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异形明明超猛却过分贤妻良母》 第1章 这个异形明明超猛却过分贤妻良母 作者:停止作答文案:时沛第一次出海时,意外被黑乎乎的大章鱼盯上。大章鱼:先生,请留步……时沛(崩溃乱踹):什么东西啊啊啊给我爬!!!大章鱼被他一脚踹回海里。时沛惊魂未定地回了家,做了一晚上的混沌暗黑噩梦。第二天醒来,咦,天怎么还是黑的?定睛一看——一只强壮而巨大的异形,铺满了他的天花板和墙壁,绅士而小心翼翼开口道:“先生,是否能占用您一点时间呢?我想向您介绍我们伟大的天父,克苏鲁……先生?先生?!”时沛昏了过去,醒来后,被迫开启了和超猛异形同居的日子。明明可以把时沛抡起来当印度飞饼甩,却系着粉色围裙在厨房煎心形荷包蛋。明明可以一口气扛200个煤气罐上8楼,却在叉着腰抱怨时沛把白衬衫和深色牛仔裤一起放进洗衣机里。明明长相凶神恶煞可止小孩夜啼,遇到老鼠却缩在时沛身后变成小小软软的一团。时沛一脸梦幻:你们异形都这么……贤妻良母吗?异形(尖叫):快把那只蟑螂杀掉!杀掉啊!外表超猛做家务超棒贤妻良母异形攻x外表超弱家务一点不会四体不勤人类受救命,我本来不想收留他的,但是他做饭实在太好吃了!内容标签: 灵异神怪 情有独钟 甜文 萌宠搜索关键字:主角: ┃ 配角: ┃ 其它:一句话简介:谢邀,对象是人外,很爱我。立意:维护公序良德,共建和谐社会第1章 出水芙蓉时沛湿漉漉地从船尾爬上来,他摘了面镜,用手将还在滴水的头发往后拨,露出光洁的额头和轮廓分明的五官。他的长睫毛上挂着水珠,站在船上的赖胜杰抛来一瓶水,时沛接住,微微喘息着扭了瓶盖开始喝水。时沛摘了脚蹼,将救生衣脱掉坐了下来,他手里拿着水,有些出神地望着海面。赖胜杰也坐了下来,凑近了挨着他。时沛样貌长得极好,唇红齿白的,下水打湿了上来简直就是朵出水芙蓉,长得这么好看却玩儿的却一点也不花,真是来浮潜的。赖胜杰本来也对这种不太会来事的类型不感兴趣。——但是时沛长得也太他妈好看了,喝水的时候都看得赖胜杰心猿意马,他清了清嗓子,道“我听我哥们说你喜欢出来玩,还想教教你浮潜呢,没想到你比我还会。”他有潜水教练证,靠这玩意钓了不少人。时沛表面看着文文静静的,下水用不着潜伴,看来不是新手,赖胜杰有点遗憾。时沛歇得差不多,把水瓶拧回去,道“我也考了证,不过考完后没什么机会玩。”赖胜杰一拍大腿“以后你想来玩都不算事儿,打个电话就成,这里还不算最好看的,我上回出海有一处,底下那珊瑚……”时沛一边微笑一边听,赖胜杰更来劲了,侃得眉飞色舞,比手画脚。脸,勉强有5分吧。时沛表情真诚地注视赖胜杰的眼睛。身材,腹肌有点,身高也够。时沛低头玩自己手上那水瓶,不着痕迹地审视。“是吗?下次有空……”“别下次了,就下周末,我一哥们有辆船,到时候我开车去接你。”时沛随口应下“行啊。”他低头看手机,陈骆发消息这个怎么样,不错吧。时沛回得飞快长得可以,就是有点傻逼。陈骆也回得飞快滚,你还看内在。时沛难道内在不重要陈骆对你这种人类中的畜生,不重要。时沛看了陈骆的话,没忍住笑出来,他笑起来眉眼微弯,唇珠略抿,顾盼生辉,赖胜杰全然忘了接下来要说什么。时沛给陈骆回了个戴墨镜黄豆人表情,把陈骆气得用表情包啪啪扇他巴掌。陈骆对时沛的定位精准,时沛就是个纯纯的颜控。陈骆和时沛是发小,时沛从小就长得漂亮,陈骆自己也承认一开始注意到他是因为他那张脸。后来才发现这人是个神经病,做事待人完全看脸,陈骆也是很久之后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和时沛做成朋友——他小学的时候长得挺可爱的。至于现在比小时候逊色几分,时沛看在多年感情上,也就没提了。赖胜杰的手机响了,他接起来,嗯嗯啊啊了几声,装模作样地应道“没空,我陪我朋友呢。”“你能认识吗?去去,专门给我攒的局也不去……”“行吧,我问问他。”时沛看他演电视剧一样打完了电话,赖胜杰抛了几下手机,故作为难道“几个朋友包了个场子,晚上有时间么?一起去?”还没等时沛回答,赖胜杰又笑道“都是我熟人,一起认识下?”他笑起来还挺阳光的,时沛道“行啊,我晚上也正好没事。”他歇了一会儿,临近太阳西落,海水被镀了一层波光澜澜的金色,时沛又戴上了面镜,道“我再下去一回,上来就回去吧。”下了水时沛也用不着赖胜杰,没什么动手动脚的机会。赖胜杰有些心不在焉的,只盼着时间赶紧快进到晚上散场。时沛下了水,他深吸了一口气,整个沉到水下,慢慢睁开眼。太阳的余晖让他在水底的视野染上温暖的橙红色,时沛放松了身体,向前游去,水下珊瑚艳丽,可以看到小小的鱼群,时沛的心情随之舒缓了下来。他喜欢浮潜,和潜水略有不同,浮潜佩戴的装备更加轻便,也不一定需要潜伴,虽然下不了更深的水域,但是如果找对地方,景观不会太差。时沛感觉在水下很自在,不用面对人,也不用开口说话。他水性极好,双腿摆动着向斜下方游去。此时,在下方一处礁石下,有双眼睛追随着这个在水里惬意浮潜的人,他的身姿轻盈,腰腹紧韧,随着前进灵活又柔软地小幅度扭转,在柔和的光辉下犹如一尾自在的人鱼。时沛在水底下泡了一会儿,直到周围的光线逐渐黯淡下来,天快黑了,他轻松地翻转了身体,准备回到水面上。就在时沛快要浮出水面的时候,他突然感觉脚踝一紧,时沛心惊了一下,一个滑溜溜的东西顺着他的脚踝缠上了小腿。缠上海草了?不可能,刚才已经看过来,这水底下根本没有海草,而且他都快出水面了,哪来这么长的海草?!这是时沛玩水生涯最为惊悚的一个瞬间,光凭触感他一时无法判断缠住他的是什么玩意,万幸的是它没有第一时间把时沛往下拖。如果那样的话,用不了多久时沛就能上本地新闻了。时沛心惊肉跳,本能地用另一只没被缠住的脚狠狠踹了一下那东西,那东西登时松开了他的脚,软绵绵地滑了下去。 第3章 赖胜杰熄了引擎。趴在船底的东西在惯性作用下没刹住车,被甩到水下的岸边,狠狠磕了一下,顿时头冒金星。时沛已经穿好衣服,和赖胜杰一起下了船。异形好不容易把自己从墙上扒下来缩回船底,时沛和赖胜杰一离开,船吃水明显变化,异形感觉身体上浮了一点。它连忙探头上去,此时夜色浓重,赖胜杰把船停在角落,时沛和他还站在岸边说话。异形慌起来,它摇摆不定地左看右看,最后发现船上还放着个海鲜箱,异形把自己的身体抻长,变成细细地一条游过去,研究了一下那海鲜箱的构造,最后啪地一下打开了上面的搭扣,探头探脑地钻进去。里面是两只泡在水里的巨大龙虾,还活着,被两根细细的皮筋绑住了钳子。赖胜杰的声音传过来“……那也行吧,你等会,我把你那两只龙虾拿下来,送你回去。”异形大半还在水箱外,里头已经抵住了龙虾锋利的钳子,正进退两难。赖胜杰上了船,它咻地一下钻进去,把盖子翻回来盖上。海鲜箱剧烈地震动了几下,赖胜杰过来看到海鲜箱,把松开的搭扣按上,一把提走了。缩在箱子里的异形听到搭扣扣上的声音,心里的绝望顿时拉满。赖胜杰提着海鲜箱,心里还在纳闷,买的两只龙虾能重成这样?这里的奸商不是一向缺斤少两么?时沛上岸后还没太缓过来,赖胜杰大大咧咧的,一看就没把这事放心上,看到时沛已经没有去玩的心情,知道今晚黄了,颇为遗憾,还是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吓坏了?没事没事,可能真的是章鱼,这一片刚开发,不稀奇。”时沛岂止是吓坏了,简直是吓得半死。他刚才还心里还笃定那玩意不是章鱼,过了这么一会儿,又被赖胜杰这么一说,内心又开始动摇了——毕竟除了章鱼,真没有别的解释了。他也不像表现得太怂,只点点头道“也是。”赖胜杰看出他在硬撑,挑了挑眉,笑道“我送你回去吧,看你也累了。”时沛也没精力去赖胜杰那个聚会了,赖胜杰把从船上取来的水箱放后备箱里,将时沛送到家后,又下车把箱子搬出来,道“你买这么大两只龙虾,自己知道怎么弄么?”那海鲜箱里是时沛的妈点的菜,时沛一般出去玩水都会给爸妈捎点海鲜,顺便回家蹭顿饭。时沛摆摆手,把那箱子接过来,差点被坠到地上,赖胜杰又笑,时沛今天在他面前连丢了两回脸,心想今天出门真的没看黄历。等赖胜杰走后,时沛一脚把那沉得要死的海鲜箱踢到厨房,连打开看一眼的精神都没有,匆匆洗了个澡,一头栽倒在床上。他趴在床上,手机又震了几下,时沛趴着,手在床上乱摸,摸到手机拿起来看,陈骆又发了几句有的没的,又问他和赖胜杰处得怎么样。才见几个小时哪能知道处得怎么样,时沛心里只剩下长得还行这点印象。陈骆这皮条拉得很上心,时沛却很快觉得没劲了。不枉陈骆觉得时沛是人类中的畜生,从小到大,时沛处对象就只看脸,要求还高。陈骆也没法嫌他挑剔,毕竟时沛的条件也只有脸这一个。陈骆时常觉得神奇,时沛看脸处对象堪称冷酷,好像没什么情感上的波动,一点也不走心。时沛说我怎么不走心,长得好看我就特别走心啊。下一句就是但也没有能长得特别让我走心的。陈骆这时就想一巴掌扇在他头上。骂归骂,作为朋友陈骆也经常给时沛介绍对象,虽然时沛也常常兴趣平平,情绪不高不低,每回掰了一个,陈骆就骂“你个畜生”,下回还是接着给找,老了。时沛不知道说什么,给陈骆胡乱发了个表情包,躺在床上眼皮子开始打架。旁边传来咪的一声,一只暹罗跳到时沛床上,开始蹭他的手。那是时沛养的猫,叫萨菲洛特,性情十分温顺,黑色的小脸衬着蓝汪汪的眼睛。它把肉垫搭在时沛的肩膀上嗅了嗅他的耳朵,时沛笑了一下,勾着它的下巴把它挠的直眯眼睛,他实在太困了,和猫玩了一会儿就撑着把它抱出房间放回猫窝,回来倒头就睡了。此时此刻,厨房。紧闭的水箱在黑暗中震了两下,发出轻微的声响。里面的东西使足了力气往上顶,把箱子的盖子顶得拱起来,随后一条黑色的东西从缝隙中钻出来。异形竭力顶起来的这条缝非常小,只能把自己抻得又长又薄,一点一点往外钻,等到终于把自己完全掏出来,已经累得在地板上铺成一大片。它歇了一会儿,环顾四周,厨房里收拾得很干净,流理台上全是没开封的调料,刀具和锅锃光瓦亮,毫无使用痕迹。异形似乎觉着自己在别人家滩成这么大一片不太好,于是像公主提裙摆一样把自己卷小了一些,圆滚滚地出了厨房,来到了走廊。家里静悄悄的,灯全关着,但这没关系,异形的夜视能力极好,听力也很灵敏,这让它非常及时地看见了不远处那一对绿幽幽的发光眼睛以及低低的咕噜声。萨菲洛特从小猫时期就被时沛接回家了,时沛基本不带人回家,萨菲洛特除了时沛很少在家里看到别的活物——除了时沛忘扔垃圾的时候招来的几只蟑螂。此时此刻,勇敢的小猫四个肉垫紧张地扒着地面,看着眼前这团黑乎乎的东西,它和自己的主人一样无从分辨这是什么东西,但一旦它有侵犯自己和主人共同领地的举动,它有责任去守护这个家。异形觉得有点尴尬,他就像做了贼当场被逮住一样,无可奈何地和这只神奇的毛绒生物对峙,然而自己对它那热忱的眼神无以回报,只能无言地往旁边挪去,他爬上了墙壁,一点一点地往天花板的方向滚去。萨菲洛特仰着小脸注视着它的一举一动,目光灼灼,让异形倍感压力。电光火石之间,萨菲洛特出手了,它在这个不认识的玩意即将爬出它的攻击范围之时奋力一跃,用爪子挠了它一下,但是它挠空了,那玩意灵活地凹下去一块,让小猫挠了个空气,颇有一种“诶~挠不着~”的挑衅之意。萨菲洛特气得大叫,愤怒地乱扑。异形急了,趴在墙上小声地嘘它,试图安抚这只愤怒的毛绒生物。时沛的房间门关着,萨菲洛特在外面叫了几声,里面没有反应。异形觉得有些棘手,它决定先趴在这里装会儿死,但是下一秒,一阵十分不好的感觉侵袭了它。在萨菲洛特剧烈的跳动之下,这只正值掉毛期的猫开始像朵蒲公英一样四处散毛,这些细小的毛一靠近异形,让它感觉一阵致命的瘙痒,它在墙上僵了一下,然后打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喷嚏。也许你会问异形怎么打喷嚏,这与人类打喷嚏的时候稍微有些不同,异形不会喷出什么东西,只是打喷嚏这个行为让他无法自如地控制自己的形态,所以它每打一个喷嚏,形状就会散开一些,像一朵不那么柔软的云,在第三个喷嚏过去后,异形已经从原先的精致小巧变得松散,无力地挂在天花板的一角。萨菲洛特吓傻了,它紧张地弓着身体,望着天花板上这个不断发出奇怪声音的奇怪东西,事情已经超出了它的掌控范围。异形觉得非常难受,它是一个教养良好的怪物,会为自己在别人家的厨房摊得太开而感到不好意思,现在却在别人家的天花板上不停打喷嚏,也无法控制自己的形状……这感觉很糟。它已经察觉出自己这种症状和底下那只毛绒生物脱不了干系,于是它开始一边打喷嚏一边奋力卷着自己往别处滚去,萨菲洛特大惊,这家伙竟然敢得寸进尺。时沛在床上翻了个身,他睡得很不安稳,好像梦见自己小时候的事情,那时他随外婆住在一个海滨小镇,他已经非常会游泳,可以在小区的游泳池里游两个来回。他已经不满足于称霸小区泳池,自己跑到海边。当时自己有没有下去游泳?时沛忘得很干净,即使在梦里也是模模糊糊,只有不断翻涌的海浪。异形被猫追得在时沛家里到处乱滚,他快崩溃了,萨菲洛特跑动越多,猫毛飘得越厉害。异形打喷嚏打得快挂不住天花板,他钻遍了所有开着门的房间,最后慌不择路地找了扇紧闭的门钻了进去。房间里很安静,那个人类躺在床上,发出轻微的呼吸声。控制不住形状的异形完全钻进来已经铺满了整个天花板,他不停地打喷嚏,虽然频率已经比在外面少了许多,但是依旧无法抑制自己的走样,眼见顺着天花板开始慢慢地盖住了四面墙壁,又因为地心引力,把整个房间全部铺满。就像一个品位暗黑的粉刷匠给房间墙壁刷了黑色的漆一样。现在,摆在异形的面前有两条路,第一离开时沛的房间,在外面被猫逮得到处乱窜,狂打喷嚏,最后还给时沛三室一厅新家装;第二,留在时沛的房间里,只给他漆一个房间的墙。 第5章 时沛险些要被气晕,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奇怪的异形在他和陈骆的那通电话中吸取了这么多信息量。现在可以肯定的一点是这个东西不怎么懂人事,但是有很强的学习能力,他会说话,虽然还没能理解陈骆那句话只是调侃的玩笑话,但是已然理清了其中的逻辑关系——只要向时沛介绍他们的天父,时沛就会喜出望外,高高兴兴地把他带回家养着。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半个小时后,时沛终于勉强接受眼前的一切是真的,一个叫阿诺德异生物跑到他家求包养,不答应就不撒手。然而阿诺德最终还是撒手了,他似乎还在坚持着某种邪门的绅士之道,时沛不让他抱着大腿,他就退而求其次地抱小腿,如果他一点也不让抱,那阿诺德也只能算了。但他也走不了,阿诺德非常迷茫,他确实是不知道自己来自何处,去往何方,只是飞快地吸取着周遭的一切信息,他在短时间内学会了人类的发音方式和该地区的语言,即使对人类确实不够熟悉,但他已经意识到眼前这个好看的人类正处于相当程度的愤怒和焦躁之中。如果可以,他不愿时先生如此难过,这与他充满爱与和平的内心相违。时沛也欲与他妥协,于是他用一种打商量的语气和阿诺德道“好吧,我理解你的处境,但是你这样出现在我家,我确实是不能接受。”阿诺德难过地点了点头。时沛“要不这样吧,明天我再和我的朋友联系,我们再出海一趟,保证你从哪上船,我就到哪把你放下去,我看你也老大不小了,到时候该怎么回去怎么回去,我们从此一别两宽,互不干扰,你觉得如何?”阿诺德“可是时先生,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去……”时沛强作镇定地拍了拍他,道“安啦,到时候你就想起来了,我小时候也这样过,等把你送到家门口了,你自然就想起来了。”阿诺德不安地沉默了一阵,最后道“好、好吧,但是时先生,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时沛万分不想再和他说话,但也只能点点头“你问吧。”阿诺德“您就对我……嗯,一点也不好奇吗?我是说,如果您是一个创作者的话。”这个问题顿时让时沛有些头皮发麻,他的房间里有一个巨大的书柜,里面有非常多的工具书和资料,桌上贴着和编辑约时间的便签,上面还有电脑和他手写的大纲,从这些物件看出他是写东西的并不稀奇。可怕的是他已经抓住时沛可能存在的心理,他觉得时沛会出于好奇将他留下。明明半个小时之前,这玩意还听不懂玩笑话。这是什么东西?他吸收信息和理解信息的能力,都太他妈恐怖了。“不。”时沛斩钉截铁道。“我一点儿也不好奇。”第4章 网络求助时沛这人一直过得挺随意的。唯一能稍微提起他兴趣的就是长得好看的人,总所周知,审美是个很主观的东西,时沛见过不少长得好看的人,但始终没有一张脸让他走到动心的那一步。他偶尔会想自己怎么能如此没有内涵以至于追求皮相到此等地步。但是这种感觉就像内心深处已经隐隐约约有一张具体的脸,时沛并不是在世间找一个足够好看的人,而只是在找这张脸而已。如果将这归结为前世姻缘更离谱,搞得时沛像孟婆汤没喝干净就赶着投了胎一样。每当想到这里,时沛就想打住了,时沛和痴情二字毫不沾边,畜生就畜生吧,他宁愿承认自己只看脸,这又不丢人。时沛攥着手机,以一种思想者的姿势坐在床边,他点开了赖胜杰的对话框,聊天记录停在昨天,赖胜杰回去后给他发了句晚安。他那个时候正睡觉,没回。早上赖胜杰又发了个委屈的表情包,时沛那个时候……别说了,也没回。他的眼睛悄悄从手机屏幕往上移了一点,立刻就和那个自称阿诺德的黑色异形对上,阿诺德的目光炯炯,满怀期盼。这个东西的长相已经超出了时沛的认知范围,时沛只能说他确实不像某些异形题材的作品里描绘得那么邪恶,但是也和人类社会显得格格不入。时沛心如乱麻,他真不知道这个q版毒液赖着要干嘛,反正不可能让他留下,他很怕哪天睡觉突然被他抽干了血——这也不是没可能。他给赖胜杰发了一句“在吗?”,赖胜杰那边立马来了回复,问他怎么了。时沛有些犹豫,毕竟这个要求确实不好提,显得特别奇怪。此时阿诺德动了动,他肉眼可见的失落,像个被抛弃的孩子一样,在时沛打字间隙,默默地把自己滚到墙角,缩成方方正正的一团。时沛不吃他这一套,他心里已经对这个东西的社会化速度十分有底,无论他表现得多人畜无害,时沛也绝对不会上他的档。他下了决心,问赖胜杰昨天浮潜那地,明天能带我再去一趟吗?赖胜杰沉默了一会儿,回复可以是可以,不过我们昨天不是约好周末去一个更好的吗?周末我们能借到大船。时沛挠了挠头,赖胜杰明显觉得他这么火急火燎地再去一次很奇怪。找借口对他来说并不难,但时沛并不喜欢撒谎。对于这种人际交往中的龃龉片刻,时沛只能硬着头皮,不尴不尬地发了句害,我妈没见过个头这么大的龙虾,非要我再去买两只[笑哭][笑哭][捂眼][捂眼]这一下使了两个时沛平时最不愿意用的表情,阿诺德缩在墙角变成水母状,一蹬一蹬的,正惟妙惟俏地飘自己的伞裙,被时沛瞪了一眼,又老老实实呆着了。赖胜杰成啊,没问题,明天早上我去接你。时沛回了个ok,抬眼看阿诺德,又叹了口气,道“明天就送你回去。”阿诺德似乎不再挣扎了,乖巧地点了点头。时沛对他仍然心存警戒,毕竟他无从揣测这奇异生物的心思,也不能过于强硬,只好伸出手拍拍他的头“没事,我看你昨天缠我的时候挺有劲的,回家路上打个章鱼揍个海龟不成问题。”他不知道阿诺德昨天根本没使劲,被时沛一踹就倒不是因为疼,而是因为心情委屈。时沛收回了手,心想这手感……怪好盘……呸,谁要盘这东西。门边传来声响,萨菲洛特睡醒了,在房外又挠门又叫。时沛忘记给猫喂饭了,他一般白天睡觉会订个闹钟起来给猫舔粮,顺便回一下编辑消息再睡觉,刚才和阿诺德搏斗半天,萨菲洛特醒了看见碗里空空,跑来闹了。时沛想也没想就打开了门,萨菲洛特光速窜了进来,看见主人还活着,松了口气,时沛还没抓住它,他就和里面的阿诺德碰了个照面。“喵——!”萨菲洛特愤怒异常,一爪子拍过去,阿诺德非常灵活地贴在书柜上咻地一下滚了上去,让猫扑了个空。经过一夜,阿诺德已经克服了猫毛过敏,萨菲洛特想起了昨夜的耻辱,在书柜底下又叫又跳。时沛目瞪口呆地看萨菲洛特大战阿诺德,完全惨败,一脸目不忍睹地把猫抱走去喂饭,他一出房门,身后就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阿诺德跟上来了。时沛只好强忍着无视他,去给猫添了粮,萨菲洛特苦战一夜,饥肠辘辘,时沛又给它开了个罐头,猫吃得仇恨值暂时降下来,时沛转身一看,异形正举着那个空的猫罐头嗅嗅闻闻。时沛…… 第7章 阿诺德被时沛从厨房弄出来后默默找了个与世无争的角落蹲着,他非常贴心地没有离开时沛的视线范围。只要时沛的眼神有一丁点往他身上靠的意思,他就会抬起头,殷殷切切地与他对视。时沛为了打破这种奇怪的氛围,在一堆沙发靠背里翻出电视的遥控器,道“看电视吗?”阿诺德立即高兴地一口答应,轻快地挪到电视机前,时沛开始调频道。阿诺德的脑袋挡在电视机正中央,不过时沛没有开口让他往边上挪。他上次看电视还是春晚的时候。电视一打开就是军事频道,时沛眼皮一跳,本能地换了台。他偷偷看了一眼阿诺德,他整个已经快趴到电视上了,伸出两条小小的触手按在屏幕上,一副十分好奇的样子。科技频道……不行,拳王争霸赛?不行。电影频道在放毒液,时沛面无表情地换了台。最后转来转去看到一个台在播美女厨房,时沛放下了遥控器,心想这怪物要是学个做饭应该没什么威胁,阿诺德倒是半点不挑,蹲在电视机前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于是时沛坐在沙发上,腿上放着电脑,对着自己的旧大纲发呆。他大学的专业和写作毫不相关,只是大一在某个契机看了克苏鲁之父洛夫克拉夫特的小说,被这种光怪陆离的设定所吸引,一时兴起开始写同类题材的网文。那个时候克苏鲁在国内还是小众题材,时沛走了运和网站签约,写作的习惯一直持续到现在。但他只开了个好头,第一部 作品完结之后,因题材新颖收获了一定数量的读者,随着时间推进,越来越多厉害的作者发现了这个可塑性非常强的题材,结合他们本身已经练成的吸引读者的写作思路,不少克苏鲁题材的网文打响了知名度,让这个小众圈子开始进入大众视野。 克苏鲁题材的推广对于本身专攻这个题材的时沛来说不是坏事,但他的风格有一个缺点,也是他的编辑反复敲打的一点——太冷太偏,个人主义。俗称电波,能t到的人会很喜欢,但是大多数人很难感兴趣。时沛并不是在写作上有什么自我的坚持,他也要吃饭,如何吸引更多的读者,是每一个全职作家一生的命题。阿诺德正对电视着迷,时沛本来想监视他,他托着腮看着他的背影,脑海中突然抓住了点什么,长按了删除键,尽数删去了他写了一个星期的旧大纲。晚饭的时候时沛又给阿诺德拿了两个猫罐头,阿诺德满脸期待地等着他开罐头,比萨菲洛特还黏糊。结果时沛罐头还没打开先割了自己的手。时沛嘶了一下,伤口不深,就一个浅浅的口子,阿诺德已经捧着脸慌得乱转“好痛!快……快止血!”说不清是晕血还是替时沛心疼。时沛在家里医药箱翻了一下没见着创可贴,没有办法,只能用水冲一下。萨菲洛特不明所以,绕着他的腿要罐头,时沛转身去捡开罐器,阿诺德却已经把一个切得边缘光滑的罐头推到萨菲洛特脚边。萨菲洛特不吃敌人开的罐头,它炸毛地喵了一下,看看罐头又看看阿诺德,没能坚持5秒钟,低头开始舔罐头。时沛正纳闷他是怎么开的罐头,就见阿诺德一根触手竖起,尾端变成又薄又利的尖刃,轻轻一旋,像划拉纸片一样开了罐头。这下轮到时沛炸毛了。他看着阿诺德兴高采烈地用勺子挖罐头吃,刚才看电视时那点松懈立刻褪得干干净净——即使他本来就清楚这异形有惊人的力量,但是只要稍有不慎,就会被他人畜无害的表现掩盖。如果阿诺德真的取他的命,时沛毫无还手之力。把这玩意留在家里真的太危险了……时沛有些头疼地揉自己的山根,再忍一个晚上。就一个晚上。萨菲洛特吃完就要和阿诺德干架,时沛把它隔离在书房里,决定今晚不睡了,就守着那个异形,天一亮就马不停蹄地给他送走。他点了咖啡外卖,严肃地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手柄,旁边放着一沓游戏卡,都是买了没时间玩的。他,黑夜的王!今晚就要用最刺激恐怖的游戏来保持神志清醒,监视外来异形,迎接太阳升起。1点半。阿诺德战战兢兢地趴在时沛肩上“你别走那个电梯……那个女鬼就是在电梯里吊死的……呜呜呜呜要不我们换个游戏吧……”时沛快把手柄掰碎了,他盯着黑乎乎的屏幕,咬牙切齿道“我知道……走电梯才能走剧情啊!”他本来被害妄想症就很严重,恐怖游戏的音效吓得阿诺德缩在时沛背后一惊一乍的,时沛胆子也没大到哪里去,就是属于喜欢作死,越怕越作,越作越怕。一个恐怖程度普通的游戏愣是被这两位玩出了5d效果。最难操作的追逐战两人哭爹喊娘,时沛手上操作没跟上,阿诺德眼睛不敢睁开,最后阿诺德闭着眼睛拿着手柄,时沛披着从床上拖过来增加安全感的被子,颤抖着指挥阿诺德通关。2点半。时沛已经完全用不着碰手柄了,两个人虽然都怕,但阿诺德操作灵活,时沛指挥精准,两个胆小鬼竟然所向披靡,一路打到最后。阿诺德全程闭眼,时沛那边突然没有声了,他竭力避开电视屏幕睁眼去看旁边的时沛。黑夜的王已经睡得不省人事。屏幕里还在鬼叫,阿诺德顶着巨大的心理压力把游戏关了。时沛怀里抱着一个沙发靠枕,眉头紧锁,阿诺德静静地呆了一会儿,凑近了去看这个人类。这个人类睡着了也很好看,他的表情松懈了下来,睫毛很长,虽然在阿诺德的认知力,他尚且不知道长睫毛也是人类好看的标准之一。他只是觉得时沛很顺眼,很吸引人,他对自己很防备,像炸毛的萨菲洛特一样,但转眼就被别的东西吸引了注意力,这让阿诺德觉得他很鲜活,很可爱。晚上看的美女厨房里,女嘉宾总是不厌其烦地对每一道小点心都赞叹“可爱”,阿诺德判断这个词用于形容喜爱,亲近之意。他不讨厌时沛,不讨厌即是喜欢,人类感觉到“喜欢”的时候就会很高兴。阿诺德很高兴他这么快就彻底消化了这一人类情感。他伸出长触手把堆在一边的被子抖开了盖在时沛身上,又小心翼翼地拖着他的头,把一个靠背塞到他的头下。第二天早上。时沛在沙发上睁开了眼睛。他的头很疼,一时半会儿没明白自己怎么睡在沙发上。游戏手柄和卡带已经被收得整整齐齐放回原处,这让时沛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打了一宿游戏。阿诺德已经不见踪影。糟糕!阿诺德!时沛猛地起身,听见厨房传来轻微的动静。就这么喜欢厨房吗……时沛无可奈何地走向厨房,他闭着眼睛揉着睡乱的头毛,整个人懒洋洋地斜靠在门边,道 第9章 面对着这样的颜值,时沛的心里已经产生了一些愧疚——陈骆对他的评价果然精准,如果阿诺德不搞这么一出,时沛早就马不停蹄,心无芥蒂地把他装箱送走了。但无论如何,他的决定不会改变。他对着已经明显知道自己要被送走的金毛艰难开口“嗯……阿诺德,真谢谢你,那就……你准备一下我送你回家吧。”他差点就要说出“有空多变人形过来玩”这种话了。阿诺德失魂落魄地“嗯”了一下,见时沛还在看他,犹豫了一下,小声道“时先生,你能转过去吗?我……”时沛知道他要变形了,配合地转过身去,他听见一阵非常奇妙的声响,有点像塑胶被拉长时发出的声音,不一会儿,阿诺德过来蹭了蹭他的腿“好了,谢谢你,时先生。”时沛再说不出什么,只能拍了拍他的脑袋。时沛下楼的时候,赖胜杰正在车里头玩游戏机,见时沛下来,哟了一声,道“刚起床吧?”他开了后备箱,时沛把箱子放上去,坐上了车。赖胜杰觉得时沛一定对自己有点意思,不然为什么找这么蹩脚的理由再出来一趟?他心情相当不错,觉得这下可稳了,他眉飞色舞道“哎,你妈要是喜欢那龙虾其实跟我说一声就成,我还能找到更好的,没必要再亲自跑一趟。”他话里有话,言下之意就是“你这么想见我没必要找借口见我一面实话实说我也会来”。时沛听得出他在暧昧地揶揄他,拳头立马就硬了。说来也奇怪,昨天他还觉得赖胜杰长得不错,鼻子是鼻子眼是眼的,看过阿诺德那张脸后赖胜杰立刻就被比下去了,时沛已经毫无世俗的。所以要论起据说前任无数换对象换得飞快的赖胜杰和以脸分高低的时沛谁更渣,那真是五十步笑百步,谁也别笑谁。倒也别怪陈骆给他介绍了赖胜杰,因为陈骆觉得时沛根本就不配去祸害良家妇男。时沛对此深表赞同。开了一个半小时到了度假村,两人上了游艇,赖胜杰开船,时沛把箱子放在船上,把搭扣解开了。赖胜杰存了和时沛亲昵的心思,有点动手动脚的,要放平时时沛早就给人一拳了,但是这次有求于人,只能攒着怒气值,等爆了就把赖胜杰踢到海里去。没过一会儿,只要赖胜杰一靠近时沛,船就开始晃,时沛找了个地坐下来,他趁赖胜杰没注意,打开了海鲜箱。里面已经空了。赖胜杰觉得船晃得很邪门,和那天回来的时候一样,他考过潜水证,也觉得不正常,但不想在时沛面前露怯,还是硬着头皮开。“回去吧,天气好像不太好。”时沛道。天确实阴了,再下雨了就不好了。赖胜杰顺着台阶赶紧下来,调了个头回去了。一个多小时之前。时沛“等会儿上了船,你就从箱子出来下去吧。”阿诺德缩在箱子里,露出两只圆溜溜的眼睛,时沛怕他太干,还给他添了点水。阿诺德变回异形之后,一直巴巴地看着时沛,让时沛不忍心去看他的眼睛。一张脸,竟然让他动摇到如此地步!如果阿诺德顶着那张脸求他,时沛能撑多久还不一定。他以前对自己身为颜狗的下限没有认知,现在可算知道了。不过阿诺德还算讲武德,不挑时沛的短处打,时沛谢谢他。时沛伸手要把箱子盖上,阿诺德的小触手隔开一条小缝,小声道“时先生,请您千万不要生我的气。”时沛安慰他道“不会的不会的,就那点小钱。”他的语气已经不自觉比昨天放软了许多。阿诺德的触手犹犹豫豫地缩了进去,时沛心情复杂地把箱子盖上。我只想过平静的生活。时沛心想。回来的路上,赖胜杰一边开车一边时沛吹嘘了自己的游历,眼界之宽,见识之广,心胸之开阔,观点之深刻,让时沛只有在心里暴打陈骆才耐得住性子听下去。赖胜杰还想和时沛去吃饭,时沛赶紧选了个最贵的餐厅,点完了餐借故去厕所结账。赖胜杰在看菜单的时候就嫌贵了,但没表现出来,结账的时候一听已经付过款了,打着哈哈道下次请时沛去更好吃的。时沛心道永别了。这是你我最后的晚餐。在糟心的社交脱身后时沛没让赖胜杰送,自己打车回了家,心想这世上是不是没有正常人了,虽然他也不正常,但是他好歹还会装一下,真心塞,只能找个时间去暴打陈骆一顿。他的车上看了眼微博,一个排名不高的热搜引起了他的注意。“s城买菜帅哥”s城是时沛所在的城市,什么帅哥买个菜都能上热搜,时沛弯道漂移地点了进去。视频封面就让时沛睁大了眼睛。那是s城本地台的一个新闻,大概就是政府对s城几个菜市场做了重新装修和整顿,优化环境,便利摊主和居民,记者带着摄影去采访在焕然一新的菜市场买菜的人。金发蓝眼的阿诺德马上就被他们抓住了,他穿着版型挺括的厨师服,不像去买菜的,像去演戏的。记者把话筒凑到他跟前,阿诺德英俊的脸现出慌乱的表情,记者问他来干什么。时沛震惊之中还不忘吐槽这记者的智商,来菜市场还能干什么。阿诺德害羞地摸了摸头发,回答来买菜。记者惊叹这位外国友人中文真不错,又问阿诺德是自己做菜吗?做给谁吃呢?阿诺德甜蜜一笑,自信作答“做给主人吃。”“啪”的一声,时沛的手机从手中脱落,滚到车座下,他弯腰去捡,脑袋一片嗡嗡。 第11章 “时先生,我离不开你。”时沛“哦……是吗?那要是我挂了你会怎么样?”阿诺德的脸瞬间憋得通红——是的,时沛可以看出一只黑乎乎的异形的脸色,他扑过来,把时沛整个扑倒在沙发上,大哭道“时老师,你……你不能死!”时沛当下的感觉就是半夜躺床上玩手机然后被手机砸脸,阿诺德像颗小型炮弹一样弹在他身上,不重,但爆发力十足。他在时沛身上哭成一滩,并丝毫不能理解时沛那只是个问句而不是真的要为了和他解绑而挂掉。阿诺德抽抽噎噎的,一边哭一边抱着时沛细窄的腰一边道“我不想害死你,时先生,无论如何请你活下去……”时沛的怒气槽终于满了,他把拳头举到阿诺德跟前,他听不懂人话,但总认得这个。昨天他俩坐在一起玩恐怖游戏主角就是拿这玩意揍鬼的,非常原始。要是别人或者别的什么生物这样,时沛早就下手揍了,但是阿诺德一看到拳头,哭得更厉害了,如果时沛挂掉是第一可怕的事,时沛生气就是第二可怕的事。最后终于在时沛一半用拳头恐吓一半用挂掉威胁之下,阿诺德抽抽搭搭交代了所有。第一,他确实失去了大部分记忆,以致忘记了回家的路。第二,他记得的事情,就是必须在人类的社会,带走一样东西,这样东西要对他们的种族足够有意义。而他可以回家的条件,就是当他完全拥有这样东西。时沛听完阿诺德的自白,开始认真思考现在挂掉的可能性。他今年25,正值青年,上大学之后鲜有时间运动,全职后日夜颠倒,外卖度日,但年纪尚轻,除了脊椎和脖子偶尔失灵,离挂掉还差得很远。他仰躺在沙发上,想要把阿诺德提起来,但是揪着他滑溜溜的身体差点给他拉丝,他只好退而求其次去夹他的头,道“什么是有意义的东西?标准是什么?你是被选举出来讹人的吗?”阿诺德的眼睛还含着晶莹剔透的泪花,他道“不知道,不过……我学东西很快,他们也在等我回去……应该。”时沛“如果让你们学到了要紧的事,我们人类还混不混了。”这个问题让阿诺德严肃了起来“任何愿意教授我们知识的种族,都是我们的老师。我们之前也和人类有知识置换的联系,我们愿意在人类遭受危机之时献出我们的生命。”“我们的种族数量不多,因为我们曾企图挽救几个有相同联系的社会,有的成功了,有的却……所以我们目前,对人类不会造成任何威胁。”时沛静默了一会儿,道“我看你记得还挺多的。”阿诺德发现时沛的衬衣被他压得有点皱,不好意思地帮他捋了一下,温热的人类身体让他有些“心跳加速”,人类以此来形容情愫。他小小声道“这是我记得的全部了,我们生活的地方和地球并不是一个维度,我们不会也不能攻击人类社会……这种交流只是我们的生存方式,希望时先生能够体谅我们……”“我不信。”时沛抓着沙发靠背坐起来,看着趴在他身上的阿诺德,道“除非你再变成人形给我看。”以阿诺德目前的水平,他很难揣测出这个叫时沛的人类的心思,毕竟这是这颗星球上最最复杂的东西。人类是会思考的芦苇,芦苇一会思考,就能把地球闹成这样。而时沛的心境可以简单概括为为什么甩不掉这个打破我平静生活的橡皮糖——靠北,他说的事情好像很麻烦——我是不是逃不掉了——既然这样,不如先看看帅哥。一种已经不管死活的自暴自弃。阿诺德再在地球呆一百年也不见得能解读出这种心理。他只是很惊喜时沛好像答应了他的请求,结结巴巴道“你,你同意了吗?让我留在你身边……”时沛“你快变!”阿诺德伸出两只小小的触手,放在时沛手上,道“好哦,如果你希望我变成人形的话,就在心里用力想‘阿诺德变成人形吧’。”时沛嫌弃道“你是幼儿园老师吗?”阿诺德“如果按年龄来分,人类对我们来说确实是小朋友一样……我现在无法一直维持人形,所以时先生请替我加油,这对我来说很重要……”时沛感觉阿诺德很像樱花国的女高中生,演动漫吗这是。但是他闭上眼睛,满脑子想着“快变!”滑溜溜的触感消失了,时沛睁开眼睛,那张上了热搜的脸出现在眼前。现在细看,时沛发现他的睫毛也是浅浅的金色,衬着那双蓝眼睛很是旖旎。阿诺德宽大的双手代替了小触手握住时沛的手,两只拇指握在他的户口上,结实的小臂上面是一层浅浅的金色绒毛。时沛没注意到手也没注意到小臂,他只是移不开眼睛,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有生以来,纯血颜狗,心跳如此敲打着胸腔。如果我有罪,请法律惩罚我……而不是让我这样栽在一个异生物手上。时沛紧抓着阿诺德的手,大脑飞快地窜过这句话。作者有话要说冬至快乐,记得吃饺子或汤圆,平平安安。第8章 降服人类阿诺德的人形并没有维持太久。说是看一眼,就真的只是看一眼,时沛还没看够呢,阿诺德就一脸不妙地把时沛的眼睛捂住。覆在他眼睛上的人手像融化了一样,变成异形特有的滑溜溜的触感。等再睁眼,阿诺德已经变回去了。时沛和他大眼瞪小眼,他奇怪道“你不能维持人形吗?” 第13章 阿诺德七手八脚地开盖,道“回一下锅比较好吃。”时沛可等不了他一道一道回锅,趁阿诺德开火的时候,时沛偷偷在背后尝了一口烧鲍鱼。小当家里面演的竟然是真的,时沛感觉平时吃外卖被弄得乱七八糟的味蕾又重新活过来了,酱汁鲜美,浓而不腻,鲍鱼弹滑,鲜嫩无比。时沛又塞了一嘴,现在就算阿诺德告诉他菜里下了毒也晚了。阿诺德刚热完两道菜,鲍鱼已经被时沛挖完了,阿诺德看见时沛吃得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兴奋地搓触手“时先生,你喜欢吃吗?”时沛当着他的面又挖了勺土豆,答道“及格水平吧。”他又窜到锅边去捞青椒炒肉丝,呼呼地吹气。也就吃得停不下来的及格水平吧。阿诺德似乎对投喂时沛十分有成就感,冒着粉红的爱心泡泡去颠勺了。半小时后,时沛坐在桌子前,艰难地蠕动手指要去够最后那道杏仁豆腐。他胃口不大,平时忙起来对吃的也不讲究,外卖经常吃没几口就饱了。现在每道菜都尝了几口,时沛已经撑得直不起腰。他匍匐着向杏仁豆腐前进,阿诺德一展触手把那盘子取走,一脸担忧道“别吃了吧?”时沛挣扎道“不……我要看看你的杏仁豆腐合不合格!”阿诺德“只能一口哦,你太饱了。”时沛如愿以偿,砸吧着嘴心满意足地倒下,阿诺德又七手八脚地把盘子收走,时沛看着他的背影,又觉得这事儿特别梦幻。他撑得难受,站起来无所事事地走来走去,道“阿诺德,说不定你的是被派来学习厨艺的。”阿诺德哗啦啦地洗盘子,道“如果时先生喜欢的话,我可以天天做。”时沛小声嘀咕道“我可没说喜欢……”阿诺德的听觉极其灵敏,他听到了时沛的话,几条触手的一小节尖端变得粉嘟嘟的。他第一次悟到要怎么去解读这个人类,尽管这领悟目前仍然非常浅薄——时沛在某些方面有些像萨菲洛特。他从船上下去的时候,也试着像更深更远的海底游去。地球上的海洋环境与他生长的地方很相似,让阿诺德很有家的感觉。但是随着时沛的远去,阿诺德知道他无法离开时沛,他并不是存在于地球上的某种物质,而是重叠于这个空间的一小团精神体。因为时沛的存在,让两个不同维度的地方,有了神奇的交叠。阿诺德就像时沛某根随风飘扬的头发丝,或者是与他联系的一根橡皮,以时沛为基点,他瞬间就被弹回了时沛的家里。萨菲洛特黑着一张脸——虽然它的脸本来就是黑的,低低地朝他哈气。阿诺德鼓起勇气,没有展开触手地朝它慢慢滚去,萨菲洛特已经亮出爪子了,阿诺德的触手悄悄伸出来,在萨菲洛特的下巴挠了起来。猫毛过敏确实是个很麻烦的东西,纵使是阿诺德,也用了一个晚上的时间,才构建起对这种小绒毛的防御。于是萨菲洛特就这么一边哈气一边舒服得直咕噜,它眯起眼睛,阿诺德知道它正在经历剧烈的心里挣扎。他伸出八根触手,分区撸猫,萨菲洛特很快就软了,阿诺德又给它开了个罐头,萨菲洛特吃完,开始绕着他蹭来蹭去。阿诺德超级喜欢这只小猫,在时沛抵达家里的前5分钟,阿诺德和萨菲洛特亲亲热热地举高高,嘴里发出“咪咪”的哄声。时沛到家之后,炸毛了20分钟后放弃挣扎,阿诺德殷殷切切地热菜洗碗,时沛吃得浑身瘫软,在客厅里绕来绕去,伸了好几个懒腰。整个过程和阿诺德降服萨菲洛特一模一样,所以阿诺德觉得时沛非常像那只小猫。他非常喜欢这种构建信赖的过程,人类社会有些关系如此亲密无间,确实是因为这种感觉非常……棒。阿诺德没注意到自己整个身体都变粉了,他高高兴兴地把盘子擦出声响,好像dj在打碟。时沛溜达来溜达去,溜达到厨房,看到全粉的阿诺德。嚯,粉色新皮肤,非常少女。第9章 思如泉涌早上7点。时沛抱着被子翻了个身,他感觉脸痒痒的,皱着眉头挥了挥手,过了一会儿,他闭着眼睛,没好气道“阿诺德……”阿诺德那软软的触手才敢真正落到他脸上,哄道“可以起床了……”时沛一把揪住他那些滑溜溜的触手,道“现在离我平时起床至少还有5个小时,你要是再敢这个点吵我我就立马挂掉给你看。”时沛裹着被子睡的,手暖呼呼地握住他,阿诺德被他握得触手一粉,慌乱地缩了回去,时沛哼唧了一声,翻了个身继续睡了。30秒过后。阿诺德弱弱的声音响起“你现在起床是不会死掉的,时先生。”时沛抓起枕头捂在脸上,发出一声崩溃的大叫。20分钟后,时沛坐在餐桌前,阿诺德做的早餐摆在桌上。 第15章 然而事实上时沛想得很清楚,第一,他写的是小众题材,几张照片的颜粉很难转化成他的读者。第二,他每谈一个对象没多久就厌倦分手,虽说都断得干净利落绝不拖泥带水,但不免有积怨。要是让这群前任看到他在网上搔首弄姿,时沛在心理上过不去这道坎。他本人的那些破事,不要上升到笔名。时沛在乎的东西很少,写小说是他唯一经营许久的事业,他还是希望至少在这件事上,可以脚踏实地,稳稳当当地走好每一步,慢没关系,重要的是别出事。不过说到微博——时沛在首页转了几圈,网文作者有在当营销号的,有当了宠物博主的,当然也有长得不错在发自拍的,也有在写段子的。阿诺德晾好了床单,从他面前滚过去,他这几天在他家里呆的越发自在,时常变幻形态,也不再只有黑乎乎的一种颜色。萨菲洛特蹭了蹭阿诺德,阿诺德把小猫举起,和它亲昵地蹭蹭。时沛心里一动,他抱着电脑开始打字,约莫10分钟后,把那修整后的几百字发了出去。他把阿诺德来到他家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写了出来,这对于一个作者不是难事。难的是,时沛要如何将这件事描述得有趣——笔力好的人,一件日常小事都可以说得妙趣横生,笔力弱的人,即使是一件好玩的事,也可能描述得寡淡无味。“有趣”其实是时沛的短板,所以在这不算长的几百字中,时沛尽力去对描述进行润色,他打了个序号,以说明这个系列会有后续。发出去后,时沛的思绪犹如被打通了一般,他好像隐隐约约理解了什么叫“接地气”。他写的克苏鲁题材,往往涉及邪恶混乱的神,他们和人有着遥远的鸿沟,但这不代表时沛永远只能轻飘飘地描述他们的故事。即使是神话,也可以有生活化的气息,即使是和克苏鲁产生交集的人类,也可以是一个活生生的普通人。就像阿诺德这个外来异形来到他家抱着吸尘器走来走去一样。时沛思如泉涌,快速切了文档给大纲打了个开头,这种被灵感临幸的感觉让他心脏狂跳,他很笃定自己就是为此选择了写作,甚至想现在就蹦下去亲阿诺德一口。门突然响了一下,猛地打开。时沛正抱着电脑打字打得东倒西歪,能开他的门的人寥寥无几,时沛直到那人进了门才回过神来。正在门后逗萨菲洛特的阿诺德被拍在墙上,时沛的妈穿着高跟鞋挎着小挎包,毫无预兆地降临到儿子家里。她在时沛充满惊恐的眼神中取了墨镜,上下打量了一下时沛干净得很不正常的家,狐疑道“小沛?”阿诺德被拍扁了,薄薄地贴在门后,在时沛的注视中,慢慢缩了身体,流到了门的后面,与此同时,时沛的妈要伸手去把门阖上。“妈!!!!”时沛大叫了一声,差点从沙发上滚了下来。第10章 想做个人李女士被时沛这一声叫吓了一大跳,她捂着心口,要关门的手顿住,骂道“臭小子,你要吓死我!”时沛的电脑差点摔了,他躬身抱着电脑,看着他妈的手,她要是现在去关那门,吓死她的可就不是她的儿子了。他的手抬起来,颤抖地指着门外,咽了咽口水,艰难道“猫……猫!”萨菲洛特已经顺着打开的门跑到外面,正犹犹豫豫地要走不走,李女士也看见了它,嗔怪道“抱回来就是了……这么大惊小怪哦!”她蹲下来要把萨菲洛特抱走,萨菲洛特的眼睛里闪过智慧的光芒,扭头跑了。时沛的妈妈只好一边叫着“小萨”一边追上去。干得好!萨菲洛特!时沛满头大汗地想,他拉开门,贴在墙上薄薄一片的阿诺德和他面面相觑。两秒后,时沛像收了床单一样把阿诺德卷在怀里,直奔卧室,关了门蹲下来,对那团正缓缓恢复形状的黑泥道“呆着别动!不许出来也不许出声!”阿诺德果然不出声了,乖乖地伸出一小只触手比出“ok”的手势。时沛出了房门,靠在门板上,长吁了一口气,他妈亲亲热热地抱着萨菲洛特回来,萨菲洛特在她怀里歪了歪脑袋,打量着时沛。妈妈觉得时沛有点奇怪,时沛先发制人,他伸了个懒腰,道“妈,你怎么突然跑过来了。”李女士一脸怀疑地看着他,道“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早?”时沛的懒腰伸了一半,僵住了,大脑开始飞速转动“我……这不是起来喂猫么。”萨菲洛特同步地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哦……”时妈妈转身把萨菲洛特放到沙发上,时沛站在她后边,汗都快下来了。时妈妈名唤李丽珍,一名刚退休的妇产科主任,退休前除了自个的产假基本都在医院连轴转,退休之后也是闲不住的状态,隔段时间来巡逻小儿子有没有因为日夜颠倒营养不良而嗝屁也是她的主要任务。时沛和他大哥不一样,兄弟俩相差3岁,他4岁的时候正是父母最忙的时候,他爸刚倒闭了一个公司准备东山再起,时妈妈则忙着评职称,两个孩子实在带不过来,遂把时沛送到外婆那里。没在父母身边的时沛在一个海滨小镇长大,等到他回到父母身边,大家发现时沛的性格和任何一个家庭成员都不像。时沛的大哥时清性格随父亲,不苟言笑,刚正不阿,李丽珍在妇产科呆了近30年,热心,奔放,不拘小节,充满活力,能在饭桌上眉飞色舞地描述医院各科室口口相传的下三路笑话。时沛被领回家的时候拘谨得像去了别人家一样,那时候他还是觉得自己是外星人的年纪,写的日记都是地球勘测日记,以便某天回母星了要作为重要参考。因为不得已的原因让时沛脱离家庭太久,他的爸妈和时清都分外宠爱这个小外星人。不过时沛至今还未暴露性向,不然能被他爹和大哥联合起来捏死。 第17章 “妈妈把我当成你的妻子了吗??”他说“妈妈”二字的时候字正腔圆,俩个字都读一声,有种幼儿园小朋友的娇憨。这话由团异形说出口来虽然震撼,但时沛早就习惯他语出惊人,道“差不多吧……”阿诺德歪了歪脑袋“她为什么很失望呀?”、时沛闭了闭眼“大概是因为她以为我有老婆实则没有吧。”阿诺德沉默了一会儿,又道“如果我化人形,可不可以做你的老婆?”时沛哽住。随后他便意识到,阿诺德显然还没能理解“老婆”的含义,观念之差让阿诺德总说出一些惊天动地的话。但是阿诺德的人形要做他的老婆,时沛想到那金色的头发垂到他的手臂上,被浅色长睫毛掩住的蓝色眼睛看着他,老婆……一想到这,时沛的大脑都忍不住要发出几声淫笑。他连忙把自己从这有违天道的幻想中拔出来,严肃道“你不能做我的老婆。”阿诺德误认为他因做错什么而不能成为时沛的老婆,失望溢于言表“为什么?”时沛只好挑了一个最俗的解释“老婆是一开始就约好了一辈子都在一块儿的,当然老婆最后不是老婆的情况也很多,你嘛……最后还是要回去的,咱们,嗯……缘分尚浅。”阿诺德失落地唔了一声。时沛一通解释弄得自己都有点错乱,还有这异形为什么看上去还挺想当他老婆的……真不对劲。阿诺德又问“那你过几天要去见可以成为你老婆的人吗?”他说得吃力又拗口,时沛只好又把相亲的概念教给他,阿诺德像个听话的小学生一样认真记下。阿诺德跟在自己身边,不是在做家务就是在学两性知识,时沛时常疑心他究竟能学到什么东西回去……算了,他也管不了这个。说起相亲,时沛发愁地看着他妈推过来的女孩儿的名片。赖胜杰发来消息,问周末出海的具体时间,时沛找个借口推掉了。赖胜杰的性格确实不是他喜欢的类型,时沛唯一的优点就是一旦发现不对盘决不拖泥带水,这来其实倒霉的是总乐此不彼给他介绍对象的陈骆。许多人找陈骆诉苦——时沛这人根本不走心。虽然大家都是玩咖,就没见过时沛这么无情的。把好好的渣男们都嚯嚯成怨妇了,陈骆不得不对时沛竖大拇指。时沛躺着看手机,陈骆也给他发了消息,先是一条语音,点开就能听到他的怒吼:“你死哪去了?”时沛被阿诺德的事儿搅得好几天没回微信,陈骆是个富二代,每天闲得招猫逗狗,时不时给时沛几句没营养的话,时沛不回就要挠墙,简直像只电子宠物。时沛还没来得及回,陈骆就给他发了一个酒店的地址,时沛刚打下“不去”两个字,那边又来了消息“这周日同学会地址”时沛把“不去”两个字删了,打了个问号过去。陈骆啊?不来吗?时沛……感觉没什么必要陈骆级草,大家吵着想看你时沛心如乱麻,倒回沙发上。因为从小不在父母身边长大,时沛在青春期野蛮生长,初中时期是个中二病,有诸多不堪回首的事情,使他万分不想回忆,所以同学群这种东西一个没加。但如果真不去,陈骆这个八卦精就会开始刨根问底,和他纠缠到天涯海角,一定要问出他和班上谁谁有仇。时沛真不是针对同班同学,而是青春期一些事情真让他想起来就脚趾抠地。他只得回一个含糊的表情,手机突然开始震起来,时沛切出去一看,陈骆已经把他拉进同学群了。时沛在内心对陈骆竖了个中指。群里非常热闹,显然在讨论周末的同学会。时沛进群后,群里安静了一瞬,然后有人发了句:哟,时长老来了。这个外号简直让时沛生不如死,他蜷在沙发上抱着抱枕锤了几下,把一旁玩猫的阿诺德吓得直瞅他。阿诺德“你怎么了?”时沛尴尬像条虾米一样蜷起来,道“不要问!你不会懂的!”阿诺德满脸担忧地看着他,伸长了触手把被时沛甩下来的几个抱枕拿起来,像筑巢一样盖在他身上,以缓解他那突如其来的尴尬。时沛初中的时候基本就是个活在自己世界里的笨蛋,给自己塑造一些“我右眼的力量被封印了”的设定,在一群正常的初中生里面像个神经刀,于是同学就给他起了个外号叫“时长老”。虽然他发病时间不长,但可惜他的同学们是有记忆的。天知道时沛有多不想去这个同学会。但同学们的热情已经把他包围,虽然时沛在班里是个游离集体之外的边缘人物,但好在神经刀也是个长得好看的神经刀,这么多年大家仍然没有把他忘记。有人在问时沛现在在干什么,陈骆立刻在群里答“作家!写小说的!”时沛想立刻打车过去把陈骆扬了。 第19章 于是阿诺德又乖乖变成黑色,殷殷切切道“这样可以吗?”时沛觉得他这样还怪可爱的,新奇地盘了他好一会儿,阿诺德还能伸出两只小手抱住他的拇指,时沛有些爱不释手,道“你到时候藏在我兜里就好了。”其实阿诺德跟着他出去并不能起什么作用,该面对的还是得时沛去面对。然而时沛的心态会有所不同——兜里放着一个异形,想想就好玩。既然这么定下来了,时沛的心情明显放松了许多。他洗漱完看了一眼微博,那天发的异形系列竟然被转了许多。起初是一位互关的作者哈哈哈哈地转发了,那作者粉丝还挺多,随后又被几个营销号转了,一个几百字的段子,现下也有几千转了。时沛因为不怎么打理微博,粉丝数量不是很多,这个转发量对他来说很高了。他有点高兴,并不是因为这个数据,而是他的想法方向对了,大家会喜欢这样的题材。与此同时,编辑的消息也发了过来,他很看好新的大纲。时沛在床上滚了一圈,萨菲洛特用爪子推了推阿诺德小球,阿诺德在地板上滚来滚去。周六。时沛和那女孩定的下午,基本上就是先看个电影再吃个饭。陈阿姨的女儿叫陈姝,时沛只在微信上和她简单沟通了时间,也没再主动多说什么。若非被逼,他也不可能出来相亲……世上也只有李女士可以让他陷入这等魔幻境地,只能见个面回来找个借口说不合适就算了,时沛是个有底线的人,好男孩不能祸害,好女孩更是不能。他穿了件卫衣,把阿诺德揣进兜里,出门前又再三嘱咐不许出声不许乱动,阿诺德抱着他的拇指蹭蹭以示听话。等到了地方,时沛还早了几分钟,等了不到一会儿对方就到了。陈姝确实长得很美,人很高挑,至少有1米7,第一眼有种冰山美人的气质。她看见时沛,朝他招了招手,时沛点头,两个走到一起。时沛其实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但陈姝挺落落大方的,两个人已清楚今天的行程,也没废话,径直进了电影院买票,最近一场是个文艺爱情片,还有半个小时开场,两个人就随便找了个咖啡店坐下。这也是时沛第一次相亲,他毕业后李丽珍就各种张罗,好像时沛马上就要临期打折了一样,时沛知道她闲得发慌,虽然不乐意但也没强烈反抗过,都是三言两语敷衍过去。陈姝是个很利落的人,两个人坐定后,时沛还没开口,她便道“时先生。”时沛“叫我时沛就好。”陈姝点点头“时沛,我可能要先挑明,我目前没有任何谈对象的想法,这次来相亲也是遵循我母亲的意愿。”时沛心想这再好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应答,阿诺德已经在他兜里滚了几圈。时沛有点黑线,不是答应好不动的吗……他开口道“没事,我的情况和你差不多。”陈姝这才微笑起来“那我们就不要有太大负担,合作愉快。”时沛笑了起来,双方的气氛变得轻松起来,陈姝接了咖啡,道“其实我挺惊讶的,你长得这么帅,还需要相亲?”时沛“你也很好看,你比我更不需要相亲吧。”陈姝的表情带了一点意味深长,她又开口道“我听我妈妈说你是很厉害的大作家,大概在交际上会比较简单一些,如果广交朋友,你肯定不需要来这里。”时·渣男杀手·沛拿着咖啡的手微微颤抖。如何在精神层面上击溃一个作者,很简单,当着他的面叫他大作家就好了。陈姝是个很敏锐的人,她看出时沛的尴尬,道“抱歉,也许是我刻板印象了。”时沛连忙摆摆手,道“不,我只是不爱出门而已。”此时电影临近开场,两个人去检了票,阿诺德格外兴奋,时沛在兜里按住躁动的他。电影演了20分钟时沛就开始困了,他很少看文艺片,相对于这种更偏向紧张刺激的作品。陈姝显然也不喜欢,坐在旁边无所事事地撑着头,开始狂打哈欠。时沛的作息被阿诺德治得服服帖帖,天天早睡早起,不至于打哈欠,就是觉得无聊,随着剧情推向,电影中的恋人开始生离死别,与此同时,两个人都在极近的地方听到一阵小小的啜泣声。陈姝有些意外地朝时沛的方向看了一眼,他们俩邻座都是女生,文艺片光线太暗,又看不清时沛的脸,但哭的确实是时沛没跑了。陈姝默默从包里摸出一包纸巾递给时沛,时沛无言地接过去,在黑暗中,他捏着纸巾的手暴起青筋。冗长的电影结束后,灯光亮起,散场。出来后,陈姝看时沛的眼神带了点友好的戏谑,她开口道“这电影不错。”“哭”了大半场的时沛“……确实。”他借口上洗手间,进了厕所后立刻把阿诺德掏出来,阿诺德已经哭到变形,要不是刚才在电影院里他把纸巾塞到兜里,估计衣服都要被这家伙哭湿了。时沛咬牙切齿道“不是答应好不出声吗?”阿诺德抽抽搭搭“对……对不起,但是他们实在太惨了……呜……”刚才时沛已经检查了一遍厕所没人,但保不齐有人会进来,他只能压低了声音道“好了好了,别哭了,都是假的。”阿诺德“他们没死吧?”时沛“没死没死,别哭了,听话。”阿诺德才勉强止住了眼泪,时沛哄他的时候有些不耐烦,又有些那他无可奈何的宠溺,让阿诺德非常受用,他抱着他的大拇指又蹭了蹭。时沛安抚完阿诺德,又有些嫌弃地用纸巾给他擦擦眼泪,对他做了个嘴拉拉链的动作,修正完毕,从厕所走了出来。 第21章 “小沛,我有时候在想,你是不是从来没有喜欢过我。”时沛很想说不,但是纪柏辉的表情让他说不出口。纪柏辉跟他交往这几年,两个人很少如此交心,纪柏辉搓了搓手,呼出了口白气,道“不过这也没关系了,就算我走了,还会有其他人。只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才会动心。”时沛的声音有点干涩“……为什么这么说?”纪柏辉“因为我从来没感觉到你对我动过心,只是我在拉着你向前跑,你只是不拒绝,不代表你喜欢我。”“小沛……你会喜欢人吗?也许你不会。”纪柏辉在一片雪光中喃喃自语道,“也许你就是这样,我无力改变你了。”时沛手里拿着要给纪柏辉的外套,和他并肩坐在学校的长凳上,雪盖住了小径和树木,只剩下一些简单而模糊的线条。时沛怔愣了一会儿,小声道“我要怎么做呢?”没人教过我啊,时沛在心里道。纪柏辉“什么?”时沛摇了摇头“没什么。”纪柏辉站了起来,拍了拍落在肩上的雪,道“小沛,就到这吧,抱一个?”时沛和他抱了一下,纪柏辉在他耳边道“小沛,会有很多人喜欢你的,希望你能爱他们其中一个。”他松开了时沛,朝他挥挥手告别,在北方的雪中远去了。纪柏辉的这句话就像魔咒一样,时沛再也没有喜欢上任何一个人。纪柏辉很了解时沛,但又不够了解时沛。时沛足够冷酷,他完全有能力拒绝别人,但是在纪柏辉拉着他往前跑的时候,他从来没有松手。时沛是个有缺陷的人,从来没有人教过时沛怎么表达感情,而纪柏辉将此判断为时沛的疏离和冷漠,并离开了他。这让时沛很是自我怀疑了一阵子。再次见面的时候,纪柏辉和大学的时候几乎没有变化,而时沛却反应了一会儿才认出他。纪柏辉面对前任毫无龃龉,道“你该不会不认得我了吧?”时沛朝他点了点头,道“不会。”纪柏辉“……”他一下子笑出来“你还是老样子。”纪柏辉似乎想和时沛多聊几句,但时沛匆匆看了眼手机,道“我……我朋友还在等我。”他非常唐突地从纪柏辉面前逃离,纪柏辉看着他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脸上那种阳光的社交专业的微笑如同薄冰一样融去,取而代之的是意味深长的表情。时沛和陈姝一起吃了晚饭,下午和时沛看完一场电影后,陈姝对时沛有了新的认识,加上她刚才看到了时沛与另一个男人交谈的场景,心里已有了自己的判断。时沛吃得心不在焉,阿诺德被他警告之后一直很安静,他现在反倒希望阿诺德能多折腾一些分散他的注意力。陈姝见时沛表情十分恍惚,道“时沛,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时沛抬起头“嗯?什么?”陈姝“你是gay吗?”时沛正拿起水杯喝水,听到陈姝单刀直入的问题,差点被呛死。他万没想到陈姝这么直接,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她,陈姝抽了纸巾递给时沛,道“我这个问题确实是有些冒犯了,但我不妨跟你承认,我喜欢女生。”时沛“……”陈姝很大方地继续道“我也不是有意想探听你的性取向,只是想提醒你一句,如果你是的话——”她的叉子插进了切好的牛肉,举起来指向时沛,道“小心纪柏辉。”听闻此言,时沛还来不及反应,阿诺德则在他兜里滚动了两下。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122617:54:24~2020122717:56: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无极、吃甜瓜3瓶;szh41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14章 同仇敌忾虽然是和陈姝第一次见面,但时沛已经觉得内裤都要被她看光了。但对于陈姝的警告,时沛还是不免好奇,于是道“你认识纪柏辉?”陈姝咯吱咯吱地切牛排“我前任的前任罢了。”时沛听了感觉有点晕“什、什么?”陈姝“简单来说,因为纪柏辉,我的前任才会和我交往的。”时沛已经开始大脑冒烟,道“纪柏辉干了什么?”陈姝“也就甩了几个人,让别人为他一哭二闹三上吊吧,我不是很清楚,只是我前任和他分手之后变纯弯了。”时沛“这……”陈姝摊开手“纪柏辉这个人在精神上对人影响挺大,我只是基于对他的理解给你一个忠告,毕竟他在我印象里不是什么好人。”时沛不知道怎么和陈姝说自己就是纪柏辉的前任之一,这故事太复杂,也不适合在这个场合讲。 第23章 时沛拍了拍他,道“没事,兄弟,在我面前想哭就哭吧。”阿诺德扯过卷纸,泪如雨下,道“我只是觉得……他不能……他不能那样说你……”“我觉得时先生是非常好非常好的人……你一定会……”“你一定会有喜欢的人的……那个人也会非常非常喜欢你……”时沛想不到他竟然是为此而哭,他的手顿了一下,随后以比之前更轻柔的力道,放在这个不那么好看的庞然大物身上,低声道“对,我们阿诺德说得没错。”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122717:56:55~2020122809:49: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狂赌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吃甜瓜2瓶;szh41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15章 过度反应过了一会儿,阿诺德好像有点不好意思了,他哭哭啼啼了好一会儿,时沛竟然没有骂他,还安慰他。等阿诺德冷静下来,才意识到自己有多丢人。他胀得嘭嘭的,把萨菲洛特挤得无处下脚,在猫爬架上很好奇地瞅他。阿诺德让时沛看到自己丑丑的一面——他情绪失控时会控制不好自己的形态,就像猫毛过敏的那一夜一样,变成一个笨重的,毫无美感的妖怪。天知道阿诺德平时只有睡觉的时候松懈一下,早上天没亮就醒来,把睡散的身体仔仔细细地捋好,使他的每一寸都变得紧实光滑,富有弹性。他知道时沛喜欢好看的事物,即使他无法维持人形太久,他也按照自己的审美,把异形形态收拾得相当体面妥帖。丢了大人之后,阿诺德伸出两根触手捂住了眼睛,急忙把自己压扁塞进了沙发下面。时沛还觉得他这个样子挺好玩的,拿着逗猫棒蹲在沙发旁边甩了一会儿,愣是没能把羞愧的阿诺德引出来。最后他把萨菲洛特抱下来,萨菲洛特的小爪子锲而不舍地朝里面掏了好久,时沛则打着哈欠洗澡睡觉去了。扁扁的阿诺德在沙发缝里冷静了一会儿,随后由黑变粉,再变成一种熟透的红色。刚才的时先生……好温柔啊。阿诺德已然忘记自己说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话,但时先生则显得和平常很不一样,他既没有因为这丑陋的形态嫌弃他,也没有因为他那泛滥的泪水和情感嘲笑他。他几乎包容了所有阿诺德觉得自己做得不够好……不,是一点也不好的地方。时先生这样好的人,怎么会有人舍得离开他?阿诺德再次愤愤不平了起来……那个不知好歹的、毫无眼光的……鸡脖!与此同时,时沛躺在床上看手机,他妈迫不及待地想了解今天的相亲结果,时沛和陈姝已通过气,和他妈说得有来有回的时沛但是我估计对方看不上我。时妈妈哎呀!你不要妄自菲薄嘛!万一人家就好你这一口呢!时沛一头黑线,怎么说得他像只猩猩一样。时沛这天底下最勉强不来的事,您着急也没用。对面安静了很久,估计是上别处打听情况了。时沛叹了口气,他是拿他妈没辙了,这回要不是碰上陈姝,指不定得有多麻烦。而想让他妈别再操心这事,唯有时沛真的有了符合世俗意义的伴侣。时沛之所以一直没跟家里人出柜,最大的原因其实不在于他们有很大概率不能接受。父母都是比较传统的人,大哥时清随了他爸,指不定会给他来场男子双打。但这对于时沛来说不是很大的问题。他内心真正的想法是不管自己喜欢男性还是喜欢女性,和谁都好不长,即使交付真心,也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纪柏辉,时沛何必为没有结果的恋情去给父母添堵呢。时沛要是单身一辈子,那是什么性取向也无所谓了。时沛百无聊赖地划手机,微信突然跳出来一个添加请求的红点,时沛点开一看,是纪柏辉。两个人当年和平分手,表面上其实没有闹得太难看,也没有到互删拉黑的地步,只是时沛后来换了一次微信,也就没加回来。纪柏辉的头像还和以前一样,是一张大海的风景图。那张图还是时沛拍的。名字也很简单,是一个柏树的eoji,纪柏辉的添加请求没有任何备注消息,因为他确定时沛会认出他来。时沛盯着那个头像看了一会儿,既没按下通过也没有拒绝。他突然想起陈姝的那句话纪柏辉是个在精神上对人影响挺大的人。时沛不得不认同,时至今日,纪柏辉仍然影响着他。夜晚显然不适合作为一切的开端,时沛把手机远远地放在床头,翻身抱着被子睡了。第二天。同学会在中午,时沛因健康的作息早早起来了,阿诺德做好了早餐,时沛吃完吊儿郎当地去洗碗,一切井然有序。时沛打开电脑搬了会儿砖,新文的开篇非常顺利,时沛似乎从阿诺德身上汲取了灵感,让他完全开辟了新的领域。微博上的异形日常小段子也让他涨了不少粉,这让他更相信自己找对了方向。时沛写得差点忘记了时间,直到阿诺德在外面小心地敲了门,时沛开门一看,阿诺德已经把自己缩成一个精巧的小煤球了。好像为了弥补昨天的失态,阿诺德这次把自己卷得更小更圆了。时沛给他开了门,单手抓住衣服后领往前一拉,现出清瘦的脊背,他脱了衣服赤裸着上身,柔软的头发因换衣服翘了几撮,在衣柜里找自己的衬衫。阿诺德看到这一幕,差点因为害羞而尖叫出来——虽然这不是他第一次见到时沛的裸体,但这是时沛第一次在他面前这么毫无防备地脱掉衣服。时先生……时先生怎么这么突然……他还在这儿呢! 第25章 雨幕朦胧,阿诺德穿着件略微宽松的连帽衫,但掩不住他那极好的身材,无论是身高还是脸都非常出挑显眼,柔顺的浅金发略略及肩,自带忧郁的蓝眼睛望着时沛,好像满心满眼只有他。时沛呆了。阿诺德举着雨伞,在光线晦暗的雨天里像会发光一样,朝时沛走过来。纪柏辉就站在他旁边,他虽然没有阿诺德那么高,但也不至于毫无存在感。阿诺德站定在时沛面前,时沛正站在台阶上,堪堪对上阿诺德的眼睛,阿诺德的眼睛里带着笑意,好像来接他是一件极其令人甜蜜的事情。他将时沛纳入自己的伞下,这个动作让一旁的纪柏辉不得不往后稍稍。阿诺德像是现在才意识到纪柏辉的存在,略带俏皮地挑了挑眉,用富有磁性的嗓音询问“小沛,这位是?”时沛差点被阿诺德晃瞎了眼睛,他顿了一下,没想到旁边的纪柏辉率先伸出手来,道“您好,我是时沛的……老同学,纪柏辉。”他特地在“老同学”三个字前面顿了顿,一句自我介绍都能说得意味深长。阿诺德的气势也丝毫不弱,伸出骨节修长分明的手和他微微握了握,道“您好。”纪柏辉和他握手的时候表情差点没绷住,这个洋鬼子差点把他骨头给握碎了,痛得纪柏辉想缩回去,对方却云淡风轻地收了手,仿佛半分力气都没出。对交际迟钝如时沛,也看出来刚刚那几秒两个人之间的□□味十足,简直是刀光剑影,一触即发。阿诺德确实表现得风度翩翩,答话却简略得连自己的名字都没介绍,既显示了自己和时沛关系不一般,又表明了日后不会和纪柏辉过多接触,不必让他了解自己的身份。纪柏辉面上不显,牙根却有些咬紧了——这个人确实有点东西。不过他越看越觉得这个洋鬼子眼熟,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莫非是什么明星还是模特?纪柏辉心里暗自思索着。他仍然展开微笑,欲于这交锋中掌握更多信息,于是偏头去问时沛“小沛,不介绍一下?”时沛的心神已经被阿诺德的脸蛊住了,阿诺德那张脸一扮起正经对时沛来说简直杀伤力十足,即使时沛知道眼下不适合被美色迷惑,他的大脑却控制不住地蠢蠢欲动,浑身上下的颜狗血统瞬间就被激活了。纪柏辉瞥见时沛紧盯着阿诺德的眼神,心里的酸味都快满出来了。时沛“他……”阿诺德温柔地揽住他的肩膀,道“时先生是我的爱人。”纪柏辉“……”时沛“……”阿诺德揽住时沛的那瞬间,时沛体会了一种近似心动的感情,这让时沛罪恶感十足,他说不清楚为何会这样,也许因为阿诺德的人形实在太对他的胃口。他知道阿诺德在努力帮他,竭尽全力为他好,他不该在这个时候想不合时宜的事情。另一方面,时沛在心底也小小地松了口气——他差点以为阿诺德又要再次宣明他们之间的“主仆关系”,如果阿诺德再次语出惊人,时沛能当场去世。纪柏辉看到阿诺德揽着时沛的手,酸得牙都快倒了。他不知道时沛上哪蛊了这么一个中国通,中文口音好得听不出是外国人……等等,纪柏辉眯着眼,端详着那张堪比模特的脸。他想起这个人是谁了。心驰电闪间,纪柏辉理清了所有头绪,这使他快速整顿好了自己的情绪,看向时沛的眼神开始带上一丝怜悯。——时沛还是那个时沛,竟然对他们之间的过往在意到了此等程度,以致于做出这种事。他一下子又重整旗鼓,笑道“原来是这样。”“那还请这位先生多关照了,小沛,以后常联系。”他朝时沛摇了摇手机,时沛只想赶紧脱离这个修罗场,天啊,他一个低段位的弱鸡今天真的承受太多了。时沛囫囵点头道别,倒是阿诺德还在那边慢悠悠和纪柏辉道“常联系”。常联系个鸡脖啊!!!时沛赶紧拉上阿诺德走了。纪柏辉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阿诺德仍然揽着时沛,让他靠在自己怀里,并偏着头朝他亲密地说话,又好像在亲吻他的头发一样。纪柏辉完全不恼了,他笑着摇摇头,只觉得挺好玩。时沛真是比他想象中还拼命。“时、时先生……”阿诺德一转身立马原形毕露,整个垮掉,又变回了那只黏黏糊糊,傻里傻气的大金毛。“时先生,你能不能走、走慢一点,我、我有点腿软。”他用充满磁性的低音炮在时沛耳边说着可怜巴巴的话,时沛左边耳朵立刻麻了,面红耳赤地把他拉开一点,放慢了脚步。阿诺德见时沛气得脸都红了,一句话也没说,玻璃心马上裂开,立即慌不择路地去握时沛的手,道“对、对不起,时先生。”时沛的脸发烫,阿诺德怕他生气,结结巴巴解释道“时先生,我、我以为他在欺负你……所以我自作主张了,你千万别生气……”他紧盯着时沛的脸,时沛不肯看他的眼睛,用另外一只没被他抓住的手掩住自己的脸,看起来被他气得不轻。阿诺德晴天霹雳,简直当街要给时沛跪下,他紧抓着时沛的那只手,生怕他甩下自己转身就走,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好像异形状态一样揽住时沛,把他抱进怀里,就像他只有一颗小煤球那么大的时候做的一样。他慌不择路,语无伦次,乱七八糟地道歉“时先生,对不起,我不该这么没有分寸……我不该说自己是你的爱人……对不起……”阿诺德鼓鼓的胸肌随着拥抱而显得触感尤为明显,他好像怕时沛气飞了一样,紧抓着他不放“可是我太讨厌那个人了!我不喜欢他对你笑……我不喜欢他跟着你,他一点也不配当你的爱人……”即使我不配,他比我的不配还要不配一万倍。阿诺德在心里胆大妄为地想。“我最、最不喜欢的是他叫你‘小沛’,我、我气昏了头……对不起,我是不是也很讨厌?” 第27章 他仰躺着看着天花板,阿诺德慢慢地从底下升上来,遮住了他的视野,圆溜溜的眼睛还不敢看他,声音带了点鼻音“你……怎么不早说你饿了呀?”他说完之后,又像害羞了一样,匆匆赶往厨房,开始七手八脚地准备。时沛仍躺在沙发上,他兀自笑了一下——阿诺德很好哄,这显得他更可爱了。更可怕的是,他的人形和异形有不同的可爱,如果时沛只被他的人形所吸引,那还好说。为什么连异形都觉得可爱了?他可是只看脸的家伙……危。时沛觉得自己应该回到正常的轨道上来。“啊!”阿诺德一声大叫差点让时沛弹起来,时沛刚起身,就看见阿诺德系着他那个违和感强烈的粉嫩围裙,举着的衣服跑出来。“时先生!深色衣服和浅色衣服不能放在一起洗!会染色的!你看!”他哭诉着把时沛那件染得朵朵开花的白衬衫举到时沛眼前,好让他看看他干的好事。阿诺德的触手将那件衬衫展得笔挺,眼神中带着无奈和心痛——那是他最宝贝的一件衣服,因为时先生穿起来最好看。他在洗衣机里发现被染花的衬衫,颤抖着用触手把它揪出来,但为时已晚,阿诺德心疼得快揪成一团。但是时沛看到那件因为他的四体不勤而毁掉的衬衫,不仅没半分悔意,反而“噗”地一下笑出来。阿诺德不明白他为什么笑,他第一次见时沛这样心无芥蒂,开怀地笑。他眉眼弯弯的,露出一点点小小的虎牙。阿诺德由心痛到呆住,一点点莫名的情愫慢慢升起来围绕着他,让他想掩面而逃。时先生笑起来的样子,比他穿这件衬衫的时候,好看多了。作者有话要说2020的最后一天,携小沛和阿诺德祝大家新年快乐,愿所有不快和遗憾都留在2020。2021,刚健笃实,辉光日新。希望新年能成为大家迈进新阶段的共同节点。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源十一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源十一22瓶;御用咕咕咕吖20瓶;第18章 不吃青椒时沛在家翻滚了几日,吃饭睡觉写稿,天气越来越冷,时沛早上越来越起不来床,起初阿诺德会伸出一小根触手去拍拍他埋在被子里的脸,时沛在被窝里睡得热烘烘的,一动不动。阿诺德会温柔而恳切地开口“时、时先生……起床了。”时沛不至于毫无反应,但是被窝外头实在是冷,他最怕的就是冷,冬天写稿的时候要抱两个热水袋。时沛抗冷意志力实在太差,到最后,阿诺德做的早饭都没法把他招起来了。但阿诺德显然对环境温度没有太大反应,他和时沛呆了半个夏天,显然对这个人类全年的习性了解有所不足,每天早上依然来到他的床前,锲而不舍地叫他起床。天冷的时候时沛的活力明显下降,睡懒觉的时候完全炸不起毛了。在他因怕冷而完全起不来的时候,面对阿诺德软软的叫早,他会被窝里翻一个身,哼哼唧唧一会儿,若阿诺德不把触手收回去,他会干脆捂住阿诺德那只不安分的触手,把它贴在脸上,以一种他清醒的时候完全不会有的声调求阿诺德:“祖宗……你再让我睡会儿。”这简直比阿诺德还软。阿诺德头顶冒烟,触手乱颤。时沛摁住他触手的那分力气和萨菲洛特把收了爪子的小掌搭在他身上差不多,阿诺德却抽也抽不去来,只能静立在床前,慢慢变粉。阿诺德时常想,这就是我要带回去的东西吗。那些这段时间时常萦绕着他的,让他一不注意就会在时先生面前丢脸的,他完全摸不透的,非常轻盈且缥缈的东西。他感觉他完全没有办法参透,因为他时常因为胆怯而羞于触碰它。但是只要时沛一笑,这些东西就无风而动,翩翩跹跹,自来寻他。阿诺德感觉害羞极了,他想起了自己的父辈,他们也带回来的了类似的东西,那与阿诺德所遇见的有所相同又有所不同,探寻这其中的差别,正是阿诺德最不擅长的。他是他们同族里最容易害羞的家伙,阿诺德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推选出来担此重任,他们对阿诺德的评价是“一个充满幻想、傻里傻气的家伙”。他们指望这样的阿诺德能给他们带回去什么?阿诺德此时此刻像个木头一样,被一个人类按住了一小截触手,一动也不敢动。时沛睡到临近晌午才爬起来,看到粉粉的阿诺德呆呆地站在床边。时沛没什么反应,像只猫一样伸了个懒腰,一边把手从底下伸进宽松的睡衣毫无意义地摸了摸自己的锁骨,一边睡眼惺忪地喊了一声“阿诺德……你在干啥?”阿诺德如梦初醒,看着完全松懈的时沛,结结巴巴道“等、等你起床。”时沛睡饱了起床就很快,他一边小声抱怨“好冷”一边穿上棉拖去洗手间,过了一会儿,一边刷牙一边靠在门框上,道“冬天就别喊我了,太冷了,楼塌了我都起不来。”阿诺德大为紧张“楼塌了我会、我会先救你出去的。”时沛笑了一下,最近他这样笑的时候有点多,时沛感觉有点危险。他洗漱完,阿诺德已经开始把午饭摆上桌。时沛百无聊赖地上了体重秤——被阿诺德喂了这么久,竟然一斤没多。阿诺德也看到了,他大受打击,时沛挠了挠头,他从小被姥姥带着,挑食,不爱吃饭,大了之后也没改回来这毛病。这体重秤还是他妈留在这的,他人瘦,对体重多少没什么概念,只要不影响健康就好。阿诺德看着时沛伶伶仃仃地坐到餐桌前,抬手夹菜时袖管空荡荡的。吃肉的时候挑瘦减肥,皱着眉把肥肉拨到一边,偷偷吐掉青椒,连胡萝卜也不吃!时沛吃了小半碗饭才察觉出不对劲,阿诺德正坐在餐桌对面目光炯炯地看他,那眼神不似平时那般柔顺,而是带着痛心和批判。阿诺德平时不需要吃放,顶多做饭的时候尝下味——时沛不确定他是否有味蕾这种东西,不过每回他做的饭都咸淡适中,时沛特别喜欢。他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又把青椒挑出来,放到一边。“时先生……”阿诺德终于没忍住,开口道。时沛啊了一下,阿诺德“你不喜欢吃青椒吗?”时沛毫不在意“还成吧,不算喜欢也不算不喜欢。”说着又挑出来一个。 第29章 陈骆浑身上下哪都不靠谱,除了认识了这么多年是真心拿他当朋友,还有一个挺致命的体质——乌鸦嘴。他其实是个大脑一根筋的人,纯感官动物,时沛已领教过这种特质,一个越是心思单纯的人,有时候越容易看透问题的本质。陈骆对时沛说的话,不是一击即中,就是预言成真。当然了,大多不是什么好事。但是这次,陈骆确实没猜中,但时沛就是莫名被他说得心里咯噔了一下。他也放下了杯子,道“你瞎说什么呢。”陈骆的眼神像x光一样扫着时沛,好像多扫一会儿他那神秘的对象就能被陈骆就地召唤出来一样。他越看越觉得时沛最近大不一样。时沛以前好看是好看,但气质有点阴郁,平常日子也是得过且过,给人一种自闭游离的感觉。眼下真是改头换面了,长相还是那个长相,整个精神气大有不同。就是给人一种吃好喝好,受尽宠爱的感觉。以前时沛哪会去染头发?长得随便扎起来就出来溜达的时候也比比皆是。这衣服,啧啧,不是自己搭的吧?浑身上下,从头到尾,跟发着光似的。陈骆用他的大脑思来想去,也觉得唯有对象能让时沛有如此变化了。时沛有些坐立难安,一方面他可能招架不住陈骆的拷问,这是个在小区瞎逛就能盘出楼底下那只串串是哪俩家的狗配出来的主。另一方面,阿诺德还在家里等他。说是等他也不太确切,时沛收到陈骆要杀到家里来的威胁时,阿诺德正在玩时沛落灰的健身环。阿诺德第一回 没控制好力道捏爆了一个,自责得希望时沛也把他捏爆,时沛怕他伤心过度,只好哄他那个是作者年会送的,家里还有一个。扭头就买了个闪送过来,这么冷的天,时沛怕被阿诺德发现,趁他做饭的时候偷偷跑到小区门口去拿,也没有觉得哪里不对。拿回去哄完了阿诺德,陈骆一个大招下来,把时沛轰出了家门。他连晚饭都没吃,阿诺德系着围裙,湿漉漉的触手在围裙上按了按,取了外套,站在玄关看着穿鞋的时沛。时沛也没说要去哪,含含糊糊的。阿诺德像个小媳妇一样也不多问,时沛穿着件阿诺德在桃宝给他选的毛衣,由他手洗烘干挂烫,时沛穿上后让他直冒粉色泡泡。新染了头发后,时沛也回家装作随意问道好不好看,阿诺德兴奋不已,认认真真连说了两句好看。时沛也就出去和朋友见个面,酒吧乌烟瘴气的,他一点也不想带阿诺德去那种地方。阿诺德把他的外套举起来,时沛要伸手去接,阿诺德却不递给他,而是仔仔细细地给他套上,又认真理了理,让时沛很是难为情。阿诺德万分满意道“好看呀,比模特穿的还好看。”时沛……怪不好意思的。阿诺德越是体贴,时沛越觉得自己像个骗老婆说有应酬实则跑出去潇洒的男人……明明真的只是去见朋友。以致于坐在卡座上,又觉得周围烟雾缭绕,别沾上烟味回去让阿诺德闻出来,看了半天酒,又觉得算了,酒不是个好东西。扫了眼手机时间,8点,左思右寻10点应该能到家。到这儿,时沛也没觉得哪里不对,所有心思都放在家里那个并非离了他就不行的异形身上。陈骆看着时沛一副坐也坐不住的模样,大脑飞速转动,到最后才得出一个结论出来。他咽了咽口水,道“你……该不会又和纪柏辉好上了吧?”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去看了心灵奇旅,好看,推荐给大家。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囚秋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命犯瓶邪40瓶;一片爆米花2瓶;无极1瓶;第20章 往死里整“啊?”时沛张着嘴,不知道怎么应陈骆这句话。陈骆把时沛的呆滞意会为默认,表情开始严肃起来,道“沛啊,人可不能越活越回去啊……”陈骆是一直看不上纪柏辉的。这很难得,他们上学那会儿纪柏辉是学校里的人气王,纪柏辉在初中的时候已经相当会做人,没有中二病也没有叛逆期,一脚就迈进了成人的模式。但陈骆是个奇葩,做事只看心情,不讲道理。纪柏辉打篮球的时候,他在装文艺青年撩妹,单方面把纪柏辉视为他撩妹的劲敌。在时沛和纪柏辉熟悉起来后,锲而不舍地在时沛耳边嗡嗡说纪柏辉的坏话。陈骆初中的时候是个真小孩,还因为时沛和纪柏辉比较亲和他闹别扭,纪柏辉大概是不把他放在眼里,陈骆的敌意满得快溢出来了,纪柏辉就是能定住心神,一句也没提。等到高中的时候,时沛和纪柏辉在一起了,此时陈骆已经被家里拎着脖子出国了。时沛当时只有高一,对这样的关系非常陌生,他做了许久的心里建设,给陈骆打电话,告诉了他这个消息。他想从这个认识了很多年的老友那里寻求一点建议,很显然,时沛找错了人。陈骆发出了一声怒吼,时沛听到那头陈骆被吓到的室友像唱ra一样骂了他一连串,随后一声巨响,电话被挂了。时沛“……”陈骆对纪柏辉的敌意就是如此简单,直接,旷日持久,毫无余地。他很想把时沛揪起来痛骂一顿,找什么人不好非得找那个鸡脖!!有的人初恋治愈一生你那是用一生治愈初恋!!就算找个外星人谈也比和鸡脖谈强一百倍!!鸡脖他就是个辣鸡!!辣鸡!!在他如此笃定时沛这个倒霉蛋已经吃了回头草时,骂人的话像海水一样涌到嘴边,陈骆真是不知道怎么骂时沛才好,像噎住了一样,半天才吼出来一句“纪柏辉他就是辣鸡!辣鸡!!”在时沛的视角里,陈骆先是一句“人不能越活越回去”,好像要和他促膝长谈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然后就卡了壳,越想越气,砸出来一句毫无技术含量的话。这很陈骆。在时不时总会炸一下的陈骆面前,时沛总会显得慢半拍,他对陈骆脑回路的震惊,他的来不及否认,在陈骆眼里都变成一个可怕的事实夭寿!!时沛又和那个辣鸡在一起了!时沛一脸无语道“这怎么可能?”陈骆心里夭寿!他竟然为了那个辣鸡和我狡辩! 第31章 纪柏辉莫名觉得时沛比那天多了不少底气,好像有人背后给他撑腰一样。明明上一次还像只惊弓之鸟,大概是和搭档没排练好。他开口道“小沛,我们当年也算和平分手,我不觉得求复合是什么丢人的事。”时沛冷漠道“我现在对你没有任何念头。”纪柏辉不恼,又问道“那你为什么要撒谎呢?陈骆说你现在没有男朋友。”时沛的心里轰的一下,纪柏辉刚刚能听到陈骆这句话,他们的对话应该听得差不多了。那一天他和阿诺德的关系不攻自破。他成了一个特别特别在乎纪柏辉,以致于要拉上别人在前任面前演戏的小丑。纪柏辉道破了这个事实,他的语气没有嘲弄,而是继续道“那一天……你的朋友,我在网上看到过他。”“他是演员?网红?还是模特?是你的奴吗?”他贴近了时沛的耳朵道“没想到你现在玩这么大……怪我那个时候不解风情吧。”时沛猛地后退了一步,睁大了眼睛看他,脸上尽是恼怒。纪柏辉被他这样的表情勾到了,他突然无比后悔那个时候和时沛分了,这人就是个闷嘴葫芦,一锯开说不定全是宝藏。纪柏辉笑眯眯的“我这几年也接触了一些,说实话,我觉得你——”他顿了顿,继续道“走反了。你可做不成主。”时沛攥紧了拳头,随时想往纪柏辉脸上招呼过去,纪柏辉欣赏着时沛的表情,他从未见过这么生动的时沛。“你没有掌控别人的能力,小沛,你更适合被支配。”“两个在一起有什么乐趣?你应该认识真正的自己。”像是为了证明,纪柏辉又补充了一句“我知道你和他不是一对,因为你看他的眼神,和你当年看我是一样的。”他摊开手“是我的问题,那个时候……我一点也没顾及到你的癖好。”“不过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小沛。”纪柏辉朝时沛伸出手“我会完完全全满足你。”“说完了吗?”时沛的声音冷若冰霜。没待纪柏辉回答,时沛一拳稳准狠地揍在他脸上。他那一拳蓄势待发许久,用了十分的力气,饶是纪柏辉人高马大,也猝不及防被他打得偏过脸去,发出一声闷哼。纪柏辉没想到时沛会动手,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时沛下一拳立马跟上,给纪柏辉凑了个左右开弓,纪柏辉的脸瞬间就火辣了起来,他被时沛打得风度尽失,狠道“时沛!你?!”时沛早就想打他一顿了,这两拳出了他一半的气,因为用力过猛他的手也打得生疼,他冷笑了一声,道“纪柏辉,你凭什么这么自恋?”纪柏辉一脸不可置信,时沛继续道“这俩下,一下是打你没有逼数,纠缠不清,另一下是打你手伸太长,多管闲事。”他走近了纪柏辉,拍了拍他的肩,道“不管我怎么怪胎,怎么没人爱,也落不到让你这种垃圾来收留,不管我玩什么,玩得有多开,也轮不到你来指点。你能从我眼前滚蛋吗?我真的看到你……”时沛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就他妈想吐。”阿诺德在家里拿着游戏机给时沛收蘑菇做蘑菇花环,他看了眼时间,12点了,时沛还没回来。萨菲洛特窝在沙发上打瞌睡,阿诺德惴惴不安地把游戏机放到一边,站起来走到门口。他趴在门上听了一会儿,没听到任何动静。时沛一个成年人,只出去了几个小时,这完全正常。但阿诺德就是止不住地担心,前几天他在网上看到的人类情感话题上却说要给彼此空间,粘得太紧会让人感觉很窒息。阿诺德似懂非懂,他和时沛确实天天都呆在一块儿,于是这几天他悄悄观察他,时沛很正常地起床工作,巡逻阿诺德给他弄的岛建,工作累的时候就挂在沙发上看阿诺德玩健身环。一切如常。但是阿诺德看到那个情感专家继续更新有些男人表面如常,其实心里已透不过气,迫切需要喘息的空间。时沛晚上突然出去了一趟,到现在都没回来,阿诺德心想,这可对上了——他终究还是给了时先生压力……12点30分,阿诺德拿着健身环跳上蹲下,小心地控制力道挤压,心里默念我要给时先生空间,我不能太粘着他……12点35分,健身环被抛到沙发上,金发蓝眼的男人已经冲出家门。阿诺德不知道要上哪找时沛,即使时沛很有可能只是出去透透气,但他还是很担心他——这绝不是因为他已有好几个小时没有见到他。他惶惶地走到小区门口,满心都是未归的时先生。时沛警告过他不能乱跑,阿诺德只好在小区门口等着。进出的车辆来来往往,每一辆阿诺德都伸长了脖子去看,都不是时沛。等到1点,阿诺德终于看到时沛的身影出现在小区门口。时沛拐进小区,把刚买的围巾围紧了点,半张脸藏在围巾里,他的舌头在口腔里顶了顶受伤的地方,没忍住“嘶”了一下。两个多小时前,他和纪柏辉在酒吧门口打了一架。时沛揍了他两拳,挨了他一下,纪柏辉也算收了力了,不然时沛这会儿就回不来了。要放以前回不来也不打紧,现在阿诺德在家,时沛怕自己回不去……没人吃阿诺德做的饭了。时沛自觉没有吃什么亏,他话说得非常狠,激得纪柏辉脸红脖子粗,要打便打,时沛巴不得再多揍这个垃圾几拳。可惜在酒吧门口打,酒吧老板一瞅有人在门口打架,熟练地报了警。两个人被弄到警局做了笔录,警察教育了一番就放他们走了,那个时候已经近11点了,时沛路过警局门口的仪容仪表镜,看到自己下巴上青了一小块。纪柏辉好不到哪里去,脸都肿了。两个人冷着脸都警局里出来,纪柏辉还要多嘴一句“时沛,有些事真用不着闹成这样。”时沛揍了他一顿,心境已经开阔许多,道“我乐意。”纪柏辉一说话就脸疼,但他就是比较擅长精神攻击,锲而不舍道“你这样还指望有人在意你?我看也成,反正你也根本不在乎别人的感受。”时沛自嘲地笑了一下,道 第33章 阿诺德变了。时沛心想。这不奇怪。时沛对阿诺德的学习能力心知肚明,他像海绵吸水一样迅速接收了周遭的信息,时沛像个警惕的家长一样筛选着他可以学到的东西。也像家长一样对阿诺德学到了什么,心里在想什么一无所知。他只是本能地不想在阿诺德面前展露自己的狼狈,让阿诺德知道那段令他伤心的过往仍有后续,人类就是这样擅长纠缠不清,反复折腾,自讨苦吃。“你受伤了。”阿诺德以异常的平静说了一句废话。“伤口在里面,让我看看。”他低声道,人类的拇指轻柔地按在他的唇上,时沛的睫毛抖了一下。随后,他慢慢地张开了嘴。时沛不知道阿诺德为什么一直维持着人形,他低着头垂着眼睛给他看伤口的样子看上去有些居高临下,即使时沛知道他不会那么想,但还是感到了很强的被掌控的意味。阿诺德的情绪真的很平稳,他力道很轻地稍稍按着时沛柔软的口腔,时沛的鼻息稍重,被阿诺德盯着这么隐秘的地方使他不由自主地微颤。阿诺德找到了时沛口腔里受伤的地方,一小道深深的粉红色,还在微微渗血,阿诺德用棉签轻轻按在那里,时沛疼得抖了一下,阿诺德则安抚地摸了摸他的颈侧。时沛有种错位感,好像他不是时沛,而是萨菲洛特,毕竟在家里只有萨菲洛特才会被阿诺德这样对待,它蹭着阿诺德要罐头,喵喵叫着要零食。时沛是家长,他不需要被安抚,哭唧唧的阿诺德有时候还要他来哄。此时此刻,家长正抬着头让阿诺德给他上药,阿诺德翻出一只小小的喷剂喷在他受伤的地方,喷剂的力道几乎没有,但时沛却脆弱得又动了一下。阿诺德给他上完药后也没有要结束的意思,他稍微收拾了一下,时沛忍不住用舌头顶顶那块伤口,苦苦的。“不要舔。”阿诺德道。时沛瞬间炸毛。仅是这一句话,阿诺德像是道破了所有——他比时沛想象中还要敏锐。他也许知道时沛会害怕,但他已经不打算再隐藏。“为什么要躲?为什么不想和我说?”阿诺德的蓝眼睛看他,他的眼底像片一望无际的海洋。第23章 想要抱抱时沛坐在沙发上,感觉要被阿诺德眼睛里的海洋淹没了。他在回来的路上没有预料到阿诺德是这个反应,他想的是,自己晚归,阿诺德也许在担心,甚至会哭。他把伤口掩住,明天再找个借口糊弄一下就好了。这其实是件小事,在警局坐着被警察教育,和纪柏辉假惺惺地言和,一个人在深夜的街道走回来,时沛已经消化得差不多了。“我这不是怕你想多吗。”时沛实在不习惯阿诺德这么深沉的样子,试图用轻松的语气盖过。“……”时沛发现阿诺德正直勾勾地看着他,他的手指紧张地抠着抱枕的一角。“是纪柏辉吗?”阿诺德的声音凉凉的,却像一颗石子投进平静的湖面中,激起一阵剧烈的水花。时沛的脸上是震惊的神情,他看着阿诺德的脸,他喜欢阿诺德的长相,但此时此刻,他脸上的表情却很陌生。“是他吗?是不是他……伤害了时先生。”阿诺德再一次向时沛确认,他下巴上那块紫黑的乌青在阿诺德眼中愈发刺眼,几乎在灼烧他的眼睛。他其实不必向时沛确认,因为他已经嗅到了时沛身上留有那个人的气息。他只是在通过和时沛对话,压抑自己。时沛感觉自己遇到了每个家长都会面对的棘手问题——孩子叛逆了怎么处理。况且这个孩子很大,很猛……很危险。时沛隐约觉得自己来到了阿诺德成长的岔路口,在这一刻,如果他的应对稍有不慎,阿诺德就会黑化或者失足,而他甚至比阿诺德更迷茫。他不知道这只一直以来表现良好,天真烂漫,并且相当依赖他的外星异形,他的“正确道路”将通往何方。在几乎被阿诺德不容抗拒的气势压垮的这一刻,时沛手心冒汗,他知道他瞒不过阿诺德“是,但这是件小事,我已经处理好了。”他顿了顿,继续道“阿诺德,你是不是在生气?如果是的话,请你冷静下来,有什么话都和我好好说,我会回答你。”“你现在……有点吓到我了。”时沛黑色的眼睛看着他,像一潭沉静的深水把阿诺德浸进去,阿诺德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小小的自己,表情很冷硬,他瞬间清醒过来,像打了个寒颤一样。那表情太可怕了,连阿诺德自己看到都被吓到,更不要说是坐在他面前的时沛。“……对不起,时先生。”阿诺德意识到自己的反常,他变回了自己,垂下了眼睛,小声地、充满愧疚地说道。时沛已感觉到阿诺德那紧绷的气场颓然一松,他又看见了阿诺德那无形的,垂下来的狗狗的耳朵。警报解除。“你刚刚心里在想什么,阿诺德?”时沛尝试着捏住他的手指晃了晃,他低下头来,由下面往上去看阿诺德那失魂落魄的脸。“我……”阿诺德咬了咬嘴唇,不敢开口。“没关系,把你心里想到告诉我。”时沛又捏了捏他的手指。“我可以再抱抱你吗?时先生”阿诺德突然来了一句,他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将头抬起来。时沛没想到他先提出这种要求,他愣了一下,随即道“没问题,阿诺德。”只要能知道他刚才在想什么,就算阿诺德现在要摘星星时沛都得想办法给他弄下来一颗。 第35章 阿诺德不知道自己想问什么,时沛很会打岔,他不希望自己知道的东西,他肯定不会说。时沛枕着自己的双臂靠在沙发上,他心里已经列出一张表了,阿诺德既然能维持住人形,那他是不是可以带他出去逛逛。时沛要把控好这个度,既让他吸收足够多的信息,而不再产生类似的负面情绪。他不要让阿诺德有机会胡思乱想,也不会再让他讨厌自己。更不会让阿诺德有机会探究他自己的,以及时沛的内心。阿诺德凑过来,小声道“时先生,那……我还可以抱抱你吗?”时沛看了他一眼,阿诺德的表情很真诚,带着渴求,但不是。时沛头有点疼,但是如果现在拒绝,阿诺德会不会认为拥抱也有特殊意味?“好吧……”几乎在时沛同意的那一瞬间,阿诺德便揽住他的腰,把他罩进怀里,金色的头发落入时沛的肩窝里,痒痒的,像灿烂的湖水。阿诺德哼出一声满足的鼻音,他领会到时沛的有所防备,但是没关系,他是天真又纯良的,时沛绝不会怀疑他。时先生很小,阿诺德抱着他却有极大的满足感,他越是亲近,时先生就会越是对他束手无策,但他是无辜的。阿诺德蹭了蹭他,体会着他一点点发烫的脸颊、脖颈和耳朵。时沛很痛苦,他似乎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他放纵阿诺德不去拥有人的特质,他就会这样没有分寸,毫不克制,想抱就抱,而时沛没有理由制止他。如果时沛无法制止他,他就会像这样……沉溺在阿诺德的体温里,他会变得比阿诺德还渴求拥抱,而他明知道拥抱对于阿诺德没有任何意义。时沛好像把自己推向悬崖边上了,阿诺德几乎要把他扑倒在沙发上,他箍住时沛的腰,把头埋进他温暖的肩窝里,这显得非常孩子气,而不是成人式的占有。在时沛看不见的地方,阿诺德眯起了他的蓝眼睛。我好像喜欢上他了,但是我不想这样。时沛心想。我已经喜欢上他了,我想永远留在他身边。阿诺德心想。作者有话要说读者大大们,本文将于明天(周五)入v,0点左右会掉落万字更新,欢迎大家收藏订阅,感谢大大们一路以来的支持。在这里给自己的接档预收文打一下广告《欢迎来到都市》在a城,作为一种必需品在市场流通。饥饿,困倦,求生欲是低级。社交,创作及xg欲则是高级。程影被捆着,“啪”一下推到地上,正对着一双长腿和皮鞋。霍渠低头看这倒霉蛋,无聊道“犯了什么事?”下属“这小子在城西仓库偷了一批‘饥饿’,正往城外运呢。”霍渠一把揪起程影的头发,看着他的脸。程影眼神凶狠,稚气的脸上带着挨了揍的淤青。“胆挺肥,偷去哪?”回答他的是一口带血的唾沫。霍渠被他啐了一脸,笑眯眯道“他偷了多少?”下属结结巴巴道“……够50人用的。”霍渠挑了挑眉,慢条斯理地拿了手帕,看着程影的眼“50人份的‘饥饿’,给他一人用上吧。”城府极深宠妻狂魔心机攻x毫无求生欲狼崽子受再次感谢大家!第25章 一直快乐时沛坐在饭桌前,上有四菜一汤,时妈妈坐不住,站起来又进了厨房,时沛一边扒饭一边道“妈,别忙了,吃不完了。”时沛每个月会回家一趟和家人吃顿饭,像今天他爸和大哥都没空回家的时候也有,时妈妈照例弄了一桌子菜。时爸爸是东北人,时妈妈做菜习惯了大分量,这使得时沛的爹和大哥都吃得人高马大。时沛吃起这种分量的饭就像蜉蝣撼高铁。时沛从小被姥姥带大,和其他两人不同,像一小团面团被抻长了一样,和壮沾不上边,和时清站在一块儿跟套娃似的,一个大一个小。时妈妈对小套娃道“你吃这么快干什么?你哥马上就回来了。”时沛“我已经在这埋头苦吃半小时了,您歇会儿吧。”时妈妈捏他的胳膊“你要不跟你哥练练去吧,这瘦的,还天天吃垃圾食品。”时沛嘟囔“我才没有天天吃垃圾食品,我吃得可好了。”时妈妈“你说啥?”时沛连忙道“没有。”时妈妈“不过最近确实看着有精神了,气色也好……谈朋友了?”时沛最怕他妈来这出,抽了纸巾擦擦嘴就要逃“我看电视去。”时妈妈“少来这套!陈姝最近联系你了吗?” 第37章 “大哥,你最近胸又练大了。”时清开始烧水泡茶,抬眼扫了弟弟一眼,躺在沙发上瘦瘦的一条,和两只圆得近似球的橘猫摆一块像两个几何体,对比强烈。“每天晚上8点跟我去健身房。”时沛大难临头“不了不了。”时清从鼻子哼了一声,以示对弟弟懒惰的不满,他正襟危坐地泡茶给弟弟喝,例行过问时沛最近的生活和工作,以判断他的钱够不够花。他比较了解时沛,看起来像条咸鱼,其实自尊心很强,真没钱花也不会管家里要,时妈妈希望兄弟俩早点成家买房,要不先买房也行。时沛不愿接受家里的资助,但他那点存款要全款买个厕所都够呛。“跟不跟我去公司?”“去干啥?当清洁工吗?”“大哥会教你。”“不要。”兄弟俩又说了一通废话,时沛直挺挺地趴在沙发上,把头埋进一堆靠枕,生动演绎鸵鸟。时清拿他没办法,时沛陪大哥喝了几轮茶,起身准备要溜,时清叫住了他,从兜里掏出车钥匙递给他“下去顺便把我的车开走。”时沛捧着车钥匙“我不开车,坐个地铁就回去了。”时清“考了驾照,不开手生,听话。”时沛挠了挠头,道“给你剐了别赖我啊。”时清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弟弟“剐了就自己给我修好,要学会负责任。”时沛做了个鬼脸,小声道“是你非让我开的。”时清给他比划了个拳头,示意他快滚,时沛拿着车钥匙飞快跑了。下了楼手机震了一下,时清给他发了个红包,上面写着“顺便洗一下车”。时沛一点开,大哥给他发了个比洗车费还多许多的红包,时沛回了个“谢谢老板”的表情,时清没回。时沛下了楼在车位上找到了时清的车,上车开出了小区。他高考完就考了驾照,考完之后确实不怎么开车,第一是不怎么出门,第二是地铁方便,实在不成打个车。时清就是比较传统的思想,用不用得着另说,但是你得会。时沛就是这么被押着去考了驾照,考完了还得大哥时不时督促他开会儿车,但时沛打从心里觉得自己用不着。天气越来越冷了,外面开始下起小雪,车内与车外有温差,玻璃上结了一层薄薄的雾,时沛启动了车,平稳地向家驶去。“这是什么?”时沛一进家门,阿诺德就凑上来。时沛一边脱外套一边回答阿诺德的问题“车钥匙。”阿诺德是异形状态,时沛心里怀疑他在异形状态比较自在一点,维持人形还是要费点力气的,但阿诺德最近可以一直维持人形了,不知道为什么固执地保持着人形,这让时沛很是痛苦。他顶着时沛最无法拒绝的那张脸,总是毫无分寸感地亲近时沛,丝毫没有成年男性的自觉。但阿诺德根本就不是成年男性……他就是一只活力过剩,热情洋溢的大金毛。这使时沛陷入了奇怪的漩涡,一方面他并不太招架得住阿诺德这样小猪拱槽一样拱他,另一方面阿诺德确实没有做错什么。而在他没有做错什么而去制止他做喜欢做的事情,阿诺德就会很伤心。人生至此,我为什么被这种事牵绊得寸步难行。时沛不禁开始思考人生。阿诺德举着车钥匙好奇地看来看去,又嗅了嗅,道“时先生,你会开车吗?”时沛在外面冻得要死,打开暖风捂着杯热水坐下,道“会啊,我们人类可是要考驾驶证的。”阿诺德把车钥匙挂在自己的触手上,把它举得高高的,一脸渴求道“我可以开车吗?”时沛沉吟“你要学会完全没问题,但是现在上路要有证,你也没法报驾校。最近抓得可严了,无证驾驶被抓住了,一瞧还是个没身份证的黑户,那怎么办?”阿诺德歪了歪头道“黑户是什么?”时沛“就是没有户口的人。”随后他又想是不是得和阿诺德解释一下什么是“户口”,阿诺德却绞着自己的触手,道“那怎么样才有户口呢?”时沛“……你问到我了,大部分出生后都会入家庭户口吧。”“那没户口的人呢?”时沛陷入沉思,当然也有因为各种各样原因没上户口的人。他的眼睛飘向阿诺德,阿诺德看上去有些扭捏,又一副满怀期盼的样子。时沛“…………你想上户口吗?”阿诺德腾地变粉了一点“我、我只是问问。”那天他在情感超话看到结婚要带着户口本过去,阿诺德是个满怀少女心事的大幻想家,但他也知道这件事遥远而梦幻,所以只能旁敲侧击,迂回盘旋。时沛心里想到却是阿诺德为了上户口去拍证件照——还是异形状态的证件照,照出来目光炯炯,黑溜溜圆乎乎的一团,他被自己的脑补逗笑,一边笑一边道“那……那我有空去打听一下。”他看见阿诺德还在兴致勃勃地玩那把车钥匙,见他真心喜欢,于是道 第39章 也许他能够如此,一直快乐。两个人路过一个店面,外面有一块巨大的落地玻璃,阿诺德一直在东张西望,看到玻璃里自己和时沛的倒影,停下了脚步。家里没有这么大的落地镜,阿诺德没有见过自己这样和时沛站在一起过。反正也是逛街,两个人没有目的地,时沛停下来等他,见阿诺德慢慢地走到镜子前,开始端详自己。一个异形在地球端详着自己的人形,时沛不免想到了哲学的诞生,当人类第一次开始思考自身。阿诺德是否遇到了他的哲学。他举起手,摸了摸镜子里的自己,又看向了时沛,他又看看身后那些川流不息的情侣,他们十指紧扣着,连接在一起飘了过去。于是阿诺德张了张自己的手,又看向时沛的手。他把手递给时沛,镜中的人向时沛做了一个邀请的姿势。时沛“……”阿诺德学到了一种新的交流方法,他满脸新奇,兴致勃勃,道“我们也牵手。”虽然以前不是没有牵过,但阿诺德没想到大家是一直牵着,像两颗相连的小球,大概是为了防止失散。他不禁感叹人类的结构实在是过于精巧,十指相扣这个动作简直太适合这长着十根手指的肢体。当他还在自己家乡当一只圆滚滚的精神体时,谁也没想过要变成这样,让彼此相连。难怪他的上一任,前来地球的航海家,会如此痴迷地球的文化。时沛看着阿诺德伸过来的手,骨节修长,指甲干净粉嫩,他毫无羞赧,于是时沛知道阿诺德再次误会了亲密动作的意味。现在大街上人很多。但是手牵手的男的也不少。阿诺德不明白,你也不明白吗?但阿诺德在看他。如果他下一次要接吻呢?我不会让阿诺德学到这种东西。时沛伸出了手,阿诺德笑着把修长的手指穿过他的指间,两人掌心贴合,时沛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和阿诺德牵在一起。不管怎么说,我完蛋了。时沛心道,他的心再一次突突地跳起来,就像上次他看到“想念你”那三个字。“时先生,你的心跳得好快。”阿诺德道。如果时沛不了解阿诺德,大概会觉得这个金发蓝眼的英俊男人在和他,但时沛知道他是阿诺德,他什么也没想,只是阐述了一个他能感知到的事实。“是因为牵手吗?时先生是不是也喜欢牵手?”他们走在人流量最大的街上,触眼所及全是漂亮的情侣和朋友,在年轻的人潮中,男的和女的,男的和男的,女的和女的,全都毫毫无顾忌地展现亲密。这其中有且仅有一对,人类和异形,也牵着手,融入了他们。时沛从来没有这种感觉,和纪柏辉在一起也没有,和那些长相符合他的胃口,也为他的皮相的情人们在一起也没有。但是阿诺德牵着他的手时,当别人的目光也落到他身上时,他第一次可以直面别人的注视。就好像他已经是个感情健全的人,牵他的手的人也与他两情相悦。阿诺德实在显眼,有拿着相机的人来和他搭话,他们是一个团队,看到和阿诺德在一起的时沛,目光友好地点了点头。阿诺德像看家长一样看向时沛,那些人立刻明白是谁在拿主意,转向时沛,道“请问这位先生是不是上过热搜的那位……”时沛如梦初醒,没想到过了这么久,还有人记得阿诺德!那人看到时沛脸上难堪的表情,连忙道“冒昧打扰,我们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你们两位的外形条件非常非常好,不知道有没有兴趣接拍呢?”拿着相机的男人年纪很轻,戴着眼镜,有种书卷气。虽然阿诺德的那则本地新闻采访闹上了热搜,当下再看时沛和阿诺德在一起,大家都在揣测他们之间的关系,但这个年轻人说话的口气并没有揶揄,这让时沛的难堪减轻了些。“抱歉……我们没有兴趣。”时沛摆摆手想拒绝他们。“先生,我们不是做直播或者短视频的,而是做模特拍摄……您可以先看看我们的作品。”时沛是个对镜头很陌生的人,对拍摄工作没有半分兴趣,但阿诺德兴趣勃勃,对方的动作又快,很快就就把照片调出来,是一组外国男模的棚拍,摄影师指了指站在远处的男模,道“这是我们上午刚拍的,现在出来街拍。”时沛看了图片,确实挺有质感,摄影师又解释道“我们和一些品牌也有合作,也拍杂志内页和模特图,还希望你们考虑一下,要不要加个微信聊一聊?我可以发一些杂志图给你们看。”阿诺德突然问道“我可以吗?”时沛不知道阿诺德为什么突然兴致这么高,大概确实在家里闷坏了。时沛看了这个摄影师的作品,知道他想找的就是阿诺德,因为他的脸和身材实在太出挑了。让阿诺德接这个工作?时沛突然发现自己无法为阿诺德做决定,如果他想去呢?难道时沛要阻止他吗?阿诺德难道没有自己的决定权。那个摄影师听到阿诺德问,立刻道“当然可以,如果您都不行的话,那应该没有人能行了。”他抓住了时沛的犹豫,道“能否先加个微信,我可以把我们工作室的主页和微博给两位先生看看。”阿诺德已经掏出了手机,但还是转头询问时沛,时沛只好点点头,让阿诺德加上了摄影师。在那瞬间他又想起了阿诺德的头像,想开口提醒阿诺德,摄影师却已经扫上了码,看到阿诺德的头像也没什么意外的表情。时沛把话咽了回去,他蓦地明白那张照片虽然确实是异形的阿诺德,但对于不知情的人来说,那只是一个普通的小煤球,可能是一个动画人物,没什么稀奇的。然而时沛看着阿诺德的微信加上了别人,还是有种微妙的感觉,之前阿诺德的微信只有他一个人。然而阿诺德如果找到了想做的事,时沛没有任何理由阻止他,他是个实力强大,也十分聪明的异形,完全可以保护自己,碰上阿诺德,需要保护的是别人。阿诺德加上了那个摄影师的微信,和他们笑着告别,非常有礼。他转过头又牵住了时沛的手,一脸掩不住的高兴,道“如果真的能去拍就好了。” 第41章 时沛很少拍照,特别是在这样指明了要拍他的场合下,只好僵硬道“我不大会拍照……你要拍就拍吧。”阿诺德却揽过他的肩膀,两个人靠近了一些。广场上几乎所有的情侣都在以相同的姿势合影,时沛看到了屏幕里的自己,耳边已经感觉到阿诺德贴了过来,他柔软的金发挨着他的耳廓。阿诺德在屏幕里的表情很自然,时沛则还有些愣神。阿诺德显然也还没太会拍照,先拍出来几张虚影,后面的几张越来越好,他果然什么都学得会。他什么时候才能学会人类的亲密都是有意义的呢?这也要怪他是一个经不起撩拨的普通人……回去的时候,时沛一边开车一边心想。阿诺德第一次拍人,在车上还在用手机拍时沛的侧脸,没什么光线,拍出来也看不大清,阿诺德划来划去,一张都没舍得删,最后选了张和时先生的合影做了桌面和屏保。他盯着那一小方发光的屏幕,满眼的甜蜜。时沛的余光扫了一下他的屏幕,不动声色地继续开车。回家后才觉得冷,时沛刚脱下外套挂上,一个转身就看见阿诺德化了异形。他在外面耍了一天,难道绷不住了?时沛有点紧张“你没事吧?”阿诺德一转身,时沛吓了一跳,他的两根触手捧着自己身前凸出来的一块,圆鼓鼓的,像里面裹着什么东西,平时光滑紧韧的皮肤被绷得薄薄的,看上去就像……就像怀孕了一样。时沛一脸裂开。阿诺德就这么挺着那个“肚子”去了厨房,时沛花了几秒消化刚才那个惊人的场景,他连滚带爬地跟到厨房“阿诺德,你怎么了?!”然后他就看见这只异形,他已拿好了一个巨大的,平时他做甜点时揉面的盆,像哆啦a梦掏自己兜一样,正在往盆里掏自己从外面带回来的…………雪。时沛“……”阿诺德一脸可惜“好像看不出雪花了。”时沛觉得这个异形是精神南方人,但他没有证据。5分钟后。阿诺德终于掏完了所有的雪,还把自己的兜翻过来抖了抖,满满一盆,被他护送得非常好。时沛本想说你去冰箱里结霜那地儿刮几层下来也是一样的,也不知道阿诺德刚才是怎么藏的,火急火燎回来化了异形就为这,多少有点离谱。但看阿诺德兴致这么高涨,时沛不想打击他,于是就着那盆雪给他堆了个雪人。阿诺德没想到还能这么玩,发出感叹,学着时沛堆了一个小的。……两个插着萝卜条的小型雪人被送进冷藏。时沛从来没想过自己能在s市玩雪玩到这样花样百出,精疲力竭,当晚十点不到已经眼皮打架,猫在沙发上,怀里还抱着萨菲洛特,撸了一半差点睡过去。阿诺德对那两个小雪人爱不释手,好像那是自己与时先生爱的证明。转一圈就要打开冰箱看看,生怕俩雪人长脚跑了。等他兜回来发现时沛在沙发上睡了,萨菲洛特窝在他怀里,仰着小脸看着自己睡着的主人,一声也没叫。阿诺德对此习以为常,他把萨菲洛特抱回窝里,摸摸小挖煤工的头,随后准备去把家里的另外一只猫抱回窝里。在阿诺德还无法自由切换人形的时候,他就发现了时沛的这种习性——喜欢在沙发上睡觉。只要沾上沙发,可以平躺,半躺,趴着,甚至挂在沙发背上。如果没有人管他大概可以在沙发上睡到天亮,阿诺德经常要像收衣服一样去把时沛从沙发收到床上……这对于异形来说不是什么难事。阿诺德看着睡觉的时沛,思考了一下。随后化了人形。人形要把时沛运到床上可难多了,异形的阿诺德可以变成一个长方体,让时沛趴在上面,可以变成足够大的购物车,可以变成一个浴缸,甚至是婴儿车。人形的时候,他要环抱住时沛的腰,让他的头靠在自己的肩上,另一只手要绕过他的膝盖后边,这样才能将时沛从沙发上抱起来。他的重量对阿诺德来说不值一提,但阿诺德却感觉在这几步之间,睡在自己怀里的时沛,正在飞速填满某样东西。想念,在意,甚至喜欢都不足以形容这种感觉。当他被指为下一个前往地球的人选时,他的所有同伴哗然,吵嚷成一片。阿诺德这个家伙胆小,纤细,爱幻想,不切实际,他会带回来什么东西?连阿诺德自己也很茫然,他不了解地球,也不了解人类。在维度对接的窗口中,地球是最热门的,他们有许多伟大的前辈被派往地球,很多人无功而返。他们说地球是目前是该维度最活跃,最繁荣的一个星球,但我们需要的不是他们的科技,而是一种更重要的,也更难以形容的东西。“嗯……是洛西先生及他的……呃,搭档推举了你。”管理员翻了翻自己的记忆影像,摘了一小片给阿诺德看。洛西先生是上一个前往地球的航海家。他们将所有外出进行交流的同伴称为“航海家”。洛西先生带回来了一项很重要的东西,这使他们对地球的了解上升了一个层次,而这个东西太过特别,他们的种族至今都无法完全消化它。他看到了洛西先生与选票统计的管理员说的话“我推举阿诺德。”“理由是?”“阿诺德是我们这个种族最适合前往地球的航海家,相信我,那准没错。”有杰出贡献的航海家拥有绝对推举权,他可以一票决定一个航海家,毕竟他对地球有比别人更深的了解。推举了阿诺德之后,洛西先生便去世了。 第43章 他们都觉得时沛没救了。开闸经过两小时,水位就会趋于正常,他们报了警,在江里捞到半夜,最后在小岛上找到了时沛。好好的,枕着游泳圈在睡觉。姥爷本来想着孙子没了自己也不活了,找着之后又觉得把他打死算了。这件事在游泳圈子里被津津乐道,没人能在开闸的时候游到小岛上,这小家伙是龙王附体啊。龙王被禁止去江边游泳了,一边做题一边迷糊,久久没能反应过来我真的游到小岛了?我怎么一点都不记得了?老师发卷子,把时沛的卷子单拎出来公开处刑“时沛,你一个游泳池要游七年啊?”全班哄堂大笑。时沛茫然地坐在座位上,他正在努力回想开闸之后的事情,他以为被人救了,实则没有,那他看到的那个人是谁?然而这一点点和现实对不上号的记忆碎片也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迅速消散了。时沛后来成了一个没空玩水,也和运动沾不大上边的无聊大人,但却经常梦见这个时候,自己因为作死而生死一线。他梦见了阿诺德,人形的阿诺德,长手长脚地蜷在水里,金色的头发在水里飘散开来,他闭着眼睛,江水带着时沛正全力向入海口奔涌,阿诺德在水中,却不像在其中,岿然不动。时沛被洪流裹挟而去,他擦过阿诺德的身边,连转头去看他的力气都没有,对死亡的恐惧可能比9岁那年更甚。在他从小到大的梦里,无论是用七零八落的现实拼凑,还是用自己毫无逻辑的想象续写,只有这一次,他清晰地梦见阿诺德伸出手抓住了他。非常有力量,一被阿诺德抓住,那些一边怒吼着一边前仆后继向前而去的江水再也带不走时沛一样,阿诺德像一颗恒星,他的引力将时沛纳入了自己的轨道。时沛被他抓住,尽管他非常狼狈,头下脚上,像狂风中里的一个塑料袋,但还是被他抓住了。梦里,阿诺德睁开了他的眼睛。时沛睁开了眼睛。异形趴在他的胸口上,圆乎乎的,两只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他。时沛做了一晚上狂风大作的梦,醒来浑身酸痛,累得半死。阿诺德收敛了自己的份量,使得自己窝在时沛身上不至于压到他。时沛这一天一直在踢被子,拳打脚踢,在床上顺时针划了一圈,阿诺德刚把他的被子盖好,时沛就踢开,再盖,再踢。阿诺德没有办法了,只好像裹小宝宝一样把时沛裹住,然后像个镇纸一样压上去,时沛不知道梦见了什么,哼哼唧唧了一夜,阿诺德担心地守着他,用触手摸了摸他在梦里紧皱的眉头。“阿诺德……”时沛懵了几秒,有气无力地叫了他一声。阿诺德探头探脑的,时沛伸出手拍了拍他的头,阿诺德蹭了蹭他,然后从他的身上游下了床,萨菲洛特在外面喵喵叫地挠门。时沛知道自己又梦见小时候差点淹死那回事,明明在梦里很惊险,但是醒来之后没过几秒,再也想不起来刚才梦的什么。他坐起来,摸着后脑勺,阿诺德去给萨菲洛特喂饭,时沛拿到手机,开始查收工作的信息。编辑给他留了言,时沛起身,一边下床一边给编辑回了电话。下午。时沛和阿诺德一起整理了行李箱。“不知道你能不能过安检……”时沛一脸烦恼。明天下午去h市的飞机,阿诺德把衣服和其他必需品像码俄罗斯方块一样整整齐齐地码在行李箱里,还给自己留了一小块地方。他缩得方方正正的,把自己填进去。小方块“时先生,我会听话的,一点声音也不发出来。”时沛蹲在行李箱前,道“到时候还是别进行李箱了……等会被查出来我不知道怎么向社会解释。”他戳了戳缩在行李箱里的阿诺德,道“你能再变小点儿吗?”阿诺德伸出两根小触手抱住他的手指,时沛把他从行李箱里面拔出来,阿诺德开始费劲地……盘自己。10分钟后。“这样呢?”阿诺德把自己盘成糖果大小,比上次的煤球还要小上一个型号,显得更萌了。他跳到时沛的手掌上,能感觉到时沛的长睫毛扇出来的风。时沛一脸思索“行吧……到时候你逮个空钻过来就行,遇到人就闭上眼睛。”阿诺德只要闭上眼睛就是一小团黑乎乎的东西,丝毫不起眼……本来就是神通广大的异形,没想到卡在机场安检这件事上,多少让时沛有些风中凌乱。到h市出差几天,办完事情带着阿诺德在那里多玩几天。时沛心想。若想去除心中杂念,建立家长心态是很有效果的。什么叫男妈妈呢,男妈妈的爱最为纯净,为了避免成为失足青年,时沛甘当男妈妈,只要触及阿诺德的事,都用一种男妈妈的心态去考虑,果然轻松不少。时沛盘了一会儿阿诺德小球,阿诺德的手机响了一下。阿诺德跳到手机那里,蹦了几下输入密码解锁,时沛远远地看见是微信的界面。他和阿诺德回家之后就没有在微信上聊过天了。是那个摄影师吗?男妈妈落寞地想。第28章 声音直播时沛落地h市的时候,感觉自己来西天取经的。历经了九九八十一难。 第45章 阿诺德的话变得很少,他微微甩了甩头,感觉眼眶发热,扎起来的头发有些散了,几缕金发旖旎地垂在脸侧。一堆人聚在一起听帅哥弹吉他唱歌,唱歌的小哥轮廓很深,眉目硬挺,笑起来右脸有个小酒窝,他看中了眉清目秀的时沛,弹着吉他与他互动,盯着他唱情歌,俊朗的脸上挂着的笑。阿诺德不喜欢有人这样朝时沛笑。虽然他不知道这样的笑是什么意思。超市的收银员在时沛说谢谢时也会笑,时沛帮忙按住电梯快门键等走得慢的老爷爷进来,老爷爷也会冲时沛笑,阿诺德不讨厌这些笑。他知道“笑”是一个很好的表情,但是当有别的雄性对时沛露出那种笑时,阿诺德就是不高兴。他的脑袋有些发热,用小指头去勾住时沛的手,周围的人为歌手的互动而发出欢呼,阿诺德的手伸过来的时候,时沛以为他有些怕人。他知道阿诺德出门不多,有些胆小,人多的地方他会不自觉地靠近时沛,虽然他的人形比时沛高壮,依靠比他小很多的时沛显得有些滑稽,但时沛不在意这些。时沛只得安抚地牵住他的手,这样阿诺德的不安会减少许多,而阿诺德如愿以偿地牵住了时沛的手,他紧盯着那个弹吉他的人,像只护食的小狗,随时要给人嗷呜一口。那个歌手识趣地朝他挑了挑眉,吹了一声口哨。回酒店也没什么事情,歌手唱歌好听,氛围也很好,时沛本想着多听几首,阿诺德却哼哼了几声,把头靠在他肩上,小小声道“时先生……唔……”时沛以为他在撒娇,靠着就靠着吧,反正手都牵上了,被误会成那啥关系都有过,这也不算什么。阿诺德把下巴放在时沛肩上,牵了他的手还想抱他,时沛刚想说你这样有点过了啊,却发现阿诺德呼哧呼哧的。他疑惑地把阿诺德摆正了,他的脸微红,蓝眼睛眼波潋滟,站直了两秒又歪了,冲时沛傻笑了一声。“……小沛。”阿诺德挣扎着又要抱他。时沛第一个反应不是,甜酒酿真的还能喝醉吗?时沛第二个反应大胆,谁允许你直呼本妈妈名字。第三反应……好家伙,醉美人,颜狗基因在动了。阿诺德哪管得了这些,他像小猪拱槽一样要去拱小沛,时沛在他眼里晃出好几个,阿诺德心情是愉快的,小沛当然是越多越好。他对准了一个拱,差点拱到地上,时沛接住了他。……这样的好大儿他有点消受不住。时沛不知道以自己的体力是怎么把阿诺德弄回去的,夜市和酒店就搁一条路,过了红绿灯就到,就这么几步路,时沛也走得极其漫长。阿诺德喝醉了很乖,不吵不闹,就是粘着时沛,就是对时沛来说太重了,他清醒的时候还有所收敛,醉了真不知道东南西北,时沛只好哄着他走。还好现在阿诺德的人形已经维持得非常好,不至于因为两碗甜酒酿在外头现形。阿诺德揽着他踉踉跄跄地进了酒店门,抱着时沛不撒手,既不睡觉,也不闹,看表情很清醒,其实已经神智混沌。两人近的睫毛都快碰一块儿了,阿诺德用一种极其宝贝的眼神看他,像他想要夜市小车上的那个风车的时候,但又有些不一样。他的手热热的,放在时沛脸侧,并没有用力,像是要碰一朵花,又怕把它的花瓣碰落了一样。两个人维持着这个姿势足有1分钟,时沛男妈妈人设快要崩塌,他抓住阿诺德的手腕,想要起身,就听到了一阵声音。开始很小,逐渐变大。时沛表情诡异地环视了一下酒店房间,也算是有档次的酒店了,不至于隔音这么次,套房加阳台,那声音就从阳台那飘进来的。呃……那什么不关窗是要声音直播吗?再一细听。阿西吧,还是俩男声。第29章 我学会了时沛“…………”那对直播的声声不绝,高亢又激烈,听得时沛面红耳赤,心说这两人不会是故意的吧,这么喜欢让人听墙角。……还是越听越兴奋的那种。时沛尴尬至极,阿诺德明显也听到了那声音,他呆住了,迷蒙的眼神带着疑惑。此情此景就像家长陪小孩看电视,电视里却猝不及防地开始播限制级桥段。时沛想起身去把阳台的门关了,阿诺德却缩过来,害怕地抱住时沛“他们……他们在干什么呀?在吵架吗?为什么这么大声?”时沛“…………可能吧。”那是超出阿诺德理解范围外的声音,第一次接触酒精的感觉很奇妙,阿诺德从来没有这样轻飘飘的感觉,他浑身发软,呼出来的气都是热的。原来人类还有这么奇妙的食物。阿诺德的温控系统有些紊乱,他像个热烘烘的火炉,在h市这种温度下也让时沛有些热了,他嘟嘟囔囔地分析他听到的声音“他们好像也不是在生气。”“有点疼,但是很喜欢,他们感觉很舒服……听起来关系很好。”阿诺德好像不那么怕了,但他仍把头埋在时沛的怀里,贴着他,蹭着他,像在撒娇,他喜欢极了这种感觉,和时先生亲密使他感觉很安心。在清醒的时候,阿诺德不敢如此越线——是的,即使在时沛觉得他已经有些越线的时候,阿诺德其实也在克制着自己,他怕自己无止境的渴求会让时先生感到厌烦。如果没有这般顾虑,阿诺德可以一整天都抱着时沛,贴着他,蹭他,嗅来嗅去,跟他说话,听他说话。……不,仅仅是这样,阿诺德感觉还不够,但是他不知道还有什么其他方法来满足这样的渴求。 第47章 时沛炸毛“你一个人去!”阿诺德只好恋恋不舍地起身去了厕所,等他进去后,时沛才跟了过去,阿诺德站在里面,满脸都是学习新知识的渴求。时沛“……你把门关了。”阿诺德不是很愿意“我想看着时先生。”时沛“不行……听话。”要是放以前时沛早就炸了,但现在他对阿诺德有茶超乎寻常的耐心。阿诺德把门关了,他听见时沛在外面模模糊糊地道“你把裤子脱了……摸摸它。”一阵窸窸窣窣后,阿诺德求知“时先生,我该摸哪里?”他的声音带着紧张,像面对着一只刚破壳的小鸡一样不知所措。时沛难以接受阿诺德干这事的时候还要叫他“时先生”,也难以接受自己正在教一只异形,他不回答,阿诺德的声音发颤“时先生,这……好奇怪。”时沛转身想走,阿诺德马上察觉出来“时、时先生,你别走……”第一次干这种事,时沛离得远点阿诺德就开始不安,他一边动作一边恳求时沛留下来,手劲不自觉重了一下,叫时沛的声音还卡了一下。时沛“…………………”他的声音已经有些变调,时沛明明只说了一句话,还要被迫旁听整个过程。约莫十分钟后,阿诺德呻吟了一声,他深深地喘了一会儿,似乎在遭受冲击。他消化了好一会儿,惊慌失措道“我……我弄脏了地板,对不起,时先生。”时沛的人生中没有比今天更魔幻的了,他听见阿诺德打开了水,开始哗啦啦地冲洗,时沛头重脚轻地趴回床上。水声停,夜晚归于静谧。过了许久,阿诺德才磨磨蹭蹭地从厕所里出来,他的上衣不见踪影,露出了精壮的上身,腹肌整齐,胸肌形状漂亮,脸上潮红未褪,眼睛发亮,仿若新生。时沛本来埋在枕头里,抬头一看,又光速埋进去,道“为什么不把衣服穿上。”要是放在从前,时沛看到阿诺德这么光着上身,能把眼睛抠下来在他身上来回滚,不过当上男妈妈之后他就有所收敛了。阿诺德模模糊糊地说了句热,时沛也看不出来他醉酒清醒了没有,他自己都神志不清。“我学会了,时先生。”阿诺德站在床边,朝他的性启蒙老师报告。时先生不想再听他多说一句话,然而阿诺德又再后面补了一句“以后我也可以帮时先生了。”一个枕头飞过来拍在他脸上,阿诺德一脸纯真地接住了枕头,他听见了时沛越来越快的心跳声。阿诺德不再问时沛为什么心跳得这样快了,他有些似懂非懂。他仍沉浸在刚才那种陌生而富有冲击的感觉中,只是有一个地方,他不是很理解。为什么做那种事情的时候,他的脑海中,全是时先生的脸。第30章 新生小岛时沛被阿诺德折腾到半夜才睡下,第二天去公司的时候差点迟到。签合同很顺利,给了时沛一个满意的价格,结束后编辑和他一起下楼,两人一起吃饭。时沛的编辑名叫陈建,是个胖胖的老好人,这几年一直负责带时沛。一个编辑手底下有很多作者,时沛在陈建负责的作者中成绩算不上顶层,但是和陈建关系最好的一个。在陈建之前,时沛还跟过另外一个编辑,但那个编辑并不看好时沛选择的题材,那在当时实在太冷门了,没有市场,他甚至像拐带时沛去给某个大神作者当枪手,给个大纲让他照着写就行。时沛在前编辑手下一直属于自信受挫的状态,直到那个编辑离职,换了陈建才有所好转。陈建并不会过多干涉时沛的写作,而且他的经验很丰富,带出不少优质作者,那个时候时沛主写的题材虽然在国内还没有特别多的受众,但在国外已经如日中天,陈建有开阔的眼界和敏锐的嗅觉,在他的鼓励下,时沛也重振了旗鼓。时沛很感谢陈建能够给他机会,陈建也能t到时沛写的东西,几年下来,二人在工作之余也时常联系,时沛h市出差,陈建都会请他吃饭。“哎,离上次见又是快一年了。”陈建用起子开了啤酒,递给时沛,时沛连忙摆摆手。陈建把啤酒收回去,道“你开车过来的?自驾游?”时沛道“没有,不喝了。”他现在已经对酒这玩意儿望而却步,不是不能喝,是再也不想喝了,是一看见心里立马浮现出尴尬回忆的程度。陈建当然不是硬劝酒的人,把打开的啤酒收回去自己喝。两个人坐在露天的大排档中,陈建说这家东西新鲜又好吃,点了一桌,这里生意果然很好,周围坐满了人,老板这个季节光着膀子颠着锅在爆炒。h市连大排档都显得比别的城市文静,像是全国大排档里的清吧,大家一边吃东西一边小声聊天,氛围和谐。陈建上个月刚和老婆领了证,预计明年摆酒,整个人容光焕发,喜气洋洋的,也许是结婚的影响,看什么人都有滤镜,他看了时沛一会儿,开口道“时沛,你是不是有对象了?”时沛感觉很冤枉,这几个月他走到哪都被人误会有对象,难道他脑门上写着这俩字吗?他摆摆手,道“建哥,没有的事。”陈建噗一下笑出来,说“真的吗?我不信。”时沛奇怪道“……你们怎么看出我有对象的。”陈建笑眯眯的“‘们’?所以就是不止我一个人这样说喽,要我说你现在没对象的话,至少也有心上人了。”时沛心道……编辑,可怕!陈建给时沛拆螃蟹,道“反正就是感觉你现在和以前比变化挺大的,我这种已婚人士看谁都像在搞对象,你不要怪我多嘴哈。” 第49章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会去挽留阿诺德,或是和阿诺德一起走吗?如果没有勇气,或许他又该重蹈覆辙。在结局已被预知的情况下,他连挽留阿诺德,或者追随阿诺德而去的机会都没有。如果正如陈建所说的,他已经喜欢上了阿诺德,也有太多时沛无力改变的事,因为这段恋情与世间的任何一段都不同。时沛回酒店的时候,阿诺德正在房间里打游戏,出于安全起见,阿诺德在外面没有化成异形。时沛早上起来就对上阿诺德目光炯炯的眼睛,这家伙不用睡觉,把那点酒精消化完之后,又变得生龙活虎。阿诺德头一回觉得黑夜如此漫长,时先生怎么还不醒?他……他怎么睡得着啦!阿诺德单方面认为他和时先生的关系进入了一个新阶段,这个认知让他浑身发热,脸颊发烫,心脏鼓鼓地跳着,他捧着脸看睡觉的时沛,像只着急主人醒来陪他玩的金毛,一会儿又想起几个小时前的事,害羞得把头埋进枕头里。时沛醒来的时候看了一眼时间,根本没来得及领回阿诺德的羞涩,匆忙洗漱后套上衣服风一般出门走了。阿诺德自然十分失落。时沛回来的时候,他立马跑去迎接时沛,理所当然地抱他,他闻到时沛身上有陌生人的味道,疑惑地在他颈间嗅来嗅去。时沛已经出门5个小时,他迫不及待地朝他道“时先生,我好想你。”时沛正在想事情,懵懵地让他抱,阿诺德闻来闻去,让他感觉痒痒的。阿诺德又把游戏机给他看,邀功道“我做了新的家具,还有花环哦,你喜不喜欢?”时沛愣愣地接过去,看到他的岛。原本寸草不生的荒芜小岛在阿诺德的手中已变得欣欣向荣,庭间放着樱花树和小路灯,屋子里有火炉和圣诞袜。到处是勃发的生机。戴着花环的小人在桥上转了一圈。阿诺德还在旁边道“昨天你睡着的时候还看到极光了……我存了截图给你看……”时沛看着他认真操作的侧脸,他笑了一下道“是吗?让我看看。”如果这段恋情与世间的任何一段都不同,那这份心动与任何一个坠入爱河的人类相比……没有任何差别。第31章 怂怂怂怂时沛和阿诺德回家后,时沛打算开车去接一下萨菲洛特。在他们去h市的时候,萨菲洛特被送到时妈妈那里了,但第二天爸妈就跟团去旅游了,让时清定点去添水添粮顺便看看猫。时沛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人还在h市,他对着电话道“大哥这么忙,他过得来吗?”时妈妈“没事,他指不定天天过去呢。”时沛“真的吗?我不信。”在他的印象里,时清对小动物不怎么亲热,家里那只胖橘无论怎么搔首弄姿,时清都无动于衷。不过也看不出他讨厌猫就是了。他大哥就是个息怒不形于色的人,时沛早就习惯了。阿诺德十分想念萨菲洛特,想要和时沛一起去接它,时沛心想反正现在家里没人,就带他一起去了。阿诺德第一次跟着时沛去他爸妈家,完全没有见父母的概念——反正也见不着。时沛爸妈住在城西的小区,小区里面有一排别墅,十分静谧,和市中心的氛围区别很大。阿诺德坐在副驾驶上,好奇地看着外面的房子,对时沛道“时先生,这些房子好漂亮。”确实很漂亮,别墅带小院子,冬日下午在外头边吃下午茶边晒太阳,就算养大型犬在自家院子也跑得开,自由遛狗。时沛打趣道“你想住啊?”对地方房价一无所知的阿诺德“嗯!院子光照好好,可以在这里晒被子,还可以晒萝卜干……”前面有小孩带着狗狗在路边玩球,时沛放慢了车速,道“院子确实不错,不知道有没有机会搬到这里。”阿诺德看着时沛开车,他开不了车,但很喜欢看时沛开车。时沛的车技没有荒废,开起来车来非常行云流水,这种自如在阿诺德眼中是成倍的魅力,让他更想亲近他。他握着安全带,问道“为什么会没机会?”时沛把车停在车位上,道“我还买不起,小朋友,这可不是想住就能住的。”他开了门,下了车,走到单元楼下,阿诺德迷迷糊糊道“住小院子要很多很多钱吗?”“啊。”时沛刷卡进门“要很多很多。”“多少才够?”阿诺德低头看时沛,阳光打在时沛的头发上,显出一种很好看的光泽,他犹豫着,心里像无头苍蝇一样地盘算着,随后报出了一个数字。大概比那个草莓蛋糕的价格的十倍,这个数字在他心里已经超级大了。时沛笑着摇摇头“不告诉你。”时沛进了单元门,阿诺德跟在后面,挠了挠头,小声道“咦,不够吗?”两个人上楼进了门,家里果然没有人,他让阿诺德找个地方坐,自己去房间里找萨菲洛特。 第51章 他不知道大哥和阿诺德聊了些什么,时清的表情很奇怪。时沛抱着萨菲洛特硬着头皮蹭过来“大哥,你怎么过来了?”萨菲洛特看见了时清,喵喵叫着要时清抱,它和胖橘截然不同,是只身材轻盈的靓丽小猫,径直跳到时清怀里,时清面无表情地抱着猫。时沛听到胖橘和阿诺德心碎的声音。胖橘快急哭了,贴着时清的腿绕来绕去。时清“家里监控黑屏了,回来看一眼。”家里没人,监控可以看着猫。时沛没想到大哥对猫这么上心,不禁感动。时清不动声色地观察自己的弟弟和这个外国人之间的气氛,这个长相出挑的男人非常依赖时沛,眼神一直追随着他。时沛很慌张。弟弟喜欢男人这件事,在时清这里,并不是秘密。时清虽然观念传统,认为男人还是要成家立业,但到了自家弟弟这里,又不忍严词厉色,察觉出弟弟的性取向之后,时清没有贸然点破,而是自己查了许多资料,得知性向是天生的,改不了。他多次想和弟弟正式地谈一下这个话题,但没有合适的机会,以时沛的性格,大概又会像高中的时候一样,含糊其辞,顾左右而言他。不过时沛还算听话,也没玩得太离谱,时清就这能先按下不表了。现在这个人……时清的眼神暗藏锋芒,犹如一把利箭射向阿诺德,把阿诺德看得心脏一颤。阿诺德惴惴不安地离时清远了点,默默躲到时沛的身后,企图把1米9的自己藏起来。时沛“……?”第32章 做出改变时沛和阿诺德并排坐在沙发上,时清在对面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们俩。时清表情严肃,怀里还抱着萨菲洛特,萨菲洛特圆圆的蓝眼睛看看这位再看那个,非常亲热地伸出小舌头舔了舔时清的手。阿诺德心碎太平洋。胖橘已经艰难跳到沙发上,窝在时清的腿上,两只猫使劲浑身解数吸引他的注意力,蹭得这个威严的大哥西装裤是全是猫毛。这反倒让他显得不那么可怕了……小猫咪喜欢的人肯定不是坏人。阿诺德看着时清怀里的萨菲洛特,心痛地想。时沛有些六神无主,大哥一定觉得阿诺德这个人很奇怪。明明阿诺德面对纪柏辉的时候那么a,在大哥面前就开始怂了,是大哥看上去太可怕了吗?时沛不禁开始烦恼,就像男朋友得不到家人的认可……想啥呢快忘掉。时沛扑掉了浮现出来的奇怪想法,镇定道“大哥,这是阿诺德,我们是朋友。”“我们是朋友”触到了时清的神经,他坐着的时候也腰背挺直,眼神开始像x光一样扫射着阿诺德,让心灵纤细的阿诺德战战兢兢。样貌确实是华丽而不失阳刚,弟弟的审美真是花里胡哨的。时清不大乐意弟弟和外国人交往,但他说自己是中国人,想必是已经入国籍了……时清坐到总裁这个位置,看人的眼光自然是非常毒辣,这人——品性应该不算坏,不强势,时沛和他在一起不至于被欺负。至于时沛说他们两个是朋友,除非时清瞎了才会信,他看自己弟弟的眼神,就是坚如磐石的硬汉都忍不住要起鸡皮疙瘩的程度。“哦……”时清沉吟,“你们怎么认识的?”时沛已经感觉到旁边的阿诺德要开口了,他在身后捏了一下阿诺德,示意他闭嘴,让他来说。“他……他在找房子,现在借住在我那儿。”时沛一开口,觉得自己开口也不比阿诺德好到哪里去。果然,时清仍持怀疑态度“你租的房子不是只有一个主卧吗?”时沛“他睡书房,我也在帮他看房子,很快就搬出去了。”时沛不知道他越是强调两个人关系清白,时清越是笃定他们之间有事儿。如果是两个直男,躺一张床上又有什么问题?他这弟弟还是这么容易就中套。两个人就像偷偷恋爱的小情侣被家长拷问一样,战战兢兢的,时清的内心突然涌现出一股悲凉——果然是弟大不中留了。况且他刚才问这金毛在跟着自己弟弟学什么,金毛回答的那都什么玩意儿,不就是弟弟在教自己的外国男朋友在融入当地生活吗?这不是同居是什么,老外脑回路可真够奇特的。时清看向时沛的眼神开始闪烁,像自家的白菜被一只英俊的猪拱了——长得再好看拱的也是他家的白菜。他决定要掌握这只来历不明的猪的底细。“现在在做什么工作?”时沛在这个问题卡了壳,阿诺德没有工作。但是如果直说,大哥肯定对他印象不好。如果非要说他的工作,最贴近的可能是家庭主妇。……其他时间基本在撒娇。“模特。”阿诺德突然答道。他一直乖乖听时沛的话没有开口,唯有这个连时沛都没答出来的问题,阿诺德却学会抢答了。“对……对,他是模特,现在在给人拍淘宝呢。”时沛连忙顺杆爬上去,心里给阿诺德点了个赞,干得好!他这张脸就非常有说服力了。时清面上点点头,其实心底对模特这个职业不是特别满意,模特是个青春饭,现在可能靠这个有收入,将来上了年纪怎么办呢?难道让自己的弟弟跟着他受穷?如果对自己的未来有规划,现在就应该准备提升自己为将来做打算了。 第53章 阿诺德只吃了两颗就舍不得吃了,答道“好吃……谢谢你,时先生。”他知道这是在哄他,时先生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他想缩小的心情减轻了一些,但与此同时,他感觉自己和他之间的差距是如此遥远——时先生大大的有爱人的资格,现在却在他身边;他什么都没有,却能够留在时先生身边。时沛倒不会不舍得吃那冰糖草莓,他吃完继续开车,一边道“我哥就是看起来凶,其实是个好人,你不用怕他。”阿诺德心里清楚时先生的哥哥是个好人,他知道血缘关系是怎么一回事,所以也知道时清非常在乎他的弟弟。也正因为此,阿诺德才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都远远不够。阿诺德勉强笑了笑“时清先生是个很好的人。”可怜的阿诺德,他被吓坏了。时沛心里叹了口气,他开始搜肠刮肚地想有什么事情可以哄阿诺德开心一点。“阿诺德,这个月底跨年带你出去玩吧?你是不是还没看过烟花?”阿诺德“在电视上看过……国庆的时候。”时沛“现场看和电视上看可不一样。”阿诺德被他说得也心有期待,时沛又道“而且是跨年,这可是咱俩认识以后第一个新年。”阿诺德望着那串冰糖草莓,道“好……我很期待。”他望着时沛开车的侧脸,心里暗下决定,要在新年来临之前,做出改变。第33章 万众瞩目早上八点,时沛准时醒了,躺着看了会儿消息和评论,然后起来洗漱。家里怪安静的,阿诺德不知道在干什么,时沛从厕所出来,随手套了件毛衣,他喊了一声阿诺德,声音在空荡荡的客厅里回响。随后才反应过来他不在。萨菲洛特喵喵了两声,时沛站在它的食盆前,阿诺德早上已经给萨菲洛特喂过饭了。时沛抱起萨菲洛特,来到餐桌前,阿诺德留了一张便签“豆浆在保温壶里,早餐在锅里,午饭和晚饭在冰箱里,按时吃饭”,右下角是一个小煤球的简笔画。时沛仿佛一个妈妈外出上班的留守儿童,他又抱着猫去厨房,里面是烙好的萝卜饼。冰箱里则放着几个乐扣盒,是阿诺德做好的饭。猫的粮添好了……人的粮也添好了。时沛坐在来吃饭,看到阳台上晾好的衣服随风而动,总觉得阿诺德在家里,下一秒就从阳台出来。时沛盯着阳台愣神,家里太安静了。阿诺德确实不在家。一个星期前,阿诺德和时沛提出接下来的时间,自己白天要出门。彼时一人一异形正坐在沙发上对着电视玩双人游戏,时沛死了几回,仰倒在阿诺德身上中场休息。异形的阿诺德又暖和又柔软,靠在他身上极其舒服,阿诺德把自己抻大摊平了一点,任由时沛趴着,他的一根触手轻轻柔柔地覆在时沛的眼睛,时沛握着他的触手在眼睛上滚来滚去,感觉非常舒服。阿诺德的手机响了,他拿起来认真地看消息,时沛内心一动,提起半根触手,露出一只眼睛看阿诺德。那根触手又把时沛的眼睛挡住。时沛内心咕哝小气鬼。他知道阿诺德的微信只加了那天在市中心遇到的摄影师,阿诺德对时沛没有秘密,手机也没有设密码,但时沛从来不会看他的手机,他想自己也应该尊重阿诺德,让他有自己的空间。但是尊重归尊重,总是会有好奇的。自从去接萨菲洛特撞上了大哥之后,阿诺德有几天情绪都不是很高,也不如往日活泼。感觉这个天真烂漫的异形一夜之间开始往心里装事了,但是时沛无从得知他到底在想什么。时沛倒是希望阿诺德可以无忧无虑,不是人类,根本没必要体验人类的烦恼。然而时沛像一个孩子到了青春期的家长,束手无策。阿诺德的触手轻快地打在屏幕上,他打字已经相当熟练,时沛躺在他身上,听见他放下了手机,深吸了一口气。很奇怪,一只异形不应当会有人类的这些小动作,阿诺德无论异形还是人形,都学会了无意间流露出自己的情绪。他把触手收回来,朝躺在自己身上的时沛道“时先生,我最近可能需要出门。”时沛不以为意“嗯?什么时候,我开车送你吧。”“不用了……”阿诺德绞着触手,眼神闪烁“我一个人就好……”时沛“……你一个人能行吗?”阿诺德倒不至于出什么危险,但是时沛还是担心他在外面出什么岔子。阿诺德不肯说他要去干什么,时沛心里却已经猜得不离十,加上他最近确实频繁用微信和别人联系。他大概想去做模特那个工作吧,时沛心想,但是这有什么不好说的呢?时沛之前已经看过那个摄影师的工作室微博,确实有点名气,阿诺德去了也不至于上当。这是阿诺德第一次想踏出家门去尝试新的东西,时沛不知道是什么让阿诺德有这个想法,但可以实现自己的价值,时沛没有道理阻拦他。于是他只能低低唔了一声,慢慢翻了个身,把自己从软软的阿诺德身上翻走,抱住了抱枕。“可以的,不用担心我。”阿诺德的触手拍了拍时沛的肩膀,时沛搂住抱枕蜷在沙发上。“继续玩吗?时先生。”阿诺德又拿起了手柄,他大概已经和那个摄影师约好了,没再继续看微信。时沛打了个哈欠“困了。” 第55章 阿诺德面对着镜头, kris坐在高脚凳上,拿着单反,道“阿诺德,头稍微侧过来一些,对……看镜头,好,完美。”阿诺德的眼睛看着镜头,闪光灯起,阿诺德的眼睛一眨不眨,保持着kris想要的表情幅度,把自己的影像留在他的单反里。阿诺德的脸不适合用来表现很强烈的情绪,因为他的五官太精致了,要想最好地展现他的五官,没有表情是最合适的。他那无机质般清澈的蓝眼睛,立体的眉骨和鼻梁,以及姣好的唇形,都是为镜头而生。kris问阿诺德之前有没有拍摄的经验,阿诺德摇了摇头说没有,他看上去有些紧张,手里握着工作室助手买过来的咖啡,一口也没喝。kris笑着说没关系,先试镜几张找找感觉。他没让阿诺德去换衣服,而是让他放松,慢慢跟着指示拍几张,先从姿势,再到表情,直到他在镜头面前完全放松下来。令人惊讶的是,阿诺德领悟得很快,他不畏惧镜头,也很快就能理解kris需要他表现的简单情绪,微笑,忧伤,冷漠……他都可以很自然地表达出来。但渐渐地,kris发现阿诺德的情绪表达是非常工整的,比如让他展露一个微笑,阿诺德在镜头前会复制出和之前一模一样的微笑弧度,若不是镜头角度有细微差异,和之前拍出来的简直一模一样。这是一般模特做不到的,在kris眼中,这也是模特所不需要的。kris看中的是阿诺的脸没错,但是他的摄影不是为了展现商品,而是为了表达情绪,kris有自己的镜头语言。他是艺术系出身,做摄影是为了融入自己的想法和完成创作。阿诺德应对镜头的方式是很有趣的,至少kris干这一行这么久,拍了这么多模特,不管是第一次上镜还是身经百战的模特,都需要和眼前的镜头,和他们摄影师磨合,适应彼此的风格和节奏,区别只是步入正轨的时间而已。而且,和任何艺术创作一样,摄影师也不能完全预料出最后的成片是什么样的,而是在拍摄中慢慢与模特靠近他们事先拟定的主题,如果模特有意料之外的表现,往往也能激发摄影师的灵感。kris非常注重在摄影中捕捉这样的“意外”,意料外的表情和抓拍往往会成为他一组作品中的高光,在意识到这点之后,kris会非常注重给予模特发挥的空间以及和他们的交流。如果说kris期待着摄影中的这种意外之喜,阿诺德最开始的表现,就让他知道,阿诺德不会有这种意外。这也让kris挺意外的。他记得当时在市中心和阿诺德拿联系方式之前,他已偷偷观察了他一阵子。是旁边的助手先发现阿诺德的,那是助手用手肘捅了捅kris,道“kris,那边那个金发帅哥,是不是之前上过热搜的?”他的工作室全是年轻人,俱是冲浪高手,kris自然也想起之前大家一起讨论过的那个热搜,其实重点不在于这个帅哥玩得有多开,而是感叹他实在长得太好。kris发现阿诺德之后,觉得他和身边那位先生的相处方式也非常有趣。明明已经是亲密无间,却可以看出俩人还没有确定关系。明明彼此想要靠近,短短几步,几个表情和动作,已透露出克制,隐忍,毫无芥蒂的进攻和无望,却无力的退却,像探戈一样一进一退,却始终紧贴这不分开。kris承认自己有职业病,一时间竟然脑补了这么多东西。他没忍住拿起了单反,虚化了二人背景中的人群,将那几幕拍下。他认为自己拍到了一对处于微妙阶段的情侣,也许将来有机会他可以给他们看看这几张照片。这正是他叫住阿诺德的理由。那一日的他比今天在镜头前的,完全听摄影师指示的,做出完美表情的阿诺德要生动得多了,他似乎把所有柔软,细致,灵活和富有生气的感情都给了自己的心上人,今天他的心上人不在,他只是来工作的。kris拍完了几张,把阿诺德叫过来,给他看自己拍的照片。“阿诺德,你觉得怎么样?”kris经常让模特本人来评价自己的照片,阿诺德看了一眼,只道“我尽量按您的指示。”他的语气非常礼貌,但也十分有距离感。kris心想他和那一天的差别真大,鉴于他也对阿诺德了解甚少,于是道“是的,我的要求你都做出来了,这很好,请记住这种感觉。”阿诺德点点头。kris随后道“然后在以后的拍摄中完全摒弃这种感觉,来面对我的镜头。”阿诺德“……”kris看出阿诺德的疑惑,kris又道“我以后在拍摄中除了姿势和角度,不会再对你的表情做要求,而是会给你一个情境,你要根据主题踏入这个情境。”阿诺德脸上的疑惑更甚,kris的要求已经完全超出他的理解范围,但是他又提起以后,这说明kris愿意让他继续接下来的拍摄工作。他的表现也许达不到完美,但还有后续发展的可能,阿诺德恐于自己无法达成kris更多的要求,然后他得灰溜溜地回家,什么也没做成。更要命的是,他现在已经想念时先生了。已经到了这种即使只分开几个小时,就会不住思考他在家里干什么。即使他自认为踏上了一条必要的道路,这条道路的终点也是指向他所在的方向。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能更理直气壮,堂而皇之地拥抱他……思念他。kris拿出自己那时候拍街拍的单反,让阿诺德看。“那你觉得这几张照片拍得怎么样?”阿诺德接过来一看,kris在他脸上看到了冰雪消融般的变化。那是kris拍的三张自己和时先生在一起的照片,第一张是两个人走在路上,阿诺德正牵着时沛的手,他看到前面有一个东西,正指给时沛看,时沛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第二张是阿诺德靠近了时沛,附在他耳边说话。第三张是时沛听了他的话,笑了出来,他笑起来有些孩子气,露出了平时不怎么会看到的小虎牙。阿诺德记得那时候,他和时沛走在路上,他看见了前面的高楼上有一个巨大的,悬在半空的熊猫屁股。当时阿诺德很是紧张,小声问时沛那个熊猫屁股会不会掉下来。时沛听到这句话,不知为何笑了很久,一会儿才回答他“不会掉下来的,它趴得好好的。”阿诺德那个时候全在紧张那个熊猫屁股,因为它实在太大了,还停在那么高的地方。他全然不知道他们的表情是这个样子的,时沛在他身边的表情很舒展,他那个时候的心情应该是很好的。 第57章 时沛“不用了,我就是出来透透气。”陈骆见他半死不活的样儿又一拳蹦不出三句话,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开始恼火“那你想怎么样啊!给我立刻打车去找他!让他给个准话!他妈的拉拉扯扯磨磨唧唧搁这儿浪费时间,看着就来气!”他一口气说完,抄起酒杯一气喝完,气势很足,但是2秒后就被呛住,弯着腰开始狂咳起来。时沛被他骂懵了,他震惊地帮陈骆拍背,道“你今天嘴皮子怎么这么溜……”陈骆“咳……咳……还不是因为……咳咳!还不是因为你是个大傻逼!”时沛无奈道“是,我是傻逼行了吧。”陈骆是个直肠子,不过时沛还是没说自己和那位是怎么回事,他也不逼着他讲了。他对待时沛有天然的分寸感,知道哪些玩笑该开而哪些不该开,也知道时沛对在乎的事情是什么态度。“我说,虽然不知道怎么一回事,但是我说得也没错吧?”陈骆道。时沛“这样会被当成神经病吧。”陈骆一脸不屑“难道这世界上的人搞个对象弯来绕去不是神经病?可以就处,不行就撤,一句话的事,为什么非要搞得那么复杂?”时沛“……”他泄气一般仰倒在沙发上,和他最要好的,性格却截然不同的发小碰杯“不得不承认,你说得很对。”时沛和陈骆喝了一点酒回家,他没有开车,打了车回去,坐在后座上,没忍住打开kris的微博。账号在八点发布了一组照片,是那天发的花絮的成片,中世纪风,阿诺德是一个优雅的吸血鬼,他半长的头发束起,穿戴华贵地杀人吸血,并用叠得方正的手帕拭去嘴角残留的血迹。他容貌出色,流连于贵妇和少女之间,唇上流下风流的印迹,对着镜头用拇指随意揩去。他清晨起来,穿着宽松的衬衫,赤着脚,来到薄雾朦胧的花园里,盛放过后的玫瑰正在凋落,吸血鬼的指尖眼睛低垂,轻触玫瑰。吸血鬼的玫瑰花园是一座墓地,里面埋着他的爱人。kris将这组照片取名为《漫长的告别》。时沛坐在车里,随着前行,光影在他脸上掠过。他略带醉意,将那组照片看了又看,一共12张,手指左右滑动,又觉得喝多了看不太清,不断地放大缩小。这组照片拍得很好,故事性也很强,每个画面都给人无限遐想。与其说kris是摄影师,不如说他是个很会讲故事的人。他点开评论区,果不其然,大家对这组照片的反应热烈,很多人对这个有故事的吸血鬼一见倾心,转发已经有五六千,隐隐有冲上热搜的趋势。时沛看了一会儿,感觉出一种分裂感。他在小小的屏幕里盯着变成吸血鬼的阿诺德,在确认这是不是他认识的阿诺德。阿诺德也有这样的眼神,带有侵略性的,深情的,哀伤的,他在镜头里表现出来的情绪比生活中要深刻得多。时沛心里的阿诺德和他的异形分不开,他对阿诺德的印象仍停留在穿着粉色围裙的阿诺德,用八根触手摸萨菲洛特的阿诺德,玩游戏的时候操作很好却不敢看屏幕的阿诺德。他喜欢好看的脸,最喜欢阿诺德的脸,但是看到人形的阿诺德被世人所爱,时沛只得当其中的一个观众。他见过阿诺德的异形,但不觉得这会折损他的美丽半分,这就是时沛最后的,也永远不会拿出来的筹码。时沛回家的时候碰上了阿诺德,阿诺德刚结束了棚拍,戴着口罩要上楼。kris和他说自己在微博上很火,出门最好都戴上口罩,但阿诺德戴上口罩之后也没什么区别。他出了电梯,拐了个弯,看到家门站了一个人,一动不动。时沛下了车之后走路直打摆,他很久没喝酒了,喝得不多却有点上头。他摇摇晃晃地走到自己家那栋楼,还在楼下的长椅上坐了一会儿。好像也没能清醒一点,风吹得时沛有点冷,他站起身来上楼到了家门口,想按指纹,戳了半天没按准,非常泄气,开始站着发呆。他满脑子都是浆糊,一会是陈骆说的话,一会是在车上看到吸血鬼阿诺德照片,一会是阿诺德刚到家里,缩在角落的样子。头好痛,时沛呆呆地想。“时先生?”阿诺德惊诧的声音响起。时沛的反应很慢,他本来已经站到声控灯灭掉了,阿诺德的动静又让灯亮起。时沛像个生了锈的机器人,慢慢抬头去看阿诺德。阿诺德已经摘下了口罩,时沛还发现他的头发剪短了。本来是稍稍及肩的长发,现在已经被剪成更年轻的款式,偏分微卷,露出光洁的额头,五官也更加凸显了。阿诺德闻到时沛身上的酒气,他很是紧张,靠近了他“时先生,你怎么了?”时沛呆呆地看他,张了张嘴,道“你……”阿诺德已开了门,揽住时沛把他带进去,他更关切时沛,显然还没注意到时沛一脸意外的原因。时沛的脚步有些虚浮,阿诺德把他放到沙发上,摸了摸他的手和额头,担忧道“哪里不舒服吗?”时沛还没问出口,阿诺德又慌得站起来到处转“我去给你倒水。”他去弄了点蜂蜜水,回来的时候发现时沛已经原地歪倒,靠在沙发扶手上。阿诺德赶紧过去看,时沛闭着眼睛,他的脸颊微红,秀气的眉蹙起,不太高兴的样子。阿诺德蹲在他面前,又用额头贴着时沛的额头,确认他没有发烧。在两个人贴近的时候,时沛动了动,睁开了眼睛。阿诺德连忙退了回去。他承认这个动作也是他想要更加亲密的私心。这几天阿诺德感觉快疯了,每天在外面的时间很长,见不到时先生。kris越是让他用镜头去表达对时先生的感情,他的感情越像失火的森林一样不断燃烧,如火燎原。他该如何倾泄这些感情,他该如何表达这样的感情。 第59章 他想把时先生从被子里刨出来,对他说话,然后弥补昨夜未能回应的吻,他已经学得很好了,他很确定。阿诺德粉嘟嘟的触手不可抑制地颤动着,他满怀希冀地望着床上那个鼓包,时沛沉默了许久,道“阿诺德……我能取消吗?”阿诺德立刻道“不行。”随即他意识到自己有些强硬,他慌乱道“时先生,我们约好了的……我朝工作室请了假,我有话要对你说。”时沛当然知道他要说什么,而他不得不面对。他裹着被子坐起来,窸窸窣窣地露出一张脸,仿佛被子是他的龟壳。他看着粉色的阿诺德,他看上去像个气球——很飘,眼神闪亮。时沛心道,完了。但是如果不说清楚,他们之间只会像脱轨的列车,再也回不了头。“好吧,阿诺德。”时沛道,他的手指捏着被子,泄露了紧张,“但是,你先去工作室吧,我晚上去接你,好吗?”他知道他再一次把阿诺德推开。“可是,时先生……”阿诺德还想说什么。“阿诺德,听我的话。”时沛道。阿诺德安静了,他绞着触手,似乎在考虑时沛的话,其实他已经有些等不及了。时沛躲开了他的眼神,道“我也有话要对你说,但是我需要一点时间。”阿诺德犹豫了一下,答“那好吧,时先生。”他上前来,把那粉粉的触手伸出来,要勾勾时沛的手指,“我们说好了哦,我会等你的。”他的触手停在半空,时沛只得伸出手去勾了一下他那软软的触手,向他保证,他们今晚会见面。阿诺德出现在工作室的时候,kris的助手正在薅老板羊毛吃炸鸡,他看到阿诺德,奇怪道“阿诺德,你不是请假了吗?”本来今天有阿诺德产品展示的拍摄,但是昨天半夜收工,阿诺德回去不久后突然给kris发消息说能不能请一天假,kris答应了,并通知其他人今天拍摄内容有变。他们的工作群除了工作消息,还是阿诺德的恋爱八卦群,毕竟那天在街上除了kris,助手,扛器材的,打光的,还有造型师都在,也和阿诺德的准恋人有过一面之缘。kris说阿诺德还没追到他的心上人,工作室的人大为震惊,都觉得凭阿诺德的长相,还有性格——对,阿诺德的性格也非常好——还能有追不到的人。大家也只是善意的揣测加好奇八卦,因为阿诺德和那位先生站在一块儿确实赏心悦目,如果真的成了能拐过来一起排组照片就好了。八卦不是最终的目的,拍照才是。所以阿诺德请假的时候大家在群里激动了一番,跨年嘛,请假大概就是去约会了。他们在群里说得天花乱坠,隔空祝愿阿诺德在这一年的最后一天能把真爱拿下。然后说了请假,第二天又到工作室了。助手心中警铃大作,但是阿诺德的情绪看上去很好,眼神明亮,眉梢眼角都是甜蜜的笑意,这使他更像个下凡的天使了。他对工作室的每个人微笑,当有人问他怎么来了,阿诺德则道“没事,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明天就放假了,大家都没什么事情干,工作室的人大都住在一起,今天过来就是一起玩吃东西然后等着晚上出去跨年的。既然阿诺德过来了,kris就拍拍手让大家动起来工作,大家纷纷放下炸鸡和游戏机,过来捯饬阿诺德。造型师打趣道“阿诺德,新发型感觉怎么样?”阿诺德昨天刚剪了头发,他以前长发的样子也很美,短发则显得更加俊朗帅气。阿诺德对着镜子,小声道“变化很大吗?”造型师“可能是习惯之前的发型了。”阿诺德小声嗯了一下,摸了摸自己的发梢。简单做好造型后去拍摄,今天要拍一组香水的展示图。半个小时后,kris无奈道“阿诺德,收一收你的表情,你现在像只马上要冲出去玩的金毛。”这组展示图需要男模表情淡漠甚至有些冷酷,阿诺德在镜头里虽然没有笑,但简直是喜上眉梢,好像展示的不是高端香水,而是年货。阿诺德急忙收敛了一点,调整到kris满意的神态,一组毕,大家一起吃饭,开始聊起今晚跨年的事情,有人道阿诺德一起来啊,又有人捅了捅那个发出邀请的人。阿诺德害羞地摸了摸头“今晚有约了。”大家哇哦了一声,阿诺德没有明白他们的意思,满心都被今晚要发生的事情占领了。他像一个即将冲锋陷阵的士兵,又像一个惴惴不安的小学生,总是拿起手机点开微信看时沛的界面,他们住在一起,不怎么发微信。点进朋友圈,时沛也不怎么发朋友圈,最近一条还是两个月前发了一张照片,是阿诺德做的饭,这张图还是从阿诺德的朋友圈偷的。时先生是一个不怎么表达自己心情的人。阿诺德犹豫许久,在自己下载的表情包中滑来滑去,找一个最可爱的,却怎么也不敢发出去。“发啊。”灯光师在旁边道。“发啊!”助手一边扒饭一边道。“快发!”造型师锤了一下阿诺德的肩膀。阿诺德无比尴尬,只好把那个“小狗打工”的表情按出去,良久,时沛回了他一个表情,是同系列的“小狗睡觉”。阿诺德立刻春暖花开,握着手机,简直要从头顶开出一朵大喇叭花来。下午又零零碎碎补拍了一些东西,这下连节后的活儿都干了,临近放假,工作室人心散漫,只有阿诺德还保持着热情,临近7点,大伙都收拾收拾准备走了,时沛的电话才打过来。他下午在微信上教阿诺德发了工作室的定位,这会儿已经到了,在电话里让阿诺德到门口。阿诺德接完电话,招呼都来不及打,风一样跑出去了,跑了一半又回来,问道“我……我看起来怎么样?”众人愣住,随后齐齐竖起拇指。于是阿诺德又卷着风跑了。 第61章 “时先生,我不笨的,没有任何事会动摇我的判断。”他握住时沛的肩膀,这个动作让他像个毛头小子,正在锁定自己的初恋对象。周围的人声像潮水般退去了,时沛耳边只剩下嘭嘭直响的烟花,和阿诺德横冲直撞的告白“我喜欢你。”“第一眼看见就是喜欢,不希望你寂寞,不希望你被人伤害,也不希望你喜欢上别人。”“想靠近你,想抱你,如果你不在我身边,我就会想念你,即使你在我身边,我也还是牵挂你。”“这些难道不是喜欢吗?时先生,这些比昨晚,都要早得多了。”阿诺德的话捶打着时沛的心,他确实不能否认这些,但是心底还有一个声音在道,也许这些只是本能的亲密,因为他真的什么都不懂……阿诺德抱住了时沛,将他整个人揽进怀里,再次问道“这不是喜欢吗?”时沛的屏障碎裂了。他不能再否认,不能因为他的感情曾被否定过,就去否定别人的感情。时沛只能轻轻地点了点头,阿诺德感觉到他的动作了,于是更紧更紧地抱住他。烟花接连绽放,在江面和每个人脸上投下绚丽的光彩,大家欢呼着,很少有人注意到人群中的这两个人。阿诺德突然松开了时沛,他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个小盒子,时沛一看到那个盒子,头发都要竖起,他开始掌心冒汗,像个罚站的小学生呆愣愣地站着,直到阿诺德亲手打开了那盒子。“时先生,我……我买了这个。”阿诺德捧着那个盒子,他的手很大,盒子挺小,这么一对比显得有些滑稽,盒子里躺着一枚戒指。阿诺德“我上网查了……他们说要买这个的,我去商场看了,都……都好贵,我的钱很少,买不起最好的,对不起,时先生。”时沛一脸震惊地看着那枚戒指,是一枚造型很简单的素戒,他的心狂跳,脸涨得通红,道“不、不是……这是求婚用的啊……”阿诺德歪了歪头,道“我就是在跟你求婚,时先生。”他突然恍然大悟,“哦,对,我要跪下来……”时沛连忙阻止他,现在人这么多!阿诺德要是跪下来求婚,明天整个s市都会知道!他用手捂住那枚戒指,道“等一等,阿诺德。”阿诺德安静了,他很听时沛的话,只是微微发颤的手和抿住的唇透露了他的紧张,时沛的心狂跳,这,这太超乎他的想象了。他根本没有心理准备面对这样的告白,他写了这么多年的小说,也想象不到会面对这种场景。即使可以预见,非到此时,也完全无法体会这样的心情。爱是寂寥的灵魂与另一个灵魂相遇,相触……相融,从今往后,纵使分离,仍为一体。时沛开口道“可以……先不求婚的。”阿诺德犹豫道“那……那……”他的声音小了下去,“那我们怎么在一起呢?”阿诺德有些着急了,他有点维持不住稳重,又变回了那个心灵纤细,容易忧伤也容易被气哭的阿诺德,他箍住时沛,声音带了点恳求的意味,语无伦次道“对不起,时先生,我知道我做得还不够好……”“我没有钱,也不知道带小院子的房子那么贵,我的钱只够这个了。”他指的是那枚戒指。“5!”新年将至,在这一年最后的几秒,人群开始倒数,广场中央的高塔显现巨大的数字,一下一下地跳动着。“我会努力赚钱的……小院子的话,可能要稍微等等我。”他的声音有些发颤,这根本算不上能让时先生动心的优势。“4!”“我会照顾你,我不要让你再伤心了。”“3!”“我爱你,我爱你。”明明是告白的人,阿诺德却先流下眼泪。“2!”“你可以爱我一点点吗?”他抬起头来,含着泪问他。“1!”“不止一点点。”“0!”在海浪般的欢呼声中,烟花上升,炸开,新的一年到来了,他听见眼前的人回答道。阿诺德呆了,生命跨越时间,原来是这样的感觉吗?他在浪潮中看见时沛取下了他手中的戒指,慢慢地穿过自己的无名指戴上,他的轮廓在熙攘的背景中闪着光辉。尺寸正合适。“阿诺德。”时沛低着头,似是端详着那枚戒指,又好像有些不好意思。“就算你什么也不做,我也会……”他顿了一下,生涩地吐出那个字眼。“喜欢你。” 第63章 阿诺德很是苦恼,为什么人类需要呼吸呢。每次喘息间歇,时先生就会风一样溜走。后来连亲吻和拥抱都不满足了,但是阿诺德不知道下一步是什么,或者说还有没有下一步,也许这就是人类亲密的终极。“哦……”阿诺德苦想了很久,大概有三分钟,突然还想到那件事。他本来应该记得更牢的,但是两碗神奇的甜酒酿使他记忆略有模糊。阿诺德对此事也有莫名的羞赧,他做了很久的心理准备,大概有半天那么久,才向时沛提起此事。五个抱枕接连飞到他脸上。阿诺德一脸可惜地把抱枕放回沙发上整理好,萨菲洛特喵喵叫着来蹭他的腿,仰着小黑脸看他。萨菲洛特最近有点奇怪,以前经常在家里出现的那团黑黑的东西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这个人高马大的,长得和主人有点点不一样的男人。萨菲洛特只能闻闻他,熟悉的味道,继而被他抱起来,甩了甩尾巴。阿诺德挠小挖煤工的下巴,把它撸得直开摩托,阿诺德觉得时先生比萨菲洛特还捉摸不透。晚上他来到时沛的床前,时沛穿着睡衣开着床头灯看书,清秀的侧脸浸没在温暖的光线中。阿诺德看着他,从眉毛描画到唇珠,越看越喜欢,他上了床,躺在时沛身边。是的,阿诺德最近可以上床。其实本来时沛也从来没禁止他上床,但是阿诺德不睡觉,也就没有上床的需求。他也开始慢慢学会睡觉了。以前不睡觉的话,也不会有困的感觉,阿诺德是经常保持异形的,异形和人类有完全不同的生理。不过化人形之后,身体和人类没有太大的差别,他有心跳和体温,剪掉的头发需要慢慢长回来,时间久了也会有睡意。阿诺德正在逐渐学会成为一个真正的人了。他还遇到并拥有了他的爱人。洛西先生,我在地球上收获的东西比我想象中的要多。他在心里道。他并不想再继续寻找那样可以让他回家的东西了,他是一只舟车劳顿的鸟,他终于落脚。他是最不被看好的航海家,时至今日阿诺德都这么认为。他启程的时候,同伴还在为派阿诺德是否适合航海家而激烈讨论,阿诺德的心中充满了迷茫。他们认为阿诺德会一无所获,然后永远留在地球上。如今阿诺德躺在一个人类的床上,他并非一无所获,洛西先生做出了伟大的判断。阿诺德在这里找到了自我,这是带回去也没用的东西,一个灵魂要找到自我,那它非得亲自来地球体验一回不可。时沛翻了一页,他的眼睛仍看着书,却道“阿诺德……不要一直看我。”阿诺德用鼻腔软软地哼了一声“嗯?”“为什么?”时沛答道“因为这会使我分心。”阿诺德“为什么会分心?”时沛“因为你一直在看着我。”两个人车轱辘了一下无意义的对话,最后阿诺德道“我喜欢看着你,时先生。”时沛“我又不会跑掉。”他心里气鼓鼓地补充了一句,只有你会跑掉。阿诺德无从得知他的心声,他已经徜徉在甜蜜又温暖的爱河之中,感觉整个世界都轻飘飘的,好像不栓点有分量的东西,就全部要飞起来了一样。他答道“因为时先生很好看。”他又补充了一句“最好看。”时沛被他毫无自知的肉麻扰得看不下书,阿诺德说情话的时候就像一个小孩子在描绘事物,天很蓝,草很绿,花很香,直抒胸臆,毫不羞赧。时沛把书放了回去,顺便把床头灯关掉,光线少一些,就看不大清阿诺德那张动人心魄的脸。对,动人心魄,现在时沛会在心里这样描述阿诺德的长相。如果以前只是纯感官地喜欢阿诺德的脸,那也只是撩人心弦的程度。现在就是动人心魄了,接吻的时候不敢看他的眼睛,时沛很怕自己发情。他躺下来,阿诺德自然而然地要抱他,他像只动物一样嗅了嗅时沛的后颈,发出餍足的叹息。时沛回应了他的话,“最好看的是你,阿诺德。”阿诺德“是你。”时沛“是你。”阿诺德“是你。”时沛闭了嘴,他知道为什么恋爱使人降智了。两人抱了一会儿,阿诺德突然道“时先生,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时沛“嗯?”阿诺德“那天晚上,你说我剪的头发好看,但是你为什么说你不喜欢呢?”他的语气很纯真,毫无揶揄的意思。时沛“……”第39章 还是肉麻时沛:“……”他沉默了半晌, 然后抬起一点被子,把自己缩了进去。 第65章 时沛:“晋江是哪儿?”阿诺德:“我……我也不知道……呜……”时沛掐了他一把,阿诺德差点弹到天花板上去,一阵乒乒乓乓后,阿诺德终于圆满,勤快地收拾,扑倒时先生躺下来。“所以为什么不喜欢?”半晌,阿诺德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时沛拳头立马就硬了,都这样了这异形还要问这个问题,真的不懂得察言观色!时沛含含糊糊道:“现在喜欢了,睡吧睡吧。”阿诺德满脸问号,他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小声道:“很快就会长回来了。”其实不会很快,头发长回来总要有一段时间。时沛困得要死,开始胡言乱语:“短发也好看,长发也好看……都好看……”他闭着眼睛睡着了。这一夜后,阿诺德找到了蹂.躏时沛的新方式,至少有半个月,时沛的手腕一动就酸痛,一敲键盘就想把阿诺德揪起来揍一顿。恰若此时,时沛站在签名板前,他穿得正式,手里还戴着戒指,一抬起手,整只胳膊一阵酸痛。时沛的额角跳起青筋,他转过身,摄像师示意他看镜头,时沛勉强笑了笑,闪光灯起,摄影师比了个ok的手势,于是时沛就往座位走去。时隔几个月,他和阿诺德又来到了h市,这次参加年会,时沛的笔名和作品放在了大屏幕上,主持人在一一介绍今年的年度作者及其作品。时沛就在其中。等到她念到时沛的作品时,时沛坐在座位上,他看到自己手上的戒指,下意识地用拇指和食指摩挲着它。半年前,时沛从未想过自己会这样遇上人生的转折点,如果眼下所发生的一切要追溯因缘,阿诺德的到来就是一切的开始。他的荣耀和坦诚都因他而来,阿诺德改变了他。阿诺德给予他的比他能给予阿诺德的多得多,但是时沛不会再为此焦虑不安,因为爱不是精细至毫厘的衡量,而全心全意,真心真意也无法被丈量。他将手握起来,放在唇边,若有似无地触了一下。-这次阿诺德和时沛没有在h市留很久,年会过后就飞回s市了,阿诺德下了飞机就要化人形帮时沛推行李,好让时沛空出来手牵他。时沛只好先带着他去洗手间,两个人出来的时候,阿诺德还乐呵呵地和时沛说这次在h市没吃到酒酿,回去要在外卖上看看有没有。时沛:“这次喝不醉了吧。”阿诺德一脸可惜:“……也是。”第一次接触酒精会晕晕乎乎,第二次可能就不会了,说不定阿诺德以后都会保持着超级好的酒量,什么都灌不醉他。时沛一脸黑线:“你在可惜什么……”阿诺德的脸上挂着甜蜜的傻笑,他牵着时沛的手往外走,快走到出口的时候,一个人一边打电话一边走了进来。他一转头就看见阿诺德和时沛两个人,继而目光落在他们牵住的手上。那是纪柏辉。纪柏辉是来机场接人的,他的目光被时沛吸引了去,几个月不见,时沛又变了一些。似乎有什么东西……或是什么人,把时沛身上那些特质,那些纪柏辉熟悉的特质抹去了,封闭,冷感,不安,缄默……那些曾经吸引了纪柏辉,又最终使他厌倦,让他以“时沛并不爱他”为借口而抛弃了他的特质。现在,他在时沛身上再也看不到这些半分,它们全部消失无踪。而这样的时沛也更引人注目,他依然漂亮,年轻,他看向身边人的眼神明亮,旁若无人。即使上次他和时沛不欢而散,纪柏辉还是要承认,这样的时沛更让他心动。如果时间倒流,他不会离开这样的时沛。纪柏辉愣愣地看时沛,电话里的人还在叫他的名字,纪柏辉为自己片刻的失神感到尴尬,他赶紧朝电话里应了几声,眼睛却始终离不开时沛。阿诺德从纪柏辉出现的第一秒就怒火攀升,这个曾经伤害了时先生的人——然而时沛的手只是握紧了他,这是只有他们两个人察觉得到的信号,他在安抚阿诺德的情绪,时沛的表情甚至没有因为纪柏辉的出现有丝毫的变化,他的眼神划过纪柏辉就像划过空气,随后接着他们刚才的话题:“甜酒酿在家里也可以做。”阿诺德重振旗鼓:“那我今晚就要做。”时沛笑着说出残忍的话:“再喝醉你就别进我房间了。”阿诺德大受打击,低着头和他讨价还价:“我只喝一点点……这次不会了……”两个人说笑着经过纪柏辉,纪柏辉举着电话目送着他们的背影,直至时沛消失在他的视野中。时沛自始至终也没有再看他一眼。第40章 清风穿堂从h市回来没几天, 时清给时沛打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回家。时沛才惊觉要过年了,他走到窗边, 和大哥说了几句话, 大哥在那边应了几声, 随即结束了通话。过了几个小时, 晚上十一点半, 阿诺德从工作室回来, 手里拎着夜宵在玄关换拖鞋,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五分钟前还在微信上发小猫表情,进家门的第一秒就叫“时先生”, 确认他有没有在家一样。阿诺德带回来了炒面,关东煮和起泡酒,他最近沉迷晚上的便利店和路边摊,常常捎夜宵回来。时沛像猫一样蹲在椅子上, 从阿诺德手里的碗挑了根面出来吃, 阿诺德的头发被风吹得乱乱的, 有种不羁的美感。时沛已经洗了澡,头发柔顺地垂下, 他吃了一点就放下筷子,低头看手机玩游戏。时沛的刘海有点长了, 他把刘海拎起来往后拨,阿诺德三下五除二吃完,收拾了一下回来, 看见时沛的刘海有些遮眼睛了, 于是道: 第67章 电视里在播春节特别节目,时妈妈在包饺子,阿诺德的大手拈住小小的饺皮,时妈妈示范了一次,人高马大的阿诺德低着头,灵活的手指略微一动,包了个形状完美的饺子。时妈妈惊叫了一声:“你包得也太好了吧!”阿诺德很是不好意思,红着脸又包了几种不同形状的,整整齐齐地码了一个方阵,时妈妈连连惊叹,时沛放下喝了一半的果汁,包了一个歪瓜裂枣的放在中间现眼,时妈妈嫌弃道:“这个等会儿你自己吃昂。”阿诺德捡到宝一样:“我吃,我吃。”随后把时沛的饺子收进自己的完美饺子方阵里。吃饭的时候时妈妈一个劲地给阿诺德夹菜,阿诺德有点明白时沛的颜控是来自哪的了。八点过后两个长辈在客厅看春晚,阿诺德和时沛的妈妈争了很久的洗碗,终于如愿以偿。时沛站在他旁边擦盘子。时清下楼抽烟遛猫了,对家里双倍的秀恩爱嗤之以鼻。阿诺德洗碗也洗出了一种喜气洋洋的感觉,他听到客厅里的电视机声响,时妈妈时爸爸偶尔的交谈声,萨菲洛特和胖橘在叮叮当当地玩玩具,时沛站在他身边,接过他递过去的盘子。阿诺德想说,时先生,我好幸福啊。成为彼此的爱人之后,时沛让他体会到很多很多,截然不同的幸福。阿诺德在走向人间,人间也在走向阿诺德,这里人声鼎沸,处处生机。有许多事情阿诺德尚未知晓和体验,幸而在一件最最重要的事情上,阿诺德已经拨云见月,这月亮正站在他旁边擦盘子。有很多很多如此相似的时刻,阿诺德觉得一切好得不该怎么说,这样的感情充溢着他的心。他听到外面有人在放烟花,在他们站着的正对面的窗户,一眼就可以看到。那一天的记忆也涌来,阿诺德有千言万语。然而他只是把手里的盘子递给他,小声道:“这里也可以看到烟花呀。”时沛和他一起抬头看,笑了笑,应道:“是啊。”-晚上睡觉的时候,时沛以少换一套床单为由没让阿诺德睡客房,洗完澡之后两个人回时沛的房间,时沛开始翻高中时候的漫画和课本。阿诺德坐在地上陪他看,翻了时沛初中和高中的毕业照,阿诺德盯着上面小小的时沛,他长得很好看,在人群中很是出挑。时沛本来只是想整理一下,没想到最后陪阿诺德看了一个晚上。躺下之后,阿诺德还在小声感叹:“如果早点碰见时先生就好了。”房间的隔音很好,但是时沛也是小小声:“为什么?”阿诺德:“这样就可以多了解你一点……多拥有你一点了。”他抱紧了时沛:“其实现在也很好……我是不是很贪心?”时沛没有回答,只是吻了吻他的唇。阿诺德的心开始狂跳,时沛很少主动吻他。他的吻一如既往地一触即离,这样近的距离,他的气息和心跳在阿诺德的感官中纤毫毕现,他听见时沛深吸了口气,像鼓足了勇气的小动物。“阿诺德。”“诶……”阿诺德小心翼翼地回应他,好像怕把他吓回去一样。“这不是贪心。”“这才叫贪心。”他又轻轻触上阿诺德的唇。………………三点,阿诺德的眼泪终于止住了,他抱住时沛,时沛连根手指都抬不起来,感觉该哭的是自己。哭好多,哪里都是,时沛虚弱地想。阿诺德受了极大的冲击,这使他的心情久久难以平复,他帮昏昏欲睡的时沛收拾了一下,从洗手间再回来的时候时沛已经睡着了。他轻手轻脚地上床,躺在他身边,握住了他的一根手指,时沛累坏了,睡得呼呼的。阿诺德看着黑暗中他轻轻起伏的轮廓。一种奇异的感觉击中了阿诺德,让他想哭而没有眼泪,想呼唤而无从出声,于是他只能握着时沛那根细瘦的食指,额头轻轻靠着他。我收获了时先生的爱了。全部。阿诺德心想。-第二天时沛和阿诺德就回去了,时妈妈对阿诺德万分不舍,让阿诺德一定要常来,光在车前就唠了半个小时。年初一街上挺冷清的,但天气很好,阳光普照,时沛很快开车到家,拎着猫包把萨菲洛特放出来。阿诺德去阳台收昨天晾的衣服。他们从家里拎了一堆吃的回来,时沛去厨房洗了一点樱桃,嘴里吃着一个,把樱桃放在茶几上,等着阿诺德收完衣服出来吃。时沛坐在地上,和萨菲洛特玩了一会儿,又玩了会儿游戏,巡逻了自己美轮美奂的小岛。过了一会儿,时沛突然感觉有些异样。阿诺德久久没有从阳台回来。时沛放下了手中的东西,茶几上的樱桃还带着未干的水珠,他看着阳台,晴空碧日,阳台上的绿植在闪耀的阳光下影影绰绰,他们挂在阳台上的衣服轻轻飘动着。“……阿诺德?”时沛轻声唤道。回答他的只有一阵清风,穿堂而过。第41章 若隐若现 第69章 他朝他憨厚地笑笑,“要生活的嘛。”时沛无言以对,只能默默付钱。老板用纸袋帮他装好,临走前还朝他挥了挥手。时沛拿着两根冰糖草莓回车里,副驾驶是空的。他吃了一根,把另外一根放在副驾驶上,过了一会儿又觉得怪怪的,把它拿起来放到前面的车台上。开车回家。萨菲洛特在门里听到他的声音就开始叫,时沛进了门把它抱起来。萨菲洛特最近总是用疑问的眼神看他,在家里像狗一样到处闻来闻去,用爪子扒拉玩具,吃得比之前要少一些。时沛观察了它一阵,如果心情不好吃得太少就要考虑带去医院看看,不过萨菲洛特的健康如常,只是没什么精神。他给猫添了点水,拿着逗猫棒陪它玩了一会儿,萨菲洛特懒懒的,侧躺在地上小幅度晃了几下爪子,看上去像它在陪时沛玩儿。时沛点了个外卖,躺在沙发上,手机响起来。时沛盯着天花板,三四秒过后才动作缓慢地摸手机接起来,时清的声音道:“听说阿诺德走了?”时沛挺诧异大哥来问这个事,估计是从妈妈那里知道的。时清沉默了一阵,道:”什么时候走的?”时沛实话实说:“初一的时候走的。”已经过去半个月了。兄弟二人在电话两头沉默,时沛不知道该说什么,时清突然道:“不介意大哥问一句,你们之前在一起,对吧。”时沛语塞,原来大哥早就知道了。他轻轻“嗯”了一声。时清的语气严肃:“现在分了?他有没有欺负你。”时沛连忙道:“没有。”时清听不出弟弟是伤心还是不伤心,他虽不看好这样的恋情,毕竟是自家弟弟,只是叹了口气,道:“好好调整,最近去散散心吧,外公的房子要拆了,你这段时间去看看,别让妈跑一趟了。”时沛知道这是大哥找了一个由头让他出去透透气,c城老城区要拆迁,那是时沛从小长大的地方。他应了下来,三天后,带上电脑,自驾回到了c城。c城是一个海滨城市,一年四季吹得到海风,人们靠海而生。经济有些滞后,以至于时沛时隔近十年回来,还是觉得分外熟悉。这里的气候湿润多雨,一下高速就开始下细蒙蒙的小雨。一下雨进城的主干道就开始堵车,时沛放慢了车速,最终停了下来。时沛不怎么喜欢雨天,小时候最喜欢游泳的时候,下雨的周末不能出去游泳,那种烦闷、懊恼的情绪一直跟随着他,让他在成年之后对这种湿漉漉的感觉仍然谈不上喜欢。时沛轻轻叹了口气,车流龟速前行,他打开了雨刷,雨刷摆动将玻璃上的水珠抹去,由于温差,车窗上凝了一层薄薄的雾。时沛懒得拿纸去擦了,前面的车一动不动,他双手离开了方向盘,靠在座位上,转头去看车窗外的风景。外面可以看见朦胧的江景,雨并不大,只是有些湿冷。时沛本来只是百无聊赖地看来看去,突然,他的眼神定住。在左侧车窗玻璃上,也因温差结了一层雾,此时此刻,上面却显出一个图形来:“ :)”时沛愣住了,他呆了几秒才辨认出那是一个笑脸,两点一弯,没有比这更简单的画了。他想起那一天自己第一次开车带阿诺德出来,那天很冷,阿诺德沾着防雾剂在玻璃窗上画画,他的画好像小孩子。时沛和他说自己不喜欢雨天,两个人在车上絮絮叨叨地说话,那个时候他们还没有成为恋人。阿诺德什么时候在这里画了个笑脸?他画得很认真,但还是有些歪歪扭扭的,也许阿诺德不擅长画画。玻璃窗上的雾气很薄,那个笑脸映着外面的灯光,在玻璃上若隐若现。阿诺德离开后,时沛没有流过一滴眼泪。他早就有心理准备,在接受了阿诺德一定会离开的前提下,和他在一起。时沛并不为此患得患失,他也从没问过阿诺德对此是怎么想的,阿诺德的想法也许比他还要天真一些。天真的阿诺德使时沛获得了平静的幸福,也平静地接受了他的离开,他很感谢阿诺德曾经陪在他身边,虽然这段日子在人的一生中不算很长。纵使分离……仍为一体。所以时沛不为此歇斯底里,既不伤心,也不忧虑,只是平稳地继续着自己的人生轨迹。也许他是地球上第一个接待外星异形的人类,这是时沛的秘密。但此时此刻,时沛发现了阿诺德遗留下来的这个稀薄的笑脸,他靠在座位上,和那个歪歪扭扭的笑脸四目相对,蓦地转过头去,不再看它。时沛像小孩子一样用手背擦了擦自己的眼睛。前面的车已经开出去好几米,后面的车按着喇叭催促着他,时沛吸了一下鼻子,在一片细雨中,车向前行去。第42章 意识之海时沛小时候和外公外婆一起住, 小学毕业的时候外公走了,时沛回到爸妈身边后,外婆就一个人住, 时沛寒暑假的时候会过来陪他。等到高中的时候,外婆去世, 屋子就空了。 第71章 时沛睁开了眼睛,眼前是陌生的景象。……超乎他理解的景象。他的苏醒惊动了声音的主人们,他们像被风吹拂的树叶,又道:“他醒了。”“他醒了。”“向导呢?”“向导呢?”……时沛站了起来,或者说,他浮了起来。他看着眼前的景象,这够他消化好一阵了。他所在之处,是一片洁白,柔软的芦苇荡,它们散发着微弱的光芒。芦苇荡与水相接,蜿蜒出一条曲折的水与岸的边界,两岸都是草地与微微发光的芦苇。漫天霞光,太阳下山了,天空呈现着一种瑰丽的粉色,水面映着暖橙的夕阳,闪闪发光,一直连接到天边。巨大的火烧云像点燃的城堡静静伫立着,洁白的芦苇在粉色的晚霞中轻轻摇曳。这场景宁静又壮丽,时沛呆呆地凝望着,又好像被这个地方回以寂静的注视。他慢慢地低头,伸出自己的双手,想要验证自己是否还有人类的躯体。确实是没有。他没有看到自己的两只手,取而代之的是两只透明的,饱满的果冻状触手,圆嘟嘟的,没有任何棱角,时沛把自己的两只“手”抬起来,挡住了落于群山之间的太阳。群山并非嶙峋,而是柔嫩的草地直铺上去,有点像天线宝宝里面的那种。透过这透明的触手看太阳,太阳变得雾蒙蒙的。真的是透明的。时沛打量着自己,他变小了,像一颗小小的透明果冻,应该是荔枝味的。那些之前一直在叽叽喳喳的,空灵的声音全都消失了,好像在屏息,生怕惊动这个初来乍到的小客人。“欢迎。”身后有声音响起,这个声音更加清晰,时沛回望,看到一个形状细长,材质与他差不过的果冻飘飘忽忽地过来。“欢迎来到意识之海,按照人类的理解,我们应该告知您我们的坐标。”“这里是不同的维度,在此维度上,意识之海的文明坐标与地球相近。”“您所看见的场景,是意识之海根据地球的景象,精心挑选了它所喜欢的元素投射出来的,希望这能使您感到安心。”“意识之海没有时间,请勿担心您在地球上的人类躯体,尽情地享受在意识之海做客的片刻吧。”这个略微透明的蓝色果冻彬彬有礼地向时沛介绍着“意识之海”,他走近了时沛,时沛非常费力地仰头看他。蓝色果冻:“opps,很抱歉。”他立刻降低了自己的高度,这个细长的果冻弹性十足地缩成一团,使自己和时沛持平。时沛看清了他的模样,圆溜溜的眼睛和阿诺德如出一辙,但性格截然不同。……想必自己现在也和阿诺德长得差不多。时沛晕晕乎乎地跟着那个蓝色果冻,他自我介绍道:“如果您需要称呼我的话,可以叫我曼妥思,我是向导,负责着陆于该区域的海外意识。”时沛:“……曼妥思?”曼妥思:“是的,曼妥思。”时沛:“曼妥思是一种糖果……我的意思是,在地球上是一种糖果。”曼妥思肉眼可见地高兴起来,他的蓝色变得浅浅的,并有韵律地闪烁着,“是的!很高兴您知道曼妥思,我们的另外一位航海家,洛西先生曾前往地球,他将‘曼妥思’带了回来……噢,当然,这不是他从地球带来的唯一一样东西。”“我非常喜欢曼妥思的概念,它是一种圆圆的,甜甜的糖果。所以我将曼妥思作为我的向导代号。”曼妥思滔滔不绝地说道。他的讲解中含有许多时沛听不懂的术语,时沛跟着他掠过发光的芦苇荡,夕阳在此停滞,粉色的天空留驻于这个时刻,时沛歪了歪自己头,他感受到做果冻的灵活:“……航海家?洛西先生……?”曼妥思稍觉自己这个向导做得不妥,他应该更循循善诱的……“抱歉,我应该先跟您解释这些词语的意思的,不过我的接待到此就告一段落了,因为有人更想当您的向导。”“他虽然没有当过向导,但我相信他会献上十足的耐心让您了解关于意识之海的一切。”“他来了。”曼妥思打了个响指……时沛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打了个响指,但这也不重要了。因为时沛看见远处的山坡上,一个小小的黑点咕噜咕噜地滚下来,他很心急,几乎是在毛茸茸的草地上转动,滚下山坡又迅速爬上顶点,再次滚下,如此向时沛所在的地方接近着。时沛听见他在激动地大哭,哭得让他的大叫难以分辨,他一边滚下山坡一边叫着,这使他的声音颠颠的,过了许久,直到那个黑色的果冻近在咫尺,时沛才分辨出他叫的是什么。他在叫“时先生。”阿诺德几乎是弹射过来,他的体型比时沛大一些,下一秒就把时沛这颗透明小果冻扑倒在地。时沛:“……”阿诺德上气不接下气,他紧紧地抱住时沛,他们现在拥有相同的身体了,阿诺德做梦也想不到会这样。“呜哇哇哇呜呜呜哇哇哇哇……”阿诺德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但又想勉强自己对时沛说话,最后只发出一串嘹亮的,不知所云的哭声。时沛用自己的两只圆乎乎的触手推了推他: 第73章 “在人类做梦的时候,意识会短暂地上升,漂浮到意识之海,有一些会不小心在这里搁浅。”“我们会在浅滩打捞,把搁浅的意识放回海里去,好让他们回家……但是真正抵达这里的……时先生是第一个。”阿诺德想像专业的向导一样,清晰而冷静地向时沛解释关于意识之海的一切,但是不会有向导会把访客顶在头上,也不会像他这样,吸着鼻子,带着强烈的个人情感在讲解。阿诺德只能当时先生一个人的向导了,只有他能包容这样的阿诺德。“哦……”时沛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他又开口问道:“阿诺德,我是在地球上……嗯……死了吗?”这个问题把阿诺德吓了一跳,他惊道:“不会的,时先生!你的意识到达了这里,死亡……死亡不会让你到达这里的。”“你不要这样说,难道你、你想过……”阿诺德几乎说不出口了。时沛趴在他头上,他回答道:“不会的,别担心,阿诺德,我会好好活着的。”“你一定要好好活着,时先生,不管发生了什么。”阿诺德一字一句地说道。他感觉到时沛的小触手轻轻地拍了一下他的头,以示回应。两个人面对着绚丽的夕阳,停在了一个巨大的,透明的玻璃房前。那就像一个倒扣的酒杯,外观圆润,阿诺德顶着时沛,像穿过一颗不会破的泡泡,踏了进去。“这是地球展厅。”阿诺德轻声介绍道,他示意时沛抬头看,在正当空,有一个漂浮着的,精巧的地球模型,它正模拟着地球的自转,缓缓旋转着。“这里放着航海家们从地球带回来的东西。”时沛看到展厅正中,只有四个孤零零的小展台,上面分别扣着四个小的透明罩子。阿诺德向时沛解释了航海家的意义,随后他载着时沛,向第一个展台走去。待他们走向前,时沛才看清,上面展示的并不是具体的某一样东西,而是一团灰扑扑的,混沌的雾团,时沛看着它,感到一股本能的畏惧。透明果冻在阿诺德身上缩成一小团,阿诺德伸出几根触手裹住他。“这是第一位航海家从地球带回来的……它叫‘死亡’。”阿诺德轻声道。时沛不敢凑近“死亡”,那团小小的灰雾有摄魂般的力量,阿诺德知道他在害怕,很快离开了“死亡”展台。走向第二个。时沛花了一小会儿才平复被“死亡”震慑到的情绪,他的目光投向第二个展台,上面是一件出乎时沛意料的东西。那是一小截曼妥思糖果……已经撕掉了塑料的外包装,剩下纸壳包裹的,三到四颗曼妥思。皱皱巴巴地蜷在展台中。时沛:“……”阿诺德的语气轻快了一些,他介绍道:“这是‘曼妥思’,洛西先生带回来的。一种薄荷味的糖果。”展台上面摆着铭牌,时沛看到上面镌刻着洛西的名字。时沛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航海家会钟情于曼妥思,或者说意识之海的居民为什么会郑重其事地把几颗曼妥思收藏起来,不过人类确实很难理解外星人的脑回路。他人都到外星了,还有什么是接受不了的呢。“下一个……”阿诺德挪到下一个展台。时沛看到了一小簇明亮的火焰,它比一般的火焰要更亮,更鲜艳,火苗的形状也更加优美。它悬浮着,没有任何燃料,就那么凭空燃烧着。阿诺德和时沛的眼睛里同时映着这簇美丽的火焰。“这个是……”“‘忠诚’。”“啊……”时沛轻声感叹道。象征着“忠诚”的火苗之下,依然是洛西的铭牌。“不离不弃的誓约,至死不渝的守护。这是洛西先生对‘忠诚’的注释。”“虽然是从地球带回来的,但是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忠诚’的样子呢。”时沛道。阿诺德:“洛西先生从地球带回了曼妥思和‘忠诚’,但是我们对这样复杂的情感还是……一知半解。”时沛:“没关系,人类对此也是一知半解。”阿诺德:“将‘忠诚’存入地球展厅之后,洛西先生就离开了。”时沛:“离开?”阿诺德转向最后一个展台:“是的,离开,他离开了意识之海……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时沛似乎捕捉到阿诺德话里的意思,还没来得及细细揣摩,阿诺德已经带着他,站定在最后一个展台前。透明罩子之下,是一朵粉色的,映着霞光的云朵,就像在此时此刻意识之海的天空中摘下来的一样,不仅如此,这多粉色的云正不停地往外扑着细碎的星光,显得相当梦幻。“这是我带回来的,时先生。”阿诺德的声音有些发颤。云朵之下,崭新的铭牌上镌刻着阿诺德的名字。“这个是……”时沛的声音变得轻缓,他等待着阿诺德的介绍。“我将它命名为……‘爱’。”阿诺德好像在向自己的导师汇报,这位导师决定了他是否合格。时沛静默了一会儿,随后,他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这个名字非常适合它。” 第75章 早知道就买自己想吃的了, 盛清栩活了20年, 人生在世最后一段时间,连吃自己想吃的东西都做不到,非要假惺惺地买瓶啤酒。明天他都死了,那个时候哪怕他身上穿着女装,上了新闻上了热搜,尸体照片在学校里无数个微信群被转发——他也是死了,没有感觉,什么也不会知道了。到这个时候,盛清栩还是没能做成任何一件他想做的事情。或许这就是他该死的原因吧。不过这也是最后一次了。盛清栩爬起来,一步一步走到天台边缘,这里是钟楼楼顶,可以俯瞰整个学校。盛清栩一脚登上围墙的边缘,另一脚往上一蹬,很轻松地站了上去。他穿着一双十二孔的马丁靴,里面还心机地垫了一点鞋垫,显得腿又细又长。盛清栩是个很会打扮的人,他最大的乐趣也是打扮自己。纵使过得如此失败,他也是漂漂亮亮地度过了这二十年。没什么可惜的了。盛清栩在隆冬的夜风中向自己告别,毫不犹豫地往前倒去。人以后要是进化到能飞了,凌空的第一秒应当是这种感觉。盛清栩这一猛子下去,停在了五楼。跳楼的感觉这么魔幻啊。盛清栩闭着眼睛飞了一会儿,实在是飞得太久了,他睁开眼一看,自己正在五楼滞空中。盛清栩:“……”五楼阶梯教室外面的窗户擦得挺干净,借着操场晚上开着的大灯,盛清栩在玻璃上的倒影看到了自己——一只手抓住了他背后的衣服,拎着盛清栩停在空中。得亏盛清栩人瘦,衣服质量也好,让盛清栩稳稳当当地被拎着。但……这可是五楼。盛清栩抬起头,顺着那只手往上看过去,他看到了一个人趴在7楼楼顶,他的表情像每一个正在拯救自杀人士的人一样,咬牙切齿,眉头紧皱。他的手……盛清栩看到他的手像橡皮泥一样拉长了,跨过了6楼一整层,抓住了盛清栩。已知一层高4到5米,这个抓住他的东西绝对不是人。盛清栩隔空与那双眼睛对视了2秒,凌晨2点,钟声响起,盖过了盛清栩恐惧的大叫。10分钟后。盛清栩再次蹲在天台上,他神经兮兮地缩到自己的衣服里,脸埋进领子,只露出一双眼睛惊恐地打量着眼前的人。眼前的男人半跪着蹲在地上,像一个正在哄躲进自己车底的流浪猫出来的司机。他一脸担忧地看着盛清栩,手稍微动了一下,盛清栩就大叫道:“别过来!”他的动作一滞,最终没有靠近盛清栩,只是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小心地放在他和盛清栩之间,又慢慢地挪回原地,温声道:“风太大了,穿上吧,小心感冒。”盛清栩的眼神更戒备了,他抱着自己的膝盖,往后挪了一点,手冻得通红,但不敢去拿他的衣服。他认识他,徐洛西,物理系的老师。盛清栩上过他的选修课,徐洛西的课是选修热门,盛清栩每次去都坐最后面门口的位置,前面的全都坐满了。徐洛西的皮相相当之好,好得简直不像个大学老师。盛清栩没怎么听他讲课,只有点温文尔雅循循善诱的印象,讲的不那么好笑的笑话也时不时在课堂里引起一阵笑。这一切都让盛清栩心生厌烦。他只上过徐洛西几次课,远远地看他笑容满面地讲课,说非常高兴大家来上课,结课的时候又情真意切地说该门学科如何伟大,自己教学只涉及皮毛,很高兴给大家上课等等场面话。……盛清栩竟然都记得。但他不喜欢这个徐老师。一看就是一帆风顺地长大的人,理所当然地选择了常人所不能及的领域,拥有了毫无挫败,毫无龃龉的人生……才能那样笑。……最烦这种人了。盛清栩修完了学分火速滚蛋,很快就把这个老师抛向脑后。现在却在这种情况下碰上他。盛清栩还看到了那种超出常人认知的东西——一个教大学物理的老师,他的手能像路飞一样拉长,把一个跳楼的人提上来。这短短半小时,盛清栩先是丧失活的动力,徐洛西赶来锦上添花,一把轰碎了盛清栩的唯物主义世界观。两人僵持许久,盛清栩不动,徐洛西也不敢动。他的外套尴尬地躺在两个人之间,良久,盛清栩打了一个喷嚏。盛清栩:“……”徐洛西哄他:“穿上吧,这里太冷了。”盛清栩不答话。徐洛西也不知道如何处理这个场面,他半蹲着,用手指挠了挠脸,道:“刚刚为什么……要跳下去呢?”“盛清栩。”徐洛西很年轻,显然是那种读了太多书,说话做事都不怎么玲珑的书呆子。更让人吃惊的是,他记得盛清栩的名字。选修课在能容下200人的阶梯教室里上,徐洛西从来没点过名——这种出勤率,他也不需要点名了。盛清栩不是物理学院的,每次选修只坐在角落,徐洛西竟然记得他的名字。“你……你认识我?”纵使一百个问题萦绕心中,盛清栩脱口而出的还是最无关紧要的问题。徐洛西见盛清栩还愿意开口说话,连忙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