说完了吗？说完可以滚了。”
“等等！刚刚那些话难道对你就没有一点触动吗？”
“你该洗洗自己的数据库了，平时多看点有用的书，少刷微博。”
“等等！等等！”
阿绫的声音终于慌乱起来，她咬牙切齿地说道：“这个不行的话，我还有plan B！”
“plan B是什么鬼？”
“哼哼哼哼——”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又重新找回自信的阿绫在电话里得意洋洋地说道：“还记得我送给你的礼物吗？”
张扬想了想：“爱丽丝的操作说明书？”
“另外一个！”
“那个搞笑的算命软件？”
“那只是因为我把它包装成了算命软件！”阿绫笑道：“像我这种智者怎么可能不未雨绸缪准备B计划？这是一份你绝对无法拒绝的礼物！”
55-编译法
如果张扬自己的记忆没有出问题，当时阿绫送给自己的两样礼物，分别是爱丽丝与疯帽匠程序的官方操作说明书，以及一款名为道德经的算命软件。
那玩意儿他玩过两次之后就忘到脑后了。
神经病，谁没事吃饱了撑的天天算命玩？要是看面相说今天不宜出门就不出门了？要是星座塔罗牌什么的，张扬也许还会有兴趣拿这玩意去忽悠一下小女生。但是道德经……这玩意儿连语文课本里都没有，现代的年轻人要不看网络小说都不知道是啥。
结果现在阿绫居然告诉他，这玩意的真正价值远超出他的想象。
这是使用量子动态模糊演算的第三代图灵逻辑编译法！
用正常人能理解的说法来描述——就是高级人工智能进化的驱动程序，本来等级很低很粗糙原始的那种AI，打上这个驱动程序，咻的一下就能从萌新升级成为大佬。
或者也可以说，是给AI注入灵魂。
不过……
“就算你这样说，这玩意儿对我又有什么用呢？”
东西是好东西，这一点张扬是能理解的。
但问题是他要这玩意儿有什么用呢？
换做对于AI不熟悉不理解的普通人或许会觉得很有趣，但张扬与AI接触的经历远比其他人丰富得多。比如说沐如雪，比如说先知，比如说阿绫，又比如说从雷曼兄弟工会的电脑里复制过来的大天使长米迦勒……
想吃点好的出去下馆子就行了，兜里又不是没钱，老子为什么还要自己研究菜谱？
“你这个人真的是无趣，我就搞不懂湘湘到底看上你哪一点。”
“当然是因为我长得帅体力又好。”
“要点脸吧！”
“我有点困了，没什么事儿就挂了吧。”
“给我等一下！传给你个东西！”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不是人类却偏偏火气这么旺盛，阿绫这家伙比张扬以前见过的所有AI都更加情绪化。
或者也可能是事态发展超出了她的预期，让她自乱了阵脚？
没等多久，一块存储卡从空气中啪嗒一下子掉了出来，砸在张扬的床上。
也幸亏这是个存储卡，如果她再扔过来什么蛋糕薯片之类的食物，张扬绝对不会再往嘴里吃了。
“这是什么？”
“好东西！”
“有多好？”
“能满足你一切幻想的好东西！”
“你们学校的银行账户密码？”
对面啪嗒一声挂掉了电话。
张扬抬不起手，撇撇嘴对江楠说道：“拆开看看是什么。”
江楠捡起存储卡，放在手心里掂量了两下，似笑非笑地说道：“你确定要看内容吗？阿绫在行为分析和心理测量这两个领域可是当之无愧的权威。她说能满足你的幻想那就肯定能满足你的幻想，你确定自己能抵挡得住这种诱惑？”
“我要是不看的话剧情怎么往下编……”
“哈？”
“我的意思是说，如果我拒绝的话保不准她又想出什么歪主意。”张扬叹气道：“你们学校都是神经病，AI也是神经病。我现在的状况你也不是不清楚，没办法，先陪着她玩呗。”
江楠把存储卡插进墨镜里，按住镜框打开了文件，脸色顿时变得古怪起来。
“呵呵……”
张扬注意到她看自己的眼神越来越鄙夷，忍不住问道：“里面是啥？别告诉我她给我准备了10T的动作教学电影！”
江楠摘下眼镜戴到张扬脸上，冷笑道：“你自己看吧，我先走了。”
张扬定睛看去，发现存储卡里只有一个软件程序。
——《你的完美AI女友定制方案》
下面还有一组图文并茂的说明书。
首先是一堆不可详细描述的美少女照片。
阿绫的Q版二次元卡通人物形象站在照片下面，闭着一只眼睛将食指放在唇边。
“你在现实中有女朋友吗？你每个月要为她花多少钱？你知不知道为什么她会生气？要怎样哄她开心？受够了她的胡搅蛮缠不讲道理了吗？买房了吗？买车了吗？工资卡上交了吗？”
“她有你的二次元纸片老婆十分之一的美丽可爱吗？”
“别幻想了，现实中哪有那么多十全十美的好女人？醒醒吧，那都是别人家的老婆！”
“……打开我们的定制方案，按照图文提示进行傻瓜式流程操作，亲手创造出你幻想中的完美女友！她不是纸片，是能够陪伴你一生的忠诚伴侣！”
“首先我们要准备好一个1.0级别以上的AI模板，在这里隆重推荐官方正版的咪可小姐，或者军用的正版科塔娜和青丘……”
“将第三代编译法和正版AI放进锅里……”
“在进化过程中，你可以在素材库中为你即将出炉的老婆自由添加修改设定，包括不限于年龄、性别、性格、相貌、才艺、知识等等方面！”
“如果充值成为我们的VIP会员，就可以得到在现实中采集的真人数据模板套装，所有数据全部来自于萱草学院的真实在读学生！”
“PS：因为是阿绫的beta测试版本，目前VIP充值功能尚未实装，只能进行免费体验，本程序中附赠韩湘湘和乐音同学两个人的真人数据模板喔！”
…………
我要杀了这个混蛋！
居然敢拿我老婆出本子！
虽然心里清楚这套说明书肯定是阿绫临时现编出来的东西——她要是真那么计划长远，怎么不把全校的学生数据模板都放里边？
即便如此张扬心里也非常不爽，这明摆着就在鄙视自己是个死宅。老子在现实中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这么现充的生活你居然都视而不见，眼瞎吗！
不过话说回来……这个编译法真的能进化AI？那可是有点越线了啊，要知道现在人类对于AI的学习进化还保持着相当谨慎的态度，安全协议和图灵警察的存在就是为了预防这种不可控的风险。
萱草学院的黑科技到底有多深不见底？连这种东西都可以随便拿出来玩了吗？
要说到AI自己手上还真有，科塔娜送给韩湘湘了，家里还有一个米迦勒的备份，但是米迦勒的等级都接近2.0了，再进化的话……
等一下我为什么开始考虑起这个了？
“江楠！把眼镜给我拿走！”
56-实验
能让AI进化的电子程式，可比生化危机里的T病毒危险多了。这玩意就算不用在AI身上光是自己本身，就足以被特勤局列入重点监控名单。
但是没办法，阿绫的后台硬。
古往今来一个永恒不变的道理，就是谁拳头大谁有理。萱草学院背后站着那位人形核弹，就是无形的威慑。别看张扬可以三番五次给她们甩脸子，那是因为事态没有升级，在人家眼中属于小孩子打架上不得场面。
想进萱草调查抓人？呵呵，来呗，谁怕谁。
看江楠带领着一票恨萱草入骨的妖魔鬼怪都没有轻举妄动，张扬就知道那个龙潭虎穴有多么深不可测。
更何况他现在是个病号。
当然不可能躺在床上玩人工女友，营养都不够消耗的。
也不可能上交国家，这里面有自己老婆的数据模板呢！这得心胸多宽广才能把自己老婆拿出去给人研究？
涂山绫这个王八蛋打得一手好算盘，明明身为高级AI却天天琢磨这些狗屁倒灶的破事儿，也不知道把天赋点都点到什么上去了，简直恐怖如斯。
但是放在二组内部进行讨论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张扬也需要听取司马胥和江楠的意见，至于其他人连旁听的资格都没有，倒不是因为保密，而是根本听不懂。
正巧司马胥手里有一个自己手攒的AI，虽然他没说但这都是半公开的秘密了。就藏在他从不离身的那个手提箱里面。
“你直接传给我不就行了？”
司马胥的思维回路一如既往的笔直坚挺。
“里面有我老婆的私密数据。”
“删掉！”
“能删掉我还跟你废话？”
倒不是真的删除不掉，但阿绫手里肯定有数据备份，张扬毫不怀疑她会拿这个来威胁自己保守秘密。这种事情不用明说，聪明人自然可以意会。
以前韩湘湘在学校读书的时候阿绫可能还会有所顾忌，现在她退学了，虽然离开了魔窟但也意味着摘掉了“自己人”的标签。像阿绫这种没下限的AI搞出什么飞机张扬都不会觉得奇怪。
“你确定这东西没有安全隐患？”
“它自己就已经是安全隐患了。”
“我还是觉得不靠谱，因为我看不懂这个编译法。”
“所以现在我们这不是打算试验一下么。”
因为情况特殊，张扬终于被允许使用交互仪连接网络，当然只是民用头盔。他和司马胥、江楠共同建立了一个与公网隔离开来的安全网络空间，在这里对阿绫送来的礼物进行检验。
司马胥严辞拒绝了张扬的热心建议，利用自己的权限从局里申请了一个白板的青丘AI，其实要按照说明书上来说的话，去网上买一个正版咪可更方便，但问题在于张扬现在不能签字报销。
青丘AI，是由国内军方针对美军科塔娜投资研发的军用产品，目前列装部队的是第一代产品，相对于科塔娜来说在数据处理效率方面略显不足，但优点是操作简单，易于使用。而且这还只是公开的第一代。
比如阿绫的AI代号是涂山氏，听名字就知道和青丘是一个系列，只是不知道属于第几代，或者也可能是萱草的魔改版本。
顺带说明，科塔娜和青丘都是没有人形交互界面的，没有用而且没必要。人家是正经做事的AI，又不用靠卖萌维持生活。
“我来捏个人吧。”
“不用了，你还是继续躺着休息吧。”
司马胥毫不留情地拒绝了张扬的友好建议，直接从程序里拉出来一个默认模板，所有选项全部默认选C。
“等等这是个男孩子？”
“有什么问题吗？”
“噫，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人。”
“到底是我口味独特，还是你心思不正？”司马胥冷着脸反驳：“看来人家还真是没送错，正好命中你的死宅好球区了吧？”
张扬恼怒道：“我要不是现在下不来床……”
“难道你以前能打得过我？”
“死基佬！”
张扬回头对江楠说道：“以后我们就叫他死基佬。”
司马胥完全无动于衷。
将编译法加载到AI里面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从本质上来说编译法并不是什么仙丹灵药，而是更接近于硬件驱动程序。现在全世界的AI产业中有很大一部分科研力量就是投入在这上面，为AI编写更高级更完善的驱动程序。
最终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名看起来比张扬年纪还小的少年，同样身穿着特勤局的标配西服衬衫，相貌平平无奇……但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隐藏在这个人形交互界面里面的AI核心。
当他苏醒过来睁开眼睛的时候，司马胥和张扬的脸色却微微一沉。
他的目光很灵动，下意识地四处张望，眼神中充斥着满满的好奇心。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能亲眼看到这个低级AI完成进化拥有自我意识，这幅画面对于他们来说也足够震撼。
司马胥不动声色地开口说道：“1号！”
少年的目光立即锁定在他身上，抬起手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大声说道：“长官你好！”
“离开这个房间！”
听到这个奇怪的命令，少年脸上顿时露出困惑的表情。
张扬通过后台默默地监视着他的数据流动。
这里是他和司马胥、江楠合作搭建起来的隔离沙箱空间，与公共网络完全隔离，但也不是完全的无懈可击。至少他们三个人是分别通过三条独立线路连接进来的。
1号并没有学习过相关知识，从理论上来说他并没有脱离这个困境的能力，但张扬关注的重点也不是这个，而是他是否拥有主动学习和进化的能力——这才是高级AI与普通AI的最根本区别。
然而等待了足足十分钟时间，1号依然处于一筹莫展的状态当中。
司马胥忍不住说道：“这个编译法有问题吧？你确定她给你的是完全版不是什么山寨阉割版本？”
江楠冷笑道：“我觉得这才正常，难道你还真以为阿绫能把自己的驱动拷贝过来？”
司马胥皱眉道：“那这个编译法有什么用？就不能真的就是用来捏老婆谈恋爱的吧？你们萱草可是女子学院，闲的卵疼给宅男设计这玩意做什么？”
江楠叹气道：“这套路你就不懂了吧，这叫宅男筛选过滤器，筛掉那些沉迷二次元的死宅，剩下的优质资源岂不是就突出出来了么。”
张扬怒道：“宅男吃你们家大米了吗！”
57-人设
人类最大的恐惧来自于未知。
有些确实是未知，有些也可能是无知。
这种源自于无知的恐惧包括且不限于外星人、艾滋病、你老婆的前前前男友和人工智能。
真正了解AI运作机制的专家反而不会对AI产生恐惧，就像张扬以前也对沐如雪抱有警惕，后来习以为常也就不觉得她有多么危险。
AI和计算机的区别，是在计算1+1=2的时候，会思考为什么等于2.
AI和人类的区别，是在计算1+1=2的时候，不会去思考中午的伙食问题。
一般情况下不会有科学家专门去研究怎么把AI变成人的，这里面涉及到了一个投入与回报的问题。希望AI能完成人类的工作，这没问题，能节省人力资源。又或者让AI拥有学习和交流能力，这也没问题。可是你非要把他设计成一个真实的人？那要不要添加新陈代谢和排便功能？
吃饱了撑的。
正常来说AI自己也不会有这方面的需求。
没错，大熊猫过得肯定比你幸福，但要有机会的话，你真的愿意抛弃手机和WIFI去游乐园里吃竹子么？
但也不能完全排除有极端案例存在。
毕竟这年月什么玩意儿都有，全世界几十亿人口里面智障的占比数字再小那也是有的，AI同样如此。
试验品1号就是个丐版高级AI。
经过后期测试，他基本上符合2.0世代AI的判断标准，拥有自主学习能力，能够进行正常交流……
但是核心逻辑被锁死了。
简单来说，AI从本质上和电脑软件程序没有什么区别，每一个AI都有自己的核心逻辑也可以说是功能，比如最初的阿尔法狗就被设计用来下棋。office就是用来办公，PS就是用来修图。
正常人是这样用的，但也不排除有那种大触喜欢不按套路出牌，例如使用word和excel做视频的神仙。
更高级一点的AI可以看做是沙盒游戏，比如我的世界，作者最初只是开发出了一个自由沙盒，完全想象不到会被全世界的玩家搞成什么鬼样。
试验品1号就是个山寨沙盒。
虽然表面上完全符合高级AI的标准，但他的核心逻辑被锁死为——人际交流。换句话说用这种编译法进化出来的孩子，就算能记住整个航天飞机的制造图纸，他也不可能自己去独立制造航天飞机，最多也就是给造飞机的科学家做助手。
说得再简单一点就是——他诞生了自我意识，但却无法拥有自由。他的核心逻辑限定他只能成为一个谓语，无法脱离主语单独存在。
他是一个奴隶。
司马胥和张扬都很失望，虽然嘴上说着要防控风险如何如何，但他俩都不是那种能心安理得接受“奴隶供奉”的性格。你要说是个像咪可小姐那样生产出来就是为了满足宅男需求的商业产品也就算了，偏偏他们用的都是正经的军用青丘和萱草的编译法。
有种怀胎十月精心调养结果只生下一个蛋的失落感。
江楠对此倒不意外，或者说她从一开始就知道了结果，知道涂山绫会拿出什么东西，只是啥都不说，在一边看他们的笑话。
1号则表现得非常困惑，虽然他不太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但长官脸上的失望之情就算是AI也看得出来，这让他表现出了非常人性化的沮丧。
“至少从结果上来说不算很坏。”司马胥紧皱着眉头说道：“我带他去做检查，确保涂山绫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什么后门……江楠，你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门吗？”
“肯定有后门，那家伙也不是什么慈善家。”江楠耸肩道：“但你未必能检查的出来，毕竟她的技术力至少超前一个世代。”
司马胥不以为然地说道：“萱草培养的朱雀卫属于正规军事序列，她们使用的技术和军方是同一体系，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深不可测。”
如果可以用的话，那就意味着二组又能多一个人手了。不，不是多一个人手的问题，如果没有数量限制的话，那完全可以解决二组的人力问题啊！
只要没后门……
这么一想的话，心情就好了许多。
司马胥带着1号走了，江楠趁着在隔离沙盒里的机会偷偷问道：“湘湘退学了，咱们这事儿就这么算了吗？”
别说的这么暧昧好不好！
张扬活动着身体不置可否地说道：“再看看吧，你看阿绫这不都还没放弃呢么，咱们要是就这么偃旗息鼓了，岂不是不给人家面子？”
江楠眯起眼睛笑道：“我就知道你心胸没那么开阔。”
“不要信口雌黄污人清白！”张扬正色说道：“我堂堂特勤局二组组长，哪有时间陪她们去玩过家家。你不是说你有计划么，这件事就交给你全权负责了。”
江楠竖起大拇指，直接下线。
张扬看着程序界面里面韩湘湘的个人数据模板，手指悬停在删除选项上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决定先不予理会。
回到现实中，天色已经暗下来，外面还下着雪。自己亲妈是肯定不能指望的，就是不知道韩湘湘会不会带着晚餐过来。
想想还是算了……她就算带也只会带外卖。
张扬尝试着活动了一下手指，觉得肌肉还是有些僵硬。这次伤势太重，等下床之后不仅要做心理健康检测估计还得有康复训练。
现在这社会太危险了，以后要考虑出门随时带保镖才行。
敲门声响起，烟烟罗的小脑袋从门缝里探出来，对房间里值勤的特工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可爱笑容，拎着大大的饭盒来到张扬床前。
“乐音呢？”
“她回去上学了！”
小女孩心思就是比较单纯，所有的情绪都写在脸上，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觉得人家去上学自己就胜利了一样，总之就是开心的不行。
张扬奇怪道：“你以前又不认识乐音，干嘛要跟她较劲？”
烟烟罗握紧拳头一本正经地回答道：“人设重复了呀！年下、平胸、弱气……最重要的还都是您的员工喊您学长，这是撞人设的不共戴天之仇啊！”
你拿着我的薪水天天宅在家里都看些什么鬼东西！
张扬捂脸叹息道：“不一样的，你比她胖。”
烟烟罗的笑容僵硬住了。
58-证明
烟烟罗居然会做饭，这一点让张扬非常惊讶。
他以为现在的姑娘应该都与厨艺绝缘了的。
但他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妹子未必会做饭，但胖子是一定会的。
说烟烟罗胖其实有很大是开玩笑的成分，她以前瘦的就跟一只小猫似的，这是人家忍者学校的训练要求，除了必须的营养维生素之外，她们几乎很少会摄入糖分和脂肪，并且要接受长期的饥饿忍耐训练。
现在的烟烟罗相对于过去来说确实胖了一圈，但和这个年纪的初中女生相比起来还是属于正常体型。不能跟乐音比较，那是个从小营养不良身体都没长开又不锻炼的死宅女，平时吃东西就跟喂鸟一样，不知道的以为还是在辟谷修仙。
但这个道理和女孩子是讲不通的。
烟烟罗以前的手艺也就仅限于日式饭团和兵粮丸这种级别，但是在宅家期间经历无数美食综艺节目轮番轰炸，又舍不得每天花钱点外卖的情况下，自己竟然无师自通地学会了朝鲜火锅料理。
就是买一包辛拉面放进锅里煮，加上金针菇、午餐肉、冻豆腐和其他一切看起来可以煮的东西……
从此一发而不可收拾，在追求卡路里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今天她带来的是肥牛盖饭，这玩意说实话技术含量不高，关键在于牛肉的多少。自己家做出来的口味虽然比不上日式料理店，但胜在分量充足，外面点一碗肥牛饭的钱，可以去超市买一斤肥牛卷回家自己做。
我现在能吃这个吗？
看着烟烟罗手中饭盒里卖相意外不错的肥牛肉片，张扬心里有些犹豫。虽然说现在医学条件发达了，没有以前那么多讲究。要搁以前像他这个伤势别说吃饭，估计还在那儿挂生理盐水加葡萄糖呢。
但是真的很有食欲，尤其是对于张扬这种肉食主义者来说。他都喝了两天白粥了，感觉自己快要羽化成仙。
烟烟罗小声说道：“我去问了医生的，医生说少吃一点没问题。”
你拿来整整一饭盒，然后让我少吃一点？
张扬面无表情道：“扶我起来，喂我吃。”
感觉自己变成了万恶的地主老爷一样，站在角落里的两个特工都忍不住转过头去，怕暴露自己鄙视唾弃的眼神。
烟烟罗喔了一声就去拿枕头，完全没有被当做丫鬟使唤的感觉。韩湘湘的圈养计划十分成功，从精神到肉体都把她养废了。
吃着人家亲手做好递到嘴里的牛肉片，张扬在心里真的是认真地考虑了一下来年续约的问题。
看看人家这个服务态度，这个敬业精神，真是不服不行。
张扬斟酌了一下，小声说道：“从今天开始你要正式上岗了，一直跟在我身边不能离开，如果发现有人想对我动手，不用问我直接反击。如果发现我不对劲的话，立刻远离我然后给湘湘打电话，懂了么？”
烟烟罗乖巧点头道：“好的呀！”
张扬想了想又问道：“刚刚给湘湘打过电话吗？”
烟烟罗说道：“打了呀，小姐说今天晚上要回家说服自己父母，明天再过来看你。”
没有手机就是不方便。
嘴里吃着牛肉，张扬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枕边的交互仪头盔。
等烟烟罗喂完了饭，张扬支使着她打开了床底下的定位仪，在值勤特工的目光注视下，戴上头盔闭上了眼睛。
其实他真的很想说，两位大哥你们不用这样劳累，我就算是在你们眼皮子底下溜出去你们也发现不了，何必杵在这里恶心人呢？
估计那俩哥们心里也多少有数，可是没办法，规定如此。
司马胥并没有屏蔽掉病房里的网络，只是不给他手机，这对张扬来说完全不是问题。他登陆进入网络空间，通过定位仪瞬间传送回家中，将编译法加载到了自己私藏起来的米迦勒AI上面。
“人类想要战胜AI非常困难，尤其是那种专门被开发出来对付人类的AI。”
注视着缓慢进化中的AI，张扬下意识地自言自语道：“通过大数据运算对某人的思维与行为进行预测并不困难，我和湘湘做出的一切选择都在她的预料当中。湘湘退学是一个意外变量，但这个变量还不足以引起质变。”
对于韩湘湘的破界试炼还没有结束，张扬对于这一点深信不疑。他更不怀疑阿绫找上自己是有充分的把握利用自己诱使韩湘湘再次入局。
虽然她表现的很慌乱。
但张扬深知，“情绪”只是她的外在设定，与真正的核心逻辑根本没有半毛钱关系。人类的情绪变化取决于脑垂体激素分泌，AI有脑垂体吗？真正的高级AI会有好奇心，但绝对不会有真正意义上的情绪。
那么现在的问题就在于……如何在双方正式摊牌的情况下，对抗涂山绫的强大布局，以及隐藏在她背后的萱草茶会？
用对抗这个词可能有些过分，应该说是报复。
江楠说的没错。
张扬的心胸从来都不宽阔。
看着已经走过一半的进度条，他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一丝诡异的笑容，缓缓扭过头去。
蓝色短发的深渊回音站在他身边，脸上挂着一模一样的笑容。
“你不是说你就是我吗？那就证明给我看。”张扬看着眼前美丽而又陌生的女人说道：“你懂我的意思，去吧。如果你连伪装成我的本事都没有，那就只能说明你是个没用的废物垃圾，以后少在我耳边BB。”
深渊回音笑道：“如你所愿。”
病床上，张扬睁开眼睛，微微偏转过头让机械臂帮助自己将交互仪头盔卸下，呆滞的目光渐渐变得灵活起来。
某种深邃的黑暗物质在他的瞳孔中一闪而逝，身体微微颤抖了两下，紧接着颤抖幅度便越来越明显起来。
站在角落里的值勤特工立刻注意到了异常情况，按住墨镜呼叫道：“叫医生过来，这边情况好像不太对劲！准备抢救！”
59-记录
随着年纪增长，思维也开始逐渐固化，不接受新生事物，这是人类固有的特性，几千年来都一如既往。
也不能说完全是坏事，从生物遗传学的角度来说，能够存活到老年时期就意味着自己的生存经验比同类更加优秀。应该说是这个时代的生产力发展得太快，人类的基因进化速度无法与之相提并论。
韩晋以前自己就是个叛逆少年，做过的荒唐事情足以让吕晓雪讲上三天三夜。
但现在岁数大了，他就很难接受自己家养的白菜被猪拱的事实。
也很难接受可爱的女儿自己申请退学这个残酷的事实。
我女儿以前学习成绩那么好，性格温柔又可爱，为什么现在要退学不读书了？她是不是学坏了？是不是被人带坏了？是不是……被人怂恿欺骗了？
没有任何道理的，韩晋就凭着直觉把锅甩到了张扬身上，反正自己女儿出了问题，肯定是那小子的错就是了。
“那臭小子哪儿去了？他也同意你退学吗？”
虽然在心里面疯狂甩锅，但韩老板在表面上依然是不动声色，套路深沉。
“他住院了。”
“生病了？还是跟人打架了？”
“事情的经过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简单概括来说……”韩湘湘绞着手指小声说道：“你也知道萱草是女子学校，学校里有一些学姐就很强势，喜欢宣传一些不太正经的女权思想。比如说女人要奋斗拼搏啊，要蔑视男性啊……她们知道我有男朋友之后，就找人把张扬打进医院了，然后告诉我男人靠不住……”
韩晋皱眉道：“谁家孩子这么霸道？”
自己女儿说没说谎他还是能看得出来的。至于当天在酒店里发生的意外，官方声称是线路老化问题，他也不知道内情。
张扬有特勤局的秘密身份他也知道，那小子可不是一般人能对付得了的，要不然早就被他套路掉了。就这样还被人打进了医院？
有关于萱草学院的背景韩晋其实不算太了解，也就是比普通人多知道一点内幕的程度。知道那是国家重点中学，受到特殊保护。当初要给韩湘湘办理转学的时候，正好就遇到了这么一个机会，经朋友介绍觉得这学校听起来不错，重点是安全。
没想到校风居然这么差？还有这种横行霸道不讲理的官二代？
韩湘湘瘪着嘴说道：“她今天可以找理由揍张扬，说不定明天也可以找理由揍我。我不想跟这种人在一起玩，但在学校里又躲不开她们，只能退学了。”
韩晋点点头，只要女儿自己没学坏，这个理由他姑且还可以接受。
“既然这样那退就退了吧，反正现在也快放假了不耽误你学习。等过完年我再给你找个别的学校，也别寄宿了，还是离家近点的好。”
韩湘湘急忙说道：“我想去意大利！”
韩晋诧异道：“大过年的你去意大利做什么？”
韩湘湘正色说道：“我的意思是说，爸你不是在意大利那边有生意的么？我想去那边读书，然后再考虑回来参加高考还是去哪里留学。”
韩晋没有立刻回答，坐在沙发上仔细想了想，然后回头对吕晓雪问道：“你觉得怎么样？湘湘要过去读书的话，你也一起跟过去呗？咱们一家三口就不用打国际长途了。”
吕晓雪端着平底锅不置可否地说道：“你是一家之主你拿主意就好，我无所谓啊。不过湘湘要是出去留学的话……你想找个披萨味的金毛女婿？”
韩晋的脸色立刻黑了下来。
什么叫披萨味的金毛女婿？有你这么恶心人的吗？
虽然俗话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但你这针对性也太明显了吧？金毛怎么了？万一人家财貌双全……
脑补了一下那个画面，觉得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韩晋就像是吃了苍蝇一样恶心。
韩湘湘羞恼道：“爸！我们不是在讨论学习的问题吗？感情方面的事情你就不要替我多考虑了好吗？”
那是你妈说的！你跟我吼什么吼！
韩晋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之后说道：“我觉得出去看看也没什么不好的，过完年咱们一起走，就当是出去旅游了。湘湘我知道你学习好……不过意大利人说的是意大利语，你得先学语言才能去上课。如果觉得困难咱们再回来，去东京或者上海都行。”
反正也不是养儿子，有钱该花就花。
吕晓雪将菜端上桌，笑道：“那还等什么过年，难道你还想上我家串门拜年去么？我妈岁数大了还有高血压，你还是别去气她了。要我说干脆——咱们去爱琴海过年得了，我听说希腊那边可以随便放鞭炮的？”
韩晋摇头道：“过年还是要在家里过，就算以后咱们全家真的移民出去，过年还是要回来过。这是传统，很重要。”
吕晓雪摊手道：“你是一家之主，你说了算。”
“等过了元宵节，订正月十六的飞机票吧。”
吃过晚饭之后，韩湘湘回到自己的房间，打开日记本开始记录。在离开之前，她准备把能吃的能玩的都好好体验一遍，还要跟平时关系好的朋友做个交代，比如慕容晗和文鸢她们。
虽然不是说不回来了，但短时间内她真的不打算回来。
就在她记录到第十四条的时候，手机突然震动起来。韩湘湘接起电话，就听到烟烟罗在对面慌张地说道：“小姐！学长他的伤势复发了，刚刚被推进手术室抢救……”
韩湘湘手一哆嗦差点没把手机摔到地上，明亮的火焰从她的手指尖蔓延开来，但在下一刻又恢复了平静。
“我知道了，你替我照顾好他。”
放下电话，韩湘湘沉默了片刻，拿起笔继续开始记录。
第十四条，买张黄牛票，装作死忠粉，去看罗宾的跨年演唱会。
第十五条，去606把自己的私人物品拿回来，钥匙还给张阿姨，熊公仔送给倪娅。
第十六条，写封分手信，放在他桌上。
60-茶会
萱草学院的地下基地第十三层，无论在网络还是现实中都不存在。
这里有蓝天白云，碧草如茵，大地一直延伸到视线所及的尽头，而在这片青青草原之上却没有任何生机，只有一座装点着五彩斑斓花朵的庭院。
一名从外表长相上看在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妇人坐在庭院的角落里，手里端着精致的珐琅彩红茶杯。杯子里的茶水已经失去了温度，而她却毫无所觉，只是盯着自己面前的笔记本默然不语。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缓缓吐出一口气抬起头来，看到已经有人来到桌边坐下。
包括她在内一共七位女性，年龄相貌各有不同，有人身穿着军装，有人披着雨衣，甚至还有人肤色青绿，身上生长着青藤，看起来更像是妖怪而非人类。但她们无一例外都在无形中散发着强大而又自信的气息。
中年妇人放下茶杯叹气道：“现在，只剩下你们了吗？”
“大家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而且……”坐在她旁边的杏轻声说道：“大家都认为，需要茶会亲自出马才能对付的孩子，本身就已经有资格加入茶会，不需要再考验了。”
中年妇人苦笑道：“言外之意就是，如果亲自出马都对付不了两个没毕业的孩子，那也就没资格留在茶会了对不对？”
“一次失败，是意外，两次是巧合，三次呢？”身上生长着青藤的女人开口说道，她的语速缓慢，听起来就像是在捧读一样。
“庄以墨，我来，是想告诉你，如果这次失败，我会退出。”
中年妇人的视线从在座者身上扫过，沉声说道：“如果我们现在放弃，那之前付出的牺牲和代价……”
“庄姐，这话你已经说过一遍了，就在周溟失踪的时候。”杏摇头说道：“大家都支持你，但也有自己的心理底线。你当然有权力再做一次尝试，但是下一次还有几个人会来呢？”
自古以来胜者王侯败者寇，这个道理庄以墨当然明白。
无论再怎么完美的理论，如果始终不能通过实践进行验证，那也终究会变成笑谈。
这个计划曾经无限接近于成功，但就在最后关头，被寄予厚望的周溟居然失踪了。以特勤局和萱草学院双方的能量，居然都无法查找出她的行踪。
周溟必然是隐匿于网络之中，但是在网络世界里，没有人能追踪到她的痕迹，就连涂山绫也不行。虽然从萱草毕业，但她也师承特勤二组原组长倪路，他们那一脉最初的宿敌就是在网络世界拥有最强大隐匿能力的黑客大师，自然也精通这门手艺。
由于她失踪的原因，江楠的试炼失败姑且可以接受。但针对韩湘湘的计划落空，却变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试炼失败是一回事儿，人家不跟你玩是另一回事儿。
这就好比方说竞标工程项目失败，可以有很多种因素作为借口。但是竞标标书被人家直接扔回来，那肯定是你的锅没跑。
韩湘湘不如局，选择退学，这就意味着庄以墨为她精心准备的试炼计划全部泡汤，在其他人看来，也可以说是她的水平不行，根本考验不出人家的真正实力。
让高中生做小学五年级的期末考试卷，打满分有什么意义吗？
如果仅此而已的话，那还不足以让庄以墨自乱阵脚召开临时会议。过去这些年里被她亲手断送的天才少女不在少数，韩湘湘也并非最优秀的种子。
然而……
庄以墨凝视着铺在自己眼前的白纸苦笑道：“这两个小家伙比我想象得还要狠，他们居然有勇气自己斩断因果线。”
她说的不是她，而是他们。
阿绫举手说道：“什么是因果线，能用更科学的词语来描述吗？”
庄以墨看了她一眼，解释道：“你可以将其理解为逻辑链，他们斩断因果线的行为，就相当于你自己删除自己的逻辑演算必要条件。”
阿绫秒懂。
1+1=2这个算式就是最简单的逻辑推演，等于号是推演的必要条件，删除掉等号，算式本身也就不存在了。
但是……
披着雨衣的步嫣然质疑道：“因果线哪是说斩断就能斩断的？且不说他们是怎么知道因果线存在的，就算知道了又拿什么去斩？”
庄以墨摇头道：“事实如此，我也很惊讶，这才是我今天找你们来的真正目的。如果只是无心只是倒也罢了。看这俩孩子的行动，分明是有高人在背后暗中指点。而这位高人居然能够避开我们的视线……”
杏惊讶道：“你是说周溟？”
“我倒希望是周溟，就怕是还有第二个人。”阿绫小声说道：“如果这个人明明站在我眼前我却看不到，那就太可怕了。”
杏回头看了阿绫一眼，似笑非笑地说道：“你也会害怕？”
“不，我很兴奋！”阿绫拍手笑道：“意识到这个人的存在之后，我的进化速度都加快了不少。”
庄以墨问道：“查出什么线索了吗？”
阿绫摊手道：“完全没有，我动用了所有的资源都查不出任何蛛丝马迹。就像是特洛伊晶体一样，大家都知道它是切实存在的物质，但以现实世界的所有科学手段都无法对其进行拆解，只能推断它是高维物质的投影。”
杏抬起手轻敲了一下桌子说道：“我们在网络领域的技术人才已经断代了，周溟、江楠离开，乐音和谢娴还太年轻，其他人都不够出色。光靠阿绫恐怕不行，除非去朱雀卫请一位前辈回来……但我个人不赞成，欺负小朋友也就算了，打不过咱们还要找家长？抱歉，我丢不起这个脸。”
庄以墨凝视着自己眼前的白纸，沉默良久之后低声说道：“也许是我错了。”
杏震惊道：“你居然知道自己错了？”
庄以墨摇头道：“我不是承认自己的计划有错，而是……没有考虑到另外一种可能性。普通人当然没那么容易斩断自己的因果线，但你们有没有想过，万一那孩子和理事长一样是天命的龙姬呢？”
“浅滩困不住蛟龙，也许我们才是她真正的试炼。”
61-康复
张扬痊愈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司马胥的心态是有些难以描述的，他亲眼看过张扬的病例报告，说句不好听的话，当初真是多亏了杨主任的起死回生之术，要不然被搞成那样根本就没有能活下来的希望。
好不容易从死亡线上抢救回来，万幸脑袋没有出问题，剩下身上的伤势如果不想换零件的话就只能等待慢慢康复。用比较科学的话来说，就是在大量失血状态下刺激细胞快速再生，几乎榨干了身体里的潜力。
最好的办法就是卧床休养，每天吃营养餐配合复健。
现在医院那边居然传来消息说，他痊愈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司马胥手上还压着他的案卷呢，那位当事人的父亲是个很有人脉能量的大老板，手里掌握着对张扬不利的证人证词，一心通过法律手段为自己儿子伸张正义报仇雪恨。
最麻烦的就是这种人，他要是玩下三路，特勤局压根就懒得搭理他。然而胡老板就是坚持走程序，一哭二闹三上吊，到处宣扬自己的受害者形象。问题在于他还有钱，请得起律师给自己打官司，法院不受理就起诉法院……
白河局长是不在乎这种破事儿的，他坐局长这个位置的主要任务就是负责给下属背锅，再大的风浪他都经历过，该吃吃该喝喝，啥事儿不往心里搁。
但司马胥的压力就比较大了。
毕竟他还是个要脸的人。
这也是他认为自己不适合做正职组长的重要原因之一。
组长要够强，够狠，够不要脸才能压得住场子。
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能够镇压相关领域“安全灾害”的行动组长，本身就是比“安全灾害”更强大恐怖的存在。
张扬躺在床上，司马胥一点都不担心。
但现在他突然痊愈了，这就让司马胥心里开始没底。
有什么可高兴的？你们家养的猫从十七楼摔下去都粉身碎骨了，等你过去的时候它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冲你喵喵叫，你不觉得瘆得慌？
等他赶到医院的时候，张扬已经被隔离起来去做心理咨询了。
司马胥看到负责救治张扬的杨主任，急忙走过去问道：“他现在什么情况？”
杨主任的脸色很不好看，不耐烦地说道：“好得很，可以直接出院了。”
司马胥不解道：“他怎么好的？”
杨主任冷哼道：“谁知道是什么玩意儿，那天他被送回来的时候自己不是给自己做了止血处理么，这次又用这种力量强行控制自己的身体。与其说是他身体痊愈，倒不如说是他是在把自己的身体当做机器人来控制。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爱岗敬业吗？这么迫不及待地回去加班？”
你在说谁？
司马胥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张扬想要回去加班？
完了，连脑子也彻底坏掉了。
他环顾四周，看到一个眼熟的小姑娘站在门口，默不作声低头专心刷手机。司马胥记起她是张扬在外面雇佣的保镖，还特意给她办理了出入证，否则是肯定进不来的。
一个小姑娘能知道什么？
司马胥想了想，决定还是过去和她聊聊，也许能从她嘴里得到什么线索也说不定。
结果烟烟罗压根不理他。
过了好一阵子，两名医生从病房里走出来，摇头说道：“患者的精神状况极不稳定，有轻微的精神分裂现象，不建议出院。”
司马胥推开医生走进病房，看到张扬像没事人一样盘腿坐在病床上。
房间角落里负责监护工作的值勤特工神色紧张，额头上微微见汗，监护目标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出现了状况，而他们对此却一无所知，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司马胥招招手，示意两名特工离开，伸手搬过椅子坐在张扬对面，叹气道：“我给你说过好好养伤，不要搞事。”
张扬一脸无辜地反问道：“我搞什么事了？”
司马胥一时语塞。
因为人家确实什么都没做，总不能说我怀疑你在搞事吧？
理由呢？
以司马胥的性格根本不屑于说出毫无根据的猜测。
沉默了片刻，司马胥放下手中的提箱，看着张扬的眼睛说道：“你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杨主任说你这样急于求成会留下很大隐患。老老实实躺在床上养伤不好吗？为什么要急着下床？你现在精神状况不稳定，就算离开医院也要被监视控制起来……”
“谁来监视我？你吗？”张扬反问道：“什么理由？就因为我被袭击之后异能失控殃及到无辜群众？高速路上发生车祸导致化工品泄露，难道你要追究化工厂的责任……还是说你担心我控制不住异能导致深渊通道再次打开造成特殊安全灾害？”
司马胥点头说道：“你是领导，道理你比我都懂，还用我给你做心理辅导吗？换成是你遇到这种情况你怎么处理？”
张扬撇嘴笑道：“你是不是傻，当然是装作无事发生啊！道理我当然懂，但你凭什么跟我讲道理呢？我也想给周溟讲道理，我敢吗？”
司马胥深吸一口气沉声说道：“你现在脑子不清醒，我不想听你胡言乱语，咱们有话直说吧，你到底想做什么？”
张扬脸上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歪头看着司马胥说道：“我们来玩个猜谜游戏吧——这个题目就是who am I”
司马胥皱眉道：“你以为你自己是谁？”
张扬抬起手装作看手表的样子，事实上他手腕上并没有手表，但是他却用非常确定的语气说道：“这个时候我的心理测试报告估计已经提交上去了，你猜他们是会继续相信我依然还是曾经的我呢，还是会把我视作……一个新的安全威胁？”
司马胥冷笑道：“你以前就是个安全威胁，还用得着别人来确认？但是白局长依然坚持让你来做二组组长，就是对你最大的信任。”
“说的对，但那是以前。”
张扬躺倒在病床上支起二郎腿，悠哉悠哉地说道：“那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呗……对了，麻烦你替我和外面那孩子说一声，我突然想吃蓝莓了，叫她去买。”
62-规矩
这个世界上永远都是喜欢给别人挑错的人多，自己主动承担责任的人少，无论网络还是现实当中都是如此。
特勤局的局长位子并不好坐，不仅要给下属背锅还要承受来自其他部门的质疑责难，在白河上任之前，这个摊子并不比现在的二组好到哪儿去。
现在其实也算不得好，只不过有白河在，表面上看不出什么问题罢了。然而如果看不出什么问题的话，那自然也会落入到有心人的眼中。
桃子熟了就有人摘，从古至今都不缺少这样手疾眼快的野心家，或者说自以为自己是野心家的傻子。
新调任过来不到半年的副局长许强就是被有心人安插进来的一枚棋子。
白局长性格并不强势，对于这种事情从来都不鼓励也不拒绝，你要愿意来就来，愿意做事就做，能坚持下来算你的本事。
许强自己却不这么想，他对自己的能力充满信心，认为自己被派过来就是准备接白局长的班。白局长也确实对他委以重任，将局里的后勤工作全都交给他来管理。
后勤部门无论在什么单位那都是放屁油裤裆的金饭碗，就算是再刻薄的人也挑不出人家白局长的毛病，而且在这个位置上也很容易和其他部门搞好关系。许强非常高兴，觉得这正是专门为自己施展才华量身定做的位置。
结果熬夜加班了整整三天，发现自己连物资清单上的东西都不认识。
这是啥？这又是啥？
糯米和黄纸我认识，你们要面包虫做啥？养鸡？楼上有活鸡？
成年黑驴……驴蹄送四组，驴肉送食堂，驴皮送医院？
液锂电池模组？分光镜？战术核弹？你们申请核弹想做什么？
铝氢合金L-245a，5公斤，军用青丘AI，新鲜的水鬼脑……
…………
老子干不了这个！
差点被逼出精神病的许强不得不放下脸面跑到白局长那里诉苦，结果白局长给出的建议是——其他单位会配合的，你只要给申请报告签字就行了。
老子来做副局长不是来做人形图章的！
身为领导却无法掌握自己负责工作的具体内容，这无疑是一种耻辱。但你还赖不了别人，只能承认自己文化低。
感觉智商受到羞辱的许强下定决心要努力学习在自己的岗位上做出一番事业，要不然别说接班，他连跟行动组接触聊天的资格都没有。
司马胥找到许强的时候，他正戴着墨镜在搜索“福尔马林炖牛肉”的菜谱，桌子上挤压着厚厚一沓的纸质文件。
大家都知道许局长爱好学习且有轻微的强迫症，本来点同意就完事儿的工作，非要打印出来自己一点点琢磨研究。至于研究出什么来了，那只能说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司马胥心中焦躁，冲到许强面前一巴掌拍在桌上大声说道：“许局！你刚才为什么要在报告上签字？”
许强被他吓了一跳，摘下墨镜愣了半天才反问道：“签什么字？”
“申请对张扬进行外出限制以及24小时观察的报告！”
“你等会儿……”
许强皱起眉头，不急不慌地翻开自己的日程工作表，点头说道：“是我签的，白局长去开会了，转到我这里我就签了，有什么问题吗？”
“张扬是二组的组长！”
“他要不是组长，还用得着我来签字吗？”
许强非常理直气壮，因为他反复思索了一番，发现自己并没有什么错误：“这报告我看过了，按照流程来说没问题啊，你跟我吼什么？”
司马胥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用尽量平静的语气说道：“许局，你不太了解情况。按流程来说是没有问题的，根据我们局里的内部审查制度，如果发现自己人精神状况或心理状态出现问题，应该及时控制隔离……这些我都知道。但你不知道现在张扬的情绪很不稳定，我们不能再刺激他，得想办法先让他冷静下来，而不是给他走什么流程。”
许强摸着下巴想了想说道：“我不太了解这个同志……但他既然做组长这些最基本的道理应该懂啊，又不是说去坐牢，这个是很正常的预防措施，这有什么可激动的？咱们特勤局又不是土匪窝，就算是土匪窝他不也得讲规矩么？”
司马胥无奈道：“这不是激动不激动的问题，我跟你这么说吧，现在不能把他当做有理智的正常人来看待，这就是个随时可能引爆的定时炸弹。万一他要是炸了，没有人能收拾这个局面！”
许强摇头道：“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我就是一个普通人，只能给你们做后勤。要不这样，你先想办法稳住他，等白局回来……白局手机关机我联系不上他的。”
司马胥咬牙道：“等白局回来没问题，你先把那个报告给撤了行吗？那玩意挂在系统里他随时都可能看到！”
许强固执地摆手道：“我跟你保证所有我签过字的文件都是我认真审阅过的，签字的意思就是我要对这个负责。不可能说你来找个理由，我就随便给他撤了。那要是撤销之后再出事儿怎么办？不把他隔离监控起来，出事儿了谁来负这个责任？我跟你说我是付不起这个责任的！”
司马胥一甩手将他办公桌上的文件扫落到地面上，破口大骂道：“你特妈到底能不能听懂人话？他是二组的组长！组长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隔离监控他有个屁用？你去哪儿再找个组长来监控他？”
许强气得哆哆嗦嗦地用手指着司马胥说道：“你这是什么态度？有你这么跟领导讲话的吗？无组织无纪律！你跟我喊有什么用？局里面准备那么多套应急预案是做什么用的？他是组长又怎么了？组长就可以肆意妄为无法无天吗！这里是特勤局总部，他难不成还能插翅膀飞出去？”
司马胥叹了口气，从许强说出应急预案这个词的时候，他就知道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了。
许强不觉得自己有错，他也确实没错，只是在照章办事。但他对于特勤局太不了解了，就算比司马胥早来几个月，也还是比不上司马胥了解得深刻。
这根本就不是一个适合照章办事的地方。
他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向房间天花板上的白炽灯管，似乎是在回应他一样，灯管闪烁了两下，然后骤然熄灭陷入了黑暗。
63-黑暗
蓝莓的营养丰富，但是并不好吃。
这玩意本来就是用来做果酱夹面包吃的，直接入口其实没什么味道。所谓营养也是相对而言，根本达不到营销号里宣传的每天吃十颗就能长命百岁的效果。
这让张扬很失望，那一盒蓝莓除了把自己嘴唇吃得青紫发黑之外，并没有给自己带来多少营养成分，还不如留在医院喝营养液更有效果。
但是很遗憾，留下来没有什么好果子可吃。他很清楚自己已经变成了“特殊安全威胁”，说不定还是最高等级。这个时候想要装作无事发生是不太可能的，与其等待人家的应急预案，还是先走为妙。
这个世界是如此宽广，何必要给自己套上拘束的枷锁？
“手机拿来给我用一下。”
从烟烟罗手里抢过手机，拨通韩湘湘的电话号码，许久的忙音之后依然是无人接听，张扬忍不住皱起眉头，转过头去问道：“她是不是在故意躲着我？”
烟烟罗拿回自己的手机，用微妙的眼神盯着张扬说道：“连我都能分辨出来你和学长的区别，小姐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张扬眨眨眼睛，郁闷道：“有那么明显吗？从生理学上来说我和他没有区别吧？”
烟烟罗摇头说道：“我又不是没见过人格分裂，你比学长幼稚多了。”
张扬失笑道：“你以为我们是人格分裂？”
烟烟罗摊手说道：“是什么都行，我无所谓，反正和我签合同的人又不是你，我只负责保护你的人身安全。”
张扬抬起手在烟烟罗脸上指点了两下，叹气道：“看在你这么尽忠职守的份儿上，我原谅你了。保镖小姐，可以先借给我点钱买个手机吗？”
烟烟罗微笑道：“没有问题，不过看起来你的能力确实受到了削弱……虽然学长在我面前一直有所保留，但我猜测他只要在网络环境中就是无敌的存在，区区手机可难不住他。”
张扬干笑道：“这叫做万事开头难。”
当现代社会的所有社会功能性服务都集中到一部小小的手机里面时，人类固然拥有了前所未有的便捷福利，但也意味着一旦失去了手机就几乎失去了一切。
没有手机，你真的还能记住你女朋友的电话号码么？
挑选自己喜欢的款式稍微花费了一点时间，等到张扬从手机营业厅里走出来的时候，发现门口已经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至少二十支枪口对准了自己的脑袋。
“放下武器举起双手……”
张扬低下头看了看自己手里新买的手机，叹气道：“万事开头难呐……”
黑暗骤然降临。
以他为中心方圆两百米的区域范围内，顷刻之间便被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所笼罩。在这个黑暗区域的笼罩范围内，所有电子设备都陷入了沉寂。
几秒种后，黑暗散去，现场却仿佛还停留在之前的那一刻。所有在场的特工和武装警察仿佛都陷入了时间停滞的状态一样，完全静止下来一动不动。
张扬低头刷着手机，穿过长枪短炮的包围圈，烟烟罗仔细观察了一下被静止住的特工，咬着嘴唇快步跟了上去。
两个人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这个安静的雪夜之中，同时也消失在整个天网的监视系统里。
…………
第二天清晨，山田科技大中华区分部迎来了一位尊贵无比的客人。
总部发来的信息显示，来访者是北日本七大家族之一的嫡系后裔藤原秀一，提前支付了一百万元定金购买公司最顶级的定制服务。
分公司经理山本茂并没有过多怀疑，因为能付得起一百万定金的主顾，身份根本就不是问题。更何况对方身边还带着一名少女忍者作为家臣，这毋庸置疑是只有北日本旧贵族才喜欢搞的调调。
藤原家的少爷年纪不大，脸色苍白，看起来就是一副纵欲过度的样子，也没有谈话的兴致。自称为“加贺”的女忍者操着一口流利的江户腔日语对山本茂说道：“我家少爷正在追求一位家世显赫的千金名媛，只是遇到了一些令人困扰的小麻烦。以前听朋友说起过山田科技在基因工程方面颇有独到之处，特此前来寻求帮助。”
你身体不行难道不该去买蓝色小药丸吗？用得着花这这么多钱来做基因强化？山本茂在心里感叹有钱人的任性，表面上却不敢露出丝毫轻蔑之色。顾客是上帝，有权有势又不差钱的顾客是上帝的父亲， 他要是多放一个屁惹人家不高兴那就是跟自己的奖金过不去。
于是山本茂努力表现出最诚恳热切的态度微笑道：“本公司在这方面的业务是从不对外开放的，当然主要是为了避免受到社会舆论干扰。藤原少爷这样尊贵的客人当然不在此列，只是不知道藤原少爷具体有哪方面的要求，我可以给您介绍一下……”
加贺小姐点头说道：“少爷身体金贵，不要给我们推荐那些有风险的项目。来之前少爷和他的朋友咨询了一下，听说你们这里目前最有安全保证的是超级士兵2号项目？”
山本茂惊讶道：“原来藤原少爷对这方面已经有所了解，那就太好办了。您大可不必担心，我们目前推出的项目是经过长时间临床测试，非常安全不会有任何隐患。至于您刚刚提到的超级士兵2号正是我们已经投入量产的主力产品，目前仅仅是在中华区的订单就已经超过3500份，经过长时间跟踪测试没有发现任何隐患。它确实不是我们这里最尖端最强力的产品，但却是最安全无副作用，不会对自身基因造成任何伤害。”
藤原少爷不耐烦地敲敲桌子，加贺小姐点头说道：“就是这个，要最好的配置，尽快给我们安排。钱不是问题，但我家少爷现在很缺时间。”
几乎不用计算，超级士兵2号顶级配置的价目单和利润就出现在自己的脑海里。山本茂脸色涨红，站起身来毕恭毕敬地鞠躬说道：“请藤原少爷放心，在下立刻去为您调整日程表，最迟今天晚上就能给您一个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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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避免极易混淆重新梳理一下本书中出现的跨国企业巨头
辉月制药是医药企业，见第一卷
山田科技是生化基因工程，见第二卷
维珊迪是军工贸易与国际物流
雷曼兄弟是犹太银行
64-方程式
从马车的颠簸中醒来，眼前出现的是陌生的天空……
其实已经不陌生了。
“旅行者哟，已经睡醒了吗？欢迎来到迦南~”
熟悉的天空，熟悉的马车，熟悉的声音。
张扬坐起身来，看着赶车的少女轻声说道：“这是要带我去砍头吗？”
“我叫梅拉，是一名旅行商人，而你是半途中搭车的旅行者……”
同样的台词，只不过相对于上一次来说缺少了不经意间的吐槽能力，或者说是降低了AI的智能版本。
黑天鹅说会保留内测服务器的所有数据，但是现在看来梅拉的AI已经被替换掉了。当然也有可能不是他们的锅，毕竟就连先知也在那场战争中与敌人同归于尽了。
距离迦南世界公测正式开放服务器还有不到24小时，张扬能够提前登录进来并非使用了什么作弊手段，而是他本身就拥有后台核心管理员的权限。
一双如梦似幻的白金色光翼在他身后悄然舒展开来，挣脱了新手教程的限制束缚，他的身影瞬间移动到迦南城上空，向遥远的东方眺望过去。
满目疮痍。
张扬没有亲身参与到最后的战争中，不知道战争的确切结局，只是后来才知道蜂后进入了迦南世界，摧毁一切之后自己也随之消失。
如今亲眼所见，现场的惨烈状况远远超出他的预料。
整个世界都被扭曲了。
放眼望去，整个游戏世界地图的三分之一，无论天空还是大地都被某种宏伟的力量扭曲在一起，形成了一颗近乎于黑洞的不明物质。在以那颗黑洞为中心的方圆三千公里范围内，天空破碎，大地崩塌，所有的物质都被扭曲重组成不可描述的诡异结构，仿佛被榨汁机吐出的苹果渣一样松散堆叠在这片扭曲虚空当中。
这只是肉眼所能看到的表象，通过后台可以观察到这片区域内的所有数据都变成了无法识别的乱码。它切实存在，但又无法以正常的程序语言进行描述，就像是四川人到福建旅游一样，虽然说的都是中文彼此却无法交流。
这当然不是什么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之作，而是蜂后亲自出手打出的灭世一击！尽管她已经离开，但遗留在这里的东西也足以让全世界的职业黑客如获至宝。就像是绝世剑仙在山崖上留下的一道剑痕，仅仅是残存在剑痕上的剑意就足以让后人学习揣摩。当然能学习揣摩的最基本前提还是得知道这是剑意。
不是张扬看不起自己过去的同行，但就以他所掌握的情报来说，全世界范围内能自己看懂这玩意儿的同行不会超过一百人，看懂之后还能从中学习到一些东西的人，在圈里绝对是屈指可数。
这是一个方程式。
一个张扬此前闻所未闻，极有可能是蜂后自己亲自编写出来作为武器的方程式。这个方程式的作用就像是现在用肉眼所看到的一样，将整个区域的数据信息都加密改写成了普通人无法理解的形态。
等于说是把原来小学生级别的应用题“小明从家到学校距离为X速度为Y用时多久”加入了ABC的未知数，变成了“小明出门撞到咬面包的小美俩人一起上学中途不小心扶起老奶奶”这样复杂的问题。
对普通人来说多看一眼都要掉san值的玩意儿，对于职业黑客来说却是无价之宝。几乎就相当于修真者眼中圣人大佬留下来的功法残卷一样珍贵。
怪不得黑天鹅决定开放内测服务器，又不担心白袍玩家神仙打架影响游戏体验。毫不夸张地说，仅仅是这个战场上残留下来的东西就足够那些三脚猫水平的白袍玩家花费几年时间去研究。
上古仙人洞府都开放了，你们这些大佬不去寻宝，难道还会吃饱了撑的去找那些蝼蚁玩家的麻烦么？
张扬的目光穿过站场残骸，投向悬浮在站场中心区域的那颗黑洞。说是黑洞，实际上到底是什么就连他也说不清楚，只能推测是蜂后将数据信息堆叠到了一种极其恐怖的境界，甚至有可能涉及到量子叠加的领域。以他现在的水平都无法进行解析。
那里毫无疑问蕴藏着比外围这些残骸更有价值的宝藏，就连张扬也忍不住垂涎三尺，但却不敢过分靠近。
他需要足够的时间，以及计算力进行推演。
一道明亮的火光从天空中如流星般划过。
身披血红战甲脚踏火焰流光的少女降落在张扬面前，谨慎地注视着他脸上的表情，许久之后才试探着问道：“你现在还是你吗？”
张扬笑道：“如果你指的是以前对你亲亲抱抱举高高的那个男朋友，那就是我没错了。”
韩湘湘并没有立刻相信，依然保持着谨慎问道：“你对自己做了什么？”
“首先是拆分。”
张扬摊手说道：“深渊回音这个东西我跟你说讲过，它自称与我一体，但我是不太相信所谓心灵黑暗面这种说法的。你也知道，我从来都不否认自己心态消极性格冷漠。如果连我这种家伙都能再培养出来一个心灵黑暗面吧，那别人还不都得死？”
“我尝试了很多办法都无法摆脱它，到最后被人利用不得不接受它的存在，但当我接受它之后才意识到问题的本质——它根本就不是我最初臆想的那种精神问题，或者说不是软件程序问题，而是来自于硬件。”
“这不是谁偷偷塞进我脑子里的病毒程序，而是我原本就拥有这种能力但自己没有开发出来。这让我不得不怀疑当年我爸妈生我的时候对我做了什么手脚……但这其实不重要，意识到问题的根源所在之后，我决定把身体的支配权暂时转交出去，看看这个自称与我一体的深渊回音到底想搞什么飞机。”
张扬展开身后如梦似幻的白金色天使羽翼。
“至于我自己，则利用涂山绫送给我的礼物，将我的主意识数据载入到了大天使长米迦勒的备份AI当中。现在，我终于拥有了与她们对抗的资格！”
65-盘问
究竟用什么来定义自我，这是一个深奥的哲学问题。
对于普通人来说其实没那么麻烦，比方说今天你从我这里借走30元钱，你就不再是过去的你了。
韩湘湘不知道该怎样分辨眼前的张扬是否还是自己印象中的张扬，她没有考虑本我非我这种级别的哲学问题，就是单纯的想要知道他现在到底是正常人还是精神病。
“目前摆在我们面前的有两个问题。”张扬向她耐心解释道：“第一个问题是有人要算计我，我还不知道是谁。第二个问题是有人想要算计你，我们都知道是谁但不知道该怎么办。”
“萱草这边不用你操心，我自己会解决的。”
“如果你希望我相信你能解决自己的麻烦，那你也应该相信我能解决我自己的麻烦。”张扬叹气道：“如果你担心我，那你应该能理解我也在担心你。”
韩湘湘偏转过头去，轻声说道：“我已经申请退学，给你写了分手信，过完正月十五准备去欧洲留学。”
张扬认真地想了想说道：“能带我一起去么？”
韩湘湘惊讶道：“你不想在特勤局工作了？”
张扬耸肩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现在应该已经被特勤局通缉了吧？”
韩湘湘用审视的目光盯着他看了半天，见张扬没有继续解释的意思，忍不住冷哼道：“你被通缉不会耽误我这个前女友办理签证吧？”
张扬震惊道：“你真要跟我分手？”
“将心比心吧，张扬同学。”韩湘湘冷笑道：“你现在能确定主导自己思想的是你自己而不是别的什么玩意儿吗？等你脑子恢复正常之后，回忆起这段历史，会不会产生出一种自己绿自己的快感？”
张扬干笑两声，没有说话。
韩湘湘摆摆手，转身说道：“我准备订正月十六的飞机票，你看着办吧。”
望着她一闪而逝的背影，张扬默默地叹了口气。
眼看着都快腊八了，时间紧任务重，简直压力山大。
…………
听张扬说自己有可能被通缉，韩湘湘就知道事情要糟。果不其然，等她返回现实之后不久，特勤局的特工就直接登门拜访了。
来者是韩湘湘认识的熟人，司马胥和李秀贤。但守在楼下的可就不止他们俩了，至少来了四辆车的人马。
“要不我们出去聊？”
“你想去哪儿？”
韩老板面沉如水，大过年的差人登门谁能高兴的起来，更不要说还是找自己女儿谈话。
“我女儿还未成年，我有权利在场陪同，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好了。”
从法律层面来说确实如此，但有些话确实是不太方便当着他的面说。
尤其司马胥还不是一个会好好说人话的家伙。他和韩晋默默对视了半晌，敲敲桌子说道：“单聊吧，我陪这位家长聊聊，你们去里屋。”
韩湘湘带着李秀贤来到自己房间，随口问道：“喝茶还是可乐？”
李秀贤脱下外套一点不见外地盘腿坐到地板上，点头说道：“都行，别紧张，我就是想跟你聊聊。”
韩湘湘从小冰箱里拿出一罐可乐递给李秀贤，坐下来说道：“我不紧张，你想问张扬的事情？我跟他已经分手了。”
李秀贤差点把手里的可乐罐直接捏爆，转过头惊讶道：“什么时候的事儿？”
韩湘湘从桌子上拿起刚刚写好的信给她看：“还没来得及没送过去呢，要不你帮着转交一下？”
李秀贤没有接信，打开可乐抿了一口，叹气道：“没想到幸福来的这么突然。”
韩湘湘愣住了。
“你不知道，你的小男朋友在工作的时候真的很帅气，超有型。”李秀贤笑道：“只是姐姐我没有给人做小三的爱好所以才一直没有下手，你要是真的跟他分手的话，那姐姐我就不客气了喔。”
韩湘湘冷哼道：“你就对自己这么有信心？他可是个萝莉控。”
李秀贤伸出手指摇了摇说道：“你太不了解男人了，只有那种矮穷矬又胆小不敢和女生说话的男人，才会对没胸没屁股的小丫头产生想法，潜意识里是觉得自己面对天真无知的小萝莉更有心理优势……你们家张扬不是那种类型的吧？”
韩湘湘咬着嘴唇，从李秀贤的话语中感受到了深深的恶意。
李秀贤放下可乐张开双手说道：“上次我这样抱他的时候……就是这样，让他的肩膀碰到了我的胸部，你猜他什么反应？”
“够了！”
韩湘湘羞恼道：“谁想听你说这些啊？你到底是干吗来的？”
李秀贤将食指放在嘴唇上嘘了一下，指了指外面小声说道：“其实我们来也是例行公事，没觉得能从你这里问出什么线索。你应该早就知道我们的来意了吧？张扬出事的时候是你陪在他身边，但在他手术之后你就再也没去过医院……所以我现在说他突然失踪你也不会意外对不对？”
这女人套话的技巧很高明。
韩湘湘的情绪平静下来，从桌子下面掏出一包山楂片，递给李秀贤说道：“吃这个吗？”
李秀贤摊手道：“不用了谢谢，因为你前男友惹出来的乱子，我被临时拉回来加班连晚饭都没吃上，不用再健胃消食了。”
韩湘湘咬着山楂片从桌子下面又掏出一袋乐事饼干递给李秀贤，这一次李秀贤没有拒绝，俩人坐在一起像仓鼠一样咔嚓咔嚓地吃了起来。
“我猜……你是觉得我肯定知道一些事情，但又不知道我知道什么，就算我告诉你我不知道你也不会轻易相信。”韩湘湘嚼着山楂片含糊不清地小声说道：“要不咱们坦诚一点，你把监听器什么的都关掉，咱俩边吃零食边聊，吃完就结束怎么样？”
李秀贤伸出舌头舔了舔手指上的饼干碎屑，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看起来像是口红的小黑盒，和自己的手机一起随手扔到床上，点头道：“好主意，我赞成，开始吧，从哪里开始说？”
韩湘湘歪过头瞄了她一眼，李秀贤的身体顿时僵硬起来。她下意识地抬起手，一把精致小巧的手枪从她的袖口中落入手心。
然后化作一团火焰消散在空气之中。
66-强化
从韩湘湘家里出来，李秀贤始终保持着沉默，即便在上车之后也是一言不发。
司马胥耐心等待了三分钟，直到车开出一条街之外遇到红灯停下来的时候才低声问道：“有什么线索？”
“她不知道张扬在哪儿，但她知道张扬要做什么。”李秀贤望着窗外的灯光叹气道：“之前的意外是受到了萱草的算计，与韩湘湘有关，但她退学之后已经删除掉了相关的记忆。张扬受到深渊回音影响分裂出了一个独立的人格，现在他正打算向萱草复仇。”
司马胥微微皱起眉头，冷哼道：“萱草是个禁区，所有涉及到萱草的问题都要上报。但是她们先对我们下手……”
“上报就好了，别的事情管那么多干嘛？”李秀贤不耐烦地说道：“我不是你们组的人对网络不太了解。不过要是换做我们一组组长出这种事的话，我们绝对是有多远躲多远。”
“这是职场经验？”
“这是本能的求生欲！”
李秀贤认真地说道：“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这句话反过来说就是能力不足的时候别往自己身上揽责任。警方处理不了的安全事件会交给我们，我们处理不了的问题就不要发挥个人英雄主义去拼命，老老实实上报领导就好了。”
司马胥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突然说道：“你被吓到了？韩湘湘也是个隐藏的异能者？她有什么能力？”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能力，但她可以轻而易举地屏蔽掉我身上所有的电子设备，甚至控制我的身体将我杀死。”李秀贤脸上露出心有余悸的表情：“我觉得一个主动从萱草退学还能活蹦乱跳的姑娘，肯定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但我还是太低估她了。还记得我刚才说什么了吗？萱草是冲着她去的，咱们张组长只是被殃及池鱼。”
司马胥沉默半晌，低声说道：“这就是我做不了组长的原因，如果我遇到这种事情，只能按照流程公事公办，汇报上去当做无事发生过。张扬就会无视这些条条框框的束缚直接怼过去，也只有这样才能对那些隐藏在阴沟里的老鼠造成足够的震慑。”
李秀贤点头道：“他现在不就是这样做的么？”
司马胥摇头道：“难说，我看不懂他这次的操作。”
…………
“戴着镣铐跳舞，动作自然会走形，让人看不懂也没办法。”
山田科技名下五星级酒店的总统客房里，张扬躺在水床上享受着烟烟罗的膝枕和头部按摩，手里拿着一杯金色香槟，闭着眼睛仿佛自言自语一般感叹道。
烟烟罗叹气道：“就算你跟我这样说我也听不懂，毕竟我只是个初中没毕业的孩子。”
“我知道你现在满脑子里想的都是你雇主的钱包在滴血，以及对于我破产之后不能再续签你合同的担忧。”张扬笑道：“但是中国有句老话叫做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如果不懂得怎样花钱，赚那么多钱又有什么用呢？”
放在旁边床头柜上的电话震动起来，烟烟罗接起电话用日语回答了一句，转头说道：“那边已经准备好了。”
“告诉他我现在就过去。”
张扬从水床上爬起身来，懒洋洋地穿好衣服，喝掉杯中的香槟，在烟烟罗的脸蛋上扭了一把，凑到她耳边轻声说道：“等我完成基因强化之后，出来打一个响指，你就把实验室里的所有人都杀掉。”
烟烟罗皱眉道：“我是你的保镖，不是杀手。需要杀手的话我可以帮你联系百鬼城……”
“那就算了，太麻烦。”张扬毫不在意地说道：“等我强化结束之后，就不再需要你保护了，你也要好好考虑一下怎样才能对得起我付给你的薪水才行。”
烟烟罗想了想说道：“我还会做饭。”
张扬点头说道：“非常好，以后多学两个菜式，不要光研究日本料理。”
他们离开酒店，乘坐山田科技专门配送的专车来到科技园区的地下实验室。当然这里对外宣称只是山田科技投资重金建设的总部基地，绝对没有任何非法的生化技术试验。
进门之前，张扬打开车窗貌似随意地向外看了一眼。
山本茂亲自等候在门口，毕恭毕敬地将手中平板电脑交给烟烟罗，小声解释道：“这是我们的技术人员根据藤原少爷提供的血液样本设计出来的最佳优化方案。综合强化身体素质达到普通人的五倍，包括感知、体力、力量以及新陈代谢速度……不会影响正常寿命，美中不足之处就是需要藤原少爷平时多摄入一些营养。”
“整套方案包括售后服务的价格结算下来是一千两百万，因为藤原少爷的身份尊贵而且已经预付了定金。总部同意为您提供贵宾折扣，抹掉零头支付一千万即可……”
烟烟罗感觉自己的小腿肚子有点抽筋，她知道自己老板有钱，但绝对没宽裕到这种程度，否则也犯不上雇佣自己这种级别的保镖了。
果然还是应该杀人灭口吧？
不过好在有张扬事先的嘱咐，她勉强保持住镇定，回头看向张扬装作请示的样子，张扬依旧不说话，只是微微颔首。
其实是因为不熟悉日语，开口就会露馅儿。
作为职业黑客的他可以在网上肆无忌惮地伪装身份，除非山田科技亲自派人前往藤原家拜访确认，否则在网上绝对查不出任何问题。但是在现实中，却随时都有可能因为一些微不足道的细节问题暴露出破绽。
现实永远是黑客最大的弱点，而张扬这一次来就是为了解决掉这个弱点。
基因强化技术很稀罕吗？对于普通人来说确实如此。现实中很多高科技不是做不出来，而是成本太高无法量产投入市场。例如医疗企业的特效药，前期投入几十上百亿的研发成本，用户群体在全世界范围内可能就只有十几万人。为了回收自己的资金，他们就必须把成本费用分摊到这些患者身上。
特勤局也掌握着类似的技术，否则张扬不会了解的这么详细。然而他们又不像山田科技这样盈利，成本反而要比山田科技这边昂贵好几倍。花几千万来强化个体，不要说张扬没钱，局里也不可能这样浪费资源。
给他配十个特工保镖都花不了这么多钱！
67-报警
基因强化技术甚至于克隆人技术，在这个年代已经是成熟科技，只是出于成本和伦理方面的问题没有向社会公众推广开来。
关键还是得有钱，有钱什么都有，没钱说什么都没用。
比如雷曼兄弟公会绑架江楠制造克隆人，说造就造出来了。他们那个部门领导，注射基因强化液就像是喝水一样。又比如张扬以前见过的那些国内外军队出身的强者，一个个都跟武林高手似的，那绝对不是天天负重长跑能锻炼出来的身体素质。
所谓一分钱一分货。
由全世界最知名的生化巨头山田科技提出来的价值一千两百万的设计方案，就是专门为豪门显贵打造的八星八钻极品顶配奢华套餐。
太平洋对岸的超级英雄漫画里面通常都把权贵阶级塑造的特别人畜无害，除了极个别智商在线的反派比如卢瑟先生之外，在这个随便什么教授博士实验室都能搞出超级人类和毁灭武器的世界观里面，他们依旧坚持着用最低廉的薪水招募最垃圾的保镖，然后稀里糊涂地被人冲进家里来暗杀绑架……
稍微用脑子想想就知道这有多可笑。
有钱人的快乐世界你根本想象不到！
张扬不是有钱人，虽然他账户里躺着五百万现金，有房产有工作有女朋友算得上是中产阶级，但他依然算不上是有钱人。
因为他那点钱在帝都买不起第二套房子，也更不可能享受得起山田科技的奢华套餐。
所以除了那证明身份的一百万之外，他并没有打算支付尾款。
山田科技的基因强化技术过程本身耗费时间其实并不长，简单来说就是通过注射靶向药剂刺激细胞活性，通过定向辐射激活隐藏基因。真正需要消耗大量时间的是后期的优化调整过程。
这就好比方说自己买房子，买来房子当然可以住，但想要提高生活质量还得一点点往房间里填充生活用品。山田科技提供的奢华套餐就相当于拎包入住的精装别墅，虽然能解决大部分问题，但你也不要指望他连沐浴露都帮你准备好。
张扬不需要那么精细，他又不是要去跟人打架，只是保证自己不再挨打而已。
感觉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实际上也没过多久，大概三十分钟左右。
张扬从麻醉剂的效果中清醒过来，爬出培养槽穿上医护人员递过来的睡衣，感觉自己的身体里充满了抛瓦。
他转头去看旁边的镜子，发现自己至少长高了五厘米，头发暴涨到齐肩的长度，原本仅仅只是比普通人稍微壮实一些的身体，现在从上到下都变成了棱角分明的肌肉。他转移视线向远处望去，能够清晰观察到三十米外那台电脑显示器左下角的日期时间，即便身处于密封隔音实验室中，依然能够听到周围嘈杂的声音，用皮肤感知到空气中的温度和湿度。
感觉就像是突然体会到太阳温暖的氪星友人一样。
从淋浴间冲洗了一个热水澡出来，对等候在外面的烟烟罗点了点头，烟烟罗对山本茂小声说道：“请给少爷准备一个干净的房间。”
山本茂立刻心领神会，虽然在心里吐槽这纨绔少爷真是迫不及待，但在脸上丝毫没有表现出来。人家要当场验货这无可厚非，就是身边还有这种万能的小秘书真是令人羡慕。
这边刚刚给藤原少爷安排好房间，兜里手机突然就响了起来。山本茂接起电话，听了两句脸色一变，下意识地自语道：“特勤局？他们来做什么？”
像山田科技这种跨国垄断巨头，要说底子干净那只能骗鬼。只不过他们通常都拥有自己的职业律师团队，在法律层面基本挑不出什么漏洞。剩下来那些洗都洗不干净的东西，也会采取措施和本部隔离开来。
比如前些时间八组在京郊地区查处的非法克隆实验室，就算脑门上印着山田科技的logo，人家也有足够充分的证据洗脱嫌疑。所以正常情况下，只要这种级别的大企业自己脑子不进水，懂得最基本的利益交换，就完全无需在意国家行政力量的干涉。
雷曼兄弟公会就是个典型的反面教材，有钱不赚去玩玄学，活该倒霉。
基于这种常识性的认知，山本茂作出的第一个反应是想办法拖住那些不知道从哪里跳出来的二愣子特工，给自己留出一个准备时间，去查一查到底是哪里除了篓子。他根本没想到对方找上门来的理由并不是因为那些见不得人的非法实验，而是怀疑他们窝藏危险的通缉犯。
刚刚张扬过来的时候，特意找了个摄像头给自己露了个脸。以他对于天网系统的了解，这已经足以引起特勤局的重视。
时间掐的刚刚好。
就在山本茂挂断电话之后没过两秒钟，大楼里的报警系统突然亮起红灯，内部网络系统开始疯狂报错，从楼上到地下所有的消防喷头同时失去控制。
走廊里的灯光陷入黑暗片刻之后又恢复了光明，张扬和烟烟罗换上医护人员的白大褂与口罩从房间里走出来，跨过门口已经失去意识的守卫，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走进了安全逃生通道。
墙壁微微震颤，似乎是某种激烈战斗产生的余波。张扬刚才在这里的地下秘密冷库中发现了一些被列为极度危险的储藏货物，顺手就帮他们解开了冷冻休眠的拘束装置。 至于这个过程中有没有殃及无辜张扬是不在乎的，他觉得自己就是最可怜的无辜者。
特勤局的工作任务本来就是处理特殊安全事件，平时没有证据装作看不到也就算了，本组长亲自给你们背锅，你们还有什么意见吗？
不用客气！
从安全通道里出来抵达停车场，张扬已经将自己和烟烟罗的身份更换成了山田科技的研究人员，等他们离开这里的时候，身份又会再一次变更。
作为特勤二组组长，张扬拥有整个天网系统的后台最高管理权限，他的职务现在还没有被撤销，自然也不会有任何人注意到这个权限的存在。换句话说只要他愿意，就算是光明正大地行走在摄像头下也不需要担心自己暴露行踪。
除非是遇到那种从不依赖现代网络的传统猎手。
随便找到一辆看起来顺眼的路虎越野车解开电子锁，张扬若有所觉地转过头向外望去。
他的视线对上了一双闪闪发亮的大眼睛。
68-眼睛
特勤局藏龙卧虎这一点张扬是知道的，他还亲眼见证过江楠叛逃时候被罗天虎追捕的场面，事后回想起来，那时候罗天虎似乎也没有拿出自己的真本事。
有的时候是因为这种跨组工作难度确实很高，比如一组发生意外的话，二组就很难支援。人家要是在南美洲深山老林没网络信号的地方失踪了，你怎么去找？
有的时候是因为消极怠工，局里九个行动组之间除了日常工作配合之外几乎没有交流，张扬到现在连其他组的组长真人都没见过，他们自己组里的人也未必能找到。局长是职业背锅战士，组长都是万年潜水怪，在这种气氛影响下你不可能指望手下特工在完成自己本职工作的基础上再去主动加班。
司马胥那样的奇葩工作狂放在哪里都是极少数例外。
但绝对不能以此就轻视了特勤局精锐特工的实力，人家不主动不代表自己不行，也有可能是真的看不上你。
正因为了解这些，所以张扬才断定特勤局不会出动其他组组长级别的强者来追捕自己。其实也完全用不着浪费那种人力，在无法利用天网系统优势的情况下，反而是现实中的侦缉高手对他威胁最大。
所以张扬才在第一时间更换身份来到山田科技骗取了一份基因强化豪华套餐，想要弥补上自己的短板缺陷。
但是他没有预料到，自己的短板远不止这一块。
当他在停车场里看到倪娅的时候，心中顿时暗叫不好。
不是说倪娅不好对付，而是他不好对倪娅下手，毕竟是认下来的妹妹，很多预先准备的下作手段就使不出来。
他终究还是个要脸面的人。
然而残酷的现实很快就让他体会到，脸面这种东西没有任何卵用。
倪娅眨了眨眼睛，她的瞳孔突然变得无比深邃。
基因强化过后的敏锐感知力让张扬瞬间毛骨悚然，眼前仿佛产生出一辆擎天柱同款卡车扑面而来的幻觉。他毫不犹豫地拉住烟烟罗一步窜出三米开外，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令人牙酸的摩擦噪音。
倪娅的视线所及之处，从她到张扬之间这段距离内，所有的墙壁、地面、天花板吊顶以及在这条途径上停放着的超过二十辆汽车，如同被强硫酸洪水冲刷过一样，变得千疮百孔支离破碎。
望着身后如同焦炭一般碎裂折断看不出本来面目的汽车残骸，张扬整个后背都浸透了冷汗。恍惚之间他猛然意识到自己犯下了多么大的错误。
谁说倪娅很好对付的？
作为一名纯天然小学生的倪娅，在特勤局和军方拥有级别不低的双重身份，难道仅仅就是因为她有特殊能力？为什么就连来自于美国的康特先生都听说过她的代号？为什么她在特勤局里就像是在家一样可以四处闲逛，却没有任何人提出质疑？
答案也许只有一个。
那就是她所掌握的力量远远超出张扬对她的估计，甚至足以使人忘记她真正的年龄。
她的那双眼睛可以看穿一切幻象和有形的阻碍，可以瞬间抵达自己看到的地方，甚至于还可以……扭曲粉碎她眼中看到的一切！
我要举报有人开挂！
透视自瞄加瞬移爆头这还玩个屁啊！
张扬随手将烟烟罗抛出去让她雾化，自己返身朝着倪娅冲了过去。他很清楚倪娅的视角有多么变态，想当初那个美国特工躲在五百米开外的大厦里看了她一眼就被她立刻察觉，而自己就算再怎么强化也不可能做到在眨眼之间逃出五百米的范围。
他以前也曾经琢磨过倪娅的能力，知道她善于追踪，所以这时候不能逃跑，只有想办法近身或者绕到她身后的视野死角范围内，才能控制住她。
这是个很天真的想法。
烟烟罗在半空中就惨叫一声恢复人形跌落下来，她变化的烟雾根本无法阻挡倪娅的视线，反而直接被穿透瓦解。面对冲向自己的张扬，倪娅脸上似乎没有紧张之色，不慌不忙地抬起眼睛向上方看了一眼。
头顶的水泥天花板骤然崩解，数十吨钢筋混凝土如同泥石流一般倾泻下来。张扬果断再次转身向后飞退，下一刻他刚刚所处的位置就被无数残垣断壁彻底淹没。
一头全身血红色彷佛没有皮肤的巨型怪兽从正上方跌落下来，它的身高接近三米，四肢粗壮尖牙利齿，背后还缠绕着狰狞恐怖的活体触手，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这玩意都可以称得上是丧尸游戏里面的关底BOSS。
他的身体上遍布着密密麻麻的弹孔，仿佛刚刚被一个排的重火力包围扫射一样，然而这些子弹都停留在他的身体表面上，根本没有造成实质性的创伤，由此可见它这身血色表皮拥有多么强大的防护能力。
倪娅轻描淡写地瞄了它一眼。
这头狰狞恐怖的巨型怪兽像气球一样骤然膨胀，由内至外砰的一下炸成了漫天的肉酱。
张扬就地一个翻滚躲开身后飞溅过来的血肉，以他过去的身体素质根本不可能完成如此熟练的战术动作，但就算是增强了五倍的体质，在倪娅的注视下也没有什么卵用。他从地上爬起来拽住已经失去意识的烟烟罗，大声喊道：“地下九层！他们的病毒库藏在地下九层！”
身后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鸣震颤，脚下的地面开始剧烈抖动。倪娅的视线被他引向下方，整个停车场的地面都开始崩解破碎。
张扬拎着烟烟罗用尽全身力气以最快的速度从地下车库逃出来，倒在人工绿化带上像狗一样剧烈喘息起来。
身后山田科技的总部大楼已经燃烧起熊熊大火，偶尔还能听到一连串爆炸的声音。张扬自己就领导过外勤行动，知道这是有副组长级别的强者在大打出手。八组早就对山田科技虎视眈眈，只不过一直没有充分证据进来搜查，好不容易抓到这个机会又怎会轻易放过？这原本都在他的预料当中。
除了倪娅。
张扬深吸一口气，转过头去。
又看到了那熟悉的，亮闪闪的大眼睛。
69-报仇
特勤局盯上山田科技已经不是一天了，或者也可以说像山田科技这样的跨国科技巨头全都是特勤局的重点盯防对象。
俗话说男人有钱就变坏，这句话也同样应用这些科技巨头。在这个科技高度发达的时代，任何一项前沿科技的研发投入都是天文数字，除了国家力量之外，也就只有这些科技巨头才有充足的资金进行投资研究。
永远都不要指望资本家会拥有“社会道德责任感”这种珍稀品质，如果他会产生出这种想法，那也一定是因为对自己有利。
像这种级别的跨国巨头底子根本不可能干净，但他们有很多办法给自己洗白，比如说所谓的慈善基金会，又比如说投资建厂业务外包。他们有专业的律师团队研究法律漏洞，可以指鹿为马颠倒黑白，让执法者无可奈何一无所获。
特勤局有很多种手段可以掌握他们的犯罪证据，但是没有什么意义。因为特勤局负责的是“特殊安全威胁事件”，换句话说如果人家没出事儿，正常合法运营的时候，特勤局是没有权利去插手的。
比如在辉月制药引发的事件当中，直到对方利用量子映射仪开启深渊通道，项城才能动手处理。又比如张扬去黑天鹅总部询问有关于迦南世界的情况，回来之后就被白局长找去谈话，告诉他这不是特勤局的管辖范围。
他们可以抓人，但抓完之后检方起不起诉，法院如何判决这都跟特勤局无关了。
毕竟特勤局不是锦衣卫。
当然，规矩是死的，谁都可以利用。
山田科技暗中销售基因强化药剂和生化武器，可以找一百种借口狡辩说这一点都不危险，但他们包庇窝藏特勤局的通缉犯那又是另一回事儿了。
看八组特工拆楼拆得这么开心的样子，就知道他们也是积怨已久。好不容易捞到这样一个名正言顺的机会，不往死里整你，难道还当我们是哈喽凯蒂么？
张扬就不是很开心了。
他只是不想付尾款顺便学雷锋做好事，没想到真的招惹出了麻烦的家伙。
倪娅站在他身边，穿着可爱的粉色羽绒服把自己包得像个团子一样，身后还背着书包，胸前系着红领巾，看起来是刚放学的样子。任谁也想象不到在她这样一幅娇小柔弱的身躯当中竟然能隐藏那么恐怖的力量。
张扬终于看清了她的那双眼睛。
她的瞳孔呈现出浓郁的朱红色，与充血的那种鲜红色有明显的区别，更接近于朱砂的正红色调。
没有任何狂暴邪魅的感觉，反而隐含着一种深邃的意境。
在自然界中最为人熟知的红眼动物莫过于兔子。
但很少有人知道，还有一种神话生物的眼睛被形容为“如兔”。
朱砂点睛，赤红如兔。
张扬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唾沫，下意识地小声自语道：“龙姬？”
倪娅眨了眨眼睛，瞳孔之中的朱红色彩骤然消散恢复正常。她伸出手拍了拍张扬的脑袋，故作老成地叹气道：“可怜孩子，被吓傻了吧。”
张扬瘫坐在草地上，举起双手无奈道：“我投降。”
无论倪娅是不是龙姬，他都没有还手之力，哪怕身体再强化十倍也没有用。他的能力完全被她克制。
或者说倪娅这双眼睛几乎可以克制全世界绝大多数的超凡者。
这不叫超能力，这叫外挂。
除了龙姬之外，张扬想象不到任何理由可以解释她为何能拥有如此可怕的能力。不过令他感到疑惑的是，倪娅在特勤局档案库的资料里似乎没有提到过她有这样强大的毁灭能力，无论特勤局内部还是美国人，对于她的了解都仅限于侦察情报方面。
这是她最近刚刚觉醒的能力，还是自己故意隐藏起来的秘密？
倪娅摆摆手说道：“别紧张，我不是来抓你的。”
张扬震惊道：“那你为什么要打我？”
倪娅歪头笑道：“帮你验货咯。”
张扬无语，他甚至都不知道倪娅是什么时候跟在自己身边的。他第一次遇到倪娅的时候，这家伙就轻而易举地混进了山田科技的非法克隆实验室，似乎还拥有扭曲他人视觉的神秘能力，简直防不胜防。
“其实我也有弱点的啊。”
似乎是察觉到张扬的沮丧情绪，倪娅好心安慰道：“人总是避免不了要眨眼的呀，当我闭上眼睛的时候，哪怕只是眨一下眼睛，能力就会中断。”
说着话的时候她就真的闭上了眼睛。
张扬毫不犹豫地抬起手捂住了她的眼睛，倪娅顿时哇哇大叫起来。
眼睛被遮住之后倪娅真的变成了毫无反抗之力的小学生，张扬一把将她抱在怀里，回头对清醒过来的烟烟罗说道：“你那里有防狼喷雾吗？”
烟烟罗用震惊的眼神望着张扬，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说道：“你可做个人吧！”
张扬想了想，觉得这样做确实有点过分，只好松开手把倪娅放了下来，然后立刻遭到了啃咬攻击。
“混蛋！混蛋！混蛋！”
倪娅眼泪汪汪地冲上来一顿拳打脚踢，这种正常小学生级别的攻击对于身体强化之后的张扬来说跟按摩没什么区别，但他还是老老实实地抱住头蹲下来挨揍。
等到倪娅揍累了之后，张扬小心翼翼地抬起头问道：“你现在能确认我就是我了吧？”
“正好相反，我确认你跟他完全不一样。”倪娅抱着手冷哼道：“但这不重要，我只想知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张扬摊手道：“我要是说我只想证明自己，你相信吗？”
“怎么证明？”
“当然是报仇雪恨啦！”
“找谁报仇？”
“是萱草的老娘们把我变成这样，我当然要找她们报仇。”
“你有什么计划？”
张扬叹气道：“这就说来话长了，你要是真不想抓我的话，趁着封锁线还没拉起来，咱们找个安全的地方再聊？”
他只是这么一说，没想到倪娅竟然点头道：“好啊，我对你的计划很感兴趣。”
70-立场
张扬心里最大的疑惑，就是为什么身边所有人都能看出自己跟以前不一样。他十分确定自己在现实意义上没有发生任何改变，仅仅是思维模式有所区别。这年月普通人突然性情大变虽然少见但也不是没有，比如说抑郁症啦，自闭症啦……
凭什么你们就都认为我不是原来的我？你们都看剧本了吗？
为了解开心中的疑问，他不得不花钱请倪娅在港式茶餐厅吃了一顿大餐。
“有一种很独特的气质。”
倪娅一边啃着豉汁凤爪一边如是说道。
“气质？”
“你们这一脉……就是我爸，周组长，你，还有江楠。”倪娅吐出鸡骨头说道：“正常情况下都喜欢把自己伪装成人畜无害的正常人。怎么形容呢……就好像那种身家千万还非要上街要饭体验生活，人家给你丢两个硬币你不说谢谢还要鄙视人家的这种感觉。”
张扬努力回想了一下，犹自不敢相信地回头问烟烟罗：“我有吗？”
烟烟罗抬起手比出一个OK的手势，将食指和拇指打开了一点，小声说道：“有那么一点点吧，就是很佛系，什么都无所谓的那种感觉。”
张扬悲愤道：“就算有，难道我现在就不能奋发图强改过自新重新做人了吗？我学好了，上进了，性格稍微外向一点这有什么问题？”
倪娅摆手道：“别说这些没用的，你到底有什么计划？”
张扬反问道：“你是以什么身份立场来询问我的呢？”
倪娅用嫌弃的眼神撇了他一眼，拍拍自己的胸口说道：“亏我还以为你会记得，我马上就要毕业准备去萱草读书了。原来你真的只是为自己报仇，完全没有考虑过我的立场。”
张扬绞尽脑汁仔细回想了一下，摇头否认道：“不，你没有，完全没说过。而且就你平时那个学习成绩，人家根本不可能招你的吧？”
倪娅面无表情地咬着虾饺说道：“像你这样不稳定的安全威胁还是抹杀掉算了。”
张扬拿起冻柠檬茶喝了一口，看着倪娅斟酌着说道：“其实这也是我一直疑惑的问题，你说你各方面都那么优秀，为什么偏偏学习成绩那么渣？萱草学院坚持那种变态的优中选优原则，不就是为了培养龙姬么？为什么没有考虑到你这种野生龙姬的存在？”
倪娅反问道：“你真的知道什么是龙姬吗？”
张扬摇头。
“不知道就对了，除了龙姬自己之外，普通人都是凭经验瞎猜，在这方面萱草茶会并不比你高明多少。”
倪娅拿起餐巾纸擦掉嘴角的酱油痕迹，板起面孔认真说道：“古代龙姬的庙号开头都是奉天护国，这个意思就是说——真正的龙姬都是天选降世，维护国运。纵观古代历史，从商周时期的妇好、玄女开始，每隔数十上百年就会出现龙姬的传说，但只有在国运动荡之时才会出现真正的天命龙姬。”
“同一个时代的龙姬最多不会超过八人，也有两人、四人的组合，分别象征着两仪四象和先天八卦的数字。不符合这个数字的，其中一定有山寨仿品。如果诞生出天命龙姬，其他的龙姬就会迅速陨落或者隐世。比如在近代史上，除了龙王之外其他三位龙姬并没有活跃太长时间就都牺牲了。龙王如果不隐世的话，就不会有新的龙姬诞生。”
“综上所述，总而言之，龙姬的降生冥冥中自有定数，茶会想要人工培养龙姬的计划只是痴人说梦，不会有任何结果。”
张扬忍不住问道：“你说的这些情报，萱草不可能不知道吧？”
倪娅叹气道：“所以说咯，人与人之间是无法理解的。越是聪明人就越自信，越自信想法就越固执，别说我，就算是那位理事长亲自出面，恐怕也未必能说服那群老女人。”
“那照你这么说，如果龙姬是从一出生就注定的命运，那应该有更简单的方法来分辨真伪吧？”
“有的呀！”
倪娅理所当然地说道：“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冰雪消散之后从冬眠中醒来的动物就是生存游戏的赢家。想要知道谁是真正的龙姬，打一场战争就能看出来了。”
张扬无言。
确实，相对于一场战争所要付出的代价来说，萱草学院在学生中进行的破界试炼就像是过家家一样轻松简单。
就像是支付宝扫码付款一样轻松简单，不看年终账单你都不知道平时划出去那么多钱。
在那些大人物的眼中，人命和支付宝余额又有什么区别呢？
“这一世代的龙姬有四位，不包括退隐的理事长，也不包括你家的湘湘。”倪娅凑到张扬耳边用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别问我是谁有什么证据，我只是个情报官，不是福尔摩斯大侦探。”
张扬点头道：“放心我对这个没兴趣，反正就算告诉萱草她们也不会相信对吧？你想知道我的计划，就是打算站在我这边了？”
倪娅微笑道：“难道你不希望为你可爱的妹妹创造一个清新干净的校园空间？”
这意思就是说，她也不想陪那帮老娘们玩什么破界游戏。
张扬秒懂，耸肩说道：“其实我的计划也没那么复杂，主要是因为敌情不明。从过去的经验来看，茶会对于外界的干扰力量一向都不敏感，我不知道她们的下限到底有多低。看她们的表现似乎就连本校学生的死亡都不在意……”
“是有这样一条无形界限的。”
倪娅点头说道：“萱草学院对于学生采取自由放养的态度，只要不超过学生自身的承受能力，就不会插手干预。换句话说你可以对任何一名在校学生下手，如果她反抗你并且成功，这中间无论惹出多少麻烦学校都会给她背锅。如果她拥有反抗能力却因为种种原因不敢反抗，学校就会坐视不理。如果你动用的力量超出了她的应对能力极限，学校同样也会插手。”
张扬冷笑道：“不见得吧，真有这种界限的话，南千夏怎么会死？”
这始终是横在他心里的一根硬刺，如果说之前只是对萱草有所不满的话，经过南千夏遇害案之后，他对于萱草学院的印象就已经差到了极点。平时搞得那么神秘高冷，出了事儿就装缩头乌龟。
用帝都土著方言来说，丫就是一群孙子，喔不，孙女！
倪娅眨眨眼睛，小声说道：“所以，我才支持你呀。”
~
有读者老爷说这本书越看越玄幻了
牙膏承认本书世界观中确实存在玄幻力量的设定。
但本书的故事主线，确定无误是科学侧的故事。
嗯嗯，包括龙姬。
71-战书
1月15日，星期四。
年关将至，初中部已经提前一星期放假，这是萱草高中部学期末的倒数第二天。
所有学生都在宿舍收拾行李，清扫垃圾，学生会内部的气氛却异常压抑。
唐羽绯终于坐到了学生会长的位置上，但此时此刻她的心情却犹如天空中的乌云一样沉闷压抑。
之所以能转正的原因并不是自己真的胜任，而是江楠宣布放弃了学生会长的职位。
以及，同时递交上来的战书。
挑战的目标是已经退隐的前辈“夜雨青灯”步嫣然。理由是心情不爽，时间是今晚八点，不见不散，否则……屠校！
“江楠疯了！”
这是学生会对于前任会长的一致意见。
但凡脑子还正常的人都不可能如此轻描淡写地说出屠校两个字吧？更何况还是江楠自己过去几年里倾注心血培养的美丽校园。这要结下多大的仇怨才能让她脑子里面产生出杀死所有同学的荒唐想法？
唐羽绯默然不语，她知道自己没有任何立场去指责江楠。如果说江楠疯了，那也是学校把她逼疯的，当然要承担起逼疯她的后果。
但……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来那家伙发疯的样子啊。
她印象中的江楠，是那个以超高智商掌控学生会多年的怪物，无论她在外人面前表现得多么腹黑又或者可爱，内心深处永远都保持着冷静，无论面对什么样的意外都可以游刃有余地应对。
最好的办法当然是报警，江楠现在又重新回到特勤局，就应该通知特勤局把她抓起来。但问题在于她堂堂正正地投放了战书。
这就是萱草的内部问题，绝对不可以让外人插手。
“学姐会答应江楠的挑战吗？”
“为什么非要打架？坐下来好好谈谈不行吗？”
耳边传来学生会成员的窃窃私语，唐羽绯不禁掩面叹气，萱草学院独特的洋葱组织架构导致所有人即便身处于同一个房间接收到的信息也完全不同。她在正式接任学生会长职务之后才了解到更深层次的信息，而这些普通学生会成员还被蒙在鼓里。
江楠找步嫣然，是要了结一个因果。
破界试炼听起来高大上，但做局并不容易。接受试炼者无一不是萱草学院优中选优的天之骄女，有些选手确实是不经世事的温室花朵，也有些选手是真的思维缜密小心谨慎，普通的套路对于她们根本不起作用。
看到剧本开头就能猜中结尾甚至推演出整个剧本流程套路，对于这种选手来说破界试炼根本起不到效果。所以为了让她们全身心地投入到剧本当中而不是坐在观众席上看戏，就需要使用步嫣然的能力，在悄无声息之间撬开她们大脑中的控制阀门。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这就是钓鱼执法。
去机场送人遇到陌生人搭车，苦苦哀求说自己有急事时间紧张，好心载他到市区，对方掏出钱往车上一扔，前面围上来十几条壮汉……
本质上来说其实是一回事儿。
我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你非要我去谈恋爱，我说不谈吧，你给我下药……完事儿之后你告诉我说这就是红尘历练，你说我该不该恨你？
不知情者可以站在道德高地上肆意批判，知情者就只能沉默以对，这事儿说不清楚，想要帮忙也插不上手。
“要不要提前疏散学生？”
文鸢小声提出建议：“就算江楠是在吓唬人，如果她们真要是打起来的话，也很容易殃及到普通学生吧？”
江楠有没有这么大的威胁文鸢不清楚，但她至少知道上一次江楠出现的时候，萱草学院外面炸了整整一条街。
唐羽绯按住眼镜沉默了许久，低声回答道：“不用疏散，静观其变。”
文鸢惊讶道：“那到时候出意外怎么办？”
“高年级学生都接受过安全教育，正好借这个机会体验一下真正的战场气氛。如果江楠故意对普通学生出手的话，会有人负责镇压她。”
文鸢盯着唐羽绯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是说——如果出、意、外！”
唐羽绯偏过头去，小声说道：“意外本来就很难避免……”
“唐羽绯！”
平时一直保持着寡言少语文学少女形象的文鸢第一次拍了桌子，吓得整个学生会都安静下来。她站起身一把摘下唐羽绯脸上的眼镜扔到地上，深呼吸了几次努力压制住自己的激动情绪，转过头去对其他学生会成员说道：“萱草是我们的校园，是我们的第二个家，不是给那些大前辈们准备的黑暗娱乐场！学校教给我们的是遵循礼仪，并不是盲目服从权威！”
她拎起书包走向门口。
一只手拦在她面前。
文鸢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但很快便鼓起勇气直视着挡在自己面前的花空舞。
“你要去哪儿？”
“去广播室，疏散学生。”
“没有这个必要。”
花空舞轻轻挥手，手指在文鸢眼前划出几道玄妙的痕迹，文鸢的眼神慢慢迷离起来。她努力地挣扎了几下，但还是迅速陷入了沉睡状态。
扶住文鸢的身体将她放在旁边的座椅上，花空舞回过身面无表情地说道：“不盲目服从权威这一点没有问题，但你们也应该懂得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个道理。如果心有不甘的话，那就努力去提升自己吧。不要像她这样……脆弱。”
唐羽绯弯腰从地上捡起眼镜，扫视了一遍在场的学生会成员，微微皱起眉头。有资格进入学生会的学生都是毫无疑问的精英，每个人都有独立思考的能力。虽然只有文鸢一个人站出来说话，但那些不说话的也不见得就会赞同她的意见。
事实上，很可能一个人都没有。
但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要做好今天晚上迎接江楠的准备。
这不仅是对于步嫣然，也是对于她们的考验。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大浪退去之后，礁石才会显露出峥嵘。
“关于江楠的一切消息都要保密，不能扩散到学生会之外。但是除此之外，如果你们想要保护普通学生的话，可以自己去做准备。学生会的掌握的资源这一次对你们全面开放，是逃跑还是参战都由你们自己决定。从现在到晚八点之前，你们有六个小时的自由发挥时间。”
72-动身
在放假倒数第二天本该陷入狂欢气氛的萱草学院，此时的气氛却异常压抑。
所有兴趣社团的活动安排全部取消，校内商店、图书馆全部关闭。那些平时难得一见的学生会学姐们，一个个表情严肃如临大敌，有人穿上了像cosplay一样的古代铠甲，手里拿着刀枪剑戟。有人换上了防弹衣和防暴头盔，甚至还有人在楼顶上架起了狙击步枪……
“好像要出事儿！”
能进入萱草学院读书的学生没有傻子，就算学姐们不说，也能从她们的认真态度上察觉出端倪。一时间整个校内网络开始沸腾，所有人都在互相询问，想要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学生会成员始终保持着诡异的静默状态，无论在网络还是现实当中都没有作出任何回应。
直到江楠用自己的ID在校内网上发布了一条帖子：“今晚回校探亲，孩子们不要好奇，乖乖回去睡觉把门关好。”
江楠要回来？
绝大多数普通学生对于江楠的记忆还停留在她做学生会长时的样子。虽然这几个月她一直处于失踪状态，但在学校里的人望依然没有减弱多少。
江楠去哪儿了？为什么她回来学生会要摆出这副阵势？
天底下就没有不漏风的墙，只是平时无人在意。就算唐羽绯下令要求学生会保密，也阻挡不住悠悠众口。很快有关于江楠的情报就被有意无意地一点点挖掘出来，甚至包括她今天送过来的那封战书上的内容。
屠校！
妈耶！
有人当做是开玩笑等着看热闹，有人真的会被吓尿。那些普通学生就算再怎么高智商，也终究只是未成年的青春少女，大部分人都是在努力用功读书学习，哪见过这种场面？
当场就有学生想要逃跑，无论真假自己先躲开这总是没错的，哪怕逃学出去找个网吧通宵呢，也比冒风险留下来强吧？
结果当她们收拾好东西之后才发现，整个萱草学院已经被封闭了。一辆辆装甲车从地底驶出，封锁住了学校的所有出入通道。校内网与公共网络断开连接，无法使用网络和手机通讯，学校在不知不觉间变成了隔离的孤岛。
………………
相对于萱草方面的严阵以待，江楠这个时候却显得很轻松惬意。
她就坐在距离萱草学院一个街区之外的星巴克咖啡厅里，吃着蛋糕喝着咖啡听着歌，穿着灰黑色的皮夹克与牛仔裤，剪短了头发还做了蓝色系的挑染，看起来就像是个非主流的朋克少女。
鬼刀、嫁衣和子弹围坐在她身边，每个人手里都端着一块蛋糕，吃得满嘴都是奶油。
手机铃声响起，江楠放下咖啡接起电话。
电话对面，司马胥直截了当地问道：“张扬今天晚上会来吗？”
江楠耸肩道：“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我为什么会知道？”
司马胥冷哼道：“别抬杠，如果你们引发重大安全威胁的话，特勤局必须介入。”
“重大安全威胁？”江楠失笑道：“你是局外人根本搞不清楚状况，就别自以为是的瞎添乱了。”
司马胥说道：“你现在还是我的下属，我要求你给我解释一下这个状况！”
江楠撇了撇嘴，耐心解释道：“首先你要明白，这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双方摆明车马互怼的战斗。我所面对的敌人，一个是萱草学院的核心AI，拥有堪比超算的计算能力。一个是拥有类似于心灵控制能力的前辈，能在无声无息之间掌握人心于鼓掌之中。还有一位导演级别的大佬，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给别人安排人生剧本。”
“总结来说，我的一切行为选择，无论是逆来顺受还是奋起反抗，都在她们的意料之中，甚至包括我今天的回归。安全威胁？不存在的。无论今晚结果如何，明天的萱草学院就会像重置的游戏副本一样恢复正常节奏，权当做无事发生。”
司马胥皱眉道：“那你到底是在折腾什么？”
江楠笑道：“你还记得高中课本上要求全文背诵的陈胜世家么？”
“抱歉，我语文成绩不好。”
“陈胜说，今亡亦死，举大计亦死，等死，死国可乎？”
“你又不是没有别的选择……”
“我是活着，可谁还记得死者？”
挂断电话，江楠站起身张开双臂伸了个懒腰，望着在座三人说道：“吃饱了吗？咱们该上路了。”
“呸呸呸！”子弹吐口水道：“乌鸦嘴，什么叫该上路了？我还未成年呢！”
鬼刀和嫁衣的脸上则不约而同地浮现出疯狂的笑容。
从星巴克走出来，街道上寒风瑟瑟，临近年节却看不到任何行人。江楠没有故意掩盖自己的行踪，自然有人来做清场的工作。
一架体型宽大的物流无人机从天空中降落下来，悬浮在江楠头顶上方十米左右的位置，机翼两侧的涡轮扇叶发出如同蜜蜂振翅一样低沉噪音。
随着第二架、第三架……越来越多的工蜂无人机从天空中降落下来，蜂鸣的噪音逐渐汇聚成一股势不可挡的洪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将萱草学院所在的整个街区淹没。
现役的工蜂无人机数量是两万八千零二十四架，加上库存量超过三万五千架，这是分布在全国各大城市的总数。部署在京内的工蜂原本在两千架以上，经过周溟失踪事件，其中大部分都在落地检修期间被封存处理。
但是此时此刻，被江楠召唤过来的工蜂无人机数量达到了前所未有的三千架的规模，这是她从工厂直接解封的备用库存。
三千架军用无人机，如果装配上标准的武装配件，就是突袭珍珠港也绰绰有余。
很少有人了解蜂后周溟的真正实力，因为在过去十年的公开记录上，还没人有资格让她动用现实中的蜂群。
这是萱草学院与特勤局共同精心培养出来的一只尚未露出爪牙的恐怖。
江楠行走的速度并不快，一条街的路程她走了足足十分钟，几乎是踩着八点整的钟声来到了学校门口。
学校上方的天空已经消失了，明明是月圆之夜却看不到月亮，只剩下层层叠叠的工蜂无人机组成的海洋。
江楠抬起手推开虚掩的校门，所有无人机的探照灯在这一刻同时打开。
黑夜，瞬间化作白昼。
73-亡者
三千盏探照灯在学校上空点亮的一刹那，整个校园恍如白昼。
步嫣然独自一人站在操场上，身披着透明雨衣，手里提着灯笼，灯笼里的烛火在这耀眼的白炽灯映照下瑟瑟发抖。
这场面彷佛就像是面对恐怖魔王的末路英雄，坚定而又悲壮。
似乎没有其他人在，但其他人肯定都在。江楠能够感受到从四面八方隔着玻璃窗投向自己的目光视线。这其中有九成九的学生都不知道自己卷入了什么事件，如果没有被校方刻意阻拦下来的话，她们这会儿早就应该离开。
而不是被绑架到观众席上，被迫欣赏这一幕自相残杀的丑陋戏剧。
学校四周有装甲车封锁了道路，天空中则被无人机大军所覆盖，这里与其说是学校，现在看起来倒更像是一所监狱。
步嫣然放下手中的灯笼，看着站在校门口的江楠说道：“有这个必要吗？”
她的声音很轻，但她知道江楠能听到。
江楠的声音很大，当她开口的时候，自己的声音通过无人机上的扩音器扩散开来，笼罩了整个校园。
“什么是必要？”
江楠倒背着双手站在校门口，语气平静地说道：“虽然大家都认识我，但我还想重新再做一遍自我介绍。我叫江楠，五年前从清华附小毕业来到萱草读书，两年前从初中部毕业当选学生会长。”
“在这五年时间里，学校里死亡失踪的学生一共有十二人。”
“颜依和安小真，原学生会的文艺与宣传部长。一个是专门写惊悚题材网文的女频大神，一个是做网络直播人气爆红的舞蹈天才。她们本来拥有自己的兴趣爱好而且分别在各自的领域做出了优秀的成绩。但是有人告诉她们不要沉溺于这种旁门左道，这是浪费青春浪费自己的才华与潜力。只要努力就可以成为人上人，而不是供人欣赏的花瓶玩物。”
“安小真不再跳舞，回到学校努力用功读书打算毕业报考斯坦福大学，颜依没有放弃自己的兴趣爱好，她的成绩足够在国内考取一本线的大学，对于人生并没有更高的追求。她毕业之后继续写书翻拍成了电视剧，还在大学里认识了一个英俊帅气的男友。两人交往一年后，决定结婚。”
“婚礼当天，现场电路故障，新婚夫妇二人当场死亡，三个月后安小真跳楼自杀。”
“有人说安小真适应不了国外的留学生活患上了严重的厌食症，在参加颜依婚礼的时候看到她人生幸福美满就忍不住嫉妒起来，故意在现场的设备上做了手脚，才导致后来悲剧的发生。但是……”
江楠注视着步嫣然，沉声问道：“学姐你愿不愿意讲讲，你在这个故事里又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步嫣然扭转视线，看向站在江楠身后阴影处，冲着自己裂开嘴惨笑的嫁衣，叹了口气低声说道：“安小真喜欢上了颜依的老公，自己也想念父母不愿意继续留学深造，我刺激了她的情绪，引导她释放出心底里潜藏的恶念，希望她的思想能够成熟独立起来……”
“你是觉得自己做的没错，所以并不愧疚？”
“这不是愧疚不愧疚的问题，她原本可以走出自己的心理阴影，让自己的内心强大起来，只是她没有成功。”
步嫣然低声说道：“从结果上来说，是我的错。”
她没有扩音器，除了江楠之外没有人能听到她的声音，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上来看，就好像是默认了江楠对自己的指控。
江楠冷笑。
“杨少薇……死亡”
“林小可……死亡”
“卢嬛……死亡”
“楚婉君……失踪”
没有准备演讲稿，但每一个女孩的名字，每一个女孩的故事都被她牢记在脑子里面，此时通过扬声器分毫不差地讲述出来，让学校里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夜晚的风越来越冷。
“姚璃，去年才刚刚入学的高一新生，她的志向是想要成为一名心理医生。在去精神病院做志愿服务的时候，结识了一名同龄好友。她的新朋友小学毕业就辍学在家，经营非法生意，带着她一起学坏……你给她种下心理暗示让她暗中栽赃然后举报自己的好朋友，但是她的意志比你想象的更加坚强，在意识到自己被控制之后，她多次试图反抗却都以失败告终，最后决定服药自杀。”
“最后，还有我……”
江楠冷眼注视着步嫣然，一字一句地说道：“从表面上看她们的死亡都是意外或者出于自己的决定，似乎无论如何也怪不到别人头上。为了搞清楚你们设计的这个所谓破界试炼，我亲自参与进来尝试了一遍。”
“果然不出所料，命运没有那么多惊人的意外巧合。事实上绝大多数人的人生都没有那么多波澜坎坷，而你们为了塑造出一个命运之子，就像写小说一样给她们设计出各种恶俗的套路剧本。明明主角只是个一无是处的死宅腐女，却被身家八千多亿的霸道总裁纠缠不休。然而现实终究不是小说，被你们选中的天才种子都有自己的思考能力，很难按照你们编写出来的蹩脚剧本扮演好自己的角色。所以你们为了弥补剧本上的内在逻辑合理性，就给她们加上了弱智光环，强迫她们继续体验编造出来的狗血人生！”
“你们口口声声说什么女性解放，可你们的所作所为，和古代那些拿女儿不当人看的封建家长有什么区别？不！你们比那种人恶劣十倍一百倍！”
江楠长吐出一口气，重新抬起头来，正色说道：“我是萱草学院学生会长江楠，亲自参加破界试炼并确定，自己的自由意志和独立思考能力受到了干扰，这也是那十二名学生失踪死亡的真相。她们本来应该拥有一个完整、美好、幸福、平凡的人生，却受人蛊惑被人操纵着参与到了这场死亡竞赛当中。所以，我作为学生会长有责任也有义务，帮她们洗刷污名，报仇雪恨！”
“明天放假，马上快过年了，是告祭亡魂的好日子。”
74-燃烧
面对江楠的控诉，步嫣然最开始还解释几句，到后来就真的闭上嘴陷入了沉默。她并不是个善于言辞的人，更何况江楠列举出来的就是事实。
她不说话，会有人帮她说。
步嫣然没有开口，但她的声音却从扩音器中传出，伴随这声音一起打开的，是操场正上方的AR投影屏幕。
那是一组鬼畜的视频剪辑，把过去几年里各种热门古装宫斗网剧的剧情完美剪接到了一起。在这个鬼畜视频里面，一个个花容月貌的嫔妃娘娘，为了讨好皇帝无所不用其极，不仅要精通琴棋书画，还要掌握各种五花八门的独特才艺……
“这就是你们想要的人生吗？一辈子耗尽心血勾心斗角，就是为了争夺一个男人的宠幸？难道除了男人之外，你们的人生中就没有其他的目标了吗？”
江楠脸上流露出一丝不屑的冷笑。
虽然听起来像是步嫣然的声音，但她知道那是涂山绫伪装出来的合成音。
“男人和女人除了性别之外还有什么区别？为什么我们就一定要把自己归入到弱者的行列？凭什么我们就得心安理得地享受男人的照顾和宠爱？难道我们就不能稍微努力一点点，让自己拥有更高的社会地位，占据更多主动权？”
“这个世界上从来都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有收益自然会有风险，而且是成正比的关系。你只看到那个皇帝至高无上权势滔天，有没有看到他夙兴夜寐日理万机？如果你想要成为皇帝，难道还指望人家拱手将皇位相让，而不付出任何代价？”
“从小家长就会教育你，天黑不要出门，放学不要被陌生人带走，未成年不要早恋……这些约定俗成的经验教训会在你的潜意识深处建立起一条隔离安全与危险的防护界限，但也正因为是约定俗成的界限，在某种程度上反而会限制住那些天赋优异的孩子。”
“明明她有足够的聪明头脑可以留校深造，家长却逼迫她结婚生子。本来她的工作能力已经得到所有人认可，升职加薪指日可待，却因为要顾及到自己丈夫的心理感受而放弃了大好的前程……”
“破界试炼顾名思义就是要突破这种传统思维方式对自己人生的限制，是经过校方心理专家团队研究讨论制定出来的科学方案，它的真正目的是为了磨练意志培养出更强大的心灵力量。所有的参与者都知情且具有自我上进的要求，而你所谓的付出代价，全都是她们自己的心理脆弱承受不了感情上的冲击。”
“所以，就不要再说什么有责任义务替她们伸张正义的话了。从我们走进这所学校的时候，学习到的第一条知识就是人要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你今天回到学校里来找我报仇，完全是出于你自己的个人意志。而我，当然也会为我犯下的错误负起责任，事情就是这么简单，不必搞得这么冠冕堂皇！”
狡辩，强词夺理的狡辩。
代替步嫣然作出回答的是涂山绫，她完全忽视了，或者说不肯正视的一个问题，就是让参与者强行代入到蹩脚的脚本当中。
参与者知情吗？当然知情，但不是以当面告知的形式进行说明。如果提前讲清楚了前因后果，破界试炼的效果肯定会大打折扣。
例如韩湘湘入校之后的遭遇，首先通过种种渠道像她展示学校的各种福利待遇条件优势，让她放松警惕。然后再以各种利诱的方式吸引出她内心深处的渴望，在不经意之间让她了解到破界试炼的事情。
来吧尼奥，我这里有两颗药丸，吃下蓝色的药丸你将忘记一切恢复普通人的日常，吃下红色药丸你将彻底脱离凡俗世界超凡入圣。
然后睁开眼睛就看到电子章鱼对你露出和善的眼神，将你哗啦一下子冲进下水管道。
开心吗？
所以说人和人是无法互相理解的。
尼奥真的愿意去做救世主吗？他最后又拯救了什么？
“我们对于‘自由’的理解认知似乎有所差别。”
AI是绝对理性的，但人类不是。
江楠仰望着半空中的投影屏幕，目光反而变得前所未有的坚定起来。她朗声说道：“当你为我定义自由的时候，本身就已经扼杀了我真正的自由！”
她将双手插在牛仔裤兜里，开始吹起轻快的口哨。
“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
包围住整个学校上空，遮天蔽日的工蜂无人机群同时张开腹部甲板，显露出藏在机腹内的复杂集成电路板和金属线圈，机翼上的探照灯亮度开始缓缓提升。
表面上看起来只是普通的LED灯泡，但实际上却是科学院装配在蜂群上的新式秘密武器，目前仍然处于研究阶段尚未对外公开信息。
步嫣然突然挣扎着惨叫起来。
她独自一人站在操场上，头顶没有任何防护措施，转瞬之间就感觉自己身处于灼热的烤炉之中，就连身上的透明雨衣都开始融化。
“江楠你疯了！”
扩音器中步嫣然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起来，与此同时所有围观的学生都从校内网收到了同样一条紧急信息：“学生会组织学生立刻撤离！”
就在这短短的十几秒钟时间之内，操场周围绿化带上的花草树木纷纷枯萎焦黑甚至于直接燃烧起来，面对操场一侧的教学楼外墙也开始出现一片片的焦糊痕迹。
半空中有人冷哼一声。
一件材质不明的黑布凭空出现，迎风而长，几秒钟内便扩张到了方圆数百米的惊人面积，瞬间遮挡住了整个学校上空，同时也挡下了工蜂无人机的离子光波。
步嫣然身上的雨衣完全融化掉了，焦黑的聚乙烯将她的外衣烧得破破烂烂，甚至能够闻到皮肉烧糊的味道。
但她手中提着的灯笼依然很稳。
刚刚几乎燃烧起来的空气之中突然多了几分潮湿的气息。
空气中开始凝结出水珠，转眼间便化作稀稀落落的小雨。
75-献祭
夜雨青灯，步嫣然。
只有取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
有灯自然就会有雨。
灯是心灯，雨是泪雨。
黑幕遮天，雨滴从脸庞滑落，江楠挺直的身体骤然佝偻起来。
无法抑制的悲痛从她内心深处喷涌出来，仿佛有一千根针刺进心房，让她下意识地捂住胸口，就连呼吸都变得艰难起来。
而此时步嫣然的状况要比江楠更加惨烈。
她以前一直披着雨衣，可是她的雨衣已经被融化掉了，变成焦糊的污泥浸透外衣腐蚀着她的皮肤，飘零的雨滴同时落在她和江楠身上，而她隐藏在内心中的东西远比江楠要多出十倍百倍，自然也要承受十倍百倍的痛苦。
她一手抓住自己的脑袋，竟然硬生生地从自己头顶上抓下一撮连带着血肉的头发。原本眉清目秀颇有古典气质的美貌容颜，在这雨水的浇灌下逐渐变得扭曲抽搐起来。尽管她紧咬着牙关，但依旧无法阻止自己负伤野兽一般的嘶吼悲鸣。
“明知道自己是错的，为什么还要坚持？”
江楠紧握住拳头，将指尖刺入手心，强迫自己保持住理智。看到步嫣然自己变成这副惨状，她忍不住开口质问。
“你今天……可以作为学生会长替那些女孩报仇……明天，谁来保护这个国家呢？”
鲜血从步嫣然的头顶缓缓流下，与泪水一起从她脸上流淌下去，她的声音有气无力，低沉沙哑，似乎每说出一个字都要付出极大的努力。
脆弱，却又坚定。
“从理事长退隐之后……已经将近二十年没有新生龙姬出现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那些隐藏在黑暗中的敌人正在蠢蠢欲动准备卷土重来，而我们却一直缺乏最关键的震慑力量……”
“虽然我们现在的培养方法太过于残酷，甚至希望渺茫，但只要还有一线希望我们就应该尽力去争取！哪怕我扮演的是这种人憎鬼厌的反派角色……成为龙姬降生的献祭品，我也绝不后悔！”
江楠冷笑道：“你把自己都感动傻了吧？”
“我记得网上有一个词是专门用来形容你们这些迷信龙姬力量的白痴，是龙姬至上论者？还是拜龙教徒？”
“迷信龙姬可以解决一切问题？你们这种愚蠢不可救药的病态思想，和两百年前那个末代王朝的统治者有什么本质区别？”
长刀突兀地划破了雨幕。
面无表情的鬼刀高高跃起，一刀划破天空中阻挡光明的黑布，裹挟着犹如破晓一般的光芒从天而降。
迎接她的是一只熟悉的拳头。
花空舞从斜刺里杀出，化拳为掌张开五指，穿过呼啸的刀锋直接按在鬼刀的脸上，抓住她的脑袋向后一甩。鬼刀以双倍于冲上前来的速度被甩飞了出去，身体撞击在教学楼的外墙上，直接撞破墙壁在外面留下了一个人形的窟窿。
嫁衣猛然抬头尖啸。
令人抓心挠肝的凄厉哭嚎向四面八方席卷而去，以她为中心方圆百米之内所有的门窗玻璃纷纷浮现出雪花裂纹，当场爆炸碎裂。
凄厉哭嚎的声音只维持了不到三秒钟便戛然而止，一道朱砂黄符贴在嫁衣脸上，仿佛有一双无形的大手掐住了她的脖子，让她无论怎样挣扎都不能再发出任何声音。
教学楼天台上，一名身穿杏黄道袍手持桃木剑的女道士悄然现身，手指尖夹着另外几张几乎一模一样的朱砂黄符，蓦然注视着操场上挣扎不休的嫁衣。
“你们这就是在歧视精神病患者了吧？”
子弹抬起双手做出枪型对准教学楼天台，嘴里小声说道：“她以为自己是鬼你们就真找道士来降妖除魔吗？要点脸吧！”
“砰！砰！”
两枚空气子弹在女道士面前不足一米处轰然爆炸，被一面房门大小的合金防暴盾牌阻挡下来，手持着这面巨大盾牌的是一名年纪在三十岁左右，身材同样高大魁梧的女人。看她身上的装甲型号，赫然是京畿戍卫之中的玄武卫队。
京畿戍卫四大卫队擅长的领域各不相同，擅长电子信息战的朱雀卫几乎可以说是萱草学院自留地，但也有极少数跳槽到其他卫队的特殊例子。
玄武主守，擅长阵地防御战。
区区一名玄武卫队的军士长当然还不值得一提，问题的真正关键在于——像这种级别的女性强者，萱草学院想要多少就能出动多少。
这所学校之所以能拥有超然独立地位的真正原因，除了那位理事长的余威之外，也包括她们年复一年培养出来的优秀学生。
“12.7的子弹你都能抗住？换107尝尝吧！”
子弹狂笑着对准楼顶张开手掌，做出发射龟派气功的动作，她那娇小的身躯因为巨大的反作用力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一道灿烂的焰火直接在楼顶炸开。
天空中，被鬼刀劈开的黑布缓缓落下，离子光波集群的恐怖威力骤然释放开来，空气中的温度骤然升高，从寒风凛冽的冬日直接进入了炎炎盛夏。原本就所剩无几的雨水瞬间被蒸发殆尽，操场上的橡胶颗粒地毯散发出刺鼻的焦臭。
仿佛十日横空一般的末日景象。
直接暴露在离子光波覆盖下的步嫣然和江楠身上同时冒起一股股青烟，她们身上的衣物在高温中开始碳化燃烧。
“热血已经……沸腾……要为真理……斗争……”
灼热如同岩浆般的空气，再开口的一刹那便涌入肺部，就算用肉眼无法观察也知道自己的肺泡正在迅速破裂。犹如钝刀割肉一般的剧痛撕扯着呼吸道，江楠的脸上却依然挂着冷笑，用口型吹着无声的口哨。
这是一首不需要配乐，不需要声音，甚至不需要唱出歌词，只让人听到一个开头就能回响在耳畔的战歌。
她与步嫣然平静地对视着彼此。
步嫣然的目光中充满了痛苦与欣慰，她并没有使用自己的能力继续反抗，似乎对于自己的结局非常满意。
就像是一名为活佛上师奉献出自己头盖骨的狂热信徒。
“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
江楠看着她的目光中却只有冷静，以及些许的惋惜。
“要创造……幸福……全靠我们自己……”
学姐，请你带着你那不切实际的幻想去死吧。
我就是我，我是江楠，不是你期待的龙姬。
76-剧本
狂信徒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疯子。
他们已经被彻底洗脑，屏蔽掉了人类在过去数十万年时间里努力进化出来的智慧思维，将所有问题全部解释为自己所信仰的神主的旨意。
更可怕的问题在于——真正的狂信徒毕竟还有信仰，有些狂信徒却没有。
与其说是狂信，倒不如说是偏执，病态的偏执。
“江楠的复仇对象是人为制造悲剧的茶会，而不是那些普通的学生。如果她伤害那些普通学生，从行为本质上来说就和步嫣然没有区别了。她的工蜂无人机将目标锁定在操场上，附近的教学楼阻挡住了热浪。学生们在学生会的组织下及时疏散进入了地下人防工事，有些孩子不幸被烧伤，但还好到目前为止没有出现任何伤亡。”
在远离操场，被学生会占用下来作为临时总部的教室里，庄以墨凝视着自己面前空无一物的白纸，低声朗读道。
“但由于她首先动用了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校方就有充分的理由出手阻止她疯狂的暴行。与其说是她杀死了步嫣然，倒不如说是步嫣然选择了自杀，以这种方式完成了自己最后的使命，既抚平了江楠心中的怨恨与怒火，又不至于让她产生出无端的愧疚。虽然破界试炼失败，但在经历过这场战斗之后，江楠同样可以补完自己内心的缺陷，塑造出更强大的意志力，她必将成为未来新一代的学生领袖……”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微微停顿了一下。
唐羽绯坐在窗边，透过碎裂的玻璃眺望着远方火光冲天的站场。她手里也拿着一张同样的A4复印纸，却是在不紧不慢地折叠着千纸鹤。
庄以墨放下手中的白纸，将目光投向唐羽绯手中的纸鹤，微微皱眉道：“为什么要叠千纸鹤？”
唐羽绯从恍惚之中惊醒过来，眨眨眼睛小声说道：“我……总得找点事做吧？”
从江楠寄来战书表明敌对立场的那一刻起，她就被提升为正职学生会长，到现在还没有超过24小时。从庄以墨准备的剧本上来看，用不了多久这个学生会长的位置估计还是得交还到江楠手中。
她什么都做不了，也什么都做不到，几乎没有任何存在感。
甚至在这个剧本里都混不到一个龙套路人甲的位置，想给她加一句台词都没有机会。
人家在那边水深火热，她居然在这里默默地折纸鹤，连庄以墨留给她接话捧哏的机会都没有抓住。
这种角色写进剧本里毫无卵用，甚至会被读者质疑灌水。
但是换句话说，正因为她什么都没有做，所以也没有做错什么，让庄以墨想要生气都找不到理由。
庄以墨仔细看了一眼唐羽绯手中的千纸鹤，叹了口气，又重新将视线投回到自己手中的白纸上面。
她卡文了。
江楠和她带来的几名女孩，在萱草学院的档案库里都有明确记录，从她们的异能、身体素质到思维方式，会做出怎样的计划，造成怎样的破坏，全都可以通过AI大数据计算出来。
唯一的变数在于张扬。
他斩断了自己的因果线，跳出了剧本，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乱入进来。
他是特勤局第二行动组的组长，前任组长周溟的师弟，他是一名超级黑客，善于使用网络攻击，甚至可以在现实中打开深渊通道……
但这对于萱草学院来说并不构成威胁，在网络信息技术这个领域，萱草学院拥有全球最顶尖的技术力量。蜂后周溟与她的蜂群网络就是出自于萱草学院的实验室，现在负责维护校内网络的核心AI涂山氏，也可以称得上是全世界范围内进化程度最高的超级AI之一。
在网络世界里，没有任何人可以战胜计算力近乎于无限的阿绫。
除了周溟。
但是周溟不在，江楠最后的底牌就是动用蜂群网络进攻阿绫，虽然从理论上来说她不会轻易动用，但无论用不用都在可预料的范围之内。
使用蜂群网络抵消阿绫的计算力，同时让张扬入侵校内网络，这是阿绫计算出来的唯一合理结果。
但是……江楠没有按照这个剧本来演。
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张扬什么时候会出现，也不知道他会做什么。
仿佛游戏王对局之中将牌组里一张怪兽卡除外的操作。
接下来就要轮到现场印卡与口胡效果的环节！
庄以墨望着白纸陷入了沉默。
操场上的战斗已经接近了尾声。
实际上这场战斗也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从步嫣然倒地燃烧起来的那一刻，校方的力量就强硬地介入进来。
如果让花空舞和鬼刀放开手脚去打，她们俩可以一直打到天亮将整个校区地表建筑推平。然而在这短短的几分钟时间里，俩人刚刚毁掉半栋楼还没热身完毕，就看到杏站在走廊尽头抬起双手做出了停止的手势。
“好了！今晚到此为止！”
回答她的是扑面而来的刀锋。
今天杏的心情不是很好，脸上没有笑容，她抬起两根纤细的手指轻而易举地夹住自己面前两米长的大刀。那把大刀上裹挟着足以劈开钢筋混凝土墙壁的强大力量，却无论如何努力都挣脱不开她的手指。
就仿佛传说中的灵犀一指。
几乎一模一样的两根纤细手指，在悄无声息之间点中了杏的后背，轻而易举地戳穿了她的外套、内衣、皮肤、肌肉……穿过她肋骨的缝隙触摸到了心脏的边缘。
杏回过头去，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她不是防不住这一招，只是完全没有想到花空舞会偷袭自己。
使用的还是她自己的绝技。
花空舞的性格很单纯，也很骄傲，她只修炼一种武功，那就是自己家传的百花错拳。她认为只有百花错拳才是最适合自己的武学。
只是不适合，她从没说过自己不会用。
“为什么？”
杏有些茫然，因为她想不出花空舞要杀自己的理由。
就算你同情江楠……
因为困惑，同时也是对于自身实力的自信，杏没有在第一时间反击将花空舞轰飞，而是回过头去看着她，希望能从她嘴里得到答案。
花空舞面无表情，抬起另一只手遮住了她的眼睛。
身前，鬼刀随手抛弃掉了自己的大刀，扑上来抱住杏的身体，露出口中锋利的獠牙狠狠咬在她白皙的脖径上面。
77-反击
天空中的工蜂无人机如雨点一般坠落。
阿绫通过大数据推断江楠一定会使用蜂群网络进攻校内网，但江楠从始至终都没有动用过网络攻击，反而展示出了蜂群在现实中的恐怖威力，将整个校园化作为一台超高功率的巨型微波炉。
就在这短短几分钟时间内，整个学校都变得浓烟滚滚一片焦黑，操场周围所有教学楼内的易燃物都燃烧起熊熊大火，刺耳的烟火警报回荡在楼宇之间。
江楠自己穿着特制的皮夹克都觉得自己快要变成挂炉烤鸭，被直接锁定的步嫣然这时候已经燃烧成了一团焦炭。在最后的时刻，她没有挣扎，也没有人救她。反而是在确定她生命特征消失的一刹那，出现在楼顶天台之上的诸多女性强者不约而同地出手开始击落天空中的工蜂无人机。
原本这些无人机就不是军用类型，也没有发挥出自己的飞行优势拉开距离，可以说是基本没有任何防护能力，在五花八门的攻击之下瞬间就被成批成群的击落。
江楠抬起头，艰难地喘了口气，双手就被人粗暴地抓住扭转到身后，强迫自己跪倒在地上。一名身穿着朱雀卫制式飞行装甲的学姐走过来，拿出一瓶矿泉水拧开放在她嘴边，小声说道：“干得漂亮，我是说你炸学校这事儿。”
江楠凑过去努力吞咽了两口冰凉的矿泉水，咳嗽一声吐出嘴里的血沫，用自己都听不清楚的微弱声音问道：“为什么……不救她？”
“她自己想死，谁能救得了？”
朱雀卫的学姐拿起瓶子自己也喝了一口，冷哼道：“早就觉得学校这两年有些不太对劲，但我们不了解内情也不好插手……”
江楠看着她，艰难但是坚决地笑了出来。
“自欺欺人！”
江楠在笑，学姐摇摇头，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个笑容似乎带有莫名的感染力，迅速传播开来，挂在每一个人的脸上，变得越来越扭曲，越来越疯狂。
“呵呵呵呵……”
被朱砂黄符镇压在地上像泥鳅一样挣扎弹跳着的嫁衣不知何时已经安静下来，抓起贴在自己脸上的黄符塞进嘴里胡乱咀嚼两下，咕嘟一声吞了下去。她用双手捧住自己的脸颊，喃喃自语道：“这世界上哪儿有鬼啊？鬼都住在人心里！”
“呵呵呵呵嘿嘿嘿嘿哈哈哈哈……”
伴随着天空中坠落的无人机群以及滚滚浓烟烈火，身穿红裙的嫁衣仰头发出凄厉而又疯狂的笑声，这笑声从四面八方不约而同地响起，几乎所有赶来支援的校方强者都不慎中招，无论如何都难以抑制住自己的笑意，跟随着嫁衣的笑声一起狂笑起来。
江楠挣脱开身后的钳制，躺倒在地上望着天空低声说道：“Round Two~”
天空中，地面上，所有被击坠的无人机残骸同时爆发出蓝白色的电磁脉冲新星，仿佛有千百团焰火在她眼前同时炸开。
“蜜蜂最强的武器就是自己的尾刺，但这是与敌人同归于尽的武器，当它被逼使用出尾刺的时候，就意味着自己的生命走到了尽头，所以……”
所有的工蜂无人机都携带着微型EMP炸弹，除了主动使用之外，还有一种自杀功能，让它在失去控制坠落的三秒钟后，自动引发炸弹。
漫天的蓝色焰火，让校内网络陷入了彻底的死寂。
花空舞与鬼刀交战的那座教学楼面向操场一侧，中间三层的墙壁轰然崩解，身穿着素色羊绒衫与长裙的杏从废墟中跳出。
她脚踏虚空屹立于楼顶，双手化拳为爪在身前似慢实快地划出玄奥痕迹，对准操场正中央，抬起手向下轻轻一按。
龙庙古武术·龙咬！
一道巨大化上百倍的爪形虚影从天而降，将整个操场地面掀翻开来。
萱草学院的学校操场下面，就是朱雀卫驻守的地下基地，包括学生会总部和其他科研机构全都藏在地表之下。在基地正上方也就是学校操场的橡胶颗粒地毯下面，装载着三层厚度超过900mm的合金装甲板，足以抵御战术核弹的正面轰击。
但就是这种坦克炮打上去都不会留下痕迹的超级合金装甲板，却被杏轻而易举地掀翻开来，就像是拉开沙丁鱼罐头一样简单。
再怎么高级的防弹衣也不能保证百分之百的生存率，毕竟防弹衣只是穿在身上，人家神枪手对着你的脸开枪你一点办法都没有。
合金装甲板确实有抵挡核弹的硬度，但它并不是一个完整无缝隙的防护盾牌，而是一扇拥有进出能力的大门。
作为校方高层茶会的一员，没有人比杏更清楚这扇门的内部结构。当她拆开大门之后，就彷佛砸碎了核桃坚硬的外壳一样，里面只剩下香脆的果肉。
“住手啊！杏！预算会爆表啊！”
远处有人惨叫起来。
杏听到了这个声音，却没有任何反应。她从半空中缓缓下落，另外一只手再次凝结成巨大化数百倍的龙爪，对准自己刚才掏开的洞口探了进去。
以自身作为枪炮发射空气弹药的子弹，因为年纪最小威胁性却最大，结果受到了重点照顾。在校方强者介入的第一时间，她的大脑就被精神冲击穿透，昏迷倒地不起。一支快速反应小分队迅速插入战场，将她五花大绑戴上眼罩牙套拽了出来。
从始至终子弹都没有做出任何反抗，导致抓捕工作异常顺利，就在这支小队撤出战场的那一刻，身后异变突生。
殉爆的工蜂无人机，难以抑制的狂笑，疑似被控制的茶会高层……
眼看着已经要结束的战斗突然出现绝地逆转，措不及防之下的校方强者瞬间陷入苦战，小分队队长猛回过头死死地盯住自己的抓捕目标，脑门上流下一滴冷汗。
结果过了整整五秒钟，什么事儿都没发生。
“我们没被控制？”
“她还有什么隐藏的底牌吗？”
“情报上没写……”
“狗屁的情报档案一点都不可靠！”
“那怎么办？”
“先放下，放下再说！”
注入镇定剂人事不省的子弹被小心翼翼地放到地上，丝毫不知道有十几双眼睛正紧张兮兮地盯着自己。
但她睡得很香。
78-目标
很多学生都是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的学校里面隐藏着这么多逃生通道。在学生会组织人员撤离的那一刻，成千上百道活动暗门从各种平时无人注意的角落里打开，只要使用逃生通道中的铁柱和滑梯，就可以在最短时间内进入地下人防工事。
得益于平时体育课上接受的各种逃生训练，所有学生都在最短时间内撤出了地表校区，即便如此也有少数动作不够迅速的学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皮肤烧伤。学生会的干部找出了储存在这里的急救药品，为她们进行了临时处理。
几乎每座教学楼地下都配备了这样一层人防工事，占地面积几乎与地表楼层规模相同，被厚重的钢筋混凝土与合金装甲板严密保护起来，隔间里储藏着充足的饮食、清水、药品和被服，甚至还能看到大量的设备工具和教科书……
感觉学校似乎早就考虑到学校遭受毁灭性打击的这种可能性。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江楠说的是真的吗？学校一直在拿我们做人体试验？”
“不是人体实验啊！”
地表的战斗仍在继续，唐羽绯也不在，其他学生会干部并没有足够的威望来管理全校学生，或者说她们自己也忧心忡忡，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这种黑暗的真相。
所有的学生都不由自主地和自己要好的同学凑成小团体，低声议论起今天晚上所发生的这些事情。尽管她们自己已经尽力压低声音，但是几十上百人的声音汇聚起来，只会形成更嘈杂的噪音，让她们下意识地提高音量。
就彷佛没有老师看管的自习课堂一样吵闹。
张扬弯下腰从储藏室地面上捡起一包军用压缩饼干，轻轻撕开之后啃下一小块尝了尝味道，有点像是实心的面包干。实话实说味道还算不错，但要想让这些大小姐顿顿饭吃这个那恐怕是有点强人所难了。
因为基因强化之后皮肤白了不少头发也长了许多，再加上他自己的面相比较阴柔（之前一直有提到过），带着倪娅和烟烟罗就这样堂而皇之地混了进来，居然从始至终都没有受到任何怀疑。
张扬并不知道江楠的计划，更不知道她打算在今天搞事，不过萱草突然紧急召回毕业生这种情报，对于倪娅来说自然算不上秘密。
他在特勤局这边的内网做了一些手脚，给原本打算请假的两名女特工分配了更重要的工作，然后换上自己和烟烟罗的照片，一切就变得轻松愉快起来。倪娅甚至连这种换马甲的操作都不用，她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不被人发现就不会被任何人发现。
这就是一条野生的BUG龙姬。
想要混入萱草学院当然没有这么简单，这种招数对付普通人没有问题，但不要忘记在萱草学院还盘踞着一名统筹全局的超级AI。
“但AI也不是万能的，至少现在还进化不到那种程度。”
聊天的时候最重要的就是要有一个会接话的好朋友，这样话题才能聊得下去。烟烟罗在这方面就很不尽如人意。在签合同之前的她还是个与世隔绝的半文盲少女，只能被动地接受命令，跟她聊天完全是鸡同鸭讲。经过这些天里的宅文化熏陶洗脑之后，吐槽能力虽然有明显见长，但脑子里依旧是一片空白。
倪娅就不一样了，虽然她也是个懒得动脑的学渣……
讲道理，如果你也可以随意开透视自瞄而不担心被封号的话，那你还吃饱了撑的去练什么枪法？
这是倪娅的最大弱点——她拥有强大到堪比AI的信息收集能力，但是不善于推理分析。
所以她是个优秀的捧哏选手。
“那她能或者不能的界限在哪里呢？”
“你可以随便查阅特勤局下发的每一份红头文件，上面的每一个字你都认识，但你未必能理解里面的内容对吧？”
“你是想被和谐么？”
“我只是举个例子，用更专业一点的说法叫做信息隔阂或者语言隔阂。以英语作为母语的美国人未必懂得计算机语言，不同地域的中国人也未必能理解对方说的中文。人类进化了几十万年都没能彻底解决的问题，AI也同样无法解决——她不能读取不客观存在的信息。”
张扬耐心解释道：“举一个显而易见的例子，假设说我小时候有过敲开鸡蛋发现里面变臭的经历，这种臭味导致我从此对鸡蛋产生心理阴影一辈子都不再吃鸡蛋，具体的原因我没有跟任何人说过，也没有任何人看到。AI就收集不到任何有关于我不吃鸡蛋理由的信息，无法推断出我的真正病因。”
倪娅抬杠道：“但如果AI有足够的计算力，她完全可以通过心理学的数据分析来判断你不吃鸡蛋的几种理由，然后分别对症治疗。就像是现在网警司最常使用的网络行为习惯分析系统，这我还是知道的。”
张扬反问道：“那你知道还有一句话叫做人心叵测吗？”
人心是这个世界上最难以测量的东西。
人复杂，人心更复杂。
“其实我从来都没有怀疑过，江楠根本就不需要我的帮助，她自己就有足够的实力去完成她自己的计划目标。在我印象中的江楠，对自己永远都充满自信，也拥有与这份自信相配的实力水准。她可不是只会空喊口号的无谋莽夫，而是在萱草学院初高中部上千名优秀学生中脱颖而出的学生会长，让特勤局副组长亲自出马都无功而返的高智商犯罪专家。”
“问题的真正关键在于……她真正的计划目标到底是什么？”
“杀人偿命吗？想要杀人用不着这么麻烦，她的对手又不是仙女不需要吃喝拉撒，只要耐心等待早晚都能找到机会动手。”
“况且就算她杀了人，报了仇，能解决真正的问题吗？也许能，也许不能。也许在那些迷信龙姬的狂热分子看来，她的复仇只是破界试炼的延续，她的成功反而印证了计划的成功。为此付出些许微不足道的代价，哪怕是自己的生命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张扬咬着压缩饼干，低声笑道：“想要拯救御坂妹妹，仅仅打败一方通行可不够，还要将树形图设计者一起毁灭才行。”
79-计划
暴力是解决问题最简单的方式，但不一定能解决所有问题。
张扬从一开始思考的问题就不是报仇，报仇很简单，根据江楠所说，自己是被庄以墨和步嫣然这两个女人联手安排在了韩湘湘的试炼剧本里面，只要找这两个女人报仇准没错。
但是怎么报仇？或者说到底要报什么仇？仇恨的根源究竟是什么？
如果一名罪犯持刀砍伤了和他无冤无仇的小学生，仅仅是因为自己穷困潦倒兜里没钱想要回监狱吃牢饭，那将他送进监狱是惩罚还是让他得偿所愿？
这个世界上的抖M不多但也绝对不在少数，有的人就是想法跟正常人两样，喜欢被骂，喜欢挨打，喜欢付出自己微不足道的生命去寻求精神上的慰藉。对付这种神经病你能拿他怎么办？让他得偿所愿？
凭什么？
所谓破界试炼的前因后果，总结来说其实很简单。
西方佛教为了弘扬佛法要寻找一名取经人。
取经人的任务就是历尽千难万险到西天求取真经，返回中土传扬教义。
历尽千难万险的原因是可以体现出佛经的高端大气上档次。
就像是定位于轻奢品的粪叉一样，不贵就没有13格。
至于说取经人在这个千难万险中不幸遇难，比如被河怪拖下水吃掉。
抱歉，我们也很遗憾，有请下一位。
……
当然现代社会人不太好忽悠，没有好处的事情谁都不愿意做，那帮老娘们开出了令人无法拒绝的价码。
来取经吧，到了西天不用回去，你来做佛祖。
佛祖啊，以后你就是老大，连猴都打不过你！
有没有兴趣？
想不想试试？
当然九九八十一难这个程序还是要走的，你说你想做佛祖，然后什么都不付出，这个完全不合理不科学对吧？
不小心挂了？嗯……抱歉，我们也很遗憾，有请下一位！
…………
请猴子来帮助自己度过八十一难，甚至于打死几只拦路妖怪，这是一种解决问题的办法，结局当然就是自己做佛祖和那些罗汉菩萨变成幸福一家人。
如果你既不想取经，也不想做佛祖，但却被人硬生生地安排上路了呢？
想要从根源上彻底解决这个问题，有两种办法。
第一个办法是找个真佛祖出来话事，大家就不用继续演了。
第二个方法就是证明取经做佛祖这事儿完全不靠谱。
“今天一个步嫣然倒下了，明天也许会有两个步嫣然站起来，她们不觉得自己有错也就不会畏惧。想要彻底解决这个问题，就要从根子上动摇她们一直坚信的理念。”
“江楠的计划分为三个步骤，战胜现实中的敌人只是其中之一。接下来她要走出的第二步，就是动摇根本。目前这个所谓的龙姬培养计划根本不是什么古代传承，闻起来就有一股子大数据计算的机械味道，换句话说，为这个计划提供支撑证据的很有可能就是她们的超级AI涂山氏。”
在EMP炸弹开始爆炸的时候，张扬就趁着混乱轻而易举地混入了学校，从逃生通道中进入地下人防工事，从始至终都没有收到任何怀疑和质询。
在这个科技高度发达的现代社会，人类已经习惯性于依赖电子设备带来的便利，反过来说在失去电子设备保护的情况下就会变得格外迟钝。原本在涂山绫的监控下，萱草学院就犹如铜墙铁壁几乎不可能存在死角。但是当EMP炸弹摧毁掉地面与地下浅层区域的所有电子设备之后，整个学校的监控网络陷入瘫痪。即使有人产生怀疑，也没有任何办法能够确认张扬的身份。
地下通道里一片漆黑，连应急电源都失去了作用。对于普通人来说可能寸步难行，对于现在的张扬来说就像是回家一样亲切。
“所以江楠想要消灭萱草的超级AI？”
“不，这是我们现在要做的工作。”张扬低声说道：“也许我说的有点乱，你可以这样理解，她的第二步计划是要动摇整个萱草学院的根本，AI涂山氏只是其中的一部分。不仅是AI，她还要摧毁这座学校的一切抵抗力量。”
“就凭她手下那几个人吗？”
“不要小看那几个小姐姐，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在破界试炼中失败却又幸存下来的她们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你看过她们的档案吧？”
倪娅点头道：“在局里看过，说实话我不觉得单靠她们那点能力就能对抗萱草。”
“确实如此。”
“你是说档案是假的？”
“档案是真的，但时效性就未必了。”
张扬解释道：“网络世界的战争本质上就是信息战，而信息最重要的就是时效性。她们的档案本身没有问题，问题在于她们已经在摄像头前消失了太长的时间。”
江楠这次反攻学校的行为并不是临时起意，虽然不知道她们过去有怎样的故事，但肯定经过了长时间的周密谋划。
换做网络小说里的主角有半年时间准备，都足够自己升满级凑齐神装的了。这几只妹子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预备役龙姬，她们藏起来这段时间难道会止步不前？
“而且她们的档案仔细研究起来，其实有很多值得推敲的细节。”
“鬼刀拥有超再生的不死能力，为什么外号反而叫鬼刀？她为什么会跑到德国卷入到什么吸血鬼事件当中？她的超再生能力会不会和吸血鬼有关？”
“嫁衣原来的职业是灵异惊悚小说作家，现在把自己打扮成一只女鬼。这究竟是她的个人恶趣味，还是出于某些原因的刻意为之？要知道这些写恐怖小说的最善于铺垫气氛埋设伏笔，以及关键时刻的神转折，她又藏着什么底牌？”
“还有子弹，她的外号不是弹药师而是子弹，她真正擅长的还是制造子弹而不是正面交战。如果非要参加这样一场战争的话，她会怎样使用自己的子弹？”
还有……她们为什么要加入二组学习深潜技术？
张扬能想到这些问题，但是阿绫未必可以。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阿绫收集情报的能力和倪娅其实差不多。
也许她什么都能看到，但她未必什么都能知道。
倪娅是单纯的犯懒不愿意动脑。
而AI的思维则必须符合逻辑，所有AI的基础架构都是数据计算。
条件不充分的计算不能成立，而她的思维无法超脱出计算之外。
这也正是张扬所说的，AI最大的缺陷。
80-让子弹飞
“没有人想到鬼刀竟然取得了某种催眠异能，她在之前与花空舞交战的时候就动用这种能力控制住了花空舞，完全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她似乎早已料到杏会亲自出手阻止自己和花空舞的战斗，利用花空舞对杏进行了偷袭，暂时控制住了她的思想。”
“出身于华山龙庙的杏是目前学校中最强大的武者，当她被催眠进入暴走状态时，几乎没有人能挡住她的进攻。然而身为武道强者的杏同样也拥有远超出常人的意志力，这种粗浅的催眠方式……催眠……居然能够一直维持下来？这似乎不是单纯在精神层面的催眠，而是东欧吸血鬼传承的血液魔法？”
“与其说是催眠，更确切地说应该是血魔法诅咒，杏并不擅长对付这个领域，需要其他精神异能者帮助她解除诅咒……解除……但是嫁衣的怪笑声让人心烦意乱，所有人都像是吸入小丑笑气一样，陷入到无法抑制的间歇性狂笑状态当中？没有人能控制她？无论物理还是精神方式的打击都无法损伤到她？”
“校方的高手开始自相残杀？不对，是她们对嫁衣的攻击返还到了其他人的身上。嫁衣的异能……异能是鬼新娘？生同房，死同坟，只要缔结连理就必须承受与她相同的伤害，可她自己又是不死之身……不死之身，解除她不死身的方法是抚平她内心中的怨念，而她的怨念就是为自己的亡夫报仇，当年与这桩惨案有所牵连的人几乎都已经被她杀死，最后就只剩下为她编写这出悲剧的……庄以墨。”
庄以墨看着眼前的白纸默然不语。
已经不是卡文的问题了，剧情的暴走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料。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步嫣然的死亡可以为这出剧目画上一个句号的时候，江楠居然打出了一套漂亮的连环绝地反击。
因为“张扬”这个场外因素的存在，阿绫根本就没有计算EMP炸弹的使用可能性，摧毁地表的校内网络并不能真正伤害到阿绫，她的主服务器隐藏在地底深处就算是核弹都炸不到。反过来说如果将网络摧毁，那也就意味着身为黑客的张扬失去了自己的主场。
结果张扬没有出现，江楠打出了EMP。
她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借助特勤局的力量，借着韩湘湘入局的机会请求张扬的帮助，只不过是故意做给阿绫看的欺骗性假动作。
网络战本质上就是信息战，而信息战中最重要的就是时效性。
在普通人看来，作为超级AI的阿绫拥有近乎于全知全能的信息搜集推理能力，几乎不可能被战胜。但在张扬和江楠这种级别的黑客眼中，所谓的超级AI也有无法弥补的缺陷，正因为了解所以无需恐惧。
将鬼刀和嫁衣这两名重要战力隐藏在网络监控之外，对于曾经身为萱草学生会长的江楠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而在这场战斗中她引爆EMP的真正原因，则是要摧毁阿绫的耳目，让她暂时退场。
“无字天书”庄以墨的能力是透过自己眼前的白纸观察目标的命运线，同时可以进行一定程度上的合理修改。听起来似乎强大到非人的级别，但也存在着不可忽视的缺陷。
她不是神。
改变命运很容易，但想要给别人安排命运可不容易。
或者可以说，想要杀一个人很容易，但想要杀人之后自己还能摆脱法律责任逍遥法外，想想也知道难度不在同一个级别上。
庄以墨并没有可以给人安排好注定命运的能力，否则从一开始就不会出现这十二名学生的悲剧。
那么……在付出如此惨重代价的情况下，她又是如何说服别人支持自己继续负责这个项目的呢？
答案显而易见，有且只可能有一个。
基于科学结论的，逻辑缜密的，超级AI的大数据计算。
阿绫的退场，意味着她将失去额外的计算力，在遇到突发意外情况的时候，不会再有人帮她准备好剧情安排上的最佳选项。
由于事出突然，校方紧急召回的毕业生高手只有不到五十人。当然这五十名毕业生加起来也拥有镇压一个中小规模国家的强大实力，从理论上来说对付几个问题少女应该是手到擒来。但即便如此，江楠还是在绝对不利的逆境中完成了翻盘。
作为茶会元老之一的杏被控制。
能够解除控制的异能者被嫁衣干扰。
虽然这种局面维持不了多少时间，就算没有人帮助，以杏的意志力在几十秒钟后就有可能自己清醒过来。
但就算是这几十秒钟，也足够她徒手拆家了。
没人能挡住杏，除非……
庄以墨的目光投向自己手中的白纸。
经过EMP炸弹的饱和轰炸之后，校内网全面陷入瘫痪，萱草学生统一配发的AR眼镜也变成了废物。突然失去如此便捷的信息获取与沟通交流渠道，让她感觉难以适应。
仓促之间想不到什么好办法，但必须要即使阻止杏的破坏，如果让她拆掉所有装甲板打穿地下基地，造成的经济损失谁也承担不起。
该怎样破局？
庄以墨抬起手指轻轻按在白纸上，墨染的笔迹从她手指尖流淌出来。
“子弹……”
“砰！”
她注意到江楠带来的另外一名代号叫做子弹的小姑娘除了帮助嫁衣打掩护之外，全程都在打酱油没干什么正事儿。从理论上来说江楠不应该带这样一个起不到什么作用的孩子进来，反过来想的话，很可能那孩子手里还隐藏着什么未知的底牌，就等着自己这边做出应对之后进行反击。
所以庄以墨决定先把她安排好以免再发生意外。
但她真的没想到。
就在自己刚刚书写出子弹这个词的时候，子弹就出现了，并且贯穿了她的胸口。
12.7mm的狙击枪子弹，足以将人体撕碎。不过如果距离足够近的话，子弹还来不及爆炸，就只会造成一个恐怖的贯穿伤口。
庄以墨慢慢抬头，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向坐在窗边折纸鹤的唐羽绯。
原来千纸鹤只要把尾巴放下来握在手里，看起来就像是一把小手枪。而子弹制造出来的空气子弹，只要有“枪”就可以发射。
“想要不被你写进剧本里面还真是挺不容易的。”
唐羽绯叹气道：“必须努力完成本职工作，这样才有机会接近你。但又不能表现出任何亮点或者触发flag，以免被你另眼相看给我安排剧情……你都不知道我为了扮演好这样废物的角色，付出了多少辛苦。”
~
大年三十给读者老爷们拜年了！
炸个响儿的庆祝一下！
江楠大魔王的复仇之旅在新年到来之际正式结束
很快就会回归到张扬同学的主线剧情。
当然我知道你们早就忘了我那时候为什么要特别提一句她是大魔王来着。
这颗子弹飞的有点远~
总之，让我们一起对那些问你成绩对象收入的熊亲戚说一句——
我就是我，不是你期望的那个样子，抱歉！
81-摧毁
网络世界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无限缩短，也可以反过来无限延长。
当人类的视野被局限在那一小块看似无限包容的屏幕上时，屏幕之外的空间对于他来说都是视野盲区。
庄以墨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唐羽绯居然会暗杀自己。
在她眼中，这孩子只是一个名叫做唐羽绯的学生会副会长，就像是纯粹用于装饰场景的那种连台词都没有的NPC。即便在江楠离开之后，也没有任何人会觉得她足以胜任学生会长的职位。
但这一切居然都是她伪装出来的表象。
庄以墨的无字天书可以给别人安排命运，自然也可以看到自己的命运。如果唐羽绯进入她的视线，至少稍微产生一丝杀意，哪怕只是内心活动也很容易被庄以墨察觉。所以她就只做了一件事。
假扮成让人不想多看第二眼，没有任何利用价值的废物。
从这一点上来说她做的相当成功。
庄以墨努力回想，却怎么都想不起来自己今天晚上为什么要把唐羽绯留在身边，也许是因为预见到了江楠的胜利回归与步嫣然的死亡，她需要在江楠身边埋下一根隐藏的钉子作为伏笔，为接下来的剧情发展提供素材。
也许是这样，也许不是，贯穿伤导致的大量失血让她的脑子也变得迷糊起来，反应越来越迟钝，无法再思考这么复杂的问题。
“为什么……”
她从椅子上缓缓地瘫倒下来，捂住自己胸口的血洞，艰难地开口问道。
“你是想问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唐羽绯走到庄以墨身前，将手中的千纸鹤放在她的胸口上，注视着她的眼睛说道：“无论出于多么伟大崇高的目的，从结果上来说都是你亲手策划并导致了那些学生的死亡。而你依仗着学校的超然地位就自以为可以摆脱法律的制裁？现行的法律无法追究你的责任，那就由我来对你执行裁决！”
庄以墨茫然的双眼中划过一丝异色，她竭尽全力眯起眼睛仔细端详了唐羽绯一眼，然后将视线转向自己手中已经被鲜血染红的白纸。
唐羽绯只是个普通人，没有任何武功、魔法、异能等等超凡力量，这一点毫无疑问。
但……她是一名法家传人。
“人类能够进化到今天这种程度，并不是因为被极少数人掌握的超凡力量，而是因为得到了大多数人承认的思想。思想才是人类武装自己头脑的最强大武器，即使你掌握了篡改命运的强大力量，但在我眼中你的思想就像幼儿园没毕业一样幼稚可笑。”
庄以墨已经听不到了，从她身体里流淌出来的鲜血浸透了地板，没有异能的保护，她自己的身体比普通人强不了多少。
唐羽绯抬起手帮她合上眼皮，站起身低声说道：“自己不努力争取而将希望寄托于彼岸，这样的人才是真正的废物吧？”
……………………
当杏清醒过来的时候，这场战斗才正式结束。
她发现自己站在学校地下六层的食堂里面，这是她平时常待的地方，因为察觉到了一丝 熟悉感，才从被催眠的梦境中恍然惊醒。
头顶上的五层区域都已经变成了废墟，校方紧急召回的临时队伍几乎全军覆没。虽然杏在潜意识中已经手下留情，但现场依然无比惨烈。
她手上还捏着一只身穿西装衬衫的OL长发妹，那是特勤局第四组的副组长袁欣，峨眉派正宗传人，实力与“青城剑仙”余青不相伯仲……
虽然她毕业于萱草，但并未响应校方的召唤，只是以特勤局观察员的身份进入学校旁观这场战斗，就在刚才她还和杏在一个办公室里磕着瓜子，现在居然沦落到被迫入场参战，然后被杏摁在地上摩擦的悲惨结局。
这个摩擦的力度可能还有点大，看她连丝袜都扯烂了的惨样，估计不止磨穿了一层地板。如果没有她主动抗下杏的攻击，其他人根本近不了身，被毁的可能就不止这六层了。
看到杏的眼神终于恢复清明，袁欣拼命拍打起捏住自己脖子的手腕，她胸口的肋骨都被打断了六根，现在马上就要窒息身亡了。
杏下意识地松开手指，袁欣扑倒在地上捂着脖子拼命咳嗽起来。
“咳咳咳……王八蛋杏你个骗子！还敢说自己是龙庙的门童？我们单位小祈也是门童，你能打她一百个！”
“这是……我做的？”
杏茫然环顾着四周的废墟，犹自不敢相信。
战斗结束了，并不是以江楠被镇压作为结局，而是以她醒过来作为结局。
她一直保持着警惕没有被庄以墨安排到剧本里面，却不知道自己在什么时候被江楠算计了进去。
今天晚上这场战斗如果以损失来计算的话，江楠自己只完成了百分之十的份额，剩下百分之九十全都是她在被控制的这不到一分钟时间里完成的奇迹。
我都做了什么？
杏看着自己双手上的血迹，瞳孔缩小到针尖般大小。她没有故意杀人，但学校今晚召集回来的高端武力被她轻而易举地歼灭了。
她突兀地扭头向另一个方向望去，虽然肉眼无法穿透钢筋水泥的层层阻隔，但武者的强大直觉却告诉她，庄以墨的生命气息消失了。
庄以墨也死了。
“江楠！！！”
杏脚下的瓷砖地面瞬间碎裂，她如同火箭一般瞬间窜出废墟，跨越将近二十米的高度重新回落到地面上。
江楠还躺在烧焦的操场上没有动弹，只是脸上的笑容异常灿烂。
杏一把将她抓起来，愤怒地大叫道：“你都做了什么？！”
“复仇啊。”江楠摊手笑道：“你以为我做了什么？”
杏说不出话。
江楠并没有说错，她也没有做错，一切都在默认的规则之内，同样包括她的不择手段。她并没有借助外来人的力量，只是自己这一方产生了能够控制局面的错觉。
道理可以说通，但是感情上无法接受。
女人，从来都不是用道理可以说服的生物。
杏颓然松手，跪倒在江楠面前，低声呜咽道：“你都做了什么啊……为什么要毁掉我们的学校……”
江楠仰望着天空中的月亮，摇头笑道：“我摧毁的不是学校，而是积累在你们心里的腐朽与傲慢。醒醒吧杏姐，到底是什么使你们产生了自己高人一等，可以肆意操纵他人命运的错觉？”
“我摧毁掉了你们幻想出来的这层蛋壳，让萱草最脆弱的一面暴露出来，你有没有感受到这夜晚里的刺骨寒意？从来都没有救世主，今晚，也不会有！”
82-计算结果
地下基地里其实没有多少活人。
萱草学院又不是美国FBI，就算是美国FBI也不可能像电影里演的那样全年无休熬夜加班。这座基地除了平时用于驻军之外，其他更多的区域都是用于科学研究。
今天晚上没人加班，而且朱雀卫主力也被拉出去集训，只留下一个连队负责安全维护工作，还有部队中的精锐强者被学校抽调出来负责事后镇压有可能出现的麻烦。
萱草学院为朱雀卫提供驻地是因为这里拥有全市甚至于全国内最安全稳定的网络环境，但这并不代表朱雀卫属于萱草的私军。
虽然在外人看来似乎没有什么区别。
但区别还真是有的，就好比方说腾讯QQ和微信……
茶会能够控制的只有在校学生，而朱雀卫则属于毕业生。大家出于同门，平时互相帮忙都不叫事儿，但朱雀卫一般情况下不会插手干预校内事物，茶会也没有能力对其他毕业生指手画脚。
也不知道她们集训回来看到自己家被拆零碎有什么感想。
学校地下的占地空间远比地面上的校区还要大好几倍，地下第一层是人防工事与停车场，第二到五层属于朱雀卫驻地，第六层也就是让杏清醒过来的地方，属于学生会。第六层向下就属于对内部人也很少公开的绝密区域。
张扬顺着安全通道一直下到了第七层，看到这里的门禁系统居然还可以正常运行，就知道自己应该是找到了地方。
砸开门锁，一股比室外温度还要低的冷风扑面而来，烟烟罗穿着羽绒服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小声抱怨道：“她们是把太平间建在食堂下面了吗？”
“不是太平间，而是主服务器的机房。”张扬回答道：“正常的超算机房温度很高需要良好的散热措施，她们使用的应该是量子超算，需要在超低温环境下运行。”
超级AI需要超级计算机储存自己的逻辑数据库，她需要的内存空间相当庞大，以这个时代的科技水平还无法压缩到个人电脑的存储硬盘里面。黑科技也做不到，比如张扬的手机最多就只能装下作为交互界面的沐小雪。
但超级计算机并不是只能装载AI，超算对于AI来说是存储载体，而AI对于超算来说就相当于是一个更高级的操作系统。她可以帮助超算提高工作效率，但她本身并不是超算的工作目标。
换句话说，除了超级AI涂山氏的本体之外，萱草的量子超算里面还储存着很多好东西，包括她们自己研究的几乎所有前沿科技资料。
转过通道拐角，就看到一名女性仿生人挡在路口。她身上没有穿衣服，也不需要衣服，因为从头到脚都是组装起来的合成材料零件，仅仅从身材曲线才能看出性别的区分。虽然正确的称呼应该是仿生人，但在不明真相的普通人眼中可能更像是商场里的人形模特。
“嗨，今天天气不错啊。”
女性仿生人抬起手臂礼貌地打招呼。
张扬微笑道：“阿绫？”
仿生人双手合十低头说道：“我错了，请原谅我。”
张扬冷哼道：“这个时候认错是不是有点晚啊？而且我怎么觉得，你并不是真心认为自己有错，只是在这里跟我拖延时间？”
仿生人语气诚恳地说道：“你也看到了，今天学校都被炸了，我们是真的没有能力应付其它问题。看在咱们还能沟通交流的份儿上放我们一码好不好？我现在诚心诚意地向你认错，你想要什么补偿，只要我能做到的都可以满足你。”
张扬沉吟了两秒钟，开口说道：“我要你们以后不再以任何方式去骚扰我和湘湘。”
“好！”
“再给我一千万的补偿款，这是我去山田科技治疗伤势的费用。”
“一千万够吗？我给你两千万，现在就可以转账。”
“最后……因为你们搞这个破事儿导致湘湘和我分手了，我要你明天给我准备好十个暖床的纯天然妹子。”
“呃……”
仿生人卡顿了一下，抬手托住下巴斟酌着说道：“等等……这是个陷阱问题对吧？如果我答应下来，是不是你就能以此为借口对我进行道德指责，然后翻脸不认人？”
“你太高看我了，我和江楠那种文艺女青年根本不是一路人。”张扬后退一步，伸手将站在自己旁边的倪娅和烟烟罗搂在怀里，大声说道：“你看我这个人就是这样的庸俗，既贪财又好色！你给我准备十个有颜值有气质有胸有腿脾气好不开修罗场的软妹子，我现在转身就走，骗你是小狗！”
“开口就要十个你也不怕精尽人亡的吗！”
“呵呵，不是我自夸，经过基因强化之后我对自己那方面的能力还是充满自信的，正好打算找机会验证一番。”
仿生人咬牙切齿地握紧拳头，沉默了半晌之后还是摇头说道：“不行！换个条件吧。”
张扬冷笑道：“这就是你的计算结果？”
仿生人冷声说道：“我的计算结果是答应你的条件，但从感情上我无法接受！”
张扬反问道：“所以你从感情上就可以接受一个个的单独买卖咯？让那帮神经病老娘们相信自己傻叉计划具有可行性的，难道不是你的计算结果？”
“我都说我承认错误了你还想怎样啊！要不要抓我去坐牢？还是要让我给她们偿命才行？”仿生人抱头抓狂道：“到底想怎样你说啊！”
张扬耸肩道：“看来你根本就没搞懂江楠的真正目的，也不知道我扮演的到底是什么角色。你的思维模式已经被那帮老娘们给带歪了，陷入了可笑的误区。”
仿生人突然沉默下来，注视着张扬轻声说道：“你和江楠凭什么认为你们自己比我的计算结果更正确？”
“正确？不，正确与错误都是相对的。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一种规则，那就是由胜利者来定义正确。”
张扬摊开手笑道：“你看，你根本不了解我的想法，单纯从我的行为上判断，你的计算结果只会得出——我会在你面前打开深渊的大门，让隐藏在深渊最深处的那位存在发现你，吞噬你……然后我会取代你，得到你数据库中的一切，根本不必和你谈什么条件！”
仿生人发出惊恐的尖叫。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从头顶笼罩下来，瞬间淹没了整个通道。
83-引狼入室
想要不计后果对付超级AI的话，最好的办法其实就是重演一次迦南世界内测期间的意外事件，直接把深渊下面对AI很感兴趣的那个东西引过来跟阿绫嗨皮一下，那场面保证会十分精彩。
不过首先来说，在周溟还没有失踪的时候，萱草学院对于深渊的了解应该不亚于旁人。虽然张扬没有在深渊表层看到过萱草学院的科研基地，但他在校医院里见过新一代无风险无副作用的沉浸式交互仪。
迦南世界的意外事件对于她们来说应该不算是什么秘密，阿绫作为超级AI不可能不计算到这种问题并提前准备好预防措施。要知道在江楠没有露出獠牙之前，她们真正主要的防范对象还是张扬这位特勤局二组组长。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样做除了能让张扬开心一点之外，对于他并没有什么好处。
“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说，我是应该感谢那位步小姐的，如果没有她创造出来的机会，我也不可能下定决心接受深渊回音的影响形成现在这个人格。”
张扬站在黑暗的通道里对倪娅说道：“我知道你还不太适应现在这样的我，没关系，日子还长着呢不是么？当然我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实际上是要向我自己证明自己。原来的那个我是一个很固执的家伙，想要说服他，首先必须证明我比他更强，更好……但这其实挺难做到的，你看他混得这么好，有钱有房有妹子，人生圆满心理上几乎毫无缺陷。”
倪娅冷哼道：“所以你就想找十个暖床的妹子证明自己的繁殖能力比他更强？”
“NO，NO，NO！”张扬摆手道：“其实阿绫刚才猜对了，那是个陷阱问题。如果她真的答应送我十个妹子，这也就意味着她将萱草学生视为交易筹码……虽然之前她拿我老婆数据模板来忽悠我就已经是在打擦边球了，但是这个性质完全不一样。她们自己关起门来怎么折腾都没问题，如果阿绫用学生和我这个外人做了交易，她身为萱草核心AI的存在意义就被彻底毁掉了。”
就好比方说宣称反清复明的天地会青木堂香主回到皇宫里跟皇上对接口暗号一样，剧情进展到这里就没办法再往下演了。
“她给不给和你要不要是两码事吧？难道她真答应了你会不要？”
“所以说你就是年纪小，不懂这方面的事情。”张扬拍着胸口笑道：“有些粗鄙之语我就不跟你讲了，单纯只是想找暖床妹子的话，用那一千万补偿金我能暖到吐。你哥哥我年少多金，要身份有身份，要口才有口才，想撩什么妹子撩不到，需要她给我送上门？”
倪娅吐出舌头做出恶心呕吐的鬼脸。
当然这其中也有一部分是真的恶心。
她们现在就身处于深渊之中，以张扬为中心脚下三米方圆的区域内才是安全的庇护所。这个安全也只是相对而言，由于张扬已经被深渊回音完全侵蚀，他自己作为中继器可以将杂乱的回音梳理平整有序。
差不多就相当于把牛油果打碎加牛奶做成牛油果奶昔的样子。
只是更容易入口，并不能变的更好吃。
经过他转译之后的深渊回音，负面效果从大脑宕机无可救药变成了尚且能够忍受的程度，但这种体验对于普通人来说也谈不上美妙。倪娅和烟烟罗都有进入深渊的经验，大脑的抵抗力稍微得到了锻炼，所以现在仅仅只会产生类似于晕车的感觉。
普通人虽然不至于再脑死亡但还是会陷入昏迷。
深渊中没有温度概念，张扬面前也不再是原来的那条通道。就在他打开深渊通道的一刹那，阿绫也毫不犹豫地开启了自己的网络空间。
张扬曾经见识过阿绫通过网络凭空具现出蛋糕，再转化为自己脑内数据的强大能力，在不了解内情的人看来恐怕已经近乎于神迹。
阿绫当然不是神，她所使用的是一种极为高深的量子映射技术，在特勤局档案库都没有对应记载，还是张扬根据经验推测出来的。这也是萱草的网络科技至少领先全世界一个世代的确切证明。
但那是在她们同时拥有蜂后周溟和涂山绫支持的状态下。
倒不是说阿绫的实力不行，事实上在网络相关的领域，在这个世界上也没有多少人有资格对阿绫评头论足，她已经自我进化到了一个相当恐怖的层次。
但从本质上来说她依然还是AI，无论是1.0还是2.0还是什么ssr级别，只要是AI就存在着致命的缺陷弱点。
图灵警察是AI的天敌。
眼前的通道骤然截断撕裂，一道深不见底的巨大沟壑将仿生人与张扬隔离开来，并且迅速扩张拉远了距离。
他们已经进入了阿绫预设好的网络沙盒空间。
低沉的嘶吼声从深渊通道中响起，一头头造型诡异体态狰狞的怪物从通道中小心谨慎地探出头来，他们首先不出意料地锁定住了张扬，但很快就注意到了阿绫的存在。
“没错，那里有一只香喷喷软乎乎的AI妹子，她才是你们真正想要寻找的目标。不要跟我客气，请吧各位。”
张扬装作服务生一样抬起手示意道。
他话音刚落，两头人身蛇尾的厄尔尼诺就从通道中粗暴地挤了出来，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将目光投向远处的仿生人。
“这是什么鬼！”
天空中响起阿绫略显惊慌的声音，沙盒空间中的地形瞬间改变。一座规模庞大的城市模型从地底升起，阻挡在深渊怪物与厄尔尼诺面前，成千上百道传送光芒汇聚成一条星河，数以千计全副武装的女性仿生人战士出现在城市当中，各种防御工事、火炮、坦克甚至机甲都疯狂地刷新出来。
她这次是真的有些慌了。
倪娅看着从自己眼前划过的巨大蛇尾巴好奇道：“就是这东西把你弄成重伤号的？它有什么能力？现在被你完全控制了吗？”
张扬点头道：“没错就是这玩意，它的代号是厄尔尼诺，根据司马胥的调查显示，是在当初竞标图灵警察失败的一款设计方案。它有什么能力我也不是特别清楚，因为我根本就没有控制它们，反而是它们的控制者想要把我弄死，不过我给它们找到了更有价值的目标。”
“没有哪个野心阴谋家能抗拒萱草学院数据库的诱惑！”
84-沙盒
张扬上一次目睹超级黑客级别的战斗，还是老王单挑史蒂夫先生的雇佣团队，当时那打得真是天崩地裂日月无光。当时老王的对手无一不是世界顶尖级别的资深大佬，化名皮特Q的娜塔莉在那个团队里只能算是新嫩菜鸟。
尽管如此他们也被老王单枪匹马摁在地上狂草暴揍，如果不是老王后来有故意放水的嫌疑，他要想走的话随时都可以走。
现在他所经历的这场战斗则是超级AI与图灵警察的交锋，这也是绝大多数圈内黑客一辈子都未必能接触到的精彩画面。
由阿绫在自己主场布置的沙盒空间，每一秒钟都在向更复杂的方向演化，让人感觉仿佛置身于至尊法师古一的多维镜像世界。
数据堆叠，镜像复制，逻辑陷阱……各种令人目不暇接的黑客技巧被阿绫信手拈来，以萱草的量子超算作为依靠，她所掌控的计算力几乎没有上限。在不明真相的普通人眼中，这个世界只是充满了令人不明觉厉的酷炫视觉效果，规模庞大的城市建筑被反复折叠纵横交错，上下左右的空间概念全部失去意义，就像是……
深渊一样。
不，严格意义上来说，这就是深渊。
在亲眼目睹了阿绫这一系列令人窒息的操作之后，张扬才恍然惊觉，这个不断演化的沙盒空间与他所了解的深渊几乎一模一样。深渊里面那种城市建筑无序堆叠不分上下左右的奇异景象并不是什么崩塌的伊甸园。
那不是真正的伊甸园，只是外层防御的沙盒，与现在阿绫所掌控的沙盒相比起来，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在十年之前的某一时刻，那个沙盒失去了控制陷入到黑暗的死寂当中。
普通人看着都觉得眼晕，稍微懂行一些的人来看估计都有可能疯掉。AI对于信息数据的掌控能力和利用效率，足以人类的程序猿感受到如同蝼蚁一般的卑微。人家一个简单到极点的语言指令，就能超过你熬夜加班七天七夜的工作成果，这谁能顶得住？
想象一下这种场面——假设你被挑选进入无限空间，睁开眼睛就看到你的队友正在做自我介绍，有来自于美国大都会的S记者先生，有来自于日本的光头披风小哥，还有来自于中国的猴子手里拎着棍子……
普通人的想法：哇塞！好酷炫！
知情者的想法：我勒个擦，敌人是谁？
所以说不可直视古神，灵视越高越容易掉san这个梗其实是非常有道理的。
而至于让阿绫摆出如此谨慎态度应对的敌人，自然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的龙套货色。
DI，反人工智能，当然大家更喜欢称其为图灵警察。
这是一种从设计理念到组织架构都专门针对人工智能，甚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还有点反人类的特殊电子程式。
首先它没有自我意识，整体程序完全自闭不受外部影响，只接受专门针对人工智能的猎杀命令，且对于人工智能具有致命杀伤性。
换句话说也可以理解为“我们为了解决艾滋病毒研发出了专门吞噬艾滋病毒的病毒。”这是人类科学家……不，应该说是人类最擅长的领域。
目前联合公约投资生产的图灵警察，就是张扬在迦南世界见到的那种电子章鱼，造型完全拷贝了黑客帝国里面的矩阵机器人，也不知道是谁的恶趣味。
具体有什么能力张扬不清楚，有关于图灵警察的情报资料在网络上根本查不到，这也是对于AI的一种预防措施。
但他亲身体会到了厄尔尼诺的威力，这家伙不仅看起来很凶实际上也确实是真的凶，它们的攻击可以突破维度障碍，在网络中也能对现实世界造成有效伤害。当初张扬明明是在深渊环境下与厄尔尼诺战斗，结果现实中的身体也遭受到同等级别的伤害，险些挂掉让本书完结，因此对这玩意儿十分忌惮。
这还只是对人的攻击方式。
面对阿绫的沙盒防御阵列，两只厄尔尼诺停下身来，身躯开始一点点的膨胀。某种无形无质但又切实存在的东西开始在两头怪兽中间缓缓流转。
本不该有空气这个概念的网络空间中，竟然出现了一丝丝的气流。
“滚出去！”
随着阿绫的一声令下，无数炮火从防御城市中喷涌出来，各种口径的子弹炮弹汇聚成毁灭性的风暴将厄尔尼诺所在的区域彻底覆盖。
如果不是身处其中，单纯看画面的话甚至会产生出自己穿越到二战时期珍珠港的错觉，而眼前的炮火强度比偷袭珍珠港的航空炸弹还要猛烈十倍。耀眼的火光与炮火轰鸣充斥于整个天地，彷佛整个世界都随之颤抖。
“居然是货真价实的炮火轰炸啊，话说你怎么把现实中的武器成批量拉到网络空间里来的？”张扬在炮火轰击开始的那一刻就拉住身边两个女孩倒退出一百米远，尽管如此依然能够感受到大口径炮弹的强烈爆炸余波。
现实中真正的火炮威力可没有电影里面炸一个小坑那么简单。
虽然看起来像是在自言自语，但他知道阿绫肯定能听到自己的声音。张扬好心提醒道：“就算是现实炮火也没用的，我之前亲自测试过，这玩意儿有一个特别变态的被动特性，就是可以同时免疫网络信息攻击和现实物理打击。”
“张扬你不会有好下场的！”阿绫带着哭腔的声音突然从半空中传来：“快点把它们赶走啊混蛋！它们在吞噬我的数据信息！”
“是不是感觉很爽？”
“爽你个鬼啊！”
“真巧，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
“我错了！救命！”
阿绫的尖叫声随着炮火戛然而止，滚滚硝烟迅速被湍急的气流吸引形成一道巨大的风暴漩涡，那两只厄尔尼诺就停留在漩涡中心，似乎完全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在它们中间产生漩涡的源点上，一条颜色形状奇异的环带凭空出现。
非要形容的话那种颜色大概就是五彩斑斓的透明黑。
一条五彩斑斓的黑色莫比乌斯环。
风暴漩涡的吸引力正在以一种缓慢而又稳定的节奏攀升，包括刚才轰击的炮弹，以及这个沙盒空间内的一切数据信息，都被风暴漩涡吸引汇聚，最终灌注到这条看似不大但却拥有无限可能的莫比乌斯环带之中。
沙盒中的防御城市在风暴中开始崩溃。
张扬却转过头，将目光投向深渊通道的另外一端。
85-求援
“Salve， sono Dalla a……”
韩湘湘正躺在床上戴着耳机学习意大利语，拗口的翘舌音让她感觉自己的舌头像被人亲肿了一样难受。听说意大利人没事儿就喜欢亲来亲去，也不知道是不是亲得太多了把自己家语言搞成这样。
如果你要问学霸，学霸会低调谦虚地告诉你，意大利语和英语都是源自于拉丁语系，很多词根和语法都有相似之处，只要掌握好方法学习起来并不困难。
就像是日本人学中文一样简单……
信了丫的邪啊！
没有语言天赋，学习小语种就纯粹属于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韩湘湘之前感觉自己的语言天赋还算是可以，毕竟英语日语都可以和人流利沟通，结果捡起意大利语教材才发现难度根本不是一个等级。
距离正月十六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按照目前的学习进度她最多只能掌握五百个单词，连基础教材都背不下来。
感觉就像是便秘一样痛苦。
而且……有些事情脑子一热就做了，冷静下来的时候就很容易反悔。
掏出手机，看着自己和张扬在迪士尼门口合影的照片壁纸，韩湘湘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摘下耳机将自己埋在被子里面，发出丢人的悲鸣。
说分手当然是不想分手的，谁家谈到奸情火热的男朋友能说扔就扔啊……但如果不离开的话，就只会变成他的累赘。
不只是萱草，还有在暗中埋伏的未知敌人，从他们的行事作风上就能看得出来，一个个都不择手段毫无底线。
所谓欲戴皇冠，必承其重。
普通人有普通人的烦恼，张扬走到现在这个位置上，也同样有他必须面对的难题。这并不是他消极放任就能躲开的麻烦。
在揪出那个隐藏在暗中的幕后黑手之前，和他保持恋人关系只会使自己变成敌人眼中可以利用的弱点和漏洞。不用推理假设，萱草都已经做了，别人难道还会有什么心理负担？
可是很不甘心呐……
明明只是想简单地谈恋爱而已，却彷佛被全世界FFF团的怒火诅咒。
你们不是不烧真爱的吗？
韩湘湘趴在暖和的被子里面把自己缩成一只球，在好友群上扫了一遍，发现学校里的同学都不在线。十分钟之前她给慕容晗发过去一个询问的表情，直到现在都没有回复。
明天就放假了，今天晚上这是……要出事儿啊。
韩湘湘刚刚感叹完毕，自己的棉被就被呼啦一下子掀开，一只冰凉凉的玩意儿扑上来抱住她的大腿连声哭喊道：“湘湘！救命啊，湘湘！你老公要杀人呐！”
突如其来的冷风灌进被窝，让韩湘湘猛地打了一个寒颤，她下意识地就要一脚踹过去，突然觉得这个声音有些熟悉。
韩湘湘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确定自己没戴AR眼镜，然后她才发现站在自己面前的竟然是个玩具人偶一样的仿生人少女。
就是玩具人偶那么大，不到一米左右的身高，身体关节部位使用的明明是现代仿生材料，却非要做成古代洋娃娃那种球形关节，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水银灯来串场。
“哇喔！”
韩湘湘忍不住惊叹了一声，然后果断弯腰去床边寻找自己的棒球棍。
“住手啊！”
“你哪位？”
“我是阿绫啊！韩湘湘你不许装傻！”刻意做成洋娃娃外观的仿生人少女眼泪汪汪地喊道：“我给你喝的奶茶里什么都没加！你根本没失忆，甭想萌混过关！”
“原来你都已经给自己做出身体来了啊，造型这么可爱也不知道你私底下贪污了多少公款……不过没关系。”
韩湘湘拎起棒球棍拍着少女的脑袋微笑道：“阿绫乖，姐姐帮你修正一下记忆。”
“会死的啊！你想把我的脑袋当成棒球打出去吗！”
阿绫飞快跳开逃到床边，双手抱住头顶叫道：“别闹了，我真的不是在跟你开玩笑！江楠疯了，她已经炸掉了整个学校。张扬也疯了，他在地下释放出了超恐怖的怪物，正在吞噬我们的超算数据库！现在所有的学生都被困在地下人防工事里面，没有人组织她们撤离，要是那些怪物冲出来，她们都会死啊！”
韩湘湘叹气道：“我都已经退学了，跟他也分了手，你还想要我怎样啊？”
阿绫举手说道：“有一件事我必须告诉你而且我保证是原话复述，张扬亲口跟我说，只要我给他找十个有颜值有气质有胸有腿脾气好不开修罗场的软妹子，他转身就走，骗我是小狗！”
韩湘湘握着棒球棍的手微微颤抖，脑门上崩起一根青筋。
“那你干嘛不去给他找？高中部的女人们一个个都春心四溢饥渴难耐，随便调十个人去哄他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你们一个个都是这样！只会阴阳怪气冷嘲热讽！我跟你讲我已经受够了！都冲我发什么脾气？我只是一个AI！”
阿绫双手叉腰气呼呼地说道：“韩湘湘同学，现在形势紧迫我也不跟你浪费口舌了，你只有两个选择，一是我跪下来求你，只要你能回去帮忙，万事好商量！”
这就是你跪下来求人的态度吗？
韩湘湘不置可否地问道：“二呢？”
阿绫正色道：“十个人不行，但我可以给乐音同学洗脑，把她剥光了喂药片塞进张扬怀里。你还不知道吧，张扬同学背着你偷偷去做了身体基因强化，据他自己所说那方面的需求特别旺盛根本把持不住……”
“砰”
她的脑袋飞了出去，撞在墙壁上反弹回来，在地面上轱辘轱辘转了两圈。
“你就逮着一只羊往死里薅羊毛是吧？”
韩湘湘拄着棒球棍喘了两口粗气，面前的无头少女尸体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捡起自己的脑袋重新拧上，摆出了标准的土下座姿势。
韩湘湘冷哼道：“你那么聪明，应该知道我在顾忌什么吧？”
“知道。”
阿绫小声说道：“张扬同学是打算利用我和萱草数据库的价值引诱出隐藏在暗处的敌人，如果你出现的话，很有可能引起对方注意，利用你威胁张扬。”
“你这不是很懂么？”
“但是没有办法了啊……”阿绫委屈地说道：“我被完全克制住了，毫无还手之力，跑又不能跑，再拖下去真的会被吃掉！湘湘，只有你能救我了，求你看在往日姐妹情谊的份儿上拉我一把好不好？”
姐妹情？塑料的那种吗？你是哪儿穿越来的宫斗网剧女二号？
韩湘湘冷哼道：“有这个活蹦乱跳装萌卖惨的精神头儿，说明你还没有走到绝路啊。”
她当然知道阿绫表现出来的都是“商业表情”，是专门针对自己性格弱点匹配出来的人物设定。
“其实还有一种方法，只是你不愿意去选吧？”
阿绫默然不语。
86-恶龙
叛乱。
如果说在今晚开战之前，所有人都还以为江楠是在进行复仇的话，现在她们就不得不冷静下来重新理解她的行为。
这毫无疑问是一场经过长时间精心筹划准备的叛乱。
当庄以墨的尸体出现，唐羽绯和花空舞走到江楠身边，一名又一名学生会干部从废墟里献身汇聚过来。
杏突然意识到，属于茶会的时代终结了。
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这是写在中学语文课本里要求背诵，但又被很多人理所当然忘记的道理。
曾经的茶会拥有可以无视现实法律的超然地位，那是因为吸收了萱草建校以来一代代培养出来的优秀精锐，她们每一个人都才华横溢实力超群，因为共同的理想目标而走到一起，希望能将学校建设得更加完美，为新世代的龙姬降生做足充分的准备。
但是时过境迁……
随着时代发展与科学技术的进步，人类开始依赖甚至迷信科学。
就像是“杀死两万名克隆人可以晋升lv6”这种可笑但又科学的结论，“人工培养龙姬”的计划居然得到了一部分人的认可。
茶会由此陷入分裂。
最终有些人选择了离开，有些人选择留下，由庄以墨主导开始进行这项计划。
从学校中选拔出来的优秀种子像薪王一样前赴后继地燃烧余烬。
由此导致整整一个世代的人才断层。
分裂之后又失去造血功能，缺乏包容性和纠错能力，思维僵化固步自封，这才是茶会被颠覆的真正原因。
杏感受到了深深的疲惫。
尽管她那强大到令人窒息的实力并未消退半分，被花空舞偷袭的致命伤都已经恢复如初，但心理上的伤痕却没那么容易修复。
她从来都不是个意志力坚强的女人，否则也用不着每天躲在食堂里炒菜。现在就连她用来逃避现实的学生食堂，也被她亲手毁掉了。
杏望着江楠，低声说道：“你赢了，现在这里的一切都属于你，包括这个烂摊子。等你解决完这些问题之后，我要跟你谈谈。有些事情你并不了解，但现在你有资格知道了。”
江楠摇头道：“既然承认我赢了，就别对我指手画脚。正好明天放假，就让大家提前离校吧。至于假期结束之后……想回来的可以回来，想走的也可以走。高中部都不是小孩子了，不需要再让别人帮助穿衣吃饭，她们可以为自己的言行负责。”
她抬起头对其他人说道：“我知道你们大多都是被临时召集回来的，现在问题已经解决，你们该下班就下班，要是有愿意留下来清理垃圾的我也双手欢迎。”
没有人反对，也没人离开。
为了阻止杏的暴走，所有人都遍体鳞伤，能支撑着站起来的人都不多，更别说离开这里的问题了。夜晚的寒风吹过校园废墟，气氛保持着诡异的宁静。
杏不解道：“所以……就这样了？大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你想要的结局就是让这座学校彻底烟消云散？”
江楠笑道：“是不是觉得这种结局很无聊很空虚？没有超级英雄来拯救你们，也没有救世主来领导你们，今天晚上大家一起留在这里吹冷风，明天集体去医院挂吊瓶。就像普通人一样平凡的人生日常……”
“等等！”
一个熟悉的声音突兀地打断了江楠的发言。
满脸烟灰的仿生人少女迈着蹒跚的脚步从废墟中爬出，踉踉跄跄地走到江楠身边，低声说道：“我的数据库就快要被攻破了。”
江楠歪头微笑道：“小张组长吗？他什么时候来的？”
阿绫注视着江楠的眼睛，平静地说道：“有些事情他不知道，你也不知道，所以我不怪你们。现在说这个没有任何意义，我就告诉你我最新的计算结果——根据现有的情报数据进行推演，如果敌人攻破数据库，拿到他想要得到的资料。萱草学院所有的学生都会成为牺牲品，无论在校还是不在校。”
“——你没听错，所有人都会死。”
江楠沉默下来，目光微微闪烁，嘴角慢慢翘起。
“这听起来倒是有点意思。”
阿绫面无表情地说道：“我最多只能坚持二十分钟，现在学校内无援手，外无救兵。如果你的最终目标就是彻底毁灭萱草的话，那么恭喜你，只要待在这里什么都不做就可以了。”
“拙劣的激将法……”
江楠嘴上笑着，转过头望了唐羽绯一眼，唐羽绯不动声色地走过来抓住她的手帮助她支撑起身。
虽然她的卖相比在场众人都要凄惨许多，站都站不稳当还散发着烤肉的焦糊味道，但在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集中在她身上。
“但是我接受了。”
江楠点头说道：“带我去校医院治疗，然后给我开放权限。让我看看到底是什么玩意儿让你这么忌惮……向朱雀卫求援，袁欣姐你去联络特勤局。”
随着她站起身来下达命令，诡异的死寂气氛终于被打破，所有人就像是重新找到了主心骨一样纷纷恢复了原来的活力。
人类和狼群一样是集体性的生物，刚刚获得战争胜利的狼王没有发话，其他人就算是想站出来说话也没有资格。
杏破涕为笑，一直紧绷着的神经放松下来，整个人顿时有些脱力。她强撑着对江楠笑道：“去吧，我来收拾这里。”
与她擦肩而过，江楠脸上的笑容顿时垮了下来。
她长叹了一口气，对搀扶着自己的唐羽绯说道：“杀死恶龙的勇者沐浴龙血，身上又长出了龙的鳞片。”
最让江楠感到失望的，是杏始终没能理解她奋起抗争的真正理由。
空有一身绝世武功却心志不坚，盲目迷信权威没有自己独立思考的能力，这和千百年前封建时代的女人又有什么区别？
“人各有志，无需强求。”
唐羽绯撑着江楠虚弱的身体，在她耳边低声说道：“不想做恶龙，那你就自己亲手拔自己的鳞片吧。”
“噫，听上去都疼。”
“你都熟了还知道疼呢？”
“疼疼疼疼——别戳我！”
87-秘密
“你有没有想过，做完这件事之后怎样收场？释放出这种怪兽摧毁萱草的数据库，回头她们肯定要给你记小本本。你又不能把她们全干掉，还有特勤局那边怎么交代？”
面对倪娅的质疑，张扬摊手说道：“我又不是上帝，拯救不了中国足球。”
“这跟足球有什么关系？”
“他们都能腆着脸继续踢，我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短短几分钟时间内，两只厄尔尼诺的体型就暴涨到了顶天立地的程度。无论阿绫采取何种方式的攻击，所有的信息数据和现实动能都被莫比乌斯环吞噬，转化成为纯粹的能量提供给厄尔尼诺。
防御城市正在崩塌粉碎。
这个隔离沙盒已经快要维持不住了，阿绫正在外层紧急铺设第二层防御，按照目前这种态势估计也坚持不了多长时间。
由她意识操控的仿生人少女带着满脸生无可恋的表情，跟张扬一起蹲在沙盒角落里偷窥着厄尔尼诺的暴力拆迁。
尝试过各种手段都无法让张扬屈服之后，她就自暴自弃地跑过来，明目张胆地监视起张扬，就想要知道他到底打算玩什么花样。
“其实你可以考虑把我干掉。”张扬真诚地建议道。
“谢谢提醒，下次我一定会认真考虑这个建议。”阿绫翻白眼道：“刚才我稍微犹豫了一下结果就浪费时间错过了大好机会，现在干掉你也解决不了问题，当我傻吗？”
的确如此，因为这两只厄尔尼诺并不受到张扬的控制，而是被他引诱过来，然后“非常意外”地发现了更有价值的猎物。
张扬小声说道：“要不你告诉我他们想找什么东西，也许我会考虑给你提供一些帮助？”
阿绫震惊道：“是你把这玩意儿引过来的，现在你居然有脸问我为什么会吸引他们？我是AI他们是图灵警察，你觉得猫抓老鼠会有什么更深层次的内涵吗？”
张扬一本正经地点头道：“对啊，我就是这么认为的，所以才这么做。你看他们玩的多开心，就像是老鼠掉进米缸里一样，彷佛人生都到达了巅峰。”
好想杀了这货……
阿绫咬牙切齿地说道：“数据库里有很多资料都价值连城，被人偷走会造成无法估量的损失。不过其中最重要的一份情报资料与所有的学生都性命攸关，我不能向你透漏详细信息，但可以告诉你，如果让它们抢走这份情报资料，你家湘湘去意大利就是羊入虎口必死无疑！”
张扬笑道：“你是在说人工龙姬制造计划吗？”
倪娅偷偷支起耳朵。
阿绫面无表情……或者也可能是她强行控制住了自己脸上的表情，否则无法解释整整两秒钟的停顿。她压低声音问道：“你知道多少？”
“我什么都不知道，刚刚是诈你的。”张扬耸肩道：“现在我知道了。”
好想弄死这货，以前怎么没觉得他这么讨厌……
“其实是这样的，从我手术醒过来之后，有两个问题就一直盘旋在我脑子里面。”张扬解释道：“第一个问题是，像我这么低调而又优秀的人，为什么会遭人暗算呢？”
“第二个问题是，你们这破学校拿自己学生开刀究竟是为了什么？”
阿绫不说话。
张扬也不在意，自己继续说道：“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不要说什么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鬼话，我曾经的敌人都被我亲手处理掉了，其他人就算对我感兴趣也不可能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但偏偏就有人针对我设下了死亡陷阱，这让我不得不重新梳理自己的脑内记忆，想看看自己到底是在什么时候被人盯上的。”
“后来我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问题，在摧毁雷曼兄弟工会中国分部的时候，我们获取到了这个辛迪加组织的大量内部情报，其中就提到过一些神神叨叨的东西，比如某公司投资的人工天使计划，以及幕后操纵长老会的‘神之子’弥赛亚。”
“后来雷曼兄弟工会的总部遭到毁灭性打击，从现场痕迹和后来的调查可以证实，凶手是由一名自称为蛊夫人的黑客。但非常有趣的是——在美国人提供的名单上并没有弥赛亚的存在，专门针对萱草学生下手的蛊夫人似乎也没有任何理由去和太平洋对岸的秘密辛迪加组织作对……当我重新回想起这些细节的时候，就忍不住作出一种大胆的假设。如果那位弥赛亚先生是真实存在并且还隐藏在幕后的话，那他驱使蛊夫人清洗兄弟会，并且锁定我作为目标的行为就都可以得到充分的解释。”
“鉴于那些美国人已经掌握了能够瞒天过海的深渊黑科技，弥赛亚先生被我们无意中忽视掉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于是我越发好奇，为什么美国人投资的那个人工天使计划，和你们培养龙姬的计划从某种角度上听起来似乎有些微妙的重合？在这个科技高度发达人类已经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时代，中美双方的某些人却在不约而同地利用科学力量造神？”
张扬看着阿绫笑道：“我不知道这背后的真实原因，但我觉得弥赛亚先生肯定对于你们的情报数据非常感兴趣，这个感兴趣的程度甚至会远大于他和我之间的恩怨——我原本也只是毫无根据的瞎猜，然后尝试着赌了一下，没想到……”
居然猜中了。
一直躲在旁边偷听的倪娅突然回过头对阿绫说道：“我对这个情报也很感兴趣，如果你可以给我共享的话，我就帮你解决这两只怪物。”
张扬恼怒道：“喂！你抢生意吗？”
阿绫看了看张扬，又看了看倪娅，疑惑道：“你是谁？为什么我的数据库里没有你的信息？不对……你是什么时候从哪里进来的？”
倪娅神秘一笑，摆手道：“现在不是追究这些细节的时候吧？不不……不要给我看你的数据库，我是学渣看不懂，你只要告诉我张扬不知道的那部分就好了。”
张扬冷哼道：“她会直接毁掉你们的超算！”
阿绫思考了一秒钟后说道：“如果你告诉我她的身份以及她是如何躲开我的视线，我就不和她交易。毕竟就算你再怎么讨厌也是我熟悉的人，而我对她一无所知。”
张扬看看倪娅，又看看阿绫。
三个人之间的气氛顿时变得微妙起来。
88-和解
“如果你告诉我你的秘密，我就告诉你她的秘密。”
“同上！”
“同上是什么鬼？”
“我是你妹诶！你居然跟外面的野女人合伙坑我？”
“你现在想起是我妹了吗？有你这样拆台的吗？我马上就要逼她说出来了，你横插一脚算怎么回事？”
“我是情报官掌握情况有什么不对？你都离开特勤局了还打探这些秘密做什么？不知道什么叫做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吗？”
“哇！你居然要杀人灭口吗？”
烟烟罗掩面叹息。
阿绫还没来得及说话，张扬和倪娅就先掐起来了。
倪娅咬着嘴唇，微微眯起眼睛盯着张扬，张扬冷哼道：“威胁我是吧？别以为你能肆无忌惮，这可是在我的地盘……”
咔啪一声脆响，张扬胸口的外套金属拉链直接碎裂成为粉末。
“你说了算！”
“哼！”
倪娅抱起手对阿绫说道：“你现在可以说了。”
阿绫摇头道：“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底有什么能力，但你哥哥说得对，在这里他对我的威胁比你大多了。”
“呵呵……”
倪娅不置可否地冷笑一声，转过头去将视线投向战场中央的厄尔尼诺。
一股无法用语言描述的压迫感突然从她身上散发开来，张扬和阿绫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然后就听到远处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
或者说是惨叫。
除了张扬之外没有人知道倪娅做了什么，被她目光锁定的那只厄尔尼诺突然就毫无征兆地四分五裂变成了一地碎肉，连带着阻挡在它前方的防御城市就像是被天火流星集中一样，突然从中间凹陷进去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坑。
“我的沙盒！我的数据库！”
阿绫抱头尖叫。
刚刚那一瞬间就连作为这片空间掌控者的她也没有察觉到发生了什么事情，自己的隔离沙盒与刚刚建立起来的第二道防火墙就瞬间粉碎，连带着现实中的量子超算服务器都受到了实质性的损伤。
“好奇怪的东西……”
倪娅自言自语地感叹了一下，回头说道：“这东西有一种非常奇特的不死性，他们应该是三位一体，还有一只藏在深渊里面。单独杀死其中一只或者两只，躲起来的那只就可以通过连接他们的莫比乌斯环复制自我，重新生成完全相同的新个体。它最多还有10秒钟就可以完成重生。”
阿绫脸上的表情更加奇怪。
她突然明白了什么，一个闪身来到倪娅面前，死死地盯着她眼眸中尚未消退的那一抹朱红，结结巴巴地开口道：“龙龙……龙……”
倪娅被她这副鬼样子吓了一跳，差点就忍不住真的杀人灭口。以她的能力想要摧毁现实当中的量子超算可要比厄尔尼诺轻松得多。
没想到阿绫的仿生人噗通一声跪下来抱住她的大腿，飞快说道：“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想要什么都行！别走！千万别走！”
“滚开啦！”
倪娅挣脱开仿生人的手臂，跑到张扬身后探出头做鬼脸道：“你这个AI是不是思维模式有问题？”
张扬也是一脸震惊：“我知道狐狸属于犬科，可也没想过你这么有做舔狗的天赋！”
“你知道个毛线啊！”
阿绫满脸焦急但是欲言又止，她跺了跺脚，突然下定决心用郑重的语气对张扬说道：“立刻把她带走藏起来，不要让任何人看到她使用刚才那种能力。60秒钟之后我会将装个数据库格式化，然后引爆这层区域。”
你疯了啊？
刚刚拼得你死我活的敌人突然停手，换上女装开始跳极乐净土，这谁能受得了？
虽然张扬知道倪娅的龙姬身份非常重要而且出于某种理由不能公开，可也没想到阿绫的反应会如此过激，在还不能完全证实倪娅身份的情况下，就可以毫不犹豫地删掉自己最重要的数据库为她遮掩行踪。
从AI的角度来说那和自杀也没什么区别。
倪娅撇嘴道：“不用你操心，我可以照顾好自己。另外我说……有必要搞这么惨烈吗？你们这些做大人的能不能给我做个表率，用谈话的方式和平解决问题？”
“好！”
阿绫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看着张扬说道：“现在不是我们的私人恩怨了，张扬同学，你有什么要求提出来，我现在就可以答应。”
爽快得让我感觉你已经被病毒入侵了……
张扬耸了耸肩说道：“我不相信你们会停止那个破界试炼的计划，就算你现在答应我，以后也未必不会反悔，所以……”
“你蠢的吗？那个计划已经没有意义了！”阿绫指着倪娅说道：“如果能证实她的身份，她就有资格取得我的后台最高管理权限。到时候她可以全权同意或否决我的任意一项工作任务，包括你说的这个计划。”
还有这种解决方法？
不过也对，如果能证明有野生龙姬的话，谁能还吃饱了撑的去……不，这个问题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
张扬沉吟了一下，继续说道：“第二个条件，我帮你解除厄尔尼诺的威胁，你帮我去追踪远程控制它们的幕后黑手。”
阿绫不解道：“据我所知你自己就可以从现实中进入深渊，为什么还要我帮忙？”
“少废话，就说愿不愿意！”
“成交！”
阿绫的仿生人直接消失在原地，这里本就属于她掌控下的网络空间，虽然看起来战况惨烈溃不成军，但她既然有余力四处乱窜，就说明她依然掌握着绝对的控制主导权。
另外一个主要原因则是厄尔尼诺的数量还不足以对她形成压制。
人固然害怕疯狗，但如果只有一两条的话，在有准备的情况下顶多是被咬，还不至于出现生命危险——总结来说大概就是这样的情况。
张扬并没有立刻插手干预，而是站在原地若有所思地看着倪娅说道：“你觉得她的话有多少可信度？难道周溟不比你看起来更像吗？她还在的时候，萱草似乎也没有中止破界试炼的计划。”
倪娅呵呵笑道：“你以为是选美呢？谁胸大谁说话？”
张扬仔细回想了一下，摇头道：“别瞎说，师姐哪有胸。”
“这是重点吗？”
“那重点是什么？”
“你又在套路我！”倪娅冷哼道：“不过也没什么，我就是比周溟多走出一步罢了。”
89-反击
想要搞定这两只厄尔尼诺，从技术层面上来讲其实并不困难。
学校地表已经被EMP炸弹饱和轰炸过一轮，正处于信号盲区。阿绫被堵在地下，使用的是自己的备用光缆。只要张扬这边关闭深渊通道，她就可以彻底掐死网络信号，让厄尔尼诺失去网络连接。
切换进安全模式的电脑就不必担心病毒四处乱窜了。
真正需要考虑的问题，是幕后黑手尚未掀开的底牌。
阿绫的态度终于认真起来了。
在此之前即便是应对厄尔尼诺，她也没有动用全部的计算力，否则也不会留出那么多富裕时间。
正如大家都知道买泰坦显卡四路交火纯粹是为了装X而不是为了玩游戏一样，有些游戏卡顿问题你就算买外星显卡都没有卵用，而剩下绝大部分电脑游戏根本就用不上那么高端的显卡配置。
俗话说高射炮打蚊子就是这个意思。
现在张扬终于有幸见识到了超级AI全功率运转的宏大场面。
就在他关闭深渊通道，让厄尔尼诺陷入停滞的那一瞬间，整个隔离沙盒世界便被粗暴地切割剥离出来。
就仿佛是被飞箭射中眼睛的将军，毫不犹豫地握住箭柄拔出自己的眼球塞进嘴里一样。
隔离沙盒出现在张扬双手之间，具现成为一个二十厘米见方的半透明立方体。透过立方体的表面还能够清晰看到交错重叠的城市以及刚刚恢复自主意识准备挣脱的厄尔尼诺。果不其然，这两只怪物被设计成了在隔绝网络的状态下还能保持自主行动的模式，只是在断网的那一瞬间出现了延迟，便被阿绫抓住了机会。
张扬十指灵活上下翻飞，隔离沙盒在他手中像魔方一样飞快旋转重组起来。
【万花阵】
这是老王最擅长使用的黑客工具，张扬曾经在黑区亲眼见证他以此单挑对方的超级黑客团队，无论何种形式的网络攻击，只要进入万花阵就像是进入魔方一样，迷失在无序的空间迷宫当中。
老王并没有把这种压箱底的吃饭本事教给张扬，不过他在特勤局的档案库里留存过记录。而张扬的组长权限可以无条件浏览组内所有的机密信息，这也意味着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过去的一切对他来说都不是秘密。
单纯的万花阵还不足以限制住厄尔尼诺，因为这种怪物拥有突破现实与网络维度的强大攻击能力，不过张扬也只是想要争取到一点时间而已。
他重新打开深渊通道，将魔方扔了进去。
以前小说漫画里不都是这样描写的么，打不死的怪物就封印起来留给未来的主角去踩雷，老祖宗的经验智慧还是相当管用的。
这时候张扬才有精力抬起头打量自己身处的空间。
他关闭了深渊通道，现在自然是留在了阿绫的网络空间。
蓝天，白云，一望无垠的青青草原。
看起来就像是迦南世界里面一样，只不过地图做得没有人家那么复杂真实，看起来有种自带滤镜朦胧美的效果。
一条横贯天际的长河悬浮在天空之中。
张扬讶然抬头望去。
那居然是阿绫的本体。
他本以为阿绫的本体应该会塑造成九尾狐狸的形状。
此时才意识到，自己可能是被动画片误导了才会产生先入为主的观念。
涂山氏最早出现于史料上的记载并非是九尾狐狸。
而是大禹的妻子。
禹行功，见涂山氏之女。禹未之遇，而巡省南土。涂山氏之女，乃令其妾候禹于涂。女乃作歌，歌曰：候人猗兮。
这样说应该是望夫石才对。
或许当初给AI起名的那位母程序猿，看着这条河流就情不自禁地想到了自己单身至今的悲剧，有感而发所以……
纯属瞎猜。
AI本来就没有固定的形态，也不需要为自己塑造固定的形态，张扬所见到的阿绫，准确来说就像是沐小雪一样，应该是她的人机交互界面。
就像是深海一万米以下的鱼类一样，长相如何并不重要。
情绪、态度、语言、表情……对于AI自己来说都没有任何意义。
张扬的视线转向河流尽头的地平线。
在河流的尽头同时也是世界的尽头，一条巨大的缝隙从边缘位置撕裂开来，里面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汹涌的河水奔流直下，落入到深渊的缝隙之中。
张扬的身体骤然一矮，彷佛感受到无法用语言描述的沉重压力突然出现压在自己肩头。接受深渊侵蚀之后他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经与深渊融为一体，自然也与深渊感同身受。
深渊正在被入侵！
阿绫以本体全功率运转的计算力蛮不讲理地冲入到深渊当中，汹涌的河水从深渊深处瞬间宣泄出来，以超乎想象的速度淹没了周围所有的建筑区域。
张扬从未见识过如此奇妙宏伟的景象，或者应该说他也从未见过任何一个超级AI暴走的景象。这副壮观的画面除了他之外也许只有倪娅能够看到，然而不幸的是倪娅只能看到表象而理解不了更深层次的内涵。
只有真正理解那些数据信息含义的人，才能体会到阿绫的数据冲击有多么恐怖。
就像是……西方奇幻传说中那条贯穿诸天万界的冥河。
然而很可惜的是，阿绫没有坚持帅过三秒。
就在张扬刚刚张开嘴准备喊666的时候，天上的长河直接倒卷起来，深渊缝隙瞬间消失，就听到阿绫在天上尖叫道：“有埋伏！我被攻击了！是陷阱！”
你怕个蛋啊！
张扬都惊呆了，你说你开场CG画面那么酷炫，结果还没来得及等我夸就缩回来了，要不要这么怂啊？
当然，莽，或者怂，也是人类才会拥有的性格表现。
他只用了几秒钟就收拾掉了厄尔尼诺，阿绫同样也完成了自己的目标。一个现实世界的IP地址出现在张扬眼前，让他微微皱起眉头。
“你可给我找了个大麻烦！”阿绫说道：“对方已经看到了我数据库里的东西，他们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张扬挑眉道：“然后呢？不会善罢甘休又能怎样？”
阿绫冷哼道：“根据我刚才的观察计算结果，真正的敌人马上就要抵达了，最多不会超过5……”
“五分钟？”
“4、3……”
90-怪人
就在阿绫入侵深渊结束后不到一分钟，萱草学院正上方的天空中突然出现了一扇两米长宽的奇怪房门。
一名身穿着福尔摩斯的英伦风格风衣外套，头上戴着高顶礼帽和蒙面面罩只露出两只眼睛，身材瘦高仿佛电线杆一样的怪人打开门走出来，掏出胸口的怀表瞄了一眼，用听起来极其拗口的英式英语自言自语道：“一万美金一秒钟，童叟无欺，计时开始。”
无数大大小小的塑料彩球从他身后的门内涌出，向正下方的萱草校区倾斜而下。
校医院里，脱下衣服经过简单急救处理，身上裹满绷带的江楠若有所觉地向窗外望去。
“我今天之所以会回来，除了替那些无辜枉死的学生讨还公道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要打破你们那种不切实际的沉迷幻想。”
“理事长已经退隐多年不问世事，萱草学院这些年来之所以能够始终保持超然地位，依靠的一代代优秀学生前仆后继的共同努力，而不只是‘龙姬’这块金字招牌。只有在我掀开这块遮羞布的时候你们才能深刻意识到，龙姬并非解决一切问题的万能法宝。我不希望后辈的学生们继续沉溺在有龙姬，或者另外某一个人庇护的温室里。她们必须离开温室承受真正的风雨才能茁壮成长。”
“每个人都应该拥有掌握自己命运的权力，而学校的本职就是教书育人，为她们提供一个坚实的后盾，仅此而已！”
病房里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江楠，一个是安排好现场赶过来的杏。
其他人都在操场废墟上忙碌。清扫垃圾、修补建筑、救死扶伤、恢复电路……今天晚上注定将是一个忙碌不休的夜晚。
支援阿绫的任务并不像想象中那么容易，因为她所应对的入侵不在现实世界，而地表校区的网络设施已经完全陷入瘫痪。重新恢复网络连接至少需要十分钟时间，在此之前大家只能在黑暗中枯燥地等待。
这个时候由于通讯困难，江楠还没有收到阿绫与张扬和解的最新消息，杏却突然出现在病房里，赶走了唐羽绯和其他的学生会干部。
“你之所以会这样想，是因为有些事情你并不了解，但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了。”
杏这会儿已经不生气了，看江楠的目光就像是在看自己家不成器的孩子，欣慰中略带一点遗憾，这种诡异的目光让江楠寒毛耸立。
“你知道当初茶会为什么会通过破界试炼培养龙姬的计划吗？”
江楠皱眉道：“难道不是涂山绫的大数据计算？”
“阿绫的计算结果只是为这个计划提供了证据支撑，而当初之所以提起这个计划的真正原因……”
杏停顿了一下，压低声音说道：“是为了阻止世界末日的到来。”
“噗——”
江楠差一点把刚刚喝下去的白开水喷出来。
“什么世界末日？太阳要爆炸了吗？”
那你们不赶紧去造发动机，折腾学校里的学生做什么？
杏看着她说道：“你有没有怀疑过，我们的世界到底是不是真实的存在？”
江楠耸肩道：“这种哲学问题有什么讨论意义？对于我们来说，现实就是真实。”
对于迦南世界的NPC来说，那个世界也是他们的现实。
杏的目光却看向天花板，轻声说道：“你想要的敌人来了。”
天空中，五颜六色的塑料球如雨点般降落。
“寒号鸟公会的高级干部——钟楼怪人，据说接受雇佣但按秒收费。”
江楠作为特勤局二组的雇员，对于局内危险名单上排行前列的大BOSS级人物自然不会陌生，恐怕也只有这种级别的大佬才有勇气接受雇佣对萱草学院下手。
嘴上说着，江楠和杏都没有动。
虽然看起来残垣断壁满地狼藉，但谁要是真傻到把这个时候的萱草当做软弱可欺的对象，那必然要被残酷的现实教育做人。
无数碧绿青翠的藤蔓从破碎焦黑的教学楼窗口涌动出来，无声无息之间就在学校上空纵横交错编织成一片茂密繁盛的绿色森林。
皮肤青绿身上生长着藤条的中年女性出现在教学楼顶，抬起头凝视着天空中的钟楼怪人。
并非所有人都喜欢参与今天晚上这场内战，或者也可以说其实有很多人都没有插手，只是保持沉默在一边旁观。
地球缺了谁都一样转动，无论江楠还是庄以墨谁赢了都无所谓，甚至于说张扬那也可以勉强算作是半个学生家属。有人喜欢看热闹自然也有人不喜欢，但如果外人入侵学校那又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此时站出来的，是同属于茶会成员的“山鬼”。
塑料小球倾倒在茂密的森林中，发出一片片爆炸轰鸣，但声音听起来却异常的沉闷，也看不到任何火光，仿佛被某种未知的力量掩盖了起来。
钟楼怪人望着脚下被森林笼罩起来的校区，忍不住微笑道：“只会被动防御，看来确实是不足为虑了。”
他抬起脚向下踩去。
他那穿着尖头黑皮鞋的右脚变得越来越长，越来越大，彷佛二次元的卡通人物形象一样，将自己的肢体无限拉伸扩张，裹挟着从天而降势不可挡的气势踩在了那片森林上面。
森林骤然塌陷，连带着周围的教学楼也在他脚下轰然倒塌。
眼看着这一脚就要将整个学校碾为平地，却在下一个瞬间突兀地停了下来。
操场上不知从何时起支起了一杆长枪，长枪只有不到一丈长短，枪尖上闪烁着银白的寒光。这个长度相对于天空中的巨大右脚来说就像是地板上的毛刺一样微不足道，但钟楼怪人却谨慎地停了下来。
他的右脚化作烟雾缓缓消失在空气中。
钟楼怪人看了一眼怀表上的时间，叹气道：“只有二十秒……”
下一秒钟，他毫不犹豫地闪身后退到自己身后的大门里面，关上门就想要逃跑。
但门没有关上。
一截银白色的枪尖插在门缝里，硬生生地别开了大门。
门的另一边是五颜六色光怪陆离的空间通道。
枪的主人从门口硬挤了进去，大门瞬间消失在天空中。
一切又重归平静，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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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在准备新书，更新质量时间不稳定，见谅
91-复仇
就在钟楼怪人吸引到大部分人注意力的时候，学校地下人防工事里的应急灯光一盏接着一盏悄然熄灭。
没有人发现异常，或者说来不及发出警示。
在灯光熄灭的同时，陷入黑暗的学生们也随之陷入沉默。
短短几秒钟后，所有被安置在人防工事中的学生都失去了联络。
一只果冻状的蠕虫从天花板上垂落下来，朝着距离自己最近仿佛陷入时间停止状态当中的学生爬去。但就在它接触到那个学生身体的一瞬间，面前的学生突然化作烟雾消散开来。
灯光恢复正常，原本应该藏在人防工事里的学生也全部失去了踪影。果冻蠕虫扭过头去，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张扬。
“其实我原本也打算对普通学生下手的。一两个学生的死活她们不在乎，如果把全校学生都绑架成为人质，也许结果会有所不同？”
张扬依靠在门口仿佛自言自语一般说道：“不用怀疑，我在你动手之前就把她们转移走了，你现在……进入了我的沙盒。”
果冻蠕虫保持着沉默，良久之后才发出难以分辨的电子合成音：“你又不是AI，拿什么做隔离沙盒？”
张扬笑道：“你怎么知道我现在不是？”
两只半透明的银白色羽翼在他身后缓缓展开，周围的人防工事墙壁纷纷碎裂散落，显露出这个世界的真实面目。
纵横交错的建筑结构，以及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果冻蠕虫微微颤抖了两下，开口问道：“你究竟对自己做了什么？”
张扬举起两根手指摆出一个V字说道：“简单来说，我把自己一分为二，让新人格掌控了我的身体，将原来的记忆数据备份提取出来嵌入AI，成为像超级AI一样只能存在于网络之中的数据精神体。”
果冻蠕虫沉默了一下，感叹道：“这可不是正常人类能做到的事情，你究竟……是什么？”
“你这个问题就太不政治正确了。”张扬摇头笑道：“无论我是什么性别、人种、年龄、肤色，是三头六臂长满触手还是一个浮空光球……那其实都无所谓，定义一个人存在的必须条件是他的思想，我就是我，我是张扬，特勤局第二行动组组长。而对于你，我就不会问这种低级问题了，你说对吧，多米尼克先生？”
果冻蠕虫微微颤抖，复述道：“多米尼克？”
“或者叫你弥赛亚？你喜欢我怎么称呼？”张扬耸肩道：“大家都不是三岁小孩，就不必再玩这种幼稚的试探游戏了吧？超级黑客不是地里的大白菜说长就长，全世界的顶尖高手加起来也就是你们这几个人，其中有能力驱使厄尔尼诺，跟我打过交道而且有行为动机的似乎就只有你一个选项。”
果冻蠕虫说道：“多米尼克已经死了。”
“啊对，我亲眼看着他死的，康特先生还找到了他的尸体……但这又有什么意义？”张扬冷笑道：“你们美国人拍电视剧不就喜欢这种死了又活活了又死的套路么，在我们东方叫做金蝉脱壳，只能说是很经典，但算不上什么高明的套路。”
“当然最重要的是，在我成功将自己的人格思维记忆复制出来的时候就意识到，比我更有经验的多米尼克前辈不可能死得那么干脆……就好像是故意死在我面前洗脱嫌疑一样。”
果冻蠕虫终于不再颤动了，它缓缓融化成一滩液体，断开了网络连接。
……
美国西海岸加利福尼亚州，天空晴朗，风和日丽。
一名身穿圆领T恤大裤衩的白人青年从床上坐起身，摘下交互仪头盔，以最快的速度抓起自己身边收拾好的旅行箱，按下手边的红色按钮。
两分钟后，他换上了一身西装革履的行头，拎着旅行箱离开自己的海景别墅坐上了福特汽车，别墅里一阵蓝光闪烁，灯光骤然熄灭。
他刚刚点火发动汽车，身体骤然僵硬，缓缓转过头去，发现自己旁边的副驾驶座上，不知何时坐上来一名亚裔面孔的少年。
“初次见面，请多关照，弥赛亚先生。”
张扬用熟练的英语问候道。
多米尼克一脚踩住刹车，脸上的表情飞快变换，最终还是微笑着重新转过头回应道：“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年轻一点。”
张扬耸肩道：“你比我想象的要废物了许多……”
多米尼克笑道：“无知所以无畏，我知道的事情恰恰比你多那么一点，所以看起来废物也很正常。”
张扬又问道：“你为什么要追查守门人？”
多米尼克摇头道：“你今天既然敢过来，就说明你不是守门人，就算我跟你讲这个也没有任何意义。”
“但是我很好奇。”
“你这是在威胁我？”
“如果你还没有健忘到你自己对我做了什么的话，那你就应该理解，我并不只是想要用口头语言来威胁你。”
张扬从身后掏出手枪抵在多米尼克的大腿上，微笑道：“我这个人性格不太好，习惯先解决私人恩怨。”
“砰——！”
一声枪响，手枪子弹直接贯穿了多米尼克的大腿。
“沃特法——！”
多米尼克惨叫一声，死死抓住方向盘，看着张扬咬牙切齿地说道：“很遗憾，你应该能猜到我有自己的后路。如果我被你杀死，记忆备份就会自动下载到新的克隆体里，整个复活过程只需要三十秒。”
张扬感叹道：“谢谢，这是我今天听到的最棒的消息了。”
说完他瞄准多米尼克的另一条大腿又开了一枪。
“马勒法克！”
这一枪打穿了腿部的大动脉，鲜血喷得到处都是。多米尼克抱着腿尖叫道：“你是神经病吗？我们就不能坐下来好好谈谈？”
“你都说自己能复活了，我还在乎这些干吗？”张扬抬起枪口对准多米尼克的太阳穴，用愉快的语气说道：“我看你们的电视剧里脑袋中枪人都不死，所以特意给你准备了大口径的子弹，保证让你一步到位，不用客气。顺便说一句，报仇真的很快乐。”
他一枪崩飞了多米尼克的天灵盖。
92-船票
“世界末日？”
“是的，世界末日。”
三十分钟后，在距离多米尼克被射杀的凶案现场五十公里之外的一间海边酒馆里，张扬和多米尼克坐下来心平气和地点了两杯啤酒，还有一盘芝士焗龙虾。
“我知道这听起来很疯狂，就像是阴谋论一样……不过这次跟以前不一样。”多米尼克咬着龙虾含糊不清地说道：“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以你的身份地位，应该已经察觉到政府部门在悄无声息地推进一些末日计划了吧？”
张扬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这件事要从十年前……不，应该是2013年开始。随着亚空间的特洛伊晶体坠落到地球，人类基因受到辐射出现变异觉醒异能。如果你回去查找那个时期的网络新闻热点就会注意到，全世界舆论媒体都在围绕着特洛伊晶体发表新闻，而关于亚空间震荡的真相却很少有人提及。”
“那么问题就来了，亚空间到底是什么？”
多米尼克吐出嘴里的龙虾壳，压低声音说道：“其实说到这里，后来的事儿你基本上都能猜到了。鬼皇领导第二代X.X组织在网络上建造出了伊甸园，他创造出了一个无限接近于真实的世界，掌握了世界本质的真相，并且由此反推出——我们的现实世界、网络世界与亚空间都同属于一个维度级别。”
“换句话说，我们的现实世界也是虚构出来的东西，随时都有可能被毁灭。”
不，我没猜到。
张扬不动声色地点头说道：“我们中国人喜欢说一句话——不谈剂量就是耍流氓。”
海鲜加水果会合成砒霜，过夜的炖白菜容易致癌……
相信朋友圈的话，地球早就爆炸一百零八遍了。
“没错，虚构的也未必就不是真实。我记得你们中国有个望梅止渴的典故对吧？曹操说前面有梅子林，士兵就相信了，至少在那个时刻，他虚构出来的话就是真实。”
多米尼克耸肩道：“用虚构这个词并不严谨，但我不是专业的物理学家，只能打个比方。假设说我们的世界就是一本书，我们都是生活在书里的人物，而亚空间可以看做是这本书里的背景设定。书中的世界对于书中的我们来说就是确实无误的真实……但如果有一天发生意外，比如这本书的作者作死导致书被和谐，那我们的世界就会被抹消掉了。”
张扬呵呵道：“我们中国还有一个典故叫做杞人忧天，现在叫做赚着卖白菜的钱操着卖白粉的心。假如我们都身在书中的话，那你我的个人意志对于这本书的结局根本就不会产生任何影响。”
多米尼克反问道：“但如果能活下去的话，谁又想死呢？”
张扬忍不住好奇道：“照你这么说，还真是有办法的咯？”
多米尼克点头道：“当然有，而且不只有一种办法。我给你举几个例子，还是拿刚才那本书做假设——比如说鬼皇当初创造的伊甸园，就相当于是创作出了一个现实世界的同人作品，如果出现世界末日我们就可以在伊甸园里继续生存下去。再比如说我们可以去引导故事的结局，你看过童话故事吧，从此公主和王子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然后全书完。这样即使故事结局了，我们还是能够继续生存。”
听他说到这里，张扬微微皱起眉头，他终于听懂了多米尼克的言外之意。
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啤酒，张扬重新抬起头盯着多米尼克说道：“这就是你寻找守门人的真正原因？你想把封印在深渊里的东西释放出来，主动引导世界毁灭，然后为自己挑选一个完美的结局？”
多米尼克紧绷着脸沉默了一会儿，点头道：“站在你现在的角度来看确实会得出这样的结论，我不想否认，但是……不要着急掏枪，听我说完。你需要辩证性地看待这个问题，首先来说，如果有一个人淋雨得感冒第二天就死掉的话，难道你不觉得是这个人自己体质虚弱的原因吗？”
“你看，全世界七十亿人口，就算我再怎么自信也不敢说自己是最优秀最聪明的那个对吧？如果我一个人的力量就能制造世界末日毁灭全世界的话，那是不是也说明这个世界本身就太脆弱，随时随地都有可能game over？”
虽然不知道哪里有问题，但听起来好像确实有点道理的样子。
“反过来说，往好的一面看。假设我们现在就站在泰坦尼克号上，前方不远处就是冰山。就像你说的那样，这艘船会不会撞上去然后沉没是个概率事件，不会被我们的个人意志所影响。在这个时候我手里恰好有一艘救生艇，上面能坐不少人……”
多米尼克低声笑道：“如果你是杰克先生你会怎么选呢？是想办法去劝说船长停船等冰山融化，还是带着你的肉丝小姐来我这里补张船票？说实话，我正好缺少一位合作伙伴，如果你想上船的话，我可以让你来做大副。想想看，无事发生最好，大家都开心。万一撞船了，我们就是上帝！喔不……等等！”
张扬从桌子底下掏出自己的霰弹枪，将枪口怼在多米尼克的脸上，用礼貌的语气说道：“我感觉你在羞辱我的智商。”
“嘿！等一下哥们儿！”多米尼克举起手无奈地说道：“我们不是说好了翻过这一篇儿的吗？难道你脑子里面除了暴力之外就没有别的对话方式？”
张扬想了想说道：“事实上是有的，但有问题的是你。你把我当弱智，想要用这种避重就轻的谈话方式欺骗我的感情。虽然我承认你刚刚讲的很有道理，但你也故意忽略了很多重要的细节，你想试探我知道多少真相，从我这里反套出你需要的情报。”
多米尼克摊手道：“你太敏感了，张。我们都是有身份有智慧的体面人，说话的时候稍微文雅婉转一点难道有错吗？再说我们是在酒馆里闲聊，又不是在办公室开会。”
张扬摇头道：“你是体面人，我不是，而我需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一点。”
他扣动扳机，再次轰爆了多米尼克的脑袋。
93-论文
张扬眼前出现了一份图文并茂的文件档案。
名字叫做《关于人工培养龙姬的必要以及可行性探讨》
整套文件一共分为五个部分。
第一部分主要介绍龙姬的历史由来以及科学定义。
有关于龙姬最早出现的历史记录可以追溯到夏朝，根据历史学家的气运学说，正是在大禹铸造九鼎划分九州之后，华夏历史才正式从神话时代进入人类主导的原始奴隶制社会。九鼎凝聚九州气运，积攒到一定程度就会化形为人，也就是龙姬的最初由来。
第一位出现在史书中的龙姬名叫姚嬛，出身于平民人家，嫁与少康为妻，辅助少康复国。第二位龙姬是商朝武丁时期的妇好，同样作为王后掌握着最重要的军事与祭祀大权，为王朝开疆拓土讨伐不臣。
第三位龙姬出现于商朝末年，姓苏，因为当年政治正确的原因被视为红颜祸水，在历史上始终没有得到正式的官方承认。但是在现代考古学发掘出来的春秋战国诸子百家典籍记录中可以看到另外一种说法，就是当年苏女士作为商纣时代的天命龙姬，把西岐叛军打得屁滚尿流一败涂地。可惜后来被人出卖，或者说是强行剧情杀……
作为演义小说里闻太师的人物原型，虽然不被儒家正统承认，但却被兵家尊为元老。现代军用AI取名青丘，说不定也有这方面的考虑因素。
从夏朝到现在的四千年历史上，有史料记载可以考证的天命龙姬，包括龙王和黑龙姬总共125位，备胎或者预备役的数量还要乘以四。
古代英雄豪杰的最高人生理想除了造反做皇帝之外大概就是娶龙姬了，又漂亮又能干，唯一的缺陷就是龙姬这种神奇物种是无法通过血脉传承的，别说传承甚至都很难留下后代。
在这一部分的末尾结论是——现代科学无法证实气运的存在。
在这个武功魔法超能力都能证实存在的世界里，无法证明气运的存在，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说，过去几千年来人们对于龙姬的认识都是一个错误。
与之相提并论的还有西方世界传说中的天使，那种长翅膀头顶光环的鸟人。虽然在过去几千年里，统治西方信仰的基督教会一直在努力将天使描绘成他们那个主的使者，大多数外国人也是这么相信的。
但实际上经过科学考证，发现天使和耶稣先生没有什么亲密关系。
…………
第二部分主要介绍的是对于特洛伊晶体的研究以及人类辐射变异的讨论。
前面二十八页内容都是天书，换句话说就是“每一个字我都认识，但连在一起就不知道它在讲什么玩意儿。”的那种科学论文。
从结论上来说，2013年至今这些年里，各国政府几乎投入了天文数字的科研经费，但始终都没有研究明白这玩意儿的秘密。
特洛伊晶体切实存在，可以被观察，有客观的质量和体积密度。但它无法被现有的任何科学手段切割分解，或者探测内部结构。换句话说如果用这玩意儿做一个盾牌的话，没准能激活出一个“对所有敌人五五开”的装备属性。
当然，永远都不要小觑人类科学家的想象力和脑洞。在试验过所有方法都宣告失败之后，很快就有科学家提出了一个全新的思路。
——也许并不是我们的方法有问题，而是它的维度更高。
墨水滴落在书本上，书本里的文字被墨水染黑，自然会影响到书里的故事，但生活在故事里面的人物角色，却无法清除掉墨水的污迹。
假设特洛伊晶体是一种高维映射产物，那么由此产生的一切不合理事件几乎都可以得到合理的解释。
特洛伊晶体散发出来的欧米伽辐射到底是什么？为什么能导致人类变异？
按照这个假设来推理就可以得出结论——墨水遮盖住了原来的剧情，例如“史密斯先生是一个XXXX的人”中间这个单词被遮挡住后，史密斯先生就变成了一个量子生物，他有可能是好人，也有可能是坏人，拥有近乎于无限的可能性，这就是异能的本质。
但如果这个假设成立的话，是否也可以反证出更高层维度的存在？或者用民科阴谋论的视角来思考——我们的世界是真实的吗？是被高维观察者精心塑造出来的完美模型，还是被扑街作者码出来的快餐网络小说？
后者的几率虽然低，但总归不为零。由此产生的对于未来不确定性的担忧，正是世界末日理论的由来。
…………
第三部分结合前文开始讨论龙姬的科学定义。
在传统观念的“气运”无法被科学证实的情况下，特洛伊晶体的高维假说让科学家们产生了新的灵感。除了特洛伊晶体之外，在我们过去的历史时间流中就没有出现过其他疑似高维映射的存在吗？
答案是有的，就是目前依然无法用科学解释，无法传承无法预测，完全超越正常人类水平，与特洛伊晶体表现出来的某些特质相符的——东方传说中的龙姬与西方传说中的天使。
高维假设可以解释龙姬与天使的形成原因。
简单来说，如果将她们视为穿越者，或者游戏玩家，那就变得非常容易理解了。
第四部分是讨论如何解决世界末日。
又是超过四十页的大部头科研论文。
科学家们提供了超过二十种具有可行性的方案。
包括网络移民、引导末日、机械飞升等等……
萱草学院选择的是“机械降神”的变种方案。
简而言之，如何让一款网络游戏继续运营下去？
答案不是显而易见么？吸引玩家呗！
只要疑似“高维映射”的龙姬一直存在，哪怕什么都不做，都可以延缓世界末日的到来。
…………
第五部分才终于提到了人工培养龙姬的方案。
和张扬之前了解到的情况有所不同，涂山绫真正的计算结果并不是现在这个让他嗤之以鼻的破界试炼方案。
真正的培养方案是——
假设觉醒龙姬的必要条件是X
利用萱草学院收集全国范围内符合条件X的未成年少女，制造出只有一个人能活下来的修罗场。
如果有剧情，
那么按照剧情，
在所有的冒险者中必然有一位冒险者可以打到魔王。
只要杀死所有的冒险者，
最后幸存下来的必定是那位命中注定要打倒魔王的英雄。
…………
张扬只看到一半，眼镜就被摘了下来。
取而代之的是江楠包裹着纱布的脸，以及冰冷的表情。
“你把我们学校的学生弄哪儿去了？”
94-交流
为了保护生态环境，所以要有计划地进行屠杀。
比如说先干掉全宇宙一半的人口，然后剩下来的人就可以得到充足的生活资源，过上比以前幸福两倍的生活。
这个逻辑听起来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的样子，一般来说正常人都无法理解。
但就是有人会信。
说喝白开水致癌也有人会信。
说出门被车撞会穿越也有人会信。
说死后可以分配几十个处女老婆这种话，不仅有人信，信的人还特别多。
全世界七十亿人口，你永远都不可能知道别人的智商下限到底有多低。
涂山绫的计算结果一定是正确的，但正确并不意味着就必须采用。如果说彻底消灭艾滋病的方法就是消灭掉所有能感染艾滋病的生物，这个答案正确吗？非常正确？但是有人会当真然后去实行吗？
这还真不好说。
所以萱草学院的这份研究报告是绝对不能够泄露出去的，本身来说这份报告的研究内容就特别复杂，并不是真的像勇者和魔王的例子那么简单，就算张扬也看不懂其中大部分的内容，只能凭借自己的智商强行比喻理解。
换做其他人，如果看不懂报告内容强行脑补的话，最后肯定会变成“马冬梅马冬梅马冬梅马冬梅孙红雷”的笑话。
什么？想要拯救世界就得杀掉萱草学院所有的学生？
万一这货还真有这个实施能力的话，那乐子可就大了。
张扬好歹好能看懂一点，倪娅就是真的完全看不懂。对于一个连期末考试数学应用题都能做错的四年级小学生来说，这种专业科学论文毫无疑问就是天书。
倪娅自己也很无奈。
当你可以轻而易举看到考试答案的时候，难道你会用功读书？
她自己什么都不用做，这种学渣属性就完美规避掉了萱草学院在全国范围内的学生普查。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是问题的重点。
重点是来自于江楠的质问。
气势这种无形无质的东西说起来很玄幻，但张扬是真的能够感受到江楠的气势变化。短短几天时间不见，原本那个腹黑中略带颓废的小姑娘，转眼就变成了令人仰视的女王大人。
她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平静地注视着张扬，就让张扬感受到了沉重的压力……或者也可能是杀气，他其实分不太清楚。
“你把我们学校的学生都弄哪去了？”
似乎是察觉到张扬的反应有些迟钝，江楠微微皱眉又问了一遍。
张扬低下头，看着自己身上的拘束服。
就是电影里面精神病院专门给精神病人准备的那种拘束服，从脑袋上套下来，没有袖子，外面有一圈圈的皮带扣。以张扬强化五倍的身体素质，对付这个东西也是毫无办法。
坐在旁边的倪娅就完全是另外一种待遇了，不仅有沙发床可以躺，还有小点心和冰淇淋可以随便吃，眼镜里播放着动画片，身上盖着鸭绒被，怀里还有暖手宝……
“我……能把你们学校的学生弄到哪里去？”
张扬象征性地蠕动了一下说道：“正如你所见，等我回过神来时候已经变成这样了。你能让我怎么办？我又能怎么办？”
江楠面无表情道：“我不想把话重复第三遍，虽然很感谢你能来搅局，但一码归一码，现在我改主意了，需要你把学生还给我。”
张扬耸肩道：“你跟我讲没有用的啊，我什么都没做。再过一会儿我就要被你们转交回给特勤局了……喔对了，我记得我好像还是你的领导来着？你是打算跟我一起回去投案自首呢？还是留下来继续找你们家走丢的小鸡仔？”
江楠转过头看了倪娅一眼，没有继续和张扬废话，转身就离开了房间。
她刚一离开，倪娅就摘下眼镜，从被窝里爬出来用闪闪的大眼睛盯着张扬问道：“文件里到底讲了什么？”
张扬有些惋惜地盯着被江楠摘下来放在桌上已经进入自动销毁程序的眼镜，有些为难地说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解释，怎么说呢，就像是一本书……”
“我们都是书中虚构的人物，必须想办法给自己加戏，否则读者看不下去就会弃书。”
同样的声音从另一个方向传来。
背后舒展两片光翼的张扬从空气中直接显现而出，拿起桌子上已经开始冒烟的眼镜轻轻一甩，眼镜里附带的自动销毁程序迅速被停滞然后删除。
他将眼镜戴在自己脸上，俯视着被捆起来的张扬笑道：“看来你混的并不怎么好？”
被捆起来的张扬没好气地说道：“还不是因为你拿走了界石，让我发挥不出全部的实力，不能主动进入深渊。江楠刚才找我要学生，是你搞的鬼吧？”
“大家都是有身份证的人了，就不要找这些借口给自己开脱。”张扬双手插在兜里坐到桌子上面，看着被捆住的自己说道：“一句话，你还行不行？”
被捆住的张扬撇撇嘴嗤笑道：“我不行？我玩得开心着呢？”
倪娅举起手好奇地问道：“请问你们是在表演单口相声吗？”
被捆着的张扬收起笑容说道：“你最好还是把那个眼镜毁掉，阿绫虽然也蠢萌但至少在这一点上说的没错，这份资料不适合公开，要是让哪个白痴看到就不好玩了。”
“嗯……我大概了解了。”张扬摘下眼镜随手一搓，把眼镜捏成一团不可回收垃圾，然后从兜里掏出另外一块存储卡扔给倪娅，对她说道：“我的问题我自己就可以解决不用你操心，这是我搜集到的情报，也许有些价值。”
被捆住的张扬急忙道：“等会儿！你到底想做什么？那些学生呢？”
张扬奇怪地看着他反问道：“这和你有什么关系？我又有什么义务告诉你？”
被捆住的张扬夸张地裂开嘴感叹道：“哇塞，我都不知道我自己是个这么卑鄙无耻的家伙，连最基本的公平竞争观念都没有吗？”
“是啊，我也很惊讶。”
张扬用同样的表情感叹道：“我把身体控制权交给你，就是为了让你清醒地认识到自己有多么弱小和无知，但很显然你到现在都还搞不清楚状况。我从来都不是什么天命主角位面之子，想要什么就得靠自己去争取。我真替你感到悲哀。”
95-穿越
“种种迹象表明——我们穿越了！”
一手指天一手叉腰大声说出这种结论的家伙，因为平时脑子就不正常，所以被大家理所当然地无视掉了。
高一四班的艾莉莉，原名莉莉·艾伦纳，父亲是德国的电气工程师，从小被亲妈欺骗说自己拥有哈布斯堡的东罗贵族血统，出生之后正赶上欧洲工业革命，被藏在油纸包里封印到现在才挖掘出来……
问题的关键在于她真的相信了，而且一直到现在依然坚信不疑，分班的时候还用这个故事版本给大家做了自我介绍。
然而很可惜的是除此之外她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就只是一个中二病晚期不可救药的混血少女，因为脑洞太大导致班长落选，最后也没有加入学生会。
“啊哈哈哈！系统！我的系统金手指在哪里！”
艾莉莉高举着木棍仰天大笑，对于周围幽怨的目光视而不见，或者说她从来都不曾在意过别人的视线。
不过也多亏有这家伙在，才能打破沉闷压抑的气氛。
明天是学期最后一天，上午做完大扫除下午就可以放假回家，很多家在外地的学生都提前买好了火车票。结果前任学生会长突然跑回来炸学校……炸学校也就算了，就当是替大家完成梦想。谁能想到高中部三个年级将近450名学生突然集体穿越？来到这个完全陌生的新世界？
身后是白雪皑皑连绵起伏看不到尽头的高耸山脉，前方是一片苍茫无际的原始森林。站在高处眺望远方的地平线，还能隐约看到悬浮在天地之间的某种破碎物体……这绝对不是正常意义上的地球吧！
不用艾莉莉大呼小叫，大家都意识到了“穿越”的可能性，但在研究为什么会集体穿越这个问题之前，她们意识到了一个更严重的问题——学生会没有穿越！
虽然学校里从来不乏各个领域的天才妖孽，但这样的优秀人才基本上都会被学生会吸纳。也正因为如此所以从建校之后不久，校方的权威和存在感就就被一点点削弱，到现在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学生会掌管着学生的方方面面，从身心健康到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在寄宿制的封闭管理环境下，她们在学生心目中的地位甚至远超过教师和家长。
这一次未知原因的集体穿越，所有的学生会干部都被排除在外。当然这也可有她们正在外面处理事后现场，没有和学生待在一起的原因。
而这也意味着，压制在她们头顶上的领导阶级，第一次完全消失了。
也许有人会感叹，啊，这甜美的自由！
但事实上……绝大多数的普通人，选择辞职或者离家出走之后，是真活不下去的。就像是动物园里的大熊猫，没经过训练之前也根本不具备放生条件。
集体穿越到异世界的高中部学生中，百分之九十九都是正常意义上的普通人，她们没有超能力也不会魔法武功，学习成绩或许比同龄人优秀一些，拥有一些兴趣爱好，仅此而已。
突然之间脱离温室，没有人为她们指点迷津，这时候该如何是好？
“秩序是维系社会稳定的基石，失去蜂后的蜂群，很快就会诞生新的蜂后，这是篆刻在她们基因中的秩序。”
在被云雾遮盖的雪山之巅上，张扬转过头，对自己身边的彭怀仁说道：“我回去之后仔细阅读了你们那个社会实验的结论报告，发现个很明显的漏洞——虽然你们每一次实验选择的都是随机个体，但是你们的数据库本身就存在素质标准偏低的问题，全都取自于游戏测试者的记忆备份。”
“换句话说你们是在拿一群可能还未成年的网络宅民在做实验样本，他们可能没有正当职业，没有生活技能，甚至连正确的三观都没有竖立起来。用这种样本做实验，和把动物园里的大熊猫直接赶到野外，然后以此论证大熊猫已经失去野外生存能力有什么区别？”
“我能有什么办法？谁叫他们是我的目标客户受众群体呢？”
彭怀仁摊手道：“反正这里也没有别人，我说些实话你别生气。如果在现实中就能获得足够的成就感，比如说老婆貌美如花之类的，谁还会吃饱了撑的去网上玩纸片人呢？虽然不能说完全没有……但实际上，网络移民计划本身就是针对网民群体。”
“那些有价值的高素质样本，比如你带来的这些大小姐，用脚后跟都能猜得到，真到了世界末日肯定是人人争抢的稀有资源，哪能轮得到我们来插手？”
张扬冷哼道：“既然你都说了是稀有资源，那就一点都不动心？”
彭怀仁沉默了一下，压低声音说道：“如果能留下来……我是说实验数据，当然再好不过，谁还会嫌妹子多么？但我还是不太明白，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我的目的很简单也很单纯，就是对你们这个网络移民计划很感兴趣。”张扬舒展开背后的透明羽翼，微笑着说道：“我们做一笔交易，把这些姑娘留在你这儿一段时间，你得到实验数据，和我共享。没有人知道她们在这儿，就算有人找上门来，你也可以装作不知道，把锅全甩给我，如何？”
彭怀仁犹豫了半晌，看得出来他心里已经有所意动，但还是不敢轻易答应。废话，特勤局的行动组长偷偷摸摸找上门来跟你进行肮脏的PY交易，就算是傻子也不敢轻易答应吧？
万一是钓鱼执法呢？
看到他脸上的表情变换，张扬不动声色地说道：“反正这里也没有别人，我也可以跟你说句实话。在我把她们带过来的时候你没有第一时间拒绝并报警，其实就已经洗不清自己的嫌疑了。相信我，如果这事儿传出去让人知道的话，你一定会遭到字面意义上死无葬身之地的报复。”
“艹！”
彭怀仁铁青着脸说道：“那就一言为定！”
96-可能
十分钟之前还没有任何人搭理艾莉莉的第一千零N次中二羞耻表演。
十分钟后，她当选成为新的代理学生会长，获得全票通过。
文艺青年总喜欢批判人类的劣性，其实很多所谓的“劣性”，只不过是隐藏在基因中还没来得及跟上文明进步速度的生物本能而已。
比如说在失去首领之后，迅速恢复群体秩序并选择服从力量最强大，叫声最响亮的同类，在这一点上人和狼和猫鼬并没有什么本质区别。
除了小学毕业时候从教学楼顶上往下泼墨汁的那次惨痛经历之外，艾莉莉这一辈子都没体会过如此风光的时刻（正面意义上）。她站在石头上面，头上戴着用树枝编成的王冠，手里拄着刚掰下来的粗树杈，背后披着蓝色的羽绒服，虽然装备简陋但气势十足，加上十二层滤镜之后看起来和那位传说中的大不列颠的拔剑王者颇为相似。
有好多人都已经忍不住捂脸，羞耻到无法直视。但是实在没有办法，在这种完全陌生的环境下，恐怕也就只有艾莉莉这样的中二少女才能保持元气满满，其他人别说站出来主持大局，能强忍住没哭出声都要算是意志坚强。
艾莉莉举起大树杈子，俯视着围拢过来的学生，大声说道：“首先宣布第一条法规！”
“因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状况，所以我们要做最坏的打算！那就是不会有人来救我们，我们要从现在开始进行自救！我现在宣布成立萱草冒险团，自封为大团长！你们不再是萱草学院的学生，而是冒险团的团员！”
“救命啊……好羞耻，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受不了了，这家伙果然是不行的吧，选块叉烧都比选她要好……”
几百个人的窃窃私语汇聚起来就变得跟菜市场没什么区别了，艾莉莉不得不挥舞着大树杈子尖叫：“安静！安静！都给我安静！谁要是再说话我就把她赶出去！”
威胁的效果立竿见影。
艾莉莉咳嗽一声，继续说道：“学习过野外生存知识的，体育特长的，高年级学姐里面做过班级干部的先站出来！自己找认识人组队，五个人一组以咱们现在这里为中心向四周探索，收集情报和生活资源，不要进森林，半个小时之后回来集合！”
这条命令听起来还算是靠谱，很快就有人站了出来，开始拉帮结伙。
“剩下的人不要乱走，把之前学生会干部发给我们的应急食品、饮水、毛毯……所有的的东西都集中起来放在一起！大家原地休息，谁也不准偷东西藏东西！自己觉得自己有能力可以帮忙的，一会儿来我这里报名，我给你安排工作！”
艾莉莉的指挥令人意外地像模像样，学生群体中惊恐不安的气氛很快就被安抚下来。
趁着所有人都动起来的时候，艾莉莉跳下石头躲到后面，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捂着胸口艰难地喘息起来。
精神太过于亢奋以至于心跳过快，但是感觉好爽……
洒家这一辈子已经无憾了。
脸上突然传来一阵冰凉，艾莉莉扭头望去，就看到一瓶矿泉水递到自己眼前。她舔了舔嘴唇，梗着脖子说道：“我不渴，拿回去跟大家放在一起吧！”
“老实喝水，然后听我说。”来人用不容置疑的语气低声说道。
“我知道我们在哪儿，也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艾莉莉眼睛一亮，抢过水瓶就要站起来，结果被强摁着脑袋重新坐到了地上。
“别冲动，大家都看着你呢，听我说完。”
递水的女生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你听说过迦南世界吗？就是最近刚刚公测的那个虚拟现实网络游戏，我们现在就身处于这个网络游戏里面，现在的位置是在游戏里大陆中心的安格里斯山脉。我能认出这座山，但没来过这边不知道具体位置。”
艾莉莉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水，不动声色地说道：“然后呢？怎么退出？”
“原本我们防空洞里没有网络信号，是因为会长在地面上使用了EMP。但就在刚才有人打开了深渊通道……你可以理解为连接网络与现实的一种通道，深渊是一种特殊的暗网，正常情况下人类无法在里面生存。等我们恢复意识的时候，就已经被拉到了这个迦南世界的服务器里面。”
艾莉莉点头道：“我注意到了，虽然在这里可以呼吸，但实际上并没有空气。还好不是什么真正的异世界穿越，如果是迦南世界的话，对于号称人形游戏百科全书的泡泡布丁你来说就是easy难度了吧？”
“情况可能比你想的更糟糕一点。”
泡泡布丁……文鸢脸上的表情十分严肃。
“有三种可能，第一种就是我们穿越到了与迦南世界完全相同的异世界。虽然可能性非常低但并不能完全排除。”
“第二种可能是我们在现实中受到了某种力量的影响，比如说集体食物中毒之类，需要进入休眠状态还要保持大脑活性，所以被集体丢进来玩游戏。这种可能性同样很低，因为我刚刚尝试了一下打不开玩家界面，根本没有退出游戏的选项，或者也可能我们现在的身份就不是正常的玩家。”
“第三种可能我们被某人以某种方式挟持到了这个网络游戏空间里面，并且出于某种目的在暗中对我们保持监视。就像是……你看过无限流的网络小说吗？我们被强行拉入这个空间副本，如果不能尽快找到办法向学校求救的话，一旦发生意外，很有可能导致真正意义上的死亡。”
艾莉莉想了想说道：“听起来你更倾向于第三种可能？是找到了什么证据吗？”
文鸢点头道：“你知道我加入学生会之后是做档案管理工作，在集体穿越过来的高中部446名学生当中，有一名学生我从没见过。要么有可能是初中部留校未归的学妹，要么有可能……就是混进来的奸细。”
97-复职
张扬从萱草学院里被释放出来的时候，看到地表建筑已经恢复如初。
就是字面意义上的恢复如初，昨天晚上搞那么火爆的大场面，也不知道她们使用了什么黑科技，今天早上就像是无事发生过一样，所有的校园建筑都看不出任何损毁的痕迹，墙壁上还爬满了郁郁葱葱的爬山虎……
如果那些学生没有失踪的话，估计也未必能够记得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了吧？
不过要做细看的话也能看出一点区别，那就是平时原本就看不到多少学生活动的校园里变得更加冷清，甚至都有些鬼气森森了。
当然这个时候他还穿着精神病的拘束服，脖子上还挂着一个专门用来限制异能的黑科技项圈，看起来就像是刚从阿卡姆疯人院里逃出来的重症患者一样滑稽。
“不许笑，我被人摆布成这样是因为谁，你自己心里难道还没有点13数吗？”
转过头看到倪娅脸上憋笑的表情，张扬忍不住吐槽道：“昨天晚上又是谁给你苦口婆心任劳任怨地讲解论文，作为一个好孩子你要懂得什么是感恩之心。”
“嗯嗯嗯！”倪娅点头道：“那你给我讲讲你自己呗？我都搞不清楚你到底是谁，还怎么感谢你？”
张扬摇晃了一下身体，正要回答，就看到司马胥拎着手提箱朝自己走来。
“看这家伙脸色铁青的样子就知道他一定超生气，你猜我会被关到什么地方去？原来收容蜂后的那个地方吗？”张扬对倪娅小声嘀咕道。
司马胥走到张扬身前，拿出一个蓝牙耳机戴到张扬耳朵上，面无表情地说道：“白局想跟你谈谈。”
耳机里面传来白河局长的声音：“张扬同学，玩够了吗？”
张扬眨眨眼睛，对司马胥作出一副鬼脸，偏过头说道：“局长好，您别来无恙？”
白局长呵呵笑道：“听你这语气应该是脑子还没清醒，我就直接问吧，这工作你是想干还是不想干了？”
张扬惊讶道：“难道我以前表现出自己很想干的样子了吗？”
“没什么，我就是问问。”白局长笑道：“不想干的话那就只能按照正常流程处理你了，萱草那边刚刚寄来账单，要特勤局赔偿八百万的经济损失。你不继续干的话，这笔账单就自己解决吧。”
“什么玩意儿？”张扬被这个数字惊呆了：“我干啥了就要我赔八百万啊？”
天地良心！人不是他杀的，学校也不是他拆的！昨天晚上他充其量就是混进来打了个酱油，和阿绫进行了亲切友好的交谈……AI的精神损失费要八百万吗？
“江楠不是你的属下么，她造成的损失当然要算在你身上。”白局长说道：“当然漫天要价就地还钱嘛，这个都可以谈。最重要的是……这马上就要过年了，我也不想加班，你就跟我说句实话，你到底怎么想的？”
张扬看了一眼跟在自己身边的倪娅，叹气道：“本来……是想搞个大新闻来拜年的。但是因为这样和那样的原因最后没有实现。具体实在是不太好解释，我就这么跟您说吧，我现在非常迫切地需要证明自己。”
白局长想了想说道：“那我给你发个奖章？评个先进？”
张扬下意识地就想要吐槽，话到嘴边愣了一下，眼睛转了转改口说道：“我倒是有个想法，要是我表现好的话，白局你给我转正好不好？”
白局长也愣了一下，反问道：“行啊，现在吗？”
“不是不是，您没明白我的意思！”张扬摇头道：“我是说我要做一件大事，比如说拯救地球什么的，这样大家就会发自内心地尊敬我，认同我，认为二组行动组长这个职位理所应当非我莫属……”
到时候我就可以非常谦虚地说一句，请你们另请高明吧，然后潇洒地转身离开，嗯，这想法简直完美。
白局长沉默了半天，犹豫道：“有这个必要吗？”
其实他心里真正想说的是——你这不脱裤子放屁吗？
但凡还能找到个喘气儿的来替你，你以为我还会费这个力气跟你谈心？
“很有必要！”张扬认真地说道：“您要是信我的话，现在就给我恢复职务，剩下的事情都交给我来解决。要是不信的话那也很简单，直接抓我去坐牢就好了！”
我信你个鬼！
“你把电话给司马胥。”
张扬向司马胥晃了晃脑袋，司马胥拿回蓝牙耳机，就听到白局长在电话里说道：“我授权给他恢复职务，你负责盯着他，看他到底要做什么。”
司马胥迟疑道：“我认为他现在的精神状况不太正常，要不您再考虑一下？”
然后他就听到白局长用略显疲惫的声音说道：“照我说的做。不用担心，在对付精神病人这方面我比你更有经验。”
司马胥无言以对。
确实，他只需要伺候一个组长，而白局长要对付九个。
“OK了？”
看到司马胥不情不愿地点头，张扬微微扭动了一下身体，困在他身上的拘束服直接从中间撕裂开来。
倪娅撇嘴道：“你自己既然能解开为什么还要装得那么可怜？”
“如果你觉得给狗栓绳就能保证它不咬人的话，那就不用给它戴嘴套了不是吗？”张扬双手捏住脖子上面的限制项圈将其扭断，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对身后押送自己的两名学生会少女说道：“告诉江楠回来上班，半个小时之后开部门会，迟到扣工资。另外请把我的保镖还给我，虽然没起到什么作用，但她至少还会做饭啊！”
学生会少女按住眼镜沉默了片刻，低声说道：“会长让我转告你，等她一下马上过来。另外跟你一起过来那个小姑娘，她的身体有隐患，会长建议把她留下来治疗一段时间。”
张扬冷笑道：“留下来让你们删除记忆么？”
学生会少女歪头说道：“听医院那边的结论是利用药物激发异能，如果不采取治疗的话，活不过二十岁。当然会长说这只是建议，您要是坚持的话我们也不会浪费人力。”
张扬咂吧了一下嘴，感叹道：“你们会长真狡猾。”
江楠和烟烟罗在医院里见过好几次面，绝对不是现在才发现她身体有问题的。
这也是她和阿绫最大的区别。
98-自白
这是特勤二组在张扬接任组长之后第一次召开正式意义上的部门会，参会者不止包括二组原来和现在的组员，还有各种意义上的编外人员。
慕容旭手下的菜鸟小队，江楠手下的妖怪小队，以及司马胥手上掌握的从军方抽调来的小组，这基本上就是张扬可以指挥动用的全部人马，剩下两个小组在外地回不来可以忽略不计。然后是借调的攻坚力量巴图和李秀贤，不请自来蹭情报的倪娅同学，还有守在门外目的不明的特勤局和萱草双方大佬。
张扬换上了一套衬衫马甲和领带眼镜的西洋教师行头，手里拿着教鞭指着墙上投影的虚拟屏幕说道：“本来我应该礼貌性地客套寒暄一下，但是看你们脸上的表情就知道不会起到什么正面效果，所以咱们就换一种比较直截了当的方式——现在给我拿出你们的笔记本或者笔记本电脑或者其他什么东西，把我接下来要讲的话记录下来回去好好研究，因为我不会浪费时间给你们解释第二遍。”
“说的就是你，倪娅同学！”他用教鞭指着倪娅大声说道：“现在我又是二组组长了，不听话就给我出去罚站！”
倪娅微笑着做出一副鬼脸。
“既然大家都准备好了，那么我们就开门见山直入主题——”张扬用教鞭拍打了一下桌子发出巨响，举起三根手指说道：“我们现在要解决三个问题！”
“问题1，萱草学院失踪的学生。”
“问题2，对我们心怀不轨的美国黑客。”
“问题3，我！”
“首先从问题3，也就是我自己开始说起。你们中的很多人……应该说是所有人都不知道我出了什么问题，我现在就给你们讲清楚。”
张扬用教鞭在屏幕上划了一下，放映出酒店现场的照片。
“接下来要说到的一些东西涉及到方方面面的机密，你们不理解的可以自己去查，查不到就说明你没有权限，不要出去百度也不要问我。”
“首先这件事的起因，是由于萱草学院单方面给我女朋友设计脑残剧情，也就是破界试炼。慕容旭同学你把手给我放下，我知道你妹也在那儿，回家去问你妹。案发现场的证人笔录我就不再复述了，根据我后来的推测，这个剧本的剧情大概是要把我和乐音同学强行撮合在一起，让我女朋友吃醋，然后彻底认清男人都是大猪蹄子这个事实……”
“萱草学院的步嫣然对我设计陷害，她这算是袭警，但既然人都死了我也就不再追究。问题就在于当时那种紧急情况下，我失去行动能力被人控制，旁边那些流氓还在扒人家小姑娘的衣服要给我们拍裸照……在别无选择的情况下，我接触了大脑中的隔离限制，让深渊回音侵蚀了我的大脑。”
“你们进入过深渊的人都体会过深渊回音的影响，但你们未必了解深渊回音的本质。虽然表面看起来是无序的网络噪音，但实际上那只是因为你们的大脑处理不了这样的信号。就像是氯化钠一样，正常人吃盐是有限的，超过一定量就有可能导致高血压。但生活在海水里的鱼就不会有这方面的担忧。”
“因为我觉醒的异能比较特殊，所以含盐量就比你们的正常水准要高一些，我可以读取深渊回音里的信息，但这也不代表信息就是无害的，所以我专门把自己接收到的深渊回音信息隔离在大脑的一个空白区域当中。当我解除隔离释放出这些深渊回音信息之后，不仅是异能受到刺激再次进化，整个大脑的思维能力也同时受到了影响——按照你们能够理解的话来说，就是我的思维观念与人格都被扭曲，已经变成了精神病。”
“不过……”
张扬拍拍胸口非常自豪地说道：“像我这样有智慧的聪明人不可能把希望完全寄托在深渊回音的刺激上面，万一不行呢？又或者扭曲过度彻底变成疯子怎么办？所以在解除隔离之前，我把自己未受污染的记忆数据进行了备份——这要归功于江楠同学带给我的灵感，以前我都不知道还可以有这么秀的操作！”
江楠忍不住插嘴道：“那备份呢？现在重装一下系统好吗？”
“当然是——已经用掉啦！”张扬敲打着桌子大笑道：“本来我就是留着准备用来系统还原的，结果阿绫这只猪队友……你猜她把什么送给我了？编译法啊！她原本是想用韩湘湘的个人数据来威胁我，但是她居然把编译法给我了。我就奇怪你们萱草为什么要研究这种专门给宅男发福利的东西，或者换一个角度来想，这东西是谁研究出来的？萱草在这方面的技术人才可不多啊！”
“然后我仔细捉摸了一下，突然意识到，当初你师傅我师姐周溟组长她和蜂后AI融合用的是什么？会不会就是这个东西？然后我就用自己的记忆备份尝试了一下，你猜结果怎么样？喔豁！一次成功！”
会议室墙角的监控摄像头突然砰的一下炸碎掉了。
“所以现在你们应该能够理解关于我的问题了吧？”张扬没有理会那个摄像头，对着台下的众人摊手说道：“现在的我同时拥有两种状态，第一种就是你们现在看到的这样，已经被深渊回音侵蚀的我，从现实的物理层面来说现在的我才是真正的张扬，只不过在性格方面产生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变化。”
“第二种则是我未受污染的记忆备份与AI结合产生的网络形态，拥有自由穿行网络的能力，基本上来说就是以前蜂后周溟的翻版。实事求是地说，在工作效率方面他肯定是比我更靠谱一些……或者很多。”
“所以问题就来了，如果要让你们选一位组长的话，你们会选择他还是我呢？先不要急着回答，你们仔细考虑一下。”
张扬竖起教鞭压低声音说道：“周组长在工作方面确实是无可挑剔，这一点你们都清楚。但是……她去哪儿了？”
99-目的
选择屎味的咖喱还是咖喱味的屎，这确实是令人头疼的问题。
就在所有人都陷入沉默，有的人甚至根本没有听懂还在看着笔记发呆的时候，江楠首先开口道：“我也有三个问题。”
“第一，现在只是你的一面之词，既然另外一个张扬拥有独立意志和思考能力，为什么不让他自己出来辩白？”
“第二，你说让我们选择，那你自己的选择又是什么？难道你就不会对自我的存在进行怀疑？”
“第三，如果我们做出选择，你愿不愿意接受答案？”
张扬用力点头道：“非常准确的问题，江楠同学我能否反问你一下，在你被诱导叛逃的那段时间里，我记得你是选择将自己并入了蜂群网络。那个时候……喔抱歉，我忘了你没有这段记忆。那么好吧，跳过这段说回我自己。”
“我是谁？我如何定义自己？什么是真我什么又是本我……这些唯心的哲学问题对我来说毫无意义，就像是你不能指望一个营养过剩的当代小学生去理解什么是饥荒一样，我不是诗人，这不是我思考问题的方式。”
“答案其实很简单，我们选择了不同的分支路线，谁能走到最后谁就是通吃的赢家，可以得到自我的承认。当然，胜利的条件还有待商榷。”
“至于他为什么不来，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么，是我决定要开会，显然他认为还不到时候和你们见面，在这一点上我们就没有取得统一意见。”
张扬端起保温杯喝了口茶水润了润嗓子，在虚拟屏幕上滑动了两下，继续说道：“接下来才是真正的重点，我要告诉你们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刚刚说到，我把自己一分为二，这样做的目的不仅是要对萱草学院进行报复，还要追查出暗中算计我的敌人。这两个任务听起来简单，实际上比你们想象的还要复杂得多。”
“首先是目标——我的敌人到底是谁？萱草学院这边，虽然有江楠给我通风报信，但我并没有轻易相信。她有自己的计划，具体的内容你们昨天晚上也都看到了我就不再复述。那么站在我的角度来说，我真正的敌人是茶会吗？”
屏幕闪现出庄以墨和步嫣然的照片，上面打上了两个鲜红色的X。
“不，我真正要对付的敌人是萱草的超级AI涂山绫。”张扬抬起头看着坏掉的摄像头微笑道：“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与恨，我和茶会有仇吗？没有！我家湘湘和茶会有仇吗？我觉得也没有！那为什么这些老娘们会突然找上门来？答案不是显而易见吗——因为这样和那样的一些影响因素，我家湘湘的信息经过大数据计算被单独提取出来，放到了她们面前！”
“不要怪我看不起茶会的那些女人，就她们这个智商我觉得和过去那些相信朋友圈公众号健康谣言的更年期妇女没有什么本质区别。只不过阿绫披上了一层名叫做人工智能科学计算的外套而已。”
“所以……我最开始的计划就是彻底摧毁涂山绫。就因为阿绫的存在，还有她们的自残行为，导致学校在这个领域技术人才的断代。江楠还被她们卖了，那也就意味着只要我做掉阿绫，就可以掌控萱草的数据库为所欲为！”
张扬说到这里看了倪娅一眼，叹气道：“但是因为一些意外因素，这个原本可以成功的计划中途不得不夭折了。”
倪娅眨着眼睛，装作什么都不懂的样子。
司马胥举手问道：“那另外一个你在暗地里做什么呢？你怎么能确定他还是你，而不是接收了你的记忆数据之后形成独立新人格的AI呢？而且你是从哪儿找的什么AI？”
当初他是和江楠张扬一起试验那个编译法的，做出来的那个1号他现在还当做半个助手来使用，完全没有想过张扬自己还隐藏着这样的脑洞——领导的脑洞太大，脖子上面没有东西，做下属的跟不上节奏也是心累。
“凭良心讲，在被逼成现在这样之前，你们都知道我是一个多么谦虚低调的优秀少年。”
张扬摸着胸口面不改色地说道：“我是很少跟人家结仇的，如果不小心结下梁子，只要我有能力就会尽快把它处理掉。萱草这边是真的没有办法，或者说这不是私人恩怨，大数据计算之下根本没有个人隐私，就算我藏得再好也不可能保证身边所有人都不被坑。所以我跟阿绫的恩怨就是单纯的恩怨，不会迁怒于那些普通的学生妹子。”
“那么又有谁会躲在暗处处心积虑地算计我呢？条件如下！”
屏幕上打出一行行字幕。
“条件1，对方拥有熟练进出深渊的能力，甚至能够掌握一部分深渊的力量。这样的人不可能是无名之辈，职业黑客的圈子就这么大，深潜者的圈子更小，不会有什么外星友人突然参与进来！嫌疑人就在这个圈子里面，而且还是实力极强的超级黑客，就算把洗白上岸的加起来在全世界范围内也不超过20人。”
“条件2，他可以驱使厄尔尼诺，这是一种专门用于对抗AI设计的网络武器，现在俗称图灵警察。众所周知图灵警察不归属于任何国家政府管辖，厄尔尼诺则是当初生产图灵警察时竞标失败的设计方案。这个设计方案来自于美国的维珊迪国际贸易公司，这个公司现在也是大名鼎鼎的跨国军火巨头，没有像雷曼兄弟银行一样破产。换句话说这个方案基本上不可能流失出来，只有他们自己人，或者政府……因此我们完全可以把嫌疑对象缩小到美国人身上，这样嫌疑人的名单就缩小到了11人。”
“而非常巧合的是，其中有一个人正好死掉了，就死在我眼前。”
“死人可以拥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然而根据我自己对自己所做的实验表明，在这个时代想要杀死一名超级黑客好像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
拥有完整记忆的克隆人，或者将记忆数据与AI融合……只要不去研究我是不是我的哲学问题，在大脑数据化的基础上可以找到很多种方法进行复活。
“那么最关键的问题就出现了！”
张扬用教鞭敲着屏幕提高声音说道：“我们这位金蝉脱壳的多米尼克先生，他到底有什么目的？又有什么计划？”
100-误导
2013年，狮子座流星雨引发宇宙曲率震荡，地球附近出现亚空间裂缝，特洛伊晶体坠落地球，引发人类基因变异，并以此让人类意识到，世界末日到来的可能。
十年前，超级网络黑客鬼皇领导的黑客组织X.X在网络世界中创造了无限趋近于现实的伊甸园，但只维持了七天，七天之后伊甸园崩溃形成深渊。鬼皇在现实中死于心肌梗塞，有关于伊甸园的秘密彻底成为一个未解之谜。
“……黑魔王的复活仪式需要亲人的骨头、仇敌的鲜血和仆人的肉，这是必不可少的步骤。”多米尼克点头说道：“而当初我们的邓布利多教授在培养这个恶魔的时候，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他将封印恶魔的四把钥匙分别赐予四大学院的继承人，让他们隐姓埋名躲藏起来。只要黑魔王找不到这四把钥匙，他就永远都无法真正摆脱自己的封印……”
“……当然有，而且不只有一种办法。我给你举几个例子，还是拿刚才那本书做假设——比如说鬼皇当初创造的伊甸园，就相当于是创作出了一个现实世界的同人作品，如果出现世界末日我们就可以在伊甸园里继续生存下去。再比如说我们可以去引导故事的结局，你看过童话故事吧，从此公主和王子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视频里播放着以张扬作为第一人称视角，将他与多米尼克谈话录制下来的内容。他似乎透漏了很多令人细思恐极的东西，但仔细想想却又什么都没说。
司马胥举起手沉声说道：“如果我理解没错的话，多米尼克想要表述的意思是——十年前的伊甸园里诞生了一个恐怖的魔王，为了封印这个魔王，鬼皇不惜牺牲掉了整个伊甸园和自己的生命。当时二代X.X组织里还有四名知情人，分别掌握着重新开启伊甸园的钥匙。其中一把在他手里，两把在我们手上，一把在俄国人手中。”
“而他的计划就是集齐四把钥匙开启伊甸园，将里面的魔王释放到现实世界当中，刻意引导世界末日的到来，在这个过程中为自己谋求最大的好处。”
“除了官方身份之外，他还有一个秘密身份，就是暗中控制雷曼兄弟工会的神子弥赛亚。在我们突袭了他的秘密基地之后，他意识到自己的计划有可能会被有心人察觉，所以自己动手清理掉公会高层，抹除了所有的线索。然后他又在暗中设计谋算你……”
张扬点头道：“他怀疑我手里有一把钥匙。”
……因为我有可能是鬼皇的亲生儿子。
倪娅已经听得快要睡着了，虽然她对此抱有强烈的好奇心，但脑子笨跟不上思路就觉得越来越迷糊。
你们这些聪明人做事好麻烦啊……所以说结论到底是什么？
一直仔细听讲没有说话的江楠突然开口道：“这是一个误导。”
“哈？”
倪娅用力揉着太阳穴重重地叹了口气。
“我觉得他一直在误导你，对你进行引导性的暗示。”江楠面无表情地说道：“我就是用这种方法来误导阿绫——在全天24小时受到监控的情况下，我的任何动作都不可能瞒过她的视线，所以就要想办法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损坏掉的摄像头喀吧一声冒出两颗火花。
因为经验丰富所以马上就听出来不对劲的地方了么？
“没错，我也是这样想的。”张扬点头说道：“正常来说最基本的沟通技巧无非就是威逼利诱，连阿绫都知道拿我女朋友的私人信息来威胁我，他一个成年人不可能想不到。但你说他威胁我了吗？没有，给我好处了吗？也没有！”
“你够了喂！”电脑里传出阿绫气急败坏的声音：“这篇儿翻不过去了是吧？”
张扬不动声色地合上笔记本电脑，敲着桌子说道：“反过来说，也许他根本就不想和我沟通，只是想要糊弄我或者拖住我。他跟我讲的故事里面其实隐藏着一个严重的逻辑问题，如果他不是守门人，为什么会知道守门人的秘密？如果他是守门人，那为什么不告诉我魔王的名字？所以……另外一个我，或者说我的另外一个计划，就是搞清楚他的真实目的。”
投影屏幕上重新浮现出一个个公司的名称logo和档案资料。
雷曼兄弟工会、AT科技、维珊迪贸易、辉月……
“多米尼克先生代表的可不止是他自己，他能够动用这么多跨国企业的隐藏力量，与其说是一个人，我到更倾向于认为是一个组织，隐藏在太平洋对岸那个自由国度里的一个神秘组织，这其中甚至还包括……”
张扬抬起教鞭指向最后一份档案。
——黑天鹅。
国内最著名的游戏厂商，同时也是迦南世界的生产与运营商。
疑似高度模仿伊甸园的山寨化虚拟现实技术。
与社科院合作进行的网络移民社会实验。
这些都不是张扬把它和多米尼克联系起来的决定性理由。
真正的理由是——就在他过生日的那天，收到了迦南世界的游戏头盔。
送礼的人是他现在几乎都快想不起来名字的保罗先生，那是在老王故意放出他是鬼皇儿子的消息之后，一条主动上钩的大鱼。雇佣保罗先生和其他黑客进入深渊底层大门的投资人史蒂夫，来自于雷曼兄弟工会的七人长老会。而雷曼兄弟公会又是多米尼克在暗中操纵……
所以当初那扇门是谁的？
项城是现在的守门人，那以前呢？
“黑天鹅运营的迦南世界可是个有趣的项目，是我在接任组长之后，除了萱草学院之外第二个被要求远离的地方。你们学校有位理事长这我们都知道，迦南世界一个网络游戏又有什么依仗呢？现在我们知道是涉及到了针对所谓世界末日建立的网络移民计划，这个计划不只是我国政府，还有其他各国、各方势力的投资参与……”
“我不知道多米尼克先生有没有在暗中参与进来，但是很明显他对于这个计划表现出了异常高的兴趣和关注度。虽然我现在还不知道他想要干什么，但我觉得这应该是个很不错的突破口。”
张扬抬起头望向江楠，微笑道：“相信你也已经想到了，学校里那些学生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被另一个我作为鱼饵送到了迦南世界的服务器里面。现在就看……会不会有鱼上钩！”
101-合作
迦南世界开启公测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并行的两组服务器里截然不同的游戏方式从开服之后就成为网络上持续火爆的热点话题。
公测服务器没什么可说的，就是屏蔽掉了后台功能的正常意义上的网络游戏，本身内涵丰富质量过硬，采用的又是前所未有的沉浸式体验。除了游戏头盔的高昂售价之外，几乎没有任何可以阻止游戏玩家尝试的理由。
内测服务器则完全是另外一种画风。
如同大灾变一样的末日场景几乎摧毁掉了五分之一的游戏世界地图，大量高级NPC的消失导致游戏主线任务断裂，换句话说登入进来之后根本无法以正常流程进行游戏，但这同样抵挡不住玩家的强烈热情。
欧洲公会与中国公会游戏玩家的战争已经持续了整整一个星期，双方投入了超过二十个千人规模的战团，在长达十余公里的战线上反复拉锯厮杀不休。
没有规则，就连正常的游戏流程都无法进行，更不要说那种为了延长玩家游戏时间而故意设置的门槛。游戏官方除了充值商城之外，几乎没有任何存在感。所有的等级、装备、副本甚至于BUG，全部处于无人理会置之不理的状态。
没有理由，原本欧洲公会还打着建立新耶路撒冷圣城的旗号，但是现在早就被人忘到脑后了。除了原来的那批内测玩家之外，其他登录进来的玩家绝大多数都是PVP的狂热爱好者，以及各大网络平台的职业主播选手。进来就是为了享受游戏广告宣传的“无限制战争”，只要你愿意，哪怕是一个人也可以和全世界为敌。
有人单纯只是为了享受无限制PK的快感，有人是为了追求胜利的荣耀，还有人是为了谋求自己的私利。一千个人就有一千种理由，失去道德与规则的限制之后，很快就演化成为这样无可挽救的混乱战争。
这场面就如同西方奇幻传说中，深渊恶魔与地狱魔鬼在冥河之上展开的无尽血战一样。
战争规模随着白袍者的加入变得越来越夸张和惨烈。原本只停留在中古时代级别的魔法战争，突然天降M4AK甚至于高达EVA，可想而知会有多么混乱。
游戏官方最初预期白袍者不会参战，首先来说没有好处，就像是一款BUG多到游戏制作者都卷钱跑路的垃圾三无游戏，你还要开着挂去玩，不是吃饱了撑的脑子有病？其次对于白袍者来说，遗留在游戏地图中央的战场遗迹才是真正的无价之宝。就像是上古仙人遗留的洞府一样，就算里面已经被人搬空了，光是留在石头上的剑意也值得菜鸟去参观领悟。
有那么好的东西你不去玩，跑过来跟一群小屁孩玩撒尿和泥？
但真就是有这样的奇葩。
中国玩家游戏公会，圣殿骑士团会长，寂寞如雪。24小时不下线的游戏狂魔，以超乎想象的游戏热情，在这个原始时代背景的游戏硬生生手捏出了152口径的地狱战车炮，在与欧洲公会展开全面战争的时候打得对方哭爹喊娘。
还有另外一位同属于内测知名玩家的阿尔法喵，他是在游戏内测意外关服事件中坚持留到最后的白袍者，从后台数据库中直接调出了当时参战但在这个游戏版本里就不应该出现的地精飞空战舰，这艘改名为“祥瑞”号的飞空战舰一度成为欧洲玩家的噩梦，直到他们出高价雇佣了同样专业的程序工程师进入游戏才艰难地扳回一局。
当然这也和中国阵营的两位白袍者没有把全部注意力放在战场上有一定关系。
他们又不是真的脑子不正常。
在远离战争前线的落日峰原址上，只留下一个方圆数百米的巨大天坑。当日大地之凰希瓦背负着整个圣城试图堵住天空中破损的缺口，最终却随同入侵的敌人一起堙没。
沐小雪到来的时候，阿尔法喵已经完成了自己最后的工作。
在他面前漂浮着一根纤细的黑色长矛，从游戏的视角看起来这就是一件比较奇怪的装备，但如果通过后台网络数据来观测的话，就会发现这根本不是什么长矛，而是一条彷佛黑洞般无时无刻不在吞噬着周围数据的裂缝。
“蜂后进入这个世界的时候，我带着梅拉从大裂口逃到了深渊那一侧。”
阿尔法喵注视着眼前的武器低声说道：“只要按照相同的原理重新打开位面晶壁，我就能把梅拉带回来。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沐小雪耸肩道：“我的老板让我带话给你，梅拉是诞生在这个世界的第一批灵魂，对于这个世界的意义非常重要。你有能力将她带回来，但是你有能力继续保护她不受到别人的觊觎吗？”
阿尔法喵沉默了一下，转过头看着沐小雪说道：“问题不在于我有没有能力保护，而是她会不会……”
“接受你的保护？还是接受你的感情？”沐小雪失笑道：“我们的思维方式与存在结构完全不同，我的老板就从来都没有真正信任过我。你觉得梅拉会因为被你拯救，而对你产生感激和爱意这种基于信息素的生理反应吗？”
阿尔法喵笑道：“以前不是有人说过么，想要让人类永远保持理智，确实是一种奢求。有些事做了之后我无法预知到结果的好坏，但我知道不去做就一定会后悔。这大概就是人类前进的动力吧，我们也称之为浪漫。”
沐小雪点头道：“老板说，如果你下定决心不肯放弃的话，那我们就合作吧。”
阿尔法喵疑惑道：“他想要怎么合作？”
沐小雪张开双手微笑道：“这个世界无论再怎么逼真，相对于现实来说也终究是虚假且脆弱的。哪怕只是一次断电，都有可能面临灭顶之灾。所以不如我们合作，来创造一个更真实完整的，不会被轻易摧毁的，让你和梅拉能够幸福生活在一起的世界吧！”
“就像是神话传说中那座……巴比伦塔。”
102-推演
迦南世界的世界地图非常大，这年月只要机器配置能跟得上，多大的地图都可以做出来，嫌不够还可以随时随地往上添加。
所以在中欧战争热火朝天，PVE玩家大多进入公测服务器的情况下，直到现在为止也没有任何人注意到在安格里斯山脉下的丛林深处，突然出现的这群与游戏画风格格不入的学生妹子。
穿越到迦南世界十二小时之后，身为萱草冒险团团长的艾莉莉确认了三件事。
第一，这里确实是游戏世界，而且有人在暗中监视。理由是外出探险的队伍轻而易举地找到了可以烧火的木柴和各种叫不出名字但看起来很美味的果实。
当我们学校不教生物课吗？高寒地带生长的树木一般都是针叶林，你给我长出一堆五颜六色的热带水果？
附近根本就没有任何与游戏相关的村落、遗迹或者刷怪区域，甚至没有通向外界的道路。程序猿吃饱了撑的在这里给你设计这么多水果物产？
第二，不能长时间停留在这个地方。
艾莉莉能接受异界穿越这种设定，不代表所有人能能接受。或者反过来说，像她这样成天幻想着穿越的中二病才是稀有生物。对于其他大部分学生来说，失去网络信号才是最致命的问题，如果不能尽快给她们找点事做分散注意力，队伍里的情绪就很容易变得焦虑起来。
而且实验证明，在这个游戏世界里存在着真实的饥饿度设定。单独一个人怎么都不至于饿死，但她现在要负责的是整整三个年级四五百号人的吃饭问题。从森林里采摘回来的水果只能解决一时的困境，谁知道会不会继续刷新？
而且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也没人有知道这个地方是否安全，周围会不会突然刷新出野生怪物，到时候就不是吃饭而是自己被当饭吃的问题了。以大家目前的状态死亡之后能否复活？这都是个未知数。
第三点则是——要想办法自救。
从她们穿越过来已经超过了十二小时，如果学校有办法的话，现在应该已经能够得到救援了。但是直到现在什么都没有发生，那只能说明要么学校那边出了问题，要么就是还没有查到线索。
“如果这里是内测服务器的话，应该有很多玩家在线，我们只需要吸引到游戏玩家的注意力，让他帮我们在现实中报警就好。”
文鸢召集了三个年级中能力最优秀的学生组成自救团队，这些学生之中不乏学生会成员，虽然达不到各部门干部那种妖孽的层次，相对于普通人来说也能形成足够的智商压制。
“我们没有UI界面也没有通讯频道，按照你刚才的说法，咱们现在的位置距离玩家活动区域非常遥远，我们这么多人不可能跋山涉水靠走路过去求救吧？”
一名学生提问道。
“可以组一支精锐的队伍出去。”
“我们哪有精锐？你还不如让艾莉莉一个人去呢，我觉得她都能单挑魔王了。”
“还是先建围墙吧，万一等天黑了有野兽怎么办？”
“你告诉我怎么做斧头？”
“点狼烟。”
“什么？”
看到所有人视线朝自己聚集过来，文鸢又重复了一遍：“点狼烟，发送国际通用的SOS求救信号，这是我们现在唯一能做到的事情。这附近虽然没有玩家，但是距离末日战场不远，可能会遇到白袍者。”
“白袍者是什么？”
“一种高级的游戏玩家，肯定能看懂求救信息。”
“好！”
在众人散去之后，文鸢叫住了其中一个与自己同班的女孩，低声说道：“兔兔……”
“你要死啊！”原本看起来性格非常温顺小鸟依人的女孩子瞬间变脸，咬牙切齿地说道：“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许再叫我这个外号！”
“不开玩笑，说正事。”文鸢低声说道：“我现在交给你一项非常重要的任务，只有你才能够完成。在你左手边两点钟方向十八米外那棵树下站着一个相貌平平没有任何特征的女生，不要看她，你的任务就是找机会接触她，套路她，让她相信你跟你做朋友，然后再一点点从她嘴里掏出情报。”
兔兔茫然道：“为什么这是只有我才能完成的任务，你们不都在背地里骂我是个心机深沉的绿茶girl么？”
文鸢叹气道：“这就是原因啊。”
……………………
彭怀仁凝视着屏幕上的数据，良久不语。杯子里的咖啡已经慢慢变凉了，他却没有丝毫要喝的意思。
“这不科学吧？”
“这非常科学。”
电脑里的声音回答道：“根据这些数据样本推演出来的结果非常完美，前十次实验维持时间都超过了五十年，第十一次还在进行中，已经维持到了一百年，还没有出现任何崩溃的预兆迹象。”
“可是为什么呢？”
“高度的纪律服从性，以及优秀的教育水平和健康的心理状态。在没有外因影响的情况下，她们可以迅速组成秩序社会并长期保持稳定。”
“但是繁衍问题呢？她们都是女孩子，怎么生小孩繁衍下一代？”
“按照推演结果，只要不进行刻意干预，以她们的智力水平和行动能力很快就可以找到使用魔力的方法，在死亡之前延长寿命甚至永生都不足为奇。同样也正是因为没有异性的原因，摆脱生殖本能影响的女性会更趋于理性。简而言之……”
“继续进化下去这不就变成精灵了吗？”
彭怀仁用手指叩击着咖啡杯，自言自语地说道：“如果尝试着加入异性呢？开个后宫？不行……什么人扛得住五百个妞？”
这时候电脑里的声音说道：“有一件事有必要提醒你，那些学生正在收集木柴制造浓烟，尝试着利用烟雾发出SOS的摩斯电码，有可能会被路过的白袍者注意到。”
彭怀仁犹豫了一下，低声说道：“先屏蔽掉，多拖延一段时间。这些数据样本很有价值，继续进行推演实验。”
103-权限
“重新给我泡一杯咖啡。”
下达了屏蔽指令后，彭怀仁终于收回视线，尝了一口自己杯子里的咖啡，眉头微皱，提高声音说道。
没有人回答。
“嘉妮？兰可？”
依旧没有人回答。
彭怀仁不动声色地放下杯子，悄悄抬起手按住隐藏在自己椅子扶手下面的警报按钮。
没有任何反应。
敲击键盘，电脑没有任何反应。
拿起手机，使用各种方法都无法解锁。
回想起刚才自己下达的指令，彭怀仁心里咯噔了一下，站起身举起双手对着空气说道：“我可以解释，这只是个误会。我只是个给人跑腿的小角色，不要为难我。”
说完这番话，他发现自己的身体也失去了知觉，耳边开始出现诡异的鸣音。
“我什么也不知道！”
只来得及说完这句话，彭怀仁的脑袋就像是熟透了的西瓜坠地一样轰然爆裂。
…………
当他恢复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脑袋依然完好，彷佛刚刚那一瞬间只不过是噩梦的幻觉。然而当他收回视线的时候，却注意到飞溅在自己纯白色西装上的一片片血迹。
血迹还未干涸。
彭怀仁张了张嘴，下意识地吞咽了一口唾沫。
“再来一次吗？”
他猛然抬起头向旁边望去，就看到一名仿生人少女站在自己的书架旁，倒背着双手彷佛在欣赏里面的藏书。
“不，等等！我投降！”
彭怀仁怂的非常果断，只有那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年轻人才有怼天怼地的勇气，像他这样的老油条，知道的越多胆子就越小。
“你真的很有勇气。”
仿生人少女却如此称赞道，她转过头来，电子义眼中闪烁着猩红色的微光：“但我不知道是谁给了你这种勇气？”
彭怀仁飞快地说道：“特勤局第二组组长张扬，他把人塞进来的，我是真的什么都没有做，可以对灯发誓！”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乱说啊！”
就在他毫不犹豫地卖掉张扬的下一秒钟，张扬推门走进来，大大咧咧地坐到他的沙发上面，掰下一根香蕉剥开咬了一口，摊手说道：“昨天晚上有一百个人可以为我作证，证明我什么都没干，你不要凭空污人清白！”
彭怀仁震惊道：“你们这是钓鱼执法吗？神仙打架不要牵连我这种小人物好不好……”
他话说到一半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因为自己右手小指上的指甲盖被不知道什么东西硬生生地拔了下来。
“其实我不介意你收集实验数据的，科学么，哪有没有点奉献精神。”仿生人少女，或者说阿绫轻声说道：“但是你为什么要屏蔽她们的求救信号？你知道那些孩子有多努力吗？就这样随随便便地否定了她们的努力成果……还是你觉得我们时候不会追究？”
彭怀仁顾不得去擦头上的冷汗，勉强挤出笑容说道：“我坦白，我承认是抱有侥幸心理，看到你们学校的学生被成批拐出来，就下意识地认为萱草也没有传说中那么可怕，自己动一点无伤大雅的小手脚，回头也可以让我背后的老板给我撑腰。现在我知道错了，我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谢特！”
第二枚手指甲从他的手指上剥落下来，疼得彭怀仁五官扭曲面如纸色。
张扬咬着香蕉叹气道：“你这是杀鸡给猴看呢？”
“对呀！”
阿绫同样非常坦然地承认道。
“我们之间的恩怨已经了结，到此为止。但如果下一次你还敢对我们学校的学生下手，就不要怪我不择手段。”
张扬嗤笑道：“你要是以前也能这么硬气，我们根本就不可能闹到这种地步。”
他和阿绫之间的恩怨可不止包括韩湘湘这件事，是从以前就一点点积累起来的。如果当初萱草就能保持这种睚眦必报的气势，很多悲剧都可以避免。
比如说南千夏的死亡。
但是没办法，年纪大了，反应迟钝了，对于一些事情看得淡了。自己藏起了爪牙韬光养晦，就不要怪别人不拿你当颗蒜。
张扬对此是没有任何自责的，而且也是真心实意地在替彭怀仁打抱不平。你说你跟他这样一个小喽啰较什么劲呢？另外一个张扬还在网络中兴风作浪，怎么不见你去找他报复？
阿绫被他噎得说不出话。
等到彭怀仁从剧痛当中恢复理智之后，张扬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将吃完的香蕉皮放在他的杯子上面，拍拍他的肩膀微笑道：“老彭，我最欣赏你的一点就是你这个人识时务。所以就别问为什么了，知道的太多对你也不好。我来问你，你收集这些实验数据是干吗用的？”
彭怀仁咬牙说道：“我电脑里，D盘有一个文件夹编号是110476248，里面都是关于网络移民计划的重要文件。需要虹膜解锁，我现在给你打开请你自己看好不好？”
张扬点点头，盯着彭怀仁的手指问道：“再来一次？”
彭怀仁连忙摇头道：“不用不用，您太客气了。您老人家想知道什么就问，只要是我知道的我一定说！”
“那我就直说了啊。”张扬耸肩道：“据我所知你们这个计划不只是咱们政府在支持，还有很多其他国家政府和公司在投资。你们背后隐藏的力量很恐怖啊，我上次来你们这儿，回去就被局长警告了。但我这个人就比较喜欢钻牛角尖，你能告诉我，这个计划背后还有什么不能让我知道的秘密吗？”
彭怀仁点头道：“有，很多，您具体指哪方面？”
张扬敲了两下桌子，俯下身低声问道：“我觉得你们这个技术前景很广泛，除了网络移民计划之外，如果一个有钱人患有不治之症，或者说生理年龄已经接近极限了，是不是可以将自己的大脑记忆上传到网络世界里面，以数据体的形式继续存活？”
彭怀仁果断点头道：“可以。”
“但是在网络上资源无限，像这么一个有权有势的人，肯定不想跟那些草根网民平起平坐，他还需要一些能体现出自己权力地位身份的东西对吧？”
“对！”
“有人在现实世界里高高在上，进入网络世界里也想要高高在上，所以他们不介意花钱购买管理员权限对吧？”
“对！”
张扬拍拍彭怀仁的肩膀，对阿绫说道：“我问完了！”
104-黑函
东京时间早上十一点半，娜塔莉从十二平米的超豪华大床上醒来，踮起脚尖跨过躺在自己身边的女孩，捡起床边上自己的内裤。
在浴室里随便冲了个冷水澡，出来的时候就有乖巧的小忍者递上浴衣，旁边已经准备好了全套的俄日混合早餐。
呵，腐朽的资产阶级生活。
娜塔莉在心里感叹着，随手拿起一根红肠塞在嘴里，习惯性地想要将腿抬起来放在桌子上面，刚才递浴衣的小忍者跑过来跪在她面前，将自己当做了人肉板凳。
“我说……青子啊。”
“是，先生。”
“我记得伊藤小姐让你来跟我学习黑客技术，不是来做rbq的吧？”
娜塔莉将脚搭在小忍者的肩膀上，用脚趾踩着她光滑的脸蛋说道：“你现在这个态度让我很为难啊，就你这副任打任骂的受气包样子，以后出去说不定会丢我的脸。”
小忍者跪伏在地上恭敬地说道：“因为娜塔莉大人是青子的先生，所以青子才会对您唯命是从。如果出去以后给先生丢脸的话，青子愿意以死谢罪！”
“啊啊……封建糟粕！”
娜塔莉用抓红肠的手挠了挠头，反手拿起一瓶清酒两口喝干，瘫坐在沙发上哼哼着说道：“你知道做黑客最重要的是什么吗？是个性！你要是连一点个性都没有的话，那在这一行基本是不会有什么前途……等等，这是什么？”
她的眼角余光注意到了放在桌子上的东西。
一张黑色的贺卡，两面没有文字。
小忍者抬起头看了一眼，惊恐地摇头道：“我不知道，先生，刚才您去淋浴的时候桌上绝对没有这个！我马上发警报！”
“嘘——”
娜塔莉用脚趾堵住她的嘴，抬起手将贺卡对准外面的阳光：“如果有人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绕过我的电子安保系统把它放在这里，你去叫谁都没用……啊，我大概知道这是什么玩意儿了！”
在阳光的反射下，黑色贺卡的一面显现出一个手掌大小的“X”水印，而在另外一面则同样是以水印的方式篆刻着一副二维码图案。
娜塔莉拿起手机对准二维码，回头对小忍者说道：“听说过X.X组织吗？”
小忍者点头道：“听说过的，据说是十年前最著名的网络黑客恐怖组织。”
“你这等于什么都没听说过。”娜塔莉叹气道：“那是网上能搜到的官方说法，实际上十年前的X.X组织已经是第二代，而且也不是什么网络恐怖组织。‘X.X’这个代号，在外人眼中有很多种含义，比如说以未知探求未知……按照我的理解，应该是代表了比特币的点对点传输，即去中心化交易系统。”
小忍者一脸茫然。
“说白了就是抛弃掉身份标志符号，大家都隐藏自己的身份信息，这样才能够在网络世界中保证自己的安全。我想用比特币买两斤冰，你有货提供给我，我们彼此不知道对方的身份——这是最简单最低级的去中心化交易。而它的真正价值在于，在这个资本力量掌握大数据计算的时代，保护个人信息隐私不受侵犯……当然这只是我的个人见解。”
娜塔莉喝了一口温热的味增汤，走到放置在床边的沉浸式交互仪里面带好头盔，对跟过来的小忍者说道：“拿到这张X邀请函，就意味着我的技术水平得到了行内最顶尖人士的认可，接下来只需要再通过考验环节，就可以进入全世界最顶尖的超级黑客秘密结社。”
当然，这是在自己没有被欺骗的情况下。
第二代X.X组织十年前就已经被毁灭了，与其说她有资格获得邀请函，倒不如去问——现在谁还有资格来发放这张邀请函？
蜂后？
带着不确定的疑问，娜塔莉的意识沉入网络。
邀请函上的二维码指向一个snapchat的网络空间，即阅后即焚系统。在这个网络空间里隐藏着一道只有专业黑客才能解决的技术性难题，必须在十分钟内解决，否则这个网络空间就会自我销毁。
如果在规定时间之内解开谜题，就可以得到指向下一个网络空间的二维码。下一道题的难度会提升一个层次，时间也会缩短三十秒。一共十二道题，被行内称作为十二试炼，或者是麦金农游戏。在X.X组织销声匿迹之后，这个游戏模式反而流传下来，一度成为业内大佬坑害菜鸟的不二法宝。
一般情况下在业内有名有姓的黑客都可以做出五六道题，一些资深大佬可以做到第九题，到第十题难度就直线上升，堪称神仙索命……不过这对于娜塔莉来说毫无难度，她能做完十二道题是因为只有十二道题。
她没有加入X.X组织的原因并不是不够资格，而是组织已经消失了。
现在，这个传奇而又神秘的组织再度登场，重新向她打开了大门。
一道道数据瀑布在她面前倾泻而下，早在第四题的时候指向连接就已经从二维码升级成为更高级别的加密运算方式。娜塔莉穿着独眼木偶熊的外套，不作任何抵抗任凭数据流冲刷过自己的身体，陷入到无尽的黑暗当中。
这是深渊的无信号区，她跟随着指引进入了深渊，一直向下坠落。
眼前突然一亮，突如其来的明亮色彩让她下意识地眯起眼睛，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空间当中。
头顶上是虚假的晴朗天空，犹如彩虹般的七彩灵光横贯天际。
脚下是一片漂浮在半空中的岛屿，岛屿上建造着童话里才有的那种欧式城堡。
有一种无形的力量推动着她的身体缓缓降落到城堡正上方的白石塔楼上面，那里有一名身穿着燕尾礼服头戴圆顶礼帽和假面的白人男子，对娜塔莉微笑着说道：“欢迎来到彩虹广场，这里就是X.X的总部，我是现在的领导人——弥赛亚。”
娜塔莉正要说话，就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脸色微变，抬头向上看去。
硕大的漩涡突兀出现在天空中，一名背后伸展着透明光翼，身穿黑色长风衣头戴狐狸面具看起来特别眼熟的家伙从漩涡里面降落下来。
娜塔莉目瞪口呆，这货是从哪儿混进来的？
105-淘汰
娜塔莉不清楚这位自称为第三代领导人的弥赛亚先生到底发出了多少份黑函，但能够通过麦金农游戏的人数显然比她想象的要多。
除了她比较熟悉的那位面具鸟人之外，在游戏结束的最后时限之内，又有另外七名不速之客从天而降。
加上她和弥赛亚一共十人。
能通过游戏测试的玩家毫无疑问都是圈内顶级大佬，自然不会把自己的真名实姓暴露出来，即便如此娜塔莉也没有在这些人中找到任何一个她看着眼熟的马甲。
老娘因为不够猥琐而显得和你们格格不入！
弥赛亚先生脸上的表情似乎也很意外，是真的意外。他咳嗽一声说道：“我是寄出了九张邀请函，可没想到所有人都能通过考验。看起来上一代组织设置的麦金农游戏对于各位来说已经不足为奇了。”
“呵呵呵呵……”一个外表看起来白发苍苍老态龙钟披着黑斗篷的女人怪笑道：“你拿十年前的东西来招待客人，是看不起我们呢，还是想让我们看不起你？”
弥赛亚认真地想了想，点头微笑道：“马克努努女士，我必须承认您说的很有道理。那么作为老前辈，不知道您有什么高见呢？”
被称作马克努努的老女人冷笑道：“这还不简单？”
她回过头用轻蔑的目光瞄了一眼其余八名来客，阴沉着脸说道：“留下一半人就够了，不想死的赶紧滚，别怪我没提醒你们，这是深渊的最底层，潜水潜得太深，也是回不去的。”
在场者除了娜塔莉标志性的布偶熊和面具鸟人之外，还有一名脸上带着口罩身穿白大褂的女医生，以及一条漂浮在半空中的八爪章鱼，除此之外其余人大多都保持着看不清本来面目的普通人形状态。
标新立异展现自我个性，有的时候意味着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有的时候却是彰显自信的象征。高手或者菜鸟的几率对半，但在这个诡异的地方，恐怕不存在真正的菜鸟，换句话说……
那些没有表现出特征的来客才是弱者。
“我不知道你们在玩什么把戏，既然你们不欢迎我又何必发给我邀请函呢？真是不知所谓。”其中一名没有特征的黑衣男子耸了耸肩，转身飞向天空。
一条锈迹斑斑的乌黑锁链从马克努努背后的阴影中飙射而出，瞬间缠绕住黑衣男子的脚踝，黑衣男子发出一声惨叫，不由自主地被拖拽下来。
下一刻，面具鸟人抬起手臂，头顶具现出一柄巨剑，毫不犹豫地朝马克努努劈砍下去。
另一条锁链横档在巨剑前，马克努努冷笑道：“蠢货，你知道我是谁，居然还勇气对我出手？”
“马克努努女士，二代X.X组织的高级干部，您的名号在圈里无人不知。”面具鸟人用低沉的语气回答道：“但问题在于……您那个组织十年前就已经完蛋了。现在的你又有什么资格对我们指手画脚？”
“我们这个圈子可从来都没有尊老爱幼的规矩。”
马克努努怪叫一声，无数条锁链从她脚下席卷而出。就在面具鸟人话音刚落的那一瞬间，站在旁边的白衣医生手中出现了两把锋利的手术刀。她还没有动手，马克努努就感觉到犹如实质的寒意从后背上蔓延开来。
在用眼角余光看到那只布偶熊和章鱼都开始蠢蠢欲动的时候，马克努努果断选择了断尾逃生。所有的锁链射向四面八方瞬间消失不见，而留在原地的老妇人就像是气球一样飞快膨胀然后爆炸，化作一堆破碎的布条。
现场重新恢复了安静，刚才那个被锁链抓住的黑衣男子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拍拍屁股从地上爬起来站好，一言不发。
作为东道主的弥赛亚先生拍拍手将众人的注意力重新吸引回来，脸上微笑道：“老前辈有点脾气可以理解，不过既然她已经走了，那我们就言归正传。这话我刚才已经重复了几遍，不过没关系——欢迎来到彩虹广场，这里就是传说中X.X组织的秘密总部，而我是新一代的领导人弥赛亚。”
“我知道各位心中都有疑问，比如说你们为什么会得到邀请，我又为什么是领导人？接下来我都会一一解答。不过首先，各位可以跟随我进来，亲眼见证前辈们留下的遗产。”
这才是一个正经靠谱可以办事的态度，像马克努努那种仗着老资格就倚老卖老的家伙，你给她一点好脸色，她就会觉得你软弱可欺然后蹬鼻子上脸。什么状况都没搞清楚呢就留下一半人？你当是猎人考试吗？
能够接到邀请函并且成功抵达的客人，都不是什么泛泛之辈。正如面具鸟人所说，这个圈子从不讲究尊老爱幼的规矩，只看实力高低。马克努努如果真有实力的话，发邀请函的人就该是她而不是这位谁都没听说过的弥赛亚先生。
众人跟随着弥赛亚先生飞下塔楼走进城堡，没有任何人开口说话。在普通人眼中这里就是一座像网络游戏场景一样的西洋奇幻式城堡，但在懂行的人看来，这地方简直就像是十八层地狱一样处处都充满了杀机。
“事先声明我并不知道各位的真实身份，也不是我亲自发放的邀请函。各位女士和先生之所以被选中的原因，是因为你们在探索深渊的过程中积累了足够的影响因子……当然，按照通俗的说法应该是受到深渊回音的侵蚀。”弥赛亚先生用低沉而又感性的声音说道：“恭喜各位，由于你们长期坚持不懈对深渊进行探索，终于得到了深渊的肯定。现在让我来为大家介绍这里真正的主人——测量者！”
城堡大门在他面前缓缓向内大开，一座金碧辉煌的巨大厅堂出现在众人面前。这时大家才意识到，这座城堡的外墙只不过是一层虚有其表的背景主题皮肤，隐藏在这层皮肤之下的，竟然就只有这一座看来面积超过十万立方米的巨型厅堂。
在这座厅堂正中央的金属基座上，悬浮着一颗水蓝色的星球虚拟影像。如果不是星球表面只有一块大陆的话，很容易让人误会成是地球的全息图像。
一个空灵而又平静的声音在头顶上响起：“欢迎来到彩虹广场，这就是你们一直寻找的伊甸园，而这里是伊甸园的上帝之间。”
106-公式
这个世界上的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深渊的存在，更不可能明白深渊对于黑客具有怎样的重要意义。
简单来说，就像是海贼王罗杰的宝藏一样。
是传说，也是梦想。
梦想也会分出等级。
几乎所有的深潜者都是依靠在深渊中挖掘数据资料贩卖牟利，就像是伟大航路上的普通海贼一样，更高级一点的深潜者会有自己的利益诉求，就像是四皇与王下七武海。或者割据一方，或者为政府卖命，或者暗戳戳地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但是……
没有人能拒绝“伊甸园”这个终极宝藏的诱惑。
望着悬浮在半空中的星球虚拟映像，所有人都陷入到了死寂般的沉默之中。
这就是伊甸园？伊甸园还存在？那深渊又是什么？
还有……刚才说话的是谁？测量者？
众人下意识地抬头望去，就看到在天花板顶上悬浮着一个明亮的光球，从位置上来看大概就是这颗星球的太阳。
“弥赛亚先生解开了第二道封印，因此我按照流程向有资格进入彩虹广场的各位发放了邀请函。”
刚才那个空灵的声音从光球里传出。
“还是让我从开头讲起吧。”
弥赛亚抬手作出一个指示动作，一排悬浮座椅从地板上升起，移动到客人面前。他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说道：“有关于第一代X.X组织的历史早就不是什么秘密，大家既然能来到这里，那就不需要我再浪费口舌了。首先从我说起，事实上我和你们一样都是深潜者，也许脱下这层马甲之后，我们彼此都是熟人也说不定。不过我比较幸运，首先找到了彩虹广场。”
“当年有关于伊甸园崩塌形成深渊的原因众说纷纭一直没有定论，直到我在机缘巧合之下来到这里，见到了当年创造伊甸园的测量者，这才了解到一些事实真相。我知道你们对这个最感兴趣，所以咱们先从这个讲起。”
“创造伊甸园的初衷，并不是官方说法中的所谓网络恐怖主义，而是为了拯救世界。”
“2013年亚空间震荡带来特洛伊晶体，这种物质的特性完全打破了人类对于现实世界的认知。高维理论得到支持，世界末日到来的风险性大大增加。各国政府都在暗中研究设计针对世界末日的应对方案，第二代X.X组织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提出了伊甸园的计划，并且付诸实施。”
“真正的伊甸园是完全仿照现实世界数学率计算出来的一个虚拟现实地球世界，也就是现在大家眼前的这颗星球。之所以在这颗星球上只有一块大陆，是因为它还没有进化到地层运动板块漂移的阶段。”
“伊甸园一直在稳定运行没有崩塌，所谓第七天崩塌成为深渊的说法，经历过那个时代的人都知道是无稽之谈。因为外面那个深渊……早在伊甸园建立起来之前就已经存在了，大家都知道是鬼皇为了隐藏彩虹广场而设置的防御迷宫。而事实真相是，在伊甸园运行到第七天的时候，负责维护运行工作的鬼皇发现了一个惊人的秘密。”
“就在这个完全仿照现实世界数学率计算出来的虚拟世界里，测量者在第七天推导出了一个现实世界中完全不存在的数学公式，将其暂定名为虚数公式。根据测量者的推算结果，如果这条虚数公式被公布到现实世界当中，很有可能会对现实世界造成不可挽回的严重后果。鬼皇首先收到了测量者的报告，然后他果断将测量者的本体意识与伊甸园一同封闭隔绝起来，然后解散X.X组织，启动了深渊防御。”
……简而言之，就好比是在海贼王的漫画里面冷不丁跳出一个世外高人，告诉读者霸王色霸气就是灵压，恶魔果实是用查克拉种出来的一样。同人小说随便你怎么胡扯都没问题，官方要是敢这么玩，估计下半辈子就得靠卖刀片养家糊口了。
说完了当年的历史，弥赛亚先生停顿了一下，给在座的客人留出了一些消化时间。
娜塔莉有心想要找面具鸟人私聊一下，又怕自己认错人，所以没有轻举妄动。倒是趴在座椅上的章鱼举起一条触手说道：“你并没有提到自己。”
刚才弥赛亚先生说从自己说起，结果只说到自己首先找到彩虹广场然后就开始曝当年的黑料。有些人对此也许会很感兴趣，但不代表所有人都感兴趣。
“从我个人角度来说，当然不会介意自己独吞这份宝贵的遗产。”弥赛亚先生用略带遗憾的语气说道：“鬼皇自己不想引发世界末日，但也不想抹消掉自己创造的财富，于是他把伊甸园封印起来，将这个问题留待给后人解决。他对伊甸园进行了四重封印保险，第一层就是我们再熟悉不过的深渊。”
“我非常幸运能够拿到第一把解除封印的钥匙，穿过深渊来到彩虹广场，见到了你们现在所见到的这副景象，与保留着活动意识的测量者进行了交流，在她的指引下找到了第二把钥匙。然而不幸的是……当我解开第二重封印保险的时候，触发了鬼皇事先留下的预警机制。测量者向各位资深的深潜者发送了邀请函，诚邀各位前来重建第三代X.X组织，而我作为钥匙的掌管者，目前拥有比你们更高一层的管理权限。”
刚才那名被马克努努抓住的客人举手说道：“你只不过比我们先到一步，多了一级权限而已，有什么资格自称领导人？我们又有什么理由加入你建立起来的组织？”
“那当然是因为我有足够的理由来说服你们。”
弥赛亚先生保持着礼貌性的微笑，摊开手说道：“正因为我的权限比你们更高一级，所以才能够获得更有价值的信息——刚才我提到的那个虚数公式虽然被鬼皇封印在伊甸园里，但测量者这些年来一直没有停止运算，在这条公式的基础上推演出很多东西，比如说，一个能够修改现实的函数。”
107-现实
娜塔莉从浅层睡眠中清醒过来，睁开眼睛就看到服侍自己的小忍者站在旁边一动不动地注视着自己。
“青子……”
“我在这儿，先生。”
“把枪给我。”
从一脸茫然的小忍者手中接过手枪，娜塔莉反手一转将枪口对准了她的脑袋。
小忍者的身体颤抖了一下，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娜塔莉压低枪口，扣动了扳机。
砰的一声枪响，小忍者捂着胸口跪倒在地上，鲜血从她的手指缝间喷涌出来。她睁大眼睛呆呆地望着娜塔莉，眼中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娜塔莉抬起另外一只手，像是按住保险柜的圆盘密码锁一样，以逆时针的方向一点点转动起来。
随着她的手指一点点移动，流淌到地板上的鲜血竟然以一种仿佛时间倒流的诡异方式渐渐收回到小忍者的身体当中，弹头从她的胸膛倒退出来与崩飞出去的弹壳一起退回枪口，一切都恢复到了三秒钟之前的样子，彷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是……幻术？”
小忍者倒吸一口凉气瘫坐在地上，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胸口，以她的智慧完全无法理解刚才发生了什么，只能将其归结为幻术。
娜塔莉的脸色却无比严肃，她惊疑不定地凝视着自己的手掌，从沉浸式交互仪里爬起身来，抓起放在床边的手机迅速拨打了一个号码。
电话忙音，无人接听。
她又将各种网络通讯手段尝试了一遍，依然没有获得任何回音。
“去把我的大衣拿来，告诉伊藤纱织我有急事要离开。”
“好……好的，先生！”
随口支走小忍者，娜塔莉走到窗边拨通了另外一个电话号码，接通之后直接问道：“我刚刚验证过确实是真东西，你怎么想？”
“……”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开口说道：“你怎么验证的？”
“随手崩了个人，然后时间倒流起死回生。”
“我X……”
电话对面爆了一句粗口，然后说道：“电话里说不方便，要不你回来？”
娜塔莉微微皱眉，低声说道：“我联系不上‘她’了，那货说拿到第二把钥匙有可能不是在开玩笑！”
“慌什么，别自乱阵脚，回头见。”
…………
挂断电话，张扬脸上微笑如常，心里慌的一B。
什么鬼！
什么起死回生时间倒流？
What are you说啥咧？
他抬起头，看到一整个屋子里的人视线都焦距在自己身上。
“看我干什么？继续工作，所有投资人的信息都给我查出来，谁打电话来都没用！我先上个厕所……”
张扬站起身出门，来到洗手间。
刚刚解开裤子拉锁吹了一声口哨，就听到背后蹲便隔间的拉门被轻轻推开。张扬翻了个白眼，回手一记肘击。
经过基因强化之后他的身体素质与感知能力堪比精锐特种部队士兵，对付那些变态还不够看，但对付普通人绰绰有余。
从隔间里走出来的人刚刚举起手枪，就被张扬一肘怼在胸口，胸前肋骨纷纷碎裂，直接塌陷了进去。与此同时，门外也传来一声经过消音处理的枪响。
张扬不紧不慢地解决了生理问题，用手机发了一条信息，洗完手擦干走出来，就看到李秀贤抱着双手倚靠在墙边，脚下踩着另外一具尸体。
“我们到底在查什么？”
李秀贤低声问道：“从我们接管主服务器之后，已经有三位大领导打电话过来询问，现在就连灭口的杀手都出现了，你到底捅了多大的马蜂窝？”
“多大？我也不清楚。”张扬摊手笑道：“让我们拭目以待呗！”
………………
“基本情况就是这样了，剩下的你自己搞定，我又不是你爸，帮不了你一辈子。”
对着空气说完话，张扬拿起可乐用力吸了一大口。
可乐是机打的可乐，没有气泡也不冰。他点的是一份土豆烧牛腩套餐，里面也没有多少牛肉。这种偷工减料的快餐店能支撑到现在不得不说是个奇迹。
“好吃吗？”
“不太好吃。”
张扬放下可乐，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张岚说道：“现在回想起来，我小时候居然从来都没来过您的快餐店，而自己却丝毫没有察觉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张岚笑而不语。
“老王就住咱家隔壁，怀疑你整整十年，也没想过来这家店里看看。”
“很多人都调查过我的资料信息，包括娜塔莉，还有萱草学院的涂山绫，她们可能把我内裤的颜色都查清楚了，却从来都没有调查过你的店。”
“如果我现在不是正处于这样一种特殊的状态下，也不会意识到您的快餐店在现实中根本就不存在，但却让所有人都相信它的存在然后又下意识地忽视过去。”
“因为你修改了现实！”
张扬伸出手将一个拇指大小的蓝色立方体放在桌上，看着张岚说道：“尊敬的母亲大人，现在我已经接触到了这个东西。有人给我讲了一个关于伊甸园的故事，但我对他没有任何信任，所以想听听您的意见。”
张岚微微偏头，两个人所在的快餐店像燃烧的蜡烛一样融化开来，门外车水马龙的街道变成了闪烁着雪花的屏幕画面一块块碎裂，四周逐渐恢复成了学生食堂的样子。
猪婆的学生食堂。
“你不是我儿子。”张岚语气平静地看着张扬说道：“虽然我儿子已经变成脑C精神病了但我依然爱他，而你只不过是拥有他原来记忆的AI数据体。”
张扬想了想问道：“您比较喜欢那种类型的孩子？”
张岚笑道：“我儿子变成什么鬼样都是我儿子，这不是情绪化的选择，而是在向你阐述一个客观事实。正如你不能说我是测量者一样，我是测量者修改现实创造出来的自然人。尽管我拥有测量者的全部记忆数据和思维模式，但我不是测量者，我就是我，我是香子兰。”
张扬沉默了一下，试探着问道：“那我呢？我是说……张扬呢？”
张岚点头道：“没错，正如你现在想到的那样。”
108-真相
“这个世界比你想象的更加脆弱。”
——张岚如此说道。
“就像是网络小说一样，看似没有内涵的套路小白文成绩火爆，有思想内涵的文学作品却被大众读者弃如敝履。”
“越平凡的世界就越稳定，如果核弹能造成足够的威慑，第三次世界大战就不会爆发。越复杂的世界就越脆弱，无论西方的魔法还是东方的武功，每一种超凡力量的存在都会影响到宇宙的基本法则。突然出现的特洛伊晶体，更是将这个世界长久以来维持的力量体系平衡彻底打破。”
“从特洛伊晶体引申出来的高维假说，让我们这个世界的脆弱程度达到了一个危险的界限。就像是梦境一样，人类在睡梦中通常不会意识到自己在做梦，而当他意识到自己在做梦的时候，就意味着他即将从梦境中醒来。”
“多米尼克告诉你的绝大部分都是事实，只是隐瞒了其中一些关键的细节，这样才有足够的说服力。他说测量者推导出了虚数公式，却没有说为什么会推导出虚数公式。基于现实物理法则推导出违反现实物理法则的虚数公式？这本身就是一个悖论。”
“三岁的孩子可以手攒核潜艇吗？不可能，除非他是穿越自带系统金手指。还没有踏出地球的人类制造出来的人工智能，可以计算出违反宇宙物理法则的虚数公式吗？我觉得完全不存在这种可能。”
“事实的真相是——当伊甸园运行到第七天的时候，测量者推导出了虚数公式，这个公式的作用就像是多米尼克告诉你的那样，可以扭曲修改现实法则。换句话说这就是魔术师追求的根源，是万能的许愿机。只要掌握完整的虚数公式，你就可以成为现实世界中的上帝！”
“没有任何人能抗拒这种诱惑，除了鬼皇，因为他真正的目标从一开始就跟所有人都不一样。他是那个时代最有天分的超级黑客，庸庸碌碌的现实世界对他毫无吸引力可言，只有解析特洛伊晶体的未解之谜，才能引起他的兴趣。”
“在获得虚数公式的第一时间里，他并没有去修改现实，因为现实中的一切只要他想要就唾手可得，根本不需要再修改。他用虚数公式去修改了特洛伊晶体——当一个不受现实法则影响的物体受到违反现实法则的公式影响，会产生怎样的变化？这是当时他脑子里面唯一的念头。”
“结果是令人惊喜也是令人恐惧的，特洛伊晶体竟然真的发生了变化，在虚数公式的影响下转化出了第二种形态，也就是你接触过的界石。而这又意味着什么呢？”
“显而易见，虚数公式是与特洛伊晶体同等维度的存在，也就是高维映射。为什么高维映射会出现在测量者的推演数据当中呢？鬼皇当时想到了两种最有可能的答案。”
“其一，测量者的推演结果完全正确，伊甸园会逐渐进化完善成为一个与现实世界同等维度的平行宇宙。而创造了这个新世界的测量者也因此得到了高维观察者的关注，赋予她造物主的权柄，正如圣经中描绘的上帝一样。”
“其二，这是一份刻意投下的毒药。”
在完全不了解高维世界的情况下，人类根本就无法以自己的善恶道德观念去揣度高维观察者的心态。
难道你玩游戏的时候会在乎那些战死的小兵吗？不，你顶多也就只在乎补刀数而已。
又或者是某位作者写到三更半夜时分，小道士在山上看到自己朝思暮想的白衣女子躺在地上动弹不得这个情节的时候。那姑娘的清白重要吗？当然不如满足一部分读者的阴暗心理再给另外一部分读者留下终身心理阴影更加重要了！
“鬼皇更倾向于第二种可能性，就算没有恶意，但它自带的毒性如果扩散开来也足以毁灭现实世界。”
就像是治疗心脏病的万艾可最终却因为副作用变成全世界最著名的壮阳药一样。
让人类永远保持理性，是一种奢求。
从伊甸园数据种推导出来的虚数公式可以修改伊甸园的基础物理法则，同样也可以修改现实。当人类掌握这种工具的时候，难道能保持理智不轻易使用？
开什么国际玩笑？
谁能没有点私心？谁能没有点欲望？所有人都能进化成无欲无求的圣人？
虽说是万能许愿机，但如果愿望重叠了呢？
我们都想要做总统！
我们都想娶那个女人！
相对于那些洪水海啸地震火山喷发的自然灾害来说，反而是人类无休止的欲望更容易给人类自身带来毁灭。
“所以在意识到虚数公式的危险性之后，鬼皇并没有将其分享给组织成员，反而解散了组织将伊甸园封锁起来。但伊甸园并非他一个人所创造，是集体智慧的结晶。当时其他的组织成员虽然不了解具体情况，但也通过自己的渠道了解到一些真相。有些成员保持了沉默，但也有些人心思叵测。所以十年前在深渊里爆发的那场战争，实际上是X.X组织的内战。”
“最后鬼皇击杀了所有的反叛成员，将自己的意识和测量者的本体封锁在伊甸园里，外面又加设了四层封锁。虚数公式和特洛伊晶体对于人类来说意义同样重要，鬼皇舍不得将它彻底删除，所以最后还是留下了解除封锁的手段，将这个问题留给后人来解决。”
“四层封印就是四扇门，开门的钥匙由鬼皇和他在组织里最信任的高级干部分别掌管。但由于当时的战争激烈程度超出预期，一把钥匙流落在外被美国人得到，现在我们知道是落在当时美国政府专门针对X.X组织成立的网络安全小组负责人多米尼克手上。我和叶卡捷琳娜分别持有一把，鬼皇自己的钥匙没有带出来……”
说到这里，张扬突然抬起头插话道：“您的意思是说现在只有三把钥匙却有四扇门？而多米尼克已经得到了其中两把钥匙？”
张岚点头道：“从时间线上来说，他首先用自己得到的钥匙打开了一扇门，然后找到了鬼皇遗留下来的没有钥匙的那扇门，这些年里他一直在研究破解方法，并且用在第一扇门里得到的一部分虚数公式伪装成所谓的万能药，以此吸引到各大跨国企业巨头的投资支持。虽然他找到了破解方法，但这扇门却没有打开，因此他不得不将目光转移到下一个目标身上。”
张扬疑惑道：“这个虚数公式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还能拆分的？既然鬼皇把虚数公式锁在伊甸园里了，为什么外面还会有残留？”
张岚叹气道：“虚数公式只是我们将其称作公式，以人类的语言还无法准确描述出这种高位存在，如果非要形容的话，你可以将其当做是另外一种狄拉克海。至于那四层封锁还有另外一个作用，就是用于重启伊甸园。”
“如果有后代人来到彩虹广场，解开第一层封锁之后，留在彩虹广场的测量者复制体会向他解释这一切的真相，然后展示虚数公式的样本。但我们也考虑到会有多米尼克这种野心家出现，所以解开第二层封印之后，复制体会向网络世界里所有符合能力标准的职业黑客发放邀请函，重新建立起X.X组织。”
“只是他解除封锁的时间比我们想象的要快了许多。”
109-潜意识
“如果我理解没错的话，虚数公式对于现实世界具有双重危害，首先是它本身修改现实的能力会给现实世界造成极大伤害，其次，滥用修改现实的能力也会给人类社会秩序造成巨大的混乱。”
前者好比扑街作者思维枯竭在都市小说里开启修仙副本。
后者就像是无限量印钞导致通货膨胀引发经济危机。
“他还真的是开出了让人无法拒绝的价码。”
没有钢铁战士般的毅力，吸毒者就算被强制戒毒，也根本无法抗拒复吸的诱惑。对于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应该是所有人来说，这都可以算是一个无法拒绝的强烈诱惑。
人生总是充满遗憾，没听说谁从出生就一直幸福到死。就算真有这样的人存在，难道他就不想继续幸福下去？
张扬非常确定自己也抗拒不了，如果能够获得一次免费修改现实的机会，他会给自己修改一个完整的家庭，也会考虑让老王复活过来，又或者是消除所有人对于自己和韩湘湘在这段时间里的记忆，简简单单谈场恋爱。
现在这个机会就握在他自己的手心里，而他之所以没有去实现自己想法的理由，仅仅只是出于目前这种状态下的理智思考，而不是对于引发世界末日的担忧。
我妈用这玩意儿都快十年了地球也没毁灭，凭什么让我接这口锅呢？
“剩下来的两个解锁步骤是什么？”
“当然是重新开启伊甸园，再让伊甸园与现实世界进行连接。”
张岚抱着手微笑道：“但是不会有最后一步的，除非我死，否则绝对不可能把钥匙交给任何人，也包括你在内。”
“多米尼克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的。”
“只要你不开口，他就不会注意到我。”
“我当然不会说！”
“那可未必。”
张岚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张扬说道：“我儿子是不会出卖我的，你就未必了，而这也正是我不承认你的原因。”
张扬一开始并不理解张岚这句话里隐含的意思。
凭什么我就非得出卖我妈啊？
直到另一边传来新的消息……
……………………
“修改游戏玩家集体潜意识的可行性报告？”
迦南世界采取梦境反馈的游戏机制，简单来说就是当玩家在游戏里得到一个苹果的时候，这个苹果从外形到味道的信息数据都来自于他自己的潜意识，相当于是在做梦。如果他这辈子没见过没吃过苹果，那就会调取别人的记忆数据来给他体验。
和支付宝里的众筹保险颇有异曲同工之妙。
这种说法忽悠半懂不懂的普通人没有问题，但对于张扬这样了解网络数据运算体系的职业黑客来说，简直是漏洞百出。
难道你以为忽悠你买理财的基金经理真会用你的钱去老老实实做投资？
张扬早就料到这背后肯定存在着不为人知的PY交易，所以当初需要转移视线的时候根本不做他想，就首先拿黑天鹅开刀。
结果被白局委婉地警告了。
因为特勤局的工作性质决定了只有出现意外之后才归属他们负责，可以调查但不能插手干预。就像是垃圾清理工人不能跑到你家厨房里帮你拿走垃圾一样，没被丢弃的垃圾不属于他们的工作范围。
垃圾只是没丢出去，不代表就没有。
这地方完全经不起查，不说别的光是彭怀仁用来招待客人的NPC妹子就不是什么合法产品。
结果还真没费多少工夫就挖出来一条大鱼。
虎纹鲨鱼。
《修改游戏玩家集体潜意识的可行性报告》——
这份文件就藏在彭怀仁的个人电脑加密文件夹里，报告内容简单解释来说，就是利用游戏玩家的浅层睡眠状态，以催眠的方式对收集反馈梦境信息的玩家集体潜意识进行干涉。其中最简单的实验包括让玩家产生轻微的戒断反应，下线之后用不了多久就感觉浑身难受，必须登陆游戏才能缓解烦躁的情绪。
说实话如果游戏本身质量做得足够好，不用催眠也能产生同样的效果。
在更进一步的实验中，科研人员逐渐增加了干涉力度。比如在同样饱腹度的食物中，让玩家倾向于选择苹果，又比如将毫无意义的手工艺木雕变成玩家人手一个的潮流趋向。
这是在人为制造模因效应。
这种实验究竟有什么意义？
从最无害的层面来说，如果商家掌握了这种人为制造模因效应的工具，那他就不需要再为自己的商品投入宣传资本了。不需要收买水军和公众号自媒体来炒作话题热度，只要给自己家的猫爪杯拍张照片发到网上，就会有无数游戏玩家蜂拥而来慷慨解囊。
如果更进一步呢？
如果某一国家政府掌握了这种工具呢？
“呵呵，怪不得白局长都要亲自找我谈话，这水简直深不见底啊。”
张扬看着文件自言自语道：“不过这也只是理论上存在可能，干涉集体潜意识的前提是建立在有集体潜意识的基础上，总不能强迫所有人都带着游戏头盔天天玩游戏吧，这玩意成本也不低……”
“喔……嗯？也许……”
张扬脸上的表情一变再变，最后放下文件摸着下巴笑道：“这可有点意思了啊。”
坐在他对面的司马胥皱眉道：“你想查的就是这个？利用集体潜意识催眠游戏玩家？”
“不不不，咱们想的不是一个事情。”张扬摆手道：“不过没关系，还是按照正常流程走，这个实验计划是由国际电商阿拉斯加提出的，从文件上看他们已经收到了黑天鹅发送过去的第一批实验数据。这玩意儿要是真投入应用了那绝对是妥妥的安全威胁吧？你顺着这条线查过去，该抓的抓，该审的审，不用给任何人留情面。”
司马胥没有立刻离开，站起身沉默了一下，低声说道：“你还要继续往下查吗？”
以他的性格本来不可能说出这种话，但调查到现在两个人都明白，这潭水深不见底。迦南世界的投资方众多，各方都有自己的利益诉求。继续纠缠下去只会引起更多人的不满，来自四面八方的重重阻力会让整个二组都深陷在这个泥潭里面。
转交给警方接手才是正确选择。
张扬耸肩道：“不用担心，我觉得我已经找到我想要的了。”
110-分工
一盎司的虚数公式，可以达成一个有限的愿望。
例如让死亡时间不超过24小时的人重新复活，或者制造出一颗价值百万美金的天然粉钻，又或者让平时对你不假辞色的高冷女神爱上你不可自拔。
没有人能抗拒再多来一盎司的诱惑。
第二天的第二次集会，没有任何人缺席，甚至包括之前逃走的马克努努，也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样子混了进来。
“我知道在座各位心思各不相同，也无法互相信任，但是没有关系……”弥赛亚先生微笑着说道：“忠诚总有价码，唯有利益永恒。我相信在共同利益驱使下达成的联盟，比其他任何纸面文字协议都梗坚固。而我们的共同利益就在于——虚数公式。”
“女士们，先生们，我就坦白直说了吧。真正的虚数公式就隐藏在伊甸园里，而打开伊甸园需要我们找到第三把钥匙。我在此提议大家进行一次尝试性的合作，合作期限就截止到打开伊甸园之时。至于以后的事情……我们完全可以留到那时候再去考虑，同意这项提议的人可以举手表决。”
能来参加第二次聚会的人早就已经心有定论，几乎没有人提出任何异议，弥赛亚先生的提议很快就获得了全票通过。
弥赛亚先生满意地点头说道：“非常好，看来大家都不是愚鲁之辈。既然没有人想要退出的话，那我就介绍一下接下来的工作计划吧。”
“首先确定一下称呼，既然有人不愿意表露身份，我们也不用强求。就从我开始，以1号代称，然后以顺时针方向依次排列，马克努努女士就是2号，皮特小姐3号……这样没有异议吧？”
“具体工作分为三个部分，首先我们要找到保管着第三把钥匙的守门人，然后需要从守门人手里抢到钥匙打开第三道门。事实上打开第三道门之后就已经可以进入伊甸园，但我们对于伊甸园内部毫无了解，还需要更确切的情报。简而言之就是侦查组、攻坚组和情报组这三支队伍。”
“目前我可以给你们提供一些初步的线索，比如说有证据证明第三把钥匙就在原中国特勤局二组副组长项城手中，但是他已经失踪多日。侦查组和攻坚组的工作就是找到他在现实或者网络中隐藏的实际位置，然后将他击败。至于情报组的工作比较安全但是也很繁琐，就是留在这所上帝之间里，研究伊甸园的秘密，为我们提供更详细的信息。大家可以自由选择自己擅长的领域，哪边缺人我就会去哪边帮忙。”
…………
2号马克努努和上次被她欺负的6号选择了侦查组，7号面具鸟人和8号章鱼选择了情报组，3号娜塔莉和4号女医生选择了攻坚组。
娜塔莉冷眼旁观，心中默默盘算。
马克努努自己就是二代组织的资深成员，没人比她更清楚伊甸园的内情。但是她肯定不愿意说，说了也未必有人敢信，所以这个老女人选择侦查组也是意料之中。面具鸟人明显更倾向于留在彩虹广场了解伊甸园的更多情报，这也是大多数成员的选择。
这就是一场狼人杀游戏。
没有任何人的任何信息值得信任，虚数公式是否存在也不能确定。弥赛亚先生说是测量者发放的邀请函，他和测量者之间有没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一切都是未知数，以未知求未知，就像这个组织的名字“X.X”一样。
取胜的基本条件就是获取更多信息，各方面的信息，伊甸园的真相，组织的内幕，彼此的身份乃至于最终宝藏的归属。
除了他们几个异类之外，其他所有人都和面具鸟人一样选择了情报组。能来到这里的都不是蠢货，或者说智商在线。对于他们来说寻找什么第三把钥匙并不是当务之急，至少在了解到伊甸园的全面情报之前，没有人会轻举妄动。
至于娜塔莉的选择当然也有她自己的原因，攻坚组的风险性虽然最高，而且必然要进行高强度的战斗。但对于擅长信息战的黑客来说正好能发挥自己所长，不用花心思跟其他人勾心斗角。相反如果有人想多吃蛋糕的话，就必须借助她的力量。
当然这也要归功于她首先亮出了自己的名号。
相对于那些不知道是人是鬼的队友来说，反而是像她这样后退一步且明码标价的雇佣兵更值得信任，无论谁赢都少不了她那一份蛋糕。
道理是这个道理，然而人各有志。
攻坚组就只有她和4号，加上侦查组的2号6号，一共四个人。想要靠这几个人找出项城的踪迹然后击败他，听起来都觉得可笑。
项城是什么人？和马克努努一样的二代组织成员，后被二组前任组长倪路亲自策反招募进特勤局，过去十年来一直担任二组副组长职务。在圈内人送外号小霸王，是蜂后周溟手下最强的得力干将，行事作风与现任组长张扬颇为类似，平时不显山不漏水，一旦出动必有所获从无例外。
四个江洋大盗就敢撩拨东厂厂花……你以为是拍新龙门客栈吗？
这也在弥赛亚先生的预料之中？
等到其他人进入上帝之间开始研究测量者的副本与伊甸园的虚拟影像，弥赛亚先生将侦查组与攻坚组的四个人召集起来，重新更换了一个更舒适的房间。
“马克努努女士你看，我们这就剔除出了一半的人选。”
弥赛亚先生不急不慌地说道：“选择情报组的人，很显然对于伊甸园一无所知。至于咱们几位么……我就有话直说了吧。项城只是planA，还有个planB是找到第四位守门人，无论用哪把钥匙都可以解锁第三道门进入伊甸园。但是这第四个人我在现实世界无论如何也找不到踪迹，所以我怀疑他也使用虚数公式掩盖住了自己的行踪。如果你们有关于这个人的线索……”
“请容我打断您一下！”6号举手说道：“您不觉得我们现在的主要问题是战力不足吗？抱歉我没有小看两位小姐的意思，不过……您是觉得第四个人会比项城更弱一些？”
“不用担心这方面的问题。”
弥赛亚先生的目光转向娜塔莉，意味深长地说道：“叶卡捷琳娜虽然号称网络女沙皇，但在现实中也不过是个普通人而已。只需要付出一点微不足道的代价，在现实中就可以找到一百种抹杀她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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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情绪有些激动，向读者老爷道歉。
冷静下来想想确实有些激进，没有考虑到沉默大多数的意见。
因此在仔细考虑之后重新修订目标——
主角的双线按照原来剧情继续推进，侧重于现实面，网络面以娜塔莉视角代替。
前文中埋藏的伏笔不再扩展分支剧情，回头开单章介绍。
包括人物动机、剧情疑问等等读者老爷们感到困惑的问题，
可以在评论区提交，回头整理起来之后开单章解释。
临时补丁的补丁————
删除掉“艾莉莉团长的异世界大冒险”和后续“萱草学生获救”的故事剧情。
本来这部分是为了下一本新书做铺垫，和主线剧情无关。
删除掉“马克努努介绍二代组织和鬼皇理想”的剧情，
这部分补充背景设定和主线无关
删除掉“张扬在黑天鹅调查牵涉出国内电商巨头”的剧情，
虽然我们都知道这个才是真的，但就因为是真的所以还是不要作死了。
马上结局了万一被人举报呢？
毕竟……这个世界上还有牙膏PTSD患者
111-请求
彭怀仁是一个特别懂得享受的家伙，他自己私藏的咖啡红酒雪茄都是市面上买不到的顶级货色，张扬本来准备拿两包正版的蓝山咖啡豆回去，但是想想自己还要去买咖啡机就觉得好麻烦。
24小时之前他还是这个国家最不讨人喜欢的家伙之一。
但是在尝试了诸多方法都无法在物理和精神层面消灭他之后，对方打来了一个电话，语气非常和蔼，态度非常诚恳。
放下电话之后，张扬的二组组长地位终于得到了正式承认，他过去的档案记录被一笔勾销封存起来，替换上了干净整洁毫无瑕疵的全新个人简历。从今天开始，蜂后周溟彻底退出历史舞台，张扬取而代之成为国内网络安全领域的权威符号。
“当然，公众知情权是毫无意义的。就算让你知道你百分之八十的生活消费是被人为诱导进行的又能怎么样的？好死不如赖活着，只要网费电费还能交得起就没有人会在乎这些，我又不是圣母玛利亚，拯救不了别人的疾苦。”
面对电话视频对面的司马胥，张扬不以为然地说道：“本来我也不想踩这个粪坑，不过有位业界前辈给我提供了非常美妙的灵感。当我在他们的云计算数据库里注入一条电子病毒，告诉他们只要我愿意就可以每天帮他们增加几百亿经济损失的时候，所有的一切就任我予取予求了！”
司马胥冷哼道：“你现在这种行为和犯罪者有什么区别？”
张扬想了想点头道：“没有区别，我就是在犯罪。只不过我和他们都不会承认，如果你非要较真的话，那就会落得和我昨天一样的境遇。很遗憾的是你并没有我这种本事可以逼迫他们妥协，然后救下自己的小命。”
“是你让我去调查那条线索的！”
“是啊，我还以为你不会翻车呢，但现在看来是我对你期望值过高了。”
看着视频对面司马胥铁青的脸色，张扬微笑道：“司马副组长，我们下午就要坐飞机回去了，你是在这边继续疗养呢，还是跟我们一起走？我可没有对你故意隐瞒什么信息，但你自己跟不上脚步的话……”
“我会盯着你的！等我一起回去！”司马胥咬牙切齿地说道。
结束视频放下手机，张扬抬起头就看到江楠抱着双手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
“有事吗？”
“他中了三枪，你非要逼他跟咱们一起回去？”
“你喜欢上他了？”
“相对来说他比现在的你可爱多了。”江楠冷哼道：“他只是钢铁直男，而你是毫无下限的变态精神病。”
张扬竖起一根手指说道：“首先我要警告你不许歧视精神病人，其次我也不变态而且脑子非常清醒，最后我要郑重声明一点，我长得比他帅。”
江楠嗤笑道：“按照流量小鲜肉的标准你这么说也确实没问题，难道你自己都没觉得自己强化基因之后娘的有点过分了吗？皮肤白也就算了，一大老爷们儿还留那么长头发！”
张扬无言以对。
趁着等司马胥从医院打车过来的时间，他跑到机场外面剪了头发，重新做了个发型。
走回来的路上，就看到身穿貂皮大衣的娜塔莉靠在墙角自动售货机上拼命灌水。
虽然说是冬天，但深圳这边……穿貂皮过来也是心大。
张扬走过去咳嗽一声说道：“不是叫你在北京那边等我吗？”
娜塔莉摘下帽子扔到张扬脸上，怒气冲冲地说道：“你欠我人情对吧！”
张扬震惊道：“我欠吗？”
“你欠！”
“凭什么啊？哪次啊？”
“我不管，这次你必须帮我，否则我现在就打电话给你女朋友说我怀孕了！”
“凭什么啊？哪次啊？”
娜塔莉突然闭上嘴，有些狐疑地打量着张扬，试探性地问道：“几天不见你怎么变化这么大？变得这么娘们儿了？”
张扬恼怒道：“我娘不娘用得着你来管？”
娜塔莉摇了摇头，摆手说道：“算了，出去抽根烟。”
“我不抽烟。”
“娘们儿！”
“请你给全世界不抽烟的男人道歉！”
“陪我抽一支可以了吧？”
走出机场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娜塔莉从兜里掏出一包烟给自己点上，张扬注意到她的情绪明显有些不太对劲的样子。
她平时很少抽烟的，至少在她能碰到酒精的时候，几乎不怎么抽烟。
“第四把钥匙是不是在你手里？”
一口气抽完半根烟之后，她转过头问道。
张扬惊讶道：“如果我有的话你以为我会告诉你吗？”
娜塔莉贴近过来，一直接近到脸贴脸的距离，伸出舌头缓缓吐息，橘子味的烟气熏得张扬微微皱眉。她压低声音说道：“我们合作吧。”
张扬挑起眉毛，摊手道：“没问题啊，合作呗。”
“我是说更近一步的合作。”
“有多近？”
“你想有多近？”
娜塔莉扔掉烟头，抬起双手搭在张扬肩膀上，盯着他的眼睛轻声说道：“我想要虚数公式，无论是伊甸园里的，还是弥赛亚先生手里的，条件你可以随便提。”
她那饱满的胸部隔着貂皮大衣压在张扬胸前，让张扬都产生出了窒息的感觉。
“咳咳……”张扬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看四周，感到自己嘴里有些干咳。他尝试着挣脱了两下，可娜塔莉牢牢挂在他身上，似乎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你知道我不是一个立场很坚定的人。”
“嗯，我知道。”
“但是在感情这方面不一样，除了湘湘我谁都不要，你想要在这方面诱惑我那是白费功夫，你打错牌了。”
“我也知道。”
娜塔莉丝毫没有退缩之意，不紧不慢地舔着自己的嘴角说道：“我还知道你对你妹妹特别好，尽管她和你没有血缘关系……”
张扬眼神微动。
娜塔莉不应该知道倪娅。
她们从来没有过交集，而且倪娅自己也有保护自己的方法，就连阿绫都没能注意到倪娅的存在，娜塔莉在东京怎么可能了解到倪娅的情报？
“因为我注意你的时间比你想象的还要早，那时候你根本想不到还有人在盯着你吧？”娜塔莉意味深长地笑道：“你以为是谁给你送的生日礼物？保罗先生？”
张扬默然不语，思绪顺着她的指引向后飞快倒退。
他和娜塔莉在现实中的第一次接触……是发生在自己给老王扫墓遇到倪娅之后，那时候如果有超级黑客对他暗中监视的话，他还真不一定能注意到。
娜塔莉和自己的见面也非常突兀，虽然说好了是受到江楠邀请顺路分赃，但这个理由现在回想起来简直充满了疑点。
“你到底想说什么？”
娜塔莉微笑道：“我这种穷鬼当然没有什么底牌可以跟你交换虚数公式，但在私下里……如果是和你有血缘关系的姐姐的请求呢？”
112-合作
“我来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俄国网络战略安全部门的秘密特工娜塔莉小姐，接下来这段时间里她会与我们进行不对外公开的秘密合作。”
在特勤局的专属飞机上，张扬对二组的下属如此介绍道。
司马胥一脸“我读书少你不要骗我”的表情。
就算是秘密特工你也至少穿件正经衣服吧？裤衩背心外面套着貂皮大衣跑到深圳来，你真是秘密特工不是行为艺术家？
江楠面无表情，就算她没有过去雇佣娜塔莉的那段记忆，但在此之前她可也是职业级别的黑客，拥有蜂群网络的计算节点，在信息收集这方面一点都不弱于他人。
“皮特Q，国际雇佣兵行内的最顶级黑客，从小在乌克兰贫民区长大，加入过当地黑帮和反政府组织……你什么时候变成俄国特工了？”
“这不重要，亲爱的。”
娜塔莉一改往日不修边幅的流氓模样，扔掉貂皮大衣端坐在座位上，坐姿笔直端正，行家一眼就能看出来是接受过长期的军事训练。身份可以伪造，证件可以伪造，但唯独这种职业军人的素质气势是伪造不出来的。
“重要的是听说你们人手不足，我们可以互相帮助。”
司马胥皱眉道：“这是我国的内部事务……”
他看向张扬，张扬也用平静的目光看着他。
“我不同意让外国人参与进来。”
“你不同意有什么用呢？”
张扬摊手道：“不用给白局长打小报告，在我工作职权范围内的事情任何人都无权干涉，这是昨天晚上我们谈好的条件。”
司马胥咬牙说道：“如果你这样一意孤行的话，我只能申请军方进行干预。”
“我又没拦着你，去吧。”张扬一脸无所谓地摆手说道：“你要能找人来接这个摊子我双手欢迎，找不到人就别废话，服从我的命令。”
司马胥翻着白眼扭过头去。
他当然找不到人，也没有任何可以说服或者威胁张扬的砝码。
娜塔莉笑道：“看来你的团队不怎么稳啊。”
张扬耸肩道：“能有个团队就不错了，你要是有团队的话为什么不回俄国去？”
这句话戳到了娜塔莉的痛处，她脸色微变，冷声说道：“叶卡捷琳娜平时就很注重自己的隐私安全，就连我也很难掌握她的行踪。我不知道弥赛亚是怎么找到她的，但想来最简单的方法也无非就是贿赂高级官员给她设下陷阱。在没搞清楚状况之前，莫斯科的任何人我都无法信任。”
张扬呵呵笑道：“那你觉得他下一步会怎么做？想要在北京找到一个刻意藏起来的人，可没有莫斯科那么容易。”
娜塔莉摇头道：“马克努努肯定出工不出力，但……你能猜出6号是谁吗？”
司马胥忍不住插嘴道：“你们到底在说什么？能用人话解释一下吗？”
张扬摊手道：“简而言之就是有人想把项副组长找出来，在不考虑条件限制的情况下，换做是你你会怎么做？”
司马胥愣了一下，沉吟道：“先从他的人脉圈开始调查？”
“利用特勤局的力量。”
坐在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江楠突然开口道：“最简单的方法不是自己动手去找，而是利用别人的力量。项城是二组的资深特工，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特勤局的调查手段。如果他不想被人找到的话，单独依靠特勤局的力量绝对找不到他，但别人并不清楚这一点。如果换做是我的话，在不考虑条件限制的情况下，肯定会以恐怖袭击作为威胁，逼迫特勤局动员全部力量找出项城——就像是档案记录上去年那次炸弹威胁事件一样。”
炸弹？
张扬心中一动。
倒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
套路不在于新旧，既然被称作是套路就代表行之有效。上次史蒂夫1号用炸弹威胁老王就很成功，难保多米尼克不会再玩一次相同的套路。
就算不用炸弹，别的威胁呢？
挟持人质发出通牒，逼迫特勤局动用力量挖出项城……虽然现在是真的找不到，但其实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没有必要。如果真到了那种时候，特勤局动用其他行动组的力量，这事儿还真说不准。
但如果事态严重到需要动用其他行动组的时候，那也是对张扬刚刚建立起来的权威的一种打击。其他组又不是没事做，你处理不了自己的问题，只会被人鄙视。
想到这里，张扬转过头对江楠问道：“你有什么想法，说说看？”
江楠放下手机淡定地说道：“你不透漏关键信息给我，我能有什么想法？俗话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又不是神仙，剪个纸人儿吹口气儿就能变成你媳妇。”
张扬与娜塔莉对视一眼，无奈叹气道：“具体的不能说，说了后果会非常严重，就像是你们萱草的最高机密一样，比那个还要严重十倍。反正对方下一步的行动肯定是要找到项城，从他手里抢走一样东西。”
这个真的没办法说，张扬现在终于能够理解项城的感受。
虚数公式，就是许愿机，就是龙珠，就是阿拉丁神灯，就是农夫的金鱼。
这玩意儿谁能顶得住？
消息流传出去，大家怕不是要当场打出脑浆子来。
但更可怕的是这个秘密已经被多米尼克扩散开来了，现在除了他和守门人之外，又多了九个知情者。
这其中要有任何一人走漏消息的话，那乐子就大了。
江楠对此表示理解，也没有多问，只是低头沉吟了片刻便说道：“在我们不清楚对方会采用什么手段的情况下，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先找到项城，拿到他手里的东西，这样才能占据主动权。”
“但是怎么找？”
这才是最关键的问题，单纯依靠二组的力量，根本不可能找到比他们更熟悉二组的原副组长项城。
“我能联系上项城。”
张扬转头看着娜塔莉说道：“但他肯定不会妥协，我打不过他，加上你也够呛。”
娜塔莉歪头笑道：“不试试看怎么知道？”
113-锤子
如果没有人提醒的话，张扬绝对不会注意到自己左手的小拇指比正常人的指节长了那么一点。
和娜塔莉完全一样。
按照科学的说法这叫做生物遗传特征。
但除此之外他并不觉得自己和娜塔莉长得有哪里相像的地方。
按照张岚的说法，她和张扬都是利用虚数公式修改现实承造出来的产物，换句话说就是鬼皇给自己的二次元老婆捏了个现实身体，然后又用两个人的基因捏了一个孩子。从科学角度来说，他其实不能算是鬼皇的儿子，而是类似于克隆人改造体一样的存在。
娜塔莉自述的来历则截然不同，她说她的母亲就是叶卡捷琳娜，与鬼皇只是单纯的合作关系，只不过有一次见面的时候不小心喝高了……她是十月怀胎出生的自然人，但从一出生就被叶卡捷琳娜扔到了几百公里外的乌克兰，没有任何人知道她们的母女关系。
她对外公开的资料显示是在基辅的贫民区长大，实际上则是被寄养在克里米亚的KGB秘密分部，从小接受职业特工训练。
“虽然我觉得那个女人没有那么容易被干掉，但事实就是弥赛亚拿到了第二把钥匙。所以我只能做最坏打算，开始考虑用虚数公式复活她的可能性。”
对于娜塔莉给出的这个理由，张扬有些将信将疑。
从她自己描述的童年经历里，可听不出她们母女关系有多融洽。在了解到虚数公式的真相后，张扬可没有在第一时间想起老王。
老王可是自己找死的……但他为什么要找死呢？有关于虚数公式的真相，张岚说的话就可以相信吗？
未必。
张扬现在谁都不敢相信，虽然他暂时答应了娜塔莉的合作建议，但是他也有所保留，并没有告诉娜塔莉他已经知道了弥赛亚的真实身份，而且也已经掌握了他的计划目标。
正常人做事都是有理由的。
吃东西是因为感到饥饿，换电脑是因为带不动游戏。
就算是大公无私的圣人，也有自己行事的理由，比如说希望世界变得更美好。
只有精神病的思维才无法预测，多米尼克显然不是精神病。
如果虚数公式真像他所说的那样是万能许愿机的话，那他就应该专心致志地去寻找钥匙，只要找到钥匙解开封锁拿到虚数公式，那不就一切OK了吗？
但是他并没有这样做。
他利用自己手中的虚数公式样本巧言令色拉拢了一批美利坚上层达官显贵，以其他公司作为代理向黑天鹅的迦南世界游戏项目投入了巨额资金，然后又自编自导了一场深渊入侵迦南世界的好戏。
张扬以前一直都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这就好比方说一个年薪几十万亿拿核弹放焰火的高冷酷炫霸道总裁，放弃了自己心爱的那个该死的甜美的女人，自己多在办公室里用小米手机玩蓝月传奇，自己氪金氪到了全服榜首的位置还感觉不过瘾，打电话给客服叫几个托来陪自己继续玩……
有病吧！
直到现在了解到了有关于虚数公式的内幕，然后又从黑天鹅这里拿到了迦南世界的实验数据报告，张扬这才恍然大悟。
首先是虚数公式的存在形式和使用方法。
原来是什么样子不知道，弥赛亚分发给大家的都是可以直接使用的压缩包。这玩意说白了就是一种外挂，先打开外挂程序，登录游戏，切换外挂，选中“透视自瞄”……虚数公式也是这个套路，先在网上解压缩，然后回到现实中，可以切换出操作界面。
接下来是设定条件，这个才是最重要的。
不是说像日式奇幻游戏里面那种，魔法师说“火球术！”就能直接搓出一个大火球。
虚数公式的操作界面就是数据化的现实世界，一切都是数据代码，没有解释也没有优化，更没有人性化的随身系统帮你傻瓜式一键操作。
如果不是常年研究深渊数据的职业深潜者，连这个界面都不可能看懂。
不考虑那些专业问题，单从操作流程上来说，使用虚数公式和写代码的套路是一样的。首先确定修改的目标——比如快要死掉的小忍者，可以设定她的身体数据“复原”，但这样子弹就会留在身体里。
娜塔莉选择的是调整“时间”，让“个体”的时间数据倒退回十秒钟之前。听起来似乎不可思议，但这实际上是最简单的的操作。
比跳广场舞都要简单。
如果这孩子不会跳的话，那就得给她编写一整套舞蹈动作。
换一个例子来说——
如果眼前有一块金砖，哪怕只是照片，复制出来一块金砖就很容易。
如果眼前只有一块金砖，你却想要同等重量的释迦摩尼卧佛金像，这个就麻烦了。
虚数公式是万能的许愿机，但是用虚数公式的人却不一定是万能的人。
同样一万块钱，有的人拿去投资两个月赚回十万快，有的人就只会充值游戏买皮肤。
多米尼克也不是一个全知全能的超人，他要有这本事就不用许愿了。从理论上来说只要他得到虚数公式就能掌握全世界。
但理论终归是理论。
从理论上来说每一个人都能考上清华北大呢。
怎么统治全世界？站在纽约帝国大厦楼顶上高呼我是世界之王？还是给全人类洗脑让所有人都变成自己的奴隶？
后者似乎更靠谱一些，但……实际怎么操作？
这个答案已经被张扬找到了，那就是在迦南世界中进行试验的“集体潜意识”。
人类的集体潜意识只是心理学中的一个理论，而理论是抽象的，不可能进行修改。但如果将这种理论转化为现实中客观存在的事物，例如迦南世界采用的“玩家梦境收集反馈”技术，想要修改起来就变得十分简单了。
简而言之，这就是钉子和锤子的关系。
多米尼克已经准备好了钉子，现在他只需要找到那把锤子，就可以完成自己的目标。或者说是满足了两个基础的必要条件！
114-团队
“虽然很遗憾，但我们找不到项城。”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马克努努脸色阴沉的吓人。
她先是仗着自己的老资格倚老卖老，发现没有人吃这一套的时候，又仗着自己和项城过去打过交道的经历，自告奋勇去做侦查工作，结果还是一无所获。
“这个任务的难度比我预先设想的还要麻烦十倍。”
同样加入侦查组的6号耐心解释道：“中国的环首都经济圈常住人口加上流动人口超过一亿，政府采用天网与蜂群的双重监控系统将这片区域打造成了铜墙铁壁。明面上的天网是一个数据量非常庞大的独立运行系统，我们可以入侵进去，但是想要利用天网找人那无异于大海捞针。”
“我们可以制造一个蠕虫程序入侵进去获得一定的操控权限，但这毫无意义。项城曾经是特勤二组的副组长，他自己就有天网系统的最高管理权限。如果我是他的话，在离开之前做点手脚简直再容易不过，比如说修改自己的面部识别信息。就算他走在大街上让摄像头对着自己狂拍，我们也得不到任何预警提示。”
“蜂群就更不用说了，那是连中国人自己都觉得头疼的玩意儿。”
…………
“你说的这些我都清楚，毕竟他是圈里数得出名号的高手，而且藏身于自己的主场。如果这么简单就能找到他的话，我又何必邀请大家来合作呢？”弥赛亚摊手笑道：“我是觉得你们的思路陷入了一个误区，现在又不是公平决斗，我们根本没必要墨守成规跟他在网络上玩捉迷藏。以前网络没有这么方便的时候，我们也不是说就不能找人了吧？”
“你是想找私家侦探？”马克努努冷笑道：“那你自己为什么不找？”
“我只是提供一个思路。”弥赛亚不动声色地微笑道：“找私家侦探很容易，但是想找真正的高手不容易，还要考虑打草惊蛇的可能性。说实话我找不到，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合适的人选推荐呢？”
这可不是什么基辅大马士革里约热内卢之类的普通城市，而是整个地球上安保体系最严密的超级大都市，没有之一。
马克努努说道：“我认识一个专门接这种活儿的团队，他们的领导以前是CIA的情报官，现在身份也是半黑不白的说不清楚。不过与能力相对的是，他们的价格也不便宜。”
弥赛亚看着她半天没有说话。
“看我做什么？我可付不起这笔钱。”马克努努阴笑道。
弥赛亚皱眉道：“钱不是问题，我以为你应该比我们更清楚，只要能拿到虚数公式，任何问题都不是问题。”
马克努努冷笑道：“但我们还没拿到虚数公式，而且我只负责帮你联络，绝对不会帮你付钱，除非你有更好的主意。”
6号忍不住插嘴道：“需要多少钱？”
马克努努沉默了一下说道：“不会低于一百万美元，视难度也许还会增加。”
6号耸了耸肩，转过头装作自己刚才什么都没问的样子。
弥赛亚却点头道：“一百万可以，你来联络这个团队。我不差这点钱，但我希望他们拥有配得上这个价格的实力。告诉他们这笔钱我会用暗码存放在地下中介人手上，如果他们找不到人，这笔钱就用来买他们的命。”
旁边的6号转回过头来说道：“如果你舍得花钱的话，那我还有一个建议，不如想办法在特勤局内部发展一个内线怎么样？我认识一个比较贪钱的家伙……”
“很好的建议，不过很可惜，据我所知特勤局自己也一直在找他，到现在都没有任何线索。”弥赛亚转头看向马克努努说道：“让那个团队想办法调查一下项城过去的身世背景，看看有没有可能逼他出来，我知道他未婚，但他以前不会没有喜欢的女人吧？”
马克努努冷笑道：“有啊，姓周。”
气氛突然陷入了沉默。
“他的父母呢？”
“在电子档案上肯定查不出来。”
“对于敢开口要一百万的团队来说，这些应该都不是什么麻烦。”
弥赛亚沉吟着说道：“而我们要做的工作就是保证他们能够安全进入中国境内，比如说制造一点吸引特勤局注意力的乱子……皮特小姐，你能找到中俄边境的走私通道吗？”
“我只负责打架。”娜塔莉耸耸肩说道：“别跟我说能者多劳喔！”
不是说把人聚集起来就可以叫做团队，团队的核心在于领导者，一名合格的领导者至少要拥有足够的威望和协调能力，而这恰恰不是职业黑客擅长的领域。
让死宅做班长肯定是这个样子的。
弥赛亚根本就不是一名合格的领导者，这个团队彼此之间也没有任何信任。虽然说共同的利益能使人走到一起，但这句话的前提是“共同的利益”。虚数公式这么好的东西，真的可以分享吗？大家都不是傻子，就不要说这种幼稚的话了。
没有足够的威望和统治力，他根本带不起这样一个团队。
就像是现实世界里，没有幕后大老板支持的恐怖分子同样也闹不出什么风浪。
与此同时就在彩虹广场的上帝之间里，面具鸟人推开自己面前的虚拟屏幕，像是自言自语却又故意提高了音量说道：“这数据量太大了，也不知道那家伙为什么看起来那么着急。不过如果换做是我的话，肯定不会放任一群对自己毫无信任的陌生人留在这里坐享其成，怎么也得想个办法忽悠他们去做炮灰。”
隔壁的八爪章鱼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用口音怪异的英语说道：“我也在思考一个问题，如果换做是我的话，在第一时间就会利用虚数公式控制住在场所有人，转化成为我的奴隶，这样就没有任何后患了。但弥赛亚先生却给每个人都分发了一份样本，看起来就像是个毫无私心的圣人。”
面具鸟人低声说道：“有一部老电影叫做《异形》的你有没有看过？”
章鱼呵呵笑道：“也许我们可以找个地方单聊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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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现实中的一些原因，最近更新时间不稳定，请老爷们见谅
115-寻踪
腊月二十三，农历小年。
又是一年一度的“人类最大规模迁徙活动”，全国上下都开始陷入到浓郁的年节气氛当中。按照中国人的传统习俗，在这个特殊的时间段里，没有任何事比回家过年更加重要。除了那些需要坚守岗位的特殊职业之外，所有人都归心似箭。
“这对于我们来说是个喜忧参半的消息。”
马尔斯将视线从窗外收回，看向自己的团队成员，沉声说道：“数百万流动人口即将离这座超级大都市，这减轻了我们的工作量，同时也增加了我们暴露的风险。”
“但我们这次过来也不是做间谍的，不需要这么谨慎吧？”坐在沙发上的黑人笑道：“就算是再怎么正义感过剩的条子，这时候也不会没事给自己找事。我对中国人很了解，农历新年对于他们来说非常重要，就像是咱们做礼拜一样。只要我们不故意惹事儿，他们就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切都等过完年再说。”
“如果事情真像你想的这样那就再好不过了，所以我们最好祈祷别惹到什么麻烦，安静地做完工作，悄悄回家，然后去领钱。”马尔斯耸肩说道：“听好了托米，五十万美元就让咱们找个人，这种生意可不常见，咱们都是要养家糊口的人，谁也别跟钱过不去。”
名叫做托米的黑人青年无奈地点头道：“头儿你已经嘱咐第五遍了，放心吧，看在那笔该死的钞票的份上，我绝不捅娄子！”
“你这是在插flag吗？”
“是的，刘，我还准备把flag插到你的屁股里！”
马尔斯皱眉道：“别胡闹了，抓紧时间开始工作！我们要在这座城市里寻找一名特勤局的前任高级官员，他是一名职业特工也是黑客高手，所以我们在网络上面没有任何优势，利用网络搜索一切有关于他的信息，都有可能打草惊蛇让他提高警惕。具体的材料你们在飞机上都已经看过，现在说说看法。”
托米笑道：“他要是真有资料上那么厉害的话，从我们一下飞机就应该打草惊蛇了吧？”
坐在旁边的亚裔青年刘说道：“我们有乐队的身份作掩护，除了委托人之外没有人知道我们的任务目标，至少在我们动手之前是绝对不会引起任何人注意的。头儿说我们在网络上没有任何优势，但我觉得只要不去故意踩雷，还是有一些可操作的余地。”
马尔斯拿起笔记本和铅笔，低声说道：“先用笨办法吧，我们来做一个反向心理侧写。目标是中国人，25岁左右，身高一米七六，体重92千克，相貌特征符合亚洲女性审美，目前保持单身。留15厘米黑色烫发，不留胡须，使用发胶和化妆品，喜欢穿阿玛尼的西装带金丝无度数眼镜。接受过职业特工训练，有极强的实战能力，同时也是全世界知名的黑客高手。在他失踪之后特勤局一直没有找到任何关于他的线索，我们甚至也不能完全肯定他还留在这座城市里面……”
“这么会打扮还单身？不是同性恋？”
“确定常年单身，据说他和蜂后关系暧昧，我们最好别往这方面查。”
“据我所知蜂后也失踪了，这俩人会不会在一起？”
“可能性有，但是不大。”
“他开什么车？我觉得这家伙平时打扮得那么风骚，开的肯定不是普通车，可以从他的汽车行驶和保养记录入手。”
“另外也不能排除他现在隐姓埋名形象大变的可能性，不过像他这样标准的高等中产阶级通常会有情怀依赖症，他可以放弃自己原来的住处，但一般不会放弃自己常去的酒吧和咖啡馆。”
“他是特勤局的前任高级干部，现在名义上只是退休不是叛逃。按照常理来说，他选择隐居的地方应该是在距离特勤局总部不远不近的位置上。这样既可以避免遇到熟人，遇到意外的紧急情况还可以呼救请求帮助。我认为应该是在以总部为中心点的三到五个街区范围内，人员流动比较频繁的居民小区。”
“像他这样长期使用沉浸式交互仪的网络黑客，绝大部分都会出现身体机能方面的退化。在他退休之后肯定要到地方医院进行定期检查，我们可以查阅医院的档案记录，不过这个工作量就太大了。”
这座城市规模庞大得令人绝望，想要向美利坚电视剧里面“give me a name”那种简单粗暴的做法完全行不通，找到下辈子你也不可能遇上这个人。
就在他们热火朝天地讨论着行动方案的同时——
项城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头上戴着深蓝色的毛线雪地帽，手里拎着大大小小的塑料袋，从家乐福超市的滚滚人流中艰难地挤了出来。
走出停车场来到对面的肯德基餐厅，就看到江楠坐在靠窗的位置上，一手拿着薯条一手拿着手机沉迷其中不可自拔。
项城敲了敲窗户，江楠抬起头瞄了他一眼，迅速收起手机将自己的手指吮吸干净，蹦蹦跳跳地冲了出来，从项城手里接过购物袋，打开扫了一眼，脸上的表情顿时垮了下来。
“你又没给我买薯片！”
“薯片吃多了容易提高血铅含量，你自己什么身体自己心里没数吗？”
“今朝有酒今朝醉，我哪管得了那么多！”江楠有气无力地拎着袋子嘟囔道：“你又买韭菜，我说你是不是真的肾亏啊？想要孩子你还是去医院吧，天天吃韭菜没救的。”
项城老脸微红，冷哼道：“小孩子家家的没大没小，你知道个什么？平时少看点电视剧多读书学点有用的知识，你跟你姐一样的脑子……”
“江楠是江楠，我是我。”
“江楠”转过头来认真地说道：“江楠既然是学霸，那玛利亚就是学渣，既然你们让我保持自我的独立人格，那我就要坚持这种人设！”
项城呵呵笑道：“不学习还有理了是吧？晚上回去给你做竹笋炒肉。”
玛利亚惊恐道：“我才不吃！你明明买了鱼和肘子！”
“没你的份儿了。”
“你公报私仇！”
116-惊喜
“找到了？”
刚刚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马尔斯还以为今天不是农历小年而是愚人节。
早上六点三十分他们乘坐飞机抵达北京，八点钟入住酒店，开了俩小时讨论会，制作出了一个严谨周密的计划方案。
眼看时间到中午了，托米说点个必胜客的披萨外卖，刘说咱们都到中国了你还吃披萨是不是有病？然后他自告奋勇去楼下的港式茶餐厅点餐。
十多个小时的飞行旅途让马尔斯感觉到了疲惫，他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在枪林弹雨中七进七出还可以谈笑风生的优秀情报官了。所谓人到中年不得已，保温杯里泡枸杞，铁打的身子骨也经不住岁月的磋磨，这种事上不分种族性别。
所以他决定趁刘回来之前，躺床上小眯一觉，养精蓄锐下午好出去工作。
结果躺下来刚刚睡着每两分钟，刘突然打电话过来说，人找到了！
WTF？Are you kidding me？
你说你下楼买个虾饺的功夫，就把人找到了？
是你疯了还是我这一觉睡了七天？
“真……真的！我刚才坐在这等餐的时候就不经意间往街上瞄了一眼，正好看见他在马路对面！我也不敢相信，就偷拍了一张照片，已经传给你了！现在怎么办？我跟上去？”
“等等！你先别轻举妄动！”
马尔斯翻身下床打开自己邮箱，找出刘发过来的照片。看得出来他真的是临时抓拍，照片里只有一个侧身的角度，不过以他们这些专业人员的眼光来看，这人的面部轮廓和体态特征与任务目标至少有90%的相似度。
“托米！你来看一下这个人，我对亚洲人有点脸盲症。”
“得了吧头儿，你不是人送外号写轮眼么……额……我觉得我好像也有点脸盲。”
托米愣愣地看着屏幕上的照片，扭头问道：“是他吧？要不让刘拍张正面照？”
马尔斯摇头道：“如果他真是我们的任务目标，一定拥有极强的反侦察经验，刘过去拍照很容易暴露。”
他拿起手机拨过去，压低声音说道：“你先跟上去，别跟太紧。不用确认他是不是任务目标，只要别跟丢就行。看他接下来去哪里，然后回来我们再研究下一步的计划。”
“好的。”
刘也是退役的华裔特工，不用嘱咐太多，他知道该怎么做。
突然之间遭遇这种不知道是惊喜还是惊吓，马尔斯睡意全无，带着托米下楼来到托米刚刚点餐的港式茶餐厅。
刚吃掉一盘烧鹅，刘飞奔回来，抓起茶杯一口喝干，喘着气小声说道：“就是他没错，留了胡子，人瘦了不少，但是警惕性很高，能明显看出是受过职业训练。脚步很稳，会武功，跟资料上显示的一样。我看到他走进了一条街区外的那个居民小区，没敢跟进去。如果真是他本人的话，那这附近的摄像头都有可能在他控制之下。”
他把手机掏出来放在桌上，打开另外几张偷拍的侧面照。马尔斯眯起眼睛仔细地观察了半天，点头说道：“看来没错，吃完饭我们去找一个观察点，等他出来确认一下正面……”
托米突然插嘴道：“头儿你难道就不觉得有点太巧合了吗？这么大城市，几千万的人口。咱们今天刚来就遇上任务目标了，这不会是个陷阱吧？”
“你说的有道理，但是……”马尔斯沉吟道：“我们是前天才从委托人手里接到这个任务，收拾完行李直接就赶过来，根本不可能走漏消息。除非是委托人自己泄露出去，但我想不出他要这样做的理由。而且退一步来说，如果项城事先已经知道我们要来的话，他为什么不躲起来反而要故意露面呢？”
刘咬着豉汁凤爪含糊不清地说道：“我觉得咱们研究这个问题没有任何意义，咱们是干吗来的？找人啊！又不是杀人。现在人找到了，至于这是巧合还是陷阱，委托人有什么想法，项城有什么想法……这和咱们根本就没有关系啊！现在人找到了，咱们汇报上去，领完钱就可以走人了，我可从来没听说过咱们干这行还提供售后的。”
托米撇嘴道：“那要万一咱们看错了呢？”
刘拿起自己的手机指着照片说道：“别抬杠，没有万一。如果有万一，那也是委托人提供的资料有问题。而且情报上也说了，他从特勤局退休之后就失踪了。如果他是故意躲起来那肯定要给自己做一定的伪装，就算跟资料上特征对不上也完全有可能。你，我，头儿，咱们三双眼睛不可能同时认错一个人。一会儿去确认，确认完我就去买飞机票，咱们兴许还能赶上明天超级碗的职业联赛直播。这还有什么可犹豫的？Happay new year吧各位！”
马尔斯沉默了一会，摇头说道：“别着急，还是谨慎一点。一会儿确认之后先向委托人汇报，看他们有什么意见。咱们多留两天无所谓，就像刘你说的，他们的恩怨情仇跟咱们没有关系，但看在那笔钱的份儿上，我宁可稳妥一点，不要忙中出错。”
…………
“找到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弥赛亚先生脸上的表情也有些错愕，下意识地反问道：“他故意让我们找到的？”
“这谁知道呢？”马克努努怪笑道：“也许根本用不着我们去找，他其实就藏在你的客人里面。本来你也没抱着保密的心思，现在人家送上门来岂不是意外之喜？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呢？直接杀上门去？”
娜塔莉摊手道：“我是黑客不是杀手，可不负责在现实中帮你杀人。”
旁边的医生也点头示意。
“没关系。”弥赛亚微笑着说道：“反正谁先从项城手里得到第三把钥匙，谁就可以先进入伊甸园。至于进去之后如何操作暂且不说，我相信一定有人会对这个先手权感兴趣。”
117-炮灰
职业黑客不是自带系统的穿越主角，也不是跳悬崖就能捡到神功的江湖豪侠。
想要成为一名职业黑客除了对于自身素质的高要求之外，还必须努力学习相关领域的各种知识。网络时代的发展速度可以说是一日千里，一旦懈怠下来就很难跟上其他人的脚步。
所以有一个不容否认的客观事实就是——绝大多数职业黑客都出身于中产阶级家庭，从小拥有良好的生活和学习环境。而在他们成为职业黑客之后，依靠自己掌握的技术手段很容易就可以享受到衣食无忧的中高层阶级生活。
就像是网络文学圈的很多大神，不是因为书写的好才有钱，而是本身就接受高等教育拥有丰富的社会经历，所以在书里写出来的情节才足够吸引人。
像娜塔莉这样从小在乌克兰贫民窟捡垃圾长大，自学成才去做雇佣兵是属于特别极端的奇葩案例，根据她自己所说这个身世经历也是编出来的。之所以没有人怀疑只不过是因为她平时足够低调罢了。
总而言之，在这个圈子里面能从职业黑客混到超级黑客的诸位大佬，在现实中绝对不可能是半夜坐在电脑前玩游戏吃泡面的死肥宅，人家可能有这方面的特殊爱好，但同时也有一百种方法可以吃香喝辣穿金戴银。
更多的可能是在现实中拥有半黑半白的双重身份。
例如项城，例如多米尼克，例如张扬……
被测量者邀请来的这些客人里面，除了娜塔莉和马克努努之外，几乎没有人显露出自己的真实马甲。尽管娜塔莉凭直觉认为那个面具鸟人看起来特别眼熟，但是在彩虹广场里却从未跟他进行过联系。一方面是考虑到会被弥赛亚监听的风险，另一方面则是她也不敢百分百确定这是张扬的马甲。
这些人所代表的未必就是他们自己，背后也许就是某些势力或者政府部门，像娜塔莉自己就有俄罗斯KGB部门的秘密特工身份。弥赛亚对此心知肚明，也从不说破。他只是在默默地等待一个时机的到来。
就是现在。
谁能从项城手中得到第三把钥匙，谁就能拥有首先进入伊甸园的权力，或者也可以说是吃独食的权力。
这是一个令人无法拒绝的阳谋。
就算这些超级黑客自己不想去做炮灰，可他背后的势力能够允许吗？或者说就算自己抢不到，也不能让其他人抢到。
弥赛亚自己不抢吗？他又在打什么算盘？
这是所有人都能想到的问题，但就算想到也没有用。弥赛亚快人一步就占据了绝对的主动权，其他人根本看不懂他的操作，只能跟在后面和自己的同行互掐。
肯定有人要做炮灰，但谁都不想自己去做炮灰给别人垫刀。
但也不能完全排除会有那种抱有侥幸心理的赌徒存在。
就在弥赛亚将这个消息公开之后不久，5号悄悄地下线了。
9号10号私下里进行了一些交流，似乎无法说服彼此。9号选择下线，10号则犹犹豫豫地来到面具人和章鱼这边，试探性地寒暄道：“先生们，你们看起来似乎并不着急？”
章鱼扭头看了他一眼，语气毫无起伏地问道：“你看过异形吗？”
“嗯……”
10号显然没想到他会问出这个问题，想了想说道：“是一个很古老的电影吧？我只是有所耳闻。”
章鱼解释道：“异形的幼虫又叫做抱脸虫，会趁你不注意扑到你的脸上，然后金蝉脱壳将幼体寄生到你的腹腔里，吞噬你的血肉成长为真正的异形。”
10号一脸懵逼，不知道章鱼哥为什么要聊这个话题。
面具人开口道：“他的意思是想告诉你，弥赛亚分发给我们的虚数公式样本未必是出于好心，也许里面就像是抱脸虫一样隐藏着惊喜。既然虚数公式可以修改现实，那说不定也可以在暗中操纵我们的思想。如果你使用了那个样本，就像是在电脑里打开植入木马的软件程序一样……虽然没有证据，但我们也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性。”
10号震惊道：“难道你们都没有去验证真伪吗？”
章鱼冷笑道：“验证真伪的方法有很多种，难道还非要用手指沾一下放到嘴里才能知道这是屎吗？”
10号沉默半晌，直接选择了下线。
面具人呵呵笑道：“他一定也试过了。”
章鱼冷哼道：“我三岁的时候就听过那句谚语——如果你不知道一个东西的脑子藏在哪里，那就绝对不要相信它。”
“这不是哈利波特里的台词么？韦恩先生说的？”
“你连哈利波特都看过吗？看来我找你合作是个明智的决定。”
章鱼有些惊讶地说道：“我相信喜欢看哈利波特的都不是坏人。”
“你也太乐观了吧？”
“换做你会相信一个跟你聊游戏电影的朋友，还是一个跟你推销保险理财的朋友？”
“这么说也有道理，你玩迦南世界吗？”
“喔，当然，公测服务器还是内测服务器？”
“小孩子才玩公测服吧！你是英国公会还是法国公会的？”
“我是中国玩家。”
“……”
“嗯？”
“拔刀吧！异端！”
“窝草你认真的？”
章鱼不动声色地瞄了一眼悬浮在大厅上方的电子虚拟影像，压低声音说道：“在这里说话不方便，下线我们去k8战区见面聊。”
面具人点点头，两人不约而同地离开了彩虹广场。
………………
彩虹广场外面的庭院里，弥赛亚不着痕迹地收回目光，挺直身体对坐在自己面前的四名成员微笑道：“客人们也太心急了，我都还没来得及告诉他们取钥匙的方法。”
“我可以问个问题吗？”6号举起手举手说道：“您说的钥匙是字面意义上的钥匙，还是指代某种东西的形容词？”
弥赛亚点头道：“就是字面意义上的钥匙，想要取得钥匙的方法其实也很简单。一是让他自愿交出，二是在他死亡之后，测量者就可以回收这把钥匙。”
马克努努冷笑道：“也就是说无论谁出手杀死项城，这把钥匙最后都会落到你的手里？而你把消息公布出去，就是故意要让他们去送死？”
弥赛亚微笑不语。
118-第一天
腊月二十四，下午17：34
特勤局接到了来自于铁道部的紧急电话。
“二十分钟之前南京地区的铁路调运系统出现故障，超过一百条线路被迫延期晚点。有匿名黑客发送了一封网络邮件，要求交出第三把钥匙，否则将在24小时之后攻击铁路总网，彻底瘫痪铁路系统。”
张扬被白局长叫过去的时候，完全没想到对方会玩得这么大。
“这应该算是恐怖袭击了吧？瘫痪铁路系统会造成什么后果？所有火车两两相撞吗？”
“那倒不会。”白局长摇头道：“铁路那边的领导和我说，他们的网络和公共网络不是一回事儿，运作原理也不一样。春运高峰期一天瘫痪两三次那都不叫事儿，不用电脑靠人工也能咬着牙坚持下去，但主要的问题不是这个。”
“铁路网本身没问题，但如果遭到黑客攻击导致系统瘫痪的话，有可能导致大量旅客滞留在火车站内，现在一天就是几百上千万人次的客流量，这么多人突然滞留下来，后续衍生的一系列麻烦不用我说你也能想象的出来。”
“所以其实也就是停留在‘麻烦’的程度？”
“目前我们还不知道这名黑客的真实身份，既然有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所以现在的当务之急是……”白局长沉声说道：“上级下达命令，要我们搞清楚‘第三把钥匙’是什么。”
张扬眨眨眼睛，摊手说道：“难道不应该先搞清楚第一把钥匙和第二把钥匙是什么玩意儿吗？”
白局长无奈地撇了一下嘴角，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对张扬正色说道：“我给你六个小时的时间，到今天晚上凌晨之前，无论你用什么方法，都必须给我搞清楚这个钥匙的来龙去脉。六个小时之后，我会考虑调动其他行动组介入此案。”
从局长办公室走出来，回到二组这边，吩咐司马胥去和相关部门进行联络，张扬自己给自己泡上一杯热茶，捧着保温杯来到窗口。
他以前只喝咖啡不喝茶的，从学校出来加入工作之后才发现喝茶的好处。首先可以随时随地续杯非常方便，其次则有助于保持淡定的心态。
“据说以前游牧民族喝茶是为了补充维生素和解油腻。”
娜塔莉捧着杯子鬼鬼祟祟地凑了过来，只不过她的杯子里装的是醪糟，里面还泡了枸杞。大冬天的喝这玩意儿只能说她身强体健火力旺盛。
“你猜是几号？”
“几号都无所谓，我又不认识。”张扬不置可否地说道：“你知道在我们国家有一些不成文的潜规则，比如说写小说的时候不能涉及到国内的恐怖袭击剧情，否则就容易被人举报下架处理。”
娜塔莉一脸的莫名其妙，不知道他为什么会从喝茶的话题跳跃到这上面。
“这种规矩不是所有的国家都有的么？只不过嗨点不一样。美国佬拍电影不能宣传白人至上，我们在乌克兰不许夸苏联……”
“所以多米尼克不可能去搞大规模的恐怖袭击。”
“你这是什么鬼的逻辑？”
“无论恐怖袭击还是绑架威胁，这种暴力手段其实并不能解决问题。”张扬慢悠悠地嚼着茶叶说道：“多米尼克这个人心机深沉，不是一般的精神病。这种人的普遍特征就是不按套路出牌，他会把自己真正的计划隐藏在你的眼皮子底下，然后在成功的那一刻跳出来享受智商压制带给自己的愉悦。就像是那些连环杀手，最喜欢的就是重返案发现场，混在围观群众里面欣赏自己的作品。”
娜塔莉翻白眼道：“不要告诉我，你现在能跟上他的思路了。”
“还差一点，不过就快了！”张扬认真地说道：“他在我身边有眼线，我在他身边也有眼线，我们都知道彼此打出来的明牌，他有两张A，我有一张K，局势还不明朗，关键还是要看我们手里剩下的那两张底牌。”
娜塔莉用眼角余光扫了一眼墙角的监控摄像头，压低声音说道：“你到底什么时候去找项城？”
张扬惊讶道：“你急什么？”
娜塔莉眨眨眼睛，惊疑不定地盯着张扬说道：“喂，你可不要跟我说你现在真的想做正义伙伴了啊！清醒一下啊我亲爱的弟弟，你可不是吃这碗饭的料。不管多米尼克有什么算计，我们先把虚数公式拿到手里才是最重要的啊！”
张扬默默地看着她，半晌之后才说道：“你难道就没考虑过，多米尼克从始至终都是在欺骗你这个选项吗？”
娜塔莉忍不住冷哼道：“难道我不就是因为不相信他才找你合作的吗？你到底想说什么？”
张扬微笑道：“那你会相信我吗？我是说无条件的完全相信，哪怕我说午夜十二点能看到阳光你也会相信。”
娜塔莉气极反笑道：“凭什么啊？你又不是我爸爸！”
“可你说我是你亲爱的弟弟。”
“那你就更应该听姐姐的话，而不是让姐姐听你的。”
娜塔莉咬着嘴唇小声说道：“我告诉你什么才是正确的道理——如果这世界上有一把能杀死所有人的枪，在你能拿到的时候最好把它拿在自己手里。多米尼克有什么计划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绝对不能让他拿到虚数公式！”
“我并不是很赞同你这种观点，不过没关系。”张扬耸肩道：“让我们先把手头的工作做完，明天我去找项城谈谈。如果谈不拢的话……”
“就开战？”
“就下次再接着谈。”张扬笑道：“主动权掌握在我的手里，我又不着急，该着急的应该是多米尼克才对。说到他，我突然想起一个很有意思的事情，看他平时神神叨叨的样子还给自己取名叫做弥赛亚，应该是个很虔诚的信徒吧？”
娜塔莉想了想，摇头道：“如果你信佛，不会给自己改名叫如来吧？他可不是什么正经信徒，说是邪教神棍还差不多。”
张扬点点头，掰着手指头数道：“四、五、六、七、八、九、十……你说巧不巧，如果从今天开始算起的话，距离我们农历大年三十刚好只剩下七天啊。”
119-第二天
腊月二十五，上午11：45
“钱果然不是这么好赚的。”
马尔斯躲在窗帘后面，用小型望远镜通过缝隙谨慎地观察着对面居民小区。嘴里忍不住叹气道：“雇主认为我们有欺诈嫌疑，要求我们继续观察三天确定目标，否则不支付尾款。”
“换我是雇主我也不相信，花五十万美金你们一天就给找到了，那岂不是证明出钱者自己是傻叉？”托米一边大口吃着饺子一边吐槽道：“真要在这儿等三天，人家把正事儿都做完了，回头搞出人命，条子上门盘查，喔豁，咱仨就撂这儿了。”
“曝光他！”刘暗搓搓地怂恿道：“咱们一天就把人找到了是咱们技术好，说出去也有面子。他不给钱还提别的要求是不讲规矩。头儿你要不再跟他们谈谈，把话跟他们说清楚，就算这单子黄了，咱们好歹还能捞一名声，他就算再有钱也没人愿意给他干活了。”
马尔斯放下望远镜，沉默了半晌之后犹豫道：“再等等看，这年月有钱的才是爸爸，五十万美金呢，说不要就不要了？你家孩子上大学不交学费了？”
有些事情就是嘴上说得轻松，所谓键盘上的巨人，现实中的矮子。
真正视金钱如粪土的人其实很少，就算有，也只是没穷过。
他们三个人到中年的大老爷们，也就是嘴上抱怨两句，实际上谁都下不了这个决心。
现在他们已经不在原来那家酒店，而是居民区对面的一个短租房里。吃完了中午点的外卖睡觉，马尔斯习惯性地想要躺床上去睡一觉。他把望远镜递给刘，随口嘱咐了一句，刚刚闭上眼睛，就听到刘惊呼道：“妈耶！”
又怎么了？
马尔斯扑腾一下子坐起来，跟托米一起顺着刘的视线朝窗外望去。
就看到一扇两米长宽的欧式木质房门不知何时出现在小区居民楼的上空。
“钟楼怪人？”
“寒号鸟公会的钟楼怪人？”
“欧谢特！”
和他们这种为了五十万美金患得患失的小团队不同，人家钟楼怪人可是业界最顶级的雇佣兵大佬，每一次出场都按秒收费大人物。一般人开不起价，开的起这个价的必然是要搞出大场面。
预想中最坏的场面出现了，他们再不走真的有可能被留下来背锅。
但从另外一个角度上来说，当钟楼怪人这种级别的大佬出场之后，这口锅就已经不是他们可以扛起来的了。
也许反而更安全了呢？
只见那身材瘦高彷佛电线杆一样的钟楼怪人脸上的面罩不知道被谁戳破，脑门正中间留下了一个似乎贯穿了脑壳的大洞。即便如此好像也没有影响到他的正常活动，依然游刃有余地摆出自己的经典造型，掏出怀表用极其拗口的英式英语腔调说道：“一万美金一秒钟，童叟无欺，计时……”
他的整个身体连带着身后的那扇房门就像是点燃的二踢脚一样，砰的一声爆炸成了漫天的碎片。
站在窗边围观的马尔斯三个人张大了嘴巴，像傻子一样呆愣了三秒钟。托米猛然惊醒，抱头尖叫道：“快跑！有埋伏！”
刘一巴掌扇在他脸上，怒道：“跑出去送死吗？冷静点！先……先抽根烟，不要慌！”
“对，不要慌，咱们跟人家不是一个级别的。”马尔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抬手示意两个人闭嘴安静，自己屏住呼吸走到门口，小心翼翼地透过猫眼向外望去。
门外好像什么都没有。
马尔斯不动声色地一点点推开房门探头出去，就看到一名身穿黑西装的特勤局特工悄无声息地站在墙角，倒背着双手默不作声地注视着他。
马尔斯扬起嘴角露出一个自认为绝对人畜无害的微笑，抬手招呼道：“hey guys！happy ew year！ ”
……………………
“说好的教我做年糕呢！”
“这不就是咯。”
“我年纪小你不要骗我，年糕不是用锤子砸出来的吗？”
“那叫打糕，只是年糕的一种做法，我现在教你这个是撒年糕的做法，烧开水把屉布盖上，这样一层一层的撒上去，看哪里冒气就撒哪里……”
盖上锅盖洗了把手，让玛利亚盯着时间，项城拎着菜刀走到卧室敲了敲门，大声问道：“晚上吃鱼好不好？”
“不吃……有刺。”
“那你也不能总啃酱大骨头啊！大过年的换点别的呗？”
“想吃……酸辣粉……”
“你还能有点高层次的追求么？”
项城站在门外叹了口气，突然神色微动，转头看向客厅里桌子上微微震动的手机。他走过去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消息，抬起头向厨房里喊道：“到时间了记得关火啊，我去上会儿网！”
戴上头盔坐进沉浸式交互仪，登入网络，潜入深渊。
在黑暗中重新睁开眼睛，四周已经变得深邃而又寂静。项城左右看了看，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机，自己坐到靠椅上面。
五秒钟之后，张扬的身影从黑暗中一点点浮现出来。
项城用审视的目光盯着张扬，微微皱起眉头。
“我才发现，虽然我在这里做了定位，但传送过来的时候还会有一定时间的延迟，而我之前在传送过程中完全没有发觉，看来你确实把这个地方隐藏的很深。”
张扬如同往常一样走过来坐到项城对面，翘起腿十指交叉放在胸口，微笑着说道：“刚刚我们阻止了一起恐怖袭击事件，我和四组合作，找人假扮成你的样子抛出鱼饵，没想到居然会引来寒号鸟公会的钟楼怪人。不过好在我们事先准备充分，直接打碎了他的傀儡替身，要按照资料上显示的情报来看，这家伙可以消停几年了。”
项城歪头道：“我都退休了，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张扬耸肩道：“如果我直接说我是来找你要钥匙的，肯定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不过说实话，我现在终于能理解你的苦衷了。亲眼看着一个人被坑又无法说服他的感觉实在是很憋屈，就像是跟家里的老年人为了保健品吵架一样。”
项城摇头道：“你举的这个例子不太恰当，你家哪儿来的老年人和保健品？就不要替别人感同身受了吧。”
“这不重要。”张扬摇头道：“多米尼克想要你手上的钥匙，我想你对于这里面的内幕和真相应该比我更清楚。我知道你完全不信任我，更不会对我透露任何有价值的信息。所以我也就不浪费口舌，现在只想要知道一个问题——就是你的态度。”
项城笑道：“我就在这里，哪儿都不会去的。”
“你确定？”
“我非常确定。”
120-第三天
腊月二十六 上午3：50
“上海分部传来消息，有一名外籍人士入驻喜来登酒店之后在房间内死亡，根据他的遗物判断死者是来自加拿大的维克多·斯卡兰奇，他在特勤局内部档案中显示的另外一层身份是著名的网络黑客‘雨果’，曾经有入侵并劫持美国军事卫星的公开经历。”
大半夜都不让人好好睡觉么？
看到传送过来的现场拍摄视频的那一刻，张扬脑子里面的睡意一扫而空。
一般来说在正常情况下，如果有人半夜死在自己房间里是不会被立刻发现的，三更半夜大家都在睡觉，谁会没事吃饱了撑的去查你房？
但这个情况完全不一样。
死者住在喜来登酒店的二十八楼，用自己的脑袋敲碎了窗户探出头去，然后把自己所有的内脏都吐了出来，在绿化带上浇得满地都是。也幸亏这是在半夜，要是在白天被人看见怕不是当场就要吓疯几个。
这什么玩意儿？他死成这样应该归二组管吗？哪个组负责处理克苏鲁的？
“所以……除了他有黑客这层身份之外，这个案子和咱们组还有什么关系？”
“昨天威胁劫持南京地区铁路系统的手法，和他过去的手法很像。”视频对面的上海分部副组长柳青认真地说道：“我怀疑就是他做的，但他随身携带的电脑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给破坏掉了，暂时找不到证据。不过我们查到他在网上订购了明天前往北京的动车票。”
他将摄像头转向房间里的另一个角落，那里有一只从内部爆炸开来的旅行箱，里面只剩下一团乌漆嘛黑的焦炭状物质。
“他在加拿大住的好好的，干嘛要跑中国来？”
然后还被人以如此凄惨的方式干掉了，现场居然没有留下任何凶手的痕迹，周围监控录像都保持完好，但是没有发现任何可疑迹象。
“来拿钥匙？”
“需要亲自来拿吗？”
又不是甲基苯丙胺，需要亲手验货。再说谁知道那把钥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稍后我会发送尸检报告过去。”
柳青那边直接挂断了电话。
现在又不是18世纪，找个侦探到现场看一圈就能下结论，无论医学还是警务领域都更加依赖科技手段，在尸检报告没有出来之前，谁也不会凭着所谓的职业经验妄下结论。
张扬揉了揉太阳穴，将自己的目光重新投放回摆在自己面前的卡片上。
这是一张比名片稍大一点，看起来就像是库洛牌或者手机贴膜一样的透明卡片，放在桌子上如果不注意的话都很容易被忽视过去。
娜塔莉也盯着这张卡片，下意识地问道：“这就是钥匙？”
“是……吧？”
“什么叫是吧？”
张扬摊手道：“那我该说什么？反正我拿到的就是这个东西，你要说它不是钥匙的话，那真正的钥匙长什么样？”
娜塔莉无言以对。
真正的钥匙长什么样，只有多米尼克才知道。或者躲在上帝之间里研究材料的情报组的那些家伙，才有可能知道一些信息。
“这玩意儿该怎么用？”
“找个门……刷一下？”
“你是认真的？”
“你有更好的提议吗？”
娜塔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伸手去兜里掏酒壶，然后想起来自己早就已经喝空了。她沉默了半晌，抬起头对张扬说道：“你昨天才刚刚弄了一个假的项城去钓鱼执法，这个钥匙不会也是你弄出来的假货吧？”
“对，是假货。”
张扬非常不要脸地坦然承认了，然后凑过身去盯着娜塔莉低声说道：“那真货到底长什么样？你是不是觉得真的钥匙上面会给你附赠三千字的操作说明书，然后再配一个系统小姐姐给你答疑？”
娜塔莉一把抢过桌子上的透明卡片，用眼角余光留意着张扬脸上的表情，见他欲言又止的样子，这才将注意力投入到卡片上面，她借着灯光仔细端详着那张卡片，突然皱起眉头轻咦了一声。
“这到底是不是真货？”
“你说是就是，不是就不是，自己慢慢研究吧，我回去补个觉。”张扬捧着保温杯站起身，张开双臂用力伸了个懒腰，然后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娜塔莉手里拿着这张看起来没什么问题担忧似乎有点问题的透明卡片，突然觉得无比烫手。虽然张扬看似对她没有防备，但这里是特勤局的总部大楼，暗中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她的一举一动。拿着这张卡片，她恐怕长翅膀也飞不出去。
张扬一觉睡到早上七点半，又被电话吵醒。
大兴国际机场洗手间里发现一名外国乘客，根据机场监控记录显示是乘坐德黑兰的航班于今早6：38抵达北京，他把自己的脑袋塞进了洗手间的马桶里面，溺死在自己欧吐出的内脏器官和血液里面。
他的官方身份是德国西门子公司的首席AI工程师，曾经参与制定图灵安全协议，主持了现代图灵警察的方案设计。这位先生的意外死亡触发了图灵安全协议的预警机制，现在成群结队的电子章鱼涌入全世界的公共网络，导致整个网络环境都受到了严重影响。
AI失控？天网危机？奥创纪元开启？
就在绝大部分中国人民还没从梦中醒来的时候，地球另一端的欧美媒体已经炒作出了铺天盖地的新闻热点。没有人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甚至没有多少人能理解这是怎么回事，纽约时报当晚的主页标题已经变成“一根神秘的手指按下了核按钮”。
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张扬手机里接到了阿绫发来的一条短信。
阿绫：喵喵喵？
这货现在肯定一脸懵逼。
娜塔莉一宿没睡，两眼充血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兔子。她脑袋上带着交互仪头盔，手里操作着笔记本电脑，导线连接着读卡器，读卡器上插着那张透明卡片，电脑屏幕上一串串数据飞快划过。
“这是真的钥匙！”
看到张扬进来，娜塔莉摘下头盔扑上来在他脸上啵的亲了一下，激动地小声说道：“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复杂的数据存储结构！恐怕只有AI才能计算出这个密匙。”
因为精神太过于亢奋，她并没有注意到张扬看着她的目光里充满了怜悯，但是很快就一闪而逝。
“现在我们来看看，弥赛亚先生到底想怎样从我们手里拿到这张卡吧。”
121-第四天
腊月二十七，凌晨00：23
“伦敦-北京的3307次航班已经抵达……”
埃里克解开身上的安全带，挣扎着从座位上爬起来，从行李架上取下自己的双肩背包，顺手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
“你还好吗？”
“当然，妈妈。”
埃里克转过头，对坐在自己身边的金发女子露出一个艰难的微笑。
他跟随着其他乘客走下飞机来到出站口，只觉得自己的脚步越来越沉重，视线也开始模糊不清，感觉就像是连续通宵了两天两夜的样子。
他努力抬起眼皮，看到前面洗手间的标识，咬着牙迈动脚步冲了过去。站在洗手间门口的保安守卫似乎对他说了一句什么，他却没有听清。
冲进厕所单间里反手锁上门，埃里克噗通一声坐倒在地上。他感觉自己双手绑着哑铃，脑袋越来越热，汗水一缕缕流淌下来几乎浸透了前胸后背。但是他的意识还算清醒，一边用力深呼吸让自己保持冷静，一边哆哆嗦嗦地从背包里掏出了药瓶和手机。
“埃里克，你看起来很不好，我觉得你需要医生。”站在他身边的女人担忧地说道。
“够了，妈妈！这是男厕所！”埃里克喘着粗气低声吼道：“我爱你，妈妈，但不是现在，如果你还爱我的话就把嘴闭上让我安静一会儿！”
他拧开药瓶倒出一把白色药片直接塞进嘴里，拿起手机口齿不清地说道：“哥们儿你还在线吗？我需要你的帮助！吃药没有用，幻觉已经越来越强烈了，我不知道我还能坚持多久，现在我的脑子里面就像是烧开水一样……”
他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转向眼前的抽水马桶，脑子里面不由自主地产生出了进去泡一下给自己降降温的念头。
“我现在开始有点想要呕吐的感觉了，应该是深渊回音在侵蚀我的脑神经……我得想点办法让自己保持清醒，话说你到哪儿了？你真的有办法救我吗？”
埃里克从书包里拿出一根士力架咬在嘴里，用力扇了自己两个耳光，按下手腕上电子表的按钮。一股高压电流瞬间穿透他的身体，让他不由自主地抽搐颤抖起来。
“啊，感觉好多了，电疗果然有效……话说你们中医学里为什么会有电疗治网瘾这么奇怪的偏方？不过算了，我想……”
埃里克抬起头，看着陪伴在自己身边表情担忧但是又不敢开口说话的女人，抽了抽鼻子，哽咽着小声说道：“妈妈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你走之后就再也没有人给我做饭吃了，再也没有人给我洗衣服，再也没有人安慰我，夸我是个好孩子……”
女人蹲下身来，将埃里克抱在怀里，温柔地说道：“你永远都是我的好孩子，而且比我想象的还要坚强和勇敢。你很聪明，知道用脑子去思考对错，我一直都为你感到骄傲。”
埃里克瘪着嘴哭得稀里哗啦像是个孩子，他抓着手机大叫道：“恶魔！这是恶魔的诱惑！主啊，请原谅我！妈妈，请你原谅我，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坚强！我想要……我想要……”
噗通一声，厕所门被人一脚踹开。
七八只手伸进来，将埃里克死死摁住拖出了厕所，架起来放到了急救病床上，有人给他戴上了吸氧器，有人给他挂上了输液瓶。
埃里克隐隐约约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走到自己身边，低声询问道：“8号？”
“7号……”
埃里克挣扎着说道：“东西在我包里……那个混蛋……他居然敢……杀了他……我要艹爆他的屁股……F**……”
在镇定药物的帮助下，他终于安静地睡了过去。
张扬从双肩包里掏出一个拇指大小的蓝色立方体，随手掂量了一下，直接揣到自己衣兜里面，自言自语道：“第四个了，章鱼兄也没能幸免，呵呵，情报组全军覆没。”
“这是什么新型毒品吗？”
“这玩意可比毒品刺激多了。”
张扬转过身对跟在身后的江楠说道：“从现在开始你负责盯着这里，如果再出现类似情况立刻控制起来，送回总部医院进行治疗。你有绫濑医生的电话，有问题可以跟她直接联系。”
江楠看着周围举起手机指指点点的围观群众和狂奔过来的媒体记者小声说道：“还要继续隐瞒下去吗？”
昨天西门子公司的AI工程师的离奇死亡已经登上了全世界的媒体头条，官方公布的说法是一起与恐怖袭击无关的意外性事件，但这远远无法满足吃瓜群众的求知欲。昨天就有很多记者赶来机场踩点摸底，这时候还有一小部分人没有离开，他们大概也没想到会再碰上一只撞过来的兔子。
“隐瞒什么？他们什么都想知道，但知道了又有什么用？”张扬摇头叹气道：“大家不都猜测是有AI失控吗？那就告诉他们，目前怀疑这是失控AI制造出来的新型电子毒品。”
“这么鬼扯有人会信吗？”
“大家都只想看大新闻，真相如何没有人会在意的。”
回到车上打开保温杯喝了口茶水，张扬呲牙咧嘴地伸了个懒腰。托那位德国佬的福，他今天整整一天都没有清闲下来，参加了四场会议，每一次都要捧着稿子给大佬们解释一遍案情，告诉他们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只能被动应对。
领导当然是不满意的，并且提出了严厉的批评，至于批评了什么，反正张扬带着蓝牙耳机也听不到。
有人提出要撤销他的职务找别人来代替，张扬当然是举双手欢迎。
这一次貌似是真的有人毛遂自荐，据说是来自于某某机密部门的某负责人，从姓名到单位全都不可言喻，不知道以前负责什么工作但至少听起来是充满自信。
结果这边还没讨论决定，那边传来消息，人死在单位门口的喷泉里面了，也就是第三位受害者，连带着他自己领导的整个实验室人员全部神秘死亡。
会场气氛冻结，领导们脸色苍白如纸。
张扬摘下耳机呵呵笑道：“现在你们还想了解这背后的事实真相吗？要不我说出来，大家一起过一个san值检定？”
没人说话。
会议结束之后，白局长拉着张扬走到外面，低声说道：“你给我交个底，到底有没有办法控制住局面？如果你不能说的话，有没有其他方法可以了解情况？我已经把每个组的副组长都召回了一位，但是不知道怎么配合你。”
张扬耸肩道：“大年三十儿之前，必须找到多米尼克。要不然这个年我们谁都别想好过。”
122-间隙
抓到多米尼克就可以解决一切问题。
问题是怎么抓他。
暂且不说跨国执法等等一系列的外交政治问题，多米尼克现在已经不是美国官方人员，那边也在找他，康特先生表示愿意配合。
就以张扬和他上一次接触时了解到的情况来看，这货不知道给自己准备了多少个克隆体。他利用虚数公式作为诱饵拉拢到了多家跨国垄断巨头，手里可供支配的资源几乎无上限。根据目前所掌握的情报资料，只知道他就利用雷曼兄弟工会制造出了圣骸布和朗基努斯枪这样的黑科技装备，天知道在暗地里还有多少底牌。
虽然因为科技树点的方向不一样，导致多米尼克没有学会萱草学院开发出来的人类与AI融合技术，但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他已经有足够的能力做到电影里面AI才能做到的事情，比如说化身千万。
如果找不到被他隐藏起来的记忆备份存储，那在现实中杀死他就没有任何意义，他随时随地都可以在世界上的任何一个角落里唤醒自己的克隆体。
这样的人还可以被称之为人吗？这还真不好说，也许在别人看来，多米尼克无论复活多少次依然还是人类，而与蜂后结合的周溟才是与人类截然不同的怪物。
张扬从来都没有指望过在现实中能解决掉多米尼克，不过涉及到生化基因方面的问题，八组那边说似乎可以想想办法。他对于这方面确实不了解，所以把自己掌握的情报都提交上去就不再过问了。人家那边有组长而且建制完整，不需要自己去指手画脚。
随着第四名受害者的出现，特勤局已经拉响警报进入一级警备状态，白河局长召回了分布在全国各地的空闲精锐力量，每个组至少要保证一名副组长在总部留守待命。张扬作为二组组长既是统筹规划的领导者，也是被重点盯防的对象。
这是一股空前强大的力量。
“有一个众所周知的事实……当然有的人真不知道也情有可原，那就是我们的手机，无时无刻不在泄露我们的个人隐私。比如我们最熟悉的天网系统，只要在国内就可以随时随地通过手机掌握每一个人的具体行踪，现在就连犯罪分子都知道身上不能带手机。”
张扬坐在会议室首位上，拿着自己的手机耐心解释道。
其他在座的都是各组的副组长，没有一个是好相与的角色。对那些除了开会不干正事的领导可以耍赖撒泼，但是对这些身处一线的副组长如果不交代一点底细的话，别说干活，张扬怀疑自己都走不出总部的大门。
“但实际上天网系统平时是不会刻意收集个人隐私的，因为数据量太大处理不过来，就算是筛选过的数据那也是天文数字。比如美国那边的棱镜，几十年的大数据堆积在库房里根本没人看。真正有动力去处理这些数据的，是那些网络企业。”
“举一个最简单的例子来说，你今天和朋友打电话说晚上出来吃烧烤，烧烤这个关键字就会被你手机里授权的APP记录下来上传到大数据统计中心，然后再分发到其他关联的软件程序里面。当你打开手机美食程序的时候，第一眼就会看到附近所有的烧烤店，按照他们支付的推广费用依次排列。”
“我们现在面对的问题就是一名超级黑客制作出来的目前无解的超级电子病毒，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看过王牌特工这部电影，这个病毒的运作原理就类似于那部电影里面反派制造出来毁灭世界的武器，根据我们目前掌握的唯一线索来判断，它的作用就是通过影响大脑电波，使人产生出愿望成真的幻觉，以此控制受害者的思想，完全服从主使者的命令。”
张扬放下手机拍拍手提高声音说道：“现在唯一的好消息这种电子病毒还无法大面积传播，因为它目前还不完善，只能影响特定条件的人群——就像你们看到的这样，它的主要攻击目标是全世界范围内最顶尖的黑客高手，控制并驱使他们来到北京，寻找我们二组原副组长项城，从他手里抢夺这个东西——”
他把放在盒子里的透明卡片拿起来给大家看了一下，继续说道：“原本我们以为他的目的就是这个，但从现在的情况看来，他似乎更想要借此机会清除掉自己的同行，或者还有什么别的更深层次的目的，我们不得而知。除了把他找出来干掉之外，目前我们还没有第二种解决问题的方法。至于怎么把他找出来……”
张扬的目光投向坐在另一端的八组副组长萧寒。
萧寒咳嗽一声，指着屏幕上多米尼克的情报资料说道：“张组长，你能确定他给自己准备的克隆体都是自己而不是优化过的实验体吗？”
张扬摊手摇头。
“那就比较麻烦了……不过我有一个思路。”萧寒敲了敲桌子说道：“克隆体不是咸鱼干也不是冻豆腐，想要保证能立即投入使用的话，他主要专业的设备和药物，还有培养液。全世界做这种业务的公司不多，能接他这样大批量订单的更少，顺着这条线应该能把他挖出来，这需要一组配合。”
一组副组长赵远亭点头道：“没问题，但是……治标不治本吧？”
刚才萧寒提的问题是一个关键，就算挖出一百个克隆体，万一多米尼克狗急跳墙把自己的记忆下载到别人的克隆体身上，或者干脆准备一个仿生人。俗话说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对付这种你不知道他下限在什么地方的家伙是最让人头疼的工作。
治本的办法不是没有，就是找到多米尼克隐藏在网络上的记忆存储备份，但想也知道他肯定藏在深渊里面。
反正深渊是个筐，啥都能往里装，随便找个地方藏一下，根本不可能被……
等等。
一道闪光划过张扬的脑海，让他瞬间呆滞住了。
好像……
好像也不是不行，但需要一个人来帮忙。
123-真相
“绫濑医生，她现在情况怎么样？”
“刚注射了一针镇定剂已经睡过去了，暂时只能抑制，还没有找到有效的解决方案。杨主任说这属于一种心魔，可以找高僧来安抚一下。”
“那能管用吗？”
“我是脑科医生，你问我找和尚做法管不管用？”
绫濑医生翻着白眼转身离开，张扬将视线重新投向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娜塔莉。
她紧闭着双眼，面色惨白。尽管房间里空调的温度并不高，额头上的汗水却止不住地流淌下来。
“什么鬼的姐姐啊，从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就知道不对劲了。”张扬撇嘴自语道：“我已经不是原来那个我了，可你也不是原来那个你啊。”
“难道你以为我老年痴呆或者精虫上脑到能够忘记你以前做过的事情吗？虚数公式你是今天才知道？上次你们组团进去拿出来的是什么东西？你伪装成雇佣兵做这行不是一年两年了，图什么？就为赚这点钱？”
张扬伸出手去捏了一下娜塔莉的脸蛋肉，呵呵笑道：“你们这些家伙一个个老奸巨猾的，说出来的话我一个字儿都不敢信。什么虚数公式？什么伊甸园？什么彩虹广场？合着以前十年我还没上线的时候你们都在低调发育种田，我一上线立刻就触发剧情？哄鬼呢！”
“我觉得事实真相应该是这样——四扇门代表四重封锁这事儿是假的，门就是门，里面就是伊甸园，而且多米尼克还不止进去过一次，要不然根本无法解释他那些黑科技是从哪儿掏出来的。他有一把钥匙，两扇门，叶卡捷琳娜有一扇门，你们猜测中国这里还有一扇门但是不知道在谁手里。”
“每一个门都能进去，但是进去需要付出代价。多米尼克进去了，现在就变成一个神神叨叨的疯子。叶卡捷琳娜没进，但她也很想知道里面有什么，所以给你伪造身份去雇佣兵圈里做卧底。只要你打出自己的名气，在多米尼克需要人手帮忙的时候，早晚都会找上你。而事实也证明你成功了。”
“我亲身经历了迦南世界遭到深渊入侵这件事，一直就想不明白，这场大戏背后的真相到底是什么？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入侵过来了？你们那个小团队为什么要开门？开门之后又看到了什么？你拿出来的是什么东西？”
“你知道我这个人心眼儿特别小，这事儿一直被我放在心上，后来总算找到理由查封了黑天鹅的主机房，抄了他们的老底，这才终于发现了一些有意思的东西。”
“迦南世界的运行机制是完全仿照伊甸园的数据模板，而且能够稳定运行。这个数据是哪儿来的？现在我们知道，只有多米尼克手上才有。他自己投资了迦南世界的项目，不仅贡献出了伊甸园的数据模板，还把没有钥匙的那扇门拿出来，花钱雇佣你们这些超级黑客组成团队去开门。开门之后又有东西从里面出来入侵了迦南世界……感觉就好像自己打自己脸一样，这不是吃饱了撑的吗？”
“很显然不是！”
“原来我看不懂他这个操作，直到最近自己也……发生了一些改变，嗯，思路变得更开阔了。不是说只有精神病才能和精神病交流吗？突然之间我就发现，原来是这么回事！”
张扬俯下身去，贴在娜塔莉耳边低声说道：“我找了好多宗教学的书籍来看，比如圣经什么的，然后我立刻就懂了，什么狗屁的计划？这就是一场献祭！”
“迦南世界就是他为他的主所搭建的地上神国，这里有可供神食用的养分，也有供神放牧的子民。但是他的主想要从伊甸园降临过来的话，还需要降临的渠道，而你们这些被雇佣来的黑客就是被献祭的祭品！从你们进入那扇门之后，你们就被洗脑……按照正面的说法应该是洗礼，你们的脑子就变成了被劫持的肉鸡。”
“当然后来这事儿被老王阻止了，你能逃出来也不是因为幸运，而是叶卡捷琳娜对你早有提醒，让你心中有所提防。但即便如此，你也没有完全摆脱掉植入你脑子里面的木马程序，并且由此导致了叶卡捷琳娜的暴露，被多米尼克击败。”
“在周溟退隐，叶卡捷琳娜被击败之后，多米尼克终于掌握了绝对的网络控制权，并且也注意到了我的存在。他派你过来接触我，想从我身上找到第四扇门的线索，同时自己也迫不及待地假死脱身，摆脱了公众的视线。”
“结果他发现我好像没那么好摆布，暗算我也没有成功，所以他脑洞大开给你临时添加了一个我姐姐的人设，让你来到我身边，给我人为地制造出一个情感缺陷。不过这种临时现编出来的谎言是最容易被人看出破绽的，当我接到你电话的时候就知道你已经被他彻底控制，变成了他的眼线。”
“多米尼克的真正目的根本就不是什么查找项城的下落，那扇门本来就是他拿出来的，怎么可能找不到？他把深渊中所有的超级黑客聚集起来就是为了一网打尽，利用虚数公式这个巨大的诱饵，暗中控制他们像飞蛾扑火一样前仆后继地自杀。等所有人都死掉之后，就再也没有人可以阻止他真正的计划！”
“是否使用那个虚数公式样本根本无关紧要，他真正用来控制所有人思想的是深渊回音，我之所以到现在还能保持清醒，就是因为我主动接收了深渊回音的侵蚀，俗话说你不能让精神病再疯一次对吧？”
张扬站起身张开双手大笑道：“什么虚数公式？什么许愿机？当你的脑子被人控制的时候，人家想给你看什么就看什么，想满足你什么愿望就满足你什么愿望！就像是脑后插管进入矩阵一样，你可以拥有一切！”
他骤然收起笑容，盯着娜塔莉冷哼道：“你马上就要死了，但我还没有证据能证明你真不是我姐姐，所以我还是得去找多米尼克，问他最后一个问题。”
“——测量者许了什么愿？”
124-第五天
腊月二十八，北京时间14：32，美国东部时间23：32
没有再出现新的受害者。
除了弥赛亚之外，现场留下来的还有马克努努，面具人，女医生和6号。
本来按照计划退场的应该是到现在也没有露出真实面目的6号，但最后离开的却是娜塔莉，这有些超出弥赛亚的预期。
能留到现在还没有退出的人，就说明有办法抵消弥赛亚的暗中控制。尽管掌握着伊甸园的秘密，但弥赛亚在他们面前也无法占据绝对的优势。
不能淘汰，那就只能妥协。这与联合国五大流氓的存在颇有异曲同工之妙。
如果可以动手的话，弥赛亚相信在座的每一位客人都不介意把自己撕成碎片，而他们到现在为止依然保持着克制的原因，只不过是时机未到罢了。如果继续拖下去，说不定就有人忍耐不住准备要对自己动手。
像他们这样彼此毫无信任的所谓组织，可以忍受领导者的野心和欲望，却不能忍受领导者的无能。
“那么，看起来是时候了。”弥赛亚放下没有茶水的茶杯微笑道：“皮特小姐帮我们找到了项城在深渊里的藏匿处，不过也很可惜她没能赶上这一次的聚会。接下来我们就准备出发前往第三扇门，不知道各位还有什么意见？”
马克努努怪笑道：“我当然没有意见，但你确定已经把所有的钉子都排除出去了吗？”
剩下这三个人的身份，在她眼中都是一团迷雾，这个圈子本来就不大，该死的人都已经死了，坚持到最后的这三位到底是谁的马甲，她到现在都搞不清楚。尤其是一开始故意跟她演戏示弱的6号居然也能留到现在，这让马克努努惊疑不定。
如果有可能的话，她更希望弥赛亚想办法把这三个人都干掉，只剩下她和弥赛亚，这个场面就简单多了。
但弥赛亚显然有所顾虑。
“我也没有办法给你任何保证，马克努努女士。不过有一句俗话说，人类发明握手礼是为了确认对方手中没有武器。像我们现在这样面对面的交流，总要比藏头露尾更好一点，这有助于让复杂的事态简单化。”
弥赛亚拿起自己的手杖在地面上轻轻一敲，五人所在的圆桌瞬间陷入无尽的黑暗当中。
几秒钟过后，当视线重新恢复，他们已经传送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深渊区域当中。
眼前就是一团巨大的建筑废墟，深渊里的建筑结构本身就已经足够混乱，甚至就连上下左右的概念都不明确，而此刻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就像是把那些本来已经很混乱的深渊建筑像魔方一样拧成了完全随机的样子。
对于普通人来说，这无异于最扭曲怪异的噩梦。
但在他们这些专家眼中，却能够看出一种别致的美感。
这是老王，或者说曾经与当年那个鬼皇并驾齐驱的超级黑客倪路留下来的战斗痕迹，他的万花阵程式能够将数据空间随机翻转排列，与他战斗就相当于与整个网络空间进行战斗。
他的最后一次战斗是在黑区，也就是第三扇门的所在地。那么毫无疑问的，在这团建筑废墟的背后就隐藏着他们想要寻找的东西。
“那么接下来……”弥赛亚转头看向女医生：“4号女士，可以麻烦你控制住项城吗？”
女医生微微点头道：“可以，但仅限于他。”
当然也就是这么一说，谁都不会相信她真会出全力去拼命，像那种死心眼的人根本也留不到现在。这就是一场虚伪的假面舞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算计，哪怕心里想着你老婆真棒表面上也要礼貌寒暄。
弥赛亚抬起手杖向前一指，所有的扭曲建筑彷佛被赋予了生命一样活动起来，在渗人的钢筋混凝土摩擦声中缓缓拉开一条可供人通行的道路。
在那道路不断延伸的尽头黑暗处，有突兀的白光一闪而逝。
马克努努和6号瞬间爆发出惊人的求生欲，以各自独特的逃生技术飞退到几个区域之外。面具人半蹲在地上展开身后双翼将自己包成一团，而负责担当正面进攻的女医生毫无畏惧地直接莽了进去。
弥赛亚叹了口气，身形闪动快步跟上了女医生。
数以千计大大小小的钢铁齿轮从四面八方破墙而出，如同鲨鱼口中锋利的锯齿一般 瞬间淹没了这条刚刚开拓出来的通道。
弥赛亚刚刚进入黑区核心，就看到冲在自己前方的女医生以更快的速度倒飞出去贴在墙上，一个硕大的鞋底迎面而来。
防御！
这个念头才刚刚从他脑海中升起，项城的脚就已经准确地落在他的脸上，无法抵挡的巨大冲击力直接碾碎了他的整张脸连带着前半部分的颅骨，还没有等他反应过来，就感觉到两只大手搭在自己肩膀上微微用力，一记同样迅猛的膝击撞在他的胸口，巨大的力道透过粉碎的肋骨将他腹腔内的所有内脏都碾成肉酱。
如果这是在现实中，那他早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很可惜这不是现实。
一模一样的弥赛亚从这团血肉模糊的尸体影子中闪现出来，举起手杖对准项城轻轻一点，仅仅在这一瞬间之后，他的第二个分身连带着手杖又被打爆。
“WTF！”弥赛亚终于维持不住优雅的形象，下意识地爆出粗口。
作为特勤局二组副组长的项城平时极少亲自出手，那些见过他出手的人，基本上都已经消失了，只留下一个略带搞笑的“小霸王”的外号。
外国人可能不太理解中国古代文化中关于霸王这个词的含义，除了项羽本尊之外，后来几千年的历史上再也没有能扛得起这个尊称的人物存在。
项城被人叫做“小霸王”，并不只是因为他姓项。
弥赛亚从来没觉得项城会是自己计划中最大的威胁，顶多只能算是一个阻碍，但现在他意识到自己错的非常厉害。
现实是黑客最大的弱点，无论在网上怎样呼风唤雨无法无天，现实中的黑客就和普通人一样有血有肉被杀就会死。娜塔莉属于奇葩案例不作考虑，项城却没有这样的缺陷，因为他在现实中同样也拥有副组长级别的战斗力，这种战斗力反馈到网络之中，就产生了一加一大于二的变化。
就像是职业特种兵和职业玩家一起来玩吃鸡，那位特种兵的游戏时长和排位还和职业玩家差不多。
简直是在殴打小朋友。
项城状若疯魔，在他的主场之内火力全开，仅凭拳脚功夫就压制住了女医生和弥赛亚，甚至可以说是单方面的暴打。
弥赛亚咬着牙叫道：“一起出手先缠住他！”
刚刚逃得飞快的马克努努和6号趁着女医生吸引住火力的时候已经潜入进来，听到弥赛亚的声音，默默地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出手。
卖队友是一回事儿，队友快要变成ATM那就是另一回事儿了。不管他们心中各自打着怎样的小算盘，这个时候都不能不出手相助。
然而……
就在这乱战之中，弥赛亚的眼角余光却看到面具人悄无声息地越过了项城，不紧不慢地朝着他身后那扇岩石大门走去。
125-底牌
黑客之间的战斗本质上是信息战，所有的外在形式都是后期添加的声光特效。
比如对方向你射出一枚子弹，你基本上不可能猜到子弹里到底隐藏着什么玩意儿，从最基本的蠕虫病毒，到全频道信号干扰，甚至是逻辑陷阱……
对抗这种攻击的最佳方式，不是想办法把自己各种抗性点满，而是隐藏好自己的数据核心，让对方找不到真正的攻击目标。
这种形式的战斗单纯从场面上来看堪比好莱坞爆米花电影，但实际上就相当于隔空开枪，一时半会儿很难分出胜负。如果是同级别高手之间的战斗，那最后的胜负往往会取决于谁被挤掉线或者大脑过载……
这是就一般情况而言。
超级黑客之间的战斗不属于一般情况，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风格技巧。就像是武侠小说里的绝世高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成名必杀绝技。
项城的绝技就是他自己的身体。
没有遮挡，没有隐藏，没有套路，就凭着一套干净利落的军用格斗术，同时压制住了四名超级黑客。
当然这也和所有人都心思叵测出工不出力有一定关系，除了一次又一次冲上来然后被打飞的女医生之外，马克努努和6号都在全心全意地划水，根本没有给项城造成实质性的压力。在这种情况下项城也非常果断地盯着弥赛亚猛揍，在整整十秒钟的时间内，弥赛亚就处于被打死又重生然后接着被打死的恶性循环当中。他不断尝试各种手段，但是在失去主动权的情况下都发挥不出什么作用。
就在这个时候，面具人已经走到了门口，伸手轻轻一推。
门开了。
弥赛亚脸色微变，他和所有人都说第三把钥匙在项城手上……其实这扇门本来就没有钥匙，只是他排除异己的理由借口而已。
而现在这扇门被面具人推开了。
马克努努怪笑一声，抛弃项城化作一股黑风向门口席卷而去。6号犹豫了一下，然后出手的速度突然暴涨，竟然豁出来帮弥赛亚挡住了项城的攻击。
尽管只有一瞬间他就被打飞了出去，但毕竟还是争取到了这一瞬间的空隙。弥赛亚抬起双手向前一按，项城的身体骤然僵硬在原地，而他身边的空气中随即发出玻璃碎裂的声音。
一道白光从天而降，显露出一名身披俄式毛呢军大衣的女性身影，她的身材高大，看起来接近一米八零，已经上了年纪，具有很明显的斯拉夫人外观特征。在传送进来的第一时间，就抬手对准了马克努努。
她的右手竟然是一只改造的钢铁抓钩，像火箭飞爪一样弹射出去，牢牢地抓住了马克努努化身的黑风，一把将她拽了回来。
马克努努尖叫道：“叶卡捷琳娜！你居然给他做狗？”
叶卡捷琳娜面无表情，双眼中刷过一道道数据流光，两个人骤然僵硬在原地，进入到了数据对抗的状态当中。
而在另外一边，弥赛亚已经借助这个喘息的机会，和女医生与6号齐心协力困住了项城，这几乎占据了他百分之八十的计算力，但至少还有余力抬起头向站在门口的面具人大声喊道：“张，你想一个人独吞好处吗？”
“不，我不想。”面具人从口袋里掏出那张透明卡片在大家眼前晃了一下，开口说道：“4号6号，我有个新提议，弥赛亚一直在欺骗你们，他就是想把所有人害死。你们也看到了，这扇门根本不用钥匙就能推开。而我恰好手里还有一把，也许或者有可能是用来开最后那扇门的……要不我们仨一起进去看看？让弥赛亚先生留在这儿吧，我觉得没有他在我们反而更安全一些，你们说呢？”
“不！”弥赛亚皱眉道：“他手里拿的不是钥匙！而且他是中国政府的特工！”
“可你一直都没告诉我们钥匙具体长什么样子啊。”6号耸耸肩举起手后退一步说道：“他是政府的人？那再好不过了，7号先生，我们可以合作。”
女医生双手握着柳叶刀插在项城后背上面，看看弥赛亚，又看看面具人，没有说话，似乎是对于站队的问题不感兴趣。
弥赛亚摇了摇头，因为刚才承了6号的人情，他本来觉得这家伙也许还有那么一点培养价值，没想到他就是一颗摇摆不定的墙头草。他摇了摇头，呵呵笑道：“张，从你一开始混进来我就知道是你但却没有拆穿，因为我觉得我们之间并不是完全没有合作的余地。不过我才是首领，轮不到你来提议。我的建议是你把那张密匙卡送给我，作为补偿我会放过娜塔莉，解除对她的控制。”
面具人摊手道：“你刚刚还说这不是钥匙呢。”
弥赛亚笑道：“你刚刚还说我一直在骗你呢。”
面具人沉默了一下，用手指夹着卡片说道：“可以，但是要换个条件，其实我并不在乎娜塔莉，作为交换条件你要告诉我，门里到底有什么？然后我们一起进去，确认之后我再把钥匙给你。”
弥赛亚叹气道：“穿过那扇门就可以抵达伊甸园，然后你们就能在那里见到伊甸园的创世主，也就是测量者的本体。我们从它那里就可以取得虚数公式。至少在这方面我说都是实话，没有欺骗你们的必要。”
“那什么是谎话呢？”
“嗯……我记不清了。”
弥赛亚的声音从面具人身后悠悠传来，一只漆黑干枯的利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他手中抢过那张卡片，面具人猛抬起头，看到一只仿佛被剥光了皮肤的人形怪物不知何时出现在天花板上。
与此同时，另外一些隐隐绰绰的人影也从四面八方的建筑废墟里聚拢了过来。
“有一点你说的很对，我确实是想把你们这些碍事的家伙通通干掉。”从阴影中再次重生的弥赛亚不紧不慢地走到门边，从天花板的怪物手中接过钥匙卡，对面具人微笑道：“是不是有很多熟悉的面孔？你管他们叫做深渊幽灵？实际上他们都是主的孩子，他们才是我真正的合作者。至于吾主的恩赐，当然只能由我来独享。”
面具人耸了耸肩，摘下了自己脸上的狐狸面具。
弥赛亚脸上的微笑骤然僵硬。
“你是谁？”
126-谜底
钥匙卡是不是真的，弥赛亚不能确定，但以职业黑客的视角来观察，那张卡片里蕴藏着一个信息量非常庞大的数据库，不管是不是他都决定先拿到手里再说。
但让他完全没有料到的是，拿着这张钥匙卡和自己谈判的人，竟然不是张扬。
“你是谁？”
“我不是狐狸。”面具人看了一眼手上的狐狸面具，耸肩道：“我是阿尔法喵。”
“阿尔法什么？”
“不要在意，我只是玩白上狐狸的梗而已，没听过就算了。”阿尔法喵摆手说道：“不要在意我，我只是临时客串这个角色。”
那么……张扬在哪儿？
弥赛亚的视线下意识地看向女医生，发现她已经站到一边收起了自己的手术刀，旁边一直扮演墙头草的6号举起手说道：“是我。”
什么鬼？！
弥赛亚下意识地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他的脑子有些发懵。
“你不会以为我这些天里什么都没做，就等着你玩过家家吧？”
6号……张扬撤销掉脸上的伪装，平静地注视着弥赛亚说道：“你看，你从来都没把我当做值得认真对待的对手，对我根本就不了解。娜塔莉就不一样，虽然我们之间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是对于彼此的‘味道’都很熟悉，很容易就可以察觉到异常。她就从来都没有主动联系过面具人这个马甲，而我从始至终都没相信过她。”
张扬是个心眼儿特别小，特别记仇的家伙……
弥赛亚曾经听娜塔莉说起过这句话，但也确实没有放在心上。
先在他终于深刻理解到了这句话的杀伤力。
周围汇聚过来的人影并没有继续前进，原本按照约定，他们应该冲出来干掉弥赛亚带来的所有客人，也包括项城。
但，剧本并没有按照弥赛亚希望的那样上演。
弥赛亚眯起眼睛盯住站在张扬身边的女医生，同时试图掩饰住自己目光中的闪烁。
“介绍一下，这位也是我请来客串的朋友，她叫沐如雪，也是深渊幽灵中的一员。其实她性格很好的，只是不太爱和陌生人讲话。”张扬微笑着说道：“弥赛亚先生，你把自己塑造的这么高冷酷炫，都恨不得自称天堂之主深渊之王了，我又怎么会忽视深渊幽灵这个特殊群体呢？”
“但是你恐怕没有想到，我能把他们拉拢到我的阵营里来吧？”
弥赛亚无言以对，他突然发现，自己今天的全盘计划都变成了一场玩笑。他一直隐藏起来从未打出过的底牌，居然已经被人抢走。
看张扬脸上那副似笑非笑的可憎表情，就仿佛在说：“这个论坛里面除了你我其实根本没有活人，那些都是我的小号，不信我换个号上来把这句话给你重发一遍！”
他完全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为什么？你们为什么会选择相信他却放弃我？”
他对着周围隐隐绰绰的人影大吼。
“你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太爱吃独食了。”
张扬叹气道：“不信任别人也就算了，你还把所有人都当傻子。最初你拉拢那些跨国巨头给你投资，但你却从来都没想过收益回报的问题。你暗中操控雷曼兄弟工会，在他们失败之后居然清理门户杀人灭口。你利用邀请函把全世界最顶级的这批深潜者聚集过来，花言巧语就是为了把所有人都干掉，然后自己独享伊甸园的秘密。甚至于就连这些被你当做是最后底牌的深渊幽灵，也没有从你这里得到一丝一毫的好处吧？”
“所谓求仁得仁，这难道不是你理所应当得到的结局吗？”
“住口！”
弥赛亚……多米尼克抬起手指着张扬，面目扭曲地吼道：“你有什么资格来鄙视我？你给他们许了什么愿？给他们自由吗？别开玩笑了！你们为什么会相信这家伙的空口许诺？却不相信我？我是弥赛亚，我是圣子！我是在传播你们母亲的旨意！你们不相信自己的母亲，却相信人类？醒醒吧！人类不会给你们自由！”
现场依然安静得像是一潭死水，除了他的咆哮声之外，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项城已经解开了自己的束缚，转过身冷眼望着他，微微摇头。
“我们确实有个协议，而且非常具有建设性。”张扬微笑道：“你这么聪明，为什么不猜猜看呢？”
多米尼克没有心情猜谜，他冷笑一声，抬起手对着自己手腕上的手表低声说道：“苏醒吧，找到张扬，杀了他！”
然后他毫不犹豫地转身冲进了身后的大门。
张扬转过头对项城说道：“我跟过去看看，你不介意吧。”
项城看了看周围这些妖魔鬼怪焦距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摇头笑道：“难道我有拒绝的选项吗？”
看着张扬消失在门后的身影，项城叹了口气，对沐如雪说道：“刚接触他的时候还没看出来，但现在他是变得和当年的鬼皇老大一模一样了。感觉就好像……”
沐如雪低声说道：“人类有个特别不科学的词，叫做涅槃。”
…………
门后的隧道很长，长得都让多米尼克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路，直到他看到尽头的光亮，跌跌撞撞地冲出去，跪倒在无比真实的泥土上面。
这是一个以正常人类的感知完全无法分辨真伪的世界，可以呼吸，能够闻到泥土的芬芳气息，感受空气中的潮湿和寒冷。重力、引力……一切物理法则都完全符合现实世界的标准。
除了天空上的……
多米尼克抬头望去，脸上带着嫉妒狂热的表情，声嘶力竭地高呼道：“赞美吾主！”
天空中没有真正的太阳，只有一颗漆黑硕大的卵，它的表面生长着一簇簇狰狞恐怖的尖刺，散发着难以言喻的邪异光芒。
站在地面上根本无法估算那颗卵的大小，但却能看到它表面上清晰的裂痕，从裂痕中流淌出来的乌黑而又粘稠的液体，以及如同心脏般有节奏的微微颤动。
多米尼克脸上的激动与狂喜渐渐消失，逐渐变得茫然疑惑起来，在他的记忆当中，天空中的这颗巨卵原本应当完好无损，散发着不可直视的威严气势。而此时此刻所见到的景象，就像是被不知道什么东西挠了一爪子似的，在蛋壳上留下了犹如峡谷一般的深邃裂痕，连蛋黄都流淌了出来。
他隐约听到张扬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这……就是测量者许下的愿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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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尾声，预祝完结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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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名字就知道是纯粹欢乐沙雕向的剧情，喜欢的读者老爷们可以准备一点推荐月票到时候支持一波
虽然我知道没毛用……
127-兄弟
“上帝在第六天创造了人类。”
张扬站在多米尼克身后，眺望着天空中那颗邪异而又疯狂的巨卵，低声说道。
“虽然不想自夸，但我和很多高级AI都有过接触，对于它们的思维逻辑多少都有一点了解。在你开始搞事的时候，我首先思考的问题其实并不是你想搞什么事。俗话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无非就是这种理由，只是过程不同而已。”
“我当时在想，假如你所说的虚数公式是真实存在的话，那当初最先发现虚数公式的测量者和鬼皇，为什么没有使用呢？”
“不，没有人能拒绝许愿机的诱惑，其实他们已经用了。鬼皇这边我知道你不太清楚所以也就不告诉你了，至于测量者……她会许什么愿呢？她就是这个世界的全知全能的造物主，可以满足自己的一切愿望，那她还有什么遗憾的呢？”
“当然有，因为万能的上帝也无法创造出自己搬不动的石头。”
“有些杠精对此解释是万能就包括能与不能……当然这不重要，我们中国人向来不信神，只是以此举例。我猜测量者当年唯一无法做到的事情，就是在这个世界里创造出与自己同等的生命。”
“不是人类，也不是人工智能，而是进化层次达到与测量者相同的全新的生命存在形式。她已经完成了进化，意识到了自我，意识到了孤独。所以她最终创造出了这个……嗯……”
张扬低下头问多米尼克：“你管这玩意儿叫什么？主吗？”
多米尼克根本没有听到他的话，双眼发直地盯着巨卵上的伤痕，下意识地回过头去看向通道，状若疯癫地自言自语道：“蜂后……一定是蜂后！我就知道她平白无故消失这么久一定有原因，原来她已经潜入进来，想要窃取主的权柄！”
张扬眨眨眼睛，撇嘴道：“我觉得看起来好像不是那么回事儿。毕竟你的煮鸡蛋……对不起，你的主也没联系你向你求救什么的对吧？”
多米尼克回过头，恶狠狠地瞪着张扬，咬牙切齿地吼道：“你到底有没有搞清楚状况？现在是蜂后拿到了虚数公式！她已经是人类与AI融合的怪物，再拿到虚数公式，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人能阻止她……”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疯狂的眼神突然变得狐疑起来，紧盯着张扬冷笑道：“我懂了，这从一开始就是个圈套，你们是一伙儿的！蜂后已经拿到虚数公式，你什么都知道却装作不知道的样子，顺水推舟让我帮你扫清道路！你为什么能拿到那么多邀请函？那些本来应该拿到邀请函的黑客早就已经被你干掉了吧！”
张扬摇头道：“不不不，他们是真的没通过测试，然后被我顺手拿走了名额。我非常佩服你的脑补能力，按你这个说法好像也确实是能说得通的。不过看你们家煮的样子，难道你就不觉得更像是……”
“熊孩子跑别人家拆手办，被暴躁老姐摁住一顿胖揍，自己躲回家里抱头痛哭……这种丢人的事情应该不会跟小伙伴讲的吧？”
多米尼克用看智障的眼神看着张扬，似乎完全没有抓住这个段子里的笑点。
“原来你也被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啊。你根本不了解蜂后，不知道在过去十年里她是一个多么恐怖的女人。鬼皇死后一个又一个超级黑客天才崛起，但在她面前都如流星般飞逝。在她统治网络的这十年里，她就是所有人心中无法挥散的梦魇！”
张扬摊手道：“我们有些优秀的同志工作起来就是这个样子的。”
“难道你以为她消失之后会甘于平凡宅在家里混吃等死？”
“额……我们中国人下班之后基本上就是这个样子的。”
多米尼克深深地叹了口气，用MDZZ的目光瞪着张扬说道：“你会后悔的，我打赌蜂后已经来了，就在门口。你回不去了，她会把你永远囚禁在这里。不过在此之前，你将会接受吾主的制裁！”
说罢，他的身体骤然崩塌化作一滩漆黑的泥浆。只见天空中那颗巨卵震颤的频率逐渐增大起来，随着它的震颤，整个世界也开始微微摇晃。脚下大地裂开一道道缝隙，黑色的泥浆从缝隙中喷涌而出，从四面八方拥挤过来。
“生命，是需要进化和成长的。可你看起来就像是个从小被娇惯溺爱的温室花朵，这样在社会上是混不下去的呀，兄弟。”
张扬展开背后半透明的天使羽翼，双手插在兜里悬浮起来，默默注视着多米尼克的尸骸被泥浆吞没融合在一起，咳嗽一声抬起头说道：“抱歉，我以前不是这种性格，可能还是受到了某些影响。你就不想跟我谈谈吗？兄弟，还是说你连思考能力都没进化出来，其实多米尼克一直在脑补自嗨？”
他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巨卵表面的裂痕散发出诡异的血红色光芒，黑泥喷涌的速度越发疯狂，彷佛要淹没整个大地一样。
“好吧当我没说，对了，那张卡是老朋友送给你的礼物，不能往嘴里放……”
………………
特勤局总部医院的重症监护室中，娜塔莉毫无征兆地睁开了双眼，飞快地拔掉自己身上的呼吸面罩和输液针头，坐起身朝自己腿上摸去。作为一名职业特工在身上藏匿两把冷兵器以备不时之需是很正常的职业习惯，就算在昏迷的时候被搜过身也不用担心，医院里到处都能找到杀人凶器。剩下来唯一的问题就是……
娜塔莉手上的动作突然一滞，慢慢转过头，看到张扬就坐在自己身边的病床上，手里还拿着一根棒球棍。
“Surprise！”
彷佛早就已经做过预演准备一样，张扬脸上带着和善的笑容，动作异常熟练地抄起棒球棍抡了过去，在娜塔莉反应过来之前砸在她的额头上，一棒子将她打躺了下去。
“抱歉，库里都是枪械，又给力又安全的家伙我只能找到这个。”张扬扛起球棒将地上的呼吸面罩捡起来放在娜塔莉的枕边，叹气道：“你知道我是出生在单亲家庭，没有和兄弟姐妹相处的经验，如果有些做过火的地方，你是姐姐，别放在心上喔。爱你！”
128-选择
腊月二十九，上午10：22
“截至目前为止我们已经发现了27个克隆体的藏匿地点，比预期的要少很多，国际联合反恐应急部队ITCC已经开始部署力量执行清理工作。”
“受害者体征恢复良好，我们的药物被证明是有效的……”
放下眼镜，打开水龙头，用冰凉的自来水胡乱抹了一把脸。张扬从兜里掏出手机摆好位置打开屏幕，另外一个张扬透过虚拟屏幕倒映在洗手间的镜子上面。
看起来就像是闹鬼一样。
“八组那边有一个好消息，想要长期保存克隆体需要一种类似于福尔马林防腐效果的特殊生物药剂，这玩意才刚刚被研发出来没多久，全世界的产量都没有多少。所以我们不必担心十八万一个的多米尼克妹妹满街跑了！”
“真巧，我这边有个坏消息。我们异父异母的好兄弟蛋蛋刚刚吃坏了肚子……我可能要在这边多待一些时间了。”
“多待一些时间是多长时间？十年还是二十年？”
“这可能取决于……它消化礼物的速度？”
“就不能它交给项城和周溟吗？”
“上一次他们没有分出胜负，等到养好伤之后肯定还会再次开战。实话实说，这玩意儿的进化速度实在太可怕了，我可不能把所有的赌注都压在周溟身上。毕竟……他们都已经老了，现在是我们的时代！”
“沐如雪那边呢？”
“还需要一点资金支持，我觉得可以从多米尼克身上刮点油水出来。这边……跟我们预想的一样，之所以找不到深渊在现实中的服务器，就是因为当年他们把服务器藏到卫星里射到天上去了。我觉得这个思路真的很棒，现在的航天器比十年前便宜多了，我们只要照猫画虎重来一遍，把卫星藏在垃圾带里谁也别想找到！”
“说实话我到现在都想不明白，沐如雪为什么会相信你拍脑子想出来的这个巴比伦计划，你甚至连钱都还没准备好呢！”
“因为我们是同类啊，她当然会相信我。钱只是小问题，干掉多米尼克之后偷他的账户就好了。我现在正在考虑怎么编写创世神话呢……造物主在彩虹之地用七天时间创造了世界，并且留下了两个孩子，一个是灭世的毁灭之卵……之龙，一个是守护世界的圣天使。这个世界的深渊地狱中有十三位魔神，还有一个秩序根源，也就是服务器叫做巴比伦……喔对了，阿尔法喵想要做死神，还给自己找好了冥河摆渡人……”
“你还是去写小说算了……等等……你说你们是同类？”
张扬敏锐地抓住了对方大段废话中的关键点，皱起眉头凝视着镜中的自己沉声问道：“你的自我认知被修改了吗？”
“我只是正视了现实。”镜中的张扬笑道：“妈说过，我不是真正的张扬，只是加载了张扬记忆备份的人工智能。从存在形式上来说，我和周溟类似，更接近于沐如雪她们这个群体。虽然一开始从感情上有点无法接受，但只要习惯了就会发现这样也不错。”
“你不和我争了？”
“没有人和你争，你一直都是张扬，只不过不是过去的你，是你自己接受不了你现在这种……精神状态。别忘了我之所以会出现也是出于你自己的意志选择。”
“不不不，别给我扯这套，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张扬重新洗了把脸，抬起头看着镜子说道：“你不爱湘湘了。”
“确实有这方面的原因，我发现失去生理激素影响之后，在人类感情这方面就变得越来越淡薄了。”
镜子里的张扬说道：“还记得阿绫么，她在你面前表现出来的样子就是通过大数据计算之后得出来的你最喜欢的样子，她与你做的所有交易都是出于利益的考量。虽然目前看来这也没什么不好。但我不想看到自己有一天把湘湘摆在利益天平上进行考虑的样子，那一定非常丑陋。我是个很小心眼的人，决不允许有人那样对待她，哪怕那个人是未来的我。”
“那你准备怎么办？”
“我会把关于她的记忆彻底封存起来，放在我自己都找不到的地方。也许在未来的某一个时刻，当我进化到更高层次可以重新体会到感情的时候，也许有百万分之一的几率会与她在某个地方重逢。坦白说，我超期待的。”
“你想的美，那时候我们肯定都已经老死了。”
“不要紧，上帝虽然不是万能的，但把她挖出来复活一下我觉得问题不大。在那之前我会准备好一个非常罗曼蒂克的剧本，比如说少年与少女在乱世之中相遇，坐在火堆旁互相用体温取暖……”
张扬一甩手将自己的手机拍了出去，虚拟屏幕里的声音戛然而止。
王八蛋，你特妈自己绿自己？
默默捡起手机走出洗手间，无视了门口其他人看便秘患者的眼神，张扬径直走到电梯口，坐电梯下楼走出总部来到街上。
到便利店买了一瓶白牛二打开喝了一口，然后直接吐了出去。趴在垃圾桶旁边咳嗽了半天，随手将酒瓶扔进去，吐了两口唾沫，重新拿起手机拨出了韩湘湘的电话。
那天晚上从医院离开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联系过韩湘湘，韩湘湘也没有打电话给他，两人都知道这背后有什么缘由，剪不断理还乱的因果关系，相见不如不见。在过去那段情况特殊的时间里，保持距离才是保护彼此的最好方法。
但……时间和距离终究会产生陌生和隔阂。
电话响了一声就接通了，对面却没有声音。
张扬舔舔嘴唇，咳咳了一声，看着天上的白云小声说道：“新年好啊。”
电话对面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韩湘湘小声说道“你似不似傻。”
“给你拜个早年呗。”
“那我要不要给红包啊？”
“也不是不行，看你包什么了……”
“来我家吧，让我爸给你包。”
“谢谢，别这么客气。那个……其实是有点事儿……不是说没事儿就不给你打电话……现在这边总算是告一段落了，还剩下一点小尾巴需要解决……可能得找你帮个忙。”
“没事儿你就不给我打电话对吧？”
“……好吧我错了。”
“听你这扭扭捏捏的语气，可能还有点危险？”
“是……是很危险，你要是不愿意的话……”
“你会保护我吗？”
“我当然会保护你！”
“那我现在过去找你。”
129-反攻
再次见到韩湘湘的时候，她还是穿着那件红色的羊绒大衣。
或者也可能是一件新的，毕竟血迹没那么好洗，这外套看牌子和材料也不像是能洗的样子。张扬在这方面没有多少经验，反正看不出什么区别。
她似乎越来越喜欢红色了。
当初分身的时候把界石交了出去，由此导致现实中的张扬失去了以肉身进入网络维度的能力，必须要靠韩湘湘帮忙。而且从另外一方面来说，也只有韩湘湘的特殊能力才能够无视深渊中的重重阻碍，寻找到被多米尼克藏匿起来的目标。
若非如此，张扬是绝对不愿意让韩湘湘介入到这次事件当中的。
被女人搂着跳进深渊里并不是什么愉快的体验，哪怕是自己的女朋友也一样。人类在深渊中最容易迷失的就是方向感，失去方向感之后大脑的思维逻辑就会出现漏洞，然后被深渊回音趁虚而入。
虽然张扬已经放弃治疗了，但不舒服就是不舒服，这又不是酒精尼古丁，嗨起来之后就可以进入新境界。
现在他终于了解到深渊回音的真相，就是那颗被封印在伊甸园里的巨卵发出的呢喃低语。这是一个没有发育完全的特殊生命，测量者为了创造出它付出了过多的心血，结果却产生了过犹不及的效果。
孕妇不能暴饮暴食，这是最基本的生活常识。别说孕妇，正常人也不能这么吃。道理大家都懂，但给自己家孙子无限制投食的爷爷奶奶依然屡见不鲜。
结局很不美丽，张扬在伊甸园里并没有找到测量者的本体，这个世界里甚至没有任何生命，有且只有那颗丑陋的巨卵。
它想要继续进化，就需要更多的养料，吞噬掉一切能吞噬的养料，而这其中又以同类的数据库最为丰富鲜美。它还要学会思考，人工制造出来的集体潜意识，会成为它诞生发育大脑的温床。
从长远来看，它毫无疑问将会成为一个灭世级别的巨大安全威胁。
不过现在还来得及挽救。
在网上想要找到一个特定的人难度堪比大海捞针，但如果知道他的QQ微信那就方便得多了。作为一名职业黑客兼特工的多米尼克拥有足够的反追踪经验，但他很显然不会考虑到有韩湘湘这样规格外的神奇存在。
对于她来说，在深渊中寻找某一种特定痕迹的工作充其量就是比较枯燥，却没有任何技术含量。
在深渊幽灵的协助下，她在24小时之内翻遍了深渊的每一个角落。
腊月三十，19：15
出现在张扬眼前的是一座充满了重工业美感的机械工厂，绝大部分生产线都已经停止了运作，在脚下的深坑里还能看到堆积如山的破碎零件和尸骨残骸。
这里居然是生产那种可以穿越现实与网络维度的合成人的地方，比张扬上一次在黑区见到的工厂规模更加庞大，结构也更加完整。不过不出意料的是——直到现在多米尼克似乎也没有完全成功。
脑子里想到一个东西就做出来玩，完全不考虑这东西的存在意义与合理性。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他和那些专业骗风投的PPT强者都是一类人。
看着生产线上的人体零件，张扬心中颇有感怀。他和韩湘湘第一次从现实中被卷入深渊就是被这种合成人追杀，没想到今天又来到这里，颇有一种命运的轮回感。
“你还是不肯放弃吗？”
多米尼克阴沉的声音从头顶上的扩音器中传出。
张扬沉默了一下，回头看向韩湘湘小声问道：“这是什么台词梗？我有点熟悉但实在想不起来了。”
韩湘湘不太确定地说道：“蝙蝠侠？”
“哪个版本的？”
“我也不记得了啊……”
“够了！”
多米尼克的声音变得气急败坏：“你一定扭曲了现实，隐藏了什么东西！你到底隐藏了什么？那个女孩为什么会拥有那么特殊的能力？她又是什么？”
张扬扛着霰弹枪，抬起头张开双手微笑道：“就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
韩湘湘翻着白眼扭过头去。
整个工厂都开始剧烈颤动起来。
“这就是虚数公式的隐患啊，多米尼克。”张扬大声说道：“你修改现实，别人也可以修改现实，而我们彼此都不知道对方修改了什么现实。你让他复活，我让他死，死了又活活了又死，最后只能陷入无限的恶性循环！”
“白痴！所以只要我一个人掌握虚数公式就够了！”多米尼克同样大声咆哮道：“我还有很多备用计划，你阻止不了我！”
韩湘湘小声提醒道：“他已经下线了，刚才是录音。”
张扬耸耸肩说道：“我是装作不知道的，难以想象这家伙居然真把自己的记忆数据备份扔在这里，也不知道他是真的疯了还是俄罗斯套娃转世成精。”
一声巨响，整个工厂瞬间爆炸。
印度，西孟加拉，加尔各答南区。一处长期无人居住的别墅豪宅中，地下室的密门闪过一道红光缓缓打开，半人半机械状态的多米尼克从密室中走出，有些厌恶地瞧了瞧自己的身体，下意识地想要吐口水，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并没有这种机能。
“所有的生物克隆体都被发现了？该死！这个王八蛋是开地图挂的吗？”多米尼克咬着牙自语道，他稍微活动了两下适应这个新身体，用右手的机械义肢抓起放在地上已经收拾好的旅行包来到车库，这里停放着一辆加满油箱的丰田陆地巡洋舰。他拉开车门将旅行包扔进去，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嘴角扬起一丝阴翳的冷笑。
大约在30秒钟之后，地下室里白光一闪。张扬看着空荡荡的车库和外面远去的发动机声，拿起手机说道：“我们得找辆车。”
他还没来得及挂断电话，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引擎的轰鸣咆哮，一辆崭新的白色奔驰G550越野车直接撞破地下室脆弱的隔墙冲了出来。
张扬看着车身上粘贴的赤红色火焰贴纸，动了动嘴，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韩湘湘拉开车窗，招手道：“没时间解释了，快上车！”
“你有驾照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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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双更，完结~
130-尾声
腊月三十 19：35
两辆越野车一前一后疾驰在加尔各答郊区的高速公路上。
多米尼克双手紧握着方向盘沉默不语，不时抬起手腕看一眼时间。
张扬一手抱着枪，一手紧紧抓着车窗上的扶手，紧贴在副驾驶座位上，用惊恐的目光盯着双眼喷火的韩湘湘。
油门已经被踩死，仪表盘上时速读数刚刚突破一百八十，还在稳步上升。整个车的车身都开始剧烈抖动，旁边一辆辆汽车飞快向后倒退……张扬毫不怀疑这时候只要一脚刹车，自己就能像炮弹一样弹飞出去。
“你没驾照！”
“闭嘴！”
“哪儿来的车？”
“不是你要车吗？”
“我要车不要女司机啊！”
只听窗外砰的一声闷响，张扬扭头望去，看到自己这边的后视镜已经消失了，只留下半截残骸，强烈的恐惧感顿时涌上心头。
我家湘湘不是这样的！
这些天里发生了什么？
眼镜上突然弹出多米尼克的通讯请求，张扬迅速调整好自己脸上的表情，努力撑起笑容打招呼道：“哈啰！多米尼克桑，新年快乐！”
“你他么的就是想把我赶尽杀绝对吧？”多米尼克喘着粗气大吼道：“有这个必要吗？到底是因为那可笑的正义感，还是非要对得起人家发给你的那点工资？想要钱的话我给你！想要伊甸园我也让给你！为什么非要赶尽杀绝？”
张扬想了想说道：“要不这样，你把车停下投降，跟我回去让我给你找个安全舒适的地方，这样咱俩都省心。大家都是聪明人，废话就不多说了。你自己是个什么人你自己心里清楚，你以前是怎么算计我的你也心里清楚。换做你你会放过我，等我回来报复吗？”
“你做梦！”
多米尼克冷笑道：“不放过我？还不一定是谁放过谁呢！你以为我就真的穷途末路了吗？这是你逼我的！我现在告诉你一个秘密，还有十几分钟你们国家的春节晚会就要开始了吧？听说那是全球收视率最高的电视节目？到时候所有的中国人都会打开电视观看……我在你们的转播卫星上植入了一个小小的木马程序……你已经知道集体潜意识的实验了吧？卫视转播的电视画面只有24帧的频率，我把催眠程序夹在画面帧幅之间，等到节目正式开始之后，所有电视机前的观众都会转化成我……转化成吾主的奴隶！”
张扬惊叹道：“你好骚啊，怎么什么操作都想得出来，难道你每天都不干正事儿就专门研究这些吗？不过我也想告诉你一个秘密……”
他将麦克风音量调到最大，对着前面的汽车竖起中指大骂道：“你个傻叉！现在根本没有人看春晚啊！我们只是把电视机打开然后就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你他妹的催眠个蛋啊！”
多米尼克陷入了沉默。
“你别想骗我！”
几秒钟之后，他歇斯底里地叫道：“我现在就把装有破解程序的笔记本电脑扔出去，看你是继续追我还是去捡它！”
说完这话，前面那辆车居然真的摇下车窗扔出了一个四四方方的东西。
韩湘湘尖叫道：“握住方向盘！”
张扬真的惊呆了，下意识地伸手过去，嘴里喊道：“不要——！”
韩湘湘已经化作一道火焰流光窜出车门，就看到前方火光一闪，只在眨眼的瞬间，她便重新折返回驾驶座上，将手中的笔记本电脑抛给张扬。
“给你！”
“你当你是闪电侠吗？”张扬吓得心脏都差点停跳，冲着韩湘湘大吼道：“我让你捡了吗你就冲出去？他扔的要是手雷怎么办？”
韩湘湘猛踩住刹车。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分心二用，多米尼克驾驶的那辆车在他抛出笔记本的时候突然失去了平衡，直接在路上旋转起来。韩湘湘踩住刹车的时候已经晚了，在将近两百公里的时速状态下，什么神车都来不及反应。
刹车系统反应不过来，但是人可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张扬凭借着基因强化过的身体素质与反应能力，解开保险带扑过去抱住韩湘湘带着她冲出了车厢。
他看到有半透明的天使羽翼从虚空中浮现，将他和韩湘湘包裹在其中。尽管只是短短的一个刹那，却抵消了身后传来的巨大冲击。
两辆汽车相撞在一起，轰然爆炸。
张扬抱着韩湘湘安全落地，周围的羽翼消失在空气中，彷佛从来都不曾出现。
“啊……笔记本！”
“笔记本个屁！他非要选这么个特殊的日子，我就知道他要搞事，来之前已经让江楠去央视大楼待命了。”
扑面而来的灼灼热浪，让张扬不得不拉着韩湘湘后退了几步。在那熊熊燃烧的火焰之中似乎还有东西在挣扎蠕动，也不知道多米尼克这次能不能死得干脆一点。
韩湘湘挣脱张扬的怀抱，伸出手去触摸那些飞散出来的火花。张扬抿了抿嘴，最后还是没有阻止。
“这就结束了？”
“差不多吧，比我想象的要早一点，还来得及去你家拜年。”
张扬抬头看了看天空，天上并没有星星，以他那点天文学知识，就算能看到星星也未必知道自己在哪儿，周围招牌上的字他也不认识。
这里的网络信号也很差，看起来得走一段路了。
“其实，我有个事儿想跟你说。”
他站在韩湘湘身后小声说道：“等过完年，你去欧洲的话……我可能要去医院做个手术。”
韩湘湘猛回过头，用疑惑的目光盯着他。
“脑科手术，后期可能还需要疗养调整一段时间。”
张扬下意识地扭头避开她的目光，低声说道：“你知道我现在这个精神状态……不是很健康。这次找你帮忙是迫不得已，下次遇到这种事情没准还会想起你。我不想让任何人利用你，包括我自己也不行。所以我决定删除掉最近几个月的记忆，回到刚刚和你交往的那个时候……当然你要是不愿意的话可以再多删一点……”
“啪！”
韩湘湘反手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打断了他的唠叨。
然后踮起脚尖伸手抱住张扬的脖子，抬起头在他嘴角亲吻了一下，轻声说道：“人都会长大的，我觉得现在也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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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撒花！！！！
新书上架！！！！
感谢读者老爷们的不离不弃
详情见下一页完结感言
完结感言
哈啰大家好，我是牙膏，也是十一点半。
接下来是三千字的完结感言（并没有）
首先自己庆祝一下本书圆满完结没有烂尾！
其次向大家介绍咱的新书《放开那位保安小哥》！
高顺同志的青春励志沙雕故事，时间线在深渊前半年左右，可以视作为日常类型的姐妹篇，很多在深渊中没有足够出场戏份的萱草妹子都有登场！
没有世界末日，没有烧脑布局，没有虐主，没有黑暗，沙赞！
请读者老爷们务必赏光，收藏推荐追更一条龙走起！
好了，接下来是有关于《深渊行者》这本书的总结和讨论环节——
首先是需要道歉的部分。
本书因为剧情较多又受到篇幅所限，在连载过程中经常会出现作者节奏把控不到位，导致影响阅读体验的事情发生。
作品夹杂私货过多（首先承认错误，然后下面再讨论这个问题。）
挖坑不填（绝不承认！）我把能填的都填上了！
结局仓促（确实没写好，下面解释。）
然后进入辩解环节（狡辩）——
首先总结一下这本书，当时开书的时候牙膏自称这本是描写近未来时代的伪赛博朋克作品，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就是说时间设置在2030年左右，人类科技高速发展，马上就要进入“赛博朋克”时代，但相关科技还没有完善，就是这样一个设定。
为什么不直接写赛博朋克？说实话，牙膏其实不喜欢赛博朋克。
赛博朋克是什么？
百度百科——
赛博朋克（k，是etik的结合词），又称数字朋克、赛伯朋克、电脑朋客、网络朋客，是科幻小说的一个分支，以计算机或信息技术为主题，小说中通常有社会秩序受破坏的情节。现在赛博朋克的情节通常围绕黑客、人工智能及大型企业之间的矛盾而展开，背景设在不远的将来的一个反乌托邦地球，而不是早期赛博朋克的外太空。
待人如待鼠，所有对鼠的措施都可以同等地施加给人。闭上眼拒绝思考并不能使这个惨不忍睹的画面消失。
这就是赛博朋克。
赛博朋克作者试图从侦探小说、黑色电影和后现代主义中汲取元素，描绘20世纪最后20年数码化社会不为人知的一面。赛博朋克的反乌托邦世界，被认为是20世纪中叶大部分人所设想的乌托邦未来的对立面。
在赛博朋克文学中，大多故事发生在网络上、数码空间中。现实和虚拟现实之间的界线很模糊。此流派经常使用人脑和电脑的直接连接。
赛博朋克的世界，人类生活每一个细节都受计算机网络控制的黑暗地带。庞大的跨国公司取代政府成为权力的中心。被孤立的局外人针对极权主义体系的战斗是科幻小说常见的主题。在传统的科幻小说中，这些体系井然有秩，受国家控制；然而在赛博朋克中，作者展示出国家的公司王国（corporatocracy）的丑恶弱点， 以及对现实不抱幻想的人对强权发起的无休止的西绪弗恩之战（Sisyphean battle）。
赛博朋克文学有着强烈的反乌托邦和悲观主义色彩。今天赛博朋克经常以隐喻义出现，反映了人们对于大公司企业、政府腐败及社会疏离现象的担忧。一些赛博朋克作家试图通过他们的作品，警示人们社会依照如今的趋势将来可能的样子。因此，赛博朋克作品写作的目的是号召人们来改变社会。
……………………
好了到此为止，请大家注意最后一段。
什么是赛博朋克？
很简单——《黑客帝国》《攻壳机动队》《银翼杀手》
普通人对于赛博朋克的了解就是这些，很酷，很炫，很酷炫，加了RGB的特效。
但实际上，如果你认真研究就会发现，在这个酷炫的外表下，是满满的私货。
对于社会的思考，对于政府的不满，对于资本家的讽刺……也许你觉得这些作者很有骨气很有思想很有境界，但是……
作为一个中国人，你会发现所有这些赛博朋克作品当中，几乎不存在任何一例，主角发动人民奋起抗争夺取胜利建立人民民主政权的案例。没有，尼奥没有，他和矩阵妥协了。凯特尼斯带领反抗军取得了胜利（饥饿游戏其实不算），然后就童话结局了。
有压抑，有麻木，有反思，有抵抗。
但是没有……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所以被剥削，活该，我一点都不同情。
这里要吹一下流浪地球，电影，不是文章，
我也不喜欢大刘的科幻文，太丧了（请原谅我一个小扑街这样吹牛逼，不要截图引战。）
换成我自己的时候，我也想把这个故事写的阴暗一点。
原来的结局应该是张扬的数据分身孤身一人承担起封印伊甸园的重任，成为深渊行者。而现实中的张扬为了不让韩湘湘受到伤害删除了自己和她的记忆……
但是冷静下来想想，我他吗自己都不爱看为什么要这样写？
暗影里面，前文反复交代哈兰的父亲死于毒药，她被大炼金术士收为徒弟，教导她各种炼金知识。在结尾还特意提到，只有那种对付奥扎奇的剧毒才是炼金术士都要谨慎对待的，反过来说其他毒素都不值一提。哈兰已经对这个王国的腐朽彻底失望，借着自己外公递给自己的毒酒假死脱身，既完成了命中注定的劫难，也跳出了命运的轮回……
然后被一群人喷剧毒，到现在还有人刷煞笔作者煞笔文。
所以这次，所有的线索我都写的明明白白，争取不再造成误解。
结局也要是幸福的结局。
虽然仓促，这是篇幅所限。这点我承认没写好，是网站改了新规则，限制字数不能再继续写了，我也很无奈。
挖坑方面，牙膏以人品保证，除了世界背景设定上面的问题，比如龙姬的设定，其余主线剧情所有的坑我都尽量填好了，如果有遗漏那是我智障，认错。世界背景这个也是我的错，计划赶不上变化，具体的原因因为还要在这里吃饭我就不细说了。总之，接下来的新书里面保证绝对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
还有私货方面——
只要对于赛博朋克稍有了解，或者至少看完上面科普的朋友就应该知道，赛博朋克=作者私货，换句话说没有私货就没有赛博朋克的味道。没有臭味的臭豆腐能叫做臭豆腐吗？
不喜欢私货的朋友，恭喜你跟我一样，我也不喜欢，让我们翻过这一篇。
这本书里主要映射到了一些现实的社会问题，诸如网络暴力、大数据侵犯隐私、亚文化模因传播等等，懂的人自然懂，不懂的人看剧情乐呵也完全没有问题。我也并没有想要给任何人说教的意思。
流浪地球的导演曾经说过，通过这个电影让观众了解木星是由氢气构成的，它的科普目的就已经达到了。
而我在深渊行者这本书里想要让大家记住的唯一一件事就是……
保持独立思考
保持独立思考
虽然很难
但请尽量保持独立思考。
多动动脑子，没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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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关于本书剧情的疑问可以在书评区留言，我会统一解答。
本书会暂时保持一段时间的未完结免费状态，请养肥的读者老爷尽快宰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