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中六元，满朝文武皆为吾徒》 第1章 农家子 大周王朝，松乡县，叶家村。 叶轩墨闻到一股奇怪的酸臭味，非常不适的捂住口鼻。 “我这是在哪里啊？” 突然，叶轩墨感觉自己脑海中一阵剧痛，脸上露出一丝挣扎之色，脸颊上突然冒出一阵阵汗珠。 前世的记忆涌入脑海中，让他迅速接收了这些记忆。 “不，我不要穿越，我宁愿做一个996的打工人，我也不要穿越到这个没有手机的古代。” 叶轩墨，乳名小宝，八岁，是大周王朝袁州府下松乡县叶家村的一农家子弟。 家中有祖父叶西风祖母叶周氏二人，其下是大伯叶大江、二伯叶大河、三伯叶大湖、以及叶轩墨的父亲叶大海，还有两个已经出嫁的姑姑。 再下便是大伯家的一子叶向荣一女叶妞，二伯的一子叶向光，三伯的两子叶光宗叶耀祖，以及叶轩墨。 似乎是听到叶轩墨发出来的动静，从门外走进一个脸色着急的妇人。 叶轩墨从自己的记忆中得知，此人便是自己的母亲叶苏氏。 看到叶轩墨睁眼后，叶苏氏直接扑到叶轩墨的床前，激动的将手放到叶轩墨的额头上，随后她非常兴奋的喊道：“祖宗保佑，我家小宝终于退烧了。” 叶轩墨看到这位妇人后，不知为何，他直接脱口而出：“娘。” 叶苏氏听到叶轩墨的呼喊后，她笑着伸手摸了摸叶轩墨的头发开口道：“小宝等着，娘马上回来。” 不久之后，叶苏氏去而复返，一脸宠溺的将一枚鸡蛋递到叶轩墨的面前。 “小宝，看这是什么！” 叶轩墨看到这枚鸡蛋后，他身体不由自主的兴奋起来，渴望的看向叶苏氏手中的那枚鸡蛋。 叶苏氏看到叶轩墨这期待的表情后，便将手中的鸡蛋放到叶轩墨的手中，一脸宠溺的看向叶轩墨开口道：“小宝，大夫说了，病好之后要补身体，赶紧吃了吧。” 叶轩墨听到叶苏氏的话语，他接过鸡蛋，剥开蛋壳后，并没有将这枚鸡蛋送入口中，而是将鸡蛋递到叶苏氏的面前，看着叶苏氏认真的说道：“孩儿不饿，娘亲先吃。” 叶苏氏看到叶轩墨的举动后，微微愣神，看到叶轩墨这赤诚的眼神后，叶苏氏笑着揉了揉叶轩墨的小脑袋回答道：“娘亲吃过了，你吃吧。” 叶轩墨看到叶苏氏这表情后，一脸认真的摇摇头说道：“娘亲又想骗我，家里规定，祖父祖母一个月四枚鸡蛋，父亲伯伯他们一个月三枚鸡蛋，孙子辈一个月两枚鸡蛋，娘亲和几位伯母还有堂姐都是一个月一枚鸡蛋。” “我和父亲这个月都吃完了，娘亲哪里还有鸡蛋吃？娘亲……你就吃一口吧。” 叶苏氏看到自己怀中正在撒娇的小儿后，笑着揉了揉他的小脑袋拒绝道。 “不了，娘少吃一口没关系，倒是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快吃吧。” 突然，叶轩墨便感觉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直接朝着叶苏氏跪了下去，一本正经的开口道：“娘亲，我将来定会孝顺你和爹爹的。” 说完之后，叶轩墨的眼角划过两滴泪珠，此时的叶轩墨感觉这位原住民的灵魂正与自己融为一体。 叶苏氏看到叶轩墨这举动后，赶紧将他拉了起来，笑着拍了拍他的裤腿道：“好，好，小宝有这份心，娘就满足了。” 很快，夜幕降临，叶轩墨随着叶苏氏来到饭桌前。 此时，已经坐在饭桌上等待开饭的几个幼童看到叶轩墨的身影后，都高兴起来。 “小宝的病好了，我们又可以一起玩啦。” 就在叶轩墨和几位堂兄弟熟络之际，祖母叶周氏笑着端来一大盆红烧肉。 几个孩童看到这一盆红烧肉之后，一个个双眼放光，长孙叶向荣忍不住的开口问道：“奶奶，今天是什么日子啊？这么有红烧肉啊？” 叶周氏听到叶向荣的问话后，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解释道：“你们大爷爷家出举人老爷了！” “咱们附近的乡绅官老爷们都送礼到你大爷爷家，你大爷爷说肉太多了吃不了这么多，就给咱们家送了一些。” 叶轩墨听到叶周氏的话后，有些好奇的看了叶周氏一眼问道：“奶奶，大爷爷家的堂叔去年不是考了乡试吗？怎么今年又可以考啊？难道乡试不是三年一次吗？” 叶周氏听到叶轩墨的话后，笑着解释道：“呀，咱们家的小宝也知道乡试了。” “是，本朝乡试确实为三年一考，但是每逢新皇登基或者圣皇十年一次大寿这种喜庆日子，便会加试一次，让全国学子沐浴圣恩。” 叶轩墨听到叶周氏的话后，瞬间就明白了。 很快，这饭菜便上齐了。 众人落座之后，叶轩墨便看到每个人的面前有两个大碗，一个装菜一个装饭，看来家中还是分餐制。 分完饭菜后，主座上的叶西风便开口道：“有件大事和你们说一下，你们的堂兄弟叶凌云乡试中举了，他名下有两百亩的免税田，你们大伯叶东风宅心仁厚，许了我四亩地的份额。” “你们四兄弟，一人一亩地的份额。” 叶西风说完之后，家中的几位壮劳力就激动了起来，免一亩地的税，这可真是太好了！ 叶西风看到他们几兄弟这激动的模样后，笑着摆摆手道：“激动什么？我还没有说完呢，凌云还说了，读书使人明志，要让咱们叶家的孩子都开蒙识字，重现咱们叶家祖上的荣光。” 听到叶西风的话后，叶轩墨整个人瞬间就精神起来。 读书好啊，在这种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封建时代，读书就是他们这些人的唯一出路！ 而家中的几个壮劳力听到这话后，也都激动起来。 “好啊，读书好啊，当初大伯家里让二狗子读书的时候，大家还不同意呢。” “呸呸呸，什么二狗子，人家现在是老爷了，以后要当大官的，要是被人家听见了，那就不好了。” “就是，我从小就觉得凌云堂兄最有出息了，和咱们家的轩墨一样，爱干净。” 叶西风听到他们这七嘴八舌的议论后，轻轻的咳嗽了两声。 众人听到这声音后，瞬间就安静下来。 “一个个成何体统？你们大爷爷说了，这个月下旬老师就会到咱们村里，你们准备好束修，别让人家觉得咱们没有礼数！” 叶西风说完之后，所有人都非常激动的应和着。 第2章 入蒙学 回到房间之后，叶苏氏看着自家这小儿后，笑着将他搂入怀中，轻轻的拍打着叶轩墨的背部。 “小宝，一定要好好读书知道吗？你从小体弱多病，这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你扛不住的，娘不指望你能像你堂叔那样高中，娘只求你能好好念书，未来去你大爷爷家做个账房先生也好啊。” 叶轩墨感受到叶苏氏散发的浓浓母爱，他表情认真的点点头答道：“娘亲，你放心吧，我肯定好好读书，我一定要中举，我还要做状元！” “我要带着娘亲享福。” 一旁的叶大海听到这话，他就忍不住的吐槽道：“好，我家小宝只带着娘亲享福，爹爹就不用管了。” 叶轩墨听到自己父亲这充满醋意的话语，他急忙转头看向叶大海笑道：“爹爹也一样的，也带着爹爹享福。” 时间很快来到了本月下旬，这天全家都起了个大早。 因为今天是叶家孩童求学的日子，家中所有人都不敢耽误，害怕老师生气。 大概一炷香之后，叶家众人来到了叶家村的中心的一处平房，这栋房是叶家的祖产，现在改为叶家学堂。 叶轩墨现在也知道自家是什么情况了，叶家先祖是开国勋贵，本该是十世荣华富贵，结果却本朝第二位皇帝周慧帝夺嫡之时站错了队，被周慧帝不喜，找了理由将叶家打发到了江西省。 此时，现任叶家族长叶东风出现在众人眼前。 “二弟这么早就到了？” 叶西风听到自家兄长的话后，非常恭敬的朝着叶东风行礼道：“是啊，今日是家中孩童启蒙之日，不敢迟到。” “弟拜谢兄长大恩。” 叶东风看到自家二弟这举动，他连忙将叶西风托举起来，面带微笑着答道：“父母还在之时，你我二人最为亲近，何必多礼？当初你多次帮我服徭役，我都还没感谢你呢。” 不一会儿，这门口便站满了带着自家孩童前来求学的叶家子弟。 时辰到了之后，众人被书童引入大堂。 这些孩童进入大堂之后，便好奇的东张西望起来。 此时，这大堂内站着一位手捧典籍，正在读书的中年男子。 观此人气质便知晓是此次负责教授蒙学的范夫子。 随后，所有人都向夫子问好，紧接着就是范夫子带着所有弟子叩拜孔子神位，拜完孔子神位后，就是拜范夫子。 拜完之后，各家依次献上自家的束修，这束修为肉干意为谢师恩，芹菜意为业精于勤，龙眼干意为启窍生智，莲子意为苦心教学，红枣意为早日高中，红豆意为宏图大展。 除此之外，还有就是一两银子，本来是为二两，范夫子看在叶家新举人叶凌云的面子上每人减免一两。 在收下大家的束修后，范夫子给每位孩童回赠一本三字经。 并且拿蘸有朱砂的毛笔在每位孩童的眉心处点上一颗红痣，因为“痣”与“智”谐音，寓意能够让人开启智慧。 做完之后，所有孩童在范夫子的带领下用毛笔写下一个人字。 看到这叶家儿郎都非常认真后，范夫子非常满意的点点头笑道：“一撇从天而降，一捺落地生根，二者合二为一是为人，为师希望大家以后都要做一个顶天立地的人！” 结束所有流程之后，范夫子看向众人说道：“下个月初一入学，中午留有半个时辰的时间让你们回家吃午饭。” “还有，这段时间大家准备好笔墨纸砚，以及《百家姓》，《千字文》两本启蒙书。“ “我观大家多数都为农夫，家中应当也不富裕，加上只是用于孩童启蒙之学，各位可以购买些品相较差的笔墨纸砚，不必浪费钱财。” 众人听到范夫子的提醒，众人都面带喜色的答应着。 回到家中，几个孩童就好奇的拿着范夫子发下的三字经看了起来。 可是，这些没有学习的孩童哪能看懂，一个个都如同看天书一般，不一会儿之后，就出去野了。 唯有叶轩墨一人拿着这本三字经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 “看来，这世界虽然不是华夏古代，但这字体却出人意料的相同，而且还有孔圣人，不知道这世界的历史是从何处拐弯的。” 此时，家中几位壮劳力都已经下田干活了，只有几位女子在家中织布。 众人看到门口端着三字经仔细端详的叶轩墨，大伯母叶李氏就有些羡慕的开口道：“老四，你家小宝果然是读书的材料啊，其他娃娃都出去野了，就这孩子能耐下性子看书。” 叶苏氏听到叶李氏的话后，笑着摇摇头说道：“先生都没开始教，这孩子能看出什么东西来？无非就是小儿好奇罢了。” 二伯母叶刘氏听到叶苏氏这谦虚的话后，也出言应和道：“不，凌云堂兄亲自给小宝取得名字，说这孩子聪明，将来肯定至少是个秀才相公。” 三伯母叶沈氏见状，便言语中带着期待的说道：“以后小宝要是出息了，可不能忘记其他兄弟啊。” 叶苏氏听到自己几位嫂嫂的吹捧，她的眼底也闪过一丝期待之色，眼神期待的望着叶轩墨答应道：“各位嫂嫂们放心吧，小宝这孩子将来要是真有出息，肯定会拉几兄弟一把的。” 与此同时，叶西风来到叶东风家中。 叶东风瞧见叶西风那稍显拘谨的表情，他自然明白这是因为自己孩子高中举人的缘故。 “二弟来了，坐。” 叶西风见自己兄长还是这般平和的态度，他的心中暗自松了口气。 “兄长，吾此行是为今日那范夫子所言《百家姓》，《千字文》而来。” “不知兄长家中可还有这两本书籍？” 叶东风听到叶西风的问话，他只能爱莫能助的摇头道。 “二弟，此事并未为兄不愿帮忙，而是凌云中举之后，他那些书籍便被好友借走，说要沾沾他的喜气。” 叶西风听到自家兄长的回答，他便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开始询问起城内哪家店铺的笔墨纸砚更为便宜。 次日，清晨。 天都没亮，叶轩墨就被门外的动静吵醒了。 听到门外的动静，叶轩墨并未赖床，赶忙从床上爬起。 今日可是说好了要去县城里买笔墨纸砚还是他们学习的书籍。 当他走出房门，他便看到自家爹爹和几位伯父都在忙着为进城做准备。 叶向荣几个稍微大点的孩子也在一旁帮忙。 瞧见叶轩墨起床之后，这些孩童非常高兴的朝着叶轩墨打招呼。 当叶大海几人将东西装上牛车后，他们匆匆用了早饭，便朝着松乡县赶去。 只要早出门一分，那就更有可能占到好的摊位，如此一来，他们的货物也会更好卖。 走了大半个时辰，一座城墙的轮廓出现在众人的眼中，叶轩墨看着这城门上的三个大字，他笑了起来。 松乡县。 虽然是繁体，但刻在他灵魂深处的血脉还是将这个三个字认了出来。 看来，自己的识字之旅要简单很多啊。 叶大海看到叶轩墨这出神的模样，他还以为叶轩墨是被眼前的城池给镇住了，便摸着他的小脑袋笑道：“小宝，怎么样？是不是很震撼啊？咱们松乡县也算是袁州府下数一数二的大县了。” 叶轩墨自然不敢暴露，只能顺着叶大海的话说了下去。 “嗯嗯。” 来到城门口时，两名官差大摇大摆的来到一行人面前。 叶大江见状，不等官差开口，便将入城费交到了这些官差手上。 那官差接过叶大江递来的铜板，他只是轻轻一掂，便收入腰带中，然后顺势伸手从一行人的牛车中掏出几个瓜果。 一边啃，一边无所谓的摆摆手。 “嗯，进去吧。” 第3章 功名的好处 瞧见这官差的举动，几人早是习以为常，连连点头同意。 叶轩墨瞧见这一幕后，更加坚定了读书的念头。 入城之后，叶大江便安排好众人要做的事情。 “四弟，你带着几个娃子去买先生要的蒙学书，笔墨纸砚，我和你二哥去把这些东西给卖了，三弟去买油盐酱醋这些生活用品。” 听到大哥的安排，其他几兄弟也没有反对，毕竟之前进城也都是这么安排的。 这是叶轩墨第一次进入县城里，第一次感受到历史城池的厚重，这与后世那些重修的建筑有着很大的不同。 松乡县的学风虽比不得其他大县，但也算是出过几位进士的地方，这种情况下，县里的书店，书斋也比较多，里面安静看书的学子也有不少。 叶大海此行的目的地便是大伯叶东风推荐的鸿运书店。 这家店铺生意遍布大周，经常会有便宜的笔墨纸砚出售。 鸿运书店的店小二瞧见正带着几个孩子往书店走的叶大海，他看了两眼他们的打扮，他就猜到了叶大海来此的目的。 多半又是那些想着望子成龙的农户，故而他快步来到叶大海面前笑道。 “这位客官，可是要买孩童所用启蒙书和笔墨纸砚？” 叶大海感受到这位店小二的热情，他有些木讷的点点头。 这店小二见状，他便热情的为叶大海介绍道。 “这位客官，我鸿运书店所贩卖文章，笔墨纸砚，别说是松乡县，就算放眼整个大周，那都是非常便宜的。” 叶大海听到店小二的这句话后，他脸上闪过一丝喜色，便宜就好。 毕竟家中一年扣除税收，自家消耗，也就能存个三四两银子。 要是遇到哪年收成不好，还得往里面搭钱，而且昨天家里六个孩子上学已经给了范夫子六两束修，这家中的钱银就更少了。 本来家中是不打算让大哥家中的大丫上学的，可是谁让大哥是长子呢，父母还是稍微偏袒了一点，认为能够识字的女娃能嫁的更好。 “像《百家姓》和《千字文》这两本一套的印刷本只需一两四钱银子，至于寻常的笔墨纸砚，一套只需二两银子。” 叶大海一听到这店小二的下一句话，他整个人的脸色瞬间一变。 这么薄的几页纸便要一两多银子？ 这店小二瞧见叶大海那副窘迫的模样，他瞬间就猜到叶大海肯定是觉得太贵了。 为了不让到嘴的鸭子飞了，这位店小二朝着叶大海恭敬的笑道。 “您瞧我这榆木脑袋，倒是忘记有些学子放在我们店内寄售的《百家姓》和《千字文》了，这种由学子手抄的是一两银子一套。” “至于纸张，上月大雨，店内有些纸张被雨水浸泡，本来一刀是四百文的，现在打对折卖，两百文一刀，一刀就是一百张整。” “若是客官需要，我可去库房为客官找出来。” 叶大海瞧见这位店小二如此贴心的话语，他感激的朝着他点头道。 “如此便有劳小哥了。” 叶轩墨趁着自己父亲和这位店小二讨价还价的时候，他悄悄的走到这书店内的其他地方，看着摆放出来的书籍有些头晕。 只见这书籍上的所有文字皆印在一起，而且中间还没有任何的标点符号，加上自己前世也没怎么学过文言文断句，在什么地方停顿都不知道。 若是将来自己位高权重之后，是不是能够推行标点符号呢？ 想到这里，叶轩墨不禁发笑。 自己的未来都不知会如何，却还有心情关心些这样的事情。 等叶轩墨回过神来的时候，叶大海已经在店小二的推荐下买了几只劣质的毛笔，几块品质粗糙的臭墨，以及几块孩童根本用不到的残破砚台。 虽然叶大海心中清楚，砚台这种东西完全可以用石头代替，但是为了不在这种充满书香卷气的丢人，他也只能木讷的点头应下。 这店小二还想要再推荐点东西的时候，他观察到叶大海那越发急躁的表情，便推测到这或许就是叶大海的极限了。 过犹不及，他便不再继续推销，赶紧为叶大海清算起来。 片刻后，这店小二看着叶大海笑道：“这位大哥，一共九两七钱三十六文，这六文的零头我就给您抹了。” 叶大海听到这价格后，整个人都愣住了，没想到这读书的花费居然这么大，怪不得当年堂兄读书之后，继承大半家产的大爷爷家都过得拮据了许多。 随后，叶大海小心翼翼的从这位店小二手中接过这些东西，然后看向家中的几位小辈叮嘱道。 “你们几个今后可一定要认真读书，争取成为凌云伯伯那样的大老爷。” 一听到自己那位中举的堂兄，他的眼神中就闪过一丝艳羡之色。 几位小辈瞧见叶大海那羡慕的模样，他们也非常懂事的点头答应着。 而端坐在书店中的掌柜听到叶大海的话后，他猛地抬起头看了叶大海一眼。 “你口中所言凌云，可是本县此番乡试唯一的那位举人老爷？” 叶大海瞧见那掌柜锐利的眼神，他紧张的连连点头。 “不错，正是在下堂兄。” 这掌柜的听到叶大海应下，他抚须微笑道。 “凌云上京赶考前特意上门拜访我，希望我能够对他家中后辈照拂一二。” “既然你们是他族人，那老夫便做主了，只收尔等成本价便可。” 叶大海听到这位掌柜的安排，他面带喜色的朝着这位掌柜连连鞠躬。 “多谢先生。” 随后这位店小二便热情的将叶大海手中那一袋物品接过，并重新为他盘算了价格。 “一共四两二钱八十文，那几块砚台在下也为您取出了，孩童蒙学，山上捡几块漂亮山石便可。” 瞧见这店小二递来的货品，以及那些退回来的银子，他心中犹如做梦一般。 这便是功名的好处吗？ 站在一旁的叶轩墨瞧见这一幕，他也直观的感受到功名带来的好处。 仅仅是一个名头便能让他家减免几两银子的支出。 前世虽说看了《范进中举》，知道封建时代中举的好处，但书本上的感觉根本不是亲身经历能够比拟的。 买完东西后，叶大海便带着家里几个小辈前往与大哥约定的地点等候。 等几兄弟汇合得知自家堂兄弟一个名号便能让家中减少那么多开支，他们都暗自咂舌。 望向自己孩子的眼神不禁多了一分严厉。 而叶大海看向自己的几位兄长问道：“大哥，那些土货卖的怎么样？” 听到叶大海的问话后，叶大江非常满意的笑着回答道：“今天还算不错，卖了足足有八钱银子。” “而且，我刚刚路过这屠夫摊子的时候，发现他这里还收野味，而且给的价格还不低嘞，比咱们镇上多给几倍不止。” 几人听到叶大海的话后，也都面露喜色。 这镇上虽然也有收购野味的，可是价格太便宜了，主要是因为镇上也没几家有那种经济实力，只有这县城里，这些老爷们有钱享用。 随后，一行人便朝着家中赶去，这时间还早，回去还能耕半天地呢，这时间可不能浪费。 回到家中，叶西风得知就这么小袋启蒙书和笔墨纸砚，在被那掌柜减免了一部分费用，却还要家里一年多的积蓄后，他就有些愣神的说道：“这读书还真不是一般家庭能够供的起的。” 一旁的叶轩墨听到自家祖父的感慨后，也是一阵惆怅。 这古代可不像咱们现代有九年义务教育，这里只有农家父母砸锅卖铁为自家孩童交学费，为自家孩童博得那鲤鱼跃龙门的一线生机。 第4章 苟富贵勿相忘 很快，这入学的日子便到了，因为就在村里念书的缘故，也就没人护送几个小孩。 等叶轩墨几人来到这院落门口时，已经有叶家的几位族兄族弟在此等候了。 “小宝，你这段时间是怎么了？咋不和我们一起去捞鱼了？是不是讨厌和我们一起玩了？” 叶轩墨听到自己这位族兄的话后，他笑着摆摆手道：“文昊堂哥，我怎么可能不和你们一起玩呢？只是这最近在为入学做准备不能贪玩了。” 此时，这范夫子的书童听到门口的动静后，就打开了侧门，看着这些学子们微笑道：“你们都是来入学的吧？赶紧进来吧。” 因为大家都是第一次入学的缘故，一个个也都非常的兴奋，听到这书童的话后，就抢着往里面钻。 很快，这一个学堂就坐满，而范夫子也非常准时的进入了学堂，看在学堂内的这些小萝卜头们，范夫子有些满意的点点头说道：“不错，今日入学，居然没有一个迟到，现在我便和你们说说我授课的规矩。” “夫子上课的时不能胡思乱想、不可插嘴、不可打闹、不可喧哗、回答夫子问题时需站立……” 说了一大堆之后，夫子就看着这些小萝卜头们问道：“你们可记下了？” 这些小萝卜头们听到范夫子的问话，他们都激动的点点头。 “夫子，我们记下了。” 范夫子观察到这些孩童们如此兴奋的表情，他便随便点了一位学子道：“那好，既然都说记下了，那你便起来背诵一遍。” 被点到的正是叶轩墨家的的大哥叶向荣，而叶向荣被点到之后，战战兢兢地站了起来，随后就开始结结巴巴的背诵了起来。 “夫子上课的时不能胡思乱想、不可插嘴、不可，不可……” 结巴了一会后，叶向荣看向范夫子道歉：“夫子，我错了。” 范夫子看到叶向荣这表情后，也没有怪罪他，只是微微点头道：“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坐下吧。” 随后，范夫子就又点了几位学子，果然，都和刚刚的叶向荣一样，都只能背诵出前两句。 范夫子看到学堂内的这一幕后，也略微有些失望的摇摇头。 还想着看看这叶家有没有什么好苗子呢，没想到都是些这样的孩子，哎，也对，一家能出一个举人就已经是祖坟冒青烟了。 随后，这范夫子就点了叶轩墨。 “我瞧你双目灵动，似是良才，起来背诵一下吧。” 叶轩墨听到范夫子的话后，他赶紧站起来并开始背诵：“夫子上课的时不可胡思乱想、不可插嘴、不可打闹、不可喧哗、回答夫子问题时需站立……” 可是，叶轩墨越背越觉得不可思议。 自己什么时候有这么好的记性了？虽然自己前世也凭借自己的努力考上了一所双一流大学，但是自己的记忆力绝对没有现在这么恐怖。 难不成这就是前世小说里所说的金手指？可是自己这金手指也太垃圾了吧？别人要么是带系统要么是带空间或者是光脑。 算了，算了，有总比没有强吧。 很快，叶轩墨就将范夫子所说的课堂纪律全部背诵了出来。 这范夫子听到叶轩墨如此流利的背诵后，非常满意的点点头笑道：“不错，不错，坐下吧。” 其它叶家孩童看到叶轩墨这惊人的表现后，都非常惊讶的看着叶轩墨，这可是第一位通过夫子考核的人啊！ 很快，范夫子就将叶家的所有孩童都测试了一遍，可惜，像叶轩墨这般聪慧的孩童并没有出现第二个。 不过一想到叶轩墨的表现后，他的脸上就露出了一丝喜色，自己这辈子肯定是业举无望了，但是以此子的聪慧来看，未必做不到啊。 凌云兄，你家这块璞玉我可就收下了。 随后，范夫子也发现自己有些失态，轻轻咳嗽两声掩饰了自己的尴尬，然后拿起一本《三字经》说道：“好了，今天咱们的第一节课，就是《三字经》，大家拿出自己的书本。”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 听到范夫子的声音后，这些孩童也跟着范夫子朗读了起来。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读书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转眼一上午便过去了。 当范夫子刚踏出学堂一步，叶轩墨的课桌前便围满了叶家孩童。 “小宝，你刚刚也太厉害了吧！” “小宝小宝，你也教教我怎么背吧？” “就是啊小宝，夫子刚刚可说了，下午要检查背诵《三字经》前五句呢，背不出来的还要打手心。” 叶轩墨看到他们这表情后，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爱莫能助的摇摇头：“这个东西我真的教不了，你们多背几遍就好了。” 听到叶轩墨这么说之后，这些叶家孩童也就不再缠着他了。 此时，叶向荣来到叶轩墨的身边拍了拍他笑道：“小宝，我从小就觉得你和我们不一样，今天看看夫子对你的态度，我觉得你以后肯定也能和凌云族叔一样做大老爷，到时候可不能忘记我们啊。” 叶轩墨看到自家堂哥这一脸认真的表情后，他笑着点点头：“大哥，你放心吧，苟富贵，勿相忘！” 叶向荣听到叶轩墨的话后，有些惊讶的看了他一眼说道：“啥狗啊？” 看到自家大哥这一脸迷茫的表情后，叶轩墨这才反应过来，自家大哥怎么可能懂这些，便赶紧解释道：“反正就是我发达了，也不会忘记咱们几兄弟的意思。” 叶家几兄弟听到叶轩墨的话后，也都高兴的笑了起来，现在的他们已经知道家里出一个厉害的读书人有多么的重要了。 等中午回到家中之后，叶家几兄弟便将上午学堂发生的事情讲给家中的亲人听，大家听到叶轩墨的表现，一个个都高兴起来。 叶西风非常兴奋的朝着叶轩墨挥挥手笑道：“来，小宝，坐爷爷这来。” 这一看就知道，是叶西风在提高叶轩墨在家中的地位，就连中午的饭菜也比平时多了一两成。 叶轩墨感受到家中的变化后，更坚定了要读书的念头。 第5章 叶父打算 吃过午饭后，几人休息片刻，就朝着学堂走去。 此时，叶大海看向自己的几位兄长拜托道：“几位兄长，小弟想请几位帮忙照顾一下我那份耕田。” 叶大江几人听到叶大海的话后，有些好奇的看了他一眼。 “大海，你这是怎么了？也不像是生病了啊。” “要是生病了，安心养病就是了，那地我们三人帮你照顾了。” 叶大海看到自家几位兄长这关切的眼神后，赶紧摆摆手道：“几位兄长，不是这样的，今天不是听说小宝这孩子在读书上还有点天赋吗，我就想着为这孩子多挣点银子。” “要不然以后真去科考，没银子可不成。” 叶大江几人听到叶大海的话后，一个个都笑着摇摇头。 “这说的啥话，小宝要是真有那本事，到时候用公中的钱银便是了，哪能让你一个人出钱啊？” “就是，这小宝难道就不是我们几个的亲侄子了？他要是有了出息，能忘记我们几个吗？” 叶大海听到自己几位兄长这暖心的话语后，他笑着解释道：“当然不会忘记了，这小子要是敢忘，我打断他的腿，只是，几位兄长也知道，这读书花费巨大，光是蒙学所用的两本书就要一两银子。” “更别提以后要买的四书五经了，还有这笔墨纸也都是一个耗资大项，光靠咱们这样耕地，怕是供应不起。” 叶大江几兄弟听到叶大海这有理有据的分析后，他们也都迟疑了。 是啊，这光是蒙学，就先后花了十几两银子了，这往后还不知道要耗费多少钱银呢，依照他们这耕田的赚钱速度，还真供应不起。 随后，作为老大的叶大江便主动开口问道：“大海，你说的有道理，不过你这不耕田了，打算去干什么？” 叶大海听到自家兄长的问话后，他笑着解释道：“上次咱们去县城里，大哥不是说了吗，这些老爷们喜欢吃野味，这野味的价格高，而且这皮还能卖给大户人家做衣服，一举多得，所以我想进山打猎。” 叶大江一听叶大海这话后，立马就驳斥了他的意见。 “不行，这山里可是有大虫的，去年隔壁周家村的小山子进山打猎，就没回来了，估摸着就是被大虫给吃了。” 叶大海看到自己大哥反对自己之后，也不觉得奇怪，毕竟这山里有大虫这件事情，早在他们小时候就听说了。 但叶大海为了给叶轩墨赚取读书的钱银哪能就这样轻言放弃？ “大哥，你放心吧，我以前和大伯他们也进山打猎过，我知道分寸的，我肯定不会深入的，我就在林子边上采点蘑菇，打点野兔，弄一两只鹿麂而已，不会有危险的。” 叶大江看到叶大海这不死心后，还是义正言辞的摆摆手拒绝道：“不行，我说了不行就是不行，你别想自己偷偷的进山，你要是敢进山，我就不认你这个弟弟了。” 与此同时，这叶家学堂内。 范夫子走进这学堂内，看到这些孩童们都在嬉戏打闹之后，他的眼底闪过一丝失望之色。 大的年纪都十一二岁了，小的也都七八岁了，却不能安静的做学问，未来难成大器啊。 但，当他看到这课堂内正在看书的叶轩墨后，他就非常满意的点点头。 小小年纪，有张松之才，却不骄不躁，能沉下心来看书，将来定是业举有望，说不定还能搏一搏那金殿传胪。 想着想着，范夫子便悄悄的来到叶轩墨的身边，看到叶轩墨正拿着《三字经》一边看一边读之后，他就忍不住的开口问道：“可有什么不懂之处？尽管提出来。” 正聚精会神读书的叶轩墨听到自己背后的声音后，瞬间被惊吓到了，急忙从课桌上站了起来，朝着范夫子行礼道：“学生见过夫子。” 范夫子看到如此有礼貌的叶轩墨后，就更加的满意了。 “嗯，无需多礼，你这是在干什么？” 叶轩墨听到范夫子的问话后，一脸恭敬的回答道：“学生在将《三字经》上的字与读音相结合，免得以后看到字却不会读。” 范夫子听到叶轩墨的话后，非常满意的点点头问道：“那现在这《三字经》记得怎么样了？” 看到范夫子这模样后，叶轩墨便知道范夫子怕是又要考校自己的功课了，便直接回答道：“学生不敢欺骗夫子，这《三字经》学生已记下十之八九。” 范夫子听到叶轩墨的话后，一脸激动的看向叶轩墨说道：“果真？那为师可就要见识见识了，来从人之初开始背。” 叶轩墨一听到范夫子的话后，就乖乖的点头开始从头背诵起来。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 很快，这叶轩墨的背诵就进入了尾声，而这其它因为范夫子进门而安静下来的叶氏孩童们都一脸崇拜的看向叶轩墨。 他们连读都读不通顺，叶轩墨却能开始完整的背诵了。 范夫子听到叶轩墨背诵完之后，非常满意的看着叶轩墨说道：“不错，一个上午能把《三字经》背下来，不过，这其中的意思，你可明白？” 叶轩墨一听范夫子这话后，只能无奈的摇摇头回答道：“不明白。” 范夫子听到叶轩墨的话后，笑着点点头。 “不急，下课之后，你留下。” 叶轩墨听到范夫子的话后，一脸高兴的看了他一眼。 这是要给自己开小灶了，当初孙悟空就是有菩提老祖开小灶才有了那般本领，自己现在有范夫子开小灶，能达到什么程度呢？ 其它的叶氏学子听到范夫子的这话后，一个个都有些羡慕的看着叶轩墨，这种一对一的教育，那可是大户人家才有可能享受的。 随后，范夫子看向其它学生说道：“好了，今天下午，我们不读书，我们学习怎么写字，把你们的笔墨纸砚拿出来。” 这叶氏孩童们听到范夫子的话后，一个个都兴奋起来，看来夫子高兴的忘记了要大家背诵《三字经》的事情了。 一个时辰之后，这所有的叶氏孩童才懂得了如何握笔，怎么磨墨。 幸好叶轩墨前世也学过几天毛笔字，对于这些还是有所了解的，所以他的上手速度是全学堂最快的。 范夫子看到这一幕后，就更加的满意了。 第6章 寄予厚望 “轩墨既然学会了，就开始写字吧，从人开始写起。” 原本叶轩墨还觉得这写毛笔字应该能很快上手，但是却发现事与愿违。 自己写出来的字真是太丑了，和鬼画符没两样。 范夫子瞧见叶轩墨这挠头的模样后，就笑着安慰道：“这写字可不是一朝一夕能够练成的，慢慢来。” 时间很快就到了下午放学的时候，这些叶氏孩童们在向范夫子行礼告辞之后，一个个就都跑出去野了。 范夫子看看这些孩子再转头看看还在认真练字的叶轩墨后，他就非常满意的说道：“好了，轩墨，练字是一个长久的工作，不急于一时。” 叶轩墨听到范夫子的话后，朝着范夫子笑着点点头回答道：“夫子，我明白，可是不争朝夕，如何能确保自己能够坚持呢？” 范夫子一听叶轩墨这回答后，笑着点点头道：“不错，不过你要记住，一定要保持这份好学之心，好，老师接下来就教你读《千字文》。” “这《千字文》可不简单，是由一千个各不相同的汉字组成的韵文，等你学完之后，就等于你认的千字了，你可要仔细听讲，不可枉费为师一番心血。” 听到范夫子的这番话后，叶轩墨非常恭敬的朝范夫子鞠了一躬道：“学生定不负夫子授业之恩。” “只是夫子下午不是想教我了解这《三字经》的意思吗？怎么又突然想教《千字文》了呢？” 范夫子看到叶轩墨这好奇的眼神后，他笑着解释道：“常言道，读书百遍其义自见，老师想看看，你能不能做到，故而改变了主意。” 叶轩墨听到范夫子的话后，认真的点点头。 随后，范夫子就开始教导叶轩墨学习《千字文》。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叶轩墨听到范夫子的话后，也跟着他开始念叨起来。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范夫子念完一遍之后，他就非常期待的看向叶轩墨开口道：“来，轩墨把书合上，从头到尾背一遍。” 叶轩墨听到范夫子的话后，笑着点头背诵起来：“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亲戚故旧，老少异粮。妾御绩纺，侍巾帷房，侍巾帷房……” “夫子，我就记得这么多了，剩下的就背不出来了。” 范夫子一听叶轩墨这解释后，笑着摆摆手道：“不着急，你才与我跟读了一遍，便能够记住十之七八，你这天赋真是令人羡慕，未来必定业举有望。” 解释完之后，这范夫子又继续开始教导起来。 与此同时，叶家的几位其它孩童回家之后，这叶家大人看到少了叶轩墨的身影后，爷爷叶西风就着急的开口问道：“怎么就你们几个回来了？小宝呢？” 要知道，现在叶轩墨可是家里的希望，他们家能不能像自己大哥家那样富有，就看叶轩墨能不能成才了。 作为长孙的叶向荣看到自己爷爷这急切的眼神后，就赶紧为叶西风解释道：“爷爷，小宝被夫子留堂了。” 叶家大厅内正在忙于织布的几位妇人一听到叶向荣这话后，一个个也有些好奇的看了过来。 叶西风听到叶向荣的回答后，有些好奇的看着他问道：“怎么被留堂了？是不是小宝上课的时候惹夫子生气了？” 叶向荣听到叶西风这话后，摇头解释道：“爷爷，因为轩墨太聪明了，所以夫子要给他开小灶。” 叶西风一听到叶向荣的解释后，原本那有些严肃的脸庞瞬间就灿烂了起来。 “开小灶好，开小灶好啊。” 一个时辰过去了，叶轩墨也在范夫子的教导下学完《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三本蒙学书籍。 “孤陋寡闻，愚蒙等诮。谓语助者，焉哉乎也。” 随着叶轩墨这《千字文》最后一句结束，范夫子就看向叶轩墨笑着点点头道：“不错，一个时辰便能熟练背诵《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三本蒙学，日后前途无量。” “你在此稍坐片刻，为师去去就来。” 叶轩墨听到范夫子的话后，虽然不知道夫子要去干什么，但还是非常恭敬的点点头。 很快，范夫子就拿着叶轩墨的束修从后堂走了出来。 叶轩墨看到范夫子这举动后，有些好奇的问道：“夫子，您这是何意啊？” 范夫子看到叶轩墨这眼神后，笑着摆摆手道：“不用多想，夫子我护送你回家，走吧。” 当范夫子护送叶轩墨回到家之时，这叶西风便赶紧迎了上来，看着范夫子手中的束修问道：“夫子，可是小儿顽劣？” 范夫子看到叶西风这紧张的眼神后，他笑着摇摇头解释道：“非也，此子聪慧远超他人，县试，府试必定手到擒来。” “这县试，府试吾还能厚着脸皮教他，可是这之后的院试我也无能为力，到时候这求学耗费的钱银可不少，还需早作打算。” 叶西风一听范夫子这解释后，有些好奇的开口问道：“夫子，这孩子才入学一天，现在打算会不会太早了？” 一听这话，范夫子非常冷静的摇摇头：“不早，看他今日表现，明年二月太赶，毕竟这字写得不好看，难得案首之位，但后年二月便可下场一试。” “从现在起，满打满算只有一年半的光景，还请早作打算，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 叶西风听到范夫子这对叶轩墨如此寄予厚望的话语后，便开始沉思起来。 “多谢夫子，我知道了，只是这束修？” 范夫子一瞧叶西风这眼神后，笑着摆摆手道：“能为此子开蒙，乃是吾之幸也，岂能收此子束修？” 叶西风一听范夫子的话后，又与他推脱了片刻，最后还是无奈收下了范夫子返还的束修。 看到叶西风收下这束修后，范夫子的神情就变得愉悦起来。 “既然您收下了，那我就先走了。” 叶西风看到范夫子这潇洒的背影后，转头看向叶轩墨笑道：“小宝，看到没有，大家都对你寄予厚望，你可要努力考取个功名回来啊。” 第7章 四书 叶轩墨听到叶西风的话后，非常郑重的点点头。 “我会的。” 夜幕降临，叶家众人围坐在餐桌前，身为一家之主的叶西风率先开口道：“今天下午，小宝的夫子来过了，说咱们家小宝是天纵奇才，在后年二月便能下场一试考取童生。” 听到叶西风的话后，叶家几位顶梁柱都激动了起来。 “爹，这可是好事啊。” “没想到夫子对小宝的评价这么高。” 叶西风看到他们几个这笑容后，笑着摆摆手道：“可别高兴的太早了，夫子说了，小宝以后要花很多钱，还说了，小宝他教不了太久，需要我们另寻名师。” 叶大江听到叶西风这话后，笑着说道：“这有何难，大不了咱们再过得艰难一点，多匀点银子给小宝读书。” 听到叶大江的提议后，这其他几兄弟也都赞同的点点头。 “只要等小宝考取功名，咱们也就熬出头了。” “是啊，这钱银咱们挤一挤还是有的，可是这名师呢？” 叶西风听到这话后，也有些无奈的摇摇头。 “明日我去大哥家一趟，问问凌云那孩子有没有留下什么后手。” 叶轩墨看到自家几位伯伯的表情后，他的内心就忍不住的感慨起来。 这种亲情可真是太难得了，这要是放现代，这伯伯不给你家添乱就已经算是很好的了。 夜晚，叶大海坐在床上看着叶苏氏开口道：“孩儿娘，你那存了多少私房？” 叶苏氏听到叶大海的问话后，有些摸不着头脑的看了他一眼回道：“没数过，怎么，当家的，你要用吗？” 叶大海看到叶苏氏这奇怪的眼神后，长叹一声解释道：“你没听爹说吗？小宝读书要很多钱银，虽然几位兄长说从公中支取，但我这心里过意不去。” “公中的钱，怎么能就花咱们家小宝身上呢？” 听到叶大海的话后，叶苏氏也没有多说什么，先是攀爬到这房梁上，从房梁上取下一个小袋子，随后又转头探向这床底，从这床底拿出一个小木盒，又起身去到这柜子前，从柜子的一个暗格中拿出几枚碎银子。 “当家的，咱们的私房钱可全在这了。” 叶大海看到叶苏氏这举动后，他非常满意的笑了起来。 “不错，藏得很好啊，就算是有贼人来了，肯定都找不到，数数有多少吧。” 很快，叶苏氏就将私房钱全部清点清楚，递到叶大海的面前道：“当家的，这里一共是八两三钱四十八文。” 一听叶苏氏这话后，叶大海就忍不住的苦笑起来。 “就这么点？上次我带小宝他们去书店，那四书五经里最便宜的都要二两银子，这加起来连一套四书五经都买不起。” 叶苏氏听到叶大海的吐槽后，也有些无奈的摇摇头。 “当家的，那咱们也没办法啊，这可是把我的嫁妆都算进去了，咱们实在是没有更多的钱银了。” 叶大海一听自家妻子的话后，有些惆怅的躺了下去，思索片刻后，他忍不住的开口道：“孩儿娘，我有个想法想和你商量商量，我以前不是和大爷爷他们进过山，和他们做过猎户吗，我想找个机会进山一趟。” 此言一出，叶苏氏的头瞬间就摇的和拨浪鼓似得，连忙拒绝道：“当家的，你可不能有这想法啊，这山里可是有大虫的，反正我不同意，你想都别想。” 看到自家妻子反应如此激烈后，他还是忍不住的想要争辩两句，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下，最终化作一声长叹。 此时，门外的叶轩墨也听到了自家父母的对话。 哎，寒门为何难出贵子，书籍买不起，考试考不起，最终就是强者越强，弱者越弱。 转眼间，又过去几日。 叶家学堂内。 范夫子拿着自己手中的《千字文》陷入了沉思。 “真是没想到啊，这要是以前有人告诉我，一个人在一旬之内学完蒙学，我肯定嗤之以鼻，但是，现在我相信了。” “这世间还真就有如此聪慧之人。” “好了，这几日你就不用来了，回家抓紧练字，要知道，字如其人，你要是科考的时候还是一副这样的字，那文章就是写的天花乱坠，也是被考官弃于一旁。” 叶轩墨听到范夫子的话后，朝着范夫子拱拱手。 “学生晓得了。” 范夫子看到叶轩墨这举动后，笑着点点头道：“对了，回去可以准备四书五经了，为师知你家境困难，可以先买《论语》和《大学》两本。” 一听又要买书之后，叶轩墨就有些头大了，但也只能点头称是。 范夫子瞧见叶轩墨那为难的模样，他嘴唇微动，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其实他可以将自己的四书送给叶轩墨，但是他最后还是选择让叶轩墨自己去买。 他要让叶轩墨明白，读书的代价很大，一定要刻苦读书，才能对得起家中付出的钱财。 若是自己为他解决了四书的问题，他说不定就没有如今这般认真了。 回到家后，叶轩墨便将范夫子的话转述给自家爷爷。 “爷爷，夫子说，我又要买书了。” 叶西风听到叶轩墨的话，他面色慈祥的点头答道：“买书好啊，说明咱们家小宝学得快，明天让你大伯他们几个去一趟县里。” 傍晚，饭桌上，大家得知叶轩墨又要买新书后，几位大人也都高兴的点头。 “这四书五经反正早晚都是要买的，等小宝学完之后，这几个小家伙估计也就学完蒙学了，到时候正好可以用小宝剩下的。” 而这几位孩童则是一脸崇拜的看向叶轩墨。 “小宝，你真是太厉害了，我们还在学《三字经》呢，你就开始学四书五经了。” “嘿嘿，我知道我这脑子笨，以后能做个账房先生就不错了。” “没出息，我以后要做张员外家里的刘管家那样的人物，风风光光的。” 叶轩墨听到自家堂兄的话后，他没有多说什么，就是默默地的扒着碗里的红薯饭。 没错，这个世界不仅有红薯还有玉米、辣椒，很多后世才有的蔬菜瓜果，这里也都能看到，也正是因为有红薯，玉米这种高产量的农作物，这农民家的日子才算是过得去。 吃完之后，叶轩墨就开始练字，从他开始练字的那一天起，夫子就告诉他，需要有自己的字体，这样的话，以后才不会出现在官场被人家暗算的事情。 次日，叶轩墨又随着几位伯父与父亲前往这松乡县中。 第8章 秋收 来到这松乡县后，叶轩墨已经算是熟门熟路了，直接就带着自家父亲前往上次所去的书店。 当叶轩墨父子二人来到这书店的时候，这书店内就已经有人在看书抄书了。 正巧，一位读书人拿着手中的文稿递给这店小二。 “小二哥，这《三字经》已经抄写完毕了，麻烦看看有没有问题，要是没有问题的话，麻烦给在下结账吧。” 这位店小二听到这位读书人的话后，非常恭敬的点点头答道。 “爷，您客气了，我可担不起您一声哥啊，您他日说不定就高中举人，进士了，您叫我一声哥，那可是要折小儿的福气的。” 很快，这位店小二便将这文稿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三遍。 随后，掏出一百五十文递给这位读书人。 “爷，文笔清晰、没有墨点、没有错字，这是您的润笔费，劳烦您点点。” 这读书人听到店小二的话后，便开始清点起来，很快，他便清点完成，看着这店小二笑着点点头。 “不错，都说你们书店做生意最仁义，果然如此，那在下几日后再来。” 送走这位读书人后，这店小二便转头看向了叶轩墨父子二人。 看到眼前这熟悉的人后，这店小二就有些紧张的开口问道：“二人的面容看起来有些眼熟啊，可是前几日到过我们书店里？” 叶大海听到这位店小二的话后，点点头道：“不错，前几日便到过你们书店买了不少文房四宝，还有几本蒙学书本。” 这店小二听到叶大海这话后，就变得更加的紧张起来，这前几日就来过，今天又来了，怕是来者不善啊。 “这位爷，可是咱们书店卖的东西有问题？” 瞧见这店小二如此谨慎的态度后，叶大海便知道这店小二肯定是误会了，便赶紧解释道：“小二哥，你肯定是误会了，我不是来找麻烦的，我是来带我家孩儿买书的。” 这书店内的学子们一瞧没有热闹看之后，也都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继续自己没有做完的事情。 此时，叶轩墨忍不住的开口问道：“小二哥，你们这里还能抄书啊？” 这店小二一听叶轩墨的话后，笑着点点头道：“不错，要是不从这些书生手上收手抄版的，我们哪里来这么多书卖啊？” “下到《三字经》，《百家姓》这种蒙学，上到《律法》，《政法》这种国法，我们书店都收的。” 叶轩墨听到这位店小二的解释，他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这抄书好啊，不但能够赚钱，还能加深自己的印象，促进自己理解书籍，还能练笔，一劳多得。 “那这书籍作价几何？” 这店小二听到叶轩墨的问话后，笑着回答道：“这简单的自然便宜，像蒙学这种一两百文一本，像《律法》这些三四两银子一本。” “字体越美，价值越高，怎么，小公子也打算试试？” 叶轩墨听到这店小二的问话，他表情认真的点点头：“就当是练字了。” “还要麻烦小二哥给我来一本《论语》，一本《大学》，再帮我拿上三本字帖，可还有被水浸泡过的纸张？若有的话，麻烦再为我拿上三刀。” 这店小二听完叶轩墨的话后，并没有转身离去，而是转头看向了叶大海这位能够做主的人。 瞧见这店小二的眼神后，叶大海憨笑着点点头。 “小二哥，麻烦你去取吧，钱银我都带了。” 很快，这交易便完成了。 此时，叶轩墨看向这位店小二问道：“小二哥，你们这里的书能看吗？” 这店小二一听叶轩墨的问话后，笑着点点头答道：“自然可以，十文钱便能一直看到打烊，不过，你们看在你们咱们今日这交易的份上，这十文钱便不收了。” 一听这店小二的话后，叶轩墨就笑着在这书店内找书看了起来。 叶大海看到自家孩儿这好学的模样后，他的心里就变得更加的不好受了，作为一名父亲，却不能满足孩子的要求。 不知不觉中，便到了十月秋收之时。 范夫子站在学堂内，看着自家的这些学生说道：“秋收将近，学堂放假十日，大家回去帮家里做事吧。” 得到范夫子放假的指示后，这些学子们都激动的往家里赶。 而范夫子看到这些学生的表现后，他笑着点点头。 这才是孩子们应该表现出来的天性，不像自己最引以为傲的学生叶轩墨一般，喜欢埋头苦读。 随后，范夫子来到另一间教室内。 叶轩墨看到范夫子的身影后，笑着开口道：“夫子把那边的课上完了？” “嗯，你学这四书也有一月了，今日便让为师出题考考你。” 一听这话后，叶轩墨瞬间坐起身来，一本正经的看向范夫子，静静的等候着范夫子的题目。 “生财有大道，生之者众，食之者寡，为之者疾，用之者舒，则财恒足矣。” “此句出自何处？何意？你如何作答？这次可不能口述了，为师要看看你这个月的字可有进步。” 一听范夫子的话后，叶轩墨就笑着开始动笔。 这意思大概是生产财富也有正确的途径；生产的人多，消费的人少；生产的人勤奋，消费的人节省，这样，财富便会经常充足。 而这答题自然不是翻译，而是要你用自己话去理解。 随后，叶轩墨便从自己的角度出发，以小见大，洋洋洒洒足足写了两张纸。 范夫子看到叶轩墨这两张纸后，他非常满意的点点头。 “不错，这才一个月的时间，你这字迹就有如此长进，不过切记不可傲娇自满。” 叶轩墨听到夫子的话后，非常恭敬的点点头。 “夫子，您放心吧，学生晓得。” 看到叶轩墨如此谦逊的态度后，范夫子也非常满意，仔仔细细看完叶轩墨的作答后，他笑着摇摇头解释道：“轩墨，你这写文已经算是比较规范了，可是文章还是缺乏一些火候，这水平可是连县试都过不去的。” “这样吧，农忙之后，再写一篇交上来，题目不变。” 叶轩墨听到范夫子的交代，他非常尊敬的朝范夫子行了一礼。 “学生告退。” 第9章 推荐函 随后，叶轩墨回到家中，准备帮助自家父亲秋收。 叶大海看到叶轩墨准备挽起裤腿下田之后，他赶紧驱赶道：“去去去，这种事情你老子做就行了，你要做的就是好好学习。” “如今全家对你寄予厚望，认为你就是下一个凌云，所以这等事情用不着你做。” 叶轩墨看到自己父亲那严肃的表情，他急忙解释道：“爹，这秋收是大事，您一个怎么忙的过来啊？” “咱们大周以孝治国，以孝为先。“ “若是你因此事而累坏了身体，那岂不是要让孩儿背上不孝之名？” 叶大海听到叶轩墨这几句后，他瞬间哑口无言，正准备无奈的同意的时候，叶向荣几人走了过来。 他们将叶轩墨往后轻推，并开口道。 “小宝，你赶紧去做学问吧，秋收的事情交给我们了。” 叶轩墨望着自己面前的几位堂兄，他稍稍一愣。 “嘿，反正我们几个看书也看不进去，可你不一样，你是夫子最看重的学生。” 凝视着自己面前的几位堂兄，叶轩墨朝他们恭敬的行了一礼。 “几位哥哥放心，我叶轩墨不是那忘恩负义之人。” 时间流逝，转眼就到了春节之时。 叶家学堂内。 范夫子看着自己眼前这位弟子笑了起来。 “不错，仅仅用了三个月，便将四书背的滚瓜烂熟，还看了很多其他的书籍，等过了这个春节，你就不要来我这里了。” 叶轩墨听到范夫子的话后，有些惊恐的看向范夫子行礼道：“夫子，这是为何？可是弟子哪里做得不对？” 范夫子看到叶轩墨这惶恐的神情后，笑着摇摇头道：“非也，是你做得太对了，你只用了三个月，便学完了其他人三四年才可能学完的东西。”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去寻找一位教你本经的老师，在我朝，每位学子都需从五经之中挑选一本作为自己的本经，而为师的本经是《易经》，不一定适合你。” 叶轩墨听到范夫子的解释后，他开始思考起来。 “夫子，难道我不能跟随您学习《易经》吗？” 范夫子听到叶轩墨这话后，他沉思片刻，还是选择了拒绝。 “孩子，其实，一开始我也有私心，我想要你跟随我学习《易经》，可是这几个月我也想清楚了，我一个院试排在七十一位，差点落榜的秀才，怎么好意思耽误你？” “这是你堂叔留给你的白鹿洞书院的推荐函，去吧，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叶轩墨看到范夫子递过来的一份书信后，他的眼角划过一丝泪痕，随后他朝着范夫子跪了下去，略带哭腔的说道：“学生叶轩墨定不负师恩。” 范夫子看到叶轩墨这举动后，没有躲闪，腰杆挺直，非常坦然的受了叶轩墨的大礼。 “你这天资，世间少有，定能瞧见为师不曾见过的风光，为师能陪你一程，已是为师之幸，谁能想到，在为师对科举失望之时，却让为师遇见了你。” 目送叶轩墨离开后，范夫子的眼眶也变得湿润起来。 “我的弟子，肯定能够金殿传胪，名动天下！” 回到家后，叶轩墨便将今日学堂内的事情告诉了家中大人。 得知叶轩墨要去九江府上学后，叶西风有些惆怅的开口道：“孩子，能不去吗？这九江府离咱们袁州府可不近啊。” 叶轩墨听到自家爷爷这担忧的话语后，他笑着摇摇头道：“爷爷，这京城更远呢，要是连求学都不敢去，我以后还怎么去京城考状元啊？” 叶西风一听到叶轩墨这话后，他瞬间就乐了起来。 “你小子野心不小啊，还想着考状元，可是你毕竟岁数还这么小，要知道这九江府可离咱们几百里呢，能照顾好自己吗？” 一听叶西风这话语后，叶苏氏也有些紧张的看向叶轩墨。 这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啊，什么时候离自己这么远过？要是在外地有个头疼脑热可怎么办啊？ 叶轩墨看到家里这些关心的眼神后，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笑道：“爷爷，您就放心吧，您孙儿这身体棒着呢！” 一瞧叶轩墨这举动后，叶西风也知道是劝不动的，就只能无奈的点点头，随后看向叶苏氏说道：“老四媳妇，这个春节，你带孩子回娘家一趟，你们苏家现在不是在县里开了镖局吗，看看年后能不能顺带把这孩子捎到九江府去。” 叶苏氏一听自家公公的话后，赶紧点头答应道：“嗯嗯，我和大哥他们说说，一定要让他们好好照看这外甥。” 大年初二的时候，叶大海陪同着叶苏氏带着叶轩墨去往苏家。 来到苏家后，叶轩墨的几位舅舅非常高兴的将他们一家迎了进去。 大舅苏金球率先递给叶轩墨一个红包，其它几位舅舅见状也纷纷送上自己的红包。 这热情的态度，让叶轩墨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 叶苏氏看到这一幕后，笑着开口道：“几位哥哥，这次来，我是有件事想请你们帮忙。” 苏金球听到这话后，笑着开口道：“小妹，有啥事就开口，只要我们能办到的，一定帮忙。” 随后，叶苏氏便表达了自己的来意。 听到叶轩墨要去白鹿洞书院求学后，这几位舅舅看向叶轩墨的眼神就不一样了。 要知道，这白鹿洞书院可是讲学书院的摇篮，是现在天下四大书院之首，当年这理学宗师朱熹可是担任过白鹿洞洞主的，在本朝，白鹿洞书院也出过几位阁老，十几位尚书，现任一品大学士，户部尚书李九渊也是从白鹿洞书院出去的。 而且能够顺利从这白鹿洞书院内毕业出来的学子，基本上都能够考取秀才功名的。 一想到自己外甥可能考取功名之后，这几位做舅舅就变得更加的高兴了，像他们这些做生意，要是有个有功名的外甥撑腰，那就完全不一样了，到时候这些牛鬼蛇神就不敢再来找自己的麻烦了。 而且有了外甥的功名加持，他们这镖局说不定还能做大做强，到时候开到府城也不是问题。 第10章 白鹿洞书院 随后，三舅苏铜球主动开口道：“正好，元宵之后，我们有一批货要送往九江府，等送完货之后，我亲自送小宝去书院。” 叶大海夫妇听到苏铜球的话后，都开心的点点头。 而叶轩墨听到自己三舅的话后，朝着自己三舅行了一礼感谢道：“多谢三舅支持。” 苏铜球看到叶轩墨这客气的模样后，笑着摆摆手道：“你这孩子，一家人说啥谢啊？只要你以后不忘记我们几个舅舅就行了。” 春节很快就过去了，这年味也慢慢的散了。 元宵节刚过两天，这三舅苏铜球就驾着一辆马车来到了叶家门口。 “小宝，赶紧收拾东西，我们要出发了。” 叶轩墨听到自己三舅的话后，背上家中早已准备好的行囊，叶大海见状赶紧抢了过来。 “小小年纪，那么逞强干什么？” 将这行囊放到这马车上之后，叶大海看向叶轩墨叮嘱道：“出门在外，一定要听你三舅的话，出门在外，不要委屈了自己，实在是受不了了，就回来。” 叮嘱完之后，叶大海将几枚碎银子送到叶轩墨的袖子里。 “这五两银子你拿着，该买啥就买，别心疼。” 此时，叶苏氏又拿了两件夹衣过来。 “这天气还是太冷了，这两件衣服拿着。” 说完之后，叶苏氏又为叶轩墨拿了几件衣服，然后拉着叶轩墨开始唠叨起来。 “不许乱花钱银、要刻苦读书，咱们家的命运就看你了、出去之后要多交读书的朋友，不要交狐朋狗友……” 说了几句后，叶西风走了过来，拿出了一个小钱袋递给叶轩墨笑道：“小宝，可别嫌少哦，这出门在外没有钱银可不行。” “记住，你是去念书的，可不是去受苦的。” 几位伯母也递过来几双鞋袜，从这针脚来看，是下了苦功的。 一炷香之后，叶轩墨总算是踏上了马车。 很快，这马车便在众人的目光中消失在了山路的拐角处。 马车中，叶轩墨打开爷爷给自己准备的钱袋，里面放着不少碎银子和铜币，加一起应该是十五两左右。 加上自己父亲给的五两，以及自己帮书店抄书的润笔费，自己的存款应该是二十两零七百文。 而叶轩墨乘坐的马车虽然看起来有些陈旧，但还是盖的非常严实，不会有漏风的情况。 来到苏家之后，其他三位舅舅已经装好了三辆马车，当叶轩墨乘坐的这辆马车回家后，几位舅舅就开始将货物搬运到马车上。 “三弟，小宝就交给你了。” 辞别之后，苏铜球就带着自家的几位镖师和其它镖局汇合。 中午时分，叶轩墨一行人来到一处荒废的土地庙。 苏铜球先是给庙里的土地公上了三炷香，然后就安排人员休息。 这一路上有客栈茶馆，可是这出门在外，谁能确定这些不会是黑店呢？一切还是小心为妙。 很快，这小灶就支好了。 苏铜球拿了一块干粮递给叶轩墨笑道：“小宝，这荒郊野岭的，就只能委屈你吃干粮了，等进了城，舅舅带你下馆子，吃好吃的。” 叶轩墨听到苏铜球的话后，笑着摇摇头道：“舅舅，这大冬天的，有口吃的，有口热水，就不算是受委屈了。” 很快，这破旧的土地庙就多了很多人，都是来这里歇脚的，而苏铜球看到这么多人后，和镖局内的其他人商量了一下，就决定立即启程。 “小宝，走啦，要赶路了，这鱼龙混杂的，难免会有问题。” 叶轩墨听到自家舅舅的话后，非常懂事的爬上了马车。 一路奔波了四天，终于在第四天中午时分，来到了这九江府内。 看到这巍峨的城墙后，叶轩墨的神情有些恍惚，这还是他第一次进府城呢。 进城之后，这苏铜球便驾车前往了府城的一所镖局内，钱货两清后，苏铜球让自家的几个镖师找找有没有需要押往袁州的货物。 自己则带着叶轩墨前往这白鹿洞书院。 前朝，这白鹿洞书院可是国子监之地，虽然本朝废除了，但此地却还是南方学子们的圣地。 来到山脚后，一条石板路出现在甥舅二人面前。 拾阶而上，一座磅礴大气的白鹿洞书院出现在甥舅二人的眼前。 来到门口后，叶轩墨呈上自己堂叔留给自己的介绍信，这白鹿洞书院的司阍接过叶轩墨的介绍信后，笑着说道：“原来是新晋举人叶凌云的族人，二位稍坐片刻，我去请教习过来。” 很快，一位年纪在三四十岁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看着自己面前的叶轩墨不断打量着。 “凌云贤弟是你何人？” 叶轩墨听到这男子的话后，朝着他行礼答道：“回先生，正是在下堂叔。” 得到叶轩墨的回答后，他严肃的表情微微放缓，随即问道：“多大了？想来咱们书院学什么？” 听到这教习的话后，叶轩墨不敢隐瞒。 “回先生话，晚辈今年九岁，已学完三百千，四书，以及一些杂书，此行书院是想寻一位本经的经师。” 听到叶轩墨的话后，这教习就抚须笑了起来。 “九岁？你可莫要欺瞒我！” 叶轩墨看到这位教习的状态，他也习以为常，只能继续点头道：“晚辈不敢欺瞒先生。” 这教习看到叶轩墨如此认真的表情，原本不信任的眼神一缓。 “若真是如此，那也算天才，有机会入我书院，将这张考卷答了，让我看看你的本事。” 叶轩墨接过这位教习手中的考卷，就取出自己随身携带的笔墨纸砚开始忙碌起来。 做完之后，叶轩墨便将自己手中的考卷呈向这位教习。 仔细阅览叶轩墨的答卷，这教习表现故作无奈的摇摇头道：“你这字一塌糊涂，这几篇文章虽然通顺，但是无法自圆其说，这诗词更是连韵律都不对，这对子平仄也不行，哎……” 叶轩墨听到这位教习的话后，有些羞愧的低下了头。 他怎么知道这考卷上居然还考诗词歌赋还有对子，这些他都没有系统的学习过。 就在叶轩墨以为没戏之时，这教习开口道：“虽然底子不行，但是看在你年纪小的份上，这次就算你过了，今日入学，明日去童生班丙班报道吧。” 第11章 入学 叶轩墨听到这位教授峰回路转一般的话语后，顿感兴奋。 可是，他还是忍不住的问道：“先生，这童生班丙班是什么意思？” 瞧见叶轩墨这一脸茫然的模样后，这教习就笑着说道：“倒是忘记了，你还不清楚咱们书院，咱们书院有童生班、秀才班、这童生班里的就是要考童生功名的，这秀才班就是要考秀才功名的。” “至于在上面的举人，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了，那种层次离你还太远。” “其中的甲乙丙三班则是根据大家的学识水平排名来的，丙班代表没机会考取童生，乙班代表你能够有机会考过县试了，甲班则是代表你已经拥有了考过县试，府试的能力，可以去考取最低等的童生功名了。” 叶轩墨听到这班级划分居然是凭借实力之后，他就期待了起来。 自己需要用多久能够达到甲班的程度呢？ 随后，这位教习便告诉了叶轩墨学院内的规矩。 “在此求学期间，无事不得外出，如遇必须外出，需至本班夫子那里取“出入牌”、早课，晚课不能懈怠、每月一次考试，入学半年后，连续三次月考垫底，逐出学院、学院内不尊师长要受罚……” 一系列的规矩说完后，教习叫来书院内的仆从引导叶轩墨去自己的宿舍。 看自己宿舍床铺摆放来看，自己这是一间四人寝室。 这仆从看着叶轩墨这眼神后，主动为他介绍起来：“孩子，这里童生班的宿舍，四人一间，秀才班两人一间，取得秀才功名的求学者就是一人一间，再往上就是独立院落了。” 叶轩墨听到这位的话后，非常感谢的看着他行了一礼道：“多谢先生解惑，先生是？” 这仆从听到叶轩墨的话后，赶紧摆摆手笑道：“孩子，我担不起先生一词，我是负责你们这一片寝室的仆从，你就叫我一声老王吧。” 一听这话后，叶轩墨不敢托大，朝着他笑道：“王伯好。” 随后，叶轩墨在舅舅的帮助下铺好床铺，将所有的行李放置好，然后苏铜球递了一个小荷包给叶轩墨。 “小宝，书院可不比家里，这是我们几个舅舅的一点心意，你且收好。” 说完，这苏铜球就将这荷包塞到叶轩墨的衣服里。 为叶轩墨布置好一切，苏铜球这才向叶轩墨辞别，走到书院门口时，苏铜球朝着叶轩墨摆摆手喊道：“小宝，赶紧进去，外面风大，可不许着凉了！” 这一夜，叶轩墨失眠了。 次日，卯正，也是后世的早上六点。 叶轩墨同寝室的其他三位学子小心翼翼的叫喊着叶轩墨。 毕竟叶轩墨才九岁，在他们眼里，这就是一个还需要别人照顾的小弟弟。 叶轩墨艰难的醒来之后，他床前的三位学子就笑了起来。 “小弟弟，在下南昌府周文浩，今年十四，你就是我们寝室的新室友？哪个班啊？我是乙班的。” “在下九江府李文杰，今年十四，也是乙班的。” “在下饶州府赵文卓，今年十四，同样也是乙班的。” 叶轩墨听到几位室友的自我介绍后，也赶紧站起来做起自我介绍。 “在下袁州府叶轩墨，今年九岁，目前是在丙班，见过几位兄长。” 和几人聊了几句后，叶轩墨也赶紧洗漱一番，便和他们前往了学堂。 几位室友将叶轩墨带到了他的学堂内。 当叶轩墨进入学堂后，这负责教授童生班夫子看到叶轩墨后，笑着走向叶轩墨说道：“你就是轩墨吧？我是童生班丙班的曾夫子，走吧，今天早上的早课你就免了，你随我去拜见孔圣人以及咱们的吴山长。” 很快，叶轩墨便被曾夫子带到了一处院落中。 这院落中有两位老先生正在下棋，看到曾夫子带着叶轩墨进来后，他们两个就停下了，带着叶轩墨参拜了孔圣人像。 随后，叶轩墨向吴山长献上自己的束修。 吴山长收下叶轩墨的束修，他按照惯例询问了叶轩墨一些学业上的事情，随即吴山长看着眼前这个还没有自己孙子大的小男孩忍不住的问道：“孩子，你求学的目的是什么？” 叶轩墨听到吴山长的问话，他站在原地沉思片刻，随后便抬头看着吴山长一本正经的答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吴山长听到叶轩墨的话后，他摸着自己的胡子笑了笑。 “好好好，有志气，老夫期待你治国，平天下的那一天。” 曾夫子带着叶轩墨从吴山长这里离开后，他就看着叶轩墨笑了起来。 “你小子，还真敢说啊，知道咱们这位山长是何人吗？” 叶轩墨一听曾夫子的话后，他有些无奈的摇摇头。 “学生不知。” “咱们这位吴山长致仕前官至礼部左侍郎，乃是安康七年的榜眼，要不是因为某些人的原因，现在说不定都当上尚书，就连入内阁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叶轩墨听到吴山长这光辉事迹，他有些愣神。 这位看起来如此和蔼可亲的老先生，居然做到了礼部左侍郎。 “对了，咱们书院考试很多，你要注意适应，班级中半月一考，用来摸清你们的水平有没有进步，书院则会一月一考，决定你们能够留在书院，三月一次的季考则是由提督学政，地方大儒等大人物出题，能够通过季考的，可以得到这些大人物提供的奖品。” 吃过早饭后，叶轩墨回到班级之中。 今日夫子讲的《朱子集注》，可是这种书籍范夫子并未教过，此时的曾夫子虽然讲得通俗易懂，但叶轩墨还是有些理解不了，只能将这些知识强记在脑海中。 当叶轩墨用余光观察到自己的其它同窗都听懂了时，他的自信心稍微受到了一点打击，在村里的时候，这其它人都跟不上自己，结果到了这里，居然是自己跟不上课堂的进度。 “今日上午便到这里，一个时辰之后，我们继续。” 下课之后，叶轩墨的几位室友便主动来到叶轩墨的学堂内找他。 “轩墨，走，今天中午带你吃点好吃的。” “嗯，你可不能拒绝哦，这是我们寝室的传统项目。” 第12章 指点 叶轩墨听到他们三个的话后，一脸狐疑的看着他们。 “三位兄长，不知你们这是何意？” 看到叶轩墨这疑惑的小眼神后，李文杰就站出来解释道：“这书院内虽然承包大家的食宿，但是这菜肴少有荤腥。” “所以我们时不时会找理由吃点荤腥，而你的到来就是最好的借口。” 叶轩墨听到这解释后，笑着挠挠头，不好多说什么，毕竟怎么说都是室友的一番心意，大不了下次自己请回来就是了。 回到寝室之后，王伯就给几人送来一个大的油纸包。 “谢谢王伯。” 打开这油纸包后，里面居然有一只烧鸡一只烧鸭还有若干个猪蹄鸡爪还有一大块酱肉，同时还有八个烧饼。 随后，他们几个就招呼叶轩墨吃了起来，叶轩墨见此情形也没有和他们客气。 一口下去，可让叶轩墨高兴起来，如此丰富的口感在农家小院里可是体会不到的。 周文浩看到叶轩墨这如此斯文的模样后，笑着撕了一只大鸡腿递到他手上笑道：“你小子别客气，千万别心疼，这些东西都是文杰家里提供的。” 李文杰看到叶轩墨这模样后，他笑着点点头：“吃吧，不要在乎些许钱财，这对我家来说，不值一提。” 叶轩墨一听李文杰这话后，有些好奇的看向他问道：“这么说来，文杰大哥家是商贾之家咯？” 一看到叶轩墨这好奇的眼神后，他非常坦荡的笑了起来，并解释道：“不是，我家是勋贵，虽然只有伯爵之位，但也算是一方权贵了，因为我是庶子的缘故，无缘爵位继承，而主母也不喜我，就把我从京城打发到了九江祖地。” “我知道他们看不起我，看不起我母亲是一个丫鬟，所以我一定要给我母亲争一口气，我要让他名正言顺的坐上姨娘之位，所以我来了这里。” “他们两个家里条件也都差不多，都是家里被看不起的庶子，你呢？” 叶轩墨看到他们几个将目光转向自己之后，他笑着解释道：“我家境比三位兄长都差，我就一农家子弟，因为堂叔考上举人，侥幸有了读书的机会，我相信，我一定会用自己的努力改变我自己的家境。” 三人听到叶轩墨这豁达的话语后，笑着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笑道：“好，有志气，我们几个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吃饱喝足之后，四人就在宿舍内温习起功课，其它几位室友看到叶轩墨手中的《朱子集注》后，笑着坐到叶轩墨的身边，开始指导起来。 很快，这上课的时间便到了，叶轩墨朝着自己的三位室友行了一礼感谢道：“多谢三位兄长。” “见外了，孔圣人有云，温故而知新，我们帮你也是在帮自己。” 上完下午的课回到宿舍，叶轩墨就拿起自己准备的字帖开始临摹起来。 等其他三位室友回到寝室的时候，看着他正在练字后，也没有打搅他，一个个也都开始复习今日的功课，预习明日的功课。 而当叶轩墨练完字后，就开始拿着书籍背诵，预习明日的功课。 次日，当叶轩墨再次听自家夫子讲课的时候，就感觉比第一日好上不少，虽然还是有些赶不上进度，但也算是学了个八九成。 不知不觉中，时间就来到了叶轩墨学堂内的半月考。 曾夫子看着叶轩墨笑着说道：“轩墨，明日你与其他学子考的题目将会有所不同，毕竟你是插班生，落后其他人几日。” 叶轩墨听到曾夫子的话后，朝着他行了一礼拒绝道：“夫子，还是算了吧，学生已经自学了那几日的文章，单独为我出一份的试题的话，太麻烦夫子了。” 曾夫子听到叶轩墨的话后，他就一直看着叶轩墨，他知道，自己这学生虽然看起来年轻，但是却极有自己的主见想法。 “那行，既然你态度如此坚定，那便与他们考同一试题吧，不过那自学的文章可有不懂之处？有就尽管提出来。” 一听曾夫子打算给自己开小灶后，叶轩墨非常激动的点点头答道：“学生确实有疑惑之处，还望先生解惑。” 几个时辰后，叶轩墨心满意足的从曾夫子的院落中离去，而曾夫子看着自己这位弟子背影有些惊讶的自言自语道：“此子天赋异禀，看来我们两个的师徒缘分不深啊。” 次日，一早起床，叶轩墨就跑到食堂用餐，这考试可比学习费脑子。 而且，因为今日考试的缘故，早课取消。 大家吃完饭食后，静静的在学堂内等候夫子的到来。 不久之后，众人拿到夫子的考题开始答题，而叶轩墨则是一边磨墨，一边思考该如何答题。 这里可不比自家那个小山沟，这里是汇聚江南学子之地，比自己强的学霸不知几何，要是自己不能脱颖而出吸引夫子注意的话，那可没机会让夫子再给自己开小灶。 大半个时辰后，叶轩墨答完自己的考卷，揉了揉自己发酸的手腕，恭敬的将试卷递给夫子，因为半月考是夫子出题的缘故，所以夫子当场点评。 “这诗还是太差劲了，你莫要以为这诗词歌赋不重要，如果你以后有幸中举成为一名官员，某次要你作诗一首，而你拿出这种东西给人家看，人家会认为你是在瞧不起他，会得罪你的上官。” “也可能，某次你的上官需要在作诗的时候，你献上一首完美的诗词，那你不就能得到上官的赏识了？” 叶轩墨听到曾夫子的点评后，这才回过神来，原来书院考诗词歌赋这些是为了以后进官场做准备啊，怪不得以前范夫子没有和我提过。 “学生晓得了。” 曾夫子看到自己面前这谦逊的叶轩墨后，他笑着摆摆手道：“不必紧张，接下来努力就是了，可以去藏书馆多多借阅诗词，看看别人是怎么作诗的，还有，你这时文也不行，字迹也不行。” “不过，我相信你以后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叶轩墨听到曾夫子的话后，看着他笑着点点头道：“夫子，您放心，我会努力的。” 第13章 问话 最后，在曾夫子公布排名，叶轩墨毫无疑问的最后一名。 可是，叶轩墨却没有丝毫的沮丧，自己才学多久？这些人都学多久了，比自己厉害一点实属正常。 此时，叶轩墨的同桌郭展博看着他安慰道：“轩墨，别伤心，我们都是这样过来的，等你学个几年肯定能够追上我们的。” 叶轩墨听到他的话后，笑着摇摇头道：“展博兄，我没有伤心，这排名只是一时的，影响不了我，不过你是咱们班的第三，倒是让我没有想到，我能借你的试卷看看吗？” 一听叶轩墨这求知的话语后，郭展博非常大气的将自己的试卷递给叶轩墨。 “瞧吧，有什么不懂的，尽管问我就是了。” 接下来的日子，叶轩墨就像是一块海绵，拼命的汲取着书院内的学识。 白天上课，下课就钻进书院内的藏书馆。 而且，叶轩墨在藏书馆看书的时候，发现了一个事情，那就是藏书馆内有一份提供给学子抄书的工作，而这白鹿洞书院内的大多弟子也都看不上这点钱银，就使得叶轩墨侥幸拿下了这份工作。 毕竟他的字在藏书馆的唐馆长眼里还是不够格的。 月考之后，叶轩墨就被曾夫子叫到他的院落中。 他看着自己眼前这位学生有些生气的问道：“这次考试，你可有作弊？” 叶轩墨听到自家夫子的问话后，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摇摇头答道：“学生此次考试并无作弊之举，试卷皆由学生自己作答。” 曾夫子一听叶轩墨这话语后，他的态度就稍微变好一点，他将叶轩墨的考卷递到叶轩墨的面前，随后继续问道：“那你这考卷上的帖经（填空题），墨义（简答题）为何与书本上的一模一样？居然一字不增一字不减！” “可是在月考之时翻书作弊了？吴山长看了你的考卷后，就让我来找你，说学问不够不可怕，道德不够才可怕！吴山长说了，看在你年纪小的份上，给你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说完之后，曾夫子气得端起茶杯就牛饮起来。 这行为也非常的明显，端茶送客，莫要让他说的太明显了。 叶轩墨看到曾夫子这举动后，朝着他行了一礼解释道：“回夫子，学生真的没有作弊，考试所考的内容，学生已经全部记住了。” 一听叶轩墨这解释后，这曾夫子就笑了起来。 “你可知老夫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人？知错不改！” “好，既然你执迷不悟，那我便考考你，《孟子》中《梁惠王上篇》的奚暇治礼义哉？其后是何句？” 叶轩墨一听曾夫子的话后，赶紧回答道：“王欲行之，则盍反其本矣。五亩之宅，树之以桑，五十者可以衣帛矣；鸡豚狗彘之畜，无失其时，七十者可以食肉矣……” 曾夫子听到叶轩墨这背诵后，他的眼神中逐渐流露出一丝不可思议之色，随后他继续说道：“此句何意？” 叶轩墨听到曾夫子的话后，非常恭敬的答道：“依照书本上的注释来说，这是梁惠王问孟大贤，孟大贤答：梁惠王如果想施行仁政，为什么不从根本上着手呢？在五亩大的宅园中种上桑树，五十岁以上的老人都可以穿上丝绵衣服了。鸡狗猪等家禽家畜好好养起来，七十岁以上的老人都可以有肉吃了……” 曾夫子听到叶轩墨的解释后，就赶紧拿起一本《孟子注解》开始对照起来。 发现叶轩墨的解释居然与这《孟子注解》上的注解一般无二，真的没有增一字也没有减一字。 随后，曾夫子便赶紧叫停了叶轩墨，一脸好奇的打量着他，紧接着他又拿出一本课上讲过的书籍开口说道：“《孝经》士章第五背一遍。” 叶轩墨看见自家夫子打算继续考验自己之后，他笑着开口背诵道：“资于事父以事母，而爱同；资于事父以事君，而敬同。故母取其爱，而君取其敬，兼之者父也……” 曾夫子一边听，一边对照着，想看看叶轩墨会不会出错，可想，这一次他失望了。 “哈哈，没想到我也有成为井底之蛙的一天，好啊，好啊！” “走，我带你去见吴山长，我相信他会对你感兴趣的。” 叶轩墨看到自家夫子这激动的模样，他也没有多说什么，就是老老实实地跟在他身后。 前往吴山长院落后，曾夫子向吴山长表达了自己的来意。 从曾夫子口中了解到叶轩墨的惊人之处，吴山长也对叶轩墨来了兴趣。 “没想到你这孩子居然有这般本领，不过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你小子将《大学》背一遍，我没说停，你就不许停。” 听到吴山长的话后，叶轩墨朝着他行了一礼答道：“学生领命。”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 叶轩墨一共背了四五百字，吴山长才让他停下，随后，他一本正经的看向叶轩墨问道： “轩墨是何时入的蒙学？何时习得四书？” 叶轩墨听到吴山长这问话后，非常恭敬的回答道：“回先生话，学生去年九月入的蒙学，九月中旬开始学习四书。” 吴山长听到叶轩墨的话后，非常满意的看了他一眼，随后问道：“你可有经师？” 叶轩墨听到吴山长这问话，他自然也明白吴山长是什么意思，便神色兴奋的看着他回答道：“回山长，学生目前还未有过经师。” 吴山长在听到叶轩墨的回答，他沉思片刻，似乎是在纠结什么。 最后，吴山长看向叶轩墨笑道：“《诗经》《尚书》《礼记》《周易》《春秋》五经之中，你最中意哪部经典？” 一听这话，叶轩墨心中就紧张起来，自己事先也没有做过功课，也不知道吴山长最擅长哪部经典，这要是说错了，那说不定就失去了一位名师。 而且是曾经做过侍郎的老师，要知道，天地君亲师，老师可是仅次于父母的存在，是在仕途上能够给你极大帮助的存在。 第14章 考验 吴山长是何人，自然一眼就看出了叶轩墨的小心思，随即开口道：“不必紧张，不管你选哪部经典，我都能教你，如果你实在没想好，那就过段时间再做决定吧。” 叶轩墨听到吴山长这话语，他神色激动的看向吴山长，正准备行拜师礼时，就被吴山长打断了。 “且慢，你想做老夫的弟子可没那么容易，在三个月后的季考，你要是能够成为丙班第一，老夫可以给你一个拜师的机会。” 叶轩墨听到吴山长的安排，他神色兴奋的看了吴山长一眼，可是随后他又有些垂头丧气的低下了头。 自家人知自家事，他的背诵能力确实厉害，说是过目不忘都不为过，可是自己做时文的能力太弱了，就像这次月考，自己连破题的切入点都没有找好，被吴山长评价为，文章青涩，毫无优点，破题切入点都是最下乘的，只能算是勉强通顺。 自己要在三个月内从倒数第一爬到顺数第一，做梦呢？ 跟随曾夫子离开吴山长的院落，叶轩墨就变得魂不守舍的。 以至于当叶轩墨在藏书馆抄书的时候写错了好多字，唐馆长看到叶轩墨这魂不守舍的模样后，忍不住的开口问道：“轩墨，你这是怎么了？平时挺认真的一个小伙子，今天怎么这模样？莫不是生病了？可需要老夫为你叫郎中？” 看到自己面前如此关心自己的唐馆长后，叶轩墨就打起精神来，看着唐馆长露出一个阳光的微笑。 “唐伯伯，我没事的，今天吴山长说要收我做弟子了。” 唐馆长一听叶轩墨的回答，脸上瞬间露出一个我不信，你别骗我的表情。 “老吴那家伙自从回书院后，就没有真正的收过入室弟子，你没说笑吧？” 看到唐馆长居然不相信后，叶轩墨赶紧解释起来：“当然不是随随便便就收啦，我需要完成一个小挑战，我需要在三个月后的季考上成为丙班第一！” 听到叶轩墨的回答，唐馆长这才觉得合理的点点头道：“这才对啊，那你现在是丙班第多少？” 叶轩墨一看唐馆长这好奇的眼神，他有些害羞的回答道：“回唐伯伯的话，我现在是丙班倒数第一。” “哈哈哈哈……” “初生牛犊不怕虎啊，三个月的时间，从丙班倒数第一成为第一，那是咱们白鹿洞书院多少年前的事情来着？我记起来了，整一百年，在一百年前，有一位前辈也是这样的，他甚至只花了不到三个月的时间。” “那位老前辈致仕返乡后，还教过我和老吴呢，当时我们和你一样还是个小孩子，当然了，比你要稍微大一点点，想起来，那段时光还真是令人怀念啊……” 叶轩墨听到唐馆长开始回忆人生，他的眼神中略带好奇的看向唐馆长，这么说来，唐馆长应该是和吴山长同一时期的人咯。 此时，叶轩墨看向唐馆长笑着问道：“唐伯伯，您能和我说说那位前辈是怎么做到的吗？” 看到叶轩墨眼中这燃烧的求知欲，唐馆长笑着点点头道：“告诉你也无妨，其实很简单，当初那位前辈有过目不忘的能力，他在三个月内背下了四书时文里的所有大小题范文。” 叶轩墨听到唐馆长的话后，瞬间就打起精神来，还有这种操作？ 自己就是时文不会做，不知道从何处破题，这位前辈居然直接背范文！ 是了，这《大学》才1700字、这《中庸》也不过3500字、《论语》也只有1.37万字、就连最长的《孟子》也就3.46万字，合计也就5.35万字左右。 而这么点字能出多少题目？又不是一个字一个字打乱来出，只是从其中拿出不断的句子而已，这么一算，四书拢共不超过一万道题目，自己只需要背下这一万题的范文就行了！ 此时，唐馆长看到叶轩墨这沉默的状态，他还以为叶轩墨是被自己的话语打击到了，便赶紧安慰道：“你年纪还小，未来还有机会的，我就不相信了，老吴那家伙还能舍得放弃你这块璞玉？” 叶轩墨听到唐馆长这安慰的话语后，他笑着摇摇头道：“唐伯伯，我没有伤心，我想问问，我们藏书馆里面有时文的范文吗？” 一听叶轩墨这话，唐馆长瞬间就明白了他的小心思，接着便面带微笑的点头道：“有，但是老夫还是劝你一句，别浪费太多时间在这上面，三个月你背不完的。” 说完之后，唐馆长便将叶轩墨带到这储藏时文范文的地方，看到眼前那比自己人还高的书柜内的时文范文，叶轩墨的笑容一滞。 走上前拿起一本打开一看，瞧见这上面密密麻麻少说几百上千的小字，叶轩墨就知道自己将这范文想得太简单了。 叶轩墨忍不住的转头看向唐馆长问道：“唐伯伯，为何这范文有如此之多？” 一瞧叶轩墨那尴尬的神色，唐馆长就忍不住的笑了起来，笑了一会后，他才为叶轩墨解释道：“一开始，这四书时文的范文确实不多，毕竟来来去去就那么点题目，可是，你总不可能不在四书上出题吧？” “最后，有大儒提出，用一句、数句或一节或全章为题，其后为避免蹈袭，采用割裂经书文句，截断牵搭作为试题，这才使得四书时文的题目变多。” 简单来说，就是在四书里截取几句拼接在一起，让学子作答。 听到唐馆长的解释后，叶轩墨的眉头微微皱起，可是，他还是没有放弃的打算，毕竟这一次机会要是错过，那可能就要抱憾终身了。 没有一位强大的师父在后面支撑，他将很难走上巅峰。 随后，叶轩墨就端起这书柜上的范文背诵了起来，唐馆长看到叶轩墨这举动，他也没有再劝，毕竟背范文这种事情，是所有读书人都做过的事情。 当叶轩墨将注意力放到这时文范文后，他就发现这范文对自己的帮助确实很大，不止是能够蒙题那么简单，自己可以从这时文范文之中去找寻这些名家，大家对于这破题的思路。 这范文能够给自己提供触类旁通的作用，让自己掌握多种解题思路，想必自己看完这个书柜的范文后，自己的解题本事也能上个几层楼。 第15章 要求 当叶轩墨回到宿舍之后，他便发现自己的几位室友都在等他。 “轩墨，你今天为何回的这么晚？今日月考，成绩如何？” “哎，在宿舍就不提这种事情了，既然轩墨回来了，那我就去让王伯把吃食拿过来。” 叶轩墨听到李文杰的话语，他笑着点点头。 几人饱餐一顿之后，周文浩笑着说道：“幸好今日提督学政大人没来，要不然就要季考了，这季考没考好可是要受罚的。” “哈哈，文浩兄难道对季考没有把握？我可是等着提督学政大人早点来，我好通过季考升学到童生班甲班呢！” “就是，在白鹿洞书院中，我们这年纪若是再不去参加童生试，可就要被人家看不起了。” 叶轩墨听到他们的讨论，他就静静的走到一旁，拿起自己从藏书馆借出的《论语时文大小题》看了起来。 其他三人玩闹一会，看到叶轩墨这刻苦努力的模样，他们也都回到自己的位置拿起书本温习起来。 时间一天天过去，又一次月考来临了。 因为是第二次在这里参加月考的缘故，叶轩墨心中已经不紧张了。 拿到试卷之后，叶轩墨一边琢磨试卷上的时文题，一边研磨。 思索好之后，便开始动笔，小半个时辰后，叶轩墨非常满意的抬起头。 这一次的做题速度可比上一次快多了。 下午，这书院的几位教习在改卷之时，一位教习拿起了叶轩墨的试卷笑了起来。 “哈哈哈，此子不凡。” 看到这位教习的表情，其他阅卷教习也都凑了过来，看着他手中的这张试卷，看到这篇时文之后，一位姓刘的教习笑着点点头。 “此子这篇时文破题点选的非常好，文章义理通顺，阐述精深，当为一甲。” “不错，虽然这字有些缺陷，但是瑕不掩瑜，是哪位丙班教习的学生？” 曾夫子一瞧名字，有些愣神，这不是自己班上的那个新生吗？ 真是个绝世天才，仅用了一个月便成长到这般地步！ “此子是我班上的，可他上月的时文还是生涩难懂，今日为何就有这般进步？” 这位教授听到他们的话语，他笑着摆摆手笑道：“这时文并非此子所作，这篇应该是一篇时文范文，是我的同年所作。” 一听这位教习的解释，其他教习也都回过神来。 “这算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了？” “难不成是泄题了？” “不可能，这试卷上的题目都是山长翻书随意挑选的，这孩子和山长非亲非故的，山长不可能泄题给他。” “那便是刚好复习到这时文？” 很快，叶轩墨的成绩被定了下来，排在童生班丙班第十。 随后，叶轩墨又被曾夫子叫去。 “你这次能排第十，实属侥幸，我告诉你，背时文范文这种事情吃力不讨好！你还是想想怎么提升自己的破题能力吧。” “毕竟这范文终究是别人的，难不成这科举的时候，你还能蒙对？” 一听自家夫子这用心良苦的话后，叶轩墨也不敢反驳，只能点头称是。 而此时，这白鹿洞书院内所有的童生班丙班都在讨论叶轩墨的事情。 “这小子才来书院多久啊？就能考第十了？这要不了多久不就能升乙班了？” “我觉得不可能，这该不会是作弊了吧？” “不是作弊，我们班的夫子已经告诉我们了，是这小家伙压对题了，在考试前正好背诵到了这时文的范文。” 一听这解释后，这些学子也都冷静下来。 “此子倒是有些运道，若是科举时也有这般运道，那便算他优秀。” 不久之后，这白鹿洞书院的藏书馆内。 唐馆长看到自己面前这如此努力的叶轩墨，他就笑着开口问道：“轩墨，此次月考排名如何？” 叶轩墨听到唐馆长的问话，他笑着回答道：“回唐伯伯话，这次月考，我考了第十。” 一听叶轩墨的回答后，他一本正经的看向叶轩墨询问道：“你可莫要骗我，上个月你还是倒数呢，这次怎么就第十了？” 看见唐馆长这好奇的模样，叶轩墨不敢隐瞒，便将本次考试的事情仔仔细细的告诉了他。 听完叶轩墨的叙述后，唐馆长摸着自己的胡子笑了起来。 “哈哈哈，我看你不是蒙题蒙对了，你是真的背下来了吧？你该不会也有过目不忘之能吧？” 叶轩墨瞧见唐馆长的表情后，他没有正面回答之后，只是害羞的将头低了下去。 一瞧叶轩墨这举动后，唐馆长就心中有数了，回到自己的位置后，他就一直盯着叶轩墨思索着什么。 从这次月考之后，不少学子都与叶轩墨疏远了不少，大家都看不上一个不会破题，只能靠运气蒙题的人。 而叶轩墨对此也不在意，毕竟自己来这里是为了求学的，是为了能够让自己了解到更多的学识，为了今后科举做准备的。 既然你们不愿意接触自己，那我自然也不会上赶着去迎合你们。 接下来的这个月，叶轩墨过得非常轻松，除了上课就是在藏书馆看书，抄书，因为没日没夜抄书的缘故，使得叶轩墨的字迹有所长进。 看到叶轩墨这拼命的模样，唐馆长就有些没好气的说道：“不就是做老吴那家伙的弟子吗？至于这么拼命吗？你现在年纪还小，要注意劳逸结合。” 叶轩墨听到唐馆长的话后，他笑着摇摇头道：“唐伯伯，这可能是我离改变命运最近的一次，不管怎么说，我都不想留下遗憾。” 一听叶轩墨这实诚的话语，唐馆长也不再多说什么，眼前这个孩子的情况他是知道的，要不是家中堂叔考上了举人，他连白鹿洞书院的门槛都达不到。 或许，正是因为这种士族的垄断，才使得叶轩墨如此年纪就努力奋进，不放过任何改变命运的机会吧。 想想自家的子孙，根本不需要因为读书而烦恼，不必为了一个机会，使得自己身心俱疲。 不知为何，唐馆长开口道：“这一次月考，你就发挥出自己的真实实力，时文、诗词歌赋、对对子这些都不允许使用范文，若是做不到，以后就不许来抄书了。” 第16章 假期 叶轩墨听到唐馆长这突如其来的话语，他也不明白唐馆长这是怎么了，但是这抄书的机会他是不可能放弃的。 要知道，他这两个月来，已经靠抄书赚了七两多的银子，可比自家种一年地了强多了。 所以，叶轩墨非常恭顺的朝着唐馆长行了一礼答道：“学生晓得了，必定拿出自己的真实实力来。” 次日，月考之时。 叶轩墨看着自己面前的试卷，一边研磨一边思考起来。 动笔之后，叶轩墨就发现了些许不对劲，自己的破题思路似乎出现了问题，一下子想从正面破题，一下子又想从反面破题。 这或许就是范文看太多的缘故了，自己的做题思路受到了这些范文的干扰。 写完这张试卷，叶轩墨静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思考了起来。 自己做时文太少了，以至于没有总结出自己的破题技巧，有点太依赖范文了，还好发现的早，这要是久了，怕是自己还发现不了，只当自己没有做时文的破题能力。 看来那面容和蔼的唐伯伯也不是个简单的人，居然能用这种方式提醒自己。 当叶轩墨回到宿舍时，发现自己的三位室友居然正在收拾行囊，看到这一幕，叶轩墨忍不住的问道：“几位兄长，这是要干什么？莫非是要换宿舍了？” 看到叶轩墨回来之后，这赵文卓看着他笑着摇摇头解释道：“非也，非也，这三月底可是有七日假期的，我们准备出去游览一下，毕竟常言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一听赵文卓的话语，李文杰也笑着帮腔道：“不错，这每日坐此苦读，整个人都要读傻了，我们决定出去走走，散散心，要不然我担心自己的压力太大。” 周文浩看到叶轩墨这一脸迷茫的模样，就知道叶轩墨可能是不清楚这放假的事情，便赶紧笑着邀请道：“轩墨与我等同行吧？难不成你真想变成书呆子？放心，我等都有分寸，最多三日便回。” “对啊，轩墨，难道你不觉得待在书院里太闷了吗？” “就是，按理来说，你这个年纪应该是最贪玩的才对。” 叶轩墨听到几位室友的邀请，他稍微思索片刻，便笑着答应道：“几位兄长盛情相邀，那小弟便不客气了。” 听到叶轩墨答应后，李文杰三人也都笑了起来。 就在叶轩墨与几位室友收拾东西下山之后，这月考的成绩出来了，叶轩墨这一次因为没有使用范文的缘故，成绩一下滑落到中游。 这书院内所有童生班丙班的学子看到叶轩墨的成绩，再结合叶轩墨的答卷，这些学子表情凝重。 “上次，此子还是依靠范文才能摆脱倒数，今日依靠自身才学，便有中游？” “怪哉，难不成叶轩墨这小儿来书院三个月不到，就已经能到中游的水平了？” “许是这家伙又蒙对了一题也说不定。” “定是如此，要不然这家伙也不会羞愧的下山了，定是怕我们嘲笑他又蒙题，这种人将来定成不了气候！” 听到这话，这其它人也都激动的赞同着，大家都不愿意相信一个才入学三个月的家伙能够追上他们这个事实。 要知道，这里可是白鹿洞书院，是南方顶尖学子汇聚之地，来这里的哪个不算是小天才？谁愿意被一个年纪这么小的孩子比下去？ 没一个人愿意成为别人的踏脚石。 等叶轩墨四人下山时，就看到这山脚下已经有许多辆马车在此等候了。 这些车夫看到叶轩墨四人，他们便神色激动的朝着他们吆喝道。 “四位公子，你们需要马车吗？我这里的马车非常舒服，你们看，我这底下还铺了座垫呢。” “四位公子，瞧瞧我这马车，绝对让你们满意，而且我这收费公道，此去府城只需三十文。” “呵呵，三十文太贵了，几位公子，我这马车去府城只需二十八文。” 听到这些车夫卖力的叫喊声，李文杰几人并没有理会。 他们三人带着叶轩墨走到一旁开始等待着，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一辆较为华丽的马车停在了叶轩墨一行人面前，那驾车的车夫看向李文杰笑道：“少爷，抱歉，今日稍微晚了一点，还请三少爷勿怪。” 李文杰听到这位老车夫的话后，他笑着摆摆手道：“哈哈，宋爷爷，这次是我稍微下来早了一点，不关你的事情。” 这位老车夫听到李文杰的安抚，他憨笑两声，随后他看向李文杰身边的叶轩墨问道：“少爷，这位是？” 李文杰看到这位老车夫这好奇的眼神，他笑着为他介绍道：“这位是我宿舍的舍友。” 听到李文杰的介绍，这位老车夫看着叶轩墨笑道：“这位公子如此年纪便能进入白鹿洞书院，这家世应该非常显赫吧？” 叶轩墨听到这位老车夫的话后，笑着摇摇头解释道：“非也，我家不过就是一农家罢了，没有什么显赫的身世。” 一听叶轩墨这回答后，这老车夫的眼神明显就变了，他又再次问道：“那公子学业肯定很好吧？” “也不特别好，至少现在还不是班级上最顶尖的那一小撮。” 这老车夫听到叶轩墨的话后，他的脸色就变得更加难看了。 但是看在是自家少爷的份上，他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凑到自家少爷耳边轻轻说道：“少爷，你怎么能和这种家伙混在一起？家世不行，学业也不好，将来如何成为少爷的助力？” 李文杰听到自家车夫如此势利的话语后，他笑着摆摆手道：“宋爷爷，我知道你是为我着想，可是我有自己的打算，轩墨绝对不是一般人。” 听到自家少爷如此笃定的神情，这车夫也不好多说什么。 来到马车上，李文杰看向叶轩墨一脸歉意的解释道：“轩墨，抱歉，刚刚那番话还请你不要往心里去，我家宋爷爷没有什么坏心思的。” “我母亲刚到李家的时候，宋爷爷看我母亲可怜，没少帮助我母亲，我母亲可以算是宋爷爷的义女了，也正是为了照顾我，宋爷爷从京城随我来了九江的祖宅，他只是想让我多交朋友，好让我未来为我母亲争取一个名分。” 第17章 骑驴? 叶轩墨听到李文杰的解释，他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文杰兄长说笑了，我怎么可能生气呢。” 没过多久，几人便坐着马车到了九江府的府城，这老车夫驾着来到一处院落门口停下。 随后，这位老车夫便朝着车厢内朗声道：“少爷，到了。” 听到这话，李文杰便面带微笑的将叶轩墨三人请了下去。 “轩墨，今晚就在寒舍小住一晚，明日一早，我们去九峰山，这九峰山上有一座九峰寺，据说是唐代就有的，而且许愿特别灵验，每年都有很多人去还愿。” “好像还供奉着文曲星的金身，到时候我们也去拜拜，说不定还能获得文曲星庇佑呢。” 叶轩墨听到李文杰的话后，笑着点点头。 在晚饭时，李文杰正吆喝着叶轩墨几人吃饭，就在此时，大门外走进一位身着锦衣绸缎的中年男子，这中年男子远远的就看到了叶轩墨几人，在看到他们的身影后，这中年男子的脸上露出一个非常不屑的笑容。 他看向李文杰的那位车夫呵斥道：“老宋头，你是怎么做事的？为何让三少爷身边多了如此多的蹭吃蹭喝的无耻之徒？” 这宋车夫看到这位中年男子如此无礼的模样后，也没有多说什么，只能走到他的身边，一脸谦卑的解释道：“二管家，咱们有事到一旁说，这三位都是三少爷的同窗，别在客人面前失了礼数。” 这被称为二管家的男子一听这话，却没有丝毫要收敛的模样，一脸苛责的说道：“大夫人让少爷来祖地是读书的，不是来结交狐朋狗友的，若再有下次，我打你的板子。” 李文杰听到这外面的吵闹声，抬头看了一眼，当他看到这个中年男子，他的右手下意识的攥紧，脸上闪过一丝怒意，可一个呼吸之后，他的怒意便被隐藏。 叶轩墨看到这一幕，有些震惊的感慨道，这豪门里的人可真是不能小看，这养气的功夫，我不如也。 此时，李文杰看到这中年男子笑着开口道：“邹管家，既然来了，就别在门口站着了，赶紧进来吧。” 这邹管家听到李文杰的话后，他来到李文杰的面前，朝他行了一礼笑道：“三少爷，真是抱歉啊，刚刚代大夫人教训下人的声音稍微大了一点，若是惊扰到了三少爷，还请三少爷勿怪。” 李文杰听到这话后，看着他一脸笑意：“邹管家可是母亲的得力助手，教训下人这种事情还是别做了，免得累着邹管家，不知邹管家从京城千里迢迢过来所谓何事？” 这邹管家看到李文杰这懂事的模样后，非常满意的点点头：“邹某今日前来是给三少爷送年例的，毕竟这九江府离京城太远了，一月一例太浪费时间了，干脆一年送一次。” “三少爷随邹某去点点吧。” 李文杰听到邹管家的话后，也没有多说什么，就跟着他前往邹管家随行的马车前。 看到这马车上拿下来的笔墨纸砚后，他的眉头微微皱起。 “邹管家，这纸不对吧？按我在府里的标准，应该是一月十刀中等宣纸，这里如果是一年的年例，应当是一百二十刀，而且这纸的质量不对，这不是宣纸。” “这墨也不是中等的徽墨，这砚台也只是普通的砚台，这毛笔也不对吧，你瞧这毛……” 李文杰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邹管家一脸不耐烦的打断了。 “三少爷，你要是觉得府里这次给的年例有问题，可以和府里说，让府里以后不要送来了，我也省的跑一趟。” “反正这些都是府里准备的，我可没有贪墨，你耍脾气也莫要在我面前耍，好了，三少爷，既然东西已经送到了，那我便要回去复命了。” “对了，属下多嘴一句，少与这些蹭吃蹭喝的狐朋狗友来往，你自己丢了面子就算了，可别连咱们威远伯爵府的面子一块丢了。” 看到这邹管家这嚣张的举动后，李文杰深吸一口气，还是选择沉默，这是自家大夫人身边的忠犬，自己现在羽翼不丰，不能和他计较。 回到饭桌后，李文杰看向叶轩墨笑道：“轩墨，我瞧你那文房四宝也用的差不多了，回书院的时候，我拿两套给你。” 叶轩墨听到李文杰的话后，立即准备拒绝，可是李文杰却一把拉住他笑道：“轩墨，我小时候就被家里的人欺负，一次出门，我见一老乞丐被人欺负，感同身受，上前解围，之后，这老乞丐赠了我几句话。” “他说我这辈子有一次逆天改命的机会，就是在祖地，我会遇到我的贵人，而这位贵人是潜龙在渊，只要在他还未乘风而起之时与其交好，便能改变人生！” “所以，我故意激怒大夫人，让其贬我来祖地，而你刚入我们宿舍那一天起，我就知道，那贵人一定是你。” 叶轩墨听到李文杰的话后，他笑了起来。 “文杰兄，说笑了，你的贵人怎么可能是我？要说贵人也应该是像吴山长那样的三品大员。” 晚宴过后，叶轩墨躺在床上，思考着今晚李文杰的那番话，自己真会是文杰兄长的贵人吗？ 次日一早，叶轩墨便被几人叫到这马厩前。 李文杰看向叶轩墨笑道：“因为这九峰山马车只能停在山脚，所以我们决定骑马去，轩墨可会骑马？” 一听李文杰的问话后，叶轩墨赶紧摇头。 “不会。” 一听叶轩墨不会骑马后，几人也不奇怪，只是看向叶轩墨笑道：“轩墨，这骑马在本朝可是一门必修课哦，本朝的天子每位都喜欢围猎，仁宗继位后，更是有不能骑马者，则不能为殿试一甲，以及不能为京官的潜规则。” “不能为殿试一甲则是因为本朝一甲御街夸官，你不会骑马怎么游街？” 叶轩墨听到这话后，有些微微愣神，这也太舔了吧，行吧，皇权至上，大家就巴结皇帝呗。 随后，叶轩墨朝着他们几位兄长行了一礼笑道：“多谢几位兄长解惑。” 最后，几人为叶轩墨挑选了一匹非常温顺的驴。 “轩墨，这骑马和骑驴其实差不多的，你先骑驴试试。” 第18章 九峰寺 叶轩墨听到这话后，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李文杰看到叶轩墨这似是不喜后，他赶紧解释道：“轩墨，没办法，我家的马都比较烈，若是一个不小心让你坠马了，那就是哥哥我的过错了。” 叶轩墨看到李文杰这不似作假的表情后，也就不再计较什么，毕竟人家怎么说都是为自己考虑。 随后，一行人几人就朝着九峰山前进。 一路上，这驴马组合可没少被人注视。 大半个时辰后，总算是到了这九峰山脚下。 李文杰看向自己的贴身仆从宋车夫笑道：“宋爷爷，将东西给我吧，这九峰山您就别上去了，我们自己上去就是了。” 这宋车夫听到李文杰的话后，他笑着摇摇头拒绝道：“少爷，你不让老奴上去，老奴怎么放心啊？” 听到这话后，李文杰笑着摇摇头答道：“宋爷爷，您这年纪还是不要爬九峰山了，你放心，我已经能够照顾好自己了。” 说完之后，李文杰就邀请其他三人朝这九峰山走去。 一路上，也看到不少和他们目标一样的学子和女子，因为本朝民风的问题，这各家女子也不一直处于深闺之中，没事就可以在家中丫鬟仆从的陪伴下出门游玩。 看到这么多人后，李文杰就有些懊恼的说道：“没想到今日居然有这么多人去九峰寺祈愿，我觉得我们可能需要加快速度了。” “要不然这些灵验的香就被别人抢走了。” 看到李文杰这急促的模样后，其余几人也不打算驳他的面子。 很快，一行人就来到了九峰寺的寺庙门口。 寺庙前有几块高大的牌坊，有前朝皇帝御赐也是本朝皇帝御赐的，从这牌坊再过去，便是一些小贩在摆地摊。 而这些不断吆喝叫卖的小贩，使得这里多了一丝烟火气息。 从这围墙看来，这里面应该是种了许多百年老树，不少树枝都攀升出了墙壁。 看到这人来人往的人后，李文杰三人转头看向叶轩墨说道：“轩墨，你要不牵着我们算了，毕竟你这年纪还是太小了，可别让拍花子的给拐走了。” 叶轩墨便想说不用，可是看看自己这幅躯体后，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这要是真被拐走了，那这辈子估计也就完了。 随后，李文杰看向叶轩墨笑道：“轩墨，来寺庙有些讲究，最好是不要犯，第一就是有人正在朝拜的时候，你切记不可从他的面前走过去。” “还有，这寺庙里的蒲团可不能跨过去、这寺庙内的钟鼓别去碰、这寺庙内的花果不能私自采摘……” 叶轩墨听到李文杰这番话后，他笑着点点头答道：“文杰兄，你放心吧，我记下了。” 进入这寺庙大院后，李文杰突然发现了一丝不对劲的地方，自言自语道：“不对啊，为什么这些人会在这里？难不成是知府大人来了？” 听到李文杰的自言自语后，叶轩墨忍不住的问道：“文杰兄，什么知府？” 周文浩和赵文卓听到知府二字也都来了兴趣，一脸期待的看向他。 “文杰兄，和我们说说呗。” 李文杰看到他们三个这一脸求知的表情后，便为他们解释道：“看到正殿外面的那几个人了吗？那两个身材魁梧便是九江府知府大人的得力护卫长，那位拿着摇扇的便是知府大人的首席师爷。” 三人听到李文杰的话后，他们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要是我们现在结识了知府大人，那咱们的府试的通过几率是不是大大提高啊？毕竟知府大人才是咱们府试的主考官啊。” 听到赵文卓这话后，叶轩墨有些无奈的看了他一眼。 “文卓兄，你可别忘了，你是饶州府的，你这府试的主考官是饶州府的知府，不是九江府的知府。” 赵文卓听到叶轩墨的提醒后，这才回过神来。 “哎呦，你瞧我这记性，不过，我记得这三年一次的大计快了吧？要是这位九江府的知府调到我饶州府呢？” 周文浩一听这话后，笑着摆摆手道：“好了，好了，不要争论这些没有意义的问题了，你们有什么理由去结识这位一府之首？” “贸然上前，还不被人家的护卫给拦下来？就算没有拦下来，你有幸和这位知府攀谈两句，就凭你这萍水相逢，人家能记住你？” 听到周文浩这条理清晰的话语后，几人也就将视线转了回来。 此时叶轩墨仔细的观察着这座百年古刹，整个人的心境瞬间就安定下来。 闲逛一小会后，李文杰看向那座大殿开口道：“我们也去上几炷香吧，我可是听人说，这九峰寺非常灵验。” 听到李文杰的话后，几人也随其向正殿走去，走上这正殿面前的台阶，叶轩墨看到这护栏上因为岁月留下的痕迹后，瞬间有些失神。 不知道自己那个世界的家人过得还好吗？自己的父母可会因为自己的失踪而变得伤心呢？或者是，这具身体的灵魂去往了自己的世界为自己照顾父母？ 就在叶轩墨胡思乱想之际，一句惊呼声，将叶轩墨拉回了现实。 “小姐，小心啊！” 当叶轩墨回过神来，一个娇小的身影已经朝自己扑过来，一看就是在下台阶的踏空了。 而此时，叶轩墨也已经反应不过来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娇小的身躯将自己撞下台阶，还好自己才刚刚踏上这台阶不远。 砰！ 还好这台阶边上有一堆小沙弥刚刚扫在一起的落花枯叶，有了这东西的缓冲，使得叶轩墨虽然狼狈，但也没有受到重创。 此时，这九峰寺正殿内立马跑下几位精壮的护卫。 “小姐，你没事吧，小姐！” “小姐莫慌，属下来也。” 那小女孩的丫鬟也赶紧跑到这小女孩的面前，看着他一脸紧张的问道：“小姐，你没事吧？” 这小萝莉看到这些人如此着急的模样后，她也是一脸后怕的摇摇头，随后，她赶紧转头看向还被自己压在底下的叶轩墨。 只见她立即跳了起来，看着叶轩墨一脸歉意的道歉道：“这位公子，真是不好意思，我刚刚脚滑了一下，不小心摔下来了。” 第19章 报答 叶轩墨看到自己面前这小萝莉一脸歉意表情，再看看她这身上这锦衣绸缎，又看看她身边这几位壮硕的护卫后，他便知道自己这机缘巧合之下应该是救下了某位大小姐。 可是，叶轩墨也不打算主动开口索要好处，毕竟这有钱有势家的人脾气都很怪的，你要是这样索要报酬，说不定还会惹的人家不满。 此时，李文杰三人也来到叶轩墨的身边，一脸着急的看着叶轩墨。 “轩墨你没事吧？” “怎么样？有没有受伤啊？” 看到他们几人这关切的眼神后，叶轩墨笑着摇摇头答道：“无事。” 此时，一位身着锦衣的贵妇人也一脸着急的从这正殿走了过来，来到这小萝莉的面前后，轻轻用手指戳了一下她的小脑袋。 “还不赶紧谢谢这位小恩公，要不是他为你挡了一下，你可能就再也见不到你娘亲和你爹爹了。” 这小萝莉听到这贵妇人的话后，朝着叶轩墨再次鞠了一躬感谢道：“谢谢小恩公。” 此时，这贵妇人看向一旁的管家问道：“今日出门有多少现银带在身上？” 这管家听到这贵妇人的话后，非常恭敬的答道：“回夫人话，现银五十两。” 一听管家的话后，这贵妇人笑道：“那就给他五十两吧。” 叶轩墨看到这管家递过来的五十两纹银后，他笑着拒绝道：“多谢夫人好意，只是举手之劳当不得如此重赏。” 这小萝莉一听叶轩墨这话后，一把从这管家手上抢过这五十两现银，直接塞到叶轩墨的手中，奶声奶气的说道：“小恩公，今日你救了我一命，但是我却不能以身相许，这五十两银子你可一定要收着。” 这贵妇人听到这小萝莉的话后，她的脑门上闪过一丝黑线，转头看向这管家小声道：“老李，你回去之后，就把家中几位少爷的话本全给我烧了，整天给辞辞讲些不着调的东西！” 叶轩墨看着手中的现银有些尴尬，自己说缺钱吧，确实缺钱，可是这种钱怎么搞得自己吃软饭似得。 此时，几位中年文士从九峰上正殿走了出来。 “林兄，你这一方知府可着实让人羡慕啊，一方大员，无人钳制，哪像我这同知，上面坐着一位知府，着实让人伤脑筋啊。” “哈哈，高兄，只要你家那位还在朝堂一天，这地方上的官员也不敢得罪你啊，我看你下次大计，就能升任知府。” 这几位文士有说有笑的从台阶上走了下来，而为首的那位中年文士看到这台阶下的一幕后，来到自己夫人身边问道：“夫人，这是怎么了？” 这位贵妇人听到这中年文士的问话后，笑着为他解释起事情的原委，当听到叶轩墨一开始拒绝他家给出的赏赐后，他非常满意的点点头。 “不错，不错，品行上佳，不挟恩图报。” 随后，这位中年文士转头看向叶轩墨笑道：“小家伙，看你这打扮，你是学生？” 叶轩墨此时，已经隐约猜到了这位文士模样的男子的身份了，他看着他非常恭敬的点点头答道：“回先生，学生是白鹿洞书院童生班丙班学子。” 听到叶轩墨的话后，他笑着摆摆手道：“不必拘束，今日休沐，你就当我只是一位普通的富家翁即可。” “你也算是救我女儿一命，可有所求？你放心，只要你提出来的事情是我能办到，我就一定会满足你。” 叶轩墨听到这位九江知府的话后，仔细思考片刻，随后，朝着他行了一礼答道：“学生已经获得了这位小姐给出的报酬，不敢再贪图什么。” 一听叶轩墨的话后，这位九江知府意味深长的看了叶轩墨一眼，随后，笑着点点头道：“好，有趣的小家伙，可否告诉我你的姓名？” 随后，叶轩墨如实告诉这九江知府自己的姓名。 得知叶轩墨的姓名后，这位九江知府笑道：“小家伙，有机会我们会再见的。” 说完之后，这一大群人就朝着寺庙门口走去，而那位小萝莉转头朝着叶轩墨挥手道：“小恩公，再见啦。” 突然，这小萝莉似乎发现了什么似得，看到叶轩墨的背后惊呼道：“爹爹，那位小恩公好像受伤了？” 听到这小萝莉的话后，几人转头看向叶轩墨，果然，这背后的衣襟隐隐透出一股红色，而叶轩墨听到这惊呼后，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刚刚撞到那一下居然出血了，还以为只是擦伤呢。 此时，李文杰有些激动的揭开叶轩墨的衣襟，看到这一块巴掌大的擦伤后，他就有些愣神。 而这位九江知府见状，赶紧朝叶轩墨走了过来，还一边吩咐起自己的身边护卫道：“去将寺庙里的明慧大师请过来。” 这位小萝莉看到叶轩墨这伤痕后，有些激动的捂住自己的小眼睛，但还是透过指缝看到了这血淋淋的伤口。 “小哥哥，你痛不痛啊？要不要我帮你吹一吹？每次我摔倒了，娘亲都会帮我吹一吹的，吹一吹就不痛了。” 很快，这九峰寺内的慧明大师走了过来，将叶轩墨接到禅房内，并为叶轩墨清洗伤口，随后为叶轩墨撒上一层疗伤药。 为叶轩墨包扎好伤口后，这位慧明大师看着叶轩墨笑道：“小施主，老老实实地待一会，让这伤口充分吸收药效。” 当这位慧明大师刚走出房间的时候，一个娇小的身影悄悄潜入这禅房内。 叶轩墨听到这若有若无的脚步后，他就笑了起来。 “小妹妹，你怎么来了？” 一听自己居然被发现了之后，林凡辞就有些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嘿嘿，居然被发现了。” “小恩公，我叫林凡辞，今年七岁了，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啦？” 叶轩墨听到这林凡辞的话后，笑着解释道：“我叫叶轩墨，今年九岁咯。” 两个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过了不知多久，这位九江知府从外面走了进来，而此时，叶轩墨也从林凡辞的嘴中得知了这位九江知府的姓名——林浩然。 第20章 林府之行 林浩然看到叶轩墨床边活蹦乱跳的林凡辞后，朝着她轻轻斥责了一句：“你这丫头，别打扰小墨养伤。” 说完之后，林浩然转头看向叶轩墨不好意思的说道：“小墨，不好意思，没第一时间发现你的伤情。” 叶轩墨听到林浩然的话后，刚打算行礼，却被林浩然拦了下来。 “你救了我的掌上明珠，你我之间，还是少些繁文缛节吧，你若愿意，可称我一句林叔，如何？” 叶轩墨听到这话后，自然是非常高兴的点点头答应道：“学生愿意。” 看到叶轩墨这激动的神情后，林浩然不以为然，他刚刚已经从李文杰三人口中得知了叶轩墨的家世，知道他不是有意接近自己，今日之事只是巧合罢了。 而一名勉强能够算上寒门子弟的家伙，能够结识自己，若是不激动才真有问题。 随后，林浩然看向他笑道：“慧明大师说了，你这伤口不算太深，而且发现及时，伤口并没有恶化，只需静养几日便可，等下我命人抬你下山。” “接下来几日，你便在我府上静养，等你假期结束之日，我命人送你回书院，你意下如何？” 听到林浩然的安排后，叶轩墨非常恭敬的点点头答道：“长者赐，学生不敢推辞，那就恕学生打扰了。” 看到叶轩墨这举动后，林浩然笑着点点头。 随后，叶轩墨便被林浩然家中的几位护卫给扛下山去，最后，叶轩墨在李文杰三人那羡慕的眼光中坐上林凡辞的马车朝林府而去。 “没想到啊，刚刚我们几个还在讨论怎么和这位知府大人拉关系，结果，轩墨便坐上了人家的马车。” “还真是世事无常啊，没想到轩墨居然有如此机遇。” 而李文杰则是不断的碎碎念。 “我就知道，轩墨肯定是我的贵人，有如此气运之人，将来肯定会一飞冲天！” 到达林府后，叶轩墨便被安置到了一处客房之中，这李管家将叶轩墨安置好后，看向叶轩墨问道：“轩墨公子，有什么需要，便告诉老夫。” 叶轩墨听到这位管家的话后，他有些腼腆的说道：“李管家，如果真的可以的话，我想要一套笔墨纸砚、一本馆阁体的字体、还有《大学大小题范本》。” 这位李管家听到叶轩墨的话后，有些好奇的看了他一眼，随后开口说道：“轩墨公子，你都这般模样了，还要读书？安心静养不好吗？” 听到这位李管家的话后，叶轩墨笑着挠挠头答道：“李管家，学如逆水行舟，要是因为这点伤痛而放弃读书的话，我怎么去和我朝几十万学子争锋？” 一听叶轩墨这话语后，这李管家就有些敬佩的看了叶轩墨一眼，随后有些感慨的说道：“哎，若是我家这几位公子能有轩墨公子这份读书的决心该有多好啊。” “既然轩墨公子都这么说了，那我稍后就派人送来，可还有其它需要？” 听到这李管家的问话后，叶轩墨笑着摇摇头。 “有笔墨纸砚作伴就已足够，不敢再奢求什么了。” 很快，这林府的下人便为叶轩墨送来了他需要的东西。 收到东西后，叶轩墨便将这纸张摊开，看到这一套文房四宝后，他有些羡慕的自言自语道：“都是好东西啊，这种纸一刀最少都要几两甚至十几两银子吧？” “我这狗爬字用这么好的纸，还真是有点暴殄天物了，算了，也让我享受一把富家子弟的待遇。” 磨墨之后，叶轩墨的眼神就变得更加的幽怨了。 “用过这种带有香味的墨，我真的还能忍受我那些劣质的臭墨吗？哎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 叶轩墨写了约莫大半个时辰，他的房门被敲响。 “轩墨兄长，我来找你玩啦，你一个人坐在这里闷不闷啊？” 听到林凡辞的问话后，叶轩墨笑着摇摇头。 “不无聊，反正在书院里也是这样，每日除了上课就是抄抄写写了，而且这里的条件比书院还好上一些。” 林凡辞听到叶轩墨的话后，她的小脸就皱了起来。 “哇，轩墨兄长，你真厉害，我家那几位兄长，每日看到那些书籍，一个个都坐立不安的，没想到你居然会喜欢。” “那轩墨兄长你喜欢看话本吗？我那几位兄长最喜欢看话本了，我给你拿了一本他们最喜欢看的。” 说完之后，林凡辞就像是献宝一样，将一本话本小说递到叶轩墨的面前，叶轩墨看到这林凡辞的举动后，笑着从她手上接过这本话本，感谢道：“好，真是太谢谢你啦。” 叶轩墨知道，自己眼前这位小萝莉之所以这样做，肯定是因为内疚，毕竟自己的伤是因为她导致的，所以她想要和自己拉近关系。 随后，林凡辞看着叶轩墨一脸好奇的问道：“那轩墨兄长，你能读给我听吗？上面还有好多字我都不认识，我的兄长他们都嫌我烦，不愿意念给我听。” 听到林凡辞的话语后，叶轩墨其实是打算拒绝的，毕竟自己还要学习呢，可是当她看到林凡辞那期待的小眼神后，他的话到嘴边却咽下。 这种小女孩应该是比较孤独的吧，自家高门大户的，没有什么同龄人一起玩，自己父亲又是做官的，三年一动，飘忽不定的，没有什么固定的朋友。 想到这里，叶轩墨拿起这本话本，开始为林凡辞声情并茂的朗读起来。 “在齐国太初年间，这浙江行省的一家渔夫家，诞生了一对龙凤胎，可是因为家中生活拮据，只能将妹妹卖给其他人家换取钱银……” 听到叶轩墨这有感情的朗读后，林凡辞感觉自己完全被叶轩墨代入到了这个故事的意境中，时间就这样一分一毫的流逝着。 很快，一个时辰过去，夜幕也悄然降临。 而叶轩墨手中的话本故事也进入了尾声。 听完叶轩墨讲的故事后，林凡辞有些意犹未尽的看了他一眼。 “轩墨兄长，你真厉害，我觉得你有当说书先生的潜质，我觉得那些说书先生说的都没有你厉害。” 第21章 知府相邀 叶轩墨听到林凡辞的话后，看着她笑了笑道：“为兄可不能当说书先生哦，我可是立志要考状元、要入翰林、要成为阁老的。” 林凡辞听到叶轩墨的话后，她虽然不明白叶轩墨的意思，但还是附和着点点头说道：“嗯呢，轩墨兄长，我相信你肯定可以的。” 此时，在门外站了许久的李管家终于敲响了叶轩墨的房门。 到李管家进入这房间后，便立即朝着叶轩墨微微欠身道歉道：“轩墨公子，真是抱歉，我家小姐打搅到你读书了。” “这晚餐时间到了，我知道轩墨公子现在宜静不宜动，所以我就擅自做主令人将轩墨公子的晚膳拿到房间里，等下下人应该就会送过来了，还请轩墨公子原谅在下越俎代庖了。” 叶轩墨听到李管家的这句话后，他赶紧笑着摆摆手道：“无碍，在下还要多谢李管家考虑周到。” 看到叶轩墨这谦逊的姿态后，李管家笑着点点头，随后他转头看向林凡辞笑道：“大小姐，该随我去用晚膳了，还有，大夫人吩咐了，晚上可千万不能来打搅轩墨公子读书了。” 林凡辞听到李管家的话后，她的小脸一下子就变得不开心起来。 可是，她也不敢忤逆自家母亲的话，只能看向叶轩墨手中的话本，小嘴嘟起道：“哼，我才不想来打搅轩墨兄长读书呢，都怪坏大哥，当初买这话本的时候说好了，二两银子一人出一半，我出一半他会念给我听。 “结果呢，我出了一两银子，他居然不念给我听，我又不太认识字，只能来找轩墨兄长读给我听啦。” 此时，叶轩墨听到这价格后，他愣住了。 他有些呆滞的看向自己手中的这话本，有些难以置信的说道：“这话本值二两银子？” 还未出门的林凡辞听到叶轩墨的话后，转头看向叶轩墨说道：“嗯嗯，二两银子，轩墨兄长，你也觉得很便宜是不是？” 叶轩墨听到林凡辞这天真烂漫的话语后，也不好多说什么，就是呆呆的点点头。 当李管家带着林凡辞走出房间后，叶轩墨整个人就激动起来，拿着这本话本开始仔细研究起来。 “就这种故事也能卖二两银子一本？这个世界的脑洞还是太小了，回头让我看看有没有《聊斋志异》，要是没有的话，蒲松龄先生，我可要对不住了。” 很快，这林府的下人便为叶轩墨送来了晚膳。 叶轩墨稍作品尝后，他整个人就被这菜肴吸引了，因为有辣椒这种东西，这些菜肴非常符合叶轩墨口味，没有现代那种复杂的口味。 与此同时，这林府的餐厅内。 这最中间的餐桌上就坐着林浩然与其夫人王可卿。 此时，这林浩然看向一旁的李管家问道：“那叶轩墨一下午都在干什么？” 李管家听到林浩然的话后，赶紧回答道：“回老爷话，轩墨公子到房间后，也没要别的，就要了一套文房四宝、一本字帖、还有几本《大学大题小题范本》。” “拿到东西后，这轩墨公子就一直在房间内抄抄写写的，晚饭前，大小姐去了一趟，让轩墨公子给她读话本。” 听到李管家的话后，王可卿有些担忧的说道：“这丫头和这小子走的太近了，就应该早点烧掉他们三个的话本，让他们三兄弟整天给辞辞讲些乱七八糟的故事。” “肯定是受了这话本的影响，想着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 林浩然听到王可卿这担忧的话语后，他就笑了起来。 “哈哈哈，夫人多虑了，辞辞这般年纪怎么会这么想？我看啊，多半是一个人太无聊了，而这轩墨又正好救了她一命，还与她年纪相仿，所以和这轩墨亲近一点。” “你也是的，谁让你买丫鬟买这么大的，买个年纪小的多好。” 王可卿听到自家相公这话后，她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答道：“嗯，有道理，李管家，你回头去牙子那里买两个机灵点的小女孩回来。” 次日，叶轩墨照常躲在房间里抄写背诵，期间林凡辞也去了两次，和叶轩墨玩闹了半个时辰被李管家叫走。 很快，几天过去了。 叶轩墨的伤口结了血痂，除了碰到的时候有点痒之外，就已经没有什么感觉了。 突然，这天林浩然心血来潮的看向李管家问道：“老李，这轩墨几日没见到我，可有不满之意？” 李管家听到林浩然的问话后，思索片刻后答道：“回老爷话，这轩墨公子几日都在房间内研习功课，我与之接触，也没有感受到他心中有什么不满。” 林浩然听到李管家的回答后，放下自己手中的邸报，有些好奇的看了他一眼道：“这小家伙真就在房间里认真的看了几天书，写了几天字？” 看到林浩然这感兴趣的眼神后，李管家非常确定的回答道：“不错，从这几日的表现来看，确实如此。” 听到李管家的话后，林浩然就有些满意的点点头说道：“贪玩是孩子的天性，可是这小家伙居然可以压制自己的天性，去学习这种在他们看来枯燥无味的东西，这小家伙未来不可限量啊。” “你去他房间里请他过来，若是不愿的话，就算了。” 李管家一听林浩然这话后，他笑着点点头，他知道，林浩然现在才是真正对叶轩墨感兴趣了，而这农家小子也算是走运了，居然能够进入林浩然的视线。 来到叶轩墨房间门口，向他表达了自己的来意后，叶轩墨非常激动的答应道：“李伯伯，劳烦稍等片刻。” 叶轩墨说完之后，就来到房间内的镜子前，开始观察自己的打扮是否得体，稍稍整理了一下的衣冠，感觉自己的衣着打扮已经没有问题后，叶轩墨这才转头看向李管家笑道：“李伯伯，烦请前面带路。” 看到叶轩墨这重视的举动后，李管家看向他的眼神的就变了，原本他还觉得这小子只是走运，当不得自家老爷的评价，可现在看他这得体的举动，如此注重细节，未来说不定真是一条鱼跃龙门的真龙。 第22章 知府指点 想到这里，李管家对叶轩墨又客气了几分，笑着在他前面引路。 不一会，李管家便将叶轩墨带到了这林浩然的书房里。 林浩然看到李管家带着叶轩墨来了之后，他笑着放下了手中的邸报，朝着叶轩墨笑道：“轩墨贤侄来了，坐，老李，你先下去吧。” 李管家听到林浩然的话后，恭敬的朝他行了一礼，随后走出书房，并将房门给关上了。 看到自己书房内正襟危坐的叶轩墨后，林浩然笑着摆摆手道：“轩墨，无需紧张，我听说你这几日都在房间内学习，可是真的？” 叶轩墨听到这话后，赶紧点点头答道：“是的。” “可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 “没有，如果非要说不适应的话，那就是这里的生活比书院还好。” 二人闲聊一阵后，林浩然将话题一转道：“轩墨贤侄现在在看什么书籍？” 叶轩墨听到这话后，赶紧答道：“学生现在正在看四书的大题小题范本，想学习学习各位前辈们的破题技巧，免得自己破题的时候手忙脚乱的。” 听到叶轩墨的回答后，林浩然继续问道：“那是否已经挑选了本经？” “回林叔叔话，小侄现在还没有决定选择哪本经典作为自己的本经，不知林叔叔可有指教？” 林浩然看到叶轩墨这模样后，非常满意的点点头道：“若是贤侄真有心科举，那不妨多在《春秋》上下下功夫，这《春秋》约莫十九万六千八百字，因为是五经中字数最多的。” “所以也是五经中被学子选为本经最少的，可是很多底层学子却不知本朝不少大员的本经却是《春秋》。” “当然了，这《春秋》中的微言大义也令许多学子知难而退，若你想要走《春秋》一道，可要做好心理准备，当然了，我的意思并不是你一定要选《春秋》，只是将这其中利弊说与你听，至于你未来怎么选择，还是看你。” 叶轩墨听到林浩然的话后，非常感激的朝他行了一礼道：“林叔今日指点之恩，墨万不敢忘！” 随后，林浩然有指点了一番叶轩墨的功课。 大半个时辰后，叶轩墨意犹未尽的离开了林浩然的书房，这位可是当年的二甲传胪，曾经的翰林修撰，稍微指点叶轩墨两句，就让叶轩墨茅塞顿开。 看到林浩然的三个儿子一脸苦闷的走进他的书房后，叶轩墨心中就一阵刺痛。 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有这么好的老师却不上进，若是我每日能得此名师指点，怕是就不用苦背四书大题小题范本了吧？ 叹息一声后，叶轩墨就回到自己的房间内继续背诵起这《大学大题小题范本选集》。 次日，因为假期将近的缘故，叶轩墨向林浩然告辞。 林浩然看到自己面前这谦逊有度的叶轩墨后，他笑着说道：“好，轩墨贤侄求学之心我已明了，下次休假时，可再来我府上作客。” 叶轩墨听到林浩然的话后，也没有多说什么，只能点头称是。 就在叶轩墨将要返回书院之时，林凡辞来到叶轩墨的房间内，神秘兮兮的拿出一套文房四宝递给叶轩墨。 “轩墨兄长，这是我为你准备的文房四宝，你拿着吧。” 叶轩墨看到林凡辞递过来的这一套文房四宝后，赶紧拒绝道：“林小姐，你的好意我就心领了，这文房四宝你还是收回去吧。” 从这套文房四宝的材质上来看，叶轩墨其实是有些心动的，这湖笔、徽墨、宣纸、端砚才称得上是“文房四宝”啊！自己的那些顶多就是笔墨纸砚。 林凡辞听到叶轩墨居然打算拒绝自己之后，赶紧将东西塞到他的怀里。 随后她的小脸变得严肃起来，一本正经的说道：“轩墨兄长，我娘前几天告诉我，说我以后要嫁给尚书的孙子，我不能嫁给你啦，可是你的救命之恩我不能不报，这一套文房四宝你一定要收着。” “你要是不收，就是不想和我做朋友啦！” 叶轩墨看到林凡辞这认真的模样后，他看着她笑着点点头道：“好，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便收下了。” 收拾好东西后，叶轩墨踏出房门，林凡辞看着他的背影摆摆手道：“轩墨兄长，再见啦！” 与此同时，这林凡辞大哥林梓枫的房间内，林梓枫看着自己空荡荡的书桌陷入了沉思。 “莫不是哪位大侠路过我房间，将我的文房四宝给拿走了？” “诶，既然文房四宝不见了，那我是不是不需要做功课了？嘿嘿，谢谢大侠，大侠你果然和话本里说的一样，是一个大好人。” 将叶轩墨送到这山脚下后，李管家非常自然的将叶轩墨的行李拿到手上，看着叶轩墨笑道：“走吧，轩墨公子，我家老爷可是说了，一定要我亲自送你入书院。” 看到李管家这和煦的笑容后，叶轩墨笑着答道：“那便多谢李伯伯了。” 当李管家将叶轩墨送入白鹿洞书院后，他这才离开。 不少九江府本地的读书郎看到这一幕后，一个个都议论了起来。 “这小子来头这么大吗？居然是林知府家的大管家亲自护送。” “呵呵，其实我早就看出这小子身世不一般，年仅九岁便能入咱们书院，怎么可能是简单的存在？” “与其在这里讨论人家的家世如何，还不如多去研读两本书籍，我听说这个月提督学政大人会来咱们书院亲自主持本次季考，你们还是好好琢磨琢磨怎么过关吧。” 当叶轩墨回到自己的宿舍后，就看到李文杰三人正端着一些书本仔细研读。 看到这一幕后，叶轩墨好奇的走过去问道：“几位兄长看什么呢？如此聚精会神？” 听到叶轩墨的话后哦，正沉浸在书本世界里的三人这才回过神来。 “哟，轩墨，你可算是回来了，在林知府家感觉怎么样？” “林知府好相处吗？平时能见到林知府吗？” 叶轩墨看到他们一脸好奇的模样后，就将自己在林浩然家中的经过仔细的告诉了几人，满足了他们几个的好奇心。 第23章 季考将近 听完叶轩墨的叙述后，李文杰几人有些垂头丧气的低下了头。 “啊？在林知府家住了这么几天，才见了他两次啊？要是不算辞行那一次，不就只算一次？” “还只是指点了一下你的学业吗？没有想要收你为弟子吗？” “就是啊，你可是救了他女儿一命啊，让他收你为徒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 叶轩墨听到他们几个的话后，他有些无奈的摇摇头。 “几位兄长，我叶轩墨是那种挟恩图报之人吗？再说了，人家堂堂知府，每日都要处理九江府的公务，哪里有那么多时间见我？而且人家堂堂四品大员，能这么对待我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听到叶轩墨的话后，他们也都回过神来。 “哎，那不是为你打抱不平嘛。” 此时，叶轩墨看向他们手中的书籍问道：“几位兄长你们这是看什么呢？看得如此着迷？” 李文杰看到叶轩墨这一脸好奇的模样后，赶紧为他解释起来：“哎，还不是因为这提督学政大人月末要来咱们书院啊，大家都在钻研这位提督学政大人的过往。” “看看他老人家喜欢哪一类的文章，到时候答题的时候好往他身上靠一靠，到时候也好拿个高分。” 叶轩墨听到这话后，看着李文杰笑道：“那文杰兄，可有我的那一份？” 一听叶轩墨这话后，李文杰笑着指了指他的书桌前笑道：“嘿嘿，你的那份给你放桌子上了，有空的时候可以看看，当然了，不要耗费太多的时间，这县试，府试，都遇不上提督学政大人。” “等你什么时候院试了，再仔细钻研不迟，如今我们的首要任务还是多学习，多做题，你可千万别本末倒置了。” 叶轩墨听到李文杰这肺腑之言后，非常感激的看了他一眼笑道：“文杰兄，你就放心吧，我做事有分寸的。” 得到满意的回答后，李文杰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一个时辰后，叶轩墨将手中这些书本看完，此时，他的心中对这位提督学政大人的风格也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随后，叶轩墨便朝藏书馆走去，不知几日未见，唐伯伯有没有想念自己在他那里抄书的日子啊，这抄书的工作可千万别给出去了。 来到藏书馆后，叶轩墨看到里面空荡荡的模样，他那悬着的心这才放下。 唐馆长看到叶轩墨这举动后，笑着招呼道：“怎么，是不是觉得你几日不来，我就把你那抄书的工作给别人了？” “嘿，你还别说，我还真就这么想过。” 一听唐馆长的打趣后，叶轩墨笑着说道：“唐伯伯，我猜啊，你是想给没给出去吧，我发现这里的学子大多都有点钱，要是没钱的，也不愿意将时间浪费在这抄书上面。” 唐馆长听到叶轩墨的话后，笑着点点头。 “不错，你小子还真就说对了，还真没人看得上这份抄书的工作，我就纳闷了，你小子为啥就这么热衷于抄书呢？” 叶轩墨听到唐馆长的话后，憨笑着挠挠头道：“唐伯伯，说实话，我也讲不出个所以然来，我只是觉得这抄书一举多得，不会耽误我学习的进度。” 一瞧叶轩墨这模样后，他笑着打趣道：“好了，好了，几日不见，难道觉得和我变得生分了？还站在门口做什么？还不赶紧进来抄书。” “这几天你不在，我这手腕都抄酸了，下次再这么多天不来，我扣你工钱。” 一听这话后，叶轩墨赶紧走入这藏书馆中，从唐馆长手中拿过一本书籍便开始抄写起来。 看到叶轩墨这么勤奋的模样后，唐馆长非常惬意的看着他感慨道：“哎，年轻真好啊，我像你这年纪的时候，还在学《大学》呢，一转眼都这么多年过去了。” 此时，正在抄写《春秋》的叶轩墨听到唐馆长的感慨后，有些好奇的看了他一眼问道：“唐伯伯，我记得您好像说过您与咱们吴山长是同窗啊，那您年轻的时候参加过会试、殿试吗？” 听到叶轩墨的话后，唐馆长的双眼中流露出一丝缅怀之色，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似得，他就静静的倚靠着书架回忆着过往。 叶轩墨看到他这模样后，也不好打断他的回忆，就只能默默的抄着书。 不知过了多久，唐馆长才从回忆中挣脱出来，他看着叶轩墨笑道：“你小子，我和你接触了这么久，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不就是想打探老夫的底细，嘿嘿，说实话，我这年纪做你爷爷都绰绰有余，你小子倒也是嘴甜，不过想知道老夫的过去，那可就不能告诉你了。” “不过这会试和殿试嘛，倒也都参加过，至于是哪一年，成绩如何，就不告诉你了，我知道，你小子肯定还想问老夫做到了什么官吧？嘿嘿，我也不告诉你，我就要让你难受，你现在这内心的感觉是不是像猫抓似得？” 叶轩墨听到唐馆长这老顽童的模样后，他就认真的点点头道：“不错，但是既然唐伯伯不愿意说，那我也就不追问了，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 唐馆长听到叶轩墨这话后，有些欣赏的看了他一眼，随后他笑着说道：“好了，你小子安安心心的抄书吧，等时机到了，老夫自然会告诉你的。” 叶轩墨听到唐馆长的这句话后，也没有深究，他笑着拿着手中的毛笔继续抄写起来。 唐馆长看到叶轩墨继续工作之后，静悄悄的来到叶轩墨的身后，他想看看叶轩墨的内心是否真的如同他表面这般平静。 仔细观察片刻，发现叶轩墨的字还是一如既往地稳，虽然还不能称之为好看，但也不算是难看，只能说是规整。 可以看出叶轩墨的心没乱，看到这一幕后，唐馆长非常满意的点点头。 “不错，有如此心境，举业有望，不过这速度还是太慢了，这字也太难看了，还是需要多加练习。” 叶轩墨听到唐馆长的提醒后，笑着点点头回答道：“唐伯伯，你放心吧，这话你说了多少遍了？我如今才九岁，等我科举的时候，肯定将字练好了。” 第24章 亲情 “至于这速度，要那么快干什么？越急越容易出错，还是稳重一点的好。” 唐馆长听到叶轩墨这稳重的话语后，他笑着摇摇头解释道：“轩墨，你要是这么想，那你就要吃大亏啦，这书写速度也是考核内容哦。” “你想想，规定时间内，别人写出来了，你没写出来，你说是因为你写字速度慢，谁会管你啊？到点收卷，不交则作废，所以，你必须要练得又快又好看。” 叶轩墨听到唐馆长的提醒后，笑着点点头道：“墨知道了，谢谢唐伯伯提醒，墨今后练字的时候会注意的。” 唐馆长看到叶轩墨这懂事的模样后，他就笑着走到一旁看起书来。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这距离叶轩墨与吴山长约定的第三月月考也即将到来。 能不能拜在这位山长门下，成为这位山长的亲传弟子，就看这一次了，虽然自己这三个月背诵了很多四书的大题小题范本，可这时间还是太短了，还有不少没有看进去。 只能希望本次考试的时文都是自己背过的内容。 突然，某天，这门房主动找上了叶轩墨。 “轩墨，你家舅舅来看你了，去看看吧。” 叶轩墨听到这位门房的话后，朝着他非常感激的行了一礼道：“多谢大叔。” 来到这书院门口后，叶轩墨就看到自己的三舅带着两个包袱站在这门口，看到叶轩墨的身影后，他非常激动的朝着叶轩墨挥挥手。 “小宝，这里。” 叶轩墨看到自家舅舅的模样后，笑着走到他身边问道：“舅舅，你怎么来了？” 苏铜球听到叶轩墨的问话后，笑着为他解释道：“嘿嘿，你娘亲想你啊，怕你在外面过得不好，三天两头跑舅舅这里来问，所以啊，咱们家的镖局就找了一个来九江府的生意。” “这一包是你娘亲给你准备的秋衣和夏衣，这一包是你们家和舅舅家一起凑的文房四宝，有几块质量不错的墨块还有十刀质量不错的纸，还有一只你爹为你做的狼毫笔，这狼毫可是他上山打猎的那头狼身上的。” 听到自家舅舅的话后，叶轩墨有些愣神的看了他一眼，随后他有些难以置信的说道：“爹爹上山打猎了？他难道不知道山上有大虫吗？他怎么能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呢？舅舅，劳烦您回去之后和我爹爹说，不要再上山打猎了。” “我现在不缺钱花，这白鹿洞书院里的饭菜都是免费的，而且也不用买书，这白鹿洞书院里有藏书馆，我可以去藏书馆借书看，至于纸笔的损耗，我为藏书馆抄书也能赚回来。” 苏铜球听到叶轩墨的话后，赶紧点点头答道：“好的，我也觉得你爹爹做的太不对了，家里两孩子还没长大呢，你说这万一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 叶轩墨听到苏铜球的话后，内心瞬间升起一个疑惑。 “两个孩子？” 看到叶轩墨这一脸好奇的模样后，苏铜球有些懊恼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随后赶紧为他解释道：“嘿嘿，自从你出来求学之后，你母亲就怀孕了，你小子要做哥哥咯。” 叶轩墨听到苏铜球的话后，他笑着点点头：“好啊，做哥哥好啊，若是我以后真的有幸高中，金殿传胪，那赡养父母的事情就要劳烦我家弟弟来做了。” 突然，叶轩墨反应过来，看着苏铜球笑道：“舅舅，是外甥失礼了，怎么能带着舅舅在门口聊天呢，走，我们进去聊。” 苏铜球听到叶轩墨的话后，他笑着摆摆手拒绝道：“不了不了，我马上就走，今天这趟镖不一样，只是途经你这里而已，我们还要去别的地方呢，等回来的时候，舅舅再给你带点纸笔。” 叶轩墨一听这话后，从自己怀中掏出一个锦囊递给苏铜球道：“舅舅，劳烦您将这东西交给我母亲，我在这里不缺钱花，甚至还能赚点，让他们不用担心我。” 看到苏铜球不愿意接之后，叶轩墨就将这锦囊塞到了苏铜球的怀里，随后直接提起两个包袱朝书院里冲去。 苏铜球看到叶轩墨这举动后，有些好奇的将手伸进怀中，打开这锦囊一看，他的脸色瞬间就变了，他毫无痕迹的扫了周围一眼，看到自己没有被人注意后，他这才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朝山下走去。 看到自家舅舅走后，叶轩墨这才安心的回到宿舍之中。 李文杰看到叶轩墨这表情后，笑着问道：“轩墨，你这是咋了？为啥这么高兴啊？家里给你送什么东西来了？” 叶轩墨听到李文杰的问话后，他笑着摇摇头解释道：“文杰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是什么情况，能给我送什么好东西来？不过倒是给我带来了一个好消息，我马上就要当哥哥了。” 一听叶轩墨这激动的话后，李文杰几人就有些羡慕的看向叶轩墨。 “轩墨，你知道我们这些人最羡慕什么吗？其实不是什么功名利禄，只是想像你一样享受一下亲情的魅力。” “是啊，我从生下来的那天起，就没有感受过轩墨你家中的那种亲情，像我这种庶子，怎么可能亲戚喜欢？和兄弟的关系一向都是水火不容的，要不是体内拥有兴安伯家的血脉，说不定早就死早襁褓之中了。” “是啊，轩墨，你做哥哥的喜悦之情我们是没办法感受的，我们巴不得自己的兄弟能够少点，这样自己能够获得的资源才会多一点。” 叶轩墨听到他们三个的话后，非常感慨的看了他一眼。 “这世间处世之道，乃为阴阳平衡，有得有失，你们可能享受不到平常家庭的亲情，但是你们却能够享受到一般家庭一辈子都享受不了的东西。” “就比如读书这件事情，如果我家没有堂叔考上举人，那我家供我读书可能要砸锅卖铁，可能全家都要节衣缩食。” “更不要提你们家族每个月给你们提供十几两银子的月例了、家里还有下人可以使唤、还不需要分摊劳役，还有……所以，你们几个就偷着乐吧。” 第25章 提督学政驾临 李文杰几人听到叶轩墨的话后，一个个也都沉默了，是啊，自己这些士族子弟羡慕他们的农家子弟的生活，可是这农家子弟又何尝不是羡慕自己的士族生活。 随后，几人也就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了。 季考的日子一天天临近。 这天，曾夫子看向自己班上的各位学生笑道：“明日提督学政大人驾临本书院，尔等若是想搏个机缘的，明日可以将自己的得意之作署名交给我，我会为你们转呈给提督学政大人。” “还有便是明日的季考都给我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大家要将他当做真正的科举考试来对待，我听说提督学政大人好像有意收每个年级排名前三的学生为弟子，还有这次考过的学生便可以升入童生班乙班了。” 听到曾夫子的话后，这丙班内的所有学生都打起精神来，一个个都想要在今晚作几首诗句，写两篇文章。 可是叶轩墨却并不打算如此，他要继续背题，这一次，不管怎么说，他都要用范文，他要努力拿下第一，哪怕这第一给自己带来质疑和争论。 今晚，书院的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早点休息。 次日一早，叶轩墨便被李文杰几人叫醒。 “轩墨，今日提督学政大人来，可要将自己收拾的精神一点，莫要让自己给提督学政大人留下不好印象。” 叶轩墨听到李文杰的话后，也赶紧爬起来打扮了一番。 李文杰三人看到打扮过后的叶轩墨后，他们就打趣道。 “轩墨，你这打扮之后可太好看了，以后不知会迷倒多少富家小姐啊。” “就是，不知道的肯定都以为轩墨是哪位王侯家的公子。” “腹有诗书气自华，古人诚不欺我，轩墨，就凭你这书生模样，未来都最少是个两榜进士。” 叶轩墨听到几位兄长的吹捧后，他朝着几位拱拱手笑道。 “几位兄长就别笑话我了，还是赶紧去班上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扫撒任务，莫要让别人觉得我们是偷奸耍滑之辈。” 听到叶轩墨的提议后，一行人便朝着学堂走去。 可是，当叶轩墨几人来到这学堂想要帮忙时，却被这些仆从给拒绝了。 “几位公子，我们何尝不知道你是一片好心，可是，若是因为做扫撒之事致使衣着染尘，那提督学政大人看了会怎么想？” “所以几位公子还是趁着现在有时间多看两篇文章吧，俗话说的好，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一听这仆从的话语后，叶轩墨几人也就不勉强了，一个个拿起书本坐到台阶上研读起来。 过了大概半个时辰，一位小厮从山下跑了上来，气喘吁吁的说道：“提督学政大人还有九江知府距书院山脚约莫一里，马上就要到了。” 为首的吴山长听到这位小厮的话后，笑着点点头：“辛苦了，下去休息吧。” 很快，站在书院门口等候的众人便听到山下传来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 听到这声音后，叶轩墨就不得不感慨。 封建主义就是这样，讲究排场，随便下个乡还要鸣锣开道，越高级的官员响锣越多。 此时，很多衙役从山道上走出，中间几位衙役的手中还举着几面展现身份的衔牌，“江西提督学政”“甲午年进士”。 再后面，就是轿夫抬着的几顶轿子了。 来到这白鹿洞书院门口之后，这轿夫才将轿子停稳，落轿后，这第一个轿子里走出一位身着绯袍的中年男子，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九江府的知府林浩然。 看到这位之后，众人也不奇怪，这三品大员下乡，本地的父母官自然也要跟着。 而林浩然看到这书院外正行礼的一众学子后，他朝着所有人笑道：“督学大人有令，大家既然都是白鹿洞书院的学子，那大家都算半个同窗，就不要多礼了。” 听到林浩然的话后，这些学子才长舒一口气，一个个将头抬了起来。 随后，所有人都将目光转移到后面那顶淡紫色的轿子上，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一位精神矍铄的老者从轿子中走了出来。 叶轩墨忍不住的看向他上下打量一番，身着淡紫色的官服，可是这官服穿在他身上，却没有给他带来那种大官的威严，反倒映衬出一股中正平和的感觉。 下轿之后，他笑着来到吴山长的面前，朝他拱了拱手道：“文静贤弟，许久未见，风采依旧啊！” 吴山长看到他这举动后，笑着摆摆手道：“哪里哪里，已经老了，若是陛下再不下旨征召，那我这把老骨头就要入土了。” 这江西提督学政王振生听到他的抱怨后，也不再多说什么。 当王振生踏入这书院后，他就静静地站在了原地，吴山长看到这一幕后，便知道自己的这位老学长陷入了回忆之中。 半盏茶之后，这王振生这才回过神来，转头看向吴山长笑道：“让文静贤弟见笑了，从去年恩科到江西任提督学政之后，就一直没时间来书院看看，现在看看，还真是让人触景生情啊！” “想当年，我就一普普通通的农家子，家中砸锅卖铁将我从福建送了过来，当初我来这里的时候，因为没有推荐信，且错过了入学时间，使得我没办法入学，当时，我就跪在这个地方，跪了整整两天。” “第二天傍晚，当年秀才班乙班夫子兆夫子看不下去了，求山长破例收下了我，随后，兆夫子颇为照顾我，知道我没钱吃不起肉食，便拿肉给我吃，知道我没多余的钱银买纸笔练字，便推荐我到藏书馆抄写经书。” “回想起在书院的那段时光，真是难忘啊，对了，文静贤弟，如今这藏书馆是哪位在管理？” 吴山长听到王振生的问话后，笑着说道：“回博远兄话，如今这藏书馆是唐志远贤弟在管理。” 王振生听到吴山长的话后，有些好奇的看了他一眼：“当年的状元郎居然缩到藏书馆当管理员去了？” “也真不知道志远贤弟是怎么想的，当年夺嫡之战，这翰林院众多翰林侍讲中就他押宝秦王，后来这不被看好的秦王殿下还真就荣登大宝之后。” 第26章 大宗师问话 “哎，若是我有他这本事，我当年就也压秦王了，说不定我现在都入阁了。” 感慨完之后，他笑着说道：“好了，我们也别去打搅这位太傅大人了，对了现如今咱们藏书馆可还有抄书郎？” 吴山长听到王振生的问话后，笑着点点头：“回博远兄长话，还是有的。” 说完之后，吴山长便朝叶轩墨挥挥手，示意他过来。 叶轩墨看到这手势后，有些好奇的看了吴山长一眼，虽然不明白他老人家是什么意思，但还是选择走了过去。 来到这几位的面前后，吴山长指着叶轩墨笑道：“博远兄，这位便是如今藏书馆的抄书郎了。” 王振生看到自己面前这还未开始急剧发育的叶轩墨后，有些好奇的问道：“孩子，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哪里人士？” 叶轩墨听到这位提督学政的问话后，他非常礼貌的回答道：“回提督学政大人，在下叶轩墨，今年九岁，江西袁州府人士。” 听到叶轩墨的回答后，他就对叶轩墨来了些许兴趣。 “总角之龄，远赴百里之外求学，不错，有我当年的风范，未来可期。” 叶轩墨听到这位提督学政大人的赞赏，他的脸上也浮现出一丝微笑。 “学生借提督学政大人的吉言。” 这位提督学政大人勉励了两句后，就和吴山长朝书院内走去。 此时，李文杰几人一脸激动的来到叶轩墨的身边，看着他笑道。 “轩墨，你小子的气运可真是不一般啊。” “轩墨，赶紧和我们说说，这提督学政大人到底和你说了什么？” 看到他们几个这激动的模样后，叶轩墨笑着为他们解惑。 听到叶轩墨说虽然只是聊了几句家常后，他们依旧为叶轩墨感到高兴，不管怎么说，都是和提督学政大人说过话了。 很快，这些学子便被叫到各自的班级中。 来到班级中，叶轩墨就老老实实的坐在位置上开始磨墨，现在叶轩墨学精了，只要考试，那便先磨墨，能节省不少时间。 此时，曾夫子来到班级之后，看着自己班上的几位学生笑道：“叶轩墨、程星阑、孟俊楚、卓鸿博你们四人将与其他童生班丙班抽调的学子一起在督学大人的眼皮底下考试。” “赶紧收拾东西随我来。” 叶轩墨听到曾夫子的话后，看着自己磨了一半的墨陷入了沉思了。 得，又白磨了。 随后，叶轩墨便跟随着曾夫子来到一处大房间内，每一张桌子的间距差不多两米远，而周围则站着数十位随行官员，想要在这么多人的视线中作弊，那怕是比登天还难。 而这房间的最前方则是突出一块，首位坐着提督学政，他的左手坐着林浩然，右手坐着吴山长，按照本朝惯例，一主考官，两副考官。 当所有童生班丙班抽调的学子到齐之后，这位提督学政大人就随手抄起一本《论语》笑道：“前朝有半部《论语》治天下的典故，那咱们今日的重点便放在《论语》上吧。” “帖经一共二十题，《论语》十题、《中庸》三题、《孟子》三题、《大学》四题，这墨义也来个二十题吧，《论语》八题，其余三书就一个四题，至于这时文，那便《论语》一题，你们二为同考官便从其它三书中再各出一题吧。” “这《论语》的所有题目就交给我了，至于这其它的题目，就劳烦二位同考官费心了。” 听到王振生的话后，这二人都笑着拱拱手笑道。 “博远兄长（王督学）客气了。” 很快，这下属官员，便将三位考官的题目都写在了一块木板上，随后，便在每一排的考生面前各放了一块。 随后，这王振生看向这些学子笑道：“本次测试时间限时一个时辰，各位动笔吧。” 这帖经和墨义对于自己来说，就是送分的，只希望这次考试的时文都是自己曾经背诵过的范文，只希望几位考官不要出什么搞怪的截答题才好，能不能顺利拜师，就看这一次了！ 稍微祈祷一番之后，叶轩墨抬头看向这木板上的题目，粗略的扫过前面的帖经和墨义，他将视线转移到这时文上，看到这时文他就笑了起来。 看来几位考官非常照顾童生班丙班的学生啊，居然没有截搭题目，那对自己来说还不是手到擒来？ 看到这之后的附加题作诗和对对子后，叶轩墨就头皮发麻，这不做应该也不太会影响自己的成绩吧？ 思索片刻，叶轩墨便拿起笔开始书写起来。 此时，坐在主考位置上的王振生看到叶轩墨这奋笔疾书的模样后，有些好奇的看了他一眼，这个经历和他有些类似的九岁小男孩他可是记住了。 只希望这小男孩是有真才实学而不是在胡乱作答吧。 此时，这负责监考叶轩墨这一排的官员看到叶轩墨这奋笔疾书的模样后，忍不住的走到他的身边，看到他这帖经后，忍不住的点点头小声道。 “真不错，总角之龄，居然能够熟练背诵四书，而且还无一出错，看这墨义应该也是课本上注释的原句，读书能做到这个程度，这江西几年之后，怕是又要出一位少年进士了。” 与此同时，这王振生看到在叶轩墨身边徘徊的官员后，赶紧出声问道：“那位监考官，你为什么一直站轩墨身边转悠什么呢？莫非是你发现了轩墨有什么舞弊行为？若是如此，不妨提出来。” 王振生此言是警告这位监考官，他的行为很可疑，如果不是抓到了叶轩墨作弊，是不是在帮助叶轩墨作弊呢？ 要不然这监考官面前这一排学生不看，唯独在这叶轩墨身边转呢？ 这位负责监考的官员听到这王振生的话后，赶紧退了两步，转头看向王振生行了一礼道：“确实是下属失礼了，属实是这位学子答题顺畅，吸引住了在下，还望提督学政大人恕罪。” 王振生听到这监考官的话后，笑着摆摆手道：“哦？是吗？既然如此，那也说的过去，不过其他学子莫非就不能吸引你了？可千万莫要厚此薄彼啊！” 第27章 大宗师亲判考卷 这位监考官听到王振生的话后，赶紧朝着他行了一礼道：“是是是，下官遵命。” 说完之后，这监考官便朝他这一排的其它学子走去。 而这些其它学子看到这一幕后，一个个都紧张起来，毕竟这考试的时候身边站一位监考老师，换谁都有些紧张。 叶轩墨啊，你不是牛吗，既然把监考官引到你那里去啊，别来祸害我啊。 此时，这监考官面前的考生正这样思考着，而这监考官看到这考生握笔的手不断颤抖，头上还浮现出些许汗珠后，就有些关心的开口问道：“孩子，你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你脸上出这么多汗啊？莫非是生病了不成？” 这考生听到这位监考官这关心的话语后，他强行挤出了一个笑容回答道：“谢谢监考官大人关心，学生没事。” 我总不能说是因为你站在我面前才导致我紧张的吧？ 这监考官听到这考生的回答后，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一想这家伙拒绝了之后，这监考官也不打算再凑上去，自己堂堂六品官员，能关心你个普通学生就不错了。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而叶轩墨也已将自己脑海中背诵的时文范文抄写道了草稿纸上。 这一次，叶轩墨却没有直接将文章腾挪到正文上，而是仔细的检查起来。 很快，这时间便到了，这些监考官开始收集自己这一排学子的考卷。 将所有考卷收齐后，主座上的主考官王振生朝着在场的学子们笑道：“好了，各位学子，你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接下来就是我们的任务了，你们抓紧去做功课吧。” 听到王振生的话后，这些学子都站起来朝着向王振生行礼。 “学生谨遵提督学政大人教诲。” 走出这教室后，一个娇小的身影出现在叶轩墨的面前。 叶轩墨看到自己面前这小女孩之后，叶轩墨有些惊讶的看着她说道：“林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林凡辞看到叶轩墨这吃惊的表情后，她笑着点点头。 “嘿嘿，我知道轩墨兄长在书院里，所以就请爹爹把我一起带来了，嘿嘿，轩墨兄长，你从我家走了之后，我好无聊啊，三位兄长他们每天都要做功课，没人愿意陪我玩。” 叶轩墨听到林凡辞的话后，他笑着点点头答道：“那行吧，学了这么久，又加上这么紧张的考试，陪你玩一下，放松一下也好。” 林凡辞听到叶轩墨答应之后，她就高兴的点点头。 “轩墨兄长，你最好啦。” 与此同时，刚刚的那间房间内，王振生看向监考叶轩墨的那名监考官说道：“来，把叶轩墨的考卷教给我，我要亲自评判。” 听到王振生的话后，这监考官也没有丝毫的意外，只觉得叶轩墨这孩子走运了，被提督学政大人看重了，毕竟刚刚这位可是点了叶轩墨的名。 所以，他在收考卷的时候，也是将叶轩墨的考卷放到了最上面。 将考卷递给王振生后，这监考官便将剩下的考卷拿给两位同考官。 拿到叶轩墨的考卷后，王振生就开始仔细的检查起来，看到叶轩墨的帖经后，他非常满意的点点头。 “不错，基本功很扎实，这二十题一题都没错。” 看完之后，王振生又将视线放到叶轩墨考卷上的墨义位置，看到这墨义后，他就笑了起来。 “确实不错，总角之龄，却有如此学识，未来可期，未来可期啊。” 说完之后，他便将目光转移到叶轩墨的时文上，看到叶轩墨这时文上的破题点，再看看他的措辞后，他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不是说不好，而是太好了，一个这么年轻的小家伙能够写出这么好的时文？怕不是从娘胎里就开始准备考科举了吧。 想到这里，这王振生转头看向刚刚监考叶轩墨的那位监考官，有些好奇的问道：“那位监考官，你刚刚在监考叶轩墨的时候，确实没有发现他作弊？” 这监考官听到王振生的问话后，也不摸清楚这位提督学政大人是个什么路数，但还是点点头答道：“回督学大人话，下官刚刚监考的时候，确实没有看到这叶轩墨作弊了。” 王振生看到这监考官这模样后，就有些狐疑的看了他一眼，随后，将叶轩墨手中的这份考卷递向了其它几人。 “这叶轩墨的考卷还有点意思，你们都看看，看看是否有什么问题。” 听到王振生的话后，这吴山长就接过叶轩墨的考卷看了起来，看到这叶轩墨的帖经和墨义后，他并没有流露出丝毫的惊讶。 而正在观察他的王振生就发现了这个问题，他忍不住的开口笑着问道：“文静贤弟，你不觉得这一个总角之龄的孩童帖经和墨义一题不错，很不可思议吗？” 吴山长听到王振生的问话后，他笑着回答道：“回博远兄，其实一开始我也觉得特别的不可思议，这叶轩墨在学院第一次考试的时候，这叶轩墨便让我感觉到意外，他的帖经和墨义和书本上的一模一样，只是他那时文太差劲了。” “当时我还认为是这孩子作弊了，在考试的时候偷偷的查阅书籍了，可是，当我把他叫到我面前质问他之后，他却当着我的面，将这四书给背了出来。” “虽说只背了区区几百字，但是，我还是认为这孩子已经将四书给背了出来。” 王振生听到吴山长的回答后，他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胡须，非常满意的点点头。 “不错，孩童的记忆力确实比我们这些老头子的要好，那你觉得他这篇时文呢？” 吴山长听到王振生的话后，他笑着答道：“此文破题角度刁钻，但有理有据，若是县试，此子可谓案首。” 此时，坐在一旁的林浩然听到这二位的交谈后，他也来了兴趣，这叶轩墨他也认识啊，没想到居然能够得到这两位的看好，便主动开口道。 “吴山长，不知可否将轩墨的考卷给我鉴赏鉴赏，你们这说的我好奇啊。” 听到林浩然的话后，吴山长自然不可能驳了他的面子。 林浩然接过叶轩墨的考卷后，就开始仔细的品读起来，当他看到这时文后，他愣住了。 第28章 学生斗胆请督学考校 王振生看到这林浩然如此惊讶的表情后，笑着说道：“怎么样？林知府，你也觉得轩墨这孩子有点本事，这时文写的非常好是不是？” 林浩然听到王振生这话语后，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道：“回督学大人，情况是这样的，轩墨这孩子我认识。” 一听到林浩然的这句话后，王振生的脸色就变了，一本正经的看向吴山长问道：“文静贤弟，这叶轩墨真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孩子吗？他去藏书馆抄书是不是你安排的？我觉得我需要一个解释。” 此时，王振生还以为是他们为了让叶轩墨接近自己，而找了各种理由，这种被欺骗的感觉特别不好受。 林浩然看到提督学政误会了之后，他笑着解释道：“督学大人，这轩墨的身世应该不是作假，我和他认识也是一场巧合，就在前不久，他们书院休假之时，我和他在九峰寺巧遇了一下，然后……” 随后，林浩然便将自己和叶轩墨相遇的过程稍加润色告诉了王振生。 王振生听完林浩然的解释后，他就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胡须笑道：“不错，不错，品相上佳，舍己为人，到了你堂堂知府的家中，也不去钻营，就知道一门心思的读书，未来举业有望，我对这小子越来越感兴趣了。” “对了，你刚刚那么惊讶是为什么？这个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我呢。” 听到王振生的这话后，林浩然这才回想起刚刚的失态，赶紧解释道：“回督学大人，我刚刚之所以愣神，完全就是因为此子的这篇时文，这时文应该是一篇范文。” 王振生和吴山长听到林浩然的话后，他们二人又拿起叶轩墨的时文仔细研究了起来，一边看还一边想将自己脑海中的范文与之对应。 可是，这二人头脑风暴许久后，还是选择将考卷放下。 “这，为何我对这篇范文没有印象？” 看到他们二人这疑惑的眼神后，林浩然解释道：“因为这范文是我从北方带来的，是开国时期北方的时文范文，南方可能比较少见，所以二人可能没有印象。” 王振生听到林浩然的解释后，他还是有些不相信的说道：“你的意思，那小子在你家待了几天，便把你家的范文给背下来了？莫非这孩子有强记之能？” 虽然林浩然也不愿意相信，但是现在事实摆在面前，他只能点头称是。 “我想应该是的，当然了，说不定轩墨这孩子恰好就背下了这题。” 吴山长看到这一幕后，笑着说道：“好了，不如这样，把当事人叫过来确定一下不就知道这孩子是不是真有强记之能。” 二人一听吴山长的提议后，都笑着答应着。 很快，叶轩墨便被这随行官员叫到了这改卷的房间内。 走进房间后，叶轩墨便看向三位考官行了一礼。 “学生见过督学大人，知府大人，吴山长。” 王振生看到叶轩墨这礼貌的模样后，他笑着点点头说道：“嗯，无需多礼，轩墨，你走上前，看看这份考卷是你的吗？” 叶轩墨听到王振生的话后，赶紧点头朝前走了几步，看到王振生手指向的那份考卷，看到这字迹后，叶轩墨赶紧点头答道：“回督学大人话，这考卷是学生的，莫非是这字迹太难看？惊恐了督学大人？” 看到叶轩墨一进来便将责任往自己身上揽后，王振生看向叶轩墨的眼神就变得更加的柔和了，这小子很滑，但是就是性子才能在官场走得更远，爬得更高。 随后，王振生看向叶轩墨笑道：“你放心，叫你过来，不是兴师问罪的，就是想问问你，这时文可是你所作？” 叶轩墨听到王振生的话后，就知道瞒不过这几位考官，便直接笑着答道：“回督学大人话，这时文并非学生所作，是学生见督学大人来了，不敢将自己的文章交给督学大人看，便将自己背下的范文抄写了上去。” 听到叶轩墨的回答后，王振生再次问道：“还算是诚实，那你是恰好背下了这篇时文，还是将林知府府上那本《大学大题小题选集》全部背下来了？” 叶轩墨抬头看到王振生这期待的模样后，他老老实实的回答道：“学生不敢欺瞒督学大人，学生全背下来了。” “用了多长时间？” 叶轩墨听到这林浩然突如其来的问话后，有些紧张的伸出一根手指。 “一天？” “一遍，学生只看了一遍，便记住了。” 王振生听到叶轩墨的回答后，直接就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快步走到叶轩墨的身边，从自己的怀中拿出一本《山海经·南山经》递到叶轩墨的面前。 “这本《山海经·南山经》你可曾看过？” 叶轩墨听到王振生的话后，赶紧回答道：“回督学大人话，这本书学生不曾看过。” 王振生听到叶轩墨的回答后，他非常满意的点点头道：“我给你一炷香的时间，能记多少记多少，只要你能记下八成，不，七成，我就算你刚刚所言不虚。” “可是你若是记不下七成，那就证明你刚刚说谎了，说明你是个品相不端之辈，像这种人，这辈子就别想科举，你可接受？” “当然了，若是你现在放弃，我可以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你可要考虑清楚了。” 叶轩墨一听这话后，笑着点点头道：“督学大人，学生斗胆请督学考校！” 一听叶轩墨的回答后，王振生非常满意的看了他一眼，随后便将这本《山海经·南山经》交给他，并让自己的下属去计时。 看到王振生这认真的模样后，这房间内的官员都为叶轩墨担心起来，这提督学政大人可是负责全省的教育和科举，一旦他下令让叶轩墨不能科举，那按察使、布政使、巡抚三人来了都不管用。 此时，叶轩墨也拿着自己面前这本书仔细的背诵起来。 今天肯定会是他人生的一个重大转折点，他一定要把握住机会，要是自己能够被提督学政大人看重，那自己未来在乡试之下定是畅通无阻。 第29章 共教一徒? 很快，这一炷香的时间就过去了，王振生看到自己的属官给自己的信号后，他便看向叶轩墨笑道：“好了，轩墨，现在该把书给我了，我告诉你，开弓没有回头箭，现在后悔已经太晚了。” 叶轩墨听到王振生的话后，他的脸上露出一个真挚的笑容道：“督学大人放心，学生绝不后悔。” 王振生看到叶轩墨这自信的模样后，笑着拿起手中这本《山海经·南山经》随意的翻阅起来，随后，他看着叶轩墨笑道。 “嘿嘿，按照一般人的读书习惯，大家都喜欢从前往后背，今日我还真就反其道而行之，你要不就从最后开始背吧。” 而王振生的本义原是让叶轩墨从最后一段开始背，一段一段往前背，可是叶轩墨却明显会错意了。 他有些愣神的看了王振生一眼，重复了一遍：“从最后开始背？” “不错，从最后开始背。” 叶轩墨听到这王振生这肯定的话语后，他的内心就开始紧张起来，这真不愧是一省的教育主官提督学政啊，这考察方式都和别人不同。 “那督学大人，学生开始了。” “里十八百三千六万，山十四凡小大，志山之经南右……” 叶轩墨背着背着就被王振生给打断了，他一脸狐疑的看着叶轩墨问道：“轩墨，你这是背的什么东西？就算没背下来，也不用这般敷衍我吧？” 看到王振生这模样后，叶轩墨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他一眼，小声解释道：“督学大人，可是你让学生倒背的，学生自问没有出错。” 一瞧叶轩墨这像是小媳妇被欺负般的模样后，他的脸色也变得缓和了，转头看向自己手中的《山海经·南山经》，可是当他看到这最后一段后，他愣住了。 “你真是倒背的？” “咳咳，咳咳，好，这一次就算你过了，是我自己表达的不清楚，你从最后一段开始背，一段一段的往前背。” 随后，叶轩墨便按照王振生的意思开始朝前背诵。 “凡南次三山之首，自天虞之山以至南禺之山，凡一十四山，六千五百三十里。其神皆龙身而人面。其祠皆一白狗祈，稰用稌……” 片刻后，这在场的所有官员都围拢到叶轩墨的面前，一个个都盯着叶轩墨的脑袋看个不停。 似乎想要看穿叶轩墨的脑袋里到底装的什么，居然还真有过目不忘之才？ 不久之后，这王振生有些难以置信的摆摆手打断道：“好了，不必再背下去了，果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啊！后生可畏，后生可畏。” “若不是亲眼所见，我曾会相信真有人能做到过目不忘，轩墨，你且先行退下。” 叶轩墨听到王振生打发自己走后，他朝着王振生行了一礼道。 “督学大人，那学生就先退下了。” 走出这大门之后，叶轩墨非常激动的点点头。 看刚刚督学大人的模样，应该是对自己非常感兴趣，收自己为徒也不是没有可能啊，若是督学大人真想收自己为徒，那自己是不是需要在他和吴山长之间做个选择？ 就在叶轩墨胡思乱想之际，这王振生看着叶轩墨的考卷陷入了沉思。 这份考卷自己该给到什么成绩呢？虽然这时文不是轩墨自己写的，可是这是人家自己背下来的，也算是人家自己的本事，毕竟人家又没有作弊。 斟酌片刻后，王振生还是有些拿不定主意，他转头看向吴山长，想要他给自己一点建议，可是当他转头看向吴山长的时候，他却发现他正死死地盯着叶轩墨的考卷有些出神。 王振生看到这一幕后，稍微清了清自己的嗓子。 “咳咳。” 吴山长听到这声音后，他这才回过神来，转头看向王振生道歉道：“博远兄，我失态了，让你见笑了。” 听到吴山长的话后，这王振生笑着摇摇头说道：“这轩墨是块璞玉，不管是谁见了都会心生欢喜的，你该不会是在幻想自己将叶轩墨收入门墙了吧？” 此言一出，吴山长居然没有反驳，他笑着点点头解释道：“博远兄，你不知道啊，我曾经和轩墨这小家伙打过一个赌，若是他能够在本次季考中取得童生班丙班第一，那我便正式收他为徒。” “当初也是不知道他还有这本事，若是知道他有这过目不忘之能，怕是我当时就同意了，怎么会要求这要求那的。” 王振生一听吴山长的话后，他瞬间就打起精神来。 叶轩墨这孩子他可是看上了，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还和文静贤弟有赌约，那可就不好办了。 气氛瞬间就尴尬起来。 林浩然看到这一幕后，也不好出面，这就属于神仙打架，自己遭殃。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这王振生看向吴山长笑道：“文静贤弟，其实我觉得吧，轩墨这孩子年纪还小，如果他少年时期就一帆风顺的话，未来可能很难有所作为，毕竟走的太顺了，可能就经受不起打击。” “不如这样，这一次，我们将叶轩墨的考卷列为中等，然后你观察一下这叶轩墨的心态会不会发生变化，会不会因为这一次没有得到第一而失落。” 一旁的林浩然听到这王振生的话后，有些惊讶的看了他一眼。 这或许就是大佬吧，抢个弟子都能说的这么大义凛然的，果然自己的脸皮还是太嫩了，和这些官场老油条比，我还是嫩了一点啊。 而此时，吴山长自然也知道这王振生是什么意思了，可是懂归懂，这弟子还是有些不愿意放弃，作为官场老油条的王振生自然察觉出了吴山长的内心变化。 他看向吴山长笑着说道：“文静贤弟，我知道你想什么，这佳徒确实难得，但是好像没人规定一个学生不能拜两个师父吧？” “到时候你我二人共教一徒，不失为一桩美谈啊。” 吴山长听到王振生这番话后，他也开始认真思考起来，随后，吴山长看向王振生笑道：“既然博远兄都这么说了，那小弟也不好驳兄长的面子，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 第30章 话糙理不糙 此时，一旁看热闹的林浩然忍不住的开口问道：“督学大人，若是这叶轩墨记仇怎么办？要是他不知道这是你们二人的计划，因此心生怨恨，怎么办？” 王振生听到林浩然的话后，他笑着摆摆手笑道：“无妨，若是这小家伙因此而怨恨我，那就说明他的气量太小了，未来不能成大事，这样的弟子对我们来说，也没什么大用。” 一听王振生这话后，林浩然就忍不住的看了他一眼，有些难以置信的点点头。 “高，实在是高。” 随后，叶轩墨的考卷便被几位考官列为了中等偏上。 而这时，叶轩墨正在给林凡辞讲《聊斋志异》的故事，毕竟自己若是想要依靠这话本赚钱，那还是需要事先做个市场调研。 至于这调研对象，自然就是林凡辞这种听过话本的千金大小姐。 当叶轩墨讲完《莲香》这篇狐仙莲香和鬼女李氏与书生桑子明的爱情故事后，林凡辞就感动的说道：“轩墨兄长，这故事太好听了，这狐仙姐姐为情而生、为情而死、最后又为情复生。” “这是我听过最好的话本小说，轩墨兄长，要不你还是别考试了吧，你就给讲话本算了。” 叶轩墨一听这话后，赶紧拒绝道：“那可不行，写话本是为了赚钱考科举，可不能本末倒置了，不过你若是喜欢听，我下次再讲给你听便是了。” 一听叶轩墨的话后，林凡辞就有些许失望的点点头。 “那好吧，那轩墨兄长你以后可要经常去我家玩哦，你要给我讲好多好多话本，好不好？” 看到林凡辞这期待的小眼神后，叶轩墨笑着点点头。 幸亏自己前世的时候喜欢看这些东西，本来都以为自己忘记了，没想到随着自己年龄的增长，这些记忆也变得逐渐清晰。 此时，林凡辞看向叶轩墨笑道：“轩墨兄长，继续吧，我还想听你讲故事。” 可就在这时，李管家走了过来，看向林凡辞笑道：“小姐，大人已经改完了考卷，我们差不多要离开了，和轩墨公子道别吧。” 林凡辞听到李管家的话后，整个人瞬间就变得失落起来，有些不开心的看着叶轩墨辞别道：“轩墨兄长，今天和你在一起很开心，那我们下次再见。” 叶轩墨听到林凡辞的话后，朝着她笑着挥挥手。 “林小姐，下次再见。” 送别林凡辞后，叶轩墨回到自己的宿舍内。 今日季考，大家也都打算休息一下，所以大家也都没有看书，而是在宿舍内下围棋。 观战的赵文卓看到叶轩墨后，朝着他挥挥手笑道：“轩墨，你终于舍得回来了？不和林知府的爱女多玩一会？” 正在下棋的二人听到赵文卓的话后，也朝着门口的方向看去，看到叶轩墨后，周文浩笑着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轩墨，来，这位置交给你了，我实在是下不下去了。” 叶轩墨听到周文浩的话后，笑着摆摆手拒绝道：“文浩兄，还是算了，就小弟这三脚猫的功夫就不丢人现眼了。” 一听叶轩墨不会之后，周文浩就更加的热情了。 “来来来，坐，咱们可是读书人，这乐棋书画你总要沾一样的，宿舍也没乐器，书画离你又太远，还是这棋适合你，来来来，赶紧陪我下一盘。” 李文杰此时也看穿了周文浩的心思，被自己和赵文卓打自闭了，想要在叶轩墨身上找回自信，随即，这李文杰便将位置让给了叶轩墨。 而叶轩墨自然也明白是怎么回事，可是文浩兄你想在我这里找回自信怕是有点问题，自己前世好歹也是业余七段棋手，打你应该还是轻轻松松吧。 想通之后，叶轩墨便笑着坐下。 “那好，既然文浩兄再次邀请，小弟也不好驳兄长的面子。” 一瞧叶轩墨答应之后，周文浩就开心的点点头笑道：“好好好，轩墨，既然如此，那便由你执黑先行吧。” 听到周文浩的话后，叶轩墨并没有拒绝，直接从棋盒中取出一枚棋子落到天元处，这周文浩看到叶轩墨的落子后，他就非常开心的笑了起来。 “嘿嘿，轩墨，没想到你还真不会下围棋啊，哪有人第一步下天元的，我们下棋都是先抢先抢边星位的。” 叶轩墨一听周文浩的话后，他没有反驳，就这么笑了两声。 棋局很快就来到了中盘，此时，周文浩却发现，自己好像拿不下叶轩墨，自己被他牵着鼻子走了。 此时，站在边上围观的李文杰和赵文卓也打起精神来，看到这棋局后，二人都开始琢磨起来，若是自己坐在叶轩墨的对面是否有胜算。 仔细盘算一番后，二人的答案都是胜算不足两成。 很快，周文浩就无奈的从棋盒中取出两个白棋放在自己的右下角，有些郁闷的站了起来。 “服了，没想到这个宿舍里就我一个臭棋篓子，还以为能够在轩墨这里找回自信呢，没想到轩墨这家伙是咱们宿舍隐藏最深的那一个，我这算什么？羊入虎口？” 叶轩墨看到这周文浩的表情，再听听他抱怨的话后，没有出声，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任由他抱怨。 此时，这负责叶轩墨他们的王伯走到他们门口开口道：“季考成绩已经出来了，各位小公子们可以去看成绩了。” 听到王伯的话后，宿舍内的众人也放下棋局，朝着学院放榜的地方走去。 “哎呦，希望这一次能够入甲班吧，入甲班我就敢去下场一试了。” “文杰兄，你一定可以的，咱们可以继续努力，别被轩墨这小子给赶超了。” “得了吧，和轩墨这段时间的接触，我已经看淡，这小子简直不是人，每天看书和翻书似得，也不知道他这脑子怎么长的。” “就是，人家轩墨超过我们三个废物怕是轻轻松松。” “文浩兄，你这话说的很扎心，但是话糙理不糙。” 叶轩墨听到自己宿舍内几位兄长的自嘲后，也不好意思开口，毕竟这个时候一开口，那就有炫耀的嫌疑了。 第31章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来到这榜单面前后，李文杰就笑着指向这童生班乙班的榜单笑道：“哈哈哈，第三，进甲班！” “哎，第六，比你差点，不过也能进甲班。” 此时，赵文卓听到他们两个这话后，开始焦急的寻找着自己的名字，终于在这第二十位的地方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呼，还好，进了，看来接下来的日子我需要更加努力了。” 而当叶轩墨看到自己的名字居然才出现在三十名的时候，他整个人就有些站不住了。 怎么可能呢？自己这帖经和墨义绝对是没错的，这时文自己也写的是范文啊，为什么不是第一？ 此时，喜悦的李文杰三人来到叶轩墨的身边，看向他笑道。 “轩墨，你这速度太牛了，四个月从童生班丙班进入乙班，怕是今年年末就能入甲班，明年二月说不定都能下场一试了。” 叶轩墨听到自己身边三位兄长的话后，他强颜欢笑的看着他点点头：“哈哈，希望一切都能如愿以偿吧。” 随后，叶轩墨便被曾夫子叫走了。 “轩墨，走吧，吴山长要见你，应该是你和聊你们曾经的那个约定吧。” 曾夫子看到叶轩墨的神情低落后，笑着安慰道：“轩墨，常言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说不定吴山长还是会收你为徒也说不定。” 叶轩墨听到曾夫子的安慰后，他笑着点点头答道：“学生晓得。” 当叶轩墨来到吴山长的院落后，曾夫子便先行离开了。 吴山长看到叶轩墨的身影后，微笑着朝他挥了挥手，笑道：“轩墨来了，坐。” 听到吴山长的话后，叶轩墨找了个位置坐了下去，他想要知道自己是不是还有机会，还有一个成为吴山长弟子的机会。 双方沉默之后，这吴山长率先开口笑道：“你可还记得我们三个月前的那个约定？” 叶轩墨听到吴山长的话后，非常恭敬的回答道：“学生自然记得。” 看到自己面前如此得体的叶轩墨后。吴山长对他就更加的满意了，可是为了自己和王振生的约定，吴山长并不能向叶轩墨表达自己对他的喜爱。 随后，吴山长脸上露出一丝遗憾之色，有些惆怅的说道：“按照我们的约定，你获得本次童生班丙班季考头名，我便收你为弟子，可是，很遗憾，你没有做到，所以，我们两个之间的师徒缘分还是差了那么一点。” 叶轩墨听到吴山长的话后，他强行挤出一个笑容，看向吴山长笑道：“学生明白了，是学生才疏学浅，未能完成与山长之间的约定。” 看到自己面前这个九岁男孩如此乖巧懂事的模样后，吴山长的心揪了一下，他多想告诉叶轩墨自己想收他为徒，可是这王振生说的没错，叶轩墨这一路来太顺风顺水了。 若是不经历一番挫折，未来怕是经不起大风大浪。 随后，吴山长就看向叶轩墨笑道：“你这一次本来是能被取为第一的，可是，你那时文毕竟不是自己所作，最后，督学大人将你排在了三十名的位置上。” “他希望你下一次能够拿出自己的本事，用自己的学识去写一篇时文，等下次督学大人再来的时候，可是还要检查你的功课，好啦，你先退下吧。” 博远兄，为了不让轩墨这孩子恨我，只能请你出来背黑锅啦。 叶轩墨一听吴山长这话后，他就知道自己是没有拜师的机会了，为了不给吴山长留下糟糕的印象，叶轩墨非常洒脱的笑道：“是，学生多谢山长和督学大人栽培！” 看到叶轩墨这洒脱的背影后，吴山长笑着点点头。 “不错，不骄不躁，喜怒不形于色，是个好苗子。” 当叶轩墨回到宿舍后，就看到了宿舍内一桌子的熟食。 李文杰看到叶轩墨进来之后，笑着招呼道：“轩墨，你被你们夫子叫去训话了？怎么这么久啊，再不来这荷叶鸡都凉了。” 叶轩墨听到李文杰的问话后，他有些郁闷的摇摇头。 “哎，别提了，伤心。” 此时，赵文卓从床下神秘兮兮的拿出一个小坛子，而李文杰二人看到这个小坛子后，他们就笑了起来。 “文卓兄，你这胆子是真大啊，要是被教习他们知道了，怕是要打你的板子。” 听到李文杰的话后，赵文卓笑着摇摇头道：“诶，这你们可就说错了，咱们书院规定，季考当晚允许小酌一杯，举业有望还不让高兴一下？反正只要不影响明日上课便可，再说了，这酒不烈，就是普通的水酒。” 一听李文杰这话后，他就笑了起来。 “这论对书院规章制度钻研最深的，无疑就是文卓兄了。” 说完之后，他转头看向叶轩墨笑道。 “轩墨，这东西你可不能碰，要不然真出点什么事情，我们几个可担不起责任。” 一听这话后，叶轩墨也不多说什么，毕竟他现在这具身体还是太小了，确实不应该太早摄入酒精。 和几位舍友用过晚饭后，叶轩墨朝着藏书馆走去，今天这抄书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呢。 来到藏书馆后，唐馆长看向叶轩墨笑着问道：“怎么样？这一次成绩如何？” 叶轩墨听到唐馆长的问话后，老实的回答道：“回唐伯伯话，这次我考了童生班丙班第三十名，按要求可升入乙班。” 这唐馆长听到叶轩墨的回答后，有些好奇的看了他一眼。 “不错啊，才来四个月就能升乙班，按照你现在的速度下去，明年便可下场一试了，这应该是一件好事啊，那你为何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突然，唐馆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似得，看向他笑道。 “我记起来了，你和老吴那家伙有个约定是不是，让我猜猜，老吴那家伙是不是没收你为徒啊？” 看到叶轩墨的表情变得更加苦涩之后，唐馆长就知道自己猜对了，他来到叶轩墨的身边，拍拍他的肩膀笑道。 “不就是没被老吴那家伙收为弟子吗，这么伤心干什么？你小子不是常说吗，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第32章 拜师 “这句话的意思你不会不知道吧？不要因为外物的好坏和自己的得失而感到欢愉和沮丧。” 叶轩墨听到唐馆长的话后，他有些失落的摇摇头答道：“唐伯伯，我喜欢这句话没错，可是大家都是凡人，真的能够做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吗？” “若是人人都能做到知行合一，那岂不是人人都能够成圣？可是如今这世道除了当今陛下，真的还有人能够被称之为圣人吗？” 当唐馆长听到叶轩墨这番话后，他愣住了，他没想到叶轩墨居然是这么想的。 随后，他朝着叶轩墨挥挥手道：“好了，你去抄书吧。” 叶轩墨听到唐馆长的话后，他便按照以前的习惯，坐到这藏书馆的大厅内抄写起来。 唐馆长看到叶轩墨开始抄写后，他默默的来到叶轩墨的身后，静静的看着叶轩墨抄书。 看了一分钟后，唐馆长淡淡的开口道：“算了，今日的抄书就先停下吧，你的心乱了。” 叶轩墨听到唐馆长的话后，他转头看向唐馆长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唐伯伯，不好意思，我保证，我明天肯定能好好写字的。” 唐馆长听到叶轩墨这话后，他笑着摇摇头。 “不，我觉得你还不明白的意思，轩墨，我问你，你为何而读书？为何而努力学习？” 叶轩墨听到唐馆长的话后，他沉默片刻，随后这才回答道：“因为晚辈家里穷，晚辈想要依靠读书来改变家中的现状。” 听到叶轩墨的回答后，唐馆长看向他笑道：“对啊，那你现在在胡思乱想什么？难道没有老吴那家伙，你就不能参加科举了？打铁还需自身硬。” 叶轩墨一听唐馆长这话后，还想要辩解。 “可是……” 唐馆长没等叶轩墨说完，便打断道：“别说了，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你想要攀上老吴这棵大树，你想着借助老吴的帮助，你能够在官场上走得更远。” “我不讨厌这种行为，在官场之中，只有善于钻营的家伙才能走得更远，你如此年纪便能看得如此透彻，实属难得，可是，若是你没有实力，老吴能看上你吗？” “反之亦然，若是你展现出最够的天赋，就算老吴不收你，还有老李，老张啥的，有能力的人才只需要等待机会，没有能力的人，机会送到你面前，你都把握不住。” “好了，今晚你便先回去吧，好好反思反思自己，看看能不能找回自己的初心。” 叶轩墨听到唐馆长的话后，朝他行了一礼道。 “好，那晚辈先行告退了。” 唐馆长看到叶轩墨的背影后，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期待，希望这小家伙能够迷途知返吧。 若是不能，怕又是一个伤仲永啊。 次日，叶轩墨顺利的从丙班转到了乙班，而与他一起的还有曾夫子。 “这一次季考，我们班考上乙班的人数最多，所以我也将升为乙班教习。” 今天也只是做了一个班级的调整，并没有授课，而叶轩墨也向曾夫子申请了一块外出的令牌。 曾夫子听到叶轩墨的话后，有些好奇的看了他一眼问道：“你小子来书院这么久，还是第一次来找我要出入牌啊，莫不是笔墨都用完了？” 叶轩墨听到曾夫子的话后，他笑着摇摇头说道。 “不是。” “那行，那我也不多问了，你下山去吧，记得天黑闭院前要赶回来。” 曾夫子看着叶轩墨的背影有些奇怪，这孩子一向都不爱外出，今天这是怎么了？ 两个时辰后，叶轩墨背着一个包袱走进书院，径直朝藏书馆走去。 正聚精会神看着京城邸报的唐馆长听到门口传来的动静后，他便朝门口看去，看到叶轩墨背着一个包袱后，笑着问道。 “轩墨，你这是下山了？买了些什么啊？” 叶轩墨听到唐馆长的话后，他走到唐馆长的面前，笑着打开了这包袱，只见这包袱里面装的是芹菜、莲子、红豆、枣子、桂圆、干瘦肉条。 唐馆长看到这东西后，他有些愣神的看向叶轩墨问道：“你还不死心？” 可是，叶轩墨却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从口袋中掏出五两银子，朝着唐馆主跪了下去。 “唐伯伯屡次为晚辈指点迷津，实乃解惑之恩，若是无前辈之言，晚辈说不定就迷失了自我，晚辈想通了，能够指点你做人的老师要优于指点学问的老师，故晚辈想拜前辈为师。” 唐馆长看到叶轩墨这模样后，并没有立马拒绝，而是主动开口问道：“我知你善于钻营，可是为师无官无职，未来可不能在官场一途上给予你什么帮助，而且为师学问浅薄，这学业上可能也不能给予你太多的帮助。” “若是如此，你可还愿意？” 此时，唐馆长表面看起来漫不经心，实际上却在观察着叶轩墨的一举一动，想要从叶轩墨不经意的举动和微表情中看出他的内心。 而叶轩墨听到唐馆长的话后，他迟疑了。 唐馆长看到叶轩墨的模样后，并没有催促，就这样静静的等待着。 思索良久后，叶轩墨深吸一口气，看着唐馆长笑着说道：“学生绝不后悔，《大学》有云，‘德者，本也’，说明道德之于个人、之于社稷都是具有基础意义的，做人做事第一件事就是要崇德修身。” “《礼记》曰‘德者，得也’，意思是有道德的人，最后必有所得。” “学生相信先学会做人做事比先学会做学问更重要，恳请先生收下弟子，让弟子侍奉先生左右，聆听先生教诲。” 听到叶轩墨这引经据典的话后，他满意的点点头笑道：“我知你有过目不忘之才，此乃你的天赋，稍加利用，便能使得自己的学业突飞猛进。” “可是，如果你入我门下，那你之前的小聪明便要放下，从今往后，这八股文需要自己作，不能再假借他人之手，那些范文便不能用了，你可还愿意？” 叶轩墨听到唐馆长的话后，他想都没想就同意道：“先生放心，弟子定能做到。” 第33章 先生指点 听到叶轩墨这快速的回答后，唐馆长笑着说道：“若是不用范文，那你明年说不定就参加不了县试了，我对弟子的要求可严格了。” “你若没有前三甲的实力，我是不会放你下场的，如此，你可还愿意？” 叶轩墨听到这话后，继续答应道：“先生若有信心，那弟子也有信心！” “好，你放心，我这么做不是害你，而是帮你，若是你用他人范本参加县试，这就是你未来的一个祸端，若你有一天位极人臣，这可能就是你的一大污点，有时候能不能入阁可能就体现在这里。” 听到唐馆长这高瞻远瞩的话语后，他朝着唐馆长再次行了一礼。 随后，这唐馆长再次问道：“可有偏爱的本经？” 一听这话，叶轩墨便想起了那天在林浩然府上的那一次谈话，他看向唐馆长笑道：“学生想治《春秋》。” 唐馆长听到叶轩墨的话后，他有些好奇的看了他一眼问道：“这《春秋》字数最多，还难读，普通学子认为这《春秋》难在字句上，其实这《春秋》难在大义上，当然，若你真心想学，那我便教你。” “好了，你今日回去，告诉你们班的夫子，你以后不会去班上上课了，你以后直接来我这里，我单独辅导你。” 叶轩墨听到唐馆长的话后，一脸惊讶的看着他。 “先生真的可以吗？” “你且去，你们夫子会同意的，你的天赋很好，跟着大家一起学习，只会埋没你的天赋，若是你真想在明年拼一拼这县试，那这是最好的办法，对了，为师本名唐鸿霖，别到时候人家问你为师叫什么，你都答不上来。” 叶轩墨听到唐鸿霖的话后，朝着他鞠了一躬笑道：“先生，弟子记下了。” 当叶轩墨找到曾夫子表明来意后，曾夫子一脸懵的看着他说道：“你今日去买束修了？还成为了志远（唐鸿霖字）前辈的弟子？你小子可莫要诳我，这志远前辈怎么可能收弟子？” 叶轩墨看到曾夫子这诧异的表情后，有些好奇的问道：“先生不收弟子吗？” 曾夫子看到叶轩墨这一脸茫然的模样后，他就开心起来。 “你小子该不会不知道志远兄是什么身份吧？” 一听曾夫子这开心的话语后，叶轩墨有些无奈的摇摇头答道：“学生不知，不知夫子可否为学生解惑？” 听到叶轩墨的话后，曾夫子笑着摇摇头。 “既然志远兄不说，那我自然也不能越俎代庖的告诉你，你慢慢猜去吧，既然志远兄说了要单独辅导你，那就去吧。” 次日，叶轩墨按时来到藏书馆内，而今天的唐鸿霖却一改往日颓废，豪放，取而代之的是一本正经的严肃。 看到叶轩墨来了之后，他笑着点点头。 “没有迟到，还算是不错，今日上午你与我学习作八股文，下午，你将这一叠文章背出来。” 叶轩墨看到唐鸿霖手中的那叠文章有些好奇的问道：“先生，这些文章是？” 看到叶轩墨这么好奇的模样后，唐鸿霖为他解释道：“我知你有心科举，想要做官，这是当今礼部尚书从县试到殿试的文章，还有他平时参加诗会、词会、元宵灯会等重大场合作的诗词，你背一下。” 一听唐鸿霖的解释后，叶轩墨还是有些不解，自己想做官和背这些有什么关系？ 唐鸿霖看到叶轩墨这表情后，耐心的为他解释道：“既然你想当官，那为师自然希望你能当京官，最好能入翰林，而在京城当官，自然少不了与其他京官接触，而拉近你与他们最快的方式除了认座师，那就剩下他的文章了。” “若你与他接触时，能够背出他的文章，他怎么都会对你亲近三分。” 叶轩墨听到唐鸿霖的解释后，他的双目泛起泪光，这种东西一看就是唐鸿霖昨晚连夜帮他整理出来的。 “先生，弟子何德何能让先生如此操劳。” 此刻，唐鸿霖看到叶轩墨这表情后，他笑着摇摇头：“感动个啥？你是我的弟子，也是我最后一个弟子了，知道为什么要带个子吗？因为等为师老了，你要给为师养老送终，按本朝律，为师若是没了，你还要丁忧一年。” 叶轩墨听到唐鸿霖这丧气话后，赶紧说道：“先生这是说什么话，先生的身子这么硬朗，定是还能活个几十年。” 对于叶轩墨的回答，唐鸿霖是非常满意的，随后他笑着说道：“好了，今日的课程便要开始了，你准备准备。” 一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 唐鸿霖看着自己的这位弟子笑道：“去吧，这一次，可只能用自己的本事破题，不能再用你背的那些范文了。” 叶轩墨听到唐鸿霖的话后，他笑着点点头答应道。 “弟子明白了。” 当叶轩墨来到这班级之时，这全班所有人都将目光转移到叶轩墨的身上。 “不是说这家伙考试作弊被督学大人抓住，然后退学了吗？怎么又来了？” “不知道啊，你们想知道原因，干嘛不自己上去问问？” 曾夫子看到叶轩墨的身影后，看着他笑了笑。 “轩墨来了，入座吧，让我看看你这一次的本事。” 开考后，叶轩墨非常迅速的将帖经与墨义写完，看到这时文的题目后，他就开始思考起来。 “居上不宽，为礼不敬，临丧不哀，吾何以观之哉？” 出自《论语·八佾》大意是处于上位的人，不能宽厚待人，行礼的时候不严肃，参加丧礼的时候也不悲哀，这种情况不是君子所为。 其实，这深意应该是一个家庭的主人，一位学校的老师，一个团队的领导人，如果语言和善、行为端正、仁慈宽厚，才能成为家人、弟子、员工的学习典范。 也就是我们所说的“君、亲、师”。“君”代表领导，要以身作则；“亲”代表父母要对子女关怀；“师”则代表正确的引导与教诲。 如果每个人都能够从“君、亲、师”三个方面尽自己的本分的话，那家庭、学校、社稷都将是一副全新的局面。 想通之后，叶轩墨便开始思考如何破题。 第34章 进步 思考片刻，叶轩墨想起《论语》中的那句“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 君主对待臣民应该要做到有礼义，而臣民也应该用忠心去对待君王。也就是上级对下级要懂得以礼相待，能够体恤，尊敬下属，不能以自己的标准去要求下属。 而洞察到下属的不足，正是我们践行“君、亲、师”之道的体现，去引导他，教诲他，使得下属感受到自己对他的关爱，当他感受之后，他自然也会尽心尽力的去辅佐你。 叶轩墨按照自己的步骤一步步的写了下去。 这一次，叶轩墨的内心是非常开心的，虽然没有使用范文，而且这答题也有缺陷，但是这毕竟是自己第一次动手写八股文，能够做到这地步，自己已经满足了。 很快，叶轩墨便答完了，他非常潇洒的向曾夫子交上了自己的考卷。 而这其它还在奋笔疾书的学子们看到这一幕后，一个个都愣住了。 “这家伙怎么这么快？” “不会是交了白卷吧？你看，这家伙不会作弊什么都不是。” 曾夫子拿过叶轩墨的考卷后，直接略过了叶轩墨的帖经和墨义，自己上次也算是见识过叶轩墨过目不忘的本事，这些题对他来说不过是送分而已。 看到叶轩墨这时文后，开始仔细品读起来，看了两句后，他便发现叶轩墨居然没有使用范文。 随后，他抬头看向叶轩墨问道：“你自己写的？” 听见曾夫子的话后，叶轩墨非常恭敬的行礼答道：“不错，是学生自己写的。” “比你刚来书院的那一篇好太多了，可是，仍需努力，就这水平，离县试还远着呢。” 叶轩墨听到曾夫子的话后，他笑着点点头。 “学生晓得。” 看到叶轩墨这举动后，曾夫子长叹一声。 “哎，我若早知你有此实力，当初在丙班的时候，就应该拉着你拜我为师。” “行了，这考卷我看过了，你拿去给志远兄瞧瞧吧。” 从曾夫子手中接过考卷后，叶轩墨朝他鞠了一躬笑道：“夫子，您对学生有传道授业之恩，也是学生的恩师，学生定不忘夫子师恩。” 说罢，叶轩墨便拿着自己的考卷朝藏书馆走去。 看着叶轩墨渐行渐远的背影，曾夫子面露微笑，自言自语道：“或许，这孩子会是我这辈子最得意的学生。” 回到藏书馆后，叶轩墨将自己的考卷呈给唐鸿霖。 “先生，这是弟子本次的考卷。” 唐鸿霖接过叶轩墨的考卷后，也直接略过了帖经和墨义，直接跳到时文上，看到叶轩墨的破题思路后，唐鸿霖笑着点点头。 “还不错，总算是没有用范文了，不过这承题、入体、起股、中股、后股这些都不堪入目，你可明白？” 叶轩墨听到唐鸿霖的教导后，没有反驳，此时的他已经知道自己和那些范文的差距到底有多大了，但是他相信自己用不了多久，也能写出那些文章的。 “学生明白。” 看见自己面前如此懂礼貌的叶轩墨后，唐鸿霖笑着轻抚自己的胡须笑道：“好了，准备准备，我看了日子，下下个月二十三号是个好日子，到时候为师为你办一场真真正正的拜师仪式。” 叶轩墨听到唐鸿霖的话后，有些害羞的挠挠头。 “先生，不用这么正式吧？” 一瞧叶轩墨这模样后，唐鸿霖笑着说道：“当然需要了，为师到时候可要广邀好友，让能来的都来见礼，而且你是我的关门弟子，弄得人尽皆知也好让某些人死心啊。” 叶轩墨虽然不清楚唐鸿霖在说些什么，但他还是非常认真的点点头。 “学生明白了，必定不会给先生丢人的。” 唐鸿霖听到叶轩墨的话后，他笑着点点头。 “嗯，我也觉得你不会给我丢人的。” “好了，别在这里站着了，赶紧去背书吧，莫不是觉得自己很厉害了？” 一听唐鸿霖的话后，叶轩墨笑着转头拿起书籍看了起来。 很快，这一次月考的成绩出来，叶轩墨的成绩居然在乙班的下游。 回到宿舍后，另外三位舍友很热情的邀请叶轩墨吃熟食。 此时，李文杰率先开口问道：“轩墨，你和唐馆长学习这么久了，这成绩才乙班垫底，真的不要紧吗？” “当然了，我们不是看不起唐馆长，他是书院藏书馆的馆长，这学识肯定是一等一的好，但是，这学识好不等于会教学生啊。” 叶轩墨听到这话后，笑着说道：“多谢文杰兄关心，不过我觉得先生教弟子的本事才是咱们书院第一，至于成绩，我现在还年轻，慢慢来，不着急。” 听到叶轩墨的话后，其他几人也就不再劝了。 时间转眼便又过了十几日。 京城，皇宫御书房内。 当今大周天子仁治皇帝看到江西提督学政上的折子后，他的眼底闪过一丝怀念之色，他想起了自己当年的那位老师为自己的夺嫡之事，奔走四方，帮他拉拢其它人才的那一幕。 不知过了多久，仁治皇帝看了一眼自己的大伴海公公，随后开口问道：“海大伴，你说朕当年做错了吗？” 作为陪伴了仁治皇帝十几年的海公公自然明白那件事情是什么，他直接跪了下去答道：“陛下，您作为当今圣人，怎么可能有错？” 一听这恭维的话后，仁治皇帝嘴角流露出一丝苦涩。 “是啊，朕怎么可能错呢？” 说完之后，仁治皇帝便将这江西提督学政的折子扔到了一边，拿起另一本奏折后，仁治皇帝非常愤怒的将这奏折摔到了地上。 “既然朕不会错，那这些人为何一直让朕下罪己诏？为何要将山东水灾归结到朕头上？真是一群没用的饭桶！” “陛下息怒。” 仁治皇帝发泄完心中的愤怒后，他又将江西的那道奏折给拿了回来。 “若是老师还在朝堂，定能为我排忧解难。” “哎，也不知道这小师弟为人怎么样啊，海大伴，你说他会不会知道老师的身份，然后故意接近老师的？” 海公公听到仁治皇帝的话后，他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笑着点点头答道：“奴才退下之后就让江西的锦衣卫好好查查这小子。” 第35章 分别 很快，这拜师的日子就到了。 今天叶轩墨在唐鸿霖的授意下打扮一番。 看到叶轩墨这打扮之后的模样，唐鸿霖表情满意的微微颔首道。 “不错，只可惜我家那几个臭小子不争气，连一个闺女都没有，要不然我一定让你小子娶我孙女。” 叶轩墨听到唐鸿霖的话后，他神色腼腆的挠挠头答道。 “先生，说笑了。” 唐鸿霖瞧见叶轩墨这害羞的模样，他不由得打趣道：“为师可不是说笑，你小子长相英俊，貌若潘安，俊若周郎，未来可不能祸害人家小姑娘。” 听到唐鸿霖的交代，叶轩墨认真的点头答应道。 “先生放心，弟子记下了。” 不多时，吴山长走了进来，手中拿着一个礼盒，一副郁闷的模样看向唐鸿霖说道：“志远贤弟，没想到啊，你才是真正的渔翁啊。” 唐鸿霖听到吴山长这没头没脑的话语，他有些好奇的看了他一眼。 “文静兄，你这说的什么跟什么啊？我什么时候成了渔翁了？” 看到唐鸿霖这一脸茫然的模样后，就将他拉到一旁，将自己和王振生之间的约定告诉了唐鸿霖。 听完吴山长的解释，唐鸿霖就抚须大笑起来。 “哈哈哈，那你们可不能怪我啊，明明就是你们自己不想要的，那就怪不得我了。” 吴山长瞧见一旁的王振生似乎有些无所谓的模样，他就有些好奇的发问道：“博远兄，你看起来似乎不是很失望啊？” 王振生一听吴山长的问话，他便忍不住的笑道：“哎，我突然想起来，这孩子院试的时候应该是我主考，我也算是他一个小座师了，哈哈哈……” 此时，叶轩墨看到自己老师和其他人这有说有笑的模样，再看看他们几人总是将目光转移到自己身上，就知道他们肯定是在讨论自己。 很快，这唐鸿霖的管家快步来到唐鸿霖的面前说道：“老爷，右布政使副使带着贺礼来了。” 听到这话后，唐鸿霖这才中断了吴山长的谈话。 “哦，是吗？带他过来吧。” 孙管家听到唐鸿霖的话后，他这才如释重负的朝那位布政使副使走了过去。 “欧阳大人，我家老爷让我带你过去。” 这布政使副使听到孙管家的话后，朝着他拱拱手道：“有劳了。” 来到唐鸿霖面前后，这布政使副使看向唐鸿霖行了一礼道：“拜见太傅大人。” 唐鸿霖听到这话后，他笑着摆摆手笑道。 “无需多礼，不过是个虚衔罢了，一点权力都没有。” 这布政使副使欧阳辉听到这话后，他就笑着拱拱手道：“遵命。” “宋大人最近在吉安府实在是抽不身来，于是便派下官前来见证太傅大人的收徒仪式。” 唐鸿霖听到这话后，他笑着点点头。 “有心了，堂堂右布政使能在意我一个糟老头子的收徒仪式。” 很快，这按察使的副使也到达现场，也为唐鸿霖送上了礼物。 随着拜师仪式的时间将近，这来的宾客也越来越多。 最后，这吉时一到，叶轩墨便跟在唐鸿霖的身后向孔圣人像行礼，之后依次向亚圣孟像等诸多儒家大家的雕像行礼。 接下来，叶轩墨在众人的见证下，向唐鸿霖送上自己的束修。 接着便是吴山长作为主持人，其他来宾作为见证人，看着叶轩墨对唐鸿霖行三跪九叩之礼，并敬茶喊了师父。 至此，叶轩墨与唐鸿霖的名分就算是定下来了，“天地君亲师”，这师父在现在的地位，仅次于皇帝，父母，也就是说从此叶轩墨等于是多了一个至亲。 此时，唐鸿霖取出一个礼盒递给叶轩墨。 “这是为师赠予你的礼物。” 叶轩墨恭敬的接过礼盒后，一脸好奇的看着这个礼盒，想要知道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唐鸿霖看到叶轩墨叶轩墨这好奇的模样后，笑着说道：“既然你这么好奇，为何不打开一观？” 叶轩墨听到这话后，有些害羞的挠挠头说道：“先生不同意，弟子不敢擅做主张。” “那你便打开看看吧。” 听到唐鸿霖同意之后，叶轩墨非常激动的打开了这礼盒，看到里面静静躺着的那只毛笔，他愣住了。 “你可别小看这支笔，这可是为师殿试所用之笔，希望你小子也能金榜题名。” 一听这话后，叶轩墨笑着行了一礼道。 “弟子定不负先生厚望。” 拜师礼完，这些宾客纷纷辞行，而唐鸿霖也不打算留他们。 送走这些人后，唐鸿霖便继续教导叶轩墨。 “轩墨真就不好奇为师的身份吗？” 叶轩墨听到唐鸿霖的话后，他笑着摇摇头。 “不好奇，您是轩墨的师父，您若愿意告诉弟子，弟子便听之，若不愿意告诉弟子，那弟子也不强求。” 唐鸿霖听到叶轩墨的回答，他表情认真的望着叶轩墨答道。 “好，等你什么时候取得了秀才功名，我便告诉你。” 春去秋来，时间很快就到了冬至的前一天。 唐鸿霖看着自己面前恭敬的弟子笑着点点头。 “不错，你的进步是为师没有想到的，轩墨，其实为师并不想你这么早去参加县试，可是，你的进步让为师感到惊讶。” “既然如此，那你就去将童生试拿下吧，希望，等你来年再来书院的时候已经是童生了。” 叶轩墨听到唐鸿霖的话后，他笑着点点头。 “若无先生每日悉心教导，弟子必定没有这般进步，来年县试，府试，弟子定当拿下！” 唐鸿霖听到叶轩墨如此自信的话语，他满意的点头道。 “有信心就行，明日冬至封院，你家中可会来接你？” 叶轩墨听到这话后，他有些无奈的摇摇头。 “先生，弟子家中的情况您是了解的，应该是没有多余的财力来接我。” 唐鸿霖听到叶轩墨的回答，他神色和蔼的点头道。 “嗯，与为师所料不差，明日你去秀才班乙戊班找钱夫子，他也是你们袁州人士，明日启程，为师已经和他打过招呼了。” 听到唐鸿霖的安排，叶轩墨又准备向唐鸿霖行礼，却被他给挡下。 “你我师徒之间，何须在意这么多虚礼？去吧。” 当晚，这宿舍内的四人都失眠了。 “一转眼咱们几个都在一个宿舍住了十个月了，这明日就要分开，我还真有点不适应呢。”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的，只希望兄弟们来年再见的时候，大家都是童生了，也算不白来书院一趟。” “按照夫子的话，我们三个的问题都不大，只要认真审阅题目仔细作答便可，就是不知轩墨可有把握？” 叶轩墨听到自己三位兄长这关切的话语后，他自信的点头道。 “我自然也是没问题的。” 第36章 回家 次日，叶轩墨就前往秀才班乙戊班门口等着钱夫子。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一个中年男子来到叶轩墨的身后，看着他笑道。 “轩墨久等了吧？” 叶轩墨听到这声音后，便立马转身看去，看到这中年男子后，他朝着钱夫子行了一礼。 “原来先生您就是钱夫子。” 来者正是叶轩墨初入书院之时，对叶轩墨进行考核的中年男子，现在叶轩墨可算是知道当日他为什么放自己入书院了。 毕竟这古代的同乡之情可比现在的同乡之情重多了。 在官场，同乡、同年、同门的关系都是特别铁的，大家会不由自主的凑到一起。 “不错，你前日月考的那篇文章我看了，和你初入书院的那一篇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这次回去是要拿下童生试吧？” 叶轩墨听到钱夫子的问话后，他笑着挠挠头。 “嘿嘿，夫子果然好眼光，先生说我已经有实力拿下县试，府试了，所以学生打算回家一试。” 钱夫子听到叶轩墨的话后，他笑着点点头。 “看来志远前辈对你的期望值很高啊，他应该是想要你拿下小三元吧？” 一听钱夫子的话后，叶轩墨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微微颔首。 “嗯。” 接下来的几天，钱夫子都在马车上指点叶轩墨的功课。 每一位老师都有自己的思路，虽然唐鸿霖很强，但还是做不到面面俱到。 而叶轩墨同样在钱夫子身上学到很多，真不愧是能够做秀才班教习的人物。 达到袁州府后，叶轩墨向钱夫子辞行。 “学生多谢钱夫子几日指点之恩。” 钱夫子看到叶轩墨这模样后，笑着摆摆手。 “我与你凌云堂叔乃是至交好友，不必多礼。” 一提到叶凌云后，钱夫子就忍不住的叹息一声。 “也不知凌云一个人在京城过得可还习惯，也不知道他对于癸未年的春闱可有把握，哎……” 辞别钱夫子后，叶轩墨就前往袁州府的西城，今年秋天，自家舅舅们将镖局的店铺开到了府里，虽然面积不大，但也够用了。 来到这苏氏镖局后，这门口的镖师有些好奇的看了他一眼。 “小娃子，你要押镖吗？还是说有你家的货物在我们镖局？” 叶轩墨听到这镖师的话后，他笑着摇摇头。 “我是来找我家舅舅的。” 一听叶轩墨的话后，这镖师就试探的问道：“可是叶家小宝？” 叶轩墨听到这话后，笑着点点头答道：“不错。” 得到叶轩墨的回答后，这镖师就进院子里找人了。 很快，叶轩墨的四舅苏铁球就从里面走了出来，看到叶轩墨后，他激动的喊道：“小宝瘦了，在外面受苦了，来，中午在舅舅这里吃个午饭，下午舅舅送你回家。” 看见自家舅舅这激动的模样后，叶轩墨即使再归心似箭，也不好意思拒绝，毕竟到舅舅这里也算是回家了吧，便笑着答应道。 “那就麻烦舅舅了。” 吃过午饭后，苏铁球亲自带着一批前往松乡县的货物启程。 两个多时辰后，一行人顺利的到达了松乡县。 在苏府见过几位舅舅，外公外婆后，叶轩墨这才在三舅苏铜球的陪同下回乡。 与此同时，正在家中逗弄叶小妮的叶苏氏笑着说道。 “小妮啊，算算时间，你大哥也快回来啦，你还没有见过你大哥吧，你大哥和你那几位泥猴子模样的堂兄可不同，以后等你出嫁了，你爹娘也就老了，你大哥那时候就是你的依仗。” 看到叶苏氏这模样后，叶大海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小妮才出生一个月不到，你就和他说这些？未免也太早了一点吧？” 叶苏氏听到叶大海的话后，忍不住的白了他一眼。 “哎，小宝啊，独自在外这么久，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还有，那五十两银子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来的，你说这孩子在外面不会干什么坏事了吧？” 叶大海看到叶苏氏这担忧的目光后，他笑着摇摇头。 “你呀，就是喜欢胡思乱想，整天想这些有的没的，咱们家小宝才多大啊？谁会拉着他干坏事啊？” 叶苏氏一听到叶大海这解释后，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是啊，没人拉着他做什么，但是保不齐别人拉着他做什么啊，该不会被那些拍花子给卖了吧？” 若是叶轩墨在此处，便能看出叶苏氏已经有了轻度的产后焦虑。 当叶轩墨刚一进村，就被这些正在村口玩耍的家伙给围住了。 “小宝，你终于回来了。” “哇，小宝你看起来变了，感觉比去书院之前更有气质了。” “小宝，我们已经读完《论语》开始学习《孟子》了，你现在学到哪里了？” 叶轩墨听到这些人这七嘴八舌的话语后，他笑着拱拱手笑道。 “各位族兄，墨离家已久，还望各位族兄能让在下先行归家，其它事情咱们来日再叙如何？” 这些人一听叶轩墨的话后，这才反应过来，也就不再继续缠着叶轩墨了。 很快，叶轩墨便和苏铜球回到家中。 此时，听到门外的动静后，叶苏氏一脸激动的看向门外，随后朝着叶大海催促道：“肯定是小宝回来了，你赶紧去门口接他！” 瞧见自家媳妇的表情后，叶大海也不再磨蹭，赶紧朝着门口走去。 而叶轩墨下了马车之后，便朝着自家坐在门口忙活的爷爷走了过去。 “爷爷，我回来啦。” 叶西风听到这声音后，赶紧抬头看了一眼，看到叶轩墨后，叶西风有些心疼打量起叶轩墨。 “孩子，你瘦了，不是说了，让你在外面好好照顾自己吗？” 叶轩墨听到叶西风的话后，他笑着说道。 “阿爷，瘦点好，瘦点精神。” 此时，叶轩墨的几位堂兄弟也围拢了过来。 “小宝，欢迎回来。” “小宝，外面的书院好玩吗？那里的人是不是都特别厉害啊？” 听见自己几位堂兄弟的话后，叶轩墨便一一回答了大家的问题。 叶大海看到叶轩墨的身影后，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喜色。 “小宝，别聊了，随我去看看你母亲还有你妹妹，你妹妹出生之后，你还没有见过她呢。” 叶轩墨一听到这话后，笑着点点头答应道。 “好。” 第37章 取名 来到这房间后，叶轩墨先是看向叶苏氏行了一礼道。 “娘，我回来了。” 叶苏氏看到自己面前这孩儿后，赶紧将他拉了过来。 “我儿受苦了，还有没有钱银啊？若是没有，为娘这里还有一些你先拿去用。” 叶苏氏说完之后，就从枕头底下拿出一个小袋子递到叶轩墨的面前。 叶轩墨看见自己母亲的举动后，他笑着摇摇头拒绝道。 “娘，我还有钱，在书院没有多大的花销的，而且我书院抄书还能赚钱呢。” 说完之后，叶轩墨便将目光转移到这床上的小人身上。 “娘，妹妹叫什么名字？” 叶苏氏听到叶轩墨的问话后，转头看向叶小妮笑道：“女孩要什么名字？就叫叶小妮了。” 一听叶苏氏的话后，这床上的小人就叫了起来，似乎是在表达自己的不满，叶轩墨看到这一幕后，笑着说道。 “娘亲你看，妹妹都不同意啦，要不就叫叶蔓露吧？《国风·郑风·野有蔓草》有云‘野有蔓草，零露漙兮。’蔓草因为生长连绵不绝，故有吉祥之意，这露水则表明高尚纯洁，温柔善良。” 听到叶轩墨的话后，这小人还是在不断的大叫，叶轩墨看到这一幕后，笑着轻拍自己的额头懊悔道。 “哎，这蔓露确实常见了一点，那要不叫叶苏荷吧？出自《国风·郑风·山有扶苏》中的‘山有扶苏，隰有荷华。’而且这叶是父姓，这苏是母姓，让这孩子知道自己的来处，而这‘荷’则是美好、清白、高洁的象征。” 此言一出，躺在床上的叶小妮也不叫了，开始咧嘴笑了起来。 随后伸出自己的小手朝着叶轩墨挥舞着，叶轩墨看到这一幕后，笑着将叶小妮抱了过来，看着她笑道。 “好了，以后你大名就是叶苏荷，小名就是小妮啦，开心吗？” 看到叶苏荷一直咧嘴笑个不停后，叶轩墨转头看向叶苏氏笑着说道。 “娘亲你看，小妹很喜欢这个名字。” 叶苏氏看到这温馨的一幕后，看着叶轩墨笑着提醒道：“你妹妹还太小了，不能吹风，你小心点。” 叶轩墨逗弄了叶苏荷一会后，叶苏荷就开始犯困。 叶轩墨看到这一幕后，轻手轻脚的将叶苏荷交还给了叶苏氏。 晚饭时，叶西风看向叶轩墨问道。 “小宝，你此去十月可学到了什么？” 叶轩墨听到叶西风的问话后，他笑着点点头答道。 “爷爷，我这次回来是为了参加童生试的。” 叶西风听到叶轩墨的话后，一脸期待的看着叶轩墨说道：“可有把握？” “十拿九稳。” 正在吃饭的众人听到叶轩墨的话后，一个个都激动起来。 “这书院真厉害，不知道有没有机会把我家向荣送过去。” “得了吧，人家小宝是自己读书本来就厉害，你看看你们家的孩子，一个个能坐得住吗？看书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想着出去玩，哪里是做学问的材料？” “未来就跟着人家小宝混，都是自家兄弟，我就不相信小宝还能真让他几个堂兄吃亏啊？” 听到几位长辈的话后，叶轩墨笑着点点头。 “承蒙几位长辈看得起，不过现在说这话还是太早了。” 几人一听叶轩墨的话后，他们也回过神来，确实，还没考试呢，现在聊这些还是太早了。 次日清晨，叶轩墨本想先去家学拜见范夫子，却从叶西风的嘴中得知先生已经回县里了，既然如此，那自己也不好贸然前去打搅。 接下来的日子里，叶轩墨除了温习功课，就是将自己脑海里的话本写出来。 又过了几日，家中准备进城卖山货，叶轩墨也就顺路一同前往。 叶大海听到叶轩墨也要一同前往后，就有些好奇的问道：“小宝你可是出过远门的人了，怎么连去县城都想跟着？” 叶轩墨听到叶大海的话后，他笑着解释道：“爹，我此去县城要拜见范夫子，本来刚回来就应该去拜见的，可是没想到他已经回县城了，再不去就真失礼了。” “此外我还要去县衙礼房报名参加来年的县试，还要有本县廪生作保，我对于咱们县又不熟，肯定要先见过范夫子，请他引荐一番。” “最后还想看看咱们县收不收话本，给家里增加点收入也好。” 叶大海听到叶轩墨这条理清晰的话语后，也就笑着点点头。 “小宝现在不一样了，长大了，有学问了，很多事情为父已经帮不上什么忙了，你自己做主就是，只要不作奸犯科，为父都支持你。” 来到县城之后，叶轩墨先是跟随自己父亲买了一些礼品，买完之后才朝着范夫子府上走去。 这门房见到叶轩墨后，看着叶轩墨笑了笑。 “小宝来了，好久不见啊，可是来拜见先生的？” 叶轩墨看到这位门房后，笑着点点头。 “不错，冯伯，先生在吗？” “在的，我带小宝进去。” 来到书房见到范夫子后，叶轩墨朝他行了一礼。 “学生见过先生。” 范夫子见此情形，赶紧将叶轩墨搀扶起来笑道。 “轩墨何必多礼？你我师生之间还需讲那么多俗礼吗？在白鹿洞书院这十个月过得怎么样？” 叶轩墨听到这话后，笑着答道：“回先生，获益匪浅，此次前来，是为了县试一事，学生想要先生为学生引荐廪生作保。” 一听叶轩墨这话后，范夫子非常惊讶的看了他一眼。 “你的意思是你明年春便要参加县试？没想到啊，你的成长居然如此之快，我当时预计你还要再学一年呢。” 瞧见范夫子这惊讶的模样后，叶轩墨再次朝着他行了一礼道。 “无论如何，学生都要多谢先生启蒙之恩。” 随后，范夫子有些不相信的对叶轩墨考校了一番。 一盏茶时间后，范夫子有些惊讶的看着叶轩墨感慨道：“看来我还是小瞧了你，我当时还觉得你只是能取得普通的童生之位，笑着看来，你小子有实力夺取案首之位啊。” 接下来，范夫子便带着叶轩墨找到了本县的陈廪生作保，付出的代价自然是二两银子。 第38章 过年 在县衙礼房登记完毕后，叶轩墨朝着范夫子再次感谢道。 “学生感谢先生。” “你啊，就是太讲究礼数了，现在你的未来我已经看不清楚了，希望你能够代我去感受金殿传胪，甚至是御街夸官的风采！” 叶轩墨听到范夫子的感慨后，他笑着点点头答应道。 “学生必定竭尽全力，定不让夫子失望。” 拜别范夫子后，叶轩墨朝着自己熟悉的那家书店走去。 来到这书店后，那位熟悉的店小二来到叶轩墨的面前，他看着叶轩墨愣了愣。 “这位客官好像有点面熟，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叶轩墨听到这店小二的话后，他笑着说道：“小二哥，我一年前随我父亲来你这里买过启蒙书。” 听到叶轩墨的提醒后，这店小二虽然还是想不起来叶轩墨，但还是非常配合的应和道。 “哦哦，原来是那位小公子啊，不知今日来此所为何事？” 一听这话后，叶轩墨笑着说道。 “想来与你们掌柜的谈谈这话本的买卖，不知可否引荐一下？” 这店小二听到叶轩墨的话后，有些好奇的上下打量了他一下。 去年才启蒙的，今年便异想天开的想要卖话本了？ 想到这里，这店小二朝着叶轩墨行了一礼笑着问道：“小公子，这话本不知可否先让小人一观？” 一看这店小二的模样后，叶轩墨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微笑着将自己手中的话本递了过去。 这店小二接过叶轩墨的话本后，就开始品鉴起来，看了两页后，这店小二的神情就变得激动起来，有些意犹未尽的放下手中的话本，看着叶轩墨笑道。 “小的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公子请稍坐片刻，我这就去告诉我们掌柜的。” 说完之后，这店小二就拿着这话本进去找他们掌柜的了。 叶轩墨也不在意他们会不会贪墨自己的话本，若是真贪墨了，等自己将来让他们连本带利的还回来就行，而且还能辨别出这家书店的掌柜有没有眼光。 要不然自己真的和一些鼠目寸光的家伙合作，那不是纯纯恶心自己吗？ 很快，这店小二就一脸激动的从书店内走了出来，看着叶轩墨笑着点点头道。 “这位公子，我们掌柜的请您过去商讨一下这话本事情。” 叶轩墨听到这店小二的话后，笑着随他走进这书店内。 此时，这会客厅已经备好了两盏热茶，这书店掌柜看到叶轩墨的身影后，他有些愣神的看向这店小二问道。 “王三，你确定是这位公子？你不会是搞错了吧？” 这店小二听到这掌柜的话后，赶紧解释道。 “掌柜的，真是这位公子拿来的话本。” 听到这店小二的再三确认后，这掌柜的就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叶轩墨解释道：“这位公子你别介意啊，主要是我们家小二经常出错，我不得不确认两遍。” 叶轩墨听到这解释后，笑着摇摇头道。 “做生意，小心谨慎一点何错之有？” 这掌柜的听到叶轩墨的话后，忍不住的高看他一眼笑道。 “不知这位公子的话本作价几何？” 叶轩墨听到这掌柜的问话后，他直接反问道。 “不如掌柜的说说自己能出多少银子？” 这掌柜的听到叶轩墨的话后，他伸出两个手指说道。 “二十两。” 一听这回答后，叶轩墨就一本正经的看向这掌柜的问道。 “掌柜的，您认真的？我这本才值二十两？” 这掌柜的听到叶轩墨的话后，也有些无奈的点点头解释道。 “公子，我也知道这二十两对于您这么好的话本来说确实有点少，但是我能够做主的就是二十两银子，公子你若是写话本有些名气的话，这话本我可以给到一百两，可现在您还不火啊，我只能按照我们书店的规矩给您出二十两的价格。” “当然了，若是公子真的不满意这个价格的话，我可以为您往上递，若是我上面的掌柜或者是老爷满意的话，我再派人通知您如何？” 叶轩墨听到这掌柜的话后，思考片刻，便答应下来。 “那行，若是有消息了，可去县城苏氏镖局留信。” 这个掌柜的笑着将叶轩墨送出书店后，就迫不及待的拿起这本话本看了起来。 当叶轩墨走出这书店时，叶大海已经在这里等候了，在看见叶轩墨后，他笑着说道。 “怎么样？你写的话本卖出去了没有啊？卖了多少两银子啊？” 叶轩墨听到叶大海这问话后，他有些无奈地摇摇头。 “还没有卖出去，可能真是我把这事情想的有些简单了。” 一听叶轩墨这话后，叶大海就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笑道。 “好了，别伤心了，爹带你去吃你以前最喜欢的烤红薯。” 叶轩墨听到自己父亲的话后，笑着点点头。 接下来的日子里，叶轩墨一直都在家中温习功课，时间一天天过去，很快，新年到来。 清早，叶轩墨就来到了叶大海和叶苏氏二人的面前，朝他们行了一礼笑道。 “孩儿给爹娘拜年啦。” 叶大海和叶苏氏看到自己面前的叶轩墨后，二人都笑着递了一个红包给叶轩墨。 “小宝，新年快乐，爹希望你今年的县试能够取得县案首，得偿所愿。” “娘没什么愿望，就希望你和你妹妹都健健康康的。” 叶轩墨朝着父母磕了个头，随后笑着接过二人的红包，然后叶轩墨从自己的怀中取出一个小红包递了过去。 “这是我给妹妹准备的红包，就先交给爹娘保管了。” 叶苏氏看到叶轩墨递过来的红包后，笑着将床上的叶苏荷抱了起来，让她看着叶轩墨微笑。 “小妮啊，你看你哥哥对你多好，还特意为你准备了红包。” 随后，叶轩墨便去给爷爷奶奶，几位伯父伯母拜年。 吃过早饭后，叶西风便带着众人前往村长叶东风家拜年。 叶东风看到叶西风一群人后，非常热情的将众人迎了进去，众人落座后，叶东风和叶西风聊了一番家常，便转头看向叶轩墨笑道。 “小宝，凌云说了，你在书院的表现很好，要你继续努力，还为你托人带来了一些资料，对你应该是有所帮助的。” 第39章 县试(为世界读书日加更) 叶轩墨听到叶东风的话后，他笑着从叶东风手中接过这些资料。 “小宝打算几年后参加县试，府试啊？” 叶轩墨听到叶东风的问话后，笑着回答道：“大爷爷，晚辈已经决定今年下场一试了。” 一听叶轩墨的话后，叶东风有些惊讶的看了他一眼。 “那爷爷祝你马到成功。”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距离县试的日子也越来越近了。 也正是这考试时间将近，叶苏氏也开始为叶轩墨准备考试需要的东西，那就是单衣，本朝规定考试所穿衣服只能是单衣，若是考生自己觉得冷可能着凉，那便多穿几件单衣。 而叶苏氏也就尽量将叶轩墨的单衣做的保暖一点。 终于，时间来到县试前一天，叶轩墨的三舅苏铜球来到叶家将叶轩墨接走。 “小妹，你就放心吧，小宝就交给我们几个舅舅照顾了，保证你给养的白白胖胖的。” 叶苏氏听到自己三哥的话后，他看着叶轩墨叮嘱道。 “在县里要听舅舅的话、在外公家里要有礼貌、考试的时候要注意防寒保暖、要是饿了就在那些差役手上买点吃食，贵是贵点，但是安全……” 叮嘱了一大堆后，叶苏氏抱着叶苏荷朝着叶轩墨挥挥手告别道。 “小妮，和你哥哥说再见，你哥哥要去考试啦，我们祝你哥哥马到成功。” 此时，叶家众人站在家门口看着苏铜球驾驶的马车越行越远，直至消失不见。 抵达外公家后，叶轩墨也受到了整个苏家的关照，所到之处都有两个火盆跟着，生怕叶轩墨在这县试的前一天着凉。 次日，叶轩墨先找到自己的外公苏铁柱。 “外公，孙儿出门了。” “去吧小宝，外公相信你肯定可以通过的。” 当叶轩墨走出大门，便看见自己的三舅苏铜球已经带着自己的表哥苏心安驾车等候在此。 看到叶轩墨出来之后，苏铜球看着他笑道：“小宝，赶紧上车吧，就等你了。” 在苏心安的帮助下，叶轩墨顺利登上马车，见叶轩墨坐稳之后，苏铜球便驾车向考场的方向赶去。 此时，苏心安看向叶轩墨笑着递上一个食盒。 “小宝还没有吃早饭吧？这里有我娘给你准备的烧饼和一些酱菜酱肉，你趁热吃吧。” 叶轩墨见状也不客气，直接就大快朵颐起来。 苏心安看到这一幕后，笑着劝阻道。 “小宝，你慢点，没人和你抢。” 等叶轩墨一行人赶到这考棚时，这里已经围满了人，不断的有考生涌向门口，在接受这些“搜子”的检查后进入这考场内。 此时，苏心安将事先准备好的考篮递给叶轩墨，里面有苏家按照考试规定买的笔墨纸砚，还有一些干粮。 当叶轩墨下车之后，瞬间一哆嗦，这二月份的清晨寒风如刀，即使自己已经穿了五件单衣，但还是觉得有些许的寒冷。 坐在马车上的苏铜球和苏心安看向叶轩墨笑道。 “小宝，预祝你高中了！” “多谢舅舅，表哥吉言。” 随后，叶轩墨找到与自己结伴的其他四位同伴，毕竟他们五个是填写了互结保单的，一人作弊，其他四人可是要连坐的。 这四人看到叶轩墨后，朝他拱了拱手笑道。 “轩墨，你来了，那我们几人便一同进去吧？” 叶轩墨听到这话后，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道。 “几位兄长，真是抱歉，在下来晚了。” 本来他还以为自己来的已经算是够早了，没想到这些人居然比他来的还早。 在县官那里核对姓名信息后，叶轩墨一行五人便被仔细的搜查了一遍，每一件单衣都要脱下来抖两遍，还要检查叶轩墨他们身上是不是有小抄的痕迹。 走进考棚后，众人先是被带到这公堂前，一旁站着小吏唱名。 “虎踞乡叶轩墨，廪生陈勇强作保！” 为叶轩墨作保的廪生听到这话后，高声回答道：“学生陈勇强保！” 朝着知县作揖后，叶轩墨便领到了试卷纸，而叶轩墨也不知自己是不是眼花，他刚刚朝这知县行礼的时候，隐约看到这知县朝自己笑了笑。 随后叶轩墨便按照这试卷纸上的信息找到了自己位置，看到自己这位置后，叶轩墨笑了笑，这中间的位置可真好，既不挨着传说中的臭号，也不挨着烦人的走廊，不必担心自己的思绪被来来往往的杂役打断。 而且抬头看看，发现自己这号舍的顶棚特别结实，四周连蜘蛛网都没有。 满意的走进考房后，叶轩墨便将自己的东西一一取出，随后叶轩墨便开始磨墨，毕竟还有很多考生没有进入考场，这距离开考还有一段时间。 当叶轩墨磨完墨之后，这考生也都陆续进场了，剩下没进场的，也进不来了。 此时，这考棚大门正式宣布关闭，落锁之后，这门外的兵丁把整座县城考棚死死围住，随着本县教谕念完考场规定后，这县试正式开始！ 开始之后，就有兵丁，差役提着牌灯巡游，维持考场纪律，防止考生作弊。 当书吏举着考题贴板来到叶轩墨面前后，他就赶紧将题目抄写在了草稿纸上，虽然对自己的记忆力很有信心，但这个时候还是稳妥点好。 “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 看到这题目后，叶轩墨就开始头脑风暴起来，这话的意思是若要博学多才，就要对学问详细地询问，彻底搞懂，要慎重地思考，要明白地辨别，要切实地力行。 思考片刻后，叶轩墨就开始动笔了。 “经典所言，学习要经过学、问、思、辩、行几个步骤，读书，做学问不能贪多，也不能图快，否则整个人就容易轻浮、躁动。” “心思不专注，就不能通达书籍的本意。花费了大量的时间却囫囵吞枣，毫无意义。所以，我们读书需要潜心专一，要做到心无旁骛，才能融会贯通……” 等到叶轩墨停笔之时，这书吏也送来了第二道四书题。 “德者本也，财者末也。” 一看这题目，叶轩墨便知道这是出自《大学》，大意是“德行才是根本，钱财这是末端”，想到如何破题后，他便再次提笔动了起来。 第40章 县案首 当叶轩墨将这两道四书题写完之后，这时间都将近中午，而此时，这书吏才拿着考题贴板将本次五言六韵试帖诗的题目粘贴出来。 看到这题目后，叶轩墨就笑了起来，这题目居然是写春的诗句，还好自己早有准备。 将自己的试卷检查一遍后，叶轩墨便起身朝主考官的位置走去。 此时，这位松乡知县卢振勇正坐在这考棚最上方的主考位置上不断的扫视着四周，这是他来本县第一次主持县试，可千万不能出任何差错。 几位考官看到正拿着试卷朝自己这一行人走来的叶轩墨后，他们几个就笑了起来。 “诸位，你们猜此子是想提前交卷回家吃饭的庸碌之辈，还是才思敏捷的天才学子？” “我觉得是天才，我压一壶老酒。” 而知县卢振勇看到是叶轩墨后，他看向这位开口的县丞笑道。 “巧了，本知县也觉得是天才。” 当叶轩墨来到几位考官面前后，他看到这几位考官这满面笑容的模样后，他的心中有些疑惑，但还是没有开口问，只是将自己的考卷呈了上去。 卢振勇看到叶轩墨这考卷后，非常满意的点点头，破题思路完美，这字迹也漂亮，就连这不怎么重要的五言六韵试帖诗也作的完美。 “不错，轩墨你年仅十岁便有如此之才，未来可期，我直接告诉你，本县这一关你过了。” 其它几位同考官听到卢振勇的话后，他们一个个都有些惊讶的看了他一眼。 随后，这卢振勇看向叶轩墨笑着问道：“岂不曰以位，何解？” 叶轩墨听到卢振勇的问题后，微微一愣，这可有点刁钻了，思索片刻后，叶轩墨回答道。 “君所挟以傲士者，固士所筹及者也。” 听到叶轩墨的回答后，这几位考官也都非常满意的点点头。 卢振勇笑着点点头笑道：“大善！且去吧。” “学生多谢父母官，学生告退。” 向卢振勇以及其他几位考官行了一礼之后，叶轩墨便朝门外走去。 当叶轩墨走出考场时，这门外等候的人都有些疑惑。 “这谁家孩子？这才开考半天不到吧？就出来了？” “嗨呀，说不定就是那种不想读书的富家子弟，为了应付家里过来走个过场罢了。” 此时，苏铜球和苏心安二人看到叶轩墨之后，赶紧朝着他挥挥手。 “小宝，这里！” 看见自己两位亲人后，叶轩墨便朝他们走了过去。 苏铜球看着叶轩墨一脸激动的问道：“小宝，你为什么这么早就出来了？可有把握啊？” 叶轩墨一听苏铜球的问话后，笑着解释道：“已经答完了，本次的考题不算太难，父母官已经当堂取中我了，接下来，就是为府试做准备了。” 二人一听叶轩墨这自信满满的话后，他们都笑着点点头。 “好啊，那咱们就赶紧回去吧。” 其他人瞧见叶轩墨这轻松的模样后，都有些惊讶的看了他一眼。 接下来的三天，叶轩墨便老老实实的待在苏家，老老实实地等待着放榜日的到来。 第三日一早，苏铜球便出门前往放榜之地蹲守。 而叶轩墨得知后，心中也有些紧张，虽然县尊已经点了自己，可是这都是口头上的，没有放榜之前，一切都是个未知数。 苏铁柱瞧见叶轩墨这时不时看向府外的模样后，他就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小宝不必紧张，外公相信以你的才学，肯定可以中的。”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这苏铜球非常激动的从府外冲了进来。 “中！小宝中了！县案首！是县案首！” 此时，这坐在正厅内的所有人听到苏铜球这报喜的话语后，一个个都激动了起来。 根据科举的潜规则，这县案首是必过府试的，也就是说，叶轩墨最少一个童生是稳了。 随后，苏家已经为叶轩墨准备了一顿极其丰盛的庆功宴。 以至于苏家的小辈一脸疑惑的看向自家父亲问道。 “爹，今天怎么吃这么好啊？是不是又过年了啊？我是不是又可以拿压岁钱了啊？” 听到自家小儿的话后，苏铁球笑着揉了揉他的小脑袋笑道：“不是，是你表哥中县案首了，以后咱们家可就要靠你这位表哥帮扶啦。” 吃过午饭后，叶轩墨便被苏铜球送回了家中，刚一回村，叶轩墨便赶紧朝着范夫子所在的学堂走去。 来到这门口后，这门房赶紧将叶轩墨带了进去。 范夫子看到叶轩墨这高兴的模样后，他瞬间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笑着开口道。 “中了？何等名次？” “中了，案首！” 范夫子听到叶轩墨的话后，瞬间就拍了拍凳子腿笑道。 “哈哈哈哈，好，案首好啊！你可比为师当年强多了！看来我还是有那么一点教书的天赋啊。” 叶轩墨和范夫子闲聊一阵后，便被范夫子赶回家了。 “去去去，我知道了，不用在这里陪着我这老头子了。” 此时，村里的长辈们得知叶轩墨取得了县案首后，一个个都来到叶轩墨的家中恭贺。 要知道中了举人的叶凌云可都没拿到县案首。 叶家族长叶东风还特意来到叶轩墨家中为他送上五两纹银以资鼓励。 “小宝，你现在已经是县案首了，这四月的府试你可要好好发挥，争取再拿个府案首回来，到时候大爷爷再给你包一个更大的红包。” 叶轩墨听到叶东风的话后，他笑着点点头答应道。 “大爷爷，我知道了，您这红包可要给我准备好啊。” 接下来一个月内，叶轩墨便在家中温习功课。 除了在家中温习功课之后，就是和范夫子一起讨论功课。 突然，某天苏铜球来到叶家，找到叶轩墨说道。 “小宝，你是不是和一家叫做鸿运书店的有什么关系啊？人家派小厮来咱家找你，我一听是找你的，便赶过来通知你了。” 叶轩墨听到自家舅舅的话后，他瞬间就想起来了，这应该就是自己上次给出去的话本有回应了。 不知道他们能够给出个什么价位啊。 随后，叶轩墨便随自家舅舅赶往县城。 第41章 敲定合作 赶到县城后，叶轩墨便直奔这鸿运书店。 来到这鸿运书店门口，叶轩墨便看到这书店门口有几辆马车，这马车上拉着几个檀木箱子，看这整体状态，分量应该还不轻，就是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而这店小二看到叶轩墨的身影后，赶紧将他迎了进去。 “轩墨公子，您可算来了，小的在门口等您半天了。” 进入这会客厅后不久，这掌柜的便跟在一个少年郎的身后走了进来。 只见这少年郎身着一身淡蓝色长袍，长相俊美，气质非凡，见到叶轩墨后，这年轻人率先朝他行礼开口道。 “阁下便是《莲香》的作者叶轩墨？” 叶轩墨听到这这位少年郎的问话后，他也向他回了一礼答道。 “不错，在下便是叶轩墨。” 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后，这少年郎的神色就变得喜悦起来。 “请坐，掌柜的，去泡两壶好茶过来。” 这掌柜的听到这少年郎的话后，非常恭敬的朝他点点头笑道。 “好嘞，少东家。” 此时，这少年郎转头看向叶轩墨笑道。 “当我看到你这本话本后，我便被你这话本给吸引了，我能够感觉到你这话本蕴藏的潜力，我知道我若是派其他人过来，肯定会将这件事情搞砸的，所以我亲自来了。” “对了，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叫徐天龙，丙子年浙江举人。” 叶轩墨一听这话后，有些好奇的看了他一眼。 要知道，在古代，这天字可是非常神圣高贵的字，大部分人认为孩子会承担不起这个名字，会折损这孩子自身的气运，不过最让叶轩墨好奇的是，这年轻人居然是个举人，还是个做生意的举人。 这少年郎看到叶轩墨这一脸好奇的模样后，笑着说道。 “你若是有什么疑惑，尽管提出来。” 叶轩墨一听这话后，也就忍不住的开口问道。 “本朝不是不允许商贾之家参加科举吗？那阁下为何还能取得举人功名？” 听到叶轩墨的问话后，这徐天龙就笑了起来。 “看来轩墨还是不太了解本朝的律法啊，这涉及到笔墨纸砚，以及其他文学类的商人还有这皇商子弟不在不许科考范围之内。” “好了，言归正传吧，这话本我能够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一本故事给你三百两银子，第二，那便是你我合作，这话本交由我鸿运书店贩卖，事后所得利润分你两成。” 一听这回答后，叶轩墨就开始思考起来，别人穿越都是五五分账，到自己这里却变成两成，真丢人啊。 徐天龙看到叶轩墨这表情后，立马解释起来。 “轩墨是不是觉得这两成太低了？” 叶轩墨听到徐天龙这直接的话语后，也没有隐瞒的点点头。 “不错。” 看到叶轩墨果断承认后，这徐天龙也再次解释起来。 “轩墨，你可莫要觉得这两成少了，一般的合作者我们都只给一成，其实这里面的门道很多的。” “假如你这话本在京城销售，那这利润便要分三成给京城的书店，还要拿出三成上下打点，时不时还要给这些说书先生一批银子，让他们帮着宣传你这话本。” 听完徐天龙的解释后，叶轩墨这才反应过来，是了，这里不是现代，没有版权保护，若是不给钱打点，这第二天自己的盗版话本就满天飞了。 随后，叶轩墨便与徐天龙敲定了合作的细节，在拟好合约后，一式三份，一份由叶轩墨保管，一份归徐天龙所有，还有一份则是放在县衙。 做完这一切后，徐天龙看向叶轩墨笑道。 “轩墨，合作愉快，若是有机会来京城，一定要到鸿运书店寻我。” “合作愉快。” 很快，这袁州府府试的日子就快到了，而叶轩墨也准备再次提前出发，前往苏家在袁州府的镖局。 临行前，叶苏氏再次叮嘱了叶轩墨一大堆东西，其怀中的叶苏荷也非常激动的朝叶轩墨的伸出手。 叶轩墨见状笑着将叶苏荷抱在怀里。 叶苏氏看到这一幕后笑道：“嘿嘿，这小家伙可是你的福星，你看看，她出生之后你就中了县案首，以后可要好好对你的福星妹妹，听到没有？” 叶轩墨听到叶苏氏的话后，看着怀中的妹妹笑道。 “嗯，娘，我肯定会照顾好她的，您不用担心。” 在苏铜球和苏铁球的陪同下，叶轩墨再次来到这袁州府之中，上次来此只不过是匆匆一瞥，还没好好逛过这座城池呢。 而苏铁球也就跟着叶轩墨一起，毕竟怎么说都是一个十岁的孩子，还是他们未来的希望，这要是出点差错那可就全完了。 达到府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府衙报名，随后就是拿着范夫子给的拜帖去府城找两位廪生作保，至于代价就是五两银子。 这可是普通农家一年的收入了，要不怎么说这农家读书难呢，连考试的保费都是一大笔开销。 做完这一切后，叶轩墨就只需要静静等待府试开考了，而就在府城闲逛时，叶轩墨却突然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而那熟悉的身影也同样看到了叶轩墨，非常高兴的朝叶轩墨跑了过来。 “轩墨兄长，好久不见啊。” 叶轩墨看到自己面前如此高兴的林凡辞后，也笑着回答道。 “是啊，好久不见啊，林小姐，你为何会在这里？” 林凡辞听到叶轩墨的话后，她笑着回答道。 “因为爹爹被调任到这里做官了呀。” 二人闲聊一阵后，叶轩墨才知道，原来在大计时，林浩然只得到了一个中等的评价，被平调到袁州来当知府了。 当然，说是平调，其实也算是被贬了，这九江府有白鹿洞书院，师资力量雄厚，本地的学子科举成绩优异，是白送的政绩，而袁州府就不同了，此地的学风虽然也好，但是这师资力量始终是差了很多。 随后，林凡辞向叶轩墨邀请道：“轩墨兄长，走吧，去我们府上坐一会吧？顺便和我讲讲故事。” 叶轩墨听到这话后，笑着摇摇头拒绝道。 “林小姐，我这次来府城是来参加的府试的，若是让别人知道我在府试之前见了知府，那别人会怎么想呢？” 第42章 府试 林凡辞听到叶轩墨的话后，非常惊讶的看了他一眼。 “轩墨哥哥，你就可以参加府试了吗？你好厉害啊，确实，要是参加府试的话，还真不能去我们府上，那你参加完府试可要来府里找我哦。” 叶轩墨听到林凡辞的话后，看着她笑着点点头笑道。 “你放心吧，府试之后，我肯定会去林府的。” 随后，叶轩墨又去了钱夫子那一趟，而当钱夫子得知叶轩墨取得县案首后，他笑着点点头。 “不错，也不枉费我在府上等你这么久。” 叶轩墨听到这话后，有些疑惑的看了他一眼。 似是看出了叶轩墨的疑惑，这钱夫子笑着解释道：“书院早就开学了，可是我为了等你来参加府试，特意向书院请假了。” “在府试开考之前，你便在我这里住下，有什么不懂的便问我，在我这里你可以和我讨论，总比你在你舅舅那里闭门造车好吧？” “还是说你小子因为取得了一个县案首就满足了，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这道理还需要我讲给你听吗？” 叶轩墨听到钱夫子的话后，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他一眼说道：“那晚辈这些天就打扰了。” 看到叶轩墨这干脆利落的模样后，钱夫子非常高兴的点点头笑道：“这才像话，我和你堂叔是至交，不必这么拘束，对了，你凌云堂叔可有书信寄回？” “毕竟他这一次会试榜上无名，可有归家的打算？” 叶轩墨听到钱夫子的话后，就摇摇头回答道：“回夫子话，在学生临行前，族中还未收到堂叔回信。” 钱夫子一听叶轩墨的回答后，他的眼底闪过一丝失望，随后看向叶轩墨笑道：“好了，你先下去温书吧。” 接下来的日子里，钱夫子面前都要看叶轩墨写的文章，指出他文章之中的不足。 几日后，府试的日子悄无声息的到来了。 而袁州府下设四县，其中松乡县为大县，另外还有一个大县，一个中县，一个下县，大县取二十人，中县取十五人，下县取十人，也就是本次袁州府试一府共取六十五人。 出发前，钱夫子看着叶轩墨叮嘱道：“我知你为一县案首，可是却也不许掉以轻心，还有，你作为案首是要提堂的，千万别在知府面前失了仪态。” 叶轩墨听到钱夫子的嘱咐后，他朝着他行了一礼笑道。 “学生晓得。” 当叶轩墨来到这考场后，看到这已经排起的几个长队后，他就忍不住的感慨道：“这科举的魅力真大啊，几百上千人抢这六十五个名额。” 叶轩墨走到这检查的差役面前，这差役看着叶轩墨笑道。 “这位公子，你是一县案首，当提堂，不用排队的。” 叶轩墨一听这话后，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自己第一次参加科举，也不清楚提堂者不用排队，在被一阵检查后，叶轩墨被走入考场。 这府试与县试的考试科目都差不多，唯一的区别或许就是府试不让归家，还有这考试除了自己的那张考引（准考证）之外，其它什么东西都不让带，这笔墨纸砚全由考场提供，就连这过夜用的棉被也是由考场统一发放。 这个时候银子的作用就体现出来了，只要你有钱，那么你拿到的被子就是干净的，若是不给差役银子，那么你拿到的被子就是臭的，有污渍的。 很快，这本府教谕便站在高台上，高声朗读考场纪律，在他念完之后，所有考生就开始埋头奋斗起来。 因为叶轩墨是案首，所以他和其它三位县案首一同坐在知府和其它同考官的眼皮底下，而这几位考官还时不时会下来扫视几下他们的试卷。 而叶轩墨因为已经考过一次县试的缘故，也变得得心应手起来。 几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叶轩墨看着自己手中这篇策论陷入了沉思，林浩然看到叶轩墨这低头沉思的模样后，默不作声的来到他的身边，看到他正盯着这策论后，他就笑了起来。 这策论的题目他可是下了一番苦功的，看到这小子没写出来后，他就心满意足的朝其它考生走去。 突然，叶轩墨脑海中灵光一闪，赶紧抓住自己脑海中的想法动起笔来。 写完之后，叶轩墨用余光看到自己旁边其他的学子都还在绞尽脑汁，这使得叶轩墨忍不住的骄傲起来。 怎么说也是一府最快的学子。 随后，叶轩墨便拿着自己手中的试卷朝林浩然走去。 “知府大人，学生交卷并请求当堂面试。” 林浩然看到叶轩墨这表情后，有些惊讶的看了他一眼。 在他印象里，叶轩墨一直都是腼腆的形象，从来不会像现在这样锋芒毕露。 “不错，有年轻人的冲劲，那便让你一试。” 因为已经考了两场，而且是考完便立即交卷，所以，叶轩墨这前两份试卷已经被其他考官批改完了，这书吏很快找出叶轩墨的前两场试卷递给了林浩然。 林浩然看到叶轩墨这两份试卷后，非常满意的点点头，再看看他这策论后，他笑了起来，没想到这小子倒也是另辟蹊径。 随后，这林浩然开口道：“君子信而后劳其民；未信，则以为厉己也，信而后谏；未信，则以为谤己也，何解？” 叶轩墨听到林浩然的话后，立马开始头脑风暴起来。 思索片刻后，叶轩墨躬身回答道：“君子克厉，德也。故民素信之，服劳役故知非私。信不素立，民动以为病已而奉其私也。人非忠诚相与，未能諌也。然投人夜光，鲜不按剑。易曰：‘贵孚在道’明无素信，不可轻致諌也。” 这其它的同考官听到叶轩墨的回答后，也都非常满意的点点头。 “此子才思敏捷，我大周又多一栋梁矣。” 而这些还在答题的考生听到这些考官的话后，一个个内心苦涩，从这叶轩墨的学识来看，本次府试案首怕是非他莫属了。 此时，林浩然再问道：“矮屋静无哗，听食叶蚕声，敢忘当年辛苦，你怎么对？” 叶轩墨一听这上联后，稍微思考一下平仄，便开口答道：“文星光有耀，看凌云骥足，相期他日勋名。” 第43章 府案首 林浩然听到叶轩墨的下联后，他有些惊讶的看了叶轩墨一眼，之前的叶轩墨若是宝剑藏于剑鞘，那现在就是锋芒毕露了。 随后，林浩然拿起朱笔，在叶轩墨的考卷上画了个圈，看向叶轩墨说道：“不错，你的文章本府取了，至于你本次府试的名次，那便要等放榜公布了。” 一听林浩然取了自己的文章后，叶轩墨非常感激的朝他行了一礼笑道：“学生多谢知府大人。” 林浩然看到叶轩墨这模样后，一脸威严的点点头。 “嗯，那你便先退下吧，莫要打搅到其他学子。” 离开考场后，在考场外等候的苏铁球非常激动的迎了上来。 “小宝，怎么样？这一次有没有把握？” 叶轩墨听到苏铁球这激动的话后，笑着回答道：“嗯，知府大人当堂点了我的文章，我现在已经是稳中童生了。” 苏铁球听到叶轩墨的话后，就非常激动的点点头。 “好，以后我家小宝就是真正的读书人了。” 随后，苏铁球驾车先将叶轩墨送到了钱夫子府上。 这门房看到叶轩墨这满面红光的模样后，就知道叶轩墨应该是过了，便笑着将叶轩墨迎了进去。 钱夫子看到叶轩墨这模样后，瞬间就明白了。 “可是你被当堂点中了？” 一看钱夫子猜到了之后，叶轩墨就笑着挠挠头说道：“确实如此，没想到居然瞒不过先生。” 听到叶轩墨的话后，钱夫子笑了起来：“就你现在这傻笑的模样，除了是当堂点中，稳中童生，我想不出别的。” “行了，这几天累坏了吧？赶紧回去休息吧。” 回家之后，叶轩墨直接睡了一整天，这考试太耗费心神了。 放榜的日子很快就到了，而叶轩墨也在自己两位舅舅的陪同下来到这放榜的地方，虽然已经被当堂点中，但是这名次才是至关重要的。 若是自己能够取得府案首，那按照这科举的潜规则，自己的院试就稳了，那就是稳秀才功名了。 只有得到秀才功名，自己才正式从农进阶为士，到了那时，可见官不拜、可免除徭役、不可随便用刑、可以买卖下人等一系列好处。 此时，叶轩墨的两位舅舅看到叶轩墨这着急的模样后，二人对视一眼，随后直接一人一边，将叶轩墨整个人举了起来。 很快，这张榜的仆役便来了，将这榜单粘贴好后，就瞬间被这些看名次的读书人挤出几米之外。 而叶轩墨也在两位舅舅的帮助下顺利挤进人群，看到这榜单后，叶轩墨就激动的大喊道：“舅舅，我中了！是案首！” 一听叶轩墨这话后，原本还以一种奇怪眼神看向这甥舅组合的读书人都笑了起来。 “怪不得阁下如此心切，原来是叶案首当面，今日一见，果然是位少年英杰！” “恭喜叶案首，以叶案首这文采，定是金榜有望！只求他日乡试之时叶案首能壮哉我袁州府！” “就是上次这乡试解元被临川的那些家伙抢了，以叶案首这学识，他日定能将解元抢到我袁州府来啊！” “请叶案首壮哉我袁州文运！” 在古代，这乡民，读书人的地域性都极强，都希望自己所在的地方能够高人一等。 而叶轩墨听到这些人的话后，朝着在场的读书人拱拱手笑道：“墨定当竭尽全力，壮哉我袁州文运！” 看完榜后，叶轩墨便前往市场购买了一些商品朝林浩然府上走去。 这门房看到叶轩墨之后，便将他迎了进去，李管家得知叶轩墨来了，笑着出面解释道：“老爷去府衙处理公务还没回来，还请轩墨公子稍坐片刻。” 叶轩墨一听这话后，非常恭敬的点点头：“多谢李伯。” 很快，一个熟悉的身影就朝叶轩墨走来，她的手里还拿着一本崭新的话本。 “轩墨兄长，你终于来了，赶紧给我讲讲这话本。” 看到林凡辞这期待的小眼神后，叶轩墨笑着将她手中的话本给取了过来。 “好，给你念。” 可是当叶轩墨看到这话本后，他愣住了，这不正是自己给鸿运书店的话本吗，这动作还挺快啊。 随后，叶轩墨看向林凡辞笑着问道：“林小姐，这话本你是从哪里买的啊？” 一听叶轩墨的话后，林凡辞笑着回答道：“不是买的，是别人送的。” 叶轩墨一听这话，也反应过来，自己在话本行业的名气不足，鸿运书店应该是走前期赠送话本提升自己名气的路子。 将这话本故事绘声绘色的讲述给林凡辞听之后，这天色也逐渐暗了下去。 此时，这李管家来到叶轩墨的身边，看着他笑着说道：“轩墨公子，这用饭的时间到了，我们老爷让我请你过去。” “李伯，有劳了。” “轩墨公子客气了。” 来到这餐厅后，叶轩墨便看到林浩然坐在主位上，其下是他的三子。 林浩然看到叶轩墨来了之后，笑着朝他伸手示意道：“轩墨来了，坐。” 叶轩墨见状也不客气，来到这最后一个位置上坐了下去。 落座之后，林浩然率先开口道：“轩墨这次给我的印象可算是翻天覆地了，曾经见你的时候，你是内敛的，如今可谓是锋芒毕露，这是为何？” 叶轩墨听到林浩然的话后，他笑着回答道：“无它，不露圭角，择时而发；晦养厚积，乘势而起矣！” 林浩然听到叶轩墨的回答后，他非常满意的笑着点点头：“说得好，科举一道就是如此，扮猪吃老虎的，最后都将成为猪。” 感慨完之后，林浩然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向自己的几个儿子。 “你们瞧瞧人家轩墨，十岁之龄，便已是一府案首，你们十岁的时候在干什么？” 林浩然的长子林梓枫听到这话后，有些无奈的摇摇头道：“父亲，您可是曾经教过我们的食不言，寝不语，难不成您忘记了？” 一听自家长子的反驳后，林浩然笑了起来。 “哎哟，不错，你小子倒是长本事了，还知道举例反驳了，不过，这菜都没上，不能算，还有，既然你如今成长了，那用饭后，你写十篇策论给我，题目在我书房你，你等下自己去取。” 第44章 先生指教 林梓枫听到林浩然这安排后，轻轻的抽了自己一巴掌，一脸郁闷的小声道：“让你多嘴，现在好了。” 而林浩然的二子林梓梧和三子林梓桐就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看到这二人的表情后，林浩然也跟着笑起来安排道：“笑，你们大哥好歹是个秀才，你们两个才是个童生，你们写三十篇，不，五十篇。” 听到林浩然的安排后，他的三个儿子就无奈的低下头，不敢反驳。 随后，林浩然看向叶轩墨笑道：“轩墨，你们都是年轻人，可以多交流交流。” 叶轩墨听到这话后，笑着点点头答道：“好，我也想和几位兄长学习学习。” 当叶轩墨离开林府之时，这林梓枫三人就不敢再小看叶轩墨了，这家伙不管是聊天文，地理还是聊四书五经，都如数家珍。 而且还是县府两次案首，未来肯定不一般，像他们这些出生官宦人家的孩子，对于政治投资向来是敏锐的。 几日后，叶轩墨回到叶家村，而此时，叶家村的众人也已知道叶轩墨中了府案首的消息，一得知他回村，都来到他家中恭贺他。 叶轩墨看到这些亲族拿来的鸡蛋，鸭蛋后，他便笑着让母亲收下。 “各位长辈，你们的祝福我都收下了，墨感谢各位长辈的关心！” 此时，已经有人向叶轩墨的堂兄叶向荣介绍对象了，这叶轩墨肯定能够一飞冲天，只要和他沾亲带故，这未来的好处绝对少不了。 叶轩墨看到自家大哥听到媒人介绍后，叶向荣的脸都变得通红，听媒人说，是县里开来客酒楼老板的大小姐。 看到自家兄长这表情后，叶轩墨就忍不住的走到他身边看着他笑道：“嘿嘿，墨在此恭喜兄长。” 叶向荣一看到叶轩墨这坏笑后，他就笑着摆摆手道：“小宝，你别打趣我了，要不是因为你，那些县里的人怎么可能看上咱们村的人？” “其实吧，当初家里把钱全部给你，让你出去读书的时候我心里记恨过你，我觉得就是因为你，才让家里过得更苦了，平时一个月能吃两个鸡蛋，当你出去读书后，我们就只能吃一个了。” “可是现在，我知道我错了，你是真的有大本事的人，只有你出去读书了，我们才能真正过上好日子，这就是俗话说的，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吧。” “小宝，谢谢你！” 叶轩墨看到叶向荣这真挚的眼神后，他笑着搂住叶向荣的肩膀道：“荣哥，说啥谢啊？咱们是兄弟啊，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兄弟啊。” “我小时候你可没少照顾我，好了，去和大伯还有大伯母商量你的婚事吧，到时候可要提前通知我。” “一定！” 几日后，叶轩墨又要踏上前往书院的旅途。 叶苏氏看着叶轩墨这模样后，一脸耐心的叮嘱道：“小宝啊，你这一去，娘又要几月不见你，你可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在外面累了，受苦了，你就回来，我和你爹还能少你一口饭吃不成？” “这天气也马上要热起来了，这夏衣娘放你包里了，在书院要听老师的话，若是有机会的吧，把你老师请家里来，或者我们过去见他一面，还有……” 叶轩墨听到叶苏氏的叮嘱后，他的眼眶也红润起来，儿行千里母担忧，他能感受到叶苏氏对自己的爱。 终于，叶大海似是听不进叶苏氏的唠叨，出言打断道：“好了，小宝还有赶路呢，别耽搁了。” 叶苏氏听到叶大海的话后，有些幽怨的看了他一眼：“我是他娘，我多说两句怎么了？我怀胎十月，受了开十指之罪，历尽千辛将他生下来，你做了什么？你就享受了一下！” 叶大海听到叶苏氏这话后，也不敢再多言，只能郁闷的走到一旁蹲下。 此时，叶轩墨朝着叶苏氏跪了下去，朝着他叩了几个响头。 “娘，孔子云：‘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孩儿不能在娘身边侍奉，属实为孩儿之过，只是若不去学习，孩儿没办法改变咱们的生活。娘，孩儿走了。” 留下两滴热泪，叶轩墨一咬牙，直接转身登上苏铜球所驾的马车。 几日之后，叶轩墨抵达书院。 达到书院的第一件事便是前往藏书馆报到。 唐鸿霖看到叶轩墨这表情后，非常满意的点点头：“不错，虽中府案首，却也不骄不躁，以你的进度，明年的院试也能下场，这小三元应该是被你包揽了。” 叶轩墨听到唐鸿霖的话后，朝着他鞠了一躬笑道：“学生借先生吉言。” 唐鸿霖听到叶轩墨的话后，他笑着点点头道：“嗯，既然已经取得了府案首，那你接下来的学习方式就要改了，若是有什么大型的诗会、词会、书生聚会，那你便要去参加了。” 叶轩墨听到唐鸿霖的话后，有些好奇的看了他一眼。 “先生，这是为何？” 听到叶轩墨的反问后，唐鸿霖笑着解释道：“当你取得府案首，那你这秀才功名就稳了，这之后，你就要考虑这乡试了，一省学子汇聚，这解元之位可不好取。” “而这解元有个潜规则，那就是能够让一省学子信服，怎么能让他们信服？仅凭一场乡试够吗？当然不够，所以你需要将自己的名气打出去。” 叶轩墨听完唐鸿霖的解释后，朝着他笑道：“原来如此，多谢先生解惑，墨知道怎么做了。” 唐鸿霖听到叶轩墨的话后，笑着点点头：“嗯，既然如此，那你便先下去吧。” 回到宿舍之后，叶轩墨便发现自己的三位室友已经全部回来了，三人看到叶轩墨的身影后，一个个都开口问道。 “轩墨这次成绩怎么样？过了没有？” “轩墨，我们三个可都过了，文杰这小子更是府试第四名，秀才估计是稳了。” 叶轩墨看到他们三个这期待的小眼神后，他笑着说道：“哈哈，墨虽不才，却也勉强拿下了这县案首与府案首。” 李文杰三人一听到叶轩墨这话后，一个个都激动起来。 “哎呦，不得了啦，不行，我嫉妒啊，轩墨，今晚的肉食你请了，我要多吃一只烧鸡！” “我多要两酱肘子！” 叶轩墨看到他们三个这兴奋的表情后，笑着点点头。 “好，准了。” 第45章 前往南昌府 看到自己面前这几位室友后，叶轩墨觉得很开心，这世界上有几位和你一起开心，一起高兴的朋友真好，这让叶轩墨不由的想起了自己前世的大学生活。 几人玩闹一阵后，这周文浩就笑着开口道：“这端午时节南昌府有龙舟大赛，还有一个盛大的诗会，你们有兴趣去试试吗？我听说有大儒会到场。” 李文杰听到周文浩的话后，他就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你确定，就我们几个童生，去参加这种诗会，那不是丢人吗？” 而叶轩墨听到这话后，就忍不住的开口问道：“文浩兄，你还别说，我还真有点兴趣，能不能与我细说一番？” 周文浩一听叶轩墨感兴趣后，就转头看着他笑了起来。 “好啊，这南昌府的端午盛会是从南唐开始的，一开始只是当时在南昌有封地的王爷举办的，到了后面，慢慢就演变成了官民其乐的盛会了。” “若是轩墨有兴趣，那咱们几个今年就去玩玩呗，咱们都是童生了，可以不用再被关在书院里了，我们现在已经到了‘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的阶段了。” “当然了，也正好让我做一回东道主，你们都没去南昌府玩过吧？” 李文杰和赵文卓二人看到周文浩这模样后，也就不好意思拒绝了。 “那行，既然文浩兄盛情相邀，那我们几个可就不客气了，到时候到南昌，一定要吃垮你。” 次日，叶轩墨向唐鸿霖表明自己要参加不久后的南昌端午盛会，而唐鸿霖听到叶轩墨的话后，他摸着自己的胡须笑了起来。 “不错，这端午盛会去的学子可不少，你可有信心在那时一鸣惊人？” 叶轩墨听到唐鸿霖的话后，他有些无奈的摇摇头道：“回先生话，弟子其实并无信心，这诗词歌赋非弟子所擅长。” 唐鸿霖听到叶轩墨的话后，他也赞同的点点头道：“不错，你这作诗的水平太低了，既然如此，那你每天作十首诗给我，要求每日早课的时候我再告诉你，下课的时候你再交给我。” 叶轩墨一听唐鸿霖的话，他就有些无奈的点点头。 “弟子晓得了。” 很快，这学校月考的时候又到了，而这一次，叶轩墨取得了秀才班丙班第一的成绩。 看到叶轩墨这成绩后，这其它的学生都服了。 “这小子根本不是人，去年他刚来的时候还是在童生班丙班垫底呢，现在都窜到秀才班丙班第一了。” “嘿嘿，等着吧，这小子过不了多久就能拿秀才班甲班第一了。” “这家伙就是个妖孽，以后一个进士出身怕是跑不了了。” 叶轩墨听到这些人的议论后，根本没有将这些话放在心上，他的目标可不是进士出身，他只想要那科举之路上的桂冠，那最顶尖的状元之位！ 接下来的日子里，叶轩墨就一直跟在唐鸿霖身边学习科考知识，背诵这些高官的作品，记忆各类书籍。 很快，这端午的日子也快到了，叶轩墨来到唐鸿霖此处辞行。 “先生，弟子要与几位室友前往南昌府参加端午盛会了，特来向先生辞行。” 唐鸿霖听到叶轩墨的话后，他微微颔首道。 “去吧，以你现在的诗词水平，虽然做不到一枝独秀，但也不至于丢人了，去见见世面也好，让你知道这山外有山，天外有天，别觉得这世界上就你一个天才。” 叶轩墨听到唐鸿霖的教导后，他有些腼腆的憨憨笑道。 “先生，弟子可从来不觉得这世界上只有我一个天才，弟子从来不敢小看任何人，弟子只知道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唐鸿霖瞧见叶轩墨如此坚定的眼神后，他满意的点点头。 “不错，你这学生倒也是让我省心，去吧。” 随后，叶轩墨便背着行囊与李文杰三人下山乘坐马车朝着南昌府赶去。 作为江西的省城，这南昌可是文人汇聚之地，毕竟这官场可是有大概三分之一的江西人。 为了本次端午盛会，这赣江可是特意封锁了一半的江面，就为了这龙舟队伍不受干扰。 当叶轩墨几人来到这赣江边上时，这里已经算是人山人海了，随处可见的平民百姓，在这赣江岸边，还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小摊，有小吃的、饰品的、卖艺的。 这赣江边上有不少楼阁，而这其中最高大，宏伟的便是那栋滕王阁了。 周文浩看着叶轩墨这眼神后，他笑着解释道：“轩墨，怎么样？是不是很雄伟啊，那就是滕王阁，前些年才重新修缮好，是如今滕王的私产，走吧，今日端午盛会，我们作为童生，是可以去一楼观看龙舟大赛的。” 叶轩墨听到周文浩的话后，他就忍不住的感慨道：“滕王高阁临江渚，佩玉鸣鸾罢歌舞。” 周文浩一听叶轩墨这话后，有些惊讶的看了他一眼。 “轩墨的诗文何时这么好了？” 叶轩墨听到这话后，有些好奇的看了他一眼说道：“文浩兄，你作为南昌人，居然不知道《滕王阁序》？” 看见叶轩墨这打趣的眼神后，周文浩有些摸不着头脑的看了他一眼说道：“这《滕王阁序》是何作品？为何我从来没有听说过？” 叶轩墨看到周文浩如此表情，他瞬间就反应过来，这似乎与自己想的不太一样，便赶紧看着他笑着摆摆手解释道。 “文浩兄，应该是我记错了，对了，当年初唐四杰之一的王勃可来过南昌？” 周文浩听到叶轩墨这问话，便笑着为他解释起来。 “王勃没来过，不过骆宾王与贺知章二位倒是来过。” 叶轩墨听到周文浩的话后，他神色如常的与周文浩几人探讨一番，毕竟在书院里主要以学习四书五经为主，对于历史，叶轩墨也没来得及细看。 沟通后叶轩墨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王勃的父亲王福畴并没有被贬为交趾县令，而是被派到了一个西南边陲之地。 也正是如此，才使得王勃没有途经南方，避免了自己的那场大灾，当然了，也就同样没有留下他在原本那个时空被选入课本的《滕王阁序》。 第46章 诗会开场 此时，叶轩墨转头看向这壮丽的滕王阁，他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或许这就是命吧。” 周文浩看到叶轩墨这表情后，赶紧问道：“轩墨，你没事吧？你可别吓我。” 叶轩墨听到周文浩的话后，他高兴的摆摆手笑道：“文浩兄，我没事，只是想起了一些高兴的事情。” 当叶轩墨几人出示自己的童生证明登上这滕王阁一楼后，叶轩墨便看到这一排排的位置，每个位置上都摆放着一些茶点。 “瞧，这些都是滕王殿下给咱们读书人的恩典，这瓜果茶点都已经备好了，不如我们四个就坐那边吧，视野开阔，可以看到整场龙舟大赛。” 叶轩墨三人听到周文浩的提议后，他们笑着点点头。 “文浩兄，说好了这次来南昌府你做东道主，我们三个自然是听你安排。” 四人落座后，便看到这赣江内已经有着几十艘龙舟停在那里，每艘龙舟上都坐着一群精壮的汉子，一个个都卯足了劲，准备争夺第一。 而这龙舟赛的终点便是叶轩墨他们所在的滕王阁，这第一的龙舟队伍会得到滕王丰厚的赏赐。 周文浩看到这一幕后，忍不住的笑着问道：“几位贤弟，你们觉得哪艘龙舟能拔得头筹啊？” “不知道，这还是我第一次看龙舟比赛呢。” “不来，你小子肯定知道点内幕，” 几人闲聊之际，这滕王阁底下传来了一阵阵的锣鼓声，听到这声音后，作为本地人的周文浩立马就知道是怎么了， “滕王殿下要到了，这祭祀屈原的活动要开始了。” 叶轩墨听到这话后，忍不住的朝山下看去，想看看这滕王到底长什么模样，随后便看到一位三四十岁的中年男子在官员的簇拥下走了上来。 这男子身着一身大红色的龙袍，只是叶轩墨却未从他身上感受到威严的气质，反倒是有种富家翁的感觉。 此时，这一众学子，民众朝着滕王行礼。 “学生（草民）拜见王爷！” 滕王看到这一幕后，笑着说道：“今日端午，当与民同乐，各位免礼起身吧。” 随后，滕王便在众多官员的簇拥下进行了祭祀仪式，这祭祀仪式分为两步，第一步，先祭祀龙王，请求龙王保佑风调雨顺，摆上三牲之后，便点上三根高香祭祀。 接下来就是祭祀屈原，做完一切之后，滕王便带着官员和大儒们登上这滕王阁顶层。 当滕王下令开始之后，这传令官立马挥动旗帜示意开始。 随后，这一艘艘龙舟便朝滕王阁奔来，瞬间，这民众的助威声、叫喊声、欢呼声融成一片。 当叶轩墨看到袁州府派出的龙舟队伍暂列第一后，他也忍不住的为其助威。 “努力啊！” 可是，没过多久，这吉安府和饶州府的龙舟便追了上来。 此时，这落在后面的南昌龙舟猛地发力，直接踏浪而来，将袁州龙舟和饶州龙舟撇在一旁，直奔最前头的吉安龙舟。 滕王看到这一幕后，非常高兴的点点头。 “不错，这南昌府的龙舟很有气势，当赏啊。” 可是，很快，这局势就发生了变化，饶州府的龙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直接将南昌龙舟和吉安龙舟给撞停了。 这使得原本已经到了第四的袁州龙舟后来者居上，直接夺得第一。 这不少压南昌府龙舟获胜的民众一脸不忿的挥动着手中的票据。 “这龙舟都不会划吗？这么大的江面，你也能撞到一起？” “哎，二钱银子又打了水漂。” 滕王看到南昌府的龙舟没有获胜后，也不生气，笑呵呵的说道：“哎，这龙舟比赛只不过是娱乐，输赢都无所谓的，给这袁州龙舟划船的汉子每人赏二十两。” 滕王边上的侍卫听到这话后，便领命而去。 随后，滕王看向这滕王阁顶层上的几位官员，大儒笑道。 “几位，这龙舟比赛也看完了，那今年的诗会是不是要开始了？” 听到滕王的话后，这些人都拱拱手笑道。 “滕王殿下安排就是。” “滕王殿下若说开始，那便开始。” 滕王听到这些人恭维的话语后，有些无奈的说道：“那行，那诸位便和本王一同前往一楼吧，这说好的与民同乐，若是本王和你们如此高高在上，到时候皇兄肯定要骂孤不懂拉拢读书人。” 一听滕王的话后，这滕王阁楼上的所有人都开始朝楼下走去。 来到一楼后，这最中心坐着滕王，他的左右手是本省左布政使庞志毅和在野大儒孟怀民，再往外便是江西提督学政王振生和南昌知府等一众官员以及有名的大儒。 这些人都是等下评判学子文章好坏的主力军。 再往外便是各自落座的学子们。 此时，滕王看向这庞志毅笑道：“庞大人，那本次诗会咱们以何物为题啊？” 庞志毅听到滕王殿下的问话后，他朝着滕王拱拱手道：“殿下做主便是，只是下官觉得，今日既然是在滕王殿下的滕王阁内，不如就请诸位学子以滕王阁为题如何？” 滕王听到庞志毅的提议后，他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饶有深意的看了庞志毅一眼。 而此时，这其它人听到庞志毅的话后，也都暗自发笑，你提议以滕王阁为题，难道不是给你的子侄铺路？ 事先就让他们准备好了诗文吧？ 可是人家庞志毅怎么说都是主管一省民生的人物，谁也不好驳他的面子，就连滕王也笑着点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今日便以滕王阁为题吧。” 大儒孟怀民听到滕王的话后，他朝着滕王笑着拱拱手道：“大善，只是，这诗会总有要个序吧？这序由何人来作？” 滕王听到孟怀民的话后，思索片刻便笑着开口道：“既然是与学子们一起的诗会，那就交由学子来作吧。” 庞志毅听到这话后，非常高兴的开口道：“殿下，俗话说的好，举贤不避亲，臣四子恰好在现场，不如让他来作如何？” 孟怀民听到庞志毅这话后，他就直接笑出了声。 “哦？敢问庞大人，汝真能做到举‘贤’不避亲吗？” 第47章 《滕王阁序》 庞志毅听到这话后，他脸色不变的点点头道：“本官自然能做到，当然了，若是孟先生有更好的人选也可以提出来。” 孟怀民听到庞志毅的话后，他笑着点点头：“说真的，我还真有一个人选。” 听到孟怀民的话后，庞志毅看向他笑着问道：“哦，既然如此，孟先生不妨说出来，反正咱们能者上，庸者下，若是孟先生推荐的那位学子比我那不成器的四子强，那我自然也无话可说。” 滕王一听庞志毅这话后，也笑着点点头道：“今日佳节，就让这些学生们都表现表现，不如这样，你们这些评委将各自看好的学子请到台前来，并让这其它有兴趣的学子也写一篇序来。” “我们就取其中最好的一篇，如何？” 在座的官员听到滕王的话后，一个个都赞同道。 “多谢滕王殿下，那我便让我侄儿过来一试。” “那我也要让我的弟子过来一试。” “我那大孙也正好来了，那老夫就去让人叫他过来。” 滕王听到这些人的话后，笑着点点头道：“都来，都来。” 说完之后，滕王转头看向孟怀民问道：“不知孟先生刚刚所说的那位可是你座下弟子？” 孟怀民听到滕王的话后，他笑着摇摇头道；“不是，是我好友唐鸿霖的关门弟子，只可惜他收徒之日，我未曾达到现场，今日正巧借此机会见见此子。” 而此时，坐在孟怀民身边的王振生听到他的话后，他也笑着开口道：“孟先生，真巧了，我打算推荐的也是这孩子。” 滕王听到这话后，他就笑了起来：“原来是唐先生的关门弟子，当初孤还在京城的时候，这唐先生可没少教导孤，既然如此，那就让他来试试吧。” 当叶轩墨得知滕王要见自己之后，他一脸懵的看了这仆从一眼。 但叶轩墨却也没有丝毫的怯弱，反正这次来就是为了扬名的，也没什么好怕的。 来到这滕王面前后，这滕王笑着点点头。 “不错，少年英杰啊，坐。” 叶轩墨听到滕王的夸奖后，朝着他行了一礼道：“多谢滕王。” 当叶轩墨落座之后，这又陆陆续续的来了几位青年才俊。 几人一到这台前，便朝滕王殿下行礼。 很快，这些官员的子弟也都到齐了，此时，滕王看着这些在座的青年才俊笑道：“可有人愿意做这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这些人听到滕王的话后，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在互相试探着，就在此时，叶轩墨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朝着滕王行了一礼笑道：“滕王殿下，学生愿意做这先锋，这抛砖引玉之事可否交由在下？” 这些学子看到甘当出头鸟的叶轩墨后，一个个都奇怪起来，这家伙是谁啊？看着很面生啊，是谁家子弟啊？ 难道不知道应该让布政使的公子先来吗？ 滕王听到叶轩墨的自荐后，非常高兴的点点头说道：“那好，既然轩墨毛遂自荐，那就让轩墨先来吧，诸位可有意见？” 众人一听到滕王拍板决定了，纵使心中有所怨言也不敢开口。 此时，叶轩墨看到众人将目光汇聚到自己身上后，他朝着滕王以及在场的各位官员，大儒行了一礼笑道：“既然如此，那晚辈便献丑了。” 随后，这滕王阁内的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大家都将注意力都放到叶轩墨的身上，大家想看看这位稚嫩的少年能够带给他们什么样的惊喜。 叶轩墨站立之后，稍微清清嗓子，随后看着这滕王阁蕴含感情的念道：“豫章故郡，南昌新府。星分翼轸，地接衡庐。襟三江而带五湖，控蛮荆而引瓯越。物华天宝，龙光射牛斗之墟；人杰地灵，徐孺下陈蕃之榻。” “雄州雾列，俊采星驰。台隍枕夷夏之交，宾主尽东南之美……” 叶轩墨将这《滕王阁序》中与王勃有关的地方略作修改。 刚开始听到叶轩墨的话后，这些学子，大儒都有些不屑的摇摇头，就这水平也敢出来丢人现眼，可是，叶轩墨越念，这些人的表情越难看。 “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渔舟唱晚，响穷彭蠡之滨，雁阵惊寒，声断衡阳之浦……” 此句一出，王振生猛地一拍大腿，一脸兴奋的叫好道：“好！轩墨真乃奇才，当垂不朽矣！哈哈哈……” 说完之后，这王振生似乎也感觉到自己有些失态，便赶紧端起桌上的美酒品味起来，以掩饰自己的尴尬，可是当他看到这其他人的表情后，他就放下心来，看来大家也都被这首序给震惊了。 而此时，这位排在叶轩墨后面的这些学子的脸色都变得铁青了，你小子那是抛砖引玉吗？你丢一篇能够流芳百世的文章出来，我们用自己的拙作给你当踏脚石吗？ 不行，这小子太阴险了，以后诗会看着他一定要绕道走，要不然指定被他坑死。 突然，叶轩墨神色一转，继续道：“呜乎！胜地不常，盛筵难再；兰亭已矣，梓泽丘墟。临别赠言，幸承恩于伟饯；登高作赋，是所望于群公。敢竭鄙怀，恭疏短引；一言均赋，四韵俱成。请洒潘江，各倾陆海云尔。” 说完之后，叶轩墨朝着滕王行了一礼道：“滕王殿下，学生作完了。” 滕王听到叶轩墨的话后，这才从那首《滕王阁序》的余韵中清醒过来，他一脸惊讶的看着叶轩墨说道：“轩墨，这《滕王阁序》真是你作的？确定不是别人的作品？” 滕王此言一出，这在场的所有人都将目光汇聚到叶轩墨的身上，有些消息灵通者已经知道叶轩墨是谁的弟子，若是这《滕王阁序》是他老师唐鸿霖所作，那一切就说的通了。 而叶轩墨听到这话后，朝着滕王行了一礼解释道：“学生不敢欺瞒滕王殿下，此《滕王阁序》乃是在学生见到滕王阁的宏伟之后，自动出现在学生脑海中的，好像就是有个声音在告诉学生，一定要将这《滕王阁序》展现给世人。” 滕王听到叶轩墨的话后，没有丝毫的不信，反倒是一脸认真的点点头道：“那便是天人感应，妙手偶得了。” 第48章 这种要求我这辈子都没听过 说完之后，滕王看向这其它的学子笑道：“好了，轩墨已经给大家起了一个好头，可还有人想要一展文采的？” 这些学子听到滕王的问话后，一个个都纷纷摇头。 “此序可比当年《兰亭集序》乃是千古名作，我等不敢与之争锋。” “只怕是今日之后，轩墨贤弟的名字便要与这滕王阁紧紧的联系在一起了，真是楼阁成就轩墨之才，轩墨之才成就楼阁。” “哎，只怕我们这些人也要借轩墨之光了，到时候史书上定会记载，辛巳年端午，大才叶轩墨于端午盛会在滕王阁上写下《滕王阁序》，参加者有某某某……” 此时，庞志毅看着叶轩墨笑道：“不错，真不愧是志远兄的高徒，不禁让我想起了那句，天下才有一石，曹子建独占八斗，汝得一斗，天下共分一斗，真乃少年英杰！” 叶轩墨一听这话后，有些疑惑的看了他一眼，这家伙自己应该是第一次见他，和他应该没有什么冲突吧，为何要捧杀自己？ 要知道自古文人相轻，还有文无第一之事，虽然自己这次是来出名的，但也不想被扣这么大个帽子啊，这家伙这一句是想让全天下的学子都仇视自己啊。 随后，叶轩墨赶紧朝着他行了一礼道：“这位大人怕是太抬举学生了，学生只不过是后进学生，偶得佳作而已，当不得先生如此之评价。” 滕王此时也回过神来，这庞志毅想为自己儿子造势，却被叶轩墨给截胡了，便开口笑道：“好了，既然没有学生想要写序了，那这诗会便开始吧，大家就如叶轩墨所言，请洒潘江，各倾陆海云尔！” 听到滕王这话后，这些学子也就不客气了，一个个都开始将自己的诗句书写在宣纸上，随后将自己的诗句呈给这侍卫。 而叶轩墨看到这一幕后，就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反正自己已经拿出了一首《滕王阁序》，这场诗会的风头都已经让自己出尽了，剩下那点残渣还是要留给人家的。 滕王看到这些学子递上的诗句后，他也会认真的品鉴一番。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的时间，这些学子的诗句也都写得差不多了，而这滕王看着自己面前这些诗句陷入了沉思，思考片刻后，滕王转头看向这在场的官员，大儒问道。 “诸位，你们可有心中认为的头名之作，不妨都拿出来说说？” 一听滕王这话后，这南昌知府就举起一份诗文笑道：“刚刚庞大人也说了，举贤不避亲，此文乃臣之大孙所作，臣认为能当头名。” 看到这南昌知府这不要脸的举动后，这一位大儒拿起自己面前这作品笑道：“既然大家都这么说了，那我也不客气了，这诗乃是我弟子所作，我认为可为第一。” 很快，这些人就吵成一片，谁都想举荐自己的子孙，弟子，而滕王看到这一幕后，笑着将手朝下压了压笑道。 “好了，本王知道各位心中所想，可是这取贤要见能，可不能因为是自家子弟就拼命举荐啊。” “要不然这传出去，这天下的学子还怎么看我们江西人啊？办个诗会，结果你玩不起，这诗会的头名的只能是评委的子孙，弟子？” 听到滕王的话后，这些官员，大儒也就不敢再做声了。 滕王看到他们这老实的模样后，非常满意的点点头，随后他转头看向王振生笑道：“王督学，你作为负责整个江西教育，科举的人，本王相信你肯定能够秉公评判的，说说你有什么心仪的作品？” 王振生听到滕王的话后，他笑着点点头说道：“既然滕王开口了，那臣便说一说，臣认为吉安举人吴沃迩的《端午登滕王阁》不错，还有这饶州秀才杨开宇的《满江红·南昌滕王阁》也不差，另外这庞大人家的公子庞瑞明的《滕王阁感怀》也为佳作，可得第一！” 滕王听到这王振生的话语后，他非常满意的点点头道：“不错，将这三篇诗文呈上来，让本王再细细品鉴品鉴。” 王振生听到滕王的话后，他就将这三首诗文转交给这侍从。 当滕王看到自己面前这三篇诗文后，仔细品鉴一番，发现也确实是难分伯仲，随后，滕王转头看向庞志毅和孟怀民笑道。 “庞大人，孟先生，你们也看看吧，本王觉得这三文都可排第一。” 孟怀民看到这三篇文章后，他看向滕王笑道：“滕王殿下，这吉安举人吴沃迩的文章似乎更贴近于今日之景，且这文章还点题端午，我认为此作最佳。” 一听孟怀民的话后，庞志毅就赶紧开口道：“孟先生，我觉得此言差矣，我倒是觉得这首《滕王阁感怀》更佳，此文感叹高阁几度兴废，人间几度沧桑。” “从远，近，动静相对照，写出了滕王阁的独特风采，给人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难道此文当不得本次诗会之首？” 听到庞志毅的话后，这些人也就不再开口了，而庞瑞明看到这一幕后，忍不住的挺直腰杆，意味深长的看了叶轩墨一眼。 叶轩墨看到这庞瑞明的眼神后，有些无奈的开口道：“这位兄台，为何这般看我？” 自己只写了个序，把写诗的舞台留给你了，你还要这么看我？难道现在这些官宦子弟都这么不知好歹了吗？ 庞瑞明听到叶轩墨的话后，他朝着叶轩墨行了一礼笑道：“刚刚听到轩墨贤弟所作的《滕王阁序》，让为兄对贤弟颇感兴趣。” “只是如此绝妙的《滕王阁序》真是轩墨贤弟所作吗？若是轩墨贤弟真能作出《滕王阁序》这种层次的文章，那为何连一首关于滕王阁的诗文都作不出呢？” “不如轩墨贤弟也为我们作一首关于滕王阁的诗文助助兴如何？毕竟本次说好的以诗会友，结果却是我难逢对手，真是让人失望啊。” 叶轩墨听到这庞瑞明的话后，看着他有些愣神，小伙子，我劝你善良，这可是你把脸凑到我面前让我打的，这种要求我这辈子都没听过。 第49章 诗会头名 而此时，这些官员也总算是讨论出了一个结果，那便是将庞志毅的四子庞瑞明的《滕王阁感怀》列为第一。 此时，滕王拿起这《滕王阁感怀》笑了起来：“那好，既然大家都认为这首《滕王阁感怀》当为第一，那便这首了。” 听到滕王的话后，这些与庞瑞明交好的学子都开始恭贺起庞瑞明来。 “庞兄此诗意境真是绝妙，当得头名。” “瑞明兄这《滕王阁感怀》定能流传千古，以后诗会若是在下再遇到瑞明定当退避三舍。” 随后，滕王拿着这《滕王阁感怀》看向在场的学子问道：“本王欲取此文为本次诗会头名，各学子可有异议？若无异议，那边敲定了。” “汝文采斐然，将来定能入官场为我大周效力。” 就在此时，庞瑞明看向滕王行了一礼道：“滕王殿下，学生在轩墨贤弟面前不敢当文采斐然一词，学生认为能够写出《滕王阁序》的轩墨贤弟才是大才，不如我们请轩墨贤弟也为我们作一首诗文如何？” “这序由轩墨贤弟所起，这尾自然也应当交给轩墨贤弟才是。” 庞志毅听到庞瑞明的话后，瞬间就知道这小兔崽子要什么了，他非常愤怒的拍了拍桌子喊道：“小畜生你给我退下，滕王面前安敢无礼？” 这诗会第一老子都给你稳住了，你现在自己又要整什么幺蛾子。 随后，这庞志毅看向滕王致歉道：“微臣教子无方，还请滕王殿下恕罪。” 滕王听到庞志毅的话后，他笑着摆摆手道：“年轻人有此朝气何罪之有？庞大人，你太紧张了。” “不过这瑞明说的很有道理啊，这全场就剩轩墨没有作诗了，若是不让轩墨作诗一首，怕是也难以服众了。” 滕王说完之后，转头看向叶轩墨笑道：“轩墨，本王问你，你心中可有诗文？” 叶轩墨听到滕王的话后，他直接站起来朝着滕王行了一礼笑道：“学生心中已有腹稿，若是诸位不嫌弃，那轩墨就献丑了。” 滕王听到叶轩墨的话后，笑着点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便让大家见识见识吧。” 此时，这些在场的大儒已经有准备了，赶紧拿出纸笔，准备将叶轩墨的诗文记录下来。 叶轩墨看到这一幕后，朝着这些大儒行了一礼，随后看着这滕王阁外的赣江吟唱道：“滕王高阁临江渚，佩玉鸣鸾罢歌舞。画栋朝飞南浦云，珠帘暮卷西山雨。闲云潭影日悠悠，物换星移几度秋。阁中帝子今安在！槛外长江空自流。” 听到叶轩墨这诗文后，这在场的学子无不拍手叫好。 “轩墨贤弟真乃大才也，此文与《滕王阁序》相得益彰，当为本次诗会头名！” “不虚此行啊，果然不能关在家里读死书，若是还在家里，怎能知晓这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有如此才华，我相信那《滕王阁序》为此子所作，往后大周怕是又要多一位诗道大家了！” 这庞瑞明听到这些人的话后，就如同一把把刀子扎进他的心里，他还以为自己这首诗已经算是绝顶了，没想到这叶轩墨还能作出更好的。 原本应该是属于自己的风光，如今却被叶轩墨给夺走了！ 他心里恨啊，可是他却不敢表现出来，毕竟这口是他开的，现在的他还能留下一个心胸开阔的美名，若是自己再开口挑衅，那自己在学子间的名声就臭了。 此时，滕王看着叶轩墨非常高兴的笑了起来，随后他笑道：“既然如此，那咱们本次的头名就定下了，便是袁州府童生叶轩墨的这首《滕王阁诗》如何？” 一听滕王这话后，在场的学子都一脸钦佩的高喊道。 “滕王殿下英明，此诗当得头名！” 随着这诗会头名的确定，这一次的诗会也就进入到了尾声，滕王带着一众官员大儒朝着滕王阁顶上走去，而一众学子在欣赏了一番江景后，也都各自离去。 此时，叶轩墨还在和他身边的那些互相吹捧着。 毕竟从今日叶轩墨的表现来看，这他的未来肯定是前途无量的，所以大家都想在叶轩墨的面前混个脸熟。 李文杰三人看到这一幕后，赶紧上前为叶轩墨解围。 离开这滕王阁后，周文浩三人一脸惊讶的看向叶轩墨笑道。 “轩墨，今日之后，整个大周读书人无一不知晓你的姓名。” “就凭这一篇《滕王阁序》就足以让你流芳百世了。” 叶轩墨听到几位室友的夸赞后，他笑着摇摇头道：“几位兄长过奖了，‘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我也只不过是凑巧罢了。” 此时，这庞瑞明的车驾从几人面前经过，到达叶轩墨身边后，他拉起帷裳，一本正经的看向叶轩墨说道：“叶轩墨，我记住你了，今日你的《滕王阁序》和《滕王阁诗》让我服气，但是我不会认输的。” “我七岁作诗，如今已成诗八百首，我相信我在诗词一道上，不会弱于你，下次若有机会，我还要挑战你。” 叶轩墨听到这庞瑞明这话后，他笑着点点头回答道：“瑞明兄，小弟认输还不行吗？这诗词一道不过是为我等的科举之路增添些许颜色而已，何必较真呢？” 这庞瑞明听到叶轩墨的话后，非常愤怒的喊道：“混蛋！你作为读书人难不成要看轻诗词一道？还是说你看不起我？” 突然，这家伙的神色又变得惆怅起来。 “确实，以你的诗词水平确实可以看不起我，诸多同龄人及同龄人之下的学子中，只有你的作诗水平远超于我。” 叶轩墨听到这话后，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了，只能朝着庞瑞明笑道：“既然如此，那下次墨定会竭尽全力，再与瑞明兄一较高下” 听到叶轩墨的话后，庞瑞明笑着点点头道：“大善，作为读书人，就当是如此！” 说完之后，这庞瑞明就让车夫驾车离去。 看到这家伙车架的背影后，叶轩墨笑了起来。 “没想到这家伙还有点意思，输也算是输的起了。” 第50章 三人行，必有我师 周文浩听到叶轩墨的话后，他笑着点点头道。 “嗯，这家伙本性不坏的，他七岁时就能写诗，当时我们还在京城的时候，没少听家里人提起他，说他是天生的诗道奇才。” “未来就算不能成为诗仙，诗圣那样的人物，也能够青史留名。” 听到周文浩的话后，李文杰忍不住的补充道：“不错，这家伙就喜欢去诗会上凑热闹，只要是你在诗会上打败了他，他就会黏上你，直到在诗词歌赋这一方面击败对方为止。” “而且因为他外公的缘故，使得这京城的人又不得不应战，好在这些年他父亲被外放做官，这京城的学子才算是松了口气。” 叶轩墨听到李文杰的话后，有些好奇的看了他一眼笑着问道：“文杰兄，他外公是何人啊？这京城的学子会怕他外公？” 瞧见叶轩墨这好奇的眼神后，这李文杰笑着说道：“国子监祭酒，李守忠。” 一听这回答后，叶轩墨瞬间就明白了。 “怪不得。” 随后，几人又在南昌府逗留了两日，大家一起在周文浩家的祖宅里度过了一个端午。 此时，叶轩墨的那首《滕王阁序》也已经传遍了整个江西省，并朝整个大周扩散。 唐鸿霖在看到自己面前这篇《滕王阁序》后，他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胡须，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没想到这小子居然能给我带来一个这么大的惊喜，看来我还是小瞧这小子了。” 坐在他身边的吴山长就有些嫉妒的将这诗文抢了过来，一脸不屑的说道：“呵呵，有什么好得意的？还不是抢的我弟子，若是我当时将他收下，还能有你什么事？” 一听到吴山长这话后，唐鸿霖就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不说这话了，你我兄弟之间，算的那么清楚干什么？来来来，喝茶，这可是武夷山送来的，一般可没地方买。” 吴山长听到这话后，非常生气的说道：“不行，我这火气还是压不下去，等下你拿五两给我带走。” “好好好，没问题，只要文静贤弟不生气，一斤都不是问题。” “好，既然志远兄都开尊口了，那便一斤吧。” 唐鸿霖一听吴山长这不要脸的话语后，看着他有些无奈的点点头。 “行行行，我就当破财免灾了，给你。” 吴山长一看这唐鸿霖今日居然这么好说话后，他就笑着说道：“不行，我感觉我的心都要裂开了，必须要你五副墨宝，七两龙井，还有……” 这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唐鸿霖打断了。 “停停停，你这老小子想干什么？打劫啊？我就这么点库存，你想全拿了去？” 吴山长听到唐鸿霖的话后，他有些委屈的说道：“志远兄，你在此年纪得此佳徒，未来家族肯定有了照应，那像我啊，我家里那些人没一个争气的，等我百年之后，我吴家就没落。” “哎，一想到这里，我这心里啊，就揪心的疼，要是我当时当断则断，果断将叶轩墨这小子收入门墙下，是不是就没有这么多事情了？” 唐鸿霖听到这话后，有些没好气的摆摆手道：“给给给，我服了你了，这么大个人了，还占我这点小便宜，还有，你若是觉得可以，就把轩墨这小子拉过去教一段时间。”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我发现轩墨这小子人不错，是个有恩必报的孩子，若是你教他，他定然不会忘记的，到时候你家族有他照顾，也算是了结你心心念念的事情。” 唐鸿霖此言一出，这吴山长就一脸感激的看了他一眼。 “志远兄，这合适吗？会不会不太好啊？” 一听吴山长这话后，他端起茶杯笑了笑。 “你自己考量吧，若是想，那等轩墨回书院了，我便让他直接去你那里，若是不愿，那我便受点累，继续自己教。” “别别别，志远兄，我愿意。” 几日后，叶轩墨几人从南昌府回到这白鹿洞书院之中，而这书院内的学子在看到叶轩墨之后，一个个也都和颜悦色的来到叶轩墨的面前打着招呼。 “轩墨贤弟的《滕王阁序》和《滕王阁诗》真乃千古名作也，不知轩墨贤弟可有兴趣加入我们青竹诗社？” “《滕王阁序》一出，这任何写亭台楼阁的诗作都有了一个极高的标准，我们紫枫诗社请轩墨贤弟出任副社长一职，不知轩墨贤弟意下如何？” “轩墨贤弟，我有意效仿先贤来一场流觞曲水，到时候你来写一首堪比《兰亭集序》的诗文可好？” 叶轩墨听到这些人的邀请后，他笑着摆摆手拒绝道：“各位贤兄，墨志不在此，还望各位贤兄见谅，墨先去找老师了，告辞。” 看到叶轩墨拒绝之后，这些人的脸色稍稍一变，但还是没有多说什么。 来到藏书馆后，叶轩墨便向唐鸿霖行礼道：“先生，墨回来了。” 唐鸿霖看到自家弟子这举动后，笑着说道：“不错，这一次去，将你的名气打出来了，以后去任何地方参加诗会，这些人都不敢小看你了。” “将来就算是在乡试之上取得了解元之位，这些人也只会点点头道‘这解元郎就是写出《滕王阁序》的人’。” 叶轩墨听到唐鸿霖的话后，朝着他行了一礼笑道：“这一切还要多谢先生，若非先生，墨岂能知道这些。” 一听叶轩墨这话后，唐鸿霖摸着自己的胡须笑了笑道：“好了，这出去一趟拍马屁的功夫见涨啊！收拾东西，去老吴那里报到吧。” “孔子云‘三人行，必有我师’，为师教你的时候，可能会有当局者迷的时候，所以让老吴教教你，换换思路。” 叶轩墨听到唐鸿霖的话后，他的表情有些迟疑。 一看叶轩墨这表情后，唐鸿霖就笑道：“你直接去就好了，这件事情老吴是同意，你还不知道吧，这家伙其实早就想收你做弟子了，却不料被我截胡了，赶紧去和他将这段师徒缘分给续上。” 听到这话后，叶轩墨便朝唐鸿霖行了一礼道：“既然如此，那先生，墨去了。” 第51章 吴山长指教 当叶轩墨来到吴山长的住处后，这吴山长非常高兴的将叶轩墨叫了进去。 看到自己面前这年轻俊朗，风度翩翩的少年后，吴山长就有些愣神，他很难将一年前那个面黄肌瘦的粗麻衣少年和现在的叶轩墨联系到一起。 因为和李文杰这些人住一起之后，叶轩墨的伙食就比之前好太多了，而他那营养不良的毛病自然也就没有了。 此时，吴山长有些苦笑的说道：“真是世事无常，人生多变啊，轩墨，你说若是那日你想拜我为师，我没有和你来个三月之约该多好啊。” 叶轩墨听到吴山长这话后，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就这么安静的看着他微笑着。 看到叶轩墨不接话后，吴山长就有些无奈的说道：“对了，还没恭喜轩墨你县府双捷呢，听志远兄说，你是双案首？明年院试可有信心取得小三元？” 叶轩墨听到这话后，他笑着挠挠头回答道：“哎，墨能取得县府双案首就已是侥幸了，哪里还敢奢望连中小三元啊。” 吴山长看到叶轩墨这表情后，他笑着摇摇头道：“轩墨你何必自谦呢？你这文章我看了，火候已够，只要在这剩下的时间内再长进几分，便是稳拿小三元。” “我也不与轩墨你绕了，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将指点你的八股文，直到我认为你够资格稳拿小三元我才会放你回志远兄那里，你可愿意？” 叶轩墨听到吴山长这话后，看着他笑着行了一礼道：“那晚辈便多谢吴山长了，接下来的时日里，晚辈就多有打扰了。” 吴山长听到叶轩墨这话后，他笑着点点头，不怕你打扰我，就怕你不打扰我。 随后，这吴山长便取来了一叠文章递到叶轩墨的面前。 “这是我为你准备的一些本朝历代以来一甲二甲的八股文范文，你拿去背诵，还有这一些是老夫作八股文的经验，你也一并拿去看看。” “等你先把这些吃透，我们再往下继续学习。” 叶轩墨听到吴山长这话后，非常高兴的接过这些文章，这种东西真是有钱都不一定能买啊，若是自己能够集百家所长，那自己这八股文就妥了。 “学生谢过山长厚爱。” 用了几天的功夫，叶轩墨便将这些文章熟记于心，随后，他便再次前往吴山长的住处。 吴山长看到叶轩墨来自己这里之后，他看着叶轩墨笑道：“怎么样？全记下了？” 说完之后，吴山长又从桌子上拿起一本合集一张写好试题的纸递给叶轩墨笑道：“既然看完了，那这本再拿去看，这是我这几天整理的，还有这一张考题你也拿回去做了。” “三天之后，你再来，到时候再来的时候，你要写完这张纸上的所有考题，并将这本八股文范本合集记下，可有问题？” 叶轩墨听到吴山长的话后，他看着他笑着点点头。 “山长费心了，墨感谢山长，至于三日能否记下，自然是没问题，三日后墨会再来的。” 三日后，叶轩墨将吴山长给出的这本合集背诵完毕，并将这题目都作答了一遍，可是即使自己已经涂改了无数次，心里还是没有把握。 因为吴山长给出的题目全部都是非常刁钻的截搭题，将原本风马牛不相及的东西拼凑到一起。 来到吴山长的院落后，叶轩墨先是向他行了一礼。 吴山长看到叶轩墨这表情后，微笑着问道：“如何？若是院试时出现这样的题目，你可有把握？” 叶轩墨听到吴山长这句话后，他非常老实的摇摇头回答道：“回山长话，若是院试真考些这样的题目，学生没把握，只是，这真的可能吗？” 吴山长听到叶轩墨的话后，他笑着点点头回答道：“自然可能了，你还是不太了解博远兄，这些题目都是我根据他之前的题目模拟来的。” “为了照顾你，我还刻意降低了不少难度。” 叶轩墨一听吴山长这话后，他原本有些飘飘然的心态瞬间消失，毕竟自从他取得县府双案首后，这周围的人都告诉他，他小三元稳了，这也使得他的潜意识已经觉得这院试案首不过是探囊取物罢了。 此时，吴山长看到叶轩墨这表情后，他一脸严肃的看着他问道：“怎么？你是不是觉得这院试案首已经花落你家了？” “是不是觉得这院试和你参加的府试没什么两样？” 叶轩墨听到吴山长的教训后，非常恭敬的点点头回答道：“多谢山长教诲，墨差点就犯了大错，自古骄兵必败不是没有道理的。” “从今日起，墨再多背半个时辰时文，再多做三道试题，多练半个时辰的字迹。” 一看叶轩墨这如此认真的谴责自己后，吴山长非常满意的点点头道：“好，既然你有这份心，那我就放心了。” 随后，吴山长便开始点评叶轩墨的试题。 “此篇的破题点明显找错了，轩墨，你要记住，凡是要破题，必要扼题之旨、肖题之神，期于浑括清醒，精确不移，其法不可侵上、不可犯下，不可漏题，不可骂题。” “语涉上文谓之侵上，语犯下文谓之犯下。将本题意思未经破全或有遗漏，谓之漏题，将本题字眼全然写出，不能浑融，是谓骂题。” “你可记住了？” 叶轩墨听到吴山长的话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答道：“山长，学生记下了。” 看到叶轩墨这表情后，他继续点评道：“不错，那这一题你回头重做一遍，而这第二题作的不错，破题思路清晰，文章立意明确。” “这第三题内容无实意，就是用辞藻堆砌而成，院试之时若是拿出这样的文章，你能服众吗？就算是博远兄看在咱们书院的面子上，看在你师父的面子的上给你院案首，给你小三元，你自己敢接吗？” 叶轩墨听到吴山长的话后，他非常认真的点点头道：“墨明白了，墨一定改，绝对没有下次了。” 看着叶轩墨这认真的表情后，他非常满意的点点头继续点评着。 第52章 金帖 有错误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那种明知自己犯错，却不知道改正的。 谁读书的时候没有犯过错？只要态度端正，将错误改正就好了，而叶轩墨这种知错就改的学习风格，很容易在科举一道上取得成就。 很快，吴山长就将叶轩墨的这些试题全部点评了一遍，基本上都是一针见血，让叶轩墨受益良多。 在接下来的时间内，叶轩墨苦记本朝优秀的八股文，再结合吴山长对自己的教导，这使得他这作八股文的水平直线上升。 岁月匆匆，几个月的时间过去。 这天，吴山长看着叶轩墨作的八股文笑了起来。 吴山长看着自己眼前的叶轩墨笑道：“哈哈哈，不错，就你这水平，别说参加院试了，就连乡试也并非不可一试。” “好了，从明日起，你就不用过来了，等你考完院试后，我再教你策论，去吧。” 叶轩墨听到吴山长的话后，朝着他鞠了一躬道：“学生多谢山长教导，授业之恩，墨不敢忘也，他日若有需要墨帮忙的地方，山长只管开口。” 到叶轩墨回到这藏书馆后，朝着唐鸿霖行了一礼笑道：“先生，墨回来了。” 一看叶轩墨这表情后，他笑着问道：“子贡曰：‘纣之不善，不如是之甚也。是以君子恶居下流，天下之恶皆归焉。’何解？” 一听到这问题后，叶轩墨略微沉思片刻后，看着唐鸿霖笑着回答道：“纣者，殷家无道君也。无道失国，而后世经是恶事皆云是纣昔所为。然纣昔者为恶，实不应顿如此之甚，故云不如是之甚也。” “云是以云云者，下流，谓为恶行而处人下者也。言纣不遍为众恶，而天下之恶事，皆云是纣所为，故君子立身恶为居人下流。若一居下流，则天下之罪并归之也。” 唐鸿霖听到叶轩墨的解答后，笑着点点头。 “不错，看来这几个月没白学，而且轩墨你回来的也正好，这滕王殿下派仆从给你送来了请柬，邀请你去参加今年的中秋诗会。” 叶轩墨看到唐鸿霖递过来的金帖后，他有些迟疑。 真不愧是亲王啊，也不知道这帖子是不是真金做的。 唐鸿霖看到叶轩墨这迟疑的模样后，还没有弄懂叶轩墨的想法，便开口说道：“我知你谦逊，不在乎这些所谓的名声，可是自那端午诗会之后，就有很多学子质疑你的学识，大家认为以你之龄，应当作不出《滕王阁序》这种千古名篇。” “若是你再不出面，那对你的名声将是重大的打击，再加上是滕王以金帖相邀，你便去吧，莫要驳了滕王的面子。” 叶轩墨听到唐鸿霖的话后，这才恭敬的朝他行了一礼道：“可是，弟子那日的《滕王阁序》确实是妙手偶得，这去了怕是丢了先生的人。” 唐鸿霖一听叶轩墨这话后，只当是叶轩墨自谦之语，他笑着说道：“轩墨，这做人可以自谦，但若是过度的自谦，那便是虚伪了。” “还有，这滕王有意提携你，难不成你真要辜负滕王好意？我可告诉你，这种机会，一般人求都求不来。” “男子汉大丈夫，如此优柔寡断做什么？去就去，不去就不去，为师这胳膊可都要举酸了。” 叶轩墨听到唐鸿霖这话后，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只能恭敬的接过唐鸿霖手中的金帖。 “既然如此，那弟子愿意前往一试，只是弟子恐担心折了先生的面子。” 一听叶轩墨这话后，他笑着摆摆手道：“怕啥？我就一个看藏书馆的老头子，我能有什么面子啊？只管去就是了。” 当叶轩墨拿着这金帖返回这宿舍之后，李文杰三人瞧见叶轩墨手中这金帖，他们的目光中仿佛射出一股金光。 “轩墨，你这手上拿的是何物？” 看到他们三个这表情后，他就将这金帖的来历告诉了他们三个。 听完叶轩墨的叙述，李文杰三人都用一种羡慕的眼神看向叶轩墨。 “金帖啊，请帖之中的最好规格，一般人能够获得红帖就不错了。” “咱们书院有几位学子和教习也得到了滕王殿下发出的请帖，不过都是最普通的那种红帖。” “轩墨，既然你是金帖，要不你把我们三个也带上吧，让我们几个也去长长见识。” 叶轩墨看到他们三个这期待的眼神后，他有些好奇的说道：“这金帖有这么珍贵吗？” “当然了，本朝亲王举办诗会、词会、楹联大会这种文学类的聚会每次发出的金帖不超过九张。” “像滕王殿下作为南方亲王，那这几张金帖定是邀请了整个南方最顶尖的才子。” 叶轩墨听到李文杰的解释后，他有些愣神。 随后，他看向几位笑道：“好，那我们明日出发。” 说完之后，叶轩墨便朝这藏书馆走去，既然是中秋，那这诗会也肯定是围绕着中秋佳节来作诗，不是写中秋、肯定就是写月亮、写团圆、写秋景。 至于这写中秋的千古名作，那自然就是苏轼的那首《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了，自己要去看看这个世界有没有苏轼，有没有这首诗，若是没有，那自己就不客气了。 唐鸿霖看到叶轩墨之后，有些好奇的看了他一眼：“轩墨，怎么又回来了？莫不是反悔了不成？” 叶轩墨听到唐鸿霖的话后，他笑着摇摇头。 “学生只是想看看先贤们关于中秋的诗句，说不定我能从这些先贤的诗句中获得灵感。” 唐鸿霖听到叶轩墨的话后，他就笑着点点头。 “说得倒是有那么点道理，那你自己看吧。” 随后，叶轩墨就走到这一堆诗词面前开始翻找起来。 看到这苏轼和苏辙二人的经历后，叶轩墨就乐了起来，这个世界的苏轼和苏辙的经历直接就反了过来。 这个世界里苏辙一直被贬官，而苏轼则是一直被升官，弟弟被贬了大半个华夏，而苏轼作为兄长为了捞自己的弟弟，一路干到了宰相。 弟弟想的是“想哥哥，吃美食”，而哥哥整天想的则是“往上爬捞弟弟，往更高爬更好的捞弟弟。” 第53章 赏桂 随后，叶轩墨看到二人的文学贡献后，他就安定了下来，这个世界并没有那首后世人尽皆知的《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 看到这里之后，叶轩墨原本还有些忐忑的心这才安定下来。 有了此诗在手，还有谁是自己的对手？ 唐鸿霖看着本来神色中略带着急的叶轩墨突然变得自信之后，他就有些愣神。 “这小子只不过是看了几篇先贤所作的诗文，这前后的变化居然这么大？难不成这小子真是天纵奇才？能够做到举一反三？” 次日，叶轩墨随着周文浩三人再次踏上前往南昌府的旅途。 来到这南昌府后，这日子距离中秋也还有几日，四人也不好贸然前往滕王府上，就在周文浩家中互相讨论功课。 这天一早，周文浩看向叶轩墨三人笑着开口道：“我听闻这南昌城外的桂花林挺美的，不如我们今日去逛逛？这一直待在府里也挺无聊的。” 三人听到周文浩的提议后，也都笑着点点头赞同道。 “如此甚好，一直学，学得我头都大了。” “这中秋佳节适当放松也是极好的。” “兄长安排便是。” 随后，四人便坐车前往这南昌城外的桂花林。 因为正值中秋时节，这前往桂花林的民众也多，来到这桂花林后，一阵微风吹过，这桂香飘入叶轩墨的鼻腔中。 “啊，金桂飘香，秋日安康。” 此时，周文浩看到这周围这么多人后，就提议道：“这里人太多了，要不咱们往人少的地方走走？” 听到周文浩的话后，叶轩墨三人也都笑着点点头。 深入这桂花林后，叶轩墨一行人就隐约听到这林子深处传来的悠扬笛声。 听到这声音后，几人心中不由的好奇起来，商量一番后，几人决定朝这笛声的源头走去。 走到近前后，叶轩墨一行人便看到这桂花林深处居然有一个小石亭，这石亭内有两位老者正在对弈，旁边还站着几个观战的年轻人。 不出意外的话，这几人应该是这两位老者的晚辈。 四人见状也忍不住的向朝着小石亭走去。 还未等叶轩墨一行人靠近，这正在观棋的一位年轻人就发现了他们，直接就开口说道：“尔等何人？速速离去，休要打搅我爷爷和我家先生的雅趣。” 叶轩墨一行人听到这年轻人的话后，他们也有些生气，这桂花林应当不是你家的私产吧？凭啥我们不能靠近？ 还没等叶轩墨一行人开口，这其中一位青衣老者便抬手笑道。 “长歌，休要无礼，此处乃无主之地，谁还来都可以，说不定这几位小友也是爱棋之人，见我等在这里下棋，也想来学习学习。” 这年轻人听到这青衣老者的话后，有些担忧的说道：“可是，爷爷，这地方这么偏僻，这几个家伙又出现在这里，会不会是太巧了？会不会有危险？” 听到这年轻人的话后，这青衣老者笑着摆摆手道：“这几位小友一看就是面善之人，再说了，谁会来伤害我这么一个无官无职的糟老头子？” 此时，这位青衣老者对面的那白袍老者也笑着开口道：“不错，若是也喜爱这围棋，不妨上前一观？” 四人看到这两位老者这模样后，便猜测这两位老者的身份或许不那么简单。 随后，四人便朝这两位老者笑着拱拱手道。 “那便多有打扰了。” 一个小插曲过后，这两位老者又继续对弈着，而这少年郎有些没好气的看了几人一眼，随后又拿起自己的玉笛吹奏起来。 一阵对弈后，这白袍老者就开始揪自己的胡子了。 这青衣老者看到这白袍老者的模样后，就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哈哈哈，汪兄，落子啊，实在不行，可以认输哦。” 这白袍老者听到这青衣老者的话后，他有些不忿的说道：“老夫活了六十一年，所习典籍，经书里就没有认输二字。” 说完之后，这白袍老者居然直接站起身来。 “哎呀，不行了，人老了，精力跟不上了，这局就算平局好了。” 这青衣老者看到他这举动后，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汪兄，这还有不少小辈呢，你这样不要面皮真的好吗？” 这白袍老者听到这话后，他就笑了起来。 “老头子我都活了多少年了？还在乎这些？” 突然，这白袍老者看到叶轩墨这聚精会神盯着棋盘的模样后，笑着开口道：“怎么？这位小友对这棋局感兴趣？” 叶轩墨听到这白袍老者突然点自己后，他朝着他行了一礼老实的说道：“回老先生话，刚刚晚生看二位老先生对弈良久，也有些技痒，对这棋局也确实有点兴趣。” 一听叶轩墨这话后，这白袍老者直接走到他的面前，将他拉到这棋局面前坐下。 “来，那你下，放心大胆的下，输了算老夫的，要是赢了，算了，这局面你也赢不了。” 这青衣老者一听这话后，他笑着说道：“不行，若是这位小友赢了，你当如何？” “嘿，老李，你当我是傻子不成？若是你故意输给这小友怎么办？我才不上你的当，好了，孩子，放心下，我给你兜底。” 叶轩墨听到这话后，笑着点点头道。 “既然如此，那晚生便献丑了。” 随后，叶轩墨便操起这白棋继续落子。 这青衣老者看到叶轩墨这落子后，就笑着继续下了起来。 可是，随着这棋局慢慢深入，这青衣老者的脸色逐渐凝重了起来，当时老汪起身的时候，自己也只是有小优势，领先了个三目半而已。 但现在这棋局自己却只领先一目半了，这小家伙居然这么厉害？ 此时，这周围观棋的这几位年轻人都有些好奇的看了叶轩墨一眼。 而原本都已经对棋局失望的白袍老者又再次坐到了这棋盘边上，开始认真的观摩起来。 突然，叶轩墨一改刚刚稳扎稳打的性格，接着就是刺、双打、提、顶一套连招。 这青衣老者感受到叶轩墨这突如其来的攻势后，发现自己大势已去，嘴角流露出一丝苦涩，无奈投子认输。 第54章 前往滕王府 这白袍老者看到这一幕后，他有些难以置信的看了叶轩墨一眼。 “居然真的赢了，真是不可思议啊，不知小友这围棋技艺师承何处啊？” 叶轩墨听到这白袍老者的问话后，他摇摇头回答道：“回老先生话，并无师承，都是自己拿着棋谱瞎练的。” 听到叶轩墨的回答后，这白袍老者还是有些不信，可还是没有再追问下去，而是看向叶轩墨开口问道：“那不知小友名讳？” 一听这话后，叶轩墨非常恭敬的回答道：“晚生叶轩墨。” 这白袍老者听到叶轩墨的回答后，他的眉头稍微皱了一下。 “咦，感觉这名字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过。” 此时，这青衣老者也笑着开口道：“不错，确实有几分耳熟，不过，今日我们就以棋会友，只聊围棋，不聊其它，来，小友，刚刚那局你是中途加入，不算，我们再来一局如何？” 叶轩墨听到这话后，笑着答道：“荣幸之至。” 随后，二人又激烈的对弈起来。 一个多时辰后，这青衣老者淡定的放下棋子笑道：“哈哈哈，自从离京之后，就没有这么畅快的下过一局棋了。” 此时，这青衣老者的身边的少年郎就凑到他的耳边提醒道：“爷爷，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回府了。” 青衣老者听到这话后，抬头看了一眼天空，看看这天色，随后他转头看向叶轩墨笑道：“小友，今日与你对弈确实愉快，只是说好了以棋会友，就不留下姓名了，不过我相信以小友的才华，我们应该很快会再见的。” 此言一出，这一旁的白袍老者就笑着点点头说道：“不错，就凭小友这棋艺，将来定能扬名，我们他日再见，到时候我定为小友补上一件礼物。” 随后，这二位老者便带着门下子弟离开了。 李文杰三人忍不住的看着他们的背影感慨道。 “看这两位的姿态，再结合他们刚刚的谈话来看，我估计最少是个正三品。” “只可惜我们在京城的时候接触不到这样的大人物，就算现在人家出现在咱们面前，咱们都认不出来。” “哎，起码轩墨和他们结了个善缘，咱们这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听到周文浩的话后，叶轩墨便朝着他笑道：“是啊，如此说来，小弟还真是要感谢文浩兄给小弟提供的机会。” 转眼几日时间过去，这中秋诗会之日也到了。 因为是由滕王举办的缘故，这南方学子对此都比较上心，毕竟这参加诗会不但能得到滕王赏识还可能名扬天下，谁愿意放过这机会？ 来到这滕王府门口之后，叶轩墨笑着将自己的金帖递上。 这原本还趾高气昂的门房瞬间就谦卑的笑了起来。 “原来是轩墨公子到了，您是不知道啊，现在整座滕王府上下，所有人都会背诵这首《滕王阁序》，就连滕王殿下无事的时候也喜欢拿出轩墨公子所作的《滕王阁序》研读，每当读到那‘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之时，便眉飞色舞。” 叶轩墨听到这话后，他谦逊的笑了笑道：“多谢滕王殿下厚爱，若非滕王殿下的滕王阁修建的如此宏伟，怕是墨也没机会作出这《滕王阁序》。” 这门房听到叶轩墨的话后，他笑着说道：“轩墨公子谦虚了，我亲自带您过去。” 叶轩墨听到这话后，他笑着答谢道：“那便多谢您了。” 随后，这门房便将叶轩墨一行人带到一个花园之中。 “轩墨公子，今日这诗会分为白日交友，和晚宴诗会。” “白天大家就在这花园里逛一逛，交交朋友，每个凉亭内都有仆从，有什么需要呼喊仆从就是，这凉亭内还备有吃食与佳酿。” “对了，轩墨公子，今日可有不少公侯的千金会达到现场，甚至还有郡主，你可以适当展现才华，莫要错过这次机会哦。” 叶轩墨听到这门房的话后，他笑着摆摆手道：“多谢您的提醒，只是墨现在年岁还太小，还没到考虑这种事情的时候。” 听到叶轩墨的话后，这门房就笑了起来。 “也是，不过轩墨公子早作打算也好，毕竟这俗话说的好，女大三抱金砖嘛，好了，在下还要去迎接其他的客人，就先失陪了。” 这位门房一走，周文浩就有些羡慕的看了叶轩墨一眼道：“轩墨，没想到这滕王府的门房都对你尊敬有加，要知道，这种府上，除了管家之外，就是门房最重要了，这两者都是府主人的心腹。” “这门房能关系到你能否有机会见到这府主人，能否有机会递上名帖，要不然怎么会有‘宰相门前七品官’的说法。” 听到周文浩的话后，叶轩墨就笑了笑没有说话。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花园中出现的学子，世家子弟越来越多。 在这滕王府的花园中逛了一阵后，叶轩墨就忍不住的感叹道：“这滕王的花园也太大了，不仅大，里面的景致也美，这假山飞瀑、亭台楼阁、积玉水廊、以及成片的园林，真叫人羡慕啊，不知我未来能否也拥有一座这样的后花园。” 听到叶轩墨的话后，李文杰就笑着开口道：“别做梦了，这可是王爷规格的花园，你若是用的话，那就是逾制了，你可别拿九族开玩笑。” 叶轩墨听到这李文杰的劝阻后，他这才回过神来。 “是是是，多谢兄长提醒，是小弟孟浪了。” 此时，这滕王园林内已经聚集起一个个的小团体，而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当属这九曲桥上，那一群正在抚弄古筝、琵琶、玉笛等乐器的各大公侯家的千金小姐们。 而不管身在何处，这美女总是吸引人的，在她们这九曲桥边上，有三伙年轻才俊席地而坐，虽然他们谈论的都是八股文、诗词歌赋、以及大周眼下的大事。 可是从他们那时不时瞟向这九曲桥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们一个个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只是大家都自持身份，都不知道该怎么打开话题。 第55章 郡主相邀 此时，当叶轩墨四人从这路过后，这些才子就转头有些敌视的看了他一眼，看来又多了一队竞争对手。 而叶轩墨看到这一幕后，他转头看向三位兄长笑道：“三位兄长，看来这里的人不太欢迎我们，我们还是前往别处吧。” 听到叶轩墨的话后，周文浩三人也都赞同的附和着。 “好啊。” 这些人看到叶轩墨一行人转身离开时，忍不住的议论起来。 “哟，看来这些人还有点自知之明啊，知道自己走。” “诶，那四人中间的那位少年郎好像有些面熟啊，感觉在什么地方见过。” “我记起来了，这少年郎不正是端午那日作出《滕王阁序》的叶轩墨吗？大家都怀疑这《滕王阁序》并非此子所作。” 而这九曲桥上的那些大小姐们听到这些学子的议论后，就有些好奇的看向叶轩墨的背影。 “那位便是作为《滕王阁序》的轩墨才子吗？看起来倒是英俊潇洒。” “确实，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才学，如今一见却也气势不凡。” “不如将他邀来一叙如何？” 此言一出，瞬间就得到了一众大小姐的认可。 随后，她们派出一位丫鬟去邀请叶轩墨，而这三伙才子看到这丫鬟从这九曲桥上走出后，一个个都暗自期待起来。 “我感觉是邀请我的。” “放屁，明明就是朝我走过来的，哎，没办法，谁叫本公子风度翩翩呢，诸位，小弟就先行一步了。” 这公子的话说完之后，便朝着这丫鬟行了一礼笑道。 “这位妹妹，还请前面带路。” 这丫鬟看到自己面前突然出现的才子后，就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他一眼解释道：“这位公子，属实抱歉，奴婢接到的命令是去邀请叶轩墨公子，还望公子让路。” 这位公子听到这丫鬟的话后，他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赶忙让出一条去路。 随后，这位丫鬟快步来到叶轩墨一行人的面前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几位公子还请留步。” 叶轩墨看到自己面前的丫鬟后，有些好奇的看了他一眼问道：“不知这位姐姐所来为了何事？” 这丫鬟听到叶轩墨的话后，朝着他行了一礼笑道：“奴婢奉我家小姐之命，请轩墨公子前往九曲桥一叙。” 听到这话后，李文杰三人有些羡慕的看了叶轩墨一眼，在场这么多学子，人家就唯独邀请了叶轩墨。 而叶轩墨有些好奇的反问道：“只邀请了我一人？” “不错，只邀请了轩墨公子一人矣。” 听到这回答后，叶轩墨有些不满意的摇摇头。 “既然如此，那姐姐请回吧，我与三位兄长一同至此，而你们却只想邀请我一人，岂不是想将在下置于不义之地？” 叶轩墨说完之后，就带着三位兄长朝一旁走去。 这丫鬟看到叶轩墨这坚定的态度后，也有些不知所措，以往自己也邀请过有名的才子，可是他们哪个会像叶轩墨这般果断拒绝自己，果然还是个连毛都没长齐的小家伙。 离开之后，这周文浩就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道：“哎，轩墨，你何必如此？人家邀请你，你去就是了，我们岂会埋怨你？” 李文杰听到周文浩这话后，他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咋了，又不是第一天认识轩墨了，这家伙最重情重义了，人家不去，也是担心我们三个尴尬。” 一听这话后，赵文卓笑着说道：“是啊，只不过也有可能是轩墨年纪太小，还不懂这男女之事，所以现在对女人不感兴趣。” 与此同时，这九曲桥附近的学子们看到这丫鬟居然一个人回来之后，一个个就笑了起来。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居然敢拒绝郡主的邀请。” “哟，此子该不会是怕了吧？说不定这家伙心中并不真才实学，所以不敢接受郡主的邀请。” 当这郡主一听叶轩墨居然拒绝了自己的邀请后，她就来了兴致。 “不错，作为第一个拒绝我的才子，我对他越来越感兴趣了，既然如此，那我便亲自前往邀请他。” 听到这郡主的话后，这身边的人也都不好劝，作为滕王爷好不容易生下的嫡女，她一出生可谓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现在看到叶轩墨拒绝自己后，她自然是觉得新奇。 随后，这郡主便朝着叶轩墨一行人走去，而这些学子看到这一幕后，有不少人难掩心中的好奇，也朝那边走去。 “朱兄，我瞧那边桂花不错，不如我们过去一观？” “好极，源兄先请。” 不久之后，叶轩墨四人正找到一个石亭坐下休息，却见一身着华贵服饰的女子一脸好奇的朝着自己一行人走来。 这女子身披青丝长发，这头上有一些精美的玉簪，面容可称一句美貌绝伦，加上身上的服饰将她身上的气质体现的淋漓尽致。 幸好叶轩墨见过后世各种明星美女，化妆网红，对女士的美貌也有所抵抗，还不至于因此而失神，可叶轩墨身边的周文浩三人自然就是看呆了。 而这郡主则是直接无视了周文浩三人的眼神，看到自己面前，眼神清澈灵动的叶轩墨后，她面带微笑，有些好奇的看了他一眼问道：“你便是名震大周的才子叶轩墨吗？” 叶轩墨听到这郡主的话后，虽然还不清楚她的身份，但还是非常恭敬的朝她行了一礼笑道：“在下确实是叶轩墨，只是当不得小姐口中的才子之名。” 这位郡主看到叶轩墨这恭敬的态度后，她笑着摆摆手道：“不必多礼，你的《滕王阁序》和那首《滕王阁诗》我都读过，写得很好，比之《兰亭集序》也并不逊色，若是当今天下连作出这名篇的人都不算才子的话，那还有几人能称为才子呢？” 叶轩墨听到这郡主的话后，就没有再接话，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等待她的下文。 这郡主看到叶轩墨这举动后，她微微有些愣神，这以往的那些才子，少爷，谁见了自己，不是想着多和自己聊几句，加深自己对他的印象，你倒好，居然是这幅爱答不理的模样。 第56章 滕王世子(五一假期为各位书友加更) 不过一想自己没有表明自己的身份后，这郡主也自我安慰道：这小子家世不行，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很正常，不用和他一般计较。 随后，这郡主便看向叶轩墨笑着问道：“轩墨，你可知我是何人？” 叶轩墨听到这郡主的话后，有些好奇的看了她一眼，但是却没有出言相问。 看到叶轩墨这模样后，这郡主就忍不住的说道：“我可是当今圣上亲封的菊潭郡主。” 几人听到这菊潭郡主的话后，一个个瞬间恭敬的朝她行了一礼。 “我等参见郡主。” 菊潭郡主看到他们这模样后，赶紧摆摆手笑道：“好了，不必多礼，我今天来是和轩墨交朋友的，我们就平辈相交，不要讲究俗礼了。” “谢过郡主。” 此时，菊潭郡主表明身份后，叶轩墨就无法保持刚刚的那副模样了，毕竟人家算是这里的主人，自己作为客人总不能不理主人吧？ 随后，菊潭郡主和叶轩墨再次闲聊一番，随后，她朝着叶轩墨再次邀请道：“轩墨，那我现在邀请你去九曲桥，你同意吗？” 叶轩墨一听这话后，他转头看了看周文浩三人，有些无奈的说道：“既然郡主亲自相邀，在下自然不敢不从，只是在下觉得在下这三位兄长的文采亦是不错，在下恳求郡主一并邀请三位兄长。” 这菊潭郡主听到叶轩墨的话后，转头看了他们三个一眼，随后，她笑着点点头道：“既然轩墨都开口了，那便一起吧，也让我见识见识，他们可有轩墨说的这般优秀。” 很快，一行人便在菊潭郡主的带领下前往这九曲桥，而叶轩墨一到桥上，就被这些大小姐给围住了。 “这便是端午那日作出《滕王阁序》的轩墨吗？长得真是一表人才，不知可有婚配啊？” “看起来好小啊，他这般年纪这能作出《滕王阁序》这等传世名作吗？” 叶轩墨听到这话后，朝她行了一礼笑道：“初唐四杰之一的骆宾王七岁时便能作出一首名传千古的《咏鹅》，在下十岁为何不能作出《滕王阁序》？” 这少女听到叶轩墨的回答后，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朝着叶轩墨回了一礼道：“倒是我狭隘了，忘记这天才是不能用常规看待的。” 叶轩墨看到这举动后，他笑着点点头。 而此时，这些围聚在九曲桥附近的学子们看到叶轩墨和这些大小姐谈笑风生的模样后，一个个都咬牙切齿的看向叶轩墨。 就在此时，一个锦衣少年在一众学子的簇拥下朝这九曲桥走来。 看到这位后，这路边的学子纷纷行礼。 “世子。” “世子。” 这滕王世子看到他们这恭敬的模样后，笑着挥挥手笑道。 “各位都是读书人，是我大周未来的栋梁，何必多礼？今日大家平辈相交，为何一个个都坐在这里啊？今日可是给你们这些读书人和这些大小姐们一个相互认识的机会。” 突然，这滕王世子看到九曲桥上的菊潭郡主后，他瞬间就明白了。 随后，他便朝着这九曲桥走去，来到这九曲桥上后，这一群人赶紧行礼。 “见过世子。” “你们都是客人，何必多礼。” 说完之后，这滕王世子将自己的小妹拉到一边，看向她认真的说道：“父王可是交代过，今日来的学子都是江南才俊，应该让他们多和各大家族的次女，庶女多接触。” “可是你倒好，把这些人分开？” 菊潭郡主听到自己长兄的话后，她就有些不满的撅起了嘴。 “王兄，你误会我了，是这些学子自己脸皮薄，我又没有阻止他们来这桥上。” 滕王世子听到自己小妹的话后，忍不住的说道：“你在这里，她们敢来吗？能放开吗？你现在赶紧跟我走。” 菊潭郡主一听自家长兄的话后，就只能点点头答道：“那好吧，我又不是吃人的老虎，也不知她们一个个都怕我做什么，那我去和轩墨道别。” 滕王世子听到这名字后，有些好奇的看了她一眼问道：“可是作出《滕王阁序》的那位叶轩墨？” “不错，怎么了？” 一听这话后，滕王世子就来了兴趣，看着自己小妹笑道：“那就劳烦小妹带我去见他吧。” 当滕王世子见到叶轩墨后，朝着笑道：“轩墨贤弟，你我神交已久啊，自闻《滕王阁序》之日起，为兄就期待着和你相见的一天。” 叶轩墨听到滕王世子的话后，便朝着他行了一礼笑道：“在下多谢世子厚爱。” 随后，这菊潭郡主便被晾在了一旁，她看到这一幕后，有些生气的看向自己的王兄。 很快，几个时辰过去了，这王府内的鼓声响起，听到这鼓声后，滕王世子有些意犹未尽的看着叶轩墨笑道。 “轩墨，我原先也不相信你能作出《滕王阁序》，如今我信了，你是有真才实学的天才，今日和你聊天很高兴，他日若再来南昌，定要来王府找我。” 说完之后，滕王世子便将自己的私人名帖递给了叶轩墨。 “这是我的名帖，下次再来，将此帖交由门房便可。” 叶轩墨看到这滕王世子递过来的名帖后，恭敬的将这名帖收入怀中笑道：“那就恕墨打扰了。” 一听叶轩墨这话后，滕王世子笑道：“不打扰，本世子感觉和你探讨一番之后，本世子的作诗水平都提高了不少。” “这时间不早了，轩墨便与我一同前往主会场吧？” 看到滕王世子的邀请后，叶轩墨转头看了周文浩三人一眼，发现他们三人正和自己面前的女子有说有笑，便看向滕王世子笑着答应道。 “世子相邀，在下怎能拒绝，世子请。” 其他的学子也都陆陆续续的朝这主会场走去。 而这些学子看到世子车架上的叶轩墨后，一个个都暗自揣测叶轩墨的身份。 “能与世子同车之人，莫不是哪位公爷的公子？” 来到这主会场后，叶轩墨便发现这会场被分成了三个区域，一个应该是滕王以及滕王邀请的大儒，官员的位置，一个则是学子区，还有一个是女宾区。 第57章 飞花令 不多时，这主会场的宾客就到齐了，此时，滕王世子站在这会场的正中心，看来是担任本次中秋诗会的主持人了。 大概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滕王殿下便带着两位老者朝这主会场走了过来。 滕王世子见状笑着为在场的学子们解释道：“今日中秋诗会，为了公平公正，我滕王府特邀了两位前辈前来充当本次诗会的评判者，分别是前任武英殿大学士，礼部尚书汪俊，和前任文渊阁大学士，吏部尚书李叔正。” 听到滕王世子的话后，这些学子就激动起来，本朝沿袭前朝旧制，废除了宰相，采用三殿三阁大学士组建内阁，帮皇上处理朝政。 而这武英殿大学士为六位阁老中的第三名，文渊阁大学士为第四名，都是一品官员，可以说是位极人臣。 当滕王带着二位大学士落座之后，叶轩墨便看着这两位老者愣住了，这二位不正是那日在桂花林遇见的对弈老者吗？ 当时自己还在和周文浩三人猜测这两位老先生身居何职，没想到这二位居然官至大学士，那可是本朝文臣的巅峰了。 也不知自己未来能否也爬到那个位置上。 此时，这在场的所有人起身参拜滕王以及两位大学士。 “学生（晚辈）见过滕王殿下，汪大学士，李大学士。” 滕王看到这一幕后，笑着摆摆手笑道：“诸位学子能来参加今日的中秋诗会，本王很高兴，大家来者是客，不必多礼，都坐下吧。” 落座之后，叶轩墨这才打量发现自己的身边居然全是熟面孔，有端午那日和自己比作序的庞瑞明，还有那位李大学士的孙子。 此时，这滕王看向在场的学子举杯笑道：“夜色伴随着皎洁的月光，本王与诸位欢聚府中，与各位同抒金秋喜悦，欢度着月色溶溶的美好中秋。” “今夜，本王与诸位将共享晚宴，一起将对月抒怀，吟诗作对，今晚所作的所有诗句，都将由本王出资刊印成册，流传大周，名传千古。” 这些学子们听到滕王的话后，都朝他再次行礼。 要知道，这文人都是好名声的，但是在古代，这消息传播的速度很慢，如果你的作品不是非常的好，那可能还没传遍全大周就被别的新鲜诗文所取代了。 而如果滕王将这些诗句刊印成册，那这个概念就不同了，有滕王加持，这诗册怎么都会进去各大官员的视线，若是碰巧被某位高官看重，那可能就是一次改变命运的机会。 随后，这滕王世子看着在座的各位学子笑道：“诸位，现在距离赏月还为时尚早，趁大家用饭之际，不如来点娱乐项目如何？” “不如咱们来玩飞花令吧？既然是娱乐，那今晚的规则就简单点，只要诗词中带有词令便可，我出词令，各位来传，上一位指定传给下一位，如何？” 这飞花令是古代在饮酒聚会时的一种助兴游戏，属雅令，比较高雅，没有诗词基础的人根本玩不转它，所以这种酒令也就成了文人墨客们喜爱的文字游戏。 听到滕王世子的建议后，这在场的学子都纷纷同意。 毕竟大家对于自己的记性和才学还是很有自信的。 滕王世子看到在场的学子都同意后，他笑着说道：“那好，既然各位都同意，那等下没接上来的可要罚酒一杯哦。” “至于这用什么词令，今日是中秋佳节，那我们便以秋为令，如何？” 听到滕王世子的建议后，这些学子也都表示赞同。 随后，一位来自广东的学子笑着站了起来，看着众人笑道：“那边由小弟抛砖引玉了。” “大抵花颜最怕秋，南家歌歇北家愁。” 听到这广东学子的话后，这在场的学子都笑着点点头，等待着他指定下一位学子。 随后，这广东学子点了一名福建的学子，这位福建的学子也没有丝毫的害羞，站起来就是一句。 “秋逼暗虫通夕响，征衣未寄莫飞霜。” 这从古至今关于秋的诗词太多了，在场的学子也都能接上一两句，一时间，这诗会现场就热闹了起来。 可是，当这些人传了几轮后，当这些常见的诗句被挑出来之后，这就不断的有学子背不上来罚酒认输，像一开始那种脱口而出的情况越来越少。 又过了几轮，李文杰三人也被淘汰，这在场的学子只剩五人，突然，大家发现居然一直没人传给叶轩墨。 “诶，这叶轩墨这是被孤立了？为什么一直没人传给他啊？” “说不定是照顾他吧，毕竟不过是个十岁孩童，能记多少诗词？” 又这样过了几轮后，又有两位学子被淘汰，场上只剩下了庞瑞明和那位李大学士的孙子还有叶轩墨。 庞瑞明看向那李大学士的孙子笑了笑，似乎是在暗示什么，而那位李大学士的孙子也向他微微点头示意。 随后，庞瑞明说出一句“三湘愁鬓逢秋色，万里归心对月明”，说完之后，庞瑞明转头看向叶轩墨笑道。 “轩墨贤弟，我说过我们会再见的，接下来就让为兄与建文贤兄试试贤弟的本事吧。” 叶轩墨看他将矛头转向他后，他便朝着他笑了笑回答道。 “既然贤兄想试试，那便试试吧。” “上阳花木不曾秋，洛水穿宫处处流。” 说完之后，叶轩墨便将飞花令传给了那位李大学士的孙子李建文。 “风林关里水东流，白草黄榆六十秋。” “一破夫差国，千秋竟不还。” “肃肃秋风起，悠悠行万里。” “去国客行远，还山秋梦长。” “人似秋鸿来有信，事如春梦了无痕。” “……” 此时，在场的学子看到叶轩墨以一敌二不落下风后，一个个就忍不住的惊叹起来。 “果然是盛名之下无虚士啊，叶轩墨居然能在青瓷君子和狂浪诗人的围攻下坚持这么久。” “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我现在相信这《滕王阁序》是出自此子之手了。” 随后，三人又对传了一百多句，渐渐地，这李建文和庞瑞明就有些支撑不住了，他们传给叶轩墨后，叶轩墨依旧能秒传给他们，可是他们却做不到叶轩墨这般风轻云淡。 第58章 独战双雄 毕竟他们没有叶轩墨这样的好记性，他们不但要在自己的脑海里搜索带“秋”的诗句，还要思考这诗句在今晚有没有人说过。 此时，叶轩墨依旧是面带微笑，一副悠闲自得的模样。 看到这二位的表情后，叶轩墨就忍不住的笑了起来：“二位贤兄，若是搭不上来了也别勉强，这滕王府的佳酿还是非常不错的，不如痛饮一杯？” 此时，这李建文和庞瑞明的额头上都已经浮现出了细微的汗珠，他们听到叶轩墨的话后，庞瑞明有些不甘的看了叶轩墨一眼道。 “为兄觉得这佳酿还是让贤弟先饮吧，秋蝉鸣树间，玄鸟逝安适，贤弟请吧！” 叶轩墨听到这诗句后，有些疑惑的看了他一眼，这诗句他还真没听过。 而在场的学子们看到这一幕后，一个个都激动起来。 “没想到轩墨贤弟已经将狂狼诗人庞瑞明逼到这种地步了。” “看来庞瑞明的存货都已经出来了，开始现作诗句了。” 叶轩墨听到这些学子的话后，这才回过神来，没想到这家伙还真有两把刷子。 随后，叶轩墨依旧是一副淡然的模样，笑着开口道：“露湿秋香满池岸，由来不羡瓦松高。” 李建文听到叶轩墨的话后，思考片刻，这才有些结巴的开口道：“过时而不采，将随秋草萎。” 看到这一幕后，这全场的所有人也都知道，这场游戏怕是要结束了。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李建文一脸落寞的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痛饮起来。 “哈哈哈，吾八岁以诗词名满京城，却不料被一幼学之年的孩子踩在脚下。” 与此同时，这庞瑞明已经是汗流浃背，整个人都快要虚脱了，这高强度用脑半个多时辰，让他再也坚持不住了。 于是，这庞瑞明也不再勉强自己，笑着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笑道：“轩墨真不愧是在诗词一道上打败我的人，我服了！” “当然了，不是我答不上来了，纯粹是因为我口渴了，想品尝一下滕王府的佳酿，毕竟这滕王府的佳酿可不是想喝便能喝到的。” 听到庞瑞明这话后，在场的宾客也没有看不起他的意思，因为他们自认自己无法在叶轩墨手上坚持这么长的时间。 也不知道这叶轩墨是怎么做到的，居然能够说出这么多诗词。 眼见这飞花令结束之后，滕王世子看着在场的宾客笑了笑。 “那这一场的飞花令就以轩墨获胜而结束咯，既然获胜了，那总要有点奖励啊。” 说完之后，滕王世子便将自己腰间的犀带取了下来，然后让仆从将这腰带拿给叶轩墨。 “君异日当腰玉，犀不足溷子！” 听到滕王世子的这句话后，这在场学子都愣住了，这赠腰玉的意义可不简单啊。 本朝严居正阁老在成为首辅前，巡抚顾璘奇其文，曰：“国器也。”未几，居正举于乡，璘解犀带以赠，且曰：“君异日当腰玉，犀不足溷子。” 叶轩墨这段时间也熟读了本朝历史，明白这大周其实就是前世大明和大清的融合体，自然也明白这腰带的意义非凡。 可是叶轩墨却不打算拒绝，他看向滕王世子非常恭敬的点点头笑道：“世子相赠，在下不敢推辞，在下在此谢过世子。” 随后，这滕王世子便看向在场的各位宾客笑道：“娱乐过后，还请各位稍做休息，大家若是有心仪之人，不妨大胆一点，毕竟各位公侯都在此处，现场向公侯表达自己对妹子的欢喜。” 滕王世子此言一出，在场不少学子都看向了对面的女宾区。 要知道，这在场的女宾虽然只是各大公侯伯的次女，庶女，但是这样貌都已经超过了大多数女子，毕竟她们的基因好，出身好，不用为了生计劳作。 而这些公侯也没什么意见，反正在场的女子大多是一些妾生女和婢生女，能够嫁给在场的读书人，也算是为家族做贡献了。 再说了，这全场的学子都是南方名士，能嫁给他们，总比她们自己出去找穷小子强吧。 不多时，就有几位勇敢的学子迈出了自己的步伐，走向自己心仪的女子，带着这女子走向这公侯之列。 没过多久，叶轩墨看到李文杰三人居然也起身前往这女宾区，看到这一幕后，叶轩墨先是有些惊讶，不过很快又觉得很正常。 这种大家族的子弟，从小就懂得权衡利弊，用自己为代价落子，下注都是非常正常的情况。 过了不知多久，滕王世子再次回到这会场的中央，看向在场的学子笑道。 “好了，各位学子，都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吧，” 这会场的学子们听到滕王世子的话后，一个个都赶紧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可是此时不少学子的心思却不在这诗会之上了。 一个个都忍不住的朝女宾席那边偷瞄着，滕王世子看到这情况后，笑着开口道：“男女恋爱之事，乃是人之常情之事，既然各位学子都想要将美娇娘迎娶回去，那自然要抓住今日诗会的机会，努力将自己的大名传遍整个大周啊。” “要不然，你好意思吗？” 听到滕王世子的话后，这些学子才强压下自己躁动的心，一个个都冷静下来，随后，滕王世子转头看向滕王行了一礼恭敬的问道。 “今日中秋诗会，自然是以父王为大，这本次诗会的第一个主题，自然也应该让父王来定，故而孩儿还请父王示下。” 滕王听到自己儿子这话后，他就摸着自己的胡子笑了起来。 “有心了，既然如此，那这第一个主题就交给本王了。” “刚刚飞花令用的词令是秋，大家也都听腻了，那换个什么主题呢。” 就在滕王沉思之际，这一阵微风吹过，一股清香涌入滕王的鼻腔。 “嗯，桂香。” 随后，滕王看向自己的长子笑道：“刚刚那香味大家都闻到了吧，这八月真是赏桂之日，那我们这第一个主题便以桂花为题，如何？” 听到滕王的话后，这些学子都笑着点头示意。 第59章 《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 随着滕王的话音落下，本次滕王府中秋诗会的第一个主题也就敲定下来。 接下来，滕王世子便将目光看向了叶轩墨笑道；“刚刚那场飞花令是轩墨胜了，不如就让轩墨来给大家起个头如何？” 此时，正拿着一只五，六两重的大闸蟹品尝的叶轩墨听到滕王世子的话后，一脸懵的抬起了头。 你们还真是不按套路出牌啊，这中秋不是赏月吗？对于桂花的诗词他虽然也了解，但若是撞了前人该多尴尬。 看到叶轩墨并非立即回答后，他身边的庞瑞明还以为叶轩墨是觉得太简单了不愿意开口，就笑着站了起来说道：“世子，要不还是换个人开场吧？我担心轩墨的诗词一出，其他学子就不好意思出手了。” 庞瑞明此言一出，这其他的学子也都高兴的附和道。 “是啊，还请世子收回成命，若是轩墨贤弟再拿出一首《滕王阁序》般的作品，那我们真不知该不该开口了。” “不错，轩墨有大才，应当放在最后压整场诗会。” “不错，端午之时，由轩墨开场，那中秋之时，就劳烦轩墨收尾了。” 叶轩墨看到这一幕后，非常感激的看了庞瑞明一眼。 大哥，你真是个好人，端午那天我真是错怪你了。 庞瑞明看到叶轩墨的眼神后，他就越发觉得自己猜对了，刚刚叶轩墨不愿意开口肯定就是觉得这题目太简单了。 此时，滕王世子也觉得有点道理，便转头看向庞瑞明笑道：“既然咱们的狂浪诗人都开口了，那便由你来作第一首吧。” 一听这话后，庞瑞明就非常感激的朝滕王世子行了一礼笑道：“瑞明多谢世子。” 这开场的诗人可是很容易扬名的。 沉思片刻，庞瑞明笑着提笔写到：“不是人间种，移从月中来。广寒香一点，吹得满山开。” 随后，这诗词被交到几位评委手中，看到这庞瑞明的诗句后，他们几位都笑了起来。 “不错，整篇虽无桂，却全篇都在写桂，真不愧是曾经以诗词闻名京城的狂狼诗人。” 在场的学子们听到这诗词后，都有些敬佩的看了他一眼。 随后，这李建文也不客气的站起身来。 “既然瑞明贤弟开了个好头，那我便顺势接下了。” 与此同时，这庞瑞明一脸兴奋的看向自己身边的叶轩墨笑道：“轩墨贤弟，怎么样，为兄这首《咏桂》可还能入眼？” 正在和自己面前的大闸蟹较劲的叶轩墨听到庞瑞明这问话后，赶紧将东西放下，一脸敬佩的看了他一眼笑道。 “瑞明兄这首《咏桂》真是绝了，以通俗畅晓的语句，将这桂花的香、活、奇、美体现的淋漓尽致。” 庞瑞明听到叶轩墨的解析后，他非常骄傲的点点头。 “嗯，我想轩墨贤弟肯定有更好关于桂花的诗词，可惜无缘得见啊。” 叶轩墨一听这话后，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有机会的，有机会的。” 此刻，这李建文也念出了自己的诗句。 “桂树冰轮两不齐，桂圆不似月圆时。吴刚玉斧何曾巧，斫尽南枝放北枝。” 听到李建文的诗词后，这几位评委也都做了非常公正的评价。 很快，一位位学子便都献上了自己的作品，就连李文杰三人也不例外。 此时，这些学子看着正在讨论的几位评委后，他们就期待了起来，大家都想知道谁才会是这第一场的赢家。 很快，这结果出来了，这第一场的赢家为一位来自临川书院的一位学子。 又作了几场之后，滕王世子看向在场的学子们笑道。 “诸位，这时间也不早了，就让我们来最后一场吧，既然是中秋，那便离不开赏月，既然是赏月，那这最后一场，便以月为题吧。” 听到滕王世子的建议后，不少学子就笑了起来，看他们这高兴的模样，应该是早有准备，不过想来也是，这中秋诗会，来来回回就那么几个主题。 庞瑞明见状率先站了起来笑道：“这关于月的诗词，我正好有一首，那便献丑了。” “新月曲如眉，未有团圆意。红豆不堪看，满眼相思泪。终日劈桃瓤，仁儿在心里。两朵隔墙花，早晚成连理。” 听到庞瑞明的诗句后，这些学子也都笑着点点头。 几位评委听到这诗句后，也是若有所思的看了这庞瑞明一眼，这小子这是有心上人了？ 一阵学子各自拿出自己的作品后，他们便将目光聚拢到叶轩墨的身上。 此时，叶轩墨也心满意足的放下了手中的大闸蟹。 庞瑞明见状笑道：“轩墨贤弟，现在大家可就等你了，希望你能拿得出一首能够压制全场的诗词啊。” 听到庞瑞明的话后，这在场的学子都笑了起来。 这关于月的诗词很好作，可是若是想要拿出一首能够压过全场的诗词，那无疑是痴人说梦了，真当《滕王阁序》这种层次的作品是大白菜啊？ 说偶得就偶得？你妙手偶得一次已经是侥幸了，再偶得第二次，那就不是偶得了。 此时，一位南昌知名花魁站在叶轩墨的身边，非常恭敬的将文房四宝端到叶轩墨的面前，期待他的下一步动作。 叶轩墨见状便笑了起来。 “墨承蒙诸位看得起，既然如此，那墨便不客气了，若是等下墨的作品脏了诸位的眼，那么还请诸位见谅。” 说完之后，叶轩墨便将《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写到了这宣纸上。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此时，这些学子看到叶轩墨动笔后，一个个都不顾礼数，争相凑到叶轩墨的身边，想要看看他是不是真能再拿出一首千古名作。 而叶轩墨每写一句，便有学子为他高声朗读一句，使得这在场的所有人都能知道叶轩墨写了什么。 第60章 滕王赏赐 叶轩墨这才写了半阙，滕王、汪俊大学士还有这李叔正大学士就坐不住了，纷纷从位置上起身朝叶轩墨身边走来。 看到这三位过来之后，这所有围观的学子都自觉让出了一条通道。 当叶轩墨这最后一笔落下，这所有人都脑海中都感受到了叶轩墨心中对家人的怀念之情，他将自己的情绪和往昔神话相结合，最后一句更是将整篇诗词升华，表达了叶轩墨他对一切经受着离别之苦的人表示的美好祝愿。 而这首诗词的艺术性和《滕王阁序》不相伯仲，都是一首足以流传千古的名作！ 此时，这些学子都有些庆幸的看了叶轩墨一眼。 还好将叶轩墨给放在最后了，要是真让他第一个开场，那自己还作个锤子的诗啊？连提笔的勇气都没了。 当滕王和两位大学士来到叶轩墨身边，看着他这诗词后，忍不住的仔细品味着。 突然，就在这时，滕王将叶轩墨的这幅墨宝给抓到了手上。 “哈哈哈，端午那日轩墨只是口述，没有留下墨宝，我一直觉得可惜，今日正好了结我的心愿。” 说完之后，这滕王转头看向叶轩墨笑着问道：“轩墨，不如你这墨宝就交给本王如何？当然了，你若不愿就算了。” 叶轩墨一听滕王这话后，就看着滕王默默的将手攥紧几分，您都拿到手上了，我还能拒绝您不成？ 于是，叶轩墨便朝着滕王笑道：“滕王能够看上在下的诗词，已是在下之幸也，怎么可能不同意呢？” 而此时，看到这一幕的二位大学士就有些无奈的摇摇头。 “王爷这下手也太快了，我们两个老头子还没有看够呢。” 滕王听到这话后，笑着摆摆手道：“不着急，等本王将这幅诗词装裱起来之后，你们再欣赏不迟。” 随后，滕王便请叶轩墨留下落款，一听叶轩墨居然没有自己的印章后，滕王就看向他笑道：“轩墨，这私人印章可是很重要的，你怎么能不备一个呢？” 说完之后，这滕王就看向自己的管家说道：“去我书房将我前段时间得的那块田黄石送去工匠那里刻一个叶轩墨印。” 叶轩墨听到这话后，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滕王说道：“滕王殿下，这如何使得？在下怎么担的起如此重礼？” 滕王听到叶轩墨的话后，一本正经的拿着他的那诗文晃了晃，笑道：“就凭轩墨的这首诗文，还有什么赏赐担不得？你这诗文绝对能流传千古。” “这历史上有很多的王爷都淹没在了历史长河中，而我不同，有你那《滕王阁序》和这首《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这历史会记住我，就凭这点，本王怎么赏赐你都不为过，你可明白？” 叶轩墨听到滕王这话后，瞬间就明白了，便看着他笑了笑道：“既然如此，那学生便多谢滕王厚爱。” 此时，这女宾区不少女子都对叶轩墨暗送秋波，不管如何，这叶轩墨未来肯定是一片坦途，就凭这一手诗词，就能够在这读书人中立足。 而菊潭郡主看着这被众人围在中间的叶轩墨，她的眼神中也流露出一丝仰慕，因为自己的父王喜爱诗词歌赋，所以她从小到大便受到了熏陶。 自然明白这首诗词意味着什么，这比她曾经幻想的夫君还要出色，只可惜不知道这家伙对自己有没有意思。 随着，叶轩墨这首《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的现世，这中秋诗会也进入到了尾声，因为这时辰太晚的缘故，在场的学子也都被安排好了住处。 此时，滕王世子走到叶轩墨身边朝他邀请道：“轩墨贤弟，你这诗词水平可是远超本世子的想象啊，本世子欲邀贤弟秉烛夜谈，不知可否？” 叶轩墨听到滕王世子的邀请后，也就没有拒绝，笑着点点头道：“既然世子相邀，在下自然同意。” 次日，这些学子也都陆陆续续的离开了滕王府，唯有叶轩墨一行人被滕王世子强留了几日。 而这几日，这滕王府举办的中秋诗会火速传遍大周，当这大周的文人墨客听到叶轩墨的新作《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后，无不感慨叶轩墨之才华。 “真不愧是能够作出《滕王阁序》的叶轩墨，真是不能用常理衡量的家伙。” “据说除了这首诗词，这滕王府诗会上还发生了一件趣事，那便是狂狼诗人庞瑞明和青瓷君子李建文二人在飞花令之时围攻叶轩墨，结果却被叶轩墨双双击败。” “是吗？一人独战双雄？这叶轩墨还真是厉害啊，也不知道何时有机会能够见识见识。” 这日，滕王府门外，滕王世子亲自将叶轩墨一行人送至王府门口，滕王世子看向叶轩墨笑道：“轩墨贤弟，下次再来南昌府定要来滕王府找我，若是让本世子知道你不来，那就休怪本世子无礼了。” 叶轩墨听到滕王世子的话后，他朝着滕王世子笑着拱拱手道：“若是再来，小弟定来打搅贤兄，只希望贤兄到时候不嫌弃小弟便可。” 一听叶轩墨这话后，滕王世子笑着摆摆手道：“自然不可能嫌弃，本世子还想和轩墨多交流交流呢，好了，轩墨，他日再见，本世子在此目送你远去。” 叶轩墨听到滕王世子这话后，心中都感动的不要不要的，人家堂堂亲王世子，却能如此礼贤下士，随后，叶轩墨朝着滕王世子拱拱手告别。 “世子，在下告辞了！” 与此同时，这滕王府这某处房顶上，菊潭郡主看着叶轩墨的马车也忍不住的挥挥手。 “哼，在王府这几日也不知道主动来寻我，若不是我主动找你，你还真就把我忘记了？” 和滕王世子告别之后，这王府的车夫便驾车带着叶轩墨几人朝着白鹿洞书院赶去。 此时，叶轩墨转头看向这马车上的礼品，突然，他看到一个品相较差的香囊时，他愣住了。 他看到这香囊上的刺绣后，他瞬间就明白这香囊是谁送的了，怪不得菊潭郡主那日要问自己喜欢什么图案的香囊。 第61章 幼麟诗人 将香囊拿到手中后，叶轩墨朝着这滕王府看了一眼，看到这王府上那模糊的身影后，他便让车夫停车，走下马车后，叶轩墨向屋顶的那位挥手示意。 菊潭郡主看到叶轩墨的回应后，非常满意的从这屋顶爬了下去，看到那靓丽的身影消失不见后，叶轩墨再次登上马车，他看着手中的香囊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他似乎看到了一个郡主拿着针线笨拙刺绣的样子，也不知她有没有刺到手，收起香囊后，叶轩墨忍不住的叹息一声。 哎，最难消受美人恩啊，两世为人的叶轩墨自然知道郡主是什么意思。 可是叶轩墨知道自己和她之间是不可能的，在这个王朝，想要娶郡主，要么自己是贵族，有爵位；要么有皇帝的赐婚；要不就是这个王朝不存在了，她自然也就不是郡主了，如若不然，郡主是不可能与士族通婚的。 可是这可能吗？没有战功自己怎么成为贵族？至于皇帝赐婚，这皇帝和自己非亲非故为何会赐婚，还有这如今的仁治皇帝算是中兴之主，没人会造反的。 所以，三条路都走不通，二人之间只能算是有缘无分。 此时，马车内的周文浩三人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叶轩墨笑了起来。 叶轩墨看到他们这模样后，没好气的说道：“三位兄长何故发笑？莫非是三位兄长没拿到香囊？诗会那日小弟看三位兄长那模样，着实令小弟佩服。” “一个个含情脉脉的，不知道还以为是哪里来的痴情种子。” 周文浩听到叶轩墨的玩笑话，他们便忍不住的笑道。 “轩墨，我们可什么都没说，你就开始人身攻击我们。” “就是，我们只不过是想起了高兴的事情，你在书院的时候可没少这样笑过。” “轩墨，你放心，我们三个没有别的意思，我们三个感谢你还来不及呢，若不是你，我们哪里有机会结识侯爵之女？” “不错，虽然只不过也是庶女，但是若是真要家中大夫人给我们挑选妻子，那到时候可就完蛋了。” 叶轩墨听到他们这话后，假装恶狠狠的看了他们一眼。 “如此便好，如若不然，我怕是要杀人灭口了。” 看到叶轩墨这故作凶恶的表情，他们三人就假装害怕起来，配合着叶轩墨的演出。 几日后，一行人便回到了白鹿洞书院。 下了马车之后，叶轩墨看向面前的车夫拱手答谢道：“鲁伯，这一路上真是辛苦你了。” 这被称之为鲁伯的中年男子谦卑的摆摆手答道：“轩墨公子客气了，您是不知道，这护送你的任务是我好不容易才抢到的。” “整个滕王府上下，谁人不知轩墨公子的才华，大家都知道轩墨公子不是一般书生，未来定是会封侯拜相，被载入史册的，都想和轩墨公子结个善缘。” 回到书院，叶轩墨第一件事便是先去藏书馆找自己的先生唐鸿霖。 唐鸿霖听完叶轩墨的解释，他非常满意的笑了起来。 “不错，这中秋诗会之后，在天下学子再也不敢小瞧你了，也算是名扬天下了，接下来的日子里，你就老老实实的待在书院温书吧。” 叶轩墨听到唐鸿霖的安排，他朝着唐鸿霖笑着鞠了一躬道：“学生听从先生安排。” 接下来的几天，叶轩墨就在唐鸿霖和吴山长二人的共同教导下进步着。 很快，这冬季便到了，唐鸿霖看着自己面前的弟子笑着说道：“你这段时间的表现，为师很满意，我觉得你这小三元是十拿九稳了。” “接下来，你要注意，在院试前要注意饮食，这院试期间要注意天气变化，莫要着凉了，还有不要暴饮暴食，还有便是……” 叶轩墨听到自己老师的叮嘱后，叶轩墨非常老实的站在一旁听着。 “按时间推算，博远兄一月从南昌府出发，应当二月便会至袁州府，你到时候可莫要手慌脚乱。” 叶轩墨听到唐鸿霖的话后，他非常恭敬的点点头。 “弟子知道了。” 几日后，这书院的岁考来临，能够通过考核的说明今年在学院内学到了知识，能够获得一些奖励，而没有通过岁考的，那就要被逐出书院了。 这秀才班甲班的众人看到叶轩墨踏入考场后，一个个都将目光汇聚到他身上。 无他，这叶轩墨身上的光环太大了。 也算是经历过大场面的叶轩墨看到这些人的眼神后，没有丝毫的胆怯，大大方方的朝着考场内的其他学子笑道。 “诸位贤兄，这么看着轩墨干嘛？难不成轩墨脸上有花不成？” 一听叶轩墨这话后，这些人也意识到自己有些无礼了，便赶紧将目光移开。 叶轩墨从这教习手中接过考卷后，看到这上面的题目，立马就提笔动了起来，这教习看到叶轩墨这奋笔疾书的模样后，忍不住的将目光转移到他的身上。 看到叶轩墨这考卷上的答案后，他就非常满意的转到了其他学子门前。 叶轩墨写完自己的考卷后，他忍不住的笑了起来，两年时间，将自己的毛笔字练到这种程度，应该算是天才了。 交卷之后，叶轩墨便直接离开了考场，回到宿舍收拾自己的东西。 这日晚上，李文杰拿来了一大包熟食为大家庆祝本次的岁考成绩。 李文杰将一只烧鸡递给叶轩墨笑道：“轩墨贤弟作为秀才班甲班第一，这烧鸡自然应当由轩墨先吃。” “不错，希望轩墨贤弟拿下小三元！” “哈哈哈，我觉得轩墨不止能拿下小三元，未来定是能将这大三元也一并拿下，成为本朝第一位连中六元的文魁！” 叶轩墨听到自己三位兄长这话后，他就非常感激的看向自己的几位室友笑道：“那墨便借几位兄长吉言了！” 次日，叶轩墨便跟随钱夫子再次踏上了回家的旅途。 钱夫子看着自己面前的男孩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去年的今日，你还是一个默默无闻的童生，如今，却已经成为整个天下读书人皆知的幼麟诗人了。” 叶轩墨听到这钱夫子的话后，一脸懵的看向他问道：“钱夫子，啥幼麟诗人啊？为什么我不清楚我有这名号啊？” 钱夫子一听叶轩墨居然不知道自己的名号后，他就有些高兴的笑了起来。 “你还不知道呢？当你那首《明月几时有》作出来之后，滕王便将中秋那日的诗集送入了皇宫之后，至于你那幼麟诗人的名号，也是当今圣上品鉴完你这首《明月几时有》之后对你的评价。” 叶轩墨听到钱夫子的话后，有些好奇的看了他一眼。 “是吗？当今圣上居然也知道了我的作品？” 第62章 变形计 钱夫子看到叶轩墨这眼神后，笑着点点头答道。 “那是自然。” 回到这袁州府后，叶轩墨就直奔苏家在府城的镖局走去，赶到这镖局后，叶轩墨就看到这镖局内已经有一位熟悉的小厮正在等自己。 这小厮看到叶轩墨的身影后，便朝着他行了一礼道：“轩墨公子，我家老爷算了算日子，便知道您这两日便能回来，特命小人在此等候。” 叶轩墨听到这小厮的话后，就笑着点点头道：“既然林知府有请，那墨自然要走一趟。” 当这林浩然得到叶轩墨到了之后，笑着看向李管家安排道：“现在时间还早，距离晚上开饭还有点时间，你将轩墨请到我书房来吧。” 来到林浩然的书房后，林浩然率先开口恭喜道：“轩墨，你这一年可真是大出风采啊，本府在此恭喜你了。” 叶轩墨听到林浩然的话后，非常谦虚的摇摇头。 “林叔客气了，不过就是妙手偶得罢了，” 林浩然听到叶轩墨这谦虚的话后，他笑着摇摇头道：“此处不是别的，不用如此谦虚，你说这《滕王阁序》是妙手偶得，还有人信，可是你把这《明月几时有》也拿出来，你觉得还有信你的妙手偶得吗？” 随后，二人闲聊一阵后，林浩然看向叶轩墨笑着试探道：“轩墨，我有个事情想请你帮忙，不知你可愿意？” 叶轩墨听到林浩然的话后，有些好奇的看了他一眼，但是他却不好开口问是何事。 而林浩然看到叶轩墨一直默不作声后，自然也就明白叶轩墨在担心什么，便继续开口说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要你帮帮我那两个不成器儿子。” 一听这话后，叶轩墨就笑着答道：“林叔，您可是当年的二甲传胪，我的才华怎么可能比得上您呢？” 听到叶轩墨拒绝后，林浩然便继续说道。 “明年，我也打算让他们下场试试这院试，这开考之前，我想将这两个孩子放到你家，送他们去你家感受感受农家生活，让他们知道他们能够有书读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情。” 叶轩墨听到这话后，瞬间就明白这林浩然的意思了，这不就是古代版的“变形计”吗？ 可是，叶轩墨却还是不打算接受，这坏人都自己做了，但是这好处却一点没有，还容易被这两个大少爷给记恨。 林浩然见叶轩墨再次拒绝，他也不觉得奇怪，毕竟他知道自己那两个孩子的习性，便再次开口笑道：“轩墨，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放心，我肯定不可能让你打白工，你有什么要求，你可以提出来。” 叶轩墨听到林浩然这话后，就知道他这是铁了心想要自己帮忙，而且他既然都这么说了，那自己肯定也不好拒绝了，毕竟人家还能在袁州做个几年知府呢。 而且这院试之时，这家伙也能影响自己的考卷分数，到时候稍稍给自己使个小绊子，那自己这小三元的愿望就落空。 见实在是躲不过去之后，叶轩墨便有些无奈的点点头道：“既然林叔都这么说了，那墨也就答应了，只是，我家条件确实艰苦，只怕是贵公子接受不了啊。” 林浩然一听这话后，他笑着说道：“好啊，条件越艰苦越好，最好是那种吃了上顿，没下顿的那种，最好是给把他们安排到那种四处漏风的房间，让他们试试这大冬天的普通学子读书写字是多么的艰苦。” “一定要让他们体会到你读书的那种艰辛，要让他们发自内心的害怕这种生活，让他们不由自主的奋发向上。” 叶轩墨听到这林浩然的话后，他就愣住了。 太夸张了，这个世界可是有红薯这种饱腹利器的，在江南之地，怎么可能有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再说了，这体会自己读书的艰辛，自己这读书也不艰辛啊。 晚上这吃饭之时，林浩然便对自己的二子林梓梧和三子林梓桐笑道：“你们二人晚饭过后去收拾行李，小年之前，你们便去轩墨家，去向轩墨学习知识，去体会一下农家生活。” “还有，我会让轩墨记下你们平时的表现，若是有一个极差，那便禁足一年，有三个以上，那么恭喜你，我不但不会禁你的足，还会给你一大笔钱。” “从今往后，你就别去科举了，去经商吧，这经商应该饿不死你们，反正你也不是科举的那块材料，你们的后代也别想科举了，都和你们一样，做个有钱的低等人，还想穿现在这种锦衣，以后就穿黑白灰就行了。” 说了一大堆之后，林浩然看向林梓梧和林梓桐笑道：“怎么样，你们有意见吗？若是不想去，不想受罪的，可以现在提出来，我现在给你一笔钱。” 林梓枫听完自己父亲的话后，心中不由的庆幸道：还好我已经考过秀才了，有了一个最低等的功名，也算是士族了。 林梓梧和林梓桐二人听到林浩然的话后，下意识的握紧了自己的饭碗，再看见林浩然眼中那一抹坚定之色后，二人就只能点头答应道。 “父亲，我明白了，我会去的。” “能和轩墨学习一段时间，我觉得是一个很难得的机会。” 此时，坐在饭桌一角的叶轩墨听到这二位公子的话后，忍不住的高看他们一眼。 次日，叶轩墨便带着林梓梧和林梓桐二人朝家中赶去。 王可卿将两位孩子送上车后，她转头瞪了林浩然一眼。 “这种事情你居然不提前通知我，我都没有给他们两兄弟置办点东西。” 林浩然听到王可卿的话后，笑着解释道：“我那不是怕你不同意吗？” 王可卿听到林浩然的话后，笑着摇摇头道：“不，我觉得你可能是误会了，这两个孩子是要去磨砺磨砺，我是没有给这两兄弟置办礼品，去人家轩墨家难道真就空着手去？” 林浩然一听王可卿这话后，他这才反应过来，转头看向李管家吩咐道。 “迅速去库房拿二十份礼品，送去叶轩墨家中，老李，你都忘记提醒我了，差点坏了咱们府在叶轩墨心目中的印象。” “我有预感，和这孩子相交，将是我这辈子做过最正确的投资。” 第63章 院试将近 叶轩墨一行人走到半道上，这林府的马车就追了上来。 叶轩墨看到李管家后，笑着问道：“李伯，这是怎么了？莫非是林叔后悔了？要把他们两个接回去？” 李管家听到叶轩墨的话后，笑着解释道：“轩墨公子，你这走的太急了，我家老爷给你家准备的礼品都没拿上。” 随后，李管家便与叶轩墨一起去到他家中。 当叶家村看到这几辆马车后，一个个都从家中走了出来。 “这是谁家嫁闺女了不成？怎么来了几辆马车啊？” “该不会是西风家那大孙子娶亲吧？我听说这县里有个大小姐要嫁给他大孙子呢。” “不对吧，今日也不是什么良辰吉日啊。” “诶，停了，还真是停在西风家里，不会真是来送亲的吧？怎么没有提前给消息啊？我们这些人也好去接亲啊。” 此时，叶轩墨的家人看到自己院子门口停着的几辆马车后，都围拢了上来。 当他们刚打算开口询问时，叶轩墨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叶西风看到叶轩墨的身影后，赶紧将他拉到一旁问道：“小宝，这是怎么回事啊？这几辆马车是干什么的啊？” 叶轩墨听到叶西风的问话后，他就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了一遍。 当叶西风得知是知府家的公子后，他就开始紧张起来。 “咱们家这条件，人家这种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公子能习惯吗？” 叶轩墨听到叶西风的担忧后，笑着摆摆手笑道：“爷爷，您就放心吧，肯定能习惯的。” 将这马车上的礼物都卸下后，李管家便看向叶轩墨行礼道：“轩墨公子，我家这二位公子便拜托了。” 此时，站在这门外的林梓梧和林梓桐就开始打量着四周，看到这里的环境后，二人互相打打气。 当李管家离开后，叶轩墨便将林梓梧和林梓桐二人带入家中，为他们两个安排了一个房间。 林梓梧和林梓桐听到二人居然要住一个房间后，他们的脸色稍变，但是却也知道没得其他选择，便朝着叶轩墨笑道。 “那便多谢轩墨安排。” 当晚上这二位公子品尝着属于自己的晚饭后，他们就觉得非常的不适应了，虽然有些荤腥，可是比之家中，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儿。 吃完晚饭后，林梓梧和林梓桐就拉着叶轩墨问道。 “轩墨，你以前在家中的时候，每天就吃这些东西？就这点肉还不够我塞牙缝呢。” 叶轩墨听到他们两个的话后，笑着摇摇头道：“自然不是，我当时还在家中的时候，因为全家努力供我们几兄弟读书，这日子过得更苦，一旬才能像现在这样吃一顿肉。” “现在的生活已经很不错了，以前连现在这种糙米饭都没得吃，就吃红薯煮饭，把红薯切碎和糙米或者陈米一起煮，比例大概是八比二的样子。” “所以，我要拼命的读书，我发誓要凭自己的努力改变我们叶家村的现状，我要让我们叶家村里这些照顾过我家的长辈都能吃饱，吃好。” 听到叶轩墨这话后，林梓梧和林梓桐都愣住了。 从出生到现在，二人吃的都是上等的精米，何时体会过叶轩墨这种生活，随后，这林梓梧主动开口道：“轩墨，明日能不能让你祖父祖母也做一顿红薯煮饭让我们两兄弟体会一下。” “其实，这次下乡，我们两兄弟是不抵触的，我们知道父亲是为了我们好，如果我们以后为官，却不知道这百姓家中之苦，那我们就辜负了我们读的圣贤书！” 叶轩墨看到这两位这坚定的表情后，他笑着点点头。 “自然没问题。” 一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 这天，林梓梧和林梓桐二人看向叶轩墨拱拱手道。 “轩墨，这个月承蒙你的照顾了，我认为你比我父亲还厉害，我父亲引经据典的能力并没有你强。” “轩墨，那我们二人就在此预祝你顺利取得小三元了。” 叶轩墨听到这话后，也朝着他们笑着拱拱手道：“没想到二位兄长居然能够坚持下来，没有一丝怨言，墨相信二位兄长将来若是为官，定能造福一方！” “那轩墨，我们就借你吉言了！” 目送二人离去后，叶轩墨就开始为院试做准备了。 而现在的叶苏荷也能够熟练的吐字了，每天就是踉踉跄跄的走到叶轩墨的身边看着他读书。 叶轩墨看到她这模样后，有些感慨的看了她一眼，将她抱起来。 “哎，苏荷，你这么喜欢读书吗？只可惜你生不逢时啊，若是你出生在后世那个时代该多好，男女皆有入学的权利，都能享受公平的教育。” 叶苏荷看到叶轩墨的表情有些落寞后，就看着他咧嘴笑了起来，似乎想将叶轩墨逗笑一般。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这新年也过去了，叶轩墨的年龄也增长至十一岁，这距离院试的日子也越来越近了。 二月初，江西提督学政王振生顺利抵达袁州，到达袁州后，王振生便直接进入这袁州的考棚内，并直接让官差落锁。 一日后，这府衙门口贴出告示，公示了本府二月中旬院试的日期，并令本府欲参加本次院试的童生前往府衙领取报名文书。 而一直在袁州府城关注这考试时间的苏铜球在看到这考试公告后，就立马驾车往叶轩墨家中赶去。 当叶轩墨得知考试时间后，朝着自家舅舅拱拱手笑道：“舅舅辛苦了。” 苏铜球听到叶轩墨的话后，笑着摆摆手道：“有啥辛苦的？你这考试才辛苦咧，你现在是咱们全家的希望。” “你是不知道，去年端午和中秋之后，这县太爷还到家里去了一趟，说是你作出了什么什么诗，名字我也不太记得，说你是文曲星下凡。” 叶轩墨听到这苏铜球的话后，他笑着摆摆手。 来到府城后，叶轩墨对于这流程也已经是相当清楚了，与几位钱夫子介绍的童生一并去府衙领了这府试的考引，这一次那位为叶轩墨作保的廪生并没有收取叶轩墨的银子。 “轩墨你是天上文曲星下凡，未来定是状元郎，我怎么能收你的银子？这不是让其他读书人戳我的脊梁骨吗？” 第64章 院试 “再说了，我有幸为文曲星作保，也算是我的文运，希望我能借你的文运一举考上举人。” 叶轩墨听到这位廪生的话后，朝着他点点头笑道：“那轩墨便在这里预祝兄长高中了。” 二月十三日，这院试考试正式开始。 天还未亮，就已经有考生在门口排队入场了。 而此时，这些学子看到叶轩墨后，都主动为他让出了一条路。 “去年端午中秋，轩墨贤弟为我等袁州学子争光，让整个南方的学子都知道我袁州是人杰地灵之地，理当由轩墨先请！” “不错，轩墨贤弟还是上次的府案首，需要提堂，自然需要先请！” “乡试之时，请轩墨贤弟壮我袁州文运，拜托了！” “轩墨，都传你为文曲星下凡，这袁州文运拜托了！” “拜托了！” 叶轩墨看到这院试门口这些学子都齐刷刷向自己行礼后，叶轩墨有些受宠若惊的点点头。 “各位放心，墨既然为袁州人士，自当竭尽全力，为袁州拿下这解元之位！” 随后，叶轩墨也不客气，直接来到队伍最前端，接受了这些书吏的检查，正当叶轩墨打算进入考场之时，这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响起，这小吏大声的高喊道。 “知府大人到！” 听到这声音后，这些学子都朝林浩然行了一礼。 “学子见过府尊大人！” 林浩然看到这些人行礼后，笑着说道：“不必多礼，一切照常便是。” 当林浩然路过叶轩墨身边后，一本正经的看了叶轩墨一眼，一脸严肃的说道：“你是本府亲点的府案首，一定要竭尽全力，让督学大人知道你的实力。” 叶轩墨听到这话后，笑着行礼道：“学生定会全力以赴，拿下院案首，成就小三元之位。” 林浩然看到叶轩墨这举动后，微笑着点点头，便不再多说什么了，毕竟自己也是本次的同考官，还是要注意避嫌的。 来到这位置后，叶轩墨非常满意的点点头。 很快，这第一次考试便开始了。 叶轩墨看到这题目后，便直接提笔动了起来，这第一场考试的内容在叶轩墨看来，还是非常简单的。 一上午的时间过去了，叶轩墨也将这第一场的考卷写完了，而这中午，这小吏也为他们送来了饭菜，因为是提堂考试的缘故，他们这饭菜口味还算不错，而且这小吏也没敢向他们索要贿赂。 吃过午饭后，叶轩墨便将自己写的答案誊写到答卷上，做完一切后，叶轩墨就有些无聊的伸了伸懒腰。 这院试可是要在考场待够三天的，接下来的日子可就难熬咯。 晚上入睡前，叶轩墨先将自己的草稿纸和答卷都妥善的安置好，这东西可不能出差错，听说这前几次院试就有人的答卷被风吹跑了，一觉醒来，桌面上一片狼藉，最后一个稳中的学子就这样落榜了。 第二天一早，叶轩墨忍不住的哆嗦几下，这二月份的天气可真冷啊，还好这考场提供的被子够暖和。 很快，这小吏就过来将众人的考卷给收走了，不久之后，这第二场的考试题目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这第二场考试的范围就比较广了，当然了，这占比也不大，基本上考官都只看第一场的成绩了，除非是出现那种不好确定谁为案首的情况，才会看这些学子的第二场考卷。 但是，即便如此，叶轩墨也不敢掉以轻心，万一他和别的考生不分伯仲，而自己却在第二场放松，那不是搬石砸脚吗？ 所有考卷写完之后，叶轩墨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三遍，在确定没有错别字，没有犯讳的地方后，叶轩墨这才松了口气。 超常发挥，这小三元估计是稳了。 很快，这距离考试结束也快了，因为本朝从院试开始便是采用糊名制的缘故，所以不能请督学大人当堂考校自己，所以叶轩墨只能交了考卷朝龙门走去。 幸好是在二月考试，这三天不洗澡，身上也没有太大的异味，这要是换了夏天，那自己估计都要被臭晕过去了。 当叶轩墨被放出考场的一瞬间，他瞬间就明白了什么叫做自由，这三天除了上厕所就待在一个小房间里，这滋味估计比坐监狱还难受吧。 随后，叶轩墨便被苏铜球带回了镖局中。 看到倒头就睡的叶轩墨后，苏铜球就告诉其他人不能去打搅他休息，并让厨房一直烧着热水，温着饭菜。 这样的话，不管叶轩墨什么时候醒，都有热水洗漱，有一口热饭吃。 次日，躺在床上的叶轩墨就非常舒服的抖动起来，双脚非常自然的扑腾着。 “啊，舒服了。” 起床之后，叶轩墨非常慵懒的走出房间，苏铜球看到叶轩墨出来之后，笑着问道：“小宝，休息的怎么样？要不要洗漱一下？” 听到苏铜球的话后，叶轩墨非常感激的看了苏铜球一眼笑道：“那就麻烦舅舅了。” 洗漱吃饭后，叶轩墨就非常满意的点点头。 “哇，活过来了，这科举真是太遭罪了，怪不得老师想让我迟一点考，这年纪太小，还真有点熬不住。” 苏铜球听到叶轩墨的话后，看着他笑了笑。 “人没事就好，要是人出事了，我还真不好向你母亲交代。” 与此同时，这府城考棚内。 王振生看向自己身边的林浩然问道：“博达贤弟（林浩然字），这一千多份考卷中，可有让你中意的文章？” 林浩然听到王振生的话后，从这些书吏已经挑选好的一批考卷中拿出三张递到王振生的面前。 “博远兄，这三份考卷我认为不错，是案首的备选。” 王振生听到这话后，笑着从他手中接过这三份考卷，看完这三份考卷后，王振生笑着说道：“本官一向公平公正，我想先听听各县教谕，还有本府教谕的意见。” 说完之后，王振生便将自己手中的考卷发了下去。 而看到王振生这举动后，这些教谕就愣住了。 这位督学大人怎么和之前的不一样啊，之前的督学不都是自己拟定名次吗？你这把考卷给我们，我们怎么定啊？这要是定的人选和你的预期不符怎么办？ 第65章 发财了 瞬间，整个房间内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气氛中，这些各县教谕和府教谕没有一个人愿意开口表达自己的想法。 看到他们一个个都不说话后，王振生就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们一眼，随后他一脸严肃的开口道： “各位可都是各县府的教谕啊，难道连一点分辨文章好坏的眼力都没有？你们平时是怎么教导学生的？我现在很怀疑你们的水平，我怀疑你们的县学，府学是不是已经腐朽了，你们是不是一群趴在大周这颗参天大树上吸血的蛀虫？” “我再给你们一炷香时间，说出你们认为能够获得案首的文章，不限于这三份，若是一炷香之后不能令我满意，那你这教谕就别做了，回家去种红薯吧。” 王振生此言一出，这些教谕就坐不住，看来这督学大人是要动真格的了，一个个赶紧选择一篇文章。 王振生看到他们选择最多的这篇文章拿起来一看，他就非常满意的点点头。 “既然大家都认为这份考卷优秀，那便将这考卷的主人定为案首了，诸位可有异议？若有异议可现在提出来。” 听到王振生这话后，这些教谕都认真的点点头。 “此卷评为案首，我等无异议。” 看到他们都没有意见后，王振生就笑着点点头道：“既然大家都没意见的话，那本官就揭糊名了。” 揭开糊名后，叶轩墨的名字就展露出来。 这些教谕看到叶轩墨的名字后，他们就笑着点点头。 “我就猜到这考卷是叶轩墨此子的，就凭这篇诗文，我就能够断定是他。” “真不愧是能够作出《滕王阁序》和《明月几时有》的才子，这文采乡试拿个解元，怕也是轻轻松松。” 此时，林浩然看到叶轩墨的名字后，他就若有所思的看了王振生一眼，他知道王振生肯定是看好叶轩墨的，但是若是他直接亲点叶轩墨为案首。 那传出去肯定会惹人非议的，而这种看似公平公正的做法，无疑就将自己身上的嫌疑给撇的一干二净了。 似乎是察觉到了林浩然的眼神，王振生也转头看着林浩然微笑了一下。 随后，这本次院试的所有录取考生便拟定完成。 而此时，叶轩墨已经在钱夫子的家中，和他探讨本次院试。 钱夫子知道叶轩墨的答案后，非常满意的看了他一眼笑道：“不错，这一年你的进步很大，小三元之位应该是稳了。” “至少若是让我改卷的话，你这院案首肯定跑不了。” 从钱夫子这里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后，叶轩墨就非常满意的回到了镖局中，一回到这镖局后，苏铜球就看向叶轩墨笑道。 “小宝，刚刚府城的鸿运书店有位伙计到咱们这里来找你，听说你出门访友，就留下口信先回去了，说是请你有空过去一趟。” 叶轩墨听到苏铜球的话后，他就激动起来了。 看来这第一批稿费应该是到了，只不过这时间跨度未免太久了，这距离自己第一次给他们话本都过去快一年了吧？ 可是自己也没去过这府城的鸿运书店啊。 看到叶轩墨这表情后，苏铜球笑着开口道：“是不是不熟这去鸿运书店的路啊？走，舅舅送你去。” 来到这鸿运书店后，叶轩墨向这伙计表达了自己的身份。 这店小二一听叶轩墨这话后，就有些震惊的看了他一眼。 “真没想到，爷您居然这么年轻，我们掌柜的等你许久了。” 一到会客厅，这首位上已经坐着一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他看到店小二将人带进来之后，他就非常激动的起身相迎。 “阁下便是《滕王阁序》与《明月几时有》的作者？还真是和传说说的一样，真是一表人才，少年英雄啊。” 叶轩墨听到这掌柜的夸奖后，他只是谦虚的笑了笑道。 “不过虚名而已，掌柜的派人寻我，不会就是为了夸我两句吧？” 这掌柜的听到叶轩墨的话后，有些尴尬的笑了笑道。 “抱歉抱歉，主要是轩墨你在文坛的名气太大了，我们言归正传，这是我家大公子命我交由轩墨公子的润笔费，还有两套上等的文房四宝，是我家大公子送给轩墨公子的礼物，还请轩墨公子不要嫌弃。” “对了，我家大公子还给轩墨公子附了一封书信。” 这掌柜的说完之后，就从袖中拿出一叠银票递给了叶轩墨。 叶轩墨看到这一叠银票之后，他的心跳就不争气的加速起来，此时叶轩墨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发财了！ 接过这银票后，叶轩墨的手都因为激动而轻微颤抖起来，这还是自己第一次看到这么多钱呢。 清点之后，叶轩墨发现这一叠银票居然有两千六百七十三两银子。 随后，叶轩墨赶紧将这叠银票塞到自己的里衣内，有了这笔钱，自己就能够改变自家的生活了。 随后，叶轩墨拿出这徐天龙给自己的书信看了起来。 这书信大致便是恭喜自己取得双案首之位，还有作出了《滕王阁序》和《明月几时有》两篇千古名作，还提及了为什么过了一年才能将稿酬给自己。 看完这书信后，叶轩墨转头看向这掌柜的笑道：“掌柜的，不知我可否留下一封书信，劳烦您帮我托人捎给天龙兄？” 这掌柜的听到叶轩墨的话后，笑着答应道：“自然可以了，我相信我家大公子也非常想看到您给他回信。” 写好回信后，叶轩墨便看向这掌柜的笑道。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离开了，这后续的话本，我会交给离我最近的鸿运书店的。” 离开这鸿运书店后，叶轩墨就感觉自己浑身轻松。 自己的秀才功名稳了，妥妥的迈入士族阶级，这话本也走上正轨，卖出去了，自己也有钱了。 苏铜球看到叶轩墨这模样后，有些好奇的看了他一眼。 “小宝，我感觉你好像有些不一样了，但是又感觉不出哪里有变化。” 叶轩墨听到苏铜球的话后，他笑了笑。 从穿越至今，他的心头就始终压着一块巨石，没钱没势，这气质自然要低人一等，而现在这一切就不一样了。 “舅舅，你放心吧，小宝还是以前那个小宝，没变。” 第66章 小三元 苏铜球听到叶轩墨的话后，就没有多说什么，笑着将叶轩墨带回了镖局之中。 时间转眼就到了放榜的那天。 这府衙附近的茶楼生意火爆，有些学子甚至是前天晚上就到了茶楼里，就等着放榜。 而苏铜球和苏铁球二人看到这人山人海之后，就将叶轩墨安置在一处茶馆里。 随后，苏铜球率先开口道：“四弟你在这里陪着小宝，这里人这么多，这些拍花子最喜欢在这种时候动手了。” 苏铁球听到自家三哥的话后，就笑着点点头。 “三哥，你放心吧，有我在，小宝不会出事的。” 随后，苏铜球便朝着人群中走去。 突然，这府衙的大门打开，从这府衙中走出几位官差，只见几位提刀官差中间站着一位手拿红纸的小吏。 很快，这小吏就利落的贴好榜单，贴好后，这些提刀官差便直接离去，取而代之就是一些维护秩序的小吏。 “各位学子莫慌，慢慢来，别挤，要是摔倒了，那可就糟了，反正这红榜就在这里，跑不了的。” 可是，这些学子哪里听得进去这些小吏的话，一个个拼命的往里挤。 叶轩墨看到这人群如此激动后，他就有些庆幸，还好有自家舅舅帮忙看榜，若是就自己一个人来，那还不被挤死。 突然，叶轩墨就看到一个略显老态的中年男子从这人群中挤了出来，一副疯疯癫癫的模样大喊道：“我中啦，我是秀才啦！” 叶轩墨看到这男子的举动后，他就忍不住的叹息一声。 这就是这个时代的悲哀，范进中举的故事在这个时代是屡见不鲜的事情，虽然这中秀才和中举人不同，但也都是士族阶级。 虽然说“穷秀才，富举人”，可这也是相对于举人来说，这秀才很穷，但对于一般人来说，这秀才可不穷，毕竟这秀才可以开设私塾，获得束修，还可以帮人选定婚期，收取“喜包钱”。 在村里还能充当土地买卖的中间人，而且还可以免除家中两个人的差役、丁税、徭役、还拥有五十亩地不上税的特权，所以只要不是王朝末年或动乱年间的秀才，那这生活还是相当滋润的。 此时，这不断的有学子从这红榜门前冲出来，有面带喜色的，也有面带悲伤的。 突然，苏铜球从人群中钻了出来，高声大喊道：“小宝，院案首，你中小三元啦！” 听到这苏铜球的话后，这些学子瞬间看向这案首之位，看到叶轩墨三个字后，一个个都激动起来。 “叶案首也来了？怎么没看到他人呢？” “小三元啊，也算是一个成就了吧。” “羡慕，我记得叶案首如今还不足十五之龄吧？按照本朝规定，十五岁之前得中小三元者，修建小三元牌坊。” 此时，这茶馆内有见过叶轩墨的学子，都来到他的面前恭贺道。 “我等在此恭喜叶案首连中小三元！” “恭喜叶案首连中小三元，实至名归！” “……” 叶轩墨听到这些人的恭贺后，立马起身回礼笑道。 “多谢各位抬爱。” 此时，苏铜球也回到了叶轩墨的身边，看着他笑道。 “小宝，你真是太棒了！咱们得赶紧回去了，别到时候这府衙的报喜人去了镖局，却不见你本人。” 听到苏铜球的话后，叶轩墨一行人便朝镖局赶去。 当叶轩墨几人回到镖局后不久，这一条较为偏僻的街道就响起了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 很快，这声音就来到了这镖局大门前。 只见这官差一行人手中拿着一份红色的“录取通知书”，上书“捷报贵府学子叶轩墨取为袁州府壬午年院试案首，连中小三元，祝乡试连捷。” 看到叶轩墨之后，这位官差虽然已经确定了眼前之人就是叶轩墨，但他还是选择再确认一句。 “阁下便是松乡县虎踞乡叶家村叶轩墨公子？” 叶轩墨听到这官差的话后，看着他手中那红巾笑道：“不错，在下便是松乡县虎踞乡叶家村叶轩墨。” 一听叶轩墨确认之后，这负责送喜报的几位官差就笑了起来。 “恭喜轩墨公子取得案首之位，连夺小三元，这是府里给叶轩墨公子修建小三元牌坊的银子。” 叶轩墨从这些官差手中接过这红巾还有这十五两银子后，他就赶紧让自己舅舅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喜钱发了下去。 “多谢几位官差大哥了，这些银子拿去买些酒喝。” 这几位官差从苏铜球手中接过银子后，忍不住的掂量了几下，感受到其中的分量后，他们就更加高兴的笑了起来。 这少说也有一二两银子，本来还听说这叶案首家境不好，应该没多少钱，没想到这叶案首还是挺大方的。 “轩墨公子客气了，我等预祝轩墨公子乡试连捷，拿下大三元！” “预祝叶案首拿下大三元！” 等这些送喜报的人走后，这镖局内的镖师就笑着走上前恭贺。 听到这些人的恭贺后，叶轩墨也都笑着回礼。 中午时，这镖局内肉香四溢。 苏铜球非常高兴的大喊道：“今日我外甥中了案首，取了小三元，我高兴，大家敞开了吃！” 叶轩墨看到自家舅舅这举动后，他就笑了起来，果然，不管在前世还是今生，自家舅舅都是这么的宠爱自己。 吃完饭后，叶轩墨也没有着急往家赶，因为按照惯例，这院试结束之后，第二天晚上还要举行一次谢师宴，大家要感谢督学大人点了自己的名字。 次日晚上，叶轩墨前往这宴会之地。 当叶轩墨赶到这宴会之地时，本次院试录取的其他六十四名秀才已经在此等候了，大家都在等叶轩墨。 而叶轩墨之所以来得这么晚，并不是因为他耍大牌，而是在今日下午，钱夫子特意叮嘱的，他这院试案首要带着其他新科秀才一起入场，而如果叶轩墨去早了，那就要带着其他新科秀才一起等人。 那样的话，对于叶轩墨的威信将是一个重大的打击，所以，钱夫子特意叮嘱，要叶轩墨尽量踩着点到，这也是大家约定俗成的规则。 第67章 夜宴 这些新科秀才看到叶轩墨达到之后，都朝着叶轩墨齐刷刷的行了一礼。 “叶案首可算到了，咱们赶紧进去吧，可别让督学大人等久了。” “不错，叶案首，我们还是赶紧进去吧。” 叶轩墨听到这些新科秀才的话后，有些愧疚的朝着他们拱拱手道。 “让各位久等了，真是抱歉了，我等一同进去吧，莫要让督学大人还有府尊大人等久了。” 进入这宴会厅后，叶轩墨便带着这一众新科秀才朝王振生和林浩然行礼。 “学生叶轩墨携本届新科秀才拜见督学大人，府尊大人。” 因为是督学大人为主考官的缘故，所以督学大人应当为他们这些新科秀才的“大座师”，而府尊林浩然则是他们的“小座师”。 当然了，这种关系并非传说中的那么坚固，在古代，真正能够联系考生和考官的，唯有在贡试的那一次会考，那时的主考官和同考官才能算是考生的“大座师”和“小座师”。 而王振生看到叶轩墨这懂事的模样后，非常满意的点点头笑道。 “不错，少年英姿，希望各位学生在未来能够为我大周贡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莫要被眼前的繁华迷了眼，本官期待你们乡试，甚至会试，殿试的好成绩！” “那时，本官可能已经不在江西，但本官依旧希望各位学子不要忘记给本官寄一封书信。” 这些新科秀才听到这王振生的话后，一个个都心照不宣的点点头。 这摆明了就是指叶轩墨啊，毕竟在场所有人除了他，还有谁敢确定自己一定能过会试，殿试。 “学生记下了。” 王振生看到他们这模样后，一本正经的说道：“好了，本次院试前十者，可入府学，其他人可入县学。” “还有，别以为自己取得了秀才功名就能够松懈了，每年一次岁考，成绩不好者，第一次劝勉，第二次廪生降为增生，增生再降为附生，尔等可清楚？” 这些新科秀才听到王振生的话后，都一脸严肃的点点头答道。 “学生明白！” 交代完这些后，王振生就再次露出了笑容，看着这些新科秀才笑道：“好了，今日你们才是主角，都落座吧。” 随后，王振生看着在场的学子，都或多或少的提点了两句。 本次宴会上，不断的有学子来到叶轩墨的身边敬酒，毕竟大家都是同科同年，这关系自然是要维系好的。 而且他们也都知道叶轩墨未来的出息肯定是不一般的，不求能把关系处的多好，只求叶轩墨对自己依稀有些印象便可。 将来若是叶轩墨真的做了大官，那自己也要稍微借他点光。 而叶轩墨看到这些学子的举动后，就有些抱歉的开口道。 “各位兄长，在下明白各位是要恭贺我，可是在下这年纪还是太小，不适合饮酒，只能以茶代酒，还请诸位莫怪。” 听到叶轩墨的话后，这些新科秀才都笑着摇摇头。 “不怪，不怪，能与轩墨贤弟同饮一场就已是我等之幸了。” 一场晚宴就在众人的欢笑声中圆满的结束了。 而王振生看着叶轩墨一行人离去的背影抚须笑道：“不错，轩墨这孩子做的很好啊，将这些新科秀才都照顾到了。” “没有因为自己是案首就看不起其他的新科秀才，也没有因为这些新科秀才的成绩不同，而对他们的态度有所不同，这种圆滑的性子，最适合官场了。” “我有预感，未来朝堂之上定有这孩子的一席之地。” 林浩然听到王振生这评价后，非常赞同的看了他一眼。 “督学大人说的不错，轩墨这孩子早慧，前途不可限量。” 次日，叶轩墨前往这府学之中。 来到这府学后，叶轩墨向本府的教谕表明了自己的来意。 这教谕听完叶轩墨的话后，他看着叶轩墨笑着点点头道：“既然能去白鹿洞书院确实也不用来咱们府学，这今年的乡试你可打算参加？” 叶轩墨听到这位教谕的话后，他笑着摇摇头答道：“学生才疏学浅，还是再等几年吧，而且这次的院试我都差点撑不住了，这乡试时间那么长，我怕到时候出什么意外就不妙了。” 这教谕听到叶轩墨这理智的话语后，他非常满意的点点头笑道：“不错，进退有度，在白鹿洞书院岁考也一样，希望三年后的乡试，老夫能看到你夺得解元之位。” 叶轩墨听到这话后，他笑着点点头道：“学生自当竭尽全力。” 离开府学之后，叶轩墨便前往这府衙将自己原先的童生证明换成了秀才证明，有了这个东西，他就不用每次出发前都去取路引了。 而且有了这秀才证明，那他就可以使唤下人了，他打算在县里买个三进的宅子，将父母从村里搬到县里，毕竟这县里不管干什么都比那个山沟沟要方便。 回到松乡县后，叶轩墨便找到这县城里最有名的贾牙人。 这贾牙人一听叶轩墨的名字后，瞬间就愣住了，有些好奇的看了叶轩墨一眼问道：“阁下便是小三元叶案首？” 叶轩墨看到他这模样后，非常淡定的点点头。 “不错。” 听到叶轩墨的回答后，他就笑着点点头说道：“鄙人姓贾，是这家牙行的老板，不知叶案首需要点什么？” 叶轩墨看到他这表情后，他笑着说道：“在下需要一间三进或者四进的房子，不知你这可有？” 一听叶轩墨这话后，这贾老板笑着点点头答道：“若是别人来买，那可能就没有，叶案首来买，自然就有了，这城北有一间三进的宅子，主人搬到府城去了，托我们牙行给卖了，叶案首可要随在下去瞧瞧？” 听到这话后，就笑着答应了。 一炷香时间后，叶轩墨随这牙人来到这院落门口，看到这院落的规格，再看看这院落的风格后，叶轩墨非常满意的点点头。 进入这院落内又看了看，看到这院落内的布局后，他非常满意的点点头。 “不错，这宅子挺符合我的要求的，不知这宅子要多少钱？” 第68章 小三元牌坊 这贾老板听到叶轩墨的话后，他就笑着说道：“若是别人来买，我肯定要狠狠宰他一笔，可是您可是文曲星，是天上的星宿，小人哪敢加价啊。” “就按这宅子主人要的价格，三百五十两银子就行。” 叶轩墨听到这贾老板的话后，他笑着摆摆手笑道：“老板，你是开门做生意的，自己怎么可以不赚钱呢？这样，我给你三百六十两，然后你再给我找几个下人。” “要一个管事的婆子，还要几个丫鬟，浆洗婆子也要，这做饭的厨子要两个，赶车的车把式要一个，这伴读的书童最好也来一个。” 这贾老板听到叶轩墨的话后，他笑着点点头答应着。 “叶案首，您放心吧，这些人我们牙行都有，要不您现在就去我们牙行挑挑？今天我就让他们直接过来。” 叶轩墨听到这建议后，也就答应了。 回到牙行之后，这贾老板赶紧把自己牙行的这些人召集起来，命这些人站成一排。 随后，这贾老板非常热情的看着叶轩墨笑着解释道：“叶案首，这第一排这些都是在大户人家做过嬷嬷的，这排头那两位，更是在官老爷家做过嬷嬷。” “这二三排的是丫鬟，这第二排的都是稍微认识点字的，那第四排便是厨子和车把式了，第五排是一些跑腿的小厮。” 突然，叶轩墨看到这最后有个四口之家，这男子壮硕，女子面容姣好，男子手中牵着一个眼神灵动的男孩，这女子怀中抱着一个小孩。 看到这组合后，叶轩墨就有些好奇的问道：“那四个是怎么回事？” 贾老板听到叶轩墨的话后，赶紧解释道：“回叶案首话，这四个人说是从北方那边逃难到咱们这来的，只想有口饱饭吃，一直在我这里帮着做事，还没有卖身。” “这女子会做饭，这男子会驾车，这男孩看着也挺聪明的，就是不少人都嫌弃他们还有一个小的，而且他们要价比较高，四个人要六十两银子。” 叶轩墨听到这话后，笑着来到这四口之家面前问道：“我愿意出六十两，二位愿意追随我吗？” 这男子听到叶轩墨的话后，他的眼底闪过一丝莫名之色，朝着叶轩墨行了一礼道：“我刚刚不小心听到阁下是小三元，不知未来可有前往京城的打算？” 叶轩墨听到这话后，他笑着点点头道：“自然会去。” 一听叶轩墨的打算后，这男子朝着叶轩墨行了一礼道：“在下可以不要银子，只求秀才公前往京城时，能让我一家侍奉左右。” 此言一出，叶轩墨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笑道：“这钱还是要给的，只要你们愿意，我自然会将你们一同带入京城。” 随后，叶轩墨看向这贾老板笑道：“再加上这排头的一个嬷嬷，再来三个识字的丫鬟，再来两个小厮便可。” 随后，叶轩墨花了一百二十三两银子，买下了这些人。 连同宅子的钱都给到这贾老板后，就麻烦他将这些下人送到自己那新买的三进宅子内。 做完这一切后，叶轩墨便朝着家中赶去。 当叶轩墨回到家后，这叶家村的所有人都朝着叶轩墨赶去。 每个人的手中都拿着一些礼物，有鸡蛋鸭蛋，山货，反正没有人空着手来。 “小宝，你真有出息了！” “小宝，这是我家给你的鸡蛋，给你补身体的。” 叶轩墨看到这些村民这举动后，叶轩墨笑着说道：“小宝谢谢各位长辈的厚爱，三日后，小宝在家中设宴，各位长辈都敞开来吃。” 突然，族长叶东风朝着叶轩墨走了过来，看着他笑道：“小宝，你有出息了，这小三元在咱们这支的历史上还是头一次呢。” 叶轩墨听到叶东风的话后，他笑着挠挠头。 随后，叶东风便和叶轩墨一直闲聊着，突然，叶东风话锋一转，笑着问道：“轩墨，按照本朝律例，不足十五之龄取得小三元者，可修建小三元牌坊，不知小宝你可有打算将小三元牌坊修建在哪里？” 叶轩墨听到叶东风的话后，他就笑了起来。 “大爷爷，我没有什么主意，不知道你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呢？” 叶东风听到叶轩墨这话后，他就笑着点点头说道：“我觉得咱们这祠堂那边就不错，我家凌云那举人牌坊便是修建在那边。” 叶轩墨听到叶东风这话后，就笑着点点头道：“那便修建在那里吧，不知大爷爷可有熟悉的人帮忙修建一下？” 叶东风一听叶轩墨这话后，他就笑着答应道：“好，既然如此，那我便命人将小三元牌坊修建在咱们叶家祠堂那边，这件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 “那便多谢大爷爷了。” 将这些亲戚全部送出院落后，叶西风就看着叶轩墨笑道：“不错，咱们小宝果真是文曲星下凡，你们几兄弟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出去买东西啊，三日后，咱们家宴请所有村民，让大家都沾沾我家小宝的文气。” 听到叶西风的话后，这几兄弟这才回过神来，赶紧出门买东西去了。 看到这一幕后，叶轩墨从衣服里掏出一张银票递给叶西风。 “爷爷，你们一直支持小宝，如今，到了小宝回馈你们的时候了。” 叶西风看到这张银票后，他的手都颤抖了起来。 “一百两？小宝，你哪里来的这么多钱啊？” 叶轩墨听到这话后，便将自己写话本的事情说了出来，至于为什么只交代一百两，那完全就是因为自己家中何时见过那么多钱。 若是真将几千两银子给他们，那一个个还不被吓死，到时候指不定出什么乱子。 随后，叶轩墨便将自己写话本的事情告诉了叶西风几人，听完叶轩墨的解释后，叶西风就有些惊讶的看了他一眼。 “小宝，那这钱你就自己收着吧，你读书的花销可不少。” 叶轩墨听到叶西风的话后，笑着劝说道：“爷爷，您就收着吧，我自己留了不少银子的，而且我还在县城买了一间大房子，过几天咱们就搬到县城去好不好？” 叶西风听到叶轩墨的话后，他的脸色闪过一丝意动，可是他还是摇摇头说道：“算了，在村里也挺好的。” 而叶轩墨却非常敏锐的捕捉到了叶西风的这一抹意动，继续笑着开口道：“爷爷，现在我也是秀才了，以后肯定要和其他学子多走动的，要是继续待在村里也不太方便。” “而且这县城里的医疗也比村里要好，有个头疼脑热也好请高明的大夫，还有……” 随后，叶轩墨从多个方面详细说明了县城的好处。 此时，叶西风也被叶轩墨说动了，但是他还是忍不住的说道：“可是你大爷爷他们都没搬去县城，你这一考上秀才，就搬去县城，这村里人怎么看咱们？” 第69章 岳麓书院 叶轩墨听到这话后，他就笑着继续解释道：“凌云堂叔在县城里也有住处，大爷爷不去县城是因为他是叶家族长，去了之后就不方便处理家族事务了。” “而且村里搬去县城的也不少，谁家有钱的不是想着去县城里买套房啊，要是爷爷实在是舍不得，那我们便出钱在村里盖一套。” 叶西风听到叶轩墨这话后，笑着摆摆手道：“那还是算了，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为了小宝去县城小住一番，等夏天天气热了，咱们再回来，只是家里这田地怎么办？” 一听叶西风同意之后，叶轩墨笑着说道：“好办，咱们把田租出去，咱们收点租金就行，等到了县里，我出钱给伯伯买一栋酒楼，让他们也体验体验做掌柜的乐趣，至于父亲就在家里陪着妹妹吧。” 几位伯母听到叶轩墨这话后，她们都笑了起来，只要叶轩墨没有忘记她们，那就是好事。 三日后，这叶家院落内可谓是门庭若市，这十里八乡只要能和叶轩墨家稍微沾亲带故的都来了，毕竟这叶轩墨可是松乡县设县以来出现的第一位小三元，大家都想来沾沾文气。 还有便是叶轩墨邀请的新科秀才同年还有一些略微熟悉的学子，大家都是来和叶轩墨打好关系的。 众人落座之后，就向叶轩墨恭贺道。 “恭喜叶案首取得小三元，他日乡试解元之位定是探囊取物！” “我等恭贺叶案首。” 叶轩墨听到这些人的话后，他笑着回礼道。 “我也在此预祝各位乡试高中！” 喜宴结束之后，叶轩墨便将一家人带去县城，并在城北购置了一座双层酒楼。 做完一切之后，叶轩墨便再次启程，朝白鹿洞书院赶去。 此时，苏铜球已经从苏家的镖局中脱离出来，带着几位镖师一起，变成了叶轩墨的车夫和护卫。 回到书院后，叶轩墨直奔藏书馆。 一听叶轩墨这急促的脚步后，唐鸿霖就笑着看了他一眼，随后笑道：“不错。” “今年的乡试你可打算参加？” 叶轩墨听到唐鸿霖的话后，他笑着摇摇头回答道：“先生，弟子觉得还是太仓促了，而且这乡试时间太长，弟子担心熬不住，所以想要推辞几年。” 唐鸿霖听到叶轩墨的话后，他非常满意的点点头。 “好，不过你总待在书院也不是什么好事，等下我修书一封，你去湖南的岳麓书院找朱山长，就说是我的学生。” 叶轩墨听到唐鸿霖的话后，没有思考，直接就答应下来。 看到叶轩墨这不假思索的模样后，唐鸿霖就有些好奇的问道：“轩墨不问问我让你去干什么吗？” 一听唐鸿霖这话后，叶轩墨笑着摇摇头道：“弟子只知道先生肯定不会害自己就是了。” 唐鸿霖听到自己弟子这真诚的话语后，他的眼角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欣慰之色。 “其实让你去，是为了让你去向朱山长学习一下这奏疏的写法，这奏疏可以报告工作、歌功颂德、议礼论学、陈政要、言兵事、进谏、弹劾等等。” “其使用范围相当之广泛，同时也是有为之士关注社会人生、宣扬政治主张、驰骋王佐之才的重要渠道，这是你今后为官必须要用到的东西。” 叶轩墨听到唐鸿霖的话后，有些好奇的看了他一眼。 唐鸿霖一看叶轩墨这眼神，就知道他是什么想法。 “你别这样看着为师，为师辞官都多少年了，哪还记得奏疏怎么写，这朱山长去年才致仕归家，比为师强多了。” “当然了，除此之外，还有些许小事，等你去了就知道了。” 叶轩墨听到唐鸿霖的话后，就笑着点点头答道：“弟子多谢先生给弟子谋划的机会，不过这样是不是欠太多人情啊？” 唐鸿霖一听叶轩墨这话后，他就笑了起来。 “欠个屁的人情，这家伙在翰林院的时候不知蹭了为师多少顿饭，就连教坊……咳咳咳，你别管那么多，去就是了。” 几天之后，叶轩墨便踏上了前往岳麓书院的旅途。 到达目的地后，叶轩墨一行人找路人问路后，便直奔岳麓书院。 来到这书院门口后，这门房看到叶轩墨这一身秀才打扮后，便开口询问道：“这位公子看着面生，不知这位公子是何身份？来我们书院所为何事？” 叶轩墨听到这位房门的话后，就笑着将唐鸿霖写好的书信递了过去。 “这是家师写给朱山长的信，家师说了，等朱山长看了这封信便知道该如何安排我。” 这位门房听到叶轩墨的话后，就非常恭敬的从叶轩墨的手中接过这封书信，随后他看向叶轩墨笑道：“那就请这位公子在此稍等片刻。” 随后，这位门房便拿着叶轩墨手中的书信朝书院内部走去。 很快，这门房就领着一位精神矍铄的老者从书院内走出，这位老者看到书院外的叶轩墨后，他就快步来到叶轩墨的身边。 一脸好奇的看着叶轩墨问道：“贤侄便是写下《滕王阁序》与《明月几时有》的那位叶轩墨？” 叶轩墨听到这位朱山长的话后，朝着他行了一礼答道：“回山长话，是的。” 得到自己满意的答案后，朱山长非常高兴的点点头。 “那好，接下来的日子里，你便跟着我学习如何书写奏疏。” 叶轩墨听到这朱山长的话后，就笑着点点头。 “学生知道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叶轩墨就一直跟随着朱山长学习奏疏的写法。 而这岳麓书院内的学子对于叶轩墨的身份也越来越好奇。 “你们听说了吗？咱们山长新收了一个学生。” “不可能，我觉得应该是山长的家族子弟或者是某位好友的弟子。” 一个多月很快过去了，朱山长看着自己面前的叶轩墨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不错，这一个多月你的进步很大，已经能够熟练的书写奏疏了，而且从你平日里书写的奏疏来看，就是一个做翰林的好材料，将来入阁为相也不是什么难事。” 叶轩墨听到朱山长的话后，他憨笑着点点头。 “那晚辈就借先生吉言了。” 朱山长听到叶轩墨的话后，他笑着点点头道：“我相信我的眼光，还有，过几日这湖南提督学政会来岳麓书院主持季考一事，届时贤侄可要全力以赴哦，最好是将我们书院的学子全部击败。” 叶轩墨听到朱山长的话后，他恭敬的点点头笑道。 “先生，您这是打算拿晚辈当做磨刀石啊，只是晚辈担心自己起不到磨刀石的作用啊。” 朱山长看到叶轩墨这谦虚的表情后，他笑着安慰道。 “轩墨，这一个多月的相处，我发现你似乎有个小毛病，甚至不能算是毛病，那便是你太过谦虚了。” 第70章 磨刀石 “现在的你，已经超越了大周绝大多数的秀才了，这十一岁的秀才公，历史才多少？哪一位不是名传千古的人物？” 叶轩墨听到朱山长的话后，他瞬间就明悟了。 想通之后，叶轩墨朝着朱山长行了一礼笑道：“多谢先生解惑，那您就不怕我这磨刀石把您这刀给磨断了？” 朱山长听到叶轩墨的话后，他笑着摆摆手道：“哈哈，若是他们连这点打击都承受不了，那未来怎能成大事？反正你一定要全力以赴就是了。” 说完之后，朱山长就有些莫名的看了叶轩墨一眼道：“哎，不得不说，志远兄真是好运啊，居然能够收下你这种弟子。” 叶轩墨听到朱山长的话后，他笑着答道：“能够被先生收入门墙，是学生的荣幸，只希望学生不会堕了先生的名声才好。” 几日后，这湖南的提督学政驾临岳麓书院，而叶轩墨看这位督学的排场比王振生的排场还要大，这前呼后拥的，少说也有几百号人。 很快，这轿子内走下一位温雅的中年男子，看到此人身上官服上的孔雀补子后，叶轩墨瞬间就反应过来，这位看起来温润如玉的中年男子居然是湖南的提督学政。 这人看起来应该也就四十岁左右的模样，就能做到三品，只是不知道这位督学有没有入过翰林院，若是入过翰林院，那这入阁的几率可就太大了。 怪不得排场这么大，能够理解。 朱山长看到他过来之后，就笑着将他迎了进去。 随后，朱山长便带着这湖南提督学政来到一处房间内出题，因为朱山长才致仕不满一年的缘故，所以这湖南提督学政还是选择以朱山长为主。 毕竟本朝召回致仕官员的例子可不在少数，虽然这位现在已经无一官半职了，可是指不定哪天又起复了。 当叶轩墨走入考场之时，这岳麓书院的那些学子便盯着他议论起来。 “听说这小子是朱山长的亲戚，也不知道朱山长怎么想的，居然把他和咱们这些秀才放一个考场，难不成这小子也是秀才？” “宁志兄，你这是怎么了？取得了一个秀才功名就把尾巴翘上天了？敢妄议师长！这和以前的你相差太远了！” 这周围的人听到这位秀才的话后，一个个都闭嘴了，很显然这位秀才在岳麓书院还是有一定名望的。 说完之后，这位秀才非常和善的朝着叶轩墨挥挥手笑道：“这位贤弟，瞧你这模样有些面生啊，若是不嫌弃，便坐为兄旁边如何？” 叶轩墨听到这位秀才的话后，便朝着他拱拱手笑道：“既然如此，那小弟就不客气了。“ “在下叶轩墨，来自江西袁州，尚未取字。” 这位秀才听到叶轩墨的话后，也笑着拱拱手笑道：“在下黎淳，来自湖南岳州府，字太朴。” 叶轩墨听到这黎淳的话后，他稍微愣了一下。 这名字他听过，好像是前世明朝时期湖广地区唯一一位状元郎，史书记载，此人性格淳厚，只爱读书，不好游玩，更不入青楼。 在中举后赴京参加殿试，这同行的伙伴却跟他恶作剧，唆使一个妓女在酒楼上呼喊他的名字。大家听了都哈哈大笑，而黎淳是不恼也不辩，从从容容走上酒楼，并做诗一首。 “千里邀游赴帝京，忽闻楼上唤黎淳。状元自是天生定，先遣嫦娥报我名。”虽是类似一首打油诗，却也表达出黎淳宽广的胸怀，过人的才气，以及一定能夺得状元的信心。 随后，叶轩墨便看着他笑着开口问道：“太朴兄可是岳州华容人？” 这黎淳听到叶轩墨的话后，有些惊讶的看了叶轩墨一眼笑道：“哦？轩墨是如何知道的？” 这周围的学子听到这话后，都笑着说道：“说不定是太朴兄的那篇策论传到江西去了，这江西的学子也知道了。” 突然，这负责监考的夫子走了进来，这整个房间瞬间就安静了。 “不出意外，这应该是宋督学大人最后一次驾临本书院了，尔等若是想要在宋督学面前表现自己，想要搭上宋督学，那便把握住这最后一次机会。” “听说是这礼部贾侍郎要致仕了，宋督学有可能回京补缺，言尽于此，诸位开考吧。” 说完之后，这位监考的夫子便将考题书写在题板上。 看到这“孟子曰：‘不仁者可与言哉？安其危而利其菑，乐其所以亡者。不仁而可与言，则何亡国败家之有？’”的题目后，这不少的学子都感觉自己的脸火辣辣的。 这大意是：孟子说，不行仁政的君主，还能向他进善言吗？他把危险当作安全，把灾祸当作收获，把作死当作快乐。不行仁政的君主如果还能听得进善言，那怎么会发生亡国败家的事呢？ 其实，这应该是朱山长借本次季考想要提醒他们。 忠言逆耳，良药苦口，若是他们听不进去朱山长的话做出悔改，那么他们最终定会酿成大祸。 此时，已经有很多的学子开始反思自己。 而这负责监考的夫子看到这一幕后，暗自点头，其实这考试的目的就是让学生发现自己的不足，然后改正。 经过这么多考试之后，叶轩墨对于这种题目已经是非常的熟练了。 从这国家层面进行剖析，然后转移到人的层面上。 “夫人必自侮，然后人侮之；家必自毁，而后人毁之；国必自伐，而后人伐之。太甲曰：‘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此之谓也。” 有了题纲之后，叶轩墨便顺着自己的思路开始动笔。 而叶轩墨身边的黎淳看到他这奋笔疾书的模样后，他这少年的好胜心也被激起，也开始动笔。 叶轩墨写完之后，看着自己手中的考卷非常满意的点点头，随后他便将自己的考卷交给了监考的夫子，便转身离去，免得打搅其他学子答题。 这些学子看到叶轩墨交卷之后，一个个也都不甘示弱的奋笔疾书。 “我就不相信这小子全答出来了，我估计就是先生派来搞心态的。” 黎淳听到这话后，忍不住的笑了笑。 刚刚叶轩墨交卷的时候，他无意中瞥了一眼叶轩墨的考卷，那可是密密麻麻的写满了，看那字迹，可不像是随意书写的。 第71章 过往 很快，这黎淳便也将自己的考卷上交，迫不及待的出门寻找叶轩墨。 找到叶轩墨后，黎淳便热情的朝着叶轩墨邀请道：“轩墨来岳麓书院这么久了，应该还没有好好逛过我们书院吧？” 叶轩墨听到这话后，笑着点点头答道：“确实如此，整天跟在朱山长左右学习，确实没有多余的时间。” 一听这话后，这黎淳就非常主动的邀请道：“那不如为兄带你逛逛？” 随后，黎淳就带着叶轩墨边逛这岳麓书院，边和叶轩墨聊天，想要和他建立友谊，毕竟是朱山长亲自教的学生，应该差不了。 此时，这些秀才的考卷被送到宋督学的案头上，看到自己面前的这些考卷，这宋督学随手拿起一份，看到这份考卷后，他原本略带严肃的神情就舒缓了。 坐在一旁的朱山长看到这宋督学的表情后，瞬间就明白了，这家伙是看到好文章了，想到这里，朱山长j就有些好奇的看向这宋督学手中的文章。 想看看是自己书院内的哪位学生所写。 这宋督学看到朱山长这一脸好奇的模样后，他笑着说道：“子美兄，你们书院的学子真是越来越厉害了，假以时日定能超越白鹿洞书院，成为天下第一书院。” 朱山长听到宋督学这夸赞的话语后，他非常满意的抚须点点头。 “哈哈哈，到底是何人的所作的文章让季康兄如此评价？难不成是我那徒儿黎太朴的文章？” 这宋督学听到朱山长的话后，他笑着摇摇头解释道：“非也，这名字还挺熟悉的，居然和那《滕王阁序》的作者重名，也叫叶轩墨，你说巧不巧。” 朱山长听到宋督学的话后，他的脸色就变得惆怅起来。 “季康兄，这叶轩墨还真就是《滕王阁序》的作者。” 宋督学一听朱山长这解释后，他就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当朱山长拿过叶轩墨的文章品读后，他就忍不住的点点头评价道：“此子的答卷可为本次季考魁首，格式完美，破题思路清晰，就连这笔迹也是如此美丽，有颜体之风。” 评价完之后，朱山长便开始在这些考卷中寻找着黎太朴的考卷。 找到黎太朴的考卷后，朱山长就开始仔细的审阅起来，仔细看了两遍后，他有些无奈的摇摇头。 “哎，志远兄，果然还是你更优秀啊，不止你比我优秀，就连你教出来的弟子都比我优秀。” “我本以为你已经忘记了我们当初的约定，没想到你居然还记得。” 此时，宋督学听到朱山长的话后，瞬间用一种吃瓜群众的眼神看向朱山长。 朱山长看到宋督学这好奇的模样后，他笑着说道：“季康兄，容我先失陪一下。” 一听朱山长这话后，宋督学就试探的说道：“子美兄，可是和叶轩墨有关？不如就将他唤来此处吧？” 很快，这次季考的成绩便出来了，这叶轩墨成为了这新秀才考试中的第一。 而此时的叶轩墨便和黎太朴也被叫到朱山长的面前。 “见过山长（先生），督学大人。” “不必多礼。” 随后，朱山长看向叶轩墨笑道：“轩墨，你回去可以告诉你老师，我输了，我承认这家伙始终压我一头。” 叶轩墨听到朱山长这话后，有些摸不着头脑的看了他一眼，他并不知道朱山长说这话什么意思。 朱山长看到叶轩墨这表情后，他笑着解释道：“我与你老师是至交，我两是同年，他是那年的状元，我是那年的榜眼。” “随后我两一同入的翰林院，因为我两家境相似的缘故，我们成了好友，当时我们相互勉励，可是，这家伙却处处压我一头。” “特别是这家伙押宝秦王居然还押对了，我记得当时我还劝了他，说靖王势大，让他押宝靖王，结果你们也知道了，最后秦王殿下荣登大宝。” “他也一步登天成为了礼部尚书，当时我认为我这辈子都不可能超过他了，可是，就在志远兄即将入阁之时，他的家乡传来一封家书，他父亲故去，按律志远兄当辞官守孝三年，可是当时大周天灾不断，正是用人之际，陛下怎可能放志远兄离去。” “于是陛下便下旨夺情，志远兄不愿，再请辞，陛下再夺情，三次之后，按以往规定，志远兄都不能再请辞了，可是志远兄却选择再次向陛下请辞，结果就是，陛下同意了，但是也表示志远兄若一定要回去，那今后就别做官了。” “最后，志远兄同意了，他离京时，我送他，当时，我们两个约定，既然我们还未分出胜负，就让自己未来的弟子分个胜负。” “原本我还以为他忘记了，直到那天我看到你交给我的那份书信，我就知道这家伙还没忘，没想到这家伙晚年还能捡到你这种好苗子，也不知他上辈子做了多少好事。” 叶轩墨听完朱山长的话后，他整个人就愣在原地，他真不知道自己的师父居然有这么璀璨的过往，自己居然算是当今天子的师弟。 此时，叶轩墨身边的黎淳算是听明白了，原来叶轩墨来岳麓书院是来完成老一辈的约定的。 随后，黎淳忍不住的开口道：“先生，太朴请求再比一次，刚刚学生见轩墨年纪比我小，但是却答得比学生还快，学生这好胜之心也被激发，为了追求速度，学生这答题便有些瑕疵。” “若是早知道您与轩墨的先生有这样的约定，学生定会全力以赴的。” 黎淳看到朱山长这淡然的模样后，他转头看向叶轩墨问道：“轩墨贤弟，此次考试为兄不服，我想再与你比一场，不知轩墨可敢应战？” 此时，朱山长看到这一幕后，他有些欣慰的点点头，这弟子他确实很满意。 而叶轩墨此时也回过神来，他朝着黎淳笑着拱拱手道：“此乃师长间的约定，那我们这些做弟子自然是要全力以赴，既然太朴兄不甘心，想要再来一场，那在下自然奉陪到底。” 此时，坐在主位上的宋督学看到这一幕后，他就笑着开口道：“好，既然如此，那不如便让本官为你们出题评判，如何？” 第72章 各有千秋 听到宋督学的话后，叶轩墨和黎淳二人也都表示赞同。 “若是督学大人愿意，自然是极好的。” 很快，这督学便从四书中各挑选了一题，再出了一篇策论。 “你们二人的本经并不相同，所以本官就从四书中各出了一题，并附加了一篇策论，一共五篇文章，方便你们二人分出胜负。” 此时，这岳麓书院的教习，教授们听闻这比试的事情后，一个个都朝这边赶来，想要瞧瞧这两位谁能分出胜负。 朱山长看到这些为书院贡献半辈子的教习，教授后，也不好意思赶人家走，便无奈的开口道：“既然诸位想看，那要不换个场地吧？这里太狭小了，各位都是为书院做出巨大贡献的人，莫要挤坏了。” 听到朱山长这提议后，这些教习都非常认真的点点头。 很快，众人就来到书院内的一个宽阔舞台，叶轩墨和黎淳二人各站一边，中间则是宋督学和朱山长，还有一些德高望重的老前辈。 这第一题，为“百姓足,君孰与不足”。 叶轩墨看到这题目后，瞬间就在脑海中思考这题目来自何处。 很快，叶轩墨就反应过来，此句出自出自《论语.颜渊》，原文为：哀公问于有若曰：“年饥，用不足，如之何？”有若对曰：“盍彻乎？”曰：“二，吾犹不足，如之何其彻也？”对曰：“百姓足，君孰与不足？百姓不足，君孰与足？” 这题目的大意为“如果百姓的用度够，君主怎么会不够呢？如果百姓的用度不够，君主怎么又会够呢？” 解读完这题目后，叶轩墨便从这儒家的“富民”思想入手，这人民的富足看作是政府获得充足财源的基础，主张民富先于国富，国富建立在民富的基础上。 想通之后，叶轩墨便开始动笔。 “民既富于下，君自富于上。盖君之富，藏于民者也；民既富矣，君岂有独贫之理哉？有若深言君民一体之意以告哀公。” “盖谓：公之加赋，以用之不足也；欲足其用，盍先足其民乎？诚能百亩而彻，恒存节用爱人之心；什一而征，不为厉民自养之计，则民力所出，不困于征求；民财所有，不尽于聚敛……” 很快，叶轩墨就将整篇文章写完了，而此时，黎淳看到叶轩墨将自己的考卷交给宋督学之后，他深吸一口气，沉下心来继续作答。 此时，这宋督学几人看到叶轩墨这答卷后，一个个都暗自点头。 过了大概一盏茶的时间，黎淳也将自己的考卷交了上去，宋督学仔细对比完二人的答卷后，他便将二人的答卷置于桌上。 “本官认为《论语》一题，叶轩墨胜，大家可自行上前观看二人答卷。” 宋督学话音一落，这些教习便迫不及待的拿过叶轩墨的答卷欣赏起来。 “这叶轩墨是何方神圣？居然比咱们的太朴兄还要厉害？” “不知，不过督学既然认为他的文章要更好一点，那自然就有他的道理。” “嗯？这名字好耳熟啊，该不会是那位作出《滕王阁序》的叶轩墨吧？” 一阵传阅后，一位老教授便将叶轩墨的答卷拿在手中，一脸不满的说道：“一个个抢来抢去的，有辱斯文，就让老夫来读吧。” 很快，这些考生听完叶轩墨的解题后，一个个都暗自点头。 “吾不如也。” “此子之才，不在太朴兄之下，甚至还在太朴兄之上。” 此时，这黎淳听完叶轩墨的文章后，他朝着叶轩墨笑道：“这一场，为兄输的心服口服，不过还剩四场，这鹿死谁手还不一定。” “故请轩墨贤弟莫要手下留情。” 接下来的《大学》、《中庸》、《孟子》三篇则是叶轩墨拿下《中庸》一题，黎淳拿下了《大学》，《孟子》二题。 此时，这比试来到了最后一题。 这围观的众人看到这一幕后，一个个也都跟着紧张起来。 “太朴兄，你可要加油啊。” “还好，还有机会，而且太朴兄就是以策论扬名的，这叶轩墨的策论肯定没有太朴兄的好。” 此时，宋督学看到这双方不相上下之后，他就开始沉思起来,这最后一题策论可不好出。 随后，这宋督学便想起自己前不久看的邸报，便笑着开口道：“这最后一篇策论，二位便以边疆写一篇策论吧。” 叶轩墨听到这宋督学的话后，他就开始思考起来，这个世界的大周国力还是非常强盛的，可是这游牧民族的机动性太强了。 你强的时候，他就远遁北方，只是在需要粮食的时候南下劫掠一番，打完就跑，而等你国力衰弱的时候，那他就开始骚扰试探你。 随后，叶轩墨便从多个方面开始论述要如何平息边疆之祸，单靠刀兵是不可取的，同时还要从多个方面入手，最少是能够从经济角度出发，这世界上最危险，最不易被察觉的战争便是贸易战。 只要自己能够让女真，蒙古这些游牧民族能够接纳，那么自己就可以慢慢布局，用温水煮青蛙的方式慢慢让女真和蒙古走向末路。 当叶轩墨写完自己的策论后，他这才发现黎淳已经将自己的策论交给了宋督学。 看到这一幕后，叶轩墨就忍不住的想到：真不愧是有状元之才的人，此人未来说不定也是我在官场的一大盟友。 宋督学看到叶轩墨和黎淳二人的策论后，他就开始冷静的分析起来。 看了半天之后，宋督学只能看向朱山长微笑道：“本官认为这两篇策论各有千秋，都是佳作，我无法分辨出哪篇更佳，我相信以子美兄的品德，肯定能够做到公平公正的评判。” “不如就让子美兄来评判吧。” 朱山长看到宋督学将这难题又抛给自己之后，他也不好做决定，毕竟这策论不像四书的八股文那样好定胜负，这策论讲究的是一个见解。 双方对于这边疆之事都有一个不错的见解，随后，朱山长就将二人的文章互换递给他们二人。 “你们二人关于边疆的策论确实各有千秋，只是这策论终归只是纸上谈兵，我也不好说谁胜，谁负，不如你二人自己品鉴一番？” 第73章 平手 叶轩墨二人听到朱山长的话后，都笑着从朱山长手中接过对方的策论。 当叶轩墨看到这黎淳的策论后，他也觉得黎淳的策论有点道理，坚壁清野，将边疆的百姓回迁，分化异族，并让一位杰出的统帅率领骑兵主动出击骚扰异族，还有…… 可是这策论也太过理想化，不过转念一想，自己的策论何尝不是理想化。 随后，黎淳看我叶轩墨的策论后，转头看向叶轩墨主动开口道：“轩墨贤弟，不如这一次我们算作平手如何？下次再比过？” 叶轩墨听到黎淳这话语后，他笑着点点头答道：“在下正有此意。” 这围观的众人听到他们两个这话后，就自觉的散开了，不过这嘴里还是在讨论这二人的比斗。 宋督学看到这一幕后，他非常满意的点点头。 “如此甚好，能够看到这样一场龙争虎斗，也算是不虚此行了，既然本次季考事了，那本官就不多停留了，子美兄，咱们有缘再会。” 随后，朱山长便将叶轩墨和黎淳二人带到了自己的院落内。 三人落座后，朱山长拿出叶轩墨的策论点评道：“刚刚有这么多人在场，我有些话不能说。” 叶轩墨听到朱山长这句话后，他就有些好奇的看了他一眼，随后非常恭敬的开口道。 “学生还请先生明示。” 看到叶轩墨这举动后，朱山长非常淡定的摆摆手道：“不必拘礼，你是志远的弟子，我自然不会藏私。” “你这篇策论写的确实可以，但是，你若是在会试或者殿试上写出一篇这样的策论，那这考官极有可能不取你这策论，你可知为何？” 一听这话后，叶轩墨就有些好奇的看了朱山长一眼问道：“学生还请先生解惑。” “这策论是要根据朝堂的风向而作，当今朝堂内的官员大多是主战一派，你这手段太柔和了，若是真按你这策论，那这些勋贵去何处捞军功？朝堂上的某些人如何从中牟利？” 说完之后，朱山长看着他们二人一本正经的教导道。 “你们两个要记住，未来在朝堂上，不管你二人官居何职，永远不要动多数人的利益，一定谨记，朝堂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 “可能前一日你们还是杀父仇人，第二日却又可能因为利益成为朋党，也可能你们两是好友，却能在第二日因为利益反目成仇。” “反正这朝堂远比你们想象的要复杂，一步踏错便是深渊。” 听完朱山长的话后，叶轩墨和黎淳二人朝着他行了一礼。 “多谢先生，学生记下了。” 瞧见他们两个这若有所得的模样后，朱山长便让二人离开了。 接下来的几天，叶轩墨便和黎淳交流学习心得，互相进步。 这天，黎淳看向叶轩墨笑着邀请道：“轩墨贤弟，世人皆知你诗文一绝，这马上又是一年端午了，不知轩墨贤弟可愿与我一同去参加长沙今年的端午文会？” “我相信会有很多学子期待轩墨贤弟到场的。” 叶轩墨听到黎淳的话后，他便略微思考了一番，便笑着点点头道：“既然太朴兄相邀，小弟自当从命。” 端午那日一早，叶轩墨便被黎淳叫醒。 “轩墨贤弟，咱们该出发啦，今日诗会是由宁国公府的嫡子王英景公子组织的，你是不知道这王公子，他虽是勋贵世家出身，但却喜欢读书，走的是科举一途，年仅十五就已取得秀才功名，今年应该就能取得举人功名了。” 叶轩墨听到这话后，笑着说道：“他不是嫡长子，这爵位和他又无关，读书无非就是给自己搏一个更好的前程罢了。” 黎淳听到叶轩墨的话后，他笑着摇摇头解释道：“你不知道，这宁国公的嫡长子是个早产儿，从小体弱多病，应该是撑不了几年了，这爵位很可能就落到这王英景公子身上了。” 叶轩墨听到黎淳的解释后，他也对这位王英景公子起了一点兴趣。 “那我还真想见见这位王公子了。” 随后，叶轩墨便在黎淳的带领下来到这一处园林之中。 来到这园林门口，黎淳笑着为叶轩墨解释道：“轩墨贤弟，此地名为榆园，里面有一栋楼名为雅客楼，长沙的文人雅士都喜欢来这雅客楼举办文会。” “至于这园林，则是由长沙恒王修建，并向所有读书人开放，当然了一般情况也就是长沙的学子在此。” 当叶轩墨二人走进这园林后，就听到一阵呼救声。 “来人啊，王公子掉水里了！快来人啊！” 叶轩墨和黎淳二人听到这呼救后，稍微愣了一下，便朝这边呼救的来源跑去。 来到这呼救处后，就看到这岸边和这桥面已经围聚了不少闻讯赶来的学子，看到那木桥一边空荡荡的，就知道这王公子应该是从这桥边掉下去的。 而这些围观的学子一个个都只敢站在这岸边和桥面上观望，没有一个人愿意下水救人。 毕竟这下水救人是一个很危险的事情，一个不小心就会被落水者揪住，然后两个人就一起溺死了。 此时，这水中那位王公子的头从湖水中冒出，披头散发的，双手疯狂的在水中击打着。 “救……咕噜……救……咕噜……” 很快，这王公子露出的部分越来越少，再这样下去，这家伙就要沉下去了。 看到这一幕后，黎淳也不敢再等待了，将自己的随身物品交给叶轩墨后，咬咬牙便猛地朝着这水中扑了过去。 “噗通。” 叶轩墨看到黎淳的举动后，就只能为他祈祷起来，毕竟他这具身体还是太过年幼了，要是他也跟着下水，那就是送人头了。 此时，这两声怒吼从远处传来。 “公子！” “噗通。” 与此同时，这王公子的头都不见了，而此时的黎淳也来到了这王公子的身边，一把拎起这落水者的衣襟，努力的将这落水者的头向上抬。 这后面下水的两位护卫也来到黎淳的身边，他们一同将这落水者抬起，朝着岸边游去。 来到这岸边之后，这围观的学子也赶紧围了上去，将这王公子抬上了岸边。 第74章 救人 此时，黎淳瘫坐在岸边喘息着，他看向叶轩墨一脸急切的问道：“轩墨，快去看看王公子如何了？我感觉他应该是不行了。” 而叶轩墨听到黎淳这话后，便赶紧朝着走去。 突然，这位王公子的护卫就有些惊恐的喃喃道：“我们死定了，王公子没气了。” 听到这护卫的话后，这人群之中的一位少年郎的眼底闪过莫名之色，他的手掌下意识的握紧。 而此时，叶轩墨却知道，这家伙应该是还没有死，毕竟在几分钟前他还有力气挣扎，应该是休克过去而已，要是按照现代急救手段的话，还能救，而且这技术他也知道。 因为在大学的时候，自己的室友为了竞争学生会会长一职，在学校组织救护员培训时曾经拉自己去凑人头，也就是在那时候的培训，自己学会了急救知识。 可是这家伙的身份太敏感了，是宁国公的嫡子，而且按照黎淳的话来说，这家伙未来很有可能继承宁国公的爵位，若是自己一失手没有救回来，那可就糟了，但若是自己救回来了，就等于救了未来的宁国公。 风险和收益是成正比的，想通之后，叶轩墨赶紧来到这王公子的身边。 扒开这王公子的眼皮看了看，看到这瞳孔并未扩散后，叶轩墨松了口气，随后他赶紧伸手去解开这王公子的腰带，毕竟这腰带不解开的话，这人体内的水就不好排出来。 而这两个护卫看到叶轩墨的举动后，一脸怒意的看向叶轩墨呵斥道：“小子，你这是在干什么呢？死者为大不知道吗？” 叶轩墨听到这两个人的话后，他一本正经的解释道：“你们俩给我安静点，我是在救他，如果不想给他陪葬，那你们就把人群给我隔开，给我留出一个空间。” 这两个护卫听到叶轩墨的话后，瞬间就变了脸，反正横竖都是死，还不如让这家伙试试，万一救回来了呢。 叶轩墨手忙脚乱的解开这王公子的腰带后，他就伸手清除这王公子嘴中的泥沙与水草，紧接着叶轩墨便跪在这王公子的身边，开始给他做心肺复苏和人工呼吸。 而这些围观的学子看到叶轩墨给这王公子度气后，一个个都忍不住的议论起来。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这，这，真是有辱斯文！” 此时，黎淳看到叶轩墨这怪异的举动后，心中也是一阵不解，可是经过这么多天的相处，黎淳知道叶轩墨不是那种人，他这古怪的做法肯定是在救人。 就在叶轩墨刚刚做完一组心肺复苏准备做第二组时，一个少年郎从人群中走了出来，看着叶轩墨大喊道。 “你这浪子，打算对我三弟做什么？” 这两位护卫看到这少年郎的举动后，就劝阻道。 “二少爷，这位公子在救人呢，麻烦你不要阻止。” 这少年郎听到这两个护卫的话后，忍不住的看了他们一眼。 “我让你们让开！” 虽然他不知道叶轩墨的举动有什么含义，但是总给他一种不好的预感。 要知道这一次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自己好不容易支开三弟的护卫，并安排人将他推入水中，虽然是兵行险招，但也是自己能够想出最好的办法了。 一旦成功，那这宁国公的位置就是自己的了，可是这家伙却突然横插一道杠子，要是这家伙真将人救回来怎么办？ 这两个护卫听到这少年郎的话后，也就无奈的让出一条道来，就在这时，黎淳直接挡在了他的面前。 “我不管你什么身份，但是轩墨既然说了他是在救人，那便请你稍等片刻！” 这少年郎刚打算开口，却被一阵急促的咳嗽声打断了。 “咳咳咳……” 听到这咳嗽声后，这少年郎便朝着声音来源看去，发现自己的三弟居然活过来了，此时，他的心中升起一股寒意。 看到这一幕后，这围观的群众都愣住了。 “这怎么可能呢？这居然还真将一个溺死的人给救活了？” “不可思议，这简直就是起死回生之仙术，这位公子该不会是某位神仙下凡吧？” 而叶轩墨看到这王公子能够自主呼吸后，他就松了口气。 要知道，这溺水之人的抢救时间就在六分钟之内，若是六分钟之内救不过来，那就有可能令溺水者脑死亡，那自己说不定就要背锅了。 紧接着，叶轩墨便他将体内的水尽可能的排出来。 做完这一切后，这王公子就朝着叶轩墨和黎淳二人跪了下去，一脸严肃的看着他们二人答谢道：“孟达多谢太朴兄和这位贤弟的救命之恩！” 叶轩墨和黎淳看到他这举动后，赶紧将他拉住。 “王公子（孟达），不必如此。” 王公子看到他们这二人的举动后，一脸认真的看着叶轩墨说道：“烦请这位恩公留下姓名，今日救命之恩，孟达来日必报。” 看到王公子这一本正经的模样后，叶轩墨也就将自己的姓名告知他。 “原来是久负盛名的轩墨公子，在下仰慕许久，只可惜现在也不是说话的时候，他日孟达定登门答谢。” 随后，这王公子就在护卫的搀扶下勉强起身，他稍微整理衣冠后，看向这围观的学子抱歉道：“诸位，今日文会怕是不能如期举行了。” “孟达在此向诸位道歉了，他日有机会我们再聚。” 听到这王公子的话后，这些围观学子也都表示理解。 “孟达兄今日历经生死，肯定是受惊了，还是赶紧回家养养吧。” “哎，孟达兄，这文会哪有你的安危重要，还是赶紧回去静养吧，莫要留下后遗症啊。” “可惜啊，我听说那写出《滕王阁序》和《明月几时有》的幼麟诗人也要参加今日的文会呢，没机会和他见上一面，当真是可惜。” 因为黎淳下水致使浑身湿透的缘故，他们也需要着急回去换衣服，也就不在这里停留了。 而看守马车的苏铜球看到黎淳这浑身湿透的一幕后，他就忍不住的问道：“小宝，你们这读书的文会还要下水啊？难不成是划龙舟掉水里了？” 叶轩墨听到自家舅舅的话后，便将刚刚发生的事情告诉了自己的舅舅，听完叶轩墨的话后，苏铜球非常敬佩的看了黎淳一眼。 但是，他转头就拉着叶轩墨小声道：“轩墨，这种舍己救人的事情，你最好是不要做了，你要记住好人不长命，现在家里可都指望着你呢。” 第75章 右眼跳灾，呵，封建迷信 叶轩墨听到自家舅舅的话后，他笑着点点头答道：“舅舅，您就放心吧，我做事肯定有分寸的。” 苏铜球听到叶轩墨的回答后，就知道叶轩墨只是在应付自己，但是他也不打算继续开口了，毕竟叶轩墨现在是秀才了，自己说不动他。 但是等回家之后，自己一定要和自家妹妹说说这情况，让自家妹妹好好劝劝叶轩墨，让叶轩墨别再做这些傻事。 此时，叶轩墨的心中想的却是今日发生的事情，这国公公子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的落水，听刚刚那人所言，他应该是王英景的二哥。 看他刚刚那般模样，那今日之事大概就是他策划的了，自己破坏了他的计划，自己会不会遭到报复呢？ 应该不会，因为这王英景活了，接下来就是他们兄弟之间的斗法了。 只是这和以前在电视剧里看得不一样啊，这做事也太直接了，这家族兄弟之间的斗争都摆到明面上了。 看来自己这转生倒也算不错，起码不用担心自家兄弟会弄死自己。 进入马车之后，叶轩墨便看到黎淳已经换了一身装扮。 “轩墨贤弟，今日之事真是多亏你了，若不是你这神乎其技的医术，那这王公子可就死定了，若是他死了，那我大周就痛失一良才。” 叶轩墨听到黎淳的话后，他笑着摇摇头道：“还是多亏了太朴兄，若是你再晚片刻下水，这王公子就是神仙也难救了，所以太朴兄你当为头功。” 听到叶轩墨这话后，黎淳非常满意的笑着点点头。 “哈哈哈，当不得，当不得，只是今日之事恐有蹊跷，我们还是不要传出去，不然对你我都不好。” “小弟明白。” 又过了两日，叶轩墨已经在准备归家的事物。 黎淳看到叶轩墨收拾东西后，他就笑着问道：“怎么，就打算走了？难不成是觉得为兄招待不周？” 叶轩墨听到黎淳这话后，看着他笑了笑答道：“非也，只是出门太久了，是时候该回去了，要不然先生会以为我被朱先生拐跑了。” 突然，一位仆从来到二人的面前，朝着他们行了一礼说道：“二位公子，王公子到了。” 听到这话后，黎淳就看着这仆从笑着说道：“好，我与轩墨这就去迎他。” 黎淳话音刚落，这门口就传来一个激动的声音。 “不必迎了，我自己进来了。” 看到这王英景后，黎淳就笑着说道：“孟达，你平日里可不是这样的，以前的你可是最讲礼数的，一定要我迎你才会进来，不会像今日这般。” 王英景听到黎淳的话后，他就笑着摆摆手道：“历经生死之后，我想通了很多，你知道吗，我当时落水之后，我想的是，我的母亲该有多伤心，我大哥身体本就不好，未来可能就只有我侍奉我母亲左右了。” “可是，我却要比我大哥还先走一步，当时我看到太朴兄下水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没有交错朋友，若是来世我为男，汝为女，定娶太朴兄为妻。” 黎淳听到王英景这话后，他笑着摆摆手道：“大可不必，下辈子我肯定还是纯爷们。” 王英景听到黎淳这话后，就没有再搭理他了，而是转头看向叶轩墨行了一礼答谢道：“孟达多谢轩墨贤弟当日搭救之恩，若是没有轩墨贤弟那医术，就算是太朴兄将我救起，那我也是魂归西天。” 叶轩墨看到这王英景这客气的模样后，转头看了黎淳一眼，瞧见叶轩墨这求助的眼神后，黎淳笑着说道。 “你就踏踏实实的受了他这大礼吧，你对他可是救命之恩，跪几下怎么了？你要是不接受的话，他不会放心的。” 做完之后，王英景便让手下的仆从给叶轩墨送来了厚礼，在看到叶轩墨收下后，王英景这才松了口气。 “好了，既然轩墨贤弟收下了，那我就要赶紧赶路了，争取能在乡试前赶回京城。” 黎淳听到王英景的话后，就有些好奇的开口道：“孟达不是打算在祖地参加乡试吗？怎么又打算回去了？” 本朝科举规定，乡试学子都在祖地考试，不过若是父辈在京为官，则可破例在京城参加乡试，不必回祖地赶考，也算是天子给大臣们的一项恩典。 一听黎淳这话后，王英景就有些无奈的说道：“没办法，本来我奉父亲之命来为恒王祝寿，想顺道在祖地参加乡试，可我也没想到我那二哥居然这么大胆，谁也不知道有没有下次。” “我二哥的母族势力就在湖南，而我的母族的势力都在京城，鞭长莫及，所以我只能往回赶了，只是今日一别，就不知何日才能再与太朴兄相见了。” 黎淳听到王英景的感慨后，他沉默片刻，人家手足相残，自己一个外人也不好多说什么。 “他日，为兄进京赶考之时，我们再聚，只希望那时，孟达别忘记我们这些老朋友啊。” 一听黎淳这话后，王英景笑着点点头答道：“好，二位进京赶考之时，一定要来宁国公府来找我，到时候孟达为二位接风！” 说完之后，王英景从怀中掏出两张名帖递给二人。 再与二人寒暄一阵后，王英景便转身离去。 黎淳和叶轩墨二人站在门口目送王英景的马车消失在山道拐角处。 看到这一幕后，黎淳忍不住的感慨道：“哎，孟达走了，马上你也要离开了，这世间知己难留啊，轩墨，你说这人生若是没有离别该多好啊。” 叶轩墨一听这黎淳的感慨后，他笑着解释道：“太朴兄，此言差矣啊，若是人生没有离别，那便不会珍惜这相聚的时刻，若是人生没有离别，那人生也就失去了重逢的喜悦。” 听到叶轩墨这番话后，黎淳非常满意的看了叶轩墨一眼。 “不错，轩墨贤弟这番见解倒也是独特，那为兄就预祝轩墨一路顺风了。” 次日，叶轩墨收拾好行囊便跟着苏铜球以及自己的几名护卫返回江西。 而当叶轩墨踏上商船后，他的眼皮开始跳动起来。 “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呵，封建迷信。” 第76章 水匪 此时，听到叶轩墨嘀嘀咕咕的苏铜球有些好奇的转头看了他一眼问道：“小宝，你说什么呢？” 叶轩墨听到苏铜球这话后，他笑着解释道：“没啥，只是麻烦舅舅一路上多留个心眼，我总感觉这一路上会不太平。” 苏铜球一听叶轩墨这话后，有些疑惑的看了他一眼。 虽然不知道自己的外甥为什么会这么说，但是苏铜球还是认真的点点头。 “好，小宝，你放心吧，我们都是行走江湖十余载的老镖师了，你就算不说，我们也会多留一个心眼的。” 这天下午，叶轩墨因为船舱内太多无聊的缘故，他便走到这甲板上吹着冷风，放松放松，一位船夫看到叶轩墨出来之后，他就看着叶轩墨笑了笑。 “这位公子，器宇轩昂，应该是位读书人吧？” 听到这位船夫的话后，叶轩墨只是笑着点点头。 这船夫听到叶轩墨的话后，就笑着从一旁的一个木箱中拿出几条鱼，装起来递给叶轩墨身边的苏铜球，毕竟苏铜球这体格一看就是这位公子的护卫。 “这位公子，这河鲜最美味了，您要是不嫌弃的话，就拿去尝尝？” 叶轩墨听到这船夫的话后，他笑着点点头说道：“确实，这河鲜确实美味，只是这位大哥平白无故给我送鱼吃，我可不敢收，不知大哥可有所求？” 这船夫听到叶轩墨的话后，就有些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叶轩墨见状便笑着开口问道：“那不妨说出来，若是在下能够做到，那自然是皆大欢喜，若是在下能力不够做不到，那就麻烦大哥将鱼拿回去。” 这船夫听到叶轩墨的话后，他憨笑着点点头说道：“其实，我就是想请公子帮我的孩子取个名字。” 叶轩墨听到这话后，他便笑着答应下来。 很快，这船夫就非常满意的从叶轩墨手中接过一张写了名字的纸张。 “多谢公子，公子，您真是个好人。” 这其他的船夫看到这一幕后，一个个都有些意动，要知道，这找人给孩子取个好名字可是要收钱的，而这位公子却只收了李二牛几尾鱼。 最关键的是，这位公子似乎是很好说话的那种，没有平时见到其他公子的那般高高在上。 随后，有几个胆大的船夫都拿着河鲜凑到叶轩墨的面前，向他献上河鲜，并请求叶轩墨为自家孩儿取个名字。 叶轩墨看到他们这渴求的目光后，他就不好意思拒绝了。 在给这些船夫取完名字后，这苏铜球也借着这商船上的工具，将这河鲜给烹煮了。 弄完之后，苏铜球便将这做好的河鲜端到叶轩墨的面前笑道：“来，小宝，尝尝舅舅的手艺有没有退步。” 叶轩墨品尝一番后，忍不住的点点头道：“嗯，舅舅的厨艺还是一如既往的好，而且这河鲜也确实鲜，真不错。” 吃完之后，船夫李二牛他就来到叶轩墨的身边，压低声音说道：“轩墨公子，吃完之后还是赶紧回到船舱里去吧，毕竟这路上也不算安全，说不准还会有水匪出没。” 叶轩墨听到这李二牛的话后，有些好奇的看了他一眼问道：“二牛哥，不会吧，咱们大周可是有中兴之势，这治安不会这么差吧？” 李二牛听到叶轩墨的话后，他就笑着解释道：“轩墨公子，您这就有所不知了吧，并非咱们大周的治安差，而是这世间总有作奸犯科之辈。” “这些人为了不受刑罚，便落草为寇了。” 叶轩墨听到这话后，有些好奇的继续问道：“那这官府就不管了？不可能吧？” 李二牛一听叶轩墨这话后，小心翼翼的小声解释道：“管，可是这些匪徒是杀不尽的，更别提有些匪徒还是和官府相互勾结的。” 叶轩墨听到这李二牛这话后，他有些惊讶的看了他一眼。 李二牛看到叶轩墨这惊讶的眼神后，他笑着说道：“轩墨公子，我们这些乡下人是笨，但也不是傻子，有些事情还是能看出来的。” “不过我们这船还好，是江西严家的商船，这路上的水匪也不敢来抢，而且还有那么多精壮的护卫，不会有事的。” 这船夫说完之后，就被这船上的管事给叫走了。 几天时间过去，这一路上风平浪静的，无事发生。 这天，叶轩墨倚在甲板上的栏杆处思考的有些失神。 突然，叶轩墨看到这映照着夕阳的湖面上出现了几艘小渔船，而且这几艘渔船正朝自己这边游过来。 等这几艘渔船近了，叶轩墨便看到这渔船上居然都是精壮的年轻人，一个个的腰间还别着刀剑。 而这船夫目力最好的船夫在看到这一幕后，就已经叫来了本船的管事。 这管事的看到这些水匪后，高声大喊道：“各位好汉，此船乃是江西严家的船，还请各位好汉给个面子，我船愿意给各位好汉一些过路钱和酒肉钱，不会让各位好汉白跑一趟的。” 这为首的汉子听到这管事的话后，他便看着这管家笑着说道：“原来是严家的船，那我们便拿点银子就离去。” 说完之后，这汉子便指使身边的人将渔船靠近，在进入一定范围后，这渔船上的人迅速朝这商船的栏杆上抛出飞索。 这管事的看到这一幕后，非常愤怒的大喊道：“好，真是吃了豹子胆了！” 随后，这商船上的护卫就拿着武器走了出来。 “严管事，您先回船舱里待着吧，这里交给我们了。” 此时，已经有水匪开始朝商船甲板上爬过来。 而这商船上的护卫看到这些人后，便拿起弓箭和长矛朝这些人进攻。 这水匪头子看到这一幕后，就有些气愤的大喊道：“给我冲啊！干完这一票，咱们就金盆洗手，到时候爷带你们去金陵睡最嫩的娘们！” 听到这水匪头子的激励后，这些水匪就变得更加的激动了，不断有水匪冒死冲上甲板。 随着这甲板上的水匪越来越多，这些护卫应付的也越来越吃力，也慢慢地出现了伤亡，这护卫长杀退自己面前的水匪后，朝着船舱内大喊道。 “船里还有一些武器，不想死的赶紧出来帮忙。” 第77章 脱险 听到这话后，苏铜球和其他几个护卫叶轩墨安全的镖师对视一眼，随后也拿上自己的武器杀了出去。 看到苏铜球几人动身后，这商船上的其他有仆从的人却还是像没有看见一样。 叶轩墨看到他们这模样后，忍不住的开口道：“唇亡齿寒的道理你们不懂吗？一旦甲板上失守了，你们觉得这些穷凶极恶的家伙会放过你们？” 这些人听到叶轩墨的话后，也明白叶轩墨说的道理，只能安排自己的仆从出去御敌。 因为有了这些仆从，护卫的援助，这甲板上的护卫顿时感觉压力倍减。 此时，这船舱内已经能够闻到甲板上传来的血腥味，这船舱内的女眷瞬间就尖叫哭泣起来。 那位严管事听到外面的厮杀声后，他颤抖的自言自语道：“你们敢截我们严府的船，回去之后我一定要上报家主，一定要弄死你们。” 而叶轩墨则是觉得今日之事有些蹊跷，这江西严家可不一般，是本朝第七位皇帝周孝宗时期内阁首辅严居正的家族，距今第十位仁治皇帝也才过了几十年，这严家的势力还是相当强大的。 居然还有这么嚣张的水匪，难道就不怕事后遭到报复吗？ 此时，这登船的水匪越来越多，这船舱内的众人也越来越害怕。 突然，这渔船上的水匪头目看到了几艘不一般的官船朝这边驶来，看到这一幕后，他就有些惶恐的开口道。 “不可能啊，这个时候怎么可能有官船过来？他喵的，这赵家居然敢骗咱们，还说什么上下都打点好了。” “兄弟们，撤！” 这些水匪听到自家首领的话后，他们就开始慌乱的开始撤离。 这甲板上的这些护卫看到这一幕后，都激动的大喊起来。 “哈哈哈，官兵到了，你们的死期到了！” “咻咻咻！” 不断的有水匪被这官船上射来的箭矢贯穿。 很快，这些水匪便被打跑了，因为对方是小渔船的缘故，这机动性比这些大船好，故而等这官船靠近时，这些小渔船已经不见踪影。 此时，船舱内的所有人听到这外面没有战斗声后，也都放下心来。 “严管事，有官兵来了，这些水匪退了，。” 听到这甲板上传来的声音后，这严管事便故作镇定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随后朝这甲板上走去。 叶轩墨得知水匪退了之后，他也着急的前往甲板上。 来到甲板上之后，叶轩墨看到自家舅舅和自家几个镖师护卫都在包扎伤口，没人人死之后，他这才松了口气，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苏铜球看到叶轩墨这模样后，他笑着开口道：“咋了，小宝，我告诉你，这也是放到现在，你舅舅我年纪大了一点，这要是放在十几年前，就这几个小毛贼，舅舅我一只手就吊打他们！” 一边说着，这苏铜球还一边挥舞着自己的手臂，突然，似乎是触动到了伤口，整个人的面容皱成了一团。 “嘶嘶……” 叶轩墨看到这一幕后，赶紧来到他的身边安抚道。 “是是是，舅舅年轻时天下无敌，有万夫莫敌之勇。” 苏铜球听到叶轩墨的话后，就朝着叶轩墨笑了起来。 “对对对，果然读了书说起话来就是不一样。” 说完之后，叶轩墨这才注意到这船上这横七竖八的尸体，看到这些血肉模糊的场面再结合这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之后，叶轩墨就感觉一阵恶心，赶紧跑到一旁呕吐起来。 此时，这官船上走下来一些官兵，看到这商船上横七竖八的尸体，这为首的军官便指着这些人开口道：“来人，去找找还有没有活口。” 很快，这官兵便找到几个被砍伤，但是还能喘气的水匪。 “官爷，给我个痛快吧，求你了。” “您行行好，送我一程吧。” 这些官兵看到他们这模样后，恶狠狠的踩在他们的伤口处。 “给你个痛快岂不是太便宜你了？说你们哪来的？为何要袭击严家的商船？” “啊，啊，官爷，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求您了，给个痛快吧，本来我们是湘江那边活动的，不知道老大为什么要将我们带来这里。” “是啊，我们这些小喽啰真不知道，只知道做完这一票，我们就能够潇洒后半生了。” 这些官兵审问许久后，知道从这些家伙中问不出什么东西了，便来到自己长官这里。 “大人，一问三不知，全是些小鱼苗，大鱼全跑了。” 听到这话后，这长官就淡定的说道：“不管了，这是他们江西和湖南应该操心的事情，我先去告诉李公公。” 此时，呕吐完之后的叶轩墨，看到这隔壁那商船上的围栏处，一个军官模样的中年人正对着他面前的一个年轻人解释着什么。 看这年轻人长得太眉清目秀的，突然，叶轩墨发现了一个不得了的事情，这家伙居然没有喉结，这家伙是个太监，而且看这模样，这太监应该是整条官船的核心。 不过也不应该啊，这个地方为什么会出现太监呢？ 太监不应该是在宫里吗？ 就在叶轩墨疑惑之际，这又有官兵来到这商船上，看着这些人大喊道：“若是船上有功名在身的读书人，可带着家眷仆从乘坐官船，与我等同行。” 叶轩墨听到这话后，便赶紧让苏铜球等人收拾东西朝这商船上走去，向这官船上的官兵出示自己的秀才文书后，叶轩墨一行人便被带往自己的住处。 而那位站在甲板上的李公公看到叶轩墨这模样后，有些好奇的开口道：“这位公子，年纪轻轻就取得了功名？” 叶轩墨听到这李公公的话后，朝着他行了一礼道：“在下叶轩墨，已经取得秀才功名。” 这位李公公听到叶轩墨的话后，他的眼底闪过一丝精光，再次开口问道：“可是那位作出《滕王阁序》与《明月几时有》的叶轩墨公子？” 听到这李公公的问话后，叶轩墨再次如实答道：“不错，正是在下。” 李公公一听叶轩墨这话后，他笑着开口道：“看来咱家与轩墨公子倒也有点缘分。” 第78章 捷径 “咱家姓李，奉陛下之命为恒王六十大寿贺寿，没想到却在返京途中遇到有水匪作乱，咱家本着为陛下排忧解难的想法，就让底下的人出手。” “当然了，咱们相信，就算是我们不出现，轩墨公子也定能化险为夷的。” 叶轩墨一听这话后，瞬间就明白了这李公公是什么意思了，便朝着这位李公公行了一礼答谢道：“非也，若是无李公公出手相助，今日在下怕是要丧命于此。” “在下多谢李公公救命之恩，今日恩德，在下定铭记于心，他日若有机会，自当还报今日救命之恩。” 这李公公听到叶轩墨的话后，非常满意的点点头。 在与叶轩墨闲聊一阵后，这位李公公就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这李公公回到自己的房间后，他就非常激动的朝着京城的方向参拜着。 “干爹，孩儿真要感谢您给孩儿争取这么一个南下贺寿的机会，让孩儿和他结下大因果。” 当叶轩墨来到自己的住处不久，这船上就有人为他送来了一桌好酒好菜。 “轩墨公子，这可是李公公特意安排的，其他人可没这待遇。” 叶轩墨听到这位仆从的话后，他就笑着点点头道：“那便麻烦大叔替我谢谢李公公了。” 坐上这官船之后，叶轩墨一行人的日子就好过多了，因为李公公的照顾，叶轩墨一行人的床铺是上等，饭菜也是军官级别的小炒。 又行驶了几天，叶轩墨一行人终于回到了九江地界。 李公公看着自己面前的叶轩墨笑着说道：“轩墨，那我们就在此别过了。” 一听这话后，叶轩墨朝着李公公笑着说道：“这一路多谢李公公照顾了，咱们后会有期。” 随后，叶轩墨便站在码头上目送这几艘官船远去。 苏铜球看到叶轩墨这模样后，忍不住的问道：“小宝，一个太监你这么在意干什么？这茶馆里那些说书先生都说这些太监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最好是离他们远一点。” 一听苏铜球这话后，叶轩墨眼神深邃的解释道：“舅舅，您放心吧，我有分寸的，再说了，这位李公公对咱们也算是有救命之恩。” 回到书院之后，叶轩墨便先行前往藏书馆面见唐鸿霖。 看到藏书馆内正在研磨的唐鸿霖后，叶轩墨便快步走到唐鸿霖的身边，并朝唐鸿霖行了一礼笑道：“先生，这种小事交给弟子做就好了。” 叶轩墨说完之后，就非常自然的从唐鸿霖手中接过这砚台。 开始研磨后，叶轩墨便将本次岳麓书院之旅的过程讲述给唐鸿霖听。 唐鸿霖看到叶轩墨一直将目光集中到自己身上后，他就笑着开口道：“瞧你这模样，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呗。” “你我师徒一场，我还能有啥事情瞒着你不成？” 叶轩墨一听唐鸿霖这话后，就有些幽怨的看了唐鸿霖一眼。 “先生，您有这么璀璨的过往，为啥不愿意告诉弟子呢？” 唐鸿霖听到叶轩墨的话后，他笑着开口道：“好汉不提当年勇，从退出朝堂的那一刻起，这朝堂的一切我也就都放下了，没什么好提的。” 一听这话后，叶轩墨就继续开口说道：“先生，您若是真的放下了，那您为什么还要向吴山长索要朝堂每期的邸报呢？” “当今陛下以仁政治理天下，以您的身份，只要您开口，定能重回朝堂的，何必在此蹉跎呢？” 此言一出，唐鸿霖也没有生气，一如既往的微笑着看向叶轩墨，细心的为他解释道：“孩子，你不懂，要做中兴之主，不是单靠仁治就能成功的，他上位时，这群臣想用仁治皇帝的名号禁锢他，可是他想要中兴本朝，那有些事情是必须要做的。” “说实话，这孩子能够狠下心不下旨征召为师，为师很满意，帝王本就应该是无情的，若是他真把为师召回朝堂，那为师这心里反倒是觉得自己当初是不是没有教导好他。” “自从为师离开朝堂的那一天起，本朝的吏治是不是比以往更清明了？本朝的百姓的日子是不是过得更幸福了？” “只要为师在野，那这朝堂上的那些人就会心中有条线，毕竟连有从龙之功的老师都能如此对待，更何况是他们？” “只可惜，这老天爷似乎不太眷顾他啊，山东，河南等地连年的大水，还有近些年来的冬季严寒，以及甘肃那边的大旱，各地的天灾不断。” “若是像先帝在时的那般环境，他定能再延大周国祚几百载。” 此时，叶轩墨也算是听明白了，自己的老师似乎是和自己的那位皇帝师兄演了场戏，一场演给群臣看的戏。 大致了解情况后，叶轩墨便开始为唐鸿霖抄写这些经书。 当叶轩墨抄了大半个时辰后，唐鸿霖拿着自己手中的策论喊道：“好了，之前让你来抄书，是因为你小子缺钱，给你一个赚钱的机会，随便给你纸张有机会练字，现在你也不缺拿点银子，笔迹也有了自己的风格。” “这抄书的事情就轮不到你做了，给其他人一点机会吧，赶紧过来。” 一听到唐鸿霖的话后，叶轩墨就赶紧起身走了过去。 “先生，温故而知新，可以为师矣，能给您抄书是弟子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唐鸿霖听到叶轩墨的话后，抚须微笑道：“你小子就知道拍马屁，未来入了官场，定是如鱼得水，到时候这上官肯定被你哄得一愣一愣的。” “今日为师要讲你这策论的问题，我看了你这篇策论，写得不错，若是为师为你主考官，定会取你为魁首。” “可惜为师不是你的主考官，这策论在乡试、会试、殿试中的占比不小，你不可忽视，我大致为你选了几十位有可能成为你未来考官的官员。” “接下来的日子里，你要做的任务就是，背下这些考官各自的品味，这样当你科举之时，便可往那主考官的喜好上靠。” “毕竟有时候，这魁首也只是主考官的一句话而已，为师也不是腐朽之人，有捷径还是会带你走走捷径的。” 第79章 大郎成婚 叶轩墨听到唐鸿霖的话后，看到他手边的那一堆资料，非常感动的来到唐鸿霖身边。 “弟子多谢先生费心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叶轩墨每日都待在藏书馆内研读唐鸿霖为他准备的资料，这认真学习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时间很快到了冬季。 这天，叶轩墨向唐鸿霖交出了自己的考卷。 唐鸿霖接过叶轩墨的考卷后，就开始研读起来，很快，唐鸿霖就非常满意的点点头。 “不错，这策论的短板也算是补足了，为师很期待几年后你参加乡试时的表现。” 听到唐鸿霖的话后，叶轩墨朝着他行礼答谢道：“多亏有了先生，今日弟子是来向先生辞行的，我家大哥大婚将近，弟子想回家帮衬一二。” 唐鸿霖听到叶轩墨的请求，他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答应下来。 “好，那便回去吧，你今年学得太辛苦了，过犹不及的道理你应该是明白的，有时候太过努力对你来说也不是一件好事。” 说完之后，唐鸿霖从自己的位置上站了起来。 “研墨，你是为师的弟子，为师自然也要给你大哥送上一份贺礼。” 叶轩墨听到唐鸿霖的话语，瞬间就明白了自己老师的想法，赶紧为自己的老师研墨。 “白头偕老”四个大字跃然纸上，看到这字之后，叶轩墨忍不住的叫好。 “先生这字漂亮！” 回到宿舍之后，叶轩墨便开始收拾东西，李文杰三人看到这一幕后，有些好奇的发问道。 “轩墨，你怎么这么早就开始收拾东西了？” 一听几位兄长的问话后，叶轩墨便将自己大哥即将大婚的事情告诉了他们。 听完叶轩墨的话后，李文杰三人互相看了看，随后李文杰主动开口道。 “轩墨，这你就不够意思了，你大哥大婚的消息也不打算告诉我们？不如我们陪你一同回去吧？” “就是啊，这也太不拿哥几个当兄弟了。” 叶轩墨听到几位兄长的抱怨后，他瞬间就反应过来，看着几位兄长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几位兄长莫怪，是小弟不对，那小弟便邀请几位兄长随我一同前往袁州了。” 次日一早，叶轩墨四人便离开书院朝袁州赶去。 而叶轩墨看着自己马车上老师和自己三位室友准备的贺礼，再转头看看自己准备的贺礼，瞬间就有些无奈了。 哎，还是家底子太薄了。 几日后，当叶轩墨带着李文杰三人来到自家的宅子门口，便看到自家的宅子已经开始布置了。 这门口正在挂大红灯笼的小厮看到叶轩墨的身影后，赶紧看向自己旁边也正在挂灯笼的叶大海说道。 “老爷，你看，少爷回来了。” 听到这话后，叶大海有些无所谓的开口道。 “回来就回来了，有啥好激动的。” 过了三秒之后，叶大海的手突然停住了，猛地反应过来。 “回来了。” 自言自语之后，叶大海便猛地回头，看到底下正在为自己扶着梯子的叶轩墨后，他的眼眶瞬间就红润起来。 “回来好啊。” 说完之后，他便将这挂灯笼的任务交给了这小厮。 “小赵，这挂灯笼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这小厮听到叶大海的安排，他神色恭敬的从叶大海手中接过灯笼。 “您就放心吧。” 叶大海来到叶轩墨身边之时，也注意到了叶轩墨身边身着锦衣的李文杰三人，便转头看向叶轩墨有些好奇的开口问道。 “小宝，这三位公子是？” 这三位从打扮上来看，就知道不是一般的存在，毕竟人家身上那可是上好的绸缎，腰间的香囊的做工也是非常精致，更别提身上的玉佩了。 叶轩墨听到叶大海的话后，非常高兴的为他介绍道：“爹，这三位是我在白鹿洞书院的舍友，我带他们回来坐一坐。” 叶大海一听叶轩墨的解释后，便转头看向李文杰三人笑道：“原来三位公子是我家小宝的舍友啊，这些年我家小宝承蒙三位公子照顾了。” 李文杰三人闻言，他们立马微笑着摆摆手答道。 “不不不，叶叔叔，您客气了，大家都是互相照顾，这些天就叨扰贵府了。” 几人一进入这叶府之中，这所有人都将目光转移到他们的身上，看到李文杰这三个锦衣少年后，这府内瞬间陷入沉默之中。 随后，叶轩墨向自己的家人介绍了李文杰几人，这气氛才缓和了不少。 当晚，叶轩墨正在书房内看书，这叶苏荷就跌跌撞撞的来到书房之中，看着叶轩墨笑道。 “哥哥，抱。” 叶轩墨看到叶苏荷这模样后，笑着将她抱起。 “好，哥哥抱，冷吗？” “不冷，哥哥吃糖。” 叶苏荷说完之后，就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两颗糖递给他。 叶轩墨看到这两颗皱巴巴的糖后，就知道这应该是小家伙珍藏许久的藏货。 此时，叶苏氏也找到了叶轩墨的书房中，看到叶轩墨怀中的叶苏荷后，她这悬着的心才放下。 叶苏氏看到叶苏荷手中的那两颗糖后，她就笑了起来。 “这是你舅舅他们中秋的时候送来的糖，可好吃了，我还以为小妮这孩子全吃完了，没想到还特意留了两块给你。” 叶轩墨听到叶苏氏的解释后，他笑着揉了揉叶苏荷的小脑袋。 “以后大哥给你买好吃的。” 壬午年立冬之日，宜婚嫁。 在前一天，这周家的嫁妆就已经来到了叶府，这周父为了自己唯一一个女儿，那可是准备了几十箱的嫁妆，还有上百亩的地契，县城，府城几间铺子的房契。 而这叶府的院子内已经摆好的桌椅，这露天的灶台也开始忙碌起来，这些厨子可都是叶家从府城请来的大厨，当然了，主要还是冲着叶轩墨这位小三元来的。 因为这时间还早，叶家也不能让客人干等着，便安排了县城里的戏班子唱戏。 此时的叶向荣已经打扮完成，穿戴整齐后，先是给列祖列宗上香祭祖，告知他们今日自己要成婚的喜讯。 随后，便是拜见自己的爷爷奶奶，父母。 叶西风看着叶向荣这模样，他有些感慨的开口道。 “一转眼，连向荣都要成亲了，成家之后，你身上的担子可就重了，不可再像之前那般幼稚了，你可明白？” 听到叶西风的话后，叶向荣认真的点点头答道。 “孙儿知道了。” 接着，叶大江又与叶向荣交代了一番。 做完这些之后，叶向荣这才转身去准备迎接新娘。 第80章 一出好戏 此时，这门外的这些人早就等待多时了，叶轩墨看到叶向荣这模样后，便为他披上大红花球，再为他插上一朵金花，再扶他坐上披彩白马。 “大哥，大家都说我是文曲星下凡，那我今日便将自己的仙气赠与你。” 叶向荣听到叶轩墨的话后，非常感激的看了他一眼。 “小宝，我就知道你对大哥最好了。” 随后，叶轩墨这位伴郎便高声大喊道：“迎亲去咯。” 这些已经在街道上等候许久的迎亲队伍看到这新郎官出来之后，就开始敲锣打鼓，舞狮舞龙。 此时，这周府内，这待嫁的周家娘子周晓雪已经哭成了泪人。 因为这新娘出嫁是一定要哭的，在这种时候不哭，就表示你不孝，毕竟你的父母养育了你这么多年，如今你却要离开这个家庭，去和别人组成新的家庭。 周母看到自己女儿这模样后，她也有些伤心。 “孩子，不哭啦，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要高兴一点，这叶家大郎人不错，未来对你肯定不差，再加上他那个弟弟，以后这叶家的生活肯定会很好，你过去不会受委屈的。” 听到自己母亲的话后，周晓雪就开始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 不久之后，这叶家的迎亲队伍也到了这周家的门口。 到达门口后，就有人在门口朝这些围观的群众抛洒喜钱，让大家也都来沾沾喜气。 叶轩墨这些做伴郎则是将红包发放给女方的亲友，再说些好话，这些亲友也就将门打开了。 随后，就是这女方的舅舅进行“搜轿”的程序，要求女方的舅舅一手持铜镜，一手持红烛来回检查花轿。 接着就是男方催促新娘上轿，女方假装不想嫁，这个过程需要持续三次，三次之后，女方才安稳的坐上花轿。 终于，做完一切后，叶向荣终于能将新娘接回家了，叶轩墨看到叶向荣这既紧张又激动，激动之中还带着些许惶恐的模样后，他就上前安慰道。 “大哥，别紧张，嫂子不是老虎，不会吃了你的，以后就好好和嫂子过日子吧。” 回到家后，便是跨火盆，拜天地。 随后就是叶向荣先将新娘送入洞房然后自己就被赶出来了，毕竟还要给外面的亲朋好友敬酒。 “恭贺向荣迎娶美娇娘！” “早生贵子，白头偕老。” 听到这些亲友的祝福后，叶向荣也都一一答谢。 不知过了多久，叶向荣这才朝洞房走去，看到这一幕后，叶轩墨赶紧递过去一些食物。 “大哥，你吃了，嫂子还未吃饭呢，今后可不能光想着自己了。” 叶向荣听到叶轩墨的提醒后，他非常感激的看了叶轩墨一眼。 “小宝，还得是你啊，要是你不提醒我，我还真没注意。” 叶向荣回到洞房之后，就和周晓雪闲聊了几句，突然他听到这窗外似乎是有点异响，便悄咪咪的来到这窗口。 猛地打开这窗户，看到叶轩墨正带着叶光宗几人蹲在这窗外，打算偷听自己的墙角。 “小宝，你们在干什么！” 叶轩墨看到叶向荣这眼神后，他笑着开口道：“呀，大哥，我和二哥他们几个捉迷藏来着，没想到不知不觉就走到这里了，大哥你放心，我们马上走，马上走。” 叶向荣看到他们几个背影后，非常不放心的盯着他们远去。 李文杰三人看到叶轩墨这模样后，忍不住的笑了笑。 “轩墨，咋了？怎么回来了？不是说去看一出好戏了吗？” “是啊，难道这出好戏不好看？看你这模样很失望啊。” 叶轩墨听到他们三人的打趣后，叶轩墨笑着解释道。 “哪有，我说的是带几位哥哥看一出好戏，现在小弟这糗样，难道还不算是一出好戏吗？” 李文杰三人听到叶轩墨的解释后，都笑着点点头。 “原来如此，那还真是挺精彩的。” 又过了一段时间，李文杰三人也向叶轩墨一家人提出了辞行。 “轩墨，这些天在你家过得真的很舒服，没有那种勾心斗角的事情，让我们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有人情味的家。” “是啊，这种感觉正是我梦寐以求的东西。” “好了，现在就我家所在的饶州府大家没去过了，有机会大家一定要随我去饶州府玩一玩，也让我做一回东道主。” 听到赵文卓的这句话后，叶轩墨三人都笑着点点头答应道。 “好啊，明年若有机会，咱们就去。” 新年过后，叶轩墨便到县城府城各位亲友处拜访。 来到钱夫子家中，给钱夫子送上贺礼。 看到自己面前的叶轩墨后，这钱夫子笑着开口问道：“凌云此去京城已有几载，也不知在京城过得如何啊，恩科那次春闱落榜，可有消息传回？” 叶轩墨听到钱夫子的话后，他认真的点点头答道：“嗯，堂叔传回书信，说是落榜后在京城找了一个教书的差事，准备继续奋战今年的春闱。” 钱夫子听到叶轩墨的话后，他就朝着京城的方向看了一眼。 “嗯，以凌云的才学，本次春闱定能中。” 叶轩墨听到钱夫子这话后，也期待着自己那位堂叔能够考上，毕竟自己和他同宗同族，未来在官场上便是最好的盟友。 又过了一些时日，这春闱的日子终于快到了。 京城内。 正在一家大户人家做教书先生的叶凌云紧了紧自己的衣服。 他的学生看到叶凌云这模样后，便为他拿来一件厚实的衣服。 “学生预祝先生马到成功。” 叶凌云看着自己这位弟子的模样后，他笑着点点头。 “但愿如此吧。” 又过了几天，这会试的日子便到了，这天，叶凌云的妻子早早的为他做好了饭食。 叶凌云看着这位随自己不远千里来到京城的妻子，看着她头上那些廉价的饰品，他的内心有些愧疚。 “夫人，真是不好意思，若不是我执意要住在京城再博一次会试，怎会让咱们的生活变得如此清贫。” “相公，你这是说哪里的话，你想要再考一次科举，那是上进的表现，我肯定会全力支持你的，再说了，咱们家现在过得也不清贫啊，能和相公一起，我已经很满足了。” 第81章 神秘来客 当然了，这种情况也不止叶凌云一家，这京城大大小小的会馆内，许多学子都看着自己的家书，发誓一定要考一个功名回去。 随着京城贡院的门锁落下，这癸未年的春闱开考了。 与此同时，唐鸿霖看着自己面前的弟子笑着说道。 “又是一年春闱日，不知有几多学子鱼跃龙门，也不知有多少学子要败兴而归，而且今年的天气似乎比往年还要更冷一些，不知又有多少举人要倒在这春闱上，哎，不得不说这死在春闱上的学子真是可惜啊。” 叶轩墨听到唐鸿霖的话后，他转头看向唐鸿霖有些好奇的问道。 “啊？春闱还会死人啊？不可能吧？” 唐鸿霖一听叶轩墨这话后，就为他解释起来。 “怎么没有？每年都得死几个倒霉蛋，轩墨，这北方的冬天可不比咱们南方，一杯热茶放在户外，片刻后就会冷却，甚至结冰。” 一听这话，叶轩墨也知道，这后世的网友总喜欢讨论南方冷还是北方冷，其实这北方更冷是个不争的事实，但是后世北方是有暖气的，而这个时候只有富贵人家才有挥霍煤炭的机会。 “哎，就像我们那一年，有几个学子就冻死了，头天晚上还好好的，第二天一早就没了。” 叶轩墨听到这话后，也只能为自己的堂叔祈祷。 “堂叔，您好歹也是参加过一次春闱的人了，应该不会这么倒霉吧。” 冬去春来，这春闱的日子也过去了，今天也到了放榜的日子。 叶凌云已经提前向自己教书的那户人家请好了假，就是为了去贡院门口听听会不会唱自己的名字。 因为过了会试，那就是稳了，最少也是一个同进士出身，外放最少也是一个七品的知县，未来努努力，走走关系，一个五品官还是可以当的。 而这些学子已经算是朝廷的候补官员了，自然不可能再让他们和之前一样自己去挤着看榜了，而是改为由礼部派专人在贡院门口搭个高台唱名。 突然，这贡院的大门打开，这门外所有等候着的举人都将目光转移到这礼部的主事身上。 这礼部主事看到这些学子期盼的眼神后，稍微整了整自己的衣冠，随后看向这些学子高声唱名。 “本次会试一共取士二百一十七人，唱名由后至首。” “癸未年会试第二百一十七名为山东行省莱州府登州举人钟正明！” “癸未年会试第二百一十六名为四川行省成都府成都县举人谢凯琅！” “……” 每个名字，这位礼部主事都念了三遍，唯恐这些新科贡士没有听清楚。 “哈哈哈，俺中啦，爹，娘，若是你们还在的话，一定会为孩儿感到高兴的对吗？” “十七年寒窗，今日总算是成功了。” 这些新科贡士听到自己的名字后，都激动的往自己的住处赶，毕竟等下这报喜的差役要来寻自己。 叶凌云听到这些名字后，他想心情从一开始的期待，渐渐地变成了惶恐，他担心自己没中，他担心自己辜负自己妻子的厚望。 他不想再让自己的妻子跟着自己受苦了。 突然，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他身边的江西同乡拍了拍他的肩膀激动道。 “凌云，你中了，你听！” “癸未年会试第一百二十三名为江西行省袁州府松乡县举人叶安康。” 叶凌云听到自己的名字后，瞬间就激动的跳了起来。 “中了，我中了！” “凌云兄，赶紧回家去吧，莫要让那些给你家报喜的官差找不到主人。” 叶凌云听到这些人的话后，朝自己这些同乡拱拱手。 “那小弟便先行归家了，我相信以几位兄长的学识，定然也会被录取的。” 回家之后，叶凌云将自己高中的喜讯告诉了自己的妻子。 几十日后，这癸未年新科进士的名单已经传遍了整个大周，这松乡县的知县看到这叶家叶安康的名字后，激动的将这份名单拍在了桌子上。 “哈哈哈哈，在本知县在治县时期县中出了进士，我看下次大计，本县教育这一栏上谁敢不给我打个优，就算是举人做官又如何，老子运气如此好，未来未必没有一番大作为！” “来人，备轿，本官要去叶家走一趟，这叶家这风水真好啊，出个小三元又出个进士，未来定是一门双进士，本官可得好好走动走动。” 很快，这叶家叶凌云高中进士的消息便传到了叶家。 这叶家村所有人都站在村口准备着，就连叶西风全家也搬回村里，帮大家一起忙活。 不久之后，这敲锣打鼓的送喜队伍进入到叶家村。 看到这规模后，这叶家村的人忍不住的感慨道。 “啧啧，这声势还真是第一次啊，我记得小宝那孩子中小三元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热闹。” “你这妇道人家懂什么，小三元和这进士官老爷能比吗？凌云那孩子现在已经是知县老爷了。” “乖乖，怪不得连咱们县的知县都来了，还是这般和颜悦色的，平时咱们想见都见不到。” 此时，这卢振勇看着自己面前的老人家和颜悦色的笑道。 “叶老先生，你家的凌云中进士了，是二甲。” 叶东风听到卢振勇这话后，虽然他早已知道消息，但那毕竟是小道消息不敢当真，这如今亲耳从这知县的口中得知，再看到他送过来的喜报后，这叶东风这才真正的相信自己的孩子中进士了。 “好，好啊，真是天佑我叶家。” 和叶东风继续闲聊一阵后，这卢振勇便示意属下端来一盘银子。 “叶老先生，这一百两是县里拨给凌云贤弟修进士牌坊的银子。” 叶东风听到卢振勇这话后，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他一眼。 “这不合适吧？这修个进士牌坊哪里要这么多银子啊。” “叶老先生，你想啊，咱们县多少年才出一个进士，这修进士牌坊的银子一直没给出去，这不就越来越多了吗，您放心，保证没问题。” 叶东风看到卢振勇这话后，便点头收下。 “那行吧，我就代凌云收下了。” 和叶东风交流好感情后，这知县卢振勇才满意的起身笑道。 “叶老先生，本官还有些许公务需要处理，就先回县衙了，在本官调离松乡县之前，叶老先生有何事都可来县衙找本官。” 送走这知县卢振勇后，这叶家又迎来了一批来自南昌府的神秘客人。 第82章 合则两利 叶东风看到自己面前这老者后，感觉这位老者有几分面熟，便率先开口问道。 “阁下是何人？” 这老者听到叶东风的话后，笑着开口道：“在下叶平峰，字仲康，老兄弟，我们小时候见过的。” 叶东风听到这叶平峰的话后，他的思绪瞬间回到了几十年前，那天自己和爷爷在一起种地的时候，这村子里来了一些从南昌府来的客人，也姓叶，说是自己的亲戚。 当时自己和这叶平峰关系还挺好，只是自从那位常年来找自己爷爷的那位爷爷故去后，这些人就再也不来了。 而长大后的自己也明白了那些人也是叶家的人，只是自己的爷爷是从南昌分出来的一支，当初自己不止一次偷听到自己爷爷的懊悔，说当年不应该任性从主家分离出来，不应该一气之下带着家人来袁州当农民。 “原来是仲康兄啊，我就一乡野村夫，无字，你就叫我东风就好了，我们两个有多少年没见了？四十年？还是四十五年？还是五十年？这人老了记性就不好了。” 叶平峰听到叶东风的话后，他的脸上也闪过一丝缅怀之色，笑着解释道：“自从我爷爷过世之后，我就没有来过了，应该是四十八年没见了。” 叶东风一听这话后，他就有些感慨的叹息一声。 “时间过得真快啊，四十八年过去了，不知时隔四十八载，仲康兄再来叶家村所为何事啊？” 叶平峰听到叶东风的话后，非常直接的说道：“近年来，我的身体每况愈下，我怕是撑不了多长时间了，我爷爷去世前，最放心不下的便是你们这一脉。” “他知道四爷爷当初离开主家的时候肯定后悔了，他希望你们这脉能够回家来，只是这些年主家一直有事，便搁置了。” 叶东风听到这话后，笑着开口道。 “我看就是因为大爷爷去世了，所以就没人愿意搭理我们这一脉了吧？” 叶平峰听到叶东风的话后，他沉默了，确实如此，当时大爷爷死后，主家就主动断了与袁州叶家的联系。 看到这叶平峰沉默之后，叶东风再次开口说道。 “这次过来，应该是知道我家凌云中了进士吧？” 叶平峰听到叶东风这赤裸裸的话后，他认真的点点头。 “不错，我也不瞒着你，叶家的开国富贵已经享用完了，最后一世威武伯去年年末去世了。” “当然了，你放心，只要你们这脉回归，主家不会亏待你们的，只要主家有的，要什么给什么，你家凌云刚刚中进士，政治资源肯定不多，若是愿意回归主家，主家定会帮助他，帮他铺路。” 叶东风听到这话后，他有些好奇的问道：“为何你们这么着急？难道主家就没有读书人？” 一听叶东风这话后，叶平峰就有些无奈的点点头。 “也不知是怎么，主家的这些孩子一个个都继承了威武伯的血统，能武不能文，如今广东、福建、山东、云南军中都有叶家子弟，可这中举的却一个也没有，你也知道，若是朝中无人，那在军中也是寸步难行。” “所以，你们这脉回归，是合则两利的事情。” 叶东风听到叶平峰的话后，他沉默了，他想起自己爷爷在病逝前，躺在床上期盼着能够落叶归根，希望自己能够回到自己的出生的地方。 “这件事情，我也不好为凌云做主，我会给他送去家书，问问他的意见，那这其他人呢？” “全凭他们自己，归宗后，每位未成家的稚童若是读书，家族会提供所有的笔墨纸砚，以及书本，每年还会额外发放一两银子，成家的家庭，家族每年会发放三两五钱银子，保证大家最基本的生活。” 叶东风一听这话后，他就知道，这些人多半是不会拒绝。 “对了，还有那叶轩墨一家，这一家也是我此行的重点，要格外对待。” 说完之后，这叶平峰便递过去五千两银票。 “居京城生活可不容易，这五千两银子，就当是主家给他的见面礼了，你就算是不想收，也要为凌云那孩子考虑考虑。” 收下银票后，叶东风就非常满意的点点头。 “那归宗之后这名字就不改了吧，毕竟大家也都叫习惯了。” “可以，只是之后再出生的孩子，希望东风贤弟能够让他们按照老祖宗定的，威武开国运！鸿业兆家声！清平守典章！诒训培基厚！崇勋继绪昌！来排字辈。” 粗略的商讨完之后，叶平峰便前往了叶轩墨家中。 几日后，在白鹿洞书院的叶轩墨收到了家中寄来的家书。 “凌云堂叔中进士了，这个时候想起来我们这一脉了？这算盘打得真好啊，这叶家当家人一定是位算盘先生，真是一点都不吃亏。” 唐鸿霖看到叶轩墨这嘟嘟囔囔的模样后，忍不住的开口问道。 “怎么了？家里来了什么消息？” 随后，叶轩墨便将这家书递给了唐鸿霖。 “先生，您觉得弟子该怎么办？” 唐鸿霖一听叶轩墨这话后，他一本正经的看着叶轩墨说道。 “这个时候，你不应该问我怎么办，你应该问自己，你长大了，不能什么事情都来问为师了，要有自己的判断力。” 思考片刻后，叶轩墨非常认真的说道。 “先生，弟子认为这个主家可以认，无非就是借鸡生蛋，等我和堂叔在朝堂上掌权之后，谁是主家，谁是分支，还不是我们一句话的事情。” 唐鸿霖听到叶轩墨的话后，非常满意的看了他一眼。 “你小子，真是一个混官场的好材料，为师这辈子最骄傲的就是有你大师兄和你这两位弟子。” “未来史书上定会记下为师的育人之功，不行，为师回头还要写一本自传，要解释自己的话是什么意思，要不然到时候这后世的史学家肯定会曲解为师话里话外的意思。” 叶轩墨看到唐鸿霖开始动笔后，也着手写了一封家书回家，表示自己不反对。 几日后，叶轩墨便收到了家中的回信，要自己回家一趟，见证认祖归宗的事情，毕竟整个袁州叶家一脉，除了远在京城的叶凌云，就是叶轩墨的社会地位和学识最高了，最适合用来撑场面了。 第83章 归宗 叶轩墨在向唐鸿霖交代之后，便随着苏铜球几人返回家中。 当叶轩墨回到家中之后，这叶家的所有人就开始忙活起来，毕竟这认祖归宗之后，他们就算是有靠山了，虽然这威武伯去了，这叶家主家也只能算是寒门，但是这寒门也比农门要好吧。 更别提一家一年还能多几两银子了，这天，叶东风几兄弟早早的就来到这叶家祠堂内，叶东风看着自己爷爷的牌位说道。 “爷爷，当初大爷爷说的对，读书就是要比咱们种地好，因为这读书是改变命运最快捷的方式，若是我不让凌云那孩子读书，那您不知何时才能回去。” 叶西风听到自己大哥的话后，他也给这牌位上了几炷香。 “爷爷，您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咱们家的这些小辈啊，他们现在可是一个比一个会读书，你瞧，这主家的家伙都不会读书，就是您这一脉的孩子有文气。” “爷爷，您要回家了，只希望您能够原谅我们这些不孝子孙打扰您老人家的休息，等您回家了就可以好好休息了。” 说着说着，叶家几兄弟就哽咽起来。 不久之后，这叶家祠堂内，其上供奉着本脉叶家先祖叶声云的牌位。 一身正装的叶东风面色严肃的带着全族老老少少站在这祠堂内，叶东风在为叶声云上香之后，他就开始念祭文。 念完之后，他率全族所有人朝这牌位跪了下去。 “爷爷，今日孩儿带着大家认祖归宗，您老可以放心了。” 这叶家族中几个年龄较小的孩童站在这严肃的场合之中也不敢顽皮，老老实实地跟着大家一起祭拜先祖。 “今日起，本脉归入主家，再启威武开国运，鸿业兆家声，清平守典章，诒训培基厚，崇勋继绪昌之字辈，已有名字的孩儿不必更改。” 随后，叶轩墨被安排在吉时燃放鞭炮。 叶东风四兄弟亲自掘土挖坟。 “爷爷，孙儿送您回家了。” 四兄弟将这骨骸收拢放到另一个准备好的棺材之中。 在风水先生的指引下，叶东风四兄弟再朝这棺材叩了三下。 “魂兮归去！启程！” 随着这风水先生的一句话，这拉着棺材的马车动了起来。 这风水先生骑马走在最前面，跟着他的是他手下的四个道童，他们一边摇铃，一边沿途挥洒着纸钱。 几日后，南昌府原威武伯爵府。 “这是哪一脉回来了？居然要大爷爷亲自去迎接？” “好像是今年春闱出进士的那一脉，听说这一脉的文运非常好。” “那咱们叶家也算是能文能武了。” …… 噼里啪啦。 随着这一阵爆竹声，叶东风四位老爷子带着家中这些子弟将这棺材放入这葬坑之中。 这最后一铲土则是由叶轩墨填上的，填完之后，叶西风有些炫耀似得朝着这墓碑解释道。 “爷爷，这孩子叫做叶轩墨，是您的玄孙，别看他年纪小，如今就已经是秀才了，还是个小三元呢，未来肯定也是个进士。” 做完这一切后，叶东风四兄弟也不着急离去，就在那坟墓前聊着家常。 叶轩墨看到这一幕后，便向几位长辈辞行。 从这祖地走出，便是叶家祠堂，来到这个祠堂门口之后，出于礼节，叶轩墨也给这祠堂内的先祖上了几炷香。 当他从这祠堂内走出之后没过多久，就被这叶家的一些少年郎给围了起来。 “你就是叶轩墨？看起来瘦瘦弱弱，我感觉我一拳就可以打死你。” “滚蛋，这位可是文曲星下凡，不需要像我们一样打打杀杀。” “这文曲星除了长得俊一点，也没什么特别的啊，也是两个眼睛，一个嘴巴，一个鼻子。” 叶轩墨看到这些人之后，有些谨慎的后退几步。 看到这一幕后，一个少年郎便开口道。 “不必紧张，我们没有恶意。在下叶典庆，今年十六，尚未取字，是族中安排给轩墨你的护卫长。” “在下叶典贺，今年十六，也未取字，也是族中给你安排的护卫。” 和这些人交流一番之后，叶轩墨这才知道，这些人都是叶家子弟，是叶家给自己安排的护卫。 “族长说了，你是我们叶家的未来，所以要在你身边安排一些自己人，你放心，我们二十人从小习武，绝对能够保证你的安全。” 此时，叶轩墨则是陷入沉思之中，这叶家投资起来倒是不心疼啊。 而这叶典庆看到叶轩墨这模样后，还以为他不满意，便赶紧开口道。 “现在只有我们二十人，等你考上举人之后，这护卫队就会从二十人增加至五十人的。” 听到这解释后，叶轩墨就笑着点点头说道。 “那从今往后，在下就承蒙各位兄长照顾了。” 离开叶府后，叶轩墨便直接前往了滕王府。 叶家这些少年郎看到叶轩墨要去的地方之后，赶紧劝住了他。 “轩墨，那边可是滕王府邸，莫要冲撞了贵人。” 叶轩墨听到这叶典庆的话后，他笑着摆摆手解释道。 “不必惊慌。” 当这些叶家儿郎看到叶轩墨拿出滕王世子的名帖后，他们看向叶轩墨的眼神就变了，之前对于族中的安排还有些不喜，但此时却庆幸自己能够获得成为叶轩墨护卫的机会。 一旬之后，叶轩墨再次离开滕王府朝白鹿洞书院赶去。 这一次，这菊潭郡主制作的香囊总算是能够拿的出手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叶轩墨就在唐鸿霖的帮助下备战乡试。 时光荏苒，三年的时间如眨眼一般过去，此时的叶轩墨也已长成一位十四岁的翩翩少年，今年他就要下场考乡试了。 唐鸿霖看着自己面前弟子的文章，非常欣慰的点点头。 “不错，有此等才华，解元之位定是手到擒来！既然如此，那便回家去吧，先去府学将乡试的考试资格拿到手，为师就在书院之中等候你的好消息。” 叶轩墨听到唐鸿霖的夸赞后，朝着唐鸿霖行了一礼。 “学生此去定不坠先生之名，不负先生所望，定将这解元之位取来。” “好！年轻人就应当有如此锐气！” 第84章 乡试将近 次日，叶轩墨便在苏铜球还有叶典庆一行人的护送下朝家中赶去。 几日后，叶轩墨回到袁州府之中。 此时，这袁州府的知府已经换人，原知府林浩然已经利用关系将自己调回北方了，还说在下一次大计，他就能够调回京城，到时候二人还有相见的机会。 来到袁州府学之后，叶轩墨便向教习表达了自己的来意。 这教习得了叶轩墨的来意后，也没有刁难他。 “轩墨，虽然你平时未在咱们袁州府学求学，但是这每次岁考也从未缺席，始终本府的廪生，自然可以参加本次的科试。” “今年科试就在四月七日，也就是十日之后，到时候可别迟到了。” 叶轩墨听到这教习的话后，非常感激的朝他行了一礼。 “学生多谢先生答疑。” 至于这些天，叶轩墨等人落脚的问题，则是被叶家大郎叶向荣解决了，就住在周家在府城开的酒楼里。 转眼间，这十日便过去了，这科试的日子到了。 只有科试成绩为第一等，第二等以及第三等的前三名才有资格参加乡试，至于第六等的考生，则可能被除去功名。 当然了，若是科试没过的话，在乡试之前，在一省首府还会有一次补录的考试，通过补录考试的考生，同样可以参加乡试。 进入考场，接过考卷后，叶轩墨便非常自信的动起笔来。 两日后，叶轩墨非常满意的交上了最后一张答卷。 几天后，大家看到自己的成绩，本次袁州府所有的廪生全部通过考试，还有部分的增生，附生也通过了本次考试。 获得了考试资格之后，叶轩墨就只需要安心的等待乡试开考了。 与此同时，这京城却出了点乱子。 这几位原本定为各省乡试主考官的人选先后突发恶疾病故，而这山东，河南，河北多地又出现天灾，需要朝廷派人前往主持工作。 “诸位爱卿，今年这乡试可要如期举行？若是如期举行，这缺额的主考官该如何选调？” 仁治皇帝在这早朝之上，看着金銮殿内的各位大臣问道。 这些人一听到仁治皇帝的话后，一个个都没有轻举妄动，毕竟这乡试是大事，谁都想去做这乡试的主考官，毕竟能够多收一些弟子，扩充自己的派系。 看到这么多人都不打算开口之后，这礼部尚书陆云涛就被推了出来。 “陛下，臣认为本次乡试不能推迟，毕竟乡试乃是为国取士的国策，岂能轻易推迟，至于这主考官的人选，臣这里倒是有几个人选……” 陆云涛此言一出，这其他人就不同意了。 “陛下，微臣这里也有一份名单，请陛下过目。” “陛下，臣以为乡试取士非常重要，这主考官之位不可轻易选择啊。” 看到自己派系的领头人开口之后，这其他的官员也纷纷开口。 仁治皇帝看到他们这模样后，瞥了一眼自己身边的海公公，时刻关注仁治皇帝的海公公看到仁治皇帝这眼神后，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啪啪…… 随着静鞭的声音响起，这朝堂上瞬间安静下来。 随后，仁治皇帝就看向朝堂上的几位大学士问道：“几位阁老可有好的建议？” 此言一出，整个朝堂上都将目光转移到这文华殿大学士张嵩的身上，这保和殿大学士一般不设置，这文华殿大学士基本上就是文臣的巅峰了。 “陛下，其实此事要解决也非常简单，从各地抽调在野官员担任主考官便是，本朝慧宗皇帝、孝宗皇帝以及先帝在位时期都有过这样的先例。” “这广东便由曾经的刑部尚书申翰学和曾经的翰林院掌院学士卢德才补充两个主考官的位置便是，再命广东锦衣卫、东厂、西厂监考便是。” “这江西便由前任武英殿大学士，礼部尚书汪俊，和前任文渊阁大学士，吏部尚书李叔正补两个主考官的位置。” “这福建由……” 听完张嵩的话后，仁治皇帝非常满意的点点头。 “那具体事宜便交由张阁老了。” 转眼，这时间就到了六月底，叶轩墨看着自己面前正在背诵《三字经》的妹妹笑了起来。 “不错，背的好，你大哥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都不会背《三字经》呢，希望等大哥乡试回来的时候，你就可以够熟练背诵《百家姓》了，到时候大哥给你带好吃的回来。” 叶苏荷一听到叶轩墨的话后，她的嘴角瞬间就流下了不争气的口水。 “嘶溜……大哥最好了。” 叶苏氏看到关系如此融洽的兄妹二人后，非常满意的点点头。 “好了，小妮，要和大哥说再见啦，你大哥要去南昌参加乡试啦。” 这时，叶轩墨看到自己母亲的情绪比之前要好多了，现在自己离家，她的情绪也会稍微收敛一些了，许是家中有叶苏荷陪伴的缘故，一想到这里，叶轩墨便忍不住的开口道。 “娘，您和爹爹还年轻，再给我和小妮添个弟弟妹妹呗。” 叶苏氏听到叶轩墨的话后，她抬手欲要打叶轩墨。 “你这孩子，为娘只希望你早日成婚生子，你瞧瞧向荣家的那孩子，都快能打酱油了。” 叶苏荷看到这一幕后，赶紧挡在了叶轩墨的面前，奶声奶气的维护道。 “娘亲，莫要打哥哥。” 叶苏氏看到叶苏荷这模样后，笑着将她抱起。 “好，不打哥哥。” 次日，叶轩墨便动身前往这南昌府。 与之随行的还有这松乡县内一同前往南昌府参加考试的学子，毕竟这路上也不安全，说不定还会遇到劫道的，若是只抢钱银还好，要是碰上谋财害命的匪徒，那就麻烦了。 而叶轩墨身边有这么多护卫，和他随行不但安全，还能顺道和他探讨学问，拉近感情，一举两得。 这一路上，叶轩墨和这些学子讨论功课，唠唠家常，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在七月初，叶轩墨一行人抵达这南昌府，虽然这乡试考试在八月，但是还需要前往这南昌府的府衙办理一些乡试考试需要的文书，这时间自然是越宽裕越好。 第85章 乡试(一) 这些学子到达南昌府后，便主动与叶轩墨分开了。 “轩墨贤弟，那我们就此别过，预祝轩墨贤弟取得解元郎之位！” “承蒙轩墨一路照顾，为兄预祝轩墨取得今年解元之位！” 叶轩墨听到这些学子的话后，主动开口道。 “各位贤兄，小弟也祝各位兄长此次能够中举，若是各位兄长没找到落脚的地方，可以来叶府找我，小弟自会为各位兄长安排妥当。” 此时，这南昌府不断的有江西各府的学子赶来，毕竟在这乡试之前还有一场补录的考试，而这贡院附近的客栈即便是略微涨价，也早已客满。 若是没有提前预定位置，怕是连柴房都没的睡。 听到叶轩墨这客气的话语后，这些学子也表示非常的受用，一个个笑着答应着。 当天，叶轩墨便前往这南昌府的府衙之中办理了自己考试需要用到的材料。 来到叶府后，这叶平峰亲自接待叶轩墨。 “孩子，本场考试莫要紧张，我听闻本次乡试考试与之前似有不同，这南方多地主考官居然由致仕官员担任主考官，你可要在开考前去走动走动？” 叶轩墨听到叶平峰的话后，有些惊讶的看了他一眼。 这乡试主考官由致仕官员担任，在本朝是有多次先例的，没想到这次居然让自己碰上了，只是叶轩墨有些好奇，这种内幕消息叶家居然都知道。 “咱们叶家与国同龄，有些手段很奇怪吗？这种消息对于底层的学子可能是保密的，但是对于咱们来说那就和公开的消息没什么两样。” “据说江西的主考官是由前任武英殿大学士，礼部尚书汪俊，和前任文渊阁大学士，吏部尚书李叔正担任主考，不过咱们叶家是武勋世家，和人家不太熟悉，不过递个拜帖还是可以的。” 叶轩墨听到叶平峰的话后，他的脑海中瞬间就浮现出两个老人的身影，这些年自己和这两位前辈也有些交情，在滕王府的时候自己可没少和这两位下过棋，也没少向两位前辈请教学问。 反正人家是滕王世子的老师，不蹭白不蹭。 想通之后，叶轩墨反倒是有些放松的笑了笑。 “族长爷爷，不必了，若是被其他学子知道我在考前特意去拜访两位主考官，那若是我将来中得解元，那别人会说闲话的，我不能给自己埋下隐患。” 叶平峰听到叶轩墨的话后，抚须笑着看了他一眼。 “不错，有志气，那老夫就预祝你取得解元之位了。” 又过了几天，这李文杰三人找上门来。 “轩墨，这开考之前，我们就住你这里了。” “不错，跟着你沾沾文运。” “嗯，轩墨，这些天便叨扰了，主要是住我家里我也不放心，若是这下人里有大夫人的忠犬，给我们三下点泻药可就要了命了。” 三人和叶轩墨之间的关系自然是不用讲客气。 “那好，几位兄长便去我那院子里吧，我去和我叶家族长说一下。” 叶平峰听完叶轩墨的话后，他非常高兴的点点头。 “好事啊，一个好汉三个帮，别说三个同学，你就是带三十，三百个来，咱们叶家也装的下。” 看到叶轩墨离开自己的房间后，这叶平峰赶紧看向自己身边的大管家说道。 “去，通知厨房，这些天轩墨那院子里的伙食做好一些，这饭菜一定要用最好的，优先级在我之上，还有再安排几个小伙子全程监督。” “是，我这就去安排。” 又过了一些时日，有几位实在是没地方落脚的学子找上了叶轩墨，叶轩墨也一并接纳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叶轩墨院落中的学子越来越多，这天，叶轩墨正坐在众人中心和大家一同讨论学问。 “哎，轩墨贤弟讲的实在是太好了，说的比我家夫子还要好上许多，若是经常有机会和轩墨贤弟讨论学问该多好啊。” 此言一出，这学子们都应声附和着。 “不如咱们成立一个学社吧？” 一听这李文杰的建议后，所有人都将目光转移到叶轩墨的身上。 叶轩墨一瞧这些人的眼神后，他也放下自己手中的文章，笑着点点头答应道：“我没意见，只是，在下认为，此事不急，在乡试之后再考虑成立学社如何？” 听到叶轩墨没有反对后，这些学子也都笑着点点头答应着。 “好，那便乡试之后再成立，希望到时候咱们学社全员举人！” 时间来到八月初六那天，本次负责考试的所有考官们都进入到这考场之中，在举行了上马宴后，这内外帘官便分开了，这内帘官进入这后堂内帘之中，由本次监试的锦衣卫封门之后，这内外帘官便不能来往了。 八月初八那日天都没亮，叶轩墨一行人便起床准备考试，这叶府为府上所有参加乡试的学子都准备了乡试需要用到的工具，吃食。 “轩墨贤弟，你这家族也太贴心了，所有东西都给我们准备好了。” 叶轩墨一听这些学子恭维的话语后，他笑着说道。 “诸位兄长，大家仔细检查检查可有遗漏，若无遗漏，那我们便准备前往贡院开始了。” 出门之后，这些学子便看到大街上一位位朝贡院赶去排队的学子。 等一行人坐上马车后，他们之中就有不少学子开始紧张起来，对于绝大多数学子来说，这乡试是科举考试中最重要的一关。 过了这一关，可谓是鱼跃龙门，过了就是举人，就变成了乡绅阶级，是可以做官的，和之前的小秀才是两个天地。 叶轩墨发现他们这表情后，笑着开口道：“各位兄长莫要紧张，就把他当做一场测试就是了，不要给自己心理压力。” 与此同时，这远在袁州的叶大海也带着叶苏氏和叶苏荷二人前往这附近的道观之中。 “道祖在上，自小宝那孩子出世以来，我可没少给您供奉香火，我只求您帮我这一次，让我家小宝中一次解元，若是真中了解元，到时候我给您修缮道观。” 叶苏氏听到叶大海这祷告的话后，也带着叶苏荷参拜起来。 “小妮，我们一起求道祖保佑你大哥，肯定能中的。” 第86章 乡试(二) 越往这贡院走，这人越多，见状，叶典庆朝着马车内的叶轩墨说道。 “轩墨，这马车是进不去了，我们只能徒步过去了。” 一炷香之后，叶轩墨一行人总算是来到这贡院外，看到这队伍后，李文杰就忍不住的吐槽道：“这可怕了，夫子说了，他当时考试的时候，寅正时分来都不用太排队，现在倒好，咱们寅初二刻到这里，就已经有这么多人排队了。” “哎，没办法，总有人想要早点进入考场，你想我也想，自然就将入场的时间提前了。” 随后，叶轩墨便去领取了木炭，蜡烛。 看到自己这一大盆木炭后，叶轩墨就知道是叶家已经打点过了，原本他还担心下过一场秋雨的晚上会有着凉的风险，现在倒是不必担心了。 一行人终于来到这龙门之后，这负责搜身的差役就走了过来。 “几位公子，烦请脱下衣物，我们需要仔细检查。” 听到这差役的话后，叶轩墨一行人虽然有些不满，但还是不会表露出来，毕竟这是所有学子都需要过的一道程序。 仔细搜查没从几人身上搜到这小抄之后，这些差役还略微有些失望，毕竟这要是能抓一个作弊者，那可是能得好几两赏银的。 查验之后，这差役非常恭敬的将东西送还给几人，并一边致歉道。 “几位公子刚刚真是多有得罪了，小的也是奉命行事，还请您不要往心里去。” 看到自己面前不断赔笑着的差役后，叶轩墨几人纵然心中有些怨气，也没有多说什么。 可当他们刚刚跨过第一道龙门，就听到背后传来一阵怒骂声。 “你这家伙，看着老老实实，没想到居然暗地里做些这样的小动作！” 听到这动静后，叶轩墨一行人便朝自己身后看去。 只见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被两个差役左右架住，这地上还散落着一些小纸条。 这男子见状赶紧挥舞双手辩解道：“这不是我的，我都参加几次秋闱了，怎么可能犯这种错误，定是有人想要暗害于我！” 可是，这些差役却并不打算搭理这家伙，直接给他戴上枷锁，然后便将他带走了。 看到这一幕后，李文杰忍不住的叹息道。 “哎，看这位兄台的表情似是没有作假，或许真的是被人给陷害了。” 叶轩墨听到李文杰这话后，拍了拍他说道。 “文杰兄，别看了，走吧，现在要怪也只能怪此人出发前没有仔细检查自己的衣物。” 这第二道检查则是核对考生信息，防止有冒名顶替的考生出现。 几人自然也非常顺利的通过第二关考核。 过了这第二道龙门后，叶轩墨一行人便来到这监试官面前抽取考舍编号。 “天灵灵地灵灵，一定不要让我抽到漏雨，漏风的考舍。” 很快，几人便抽取了各自考舍的竹签，在登记之后，几人互相道别。 “几位兄长，我们所在的考舍都相隔甚远，那便在此别过了。” 按照这竹签上的编号，叶轩墨找到了自己所在的号舍，圣字五号。 看着自己这号舍，叶轩墨也比较满意的点点头，虽然也和其它号舍一样积满灰尘，但好歹这两块木板没有腐朽，这顶棚还算结实，也没有看到蛇虫鼠蚁。 至于这号舍内的物品，有两块木板，答题时一上一下，睡觉时并在一起，还有一个炉子，学子可以用来做饭，也可以用来生火驱寒。 随后，叶轩墨便从自己的竹篮中拿出一块抹布，将自己这两块木板擦拭一番。 整理好一切之后，叶轩墨将这两块木板上下放好，摆好笔墨便闭目养神等待开考，毕竟这寅时（凌晨3点）就起床准备考试，还是有点睡眠不足。 叶轩墨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到一阵鼓声，随后又听见一声洪亮的“开考时辰已到，落锁！” 随即，这贡院的各门门锁落下，从此刻起，至考试结束，内外隔绝。 与此同时，这些考官的房间内，这主考官汪俊将这考卷的密封袋拿出，并将其展示给所有的考官以及监试官。 “诸位同僚，此次江西乡试考卷为密封状态，若无异议，我便揭开封条了。” 随后，汪俊当着所有人的面前，将这封条撕下，将里面的考卷取出。 很快，叶轩墨便在位置上拿到了本次乡试的考卷，答卷以及草稿纸。 拿过考卷看到这上面的题目后，叶轩墨笑着点点头。 “还好，不难，既然如此，那便先吃个饭。” 此时，叶轩墨周围号舍的学子已经支好锅正在做饭了，闻到他们这香味，叶轩墨也不甘示弱的将自己的小锅支了起来，看到这竹篮里准备的食材，叶轩墨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不久后，叶轩墨周围这些学子闻到叶轩墨那传来的肉香味，他们一个个看着自己锅中的咸菜滚豆腐都忍不住的吞咽着口水。 “此子怕不是来考试的，反倒是来这郊游来了。” “看此子这模样，一看就取不到好成绩。” “若是赣州府如前朝一般为江西首府，本少怎可能在此吃粥喝稀。” 吃了个七分饱后，叶轩墨便干净利落的收拾好自己的厨具，便做回原位开始答题。 第一场考试有三道四书题，每道题都要求写二百字以上，这四道经义题则要求更高，需要最少三百字。 按照惯例，这四书题决定考生命运，关乎考生能否录取，这五经题则是关乎考生未来，关乎这考生的排名。 而这首场考试自然是重中之重，不仅仅对于考试成绩而言，对于考生的心态也是一个考验，只有第一场不紧张，这后面才好作答。 拿起答卷，叶轩墨写上自己的姓名、籍贯、年龄以及自己父亲、祖父、曾祖父的姓名。 看到这第一题“子谓颜渊曰：‘用之则行，舍之则藏，惟我与尔有是夫！’” 这意思是孔子对颜渊说：“受重用时，就展露才华；不受重用时，就韬光养晦。只有我和你能做到！” 这一题其实表现出了孔圣人的洒脱，用之则行，舍之则藏，这用之则行，是儒家的入世精神，所以叶轩墨就打算从这方面入手。 第87章 乡试(三) “圣人行藏之宜，俟能者而始微示之也。” “盖圣人之行藏，正不易规，自颜子几之，而始可与之言矣。” “故特谓之日:毕生阅历，只一二途以听人分取焉，而求可以不穷于其际者，往往而鲜也。迨于有可以自信之矣。而或独得而无与共，独处而无与言。此意其托之寤歌自适也耶，而吾今幸有以语尔也。” “……” “有是夫，惟我与尔也夫，而斯时之回，亦怡然得默然解也。” 因为主考官是汪俊和李叔正的缘故，叶轩墨写起来没有丝毫的心理负担，毕竟自己和这两位前辈接触较多，对于他们二人的风格还是比较熟悉的。 之后的两道四书题的难度也与这一题没什么太大的差别，毕竟这是乡试，是非常正规的考试，一般不会出现非常变态的截搭题，当然了，若是遇上了，便是你自己倒霉。 叶轩墨做完这三道四书题后，他将自己的草稿仔细检查两遍，确定没有错别字和犯讳的地方之后，这才誊写到答卷上，弄完之后，叶轩墨便将这些卷纸全部收起来。 因为这四书题对于顶尖学子来说，都比较简单，是很难拉开差距的，所以每一步都需要小心谨慎。 随后，叶轩墨便再次起锅做饭，吃完之后，叶轩墨也不着急继续答题，将两块木板拼在一起，背靠墙壁小憩着。 醒来之后，叶轩墨便继续作答五经题。 不知不觉中，这天色已暗，叶轩墨见状也不打算继续作答，毕竟这乡试三场，每场可都是连考三天，时间还算充裕，养足精神，才是正道。 小心放好考卷，叶轩墨便将这炭火点了起来，毕竟这刚刚下过一场大雨的秋天还是有些凉爽的。 特别是当叶轩墨无意间瞥到这其他学子靠抖动驱寒的模样后，他就忍不住的为自己点个赞，这回归叶家也不算吃亏，毕竟这要是放以前，那自己估计就和这些瑟瑟发抖的学子没什么两样，那木炭也就够他们做几顿饭的。 听到这贡院外传来的鸡鸣声，叶轩墨也从美梦中醒来。 醒来之后，叶轩墨下意识的抖动着身体，察觉到自己的身体没有异样后，他就开始起床准备早饭，这时他就听到自己号舍附近的学子们似乎都有些着凉了。 听到这些动静后，正在弄早饭的叶轩墨就开始思考起来。 “八月的温度就这么低吗？该不会是寒潮吧？甚至是说小冰河时期？” 前世的明朝末年就经历了小冰河时期，这一年的气温都比平时要低，夏天大旱与大涝相继出现，冬天则奇寒无比，连广东等地都狂降暴雪。 当初叶轩墨和室友侃天侃地的时候，不止一次讨论到这明末的小冰河时期，他一度认为小冰河时期的到来，加速了明朝的灭亡。 而此时的大周也出现小冰河时期的话，会不会也加速灭亡呢？ 突然，叶轩墨回过神来。 “诶，我想那么多干什么，现在我连个举人都不算，真是瞎操心。” 很快，叶轩墨便熬到了第三天，这天一早，叶轩墨就发现自己周围号舍的学子都有不同程度的感冒。 一想到这后世医学，叶轩墨赶紧用毛巾掩住口鼻，在检查自己这消息都没有错误之后，叶轩墨便静静等待着考试结束。 因为本朝曾经出过一次非常严重的乡试舞弊，以至于从那次之后，这乡试便不允许提前交卷，除非你选择弃考，当然了，弃考者也不允许走出考场，而是会被带到环境比号舍好十倍不止的单间等候考试结束。 duang~！ 随着一阵钟声响起，这江西乡试第一场也宣告结束，这负责号舍的官兵开始依次收取学子考卷，这个时候，你就不能再答题了，不然会被直接取消成绩。 这些官兵将这些试卷收集起来之后，就送到这监试官处。 由监试官糊名，糊名之后，就转交给这些书吏誊写，等誊写完毕后，还有专人负责对照誊写的试卷和原卷，经过三人核对后，方可将这誊写后的试卷交到这考官这里。 之所以这么复杂，那便是为了尽可能的保证这乡试的公平性，毕竟这乡试是普通学子逆天改命的机会。 来到考官这里之后，还有几道繁琐的程序，先是由阅卷官继续初审，初审过关后，这阅卷官会在考卷上用朱笔画一个圆圈，再往上递交给同考官，同考官满意，便再画一个圆圈。 之后再转交给这副主考官，副主考官满意也会画一个圆圈，最后转交给主考官，主考官满意后便会再画一圈。 一般情况下，若一张考卷上没有画满四个圆圈，那就与举人无缘。 当然了，一切皆有一线生机，主考官拥有一项特权，那便是从前三关淘汰的试卷中选取自己认为过关的考卷，然后再由诸位考官一同评判。 只是这种情况越来越少了，现在的主考官都不愿意去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这第一场考试结束，所有学子都可以走出考场吃一顿好的，和自己的亲戚朋友唠唠家常，亦可以好好的休息一下，等待第二场考试的开始。 当叶轩墨踏出龙门的那一刻，这日夜等候在此的叶家子弟就瞬间围拢到叶轩墨的身边。 “轩墨，感觉怎么样，这几天天气不对劲？没有着凉吧？还有这乡试考试难不难啊？中举有没有把握啊？” “轩墨，这几天你辛苦了，要不我们直接抬你回去吧？” 叶轩墨听到叶典庆这关心的话语后，他自信的点点头。 “中举是必然的，只是这解元之位还不好说，毕竟这题目出的都中规中矩的，应该不止我一个人能答的漂亮，若要拉开差距，还是要看后面两场。” 听到叶轩墨这话后，叶典庆一行人就放松的点点头。 现在他们可是和叶轩墨紧紧的绑在一起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叶轩墨未来的地位越高，他们自然越高兴。 回到叶府后，叶轩墨一行人饱餐一顿，随后洗漱一番，随后就赶紧睡了，毕竟这考场睡得也不舒服，再加上第二天凌晨又要去排队考试，所以能多休息一会，就尽量多休息一会。 次日寅时，叶轩墨一行人又再次踏上了征程。 第88章 乡试(四) 这流程和第一天一般无二，只是这考舍需要重新抽取，也算是防止舞弊的一个手段。 而这第二场考试为五经一道，并试诏、判、表、诰一道，并且这议论文要求在300字以上。 虽然这第二场考试没有第一场重要，也没有第一场难度高，但是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来到自己的新考舍，仙字第十号，看到自己这考舍的环境，发现这考舍的顶棚居然有些缝隙。 “哎，没想到我居然能抽到这种极品的考舍，只求这几天莫要下雨啊，要不然这外面下大雨，我这考舍里面下小雨。” 随后，叶轩墨从自己的竹篮中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油纸糊顶棚，幸亏叶家事先考虑到了这种情况，给他准备了这种防水的油纸。 开考的鼓声响起后，这负责叶轩墨这一块的官兵就给这些学子分发考卷。 接过试卷后，叶轩墨就直接动笔开始书写起来，这种应用文对于叶轩墨来说可谓是小菜一碟。 在第二场考试的第二天下午，叶轩墨便将这试卷做完了。 做完之后，叶轩墨就开始无聊的打量着四周。 在一声钟声响起之后，本次江西乡试第二场也宣告结束。 熬过这第二场考试后，这些学子的脸上都露出了笑容，毕竟这苦难的日子快要过去了。 当叶轩墨回到叶府后，他就发现李文杰几人都有或多或少的感冒症状。 “几位兄长，这晚上的天气稍微有些凉爽，你们这炭火可不能停，等下我再让他们备一些中药，你们在考场的时候也要坚持喝药。” 听到叶轩墨的话后，李文杰几人便非常高兴的点点头。 “那便多谢轩墨了。” 次日寅时，叶轩墨便看到李文杰几人的脸色好了不少，这才放心的说道：“几位兄长，若是真的坚持不住，那可千万莫要硬扛着，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李文杰听到叶轩墨的话后，他眼神坚定的摇摇头。 “不了，好不容易走到了现在，若是现在放弃，那我会后悔的。” 看到李文杰这如此坚定的眼神后，叶轩墨也不好多劝，只能叮嘱道：“那文杰兄，这药可一定要记得吃，晚上这炭火也别停，千万不要加重病情。” 第三次进入这考场，叶轩墨轻车熟路的找到自己的新位置，贵字第六号。 也到了最考验学子功底的一场考试了，本场考试会一共五道策论题，每一道策论都结合当时的实事政务，这也是最看主考官心情的题目。 就比如这一次第一题的考试题目为“倭患”，若学子答得怀柔手段，而这主考官却是主战一派，那你的策论在人家眼中无疑是最低等的。 本场考试的第三天下午，叶轩墨才将五道策论题目全部誊写完毕，五篇文章每篇字数都在一千字上下，看着自己这策论，叶轩墨非常满意的点点头。 “哎，若是自己能够将这封答卷收藏该多好啊！让这后世之人也能欣赏我的墨宝，到时候这也算是古董了，一张一套房不过分吧。” 稍作休息，这象征着乡试结束的钟声响起，这些官兵也激动的收着这些考生的答卷，毕竟他们总算是解放了，这几天都站在同一个地方，没有别的事情做。 这些考生好歹还能看看自己的考卷，他们就只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使得这些考生一旦有什么动静，他们就会过去凑热闹。 当这些考生踏出龙门之时，这第一场考试的所有誊写试卷已经经过专人核对无误送到这考官的考房之中。 几位主考官之首汪俊看着所有考官严肃的交代道：“诸位同僚，这些考卷都是许多学子寒窗十载甚至二十载的心血，还请诸位考官严肃对待。” “请各位考官想想自己当初寒窗苦读时，得知自己中举时的喜悦，希望大家不要忘记自己的初心，本官明确告诉各位，我会进入每个考场搜寻被罢落的考卷。” “若是被本官发现有良才被诸位恶意罢落，那就请你好好说说这罢落理由，若是这理由不足以说服本官，那本官说不得就要治罪于你了。” 听到汪俊这话后，有几位原本还打算偷懒的阅卷官便打起精神来，这位可是大学士出身，想要整治自己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下官保证认真仔细阅读每一份考卷，不让辜负任何一位考生。” “下官也一样。” “下官同样如此！” 汪俊看到他们这严肃的表情后，他非常满意的点点头。 “嗯，既然如此，本官自然是相信你们，那各位阅卷官便开始阅卷吧，我等就先行离开了。” 与此同时，这乡试结束之后，这些学子都默契的选择先回去洗漱，补觉，毕竟这贡院内的环境真的不敢恭维。 次日一早，叶轩墨一行人也都满血复活。 一直守在叶轩墨门口的叶典庆看到他出来之后，非常关心的开口道：“轩墨，你醒了，府里已经准备好了饭菜。” 叶轩墨看到叶典庆这略带疲惫的模样后，他有些感动的点点头道：“好了，武正（叶典庆字）兄长，辛苦你了，你也下去休息吧。” 吃完饭后，周文浩看向叶轩墨笑道：“轩墨，好不容易考完了，要不要出去放松放松？” 一听周文浩这话后，这其他的学子瞬间就激动起来，似乎是都知道周文浩是什么意思，就连李文杰和赵文卓二人也忍不住的附和道。 “文浩兄此意深得我心。” “啊，三年之期已过，确实可以稍微放松一下了。” 此时，叶轩墨虽然不知道他们一个个是什么意思，但也不好驳了众人的面子，便点头答应着。 “既然诸位兄长都有所打算，那便去吧。” 很快，一行人便来到了这南昌府夜晚最繁华的地方——青楼一条街。 叶轩墨刚一踏入这条街后，他就明白这几位兄长是来干什么的了，无非就是要么精力旺盛，要么就是觉得本次乡试考试太难，受到打击需要安慰。 周文浩几人看到叶轩墨这踌躇的模样后，笑着将他架了起来。 第89章 豪杰楼 “轩墨，别紧张，放轻松，这逛青楼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你需要学会适应，毕竟未来你踏入官场，少不得要来这种地方应酬。” “就是，好不容易把你骗到这里，你还想跑，哥几个和你住一起这么久，肯定要帮你度过你的难关。” 紧接着，一行人就来到这南昌府最大最豪华的豪杰楼。 这青楼的名字是不能随便取的，只有高级的才能取楼、院、阁、馆，这种地方的女子都是最少有一技之长傍身，且有一定的文学功底，是学子们最喜欢来的地方。 毕竟一个学子想要出名，除了参加诗会，文会那种场合，还可以通过在青楼为这些名妓写诗词，由她们帮自己宣传，毕竟这好的诗词也能提高她们的知名度，能够让她们赚更多的钱财，方便自己赎身。 来到这豪杰楼的一个包房内，这豪杰楼的小厮便为众人端来了酒菜。 “诸位客官慢用，可有熟悉的姑娘？” 周文浩听到这话后，笑着点点头道：“嗯，婉容姑娘可还在？” 这小厮听到周文浩的话后，就朝着他笑道：“在的，只是婉容姑娘最近这身价有所上涨，不知这位公子可备足了银子？” 周文浩一听这小厮这话后，有些好奇的看了他一眼问道：“涨到多少银子了？” “回公子话，已经涨到三十两银子了。” 此言一出，周文浩都感觉有些不可思议，这才多久没见，这婉容姑娘的身价居然翻了十倍不止，但是自己也不能在兄弟们面前丢面子。 “嗯，去请来吧，顺便再多请几个姑娘来，身价不用太高。” 说完之后，周文浩便从怀中掏了一锭银子交到这小厮的手中。 这小厮接过周文浩递过来的纹银后，他就非常高兴的点点头道。 “谢谢公子。” 此时，坐在叶轩墨身边的李文杰看到他这奇怪的模样后，他就笑着开口道。 “轩墨，是不是觉得很贵，我告诉你，这还只是请人家姑娘陪你喝酒的钱，你若想更进一步，那要么你能在酒桌上赢得姑娘的喜欢，要么就继续掏更多的银子。” 一听这解释后，叶轩墨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很快，这一众姑娘便来到了叶轩墨一行人的包房内。 叶轩墨看到这些女子后，他的情绪就莫名的波动起来。 随后，这为首的婉容姑娘看着在场的学子行了一礼笑道。 “接下来就让奴家为诸位公子弹奏一曲吧。” 此言一出，周文浩率先鼓掌解释道：“好，诸位有所不知，这婉容姑娘的古筝可谓一绝。” 其他学子一听周文浩这话后，也都笑着点头道。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洗耳恭听了。” 此时叶轩墨看到李文杰他们与这些女子有说有笑的模样后，他就只能自顾自的吃起自己面前的青豆。 毕竟作为一位新世纪遵纪守法的小年轻，他什么时候见识过这种场面。 而坐在叶轩墨身边的那位姑娘看到叶轩墨这模样后，自然也明白自己身边这位公子怕是第一次来这烟花之地，便也没有做些其他的举动，而是笑着推荐道。 “这位公子，这八月正是吃蟹的好时节，本楼有上好的大闸蟹，可要来几笼？” 正无聊的叶轩墨听到这话后，笑着点点头。 “那便来一笼尝尝。” 很快，这一笼大闸蟹便被端了上来，一旁还放着一套精美的工具。 “这位公子，此乃蟹八件，专门为吃蟹所制，不如就让奴家为公子拆蟹？” 看到这位美女熟练的使用蟹八件将这大闸蟹拆开后，他不知为何突然升起一个想法，那便是这顿饭似乎不亏。 几首曲子下来，这一众学子也与身边的女子熟络起来。 就在这时，一位锦衣少年也来到了这豪杰楼中，他看着一旁服务的小厮安排道：“去将婉容姑娘给我请过来。” 这小厮听到这少年郎的话后，非常抱歉的朝着他解释道：“宇公子，这乡试刚刚结束，咱们豪杰楼全是前来放松的学子，这婉容姑娘已经被别人请走了。” 这锦衣少年听到这小厮的话后，看着他问道：“被何人请走了？身份可有本公子高？若是比本公子高，你就当我没说过，若是没有本公子高，那你便告诉他们，今儿他们的消费本公子请了，让他们将婉容姑娘送回来。” 当周文浩听到这小厮的话后，他就笑着摇摇头拒绝道：“回去告诉那位公子，这豪杰楼也不是他家开的，若是真喜欢婉容姑娘，那便让他下次早点来。” 这锦衣少年从这小厮嘴中得到答案后，他的嘴角挂上一抹邪笑。 “告诉我，是哪间的客人，本公子去见识见识，本公子给你五两银子。” 这小厮一听这话后，他赶紧摇摇头拒绝道。 “公子，你知道的，我们做这行怎么能暴露客人的信息呢。” “十两银子。” “公子，这不是钱的事情……” “二十两银子。” “宇公子，这……” “三十两。” “宇公子，其实出门在外交个朋友也不错，他们是二楼春风门内的客人，不过您可别在这里找麻烦啊。” 听到这小厮的话后，这锦衣少年笑着点点头答道。 “你放心，本公子不傻，最少也要等乡试放榜之后再找他们的麻烦，若是他们中举，那婉容姑娘就让给他们了，若是没中举，那就别怪本公子不客气啦。” 此时，这李文杰几人看向周文浩问道。 “文浩兄，不会有什么麻烦吧？” “是啊，咱们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周文浩听到李文杰几人这紧张的话语后，他笑着摆摆手道。 “不必担心，这豪杰楼背后的老板可不简单，这家伙若是敢在这地方闹事，那自然会有人抬他出去的。” 几人一听到周文浩的解释后，也都放松下来。 可是，不久之后，他们的房门便被敲响，一位锦衣少年从门外走了进来。 看到这男子后，周文浩脸色不善的看着面前的少年说道。 “阁下何人？为何要无缘无故闯入我们房间？” 第90章 意外 这锦衣少年听到周文浩的话后，他便朝着周文浩几人拱拱手道歉道。 “诶？此地难道不是冬雪门？哎呦，还真是走错了，各位兄台真是抱歉。” 此时，他突然看到了春风门内坐在角落里吃蟹的叶轩墨。 发现叶轩墨似乎有些眼熟，定睛仔细一瞧，他的表情瞬间就变得高兴起来，快步来到叶轩墨的身边，看着叶轩墨一脸激动的问道。 “阁下可是当年那位写出《滕王阁序》的叶轩墨？” 叶轩墨看到自己面前如此激动的少年郎后，就有些摸不着头脑的点点头答道：“不错，在下便是，阁下何意？” 这锦衣少年听到叶轩墨的答案后，朝着叶轩墨拱拱手道：“哎呀，没想到真是轩墨，在下对轩墨可是仰慕已久，我一直都记得那天，你力挫群雄，写出一篇传世名作，那气势深深的印在了我的脑海里，至今仍不曾忘。” 此言一出，叶轩墨这才明白，这位少年郎居然是自己的粉丝。 “阁下客气了。” 这锦衣少年听到叶轩墨的话后，他转头看向众人笑道：“诸位，在下布政使司右使之子宇光洙，字正和，今日在下无意打扰，为表歉意，今日消费由本公子请了。” “相逢即是缘，来，我敬各位一杯。” 说完之后，宇光洙便从一位女子手中接过一杯美酒，一饮而尽。 众人看到宇光洙这豪爽的模样后，也都被他感染，一个个也端起酒杯和他对饮一杯。 随后，这宇光洙就直接坐到叶轩墨的身边，非常热情的和他畅聊起来。 不知不觉中，时间悄然流逝。 叶轩墨忍不住的开口道：“哎，正和兄，这天色已晚，不如我们下次有机会再聊如何？” 宇光洙听到叶轩墨这话后，他瞬间就明白叶轩墨什么意思了，只能有些不尽兴的说道：“那好吧，轩墨贤弟这年纪确实不应该留宿于烟花之地，那我们下次再聚，我听闻轩墨贤弟有意组建学社，可有此事？” 叶轩墨听到宇光洙这话后，有些惊讶的看了他一眼，毕竟这种事情应该只是在小范围内流传的消息才对，为何他也会知道。 “不错，在下确实有这打算，大家凑在一起互相交流，总比自己一个人闭门造车要好的多。” 一听叶轩墨这话后，宇光洙便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轩墨贤弟，为兄有个不情之请，那便是这学社成立之时，可否邀请为兄一同加入其中？” 看到宇光洙这表情后，叶轩墨笑着点点头。 “自然可以了，我们学社有正和兄加入，那便是如虎添翼，少不得要担任一个副社长的职位，只希望正和兄莫要嫌弃才是。” 继续畅谈一番后，宇光洙便热情的送叶轩墨离开豪杰楼，此时的周文浩一行人早就被身边女子邀请至三楼去了，哪里还管的了叶轩墨。 与此同时，这南昌贡院考场内，这一位阅卷官看着自己面前的这份考卷笑了起来。 “不错，此卷的主人有解元之才，只可惜不知这考卷为何人所答。” 这房间内的其他阅卷官听到这话后，也都被这阅卷官吸引过来，毕竟这乡试考卷太多了，良莠不齐的，看得着实头疼。 若是能够品鉴到好的文章，说不定能缓解一下头疼。 此时，一位来自九江府的阅卷官看完这篇文章后，他的嘴角就露出了一丝微笑，他已经看出这篇文章是出自何人之手。 毕竟叶轩墨在白鹿洞书院求学这么久，他也不止一次批改过叶轩墨的考卷，对于叶轩墨的答题风格还是比较熟悉的。 “嗯，看来志帆兄运气不错，居然能够找到这等解元之才的考卷，有此考卷，到时候主考官大人也不会挑你的毛病。” 这被称之为志帆的阅卷官听到这位九江阅卷官的话后，他非常高兴的点点头。 随后在这考卷上写上“高荐”二字并用朱笔将这“高荐”二字圈起来，表示自己很看好这份考卷，希望同考官能够重视。 很快，这篇文章便被这位阅卷官亲自送到他直属的同考官的案头上。 这位同考官看到这文章后，也开始仔细品鉴起来，看完叶轩墨的文章后，他也有些满意的点点头。 “不错，此卷的四书题答得都不错，上上之选，就连这五经文亦是不错，此考卷确实当得高荐，既然如此，那本官自然也要成人之美。” 这同考官说完之后，就提笔在这考卷上写下“高荐，亚魁及以上”几个字并用朱笔圈出，随后他便起身想要亲手将这考卷送至副主考官处。 将这考卷送至副主考官处后，这位同考官看向这位副主考官笑道。 “甘大人，此文我认为是极好的，解元之位也有一争之力。” “嗯，我知道了，放下吧。” 这位姓甘的副主考官此时的脑袋却是昏昏沉沉的，这天气变幻莫测，就连他也着凉发烧了。 当他刚要拿起这份考卷查看，就听到这门外传来差役的声音。 “甘大人，您要的风寒汤剂准备好了，医师说了，这风寒汤剂要趁热喝，不然就没效果了。” 这位姓甘的副主考官听到这话后，赶紧起身前去服用汤剂，毕竟这批卷之地是不允许吃饭，喝汤汤水水的。 就在这开门之际，一阵微风拂过，叶轩墨的考卷就这样飘落到那堆被副主考官罢落的试卷之中。 一剂发汗的汤剂下肚，这姓甘的副主考官便感觉舒服许多。 而他面前的这位医师赶紧叮嘱道：“甘大人，喝下这汤剂之后，您便回去睡一觉，晚上盖好被子，第二天差不多就能好了。” 这位姓甘的副主考官听到这医师的医嘱后，他顺从的点点头。 “多谢医师费心了，我晓得了。” 大不了明天多花点时间，将今日的考卷批了就是，当天晚上，这甘姓副主考官只觉得浑身发烫，整个人睡得晕晕乎乎的。 次日一早，这位甘姓副主考官只觉得浑身一阵轻松。 “嗯，舒服了，那便让本官看看这些人送了些什么样的考卷上来。” 此时正在家中研读功课的叶轩墨却并不知道自己的考卷已经在无意间进入这被罢落的考卷之中。 第91章 马场 叶典庆看到叶轩墨又在研读功课后，他笑着开口道：“轩墨，他们都出去潇洒，放松了，你为何不去？” 叶轩墨听到叶典庆的话后，他开口解释道：“不知为何，我心中总感觉有一丝不安，只有读书才能使我放松。” 听到叶轩墨的回答后，叶典庆就有些疑惑。 “不安？何事能让你感到不安啊？难不成有刺客？不可能啊，谁敢来叶家刺杀你，至于这科举，你都说了中举是必定的，要我说啊，这还是你的心理作用，出去散散心或许就好了。” 叶轩墨听到叶典庆这话后，他也觉得有些道理。 “确实，说不定真是心理作用，毕竟这乡试对我来说，真是太重要了，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出去逛逛。” 此时，李文杰一行人也精神饱满的从院外进来，一个个全然没有了乡试时的那般苦闷。 叶轩墨看到众人这模样后，他就笑着打趣道：“各位兄长，你们这精神恢复的不错啊，若是放到以前，我定要拉着各位兄长去我家为我家犁二里地。” 一听叶轩墨的话后，他们这一行人便笑了起来。 “使不得，使不得，我们这都是托轩墨的福啊，这宇公子还真阔气，把银子全掏了，对了，这宇公子还请我们转交给你一封邀请函。” 叶轩墨听到这话后，也有些好奇的开口问道。 “哦，是何邀请函？” 周文浩看到叶轩墨这好奇的模样后，便将这份邀请函递了过去。 “是南昌神俊马场的邀请函，这神俊马场的马匹都是从北方运来的良驹，可比咱们本土的马匹强多了。” 叶轩墨听到这话后，瞬间就来了兴趣，毕竟自从学会骑马之后，他就特别想拥有一匹属于自己的良驹，就像后世想要买豪车一般。 打开这邀请函一看，发现时间是今天下午，看到能够携带护卫，好友一同前往后，叶轩墨便招呼众人收拾东西出发。 午时刚过，叶轩墨一行人便来到这神俊马场之中。 看到叶轩墨这一行人的身影后，这宇光洙便从马场内走出来迎接叶轩墨一行人。 “正和兄，太客气了，怎么还能劳烦你出门相迎。” 一进入这马场后，叶轩墨便愣住了，只见这草地上一眼望去全是良驹，他一开始还以为这神俊马场是那种重质量不重数量的马场。 随后，叶轩墨就有些紧张的开口道：“正和兄，此地有多少良驹？” 宇光洙听到叶轩墨这话后，他笑着开口为叶轩墨解释道：“应该有个几千匹，都是从北方运来的，无论是姿态还是其他都比我南方马匹要好。” “这神俊马场的主人不要命了？这马匹可是和盐，铁一样是官府管制的物品，这几千匹都够把他九族杀两个来回了。” 本朝规定，平民之家一户最多拥有三匹马，秀才之家二十匹，举人之家五十匹，进士家中二百匹，超过就罚，超的越多，罚的越重，毕竟你囤这么马匹想干什么，造反？ 宇光洙听到叶轩墨的话后，笑着解释道：“莫要紧张，此地是滕王的产业，滕王乃是当今天子的胞弟，别的亲王只有一千骑的护卫，而滕王却拥有四千骑的护卫，这里便是滕王麾下的养马场。” “平时滕王便将此地对南昌各家族子弟开放，收取钱财维持运转。” 叶轩墨一听这话后，瞬间就明白了，怪不得此地会有如此多的良驹。 随后，这宇光洙便将叶轩墨邀请到这养马场的院落中，看到这围栏中的一匹匹骏马，宇光洙笑着开口道：“轩墨贤弟，这些马厩中的马匹都是无主之马，可以骑出去跑跑，可有兴趣与为兄赛一个来回？” 叶轩墨听到宇光洙的邀请后，笑着点头答应道。 “好啊，既然正和兄开口相邀，小弟自然答应。” 叶轩墨挑了一匹顺眼的白马后，就直接骑了上去，宇光洙看到叶轩墨三两下就将这白马制服后，他便笑着开口道。 “没想到轩墨你的马术这么好，既然如此，那我们便从此处，跑到那木房外。” 叶轩墨一听这话后，直接就策马奔驰而去。 “轩墨，你抢跑了。” 一阵玩闹之后，一行人便来到这育马场之中。 这神俊马场的管事来到几位的身边，看着他们笑着说道：“各位公子，在下是这神俊马场的管事，这边都是良驹的后代，绝对不会比马场里的那些马差的。” 叶轩墨听到这管事的话后，他笑着点点头答应着。 “那便多谢了，我先随便看看。” 开始观察这些马匹后，叶轩墨就开始思考起来。 根据遗传学，这好马与好马的后代大概率也是好马，所以，应该问问这马场之中最好的那几匹马的后代在什么地方。 这位管事听到叶轩墨的话后，他有些抱歉的说道：“这位公子，那些马匹被我们郡主看上了，说是准备送给一位姓叶的公子当做乡试的贺礼。” 叶轩墨听到这话后，他就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哦，是吗，那便算了。” “公子，我们这还有其它的好马，不再看看了吗？” 一听这话后，叶轩墨摇摇头道。 “不必了，我想用不了多久，我会再来的。” 离开这马场之后，叶轩墨也感觉自己的心情放松了许多。 几日后，这江西乡试考场内。 这汪俊看着自己面前这些呈上来的考卷心中暗自有些奇怪。 最熟悉的李叔正看到汪俊这奇怪的表情后，便来到他的身边，笑着开口低声问道：“抑之（汪俊字）你这是怎么了？为何一副这样的表情？” 汪俊一听到李叔正的问话后，他附到李叔正的耳边轻轻说道：“克正（李叔正字），我觉得有点不对劲，你可曾见到轩墨的考卷？我不相信这小子会在这么重要的考试中出错。” 李叔正听到汪俊的话后，他的眉头也皱了起来，仔细思索一番之后，他也有些奇怪的摇摇头道：“不曾见过，莫不是这孩子在乡试的时候改了答题风格？” 一听这话，汪俊便赶紧摇摇头。 “不可能，轩墨这孩子必定知道是你我二人主考，怎么可能临时改变答题风格？” 第92章 放榜之日 听到这回答后，李叔正便开口道：“那会不会是在其他二位主考官那里，只不过是觉得不够亚魁及以上，故而没有拿过来？” 一听这话后，汪俊也觉得有几分道理。 “走，去其他二位主考官那看看。” 当汪俊和李叔正二人出现在这另外两位主考官这房间后，他们二人立马从位置上站起，非常恭敬的看着二人问道。 “二位前辈至此可有什么吩咐？” 这二位致仕前可是达到了大学士的官职，那可是文人的巅峰，对于他们来说，这二位就是榜样。 汪俊听到这话后，笑着摆摆手道：“不必紧张，没别的事情，就是过来看看你们这里可有什么好文章？让我们也品读品读。” 这二位主考官听到汪俊的话后，瞬间就反应过来，赶紧拿起自己手边这些自己认为好的考卷递了过去。 汪俊和李叔正二人看到之后，非常热情的接过这些考卷，查阅一阵后，二人都皱起了眉头。 一看汪俊和李叔正二人这表情后，他们两个就有些紧张的问道。 “二位前辈，莫非这些考卷有什么问题？” 此言一出，汪俊便立刻摆摆手解释道：“不不不，这些考卷确实都不错，一看就是仔细批阅过的，这段时间辛苦了，乡试之后老夫设宴，到时候你二人可要赏脸。” “一定，一定。” “前辈相邀，晚辈自然必定到场。” 离开这两位主考官的房间后，汪俊就有些奇怪的开口道：“这边也没有，莫非轩墨那孩子真改风格了？” 李叔正听到这话后，笑着摇摇头答道：“不一定，许是轩墨这孩子不走运，这考卷被压在了最底下，所以这些阅卷官还没有看到。” 汪俊听到李叔正这有理有据的分析后，这才放松下来。 “定是如此，要不然，我不理解轩墨那孩子的考卷为何还没到我们手上。” 又过了两日，这第一场考试的考卷被全部批改完毕。 汪俊看着自己面前摆放着的两百余份考卷陷入了沉默。 居然真的没看到叶轩墨那孩子的考卷，难不成这孩子真的在乡试之时改变答题风格了？还是说这孩子没有参加本次乡试？ 李叔正看到汪俊这表情后，忍不住的开口劝道：“哎，抑之，说不定是因为这次的天气，轩墨那孩子年纪太小没照顾好自己，导致感染风寒无奈弃考了。” 汪俊听到李叔正的安慰后，他就忍不住的开口道：“不行，我不甘心，轩墨这孩子我是真喜欢，老夫还想成为这孩子的座师呢。” “若是错过这一次，那下一次乡试可就不是你我二人主考了，再说了，老夫还欠这孩子一件礼物呢，本来还想着将这次的解元之位送给他呢。” 李叔正看到汪俊这态度，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无奈的开口道。 “行吧，那咱们俩就搜卷吧，不过只有三天时间，三天内不管搜没搜到，我们都必须要讨论本次乡试中举的学子了。” 一听这话后，汪俊就笑着点点头说道：“嘿嘿，我就知道克正一定会帮我，若是这三天真没搜到轩墨那孩子的考卷，那便说明我与他之间的缘分未到。” 当汪俊搜卷来到阅卷官曹启平身边时，曹启平低声道。 “汪大学士，下官有一事要说，下官曾批阅了一份最少能比肩经魁的文章，只是不知为何没被取上。” 汪俊一听这话，瞬间来了精神，神色好奇的望着自己面前的曹启平问道。 “曹大人可否细说？” 了解情况之后，汪俊并没有着急，没有立即找上了那位姓甘的副主考官。 而是依照惯例，从这些阅卷官开始查起。 半日后，汪俊在那名甘姓副主考那堆被罢落的考卷中找到了一张写有“高荐，亚魁及以上”的考卷。 汪俊望着眼前这张考卷上没有这位副主考官批阅的痕迹后，他便转头看向那位甘姓副主考官质问道。 “甘大人，这份考卷是怎么了？为何没有批阅的痕迹？” 这名甘姓副主考闻言，他情绪紧张的从汪俊手中接过考卷。 当他看到这份没有自己批注的考卷，他的脸颊浮现出连串的汗珠。 “汪大人，下官知错。” 汪俊瞧见他那紧张的表情，他语气严肃的开口道。 “为国取士，岂能如此大意？” 本想严惩甘姓副主考以儆效尤，可想到这位副主考的背景之后，汪俊不得不语气一转。 “本官不希望这种事情发生第二次，你好自为之。” 为了不表示自己是为了专门寻找叶轩墨的文章，汪俊耗费近两日时间，将所有罢落试卷全部查验一遍。 果然又让他找到几份明珠蒙尘的考卷。 所有阅卷官，副主考官瞧见汪俊那认真的表情，他们只能低头认错。 “下官眼拙，一时失察。” 随着这放榜之日越来越近，这南昌府的气氛也变得逐渐紧张起来。 各府的学子都在不知不觉中凑到了一起，毕竟若是自己所在的府上举人出的多一点，他们走出去也是面上有光。 甚至不少酒楼之中，都不时有学子因为这件事情而互相争论起来。 “我赣州学子定能拿下此次解元之位，且中举人数一定是各府最多的。” “哈哈哈，笑话，我吉安府的学子会比不过你们赣州府？你还以为是几百年前啊？” “就是，这位兄台，时代变了，现在是我九江府的学子才是最有学问的。” 在这各府学子的激烈争论中，这日子来到了放榜前一日。 这江西贡院之中，灯火通明，这明亮的烛光照应在所有的考官身上，所有的考官围坐在一起，看着自己面前的九十五张考卷，顺带看着主位上的主考官之首汪俊。 汪俊看到所有人都将目光汇聚到自己身上之后，他笑着开口道：“诸位，本次江西乡试共取士九十五名，这九十五名中试学子的考卷都在此处了。” “各位看看，可还有疑问，若无疑问，那我们就开始排名次吧。” 听到汪俊的话后，这些考官就应和着点点头。 “我等无异议，开始排名次吧。” “那我们便从这第九十五名学子开始吧，我认为这尚书房的壬午第十号卷为第九十五名，诸位可有异议？” “我等无异议。” 这壬午十三号是这考生试卷的编号，因为所有考卷都已糊名，所以都已编号代称，而这前面取自天干地支，可是天干地支组合只有六十种，这编号远远不够，故而就在后面加上序号。 排完所有顺序后，汪俊深吸一口气，将这名单转交给这一旁监督的监试官。 “赵公公，这名单就交给你了，麻烦你去拆封考卷将考生的姓名报过来吧。” 因为是为国取士的缘故，所有的考生都是为皇帝所用，这皇帝自然希望不要出现徇私舞弊的情况，那这监督考试的人选，自然是从自己这群内侍中选取。 终于，在所有学子的期盼中，这第二天到来了。 叶轩墨这日早早便起床坐在门口等候着，不止是他，这其他借住在叶轩墨这院子里的其他学子也都在门口等待着。 当叶轩墨看到他们这满目血丝的模样后，就有些好奇的开口问道：“各位兄长起这么早？” 李文杰听到叶轩墨的话后，他笑着解释道：“没有，我们都睡不着，这放榜的日子谁能睡得着啊？不是谁都和你一样有自信，所以大家索性就坐在这里等消息了。” 一听这话后，叶轩墨也笑着找个位置坐了下去。 这乡试与之前略有不同，是府衙先派出报喜的官差在各个中举之人预留的地址报喜，等所有报喜官差再次回到府衙之后，这本次的乡试榜单才会张贴示众，同时张贴的还有所有中举学子的考卷誊录版。 鸡鸣报晓，晨光洒向大地。 突然，这叶典庆骑马从府衙疾驰归来。 “第一波官差已经出了贡院，好像是朝我们这边过来了。” 听到这叶典庆的话后，这所有在门口等候消息的学子都激动的站了起来。 第93章 放榜 可是，他们一个个都期待是自己又期望不是自己，毕竟这第一个肯定是最后一名，谁都希望自己的名次能够往前提一点。 此时，李文杰几人端着茶杯的手开始颤抖起来。 这是他们最后的机会，这一次乡试之后，他们就要回京了，若是能够取得举人功名，那回去之后还有些许话语权，若是未取得举人功名，那回去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叶轩墨看到他们这模样后，从叶府仆从的手中接过这茶壶，开始为李文杰几人斟茶。 “几位兄长喝口茶，缓一缓，莫要紧张，乡试因为心态起伏过大而疯的举人可不少，你们莫要步这些人的后尘。” 李文杰几人听到叶轩墨的话后，这才回过神来。 “轩墨此言有理，来来来，喝茶喝茶。” “就是，不紧张，我不紧张，我一点也不紧张，这考试对于咱们来说算什么，就算没考试，我的生活也比平民之家要好。” 还没等几人说完，这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便从远处传来，来到叶府门口后，这两名官差便赶紧下马，走到叶府门口，看到门外的众人行礼问道。 “各位公子，敢问哪位是来自饶州府上饶县赵府的赵文卓公子？” 人群中的赵文卓听到这官差的问话后，只觉得自己脑子突然变成一片空白，手中的茶杯都没有拿稳，直接掉到了地上。 “是我吗？真的是我吗？” 叶轩墨看到赵文卓这表情后，笑着提醒道：“文卓兄，自然是你了，别让人家等久了。” 赵文卓一听叶轩墨的提醒后，这才回过神来，此时的他还沉浸在刚才的喜悦之中，一脸笑意的看着这二位官差说道。 “二位官差兄弟辛苦了，我便是饶州府上饶县赵府的赵文卓，不知可是我中举了？” 这二位官差从他这里得到满意的答案后，就笑着将自己手中的喜报送了过去，并在嘴中高声大喊道。 “捷报！赵‘讳’文卓老爷高中乙酉年江西乡试第九十五名！” 说完之后，另一位官差便燃放了一串鞭炮。 此时，赵文卓也回过神来，赶紧从口袋里掏出事先准备好的喜钱送了出去。 “多谢二位官差送喜，这是小弟给二位准备的酒肉钱。” 这其中一位官差从赵文卓手中接过一个小布包后，他的神情瞬间激动起来，朝着另一位官差使了一个眼色。 “多谢赵老爷赏赐，我等预祝赵老爷会试连捷！” 此时，这叶府内，叶平峰坐在主位上听到门外的动静后，他便看向这院子中的其他几位族老。 “诸位，怎么样？我把这一脉请回来有先见之明吧？若是放在之前，我们叶府在这种时候就是陪衬，哪里还会有人来咱们叶府送喜？” 这几位族老听到叶平峰的话后，都有些不可思议的点点头。 叶平峰看到他们这模样后，非常满意的点点头，随后转头看向自己的管家说道：“快去放鞭炮，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叶家放不起鞭炮呢，还有去街上撒喜钱，让这些人都知道咱们叶府上有人中举了，这些人今后都是轩墨的乡党，不可怠慢。” 这管家听到叶平峰的话后，瞬间就反应过来。 “我马上去办。” 很快，这叶家就出动了不少人为赵文卓分撒喜钱，燃放鞭炮。 赵文卓看到这一幕后，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看到叶府这一番动作后，这街道上的孩子们都围拢过来，开始捡叶府抛洒的喜钱，一听到叶府开始发喜钱后，附近街道的小孩子也都急忙赶过来。 这属于赵文卓的鞭炮才放完不久，这马蹄声再次传来。 还是那二位熟悉的官差，他们看到这叶府门口的动静后，他笑着开口道：“袁州府松乡县李俊颜公子可在？” 正站在赵文卓身后，一脸羡慕的看着赵文卓手中喜报的李俊颜听到这话后，瞬间就激动起来，举起双手高声答道。 “是我！我便是来自袁州府松乡县的李俊颜！” 这两位官差听到李俊颜的回话后，非常高兴的将手中的喜报送了过去。 “捷报！李‘讳’俊颜老爷高中乙酉年江西乡试第九十一名！” 听到这话后，李俊颜也非常高兴的将手中的喜钱送了出去。 此时，这叶轩墨身边的这小团体内的众人就变得更加的紧张了。 很快，又有捷报传来，只是这次的官差却不是之前那两位了。 “敢问各位公子，南昌府南昌县周文浩公子可在此处？” 周文浩听到这位差役的话后，瞬间就激动起来。 “在下便是南昌府南昌县考生周文浩！” “捷报！周‘讳’文浩老爷高中乙酉年江西乡试第八十三名！” 一听这话后，周文浩看着自己手中的喜报，笑着将喜钱送了过去。 这批官差走后，这周围的街坊就围拢过来。 “这叶府的风水这么好？今年乡试居然中了三个？” “看来这叶家时来运转了，打我记事以来，这叶家就没出过举人老爷，今儿个这是怎么了？一出就出三个？” “当初我宋家就看重了这块地皮，若不是这叶家横插一脚，那这风水就是我宋家的了，这些举子就是我们宋家的了。” 众人议论之际，这马蹄声再次传来。 “快看，又是给他们叶府送喜报的！” 这两位官差是一开始为叶府送喜报的官差，其中一位看着众人笑道：“各位公子，我们又见面了，这次我们是来找九江府九江县李府李文杰公子。” 李文杰听到这话后，笑着站了出来。 “在下九江府九江县李文杰，不知在下是本次乡试多少名？” 这两位官差听到李文杰的话后，笑着将手中喜报递了过去。 “捷报！李‘讳’文杰老爷高中乙酉年江西乡试第六十六名！” 李文杰接到这喜报后，双手激动的颤抖起来，将这喜钱递过去之后，他转头看向叶轩墨笑道：“轩墨，这才我们能够取得这成绩，真是多亏了你。” “若不是你在开考前一个月内为我们加紧补习，让我们了解本次考官的喜好，我们本次考试怎么会如此轻松。” 第94章 解元 叶轩墨听到李文杰的话后，他笑着摆摆手道：“不必如此，大家兄弟之间何必如此客气？再说了，我只不过是提了两句，还是各位兄长底子扎实。” 这些学子听到叶轩墨的话后，都笑着说道。 “不，轩墨过谦了，有时候这提点的两句才是最重要的。” “不错，若非轩墨提点，我们都接触不到这些东西，” 此时，这叶家不断有子弟从府衙骑马赶回。 “报！亚魁已出，为吉安府学子。” “报！第五名的经魁是南安府的学子。” “报！第四名经魁队伍朝春云酒楼而去。” 听到叶家这些人的消息后，叶轩墨就开始紧张起来，只有三个名额了，这三个名额之中有自己吗？ “报！” 叶轩墨一听到这话后，激动的抬头看着这位骑马而归的叶家子弟。 “第三名经魁为抚州府学子。” 此时，本次江西乡试只剩两个名次还未出现，这叶家内的众人都将目光汇聚到叶轩墨的身上。 “亚元还是解元？亦或者是不幸落榜？” “以轩墨公子的水平，最少也是一个亚元吧？” 突然，一声马蹄声打断了众人的幻想。 “报！本次乡试亚元为临江府学子。” 一听这话后，叶轩墨就开始期待起来，只剩一个位置了，会是自己吗？若是自己中了，为何还没有报喜官差前来送喜？ 距离这叶家子弟报亚元之名过去一盏茶时间，这叶府的这条街道上还是没有任何消息传回。 此时的叶轩墨已经开始胡思乱想起来，这华夏历史上也有很多的文坛大佬在科举一途上折戟沉沙，自己会不会也和他们一般？ 李文杰几人看到叶轩墨这表情后，一个个也不敢说话，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刺激到叶轩墨。 双方就这样默默地等候着，又过了一会儿，叶轩墨非常豁达的笑了起来。 “哈哈哈，各位兄长咱们进去吧，今日可要好好为你们庆祝一番，你们这一个个什么眼神，不就是一次乡试吗，我叶轩墨还年轻，大不了三年之后再战便是了。” 看到叶轩墨如此豁达的模样后，在场的所有人都沉默了，他们从叶轩墨那微微颤抖的嘴唇，胸口那略微剧烈的起伏可以看出叶轩墨的内心肯定不如他表面看起来这般平静豁达。 当叶轩墨刚一转身，一只脚踏入这叶府时，突然听到这叶府外的街道传来了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 “这叶家风水真就这般好？居然出解元了，赶紧回去把小少爷带出来，我们去找解元郎为孩子摸顶。” “叶轩墨？可是那作出《滕王阁序》和《明月几时有》的幼麟诗人？没想到这幼麟诗人居然是诗文双绝之辈！” 听到这街道上传来的一声声议论后，叶轩墨赶紧将那只脚缩了回来，一脸期盼的看向那人山人海的街道。 真的是自己吗？自己真的中解元了？ 此时，叶府内的人听到这大门外传来的锣鼓声和唢呐声之后，也都有些惊讶，非常好奇的朝这边走了过来。 叶府管家赶紧来到这主厅之中，看向叶平峰激动的说道：“老爷，这街坊都说咱们轩墨公子中解元了，这报喜的队伍快到门口了。” 叶平峰一听这话后，猛地一拍桌子笑道：“哈哈哈，好事啊，这可是咱们叶家出的第一个解元，出去撒钱，莫要小气，撒个七八十钱让周围的街坊都沾沾咱们叶家的文运。” 听到叶平峰的话后，这管家便笑着点点头答应着。 “好，我明白了。” 这时，这街道上这些敲锣打鼓的官差也到达了叶府门口，看着这叶府门口这众多学子后，这为首的官差便主动开口问道。 “敢问袁州府松乡县叶轩墨公子可在府上？” 一听这问话后，叶轩墨便主动站了出来，看着这位官差笑道：“在下便是。” 这位官差看着面前气宇轩昂的叶轩墨后，瞬间挂起笑脸，看着叶轩墨恭敬的说道：“捷报！叶‘讳’轩墨老爷高中乙酉年江西乡试第一，为本次乡试解元！” 从这官差手中接过这喜报后，叶轩墨便从口袋中掏出事先准备好的喜钱递了过去。 这几个官差接过叶轩墨的喜钱后，他们就笑了起来。 “嘿嘿，这可是咱们解元郎给的喜钱，这上面的文运可足了，将来留给我家大孙子，到时候不求保佑他也中个举人，能中个秀才我就心满意足了。” “多谢解元郎，小的预祝解元郎会试，殿试连捷！” 此时，李文杰几人这才回过神来，一个个都看着叶轩墨笑道。 “恭喜轩墨贤弟中的本次乡试解元！” “哈哈，从今往后就要称轩墨一句叶老爷了。” 这批官差离开之后，这街坊邻居就带着自家孩子来到叶府门口想要叶轩墨摸顶，叶轩墨看到这一幕后，也没有拒绝。 毕竟这个时代的家长都认为能够取得解元之位的人身居文运，让叶轩墨摸顶能够启迪孩子的智慧，未来在科举一途上也能如同叶轩墨一般顺风顺水。 随后叶轩墨便逐一给这些孩童们摸顶并发放一枚自己亲手送出的喜钱。 “谢谢叶解元。” “多谢叶解元，希望我以后也能像您一样。” 叶轩墨听到这些孩子们的话后，他非常认真的开口道：“尔等未来可要努力学习，我这摸顶也不是仙法，未来能否在科举一途上取得成就，还是靠自己努力。” 这些孩童听到叶轩墨的教诲后，都朝着叶轩墨行了一礼。 “多谢解元郎教诲，我等定会铭记于心。” 不久之后，这叶府内的戏班子就搭了起来，毕竟是叶家从开国至今出的第一个解元，怎么操办都不为过。 乡试放榜之后，这接下来的流程便是鹿鸣宴了，此宴会安排在乡试放榜的次日，邀请本次新科举人和内外帘官，是“科举四宴”之一，其中鹿鸣宴与琼林宴为文科宴，这鹰扬宴与会武宴为武科宴。 没过多久，这刚刚回去的差役再次折返回来。 “五位新科举人老爷，这是各位明日赴鹿鸣宴所着服饰，还请各位老爷明日准时到达，莫要误了时辰。” 第95章 鹿鸣宴 听到这官差的嘱咐后，叶轩墨几人笑着点点头答道。 “多谢提醒，我等定会按时到场。” 叶轩墨说完之后，这叶典庆便主动上前再次给这几位差役递上喜钱。 接过这举人服后，叶轩墨便开始仔细的审视起来，此服为青袍，圆领，右衽，大袖，衣身上多用云纹，两侧开衩，和之前的秀才服差别挺大。 次日一早，叶轩墨与李文杰四位新科举人就已穿戴好举人服饰准备前往江西布政司衙门，这设宴地点除顺天府设于府衙之外，其余各省设宴均位于布政司府衙。 叶典庆看着叶轩墨五人笑了起来。 “英姿勃发说得就是各位吧？不过这大红花似乎没有弄好，我来为几位整理一下。” 将五人送到这布政司衙后，叶典庆就带着其他人在这门口的茶摊前坐下，等待这鹿鸣宴结束。 当布政司内值班的衙役看到叶轩墨五人这打扮后，他们瞬间就明白他们几人是来干什么的了，其中一位赶紧快步来到几人面前笑着问道。 “几位公子可是来参加本次鹿鸣宴的？可有请帖在身？” 叶轩墨几人听到这衙役的话后，便将自己随身携带的请帖递了过去，这衙役接过叶轩墨的请帖看到是本届解元之后，他赶忙朝着叶轩墨行了一礼。 “原来是叶解元当面，您这边请。” 一听这话后，叶轩墨朝着这位衙役回了一礼后，便带着李文杰几人走了进去。 看着叶轩墨的背影，这衙役暗自咂舌。 “乖乖，这解元郎居然这么年轻。” 等叶轩墨几人踏入这鹿鸣宴的会场后，就发现这里已经有不少举人已经在里面聊天，攀谈着。 虽然大家可能都来自全省各地，之前都互相不认识，可是现在大家都属于同年，未来说不定还有打交道的地方，所以互相认识并没有什么坏处。 不少消息灵通之辈已经知道叶轩墨大致长什么模样了，一看叶轩墨到场后，便笑着朝他走来，想要在叶轩墨面前混个脸熟。 “在下抚州府新科举人梁志成，字宗元，见过叶解元。” “在下临江府新科举人建元德，字永固，见过叶解元。” 叶轩墨见状之后，也没有端着什么架子，非常热情地与所有新科举子交流着。 不久，这院落内的新科举人就到齐了，而在一旁的衙役看到新科举人到齐后，赶紧去往后堂通报。 听到这后堂传来的一阵阵脚步声后，叶轩墨等一众新科举人便明白是什么人来了，这些新科举人迅速来到叶轩墨身后，按照自己的名次站好。 一群人刚刚站好，这江西布政使便与其他官员，还有本次乡试的所有考官走了进来。 当这些官员考官落座后，叶轩墨便率一众新科举人朝着他们行礼道。 “学生叶轩墨率本次新科举人拜见诸位考官及诸位大人。” “学生李文杰拜见诸位考官及诸位大人。” “学生……” 本来，按照惯例，这考官应该在后，这官员应该在前，可是本次的考试有所不同，主考官为前任一品大学士，自然该先拜诸位考官。 此时，主位上的两位主考官看到自己面前这一众新科举人后，笑着开口道。 “嗯，诸位新科举子找到自己的位置落座吧。” 听到汪俊开口之后，这所有的新科举人就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了下去。 在一位司仪礼官的主持下，这乙酉年江西乡试的鹿鸣宴正式开始。 一瞬间，这宴会上便响起了《鹿鸣》之曲，而叶轩墨此时也被众人推举着站了起来，作为本次的乡试解元，他是需要起身领唱的。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吹笙鼓簧，承筐是将。人之好我，示我周行。” 叶轩墨开口之后，这其他的新科举人才跟随着叶轩墨唱了起来，就连这些考官也一同放声歌唱。 演唱完毕之后，叶轩墨在乐师的音乐中来到空地上，他作为解元还需要带着所有的新科举人跳魁星舞。 幸好叶轩墨早有准备，跳的也不算是太过难看。 魁星舞过后，这会场也算是热闹起来。 作为主考官的汪俊主动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朝着在场所有人笑道：“诸位我敬各位一杯，今日大家在此定要尽兴，今日这里无官职，只有师徒，祝各位前程似锦！” 乡试及之后的考试，若是中试之后，这考官就与考生有了一层名为座师的关系，这考官可能会是他们今后踏入官场的引路人。 各位新科举人听到汪俊的话后，一个个都内心激动不已，虽然他们的这位座师已经不在官场了，但是他在官场的能量依旧不容小觑，若是能够得到他的帮助，未来入官场定是顺风顺水。 随后，一众举人也端起自己的酒杯站了起来，朝着汪俊所在方向答谢道：“学生多谢先生赐宴！” 此时，这宴会也算是正式开始了，这鹿鸣宴的佳肴不断的从后厨端到此处。 这鹿鸣宴的宴席可比平常的宴席要丰盛许多，当然了，这最主要的还是那道鹿肉。 可是能够到这里的哪个不是人精，岂会在这种场合大吃特吃，这场宴会的首要任务便是在座师面前混个脸熟，然后再与其他举人打好关系。 叶轩墨看到不少新科举人将目光放到自己身上之后，他瞬间就明白了他们是什么意思，自己这解元未动，他们自然也不能动。 一想到这里，叶轩墨便主动起身来到汪俊这一众考官面前。 “学生多谢各位先生提点之恩，学生敬各位先生一杯。” 看到叶轩墨这模样后，这些考官也都端起自己的酒杯抿了一口，他们对于叶轩墨的身份自然是了解的，现在和他交好没有丝毫坏处。 稍微闲聊两句后，汪俊看向叶轩墨小声说道：“此次乡试，你还需感谢一人，那便是九江府的阅卷官曹启平，若非是他，你这次乡试凶多吉少。” 随后，汪俊便将曹启平冒着被副主考官记恨的风险告知自己叶轩墨考卷的去处，虽然事后了解只是一场误会，但是这曹启平对叶轩墨的恩情却是实打实的。 第96章 《竹石》 叶轩墨从汪俊口中得知这事情后，顿感庆幸，没想到这种极小概率的事情居然发生在了自己的身上。 从诸位考官面前抽身之后，叶轩墨便赶紧来到这位阅卷官曹启平的面前朝他行了一礼。 “学生多谢先生仗义执言，若非先生开口，莫说这解元之位，就是这普通的举人功名都无缘了。” 曹启平听到叶轩墨的话后，笑着将他托起。 “轩墨客气了，就算我不开口，汪前辈和李前辈二位也会为你搜卷的，再说了，你是我九江府白鹿洞书院出来的学生，怎么也算是我半个九江人，我岂能坐视不理？” 随后，叶轩墨便与曹启平继续闲聊一会，随后，这曹启平主动开口道。 “好了，回去吧，你是解元，今日鹿鸣宴你才是主角，莫要让其他同年等久了。” 叶轩墨听到曹启平的话后，便朝着他行了一礼。 “那学生便过去了，今日之恩，学生定铭记于心，他日若有机会，学生必定报答。” 曹启平一听叶轩墨这话后，赶紧挥挥手驱赶他笑道：“去去去，老夫岂是这种挟恩图报之人？老夫只是觉得你这孩子要是耽搁了，那便是咱们大周的损失。” “轩墨，老夫就一个要求，将来定要做个为民做事的好官，不求你做个清官，但求你做个好官，若是老夫这一举动，能够为大周增添一位为民请命的好官，那老夫此生无憾矣。” 看着曹启平这一脸严肃的表情后，叶轩墨非常郑重的点点头答应道：“学生答应了，将来定会做一名为国为民的好官。” 当叶轩墨回到自己的座位后，就不断的有新科举人前来敬酒。 李文杰看到叶轩墨这模样后，他笑着开口道：“轩墨，我们几个敬你一杯，很快我们三个就要回京了，感谢你这几年来对我们的激励与照顾。” “说实话，若不是有你的帮助，这举人功名怕是与我们无关。” 一听李文杰这话后，周文浩和赵文卓二人都有些伤感的红了眼眶。 “哈哈，这会场咋还有风沙啊，一不小心就被迷了眼。” “就是，这眼泪咋还出来了，真是不争气。” 叶轩墨看到他们这姿态后，他的眼眶也略微泛红，几年的朝夕相处，这三位在心中就是如同亲兄长一般。 人生能遇几位这样的益友，实属不易。 “各位兄长，他日我们京城再相逢，到时候你们可要接待小弟啊。” 一听叶轩墨这话后，他们三人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笑道。 “好说，到京城之后，你只管联系哥哥便是，到时候保证让你满意。” 此时，这江西布政使右使李玉光看着一众新科举人都吃得差不多之后，他便看着汪俊和李叔正二位主考官笑着开口道。 “今日既然是文人盛宴，岂能少了诗词助兴？不如让我们见识见识各位新科举人的诗才如何？汪前辈，李前辈觉得可行否？” 汪俊听到李玉光的话后，他便笑着点点头。 “有道理，既然是文人盛宴，那这诗词自然是不可或缺，本届举人都是年纪轻轻的翩翩君子，不如我们就以梅兰竹菊四君子为题？” 李叔正一听汪俊这提议后，他也笑着附和道：“大善。” 几人并没有压制自己商议的声音，故而这会场内的一众新科举人也都听到了这话语，一个个都打起精神来，谁都希望能够在诸位考官面前露脸。 随后，这汪俊便看向这些新科举人笑道：“不知哪位学子愿做这当先之人？” 汪俊话语刚落，一位南昌府的新科举人便直接站了起来，朝着汪俊行了一礼道：“学生刚好想到一首，便献丑了。到深秋之后，百花皆谢，惟有松竹梅花，岁寒三友。” 汪俊听到这诗词后，笑着点点头点评道：“不错，有几分捷才急智。” 随后，这又有新科举人主动站起作诗。 “夕阳欲下少行人，绿遍苔茵路不分。 修竹万竿松影乱，山风吹作满窗云。” 一听这诗词后，汪俊也是笑着点点头评价道：“不错，写山风吹万竹，整首诗充满画意与诗情，还算不错。” 这其他学子听到这评价后，一个个也忍不住的站起来高声朗诵自己的诗词。 “有梅无雪不精神，有雪无诗俗了人。日暮诗成天又雪，与梅并作十分春。” 逐一点评之后，汪俊便笑着看向不远处的叶轩墨笑道：“轩墨素有诗才，不知今日可有诗词？” 叶轩墨听到这话后，他也不推辞，直接从位置上面站了起来，看着他们笑道：“四君子之中，学生较爱竹，那学生便以竹为题吧。” “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听到叶轩墨的这诗词后，这会场内的众人便愣住了。 此诗虽未出现竹，却又突出了竹，表现出了竹子的顽强与执着，写出了竹那无所畏惧的精神，同时还体现了叶轩墨自己的高风亮节，这绝对是一篇传世名作。 在场的几位主考官听完这首诗后，也被代入到这意境之中，他们想起了自己刚刚进入官场之时，便是如同这诗句之中描述的一般，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可是，随着在官场时间的增加，他们渐渐发现自己的无力，这官场就是一个泥潭，他们在不知不觉中陷入其中，再也没有当初的想法。 这时，汪俊笑着开口问道：“好，此诗作的非常不错，不知此诗可有诗名？” 叶轩墨听到汪俊的话后，笑着答道：“回先生话，此诗名为《竹石》。” 听到叶轩墨这话后，汪俊笑着点点头。 “不错，好名字，我希望你在将来踏入官场还能秉持初衷。” 此诗作完，本次鹿鸣宴也算是落下帷幕。 这些主考官们先行离场，接着便是布政使等一方大员，最后便是这些阅卷官。 曹启平路过叶轩墨身边时，看着他笑道：“由诗见人，我相信你未来定是一位名垂千古的好官。” 叶轩墨看着曹启平的背影，他闭目自语道：“我也相信一定会的。” 第97章 学社 次日，叶轩墨几人清醒之后，便开始筹备组建学社的事情。 几日后，众人来到这赣江江畔的一处酒楼内，叶轩墨看着自己面前的众人，他笑着开口道：“诸位本学社创建的初始目的只是加强各地学子的交流，并非政党，希望各位谨记于心。” “我叶轩墨任首位社长，正和兄，文杰兄等举人任副社长，其余秀才则为社员，本社一年纳新一次，新进成员需有两名社员推荐，需要有副社长同意。” “至于这学社名字，今日我们汇聚赣江江畔，不如就以赣江为名？赣江学社如何？” 听到叶轩墨的话后，这些学子也都表示无异议，随后，叶轩墨便又定下了几条社规。 比如不可依仗学社为非作歹，若有社员遭遇不公可向副社长及以上成员倾诉，若确有不公，自当出手援助。 “有违社规者，一律逐出学社。” 说完之后，叶轩墨便将已经在布政司衙登记造册的信物拿了出来。 “本学社已在布政司衙门登记，各位若是无异议，便签上大名，按上手印吧。” 做完一切后，这赣江学社便宣告成立。 宇光洙率先端起酒杯站了起来。 “我等敬叶社长一杯。” 叶轩墨见状也笑着端起酒杯和他们共饮一杯。 此时，叶轩墨看着在场的众人，心中祈祷道：只希望这赣江学社未来不要成为东林党一般的存在。 次日，叶轩墨也不在南昌府继续停留，赶紧朝家乡赶去。 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 而叶轩墨取得解元之位的消息早早的就传回了松乡县，这叶家众人也都在期盼着叶轩墨回家。 叶大海整天就坐在县城门口盯着这官道。 “这孩子咋还没回来呢？” 一旁的仆从听到叶大海的话后，他笑着解释道。 “少爷中了解元，定是有其他举人老爷要与少爷拉近关系，晚几天回来也正常。” 叶大海听到这仆从的话后，他就想起了那天，自己在家好好的，这衙门突然来了一大堆报喜的官差，自己这喜钱都撒出去十几两银子。 一想到这里，叶大海就有些心疼，这要是换做以前，可是家里好几年的收成啊。 不过一想到，后面这县太爷也主动来到家里和自己唠家常，拉关系，称自己一声叶兄，叶大海就释怀了，他知道，自己这儿子了不得了。 突然，这仆从就激动起来。 “老爷，您看，那是不是少爷的马车？” 叶大海一听这话后，猛地抬头看向这官道，看到这官道上出现的几辆马车和几十骑护卫后，他就激动的挥挥手。 马车在叶大海面前停稳后，叶轩墨便从马车中走了出来。 “爹，你怎么在这啊？” 一听叶轩墨这问话后，叶大海就憨笑起来。 “嘿嘿，这不是你还没回来吗，我就寻思在这里等等你，能多看你一眼也好啊，爹知道你将来要去京城，这一去京城就不知何时再见了。” 叶轩墨听到叶大海的话后，他的眼眶微微泛红，看着叶大海笑道：“爹，你到时候和我一起去不就好了？到时候我们一家一起上京。” 叶大海听到叶轩墨的话后，他笑着摇摇头拒绝道：“不了，京城的贵人太多了，我和你娘啥都不懂，到时候给你丢人不好。” 叶大海看到叶轩墨还想再说什么，他便赶紧开口笑道：“好了，我知道你这孩子有孝心，可是我和你娘在这里待太久了，哪里也不想去了，除非你小子将来给我生个孙子，我就去京城帮你带我孙儿。” 叶轩墨看到叶大海这坚定的眼神后，就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了。 当叶轩墨回到家中，与家人们寒暄一阵后，他也得知了知县来过自己家的消息，也不打算再等这位知县，在自己带回的物品中挑了两件包起来，便朝县衙走去。 这师爷看到叶轩墨来县衙之后，便赶紧去往后堂通知知县卢振勇。 这卢振勇得知叶轩墨来了之后，也不敢怠慢，赶紧去往这会客厅，看到叶轩墨之后，他笑着拱拱手道。 “解元郎，好久不见。” 叶轩墨听到这卢振勇的话后，他笑着点点头答道：“卢知县，确实是好久不见。” 看到叶轩墨现在这身打扮后，他略微有些失神，当年叶轩墨这县试便是自己主持的，这才过了多久，这家伙就是举人了。 不过这一次大计之后，自己应该就能挪窝了，也幸好自己在上一次大计之时上下打点，让自己能够留在这松乡县，没有平调去其它县城。 随后，这卢振勇主动开口道：“其实，你今日不用来找我的，明日我还要到你那里去，要给你送牌匾，给你送修建解元牌坊的银两。” 叶轩墨听到这话后，他笑着摆摆手道：“卢知县为本地父母官，我回来之后，自然要主动上门拜访。” 卢振勇听到叶轩墨这话后，脸上也露出了几分喜色，看来这位解元郎还是懂点人情世故的，那未来自己说不定还能借他的势。 二人聊了一会之后，叶轩墨这才起身离开。 次日，叶家便大摆筵席，广邀好友，而这些街坊邻居得知叶轩墨回家之后，也都拿着礼物主动登门。 突然，这叶家门前陆续来了几顶轿子，而且这轿子后面还都跟着马车。 这前来叶家贺喜的亲朋好友，街坊邻居看到这一幕后，也都伸出脖子在那看着，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人来了，居然这么大的排场。 很快，这几个轿子中各自走出一名身着锦衣的中年男子。 这些围观的街坊邻居看到几人后，瞬间就认出了几人的身份。 “咱们松乡县的几位举人老爷居然都到了。” 这几位是松乡县内未补缺的举人，昨日得知叶轩墨这新科解元回家之后，便约定一同前来拜访。 站在门口迎接客人的叶向荣看到这一幕后，赶紧走过来迎接，现在的他，在叶家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了。 几位举人也知道这位是叶轩墨的堂哥，便笑着开口道。 “今日冒昧上门打搅，希望贵府不要介意。” 说完之后，便示意自己的仆从将自己带来的几马车礼物带进去。 第98章 解元匾 叶向荣看到这一幕后，他就朝着几位笑着说道：“各位举人客气了，吾弟若知各位举人前来，一定会很高兴的。” 说完之后，叶向荣便将几位举人给引进去。 这几位举人看到叶轩墨后，便率先开口了。 “我等不请自来，还请叶解元勿怪。” “叶解元真乃人杰也，一首《竹石》再次闻名诗坛，我等为叶解元送来薄礼，还请叶解元莫要嫌弃。” 叶轩墨看着几位的服饰，瞬间就明白这几人是谁。 “几位乡谊客气了，还请几位乡谊就坐。” 本地乡绅给新科举人送礼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所以叶轩墨也不打算推辞，毕竟等自己前往京城之后，还要劳烦几位照顾自己的家人。 这几位举人看到叶轩墨如此自然就收下自己的礼物后，他们不由得高看叶轩墨一眼。 不久之后，这县衙的差役便敲锣打鼓的朝叶家走来，听到这动静后，大家也都默契的朝门外走去。 这为首的差役也是见过叶轩墨的，他看到叶轩墨从里面出来之后，他便看着叶轩墨高声祝贺道。 “恭喜叶老爷高中江西乙酉年乡试解元，我等为叶老爷送来解元牌匾，以及修建解元牌坊的一百两贺仪。” 叶大海看到这被红绸包裹住的牌匾后，激动的笑了起来。 此时，这知县卢振勇看到叶轩墨这模样后，笑着邀请道：“请叶解元揭开红绸。” 叶轩墨听到卢振勇的话后，他便走到这牌匾前，奋力将这红绸揭开。 一块制作精良的牌匾展示在众人的面前，上书解元匾三个大字，旁边写着叶轩墨中举的时间，仁治十九年江西乙酉科解元叶轩墨。 随后，叶大海便赶紧让家中奴仆将这块牌匾端了进去。 “快快快，去接回来，可千万莫要磕碰了。” 叶轩墨看到自己父亲安排妥当后，他转头看向卢振勇邀请道：“卢知县，既然来了，不如进去喝一杯？” 一听叶轩墨的邀请后，卢振勇笑着点点头答应道。 “好，既然是叶解元相邀，那本官就喝一杯叶解元的解元酒。” 这酒桌上宾主尽欢，而这后院之中，这叶苏氏却被一些妇人围拢在一起。 “二姐，我听说咱们小宝还没有婚配啊，这传宗接代可是个大事，我夫家有个表妹，年方二八，与小宝倒是挺般配的，要不要考虑考虑啊？” “二姑子，二嫂嫂我家有个堂妹，年纪比小宝小一岁，人可乖了，会洗衣会做饭，保证把你家小宝伺候的舒舒服服的。” “嘿，小宝这是要找媳妇，又不是要找洗衣丫鬟，要我说，还是我家那表侄女，人长的漂亮，可水灵了，而且这身材还好，好生养，保证给你叶家生个大胖小子。” 这些人都是叶家的亲戚，都知道叶轩墨现在中举了，做老爷了，这将来肯定是要当官的，只要能够将自家亲戚嫁给叶轩墨，那便是亲上加亲，到时候叶轩墨不得照顾照顾自己这媒人，给自己儿子谋个好前程。 叶苏氏听到这些亲戚的话后，她摇摇头拒绝道。 “小宝这孩子长大了，有些事情还是需要他自己做主的，这妻子可不能随便选，等有机会，我问问这孩子有没有心怡的女子再做决定吧。” 一听叶苏氏这话后，还是有人不甘心的继续说道。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要你同意了，这小宝还真能反对不成？” “是啊，就算是不能做正妻，给他做个偏妻，下妻也行啊。” 古代的弊端就在此处，父母可以随意处置自己的孩子，可以限制孩子的人身自由，可以包办孩子的婚事，而这孩子一点反抗的资格都没有。 若是反抗，那便是被视为不尊孝道，一旦被扣上不尊孝道的帽子，那此人便是前途尽毁。 可叶苏氏却依旧是不为所动，继续拒绝道：“不了，还是让小宝自己选吧。” 看见叶苏氏态度如此坚决后，这些前来说媒的亲朋好友也就不再多言语了。 喜宴结束之后，叶轩墨便将叶大海请到了书房之中。 “爹，我发现咱们家这情况不对劲啊，我记得我没有买这么多小厮和这么多丫鬟啊？难不成是我离家后，家中又添了些仆从？” 叶大海一听叶轩墨这话后，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道：“小宝，事情是这样的，当你中举的消息传回来的之后，这就有不少乡绅给咱们家送来了各种各样的礼物。” “可是，当时你没有回来，我也不敢收，再往后就有些咱们家的一些远房亲戚过不下去了，想要得到咱们家的庇护，成为咱们家的家仆，我碍于情面，就先收下了。” “你不会怪爹吧？” 叶大海说完之后，就有些心虚的低下了头。 叶轩墨见状便笑着安慰道：“爹，我怎么会怪你，收点人也好，咱们家的仆从确实还是少了一些，有这些人加入刚刚好。” “爹的决定做得很对，真不愧是我爹。” 叶大海一听叶轩墨这话后，他的脸色泛起红光，很显然，叶轩墨的话他很满意。 “那当然了，也不看看你小子是谁生的，要是你爷爷当年让我读书了，那你老子我就是咱们叶家第一个举人了，说不定也能当个进士。” 看到叶大海这似乎有些喝醉的模样后，叶轩墨便也没有揭穿，乐得配合着自己的父亲。 次日，叶轩墨便随着众人回到叶家村。 叶东风看着叶轩墨笑着说道：“小宝，咱们虽然说是认祖归宗了，但是咱们这祖祠一样的要维护好，说不定到时候咱们这支就成主家了。” 随后，叶东风转头看向这祠堂，高声念道：“各位叶家长辈，咱们叶家又出英才了，西风孙子叶轩墨中了乙酉年的解元，今日特来将此好消息告诉各位长辈。” “来小宝，给你太爷爷他们上香。” 叶轩墨听到这话后，也规规矩矩的为家族的长辈上香，虽然说叶轩墨已经在南昌叶家做过一次了，但是叶家那边的祠堂与家中的祠堂还是不一样的，这边的血缘明显更亲近一些。 在家中又待了一些时日，将事情都做完之后，这才依依不舍的往白鹿洞书院赶去。 第99章 取字 这一次再来书院，看着自己那间曾经的宿舍，叶轩墨心中感慨万分。 陪伴自己几年的兄长远赴京城，如今偌大的宿舍之中只余下自己一人。 来到藏书馆后，叶轩墨发现自己的老师已经在门口等候自己，便赶紧来到唐鸿霖的身边向他行礼。 “先生，弟子回来了。” 唐鸿霖看到自己面前的弟子后，他笑着点点头。 “为师看了你的考卷，答得不错，为师很满意。” “如今你虽未及冠，但却已经取得了举人功名，是时候该取字了，不然以后和其他学子交流也不方便。” 在取字之前，大家直呼其名，虽可能有点不礼貌，但也没有办法，而取字之后，除了师长之外，其他人都应该尊称其字，不然便视为不尊重，是很得罪人的行为。 古代取字都是由家中有学问的长辈来取，唐鸿霖作为叶轩墨的师父，自然是有这个资格的。 “子乃是天下人对男子的敬称，如孔圣人的孔子，孟圣人的孟子，我认为可取一个子字，如何？” 叶轩墨听到唐鸿霖的话后，朝着他行了一礼笑道：“弟子无异议。” 看到叶轩墨没有异议后，唐鸿霖又继续说道：“这第二个字就用义吧，子义，可知为何为师要给你取个义字？” 叶轩墨看着唐鸿霖这眼神后，朝着他行了一礼答道。 “回先生，弟子不知。” “仁义礼智信为儒家五常，在为师所有的弟子之中，你师兄占仁，为师希望你能占义，义者，宜也，则因时制宜，因地制宜，因人制宜之意也。当做就做，不该做就不做。” “为师希望你将来做官之后，不要忘记遵循你心中的正义，要做一位对朝廷忠义的官员，做一位对百姓忠义的官员。” 叶轩墨听到这话后，一脸认真的朝着唐鸿霖行了一礼答道：“弟子记下了。” 给叶轩墨取完字之后，唐鸿霖看着他一本正经的问道：“轩墨，为师已经叫顺口了，便不改了，你打算参加明年的春闱还是过几年再参加？” 叶轩墨听到唐鸿霖的话后，他沉思良久才答道：“回先生话，弟子想要过几年再参加春闱。” 唐鸿霖听到叶轩墨的话后，有些好奇的看了他一眼问道：“以你现在的学识参加会试也是十拿九稳，为何不打算一鼓作气？” 听完唐鸿霖的话后，叶轩墨便解释道：“先生，弟子此去京城，若是中试，那便入朝为官，根据本朝规定，为官者离家六载才给假省亲两月。” “若弟子真入朝为官，将来还能回家几次？故而弟子想留在家中多陪陪家人和先生。” 唐鸿霖听完叶轩墨的话后，这才明白自己弟子的考虑，便再次开口问道：“那为何不将父母一并接去京城？” 叶轩墨听到这话后，忍不住的叹息一声。 “哎，故土难离啊，我父亲不愿意随我前往京城，说除非让他去京城带孙，否则绝对不可能离开故土。” 唐鸿霖一听这话后，笑着说道：“那轩墨如今可有中意的女子？不如趁你还未进京之前，将这婚事给定下。” 叶轩墨听到唐鸿霖的话后，就有些害羞的低下了头。 “确有一人。” 看到叶轩墨这模样后，唐鸿霖瞬间就来了兴趣，一脸好奇的盯着叶轩墨开口道：“哦？不知是哪家的姑娘？” 当叶轩墨看到唐鸿霖这八卦的模样后，他的神色就变得更加害羞了。 “回先生，是滕王府的菊潭郡主。” 从叶轩墨口中得到这个名字后，唐鸿霖便笑着开口道：“原来是那个小丫头啊，既然喜欢，那提亲便是，我记得那小丫头年纪只比你大个两岁，你们两正般配。” 叶轩墨听到这话后，有些迟疑的说道：“可是先生，人家可是郡主诶，再说了，弟子的年纪还是小了点。” 唐鸿霖一听叶轩墨这话后，他就笑着开口道：“郡主有什么关系？你叶家在开国之时为他杨家立下汗马功劳，虽然现在爵位没了，但是这功劳依旧在那里摆着，娶郡主有何不可？” “再说了你过个年就十五了，也不小了，不如就这样吧，为师先去滕王府找滕王殿下为你定亲，等你进京赶考之后，再回来完婚，到时候还能回家休个一年半载的。” 不得不说唐鸿霖这个建议让叶轩墨有些心动了。 唐鸿霖看到叶轩墨这模样后，瞬间就看穿了他的小心思。 “好了，为师明白了，年后为师便带你去滕王府提亲。” 叶轩墨听到唐鸿霖这话后，便朝着唐鸿霖行礼答谢道：“弟子多谢先生。” 闲聊一阵后，唐鸿霖转头看向叶轩墨开口道：“对了，老吴说了，等你回山之后去找他一下，似乎是想让你为咱们书院的学子们讲讲课，交流交流科考经验。” 听完唐鸿霖的话后，叶轩墨便朝着唐鸿霖告辞。 “那弟子便先行告退。” 不久之后，叶轩墨来到吴山长的院落中。 看见叶轩墨的身影后，吴山长便非常热情的邀请叶轩墨落座。 “轩墨回来了，恭喜你取得本次解元之位，明日想请你这位解元郎为咱们书院的那些学子上一课，也不用讲什么深奥的东西，就是说说你的科举经验便可。” “比如这解元之位是怎么取得的，在你的求学之路上，咱们书院扮演了一个什么角色，给你提供了什么帮助，这些都可以说。” 听完吴山长的话后，叶轩墨瞬间就明白吴山长是什么意思了。 “好，先生放心，学生知道该怎么说了。” 吴山长看到夜轩墨这懂事的表情后，非常满意的点点头。 次日，叶轩墨便为书院内的学子上了一堂讲座，分享自己的科举经验，当然了，在吴山长的授意下，叶轩墨还是将大部分的功劳都归结到书院身上。 叶轩墨自然也明白吴山长的目的，无非就是和后世一样，提高自己书院的分量，获得更多的资源倾斜，要不然，就凭每个普通学生贡献的那几两银子，能将这书院继续开下去吗？ 自己也是受过书院恩惠的人，自然要报答书院。 第100章 家的温暖 寒风来袭，又是一年冬至日。 这日，叶轩墨被唐鸿霖邀至家中。 “走，你回家之前，去为师家吃顿家宴。” 叶轩墨听到唐鸿霖的邀请后，自然不可能拒绝。 唐鸿霖作为九江本地人，离家也就是半个时辰的路程，来到唐府后，唐鸿霖便直接带着叶轩墨去到后院。 此时，这后院的饭厅内已经摆上了一桌丰富的佳肴，而这房间内坐着叶轩墨的师娘唐杨氏还有唐鸿霖的几个儿子以及他的孙子。 叶轩墨见到那妇人后，便赶紧上前行礼。 “弟子见过师娘。” 唐杨氏看到叶轩墨这模样后，非常满意的打量着叶轩墨。 “你这孩子，也不常来看看师娘，最近这是又瘦了。” 叶轩墨听到唐杨氏的话后，他笑着答道。 “师娘，我这不是瘦了，是最近锻炼了，强壮了。” 闲聊一阵后，唐杨氏看着叶轩墨笑着说道：“对了，师娘还未恭喜你取得解元呢，来，这是师娘送你的礼物。” 说完之后，唐杨氏便将一张地契递了过去。 叶轩墨看到这地契后，他愣住了，这是京城的地契，而且看这地段，说一句寸土寸金也不为过啊，随后，叶轩墨便急忙拒绝道。 “不行，师娘，这礼物太珍贵了，我不能要。” 唐杨氏看到叶轩墨拒绝之后，她的脸就板了起来，一脸严肃的说道：“怎么，考上解元之后，就不认我这师娘了？师娘给的礼物也敢推辞了？” 叶轩墨看到自己师娘的这表情后，没有丝毫的紧张，毕竟在之前和自己师娘的相处中就知道，自己这师娘人很善良，只是每次都喜欢板着脸吓唬人。 唐鸿霖看到这一幕后，笑着开口道：“好了，轩墨，你师娘既然给你了，就收着吧，反正你师娘也不缺这一间宅子。” 叶轩墨听到唐鸿霖这话后，这才转头看着唐杨氏点头答谢道。 “长辈赐，不敢辞，那晚辈就收下了。” 看到叶轩墨收下后，唐杨氏的表情就变得更加高兴了。 等唐鸿霖和叶轩墨落座之后，唐鸿霖便笑着开口道。 “好了，都是自家人，不要拘束。” 等唐鸿霖动筷子之后，这其他人才开始动筷。 等众人吃完饭后，唐鸿霖转头看向叶轩墨笑着开口道：“为师不与你绕圈子，本次让你来参加家宴，是想让在为师的孙儿之中挑选一人收为弟子。” 叶轩墨听到唐鸿霖的话后，他就下意识的推辞道。 “先生，不是弟子不愿意收，实在是弟子不敢收啊，论学识，先生胜我数倍，弟子唯恐误人子弟呀，再说了，弟子的年纪还太小，怕是照顾不好弟子。” 唐鸿霖听到叶轩墨的话后，他笑着开口道：“有道理，那此事不急，等你从京城回来之后再收也不迟，不过为师可说好了，这首徒的位置要给为师的孙儿留下。” 一听这话后，叶轩墨便非常郑重的点头道：“先生放心，这首徒的位置弟子一定为先生的孙儿留着。” 家宴过后，叶轩墨便朝着家中赶去。 这才再回到家中，就发现这家中的变化还是很大的。 当叶轩墨告诉叶大海自己想要和郡主定亲后，叶大海就愣住了。 “小宝，你该不会是开玩笑吧？咱们家什么身份，人家郡主什么地位，这这这，根本就是一个天一个地的东西。” 叶轩墨看到自己父亲这反应后，便仔细为自己父亲解释起来，听完叶轩墨的解释后，叶大海笑着开口道。 “小宝，能有唐先生这老师，真是你的福气，将来你可要在你老师面前尽孝，定要将唐先生当做我来对待，不，要比对待爹还要好。” 一听叶大海这话后，叶轩墨笑着点头答应着。 “爹，您就放心吧。” 不久之后，全家便都得知叶轩墨将要与郡主定亲了，他们一个个都开始找人恶补礼仪知识，到时候可不能让其他人看了笑话，给轩墨丢人就不好了。 年关来临之际，这亲朋好友，左邻右舍都主动上门请求叶轩墨为他们写一副对联，用他们的话就是，叶轩墨写的对联有文气，能够帮助家长孩童启智。 叶轩墨见状也是来者不拒，反正就当是练字了。 大年初一之时，叶轩墨这才刚起床洗漱完，一个娇小的身影就溜进了叶轩墨的房间内。 叶轩墨看到叶苏荷这轻手轻脚的模样后，忍不住的开口道：“小妮今天起这么早？” 叶苏荷听到叶轩墨的话后，双手叉腰答道：“哼，我每日都起的早，只是大哥平时没有看见罢了。” 叶轩墨听到这话后，笑着点点头。 “哦，原来如此，那小妮今日来大哥房间做什么？” 叶轩墨话刚说完，叶苏荷便朝着叶轩墨行了一礼笑道。 “嘿嘿，预祝大哥会试，殿试连捷，成为本朝第一位连中六元的文魁。” 祝贺词说完之后，叶苏荷便伸出小手来到叶轩墨的面前，虽然没有说话，但是这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叶轩墨见状就笑着从袖中掏出一个红包递了过去。 “你放心，少不了你的。” 叶苏荷接过红包后，便转身背对着叶轩墨，随后，她就有些激动的跳了起来。 “居然是二十两银票！” 叶轩墨看到叶苏荷这高兴的模样后，就开口教训道：“记住，不可当面打开别人的红包，那是一种无礼的行为。” 叶苏荷一听叶轩墨的话后，她非常认真的点点头。 “嗯，我当然知道了，只是大哥又不是别人。” 随后，叶轩墨便带着叶苏荷去给父母，爷爷奶奶，伯父伯母拜年。 在收到家长的红包后，叶轩墨便一人返还一个红包。 弄完这些后，叶轩墨看向叶典庆一行人笑着从怀中掏出一叠红包。 “各位兄长为了护卫我的安全，没有回去与家人团聚，小弟深感歉意，这是小弟给大家的一些小心意。” 叶典庆一行人从叶轩墨手中接过红包后，他们就笑了起来。 他们在叶家长大，受叶家恩惠，在得知今后要护卫叶轩墨的安危后，他们都只是抱着应付任务的心情，可是和叶轩墨接触久了就会发现，叶轩墨这人能处，他会关心到每一个人。 就像这次一样，他让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家的温暖。 第101章 定亲 随后，叶轩墨便将家中的仆从召集起来。 “各位虽然已经卖身给我叶家，但是我叶轩墨也不是尖酸刻薄之人，该给大家发的工钱还是会发的，过年了，大家也给自己置办几件新衣裳。” “若是哪天你存够了钱，不想在我叶家继续干了，想要赎身的话，我也是同意的。” 说完之后，叶轩墨就为这些仆从送上了新年红包。 给这些仆从一些念想，他们才不会胡思乱想，才会老老实实地伺候自己的家人，在这个时代，叶轩墨也要学会顺应大势，不可能讲人人平等的那一套，要不然自己就成了所有士族的公敌。 在封建时期，成为士族的公敌可没一个有好下场的。 当那一家四口来到叶轩墨面前后，这为首的男子于靖远主动开口道：“轩墨少爷，我这孩子也大了，可否成为你的书童了？您放心，我这孩子已经学完了《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就连四书也快学完了。” “跟着您，保证不会给您添乱的。” 叶轩墨听到这话后，转头看向他身后的男孩点头答道：“自然可以，那今后康平就跟着我了。” 这一家人是叶轩墨第一次去买仆从的时候带到家里的，当初那位小女孩已经成为了叶苏荷的玩伴，这女子成为了叶家女红刺绣的管事，这男子已经是叶家车夫领头的。 只是叶轩墨总感觉这一家人不简单。 来到书房后，叶典庆便快步来到叶轩墨的身边，一脸惊讶的看着叶轩墨开口道：“轩墨，这男子有问题。” 叶轩墨一听叶典庆这话语后，有些好奇的看着他问道：“哦？靖远叔来我叶家之后兢兢业业，有何问题？” 看到叶轩墨这眼神后，叶典庆小声的解释道：“我在这男子身上察觉到了一丝肃杀之气，和咱们叶家投身军伍中的那些长辈身上的气息差不多。” 叶轩墨听到叶典庆的解释后，他略微沉思了一下。 “那武正兄觉得他有可能对我或者我叶家不利吗？” “我认为大概率不会，但是不得不防。” 叶轩墨听到叶典庆这话后，他便低头答道。 “那便麻烦武正兄安排一下吧，害人之心不可有，但这防人之心不可无。” 过完年后，叶轩墨便带着自己的父母还有他准备好的一些礼物，虽然说南昌叶家在得知叶轩墨将要迎娶滕王嫡女后，已经为他准备好了聘礼，但是叶轩墨自己还是准备了一些。 几日之后，叶轩墨带着父母以及叶苏荷来到唐府。 叶大海见了唐鸿霖之后，就变得有些拘束了，毕竟人家是读书人，自己不过是个种地出身的。 而唐鸿霖自然也看出来叶大海的囧样，他热情的引导着叶大海，毕竟是差一点入内阁的人，这拉关系的水平还是远超常人，很快，二人便畅聊起来。 “唐先生我家小宝给你添麻烦了，要是他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您多担待，实在不行，您再抽他。” “哈哈，你放心，轩墨可是我的嫡传弟子，表现好着呢，我可舍不得抽他，我倒要感谢你，给我送来了这么一位好弟子。” 几日后，唐鸿霖便与叶父叶母一起带着叶轩墨朝南昌府赶去。 来到南昌府后，一行人先到南昌叶家府邸落脚。 在前往滕王府之前，双方便已经通过气了，官媒已经两次上门求亲，而滕王府也因为礼节婉拒了两次，这第三次才约定了定亲的日子。 这个步骤就是六礼中的纳彩。 正月十九那日，宜婚嫁。 唐鸿霖与叶父叶母还有叶家当代族长叶平峰一同前往这滕王府中提亲。 这一路上一行人带着几十马车的礼物，还有乐队一路吹吹打打，热热闹闹的朝滕王府走去，这情景引得无数路人围观。 本朝开国皇帝崛起于微末，周太祖为了皇室女子婚后能够过得更加幸福，不被心术不良之人诱惑，定下铁律，皇室女子出嫁后只能依附夫家，之前的公主，郡主等封号废除。 因为有这条铁律的存在，大周皇室女子挑选夫君格外严格，婚后生活也都比较幸福。 当然这皇室嫁女的礼仪终归是要繁琐一些，需要三书六礼，今日到滕王府则是双方做最后商议的。 此时，滕王与唐鸿霖一众男方家属在前厅，滕王妃与叶母等人在后院。 叶轩墨和菊潭郡主杨秀姣则在后花园中，不远处站着滕王世子杨乾绪。 本朝皇室之中，只有男子按照字辈排名，杨家字辈为国正天心顺，家传世守清，乾坤开泰运，道学启贤明。 皇室女子则是由家长自行选取，只要不犯讳即可。 前厅中，滕王看着唐鸿霖笑道：“今日先生是以什么身份前来？本王该称呼先生还是姐夫？” 唐鸿霖的结发妻子正是先帝之女，唐鸿霖十九岁那年高中状元，因长相英俊，才华横溢被公主看中，最终迎娶公主。 唐鸿霖听到滕王这话后，他笑着摆摆手道：“今日我是以轩墨亲师的身份来的，是来滕王府商议婚事的。” 滕王听到唐鸿霖的话后，他深吸了一口气，虽然百般不愿，但也知道自己的女儿终归是要嫁人的，而且轩墨那孩子看着也不错，几次接触也知道这孩子将来定会有一番成就，自己女儿嫁过去之后，这日子也不会过得艰苦。 “既然如此，那本王便答应了，只是这婚期定在何时？” 唐鸿霖听到滕王的话后，赶紧开口解释道：“我打算定在三年后春闱结束之时，等轩墨取个功名再回来完婚不迟。” 滕王听到唐鸿霖的话后，他笑着摇摇头道：“三年有些久了，再过两年，便是母后大寿之日，我料定那年皇兄定会再开恩科，到时候轩墨去参加那次恩科便是。” 唐鸿霖听到滕王的话后，这才反应过来。 “是了，陛下定会为太后庆贺大寿再开恩科，我倒是没考虑到这一层，如此也行。” 因为暂时不成亲的缘故，所以这三书六礼的行程也只进行了一半，但就这一半的流程也花费了差不多半个月的时间。 第102章 准备进京 忙完这一切之后，叶轩墨便护送自己的父母返回家中。 家中所有人得知订婚顺利后，也都为叶轩墨感到高兴。 在家中待了几日之后，叶轩墨便朝书院赶去，毕竟自己的科举之路还没有完成，只要自己还未参加殿试，便一日不可懈怠。 临行前，叶轩墨去了一趟家族书院，当叶轩墨再次来到这家族书院后，便发现这家族书院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书院之中的学子已经不再只有叶家子弟了，自从叶轩墨中了解元之后，这叶家学堂可就闻名整个松乡县了，松乡县各地的家族都将自家子弟送往叶家学堂内。 而叶东风对于这种情况，表现的非常积极，他热情的接纳了这些外地的学子，还让村民们给他们提供食宿，只是这些都是需要收费的。 因为有了这些外地学子，这些村民每年能额外增收十几两，甚至几十两。 来到这学堂外，叶轩墨看到范夫子正在教这些孩童朗读《三字经》。 叶轩墨看到范夫子正聚精会神的带他们朗诵后，叶轩墨就没有打扰他，只是静静的站在窗台外看着。 突然，这学堂内的一个孩童分心朝窗外看了一眼，便看到了正在窗外等候的叶轩墨，他非常激动地朝窗外喊道。 “快看，是轩墨族叔。” 此言一出，整个学堂内就乱了起来，现在这松乡县内无人不知叶轩墨的名字，而他们这些来求学的本就是奔着叶轩墨的名头来的。 一听叶轩墨来了之后，一个个都朝着窗外看去。 “这就是解元郎吗？” “看着真的好年轻啊，我将来也能和这位一样吗？” 此时，范夫子也转头看向了窗外，看到叶轩墨的身影后，便看向这些孩子们安排道：“好了，你们温习功课，为师去去就来。” 出门之后，范夫子看着叶轩墨笑道：“轩墨今日怎么有空来看为师了？” 叶轩墨听到范夫子的话后，他便朝着范夫子笑着答道。 “学生多次找过先生，只是都与先生擦肩而过，我去您府上，您便在学堂，我来学堂，您却已回到府上。” 听完叶轩墨的话后，范夫子便看向叶轩墨笑道。 “不如你为他们上一课怎么样，这些孩子们都是听着你的故事来的，若是你能为他们上一堂课，定能激发他们努力向上。” 叶轩墨听到范夫子的邀请后，便为这些孩童们上了一课。 当叶轩墨离开之时，范夫子看着叶轩墨的背影自语道。 “为师期待你会试，殿试连捷。” 与此同时，这叶家学堂内，一个瘦小的身躯将叶轩墨的形象印刻在脑海中，他将以叶轩墨为目标奋发向上。 接下来的时间内，叶轩墨往返于江西各地，与江西各地的大儒交流学问，提升自己。 光阴似箭，一年多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虽然太后还未过寿，但是这恩科的消息还是先确定了。 这天恩科的消息从京城传至江西。 唐鸿霖看着自己面前的弟子开口道：“恩科对你来说是个机会，今年恩科乡试，明年春闱，你现在动身前往京城，去京城交友也不错，而且这京城的学子也多，方便你取长补短，查漏补缺。” “此行你与滕王世子一同前往京城，一路上你们也有个照应。” 叶轩墨一听这话后，有些好奇的看了唐鸿霖一眼。 “哦？世子也去吗？” 听到叶轩墨的疑问后，唐鸿霖便解释道：“太后大寿，各地藩王虽不能入京，但都要派世子入京祝寿，对了，你这孩子既然已经与郡主定亲了，那还是要准备一份寿礼，不能给别人有任何找麻烦的机会。” 叶轩墨听到唐鸿霖的话后，他就愣住了。 这给太后祝寿的寿礼可不好挑啊，太贵重的自己买不起，太便宜的送出去又丢人现眼。 在看到叶轩墨这迷茫的眼神后，唐鸿霖非常满意的点点头，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在叶轩墨的脸上看到迷茫了，现在一看，还挺有意思的。 “这件事情为师就帮不了你了，你自己多上点心。” 叶轩墨看到唐鸿霖这表情后，他就知道自己老师肯定是有想法的，只是不想告诉自己，想考验考验自己，便朝着唐鸿霖行了一礼答道。 “那弟子也只能是尽力而为了，那先生，弟子便先行归家告知父母，再与世子汇合一同前往京城了，之后的日子，弟子便不能侍奉先生左右了。” 叶轩墨说着说着，他便看到了唐鸿霖的头发，自己初见他时，他还是满头乌黑，如今再看却已是半白，不知自己下次再回来会是什么模样。 唐鸿霖看着自己面前这位弟子，他非常满意的点点头。 “且去吧，你此去京城，定能名震天下，为师期待你的表现。” 看到叶轩墨开始落泪后，唐鸿霖突然感觉自己的双目也被一股雾气笼罩。 “孩子，去吧，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莫要做女儿姿态。” 叶轩墨听到这话后，便朝着唐鸿霖跪了下去，行了大礼后，叶轩墨开口道：“弟子此去，定不负恩师所望。” 当叶轩墨踏出藏书馆的那一刻，这落日的余晖洒在二人的身上，唐鸿霖看着叶轩墨远去的身影，不禁将他与几年前那个自己背着束修，跪倒在自己面前的身影重合。 “去吧，潜龙出渊，腾必九天。” 几日后，叶轩墨回到家中，表达自己即将进京赶考。 听完叶轩墨的话后，叶苏氏为叶轩墨拿来了两套新衣服，和两双新鞋。 “小宝，这是你第一次离家过年，不能委屈了自己，新年一定要穿新衣，这两套是娘给你做的，娘担心你过年之前再长个，所以给你稍微做大了一点。” 叶大海则是站在一旁看着叶轩墨嘱咐道：“小宝，爹没别的想说的，就一句话，平安归来，爹不在乎你考不考状元，只希望你能够平平安安的，” 叶轩墨听到叶大海的话后，他郑重的点点头答道：“爹，您放心吧，有武正他们在，不会出事的，我保证平平安安的回来。” 此时，叶苏荷将一个小小的纸符塞到叶轩墨的手上。 “大哥，这是我写的平安福，娘亲说我是大哥的小福星，有这个东西，大哥肯定福运绵长，遇事定能逢凶化吉，这次肯定能高中状元。” 第103章 杭州城 叶轩墨听到叶苏荷的话后，笑着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答道。 “好，谢谢小妮。” 随后，叶轩墨便与其他家人一一道别。 “二位兄长，你们的婚事我都错过了，这礼物我已备好，等二位兄长成亲之日，吾父会将礼物给二位兄长的。” “爷爷，奶奶，孙儿去京城了，你们在家里可要注意保重身体。” 此时，叶家众人为叶轩墨拿来了他们准备好的东西，有各种常见的药材、笔墨纸砚、蓑衣雨具，各种叶轩墨可能需要用到的东西，大家都给他准备好了。 辞别各位家人后，叶轩墨便与叶典庆一行人朝南昌府赶去。 坐在马车上的叶轩墨他就算不回头也能感知到自己家人的不舍，若是可以，他并不想离家远行，可是他没得选。 来到滕王府后，叶轩墨先是拜见了滕王，再去见了滕王世子杨乾绪。 “世子，我等何日启程？” 杨乾绪听到叶轩墨的话后，笑着开口道：“三日后启程，我们走水路，去杭州走京杭大运河，好了，这几天你就不用在我这里了，去找吾妹吧，记住了，将来你可不许欺负她，不然的话，别怪本世子不客气。” 叶轩墨听到杨乾绪这话后，他朝着杨乾绪行了一礼答道：“还请世子放心。” 随后，叶轩墨便去见了菊潭郡主杨秀姣，二人闲聊一阵后，杨秀姣笑着带他去到这王府的马厩内。 “轩墨，这匹马是我为你挑的，你瞧瞧怎么样？” 听到杨秀姣的话后，叶轩墨转头看向这马厩内的一匹血红色的宝马。 叶轩墨看到这宝马后，他笑着点点头答道。 “好马。” 这一旁的马夫听到叶轩墨的话后，他有些好奇的看了叶轩墨一眼。 “公子也会相马之术？” 一听这话后，叶轩墨笑着耸耸肩。 “不会，但是我知道郡主送我的宝马一定是她认为最好的。” 杨秀姣听到叶轩墨的话后，她非常高兴的笑了起来。 “算你会说话，此去京城，一定要小心行事，千万要平安归来。” 随后，杨秀姣又命人拿来了一个锦盒递于叶轩墨。 “皇祖母大寿，我不能进京贺寿，这寿礼就交给你了。” 叶轩墨看到这一幕后，他有些感动，他知道这肯定是郡主为了不让自己丢人，特意为自己准备的。 几日后，叶轩墨与杨乾绪一同登上前往京城的大船。 看到岸边为自己送行的杨秀姣，叶轩墨朝她挥挥手告别。 几日后，一行人便抵达杭州。 到了杭州地界后，杨乾绪转头看向叶轩墨笑道：“子义是第一次来杭州吧？” 叶轩墨听到杨乾绪的问话后，他笑着点点头答道：“回世子话，是的。” 但还是暗自在心中补了一句：不算前一世的话。 “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在杭州停留一日，也让子义好好感受一下这杭州城。” 叶轩墨听到杨乾绪的话后，朝着他行了一礼答谢道：“多谢世子厚爱。” 二人下船之后，所有护卫便明里暗中呈扇形将二人包围。 一入这杭州城，叶轩墨便能够感受到这座历史名城散发出的厚重，从这些百姓脸上那不作假的微笑，可以看出生活在此处的百姓是幸福的。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此言果然不虚。” 杨乾绪听到叶轩墨的感慨后，他也非常赞同的点头说道。 “不错，此地的赋税比其他地方要高，但是却依旧繁华，没办法，此地是京杭大运河的起点，无数丝绸，茶叶从此地运出，而且我听说此地还会出现外邦人士。” 叶轩墨一听杨乾绪这话后，有些惊讶的看了他一眼说道。 “外邦人士？” 杨乾绪看到叶轩墨这惊讶的表情后，他笑着点点头回答道：“不错，外邦人士，据说是从很远的地方过来的，头发颜色和我们不同，蓝眼睛的，说的话是叽里咕噜的鸟语，一个字也听不懂，我保证你肯定没见过。” 听完杨乾绪的话后，叶轩墨便点点头。 “是吗？那我确实没见过，若有机会还真想见识见识。” 想看看他们的科技已经发展到了哪一步。 随后，杨乾绪便带着叶轩墨在杭州城内逛了逛，叶轩墨也在杭州城内购置了一些物品，逛着逛着，这夜色便逐渐暗了。 杨乾绪抬头看了一眼天色，转头看向叶轩墨笑道：“这天色也差不多了，是时候带你去西湖转转了。” 一听这话后，叶轩墨有些好奇的看着杨乾绪问道：“世子，为何一定要晚上去？我们白天为何不去？” 此言一出，杨乾绪就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子义，你果然还是太年轻啊，不过也好，我相信你将来会对我妹妹好的。” “这西湖每日晚上都有花船驻足，自然是要晚上来，而且这晚上来此地的才子也更多，我们更有可能欣赏到优美的诗词。” 说完之后，杨乾绪便带着叶轩墨去到了这杭州西湖边上，径直朝着这西湖边最高大的一栋酒楼走去。 进入这酒楼后，二人就上了二楼寻一个包间坐下，他们这个位置可以看到一楼大厅的舞台。 叶轩墨二人落座后，这小二便看着他们二人笑着问道：“二位公子，可要来点什么？” 杨乾绪听到这小二的话后，便挥挥手道：“来一壶绍兴花雕，再来几个招牌菜，下去吧。” 听到杨乾绪的话后，这小二便赶紧记下朝后厨走去。 与此同时，这一楼的舞台上也走出一位带着面纱的神秘女子，这女子落座后，便开始为酒楼内的众人抚琴，抚琴的同时嘴里还唱着无名小曲。 吴侬软语令人着迷，就连叶轩墨也不禁有些入迷，突然，他清醒过来，怪不得古代的读书人都喜欢留恋烟花之地，这感觉真是颇为奇妙。 一曲唱罢，原本正闭目欣赏的杨乾绪便猛地睁眼带头鼓掌。 “不错，此曲虽不知何名，但属实不错，当赏，李二，去给这位姑娘赏二两银子。” 杨乾绪这一带头鼓掌后，这酒楼内的其他顾客也都鼓起掌来。 “婉儿姑娘这小曲唱的越来越好，我看这次的花魁诗会，婉儿姑娘有戏。” “哎，真不希望婉儿姑娘去参加本次的花魁诗会啊，一旦她参加花魁诗会，身价倍增，今后我们就不可能在这酒楼之中听到婉儿姑娘的小曲了。” 第104章 花魁诗会 听到这酒楼内其他人的话后，杨乾绪这才反应过来。 “没想到今年的花魁诗会又要开始了啊，只是不知道今年的花魁诗会是在金陵举办还是在苏州或是杭州。” 这时，这店小二正好端着他们二人的酒菜从门外进来，他听到杨乾绪的话后，笑着答道：“回公子的话，今年这花魁诗会放在了金陵。” 一听这话后，杨乾绪便接着问道：“举办的日子可有更改？” “回公子话，并无更改，依旧定在七夕之日，好了，您二位的酒菜上齐了。” “不错，李二看赏。” 这店小二从杨乾绪的随从李二处获得赏银后，非常激动的朝着杨乾绪行了一礼。 “多谢公子。” 此时，叶轩墨则是一种非常惊讶的眼神看着杨乾绪，在他的眼中，杨乾绪可不像是这种经常留恋烟花场所的花花公子，怎么会知道这些东西呢？ 杨乾绪看到叶轩墨的眼神后，他主动开口道：“怎么了？子义，看你这表情，似乎是很惊讶呀，是不是觉得我知道这些很奇怪？” 一听这话后，叶轩墨便赶紧笑道：“不奇怪，不奇怪，少年风流也是人之常情。” 听到叶轩墨的回答后，杨乾绪便示意所有护卫出去，然后他看着叶轩墨小声解释道：“不，子义，你不明白，我很羡慕你，羡慕你可以拥有自己的想要的生活。” “我与你不同，从我记事起，我的父亲便告诉我，一定要做一个爱美色的人，只有爱美色的人才能安安稳稳的活下去，才能做一个安乐王爷。” “我父王与我母妃多么的相爱，为何我父王还要纳妾，还要在王府养那么多歌姬，完全是因为身不由己啊。” “子义，你是知道我的，我真正喜欢的是诗词啊，我多想像陈王曹子建一样时常组织诗会，可是我不敢啊，因为这有可能被认定为拉拢读书人，可能会引起猜忌。” “所以，我为了欣赏到优美的诗词，不得不时常出入青楼，画舫，你以为我想吗？我不想的，你肯定不会懂我的烦恼的。” 杨乾绪说完这番话后，他瞬间就放松下来。 “啊，果然，说出来就舒服了，以前没人可以倾诉，现在倒是有子义可以倾诉，真不错。” 叶轩墨听完杨乾绪的话后，这才反应过来。 “原来如此。” 此时，这李二敲门问道：“公子，那楼下抚琴的女子来了，她问公子可有什么要听的曲子，她想当面为公子弹奏一曲。” 叶轩墨见此情形也不觉得奇怪，这二两银子可不少了，就相当于是现代主播被打赏了一个昂贵的礼物，使得这主播主动为大哥表演才艺。 杨乾绪一听李二这话后，便开口吩咐道：“那便将这位姑娘请进来吧。” 这位名叫婉儿的姑娘进入包间后，就来到角落的位置坐好，随后，这美妙的琴音再次响起。 此时，这包间内的婉儿一边奏曲，一边打量着叶轩墨二人。 能够随随便便打赏二两银子的客人可不常见，而且从他们这服饰上来看，应该是非富即贵的存在，若是自己能够搭上其中一位，那自己说不定就能翻身了。 弹奏第二首曲子时，这婉儿姑娘便微笑着揭下了自己的面纱。 可是，直到这二位公子起身离开，他们都没有多看自己一眼。 这让对自己容貌一向自信的婉儿姑娘开始怀疑自己。 叶轩墨二人来到落脚的客栈后，杨乾绪便看向叶轩墨小声说道：“这花魁诗会又名七夕诗会，也就是五日之后，反正我们的时间还算充裕，到时候就麻烦子义陪我走一趟金陵吧。” 听到这话后，叶轩墨便笑着点头答应道：“自然没问题，在下也想见识见识这花魁诗会。” 杨乾绪听到叶轩墨答应之后，他笑着开口道：“那你可要好好准备准备，这花魁诗会分两部分，第一部分是选花魁，为助兴节目，第二部分则是来自各地的学子创作诗词。” “优胜者才有选择花魁的资格，到时候就由你负责创作诗词，获胜之后，这花魁便交由为兄处理。” 一听杨乾绪这话后，叶轩墨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是一下子又说不上来。 “那便辛苦世子了。” 两日后，叶轩墨便跟随杨乾绪抵达金陵。 来到金陵之后，杨乾绪便带着叶轩墨去到他在金陵买的住处落脚。 七夕那天晚上，整个金陵城可是相当热闹的，城内灯火通明，甚是热闹。 叶轩墨他们此行目的地是金陵城内最大的销金窟——十里秦淮。 秦淮河内停泊无数花船，两岸楼台遍布河堤，本次花魁诗会就在这秦淮岸边，这花魁诗会的会场中间是一个舞台，它的正前方则是一个属于评委的高台，后方则是以扇形摆放的一排排遮雨棚，棚内摆放着一张方桌。 每张方桌上都有主办方准备的文房四宝和免费茶水。 叶轩墨二人还未下马车，便能听到这其中的交谈声，天南海北的方言交织在一起，倒是给人一种新奇的感觉。 二人刚一下马车，就有仆从热情的走了过来。 “二位公子，可是来参加今年花魁诗会的？” 杨乾绪听到这仆从的话后，他镇定的点点头答道：“不错。” 一听杨乾绪是来参加本次花魁诗会后，他就更加高兴的解释道。 “咱们花魁诗会的入场券分三种，不需要钱的入场券，位置是最外围的，到时候姑娘上去表演的时候，可能看不太清楚各位姑娘长什么样子。” “第二档次的入场券为五两银子，观赏的位置是在中段，可以看清楚，听清楚各位姑娘的表演。” “当然，若是您想要再进一步，那您可以选择最内场，价格不定，不过最少一百五十两银子。” 杨乾绪听到这话后，点点头说道：“那便最内场吧。” 这店小二听到杨乾绪的话后，他的腰弯得更低了，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 “得嘞，二位公子随小的走吧。” 叶轩墨二人落座后，这店小二便为二人端来了一些精致的点心，还有一壶上好的西湖龙井茶。 第105章 花魁诗会(二) 突然，两位来自江西的举人有些激动的来到叶轩墨的身边，看着他激动的开口道。 “叶解元，没想到居然能在此地见到你，不知叶解元，可还记得我们？” 以叶轩墨此时这过目不忘的本事，自然记得这二人。 “若在下没记错的话，二位兄台是来在赣州府的庆安国兄和朱子明兄吧？” 这二位举人听到叶轩墨居然记得自己后，非常高兴的点点头。 “正是，今日花魁诗会，以叶解元的诗才，定能抱得花魁。” “是啊，我们都不奢望能够抱得花魁，只求能通过第一轮。” 叶轩墨听到这话后，有些好奇的看向他们。 “第一轮？” 这二人看到叶轩墨这奇怪的眼神后，便热情的为叶轩墨解释道：“这花魁诗会一直都是两轮，第二轮的魁首能够抱得花魁，而第一轮的获胜学子则能从那其他未成为花魁的姑娘中选择一位。” 叶轩墨听到这规则后，他有些愣神。 杨乾绪看到叶轩墨这表情后，拍着他的肩膀开口道：“轩墨，你这是怎么了？是否觉得此事不妥？” “其实这是双方心甘情愿的事情，毕竟能够通过第一轮的学子，也都是江南诗坛的年轻俊杰，他们的作品会让这些姑娘名气更大，身价提高，而这些姑娘获得学子的诗作，也会间接为学子宣传诗名，帮助学子扬名。” 听到杨乾绪的解释后，叶轩墨笑着点点头道：“原来如此，互惠互利。” 此时，杨乾绪看向这二位江西举人笑着开口道：“既然是同乡，不如与我和子义同桌如何？” 这二位举人一听杨乾绪这话后，他们便朝着杨乾绪行了一礼。 “那便多谢这位兄台了。” 此时，这现场不少人都认出了叶轩墨，但是却不敢像这二位一样上来打招呼，毕竟人家有同年之情，你上去还可能惹人生厌。 “没想到连这幼麟诗人都到了，看来咱们这花魁诗会越来越有影响力了。” “看来这一次诗会没我们什么事了，不过能欣赏到幼麟诗人的新诗，也算是一种享受。” 不多时，叶轩墨身边的这些位置也逐渐坐满，突然，这人群中喧闹起来。 “柳社长来了，我感觉只有柳社长能与幼麟诗人一较高下。” “哎，还以为柳社长会备战此次恩科会试不会来参加这花魁诗会，没想到最后还是来了。” “早知道弘基兄与幼麟诗人会参加，那我便不来了，这不是来给你们做陪衬吗？” 叶轩墨看到这一幕后，有些好奇的发问道：“这位公子是何人？为何如此受欢迎？” 杨乾绪一听叶轩墨这话后，便开口为他解释道：“此人名叫柳云昭，是金陵云昭诗社的社长，同时也是去年杭州花魁诗会的魁首，好像去年那位新晋花魁还和他保持联系呢。” 听到杨乾绪的解释后，这庆安国和朱子明就有些羡慕的看向此人，花魁啊，不单单是长的漂亮就能称之为花魁，还要精通一些技艺，比如琴、曲、舞等，不是有钱就能一亲芳泽的那种。 此时，这柳云昭听到身边人的介绍后，也得知了叶轩墨的身份，便转头看了叶轩墨几人一眼，当看到叶轩墨和杨乾绪之后，他便朝着他们打了个招呼。 “杨公子，叶解元！” 杨乾绪和叶轩墨也都笑着回了一礼。 看到这一幕后，庆安国和朱子明二人就有些惊讶的看了杨乾绪一眼。 “莫非这位兄台也是诗坛俊杰？尚不知这位兄台如何称呼？” 杨乾绪看到他们这举动后，他笑着摆摆手道：“我不过就是一个喜欢听人吟诗作对的富家公子，二位可称我一声杨公子。” 看到杨乾绪这举动后，庆安国二人便懂事的拱拱手。 “杨公子。” 就在这些读书人还在攀谈之时，这会场之外传来一声呐喊。 “提督学政王大人到，礼部侍郎冯大人到，金陵知府秦大人到，大儒柳先生到……” 随着这小吏的一声高呼，这会场内的所有学子都安静下来，齐刷刷的看向这会场的出入口。 礼部侍郎冯庆祥看着会场内这些学子后，忍不住的感慨道：“属实没想到啊，这花魁诗会竟已发展到这般地步了。” “当年我取得举人功名后，也参加过这花魁诗会，只是当年来此地的都是为了看花魁的，没有几个是来参加诗会的。” 王振生听到冯庆祥的话后，他笑着点点头说道：“不错，一开始的花魁诗会确实是以挑选花魁为主，诗会为辅。” “可是随着这花魁诗会的规模越来越大，南方各地前来的学子越来越多，这侧重点也就慢慢地变成诗会为主，挑选花魁则沦为陪衬。” “不得不说，还是因为咱们大周的文风兴盛，大家爱美人更爱诗文啊。” 听到王振生这话后，其他官员也都赶紧附和。 “那都是因为督学大人做得好。” “是啊，这上位者做得好，下面的学子才效仿的好。” “督学大人真是国之栋梁，一心为国，正是因为有您这样尽心尽力的督学，才使得本地文风兴盛。” 王振生听到这些人的恭维后，笑着摆摆手道：“好了，诸位同僚，就别给我戴高帽了，今日我是来做评委的，不是来听各位拍马屁的。” “好了，我们进去吧，莫要让学子们久等了。” 众位官员听到王振生开口之后，一个个也就不再多言。 当他们踏入这会场后，这所有的学子都朝他们行礼，王振生看到这一幕后，非常和蔼的笑道：“各位学子不必拘束，本官此来只为欣赏好的诗词，希望各位能够拿出令本官眼前一亮的佳作。” “还有，这恩科乡试将近，希望各学子在今日放松之后，更勤于文章。” 听到王振生的话后，这些学子都朝着他行了一礼。 “学生多谢大宗师教诲。” 随后，这些官员在所有学子的注视中登上高台，此时叶轩墨看到这为首的官员感觉有些眼熟，但是因为这现场有些混乱，他看得也不是太清楚。 此时，叶轩墨身边的庆安国看到他这眼神后，他便笑着开口解释道：“子义，这为首的是咱们前任江西提督学政王振生，也是本次诗会的主评委。” 叶轩墨听到这话后，他就笑了起来。 没想到此行还能遇到老熟人。 大概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这秦淮江畔燃放起烟花，使得本就美丽的星空变得更加绚丽多彩。 而这美丽的烟花也预示着本次花魁诗会的开始。 第106章 花魁诗会(三) 此时，这会场中走出一位主持人，看着各位朗声道：“各位，本次花魁诗会的规则还是与往年一样，由各位姑娘先行表演，最后由诸位大人选出谁才是本届花魁，之后便是大家最期待的诗会环节。” “如今吉时已到，让我们有请各位参加花魁诗会的姑娘依次登场吧，第一位登台的是来自苏州的秀丽姑娘。” 听到这话后，这酒楼内瞬间安静下来。 在众人期待的眼神中，一个身材绝妙的妙龄少女抱着琵琶缓缓走上舞台，坐定后，她便抱着琵琶弹奏起来。 庆安国和朱子明二人看到这姑娘后，忍不住的点评道。 “怪不得叫秀丽姑娘，模样也确实算是秀丽，这琵琶弹的也算不错。” “多谢杨公子给我们一个近距离观看表演的机会。” 当二人一脸兴奋的转头看向叶轩墨和杨乾绪准备和他们交流时，突然发现他们两个居然神色平平，丝毫没有兴奋的样子，这使得二人顿感尴尬。 叶轩墨自然也注意到了二人的表情变化，可是他也没办法解释，这前世的科技太厉害了，足不出户便能看遍天下美女，在美颜滤镜的加持下，这些美女显得更加漂亮，这也就使得叶轩墨对这些花魁没什么太大的兴趣。 而杨乾绪就更不用说了，人家可是世子，什么样的美女没见过。 此时，庆安国二人为了不让叶轩墨看轻自己，便强装镇定的开口道：“嗯，仔细一看，倒是稍显平庸，怪不得子义贤弟提不起兴趣。” 当这秀丽姑娘弹奏完毕后，不少富商之子出价打赏，希望这秀丽姑娘能多看自己两眼，而这位秀丽姑娘看到这些公子哥的打赏后，也非常热情的一一答谢。 看到这一幕后，叶轩墨忍不住的感慨道：“哎，五陵年少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 这就是以后直播打赏的雏形吧。 之后登场的一位位姑娘的容貌也都不差，有小家碧玉性、热情似火性、温柔如水性反正各种类型的女子都有。 忽然，一股奇妙的乐声响起，将叶轩墨的视线拉到舞台上，只见这舞台上有一位舞姬穿着若隐若现的红纱正在舞台上随着音乐翩翩起舞。 此时，正关注着叶轩墨的杨乾绪看到叶轩墨这模样后，也转头看向这舞台上翩翩起舞的女子。 等这位姑娘下台之后，杨乾绪看向叶轩墨笑着问道：“子义，你觉得此女如何？若是喜欢，为兄帮你为她赎身，让你抱回去做个舞姬美妾。” 叶轩墨看到杨乾绪的眼神后，他赶紧摇摇头开口道：“杨兄太过客气了，小弟只是觉得这舞蹈新奇，故而多看了两眼而已。” 这种话茬叶轩墨可不敢乱接，更别提这位还是自己的大舅哥了。 很快，这些姑娘就全部登台完毕，最后由这金陵知府秦安平点了一位来自金陵的一位琴曲双绝的女子为本次花魁。 花魁确定之后，秦安平便看着在场的学子开口道：“诸位高才，曲也听了，舞也看了，这接下来就要看各位的才华了，要让整个大周诗坛见识见识我们江南的诗才！” 此言一出，本次花魁诗会这才算是进入了主题。 来自各地的读书人都摩拳擦掌准备一展文采。 此时，这金陵知府秦安平开口说道：“今日诗会与往常一样分两场，第一场为规定题目，第二场则是自由发挥。” 说完之后，这秦安平便转头看向主位上的王振生和冯庆祥开口道：“请二位大人为本次诗会拟定题目吧。” 礼部侍郎冯庆祥听到这秦安平的话后，他也转头看向王振生开口道：“今日王大人是主人，客随主便，既然如此，那便请王大人出题吧。” 王振生看到冯庆祥这客气的模样后，他也就不推辞了，转头看向会场内的学子开口道。 “今日既然是七夕，那咱们就以七夕为题，请各位学子动笔吧。” 话音一落，这在场有所准备的学子就激动起来。 “我就猜到会和七夕有关，没想到还真押对题了。” “巧了，我前几日刚好偶得一首关于七夕的诗词。” 此时，与叶轩墨同桌的庆安国和朱子明也都提笔写诗，等他二人写完之后，却发现叶轩墨居然还没有动静，就有些疑惑的看向叶轩墨。 而叶轩墨则是在斟酌用哪篇诗词，这个世界历史朝代虽和前世有些雷同，但是其中却发生了太多变化，很多诗词因为种种原因，并没有出现在这个世界。 就如秦观的那首《鹊桥仙·纤云弄巧》，可是那首诗词用在这种场合，叶轩墨觉得还是不太合适。 杨乾绪看到叶轩墨这状态后，主动出言解围道：“子义定是这段时间舟车劳顿辛苦了，没有状态也很正常，那今日诗会要不就算了吧，我们在此欣赏欣赏其他学子的诗词也好。” 听到这话后，叶轩墨笑着拿过纸笔，便在纸上写下一篇诗词。 “既然来了，那自然是要留下作品留待后人瞻仰，人生最多不过百岁，但这诗文却能流传千古。” 杨乾绪听到叶轩墨的话后，他沉默了，他喜欢诗词，自然也有诗才，可是他却只敢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去观看各类诗词大会，不敢提笔，看到叶轩墨这模样后，他笑着开口道。 “不错，子义说的好，我们确实应该留下一些诗词留待后人瞻仰，既然如此那本公子也来凑凑热闹。” 说完之后，杨乾绪也提笔在自己面前的宣纸上写了一首诗词，写完之后，他转头看向叶轩墨叮嘱道。 “子义，为了保证诗会评选的公正，大家是不能署名的。” 叶轩墨听到这话后，笑着点点头答应道。 “多谢杨公子提醒。” 随后，杨乾绪便安排李二将这几篇诗词交到这负责收集诗词的官员手中。 一盏茶时间后，这负责收稿的官员看向在场的学子问道：“可还有愿意出手一试的才子？若是没有，那本官便要将第一场的诗词交给诸位大人点评了。” 看到确实没有学子交稿后，这位官员便捧着自己手中的诗词交给了几位大人。 这诗词一到诸位大人手中后，这些上交了诗词的学子便紧张起来，谁不希望自己的诗词能够脱颖而出，谁不希望能够名扬天下？ 第107章 花魁诗会(四) 与此同时，金陵知府秦安平从这官员呈上来的一众诗词中挑选了一篇还算不错的诗词递给了王振生，笑着说道。 “督学大人，还请您点评本次诗会的第一篇文章。” 王振生看到秦安平递过来的诗句后，他笑着开口道：“此诗作的还算不错，但是这意境上还是差点意思，虽说不能评为佳作，但可作为入选的备选之作。” 随后，秦安平又递了一篇诗词给冯庆祥。 冯庆祥接过诗词后，也非常客观的点评了这篇诗词。 “这首诗词的上半阕还算不错，从牛郎织女传说出发，别出心裁，表达了自己的独特见解，可是这下半阙却给我一种味如嚼蜡的感觉，真是可惜，希望这位学子未来能修改这下阙吧。” “若是能够将下阙改到上阙这般，那这篇诗词别说入选，评为佳作也是可以的。” 看到这二位主评委都点评之后，这些受邀而来的其他评委才开始点评。 “此诗意境虽然稍差，但是整篇文章也算不错，可作为备选。” “督学大人，我认为此诗不错，最少能排进前三。” “这诗对仗工整，平仄无误，意境也不错，可是今日题目是七夕，此诗却连七夕都没体现出来，文不对题，可惜了。” 转手将诗词交给冯庆祥后，王振生觉得有些郁闷，令自己眼前一亮的诗词呢？ 难不成今日诗会自己要败兴而归了？ 一想到这里，王振生就有些失望的叹息一声。 也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只要一参加诗会，就会想起叶轩墨，哎，若是这小子来参加今日的诗会该多好啊。 内心感慨过后，王振生便又拿起这些诗词点评着，说不定剩下的这些诗词中能够出现让自己感兴趣的诗词。 随手拿起一篇诗词，看到这字迹后，王振生就笑了起来。 “哎，这字迹似乎和轩墨那孩子有些相似，既然如此，那便让老夫看看这篇诗词怎么样。” “冰盘荐巧，珠帘堆莹，半卷生绡光致。” 看了这开篇后，王振生便来了兴致，而这些察言观色的官员一看到王振生这表情变得开心之后，也都开始好奇王振生手中的诗词是出自何人之手。 “哦？大宗师看的是哪位学子的诗词？” “没想到这诗词居然让大宗师笑了，想必是很好的诗词吧？” 鉴赏完整篇诗词后，王振生就猜到叶轩墨可能来到现场了。 王振生微笑着抬头后，他就看到其他人那渴望的眼神，随后他便将手中的诗词递了过去。 “这篇诗词不错，你们都可以看看，不过看完之后记得交还给我，此篇文章我可是要收藏的。” 听到王振生这特意叮嘱后，他们一个个就变得更加好奇了，到底是什么文章让大宗师如此喜欢，居然还要珍藏？ 接过王振生手中的诗词后，这其他评委便仔细品读起来。 “诶，确实比其他的诗词要好上一个台阶。” “嗯，我认为第一场应该不会再出现比这篇还好的诗词了。” 冯庆祥听到秦安平这话后，他笑着摆摆手道：“我认为不着急，我这里还有一篇佳作，我虽不知王大人看得那篇诗词如何，但我认为，我手中这篇应该不比王大人刚刚看的那篇差。” 王振生一听到冯庆祥这话后，他便笑着开口道：“是吗？既然冯大人如此肯定，那本官也要鉴赏一番。” 从冯庆祥手中接过这诗词后，王振生有些奇怪的点点头。 “不错，此诗确为佳作，可是，我认为此篇诗词比之刚刚那篇还要差上一筹。” 说完之后，王振生便将这篇诗词随手递给了其它官员。 突然，一位官员看着从王振生手中递过来的诗词有些奇怪的开口道。 “看这篇诗文的字迹，似乎是秦知府的公子秦嘉霖所作啊。” 听到这官员的话后，不少评委都来到他的身边，想要看看这秦知府公子的作品。 看完这篇诗词后，这些官员，大儒都笑着点点头。 “写得确实不错，上阙写景，下阙议事，上下结合此乃佳作，似乎真的比刚刚那篇诗词要好上一点。” “渲染的气氛很到位，让我们感觉到了牛郎织女之间的深长情思。” 此时，秦安平听到这些官员，大儒的点评后，他就非常满意的点点头。 不管你们的诗词作的多好，最后还不是要成为我儿的踏脚石。 王振生听到这些人的话后，有些疑惑的看着他们开口道：“诸位，你们可真看清楚了？这篇文章比刚刚那篇文章要好？” 冯庆祥一看王振生这模样后，便主动开口道：“王大人，你刚刚看得那篇诗词虽然不错，但是评判一首诗词，除非二者的内容、意境、文笔、感情有这巨大的差别，否则，两首诗词之间是很难一较高下的。” “我认为王大人可能是认识第一篇诗词的作者，故而更加亲近第一篇诗词的作者，觉得第一篇诗词会比第二篇更好。” 秦安平听到冯庆祥的话后，他也赶紧出言解释道：“不错，王大人，这两篇诗词其实都在伯仲之间。” 就在这时，一位官员举起手中的诗词开口道：“此处居然还有秦公子的诗作！似乎也当得一篇佳作。” 秦安平听到这官员的话后，抚须笑了起来。 还好我早就预料到这种情况，早有准备，两篇佳作还能比不过别人一篇佳作？ 此时，王振生看到冯庆祥和秦安平这二人的表情后，瞬间就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了，乡试在即，这是要给这位秦公子铺路啊。 冯庆祥看到王振生这脸色有些不对劲后，他赶紧抓住他的手臂小声解释道：“王大人，周大学士可就这么一位外孙，你可不要自误。” “赵阁老年纪大了，周大学士可是所有协办大学士内，最有机会递升的，若是能够搭上这条线，你我仕途岂不是一帆风顺？” 王振生听到冯庆祥的话后，转头看向自己手中的两份诗词，一份是自己看好的后辈，一份是未来阁老的外孙。 叶轩墨虽有潜力，可是如今却只考过乡试，等他进入官场爬到高位之时，都已是猴年马月的事情了。 反观这秦公子这边却是一条捷径，虽然今日之事不算什么，可是这却是一个契机，不然，自己接下来可能就只能在学政的位置上待到致仕了。 第108章 花魁诗会(五) 内心挣扎许久之后，王振生将秦公子的诗词递给冯庆祥开口道。 “本官身体不适，略微失陪一下。” 冯庆祥看到王振生这举动后，就知道他已经做出了决定，于是他便非常高兴的点点头道。 “王大人请便。” 不多时，第一场诗会最好的诗词便被挑选出来，其中有五篇被冯庆祥定为佳作。 做完一切之后，冯庆祥看向那一旁的官员说道：“去，将这二十首诗词给在场学子朗诵一遍，若觉得本官评判有误，可当场提出异议。” 一旁的官员听到冯庆祥的安排后，非常恭敬的从他手中接过这一叠诗文，朝这群学子走去。 当这些学子看到这位熟悉的官员再次出现后，这些学子们都激动起来，都期待这入选的作品中能有自己的诗词。 来到舞台之后，这官员便拿出这诗稿一首首诗念出来。 被念到诗词的学子便从自己位置上站起来。 这些未被选上的读书人看到这一幕后，都有些羡慕，晚上不用花钱倒是其次，这诗词能够被秦淮女子传唱才是关键。 这南来北往的商客，谁不去秦淮风流一下，风流之后这些商人便会将这些诗词带到各处，祝这学子扬名。 十几位学子站起后，在场的学子们就开始期待本场的五篇佳作，何为佳作，出众的作品才能称为佳作。 能够入选不代表你的作品就是佳作，只能说明你可能是比其他人稍微优秀一点，可能是你的诗词更被几位大人喜欢而已。 “今年居然有五篇诗词能被评为佳作，我记得去年似乎只有柳公子一人吧？” “确实如此，不过现在是七夕之时，本省各府学子前来金陵参加乡试，故而多出些几篇佳作也能够理解。” “此人也太吊胃口了，为何还不将佳作念出？” 听到这些学子的话后，这官员便捧着自己手中的诗词开口道：“河边独自看星宿，夜织天丝难接续。抛梭振镊动明珰，为有秋期眠不足……” 此诗念完，台下学子都笑着开始猜测此诗出自何人之手。 看到这官员念完自己的诗词后，柳云昭便笑着站了起来，朝着众人拱拱手笑道。 “此诗为在下所作，献丑了。” 看到柳云昭主动站起后，这其他学子就疑惑起来。 “柳公子这诗词居然只排到第五？” 随后，这官员再次开口道：“新秋逢闰，鹊桥重驾，两度人间乞巧。栏干斜转玉绳低，问乞得、天机多少？” “闺中女伴、天边佳会，多事纷纷祈祷。神仙之说本虚无，便是有、也应年老。” “不知此诗是哪位公子所作？” 杨乾绪听到这官员的话后，微笑着从自己的位置上站了起来。 “此诗乃是在下所作。” 不少学子看到杨乾绪后，都愣住了。 “诶，这位似乎是杨公子吧？杨公子前几次来参加诗会都只坐在一旁叫好，打赏，没想到今日一见，诗才斐然。” “没想到杨公子居然有如此诗才，真是令人意外。” 接下来，这官员又念出了叶轩墨的诗句。 “冰盘荐巧，珠帘堆莹，半卷生绡光致。嫦娥妒眼便西沈，又早倩、羲和催辔。” “多情瑞鹊，填桥度我，何不晓来回避。但教三万六千年，也不若、人间百岁。” 一听这诗后，众人便忍不住的点点头。 “幼麟诗人此诗作的真好，只是这等诗词也只能屈居于第三？也不知这第一究竟是何人？” “能比这首诗作的还好，莫非是某位诗坛前辈来了？” 此言一出，所有的学子就开始打量自己身边的人，想看看是哪位前辈达到现场。 这位负责念诗的官员听到这些学子的问话后，他便开口解释道：“幼麟诗人诗词确实不错，只可惜幼麟诗人只写了一篇佳作，而这第一场魁首却作了两首。” 说完之后，这官员便将秦嘉霖的两首诗词念了出来。 “怪不得，虽然感觉这意境要比幼麟诗人稍差，但却胜在数量。” “哎，若是幼麟诗人也作两首诗词，必然会在此人之上，而且此人一看就是早有准备。” 此时，秦嘉霖非常满意的站了起来，朝着柳云昭还有叶轩墨几人笑着拱拱手道：“各位，对不住了，在下一时技痒，便写了两首，多有得罪了。” “说起来，靠数量取胜还真是有些惭愧啊，不知各位可还有诗词？若是各位没有第二首，那便是在下获胜了。” 杨乾绪看着那小人得志的秦嘉霖有些不爽。 “这诗会越来越没意思了，以前大家排名全靠诗词水平，如今却变成了依靠诗词数量，还是一看就知道是早就准备好的诗词，这种诗会已经没什么参加的必要了，子义，我们走。” 叶轩墨看到杨乾绪这表情后，就明白他是生气了。 是啊，杨乾绪是一位真正爱诗词的人，在他眼中这种诗会应该是神圣的，如今却因为某些人的出现而被玷污了。 随后，叶轩墨转头看向庆安国二位拱拱手告辞道。 “二位兄长，那小弟便先行离开了。” 说完之后，叶轩墨便跟随杨乾绪朝着会场外走去，而看到这一幕后的秦嘉霖便笑着开口道。 “诗会还未结束便中途离席，难道天下闻名的幼麟诗人是准备认输了？” 杨乾绪听到秦嘉霖的话后，转头看向他一脸严肃的说道：“这诗会已经失去它原本的意义，不以诗词文采论高下，却以诗文数量论高下，再待下去还有什么意义？看你这跳梁小丑在此表演？” 秦嘉霖听到杨乾绪的话后，他非常无所谓的耸耸肩，一脸讥讽的说道：“多说无益，不管如何，本次诗会第一场的魁首是我，不是你们。” “哎，我真怀疑曾经冠绝天下的幼麟诗人是否已经江郎才尽？” 秦嘉霖此言一出，王振生的声音便从叶轩墨的身后响起。 “诗词是我辈文人陶冶情操之物，岂是你等用来争强斗狠的工具？再说了，本场魁首我认为并非是你，而是叶轩墨。” “因为本官刚刚身体不适，外出更衣，故而未参与评选，所以他们有机会点你为魁首而已。” 第109章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此时，王振生看着自己面前的叶轩墨，并朝他微笑了一下。 本来他决定选择投靠秦家，想与周大学士搭上线，可是就在他踏出会场的一瞬间，他的脑海中不知为何浮现出唐鸿霖的身影。 那位在先帝执政时，无论是在站队、还是做事、亦或者是决策等一切行为均无任何差错的唐状元郎。 他收下叶轩墨这位弟子是不是有什么深意呢？ 虽然当今天子将自己的老师贬出朝堂，可是这位以仁治天下的天子真会不顾当年的情谊吗？ 难道就不会对自己这位小师弟没点特别的关照？ 当初在朝堂时，自己几次想跟随唐鸿霖下注，却因为唐鸿霖太过剑走偏锋而放弃，难道如今自己还不搏一把？ 锦上添花终究不如雪中送炭。 现场的这些学子听到王振生这话语后，都激动起来。 “督学大人高义！” “我就说怎会让这小人得志，原来是督学大人身体不适，未参与评选啊，我们差点就错怪了督学大人。” “督学大人治学严谨，风评一向公正，我说今日怎么会出现如此情况。” 高台上的冯庆祥几人听到舞台下的动静后，也都从高台上走了下来，刚一下来，就正好看到这一幕，冯庆祥万万没想到，刚刚这王振生都同意，没想到出去一趟回来就改变主意了。 冯庆祥来到众人面前，赶紧开口道：“我看不如这样，第一场就算是平手如何？第二场，我们以一首诗词定胜负？” 一听这话后，秦安平便从一旁走了出来，主动帮腔道：“不错，既然本次有所争议，我们不如加大难度，将第二场的无题改为也以七夕为题如何？” 秦安平此言一出，这其他的官员也就附和起来。 “秦大人此言有理，想必诸位高才还未尽兴，以七夕为题最佳。” “妙哉。” 其他进入第二轮的学子听到这话后，一个个都纷纷表示退出。 刚刚那一首七夕诗词已经耗费了大家太多的精力，虽说还能勉强再作出一首来，但那层次肯定是会比前一首更低，还不如现在退出，保留一丝颜面。 看到众人退出后，秦嘉霖转头看向叶轩墨笑道：“其他人都退出了，不知大名鼎鼎的幼麟诗人可还愿意赏脸写下一首七夕诗词，与在下一较高下？” “我想以幼麟诗人的才情，定能再作一首名震天下的千古佳作吧？” 叶轩墨看到他这表情后，他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故作惆怅的开口道：“我有一首七夕情词写于我未来夫人，本来因为太过肉麻，是不准备展现给世人看的。” “故而我刚刚便随手写下了另一首七夕诗词，不过谁料阁下却像一个跳梁小丑一般苦苦相逼，既然如此，那我便将为吾未来夫人所作的七夕情词给大家看看。” 秦嘉霖看到叶轩墨这表情后，他有些紧张的看了叶轩墨一眼。 会场内的一众学子一听叶轩墨这话后，一个个瞬间兴奋起来。 刚刚那首七夕诗词都只算是随手而为？ 那精心准备的诗词还得了？ 杨乾绪听到叶轩墨这话后，有些好奇的看了他一眼，也想要知道自己这未来妹夫能为自己妹妹写一首什么样的七夕情词。 “轩墨公子，赶紧动笔吧，我们都等不及了。” “我有预感，此诗定与其他七夕情词不同。” 王振生来到叶轩墨的身边，亲自为他研墨，并善意的叮嘱道。 “莫要着急，七夕诗词自从有了诗圣杜甫的《牵牛织女》与杜牧的《秋夕》之后，已不知多少年没有出过关于七夕的绝世佳作了。” “你就算写不好也没什么，千万不要有心理负担，毕竟就如同李杜那般层次的前辈，也不是非要写一首七夕佳作才能证明他们的才华与诗坛地位？” “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领域。” 叶轩墨听到王振生的话后，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并朝着他笑了笑。 毕竟接下来这首词可是出自秦观的《鹊桥仙·纤云弄巧》，此诗词，在华夏诗坛的历史长河中，都是独树一帜的存在。 在所有七夕诗词的范畴内，此诗可谓是独领风骚。 在这首七夕诗词面前，大小杜不行，才女李清照亦不行，三苏也不够看，此诗可称得上是华夏千年来最优秀的七夕情词。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 叶轩墨刚将第一句写出，站在一旁的庆安国二人便高声将这句诗词念了出来。 听到这第一句诗词后，很多学子的脸上闪过一丝失望之色，此句虽然说还是不错，可是却比叶轩墨之前那首强不到哪里去。 正所谓期望越大，失望越大，大家还以为叶轩墨又能创作出传世佳作呢，没想到仅仅是一篇普通的佳作。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此句一出，原本还对叶轩墨有些失望的学子们瞬间振奋起来，一个个激动的看向叶轩墨，希望叶轩墨的下阙能够更加出彩。 “此句真是神来之笔！直接就将整个上阙盘活了！” “此词已有传世之姿，接下来就看轩墨公子如何勾勒这下阙了，若这下阙还能有此水平，那便真是传世佳作了。” 在众人期待的眼神中，叶轩墨再次提笔。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 一听到这一句，在场的学子就已经忍不住的开始为叶轩墨叫好。 “此词写得美啊！婉转语意中，却含有无限惜别之情，含有无限辛酸眼泪。” “疑真疑假，似梦似幻，及至鹊桥言别，恋恋之情，已至于极。” 王振生听到这些学子的叫好声后，不自觉的挺直腰杆，朝着一众学子抬手示意。 “肃静，莫要打扰轩墨作词！” 王振生话音刚落，这在场的学子便集体沉默，大家都想看看叶轩墨会如何结尾，是会将此词意境升华？还是虎头蛇尾？ 写到此处，叶轩墨朝着江西的方向望去，远眺许久后，叶轩墨一脸相思的提笔蘸墨。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第110章 天下第一城 此句一出，全场陷入沉默。 “这首七夕情词出现，可谓是前无古人，后也无来者了，从今往后，但凡七夕诗会，此情词必定会被人拿出吟唱。” “往日的七夕情词多是讲述相思之苦，着重描写牛郎织女聚少离多的哀愁，轩墨公子却反其道而行之，揭示了爱情的真谛，表明爱情要经得起长久分离的考验，只要能彼此真诚相爱，即使天各一方，也比朝夕相伴要可贵得多。” “不可思议，这情词出世之后，往后的七夕诗词就不好作了，幼麟诗人名不虚传。” 与此同时，王振生便伸手朝这篇《鹊桥仙·纤云弄巧》探出手去，准备将这首传世佳作收入囊中。 可另一只手却先他一步，将这首传世佳作拿到手中，见此，王振生有些微怒的朝着手臂的主人看去。 他倒要看看，到底是何人居然敢和自己争抢叶轩墨的诗词，可是当他看到杨乾绪的面容后，瞬间呆住。 杨乾绪看到王振生这表情后，笑着给了他一个眼神，看到这眼神后，王振生瞬间就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子义此情词是写于吾妹的，吾将此情词收入囊中也算合情合理吧？” 听到杨乾绪的话后，这所有人都反应过来，怪不得这位杨公子和叶轩墨走得如此近，原来二人还有这层关系。 王振生听到杨乾绪的话后，他笑着点点头说道：“原来如此，既然是这样，那本官也就不夺人所爱了，不过希望轩墨能够再为老夫也写一首。” 与此同时，这会场内的其他学子已经开始传唱叶轩墨的这首《鹊桥仙·纤云弄巧》，这台上的那些歌姬也开始试唱这首千古情词。 许久之后，等众人回过神来时，这才开始选择秦嘉霖等人的身影。 “嗯？这秦公子哪去了？” “哈哈哈，不战而退，他怕了。” 这首《鹊桥仙·纤云弄巧》出现之后，本场诗会也就算是结束了，此词一出，之前出现的所有七夕诗词在这面前，都显得平庸寻常。 此诗作完之后，王振生看向在场的学子解释道：“今日花魁诗会出了一些变故，无法正常进行，那便散了吧。” 说完之后，王振生看向叶轩墨和杨乾绪笑着开口问道：“轩墨，许久不见，可愿与本官一同逛逛这秦淮，共同探讨一番学问？” 听到王振生的邀请后，叶轩墨朝着王振生拱拱手答道：“先生相邀，晚辈自当应允。” 随后，几人便登上一艘官船，在这秦淮内闲逛着。 与此同时，叶轩墨的这首千古情词也在秦淮之地迅速传播。 这秦淮内的无数女子看到叶轩墨的这首《鹊桥仙·纤云弄巧》后，都被其中的意境所打动，主动为他传唱。 在这官船之上，王振生看向叶轩墨一本正经的说道：“轩墨，这秦家不是善茬，你今日坏了他们的好事，接下来你要注意一点。” “此去京城，我相信你定能京报连登黄甲。” 叶轩墨听到王振生的话后，朝着他行了一礼道：“学生多谢先生吉言。” 王振生看到叶轩墨这模样后，笑着摇摇头道：“不必如此，没什么吉言不吉言，以你的才华，高中状元也并非难事，老夫只不过是在叙述一个事实。” 次日，这鹊桥仙便已经传遍整个金陵，只要是稍微有点学识的读书人都在传颂这首诗词，同时这些在金陵歇脚的商人也将这首诗词带去各处。 王振生看着叶轩墨和杨乾绪二人问道：“世子，你们不再多留两日吗？” 杨乾绪听到王振生的话后，他便解释道：“不了，本来还想留下来带子义逛逛这金陵城，可是却发现连门也出不去，这门外的人也太多了。” “不是前来寻找子义一同探讨学问的，就是来递拜帖，想要求子义一副墨宝的，要么就是邀请子义共度春宵的。” “就像刚刚，我们从府上到这江畔，就不知有多少香囊、荷包、手绢丢到我们马车上。” 王振生听到杨乾绪的解释后，饶有兴趣的看了叶轩墨一眼，上下打量一番后，他笑着点点头道：“轩墨这相貌确实俊美，这些女子喜欢他也不奇怪。” “时辰也差不多了，那老夫也就不耽搁二人启程了，祝二位一帆风顺。” 接下来的旅途真就借了王振生的话，一帆风顺，因为船上挂出了象征滕王世子的衔牌，一路上也没有不长眼的敢冒犯滕王世子。 历经几十天的水路与陆路，叶轩墨一行人这才抵达了京城。 此时，叶轩墨站在甲板上，看着码头离自己越来越近后，他的内心就开始激动起来，真想看看这个时候的京城是什么样子的。 杨乾绪看到叶轩墨这激动的模样后，笑着开口道：“子义，这京城可是天下第一大城，人口百万，苏杭之地在这京城面前，也不过是小巫见大巫。” “到时候我带你好好逛逛这京城。” 听到杨乾绪的话后，叶轩墨笑着答谢道：“那便多谢世子了。”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叶轩墨他们乘坐的大船靠岸。 下船之后，叶轩墨便与杨乾绪一同乘马车朝京城赶去。 “此去京城还有几十里路，莫要着急。” 当叶轩墨一行人距离京城十几里后，就发现这进京的路上开始变得难走，这路上的马车，行人太多了。 又过了半个时辰，叶轩墨一行人总算是来到这天下第一城，叶轩墨抬头看着眼前这座最繁华的城市，看着京城那巍峨的城墙，叶轩墨陷入了沉默。 即使前世的自己也见过无数高楼大厦，可是当自己站在这单靠人力修建的城墙下时，还是会忍不住惊叹。 这路过叶轩墨身边的这些小贩看到他这模样后，一个个都不自觉的抬起头，这便是作为天子脚下百姓的自豪感。 杨乾绪看到叶轩墨这表情后，只是默默的来到他的身边，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怎么样？第一次见到京城，是不是很震撼？” 第111章 会友 叶轩墨听到杨乾绪的话后，这才回过神来。 “不错，此前一直听闻这京城有多么雄伟，如今有幸得见，也算是了却一件心事。” 在城门口接受检查，确定身份无误后，叶轩墨一行人这才进入到这天下第一城中，进入城内，叶轩墨一行人便直接朝着滕王府赶去。 傍晚之时，大周皇宫内。 海公公来到仁治皇帝身边，看着他笑道：“陛下，叶轩墨今日已顺利到达京城，如今正在滕王府中。” 听到海公公的话后，仁治皇帝面无表情的说道：“朕也是许久没见这些侄儿，侄女婿了，这次中秋在宫里安排一场家宴，让我那些侄儿们，侄女婿们都入宫陪我和母后吃个饭。” “毕竟中秋佳节，讲的是团圆，到时候都入宫来热闹热闹。” 海公公听到仁治皇帝的话后，瞬间就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了，心领神会的点点头笑道：“老奴这就去办。” 次日，京城内的皇子，公主以及各藩王世子以及迎娶公主，郡主之人都收到了当今天子口谕，要他们一个个中秋之时进宫参加家宴。 得知消息后，杨乾绪有些奇怪的朝着皇宫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后他自语道。 “真是奇怪，往年不是只要皇子，公主进宫吗？今年怎么连我们这些世子和子义你这种侄女婿都叫上了？” 说完之后，杨乾绪转头看了叶轩墨一眼说道。 “子义，今日我需去宗人府报备一番，明日再带你逛逛京城，当然了，若是你在京城有好友，也可自行外出访友。” 叶轩墨听到杨乾绪的话后，便朝着杨乾绪行了一礼答道。 “小弟在京城确实有三五好友，既然世子有事，那小弟今日便外出访友了。” 离开王府后，叶轩墨第一件事便是前往自己师娘给自己的那间宅子看看。 来到这宅子后，这门房看着叶轩墨一伙人有些奇怪的开口问道：“这位公子，不知你如此兴师动众前来，所为何事？” 叶轩墨听到这门房的话后，便说明了自己的来意，表示这宅子现在已经归自己所有。 听到叶轩墨的话后，这门房一脸好奇的看向叶轩墨问道：“不知这位公子可有凭证？” 一听这话后，叶轩墨便拿出本宅的地契以及自己师娘亲笔书写的信件。 随后，门房恭敬的从叶轩墨手中接过这两件物品，看了这份信件后，他朝着叶轩墨行了一礼说道：“轩墨少爷，刚刚多有得罪，您请进。” 瞧见这门房的态度转变后，叶轩墨非常温和的朝着他笑了笑。 “不知者无罪，我还要多谢您帮我看守这宅子呢，不知您贵姓啊？” 听到叶轩墨的提问后，这位门房非常恭敬的回答道：“您客气了，免贵，姓邓，您叫我一句老邓就行。” 仔细在这院落中逛了一圈之后，叶轩墨觉得自己还是有些草率了，二环的一间三进的大宅子，这份礼物可太重了。 这份恩情只能在自己那位未来弟子身上偿还了，到时候自己肯定要尽心尽力的教导他，一定不能让自己师娘失望。 离开之后，叶轩墨便径直前往京城的鸿运书店。 在京城的开销可不是一般的大，自己也不可能一直带着一大帮子人待在世子那蹭吃蹭喝，再说了，世子在贺寿之后，便会离开京城。 自己还需要在京城等候明年的春闱呢，有时候这人多也不是件好事，人越多自己这开销越大。 来到京城鸿运书店之时，正巧这徐天龙就在鸿运书店内与其他学子探讨功课。 “各位一定要放轻松，乡试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心态是最重要的，我参加乡试前日都未温习功课，而是到春香阁潇洒了一番。” “不错，千万不要有压力。” “多谢几位兄长解惑。” “有了几位兄长的经验之谈，我心中就踏实多了，只希望此次能够中举吧。” 徐天龙看到叶轩墨之后，非常热情的朝着叶轩墨招呼道。 “子义！你可算是来京城了，来人，上好茶。” 招待叶轩墨落座后，徐天龙便向其他学子介绍起叶轩墨。 “各位，这位便是大家一直想要见的幼麟诗人，那《滕王阁序》、《明月几时有》包括最近的那首《鹊桥仙》都是他作的，同时他也是江西的乡试解元。” 听完徐天龙的介绍后，这些学子都激动的看向叶轩墨。 叶轩墨听到徐天龙的介绍后，有些奇怪的看了徐天龙一眼，按他对徐天龙的理解，他应该不是这种会大肆吹捧自己的人。 徐天龙一瞧叶轩墨的脸色后，瞬间就知道自己需要解释一番，要不然自己和叶轩墨之间的合作关系可能就要出现裂缝了。 随后，徐天龙便开始为叶轩墨介绍起几人的身份。 “子义，这位是汤公子，是顺天府汤府尹之子。” “这位是金公子，是河南规模最大的青云书斋的继承人。” “你右边那几位也是京城周边有名的书店，书斋的继承人。” 听完徐天龙的介绍后，叶轩墨就非常热情的朝着几位笑了起来，就如同多年未见的好友一般。 自己这话本能够卖的这么好，这些人应该是功不可没的，既然如此，那自己为什么不对财神爷态度好一点，反正这世间没人会和钱过不去。 闲聊一阵之后，叶轩墨与几人的关系迅速拉近，他看着几位主动开口道：“在下刚刚进来的时候，好像听到几位兄长在讨论乡试之事？” “某虽不才，却也取得了江西乡试解元之位，对于乡试也算是有些自己的见解，不知几位可愿听？” 几人一听叶轩墨这话后，都非常期待的点点头。 “愿闻其详。” 随后，叶轩墨便将自己对于考试的一些见解告诉几人，众人互相探讨后，这天色也逐渐暗了下去。 送走这几位公子后，徐天龙非常欣赏的拍了拍叶轩墨的肩膀。 “子义，你这拉关系的本事真不简单，未来入了官场定是如鱼得水。” 第112章 中秋晚宴 随后，叶轩墨便跟随徐天龙去往后院。 双方落座后，徐天龙取出一个锦盒，将这锦盒递给了叶轩墨。 “在得知你高中解元之后，我就一直等你赶来京城，这是你那些话本在这两年赚的钱银。” 叶轩墨听到徐天龙的话后，就笑着将锦盒收入囊中。 当看到叶轩墨没有打开看之后，徐天龙有些好奇的看向叶轩墨问道：“子义为何不打开看看？” 一听徐天龙这话后，叶轩墨微笑着摇摇头答道：“我自然信得过兄长。” 徐天龙一听叶轩墨这话后，顿感舒适，这种被人信任的感觉就是好。 二人闲聊一阵后，徐天龙看着叶轩墨小声说道：“子义，为兄听闻你与滕王长女菊潭郡主已定亲了，可真有此事？” 叶轩墨听到徐天龙这话后，虽不知他是何意，但还是点点头回道：“不错，不知兄长有何指教？” 徐天龙听到叶轩墨没有否认后，便一脸认真的看着叶轩墨开口道：“既然已经定亲，下月太后大寿，子义是不是也要献上寿礼？” 听完徐天龙的话后，叶轩墨便有些好奇的看着他点点头。 “不错，兄长莫非有什么礼物推荐？” 徐天龙端起茶盏遮住口鼻，看着叶轩墨开口道：“不错，我想子义这寿礼不好挑选吧？为兄倒是能给你一个方向，那便是话本，甚至可以买下一个小戏班子，让他们将你那话本演出来。” “我祖父与我说过，太后在未入宫前，最是喜欢看民间话本，是我书店的常客，而且近年来，你所写的那些话本，也都传入宫中，说明太后还是喜欢看的。” 叶轩墨一听这话后，有些震惊的看了徐天龙一眼，这种事情你居然都知道？ 看到叶轩墨这表情后，徐天龙继续笑着开口道。 “子义，此举有两个好处，第一，你能博得太后喜爱，要知道，当今陛下是非常孝顺的，若是你能博得太后喜爱，将来封侯拜相不是问题。” “其次，连太后都喜欢看的话本，这京城各府的公主，小姐们难道就不感兴趣？而且这其它的书斋，书店定然不敢售卖。” 叶轩墨听完徐天龙的话后，他就知道徐天龙是什么意思了，这家伙定是看重了第二点，让太后看自己的话本，就相当于后世的明星效应。 这家伙的商业头脑还真是不简单。 “当然了，这只是为兄为你提供的一个小建议，决策权还是在贤弟手上，对了，为兄听说城南崇文街好像就一个经营不下去的小戏班子，若是子义有了决断，不妨去看看。” 离开之时，叶轩墨转头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相送自己的徐天龙。 此时，他内心很清楚，这一切都是徐天龙安排好的，就等着自己来，而且自己还不可能拒绝。 看来今后自己在京城可要小心点，这种不能拒绝的阳谋真是太可怕了。 徐天龙看着叶轩墨离去的背影后，站在原地自语道：“子义，这一课，这不是为兄要给你上的，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而已。” “若不想成为他人棋子，那便努力向上，去做那执棋的棋手吧。” 坐在马车上的叶轩墨看着叶典庆开口道：“武正兄，去南城崇文街。” 可是，等众人走了一半，一直坐在马车上思考的叶轩墨却反应过来，到了太后这个层次，应该是看透一切了，其实这寿礼的价值高低并不重要，重要的应该是各位贺寿之人的心意。 所以，为何自己要假借他人之手？ 自己与世子为太后演一场戏，或者说给太后她老人家说一段相声也行啊，虽然这种事情在其他人看来是掉价的举动，毕竟这戏子不过是下九流的存在。 但是滕王世子作为太后亲孙子，为了逗太后一笑，自降身份，未必不能成就一段佳话。 想通一切之后，叶轩墨朝着正在驾车的叶典庆开口道：“武正兄，停车，咱们回滕王府，不去崇文街了。” 叶典庆听到叶轩墨的吩咐后，有些疑惑的开口问道：“子义，不是去找戏班子吗？” 叶轩墨听到叶典庆的问话后，他开口解释道：“不必了，人心隔肚皮，这世间没几人是一条心的，我们与天龙也只不过是话本上的合作而已，你不觉得这一切都太可疑了吗？” 叶典庆听到叶轩墨的话后，瞬间就惊讶的尖叫起来。 “哦，原来这里面有阴谋啊，这家伙看着挺不错的，没想到坏心眼这么多，既然如此，子义你可要多留个心眼。” “我们这些人就是有把子力气，没啥脑子，想不通这些门门道道的，所以平时也不能给你太多的建议。” 叶轩墨听到叶典庆这诚实的话语后，笑着点点头答道：“武正你们能够护卫我的安全，我就已经很感谢了。” 回到滕王府中，叶轩墨向杨乾绪表明了自己的想法。 杨乾绪听完叶轩墨的话，他的表情就变得纠结起来，随后有些迟疑的看了叶轩墨一眼，仔细思索片刻后说道。 “此事容我考虑两天，中秋之后给你答复，如何？” 看到杨乾绪如此谨慎的模样后，叶轩墨笑着点点头。 “自当如此。” 几日后，这中秋佳节到来。 今年的中秋佳节与往年并不一样，往年陛下中秋晚宴之时，会广邀群臣入宫同乐，以示陛下仁德，君臣和睦。 但今年不同，今年只邀请了各位皇子、世子、公主还有一些驸马等与陛下有亲情关系的人。 不过大家也都能理解，毕竟一月之后便是太后大寿，那才是重头戏。 在中秋前几日，叶轩墨也在滕王府接受了礼仪教育。 随杨乾绪到达皇宫之后，便来到了本次宴会的谨身殿。 二人坐定之后，这周围的其他人便开始互相问候，不管人家脸熟不脸熟，都先打个招呼，免得哪天在京城里遇到，大水冲了龙王庙。 而叶轩墨身边的杨乾绪也非常热情的为他解释起这在场的所有人。 他作为藩王世子，需每三年进京一次，对于在场的所有人自然也不陌生。 第113章 皇子 “那位正在逗弄孩子的是皇长子楚王杨乾明，是皇贵妃所生，其背后有文官支持，有成为太子的可能。” “那边正在聊天的两位是晋王杨乾武和秦王杨乾文，是皇后所生，二者以秦王为主，文臣武将都有支持的，也有很大可能成为太子。” “那树下聊天的男女，一位是曾经的长公主杨秀文，嫁于英国公嫡长子，他身边那位是宁王杨乾晨，二者皆为姜贵妃所出，宁王在勋贵之中的声望很高，也是太子之位的候选人之一。” “……” 叶轩墨听到杨乾绪这热情的讲解后，努力将每一位的容貌和身份记在脑海中。 突然，楚王杨乾明朝叶轩墨这边走了过来。 来到二人的面前后，他率先开口道：“文哲（杨乾绪字），不为本王介绍介绍这位俊杰吗？” 杨乾绪听到楚王杨乾明的话后，笑着点点头答道：“文渊（杨乾明字）兄，这位便是陛下口中那位幼麟诗人，同样也是吾妹的未来丈夫。” 楚王杨乾明一听杨乾绪的介绍后，非常满意的打量了叶轩墨一番，随后开口道：“不错，真是一表人才，本王最喜欢和你这种才子探讨文学了，这是本王的名帖，有机会一定要来楚王府找本王。” 说完之后，楚王便掏出一张名帖递给了叶轩墨。 叶轩墨看到楚王这模样后，便赶紧朝着他行了一礼，将这名帖接到手中，这种东西说实话他并不想接，但是却又不得不接。 “在下多谢楚王殿下厚爱，若有机会，在下定会上门。” 楚王看到叶轩墨这懂事的模样后，非常满意的点点头开口道。 “嗯，既然如此，那本王就不多打扰了，对了，你在大婚之前，可要记得给本王递张请帖。” 叶轩墨一听这话后，赶忙答应道：“在下一定记得。” 楚王前脚才走不久，这秦王和晋王二人便走了过来，他们二人却没有像楚王一般拐弯抹角。 晋王杨乾武率先开口道：“阁下便是叶轩墨吧？” 叶轩墨听到晋王的话后，非常礼貌的回答道：“不错，在下便是叶轩墨，不知晋王殿下找在下有何事？” 晋王听到叶轩墨的话后，笑着开口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我哥特别喜欢你写的诗词，你的每篇作品我哥都能背下来。” 晋王说完之后，秦王一脸笑容的朝着叶轩墨点点头说道：“本王久闻幼麟诗人大名，今日得见，也算是了解一桩心事。” “这是本王的名帖，若有闲暇，可来本王府上一叙。” 秦王说完之后，也拿出一张名帖递给叶轩墨。 叶轩墨看到这张名帖后，虽然心中百般不愿，但却也只能笑着收下。 “多谢殿下厚爱，在下若有闲暇之时，定会登门拜访。” 晋王听到叶轩墨这话后，他就有些不满的看了叶轩墨一眼，小声的吐槽道。 “虚伪。” 秦王一听晋王这话后，淡淡的瞥了他一眼，随后便带着他离开了。 叶轩墨才坐下片刻，这宁王杨乾晨也过来了，叶轩墨看到这一幕后，有些无奈。 不应该啊，这些皇子为啥都来结交自己啊？自己现在连春闱都没参加，连个官位都没有，按理来说，自己也不是各位皇子拉拢的对象啊。 朝堂上的那些人应该才是他们的目标吧？ 此时的叶轩墨已经非常的熟练了，从座位上主动站起，朝着宁王行了一礼。 “在下参见宁王殿下。” 宁王看到叶轩墨这举动后，赶紧来到叶轩墨的身边，轻轻地握住叶轩墨的手，将其放下。 “子义何必多礼？我知你是叶家子弟，你叶家可是我大周的开国功臣，虽然如今已从威武侯降至无爵位在身，但是本王相信，以你们叶家的勇武定会再取得爵位的。” “说不定还能重现开国时期的荣光，重获威武侯之爵位，甚至是再进一步也不是没有可能啊，比如威国公，勇国公。” “说起来，我之前也与你叶家的几位长辈有过交集，不过他们都是武人，与子义你不同，若是有机会，本王希望能够与子义促膝长谈。” 叶轩墨听到宁王的话后，瞬间就明白了，这是叶家和宁王已经有所交集了。 此时，宁王也将自己的名帖递到叶轩墨的面前。 看到这一幕后，叶轩墨已是非常熟练，朝着宁王行了一礼后，非常自然的收下这张名帖。 “宁王殿下太客气了，若是有机会，在下定然上门。” 一听这话后，宁王非常满意的朝自己的座位走去。 接下来，又有几位有可能能够获得太子之位的亲王上前递上名帖。 接待完各位殿下后，叶轩墨就坐在原地开始琢磨起来。 今日这么一接触，就会发现这些皇子没一个简单的家伙，包括那位看似冲动莽撞的晋王。 杨乾绪看到叶轩墨这表情后，笑着开口道：“怎么样？是不是觉得很惊讶？为何这些家伙都要拉拢你？” 叶轩墨听到杨乾绪的话后，嘴角露出一丝微笑答道。 “说实话，我真的很希望各位殿下是看中了在下的才华，所以才想与我交好，可是，我想现实应该是各位殿下知道我是先生的关门弟子。” “除了这一点，我想不通有何理由能让各位殿下如此做。” “毕竟我现在只不过是一解元郎，这解元三年一抓一大把，至于叶家，一个连伯爵之位都没有叶家，能入各位殿下的眼吗？” “怕是连站队的资格都没有。” 杨乾绪听到叶轩墨这话后，有些赞赏的看了叶轩墨一眼。 “子义看得很通透啊，那子义可想好要站队哪位殿下吗？” 叶轩墨听到杨乾绪的话后，转头看了他一眼，看到他脸上这莫名的笑容后，他忍不住的开口问道。 “世子这么关心？莫非世子已经有了人选？” 杨乾绪听到叶轩墨的话后，他笑着耸耸肩道：“我与你不同，我立志做个逍遥王爷，谁登临大宝都与我没什么太大的关系。” “我只提醒你一句，莫要随意站队。” 第114章 成则生，败则死 叶轩墨看到杨乾绪这一本正经的模样后，便朝着他笑着拱拱手答谢道：“多谢世子提醒。” 一瞧叶轩墨这模样后，杨乾绪便继续开口道：“我提醒你，是因为秀姣那丫头，我不希望她跟着你出什么意外。” “若是你娶了他，到时候即使你在官场上不站队也没有皇子会拿你怎么样，就是将来绝了入三品的路而已。” “比起你往上爬，我更希望你一家能够平平安安的，当然了，我知道我这么说，其实一点用都没有。” “毕竟我了解你，我知道你的野心有多大，但是，我还是希望你将来进入官场之后，需要三思而后行。” 叶轩墨听到杨乾绪的话后，他赶紧点点头答应道。 “在下明白，还请世子放心。” 突然，全场安静，太后从殿外走了进来，在场的所有人全部起身行礼。 太后见状，便微笑着开口道：“无需多礼，今日是家宴，没外面那么多规矩。” 随后，太后便在宫女的搀扶下走上台阶，因为以左为尊的缘故，太后来到帝位的左手边坐下，而帝位的右手边是皇后的位置。 叶轩墨不断打量着台上这位慈祥和蔼的老奶奶。 这位看起来挺和善的，其实真实情况却并非如此，能够在先帝后宫之中站稳脚跟，并且悄无声息干掉其他妃嫔的女子可不是善茬。 太后落座后不久，这门外的太监便扯着嗓子大喊道：“皇上，皇后驾到。” 听到这话后，全场除了太后之外的所有人都再次起身恭迎。 “儿臣参见父皇，母后。” “臣参见陛下，皇后娘娘。” 仁治皇帝看到这一幕后，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开口道：“免礼平身，今日是中秋佳节，是阖家欢乐的日子，故而命你们入宫一聚。” 来到帝位坐下后，仁治皇帝便看向太后行礼道歉：“皇儿来迟了，还请母后恕罪。” 太后看到仁治皇帝这表情后，笑着开口道：“无事，只是皇儿这头上怎么有白发了？可是最近政事太多？” “你要多学学你父皇，注意休息，如今这些皇孙们也大了，可以适当让他们历练历练了。” 太后此言一出，在场的一众皇子猛地抬头看向上方，随后又都默不作声的看向自己的四周，想要知道可是有哪位皇兄皇弟向太后提了建议。 仁治皇帝听到太后的话后，他笑着点点头答道：“母后放心，我会注意休息的，至于各位皇子，儿臣心中也已有腹稿，等明年春闱之后再决定吧。” 一众皇子听到这话后，都不自觉的激动起来，虽然一个个都极为克制，但还是可以从他们一个个的微表情看出他们的内心。 终于要开始了吗？成则生，败则死！ 成功便能坐上那至高无上的至尊之位，失败那便是尸骨无存。 从这一刻起，曾经那些一起长大的小小少年要走向对立面了，这场不能出现丝毫差错的无硝烟战争要开始了。 其他前来参加家宴的公主，驸马听到这消息后也都开始默默思考起来，这新老皇帝交替的时候，是朝中死人最多的时候。 只有这个时候朝中才会合理的多出那么多位置，才有机会将自己的人推上去。 因为皇上与皇后的到来，也标志着这场晚宴的开场。 一众宫女端着美酒佳肴从殿外走入。 此时，叶轩墨借着上菜的机会，悄悄地打量着帝位上的仁治皇帝，突然，这仁治皇帝也看了他一眼，二者对视一眼。 叶轩墨在与其对视一眼之后，便立马将头低了下去。 仁治皇帝看到这一幕后，微笑着开口道：“今日中秋是家宴，在座各位也都是一家人，朕与大家共饮一杯。” 听到仁治皇帝的话后，这前来参加晚会的所有人都赶紧举杯。 这杯酒下肚后，各位皇子公主便走上前去敬酒。 看到这一幕后，所有人都打起精神来，想要看看陛下看向哪位皇子的时候会面露不喜之色，这样也好排除一个选项。 可是这结果却让大家失望，陛下不愧是陛下，面对每一位皇子的态度都是一样的严肃，反倒是在面对几位公主的时候面带微笑，还时不时关心两句。 各位皇子公主敬酒结束后，接下来就是常规流程，吃月饼、赏菊、赏月、看花灯等，连助兴的诗词环节都没有。 走完所有流程后，各位入宫参加晚宴的各位便依次离开。 当叶轩墨走出皇宫的那一刻，他有些惆怅，就这么完了？没有一点波折？这怎么和前世自己看的小说不一样啊，不是应该有个不长眼的家伙来拉仇恨吗？ 此时，叶轩墨身边的杨乾绪看到他这模样后，便主动开口道：“我总算是知道今日晚宴为何不邀请其他官员，只邀请自家人了，这消息太可怕了。” 听到杨乾绪的话后，叶轩墨也回过神来，一脸认真的点点头。 “是啊，陛下画的一手好饼啊。” 杨乾绪一听叶轩墨这话后，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画饼？” 叶轩墨看到杨乾绪这眼神后，笑着用手在空中画了个圆圈。 “是啊，画饼，陛下给各位皇子画了一张看不见摸不着，却人人都想要的大饼。” 杨乾绪一看这动作后，瞬间就明白过来。 “哎，幸好这与本世子无关，下个月给皇祖母祝寿之后，我就回我的南昌咯，等本世子下次再来京城之时，这一切应该也已尘埃落定了。” 说完之后，杨乾绪看着叶轩墨有些艰难的开口道：“子义，你上次说的那个靠谱吗？我告诉你，皇祖母大寿之日可不是今天这么点人，京城内除有要务在身的官员都会来，还是带家眷的那种。” “而且还有番邦使臣也会前来祝寿，到时候本世子可丢不起这人，若是你没把握，这事就算了，若是有把握咱们就干了。” 说完之后，杨乾绪便转头看了一眼皇宫。 “本世子这么做了，应该就没人拉拢我了吧？” 叶轩墨听到杨乾绪的话后，他笑着开口道。 “七成把握还是有的。” 听到叶轩墨的答复后，杨乾绪认真的点点头。 “七成把握已经够了。” 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今晚宫中家宴的事情便已传遍所有京官的耳朵里。 第115章 兄长投靠 文华殿大学士张嵩府内。 他这府内花园之中，摆着一张石桌，这石桌上摆放着一些佳肴，月饼还有一些酒壶，这石桌边上则是坐着几位朝中大员。 有吏部尚书季元洲、工部尚书左兴国、国子监祭酒李守忠。 吏部尚书季元洲率先开口道：“张阁老，不知你对此次宫中传出的消息有何看法？” 张嵩听到季元洲的话后，他朝着皇宫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后开口道：“我能有什么看法？做为臣子自当听从皇命，陛下选择哪位殿下，那咱们就辅佐哪位殿下。” “始终要记住，咱们是陛下的臣子。” 说完之后，张嵩便不再开口，只是端着酒杯对月小酌起来。 众人看到这位老狐狸的举动后，一个个也都心照不宣的举起酒杯陪他对饮。 “不错，今日中秋佳节，我们不聊这些。” “是啊，中秋佳节我们就不聊公事了，来，喝酒。” 次日，叶轩墨约了李文杰三人在自己的宅子里小聚一下。 现在的周文浩与赵文卓二人都已成婚，唯独李文杰还是孤身一人。 当三人来到叶轩墨的宅子门口后，他们三人都愣住了。 “子义这家伙不会是骗我们的吧？还是说他给错我们地址了？” “这小子不声不响的在京城买了这么大一间宅子？不行，今日定要好好宰他一顿。” 就在几人愣神之际，叶轩墨从府里走了出来，看着他们三人之后，他笑着开口道：“小弟掐指一算，便知道三位兄长到了，三位兄长，好久不见。” 李文杰三人看到叶轩墨之后，他们愣在原地。 往日的过往在众人的眼前一一闪过，大家一起抢美食吃，为了一个鸡腿能够互考数十道墨义；大家一起下棋，他们三个总是下不过叶轩墨，每次都会软磨硬泡的要求悔棋。 叶轩墨看到他们这模样后，笑着走上前，拉着他们的手臂将他们拖入府中。 入院落座后，叶轩墨先看着三位兄长道歉。 “三位兄长，本来小弟到京城之后，第一件事就应该见见几位兄长的，可是因为要参加昨日的皇室家宴，小弟需要学习宫廷礼仪，故而没时间找几位兄长，还请几位兄长恕罪。” 他们三个听到叶轩墨的话后，都表示理解的摆摆手笑道。 “兄弟之间何必谈那么多？” “就是，你能够记得我们兄弟几个就足够了。” 叶轩墨听到他们的话后，朝着他们笑了笑。 说完之后，李文杰掏出一张请帖递给叶轩墨。 “子布（周文浩字）和子奇（赵文卓字）他们两个的婚礼你没赶上，那为兄的婚礼你可不能缺席。” 叶轩墨看到这张请帖后，笑着接到手中，看到这上面的日期后，叶轩墨笑着开口道：“子纲（李文杰字）兄相邀，小弟岂敢不从？” 随后，叶轩墨便看向李文杰三人笑着开口问道：“三位兄长在京城的日子过得可还舒服？” 听到叶轩墨的话后，他们都笑着点点头。 “有举人功名在身，在家中的日子可比之前好多了，毕竟你也知道，家族看重的是每个人的价值。” “如今我们有了价值，这住处、吃食、月例都提高了不止一个档次。” “是啊，如今我们几个的首要任务便是明年的春闱，故而我们几个打算在春闱之前暂住于此，不知子义是否同意？” 叶轩墨听到李文杰这话后，笑着点点头答应道：“自然没有问题，几位兄长想与小弟讨论学问，是小弟想求都求不来的机会。” 说完之后，叶轩墨转头看向周文浩二人问道：“只是二位兄长住小弟这里，二位嫂嫂不会生气吧？” 听到叶轩墨的话后，周文浩二人都笑着点点头答道。 “子义放心便是。” 几人又闲聊一阵之后，李文杰看向叶轩墨小声的问道：“子义，昨晚皇宫家宴所传出的消息是否属实？毕竟你作为亲历者，你的消息肯定比其他人准确。” 李文杰此言一出，其他二人也将目光汇聚到叶轩墨的身上。 看到三人这好奇的目光后，叶轩墨笑着点点头答道。 “那要看你们得到的是什么消息了。” 随后叶轩墨便将昨晚家宴的事情告诉了李文杰三人，听完叶轩墨的叙述后，周文浩和赵文卓又将李文杰推出来作为代表，示意他开口。 “子义，其实，我们三个的想法很简单，我们想跟着你干，毕竟我们三个几斤几两自己还是清楚的，我们绑在一起也没有皇子能看上我们。” “而且我们几个的文采过春闱怕是也不太可能，所以若是这次春闱落榜，我们想投靠你，未来帮你出谋划策。” 叶轩墨听到这话后，有些震惊的看了他们三人一眼，他没想到自己的三位兄长居然会做出这个决定。 不过自己也确实需要几个人能在自己迷茫的时候给自己出谋划策，而且眼前这三人兄长还是自己能够信任的。 想通之后，叶轩墨看向李文杰三人笑道：“三位兄长若是愿意，小弟自然同意，只是三位兄长确定不后悔吗？若是到时候咱们站错队了怎么办？” 李文杰听到叶轩墨的话后，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失败了又如何？至少我们曾经为改变自己的生活而努力过。” “不错，本朝有举人做官做到二品的先例，我们需要搏一个机会。” 叶轩墨听到几位兄长的话后，他笑着点点头答应道。 “那好，从今日起，我与几位兄长便共进退了，只不过站队这种事情不急，如今陛下正值鼎盛之年，我认为这东宫之位没有几年定不下来。” “而且，我们现在什么身份都没有，站队这种事情离我们还是太遥远。” 说完之后，叶轩墨便与几位兄长分开了，在为太后祝寿之前，叶轩墨还是要住在滕王府，他需要与杨乾绪一起排练给太后祝寿准备的节目。 不久之后，这恩科乡试便结束了，而这次的乡试与往年并不一样，因为要在太后大寿之前放榜，要让天下学子感受到太后的恩赐，故而这乡试的考官也增设了一倍，只为加快改卷进度。 第116章 太后寿宴 终于，紧赶慢赶终于在太后大寿的前三天将本次恩科乡试的中举名单给公布了。 在那日中秋家宴之后，这整个京城就开始为太后的大寿做准备了，整个京城张灯结彩，为了让京城百姓都能够参与，仁治皇帝下令让顺天府府尹在京城内设置七十口大锅，为百姓熬煮八宝粥。 大寿当天宫中开启四方宫门，方便皇子皇孙、文武百官、外国使臣入内。 当叶轩墨跟随杨乾绪再次来到这谨身殿前时，看到这谨身殿外已经摆了几十桌宴席。 来之前叶轩墨已经做过功课，知道这里是给本朝四品以下官员坐的地方，四品及以上官员以及皇亲国戚，番邦使臣则是坐在谨身殿内。 而叶轩墨与杨乾绪的位置便在殿内。 落座之后，叶轩墨开始打量这谨身殿已经落座的所有人，虽然叶轩墨一个都不认识，但是叶轩墨还是可以从各位官员身着的服饰判断各位的身份。 在帝位下最中间的那一桌，是先帝之子，因为年岁小，未参与夺嫡之战而幸免于难的几位留京亲王。 诸位亲王左边那一桌中身着五团龙补服的便是被陛下赐服的文华殿大学士张嵩，乃是内阁首辅，其侧几位身着绯色，袍上绣五寸大独科花的则是其他几位殿阁大学士。 其下那一桌则是协办大学士。 诸位亲王右边那一桌，看着几位孔武有力的样子，应该就是各位武将或者各位公侯了。 还未等叶轩墨仔细观察完，这殿外便传来三声静鞭的声音。 听到这静鞭之声后，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太后和陛下到了，故而所有人都站了起来，朝着门口的方向看去。 “臣恭迎太后娘娘！恭迎陛下！恭迎皇后娘娘！” 看到这一幕后，为首的太后轻轻点头开口道：“众卿家平身吧，今日是哀家大寿之日，诸位能入宫为哀家贺寿，哀家很高兴。” “臣，多谢太后。” 随后，太后便在众人的注视下坐上本次宴会的最高席位，仁治皇帝与皇后则是坐在太后下面一点点的位置。 不仅仅是因为今日是太后大寿的缘故，而是因为太后是先帝在人间的代言人，所以在这种面见百官的场合，太后的地位要在皇帝之上。 入座后，皇后为仁治皇帝倒了杯酒。 仁治皇帝端起酒杯带着皇后朝着太后行了一礼。 “今日是母后大寿之日，儿皇帝臣清斌祝母后万寿无疆！” 太后看到仁治皇帝这举动后，微笑着点点头答道。 “嗯，皇儿的心意哀家已经收到了，今日哀家很高兴，皇儿做的很好。” 仁治皇帝听到自己母亲满意的话后，非常高兴的点点头。 “母后高兴才好。” 当仁治皇帝与皇后二人坐下后，其下几位王爷站了起来，也朝着太后行了一礼祝贺道。 “儿臣祝母后福如东海！” 诸位王爷坐下之后，紧接着便是在场的皇子，世子们。 “孙儿祝贺皇祖母寿比南山！” 听到他们的祝福后，太后微笑着点点头，随后转头看向楚王身边的杨坤泰微笑道：“泰儿到曾祖母这里来。” 杨坤泰作为太后现在唯一的曾孙，还是非常惹太后喜爱的。 楚王看到这一幕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而其他皇子看到这一幕后，则是都有些嫉妒，毕竟太后在父皇心中的比重太大了。 只恨自家生的全是女娃。 而谨身殿内的所有大臣看着那才三岁多的杨坤泰慢慢的朝台阶上挪动，一个个心思各异，莫非太后有意楚王？还是单纯的喜欢自己这唯一的曾孙？ 太后看到杨坤泰这艰难的模样后，转头看向仁治皇帝开口道：“皇儿，去帮哀家把泰儿抱上来。” 仁治皇帝听到太后的话后，只是朝着太后点点头，便转头走下台阶，将走了十分之一的杨坤泰抱起。 “来，爷爷抱。” “谢谢皇爷爷。” 将杨坤泰抱到太后身边后，仁治皇帝便返回自己的座位。 来到太后身边后，杨坤泰便朝着太后跪了下去。 “曾孙祝皇曾祖母福寿绵长活百岁，身体健康行如风。” 太后看到杨坤泰这模样后，也知道这定然是楚王刻意教的，但是她也没有丝毫的生气，到了她这个岁数，很多事情都已经看透了，含饴弄孙才是她现在最想做的事情。 随后，太后便将杨坤泰抱到身边，看着他问道：“泰儿最近想曾祖母吗？” 杨坤泰听到太后的话后，猛地点点头。 “想，每日都想。” 太后看到杨坤泰这发自内心的表现后，笑着开口问道：“既然想曾祖母为何不进宫来看看曾祖母啊？” 杨坤泰听到太后的话后，有些失落的低下头，小声的抱怨道。 “父王不让。” 太后一听这话便乐了，以她的眼界自然能看出这是杨坤泰感情的自然流露，便看向楚王开口道：“泰儿这孩子哀家甚是喜欢，哀家欲将其放在身边带几个月，明儿可舍得？” 楚王杨乾明一听这话，立马点头答应道。 “孙儿自然是愿意的。” “好，若是你与王妃想泰儿了，那便入宫找哀家。” 看到这一幕后，诸位有意太子之位的皇子就暗自发誓，回去之后定也要个儿子，不管嫡庶，反正不能让楚王一个人占便宜。 坐在殿内的王公大臣们看到这一幕后，一个个开始打起了小算盘，张嵩看着高台上的太后瞬间就明白了太后的意思。 无非就是皇室内的曾孙太少了，太后用这种方式刺激其他亲王，要他们赶紧生儿子，毕竟一个没有儿子的亲王想要登上帝位，还真是不太可能。 太后带着杨坤泰坐稳之后，便是示意众人继续。 接着便是叶轩墨这种公主驸马，郡主驸马以及在殿内的官员以及他们的家眷向太后表达自己的祝福。 “臣祝贺太后娘娘福寿安康！” 看到这一幕后，太后微微点头示意。 “嗯，各位的祝福哀家都收到了。” 太后说完之后便看向了一旁的宫女，得到太后的命令后，一道道由御厨制作的佳肴便被端到了所有人的席位上。 第117章 太后寿宴(二) 叶轩墨看到这一道道美食后，也就是随意的看了两眼，太后没动筷子，谁敢动啊？ 突然，这音乐响起，殿外也有舞者伴舞。 叶轩墨听到这声音后，便朝殿外看去，刚一转头便听到太后身边的宫女高喊。 “太后举箸！” 听到太后动筷后，叶轩墨便也开始动筷，毕竟这可是御膳，一般人能吃上几回？其中有些食材自己都只在动物园见过。 吃着吃着，一位老太监便拿着今日的礼品清单来到太后的身边。 太后看到这太监拿着礼品清单过来之后，她直接看都没看就收了起来。 “既然是大家的一份贺礼，礼数到了就行，具体送了什么便不看了。” 说完之后，太后便转头看向了这些亲王们，文武百官是外人，收他们的礼物列个单子就行了。 剩下的就是自己的子孙辈，他们的礼物就要仔细看看了。 仁治皇帝自然是需要第一个送礼的，他拿出一个锦盒打开送给太后。 “母后，这是民间献上的五色灵石，儿臣特命工匠雕刻成蟠桃的模样。” 太后看到仁治皇帝献上的宝物后，看着他笑着点点头开口道。 “嗯不错，皇儿有心了。” 仁治皇帝献完宝物之后，就是皇后这些人，等他们都献完宝物之后，楚王作为皇长子自然是第一个就站了出来。 “皇祖母，这是孙儿用七十颗海南黄花梨木亲手为您制作的念珠。” 看到楚王的贺礼后，太后点点头笑道：“不错，明儿有心了。” 随后，秦王便站也拿了一个锦盒站了出来。 “皇祖母，这是一株生长于长白山的百年老参，孙儿特意命人花重金买回来的，特来献给皇祖母。” 太后看到这礼物后，也是礼节性的微笑着点头。 毕竟这种老山参宫中不知有多少，但这种百年老山参也没人会嫌多。 看到自己两位兄长献礼后，宁王自然也是不甘示弱，也拿着一个锦盒站了出来，看着太后笑道。 “皇祖母，这是孙儿为您准备的玉麒麟。” 太后见此依旧是一副高兴的模样，微微点头。 “嗯，有心了。” 接着便是各位皇子献宝，献了一圈之后，便轮到杨乾绪这群世子了。 当太后看到杨乾绪站在台阶下后，她的双目微微泛红。 “绪儿，你父王在江西过得可好？” 杨乾绪听到太后的话后，便朝着太后跪了下去。 “回皇祖母话，父王在江西过得尚可，只是府上每逢团聚之时，他便会念起皇祖母。” 太后听到杨乾绪的话后，她就想起了滕王，自己将他从一个一尺半的婴孩，带成了一个风度翩翩的少年。 而他就藩之后，自己便再也没见过他了，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真能不想吗？ 可是太后毕竟是太后，能够自如的控制自己的情绪。 随后，她微笑着看向杨乾绪问道：“那不知绪儿这次带来了什么样的贺礼呢？” 杨乾绪听到太后的话后，他行了一礼答道：“父王命孩儿献上的贺礼是一顶由父王，母妃二人亲手制作的凤冠，其上有一颗父王珍藏多年的夜明珠，以及一百多块红，蓝宝石，三千余颗珍珠。” 当谨身殿内的所有人看到杨乾绪拿出的那顶凤冠后，一个个都愣住了。 “滕王真是用心良苦啊。” “此物真是宝贵啊，连传说中的夜明珠都掏出来了。” “这凤冠说一句价值连城也不为过啊。” 太后看到这凤冠后，她瞬间就知道滕王送这东西的意义，当初她还是贵妃之时，曾经无意间在滕王面前表示过自己也想要一顶珍贵又美丽的凤冠，当时还是六岁孩童的滕王便笑着答应了自己。 承诺将来一定会为自己献上一顶比皇后那凤冠还要好看的凤冠。 将自己的思绪拉回之后，太后看着杨乾绪笑着点点头。 “嗯，这份礼物用心了。” “不过绪儿刚刚也说了，这份是你父王送给哀家的礼物，那你的礼物呢？” 杨乾绪听到太后的话后，朝着太后和陛下还有皇后娘娘行了一礼。 “臣与吾妹未来驸马编排了一段表演，想当做给皇祖母的贺礼。” 一听这份贺礼后，这全场所有人都将目光转移看到杨乾绪的身上，想要知道他要弄什么表演。 太后一听这话也来了兴趣，有些期待的开口道：“那好，那你们便表演一个看看吧。” 话音落下之后，叶轩墨便随杨乾绪表演起来。 看了二人的表演后，大殿内不少王公贵族都乐了起来，但是为了保持仪态，都没有笑出声。 太后看到自己这孙儿如此卖力的模样后，她并没觉得有多好笑，反而是有些心酸，她知道自己孙儿心中想的是什么。 仁治皇帝看到叶轩墨和杨乾绪的表演后，他的眼底闪过一丝惊讶。 好小子，真有你的，我就知道你小子不会安分的做一个棋子。 二人表演完之后，朝着太后行了一礼。 太后看到这一幕后，直接点头评价道：“嗯，这份礼物用心了，哀家很满意。” 突然，太后话锋一转。 “只是绪儿贵为世子，岂可自降身份，将自己打扮成戏子卖弄自身，逗他人开心？莫非绪儿不想做这世子了？想去试试这下九流的生活？” 仁治皇帝听到天后的话后，赶紧开口解释道：“母后，绪儿只是一片孝心，不必如此认真的。” 杨乾绪听到这话后，也直接跪了下去。 “皇祖母，孙儿知错。” 太后看到他们这模样后，也就淡淡的开口道：“嗯，那今日便算了，莫要再有下次了。” 此时，这几位番邦使臣看到这一幕后，其中那位高丽国的使臣就忍不住的出言问道：“陛下，刚刚那位表演者是不是被您称之为幼麟诗人的叶轩墨？” 高丽国自从被太祖皇帝打服之后，就成为了大周最亲近的藩国之一，他们的使臣自然是精通汉语的， 听到这高丽使臣的话后，仁治皇帝便点点头答道。 “不错，刚刚那位表演者便是叶轩墨。” 一听仁治皇帝确定之后，这高丽使臣便开口提议道：“幼麟诗人诗才冠绝天下，他的诗文也是所有高丽学子争相背诵的诗文，只是他今日为何却选择舍本逐末？不如让幼麟诗人为太后娘娘献诗一首？” 第118章 兵行险招 这殿内一众王公大臣听到这高丽使臣的话后，都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 随后，大家都将目光转移到叶轩墨的身上，能坐在大殿内的文武百官，王公贵族自然都是消息灵通之辈，自然也都知道叶轩墨是仁治皇帝的小师弟。 而太后听到这话后，她也知道叶轩墨是何人，一是自己孙女婿，二是唐鸿霖的关门弟子，这唐鸿霖在自己皇儿夺嫡时出了大力，他这小弟子肯定是自己皇儿未来的得力助手，是坚定的皇党。 还未等众人开口，杨乾绪便与叶轩墨对视一番，瞧见叶轩墨给自己的眼神后，他的心中有了断绝，一咬牙，一跺脚，他便主动站了出来。 “皇祖母，臣倒是想到了一篇诗文。” 一听杨乾绪这话后，太后便将目光从叶轩墨身上收回，看向自己的孙儿微笑着点点头。 “既然如此，那绪儿便写出来让大家看看。” 太后此言一出，杨乾绪便朝着太后行礼道：“孙儿遵命，只是孙儿有一个小小的请求，还望皇祖母能够答应孙儿。” 太后听到杨乾绪这话后，有些好奇的看了他一眼，到了这个时候，居然敢和自己讨价还价。 “那便说来让本宫听听是何请求？” 杨乾绪听到太后的回答后，他才有些紧张的开口道。 “孙儿恳求皇祖母容孙儿作完整首诗，请皇祖母听完全诗再做评价。” 谨身殿内的众人听到杨乾绪这奇怪的请求后，也对杨乾绪接下来要作的诗词来了兴趣，莫非这小子要写反诗，淫诗？ 就连太后听到杨乾绪这奇怪的请求也更加的期待了，她便微笑着点点头答应道。 “嗯，本宫准了，绪儿不管作何诗句，本宫都恕你无罪。” 随后，杨乾绪便走出几步，来到这谨身殿的中央位置，仁治皇帝的心腹海公公站在他的身边为他研墨。 当杨乾绪写下第一句之后，海公公整个人直接愣在原地，不敢开口诵读杨乾绪的诗句，他看着杨乾绪有些紧张的小声开口提醒道。 “世子，您是不是写错了？这，这您让咱家如何开口啊？” 此时，高台上的仁治皇帝看到海公公迟迟不开口后，直接质问道：“海大伴，为何还不将诗词诵读出来？莫非是用的生僻字，你不认识？” 海公公听到仁治皇帝的话后，直接朝着仁治皇帝跪了下去，赶紧辩解道：“皇上，这，这，这诗句臣实在是不敢念。” 仁治皇帝听到海公公这话后，再结合刚刚杨乾绪所言，便直接开口道：“念，朕恕你无罪，我倒要看看他写的是什么。” 得到旨意后，海公公战战兢兢地开口念道：“这个婆娘不是人！” 此言一出，太后的脸色就变了，一脸凶狠的看了杨乾绪一眼，自己这个孙子这是怎么了？莫非是突然脑子不正常？ 可是不到一秒的时间，她的脸上又重新浮现出笑容。 “绪儿这诗当真作的有意思，莫非是有人教你这么作的？” 仁治皇帝一听这话，便知道自己的母亲生气了，便拍了拍桌子大喊道。 “来人，将这狂妄之徒拉出去，今后无召不得入京。” 这个时候他自然是需要主动开口的，若是他不开口，那局面说不定就控制不住了。 太后听到仁治皇帝的话后，她语气平静的说道。 “无妨，既然已经答应了绪儿，我们还是等绪儿将整首诗作完吧。” 而这些其他前来参加宴会的王公贵族，文武百官则是有些奇怪，按理来说，杨乾绪是太后的亲孙子，怎么可能作出这种诗句？ 当海公公看到杨乾绪这写完的第二句后，他整个人这才松了口气，看着杨乾绪小声道。 “世子，您可真是要吓死咱家啊。” 随后，海公公便朝着在场的所有人高喊道。 “九天仙女下凡尘！” 此言一出，这谨身殿的气氛一下子便缓和了，太后的脸色也变得好看，一看就是发自内心的笑容。 “嗯，不错，绪儿写得倒也可以。” 仁治皇帝听到杨乾绪这转折后，也松了口气，要是照这第一句写下去，那他说不定就要把自己的弟弟召回宫问问他是怎么教的儿子了。 海公公看到杨乾绪写出的第三句后，心中又开始纠结了，这滕王世子咋喜欢写这些东西，但他还是选择相信杨乾绪没有疯。 “生个儿子去做贼！” 听到海公公的这话后，殿内所有人都打起精神，但是按照杨乾绪刚刚的思路，肯定是有转折的。 果不其然，海公公的最后一句让大家都默契的笑了起来。 “偷得蟠桃献母亲。” 仁治皇帝听到这话后，非常赞赏的看了杨乾绪一眼，这一句写得好，呼应了他送出的寿礼。 太后听到杨乾绪的整首诗词后，非常满意的点点头。 “不错，此诗本宫很喜欢。” 海公公听到太后的安排后，小心翼翼的将杨乾绪这幅字递给身边的小太监。 诸位番邦使臣听到杨乾绪的诗词后，也都不敢再多言了，只能称赞。 “此诗虽是一首打油诗，但意义不比其他诗词差。” “头一次见识到如此别致的祝寿词，大周果真是人杰地灵。” “大周俊杰果然不是我等下邦之国能比的，若是我百越之地也能接受大周学子这般的教化该多好。” 此时，杨乾绪朝着太后行了一礼。 “孙儿谢皇祖母不治罪臣之罪，孙儿知晓自己诗词确实不行，但还是想为皇祖母献诗一首。” 太后听到杨乾绪这话，她也明白他想干什么，便转头看了仁治皇帝一眼，仁治皇帝瞧见自己母亲的眼神后，他瞬间领悟。 “绪侄此诗用于平常之家尚可，用于我皇家还是不太得体，不过朕念你一片孝心，便不予追究，今后绪侄可多参加各类诗会，与南方学子多交流，不可堕我皇家之名。” 杨乾绪一听这话后，他的脸上露出一丝喜色，果然如轩墨所料，兵行险招，才能致胜，今后自己可以光明正大的参加诗会了。 “臣遵旨！” 回到座位之后，杨乾绪便向叶轩墨笑了起来，一切尽在不言中。 叶轩墨看向自己身边如今高兴的杨乾绪，他便有些好奇的问道：“世子，小弟有一事不明，想请世子解惑。” 杨乾绪看到叶轩墨这表情后，非常开心的开口道：“有何疑惑，说出来，本世子若是知道，便会一并告诉你的。” “我想问世子可知道这京城鸿运书店的徐家？” 杨乾绪听到叶轩墨的话后，有些惊讶的看了叶轩墨一眼，但随后他似乎想到什么，也就不再奇怪。 “你与这徐家接触了？徐家的历史很悠久，但真正发家是在慧宗皇帝时期。” 第119章 使臣献礼 “当时的徐家只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家族，却被当时还是赵王的慧宗皇帝看重，被慧宗皇帝安排做了这鸿运书店明面上的代言人。” “从那之后，历代天子便成了这鸿运书店的幕后老板，若不是有皇家支撑，这鸿运书店能开遍大周所有县城？” “说实话，当今天下大部分读书人都要感激慧宗皇帝，若不是他将书店开遍大周各县城，这笔墨纸砚的价格还要往上提个几倍。” “慧宗皇帝还明白商人重利，若是这书店被商人垄断，那天下百姓就难以出头，若是没这鸿运书店，这天下学子怕是还要少个几成，毕竟前朝可没有十文钱便能观看一书斋，书店内所有书籍的先例。” “当然了，这种消息一般人是不知道，你可莫要外传，毕竟有时候这鸿运书店还要在民间传递某些消息。” 叶轩墨听完杨乾绪的话后，对这慧宗皇帝也有些敬佩，给百姓留下启智的机会，真不怕被反吗？而且还懂得利用书店控制民间舆论。 难怪自己走去何地都能看到这鸿运书店，原来背后还有这么一层关系。 也怪不得徐天龙那家伙能够参加科举，怪不得那家伙会给自己指一条这样的路，想让自己做棋子，这或许就是自己那位皇帝师兄给自己上的第一课吧？ 当叶轩墨与杨乾绪交谈完毕之后，这些世子等人也都送完了各自的贺礼，接下来就只剩下这前来贺寿的各位使臣了。 高丽使臣看向太后，朝着太后行了一礼道。 “太后娘娘，我高丽，为太后贺寿，特献上高丽丝绸一千匹，高丽布匹一千匹；十年以上高丽人参一百株；紫衫树七十棵；高丽少女一百名。” 太后听到这高丽使臣的话后，微笑着点点头。 这份礼物她还是非常满意的。 随后，其他几位番邦使臣也都献上了自己国家准备好的寿礼。 当这位来自女真的使臣站起来，朝着太后和仁治皇帝行了一礼开口道。 “太后娘娘，皇帝陛下，我女真部落为给太后贺寿，愿为太后献上牛羊五千头，精良战马三千匹！” 仁治皇帝听到这女真使臣的话后，他也来了兴趣，这三千匹精良战马可不是小数目，太后虽不太清楚这价值，但是看到仁治皇帝这状态也知道这份贺礼不轻。 就连朝中的那些文武百官也有些疑惑，女真可不老实，常年进犯大周边疆，今日怎么可能主动献上这么一份大礼？ 此时，这女真使臣感受到大殿内气氛变化后，朝着太后行了一礼道。 “我女真久闻太后娘娘仁慈，皇帝陛下仁德，故而也想借着今日太后娘娘大喜之日，向皇帝陛下求一份恩典。” 仁治皇帝听到这女真使臣的话后，有些好奇的看了他一眼，随后开口问道：“不知你女真部落要求一份什么恩典？” 这女真使臣听到仁治皇帝的话后，他咧嘴笑道：“其实也没啥，这不是近些年天气越来越寒冷了吗，牧场的草太少了，我们的牲畜吃不饱，牲畜吃不饱那我们部落的子民自然也吃不好。” “故而我部落恳求皇帝陛下赐下草料五万石，粮食五万石，玉米红薯五万石，助我部落度过这次寒冬。” “我女真部落一定对皇帝陛下感激不尽，保证不犯大周疆土！” 听到这女真使臣的话后，大殿内的这些武将就不同意了，一石就是一百二十斤，五万石那可是六百万斤，粮食，草料，玉米红薯各六百万斤，这数量已经足够女真部落朝大周边疆发动几次战争了。 “女真果然是贼心不死，距离上次大举进犯我大周边疆还不足五年吧？” 仁治皇帝自然也清楚，而且他更清楚这女真部落的狼子野心，若是自己真给了这么多粮食，那就是一种资敌的行为了。 他是绝对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的。 随后，仁治皇帝便拒绝道：“不必了，替我感谢你女真首领，他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大周也无多余的粮食赐给女真。” 这女真使臣听到仁治皇帝的话后，他就变脸道。 “皇帝陛下，若是您不愿出手相助，我女真恐怕不能平安度过此次寒冬，皇帝陛下，人在要死的时候真的什么都能做出来的。” “我不能保证我们首领能够在那种时候约束住手下的将士，若是到时候伤了和气，那可不能怪我们。” 这女真使臣话音刚落，这吴国公便愤怒的拍了拍桌子站了起来。 “小***，你他*****，你以为我们大周会怕你们这些***，有本事你们就来，老子不把你们埋在边关，老子跟你们姓。” 看到吴国公这模样后，他身边的几位赶紧劝道。 “孙老哥，您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可千万不能太激动啊。” “是啊，可不能因为这些狼子野心的家伙气坏了身体，咱们大周还指着您呢。” “孙大哥，注意体态，陛下好歹还在这里呢，不能这么粗鲁啊。” 仁治皇帝看到吴国公这模样后，赶紧安抚着，这位可是大周的顶梁柱之一，十七岁跟随父辈镇守边疆，直至前年才从边疆返京颐养天年，为国尽忠四十余载。 “吴国公，您老别激动，千万不能气坏了身子，御医，去为吴国公看看。” 听到仁治皇帝的话后，吴国公朝着他行了一礼答谢道。 “臣多谢陛下关心。” 随后，仁治皇帝转头看向这女真使臣笑道：“你也看见了，若你女真部落真的要再次挑起战火，我大周奉陪到底。” 这女真使臣听到仁治皇帝的话后，他便朝着他跪下行了一礼。 “臣知错，是臣刚刚饮酒过多，记错了，恳求陛下看我女真为大周属臣的情分上，赐我女真部落一千石粮食，一千石草料。” 仁治皇帝听到这话后，非常满意的点点头答道：“原来如此，没想到你女真之人酒量如此差劲，这条件朕答应了，寿宴之后，你可去鸿胪寺兑现。” 此时，叶轩墨看到这一幕后，若有所思的看了这女真使臣一眼。 如今的女真使臣都这般圆滑了，只是不知道这女真如今的首领是谁，不过从这使臣表现来看似乎是位雄主啊。 第120章 世子离京 若是等这女真部落首领整合各部，那对于大周来说，就是一场灾难。 此时，献礼环节结束，这场寿宴的流程继续，最后，在一阵祥和的气氛中，本次寿宴圆满落下帷幕。 当叶轩墨与杨乾绪一同走出这皇宫之时，杨乾绪看向北方有些惆怅的开口道：“女真狼子野心，距上次大举进犯边疆已过五载，这五年不知他内部是什么情况，以他们的性格，三年之内怕是又要犯我大周疆界啊。” “边疆的百姓又要遭受战乱之苦了。” 叶轩墨听到杨乾绪的话后，也赞同的开口道。 “不错，可这战争是无法避免的事情，我们大周与女真之间的矛盾其实是无法调和的，更别提如今这些勋贵集团，就等着开战了。” 不久之后，御书房内。 仁治皇帝看着自己面前的几位臣子开口道。 “今日女真一事不可不防，只能请几位再次返回边关了。” 听到仁治皇帝的安排后，这几位大臣没有丝毫的犹豫，朝着仁治皇帝行了一礼答道。 “为国尽忠乃臣子本分，除非臣战死，不然女真贼子不可能踏入我大周一步。” “臣领旨。” “臣定不负陛下所托。” 仁治皇帝看到自己眼前这几位的表现后，非常满意的点点头。 “那便辛苦众卿家了。” 与此同时，这女真使臣的使馆之中，二十名女真勇士整装待发，只待明早城门一开，便会将今晚的消息火速带回部落。 几日之后，叶轩墨将杨乾绪送到京城外的十里长亭处。 杨乾绪看着叶轩墨叮嘱道：“按照祖制，本世子不能在京城久待，故而不能在京城陪你考完科举了，本世子不在的这段时间，希望子义能够好好温习功课，莫要懈怠，非必要情况下，这烟花之地就莫要去了。” 叶轩墨听到杨乾绪的话后，看着他笑了笑心道。 除了世子，似乎也没人邀请自己去那种地方啊。 “小弟明白。” 杨乾绪看到叶轩墨这懂事的姿态后，继续说道。 “还有，莫怪为兄旧事重提，一定不要轻易站队，在此事上，宁可锦上添花也不要雪中送炭。” 叶轩墨看到杨乾绪这一本正经的模样后，他面带微笑着答应道。 “小弟知道，还请兄长放心。” 二人又闲聊几句之后，杨乾绪朝着叶轩墨摆摆手。 “不必送了，本世子在南昌等着你的好消息！” 叶轩墨看着杨乾绪的车架渐渐走远，直至消失在他的视线之后，这才带着叶典庆等人返回京城。 这次叶轩墨可没朝滕王府的方向走，而是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回到自己的院子之后，叶轩墨就开始了勤奋的学习之路，除了每日与几位兄长讨论学问，便是去听京城的各位大儒讲课。 冬至当日，叶轩墨被几位兄长缠着休息了一日。 “子义，今日冬至，咱们休息一日，明日继续做学问。” “不错，今日你嫂嫂做了些饺子送过来，咱们今日放松一下。” 叶轩墨一听几位兄长的言论，也就答应下来。 “几位兄长此言有理，那我们今日便休整一日，不过今日之后，我们可要加倍勤奋才是。” 就在几人正在享用美食之际，这门房传来消息。 “少爷，外面有位姓王的公子找您，说是您的旧识。” 叶轩墨听到这门房的话后，他就在脑海中搜索着自己有哪些姓王的旧识，突然，叶轩墨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在京城又是姓王的旧识，哪怕就只有那一位了，那位曾经被自己救活的宁国公嫡子王英景了吧。 想通之后，叶轩墨转头看向自己的几位兄长解释道：“几位兄长，这王公子估计就是我当年和你们说的那位宁国公嫡子王英景了，几位兄长随我外出迎接吧。” 李文杰三人一听是国公的嫡子后，他们瞬间就坐不住了，在慧宗皇帝之后可就再也没有出过异姓王了，如今这国公之位可就是勋贵之中的顶层了。 来到叶府门口，叶轩墨看到站在叶府门口的那位青年笑了起来。 “孟达兄，好久不见。” 王英景听到叶轩墨的话后，他笑着来到叶轩墨的面前。 “子义，好久不见，你来京城这么久，居然都不来找为兄，是不是不拿为兄当朋友了？” “怎么可能呢，孟达兄说笑了，里面请。” 听到叶轩墨的邀请后，王英景便也不客气，直接朝院中走去。 众人落座之后，王英景也注意到叶轩墨身边的李文杰几人，便有些好奇的开口问道。 “子义，这三位是？” 叶轩墨看到王英景这表情后，叶轩墨赶紧为他解释起来。 听完叶轩墨的解释后，王英景看着李文杰三人拱拱手笑道。 “在下王英景，字孟达，见过几位。” 一阵闲聊后，几人的关系便迅速拉近，突然，王英景有些惆怅的开口道：“哎，真是可惜，若非太朴兄因为要守孝的缘故，今年这个时候也应该到京城了吧。” 叶轩墨听到王英景的话后，也赞同道。 “确实，不过这次恩科错过了，接下来的正科他还是能赶上的。” 又闲聊一阵之后，王英景看向叶轩墨小声的开口问道：“子义，为兄有一事问你，你对于宁王殿下的感觉怎么样？” 叶轩墨听到王英景的话后，有些诧异的看了他一眼。 王英景看到叶轩墨这眼神后，他赶紧继续说道：“子义，你放心，我不是宁王殿下派来的，是我自己想问问你，你也知道，我注定是要继承宁国公之位的，我可不想随意下注，故而特来询问你的意见。” 叶轩墨听到王英景的话后，他就无奈的摇摇头回答道：“孟达兄，这你可就问错人了，我也不知道该下注哪位殿下。” 看到叶轩墨这不似作假的眼神后，王英景还是有些不甘的继续小声问道：“难道子义的先生就没有给子义指一条明路吗？” 一听这话，叶轩墨便赶紧答道。 “此事家师也没指点过我，只是告诉我莫要轻易下注。” 王英景听到叶轩墨的回答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随后便转移了话题。 第121章 秘密会见 在叶轩墨这里用过饭后，王英景这才离去。 叶轩墨看着王英景离去的背影有些惆怅的叹息一声。 “哎，果然，人是会变的。” 不过叶轩墨转念一想，也觉得正常，之前的王英景自由自在的，现在的王英景可能要准备扛起宁国公的重担，他不能出错，他走错一步，那宁国公府上的所有人都要为他的错误买单。 冬至过后，叶轩墨几人继续埋头苦读，直至新年。 叶轩墨看到李文杰三人还不离开后，就有些疑惑的开口问道。 “三位兄长为何还不回家去？” 李文杰三人听到叶轩墨的话后，笑着回答道。 “子义，你在京城人生地不熟的，一个人过新年多无聊啊，我们三人都和家里说好了，今年新年便不在家里过了，年初一我们早点回家给长辈拜个年便是。” “不错，反正家里的主母也不待见我们，回去干什么？” “嗯，等下我们回去把你嫂子接过来，让你见见你嫂子。” 叶轩墨听完李文杰三人的话，他便笑了起来。 “三位兄长对小弟真是没话说，那小弟便感谢三位兄长在京城陪小弟过年。” 随后，叶轩墨便安排厨房额外再做了几个好菜。 大年初一，叶轩墨给府上每个人都发了红包。 发完红包后，叶轩墨朝着江西的方向行了一礼。 “爹，娘，孩儿今年不能陪伴你们左右，还请你们原谅我。” 做完这一切后，叶轩墨提上礼物，从自己的行李中拿出一张名帖，以及一封唐鸿霖亲笔书写的书信。 “武正兄，今日你驾车去城外走走，再让府里的其他兄弟将马车也都驾出去。” 叶典庆听到叶轩墨的安排后，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但还是选择乖乖照做。 随后，叶轩墨便跟着于靖远前往当今礼部尚书陆云涛的府邸。 来到这府邸后，叶轩墨非常谨慎的朝着一些角落看去，担心会有人跟踪自己，于靖远看到叶轩墨这举动后，赶紧开口道。 “轩墨少爷，放心吧，没人跟着咱们。” 陆府的门房看到叶轩墨这打扮后，他非常不屑的摆摆手驱赶道。 “去，哪来的野小子，今日我家大人不见客不知道吗？” 此人乃是陆府的门房头子陆老六，因为伺候了陆云涛一辈子而被赐下陆姓，到了他这个层次，是不需要再看门的。 但是今日不同，今日是大年初一，有些贵客可能今日登门，其他的门房级别不够，毕竟在高官府内，除了管家之外，就是这门房头子最受老爷信任了，明朝时期某位首辅的门房可是与三品大员称兄道弟的存在。 毕竟讨好了门房，你才有见到府主人的机会，要不然你连这府门都进不去。 叶轩墨看到这门房如此态度后也不生气，赶紧掏出名帖递给这门房。 这门房看到叶轩墨这举动后，虽然有些烦躁，但是他也怕叶轩墨真有什么他不知道的身份，便接过叶轩墨手中这名帖。 看完上面的内容后，这门房的脸色瞬间就变了，赶紧将叶轩墨迎了进去，并赶紧将大门关了起来。 “轩墨公子请随我来，我马上带你去见老爷。” 将叶轩墨带到一处会客厅后，这陆老六便朝着叶轩墨解释道。 “轩墨公子还请稍坐片刻，我马上去请我们老爷。” 叶轩墨听到这陆老六的话后，笑着答应着，便从怀中掏出一小锭银子递了过去，这给门房通报费是一个不成文的规矩。 而陆老六看到叶轩墨递过来的银子后，赶紧拒绝道。 “若是别人给的，小人便收了，但是轩墨公子给的，小人万万不敢收。” 叶轩墨听到这话后，他也就不再勉强。 在位置上等了片刻，这内堂之中走出一位气势不凡的中年男子，虽有贵气，却打扮朴素，一身灰衣。 怎么看都不像是当今礼部尚书。 当他看到叶轩墨之后，他便笑着开口道：“子义来了。” 叶轩墨听到陆云涛的话后，赶紧朝着他行了一礼答道：“师弟叶轩墨，拜见师兄。” 陆云涛看到叶轩墨这毕恭毕敬的模样后，笑着指了指他的座位开口道：“无需多礼，你我师兄弟之间没有那么多虚礼。” 此言一出，叶轩墨也就不再坚持，直接坐了下去，坐下之后，叶轩墨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陆云涛解释道：“其实小弟早就想来拜会师兄，只是临行前先生有过交代，说不宜暴露我与师兄的关系。” “特命我新年初一前来拜会师兄，先生算到今日的门房必定是师兄最信任的，也是京城最放松的一天，最不容易暴露。” 叶轩墨说完之后便将自己随身携带的信件交了过去。 “师兄，这是先生命我转交给师兄的信。” 看完叶轩墨带来的信件后，陆云涛看向叶轩墨开口道：“今日之后，你就当没有见过我，不管你在京城遇到了任何事情，你都不许联系我。” 听到陆云涛的话后，叶轩墨朝着他行了一礼道。 “师兄放心，在下明白。” 随后陆云涛为叶轩墨拿来一堆书籍。 “这些应该对你有所帮助，对了，本次会试的主考官之一是周大学士，你在金陵坏了他外孙的好事，他可能会出手对付你，你要小心一点，莫要让他抓到你的把柄。” “在会试期间一定要注意你身边的可疑之人，不能给别人有陷害你的机会，若是在会试被人查出舞弊，到时候我与陛下也不好出面为你开脱。” 叶轩墨听到陆云涛的话后，非常感激的朝着陆云涛行了一礼。 “多谢师兄提醒，在下一定注意。” 随后二人又聊了不少，从天文到地理，从时文到策论，一个时辰之后，陆云涛看着自己这位小师弟非常满意的点点头，随后端起手中的茶杯饮了一口。 “子义，如今你就老老实实的备战春闱，我知你心中定有许多疑问，可是现在还不是让你知道的时候。” “为兄说句不好听的，以你现在的地位连做棋子的资格都没有，就连为兄也只不过是以身为棋的棋手，看似跳出棋盘之外，实则还在棋盘之内。” 第122章 春闱到来 叶轩墨听到陆云涛的话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此时，这陆府的管家走了过来，来到陆云涛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听完自家管家的话后，陆云涛看向叶轩墨开口道：“今日我们便聊到这里，为兄在此预祝你金榜题名。” 一听这话，叶轩墨笑着答应道。 “那小弟便借师兄吉言了。” 说完之后，叶轩墨便跟随门房陆老六小心的从偏门走出。 “轩墨公子慢走。” 离开陆府后，叶轩墨便在马车上思考起来。 “没想到那秦公子居然是周大学士的外孙，也不知他这次会试是否会借机报复我。” “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要我不犯错，他也奈何不了我。” 顺眼间，便来到元宵节当日，这元宵节又称上元节、小正月、元夕。 对于这时候的人们来说，元宵节可是一个大节日，自正月十五日起连续三日不设宵禁，这三日宅在家中的男男女女可以大大方方的走到街上相识。 而这京城内的百姓与学子们都聚集在鼓楼一带，那里有官府举办的花灯大会，大家可以猜解灯谜换取一些小礼物。 这鼓楼周边的酒楼也都坐满了学子，他们都打算借着元宵之际创作一两首佳作名扬四海。 傍晚，叶轩墨与李文杰三人坐在院中的石亭下，他率先举杯道。 “三位兄长，不参加今年的元宵活动心中可有遗憾？” 李文杰听到叶轩墨的话后，他举杯摇头道。 “这有何遗憾的？安心准备会试比什么事情都强。” “只希望本次会试能榜上有名吧。” 叶轩墨听到李文杰的话后，端起酒杯笑道。 “预祝各位兄长马到成功！” 一听叶轩墨这话后，其他几位也端起酒杯笑道。 “那便借子义吉言了。” 喝完之后，叶轩墨远眺那灯火辉煌的鼓楼，心中愁思不禁涌上心头。 李文杰三人看到叶轩墨这状态也都非常默契的坐在他身边，就这样安静的陪着他。 仁治二十二年二月初八，这是本次恩科会试第一场考试开考的日子。 对于来自大周各地的学子，这是一个关乎日后命运的时刻，真正的鱼跃龙门，只要今日考试一过，那就可以做官了，毕竟自从宋朝之后，这会试就不会再淘汰学子了。 只要过了会试，就算是你殿试考得再差，也能获得一个同进士出身，未来就算是毫无建树，单单熬资历也能在致仕前做到一府同知，通判。 若是再寻找一个牢固的靠山，逢年过节打点一二，那就是一小府的知府也没有问题。 在开考的前三天，叶轩墨几人还前往圣人庙祈福，虽然大家也都知道没什么作用，但是能够给自己一个心理暗示，顺便外出散散心就算不错了。 而在那次之后，李文杰三人也回到了自己家中，这会试对于他们每人的家族来说一件大事，毕竟他们三人也都是勋贵世家出身，家里出个文人那可是不得了的事情。 在前一天，叶典庆便带着叶家子弟包围了整个叶府，一天一夜都没人敢合眼，大家都害怕那周大学士会使些下三滥的手段。 不过至今叶轩墨从房间出来也没出现什么意外。 叶轩墨看到叶典庆这些人充满血丝的眼睛有些心疼的开口道：“武正兄，你们未免太紧张了，都有些草木皆兵的样子了。” 叶典庆听到叶轩墨的话后，他笑着摇摇头道：“子义，你放心吧，兄弟们都是自发为你站岗的，今时不同往日，春闱一定不能出差错。” 当叶轩墨洗漱之后，于靖远的夫人已经为叶轩墨准备好了早饭。 “轩墨少爷，今早我为你煮了红豆粥，红豆性温，养胃。” 听到这解释后，叶轩墨非常满意的点点头。 “有心了，多谢。” 此时，叶典庆看着这天气有些不忿的摇摇头开口道：“这贼老天也太不会来事了，前几日都没有这么冷，昨晚居然突然降温了，也不知道本次春闱要死多少读书人啊。” 叶轩墨听到叶典庆的抱怨后，也紧了紧自己身上的衣服。 这二月天还是非常寒冷的，每年会试都有不少举子死在这会试的考场内。 吃完之后，叶轩墨便开始检查自己的考试用具，一是担心遗漏，二是担心那周大学士买通自己的下人，给自己这考篮里放些什么作弊的东西。 看到叶轩墨在检查后，叶典庆便拿来一个锦盒递给叶轩墨。 “子义，这是滕王世子命我交给你的，说一定要在会试临行前交给你。” 叶轩墨看到这锦盒后，叶轩墨有些好奇的接过锦盒，打开之后，发现了一张字条，而这字体娟秀，一看就不是世子的字迹，而是自己那未过门的媳妇菊潭郡主的字。 原来这锦盒内装得是两粒参丸，是能够保命的东西。 收拾好东西之后，叶典庆便驾车带着叶轩墨赶往考场。 上了马车之后，叶典庆看到叶轩墨这模样后，主动开口道：“子义，这离考场还有段距离，你先休息一会吧。” 叶轩墨听到叶典庆的话后，也不客气的点点头。 “那便多谢武正兄了。” 当叶轩墨再次被叶典庆叫醒时，马车已经来到了距离贡院五百米处的地方。 至于为什么要停在距离贡院五百米的位置，那完全是因为这门口的人太多了，虽说这会试的录取率比乡试高很多，可这举人还是多啊，除去年迈的、满足于举人之位的、在家丁忧的等各方面因素，依旧还有四五千位举人至此。 叶典庆转头看向其他几位叶家子弟开口道：“留下两人看守马车，其他人随我护送子义过去。” 叶轩墨看到叶典庆这谨慎的模样后，也没有多说什么，小心无大错。 随后，叶轩墨便先领取了木炭与蜡烛，因为是太后大寿恩科的缘故，宫中那位不希望出现考生冻死在考场的情况，故而今年每位考生领到的木炭和蜡烛都是往年的几倍。 一众学子见到这一幕后，也都高呼太后仁慈，陛下仁德。 当叶轩墨走到贡院门口准备排队时，却突然感觉被人撞了一下，刚想看清那人的模样，却发现那人已经走远。 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考篮叶轩墨便赶紧考篮放下，发现自己考篮内多了两张小抄。 “这种栽赃的手段也太低级了吧。” 第123章 春闱(一) 不过叶轩墨却没有丝毫的大意，仔细检查自己的考篮，确定没有其他多余的东西后，叶轩墨这才松了口气。 突然，有人拍了拍叶轩墨的肩膀，感受到这举动后，叶轩墨猛地转头。 结果就看到李文杰三人站在自己的背后。 李文杰三人看到叶轩墨这表情后，有些好奇的开口道。 “子义，你这是怎么了？为何一副这样的表情？” 叶轩墨便将刚刚发生的事情告诉了李文杰三人。 听到叶轩墨的话后，他们便劝说道：“子义，为了安全，还是先回马车检查一下吧。” 叶轩墨听到李文杰的话后，也理智的点点头。 回到马车之后，叶轩墨脱下自己的一件件单衣，因为会试考试为防止作弊，所以要求所有应考的考生只能穿着单衣入场。 当叶轩墨脱下两件单衣后，一张写满小字的纸张飘落下来，看到这一幕后，叶轩墨觉得有些后怕，这要是在入考的时候被那些搜子给搜出来了，那可就坏了大事了。 全部检查一番之后，叶轩墨这才与李文杰三人朝着贡院走去，这一次有着李文杰三人在旁，他总算是能够放心了。 递上自己的考牌后，叶轩墨便与李文杰三人一起被分到了江西学子所在的位置。 当叶轩墨几人来到这里之后，便看到了不少眼熟之人，这些都是叶轩墨他们的同年，上一次会试落榜，这一次恩科自然不会错过。 “社长好久不见，自从那次南昌一别，已有两年了吧？” “子义，你站中间吧，中间暖和一点。” “不错，子义来中间吧，让我们也沾沾子义的文运。” 此时，这其他的江西学子看到这一幕后，都有些好奇的朝着叶轩墨看了过来，在得知叶轩墨便是那位十四岁的解元郎之后，其他学子也都围了过来。 很快，叶轩墨便与这些同乡打成一片。 不知不觉中，吉时已到，贡院的大门缓缓打开。 一位监试官从里面走出，他看着一众考生高声喊道。 “本次入场的抽签结果为江西省、广东省、云南省……” 念完所有地区的入场顺序后，这位监试官继续开口提醒道：“各位举子，本官奉旨提醒各位，不要作弊！” “若是有夹带小抄的，现在拿出来，本官可以当作你是在临时抱佛脚，一样会放你进去考试。” “可要是在进入考场之后，你再被我们的查到小抄，那性质就不同了，我们将革除你的举人功名，并流放三千里，流放时间长达九年，结束之后，你也失去了科举资格。” “各位考生听我一句劝，取得举人功名已能做官，你们没必要去冒险。” “就算你们侥幸将作弊之物带到考场你又能如何呢？里面有锦衣卫、东厂、西厂的人巡考，被他们抓住之后，下场更为凄惨。” “好了，本官言尽于此，若是真有不怕死的，那本官也无可奈何。” 这位监试官说完之后，就有不少考生将一些小纸团扔在地上，还有不少《四书典仓》，这《四书典仓》可是古代科举的作弊神器，分为上下两册，每册长7.5厘米，宽6厘米，厚度大概在0.7厘米左右。 此书共计11万余字，使用特制的“鼠豪”制成，能使用的都是非富即贵的存在。 叶轩墨一行人自知没有携带小抄，便昂首挺胸的朝贡院内走去。 进入之后，便看到此处被屏风隔成了一个个小隔间，小隔间内都站着一名小吏与一名宫中太监。 以往会试可没有这种屏风，就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接受小吏的搜查，今年因为恩科的缘故，陛下为各位举子保留一丝颜面。 为了增加屏风后不增加这作弊的情况，每个隔间内还站着一位宫中小太监监督。 随后，叶轩墨便在这二位的注视下褪下一件件衣物，这是科举考试中最后一次严格检查，毕竟过了会试，接下来的殿试也不会罢落考生，没必要作弊。 这小吏一件件的检查着叶轩墨的衣物，查看是否有夹带的情况。 在确认没有夹带之后，叶轩墨便被赶着朝前走，毕竟后面还有几千考生等着检查呢。 走入贡院后，叶轩墨便来到监试官处抽签，而叶轩墨看到这监试官后，他瞬间就认出了眼前这人，此人便是几年前去为恒王祝寿，顺便搭救了自己的李公公。 而这位李公公看到叶轩墨之后，也认出了他，但是双方都默契的装作不认识对方。 在叶轩墨抽签之时，李公公面无表情的为叶轩墨暗示了一只竹签。 叶轩墨看到这一幕后，也默不出声的接受了李公公的暗示，拿起这支竹签后，叶轩墨便朝着自己的位置走去。 来到这龙字九号，叶轩墨就非常满意的点点头，这号舍居然是新建的，是少有的砖瓦考舍，顶棚非常结实，就左下角的墙角有一个小蜘蛛网，稍微打扫一下便可。 因为江西学子是最早进来的，所以当叶轩墨将考舍打扫一遍后，还是不断的有考生从院外走进来。 此时，叶轩墨已经开始用木炭烧煮热水了，这二月天还是太冷了，需要喝点热水暖暖身子。 不知过了多久，这开考的鼓声响起。 “贡院落锁！” 听到这声音后，叶轩墨从睡梦中醒来，睁眼后，他就看到这过道内全是士兵。 很快，这小吏便将考卷与草稿纸发放给每一位考生。 叶轩墨接过考卷后，这才开始研墨，若是早早便开始研墨的话，这墨水是会冻住的。 一边研墨，叶轩墨一边小心翼翼的打开考卷。 第一题的题目为“君子哉”。 叶轩墨看到这题目后，他马上在脑海中寻找此句是出自哪篇文章。 “子谓子贱：‘君子哉若人！鲁无君子者，斯焉取斯？’出自《论语》公治长篇。” 大意是孔子评价子贱说：“这个人是君子啊！如果鲁国没有君子，那么他是从何处获得这种高尚的品德呢？” 孔子此言表面上是夸张子贱的品德高尚，其实他是强调了君子的出现，离不开君子成长的环境，其实这是在夸赞鲁国。 因为鲁国是君子之国，鲁国境内君子，贤才众多，在这些人潜移默化的影响下，再加上子贱自身的努力，最终才成为了君子，贤才。 这就是我们平时所说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一个人处于什么样的环境，这将直接影响到这个人的道理修养。 第124章 春闱(二) 仔细思考片刻后，叶轩墨这才提笔写道。 “卫有于君子者，圣人所不忘也，遂以君子称之矣。” “夫卫多君子之名，不独一史鱼也，而独惟成德者居之。” “有以全其为君子者，得不以君子称之乎？今夫不虞之誉，自修者非所乐得，论人者不欲为此也。若有所誉，必有所试。而显切道扬，则亦有所据，即如史鱼如矢，称直而止若君子，非所请也……” “则见夫众之而下，以者而祭之；斯而下，在其诚。” 洋洋洒洒几百字之后，叶轩墨看着自己面前这草稿非常满意的点点头，随后便将其置于一旁，晾干之后再誊写到答卷上。 做完这第一题，叶轩墨也觉得有些有些饥饿，便赶紧准备饭食，这开考的前几天还能吃些新鲜的肉菜，等会试考到之后那几天就只能吃白粥喝稀饭了。 用过饭后，叶轩墨这才将第一题誊写到答卷上，一边等着答卷晾干，一边转头看向了这第二题。 “禹恶旨酒。” 看到这题目后，叶轩墨继续头脑风暴起来。 “此句出自《孟子》离娄章句下凡三十三章。” “原文为，孟子曰：‘禹恶旨酒而好善言。汤执中，立贤无方。文王视民如伤，望道而未之见……’” 大意是孟子说：“禹厌恶美酒而喜爱有道理的话。汤坚守中庸之道，选拔贤人不照死规矩办。文王对待老百姓就像对待受伤的人，渴望真理就像从未见过一样……” 大禹讨厌美酒是因为美酒虽美却能伤人，也就是眼前舒服了，但是却留下了后患；而善良的言论虽然听起来不好听，但是去按照这言论去执行却能取得好的效果，这就是忠言逆耳利于行。 商汤做事的时候大多会选择走中间的道路，因为那样的话，不管怎么都不会走向极端；他树立贤才的时候，是不会去管地方是哪里的人，不会有地域偏见。 而周文王看待自己的子民很“悲伤”，这个“悲伤”的真正含义其实是周文王有一颗如同佛家所说的“慈悲心”，他会同情天下百姓。 就是我们经常听到的那句“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寻求大道就像是之前未曾见过一般，这说的是周文王不自满，他会继续寻找新的目标。 仔细斟酌一番后，叶轩墨这才动笔。 “大贤举先圣之心法，明道统之相承也。” “夫圣人身任斯道之寄，则其心自有不逸矣。由禹以至周公，何莫非是心耶？” “孟子举之曰，道必有所托，而后行于世，圣人同其道也;然而天无二道，圣无二心，其忧勤惕厉一也。尧舜尚矣，自尧舜而下的统者，有禹汤焉，有文武周公焉。” “禹则严于危微之辨，而闲之也切，旨酒则恶之，善言则好之，盖遏祸于将然，而广忠益以自辅也。” “汤则加谨于化理之原，而图之也，至中道则务执之，贤才则广收之，盖建皇极以经世，而集众思以熙绩也……” 叶轩墨写了许久终于写到结语。 “夫思之至则其神合，行之勇则其化流，禹汤文武之传，又在周公矣。即是而知，数圣人所生之时虽不同，而心则一也，心一故道同，三代之治所以盛与！” 写完之后，叶轩墨便开始检查有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有没有犯讳，检查三遍之后，叶轩墨确定没有问题，这才将这一篇文章誊写到答卷上。 突然，距离叶轩墨他们考舍不远的考舍就吵闹起来。 “袖底藏花，没想到你居然通过了这些搜子的查验，不过就算是这样，你也别想在我锦衣卫的眼皮底下作弊，来人带走，审审这小子还有没有同伙。” 这男子听到他们的话后，赶紧激动的辩解道：“我错了，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们放过我吧，我有钱，我可以给你们钱，我……” 这位考生的声音越来越小，想必是被带走了，听刚刚那人所言，带走他的还是传说中的锦衣卫，进了那里面，别说你一个小举人，你就算是朝中大员，那也不是你想出来就能出来的地方，这家伙怕是废了。 叶轩墨心中暗自摇头，会试作弊的成本可比以往的成本大多了，这种行为太不理智了。 随后，叶轩墨便转头看向了这第三个考题。 “生财有大道，生之者众，食之者寡，为之者疾，用之者舒，则财恒足矣。” 大意为：君主要生养财富，也有个重要的法则：从事生产的人众多，坐食俸禄的人少，从事生产积极而又快速，在用度上能够节制和舒缓，这样国家的财富便不会匮乏。 看完这考题后，叶轩墨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一次居然考到了《大学》的考题，果真是恩科啊，给底层学子一个机会。 因为这会试不同于之前的考试，是非常正规的考试了，这考试题目还是要给皇帝过目的，自然不可能出现截搭题，只会在四书之中随意选取一段。 四书之中，因为这《大学》字数最少，一共只有五千多字，是最有可能被考生压中的，故而往年的出题官都会下意识的避开《大学》，选取其它三书。 这也就导致许多考生会轻视四书之中的《大学》。 随后，叶轩墨便开始解题了。 “王者平天下之财，以道生之而已。” “夫财不可聚而可生，而生之自有大道也，可徒曰‘外本内末’乎？” “且平天下者，而权夫多寡有无之数，宜非王事之本务也。不知生民有托命之处，无以给其欲则争。两间有不尽之藏，无以乘其机则敝。惟不私一己而以絮矩之意行其间，所为导利而布之上下者，诚非智取术驭者之所能几也……” “于财之未者而生之，生干天，生天地，生干人，而实生干君。《周礼》《周官》，其见圣人之学问。于财之既生者而益生之，益而生，畜而生，节而生，即涣而益生。官山府海，只为霸国之权谋。(束股)生财之道，即帮矩以平天下之大道也。” 整篇文章写完之后，叶轩墨也就满意的放下了手中的草稿。 第一天便将四书题都做完了，接下来的两天只需要将几道本经答完便可。 第125章 春闱(三) 当叶轩墨小心翼翼的将这几张答卷晾干，晾干之后叶轩墨这才准备接下来的答题。 突然，叶轩墨他们这一片的考舍的最前端变得吵闹起来。 “这位高才，我们奉命重新检查您的物品，烦请您配合。” 这位举人听到自己面前这几位的话后，也不敢多说什么，毕竟人家可是锦衣卫，就算自己将来高中进士入朝为官又如何，还是要和他们打交道的。 他们可不像之前遇到的那些搜查小吏，那些小吏未来还有机会报复回去，这些家伙不整你就不错了。 叶轩墨被考舍前端那些人这么一打岔，也就停止了继续动笔的心思，一是因为思绪被打断了，没有心情继续写下去，二是天色也暗了，没必要挑灯夜战，毕竟这考试时间还很长。 随后，叶轩墨便开始烧煮晚饭，这海鲜肉粥烧煮至一半的时候，这锦衣卫来到叶轩墨的面前，他们非常客气的朝着叶轩墨拱拱手笑道。 “这位高才，我们奉命重新检查您的物品，烦请您配合。” 叶轩墨看到他们这模样后，便点点头答应道。 “请便。” 看到叶轩墨如此配合之后，他们几个的脸色也都好了不少，刚刚这一路走来，他们可没看到几个好脸色。 当然了，他们检查起来却没有丝毫的放水，连叶轩墨的头发都仔细检查了一遍，还重新让叶轩墨脱了一次衣物，幸好这次周围还有炭火，不至于太冷。 最后，这几位还仔细检查了一遍叶轩墨的吃食，连他准备的大米都细细查验一番。 看到这一幕后，叶轩墨感觉有些无奈，这也太严格了吧？这吃的米也要查一遍。 查验结束后，这几个锦衣卫朝着叶轩墨拱拱手致歉道。 “这位高才，刚刚多有得罪，我们也是奉命而为，还请您不要见怪。” 叶轩墨看到他们这客气的模样后，也不会托大，笑着拱拱手答道：“几位客气了。” 送走这几位锦衣卫后，叶轩墨的晚饭也差不多了，当他正准备用饭之时，这考舍末端就响起了这锦衣卫的怒喝声。 “米粒刻字，好手段啊，想必请微雕大师的时候花费了不少钱财吧？来人带走！” 不久之后，叶轩墨便看到两个锦衣卫一左一右将一位考生拖出。 瞧见这一幕后，叶轩墨这才明白刚刚那几位为何要仔细检查自己的吃食了。 紧接着，叶轩墨便听到自己考舍周围不断有学子被带走了。 看来因为本次恩科陛下不会赐死考生的缘故，让很多没希望的考生选择了铤而走险啊。 当然了，也不排除是一场有预谋的策划。 随后，叶轩墨将两块木板拼接到一起之后，他便开始铺床铺，拿出一个事先准备好的皮毛垫子垫在底下，又拿出准备好的毯子准备睡觉。 而这些其他考生看到叶轩墨居然这么早休息后，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这家伙现在就睡？难道不知道就第一天的状态最好吗？第一天多做两题，这录取的几率也就大了几分。 次日，叶轩墨被考舍外的军士叫醒。 这也是春闱考场内的传统了，在以前，有些学生会因为天寒睡过头，以致于没答完考卷，所以从前朝的仁宗皇帝开始，就有了军士叫醒学子的传统。 当叶轩墨听到这提醒起床之后，瞬间就打了个哆嗦，这二月天还冷了，完全不像是在家中那般温暖，这考舍之中还是四周漏风。 叶轩墨起床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将炭火续上，随后用冷水洗脸。 这冰冷的毛巾碰到脸庞的那一刻，叶轩墨感觉自己都要灵魂出窍了，早起的困意被瞬间驱散。 洗漱之后，叶轩墨就开始熬煮自己的早饭。 与此同时，在叶轩墨熬煮早饭之时，这贡院中心的那栋由本朝太祖皇帝亲笔提名的“取士楼”内，本次的主考官之一的周道登站在栏杆之上俯瞰这些学子。 虽说他只是几名主考官之一，但是明眼人都知道，周道登的官职最高，自然是众考官之首。 此时的他正聚精会神的看着龙字考舍那边的叶轩墨，一边看一边饮着手中的茶水，眼神不断的闪烁着，可见他的内心正在思考。 叶轩墨吃过早饭后，便开始答自己面前的几道本经题。 夜幕降临，叶轩墨已经将自己面前的五道四书题写完，只可惜要等明日下午才能交卷。 这接下来的一天，自己要好好保管自己的答卷，要小心它被烛火点燃，要小心它被雨水打湿。 叶轩墨刚做好晚饭，这考场内便下起了大雨，看到这雨势后，很多学子不得不被迫停笔，将自己的答卷小心翼翼的收好后，便开始修复自己的顶棚。 看到自己对面的那些学子后，叶轩墨有些庆幸的看了一眼自己的顶棚，还好，自己的顶棚不用担心，只是自己似乎又欠了那位李公公一份人情。 算了，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等以后有机会慢慢还吧。 突然，叶轩墨对面的一位考生激动的大喊起来。 “不！这工部是干什么吃的！我的顶棚啊。” 叶轩墨一听这激动的声音后，也悄咪咪的朝着那边看了过去，只见那位考生的顶棚居然破了一个大洞，这顶棚上的木料都已掉落到地上。 此时，这驻守的军士自然也听到这位考生的动静，朝他这边走了过来，一脸严肃的看着他呵斥道。 “肃静！” 可是那位考生却仿佛没有听到这位军士的话，还在继续怒骂着。 这位领头的军士看到这位考生的表现后，他也有些同情的叹息一声，一朝努力，今日尽毁，若是昨日的话，还有机会给他更换考舍，让他重新开始，可今日却没机会了。 随后，这位领头的军士便安排人将他拖了下去，这种不是作弊的考生，他们还没有权利决定怎么处置他。 看到这位考生被带走后，这其他的考生也都坐不住了，将自己的答卷用衣物包住，用毛毯去堵顶棚，毕竟谁也不知道自己这顶棚会不会比他的结实。 此时，他们都忍不住的开口吐槽工部，纷纷扬言，若有机会定要这工部付出代价，也有考生发誓若有机会入了工部，定不会做这种偷工减料之事。 第126章 春闱(四) 叶轩墨看到他们这举动后，也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等你们这些人进朝堂的时候，这工部尚书不是入了内阁，就是致仕归家了，你们怎么还可能记得今天的事情。 倒是后面那群人，只希望你们这些人入了工部之后，能够记得今天说的话，你们能够不中饱私囊就算是对得起自己的寒窗苦读了。 等叶轩墨再次醒来之时，这第一场考试便只剩下一日了。 这天中午，天气已经开始转晴，考场内的学子们看到这天象后，一个个也都松了口气，这要是再来一场昨晚那种大雨，那便不要考试了，来年再战吧。 此时，本次会试的四位主考官分四个方向视察贡院。 “周大学士，您先挑吧。” “不错，应该您先挑。” 周道登听到其他三位主考官的话后，满意的点点头，稍作思考后，他便做出了选择。 “本官家在南方，那就挑南方吧。” 选完之后，周道登便带着几位同考官朝贡院的南方考舍走去。 逛着逛着，他们这一行人便来到了龙字考舍区域，一条巷道，左右都是龙字考舍的考生。 周道登看到这其他考生还在奋笔疾书的时候，却看到叶轩墨非常悠闲的躺在自己的考舍内，底下烧着炭火，旁边放着一杯加了各种补品的热茶。 看到叶轩墨这悠闲的模样后，周道登忍不住的开口笑道：“此子不凡，在这般场合还能如此悠闲。” 叶轩墨看到这些考官来到自己面前后，这才起身端坐。 离开叶轩墨面前后，周道登身旁的同考官忍不住的吐槽道：“我看就是个自暴自弃的家伙，周大学士定是看走眼了。” “不错，我刚刚无意间看到他考舍内的那些考卷，答卷都摆放的整整齐齐，就像是没打开一般。” “不会吧，我刚刚看那位考生还有点眼熟啊，说不定是其他省的高才，毕竟这世间怎么可能会有人在春闱时自暴自弃？又不是像一开始的县试一般，会有家人逼着考试。” 周道登听到他们这话后，他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终于，天色渐渐暗了下去，这收卷的命令下达，这驻守的军士开始收取每位考生的考卷、答卷、草稿纸。 所有人交卷之后，都在考舍内安静地等待着另一批换防的军士到达现场，很快，这每个考舍换防的军士达到现场，而那些收集考卷的军士看到他们的打来后，笑着和他们打了个招呼，便带着考卷朝“取士楼”走去。 此时考舍中的一众学子这才能从那逼仄的考舍中走去。 接下来便是重新抽签，在自己的新考舍内等待第二场考试的开始。 叶轩墨抽取自己的新考舍后，，在前往考舍前，叶轩墨找供给官员补充了一些物资，补充好物资后，他便直接前往了自己的新考舍中，果然，自己这第二间考舍也是砖瓦结构的考舍。 而且这考舍还是第一场有考生住过的考舍，连打扫的功夫都省了，直接铺上垫子就能睡个好觉了。 第二天，叶轩墨起了个大早，虽说这会试的考官主要是看这第一场的考卷，但是自己可不能掉以轻心。 第二场的考题与乡试时一般无二，考的是为官时所用的公文，要试诏、判、表、诰一道。 在用过早饭后，这开考的鼓声响起，很快，这第二场的考卷便分发到了每位考生的手中。 当这考卷发放到各位学子手上时，他们那一场的考卷也已经分发到“取士楼”一楼的各位书吏手中。 从昨日傍晚到刚才，来自宫内的所有太监将这些考卷一一糊名，并在开考前送到诸位书吏手中，这些书吏会将所有考卷一一誊写。 等他们誊写完之后，便会有锦衣卫出面将考卷递交给二楼的阅卷官，阅卷官认为合格便转交给三楼的同考官，直至最顶上的主考官，此举也被考生们称之为登楼。 当然了，这些书吏还需要在誊写的卷子上写下南卷，中卷或是北卷，分开取士元朝便有，蒙古人与色目人的考卷更为简单，只需要通过两场考试便能取得进士及第，而汉人，南人则分为另一榜，需要考三场。 很快，叶轩墨便写完第一题，这种考题对农门，平民学子可能有些难度，因为他们平时没有接触各类公文的机会。 但是对他来说还是太过简单了，在第二场开考后的第二天中午，叶轩墨就将所有的答卷填写完毕，此时的他看到自己考舍对面那些抓耳挠腮的考生的后，他只觉得庆幸。 还好自己遇到了名师，少走了许多弯路。 做完考题的叶轩墨在仔细检查了几遍之后，他便无聊的躺在位置，等待第二场考试结束。 次日叶轩墨在极度无聊的情况下终于等到了交卷的时候。 考完前两场之后，这些考生的心态明显就好了不少，毕竟要是考官能够劳心劳力看到自己第三场的答卷，那就说明自己肯定中试了，到了那时，这第三场的考卷也不过是评判各位名次高地的搭头而已。 在等候抽签的时候，不少江西学子都不自觉的走到叶轩墨的身边，此时李文杰三人正和他闲聊起来。 李文杰看向叶轩墨笑着问道：“子义，觉得本次春闱难度如何？可有把握？” 叶轩墨听到李文杰这话后，他笑着摆摆手道：“不知道，子纲兄，我认为考完之后还是不要去想这些了，顺其自然吧。” 听到叶轩墨的话后，李文杰三人也理解的点点头。 此时，其他学子正在预测最后一场考试的题目，这最后一场与之前两场不同，是几道策问题，不像之前两场，你还需要找到合适的破题角度，本朝只要你能够自圆其说，那你这策论便算是成了。 李文杰几人听到他们的话后，也都预测起来。 “子义，你觉得这次策论会考什么？” 叶轩墨一听这问话后，思索片刻道：“那自然是与女真有关了，向我大周索粮不成，居然选择在秋冬之际转道杀向高丽，我认为此次策论必定与女真有关。” 第127章 春闱(五) 听到叶轩墨的话后，周围几人也认同的点点头，确实，去年年末发生的那件事情大家也都有所耳闻，最后逼得高丽不得已向大周求援。 可女真是游牧民族，当大周大军赶到时，他们早就远遁北方，而这种天寒地冻的时候，你也不好追击，毕竟又不是人人都像冠军侯一般，能够率一队轻骑在北方来去自如。 当他们一个个还想聊些什么的时候，这负责监管抽取考舍的监试官将大家叫了过去重新抽签。 抽签完毕之后，叶轩墨便与李文杰几人分开。 收拾好自己的考舍后，叶轩墨便静待第二日的考试。 当第二天叶轩墨接过考卷后，看到其上的五篇策论题目，他便笑了起来。 果然，这策论的题目与他的所言一般无二，果然是与女真有关。 之前，叶轩墨对待女真的态度是温柔的，他认为可以和后世一样，双方和睦的相处，可以潜移默化的改变与女真族的关系。 可是这次叶轩墨的态度有些不同了，去年年末时，这女真部落率军入侵高丽，掠夺、奸淫、杀戮无恶不作，这种种行为让叶轩墨幡然醒悟。 自己不能用后世的目光看待现在，时代的不同，看待事物的眼光也不同，后世的时候自己也喜欢和朋友指点江山，挥斥方遒，那是因为自己站在后世看古代，这文明层次不一样，事后诸葛亮谁都能做。 若是自己还用那种目光站在这个时代来看问题的话，那便会出现大问题。 这女真为何入侵高丽，而不入侵大周，那自然是因为如今的大周国力强盛，他们不敢犯大周疆土，若是哪一代君王昏庸，内部腐朽，令这女真部落有机会入侵，那他们在高丽所做的一切，便会在大周身上重现。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是得到无数教训得来的至理名言。 所以，当叶轩墨在书写这篇策论的时候，他推翻了自己在几年前，在岳麓书院与黎淳比试时的那篇策论。 以杀止杀，才是如今大周的最佳选择，只可惜，这游牧民族你不可能将其连根拔起，若是他日自己有机会掌权，即使背上穷兵黩武的骂名，他也要大周将士出征塞外，只希望能够尽量杀到他们亡族灭种。 随后，叶轩墨便按照自己的思路写下了这篇策论。 “此战乃为国战，无关正义与邪恶，没有谁对谁错，只是我为汉人，自当扞卫汉家利益，不可能做敌国汉奸。” 写完之后，叶轩墨将其对比自己当年的那篇策论，随后他有些惆怅的开口道。 “太朴兄，没想到啊，我们当日的那场比试居然是我输了，你的那篇策论比我的那篇策论可强太多了，我那策论就如同镜花水月一般，好看却根本不可能触及到。” “只可惜你因为守孝的缘故无缘本次恩科春闱，真希望能够与你再比一次啊。” 感慨一会之后，叶轩墨这才将自己的思绪收回，转头看向了自己的第二题。 这第二题则是与倭寇有关，叶轩墨答得也很顺畅。 可这一场，却也是叶轩墨用时最长的一次考试，他很纠结，他的想法很多，他担心自己的策论考官会理解不了，所以他只能尽量将自己的策论写得符合这个时代的特色。 直至开考前的第三天下午，叶轩墨这才誊写完毕，看着自己面前的这几道策论，叶轩墨长舒了一口气。 “可算是写完了。” 静静等候了几个时辰，这收卷的命令下达，在收卷之后，所有考生分批次离开贡院。 叶轩墨看到自己是第三批放考后，他便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看着其他学子离开，这感觉就像是学校放假前，别的班的同学都准时回家了，自己班却被班主任留下布置作业一般难受。 此时，这门口等候的叶典庆一行人看到放考后，他率先开口道：“大家眼睛都放亮一点。” 当轮到自己的时候，叶轩墨不知为何，心中又没了刚刚那般焦急，当他踏出考场的那一瞬间，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轻松了。 很快，叶轩墨就被叶典庆一行人给接了回去。 在马车上，一位叶家子弟忍不住的开口问道：“子义，这次可有把握？” 听到这位叶家子弟的话后，所有人都用一种期待的眼神转头看向叶轩墨，而叶典庆虽然也是满眼期待，但还是训斥道：“这是什么话？子义何时让我们失望过？肯定是稳过的。” 叶轩墨听到这话后，他笑着点点头答道：“嗯，好了，现在不聊这些了，这贡院内的环境太差了，没休息好，先回去休息吧。” 众人一听叶轩墨回应之后，一个个都激动的点点头，只要过了会试，以子义这陛下小师弟的名号，陛下不最少给个三鼎甲？ 只要是三鼎甲，那必然是入翰林，要么从六品，要么正七品，再加上京官外放地方提一品的规矩，他若外放便是五品官，那可是一府的佐贰官了，稍微做出点成绩就能升任知府了。 若是不外放，继续留在翰林院，有陛下照顾，一个侍读或是侍讲肯定是跑不了的，十年之后入朝堂，最低也是侍郎起步。 马车内的叶轩墨看到他们这一个个高兴的表情后，也猜到他们在想什么，但是他也没有多说什么，人家跟着自己背井离乡，从江西到京城，毫无怨言，自己肯定也要给他们一些希望。 回到家后，叶轩墨洗漱一番后，便朝床上一倒，与此同时，这京城贡院“取士楼”内的阅卷官正吵得不可开交。 因为每名同考官下面有几位阅卷官，而几位阅卷官也都希望自己递上去的考卷更多，故而大家在向同考官递考卷的时候，总要互相贬低一番。 “我认为，此篇当取，刚刚那篇不行。” “不，我认为此篇不行，还是刚刚那篇吧。” “嗯？典大人，你如此袒护那篇文章，莫不是收了什么好处？该不会是那篇文章上有你命人留下的暗号吧？” “文大人，你这就血口喷人了，本官还要怀疑你呢，你这篇文章一看就没有我手中的这篇优秀。” 每次有阅卷官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便会有人出面调停。 “各位，摸不清楚的话，那便一并递上去吧，莫要因为二位之间的私事让这些无辜考生失去希望。” 第128章 春闱(六) 在这些阅卷官吵吵闹闹之中，他们将这些认为不错的考卷呈给锦衣卫，让他们交由上一层的十几位同考官。 每位同考官在自己下面阅卷官呈上来的考卷中，再进行第二次筛选。 当然了，在同考官之间，除了《礼记》房之外，也都是有争吵的。 五经分为十九房，其中仁治皇帝喜欢的《春秋》人数最多足有七房，其次便是《诗经》五房，《尚书》四房，《易经》两房，《礼记》最少只有一房。 每房的同考官也都希望压其他人一头，而且这些被自己选上去的考生，那都是自己未来的政治资源，谁会嫌少呢？ 在这你吵我闹的情况下，本次会试入选的三百六十五份考卷被选了出来，由锦衣卫叫到四位主考官的案台前。 周道登看到眼前的考卷后，他开口道：“按照惯例，接下来本官要请几位主考一同搜卷，以防有高才明珠蒙尘，诸位可明白？” 其他几位主考官听到周道登的话后，都朝着他行了一礼答道。 “周大人，我等无异议。” “周大人此言正合下官所意。” 听到他们的话后，周道登非常满意的点点头开口道：“《春秋》、《诗经》、《尚书》这三个的经房人数偏多，每经去一人，《礼记》与《周易》两个经房选择的人数较少，剩下一人去这两经房，有问题吗？” 这其他三位主考官听到周道登的话后，也都没有反驳，年纪人家最大，官职人家最高，学问也是人家最好，自然只能听命了。 周道登看到他们三人这懂事的模样后，笑着继续开口道。 “五经之中陛下更喜爱《春秋》，那本官便去《春秋》经房了，剩下的就劳烦三位自己分了。” 随后，周道登便在其他三人的注视下朝楼下走去。 看到周道登的背影消失不见之后，那名姓朱的主考官忍不住的吐槽道。 “呵呵，我看那，就是知道那叶轩墨的本经是《春秋》，想下去看看这叶轩墨有没有被选上，若是被选上了，就给人家定个低名次，就算是陛下再想帮那位小师弟，殿试之时也只能放到二甲传胪。” “嘘，这种事情还说不定呢，虽然那叶轩墨坏了周大学生那外孙扬名的好事，但《鹊桥仙》一出，这周大学生那外孙不也扬名了吗？这恶名就不是名了？” “再说了，官场之中，莫说是坏了外孙的好事了，就算是坏了亲孙子的好事又如何？还不是能够相处的好好的。” “啧啧，也是啊，好了，不与你们聊了，本官去《诗经》房了。” 不知过了多久，叶轩墨感觉有人在自己的手腕上摸来摸去的，并说了些什么。 过了一会之后，叶轩墨这才艰难的睁开双眼，紧接着便看见叶典庆正在门外与一位提着箱子的老者说着什么。 随后，叶典庆便交给这位老者一锭银子，并答谢道：“多谢华大夫了，有劳您了。” 安排人送走华大夫后，叶典庆转头一看，就发现叶轩墨已经醒了，看到叶轩墨醒了之后，叶典庆这才松了口气笑道。 “子义，你可吓死我们了，” 叶轩墨看到叶典庆这模样后，有些好奇的看了他一眼，随后问道：“武正兄，你这是怎么了？为何还要叫大夫来？” 叶典庆听到叶轩墨的话后，他便大笑着解释道：“子义，你是不知道啊，自从你回屋休息之后，一天一夜都没有从屋里出来，我肯定紧张啊，还以为你病了，赶紧让大夫来看看。” “还好没啥大事，就是疲惫过度而已。” 说完之后，叶典庆便有些庆幸的开口道：“子义，你这算是很好的，我们在贡院外等的时候，可看到好多举人出来之后上吐下泻的，估计是天冷吃坏了肚子，还有一些病怏怏的，应该是着凉了。” 叶轩墨一听叶典庆这话后，他便赶紧问道：“那子纲他们几人没事吧？” 一听叶轩墨的问话后，叶典庆便为他解答道：“还好，都没啥大事，只是一个个的脸色也不太好看，许是自知中试无望吧。” 叶轩墨听到这话后，便赶紧开口道：“哎，既然如此，那你们便去请几位兄长过来，今晚我做东，我们出去吃顿好的。” 放榜前三日，京城贡院“取士楼”顶层。 周道登看着自己面前的所有考卷开口道。 “本次会试一共取士三百六十五名，其中南卷取一百九十人，北卷取一百三十人，中卷取四十五人。” “现在南北中三卷已经挑选出来了，接下来便是排名了，各位请吧。” 放榜前日，三百六十名考生的名次都已经出来了，只剩下这五个经魁的顺序了。 此时，所有人都将目光转到周道登的身上，五个经魁的摆放顺序太重要了，他们可不想接这烫手山芋。 周道登看着自己手中的五篇文章陷入了沉思。 他旁边的其他主考官都猜测他在想什么，可能是因为叶轩墨的本经是《春秋》，所以周大学士想将《春秋》排在后面。 “将这五位经魁二，三场的答卷拿过来，既然不能在经书上见分晓，那便看看诸位高才的策论如何。” 拿到五人二，三场的答卷后，周道登的心中便有了决断。 “诸位没悬念了。” “排名已出，去请墨卷吧，我们对一对这些考生的姓名。” 当主考官拟定名次后，要在朱卷上标注排名，确定后，便由锦衣卫将考生亲笔所写的墨卷拿来对比，每一张朱卷对应一张墨卷，期间锦衣卫、东厂、西厂三方需同时在场，互相监督。 在贡院内填榜时，仁治皇帝安排礼部尚书陆云涛携带礼部官印前去盖章，同时安排自己的心腹海公公一同前往。 他想要率先一步知道答案，他想知道，自己先生未曾做到的事情，自己那位小师弟是否能够做到？ 当初自己的先生，连中四元，无奈会试之时与会元失之交臂，取得亚元之位，虽最终取得状元，却也未能成为本朝第一位连中六元之人。 这不仅仅是唐鸿霖一个人的遗憾，同时也是他所有亲人、弟子、好友的遗憾。 第129章 会元(祝各位高考学子金榜题名) 当陆云涛与海公公抵达京城贡院之时，本次会试的名单也已经填写完毕，只待陆云涛印上礼部官印。 会试放榜前夜，叶轩墨看到李文杰他们一行人紧张的站在院子里走来走去之后，他就有些无奈的开口道：“诸位兄长，明早便能见分晓了，你们何必如此紧张？” 李文杰一听叶轩墨这话后，转头看着他笑道：“子义，你该不会以为我们几个在为自己担心吧？” “我们自己有个几斤几两还是清楚的，我们是在为你担心啊。” 叶轩墨看到李文杰这紧张的模样后，他便赶紧安抚道：“诸位兄长莫急，来吃点东西，小弟都不急，你们何必着急呢？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本次会试我已经拿出了全部的实力，正所谓你只管努力，剩下的，交给天意。” 众人看到叶轩墨这潇洒的模样后，也都被他这模样感染，一个个都陪他坐下赏月。 仁治二十二年，二月二十七日，大周会试放榜之日！ 这一日，京城内的几千名学子期待着会试放榜，可是，这些学子即使再着急，也不会前往这贡院外看榜单。 因为这会试放榜与乡试放榜相同，在榜单放出来之后，会有专门送喜的官差骑红马将喜报送到各位举人预留的府邸地址或者是客栈地址。 没办法，天子脚下，这些底层官吏平时可没有什么太多捞油水的地方，全部被上面抽走了，唯有今日，大家可以在各位举人老爷手上拿到丰厚的赏银。 毕竟这会试中试者便是贡士了，再过几日便能参加殿试，成为天子门生，就算是最不济，那也是同进士出身，外放便是七品知县。 等所有官差亲自将喜报送到每位举人手中之后，这礼部才会将榜单放出。 天还未亮，叶轩墨就已经在叶典庆的催促下起床了。 “武正兄，这天还这么早，人家官差都还未出门呢。” 叶典庆听到叶轩墨的抱怨后，他赔笑着点点头。 “是是是，都是兄长的错，可是你昨晚不是睡的早吗，早睡早起，这还是你教我的呢。” 当叶轩墨看到所有叶家子弟都起了，一个个还都打扮了一番，穿着自己从未见过的新衣后，他沉默了。 叶典庆看到叶轩墨这模样后，他笑着开口解释道：“哈哈，兄弟们都睡不着，就想着起来活动活动，至于新衣服，大家觉得你肯定能中，穿新衣显得喜庆一点。” 叶轩墨听到叶典庆的话后，他点点头，随后他转身回到房间，等他再次出现时，已经换了一身崭新的举人服。 “哎，这举人服还没穿过呢，马上又要换衣服了。” 众人看到叶轩墨这举动后，也觉得非常暖心。 当这天光洒向大地之时，这贡院内第一批送喜的官差也从贡院内出发。 “恩科会试开始放榜了！” 这消息不到片刻便传遍全城。 “哒哒哒……”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贡院的方向传来，李文杰听到这声音后，有些紧张的看了叶轩墨一眼。 难道叶轩墨真被那周大学士针对了？ 要知道这会试放榜与乡试放榜相同，也是从最后放到最前。 叶轩墨看到李文杰这举动后，他笑着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子纲兄，不要着急。” 叶轩墨话音刚落，这骑马的官差便从叶轩墨府门口经过，并没有停下，而是朝别人府上去了。 很快，那报喜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恩科会试捷报！司马‘讳’相如老爷高中戊子年恩科会试第三百六十四名，金銮殿上面圣！” 听到那家传来的欢笑声后，李文杰几人都有些紧张的看了叶轩墨一眼，却发现他还是一脸淡然的模样。 看到叶轩墨是真的不着急后，其他人也就不再催促了，安安静静的等待着。 “恩科会试捷报！李‘讳’嘉伟老爷高中戊子年恩科会试第三百四十一名，金銮殿上面圣！” “恩科会试捷报！赵‘讳’思星老爷高中戊子年恩科会试第二百三十三名，金銮殿上面圣！” “恩科会试捷报……” 听到这京城之中时不时传来的报喜声，这名次也越来越前，此时，叶轩墨家中不断有叶轩墨的同年，同乡赶到他的府上。 大家都想知道这位解元郎能够取得什么样的名次。 不知过了多久，这报喜的马蹄声消失，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开始在京城内响起，这是本次会试前五才有的待遇，他们五人是各经魁首，会有十人一组的报喜人从贡院出发。 一路上敲锣打鼓的，身旁还有各路百姓围观，大家也都想跟着前去讨些喜钱，沾沾文运。 等这五支队伍走到一半的时候，这领头的差役才将自己手中衔牌上的红绸揭下，高喊道。 “恩科会试捷报！钱‘讳’功勋老爷高中戊子年恩科会试第五名，为《礼记》经魁，金銮殿上面圣！” “恩科会试捷报！曾‘讳’毅鸿老爷高中戊子年恩科会试第四名，为《易经》经魁，金銮殿上面圣！” “恩科会试捷报！程‘讳’海波老爷高中戊子年恩科会试第三名，为《尚书》经魁，金銮殿上面圣！” “恩科会试捷报！诸葛‘讳’志明老爷高中戊子年恩科会试第二名，为本次会试亚元，金銮殿上面圣！” “恩科会试捷报！叶‘讳’轩墨老爷高中戊子年恩科会试第一名，为本次会试会元！金銮殿上领班面圣！” 喊完之后，五支队伍分开，朝着各自的目标走去。 与此同时，叶府内的众人都坐不住了，李文杰率先站起来开口道。 “不行，我忍不住了，我要出去看看，这官差走的也太慢了。” 突然，门外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一听这声音，众人便直接架着还在喝茶的叶轩墨朝门口走去。 “快快快，肯定是送喜的官差来了。” 府门口的叶家子弟看到叶轩墨出来之后，都激动的指着那衔牌。 这官差看到叶轩墨的打扮后，便朝他行礼问道。 “可是江西省袁州府松乡县叶老爷？” 此时，叶轩墨正看着自己那面会元衔牌有些出神，这一切是多么的不真实啊。 李文杰看到叶轩墨这模样后，也没有笑话他，只是轻轻地提醒他。 “人家核实你的身份呢。” 听到李文杰的提醒后，叶轩墨这才回过神来。 “不错，在下便是。” 这官差看到叶轩墨这模样后，便笑着将手中的喜报递了过去。 “捷报！恭贺叶‘讳’轩墨老爷高中戊子年恩科会试会元！金銮殿上领班面圣！” 第130章 拜访座师 叶轩墨看到这官差递过来的喜报后，他一脸激动的将这喜报接下。 此时，叶典庆已经将喜钱送了过来。 “各位兄弟辛苦了，从贡院走到此处怎么都要小半个时辰，这些钱拿去买酒喝，等各位兄弟下衙了，定要带着家眷来咱们叶府吃顿酒。” 这些官差听到叶轩墨的话后，都激动的朝着叶轩墨行了一礼。 “多谢，若能带小儿喝会元郎一杯喜酒，那是我家的福气。” “会元郎高义啊，这条街正是我们负责的，以后有事情，尽管吩咐小人便可。” 因为还要赶回贡院，故而这些官差也不敢多留。 叶典庆看到官差走后，他便看向其他叶家子弟开口道。 “哥几个都别愣着了，给街坊邻居们发喜钱啊。” 听到叶典庆的话后，他们这才从叶轩墨中会元的喜悦中清醒过来。 接着一筐筐的铜钱从叶府扛了出来，在场的百姓都能拿到喜钱。 此时，李文杰几人转头看向叶轩墨恭贺道。 “恭喜子义高中会元！” “等等，我记得子义之前就已经连中四元了吧？如今已连中五元，可能做到连中六元？” “连中六元？那可真是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了。” 叶轩墨听到他们的话后，他谦逊的摇摇头。 “哎，这六元哪有那么容易啊？结果未出来之前，一切都是空谈。” 放榜当天，叶轩墨在家中与所有上门祝贺自己的好友庆祝一番。 次日一早，叶轩墨便拿上礼物准备前往周府拜访周道登大学士。 因为他们这些所有的新科贡士都是由主考官周道登选出来的，虽说有四位主考官，但是大家都知道是以周大学士为主，其他三位其实更像是副主考官。 故而周道登便是各位新科贡士的大座师，另外三位主考官则是大家的小座师，这几位便是他们这些新科贡士将来进入的官场的资源。 在放榜后一日新科贡士拜访座师已经是惯例了。 即使叶轩墨与周道登之间有些小摩擦，但是人家点他为本次会试会元是不争的事实，故而叶轩墨必须要前往他府上递上门生帖，双方确定座师名分，这是官场的规则。 若是想要入朝为官，那便需要遵守规则。 当叶轩墨带着礼物来到周府门口后，他站住了，他在思考自己到底要不要进去，这进去吧，尴尬，不进去吧，又不行。 算了，还是进去吧，既然人家都点自己为会元了，那还有什么好怕的？ 想通之后，叶轩墨便朝这周府大门走去。 这周府的门房看到叶轩墨这模样后，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便知道他是今日前来拜会老爷的学子。 从叶轩墨手中接过拜帖后，这才得知眼前这人居然是本次会元叶轩墨。 “原来是会元郎来了，快请进，老爷说了，你到了之后，直接去书房找他便可。” 说完之后，这位门房便安排其他仆从将叶轩墨带了进去。 周府外这些正在等待周道登接见的学子们看到叶轩墨就直接进去之后，一个个也都忍不住的嫉妒起来。 “哎，不是说叶轩墨与周大学士有嫌隙吗？怎么这么顺利就进去了？这门房不应该刁难他，让他在太阳底下站一会吗？” “得了吧，你当周大学士都像你似得？这么小的心眼？” “嘿嘿，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我告诉你们，我可是有小道消息的，据说叶会元是咱们陛下的师弟，前途定是一片光明，谁会选择得罪他？” 此时，叶轩墨看到他们这模样后，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心道。 这么热情？该不会是有诈吧？难道要把我骗进去杀了？不可能啊，天子脚下，这门口还有这么多学子看着呢，要是自己真出不去了，你周大学士也脱不了干系啊。 走了一会后，这仆从转头看向叶轩墨开口道：“叶会元，劳烦您在此稍等片刻，容小的进去禀告。” 叶轩墨听到这仆从的话后，朝着他笑着点点头答道：“嗯，多谢。” 当这名仆从进入书房禀告时，周道登正在和他面前的几位新科贡士交流感情，看到这仆从进来之后，周道登便轻轻端起茶杯，却迟迟没有入口。 一众新科贡士看到周道登只是举杯未饮后，瞬间就知道周道登是什么意思了，他们都非常懂事的起身告辞。 “老师，学生先告辞了。” “老师，下次学生再来拜访您。” “学生今日得到老师教诲，收益颇多，学生拜谢老师。” 周道登看到自己面前这些弟子非常懂事之后，他非常满意的点点头笑道：“嗯，不错，下去吧。” 几位新科贡士跟随着周府仆从走出周道登的书房，突然，一位眼尖的新科贡士看见了站在屋檐下等待的叶轩墨。 “诶，那人似乎有些眼熟啊。” 一听到这位的话后，其他几位新科贡士也将目光转了过去。 “好像是叶会元诶，果然，会元就是不一样，能够得到老师的单独会见。” “别羡慕了，叶会元要是殿试再取得状元之位的话，那便是第一位连中六元的文魁了，咱们能比吗？” 就在这些新科贡士羡慕的眼神后，叶轩墨走进这周道登的书房中。 进入书房后，叶轩墨便看到这书房主座上坐着一位中老年姿态的男子，此人正是本次会试的主考官周道登。 周道登看到叶轩墨之后，他非常高兴的率先开口道：“子义，你来了，来，坐。” 叶轩墨看到周道登这热情的模样后，心中就变得更加慌张了。 但是他这礼数还是没少，朝着周道登行了一礼开口道。 “老师，学生来迟了，还请老师恕罪。” 周道登看到叶轩墨这模样后，笑着摆摆手，随后为他指了指那一旁的座椅开口笑道。 “先坐，不必拘束，让我猜猜你为何来迟了，可是觉得老夫会因为秦儿的事情而记恨你？故而不敢来见老夫？” 叶轩墨听到周道登的话后，他就有些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学生不敢欺瞒老师，确实如此，不过今日一见老师这气度，倒是弟子多想了。” 说完之后，叶轩墨就有些好奇的打量着周道登。 第131章 殿试(一) 此时，周道登看到叶轩墨这模样后，笑着开口道：“怎么了？心中是不是有很多疑惑啊？是不是在想我为何如此大度，让你成功取得会元之位？” 叶轩墨听到周道登的话后，也非常坦然的点点头。 “不错，学生确实有这个疑惑，不知老师可否为学生解惑？” 听到叶轩墨的话后，周道登看了一眼窗外，似是想起一些往事，叹息一声之后，他转头看向叶轩墨解释道。 “其实，老夫还算你半个师兄，当初老夫春闱中试，殿试成绩为二甲传胪，以庶吉士的身份进入翰林院，当时老夫进入翰林院时，志远正好负责教导庶吉士。” “志远是我这一生都崇敬的人，可是当时的官场不允许他连中六元啊。” “先帝刚登基之时，也是像太祖皇帝一般，励精图治，可是随着先帝将权利的下放，这底下的臣子也逐渐与先帝不是一条心了，志远科举之时，正处于先帝纠结之时，若让志远连中六元，那先帝定会认为自己天命加身，有文魁降世。” “故而那几位主考官便将《诗经》置于《春秋》之上，让本应该属于志远的会元，成了别人的荣誉。” “也正是这件事情，让先帝对朝堂之事失去了信心。” “所以，你若连中六元，那不仅仅是满足志远的一个心愿，还是给陛下一个交代。” 说完之后，周道登转头看向叶轩墨笑道：“当然了，也不止这一个原因，大家都觉得我与你之间有嫌隙，认为我肯定不会点你为会元。” “但是我却点了，一来说明本官大公无私，二来说明你的文章确实不错，有会元的风采，即使大家都知道你是陛下的师弟，也不会有人提出质疑。” 叶轩墨听到周道登的话后，这才恍然大悟的点点头。 原来周大学士与自己的师父是故交啊，怪不得会如此。 “学生明白了，多谢老师解惑。” 周道登看到叶轩墨这毕恭毕敬的模样后，继续笑着开口道：“嗯，今后在京城若是遇到什么麻烦事，可直接上门找老夫。” 叶轩墨听完周道登的话后，朝着他行了一礼。 “学生知道了。” 继续闲聊两句后，叶轩墨就先行起身告辞。 毕竟他来的时候门口已经不少新科贡士等候了，自己本就是插队进来的，若是在里面待久了，这外面的新科贡士就算不记恨自己，也要说自己的坏话了。 周道登看到叶轩墨如此懂事之后，也起身相送。 “正巧我那不成器的外孙也成了新科贡士，就在我府上，你们年轻人应该能聊到一起去。” 叶轩墨听到这话后，瞬间就明白周道登的意思了，朝着他笑道。 “那还真巧了，学生也正好想与世兄交流交流。” 叶轩墨离开周道登的书房后，便看到一位熟悉的公子哥站在自己不远处，那人便是周道登的外孙秦嘉霖。 他看到叶轩墨的身影后，没有丝毫的窘迫，一脸兴奋的来到叶轩墨的身边。 “恭喜贤弟中得会元！今后你我便是同年了，那日之事为兄真是多有得罪，还望贤弟莫怪。” 叶轩墨看到秦嘉霖这表情后，也一脸笑容的看着他开口道。 “世兄，我们那日不过就是正常切磋，何错之有啊？” 二人畅聊许久，叶轩墨才离开周府，等他离开周府之时，门口还有几十位新科贡士等候在此。 众人看到叶轩墨从周府走出后，也都礼节性的朝着叶轩墨打着招呼。 次日，礼部定下本次恩科殿试的日期，仁治皇帝同意之后，礼部派人将所有新科贡士全部召集到贡院之中。 礼部右侍郎孔永年看着自己面前的这些新科贡士露出一丝微笑。 “诸位都是我大周的英杰，本次恩科殿试定于三月七日，在殿试之前，各位英杰需要待在贡院之中学习宫廷礼仪，不然到时候冲撞了陛下就不好了。” 听到孔永年的话后，这些新科贡士也都非常恭敬的点点头。 这殿试对于排名前十的贡士来说不算什么，就算是他们殿试时作的文章再差，陛下也要看到几位主考官的面前上给他们一个进士出身，反倒是这一百三十名左右的新科贡士。 大家都想要在殿试时超常发挥，保住一个进士出身，争取不让自己跌落到同进士出身内。 三月七日凌晨，贡院内的所有新科贡士都被叫起。 “诸位，随本官进宫面圣吧。” 几十辆马车整齐的朝着皇宫的方向走去。 众人来到皇宫门口后，一位公公从一个小门走出，再次叮嘱道：“各位高才，莫要怪咱家多嘴，进入皇宫之后，一定要跟着我们走，切不可乱走；见了陛下，切记不能直视圣颜；不该说的话可千万不要说……” 这些新科贡士们一边听着这位公公的叮嘱，一边将自己的信物拿给把守在此的侍卫看，并让他们检查自己身上可有凶器。 当然了，到了这个时候，也就没人在大庭广众之下搜他们身上有没有小抄了，因为等他们进去之后，还有一个惊喜等着他们。 确认所有人身上没有凶器，并且身份相符之后，这位公公便让一众新科贡士按排名站好，叶轩墨作为本次会试会元，站在领头的位置。 他的身后是其他四经经魁，再然后便是按照成绩排好的其他新科贡士。 一众新科贡士等了大概一刻钟的时间，这宫门外也陆陆续续到了不少官员，这些都是今日殿试的监考官与阅卷官。 随着时间的流逝，这宫门来的官员越来越多。 突然，宫门打开，叶轩墨他们面前的这位公公赶紧伸手大喊道。 “莫急，等诸位大人先进去。” 一听这位公公的话后，叶轩墨一行人便安抚着自己躁动的心，老老实实地站在宫门外等候着。 “宣仁治戊子年新科贡士入宫觐见！” 这皇宫内传出一声非常尖锐的声音。 听到这声音后，宫门外这些侍卫非常恭敬的站在两旁，打开宫门让一众新科贡士入内。 这位公公带着叶轩墨一行人进入皇宫之后，并没有直接将他们带到这殿试考试的大殿内，而是将他们带到一处偏殿。 这偏殿面积巨大，里面用帷幕分隔出一个个小房间。 “请诸位新科贡士沐浴更衣。” 第132章 殿试(二) 听到这位的话后，这些新科贡士便老老实实地听命走向各自的浴桶，这浴桶旁边的小太监会收取他们身上的所有物品。 叶轩墨看到这一幕后，就知道为何没人搜身这一关了，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呢。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所有的新科贡士都换好衣服从自己的区域走出。 等所有人再次列队排好后，这位公公朝着一行人行了一礼道。 “诸位，随咱家走吧，千万记住刚刚咱家在宫门外说的话。” 说完之后，这位公公便将队伍交给礼部的官员。 “夏大人，这新科贡士就交给你了。” 此时，这保和殿内，文武百官分列两侧，都期待着本届新科贡士到来。 这位礼部的官员带着一众新科贡士来到保和殿殿前，等待仁治皇帝的旨意。 “宣仁治戊子年新科贡士入殿觐见！” “宣仁治戊子年新科贡士入宫觐见~！” 一阵阵宣旨声从保和殿传到他们的耳朵里，得到仁治皇帝的旨意后，这位礼部官员这才敢带着本届新科贡士朝保和殿走去。 进入保和殿后，一众新科贡士便看到殿内站着的文武百官，他们的大座师周道登作为从一品的协办大学士，自然是站在非常靠前的位置。 此时的他正打量着一众学子，用眼神安抚他们，让他们不要太紧张。 而一众学子的眼神也都汇聚到文官之首，那位身着御赐蟒袍的文华殿大学士张嵩身上。 那是天下读书人的巅峰，是所有新科贡士的目标，可是大家看了两眼之后，也都认清了现实，那目标就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相比之下，那些身上补子为锦鸡，孔雀或者是云雁的官员才是他们穷极一生才有可能触及的吧。 当一众新科贡士在打量这些官员的同时，这保和殿内的一众官员也在打量这些新科贡士，也不知这一批新科贡士未来能有几人站到这朝堂之上？ “臣等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臣等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叶轩墨作为会元，率一众新科贡士朝仁治皇帝行礼。 所有没有见过仁治皇帝的新科贡士们，都趁着给他行叩拜之礼时，趁机看上两眼，毕竟这能够看皇上的机会可不多，若是错过了，未来说不定就看不到了。 在场的官员自然也明白这些新科贡士的小心思，也都没有揭穿，毕竟当初谁不是这么想的。 “平身吧。” 听到仁治皇帝的话后，所有的新科贡士齐声答谢道。 “谢主隆恩。” 随后，仁治皇帝便为一众新科贡士说了些话。 大概就是若是为官一任，必要造福四方；不要鱼肉百姓；不要忘记自己曾经也是百姓的一员，不要忘记自己寒窗苦读的艰辛。 一众新科贡士听到仁治皇帝的话后，一个个都激动的答应着。 而这保和殿内其他的官员看到他们这模样后，一个个都忍不住的微笑着，现在答应的好好的，等你们当官之后，就会忘记自己初心的。 大概过了半盏茶的时间，仁治皇帝才说完。 他希望自己这番话能够让他们一个个坚持本心的时间稍微长一点，其实就连他自己都知道，这些学子们将来肯定是经受不住诱惑的。 但他们若是能因为自己这番话，能多为百姓做些好事，那自己这些口水也就没有白费。 说完之后，海公公非常贴心的为他递上考卷，仁治皇帝拿到考卷后，鸿胪寺卿便来到仁治皇帝的身边，从他手中捧过考卷。 随后，鸿胪寺卿便将考卷带到内阁首辅张嵩面前。 毕竟这殿试考卷是由皇帝御赐，交由内阁首辅拆封，他鸿胪寺卿就是个转递考卷的工具人而已。 在众人的注视中，张嵩小心翼翼的将考卷打开，将其中的考卷取出，随后看向保和殿内的新科贡士们开口道。 “仁治二十二年，恩科殿试，开考！” 张嵩话音落下后，一阵宫乐响起，仁治皇帝便起身按照惯例准备离场。 大殿内的所有人都需三叩九拜恭送仁治皇帝离去。 众人行礼后，仁治皇帝便离开了保和殿。 仁治皇帝离开后，很多官员也都离开了大殿，只剩下本次殿试的监试官，但本次监考的阵容也非常强大，足有内阁大学士两人，协办大学士三人，还有礼部尚书、吏部尚书、工部尚书三人，翰林院掌院一人，国子监祭酒一人。 很快，殿内的小太监们便将考试的桌凳摆放整齐，一众新科贡士在监考官的指引下依次落座，等待礼部官员分发考卷。 拿到考卷后，一众新科贡士这才算是松了口气。 此时，叶轩墨也看到自己的考卷，这考卷上有三道策问题。 第一题问得便是女真之事。问各位考生对于女真的看法，题目宽泛，可畅所欲言。 第二题则是黄河水患。不管是何朝代，这黄河水患都是个大问题，每隔几年便有无数百姓因为水灾流离失所，至今丧生者数以百万计。 第三题是关于海禁的。先帝在时，因倭寇作乱，故而关闭了市舶，虽然确实有效的减少了倭寇作乱，但是这海上经济也遭到了打击。 叶轩墨看完这三题后，他就明白了，这三个策论分别代表了边关战事、百姓疾苦、国家经济。 等叶轩墨看完试题的还是，这保和殿内的其他考生也都看完了考题，他们没想到这次的殿试居然与往年不同，居然一次有三题，每一题还都是非常关键的问题。 这三题可不好答啊，答题简单，关键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答得漂亮，能够说到仁治皇帝的心底里。 这是所有考生最后一次机会了，大家都知道仁治皇帝与以前的皇帝不同，每次殿试他都会用三天的时间仔细阅读每一位考生的答卷。 从仁治皇帝上位至今，已有上百位会试排在一百二三十名开外，本来与进士及第或进士出身无关的考生成为翻身。 一众考生看着自己面前的草稿有些愣神，现在便是一考定终身的时候了。 第133章 殿试(三) 看到这些考生如此激动的模样后，作为各位考生的座师，周道登便开口提醒道：“若无头绪者，可先填写籍贯、姓名、年龄等基础信息。” 听到周道登的提醒后，不少学子就开始动笔书写上自己的名字。 可是一众学子在动笔写完自己的基本信息后，就没有人动笔了，整个保和殿安静的有些出奇。 此时，叶轩墨正在琢磨着第一题，会试便出了类似的题目，如今殿试再来一次，莫非陛下有想对女真用兵的想法？ 即使叶轩墨如今对女真的态度是战，但是他也不愿意看到仁治皇帝妄动刀兵，毕竟对外战争是一件大事，需要钱财、需要粮食、需要人员。 而且只要是战争就是要死人的，就算最后大周能够取胜，可最后会有多少家庭因此破碎呢？ 一盏茶时间过去，终于有考生提笔。 此人正是本次会试的亚元诸葛志明，而在他动笔后，这其他的考生也坐不住了，纷纷在草稿纸上书写起一篇篇有理有据的策论。 叶轩墨看到其他学子动笔之后，他却并未着急，他开始思考仁治皇帝上位之后实行的一系列政策，再结合后世的一些看法，他心中这才有了想法。 为何在后世这些曾经能征善战的少数民族变成了载歌载舞的少数民族，还不是因为武器先进，科技发达。 至于开不开市舶，后世的教训告诉咱们，闭关锁国是要出大事的，虽然能够暂时避免外敌入侵，可是减少与外界的沟通后，大周的发展很可能陷入闭门造车的境地。 等人家飞机大炮造好的时候，大周却还是农耕时代，连工业革命都没有接触过，当双方实力不对等的时候，大周的命运就已注定，若这个时空没有力挽狂澜的伟人，那一个几千年的文明古国将不复存在。 当叶轩墨写完第一题的策论后，远处突然传来一位太监的声音。 “陛下赐宴！” 说完之后，一位位小太监端着饭菜朝一众考生走来，将饭菜放到他们各自的座位上。 看到这一幕后，所有考生齐声答谢道。 “谢陛下圣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因为没有用早饭的缘故，这些学子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一听说能吃饭了，一个个都迫不及待的开始享用，这御膳一辈子可吃不上几回。 本次御膳为两荤两素，外加一碗米饭，旁边还贴心的为一众考生放了一壶好茶。 叶轩墨看到这午饭后，也忍不住的品尝起来，之前两次吃御膳的时候，也没什么心思细细品味。 叶轩墨花了一盏茶的时间，将这顿午饭吃完，不得不说，这御膳还是非常有水平的，甚至于有些农家出来的学子品尝到这御膳后，都激动的落泪，也不知道是因为之前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菜，还是因为是品尝御膳而激动到落泪的。 看到这一幕后，叶轩墨也有些感同身受，自己最初的家庭状态也就是生活稍好的农家而已，他心里非常清楚，接下来这些人将要面临什么。 他们不仅要面临上官威逼，还要面临豪商送礼，往后余生，他们将要经历各种考验，没有靠山的他们，很难不为现实改变。 叹息一声后，叶轩墨开始继续书写自己的考卷。 等叶轩墨再次停笔时，这天色也不早了，当收卷官将叶轩墨的考卷收走后，就有专门负责弥封的官员将叶轩墨的基本信息弥封好，直接转送给阅卷官。 阅卷官看完之后，写上自己的建议，再转递给仁治皇帝，当然了，大家也都知道仁治皇帝是个很有主见的皇帝，他们的建议不一定会听取。 交卷之后，叶轩墨这些新科贡士也不能乱走，需等到考试时间结束，所有新科贡士一同出宫。 接着便是由陛下赐宴，不过晚上的饭菜比起中午还是要逊色一些。 此时，还有不少考生还在答题，毕竟是改变命运的时候，他们肯定要仔细思量。 天色也逐渐暗了，可还有三分之一的考生没有停笔。 “陛下赐烛！” 一位公公身后跟着一群小太监从殿外走入，他们每人手中都端着一盏明灯。 看到这一幕后，一众新科贡士再次答谢。 “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所有已经答完考卷的新科贡士也不着急，越早交卷的，越有可能获得各位阅卷官的高评价，有可能能够入各位阅卷官的眼，最后上了其中某位阅卷官的战船。 越晚交卷的考生，获得这些阅卷官青睐的几率也越低。 又过了两个时辰，随着最后一位新科贡士交上自己的考卷，本次殿试也算是进入了尾声，只需要等到放榜便可。 看到这些考生全部交卷后，这几位监考官便直接离开了，往年殿试都是不发火烛的，天光没了，便停考，也不止为何本次殿试陛下居然还赐下火烛，延长考试时间。 礼部的官员看到大家都考完之后，他便让所有人按照入宫的队列站好。 “诸位高才，因为陛下仁德，会劳心劳力查阅每位考生的考卷，故而传胪大典与以往不同，本次传胪大典定于三日后，你们可不许迟到。” 随后又交代了几句之后，这位礼部官员才将一众新科贡士带出宫门。 出了宫门之后，所有的新科贡士这才算是长舒了一口气，这皇宫之中的规矩太多，做起事来提心吊胆的。 各位新科贡士互道辞别，也没人会端着什么架子，毕竟在殿试成绩没出来之后，一切都有可能。 大家不管怎么说，都是同年，如今拉近点关系，将来也好办事啊。 故而所有新科贡士在离开前都特意找到叶轩墨打招呼，叶轩墨见状也非常有礼貌的挨个回礼。 等到叶典庆接到叶轩墨后，看到他这表情有些奇怪，便忍不住的问道。 “子义，你这是怎么了？这表情为何如此奇怪？” 叶轩墨听到叶典庆的问话后，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脸颊。 “哎，所有人都与我告辞，他们每个人只需要笑一下，而我却需要笑三百多下，你说我这表情能不奇怪吗？行了，回府。” 第134章 小传胪 叶典庆听完叶轩墨的解释后，有些忍不住的乐了起来。 此时的他也不打算问叶轩墨考的如何，毕竟这殿试是不会罢落考生的，而且以他这会元的身份，怎么都是个进士出身。 若考上庶吉士，便留在京城入翰林院，虽然翰林院前期是没有权利，可“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是太祖皇帝定下的铁律。 只要熬到后面，那可就是文臣的巅峰了。 次日，被仁治皇帝任命的十位阅卷官来到皇宫之中，其中有文华殿大学士张嵩、东阁大学士赵睿识、六部尚书、翰林院掌院以及协办大学士周道登。 这殿试审卷流程是十位阅卷官轮流查阅考卷，若是非常满意便在考卷上画个圈，若是觉得一般便画一个三角形，若觉得不好，便画一竖。 在仁治皇帝之前，其实还有一等便是在考卷上打叉，可仁治皇帝认为此事不妥，他认为考生都是畅所欲言，站在他们自己的角度肯定是正确的。 你打叉岂不是否定人家，打消人家的积极性，若是如此，将来可还有臣子愿意进言？故而将第四等移除。 而这殿试排名先是按照各位阅卷官的打分来评，最后交由仁治皇帝让他做出最后调整，毕竟科举虽说是为国取士，说到底其实就是为皇帝取士，皇帝说他写得好，那就是写得好。 众人来到皇宫后，内阁首辅张嵩带领众人一同参拜孔圣人像，并宣誓保证此次改卷的公平。 做完一切之后，众人来到一张圆桌面前坐下，因为每张考卷都需要十位阅卷官观看，这样做方便转递，因为以左为尊的缘故，评价之后，便要将考卷传给自己左边的阅卷官。 这传递的尽头自然是首辅张嵩，张嵩看完之后，他身旁的小太监便会恭敬的接过考卷转身送去御书房，交由仁治皇帝亲阅。 之所以张嵩处于末端，自然是因为担心张嵩的打分影响到其他的阅卷官，毕竟人家首辅都觉得好，你非给个不好，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到了晚上，这三百多份考卷才全部看完，一众考官都觉得有些虚脱，毕竟到了他们这个位置，那都是上了年纪的人，一日之内如此高强度的改完三百多份考卷，还是有些劳神的。 与此同时，这御书房内。 仁治皇帝正在认真的翻阅每一位考生的考卷。 他之所以这么认真，是因为他认为从今往后，这些人便是自己名义上的学生了，若是自己连学生的文章都没有看过，岂不是有些可笑。 次日下午，仁治皇帝才将本次会试的所有考卷全部翻阅完毕，其中有些不被阅卷官看好的考卷被他放到前列。 随后，仁治皇帝转头看向身边的海公公开口吩咐道。 “海大伴，去，把这名单上的十位学子给朕叫到宫里来。” 海公公听到仁治皇帝的吩咐后，非常恭敬的从他手中双手捧过这名单，随后就命人出宫去请名单上的十位考生进宫。 这是因为在殿试放榜前，皇帝需要会见前十的考生做出一些微调，就比如大家默认探花郎一定是非常有才华且非常英俊的。 当叶轩墨还在与李文杰三人下棋时，那位负责门口值班的叶家子弟赶紧从府外跑了进来，赶紧来到叶轩墨的面前，他既紧张又激动的指着门口。 “子义，有公公来请你入宫！” 叶轩墨听到这话后，瞬间就猜到这位公公来的目的了，殿试前十名需要进宫面圣，看来自己是入选前十了。 来到宫门之外，叶轩墨便看到了几个熟悉的面孔，分别是会试时的其他四位魁首。 等人到齐后，一位小太监便将众人给引了进去。 “诸位大人请随小的来。” 众人看到这位小太监如此客气后，一个个也都非常礼貌的回了一礼。 这太监可是天子内侍，不能小觑，就算人家现在只是一个小太监，可是这未来谁能说的准呢？ 历史上因为得罪太监而没有好下场的例子还少吗？ 再次进入皇宫之内，众人也是老老实实地，不敢随意东张西望。 来到一处宫殿门口后，这位小太监看着一众学子微笑道。 “诸位大人，还请你们稍等片刻。” 叶轩墨一行人听到这话后，自然是赶忙答应下来，此时的他们才敢小心谨慎的打量四周，看到头上的牌匾才知此处便是御书房。 待这位小太监进去禀告过了一小会，一个尖细的声音从宫殿内传出。 “各位高才入殿。” 听到这声音后，叶轩墨一行人这才朝这御书房走去。 进入御书房后，十人便看到了坐在御书房内的仁治皇帝。 “学生叶轩墨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学生诸葛志明拜见陛下……” 仁治皇帝看到这一幕后，微笑着开口道。 “尔等不必拘礼，今日朕只是找你们闲聊几句。” 随后，仁治皇帝便当面考校了十人的功课情况，看看他们的基本功是否扎实。 考完四书五经之后，他又开始问几人策论的详细情况，殿试时可有什么没有注意的地方，若是真有机会打算怎么实施。 两个时辰之后，仁治皇帝非常满意的点点头，还好，这一批的考生功底还是非常扎实的，他还是比较满意的。 “不错，今日考校，朕知尔等都是有真才实学之辈，朕希望你们若是留在翰林院，那便好好沉淀自己，等朕启用你们的一天。” “若是你们外放做官，那便要为百姓服务，朕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一定要让百姓满意，你们要做能为朕排忧解难的能臣！朕希望你们十人不要让朕失望。” 仁治皇帝说完之后，叶轩墨十人便跪下谢恩。 “学生定当谨记于心，不负天恩！” 叶轩墨知道皇帝什么意思，只要你们能够做事，能做能臣，那你们贪污腐败什么的他不会管，毕竟从古至今，皇帝都不会去管这种事情，臣子贪污腐败就等于是主动将把柄递到皇帝的手中。 这是一种取信皇帝的手段，最有名的例子便是和珅，说清朝第一能臣可能有人反驳，但是绝对能算的上清朝前十的能臣。 离开皇宫之后，叶轩墨就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自己将来要不要贪呢？ 第135章 状元(祝各位高考学子金榜题名!) 叶典庆看到一脸愁思的叶轩墨后，也不好打搅他，老老实实地驾车返回。 等到叶轩墨回到府内，李文杰几人看到叶轩墨这表情后，一个个都心生疑惑，按理来说不应该啊，这个时候都知道自己进前十了，应该高兴才对啊。 随后，李文杰三人便看向叶轩墨主动开口道。 “子义，你这是怎么了？若有什么烦心事，不如说出来大家一起解决？以前在书院的时候，你的烦心事不都会告诉我们吗？” “就是，我们三人一直都是你坚强的后盾。” 叶轩墨看到他们三人如此热心的举动后，他笑着将自己的烦心事告诉了几人。 李文杰几人听到叶轩墨的烦恼后，他们也不知怎么开口，这确实是一个难题。 突然，赵文卓看着叶轩墨笑着开导道：“子义，其实你也不必忧虑，等你返回江西之后，找唐老先生商量此事，或许你能得到你想要的答案。” 叶轩墨听到赵文卓的话后，有些感激的看了他一眼。 “子奇兄，你这建议好啊，果然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随后，叶轩墨便与李文杰几人一起前往国子监，毕竟这进士服，还有那进士头巾、腰带、鞋以及一系列的饰品，这些都需要这次参加殿试的考生亲自去拿。 这些都是他们明日传胪大典需要穿着的服饰。 今晚，叶轩墨激动的睡不着觉，明日就标志着他这一生的科举之路走到顶峰，往后他就是官了。 次日凌晨，叶轩墨便起了，因为这进士服的穿着实在麻烦，故而还需要提前穿衣。 当叶轩墨看到自家府上这些仆从一个个精神状态都不太好后，他便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着开口道：“武正兄，给大家加一个月的月例吧，这段时间跟着我辛苦了。” 听到叶轩墨如此慷慨的话语后，这些仆从都激动的朝着他感谢着。 等叶轩墨赶到宫门外时，已经有不少贡士在此等候了，毕竟还未放榜，不能称进士，此地有公公审查他们每人的仪容仪表，毕竟这金榜题名可是人生大事，马虎不得。 而这些贡士见到叶轩墨后，都主动上前与他打招呼，毕竟叶轩墨可是参加了小传胪的，状元的几率太大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这宫门外的人也越来越多。 宫门前站着的是此次前来参加传胪大典的王公贵族，文武百官，他们按照文武分列两侧，依照品级顺序排列。 他们的后面则是那群激动不已的贡士们，现在的他们还在讨论本次殿试的排名，毕竟前十名都被陛下叫去了，只要猜测他们十个的名次便可。 突然，一抹阳光洒在这紫禁城中，这大殿顶上在朝阳的照射下散发着淡淡的金光，尽显皇城的贵气。 “咚~！” 随着一阵钟声响起，几道城门大开，唯有中间那大门紧闭，那是天子的御用之门，除天子进出这等常规情况外，此门只有两种开启方式。 第一种，皇帝大婚之时，皇后将从此门进入，第二种情况，新科状元、榜眼、探花三人传胪大典后，可从此门出一次。 此时，一位老太监从宫门内走出，看着门外的一众官员开口道：“陛下有旨，文武百官率新科贡士觐见！” 听到这位老太监的话后，这文武百官以及众位王公贵族才朝宫门内走去，叶轩墨则是如同上次一般，带领一众新科贡士跟上。 来到殿前，文武百官按照文武分列站于两侧，按品级排列。 很快，一阵宫乐响起，仁治皇帝的仪驾随之出现。 看到仁治皇帝的身影后，文武百官率先跪迎，一众新科贡士虽然还有些不适应，但是也都跟着跪迎。 “臣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参拜完仁治皇帝之后，礼部右侍郎孔永年端着金册大声朗读道。 “大周仁治二十二年，策试天下贡士，依太祖皇帝祖训，第一甲取三名赐进士及第，第二甲取一百二十名，赐进士出身，第三甲取二百四十二名，赐同进士出身。” 孔永年宣完《制》后，这接下来就是由仁治皇帝亲口宣布第一甲。 “仁治二十二年戊子恩科殿试一甲第一名，叶轩墨。” 当然了，叶轩墨这等贡士距离皇帝太远，自然是不可能听清楚皇帝的宣读。 鸿胪寺的唱榜官员替仁治皇帝扯着嗓子喊，当然了，他的声音也显得太过微弱了，还有一众侍卫负责帮忙。 “仁治二十二年戊子恩科殿试一甲第一名，叶轩墨！” “仁治二十二年戊子恩科殿试一甲第一名，叶轩墨！” “仁治二十二年戊子恩科殿试一甲第一名，叶轩墨！” 连续唱名三遍，是三鼎甲的特权。 随后鸿胪寺官引叶轩墨出班，指引他走上御道，何为御道，那就是皇帝走的道，除了皇帝之外，也就是每次新科的状元、榜眼、探花有机会踩上去。 走了一段之后，这鸿胪寺官员让叶轩墨就御道左边跪拜谢恩。 “仁治二十二年戊子恩科殿试一甲第二名，程海波！” 三遍唱名之后，又一位鸿胪寺官员出列，将他带上御道，指引他就御道右侧跪拜谢恩。 “仁治二十二年戊子恩科殿试一甲第三名，诸葛志明！” 三遍唱名后，他也被鸿胪寺官员引上御道，让他左又后跪。 接着便是二甲的名单了，二甲与三甲的人员名单都只念一遍，不需出班谢恩。 此时，这些官员都将目光放到叶轩墨的身上，大家都知道叶轩墨是仁治皇帝的师弟，将来多半是位皇党成员，皇党天生便与他们各党不同。 朝堂是一个皇权与各大党派争权夺利的地方，他们都希望能够多从皇帝手中获得更多的权利，而仁治皇帝也希望能够回收朝堂内各位大臣的权利。 等所有新科进士唱名结束后，仁治皇帝再次吩咐道。 “宣新科状元、榜眼、探花觐见！” 听到这话后，在场的官员也都不觉得奇怪，人家叶轩墨是陛下师弟，还是从古至今第一位连中六元者，若是不召见反倒惹人怀疑。 第136章 御街夸官 一想到叶轩墨这连中六元后，朝中不少官员都忍不住的看向周道登。 不是都说这位周大学士与叶轩墨有恩怨吗？而且周大学士也不是那种大度的人啊，怎么会放弃这种机会呢？ 此时，叶轩墨与另外二人在鸿胪寺官员的指引下，恭恭敬敬的朝仁治皇帝走去。 三人来到仁治皇帝面前后，直接行礼。 “臣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仁治皇帝看着自己面前这位小师弟有些感慨，他的策论自己看了，在将来一定是个不安分的人啊，不过这样也好，给这死气沉沉的朝堂注入一些生气。 随后，仁治皇帝率先开口道：“朕听闻叶爱卿连中六元，可有此事？” 叶轩墨听到仁治皇帝这话后，立即行礼答道：“启禀陛下，臣确实已连中六元。” 听到叶轩墨的回答后，仁治皇帝非常满意的点点头开口道：“连中六元啊，古往今来都是头一遭了，文魁星降世也莫过于此，既然如此，朕特许你，除朕之外，爱卿可不跪拜任何人。” “赐爱卿在家乡修建文魁牌匾，经此牌匾时，文官落轿，武官下马。” 叶轩墨听到仁治皇帝的话后，非常感激的朝着他行了一礼答谢道。 “臣叩谢天恩。” 看到这一幕的文武百官心中都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随后，仁治皇帝按照惯例，赐叶轩墨为翰林修撰，为从六品官职，赐程海波与诸葛志明二人为翰林编修，为正七品官职。 只有三鼎甲能够获得当场赐官的荣耀，至于其他人，二甲还有机会参加庶吉士选拔考核的机会，落选之后的二甲与三甲再参加一次由吏部举办的考核才能决定最后授何官职。 仁治皇帝给三鼎甲赐官之后，便赐下金榜，礼部走出一位官员上前捧榜。 给一众新科进士赐下金榜后，仁治皇帝也就不用继续待下去了，宫乐响起，一众新科进士在文武百官的带领下行三叩九拜之礼，恭送仁治皇帝离开。 等仁治皇帝离开之后，这位礼部用云盘承榜，黄伞在前引导，出太和门、午门，这金榜之后跟着王公贵族，文武百官以及一众新科进士。 当然了，御道上的叶轩墨三人可谓是鹤立鸡群，其他人都在御道两旁走，唯有这三人能够踩着御道出宫，这是读书人的最高荣誉，是万千读书人梦寐以求的事情。 叶轩墨看着脚下的御道，他的心中感慨万千，在后世的时候他也有幸陪同师长来帝都开会，也到过这紫禁城中，那时御道说走就走了，没觉得有什么不同，可在这个时候，再走一遍时，他的内心感触却与之前不同。 此时，他感觉脚下踩得不是御道，而是附着在御道上的权利与地位，这与后世的那条御道不同，这是活的，那是死的。 叶轩墨转头看向其他新科进士，他看到了他们眼中的渴望、羡慕、嫉妒等一系列复杂的情感，随后他又转头看向了自己身后的程海波与诸葛志明。 看到他们两个脸上那激动不已的表情后，叶轩墨不知为何，他的内心居然变得奇怪起来，似乎升起了一股对权利的渴望，一个名为野心的邪恶之物在他内心蔓延。 察觉到自己内心的异样后，叶轩墨深吸一口气，努力将自己内心的躁动压下。 来到东长安门外，将这金榜高挂之后，本次金殿传胪也就算是结束了。 这金榜会才此处高挂三天，三天之后恭缴内阁。 接下来的事情，便是三鼎甲最光耀的时刻，御街夸官！ 此时，唐代诗人孟郊的那句“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最符合他们如今的意境。 因为是奉陛下旨意，故而一路上任何官员遇到这夸官，都必须跪迎。 等候在此的礼部官员为叶轩墨戴上红绸，其上还有一朵大红花。 随后，顺天府府尹汤正业亲自为叶轩墨三人牵来三匹骏马。 叶轩墨三人看到这一幕后，也赶紧答谢。 “诸位无需多礼，赶紧上马吧。” 听到这话后，叶轩墨几人也不客气，直接翻身上马，转头看到诸葛志明二人都骑稳后，叶轩墨这才转头目视前方。 看到他们准备好之后，汤正业扯着嗓子大喊道：“新科状元御街夸官！” 叶轩墨骑马走在所有新科进士的最前端，榜眼程海波，探花诸葛志明二人一左一右跟在叶轩墨的身后，再后面就是二甲，三甲新科进士步行跟随。 在叶轩墨之前是吏部官员以及手捧圣旨的礼部官员，在他们之前的则是开道的差役，他们手中扛着“状元及第”，“连中六元”等衔牌。 与此同时，这长安街两侧站满百姓，这沿途的茶馆，酒楼客满，大家都倚在栏杆上准备见识一下新科状元郎的风采。 当然了，因为那位礼部官员手中捧着的圣旨，这沿途百姓在他们经过时都是跪迎的。 当他们看到这新科状元郎居然如此年轻后，一个个就变得更加激动了。 “这一次的三鼎甲都好年轻啊，看来真是天佑大周，陛下果然是身负天命之人！” “我滴乖乖啊，这叶状元郎居然连中了六元，那可真是古往今来第一人啊。” “希望这位新科状元郎真是魁星降世，将来能够让我们的日子变得更好过。” 这沿途一茶馆内，叶典庆看着自己身旁的画师一本正经的交代道：“各位，接下来就看你们的了，我这兄弟一辈子可就这么一次，你们可要给他画好了。” 几位画师听到叶典庆的话后，都笑着点点头。 “这位小兄弟，你就放心吧，我们都是老画师了，保证让你满意。” 与此同时，另一间酒楼之中，李文杰三人也带着各自的家眷等待叶轩墨他们从街前走过。 “也不知武正兄要干什么，神神秘秘的，居然还不与我们一起。” 突然，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传来，李文杰几人赶紧靠到栏杆上观察，看到为首那个穿着红色状元服，身戴大红花的人影后，李文杰激动的开口道。 “我就知道子义一定能中！婉儿，你看我那兄弟，他中状元啦！” 第137章 六元及第，大周文魁 当叶轩墨一行人从这长安街走过时，不知多少手帕、香囊、耳环、簪子扔向了叶轩墨一行人。 叶轩墨听到这些百姓的夸奖，再看看那些朴素的百姓跪倒在自己的面前，听到他们淳朴的祷告，叶轩墨心中没有一丝高兴，反倒是觉得非常沉重。 他们大多是朴实的老百姓，他们心中只希望能够过上好日子。 平日里只大家觉得这十里太长，今日御街却又哀叹十里太短，不能尽兴。 一众新科进士转身看向那条自己今日御街的道路，心中感慨万分。 “他日我们再从此过，便无今日这般感受了。” “叶状元郎，希望他日我们有机会把酒言欢。” 叶轩墨看到这些新科进士和自己打招呼之后，他也热情的回应着他们。 而这些新科进士看到叶轩墨站在原地热情的送别他们之后，他们都激动的开口道。 “状元郎真是忠厚人啊！” “哎，我刚刚还有些嫉妒叶状元郎，如今才知道我与叶状元郎的差距在哪里，若是我中了状元，我怎么可能站在这里一一送别二甲，三甲。” “咱们同年之中有这么一位谦逊的状元郎，对咱们来说也算是一件好事。” 众人一听这话后，他们也都微笑着点点头。 确实，对于他们这些二三甲来说，叶轩墨的起步就是从六品，而且还是翰林官，将来封侯拜相的几率太大了，按照他现在的品相，将来未必不会拉他们这些同年一把。 毕竟叶轩墨将来不管怎样都是要用人的，用他们这些同年总比用那些与他无关的人要顺手，放心吧。 “叶状元郎，再会。” 送走这些新科进士后不久，叶典庆的声音在他的身边响起。 “子义，抱歉，为兄来晚了，久等了吧。” 叶轩墨听到叶典庆的话后，他笑着摇摇头。 “无妨。” 随后，叶轩墨在叶典庆等人的护卫下，五城兵马司的陪同下返回叶府，回府的路上还不断的有百姓朝叶轩墨挤来，想要沾沾叶轩墨身上的文气。 叶典庆看到这一幕后，赶紧开口解释道：“各位父老莫急，叶府已经准备好了喜钱，喜糖，各位若想沾沾叶状元郎的文气，可随我们去叶府。” “就莫要在此地挤来挤去了，这样是非常危险的。” 这围观的百姓听到叶典庆的话后，都高喊叶状元郎仁义。 等叶轩墨一行人回到叶府前，这才发现自己的府邸已经被百姓包围了，一众街坊邻居看到叶轩墨这装扮后，就自发的为他打起鞭炮，为他贺喜。 “叶状元郎回家咯！” 叶轩墨看到街坊邻居这举动后，也非常感谢的回礼。 “多谢各位街坊了，等下各位街坊可要到我府上去吃顿喜宴。” 一众街坊听到叶轩墨的话后，自然也都热情的答应着。 “状元郎都开口了，那我们可就不客气了。” “哈哈，啥状元郎啊，我听我侄儿说，要叫文魁，因为咱们叶状元郎与以往的状元郎不一样，他是六元及第，前无古人啊！” 一听这话后，不少不明真相的街坊邻居就更加的激动了。 回到府里，李文杰一行人都向叶轩墨表示了祝福。 “子义，如今我们可要改口称呼你为叶六元了，古往今来第一人啊！” “是啊，还是陛下钦定的文魁。” “对了，刚刚你府外来了不少给你送女儿的，我们知道你的意思，故而我们帮你婉拒了，你应该不会怪我们吧？” 叶轩墨听到周文浩这话后，非常感激的看着他答谢道。 “兄长做的对，在下感谢兄长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责怪兄长呢？” 当叶轩墨让叶典庆在府内大摆筵席之时，却突然看到守门的叶家子弟激动的走了进来。 “子义，门外有公公来了。” 叶轩墨听到这话后，立即带李文杰一行人出门迎接。 来到门口后，叶轩墨就看到了一位老熟人，那位多次帮助自己的李公公。 李公公看到叶轩墨后，笑着开口道：“叶状元郎，咱家奉陛下之命，为叶状元郎送来六元及第牌匾，以彰叶状元郎之文才，请叶状元郎揭开红绸吧。” 叶轩墨听到李公公的话后，刚打算跪谢，却被李公公制止了。 “叶状元郎莫跪，出宫前陛下口谕，你是大周的文魁，是天下学子的表率，除当面见朕外，皆不需跪。” 听到这口谕后，叶轩墨非常高兴的点点头。 “臣谢陛下厚爱！” 谢完之后，叶轩墨这才看向李公公身后那四位锦衣卫举着的牌匾后，走到近前，揭开牌匾。 “六元及第，大周文魁。” 看到这牌匾后，叶轩墨赶紧招呼叶典庆几人将牌匾拿进去。 与此同时，太后寝宫慈宁宫内。 太后看到仁治皇帝这开心的模样后，忍不住的问道：“皇儿今日这是怎么了？为何如此开心？” 仁治皇帝看到太后这好奇的眼神后，他便笑着解释道。 “母后，不知你可还记得那叶轩墨？” 太后一听仁治皇帝的话后，在脑海中稍稍过了一遍，这才开口道。 “皇儿说得是秀姣那丫头的夫君？哀家大寿之日，给哀家作诗的孩子？” 仁治皇帝听到太后有印象后，便继续解释道：“正是此子，此子连中六元，是从古至今第一位连中六元的学子，可称得上一句文魁，可以说是读书人中最顶尖的存在。” 太后看到仁治皇帝这高兴的表情后，她也为他感到高兴。 “好事啊，我皇儿有天命在身，老天自然要派文魁星君来帮助你。” 说完之后，太后突然看到自己身边的杨坤泰，此时的杨坤泰也已三岁，正恭恭敬敬的坐在太后身旁，可那小眼神却直勾勾的盯着桌上的蜜饯。 看到这一幕后，太后转头看向仁治皇帝笑道。 “皇儿，哀家有些想法，只是不知道你会不会答应哀家？” 仁治皇帝听到太后的话后，他便立即答应道。 “母后，您有什么事情，直说便是，儿臣绝对答应您。” 第138章 恩荣宴 太后看到仁治皇帝这表情后，转头看向自己身边乖巧的杨坤泰笑道。 “哀家想要叶轩墨那孩子做泰儿的老师，毕竟这是哀家的长曾孙啊，哀家知道后宫不能干政，知道你肯定有自己的想法。” “但是叶轩墨那孩子是哀家的孙女婿，泰儿是哀家的长曾孙，安排孙女婿教曾孙，应该也算是咱们皇家的家事吧？哀家应该也能做主吧？” “哎，你也说了，叶轩墨那孩子是千古第一的读书人，哪怕是那些翰林官也不一定有他厉害，等哀家下去见了你父皇，也要将这消息告诉他，说他遗憾未曾见到的文魁星成了他的孙女婿。” 仁治皇帝看到太后眼中流露出的感情后，他便赶紧答应道。 “母后，此是小事，儿臣自然答应。” 一旁静坐的杨坤泰也知道自己的命运已经被安排好了，那些和他一起玩耍的公侯家子弟也都已经开始认字，现在也要轮到他了。 只希望自己那位老师不要太严厉。 太后听到仁治皇帝答应自己之后，非常满意的笑着点点头。 “还是皇儿对哀家好。” 说完之后，太后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杨坤泰笑道：“泰儿，曾祖母给你挑了一位老师，你开心吗？” 杨坤泰听到太后的话后，朝她咧嘴笑道。 “开心，谢谢皇曾祖母。” 今晚叶府内的李文杰，叶典庆几人也没有给叶轩墨灌酒，毕竟这次日还需参加恩荣宴呢，若是一副宿醉的模样去参加恩荣宴，那不是给言官递刀子吗？ 翌日，所有新科进士前往礼部参加恩荣宴，因为宋太祖设宴于琼林苑的缘故，故而这恩荣宴也称之为“琼林宴”。 除新科进士外，还有一众文武大臣也会到场，毕竟今年这新科进士大多都是一些年轻人，说不定还未婚配，能够抓一两个回去做女婿。 叶典庆驱车来到恩荣宴会场之外，叶轩墨下车之后，一本正经的看着叶典庆叮嘱道。 “武正兄，今日这顿酒我肯定是躲不过去的，一定要在门口给我盯死了，若是我一脸醉意的出来，你一定要把我迅速扛上马车打道回府。” “莫要让我被那些选婿的人给拉走了。” 叶典庆听到叶轩墨这叮嘱后，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子义，不至于吧？这谁人不知你的正妻是菊潭郡主啊？还有人敢做这种事情？” 一听叶典庆这话后，叶轩墨便笑了起来。 “武正兄的见识还是太少了，历年恩荣宴这种情况发生的还少吗？主要是本朝正七品及以上官员能再添一平妻，地位虽比正妻稍次之，但也差不了多少。” “虽然菊潭郡主是正妻，但是也不能阻止别人来做我的平妻，不然会被人认定为妒妇的。” 叶典庆听到叶轩墨的解释后，这才反应过来。 “怪不得，子义，你放心便是，只要你踏出礼部，我便立马将你带回府里。” 看到叶典庆这坚定的眼神后，叶轩墨这才放心的朝礼部衙门走去。 来到礼部后，一位小吏非常贴心的为叶轩墨拿来了两块银制的恩荣宴通行令牌，其他新科进士则是铜制的。 这小吏看到叶轩墨后，非常恭敬的开口道。 “叶文魁，这是您的恩荣宴通行令牌，是您身份的象征，另一块是避免您不慎遗失而给您备用的。” “有心了。” 随后，这位小吏便热情的为叶轩墨戴好，此令牌与簪花一同戴在乌纱帽上。 当叶轩墨进入这恩荣宴宴会厅的那一刻，已经在宴会厅内闲聊的一众新科进士都热情的朝着叶轩墨的行礼。 见此，叶轩墨也非常礼貌的一一回礼，虽然别人只是二三甲，可将来说不定还有需要人家帮忙的地方，互相留个好印象也是好事。 虽说恩荣宴是仁治皇帝赐宴，但是，皇帝本人却不会来到现场，由礼部尚书陆云涛代为主持。 寒暄一阵之后，宴会厅内的人员也来的差不多了，就在这时，礼部迎客小吏喊道：“吏部尚书季大人到！” 一听这话，整个宴会厅便安静下来，静静的等待季元洲的到来。 要知道，季元洲可是吏部尚书啊，他掌握着大家将来的工作分配，以及将来的升迁，还有便是三年一次的大计了，除了叶轩墨他们这些翰林官，以及三品及以上的大臣，其他官员都需看吏部行事。 毕竟谁也不希望自己刚一上任便被分去苦寒之地，边塞之地。 接着又是几位尚书达到宴会厅，还有便是协办大学士周道登，至于两位内阁大学士则是请假缺席了。 一众新科进士看到周道登到场后，也都乖乖的上前打招呼。 不久之后，礼部尚书陆云涛从衙门内部踏入宴会厅，他进来的一瞬间，在场的所有人都起身行礼迎接。 陆云涛看到他们这客气的模样后，他便赶紧让众位免礼，随后来到主位上坐下。 眼见陆云涛落座后，宴会厅的众人自然也就朝座位走去。 叶轩墨作为状元独坐一桌，榜眼程海波与探花郎诸葛志明二人合坐一桌，其他新科进士四人一桌。 随后，一阵宫乐响起，陆云涛率先站起，他传达了仁治皇帝对各位新科进士的祝贺，要求各位新科进士为官后要为国为民等一大堆要求。 说完之后，这恩荣宴便是正式开席了。 一道道佳肴端出，各位新科进士在叶轩墨这位状元郎的带领下，端起酒杯前去敬酒，毕竟本次的六部尚书可都是阅卷官，他们需要依次表示感谢。 来到吏部尚书季元洲面前后，这些新科进士可就激动了，一个个使出浑身解数想要在他面前留个好印象。 叶轩墨看到这一幕后，顿感庆幸。 还好自己成了翰林官，不用像他们这般阿谀奉承，再说了，阿谀奉承也没什么大用啊，二三甲加起来三百六十几人，除去一些家中有关系不需要这么做的，还有二百多人，季元洲怎么可能记得下来？ 一圈敬酒下来，叶轩墨已经喝了不下十杯，当他刚坐下品尝了两口佳肴，榜眼程海波与探花郎诸葛志明便端着酒杯来到自己的面前。 第139章 宁国公拉拢 “德达（程海波字），孔亮（诸葛志明字）你们来了。” 程海波和诸葛志明二人看到他这表情后，笑着举杯道。 “怎么？子义不欢迎我们？若是如此，那我们便走了。” 叶轩墨听到诸葛志明这话后，赶紧从座位上站起，看着他一本正经的开口道。 “孔亮兄又与小弟开玩笑，小子怎么可能不欢迎两位呢？” 二人听到叶轩墨的话后，微笑着开口道。 “来，我们二人敬你一杯。” “好。” 三人痛饮一杯后，他们就开始聊天拉近感情，毕竟他们三人是同年，还是三鼎甲，同入翰林为官，将来待在一起的时间还是挺多的。 三人坐一起之后，不断的有新科进士过来敬酒，这时，一个浑厚的声音在叶轩墨的身后响起。 “状元郎，我敬你一杯。” 叶轩墨听到自己背后传来的声音后，他赶紧转头，看到宁国公居然站在自己的身后。 “国公爷，您这可使不得啊，怎么都应当是下官敬您才是，不知您找下官有何要事？” 宁国公一听叶轩墨的话后，就拉着他的衣袖，非常和善的坐了下来。 “来，状元郎，我们坐下聊，其实我找你也没什么大事，我就是想问问你，你这平妻的位置可已有人选？若是没有，我那小闺女倒是与你挺般配的。” “再说了，你与英景那孩子不是好友吗？没事可以去我府上与他走动走动啊。” 周围的新科进士听到这话后，都一副看热闹的表情看向叶轩墨。 这状元郎还真是香饽饽啊，国公爷的小闺女居然给人家做平妻，而且最重要的是，叶轩墨居然与下一任国公爷是好友，这可是个很重要的消息啊！ 叶轩墨一听宁国公的话，他便赶紧婉拒。 “国公爷，很抱歉，下官暂时没有娶平妻的打算，毕竟婚姻大事还需请示父母，说不定家中父母已有人选。” 宁国公听到叶轩墨拒绝自己之后，他也不恼怒，只是笑着邀请叶轩墨走到宴厅无人的一角。 宴会厅内的众人看到这一幕后都感觉有些好奇。 “确实是我考虑不周了，对了，状元郎似乎是开国元勋威武侯之后吧？” 闻言，叶轩墨便猜到宁国公有什么打算了。 “不错，下官确实是威武侯之后，只是祖宗余荫也已用尽，现在已不算勋贵之家了，哎，真是可惜啊。” 宁国公听到叶轩墨的话后，他没有丝毫的意外，他知道叶轩墨这种人都精明的很。 “我相信以状元郎的本事，定能重塑祖宗光耀，甚至更进一步也不是不可能啊，好了，我相信状元郎也应该明白我的意思，我就不打扰状元郎了。” 宁国公给叶轩墨敬酒的消息可算得上本次恩荣宴最让人意外的消息，一是想要撮合自己闺女与叶状元郎，二则是叶轩墨与宁国公嫡子有着非比寻常的关系。 不知不觉中，本次恩荣宴也进入尾声，一众官员先后离场。 等叶轩墨走到礼服府衙门口时，心中不知怎么就开始心慌了一。 江西新科进士司马相如看到叶轩墨这模样后，有些好奇的看了叶轩墨一眼。 “子义这是怎么了？莫非是喝醉了？” 叶轩墨听到自己身后传来的声音后，他便转头朝着声音来源看了一眼，发现是自己的乡试同年，没记错的话，此人应该是那年的亚魁。 随后，叶轩墨便看着他解释道：“醉确实有点醉，可是我总觉得这不是醉的感觉，好像是一种心悸的感觉，我还是先休息一下好了。” 叶轩墨看到司马相如这表情后，他瞬间就明白了，赶紧开口道。 “伯达（司马相如字）不必管我，若是真的有什么问题，我直接找礼部的人就是。” 司马相如一听叶轩墨这话，这才放心的告辞。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走了。” “多谢伯达兄关心，告辞。” 司马相如与叶轩墨辞别之后，便走出礼部衙门的大门，可是他才走出礼部衙门几步，就被人给扛了起来。 “快，回府，刚刚那位可说了，跟在他身后的便是新科状元郎。” “大哥，咱们这么做会不会不太好啊？” “有啥不好的？每次恩容宴之后不都是这么做的？又不是只有我一家，再说了，我们又不会强迫他，若是他见了小妹不喜欢，我再给他送回来就是。” “就是，三弟不要担心了，这武勋之家可捉新科进士，还是太祖皇帝与各家先祖的约定。” 说完之后，这为首的男子丢了一包银子给礼部衙门外的官吏。 “诸位兄弟多谢你们的消息了，到时候来我忠勇侯府吃一杯喜酒。” 司马相如听到他们的话后，赶紧激动的高声喊道。 “你们抓错啦，我不是状元郎，状元郎在我后面呢，你们赶紧把我放下！” 听到司马相如的话后，这为首的男子明显不信。 “哈哈，状元郎别装了，等你见了我妹妹，你就不会这么说了。” “子义，救命啊！子义~！” 站在礼部府衙内的叶轩墨看到司马相如被扛走后，心中那股心悸顿时消散。 “伯达兄，死道友不死贫道，这份恩情小弟记下了。” 叶轩墨说完之后，他便看到叶典庆几人快步来到礼部衙门门口。 “子义，刚刚可真是吓死我们了，我们还真以为你被带走了，没想到这些人居然这么疯狂，刚出礼部衙门几步就被拉走了。” 叶轩墨听到叶典庆的话后，笑着附和道。 “是啊，不过我记得德达今年好像是二十三四的样子，还未婚配，说不定这是伯达的机会，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 次日一早，所有的新科进士都艰难的从起床爬起，这恩荣宴的次日，大家需要前往鸿胪寺报到，并学习一些礼仪。 到达鸿胪寺后，叶轩墨便在人群中找到了司马相如，快步来到他的身边好奇的问道。 “伯达兄，昨晚你没事吧？哎，我本来也想出礼部衙门为你辩解，不料喝得太醉，脚下不听使唤，无奈看着兄长被人带走。” 第140章 文魁碑 司马相如听到叶轩墨的话后，他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红晕。 愣了大概二三秒，这才回过神来，看着叶轩墨感激的拱拱手笑道。 “哎，不管怎么说，我还是要感谢子义，若非子义，我也没有认识那位周家小姐，我觉得子义能算我半个媒人。” “到时候可要来喝一杯喜酒啊！” 叶轩墨听到司马相如的话后，非常高兴的答应道。 “那小弟便恭喜伯达兄了，若有时间，小弟必定登门。” 等一众新科进士来齐进入鸿胪寺后，鸿胪寺卿亲自接待了一众新科进士，随后便是一众新科进士前往国子监拜谒孔圣人庙，行释菜礼。 做完这一切之后，那便是一众新科进士前往碑林。 碑林题名可是名传千古的好事，从今往后他们的名字将刻在碑林之中留待后世子孙瞻仰。 国子监祭酒李守忠看着叶轩墨笑道：“状元郎，你可是古往今来第一人啊，陛下对你可是真的厚爱啊，除了你们这一科的进士碑之外，陛下还格外御赐你一块文魁碑。” 叶轩墨听到李守忠的话后，他赶紧朝着皇宫的方向行了一礼。 “臣拜谢天恩！” 其他学子听到这话后，都有些羡慕的看了叶轩墨一眼，可是大家心中却也没有嫉妒，毕竟连中六元是人家的真本事。 当其他人推举他书写他们这一科的碑文时，叶轩墨赶紧拒绝，有这一块文魁碑，他已经满足了，其他也都只是锦上添花了，还不如拿来做个顺水人情。 “咱们程榜眼的书法最好看了，那殿试考卷想必大家也都见过吧？将来定是一位书法大家，不如就由程榜眼来写如何？” 其他新科进士听到这话后，自然也都欣然接受。 程海波听到叶轩墨的话后，非常感激的看了叶轩墨一眼。 “子义，多谢了。” 说完之后，程海波便在这石碑上写下仁治二十二年戊子恩科，共取士三百六十五名，第一甲赐进士及第三人，第二甲赐进士出身一百二十人，第三甲赐同进士出身二百四十二人。 接下来便是书写每位新科进士的姓名。 叶轩墨一人独占一行，且字体最大，六元及第状元郎，叶轩墨，江西袁州松乡县。 其下为榜眼，探花二人占据同一行，二甲三人一行，三甲四人一行。 书写到哪位，哪位便走上前来报出自己的家乡。 写好碑文后，工部会派人将其刻在碑上，立于碑林中留待后人观看。 三天培训培训之间转瞬即逝，除三位已经授官的三鼎甲之外，有志于翰林院的新科进士可参加本次庶吉士考试。 本次考核之后，共有十七人成为庶吉士。 庶吉士并非正式的翰林官职，相当于现在的实习生，需要在翰林院学习三年，三年之后考核转正，考核过了便入翰林，不过便打回吏部。 其他没过庶吉士考试的新科进士则前往吏部参加考试，有关系的便有机会留在京城，可能授给事、御史、主事、中书、行人、评事、太常、国子博士等官职，没关系的就没有留在京城的可能了，基本上是去小县做知县。 当然了，做知县其实也不算最凄惨的，毕竟知县又称“百里侯”，是实打实的一把手，最凄惨的便是那些不经意间得罪过某些大人物，而被分配到王府的属官，这里的王指的是先帝之子。 他们一辈子就只能照顾小王爷了，连升迁的机会都没了，好不容易考上进士却没地方施展自己的抱负。 本次考核之后，有七十三人留观六部，明面上是说在六部实习学习，其实做的都是一些端茶递水的杂活，等六部有空位便补上。 这种人有两种未来，第一顺利补缺留京，然后与其他人争权夺利几十年后，运气好坐上尚书，侍郎的宝座，运气不好回家种地，第二种，没有补缺，在下一次大计之后，便会被外放做官。 最后剩下的二百多名新科进士便是被派去各地。 吏部考试的后一日，叶轩墨起的很早，今日是新科进士们前往吏部文选司领取官服和去尚宝司领取牙牌的日子。 等叶轩墨来到这吏部门口时，发现这吏部文选司门口已经排起长队。 叶典庆看到这一幕后，有些懊恼的开口道：“子义都怪我，要是早知道这吏部门外是这么个情景，我就早点过来帮你排队了。” 这队伍末端等候的举人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早点过来？还是算了吧，前面那些人就住在附近的酒家内，五更宵禁开禁之后便直接赶到此地排队。” 叶典庆听到这话后，就变得更加自责了。 叶轩墨看到叶典庆这表情后，笑着拍拍他安慰道。 “武正兄不必自责，出门时间是我的定的，与你无关，再说了，门口排再长的队又如何，我可是新科状元，是不用排队的。” 说完之后，叶轩墨便朝这文选司走去。 不少正在门口排队的外官就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这愣货是哪里来的？居然敢在吏部门口插队？这是没被吏部那些家伙给丢出来过吧？” “嘿嘿，初生牛犊不怕虎啊，这可是吏部，当是你自己家呢？” “诶？这是什么情况？这小子怎么进去了？莫非他也是吏部的人？怎么看起来这么面生啊？” 听到这些外官的话后，这门口的小吏便直接开口道：“刚刚进入那位是新科状元郎，陛下钦定的文魁，怎么？各位大人有意见啊？若是有意见可以去写状子。” 一听这小吏的话后，正在排队的所有人都沉默了，倒是这末端那位举人有些气愤的跺跺脚。 “刚刚那位少年郎居然就是新科状元郎？可恨啊，我的机缘啊！” 等叶轩墨进入到文选司后，便看到程海波与诸葛志明已经在里面了。 “抱歉，让德达，孔亮二位兄长久等了。” 二人一听叶轩墨这话后，热情的开口道。 “没有，我们两个也是刚到。” 等候在此的文选司小吏看到三鼎甲聚齐后，便主动走上前开口道。 “既然三位大人到齐了，那便随我去见郎中大人吧。” 第141章 入职翰林院 叶轩墨几人听到这话后，笑着对这位小吏微笑道。 “那便多谢了。” 吏部文选司郎中可不是一般官职，虽说只有五品，但他可是掌握着四品以下官员的升迁、补缺、裁汰等等大权，堪称天下第一五品。 能够坐到这个位置的，可都不是常人，一般都是背景滔天之人。 叶轩墨他们三人虽说不用惧怕这文选司郎中，但也没必要得罪人家。 众人来到吏部文选司郎中聂正平的面前行礼。 聂正平看到他们这模样后，非常热情的接待了三人。 “三鼎甲来了，快坐。” 三人落座后，聂正平就一直观察着叶轩墨。 “恩，不愧是六元及第，当世文魁，这般气度当真不凡，将来入阁拜相不是问题。” 叶轩墨听到聂正平这客气的话语后，也非常礼貌的点头回道。 “聂郎中说笑了。” 聂正平看到叶轩墨这般谦逊的模样后，他却话锋一转。 “哈哈，状元郎，刚刚我番话你最近听了不少吧？不过本官却不得不泼你冷水啊，这阿谀奉承的话听多了，是会出大问题的。” “当然，不止是你，你们二人也同样如此。” 程海波和诸葛志明看到聂正平将目光看向自己之后，他们都不约而同的点点头。 “下官明白。” 聂正平看到三人这模样后，他继续开口教育道。 “忠言逆耳利于行，我知道你们心里肯定在咒骂我，但是这是陛下交给我的任务，他知道你们三人都是年少进士，担心你们被这些官场老油子们捧的找不到东西南北。” “你们的政治生涯很长，起点很高，但是你们要记住，现在的你们其实什么都不是，你们只不过是顶着一个三鼎甲的光环而已，等这光环散去，你们再看。” “你们现在要做的就是韬光养晦，毕竟属于你们的时代是在十五至二十年之后。” 三人听完聂正平的教育后，都恭恭敬敬的向他行了一礼。 “多谢郎中大人提点，下官明白了。” 聂正平看到三人这恭敬的模样后，他惆怅的看了三人一眼。 “希望你们三人是真的明白了，小赵，带人将三鼎甲的官服拿过来。” 刚刚带叶轩墨三人进来的那位小吏点头答应，不久后，他与其他小吏将三人的官服、官帽、官靴等物品拿了过来。 叶轩墨的官职为翰林修撰，从六品，服饰颜色是青色的，上面的补子是鹭鸶。 三人登记信息之后，便前往尚宝司领取了牙牌，这牙牌是京官的身份象征，是官员出入宫廷随身携带之凭证，且只可于宫中悬带，无此牌将依法论罪，出京则不可使用，文武二牌均有编号。 正面篆刻“翰林院修撰”，背面篆刻“朝参官悬带此牌，无牌者依律论罪；借者及借与者罪同；出京不用”，侧面则刻着编号。 公、侯、伯以勋字，驸马都尉以亲字、文官以文字、武官以武字、教坊官以乐字、入内宫以宫字，叶轩墨这块则是文字叁仟陆佰柒拾贰号。 领完所有东西后，大家也就各自归家，明日就是前往翰林院报到了。 次日一早，叶轩墨便换上了自己的官服，头戴乌纱帽，腰佩牙牌，香囊。 来到翰林院门口后，叶轩墨稍稍等待了一下自己的二位同年，他们三人都是属于检讨厅的官员，负责编修史料这种工作。 大概过了一盏茶的时间，程海波与诸葛志明二人先后到达。 “哎呀，居然让状元郎等我们，是我们的错。” “嘿嘿，可算是让子义也等我们一回了。” 三人到齐后，这小吏便前往检讨厅禀告。 得到消息后的陶永志、赵阳平、康乐勇三位已经在厅内的修撰便出门迎接。 陶永志为仁治十七年探花、赵阳平是仁治十六年的榜眼，康乐勇是仁治二十年的状元，大家都是三鼎甲出身，属于他们三人的前辈，除了叶轩墨之外，其他人在这翰林院中都算不得什么。 资历最老的赵阳平率先开口道：“为何不直接进来啊？在门外站着多不好看啊，走，为兄带你们去你们的位置上。” 陶永志也笑着附和道：“就是，站在门外像什么样子，赶紧进去。” 三位老资历的修撰官将叶轩墨他们带进这检讨厅后，这厅内的小吏便上前见礼。 逐一见礼完毕后，赵阳平看着叶轩墨三人面前的那群小吏开口解释道：“本厅内大家都有一个办事小吏使唤，你们看这些人里面哪个顺眼，便挑选哪个吧。” 一听赵阳平这话后，叶轩墨三人就开始认真的打量这些小吏了，自己在翰林院的日子应该还比较长，这办事小吏还是需要慎重挑选。 叶轩墨思考片刻后，却发现程海波与诸葛志明二人将目光转移到自己的身上。 “哎，二位兄长还是一如既往的客气，既然如此，那小弟便不客气了。” 这些小吏一听到叶轩墨要挑人之后，一个个都昂首挺胸将自己最佳的状态展示给叶轩墨，毕竟他可是首位六元及第并且身负圣眷之人，跟着他将来定是一片坦途。 此时，这些年纪稍大的吏员都忍不住的叹息一声，只恨自己生不逢时。 叶品康作为翰林院中资历最老的吏员，对于这一切早已看淡，状元郎？这有什么稀奇的，自己当年跟的那位也是状元郎。 就在叶品康走神之际，叶轩墨忽然出现在他的面前。 “你叫什么名字？在翰林院待了多久了？” 叶品康听到叶轩墨的话后，他瞬间回神，看到叶轩墨这眼神后，他还以为叶轩墨是记恨他刚刚走神，便赶紧弯腰答道。 “小人叶品康，已在翰林院待了三十一年了。” 叶轩墨听到叶品康的回答后，点点头道。 “嗯，姓叶，说不定五百年前我们还是一家呢，既然你我有缘，不知你可愿为我效力？” 叶品康一听叶轩墨这话后，非常激动的点点头。 “小人愿意。” 其他年轻的小吏看到这一幕后，都忍不住的腹诽道，这家伙居然还有这运道。 第142章 臣愿为皇孙师 三人依次挑选好吏员后，赵阳平就为几人安排好了公案，这公案上除了那精致的文房四宝别无他物。 “办公的位置已经为三位安排好了，只是这工作还需等待掌院亲自安排。” 随后三人便跟随赵阳平前往内堂面见翰林掌院黄文彦。 这黄文彦是翰林院中最特殊的存在，如今已是六十有四，他是先帝旧臣，在先帝西去后，他就请辞了其他所有职位，安安心心做自己的翰林掌院。 不像那些侍读学士，侍讲学士还都兼任六部中某部的侍郎。 叶轩墨三人看见正在看书的黄文彦后，便主动上前行礼。 黄文彦瞧见三人的举动后，微笑着点点头示意三人坐下。 “尔等是这一科的三鼎甲，是你们这一科里面最优秀的存在，可是入了翰林，那你们心中的那份骄傲便要收起来了，毕竟翰林院中最不缺的就是三鼎甲。” “至于你们三人的公务便先不安排了，先学习观察吧，可还有其他问题？若是没有便下去吧。” 叶轩墨三人听到黄文彦的安排，他们都恭恭敬敬的朝他行了一礼。 “下官明白。” 回到自己的位置后，叶轩墨便令叶品康为自己取来先帝周神宗时期的史料，反正不管黄文彦给自己安排什么工作，肯定都是与这史料有关，还不如现在就看看。 可是叶轩墨才看了不到一个时辰，就看到叶品康神神秘秘的来到自己的面前，见状，叶轩墨忍不住的问道。 “你这是怎么了？为何这般模样？” 叶品康听到叶轩墨的话后，赶紧解释道：“叶大人，有公公来翰林院，也不知道是哪位大人入了陛下的眼。” 叶轩墨一听这话后，便好奇的朝着门外走去。 结果便看到那位熟人李公公朝自己走来过来。 来到叶轩墨面前后，李公公朝着叶轩墨笑道：“叶状元郎，咱们又见面了，陛下宣状元郎进宫。” 随后，叶轩墨就在翰林院众人那羡慕嫉妒的眼神中随李公公进宫面圣。 在路上，李公公率先开口道：“叶状元郎，咱们又见面了。” 叶轩墨听到李公公率先开口后，便也笑着点点头答道。 “确实，我与李公公确实有缘，不知今日陛下召微臣所为何事啊？还请李公公指一条明路。” 说完之后，叶轩墨就非常熟练的递了一个小荷包过去，毕竟历朝历代给内侍送礼都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 这李公公看到叶轩墨这举动后，并没有接受。 “咱家与状元郎也算得上是故交了吧？我们之间的交情何必沾染这铜臭之物？” 叶轩墨听到李公公的这句话后，他笑着开口道。 “确实不应该，只是那日李公公为我送匾的时候走得太匆忙，连我那状元文运喜钱都没有收，今日见了正好补上。” “此物只有我的文运，可没有李公公口中的铜臭。” 李公公听到叶轩墨这话后，他就高兴的笑了起来。 “咱状元郎就是会说话，既然状元郎都这么说了，那咱家便收下了，下次可不许再送了。” 叶轩墨看到李公公收下自己的荷包后，这才满意的点点头，随后开口问道。 “李公公，不知今日陛下召见我所为何事啊？” 李公公听到叶轩墨的问话后，笑着解释道：“具体是何事我也不知，但隐约知道此事与太后有关，应当也不是什么坏事。” 听完李公公的话后，叶轩墨就觉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太后？自己和太后之间也没什么联系吧？ 纵然心中万般疑惑，叶轩墨也只能老老实实地跟着李公公进宫面圣。 七拐八拐来到御书房门口后，这看门的小太监便朝着叶轩墨行了一礼。 “还请状元郎稍等片刻，容小的进去禀告陛下。” 叶轩墨见状笑着拱拱手答道：“小公公有劳了。” 很快，那位小太监便将叶轩墨引入御书房之中。 当叶轩墨进入御书房之后，便看到仁治皇帝坐在位置上翻阅着奏折。 看到这一幕后，叶轩墨便准备下跪行礼。 “臣翰林院修撰叶轩墨叩见陛下，不知陛下今日召臣入宫有何圣训？” 仁治皇帝听到叶轩墨的话后，看着他这举动，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可刹那间便隐藏不见。 “爱卿平身，他日若只有你与朕君臣二人在场，朕许你不跪。” 叶轩墨听到这话后，便一脸高兴的看着仁治皇帝答谢道。 “臣谢主隆恩！” 随后，仁治皇帝看着叶轩墨开口道：“其实今日召你过来有两件事，只是泰儿如今已过三岁，按照太后的意思，泰儿作为皇家唯一曾孙，是时候该为他找一位才华横溢的先生了。” “而叶爱卿作为大周第一位六元及第者，自然是太后最中意的存在，故而朕打算让叶爱卿教导泰儿，爱卿可有意见？” 叶轩墨一听这事之后，瞬间觉得头大，让自己教导皇孙，这不是引火烧身吗？ 自己若是教了，那楚王肯定满意了，可秦王与宁王那边会怎么想？而且这杨坤泰不过才三岁出头的年纪，正是贪玩的时候，自己真能教导好他吗？ 于是叶轩墨便开口拒绝道：“臣多谢陛下厚爱，只是臣以为翰林院中还有诸多才学在臣之上的前辈，臣实在是不敢承担教导皇孙一事。” 一听叶轩墨拒绝之后，仁治皇帝并不觉得丝毫的意外，要是叶轩墨直接就答应了，他还就真要考虑考虑了。 “爱卿可是前无古人的六元及第，是朕钦定的大周文魁，其他人的才华怎么可能在爱卿之上？莫非爱卿科考之时作弊了？” “爱卿可熟读大周律例？可知科考作弊要受何等刑罚？” 叶轩墨听到仁治皇帝这话后，瞬间就不敢反驳了，自己这位师兄看着挺不错的，没想到这一手大棒使得炉火纯青。 “微臣叩谢陛下厚爱，臣愿为皇孙师，臣定为此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即便是粉身碎骨也定会教导好皇孙！” 仁治皇帝看到叶轩墨这举动后，非常满意的点点头。 “嗯，刚刚不是与爱卿说了吗，不用跪，平身吧。” 第143章 婚假 叶轩墨听到仁治皇帝这话后，这才从地上起来。 虽然自己这位师兄对自己很好，但是历史的教训告诉叶轩墨，帝王都是无情的，前一秒可能还在与你嘻嘻哈哈的，下一秒可能就翻脸抄你家了。 自己向他示弱又不会掉层皮，再说了，这位可是大师兄，长兄如父，跪一跪也没什么丢人的。 没办法，谁让自己来到这个人权并不平等的封建时代呢，这可不是后世，不是你不想干了打个辞职报告就能走的时代。 看到叶轩墨这恭敬的模样后，仁治皇帝便拿起他刚刚正在看的奏折开口道。 “这奏折是朕的皇弟在一个多月前写的，他推测等这封信送至京城的时候，你们这授官也结束了，故而想向朕为你讨个婚假回去成亲。” 说完之后，仁治皇帝有些感慨的看了这份奏折一眼。 慧宗皇帝开了个好头，他登临大宝之后，对自己那三位兄弟好得不得了，没有做出兄弟阋墙之事，而慧宗皇帝的那三位兄弟也没让他失望。 两位镇北方边塞，一个压着女真，一个追砍蒙古，还有一位去镇西南土司之地，在西南土司大兴教化，为促进双方融合尽职尽责五十余载，直至寿终正寝。 榜样的力量是强大的，慧宗皇帝之事于皇家，如诸葛武侯之于世人，慧宗皇帝让皇家再次相信亲情，诸葛武侯让世人再一次相信君臣之义。 也正是因为慧宗皇帝，使得大周之后的皇室斗争始终保持着一丝亲情，而那三位亲王也为后世的其他亲王做了榜样。 只要你们老老实实听话，那便不会有生命危险。 此时，叶轩墨看到仁治皇帝久久不开口后，也不敢催促，就一直躬身站在原地等候仁治皇帝的下一个命令。 到底放不放自己回去啊？应该是会放的，但是给自己多久的假呢？ 过了约莫半盏茶的时间，仁治皇帝这才看向叶轩墨开口道：“秀姣那丫头是朕的亲侄女，朕自然不可能亏待她，既然如此，朕准你一个长假，翰林三日学习之后，你便可以归家了，明年正科春闱之前赶回便可。” “至于泰儿之事，等你下次回京再议吧。” 叶轩墨一听仁治皇帝这话，立马躬身谢恩。 “臣谢陛下圣恩！” 看到叶轩墨这举动后，仁治皇帝平静的点点头。 “嗯，你下去吧。” 叶轩墨一听这话后，心中暗自松了口气，可算是结束了。 随后他便恭敬的朝着仁治皇帝行了一礼。 “臣，告退。” 当叶轩墨走到这门前，还未出门之时，仁治皇帝还是将他叫住了。 “等等，叶爱卿，唐先生近来可好？” 叶轩墨一听仁治皇帝的话后，便朝着他行了一礼答道。 “回陛下，先生的日子过得十分惬意，每日就在藏书馆中研读经典。” 听到叶轩墨的话后，仁治皇帝继续开口问道。 “那唐先生平时可有提到朕？可对朕有什么评价？” 叶轩墨听到仁治皇帝的话后，他赶紧转身躬身答道。 “回陛下，先生这些年也有提到陛下，每次提到陛下的时候总是一脸怀念之色，而且每次都与臣说，陛下是他最杰出的弟子，是他最引以为傲的弟子，还是……” 叶轩墨话还没有说完，便被仁治皇帝打断了。 “够了，不必再说了。” 叶轩墨听到这话后，便点头答应道，只是他却无意间看到仁治皇帝的眼角似乎闪过一丝晶莹之光。 “好了，你退下吧。” 叶轩墨听到仁治皇帝的话后，点头称是。 从御书房出来之后，叶轩墨便返回翰林院中。 只是这次叶轩墨再次进入翰林院之后，这其他人看向他的眼神就不一般了。 毕竟翰林院中的众人都知道，在翰林院做官最大的好处就在于离皇帝近一点，更容易走入皇帝的视野之内，从而得到重用，故而在翰林院中能够得到圣恩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因为翰林院中的人其实与司礼监里的太监差不多，大家都是通过接近皇帝获得权力，越靠近皇帝，你所拥有的权利便越大。 等叶轩墨落座后，赵阳平便来到叶轩墨的身边，看着他笑着邀请道：“子义，今日你三鼎甲初到翰林，放衙之后，为兄请你们去酒楼聚一聚，就当给你们接风洗尘了。” 叶轩墨听到赵阳平的话后，便笑着拒绝道。 “不不不，元华（赵阳平字）兄，今日我们三人初至翰林院，还是三位前辈指导的我们，自然是要我们三人宴请三位前辈，还请前辈不要推辞。” 赵阳平听到叶轩墨的话后，便笑着点点头答应道。 “那好，既然子义有此打算，为兄也不好多说什么。” 叶轩墨看到这赵阳平离去的背影后，他笑了笑，可下一秒他的表情就不对劲了。 不对，自己连中六元之事都是好几日前的消息了，太后应该是早就知道并与自己这位师兄言明了，可是为何师兄要在今日召见自己呢？ 今日是自己初到翰林院之日，而这翰林院其实也不像是表面上这么平静，就比如刚刚那位赵阳平，正是当今赵阁老的孙子。 其他二位翰林修撰也都是阁老的入室弟子，就像自己与唐鸿霖的关系一般。 而自己这位师兄今日召见自己，可有这方面的打算？应该是在为自己撑腰吧？ 放衙之后，叶轩墨便与程海波，诸葛志明二人一起宴请那三位翰林修撰，对方收到叶轩墨的邀请后，也非常给面子的达到酒楼之中。 在酒桌上赵阳平三人便旁敲侧击的询问今日叶轩墨被仁治皇帝叫去所为何事。 “子义，我听闻侍讲学士王守义大人要被调到九卿去了，他这一走，咱们上面的人都要挪位置。” “是啊，按照往年的惯例，这侍读学士补侍讲学士的位置、翰林侍讲补侍读学士的位置、翰林侍读补翰林侍讲的位置，而咱们这些修撰便有机会补翰林侍读的位置了！”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将目光汇聚到叶轩墨的身上。 这翰林的上层位置可不多，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走一个才能补一个。 第144章 返乡 康乐勇相较于另外两位前辈，他则是要更加直接一点，直接看向叶轩墨发问道。 “子义，该不会是让你来补这翰林侍读的位置吧？” 叶轩墨听到康乐勇的话后，笑着摇摇头解释道：“怎么可能，小弟才入翰林院，又无功绩在身，如何能升任翰林侍读一职？” “陛下召见小弟，只是因为小弟与滕王殿下之女有婚约而已，滕王殿下替小弟请了婚假，再过几日小弟便要回乡了。” 这三人一听这话后，瞬间都松了口气，还以为这六元及第这么吃香呢，刚入翰林院就给翰林侍读的位置。 既然叶轩墨与此事无关，那便不用太过防备他了。 想到此处，赵阳平率先端起酒杯朝着叶轩墨敬酒道。 “来，咱还没和六元及第的家伙喝过酒呢，为兄先敬你一杯，祝你早生贵子！” 赵阳平带头之后，其他几人也不甘示弱的端起酒杯。 “哎，子义的婚礼我们是见证不了了，既然不能在你新婚之日将你灌醉，那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日将你灌醉吧！” “不错，为兄祝你与弟妹白头偕老。” 一阵灌酒之后，这场聚会这才结束，等叶轩墨回到马车上时，他那原本已经昏昏欲睡的双眼突然闪过出现一丝清明。 他现在才想到自己那位师兄为何一定要自己做皇孙的老师，自己入翰林确实没有功绩，如果按照一般程序修史书的话，太慢了！ 那是不是能够通过这种方式给自己增加晋升的筹码？ 三日后，叶轩墨终止了在翰林院学习。 翰林院掌院黄文彦看着自己面前的叶轩墨开口道：“滕王也算是老夫看着长大的，那丫头满月时老夫也见过，你可不许辜负了人家。” 当叶轩墨从掌院那里走出后，这一众翰林院同僚都朝着叶轩墨恭喜道。 “子义，金榜题名接着便是洞房花烛的好事，真叫人羡慕啊。” 次日，叶轩墨持李文杰送来的请柬前往威远伯爵府赴宴。 “这三少爷也真是好运道，去外地读个书还能认识状元郎。” “还是三少爷自己努力啊，读书也读成老爷了。” “我听说咱们这位夫人还是三少爷在江西的时候认识的呢。” 此时，已经是周府大管家的邹管家走了过来，一脸严肃的看着这些闲聊的下人呵斥道。 “在这瞎嚼什么舌根子？你们的事情做完了？” 听到邹管家的话后，这几位下人可不敢与他争辩，赶紧低下头忙碌着手中之事。 今日威武伯爵府三子迎娶平远侯府三小姐，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但是这威武伯三子却与新科状元郎有着非同一般的关系。 这使得一众勋贵都不免有些想法，毕竟宫中可是传出消息，要等这状元郎成亲之后担任皇孙师，难道就要放任这位倒向楚王阵营？ 一位状元郎没什么，可若是这位状元郎是仁治皇帝的小师弟那就另当别论了。 当叶轩墨来到威远伯爵府门口后，那站在门口迎客的邹管家朝着叶轩墨行礼道歉。 “状元郎，当年之事真是抱歉，小人有眼无珠，有眼不识泰山，还请您不要介意。” 叶轩墨听到这邹管家的话后，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没有多说什么，直接朝府里走去。 看到李文杰一副新郎官的打扮后，叶轩墨朝着他笑着拱拱手。 “子纲兄，恭喜啊！” 接下来的婚礼流程都非常的顺利，当叶轩墨看到那邹管家在李文杰面前卑躬屈膝的模样，再看看李文杰那发自内心的笑容后，叶轩墨也为他高兴起来。 这或许就是李文杰读书的初衷了吧，从一个家族之中人人都看不起的婢生子走到这一步。 看到李文杰那高兴的模样，叶轩墨举杯笑着低声自语道。 “子纲兄，你当初的豪言壮志我可没忘，若有机会我会帮你完成的，就当是小弟送你的新婚礼物吧。” 李文杰大婚两日后。 叶轩墨看着身边的李文杰笑了起来。 “子纲兄，你何必与我去这一趟呢？你这么做嫂子会归罪我的。” 李文杰听到叶轩墨的话后，他也有些不舍的看了一眼身后的京城，三秒之后，他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转头看向叶轩墨笑道。 “是你嫂子将我赶出来的，她也知道为兄只有跟着你才有出路，我也不想让她失望，蓉秀是个好姑娘，其实她家有些看不上我，毕竟她是嫡女，而我只是庶子，我要让她家里的那些人都看看，她没有选错人。” 叶轩墨听到李文杰这话后，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子纲兄，我相信你肯定可以做到的。” 仁治二十二年三月二十日，叶轩墨一行人登上回乡的官船。 路上的船只看到这位官船上挂出的衔牌都纷纷避让，翰林院的“储相”还是不得罪为妙，要不然遇到那种小心眼之辈，隔个二十年报复你，那还真吃不消。 这日，江西布政使司衙门内。 这江西布政使左使欧阳明辉听着屋顶上的喜鹊叫个不停，这让他有些疑惑。 “这喜鹊叫个不停，莫非是有什么好事？难不成是陛下又记起我这位老臣了？” 看到欧阳明辉这表情后，他的幕僚便开口提醒道。 “藩台大人，算算日子，应该是殿试成绩要到了。” 欧阳明辉仁治一年恩科榜眼，作为仁治皇帝亲手提拔的第一批官员，他为官二十一载，就已经是从二品官员了，虽说其上还有巡抚，但也算是真正的一方大员了。 他接下来要么升任巡抚，要么被调回京城任六部尚书，若被调回京城，那入阁基本上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没过多久，这经历司的费经历便激动的跑到欧阳明辉面前。 “藩台大人，藩台大人！” 这费经历气还未喘匀，就听到欧阳明辉开口道。 “莫要着急，待吾掐指一算，是京城的殿试捷报传来了吧？江西文人辈出，应该有不少人都中了吧？” 这费经历听到欧阳明辉这话后，一脸震惊的看了他一眼。 “藩台大人真是神机妙算！” 第145章 喜报传家 欧阳明辉听到这费经历的马匹后，笑着开口问道。 “往年你也没这么激动啊，今日这是怎么了？具体说说。” 费经历一听欧阳明辉的话后，便顺了口气开口解释道：“此次戊子恩科，我省登科学子共五十三人！” “其中三甲同进士人数为三十一人，二甲二十一人，一甲状元一人！” 此言一出，欧阳明辉的嘴就笑的合不拢了，他的幕僚也都纷纷恭喜道。 “恭贺藩台大人治下出状元，看来不久后就要改口为抚台了。” “不错，只是这状元郎是何人？” 费经历听到这问话后，便赶紧回答道：“状元郎正是咱们江西那位名震天下的幼麟诗人，而且还是大周首位六元及第之人，被陛下评为当世文魁！” 欧阳明辉听到费经历的这句话后，一脸难以置信的看了他一眼。 “六元及第？” 他知道这叶轩墨是何人，也知道这六元及第的含义，看来陛下还是对那位念念不忘啊，怀有一丝旧情啊。 “好了，去通知右布政使李大人还有布政使衙门上下官员都来迎接圣旨，至于抚台大人，他此时正在九江巡视水军，就不用通知了。” 此时，松乡县内。 叶大海正在家中不断来回走动着。 “小宝为何还没有消息传回来啊？莫非是落榜了？” 听到叶大海的话后，叶苏荷朝着叶大海笑了起来。 “爹爹，大哥是会元，殿试又不会罢落考生，怎么可能落榜？稍安勿躁，毕竟殿试是大事，若是消息传回来，那定是满城皆知，大家肯定会讨论的。” “如今却无人提及此事，想必是还未传回消息。” 叶大海听到叶苏荷的话后，这才放下心来。 叶苏氏听到这话后，也转头看向叶大海微笑道。 “小妮说的很有道理，你这当爹的连个孩子都不如。” 一听叶苏氏的话后，叶大海便看向正在制作衣服的叶苏氏笑道。 “你啊，就不知道歇歇？这种事情交给下人做便是。” 自从那日叶轩墨中了会元的消息传回，叶府每日都有商贾、乡绅、官吏上门拜会，一个个想尽办法的拉关系，攀亲戚。 当然了，他们想尽办法上门不为别的事情，就为了送礼，那一马车一马车的货物，叶大海看得是真的心动，可是他知道自己不能拖自家孩子后腿。 除了这些人之外，就是一些农户上门想要投献叶家，毕竟大家都知道过了春闱那是必做官的，而且这进士的免税田地可是高达两千亩。 这种人叶大海自然不可能全部拒绝，当然了，他给出的许诺也只是一切要等叶轩墨回来再做决定。 众人笑谈之间，这府外传来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 一听到这声音后，叶苏荷非常激动的跑了出去。 “肯定是大哥的喜报送来了。” 叶大海看到叶苏荷这高兴的模样后，也赶紧朝门外走去。 此时他的内心也是相当的激动，不知道自己这孩子实现自己的梦想了没有，有没有中状元啊？ 出门之后，这附近的街坊邻居听到这动静也都走了出来。 只见这报喜的队伍人数众多，是当初叶轩墨中解元之时的数十倍不止，而且中间似乎还有一位身着绯袍的官员。 看这模样，应该是现任袁州府知府，他的身后是现任松乡县知县， 那欧阳明辉虽然对叶轩墨有些兴趣，但叶轩墨的层次还是太低了，他堂堂二品封疆大吏自然不可能自降身份，去往叶府递送喜报。 不过在接到京城捷报后，他还是去了滕王府一趟，叶轩墨毕竟是滕王女婿，自己去找滕王可不算自降身份。 这松乡县也是出过进士的，有见识的人还是有的。 一位曾经的同进士出身，已经致仕归家的知府看到这一幕后有些难以置信的开口道。 “哎呀，居然会是这般阵仗！也对，这叶家小子是会元，取得这成绩也不算奇怪，只是他到了哪一步呢？” 这位话一出口，其他的街坊都一脸好奇的看向他，可是这位就算致仕那也是官老爷，其他人自然也不好开口问。 察觉到自己周围这些好奇的目光后，他抚须笑着挺起胸膛，嗯，这就是文化人的魅力。 “其实也没什么，当初我在福建做知县的时候，治下出了一位三鼎甲，也是这个排场。” 一听这话后，这附近的街坊都有些震惊的看向叶府。 自从叶府崛起后，他们这些做街坊的自然也恶补了一下相关的知识，这三鼎甲可了不得，比刚刚那位致仕的老爷强了不止一点点。 此时，这报喜的一行人中先行走出一队红衣报喜人。 “捷报！贵府叶‘讳’轩墨老爷，高中戊子科殿试一甲第一名，为本次恩科殿试状元！” 叶大海听到这官差的话后，他就高兴的笑了起来。 “好好好，这位差爷，这是我为你们准备的喜钱。” 一听叶大海这话后，这几个红衣报喜人赶紧行礼纠正道。 “老爷，小人当不得您一句爷啊。” 叶大海看到这官差这恐惧的眼神后，这才回过神来，自己的儿子中状元了，自己也算是父凭子贵了吧？ 此时，叶大海还感觉这一切还不太真实。 很快，这袁州府知府雷元杰来到叶大海的面前，朝着他拱拱手道。 “烦请老哥拿出案台，本府有圣旨要宣。” 众人一听还有圣旨后，都齐刷刷的跪了下去。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仁治二十二年戊子科三月七日廷策天下贡生，江西袁州府松乡县叶轩墨中一甲第一名，赐进士及第。” “因其连中六元，为当世第一，特赐其文魁之名！” “着令江西布政使司为其修建文魁牌坊，至此文官落轿，武官下马……” 听到这圣旨后，围观的众人这才确定，叶家叶轩墨真的中状元了。 叶大海听到这圣旨后，非常感慨的跪下谢恩。 “谢陛下圣恩！” 雷元杰宣旨之后，赶紧将叶大海从地上搀扶起来。 “恭喜老哥了，此时你叶家幼麟已经完全成长为麒麟了，未来就是老哥享福的日子了。” 第146章 回书院 叶大海听到这雷元杰的话后，笑着点点头，随后赶紧转头看向叶府内的一众仆从。 “快，去将我准备的那几筐喜钱给我抬出来，让诸位街坊邻居都沾沾我叶家的喜气，还有，去告诉我那三位兄长，酒楼暂时不开了。” “让他们把酒楼里的食材，厨子全给我拉回来，我要在叶府大摆三天流水席，不管是何等身份，只要是我江西籍人士，均可上门享用！” 叶府内的仆从一听这话后，便赶紧朝叶家酒楼赶去，这等喜讯还是要让叶家所有人都知道。 给叶府送完喜报之后，雷元杰与叶大海交流一番后，这才离开。 “老哥，你我一见如故啊，等他日我休沐，我再来与老哥畅聊，今后若是有什么需要弟弟帮忙地方，老哥只管开口便是。” 叶大海听到雷元杰的话后，自然是笑着答应。 当然了，此时他也清楚，这家伙之所以对自己这般和颜悦色，还不是因为自己那状元儿子。 没过多久，叶轩墨中了状元的消息传遍整座县城。 所有人都提着礼物朝叶府走了过来，莫说是松乡县第一个，就是整个袁州府，之前都没有中状元的读书人，而且还是从未有过的六元及第。 因为想要早点回去，故而一行人赶路的速度可比进京的时候快多了，主要是身边没有那位喜欢左逛逛，右看看的滕王世子。 途径金陵时，叶轩墨还是决定抽出了一些时日去拜访王振生。 虽说是第二次抵达这金陵城，可是上一次也只是匆匆一瞥，没能好好欣赏这座历史名城。 抵达提督学政衙门后，这门外值守的衙役便赶紧上前拦住叶轩墨等人开口道。 “可是来参加院试的考生？今日是报名的最后一天，赶紧进去，你们这些人最烦人了，就知道卡最后一天过来，赶紧进去吧，莫要误了时辰。” 听到这差役的话后，他身边的其他人都笑了笑。 “老大，也就你会苦口婆心的和这些读书人说两句。” “就是，错过了报名的时间也不关咱们的事，何必多言呢？人家这些读书人又不会领你的情。” 回京时叶轩墨自然是一身寻常书生打扮，加上他现在年轻，不过十七岁，这大周十七岁还在县试的读书人比比皆是，一点也不奇怪。 所以这看守大门的差役自然是将叶轩墨当成了前往参加考试的考生。 叶轩墨听到这位官差的话后，他笑着开口道。 “这位大哥，我不是来考试的童生，我是来找督学大人的。” 一听叶轩墨这话后，他身边的差役就笑了起来。 “这位公子，莫要说笑了，我家督学大人岂是说见就……” 这差役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叶轩墨从怀中掏出了一张王督学的名帖。 “小人有眼不识泰山，督学大人正在后院，我带公子进去吧。” 此时的王振生还不知道叶轩墨已经返乡，他正看着自己手中那殿试排名思考着什么。 “没想到啊，这小子还真是给了我一个惊喜啊，六元及第。” 突然，他听到自己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转头一看，发现自己的管家来了。 “老爷，叶文魁来了。” 王振生一听自己管家这话后，赶紧开口道。 “哦，是吗？你去请进来。” 不久之后，众人来到王振生的面前见礼。 毕竟不管是叶轩墨还是李文杰，他们都是在王振生任江西提督学政时取得的秀才功名。 “嗯，都来了，坐吧。” 落座之后，王振生就开始夸赞叶轩墨。 “子义此次连中六元，取得状元之位，为师还未恭喜你呢，此次返乡是为了成亲之事吧？只可惜你大婚之事为师抽不出身，只能在此祝贺你了。” 叶轩墨听到王振生的话后，笑着答谢道。 “多谢先生了。” 随后，叶轩墨与王振生聊了许久，虽然他并未明说，但还是暗示自己能不能在仁治皇帝面前提他两句，他要是再不动位置，以后也就没精力动了。 次日。 “为师还需准备院试之事，就不送你了，日后若有需要为师帮忙的地方，你只管开口，还有，仔细琢磨琢磨为师昨日与你说的话。” 叶轩墨抬头看到了王振生眼底的那一丝不甘。 提督学政是一省长官不错，可是他负责只是教育这一块，他不甘心，他做过知府，知道那种大权在握的感觉，而且这提督学政其实也不安全，但凡在他任职期间，其下出现任何科举舞弊的情况，他都难逃追责。 “学生明白了。” 若有机会，他会帮忙的，毕竟这位若是能够调回京城，那最少也是侍郎起步，那自己在官场的底气就更足了。 顺水而下，几日后便抵达九江。 既然路过九江，那自然是拜访自己的恩师。 当叶轩墨一行人的马车来到白鹿洞书院山脚下后，叶轩墨抬头看向这条自己曾经的求学之路。 想当年，自己九岁之龄，跟着三舅苏铜球来到此地求学，眨眼间，自己已长成天下皆知的大周文魁。 “三位兄长，那日几位兄长邀我下山放松，我至今记忆犹新，那一次下山改变了小弟的命运，真是多谢几位兄长了。” 那次下山，他结识了知府林浩然，还从林凡辞手中得到了五十两纹银，改变了自家经济条件，若是没有那五十两，说不定自己的父亲还要冒险进山打猎。 一想到那个看多了话本，变得一身侠气的小姑娘，叶轩墨就感觉有些可爱，和自己妹妹一样。 李文杰听到叶轩墨的话后，瞬间就知道他这是触景生情了。 于是李文杰搂住叶轩墨的肩膀笑道。 “谢啥啊？现在该轮到你照顾我们了。” 来到白鹿洞书院门口后，这看门的仆从看到叶轩墨瞬间激动起来。 “文魁星回来啦！” 这一声尖叫将原本寂静的书院瞬间唤醒。 这京城的消息几日前就传回江西了，整个书院谁不知道自己的学长连中六元，成为大周文魁啊，大家都为与叶轩墨在同一个书院而感到高兴。 如今听到叶轩墨回来了，自然就疯狂的朝着大门外跑去。 这古代“追星族”的狂热之情可一点也不比现代差。 藏书馆中的唐鸿霖听到书院内的动静后，朝着大门的方向看了一眼。 “这孩子。” 第147章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此时，正坐在唐鸿霖身边的吴山长笑道。 “这孩子怎么了？这孩子可比志远你当年还厉害，你都只不过是五元及第，人家可是六元及第。” “只能说这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不得不说，志远你不教书育人真是可惜了，不如这样，你给陛下修书一封，让他征辟我，我要求不高，只要能够做回我的侍郎就可以了。” “只要我一回京，我就把山长的位置让给你，这样的话，你说不定能教出更多的六元及第。” 唐鸿霖听到吴山长这话后，瞬间就笑了起来。 “得了吧，读书是讲究天赋的，再说了，教那么多学生干什么？心很累的。” 吴山长看到唐鸿霖这悠闲自得的模样后，他便朝门外走去。 “行吧，那我就不打扰你和你的爱徒相聚了。” 与此同时，书院内的叶轩墨看到自己面前这一堆狂热的学子有些头疼。 都是自己的学弟，自己也不好驱赶他们。 “叶文魁，据说您当年在白鹿洞书院童生班丙班的时候，您是排在最后一名对吗？” 因为是自己学弟的缘故，对于他们提出的一些小问题，叶轩墨还是给出了答案。 “不错，当初我在童生班丙班的时候确实是最后一名。” 一听叶轩墨亲口承认后，这些学子就变得更加的激动了，叶轩墨能从最后一名成为连中六元的存在，肯定有什么秘诀吧？ “文魁大人，您是怎么从最后一名变成现在的大周文魁呢？您是否有什么提升的秘诀呢？不知道您能不能与我们分享一下？” 叶轩墨听到这问题后，便笑着解释道。 “这学习一道能有什么秘诀？无非就是多读多写多看，当然了，除此之外，还需要一位好的老师。” 众位学子一听叶轩墨这话后，就开始仔细思考起来，大家也都听说了叶轩墨的光荣事迹，他确实有一位非常好的老师，一位这天下除了叶轩墨之外无人能超越的老师。 想通之后，很多学子将目光转向藏书馆，多年前，大家都不知道藏书馆内躲着一位这么厉害老师，直至叶轩墨一路高歌取得解元后，唐鸿霖才再次出现再众人的视线里。 不少学子此刻正在思考，要怎么才能让唐鸿霖收自己为徒，他们在思考叶轩墨是怎么做到让一直不愿收徒的唐鸿霖收下他。 只要能拜入唐鸿霖门下，那与这位状元郎就是师兄弟了，未来入官场定会轻松许多。 当叶轩墨看到这些人的眼神后，他瞬间反应过来，自己好像是说错话了，估计接下来好长一段日子里，先生这藏书馆都不能清净了。 正当他还在暗自紧张之时，却突然看到了救星。 吴山长站在这群学子的身后呵斥道：“你们一个个的学问都做完了吗？围在这里像什么样子？赶紧散了。” 随后，吴山长看向叶轩墨身边那一堆夫子深吸一口气，怪不得，原来是各班夫子带头跑出来了，上梁不正下梁歪。 不过吴山长转念一想也对，叶轩墨可是首位六元及第之人，谁不想见见，就连自己这个做山长的不也一样吗？ 五十步笑百步，没想到这问题居然还是出在自己身上。 看到这些学子还不挪动脚步后，吴山长看向这些夫子开口道。 “既然轩墨回来了，那便不会跑，你们想看明日有时间让你们慢慢看，今日把时间留给轩墨和志远可好？你们先把学生们带回去。” 这些夫子听到吴山长的话后，这才回过神来。 确实，人又不会跑，再说了，唐鸿霖还在呢，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随后，这些夫子便带着各班的学生往回赶。 “哼，老夫出来是有正事的，你们出来干什么？所有擅自走出学堂的，把《文魁策》抄十遍，反正大家都这么喜欢叶文魁，那便多感受感受文魁的策论。” “哈哈，好主意，你们听到没有，不过我觉得只抄策论有些偏颇了，你们回去把叶文魁的会试答卷抄三遍就是了，记住是会试三场的答卷。” 此刻，不少学子都后悔了，早知道不出来看文魁了，和平常人长的也是一模一样，而他们付出的代价可太大了。 他的殿试策论可是有四千字左右，十遍那可是四万字，这手不得抄断了？只希望夫子能够高抬贵手吧。 叶轩墨看到这些学子都返回各自的教室后，他便朝着吴山长笑着拱拱手。 “多谢山长解围。” 吴山长看到叶轩墨这模样后，笑着开口道。 “好了，去找你师父吧。” 叶轩墨听到吴山长的话后，笑着点点头。 当他来到这藏书馆门口后，便发现这藏书馆与之前有些不一样了。 唐鸿霖听到门外的脚步后，直接开口道。 “轩墨，进来吧，你的脚步为师还是能听出来的。” 叶轩墨听到藏书馆内传来的声音后，他的情绪就有些绷不住了。 “先生，弟子回来了。” 唐鸿霖看着站在自己门口的叶轩墨后，他的眼中浮现出一丝泪光。 “你小子还知道回来啊，我还以为你六元及第之后，就不认识我这糟老头子了呢。” 一听这话后，叶轩墨快步来到唐鸿霖的面前，看着他笑道。 “先生，您这话就有些言重了，弟子岂是那种人？弟子返乡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来拜访先生。” 唐鸿霖听到叶轩墨的话后，他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嗯，这还差不多。” 随后，师徒二人仔细交流了一番，聊着聊着，叶轩墨便聊到了仁治皇帝让自己进宫的事情。 “先生，您说陛下让我给皇孙做老师，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啊？” 唐鸿霖听到叶轩墨的话后，笑着开口道。 “我觉得八成几率没有，太后那人我了解，现在的她应该只在乎这些后辈，对于争权夺利这种事情她应该是不想管了，应该是真的只是想要你做她曾孙儿的老师而已。” “哎，没办法啊，谁让你比为师还厉害呢，六元及第啊。” 叶轩墨听到唐鸿霖这神情后，他笑着开口道。 “先生，不是说好了不提这茬了吗？弟子在您面前可不想提这些事情。” 第148章 先生答疑 唐鸿霖听到叶轩墨的话后，非常满意的看了叶轩墨一眼。 随后，他有些期待并好奇的问道：“那陛下有没有提及为师？” 叶轩墨看到唐鸿霖这期待的眼神后，笑着点点头解答道。 “陛下自然是问到了先生，弟子认为陛下还是非常想念先生的。” 唐鸿霖从叶轩墨口中得知这答案后，他便朝着京城的方向看了一眼。 那里记载着他一生最辉煌的时刻，只可惜回不去了。 叶轩墨看到唐鸿霖这模样后，就安静地站在一旁静静等候着，只要上了年纪的人，都会变的多愁善感，因为在他们眼里这一切都是过往，都是他们的青春。 许久之后，唐鸿霖才回过神来，转头看了一眼叶轩墨的表情，直接开口问道。 “你还有什么疑问？若是有，便直接问，你我师徒之间还需藏着掖着？” 一听唐鸿霖的话后，叶轩墨便赔笑着开口道。 “嘿嘿，弟子就知道瞒不过师父那双慧眼，” “弟子想问将来为官之时，是否需要做一位贪官？” 唐鸿霖听到叶轩墨的提问后，他深思片刻后解答道。 “若是以前，我会告诉你，你可以将贪官看成黄河，清官看作长江，双方是大周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各有各的好处，各有各的用处。” “我们不能因为欣赏或者是为了身后名便偏用清官，也不能因为这贪官用着顺手，好用便用贪官，其实清与浊是没有高下之分的。” “对于陛下来说，这清官与贪官只不过是他治理国家的工具而已，只要大家能够帮助他治理好国家才是最关键的。” 说完之后，唐鸿霖便看向了门外，叶轩墨跟随唐鸿霖数年，自己一下便看懂了自己先生的意思，赶紧来到门口将门关上。 同时他看向叶典庆开口道。 “武正兄，让叶家兄弟把守住四周，莫要放人进来。” 做完这一切后，叶轩墨再次来到唐鸿霖的面前。 “先生继续吧。” 看到叶轩墨这好学的模样后，唐鸿霖叹息一声。 “也不知道我与你说这些话，是对是错。” “当为师从京城致仕归家，感受着大周的变化，我的心思发生了变化。” “依赖贪官治理大周，只会让大周加速灭亡，是饮鸩止渴的事情，就比如这次陛下命人给你修建文魁，布政使拨款给袁州府，这其中要不要贪腐一遍？袁州府给松乡县要不再贪一遍？贪污的钱哪里来的？还不是百姓辛辛苦苦上交的。” “现在的官员已经将贪腐看成了为官后的必备技能了，贪官是绝对不会将百姓放在眼里的，他们只会变本加厉的压榨百姓。” “要明白，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等底层百姓受不了这些贪官的剥削时，他们便会奋起反抗。” 叶轩墨听到唐鸿霖的话后，有些震惊的看了他一眼。 自己这位先生真不得了，在封建思想禁锢的今天，居然还能想到这些。 随后，叶轩墨便一脸认真的请教道。 “那先生，有没有办法呢？” 唐鸿霖听到叶轩墨的话后，双手一摊，笑着摇摇头。 “没有，你想想啊，太祖皇帝起于微末，多痛恨贪官啊！在太祖时期，贪污六十两者，砍头，可是呢？” “太祖皇帝杀的人少吗？为官的成千上百的杀，即使明知要死也要贪，要铤而走险的贪。” 听到这话后，叶轩墨便想起了后世的那句话。 “有百分之十的利润，他就保证到处被使用；有百分之二十的利润，它就活跃起来；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润，它就铤而走险；有百分之百的利润，它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它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着被砍头的危险。” “那些人还需要成本，这些贪官贪腐需要成本吗？” 唐鸿霖听到叶轩墨这奇怪的自言自语后，虽然不明白他口中的百分之多少是什么，但也大概猜到了什么意思。 “你这孩子总结的倒是非常到位，日后为师的自传里定要加上这句，至于你问得贪腐有没有成本，其实也有，那便是放下自己的道德底线，违背自己的初心。” 唐鸿霖看到叶轩墨这表情后，也有些惆怅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好了，孩子，别多想了，这一切离你太远了。” “这是一个人治的时代，谁都有私心的，为师问你，若是你在某府主政一方时，为师的孙子在你那里参加府试，文才稍差一些，你会取吗？” “再比如，若是将来你入阁为相，李文杰他们三人向你求官，你会不帮吗？若是你的子孙参加科举，你能保证自己真的做到公平公正吗？还有……” 叶轩墨听到唐鸿霖这一连串的问话后，他愣住了。 “先生，我，我……” 唐鸿霖看到叶轩墨这表情后，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看，其实你的内心也做不到，人都是有七情六欲的，大家也都不是圣人，还记得你当初和为师说过的话？” “这世间已经没有圣人了。” “为师觉得，在这个时代，若是为官，那你便要上对得起天子，下对起百姓，至于自己，只需要无愧本心便可。” 叶轩墨听完唐鸿霖的话后，他的眼神中再次重燃光彩。 “先生，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果然弟子当初拜您为师是正确的。” 唐鸿霖看到叶轩墨这表情后，他笑着点点头。 “但是，为师与你说句实话，本朝其实没有彻头彻尾的清官，你可知为何？” 叶轩墨听到唐鸿霖的话后，有些好奇的看了他一眼。 “弟子不知，还请先生解惑。” 唐鸿霖听到叶轩墨的话后，他笑着解释道。 “很多读书人当官的梦想肯定不是想做一个鱼肉百姓的贪官，肯定是想做一名名流千古的清官，造福黎民百姓。” “可是为何大周的贪官越来越多呢？为师认为，归根结底，还是他们的俸禄太少了。” 叶轩墨听到唐鸿霖的话后，非常好奇的盯着唐鸿霖，期待他的解释。 第149章 先生答疑(二) 唐鸿霖看到叶轩墨这奇怪的眼神后，他非常认真的点点头。 “俸禄很少，你背后有叶家支持，自然不在乎这点俸禄。” “我问你，那些家里没钱的农门子弟，他们寒窗苦读数十载，好不容易考中进士，可他们之后的生活呢？若是侥幸留在京城，就他们那点俸禄足够支撑他们在京城生活吗？” “你可别忘了，你在京城是有自己的房产的，他们又没有，京城的房价多贵你又不是不知道。” 唐鸿霖看到叶轩墨这表情后，他就笑了起来。 “你是不是想说为何不住官府提供的官舍？就那些老房子，工部都多少年没有修缮了？就算能住，有几个人会去住？真的不要面子的吗？” “而且谁入京不是带着家眷一起？你夫人和你同甘共苦，你真能忍受的了吗？好，就算能够忍受的了，那当你带你夫人去别人府上作客时，人家夫人都穿金戴银，你夫人就一身最便宜的衣服，你也能不在乎吗？” “好，就算能忍，可是你在京城过的日子都紧巴巴的，你还有钱孝敬父母吗？” 叶轩墨听到这话后，有些忍不住的开口道。 “可是家中不是还有免税田地，还有乡绅送得礼物吗？” 唐鸿霖听到叶轩墨的话后，他耐心的为他解释道。 “孩子，你真以为进士那两千亩免税田很多吗？我刚刚和你说的那些情况里是包括每年免税田和乡绅送的礼物。” 叶轩墨听到唐鸿霖的话后，有些惆怅的点点头，若是自己将来提高他们的俸禄，那这种贪腐的情况能否得到遏制？ 随后，叶轩墨看向唐鸿霖继续问道。 “那先生，如果那位农家进士外放为官，那结果又如何？” 唐鸿霖一听叶轩墨这话后，他便笑了起来。 “情况更糟，平常进士又不像你，他们若外放为官，便是知县，像那些没有背景的农家知县，他的政令能出县衙吗？” “县丞、县尉、主簿加起来就把他架空了，轩墨你说一个没背景的知县能动他们吗？” “当然了，这些都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要抵御来自上官的威逼，他们买不通你这小小的知县，难道不能转头去买通你上面的官员？” “你想想，你若是要做好一个清官有多难，你需要抵御住上官的压力，要消弭手下官员的阻力，还要抵抗住当地豪强对你的侵蚀。” “所以，我有些贪官并不是自己想贪的，人在官场身不由己，想要为百姓做事，你就必须要遵守官场的规则。” “孩子我知道你是个有远大志向的人，可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啊。” 叶轩墨听完唐鸿霖这番话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先生，弟子明白了，其实弟子也没什么远大的志向，将来能做便做，实在是做不了，那我也没办法。” 唐鸿霖看到叶轩墨这认真的表情后，他就微笑着点点头。 “但愿如此吧。” 叶轩墨看到唐鸿霖这不相信的眼神后，他就继续问道。 “先生，那您刚刚说俸禄不够，为何朝廷不能多拨一些俸禄？” 唐鸿霖看到叶轩墨继续发问后，他就知道自己这位弟子怕是铁了心了。 “关键是朝廷没钱啊，每年国库就能收这么钱，需要拿一半给四方军士，还有一些拿给工部，毕竟这黄河，长江每年都需修缮，还要留出一些以备其它天灾，处处需要钱。” “若是你真有想法，那便只能开源了，南宋即使偏安一隅，也算是国富，可知为何？” 叶轩墨听到唐鸿霖这话后，立马回答道。 “海运！” “不错，正是海运，他们将丝绸、瓷器、茶叶等物品销往海外。” 听到唐鸿霖的话后，叶轩墨继续问道。 “既然先生知道，那陛下自然也知道，那为何如今我们不多开市舶司呢？将东西销往海外，朝廷不就有钱了吗？” 唐鸿霖听到叶轩墨的话后，朝着窗外的远方看了一眼。 “其中掺杂着太多的利益，先帝在时，因为倭寇猖獗，无奈关闭了浙江、福建二处的市舶司，两年后，广东市舶司也无奈废止。” 叶轩墨看到唐鸿霖这惆怅的表情后，忍不住的开口道。 “那先生，为何不抗倭呢？把这些倭寇杀尽不就好了？” 唐鸿霖听到叶轩墨的话后，他脸色凝重的开口道。 “因为杀不尽，有些倭寇其实不是倭人，他们们是浙江、福建两省某些家族暗中培植的势力，每次军方围剿，他们都能提前得到消息撤离。” “至于为何这么做，其实你也猜到了吧？这些家族将自家商品销往海外，而且因为没了市舶司，还免了关税，他们赚的更多，尝到甜头后，他们就更不可能让朝廷恢复市舶司了。” 叶轩墨听完唐鸿霖的话后，他的面容也变得惆怅起来，一个“利”字，能让好兄弟反目成仇，也能让原本有过节的家族笑脸相迎。 你要是想动这些利益聚合体，那可真是太难了，除非你能够拿出一个更大的利益去打动他们。 唐鸿霖看到叶轩墨这惆怅的模样后，他就有些自嘲的笑了笑。 “说不定这也是为师退出朝堂的理由之一吧，为师已经看不到未来了，我们的前路一片漆黑，希望你能够给大家带来一丝曙光吧。” 叶轩墨看到唐鸿霖这惆怅的表情后，他也无奈低头叹息。 这还怎么搞？合着不管怎么选，最后都只能做贪官了？我最后的命运不会是下一个和珅吧？辛辛苦苦为一个王朝操劳大半辈子，结果新皇继位就把我咔嚓了？ 算了，毁灭吧，我累了。 唐鸿霖看到自己弟子一脸愁容的表情后，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轩墨这是怎么了？为师以前可不曾见过你有这般消极的态度，你要记住，你比为师厉害，你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或许为师曾经做不到的事情，你能做到。” “其实，当初你刚来书院的时候，为师就见过你，只是你当时沉浸于钱夫子给你出的考题，没有注意到为师，为师当时看见你，就像是看见小时候的自己，不，比为师小时候还要更强。” “若非如此，就凭你当初的那鬼画符的字，能在藏书馆接下抄书的任务？” 第150章 要不你全收了? 一听唐鸿霖打趣自己后，叶轩墨的心情也变得没那么糟糕了。 “哎，多年还真是多谢先生了，至于刚刚先生与弟子聊得事情，确实离弟子太远了，如今弟子连早朝都不能参加，为何要去思考改革这种事情？无非就是徒增烦恼罢了。” 随后，叶轩墨又与唐鸿霖交流了许久。 “先生果真是当世大才，不管是聊什么，先生都能对答如流，弟子佩服。” 瞧见叶轩墨这表情后，他笑着挥挥手。 “你这孩子少来了，对了，为师刚刚已经通知府里做好饭菜了，你今晚随为师去家里吃。” 叶轩墨听到唐鸿霖的安排后，他自然是不可能拒绝的，而且他也知道唐鸿霖想干什么，无非就是为了收弟子的事情。 当叶轩墨随唐鸿霖从藏书馆走出后，这书院内等候在此的学子就立马激动起来，他们可是一下课便过来了。 之前山长夫子他们能管，是因为确实有些不像话了，可是他们现在来藏书馆借阅图书总可以吧？ 叶轩墨看到这些学弟如此表情后，只能抱歉的拱拱手。 “在下已与山长说明，明日会在大院内与所有学子讲课的，大家有什么问题，可在明日提出，在下会一一解答的。” 一众学子看到叶轩墨这举动后，也就没有再纠缠了，毕竟人家叶轩墨已经很给面子了。 “恭送叶文魁。” “叶文魁慢走。” 这次叶轩墨来到唐府后，这唐府上下的仆从都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叶轩墨，毕竟在他们的看来，叶轩墨就是天上星宿下凡。 随唐鸿霖进到唐府之后，唐杨氏便主动走了过来，看到叶轩墨手中的这些礼品后，笑着开口道。 “你这孩子，来师娘家带什么礼物啊？” 叶轩墨听到唐杨氏的话后，他笑着解释道。 “师娘，您这话说的，我总不可能空着手来见师娘吧？那传出去别人还不知道怎么编排我呢。” 唐杨氏看到叶轩墨这认真的表情后，她就更加高兴了。 “好，看来师娘还是没有白疼你啊。” 唐杨氏对叶轩墨可是相当好的，当初叶轩墨刚拜唐鸿霖为师的时候，她可没少让唐鸿霖找借口将叶轩墨带回家吃饭。 随后，叶轩墨便被唐鸿霖带到书房之中。 与此同时，这唐府后院之中，唐鸿霖的几个儿子都一本正经的看着自己的孩子叮嘱道。 “等下要见的那位世叔就是你们心心念念的大周文魁，六元及第状元郎啦，你们见了这位叔叔可要好好表现。” “寅儿，为父这辈子也就是举人到头了，但是你与为父不一样，你比为父更聪慧，这是你的机会。” “等下可要表现的乖乖的，要让那位叶世叔满意啊。” 现在整个唐府子孙都知道叶轩墨不简单了，即使明知唐鸿霖与叶轩墨有层师徒关系，但唐家几子还是都希望能与叶轩墨的关系更进一步。 听到门外的动静后，唐鸿霖几子还以为是唐鸿霖来了，一个个都准备起身相迎，可是当他们看到来者后，他们的脸色都变得有些尴尬。 “妹妹，你们怎么来了？” “是啊，为何不提前打个招呼啊？” 唐鸿霖的几位女儿听到自己兄长的话后，她们就笑了起来。 “几位兄长，何必如此啊？父亲又没说状元郎只会收一位弟子，何必不将这状元郎来唐府收弟子的消息告诉我们呢？” “就是，几位兄长，难道你们连自己外甥都不管了吗？还是说父亲当初教导我们的东西你们都忘了？一只筷子易折断，一把筷子难折断。” 唐鸿霖的几位儿子听到这番话后，都看向了老大唐飞尘。 感受到大家的目光都汇聚到自己身上之后，唐飞尘就有些尴尬的开口缓和道。 “没来得及通知你们，确实是为兄的错，主要是父亲也是临时通知，我忙着安排府里，确实忘记通知几位妹妹了。” “好了，今日就不说这些了，孩子们都带过来了吗？可别让父亲和叶状元郎等久了。” 唐飞尘的几位妹妹听到大哥的话后，脸色也都缓和了。 “嗯，唐府上下都交由大哥打理，大哥有些疏漏也正常。” “是啊，不过还好，父亲还记得我们几个已经出嫁的女儿。” 唐家几子一听这话后，这才明白原来是父亲将几位妹妹叫回来了。 人到齐后，唐府管家这才前往书房通知唐鸿霖。 “老爷，人都到齐了。” 唐鸿霖听到自己管家的话后，有些好奇的看了他一眼问道。 “飞尘他们几个什么表情？” 这管家看到唐鸿霖这好奇的表情后，便将刚刚发生的事情转述给了唐鸿霖。 听完管家的叙述后，他就有些惆怅的朝后院看了一眼。 “看来我这个做父亲的还是有不足啊，你去将孩子们都带过来吧。” 很快，唐鸿霖的几位孙辈就来到他的书房内。 “爷爷好（外公好），叶世叔好。” 这些孩子年纪最小的七岁，年纪最大的九岁，都是已经启蒙过的孩子，有几人都已经开始读四书了。 唐鸿霖看到自己这些孙辈的精气神后，他非常满意的点点头。 “轩墨，为师觉得这些孩子都不错，要不你就全收了？” 叶轩墨听到这话后，他的脸色瞬间就变得惊悚，急忙看向唐鸿霖摆摆手拒绝道。 “先生，您太看得起弟子了，弟子可不比先生，先生博古通今，教学时常引经据典，弟子是拍马也不能及啊。” “您要是真让弟子一次性教授这么多学生，那不是成心让弟子误人子弟呢吗？弟子要是误别人家的子弟还勉强，误先生家的子弟不行！” “毕竟先生对弟子恩重如山啊，弟子不能做这种恩将仇报的事情。” 唐鸿霖听到叶轩墨的话后，他笑着开口道。 “你这小滑头，算了，为师也不强求你，你想选哪位收为弟子啊？” 一众唐家子孙听到自己爷爷的话后，都一脸期待的看向叶轩墨，他们从自己父亲口中得知，眼前这位是比自家爷爷还要强的存在。 第151章 唐伯虎? 叶轩墨看到自己面前这一个个激动的孩子后，他就不由的想到了自己，当初唐鸿霖收自己为徒的时候，自己也差不多这个年纪吧？ 唐鸿霖一看叶轩墨的表情后，他就主动开口道。 “怎么样？是不是想到了当年的你？或许这就是传承吧。” 一听这话后，叶轩墨非常郑重的点点头。 “弟子保证，一定会教好他的，就像先生当初对待弟子的时候一样。” 说完之后，叶轩墨就仔细的打量着自己面前的每一位孩童。 这些孩童看到叶轩墨的目光后，也都兴奋的看着叶轩墨，都希望叶轩墨能够选中自己。 扫视一遍后，叶轩墨便看到了这些孩童之中站在最末端的孩子。 低调内敛，眼神灵动，就好像自己小时候一样。 唐鸿霖看到叶轩墨的目光后，便笑着为他解释道。 “那小家伙是唐明寅，是我四子的孩子，今年八岁。” 叶轩墨听完唐鸿霖的话后，他转头看向唐明寅笑着问道。 “唐明寅，你其他兄弟都勇于表现自己，为何你却只是面色平静的站在那里，难道你就不想表现自己吗？” 唐明寅听到叶轩墨的问话后，主动站出来向他行礼答道。 “回世叔话，我认为拜师一事讲究缘分，若世叔看我顺眼，必会选择我，若是世叔不愿意选择我，那我就算是再怎么表现，也难无济于事。” 叶轩墨听到唐明寅的回答后，就继续问道。 “那若是因为你没有表现，我才没有选择你，你会失望，会难过吗？” 此言一出，唐明寅的眼中闪过一丝遗憾，可他还是非常控制住了自己的情感，脸上挂着一丝微笑道。 “不会，因为父亲一直教育我，做人，一定要做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不然你的生活会过的很艰难，父亲说了，世间没有这么多烦心事，只不过是庸人自扰罢了。” 叶轩墨听完这段话后，他就默默地转头看向了唐鸿霖。 这段话他有些熟悉，当年自己在先生面前好像就说过类似的话语，难道这唐明寅是先生看好的孙儿，想要暗示自己选择他？ 若是如此的话，那自己便要做决定了。 唐鸿霖自然也看到了叶轩墨的眼神，他直接开口解释道。 “轩墨，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不过为师要与你明说，这话不是为师教的，为师不会去影响你的选择，毕竟他们在我心里的份量都是一样的，都是我的乖孙儿。” 叶轩墨听完唐鸿霖的话后，他的心中便有了决断。 “弟子知晓了，那弟子便收唐明寅为徒如何？” 唐鸿霖看到叶轩墨这谨慎的模样后，他笑着说道。 “轩墨，你不用试探我，你自己决定就好了，为师尊重你的一切决定，你随便挑，全挑走都行。” 看到唐鸿霖这表情后，叶轩墨便放下心来，随后，他转头看向唐明寅微笑着问道。 “唐明寅，你可愿拜我为师？” 叶轩墨此言一出，其他的孩童都有些羡慕的看向唐明寅，此时的他们还未接触社会，只会羡慕，祝福自己的同年兄弟，玩伴有一个好老师，他们现在还不知嫉妒为何物。 可能多年以后他们回想起此刻，又是另一番心境吧。 此刻，唐明寅听到叶轩墨的话后，有些难以置信的看了他一眼，他还以为自己已经没机会了。 瞧见唐明寅这吃惊的表情后，叶轩墨就忍不住的打趣道。 “怎么？不愿意？” 唐明寅一听这话后，急忙喊道。 “愿意，我想做叶世叔的弟子。” 确定好弟子人选后，唐鸿霖便让自己这些孙辈全部退下，他要与叶轩墨商量拜师的细节，就如同当初自己收下叶轩墨的时候一样，那是需要见证的。 一般而言，开山大弟子与关门小弟子是最为关键的，因为这两个往往都是师父倾尽全力去教授的弟子，这两个弟子往往能够得到更多的关心与疼爱，也更容易获得师父的真传。 当然了，师傅领进门，修行看个人，一个人最终能够取得什么样的成就，还是要看这个人自己。 最后唐鸿霖还是选择将拜师仪式定在叶轩墨大婚之后，等他成家之后，肯定会更加的稳重，教导弟子的时候也会考虑的更加全面。 最关键的是叶轩墨不一定能够照顾好自己的孙儿，反正叶轩墨和菊潭郡主都是要有自己的孩子的，先照顾自己孙儿练练手呗。 这次的晚宴宾主尽欢，唐明寅的父亲唐飞云非常的高兴，最后非要拉着叶轩墨欣赏他的佳作。 “子义，你瞧为兄这画还不错吧？当初两次正科春闱一次恩科春闱都不中之后，我也就打消了继续考科举的想法，想着寄情于山水之中。” “结果我发现自己在丹青一道上也算是有些天赋。” 叶轩墨虽说对华夏古典画作了解不多，但也能看出唐飞云的水平确实很高，此时的他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唐明寅，唐寅，这不会就是平行宇宙中的唐伯虎吧？ 若是如此，那自己还真是捡到宝了，毕竟历史上的唐伯虎也不简单，府试案首，乡试解元，若非是被卷入徐经科场舞弊案中，将来得中三鼎甲也不是没有可能。 一想到这里，叶轩墨的内心还有些小激动，若是这小家伙真是平行宇宙中唐伯虎，那这个老师他可就当定了。 不过将来在教导他科考知识的时候，或许还要让他兼顾一下丹青，天赋可不能浪费了。 此时的唐明寅还不知道叶轩墨已经为他制定了一系列的学习计划，只是感觉有股莫名的压力笼罩在自己的身上。 次日，叶轩墨便回到书院，为书院内的所有学子解答问题。 叶轩墨解答了一上午的问题后，才渐渐将学子们的热情打消。 吴山长看到叶轩墨这一脸疲惫的模样后，忍不住的开口道。 “轩墨，辛苦了。” 叶轩墨看到吴山长这表情后，他就笑着摇头答道。 “山长，您这话就言重了，这不是咱们书院的传统吗？哪位从书院走出的学长不是这么做的？只希望他们能够记住我这番话，将来若是为官，一定要做到上不负陛下，下不负百姓。” 第152章 江西巡抚 吴山长听到叶轩墨的话后，拍着他的肩膀肯定道。 “一定会的。” 话虽如此，可是吴山长眼底的那一抹愁思却透露了他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上不负天子还能做到，可下不负百姓就难说了。 与此同时，唐鸿霖听完叶轩墨的讲课后，他的心中有些担忧。 看来自己这位弟子是铁了心要弄出一些什么东西了，如今的朝堂就如同一潭死水，若是这死水被搅活，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乱子呢。 可是，叶轩墨要做的事情是正确的，自己这做先生的自然不可能阻拦他，只能尽力给他多留几条后路。 随后，他修书一封，交给自己的管家。 “江西巡抚正在九江，你去将这份信转交给他。” 唐鸿霖的管家看到他这一脸严肃的表情后，便一脸认真的接过这封信。 这位管家跟随唐鸿霖多年，他还是很少见到自己老爷有这般表情的。 看到学子们各自散去后，叶轩墨便赶紧来到唐鸿霖的身边，像是一个邀功的孩子一般开口道。 “先生，怎么样？弟子刚刚说的还算不错吧？没有丢先生的人吧？” 唐鸿霖看到叶轩墨这邀功似得模样后，他略作惊讶的点头笑道。 “嗯，说得非常好，比为师当年强多了。” “对了，你多陪为师两天，为师要介绍一位老朋友给你认识认识。” 叶轩墨听到唐鸿霖的安排后，便乖巧的点头答应着，昨日他就已经让几位叶家子弟带着自己的书信回家，说明自己会陪师父一段时间。 次日下午，一支神秘骑兵来到白鹿洞书院下。 唐鸿霖得到消息后，看向正在阅读京城邸报的叶轩墨开口道。 “轩墨，为师带你去见一位老朋友，他其实和你有点像，想为大周做些实事，可惜朝堂诸公容不下他，齐心将他从朝堂外放了，我觉得你们两个应该会有些许共同话题。” 叶轩墨听到唐鸿霖的话后，有些好奇的看了他一眼，和自己有些像？ 当叶轩墨随唐鸿霖回到他的院落后，便看到这院中坐着一位精神十足的中老年，听到身后的动静后，这位转头看了二人一眼。 “志远贤弟，这位便是你那位得意状元郎弟子？” 听到眼前这位中气十足的声音后，唐鸿霖的脸上就浮现出一丝微笑。 “不错，怎么样？是不是一表人才？” 这位男子听到唐鸿霖的介绍后，对着叶轩墨上下打量一番，随后他有些认真的点点头回答道。 “确实不错，单凭这样貌便与我们当年有的一拼。” 此时，唐鸿霖看到叶轩墨这有些迷茫的小眼神后，就笑着为他介绍道。 “这位是袁红瑁，是为师的至交好友之一，如今的江西巡抚。” 叶轩墨一听这介绍后，立马朝着袁红瑁行了一礼。 “见过世叔。” 袁红瑁的事迹他是知道的，此人年轻时喜欢仗剑走天涯，路遇不平便拔刀相助，可游历两年后，他认为一个人的力量实在有限，若是要帮助更多的黎民百姓，那便需要入朝为官，从根源上去帮助他们。 随后他回家苦读，拜访名师，最后一路高歌，高中探花，翰林为官三年后，被调任江苏，随后辗转广东、广西、福建所到之处，百姓无不称赞。 袁红瑁看到叶轩墨这礼貌的举动后，示意他不必这么客气。 “我与你先生是至交，放松点，我听你先生说，你这孩子很有想法，有没有兴趣与我聊聊？” 叶轩墨听到这话后，转头看了唐鸿霖一眼，看到唐鸿霖那温暖的笑容后，他也笑了起来。 一切尽在不言中。 随后，叶轩墨与袁红瑁畅谈一番，叶轩墨说理想，袁红瑁讲现实，即使二人的意见各不相同，但还是都认可了对方的说法。 “轩墨，其实你的想法很好，但是我认为做不到，你觉得单单解决官员就可以了？我问你，这天下是官多还是吏多？” 叶轩墨听到袁红瑁的话后，拱拱手答道。 “自然是吏多。” 听到叶轩墨的回答后，袁红瑁继续开口道。 “对啊，若是你想改变现状，只治官是没意义的，还要治吏，你一个县官做的再好也没用，因为这收税、派遣劳役、抓捕盗贼等工作，都是由衙役完成的。” “而这些衙役的素质好坏，人品的优劣，以及他们在当地的交际与门路，其实是直接影响县官的办事效率和办事结果。” “你知道如今这些吏员过得是什么日子吗？他们背负着骂名，牺牲了子女的上进之路，就是想让自己的日子过得更好一点。” “可是结果呢？朝廷给的俸禄别说发财了，就连养家糊口都非常困难啊，所以他们需要找机会捞偏门啊。” “而且他们每日还有诸多繁杂的事务要做，若是出现失误，那便要挨罚，要是重大的失误，那他与他的一家老小都可能被发配到边关。” “刚刚说的那些都是老实的，还有一些差役更是地方上的地痞流氓或恶霸之类的人员，这种人用起来，你觉得会没有问题吗？” “可是为了防止各路官员以权谋私，大家都尽量避免让官员回家乡为官，可是不是所有人都会说官话的，很多百姓只会方言，你让这些当官的怎么去与百姓沟通呢？” “最后还不是要考衙门里的衙役？轩墨，刚刚我说的这些情况你都知道吗？” 叶轩墨听完袁红瑁的话后，他整个人都愣住了，自己之前真的没有注意这方面。 那现在摆在他面前的问题太多了，他将来需要解决官员贪腐的问题、吏员的生存问题还要给他们一些希望，比如让他们的子女能够参加科举、还有就是百姓的问题，要教导他们学习官话。 最关键是还需要解决经济问题，而且在解决经济问题的同时还要对外作战，毕竟这倭寇是一直存在的。 而且叶轩墨非常清楚这些倭寇的习性，从古至今，他们想要侵占华夏大陆的梦想就没有停止过，而且在后世，他们居然差点就要成功了。 不过幸好咱们有伟大的他，以及最可爱的他们！ 第153章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 此时，袁红瑁看到叶轩墨陷入沉思之后，也没有打扰他，他知道这些消息会打乱叶轩墨将来的布局，可是这些也都是必须要知道的事情。 要不然将来他因为这些功亏一篑的时候，他一定会后悔的。 而且现在的袁红瑁在与叶轩墨畅谈一番之后，也慢慢接受了叶轩墨，之前他还以为唐鸿霖是想将叶轩墨介绍给自己，好让自己将来为他开后门。 可是聊完之后，他就知道唐鸿霖为何要这么做了。 看来他也没有忘记当年那群少年郎的豪言壮志，只是当年的其他少年还记得吗？ 轻叹一声之后，袁红瑁转头远眺向京城的方向，那京城的繁华仿佛又出现在他的脑海中，当年的为民学社何等的风光！ 他相信他们没有做到的事情，叶轩墨肯定可以做到，只是那个时候自己还在吗？ 唐鸿霖知道自己看不到，便将孙儿托付给叶轩墨，那自己是不是也可以如此呢？让孙儿完成自己未完成的事情。 他们这一代人负责爬上官场高位，他们要为叶轩墨创造环境，叶轩墨这一代负责改革，他们来改变整个朝堂。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 此刻的叶轩墨深知自己的渺小，要让他去做这些事情，真的能够做得到吗？ 现在的他双眼迷茫，认为这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唐鸿霖看到自己徒儿这表情后，立马瞪了袁红瑁一眼，自己几天前才给自己弟子设置了一道难题。 你可倒好，没有帮我为他解脱，反倒是又给他压了一个重担，不，两个。 要是真被压断了，那自己上哪去找这么好的徒弟啊？ 随后唐鸿霖快步来到叶轩墨面前，看着他笑了起来，赶紧为他加油打气道。 “轩墨，你可莫要……” 唐鸿霖话还未说完，叶轩墨便露齿笑道。 “先生，弟子是什么脾气您又不是知道，弟子怎么可能这么容易被击倒呢？您就不必安慰我了。” 看到叶轩墨这开朗的模样后，这才松了口气，连声叫好道。 “好好好，不错，有为师当年的风范。” 随后，叶轩墨看向袁红瑁拱手谢道。 “多谢世叔提点，世侄确实疏漏了，果真是当局者迷，有些问题看的不是非常全面。” 看到叶轩墨这恭敬的表情后，他轻声答道。 “不必如此客气，一人之力终究有限，有所疏漏在所难免，不过你不是还有我们这些师长吗？有问题多与我们沟通就是了。” “对了，轩墨，我还有个不情之请，希望你能同意。” 叶轩墨听到袁红瑁的话后，他便有些疑惑的看了他一眼。 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翰林修撰，有什么能帮到这位二品大员的？ “世叔但说无妨，只要世侄能够做到，那就一定不会推辞。” 此言一出，袁红瑁就高兴的笑了起来。 “你放心，你一定可以做到的，既然你都已经同意收志远的孙儿为弟子，那干脆把我的孙子也一并收下吧。” “反正你教一个也是教，教两个也是教，怎么样？” 看到叶轩墨这眼神后，他立马开口继续道。 “你可别给我扯什么才疏学浅，不能担此重任之类的话，我告诉你，我不会相信的，毕竟你可是六元，和别人不一样。” 叶轩墨听到袁红瑁的话后，也就没有理由拒绝了，转头看了唐鸿霖一眼，却发现他并没有什么异样。 察觉到叶轩墨的眼神后，唐鸿霖就笑了起来。 “你看为师做什么？你想收弟子便收，不用在意为师。” 瞧见唐鸿霖真的没有生气后，叶轩墨这才放下心来。 “既然世叔开口了，那世侄便应下了。” 随后，叶轩墨又与袁红瑁交流了一番，半个时辰之后，叶轩墨意犹未尽的站起身来。 “世叔与我家先生肯定有许多话要说，我就不站在这里打扰二位师长了。” 二人看到叶轩墨走出院子后，袁红瑁有些感慨的出言道。 “志远，你这弟子挑的好啊，可比我们这些人强多了，不过会不会有些操之过急了？” 唐鸿霖听到袁红瑁的话后，他就有些无奈的解释道。 “我们还有机会吗？我们都老了，几年后，陛下都要半百了，若是下一位没有陛下这般雄才大略，我们岂不是前功尽弃？” 袁红瑁听到唐鸿霖的话后，他也有些无奈的点点头。 “是啊，我们已经没有机会了。” 一个时辰后，唐鸿霖看着袁红瑁的背影越行越远，他转头看向叶轩墨开口道。 “好了，为师的老朋友也带你见了，明日你便回家去吧，莫要让你父母等久了，这么久没有见你，应该挺想念你的。” 叶轩墨他都唐鸿霖的话后，朝着家乡的方向看了一眼，是啊，该回去看看了，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 次日，叶轩墨踏上返乡之路。 这次叶轩墨离乡的时间可能不是最长的，但离家的距离却是最远的，这一次，叶轩墨不管说什么，都要将父母带去京城，没有父母的地方，只能叫住处，不能称为家。 当马车进入松乡县地界后，叶轩墨心中就变得更加的激动了，忍不住的催促叶典庆加快速度。 叶典庆自然明白叶轩墨的为何如此，便在确保安全的情况的下加快速度朝松乡县赶去。 不多时，那座叶轩墨熟悉的城池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虽然此城对比叶轩墨之前去过的金陵城，京城这等天下闻名的大城显得非常寒酸，但在叶轩墨的眼里，这座城池才是最好的。 来到松乡县城门后，这站在城门下守城的衙役正在盘查进出城的人员，看到那些进城卖货的农户，他们还会从其筐内取出一点东西，可能是几根黄瓜，也可能是几枚鸡蛋，而这些入场的农户看到这一幕后，自然是敢怒不敢言。 坐在马车内的叶轩墨看到这一幕后，不由得想起曾经，自己初次与父辈进城的时候，那个时候就是这些官差拿了他们一些农作物。 当时自己还以为是缴纳的入城费，现在看来却并非如此。 哎，任重而道远啊。 第154章 兼济天下 此时，一位应该是新来的衙役想要上前收取叶轩墨一行人的入城费，却被他身边的老衙役给阻拦住了。 “小长，别去，驾车的那位是状元郎的首席护卫，车内坐的应该是状元郎，是不需要交入城费的。” 那年轻衙役听到自己身边前辈的话后，有些吃惊的看了这马车一眼。 此刻，叶轩墨看到这一幕后，他的心中不知为何升起一股悲哀，这是时代的悲哀，眼前的这一幕，只是整个时代的缩影。 “武正兄，给他们一些银子吧，其实他们也挺可怜的。” 叶典庆听到叶轩墨的话后，有些惊讶的开口道。 “子义，这么做好吗？我知道你是可怜他们，可是全天下大多都是这样的苦命人啊，你帮的过来吗？” 叶轩墨听到叶典庆的话后，他也有些惆怅的开口道。 “是啊，全天下还有这么多苦命人啊，帮助他们或许就是读书人的责任吧，虽然现在我还帮不了全天下的苦命人，但是我可以从眼下做起，毕竟这是我的家乡啊。” “若是我连自己的家乡都不管，又何谈帮助全天下的苦命人呢？” 叶典庆听到叶轩墨的话后，他的脸色这才发生变化，原来子义的志向如此远大，看来是自己狭隘了。 当叶典庆从马车上下来之后，那门口的衙役就紧张起来，毕竟县太爷可是告诉过他们，如今的叶状元郎的官职比他还要高。 这种级别的官老爷想要对付他们，那可是轻而易举。 这为首的衙役快步来到叶典庆的面前，卑躬屈膝的谄媚笑道。 “这位公子，不知可是有什么事情？” 叶典庆原本还想恶狠狠地教训他们一顿，可是当他看到这衙役这卑微的举动后，他的表情发生了变化。 他尽可能平和的将手中的银子递给他，便嘱咐道。 “今日之事，我们看见了，状元郎知道你们也有你们的苦衷，你们家中或许也困难，所以这些银子你们拿着，以后不可再做这种事情了，将来若是困难，可来叶府，状元郎不会不管的。” 这为首的衙役看到叶典庆这举动后，有些受宠若惊的行了一礼。 “状元郎仁义啊，公子，其实我们真的不想这么做，可是真的是生活艰辛，不拿点东西，小人家里就真的没东西吃啦。” 此时，马车上的叶轩墨看到这一幕后，他也沉默了，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眼下这些人也只不过是为了求生啊。 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是这些活生生的人啊。 叶典庆驾车入城后，发现叶轩墨的情绪有些低落，他便赶紧安慰道。 “子义，其实这种情况也不多，主要是咱们这些小城，因为小城门口的守卫大多是三班之一的壮班，你看人家大城，守城的都是军士，如今大周军纪严明，还是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的。” 叶轩墨听到叶典庆的安慰后，他就有些惆怅的开口道。 “若是大城的衙役没有这点偏门的收入，他们靠什么养活一家人呢？他们会不会有其他更加令人厌恶的增收方式呢？” 叶典庆听到叶轩墨的话后，他就沉默了。 回到叶府后，叶轩墨看到这门房想要进去通报后，他便阻拦了他。 “我自己进去就行了，免得惊扰到其他人。” 来到父母房间后，叶轩墨却没有看到他们的人影，见此他便心生疑惑，今日也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啊，人怎么不在家呢？ 正当叶轩墨思考之际，他的书房内传出一阵轻微的读书声，这声音还有些熟悉。 揣着心中的疑惑走进自己的书房后，叶轩墨便看到自己的父母还有小妹叶苏荷正在自己的书房内阅读书籍。 叶苏荷看到叶轩墨回来之后，非常高兴的跑到叶轩墨的面前，像是炫耀似得将自己手中的纸张递了过去。 “大哥回来啦，你看看我写的字漂亮吗？” 叶大海夫妇二人看到叶轩墨这模样后，有些心疼的抱怨道。 “你这孩子，一看就是没有照顾好自己。” “这次回来能在家里待多久啊？” 此时，叶轩墨将叶苏荷从地上抱起，转头看向自己的父母解释道。 “爹娘，我过得很好，孩儿这次能在家里待半年左右呢，对了，爹娘，你们刚刚这是？” 叶苏氏听到叶轩墨的问话后，她笑着戳了戳叶大海解释道。 “自从你中了解元之后，你爹就请先生到家里来，请人家教他识字，教他怎么读四书五经，每次我问你爹干嘛要这么努力。” “你爹就解释，不想给你这孩子丢人，说将来若是我们真与你一起到了京城，但是却大字不识一个，你的同僚会看不起你的。” “当初你爹刚开始识字的时候可认真了，天黑还要点灯继续，而且还要求人家先生认真对待，若是他做的不对，还要先生打他的手心。” 叶大海听到自己媳妇揭自己老底后，他这在地里忙活大半辈子的糙汉子也脸红起来。 “孩子，你放心，爹现在已经读完四书了，正教你娘识字呢，等我们到了京城，绝对不会给你丢人的。” 叶轩墨听到父母的话后，他的眼中饱含热泪。 他很难想象一个三四十岁的中年大汉挑灯夜读，因为犯错被先生打手心是个什么样的场景。 叶大海看到叶轩墨这模样后，快步来到叶轩墨面前，用他的粗糙的大手为他抹去眼泪。 “孩子，今日是咱们一家团圆的好日子，你怎么哭了？其实你爹我早就想读书了，只是以前家里供不起而已，你信不信爹这个年纪开始读书，也能考个状元。” 叶轩墨听到叶大海的话后，破涕为笑道。 “我信，爹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人，肯定可以中状元的，到时候我们就是一门双状元了。” 此时，叶轩墨怀中的叶苏荷再次将手中的文稿递了过来。 叶轩墨见此举动，笑着将这文稿拿了过来，看完之后，他非常认真的点点头。 “不错，小妮这字，比大哥当初的还要好看。” 听到叶轩墨的夸奖后，叶苏荷就非常高兴的挥舞着手臂。 看着眼前这温馨的一幕，叶轩墨笑了。 这不正是自己读书的初衷吗，让家人过上幸福的好日子，独善其身自己已经做到了，那接下来便是兼济天下了！ 第155章 回乡 午饭时，家中众人才知道叶轩墨已经回家。 叶轩墨向自己的长辈一一行礼，叶西风看着叶轩墨非常满意的点点头。 “没想到我叶家也能出状元，小宝好样的。” 而叶大江几人在接受叶轩墨行礼的时候，心中还有些战战兢兢地，毕竟这县太爷都说自家侄儿是文曲星下凡，文曲星向自己一个普通人行礼，那自己敢受这一礼吗？ 叶轩墨在吃饭时，他也发现了自己一家人的内心变化。 应该是现在的自己地位太高了，高到自己几位亲人不敢与自己接触了。 再加上自己以前求学时，在家中的时间也不长，与他们在一起相处的时光也不多，所以有这种现象也正常。 叶轩墨只能加速进食，赶紧离开，当他走出房门后，他便看到餐厅内大家的面容有了明显的缓和，没有自己在时的那般僵硬。 当晚，叶府吃晚饭时，叶西风主动开口道。 “在吃饭前，我说几句。” 叶府众人听到叶西风的话后，一个个都正襟危坐的看向叶西风，老老实实地听叶西风讲话。 “小宝今日回来，我发现大江你们三个的态度很有问题啊，你们似乎在刻意的疏远小宝，怎么，你们一个个想翻天啊？” “还是说你们是想分家了？觉得老头子我管不住你们了？” 叶大江几人听到叶西风的话后，赶紧辩解。 “不是的，爹，主要是小宝他现在是文曲星，我们……” 叶西风听到这话后，有些生气的拍了拍桌子。 “借口，都是借口，我告诉你们，小宝还是以前那个小宝，是你们的侄儿，是我的孙儿，是咱们家的一员，不管他今后是什么身份，这都是不可能改变的事实。” “就算是他将来做了宰相，当了王爷，那我也还是他爷爷，你们也还是他的伯伯，是血亲！听到没有？” 叶大江三兄弟听到父亲的话后，都老实的点点头，听完父亲的话后，他们也回过神来。 叶轩墨看到这一幕后，笑着开口道。 “爷爷，肯定是我离家太久，让几位伯父感到陌生了，是我的问题，好了，不说这些了，我为各位长辈倒酒。” “这酒可是我从京城带回来的好酒，是用中药材做的药酒，喝了对身体好。” 叶大江几人看到叶轩墨这举动后，他们的眼神有些迟疑，叶大海见状笑着开口道。 “几位兄长，别客气，我说你们今天中午吃饭的时候怎么感觉怪怪的，原来是因为这个啊，你们放心好了，小宝还是以前的小宝。” 今晚之后，叶府众人的生活才重归平常，众人与叶轩墨间的隔阂也消失不见。 次日，叶府所有人前往叶家村祭祖，上次叶凌云中进士时，是他父亲叶东风代为祭祖，如今叶轩墨中了状元，这可是天大的事情，自然要叶轩墨亲自祭祖。 要让叶家先祖感受感受文曲星的文气。 回乡的车队非常壮观，十几辆马车出行，旁边还有叶典庆等几十位护卫，出松乡县城门时，所有的衙役都朝着叶轩墨的车驾行礼。 状元郎这等高贵的存在，居然会在乎他们这些低贱的衙役，这般仁义之举，自然是获得了全县所有衙役的崇敬。 叶家村昨日便得到了今日状元郎要回乡祭祖的消息，一个个都早早准备好，换上一年都难穿几次的新衣，激动的站在村口等待叶轩墨的到来。 “娘亲，状元郎长什么样子啊？” “你马上就能见到了，到时候见了状元郎可要让他为你摸顶哦，最好是能够求他为你点痣，夫子说了，文曲星点的痣最好了。” “真没想到，当年那随狗娃子他们满村子乱跑的小宝居然中状元了，你们说是不是咱们村的风水好啊？先是进士，然后又是状元的。” 叶东风站在众人面前，听到身后这些话后，他非常满意的点点头。 叶家村越强大，越说明自己爷爷当年从主家分出来的决定是正确的，等再过几年，小宝的官位再高一些，自己就去南昌将叶家嫡系的名头给抢回来。 看到山路上出现的车队后，叶家村民就激动起来，等叶轩墨的车队靠近时，这精心准备的鞭炮就被点燃。 “状元郎回乡咯！” 来到叶家村地界后，叶府众人就从马车上走下，叶轩墨看到这路面后，他就有些愣神，诶，咱们叶家村什么时候有这么好的路了？ 叶东风似乎是看出了叶轩墨的疑惑，来到他的身边笑着为他解释道。 “你前几次回乡的时候没有注意吧？这是松乡县之前的那位卢知县为咱们村修的路，当时修这条路的时候可把村里人都高兴坏了，服徭役就在家门口，大家修起来格外认真。” 叶轩墨听到叶东风的话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那位卢知县还真是不简单，他一个举人出身，能做到知县，如今更是能再进一步，看来与他这行事风格有着密切的联系啊。 当叶轩墨来到一众叶家人面前后，叶家的这些族人都让各自的小孩去接近叶轩墨，想要叶轩墨亲近一下这些孩子们，叶轩墨见此也不见外。 看到村民准备好的朱笔后，叶轩墨提笔在每个人的额头上点了一下，虽然叶轩墨知道这是没有作用，但是这个社会就是如此，这般做能够让他们安心。 过了大约半柱香的时间，叶东风赶紧站了出来。 “好了，各位叶家族亲们，别在这里耗着了，今日的主题是祭祖啊，大家往祠堂走吧。” 不久之后，叶家男性族人全部齐聚在祠堂外，叶轩墨见此也不敢多说什么，时代不同，男女的地位自然不同。 这世间就如同一个轮回，从母系氏族社会转变为父系氏族社会，将来或许也会有父系氏族社会再次转变为母系氏族社会的一天。 若是自己想要立刻强行拉高女性的地位，做到后世那般男女平等，定会被其它世家所不容，一定会受到天下世家的攻击。 自己想要改变现状，那就要一步一步来，步子要是迈大了，那便是万事皆休。 第156章 族长立威 随后，各位叶家族人按照各自的辈分站在，排好位置后，叶东风朗声喊道。 “开宗祠~！” 随后，所有叶家族人在族长叶东风以及状元郎叶轩墨的带领下进入祠堂内。 叶东风将香烛点燃后，将其转交到叶轩墨的手中，并一脸严肃的解释道。 “轩墨，今日祠堂因你而开，此香烛也应该由你来上。” 叶轩墨看到叶东风这庄严肃穆的模样后，他也一本正经的从叶东风手中接过香烛。 随后叶轩墨为各位叶家先祖上香行礼，叶东风看到叶轩墨行礼完成后，他笑着将手中的一叠纸张用香烛点燃。 “各位叶家先祖，我叶家子孙叶轩墨高中戊子科殿试状元，且为当世首位六元及第，被当今陛下亲自赐下文魁之名，此事光耀门楣，是叶家大幸之事。” “接下来就由状元郎亲手将此等喜事记入我叶家族谱内，以告慰我叶家先祖，同时也激励我叶家后辈，让大家记住我叶家的麒麟儿，六元及第状元郎！” 叶东风说完之后，他便郑重的拿出族谱，看到这族谱后，叶东风的眼神略显黯淡，这只是叶家分出来的族谱，还不是正宗嫡系的族谱。 叶轩墨接过族谱后，郑重的将自己的事迹记载在族谱上，辛巳年松乡县县试案首、辛巳年袁州府府试案首、壬午年袁州院试案首、乙酉年江西乡试解元、戊子年恩科会试会元、戊子年恩科殿试状元。 这六元及第的事迹将记载在这本族谱，此后的叶家子孙若是想要分离出去，定然也会将这份事迹一同撰抄带走。 可能其他叶家先祖的事迹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磨灭，但叶轩墨的这份荣誉不会。 叶轩墨写完之后，他郑重的将自己手中的族谱交还给叶东风。 接下来，两块被红绸遮住的牌匾被叶家子弟扛了进来。 叶东风见状看向叶轩墨笑道。 “那是你的荣誉，当由你亲自揭晓。” 叶轩墨听到叶东风的安排后，自然恭敬的答应着，将这两块牌匾的红绸揭下，“六元及第”和“大周文魁”两块牌匾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中。 随后，叶东风便安排其他的叶家青壮将这两块牌匾挂在祠堂的正堂上，原本处于正堂的叶凌云的进士牌匾便被挪到了叶轩墨牌匾的左侧。 叶家族人们抬头看着房梁上的这三块牌匾都高兴的笑了起来。 祠堂内牌匾的数量越多，那就说明这个家族的荣耀越多，这是叶家族人今后炫耀的本钱。 做完这一切后，叶东风便神情严肃的看向叶家族人开口道。 “今日开宗祠，是因为族中叶轩墨连中六元，陛下御赐大周文魁，这是咱们叶家的大喜事，是咱们叶家族人共同的荣耀。” “但是我不希望我们叶家族人因为有叶轩墨的存在，而变得横行霸道，目无法纪！” “叶大文，叶大武出列！” 一众叶家子弟看到叶东风这举动后，都有些好奇的看了过去，这是怎么了？ 古代皇权不下乡，家族族长的权利很大，可以用宗法处置家中子弟，而叶家每次处置叶家子弟都会在祠堂内进行。 随后，两个三十几岁的中年男子紧张的站了出来。 叶东风看到这一幕后，非常满意的点点头。 “还敢站出来，说明你们两个还有救，若是敢死不承认，那就说明你们没救了！如今我该叫你们叶大文，叶大武还是叶守文，叶守武？” “你们两个混球用这两个名字去别人酒楼里蹭吃蹭喝，还说你们是叶状元郎的族亲，要求别人不要收你们的银子，轩墨的脸都让你们丢尽了！” “官府一开始找我的时候我还奇怪，我们村里哪里有这两个人，可是我转念一想，这不正是你们二人吗？你们的字辈不正是守字吗？这事你们认吗？” 这两位站出来的中年男子听到叶东风的话后，他们赶紧跪了下去。 “族长，我们两个认错，那天官府来报，说叶轩墨中了状元，我们两个觉得很光荣，就去多喝了两杯，结果一高兴我们就喝多了，最后就稀里糊涂的没结饭钱。” “当时那小二向我们要钱的时候，我们一想到叶轩墨都是官了，就想着搬出叶轩墨的名头来用，那掌柜的听到我们的话后，就免了我们的账，结果他第一次没要钱之后，我们两个就忍不住了，就隔三差五的去吃饭。” “族长我们错了，状元郎我们错了。” 说着说着，这二人便跪向了叶轩墨。 叶轩墨听到他们的解释后，他的心中不知为何升起一股寒意，这种情况太可怕了，若不是叶东风将情况告诉自己，自己还被蒙在鼓里，若是他们借着自己的名头去做一些更加恶劣的事情呢？ 此时，叶轩墨虽然也想处理二人，但宗族制度下，只有族长才有权利处置，故而他只能转头看向叶东风。 叶东风看到叶轩墨的眼神后，他微笑着点点头，随后他转头看向这二人严厉的开口道。 “轩墨念你们两个是初犯，不断的向我求情，因为他求情，那这次便小惩大诫一番，若是下次再犯，决不轻饶！” 说完之后，叶东风从祠堂内取出一条长鞭。 “本该鞭八十，看在状元郎求情的份上，那就鞭二十吧。” 二人听到叶东风的话后，转头看向叶轩墨感谢道。 “多谢状元郎！” “啪，啪，啪……” 二十鞭后，二人被打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漓，不少年轻族人看到这一幕后都下意识的别过头去。 叶东风见此情况后，赶紧大喊道。 “看，都给我好好看看！若是将来你们也犯，那下场会比他们两个还要惨！这便是你们的前车之鉴。” “你们记住，叶轩墨就算是中了状元，那也还是咱们叶家人，是不会亏待咱们的，咱们不能去拖人家的后腿。” 叶轩墨看到叶东风给自己的眼神后，他便赶紧接过话茬。 “不错，各位都是我叶轩墨的族亲，若是我发达了，定然不会忘记各位族亲的，大家放心，我叶轩墨绝对不是那种无情无义之人。” 第157章 婚礼(一) 一众叶家族人听到叶轩墨的话后，也都朝着叶轩墨笑着点点头。 “我们也相信状元郎不会让我们失望的！” 过了几日后，叶轩墨带着自己的父母朝南昌府赶去。 达到南昌府后，叶家请出四位全福太太，即上有父母、下有儿女，夫妻恩爱，兄弟姐妹和睦相处的有福气的女人。 让她们随同媒人一起，携带聘金、礼金及聘礼到女方家中。 滕王府在收到叶家给出的聘金、礼金及聘礼后，给出回礼。 做完这一步后，就是要请期了，即男家择定合婚的良辰吉日，并征求女家的同意。 叶轩墨一家商定为六月十一日，便将消息送到了滕王府中。 滕王得到消息后，扭头看向了自己身边的长女，有些心酸的开口道。 “这婚期你看如何？可要再往前提一提？或者是再往后推一推？” 哎，自己养了这么久的女儿就要嫁到别人家去了，而且叶轩墨那小子还是个京官，今后也不知道几年才能再见一次自己的女儿了。 滕王妃看到滕王这奇怪的表情后，自然是明白了滕王的心情，笑着拉着滕王的手笑道。 “高兴点，秀姣的夫君可是六元及第，是陛下亲赐的文魁，而且那孩子我也见了，挺老实的，将来定会对秀姣好的。” 滕王听到自己夫人的话后，他就有些无奈的开口道。 “哎，其实，我反倒希望那家伙能普通一些，京城是何地你我又不是不知道，越有才华的人，处境越凶险啊！” 滕王妃听到滕王这话后，她的眉宇间也出现一丝哀愁，这道理倒是没错。 杨秀姣看到自己的父母结束谈话后，她才鼓起勇气开口道。 “父王，女儿认为这个日子可以。” 滕王听到自己女儿的回答后，他的神情有些恍惚。 “好，既然已经决定了，那为父就给叶家回信。” 双方确定婚期后，便开始广发请帖，邀请各路亲朋好友前来观礼。 按照加急信件传递，京城至浙江为五天，京城到福建，江西为十二天左右。 滕王寄出信件的第十二天晚，仁治皇帝在御书房内收到了自己这位胞弟送来的请帖。 看着自己手中这封请帖的字迹，他的眼中闪过怀念之色。 好久都没有看过弟弟的字迹了。 “海大伴，你去朕的内帑中取黄金一百两，白银三千两。” 随后，仁治皇帝在自己面前的顶级宣纸上写出“白头偕老”四字，盖上自己的私人印章，转交给海公公。 “海大伴，这张贺词也一并送过去，至于安排哪位太监，就由你来决定吧。” 海公公听到仁治皇帝的话后，赶紧小碎步来到他的面前，恭恭敬敬的双手接过这贺词。 “臣遵旨。” 仁治二十二年，六月十一日，万事皆宜。 南昌城内张灯结彩，虽然今日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但却是千古首位六元及第状元郎迎娶滕王长女的日子。 滕王为了让全城百姓祝福自己的女儿，在全城设立了几十个喜糖发放点，叶府为了不落面子，将自家掌握的酒楼全部对外大摆流水席，不管何人，都可前去吃饭。 本次婚礼可谓是非常隆重，有前任武英殿大学士、前任文渊阁大学士、现任太傅、江西巡抚、江西左右布政使等一众三品及以上的顶级大员到场。 三品以下官员更多，各府知府、同知、通判还有各县的知县等，毕竟皇帝胞弟长女成婚，大家还是要来捧场的。 天还没亮的时候，杨秀姣就已经起床，在奴婢的帮助下穿上华丽的嫁衣，此刻，所有的形容词都不足以形容出她的美。 滕王妃看着自己女儿这份打扮后，她的眼眶就变得红润起来，果然，自己还和她父王说不要伤心，到了这一天自己却比她父王还要先哭出来。 “秀姣今天真漂亮。” 杨秀姣看到自己母亲的表情后，赶紧站起来安慰道。 “娘亲，不哭了，女儿漂亮的话，你哭什么呢？不哭啦。” 杨秀姣说着说着，自己也流下了眼泪，滕王妃看着自己面前哭成泪人的女儿后，她就赶紧收住自己的情绪。 “不哭了，女儿，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不能哭。” 杨秀姣听到自己母亲的话后，她这才收敛自己的情绪。 滕王妃看到杨秀姣的情绪收敛之后，扭头看向自己身边的老人微笑道。 “好了，开始吧。” 此时一位多子多福的老人从滕王妃身边走出，她需要为杨秀姣修额，用细线线绞除面部的汗毛，此过程被称为开脸绞面。 这位妇人做完这一切之后，她便为杨秀姣上妆。 很快，杨秀姣的妆容便画好了，滕王妃看着自己面前已经上妆的女儿，非常满意的点点头，随后她亲手为杨秀姣梳头。 滕王妃拿起玉梳后，有些怀念的笑了起来。 “秀姣，当初，娘出嫁时，便是你外祖母拿着这把梳子给娘梳的头，如今娘用这把梳子为你梳头，并将这把梳子传给你。” 杨秀姣听到自己母亲的话后，她强忍泪水的点点头答应道。 “好，女儿谢谢娘亲。” 滕王妃听到杨秀姣的声音有些颤抖后，她有些艰难的拿着这把梳子为杨秀姣梳头。 “一梳举案又齐眉；二梳比翼共双飞；三梳永结同心佩。” 此番举动为古代婚礼中的三梳礼。 这周围的丫鬟看到滕王妃为杨秀姣梳头的举动后，她们便赶紧将凤冠取来。 此凤冠饰件以龙凤为主，龙用金丝堆累工艺焊接，呈镂空状，富有立体感；凤用翠鸟毛粘贴，色彩经久艳丽。 正中一龙口衔珠宝滴，面向前；两侧龙向外，作飞腾状，其下有花丝工艺制作的如意云头，龙头则口衔长长珠宝串饰，三龙之前，中层为三只翠凤，凤形均作展翅飞翔之状，口中所衔珠宝滴稍短。 冠上所饰珍珠皆为南海珍品，共用珍珠一千六百余颗，镶嵌红宝石六十颗，蓝宝石四十颗， 本朝女子，无论何等身份，在新婚当日都可戴凤冠出嫁，这是太祖皇后送给天下女子的礼物。 第158章 婚礼(二) 滕王妃看向这些丫鬟递过来的凤冠，她的双手因紧张而变得有些颤抖。 杨秀姣看到自己母亲这状态也没有催促，就静静地等待着自己的母亲为自己戴上凤冠。 不久后，滕王妃看着自己面前穿戴整齐的女儿再次陷入沉思之中。 从今天起，自己女儿就从家里嫁出去了，今后再回来便不是回家，而是回娘家了，那时候再回来，便是回家做客人了。 杨秀姣看到自己母亲这愣神的模样后，就这样乖巧的坐着看着她。 滕王妃看到杨秀姣这乖巧的模样后，她只能别过头去，不敢再看，叶轩墨是京官，南昌距京城几千里，今后自己女儿想要回来一趟该多难啊。 与此同时，叶府内。 叶轩墨也早早被叫起，在他接受这些妆娘的打扮前，他需要先拜会自己的父母，感谢自己父母的生育之恩，即生养孕育之恩， 叶大海看着自己面前的叶轩墨有些感慨的开口道。 “你读的书比为父多多了，知道的道理肯定也比为父多，为父没什么别的交代的，就一点要求，今后好好过日子，若是让为父知道你欺负人家，我抽你。” 叶大海说完之后，还用手比划了一下。 叶轩墨看到叶大海这举动后，朝着自己父母二人跪了下去。 “孩儿知道了，若是真出现这种情况，孩儿不需父亲动手，孩儿自己就把自己打了。” 看到叶轩墨这端正的态度后，叶大海和叶苏氏都觉得非常满意。 当叶轩墨在跪拜父母时，杨秀姣则是在滕王的带领下，前往王府设置的祠堂内祭祀。 “列祖列宗在上，今日杨家第十一世孙女杨秀姣于今日出嫁，还望列祖列宗垂青，保佑她二人新婚幸福。” 跟在滕王身后的杨秀姣也跟着滕王跪了下去。 走出祠堂后，滕王看着杨秀姣沉默了，他心中虽有千言万语，可到了嘴边之后，却又咽下。 杨秀姣看到自己父亲似乎真的没有什么可说之后，她便行礼转身离去。 刚转过身去，滕王便开口道。 “姣姣，若是将来那家伙欺负你，你可千万别憋着，你写信告诉爹，爹帮你治他。” 古代的婚礼流程为，晨迎昏行，就是早上男方早上去女方家迎娶新娘，然后在黄昏时举行婚礼仪式，因为在古时，大家将黄昏作为一个吉时，比较适合结婚。 吉时一到，叶轩墨便身披红绸，骑着高头大马在众人的簇拥下朝着滕王府走去。 迎亲的队伍非常庞大，几十名吹鼓手，前面还有舞狮团队，队伍的前后还有八位叶家青壮挑着铜钱，一边走，一边朝两边抛洒铜钱，南昌城内的平民百姓也知道今日是状元郎迎娶郡主之日，也都早早的街道上等候着他们的喜钱。 等叶家的花轿来到滕王府门口后，滕王府便燃放鞭炮提示。 杨秀姣听到这鞭炮声后，也知道意味着什么，她朝着滕王与滕王妃跪了下去。 “从今往后，孩儿不能侍奉爹娘左右，还请爹娘保重身体。” 杨乾绪看着自己面前的叶轩墨开口道：“仙娥缥缈下人寰，咫尺荣归洞府间。今日门阑多喜色，话箱利市不许悭。” 而叶轩墨听到这话后，转头看向自己的傧相李文杰，李文杰看到叶轩墨的眼神后，他朝着杨乾绪恭敬的拱拱手答道：“从来君子不怀金，此意追寻意转深。欲望诸亲聊阔略，勿烦介绍久劳心。” 答完拦门诗后，滕王府的一众子弟便朝着叶轩墨身边挤来索要喜钱，撒出一千两白银后，叶轩墨的这些大小舅子才算罢休。 顺利进入王府后，叶轩墨与迎亲队伍分开，叶轩墨独自前往内堂拜见岳父，岳母大人。 一脸严肃的滕王看着自己面前的叶轩墨后，他仔细的上下打量他一番。 “今后若是让本王知道你有亏待姣姣的地方，本王便上表进京，亲自去斩了你，莫要以为本王在与你说笑！” 叶轩墨听到滕王的威胁后，赶紧跪下表态。 “岳父大人放心，小婿保证，此事定然不会发生。” 滕王妃看到叶轩墨这模样后，也笑着拍了拍滕王的手掌。 “这孩子肯定能照顾好秀姣的。” 随后叶轩墨又在滕王的带领下跪拜了杨家列祖列宗。 又过了一小会，一阵鼓乐响起。 “吉时到，请新娘上轿！” 在这鼓声中，杨秀姣顶着大红盖头，在全福喜娘的陪同的走出，由长兄杨乾绪用红绸牵引上轿。 杨乾绪看着那坐在花轿内的妹妹后，他愣了两秒，最后他依依不舍的放下轿帘。 “送新娘！” 坐在内堂的滕王听到这声高喊后，他就再也绷不住了，泪水从他的眼角滑落，这女儿是他最喜欢的，他亲自找的皇兄赐下的封号郡主。 当接亲队伍返回时，一群孩童就走了出来。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这是《诗经·周南·桃夭》之中祝贺女子出嫁的诗句，叶轩墨看到领头的那孩童是唐明寅后，他瞬间就明悟了。 这或许是自己先生送给自己的礼物吧，还真是别出心裁啊。 不久后，叶府门口等待的众人看到迎亲队伍返回后，便燃放鞭炮恭贺。 下轿后，叶轩墨用红绸牵着杨秀姣跨过火盆后，进入叶府后，她便被安置在绣楼内，拜堂等一众仪式会在晚上举行。 时间流逝，夜幕降临。 “吉时到，请新人拜堂！” 随着这位司仪的高喊，两位新人走入大堂内。 此时的大堂内摆放着叶家先祖牌位。 “一拜，天地先祖！” 随后两位新人朝着叶家先祖牌位行礼，上香。 “二拜，高堂！” 一对新人在众人的注视下拜倒在叶父叶母脚下，三拜之后，叶大海赶紧开口道。 “赶紧起来吧。” 两位新人起身后，这司仪继续高声道。 “三拜，夫妻对拜！” 听到司仪的这句话后，叶轩墨内心激动的与杨秀姣对拜三下，从今日起，自己便算成家了，身上的担子也更重了。 “礼成，送新人入洞房！” 第159章 婚礼(三) 随后，两位新人便在引导下去到婚房之中，叶轩墨刚刚坐下，还未来得及开口，便被赶了出去。 毕竟现在的他需要外出敬酒，照顾前来贺喜的宾客。 瞧见叶轩墨回来之后，李文杰笑着为叶轩墨端上一碗神秘的汤药。 “子义，来，干了这碗十全大补汤。” 其他过来人听到李文杰这话后，都给了叶轩墨一个神秘的笑容，这东西一般家庭可喝不到。 此时叶轩墨观察到李文杰这表情后，他瞬间就想起了前世那些恶搞新郎的伴郎，比如雪碧加辣椒水加芥末之类的，当然了这种事情他也干过，故而他有些警惕的看了李文杰一眼。 “子纲兄，今天可是我大喜的日子，你可别乱来啊。” 李文杰一看叶轩墨这谨慎的模样后，他笑着解释道。 “子义，你就放心吧，为兄不会害你的，这东西真是好东西，为兄保证你喝一次想两次。” 李文杰说完之后，这其他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公子哥都激动的附和着。 “子义，赶紧喝吧，记住，千万别细品，就一口干到底。” 叶轩墨瞧见他们这般表情后，大概也猜到了几分，便从李文杰手中接过瓷碗一饮而尽。 喝完之后，叶轩墨便感觉有一股暖流在自己体内循环。 众人看到叶轩墨喝下之后，都非常满意开始灌酒，当然了，大家灌酒的时候都有分寸，由与叶轩墨最熟悉的叶典庆和李文杰把控尺度。 一旦二人给大家信号，那众人便不会继续灌酒了，毕竟在这种大喜之日喝得烂醉像什么样子？ 最后，叶轩墨被众人赶回婚房内。 当叶轩墨回到婚房内，这男女双方的女性亲人便将叶轩墨带到杨秀姣的旁边。 并为叶轩墨递来秤杆，叶轩墨看到这工具后，顺手拿起，并轻手轻脚的用秤杆将杨秀姣头顶的红盖头掀开。 掀开之后，叶轩墨看着自己面前的美人呆住了。 杨秀姣瞧见叶轩墨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自己之后，她赶紧打断道。 “怎么了？难道不好看吗？” 此言一出，叶轩墨就回过神来，赶紧摇摇头解释道。 “好看，太好看了，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倾国倾城都不足以形容娘子的美。” 听到叶轩墨的夸赞后，婚房内的一众亲属都笑了起来。 “真不愧是状元郎，连夸人都这么文雅。” “哎，若是我家那位有状元郎十分之一的文才我就心满意足了。” “状元郎其实就是想夸新娘漂亮吧？” 两位新人听到这一众亲属的夸赞后，都有些害羞的低下了头。 “好了，别逗孩子了，我们赶紧做完出去，毕竟这春宵一刻值千金啊。” 说完之后，她们便拿来了一个瓠瓜，瓠瓜就是卺。 二位新人轻轻用力便将瓠瓜一分为二，当然，两瓣瓠瓜之间还有红线相连，意味着二位不会分开。 二人拿好瓠瓜，分别由男女双方的全福太太倒酒，倒满之后，二人喝下交卺酒。 古代华夏礼法之中，若是新人没有共饮交卺酒，那便不能算是夫妻，不可同房。 在两位新人行完合卺之礼后，还要行合髻之礼，合髻之礼的寓意就是希望，夫妻双方能够，同心同命，白首不分离。 二位新人分别从自己的头发上剪下一缕头发，结在一起。 杨秀姣瞥见叶轩墨那笨拙的模样后，笑着从他手中接过两人的头发，一番巧手后，一个漂亮的小同心结出现在众人的视野内。 这是杨秀姣在婚前花费不少时间苦练的技能。 做完这一切后，男女双方的亲属便全部退出，将时间留给两位新人。 就在叶轩墨想要和杨秀姣说些夫妻间的悄悄话时，他感觉自己的床下似乎有点轻微的动静。 弯腰低头一看，叶轩墨与叶苏荷四目相对。 叶苏荷看到叶轩墨找到自己之后，她非常高兴的大喊道。 “大哥，你怎么才找到我啊。” 叶苏荷抱怨之后，她才从床底下钻了出来。 叶轩墨瞅见叶苏荷如此高兴的模样后，他便笑着问道。 “小妮你怎么在哥哥床底下？” 叶苏荷听到叶轩墨的话后，她笑着解释道。 “是文杰大哥他们几个告诉我的，他说你要和我玩捉迷藏，让我躲在你床底下，不过大哥一点都不聪明，要不是我故意给大哥一点提示，大哥都找不到我。” 杨秀姣听到叶苏荷的话后，她就捂嘴笑了起来。 好可爱的小家伙，被人家骗了都不知道。 叶轩墨听完叶苏荷的话后，笑着将李文杰几个损友的名字记下，好兄弟，你以后可千万别让我逮到机会啊。 随后，他便打算将叶苏荷给劝出去。 “今天晚上太晚了，明天大哥再陪你玩。” 叶苏荷听到叶轩墨的话后，她笑着伸出来到叶轩墨的面前。 “好啊，拉钩。” 送走叶苏荷后，叶轩墨就温柔的为杨秀姣将她这些饰品取下，并为她端来清水，让她洁面。 “子义，你妹妹好可爱啊。” 叶轩墨听到杨秀姣的话后，他假装板起脸。 “该改口了吧？从今往后要叫相公了哦，还有，小妮是我们妹妹，不是我妹妹。” 杨秀姣听到叶轩墨纠正自己的错误后，她的脸瞬间就变得微红，有些娇羞的点点头答应着。 “相公。” 叶轩墨听到杨秀姣这娇滴滴的话后，他还真有点不适应，不过这感觉还真不错。 等杨秀姣洁面后，叶轩墨端起她用得水，悄悄地来到窗前，猛地打开窗户，将这盆水泼了出去，但是却发现自己居然没有泼到人。 远处的李文杰看到叶轩墨这举动后，他笑着大喊道。 “嘿嘿，子义，你以为我们都和你一样啊？把小妮放进去给你闹一闹，我们就满意了。” 杨秀姣看到叶轩墨无功而返后，她就捂嘴笑了起来。 叶轩墨看到杨秀姣这高兴的模样后，快步来到她的身边。 “夫人，该就寝了。” 杨秀姣一听叶轩墨这话后，她的脸瞬间变红，她自然明白叶轩墨是什么意思，在婚前滕王妃已经告诉她了。 随后，叶轩墨就如同饿虎扑食一般扑了过去，此时的杨秀姣就如同待宰的羔羊。 第160章 往后余生，我会让你幸福 在多重因素的影响下，叶轩墨自读书以来首次打破了自己的生物钟。 无意识间，叶轩墨感觉自己似乎触碰到了什么，这触感让他瞬间惊醒，当他清醒后，看到自己身边躺着的杨秀姣后，他瞬间回想起昨晚发生的一切。 对了，我已经成亲了。 叶轩墨静静地看着自己身边的杨秀姣，尽可能的不打扰她，想要让她多休息一会，似乎是感受到了叶轩墨的动作，杨秀姣也缓慢的睁开双眼，二人四目相对。 杨秀姣看到叶轩墨的笑容后，她赶紧从床上爬起。 “相公，你怎么不叫醒我啊？” 叶轩墨听到杨秀姣的话后，他就笑着解释道：“其实我也刚醒。” 按照规矩，新婚次日，两位新人是需要去给父母敬茶的，杨秀姣可不想给公婆留下没有礼数的印象。 二人都起床后，便呼唤门口的丫鬟进来，杨秀姣叫来的那丫鬟便是叶轩墨曾经见过的那位。 一阵洗漱，梳妆后，叶轩墨转头看向杨秀姣笑道。 “娘子，准备好了吗？心里紧张吗？要随为夫去见爹娘了哦。” 杨秀姣听到叶轩墨的话后，她深吸一口气，舒缓了一下自己紧张的心情，然后她认真的点点头。 “准备好啦。” 叶轩墨看到杨秀姣准备好之后，他拉起杨秀姣的手，带着她前往大堂拜见自己的父母。 杨秀姣看见叶轩墨主动牵起自己的手后，她感到十分幸福的笑了起来。 来到大堂后，叶大海与叶苏氏已经坐在了各自的位置上。 因为他们也是第一次做公公婆婆的缘故，他们激动的根本睡不着觉，早就起来等候在此。 看到叶轩墨携带气质优雅的杨秀姣进入大堂后，他们都满意的点点头，昨天戴着红盖头看不出来，如今一瞧便知道这是位温柔贤惠的姑娘，自家孩子也算是有福了。 在叶父叶母身边伺候的丫鬟看到叶轩墨和杨秀姣进入大堂后，她们非常有眼力见的将蒲团放到二老的面前。 叶轩墨看到这蒲团后，便直接在叶大海面前的蒲团跪了下去，一位丫鬟端着茶杯来到叶轩墨的身边，叶轩墨从她手中接过茶杯，将其递到叶大海的面前。 “请父亲喝茶。” 叶大海从叶轩墨手中接过茶杯，直接一饮而尽，随后他拿出一封红包递给叶轩墨。 杨秀姣见叶轩墨奉茶后，她也跪在叶苏氏的面前给她敬茶。 叶苏氏看到杨秀姣递来的茶杯后，她笑着点点头。 “孩子，你今后可要好好与我们家小宝好好过日子啊。” 杨秀姣听到叶苏氏的话后，她非常认真的点点头。 “娘，您就放心吧，我保证今后好好和相公过日子，一定会做一位勤俭持家、温柔贤惠、孝敬父母的叶家儿媳妇。” 叶苏氏听到杨秀姣的话后，她愣了。 “你叫我什么？” 杨秀姣瞧见叶苏氏这可爱的表情后，她继续开口道。 “娘啊，我现在已经是叶家儿媳妇了，自然要叫您娘啊。” “好，叫娘好啊。” 叶苏氏又听到一句娘后，就已经笑着合不拢嘴，赶紧将一封红包递了过去。 在拜完自己的父母后，叶轩墨带着杨秀姣向父母告辞。 接下来他要带杨秀姣前往自己师父唐鸿霖那奉茶，自己的师父是自己成功路上的引路人，同样也算是自己的“至亲”之一。 唐鸿霖喝完叶轩墨端来的茶后，他非常高兴的笑了起来。 “眨眼间，轩墨都成家了，好事啊。” 而与此同时，唐杨氏则也喝完杨秀姣敬的茶。 “我虽与你父亲不是一母同胞，但年轻时我们关系不错，我这当姑姑的自然不可能亏待了你，这是当年太皇太后赐给我玉镯，今日我便转赠给你。” “我们杨家的女子出嫁后，要像太祖皇后一般，温柔贤德，不可欺夫……” 两位女士在说悄悄话的时候，叶轩墨也在与唐鸿霖商量拜师之事。 “先生，弟子觉得三日后是收徒的好日子，您觉得呢？” 唐鸿霖看到叶轩墨这期待的眼神后，他自然没有反对。 “那便定于三日后。” 新婚第三日，回门日。 叶轩墨一早便跟随杨秀姣回娘家。 滕王在这日起的很早，杨秀姣不在府的这两日他总感觉自己的内心空落落的。 滕王妃看到滕王这模样后，笑着拍了拍他的手臂笑道。 “怎么了，我的滕王哥哥~？现在知道你当年上我家的时候，我父亲为什么不待见你了吧？现在知道我父亲是什么心情了吧。” 滕王听到自己夫人这话语后，温柔的将她揽入怀中。 “本王明白了，怪不得就连岳父那般儒雅的君子，居然都想动手将本王赶出去，不过本王没让他失望吧？” 滕王妃一听滕王温柔的话语后，她面带微笑的点点头。 就在此时，一位丫鬟走来通报。 “王爷，大小姐她与姑爷一起回来了。” 滕王听到这丫鬟的通报后，他非常高兴的朝门外走去，可是刚走了两步，他便停下脚步，以前自己可以去迎自己的女儿，但如今女儿已经出嫁，再回来便是客人了，自己身为王爷，自然不可能前去迎客。 叶轩墨与杨秀姣二人从马车上下来，身后跟着十几辆马车，上面堆满了宝箱，里面装的便是回门礼。 门口等候的杨乾绪正仔细打量着自己的妹妹，并将她拉到一旁询问。 “子义那家伙对你好吗？他们叶家上下对你怎么样？有没有觉得他叶家尖酸刻薄？有没有受委屈？你都和大哥说说，大哥为你做主。” 杨秀姣听完自己大哥一连串的问题后，她非常阳光的笑了起来。 “大哥，你放心吧，相公还有公公婆婆对我都非常好。” 看见自己妹妹那不似作假的笑容，他这才放下心。 进门之后，叶轩墨就仿佛一个透明人，王爷和王妃都围在杨秀姣的身边嘘寒问暖。 叶轩墨见此也不奇怪，嫁女儿这种事情若是放在自己身上，自己同样不会给姑爷好脸色的。 一个时辰过去，滕王才来到叶轩墨的面前。 “姣姣是本王的掌上明珠，未来对她好点。” 叶轩墨一听这话后，他一本正色的答道：“小婿明白。” 回门当日，两位新人是不能在娘家留宿的，杨秀姣恋恋不舍的从母亲房间走出。 出府时，杨秀姣三步一回头，那是自己充满回忆的地方。 刚上马车，一直控制自己情绪的杨秀姣便再也忍不住的小声抽泣着，叶轩墨见状直接温柔的将她揽入怀中，看着王府离他们越来越远，他温柔的承诺道。 “夫人，你放心吧，往后余生，我会让你幸福的。” 第161章 收徒 时间转眼便到了叶轩墨收徒的日子。 因为是六元及第状元郎收徒，弟子为太傅之孙，江西巡抚之孙，故而前来观礼的人可不少。 叶轩墨之前见过唐鸿霖的孙儿唐明寅，但是却没有见过袁红瑁的孙儿，故而在拜师之前，一个小型会客厅内。 叶轩墨仔细打量着自己面前的孩子，许久后，叶轩墨才开口问道。 “孩子，你叫何名？确定要拜我为师？若是你不愿意的话，可以告诉我，我会去与你祖父说明情况的。” 这男孩一听叶轩墨这话后，表情瞬间变得有些慌乱。 “弟子袁崇焕，今年七岁，是自愿拜在先生门下的，祖父没有逼迫我。” 此言一出，叶轩墨整个人都精神起来，双眼放光的盯着袁崇焕继续问道。 “你刚刚说你叫何名？可会写字？” 袁崇焕瞧见叶轩墨这认真的表情后，他急忙解释道。 “会的。” 接着他便在叶轩墨拿来的纸上书写下自己的名字。 叶轩墨看到这三个字后，他深吸一口气，不会真是他吧，明朝历史上的顶级名将有很多，这位可算得上其中之一，他是一位饱读诗书的普通文官，却立下赫赫战功。 虽然大家对此人的评价褒贬不一，但他杰出的军事才能是毋庸置疑的。 “好，崇焕你先下去吧。” 不管你是不是他，现在你都是我的弟子，我都会尽力教导你，让你成长为更加优秀的人。 半个时辰之后，吉时到。 一众前来观礼的宾客立于大堂两侧，叶轩墨与自己两位弟子站在中间。 看着自己面前这两位灵气十足的弟子后，叶轩墨微笑着说道。 “《礼记》中记载‘礼义之始，在于正容体，齐颜色，顺辞令。’故而我们要先正衣冠，后明事理，这是为师要给你们上的第一课。” 唐明寅与袁崇焕都恭敬的答应道。 “多谢先生指点。” 随后，二人站好，由叶轩墨亲自为他们整理衣冠。 整理衣冠后，叶轩墨带二位弟子参拜至圣先师孔圣人神位，行三拜九叩之礼。 结束后，叶轩墨来到主位坐好，他那两位弟子走到叶轩墨面前的蒲团前。 “跪。” 听到司仪的话后，二人在叶轩墨面前跪下，行三叩之礼。 行礼之后，二人为叶轩墨献上自己的束修，。 叶轩墨看到自己两位弟子递过来的束修后，他的神情有些恍惚。 收下两位弟子的束修后，叶轩墨拿起朱笔，在他二人的额头点一个红点。 随后叶轩墨从怀中取出两物回礼。 “此为状元笔，是为师殿试所用，赠明寅，这是状元镇纸，也是为师殿试所用，赠崇焕。” “多谢先生。” 回赠礼物后，本次拜师也就算是结束了。 一众宾客看到这一幕后，都拱手恭贺道。 “恭喜轩墨（子义）喜得佳徒。” 收徒次日，叶轩墨一家人返回袁州。 叶家众人看到如此知书达理的杨秀姣后，都觉得非常满意，他们原本还以为这郡主会是非常难相处的千金大小姐。 相处之后才发现杨秀姣这姑娘太懂事了，叶轩墨看到杨秀姣与自己的家人相处融洽，也觉得非常高兴。 在家乡陪伴家人的这段时间内，他造福家乡，每三日在县学讲课一次，吸引松乡县周围的学子来到松乡县求学。 几个月的时间过去，距离叶轩墨返京的日子也越来越近。 虽然温柔乡真的很香，但尔虞我诈的朝堂才是他的归宿，只要是一个正常的男性，他就拒绝不了光宗耀祖、封侯拜相、名流千古这几个词语。 在回京前几天，叶轩墨就赖在自己父母身边软磨硬泡，乞求他们随自己上京。 经过叶轩墨几次劝说后，叶父叶母也就只能同意。 “好了，我与你母亲随你一同进京，只是你爷爷奶奶那里怎么办？” 叶轩墨一听自己父亲答应之后，他高兴的答道。 “爹，有三位伯父在家不会有问题的。” 几日后，附近的街坊邻居看着叶父叶母随叶轩墨一同进京。 “哎，大海要去京城享福了。” “没办法，谁让人家有个好儿子呢，我已经不指望我那不成器的儿子了，等我孙儿长大之后，我一定要把他送去叶氏族学，听说那里的教书先生特别厉害，这状元郎就是人家辛辛苦苦教出来的。” “是吗？有这么神啊？那我也要把我孙儿送过去。” 几日后，叶轩墨一家来到南昌府中，他将父母安置在叶府，他随杨秀姣一同住在滕王府内。 因为他独自上京的时候，他体会过那种身边没有家人的孤独感，虽然李文杰，叶典庆等人在他身边，但家人的感觉是他们无法替代的。 杨乾绪坐在叶轩墨的面前，亲自朝他面前的酒杯倒了一杯酒。 “子义，多谢了。” 叶轩墨听到杨乾绪的话后，他就微笑着答道。 “谢什么？姣姣是我娘子，我自然要想办法让她开心，大舅哥放心，我会照顾好姣姣的。” 一听叶轩墨的回答后，杨乾绪点点头答道。 “我明白，姣姣都和我说了，她说和你在一起的日子很开心，你真的爱她爱到了骨子里，所以我认你这个妹夫。” 两人推杯换盏之后，杨乾绪盯着叶轩墨一本正经的警告道。 “子义，别怪为兄旧事重提，这京城太过凶险，你凡事都要三思而后行，在做决定前一定要想想自己的家人。” 叶轩墨闻言，非常认真的点头答应着。 “还请大舅哥放心，小弟有分寸的。” 在滕王府待了三日后，叶轩墨看向杨秀姣问道。 “夫人，真的确定不再多呆几日了？你放心，我们的时间还很充裕。” 杨秀姣听到叶轩墨的话后，她坚定的摇摇头。 “不了，我怕我再住下去就舍不得走了，而且我们早两日赶路，到时候抵达京城的日子便能早两天，那时天气还不会太寒冷，爹娘还有小妮能过得舒服一些。” 启程之前，叶轩墨将回家三日的袁崇焕接了回来，路过九江时，叶轩墨带着唐明寅到唐府辞行。 做完一切之后，叶轩墨带着全家从九江渡口乘船返京。 叶轩墨望着越来越远的渡口，内心开始憧憬起来，等自己下次再回来的时候，能达到什么位置呢？ 第162章 返京 杨秀姣温柔的来到叶轩墨的身边，为他披上一件大氅。 “相公，你怎么了？为何看得如此入神？” 叶轩墨闻言，朝着将杨秀姣往船舱内推。 “水面上风大，你莫要站在这里吹风，要不然着凉了怎么办？” 瞧见叶轩墨如此关心的表情后，杨秀姣看着他温柔的笑了起来。 “相公，我的身子骨可没这么弱，你想站在外面看看，我便随你一起看。” 说完之后，杨秀姣便上前抱住了叶轩墨的肩膀，轻轻地将头靠在他的肩头。 看到这一幕后，其他人都别过头去，人家小两口还是不要多看，要多给他们留出一些空间。 等众人来到通州地界时，已是深秋。 一众南方人都不适应北方的天气，只想缩在船舱里不愿出来，唯有叶轩墨一人走到甲板上，感受着天寒地冻。 明朝末年，恰逢小冰河时期，气温骤降，在天灾的打击下，大明气数迅速衰弱，夏天大旱与洪涝灾害同时出现，对大明的农业造成非常严重的影响。 同时，草原植被锐减，塞外民族被冻死人数接近三分之一，每当一个民族衰落时，他都会走出一位英雄，在努尔哈赤的带领，女真开始崛起，又因为明朝后期的腐败，使得明朝走向末路。 至此，华夏历史上的最后一个汉人王朝被取代。 手中接到一片从天空中飘下的雪花，叶轩墨抬头自语道。 “这个世界的小冰河时期也要来了吗？历史可还会重演？” 片刻后，叶轩墨又自答道。 “不会，如今的大周拥有玉米、土豆、番薯这些耐寒的农作物，百姓能够勉强生活下去；而且如今的大周拥有贤明的君主，不像明朝后期那些贪图享乐的君王。” “虽然本世界也有英宗霍乱朝政，但却被代宗皇帝拨乱反正，葬送几十万大周军卒的英宗被代宗皇帝斩于太庙，大周武将并未与皇帝离心离德。” “朝堂内虽然也是党派林立，但陛下却还清明，无阉党干政，一切还在陛下的掌握之中，总得来说便是武将能打，文官能用。” 听到自己背后传来的脚步声，叶轩墨笑着回头说道。 “夫人我就是出来透透气，船舱内太闷了，好了，不用在此陪我受冻，我们进去吧。” 杨秀姣一看叶轩墨这举动后，她便点头答应着。 又过了几日，一行人抵达目的地，京城。 抵达京城码头后，叶轩墨这艘官船便不再起眼了，不管他六元及第状元郎如何荣耀，现在的他不过是一个从六品的中低级官员罢了。 大家看重他未来的潜力，会拉拢他，但也仅此而已。 因为临近年底，各地大员回京述职，所以这码头被围的水泄不通，来在各地的高官直接就将挂着“大周文魁”、“仁治戊子恩科状元及第”、“翰林修撰”旗牌的叶轩墨安排到了后面。 裹着大氅的唐明寅站在叶轩墨的身边，看着自己乘坐的官船迟迟不能登记后，他便有些好奇的看向叶轩墨发问道。 “先生，为何我们还不下船呢？明明是我们先到，却让这些人走我们前面呢？” 叶轩墨瞧见唐明寅这好奇的模样后，他将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并为他解释起来。 “因为人家的官职比我们高呀，这是官场的规则，等你们长大了便会明白的。” 站在叶轩墨身边的叶典庆有些不解的开口道。 “诶，子义，为何这些官员都这般高高在上的模样？和我们之前见的袁巡抚差别太大了吧？” 叶轩墨一听叶典庆这话后，他便微笑着解释道。 “袁世叔与我家先生是至交，算是自家人，自然是像对待自家后辈一般对待我，这些高官与我们又没什么交集，自然会端着架子来对待我们。” 半个时辰后，叶轩墨一行人才顺利的下船。 在马车之上，叶轩墨看向杨秀姣笑道。 “夫人，这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等到了府上，这管家之事就要麻烦夫人了。” 杨秀姣听到叶轩墨的话后，有些不解的看了叶轩墨一眼。 “相公，这管家之事交给我似乎有些不妥吧？” 叶轩墨观察到杨秀姣的表情有些紧张后，他笑着握住了她的手掌。 “不用担心，我与娘都商量过了，她说了自己不会也不想管事，若是你能答应，她高兴还来不及呢。” 杨秀姣听完叶轩墨这话后，她就笑着眯起眼睛，靠在叶轩墨的肩膀上。 “好，那我就试试吧。” 快要入城的时候，叶轩墨听到马车外传来的交谈声。 一听他们谈论的内容后，叶轩墨的脸色就变得逐渐凝重起来。 “哎，你说说这老天爷是怎么了？一年比一年入冬早，这个冬天不好过啊，这草原上不知又要冻死饿死多少辽东鞑子了，你们说这一次陛下会赏赐他们多少粮食啊？” “不知，不过我认为应该不会太多，和上次应该差不多吧。” “是吗？我可是听说这辽东鞑子在京城散播了一些非常狂妄的言论啊，说是若是这一次陛下恩赐的粮食再像去年一样少的话，他们就会冒死进犯我大周了。” 听到这话后，叶轩墨便悄悄的将窗帘拉开，想要听得更加仔细。 “不可能吧？现在辽东鞑子都这么大胆了吗？去年他们进犯高丽的时候，我就已经觉得像是天方夜谭了，现如今更是想直接挑衅我大周了？” “就是，孟兄不会是在说笑吧？” “你们还别不相信，我也收到了与孟兄相同的消息，据说是因为这辽东鞑子出了一位……” 随着马车的行进，这些路人的声音也逐渐变得微弱，直至消失，叶轩墨虽然没有听全，但也算是听到了主要内容。 一想到这女真部落，叶轩墨的眉头就皱了起来，不管大周内的其他人怎么轻视女真，他都会打起十二分精神。 对于一个能够成功入主中原并创建属于自己的国家，且国祚能够超过两百年的民族，叶轩墨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此刻，他有些担忧的看向北方。 第163章 拜会周道登 回家之后，叶轩墨便当着叶府所有下人的面，介绍了自己的父母、夫人、妹妹，并将管家的权利交给了杨秀姣。 在府上待了一会后，叶轩墨便提上礼物前往周道登的府上。 毕竟他是叶轩墨的座师，他返京之后，自然要去他府上拜会一下。 来到周府后，这门房也认出了叶轩墨。 “状元郎来了，老爷还未回府，不过盘算时间也快了，不如状元郎先在客厅歇息一会？等老爷回来了，我再通知状元郎。” 瞧见这门房如此客气的举动后，叶轩墨微笑着点点头。 “那便有劳了。” 坐在客厅后，叶轩墨便老老实实地坐在里面，可等得实在无聊，他只能观察着墙上的字画，观察一番后，叶轩墨发现这些字画居然都是周道登自己的作品。 一般人家里挂的都是古人，名家的字画，这位居然挂自己的，倒是有些稀奇。 叶轩墨一边欣赏字画，一边品味周府丫鬟为他送来的好茶，不知不觉中，这一碗茶便饮尽了。 “子义，你觉得这字怎么样？” 叶轩墨被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给吓了一跳，转头便看到一身便服的周道登正站在自己身后。 见此，叶轩墨赶忙从位置上站了起来，恭敬的朝着周道登行礼道。 “学生见过先生。” 周道登看到叶轩墨这恭敬的模样后，他走上前拉着叶轩墨的手臂坐下。 “你我师生之间无需多礼，刚刚可是一直在看为师的画作？” 叶轩墨听到周道登的提问后，他恭敬的点头回答道。 “不错。” 周道登得到叶轩墨的回答后，他笑着开口道。 “你可知为师为何要在此处放置自己的书画？” 叶轩墨答道：“弟子不知。” 瞧见叶轩墨如此诚实的表情后，周道登抚须笑道。 “其实为师已经观察你有一段时间了，你刚刚进来之后，还有些坐立不安，可当你看到为师的书画后，先是感到有些惊讶，但很快又镇定下来，接着便仔细琢磨为师的书画，想必是想再未来拍为师的马屁吧？” 听完周道登的话后，叶轩墨心中微动，说的真准啊。 “不错，学生确有此意。” 周道登一听叶轩墨这诚实的话语后，他倒是有些没想到，以往那些学生可几个有叶轩墨这般干脆的。 “其实，这是我给我所有学生设置的一道考验。” “进入此会客厅后，若是就乖乖坐在这里，那此人我虽不会重用但也不会疏远；若是他进来之后看到了我的字画，但是却不屑一顾，那此人我会疏远；只有像子义这种，我才会亲近重用。” “因为混官场是需要天赋的，你需要去寻找一切能够讨好上官的东西。” “当然了，翰林官不一样，翰林官需要讨好的是陛下。” 叶轩墨听完周道登的解释后，他便恭敬的行礼道。 “多谢先生提点。” 周道登听了叶轩墨的话后，他微微摇头道。 “不，你是聪明人，我提点不提点你都能明白。” “对了，为师在此祝你新婚幸福，不知子义是何日抵达的京城啊？家属可都带到了京城？” 叶轩墨听到周道登的提问后，他瞬间就明白周道登的意思，就是想问自己何时抵达的京城，可是第一时间赶到他这里拜会，想通之后，叶轩墨便立马答复道。 “谢先生祝福，学生携父母、内人、幼妹刚到京城，将他们安顿好后，学生就直接赶到先生府邸，准备聆听先生教诲。” 此言一出，周道登得到了自己满意的答案，他微微点头，你小子上道。 随后，二人便畅聊了一番，周道登问了叶轩墨几个问题，叶轩墨也给出了让周道登满意的答案。 此刻，叶轩墨主动开口问道。 “先生，学生在入城之时，听到了一些传闻，但因为学生刚刚抵达京城，故而不知道这传闻的真实性。” 周道登听到叶轩墨的提问后，有些好奇的看了他一眼，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开口问道。 “哦？传闻？不知是何传闻，居然能让我们的状元郎如此在意？” 叶轩墨听到周道登开口后，他便赶紧解释道。 “我听说女真人又来大周了，又想请求大周赏赐他们一些粮食，帮助他们度过这个寒冬，若是我大周不赏赐，他们便会拼死进犯我大周，是否真有此事？” 周道登听到叶轩墨的叙述后，他原本还无所谓的表情瞬间变得凝重起来，他转头看着叶轩墨认真的点点头。 “不错，确有此事，那女真的使臣的原话是‘若圣皇陛下不愿怜悯女真族人，不愿对女真之人施以仁德，不愿多恩赐他们一些粮食，那他们只能无奈自取之。’” “哎，其实说来也对，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是这些活生生的人。” 叶轩墨一听周道登的话后，他的眉宇间也浮现出淡淡的愁思。 没想到是真的，这些家伙居然真的不要命了，竟然真的打算招惹这个世界的霸主。 当周道登发现叶轩墨迟迟没有下文后，转头看了叶轩墨一眼，观察到他这忧伤的表情后，他便再次开口道。 “怎么了？是不是觉得特别不可思议，就像是天方夜谭一般？其实一开始我也是这么认为的，直到我深入了解后，我才明白，这一次的女真不再像之前一样了。” “如今的辽东出现了一位雄主，名为努尔哼赤，他现在已经整合了一半女真部落，不出五年，他便能一统辽东女真部落。” “到了那时，这女真一定是我大周的一大劲敌。” “至于他们这一次为何敢这般拼命，便是因为那努尔哼赤的命令，此举一是能够掠夺我们大周的资源，将我们大周百姓的粮食带回去，其二便是试探我大周的军力，想看看几年没有经历大规模战争的大周边军是否还保存足够的战力。” “第三点，则是因为那努尔哼赤要消耗他们女真内部的力量，毕竟他现在还不能掌握女真所有部落，反正不南下也要死人，还不如鼓动其他部落起兵南下，让他们死的有意义一点。” 第164章 是战是和? 叶轩墨听完周道登的话后，他的脸色就更加的凝重了。 之前那如同一盘散沙般的女真部落只算是游勇散兵，可现在有人将他们整合之后，那他们便是一支世界顶级的军队。 毕竟在古代，骑兵的机动性太高了，他们完全能够做到“疾如风、徐如林、不动如山、侵略如火”。 当然了，虽然是顶级兵团，但是那“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的谣言还是不能信的，毕竟古代的最后一个王朝是满人朝代，他们自然要美化自己，丑化汉人。 他们想将这种思想灌输给汉人，让他们明白满人不可战胜，故而让这些汉人不敢升起造反之心，毕竟若是这传言是真的，那当初的明成祖朱棣是怎么打服他们的呢？ 思索片刻后，叶轩墨这才反应自己似乎有些失态，赶紧朝着周道登道歉。 “先生，非常抱歉，学生有些失态了。” 周道登看到叶轩墨这举动后，笑着摆摆手道。 “无妨，子义刚返京就关注政事，还懂得思考其中利弊，是一件好事。” 听到周道登的夸赞后，叶轩墨只是微笑着回应着，随后他便赶紧继续问道。 “先生，学生想知道朝堂是作何打算？是战还是和？” 周道登一听叶轩墨这问话后，他便细心为他解释道。 “如此朝堂主要是分为两派，武将勋贵一派自然是主张继续少给粮食，逼女真一战，一派则是以文官为主，希望能不要妄动刀兵。” “主战派又分为几股势力，一种是保守派，想要以逸待劳，选择在边关城池阻拦女真进犯边疆；还有一种激进派则是想要主动出击，趁着女真还未行动之前，奇袭他们，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子义的看法呢？子义是支持主战还是主和？” 瞧见周道登又将目光转向自己之后，叶轩墨有些无奈的开口道。 “学生才疏学浅，不敢对此等国家大事发表任何看法。” 周道登一听这话，瞬间就露出一抹微笑，小狐狸，不说就不说吧。 “对了，如今京城都在传翰林院侍讲学士王守义要调任九卿，等他一走，翰林院逐个补缺，定会空出一个翰林侍读的位置，你对此可有兴趣？” 听到这话，叶轩墨心跳加速，翰林侍读可是天子近臣，谁不想做，可叶轩墨也知道自己啥事都没做，自然与自己无关。 “学生扪心自问，实在是无缘翰林侍读之位，不敢奢望，只是学生记得在离京前便已听到王大人要调任九卿的消息，为何迟迟未动？” 周道登闻言不由莞尔。 “还未到大计，九卿人员又无变动，如何调任？去年传出消息是因为大理寺卿上表致仕，但却被陛下驳回，陛下希望大理寺卿能在大计结束后请辞致仕。” “陛下都下旨挽留，大理寺卿自然也不会驳了陛下的面子。” “现在距离大计还有差不多一年的时间，你若是在此期间能做出一些成绩，那翰林侍读之位便有希望，不然，恐怕就要再多等几年了。” 周道登说完之后，就端起自己的茶杯，用茶盖轻轻撇去浮沫，细细品味。 叶轩墨见状也明白周道登的意思，便起身恭敬的行礼告辞。 “学生多谢先生指点，天色不早了，那学生便不再打扰了。” 瞧见叶轩墨这举动后，周道登客气的挽留道。 “没想到一聊就这么晚了，不如子义就留下来一起用晚饭吧？” 叶轩墨见此微微一笑，恭敬的答道：“学生携家人初到京城，故而这返京的第一顿晚饭还是想与家人一起，还请先生见谅。” 一看叶轩墨这懂事的举动后，周道登非常满意的放下茶杯。 “既然如此，那为师便不留你了，下次可一定要留下来用饭再走。” 告别周道登后，叶轩墨便直接回府，没有多做停留。 次日，叶轩墨便直接返回翰林院报到，因为他的婚假是陛下恩赐，只需到翰林院掌院处报道即可，不需要去吏部。 当黄文彦看到自己门口的叶轩墨后，他有些惊讶的看了他一眼。 “子义在此等候多久了？随我进去吧。” 进去之后，黄文彦来到自己的位置坐好，看着自己面前站着的叶轩墨后，他笑着压压手掌说道。 “不必拘谨，搬个椅子坐下。” 听到黄文彦的话后，叶轩墨就乖乖照做，搬来一张椅子坐下。 毕竟要说整个翰林院中谁最好接触，那就当属掌院黄文彦了，他不会阻碍任何人的晋升，与世无争，对待每个人的态度也都是客客气气的，当然了也没有人谁会去招惹这位大佬。 即使几位阁老在黄文彦面前也都是恭恭敬敬的，因为这位只是不想争，若是争的话，那首辅的位置非他莫属。 黄文彦看到叶轩墨坐下之后，便主动开口问道。 “子义，你是何时抵达的京城？” 叶轩墨闻言便立即答道：“回掌院的话，下官是昨日返回的京城。” “昨日就到了京城？现在距离陛下给你的假期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啊，为何不带着家人在京城逛几日？何必如此着急呢？” 还未等叶轩墨回话，黄文彦就给了叶轩墨一个奇怪的眼神。 “我明白了，子义你是看中了翰林侍读的位置吧？所以想快点回京，与其他人一起竞争翰林侍读，没错吧？” 叶轩墨见到黄文彦如此直接之后，他也就大大方方的点点头承认道。 “下官心里这点小心思果然瞒不住掌院大人。” 黄文彦听到叶轩墨的话后，他便笑了起来。 “年轻人，敢于攀登是一件好事，不过目前翰林修撰们的修史公务都已经安排好了，我也不好再安排子义做什么，这段时间子义就多读书，多与其他同僚接触吧。” “毕竟你入翰林院后，一共也没来过几天，还有很多翰林院的同僚你都不认识。” 黄文彦说完之后，他便端起手边的茶水润嗓子。 叶轩墨听完黄文彦的话，再看看他的举动后，叶轩墨非常恭敬的行礼道。 “多谢掌院提点，下官告退。” 当叶轩墨从掌院房间中踏出来的那一刻，翰林院内已经到场的官员都看向了他。 第165章 清闲的翰林院 认识叶轩墨的人心中都升起一股疑惑，离陛下给出的假期还有三个月吧？这么早就回来了？ 当然了能入翰林院的人，自然都是才思敏捷之辈，很快就想通了叶轩墨为什么要回来，肯定是为了翰林侍读的位置啊。 几位翰林修撰也明白叶轩墨是想干什么，虽然内心都不欢迎叶轩墨回归翰林院，毕竟翰林侍读的位置只有一个，多一个人竞争，那他们的压力就会更大。 但即使如此，他们表面上也还是笑脸相迎。 “哎呀，没想到子义就回来了，子义果真是国之栋梁啊，有假期都不愿意享受。” “恭喜子义大登科后又遇小登科。” 叶轩墨听到自己这些同僚的话后，他也逐一回礼答谢。 “多谢各位。” 回到自己的座位后，叶轩墨看着自己那一位位熟悉的同僚在修史后，他便有些无聊的看向自己的小吏叶品康吩咐道。 “去帮我找来先帝时期的史料。” 叶品康听到叶轩墨的话后，有些疑惑的看了他一眼，此时修史的任务都已经分发下去了，看这些东西有什么用啊？但是他作为叶轩墨的专属小吏，自然不可能拒绝他。 很快，叶品康就为叶轩墨抱来了一些先帝周神宗时期的史料。 其他修撰看到叶轩墨这举动后，他们的内心都笑了，还以为叶轩墨破例领到了修史的公务呢，没有修史的公务，他就没有成绩，没有成绩怎么晋升？ 看来这状元郎还是和之前一样，没有任何威胁，清楚叶轩墨的情况后，其他翰林修撰的心情也变得愉悦了，修史的时候也有干劲了。 在中午休息时，翰林院内的其他几位翰林修撰都笑着围了过来。 “子义，你刚返回京城，我们还未给你接风洗尘呢，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日如何？” “好主意，不如就我们上次为子义送行的那家醉香楼怎么样？若是同意的话，我现在就让人安排。” 叶轩墨看到他们如此热情的模样后，也没有拒绝，毕竟自己才刚刚返京，和大家的关系也变得有些生疏了，还需要通过这酒宴拉近自己与几位同僚之间的关系，和他们进行交流，并迅速融入其中他们。 想通之后，叶轩墨便朝着几位笑着拱拱手道。 “几位兄长相邀，小弟自然同意，那就多谢几位兄长了。” 不知不觉中，一日就这么过去。 叶轩墨合上自己手中的书本，他有些惆怅的看向窗外，望着窗外被夕阳映红的晚霞，他陷入了沉思。 果然如外界所传的一模一样，翰林院的生活就是坐着喝喝茶看看书，是所有京官内最清闲的部门。 其他同僚都还有修史的工作，可自己却因为休假什么都没有，自己现在和那些退休看报的老大爷有什么区别？ 翰林修撰赵阳平笑着来到叶轩墨的身边，瞧见他这惆怅的表情后，自然明白他这是怎么了，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子义，何必气馁？翰林院中就是如此，你可比那些庶吉士幸运多了，而且这一次分配的史料也快修完了。” “等修完之后，到时候我们几个陪你一起看看书，喝喝茶，下衙后我们几个就找个馆子聚一聚，小日子过得很惬意的，这也是其他衙门羡慕我们翰林院的地方之一。” 叶轩墨听到赵阳平的话后，他应和着点点头。 “确实挺让人羡慕的。” 与此同时，皇宫御书房内。 海公公来到仁治皇帝的身边恭敬的开口道：“陛下，昨日叶状元郎抵达京城，安顿好家人之后，便去见了协办大学士周大人，今日一早便前往翰林院报道。” “只是翰林掌院黄大人似乎并没有给叶状元郎安排公务，故而叶状元郎只能在翰林院中看了一天先帝时期的史料。” 正在翻阅奏折的仁治皇帝听到海公公的话后，他翻阅奏折的手一顿，转头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海公公。 “这么说来，咱大周这位新科状元郎还是闲不住啊，朕准他这么久的假，他自己不想要继续休息，想干活那便干活吧，这可是他自己想找事情做的，朕那位大侄女应该也不好意思埋怨朕了吧？” 海公公听到仁治皇帝的话后，他就低头沉默着，这个时候他可不敢接话，若是首辅张嵩敢埋怨陛下，他都会仗义执言，可这是陛下的家事，除了太后和皇后，谁敢多言啊。 仁治皇帝看到海公公没有接话后，他也感觉有些无趣，还是二十年前的海公公有趣啊。 叶轩墨回到家后，正在家中等他回家的杨秀姣非常高兴的迎了上来。 “相公今日在翰林院里都做了些什么？修了爷爷什么时候的史料啊？其中有没有什么有趣的故事和我分享啊？” 叶轩墨瞧见杨秀姣这期待的眼神后，他轻轻地拉住她的手臂笑着开口道。 “没有，因为时间不对，修史的公务都已被安排妥当了，为夫若要修史，怕是要等到明年正科的那些新科进士入翰林院，到了那时自然会再次分配修史的任务。” 杨秀姣听到叶轩墨的话后，她的神情有些低落，但一下秒她又非常开心的看向叶轩墨笑道。 “原来是这样，那不着急，如今先与其他同僚打好关系也行，等明年修史的时候，相公再努力便是了。” 叶轩墨看到杨秀姣这神情变化后，他的心中顿感愧疚，她本是封号郡主，如今却因为自己变成一个小小从六品的夫人。 “嗯，夫人你放心，我会努力的。” 次日，叶轩墨按时到达翰林院中，他还是按照昨日的流程，让叶品康为他取来先帝时期的史料。 昨日他读这些史料，发现其实史料也挺好看的，毕竟读史可以看到别人的正确与错误，从而避免自己也犯同样的错误，在遇到类似的事情时，自己也有办法解决。 当叶品康刚刚泡好茶水为叶轩墨端上来不久，李公公便来到叶轩墨的面前，先朝着叶轩墨行了一礼道。 “状元郎，我们又见面了，陛下召您入宫。” 第166章 上兵伐谋 此言一出，翰林院中的这些人便将目光转到叶轩墨的身上。 这叶轩墨还真是身负圣眷啊，这才回京几天啊？就被陛下召见了，该不会是陛下知道现在的叶轩墨无史可修，故而要给他亲自安排吧？ 众人看着叶轩墨离去的背影，也不知是谁小声道。 “该不会是因为菊潭郡主的缘故吧？陛下重情仁厚，菊潭郡主作为滕王殿下的长女，如今下嫁叶六元，估计是要训话吧？” 大家听到如今有理有据的话语后，都暗自点头附和。 确实如此，按照陛下的性格，若是因为菊潭郡主的缘故，那一切就解释的通了，念头通达后，大家便不再关注叶轩墨，都埋头修史。 走在半道上，叶轩墨有些好奇的看向李公公发问道：“李公公，不知这次陛下召我入宫所为何事啊？” 听到叶轩墨主动开口后，李公公的笑容变得更加灿烂的回答道。 “大概是因为郡主的事情，陛下作为郡主伯父，自然要召叶状元郎进宫一叙。” 叶轩墨听到这话后，心中就有底了，开始盘算等下见了仁治皇帝之后自己应该怎么开口。 很快，李公公便将叶轩墨带到御书房。 叶轩墨见到仁治皇帝后，便直接行礼。 “臣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仁治皇帝看到叶轩墨这恭敬的表情后，就笑着让他站起。 “无需多礼，快起来说话吧，今日朕召你入宫不为公事，只是我们伯侄之间唠唠家常而已，来人，赐座。” 话音刚落，便出现两位小太监搬着一张椅子来到叶轩墨的身边。 叶轩墨见状，有些受宠若惊的朝着仁治皇帝行了一礼。 “臣多谢陛下圣恩。” 一听叶轩墨这话，仁治皇帝立即板着脸开口道。 “朕刚刚与你说了，今日只唠家常，你可称朕为伯父。” 随后，叶轩墨坐下后，仁治皇帝真的就像是寻常家庭之中的伯父一般，与叶轩墨聊起了家常，问他的家人初次抵京可过的习惯、他新婚之后是否习惯、他新婚之时滕王的神情。 当听到叶轩墨提及滕王那句“若敢辜负杨秀姣，他便上表进京，亲自斩他”之后，仁治皇帝就微微沉默，几秒钟后他才看向叶轩墨说道。 “真是勇弟的风格，他自幼就喜欢舞刀弄枪，当先生教导我们的时候，他却又能沉下心来学习，父皇曾言他是文武双全的帅才。” “若非是因为我，他现在可能已经是威震边疆，让敌军闻风丧胆的铁血王爷了吧？所以你千万别认为他在说笑，若是将来你真的做错了，等他入京斩你之时，我不会阻拦。” 叶轩墨也不知自己的眼神是否出现差错，他似乎看到了仁治皇帝眼底居然有着一丝期待。 “臣保证不会让这种情况发生。” 又与叶轩墨聊了两句后，仁治皇帝盯着叶轩墨发问道。 “哎，也不知道勇弟若是知晓女真欲犯我大周疆土，他会怎么做，以他的性格肯定不会多给女真粮食，他定然会认为送粮食是在养虎为患，以他那般谨慎的性子，他应该会选择主战之中的保守一派。” “轩墨，你觉得呢？若是你的话，你会怎么选择？是战还是和？你有什么想法，畅所欲言，朕替皇弟考考你。” 叶轩墨听完仁治皇帝的话后，这才反应过来，绕了一大圈，其实还是想问自己。 看到仁治皇帝这期待的眼神后，叶轩墨便将自己的一些见解说了出来。 “臣认为，还是不要妄动刀兵，不管最后我们大周能取得怎么样的胜利，我们都会有巨大的牺牲，他们辽东鞑子是跟我们大周拼命，他们不在乎自己的命，但我们不能不在乎我们大周军卒的命！” “因为每一位军卒的背后都是一个家庭，可能边关战事呈上来的战报上只是一串串冰冷的数字，可背后却是无数个家庭的支离破碎。” “他们可能是谁的儿子、谁的丈夫、亦或者是谁的父亲，我们送去的那些抚恤金真的能填补这一切吗？能代替他去孝顺父母吗？能代替他照顾妻子吗？能代替他陪伴孩子成长吗？” 仁治皇帝听完叶轩墨这有理有据的话语后，他微微沉默，这些情况他确实没考虑到，毕竟到了他这个层次考虑的便是整个国家大局，自然不会去考虑一个个单独的军卒。 此刻，仁治皇帝已经对叶轩墨的起了兴趣，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他知道自己并非正在的圣人，看问题自然也存在盲点，今日叶轩墨这番话也算是点醒了他。 自己之前只顾着计较与女真之事，却忘记了考虑大周军士。 若是真的因为贸然和女真交战导致大周边军损失惨重，那后世可会觉得自己是穷兵黩武之辈呢？ 到了他这个年纪，自然也要开始为自己的身后名做准备了。 随后，仁治皇帝转头看向叶轩墨发问道。 “那按照轩墨的意思是不打仗？但是如今的女真可是狼子野心之辈，若是不战，他们便会更加猖狂，到时候苦的可就是边关的百姓了。” 现在的仁治皇帝想要知道叶轩墨可曾考虑过这些，若是他只考虑到大周军士这一层，那自己这位小师弟兼侄女婿还是要多历练历练。 叶轩墨一听仁治皇帝这问话后，他便赶紧恭敬的回答道。 “陛下，臣并非反对战争，有些战争是必须要打的，但是臣希望我大周军士战死时能更加有意义一些。” “《孙子兵法》云：‘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最好的兵略为以谋略取胜，如今努尔哼赤还未一统辽东，他们女真也并非铁板一块，我们自然可以从中入手。” “臣以为，他们想要粮食，我们给他们就是了，只是不能给的太轻松，让他们用战马来换，一来能削弱女真，增强自身，二来能够瓦解他们的意志。” “辽东女真并非所有部落都敌视我大周，南下之事也是情非得已，只是因为草原干旱，无路可走罢了，若是我们给他们希望，他们还愿意陪那努尔哼赤白白送死吗？” 第167章 不割地、不和亲、不赔款 “若是那些其他部落不愿意陪努尔哼赤南下，那这努尔哼赤还愿意做南下之事吗？他是雄主，他自然不可能做出削弱自己力量的决定。” “等他们不愿意南下后，那咱们大周便还是使用以前的老办法，扶持自己的势力，挑起他们的内斗，至少不能让这努尔哼赤太过轻松。” “臣最近了解了一些史料，发现了辽东女真有两个部落我们有机会拉拢扶持。” 仁治皇帝一听叶轩墨这话后，他就看着叶轩墨微笑起来，自己这位小师弟说得很对，想必昨日看得史料便是关于这方面的吧？ 早就料到自己会召见他了？还真是个当官的好苗子。 “咳咳……” 因为说得太久，叶轩墨感觉自己的嗓子有些难受，便干咳了两声。 “陛下，臣失态了，请陛下责罚。” 仁治皇帝听到叶轩墨的话后，便看向他的嘴唇，看到他的嘴唇都有些干裂后，便朝着身边的海公公吩咐道。 “海大伴，朕与轩墨聊了这么久，你却连杯茶水都没给人家端，真是太不知礼数了，罚你一个月的俸禄。” 海公公一听仁治皇帝这话后，只能无奈的点点头。 “臣知罪领罚。” 叶轩墨见状也不知该如何开口，这位海公公不会因此记恨自己吧？ 这可是陛下身边的大红人，要是遇到皇帝昏庸的朝代，他就类似于魏忠贤啊，就算是陛下清明，他想报复自己那也是简简单单啊。 “臣拜谢陛下赐茶。” 从海公公手中接过茶杯的时候，叶轩墨看着海公公那笑容，不知为何他总有种芒刺在背的感觉。 “多谢海公公。” 仁治皇帝看到叶轩墨喝茶润嗓后，他便看向叶轩墨主动开口道。 “好了，轩墨，继续，说说女真里哪两个部落能拉拢？你又为何认为他们能够拉拢？” 叶轩墨一听仁治皇帝的问话后，他便拱拱手恭敬的回答道。 “臣以为曷苏馆女真部落和回跋女真部落可以拉拢，曷苏馆女真部落已经有不少族民已经在大周边疆定居，并与大周子民通婚，他们对于大周并不抵触。” “回跋女真部落对于我大周也有好感，而且如今回跋女真部落之主的祖母还是我大周曾经的云雁公主。” 仁治皇帝听到此处，他的神情就发生了变化，大周按照太祖律，不割地、不和亲、不赔款，怎么还可能有大周的公主外嫁？ 站在仁治皇帝身边的海公公听到叶轩墨的话后，他就有些震惊的看了他一眼，叶状元郎不会是说错了吧？ 此刻海公公敏锐的感知到仁治皇帝的心态似乎发生了变化，便赶紧看向叶轩墨呵斥道。 “荒谬！难道叶状元郎不知我大周立国之后从未和亲吗？这回跋女真部落之主的祖母怎么可能是我大周公主？叶状元郎可要仔细思索自己是不是记错了！” 仁治皇帝听到海公公的话后，他笑着挥挥手，转头看向海公公直接开口戳穿道。 “海大伴，不必如此，你那点小心思我还不知道？我相信轩墨敢这么说，肯定是找到了什么依据。” 海公公一看仁治皇帝这次如此直接后，他就眼观鼻，鼻观心的低头站在那里。 反正自己背锅都背了几十年了，背的都习惯了，而且陛下也已习惯让自己背锅，今生也不会再换一个背锅的人了。 仁治皇帝看到海公公这举动后，他非常满意的点点头，随即他转头看向叶轩墨好奇的开口问道。 “轩墨何出此言？细细道来，若是无凭无据，那朕可就要定你欺君之罪了。” 此言一出，叶轩墨都想给他一个白眼，明明说好了是唠家常，说好了畅所欲言，随便聊，聊错了也没关系，结果聊着聊着，就要治自己欺君之罪。 当然了，想归想，叶轩墨还是不敢这么做，谁没事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啊。 还有这海公公人挺不错的，扣了俸禄还会帮助自己，得找个门路给海公公送点。 “启禀陛下，此事是皇祖时期鸿胪少卿，先帝时期的鸿胪寺卿慕容武进大人记载的，当时回跋女真部落首领之子奉命进京朝贡，期间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云雁公主就与他相爱了。” “至于发生了什么事情，鸿胪寺卿也没有记载，而皇祖得知情况，确定二人是真心相爱后，便同意了此次婚事。” “只是皇祖担心百官遐想，担心大家误认为此事为和亲，因为这是双方之间的爱情婚姻，并非是政治联姻，故而没有宣扬此事，知道此事的官员也都没有声张，使得此事只记载在部分史料之中。” 仁治皇帝听完叶轩墨的话后，他这才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原来是皇祖时期的事情啊。 此时的仁治皇帝听完叶轩墨的所有分析后，他的心中已经有了一些新的想法，叶轩墨说的不错，不着急与女真一战，慢慢蚕食便可。 甚至等一切做好之后，可以兵不血刃的拿下辽东女真。 当仁治皇帝还想继续与叶轩墨说些什么的时候，海公公轻轻地来到仁治皇帝的耳边小声提醒道。 “陛下，太后娘娘已经派人来催三次了，问叶状元郎何时能够前往慈宁宫，太后娘娘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让叶状元郎教导皇孙了。” 仁治皇帝听到海公公的话后，他愣了一下。 “派人来催三次了？之前海大伴为何不提醒我？” 此言一出，海公公就有些无奈的看了仁治皇帝一眼，您上次可不是这么说的，哎，皇帝的嘴骗人的鬼。 “臣知错。” 仁治皇帝看到海公公认错态度端正后，微笑着点点头。 “那便再罚半个月的俸禄，下次可不能再犯了。” 一听这话后，海公公都有些无所谓了，自己扣的那些俸禄累计起来都扣到一百八十年以后了，反正自己也不在乎那些俸禄。 逗完海公公之后，仁治皇帝看向叶轩墨说道。 “轩墨可还记得朕上次与你所说的，让你教导皇孙一事？” 叶轩墨听见仁治皇帝这话，自然明白接下来要干什么，便非常恭敬的朝着仁治皇帝行礼道。 “陛下交代的事，臣不敢忘。” 第168章 白玉戒尺 仁治皇帝看到叶轩墨这举动后，非常满意的点点头。 “轩墨，由你教导皇孙是母后的意思，毕竟你是她的孙女婿，她安排你教导皇曾孙算是我们皇家内部的私事，故而一切都交由母后安排，你随他们过去吧。” 叶轩墨用余光看了一眼站在门外等候的公公，随后他朝着仁治皇帝行礼道。 “臣告退。” 望着叶轩墨离去的背影，仁治皇帝不知为何又笑了起来，几秒钟后，他转头看向自己身边有些闷闷不乐的海公公问道。 “海大伴，你知道朕刚刚看到我这位小师弟侃侃而谈的时候，差点以为自己眼花了，将他看成了另一个人，你知道我看成了谁吗？” 海公公作为皇帝的御用捧哏，他在仁治皇帝说完之后，就非常配合的一脸好奇的发问道。 “哦？不知是何人啊？” 一听海公公这话后，仁治皇帝开口道。 “朕的那位先生，唐鸿霖。” 说完之后，仁治皇帝看着海公公笑着点点头。 “海大伴最近深得朕心，朕赏你白银二十两。” 海公公听到这话后，高兴的答谢道：“臣多谢陛下。” 当叶轩墨跟在这位小公公的身后朝慈宁宫走时，他主动开口道。 “小公公，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这位小公公听到叶轩墨的话后，他有些惊恐的摇摇头道。 “小人的贱名还是不报了，免得污了文魁星的耳朵。” 叶轩墨这小公公如此卑微的模样后，他可没有一丝看不起的模样，古代多数有名的太监，在未发迹之前都比较卑微，可能就是因为年轻的时候太自卑了，才会导致他们的内心变态。 随后叶轩墨便开始开导这位小公公。 “小公公，名字哪里有贵贱之分啊？再说了，我小时候成长的环境也不算太好，二蛋，狗剩这些名字都听过，我也不觉得这些名字很贱啊。” 这位小公公听完叶轩墨一大串安慰的话语后，他用余光瞥了叶轩墨一眼后，他发现叶轩墨似乎真的不嫌弃自己，这使得他对于叶轩墨好感倍增。 因为在他眼里，叶轩墨是文魁星、是状元郎、是清贵的翰林官，他居然一点都不嫌弃自己一个阉人。 “小人叫甘宏宇。” 叶轩墨见这位小哥哥告诉自己他的名字后，他的嘴角露出一抹微笑，这是一个良好的开端。 “甘公公好，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叶轩墨说完之后，就将自己腰间的一个小钱袋递了过去。 这种钱袋他每日上衙的时候都会佩戴三五个，就是预备这种情况出现。 甘宏宇看到叶轩墨递过来的钱袋后，他赶紧拒绝道：“文魁星，您能不嫌弃小的，就是小的的福气了，小的怎么还敢收您的钱啊？” 叶轩墨瞧见他不一样收之后，他赶紧将钱袋塞到他的手中。 “甘公公，这不是钱，这是我们两个之间友情的见证，是好友之间互相赠送的礼物。” 甘宏宇看到叶轩墨这诚恳的眼神后，他略微思考片刻，便将这钱袋收入囊中。 “多谢文魁星！” 慈宁宫内，身着凤袍，头戴凤冠，尽显雍容华贵的太后娘娘一脸微笑的看着自己身边的杨坤泰。 “泰儿，曾祖奶奶可是为你请来了我大周最有才华的读书人给你当老师，你可要好好跟随老师学习，不能让曾祖奶奶失望，毕竟你皇爷爷的老师都只中了五元。” 杨坤泰听到太后的话后，他稚嫩的小脸上露出认真的表情，奋力的点点头答道。 “曾孙儿肯定不会让皇曾祖奶奶失望的。” 太后看到甘宏宇返回后，就知道是带着叶轩墨过来了，直接开口吩咐道。 “去把叶轩墨带进来吧。” 随后，叶轩墨跟在甘宏宇的身后进入慈宁宫内。 叶轩墨瞧见太后之后，便赶紧行礼道。 “臣，拜见太后娘娘。” 太后看到叶轩墨这恭敬的表情后，她那威严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微笑。 “不必多礼，都是自家人，来人，看座。” 看见叶轩墨坐下后，太后便打量起自己面前这一表人才的叶轩墨，片刻后，太后娘娘有些伤感的看了他一眼便开口道。 “秀姣那丫头一岁便随他父王就藩，长久以来没有哀家照顾，她这丫头肯定吃了不少苦，你要好好爱护他。” 叶轩墨一听太后这话，非常恭敬的朝着太后行礼答道。 “请太后娘娘放心，臣一定会好好对姣姣的，臣保证不会辜负姣姣的。” 太后瞧见叶轩墨这般坚定的眼神后，她非常满意的点点头。 “不用客气，以后若是没有外人在场，叫皇祖母便可，还有，光凭你这张嘴可不行，冬至那日，你与秀姣一同进宫见我。” 闻言，叶轩墨恭敬的答应道。 “臣领命。” 瞧见如今恭顺的叶轩墨后，太后的脸色很好，用看自家后辈的目光看向叶轩墨交代道。 “想必今日哀家召你入宫你也清楚，今后你就是泰儿的老师了，从明日开始，你上午照常到翰林院，下午哀家会派人请你到此教导杨坤泰，你的教书地点就在旁边的偏殿中。” “所有东西哀家都已经备齐了，若是明日你发现缺了什么，可告诉你身边的小太监。” 太后说完之后，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杨坤泰，用手指了指叶轩墨面前的空地。 “今后你堂姑父就是你的老师了，去给老师行礼。” 一脸乖巧的杨坤泰听到太后的话后，他就乖乖地站起，亦步亦趋的来到叶轩墨的面前，朝着叶轩墨行礼。 行完礼后，太后朝着自己身边的太监使了个眼神，这太监跟随太后几十年，自然也捕捉到了太后的眼神，赶紧端着一把白玉戒尺朝着叶轩墨走去。 “轩墨，此物为白玉戒尺，是太祖皇帝定的，持此物者，可在自己教导的学生犯错时，持此物惩戒自己教授的皇室子弟，任何人不得干预，包括当朝皇帝。” “被打子弟不可心存恨意，将来不可报复先生，否则由宗人府出面惩治，这是太祖皇帝给皇室教书先生的优待。” 叶轩墨听完太后的话后，他非常恭敬的接过托盘行礼答谢道。 “臣多谢皇祖母。” 第169章 楚王登门 拿到玉尺后，叶轩墨仔细打量着玉尺，看到玉尺上雕刻的祖训的后，他就暗自点评道。 这东西真牛，哪怕杨坤泰今后做了皇帝，在他做错事情的时候，自己还可以拿这玉尺惩戒他。 当然了，这种事情也就是想一想，这东西估计也就和丹书铁券一个性质，嘴上说着有用，可真到了那个时候谁还管你这个啊？ 还是不拿九族开玩笑好了。 此时，杨坤泰听到太后说这尺子可以教训自己之后，他就一脸惊恐的看向叶轩墨，自己这位堂姑父应该是个好人吧？ 片刻后，叶轩墨从玉尺收回目光，转头看了杨坤泰一眼，二人对视，杨坤泰立即挤出一个笑脸，见此，叶轩墨也回赠他一个微笑。 这孩子看着挺乖巧的，应该不是那种令人头大的学生。 随后一位老太监端着一杯温茶来到杨坤泰的身边。 杨坤泰见状便恭敬的端着温茶递给叶轩墨，奶声奶气的说道。 “老师，喝茶。” 叶轩墨笑着从杨坤泰的手中接过温茶，一饮而尽。 做完一切之后，叶轩墨便朝着太后行礼告辞。 “皇祖母，臣告退。” 太后看到叶轩墨这举动后，淡然的点点头。 当叶轩墨左脚踏入翰林院的那一刻，所有人将目光转移到叶轩墨的身上。 大家都好奇叶轩墨进宫做了什么，仁治皇帝和叶轩墨说了什么？有没有给叶轩墨安排修史的公务？ 叶品康瞧见叶轩墨回来之后，他的腰杆都不自觉的挺直起来，他跟着的翰林官身负圣眷，他也有种荣耀加身的感觉。 快步来到叶轩墨的面前，恭敬的放了一杯热茶在叶轩墨的桌上，随后他眼神期待的看向叶轩墨问道。 “叶大人，今日需要看什么时候的史料？小的为你取来。” 叶轩墨听到叶品康这恭敬的问话后，他也不打算客气，将自己需要的资料告诉他，让他为自己取来。 下衙之后，赵阳平在内的几位翰林修撰来到叶轩墨的身边，笑着试探道。 “子义，恭喜啊，今日陛下召你入宫这么久，肯定和你聊了很多东西吧？” “是啊，陛下是不是给你安排了修史的任务啊？” 叶轩墨听到他们几人的问话后，他赶紧解答道。 “没有，没有，其实本次入宫是太后要求的，也没什么大事交代，不过是让小弟担任皇孙杨坤泰的老师而已。” 叶轩墨直接忽略御书房，将重点放到慈宁宫，他清楚慈宁宫的事情肯定瞒不住，但是这御书房内的事情就不同。 赵阳平听到叶轩墨的话后，他看向叶轩墨的眼神就不一样了，从原本的警惕变成了欢迎，他是楚王一系的人。 要是叶轩墨负责教导皇孙，就算是叶轩墨不倒向楚王，那其他的王爷恐怕也不会相信吧？ 陶永志与康乐勇二人听完叶轩墨的话后，看向他的眼神充满了戒备，他们也各自归属不同的王爷。 他们之所以与叶轩墨交好，自然是想要替自己归属的王爷拉拢叶轩墨，如今叶轩墨是否已经倒向楚王一系了？ “哈哈，此差事是子义毛遂自荐的？还是太后娘娘吩咐的？” 陶永志这漫不经心的话语，让所有人都提起精神，转头看向叶轩墨，想要知道他会怎么回答。 叶轩墨一听这话后，便赶紧撇清，这个时候他还不打算站队呢。 “此事自然是太后娘娘吩咐的，其实此事早就定好了，当初我连中六元的消息传到皇宫之中，太后娘娘就已经决定让我做皇孙的老师了。” 众人听到是太后娘娘的吩咐后，他们便笑了起来。 “哎，也不知道我何时能成为皇孙或者皇子的老师呢？” “子义这种连中六元是复刻不了的，咱们这些人还是慢慢熬吧。” 半个时辰后，叶轩墨进宫发生的大部分事情都已经汇聚成册到了各大官员的案头上。 毕竟整个皇宫就像一个蜂窝煤，千疮百孔的，各大官员都有自己的信息网，整个皇宫中只有包括海公公在内的少数几个太监没有被外人买通而已。 他们都是陪伴了自己的主子几十年的老太监，他们知道只有忠于自己的主子，才能在宫中生存下去，并有机会向上爬。 杨秀姣得知叶轩墨就回来了之后，有些兴奋的去迎接他。 “相公，今日没有与其他同僚聚餐吗？” 叶轩墨看到自己面前这眼里有光的女子，笑着将她揽入怀中，随后他便将今日发生的事情全部都告诉了杨秀姣。 听完叶轩墨的话后，杨秀姣就变得更加兴奋了。 “皇祖奶奶还提到我了啊？还要你做杨坤泰的老师啊？诶，你手上这个锦盒里装的是不是你刚刚提到的玉尺？” 说完之后，杨秀姣便将目光转向了叶轩墨手中的锦盒。 叶轩墨瞧见杨秀姣这好奇宝宝一般的模样后，笑着将手中的锦盒递了过去。 “是的，小心点，这可摔不得。” 杨秀姣听见叶轩墨的嘱咐后，她非常懂事的点点头。 “嗯，你以为我还是小孩子啊？” 打开锦盒后，一把玉尺映入眼帘，看着玉尺上的祖训，杨秀姣兴奋的朗诵着。 就在叶轩墨与杨秀姣腻歪在一起的时候，李文杰快步走了过来。 虽然知道这个时候打扰叶轩墨有些不妥当，但是他也没办法了，因为这件事情他根本拿不了主意。 听到背后传来的脚步声后，叶轩墨急忙回头，看见李文杰来到自己的身后，他立马就打起精神。 叶轩墨知道除非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不然李文杰绝对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打搅自己，想到此处，他便主动开口问道。 “子纲兄，瞧你这紧张的表情，发生什么事情了？” 此言一出，李文杰赶紧为叶轩墨解释道。 “子义，楚王殿下携楚王妃来了！现在他们正在会客厅坐着呢，而且还带了好多礼物，我啥情况也不知道，这礼物哪里敢收啊。” “子义，楚王殿下为何会突然到此啊？莫非是子义你已经下定决心了？” 叶轩墨听到李文杰的话后，他的眉头微微皱起，他真没想到楚王殿下能过来，毕竟今日的收徒之事可以说是太后娘娘一手包办的。 和楚王应该是没有关系的，可他现在过来，很容易让人误会啊。 第170章 忠贤 可是人家堂堂亲王，来你一个从六品小官的家中作客，你能不见吗？ 随后，叶轩墨就带着杨秀姣一起前往会客厅中。 “夫人，你等下见了楚王妃后，就将她带去后堂吧，我相信夫人心中肯定有分寸对吧？” 杨秀姣一听叶轩墨的话后，她非常认真的点点头。 “相公，你放心吧，我懂。” 进入会客厅后，叶轩墨便将目光聚集到楚王杨乾明的身上，二人四目相对，叶轩墨率先开口道。 “多日不见，楚王殿下风采依旧啊。” 杨乾明听到叶轩墨的话后，他也笑着回礼道。 “哈哈，是啊，只是子义如今的风姿却胜当日数倍啊，恭喜子义抱得我杨家美人。” 说完之后，杨乾明便转头看向杨秀姣开口道。 “这位便是秀姣堂妹了吧？初次见面，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杨乾明说完之后，就从手边拿起一个包装精美的檀木礼盒递了过去。 “多谢堂兄。” 杨秀姣见此也不推辞，微笑着从他手中接过礼盒，随后她便向楚王妃提出邀请，请她去内堂一叙。 楚王妃收到邀请后，也欣然同意。 见双方女眷都离开后，叶轩墨与楚王在主位坐下。 “不知楚王殿下今日至此可是有事吩咐在下？若是在下能够做到，那便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楚王瞧见叶轩墨这幅模样后，他就知道自己要败兴而归了，不过没关系，今日来这里之前，他也没过能如此轻松就招揽到叶轩墨。 此次前来只是想与叶轩墨拉拉关系，再顺带恶心一下其他几位兄弟而已。 “子义说笑了，你是父皇的官员，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亲王，有何权利吩咐你做事啊？” “今日本王前来，是听说在皇祖母的安排下，子义收了吾儿为徒，吾儿那性子我是清楚的，有时候乖巧，有时候顽劣。” “一旦顽劣起来，那叫一个让人头疼，所以，我希望子义在教导吾儿的时候放宽心，莫要被他气坏了。” “既然是教导吾儿，那本王自然需要准备拜师礼了，此次就是为送拜师礼而来，还请子义不要拒绝。” 叶轩墨听完杨乾明的话后，他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原来如此，请殿下放心，在下一定会好好教导皇孙的，至于顽劣，在下在与皇孙的接触中并未发现其顽劣。” 杨乾明看到叶轩墨似乎说完之后，就一直盯着他，这些拜师礼你还没说收不收呢，继续说呀。 看着杨乾明这期待的眼神后，叶轩墨便开口道。 “殿下礼数周全，拜师礼在下可以收下，只是殿下送来的大多都不是拜师礼啊，我们还是按照古制收取六礼就是，其他多余的金银玉石还请殿下带回吧。” 杨乾明听到叶轩墨这话语后，他原本还想继续拉扯一番，可看见叶轩墨那坚定的眼神后，他也不好继续强求，只能笑着点点头道。 “好，那便按照古制收六礼吧。” 接下来杨乾明便与叶轩墨聊起家常，直至听到自己夫人的脚步从身后响起，他才意识到已经比较晚了。 杨乾明有些意犹未尽的站了起来，此时他看叶轩墨就犹如看自己的知己一般。 “盛名之下无虚士，子义果然大才，吾儿交由你教导，本王很放心啊，天色不早了，本王也就不多打搅了。” “他日休沐时，子义定要来王府一叙。” 叶轩墨瞧见杨乾明这坚定的眼神后，他只能含糊的回答道。 “好，有时间在下一定去。” 随后，叶轩墨亲自将杨乾明送上马车。 看着杨乾明一行人离去的身影，叶轩墨转头看向李文杰交代道。 “子纲兄，将我今日收楚王殿下六礼的消息传出去，与其让他们猜来猜去，还不如大大方方的告诉他们。” 李文杰一听叶轩墨的话后，他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好。” 次日，叶轩墨照常到翰林院签到，上午，叶轩墨拿着自己亲手抄写并标注的《三字经》温习。 温故而知新，就算是这些启蒙读物也能带给你别样的惊喜。 未初时，昨日那位名为甘宏宇的小公公来到翰林院中。 这一次其他人也不奇怪了，都知道这是来找叶轩墨的。 “叶大人，教书的时间到了。” 叶轩墨听到这话后，他笑着点点头。 “好。” 二人走在入宫的路上，这时的甘宏宇一改昨日风貌，非常激动的主动开口道：“叶文魁，您就是小人的福星。” “昨日小人被选为皇孙伴读，还被干爹看重，还得到了干爹的赐名。” 叶轩墨听到甘宏宇的话后，他微笑着开口道。 “好事，只是不知甘公公如今为何名？” 甘宏宇听到叶轩墨的话后，他非常高兴的回答道。 “干爹希望我永远忠于大周皇室，希望我能够成为一个贤明的人，故而赐名忠贤，所以现在我叫甘忠贤。” 叶轩墨一听这名字后，瞬间愣在原地。 甘忠贤，好可怕的名字，该不会这么巧吧？ 此时的叶轩墨想到了前世那祸害天下、排除异己、专断国政，让天下人只知有忠贤，而不知有皇上的魏忠贤，一想到这里，叶轩墨就有些头大。 甘宏宇瞧见叶轩墨这般模样后，他还以为自己的名字有什么问题呢，便有些好奇的发问道。 “叶文魁，你这表情这是怎么了？是身体不适还是觉得小人这名字有问题？若是前者，小人马上去为您唤来太医，若是后者……” 甘宏宇的话还没有说完，叶轩墨便笑着打断道。 “我身体没问题，甘公公的名字也没问题，忠贤之意为忠诚贤达，是好寓意。” “我们还是赶紧走吧，莫要让皇孙等急了。” 来到慈宁宫偏殿后，叶轩墨就看见偏殿外站在一位老太监，此人名叫王安，是太后的心腹，他见证了太后从普通妃子到贵妃，再从贵妃到皇后，最后成为了今日的太后。 甘宏宇见到王安之后，他便赶紧来到他面前行礼道：“儿子见过干爹。” 王安瞧见甘宏宇这举动后，他只是淡淡颔首回应。 叶轩墨也知道这位是太后面前的红人，也赶紧见礼。 “见过王公公。” 瞧见叶轩墨的举动后，原本还有些严肃的王安瞬间换成笑脸，他是太后的心腹，自然知道太后是喜欢叶轩墨这小伙子的。 “叶文魁不必如此，赶紧进去吧，皇孙已经等了一会了。” 第171章 灯下黑 王安说完之后，就走在前面将叶轩墨带了进去。 进去之后，叶轩墨便看到杨坤泰正襟危坐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身边站在一些服侍左右的宫女。 瞧见叶轩墨进来之后，他赶紧从位置上站起，恭敬的朝着叶轩墨行礼。 “老师。” 叶轩墨瞧见杨坤泰如此懂事之后，他笑着点点头。 “坐，昨日为师没有回赠你拜师礼，今日给你补上。” 说完之后，他便将自己手抄并做好标注的《三字经》递了过去。 双手接过叶轩墨递过来的《三字经》后，他很高兴的点点头。 “谢谢老师。” 随后，叶轩墨便坐在杨坤泰的面前，开始教导他。 这个时候是没有汉字拼音的，故而只能教杨坤泰念字。 而且自己还不能像当初先生教导自己那样，自己读一句，让杨坤泰读一句，他需要一个字一个字的教，要告诉他这个字是什么意思。 四岁的杨坤泰听到叶轩墨的话后，他学得也非常认真。 一个半时辰之后，叶轩墨看着还有十分之九的《三字经》陷入了沉思，若是按照这个速度下去，教完蒙学估计都要几个月了。 怪不得当初那些堂兄弟学得进度这么慢，连字都认不出，还怎么继续学习啊。 可是叶轩墨自己的读书经历又复刻不了，他是靠着前世的学识，加上这个世界的官话与普通话差不多，而且还加上过目不忘才能在短时间内学完蒙学。 杨坤泰看到叶轩墨这凝重的表情后，他就赶紧乖巧的坐好，他认为肯定是自己太笨了，故而让自己的先生感到不满意了。 只希望先生千万不要打自己才好，经常来王府的赵大哥说他曾祖父打他的手心打的可狠了。 叶轩墨知道自己今日授课时间已经到了，便看着杨坤泰笑道。 “泰儿将为师今日教的东西再复习一遍好不好？” 杨坤泰听到叶轩墨的话后，他就高兴的背了起来，可是这最后的结果却不如人意。 杨坤泰似乎也发现了自己的问题，刚打算辩解，叶轩墨却笑着安慰道：“不错，初学一日便有如此成绩，很棒。” 从皇宫出来之后，他便直接回家，不用再去翰林院了。 回到家后，叶轩墨看着自己的夫人问道：“夫人，你当初学蒙学的时候是怎么学的？” 杨秀姣瞧见叶轩墨这幅郁闷的模样后，便猜测到了什么，她笑着开口道。 “怎么了？是不是觉得教导杨坤泰学习蒙学很困难啊？我当初学蒙学的时候是跟随老师逐字逐句学习的。” “不过我与你应该有些不同，当初教导我的老师是位大儒，他是用反切法教的我。” 反切法，又称反音切，魏晋时期受到外来佛教影响，反切便开始了发展之路，于汉代逐渐发展成熟，此法是华夏古老的注音方式之一。 具体是指用两个字来注另一个字读音的方法，用两字相切，取上字的声母与下一字的韵母和声调，拼合成个字的读音，常作“某某切”，“某某反”。 举例为“虹，胡笼切”，即取“胡”字的声母“h”与“笼”字的韵母和声调“ong”，拼成“虹”字的音“hong”。 反切法比之读若、直音两法是一个巨大的进步，也正是因为反切法的诞生，标志着汉族语音学的开始。 当然了，此法也有着很大的弊端，反切上下字都含有多余成分，在拼合时有一定障碍；反切上下字可用的字过多，使用的人难于掌握；有些窄韵，不得不偶尔借用其他韵的字作反切下字，造成切音不准确的弊病。 但即便如此，也不能否认反切法在当时的地位。 叶轩墨听完杨秀姣的话后，他有些懊恼的拍了拍自己的额头。 还真是灯下黑了，自己怎么就忘记还可以教拼音了，用拼音绝对能够快速帮助幼童识字，比现在用的反切法不知要高明多少倍。 当然了，拼音最厉害的地方在于语言校正，因为全国各地方言众多，学习拼音能让识字的孩童更好的学习官话，统一语言。 杨秀姣看到叶轩墨这懊恼的表情后，就有些好奇的发问道。 “相公，你这是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一听到杨秀姣的话后，叶轩墨非常兴奋的将她揽入怀中，在她额头上重重的亲了一下。 “夫人，谢谢你，你真是太棒了，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好了，为夫现在要去做一件名传千古的大事了。” 叶轩墨交代完之后，他就激动的朝着自己的书房走去，一边走，他还一边招呼自己的两名弟子。 “明寅，崇焕，速来为师书房。” 正在房间内对弈的唐明寅与袁崇焕二人听到叶轩墨的高喊后，他们都一脸疑惑的站了起来。 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能够让先生如此激动？ 当二人进入叶轩墨的书房内，他们就看到叶轩墨正在书写着一些奇怪的字符。 唐明寅看着叶轩墨还在不断书写神秘字符后，他内心困惑，可他也不好意思打扰还在不断动笔的叶轩墨，只能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袁崇焕发问道。 “二师弟，你可知道先生写的是些什么东西？” 袁崇焕听到唐明寅的问话后，他眉头紧皱的点点头。 “我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先生写的东西，但是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 突然，袁崇焕的小脸瞬间变色，一脸神秘的看向唐明寅，在他的耳边小声说道。 “大师兄，我记起来了，先生写得好像是佛郎机那边的文字，我曾经在我爷爷的书房里看到过类似的符号。” 唐明寅一听这话后，就一脸崇拜的看向叶轩墨。 “先生真不愧是先生，博学多才，连佛郎机人的文字都有所涉猎。” 此时的叶轩墨已经写好了所有的韵母表、声母表、还有全部的整体认读音节。 写完之后，叶轩墨就笑了起来。 此物一出，全天下的人都要记住我，不管将来这世界变成什么模样，只要汉字还存在，那自己就会一直被世人铭记。 第172章 拼音 抬头一看，发现自己面前窃窃私语的两位弟子后，叶轩墨便笑着朝他们招招手。 “你们二人过来，为师今日教你们一种新式的读音方法，这种方法比以前的直音法，读若法，甚至是反切法都强多了，你们一旦学会了这种方法，那你们以后读书识字就会变得简单很多。” 一直静候在书房外的李文杰三人一听到叶轩墨这惊世骇俗的话语后，他们三人的心情变得紧张，他们不敢相信叶轩墨的话是真的。 毕竟从汉朝至今都千余年了，都没有人能够创造一种比反切法更好的读音方法。 可是他们的内心又特别期待叶轩墨的话是真的，因为这是一件能够载入史册的大事，至此他们就迫不及待的请示道。 “子义，我们能进来吗？” 叶轩墨听见门外李文杰三人那激动的声音后，他就赶紧开口道。 “几位兄长进来便是。” 李文杰三人听到叶轩墨同意之后，他们就激动的从门外冲了进来。 “子义，你刚刚所言的新发音法是真的吗？” “是啊，真的能比反切法还好吗？” 叶轩墨瞧见他们三人这激动的面容后，朝着他们招招手。 “不错，几位兄长也一起来看看吧。” 他们三人看到叶轩墨桌面上写满拼音字母的纸张后，他们陷入了沉思。 “子义，这便是你所说的新方法？” “这是佛郎机人用的文字吧？” 叶轩墨听到他们三人的质疑后，他就笑了笑。 “几位兄长，你们可别小瞧了这东西，等下你们就知道这东西的厉害之处了。” 随后，叶轩墨便带着三大两小五人开始认读音。 一个时辰之后，叶轩墨便随后写出一个用字母组合的词语。 “xiao hei。” 唐明寅和袁崇焕两个孩子看到这拼音后，还是有些读不出来，毕竟第一次接触，再加上学习时间这么短。 而李文杰三人则是靠着短时间记忆，勉强将这两个字读了出来。 “西一敖——小，呵诶——黑。” “小黑。” 紧接着，他们又尝试了几个一些音标，都非常顺利的读了出来。 可是这时，李文杰就皱起眉头的开口道。 “子义，你这其实是有问题的啊，就比如刚刚那个‘刀’字的读音和‘到’字的读音并不相同，他们之间是有差别的，他的声调已经发生了改变。” “若不是因为我们已经读过书，知道这刀与到的差别，那岂不是读错了？” “对于初学者而言，这似乎也是一大弊病啊。” 赵文卓听到李文杰这话后，痴笑着轻锤了他一下，略带不满的说道。 “瑕不掩瑜，不管怎么说，子义这一套新的读音方式都是成功的，确实比反切法还要强，只是若是能加以改良就更好了。” 叶轩墨一听赵文卓这话语后，他笑着继续解释道。 “其实这个问题我也考虑到了，并且已经解决了。” 三人听到叶轩墨的话后，他们都非常震惊的看向叶轩墨。 “子义此言不虚？” 瞧见三人那不相信的眼神后，叶轩墨笑了笑，作为后世学习重中之重的汉语拼音怎么可能连这种问题都不解决。 “其实这方法很简单，那便是给他们标上声调符号。” 随后，叶轩墨便在刚刚写出的几个拼音字母上标上音节。 “-为阴平、\/ 为阳平、v为上声、﹨为去声，轻声则不标。” 接下来，叶轩墨便为几人举例。 “ma阴平时读作妈，拼音为mā、当ma阳平时读为麻，拼音为má、ma读作上声时作马，拼音为mǎ、它作为去声时叫做骂，拼音为mà、轻声是吗，读ma。” 李文杰三人能考上举人自然不可能是蠢人，很快他们就弄懂了其中的关键。 随后，李文杰带头向叶轩墨行礼。 “子义，我们要替天下的学子谢谢你啊，你放心，我发誓在你未宣扬这读音之法前，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绝对不落入其他人之耳。” “我们二人也一样！” 叶轩墨瞧见他们这庄重的模样后，他微笑着点点头，这或许就是他愿意和李文杰三人交心的原因吧。 自打认识的那天起，自己这三位兄长就没让自己失望过。 “哈哈，几位兄长何必如此啊，小弟自然是信你们的。” 李文杰三人说完之后，转头看向唐明寅二人笑了起来。 “这两小子有个好先生啊，将来读起书来定比我们要轻松许多。” 唐明寅和袁崇焕两个看到他们这高兴的模样后，虽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清楚今日之事意味什么，但是他们知道这肯定是说自己先生厉害。 次日，翰林院中的众人都发现了叶轩墨的心情似乎非常的不错。 离叶轩墨最近的康乐勇率先开口问道。 “子义，看你这模样，可是有什么喜事啊？” 赵阳平听到康乐勇的话语后，他立马开口道。 “一定是皇孙聪慧，让子义觉得高兴吧？” 叶轩墨听见他们的问话后，他只是微笑着摇摇头没有回答。 众人看到叶轩墨这闭口不言的模样后，也就没有继续追问。 下午，甘宏宇看到瞧见叶轩墨这高兴的表情后，他有些好奇的问道：“叶文魁，你这是怎么了？为何这般高兴？” 叶轩墨听见甘宏宇的话后，他笑着解释道：“甘公公你等下就知道我为何如此高兴了。” 不久后，叶轩墨再次进入到昨日教导杨坤泰的偏殿内。 杨坤泰看见叶轩墨的身影后，他便恭敬的站起身行礼道。 “老师好。” 叶轩墨见状赶紧笑着摆摆手道：“不必多礼，坐。” 随后，叶轩墨便将自己随身携带的那本拼音字母表拿了出来，杨坤泰看到叶轩墨放到自己面前的字母表后，他就有些疑惑的看向了叶轩墨。 “老师，这上面的东西好奇怪呀，好像不是我大周的文字诶。” 一旁监督教学的王安听到杨坤泰的话后，便赶紧凑了过来。 仔细观察这些字体后，他原本和蔼的面容瞬间变得愤怒，赶紧指向叶轩墨大喊道。 “叶文魁，为皇孙启蒙，你不用我大周文字，居然是用佛郎机人的文字，你这是什么意思？莫不是叶文魁与佛郎机人达成了什么秘密协议？是他们的细作？” “来人，给我拿下！” 第173章 抨击 这些伺候在此的太监，宫女听到王安的话后，他们就愣了一下。 王总管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的？难道王总管不知道叶轩墨是太后娘娘面前的大红人？ 可是当他们看到王安那认真的脸色后，他们就不敢怠慢，朝着叶轩墨围了过来。 叶轩墨看见王安的反应如此剧烈后，他赶紧解释道：“王公公，我想你肯定是误会了，你听我解释。” 王安瞧见叶轩墨这一脸认真的表情后，他神情严肃的点点头。 “好，那就麻烦叶文魁为咱家解释解释。” 随后，叶轩墨就为王安解释道：“王公公，传统的教学方式太慢了，根本不适合教学，故而我自己研究了一套新的识字方法，能够让普通人更快的识字。” “虽然这东西是洋文，但是我们可以将其变成我们自己华夏的东西啊，老祖宗一直教育我们，取其精华，去其糟粕。” “如今我将这洋文命名为拼音，只要我们掌握了拼音，那以后即使是遇到了陌生的汉字，我们也可以通过拼音将这汉字认出来。” “王公公放心，我知道您在担心什么，汉字是我华夏的重中之重，是我华夏文明的瑰宝，这拼音不是汉字的替代品，我只是借用拼音来辅助皇孙学习汉字，仅此而已。” 王安听到叶轩墨这诚恳的话语后，他就认真的盯着叶轩墨的双眼，以他的阅历，自然能从一个人的微表情判断出他他人话语的真实性。 当然了，除非那人是天生的演技派。 可在他的眼中，叶轩墨肯定不属于此列。 “那好，咱家就信叶文魁一次，希望叶文魁不要故弄玄虚才好。” 随后，叶轩墨便开始教导杨坤泰学习拼音。 “泰儿，这个a就是我们平时啊的读音，这个o，就是我们平时哦的读音，还有这个……” 杨坤泰年纪尚小，接受能力自然不强，他内心并不明白叶轩墨为何不继续教自己昨日的《三字经》而是开始教这些奇怪的符号。 可是站在一旁旁听的王安就不一样了，他自幼饱读诗书，自然能够看懂。 太祖皇帝吸取以往教训，担心太监乱政，故而规定不允许太监识字，只允许太监为皇室成员当牛做马，端茶倒水。 可是，这规定还是没有贯彻到底，洪武末年，太祖感觉奏折太多，自己也有些力不从心，只能让宫中稍有学识的太监帮助他，渐渐地，这条规定就如同虚设。 后世皇帝还为太监识字成立了专门的机构，到了先帝时期，情况变得更加糟糕，只有才华高的太监，才能爬到高处，更容易拥有权力。 若非皇帝清明，恐怕现在就已经是太监乱政了。 一个半时辰过去，叶轩墨意犹未尽的站起身来。 “今日为师先粗略的教导一番，之后我们再细学，一次性传授太多东西，你也接受不了。” 杨坤泰听到叶轩墨的话后，他非常认真的朝着叶轩墨点点头。 “学生知道了。” 当天，叶轩墨创造了一种新的识字方式的消息流传了出去，各大官员得知消息后，都纷纷上表。 “圣皇在上，臣以为叶轩墨此獠狂妄自大，不将流传千年的反切法教授给皇孙，此为大不敬！当贬为平民！” “皇帝陛下，臣闻翰林修撰叶轩墨自创了一种新的识字法，而且此法居然与佛郎机人的文字有关，还将此法传授皇孙，臣以为叶轩墨心存异心！” “万岁爷，臣认为叶轩墨此獠心术不正，当不得人臣，臣以为此獠当诛！” 獠为何意，意为畜生，在他们的眼里，叶轩墨这种举动都不算人了，只有对叶轩墨恨到极点才会用到这个词语。 仁治皇帝看到自己案头上堆成山的奏折后，他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没想到让他教个书，他居然闹成这般模样，海大伴，你说我该如何处理叶轩墨啊？” 海公公听到仁治皇帝的问话后，他朝着仁治皇帝行礼回答道。 “陛下，此乃国事，臣不知。” 瞧见海公公这举动后，仁治皇帝笑了笑。 “算了，叶轩墨想来也是想展现一下自己，年轻人嘛，又是华夏首位六元及第之人，难免会有些气盛，等过几天发现自己那方法不行，他也就放弃了。” “至于这些折子，先收起来吧，等下次叶轩墨再来的时候，将这些折子给他看看，让他知道他自大的行为会受到多少人的抨击。” “我这小师弟应该是一路走来太顺风顺水了，估计没受过批评，如今尝尝被批评的滋味也不错。” 与此同时，一些大胆的书生在假装路过叶轩墨府邸时，在他门口留下些物品。 本来他们是想放些臭鸡蛋，烂菜叶的，可是当他们看到叶府外凶神恶煞的叶家子弟后，他们便放弃了这个大胆的想法。 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些他们自己写的书信，书信内容就是评判叶轩墨此举狂妄自大，居然妄图革新反切法。 傍晚时，整个京城大大小小的会馆、酒馆、酒楼、青楼内，这些前来京城赶考的考生们也在某些人的推波助澜下得到消息。 “这叶轩墨妄为文魁之名，此人就是欺世盗名之辈！” “此人也能连中六元？莫不是科场舞弊了？” “哼，你们一看就没有拜读过叶文魁的文章，他绝对是天上文曲星下凡，说不定他真的就创造出了一种新的识字方式。” “笑话，尚未至弱冠之龄，他有什么本事创造出新的识字法？若是他说他作了一首新诗，那我相信，可这是识字法！” “就是，就凭他还想推翻流传千年的反切法？” 此时，正在湖南会馆内温习功课的黎淳听到会馆内大声的议论后，他也坐不住了，到底是发生了何时能让一众参加春闱的举人不安心复习。 了解情况后，黎淳就愣住了，他没想到叶轩墨居然又做了一件大事，当初他在湖南为父亲守孝之时，得知叶轩墨连中六元，成就文魁之名，当时他都不敢相信。 今年守孝过去，他也打算北上考取功名，让叶轩墨知道自己的厉害，不至于落后他太远，可如今却又得知叶轩墨居然新创了一种识字法。 以他对叶轩墨的认知，他绝对不可能做这种哗众取宠的事情。 第174章 造福天下，福泽子孙 如此说来，叶轩墨肯定是真的创造出了一种全新的识字法，而且这种识字法肯定要比之前使用的反切法、直音法、读若法还好。 真想去见识见识，随后，黎淳便向其他人打听叶轩墨的住处。 “太朴兄，若是你想上门谴责他，还是过段时间再去吧，等到时候人多了，这叶轩墨也不敢对我们做什么。” “是啊，法不责众，到时候他也没脸对我们做什么，可你如今单独上门，若是被他记恨怎么办？” 也有知道内情的学子开口道。 “黎淳兄，我知你与叶轩墨有旧情，我告诉你。” 黎淳见此笑着拱拱手。 “多谢。” 当黎淳来到叶府后，他就被两位叶家子弟拦在门外。 “站住，干什么的？” 黎淳听到他们这呵斥声后，客气的拱拱手开口道。 “两位壮士，在下黎太朴，是子义旧识，今日前来拜会子义。” 守门的二位叶家子弟听到黎淳这诚恳话语，再看看他这客气的姿态，发现他与之前那些来此冷嘲热讽的学子确实不一样。 “还请阁下稍等片刻，容我进去禀告子义。” 不多时，门外的黎淳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抬头一看，便看到叶轩墨带着几个人出门迎接自己。 见此，黎淳的心这才算是放下，自从湖南一别后，他与叶轩墨就只剩下书信上的往来，他担心叶轩墨变了，担心他进入官场后被官场污染。 真的害怕他会做出那种沽名钓誉的事情。 他在来之前都做好与叶轩墨大吵一架，并劝他迷途知返的准备，现在看来，自己还是多想了。 虽然已经几年没见，但黎淳的变化其实并不大，只是比之前显得更加成熟而已。 随后，叶轩墨便朝着黎淳笑着拱拱手，率先开口道。 “太朴兄，好久不见，快请进。” 黎淳看到叶轩墨这客气的模样后，也笑着回礼。 “子义，好久不见。” 随后，叶轩墨便将黎淳引到了自己的书房内。 二人刚刚坐好，连茶都没端上来，黎淳就迫不及待的开口发问。 “子义，我此行目的也很简单，我听闻你创造了一种新的识字方法，此事是别有用心之人的谣传？还是确实有这件事情？” 叶轩墨看到黎淳这激动的模样后，他的脸上出现一种果然如此的表情。 从他与黎淳平日往来的书信中，他可以看出黎淳还没有忘记他们俩当年的那一次比试。 可能是因为他还没有参加春闱的缘故，故而若无大事发生，他都不想见自己。 “此事连太朴兄都知道了啊？不错，我确实创造了一种新的识字方法。” 黎淳亲耳从叶轩墨口中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后，他就迫不及待的发问道。 “子义，那这新识字法我能见见吗？” 说完之后，黎淳似乎也感觉自己有些唐突，想要再换个其它话题。 叶轩墨瞧见黎淳这稍显窘迫后，他笑着将一本崭新的字母表拿了出来。 “这又何不能见的？我巴不得我大周读书人都知道这新识字法，最好能让新识字法普及大周。” 黎淳接过叶轩墨手中的字母表后，他有些奇怪的看向叶轩墨。 “子义，这似乎是洋文吧？这洋人的文字能帮助我们学习华夏的汉字吗？你真没骗我吧？” 叶轩墨瞧见黎淳这难以置信的面容后，他笑着为他解释起来。 “这洋文如今被我称为字母，这一排字母被我命名为声母，这边为韵母，还有这里……” 半个时辰后，黎淳双手颤抖的拿着叶轩墨这张字母表激动的落泪。 “子义，你厉害，我服了，你真不愧文魁之名，你创造的这字母表已经不单单是造福天下学子了，此字母表将会造福天下人，福泽子孙后代无数。” “何人能够造福天下且福泽子孙后代无数？” “诸如上古时期三皇，天皇燧人氏，钻木取火的发明者，结束人族茹毛饮血的历史；地皇神农氏，尝遍百草，奠定华夏医学，种五谷，奠定华夏农业；人皇伏羲氏，始创文字，创立八卦等功绩。” “等这字母表传遍天下之时，你的功绩便不亚于三皇了。” 感慨完之后，黎淳便起身告辞。 “子义，若你将来推广这字母表，我一定来帮你，你放心，在此之前，吾必守口如瓶！” 叶轩墨看到黎淳这严肃的表情后，他也认真的点点头。 “太朴兄，我信你，等机会成熟，我会找你的。” 随后，叶轩墨起身将黎淳送出门。 次日，叶轩墨再次来到翰林院时，却发现其他人都在刻意的疏远自己。 叶轩墨看到他们都与自己保持距离感后，他并不沮丧，心里反倒是有些高兴，最近这种无用的社交让他感到身心俱疲。 而下午叶轩墨在教授杨坤泰的时候，发现他对于拼音特别感兴趣，学习的格外认真。 叶轩墨在教导他的时候，他发现杨坤泰将这拼音当成了游戏，成功的拼好一个字后，他会发自内心的微笑。 站在一旁监督的王安看到杨坤泰这好学的模样后，这才放下了对叶轩墨的敌意。 叶轩墨看着渐入佳境的杨坤泰后，他的心中也非常的高兴，这是拼音踏入这个世界的第一步，也意味着他正在慢慢改变这个世界。 日子就这样第一天天的过去。 七日后。 叶轩墨拿着一本标注着拼音的《三字经》来到皇宫内。 杨坤泰看到叶轩墨手中又拿着一本文稿后，他就激动的看向叶轩墨发问道。 “老师，这又是什么啊？是新的字母表吗？” 叶轩墨一听杨坤泰这激动的表情后，他笑着解释道：“这是为师用拼音标注的一本《三字经》，这是为师对你的考验。” 杨坤泰听到叶轩墨的话后，他认真的点点头。 “老师放心，我肯定可以的。” 从叶轩墨手中接过这标注着字母的《三字经》后，杨坤泰便艰难的按照标注逐字逐句的将《三字经》读完。 站在一旁的王安看到这一幕后，他愣住了。 几日前，杨坤泰说是目不识丁都不为过，可是，他用了叶轩墨的方法，他却能在短时间内依靠自己朗读《三字经》。 不行，此事要上报陛下了！ 第175章 君为天下父 这个事情太可怕了，当初他们学习《三字经》的时候用了多久啊？半个月还是一个月？甚至是更久？ 随后，王安便找了个借口前往御书房。 仁治皇帝在得知王安前来找自己之后，他的心中也出现一丝好奇。 “诶？他来做什么？若是母后有什么事情要传达，让底下的小太监传达就是了，莫非是有什么要事？算了，海大伴，你让他进来吧。” 王安见到仁治皇帝后，立马朝着他行了一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臣有要事禀告陛下。” 仁治皇帝在听到他居然不是来传达太后的消息后，他有些好奇的开口道。 “哦？不知有何要事？速速报来，” 随后，王安便将杨坤泰在学习新识字法七日后，便能独立朗读《三字经》的事情告诉了仁治皇帝。 仁治皇帝听完王安的话后，一脸严肃的看着他询问道。 “此言属实？” 王安听到仁治皇帝这问话后，他跪着大喊答道。 “虽然皇孙朗读《三字经》时有些结结巴巴的，但是并不影响整体。” 仁治皇帝看着王安这严肃的眼神后，他就沉思起来。 自己这位小师弟还真给了自己一个大大的惊喜啊，不，甚至可以说是惊吓了。 古代的读书人为什么少，那便是因为读书太困难了，本朝还稍微好一点，慧宗皇帝在大周各县都创建了书店，只需十文钱便能接触书本。 但这也解决不了问题，因为读书的难点在于需要请教先生逐字逐句的去教导学生发音与文章的含义。 这花费的时间与金钱太多了，普通的学生学习几百个汉字可能要几年的时间，而且每年都要向先生提供大概二两银子，初期学习汉字对于农家就是一个天价。 而如今叶轩墨创造的新识字法却将这时间压缩到了极致，极大的提高了学生识字的效率。 也就意味着识字的成本大幅度下降，农家子弟也能够轻松识字，不会再出现那种农家为了从众多子弟中挑选一人读书，而全家翻脸的场面了。 还有就是这新识字法能够固定读音，不像之前，因为口口相传，导致有很多古汉字的读音都泯灭于时间长河中。 而且一旦推行，将极大的促进文明发展，现在的官话普通家庭是不想去学，也没机会去学，可现在情况改变了。 一旦新识字法推行，那便是如同始皇“车同轨、书同文、行同伦”一般的功绩。 确实，这对于天下百姓来说，这新识字法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可是这种方法对于各大世家来说，这就是一个天大的坏消息，它皇家不过就是天下最大的世家罢了。 一旦底层人民读书启智，那就太可怕了。 为何朝堂要以八股取士，那便是想要天下的聪明人，读书人全部都进入到这八股的牢笼内，让他们钻研章句，白首穷经，这样他们就不会闲着没事多想，不容易被歪门邪道诱惑。 只有这样，才能稳固大周的江山，只要这些有才华，有学识的读书人不胡闹，那即使其他人想造反，那也不过是一群草寇，不足为惧。 此刻，陪伴在仁治皇帝身边的海公公也思量清楚了其中的关节，他现在的脸色变得煞白，直接朝着仁治皇帝跪了下去。 “陛下，臣请陛下下令拿下叶轩墨，叶轩墨此举是在动摇我大周根基啊，陛下亲赐他文魁之名，他不思量如何报答圣恩，却想出这等歪门邪道来断我大周基业。” “请陛下准许臣率护龙卫诛杀此子！” 王安看到海公公这表情后，他也瞬间反应过来，是啊，之前他只关注皇孙能在短时间内学会《三字经》，却忘记此新识字法带来的危害了。 他们都是天子近臣，自然要优先考虑皇家，而不是普通百姓。 现在的他们已经忘记自己也是出生于普通农户之家，他们忘记了当年家里太苦，他们最终走投无路才选择了进宫做阉人的这一条路。 想通之后的王安也立马跪下磕头请求道。 “陛下，此事就交由臣来做吧，是臣与叶轩墨有旧怨，那日和他争吵之后，我便怀恨在心。” “毕竟先帝在时，若不是这些佛郎机人插手，这倭人怎么可能如此猖獗？我见叶轩墨居然敢教导皇孙佛郎机人的文字，故而愤懑难平，今日失手将其打死！” 仁治皇帝瞧见自己面前这二人如此举动后，他的内心其实也不平静，此举确实是造福百姓的好事，但是却容易动摇大周根基。 为何古代要推行愚民政策，那便是因为只有广大底层民众在愚昧的状态下，封建王朝才能得以延续，或者说，这愚民政策是封建王朝得以延续的基本保障。 为此，古代封建王朝为了让民众变得愚昧，他们控制底层民众思想，大肆鼓吹君权神授，以此来不断强化自身的统治的权威性和正统性。 还控制底层百姓的流动，让他们无法从外界获得信息，还降低了他们聚众造反的可能，用各种方式来稳固自己的统治。 一旦新识字法推行，百姓启智，那后果不堪设想，自己说不定就要成为杨家的罪人，要对不起列祖列宗。 可是，他又忍不住的想起，每当他出巡的时候，看着那些跪倒在自己面前，虽面黄肌瘦，衣服上也满是补丁，但却也还是露出笑容的淳朴百姓。 自己是君，君为天下之父，他们都是自己的臣民，自己真的不考虑他们吗？ 太祖皇帝起事时不也是普通百姓吗？甚至比普通百姓还惨，从一个拿着破碗的乞丐，最终夺取整个天下。 海公公和王安两个人看到仁治皇帝这纠结的神色后，他们就知道他们的想法要落空了。 “陛下，还请三思啊！此新识字法一旦传遍天下，那一切就不可挽回了。” “还望陛下三思，此时莫要在乎私情了，陛下要以祖宗基业为重啊！” 仁治皇帝听到他们二人的劝言后，他沉默了。 第176章 各方云动 叶轩墨知道自己的新识字法会很危险吗？会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吗？ 仁治皇帝心里明白，叶轩墨肯定是知道的，而且他的心里也还有大周朝堂，还有自己这位皇帝师兄。 要不然在叶轩墨第一日拿出新识字法时，在被那些被蒙骗的学子们抨击他的时候，他就应该将这新识字法传遍京城了。 他为何之前不将此新识字法拿出来？为何要等到教导皇孙的时候才拿出来？ 还不是想要试探自己的态度。 这其中利害自己还是要权衡一番，不能这么早做决定，想通之后，仁治皇帝便摆摆手开口道。 “好了，朕知你二人忠心，但此事事关重大，还是容朕再思索两天吧。” 海公公和王安听到仁治皇帝这不容置疑的话语后，他们两个就知道他的心中已经有了决定，便也不敢再进行劝阻了，只能叩头应答。 而皇孙杨坤泰用新识字法在七日内便能朗读《三字经》的消息，在半个时辰内便传遍了整个京城。 正坐在首辅位置上的张嵩在翻阅底下人送来的奏折时，看见了夹杂在其中的一张纸条。 看完这纸条后，他脸色大变，双手攥紧，有些颓废的坐在位置上。 糊涂啊，这种新识字法怎么能在这个时候拿出来？唐志远，你教的好弟子是傻子吗？ 新识字法确实能够造福百姓，可是他没想过后果吗？一旦普通百姓也能轻松识字，那世家该如何自处？ 他这是在掘大家的根啊，此识字法一出，他将成为所有世家的公敌，到了那时，谁管你什么身份啊？ 唐鸿霖弟子？陛下的师弟？滕王的女婿？有个屁用啊。 很快，其他几位阁老也都得到了消息。 目前内阁除去暂未设置的保和殿大学士外，有五位大学士，分别是首辅文华殿大学士张嵩、英武殿大学士胡安世、文渊阁大学士徐仁存、体仁阁大学士司马师、东阁大学士赵忠君。 其中胡安世、徐仁存、司马师可都是世家的人。 他们拿着自己得到的消息，一脸严肃的来到张嵩的面前。 “元辅大人，出大事了！” 张嵩听到他们这紧张的话语后，他就知道他们也都得到消息了。 “几位也是国之重臣，为何如此慌慌张张的？莫非是女真出兵了？还是倭人又进犯边疆了？” 他们三个看见张嵩这表情后，一个个暗道一声老狐狸，便将自己的信息共享给了张嵩。 张嵩听完他们的话后，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喜色。 “你们说皇孙只用了七天便能朗读《三字经》？真是一个好消息啊，天佑我大周啊。” 他们几个看到张嵩将关注点放在这上面，不打算接招后，他们就明白了。 “元辅大人看得很透彻，是下官看得不够深入了。” “元辅大人，下官认为叶修撰教书的本事很强啊，不如调他入宫做个皇家教习如何？” 张嵩听到他们的话后，他并不打算接话，而是拿起右手一本奏折说道。 “诸位，公事为重，都批完了？若是批完了，觉得闲得慌的话，你们可以帮老夫分担一些，要是不想，那你们可以抱着自己批完的奏折面圣。” 三人听完张嵩的话后，就知道他并不想掺和这件事情，不过这样也好，毕竟张嵩并非世家出身，若是他要站出来阻拦，那还真是一个麻烦事。 随后，他们便朝着他行了一礼。 接着他们便象征性的拿起两本奏折前往御书房。 与此同时，翰林院掌院黄文彦也得到了消息，他是京城郊外农门出身，有幸被先帝看重，并被委以重任。 只可惜，刚登基后，原本打算大展身手的先帝在推行自己的政策时，却被底下世家各种刁难，政令下达之后受到阻碍。 久而久之，先帝也就对朝堂之事失去了兴趣，转而将精力全部耗费在后宫之中，最终一位也可能中兴大周的君主就此离世。 正是如此，黄文彦便对世家充满敌意。 他自然一眼就看出这新识字法会给世家带来巨大冲击，叶轩墨这年轻人，他要保，或许自己能够活到现在，就是因为先帝想要自己看到这一幕。 等自己百年之后，他也能和先帝交代了，他可以告诉先帝，我给当年那些给我们添堵的世家添堵了。 至于对于仁治皇帝或者皇族会不会有影响，那已经不是他考虑的范围了，他是读书人，他忠君，但他只忠先帝，而且还没人能骂他，因为太后还在，太后是先帝意志的化身，他现在选择继续忠于先帝自然也可以。 若是太后逝去，那就是他告别朝堂的日子，因为太后逝去，标志着先帝意志不再存于人间，他这种先帝遗臣也当追随先帝而去。 进入皇宫之后，黄文彦正好与胡安世三位大学士碰上。 “黄太师！” 按照惯例作为翰林院掌院，要不兼任六部尚书，要不就是入阁做阁老，可是先帝逝去，黄文彦便辞去吏部尚书之位，也没想着入阁，就做了一个孤零零的掌院。 仁治皇帝见黄文彦确实不想授官后，便赐了黄文彦太师虚衔。 黄文彦看到他们三个之后，瞬间就猜测到他们至此是要干什么，非常不满的冷哼一声。 仁治皇帝看到双方进入御书房后，便知道他们要干什么了。 无非就是在自己面前打嘴仗，只是这一次仁治皇帝却非常希望双方能分个胜负，因为他也没主意了。 一方面，他也想做个千古留名的贤君，另一方面，他又担心祖宗江山毁在自己手上，那自己就成了千古罪人。 与此同时，叶轩墨并不知道他的举动已经引起了这么大的反响，其实在教授杨坤泰拼音之前，他早就想过推行拼音会遇到阻力。 可是，他还是选择这么做了，他想先从拼音试探各方的反应，若是反应剧烈，那拼音就会立马终止，自己之后的其它计划也要做出调整。 不过不管怎么调整，有些事情都是必须要去做的，或许这便是自己穿越的理由吧，让这个世界的华夏民族不用被异族奴役，不用被列强欺凌。 第177章 刺杀 君不见清军入关屠戮华夏民族，使得汉人地位变得低贱；君不见列强用舰船大炮强行打开了华夏门户，使得华夏沦为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并给华夏民族冠以东亚病夫的招牌；君不见一只曾经模仿华夏的小虫妄图吞噬华夏巨龙！ 这种情况有很多，多到叶轩墨不敢细想，若是自己不顶着压力去做出改变，那这些现状真能改变吗？ 如今这个世界的欧洲是否已经结束了那个被称之为黑暗的中世纪？ 君士坦丁堡是否被土耳其人攻破？那强大的东罗马（拜占庭）是否已经沦陷？ 若是那战争结束了，那欧洲某些国家土地荒芜，一片破败，他们只能将目光再次转向辽阔的海洋，他们是否顺利开启航海之路？ 叶轩墨现在还未与那边的人接触，并不知道他们现在发展到了何种地步。 突然，叶典庆的话语打断了叶轩墨的遐想。 “大家都打起精神来，感觉今日的气氛有些不对，总感觉有人在盯着我们。” 叶轩墨听到这话后，他也打起精神来，这个时代可不像后世，这个时代的亡命之徒太多了。 这个时代，即使是在京城之中，他们也敢冲上来强杀你，那可不像后世，你在京城稍微露出点什么就被按倒在地了。 当叶轩墨回家之后，这皇宫内的争斗也结束了。 双方各执己见，从各自的角度出发，最终以平手结束。 当然了，双方都知道这并非结束，只是一个开始罢了。 不久之后，几位留京的王爷进入皇宫之内，他们作为大周极其尊贵的存在，他们是高高在上的受益者。 他们知道其他人在拿他们当枪使，但是那又怎么样呢？当他们利益受到损害的时候，被人当枪有何不可？ 仁治皇帝看着跪在自己面前，那年纪与自己儿子相当的皇弟后，他不知为何，他的思绪一下子回到了当初。 当年自己也像他们一样，跪在御书房中，乞求自己的父亲勤政，恳求他以祖宗基业为重，如今这一幕多么的熟悉啊。 一样是乞求皇帝以祖宗基业为重，只是当时的自己是想要自己的父亲对抗，打压世家，给百姓一丝喘息之机，要不然，那结果必定是，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如今情况却是相反，他们想要联合世家一起，将百姓的希望磨灭，想要继续压榨，迫害底层民众。 此时，仁治皇帝的脑海中仿佛出现了两个不一样的声音，一个告诉他不能忘记自己登基时的初心，要给百姓希望，不能步自己父皇的后尘，要勤政爱民。 可另一个声音又告诉他，如今的世家太强大了，天下读书人有差不多五六成都是世家之人，朝堂之上也有最少三分之一的世家人。 若是真的引起世家反扑，现在的大周能扛住吗？ 现在的他，非常理解当年的父皇是什么样的心情了，向世家妥协，则能够维持大周运转，大周不会出现大规模的乱象。 可是，这做法不就是饮鸩止渴吗？ 坐视世家壮大，最后的结果不也是皇权旁落，直至最终被取代吗？最好的例子不就是李唐王朝吗？ 当时隋朝末年各地起义不断，作为当时顶尖门阀的陇西李氏乘势而起，最终夺取天下。 仔细思考之后，仁治皇帝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到了一个进退两难的地步了。 当几位王爷从皇宫中走出后不久，各大官员便得到了消息。 如今这朝堂势力分为几块，武勋之家并不想掺和这种事情，不管这新识字法推行不推行，他们都只会将注意力集中到对外战争上。 战功才是武勋立足的根本，不管朝堂怎么变，只要是汉人王朝，那就离不开军事方面的主将。 会读书又怎么样？会读书就一定会打仗吗？马谡的例子在那里摆着，纸上谈兵只会自取灭亡。 而世家官员则要避免新识字法传播，当然了，若是可以的话，他们想将新识字法掌握到自己手上。 能够帮助他们培养出更多的人才，在这个时代，只要掌握知识，那便是掌握话语权。 当晚，月黑风高。 叶典庆看到这天象后，他的脸上露出一丝担忧，刚刚叶轩墨已经告诉了他，他在做一件大事，只是这件事情会触动到一些人的利益，要他们小心一些。 “所有人戒备，全部换上皮甲。” 因为铁甲是受到严格管控的，本朝规定，三品大员与伯爵之家可备十甲、二品大员与侯爵之家可备三十甲、一品大员与公爵之家可备五十甲。 像叶轩墨这种没有份额的，若是被发现私藏甲胄超过三甲，直接革除功名，流放三千里；超过五甲，秋后问斩；超过十甲，斩立决；超三十甲，诛九族。 故而所有叶家子弟只能穿皮甲。 四更天也就是丑时，是人一天中最困的时候。 看守西侧的叶家子弟突然听到墙上有点异响。 “谁！” 眼见暴露之后，这些歹徒也就不再隐瞒自己的身份，从西侧围墙直接翻入。 落到院中，他们直接掏出大刀便朝一众叶家子弟杀来。 听到动静后，叶典庆赶紧大声安排道。 “所有人不要乱，其它三面的兄弟继续防备，其余战备组随我来。” 叶典庆看到这些一身黑衣，脸上裹着黑巾的蒙面人后，他就知道对方是有备而来。 “大家不要留手。” 这些黑衣人听到叶典庆的话后，也知道这便是叶家子弟的领头人。 “解决他！” 听到这领头的黑衣人的安排后，几个亡命之徒提刀朝叶典庆杀了过去。 与此同时，叶家庭院内，叶轩墨听到这砍杀声后，他赶紧起身穿上内甲，提起随身佩剑，这些年，读书之余，叶轩墨也会锻炼身体，并且练习剑术。 这些为首的黑衣人发现叶家子弟居然会结军阵，自己久攻不下后，这为首的黑衣人大喊道。 “速战速决，不要和他们死斗，我带人缠住他们，黒二，你带人直接去把叶轩墨杀了。” 听到这话后，叶典庆也有些急躁，这五城兵马司的人怎么还没到。 第178章 再遇刺杀? 当这黑二带着四个人朝住宅庭院奔袭而来时，他们却被一个手持双刀的大汉挡住了去路，此人便是当年那位被叶轩墨买下的车夫于靖远。 一个照面的功夫，就有两人死在他的双刀下。 “你是何人？为何我们的情报中没有你的信息？” 瞧见于靖远这恐怖的杀伤力后，黒二赶紧带着其他二人后撤，想要先寻找一下于靖远的破绽，再思索下一次进攻。 听到黒二这话后，于靖远没有回话，只是提着自己的双刀谨慎的朝三人杀来。 一阵拼杀之后，黒二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恐惧，这家伙的战斗意识太可怕了，能在三个人的围攻下不受伤害，还能趁机给他们每个人来上两刀。 此时，右臂中了一刀的黑二已经萌生退意，他可以死，但是叶轩墨身边还有一位不知名的高手的消息一定要传出去。 “一起上，我就不相信他长了六只手，真能顶住我们三个人齐上。” 说完之后，黒二便带头朝着于靖远杀了过去，这另外两个蒙面杀手看到黒二这身先士卒的模样后，也提刀舍命朝于靖远扑了过去。 可就在这时，黑二猛地一退，直接朝外跑去。 这两个黑衣人看到黒二的举动后，他们的冲刺的脚步顿了一下，而于靖远看到这个二人漏出的破绽后，利落出刀。 刀刀致命，左手抬刀，一刀就砍在他的大动脉上，右手刺出，一刀扎进右边这位黑衣人的心窝，一股鲜血飚出。 解决这二人后，于靖远便朝黑二追去。 还未等于靖远出手，黒二便被回援的叶典庆拦下。 他看到于靖远这举动后，只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但也并未追究，毕竟于靖远一家来到叶府之后，并没有任何过激的举动。 所以他们也不打算追究于靖远的过往，毕竟谁都有秘密。 黑二看到自己走不了之后，选择直接死斗，想要以伤换伤，以命搏命。 因为他知道，若是自己走不了，被他们活捉的话，那自己肯定要遭受折磨，一旦遭受折磨那自己肯定会交代一切的。 自己交代一切能有个痛快，但那样的话，自己的家人就死定了。 此时，他想到了自家那几个孩子，特别是自己上个月才满月的小儿之后，他就知道自己该这么做了。 自己的命能够给他们换个美好的未来。 “噗呲！” 叶典庆看到这人自尽在自己面前后，他有些懊悔的开口道。 “早知道先砍断他的手了，居然连一个活口都没留下。” 说完之后，他转头看向于靖远笑道。 “于大叔，今日之事多谢了。” 于靖远听到叶典庆的话后，他微笑着摆摆手。 “不用，就算我不出手，肯定也没什么大事，子义那里肯定安排了暗卫把守吧？而且还配备了一些特别的东西吧？” 叶典庆听到于靖远的话后，他点点头。 在外界安全之后，叶轩墨这才从房间走出。 叶典庆看到叶轩墨的身影后，快步来到叶轩墨的身边。 “子义，外面的场景不太文雅，你还是别看了。” 叶轩墨听到叶典庆的话后，他还以为出现了重大伤亡，脸色瞬间变得担忧起来，一脸紧张的问道。 “武正，情况怎么样？” 叶典庆看到叶轩墨这关心的模样后，赶紧为他解释道。 “我们情况还好，大家平时操练的时候也都很认真，没死人，但是伤的挺多，幸亏五城兵马司的人来得挺快的，要不然我们的兄弟就要扛不住了。” 听到叶典庆的话后，叶轩墨非常认真的点点头。 “好，明日送些礼物去五城兵马司，感谢一下他们，虽然这是他们的分内之事，但送份礼物巩固一下感情肯定是没错的。” “要不然下次人家故意拖延一点时间，我们也无可奈何。” “至于受伤的兄弟，给他们请咱们府上能请到最好的大夫来治，每人都发些补品，多给点月例，不能让兄弟们寒心。” 瞧见叶轩墨这认真严肃的表情后，叶典庆非常高兴的点头应答着。 果然，这就是叶轩墨，不会忘记每一个兄弟，正是这种人格魅力，才让大家为叶轩墨拼命的时候没有丝毫怨言。 闻到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后，叶轩墨即使不去现场查看，也能猜到此次战况有多激烈。 “知道对方是什么人吗？” 叶典庆一听叶轩墨这问话后，他就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道。 “抱歉，这一批人都心存死志，没有留下活口，而且他们刚刚的称呼都只有代号，黑一，黑二，以此类推，总共六十四人。” 叶轩墨听完叶典庆的话后，他脸色凝重的点点头。 看来自己的拼音触及到了他们的利益啊，只是不知道陛下要作何打算呢？ 次日一早，杨秀姣有些担心的看向叶轩墨询问道。 “相公，今日要不请假吧，万一那些家伙贼心不死怎么办？” 叶轩墨听到杨秀姣的话后，他温柔的看着她的双目，微笑着解释道。 “不用担心，官场有官场的规矩，他们可以晚上派人来刺杀我，可以买通下人毒杀我，但是却不能明着杀我。” “白天与黑夜的规则是不一样的，若是他们敢这个时候出手，那便是向所有人宣战，因为今日能向我动手，那他日不就能向其他人动手吗？” 杨秀姣听完叶轩墨的话后，她还是有些担心。 果然，这京城太危险了，还是南昌好。 “话虽如此，但保不齐有些人脑子不正常啊。” 叶轩墨看到杨秀姣这着急的表情后，他给她做了一阵思想工作，这才顺利出门。 当叶轩墨的轿子才出门不久，叶典庆便大喝一声，落轿结阵。 “保护子义！” 紧接着，眼见暴露之后，这趴在房顶的人也不客气，朝着叶轩墨的轿子瞄准齐射了两轮后，就直接退去。 此时，叶轩墨听到轿子外的动静后，赶紧趴在轿子底部，尽量不让自己露出太多身位。 叶典庆看到这些人撤走后，转头观察起四周，发现一众叶家子弟无一人受伤，这些人的箭雨全部落在叶轩墨乘坐轿子的四根立柱上。 叶轩墨从叶典庆口中得知这消息后，他心中有了些许猜测。 “武正，快送我回府，并对外宣称我中箭了。” 第179章 苦肉计? 叶典庆听到叶轩墨的安排后，没有丝毫迟疑，后队变前队，谨慎的返回叶府。 卯时六刻，午门外已经聚集了不少京官，他们今日讨论的重点便是叶轩墨，寒门，农门出身的官员自然是想要推行新识字法。 突然，大家看到一个与平时截然不同的宁国公，今日的他居然是擐甲披袍的状态，接下来，又有几位侯爵披甲而来。 瞧见这一幕后，很多人就明白，肯定是出大事了，可能是自己出门比较早，故而没有收到消息。 本朝披甲上朝是不被禁止的，但并非人人都可披甲上朝，只有为国立功的武将，才能披甲上朝。 武国公瞧见宁国公和他们几人这姿态后，有些好奇的来到他的身边。 “公伟（宁国公王武缵字），你今日为何不穿朝服？为何穿了一身铁甲？” 宁国公听到武国公的话后，他的表情变得有些害怕，赶紧解释道：“令元兄，你还不知道呢？今日一早，翰林修撰叶轩墨在青龙街遇刺，据说身中数箭，生死不明。” 武国公听完他的话后，他恍然大悟，怪不得，宁国公从府上进宫的最佳路线也是青龙街，其他几位披甲之人也都是从青龙街过来的。 此时的武国公心中升起一股怒火，武勋世家与其他世家不同，他们世袭的祖辈传承的荣耀，铁打的世家，流水的勋贵。 到了仁治皇帝这一朝，只有不足三分之一的武勋是开国传承下来的，剩下的都是历代镇守边疆的新晋武勋。 所以，叶轩墨的新识字法并不会对他们造成什么冲击，他们只是想做一个中立派。 但是今日之举触碰到他们的底线了，若是今日这些世家对付叶轩墨的时候，他们选择作壁上观，那他日这些世家派人来刺杀他们的时候，谁来为他们发声。 朝霞洒下，在霞光的照耀下，宫门缓缓打开。 文武百官从两侧掖门走进皇宫内。 海公公看到这几个披甲的武官后，他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今日这是怎么了？为何还有披甲的？ 不过也不容他多想，只能扯着嗓子大喊道。 “陛下驾到~！” 海公公话音刚落，一阵整齐的宫乐响起。 一众文武百官听到这宫乐后，都立即行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大家的恭贺声中，仁治皇帝缓缓走上高点的龙椅，看着自己脚下跪拜行礼的众臣，仁治皇帝满意的点点头。 可突然，他的目光就被身披盔甲的宁国公吸引了过去。 “众卿平身。” “臣谢过陛下。” 等他们起身后，仁治皇帝看向宁国公有些奇怪的开口问道。 “宁国公最近的伙食肯定很好吧？肯定是好吃到发福了，导致朝服不合身了吧？要不然为何要穿一身铁甲上朝啊？” 许多心存疑惑的官员听到仁治皇帝的提问后，他们也都有些好奇的将目光转移到宁国公的身上。 这家伙今日为何要突然穿铁甲啊？没道理啊？难道是想主动请缨去边疆打女真？ 宁国公听到仁治皇帝的话后，他便赶紧行礼答道。 “陛下，请恕臣披甲在身，不能行全礼。” “臣今日之所以披甲，那完全就是因为贼人猖獗，今日翰林院修撰叶轩墨在上朝途中，至青龙街时，被贼人用弓箭袭击，至今生死不明。” “臣惶恐啊，若是今日臣出门早一些，那遇刺会不会是臣呢？” “臣鼻祖随太祖皇帝征战天下，曾为救太祖皇帝身中数创；臣远祖为大周镇守边疆四十载，病逝山海关；臣太祖远征交趾，为大周平定交趾；臣烈祖……” “我王家为大周尽忠已逾一百七十七载，臣恐被奸人所害啊，还请陛下彻查此事。” 宁国公说完之后，金銮殿内的所有武将集体躬身附和道。 “臣恳请陛下彻查此事。” 站在文臣之首的胡安世、徐仁存、司马师三人低头互相看了一眼，他们想知道这一场刺杀是谁安排的。 可是，当他们看到对方眼神中的那一抹惊讶后，他们就愣住了。 难道不是他们的人动的手？ 难道是苦肉计？ 可是等他们打量仁治皇帝的时候，发现他的神色居然也有些惊讶，难道真不是苦肉计？ 此时，仁治皇帝也愤怒了，他今早得知叶轩墨在自己的宅院内被人刺杀后，他的心情就已经很糟糕。 如今宁国公说出叶轩墨在大街上再次遇刺的事情，就如同火上浇油一般，彻底点燃了仁治皇帝的怒火。 黑夜刺杀不成，还要当街强杀朝廷官员，今日要是不惩治，那明天是不是就要派人杀进皇宫了？再往后是不是就要揭竿而起了？ 朝堂上的诸公看到仁治皇帝这严肃的表情后，他们就知道这件事情闹大了，若是此事放在二十二年前，仁治皇帝刚刚登基的时候，他们根本不用怕。 可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在仁治皇帝励精图治二十二载后，大周皇室对于各地的掌控提升了不止一个档次。 如今全国各地的主将多是仁治皇帝一手提拔的，各省的巡抚，布政使大部分是他的从龙之臣，或者是他刚登基时，施恩于天下的中试学子。 “此事如此恶劣，确实要彻查此事，既然如此，传楚王、秦王、宁王、燕王、誉王入宫。” 听到仁治皇帝的话后，在场官员的眼底闪过一丝惊讶，他们瞬间就猜到仁治皇帝的意图了，这五位王爷都有几率竞争帝位，只是前三位的几率更大一些，后两位的几率更小一些。 一段时间后，五位王爷来到金銮殿内。 “儿臣拜见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仁治皇帝看到自己面前五位皇子后，他的眼底闪过一丝赞赏，五个人身上都或多或少的拥有一些自己年轻时候的影子。 “今日，朕叫你们来，是因为翰林修撰叶轩墨当街遇刺之事，你们五人的任务就是在五日内找出这些人。” “在此期间，朕赐尔等金牌，可调动锦衣卫、东厂、西厂、五城兵马司、以及大理寺人员，当然了，能抢多少人为自己所用，全凭各自的本事。” 第180章 皇储之争开幕 五位皇子听到仁治皇帝这话后，他们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本朝从太祖皇帝开始，从不避讳夺嫡之事，本朝没有前朝那些立嫡立长的习惯，只有能者上，庸者下。 幸好慧宗皇帝开了个好头，夺嫡失败也不用窝囊死，大不了就是被发配到边疆，做个为国戍边的王爷。 每当皇帝开始赋予皇子权利之时，便意味着本朝的夺嫡将要开始了。 而且仁治皇帝还直接表明了，能调动多少人，全凭自己，那就是暗示他们，可以将自己暗地里联系的关系搬到明面上了。 此时，海公公手捧一个红色托盘，托盘内放着五枚金令，每一枚金令上还刻着“如朕亲临”四个大字。 五人都领到自己的令牌后，都激动地朝着仁治皇帝跪了下去。 “儿臣叩谢父皇！” 此时，胡安世突然感觉到自己身边的两位同盟与自己疏远了几分。 世家下注从来都不止一家，鸡蛋不会放在同一个篮子里，但每一注的侧重肯定是不同的，历史上非常有名的例子便是三国时期的诸葛家。 诸葛亮、诸葛瑾、诸葛诞被诸葛家分别投注三国，并被后世并称为“龙虎狗”，这才有了蜀得其龙、吴得其虎、魏得其狗的说法。 看到自己二位同盟看向自己的眼神中携带着一丝戒备后，胡安世的心中便升起一股心慌，他总感觉这背后有一只大手在推动这一切。 若是夺嫡之战开始，那各大世家就不再是铁板一块了，大家的注意力也会从叶轩墨身上转移，毕竟现在叶轩墨已经中箭了。 说不定过两天就死了，现在最关键的便是将那破坏规矩的人抓住，即使是他们世家之人，也不喜欢这些破坏规矩的人。 散朝后，仁治皇帝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海公公嘱咐道。 “海大伴，你安排人送两根老参给叶轩墨补身子，可别留下什么病根。” 海公公听到仁治皇帝的嘱咐后，他恭敬的点点头。 不久之后，五位皇子获得陛下赐下金令的事情传遍京城，这件事情瞬间就压过了叶轩墨的风头。 躺在床上装病的叶轩墨得到这个消息后，他对于仁治皇帝的看法又再次提升一个档次，自己这位师兄还是有魄力啊。 先是派人假装当街刺杀自己，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然后将夺嫡之事摆上明面，分化各大世家，让各大世家投注，站队各位皇子。 等自己再次出现时，各大世家之间肯定已经出现了裂缝，不可能再像之前那般团结，不会再一同齐心协力的对付自己。 不久之后，李公公到达叶府。 看到床榻上病怏怏的叶轩墨，在闻到他身上那股浓郁的中草药味后，他的眼神中就出现一丝担忧之色。 自己可是在叶轩墨身上投注了好几次，若是叶轩墨没了，那自己之前的努力不就白费了吗？ 叶轩墨看到李公公进入自己房间后，他便假意在床榻上艰难的挣扎起来。 “李公公，你来了，请恕在下不能见礼。” 李公公瞧见叶轩墨这举动后，被他吓得脸色都差点变了，赶紧安抚道。 “咱家理解，叶文魁安心养伤，陛下可是很关心叶文魁你的伤势啊，特意让我为你送来补药，” “还命咱家告诉叶文魁要多休息，千万不能留下病根。” 李公公与叶轩墨交谈一阵之后，他这才起身告辞。 叶轩墨见此给了叶典庆一个眼神，叶典庆看到叶轩墨的眼神后，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无非就是要送些钱财打点这位李公公。 叶典庆将李公公送到门口后，从一旁的叶家子弟手中拿出一个被丝巾包裹住的礼盒递给李公公。 “李公公，这是子义命我送给公公的，是用我们家乡的特产包的，黄鱼饺子。” 李公公听到叶典庆的话后，他心中便笑了起来，南方的特产是饺子？他怎么不知道啊？不过怎么也算是叶轩墨的心意，还是不好拒绝。 “既然是叶文魁的一片心意，那咱家就收下了。” 从叶典庆手中接过这礼盒后，他的脸色就变了，这重量不对啊，啥饺子啊？这么沉。 离开叶府后，李公公心存好奇的打开礼盒，看到里面的东西后，他的心情变得激动起来。 “叶文魁真是太客气了。” 接下来，几位奉旨查案的王爷先后派人来到叶府，找寻叶典庆等一众叶家子弟询问情况，并且送上自己的慰问品。 五位皇子利用五天的时间，将整个京城里里外外搜了一遍，只可惜等他们找到这些刺客的时候，他们都已经自尽了。 线索至此也就断了，可是这五位皇子怎么可能甘心，便借着这次机会在京城内搜捕可疑人员。 在搜捕结束后的朝会上，仁治皇帝看着自己面前跪拜的众人，他来到龙椅上坐下。 “朕登临大宝已二十二载，再有三年便到了知天命的年纪了，只是这皇储之位尚未确定，此事若悬而未决，定会造成王朝动荡。” “本次缉拿刺客一事，五位皇儿让朕很满意，只是这还不够，现在的你们还不明白帝位的重要性，只有德才兼备，文武双全之人才能坐上这个位置。” “接下来，你们五人要协助朕治理国家，记住，最后的胜者只有一位。” 大周对于储君之争从不避讳，只有养蛊式的皇储之争，才能培育出一位合格的储君，一位不至于让大周衰弱的储君。 从今日起，皇储之争由暗转明。 五位皇子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异样，此时的他们已经无法压抑心中野心。 “子义，最近几日我们府外的探子越来越少了。” 叶轩墨听到叶典庆的话后，他笑着点点头。 “少点好。” 说完之后，叶轩墨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李文杰问道。 “子纲兄，外面最近可有什么大事发生？” 李文杰听到叶轩墨的话后，他认真的点点头答道。 “有，陛下让五位殿下抽签决定进入户部、礼部、刑部、兵部、工部，半年后轮换。” “最后结果为楚王殿下入兵部、秦王入工部、宁王入户部、燕王入刑部、誉王入礼部。” 第181章 冬至入宫 叶轩墨听完李文杰的话后，他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夺嫡之战正式开始，只是这与自己的关系并不是太大。 此时，叶轩墨身上的纱布已经取下，他的假伤口已经结痂，毕竟为了营造出一种自己真的遭遇刺杀的假象，叶轩墨一狠心便要叶典庆给自己划了几个口子。 幸好这伤口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浅浅的割破表皮罢了。 次日冬至，叶轩墨携杨秀姣入宫。 慈宁宫内。 叶轩墨与杨秀姣二人行礼问安。 “臣叶轩墨（杨秀姣）拜见太后娘娘。” 太后看到杨秀姣之后，她的双目闪过一丝泪花，随后，她赶紧朝着杨秀姣挥挥手道。 “都是一家人，不必客气，姣姣快到皇祖母这里来。” 杨秀姣见太后这般高兴的模样后，快步来到太后的身边。 太后见到杨秀姣手中的锦盒后，她好奇的问道。 “姣姣手中所持何物啊？” 杨秀姣听到太后的话后，她便笑着打开礼盒，里面装着摆放整齐的粉团，然后她便非常高兴的向太后解释起来。 “皇祖母，这是南方人冬至时吃的冬至团，是我亲手做的，我每年冬至都会做一些与父王，母妃一起吃，今年孙女想和您一块吃。” 太后听见杨秀姣的话后，她有些惊讶的看了杨秀姣一眼，随后她非常高兴的点点头。 “这精致的小玩意居然你亲手做的？既然是姣姣的一片心意，那皇祖母自然是要尝尝的。” 说完之后，太后便从锦盒中取出一枚“冬至团”，非常优雅的送入嘴中。 “嗯，还有点余温，是红豆馅的。” 杨秀姣一听太后的话后，她就笑着点点头答道。 “出门前才蒸好的，父王在府上常说皇祖母喜欢吃红豆，所以我特意做的红豆口味。” 太后一听杨秀姣提起滕王之后，她的神情变得有些伤感。 “你父王这些年过得还好吧？” 杨秀姣听到太后的话后，她笑着点点头应答着。 “好，父王的日子过得可潇洒了。” 就在二人唠家常的时候，叶轩墨就只能非常无聊的站在殿内。 这时，老太监王安来到太后的耳边耳语几句。 听完王安的话后，太后淡然的点点头。 “既然皇儿要人，那便给他，只要让姣姣留在这里陪哀家就行了。” 说完之后，太后转头看向叶轩墨开口道。 “轩墨，皇儿派人通报，说要你去御书房，既然如此，你便随他们去吧。” 叶轩墨听到太后的话后，认真的点点头，转头看了杨秀姣一眼后，便行礼告辞。 “臣告退。” 踏出殿门后，叶轩墨便看见了等待在此的李公公，见到叶轩墨精气神比那日好多了之后，他的心这才放下。 “叶文魁，我们又见面，今日叶文魁的气色很好啊。” 叶轩墨看见李公公这表情后，他朝着他笑着答道。 “多谢陛下恩德，若是没有陛下赐下的补药，怕是好不了啊，对了，李公公，今日陛下脸色怎么样？可知陛下为何召见我？” 李公公一听叶轩墨的问话后，他的脸上露出些许尴尬。 “咱家今日也未见到天颜。” 叶轩墨听完李公公的回答后，也感觉气氛有些尴尬，便不自觉的加快脚步道。 “李公公，我们还是快一些吧，莫要让陛下久等。” 等来到御书房外，叶轩墨深吸一口气。 “臣叶轩墨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 仁治皇帝见到自己面前似乎有些紧张的叶轩墨后，他看向叶轩墨开口道。 “叶爱卿，不必紧张，你这苦肉计演的不错啊，朕很好奇你哪里找来的五个死士？” 叶轩墨听到仁治皇帝的话后，他一脸震惊的抬头看了仁治皇帝一眼。 “第二场刺杀不是陛下谋划的吗？” 仁治皇帝看到叶轩墨这震惊的表情后，他就明白这第二场刺杀或许真的与叶轩墨无关，此时他的心中也升起一股疑惑。 那会是谁呢？ 思来想去没有答案后，仁治皇帝看向自己手边的一堆奏折，转头看向海公公吩咐道。 “海大伴，将这些东西拿给他看看。” 海公公听到仁治皇帝的话后，笑着点点头，端起这些奏折来到叶轩墨的身边放下。 “叶爱卿，好好看看这上面写的什么，看看这些人是如何评价你的。” 叶轩墨听到仁治皇帝的话后，他心中瞬间有了答案，肯定没什么好内容，要不然自己这位腹黑师兄不会这么开心的。 随后叶轩墨便拿起这些奏折看了起来，果不其然，这些奏折都是骂自己的，要罢自己官的，最过分的还想诛自己的九族。 过了一会之后，仁治皇帝看向叶轩墨发问道。 “叶爱卿可看完了？” 叶轩墨听到仁治皇帝的话后，他朝着仁治皇帝行了一礼答道。 “回陛下，臣已经看完了。” 仁治皇帝瞧见叶轩墨这表情后，一脸认真的看向他问道。 “看完之后，你有什么想法？” 叶轩墨听到仁治皇帝的问话后答道：“臣惶恐，臣为陛下尽力教导皇孙，不惜劳心劳力创造新识字法，却要被这些人弹劾，还想要取臣的首级。” 仁治皇帝一听这话后，他便笑了。 “只是惶恐这个，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大家都认为你这新识字法祸乱朝纲，动摇我大周根基。” 叶轩墨听到仁治皇帝这话后，立马跪了下去。 “陛下，这是对臣的污蔑啊，臣此举只会加固我大周根基，不可能动摇我大周根基啊！” 仁治皇帝听到叶轩墨的话后，他瞬间笑了起来。 “好，既然叶爱卿笃定自己此举是有利于大周，那便详细说说吧。” 叶轩墨听到仁治皇帝的话后，他认真的答道。 “太祖起于微末，他以平民之身夺取天下，他知道底层百姓之苦，故而太祖皇帝赐予百姓一项特权，那便是监察官员。” “太祖年间，是我大周百姓过得最幸福的几十年，遇到贪官他们敢直接反抗，遇到不公平的事情，他们也勇于说不。” “陛下，太祖年间宫外御鼓一年能响最少三十次，如今三十年都不一定能响一次，是吏治清明了吗？不，是百姓被世家蒙蔽了，遇到不公之事不敢出头了。” 第182章 华夏梦 “百姓若是不出头，那这些贪官自然会变本加厉，更加疯狂的索取百姓。” “陛下，百姓愚昧真的不是一件好事啊，如今越来越多的百姓快活不下去了，土地兼并越来越严重。” “世家占据的土地越来越多，百姓能用的耕地越来越少，为何如此啊？那便是世家欺负百姓不识字，巧取豪夺。” “此时的百姓被欺压的不敢反抗，可是谁知道百姓还能支撑多久呢？陛下，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啊！” 仁治皇帝听到叶轩墨的分析后，他脸色凝重的点点头。 “我瞧你那欲言又止的模样，定然还有些话没有说完吧？继续便是，今日之事，不会传出去的，你可畅所欲言。” “放心，不管你说什么，朕都恕你无罪。” 叶轩墨听到仁治皇帝这话后，他就笑着点点头开口道。 “陛下，我知您担心百姓启智会动摇大周根基，可是事实可能与您所想有些差异。” “前几日，臣遇刺后，躺在床上，做了一个很长的梦的，臣梦到我大周子民人人识字，无论男女。” “而且所有识字者都无造反之心，反倒是我大周的各行各业都得到了发展，我大周的国力迅速提升，做到了学有所教，劳有所得，病有所医，老有所养，住有所居、弱有所扶。” 仁治皇帝听完叶轩墨的话后，他便开始想象叶轩墨所说的那个画面。 “轩墨，你觉得你刚刚的梦想能实现吗？那可是之前的各位圣人，先贤都无法做到的事情啊。” 叶轩墨听到仁治皇帝这问话后，他肯定的点点头。 “陛下，这并非臣一人之梦，这是大周所有人的梦，是大周梦，是我华夏民族所有人的梦，是华夏梦！” “若是我们所有人都一同朝着这个目标努力，那就肯定能够做到的，难道陛下就不想试试吗？” “哪怕只是为此事奠定一个基础，也足以让陛下名垂青史！是能比肩秦皇汉武的存在！” 仁治皇帝听完叶轩墨的话后，他就开始想象那个画面，突然，他被海公公的一声咳嗽从想象中拉回。 不对啊，自己怎么被叶轩墨牵着鼻子走了，自己想给下属洗脑，结果却被反洗脑了？ 可是，当仁治皇帝看见叶轩墨这认真的表情后，他微微一愣。 “看来轩墨志向远大啊，那你眼下的世家之事怎么解决？你现在在世家心目中便是眼中钉，肉中刺一般的存在。” 叶轩墨听到仁治皇帝的提问后，他躬身答道。 “陛下，其实臣觉得世家之事不难解决，这些世家有些小题大做了，他们觉得新识字法能够威胁他们的位置，其实他们多虑了。” “这新识字法只能让普通民众加快识字的速度而已，又不能让他们知道这些汉字的意义，不能了解真实含义，自然不可能参加科举，不能参加科举，对于他们来说其实并不算是威胁。” “至于其它的事情，比如之前世家利用百姓不识字，巧取豪夺百姓的田地之类的事情，怕是很难做到了，只是臣以为他们做不了也是利国利民的。” “毕竟天下田地都是陛下的，农民若是分到了更多的土地，他们只会感激陛下，他们知道这是陛下的恩德。” “若是世家从百姓手中获得了更多的土地，那他们的野心就会增长，会变本加厉的获取更多的土地，可是土地多了之后他们也种不过来啊，种不过来怎么办呢？” “他们就会想方设法的将我大周的平民，陛下的百姓变成他们的佃户，甚至变成他们的奴隶。” “还有很多事情臣就不一一列举了，反正不管怎么说，这些世家损害的都是陛下您的利益啊！” 仁治皇帝听完叶轩墨这诚恳的话语后，他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这小子不老实，一个劲的把自己摘出去，想鼓动皇家与这些世家大战，这样的话，他就能够置身事外了。 不过这小子说得又不错，这些世家确实是损害了皇家的利益。 如今的大周就像是一颗大树，在大树的庇护下生长着很多小树，小树在成长之后，他们就会向上生长，夺取大树的阳光，他们会向下扎根，夺取大树的养分。 被这些小树抢占阳光，营养后，大树便会逐渐走向衰弱，直至老死，随后就是这些小树疯狂汲取大树的剩余营养，然后决出一个胜者，成为下一颗参天大树。 “叶爱卿，那你觉得朕应该怎么做？直接出手，雷霆一击将世家连根拔起？” 叶轩墨瞧见仁治皇帝那眼神，他便赶紧劝谏道。 “陛下，此举不妥，很容易引起世家反扑，如今北有女真虎视眈眈，东有倭寇袭扰，若此时与世家开战，属实不智。” “徐徐图之方为正道，一旦北疆平定，倭患扫平，那才是我们向世家开刀的时候。” “至于眼下，可让世家派人一同学习新识字法，等他们仔细学完新识字法后，他们便会明白，此识字法最多是让底层农民识字，让他们拥有基础知识水平而已。” “像研读四书五经，吟诗作对这种风雅之事，百姓是做不到的，他们是威胁不到世家的。” 仁治皇帝听完叶轩墨这如此详细的解释后，他很认真的看了叶轩墨一眼。 “叶爱卿，想必此事只是你计划中的第一部分吧？等全国百姓识字之后，你肯定又要有大动作了吧？” 叶轩墨一听仁治皇帝这一针见血的话语后，他神情严肃的看向仁治皇帝行礼答道。 “臣不愿欺瞒陛下，确实如此，等全国百姓识字后，陛下的政令能够下达各地，不会再被世家蒙蔽。” “到时候陛下若想对世家动手，那百姓便不会再像之前一般愚昧，不会被世家裹挟，甚至不用陛下动手，百姓就帮助陛下解决这些世家了。” 仁治皇帝听到叶轩墨这诚恳的话语后，看着他那坚毅的眼神缓缓点头。 “叶爱卿属实是忠君爱国之人，不过朕对于这新识字法也有些好奇，需要你为朕解惑。” 接下来，叶轩墨便传授了仁治皇帝拼音的使用方法。 一个时辰后，仁治皇帝满意的点点头，此法确实能速成，但是弊端也很明显，若是世家了解之后，应该就不会太过反对了。 “叶爱卿，等自己养好伤之后便将这新识字法传下去吧。” 第183章 围其三面，开其一角 叶轩墨看到仁治皇帝这眼神后，他瞬间就明白了仁治皇帝的意思，非常高兴的行礼道。 “臣领命。” 突然，仁治皇帝叫住要退下的叶轩墨开口问道。 “叶爱卿，这新识字法可有名称？” 叶轩墨一听这话后，他试探的开口问道。 “臣以为仁治拼音法不错，不知陛下以为然？” 仁治皇帝听到叶轩墨的话后，他笑了，这小子还算是的，自己是那么庸俗的人吗？自己在他心中是个追逐名声的皇帝吗？ “善。” 不错，自己还真是一个追逐名声的皇帝，人活一世无非就是物质追求、精神追求与原始欲望追求。 自己是皇帝，整个大周都是自己的，每年全国各地官员都会送一大批贡品入宫，自己什么东西没尝过？ 自己作为皇帝，后宫佳丽无数，原始欲望自然也得到了满足。 剩下的便是精神追求了，精神追求其实也简单，无非就是想要青史留名罢了，作为皇帝在历史上留名是必然的。 现在就是考虑能否能留下浓墨重彩的时候了，毕竟你瞧瞧唐宋多少皇帝，一个普通人能叫出他们所有人的名字吗？ 普通人连唐宋一共有多少位皇帝都不一定记得，毕竟能够被记住的皇帝永远都是少数的。 他并不想成为那些普通人不知道的皇帝，他是想要成为能够比肩秦皇汉武，或者唐宗宋祖的存在。 冬至结束之后，叶轩墨选择继续在家养病，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大哥，来追我啊。” 叶轩墨看着叶苏荷这活泼的表情后，他笑着朝着她跑了过去。 “好，看大哥怎么抓住你。” 这段时间，叶轩墨每日陪伴在家人身边，也算是弥补了自己去年独自进京的遗憾。 就在这时，李文杰来到叶轩墨身边开口道。 “子义，你翰林院的同僚来了，人现在正在会客厅坐着。” 叶轩墨听到李文杰的话后，他笑着点头朝着叶苏荷笑道。 “小妮，大哥要去做正事了，你去找嫂子玩吧。” 来到会客厅后，叶轩墨便看着赵阳平和其他几位翰林修撰，还有自己那两位同年诸葛志明和程海波。 几人看到叶轩墨这面色红润的模样后，他们都笑着开口道。 “子义最近的气色真是越来越好了，应该是恢复的差不多了吧？” “子义，从今日起，咱们翰林院就进入了春节假期，我们是来给你送春节节礼的。” 叶轩墨一听这话后，笑着开口道。 “这怎么好意思呢，让我那位小吏通知我一声，我派人去取就是了，怎么还敢劳烦诸位仁兄亲自跑一趟呢。” 叶轩墨与他们交流一番，拉近感情后，他们便不再继续掩饰自己前来叶府的目的了。 胡安世的弟子康乐勇率先开口问道：“子义，我们听闻你打算将仁治拼音法传播出去，故而想前来一睹仁治拼音法的真容，不知子义可否让我们如愿？” 叶轩墨听到这话后，笑着起身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并开口道。 “既然诸位有此好学之心，小弟自然不可能反对，去书房详谈吧。” 来到书房后，叶轩墨便给每人发了一本汉语拼音的手抄本。 看到这上面的文字后绝大部分人都皱起眉头，果然与外界传闻一样，是用佛郎机人的文字编写的。 这东西真的能够帮助普通人学好汉字吗？ 两个时辰之后，在场的所有人都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看向叶轩墨。 “子义，你真是个天才。” 华夏的每个汉字背后都有着深层的含义，故而我们在学习时需要通过老师的讲解，传授才能懂得这些。 这样的教育方式能够培养出高精尖的人才，但是耗费的时间太多，不可能适用于所有人。 而叶轩墨这方法，只是加快民众的识字速度，从而忽视了文字本身的深层含义。 他们读完之后这才松了口气，不了解文字深层含义，那就没什么大患，只是识字的成本降低了，想要参加科举的成本其实还是相当大的。 毕竟有时候，一句话的每一个汉字你都能够看懂，但是合在一起，你就看不懂了。 现在大家看向叶轩墨的眼神都不一样了，这新识字法对于世家的帮助其实更大，他们教导弟子的时间缩短，那他们能够教导的弟子就更多，科举的成功率自然也更高。 当晚，胡安世府上。 徐仁存看着自己手上这本“仁治拼音法”笑了起来。 “这叶轩墨还挺有文采的，居然能够鼓捣出这么好的东西，有了这东西，我们培养子弟科举的成本就大大降低了。” 胡安世看到徐仁存这笑容后，他的脸上还是有些不悦。 “确实不错，可让这些贱民识字有什么好的？让他们老老实实地种地，畜牧不就好了？为什么非要识字呢？” 心中尚有一丝怜悯之心的司马师看着自己面前如此邪恶的胡安世，他想起了自己曾经落魄的时候，是被最底层的百姓收留，吃了一口饱饭，他有些不忍的闭眼开口道。 “仲台兄（胡安世字），给百姓一线生机吧，为何大周农家要耗费巨资，集全家之力供一个读书人，不就是为了寻求一丝希望吗？” “世间万物皆有向上之心，若是你断绝了他们的希望，才是最大的祸事。” “《孙子·军争篇》有‘围其三面，开其一角，示以生路，使不坚战’，只有给他们一线生机，他们才不会心存死志，与我们殊死一搏。” 胡安世听完司马师的话后，他这才恍然大悟的回过神来。 “有理，是我看问题太过片面了，确实，若是我们给他们一丝希望，他们才会更加疯狂的劳作。” 从那日之后，越来越多的学子上门求教“仁治拼音法”，叶轩墨对于这些好学的学子都没有排斥，非常热情的接待他们，并悉心教导他们拼音法。 一时间，叶轩墨在民间的声望越来越大，在普通学子眼中，叶轩墨就是天下文魁下凡，毕竟，要是不神话叶轩墨的话，他们接受不了，接受不了一个年纪比自己小，但是学识，才华却远胜于自己的人。 第184章 矛盾转移? 叶典庆送走最后一批学子后，他笑着解释道。 “各位，新年将至，从明日起，叶府就不接待外宾，还请各位互相转告。” 这些来自各地的学子听到叶典庆的话后，他们的脸上闪过一丝失落。 这些天，他们在叶轩墨府上不止学会了“仁治拼音法”，还能在叶轩墨这里请教其它的问题，现在他们都感觉自己春闱的把握又大了几分。 有些来此地多次，已经与叶典庆打成一片的学子主动开口问道。 “武正兄，不知来年我们可还有机会再来？可还有机会聆听叶文魁的教诲？” “是啊，如今的我们，就是叶文魁的半个弟子，我们还想再来拜会叶文魁。” 叶典庆看到自己面前这些举人学子们这激动的表情后，他突然感觉内心一阵暗爽，若是自己没有跟着叶轩墨，那自己怎么有机会和这些举人学子们称兄道弟呢？ 随后，叶典庆微笑着为大家解释道。 “诸位放心，子义已经交代了，年后他将照常上衙，但每逢休沐，各位学子可再来叶府讨论功课。” 诸位举人学子听到叶典庆的话后，他们都高兴的朝着叶典庆行礼离开。 以后还有机会在叶文魁这里白听讲学，这种不用花钱的东西就能够得到的好东西，有人会不喜欢吗？ 白嫖使人快乐啊。 李文杰看到叶典庆回来之后，他就知道已经将这些举人送走了，但看到叶典庆搬回的檀木箱后，李文杰就有些好奇的问道。 “武正兄，这些箱子里装的是何物啊？” 叶典庆听到李文杰的提问后，他看着手中的箱子笑了起来，随后他便解答道。 “这些是子义的同僚派人送来的春节礼物，送了好几马车呢，当然了，你放心，我已经派人回礼了。” 一旁的叶轩墨看到这一幕后，他也有些好奇的走了过来。 看完自己这些同僚送给自己的礼物后，他的心中便有了猜测。 怪不得要送这么多礼物给自己，其实这些东西并不完全是他们的节礼，更多的应该是送给自己的赔罪礼物。 叶轩墨身边的李文杰三人瞧见这一幕后，他们也都有了猜测，赵文卓转头看向叶轩墨笑道。 “子义，真没想到啊，这些世家居然主动给你送来了赔罪的礼物，虽然没有明着给你道歉，但这一切已经很不可思议了！” 周文浩也忍不住的开口评价道：“不错，没想到他们居然能够主动示好，想要修缮与你之间的关系。” 李文杰看到叶轩墨这表情后，他有些好奇的看着他开口道。 “子义，这可是好事啊，这意味着你在与世家的交锋之中获胜了，有了本次胜利，我们在接下来与世家交锋的时候就更有信心了！” 叶轩墨听到李文杰的话后，他看着自己眼前的礼物，脸色凝重的叹息一声。 “哎，你们别高兴的太早了，你们觉得这一次是我们赢了世家吗？” 众人听到叶轩墨这消极的话语后，他们的眉头微微皱起，有些奇怪的看了叶轩墨一眼。 “子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难道这一次我们不算是获胜了吗？” 叶轩墨听到李文杰这话后，他脸色严肃的点点头。 “自然不算，这些世家给我送礼，那是因为世家能够从新识字法中获得更大的利益。” “在他们眼中，百姓能够简单的识字对他们而言并无大碍，不过这样也好，让我看清楚了一些形式，有些东西的出现怕是要无限期的延后了。” “若是最后事不可为，那或许就说明未来是不可逆转的，某些东西就要随我一起入土了。” 一想到这里，叶轩墨就有些失望的摇摇头，无论如何，世家都是一个祸害，若是不能解决世家，那大周的未来就不可能改变。 这最终的历史走向大致就是土地兼并严重，百姓无地可种，为了混口饭吃，他们只能揭竿而起，或者落草为寇，致使大周内乱。 最后的结果不是被各地反王推翻，便是被塞外民族入关取代。 之后或许就是历史轮回一样的闭关锁国，然后被列强欺凌，华夏各大美丽的瑰宝被掠夺。 叶轩墨一想到这里，就越想越气。 华夏老祖宗多么努力啊，让华夏保持世界领先这么多年，一个闭关锁国就给弄到底下去了，是个国家都敢来华夏肆虐一番。 突然，叶轩墨就想通了。 诶，既然国内的矛盾这么激烈了，那自己能否将大周内部的矛盾转移呢？ 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对于一个国家来说，每当国内出现很大的矛盾的时候，一个很实用的方法便是转移矛盾。 就比如三国时期的蜀国，当时的蜀国内部其实已经有了很大的矛盾，有荆州党，益州党，还有一些早年跟随刘备的其他地域的人，各方势力的矛盾已经很大了。 大到已经无法妥善解决了，诸葛武侯只能使用北伐之事，转移蜀国内部的矛盾。 至于现代，那最有名的例子便是漂亮国。 如今的大周无论是从国力还是从其他方面来说，应该都还算世界第一，既然有这么雄厚的基础，为何不能对外扩张呢？ 就算是自己无力改变历史，后世不管怎么样都要挨打，那自己为什么不能趁着华夏还强大的时候揍他们呢？ 若是自己将来真不能解决世家，那便带着大周舰队出去把那些“强盗”揍一顿，解决一下自己这位华夏愤青的烦恼。 李文杰三人看到叶轩墨的眼神从失落慢慢变得神采奕奕，瞧见这一幕后，他们都有些惊讶的看了叶轩墨一眼。 “子义，你没事吧？” “子义，你可千万别吓我们啊，没赢就没赢呗，咱们还年轻，我们还有机会的。” “就是，只要心存希望，我们总有机会的，再说了，现在的世家和唐宋时期的世家已经有了很大的不同了，起码如今的世家不像隋唐时期一般掌控朝堂，如今科举取士最少不看出身，寒门，农家出身也有希望。” 叶轩墨听到李文杰这话后，他猛地抬头看了他一眼。 自己似乎是钻牛角尖了。 第185章 与家人过除夕 如今的世家与唐宋时的世家有很大的不同，如今的世家其实更像是读书世家。 因为这个时空的周太祖起事较早，故而对待自己的几个孩子都一视同仁，并没有像前世的明朝一般，专宠太子朱标一人。 也正是如此，周太祖并没有大肆屠戮功臣，所有的开国功臣基本上都得到了善终。 就比如现在的次辅胡安世，他便是大周开国功臣胡庸惟的后人，而三辅徐仁存则是开国功臣徐达的庶孙一脉传承，徐达庶孙由武转文，成就一品大学士之位。 从那之后，这几家就一直轮流霸占着内阁或六部之首的位置。 一开始他们这些人不清楚拼音的本质，还以为是可以急速加快普通人的学习进度，从而涌现出更多的科考学子动摇他们的地位。 故而他们想将自己除之而后快，如今知道只是简单识字后，他们就放心了。 这拼音不但不会给他们造成困扰，反而能够帮助他们培育更多的学子，让他们世家的科考录取率成倍增加。 叶轩墨突然发现这一次大家共赢了，他推广了拼音法，在人民之中树立了一个好形象。 仁治皇帝选择推行拼音法，获得了名望，赢得了身后名；世家也赚了，他们能够更快的培养出参加科举的世家子弟；百姓其实也赢了，初期的识字难度降低，他们向上的希望更大了。 从那次之后，叶家附近的所有探子全部撤除，叶轩墨的生活又回到了以往的状态。 春节前夕，叶轩墨提着礼物去拜访了自己的座师周道登。 做完春节前的所有准备工作后，叶轩墨就准备与自己的家人在京城好好过第一个团圆的春节。 今年是杨秀姣作为叶家女主人在叶家过得第一个新年，她负责为叶家置办年货，为叶父叶母还有叶苏荷购买新衣。 这天，叶苏荷穿着杨秀姣为她置办的新衣，非常高兴的来到叶轩墨身边转圈炫耀着。 “大哥，你看，我的新衣服好看吗？你瞧这个小花，是嫂子亲手给我绣的哦，嫂子说了，连你都没有。” 叶轩墨看见自己面前高兴炫耀的叶苏荷后，他转头看向了叶苏荷衣服上的那朵小花。 看到眼前如此精致的刺绣后，叶轩墨的脑海中不自觉的浮现出当年杨秀姣送给自己的第一个香囊，一想起那香囊的模样，叶轩墨就忍不住的想笑。 一旁的杨秀姣一瞧叶轩墨这表情后，瞬间就明白了他在想什么，她笑着揉了揉叶苏荷的小脑袋笑道。 “很好看，去给爹娘也瞧瞧吧，以后嫂嫂再给你绣一些更漂亮的。” 叶苏荷一看杨秀姣这举动后，她非常高兴的点头答应着。 “好，谢谢嫂子。” 答谢完之后，叶苏荷哼着无名的小调消失在叶轩墨的视线中。 叶苏荷一走，杨秀姣便朝着叶轩墨扑了过去。 “你肯定是在笑话我！” 在与家人们温馨的陪伴下，时间很快就来到了除夕当天，大清早一家人就动了起来。 在叶大海的带领下，大家先到叶府开辟的小祠堂内，在祭祖的前一天，叶大海便亲自动手将小祠堂打扫干净，收拾了供器，请神主，又悬挂遗真影像。 随后一行人在叶家先祖的画像前祭拜，希望先祖能够保佑大家来年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做完这些之后，叶轩墨便书写他们家张贴的对联。 “百福尽随新节至，千祥俱自早春来。” 站在一旁的叶苏荷看到叶轩墨这手漂亮的字迹后，她非常高兴的拍手笑道。 “大哥的字迹真漂亮。” 此时，叶典庆也熬好了浆糊走了过来，叶苏荷看到这浆糊非常激动的跳了起来。 “贴对联咯。” 最后，在大家的簇拥下，在梯子下众人关切的眼神中，叶苏荷小心翼翼的将对联贴好。 做完这些工作之后，叶苏氏便带头去包饺子了，虽然在南方的时候，大家过年也不吃饺子，但来了北方自然要入乡随俗。 杨秀姣看到叶轩墨也打算过来凑热闹之后，便赶紧将他赶走。 “相公，这些事情我们来做就好了，你们读书人不是讲究‘君子远庖厨’的吗？你还是别在厨房待着了。” 叶轩墨听到杨秀姣这话后，他就一脸严肃的看着她开口解释道。 “夫人，你这便是只知词语的表面意思，并没有深入学习，了解。” “‘君子远庖厨’之意其实并非是表面所说的君子要远离厨房之意，真正的含义其实是，君子因不忍看到动物被杀所以远离厨房之类的地方。” “是孟子劝诫齐宣王实行仁术的故事。” 杨秀姣听完叶轩墨的话后，她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我明白了，相公真是博学多才，什么都知道。” 忙着忙着，就到了吃年夜饭的时候。 突然，叶轩墨听到外面传来的击鼓声，叶苏荷听到门外的鼓声有些好奇的看向叶轩墨问道。 “大哥，这外面咚咚咚的在干什么呀？” 听到自己面前如此好学的叶苏荷后，叶轩墨便为她解释起来。 “在周、秦时期，除夕日暮时，皇宫内要举行‘大傩’仪式，要击鼓驱逐‘疫疬之鬼’。” “汉朝开始，这种习俗从皇宫中流传至民间，从那时开始，民间也会在除夕日暮时击鼓驱逐‘疫疬之鬼’，乞求来年身体健康，不受病害侵袭。” 吃饭时，叶轩墨看着自己面前的父母、夫人、妹妹，还有自己的一众好友后，他心中瞬间感慨万千。 去年，自己在京城过年的时候，即使是有叶典庆和李文杰几人陪伴在自己的身边，可他心中还是有种孤独感。 如今自己将父母，妹妹都接到了京城，还有了自己的夫人，再过个几年，抱上一个孩子，那自己的人生就算是初步圆满了。 这种家的温馨是非常奇妙的，它能够支撑着叶轩墨继续前行，不断奋斗，家的温暖是其他人代替不了的。 叶轩墨在其他人眼中，他是睿智聪慧的千古六元及第文魁，是得天独厚的天才，但再天才，他也不过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郎，也需要家人的陪伴。 第186章 又是一年元宵节 当然了，也或许是因为他自己内心背负的东西太多了。 他认为得天独厚者需替天行道，他认为得天独厚是一种悲悯之心。 为何他在其他人眼中会是得天独厚的存在？那是因为他在别人认为年纪还很小的时候，他就已经获得了正确的价值观的引导。 作为一个经过现代教育的人来说，他不想做一个与这世间同流合污，一同压榨百姓的存在，因为他也曾经是那普罗大众中的一员。 他是被压榨过的苦命人，正是因为这种“我曾经淋过雨，所以我才想为他人撑把伞”的思想，使得他一直在思考。 如果一代精英，一代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分子没有悲悯之心，没有共情能力，看不到普罗大众的艰苦，心酸，只为自己谋利的话，那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叶轩墨每次想到这里他都不敢细想，若自己真的高高在上，那…… 哎，算了，还是不想那些了，还是等自己爬上高位再推行这些东西吧。 毕竟有些理念太过超前也不是什么好事，每次一想到那几天父母跟着自己担惊受怕后，叶轩墨的心头就有些不忍。 “砰砰砰~！” 府外传来的一阵阵烟花声，将叶轩墨的思绪拉回。 叶苏荷听到这声音后，非常激动的跑到叶轩墨的身边，拉着他的手臂就往外拉。 “大哥，我们去放烟花吧。” 瞧见自己面前如此活泼的叶苏荷后，他的思绪瞬间发散，一时间他又想到了很多东西。 这一世，小时候家里穷，自然买不起烟花，至于前世，各地禁止燃放烟花爆竹，除了小时候玩过一些，后来就再也没有见过了。 “好，今日大哥陪你玩玩。” 叶轩墨与叶苏荷玩了一阵烟花后，他看着自己手中的这根烟花，他又沉默了。 华夏四大发明之一的火药催生出了火器。 这个时代的大周也有神机营的存在，里面也配备了大量的火器。 其实全世界最先玩热武器的就是华夏，可最后华夏的结果却是被国外的入侵者用热武器打得找不到北。 几日后，楚王殿下带着杨坤泰上门拜年。 杨坤泰穿着一身新衣，奶声奶气的看着叶轩墨行礼道。 “学生给老师拜年啦。” 叶轩墨瞧见自己面前如此可爱的杨坤泰后，非常高兴的从怀中掏出一封红包递了过去。 “新年好。” 随后，叶轩墨便将楚王杨乾明邀请到书房之中。 二人畅谈许久，最后叶轩墨亲自将杨乾明送上马车。 一旁的叶典庆转头看向叶轩墨问道。 “子义，那我们可要准备礼物去周府拜访？” 叶轩墨听到叶典庆这话后，非常赞赏的看了他一眼，但没有同意他的话。 “派人送礼过去就可以了，我们还是别去了，毕竟不是周大学士的入室弟子，若是我前去拜访，那周大学士的其他门生是不是也要去？” “到时候周大学士见了我，能不见他们吗？厚此薄彼，传出去对他的名声不好，所以还是不过去添乱了。” 当叶轩墨转头朝府内走去时，突然就看到依靠在门边上的叶苏荷正在目送楚王他们离去。 叶苏荷感知到了叶轩墨的眼神后，她转头看向叶轩墨笑了起来，一脸好奇的问道。 “大哥，那个弟弟什么时候再来我们家一起玩啊？” 叶轩墨看着叶苏荷那大眼睛，他沉默了，不是因为楚王让杨坤泰与叶苏荷交好，而是因为自己居然没有关注叶苏荷，没有了解她的诉求。 怪不得平时自己回家之后，她就一直想要缠着自己陪她一起玩。 “怎么了？平时不是有于家的小丫头陪你玩吗？难道还不够吗？” 叶苏荷一听叶轩墨这问话后，她便赶紧摇摇头解释道。 “大哥都有这么多朋友，我也想多交几个朋友。” 叶轩墨听到叶苏荷这认真的话语后，他笑着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好，大哥知道了，大哥会想办法的，一定让你多交一些朋友。” 时间转瞬即逝，时间很快便来到了元宵佳节。 今日京城内的大街小巷都已经挂满了花灯，每个花灯下还有一个灯谜，大部分的花灯都是小贩自己挂上去的。 若是能够答对花灯上的灯谜，便可拿到一件小礼物或者是获得购买折扣。 不管是是何朝代，对于女生来说，能够获得一定的购物折扣，都是她们无法拒绝的购物理由。 也正是因为这样，一些对于自己有信心的学子也会在那日走上街头，在自己心仪的姑娘面前表现自己的实力。 郎有情妾有意，自然就会出现许多私定终身的男男女女，也正是因为如此，这元宵节在古代才有了“情人节”的称呼。 对于咱们现代人来说，这元宵节不过就是多一日假期的事情，但在古代元宵节的意义绝对远不止于此。 因为冬季昼短夜长的缘故，夜幕很快便降临了。 等叶府结束晚宴后。 叶轩墨正与李文杰，黎淳几人以及一些主动上门的江西学子坐在花园内闲聊。 叶轩墨看着府外那灯火辉煌的场景后，他便想起去年自己进京参加春闱的场景，那时的自己与他们一样，心情忐忑、激动、又满怀期待。 都希望自己春闱时能够高中，然后改变自己以及自己家庭的命运。 他端起酒杯笑着开口道。 “去年，我与诸位好友，同乡一样等候春闱，当时我的心情与大家其实都差不多，不过我相信，今年正科春闱各位好友，同乡都能够取得一个自己满意的成绩！” 这些人听到叶轩墨的话后，也都笑着举杯应和道。 “我等借叶文魁吉言。” 等一行人吃得差不多的时候，叶苏荷端着一个小碗，一边朝叶轩墨走来，一边不断的向着一碗汤圆吹气，想要快速吹冷这碗汤圆。 叶轩墨听到这声音后，转头就看到自己身后的叶苏荷。 “大哥，这是嫂子亲手给你煮的元宵，是你最爱吃的口味，你快尝尝。” 叶轩墨瞧见叶苏荷这可爱的模样后，笑着从她手中接过小碗。 叶苏荷看到叶轩墨开始吃元宵后，她才开口问道。 “大哥，今晚能带我出去看花灯吗？” 此时的叶轩墨也明白了叶苏荷的小心思，笑着点点头答应道。 “好，等下就去。” 第187章 猜灯谜 随后，叶典庆等人便为其他人也端来了元宵，吃完元宵，今日这场聚会也就算是结束了。 叶苏荷看见叶轩墨送完客人后，她就寸步不离的跟着叶轩墨。 看到叶苏荷这可爱的模样后，他转头看向叶典庆开口道。 “武正，元宵佳节是大家一起走出家门热闹的好日子，但也是这些该死的拍花子行动的好日子。” “每年这个时候，都有不少孩子被拐走，所以，等下就辛苦大家打起精神来，莫要被歹人钻了空子。” 叶典庆听到叶轩墨的交代后，他非常严肃的点头答应道。 “子义，你放心吧，我们保证用生命守护你们。” 叶父叶母这种年纪的人，已经不太想出去凑热闹了，故而叶轩墨就只带着杨秀姣和叶苏荷出门感受京城元宵节。 虽然现在的时间已经是亥初之时（晚上九点），但因为元宵节取消宵禁的缘故，街上的行人并不比平时少，反倒是有些多了。 如今京城内的店铺门口都挂着样式各异的花灯，在花灯的表面有画大周大好河山的、也有描绘着各地风土人情的，还有便是描绘着才子佳人的。 花灯下站着一位位站在叫卖自己商品的小贩，有卖自家小吃的、也有卖笔墨纸砚的、还有卖饰品水粉的，反正什么东西都有。 各种叫卖声夹杂在一起，一边是人间烟火气，一边是书香卷气，前者是生活，后者是理想，二者结合在一起，没有丝毫的违和感。 叶轩墨一行人才刚出门不久，叶苏荷便被一家小店门口的糖葫芦吸引了。 她不自觉的走到这糖葫芦的面前，叶轩墨看到这一幕后，笑着为她付钱。 这小贩看到叶轩墨这举动后，有些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并没有接过叶轩墨递来的钱币，而是扫了一眼叶轩墨身后的几人，看完之后才开口解释道。 “客官您不是京城本地人吧？第一次感受我们京城的元宵节吧？今日我们做生意都讲究先猜灯谜，后付账。” “连对三题者，可免一串糖葫芦的钱，连中两题者，一枚铜钱两串糖葫芦，只对一题者，一枚铜钱一串糖葫芦，若一题不对，则需原价购买。” 元宵节猜灯谜的寓意是一元复始，大地回春的夜晚，人们对此加以庆祝，也是庆贺新春的延续。 叶轩墨听到这小贩的话后，他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抱歉，在下不知道京城元宵还有这样的风俗习惯，多谢阁下提醒。” 道谢之后，叶轩墨抬头观察上头上的花灯，这花灯下有一个用红纱包裹着的卷纸，卷纸上便是谜题，他正在思考打开哪个。 叶苏荷见到这一幕后，她也非常主动的让叶轩墨将她抱起。 “大哥，我们比赛，看谁猜的快，猜的多好不好？” 叶轩墨看到叶苏荷这跃跃欲试的模样后，他笑着捏了一下叶苏荷的小鼻子，非常开心的答应道。 “好啊，但是你要是输了可不许哭鼻子哦。” 此言一出，叶苏荷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红晕，有些害羞的撇过头，看向杨秀姣告状道。 “嫂子，大哥又欺负我。” 杨秀姣看见叶苏荷这可怜兮兮的表情后，她赶紧将叶苏荷抱过来安慰道。 “好，你放心，嫂子肯定帮你教训他，这一次猜灯谜，嫂子帮你一起猜，嫂子猜谜可厉害了。” 有了杨秀姣给自己撑腰之后，叶苏荷非常自信的转头看向叶轩墨点头道。 “哼，大哥，这一次我肯定可以赢你的，大哥输了可不许哭鼻子哦。” 猜灯谜是有规则的，首先，谜底与谜面不能有一样的字出现；其次是如果一条灯谜的谜目要求猜两个以上的词，那么谜底就要成文。 还有就是这谜底必须限定在谜目的范围之内，猜谜必须按谜目的要求的范围去猜；最后一个常规是谜面的词义和谜底的词义必须是小扣大而不能大扣小，否则就犯了灯谜术语中的”倒吊“毛病了。 随后，叶苏荷用小手指向一个红色的兔子灯。 “大哥，我们猜那个。” 叶轩墨听到叶苏荷的话后，便将那卷纸打开，这谜面也非常简单。 “镜中人。” 这小贩看到叶轩墨手中的字谜后，他摇摇头，有些可惜的笑了起来。 “哎，这位公子运气不佳啊，居然第一题就抽到这个谜面，目前为止，此谜面还未有人能够解出，公子可否需要换一个？” 一旁的其他学子听到这话后，他们也都停下脚步，有些好奇的凑了过来，还没有人能够答对？很有难度的题目吗？ 叶典庆看到这一幕后，便赶紧将他们隔开，免得出现意外。 叶轩墨看到这谜面后，他的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但是他转头看到自己身边正在努力思考的杨秀姣和叶苏荷后，他就沉默了。 只能假装自己没有答案，假装自己也在冥思苦想。 一旁等候的学子们看到叶轩墨一家人迟迟没有答案后，其中有些想要在女伴面前表现自己的学子就低语念叨起来。 “这么好猜的谜面都猜不出来？要是我，早就答出来了。” “哎，还以为是多么有难度的谜面呢，没想到这么简单，不过别人还在答题，我们就别多说了，快走吧。” “嗯，好吧，不过这答案是什么啊？为什么我感觉好难啊？” 这学子听到自己身边的女伴这好奇的话语后，他挺直腰杆，小声的开口解答道。 “其实很简单，你想啊，镜中人，镜子内有一个人，那不就是被困在镜子内的人吗？镜子是一个空间，空间内有一个人，那不就是囚吗？” 这学子的女伴听到他的答案后，细想一番，也觉得很有道理，便非常崇拜的看了他一眼。 可这学子身边的一位掌柜模样的人却有些不好意思的朝着这位学子行了一礼笑道。 “这位公子，您这答案其实也不算错，但是鄙人在出题时，其实并未像公子这般考虑周全，果然鄙人只是粗人一个，思想愚钝，不适合出题。” 围观的学子们听到这话后，都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没想到囚字居然不是真正的答案，怪不得之前没人能够答出来。 第188章 京察将至 当然了，这掌柜的也很聪明，并没有给他判错，而是选择贬低了自己并没有想到那么多，说自己愚钝，对方聪慧。 这学子听到掌柜的话后，也很满意，不过原本打算走的他，又回来了，他想要知道正确答案是什么。 此时，叶苏荷也有了自己的想法，她在杨秀姣的耳边轻轻问道。 “嫂子，你说答案会是从吗？镜子里有人，那就是有人在照镜子呀，镜子外面一个人，里面一个人，加起来不就是两个人了吗？” 杨秀姣听到叶苏荷的答案后，她非常赞扬的看着叶苏荷表扬起来，可实际则是看向叶轩墨询问是否是正确答案。 毕竟她早就看到了叶轩墨那风轻云淡的模样，一看就是已经有了答案的。 叶轩墨看到杨秀姣这求助的眼神后，笑着摇摇头，并伸手在杨秀姣的手上写下正确答案。 杨秀姣得到叶轩墨的答案后，她的眼神瞬间变得明亮起来。 没想到答案居然这么简单，和她之前猜过的灯谜完全不一样。 随后，杨秀姣便在叶苏荷的耳边耳语道。 得到杨秀姣的答案后，叶苏荷就非常高兴的举起小手。 “谜底是入字。” 听到叶苏荷的话后，这些人都反应过来，确实没错，入字在镜子里便是人字，没想到这谜底居然这么简单。 这小贩听到叶苏荷的答案后，也非常恭敬的点点头。 “这位小姐真厉害。” 一听这小贩的话后，叶苏荷就志得意满的看了叶轩墨一眼。 “大哥，你要加油咯。” 接下来第二个灯谜是“一把刀，顺水漂，有眼睛，没眉毛”。 这个谜底很明显，叶苏荷自己就能够答出来。 “鱼。” 第三道灯谜依旧是一道动物题“脚儿小，腿儿高，戴红帽，穿白袍”。 “丹顶鹤。” 连对三题后，叶苏荷非常开心的拿到了自己的奖品糖葫芦。 拿到糖葫芦后，叶苏荷并没有马上吃，而是递到杨秀姣的嘴边。 “嫂子，你先吃，不给大哥吃。” 杨秀姣看到叶苏荷分享给自己的糖葫芦后，她笑着浅尝一下。 “好了，小妮自己吃吧。” 叶苏荷看到杨秀姣品尝之后，她刚想送入嘴中，却看到了自己身边的叶轩墨，发现自己大哥好像有些闷闷不乐后，她便走到叶轩墨的身边。 有些心痛的将糖葫芦递了过去。 “大哥，别不高兴啦，我请你吃糖葫芦，下一次我再让你赢回来好不好？” 叶轩墨看到自己身边这般乖巧的妹妹后，笑着揉揉她的小脑袋。 “好，谢谢小妮。” 走着走着，一行人便来到了皇城边上。 看到那处皇城的城门门口排着一条长队，而且还都是一些妇人。 叶轩墨刚想上前询问是在干什么，就被一个差役给拦住了。 “这位公子，您不是京城本地人吧？你应该是不知道这是在干什么吧？” 瞧见叶轩墨这脸上这疑惑的表情后，不等叶轩墨回答，他便赶紧为他解释道。 “这是京城一年一度的摸门钉习俗，因为太祖时期，修建皇城门时，马皇后曾来慰问民工，据说当年马皇后摸了这门钉后不久便怀上了皇子。” “因为‘钉’与‘丁’同音，故而大家认为摸门钉有添丁的意思，从那时开始，便有百姓前来摸这门钉。” “这位公子看起来像是读书人，自然知道太祖皇帝对于百姓有多好，太祖皇帝认为百姓喜欢来皇宫门口摸门钉是件君民同乐的好事，便也不拒绝。” “当然了，太祖皇帝不拒绝，不代表其他皇帝不反感，一群百姓围在皇宫门口自然不行，但又不想违背祖制，便规定元宵节当日，京城内的所有妇人可来摸钉。” 叶轩墨听完这位差役的话后，他给这个差役递了一点碎银子答谢道。 “多谢解惑。” 这差役看到叶轩墨递过来的碎银子后，他非常感激的朝着叶轩墨行了一礼。 他刚刚就是看着叶轩墨衣着华丽，故而特意上前搭话，想要看看能不能获得点什么好处，现在得偿所愿，自然开心。 此时，杨秀姣有些脸红，没想到这些人排队是为了这个事情。 她刚想上前排队，就被叶轩墨给拉走了。 “你就别和她们一起了，还有这么多人排队呢，这不得排到半夜去？你要真想摸，下次入宫和皇祖母说说就行了。” 杨秀姣听到叶轩墨这话后，她的脸色瞬间变得红润起来。 “你说你是不是故意带我来这里的？是不是想要我给你纳个小妾？” 传宗接代在古代是很重要的事情，即使他们再恩爱，若是一直没有孩子，那作为主母的杨秀姣就要主动为叶轩墨纳妾，若是纳几个妾之后还没有后代。 那就要考虑是不是男性出了问题，要考虑从自己的兄弟，堂兄弟处过继一个孩子到自己的名下。 所以，杨秀姣还以为是叶轩墨有了这方面的想法。 叶轩墨听到杨秀姣这吃醋的表情后，赶紧一边大呼冤枉，一边赶紧解释自己没有这方面的心思。 元宵过完，各地衙门也开始逐渐恢复运转。 这天，叶轩墨也再次回到阔别已久的翰林院。 只是因为今年有正科的缘故，翰林院中修史的诸位也暂时没有安排任何公务，毕竟要等新人入翰林之后一同安排。 按理来说，没有修史的公务，大家应该都很放松才对，为何一个个面色都如此紧张？即使没有公务的人也在努力翻阅各种资料。 此刻叶轩墨真的很难将现在的他们与去年那懒散的形象结合到一起。 叶轩墨的那随身小吏叶品康看见叶轩墨再次回到翰林院后，他的心可算是放下了，他已经老了，只希望能够在干不动前与一位大人结下一份香火情。 这样将来自己的后代有难，说不定这位能看在自己曾经为他忙前忙后，劳心劳力的份上，出手搭救一下。 他瞧见叶轩墨这略带疑惑的表情后，以他的经验，他瞬间就猜到叶轩墨在想什么了。 快步来到叶轩墨的身边小声的解释道。 “叶大人，京察马上要开始了。” 叶轩墨一听叶品康的提醒后，他瞬间回过神来。 虽然京察管不到翰林官，但是翰林王守义大人要调走了，大家要好好表现争取那空出来的位置。 第189章 辅助京察 翰林院中的官员对待京察的态度是最轻松的，若不是因为今年京察有位置空缺，恐怕他们还是像往常一样，上衙时便是喝喝茶，看看书，悠哉悠哉一整天。 而京城内的其他京官的情况就两极分化严重了，京察以四品官员为分水岭。 四品及以上官员是由陛下以及陛下委派的主监察官来抓考核，他们的京察都很轻松，无非便是写报告吹嘘自己三年来的成绩而已。 皇帝也知道这些情况都是假的，但还是都会给几分薄面，最差也会给你一个及格。 五品以及五品以下的官员情况就不一样了，每日都是惶恐度日，下衙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找上官送礼，乞求能够平稳度过京察，希望能够破财免灾。 一般而言，只有能和阁老搭上关系的，再加上自己平时还有些成绩，才能混个优秀的评价，等京察结束之后，还有机会往上升，或者是调到平级更好的官位。 若是没有阁老的关系，那多半只能获得一个及格的成绩，极少数能获得优秀。 而那些无门无派的，又不走运的，那便是轻则被贬谪，严重一点的就是摘乌纱帽了，寒窗苦读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心血一朝白费。 想通是怎么一回事之后，叶轩墨便朝着叶品康笑了笑。 “多谢提醒。” 随后，叶轩墨也开始老老实实地看书，这个时候，就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了。 在京城内生活的老百姓也都明白这段时间是什么日子，一些平时处理不了的事情，这段时间去各地衙门办理都会变得很顺利。 他们都巴不得这京察的时间能够长一些，让他们能够办更多的事情。 大周的京察是三年一次，一般来说是整个京察过程持续两个月左右，从新年元宵结束之日开始，在正科殿试授官前结束。 这么做的好处便是能够让新科进士补缺更多的位置，不用担心各衙门缺少这些官员后，各衙门不能正常运转。 就在叶轩墨喝茶之际，那熟悉的李公公再次来到他的面前。 “叶文魁，请随咱家进宫面圣吧。” 翰林院内的其他人看到这一幕后，都嫉妒的牙根痒痒，他们一年见仁治皇帝的次数加起来都不一定有叶轩墨这么多。 毕竟这才新年第一天上衙，他就又被仁治皇帝叫走了。 叶轩墨看见李公公来邀请自己之后，他的内心也有些忐忑，这个时候找自己，会是什么事情呢？ 虽不知是何事，但是叶轩墨自然也不可能磨蹭，向李公公行礼后，跟随着李公公朝皇宫走去。 半路上，叶轩墨掏出一个随身携带的小荷包递了过去。 “李公公，新年家事太多，在下没有机会上门拜访，这年礼还请公公收下。” 李公公听到叶轩墨的话后，他赶紧看了看四周，发现并没有人注意这边后，他就拒绝道。 “叶文魁，使不得，今后可不能做这种事情了，今日您进宫之事也与现在有些关系，陛下要调您辅佐张首辅做好本次京察。” 叶轩墨听到李公公的话后，他赶紧将悬在半空的手收了回来，他真没想到叫自己入宫是为了京察之事。 京察是清除异己的好机会，政见不同者，会在京察之年殊死博弈，而吏部是本次执行京察的主要部门，而吏部作为京察的执行部门，那谁来监察吏部呢？ 所以为了防止吏部利用京察整出太多的冤假错案，为了不让各大官员利用京察排除异己，所以在京察时，皇帝会委派信任的官员做监察官。 除了这些接受京察的衙门外，整个京城就剩下翰林院、锦衣卫和东西二厂了。 自从司礼监成立后，阁老的辅助人选就主要从太监中挑选了，因为太监是天子近臣，能够比其他人做的更公平公正一些。 翰林院和锦衣卫自然也不会和东西厂的人抢这机会，毕竟做这种事情的风险太大了，也就京察的时候你可以风光两天，等京察之后，你就树敌无数了。 叶轩墨得知这消息后，他的内心其实是非常无奈的，不做对不起陛下，做了便得罪其他官员。 就这样怀着纠结之心，叶轩墨跟随李公公来到御书房外。 李公公看到叶轩墨这忐忑的表情后，他瞬间就明白叶轩墨在想什么，他便笑着安慰道。 “叶文魁，别紧张，陛下让你参与此事，是表示陛下信任叶文魁，陛下相信叶文魁肯定能够做到公平公正。” 叶轩墨一听李公公的话后，他笑着点点头。 “是是是，公公说的有理。” 进入御书房后，叶轩墨便看到了坐在龙椅上的仁治皇帝，以及坐在台阶下的首辅张嵩，随后叶轩墨便赶紧见礼。 “臣翰林修撰叶轩墨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仁治皇帝听到叶轩墨的话后，他淡淡的点点头。 “平身吧。” 仁治皇帝说完之后，看向叶轩墨吩咐道。 “叶爱卿，可知朕今日叫来你来所为何事？” 叶轩墨虽然已经知道了，但是他打死也不能说，买通皇帝身边的近侍，是大家都在做的事情，但这种事情是绝对不能摆在明面上的。 故而叶轩墨只能一脸懵懂的摇摇头答道。 “回禀陛下，臣不知。” 瞧见叶轩墨这表情后，仁治皇帝笑了笑，这家伙装的还挺像，当然了，他也不打算拆穿。 “京察开始了，张元辅为本次京察的主监察官，朕命你辅助张元辅完成本次京察，爱卿可有异议？” 当叶轩墨看到仁治皇帝亲口说出这话后，他的内心其实非常想要拒绝，但还是非常高兴的点头答应道。 “臣领命，臣一定好好辅助张大人完成本次京察！” 仁治皇帝听到叶轩墨的话后，他很满意的点点头，这个决定他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叶轩墨很有才华，有不少想法都能与自己不谋而合，所以他想让叶轩墨成为自己的一把利枪，一把一往无前，帮助自己扫清强敌的长枪。 他并不希望叶轩墨成为一把伤敌伤己的利剑。 所以，叶轩墨需要站在自己的身边，成为皇权最坚定的拥护者，因此他需要与其他臣子为敌，京察只是第一步而已。 第190章 京察(一) 除了首辅张嵩和叶轩墨之外，其他的人依旧是从东西厂中挑选的公公。 说完这件事情之后，仁治皇帝看着叶轩墨再次吩咐道。 “三日后，楚王会将皇孙送往慈宁宫交由太后抚养，故而叶爱卿在三日后需照常入宫讲课。” 叶轩墨一听自己还要为皇孙上课后，他便笑着答应道。 “臣领命。” 说完之后，叶轩墨跟在首辅张嵩身后走出御书房。 此时的叶轩墨正好奇的打量着张嵩的背影，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张嵩，他可是大周首辅，大周所有文臣的目标。 似乎是感受到了叶轩墨的目光，张嵩转头看了叶轩墨一眼，二人四目相对。 叶轩墨像是小时候偷吃却被父母抓包的孩子一般，赶紧转移自己的目光，不想与张嵩对视。 张嵩看到叶轩墨这举动后，他主动开口道。 “叶修撰，本次就要辛苦你辅助本官完成本次京察了。” 叶轩墨一听到张嵩这话后，他赶紧恭敬的答道。 “下官必定全力以赴，协助首辅大人完成本次京察。” 其实说辅助都是场面话，毕竟京察以四品为分水岭，张嵩是负责四品以上的，叶轩墨则是负责五品以及五品以下官员的。 张嵩瞧见叶轩墨这模样后，他非常满意的点点头。 “嗯，不错，你是年轻人，有干劲，这一次京察你要多出力。” 此言一出，叶轩墨的表情就变得更加尴尬了，本来让自己来辅助张嵩一起京察就已经很得罪人了，要是再多出力，那自己未来在官场可真就有些不好混了。 但自己显然不能驳张嵩的面子，只能硬着头皮点点头答应道。 “下官定当尽力而为，只是此次为下官第一次参与京察，下官担心会辜负首辅大人的期望。” 张嵩得到叶轩墨的回答后，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仔细的上下打量了叶轩墨一下，随后才开口道。 “那五品以及五品以下的那些官员便交给你了，莫要让陛下失望。” 说完之后，二人便没有再继续交流，很快便分道扬镳，张嵩便返回内阁，叶轩墨则是返回翰林院。 当叶轩墨回到翰林院时，瞬间就成为了翰林院的焦点，大家的眼神中都透露着一股强烈的求知欲。 可是大家也都知道，这个时候不是找叶轩墨聊天的好时机。 终于，等到放衙之时，这些翰林官终于压抑不住自己心中的求知欲，纷纷来到叶轩墨的身边，离叶轩墨最近的赵阳平率先发问道。 “子义，今日陛下召你入宫，所为何事啊？” 赵阳平此言一出，其他人也就不再开口，都聚精会神的看向叶轩墨，想要从他的口中得到答案，以此满足自己的求知欲。 叶轩墨听到赵阳平这问话后，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愁容，其实辅助张嵩京察的消息他并不想说。 但是一想到他们最后也还是会得到这消息，叶轩墨觉得还不如提前告诉他们，卖他们一个面子，便有些无奈解释起来。 “其实这一次陛下召在下入宫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命在下辅助首辅大人完成本次京察而已。” 翰林院中的众人听到叶轩墨的话后，他们一个个看向叶轩墨的眼神就发生了变化。 他们一个个左思右想，连仁治皇帝直接任命叶轩墨升任翰林侍读都想到了，却还是没想到会让叶轩墨辅助首辅完成京察。 毕竟距离上一次翰林官参与京察，都过去十几年了，大家还以为仁治皇帝不会再让翰林院参与京察之事了。 一想到这京察之权，属于不同王爷的翰林官都开始遐想，若是自己派系的王爷能够拉拢到叶轩墨，那是不是就能够借他之手清除异己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赵阳平赶紧邀请道。 “子义，为兄听说西城新开了一家南方菜馆，那里的厨子都是南方名厨，保证你会喜欢。” 瞧见赵阳平下手如此之快后，其他几人也都不甘示弱的邀请道。 而叶轩墨看到他们这举动后，笑着拒绝道。 “诸位的好意，在下心领了，只是最近关键时期，还是不要授人以柄的好。” 其他人一听叶轩墨这话后，他们也回过神来，是啊，自己确实有些太过心急了，都暗叹自己的城府还是不够深。 怎么能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邀请叶轩墨呢？应该在下衙后，独自前往叶轩墨府上才对。 相较于翰林院这般轻松的气氛，京城内的其他衙门的氛围就凝重许多。 即使已经到了下衙的时间，各大衙门内的五品及以下官员还是选择继续坐在自己的值房中处理公务，若是在平常，他们说不定就已经找个借口溜回家了。 还有，此时的他们的生活变成了自家府邸与衙门“两点一线”，不敢像平时一样出去聚餐以及去各种风月场所放松。 毕竟京察的时候要千万小心，一旦被人家抓住了，那你的为官之路也就到头了。 至于较为特殊的吏部，在京察的时候则是比平时更加谨慎，不敢与其他衙门的官员私自见面，即使是对方来吏部处理公事，也是要两三个官员同时在场，避免造成误会。 当晚，本次京察的监察官便定下来了，张嵩作为主监察官，配合陛下对四品及以上官员的京察，翰林修撰叶轩墨，东厂太监李英莲作为左右副监察官，辅助张嵩完成对五品及五品以下官员的京察。 此消息一出，叶轩墨家中的大门都要被踏破了。 迎客的叶典庆只能硬着头皮全部拒绝。 “这位大人，我家老爷还未回府，您请回吧。” “这位大人，非常抱歉，我家老爷尚未回府，若是您有要事，可命我转达，至于这礼物我们是万万不敢收取。” 次日，叶轩墨便直接前往吏部，毕竟吏部监察其他衙门，而叶轩墨则是负责与李公公一起监察吏部。 本朝的京察流程为，五品及以下官员接受京察的官员自己书写奏疏送达吏部，这奏疏上写着上奏之人的官衔、姓名以及这位官员处理政务的起因、情节、以及他的做法。 处理的每一件政务都需要写一份奏疏，而且当事官员所写的奏疏需要与各部留底的卷宗吻合。 若是出现奏疏与各部留底卷宗案例不一致的情况，那评分便直接就是低等，肯定是要被贬谪的。 第191章 京察(二) 当然了，作为能够留在京城的老油条们都知道奏疏该怎么写，尽可能多写对自己有利的东西，少写一些对自己不利的东西。 当叶轩墨走进吏部的那一瞬间，这吏部内所有的中层官员都热情的凑上前来。 “叶修撰来了，本次京察就要麻烦叶修撰了。” “下官瞧叶修撰的嘴唇都干裂了，肯定是口渴了，下官这里有润唇的好茶，请叶修撰用茶。” 叶轩墨看到自己面前的这些中层官员如此热情后，他也非常礼貌的回礼。 虽然现在他们还管不到自己，但是也没必要得罪人家。 毕竟这里可是吏部，眼前这些中层官员都是潜力股啊，说不定将来哪天就火速提拔为尚书，侍郎了呢。 而自己将来也会从翰林院中调出来，到时候人家就能拿捏自己了。 世事无常，谁能说得清楚呢？ 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李公公也来到吏部。 李公公在看到叶轩墨之后，他便笑着朝着叶轩墨行礼道。 “叶文魁，咱们又见面了，咱家定会辅助好叶文魁完成本次京察。” 瞧见李公公这客气的模样后，叶轩墨可不敢有丝毫的托大，也微笑着回礼道。 “李公公客气了，京察之时需要你我通力合作才是，而且李公公是天子近臣，自当时在下辅助李公公才是。” 李公公听到叶轩墨的话后，他的眼角露出一丝喜色，微笑着点点头。 “叶文魁说笑了。” 二人交谈结束后不久，他们两人便开始今日的工作。 他们二人坐在吏部专门整理出来的一个大房间内，吏部的每一位官员轮流进入房间内呈上自己的奏疏。 叶轩墨和李公公看向自己手中的奏疏，再对比吏部留底的卷宗，第一步就是审核可有奏疏与留底卷宗对应不上的情况。 第一位进入的是三位吏部考功主事之一的高友鹏。 别看这位只是一个六品官，但是却是很多官员都得罪不起的官，因为考功司主要是负责在大计、京察中考核官员政绩的，在用兵时期，考核军功也是考功司的主要职责之一。 而这些文官的政绩以及武官的军功都是有一套完整的细则。 可这吏部以及兵部的堂官们肯定不会去自己算这些烂账，主要都是考功司的主事们在负责。 更何况各朝虚报政绩，军功都是常事，若是与主事交好，时常打点，那你虚报的政绩，军功也就变成真的了，若是你无意间得罪过吏部主事。 那你就完蛋了，等你考评时，那他直接给你一个治理无方的考评，然后通知自己文选司的好友，将你发配琼州等恶劣之地。 叶轩墨和李公公自然也不想与这里交恶，毕竟将来说不定还有和这位打交道的地方。 故而李公公拿起他的奏疏，随便看了两眼，然后随便问了他几个问题。 “高大人，仁治二十一年十二月，河南汝宁府罗山县知县李叔文不惑之年，却被你定为年老，有疾，最后勒令其致仕，可有此事？对此你可有解释？” 高友鹏听到李公公的话后，他赶紧点点头回答道。 “回禀李公公，确有此事，那是因为罗山知县李叔文，虽言自己的年纪才达不惑之年，可是他的外表却显得极为苍老。” “而且因为他年少时生过几场大病，身体确实有旧疾，我也是为了他的身体着想，毕竟他当时若不致仕，每日还处理那么多公务，恐怕用不了多久他便会积劳成疾，为国捐躯。” 站在一旁的叶轩墨听到高友鹏这话后，他的内心其实并不相信，但是他们也不可能专门派人去查证这件事情。 李公公问完问题后，他也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深究，反正都是走个过场而已，毕竟这位高主事还是很会做人的，平时没少通过自己下面的人孝敬自己。 随后，李公公就转头看向了叶轩墨，并给叶轩墨使了个眼神笑道。 “叶文魁，该你问询了。” 叶轩墨瞧见李公公这眼神后，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接下来，叶轩墨就问了高友鹏几个无足轻重的问题。 高友鹏看到叶轩墨居然如此给面子后，他也就笑着一一解答。 过了大半个时辰，双方才算是聊的差不多了，此时，李公公笑着开口道。 “高大人，陛下对于文选司、考功司、武选司以及武库司四司可是非常重视的，你们几司的主事可要为陛下分忧，莫要做那些贪赃枉法，对不起大周，对不起陛下的事情。” 高友鹏听到李公公这话后，他非常恭敬的点点头。 “在下受陛下恩典，司马阁老教诲，自然不可能做出这种肮脏的事情，在下保证自己近年来做事都是秉公办事。” 与此同时，叶凌云正在吏部衙门外报到。 大周规定地方官员上任三年、六年、九年时都需要回京述职。 因为来得比较早的缘故，叶凌云的排名在队伍第十名，原本还以为能够很快轮到自己的，可看了半天这排在第一位的都还没有要进去述职的意思。 正当他打算开口询问时，就看到这吏部衙门里走出几名小吏，为首的那位小吏拿着一张名单，逐一念叨着上面的名字。 被念到名字的官员都会到这群小吏的面前核实身份，核实无误后，便会被直接引进吏部衙门内。 正老老实实地排队的叶凌云看到这一幕后，非常羡慕的看了他一眼。 这就是有关系的好处，也不知自己何时能够有这样的优待。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叶凌云的队伍才开始慢慢挪动。 不知过了多久，总算是轮到叶凌云了，自报家门后，叶凌云刚打算迈步进入吏部衙门，却被一旁的小吏拦在门口。 叶凌云看到这小吏的举动后，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作为一县之首，平时县里的小吏对自己都是毕恭毕敬的，导致自己一时忘记规矩了。 随后，他笑着递过一些银子。 这小吏接到银子，掂量一下后，若是平时他也就直接收了，可现在京察时期，他可不打算就这么直接收了，而是笑着开口道。 “大人，小的怎么能要你的银子呢，若是被别人瞧了去，不好。” 第192章 叔侄重逢 叶凌云看到这小吏的表情后，他虽然很想翻脸，但还是忍住了，只是笑着开口道。 “在下看几位兄弟忙里忙外的太过辛苦了，给的一些茶水钱而已，没有别的意思。” 这小吏听到叶凌云的话后，他就朝着叶凌云行了一礼笑道。 “既然大人如此体恤我们，那我也就不再推辞了，多谢大人。” 随后，叶凌云便被这吏部的小吏热情的迎了进去。 当他踏入吏部后，叶轩墨也正好与第三位吏部考功司主事熊文聪一同走出房间。 熊文聪知道自己今年的京察算是安安稳稳的过了，故而他非常轻松的看向叶轩墨笑道。 “叶修撰，今日之事辛苦了，他日我做东，我请您去教坊司放松放松，如何？” 叶轩墨听到熊文聪的话后，他笑着摇摇头拒绝道。 “不了，不方便。” 此刻的熊文聪也反应过来，眼前这位叶修撰与自己平时接触的那些官员不一样，便赶紧改口讨论其他话题。 就这之时，叶凌云正跟着小吏从叶轩墨身边走过。 叶轩墨的眼神无意间扫到叶凌云，现在的他感觉眼前之人似乎有些眼熟，自己应该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他，便停下脚步想要仔细打量他一番。 叶凌云感受到眼前的男子在打量自己之后，他也停下脚步，就连神情都变得有些紧张，虽然不清楚这人是谁，但是他身边那和颜悦色的吏部考功司主事他还是认识的。 熊文聪看到叶轩墨的表情不断变化后，他还以为叶轩墨与眼前这男子有些旧怨，脸色瞬间沉了下去，刚打算训斥叶凌云。 可没想到叶轩墨的下一句话却让他的表情瞬间从阴转晴。 “凌云叔，好久不见。” 叶凌云可以说是他人生中的第一个贵人，若不是他中举，用他的面子开设族学，自己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识字呢。 叶凌云听到叶轩墨的话后，他非常惊讶的看了叶轩墨一眼，似乎是想到什么之后，他下意识的开口道。 “你是小宝？” 叶凌云中举离家进京时，叶轩墨还小，自然是叫他的乳名叫习惯了。 此时的他也意识到自己的称呼似乎有些不妥，刚打算开口辩解，却被叶轩墨拦下。 “凌云叔是长辈随意称呼便是，晚辈下衙后想请凌云叔吃顿家宴，不知凌云叔可否赏脸？” 叶凌云听到叶轩墨的邀请后，自然是立马答应下来。 “那凌云叔，我还有公务在身，便失陪了。” 告辞之后，叶轩墨便继续自己的工作，接下来便是要找文选司的主事了。 此时的熊文聪非常热情的将叶凌云邀请到自己的位置边上，一脸微笑的接过叶凌云的考绩。 仔细研读完叶凌云的考绩后，他非常认真的点点头。 “不错，上缴赋税丝毫不差，就任即墨县知县时百姓称赞，廉洁奉公，吏治清明，多次为莱州府知府排忧解难，对得起上官，也不辜负百姓，安康（叶凌云字）的考绩当为优啊。” 叶凌云听到熊文聪的话后，一脸震惊的看了他一眼。 自己也有考绩能评优的时候？不过转念一想，刚刚自己那位状元堂侄与这位熊文聪有说有笑的模样，估计就是看在他的面子上了。 真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的靠山居然会是自己的堂侄。 “熊大人，此举会不会不妥啊？” 毕竟他自己的考绩他自己清楚，平时虽说做了不少事情，但是大多数的功劳都被上级给抢了。 熊文聪听到叶凌云这担心的话语后，他笑着安慰道。 “安康不必多虑，莱州知府的为人我清楚，为兄不会害你的，我记得去年莱州洪涝，安康没少出力吧？前年莱州有白莲教作乱，安康也参与了平乱吧？” “那功绩莱州知府都给你提了，如今你加上便可以了。” “至于安康将来会升迁何处，就要等明日去文选司询问了。” 此言一出，叶凌云有些难以置信的看了他一眼。 “明日便可？” 一般而言，越早选官，那他能够挑选的岗位就越多，上次，他无依无靠，自然是最后一批到吏部选官的，到了那时根本没得选。 瞧见叶凌云这表情后，熊文聪也没有丝毫要笑话他的意思，毕竟谁让人家有个好侄子，他侄子让自己过京察，自己自然也要投桃报李。 “不错。” 叶凌云从熊文聪的值房内走出时，他都感觉今日之事有些不可思议，毕竟叶轩墨也不过是一个从六品的翰林修撰而已。 为何这些吏部的官员会这般给面子？ 为了寻找答案，叶凌云就站在吏部衙门外等候叶轩墨。 就在此时，那位收了他银子的小吏快步来到他的身边，恭敬的向叶凌云递去两张银票。 “叶大人，小人刚刚真是有眼不识泰山，还请您不要见怪，小人给您赔罪了。” 叶凌云瞧见这小吏如此紧张的神情后，他便有些好奇的开口问道。 “不必如此，都说了是给你们的茶水钱，有何见怪不见怪的？我问你，叶修撰来吏部所为何事？” 随后，这小吏便将事情经过一五一十的全部告诉了叶凌云。 听完这小吏的话后，叶凌云这才恍然大悟，没想到自己这位堂侄居然身负圣恩，负责监督本次京察，那自己在京城剩下的时日就要小心行事了。 可不能给别人有可乘之机。 过了不知多久，总算是到了放衙的时候，今日吏部五品及以下官员可没人敢起身，毕竟叶轩墨和李公公还在吏部衙门呢。 人家都还在衙门里忙公务呢，你敢走？ 你走了，就是不尊重人家，那人家碍于情面也要对付你。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叶轩墨和李公公与文选司的主事之一赵才明从房间内走出。 出了吏部衙门后，叶轩墨就看见了站在吏部衙门外的叶凌云，便赶紧上前关心的问道。 “凌云叔，您怎么还在这里啊？莫非是吏部办事效率低下？导致您一直没办好事情吗？” 此刻的叶轩墨心中也有些不解，难道这些家伙真就不给自己一丝情面？若是如此，那接下来就怪不得自己了。 第193章 提前落子 与叶轩墨一同走出的几位吏部官员看到叶轩墨的神态发生变化后，他们都有些紧张的看向一旁的熊文聪。 这家伙不可能在京察的时候还胡来吧？应该不可能啊。 叶凌云很明显的感觉到现场的气氛变得凝重起来，便赶紧开口道。 “非也，只是我想在这里等你下衙而已。” 叶轩墨听到叶凌云的话后，他微笑着点点头。 “原来如此。” 随后，叶轩墨向这些吏部官员告辞，带着叶凌云上了自己的马车后，叶轩墨便主动开口打开话题。 “凌云叔，我们可有八年没见了，今晚可莫要怪侄儿灌你的酒啊。” 叶凌云感受到叶轩墨主动散发的亲近之意后，他的脸色才逐渐变得放松，看来自己这位堂侄应该是不难相处的。 “好啊。” 随后，二人便聊起家常，听到叶轩墨聊起家乡的变化后，他的眉眼中流露出一丝怀念之色。 “哎，说起来，我离家也达八年了，为官任期也满了六年了，今年便能回家省亲了。” 叶轩墨听到叶凌云这思乡的话语后，他便赶紧笑着开口道。 “大爷爷若是知道凌云叔要回家省亲，那肯定会高兴的睡不着觉。” 回府之后，叶大海再见叶凌云时，他那表情可是相当的激动。 晚宴时，叶大海不停的朝着叶凌云敬酒，小时候他与叶凌云的关系很好，可是后面叶凌云去读书了，他去种地了。 一开始他还看不起读书的叶凌云，他还劝叶凌云学自己种地，可没想到他与叶凌云之间的差距却越来越大。 如今，因为叶轩墨的缘故，父凭子贵，他终于敢再次面对叶凌云了。 不知不觉中，叶大海就将自己灌醉了。 “二狗子，你当初是对的，就是要读书，读书才能改变命运，你说若是我当年乞求我爹也让读书会怎么样？” “哎，算了，不提那些了，当初我告诉你，让你早些成亲，你不听我的，你看我十五成亲，十六便有了小宝，如今，我家小宝给我争气啊，还有啊……” 叶轩墨看到自己父亲喝醉了，有些前言不搭后语后，他赶紧上前将父亲扶起，让叶典庆将他抬回房间。 “爹，你喝醉了，先回去休息吧。” 叶大海的酒品还是比较不错的，喝醉之后不会做出动手打人，辱骂他人等下作的举动，他只会乖乖的睡觉休息。 送走自己的父亲后，叶轩墨便再次陪着叶凌云饮了几杯。 没多久，叶凌云便主动开口道。 “轩墨，你比我更适合官场，如今我应该能沾你的光往上挪挪，不知道轩墨可有什么推荐的好去处？” 叶轩墨听到叶凌云主动提到这个话题后，他看着叶凌云笑着点点头回答道。 “凌云叔，不瞒您说，我还有几个地方推荐您去。” “如今陛下正值壮年，雄才大略，我相信再过不久，陛下应该就要重开市舶司，重启海运贸易了。” “所以侄儿想请凌云叔优先考虑广东、福建、浙江三地，越靠近曾经的市舶司越好，若是可以，凌云叔最好能够前往高州府、泉州府、宁波府三府之一就职。” “当然了，此举是有风险的，但机遇与风险并存，若是真重开市舶司，那其中的功劳随便分分都足够凌云叔官升几级。” “就算不重开市舶司，只要凌云叔就任期间勤勤恳恳做事，做出一些成绩，那到时候往上走走也是常事。” “刚刚那些都是侄儿自己的拙见，具体的选择权还是在凌云叔自己手上。” 叶凌云听到叶轩墨的话后，他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这便是朝中有人的好处，他们能够猜到陛下接下来会有什么决策，事先谋划，便能在将来获得巨大的好处。 “我明白了。” 宾主尽欢，晚宴结束。 次日，叶轩墨照常前往吏部，而叶凌云为了避嫌，打算晚半个时辰前往吏部。 这一次，叶凌云再来吏部时，他的待遇就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这吏部衙门的小吏看见叶凌云的身影后，就主动来到他的身边，非常恭敬的将他邀请进衙门里。 “叶大人，您来吏部办事，直接找我们几个就是，何必与这些人一起排队呢？” 被邀请进吏部后，他便被带到文选司主事赵才明这里。 正在处理公务的赵才明听到动静后，他这才严肃的抬起头，当他的目光转移到叶凌云身上时，他的脸上瞬间挂上一抹职业化的微笑。 随后，赵才明非常热情的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看着自己面前的叶凌云微笑道。 “安康来了，快坐。” 叶凌云瞧见自己面前如此客气的赵才明后，他也非常礼貌的回礼坐下。 双方落座后，赵才明率先开口道。 “安康，你的考绩是优，这一次，你可要升官了，我们吏部的郎中大人和员外郎大人都很关心你。” “我这里有几个不错的官职，你可以好好挑选一番，分别是江西承宣布政司经历司经历、江西承宣布政司理问所理问、江西南昌府宁州州同知除了这几个之外。” “还有几个纳粮大县，都与安康的家乡挺近的。” 大周知县分三等，粮三万以下者，为下县，下县知县为从七品，粮三万以上，六万以下者为中县，中县知县为正七品，粮六万以上，十万以下者为大县，知县为从六品。 叶凌云看到这几个官职的一瞬间，他心动了，这些基本上都是江西或者非常靠近江西的官职。 若是自己选择了这些官职，那自己离家就近了，随便找个借口就能够回家了。 可是，虽然这些官职的诱惑很大，但是叶凌云选择坚定自己的想法，他选择相信叶轩墨，他打算搏一搏。 坚定信念后，叶凌云看向赵才明笑着问道。 “赵大人，这些官职都很不错，但是我想选择宁波府、雷州府、泉州府三府附近的官职，不知此三地可有缺补？” 赵才明听到叶凌云的话后，有些好奇的看了他一眼。 不过虽然不清楚他是什么想法，但赵才明也不打算驳他的意思。 第194章 凌云补缺 “安康果然是我大周的中流砥柱，愿意主动为大周分忧，既然如此，那便请安康稍等片刻。” 叶凌云听到赵才明的话后，他便笑着点点头。 随后，赵才明便安排小吏找来这三地的信息。 一炷香时间后，赵才明非常高兴的看向叶凌云笑道。 “安康，你说说你，是不是有备而来？如今泉州安溪县知县的位置空缺，安溪县是大县，正好符合安康的要求。” “不知这个缺，安康可愿意补？” 叶凌云听到赵才明的话后，他也非常满意的点点头。 “有劳赵大人费心了。” 送走叶凌云后，赵才明就迅速开始查找宁波府、高州府、泉州府三府之间有何关联。 片刻后，赵才明若有所思的抬起头。 “我刚刚怎么就忘记这三地是市舶司旧地了呢？看来以后真要少去教坊司了，记性都不好了。” “不过叶凌云为何想去这三地呢？难不成陛下要放开海禁，重开市舶司？” “似乎也不是没可能啊，近些年来陛下一直在想办法充盈国库，而且近几年那些排名靠前的进士策论基本上都是关乎怎么充盈国库的。” “不行，下衙之后我要去先生那里一趟。” 七日后，叶轩墨再次进宫面圣，并将前期京察的工作情况写了一份奏疏给仁治皇帝。 “臣翰林修撰叶轩墨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仁治皇帝瞧见叶轩墨这模样后，神色如常的点点头开口道。 “平身吧。” 不久后，仁治皇帝从海公公的手中接过奏疏，看完叶轩墨写的奏疏，他便看着叶轩墨严肃的呵斥道。 “朕让你去京察，是让你去找问题的，不是让你去拉关系的，这份奏疏朕很不满意，希望七日后，你能呈上一份让朕满意的奏疏。” “若是做不到，若是做不到……” 仁治皇帝说完之后，还没想到怎么惩罚叶轩墨，偶然一瞥瞧见御桌上广东送来的奏折。 “琼州府又有一位同知为我大周尽忠，若做不到，朕就让你去琼州府补这琼州同知的缺。” 叶轩墨一听这话后，他整个人都不好了，琼州府简单还是就是后世的海南，若是过个几百年后，让自己去海南做官，那自己还是很乐意的。 可现在这个时代让自己去海南做官，那不是要自己的命吗？ 现在叶轩墨也清楚自己这次京察恐怕是糊弄不过去了，其实他早就猜到了仁治皇帝的用意，但是他还是想试试。 所以在第一份京察工作报告里，他基本上都给的是及格和优秀，不及格的他给的很少，基本上都是一些平时不做事且无门无派的。 此刻，叶轩墨也不再多谢，朝着仁治皇帝跪下行礼认错。 “臣知错。” 仁治皇帝看到叶轩墨这认错态度良好后，他便满意的点点头。 “嗯，回去好好琢磨琢磨。” 皇宫外等候在此的叶典庆看到叶轩墨这惆怅的表情后，他就大致猜到发生了什么，应该是叶轩墨被皇帝训斥了，导致他笑着心情不好。 这个时候最好是不要去触叶轩墨的霉头。 “武正，今日先不回府了，去买些礼物，我们去周府。” 叶典庆听到叶轩墨的话后，他并没有立刻答应，现在的他也成长了，多少也知道一些官场之事，他知道如今正值京察期间。 而且叶轩墨还是负责京察的主要官员之一，这段时间更应该要注意避嫌才是，怎么能够主动去周府呢？ 这不是授人以柄吗？ 想到此处，叶典庆就有些担忧的开口问道。 “子义，这个时候去找周大学士似乎有些不妥吧？” 叶轩墨听到叶典庆这担忧的话语后，他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当年那位只知道用武力解决问题的族兄也成长起来了。 “确实不妥，但是也没办法了，这个时候我需要老师的帮助，要不然七日之后，武正兄就要陪我一同去琼州上任了。” 叶典庆一听叶轩墨这话后，他瞬间打起精神来，立马朝着周府赶去。 琼州那地方天气炎热，蚊虫很多，他们要是过去，肯定会水土不服，到时候人说不定就没了。 为了子义和自己的小命着想，现在哪还管得着这些？ 叶轩墨便来到周府时，已是夕阳正巧落下之时。 这周府的门房瞧见叶轩墨后，他的眼神都有些震惊。 他作为跟了周道登几十年的门房，自然清楚如今京城正在京察，也知道叶轩墨是本次京察的关键人物之一。 按理来说，叶轩墨这个时候不应该来周府啊，就算非要来，也应该偷偷摸摸的来啊，怎么能这般光明正大的来呢？ 虽不清楚叶轩墨是打算干什么，但他也不可能将叶轩墨拒之门外。 “叶公子来了，快请进，我家老爷吩咐了，若是京察期间叶公子登门，便直接去老爷书房找他。” 叶轩墨听到周府门房的话后，他微笑着点点头。 “多谢告知。” 随后，叶轩墨让叶典庆将礼物转交给门房之后，他就直接朝着周道登的书房走去。 此时，刚刚用完膳，正在自己的花园中溜达消食的周道登瞅见自家门房那激动表情后，他便笑着开口问道。 “怎么了？为何一副如此着急忙慌的模样？发生了何事？莫不是赵阁老病了？” 现在周道登最期待的事情便是自己头顶那位赵忠君阁老倒下，一旦他倒下了，那自己就能晋升为大周最有权势的几人之一。 这位门房听到周道登的话后，他笑着摇摇头开口解释道。 “老爷，是您的得意门生翰林院叶修撰来了。” 周道登听到自己门房的话后，他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看来自己真没猜错。 不久之后，周道登回到自己的书房之中，看到正襟危坐在自己书房中的叶轩墨后，他便抚须微笑道。 “子义来了。” 叶轩墨听到自己身后传来的声音后，他马上起身行礼。 “老师。” 瞧见叶轩墨这模样后，周道登上前拉住叶轩墨的手臂坐下。 “不必拘束，让为师猜猜，你此次是为京察而来吧？” 第195章 问计 叶轩墨听到周道登的话后，他非常认真的点点头。 “果然瞒不过老师，学生此次前来正是为了京察之事，还望先生救我！” 周道登听到叶轩墨的话后，看着他那着急的表情，他抚须笑了起来。 “莫急，其实早在你被定为本次京察的监察官后，我就猜到你迟早会来我府上找我，应该是你第一次京察情况汇报被陛下否了吧？” 此时的叶轩墨一脸震惊的看了周道登一眼，难不成自己这位座师有洞察人心的力量？ 随后，叶轩墨非常好奇的看向周道登问道。 “老师是如何得知的？” 听见叶轩墨这好奇的话后，周道登也不打算卖关子了，立刻笑了笑解释道。 “其实本朝翰林院参与京察一共就两次，第二次是你，第一次便是如今的礼部尚书陆云涛，当初参与京察时陆尚书还与你一样只是翰林修撰而已。” “当初他与你今日遭遇一般无二，也是在汇报完第一次京察情况后，被陛下训斥，当初陛下还说若是他再做不好，那便要将他派去云南。” “从那之后，陆尚书京察的方式就变了，他从一个温润如玉的公子哥变成了一只疯狗，逮谁咬谁。” “在当时，只要是被他抓到了劣迹，那就倒了霉了，一律下等，不是下狱就是被贬谪，就连当时那几位阁老的门生弟子，族人亲戚都逃不了。” “就是那一次之后，陆云涛与朝中大多数官员都结下旧怨，若不是陛下一直有意偏袒他，恐怕他的坟头早就绿如茵了。” 叶轩墨听到周道登的话后，他愣了愣。 怪不得自己那次去秘密拜访陆云涛的时候，他千叮咛万嘱咐自己，要自己千万不能暴露自己与他之间的关系。 原来是因为他在朝中树敌太多啊，若是让他那些政敌知道了，恐怕自己也要吃不了兜着走，毕竟陆云涛做到了尚书，他当年的那些政敌再差能差到哪里去？ 不过，现在的自己要怎么做呢？ 难道自己也要学习陆云涛吗？也要为自己树敌那么多吗？在官场树敌太多可不是好事，历史上树敌多的人，即便是做到首辅，最后也是落得不得善终的下场。 周道登看到叶轩墨一直在发愣后，也没有催促他，就这样不紧不慢地盯着叶轩墨。 不过，叶轩墨也没有忘记自己此行的目的，自己不解，不是还有人可以求助吗？ 故而叶轩墨很快就清醒过来，朝着周道登微笑着开口道。 “老师，学生一看您这云淡风轻的模样，便知道您心中肯定已经有了谋划，学生相信老师定然不会袖手旁观的。” 周道登瞧见叶轩墨主动向自己寻求帮助后，他非常满意的点点头，这个时候必须要叶轩墨主动开口，自己才好提供帮助。 要不然自己主动开口，叶轩墨说不定还会觉得自己另有企图呢。 “为师这里有份名单，你可按照名单行事，当然了，至于你最后作何决定，还要看你自己。” 周道登说完之后，便起身从自己的书桌上拿出一封信件递到叶轩墨的面前。 叶轩墨看到周道登递过来的信件后，他不自觉的提起几分激动，赶紧从周道登手中接过这封信件，当然了，碍于礼数，他并没有立即打开。 周道登观察到叶轩墨这客气的举动后，他便开口笑道。 “你我师生之间不必如此拘礼，既然好奇，那便打开看看吧。” 得到周道登的同意后，他这才选择打开，毕竟在这个时候，他一直都坚信一个道理，那便是礼多人不怪。 只要自己礼数做足了，那就能够免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事。 叶轩墨打开信封，看完这份名单后，他便有些不安的瞧了周道登一眼，此时的他忽然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 因为这名单上有一半多一点点的官员都是几位阁老的门生故吏，剩下还有不少官员也都是背景深厚的主，只有少数几个是无门无派，自己能够得罪的起的。 当然了，周道登可能是为了避嫌，也写了几个自己门生的名字。 周道登瞧见叶轩墨这不安的举动后，他笑着开口道。 “怎么了？子义为何这般模样？是不是觉得这份名单是为师自己杜撰的啊？是不是觉得是为师想借你之手对付其他人啊？” 叶轩墨一听周道登这话后，他便赶紧开口辩解。 “不是，老师，我怎么可能会有这种想法呢？只是这份名单牵连的范围也太广了，学生担心到时候会出什么乱子啊。” 周道登听到叶轩墨这担忧的话语后，他笑着拍了拍叶轩墨的肩膀。 “放心去做吧，为师早就与几位阁老通过气了，这些名单上的人做的事情确实有些过分了。” 叶轩墨一听周道登都与其他几位阁老交流了之后，他心中便有底了，拿着这份名单笑着站起，朝着周道登行礼笑道。 “学生多谢老师。” 随后，叶轩墨又与周道登聊了不少事情，突然，叶轩墨的腹部响起“咕咕咕”的叫声。 周道登听到这声音后，他有些惊讶的看了叶轩墨一眼。 “子义还未用饭吗？” 叶轩墨此刻也反应过来，立马赶紧起身告辞。 “哎，刚刚京察之事迫在眉睫，学生哪里还有心情用饭？幸好老师及时给学生解惑，如今烦恼消除，自然也就想要满足口腹之欲了。” “那学生便先行告辞了，他日学生再来与先生畅谈。” 周道登听到叶轩墨的话后，他便也不再客气，微笑着将叶轩墨送出书房。 叶典庆看到叶轩墨这高兴的表情后，便大致猜到了什么。 “怎么？子义，事情解决了？咱们不用去琼州府了？” 此时的叶轩墨神色轻松，听到叶典庆的话后，他笑着开口道。 “不用去了，不过若是武正想去的话，我可以帮武正一把。” 叶典庆得到叶轩墨肯定的回答后，他也放松下来。 “不了，琼州之地咱们能不就不去。” 可是，叶轩墨感受到叶典庆这轻松的神情后，他的内心其实也不太轻松，不管怎么说，自己都要得罪人了。 第196章 李公公接锅 就算上面几位阁老不会怪罪自己，可自己接下来要惩办的这些官员也都是有好友的啊。 虽然有些头疼，但是生活还要继续，总不能因为担心他们的报复，而不去京察吧？那代价自己可承受不起。 次日，叶轩墨照常前往吏部衙门，当叶轩墨来到吏部衙门时，他却发现李公公已经等候在此了。 李公公瞧见叶轩墨到了之后，他快步来到叶轩墨的身边，一脸紧张的看向叶轩墨开口问道。 “叶文魁，昨日之事，你可寻找到了解决的办法？” 昨日，海公公已经找到他谈话了，言明陛下对于他此次的京察非常不满，若下一次还不能交给陛下一个满意的案卷，那陛下就要派他去守皇陵了。 守皇陵可不是个好差事，毕竟他们太监最大的权势便是来自于皇帝，守皇陵就代表你要远离陛下。 若是陛下他日还能记起你，那你就还有起复的机会，若是陛下不记得你，那你就在皇陵终老吧。 叶轩墨瞧见李公公这紧张兮兮的模样后，他瞬间也明白李公公肯定也是得到命令了，猛然间，叶轩墨思绪万千，好像可以让李公公帮自己背锅啊。 心中思索了一些东西后，叶轩墨看向李公公开口安慰道。 “李公公，莫要着急，此事我已有解决之法，只是需要李公公出马啊。” 李公公一听叶轩墨这话后，就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非常激动的点点头。 “好，我就知叶文魁定有解决之法，需要我做什么？” 叶轩墨瞧见李公公这话后，他便在李公公的耳边耳语起来。 听完叶轩墨的话后，李公公深吸一口气，认真的点点头。 “好，不就是得罪人吗？咱家什么人没得罪过？此次京察本就是为陛下分忧，自当由咱家来动手。” 瞧见李公公同意将此事拦下后，他这才松了口气，朝着李公公笑着点点头。 “那便有劳公公了。” 随后，叶轩墨便将昨日周道登交给自己的名单转交给了李公公。 李公公从叶轩墨手中接过名单后，他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咱家明白了。” 接着，二人便进入吏部自己的临时值房内。 落座后，李公公看向一旁的小吏开口道。 “去把稽勋司周云泰主事叫来。” 站在一旁的小吏听到李公公的话后，他便立马答应，然后转身出门去稽勋司寻找周云泰主事。 不久后，稽勋司内。 这小吏恭敬的来到周云泰的面前，将李公公的原话转述给周云泰。 周云泰听到这小吏的话后，他怅然若失的叹息一声，接着他的嘴角露出一丝苦笑，看来自己最后还是成了牺牲品。 随后，他一脸不舍的看了一眼自己的案桌，这才起身整了整自己的衣冠向叶轩墨他们的临时值房走去。 来到值房后，周云泰率先朝着叶轩墨和李公公行礼道。 “在下见过叶修撰，李公公。” 瞧见周云泰坐稳后，李公公这才看向自己手上的情报向周云泰询问了一些事情。 而周云泰听到李公公口中的话语后，他也没有打算辩解，全部都答应下来。 李公公瞧见周云泰这懂事的态度的后，他非常满意的点点头，既然你这么识相，那就好办了。 “既然周主事都清楚，那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周主事平时做事虽为勤勉，但才力不及且平时行事浮躁浅露（通假字同浅陋，不是打错了）。” “故而我等商议的评价为：勤勉有余、但才力不及，行事浮躁浅露，需沉积历练。” 周云泰听到李公公的话后，他激动的站起身朝着他与叶轩墨行了一礼。 “多谢二位！” 他没想到自己还能落得一个才力不及，行事浮躁浅露的评语。 根据本朝的京察制度，年老、有疾者需致仕、贪、酷者将会被贬谪为庶民，严重的甚至还要下狱，若是搁在太祖时期，那便是要被剥皮。 而不谨、罢软者，则是要冠带闲住，才力不及和浮躁浅露者，便是降调外任。 对于他这种弃子而言，能够获得一个降调外任的机会，那便是天大的恩情了。 他现在是吏部稽勋司的主事，是从六品的京官，若是正常外放地方，最少也是从五品起步，稍加运作，正五品也不是没有机会。 而现在他现在降调外任地方，那差不多就是七品知县了，虽然与自己现在的地位天差地别，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有官做总比冠带闲住，贬谪为民好太多。 紧接着，又有几位吏部的官员被叫到叶轩墨二人面前。 “吏部司务曾德阳，言行不谨，给事中彭慧敏曾多次提醒，结果你却置若罔闻！你可有异议？是否辩解？” 吏部司务曾德阳听到李公公的话后，他也没有进行辩解，只是朝着他们二人行礼答谢道。 “多谢二位大人手下留情。” 慢慢地，几日过去，周道登给的那份名单上的吏部官员也都被叶轩墨二人查的差不多了，现在只剩最后一条大鱼——验封司的员外郎姜正阳了。 员外郎在本朝是从五品官职，是一司的副官，也是本次京察中，叶轩墨和李公公能够清查的最顶级官员之一了。 当姜正阳听到那小吏让自己去叶轩墨的值房时，他就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叶修撰可知本官是何人？他不可能不知道本官与周大学士的关系啊？” “莫非有什么事情需要现在说？” 虽然心中百般疑惑，但他也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直接朝叶轩墨二人的临时值房走去。 这姜正阳进入叶轩墨二人的临时值房后，他并没有丝毫的害怕，毕竟他可是周道登的门生，他相信叶轩墨看在这层面子上，肯定也不会难为自己的。 随后，他主动朝着叶轩墨二人拱拱手行礼。 虽然叶轩墨的官职比他低，但是他现在的权力比自己大。 叶轩墨二人瞧见他这客气的模样后，也都赶紧回礼。 “不知二位找本官前来所为何事？” 李公公听到姜正阳这疑惑的话语后，他举起手边的一份奏疏笑道。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有人举报姜大人，所以我们想找姜大人了解了解情况。” 第197章 急报 姜正阳听到李公公的话后，他并没有答话，而是转头看了叶轩墨一眼，却发现叶轩墨的表情居然也有些惊讶。 此刻的叶轩墨故作惊讶的扯了李公公的手臂，并未遮掩自己的声音，开口问道。 “李公公，这是什么情况？您之前怎么不和我通个气呢？” 李公公瞧见叶轩墨这演技后，暗道一声完美，叶文魁真是天生混官场的料子，这惊讶的表情如此天然。 随后，李公公便赶紧配合叶轩墨演起戏来。 他脸露难色的看向叶轩墨解释道：“叶文魁，其实我也想和你说这件事情的，可是事发突然，我一紧张就将此事忘记了。” 一听这话后，叶轩墨神情严肃的拍了拍桌子，愤怒的开口道。 “李公公，京察之事是你我共同的任务，有情报自然也要共享，你这做法太不尊重我了。” 姜正阳瞧见二人吵起来之后，他非常满意的点点头，叶轩墨真不愧是自己人，居然为了维护自己敢和李公公拍桌子。 李公公瞧见叶轩墨这么愤怒的神情后，他便辩解道。 “叶文魁，稍安勿躁，我相信你看了这东西之后，便不会再生气了。” 李公公说完之后，又拿出了一份文稿递给叶轩墨。 听完李公公这安慰后，叶轩墨也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稍稍冷静下来，接过李公公的文稿后，叶轩墨的脸色就发生了变化。 他一脸严肃的看向李公公，将这份文稿递到他的面前。 “李公公，你该不会是杜撰了一份文稿吧？” 李公公一听叶轩墨这疑问后，他十分肯定的点点头解释道。 “这文稿自然不可能是咱家杜撰的，叶文魁若是不相信的话，问问正主不就好了？” 姜正阳听到他们二人这对话后，他虽然依旧有些云里雾里的，但是他还是隐约猜测到这东西肯定不是好东西。 正当他打算开口询问叶轩墨的时候，叶轩墨主动开口问道。 “姜大人，仁治二十年八月，福建水军迎战倭寇，战死八百兵卒，结果战报送到你这里之后，你居然敢开口要走两百兵卒的抚恤金？” “还扬言若是不给，那这八百军卒的抚恤事务便不办了？可有此事？” 姜正阳听到叶轩墨的话后，他的心态瞬间变得忐忑起来，他的脸上也流露出几分慌乱之色。 叶轩墨见他沉默后，心中便明白了，看来这件事情是真的了。 怪不得周道登要和这家伙断绝关系了，姜正阳这家伙现在就是一个雷，若是不在这个时候把他排了，那以后肯定要出大乱子！ 连军队的抚恤金都敢出手，现在贪一百两百，以后是不是就要贪一万两万了？ 贪那么多抚恤金，这武官能忍你吗？ 随后，叶轩墨就继续拿着这张文稿继续念道。 “姜大人，若是你不回话，那在下便认为情况属实了。” “既然如此，那我再问你，仁治二十一三月，云南纳西族土司酋长阿甲阿巴去世，其子阿甲阿德为继任纳西族土司酋长之位，然后你向其索贿白银一万两，可有此事？” 姜正阳一听叶轩墨这话后，他的手都开始发抖了。 随后，叶轩墨就继续提问，将姜正阳近三年来所做的一切错事全部说了出来。 姜正阳听完叶轩墨这一连串的话语后，他整个人就垂头丧气的瘫倒在椅子上，忽然，他猛地从椅子上坐起，死死地盯着李公公开口问道。 “李公公，这些东西是周大学士交给你的吧？” 李公公听到姜正阳的话后，他只是微笑着没有接话。 姜正阳一瞧李公公这模样后，他瞬间就明白了。 “哈哈哈，我明白了。” 随后，姜正阳便失魂落魄的走出了叶轩墨他们的临时值房内。 在陛下做决定之前，他需要回家静候陛下的旨意，也不知是单单革职为民，还是要追究自己的责任，要惩戒自己。 叶轩墨在和姜正阳交谈完之后，他就开始书写最新的京察奏疏。 写完之后，叶轩墨便与李公公朝着皇宫走去。 李公公有些紧张的看了叶轩墨一眼。 “叶文魁，你说这一次我们能交差吗？若是没把握的话，要不我们再商量商量？” 叶轩墨瞧见李公公这紧张的表情后，他笑着安慰道。 “李公公，莫要紧张，若是连这份名单都不行，那就别挣扎了，员外郎已经是我们能够动的最高的官员了，吏部几司的郎中哪个不是阁老的亲信？” “他们的把柄可没这位这么好拿。” 李公公听到叶轩墨的话后，他也镇定下来。 “言之有理，但愿这份奏疏能够让陛下满意吧。” 突然，一匹快马从远处疾驰而来，叶轩墨和李公公听到这马蹄声后，都赶紧让开，李公公有些不忿的说道。 “敢在城中疾驰，不要命了？” 话音刚落，二人就听到身后传来的沙哑嗓音。 “急报！拦路者死！” 此时，叶轩墨也看清楚了那疾驰的人，此人腰间挂着一面黄旗，身后背负一个竹筒。 一瞧这模样，便知道是有大事发生。 “也不知道是关于民生的消息还是关于战争的消息，哎，但愿是个好消息吧。” 当叶轩墨来到御书房之中，他刚好看见仁治皇帝拿着一份奏折十分严肃的阅读着，他身边的海公公情绪也表现的非常紧张。 海公公见到叶轩墨后，示意他先不要请安，稍微过一会再说。 叶轩墨瞧见海公公的手势后，瞬间心领神会的点点头。 可当叶轩墨发现仁治皇帝一直没有开口之后，他就忍不住的偷偷打量了一下上方的二人，他感受到御书房中这股凝重的气氛后，他就暗道糟糕。 没想到这一次来的居然不是时候，应该是与刚刚那份急报有关吧？只希望这一次能够顺顺利利的。 过了一会之后，海公公察觉到仁治皇帝的心情稍稍平复后，他这才给了叶轩墨一个眼神，示意他开口请安。 一直关注着海公公的叶轩墨看到海公公的手势后，他便立马下跪行礼道。 “臣翰林院修撰叶轩墨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198章 戴罪立功 仁治皇帝听到叶轩墨的话后，他这才缓缓抬头，看了叶轩墨一眼。 “叶爱卿不必多礼。” 稍微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后，他转向看向海公公吩咐道。 “去，给叶爱卿搬把椅子来。” 很快，海公公便安排小太监为叶轩墨搬来椅子。 叶轩墨道谢坐下后，便将自己的奏疏呈了上去。 仁治皇帝看到叶轩墨呈上来的的奏疏，他并没有立马打开，而是盯着叶轩墨开口问道。 “你可想好了？朕一旦打开，若是不能让朕满意，那你可就要去琼州了。” 叶轩墨听到仁治皇帝这话后，他非常认真的从椅子上站起，朝着他行礼点点头答道。 “陛下，臣想好了。” 仁治皇帝听到叶轩墨这肯定的话语后，便不再多言，翻开叶轩墨的奏疏看了起来。 看完之后，仁治皇帝非常愤怒的将这奏疏拍在御桌之上，看向叶轩墨一脸严肃的问道。 “叶爱卿，朕问你，此奏疏上记载属实？这姜正阳真的贪墨了士卒们的抚恤金？” 叶轩墨听到仁治皇帝的话后，他也不好回答，毕竟搜集罪证的事情也不是他干的，他只是拿着这些证据去质问了姜正阳而已。 仁治皇帝瞧见叶轩墨这模样后，瞬间反应过来，便也没有继续追问，而是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海公公。 “朕三令五申，各军的军饷、嘉奖、抚恤金、赏赐任何官员不得贪墨，克扣，为何还会发生这种情况？” “海大伴，你手下的东西二厂是不是烂掉了？” “为何你手下的东西二厂没人反馈这个问题，是他们现在的能力不行了？查不到？还是说已经腐烂掉了？已经和这些贪官沆瀣一气了？所以根本就没有管？” “还是说他们在与别有用心之人合作？先克扣各军粮饷，抚恤金，致使各军不再效忠我大周皇室？然后再揭竿而起，取而代之？” 海公公一听仁治皇帝这语气后，他立马就跪了下去。 作为跟随仁治皇帝多年的大太监，他自然知道仁治皇帝现在是真的生气了。 此时，他的心里也变得异常的愤怒，看来自己手下这些干儿子们也开始变得不安分了，也想要逃脱自己的掌握了。 东西二厂作为皇帝监察百官的机构，他们居然连这种大事也不反馈给自己。 看来是自己沉寂太久了，让别人以为自己已经老了，已经提不动刀了！已经不敢杀人了！ “此事确实为臣监管不力，陛下即使砍了罪臣的脑袋，罪臣也认了，只是罪臣想请陛下给罪臣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仁治皇帝瞧见海公公眼神中燃起的熊熊烈火后，他就知道自己当年那位得力干将又回来了。 那位曾经令京城百官都闻风丧胆的抄家公公又回来了。 此时，台阶下的叶轩墨看到这一幕后，他整个人都看呆了，不对劲啊，按理来说，一个这么小的官，应该不至于让仁治皇帝有这么大的反应吧？ 仁治皇帝看到叶轩墨这迷茫的小眼神后，转头看向他开口解释道。 “叶爱卿，是不是觉得朕小题大做了？” 叶轩墨一看仁治皇帝转头看向自己之后，他便立马从椅子上站起，十分恭敬的抬头看向了仁治皇帝回答道。 “臣以为陛下做的对，防微杜渐才是现在最应该做的事情！” 仁治皇帝听到叶轩墨的回答后，他很赞同的微微点头，不过接着他却又微微摇头道：“其实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朕手上的这份奏疏。” “红毛番（对当时荷兰人的称呼）的商人擅自在屯门建屋树栅、修筑炮台、驱赶商船、掳掠船员、夺其财货、纵容部下抢劫百姓、蹂躏妇女，还勾结内地奸民，掠买人口！” “广东巡海道副使汪宏得到消息后，立即率军进驻与屯门仅一海之隔的东莞南头镇，并于半夜攻袭屯门，打得红毛番人抱头鼠窜，逃跑者十不存一。” “为何能取得如此战果？那还不是因为我大周军中儿郎们奋勇杀敌，不惜躯命！” “若是让这些战死的英魂们知道，我大周朝中居然有人连他们死后的抚恤金都敢贪墨，那他们会怎么想？若是再来一次，他们还愿意为我大周尽忠吗？” “还有，那些其他的将士会怎么想？连这种钱都要克扣，还有人愿意为国死战吗？” 叶轩墨听完仁治皇帝的话后，他的眉头微微皱起，他还真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么一层关系在里面。 幸好自己将这姜正阳给拿下了，要不然还不知道要出多大的乱子，到时候扣自己一个京察不力的帽子，那自己说不定就真要去琼州了。 还有，这个世界的欧洲的航海技术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吗？ 叶轩墨前世虽是理科生，但是大多数男生对于历史都是比较感兴趣的，特别是华夏历史上最后一个汉人王朝——明朝。 如果叶轩墨记得没错的话，等红毛番进犯之后，接下来应该就是佛郎机人进犯台湾了，也不知道这个世界的历史走向会不会也是如此？ 此时，仁治皇帝瞧见正在沉思的叶轩墨后，他便主动开口打断了他的思绪。 “叶爱卿本次京察厥功至伟，做的很好，朕很满意，接下来的京察叶爱卿可不许掉以轻心，一定要给朕好好查查这些官员，千万莫要心慈手软，你可明白？” 叶轩墨听见仁治皇帝这严肃的话语后，他自然不可能拒绝，只能赶忙点头答应下来。 “臣定当不负圣意，只是此次京察并非臣一人之功，在姜正阳一事中，李公公当为首功！” 虽然这份功绩很大，但是叶轩墨并不打算将这份功劳独吞，再说了，因为姜正阳的事情，导致仁治皇帝要派东西二厂彻查京城官员。 这口锅叶轩墨可背不起，还是把李公公推出去背锅吧。 仁治皇帝一听叶轩墨主动将功劳分出来之后，他非常满意的点点头。 “好，朕知道了。” 随后，仁治皇帝又与叶轩墨聊了一些东西，这才将叶轩墨打发走。 从御书房出来之后，他便径直前往慈宁宫偏殿教授皇孙。 当他前往慈宁宫之时，仁治皇帝下令召集五位皇子以及锦衣卫指挥使牛斌入宫。 第199章 东西二厂巨变 群臣得知消息后，他们的心中都有些好奇，不过也都大致猜测到此事应该是与今日那份急报有关。 只是还不清楚这份急报的内容是什么，不过等几位皇子从皇宫中出来就清楚了。 一直到夜幕降临，五位皇子与锦衣卫指挥使牛斌才从皇宫之中走出。 同时还有一个可怕的消息从皇宫之中传出，东西二厂厂公下台，海公公再次上台兼任东西二厂厂公。 当晚，东西二厂差不多有三分之一的太监被杖毙，还有三分之一的太监降职或者被派往皇陵为本朝历代帝王守陵烧香，还有的则是被驱逐出宫。 得到这个消息后，不少在京为官超过二十年的官员晚上都睡不着觉，他们知道这位海公公的手段有多么狠辣。 只是等仁治皇帝巩固自己的地位后，这位海公公也就逐渐将东西二厂的权利下放，直至最后消失在大家的视线中。 如今他再次执掌权柄，不知又有多少官员要遭殃了。 此时，张嵩府上。 京城内的不少大员都携带礼物前来寻求帮助，但却被张嵩的门房拒之门外。 “诸位大人，我家老爷偶染风寒，不便见客，还请各位大人见谅！” 瞧见张嵩不愿意见自己之后，各位官员也不敢多说什么，就在他们准备离开的时候，这位门房叫住了几位。 “几位大人，我家老爷吩咐了，若是有大人前来拜访，那便让小的转告几位大人。” “最近天寒风大，要注意防寒保暖，非必要情况最好是不要外出，最近不要与其他感染风寒之人来往，若是自己感染了风寒，那可千万别强撑着，一定要及时就诊，争取尽早痊愈。” 吏部右侍郎石元忠听完这位门房的话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随后他看向这位门房开口问道。 “张老哥，不知首辅大人可还要什么事情要交代给我们的吗？” 宰相门前七品官，其实现实远比这还夸张，就比如明朝时期某几位首辅的门房都能与当时的三品官员称兄道弟。 石元忠此言一出，其他几位官员也都将目光转移到这位门房的身上。 这位门房瞧见他们这眼神后，他也只能爱莫能助的耸耸肩摇摇头道。 “让几位大人失望了，我家老爷就只交代了这一句。” 瞧见没有多余的消息之后，几位官员也就不再多呆，毕竟首辅大人都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这个时候不要在外面乱跑，要不然被抓住杀鸡儆猴就不好了。 当晚，有官员被锦衣卫带走，也有官员被东西厂之人拿下。 一个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官员被东厂之人带走的时候拼死反抗。 “你们这是干什么？难道不知道我与你们厂公之间的关系吗？” 挣扎间，这位官员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物，便赶紧朝着他大喊道。 “曹理刑你来的正好啊，你手下这些人今日这是怎么了？他们怎么敢对我如此粗鲁？” 东厂现任掌刑千户曹富淳听到这位官员的话后，他立马堵住了这位官员的嘴，一脸严肃的开口道。 “首先，你与我们厂公没有任何关系，其次，咱家从今日酉时起便不是理刑百户了，如今咱家得到干爹看重，已经被提拔为掌刑千户了。” “咱家这么说，你可明白？” 这位官员听到曹富淳的话后，他瞬间就反应过来，平时的曹富淳可不是这样的，难道是这京城的天变了？ 可是自己不就是去春香楼逛了一下吗？东厂为何会出现如此巨变？ 一想到曾经那些被东厂带走的官员，他全身瞬间无力，整个人直接软在他们几个人的手上。 当然，此事只是京城内的一个缩影。 而这京城内的其他官员听到城内不时传来的叫屈声后，他们一个个也都心惊胆战的，毕竟这大周的官员真有几人是干净的？ 只要想查，总归是能查出一些你的黑料，现在大家只希望能够不要查到自己的头上。 终于，上早朝的时候到了，这些剩下没有被带走的官员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今日他们在准备上朝的时候，都与自己的家人交代了许多事情，他们担心在去上朝的途中直接被这些锦衣卫或者东西二厂的人直接带走。 而这些官员的家人看到这模样后，心中也都有些思量，知道是有大事发生。 前往皇宫这一条路上，这些官员都安静的坐在马车内，平时上朝时，他们还会互相打个招呼，寒暄几句，可今日他们却没了心情。 到了午门之外，大家列队站好，却发现今日午门之外居然有不少官员缺席，就连首辅大人都不在此地。 瞧见这一幕后，这些官员就更加紧张了。 时辰到，百官入朝。 不久之后，金銮殿内。 文武百官颤颤巍巍的跪在殿下高呼万岁。 “臣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仁治皇帝瞧见文武百官行礼后，他就开始打量着金銮殿上的这几个空位，除了少数几个告病请假的，剩下的便是被缉拿了的。 此时的他看到这些空位他的内心感慨万分，这其中有两个人给他的印象还比较深，是仁治九年自己亲点的状元和探花。 当初在御书房内小传胪的时候，自己还与他们仔细交谈过，他们当初还向自己起誓，表示自己进入官场之后，一定会做一个好官。 若是为政一方，必定代天子牧民，克己奉公，当初说的多么多么的好，可是现在呢？ 一直没听到仁治皇帝免礼平身这几个字后，这些官员也都不敢抬头，他们只以为是仁治皇帝在敲打他们，故而他们一个个只敢低头老老实实地跪着。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已经有几位较为年长的官员支撑不住了，他们的膝盖开始发软，仁治皇帝瞧见这一幕后，他才淡然的点点头开口道。 “诸位爱卿平身吧。” 听到仁治皇帝这话后，这些官员的脸上都流露出一丝喜色，一个个都非常艰难的从地上爬起，那些已经跪的膝盖发酸发软的年老官员还需要其他官员的搀扶才能顺利站起。 “臣谢主隆恩！” 第200章 朝会 仁治皇帝看到他们这模样后，他有些生气的冷哼一声。 “诸位爱卿，跪着的滋味不好受吧？两只膝盖都跪酸了吧？可是，那也比朕的心酸好！” 仁治皇帝的话语传到金銮殿内每一位官员的耳朵里，虽然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是大家也都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要不然陛下也不可能这么生气。 而别人正在气头上的时候，最好的举措便是一言不发，静静地等待对方消消气，要不然一个不小心便是火上浇油，只会让情况变得更加糟糕。 几分钟过去，全场还是一片寂静，无人发言。 仁治皇帝看着殿内一言不发的群臣，他也的情绪也逐渐平复。 “海大伴，将这份战报念给他们听听，再把那些贪官的罪行念给他们听听，让他们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海公公一听仁治皇帝这话后，他便将屯门之战的战报，以及朝中那些被抓捕官员贪腐了多少军队粮饷，抚恤金等情况告诉了诸公。 殿内大臣们听完海公公的话，大家这才松了口气，原来昨日东西二厂，锦衣卫满城抓人就是为了这件事情，幸好自己没有对军队方面下手。 要不然进去的可就有自己了。 此时，都察院左都御史黄福章主动站出来请罪。 “陛下，臣失察请罪，请陛下责罚。” 仁治皇帝看到黄福章这一脸严肃的表情，他也很认真的点点头。 “嗯，黄爱卿的确失察，朕罚你俸禄一年，若是再有下次，你便回家种地去吧。” 黄福章一听仁治皇帝的话后，他立马跪下叩谢圣恩。 “罪臣谢过陛下，罪臣请陛下重新给予都察院京察之权，让罪臣能够将功补过。” 吏部尚书季元洲听到这话后，立马站出来反对，曾经京察是吏部与都察院一起，只是在先帝在时，京察之权已全权交给吏部。 让吏部的权势达到巅峰，即使给他一个末尾阁老的位置他都不换，如今若是让都察院重获京察之权，那不就等于削减自己吏部的实力吗？ “陛下，臣以为此举不妥。” 一瞧吏部尚书不同意后，右都御史刘宇犀赶紧站出来。 “有何不妥，都察院参与京察本就是祖制，倒是季大人如此遮遮掩掩的，莫不是在京察之时收取了贿赂？” “陛下，臣恳请恢复都察院京察之权！” 此刻，不少官员也都站出来声援。 “陛下，臣以为当恢复都察院京察之权。” “臣附议。” 有赞同自然也有反对。 “陛下，都察院不参与京察是先帝制定的规矩啊，不能破啊。” 仁治皇帝看到他们这模样后，他便直接开口做了决定。 “此事朕也有思量，父皇当年不让都察院参与京察是因为都察院那年人才凋零，左都御史病逝，右都御史病危，所以才让吏部一部单独京察。” “转眼此事都过去二十几年了，都察院也是时候该重新挑起京察的重担了。” “从明日起，都察院与吏部互查，互查完毕，由吏部与都察院一同主持京察，四品及四品以上由张元辅监督，五品及五品以下由翰林修撰叶轩墨监督。” 瞧见仁治皇帝都拍板了，其他官员也就没话说了，而吏部尚书也就不敢再多说什么了。 都察院左都御史黄福章率都察院官员朝着仁治皇帝跪了下去。 “臣等领旨！” 此事结束之后，大家才将话题再次转回这次屯门大捷上。 兵部尚书马胜文主动站出来开口道。 “陛下，此战为我大周与红毛番的首战，虽是大胜，但也不可掉以轻心，要戒备红毛番卷土重来！” 中军都督府左都督的武国公徐志胜站了出来附和道。 “陛下，臣以为当加练水师，等时机成熟之时，臣请命率水师攻向和兰国（万历四十五年（1617）写成的《东西洋考外纪考》中记载的当时的荷兰国名。），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让他们知道进犯我大周疆土是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 瞧见武国公率先开口，这其他几位国公也忍不住的站了出来。 “陛下，我等清楚陛下是何打算，可如今我大周已休养生息二十余载，是时候该让这些跳梁小丑知道我大周的厉害了。” “陛下，吾虽年迈，但依旧能征善战，臣请战！” 仁治皇帝看到这一幕后，他微笑着点点头，幸好本朝的这些武将没有问题，也不枉费他勤政二十余载，将前几位皇帝的烂摊子收拾的差不多了。 “几位国公莫急，仗有的是机会打，广东水师之事就交由最善水师的吴国公负责了，朕希望三年之后，能够看到一只能够远征的精锐水师。” 吴国公听到仁治皇帝的话后，立马出列叩谢圣恩。 “臣定当为我大周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安排好吴国公之后，仁治皇帝看向兵部尚书与五军都督府的几位左右都督。 “既然要重振水师，那也不能厚此薄彼，其它沿海的水师也要重新建立起来，限你们三日内，一起拟一份水军将领的名单送到朕这里。” “还有，牛斌听令，派锦衣卫前往各地卫所清查屯田情况，所有胆敢侵占卫所屯田的家族，锦衣卫拥有先斩后奏之权！” 随后，仁治皇帝又安排了一道道政令。 许久之后，仁治皇帝看向自己殿下的群臣，一脸严肃的问道。 “诸位爱卿，可还有要事启奏？” 殿下大臣们瞧见如此勤奋的仁治皇帝后，也都没有什么事情要说了，毕竟这位今日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从民生、军事、建设等各个方面都提出了要求。 全场寂静，鸦雀无声。 仁治皇帝看到这一幕后，便直接起身。 “退朝！” 在一阵宫乐之中，仁治皇帝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臣恭送陛下！” 从金銮殿中走出后，许多官员都是一头雾水，今日陛下这是怎么了？为何突然要下发这么多政令？ 就在众人苦思冥想之际，都察院左都御史非常高兴的提醒了一句。 “今日是陛下在位第二十三年整了。” 第201章 会试送考 众臣一听这话后，都瞬间反应过来，大周除去那位被代宗皇帝亲手革去帝位，斩于太庙的英宗之外，一共十位皇帝，执政超过二十三年者，只有太祖与慧宗，便是代宗皇帝也不过是二十三年。 而这三位皇帝都有战功傍身，唯有仁治皇帝，上位至今都在休养生息，还未主动打过大仗，如今怕是要有大动作了。 想通之后，这些武将一个个兴高采烈的想要与其他人分享这个好消息，毕竟有大战便意味着有军功。 此时，回到御书房内的仁治皇帝看向海公公开口道。 “海大伴，把你们东西二厂的人派出去吧，就派到这倭寇袭扰沿海之地。” “查清楚为什么这些倭寇每次都能在我大周水师行动前得知消息逃跑，到底是谁泄露了水师的情报，一定要给朕好好查查。” 海公公听到仁治皇帝的话后，他非常恭敬的点头。 “臣领旨。” 仁治皇帝瞧见海公公这恭敬的模样后，他严肃的继续提醒道。 “记住此事一定要隐秘，一定要挑选一些机敏的人，我们要放长线钓大鱼。” 海公公一听仁治皇帝这话后，他十分认真的点点头，随后他又有些担忧的开口问道。 “陛下，若是最后是条龙鱼怎么办？” 海公公此言一出，仁治皇帝微微一愣，但下一秒便回过神来，立即开口安排道。 “不管是谁，上不封顶。” 得到仁治皇帝这肯定的话语后，海公公非常激动的点点头答应道。 “臣遵旨！” 当都察院重获京察之权的消息传出后，都察院的众人出门都变得有底气了，终于不用像以前一样见了京察就像见了洪水猛兽一样。 随着京察的推进，时间也慢慢来到二月，本月的大事应该便是此次的正科会试了。 会试前两天。 叶府花园内座无虚席，叶轩墨坐在众人中间，为众人讲题，解题。 此地坐着听课的有叶轩墨的好友，诸如李文杰，黎淳等人，还有都曾在白鹿洞书院求学的学生，也有一些是叶轩墨当初与李文杰几人一同创办的赣江学社的社员。 叶轩墨在讲完自己手中的最后一题后，他看向在场的所有人笑着开口道。 “诸位，明日你们就不要过来了，你们明日要做的便是好好休息，养足精神，准备会试。” “毕竟若是不养足精神，你们接下来在贡院内的日子就不好过了，这天寒地冻的天气，虽然贡院中有炭火取暖，但是阵阵寒风呼啸，你在那狭窄的考舍中根本没办法好好休息。” “若没办法好好休息，那你的身体便很难抵御住这寒气，很容易病倒在贡院中，你们一个个要是病了，可千万别强撑着。” “只要人活着就有希望，大不了下次再来，还有……” 一众准考生听完叶轩墨这如此详细的叮嘱后，他们都微微一愣，心中一股暖流流过，没想到人在异乡还有人能这么关心自己。 果然，叶轩墨就如同外界传闻一般，是一位品德高尚的君子。 叶轩墨说完之后，他端起手边的温茶一饮而尽，可当他发现这些准考生都没有做声之后，他就有些疑惑的开口道。 “你们这是怎么了？莫非是我说的太快了？导致你们一个个都没有听清楚？可要我再复述一遍？” 叶轩墨此言一出，瞬间将他们一个个的思绪拉回现实，随后，这些学子都不约而同的站起，非常恭敬的朝着叶轩墨行了一礼答谢道。 “我等谢过子义。” 瞧见他们这一本正经的模样后，叶轩墨也非常开心的向他们回了一礼。 “那在下便祝各位马到成功！” 会试当天，叶轩墨起了个大早，今日正好是休沐，他打算送自己的三位兄长前往贡院。 毕竟既然他们都认为自己是文魁星下凡，认为靠近自己便能有文魁星垂青，能获得才气加身，那自己就顺着他们的意思来，给他们一点信心。 周文浩瞧见起的如此早的叶轩墨后，他有些愧疚的开口道。 “子义，你好不容易休沐一天，却让你与我们一同早起。” 叶轩墨听到周文浩这话后，笑着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 “子布兄，说这话就见外了，当初咱们在书院读书的时候也不比现在晚起啊，那时候也没见你们几个心疼我啊。” 用过早饭后，叶轩墨便带着他们一同前往贡院。 此时，叶轩墨看向马车上紧张的有些发抖的赵文卓关心道。 “子奇兄，你这是怎么了？为何一直在抖啊？莫非是感染了风寒？” “若是如此，你可千万莫要强撑啊，是在不行的话，咱们就等下一次会试吧。” 赵文卓一听叶轩墨这话后，他有些尴尬的回答道。 “子义，不是的，只是临近贡院，我心中突然就出现了少许怯意。” 叶轩墨瞧见赵文卓这表情后，他笑着拉起他的手臂笑道。 “子奇兄，莫要紧张，反正又不是第一次参加会试了，将心态放平，就当做是我们当年在学院做的小测试一样。” 随后，叶轩墨又安慰了他们几句，就在此时，驾车的叶典庆开口提醒道。 “前面道路被衙门的人封住走不了了，接下来咱们只能步行前进了。” 听到叶典庆的话后，一行人下车徒步前往贡院，可才走了几步，叶轩墨的身份便被人认了出来。 “文魁来了！” “老祖保佑，会试前遇文魁，此乃吉兆也！此次吾必中！” 叶典庆瞧见这些考生都朝叶轩墨挤过来之后，他便于其他叶家子弟组成人墙将他们隔开。 李文杰三人看到这一幕后，便示意叶轩墨不必再送了，毕竟人多了就容易出乱子，若是叶轩墨遇到几个那种常年不中而心生嫉妒的疯子，那可就糟糕了。 “那三位兄长，小弟便送到此处了，小弟在此预祝三位兄长都能金榜题名！” 李文杰三人瞧见叶轩墨这举动后，也都客气的回了一礼。 “借子义吉言！” 叶轩墨看着几位兄长离去的背影，他暗自祝福，这几位兄长是自己成长之路上的益友，他真心希望几位取得成绩，金榜题名。 第202章 都察院欲立威 站在一旁的茶楼上，注视着李文杰三人被搜身进入考场后，他才与叶典庆一行人离开。 正驾车回府的叶典庆忍不住的开口问道。 “子义，你说子纲他们三人中试的可能性大吗？” 叶轩墨听到叶典庆的话后，他笑着点点头道。 “很大，因为去年恩科已经将一大批杰出的学子录用了，他们三人只要心态放平，超常发挥便可。” 叶典庆一听叶轩墨的回答，他的情绪瞬间变得低落，然后他瓮声瓮气的开口道。 “这么说，这一次他们很有可能中试，那今后……” 感知到叶典庆的情绪变化后，叶轩墨瞬间就理解了叶典庆的内心想法，也是大家都是在江西便认识的老友。 若是他们中试之后，应该就是被分派到各地为官，今后大家见面的机会就太少了。 “武正，你怎么能这么想呢？大家能够中试是好事，作为好友，我们应该祝福他们，而不是想着将他们留在身边。” 叶典庆听到叶轩墨这有理有据的话语，他的眉头也舒展开来，情绪也变得愉悦起来，非常高兴的笑了起来。 “子义，你说得对，作为好友，我们就应该祝福他们，而不是想办法将他们留在我们身边。” 又过了两天，吏部与都察院都已经清查完毕，二者一同开始清查其他部门，因为都察院重获京察之权，故而都察院的每个人都干劲十足。 而吏部的官员瞧见都察院这认真的模样后，也一改往年慵懒的风气。 叶轩墨在一旁监督的时候都忍不住的暗自咂舌。 太卷了，照你们这样查下去，大周今后的吏治风气要最少要上几个台阶，说是官不聊生也不为过，不过这样也好。 有些逆来顺受的官员得到考评也就默默地不敢争辩什么。 但是总有那么几个有背景的刺头不服气，就比如刑部主事司马俊哲直接愤怒的拍桌子瞪眼道。 “你们此法太过霸道了！我们刑部之人哪有不用刑的？老子动刑就是酷吏了？若是如此，那我们刑部该如何自处？” “此事完全就是你都察院借机打击报复，还请叶修撰明鉴！” 叶轩墨瞧见这位刑部主事居然牵扯到自己身上之后，他微微一愣，还没等叶轩墨开口。 这都察院当值的左佥都御史陆秀林就主动站出来为叶轩墨解围，他转头看着司马俊哲微笑着点点头解释道。 “司马主事，若是你因公事而用刑过度，本官不会定你的考语为酷，最多给你一个不谨的考语，但你用的是私刑，用私刑者当为酷。” 此时，这位刑部主事瞧见这位如此认真的表情，他便慌了神，好不容易混到一个刑部主事的位置。 若是因为京察而被降职为民，那自己今后可怎么办啊？ 陆秀林瞧见这刑部主事这慌乱的表情后，他便命手下人递过一套文房四宝。 “司马主事，不必忧虑，太祖为京察还特意留下了一条祖训，你是刑部之人，应该是熟读律法，祖训吧？应该不用我提醒吧？” 司马俊哲在听到陆秀林这番话之后，他瞬间明白了他是什么意思，不就是想要让自己拖更多的人下水吗，自己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情。 若是不将其他人供出来，那自己还有机会，若是供出来了，那就真的完蛋了。 陆秀林瞧见司马俊哲不上钩之后，他继续引诱道。 “司马主事，其实你忘记了一件事情，是你考中进士之后，你才入了司马阁老的眼，而不是你入了司马阁老的眼之后，你才中的进士。” “有时候一些没有作用的棋子是可以舍弃，还有……” 坐在一旁的吏部考功司郎中莫诚心看着司马俊哲正被陆秀林一步步诱导，他有些惊恐的看了陆秀林一眼。 忍不住的用手抓住他的胳膊，有些紧张的开口道。 “陆大人，您确定要这么做吗？这似乎坏了规矩吧？” 陆秀林一听莫诚心如此紧张的话语后，他微笑着回答道。 “莫大人，这是太祖留下的祖训，怎么就坏了规矩？莫大人放心，我们都察院知道分寸的。” “只是如今我都察院再掌京察，需要那些人来立威而已。” 莫诚心一听陆秀林这话后，他才放松下来，原来如此，只要是有分寸那就出不了大事。 坐在一旁的叶轩墨听到二人的悄悄话后，他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这个世界的京察与前世的稍有不同，前世为吏部审查，都察院监督，这个世界则是二者一同审查，皇帝再派专员监督。 如今都察院重掌京察之权，自然要搞点事情，新官上任都要烧上三把火，更何况是一整个都察院。 上午到吏部衙门监督京察，下午前往慈宁宫偏殿教导皇孙，时间也就这样一天天的消磨，转眼便到了本次正科会试放榜的时候。 说来也巧，叶轩墨送考当日休沐，放榜之日还是休沐。 平时休沐叶轩墨会稍稍睡个懒觉，但今日例外，天都没亮他就从床上醒来，眼神深情的看向身边的杨秀姣柔声道。 “夫人，去把我那件大红色的新衣拿来，今日会试放榜，为夫要穿的喜庆一些。” 杨秀姣一听叶轩墨的话语，她非常温柔的为叶轩墨取来红色新衣。 “夫君等下可要注意自己的语气，说不定你无意间的一句话，便能伤到几位兄长，毕竟不是人人都如夫君一般才华横溢。” 出门之后，叶轩墨找到守夜的叶家子弟叶典俊问了一句李文杰三人现在正在何处。 被叶轩墨拉住的叶家子弟叶典俊一听这问题，他便将手指指向叶府的花园内。 “子纲他们三人三更天就起来了，就一直坐在花园里下棋，子义你是没看到，这天寒地冻的情况下，三个人身边摆着炭火，打着哆嗦，就这么下到了现在。” 叶轩墨听到叶典俊的话后，他向他道了声谢便朝着花园走去。 来到花园之后，他一眼就看到坐在花园小亭内的瑟瑟发抖的下棋三人组。 站在一旁观棋的赵文卓见到叶轩墨来了之后，笑着招呼道。 “子义来了，今天穿的真喜庆啊。” 一听这话，叶轩墨微笑着回答道。 “那是自然，今日是三位兄长会试中试的好日子，小弟自然要穿的喜庆一些。” 第203章 正科会试放榜 正在下棋的李文杰三人一听到叶轩墨这吉祥的话语后，他们都发自内心的笑了起来。 “借子义吉言。” 此时，叶轩墨看着李文杰哆哆嗦嗦的将手伸到棋盘取子，他便赶紧微笑着开口劝道。 “三位兄长，莫要再下了，我听他们说你们从三更下到了现在，我看你们还是趁早休息一会吧。” “我相信三位兄长也不想以这种颓然的精神面貌迎接那些送喜的官差吧？中试这种大喜的日子三位兄长要以这幅面容示人吗？” “听小弟的话，你们去休息休息。” 叶轩墨继续苦口婆心的劝说了三人一小会。 最后，李文杰三人成功被叶轩墨说服，返回自己的房间休息。 仁治二十三年，二月二十八日，大周正科会试放榜之日！ 朦胧间，朝阳刺穿云层，将阳光洒向大地。 此刻，休息了一会的李文杰三人着急的站在正厅内转来转去的，目光还时不时的看向门外。 希望门外能够传来一个好消息。 “正科会试开始放榜咯！” 随着京城贡院传出的这一声呐喊，京城贡院内第一批送喜的官差也从贡院内出发。 开始放榜的消息不到片刻便传遍全城。 叶轩墨看着自己面前三个都已经转的如同陀螺一样的三位兄长，他便开口安慰道。 “三位兄长莫要着急，稍安勿躁。” 李文杰三人也明白叶轩墨的意思，都安静的坐下，端着茶杯饮茶。 “哒哒，哒哒……” 一阵马蹄声从巷道口传来，三人一听到这马蹄声后，他们激动的从位置上站起。 门口的叶典庆自然也清楚他们现在的心情，便直接朝着大厅大声解释道。 “不是送喜报的，是商队的人从此地经过。” 三人一听叶典庆的呐喊后，他们三人非常颓废的坐回到椅子。 没过多久，又一阵马蹄声从巷道口传来，这一次的李文杰三人却比刚刚淡定许多。 可下一秒，叶典庆的话语传到大厅时，他们的脸色就变得激动起来。 “子纲你们快出来，似乎是朝着咱们来的。” 此刻，就连叶轩墨也放下了手中的茶杯，一脸兴奋的朝着门口跑去。 众人才来到门口不久，这送喜的官差就来到叶府门口，为首的官差先向叶轩墨行礼。 “小人见过叶大人。” 随后，这官差这才开口问道。 “敢问籍江西省九江府九江县李‘讳’文杰老爷可在？” 一听到自己的名字后，李文杰的双脚发软，直接瘫倒在叶典庆的怀中，艰难的伸出左手。 “我便是。” 瞧见李文杰如此举动，众人没有笑话他，自宋仁宗起，“凡与殿试者免黜落”，李文杰就算是殿试答得不好，也最少能够获得一个同进士出身。 到时候李家再帮他运作一下，说不定便能留在京城，成为京官。 确定李文杰的身份的后，这位官差大声报喜道。 “正科会试捷报！李‘讳’文杰老爷高中己丑年正科会试第三百六十一名，金銮殿上面圣！” 本次正科会试录取贡士三百六十九人，李文杰这名次可不算好，很大程度上来说是运气好，说不定是他此次写的时文对本次会试考官的胃口。 此时，李文杰在赵文卓和周文浩的搀扶下接过喜报，从怀中掏出一个荷包递给几名官差。 “有劳几位了，这些钱拿去喝壶好酒。” 送走几位官差后，叶典庆已经命人将铜钱给扛出来了。 李文杰看到这一幕后，赶紧制止道。 “武正莫急，再等等，子布与子奇的文章不在我之下，说不定很快他们的喜报也送到了。” 赵文卓和周文浩二人听到李文杰这话语后，他们暗自摇头，他们的实力比之李文杰还要略逊一筹。 李文杰的喜报都送来了，他们自然更没有可能了，但是，他们的内心还是抱有一丝希望。 只希望这次自己的运气稍微好一些，写出来的东西正好对几位主考官的胃口。 门口时不时有送喜的官差从巷道口经过，但是很遗憾，没有官差是朝叶府来的。 又过了不知多久，城内传来消息，会元之位已定。 周文浩和赵文卓二人听到这消息，他们微笑着朝着李文杰拱拱手。 “恭喜子纲兄！” 李文杰瞧见二人这难受的表情，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正当几人打算转身回府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 此首之人正是之前为李文杰送喜的官差。 “诸位老爷，小的又来为各位送喜了。” 叶轩墨看到这一幕后，有些疑惑的开口问道。 “送喜？本次会试的会元之位已出，还有何喜可送？” 这官差听到叶轩墨的话后，他恭敬的回答道。 “刚刚宫中传来消息，陛下下旨本次选取考生多取三百二十一人。” 叶轩墨一听这官差的话后，他瞬间就猜到了原因。 应该就是因为都察院重获京察之权，查了太多中低层官员，使得大周急需补充底层官员。 不得不说几位兄长的运气是真的好。 “敢问籍江西省饶州府饶州县赵‘讳’文卓老爷是哪位？” 赵文卓一听这话后，他立马就站了出来。 “是我。” “正科会试捷报！赵‘讳’文卓老爷高中己丑年正科会试第三百八十八名，金銮殿上面圣！” 赵文卓听到这官差的话后，他大笑着将这份喜报接到手中，并将自己准备好的喜钱送了过去。 周文浩看到自己的两位兄弟都中试之后，他的内心变得更加期待。 真希望此次会试也能有自己的名字，毕竟若是这次没有，那今后恐怕就很难有了。 毕竟此次会试是大周立国以来最简单的一次，前有恩科分流，后有陛下扩招。 可当那位官差走后，叶轩墨他们所在的巷道就再也没有传来熟悉的马蹄声。 众人看着周文浩的眼神从满怀期待逐渐转变为失望，他们心中都有些不忍。 就在周文浩绝望之际，那熟悉的马蹄声传来，这位官差去而复返，将喜报送到他的手上。 “正科会试捷报！周‘讳’文浩老爷高中己丑年正科会试第六百六十六名，金銮殿上面圣！” 站在一旁的叶轩墨看到自己三位全部中试后，他由衷的笑了起来。 第204章 不是兄弟，胜似兄弟 “子布兄，恭喜你。” 周文浩听到周围人的恭贺声后，他也非常激动的一一回礼。 叶轩墨瞧见这峰回路转的一幕，便笑着总结道。 “诸位兄长，今日之事便是日后进入官场的一个缩影，人生就是这般起起落落，或许会偶有失意，但也请各位兄长不要放弃。” 随后三人在叶府继续逗留一会之后，他们三人便起身向叶轩墨告辞。 本来这一次会试大家也都不抱希望，故而就将送喜的位置填到叶府，如今意外中试，自然要回家炫耀一番。 李府邹管家看到李文杰手中的喜报，他微微一愣，随即一脸谄媚的问道。 “四公子回来了，这是喜报？莫非是四公子中试了？” 李文杰瞧见邹管家这笑容后，他淡然的点点头。 “不错，邹管家若不信，可以自己看看？” 接着李文杰便将手中的喜报递了过去。 “小的怎么会不相信四公子？” 邹管家的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他的身体还是非常的诚实，不声不响的从李文杰手中接过喜报。 核对信息之后，他激动的将喜报送还给李文杰。 “四公子果真青年才俊也。” 邹管家目送李文杰回到自己的小院后，他便赶紧朝着大夫人小院赶去。 从邹管家口中得知李文杰中试的消息后，这威远伯爵三子李文达有些难以置信的开口道。 “他怎么可能能中试？不过是一个低贱的婢生子，怎么可能比我还要强！” 此次会试他同样也参加了，可是即便是陛下多给了三百多个录取名额，却还是没有他的名字。 威远伯爵长子李文哲一听自己胞弟的话，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注意你的言行，现在的刘氏是父亲的妾室，不是当初的奴婢了！若是下次再让我听见，我断你半年月例！” “还有，如今你见了老四对他客气点，他和那位翰林修撰叶轩墨的关系可不是一般的近，你将来说不得还要人家的帮助。” 教训完自己的弟弟，李文哲转头看向邹管家安排道。 “邹管家，给全府所有下人多发半个月的月例，再派人提几筐铜钱，一筐喜糖去门口，让大家知道四弟中试之事。” “还有，马上去库房内给我取一份厚礼，我现在去四弟那里一趟。” 不久之后，李文哲便携带厚礼非常热情的前往李文杰的小院。 “平日四弟都不住府中，今日听闻你回来了，特意过来见见你。” 打完招呼，李文哲便让下人将礼物搬到李文杰的院落中。 李文杰见状非常客气的回了一礼。 作为伯爵府的大公子，未来伯爵之位的继承人，李文哲还是做得非常到位，他对待所有的妾生子与婢生子都很平和，并不会像其他人一般尖酸刻薄。 毕竟不管怎么样，都是一个爹生的，以后未必没有需要用到人家的地方，反正人家对自己的伯爵之位又没有威胁。 “多谢兄长关心。” 李文哲瞧见李文杰如此懂事的模样，他很满意的继续与他寒暄了几句。 “四弟，殿试可要多费些心思，在殿试开考前多向你那位文魁贤弟多学习，为兄觉得你考个进士出身并非难事。” 李文杰听到李文哲的话后，他的眼底闪过一丝忧虑，不敢接话。 他这次会试的成绩只能算是中等偏下，这等成绩想要取得二甲，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李文哲一看李文杰面露难色后，他微笑着拍了拍李文杰的肩膀小声道。 “四弟，你是如今李府众兄弟中最有出息的，为兄看好你。” “对了，父亲的平妻之位依旧空悬，只要四弟能够博得二甲，为兄向你保证，此位必定归属令堂。” 李文杰一听李文哲抛出的巨大诱惑，他心动了。 “嗯，为兄还有事，便先走了，记住咱们是有着共同血脉的兄弟，以后在京城有何难事，可来找为兄。” “至于父亲那里，你不用担心为兄会说服他的。” 若是进士出身，李家可以为他争取一个留京的七品官，只要李文杰自己争气，将来至少是个四品京官。 用一个闲置的平妻之位，绑牢自己的儿子，在各家之中并非稀奇事。 次日，李文杰便返回叶府，想要寻求叶轩墨的帮助。 一听李文杰的请求后，叶轩墨思考片刻，便直接开口道。 “其实也不是没办法，本朝殿试重策论，陛下会将所有人的考卷都看一遍，若是子纲兄的策论亮眼，二甲自然不是难事。” 李文杰听完叶轩墨的话，他瞬间就明白了叶轩墨的意思。 “子义的意思是押题？” 押题是华夏民族刻在骨子里的基因，区别在于古代人押得是科举题，现代人押的是高考题。（《宋史·卷一百五》记载了当时的科举押题大师吕祖谦。据说此人曾经押中了殿试考题。） 听见李文杰的反问后，叶轩墨微笑着点头回应道。 “不错，距离殿试就剩这么几天时间，子纲兄想要依靠平常方法突飞猛进，那无异于痴人说梦。” “如今唯有押题，才能加大子纲兄的把握，至于题目我都想好了，就从市舶司、女真、倭寇、水师等几个方面入手。” 下午，周文浩与赵文卓也返回叶府，叶轩墨也将自己要押题消息告诉了他们二人，毕竟此事也不是小事，不能厚此薄彼，要不然兄弟之间多少会留根刺。 而周文浩与赵文卓二人听到叶轩墨的话后，他们都微笑着拒绝了。 “子义，你就帮子纲一人押题吧，子纲一人的成绩异常，还能用运气解释，若是我们三人的成绩都异常，那就不好解释了。” “不错，莫要忘记本朝前几次押题之事，帝心难测，殿试押题可是容易触怒陛下的，再说了，我们也没子纲这么需要，就算是同进士出身我们也满足了。” 几人在一起相处都快十年了，他们比对方的父母，爱人更了解对方，自然知道二人不是真的不在乎。 一路走来，四人互相扶持，从他们三人照顾叶轩墨，逐渐转变为叶轩墨照顾他们，不是兄弟，胜似兄弟。 第205章 殿试监考 随着殿试的临近，本次京察也进入到尾声。 整个京城内的京官都被审查完毕，现在剩下的流程便是由陛下再派一些心腹太监进行复核，所有被降职外调、冠带闲住、致仕者都还有官复原职的可能性。 当然了，这个流程已经与叶轩墨无关了，此刻的他正带着记载了本次京察全部过程的奏疏前往御书房面圣。 进入御书房后，叶轩墨悄悄地打量了一下上方的仁治皇帝，看见他的脸色非常柔和之后，叶轩墨这才松了口气。 要是再像上次一般没有挑好时辰，那可就完蛋了。 “臣翰林修撰叶轩墨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心情不错的仁治皇帝瞧见叶轩墨这恭敬的姿态，他微笑着开口道。 “叶爱卿平身吧。” 海公公一脸平和的走到叶轩墨的身边，从他的手中接过奏疏。 叶轩墨看着自己面前的海公公他赶紧赔笑着点点头，之前还觉得这位海公公是仁慈宽厚的老大爷形象。 直至此次京察，叶轩墨对海公公的印象彻底改变，没想到眼前这位也是个心狠手辣的主。 不过叶轩墨转念一想也对，若是他心不狠，手不黑，怎么可能在皇宫中爬到总管公公的位置。 海公公瞧见叶轩墨有些拘谨的姿态后，他的脸上露出一丝和善的微笑。 “叶修撰莫怕，咱家不吃人。” 此言一出，叶轩墨便非常配合的赔笑着点点头。 仁治皇帝看完叶轩墨递上来的奏疏，非常满意的点点头。 “叶爱卿此次京察做的不错，本次京察被查处的官员是以往的数倍，被查处的官员品级也是近几次京察中最高的，爱卿当为首功。” 叶轩墨听到仁治皇帝这话后，他赶紧开口道。 “陛下，此事微臣不敢居功，此乃都察院之功也。” 他也没想到都察院居然这么狠，居然为了立威查了几个正五品的官员。 四品以及以上官员是由陛下亲自京察，能够京官能够晋升四品，都是由陛下亲自点头的，他自然也不可能在京察的时候查出他们的问题。 就算是查出问题，也只会暗示他们，让他们自己请辞致仕，要不然不就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所以正五品官员就成了京察之时能够查处的最高级官员了。 仁治皇帝一听叶轩墨这解释后，他微笑着点点头。 “朕明白了。” 二人又聊了一会之后，仁治皇帝看向叶轩墨开口道。 “叶爱卿，可知朕今日为何如此开心？” 叶轩墨听到仁治皇帝的话后，他略微沉思一下，便微微摇头开口道。 “回禀陛下，臣愚钝。” 瞧见叶轩墨这模样后，他便微笑着为叶轩墨解释道。 “秦王妃今日诞下二子，母后很高兴，并答应了让你也做这两位皇孙的教书先生，你可愿意？” 叶轩墨听到仁治皇帝的解释后，他瞬间就明白了为何仁治皇帝会这么高兴了。 古代可不像现代一般拥有人工技术，能够依靠科学怀上双胞胎，三胞胎，古代的双胞胎情况是比较少的，特别是在皇室之中，这种情况显得更加稀少。 一般诞下双胞胎，都会被视为吉兆。 叶轩墨自然也明白这双胞胎对于皇室的意义，当然不可能拒绝。 “微臣愿意。” 瞧见叶轩墨答应之后，仁治皇帝便想逗一下叶轩墨。 “嗯，叶爱卿是我大周的文魁，自然是最有学问的人，不如叶爱卿为两位皇孙取个名如何？” 叶轩墨一听仁治皇帝这话后，便赶紧行礼拒绝道。 “陛下，微臣才疏学浅，当不得此重任。” 说完之后，叶轩墨便沉默了，他早就看出来了，自己这位皇帝师兄的性格多变，心情好的时候会愿意和你开些小玩笑，心情不好的时候，那就说不好了。 现在的他明显是心情好，想与自己开开玩笑，而自己要是真的不识趣，真去为皇孙取两个名字，那就不美了。 又与叶轩墨寒暄两句后，才将叶轩墨打发走。 而秦王的子嗣降生之后，皇太后对于秦王子嗣的态度让诸位皇子意识到，其实皇太后并非偏袒楚王，仅仅是想要刺激大家生育而已。 她只是想要看到杨家枝繁叶茂而已。 又过了几日，己丑年正科殿试开始。 只是这一次叶轩墨却没有休沐，只能在前一日晚上提前祝福三位兄长金榜题名。 等叶轩墨来到翰林院时，就听到其他的修史官都在讨论即将空出的翰林侍读职位的归属。 听到他们的谈话后，叶轩墨并没有凑过去，曾经的自己因为没有竞争翰林侍读的资格，所以也喜欢和他们在一起聊一聊，但是现在的自己就不一样了。 自己做了皇孙的老师，弄出了一个仁治拼音法，参与了此次京察，自己的功绩不比其他翰林修撰差，甚至还在他们之上。 而现在的叶轩墨也发现其他几位翰林修撰看向自己的眼神都或多或少的带着一些敌意，再也没有当时那般热情。 叶轩墨对此也不想多说什么，官场之中一向如此，没有利益冲突的时候，大家可以像亲兄弟一般热情，当双方利益冲突时，那便是如今这幅状态。 叶轩墨刚坐好没多久，内侍李公公就出现在他的面前。 瞧见李公公的身影后，叶轩墨就有些好奇的准备开口询问，李公公一看叶轩墨这表情就主动开口道。 “叶文魁，陛下口谕，叶轩墨为当世文魁，殿试由文魁代朕监考。” 叶轩墨听到李公公的话后，他有些受宠若惊的点点头。 “臣领命。” 来到大殿内，叶轩墨赶紧向仁治皇帝行礼。 “微臣翰林修撰叶轩墨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仁治皇帝听到叶轩墨的话后，他淡淡的点点头。 “爱卿平身，你是朕亲点的文魁，是天下学子的典范，此次殿试，朕命你代朕监考，可有问题？” 叶轩墨一听这话后，立马恭敬的点头答应道。 “臣遵旨。” 瞧见叶轩墨答应之后，仁治皇帝就象征性的再坐了一盏茶的时间，随后便起身离去。 第206章 总有轮到大家的一天 送走仁治皇帝之后，叶轩墨便一本正经的站在台前，此时的他可不敢有多余的动作，要不然站在一旁的御史可不会放过自己。 毕竟御史逮谁就咬谁，别看自己前段时间还与他们一起京察，可一旦找到弹劾自己的机会，他们可不会心慈手软。 与此同时，御书房内，仁治皇帝看着眼前的奏折转头看向海公公问道。 “海大伴，怎么样？朕让你查的东西查的怎么样了？” 海公公一听仁治皇帝的问话后，他有些紧张的回答道。 “陛下，目前江浙一地的密探回报已经查到江阴伯府与这些倭寇有些来往，至于江阴伯爵是否参与其中，还需进一步调查。” 仁治皇帝听完海公公的情报，他稍微愣了愣。 江阴伯的伯爵之位是先帝赐予的，此人是先帝时期的武状元，先后调任广东、福建、浙江多地，是当时为数不多能够剿灭倭寇的将领。 此人自己年轻时也见过，一看就是正义感十足的武将，按道理来说，这种人怎么可能勾结倭寇呢？ 此刻，仁治皇帝瞧见海公公脸上有些虚汗后，他便继续追问道。 “海大伴今日这是怎么了？此事事关重大，可还有什么情报？一并说来。” 海公公一听仁治皇帝的话后，他立马跪了下去回答道。 “陛下，臣服侍陛下多年，疏于对东西二厂的监管，如今江浙一带的密探似乎出了问题，臣请陛下给臣一些时日，让臣为陛下梳理天下密探。” 说完之后，海公公便直接五体投地的跪在那里，等候仁治皇帝的发落。 仁治皇帝听到海公公的话后，他眉头瞬间紧蹙，须臾间，他的眉头又舒展开，笑着将海公公扶起。 “好，那朕就再给海大伴一些时间，朕相信海大伴不会让朕失望的。” 看到仁治皇帝这举动后，海公公的眼角闪过一丝泪光，非常激动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陛下放心。” 此时，仁治皇帝的心中却隐隐有些担忧，江浙一地的官宦世家根深蒂固，能够在无声无息间买通他的密探，给自己传递错误的假消息。 那就算是海大伴能够重整江浙之地的密探，但真能在短时间内找到有用的线索吗？ 转眼间，今日的殿试也进入到了尾声，叶轩墨看到李文杰三人交卷时，不敢与他们有眼神上的接触，他害怕身边那一直盯着自己的御史。 当所有考卷都弥封转送之后，叶轩墨这才松了口气。 走出皇宫之时，叶轩墨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皇宫，殿试结束，就标志着京察落幕。 京城内的大量官职空缺，很多人都能趁机往上挪一挪。 而翰林侍讲学士王守义估计也就是这一两天要调走了。 走了几步，便看到李文杰三人正在前面等着自己。 “子义，你今日可威风了，代陛下监考。” 叶轩墨一听这话后，他笑着摇摇头没有解释，被一个御史盯了一天，别提有多难受了，那御史一看就是想踩自己搏名声。 三日后，翰林院侍讲学士王守义调任大理寺右少卿。 王守义邀请翰林院所有同僚于京城名楼之一的聚香楼聚餐，感谢各位同僚多年来对自己的支持。 叶轩墨随着其他同僚一同来到聚香楼之后，他们便按照官职大小找到自己的位置坐好。 今日是王守义的升迁宴，自然不会像平时一般，平时大家据说都是多谈平时京城内的趣事，升迁宴上大家还是以公事为主。 聊得都是王守义在翰林院之中所做的成绩，都在恭维他，瞬间想要从他嘴里旁敲侧击的问出他的位置由谁接手。 毕竟不管是侍读还是侍讲都是天子近臣，是需要陛下亲自拍板决定的。 可是王守义听到大家的问话后，他也只能爱莫能助的开口道。 “诸位，此事我也无法回答，就别再问了。” 此时，翰林掌院黄文彦端起酒杯开口道。 “今日，正礼（王守义字）升任大理寺右少卿，恭喜！” 瞧见黄文彦率先敬酒后，其他人便也端起酒杯朝着王守义敬酒。 “我等恭贺王大人升任大理寺右少卿。” 按照现在大周的潜规则，翰林侍讲学士这一次升任九卿，下一次京察便要升任六部侍郎，再接下去就看清楚了。 有的会被皇帝外放，做一省巡抚，代天子牧民，有的则是继续留任六部，接任尚书，或者直接进入内阁，升任协办大学士，等时机成熟再补递进内阁。 王守义见状自然不可能端着什么架子，也笑着举杯与大家同饮。 “多谢各位同僚，只要各位同僚脚踏实地，踏踏实实的为陛下效力，就总有轮到大家的一天。” 当然了，他说的总有轮到大家的那一天，是指大家都有从翰林院调离的一天。 在翰林院待满九年之后，若不能升职便会被安排入九卿或六部，要么就是调离京城，做一府之首。 至于大家会不会理解为爬上翰林侍讲学士的位置再调离翰林院，就不是他考虑的问题了。 很显然，有很多庶吉士都理解错了，他们非常激动的点点头。 王守义是他们的目标，他是当年的二甲传胪，以庶吉士的身份进入翰林院，三年后考核通过，授翰林院检讨（从七品，掌修国史）。 随后，他就从翰林院检讨一直往上爬，用了差不多十年的时间爬到了翰林侍讲学士这个位置，现在马上就拨得云开见日出了。 接着王守义便端着酒杯开始敬酒，来到叶轩墨身边时，他眼神深邃的看着叶轩墨。 作为陛下近臣，他自然清楚陛下有多么喜欢眼前的年轻人，这家伙升迁的速度肯定会比自己快很多。 “叶修撰，久闻大名，却一直没能见你一面，今日得偿所愿，你我喝一个。” 叶轩墨瞧见王守义这举动后，他虽然不知道王守义心中在想什么，但是从他脸上露出的表情也能猜到一些。 所以叶轩墨也非常高兴的端起酒杯与之对饮。 “王大人客气，王大人是在下学习的目标，我敬您。” 第207章 翰林侍读 其他人看到这一幕后，他们心中也都有了决断，王守义此人虽然嘴上说着不知道陛下什么心思，但事实真就如此吗？ 若是你连这点判断力都没有，就别在官场混下去了，趁早回家卖番薯吧。 那么按照他对于叶轩墨这态度，这一次补递翰林侍读的位置是不是就是叶轩墨的了呢？ 康乐勇几人看着王守义这意味深长的表情，他们的心中五味杂陈。 叶轩墨才入翰林院不过一年的时间，却超过了他们这些入翰林院好几年的老人，可是，他们也没办法。 毕竟翰林院、内侍太监、锦衣卫这三者的升迁都与皇帝有着密切的联系，皇帝喜欢谁，那谁就提拔的快。 这三者如果简单解释，翰林院的人就相当于皇帝的小秘书，等他们升任内阁之后，就变成大秘了，要不然也不会有非翰林不入内阁的说法。 而内侍太监则是皇帝的贴身仆从，是皇帝身边的心腹，算是生活秘书。 至于锦衣卫则是皇帝的保镖，和现在的警卫秘书有异曲同工之妙。 而目前翰林院之中，除了那些经常能与陛下见面的侍读侍讲，就剩下叶轩墨了。 欢送宴结束之时，赵阳平几位翰林修撰来到他的身边，主动与他打起招呼，主动缓和与叶轩墨之间的关系。 接下来的日子里，李文杰三人在家中着急的等待着传胪的日子，而叶轩墨也在等陛下的圣旨，王守义大人都升任好几天了。 可宫中还是没有降下翰林院人事调动的圣旨。 这圣旨一日没有降下，叶轩墨心中的大石头就一日不能落下。 凡事未尘埃落定前，总有变数。 日子就这么一日日的过去，终于，在王守义升任第三日，宫中向翰林院发出一道圣旨，升侍读学士董慧宇为侍讲学士。 从那日之后，宫中每日都会传出一道圣旨，今日总算是该轮到最后那个翰林侍读的位置了。 这天，所有的翰林修撰都早早来到翰林院中，都不愿意错过圣旨。 当叶轩墨来到大厅后，正厅内所有人都将目光转移到叶轩墨的身上，发现不是前来宣旨的公公后，他们都有些失望的将目光转回到自己面前的史书上。 翰林修撰与翰林侍读之间的品级差别不大，一个是从六品官职，一个是正六品官职。 可二者的地位却有着翻天覆地的变化，前者是一个默默无闻的修史官，后者则是能够亲近天子的讲官。 当上衙的时间过了半个时辰，一个熟悉脚步传到众人的耳朵里，大家不用转头都能猜到谁来了，那便是经常来正厅之中寻找叶轩墨的李公公。 可即便是知道由李公公来宣旨，他们还是忍不住的转头将目光汇聚到李公公的身上。 期待能够从李公公的口中得到不一样的答案。 “圣旨到！” 因为这一次李公公拿来的是正式的圣旨，并非之前那般过来传个口谕，所以大家的态度也与之前不同。 所有人都从位置上站起，跪迎圣旨，唯独叶轩墨一人能够不跪。 随后，李公公便手捧圣旨，在众人期待的眼神中来到叶轩墨的面前。 此次手捧圣旨的缘故，李公公并未与叶轩墨搭话，只是朝着他露出一个微笑，接着便开口道。 “翰林修撰叶轩墨接旨。” 其他人听到这话后，脸上也没有露出太大的惊讶之色，毕竟大家早就有心理准备了，除非是这圣旨不是给叶轩墨的，要不然他们都不会觉得奇怪。 叶轩墨看着李公公手中的圣旨，他非常激动点点头答应道。 “臣翰林修撰叶轩墨接旨。” 李公公看到叶轩墨这模样后，也微笑着将圣旨打开，看着圣旨的内容朗声读道。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翰林修撰叶轩墨教导皇孙、创仁治拼音法、参与京察屡次建功，故升翰林院侍读，并赏白银五十两，钦此。” 等李公公宣旨完毕，叶轩墨非常恭敬的从他手中接过圣旨。 “臣叩谢天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将圣旨交给叶轩墨之后，李公公这才向叶轩墨道谢。 “叶文魁，恭喜啊，幸亏是今日宣旨，若是再晚一日，咱家便不在京城了，也没机会为叶文魁宣旨了。” 叶轩墨听到李公公的话后，他有些好奇的望向李公公开口问道。 “李公公，您离开京城要去何处啊？” 李公公听到叶轩墨的话后，他只是给了叶轩墨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咱家相信叶文魁很快就会知道的，说不定不久之后我们还会在某地重逢，至于更多的消息，就请叶文魁恕咱家不能多言了。” 叶轩墨听到李公公这神秘的话语后，他的内心虽然非常好奇，但是也就没有着多问什么。 既然李公公不愿意说，那自己也别去问，有时候知道的太多，反而是一种烦恼。 随后，李公公又与叶轩墨寒暄两句，便找了个借口离开。 等李公公走后，正厅内的其他修史官便笑着走上前恭贺。 “恭喜叶侍读，今晚叶侍读可要请客啊。” “自仁治拼音法问世以来，在下便知道翰林侍读之位非叶侍读不可，此拼音法有教化之功，是不世之功也。” 与叶轩墨同期的诸葛志明非常高兴的开口道。 “子义恭喜啊，今后就要称呼子义为侍读大人了，将来还请侍读大人多提携在下啊。” 作为叶轩墨的同年兼好友，他自然希望叶轩墨能够努力的向上爬，他也好从叶轩墨这里借力。 叶轩墨瞧见他们这客气的模样后，也都微笑着一一回礼。 “各位同僚客气了，明日休沐，今晚我做东，大家不醉不归。” 听到叶轩墨的安排，其他人也都笑着答应着。 “好，今日我等定要灌醉叶侍读。” 晚上，叶府，杨秀姣看着醉醺醺的叶轩墨后，赶紧看向一旁正搀扶他的叶典庆问道。 “为何今日喝的这么醉？” 叶典庆听到杨秀姣的问话，他便赶紧回答道。 “子义今日升官了，升任翰林侍读，所以大家就多喝了几杯。” 听到叶典庆的解释后，杨秀姣的脸色才缓和不少，近几日叶轩墨与她说了这事，他说圣旨一日不下，他心里就一日不踏实，如今总算是如愿以偿了。 第208章 惟有读书高 将叶轩墨放到床上后，杨秀姣便命自己的丫鬟打来一盆温水。 拧干之后，杨秀姣非常温柔的擦拭着叶轩墨的面颊。 感受到杨秀姣的动作后，叶轩墨也缓缓睁眼。 “夫人辛苦你了。” 杨秀姣听到叶轩墨的话后，温柔为他端来一碗醒酒汤。 “相公先将醒酒汤喝下再睡吧，要不然明日会头疼的。” 说完之后，杨秀姣便将醒酒汤喂到叶轩墨的嘴边。 叶轩墨见此也乖乖地喝下。 古代较为常见的醒酒汤中都有葛根作为原料，因为葛根中的大豆甙可以分解乙醇，促进新陈代谢，所以可以减少乙醇对大脑的伤害，减轻酒精对肠胃的刺激。 古人虽然不知这些，但他们却能从药性推导出大致作用，必须要承认中医文化博大精深。 “嗯，不错，是夫人自己煮的。” 一碗温汤下肚，叶轩墨瞬间感觉自己舒服许多，不知不觉中，便倒头睡去。 杨秀姣听到叶轩墨这微微响起的呼噜声后，她赶紧为叶轩墨盖好被子。 次日，叶轩墨缓缓从床上醒来。 听到叶轩墨发出的动静，正在绣花的杨秀姣便来到他的身边为他穿衣。 “相公，今日休沐，你还可以多休息一会的。” 叶轩墨听到杨秀姣这关心的话语，叶轩墨微笑着摇摇头。 “不必了，升任翰林侍读，为夫感觉自己有用不完的精力，好了，为夫去备课了。” 出门之后，李文杰三人便笑着围拢过来。 “子义，恭喜啊。” “哎，真是羡慕子义，如今就已是正六品官职了。” 叶轩墨听到自己三位兄长的恭贺后，他笑嘻嘻的摆摆手道。 “哈哈，同喜才对，马上便要传胪大典了吧？” “至于羡慕，那也应该是小弟羡慕几位兄长才是，三位兄长若是外放为官，那便可任一县之长，手握重权。” “若是你们能够找到合适的关系，那便能直接大县报到，起步也便是从六品知县，三年之后再找关系评个优秀，便能再往上窜一窜，十年内便能任一府知府。” “哪像小弟我入了翰林院，一个萝卜一个坑，上面的前辈不动，我这种下面的人就没机会晋升。” 一听叶轩墨这不要脸的话，李文杰三人就别过脸去。 “子义，为兄不想对你动手。” 天子近臣，莫说是拿个知府换，就算是拿个布政使换，都有人换。 若是你入朝为官，并且看人还只知道看官职大小，那你便是还未能入门，真正为官者看的是大家手中的权力。 这天下权利最大的谁，那便是天子，越靠近他，你的权便越大。 叶轩墨瞧见自己三位兄长这幅模样后，他才心满意足的点点头。 他还担心李文杰三人会不懂这些官场潜规则，看来还是自己操心过度了，接下来的官场路就要他们自己走了。 几日后，新科进士传胪大典。 文武百官身着朝服立于午门外两侧，一众新科贡士站在那里。 瞧见这一幕后，叶轩墨身后的诸葛志明小声的开口道。 “哎，子义，从今日起，我等就不叫新科进士了。” 听到诸葛志明小声的话语，叶轩墨也意味深长的看了这些新科贡士一眼。 一年前，自己与他们一样怀揣着激动的心来到午门外，他们之中有不少还是农家出身，只能靠苦读四书五经，四处遍寻名师，才能走到这一步。 他们做到了用读书改变自己的地位，改变自己家族的命运，或许这便是这世间读书的意义，在这里无人敢说读书无用。 唯有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晨光洒向大地，伴着一阵清风拂过，开宫门的时辰到。 一位陛下身边的老太监从宫门内走出，看着门外的一众官员开口道：“陛下有旨，文武百官率新科贡士觐见！” 听到这位老太监的话后，这文武百官以及众位王公贵族才朝宫门内走去。 来到殿前，王公贵族，文武百官按照文武分列站于大殿内两侧，按品级排列。 以叶轩墨目前的官职，他的位置是在殿外。 当然了，只有传胪大典这种大事，叶轩墨这些翰林官才需要站在这里，故而他对于自己所在的位置还有些好奇。 没过多久，一阵宫乐响起，仁治皇帝的仪驾也随之出现。 在场的百官一见到仁治皇帝的身影，他们便率先跪迎。 “臣（学生）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听到这问安后，仁治皇帝淡淡的答应道。 “平身。” 参拜完仁治皇帝之后，礼部右侍郎孔永年端着金册大声朗读道。 “大周仁治二十三年，策试天下贡士，依太祖皇帝祖训，第一甲取三名赐进士及第，第二甲取二百一十一名，赐进士出身，第三甲取四百七十六名，赐同进士出身。” 孔永年宣完《制》后，这接下来就是由仁治皇帝亲口宣布第一甲。 “仁治二十三年己丑正科殿试一甲第一名，黎淳。” 在广场上跪着的一众新科贡士自然是听不清楚，但叶轩墨现在所站的位置还是依稀能够听到一二的。 听到这熟悉的名字后，叶轩墨便发自内心的为自己这位好友笑了起来。 “太朴兄，我就知道你可以的。” 此时，这殿内两边的侍卫也将黎淳为状元的消息传了出去。 “仁治二十三年己丑正科殿试一甲第一名，黎淳！” “……” 依旧是按照惯例连续唱名三遍。 “仁治二十三年己丑正科殿试一甲第二名，杨奇世！” “仁治二十三年己丑正科殿试一甲第三名，张继承！” 榜眼与探花的归属也随之出现，依旧是连唱三遍。 “仁治二十三年己丑正科殿试二甲第一名，方良永！” 方良永听到自己的名字，便出列从礼部右侍郎的手中恭敬的接过传胪大任。 “仁治二十三年己丑正科殿试二甲第二名，浙江省嘉兴府，顾志强！” “仁治二十三年己丑正科殿试二甲第三名，山东省济南府，温浩初！” “……” “仁治二十三年己丑正科殿试二甲第十名，河南省开封府，洪启武！” “……” “仁治二十三年己丑正科殿试二甲第六十六名，江西省九江府，李文杰！” 第209章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叶轩墨听到这熟悉的名字后，他便为李文杰高兴起来，子纲兄也算是如愿以偿了，只可惜，这个成绩注定是要被外放的。 看来自己又要与这位好兄弟分开了，哎，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离别是为了更好的相逢。 当传胪方良永念到第一百多名的时候，他的声音就已经有些沙哑了，毕竟这传胪不与我们平时聊天一样，传胪需要你字正腔圆，声音洪亮。 叶轩墨看着这广场上的六百多名新科进士，他转头用一种同情的表情看了方良永一眼。 六百多人啊，本朝录取进士最多的一次，这方良永能坚持下去吗？ “仁治二十三年己丑正科殿试二甲第一百六十六名，江西省南昌府，周文浩！” 叶轩墨一听这熟悉的名字后，他就有些好奇的朝着广场看了一眼。 莫非这一次子布的文章比较符合陛下的心意？ “仁治二十三年己丑正科殿试二甲第一百八十八名，江西省饶州府，赵文卓！” 从方良永口中听到这个名字后，他的心中突然出现一些莫名其妙的想法。 李文杰他们三个的成绩会不会与自己有点关系呢？是不是陛下看在自己的面子上把他们三个都提到了二甲的位置上？ 可是自己的面子有这么大吗？难道是因为我最近被提拔为翰林侍读的缘故？ 此时叶轩墨心中的想法万千，当然这一切都是自己的猜测，没有任何的实证，一想到这里，叶轩墨便微笑起来。 算了，自己也是真敢想，果然为官之后自己的脸皮也变得更厚了，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和自己有关系呢？ 当唱名唱到四百多名的时候，方良永的嘴就干了，有些念不下去了，但是他却还是坚持念了下去。 欲达高峰，必忍其痛；欲予动容，必入其中；欲安思命，必避其凶；欲情难纵，必舍其空；欲心若怡，必展其宏；欲想成功，必有其梦；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这是自己身为传胪的责任，自己不能让陛下失望，若是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那今后如何帮助陛下治理天下？ 在仁治皇帝得知消息后，他便微笑着开口道。 “海大伴，端一杯茶让咱们的新科传胪润润嗓子，也算是我大周古往今来第一个念这么长进士名单的传胪了。” 殿内的群臣听到仁治皇帝的话，他们都将目光转移到都察院左都御史黄福章的身上。 要不是这家伙，这一次京察怎么可能查处这么多官员？ 导致现在每一个派系的中低层都受到了打击，要不然这一次也不需要多收录这么多新科进士填补底层官员的空缺。 黄福章察觉到其他人看向自己的目光后，他并没有丝毫的躲闪，反而有些自豪的挺起胸膛。 不管怎么说，自己也算是本朝有名的左都御史了，其他御史需要靠拼死进谏，然后被皇帝杖毙留名。 而自己却与他们都不一样，在自己的任期内，都察院夺回了时隔二十几年的京察之权，并在都察院重获京察权利之后，处理了大量有问题的官员。 这是之前的御史都做不到的事情。 殿内的群臣瞧见黄福章这十分自豪的模样后，他们就有些无奈了，都察院果然就是一群思维异于常人的家伙，就是一群想踩着别人留名的疯狗。 在本朝，都察院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能够入都察院的人都是一群追逐青史留名的人，本朝最少有十位左，右都御史因为死谏而被杖毙。 当对于他们来说，被杖毙就是死得其所，自己留下了敢于直谏，誓死忠于大周的美名。 与此同时，方良永接到仁治皇帝的赐茶后，他立马跪谢天恩。 “学生谢陛下赐茶！” 喝完仁治皇帝赐下的茶水，方良永便感觉自己有着用不完的力气，拿起金册再次大声念了出来。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本次唱名才算结束。 又经过一些流程，本次传胪大典才算结束，叶轩墨这些看热闹的官员也随着这些新科进士走出宫门。 叶轩墨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那些新科进士在伞盖仪仗，鼓乐的引导下前面张榜的东长安门。 程海波与诸葛志明二人瞧见叶轩墨这表情后，他们便微笑着来到他的身边。 “子义，别看啦，再看也看不出花来。” 叶轩墨听到二人的话语，他点点头道。 “嗯，确实，只是在他们的身上看到了我们的影子，去年我们也是这般前呼后拥的前往东长安门，如今留在京城的却只有寥寥数人。” 感慨完之后，叶轩墨便找到武正，让他在家中安排一顿喜宴，并让他去邀请本次参加了殿试的同乡聚一聚。 不管是金榜题名的也好，落榜的也罢，都一并邀请，毕竟去年中试的时候，他也感受过独在异乡的感受。 那些金榜题名的或许会像自己一般感到些许空虚，那些没中试的则是会像李文杰他们一般感觉沮丧，失落。 这个时候便是收拢人心的最好时候，虽然乡党是一把双刃剑，能伤敌自然也能伤己，但有剑不用与手中无剑是两个概念。 从古至今，官场就不是讲究个人英雄主义的地方，一群人就是要比一个人单打独斗更强。 即使你当时一个人能够压着整个朝堂，但人总有生老病死吧，等你下台的那一刻，便是你遭到清算的时候。 若是你在朝中有些好友，乡党那情况便能有所改观。 叶典庆听到叶轩墨的要求，他瞬间就理会了叶轩墨的意思。 当晚，叶府内坐满了宾客，全部都是叶轩墨的好友与同乡。 虽然并非所有接到邀请的同乡都来了，但能有五成的人到场，叶轩墨就已经很满足了，随后，叶轩墨率先举杯恭贺道。 “首先，让我们恭贺各位金榜题名的高才们！” 在场落榜的学子们听到叶轩墨的提议，他们也都笑着举杯，他们确实落榜了，但也不妨碍他们恭贺这些金榜题名的同乡。 这些被敬酒的新科进士也都激动的站起回礼。 “多谢各位！” 第210章 为兄弟跑关系 敬完新科进士之后，叶轩墨便开始安慰起这些落榜的学子们。 叶轩墨从来都不敢小瞧的落榜的考生，毕竟历史的教训告诉他，小瞧这些落榜的读书人是要出大问题的。 不管古今还是中外，都有很多着名的例子。 华夏比较有名的例子便是那位写下“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的唐末农民起义的领袖人物黄巢。 至于国外的例子，那便是一位“平平无奇”，比较喜欢去“啤酒馆”的美术落榜生，也不知从那以后，维也纳美术学院会不会想当初录取他该多好？ 叶府内这些落榜的考生看到叶轩墨对自己这般体贴的模样，他们一个个都感到非常的激动，想要向叶轩墨倾诉自己的感受。 叶轩墨瞧见他们这激动的模样，他便笑着安抚着他们，鼓励他们。 安慰完他们之后，叶轩墨便端起酒杯来到黎淳的身边，笑着敬酒道。 “太朴兄，恭喜你，高中状元！” 黎淳一听叶轩墨这恭贺的话语，他微笑着举杯与他碰了一杯。 “与子义这位文魁一比，其实也不算什么。” “子义，我别人都不服，我就服你，我认你是我们这一辈的领头人。” 黎淳作为此科的状元，他都发话了，其他人自然也都随之附和道。 “不错，黎状元说的对，子义是我等的领头人。” 就在大家认同附和之际，周文浩三人带头举杯笑道。 “来，我等敬子义一杯。” 听到周文浩的话后，在场学子都举杯笑道。 “敬子义！” 叶轩墨看到众人齐齐举杯的一幕，他暗自给了李文杰他们点个赞，兄弟们配合的很好啊。 这一日聚会宾主尽欢，叶轩墨面面俱到，将每一位来客都照顾到位。 几日后，本次新科进士庶吉士考核结束，因为去年恩科的缘故，今年的庶吉士名额大减，只取九位。 其他未被选中为庶吉士的新科进士，若是家中有关系的便能留任京城，被安排进了六部，九卿，成为京官。 若没有关系，那便外放为官，将来勤勤恳恳一辈子可能也就是一府知府到头。 因为这一次京察被查处的官员太多，京城六部，九卿有大量官位空缺，这就使得吏部文选司的位置变得更加重要。 在各方的博弈下，文选司的郎中，主事都发生了变化。 如今的文选司郎中名为徐志虎，是鸿运书店徐天龙的三叔。 叶轩墨在得知这一重要消息后，他便急切的来到鸿运书店，想要找徐天龙为自己牵线搭桥，让自己有机会见徐志虎一面。 当然了，见徐志虎自然不可能是为了自己，完全就是为了能够给李文杰他们三个找一个好一点的地方任职。 毕竟李文杰他们三人是勋贵出身，家中现在也没有文官的关系，若是自己不去为他们跑跑关系，说不定自己这三位兄弟就要被分配到交趾，云南等地了。 叶轩墨虽然中了状元，但是他还是没有忘记小说大业，依旧每个月为鸿运书店供稿，要不然他也难以维持家中开销。 毕竟叶府上有上百号人呢，每日消耗的银子可不是一个小数目，靠每个月这点微薄的工资可支撑不起叶府的消耗。 李文杰三人得知叶轩墨要为自己去跑关系后，他们便有些感激的看着叶轩墨开口道。 “子义，辛苦你了，这本该是我们自己的事情，却麻烦你忙前忙后的。” “不错，子义，这一次多谢你了。” “哎，都怪我们自己不争气，不受座师待见，要不然也不用麻烦子义。” 叶轩墨听到他们三人这感谢的话语后，他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拍了拍他们的肩膀道。 “好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都是自家兄弟有什么好谢，再说了，事情还没有办妥呢，等办妥之后你们再答谢我也不迟。” 一行人来到鸿运书店门口，这店小二便一眼看到众人之首的叶轩墨，他非常高兴的来到叶轩墨的身边。 “叶大人来了，就在昨日我家少爷还念叨了叶大人的名字呢。” 叶轩墨一听这店小二的话后，他也微笑着回应道。 “是吗？那还真是巧了，本来我也打算昨天就过来一趟的，只是被一些事情给耽搁了，叔文（徐天龙字）在吗？” 这店小二听到叶轩墨的问话，他非常恭敬的躬身答道。 “在的，小的这就去通知我们少爷。” 这店小二话音刚落，一个高兴的声音便从内堂传了出来。 “不用喊了，本来还想出去转转，结果没想到子义来了，说来也巧了。” 随后，徐天龙便从内堂走了出来，瞧见叶轩墨一行人后，他热情的邀请道。 “子义你们来了，赶紧进来吧，小李，给我泡些好茶来，就上次我二哥从福建带回来的那些。” 店小二闻言，非常恭敬的点点头答应着。 众人落座后，徐天龙作为主人便率先开口打破僵局。 “子义，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叶轩墨平时休沐也会邀请自己小聚一番，但平时除了供稿之日，也很少会主动来书店内寻自己，如今这么多人前来，一看就是找自己有事。 “子义放心，若是为兄能够做到，必定全力以赴。” 听到徐天龙这够义气的话，叶轩墨便微笑着开口解释道。 “叔文兄，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小弟想要见见徐郎中，故而想请叔文兄引荐一番。” 徐天龙听完叶轩墨的话，他瞬间就反应过来，原来不是来找自己的，是来找自己三叔的。 “子义你，我很好奇，你的情报为何如此准确，你是如何知道我三叔在这里的？” 叶轩墨一听徐天龙这话后，他有些惊讶的望向徐天龙，他还真不知道徐志虎在这里，若是知道的话，他就应该带些重礼过来。 观察到叶轩墨这眼神，徐天龙便明白自己是误会了，看来叶轩墨真的只是想要通过自己认识自己的三叔。 而不是已经知道自己三叔就在书店内，假装来探自己口风，判断自己的三叔想不想与他见面。 “子义，最近找我三叔的人太多了，所以他才来这里图个清静。” “本来按照三叔的意思，是不能打扰他的，但你我关系这么好，我又与子纲他们是旧识，自然不可能坐视不理，你们稍坐片刻。” 第211章 备课 李文杰几人听到徐天龙愿意帮忙的话语后，他们都笑着朝徐天龙拱拱手。 “叔文多谢了。” 瞧见他们这模样后，徐天龙微笑着摆摆手道。 “客气了，举手之劳罢了。” 随后，徐天龙便转身朝着内堂走去。 此刻的李文杰三人心中还有些忐忑，他们这种情况最为尴尬，没本事留京，家中势力也不强，再加上武勋与文臣的关系一直都不算好。 若是遇上一些与武勋派系敌对的，那他们三人注定是要被外放到偏远地区，一辈子难以回京。 像有些布衣之家的学子，他们虽无派无系，但也不至于受到文选司的恶意针对。 不久之后，徐天龙一脸微笑的从内堂走出。 “四位请随我来吧。” 瞧见徐天龙这热情的模样后，李文杰三人脸上的苦闷之色瞬间消失，看来这一位应该是不敌视武勋的。 叶轩墨四人便跟随着徐天龙走进内堂。 刚一进入到内堂之中，就看见主位上坐着一位中年男子，这男子看到叶轩墨他们一行人的身影后，他便指了指身边的位置开口道。 “这里还有位置，坐下聊吧。” 李文杰三人听到徐志虎的话后，他们便众人刚刚坐下，刚打算自我介绍一下，便见徐志虎开口。 “我知你们几人的来意，但是很可惜，你们三人分配的官职已经确定，无法更改了。” 李文杰三人一听到徐志虎这冷酷的话后，他们的脸色就变了，一般像这种情况，那便是代表好的地方都被挑走，基本只剩下西北，西南，最南这三个地区的官职了。 一旁的叶轩墨观察到自己三位兄长这难受的表情后，他忍不住的继续开口争取道。 “徐大人，此事真不能再通融通融吗？我与叔文也是多年的好友，您……” 徐志虎看到叶轩墨这紧张的表情后，他便微笑着开口道。 “不必紧张，不如你们先看看这份名单再做决定？” 徐志虎说完之后，便递过一张名单，这张名单上写着李文杰三人的姓名以及他们之后将要被分配的官职，就职的地点。 叶轩墨瞧见徐志虎这模样后，他有些好奇的将这份名单接过。 叶轩墨看完这份名单，他又结合了一些最近获得的信息，他似乎就有些明白了。 随后，叶轩墨便将这位名单递给了一脸期待的李文杰三人。 李文杰三人看到叶轩墨这有些心不在焉的模样后，他们还以为叶轩墨在为他们鸣不平，他们便强颜欢笑的从叶轩墨手中接过这份名单。 当他们三个看到名单上自己被分配的地点，他们就愣住了。 “浙江省宁波府奉化县、浙江省宁波府慈溪县、浙江省宁波府象山县。” 这怎么和他们想的不一样呢？ 居然不是给他们安排到偏僻的地方，而是给他们安排到了富庶的浙江，还将他们三个安排到了同一府。 他们三个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没有看出其中的问题，再结合刚刚叶轩墨的表情，这让他们意识到，其实这一切都不简单。 说不定这一次他们能够中试都是安排好的。 徐志虎瞧见他们看完之后，他便主动开口道。 “三位新科进士可还满意？若是满意便先退下吧，本官与叶侍读还有话要说。” 李文杰三人听到徐志虎直接赶人的话语后，他们便恭敬的朝着他行礼告辞。 “下官告退。” 虽不知徐志虎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他们也不打算得罪徐志虎。 他们离开之后，徐志虎看着叶轩墨微笑着开口道。 “叶侍讲，本官知你心中定有很多疑惑，但也请恕本官不能为你解惑，叶侍读只需记住，我等皆是为陛下效忠之人。” 叶轩墨听到徐志虎的话语后，他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陛下应该是要重启市舶司了，而自己应该也在陛下的候选名单之一吧？ “徐大人，下官有事不明，还请徐大人解惑，可是宁波府出现了变故？” 徐志虎瞧见叶轩墨瞬间想通其中关节，他虽笑而不语，但还是给了叶轩墨一个赞赏的眼神，接着便端起自己手边的温茶饮了起来。 “叶侍读，这茶不错，你也试试。” 叶轩墨在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后，他便拱拱手告辞道。 “徐大人，下官先行告退。” 从鸿运书店离开之时，叶轩墨看着李文杰三人好奇的目光后，叶轩墨微笑着摇摇头道。 “三位兄长，有些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 听到叶轩墨的话后，他们都理解的点点头。 “我等明白，不过若是有什么用的到我们的地方，子义尽管开口便是。” 解决完李文杰三人的选官之事，叶轩墨总算是松了口气。 将自己的注意力重新放回到翰林院，他现在虽然升任侍读，但是需要到翰林院报到。 黄文彦前几日告诉他，让他准备一节课，只有过了他这一关，叶轩墨才能正式开启侍读之路。 就如同现在的公开课一般，在上公开课前，老师总会在班上先演练两次，免得临时出什么差错。 这一次，黄文彦听完叶轩墨的讲课之后，他才缓缓点头评价道。 “不错，进步很大，但是还有些许不足，至于有哪些不足，你先自己想想，放衙的时候我会命人递条子给你，你到时候自己对一对。” 叶轩墨一听黄文彦对自己的评价终于有所改变，他激动的都差点哭出来，总算是能够给陛下上课了。 黄文彦瞧见叶轩墨这激动的表情，他便主动开口提醒道。 “我劝你莫要如此激动，陛下执政多年，已有自己的想法，你给陛下讲课，也就是给陛下的生活增添一些乐趣罢了。” “再说你，你如今只不过是侍读而已，让你备课是担心陛下心血来潮想听你讲课，若是你事先没有准备，那丢的可不止是你的面子。” 本朝侍读与侍讲有着明确的分工，侍读负责伴读经书，侍讲直说大义。 叶轩墨听完黄文彦的提醒后，他瞬间回过神来，是啊，自己的本职工作不过就是给陛下读读经书而已，若想讲课，还要更上一层楼。 第212章 外放安排 为李文杰三人解决事情的后一日，黄文彦将叶轩墨叫到自己的值房内。 “子义，明日林修德侍讲与你搭档，你们二人一同进宫为陛下讲经。” 叶轩墨听完黄文彦的话，他便朝着黄文彦拱拱手行礼道。 “下官明白。” 次日，叶轩墨在林修德的带领下前往文华殿。 前往文华殿的路上，林侍讲担心叶轩墨紧张，便率先挑起话题。 “子义，有你协助，今日我会轻松不少，像前几日，我一个人又要读又要讲，说的嗓子都干了。” 叶轩墨看到林修德率先打开话题，便也微笑着与之闲聊起来。 等二人来到文华殿之时，早朝还未结束，他们便一直站在文华殿外等待散朝。 等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仁治皇帝驾临文华殿。 叶轩墨与林修德赶紧见礼。 “臣翰林侍读叶轩墨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臣翰林侍讲林修德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仁治皇帝瞧见二人见礼后，他非常淡然的开口道：“二位爱卿平身吧。” 走进文华殿后，仁治皇帝到自己的位置坐下，许是刚刚朝会多说了几句故而有些口渴，便命人端来参茶。 “赐茶。” “臣谢陛下赐茶。” 仁治皇帝饮茶之后，便看向他们二人开口问道。 “公孝（林修德字），今日是如何安排的？” 林修德听到仁治皇帝的问话后，他躬身答道。 “回陛下，按规定，今日先由叶侍读读《春秋》三遍，再读《大学》三遍，之后再由臣为陛下讲解。” 仁治皇帝听到又是这两本熟悉的经书后，他微笑着点点头。 本朝太祖皇帝重视对各皇子的教育，他认为做皇帝必须要先修德，他觉得有德行的君主再差也能做一位守成之主。 故而太祖规定每位翰林讲官的讲课内容都是四书五经之类的经书，当然了，这种东西很枯燥，毕竟翻来覆去就那些书，皇帝都听烦了。 所以这条祖训也再三修改，慧宗皇帝将其从一开始的每日读十遍，改为了七遍，代宗皇帝又改成了五遍，到了仁治皇帝时期又改为了三遍。 随后，便是叶轩墨拿起一旁的《春秋》读了起来，叶轩墨念完之后，林修德便接着讲解，虽然每次内容都差不多，但也算是温故而知新了。 一个多时辰后，本次授课才算结束。 “林爱卿若是无事，便先退下吧。” 林修德听到仁治皇帝的话后，他恭敬的行了一礼告退，再转身之际，他还不忘看叶轩墨一眼。 叶轩墨此人果然如同传闻中一般，身负圣眷。 林修德走后，海公公又令其他小太监都退下，整个文华殿内就剩下他们三人。 “叶爱卿，朕想给你派个差事，不知爱卿愿不愿意？” 叶轩墨一听仁治皇帝这话后，他便直接行礼答应道。 “陛下，臣愿意，不管是上刀山还是下火海，臣都愿往。” 仁治皇帝看到叶轩墨这举动后，他微笑着开口问道。 “叶爱卿不打算问问朕派你去干什么吗？” “陛下让臣干什么，臣就干什么。” 此时，叶轩墨心中已经有个大概，应该就是让自己前往宁波重启市舶司衙门，可是这市舶司衙门有这么好重启吗？ 当地走私的豪绅家族会让自己安安稳稳的重启市舶司吗？ 本来他们走私不用缴税，自己重启市舶司，让他们缴税，那不是从他们身上抢钱吗？断人财路者，可不一定会有好下场啊。 可是叶轩墨他能拒绝吗？ 自然不可能，因为仁治皇帝已经给了他报酬，三个新科进士的名额，而且还都给他们安排了富县，随随便便都能评个优秀的考评。 坐在台上的仁治皇帝看到叶轩墨的脸色不断变化后，他瞬间就明白叶轩墨是误会了。 “叶爱卿，你放心，朕这次不是让你去重开市舶司，至少现在不是。” 叶轩墨一听这话，整个人瞬间放松，咱就是说，好歹也与陛下是师兄弟，不可能就这么把自己往火坑里推。 仁治皇帝看到叶轩墨的脸色好了不少之后，他便继续开口道。 “朕收到密报，宁波有些家族勾结倭寇，或者说这些家族本身就是倭寇，他们不但在我大周走私还劫掠我大周百姓。” “可惜证据不足，若是朕不拿出实证，便向这些家族举起屠刀，那天下还不人人自危？所以，朕需要叶爱卿去宁波帮朕好好找找证据。” 叶轩墨听完仁治皇帝的叙述后，他愣住了，自己还是小瞧了这位皇帝师兄，没想到他居然给自己挖了一个更大的坑让自己跳进去。 就在叶轩墨愣神之际，海公公拿着一份名单来到叶轩墨的面前。 “叶侍读，咱家相信你看完这个心中就应该有答案了。” 叶轩墨听到海公公的话后，非常客气的从他手中接过名单，看到这名单上的数据后，他愤怒了。 宁波多地知县知情不报，或者是知情瞒报，倭寇袭扰，掠夺人口，却被推为天灾人祸，不是推给海啸便是推给瘟疫，反正就不会上报是倭寇来犯。 导致大周宁波多地子民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走私之事，仁治皇帝还能睁一只闭一只眼，毕竟大周关闭了市舶司，不让这些商人不赚钱那是不可能的，可勾结倭寇便是投敌叛国了，这性质就发生变化了。 “陛下，臣愿往，恳请陛下下旨派臣为钦差，让臣彻查此事。” 仁治皇帝看到叶轩墨这一脸认真的表情后，他非常满意的点点头，叶轩墨虽然平时会有些圆滑，但是在这种大事上面，他做事还是不含糊的。 “嗯，爱卿有此心思朕很满意，只是朕也知道，爱卿对于这些事情并不熟悉，故而找线索这种事情有别人去做，你要做的便是混淆宁波豪绅的视线。” “朕想要派你去宁波任职，明面在宁波做地方官，暗地里假装收集证据，吸引他们的注意，让他们露出尽可能多的破绽。” “当然了，若是爱卿自己就能够将此事办妥，那朕大大有赏。” 仁治皇帝说完之后，觉得自己也不能给叶轩墨画饼，便继续开口道。 “若是爱卿能够自己收集到宁波各地豪绅走私，叛国的证据，朕便赐你威武伯的爵位。” 第213章 宁波同知 叶轩墨听到仁治皇帝这承诺后，他便立即跪下谢恩。 “臣必定全力以赴，定不负陛下所托！” 此时，叶轩墨正在想陛下不让自己做钦差，而是让自己去做地方官，那会让自己去做什么地方官呢？ 自己如今已经是正六品的京官，自然不可能是去做知县，可是直接让自己去做一府知府也不现实，毕竟知府是四品官职，算是高级官员了。 自己即便是京官外放，也不可能直接连跨四级，那剩下的便是同知与通判了。 虽然二者都是一府的佐贰官，但二者之间的差别还是挺大的，从官职上看一个是正五品，一个是正六品。 而自己已经是正六品的京官，那通判应该就不可能了，那也就只剩下任宁波府同知了。 此时，仁治皇帝看到叶轩墨的眼神不断闪烁之后，他微微点头开口道。 “朕知道，让你这翰林院的清流去任地方官，是朕亏欠你的，所以朕会补偿你，不会让你白去的。” “此次，朕命你去宁波府就任宁波同知之位，在你任职期间，宁波府无知府，若是顺利，三年后朕升你做宁波知府。” “本次任务有一定的危险性，朕也不打算让爱卿以身犯险，故而朕暗命你为宁波卫代指挥使，领宁波军务，待此事结束后撤销官职。” 大周军务实行的是卫所制度，一卫之下设有五个千户所，一个千户所为一千一百二十名士兵，一卫便是五千六百人。 大周内陆基本上是一府设所，几府才设卫，而沿海，边疆之地情况则不同，视情况而定，就以叶轩墨即将赴任的宁波府为例。 宁波府作为浙东门户，战略地位特殊，除宁波府府卫外，还设有临山卫、观海卫 、定海卫和昌国卫四卫。 若非地方豪绅勾结倭寇，这四卫定能让这些倭寇有来无回。 叶轩墨听完仁治皇帝的安排后，他整个人都愣住了。 同知为一府的二把手，在无知府期间，可代知府管理一府之事，也就是说自己现在是宁波政务的一把手了。 而宁波府府卫代指挥使一职，则能号令宁波府卫，也就是说，自己在宁波便是一位军政一体的“小总督”了。 一想到这里，叶轩墨便高兴的朝着仁治皇帝表忠心。 “臣此去定不负陛下所托！” 仁治皇帝瞧见叶轩墨这模样后，还担心叶轩墨会不明白自己的意思，便继续开口道。 “叶爱卿你要记住，此行造福一方才是你的主要任务，收集证据只是附带的事情，可千万莫要为了一些赏赐而本末倒置！” 叶轩墨听到仁治皇帝的提醒，他便笑着点点头答应道。 “陛下，臣明白。” 这一次，他就是工具人，去宁波做官也只是吸引当地豪绅的注意力而已，当然了，若是可以，他还是想自己找，毕竟伯爵之位可不低啊。 同时，叶轩墨也猜到了暗中调查之人，应该就是那日消失在京城的李公公吧。 自己与他一明一暗，负责查明宁波府的情况。 仁治皇帝看着叶轩墨这表情后，便满意的点点头。 “既然如此，那叶爱卿便先退下吧，朕准你五日假期，处理京中事宜。” 一听仁治皇帝的安排，叶轩墨便朝着他行礼道。 “臣谢陛下，臣告退。” 叶轩墨走出文华殿后，便瞧见林修德一直在此地等着自己。 看到叶轩墨出来之后，林修德便有些好奇的开口问道。 “子义，陛下唤你何事啊？莫非是陛下留下你，然后听了你的讲课？陛下该不会是要升你做侍讲吧？” 说着说着，林修德的语气就有些微微颤抖，他是这一次才补递成为的侍讲，若是陛下真喜欢叶轩墨，要给他升侍讲的话，那就只能是自己给他挪位置了。 叶轩墨听到林修德的话，转头看了他一眼，瞧见他有些紧张的表情后，他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赶紧开口解释道。 “公孝兄，莫要着急，并非如此，是陛下要安排在下外放为官了。” 林修德听到叶轩墨的解释后，他一脸难以置信的看向叶轩墨。 不可能啊，不是说叶轩墨身负圣眷吗？不是说陛下和叶轩墨还是师兄弟吗？怎么可能刚升他做侍读就把他外放为官呢？ 这根本就不正常啊，除非是派他为钦差，那样的话，这一切就说的通了。 给他派个钦差的任务，等他圆满完成任务回来，陛下就又有理由给叶轩墨升官了，要不然随意给叶轩墨升官，会引起朝中大臣非议的。 “子义，恭喜啊，应该是陛下要派你为钦差，命你代天巡视吧？” 本朝钦差的权力很大，与前朝有共同之处，总结来说便是。 布宣德意，询民疾苦，疏涤冤滞，蠲除烦苛。体察官吏贤否，明加黜陟，有罪者，四品以上停职申请，五品以下就便处决。民间一切兴利除害之事，悉听举行。 大意为代天子巡视百姓疾苦，可探查各地冤假错案，除了巡视的权利之外，他还有考察官员的权力，若是查处有官员犯罪的实证。 四品以及以上官员停职等候旨意，五品及五品以下官员，钦差可自行处决。 叶轩墨一听林修德的话后，他微笑着摇头解释道。 “非也，只是下去任一地方官罢了，算了，不说了。” 林修德听完叶轩墨的话，他微微愣神，望着叶轩墨离去背影，他不知为何突然感觉到一丝庆幸。 叶轩墨给他的压力太多了，若是叶轩墨真的继续留在京城，那他相信用不了多久，叶轩墨就会取代他的位置。 放衙之时，叶轩墨要被派往地方任地方官的消息传遍整个翰林院。 赵阳平在内的几位翰林修撰都一脸喜色的来到叶轩墨的身边。 “子义，自从你升任翰林侍读之后，我们便没有再聚了，不如我们今日小聚一番如何？” “不错，子义觉得如何？” 叶轩墨瞧见他们这好奇的表情，就知道他们是打算从自己这里确定消息的真实性，毕竟自己若是外放，那翰林侍读的位置就又空出来了。 “好啊。” 第214章 各怀鬼胎 众人看到叶轩墨答应之后，就非常满意的簇拥着叶轩墨朝今晚聚会的酒楼走去。 来到酒楼，赵阳平便安排好了一切。 落座之后，康乐勇便有些迫不及待的开口问道。 “子义，如今大家都在传你即将调任地方？任一地方官？此事是真是假？” 其他人虽然有些不喜康乐勇这般直接，但也都一脸期待的转头看向叶轩墨，想要从他这位当事人口中得到最准确的消息。 叶轩墨瞧见赵阳平他们几个这期待的小眼神后，叶轩墨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端起一旁的茶杯慢慢饮了起来。 喝完之后，叶轩墨就准备端起茶壶再给自己倒上一杯，他身边的陶永志瞧见这一幕后，他就知道叶轩墨的意思了，赶紧端起茶杯为叶轩墨满上。 “子义，我知你此举是不喜令武（康乐勇）刚刚的言辞，为兄代他向你道歉。” 康乐勇此时也反应过来，赶紧赔笑着点点头解释道。 “是啊，子义，你我相识这么久了，你应该知道这就是我的性格，我这人毛毛躁躁的，一时嘴快。” 叶轩墨听到这话后，他微笑着放下茶杯开口道。 “此话怎讲？为何要道歉，在下只不过是真的口渴了而已，并非几位想的那样，在下的为人大家还不清楚吗？” 瞧见几人没有说话，叶轩墨便继续开口道。 “不错，你们听到的传言没错，我确实是要被外放为官了。” 从叶轩墨这当事人的嘴里听到这好消息，可比从其他人那里听到这小道消息要高兴一百倍！ 他们几个的脸上都露出一丝难以隐藏的喜色，叶轩墨真的要走了，这翰林侍读的位置又空出来了，他们的机会又来了。 此时的他们哪里还有当初被叶轩墨抢走翰林侍读位置时的苦闷，此刻的他们对叶轩墨比亲兄弟还亲。 “子义，莫要悲伤，陛下将你外放，定是要重用你，说不定等你下次回京的时候，就已经穿绯袍了呢。” “就是，如今京城可不平静，几位皇子之间的斗争越来越厉害了，说不定陛下将子义外调，也有这方面的考量，毕竟子义是陛下师弟这件事情，可是人尽皆知的消息。” “不错，只是我们还不知道子义此行是要去何地就职呢？” “对，就任的官职也没告诉我们。” 叶轩墨听到他们这好奇的问话，他也没有打算隐瞒，直接点头道。 “不过就是宁波府的同知而已，一个佐贰官，没什么意思。” 其他人一听叶轩墨要去就任的地点后，他们的眼神就发生了变化，原本他们还有些幸灾乐祸，毕竟叶轩墨此行远离中枢，今后还能不能回京都是一个问题。 可若是让叶轩墨去宁波府，那情况就另当别论了，叶轩墨此次真的就是简单的外放吗？他身上真的会没有别的任务吗？ 前段时间陛下可是又提了重启市舶司之事，当时被百官用倭寇袭扰沿海的借口给拒绝了，于是陛下才下令清查沿海各地卫所。 如今这沿海卫所的指挥使可是换了一茬又一茬，使得现在沿海的指挥使基本上都是一些老牌勋贵的家族子弟或者是陛下的坚定拥护者。 等这些指挥使将沿海的卫所重整完毕，那市舶司不开也得开。 而现在让叶轩墨去宁波府担任同知，会不会在此之后让他兼任市舶司提举？ 这其中涉及的东西太多了，让他们几个都展开了遐想。 “客官，您要得滋补汤来了。” 众人还想再问叶轩墨一些东西，这店小二便端着佳肴上来了。 这就使得本想继续提问叶轩墨的赵阳平忍不住的看了这店小二一眼，这家伙还真是会挑时候过来啊。 这店小二被赵阳平盯得心里有些发毛，便赶紧开口问道。 “这位公子，莫非是我这菜上错了？不可能啊，天字六号间，我闭着眼睛都不可能走错啊。” 陶永志一听这店小二有些慌张的话语，他便笑着安抚道。 “没事，你下去吧。” 此时，大家也知道不好继续追问叶轩墨，便开始招呼叶轩墨开始用餐。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众人都已经喝下不少美酒，一个个都有些醉醺醺的，此时，康乐勇便忍不住的看向叶轩墨开口问道。 “子义，陛下此次派你前往宁波任宁波同知应该别有用意吧？陛下该不是打算重开市舶司吧？若是如此，那为兄可就要提前恭喜你了。”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将目光转移到叶轩墨的身上。 陶永志见叶轩墨还不开口解释后，他也开口道。 “是啊，子义，陛下该不会真的让你去宁波重开市舶司衙门吧？这差事可不好做啊，不过若是做好了，那便是大功一件。” “到时候绯袍也就是子义的囊中之物了。” 叶轩墨听到众人这猜疑的话语后，他的面色微微一变，在稍微迟疑了一两秒之后，他才开口解释道。 “没有，我此行就是普普通通的外放，没有其他的任务，再说了，陛下怎么可能将重开市舶司这样的重担放到我这么一个年轻人身上呢？” 瞧见叶轩墨这迟疑的模样后，大家的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只是大家心中所想各不相同。 子义你这养气的功夫还是不行啊，还是让我看出来了吧，我想你此次前往宁波任同知是假，欲重开市舶司衙门是真。 此事事关重大，需赶紧上报先生，事先谋算才能获得最大的利益。 叶轩墨这家伙果然是身负圣眷，可是这市舶司衙门是你说重开便能重开的吗？其中风险可曾考量过？ …… 赵阳平几人就这样揣着各种疑问陪着叶轩墨吃完了这顿晚饭。 最后，叶轩墨在叶典庆的搀扶下，摇摇晃晃的朝着赵阳平几人告别。 “诸位仁兄，小弟就先回去了。” 在叶典庆的搀扶下回到自己的马车后，叶轩墨那原本浑浊的双眼闪过一丝精光。 “武正，走回府。” 叶典庆听到叶轩墨中气十足的声音后，他瞬间就反应过来，难道这一次子义是装醉？ 第215章 知子莫若父 在马车赶回的途中，叶典庆就时不时的将头伸入车内，不断观察着叶轩墨的状态。 毕竟醉酒之人是有一定危险性的，他们可能自己就把自己玩死了。 叶轩墨看到叶典庆这模样后，他便直接开口道。 “武正兄，不用看了，我真的没醉。” 叶典庆一听叶轩墨的话后，他这才放下心来，可突然，他又意识到一件事情，便赶紧开口问道。 “那子义，今晚你在晚宴上所说的那些事情，都是你故意说出去的？” 他作为叶轩墨的贴身护卫长，他自然知道这些事情的内幕。 叶轩墨听到叶典庆的话后，他非常认真的点点头。 “那是当然了，让这些家伙提前收到消息，让他们将注意力先放到我身上，暗示他们我要去宁波重开市舶司衙门。” “让他们觉得我们只是过去查他们走私而已，走私并非叛国，到时候他们说不定还会主动交代两个走私的贼首让我们砍，不至于与我们直接翻脸。” 叶典庆听完叶轩墨的话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随后他一脸敬佩的看向叶轩墨开口道。 “子义，真不愧是你啊，连吃个饭都吃出这么多的门门道道来了。” 与此同时，那几位与叶轩墨一同聚会的几人回到自己的马车后，他们脸上的醉意也都消散了几分。 在官场，装醉这门科目是必不可少的。 “不要回去，绕一段路，我们去老师府上。” “今日先不回去了，我们去赵老府上坐坐，注意莫要被其他人看见了。” 不久之后，叶轩墨今晚与其他几位同僚吃饭的事情便传到了京城的上层官员的耳朵里。 若是一般人以翰林侍读的调任一府同知话，那大家肯定会认为这个人不受陛下重用了，是被陛下嫌弃了。 毕竟翰林侍读是天子近臣，同知不过是一地方的佐贰官，等于是一下子从权力中心北挪到了权力的边缘地带。 可叶轩墨不一样，再加上他被调任的地点更不一样，这宁波府的位置不一样，是曾经的三大市舶司之一。 若是叶轩墨真的是奉陛下旨意，明面做同知，暗地里准备重开市舶司呢？ 能被陛下委以重任的人，能是陛下不信任的人吗？ 等此事做好，肯定是又要被调回京城的，而且等那时候再回来，应该就不会再入翰林院了，应该是直接到六部或者九卿任实职了。 当叶轩墨回到府上，便看见杨秀姣正坐在门口，安静的等他回来。 瞧见叶轩墨回府后，闻到他身上的酒气后，杨秀姣捏着鼻子，故作生气的瞪了他一眼。 “哼，又喝这么多酒，你可别告诉我，你又升官了？” 叶轩墨看到杨秀姣这可爱的模样，他故作惊讶的看着杨秀姣开口道。 “我家夫人果然是料事如神，一下子就猜到为夫又升官了。” 本来还只是想调侃一下叶轩墨的杨秀姣听到这话之后，她的脸色瞬间变得开心起来。 “真的假的？陛下不是才给你升过官吗？为何现在又要给你升官啊？相公你该不会是在骗我吧？” 叶轩墨一瞧杨秀姣这模样后，他认真的点点头解释道。 “那自然是真的了，你也不想想你相公我是什么人啊？至于这升官的圣旨，明日一早便会送到家里来了。” 杨秀姣看到叶轩墨这一脸认真的表情后，自然也就明白叶轩墨说的是真的。 随后杨秀姣便让叶轩墨告诉她事情的来龙去脉，她想要知道仁治皇帝为什么突然要给叶轩墨升官。 不久之后，杨秀姣从叶轩墨的口中得知了事情的全部过程，当得知叶轩墨被外放为宁波同知之后，她的这才恍然大悟。 “那明日一早我便让他们收拾行李，至于爹娘还有小妹呢？你是打算将他们一起带去宁波，还是让他们留在府里？” 叶轩墨一听杨秀姣这话后，他才回过神来，这个问题他倒是还没有考虑过。 此去宁波肯定是有危险的，若是让父母随自己一同前往，若是到时候出了意外可怎么办？ 他原本以为自己会在京城待很久，所以才想着将父母一并接到京城，结果计划赶不上变化，如今自己又要外放为官了。 杨秀姣瞧见叶轩墨这苦闷的面容后，就猜到叶轩墨在想什么了，她温柔的来到叶轩墨的身边，笑着提议道。 “不如就让爹娘他们自己做决定吧，我知道相公是在乎他们，可是相公为什么就不听听爹娘自己的意见呢？” 叶轩墨一听这话后，他也反应过来，确实，此事还需要爹娘自己拿主意。 次日，叶轩墨便找到自己的父母将自己升官，调任宁波同知的消息告诉了他们。 叶苏氏听到叶轩墨的话后，她有些好奇的看向叶轩墨问道。 “小宝，你说的这个同知，它的官位大不大啊？” 叶大海一听叶苏氏这疑惑的话语，他便挺起胸膛，一脸自豪的为她解释起来。 自从他开始读书之后，他就学习了很多东西，对于大周的这些官职也都有了了解，不像自己以前那样，就知道知府，知县这些衙门的一把手。 听完叶大海的解释后，叶苏氏的眼睛就笑眯了起来。 “好啊，升官好啊，都快做知府了。” 叶大海看着叶苏氏又与叶轩墨又闲聊一阵，等她没有问题之后，他才将叶轩墨拉到一旁，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 “你小子肯定有事情瞒着我，知子莫若父，我刚刚看你的眼神就不对劲，此行宁波应该不太平吧？很危险吗？” 叶轩墨一听叶大海这问话，他也不打算隐瞒，直接认真的点点头答应道。 “爹，你说的对，此行确实不太平，但我觉得应该还是安全的。” 叶大海听完叶轩墨的话，再结合他刚刚的语气，他便低头沉思起来，过了一会儿，他才抬头看向叶轩墨开口道。 “好了，此行宁波我与你母亲还有小妹就不与你一同前往了，既然有危险，那我们就不能成为你的拖累，其实在京城也挺不错的。” “我和你娘也都慢慢适应了京城的环境，就不挪窝了。” 第216章 海公公宣旨 叶轩墨听完叶大海的话，他微微一愣，他还没有做叶大海的思想工作呢，没想到居然这么顺利。 叶大海观察到叶轩墨这眼神后，他拍了拍叶轩墨的肩膀。 “为父没用，不能给你太多的帮助，我与你娘唯一能做的便是少给你添麻烦，若是我们与你同行，那你做起事来难免顾忌我们。” “所以我们就留在京城等你回来。” 一听这话，叶轩墨认真的盯着叶大海，二人四目相对，当叶轩墨看到叶大海眼神中那无法掩盖的担忧后，他赶紧低下头去，不敢直视叶大海的双眼。 他担心自己看多了叶大海的眼神，不敢去宁波赴任。 叶大海看到叶轩墨这下意识躲闪的举动，他的心中有了猜测，看来这一次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危险。 一想到这里，叶大海便走上前，紧紧地抱住叶轩墨开口道。 “我和你娘还有小妮在家里等你回来，爹相信肯定能够完成皇帝陛下交代给你的任务，然后平安归来的。” 叶轩墨感受到父母温暖的怀抱后，他认真的答应道。 “爹，你放心吧，我肯定能够完成陛下交给我的任务。” “到时候我回来了，我送你一份惊喜。” 叶大海一听叶轩墨这神秘兮兮的话，他有些好奇的看了叶轩墨一眼，给他一个惊喜？ 就在叶大海刚准备细问的时候，这叶府的下人急匆匆的跑了过来，急速喘息几下后，这仆从赶紧开口道。 “老爷，老爷，圣旨，圣旨来了，圣旨来了！” 叶轩墨与叶大海二人听到这仆从既紧张又激动的话语后，他们可不敢怠慢，赶紧朝着门口走去。 来到叶府门口，叶轩墨看到前来宣旨的太监，他稍稍一愣，他真没想到，居然是海公公亲自来宣旨。 海公公看到叶轩墨如此惊讶的表情，他淡定的朝着叶轩墨微微颔首，看着叶轩墨笑着开口道。 “叶侍读莫非咱家脸上有脏东西不成？为何一直盯着咱家？还不赶紧取来香案？” 海公公话音刚落，这一旁的叶家子弟就搬来了香案。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翰林侍读叶轩墨燃薪达旦、破卷通经、创仁治拼音法有教化文治之功，且又立京察之功，其功甚大，兹特授尔为宁波府正五品同知……钦此！” 叶轩墨听到海公公念完圣旨之后，他才赶紧抬头看了海公公一眼。 “臣叶轩墨，接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海公公面前谢恩之后，他才来到香案边上，从海公公随行的小太监手中接过宁波同知的官印、诰身（授官的凭证，类似于任命状。）、官服。 海公公看到叶轩墨接过东西就静静地站在原地后，他便看向叶轩墨微笑着开口问道。 “怎么？叶同知不请咱家进去坐坐？莫非是不喜咱家？” 一听海公公的话后，叶轩墨这才清醒过来，朝着海公公做了一个请的举动。 其他小太监刚打算抬脚跟随，就被海公公给拒绝了。 “你们就在这里候着吧，咱家马上就出来了。” 这些小太监听到海公公的安排，他们都齐刷刷的停下脚步，朝着海公公行礼道。 “遵命。” 进入叶轩墨的书房之后，海公公从袖中取出一道圣旨、一枚虎符、一纸诰身。 “叶同知，这是陛下赐你的宁波府卫代指挥使的凭证，当然，若是叶同知担心暴露身份，安排其他人代往亦可，毕竟宁波府府卫只认此三样凭证。” 叶轩墨听到海公公的话，他的神色微微一愣，随后他非常恭敬的从海公公手中接过这三样凭证。 海公公看到叶轩墨接过三样凭证后，看着他一本正经的开口道。 “叶同知，这可是陛下的恩德，本朝在一府之地同时掌握军权与政权的，目前还没有超过三十人。” “咱家希望叶同知不要让陛下失望。” 叶轩墨一听这话，非常认真的朝着海公公拱拱手道。 “海公公放心，下官必定恪尽职守、尽心尽力、治府安民，定不负陛下所托。” 海公公瞧见叶轩墨这认真的模样后，他微微点头。 “既然叶同知有此心，那咱家就放心了。” 就在海公公打算离开的时候，叶轩墨递过一个锦囊。 “海公公，您大老远的从宫里来为我宣旨，太辛苦了，连一口茶水都没喝就要走，我也不知道海公公您爱喝什么茶，这银票您收着自己买点。” 海公公一听叶轩墨这话后，并没有与叶轩墨客气，直接微笑着从叶轩墨手中接过这锦囊。 叶轩墨见此情形，他便微笑着点点头暗自评价道。 海公公果然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哪像李公公他们，自己还要找各种理由才能将银票送到他们手上。 海公公离开叶府还不到半个时辰，这消息便已经传到各家的耳朵里。 “叶轩墨手中必定有重开市舶司的密旨，要不然这海抄家为何要与叶轩墨单独聊聊？” “市舶司确实应该重开了，咱们这些内陆的官一点便宜都占不到，等叶轩墨把水搅浑，才是我们的机会。” “此行怕是没那么简单啊，沿海军户大都名存实亡，若真重开市舶司，这些倭寇趁机入侵袭扰劫掠，那可就坏了大事。” 各家对于这件事情都有着不同的看法，与此同时，叶府又迎来一位贵客，那便是楚王杨乾明。 对于这些皇子来说，叶轩墨是肯定要拉拢的，若是叶轩墨此行真是去重开市舶司衙门的，那就更要拉拢了。 这些家族肯定不希望重开市舶司，不想要交关税，但是各位皇子就不一样了，他们的立场是皇家，这市舶司就是他们的钱袋子啊。 不管是哪个皇子最后登基，都要控制好钱袋子，所以若是叶轩墨真能将市舶司重新弄起来，那便是大功一件。 叶轩墨瞧见楚王驾临后，他有些意外的开口道。 “楚王殿下怎么来了？” 杨乾明一听叶轩墨的问话后，他便微笑着解释道。 “子义，你与本王朋友一场，如今你即将调任宁波，本王能不来送行吗？怎么了？莫非是现在升官了，不欢迎本王了？” 第217章 三眼手铳 叶轩墨一听这话，立马露出一副标准化的微笑，赶紧开口辩解道。 “怎么可能呢？楚王殿下说笑了，您能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再说了，我这怎么是升官呢？大家都知道，京官外放其实就是被贬，我没想到楚王殿下会来找我这么一个被贬的人。” 说完之后，叶轩墨便热情的将杨乾明引入府中。 落座之后，叶轩墨便命人端来好茶，杨乾明端起喝了一口之后，他便微笑着开口道。 “嗯不错，这茶挺不错的，不过本王相信没过多久子义就看不上这种茶了。” “毕竟宁波府的茶可都是世间顶级好茶，正巧我带来的礼物里面就有一些别人给我送来的宁波好茶，你可一定尝尝。” “若是觉得好喝，等你到了宁波之后，可直接去宁波府的兰亭雅轩取茶。” 宁波曾经也拥有着辉煌的茶文化，是当时的贡茶，根据《**茶叶通史》和《全国地方志茶叶生产资料集》记载，古代宁波盛产贡茶，每年岁额二百六十斤，数额为九江贡茶的一倍多。 叶轩墨听到杨乾明的话后，他笑着点点头答应着。 随后，杨乾明又与叶轩墨交流了一些东西，聊着聊着便聊到了叶轩墨就任宁波同知一事。 “子义，都在外界可是流传着你此行担任宁波同知是假，要你担任宁波市舶司提举并重开市舶司才是你此行的真正目的，也不知此事是却有此事还是谣传？” 叶轩墨一听杨乾明这问话，他的神色微微一变，下意识的避开杨乾明的直视，随后才开口解释道。 “楚王殿下，这定然是谣传，我此行真的就只是简单的担任宁波同知而已，这重开市舶司的重担怎么可能压在我的身上呢？” 杨乾明瞧见叶轩墨这可疑的举动，他的心中就已经有了猜测，看来叶轩墨真的如同外界传言的一般，拥有父皇重开市舶司的密旨。 若是如此，那叶轩墨在父皇心中的地位就更高了。 要是自己能够拉拢叶轩墨，那自己获得太子之位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一想到太子之位，杨乾明就变得有些兴奋了。 “子义，不管你此行是不是奉父皇密旨要重开市舶司，本王都要劝诫你一声，市舶司之事不能急，徐徐图之方为正道。” “子义，你可一定要记住本王的话，。” 说完之后，杨乾明便起身准备离开，叶轩墨见状便立刻起身相送。 将杨乾明送走不久，一辆与杨乾明所乘差不多规格的马车就出现在叶府门口，叶轩墨瞧见这马车，他的心中瞬间升起一股疑惑。 这马车是谁的啊？ 看这规格应该也是王爷的车架，只是楚王的车架明明不是这样的，那会是哪位王爷的呢？ 就在叶轩墨奇怪的时候，这马车的帘子打开，晋王杨乾武先从马车内走下，随后秦王杨乾文才在杨乾武的搀扶下从马车内走下。 叶轩墨看到这二位王爷之后，他转头看了一眼楚王离去的方向。 这些王爷都是串通好的吧？怎么就一个接一个的来啊？ 感受到两位王爷的脚步慢慢靠近后，叶轩墨便转头热情的看向他们开口道。 “二位王爷光临寒舍，让寒舍蓬荜生辉！快请进！” 杨乾武与杨乾文二人瞧见叶轩墨这模样，他们微微一笑，随后便跟着叶轩墨朝叶府走去。 叶轩墨瞧见杨乾武手中抱着的一堆礼盒后，他便赶紧开口道。 “二位殿下，你们来就来呗，何必这么客气呢？” 说完之后，叶轩墨便给一旁的叶典庆几人使了一个眼色，意思是让他们接过杨乾武的礼物。 但刚走两步，还没靠近，就被杨乾武给打断了。 “这些东西还是本王亲自拿着吧，你们去搬后面的东西吧。” 叶轩墨瞧见杨乾武这严肃的表情，他就知道这礼盒之中东西肯定不简单，一定是要当面给自己的。 三人落座之后，叶轩墨还未开口，就听到秦王杨乾文主动开口道。 “子义，听说你要离京了？本王得到消息，特意来为你送行，毕竟你可是本王那两个孩儿未来的老师。” “本王听说你此去宁波有要务在身，本王就不多过问了，只是本王料定子义此行定不安稳，故而特来为子义送来防身之物。” 杨乾文话音刚落，杨乾武便从他抱着的一堆锦盒之中，拿出一个锦盒递给叶轩墨。 “子义，此物可保你一时平安。” 叶轩墨从杨乾武的手中接过这锦盒后，他的神情有些奇怪，这东西的分量还不算轻，就是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杨乾武观察到叶轩墨这一脸疑惑的表情后，他便直接扯着嗓子喊道。 “你这家伙，若是想看，直接打开看看不就好了，何必在我们面前装斯文？” 杨乾武一边说着，一边走上前想要直接将这锦盒打开。 杨乾文瞧见杨乾武如此直接的举动后，他便赶紧开口制止道。 “武弟不得无礼。” 话虽如此，但是杨乾文却没有其他的动作，就是站在原地看着杨乾武将这锦盒打开，打开之后，叶轩墨看到锦盒之中盛放的物件，他愣住了。 “这是……” 杨乾武还以为叶轩墨第一次见锦盒内的物件，便赶紧为他解释起来。 “子义，我大哥担心你此去宁波有危险，特意为你送来此物，此物名为三眼手铳，是工部最新研制的火器。” “若不是因为担心子义你的安危，我大哥也不会冒险从工部为你送来此物。” 杨乾文一听杨乾武这话后，他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哈哈，此等小事，何足挂齿？只要子义的安全能够保证就好。” 叶轩墨听到杨乾文的话语后，他有些激动的朝着他行了一礼道。 “秦王殿下这可不是小事啊，您的恩情下官定铭记在心。” 后世的华夏对于火器同样有着严格管控的，普通人是很难接触到火器，最多是路过银行门口的时候看看那两押运员手中的火器，或者是在网络上看看这些火器。 眼前这手统虽然粗糙简陋，但也是华夏火器的一大进步之作。 第218章 事前多思 即使是在现在的大周，这火器也是严格管控的存在，每家每户能持有火器的数量都是有限额的，而且最关键的是，大周禁止火器交易流通。 你想收藏火器或者用火器打猎都可以，我不禁止，只要你有门路能从工部或者从内府拿到火器。 但你若没有门路，而是要买卖，那不行，不允许。 杨乾文瞧见叶轩墨收下自己的火器，并向自己表达感谢，他就知道自己这一步棋走对了。 他自己在工部瞧见这火器的时候，他就被这火器给吸引了，说是一句爱不释手也不为过，由己及人，他认为叶轩墨应该也会喜欢这火器，如今一看，果不其然。 看到叶轩墨不断把玩这三眼手统，杨乾文也没有催促，就这么静静的品茶。 过了大概十几秒钟的时间，叶轩墨也察觉到自己有些失态了，赶紧压制自己的喜色，转头看向杨乾文二人微笑着道歉道。 “二位殿下真是抱歉，在下失礼了。” 杨乾武听到叶轩墨这道歉，直接冷哼一声道。 “哼，确实有些失礼了，就因为这铁疙瘩，你就把我还有我大哥晾在一边？” 叶轩墨听到杨乾武这直性子的话后，他只是老实的赔笑着。 “晋王殿下说的对。” 叶轩墨对于陛下的几位皇子，他还是有所了解的，眼前这位晋王，朝中不少人给他的评价是，所有事情都会写在脸上，直来直去，其实还挺好相处的。 随后，叶轩墨便继续与两位王爷聊天，拉近感情。 聊着聊着，杨乾文似乎是感觉到有些口渴，他便端起手边的茶水饮了一口，喝完茶水后，他便拿起手中的茶杯端详起来。 叶轩墨刚打算询问怎么了，就听杨乾文开口道。 “子义，你家这茶还不错，就是子义你这套茶具对不起这茶啊，正巧本王今日给你送来的礼物之中就有一套茶具。” 杨乾文话音一落，杨乾武便又拿出一个锦盒递给叶轩墨。 叶轩墨见状赶紧接过打开一看，发现里面居然是一套精美的茶具，看这茶具的釉色，造型就知道这是上等的瓷器，此物售价必定不菲。 “说来也巧，这一套瓷器正是来自子义即将赴任的宁波府，若是子义觉得这套瓷器还算不错，那等你到了宁波府，可直接去瓷缘人这家店铺取货。” 叶轩墨听到这话后，他的心中有了些许猜测，这事情也太巧了，两位王爷来拜访自己，还都提到了宁波府的某家商铺。 本朝海运出口最多的物品是茶叶、瓷器、丝绸，也是利润极高的物品，如今楚王送来茶叶，秦王送来瓷器，这就不得不令人多想。 接下来宁王是不是要送来丝绸呢？还有，他们今日真的就是简简单单的来给自己送礼物吗？ 他们提到的商铺是不是他们暗中的产业呢？ 他们暗示自己是打算让自己在宁波任职期间稍微照顾照顾他们的店铺？还是说这些商铺会涉及走私之事呢？ 毕竟自己放出的烟雾弹可是自己要暗中着手重开市舶司衙门，这走私之事自己肯定要严查的。 而每一位皇子在招揽门客的时候，都用的是真金白银啊，虽说你这皇子的名头很响亮，但是若是没有钱，又有多少人愿意给你卖命啊？ 而这些皇子这么多真金白银是怎么来的呢？ 皇帝赏赐？还是母族赠予？亦或者是自己的产业。 此时，杨乾文瞧见叶轩墨陷入沉思之后，他便站起身来到叶轩墨的面前。 “子义你此去宁波府，若是真要重开市舶司，那本王送你一句话，事前多思，事后少悔。” 说完之后，杨乾文便带着杨乾武离开。 叶轩墨一看这举动后，赶紧从座位上站起，赶紧将两位王爷送走。 “二位殿下慢走。” 叶轩墨站在门口，目送两位王爷的车驾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此刻的他，觉得这位秦王当真不错，先是交代自己是他孩子的未来老师，拉近自己与他的关系，并暗示自己是每一位皇孙的老师。 不要因为自己是皇孙老师的缘故，而亲近某位皇子，随后又给自己送来了工部最新研制的三眼手统给自己防身。 不得不说，秦王拉拢人心的本事还是非常强的，若是换了其他人，说不定就已经做出选择了吧？ 送走这二位王爷，叶轩墨并没有回府，而是静静地站在门口，等待宁王的到来。 若是宁王也来了，并且带了一些海运出口的暴利的商品，那叶轩墨的心中就有底了。 叶轩墨在门口站了大概一盏茶的时间，一辆熟悉的马车停在了叶府门口，瞧见这马车之后，叶轩墨的心中瞬间有了答案。 看到马车上下来的人后，叶轩墨非常热情的邀请道。 “孟达兄来了，我们可有些日子没见了，快请进。” 宁国公嫡子王英景听到叶轩墨的邀请后，他便赶紧开口道。 “子义，莫急，今日并非我一人前来，宁王殿下也来了。” 叶轩墨听到王英景的话语，他的脸上瞬间浮现出标准化的笑容，一脸高兴的喊道。 “是吗？宁王殿下也来了？那可真是稀客啊。” 话音刚落，宁王杨乾晨便从马车中走出，他出来之后，便看着叶轩墨微笑道。 “子义，真是如此吗？本王可是一直担心子义不欢迎本王呢。” 叶轩墨听到杨乾晨这话，他便赶紧解释道。 “怎么可能呢？在下怎么可能不欢迎宁王殿下呢？宁王殿下能够光临寒舍，是在下的福气。” 将二人引进府中，王英景便率先开口拉起家常，拉近双方的关系。 聊着聊着，王英景便非常自然的开口道。 “子义，这是宁王殿下为你送来的宁波丝绢，这东西穿在身上可舒服了。” “若是子义觉得这丝绢确实不错，那到了宁波府，便可命下人送个口信到宁波府绢衣阁，到时候自会有人明白的。” 杨乾晨听到王英景的话后，他微微点头示意。 随后，双方推诿片刻，叶轩墨才恭敬的收下这些丝绢。 瞧见叶轩墨收下自己的东西后，宁王便非常满意的找个借口离开。 望着宁王离去背影，叶轩墨暗自揣测。 就连几位王爷都信了我要重开市舶司衙门，宁波当地的豪绅会相信吗？ 第219章 临别访座师 送走宁王后，燕王与誉王二位王爷也为自己送来礼物，暗示的非常明显。 接待完五位竞争皇位的王爷，叶轩墨在家中一边等待是否还有其他王爷到来，一边安排了几件家事。 直到日昳之时，叶轩墨也没等到下一位皇子到来。 “这个时候都没来，应该是不会有人来了。” 叶轩墨自言自语后，转头看向了自己身边的叶典庆开口道。 “既然没人来我府上寻我了，那就该轮到我去拜访别人了，武正兄，去库房里为我取些礼品来，我们去周府拜别老师。” 周道登作为自己的座师真的给了自己很多帮助，自己在离京之前自然要去拜访一下。 做好一切准备工作后，叶轩墨便带着礼物朝周道登府上赶去。 周府门口的门房瞧见叶轩墨的车驾，便立马迎了上来。 “叶公子来了，快请，我家老爷刚刚散值，现在正在书房内，他交代了，若是你来了，可直接去书房找他。” 叶轩墨看到周府门房如此热情的模样后，他微笑着回答道。 “多谢提醒，车上装着我给老师送来的礼物，还请派人拿入府中。” 交代完之后，叶轩墨便轻车熟路的朝着周道登的书房走去。 叶轩墨来到周道登书房门口之时，他便停下脚步，稍稍整理一下自己的衣冠。 “进来吧，杵在门口干什么？觉得为师不知道你在干什么？在为师面前还需要这般表现吗？” 听见书房内传来的声音后，叶轩墨这才礼貌的推门进去。 “老师，即使我们师生之间再熟悉，学生还是想在离京前在老师这里留下一个好的印象，学生不希望日后老师在回忆中留下不好的印象。” 周道登一听到叶轩墨这回答，他微笑着看了叶轩墨一眼，瞧见叶轩墨这一本正经的模样，他就满意的点点头。 “嗯，不错，你的调任圣旨下来了？” 叶轩墨听到周道登的话后，他便认真的点点头回答道。 “不错，今日一早便到了。” 得知叶轩墨的答案后，周道登有些好奇的看向他问道。 “今日有几位皇子去你府上了？为师刚刚散值归家，还没来得及看关于你的消息，你直接与为师说说。” 叶轩墨听到周道登的话后，便将今日几位皇子来到自己家中的全过程完完整整的告诉了周道登。 说完之后，叶轩墨还告诉了周道登自己的一些猜想。 “学生对于海关之事也不算了解，故而想请问老师有何见解？” 周道登听完叶轩墨的叙述后，他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笑着端起茶杯饮了两口。 叶轩墨瞧见周道登的举动后，他的心中有些奇怪，但还是老老实实地等周道登开口道。 “子义，此事你便想岔了，你以为几位皇子这些店铺是走私的？其实不然。” “他们依靠的是大周附属琉球国，大周的几大市舶司虽然已经关闭，但附属国的朝贡依旧可行。” “诸位皇子等琉球使臣来大周朝贡时，他们便会将这些商品卖给这些琉球的商队。” “而这些琉球商队也非常乐意从几位皇子这里购买商品，之后再将这些商品转销其他国度。” 叶轩墨听到周道登的话后，他的脑海中就浮现出了一些东西。 琉球国的国名起于公元6世纪中后期，是隋炀帝令羽骑尉朱宽出海寻访海外异俗，其行至今日北起奄美大岛，南至与那国岛（今钓鱼岛西南170公里）时，见一片珍珠般的岛屿浮在海面中，“若虬龙浮在水面”，遂为其取名流虬。 唐朝将其改为流求，洪武年间，将此地改名为琉球，意为琉璃玉和珍珠球。 后来琉球建立王朝，成为明朝的藩属国，一直都与华夏保持着宗藩关系，只可惜清朝不给力，没有守住，让琉球被日本夺去，再然后“老婆”就变成日本的了。 一想到这里，叶轩墨的心中就有些不舒服。 当然了，这或许是国人的通病，想起那个时候大块版图被割让，一只雄鸡被按在案板上任人宰割，就令人心痛。 周道登瞧见叶轩墨的眼神不断闪烁，一副努力思考的模样，他便主动开口问道。 “轩墨这是怎么了？若是有什么疑惑，可以直接说出来，为师为你解答。” 叶轩墨听到周道登的话语后，他便转头看向周道登问道。 “老师，既然如此，那几位皇子这是何意？” 周道登一听叶轩墨这问话后，他便转头看了叶轩墨一眼，瞧见叶轩墨这表情，他便知道叶轩墨对于市舶司的了解确实不多。 不过转念一想也对，市舶司关闭的时候，这小家伙都还没出生呢，又是临时领命，不清楚也正常，便为他解释起来。 “你若是真要重开市舶司衙门，那你便要赚钱吧？若是当地家族联合起来，让你这市舶司衙门赚不到钱，你怎么办？” “还有，只要市舶司一开，那这倭寇必来，其中缘由应该不必我细说吧？” 周道登说完之后，他便转头盯着叶轩墨，想要看看叶轩墨的反应，他对于叶轩墨这个门生是非常满意的，但毕竟还是太年轻了，不可能面面俱到，什么事情都清楚。 若是连这些都没有想通，那自己可要及时开导他，不能让犯下错误。 此时，叶轩墨瞧见周道登这审视的眼神，他瞬间理会了周道登的意思，周大学士对自己还真是没得说，尽心尽力。 于是叶轩墨便怀着感激的心情点头回应道。 “学生明白，有些商亦是寇，有些寇亦是商。” 周道登听到叶轩墨的回答后，这才满意的颔首继续说道。 “正是如此，而市舶司重开，首先做不到充盈国库，其次又有倭寇趁机袭扰，那你可知朝堂之上的诸公会怎么样？” 听到周道登这话，叶轩墨心中虽已有答案，但却还是规规矩矩的坐在原地，静待下文。 “到了那时，这诸公便会上奏请求关闭市舶司，毕竟不能充盈国库，还容易招致倭寇袭扰沿海。” 第220章 招募师爷 “正因为如此，这几位皇子才要告诉你，他们便是你的底气。” “至于为什么，那便是你若是能够重开市舶司，就是为我大周开源，而每位皇子都认为自己能够登临帝位，你的市舶司就是他们未来的钱袋子。” “这世间有人会希望自己的钱少一些吗？” 听完周道登的解释，叶轩墨瞬间就反应过来，怪不得几位皇子都如此默契，原来都是因为钱。 不过说的也对，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若不是因为钱，几位皇子为什么会对自己如此热情呢？ 周道登瞧见叶轩墨明白了的表情，他便继续开口道。 “还有，只要轩墨你能够充盈国库，那为师便能够站在朝堂上为你摇旗呐喊，为你顶住压力。” “而且只要你能拿来真金白银，那户部、兵部、工部也都会有人站在你的身后支持你。” 叶轩墨听完周道登的话后，他瞬间懂了，总之就一句话，有钱就拥有话语权，有钱腰杆子就硬。 “学生明白了。” 随后，周道登又拉着叶轩墨交谈了半个多时辰，直至自家的管家走了进来，他朝着周道登行了一礼开口道。 “老爷，时辰差不多了，您该去赴宴了。” 周道登听到自家管家的提醒，他转头望了一眼窗外，瞧见夕阳将落，他便有些意犹未尽的叹息一声。 “哎，若非为师已经提前答应好别人聚会，那为师定要拉着你留下来吃个晚饭。” 叶轩墨听到周道登这走心的话语，他赶紧站起行了一礼道。 “老师既然已经有约，那学生就先告退了，下次一有机会，学生定当上门陪老师用饭。” 周道登听完叶轩墨的话语，他就静静地望着自己面前的叶轩墨。 如此优秀的学生，还真是让他捡到宝了，自己这位学生将来应该是能够超过自己的。 片刻后，周道登才回过神来，看着叶轩墨和声细语道。 “轩墨此去宁波定不平静，一切小心为上，要保证自己的安全，记住，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莫要以身犯险。” 叶轩墨瞧见周道登这关切的眼神，他下意识的将他与自己的先生重叠，似乎自己先生当初也是用这种眼神看自己的。 “学生明白。” 叶轩墨的马车刚回到府门口，一位守门的叶家子弟便快步来到叶轩墨跟前说道。 “子义，你回来了，太朴，子纲他们都在花园里等你半天了。” 叶轩墨听到这叶家子弟给出的消息，他便有些开心的朝着府内走去。 自从李文杰三人得知自己将要外调为知县后，他们便各自归家去寻找自己的幕僚了，毕竟管理一个县可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是有限的，所以知县上任前，都会寻找好的师爷。 突然发现自己好像也该去找几个幕僚了，原本自己有李文杰几人担任自己的幕僚，结果他们一个个都考上了，这也就让自己没有幕僚了。 黎淳看到叶轩墨走入花园后，他便立即起身相迎，来到叶轩墨的面前，他便主动开口道。 “子义，你真要调任宁波同知？” 叶轩墨听到黎淳的问话，他自然是笑着答道。 “是啊，被贬咯，今后在下就要仰仗太朴兄这位翰林官了，此次我父母不随我一同上任，故而等我上任后，家中还要麻烦太朴兄照看一二。” 黎淳一听叶轩墨这话后，他便立马答应道。 “此次大家都知道你不是被贬，而是被陛下委以重任，有哪个不长眼的敢得罪你啊？难道就不怕你调回京城之后清算他？” 瞧见叶轩墨还是有些不放心的表情后，他便赶紧开口补充道。 “子义，我知你的心思，家中之事你放心就是，我会帮你看着的。” 叶轩墨听到黎淳的保证后，他这才放下心来，对于黎淳的人品他还是非常信任的，既然他答应了，那他就肯定能够做好。 随后，叶轩墨转头看向已经走到自己身边的李文杰三人，瞧见他们三人开心的表情后，叶轩墨也非常高兴的笑道。 “三位兄长，本以为你们中试之后，我们会就此分开，结果没想到我们几个又要重聚到一起了。” “既然缘分使然，那接下来小弟在在宁波府就职期间，就要麻烦三位兄长鼎力相助了。” 听到叶轩墨的话后，李文杰三人便昂首挺胸的看向叶轩墨答应道。 “子义你放心，宁波此行，我们保证拼尽全力，让你满意。” 答应完之后，李文杰三人就有些尴尬的开口道。 “嗯，子义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师爷吧？现在花园内的这些读书人都是我们为你寻来的未来师爷，你可看看有没有对眼的。” 本来他们是要做叶轩墨的幕僚，要为他出谋划策，排忧解难的，结果没有想到，世事无常，他们三人居然也考上了。 叶轩墨与李文杰几人稍作交流后，他便快步来到这些读书人的面前。 这些读书人瞧见叶轩墨过来之后，都主动行礼。 叶轩墨看到他们这客气的模样后，他赶紧开口。 “各位不必客气。” 打完招呼之后，叶轩墨便开始观察这些人。 他发现这些人的年龄层次各不相同，有年轻的，也有年纪稍微大一些的。 年纪小的有年纪小的好处，他们脑子灵活，能够给自己提出一些有建设性的建议，而年纪大经验丰富，处理事情更为老道。 当然了，他招募幕僚肯定是有要求的，首先道德这一关是要过的，可这东西可不是单看表面就能看出来的，只能日后仔细观察。 其次就是要招募一些有能力的，首先便是自己的刑名师爷，刑名师爷是最重要的师爷。他们的职责是协助雇主审理刑事案件，还要参与治安、教化等事务。 接着便是钱谷师爷，他负责处理的是钱粮事务。是雇主的私人财政顾问，负责种种与财政有关的事务，比如征收税赋、造交盘、发兑支、查余粮、查税契等。 除这两种常见的师爷，还有征比师爷、书启师爷、帐房师爷、挂号师爷、 朱墨师爷等。 观察片刻后，叶轩墨主动开口道。 “我也不与诸位绕圈子了，我确实需要几位师爷，请各位介绍一下自己吧。” 第221章 师爷团队 听到叶轩墨主动开口后，这些前来应聘幕僚的读书人便从年龄大小依次做了自我介绍。 “在下左典文，湖南长沙府人士，字公台，功名为举人。” 叶轩墨听到这自我介绍后，立马开口道。 “且慢，公台确定是自愿做我的幕僚？” 举人省吃俭用还是可以继续待在京城参加科举的，若是因为自己耽误了人家的前途，那一切就不美了。 左典文听到叶轩墨这般奇怪的话语，再结合叶轩墨那关心的眼神，他立马颔首道。 “不错，在下听闻叶大人正在招募师爷，特意上门，在下明白叶大人是什么意思，多谢叶大人关心，四次会试落榜，我已经彻底清醒，若无贵人相助，我此生怕是无法更进一步了。” 叶轩墨听到左典文如此直接的话语，他并没有觉得奇怪，师爷就如同后世领导的秘书一般，等领导上去了，怎么可能不提携一二？ 随后，叶轩墨便一脸好奇的看向他问道。 “那公台认为自己能胜任什么师爷呢？” 一听叶轩墨的话后，左典文便恭敬的行礼答道。 “吾遍读律法，对于侦破案件也略有信心，故而在下斗胆自荐刑名师爷一职。” 叶轩墨瞧见左典文这认真的模样后，他就忍不住的打量起左典文，刑名师爷可是首席师爷，也自己将来的左膀右臂。 毕竟缉凶之事叶轩墨能够交给叶典庆他们，但是这侦破案件可是要动脑的，以自己对叶典庆他们这些武夫的了解，他们还是不足以担此重任。 而此人居然愿意自荐，说不定也有几分本事，那便考考他。 “武正，去拿一套文房四宝来。” 左典文一听见叶轩墨的话语后，他整个人瞬间就精神了，莫不是自己自荐有效？叶轩墨打算自己聘用自己？ 其他原本打算应聘书启师爷的读书人瞧见这一幕后，他们就变得激动起来，莫非只要自荐就可？ 那他们可就也要自荐刑名师爷一职了，叶轩墨是同治，协助知府管理一府之地，刑名师爷自然不可能只有一位。 叶轩墨感受到他们的情绪变化后，他只是露出了一个微笑没有解释，你们等下就懂了。 “那便麻烦其他人也自我介绍一番吧？” 听到叶轩墨开口后，剩下还未自我介绍的就依次站起身介绍道。 “在下林华清，福建泉州府人士，字钦仲，功名为举人。” “在下陈万松，浙江绍兴府人士，字季德，功名也为举人。” “……” “在下马飞光，京城人士，字公威，在下惭愧，目前功名只是秀才。” 当最后一位京城本地的学子介绍完自己，叶典庆也正好为叶轩墨取来了他的文房四宝。 随后，叶轩墨便在纸上开始出题，一题较为困难的刑事案件、一题较为常见的刑事案件、还有一题则是常见的民事案件。 招聘这种事情他还是比较熟悉的，首先笔试，然后才是面试，笔试能够帮助他初筛一遍。 这些前来应聘的读书人瞧见叶轩墨这举动后，他们的心中似乎也猜到了几分，也开始期待起来，他们也想在叶轩墨面前展现一下自己的实力。 希望叶轩墨能够看中自己，毕竟叶轩墨的名头太大了，只要能够跟着他，那自己将来还是有翻身的机会。 半盏茶时间后，叶轩墨停笔，他转头瞧见他们这期待的模样，他便将这张写着三道考题的宣纸递了过去。 “劳烦各位让本官见识见识你们的本事吧。” 这考题递过去之后，那位来自绍兴府的举人陈万松便主动站出来躬身行礼问道。 “叶大人，敢问可有关乎税收一类的题目？刑案并非在下擅长的领域。” 叶轩墨听到这位的提问，他微笑着颔首回应道。 “自然是有的，待本官写来。” 其他擅长钱谷师爷领域的几位读书人看向他的眼神都带有一些敌视，此人居然如此有信心，其本事肯定很高。 看来此人应该就是自己竞争叶轩墨大人首席钱谷师爷的劲敌。 在他们几人对视之时，叶轩墨已经开始书写钱谷师爷的题目。 不久之后，叶轩墨便将考核所有师爷需要用到的题目都写完了，将这些题目摆放在众人的面前。 “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领域，大家可以挑选一个自己最擅长的领域解答。” 一炷香时间后，左典文率先停笔，在检查无误后，他甚至还想誊写一遍。 叶轩墨见状便赶紧开口阻止道。 “公台兄，不必如此正式。” 瞧见叶轩墨阻止自己后，他微微一笑，恭敬的便将自己的答卷交到了叶轩墨的手中。 叶轩墨接过他的答卷后，仔细阅读一番。 看完左典文的解答后，叶轩墨的嘴角露出一抹微笑，抬头看向左典文笑道。 “今日起，就麻烦公台为我处理刑案之事了，至于这月例，我们暂定为十二两一月如何？” 左典文听到叶轩墨的话后，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激动之色，赶忙点头答应道。 “吾自当竭尽全力，定为叶大人处理好一切刑案之事。” 瞧见左典文这模样后，叶轩墨赶紧开口道。 “别总是大人，大人的，我听着心烦，今后公台可称吾表字。” 此言一出，左典文的嘴角就笑的合不拢了，互称表字，那就说明自己已经得到叶轩墨的认可了，今后自己只要好好为叶轩墨服务。 等叶轩墨重新调回京城之时，能忘记自己吗？ “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其他的应聘读书人瞧见这一幕后，不自觉的加快了书写速度。 很快，所有的应聘读书人便将自己的答卷交给了叶轩墨，在筛选一阵后，叶轩墨留下刑名师爷三人，钱谷师爷二人，书启师爷，账房师爷，挂号师爷，朱墨师爷各一人。 因为征比师爷要负责夏秋两季征收，还要对接布政使司衙门以及巡抚衙门，任务繁重，且终年无休，所以叶轩墨留下了四位征比师爷。 叶轩墨瞧见自己面前的师爷团队，他心里的底气就更足了。 第222章 新任顺天府府尹 因为本次能来叶府的应聘读书人都是非常有潜质的师爷，或许他们在科举一途上没有太大的潜力，但是在其他方面还是非常优秀的。 正所谓老天爷给你关上了门，便会为你打开一扇窗。 所以，剩下的读书人就会被李文杰三人给瓜分完毕。 若是平常，这些人不见得会投靠一个排名靠后的二甲，但是李文杰几人的身份他们清楚，是叶轩墨的同窗老友，是真正的知己，是未来墨党或是赣党的核心人物。 既然现在大家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人了，那自然是要聚个餐拉近一下感情。 “武正，去聚香楼定个大点的雅间，等下我们去用饭，今后咱们就都是一个锅里吃饭的了。” 叶典庆听到叶轩墨的安排后，他认真的点点头。 “我现在就派人过去。” 这些前来应聘的读书人一听到叶轩墨这话后，他们都有些感动，聚香楼是京城的顶级名楼，其中的大厨都是曾经在宫里担任过御厨，或者是御厨之后的存在。 在这里面吃一顿饭可不便宜，没想到叶轩墨居然这么看重他们。 “子义，如此会不会破费了？” 叶轩墨听到他们的话后，微笑着解释道。 “各位贤兄嘴上虽说放弃科考，可在下心里明白，有些事情是放不下的，各位为了在下放弃自己的梦想，在下自然不可能亏待大家。” “至于聘书这些东西，今日太仓促了，来不及准备，明日再将这些东西交给几位可好？” 众人一听到叶轩墨主动开口后，他们的原本还悬着的心这才放下，虽然他们还没有收到叶轩墨的正式聘书，但是他们都相信叶轩墨的为人。 只要叶轩墨说了会给他们聘书，那肯定会给，不可能反悔。 故而他们一个个都赶紧开口为叶轩墨解围道。 “此事不怪子义，是我们贸然登门，是我们打扰了。” 叶轩墨听见他们这话语，他微笑着颔首继续开口道。 “此行宁波最少三载，若各位贤兄若是有家眷陪伴在旁，也可一同前往，我会派人负责接送。” 叶轩墨此言一出，瞬间俘获了各位师爷的忠心，一般的东翁可不会主动思考这些问题。 而叶轩墨却主动提出，站在他们的角度思考问题，是真的将他们当做兄弟一般。 就在大家交流之际，时间流逝，很快，夜幕降临。 一行人乘坐着叶府的马车朝着聚香楼赶去。 来到聚香楼之后，叶轩墨发现今日聚香楼的气氛似乎是有些不对劲。 前来预定雅间的叶家子弟叶典伟观察到叶轩墨的神情有些不对劲后，便走到他的身边解释道。 “子义，今日新任顺天府府尹到任，顺天府的人过来包场了，幸亏我比他们快一点点，再加上你的名头，他们也没有为难我，没有让我取消我预定的雅间。” 叶轩墨听到叶典伟的话语后，他瞬间来了兴趣，最近事情太多导致他没有太多的时间关注京城内的事情。 没想到顺天府府尹居然换人，也不知道是什么人，等下还是要去拜访一下的，最好是能够混个面熟，互换一下名帖。 若是能够让他答应下在自己离京的时候照拂自己的家人，那就最好不过了。 瞧见叶轩墨这表情，不少人都反应过来，他们也明白叶轩墨是什么意思，应该是想要结识一下新任的顺天府府尹。 顺天府府尹对于他们来说，是一个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但是对于他们的东翁叶轩墨来说，最多也就是十年的光景罢了。 就连李文杰几人也都是一脸羡慕的看向叶轩墨，他去结识顺天府府尹，人家肯定会见，而且会很热情，不像他们几个七品的小官。 叶轩墨瞧见这顺天府的人还没来后，他便先带着各位好友，师爷进去。 几位衣着略显寒酸的师爷得知叶轩墨为他们准备的佳肴后，他们都下意识的咽了口口水，有些东西他们在鹿鸣宴的时候吃过。 可是来到京城赶考之后，他们就很少吃了，因为京城居，大不易，在京城的花销大，进项少，不是必需品的东西，就很少接触了。 仔细照顾着每一位感受的叶轩墨观察到他们的眼神后，他瞬间就明白了他们的意思。 “各位贤兄，吃完之后，我会命他们再做几份，你们等下带回去给家人分享分享。” “明日来我府上签聘书的时候，可以将家眷也带到我府上来，衣食住行我会命人负责的。” 听到叶轩墨这贴心的安排，一颗名为忠心的种子在他们心间发芽。 那位来自绍兴的陈万松直接举杯站了起来，看着叶轩墨一本正经的开口道。 “子义，我之前也跟随过其他东翁，但是其他东翁与我都只是一场交易而已，从来没有像你这般关心过我。” “君以国士待我，我必国士报之，从今往后，我愿为子义鞍前马后！子义，我敬你。” 陈万松慷慨激昂的说完之后，他便将手中的美酒一饮而尽。 当陈万松手中美酒喝完之后，其他坐在原位上有些愣神的师爷才反应过来，这小子真快，也不提前打个招呼？ 随后，其他的师爷也都赶紧端起酒杯站了起来，朝着叶轩墨敬酒道。 “子义，我等也愿为你鞍前马后，敬你！” 叶轩墨看到这一幕后，也赶紧站起身端起酒杯回礼道。 “多谢各位贤兄，那从今往后，就要劳烦各位贤兄通力合作了！” 大概过了半盏茶的时间，聚香楼的楼下传来一阵噪杂的声音，叶轩墨听到这声音便猜到是新任顺天府府尹到了。 与众人打个招呼后，叶轩墨便走出雅间，想要结识一下这位新任顺天府府尹。 看到被众人簇拥的人影后，叶轩墨有些微微愣神的自语道。 “林叔？” 被人簇拥着上楼的林浩然似乎是听到了叶轩墨的低语，转头看了他一眼。 虽然此时的叶轩墨已经与当年有了些变化，但是他还是能够将当初那位小小少年与眼前这位青年才俊结合到一起。 “轩墨？” 第223章 故人重逢 此时，林浩然身边的这些官员看见叶轩墨的身影后，他们还担心林浩然会不喜他们没有包场，二者会发生冲突。 在他们都准备上前劝架的时候，这才知道这二位居然互相认识。 林浩然感受到自己身边这些官员的眼神后，他便主动为他们解释道。 “本官没那么小气，就算本官与轩墨不认识又如何？本官的排场还没那么大。” 与此同时，叶轩墨也已经来到林浩然的面前，看着自己面前鬓角已经开始露白的林浩然，叶轩墨心中感慨万千。 “林叔，好久不见。” 林浩然听到叶轩墨主动开口后，他眼神莫名的看了叶轩墨一眼，他也没想到，自己当初无意间认识的一个小男孩，居然能够连中六元。 “我听闻轩墨调任宁波同知，确有此事？” 叶轩墨听到林浩然的问话后，他恭敬的行礼答道。 “不错，小侄打算三日后动身赴任。” 听到叶轩墨的回答后，林浩然微微颔首，察觉到此地似乎也不是聊天之地，便向叶轩墨提出邀请道。 “今日故人重逢，甚是高兴，轩墨可愿意陪我聊上几句？” 此言一出，叶轩墨立马答应。 “既是林叔相邀，小侄不敢推辞。” 瞧见叶轩墨答应之后，林浩然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顺天府府丞冯英耀开口道。 “冯府丞，麻烦你先带各位同僚落座，本官稍候便至。” 冯英耀一听林浩然这安排，瞬间就明白他是想与叶轩墨单独聊聊，便立即答应道。 “下官明白。” 不久后，聚香楼的一间雅室内，叶轩墨与林浩然相对而坐。 林浩然作为长辈率先开口询问叶轩墨的近况。 当他得知叶轩墨今日来聚香楼的目的，是为了拉近与他新聘师爷关系之时，他顺手端起一旁的茶杯喝了一口，随后便开始思考起来。 叶轩墨瞧见林浩然这模样后，还以为他是要端茶送客，便准备起身告辞。 感受到叶轩墨发出的动静后，林浩然也立马清醒，赶紧开口问道。 “轩墨，莫着急走，不知你的师爷人数可曾满额？” 听见林浩然主动问起这事，叶轩墨瞬间反应过来，他已经猜到林浩然是什么意思了，便朝着他开口解答道。 “林叔，师爷自然是多多益善，怎会满额。”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后，林浩然瞧见叶轩墨这眼神，便明白自己不用与叶轩墨兜圈子，非常直接的开口道。 “轩墨，我那不成器的二子，三子想要取得举人功名怕是很困难了，我也知道并非他们不够努力，而是天资不佳。” “不过他们科举一途的天赋虽然不佳，但他们在其他方面还是有些优点的，做个师爷应该是不成问题的，不知轩墨意下如何？” 话音刚落，叶轩墨便立马开口答应道。 “小侄得二位世兄相助，则如虎添翼矣。” 林浩然听到叶轩墨如此干脆利落的话语后，他非常满意的笑了起来。 “好好好，今后若是轩墨家中遇到什么麻烦，可差人去玄武街林府寻我。” 没过片刻，一位叶轩墨未曾蒙面的林府师爷走了过来。 瞧见这位的身影后，叶轩墨便非常懂事的站起身，转头看向林浩然告辞道。 “林叔，小侄便先行告退，若二位世兄同意，可派人通知我，我命人去贵府接二位世兄。” 等叶轩墨回到他们的雅间，所有人都将目光汇聚到他的身上。 叶轩墨看到这一位位如此好奇的眼神，他便将刚刚发生的事情给大家简单的讲了一遍。 听完叶轩墨的话后，李文杰放下手中酒杯，忍不住的感叹道。 “缘分真是妙不可言，说起来，子义还要感谢我。” 周文浩一听李文杰这话后，他瞬间就想起了当年那骑驴的小小少年，直接就笑出了声，另外两位知道内情的，瞧见他这模样后，也都乐了起来。 叶轩墨见状也陪着他们笑了起来，那可是一段相当难忘的回忆。 当初他们四个人真就是难兄难弟，三个是伯爵庶子被扔到祖地，而他当时的家境比他们还要凄惨。 转眼九年过去，如今的他们也都已逐渐成长起来。 一想到当年三位兄长对自己的照顾，叶轩墨便举杯感谢道。 “多谢三位兄长当初对小弟的照顾，我敬三位兄长。” 瞧见叶轩墨这模样后，李文杰三人也赶紧举杯与之碰杯。 “如今风水轮流转，轮到子义照顾我们了。” 随后，众人便畅饮起来，最终宾主尽欢。 叶轩墨也没忘记履行诺言，让他们每人带了一份回家。 次日一早，叶轩墨便命叶家子弟前往各位师爷预留的地址接人。 不久之后，各位师爷及其家眷便被接至叶府，叶轩墨与各位师爷的女眷打了个招呼，和她们混了个脸熟后，叶轩墨便让杨秀姣将她们带至后院。 他与各位师爷的女眷混个脸熟就行，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杨秀姣了，他相信杨秀姣会处理好一切的。 随后，叶轩墨便看向了自己的各位师爷，瞧见年纪最大的左典文身边站着一个大概三，四岁左右的孩子，他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众人瞧见叶轩墨的笑容，他们也都露出一个大家都懂的表情。 “公台兄身体不错啊。” “公台兄可是有何秘诀？可否将秘诀分享我等？” 左典文听到众人的问话后，他的脸上也没有露出害羞之色，毕竟不惑之龄还能有此战绩是值得骄傲的事情，便昂首挺胸的回答道。 “确有秘法，蛇床子三分、肉苁蓉二钱、五味子三分……，上十七味药，温酒服方匕，五日一用，日二夜一便可。” 听到左典文的话后，一众师爷都不约而同的重复着，只有陈万松看向左典文微笑着问道。 “公台兄此方当真有效？” 左典文一听陈万松有些不相信后，他立马正色答道。 “自然，服后五夜知觉、十夜生力、十五夜力壮年少、二十夜力倍，久服健力不可挡也。” “若季德兄不信，等下我拿两副给季德兄试试。” 陈万松听到这话，他的脸上露出一丝喜色，计谋成功。 “那便多谢公台兄了。” 第224章 离京之日 其他人瞧见陈万松这狡猾的举动后，他们刚想效仿，就听左典文开口道。 “各位，我自己也不多，还请各位自己去抓药吧。” 叶轩墨听到左典文的话后，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叶典庆问了一句。 “武正，刚刚公台所说的药材咱们府上备了吗？若是备了那就给师爷们都配几份。” 叶典庆听到叶轩墨的安排后，便叫来了负责管理叶府药库的叶典辉。 “子义，你要的药材库房里都有，只是这肉苁蓉的量没备这么多，若是真需要，我可以去京城的药房内买来。” 叶轩墨一听这话，便立马答应下来。 自己这些师爷大多是三十多岁的人，而且大多都有举人功名，有时候为了应酬留恋于烟花之地，导致身体有些亏空，多少会有些力不从心。 当然，收拢人心是一方面，还有就是，人总有变老的时候，先让各位师爷为自己探探路，也好为自己留下一条后路。 这些师爷听到叶轩墨的安排后，他们都感激的看了叶轩墨一眼。 “多谢子义。” “子义仁厚。” 此时，左典文身边那眼神灵动的小男孩死死盯着叶轩墨。 叶轩墨瞧见他这眼神后，有些好奇的开口问道。 “孩子，为何这般看我？” 左典文一听这话，便立马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幼子，瞧见他一直死死盯着叶轩墨后，他还以为叶轩墨是要怪罪他，刚准备开口解释。 就被叶轩墨微笑着挥手拦下，只见叶轩墨笑着蹲在自己幼子面前，一脸好奇的看着他。 左典文幼子瞧见叶轩墨这温和的态度，他便鼓起勇气开口道。 “我想请叶大人为我点痣。” 叶轩墨一听这话，有些好奇的转头看了左典文一眼，很快，左典文便将这孩子的身世告诉了叶轩墨。 这孩子是他幼子，但非嫡子，六年前，他无意间救了一位因黄河大水无家可归的山西女子，一来二去有了感情，之后就有了这幼子。 叶轩墨了解完这孩子的身世，他才知道为何孩子要叫他为叶大人，而不称叶世叔，因为有些人是比较在意嫡子与其他孩子之间的区别。 “我与你父亲是好友，即便你不是嫡子，也可称吾一句世叔。” 瞧见这孩子没有那么紧张之后，叶轩墨微笑着开口问道。 “孩子，你叫何名？” 这孩子听到叶轩墨的话，他的小脸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世侄名为左樘，今年五岁。” 瞧见叶轩墨如此好说话之后，其他师爷也都让自己的孩子接近叶轩墨，若是能在这位文魁身上沾些文气，那将来便能一帆风顺。 在为所有孩童点痣后，叶轩墨发现左典文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对劲，便来到他的身边询问道。 “公台，你这是怎么了？” 左典文听到叶轩墨的问话，他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幼子，瞧见他那开心的面容，他的表情就显得更加沮丧。 “子义，他母亲是从山西逃难来的，按律逃亡者不能被纳为妾，我连给他母亲一个名分的机会都没有，而他也因为这样不能入我左家家谱。” 叶轩墨听到他这话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公台兄，你为我首席师爷，等到了宁波府，你自己去将此事解决了吧。” 左典文听到叶轩墨的话后，他激动的朝着叶轩墨行了一礼。 “子义，多谢了。” 别看他是个举人，是士的阶级，可京城却不缺他这种举人，没能力更进一步，家中也无资源倾斜，囊中羞涩，想办些事情都办不了。 如今解决心中的一块心病后，左典文的神情比之前好上不少，眉宇间可见的高兴不少，笑着将左樘抱起之后，他开心的笑道。 “樘儿为父带你去谢你叶世叔，马上你就能够入谱啦，很快你就叫左宗樘啦。” 一旁正端着茶杯喝水的叶轩墨听到这名字后，他差点就被茶水给呛到了。 “公台，你这幼子将来的成就定然远超于你。” 左典文听到叶轩墨的话后，他看向自己怀中的幼子放声大笑起来。 “远超于我才好，我携幼子多谢子义吉言。” 日中之时，林梓梧与林梓桐二人也来到了叶府。 瞧见叶轩墨之后，二人非常客气的主动向他行礼。 “子义，当初我们二人得知你连中六元的时候，都为你开心的睡不着。” “哎，只可惜，我们天资远不如你，取得秀才功名后，就无法更进一步了。” 叶轩墨一听这二人的话语，他也非常客气的回礼。 “在下相信以二位世兄的聪明才智定能再进一步的。” 随后，叶轩墨便将聘书递给他们二人。 签完聘书之后，林梓梧便微笑着拱拱手道。 “那今后我们就承蒙子义照顾了。” 剩下的几日，叶轩墨主要用于与旧友交际一番。 离京之日终究到来。 叶轩墨来到父母的房间内，前来找父母辞行。 与此同时，皇宫之内。 仁治皇帝看着海公公呈上来的密报，他的脸色变得十分凝重，转头看了海公公一眼开口道。 “海大伴，派人拿下苑马寺的官员，好好审审其中有没有女真的人。” “不查还真是不知道咱大周的马政出了这么多问题，平时苑马寺所属的各监，苑均虚报、瞒报、谎报战马数量，若是真贸然与女真开战，说不定还真就出了乱子。” “嗯，不对，朕怎么感觉这一幕有些熟悉的感觉？” 海公公听到仁治皇帝的话后，他立马提醒道。 “陛下，当初叶文魁似乎和您谈论过这个问题。” 仁治皇帝一听海公公这提醒后，他瞬间回想起当初叶轩墨与自己说的那番话，当时的叶轩墨给自己提了很多建议，特别是建议自己不要牛羊，只要战马。 “海大伴，你说叶爱卿怎么知道大周马政出了问题？” 海公公听到仁治皇帝的话后，他便立马躬身答道。 “叶文魁是天上星宿下凡，知道这些应该不奇怪，或许是因为天机，叶文魁当时不能直言。” 仁治皇帝一听海公公的话后，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怪不得，那叶爱卿此时正在何处？” 此言一出，海公公立即回答道。 “叶文魁按您的旨意，应当是今日上午启程赴任。” 仁治皇帝闻言，直接开口道。 “海大伴，赶紧去召叶爱卿入宫，若已启程，即刻派人加急去追！” 第225章 即刻入宫，不得怠慢 海公公听到仁治皇帝的安排后，便立即转身去安排。 叶府之内。 叶苏氏看着自己面前又将远离自己的孩子，她的心情非常复杂，听儿子说，他这一次的官和知府没什么两样，能做到知府这么大的官，她高兴。 可是自己孩子又要与自己分开了，儿行千里母担忧。 “小宝，此行有姣姣陪在你身边，娘放心，娘知道她肯定能照顾好你，此去宁波，你定要经常写信回来，我也会让你爹写信给你。” 说完之后，叶苏氏非常满意的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丈夫，他为了不给自己孩子丢人，如今也算是博览群书，小有文采了。 叶大海看到叶苏氏这眼神，他温柔的微笑起来。 随后，叶大海便将叶轩墨拉到一旁，并用眼神示意让杨秀姣安慰叶苏氏。 半盏茶时间后，叶轩墨才与父母分离。 临别之时，叶轩墨转头看向自己的父亲开口道。 “爹，孩儿已经帮您安排好了，若是父亲真想科考，可去大兴县参加县试。” 此言一出，叶大海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这考试是他的一块心病，他并不是也想像叶轩墨这样科举做官，他只是想证明一下自己。 可一般而言，考生只能在生源地参加考试，在其他地方考试是很麻烦的事情。 转身之时，叶轩墨便看到拦在自己面前的叶苏荷，瞧着自己面前的小妹，他也大致猜到了她的想法。 “小妮，你较于其他孩童而言有些早慧，这是好事，但也需注意，不能好事变祸事，为兄不在身边之时，你需……” 历史上早慧的案例有很多，华夏诗鬼李贺、十二岁拜为秦国上卿的甘罗、六岁能诗的王勃等等，国外则是莫扎特，贝多芬之类的人。 可是不少的早慧者都没有好下场，据说是因为早慧者会透支自己的体力，脑力，再加上早慧会产生心理压力，极有可能引发其他疾病。 虽然叶轩墨在后世没有看到相关的知名文献，但是对于自己的家人来说，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叶苏荷听完叶轩墨的交代后，她认真的点点头。 “大哥放心，我记下了。” 瞧见叶苏荷答应后，叶轩墨便转头看向自己的父母叮嘱起相关事项。 交代完所有事情，时间也差不多了。 叶典庆来到叶轩墨的身边提醒道。 “子义，吉时快到了，要准备启程了。” 这一次离京叶轩墨身边的人就多了，叶家为他安排的叶家护卫就有一百五十人，剩下五十人被他留在京城，照顾父母。 还有十几位新聘用的师爷，以及他们的家眷，还有自己的夫人，还有她的丫鬟。 当然了，今日送行的队伍更是庞大，有与叶轩墨同科中试的留京官员，也有新科中试的好友，翰林院内结识的那些翰林官也都来了。 叶轩墨瞧见府外居然还站着自己那位熟悉的小吏叶品康，一想到这位为自己鞍前马后这么久，叶轩墨便走上前开口问道。 “品康，今日你怎么也来了？” 叶品康听到叶轩墨的话后，他便赶紧朝着叶轩墨跪了下去，叶轩墨见状，赶紧一把拉住他的手臂，不让他跪下去。 “品康，有何事就直说，不用这么客气。” 听到叶轩墨的话后，叶品康便直接开口道。 “叶大人，小人斗胆请大人收下吾孙做个叶府仆从，充当唐公子，袁公子的伴读。” 叶品康瞧见叶轩墨没有立即答应后，他便坚持的想要跪下，一边跪一边哽咽道。 “叶大人，小人知您心善，小人求您看在小人这辈子在翰林院中只伺候过您和唐大人的份上，您就答应小人吧。” 叶轩墨听到叶品康这话语，他瞬间反应过来，怪不得他用起来如此顺手，原来是曾经伺候过自己的先生。 看着自己面前如此可怜，即使是冒着触怒自己的风险，也要拼尽全力也要为自己后辈搏得一线生机的叶品康后，他深吸一口气。 每个时代都有弊端，这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品康，你放心便是，这孩子我收下了。” 听到叶轩墨答应之后，叶品康便赶紧拉着自己的孙子向叶轩墨行礼。 随后，叶品康便赶紧离开了，若不是为后辈求个机会，他是不可能敢来这里的。 “你叫何名？多大了？” “回大人话，小子叶向高，今年九岁。” 叶轩墨一听这名字，他微微一愣，好熟悉的名字，自己似乎在什么地方听过。 没等叶轩墨细想，就被叶典庆高声打断。 “吉时到，启程！” 听到这声音，叶轩墨便将叶向高交给了自己的书童于康平。 看着前面的马车缓缓移动，叶轩墨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府门口，瞧见自己府门口的亲人，他强颜欢笑的朝他们挥手示意。 叶苏氏怎么可能不了解自己的孩子，自然一眼就看出了叶轩墨的假笑，看着看着，她就掉下了眼泪。 叶大海感受到自己身边妻子心中难受后，他也强忍住心中难受，故作大方的为她开导道。 “夫人，我们的孩子长大了，此去代天牧民，掌一府百姓，我们应该高兴才是，你不是最喜欢看包青天的戏吗？到时候说不定这百姓还会喊他一声叶青天呢。” 不多时，庞大的车队便消失在叶父叶母的眼中。 至京城外时，关系一般的官员便在此与叶轩墨分别。 “本官多谢各位同僚相送，下次本官定当请诸位痛饮一番。” 叶轩墨与他们寒暄片刻后，他便打算继续启程。 一旁的黎淳看向叶轩墨涩然一笑道。 “子义，当初我家先生送你家先生，如今轮到我送你了，我们师徒天生就是你们师徒送行的命。” “只是不知今日一别，我等何时才能再见了？” 叶轩墨知道黎淳的心里也很难受，勉强一笑道。 “哈哈，谁要你送啦。” 就在车队刚刚准备动身之时，一声大吼从身后传来。 “叶大人且慢行！陛下口谕，命叶大人接旨后即刻入宫，不得怠慢！” 第226章 臣愿从戍边小卒做起 在场的所有人听到这话后，大家都开始寻找这声音的来源。 很快，大家都将目光汇聚到甘宏宇的身上，看到这小太监骑着专门负责传递加急信息的骏马后，众人也就没有怀疑他的身份。 这些原本打算返回的官员看到这一幕后，他们微微一愣，人群末尾的赵阳平有些不确定的开口道。 “子义这是怎么了？陛下为何要急召子义入宫？难不成是不打算将子义派去宁波了？” 其他人听到这话，情绪都变得有些异常。 自从叶轩墨接到调任宁波同知圣旨的那一刻起，他们都在等叶轩墨离开京城，这五天时间对于他们来说是一种煎熬。 只有叶轩墨真的走了，这翰林侍读的位置才算真正的空悬。 可是没想到陛下居然又将他召回去了。 此时，叶轩墨虽然心中也很疑惑，但也不好多想，直接朝皇宫赶去。 赶路途中，叶轩墨看向自己面前的甘宏宇忍不住的问道。 “甘公公，不知此次陛下召我入宫所为何事啊？” 甘宏宇听到叶轩墨的问话，他只能爱莫能助的叹了一口气道。 “此次命令很急，我只知道要召叶文魁入宫，具体事宜应该只有陛下和海总管知道了。” 听完甘宏宇的话后，叶轩墨总感觉自己的心里有一点点不踏实。 因为是陛下召集的缘故，叶轩墨一路畅通无阻，很快就来到了御书房前。 进入御书房后，叶轩墨看着台上的仁治皇帝行礼道。 “臣宁波同知，宁波卫代指挥使叶轩墨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仁治皇帝听到叶轩墨的话后，他不耐烦的摆摆手道。 “叶爱卿，你我私下之间就别整这些虚礼了，朕问你，你当初与朕讨论女真之事时，不止一次请求朕不要随意发兵，请求朕能够多弄一些战马，等待时机成熟再向女真发兵。” “可是当时就已经知道苑马寺已经出问题了？” 叶轩墨听到仁治皇帝的问话后，他便直接跪了下去不敢说话。 这东西能说吗？苑马寺的问题很大，一部分是因为有些马场的地理位置不好，在边疆的苦寒之地，生活条件艰苦，自然有军士忍受不了而出逃。 还有便是本朝规定马匹死亡，则追究饲马者的责任，这无疑加重了牧军的负担，迫使他们逃亡。 当然了，最关键的因素还是出自大周皇室，皇室的藩王侵占土地，使得官营牧场大面积萎缩， 就连他的岳父滕王也占了，当初他在乡试之后，去的那神俊马场就是被滕王以亲王的身份，用极低的价格收购的。 藩王的牧场面积大了，那皇帝的牧场自然就小了，甚至是没了，这也就使得培养战马成了问题。 如今大周边军内的战马有差不多一半都是通过茶马贸易来了，若是一旦与女真开战，苑马寺供应不上战马，那说不定就会出大问题。 双方交战之时，一丁点的小失误都有可能是致命的。 仁治皇帝瞧见叶轩墨这模样后，他瞬间就清楚这里面的内情不简单。 “轩墨，这里没有外人，你我既是君臣，亦是同门师兄弟，不必如此客气，来坐到朕身边来。” 说完之后，仁治皇帝便看了海公公一眼，与仁治皇帝相处了几十年的海公公自然秒懂。 立马搬来一张椅子放到御桌的旁边。 叶轩墨看到仁治皇帝的态度后，他深吸一口气朝着台上走去。 皇帝如此给你面子，你若是不接，那就要倒霉了。 随后，叶轩墨便来到仁治皇帝的身边向他道谢后坐下。 叶轩墨坐下之后，仁治皇帝并没有纠结于刚才的问题，而是拉着叶轩墨开始唠起家长里短。 此刻的仁治皇帝态度非常温和，就真的如同大师兄关心小师弟一般，让叶轩墨感觉自己面前并不是坐了个皇帝。 聊着聊着，仁治皇帝便毫无痕迹的将话题引了回去。 叶轩墨知道自己横竖是躲不过去了，只能无奈将自己的分析的告诉了仁治皇帝。 “臣以为大周马政利弊有三，一为……” 将自己的论点全部说完之后，叶轩墨便赶紧补上一句。 “陛下，此乃微臣拙见，只是些许片面之词。” 仁治皇帝听到叶轩墨这结束语，他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轩墨，又无外人在场，你称朕为师兄便可，今日之事绝不会落入他人之耳。” 这些年他确实有些懈怠了，或许是因为年纪大了，使得他更看重感情，故而有意无意的在回避一些事情。 其他事情他可以选择无视，但牧场之事涉及苑马寺，苑马寺涉及大周百分之九十的军马供给，军马供给涉及边军，涉及到与女真之间的战争，这是国本不能动摇。 “朕的东西，没赐给你，你就不能动，海大伴，去查。” 虽然仁治皇帝的话语非常平和，但叶轩墨还是感受到其中的寒意。 这是叶轩墨第一次近距离感受帝王之怒。 安排好这件事情后，仁治皇帝转头看向叶轩墨开口问道。 “那照轩墨这么说，你其实是不反对朕对外用兵？来，畅所欲言，不要拘束。” 叶轩墨听到仁治皇帝的话后，他便立马站起来回答道。 “陛下，臣是大周开国武勋之后，体内流着武人的血，自然不可能反对陛下对外用兵，只是臣认为，若是可以做到自损一百杀敌一千，那为何一定要做自损八百，伤敌一千的事情？” “所以，臣当初只是希望能够最大限度的减小我大周军士的伤亡而已。” 仁治皇帝听完叶轩墨的话后，他再结合一下叶轩墨当日所说的话，便微微颔首道。 “继续。” 叶轩墨瞧见仁治皇帝这话后，他便继续开口道。 “陛下，臣自归宗之后，每日都会抽出大约半个时辰打熬身体，强健体魄，只为有一天，能重现我叶家先祖之荣光！” “若是陛下不信，臣愿请辞宁波同知以及宁波卫代指挥使之职，只求陛下允许臣从一名戍边小卒做起，彰臣之志！” 第227章 打的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仁治皇帝听到叶轩墨如此真挚的话语后，他就死死地盯住叶轩墨的眼睛。 瞧见叶轩墨这不似作假的眼神后，他非常满意的微微颔首。 “那你说要是其他人不同意怎么办？万一他们说朕穷兵黩武怎么办？” 叶轩墨听到这话后，立马开口答道。 “陛下，打的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纵观华夏历史，我们明白妥协、忍让、哀求抗议是换不来和平的，和平是要靠武勋们一刀一枪打出来的！” “臣只希望在战前能够尽可能的做好准备工作，能够将我大周的非战争减员压缩到极致。” 叶轩墨一直都很清楚战争是不可避免的，他只是希望有些事情不要重演。 每当想起那些可爱的人，穿着单薄的衣服，啃着冰冷的土豆，吃着被敌人嘲笑的炒面，他的心里就难受。 若是他们的装备能够好一些，那非战斗减员应该会少很多吧？ 他是曾经投身军伍的人，他知道忘战必危，忘战必亡的道理，他不是圣母，他只是希望能减少不必要的伤亡。 仁治皇帝听到叶轩墨这句话，他稍稍一愣。 “此话朕怎么感觉有些熟悉。” 不过仁治皇帝也没有多想，直接开口继续道。 “此次轩墨前往宁波的任务事关重大，朕不能满足你的意愿，不过宁波卫也很重要，是我大周浙江东面门户之地。” “轩墨别忘记你还有巡防倭寇的责任！” 说完之后，仁治皇帝认真的看了他一眼。 “朕今日确实在你身上感受到了一些武人风范，既然如此，朕再暗中给你临山卫、观海卫 、定海卫和昌国卫四卫监军之权。” “到时候负责监军的太监会与你对接，若是轩墨能给朕惊喜，那朕不会亏待你的。” 叶轩墨听到仁治皇帝的安排后，他便明白是怎么了。 之前仁治皇帝认为自己与那些文官一样，认为自己是保守派，觉得自己会反对他出兵，所以只给了自己宁波卫用来自保。 随后，叶轩墨便立马跪了下去。 “臣叩谢圣恩，定不负陛下厚望。” 瞧见叶轩墨如此客气的模样后，他微笑着开口道。 “平身吧，轩墨你就是太在乎礼数了，朕说了若无外人在场，就不要讲这么多虚礼。” “对了，轩墨对于马政之事看的如此透彻，可有合适的人选推荐？” 刚刚坐稳的叶轩墨听到仁治皇帝的话，再看看他那微笑，他就知道皇帝和你说笑没什么好事。 这件事情的人选可没那么好说，马政牵扯皇家之事，再怎么查那也是皇家内部的事情，你一个外人很容易里外不是人。 所以基本上没人愿意蹚这趟浑水，让自己推荐人选，还不如直接说让自己得罪人呢。 叶轩墨刚打算开口拒绝，就撞上了仁治皇帝的眼神。 看到那眼神，叶轩墨便知道自己是躲不了了。 在脑海中思索一阵人选，他发现好像还真没几个合适的人选啊。 突然间，叶轩墨想到一人，当初还曾几次暗示自己，若是有机会要在陛下面前提提他的名字。 想通之后，叶轩墨便立马行礼开口道。 “陛下，臣确实有一人选，此人便是浙江督学王振生大人！” 仁治皇帝一听叶轩墨的回答后，他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有些熟悉的名字。” 说完之后，仁治皇帝便看向了自己身边的屏风。 应该是从唐太宗开始，皇帝就有喜欢在屏风上留下大臣名字的习惯，因为全天下的官员太多了，皇帝也难以记住每个人的名字。 所以如果有些官员皇帝不经常见到，但又怕忘记，便会将他的名字写在屏风上，各大臣也以能将名字留在御屏上为荣。 观察片刻，没有在屏风上看到王振生的名字，仁治皇帝就有些失望的收回目光。 海公公瞧见仁治皇帝的话后，他便赶紧开口道。 “陛下，许是在之前那块屏风，我马上命人取来。” 很快，上一块屏风便被海公公派人取来。 果然，在这一块屏风的角落，书写着王振生的名字，旁边还写了当初仁治皇帝对他的评语。 仁治皇帝瞧见王振生的名字后，他便在脑海中回忆起王振生，此人平民之家出身，是坚定的皇党成员。 “朕似乎有印象了，轩墨这个人选提得很好，朕很满意。” 说完之后，仁治皇帝看向自己身边的海公公吩咐道。 “时间不早了，传膳吧，今日朕与轩墨一同在御书房用膳。” 海公公听到仁治皇帝的吩咐后，他便立马命人安排。 很快，这御膳房的太监就非常熟练的将三张膳桌拼到一起，并在上面铺上桌单，显然这已经不是仁治皇帝第一次在御书房传膳了。 布置好一切后，一阵宫乐响起，几十名穿戴整齐的太监手捧几十个绘有金龙的朱漆食盒，浩浩荡荡的直奔御书房而来。 随后，这些太监将食盒内的一道道佳肴取出，在用膳之前，负责用膳的太监当着皇帝的面，取出一个银子做的小牌子，这牌子名为“试毒银牌”，与我们在电视剧里看得银针试毒一个作用。 当然了，我们也清楚，这其实是有很大局限性的，有时候还会错判，毕竟银针试毒的原理是与硫发生化学反应而变黑，而古代最常见的毒药就是砒霜了。 接着就是让小太监将所有菜品都试吃一遍，这个试吃的过程叫做“尝膳”。 等银牌没有变色，小太监一盏茶时间都没有异样后，海公公才开口道。 “请陛下用膳。” 叶轩墨看到这一幕后，忍不住的暗叹，皇帝确实好，但也要时刻小心，要提防着其他人谋害他，自己则没有这方面的忧虑。 仁治皇帝吃了三口自己特别喜欢的锦缠鸡，便停下筷子，看向叶轩墨开口道。 “海大伴，将这碗锦缠鸡端给叶爱卿。” 用饭之时，还有这么多太监在场，自然不能表现的像刚刚那般亲近。 叶轩墨瞧见海公公将这锦缠鸡端到自己面前后，他便立马谢恩道。 “臣谢陛下赏赐。” 第228章 虚虚实实 就在仁治皇帝的赏赐中，叶轩墨非常开心的吃完了。 民以食为天，绝大多数华夏人获取快乐的最快途径便是吃，这是苦难的先民给后世子孙留下的东西。 陪着仁治皇帝吃完之后，他便命左右退去，整个御书房又只剩下仁治皇帝，海公公以及叶轩墨三人。 随后，仁治皇帝便正式将刚刚所说的监军密旨交给叶轩墨。 “轩墨，朕相信你应该明白朕的意思，放手去做。” 叶轩墨接到这密旨后，便立马行礼答道。 “臣定不负陛下圣恩。” 瞧见叶轩墨这模样，仁治皇帝非常淡然的端起手边的茶杯饮了一口，随后才平和的开口道。 “好，这些事情说完了，朕便要问你一些其他的事情了，朕听闻你最近在传朕暗命你宁波市舶司提举一职，说朕让你重开市舶司？可有此事？” 叶轩墨一听这话后，他便立马辩解道。 “陛下，此事并非臣传出去的，这是其他人的臆测，臣从来都没有说过自己领了陛下要臣重开市舶司的密旨。” 仁治皇帝听到叶轩墨的辩解，他的脸上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 “哦？是吗？其他人为何会无缘无故臆测这件事情？叶爱卿难道不知道吗？这件事情难道没有叶爱卿的影子吗？” 叶轩墨瞧见仁治皇帝这态度后，他瞬间就理会了他的意思，看来有些事情想躲都躲不掉啊。 “此事确实与臣稍有关系，臣当时只是想用此事为借口，以达到混淆视听的目的，这样臣才能更好的完成陛下交给臣的任务。” 仁治皇帝听到叶轩墨这回答，他非常满意的颔首道。 “轩墨确实有心了，既然如此，不如假戏真做如何？虚虚实实，实实虚虚，这样才能让他们摸不清楚你的底细。” 此言一出，叶轩墨的脸上瞬间浮现出一抹礼貌性的微笑。 要是可以，他真的不想去碰市舶司，可是没办法，陛下给的实在是太多了，若是真不给面子，那将来还怎么在朝堂上混？ “臣无异议。” 仁治皇帝看到叶轩墨这面容，他也知道做事要徐徐图之，不能操之过急。 “轩墨放心，朕知道此事不急，你别这么紧张，朕会给你时间，任命你为宁波市舶司提举的旨意会随着任命你为宁波知府的旨意一同到达，其中利害你自己想。” 交代完这件事后，仁治皇帝这才想起自己母后那天的抱怨，便立马开口问道。 “轩墨，你这一走，皇孙便没了人教导，你认为翰林院中谁能担此重任？” 叶轩墨一听仁治皇帝这突如其来的问话，他微微一愣，这转折还真是够大，怎么突然就问起这种问题了。 随后，叶轩墨便非常谨慎的看了仁治皇帝一眼，他想要知道，仁治皇帝是真的需要他给建议，还是随口一提。 瞧见仁治皇帝这认认真真的眼神，他才小心翼翼的开口道。 “陛下亲问，臣不敢不答，臣认为新科状元，翰林院修撰黎淳可担此重任。” 仁治皇帝听到叶轩墨提议的人选，他微微点头示意。 随后，仁治皇帝又与叶轩墨聊了片刻，才暗示他告退。 叶轩墨自然秒接仁治皇帝的暗示，非常利落的朝着仁治皇帝跪别。 “陛下，臣告退。” 仁治皇帝看到叶轩墨这举动，他非常认真的盯着叶轩墨开口道。 “此行宁波，小心行事，朕期待你完完整整的回来。” 叶轩墨刚走出皇宫，他便看到皇宫外站着一些熟悉的身影，其中就有赵阳平几人。 他们几人一见到叶轩墨从皇宫走出，便热情的迎了上来，他们知道叶轩墨陪着陛下用膳，但他们之间到底聊了些什么，还没人知道。 “子义，定是陛下舍不得你外放吧？应该是要官复原职了吧？” “应该不会吧？子义可是身负圣眷之人，应该是要升官了吧？该不是要升你做翰林侍讲吧？” 叶轩墨听到赵阳平他们这旁敲侧击的话语，他直接开口道。 “各位不必紧张，在下并没有官复原职，时间不早了，在下着急启程，便不奉陪了。” 说完之后，叶轩墨便看向一旁的叶典庆。 叶典庆瞧见叶轩墨的眼神，不等他开口，便立马带着叶轩墨朝着城门外赶去。 他们看到叶轩墨这着急的举动，他们就知道他说的是真的，要不然也不用如此着急启程。 毕竟每位官员到任都是有时间限制的，必须要在规定时间内到任。 当叶轩墨赶回城外之时，所有人都将目光转移到他的身上，大家都想知道是否真的如同刚刚那些人的猜测的一般，陛下舍不得叶轩墨离京。 李文杰三人非常激动的来到叶轩墨的身边问道。 “子义，你还与我们一同前往宁波吗？” 此言一出，叶轩墨所有师爷都打起精神，聚精会神的聆听着，若是叶轩墨不赴任了，那要他们何用？ 叶轩墨瞧见这一幕后，他便立马开口解释道。 “在下当然要与各位兄长一同前往了，陛下圣旨都下了，难道我还能违抗圣旨不成？” 叶轩墨话音刚落，这些师爷才将悬着的心放下，没出意外就好。 随后，这车队便继续出发。 叶轩墨看着自己身边的黎淳开口劝道。 “太朴兄，不必送了。” 黎淳听到叶轩墨的劝告后，他非常认真的摇摇头拒绝道。 “子义，为兄既然说了要送你，那便一定要送，此乃信也。” 说完之后，黎淳的情绪又有些低落，离别总是伤感的。 “只是今后，吾又少一知己在旁矣，此去宁波子义切记小心行事，可多写信回京，至于家事，交给为兄便是。” 送着送着，便送到了渡口。 一众叶家子弟非常利落的将物品全部搬上船，随后随行人员依次上船，等叶轩墨转身之时，黎淳朝着叶轩墨开口喊道。 “子义保重！” 听到这话后，已经登船的叶轩墨朝着他挥手示意道。 “太朴兄再会！” 随着船帆升起，叶轩墨几人所乘的官船缓慢离开码头。 叶轩墨看着黎淳的身影逐渐变小，直至消失不见后，他才转头看向了宁波的方向。 不知宁波此行会发生什么啊？ 第229章 人情往来 只希望一切都顺顺利利的才好。 望着叶轩墨一人独自站在甲板上，李文杰三人便靠到他身边，瞧见叶轩墨这凝重的表情后，李文杰率先开口表态道。 “子义你放心，宁波此行，我三人必定竭尽全力祝你，保证交给你一份亮眼的政绩。” 毕竟叶轩墨已经给他们交底了，此行宁波他为同知，且暂不设知府，这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是要干什么，只要有政绩必定是直接升任宁波知府。 一听这话，叶轩墨微笑着点头回应道。 “好，那小弟便拜托三位兄长了，到任后，三位兄长若是有困难，定要及时寻我。” 有些县丞在一个县经营了十几年甚至几十年，县衙内的六房主事都是他的亲信，他再联合当地的豪绅，架空一个空降来的知县，还是有可能做到的。 毕竟你一个空降的知县的不了解当地的风土人情，肯定要用他们这些当地人。 叶轩墨也担心他们会遇到这种深耕一地的县丞，担心他们遇到了这种县丞后，碍于面子不会向自己求援。 李文杰三人听到叶轩墨的叮嘱后，他们瞬间就明白了叶轩墨的意思。 “子义，你就放心吧，若是真的到了要向你求援的那一步，我们是不会客气的。” 听到他们这话，叶轩墨便微笑着点点头，既然几位兄长这么说了，那肯定就不会与自己客气。 “子义，今日尚早，不如对弈两局？” 听到李文杰的提议后，众人便欣然接受的返回船舱内。 接下来的时间，叶轩墨的船只每到一地，便会有当地的官员送来程仪，有些官员是亲自来的，也有些官员实在是脱不开身，便派自己的心腹前来。 毕竟大家也都知道，叶轩墨此次定然不是被贬，绝对是带着陛下密旨的，说不定还兼顾考察沿途的官员呢？身在官场，小心无大错。 这沿途官员也知道叶轩墨翰林院出身，直接送钱银还是太低级了，所以他们选择送来的一筐筐当地特产。 叶轩墨瞧着他们送来的土特产忍不住的暗自咂舌。 这特产可不是青菜萝卜，而是像丝绢、茶叶、墨块、中药材等有价值的特产。 当然了，这些东西叶轩墨也不可能拒绝，毕竟互送程仪也是官场的规矩，自己总不可能打破官场的规矩吧？ 要是自己不收的话，那其他官员便会觉得自己是一个油盐不进的人，那样可不好开展接下来的工作。 毕竟大家都说清官好，都希望能够做到像海笔架一般青史留名，可是这世间能有几人能够做到两袖清风呢？ 途径各地的官员瞧见叶轩墨收下自己的程仪后，他们的心才算放下。 李文杰瞧见叶轩墨这模样，有些担忧的开口道。 “子义，我们这样做会不会有问题啊？” 叶轩墨听到李文杰的话后，他微笑着解释道。 “不必担心，人情往来而已，我已经命公台将所有送礼的官员姓名以及他们送礼的数额全部记下，下次有机会，我们回赠等额礼物就是了。” 几日后，在途径济南府平原县时。 叶轩墨让众人在平原县稍微修整一下，他也要顺便拜访一下平原县的知县，自己的同年陆宏玉。 在出发的前几天，叶轩墨详细了解了一下宁波，得知宁波最有名的四大家族为杨、陆、张、屠四家。 他的那位二甲同年陆宏玉便来自于其中的陆家。 叶轩墨一行人来到县城外的码头时，正值晌午，码头上非常的热闹，来来往往的船只，商客表现出此地的繁荣。 叶轩墨看着自己面前忙忙碌碌的人群，他便让李文杰三人分散入城，让他们去帮助自己收集消息。 “三位兄长，记住我刚刚与你们交代的，一定要贴近百姓，越接地气越好。” 他想要知道陆宏玉到任后，他或者他的一众师爷有没有什么违法乱纪的举动，他需要李文杰三人帮自己了解陆宏玉在百姓之中的口碑。 出来混，就是要还的，今日自己要借陆家的势，他日便要还陆家的人情，他可不希望这个陆家是一颗埋在自己身边的雷。 同时他还可以从陆宏玉平时为官的作风侧面了解陆家。 毕竟有些人表面上是为英俊谦和的少年，背地里却不知道是什么呢，在京城的时候，大家平辈相交，都会克制自己，不会给对方留下糟糕的印象。 可现在他主政一方，说不定会暴露一些之前没暴露的品性。 正在县衙内处理公文的陆宏玉从自己师爷这里得到消息后，他有些惊讶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师爷。 “子义来了？” 下一秒，他转念一想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看来自己这位同年是来拉关系来了，不过也好，自己不怕叶轩墨麻烦自己，就怕他不麻烦自己。 要不然自己以后也不好意思去找叶轩墨办事。 很快，陆宏玉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服饰，便出门迎接叶轩墨。 “子义来了，当初京城一别，我们也快一载未见了，子义风采依旧啊，快请进。” 瞧见陆宏玉主动出门迎接后，叶轩墨赶紧微笑着应答道。 “伯业兄（陆宏玉字）客气了，小弟怎敢劳烦兄长亲自迎接。” 陆宏玉与叶轩墨交谈一阵后，他的眼神中还是流露出了一丝羡慕之色，自己与叶轩墨是同年进士，如今自己还是一个七品知县，而他已经是五品同知了。 双方落座后，陆宏玉便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师爷开口道。 “刘师爷，你去本县最好的春风楼订几桌酒席，我要在春风楼宴请子义。” 叶轩墨听到陆宏玉这客气的话语，他便赶紧婉拒道。 “伯业兄，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客气，我们就在县衙里简简单单的吃一些就好了。” 陆宏玉一听叶轩墨拒绝之后，便给自己师爷一个眼神，让他下去安排。 不想去酒楼也简单，直接把厨子请到县衙就是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 安排好酒宴之后，陆宏玉也不打算和叶轩墨绕来绕去的，直接单刀直入的开口道。 “我听闻子义此行是任宁波同知？” 第230章 帮送家书 叶轩墨看见陆宏玉这眼神，便知道自己这位同年已经知道了自己的来意，便端茶一饮答道。 “不错，正是因为吾此去宁波，所以才特意来拜访伯业兄，吾对于宁波可是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清楚，想请伯业兄为在下分析一二。” 陆宏玉一听叶轩墨这话后，他自然是不可能相信的，但是他也不可能揭穿叶轩墨，非常热情的从宁波当地的一些风俗习惯、人文、经济等方面为叶轩墨分析着。 说完之后，陆宏玉看了叶轩墨一眼，走到自己的案桌前，提笔写了一封家书，写完之后，陆宏玉检查一遍才将其转交给叶轩墨。 “既然子义此行要去宁波，那便劳烦子义为我做一次信使了。” 叶轩墨一看陆宏玉递过来的书信后，自然也明白是什么意思，便礼貌的接了过来。 “此事就交给在下了，伯业兄放心，此事小弟定帮你办妥。” 陆宏玉瞧见叶轩墨收下后，他就拉着叶轩墨聊起了其他的事情，他知道剩下的事情自己父亲会办妥的。 在用饭之前，李文杰三人也带着各位暗访的人员来到县衙。 吃饭的时候陆宏玉还想让师爷叫来歌姬作陪，但却被叶轩墨拒绝了。 陆宏玉瞧见叶轩墨提出拒绝，他也不再坚持。 酒过三巡之后，陆宏玉便端着酒杯，眼神飘忽的看向叶轩墨开口道。 “子义，我敬你。” 叶轩墨瞧见陆宏玉这模样，便举杯与之共饮。 喝完之后，陆宏玉低声开口问道。 “子义，我听闻你此行有重开市舶司的密旨？既然有重开市舶司的密旨，可会暗查走私之事？” 叶轩墨听到陆宏玉如此尖锐的话题后，他脸色如常的否认道。 “伯业兄，此事真是谣传，我此行真的只是做个普通的宁波同知而已。” 陆宏玉一听叶轩墨的话后，他微微一笑，便开始低头小声自语起来。 “是吗？但愿如此吧，不过宁波这地方我熟，除了市舶司之外，我想不到还有什么其它的理由能让陛下派亲信前往宁波任职？” “哎，我的才思都能想通，那我相信其他聪明人肯定也能想到。” 自语之后，陆宏玉醉眼迷离，有些神志不清的转头看向叶轩墨致歉道。 “子义，真是抱歉，我不胜酒力，喝多了就喜欢说胡话，没办法，本官就先失陪了。” 道歉之后，陆宏玉便让自己的师爷将他搀扶下去，叶轩墨瞧见这一幕后，忍不住的暗叹道。 伯业兄装醉的本事真是太高了，若是能与他学个一招半式就好了。 而此时的他也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自己在明面上吸引宁波豪绅的注意力，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陛下的密探了。 酒局结束之后，叶轩墨便将李文杰三人喊到身边，询问他们今日调查结果。 “子义，我调查到的百姓都说伯业上任之后，平原县的风气比上两任知县都更好些，官差都比之前的更加勤奋了。” “确实，我了解到的情况也与子纲差不多，都说伯业这知县做的很好。” 叶轩墨听完李文杰三人的回答后，他的心中已经有底了，便微笑着颔首道。 “辛苦三位兄长了。” 次日一早，叶轩墨便准备启程继续赶路。 陆宏玉亲自将叶轩墨送到渡口。 “子义，一路顺风。” 叶轩墨听到陆宏玉的话后，他便拱拱手答道。 “多谢伯业兄吉言，此乃小弟名帖，还请伯业兄收下。” 瞧见叶轩墨递过来的名帖，陆宏玉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喜色，看来自己与叶轩墨的关系更进一步了。 从平原县离开后，叶轩墨便继续一路南下，因为叶轩墨一行人护卫众多的缘故，一路上也算是太平。 这天，叶轩墨趁着有些空闲时间，正准备教导着自己两个弟子的时候，他看到了躬身在旁的叶向高。 见状，叶轩墨的脑海中就浮现出了一句话。 余立侍左右，援疑质理，俯身倾耳以请；或遇其叱咄，色愈恭，礼愈至，不敢出一言以复；俟其欣悦，则又请焉。 他现在的姿态是对知识的渴望，是想要依靠学识改变自己的命运。 这和当初的自己确有几分相似，只是自己当初的处境却胜他几分。 一想到自己的遭遇，叶轩墨便神情温和的朝着一旁的叶向高开口道。 “向高坐吧，正好趁着今日有空对你考校一二。” 叶向高一听叶轩墨的话后，脸色露出一丝激动的神情，赶紧恭敬的坐下。 一旁的唐明寅与袁崇焕二人瞧见叶向高这模样，他们也发自内心的为他高兴，他们三人的年纪相仿，又日夜生活在一起，自然希望自己的小伙伴能更好一些。 叶轩墨瞧见叶向高这正襟危坐的模样，他和声细语的安抚道。 “莫要紧张，放轻松，我问你，四书五经可看了？” 叶品康在翰林院做了几十年的小吏，自然也是博览群书，而叶向高从小就是在叶品康的熏陶下成长，对于四书五经自然是非常了解。 “回叶大人，草民已读过四书，至于五经还未涉及。” 叶轩墨听到他已经了解了四书的回答，他也不惊讶，直接开口问道。 “那我问你，《大学》三纲八目是什么？” 想到现在叶向高的年纪还小，所以他问的这些简单问题都稍微简单一些。 叶向高一听叶轩墨的提问，他便立即站起身行礼答道。 “回叶大人，三纲为明德、亲民、至善；八目为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说完之后，叶向高并不打算止步于此，还将三纲八目的注解也背诵出来。 叶轩墨瞧见他这认真的模样，他非常满意微微颔首，此子有读书的天赋，再观察观察，若是真是好苗子，到时候再收入门下也不急。 “嗯，叶大人太生分了，今后你唤我叶叔即可。” 说完之后，叶轩墨微微一愣，这一幕似乎有些熟悉，这难道就是文人之间无声的传承吗？ 第231章 拜访王振生 考校完叶向高之后，叶轩墨便顺手将唐明寅还有袁崇焕二人也一并考校了。 “明寅，崇焕，你们二人平时也不可懈怠，无竞争便无进步，平时就你二人，也没什么好比的。” “如今既然向高也来了，那从今往后每隔七日，为师便考校你们一番。” “排名最后者，每日需多抄一篇策论，多背诵一个时辰的经书。” 听到叶轩墨的安排，他们三人没有丝毫不满，反倒是眼神中燃起一股强烈的斗志，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谁也不想被别人比下去，若非如此，后世男生之中，也不会有“算你厉害”作为男生之中的最顶级口头褒奖。 在路过金陵之时，叶轩墨选择再次停留休整，他需要拜访一下王振生。 他需要与王振生解释一下这次举荐的事情，马政之事，对于他这种已经远离中枢的人，是一次翻身的机会。 当然，此事是机遇也是挑战，就要看王振生怎么理解了。 叶轩墨才出现在学政衙门外不远处，就被一个站在学政衙门外的小老头看见了，此人叶轩墨以前也见过，是王振生的心腹。 这小老头瞧见叶轩墨的身影，他便急忙快步到叶轩墨的面前，一脸恭敬的开口道。 “叶公子，我家老爷知道叶公子一定会来，故而让我在此等候叶公子，还请叶公子随小的来。” 他知道，自己的老爷要被陛下重用了，之所以能够被重用，那可是全靠了眼前的英俊少年，不得不称赞自己老爷看人真准！ 叶轩墨听到这小老头如此客气的话语，他面露微笑的点点头。 “有劳了。” 进入一间雅室后，叶轩墨与李文杰三人便坐在位置上等待王振生到来，他们四人当初的院试主考官都是王振生，他也算是四人的半个座师了。 叶轩墨在等待之时，便开始观察着会客厅内的装扮。 此会客厅内没有非常奢侈的东西，基本上都是书画，大多都是些文人雅物，在一旁的墙面上，叶轩墨还发现了自己的作品。 是上次回乡途经金陵时，王振生让自己留的。 此时，那位王振生的心腹正命下人端着茶水过去，瞧见叶轩墨望着自己的墨宝后，他便非常恭敬的开口解释道。 “叶公子，我家老爷非常喜欢你的墨宝，本来我家老爷是想将此墨宝珍藏，但还是觉得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最后选择将叶公子的墨宝挂于此处，让其他人也有机会共同欣赏叶公子的墨宝。” 有不少人并不希望其他人将自己的墨宝放在会客厅，而王振生的心腹并不清楚叶轩墨是不是这样的人，所以赶紧解释，不能让叶轩墨的心里留下不好的印象。 叶轩墨听完这人的解释，他稍顿一下，随后便开口道。 “老师既然这般喜欢，那我等下再写一副送给老师便是。” 一听叶轩墨的回答，这小老头非常高兴的点点头。 “若是如此，那就太好了。” 过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王振生的管家从后宅走出，快步来到叶轩墨他们四人的面前，一脸恭敬的邀请道。 “四位公子，我家老爷请你们前往书房一叙。” 听到这管家的邀请，叶轩墨四人也知道是王振生已经处理好了公务。 四人随着管家走进后宅，在一间充满书香气的房间门口停下，还没等管家敲门，一个语气平和的声音从房间内传出。 “直接进来吧。” 听到自家老爷的话后，管家非常恭敬的推开门，将叶轩墨四人请了过去，等他四人进去之后，管家就将门关严实，接着他就一脸严肃的在书房外站岗。 叶轩墨四人一进入书房后，他们就看到了坐在主位上的王振生，此时的他满脸春风，神情喜悦，一看就知道他心情不错。 来到王振生面前后，叶轩墨四人主动向他行礼道。 “学生叶轩墨，见过老师。” “学生……” 王振生瞧见三人行礼后，他非常高兴的开口道。 “不必多礼，都坐，都坐。” 听到王振生开口之后，他们四人便依次坐下，叶轩墨瞧见王振生这模样，就知道自己向陛下举荐他没错。 几人落座之后，王振生便看向叶轩墨面带微笑的开口道。 “此次多谢轩墨在陛下面前举荐为师，若非轩墨的举荐让为师有机会重回中枢，怕是为师的余生也没机会接待这么多宾客了。” “哎，自从陛下的圣旨送到后，我这门槛都要被人家踏烂了。” 王振生的资历太老，为先帝旧臣，如今为官超三十载，一旦为陛下解决马政之事，即使是做不到六部尚书，一个六部左侍郎的位置也是板上钉钉。 听到王振生这看似抱怨，实则炫耀的话语，叶轩墨几人便微笑着恭贺道。 “恭喜老师。” 王振生听到他们这话后，非常高兴的抚须笑了起来。 “此次还真是多亏了轩墨，为师这里有几封书信，为师相信轩墨去到宁波应该能用上。” 叶轩墨听到王振生的话后，便恭敬的从他手中接过这几封书信，拿到手上，叶轩墨便看到了几个熟悉的名字，都是他离京前了解到的宁波官员。 王振生见到叶轩墨正在端详信封上的名字后，他便风轻云淡的继续开口道。 “哎，学政做久了，别的没有，就是门下的学生多，若是之前，为师也不好意思写这几封信，不过现在嘛。” 王振生说着说着，他便腰杆挺直的坐了起来，其中含义不言而喻。 叶轩墨听到王振生这语气后，他便放下心来，这些书信可不是乱给的，有时候你的长辈给你书信。 是让你在主政一方的时候对那书信上的人有所照顾，能帮就尽量帮，就算是他们犯事了，能由大化小便化小，能化无自然更好。 而此时的王振生明显没有这层意思，应该只是单纯想让这些书信上的人帮助自己而已。 想通之后，叶轩墨便将书信收好，一脸微笑着看向王振生感谢道。 “学生多谢老师。” 第232章 王振生指点 王振生瞧见叶轩墨这满意的表情，他的心才算放下，叶轩墨帮了他一个这么大的忙，他自然也要回赠他一份礼物，要不然他这心里总会过意不去。 随后，王振生才拉着叶轩墨他们四人聊起其他的事情。 坐在主位上的王振生自然不可能只顾着叶轩墨，他会照顾着他们四人每个人的感受，瞧见周文浩脸上浮现出的疑惑之色后，他便和声细语的开口问道。 “文浩可是有什么问题？若是有问题，你直接提出来，为师帮你解惑。” 周文浩听到王振生主动问起自己之后，他便赶紧行礼答道。 “老师，弟子确有一事不明，您难道就不担心这马政之事吗？此事可是很容易得罪人的。” 王振生听到周文浩的问话后，他微微一笑，随后便为他解释道。 “文浩，为师与你稍有不同，为师平民出身，做事无你那般顾忌，在为师心中，这天下只有陛下一人得罪不得。” 王振生对于马政自然也很清楚，他知道此次确实会得罪一些藩王，还有一些朝中大臣，可是他不在乎。 他知道自己只要忠于陛下，那么以陛下的性格，定会护自己周全，而且自己还能凭借这件事情得到陛下赏识，再次靠近大周的权力中心。 听完王振生的解释后，周文浩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好像确实如此，勋贵的身份给了他便利，周家给了他几十人作为护卫，还帮他找寻了师爷，还给他提供了钱财。 当他们所做的一切，无非就是想将自己牢牢绑在他们的战船上，希望等自己进入朝堂之后，能够在朝堂上声援他们，支持主战。 瞧见周文浩略有所得后，王振生非常满意的看向其他几人，打算解答他们的疑惑。 聊着聊着，又将话题聊回到叶轩墨要前往宁波就任宁波同知一事上。 说了一堆，王振生感觉有些口渴，便端起手中的茶杯饮了一口，发现茶杯内没水之后，他便准备拿过一旁的茶壶为自己续水。 叶轩墨瞧见这一幕后，他便赶紧端起茶壶给王振生的茶杯填至七分满。 “此事学生来做便可。” 王振生瞧见叶轩墨这勤快的举动，他很满意的点点头，随后就继续聊起了刚才的话题。 “轩墨，为师以前也曾主政一方，做过一府知府，想当初，为师的日子可比现在过得潇洒，大权在握。” “你此行虽为宁波同知，但并无知府在上，实为行知府之职，与为师当初多像啊。” 说到这里，王振生便转头看向叶轩墨。 此言一出，叶轩墨瞬间就明白王振生是什么意思了，二者都是主政一府，肯定是有些经验之谈，但又不能直白的告诉你，要不然就掉价了。 毕竟轻易得到的东西，你便越不在意，正所谓道不贱卖。 所以，叶轩墨便立即表明自己的态度，朝着王振生行了一礼，恭敬的开口请教道。 “学生正想请教老师主政一府的经验之谈，还请老师不吝赐教。” 王振生听到叶轩墨这真诚的话语后，他非常满意的点点头。 “既然轩墨想听，那为师便简单的说说。” “你此行主政一方定不寻常，为师也知你定有陛下密旨，但要记住，万事要徐徐图之，不可操之过急！” “还有，要记住，有些你认为可信的人，其实并不一定可信，有些你认为不可信的人，也未必不可信，要注意辨别。” 说完之后，王振生有意无意的瞥了一眼刚刚他交给叶轩墨的书信。 虽然这些人都是自己曾经教导过的弟子，但是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双方之间也只剩下了书信上的往来。 经过了这么多年，他们的品性有没有发生变化，自己都不清楚，只能让叶轩墨自己提防了。 一直关注着王振生的叶轩墨瞧见他那眼神后，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非常认真的点点头答应道。 “老师放心，学生记下了。” 王振生瞧见叶轩墨这认真的模样后，便端起茶杯饮了一口，稍微调整一下自己的状态，这才继续说道。 “你第一次主政一方，便能是一府之地，对此，你万不可骄傲自满，一府之主的位置没那么容易坐安稳的。” “宁波靠海，为师要叮嘱你的第一件事便是小心倭寇，在防备倭寇，保护百姓的时候，千万要记住保证自己的安全，人在便还有机会，若人一走，那……” 王振生说完之后，便看了一眼自己的茶杯。 人走茶凉，若是叶轩墨死了，那就是万事皆休，这些年，他虽没感受过人走茶凉的那种极致感受，但趋炎附势之人也给他好好的上了一课。 等自己为陛下处理好马政之事，重回中枢之后，自己便有机会陪他们玩了，估计他们也没想到自己还有起复的那一天吧？真以为自己是好欺负的？ 叶轩墨瞧见王振生盯着茶杯陷入沉思后，他的心中有了答案，非常恭敬的点点头，过了一会之后，才开口答应道。 “学生记下了，多谢老师指点。” 听到叶轩墨的声音后，王振生微微一愣，这才从自己的世界中清醒，随后他便继续叮嘱道。 “轩墨你心中有数便可，还有一点，靠海便会有走私之事，此事根本禁止不了，而且也并非宁波特例，大周沿海各地都有走私之事。” “若轩墨真要插手此事，那定要默默蛰伏，对待这些人，你只有一次机会，必须一击致命，打蛇不死反受其害的道理，你应该懂。” 叶轩墨听到王振生的明示之后，他思考良久，这才点点头。 “学生明白了。” 王振生瞧见叶轩墨有认真思考，真的听了自己的建议后，他非常满意的点点头，他就担心叶轩墨自大，觉得自己十八便能掌一府之地，心态会失衡。 一旦心态出现问题，那叶轩墨将来的路就难走了，在他心里，叶轩墨就是他的后路，是他将来离任之后，在朝堂的底气。 所以无论如何叶轩墨都不能出问题，即便是出了问题，他也要及时帮助他调整。 第233章 故作轻松 随后，王振生便一脸严肃的看向叶轩墨继续叮嘱道。 “还有，宁波府靠海，轩墨要盯紧宁波府的盐务，此事一定要上心，莫要让人抓住把柄。” 叶轩墨听到王振生话后，他认真的点点头，盐是官府管制的东西，是放在明面上的东西，自己自然要严格管控这东西。 这宁波的海上走私肯定是以瓷器、茶叶、丝绸为主，而宁波的陆路走私，则是以盐为主了。 虽然本朝的盐价已经很低了，但是正规贩盐是要交税的，再加上本朝盐运衙门严格控制盐价，严禁盐商加价，所以盐商的利润并不高。 但贩私盐情况就不同了，盐的制作并不难，成本也不高，在不需要交税的情况下，这利润空间就大了。 盐商的利润大了，官府的税收自然就少了，税收少了，政绩自然也就不好看了，本朝贪官即使想与盐商同流合污，那也需要拉一帮打一帮，要保证当地的税收。 “学生明白，多谢老师提点。” 随后，王振生又交代了叶轩墨几点需要着重注意的事项，说到最后，王振生着重提了一句。 “对了，最后一点，也是比较重要的一点，轩墨要小心白莲教的人，最近白莲教的妖人越来越猖獗了，若是轩墨发现自己治下出现了白莲教的妖人，一定要警惕。” “千万不要小觑这白莲教。” 叶轩墨听到王振生的提醒后，他认真的点点头。 若非王振生提醒，他的忘记还要提防白莲教了，这白莲教的历史悠久，从元朝起，他们就开始组织农民起义了。 在他的印象里，白莲教就都没有被彻底剿灭过。 “学生受教了，多谢老师教诲。” 不得不说王振生对自己还真算得上尽心尽力的，一般关系的人，哪里会将这些东西全部告诉你？ 随后，王振生便招待叶轩墨几人在衙门内用饭，在吃饭的时候，王振生也不忘叮嘱李文杰三人一些话。 他知道李文杰三人的成绩也不算太好，座师对他们的态度也会敷衍一些，所以有些事情他们可能也不懂，而叶轩墨可能懂，但也不可能事无巨细的提醒他们。 所以自己就可以从几个大方面提点他们两句，由大到小，若是感觉哪个大方面稍有不懂，那便在这个方面着重讲讲。 最后使得原本的酒宴，硬生生的变成了王振生的解惑课堂。 叶轩墨见状也明白是自己疏忽了，他觉得自己都明白的东西，自己的几位兄长应该会更懂才是，结果却发现并非如此，这便是灯下黑了吧？ 所以，叶轩墨便命大家在金陵多停留两日，让大家也体验体验金陵城，李文杰三人也趁机在王振生此处恶补为官处事之道。 次日晚上，叶典庆来到的身边为他汇报道。 “子义，很多位师爷都准备去往秦淮见识见识，我们是不是要阻止一下？” 叶轩墨听到叶典庆的汇报后，他微笑着摇摇头。 “让他们去吧，此事乃是人之常情，不止是他们，若是我叶家的人也想去，那便让他们去，我记得他们也有很多尚未婚配的吧？” “各位兄长为护我的安全背井离乡，二十好几都未成家，我心里过意不去，等今后有机会我定为他们说说媒。” 叶典庆听到叶轩墨的话后，他赶紧开口拒绝道。 “子义，不必了，我们……” 叶轩墨看到叶典庆打算拒绝的模样，他微笑着开口道。 “武正，听我的，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你无非就是觉得成家之后做我的护卫会畏手畏脚，担心大家不敢为我搏命。” “正是因为如此，我才要让大家成家，让大家有后，不管是谁为我战死，他的后人我都一并照顾，若是愿意学文，那便由我亲自教授。” 瞧见叶典庆还想要说什么，叶轩墨便直接抬手打断。 “此事我意已决，武正不必多言。” 望着叶轩墨这严肃的面容后，叶典庆便朝着叶轩墨拱拱手道。 “那我便代众兄弟谢过子义了。” 其他几位守在叶轩墨身边的叶家子弟也朝着叶轩墨微微欠身行礼道。 “我等多谢子义。” 叶轩墨瞧见这一幕后，他有些受宠若惊的向他们回了一礼。 “要谢也该是小弟谢过各位兄长，不该是几位兄长谢我。” 叶轩墨对于这些陪着他从江西辗转各地，一直守护他安全的叶家子弟，他一直都是非常敬重的。 上次被那些最终定义为“白莲教”的人刺杀自己，他们可是顶在了最前面，无一人怯战，他们越是表现的英勇，叶轩墨的心中就越愧疚。 一旁的叶典庆感受到叶轩墨的情感变化后，他微笑着拍了拍叶轩墨肩膀，给了他一个眼神，一切尽在不言中。 随后，叶典庆便看向身边的叶典浩叮嘱道。 “元荣（叶典浩字），你便带队跟过去吧，记住，让他们嘴都严实点，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心里应该有个数。” 作为叶轩墨护卫之中最年轻的一批，让他出去见见世面也好。 叶典庆看到其他叶家子弟看向叶典浩那羡慕的眼神，他便有些无奈的挥挥手开口道。 “滚，你们几个都给我滚过去，今晚我带队来守夜就是。” 两日之后，叶轩墨的队伍再次启程的时候，他发现整个队伍的气质都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李文杰三人因为得到了王振生的指点，对于此次就任知县也变得更加有信心，而且他们三人与王振生的关系变得更加亲密。 至于那一众师爷还有不少叶家子弟则是更不用说了。 王振生自然不可能像那些沿途知县一样送叶轩墨到渡口，小送了叶轩墨一段后，王振生还是再次叮嘱道。 “轩墨，一定要记住为师与你说的那番话。” 叶轩墨听到王振生的再三叮嘱，也不觉得厌烦，非常认真的点点头答应道。 “老师放心，学生明白。” 王振生看着叶轩墨一行人的背影，他的嘴角露出一丝苦笑，希望双方都能够度过眼前的难关吧。 他能不知道马政的难处吗？但是在自己的学生面前，他也只能故作轻松，他不能给学生压力，他要暗示李文杰他们，自己连藩王都不怕，你们怕什么？ 第234章 于家四杰 只要李文杰他们三人上任之后不紧张，不害怕，能够按照自己给他们制定的计划走下去，那最少是不会给叶轩墨添麻烦的。 而叶轩墨在离开金陵的前一晚，他做了一件别人都不知道的事情，他怀揣着密旨悄咪咪的找到于靖远。 听到叶轩墨敲门之后，于靖远心生疑惑，这么晚了，怎么可能还有找自己？ 一脸疑惑的开门之后，他便看到了自己门外的叶轩墨，虽不知叶轩墨找自己干什么，但他还是赶紧将叶轩墨请了进去。 进去之后，叶轩墨便给了叶典庆一个眼神，示意他在外看门。 二人落座之后，叶轩墨便率先抱歉的开口道。 “靖远叔，都是因为我，要不然您也不用与婶婶分隔两地。” 于靖远与其长子于康平跟随自己来了宁波，而其夫人与其长女还有其他孩子则留在了京城照顾自己的父母以及小妹。 于靖远听到叶轩墨带有歉意的话语后，他微笑着摇摇头。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家既然已经卖身给了叶家，自然要为叶家分忧。” 叶轩墨听到于靖远这般客气的话后，他便决定不再与他绕圈子了，坐直身体，一本正经的直接开门见山道。 “靖远叔，您能别这样，其实您的真实身份，早在当初我还未见您的时候就知道了，只是您一直不愿意说，我也懒得揭穿您，想着陪您演着玩玩。” “只是这一次小侄可不能陪您再玩了，我实话和您说了吧，陛下暗中给了我宁波卫代指挥使一职，可是我们这些人哪里懂掌兵啊？” “我虽是武勋之后出身，可也不敢贸然领带兵之事，叶典庆他们您也知道，当个护卫尚可，可要是让他们领兵，那不是赶鸭子上架吗？” “靖远叔，我知道您是与于家闹了矛盾，一气之下离了京城去江西找我家先生的，后来应该是在我家先生的请求下才接近的我吧？” “要不然，我是真想不到，代宗皇帝时期的勇国公，内阁首辅于谦大学士的五世孙，于家上一代的于家四杰居然能给我做车夫。” “嘿嘿，其实您那天见我家先生的时候，我都看见了，不过我可不是故意的。” 这个世界大周的历史与前世明朝有相似之处，亦有不同之处，本朝李善长是韩国公，亦是内阁首辅，开创了本朝勋贵亦能入阁做首辅的先例。 本世界的代宗皇帝斩英宗于太庙，使得英宗没办法复辟，石亨等人也就无法诬陷于谦。 也正是因为这样，本世界的于谦因为拥立新君，并击退瓦剌大军，而且积极备战，镇守边疆，被代宗皇帝赐予一世国公，后世子孙降为侯爵。 于家也因为这个原因，成为了坚定的皇党成员，家族成员能文能武，而于靖远作为上一代的于家四杰，自然是一位文武双全之人。 于靖远听到叶轩墨这直接的话语，他愣住了，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坐在原地思考良久，才开口道。 “怪不得，我总觉得当初有双眼睛在盯着我，原来是你啊。” 说完之后，他的脸上露出一丝莫名的神色，有些艰难的看向叶轩墨手中的密旨。 “此圣旨是陛下给你的，你怎么能转送于我？” 叶轩墨听到于靖远终于有些动摇，开始松口之后，他的神情就变得愉悦起来，赶紧乘胜追击道。 “靖远叔，陛下给我这道密旨的时候，他就已经暗示我了。” “毕竟您回京这件事情能够瞒得住陛下的耳目吗？您觉得陛下会不清楚我什么能力吗？所以这密旨就是陛下暗示我转交给您的。” “小侄可知道您的本事，当初您镇守边疆的时候，小侄都还没出生呢。” 叶轩墨就这样好话说了一大堆，于靖远应该是被他打动了，他闭目沉思一会，似是下定决心，他便再次睁眼朝着叶轩墨跪了下去。 当然，更准确的是叶轩墨手中的那道密旨。 “臣前定辽左卫指挥使于靖远接旨。” 叶轩墨瞧见于靖远这正式的模样，他便知道自己做错了，即使是密旨，那也是陛下的旨意，怎么能如此随意呢，还好靖远叔是自己人。 随后，叶轩墨郑重的将密旨还有其他物品全部交到了于靖远的手中。 于靖远看着自己手中的物品仔细端详了一下，这才开口道。 “轩墨，你记住，宁波代指挥使还是你，我只是你推到台前的棋子，放心，我不会害你。” 叶轩墨听到于靖远这话后，他怎么可能不害怕，但是这位跟了自己这么久，若是要害自己，那早就能够动手了，何必等到现在呢？ “是是是，靖远叔办事我放心。” 于靖远瞧见叶轩墨这态度，自然也明白他什么意思，很正常，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那小侄就劳烦靖远叔秘密启程了。” 于靖远听到叶轩墨的安排，他便赶紧开口道。 “不急，掌一卫可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你从叶家先抽调五个绝对信得过的人给我，再帮我寄一些信。” 说完之后，于靖远便前往自己存放行囊的地方，从里面拿出十几封皱皱巴巴的信件，看这信件的模样，应该是存世许久了。 “你先去寻人，我把这些信都添上几笔。” 不久之后，叶轩墨便为于靖远找齐人手，于靖远见到都是自己熟悉的面孔后，便也不绕圈子，直接表示自己要将他们带走去做一件秘密任务。 而几位叶家子弟听到于靖远的话后，他们齐齐转头看向一旁的叶轩墨，瞧见叶轩墨点头答应后，他们便激动起来。 士为知己者死，只要是叶轩墨交代的事情，那就不在怕的。 一旁的叶典庆看到这一幕后，他虽不知道一直在府里充当大车夫的于靖远接受了叶轩墨什么任务，但他知道肯定是不一般的任务。 当然了，对于这一切他都不感兴趣，他唯一要做的就是保证叶轩墨的安全。 次日宵禁刚刚结束之时，几人便秘密离开队伍悄然出城。 第235章 暂别 虽然有叶家子弟发现了队伍中的异常，但是大家也都是接受过叶家教育的，知道有些人可能被派出去执行秘密任务了，所以他们也都默契的没有宣扬。 而叶轩墨一行人自金陵停靠休整，之后的路途就再也没有长时间的休息过，一直至宁波府地界。 踏入宁波府地界后不久，李文杰三人便主动向叶轩墨告辞。 吏部最终给他们的安排为李文杰任宁波府慈溪县知县、周文浩任宁波府奉化县知县、赵文卓任宁波府象山县知县。 “子义，我等就此别过。” 叶轩墨见状也微笑着回礼。 “几位兄长，就此别过！” 叶轩墨瞧见李文杰三人率各自的队伍前往就任之地，他站在原地目送他们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瞧见这一幕后，叶典庆便看向叶轩墨问道。 “子义，我们需要不需要加快速度？” 叶轩墨听到叶典庆的话后，他微笑着摇摇头。 “不急，距离就任还有些时日，如今我们全队化为商队，咱们现在就是从江西前来宁波做生意的商人。” 一听叶轩墨的安排后，叶典庆心中也有些想法，但他也不需要细想，只需要执行就是。 等叶轩墨一行人化为商队，在宁波府内慢慢悠悠继续启程之时，宁波卫内也向外传出了一点点消息。 宁波卫来了位新的指挥使，而且手段极其强硬，老练，给人一种不寻常的感觉。 当然了，这些当地的豪绅也都猜到陛下要干什么，清查卫所田地，并更换各地指挥使，宁波府如今几卫的指挥使都换了个遍。 再加上那位即将上任的宁波同知叶轩墨，此人是天子近臣，是翰林院出身，据说他身上就有陛下要重开宁波市舶司衙门的旨意。 这些豪绅也都知道不用缴纳关税的好日子过不了几天了，趁着还未严查，他们在这最后关头并未停手，而是更加变本加厉的走私。 因为只要赚过快钱的人，你再让他去规规矩矩的赚钱，他乐意吗？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从来就不是一句空话。 进入宁波地界后，叶轩墨便感觉自己的心情愉悦不少，毕竟自己马上就是这一府之主了。 走在官道上，叶轩墨能够看见正在田间地头耕作的农民，他便命车队放缓速度，毕竟小时候他也是生活在这种家庭，对此感触很深。 “武正，你陪我下去逛一逛。” 叶典庆听到叶轩墨的安排，便立马点了几个装扮成镖师模样的叶家子弟随行。 瞧见一位正在田垄上休息的农夫后，叶轩墨便上去攀谈起来。 这老农瞧见叶轩墨他们身上穿着的灰布衣服，对于他们是商队的身份也就信了几分，便与他们交谈起来。 “咱们宁波好啊，县太爷都宽厚待人，若是遇到灾年，我们的县太爷还会主动派人下乡为我们勘定灾情，会让我们酌情减免赋税的，还有啊……” 叶轩墨听到这位老农的这些话，他并没有提出自己的看法，就是坐在田垄上安静的聆听，只是在听的同时，叶轩墨还在观察那些正在田间劳作的农夫们。 过了大概半盏茶的时间，叶轩墨起身辞别老农，准备去下一个村子了解情况。 在回马车的途中，叶典庆忍不住的抱怨道。 “这宁波府治下官员有这么好吗？全是清流？怎么和我在戏园子里听的不一样呢，这里的官员怎么会对底层的百姓这么好呢？” 叶轩墨听到叶典庆这话后，他便无奈地停下脚步，转头看了一眼正在为此事感到困惑的叶典庆。 “你随我上马车，让其他人驾车，我与你好好解释解释。” 叶轩墨一直想要将叶典庆培养成那种文武双全的人，虽然他之前是个武夫，但谁规定武夫就不能学文了？是不是看不起吴下阿蒙？ 上车之后，叶轩墨便为叶典庆解释起来。 “武正，首先你要明白，这天下确实有贪官，但贪官并不一定就对百姓不好，而那些不贪的官员，也不见得就会对百姓好。” “还有，刚刚那个人十有八九是说谎了，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刚刚那老农，虽然他装的很像，但他骗不了我。” “首先，他那双手不是农民的手，若他真是农民，那以他的年纪，应该已经种了大半辈子地了。” “那他的手掌应该是粗糙，全掌都带有皲裂的痕迹，而且他的手上应该全是干农活留下的灰黑色老茧。” “这家伙不一样，他的手上虽也有老茧，但更像是你这种习武之人在练武的时候留下的老茧，而且若是经常在地里劳作，那他的手怎么会相对田间的农民白这么多？” “还有，武正刚刚注意到他的脚底板了吗？一般农家下地的时候，他是不会穿鞋子的，所以他的脚掌会在田里被磨得粗糙，可能会因为石子划伤而留下大大小小的伤口，还有……” 说着说着，叶轩墨就说不下去了，他为什么这么懂，还不是因为自己的父亲曾经就是这样的。 叶典庆瞧见叶轩墨变得伤感后，他瞬间就反应过来，应该是触景生情了，这种事情他们这些生长于叶家的还没遇到过。 出生之后叶家便会出部分的抚养费，等年纪差不多之后便会送入族学，学完《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后。 若无文学天赋，那便会被编入叶家护卫队，从小习武，长大之后要么参军，要么成为叶轩墨这种家族俊杰的护卫，毕竟叶家是不可能白出那么钱抚养你的。 若是放到现在来说可能有些残忍，毕竟你的人生都已经被规划好了，可放在以前，有饭吃，有衣穿，有书读，即使是被规划人生也认了。 还没等叶典庆安慰他，叶轩墨的状态就自我调节完毕。 “武正，不必安慰我，我没事，我们去下一个村子。” 随后，叶轩墨又一连走访了三个村子，在叶典庆准备前往下一个村子的时候，叶轩墨直接开口道。 “不用再看了，人家已经把咱们的行程摸透了，直接去府城。” 第236章 同知到任 叶典庆听到叶轩墨的安排，便朝着车队吩咐道。 “加速赶往宁波府城。” 向车队下达命令后，叶典庆神情有些担心的看向叶轩墨开口道。 “子义，此地是子布所在的县，他治下有问题，我们要不要派人通知他？” 叶轩墨听到叶典庆的这句提醒后，他给了叶典庆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随后才平静的开口道。 “先等等吧，若是什么事情都要我们为他考虑，那子布还怎么提升？雄鹰若想翱翔天际，总要靠自己振翅翱翔。” “若是三个月后，子布还没有发现，我们再通知他吧。” 叶轩墨此言一出，叶典庆便不再多言，既然叶轩墨已经有了想法，那就轮不到他来操心了。 当车队距离宁波府城还有一段路程时，一支骑兵小队朝着叶轩墨一行人奔袭而来。 叶典庆见状立即从自己的位置上站起高声喊道。 “所有人立刻结阵，准备御敌！” 叶典庆此言一出，所有叶家子弟迅速找到自己的位置站好，将叶轩墨等人的车架包在最里面。 等这支骑兵距离叶轩墨一行人不足二里时，他们才放缓自己的速度，其中为首的之人依旧快马前行。 当叶典庆瞧见此人身上穿着的官服后，他才放松下来，冲着叶轩墨的车架解释了一句。 “子义，有当官的来了。” 叶轩墨听到叶典庆的话后，便大致猜到他们前来的目的，应该是护送自己前往府城，稍微整理自己的衣冠，叶轩墨才从马车内走出。 等叶轩墨从马车内走出的时候，这官员也到了叶轩墨一行人的面前，瞧见叶轩墨这模样后，他便朝着叶轩墨微微行礼道。 “府台大人知叶司马就任宁波同知一职，与宁波卫指挥使相商后，由下官随屠青钢百户率一队人马护送叶司马就任。” 本朝尊称同知为“司马”，公文则用“府丞”。 叶轩墨听到这话后，他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自己本想悄咪咪的进城，没想到这雷知府还给自己来这一套。 即使几天后他就要进京赴任了，还是忍不住的在自己面前秀一下“肌肉”，要给自己一个下马威。 不过他现在还未离开宁波，还是宁波府的一把手，是自己的顶头上司，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 随后，叶轩墨便朝着这位官员客气的开口道。 “既然如此，那便多谢府台大人了，还未请教阁下是？” 听到叶轩墨的问话后，这位官员的脸上立马堆起讨好的笑容。 眼前这位马上就是宁波的政务一把手了，而且在京城还有非常庞大的关系，若是能够搭上这位的战船，那自己就是咸鱼翻身了！ “回叶司马的话，下官宁波府经历陈立书（正八品官职）。” 叶轩墨听到陈立书的回答，他微微颔首。 “那便有劳陈府经带路了。” 随后，陈立书便在前面带路，叶轩墨一行人的车队便跟在后面。 此时，他的脑海中浮现出现任宁波府知府李元北的信息，仁治五年的正科传胪，是赵阁老一系的人。 赵阁老与自己的座师周道登算是敌对关系，因为赵阁老年纪大了，还一直不肯让路，这种矛盾是不可调和的，毕竟一个不愿意下，一个又极度的想爬上去。 当陈立书将叶轩墨引到驿站之时，他的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在本朝官场，绝大多数府官都会遵守一条规则，那便是同知上任前，若有知府，那知府便主动派人为同知收拾宅院，而知府上任前，若有同知，那同知便会派人打扫知府的宅院。 因为双方是在一起共事的同僚，即便是像眼下这种，一个即将离任，一个即将就任，也应该遵守才是，毕竟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而这位李知府不应该会不清楚这潜规则啊？难道真就准备撕破脸皮，连装都不愿意装一下了？ 就在叶轩墨思索之际，杨秀姣已经为他送来了他的官服。 因为同知为正五品官职，所以叶轩墨的官服上的图案也从之前的鹭鸶改为了如今的白鹇，此鸟象征四平八稳，不急不躁。 当然五品依旧是青袍，只有再往上走的四品才是绯袍。 杨秀姣瞧见叶轩墨正在思考，她便轻手轻脚的为叶轩墨换上官袍。 感受到杨秀姣的举动，叶轩墨也清醒过来，有些兴奋的开口道。 “夫人，多谢了，我已经命武正派人去收拾同知宅院了，马上我们就能够搬过去，还有，再过几天，为夫就要掌一府民生了……” 杨秀姣听到叶轩墨如此兴奋的话语，她也为他感到高兴，一直对他回以微笑。 “嗯，相公真厉害。” 穿戴好官服后，叶轩墨非常温柔的轻抱了杨秀姣一下。 “为夫去赴任了。” 随后，叶轩墨便在陈立书的带领下前往宁波府府衙。 宁波府作为曾经的三大市舶司地点之一，所以宁波府当年的税收自然不差，这府衙修建的也是大气磅礴，规模宏大。 当叶轩墨来到宁波府府衙门口，他便看见了站在那里的一众青袍官员，这些人便是宁波府的通判、知县、巡检等官员。 以及所有人为首的唯一一位绯袍大员。 虽然叶轩墨并不知道李元北具体长什么模样，但一府之地穿绯袍的，还领一众青袍迎接自己的，那便只有宁波知府李元北了。 对此，叶轩墨忍不住的打量起眼前这位上司，此人身材略微肥胖，从他的面相上看，此人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下官新任宁波府同知叶轩墨见过府台大人。” 李元北看到叶轩墨的举动，他非常满意的受了叶轩墨一礼，随后他才向叶轩墨回了一礼。 接着李元北才露出一副职业假笑仔细打量了叶轩墨一番，随后他才开口道。 “叶司马为天子近臣，是陛下的讲官，若非规矩如此，本官是万不敢受叶司马一礼，今后宁波府就要交给叶司马了。” 听到李元北这话后，其他官员便齐齐朝着叶轩墨行了一礼道。 “下官见过叶司马！” 叶轩墨瞧见这一幕后，他一脸正色的朝着众人回了一礼。 “各位大人客气了，今后大家便是同衙同僚了，将来还请各位多多包涵。” 第237章 接风 众人见到叶轩墨回礼之后，他们的心中才逐渐放松，他们真担心这位新任同知自持翰林院清流的身份，若是那样的话，这位公子就不好相处。 此刻的他们才微笑着从躬身状态恢复至挺直状态。 李元北瞧见叶轩墨这模样后，非常满意微微点头，随后他朝着叶轩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并微笑着开口道。 “叶司马，请。” 瞧见李元北这模样后，叶轩墨的心中有些无奈，这老狐狸还真是处处给自己挖坑啊，要是自己真先走了，那不就中了你的奸计？ 怕是到时候一个月内，我叶某人恃才放旷，不尊上官的名头就传遍整个大周了吧？ 想到此处，叶轩墨也只能露出一个职业假笑，看着李元北微笑着婉拒道。 “下官先行不妥，自然要府台大人先请。” 李元北瞧见叶轩墨不上当后，他也不在意，反正只是小小的试探一下罢了，若是能有收获自然更好，若无收获那也正常。 随后，李元北便不与叶轩墨客气，气势十足的大步朝内堂走去，叶轩墨见此便转头看了一眼其他的官员。 自己的官位虽然比他们高，但是人家的资历比自己老，再说了，万一这些人里面有一位隐藏大佬呢？ 通判之下的人自然没有是没有话语权的，几位通判见状便带头朝着叶轩墨拱拱手道。 “请叶司马先行。” 此时，这宁波府一众府官的情绪就更加放松了，看来这位新任同知还是比较好相处的，为人也比较谦逊，根本没有传闻那般孤傲。 叶轩墨瞧见这一幕后，他的心中便有数了，客气的朝着他们回礼，一脸平和的开口道。 “那本官便先行了。” 进入内堂后，叶轩墨便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在这方面上，李元北还是没有做手脚的。 叶轩墨在自己的位置坐定后，这府衙内的杂役便向叶轩墨行礼。 先是水夫、车夫、轿夫、伞夫、库子、门子、禁子等杂役，他们是负责府衙底层运转的。 接着便是在府衙中奔走听差的衙役，分为皂、快、壮三班。 这些人是吏，没有官身，所以叶轩墨要端坐在原位接受他们的行礼。 等这些吏员行礼之后，接下来就是经历司的经历，知事；照磨所的照磨，检校；还有司狱司的司狱等一众府衙内的小官。 虽然他们的官位很小，但他们也是正儿八经的官身，是由吏部选任的。 所以，他们向叶轩墨行礼的时候，叶轩墨就不能像对待吏员那般，对于这些人叶轩墨是需要回礼的。 之后的那些通判，推官则是与叶轩墨平辈论处了，一众官吏都将自己的官职以及姓名都告诉了叶轩墨。 叶轩墨与众人认识之后，坐在主位上的李元北才开口道。 “叶司马，本府最近忙于府试之事，故而忘记派人收拾你的宅院，还请叶司马勿怪。” 李元北此言一出，叶轩墨瞬间就反应过来，又给自己挖坑，府试事关学子，关乎大周取士，还关系到一府文教之事，自然是一府的头等大事。 与此事相比，其他事情都不值一提，故而叶轩墨赶紧开口道。 “府台大人说笑了，府试是一府大事，我那点小事算不得什么。” 接下来，李元北又给叶轩墨挖了几个小坑，而叶轩墨也都顺利的应付过去。 今日是叶轩墨初到之日，他的首要任务自然是与一众同僚认识，要不然可不好开展接下来的工作。 当晚，李元北在自己府上设宴为叶轩墨接风洗尘。 当叶轩墨来到李元北府上就见他这府上灯火通明的，听里面的声音就知道已经有大半官员到场了。 等叶轩墨进入厅内，这府衙的同僚便率先向他行礼示意，叶轩墨见状也赶紧回礼。 随后，叶轩墨便仔细打量着眼前的豪华宴会厅，他发现除了府衙内的同僚之外，还坐在一些当地的豪绅。 这些人见到叶轩墨之后，也都主动向他行礼，并向叶轩墨介绍着自己的身份。 叶轩墨见状自然也不可能端着架子，毕竟未来几年，自己少不了与他们打交道，便非常热情的与他们交谈几句。 其中，叶轩墨与陆家的当代族长陆昌明聊的最久，因为宁波四大家族，叶轩墨与之最熟悉。 过了一会，李元北便招呼众人落座。 听到李元北这位主人的招呼后，一众宾客自然不可能驳了他的面子，都纷纷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因为叶轩墨是今日的主角，所以他的位置就在李元北的左边，李元北见到众人落座之后，他作为一府之主，本次接风宴的组织者，自然要站起来说些场面话。 “各位，今日我宁波府叶司马到任，本官想请各位同僚，乡绅在今后多多配合叶司马……” 叶轩墨听着李元北这些话语，就知道了他的用意，无非就是想要削减自己的影响力，暗示这些人将来多给添乱。 等他说完之后，才将话语权转交给叶轩墨。 叶轩墨见此便打算先顺着李元北的话说下去，毕竟自己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眼前这些人是友是敌还是中立，这些都是需要试探的。 当然了，这样的试探肯定不准确，但也能让自己有一个初步的判断。 主位上的李元北瞧见叶轩墨居然顺着自己的话说下去之后，他就更加的满意了，心中涌现出一种说不出的满足感，脸上抑制不住的浮现出一股得意的笑容。 就算你是从翰林院那种地方出来的读书人又如何？你就算是读书再厉害，就算你离京前是天子近臣又如何？就算是你前途无量又如何？ 现在还不是要臣服在自己的脚下，这便是一把手的魅力。 而宴会上的其他官员，豪绅见状后看法各不相同。 从传闻来看，此子这番举动与之前描述不符，应该是位有城府的人，不着急出手，先观望观望。 身为年轻人却无年轻人应有的锋芒？是隐忍还是怯弱？ 在场的所有人都怀着别样的心思用完了这顿接风宴。 第238章 深夜到访 用完酒宴后，李元北亲自将叶轩墨送到府外，语重心长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开口道。 “叶司马，回去好好休息，你今晚的表现本官都看在眼里，不得不说叶司马的表现非常得体，知进退，本官相信接下来的几天，你应当不会让本官失望吧？” 叶轩墨听到李元北这话语，他整个人瞬间警惕起来，他已经猜到了这是一个陷阱。 现在双方的文件之类的东西都没有交接，粮仓存储这些也没有探查，还有这府里，县里的监狱自己也没有来得及查看，是否有特大冤案，冤情自己也不清楚。 以现在这位李知府强硬的表现来看，这些情况怕是很有可能发生啊，自己可不能掉他挖的坑里。 于是，叶轩墨便立马装醉，醉眼朦胧的看向李元北嬉笑道。 “府台放心，下官一定恪尽职守、善待百姓、绝不贪赃枉法，保证让府台满意。” 李元北一听叶轩墨这话，他的脸上立马流露出一丝不喜，对于他这种控制力极强的一把手来说，他是不希望叶轩墨这么说的。 “叶司马此言当真？若是酒后吐真言那本官便代本府内的百姓提前谢过叶司马了，若是酒后胡言乱语，那还是等叶司马醒酒后再说吧。” 叶轩墨听到李元北的语气加重，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严肃，非常认真的开口道。 “府台大人放心，下官未醉，下官所言句句属实。” 李元北一听叶轩墨这话，便直接冷哼一声。 “若是如此，那自然最好，本官期待在京城瞧见你在宁波做出的好政绩。” 话音刚落，李元北便转身朝着府内走去。 李元北回到府中之后，便看向自己身边的李管家吩咐道。 “李四，赶紧去给那几家送信，让他们赶紧调粮来平仓，这叶轩墨没那么好糊弄，若是被叶轩墨查出粮仓出了问题，那本官就上不去了。” “若是本官上不去了，那就别怪本官把他们那些肮脏事全抖出来，我不好过，就都别想好过。” 李四听到李元北的安排后，他并没有马上动身，而是有些紧张的看了李元北一眼，有些不安的开口道。 “老爷，现在正是粮价高的时候，这个时候让他们调粮平仓，他们能同意吗？” 历朝历代，主官挪用粮仓内的粮食都是一件常事，一般都是在粮价高的时候将义仓内，甚至是将官仓内的粮食秘密挪用卖高价钱。 义仓基本上是用于储备荒年粮食，可以保证社会稳定，避免百姓因为荒年而起义作乱，以维持统治的；官仓则是保证朝廷的粮食供给与俸禄发放的。 等到各地秋收之后，这各地的粮价就变得更便宜了，到了那时候再将粮食重新买入放回到义仓以及官仓内，这一转手就是巨额的利润，而且是无本买卖，空手套白狼。 当然了，这样做是有危险的，比如遇上突如其来的自然灾害，沿海如海啸，内地如地震等。 到了那个时候，你根本来不及回购粮食填补粮仓，天灾之时，百姓流离失所之际，你当地衙门发不出赈济灾民的粮食，在本朝你就等死吧。 还有，陛下有时候会心血来潮的派下钦差检查各地粮仓，有些地方实在是调不到足够的粮食，那“天火”就恰如其分的出现在各地粮仓。 一把火烧个精光，自然也就解决了后患，当然了，在本朝看守粮仓的上上下下全要死，而主官也会落得一个看护不力的下场。 若是皇帝看你顺眼一点，便留任，若是皇帝看你不顺眼的，轻则降职，重则贬为平民。 李元北自然也明白这些家伙不会心甘情愿的将吃下去的东西吐出来，但是这个时候，自己总不能弄一场“天火”吧？ 那不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所以，即便是再怎么不愿意吐出来，也要他们吐出来。 “你去，就说我那份如数返还，我就不相信了，到了这个时候他们还愿意做守财奴，破财免灾的道理他们能不知道吗？” 这位管家听到李元北这句话后，他便赶紧应声出门而去。 不久之后，叶轩墨回到自己的宅院内。 马车刚刚在叶轩墨的宅院面前停稳，叶典庆便赶紧开口道。 “子义，你的书房，还有后院我们都已经收拾好了，明日我再派人将整个宅院仔细打扫一番。” 叶轩墨听到叶典庆的安排，他微笑着点点头。 “辛苦武正了。” 随后，叶轩墨便前往自己的书房内，并将今日的所见所闻全部写在纸上，这是他的习惯，好记性不如烂笔头。 就在叶轩墨梳理各方势力消息的时候，叶典庆来到叶轩墨的书房内。 “子义，门口来了一辆马车，说是想见见你。” 叶轩墨一听叶典庆的话，他的眉头就微微皱起，这个时间，都快宵禁了，还有人来见自己？也不知是敌是友？ 当然了，人家都来了，叶轩墨自然也不可能不见，故而他有些好奇的望向叶典庆问道。 “来者是什么人问清楚了吗？” 叶轩墨话音刚落，叶典庆便立马答道。 “好像是杨家的人。” 杨家？难道是宁波的四大家族之首的杨家？据说此杨家还与当今皇室也有些关系，这种家族的人，自己自然不可能不见。 “既然如此，那便请他们进来吧。” 过了小会儿，叶轩墨听到门外的动静，他便将手中的东西放到手边的木盒中，当叶轩墨见到来者后，他便立马站了起来。 来者竟然今日晚宴见到的杨家代表杨鼎云，此时的他正恭恭敬敬的搀扶着一位满头银发，脸上有着老年斑的老先生，瞧着模样便知道谁是主导。 叶轩墨原本还以为来者最少是个中青年呢，若是知道来的是这种老先生，他怎么都要出去迎接。 “老先生，您请坐。” 落座后，这位老先生便看向了一旁的杨鼎云开口道。 “云儿先退下吧，我要与叶大人单独聊聊。” 杨鼎云听到自己爷爷杨朝顿的话，他便朝着行了一礼直接退下。 杨鼎云将门关上之时，杨朝顿便开始打量起叶轩墨，并主动介绍起自己。 “叶大人，老夫杨朝顿，杨家曾经的掌舵人。” 第239章 农税为主 叶轩墨一听杨朝顿的自我介绍后，他的脸上瞬间浮现出一抹笑容，杨朝顿的名字他也听过。 曾经的探花郎，放弃礼部右侍郎，主动请命任国子监祭酒，辞官后在万松书院当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山长，是江南一带有名的大儒。 万松书院始建于唐，名报恩寺，后改为万松书院，是杭州规模最大、历时最久、影响最广的文人汇聚之地，相传，梁山伯与祝英台的爱情故事便是发生于此。 这位也算是教书育人的一代名人，对待他的态度自然要谦卑，毕竟尊老爱幼是华夏的传统美德，自己可不能授人以柄。 “顿老先生，您叫在下轩墨，或者小墨就行，在下在您面前可不敢称大人啊。” 杨朝顿听到叶轩墨这诚恳的回答，他的脸上也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随后他微微颔首道。 “既然如此，那老夫就托大叫你一句轩墨了。” “其实老夫仰慕轩墨已久啊，自轩墨所创的仁治拼音法传至宁波之日起，老夫就在想，有生之年可有机会与轩墨相见？” 说到这里，杨朝顿的表情就变得更加的高兴了。 “哈哈，没想到才过了这么几个月，老夫的愿望就实现了，对了，深夜到访，还要请轩墨勿怪。” 叶轩墨瞧见杨朝顿越说越激动，越说越兴奋的神情，他也明白了杨朝顿的来意，便一脸微笑的回答道。 “顿老先生能到访寒舍，令寒舍蓬荜生辉，晚辈怎可能怪罪顿老先生。” 叶轩墨的这番话，让杨朝顿很是受用，其他人夸他，他不在乎，但是叶轩墨的话他很在乎。 随后，叶轩墨便热情的与杨朝顿交流一番。 与杨朝顿畅聊一番后，叶轩墨也感觉自己收获到了很多，人有一老，如有一宝，说的倒也不错。 “轩墨，你这拼音法，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叶轩墨听到杨朝顿这夸赞的话语，这种事情他可不敢认啊，要是传出去，那可就完蛋了，随后他便赶紧摆手否认道。 “不敢当，顿老先生教书育人才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之事。” 杨朝顿瞧见叶轩墨这般模样，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想法，不过他也不生气，毕竟二人今晚还是第一次相见。 而且自己刚刚太兴奋了，都有些口不择言了，刚刚自己的话确实不像是夸奖，倒像是有些捧杀他的意思了。 “确实是老夫措辞有误，还请轩墨勿要怪罪。” 叶轩墨瞧见杨朝顿的脸上真的露出一丝歉意后，他就开始放松警惕，眼前这位老先生好像就真是来找自己聊天的，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来找麻烦的。 “顿老先生，您说笑了，晚辈怎么可能怪罪您呢？” 杨朝顿又与叶轩墨交流一阵后，他眼神严肃的看向叶轩墨。 叶轩墨感受到杨朝顿的情绪变化后，他瞬间打起精神来，他猜测应该是要进入主题了。 “轩墨，我猜你创的拼音法应该没有这么简单吧？你这拼音法之后应该还有其它的作品吧？” 杨朝顿此言一出，叶轩墨的情绪就稍稍波动了一下，确实如此，拼音若是能与字典搭配，那自然是极好的。 可是自己推行一个拼音法都有杀身之祸，若是又推行一个字典，那这些人晚上还睡得着觉吗？到时候他们不杀自己，就真的能够安心吗？ 所以，这种事情叶轩墨并不着急，慢慢来呗，反正自己还年轻，有时间熬死这些老家伙。 至于现在，自己也还不清楚眼前这位是敌是友，刚刚那些话是不是误导自己，是不是想博取自己的信任，然后再来套自己的话？ “顿老先生，您说对了一点，仁治拼音法是苍天认可陛下，认为陛下是一代明君，故而赐下秘法，此为天赐之物，自然不简单。” “至于有没有后续，全凭天意，在下也不清楚。” 反正这段时间叶轩墨也想清楚了，什么时候就要用什么时候的思想，既然是封建时期，那自己何不加以利用，都说自己是文魁下凡，那自己就顺着他们的意思来。 杨朝顿对叶轩墨的话自然是不相信的，可是他也不打算拆穿他，便顺着他的意思说了下去。 “确实，如今陛下实乃雄主圣君也。” 又与叶轩墨闲聊一阵后，杨朝顿便与叶轩墨聊到了海运一事。 “老夫听外界传闻，都说轩墨手持陛下密旨，欲重开市舶司衙门，真有此事？” 叶轩墨一听杨朝顿问起这话，他便赶紧将手中的茶杯放下，一脸微笑着摇头答复道。 “顿老先生，此等谣传怎么能信呢？” 叶轩墨这般模样自然是不可能瞒着他这种人精，他也不打算与叶轩墨兜圈子了，直接看向叶轩墨开口道。 “轩墨，你不用瞒着我，市舶司衙门是肯定要重开的，我见证过市舶司衙门的辉煌，我更清楚海关关税的重要性要远超农税。” “只要能够收取大量关税，那等国库充盈后，陛下便能减轻农税，能够让我大周的百姓有一丝喘息之机。” 叶轩墨听到杨朝顿的这番话，他看向杨朝顿的眼神就发生了变化。 大周以农税为主商税为辅，原因是太祖当初打下天下后，他为了恢复商业，宣布对大部分的商业免税，即使是不免税的，征收的商税也很轻。 在太祖时期这么做是没有问题的，可这种政策放在现在是绝对不行的，土地兼并越来越严重，百姓的压力越来越大。 就比如太祖年间的一户普通百姓一年或许只要缴税一到二两的税。 可到了现在，随着举人之家，进士之家的增多，这天下不用缴税的田地多了，他们的佃户多了，那剩下的普通的农户自然也就相应的减少了。 农户虽然减少了，但是大周的税收是不可能少的，要不然边军的粮饷，长江，黄河修建堤岸的钱哪里来？ 所以剩下的这些普通农户身上的担子就更重了，现在一户普通农家一年要缴纳大概四到六两的税。 也就是到了如今，一户农家要承担大周开国时期三户农家的税，百姓的生活越来越苦了。 第240章 身处局中 可如果关税，商税一收，那情况不同了，国库的收入多了，那农税自然就收的少了，分摊到百姓身上的压力就小了。 毕竟在这个时代，皇帝都知道不能过度的压榨百姓，要给百姓喘息之机，时不时还要杀几个大贪官，几个作恶的王公贵族来平民愤，要不然百姓可能会造反。 毕竟他大周的江山就是这么来的，周太祖当年就是被压榨的太狠，才端起个破碗夺取天下。 杨朝顿瞧见叶轩墨这般表情后，他就知道说到叶轩墨的心里了，还没等叶轩墨开口，他便从怀中取出一叠账册递给了叶轩墨。 叶轩墨瞧见杨朝顿递过来的账册后，他有些好奇的接了过来，并忍不住的问道。 “顿老先生，这是何物？” 杨朝顿一听叶轩墨的话后，他的脸上露出一丝难过之色，略微沉默一小会后，他才为叶轩墨解释起来。 “此物乃是我杨家子弟走私的账册。” 此言一出，叶轩墨手中的账册瞬间摔落到大腿上，这东西自己能看吗？难不成是要杀自己灭口了？打算让自己做个明白鬼？ “顿老先生，您老肯定是在说笑了，这，这怎么可能呢，您会不会是搞错了？” 杨朝顿瞧见叶轩墨这紧张的模样，他微笑着拍了拍叶轩墨的肩膀道。 “轩墨，莫要紧张，先帝关闭市舶司之后，我杨家内部有些儿郎便动了歪心思，擅自出海贸易，此举，乃是老夫之过也，是老夫没有教导好他们。” “幸好太祖曾对我们这一脉许下诺言，除通敌叛国、起兵造反、残杀百姓等四十余罪外，其他罪状可用白银抵命。” “我命人核算了一下，这几十年来，我杨家儿郎走私所得，大约有金三万六千七十八两，折合白银为四百七十九万四千八百八十八两。” “若轩墨重开市舶司衙门，我杨家愿补缴税金三万两，白银三百五十万两，将功抵过。” 叶轩墨听到这金额后，他就坐不住了，如今大周一年的税收也不过二千六百万两左右，就这一下子等于是补缴了大周一年五分之一的税收。 当然了，叶轩墨更清楚，这账绝对是假账，在大周关闭市舶司的几十年里，他们宁波杨家走私的收入只会比这更高。 但是人家能够主动吐出来这么多，而且还搬出了太祖，那叶轩墨也要识趣。 （此地大周一年税收参考《大明会典》的大明弘治十五年税收，当然，会典上记载的大小米麦，荞麦，丝绵等数据，此处为折合白银的估算值，每个人的估算方式不一样，有所出入很正常。） 果然，海运在古代才是最暴利的行业，一船造价其实并不算高的瓷器拉出去，拉回来的却是真金白银。 “轩墨，这账册老夫便先放于你这里，若是老夫没有机会瞧见重开市舶司的那一日，你便拿着去找我那不成器的孙子，他明白怎么做。” 说完之后，杨朝顿便看向叶轩墨，他想要知道叶轩墨会不会说什么，可惜过了几秒，他都没有发现叶轩墨有承认要重开市舶司的想法。 叶轩墨瞧见杨朝顿望向自己的眼神，他也只能回以微笑。 首先这账册的真假都不知道，自己拿着这个账册去找杨家，杨家会认吗？到时候人家倒打一把，说这是自己仿造的账册怎么办？自己手里又没有真凭实据。 就算是真的，自己也不可能认，毕竟双方才第一次见面，大家之间还没有信任。 当然，人家能这么做，已经是非常的有诚意了，所以叶轩墨非常客气的回答道。 “杨家真不愧为宁波第一大家族，今日晚辈算是见识到杨家的家风了。” 又与叶轩墨聊了一小会后，这杨朝顿望向窗口，便起身告辞道。 “时间不早了，老夫也就不耽误轩墨休息了，今日与轩墨聊得甚是欢喜，他日老夫可还能登门拜访？” 叶轩墨闻言，自然赶紧起身相送，并一脸微笑的回答道。 “顿老先生想来，晚辈自然是欢迎之至。” 随后，叶轩墨便礼貌的将杨朝顿送至自己的府门口。 快到门口后，杨朝顿转头看了叶轩墨一眼道。 “轩墨，刚刚老夫与你说的话，你可要多多考虑，到了老夫这年纪，对于其他事情已经不在乎了，老夫只在乎青史留名，仅此而已。” “而且，不止老夫一人，江南一带还有不少人的想法与我一致，若哪天轩墨又有想法，可来寻老夫，当然，在此之前，老夫定会让轩墨看见我的诚意。” 说完之后，杨朝顿便在其孙儿杨鼎云的搀扶下登上马车。 叶轩墨望着离去的马车，他对于杨朝顿有了一个初步的认识。 此人有可能是一个极度在乎名声的人，要不然，也不可能放弃在朝堂更进一步的机会，转而主动前往国子监担任祭酒。 毕竟你若是后世之人，你会想去了解一个普普通通的侍郎，还是愿意去了解一位主动放弃侍郎位置，而去担任国子监祭酒的人？ 在离任后，他也并没有闲着，而是选择在有名的书院担任山长，培养更多的学生，他的所作所为，不都是为了博取一个教书育人的好名声吗？ 或许正是因为这种想要留下美名的想法，才会令他如此热情的接近自己，当然了，追逐好名声并不是坏事。 如今在他们这些人看来，仁治拼音法肯定是要流传千古的，若是有与仁治拼音法相辅相成，或者相提并论的东西呢？ 那这些追逐青史留名的老先生会不想要掺和一下吗？ 当然了，也有可能这一切都是杨朝顿放出来的烟雾弹，就是想要混淆自己的视线而已。 果然，自己现在身处局中，当局者迷，有些事情确实无法做出准确的判断。 既然如此，那便走一步看一步吧，只要是有问题的人，无论怎么伪装，终究是会有露出破绽的一天。 次日，叶轩墨穿上官服，准备前往宁波府衙与李元北进行交接，当然，他已经做好交接不顺利的准备了。 第241章 交接(一) 来到府衙后，叶轩墨率先找到李元北说明来意。 “府台大人，下官今日想与您完成交接，不知您意下如何？” 当然了，虽说是双方交接，其实就是双方的幕僚交接，这也是叶轩墨临行前为什么要找这么多师爷的缘故。 府内的各类刑案，民案；衙门的各类文书；还有各县赋税等等都有专门的师爷交接。 像这些双方都聊得好好的，唯独聊到查粮的时候，李元北非常严肃的开口了。 “叶司马，查粮之事你有所不知，此事事关重大，当挑选良辰吉日才能开仓查粮，本官已经找人帮你算好了时辰。” “九日之后，便是良辰吉日，到时候你再开仓查粮吧。” 叶轩墨一听李元北这话语，他便无声的笑了笑。 九日之后？到了那时，你都已经出宁波地界了吧？到时候我开仓查粮，粮仓内要是缺粮少粮，或者全部都是发霉的粮食，那倒霉，背锅的不就是我了吗？ 所以，九日后查粮，叶轩墨是不可能认的，随后他便赶紧开口道。 “府台大人，粮仓之事还是要当面交割清楚的，下官也派人算过了，今日其实就是开仓查粮的吉日。” “我们择日不如撞日，就定为今日如何？” 李元北听到叶轩墨的话后，他知道肯定是糊弄不过去了，可是这么短的时间内，粮仓怎么可能填满。 所以，他必须要留出足够的时间，只能看向叶轩墨微笑道。 “叶司马如此关心粮仓之事，也是我宁波之福。” “本官想起来了，三日之后，也是开仓查粮的吉日，不如我们就定于三日后查粮如何？” 叶轩墨瞧见李元北这模样后，他也明白李元北是打的什么主意，但是叶轩墨也必须要配合他，因为粮仓之事捅出去对双方都没有好处。 李元北可能会因此被贬，而自己也可能因为此事，得罪其他同样挪用粮仓的主官，到时候自己在官场可就真是寸步难行了。 因此，叶轩墨也只能客气的朝着李元北行礼道。 “既然府台大人已定好时日，那下官便不再多言了。” 随后，李元北的师爷便与叶轩墨所带来的师爷完成了衙门文书，刑案，民案，钱银等事件的交接。 陈万松瞧见叶轩墨时不时将目光投过来后，他便明白了叶轩墨的意思，快步来到叶轩墨的身边小声汇报道。 “子义，这些东西我们基本上都查过了，账目基本上都有亏空，但也都在允许亏空的范围内。” 在华夏，官员交接的时候这种情况最为常见，每位离任的官员都会在允许亏空的范围内多亏空一些，毕竟是他们在离任前能捞的最后一笔。 叶轩墨对此也不意外，只要能够顺利交接就行。 “既然在范围内，那便正常交接吧。” 不过，叶轩墨一想到自己与李元北之间的关系，便忍不住的再补充一句。 “交接之时，一定要多注意那些公文，瞧瞧有哪些公文是还未办理的，一定要格外注意，莫要被摆上一道。” 陈万松听见叶轩墨的叮嘱后，他微笑着点点头回应道。 “子义，你且安坐，此等小事我等都明白，不会让你失望的。” 就在叶轩墨与李元北进行交接之时，京城御书房内。 吏部尚书季元洲手捧一份名单转交给海公公。 “陛下，这是吏部拟定的就任知府人选，还请陛下过目。” 四品官员已经是中高级官员，是需要皇帝亲自任命的。 仁治皇帝瞧见这一份名单，他抬头望了季元洲一眼。 “既然几位阁老都已经看过了，那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朕看完之后给你答复，只是从这新任宁波知府黄宗森的评语上看，此人似乎还需再历练几年。” “那便先将宁波知府一职空悬吧，等三年大计后，再做考量。” 此言一出，季元洲自然秒懂仁治皇帝是什么意思，便恭敬的朝着仁治皇帝行了一礼道。 “陛下圣明。” 当仁治皇帝选择将宁波知府一职暂时空悬的消息传出，京城内的一众官员也就越发肯定仁治皇帝要重开市舶司衙门了。 一旦重开市舶司衙门，那便意味着要将牌堆打乱重新洗牌，到时候其中的利益就能重新分配了。 以前有市舶司衙门做掩护，内陆的家族可以光明正大的将货物运往沿海，一大半用于正常贸易，一小半便走私赚取大量的利益。 可在市舶司衙门关闭后，内陆家族就没有理由运货至沿海，若陆路走私至沿海，那其中的风险就太大了，所以这海运的走私生意逐渐被沿海家族垄断。 一时间，大量的书信被送往各地。 在朝会上，朝堂诸公也为此事吵得不可开交，沿海的官员自然要坚持海禁的政策，内陆的官员，还要武勋们自然都要主张开海。 文官之间自然更多的是因为利益，武勋们自然关注的是有战事，便有战功。 之前仁治皇帝对外开战非常谨慎，那是因为当时的大周需要恢复社会经济，需要稳定统治秩序，毕竟之前那几位可没给他留下什么好底子。 如今经过二十几年的休养生息，国库盈余，自然要对外用兵了。 女真先不急，因为突然发现大周战马储备不足，贸然动兵并不妥当，女真暂时不打，那就只能转头海战，打倭寇了。 三日之后，叶轩墨与李元北一同前往粮仓查粮。 来到粮仓门口后，李元北的心安定不少，一脸正色的看向负责看守粮仓的庾吏开口道。 “今日本官与叶司马一同前来清查粮仓，开仓门。” 仓门前的庾吏听到李元北的吩咐后，他们便着急忙慌的将粮仓门打开。 瞧见仓门打开后，叶轩墨跟在李元北的身后进入其中。 瞧见谷仓内堆满的一袋袋仓米，他便直接安排自己的钱谷师爷陈万松带人清查。 陈万松也算是老手，命人随意在粮仓内挑选三十袋仓米，将三十袋仓米分别洒在地上，随后从中间抓了一把。 李元北瞧见陈万松这举动后，忍不住的高看叶轩墨一眼。 没想到叶轩墨居然有这么懂行的师爷跟随。 第242章 交接(二) 不懂其中门道的师爷根本不会这么做，只有懂行的师爷才知道，这以次充好的粮食会在粮袋的中间，另外两边的粮食都是品相更好的粮食。 陈万松抓起一把仓米就在手中搓捻着，随后又将仓米放在鼻子下细闻，自己闻完之后还要交给其他的钱粮师爷一同品鉴。 叶轩墨瞧见陈万松这认真的模样，他便非常期待的看着陈万松。 过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陈万松来到叶轩墨的身边小声解释。 “子义，粮袋中两端的粮食应该是去年的新粮，中间的粮食应该往年的陈粮，不过从粮食的大小、饱满程度、干燥情况等方面，都是符合最低要求的。” 叶轩墨听到这话后，便立马问道。 “既然质量符合规定，那数量可对的上账目？” 陈万松听到叶轩墨的话后，他便赶紧答道。 “算上虫鼠之害，红朽、浥烂、霉湿等因素，那账目算是没有问题。” “但这只是其中一座粮仓，还不知其他粮仓是否有缺。” 粮食就算是保存的再好，也还是会遇到霉变，虫咬鼠窃，这是不可避免的，正是因为无法避免，所以这就成了官员贪墨粮食的最佳借口。 像江南有些地方，一年两收，有的地方一府粮仓内就有上百万石的粮食，这其中的利益可想而知。 李元北瞧见叶轩墨与自己的幕僚不断讨论后，他便挺起胸膛，一脸威严的看了叶轩墨一眼道。 “叶司马可还有疑问？本官掌管的粮仓没有出问题吧？” 叶轩墨一看李元北这模样，便赶紧陪笑道。 “下官知府台大人做事绝对可靠，只是民以食为天，粮仓乃是一府重点，下官必须要再三小心。” 李元北听到叶轩墨这话，他虽然心中非常不满，毕竟一大笔银子从自己手里出去了，但他还是表面赞同的点点头。 “叶司马此言有理，可还需查验其它粮仓？” 此言一出，叶轩墨便赶紧点头应道。 “既然府台大人有意，那便辛苦府台大人了。” 虽然叶轩墨知道李元北只是和自己客套一下，可是现在岂是谦让的时候？ 李元北瞧见叶轩墨这模样，便冷哼一声，带着叶轩墨朝下一座粮仓走去。 带着叶轩墨查验完所有粮仓，在叶轩墨确定没有任何问题之后，李元北便命人取来文书。 “叶司马，若无异议，便盖上官印吧。” 叶轩墨听到李元北的话后，他只能故作尴尬的笑了笑，一脸歉意的答道。 “回禀府台大人，在下官印未携带于身，等明日如何？” 今日只是粗略的抽查了粮仓，叶轩墨还要命人日夜加班细查呢，怎么可能如此简单的盖上自己的官印。 李元北瞧见叶轩墨如此谨慎的模样后，他暗道一声庆幸，幸好自己没有挪用本府全部的粮食，所以用了几天时间就能将窟窿补上。 “既然如此，那在本府离任前，叶司马可要记得盖印。” 转眼间，叶轩墨已经初步掌握整个府衙，而李元北的离任之日也快到了。 叶轩墨瞧见李元北递过来的文书后，他便仔细阅读一番，确定没有陷阱，漏洞后，他才拿出自己的官印盖上。 随着这份文书盖好，双方的一切事物都交割完毕。 此后，宁波府账目这些东西若是再出现什么纰漏，那就与李元北无关了，当然，若是叶轩墨查出重大的冤假错案，那他还是跑不了。 次日，宁波府府城外，叶轩墨带领府衙官员为李元北送行。 除他们之外，还有一大批百姓为他送行，百姓之中领头的几位手持万民伞，执意要将手中的万民伞送给李元北。 “李大人，我们宁波不能失去您啊。” “李大人，小人在此给您磕头了。” “李大人，这把万民伞是草民连夜赶制出来的，还请李大人收下。” 李元北瞧见这一幕后，他便假情假意准备拒绝，瞧见李元北不收之后，这领头的百姓就继续送。 瞧见眼前这感人的一幕，站在一旁的叶轩墨都有些难以置信。 地方官员离任，送万民伞是必不可少的环节，因为此物象征地方官像一把巨伞护佑一方百姓，是一个好官。 若是你真为百姓做事，且任职期间风评较好，那百姓便会主动为你送来万民伞，还会真心来为你送行。 可你要是在任职期内不受百姓待见，那万民伞你就别想了，可这些官员为了保全面子，自然会让当地的豪绅配合自己，会想办法弄一些万民伞装点一下门面。 叶轩墨自然能够分辨出眼前这些都是真的百姓，不是李元北为了撑场面而从豪绅家中借出的家丁。 看来李元北在宁波府还是有一些百姓喜欢的，要不然他们也不会有如此表现。 只是，叶轩墨见此情景，心中又也有些说不出来的奇怪，眼前这些人似乎是百姓，但似乎又有些不像普通百姓。 李元北在接下万民伞后，他便看向宁波送行的百姓大喊道。 “你们的好意，本官心领了，如今本官该走了。” 他先前在此地任宁波通判，之后升任宁波同知，最后借着赵阁老的关系，再加上自己苦苦经营，做到了宁波府知府一职，他对于宁波还是有些真感情在内的。 随后，他又与一众官员告别，这些都是他的老部下，有些事情是需要再三叮嘱的，与他们都说完后，李元北看向一旁的叶轩墨，眼神复杂的盯着他看了好一会。 “叶司马，可愿陪本官独行一段？” 叶轩墨听到李元北的邀请后，他自然同意，因为他对于李元北也非常好奇。 坐上马车后，李元北便主动开口道。 “曾经本官与你一样都是翰林官，我是庶吉士入的翰林，三年后授翰林院检讨，当初本官来宁波后与你表现的差不多。” “本官在你身上看到了我的影子，但又有些不像，当初我那样上官与我这般对付你，结果我动摇了，而我想以此对付你，你却没有动摇，你始终有自己的分寸。” “其实本官一直都很欣赏你，不管是从你的文采还是从其它地方，若非本官与你立场不同，本官真想和你好好聊聊。” 叶轩墨听到李元北的话后，他沉默了。 第243章 寇可往，吾亦可往 其实历史一直都是如此，双方之间可能并无恩怨，但就是因为各自的立场不同，所以双方只能走向敌对。 和叶轩墨聊了一会之后，李元北微笑着开口道。 “本官在宁波这么多年，虽偶有疏漏，确有不足，但也算是为宁波百姓做了一些实事。” “没办法，本官不如你，你身负圣眷，做起事来比本官有底气，本官相信你能够做到本官做不到的事情。” “本官会在京城关注着你在宁波的一举一动，期待你能够给本官一个惊喜。” 正在二人畅聊之时，远方传来一阵马蹄声。 叶轩墨听到这动静后，他转头看向李元北微笑道。 “我赴任之日，府台大人请府卫护送我，此情下官一直铭记在心。” 李元北瞧见叶轩墨这清澈的目光后，他的心中便明白，叶轩墨的用意与当日的自己并不一样。 一想到这里，李元北就知道自己与叶轩墨的差别在哪里。 “那本官便多谢叶司马了。” 说完之后，李元北便沉默了，叶轩墨从他那不断变化的表情猜到此时他的内心并不平静，他应该是知道些什么。 果然，在李元北的神色一阵剧烈变化后，他便在叶轩墨的耳边交代一些事情，说完之后，李元北眼神莫名的看向叶轩墨开口道。 “叶司马，宁波府真的没你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有时候自污真的是一种很不错的方式。” 说完之后，李元北便有些自嘲的笑了起来，如今回首，发现自己已经违背当初做官的初心。 瞧见叶轩墨陷入沉思，他便主动与叶轩墨辞别。 “叶司马，宁波府就交给你了。” 随后二人分别，叶轩墨刚一下马车，叶典庆便带人围拢在他的身旁。 众人围成人墙后，一个熟悉的叶家子弟出现在叶轩墨的面前，此人是叶轩墨派去宁波卫请求宁波卫派兵护送李元北的叶典俊。 “子义，宁波卫指挥使我见不到，但他让我将此信交给你。” 因为叶轩墨派人前往宁波卫请求卫所出兵护送李元北，所以这份信件可以光明正大送出，也没人会将叶轩墨与宁波卫联系到一起。 叶轩墨听到叶典俊的话语，他便赶紧将信件接过，打开之后，其中一份是非常正常的恭贺信，恭贺叶轩墨接任宁波同知一职。 底下还有一张纸，上面则是一连串的数字。 这是叶轩墨交代于靖远的，为了防止泄密，他将自己手抄的一本特殊“千字文”交给于靖远，双方以横纵数字沟通。 这样即使其他人截获密信，也无法了解其中的内容。 卫所大半兵卒久未操练，战阵不明，战力锐减，若倭寇袭来，恐有大患，若要与倭寇有一战之力，少则六月，多则两年。 叶轩墨心中将这信件翻译得到真正的信息后，他心中并不奇怪。 既然操练士兵需要时间，那自己就不能太过逼迫当地豪绅，即使他们在自己眼皮底下走私，自己也要假装不知道。 若是自己态度太过强硬，他们赚不到钱，那他们就会从走私者，再次变成掠夺者，到时候宁波的百姓就又要遭殃了。 可是自己若是态度太过软弱，那他们便会变本加厉，自己一定要掌控好这个限度。 忍让不是懦弱，退让不是无能，今日不打你，那是因为叶轩墨他需要站在全局的角度思考问题。 若是叶轩墨真因为一时的爽快动手了，那后果呢？ 上位者从来不是考虑一时的得失，待到时机成熟，一击毙命，等到了那时，就不是你这倭寇来犯我疆土了。 到了那时，便是我主动出击，让你们知道什么叫做，寇可往，吾亦可往！ 一旁的叶典庆感受到叶轩墨的情感变化后，有些好奇的看了他一眼。 叶轩墨瞧见叶典庆这好奇的眼神，叶轩墨迅速调整自己的状态，自己现在要做的便是做一个正常的一府主官。 “好了，这几日忙着交接府衙内的公务，一直没时间好好逛逛宁波城，今日便好好逛逛。” 叶轩墨一行人回到城门口，这些站在原地的府衙官员就朝着叶轩墨行礼。 “叶司马。” 叶轩墨瞧见众人的举动后，便让他们一个个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各位同僚，本官初至宁波不久，还要各位同僚多多费心。” “下官明白。” 让他们离开之后，叶轩墨便带着叶典庆他们开始逛宁波城，宁波是沿海重城，而且因为琉球朝贡之事未彻底断绝，使得宁波还能与国外客商有些交流。 所以宁波往来的商客非常多，除了宁波当地的客商，还有来自各地操持着各种口音的外地客商，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一些身着奇装异服的外国人。 叶轩墨以前也没少见过外国人，但这一世，还真是第一次，而且前世多以漂亮国的人主，这个时空，那一片土地应该还是印第安人的吧？ 眼前这些外国人可能来自西班牙、葡萄牙、荷兰等地。 此时的叶轩墨还能保持平静，一旁的叶典庆等人都如同看怪物一般的看向这些外国人，蓝色的眼睛，高高的鼻梁，头发的颜色都与他们不同。 当然，叶典庆一行人跟随叶轩墨这么多年，还是知道有洋人存在的，但知道与看到那可是两码事。 若是有人告诉你，有一鸟其身五彩，可吐人言，你会相信有这种物种存在吗？若不亲眼所见，你肯定会认为鹦鹉这个物种是前人杜撰。 眼前这些外国人也同样如此，在华夏以前的记载中，他们的形象是“白肌、猫眼、高鼻、赤须”，你肯定要亲眼所见才能相信。 走着走着，叶轩墨便发现了一些不一样的地方，这宁波城内的纺织作坊似乎有些太多。 之前叶轩墨也曾到过苏州，杭州，可是那两地的纺织作坊也没有宁波府的多，这就让叶轩墨心生好奇。 既然好奇，那便想办法了解了解，正好宁王殿下给他那绢衣阁的地址离此地不远。 来到绢衣阁外，叶轩墨瞧见这绢衣阁的规模，忍不住的停下脚步。 第244章 萌芽? 此地占地面积巨大，而且来来往往的商客众多。 这绢衣阁门口的店小二瞧见叶轩墨的身影后，快步奔向叶轩墨的面前，立即朝着叶轩墨行了一礼道。 “草民拜见叶大人。” 这门口的商客瞧见这店小二的举动后，都将目光转移过去，在瞧见身着官服的叶轩墨后，他们也齐齐向叶轩墨行礼。 “草民拜见叶大人。” 叶轩墨看到面前这乌泱泱的一片后，他赶紧开口道。 “各位莫要如此，本官今日只是随便逛逛，你们不用在意本官，照常行事即可。” 说完之后，叶轩墨就在店小二的带领下进入绢衣阁最大的会客厅中。 如今李知府已走，叶轩墨就成了宁波府内最有权势的人，对待他的规格自然是最顶级的。 那位店小二一脸恭敬的为叶轩墨端上宁波贡茶，非常尊敬的开口道。 “叶大人，还请您稍坐片刻，我家大掌柜马上就来。” 还不到半盏茶的时间，一个头顶暴汗，气喘吁吁，手中还抱着一个锦盒的微胖中年人出现在叶轩墨的面前。 “草民赵洛安，见过叶大人。” 向叶轩墨行礼后，他才开始介绍起自己的身份，他在很久之前，就收到了宁王的书信，自家主子可是说了一定要配合眼前这位少年俊杰，叶轩墨叶大人。 叶轩墨瞧见他这模样，便赶紧让他坐下。 “坐下说话，瞧你这般，是一路跑过来的？” 赵洛安坐下后，赶紧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珠，便立即答道。 “叶大人光临，小人怎敢怠慢。” 说完之后，赵洛安便将手中的锦盒递了过去，在他眼里，这位应该和上一位知府差不多，无非就是来告诉他，今后宁波府的天变了。 “叶大人，这是咱们宁波的特产，银鱼饺子，您可一定要试试。” 叶轩墨听到赵洛安的话后，他瞬间就明白这里面装的是什么了，毕竟他也给别人送过饺子。 为何要送饺子呢？因为华夏最早出现的纸币名字叫做“交子”，饺子与交子谐音，再加上大家都比较好面子，不可能直接说送交子，送交子。 最后，不知道为何，就逐渐演变成送饺子了。（小说而已，千万不要联系现实。） 现在叶轩墨还未选择某位王爷，所以这钱是万万不能收的，自己不能为了一点银子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 故而，叶轩墨直接将这锦盒推回。 “不必了。” 当赵洛安瞧见叶轩墨这模样后，他有些不甘心的开口道。 “叶大人，这银鱼饺子采用的可是万里挑一的顶级银鱼，您不想尝尝？还是您觉得这银鱼不合胃口，您放心，我马上让后厨准备黄鱼饺子。” 赵洛安在宁波这么多年了，就没有见过不想收钱的官员，就算有，那也是嫌弃他们送的太少了。 所以，赵洛安打算再往上加码，叶轩墨也看出了他的意图，赶紧拒绝道。 “赵掌柜，不必了，本官暂时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来日方长，不着急。” 赵洛安一听叶轩墨的说辞，他也反应过来，眼前这位似乎真的与之前那些贪官不一样，自己不能像对待那些贪官一样对待这位。 随后，赵洛安便将锦盒收回，一本正经的看向叶轩墨道歉道。 “叶大人，是小人错了，小人向您赔罪。” 接着叶轩墨便主动开口与赵洛安聊了一些自己刚刚的所见所闻。 赵洛安听完叶轩墨的话语，他略微思考片刻，这才为叶轩墨解释起来。 “叶大人有所不知，城中纺织作坊多，还要多亏了李知府。” “不瞒叶大人，宁波府走私之事其实人尽皆知，只是为何外界传言并不多，那完全是因为利益。” “如今走私货物什么最多？无非就是瓷器、茶叶、丝绢、香料等。” “瓷器烧制需要有技术，有经验的老师傅，茶叶除了采茶那道程序外，也更依靠熟手，而这丝绢的编织，宁波家家户户都多少会一些。” “所以，走私者便会将编织丝绢的任务下发到各个纺织作坊，纺织作坊再聘用宁波当地百姓一起编织。” “如今宁波百姓在农闲时有的会前往宁波大大小小的纺织作坊当劳工，有的则是在家编织丝绢，甚至已经有人整年待在纺织作坊做事。” “现在宁波百姓一年的收入是之前的数倍，如今也不止是丝绢，还有棉布……” 叶轩墨听完赵洛安的话，他的脑海中闪过一个东西，那就是“资本主义萌芽”。 前世的明朝中后期，在江南一带疑似出现资本主义萌芽，当时的明朝苏杭一代的丝织业，大作坊建立机房，雇佣工人生产，工人与机户之间形成雇佣关系。 那这个世界是不是将萌芽的地点从苏杭之地改为了宁波？ 当然了，也有可能是因为放开海禁的缘故，叶轩墨因为前世是理科生的缘故，对于历史也不能说是非常了解。 在他的印象里，明朝资本主义萌芽是在隆庆开海之后，开海后各地的货物可以出海，而如今还是海禁期间，自然是宁波更占优势，或许等开海后，这重心会发生转移。 怪不得李元北说此宁波的水深得很，如今一看，确实深得很啊。 现在叶轩墨也明白为什么李元北离任之时会有这么多百姓真心相送，因为李元北给他们带来了巨大的收益，从古至今，有人希望财神爷离开自己吗？ 只是，此事在叶轩墨眼中却不是一件好事。 首先，丝绢的原材料是蚕丝，棉布的原材料是棉花，宁波百姓为了钱，肯定会多种蚕丝，棉花，这样一来，宁波当地种粮食的百姓自然就少了。 这是其中一点，还有一点就是，宁波如此大量的对外供给丝绢，棉布等纺织品，等出口量大到一定程度后，肯定会使得产品贬值。 贬值之后，各大豪绅给纺织作坊的钱少了，那他们雇佣的工人自然也就少了，可到时候谁愿意被辞退呢？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你能够通过纺织赚取比之前种地要多两三倍的收入，那你还愿意老老实实种地吗？ 第245章 一动不如一静 到时候被各纺织作坊辞退的百姓会干什么，谁都说不准。 或许有人会选择忍气吞声，会暗自委屈，会觉得凭什么被辞退的自己，然后哭着回到家中，继续做起农活。 当然，也可能有些不老实，不安心的人，他们并不会这么简单的放弃，稍微大胆一点的，可能会告到自己这里来，会向自己述说不同，请求自己做主。 还有一些胆子极大的，肯定就是要闹事了，这种人是最麻烦的，若是他联合其他被辞退的百姓一起，到时候事情就可能会失控。 最后的结果如何，那就真的很难说了。 除了这些因素之外，还有一个因素就是倭国。 宁波走私肯定是往倭国的多，若是一直往倭国运送大周的商品，那倭国的黄金白银等有价值的珠宝自然是大量流向大周。 一开始还好，可要是流入大周的黄金白银越来越多呢？ 等到时候，倭国人就会发现市面上的金银之物越来越少，市面上流通的钱少了，那自然就要出乱子了。 虽然倭国的银矿储备丰富，但是开采是需要耗费人力，物力还有时间的。 还有，你觉得倭国人会老老实实的开采银矿吗？ 他们自然也很清楚本国的黄金白银肯定是流入了大周，到了那时，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他们必定会疯狂的袭扰我大周沿海。 真到了那时，他们可就不止是要掠夺财富那么简单了，以倭国人那扭曲的心理，必定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可是，如果你真要彻底断绝与倭国的贸易，那也一样会出大乱子。 因为倭国他们从唐朝开始，大量学习华夏知识，一直保持着与华夏的联系，与华夏通商的时间也很久远了。 他们对于华夏的瓷器、茶叶、丝织品、药材、香料等物品的需求量很大，甚至可以说是有些依赖了。 若是突然断了双方的贸易，那倭国肯定也接受不了，而且，大周的商人必然也接受不了，那时这些商人又会变成劫掠沿海的毒瘤。 那样的话，就是内忧外患的双重打击了。 目前，叶轩墨能够想到的最好办法就是练兵，毕竟站在他的角度，不管怎么走都走不通，既然不能和平解决，那就打！ 可是，一想到这里，叶轩墨就想起了自己的身份，就自己面前这身份，怎么练兵？ 也就宁波卫的五千多人自己能练，可说句实话，就凭这五千多人真没什么大作用，除非能够加上其他几卫。 一旁的赵洛安瞧见叶轩墨陷入沉思，他也不知道叶轩墨在思考什么，毕竟这是他第一次与叶轩墨接触，摸不透叶轩墨的习性。 这位在想什么呢？赵洛安虽然心中好奇，想要知道叶轩墨在想什么，但他也不敢问，毕竟官商若没勾结，那像他这种商人在官员面前就跟亲孙子一样。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叶轩墨回神了，自己似乎是又钻牛角尖了，既然自己解决不了，那就把问题转交给能够解决问题的人啊。 随后，叶轩墨便再与赵洛安客套两句，便起身离开。 赵洛安瞧见叶轩墨起身，他的心里顿时松了口气，眼前这位别看人家长得年轻，但是带给他的压力可比之前那位李知府要大的多。 “叶大人，小人送您。” 离开绢衣阁后，叶轩墨便不打算继续逛了，他要赶紧写信给仁治皇帝。 当叶轩墨从绢衣阁离开后，关于他在绢衣阁内与赵洛安聊天的全部内容便送到了各大家族的案头。 各家族的主事人得到消息后，便自发前往杨家议事，一众主事到齐后，他们就对叶轩墨此行展开讨论。 他们自然是担心叶轩墨要插手宁波城内的纺织作坊，如今这些纺织作坊就是他们的摇钱树啊，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 屠家主事代表屠云松有些担忧的开口道。 “叶轩墨打算干什么？难不成是要对纺织作坊下手？” 大周一朝同样是重农抑商，农业是大周的国本，他们也知道他们此举肯定是影响了宁波一带的农业生产。 屠云松此言一出，杨家，陆家的主事都沉默了，这事情还真说不好啊，叶轩墨此人大家之前也没有接触过。 若是之前李元北还在的时候还好说，大家只要分他一杯羹便可，可叶轩墨不一样啊，他刚从翰林院出来，还认为自己是一介清流，连赵洛安的饺子都没收。 张家代表张卫州瞧见大家都不说话，也知道大家心里什么意思，便赶紧开口振奋士气道。 “不必担心，我就不相信叶轩墨此人有如此大的胆子，初来乍到就敢对宁波城的纺织作坊下手？” “到时候受损失的可不止我们几家，整个宁波城上上下下都要出问题，他叶轩墨真有这种魄力不成？” 陆家代表陆辉忠听到张卫州的话后，他忍不住的冷哼一声。 “你这话说的你自己心里信吗？叶轩墨此人定是陛下派来的，难道你还敢与他对着干？大周百万大军是吃素的？” “而且从前两年开始，陛下的动作越来越大了，估计在等一个地方开刀呢，难不成你打算做这出头鸟？” 杨鼎云瞧见他们这般模样，便立即开口道。 “叶司马是个聪明人，他做事比大家想象的更有分寸，如今，一动不如一静，我们要做的就是观察叶司马下一步会干什么。” “当然了，我知道三位肯定不会这么老实，你们想干什么，我不阻拦，但是我们杨家不会跟着掺和。” 说完之后，杨鼎云便端起手中的宁波贡茶细品。 这三家瞧见杨鼎云的举动后，他们便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自大周开国以来，宁波的四大家族一直在变，唯独杨家一直都是稳坐首位。 除了宁波杨家是太祖皇帝二哥一脉的因素，还有就是他们做事很规矩，太祖规定不能免死的那几十条铁律，他们从来不犯。 而且他们每年都会时不时的触碰一些后果并不严重的律法，并用黄金，白银抵命。 第246章 微服私访 正是因为他们杨家的这种态度，使得杨家能够在宁波一直都顺风顺水的。 只是杨家可以稳坐钓鱼台，但是他们其他三家不行，他们没有杨家的底气。 “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先回去了。” 杨鼎云瞧见他们三人的表情，就知道他们肯定会有所动作，但这就与他们杨家无关了。 叶轩墨虽不知外界的动作，但他内心深知，自己今日之举肯定会被宁波府内的其他人关注。 所以，他觉得自己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静观其变，看看这些人会干什么，再决定自己要怎么做。 此时，叶轩墨放下手中已经密封上的书信，转头看向一旁的叶典庆开口道。 “武正，去府上问问有没有需要寄往京城的书信，若是有便一同拿过来，我为他们一同寄往京城。” 叶典庆一听叶轩墨的安排，他便立马朝着宅院内走去。 此行的叶家子弟虽大部分都未成家，但还是有一些人已经成家，为了全心全意的护卫叶轩墨的安全，他们都将家眷安置在京城。 知道能够写信后，一个个都特别的高兴。 将书信寄出后的一段时间内，叶轩墨都没有什么大动作，只是待在府衙内，让诸位师爷观察府衙内的小吏，他需要找一个合适的借口更换一批小吏。 这是每位地方官上任之后都会做的事情，而府衙内的小吏也都知道这个习惯，所以一开始大家都夹紧尾巴做人，不敢将之前的陋习显露出来。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大家发现叶轩墨似乎也没什么动作，便慢慢放松警惕。 就连宁波府内的几大家族也对叶轩墨的行为感到疑惑。 “俗话说的好，新官上任三把火，这叶司马都到宁波半月了，怎么还不见他动手？” “哼，之前还真是高看他了，真是年纪小，胆子也小，居然让我白给欧阳布政使送那么多好东西。” 这天一早，左典文来到叶轩墨的身边开口道。 “子义，如今府衙内的情况已被我们基本掌握了，每位师爷也都完成自己份内的工作了，我们认为可以稍微动一动了。” 叶轩墨一听左典文给自己带来的消息，他的脸上便浮现出一丝微笑，攘外必先安内的道理他自然是懂的。 他这位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自然是需要在衙门里烧，一开始不动手那是因为叶轩墨也知道，刚开始大家都会守规矩，很难找到他们的大问题。 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过一段时间，他们原来的本性自然就暴露出来了。 就像叶轩墨前世特别喜欢的一句台词“让子弹先飞一会”。 “武正，准备一下，在府衙内坐久了，是时候该出去逛逛，仔细探查探查民风，民情。” 探查民风，民情自然是不能穿官服了，叶轩墨一行人都换上一身在宁波地区较为常见的服饰。 叶轩墨的打扮就如同一个整日无所事事，只知勾栏听曲的富家少爷一般，而叶典庆一行人的打扮就是标准的家丁装扮。 随后，几辆马车分别朝着宁波府的四个城门朝外赶去，叶轩墨这一举动就是在暗示那些正在监视他的人可以稍微休息休息了。 我给了你们面子，你们要是不接，打算再继续跟踪监视，那后果可就不好说了。 各家主事得知叶轩墨派几辆马车出城的消息，自然也明白叶轩墨的暗示，再加上这段时间叶轩墨也没有找他们的麻烦，他们自然识趣。 出了宁波府府城，马车大概走了一盏茶的时间，叶典庆才从马车中走了出来。 因为他的身份太明显了，有他的在的地方，九成的几率有叶轩墨。 “子义，你这方法太有用了，果然没人继续监视了。” 叶轩墨听到叶典庆这感叹后，他忍不住的微微一笑，开始为他解释。 毕竟聪明人之间，有些事情是不需要明说的，但叶典庆很明显不是聪明人， 不久之后，一个村子就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这村子的规模还不算小，瞧这村子里大大小小的房屋，应该有大几百号甚至上千人。 在村前的田地里，还有很多百姓正在田地里劳作。 “武正命人将马车停在这附近吧，我们步行过去，对了，不用去那么多人。” 既然是选择微服私访，那就尽量不要让马车进去，毕竟你马车一进去，别人就会对你起疑心，对你有所戒备。 一旦这些村民对自己有了防备的心理，那自己的很多事情就问不出来结果了。 叶典庆一听叶轩墨的安排，大致猜到了他的意思。 “好，我马上安排。” 随后，叶轩墨一行十几人就朝着这个还不知道名字的村子走去。 叶轩墨走在村前的小路上，他瞧见一位正因为弯腰劳作太久，而在田垄边上捶背休息的农民。 瞥见只有这位农民在休息后，叶轩墨便从田垄走到这位农民的身边。 这农民听到自己身后传来的声音，便立马转头开口道。 “狗蛋，今日怎么回的这么早啊？爹……” 这农民话才说了一半，就看到了自己身后的叶轩墨。 虽然叶轩墨此时的服装已经相对普通了很多，但在这些农民眼里，还是比较昂贵的装束。 “这位公子，真是对不住，我还以为是我家娃来了，我给您赔罪了。” 说着说着，这农民就举起手准备朝自己面上抽去。 叶轩墨见状赶紧制止道。 “大叔，不必如此，我没怪您，您这称呼我听着还有些耳熟呢，当年我们村子里也有叫狗蛋的。” 这农民听到叶轩墨没有怪罪自己的意思，他便有些拘谨的冲着叶轩墨憨笑着。 随后，叶轩墨便与这位农民聊了起来。 这位农民和叶轩墨聊了一会后，他也感受到叶轩墨真的是从农村出来的，也就逐渐放下了心中的戒备。 “大牛叔，现在种庄稼一年收成不错吧？应该能赚不少钱吧？” 这位叫做刘大牛的农民听到叶轩墨的问话，他的脸色微微一变，有些难受的开口道。 “还不是和以前一样，一年累死累活才能赚点糊口钱，哎，只恨我自己不是宁波本地人啊。” 此言一出，叶轩墨瞬间来了兴趣，他知道自己这一趟城没白出。 第247章 微服私访(二) 随后，叶轩墨便一脸好奇的看向刘大牛开口问道。 “大牛叔，您能不能和我详细说说啊？为什么要恨自己不是宁波本地人啊？” 刘大牛感受到叶轩墨那充满求知欲的眼神，他便望着叶轩墨反问一句。 “我听叶公子的口音也不像宁波本地人，应该也是从外地来宁波的吧？” 叶轩墨听到这话，便立马点头答应道。 “不错，刚来宁波不久，对于宁波也不算是太了解。” 刘大牛一听叶轩墨这回答，他便热情的为他解释起来。 “叶公子，你是不知道，宁波本地人每天不用干重活，只要在家里织布，就能赚好多银子。” “像我们这些外地来的，若是也打算和他们一样织布，那我们的价格就会被刻意打压，可能只能拿到宁波当地人十分之一的工钱。” “当然了，若是再大一点的作坊，他们就直接不要我们这些外乡人织的布。” 叶轩墨瞧见刘大牛的嘴唇都有些发干，便赶紧让叶典庆拿来水壶。 “大叔，别着急，先喝点水，既然作坊不收，那你们有没有试过私底下卖给这些宁波当地的百姓啊？” 刘大牛非常恭敬的从叶轩墨的手中接过水壶，向叶轩墨道谢后，他便不客气的豪饮着。 豪饮过后，刘大牛便为叶轩墨解释起来。 “我们之前也试过，可最后的结果就是没人敢收，因为这是宁波当地的规矩，若是谁敢坏了规矩，那他们家在各种作坊工作的家人便不会再被聘用了。” “就连他们家的丝绢，棉布都会一样卖不出去。” 叶轩墨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他若有所思的思考起来。 不让外人插手？那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呢？ 是规范丝绢，棉布等纺织品的品质，还是单纯的排外？还是有什么自己没有想到的地方？ 如今自己掌握的线索还是太少了，根本没办法展开推理。 此时，叶轩墨瞧见刘大牛时不时的将目光转向田间，他便立马明白了刘大牛的心思。 一开始是因为休息才坐到一旁，如今和自己聊天聊了这么久，也算是休息够了，既然休息够了，那肯定是想要继续耕种了。 “大牛叔，耽搁了你这么久，真是不好意思，不如这样，我们几个帮你一起吧？” 刘大牛听到叶轩墨的话后，他转头看了看叶轩墨身边的叶典庆一行人，一想到今日任务主要以拔杂草为主，他便没有拒绝。 “那便多谢叶公子了。” 拔草这种事情对于叶典庆这些人来说还是轻轻松松的。 叶轩墨一边在帮刘大牛拔除杂草的时候，一边问道。 “大牛叔，为什么我看到你们这边基本上都是水稻啊？为什么我没有看到红薯的踪影啊？种红薯的产量不是更高一些吗？” 刘大牛一听叶轩墨的问题，便赶紧为他解释道。 “哎，叶公子，你也是农村出来的，肯定也知道红薯那玩意虽然产量大，但是吃多了会怎么样，我相信叶公子也懂。” 在农村吃过红薯的他，自然明白。 “因为这个原因，城里的那些人只是偶尔吃一两次红薯，大部分还是喜欢吃米饭，所以他们就要求我们耕种水稻，要不然不允许我们继续在这里生活。” 叶轩墨听到这话，他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如此看来宁波与袁州还是不一样，此地本土百姓的日子要比袁州普通百姓的日子过得好多了。 在袁州的时候，那些很多普通家庭都很少吃全米饭，基本上都是米饭掺杂红薯，因为红薯便宜，能吃饱。 正当叶轩墨打算继续询问一些事情的时候，他的后方传来一声牛叫。 刘大牛一听到这熟悉的牛叫声，他就知道是自己前往府城卖菜的儿子回来了，便激动的转头。 “狗蛋回来了？今日怎么回来的这么早啊？是不是又有大善人一口气把我们的蔬菜买完了？” 转头之后，刘大牛就瞧见自己儿子的情绪有些低落，而且身上似乎还有被鞭打的过的痕迹。 瞧见这一幕，他的心中就已经有了猜测，一旁的叶轩墨自然也看出了刘狗蛋身上的异样。 随后，叶轩墨便随着刘大牛从田间走出，快步来到刘狗蛋的面前。 刘大牛人未至，声先到。 “咋了？是不是他们又欺负你了？” 刘狗蛋听到自己父亲的问话，他非常难受的点点头答道。 “嗯，今日进城的时候，一个差爷拦住我，说我们家的牛尾巴甩到他身上了，说就像是抽了他一鞭子，要我赔偿汤药费。” “我说我拿不出钱，他就把我牛车里一半的菜抢走了，临走的时候还抽了我几鞭子。” 刘大牛一听刘狗蛋的话，他便直接掀起他的衣服，接着就看到刘狗蛋那比较健硕的身体上显露着几条明显的鞭痕。 刘大牛见此，他的的神情变得有些难受。 这些小吏找他们的麻烦又不是第一次了，只要是他们这些外地人进城卖菜，那这些小吏每次都会找些借口克扣他们的蔬菜。 虽然很不想被这些渣滓压榨，但是他们这些外地来的能怎么办呢？ 一旁的叶轩墨见状便主动开口道。 “大牛叔，你们就没想过讨个公道吗？” 刘大牛听到叶轩墨的问话，他便赶紧把头低下，不敢让叶轩墨看到自己的表情，他担心叶轩墨是在故意套他的话。 叶轩墨瞧见刘大牛的举动，他瞬间就明白了什么，也没有继续开口，担心会刺激到他。 站在二人面前的刘狗蛋也注意到了叶轩墨，他一听叶轩墨这话，他现在心中的怨气就更大了，有些不忿的开口道。 “这位公子您觉得向衙门里的人讨公道，能讨出个公道吗？” “要是有公道，张村长也不会被人家打成瘸子，还有李家的……” 刘大牛瞧见自己儿子这模样，就知道自己儿子是被气昏头了，这些事情怎么能够乱说呢？ 要是眼前这位公子也和衙门的人有所勾结，那他们全家不就要遭殃了吗？ 第248章 微服私访(三) 所以，刘大牛上前一把就捂住了刘狗蛋的嘴，并朝着叶轩墨躬身致歉道。 “叶公子，真是抱歉，我家狗蛋的脑子不太好使，这些都是他瞎说的，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说完之后，刘大牛便瞪了刘狗蛋一眼，瞥见自己父亲的眼神，刘狗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真的是被愤怒冲昏头脑了。 这种事情在村子里说说，和村里人发发牢骚还行，可怎么能和这种外来人说呢？ 想通之后，刘狗蛋便直接冲叶轩墨憨笑着挠挠头解释道。 “是啊，这位公子你可千万别在意啊，我这人从小脑子就不好使，刚刚那些都是我进城的时候，听那些说书先生说的。” 叶轩墨一看他们这举动，便明白他们心中所想。 他知道现在要是继续藏着掖着，那肯定会加重他们的怀疑，既然如此，还不如主动向他们坦白。 “大牛叔，你们莫要紧张，我实话和你们说了吧，其实我是宁波的新任同知，如今宁波知府不在，你们可以把我看成知府。” 此言一出，刘大牛心中暗道糟糕，他真没想到眼前之人居然就是那位新上任的府老爷。 自己还和他说了这么多关于宁波本地人的坏话，自己怕是要被他当成上任之后第一个开刀的了。 叶轩墨瞧见刘大牛那慌乱的眼神，他便赶紧安抚着他的情绪。 “大牛叔，你放心，我与之前那些在宁波做官的人不一样，我是从小村子出去的，我知道农民的苦，也明白老百姓容易受人欺负。” “大牛叔，你若是相信我，把你们知道的事情全部告诉我，我会为你们做主的，我会把这些欺压你们的小吏都绳之以法，怎么样？” 刘大牛瞧见叶轩墨如此真诚的眼神，他动摇了。 刚刚叶轩墨表现的太过平易近人了，没有以前那些府老爷的架子。 再说了，之前的那些府老爷几年都难得来他们村里看看，更别提会拉着他们聊家常了。 站在原地稍稍思索片刻，刘大牛一脸恭敬看向叶轩墨开口道。 “叶大人，既然您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那我就请您给我们做主啊，这宁波的小吏欺压我们这些外乡人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一开始我们刚来的时候，村里那随我们一同逃难来，被大家推举为村长的张村长就是因为这些事情告到了县衙，结果他的腿就被那些差役打瘸了，还有李家……” 随后，刘大牛便将这些小吏做的一件件事情全部告诉了叶轩墨。 叶轩墨听完刘大牛的叙述后，他的心中很愤怒，但也不免有些悲哀。 这种恶霸小吏可不止是宁波一地有，整个大周上下全是，都因为这其中涉及很多东西。 比如，一位新官上任，发现当地的泼皮无赖太多，不方便自己管理，那自然是需要以恶制恶，以暴制暴，所以他们就会选用当地的无赖充当衙役。 还有就是，有些本地的恶霸，流氓会主动到衙门充当衙役，即使行贿也要进去，因为衙役的身份对他们来说就是一个护身符。 有了这护身符，上面的老爷对他们欺压百姓，收取“保护费”的事情能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除此之外，在衙门里做衙役，其实是有很多隐形福利的。 首先你可以免除徭役，还有，你可以有“额外收入”，这额外收入可比他们那点工钱多多了，有时候若是能够碰上押送犯人的事情，还有“打点费”。 而且这押送犯人也是很多地痞流氓抢着做的事情，因为有时候这押送犯人的人选中有管家太太，富家小姐。 这种女子他们平时接触不到，如今却大有机会。 至于前途，本朝做官的途径有三：科举、举贡、吏员，“进取不拘资格”，三途并用，就算是做吏员也同样有做大官的机会。 只要你连续三年考察都合格，也就是“历三考、满九载”，就可以获得出身，即有了做官的资格和机会，并且有一定的品级。 瞧见叶轩墨这表情，刘大牛心中一急，他还以为是叶轩墨不相信他说的话，便赶紧开口道。 “若是叶大人不信，可以去村里看看。” 此言一出，叶轩墨也回过神来，转头看向刘大牛微笑着颔首道。 “好，那就麻烦大牛叔为我们带路了。” 刘大牛一听叶轩墨如此客气的话语，他赶紧连连摇头拒绝。 “叶大人，小人不敢当啊，您还是直接叫我大牛好了。” 他之前不知道叶轩墨的身份，与叶轩墨相处时还能稍微放松一些，现在知道了叶轩墨的身份，他就不敢像刚刚那样与他相处了。 叶轩墨见此也不勉强，他知道有些事情一旦明了，便回不去了。 随后，叶轩墨便在刘大牛的带领下进入村庄内。 此刻，其他还在田间劳作的农民瞅见这一幕，他们都忍不住的放下手中的农具，他们在想刘大牛一家是不是被富商看中了。 可是他们又不敢高声询问，担心一个不小心触怒了叶轩墨这位贵人。 叶轩墨这些生面孔一进入到这村子内，这些正在村子内玩耍的孩童们迅速跑开，躲在远处打量着叶轩墨一行人。 而还在村里的村民则是有些戒备的看向叶轩墨一行人，要不是因为认识为他引路的刘大牛，大家可能就要让他止步了。 “叶大人，您稍等，我去和村民们解释一下。” 当刘大牛解释完之后，整个村子里就热闹起来，留守在家妇人赶紧让自己的孩子通知自己正在地里劳作的丈夫。 不久之后，一大群村民围拢到叶轩墨的面前，其中一个拄着拐杖的中年男子来到叶轩墨的面前。 “在下是逃难村的村长张义民见过叶司马。” 说完之后，这张义民便想带着村民朝叶轩墨拜去。 叶轩墨见此赶紧上前托住，急忙开口解释道。 “张村长，今日又不在公堂之上，本官今日是微服而来，当不得你们如此大礼。” 众人瞧见叶轩墨这举动，心中对于刘大牛的话便信了几分，眼前这位官老爷，确实比之前的那些好多了，说不定他真能为自己做主。 第249章 杀鸡儆猴 在和这些村民稍作沟通后，叶轩墨看着自己面前已经身残的张义民开口道。 “张村长，你这位村长做的相当称职啊，本官听大家话里话外都在夸赞你。” 张义民一听叶轩墨的话语，他便微笑着摇摇头解释道。 “哎，叶大人赞誉了，我这村长有没有都无所谓，村子里绝大部分人都是从外地逃难来的，大家相互扶持才能走到现在。” 叶轩墨闻言，他也微微一笑。 “确实如此，人在异乡，总会围聚成团，大家也都知道，只有抱团取暖才能生活下去，不过再怎么讨论，这最后还是要有一个人来拍板的。” “你这位村长依旧是功不可没，对了，本官观张村长言语，似乎是位识文断字之人啊？” 此时的张义民也听出了叶轩墨的弦外之音，既然大家都是外乡人，自然也要一起抱团取暖。 张义民猜测到叶轩墨的想法之后，他的心中便知道自己要怎么做了，这个时候都不打算搏一下，那将来肯定有自己后悔的时候。 想通之后，张义民朝着叶轩墨淡淡一笑道。 “不错，在下家中以前也算是耕读之家，我当初已经过了我们的县试，可惜接下来的府试落榜了，再之后，我便来到了这里。” “若是我当初中试了，应该就是另一番场景了吧？” 叶轩墨听完张义民这般感慨，便瞬间明白他的意思。 他是想要换一种生活的，愿意加入自己。 既然双方都无异议了，那叶轩墨也不打算与之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的开口道。 “本官初到宁波，手下还缺几个书吏，不知张村长可愿相助？” 此言一出，这些村民都一脸羡慕的看向张义民，在他们眼中，书吏就已经很厉害的了，多少人想进去还没这门路呢。 可不管再怎么羡慕，他们都只能眼巴巴的看着，谁让他们没读过书，没这种机遇呢。 当然了，他们也打心底恭喜张义民，他这位村长真的是尽职尽责，能够时来运转也是应该的。 张义民见状怎么可能推辞，直接朝着叶轩墨拱拱手行礼道。 “承蒙叶大人看得起，在下愿为叶大人效力！” 收下张义民后，叶轩墨便看向其他村民开口道。 “本官知道大家被本地的那些胥吏欺负了很久，所以，本官会为你们主持公道，等处理完这些胥吏后，他们空出来的位置，本官会拿出几个名额给你们。” 其他村民一听到这话，他们瞬间高兴起来。 对于他们而言，只要能够做到衙门里的衙役，那就是很了不起的事情了，他们也能体会那种看不起别人的感受了。 调动完这个村子的村民后，叶轩墨便看向张义民问道。 “张村长，像你们这种外地人聚合起来的村子多吗？” 张义民一听叶轩墨的话后，他瞬间猜到了叶轩墨打算干什么，便立马回答道。 “还挺多的，毕竟如今宁波大多数的本地人都没有种地了，他们又不打算将这些土地荒废掉，所以就收留了很多外地人帮他们继续打理农田。” “叶大人若是想去，小人可以带路。” 接着叶轩墨又前往其他几个村子走访调查，确定他们所说的话与张义民他们所描述的情况都差不多。 随后，叶轩墨又在各乡村选取了一两个稍有学问的人充当自己的书吏。 做完这些，叶轩墨便让刘狗蛋随自己一同前往府衙。 “狗蛋，你可还记得今日鞭打你的是什么人？” 刘狗蛋一听叶轩墨的问话，他认真的点点头。 “记得，我怎么都不可能忘掉他。” 回到府衙后，叶轩墨便让一旁的衙役去将那几人寻来。 如今留在府衙内的这些衙役都是一些老实人，也是衙门内真正做事的人，毕竟那些流氓性质的衙役很少有真心实意为衙门做事的。 为了能够维持衙门运转，所以衙门还是会有一些做事的老实人存在。 宁波府东城门处。 府衙壮班二班头陈虎正拦下一位进城送菜的村民，假装检查着他这一车菜。 “老头，你这黄瓜我看着不怎么新鲜啊？” 这位村民一听陈虎开口之后，他瞬间就反应过来，这种事情又不是第一次了。 随后他便赶紧从牛车中取出几根黄瓜递了过去，并一脸谄媚的开口道。 “差爷，您尝尝，这黄瓜可是小人刚从地里摘出来的，保证新鲜，若是不新鲜，口感不好，那城里翠香楼的管事也不会让我们又加送一车过来。” 陈虎听到这位村民的话，自然也明白他的意思，这是在暗示自己这一车是翠香楼要的东西，劝自己最好不要伸手。 翠香楼是四大家族中张家的产业，自己还真得罪不起。 “确实是我看错了，你这一车黄瓜还是很新鲜的，快去吧。” 就在此时，两个快班的衙役来到陈虎的身边，看向陈虎开口道。 “陈二班头，叶司马让你过去一趟。” 陈虎一听这两位的话后，他的心中升起一股莫名其妙的慌乱感，叶司马就任宁波同知这么久，平时也没有主动召见过任何人。 今日为什么要突然召见自己？是不是准备拿自己杀鸡儆猴？ 一想到这里，陈虎便立马看向这两位快班的衙役，脸上瞬间挂上一抹微笑，从口袋中掏出一些铜板递了过去。 “二位兄弟，叶大人找我干什么啊？你们与我说说呗。” 瞧见陈虎递过来的钱，他们二人稍微犹豫一下，还是选择收下，收百姓的钱和收同僚的钱是两个概念。 想必叶大人也不会因为这些小事而惩治他们。 随后，二人边走边将事情告诉了陈虎。 陈虎从他们口中得知居然涉及到被自己鞭打的农民后，陈虎就明白了，看来自己是成为叶轩墨杀鸡儆猴的目标了。 不过此事也怪自己，怎么就能管不住自己的手呢？ 明明已经克制十几天了，再继续忍几天，肯定会有其他人忍不住的，现在好了，自己成了杀鸡儆猴的对象。 第250章 恩威并施 不久之后，陈虎便随两位快班的衙役回到了府衙之中，接着，他就被二人带往二堂。 陈虎在府衙中的时间比在自己家的时间还长，怎么会不清楚要去什么地方。 他原本还以为叶轩墨看起来面善，最多对自己小惩大诫一番，现在看来，一切都难说了。 陈虎刚一走进二堂，便看到二堂之中站着一个衣着朴素的农民，瞧见这背影，他的心中就已经有了答案。 步伐沉重的来到叶轩墨面前后，陈虎便是一脸紧张的看向叶轩墨行礼道。 “小人陈虎，见过叶大人。” 叶轩墨瞧见陈虎这模样后，他便知道陈虎已经心中有数了，便直接开口道。 “陈虎，你身边站的那人你可认得？” 此言一出，陈虎略微沉默片刻，这才点点头回答道。 “小人认得。” 叶轩墨一看陈虎如此干脆，如此识相，他非常满意的点点头，既然识相那就好办了。 “此人状告你无缘无故鞭打他数次，可有此事？” 因为本朝太祖是农民出身的缘故，他允许本朝的农民状告官吏，不似某些朝代，官官相护，民告官还需先挨上五十大板。 至于李狗蛋的状词自然就是由左典文动笔书写的。 陈虎瞧见叶轩墨手中的状词后，他的嘴角露出一丝苦涩，连状词都拿出来了，他还能说什么？ 若是说背后没有叶轩墨这位府老爷撑腰，那整个宁波城有几个人敢写这种状词？ 既然明白是叶轩墨要拿自己杀鸡儆猴，陈虎也不打算挣扎，狡辩，毕竟他今后还要继续在宁波生活。 自己若是因此得罪了叶轩墨，那他只需稍稍暗示一下，就会有很多人让自己过得不如意。 想到此处，陈虎朝着叶轩墨行了一礼回答道。 “回叶大人话，此事小人认了，请叶大人责罚。” 叶轩墨一听陈虎如此干脆的话语，他便直接开口道。 “此事为本官上任后接到的第一件民案，又涉及到你这种每日为衙门辛苦奔走的衙役，本官便不公事公办了。” 陈虎一听这话，他的双眼瞬间来了精神，难不成是这刁民胆大包天状告自己？他的背后没有叶轩墨撑腰？ 一想到这里，陈虎就恶狠狠的瞪了他身边的刘狗蛋一眼，随后朝他比了一个嘴型。 你等着，等下次老子打断你一条腿。 可是，很快他这嚣张的表情就随着叶轩墨的话语消失。 “只要陈虎你能够取得这李狗蛋的谅解，再随意赔偿他几两银子的汤药费，并请辞快班二班头一职即可，就当做本官私下为尔等调解了。” 说完之后，叶轩墨便看向堂下二人开口道。 “如此处理你们可满意？” 李狗蛋一听叶轩墨这话，他瞬间激动的点点头。 此时叶轩墨在心中就成了一位青天大老爷，毕竟他不但要这恶霸给自己道歉，给自己赔偿汤药费，还要这恶霸请辞。 只要这恶霸没了他身上的这层皮，看他以后还怎么欺负人！ 陈虎听到叶轩墨的处理后，他的心中非常愤怒，没想到叶轩墨不但要自己向这种底层的蝼蚁赔罪，还要自己主动请辞。 要知道自己现在的位置那可是花了大价钱才买下来的，到今年年初才刚回本呢。 “叶大人，小人前两条都能够做到，只是这第三条是不是太狠了？不如改为降为普通快班衙役如何？” 叶轩墨一听陈虎这不愿意的话语，他的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先礼后兵，那是官场的潜规则，新任官员调换上任官员留下的班底很正常，但是需要一个时间，最少三个月内不能无故变动衙门吏员。 而且实在是要发生变动，也需要采用相对温和的方式，要是你选择采用强力的手段，比如将上任留下的班底下狱，那其他人怎么看？ 原来你的上一任官员用的吏员全是这种作奸犯科之辈，那下面的人都出大问题了，那原本坐在上面的人真的是干净的吗？ 这是官场的潜规则，只要叶轩墨一日没坐到那制定规则的位置上，那他就要遵守这种规则。 所以就算是叶轩墨再愤怒，再生气，也要按照规则来。 “哦？陈虎是觉得本官协调的不好？确实，此事为本官上任后的第一次民事调解，确实做得不到位。” “既然如此，那便叫人准备升堂吧。” 说完之后，叶轩墨便看向刘狗蛋自言自语起来。 “按大周律例，无故击打他人者，笞二十，罚银一两；无故击打他人致人轻伤者笞五十，罚银三两；无故击打他人，致人重伤者，杖八十，徒两年，罚银二十两。” “无故击打他人致人残疾者，仗一百，流放二千里，罚没所有财产。”（本想参考《大明律》，可是《大明律》太厚了，没找到相关的律法，只能胡诌了。） 陈虎听到叶轩墨这自言自语的话，他的心中突然冒出一种名为慌张的情绪。 叶轩墨说完之后，他转头看向刘狗蛋开口道。 “李狗蛋，让本官瞧瞧你的伤势。” 刘狗蛋一听叶轩墨的话，他便赶紧将自己的衣服掀起来。 叶轩墨看着刘狗蛋的伤势不禁摇头道。 “啧啧啧，此伤一看就是非常严重的内伤，若是本官挨上这么几下，怕是站都站不稳了。” 刘狗蛋听到叶轩墨的暗示，他瞬间心领神会，直接双腿一软，整个人瞬间瘫软摔倒在地。 陈虎看到这一幕后，他瞬间就明白了，要是自己不体面，那叶轩墨就要帮自己体面了。 稍微沉默片刻之后，陈虎朝着叶轩墨行了一礼道。 “叶大人，小人愿意接受调解。” 叶轩墨听到陈虎的话后，他微微颔首道。 “既然如此，那你们二人便退下吧。” 在他们退下之后，叶轩墨便将刚刚那两个衙役叫了过来。 “你二人叫什么名字？来府衙多久了？” 这两个快班衙役听到叶轩墨的问话，他们的心中有了一个猜测，他们都是快班的二班普通衙役，如今二班头没了，他们的机会自然就来了。 “小人胡福兵，已经在府衙待了十二年了。” “小人唐铁牛，在府衙待了十年了。” 叶轩墨听到他们二人的回答，他稍作思考，便看向二人开口道。 “你们为本官做事，本官自然不会亏待你们，胡福兵，你以后就是快班二班班头了，唐铁牛，你就是二班副班头了。” 第251章 恩威并施(二) 二人听到叶轩墨的任命，他们瞬间就激动的朝着叶轩墨行礼答谢道。 “小人多谢叶大人提携，今后小人定为叶大人效死力！” 二人表完忠心之后就准备离开，就在这时，叶轩墨叫住他们二人，一本正经的盯着他们叮嘱道。 “记住，只要你们真心为本官做事，那本官便不会亏待你们。” “还有，今日陈虎之事是你们所有人的前车之鉴，若是之前做了太多错事的，那便赶紧补救，下次再有百姓向本官递来状词，那可就没今日这种调解的机会了。” “到时候本官对你们下起狠手来，你们可别怪我，毕竟本官已经给你们改过自新的机会了。” 本朝讲究的便是“民不举，官不究”，只要百姓不向衙门提出追诉请求，那衙门就不追究这件事情。 叶轩墨打算将衙门里的胥吏动一动，换一批刘狗蛋这种外乡人。 但府衙内的胥吏名额也是有限的，既然如此，那府衙内肯定是要腾一些位置出来，若是这些胥吏识相的话，还好说。 若是他们一个个不识相的话，那他就要开始追究他们之前做的事情了，毕竟自己已经给了他们面子，他们自己不要，那到时候就不能怪自己了。 要知道自己做事已经很仁义了，让陈虎道歉、赔钱、辞职就是为了给他们一个参考，给他们最后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当然了，他这么做也是为了防止事态升级，若是自己真的严惩陈虎，那其他人会不会狗急跳墙？ 现在自己没有严惩陈虎，那便给了他们一丝希望，到时候就算有人反对，那人数肯定也不多，自己能够轻松应付。 府衙内自然有各大家族的耳目，不久之后，府衙内发生的事情便传到了各大家族的耳朵里。 各大家族对叶轩墨这般做法的看法也各不相同， “恩威并施，做的倒是不错，就是不知道你接下来要干什么？希望你不要做的太过火吧，要不然我也保不住你。” “虽说又是打一批，拉一批，再扶植一批自己人的老套路，但看叶轩墨这手法倒是挺老道的，不像府里其他那几个新上任的知县一般稚嫩。” “过了这么久才动手，倒是小瞧这叶司马了，年轻人居然没有年轻人的锐气，反倒是给我一种老成持重的感觉。” “先礼后兵，做事滴水不漏，即使事后偶发意外，那与他的关系也不大，看来今后做事要更加小心了，和外岛人的联系要更加隐秘一些。” 当日下午，府衙快班二班头陈虎主动请辞，原快班二班普通衙役胡福兵晋升快班二班班头，避难村村民刘狗蛋成为府衙快班二班的一名普通衙役。 瞧见事情已成定局，府衙内的其他衙役就坐不住了，他们知道新任府老爷和之前的府老爷不一样。 他居然连钱都不喜欢，一般而言，不喜欢钱的人，那就是喜欢名了。 估计叶轩墨这位府老爷是想效仿包青天那种为民做事的大好官，而且大家都说包青天是文曲星转世，这位叶大人则是文魁星转世。 文曲星和文魁星虽然都是主文运的神，但是文曲星侧重于考试及文艺才华不同，魁星则是在主文运方面侧重于文章写作。 就比如民间对于写得好的文章，大家都称为必得魁首的佳作。 除此之外，文曲星与文魁星的属性也不同，二者的宫位亦不相同。 接下来的几日，不断有衙役主动承认错误，并向叶轩墨请辞。 叶轩墨也根据他们的所作所为给出了答复，对于之前蛮横无理，只知道欺压百姓的胥吏，叶轩墨肯定是直接辞退，严重者还要受笞刑，仗刑。 对于那些平时只有小动作，稍微收取一些“保护费”的衙役，叶轩墨则是狠狠的批评了他们，在他们内心绝望之时，他又给了他们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你先让他陷入绝望，在他陷入绝望时，对他伸出援助之手，绝对能有奇效，就有点类似与现在人们常说的pua。 本来你们要被辞退的，但是老板却选择再给你们一次机会，接下来的日子，你们肯定会更加卖力的为老板效力，打算更好的回报老板。（大家可千万别这么想啊，当初刚出社会，也真是脑抽了。） 半个月后，整个宁波府衙的三班六房，除了少数几个是宁波当地大家族的族人没换，其他的衙役基本上都出现了调动。 做完这一切后，叶轩墨坐在位置上看着左典文递过来的数据，他还有些意犹未尽的开口道。 “没想到居然这么顺利，我还以为会有要动大刑的时候呢。” 一旁的左典文一听叶轩墨这话，他便微笑着解释道。 “那没办法，子义，你文魁星的名头太响亮了，这些人可不敢与你这位下凡的星君作对。” 叶轩墨听到左典文的解释，他的眉宇间也显露出一丝莫名之色。 自己这文魁星君下凡的名头确实好使，在处理这些胥吏的问题时，非常的顺利，因为这个时代的人，多少还是会相信举头三尺有神明。 只要不是那种真正的穷凶极恶人，那么他们在作恶的时候，心中还是会有一些敬畏。 他们担心在自己这位文魁星君面前撒谎，将来下地府之后，会受到格外的惩罚。 不过既然聊到了文魁星，那就让叶轩墨想起了另一件事情，那便是教化之事。 本朝考核地方官员主要看三个方面，第一就是税收，这是为官最重要的事情，若是你在职期间收集不到足够的税收，那你的考评成绩就好不了。 第二个方面就是教化，看你在任期间，你们府能出多少秀才，能出多少举人，能出多少贡士，进士。 贡士者虽必为进士，但有时总有特殊情况，在你参加会试之后，家书送达京城，告知令尊令堂病故，需回乡守孝，只能三年后再来参加殿试。 对于丁忧守孝之事，是不能隐瞒的，若是被查处因为贪图殿试而匿丧不报，那便是革除功名，流放三千里。 三是在任时期的刑案，民案数量，一般而言，在任官员都希望刑案，民案越少越好，毕竟有案件就需要破解，若是有没破的案子，那自然是影响考核结果。 第252章 宁波府学 正是因为这种考核规则的存在，使得地方官并不想要受理案件，只要没有百姓拿着状纸来告，他们就当做不知道，没看见，只求能够安安稳稳的混过这一项。 所以各地百姓才会认为越来越多的官员不肯为百姓做事，这是当时官员考核的一大弊病。 自己上任后，还没有去各地的府学、县学、书院还有那些私塾看看呢。 既然自己现在是一府主官了，那这些有关当地教化的地方自己还是需要去走访一下，要着重关注一下本府的教化之事。 一想到这里，叶轩墨便转头看向左典文开口道。 “公台，麻烦你去安排一下行程，过几日我们去宁波府学，鄞县县学，还有周边的书院，私塾走一走。” 左典文一听叶轩墨的安排，他的眉头微微一皱，但还是点头答应下来。 “我知道了，不过子义，我们是不是要过一段时间再去啊？” “如今我们才刚刚整顿完府衙的胥吏，难道我们又要去整顿府学，县学，这样做会不会有些操之过急啊？” “而且府学，县学之事我们是不是还是先要请示学政大人啊？我们擅自过问是不是也不太好啊？” 叶轩墨听到左典文这略微担忧的话语，他瞬间就懂了左典文是什么意思，一看就是误会自己了，故而他风轻云淡的摆摆手解释道。 “公台你会错意了，我此行并没有要整顿府学，县学的想法，只是单纯的去巡视一下府学，县学而已。” “我知道整顿学风之事是学政大人的公务，我自然不可能越俎代庖的。” 左典文瞧见叶轩墨如此认真的模样，他也就放下心来。 他原本还以为是叶轩墨看到自己整治胥吏的成果，心中膨胀，想要做出更多的成绩，如今看来，自己还真是瞎操心了。 叶轩墨感受到左典文的情绪变化，他淡淡一笑谢道。 “有劳公台费心了。” 只有这种时刻为你考虑的人，才是真正关心你的人，若是左典文不关心自己，他何必开口提醒自己呢？ 不久之后，左典文便将开始规划叶轩墨接下来的行程，并将他们要前往府学，县学等地巡视的消息传了出去。 得到消息后，府学，县学还有宁波府附近的所有小书院，私塾都开始准备起来，对于他们这些读书人来说，谁能不知道叶轩墨是首位连中六元的文魁？ 他们这些和科举打了半辈子交道的人来说，自然是非常希望叶轩墨能来，在他们的心目中，叶轩墨的地位可比学政大人还要略高一点。 而宁波各大家族得知叶轩墨这动静后，都有些猜不透他的路数了。 难道他刚刚整治完府衙的胥吏，接着就开始下一步动作了？ 毕竟各大家族对于这些操作都很熟悉，每位地方主官到任的操作都差不多，首先整治衙门的胥吏，安插一些自己的人，好开展接下来的公务。 不过一般来说，都是更关注税收啊，为什么叶轩墨反其道而行之，先关注当地的教化之事？ 莫非这其中有什么隐情？此事定有蹊跷，不得不防。 在彻底稳定府衙的几日后，叶轩墨坐在马车内，在众人的簇拥下朝宁波府学赶去。 此时，坐在马车内的叶轩墨心中思绪万千。 十年前，自己只能站在人群中看着一府之首，一省学政威风凛凛的驾临书院，十年后，自己却也以一府之首的身份前往府学，县学等教化之地。 不久之后，叶轩墨一行人便来到了宁波府府学之外。 宁波学府的占地面积极大，因为宁波府府学在重修的时候，得到本朝一位大人物的支持，所以宁波府学修建的规模非常大。 曾经的宁波府府学一度比肩浙江一带最有名望的万松书院。 叶轩墨的马车在距离府学还有几百米的地方便停下了，随后，叶轩墨与一众府衙官员一同步行前往宁波府府学门口。 此时的宁波府学门口已经站满了出门迎接叶轩墨的教谕，学子。 等叶轩墨在一众府衙官员的簇拥下来到府学门口后，他们一起向叶轩墨行作揖礼。 “下官（学生）恭迎叶大人驾临学府。” 叶轩墨瞧见他们这模样，便赶紧让他们起身。 “各位莫要客气。” 说完之后，叶轩墨便抬头看向了宁波府学大门上的那块牌匾，此匾字迹中正平和，给人一种特别舒服的感觉。 “宁波府学，好字。” 瞧见叶轩墨这模样后，宁波府的首任教席方瑞敏便主动为叶轩墨解释起来。 “此匾是由慧宗皇帝时期的内阁首辅方孝孺大学士亲笔所提。” 叶轩墨听完方瑞敏的解释，他非常认真的点评道。 “朴实无华而兼纳乾坤，当真好字。” 方瑞敏一听叶轩墨的高度评价，他的嘴角顿时露出了毫不掩饰的笑容。 叶轩墨观察到方瑞敏这表情，便有些好奇的发问道。 “本官瞧方首席这般高兴的模样，莫非与方阁老是一家？” 一旁的方瑞敏发现自己被叶轩墨抓包之后，他稍微收敛了自己的笑容，非常恭敬的朝着叶轩墨行了一礼答道。 “回叶大人，正是下官太祖。” 叶轩墨一听方瑞敏的回答，他既惊讶又敬佩的看了他一眼。 如今的方家在朝中依旧还有些权势，而且按道理来说，能够做到一府府学的首席，那肯定是有些真才实学的。 像他这种既有学问，还有背景的人，居然能够做到不追名逐利，只为祖地教育贡献一份自己的力量，属实难得。 “没想到方首席竟是方阁老之后，失敬了。” 方瑞敏瞧见叶轩墨那眼神，便知道他肯定是误会了，但是为了维持自己在叶轩墨心中的良好印象，他还是决定不解释了。 “叶大人客气了，此地也不是说话的地方，请叶大人先进去吧。” 随后，叶轩墨便在方瑞敏的带领下进入到府学之中。 来到这种官方的宣教之地，自然要先祭拜孔圣人，在祭拜孔圣人之后，才算正式进入宁波府学之中。 第253章 有事相求 对于这种官方的学校，那可不是你想进就能进的。 本朝入官学者，若无特殊情况，则需取得秀才功名才许进入官学，而秀才的正式名称为“生员”，这其中又细分为廪生、增广生、附学生。 其中廪生的地位最高，由朝堂供给廪膳，是本地秀才中最优秀的一批人，同时也是各地生员之中最稀少的存在。 本朝初期规定在京府学廪生60人，在外府学40人，州学30人，县学20人。 为何对于廪生的录取这么严格呢？首先不仅仅是因为物以稀为贵之意。 还有就是廪生可以择优录取进入国子监深造，接受更好的教育，而且他们还可以替童生作保，这也是他们的一个重要的经济来源。 后来因廪膳生的名额太少，不能满足各地学子的求学需求，所以朝廷为了笼络读书人，就在正额之外，增加名额，称为增广生员，简称“增生”。 他们这些的地位略次于廪生，但增广生也有定额。 至于附学生的数额则不固定，本朝初入官学的都是附学生，考试合格后升为增广、廪膳生。 当然了，他们的身份并非一直不变的，有着非常详细的考核规则，之前提过月考、岁考、科考，一，二等可升；三等平常；四等责罚、五等降级、六等黜革。 降级又涉及青衣，社生，所以，进入官学读书可没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进入府学后，方瑞敏还有一众府衙官员便将目光转到了叶轩墨的身上。 到目前为止，众人还不知道他此行的目的，今日到底是要考试还是讲学？ 叶轩墨看着方瑞敏这好奇的模样，他便直接开口安排道。 “本官今日既然来了府学，自然要看看府学之中各位高才是否具备真才实学，本府学内的廪生由本官亲自监试。” 说着说着，叶轩墨便看到了府学的中央有一个高大的舞台，那应该就是府学用于辩论，讲学的地方了吧？ 那舞台下也有一个广场，正好可以用来考试。 “本官认为那地方不错，而且今日天气尚可，便露天考试吧。” 众人一听叶轩墨的安排，自然没人反对。 所有的廪生摩拳擦掌准备在叶轩墨面前表现一番，只要能够借机入了叶轩墨的眼，那可真就是前途无量啊。 不久之后，一切准备就绪，宁波府学内的所有廪生全部坐好，都抬头看着高台上的叶轩墨，等待他出题。 “今日行程太紧，一切从简，帖经与墨义就算了，既然只是检查各位的功课情况，那便稍微简单些。” 说完之后，叶轩墨便在题板上写下题目。 “学而知之。” 很快，叶轩墨的题目便出现在一众学子的面前，看见叶轩墨的题目后，他们先在自己的脑海中稍微思考这题目出自何处。 此篇出自《中庸·卷二十之三》，原文应为“或生而知之，或学而知之，或困而知之，及其知之一也。” 大意为有些人天生就知道知识，有些人则是通过学习才知道知识，有的人是因为遭遇困顿而有所收获，虽然有三条途径可以获得知识，但是最后都是殊途同归的。 此时，这府学内的学子仔细分析叶轩墨出的试题，他们也猜测到了叶轩墨的用意。 这是在借此告诉他们，大家都是通过学习才获得的知识，不要因为稍有成绩便沾沾自喜，今后还要主动学习，获取更多的知识。 不要觉得自己什么都知道，也不要等日后遭遇困顿才想起学习。 想通叶轩墨给他们的暗示后，众人便开始思索如何解题，毕竟叶轩墨暗示他们的意思与解题可不是一回事。 解题有专门的解题思路，不能混为一谈。 叶轩墨望着台下奋笔疾书的学子们他的心中感慨万千。 自己这一路走来，除了自身的努力，还离不开接二连三的贵人相助，若没有自己那位中举的堂叔，以自己家的情况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读书呢。 若无读书的机会，也就没有机会结识自己的先生，若自己没有遇到先生，那恐怕就没有如今的自己了。 在叶轩墨内心无限感慨之时，已经有才思敏捷的学子交上第一份答卷。 台下监考的训导瞧见后，便打算从他的手中接过答卷送往叶轩墨的手中。 瞧见这一幕的叶轩墨便立即开口道。 “一并上来吧，首位交卷者自当有格外优待。” 这位学子听到叶轩墨的话语，他非常高兴的冲着叶轩墨行了一礼答谢道。 “学生张广德多谢叶司马。” 随后，张广德便随着府学训导一同来到叶轩墨的面前，随即他非常兴奋的将自己的答卷递给叶轩墨。 叶轩墨面色如常的接过答卷，仔细阅读后，他微笑着点头评价道。 “嗯，很不错，有此文采，乡试必定榜上有名，往后时日不可懈怠。” 张广德一听叶轩墨的点评，他的脸上露出一丝喜色，文魁星说自己能中，那还有不中的道理的吗？ 想到这里，张广德便朝着叶轩墨连连行礼道。 “学生今后必定加倍努力，刻苦钻研功课，必定不负叶司马所望！” 叶轩墨瞧见张广德这般举动，他微微颔首。 “大善。” 又过了一段时间，府学内所有学子的答卷都送到叶轩墨的案头。 叶轩墨非常认真的看完了所有人的答卷，并给他们每一个做出了公正客观的评价。 写完之后，叶轩墨转头看向一旁的方瑞敏开口道。 “看完本府学内所有廪生的答卷，本官知道此次府学没有白来，我能够看出方首席对这些学生肯定倾注了自己的心血。” “希望方首席接下来能够做到的更好，重现宁波府学的荣光，让宁波府学再次变成江浙一带数一数二的教化之地。” “既然本官的目的已经达成，那本官就不多逗留了，免得打扰方首席授课。” 方瑞敏一听叶轩墨这话，便立马开口道。 “下官还请叶司马留步，下官有事相求。” 第254章 授课 叶轩墨听到方瑞敏这话语，他便有些疑惑的望着他开口道。 “哦？方首席还有何事？速速说来。” 方瑞敏瞧见叶轩墨这眼神后，便赶紧开口解释道。 “下官有两事相求，首先，下官想请叶司马能在我宁波府学授课或者讲学，即便只有一次也好。” “下官认为叶司马为我宁波府衙之首，而我宁波府学又为叶司马所辖之地，所以吾代表学府上下请叶司马为我等授课，让我等有幸聆听叶司马教诲。” 叶轩墨一听方瑞敏这话后，他便赶紧将他托起，一脸严肃的看着他开口问道。 “此言是方首席一家之言，还是学院众人所想？” 此言一出，台下的学子也都朝着叶轩墨行礼齐声道。 “学生盼望叶司马教诲。” 台上的叶轩墨看到这一幕，他仔细的观察着这些学生那渴望的眼神，他微微一愣。 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大部分努力的学生都是富有求知欲的，因为他们知道学习能够改变他们的生活，他们要尽最大可能抓住学习的机会。 自己非常能够理解他们，所以叶轩墨就直接开口答应道。 “既然各位高才想听，那就暂定每月初五，十五，二十五三日，本官都会抽时间来此讲学，之后本官再视情况决定是否增加时间。” 一府之主前往府学这种官方教育机构讲课，属于是教化之事，是他为官的分内之事，也是公事。 这些学子亲耳听到叶轩墨的答复，他们便兴奋的朝着叶轩墨行礼答谢道。 “学生多谢叶司马！” 处理完这件事情后，叶轩墨转头看向方瑞敏开口问道。 “方首席，本官的回答你可还满意？若是满意，那便说说另一件事情是什么吧？” 方瑞敏一听叶轩墨这问话的语气依旧平和，没有生气后，他的心这才放下。 幸好叶轩墨不是那种不喜政务的上官，要是那些不喜政务的上官瞧见自己给他增加工作量，那肯定会记恨自己的。 随后，方瑞敏朝着叶轩墨开口说道。 “下官想请叶司马与我们细说这仁治拼音法，如今全国各地都在推行仁治拼音法，这也是各地提督学政大人的考核内容。” “成绩最优秀的前三位，将调回京城另有重用。” “正是因为如此，督学大人便下令让各地府学，县学推行仁治拼音法，据说下一次的乡试内容也将加入仁治拼音法，且占比不低。” 叶轩墨听完方瑞敏的解释后，他反倒是感觉有些意外，自己有些时日没有关注这些，没想到陛下的动作居然这么大。 就在叶轩墨愣神之际，方瑞敏还以为是叶轩墨并不打算为众人上课，便赶紧给了台下的学生一个手势。 众人瞧见方瑞敏的手势后，他们瞬间领会自家首席的意思，刚准备朝着叶轩墨齐齐行礼开口的时候，就听到叶轩墨开口了。 “好，传授仁治拼音法一事，本官答应了，各位高才不必如此客气。” 和他们说完之后，叶轩墨转头看向方瑞敏摇头答道。 “方首席，带学生逼宫之事还是要少做，本官知道你的心思，也明白你的心思，但若是换了其他人在此，那就麻烦了。” 和方瑞敏交代完之后，他意味深长的看向方瑞敏刚刚收回的右手。 方瑞敏瞧见自己的小动作都被叶轩墨看破之后，他也不紧张，他现在已经慢慢摸清楚了叶轩墨的脾气，这位和之前的那些官员都不一样。 或许是因为叶轩墨当官的年纪太年轻了，他现在还保持着初心，对所有人都保持着一种谦和的态度，还没有给人带来那种高高在上的距离感。 所以他只是略微尴尬的笑了笑，然后甩了甩自己的右手解释道。 “叶司马，真是不好意思，下官平日里教书都是用的右手，或许是因为长期疲累没有休息，所以有时候会抽筋，会做出一些奇怪的手势，还请叶司马见谅。” 叶轩墨听到方瑞敏找的借口，他稍稍一笑的安抚道。 “原来如此，那方首席可要注意多休息啊。” 说完之后，叶轩墨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做过多的纠结，一脸风轻云淡的安排道。 “方首席，既然要教，那便等其他学子答完之后一起教吧。” 他怎么可能只管廪生，不管其他的增生，附生，要是真这么做了，那传出去之后，别人会怎么看自己？ 他们会觉得自己只在乎那些能够给自己带来政绩的好学生，至于那些成绩不好，没办法给自己带来政绩的学生就不管了。 那自己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方瑞敏听到叶轩墨的安排，他便立马反应过来，赶紧看向自己身边的几位府学训导，让他们去将各院中答完题的学生叫来。 很快，各院中答完题的增生，附生陆陆续续到达叶轩墨所在的小广场。 当学院内的生员全部到齐后，叶轩墨便为他们解释起仁治拼音法。 “为何陛下要推行仁治拼音法呢？因为我们只要掌握了拼音，那遇到书本上不会读的字，大家就能够通过拼音得知它的读音。” “本官知道各位高才肯定觉得只是认识读音而已，不过如此，那本官问你们，輶、颡、嵇、囐、樄、煼这些生僻字，你们还记得他们的读音吗？” “若是你们乍看这些字，还能记起他们怎么读？若是你们没有学过《千字文》，没有经过漫长的背诵，你们能记下这些汉字的读音吗？” 叶轩墨说完之后，他的心中闪过一个词语，那便是字典，若是有字典的话，那还可以直接通过读音了解这个词语的意思。 可惜，字典之事耗费的时间太久了，而且此事并非一人之功，若自己真想弄，怕又要经历一次生死考验。 随后，叶轩墨便将拼音的这些概念又给大家仔细解释了一遍，现场的人都是已经了解拼音的，他只需要帮助大家加深理解而已。 “各位高才，陛下推行仁治拼音法，是希望各位高才将来中试为官后，要将此法推行至平常百姓之家，千万不可敝帚自珍。” 听到叶轩墨的训诫后，所有学生都躬身答应道。 “学生谨遵叶司马教诲！” 第255章 别驾 叶轩墨看着自己面前这些恭恭敬敬的学子，他微微颔首道。 “本官希望各位真能牢记本官的这番话。” 眼前这些人能够考中的几率是很大的，即便是将来只是举人谋官，若还能记得他今日所言，那便是一大幸事。 若不能做到大刀阔斧的改变，那就潜移默化，让底层群众慢慢接受。 叶轩墨始终相信只要底层能够启智，那华夏文明便会有更加璀璨的未来。 他希望将来能够在一代又一代人的努力下，做到他特别喜欢的那句话“整个世界只有一个华夏”。 回过神后，叶轩墨看向一旁的方瑞敏开口问道。 “方首席，可还有未尽事宜？本官能走了吗？” 方瑞敏一听叶轩墨这打趣自己的话语，他的心思就变得活络起来，眼前这位是当今陛下面前的大红人，他将来若是愿意提携自己，那自己是不是就能翻身了？ 想到自己能够翻身之后，方瑞敏便眉开眼笑的回应道。 “叶司马说笑了，叶司马要是真打算走，下官也拦不住啊。” 叶轩墨看到方瑞敏这如此高兴的表情，他就知道此人是明白自己的暗示。 方瑞敏对于自己来说比较重要，首先，府学在官员的教化考核中占比颇大，若是他愿意帮自己盯着，那自己就能够在教化一项上少耗费心神。 能够将更多的精力放在其他的事情上，而且，方瑞敏要背景有背景，要实力也有实力，自己若是能够拉拢他，那可不亏。 当然了，现在只是双方初步表达一个态度，眼下也不是一个聊天的好场地，以后二人还要单独详谈。 叶轩墨与方瑞敏再次对视一眼，随后他微微一笑道。 “好，既然如此，那本官便先走了，今日与方首席相谈甚欢，今后方首席定要多来我府上坐坐。” 方瑞敏听到叶轩墨这几乎明示的邀请，他认真的点点头答应道。 “下官多谢叶司马抬爱，若有闲暇，下官必定登门拜访。” 随后，叶轩墨便在一众学子的注视下，府衙的各位官员的簇拥中离开了宁波府学。 接下来的几个时辰，叶轩墨与一众官员前往鄞县县学，以及宁波周边的一些小书院，小私塾。 当众人走完行程上的最后一家私塾，在众人即将打道回府，返回府衙之时，叶轩墨主动看向自己身边的府衙官员开口问道。 “各位同僚，本官初至宁波府不久，对宁波周边还不算太过了解，这附近可还有书院，私塾是我们没有走到的？” 一众府衙官员听到叶轩墨主动开口询问后，他们都微微一愣，李元北在任的时候，可没有带他们关注这些东西。 李元北他就是在税收上下功夫，然后花重金上下打点一番就是了，哪里会像眼前这位一样，还亲自去查看呢？ 就在众人面面相觑之际，一位提前做好功课的来自杨家的通判杨思兴主动开口提醒道。 “叶司马，下官记得除了我们刚刚走过的地方，那边还有一家小私塾，只是路程较远，我们要过去看看吗？” 叶轩墨听到杨思兴的话语，他的脸色这才稍微好看一些，还好不是所有官员对于这教化之事都一无所知。 他在出发前，自然是让左典文将宁波府周边的情况全部探访清楚，他就是想要试试这些官员而已，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结果。 其他官员感受到叶轩墨的情感变化后，他们都有些心虚的低下了头，没想到这位居然还玩这一手。 原本大家都还认为这次要不就是一场普普通通的作秀，要不就是对这些学子有想法，没想到叶轩墨居然是在算计他们这些官员。 他们虽与叶轩墨同为一府的佐贰官，但他们与叶轩墨却有很大的不同，叶轩墨在知府不在时，他能暂行知府之权，位如知府，能独掌一府。 他们这些佐贰官则是分管理事、理饷、督粮、驿站、水利等工作，但既然是佐贰官，那他们自然也要关注收税、教化、刑民案件之事。 如今自己连辖地附近有多少书院，私塾都搞不清楚，那他们这些人便是失察。 叶轩墨看着他们这心虚的模样，意味深长的看了这些人一眼。 “各位同僚，既然杨别驾对此较为熟悉，不如我等让杨别驾引路如何？” 本朝通判为正六品官职，一府佐贰官之一，尊称“别驾”，行文与官名同。 这些府衙官员听到叶轩墨开口后，他们自然没有二话，都立马点头客客气气的开口道。 “如此甚好。” “我等无异议。” 随后，叶轩墨便转头看向杨思兴温和笑道。 “那便辛苦杨别驾为我等引路了。” 杨思兴瞧见叶轩墨看向自己的眼神，他便知道自己是被叶轩墨看中了。 “各位同僚客气了，小事而已。” 不久之后，杨思兴便带着一众府衙官员来到一个大概百来米高的山脚下。 “这半山腰上有位多年未中举的老秀才，在我的印象中，他应该参加了不下十次乡试，我与他能算是同年，是一同中的秀才。” “当初的他的学识虽比我略逊一筹，但也是举业有望，只可惜不知为何，他每次都只差一点点。” “前些年，他知道自己的身体无法支撑乡试考试，便放弃继续追逐功名，转而寄情于山水，在此地为大周培育人才。” 听完杨思兴的解释，其他几位府衙的佐贰官才放下心来，原来是有这么一层因素在里面，怪不得杨思兴这么清楚。 随后，一行人便在杨思兴的带领下徒步朝着半山腰的位置走去，当然了，防人之心不可无，叶典庆带着几人护卫在叶轩墨的身边，其他叶家子弟则分散探路。 很快，众人便听到了一个年龄略显老态的讲课声。 “今也制民之产，仰不足以事父母，俯不足以畜妻子，乐岁终身苦，凶年不免于死亡。” 叶轩墨听到这话，便知道这位老秀才正在给私塾内的孩子们讲述《孟子》第一卷《梁惠王上》。 第256章 合格的老师 其中一位叫做罗志国的通判便准备上前打断这位老秀才的讲课。 毕竟总不能让他们这些府官等一个老秀才给这些孩子们上完课吧？ 叶轩墨见状便赶紧小声制止道。 “罗别驾，莫要着急，本官相信你也学过《孟子》，知道这一卷也快讲完了，不如我们就等这位老友教完如何？” 本朝称儒学生员叫做“朋友”，称童生为“小友”，只要童生进了学，不怕十几岁，也称为“老友”；若是不进学，就到八十岁，也还称“小友”。 听到叶轩墨发话后，其他人自然不可能有异议，无非就是多站一会儿而已。 不久之后，随着里面这位老秀才教完最后一句“老者衣帛食肉，黎民不饥不寒，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后，里面传出孩童脆生生的话语。 “学生多谢夫子授课。” 话音落下，便不断的有孩童从私塾中走出，一出来看到叶轩墨一行人后，他们便惊讶大叫起来。 “尔等是何人？为何在此？” 在私塾内，正准备给自己的得意学生开小灶的范嵩听到门口的动静后，便赶紧起身朝着门口走去。 刚一出门，他便看到门口站着的叶轩墨一行人，看到叶轩墨他们几人的官服后，范嵩的神情瞬间变得恭敬起来。 接着他又想起刚刚这些孩童们的话语，赶紧朝着几人行了一礼致歉道。 “在下范嵩，安康十二年秀才。” “各位大人，童言无忌，还请各位大人莫要与孩子们一般见识。” 虽然不清楚眼前这些人来这里干什么，但是先报上自己的身份总归没有错。 他可是秀才功名，若没有一省提督学政或者陛下钦差革除他的功名，那再大的官员也不能对他用刑，这是读书人世界的规则，是庇护读书人的铁律。 叶轩墨一听范嵩的自我介绍，他微微一愣。 姓范？此时的叶轩墨不禁将眼前这位屡次不中，转而教育孩童的人与自己那位蒙师范夫子联系到一起，二者真是太像了。 就在叶轩墨打量这位范夫子的时候，他的身边走出一位手捧书本，一脸好奇的看着他们的孩童。 瞧见这一幕后，叶轩墨不知为何，在此孩童身上瞧见了自己的影子，开小灶这种事情他熟啊。 叶轩墨将目光从范嵩身边的弟子身上收回之后，他微微一笑道。 “童言无忌，自然不怪，在下宁波府新任同知叶轩墨，此行是为探访宁波府教化之事，听闻此地有一名师，在此开办塾馆，故而过来见识见识。” “来此之后，有幸听了老友半节课，只觉得此行不虚。” 范嵩听到叶轩墨的回答后，他的脸上露出一种夸张的喜色，有些惊讶的看着叶轩墨开口道。 “大人便是那位当世文魁叶轩墨叶大人？” 作为读书人，能够得到文魁星的赞誉，那就是对他们的最大褒奖。 叶轩墨瞧见范嵩这夸张的表情后，他便立马点头回应道。 “正是本官。” 范嵩一看叶轩墨点头肯定后，他便激动看向不远处因为来了陌生人而变得怯生生的孩童们开口道。 “孩子们都快些过来，这位叶大人就是我常与你们提起的当世文魁，你们只要能够得到文魁庇护，那你们今后定会有一番成就的！” 其他府衙官员看到范嵩这举动，他们都纷纷看向叶轩墨，在他们眼中，这些孩童不过就是黔首之后，是这个时代的底层。 这种人怎么能够与文魁星靠这么近呢？他们想要看看叶轩墨对此会有什么反应。 而叶轩墨瞧见范嵩这举动后，他没有丝毫的生气，反倒是更加的欣赏范嵩，他是实实在在的为学生考虑，是一位合格的老师。 一直在观察叶轩墨的范嵩瞧见他没有丝毫的生气后，他才将悬着心放下。 他之所以敢这么做，敢不怕得罪叶轩墨，那是因为他了解过叶轩墨身世的，他知道叶轩墨也是从一个不知名的小山村出去的。 他相信叶轩墨肯定能够与这些孩子有所共情。 随后，范嵩便恭敬的将一行人迎了进去。 “各位大人，此地也不是说话的地方，还请各位随在下入内一叙。” 叶轩墨进去之后，他就主动向范嵩要来了朱笔。 “范老友，这些孩童可都要归家用饭的，莫要因为本官耽搁了他们回家用饭的时间，要不然就是本官的失职了。” 范嵩一听叶轩墨思考如此全面的话语，他有些抱歉的笑了笑。 “确实是在下考虑不周。” 随后，范嵩便为叶轩墨取来了朱笔，然后他赶紧让学堂内的小家伙们列队站好。 “都快些站好，让文魁星给你们点额，将来你们若是学有所成，可不能忘记文魁星今日点额之恩。” 这些孩童听到范嵩的叮嘱后，他们都朝着叶轩墨鞠躬齐声答谢道。 “多谢文魁星今日点额之恩。” 叶轩墨瞧见范嵩这举动后，他并没有戳穿他的小心思，他这是让这些孩童不要忘记自己为他们点额吗？ 若是今后他们真的学有所成，那便能够因为这件事情与自己搭上一些联系，很多时候，这一点点的联系就是一块很重要的敲门砖。 很多时候，这些怀才不遇的人就是缺少这样一块敲门砖而已。 其他府衙官员瞧见叶轩墨耐心的为每一个孩童点额后，他们的内心不知为何，开始产生了些许波动。 叶轩墨这位一府之主与之前的那些人真的不一样。 叶轩墨为所有孩童点额后，朝着他们微微一笑道。 “好了，你们赶紧回家吧，莫要让家中父母担心。” 听到叶轩墨如此温和的话语，每位孩童都热情的回应他。 等叶轩墨送走这些孩童，众人看着叶轩墨坐下，他们这才落座。 刚刚那位站在范嵩身后的那位孩童便为众人端上热茶，并一脸认真的开口道。 “各位大人请用茶，只是此茶品质或许会比各位大人平时所用的茶逊色几个档次，还请各位大人见谅。” 叶轩墨瞧见自己面前如此懂事的男孩，他微微一笑问道。 “孩子，你叫什么？” 这孩童听到叶轩墨的问话，立马恭敬的答道。 “学生卢镗，见过大人。” 第257章 合格的老师(二) 叶轩墨听到卢镗的回答，他微微一愣，总感觉这名字略微有些耳熟，好像在什么地方听到过，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所以叶轩墨也没有在此做过多的纠结，转而看向一旁的范嵩微笑着开口道。 “范老友，若本官没猜错的话，这位应该就是你的得意弟子了吧？” 此言一出，范嵩有些意外的看了叶轩墨一眼回答道。 “卢镗确实是在下最喜欢的得意弟子，只是不知叶大人是如何看出来的？” 叶轩墨一听范嵩反问自己，他便微笑着为他解释起来。 “因为本官当初的那位蒙师也是这般待我的，如果本官所料不错，范老友应该是准备给这孩子开小灶吧？” “当然了，这只是一方面，还有一方面就是，这孩子的衣着与刚刚那些孩童不一样，这孩子应该是寄宿在范老友这里吧？” “若非是特别喜爱的得意弟子，怎会如此？” 范嵩听完叶轩墨的分析，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个复杂的表情，微笑之中似乎还带着些许的失落。 “叶大人观察的真仔细，这孩子确实是我最得意的弟子，只可惜，哎……” 坐在一旁的杨思兴瞧见范嵩说话说一半，又转头观察到叶轩墨有些好奇但又强忍住不愿意开口发问的表情。 随后，他便主动看向范嵩，一脸平和的开口帮叶轩墨问道。 “范老友，你与我也算是同年，有什么想说的直说便是，若是有什么困难，可以提出来。” “叶大人在出行前就交代过，只要他还在宁波府执政，那便是再穷不能穷教育，你为我宁波府提供教化之所，我们自当为你撑腰。” 范嵩听完杨思兴这话，他非常震惊的看向叶轩墨，他没想到叶轩墨居然会这么说，而且从他刚刚的举动来看，他应该不仅仅是说说那么简单。 随后，范嵩的脸上露出一丝敬佩的表情，朝着叶轩墨拱手严肃道。 “叶大人高义！” 叶轩墨听到范嵩这话语，他的心中还真感觉到十分受用。 毕竟范嵩与杨思兴这些人不一样，他是一位教书育人的教书先生，他说好，那就说明自己做的确实好。 而杨思兴他们这些下官说自己做的好，那很多程度上是拍自己的马屁。 此刻，叶轩墨面带微笑的转头看向范嵩开口道。 “范老友，如今可以细说了吧？” 范嵩闻言，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转头注视着自己身边的卢镗，略微思考一下，他才开口解释道。 “卢镗天资聪慧，是我这辈子见过最好的学生，只可惜在下才疏学浅，即便是在下倾囊相授，怕也还是要浪费他的天资。” 范嵩说完之后，他便忍不住的叹息一声继续道。 “因为在下学识有限，而浪费一良才，我于心不忍，若他能从一名师，那他的将来成就必定远超于我。” 叶轩墨听到范嵩这番感慨后，他并没有立即搭话，而是若有所思的看着他。 此人应该对自己的经历非常了解，要不然也不会这么说了，他这是在不断暗示自己让自己知道这孩子的遭遇与自己类似，然后引起自己的共情。 一旁的杨思兴自然也明白这一点，毕竟叶轩墨还没到任前，他的资料就已经传遍了整个府衙。 没办法，在官场之中你一定要做到了解你的上官，最好是能够了解他的经历、他的作品、他的喜好、他的习惯等各个方面，这样下面的人才能做到投其所好。 不过，还未等杨思兴开口，一旁的别驾罗志国便直接开口道。 “哦？范老友何出此言？既然范老友有此担心，为何不将这孩子送往别处？” 范嵩一听罗志国的话语，他毫无痕迹的窥看了叶轩墨一眼，随即解释道。 “曾经宁波之地的教化水平能与杭州之地一较高下，可如今却大不如前，我想送也不知往宁波何处送啊？” “若是往杭州送，路途太远都只是其次，关键是，这么好的苗子，我怎么舍得送往杭州啊。” 像他这种年纪的人，是见证过宁波教育余晖的人，若是转手将自己本地的人杰转送其他地方，那不是变相的承认宁波已经不如杭州了吗？ 可自己又不能因为自己这种狭隘的想法，限制了自己得意学生的发展，为人师者怎能因为自己的私心而断绝自己学生的前途呢？ 故而他转头看向一脸乖巧，安安静静的站在自己身后的卢镗叹息一声。 “之前吾还在想，若是等吾教完他四书，在宁波还是没有找到一个好去处，那我就亲自将他送去杭州，毕竟吾这张老脸还略有几分薄面。” 一直安静待在范嵩身后的卢镗听到自己的老师要将自己送走后，他立马摇头拒绝道。 “老师，学生怎么能走呢？学生愿意一直服侍老师左右。” 叶轩墨瞧见眼前这熟悉的一幕，他叹息一声，这一幕他可太熟悉了。 范嵩听到卢镗这话语后，他目光柔和的看了卢镗一眼，轻轻抚摸了他的额头开口道。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以为师的才学只能陪你一程，若为师强留你在身边，那便是暴殄天物。” 叶轩墨听到范嵩的这番话语，他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多年前的那天。 这个时代的老师，绝大多数都是如此，对自己的学生都非常好。 范嵩感受到叶轩墨的情感变化后，他就知道时机已经成熟，自己刚刚所做的一切没有白费，所以他一脸恭敬的向叶轩墨拱手行礼道。 “叶大人，在下有一事相求。” 此言一出，叶轩墨便知道他想要干什么了，但以他目前的身份，自然不能由他主动开口。 “范老友但说无妨。” 范嵩一听叶轩墨这语气，他就知道这事成了。 “在下想请叶大人将这孩子带在身边，让他有幸聆听叶大人教诲。” 叶轩墨听到范嵩的请求，他转头看了一眼他身边的卢镗开口道。 “范老友，此事好说，若你真舍得爱徒，那等你教完四书，可将他送至府衙。” 第258章 攻守之势异也 到了叶轩墨这种层次，一般是不会轻易收徒的，他如今的入室弟子依旧只有唐明寅与袁崇焕二人。 这卢镗到时候便先与叶向高一同在自己身边听课，等自己观察他们一段时间，确定他们的品行没有问题后，他才会正式收徒。 范嵩听到叶轩墨答应后，便立马带着卢镗朝着叶轩墨行礼答谢。 “多谢叶大人。” 此时，卢镗在向叶轩墨行礼时，他仔细的打量着叶轩墨，眼前这位可是自己老师心心念念的人。 若是自己这能拜入这位门下，自己的老师也应该会很开心吧？ 而叶轩墨瞧见他这模样后，赶紧将他托起开口道。 “范老友，本官丑话说在前头，到时候本官可要考他的四书知识，若是他不能通过本官的考试，那本官也爱莫能助了。” 范嵩原本还以为叶轩墨要拒绝自己，没想到只是表明要考试而已。 “叶大人请放心，若连通过叶大人考试的信心都没有，那在下也不会向叶大人举荐这孩子。” 随后，叶轩墨又与范嵩闲谈一会之后，这才带着其他人离开。 来到山脚下之后，叶轩墨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几位同僚一脸严肃的开口问道。 “各位同僚，此地的情况你们多半是第一次了解吧？” 这几人听到叶轩墨的问话，他们都有些心虚的不敢做声。 叶轩墨瞧见他们这表情，他脸色一缓，非常平静的继续开口道。 “本官深知各位同僚分管的各种公务繁重，但教化也是一府大事，尔等不可轻视，之前的事情本官既往不咎。” “但从今日起，本官希望各位同僚能够重视教化之事，本府其他几县的教化之事就要劳烦几位同僚暂时各领一县了。” “一个月后，本官会随机抽取一县，到时候希望各位同僚的表现可别像今日一样，不知各位同僚意下如何？” 几位通判一听到叶轩墨的安排，他们自然不可能拒绝，而且此时的他们也明白了叶轩墨今日真正的目的。 本来他们几个通力合作，还是有机会抗衡叶轩墨的，毕竟他们每一个人分管的部分都很重要，他们一旦联合起来，叶轩墨也奈何他们不得。 到时候他们便有与叶轩墨共治一府的机会，可叶轩墨很明显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直接抓住他们的软肋，将他们一一分化。 他这一招将他们原本的计划全部打乱，他们没想到叶轩墨会从教化之事入手。 至此，攻守之势异也，本来他们想要以逸待劳，等待叶轩墨主动踏足他们的领域，结果却反倒是被叶轩墨掌握了主动权。 等他们一个个将注意力放到教化之事上的时候，他是不是就可以趁机着手梳理水利、理事、理饷、督粮、驿站之事？ 从今日起，他们便彻底沦为叶轩墨的属官，整个府衙今后便是叶轩墨的一言堂了。 一想到这里，这几位通判有些敬佩的看了叶轩墨一眼，以不变应万变，为了这一天，蛰伏这么久，真不像一个首次担任地方官员的人。 反倒是随他一同来到宁波的李文杰几人更像是一位初至地方的新官。 “下官领命。” “下官无异议。” 叶轩墨瞧见他们一个个都没有意见后，他便开口继续说道。 “既然如此，那便有劳几位同僚了，不过本官担心各位同僚分心关注教化之事后，便无之前那般全心全意的关注各位自己分管的事宜啊？” 一听叶轩墨这话后，他们瞬间就明白了叶轩墨的意思。 这是准备将他们的权力收回，毕竟他们都是分管，叶轩墨才是主管，之前是因为前几任知府都只管赚钱，不管其他，才将大权放到他们手上。 如今叶轩墨到任后，自然要将权力慢慢收回。 而且你不交还不行，因为叶轩墨刚刚提到了对他们之前的所作所为既往不咎，这是一场置换。 你若不交出手中权力也简单，那便先治你一个教化失察，然后再慢慢与你清算。 “还是叶司马考虑周全。” “叶司马此言有理，下官明白了。” 叶轩墨听到他们的回答后，他很满意的点点头，大家都是聪明人，有些事情是不需要点透的。 随后，一行人便朝宁波府城原路返回。 回到宅院后，叶典庆便迫不及待的开口问道。 “子义，刚刚那些人明白了什么？你又做了什么？为什么我感觉他们看你的眼神变得与之前不一样了？” 叶轩墨听到叶典庆这问话，他有些无奈的扶额，他真不知道自己想要将叶典庆培养成文武双全之人的决定是不是错误的。 但既然自己已经这么做了，那便要继续做下去，随后，叶轩墨便将一些给叶典庆细说了一遍。 在叶轩墨与叶典庆细讲之时，宁波府内的各大家族也从各自安插在府衙的内应处得知了叶轩墨今日的所作所为。 杨家的老前辈杨朝顿从杨思兴口中得知叶轩墨在府学内的所作所为，再结合叶轩墨所说的话语，他一脸认真的看着杨思兴开口道。 “兴儿，当时可派人将轩墨所言都记下了？” 杨思兴一听到杨朝顿的问话，他便赶紧从袖中取出一叠文稿递了过去。 “顿族老吩咐的时候，晚辈自然照办了。” 杨朝顿从杨思兴手中接过这份文稿，仔细阅读之后，他越发确定叶轩墨手中应该有他想要的东西，能够让他名流千古的东西！ 到了他这个年纪，美色、钱财、佳肴等等世俗的欲望通通不被他放在眼里，到了他这个年纪，有些事情也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至于钱财，他都快入土了，要钱何用？不过是一个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俗物而已。 他现在最关注的还是的还是身后名，他希望未来的史书上能够有属于自己的一笔。 杨思兴瞧见杨朝顿这一脸严肃的表情，他便试探性的问道。 “顿族老，您这是怎么了？我们是不是要放弃对叶司马的支持啊？如今其他三家已经对我们杨家略有微词了，我们需要与其他几家解释解释吗？” 第259章 贼船? 杨朝顿一听到杨思兴这试探性的话语，他有些生气的拍了拍自己的座椅扶手。 “有所微词？还要我杨家向他们解释？我杨家行事何时需要向他人解释了？他们以为他们三家算什么啊？” 杨思兴瞧见杨朝顿这般模样后，他只是微微一笑，这个时候他可不敢火上浇油。 毕竟在他们这些老一辈的眼中，杨家还是像以前一样，独霸宁波，是宁波最大的家族。 可在他们这些后辈的眼中，这情况其实已经开始慢慢地发生变化了。 他杨家这些年其实一直在走下坡路，但是因为他们也算皇族的缘故，所以他们还能一直把持着宁波第一家族的名头。 那些由各地商贾假扮的假海盗，假倭寇也因为他们杨家这皇家的名号，而选择性的无视他们，放过他们。 毕竟大家都不傻，你洗劫，掳掠这些没有背景的普通家庭，只要做得不是太过火，那朝廷也不会太管他们。 因为其中的原因很复杂，牵扯的人员也很广，所以大家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将仁治皇帝以及他的耳目蒙蔽过去就行了。 可若是你动了宁波杨家，那性质就不一样了，屠杀皇族，劫掠皇家，那不是明摆着挑衅大周吗？这和向大周开战有区别吗？ 真到了那时，京城的那些武勋还不乐疯了？ 当然，即便是杨思兴对于这些事情略有耳闻，他也不敢将这些话告诉杨朝顿，他担心这位知道之后，一怒之下给陛下上折子。 到时候那可就是激化双方的矛盾了。 尽力安抚杨朝顿后，杨思兴微微一笑道。 “顿族老，是我说错了，那接下来的日子，我还继续辅助叶司马？” 杨朝顿听到杨思兴的问话，他认真的点点头答应道。 “不错，你继续辅助他管理好宁波府，你莫要觉得老夫让你这么做，是让你为老夫办事。” “若是你真这么想，那可千万别勉强。” 杨思兴一听杨朝顿的话语，他便立马摇头否认道。 “晚辈不敢，晚辈知道顿族老的意思，您是看好叶司马，让我博取他的好感，等日后他调回京城之时，能够提携晚辈一同前往京城。” 能够进入官场，并做到通判的位置，他自然不可能看不透其中的关节。 他一个三甲出身的同进士，用了十几年还只能在正六品的官职上摸爬滚打，而叶轩墨年纪轻轻却已是正五品官员。 如果他真能借机成为叶轩墨的心腹，那他将来的官路就通畅了，想到此处，他便开始琢磨起来，既然都这么说了，那他也要为自己思考后路了。 杨朝顿瞧见杨思兴这若有所思的模样后，他的眼角露出一丝善意。 从别人的角度出发思考问题，才能让他真心实意的为你办事。 这是一个双赢的局面，你好我也好。 当然了，其他几家对待叶轩墨的态度可不像杨家一般。 与此同时，宁波城郊，一个小型村庄内。 陆家的代表陆辉忠盯着屠家代表屠云松眼神严肃的开口问道。 “屠兄，你这是何意啊？为何不见杨家人的身影？莫要忘记我宁波四家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即使如今杨家做的确实大不如前，但也不能孤立杨家。要不然这后果你屠家能承担吗？” 屠云松听到陆辉忠这严肃的话语，他微微一笑道。 “陆兄莫要着急，此事我自然清楚，我怎么可能会忘记杨家人呢？” 陆辉忠听到屠云松的解释，再瞧瞧他这认真的表情，他才放松下来，若真让杨家感觉自己被孤立了，那麻烦还在后头呢。 一旁的张家代表张卫州瞧见这一幕后，他的内心也有些奇怪。 平日里不是选择在城内碰头吗？为何今日要选择在这里？屠家就这么轻易将自己的一处落脚点暴露了？ 屠云松瞧见这二位都没有其他意见后，他便让二位稍等片刻。 直到屠云松听到门口传来的动静，他这才和颜悦色的解释道。 “二位莫急，你们瞧，杨家的人这不是来了吗？” 听到屠云松的话语，陆辉忠二人有些好奇的将目光转向门口。 在二人的期待中，一个身着黑袍，脸上挂着金丝面具的男子走进房间之中。 陆辉忠看到这个男子的第一眼后，他的心中便升起一股莫名的慌张。 不知为何，此时他的内心总有一种上了贼船的感觉。 一旁的张卫州也有一丝奇怪，杨家的代表一直都是杨鼎云啊？眼前这位是何人？ 次日，杨思兴便率先将自己分管事务的相关文书，文件全部转交给叶轩墨身边的师爷。 “叶司马，今后水利之事下官还是要请叶司马拿主意啊。” 叶轩墨瞧见杨思兴这如此上道的模样，再想想他之前各种向自己示好的举动。 以及自己到宁波之后派人暗访得到的关于所有宁波府衙官员的风评来看，此人的风评还算不错，可以为自己所用。 在官场政治资源就是相对的概念，上面的官员是下面官员的政治资源，而下面的官员同样也是上面官员的政治资源。 因为下面的官员想要向上爬，那就要有靠山，有人撑腰，而上面的官员也需要下面的官员为他们做事，充当他们的马前卒。 故而叶轩墨也主动向杨思兴释放自己的善意，朝着他微微一笑道。 “杨别驾，本官初来乍到，对于本府的水利之事也不了解，本官最多只能给你提出一些建议，拿主意的事情还是要杨别驾自己拿主意啊。” 杨思兴一听到叶轩墨这回答，他的脸上立马露出了一个真诚的笑容，他明白叶轩墨已经慢慢地接纳自己了。 毕竟建议与意见的差别可大了去了，建议代表叶轩墨最后只会给自己一个参考，自己可采用也可不采用。 而且对你提建议未必就是否认你，这只是对你的一种提醒，这是对自己人才会用的词语。 意见则代表叶轩墨对你做的事情表示不满，是你做错了，是一种上级对下级公事公办的态度。 第260章 牧守一方 “下官明白了。” 其他人瞧见杨思兴第一个交权后，他们也就不再继续挣扎，都将自己各自分管的文书，文件全部转交给了叶轩墨身边的师爷。 叶轩墨收到他们几人的各类文书后，他便朝着众人微微笑道。 “各位同僚，教化之事可莫要忘记了。” 一瞧叶轩墨这表情，他们心中虽有意见，但也不敢表露出来，只能点头答应。 拿到他们的文书后，叶轩墨便开始与各位师爷一起仔细的翻阅着这些重要的文书。 他需要先将这些文书检查一遍，他担心这些同僚给他下绊子。 三日之后，叶轩墨才与各位师爷一同将这些文书梳理完毕。 左典文看完自己手中最后一份文书，转头看向叶轩墨叹息道。 “子义，这些文书都没有问题，看来我们行事要更加小心了。” 叶轩墨听到左典文的话语，他也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道。 “其实我们早就料到了，不是吗？” “若是他们真敢在这些文书上做手脚，那我才会觉得奇怪啊。” 像这种手中权利说放就放，毫不留恋的下属，那才是最难对付的。 在还未前往各县视察的时间内，叶轩墨便开始带人巡视整座府城。 毕竟人们的惯性思维就是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肯定不可能出事，大家都认为天子脚下怎么可能有肮脏事呢？ 可《西游记》中就告诉我们，越靠近灵山，妖魔鬼怪越多，这便是灯下黑！ 叶轩墨也担心自己将精力都放在其他地方，而忽略自己治下的百姓。 换上便装后，叶轩墨便带着叶典庆一行人在宁波府城中闲逛起来，逛了许久，叶轩墨都没有在城中发现什么大问题。 叶轩墨瞧见时日已近中午，便就近找了一间酒楼。 “客来悦？这间酒楼的名字不错，规模也可以，便这里吧。” 这门口迎客的店小二瞧见叶轩墨这一行人，便快步走了上来，微笑着介绍道。 “各位客官，咱们小店的雅间都已经坐满了，若是客官真要入店用餐的话，那就只能委屈您一下，给您安排在二楼临街的位置了。” “不知您意下如何？” 说完之后，这店小二便一直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叶轩墨的脸色。 一看眼前这位公子身边的这些护卫，就知道他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还是先和人家说清楚的好。 即便是少做一单买卖，也不能恼了眼前这位公子，要不然小店可能又要被砸一次。 叶轩墨听到这店小二的话语，他抬头看了一眼这酒楼二楼临街的位置。 不错，视野开阔，能够看到周围来来往往的百姓，正和自己的心意。 随后，叶轩墨便看向自己面前这位店小二答道。 “嗯，先来后到的道理本公子还是明白的，既然雅间已经没了，那便二楼临街的位置吧。” 瞧见叶轩墨没有生气后，这店小二便热情的将一行人迎了进去。 叶轩墨刚一进入店内，他便微微一愣。 他居然在这酒楼中看到了两个外国人，他们两个身边还站着一个翻译。 不过叶轩墨转念一想也对，这里是宁波，从事经商的外国人可不少。 而且外国人也是要吃饭的，他们来这里吃饭，说明这里饭菜的味道好，能够吸引他们。 叶典庆这些人则没有思考那么多，他们就知道一个词，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些长相不同的外国人说不定会威胁叶轩墨的安全。 所以他们一个个蓄势待发，随时准备进攻。 叶轩墨感受到叶典庆他们的举动，他也不打算阻止，防人之心不可无。 上楼落座后，叶轩墨便在这位店小二的推荐下点了本店的特色菜。 坐在二楼这位置上，叶轩墨一边观察着宁波沉思建筑，一边看着楼下来来往往的行人，商客。 宁波作为大周曾经的市舶司之一，这里的繁华依旧不减当年，过往的商客拉着一车接一车的货物，有时候两队商队碰头的时候，还会让宁波街头显得拥挤。 此时，另一位更加健谈的店小二热情的为叶轩墨一行人端上热茶与点心。 “各位客官，还请稍坐片刻，后厨已经开始烹制各位的菜肴了。” 店小二瞧见叶轩墨一直观察着窗外的一切后，他可不敢打扰叶轩墨，只能静静地站在叶轩墨的身边，等候叶轩墨的吩咐。 叶轩墨也感受到了一旁的店小二有些拘谨，他便转头看向他微微一笑道。 “小二，不必拘谨，你平时怎么招待客人的，你就怎么招待我们好了。” 作为这酒楼最优秀的跑堂，这店小二自然能够听得出这些客人的好赖话，他知道叶轩墨说的是真的。 此刻的店小二才稍稍放松下来，用肩膀上的毛巾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虚汗，随后他才开口道。 “这位客官一看就是外地来的吧？” 叶轩墨听到这店小二的话后，他有些好奇的转头看了他一眼。 “哦？何出此言？可否详细说说？” 这位店小二看到叶轩墨这好奇的眼神，他便恭敬的回答道。 “因为您带着的这些下属他们的官话之中带着一种属于江西的韵调。” “而且您刚刚似乎一直在观察着宁波城内，好像对宁波的事物感到非常好奇，但在好奇之中还带有一丝审视的意味。” 叶轩墨听到这店小二的分析，他便顺势点点头答应。 “嗯，小儿你看的很准啊，不错，我们就是刚从江西来的商队，我发现你们宁波很繁华啊，而且你们宁波大街上的百姓似乎也很满足啊。” 店小二一听叶轩墨这话后，他瞬间就挺直了腰杆，一脸骄傲的回答道。 “那是当然了，说起来我们宁波与你们江西还有些渊源，之前我们宁波也不是现在这样的，以前百姓的日子虽然比其他地方好一些，但生活其实也不算幸福。” “直到你们江西的那位文魁星老爷来咱们宁波做官，这情况就慢慢地变了，现在这些差爷的态度都变得和善了，远没有之前那般蛮横。” “而且这些差爷每日巡逻的时间更长了，关键是就连收的‘扫街费’都少了五成。” 叶轩墨闻言，他才算是舒了一口气。 牧守一方，要的就是百姓满意，若百姓都不满意，那自己这代天牧民做得就不称职。 第261章 四等 “现在小偷小摸的事情少了，大家自然就高兴了，而且，还有就是……” 说到此处，这位店小二稍稍顿了一下，转头看了一眼楼下，本还想继续说些什么，但是脸色剧烈挣扎一番后，他最终还是选择闭口不谈。 叶轩墨瞧见这一幕后，瞬间就来了兴趣，这种不愿意说出口的东西，才是他此行最想了解的东西。 所以，叶轩墨赶紧给了叶典庆一个眼神。 叶典庆跟随叶轩墨多年，自然秒懂叶轩墨的眼神，他立马从口袋中掏出一钱碎银子，一脸和善的朝着店小二递了过去。 递过去之后，叶典庆立马给了其他几位叶家子弟一个眼神。 其他几位叶家子弟见状立马心领神会的站起身，分散在四周。 这位店小二瞧见叶典庆递过来的银子，再瞧瞧他这谨慎的举动，他就知道，眼前这银子，自己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 故而他有些诚惶诚恐的从叶典庆手中接过这一钱碎银子，随后他有些紧张的小声解释道。 “小的也不知道各位客官注意到楼下的那红毛鬼没有，您是不知道，之前这些红毛鬼来我们酒楼吃饭的时候可嚣张了。” “之前还在咱们酒楼耍酒疯呢，当时打坏了不少桌椅板凳，还糟践了酒楼内的不少好酒，连我们几个跑堂的都被打伤了。” “当然了，也幸好我们几个阻拦的及时，没有其他的来客受伤。” 叶轩墨听到这店小二的解释，他有些好奇的看了他一眼问道。 “那之后呢？这红毛鬼是怎么处置的？” 这店小二瞧见叶轩墨这好奇的眼神，他低声开口道。 “怎么处置的？当然是不了了之了，您不会觉得官府真的会对付这些红毛鬼吧？” 一说到这里，他似乎想起了什么，眼前这位又不是宁波本地人，有些内情不清楚也很正常。 所以，这位店小二便继续为叶轩墨解释道。 “客官，您是外地来的不清楚，在咱们这位叶大人来宁波之前，咱们宁波可是有着一等官爷二等商，三等红毛四等民的说法。” “这府衙县衙里的官老爷在宁波自然是排第一等的，接下来就是那些商人。” 叶轩墨听到这店小二的解释，便抬手打断道。 “小儿，这话说的不对吧？士农工商，商人怎么能够排在第二位呢？” 店小二一听叶轩墨这话后，他有些无奈的叹息一声，看着眼前的叶轩墨沉思良久后才有些无奈的开口解释道。 “客官，您有所不知啊，我们宁波与外地不同，如今宁波大部分的人家都靠这些商人过日子，大家都指着商人赚钱。” “所以这些商人的地位自然就比我们这些老百姓要高了。” “至于这些红毛鬼，他们和这些宁波商人做交易，将我们宁波的丝绸、茶叶、瓷器等值钱的东西买走，是我们的财神爷，地位自然也比我们这些老百姓要高。” 听完这位店小二的话语后，叶轩墨摸着自己的下巴开始沉思起来。 古代重农抑商不是没有道理的，这些商人有钱，自然不可能忍受自己长时间处于社会的底层，他们肯定想要往上爬。 可商人的地位若是往上爬了，那他上面的农工怎么办？他们不就被商人压下去了？ 所以为了保全农工的利益，就必须要抑制商人，可过度抑制也不行，毕竟商业是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环，必须要注意控制力度。 还有，就是关于这些外国人的事情，在处理的时候也要注意分寸，一方面要威严震慑，另一方面还要表现出大周天朝上国的气度。 毕竟大周是一个讲究礼法的国家，不是后世的某些强盗国。 叶轩墨将此事牢记心中之后，他才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店小二，示意他继续。 这位店小二瞧见叶轩墨如此好奇的眼神，便继续开口道。 “现在还好，他们都没有摸清楚咱们这位新父母官的脾气，一个个都有所收敛，不敢乱来。” “就是不知道这种情况还能维持多久，希望这位父母官不会像之前那几位一样。” 这位店小二还想继续，就见到楼下有人招呼他，原来是叶轩墨他们的菜肴做好了。 “这位客官，那小的便先退下了。” 用过饭后，叶轩墨一行人继续在府城内闲逛，不知不觉中就来到府城的养济院附近。 养济院是古代的一种由朝廷设立的社会救助机构。 历朝历代都有类似的机构，如南梁时期称孤独园，唐朝为悲田院，宋朝的安济坊，元朝设众济院，主要用于收养鳏寡孤独的穷人和乞丐。 因为本朝太祖穷苦出身，对百姓疾苦深有体会，故而在称帝后，扩大了养济院的规模。 而且为了保证养济院的制度顺利推行，同时为了防止官员贪墨其中钱粮，还在律法中规定。 “凡鳏寡孤独及笃疾之人贫穷无亲属倚依不能自存，所在官司应收养而不收养者杖六十，若应给衣粮而官吏尅减者，以监守自盗论。” 当然，养济院若全靠官府补给，那无疑会给官府造成一种巨大的负担，所以除了朝廷的专项拨款外，养济院本身也有一定的营收项目。 毕竟在养济院中，除非是真的没有任何劳作能力的人，要不然都或多或少的要做一些事情。 与此同时，养济院远处的一个小巷子深处，一群衣着怪异的精壮汉子拿着武器正在商量着什么。 那为首的汉子率先开口道。 “刘正恩刚刚来信，说那个新来宁波的狗官应该是要去养济院，只要我们能杀了他，那兄弟们就都能够升为天恩了。” 本朝白莲教中等级划分鲜明，一共设立九品教阶。 最低的为一品众生、之后是二品天恩、三品正恩、四品引恩、五品保恩、六品顶行、七品十果、八品十地、以及最顶级的九品莲台。 其中莲台即为佛果，由教主亲任，十地类似于副教主，协助管理全教；十果则类似分舵舵主，管一省之事；顶行则类似分坛坛主掌一府教众。 再之下就类似于千夫长、百夫长、十夫长，是执行上面命令的人。 他右手边的男子却有些纠结的开口道。 “大哥，我听说这新来的是位青天大老爷啊，和之前那些狗官完全不一样，刘正恩是不是弄错了？” 第262章 养济院 此言一出，其他人的表情也都或多或少的发生了变化，他们都是刚刚入教不算太久的人，还没有被白莲教彻底洗脑。 还不是那些入教太久，已经被白莲教洗的神志不清的人。 他们最近也感受到了宁波城内的变化，这宁波城内的治安变好了，守城的这些差役都比之前好了不少。 而且之前还时不时能够看到一些二世祖在宁波城内闲逛，现在都看不见他们的身影了，据说是被各自家族安排到金陵那种更加有趣的地方了。 这为首的老大感受到自己身边这群小弟的情感变化，他也有些无奈。 在白莲教中，他们需要听从上面的指使，执行上面的任务，要不然他们就享受不到白莲教带给他们的便利。 可他也不能违背兄弟们的意愿，要不然人心散了，队伍就不好带了。 “那些传闻不一定能算数的，若是他真是一个好官，那为什么养济院还是这般模样？当初若非我将你们从养济院带出来，你们说不定都要饿死了。” 其他兄弟听到自己大哥的话后，他们稍稍沉默片刻，不知该如何回答。 稍过了一会，还是刚刚那位小弟开口道。 “大哥，说不定这位青天大老爷还被人家蒙在鼓里呢，要不咱们再等等吧？” “我相信若他真是大家口中的青天大老爷，那他看完养济院之后，肯定会做些什么的，若是他真的无动于衷，那便说明他之前做的一切都是装出来的。” “到了那时我们再动手怎么样？反正咱们人多，还能应付不了他身边那十几个家伙？” 这位老大听到自己这小弟有理有据的话后，他微微点点头，这位是他们这群人中除自己以外读书最多的人。 他的建议自己还是有必要听取的，所以他转头看向队伍较为末尾的一个年轻人开口道。 “小六，你在养济院待得时间最长，从小在养济院长大，里面应该还有些长辈认识你，你去养济院看看。” “若是这家伙真是一位青天大老爷，那咱们就不杀他了，毕竟这种官员可太少了，咱们的目标就是那些搜刮民脂民膏、欺压百姓、为祸一方的狗官！” 听到自家老大的话语后，他们这才放下心来，他们还以为自己老大已经忘记了他们的初心。 而处于队伍尾端的小六听到老大的安排后，迅速换了一身衣服，便朝着养济院走去。 与此同时，叶轩墨抬头看着头顶这块因为年代久远，而缺少笔画的“养济院”牌匾，他微微一愣。 宁波府县同城，同时有宁波府衙以及鄞县县衙。 关于府县同城还有一个说法，那就是“三生不幸，知县附郭；三生作恶，附郭省城；恶贯满盈，附郭京城”。 这种情况下的知县非常倒霉，天天与自己的顶头上司在一个城内办公，而且一府之主还对他有考核大权，掌握着知县的命运。 相较于此，分布在各地的知县就幸福多了，每次出门都能鸣锣开道，前呼后拥。 宁波府城内的养济院就是归鄞县知县管理的，按理来说，只要县财政没有出问题，那这种牌匾就不应该出现。 此时，叶轩墨的心中有了考量，还是要多出来走走，多看看底层的百姓，若是大张旗鼓的来，那恐怕就只能看到被他们粉饰过后的景象了。 毕竟府衙每月需派人巡视各县养济院两次，上一次府衙内给自己的反馈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门口如此，那里面又会给自己怎么样的“惊喜”呢？ 此时，叶典庆瞧见叶轩墨这模样，瞬间就预测到他下一步想干什么，便立即安排几个人进去检查一番，他担心有人提前埋伏在里面。 叶典庆确定里面没有埋伏后，他才稍稍松了口气，接着转头看向叶轩墨微微点头示意。 叶轩墨瞧见叶典庆的眼神，他瞬间领会，这才放心的朝着养济院内走去。 进去养济院不久，叶轩墨便看到一位蹲在地上编织草鞋的老人家。 瞧见这一幕后，叶轩墨便顺势在他身后蹲下。 可是这老人家似乎没有感受到叶轩墨的存在一般，继续耐心的编织着自己手中的草鞋。 叶轩墨瞧见这位老人家的表现后，他有些奇怪，不过很快心中又有了一种猜想，试探的开口问道。 “老人家，您好啊。” 此言一出，这编织草鞋的老人总算是有点反应了，他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身后，瞧见出现在自己身后的叶轩墨，他的眼神稍稍躲闪一下。 发现叶轩墨并不是来驱逐自己的之后，他才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开口道。 “这位公子，我已经半聋了，有点听不清楚你说话，希望你不要怪罪我。” 叶轩墨听到这位老人家的回答，他心中的猜想也得到了印证，便微微一笑，随即加大音量道。 “老人家，您好啊，您今年高寿啊？” 这位老人家听到叶轩墨的问话，他手中动作不减，一边编织草鞋一边微微笑着答道。 “我今年六十有七了。” 叶轩墨听到这位老人家的回答，他便和善的大声问道。 “那老人家，您为何来养济院啊？您在养济院待了多久了？” 这位老人家一听叶轩墨这问话，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戒备。 但或许是因为他感受到叶轩墨身上这股实实在在的随和感，他才慢慢放下心中的戒备。 他觉得叶轩墨应该不是那些人，要不然怎么可能这么和和气气的和你说话？ “我年幼时就失去了父母，被人送到此处，在养济院跟着一位老人家学会了编织草鞋，草席的本领。” “长大后我便离开了养济院，独自一人生活，年轻时也曾发过一笔小财，在象山县那边买了个小院子，娶了一个外地逃难来的女子做妻，育有一子一女。” 说着说着，这位老人家就开始哽咽起来。 “只可惜，大概三十年前，倭寇来了，我妻儿被他们杀，女儿被他们掳走，下落不明，连个尸体都没留下。” “当时我要是没来府城送货，和他们死一起该多好啊。” 叶轩墨听到这位老人家的描述，他的心中升起一股怒意，这些该死的家伙！ 第263章 养济院(二) 不管是何时，这些家伙从来就没有停止侵略华夏的想法。 他们从唐朝时期开始大量学习华夏的思想、文字、书法、绘画等。 或许是因为他们的心理有问题，又或者是别的某些问题，使得他们一直想要将华夏占为己有。 有些事情是需要找他们的清算的，但不是现在。 此刻，叶轩墨看着自己眼前如此伤心的老人家，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就这么安静的坐在一旁，等候他的心情逐渐平复。 过了一小会后，这老人家擦了擦自己眼角的泪珠，冲着叶轩墨有些歉意的赔笑道。 “这位公子，真是不好意思啊，让你看笑话了。” 叶轩墨听到这位老人家这坚强的话语，他也知道这位老人家的心中并不好受，他只能尝试着安慰道。 “老人家，您放心，这仇咱们会报的。” 这位老人家听到叶轩墨的安慰后，他也微笑着点头应和道。 “是啊，咱们大周圣皇做的越来越好了。” 二人也都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做过多的停留，又将话题给圆了回去。 “不算上我幼年的那段数不清的日子，我重回养济院应该有个十一二年了，具体日子也记不清楚了。” “反正这些年就在养济院中得过且过，每日醒来就是编织草鞋，草席。” 叶轩墨听到这话，他便有些好奇的继续问道。 “那如今这养济院中还有多少人，您知道吗？这官府的人会管你们吗？近年来养济院中可还在继续收养鳏寡孤独的穷人和乞丐？” 这老人家听到叶轩墨的问话，他稍微思索片刻后答道。 “如今养济院中应该还有五百人到七百人，有些无父无母的孩子长大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也不知道他们在外过得可好？” 叶轩墨听到这个数据后，他的眼神闪过一丝异样。 当时鄞县上报的养济院人数可不止这么点啊，当时自己还有些奇怪，宁波这种富庶之地，按理来说应该没有这么多乞丐才是。 除非你将这些推到倭寇作乱上，因为倭寇入侵，他们烧杀抢掠，致使本地无家可归，又无亲戚收留的乞儿变多。 可是你明面上可没有上报倭寇入侵这些事情啊，要不然陛下也不可能派自己来宁波暗访这些事情。 所以摆在他面前的无非就是一个答案，那就是鄞县知县吃了养济院的空饷。 叶轩墨强压下心中的愤怒，望着这位老人家继续问道。 “那官府呢？您还没有说官府怎么样了。” 这老人家听到叶轩墨的语气稍有变化后，他有些奇怪的看了叶轩墨。 莫非此人是白莲教的人？要不然为何要对官府这般感兴趣？ 他自然不可能将叶轩墨往官府的方向上想，古往今来，有几位官员在上任之后会偷偷的去养济院这种机构的呢？ 大多数的官员都是大张旗鼓的前往养济院，前呼后拥的，恨不得让全城人都知道自己到了养济院，然后准备的礼物也是绕了半个城才送到养济院的。 就是要告诉大家，自己去了养济院，自己多么关心百姓，让大家觉得自己这位官员做的多么多么好，而且在任期内也不会做几次。 为何要大张旗鼓的去养济院呢？ 因为进入养济院内的人都是没有亲戚依靠的人，他们本身就是孤零零的一个人，自身的关系网也没有。 你要是单单做给养济院的鳏寡孤独看，那会有多少人知道？会有多少人记得呢？ 在官场之中，没人知道的事情就等于没做，所以做了，就一定要宣传，要让别人都知道。 为什么官员们去养济院去的少呢？ 因为养济院中的人都是无依无靠的人，他们受了委屈就只能往肚子咽，当官员一去，他们便会将心中的委屈倾诉出来。 就像后世的某些护工，在得知自己护理的老人无儿无女，无依无靠后，他们便对老人拳脚相加，各种虐待。 因为他们知道老人无依无靠，想求助都没办法求助，也没有人会主动去过问这些老人的情况。 而当这些官员听到这些人将自己的委屈讲出来之后，他要不要给这些人做主？ 不做主，那自己明面上树立的形象就稳不住，可要是做主，那背后可能牵连很广，就算是牵连不广，也是平白无故的增加衙门工作量。 古代官员之中，有多少人会喜欢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 所以，他们在前往养济院前，都会先通知当地的官员，让他们提前“通知”到位，让养济院的人知道等自己到了之后，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要不然到时候双方面子上都不好看。 此时，这老人家死死地盯着叶轩墨的双眼，随后，他转头打量了一下周围的叶典庆几人。 在他们身上没有感受到那种阴暗的气息后，他才开口解释道。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官府就不怎么管养济院了，只是定期送些吃食来，有时候官老爷发慈悲的时候，还会给孩子们送来一些粗布匹做衣服。” 叶轩墨听到这话语，他微微点头思考着。 养济院收养的鳏寡孤独老人终究是少数，多数还是无家可归，无亲可依的孩子，乞丐，毕竟流窜各地的乞丐会极大影响社会的稳定。 “但是，这种情况从几年前就慢慢的变了，有人看中了养济院的土地，想要让我们这些人搬出去。” “还说是会修建一座新的养济院给我们住，但是谁会相信啊？空手套白狼谁不知道啊？一旦我们离开了养济院，那我们这些人就真的无家可归了。” “就因为这个原因，我们团结起来和他们闹。” 说到这里，这位老人家的情绪再次变得低落。 “最后的结果就是养济院死了不少人，而拆除养济院的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叶轩墨听到这位老人家的话语，他脸色瞬间凝重，在华夏将人打死与将人打残可是两个概念，随后叶轩墨严肃的看着他问道。 “老人家，死了不少人？可曾超过了五人？” 在本朝，一次性死亡超过五人，那便不是小事情了，是需要官府主动出面彻查的。 第264章 养济院(三) 这老人家听到叶轩墨的话后，他苦涩的撇了撇嘴道。 “当然超过了，只是当时官府的人对外宣称，只死了四个，其他的人都是正常老死、病死的。” “而且对于闹事者已经作出了相应的处罚，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叶轩墨听到这位老人家的话语，他沉默了。 这种事情不好说，反正这种事情从古至今都没有发生任何的改变。 只是不知道是宁波府内的哪个家族看中了这块地呢？ 还有他们是看中了养济院所处的这个地皮，还是连养济院周边自带的田地也一并看上了？ 只可惜不知道背后是宁波的哪个家族。 此时，这位老人家就像是打开话匣子一般，反正都说了，还不如一口气全部说完。 所以他便看向叶轩墨继续开口道。 “从那一次之后，这官府的人就很少来管我们了，也就是每次府里的官老爷要来之前，他们会来养济院中警告我们。” “当然，或许是担心可能有钦差老爷暗查，每个月还是会运送些几年的陈米、烂番薯、玉米还有些粗布过来。” 叶轩墨听到这话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这鄞县知县欺上压下的手段还是挺高明的，之前自己与他见面的时候，这人表现的还算不错，果然是应了那句老话，人不可貌相。 还好自己没有选择相信这些人的鬼话。 果然还是自己亲自下来走走看到的情况真实。 只听“duang”的一声，这位老人家朝着叶轩墨抱歉的笑了笑道。 “这位公子，养济院要开饭了，我就先失陪了。” 本朝自代宗时期有了红薯，玉米等饱腹神器之后，像南方这种一年两收的地方，就从原先的早中两餐，改为了早中晚三餐。 叶轩墨听到这位老人家这客气的话语，他赶紧将他从地上搀扶起来，一脸和善的开口道。 “老人家，你先去吃饭，人以食为天，吃饭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这位老人家听到叶轩墨这话语，便朝着微微一笑，便朝着养济院食堂的方向走去。 才走了两步，小六便从另一个门口走了过来，微笑着搀扶着这位老人家朝食堂走去。 “陈爷爷，我扶您过去。” 一旁的叶典庆瞧见这小六真是养济院的人后，他才稍稍放松。 二人的身影消失后，叶典庆才转头看向叶轩墨，有些愤怒的开口道。 “子义，这司知县也太不是个东西了，居然连养济院的东西都敢贪，要不要我现在去把这家伙抓来？” 叶轩墨听到叶典庆这愤怒的话语，他眉头微皱的阻拦道。 “你想干什么啊？人家司知县好歹也是大周官员，是你说抓就抓的吗？而且你让他过来又怎么样？” “他每个月都照例发下了应该下发的东西，只是东西的品质差而已。” “到时候他完全可以推脱给下面的胥吏办事不利，毕竟他已经按照大周律例给养济院定时定额的送东西了。” “只是在胥吏执行的过程出了问题，最多就是将这些胥吏流放三千里，这司知县最多落得一个下等的考评而已。” 叶典庆一听叶轩墨的分析，再结合叶轩墨现在的脸色，他便赶紧收敛自己的情绪，以他对叶轩墨的了解，他知道叶轩墨肯定会解决的。 只是其中的门道太多，肯定是需要从长计议的。 随后，叶典庆便让人从马车上取来干粮和酱肉。 “人家吃饭，咱们也吃饭了。” 叶轩墨瞧见叶典庆递过来的用油纸包裹着的酱肉后，他微微一笑拒绝道。 “算了，这肉留给那位老人家吃吧，都不知道人家多久没吃过肉食了，毕竟是我的治下出了问题啊。” “还有，你回去之后让左师爷通知鄞县衙门，让鄞县县衙的人送些新米、肉食、布匹到养济院来。” 过了许久，那位老人家才从养济院的食堂走了回来。 只见此时的他笑容满面，手中还攥着两个包子。 瞧见叶轩墨还没走后，他就在小六的搀扶下，快步来到叶轩墨的身边。 “这位公子，你还没吃呢吧？这两个肉包子给你吃。” 叶轩墨瞧见他递过来的两个肉包子后，他的眉头微微一皱，这怎么和老人家刚刚说的不一样啊？ 你在养济院还有这种肉包子吃？这位老人家该不会是脑子有些问题吧？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啊，毕竟按他自己所言，他早年丧父母，中年丧妻子，被打击到精神失常也很正常。 一想到这里，叶轩墨的脸上露出一个微笑，微笑着从他手中接过这两个包子。 接过包子的时候，叶轩墨看了一眼这位老人家的手掌，发现他现在的手掌非常干净，一看就是仔细清洗过的。 这位老人家瞧见叶轩墨收下自己的包子后，他有些感慨的开口道。 “这位公子，你今日运气真好，这种肉包子我们平时可吃不到，这是县衙的差爷刚刚送来的，说这是县衙的新任县太爷安排的。” “还说明日那位新任县太爷还会带着粮食、肉食、布匹来养济院看我们，还说今后县衙会重新开始管理养济院。” 叶轩墨听到这位老人家的话语，他的眉头微微皱起。 新任知县？看来自己还是做得不够仔细，这么关键的消息自己居然都不知道。 不知这新任知县是谁？消息如此灵通？这是知道自己来养济院了？故意做给自己看的？ 随后，叶轩墨便将手中的酱肉递给这位老人家，并朝着他老人家笑了笑答谢道。 “老人家，多谢你为我解惑，明日我再来看你。” 小六瞧见叶轩墨离去的背影，他又与身边的陈爷爷详细聊了一阵后，他才返回。 瞧见各位蹲守在胡同的兄弟们后，他便立马开口道。 “汪大哥，这一趟我虽然不敢说他是位青天大老爷，但也绝对不是咱们之前看到的那些狗官，我们要不别动手了？” 这位姓汪的老大听到自家小弟的回答，他的眉头微微皱起。 “既然如此，那今日便算了，我们再观察他一段时间，若真是位好官，我们就放过他，我们又不是不加入白莲教就活不下去了。” 说完之后，他便朝着大海的方向看了一眼。 第265章 故人上门 当然了，叶轩墨对此一无所知，他也并不知道自己今日差点又要经历一次生死之劫。 叶轩墨刚一带着一众叶家子弟回到宅院内，杨秀姣便微笑着走了上来。 “逛了一天，累了吧？我安排后厨留了大家的热饭热菜，还给大家准备了热水。” 听到杨秀姣的安排，叶轩墨朝着她微微一笑。 “多谢夫人。” 其他叶家子弟听到这安排，也都朝着杨秀姣行礼答谢道。 “多谢弟妹了。” 一开始大家与杨秀姣相处的时候还有些不习惯，毕竟人家之前可是郡主，就算没了封号，人家就不是滕王的女儿了，不是滕王世子的亲妹妹了？ 可是，杨秀姣却说大家都是将门之后，曾为杨家立下汗马功劳，各家先祖与杨家太祖也都是生死兄弟，就算爵位不在，情分也还在，叫声弟妹有何不可呢？ 自从那次之后，各位叶家子弟与杨秀姣的相处才没有之前那么拘谨。 叶轩墨刚打算前往厨房和其他叶家子弟一起吃口热乎饭。 就瞧见原本在门口看门的叶家子弟叶典云朝着自己快步走了过来。 来到自己面前后，他一边将一张名帖递给叶轩墨一边开口道。 “子义，门外来了一个人，说是你的故交，还递上了你的名帖。” 叶轩墨听到叶典云的话后，他有些好奇的将这张名帖接过。 自己的故交？自己在宁波也没有故交啊？难道是从江西绕道来的？ “可知道哪位来客姓什么？” 叶典云一听叶轩墨的问话，他便立马回答道。 “嗯，这个我知道，我还特意问了一句，他说他姓秦。” 叶轩墨一听叶典庆这话，他的脑海中便闪过自己姓秦的故交，突然，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人影。 或许是他？ 随后，叶轩墨便径直朝着会客厅走去。 叶典庆几人一瞧这模样，也都赶紧跟了过去，没有任何事情能够比护卫叶轩墨的安全更重要。 刚一来到会客厅，叶轩墨就看到那站在会客厅中欣赏自己笔墨的秦嘉霖。 那位曾经与自己在花魁诗会上一较高下的少年，当时双方也确实有点不愉快，但在官场之中，这种小摩擦根本就不算什么。 所以最后双方也在周道登的安排下，握手言和，一笑泯恩仇。 秦嘉霖听到自身传来的动静后，他便知道是叶轩墨到了，他便立马转头看向身后，先朝着叶轩墨行了一礼道。 “子义，许久不见啊。” 此言一出，叶轩墨瞬间露出一副他乡遇好友的激动表情，看着他高兴的开口道。 “伯瑜兄（秦嘉霖字），我们确实有段时间没见了，去我书房吧。” 会客厅一般多用于见客，见一些关系普通的人，关系稍微亲近一些的，大多都是在书房聊。 来到书房，双方落座后，叶轩墨便安排人取来好茶。 接着叶轩墨才转头看向秦嘉霖问道。 “伯瑜兄此行宁波所为何事？若我没记错，伯瑜应该是在京城吏部任给事中啊？怎么有时间来宁波府寻我？” 秦嘉霖一听叶轩墨这问话后，他微微一笑，朝着叶轩墨行礼道。 “下官鄞县新任知县秦嘉霖，拜见宁波司马大人！” 秦嘉霖说完之后，他便有些惆怅的叹息一声，他与叶轩墨勉强算是“旧识”，当初他还看不上眼前这位，因为他抢了自己的风头。 可是没想到这位成长的如此之快，在极短时间的内，就坐到了一府之主的位置，同时还身负陛下重开市舶司的重任，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不过也幸好自己在外祖父的介入下，与他化敌为友。 叶轩墨瞧见秦嘉霖这举动后，他微微一愣，他真没想到秦嘉霖居然是哪位新上任的鄞县知县。 不过叶轩墨转念一想，便猜测到这是谁的主意了。 一看就是自己那位座师周道登的安排，毕竟原本宁波是由赵阁老这一派系的人掌握，如今落入自己的手中，自然要往这边塞人。 而且周道登也都知道，宁波市舶司肯定要开的，这其中有多大的利益，功绩，他能不知道吗？ 所以提前布局，让秦嘉霖过来，到时候也好分一杯羹。 一想到这里，叶轩墨有些好奇的看了秦嘉霖一眼问道。 “那伯瑜兄是何时到宁波的？我为何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啊？” 秦嘉霖听到叶轩墨的问话，他有些奇怪的看了叶轩墨一眼道。 “子义没收到消息吗？” “我前日下午便到了，当时我才刚刚进入鄞县范围，鄞县司知县便派人将我接到县衙，他告诉我说子义你不喜铺张，万事从简。” “我当时一想也是你子义的风格，所以便默默进入了府城，到了县衙之后，我本想先来拜会子义的。” “可是司知县却拦住了我，他以公事为重的借口，说拜会你的事情之后再做也来得及，主动拉着我交割县衙内的公务。” “今日我在与司知县交割好鄞县县衙的公务后，就立马前往府衙寻你，结果几位别驾说你已外出走访。” “故而我只能晚上私下来见你。” 叶轩墨听到秦嘉霖的话语后，他的眉头微微皱起。 这里面的问题很大啊，本省的巡抚衙门在新任知县启程赴任前，会向所在的县发出一份“通知书”，官方名为“红谕”。 这是巡抚衙门直接对接县衙的，府衙是不知情的，但一般而言，县衙官员在收到巡抚衙门的红谕后，他们都会主动派人通知府衙。 可这位司知县似乎是知道自己在就任鄞县知县期间的问题太多，所以并没有派人来府衙送信。 同时他还阻拦住秦嘉霖来见自己，总之他就是不想让自己知道他即将被调走，不给自己阻拦他离任的机会。 毕竟只要等他一走，那自己就算是找到了他的问题，也没有人能够对质。 一想到这里，叶轩墨赶紧望向自己身边，正在饮茶的秦嘉霖开口问道。 “伯瑜兄，那司知县可还在宁波城中？” 因为看到叶轩墨在思考问题，而端起茶杯饮茶的秦嘉霖一听到叶轩墨的问题，连忙放下自己手中的茶杯。 “司知县在与我交割之后，他便立马带着家眷启程前往温州赴任了。” 第266章 突破口 叶轩墨听到秦嘉霖的回答，他的眉头紧锁，端起手边的茶杯细细品味着，一边品，还一边琢磨着。 这鄞县知县绝对是自己在宁波的一个突破口，这个家伙肯定是知道什么，要不然不会这么躲着自己。 此时，他现在最担心的便是，这位司知县会不会被杀人灭口，毕竟只有死人才能永远保住秘密。 随后，叶轩墨赶紧将心事埋在心底，转头看向秦嘉霖微笑着问道。 “伯瑜兄，今日我微服去了一趟养济院，恰好看到伯瑜给养济院的人送东西了？这县衙的差役还说你明日要大张旗鼓的去一次？可有此事？” 此言一出，秦嘉霖便有些得意的点点头答道。 “不错，当初我出京前，我外祖父便嘱咐过，若是接任知县，那便要着重关注县学与养济院。” “既然我今日已经与司知县交割完毕，那我明日自然要去县学与养济院一趟，有什么问题吗？” 叶轩墨听到秦嘉霖这话语，他的眉头微微皱起，有时候这种队友才是最让人头疼的。 可自己能怎么办呢？他之前不是在他父亲的羽翼之下，就是被他外公的照顾着，这是他第一次外放为官，有很多东西都不懂，做得不到位也很正常。 自己那三位兄长也和秦嘉霖差不多，甚至比他还要差一些。 而且周道登将他放到自己身边，肯定也有要让自己照顾他的意思。 随后，叶轩墨看着秦嘉霖开口问道。 “伯瑜，你就这么轻易的与司知县交割完毕了？” 秦嘉霖一听叶轩墨的问话，他有些好奇的看着他问道。 “子义，你这是怎么了？莫非这其中有什么隐情不成？” “这两日我的师爷已经盘点了鄞县的银库、粮库、料库等，里面的东西与账目也都对的上数，账目也没有检查出造假的情况。” “我还亲自复核了，确实没有什么问题啊？” 说着说着，他似乎明白了什么，看向叶轩墨一本正经的开口道。 “子义，你的意思是养济院有问题？” “养济院的账目我也看了，确实有些吃空饷的存在，但是在官场之中，这种情况最是常见，你应该也是知道的。” “更何况，还是养济院这种很少有人关注的地方，你放心，等我接手之后，保证把养济院的问题给解决了。” 叶轩墨听到秦嘉霖这话，他也有些无奈的点点头。 毕竟有些事情是不能告诉他的，知道的人越多，那出问题的几率就越大。 接着二人又闲聊一阵，秦嘉霖便起身向叶轩墨告辞离开。 瞧见这一幕后，叶轩墨便微笑着起身相送。 “伯瑜兄，我送你。” 将秦嘉霖送出门口后，叶轩墨便将自己在宁波掌握的一些线索，相信全部写到纸上。 接着，叶轩墨一边仔细思考，一边在自己面前的纸上涂涂改改。 一盏茶时间过去，叶轩墨看着自己面前的这张纸陷入了沉思，自己掌握的信息还是太少了，若是能够将那位司知县拦下，说不定能够掌握点什么。 随后，叶轩墨便赶紧写了一封信，现在让于靖远派人去追，应该来得及。 刚刚写完，正当叶轩墨准备开口叫叶典庆进来的时候，他端着一碗热饭走了进来。 “子义，来吃点热乎的。” 叶轩墨瞧见叶典庆这一举动，他微笑点头答谢道。 “多谢武正了。” 说完之后，叶轩墨便将手中刚刚密封好的信件递了过去。 “武正，立马安排人将这封信秘密送往宁波卫。” 叶典庆瞧见叶轩墨递过来的书信后，他便立马转身下去安排。 “只希望一切都还来得及。” 次日一早，叶轩墨便立即安排府衙前往养济院一事。 几位别驾听到叶轩墨的安排，他们瞬间就明白叶轩墨昨日去了哪里。 大家心中对于叶轩墨的评价再次提高几分，这位还真是不走寻常路，居然会偷偷地去养济院那种又脏又乱又破的地方。 虽然他们打心底不愿意去养济院，不想去接触那些底层，但碍于叶轩墨的命令，他们别无选择。 当日下午，叶轩墨随众人再次来到养济院。 当叶轩墨一行人到达养济院之时，这秦嘉霖已经在此等候多时。 瞧见叶轩墨到了之后，他便主动上前行礼道。 “下官秦嘉霖见过叶司马，叶司马您先请。” 叶轩墨见状并不打算推辞，只是朝着他微微颔首，便领着一众官员朝着养济院走了进去。 因为是提前通知了的缘故，今日养济院的门口位置站满了人。 有年纪大大小小的几百个孩子，还有几十位年龄不知的老人家，还有一些残疾人，不是眼瞎的，就是缺胳膊少腿的。 大概就是后世六七个班级的人站在学校操场等待校长演讲的感觉。 叶轩墨望着自己面前这些不管老人还是小孩都是一脸面黄肌瘦的模样，全身衣物打满补丁后，他的内心似乎被揪了一下。 这些是自己治下的府民啊，怎么和外地那些逃难的难民一般？ 他们瞧见叶轩墨走进养济院后，便主动朝着叶轩墨主动行礼。 “草民见过大人。” 昨日那位蹲在地上编织草鞋的老人家瞧见自己面前身着官服的叶轩墨，他只感觉自己双腿一软，直接朝着叶轩墨跪了下去。 他真没想到昨日那位和自己一起蹲在地上交谈这么久的年轻人会是一府之主。 “草民陈纪强，拜见大人。” 叶轩墨瞧见这一幕后，赶紧将他搀扶起来。 “老人家，快快起来，何必行如此大礼？” 陈纪强听到叶轩墨这话语，他才颤颤巍巍的站好，此时的他正在思考自己昨天有没有说什么出格的话语，应该没有让叶轩墨感到不适吧？ 叶轩墨也知道大家都不喜欢听长篇大论，简单的说了两句之后，他便将秦嘉霖推了出来。 “各位，今后这位秦知县便会重掌养济院。” 这些人听到叶轩墨的交代后，他们都激动的望向秦嘉霖，朝着他行礼道。 “我等拜谢秦大人！” 在养济院的老人明白重掌养济院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们能够吃好比之前更好的大米，能够穿上更好的衣服。 而且年满六十的，一月还能分一斤肉食，年满七十有两斤肉。 秦嘉霖何时见过这等场面，年轻人的虚荣心瞬间得到满足，赶紧让众人起身。 “今后本官会负责养济院一事，若有冤屈，可告诉本官，本官为你们做主！” 第267章 有理无钱莫进来 此言一出，人群中有双眼睛开始闪烁起来，为百姓做主？为百姓申冤？ 此时，叶轩墨听完秦嘉霖的话语，他并没有阻拦，不能阻拦年轻人的积极性，要不然以后他还会想为百姓做事吗？ 随后，秦嘉霖便让差役将一车车粮食拉了进来。 这些养济院的百姓瞧见这些粮食，他们都激动起来，在养济院生活久了，何时见过这种品质的粮食？ 他们之前吃的大多都是储存了几年以上的陈粮，而且那些陈粮还是经过这些小吏的手，还会被这些小吏克扣一遍，会多一些沙子石头。 一旁的叶轩墨看到这些人的眼神，他的心中就更加的难受了，转头看向秦嘉霖开口道。 “伯瑜兄，今后这些百姓就拜托你了。” 秦嘉霖一听叶轩墨这语重心长的话语，他认真的点点头答应道。 “子义，你放心吧。” 在养济院又待了一会之后，叶轩墨便先行离开了，自己毕竟不是养济院的直接领导，只要养济院的百姓能够过得比之前幸福就够了。 等叶轩墨走后不久，那小六便从养济院走了出去，并将今日之事完完整整的告诉了自己的老大。 听完自己小弟的叙述后，汪老大的脸色微变。 “如今世道，居然还真有这样的好官？可打听了这位是什么来头？” 小六一听自家老大的问话，他便笑嘻嘻的回答道。 “老大，我就猜到你要问这个，当时有几位差爷聊天的时候，我恰好偷听到了。” “他们说咱们这位府老爷是文魁星下凡，是和包青天一样的人物，是一位为百姓做事的好官。” 这位姓汪的老大听到自己小弟的话语，他沉默了，但是沉默的同时，他的眼神开始闪烁起来，这一举动显露出他的内心并不平静。 要是这位府老爷真是一位为百姓做事的好官，那自己能不能去找他一下？ 旁边几个知道自己老大身世的小弟们瞧见自家老大的模样后，他们便不做声了，他们大概猜到了自己老大在思考什么。 汪老大思考良久，心中万千想法化为一声长叹。 算了，还是再观察观察吧，如今想这些还为时尚早。 随后，叶轩墨便将自己两次到访养济院的消息暗中派人传了出去。 宁波城内的普通百姓得知此消息，大多都在称赞叶轩墨仁义，也都越发觉得叶轩墨是位好官。 毕竟宁波之前可没有官员像叶轩墨一样暗访过养济院之地。 虽然宁波百姓较为富足，他们也看不上养济院内的这些人，但是谁不希望自己上面的官老爷是位关心百姓的官员呢？ 若是宁波还是之前的那些官员，那他们可是想伸冤都没处去啊。 毕竟以前那几位官员都只认钱，不关心百姓，印证了那句——八字衙门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 在宁波府内逛了一圈的左典文回到府衙后，来到叶轩墨的身边拱手道。 “子义，如今我们在宁波之地也算是初步站稳脚跟了，宁波当地的百姓基本上也都知道你了，大街小巷的百姓都在讨论你。” 叶轩墨听到左典文的话语，他微微一笑。 被治下百姓称赞，是每一位官员都想要看到的事情吧？ 当然了，他在养济院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他计划中的一环而已，只为初步取得宁波百姓的信任。 毕竟养济院与这些百姓隔得太远，他们感受不真切。 接下来他就需要审案，需要为百姓做主，进一步取得这些百姓的信任。 即便是没有案件，他就算是自导自演，也要演一出为百姓做主的戏码来，让自己觉得自己可信。 只要他能够取得百姓的信任，那之后应该就会顺利很多。 叶轩墨知道，有些事情的真相是掌握在老百姓手中的，他现在看到的大多都是表象。 就像扫黑等事情一般，需要先取得百姓的信任，才能进一步的调查取证。 百姓只有信任你，才会愿意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告诉你。 “公台，我让你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左典文一听叶轩墨的问话后，他便朝着叶轩墨微微一笑答道。 “准备的差不多了，但是还需要一个契机。” “我认为等子义从治下各县巡视返回之时，那契机便到了。” 叶轩墨听到左典文的话语，他端起茶杯细细品味，思考片刻，他才微微颔首道。 “既然如此，那便劳烦公台多费心了。” 从那日之后，前来府衙报官的百姓越来越多，虽然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但叶轩墨处理起来也十分认真。 他知道自己做的越认真，审判的越公正，那些手中有他需要的东西的百姓才更有可能找上自己。 万事不可操之过急，反正自己上任一个月不到，还有时间和他们慢慢玩。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叶轩墨便在府衙内处理公务，同时期待于靖远能够给自己一个惊喜，那就是将那司知县带回来。 可几天时间过去，于靖远依旧没有消息传回，叶轩墨对此也就不再抱有希望。 一旦这位司知县出了府，那自己就鞭长莫及了，毕竟自己只是猜测这位司知县有问题，手中并没有实证。 其他府衙的官员肯定也不会配合自己，而且自己要是让其他府的官员帮忙，那宁波的这些家族肯定会得到消息。 得到消息之后，他们肯定会猜到些什么。 到时候反倒是容易出错，所以若是真追不到，那就算了，只要不打草惊蛇就还有机会。 又过了几日，宁波府经历陈立书一脸着急的找到叶轩墨。 “叶大人，台州府，温州府二地接连发生白莲教妖人袭击官员的事件，多地县衙，府衙受到冲击，多名官员遇害。” “抚台要求各地衙门严查白莲教妖人，同时通知各地卫所，根据陛下之前的旨意，三个普通白莲教妖人可抵杀一倭寇军功，上不封顶。” “活捉一名白莲教顶行可官升一级，一名白莲教十果可官升两级，以此类推！” 叶轩墨听到，他的心中突然有些不安。 他不是担心这些白莲教的妖人会来对付自己，而是担心那遇害官员的名单之中有鄞县前任知县司晨萧的名字。 第268章 方向正确 一想到这里，叶轩墨便赶紧转头看向自己面前的陈立书问道。 “可有那些遇害官员的名单？” 陈立书听到叶轩墨的问话，他便立马将手中的文件递了过去。 “叶司马，本次遇害官员的名单都在这里了。” 叶轩墨从陈立书手中接过这份文件时，他便感觉到自己内心的不安加剧了。 果然，当他看到这情报上的信息后，他心中的猜测得到了证实。 鄞县前任知县司晨萧领家眷、护卫、师爷赴任温州府通判之时，在温州府永嘉县境内遭遇白莲教妖人袭杀。 司晨萧率部奋力反击，可惜未能撑到府卫到来，一行四十一人，仅余一幼子因躲在随行棉被内得救。 此时，叶轩墨知道自己已经找对方向了，要不然这些人也不会做出这些事情。 只是这宁波家族之中难道还有人与白莲教勾结？要知道勾结白莲教，那可是谋反的大罪啊，这些人不要命了？ 可下一秒，叶轩墨又回过神来，是啊，这些人本来就不要命了，自己宁波之行就是调查哪个家族假扮倭寇入侵大周，屠戮大周百姓。 他们这罪状可比勾结白莲教重多了。 若说勾结白莲教，还能留下些香火，毕竟只是主犯皆凌迟外，其他年十四以上皆绞，年十四以下流放三千里。 资财，田宅等全部充公，男八十及笃疾、妇人年七十及废疾者可免，其余妇人皆充入教坊司中。 那假扮倭寇，劫掠大周，那可是全族从上到下一个不留啊。 不过就算是心中想的再多，叶轩墨也都没有表露出来，只能平静的将这份情报递还给陈立书。 “陈经历，你先下去吧，对了，通知其他几位别驾来寻我。” 陈立书瞧见叶轩墨这脸色如常的模样，根本猜不透叶轩墨的心中正在想什么，故而只能朝着叶轩墨行礼告退。 “下官遵命。” 不久之后，宁波的其他几位通判也来到叶轩墨的面前。 “下官见过叶司马。” 叶轩墨瞧见他们这模样后，便指了指其他的位置示意他们坐下。 “各位同僚莫要客气，快坐。” 众人听到叶轩墨开口后，这才找位置坐下，他们已经猜到叶轩墨找他们的目的了，因为陈立书也和他们说了这白莲教妖人的事情。 但他们即便是知道要商议什么事情，他们也不打算率先开口。 毕竟官场是讲究尊卑的，上位者都没有开口，他们这些下官自然不可能主动挑起话题。 叶轩墨瞧见他们的表情也非常紧张，他才一脸严肃的开口道。 “诸位同僚，想必白莲教妖人祸乱温州府、台州府的消息你们也知道了吧？” “我宁波府与台州府接壤，你们猜测这些白莲教妖人的下一个目标会不会是我们宁波府？他们是不是要来扰乱我宁波了？” 几位宁波通判听到叶轩墨这有理有据的分析，他们都非常认真的点点头。 要知道这一次白莲教暴乱，温州府和台州府可是各死了一个通判啊！ 谁也不能保证这些白莲教的妖人下一步会不会来宁波府，若是来了，那要是将自己咔嚓了怎么办？ 这些疯子可不会管你是什么身份，在生死面前，他们自然是一致对外。 “叶司马此言有理！” “不错，白莲教不得不防啊！” “不知叶司马提起这事，可是已经有了解决的方法？” 罗志国此言一出，其余几位通判也都不再开口，聚精会神的将目光聚拢到叶轩墨的身上。 大家都希望叶轩墨能够给出一个解决方法。 叶轩墨瞥见他们一个个如此期待的眼神，他脸色平静的开口道。 “我打算前往宁波卫拜访宁波卫指挥使大人，请求他派出兵丁拱卫宁波府，巡查府城，各位同僚意下如何？” 这几位别驾一听叶轩墨的安排，他们都激动的点点头。 平时府衙内的壮班就一百多号人，就算是加上鄞县县衙的壮班的几十个人，那也就两百多个人而已。 真要和这些白莲教的妖人打起来，那肯定是占不到便宜的。 但这卫所的兵丁就不一样了，他们人多，同时还受过训练，肯定比城里这些站岗的差役要有安全感。 而且他们杀白莲教妖人还能获得军功，到时候若真有白莲教妖人作乱，那不用他们安排，这些兵丁也会奋力杀敌的。 “下官附议。” “下官认为叶司马此举可行！” 果然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一旦牵扯到自己的利益，那真是比谁都着急。 叶轩墨瞧见自己手下这几位通判一改往日表现的举动，他也并不觉得奇怪，朝着他们微微笑道。 “好，既然各位同僚都答应了，那本官下午便去一趟宁波卫所，去找宁波卫指挥使聊聊，只是……” 叶轩墨说到这里的时候又顿了顿，看得其他几位通判都有些着急。 只是什么？你倒是说啊。 “只是请人家帮忙似乎也不能白请吧？我们府衙是不是也要表示表示？” 其他几位通判瞧见叶轩墨的眼神，再结合他的话语，他们瞬间就领会了叶轩墨的意思，请人帮忙要做些什么，他们自然门清。 “叶司马放心，我等明白。” “下官马上安排肉食，精粮。” 叶轩墨一看他们如此懂事的模样，这才微笑着点头道。 “那便有劳几位同僚了。” 当天下午。 送往宁波卫所的肉食，粮食都已准备妥当，所有物资全部码放在府衙门口的马车上，只待运往宁波卫所。 罗志国冲着叶轩墨行礼笑道。 “叶司马，你要的东西都已准备妥当。” 叶轩墨望着眼前的几位通判微微一笑道。 “各位同僚，本官对于宁波地形并不熟悉，宁波卫的位置本官也不太清楚，不如各位同僚选出一人与本官同行如何？” 听到叶轩墨的话语，罗志国几人似乎也猜到了叶轩墨的用意，自己这位上官行事确实谨慎。 让人给他引路也许是其中的一个原因，但让人监督他或许也是他的目的之一，毕竟这些粮食，肉食出了城，谁知道送去哪里了？有没有全额送去卫所了？ 第269章 宁波卫驻地 杨思兴似乎也是想通了其中的关节，稍稍往后退了一点点，毕竟他现在和叶轩墨走得很近，有时候事情自己出面不合适。 罗志国感受到杨思兴的举动后，他便主动上前一步道。 “下官毛遂自荐。” 叶轩墨一看，没有人提出反对意见，他便微微点头道。 “既然如此，那我等辛苦罗别驾随本官走一趟了。” 随后，叶轩墨便在罗志国的引领下朝着宁波卫的驻地赶去。 走了不知多久，罗志国突然示意马车减慢速度，接着他便指着远处的小山坡为叶轩墨解释道。 “叶司马，翻过这小山坡就是宁波卫的驻地所在了。” 叶轩墨一听罗志国的话语，他微微点头道。 “罗别驾，既然前方是军营重地，那我们这些马车还是先停在这里吧，莫要让军营的守卫误会了。” 罗志国听到叶轩墨考虑如此周到的话语，他有些惊讶的看了叶轩墨一眼。 自己这位上官考虑问题居然如此周全，他刚刚就是想要开口说这个事情，没想到叶轩墨一个政务主官居然也考虑到了这些。 “叶司马考虑周全，下官佩服。” 不久之后，宁波卫驻地之外，身姿挺拔，精神矍铄的守门卫士手持长枪站在大门外。 在驻地营区的几个方位还有几个了望塔，了望塔上还有手持弓弩的披甲卫士。 此时已经换乘马匹的罗志国瞧见这一幕后，他略微有些震惊的自言自语道。 “怎么可能呢？莫非是我们走错地方了？不可能啊？我明明记得宁波卫驻地就是这里啊？” 叶轩墨听到自己身边的罗志国自语后，他有些好奇的望向罗志国开口问道。 “罗别驾，你这番话是什么意思？可否为本官解惑？” 罗志国听到叶轩墨的话语，他便转头看了叶轩墨一眼，瞧见他那好奇的眼神，他便紧了紧手中的缰绳，让坐下马儿放缓脚步。 当二人速度都放缓之后，罗志国才为叶轩墨解释道。 “叶司马，我观这宁波卫的情况有些不对劲啊。” “我记得我上次来宁波府卫驻地的时候还不是这样的情况，当时宁波卫驻地的守军哪里有如今这般精神。” “当时他们一个个无精打采的，最多比咱们宁波城的守城差役强一点点，可如今再看，却能看出他们现在与之前有云泥之别。” “如今的宁波卫才有军士的模样。” 叶轩墨听完罗志国的叙述，他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他从与于靖远往来的书信中猜测，这些站岗的军士应该都是之前一直保持训练的军士，只要稍微教导便可。 剩下那些往年疏于训练的才是大头，只有等这些疏于训练的全部被于靖远训成了训练有素的士兵，那才是宁波卫所改头换面的时候。 未等叶轩墨细想，他们就在不知不觉中来到了宁波卫驻地的前方。 守卫在辕门面前的军士自然也看到了叶轩墨几人的身影，为首的百夫长瞧见这模样后，便率两名轻骑举着长枪来到叶轩墨一行人的面前。 到达叶轩墨一行人附近后，这位百夫长挥舞着手中长枪，厉声呵斥道。 “尔等是什么人？此地乃是宁波卫驻地，为军事重地，闲杂人等不得靠近，你们现在离去还来得及！” “若是再不离去，我便认定尔等是倭寇派来的细作，到时候别怪我对你们不客气了！” 叶轩墨瞧见这位军士如此严肃的表情，他的内心感到非常欣慰，如此态度说明于靖远管理的非常到位。 随后，叶轩墨便主动开口解释道。 “莫要紧张，本官乃是宁波新任同知叶轩墨，吾身边这位是宁波通判罗志国，我们此行有要事与宁波卫指挥使相商。” 这位百夫长听到叶轩墨的自我介绍之后，他与身后二人的紧张情绪就稍微舒缓了一些，没想到眼前之人是如今宁波的主官。 随后这名百夫长便朝着叶轩墨行礼一礼问道。 “口说无凭，不知叶大人可有凭证证明自己的身份？” 叶轩墨一听这话，便给了自己身边的叶典庆一个眼神。 “这是我家大人的印信凭证，还请阁下代为通传！” 叶典庆话音落下，便将叶轩墨的印信送到这位百夫长的身前放下。 做完这一切，叶轩墨一行人便往后退了几步。 这位百夫长瞧见叶典庆这举动，有些惊讶的看了他一眼。 没想到这家伙居然懂规矩，莫非也是军中的人？ 随后这位百夫长便命自己的亲兵将地上的印信捡起，拿到叶轩墨的印信，这位百夫长就稍微观察了片刻。 观察之后，他的心中就对叶轩墨的身份信了几分，这种印信可不是一般人能够伪造出来的。 一想到这里，这位百夫长便朝着叶轩墨行礼致歉道。 “还请叶大人在此稍等片刻，军营重地需提防倭寇细作，我需禀告指挥使确认您的身份，才能放您通行。” 叶轩墨这位军士如此回答，他便更加满意的点点头。 “那便劳烦阁下为我通传！” 宁波卫驻地门口的其他军士瞧见自己老大回营时，便一脸好奇的看向他们问道。 “老大，来的这是什么人啊？为什么不把他们赶走？” 听到这问话，那位百夫长便满足了他们的好奇心，开口解释道。 “来者可是咱们宁波府的新任府老爷，你们一个个都打起精神来，可不能让人家看扁我们，我进去通报指挥使大人。” 没过多久，那军营大门打开，刚刚那位军士去而复返。 此时，他一脸恭敬的来到叶轩墨一行人面前，并主动向叶轩墨行礼道。 “还请叶大人随我进入军营，至于其他人还请留在军营门口。” 听到这位军士的安排，一旁的罗志国就有些好奇的开口问道。 “这是何意？为何本官不能随叶司马同行？” 这位百夫长听到罗志国的问话，他便有些抱歉的开口解释道。 “叶大人的印信只能证明他一个人的身份，这位大人若想随行，可将身份凭证交于我，我帮您通传指挥使大人。” 罗志国一听这话，便直接拒绝了，没想到进个军营还这么麻烦，还是之前的宁波卫好，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算了，太过麻烦了。” 叶轩墨一听到罗志国的抱怨，他心中却并不认同。 军营重地，还是谨慎一点好，若是什么人都往里面放，到时候真混入几个倭寇细作，那可就不妙了。 第270章 宁波卫驻地(二) 罗志国说完之后，他便转头看向叶轩墨开口道。 “叶司马，那下官便在辕门外等你出来了。” 叶轩墨一听罗志国的话语，他便微笑点点头示意。 “罗别驾，那就辛苦你带其他人暂时留在辕门外了。” 叶轩墨随这位百夫长进入军营后，他便忍不住的打量着军营内的一切，军营内营房众多，大多为木制结构。 走了大概二十步左右，他便能看到地上出现一条几米深的壕沟，壕沟后还摆放着三排栅栏，叶轩墨瞧见这模样，心中有了猜测。 再往里走，还不时还能看到巡逻的军士从自己身边走过。 此时的校场之上还有军士正拿着木棍操练，在军官的指导下练习扎、刺、挞、抨、缠、圈、拦等枪法。 当然了，这些人只是在军官的指挥下照本宣科的挥动着手中的武器，并没有叶轩墨想象中的那种虎虎生威，强军的之意。 不过叶轩墨转念一想也正常，于靖远才接手军营多久，能够走上正轨，操练卫所内的军士就已是颇为难得事情。 想必用不了多久，于靖远就能够将这些人训练成精锐之师，故而叶轩墨微微一笑的赞美道。 “外界都传宁波卫兵不堪大用，如今一瞧，果然谣言也，此等精锐之师将来或许能比肩大周御卫。” 引导叶轩墨的那位军士听到叶轩墨的夸赞，他便忍不住的挺直腰杆。 没想到这位新任的府老爷对他们的评价居然这么高！ 居然说他们将来有可能成为大周御卫一般的军队，那可是天子近卫，是大周最精锐的军队啊！ 因为于靖远每日一次的训话让他们逐渐有了军人的荣誉感，让他们对于自己军人的身份有了认同感。 所以现在的他们已经慢慢地相信了自己这位新任指挥使的话，相信自己能够在他的带领下加官进爵，成为大周最精锐的部队。 如今再一听叶轩墨这夸赞，他的内心就更加的认可了。 叶轩墨感受到自己面前这位军士的变化，他只是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可能又不是一定，可能一词有着太多的不确定性，最适合用来画饼，而且他又没有说错，若是他们真的严格按照于靖远的训练。 那未尝不能达到大周御卫的标准。 很快，叶轩墨便看到大营中心位置有一个庞大的营房，在营房门口还站着十余位身穿盔甲的军官，为首那位便是叶轩墨许久不见的于靖远。 叶轩墨看到他身边那几位的打扮，便能猜测这几位应该就是宁波卫的指挥同知、指挥佥事、卫镇抚，以及几位备御千户了。 来到众人面前后，叶轩墨便赶紧下马，脸上瞬间浮现出一种标准化的笑容，主动朝着他们开口笑道。 “宁波府同知叶轩墨，见过各位同僚。” 为首的于靖远瞧见叶轩墨主动打招呼后，他便主动走到叶轩墨的面前，二人假装从未见过的对视一番，随后于靖远笑道。 “叶司马，久仰大名，本官宁波卫指挥使于靖远。” 叶轩墨瞧见于靖远这精湛的演技，心中给他暗自点赞。 “在下见过于指挥使。” “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叶司马，里面请。” 于靖远说完之后，他便将叶轩墨迎了进去，于靖远位置最前，其次是叶轩墨，再往下才是其他几位指挥同知，指挥佥事等人。 因为宁波府暂无知府，叶轩墨同知代领宁波政务，是目前宁波政务的一把手，而于靖远是宁波卫军务一把手，二人位格暂时相同。 再加上主客的关系，所以其他几位指挥同知、指挥佥事、卫镇抚稍在其后。 若是宁波府有知府的情况下，那叶轩墨便要走在指挥同知、指挥佥事、卫镇抚几人的后面，几位备御千户之前。 叶轩墨随这些人进入营房之中，他便看到营房进门的左边摆放着一个沙盘，上面还摆放着一些泛黄的旗子，瞧这模样，应该是经常被使用的。 再往里走，就来到了营房的中心，这里摆放着数张桌案，桌案上还整齐的摆放着一些笔墨纸砚，文书，令旗等军营常见的东西。 在正中心一个稍高一些的台阶上，摆放着一张比其他人大两倍左右的桌案，在桌案的右边还悬挂着一柄大刀，一看就是于靖远的位置。 随后，于靖远便在自己的位置旁边又摆放了一张椅子，示意叶轩墨坐在他的身旁。 众人落座后，于靖远便示意营房内的各位自我介绍。 大家瞧见于靖远的眼神，他们便心领神会的开始自我介绍起来。 “在下宁波卫指挥同知阮永元，叶司马，久仰大名！” “在下宁波卫指挥佥事伊经赋，久闻大周文魁叶六元大名，如今得见，也算是了却一桩心事。” “在下宁波卫镇抚高嘉瑞，见过叶司马。” 于靖远瞧着叶轩墨和各位同僚聊了一会，互相熟络之后，他才主动看向叶轩墨问道。 “不知叶司马今日至此有何贵干？” 于靖远此言一出，在营房内的所有人都将目光转移到叶轩墨的身上。 叶轩墨他毕竟是宁波府的政务一把手，若是无合适的理由来访卫所，那终归是不合规矩的。 叶轩墨听到于靖远的问话，他便从怀中取出那份情报递了过去。 “与各位畅谈的有些忘乎所以了，本官想请各位先看看这份文书，我相信等各位看完这份书文便会明白本官的来意。” 于靖远瞧见叶轩墨递过来的文书，他有些好奇的看了他一眼，随后才伸手接过文书。 看完这份书文后，于靖远的脸色变得非常凝重，但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将这份文书递给了自己下方的指挥同知阮永元。 “阮同知，不如你为大家念念吧？” 阮永元瞧见于靖远这般凝重的表情，他就知道叶轩墨拿出的这份文书肯定不一般，便赶紧起身接过这份文书。 阮永元粗略的看了一遍后，他的心中其实并没有官员被杀的悲痛。 没办法，这些文官和他的关系又不大，而且他知道死的基本上都是一些欺压百姓，鱼肉乡里的贪官，狗官。 他巴不得白莲教的人能够多杀一些，毕竟这些人多死一些又何妨？ 第271章 宁波卫驻地(三) 与此同时，阮永元的内心又不禁有一些喜悦，只要有白莲教作乱，那他们就算是不杀倭寇也有军功可拿。 要知道白莲教和倭寇可是两个概念，白莲教的教众大多是一些被白莲教哄骗，蛊惑的愚昧百姓，这些人能有什么战斗力？ 只要他们做好防护，结起军阵，那便能够将其中的危险性降到最低。 可若是倭寇的话，那情况就不一样了，这些倭寇他们大多是倭国流亡的武士，战败的军士，很多人都在倭国杀过人，手上沾满鲜血。 这种人打起架来有一股不要命的狠劲，出刀招招致命，如今的宁波卫还真不一定能轻松应付这些亡命之徒。 于靖远瞧见阮永元这不断变化的神情，他瞬间就猜到这位指挥同知心中在想什么。 可是，你能不能不要把一切都显露在脸上？喜怒不形于色的道理还不懂吗？ 再说了，叶轩墨也是文官啊，你这巴不得文官多死一些表情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想到这里，于靖远便轻咳两声。 “咳咳……” 阮永元一听到于靖远的提醒，他瞬间回过神来，赶紧收敛自己的喜色，并将手中这份文书念了一遍。 听完阮永元的话语，这营房内的其他人要不是顾忌叶轩墨在场，估计都要忍不住的拍手叫好了。 叶轩墨瞧见他们这般模样，他并没有生气，反倒是觉得有些庆幸。 这个时代的武将并没有完全被文人牵着鼻子走，他们还是有血性的武人，这是一件好事，若是一个民族没了血性，那后果不堪设想。 几人瞧见叶轩墨的脸色似乎并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他们就忍不住的开口了。 “这些白莲教的人太可恶了，居然袭杀朝廷官员，简直就是不将我大周律法放在眼里，应当严惩！” “不错，于大人，白莲教妖人不得不防啊。” “下官愿令一千户兵卒巡视宁波府与台州府的边界。” 于靖远看到自己手下这些人如此激动的表情，他脸色淡定的伸出左手虚压两下。 “各位同僚莫要着急。” 此言一出，营房内的其他人瞬间安静。 叶轩墨瞧见这一幕，他忍不住的暗自点头，令行禁止莫过于此。 于靖远眼神平静的环视一周后，他才转头看向叶轩墨问道。 “叶司马的来意我们大致清楚了，应该是因为这一次白莲教妖人作乱吧？” 叶轩墨听到于靖远的问话，他便立马点点头回答道。 “不错，就是因为这些白莲教妖人作乱，我想请宁波卫派出一些兵卒进驻宁波府城一段时间。” 于靖远听到叶轩墨的请求，他并没有立即答应，而是转头看向下方的其他同僚开口问道。 “诸位同僚，叶司马的请求各位也听到了，大家意下如何？” 下方的那些人听到于靖远询问他们的建议，与于靖远相处这么久的他们自然已经摸清楚了他的脾气。 指挥佥事伊经赋便直接开口答道。 “于指挥使，我认为应当去，守护宁波百姓不受波及是我等的使命。” 卫镇抚高嘉瑞也激动的附和道。 “下官附议，获得军功并非我等本意，守卫宁波百姓平安才是我等职责。” 于靖远听到自己手下这些人激动的话语，他便转头看向叶轩墨开口道。 “叶司马，驻守宁波府城之事我宁波卫答应了，只是归期定为何时？” 叶轩墨一听于靖远的问话，他稍微顿了顿，思考片刻回答这才道。 “本官与各位聊得甚是投缘，自然也不愿做出欺瞒各位的事情。” “本官也不知这些白莲教的妖人何时离去，故而归期并不确定，不过最少要等这段风波过去。” 众人听到叶轩墨如此实诚的话语，对叶轩墨的好感又提高不少。 叶轩墨感受到周围其他人的情绪变化后，他便朝着各位行礼笑道。 “那本官就代表宁波府城的各位百姓多谢各位鼎力相助。” “对了，宁波府衙还为各位军士准备了肉食，粮食，现在就在辕门之外，各位可派人取来。” 一听到叶轩墨的安排，营房内的众人对于叶轩墨就更加的满意了，对他的好感又提升了几分。 怪不得年纪轻轻就能够做到一府之主，这才是找人办事的态度啊。 当然了，就算心中再怎么着急的想去辕门外看看，但没有于靖远的命令，他们也不好妄动，若是自己这位主官不愿意接受怎么办？ 于靖远听到这话，再看看自己手下这些人的眼神，他便慢慢悠悠地端起茶杯饮了一口，沉思片刻他才看向叶轩墨答谢道。 “既然如此，那本官就代表宁波卫的将士们多谢宁波府衙慷慨之举！” 答谢完叶轩墨后，于靖远才转头看向自己手下的这些人。 “那便劳烦各位同僚去接收一下，近日来各位军士操练的也非常辛苦，今晚就给军士们改善改善伙食。” “记得，这是叶司马带来的东西，大家可要和军士们说清楚。” 说完之后，于靖远又端起手中的热茶饮了一口。 营房内的阮永元几人瞧见于靖远的举动，再看看他的眼神，又结合一下他刚刚所说的话，他们便大概猜到了他要干什么。 于靖远应该是要与叶轩墨单独聊聊，要不然也不用支开他们，并且还重复叶轩墨的名字。 既然领会了于靖远的意思，那他们自然就不可能再多待了，纷纷起身朝着二人行礼告辞。 “于指挥使，叶司马，在下告退。” “下官去核查辕门外其他人的身份，若是无可疑人员，下官便将他们放入外营。” 于靖远听到阮永元的话语后，他微微点头。 “那便有劳阮同知了。” 于靖远到了宁波卫之后，他便将宁波卫驻地分为几层。 叶轩墨刚刚看到那壕沟之外，辕门之内的那一片区域就是外营，若是有敌人来犯，那他们突破辕门进入里面，肯定不会想到里面还有一层。 即便是他们想到了也不打紧，这壕沟，栅栏能够给他们提供更多的反应时间。 第272章 宁波卫驻地(四) 瞧见其他人都走出营房后，叶轩墨便转头看向于靖远开口问道。 “靖远叔，可否详细说说如今宁波卫军营将士有多少人？粮草如何？武器装备如何？军士操练情况如何？” 于靖远听到叶轩墨的问话，他就知道叶轩墨肯定是事先了解了军营情况，要不然也不会这么问。 不过这样也好，省的他还要为叶轩墨解释一番。 接着于靖远便向叶轩墨解释起军营的近况。 “如今宁波卫在册军士满额，或许是因为宁波较为富庶的缘故，宁波卫暂未出现军士叛逃的情况。” “目前宁波卫驻地拥有四个备御千户所的军士，总计为四千四百八十人，沿海位置还设有一备御千户所。” “由宁波卫同知易高峰，指挥佥事杨兴贤，卫镇抚曹嘉荣，备御千户戚继光代为管理。” 叶轩墨听到这熟悉大名后，有些不确定的看了于靖远一眼，接着便紧张的问了一句。 “戚继光？” 于靖远瞧见叶轩墨这模样后，便认真的回复道。 “不错，此人乃是江阴伯嫡孙，据传此人自幼便喜爱军事，七岁便跟随江阴伯学习家传兵法《戚氏兵法》。” “十五岁那年加入宁波卫任一百夫长，一年内数次击败倭国浪人，海盗，去年升任宁波卫备御千夫长。” “此人治军严谨，手中还留存着一支精兵，只是如今年才十七，不太被重视。” 叶轩墨听到于靖远的回答，他的嘴角露出一丝不可抑制的喜色。 他想起来了，怪不得那日听到卢镗的名字有些耳熟。 （卢）镗有将略。倭难初兴，诸将悉望风溃败，独（卢）镗与汤克宽敢战，名亚俞（大猷）、戚（继光）云。 （出自《明史·列传·卷一百》。） 于靖远瞧见叶轩墨这般高兴的模样，便有些好奇的看了他一眼问道。 “轩墨，你这是怎么了？” 叶轩墨听到于靖远的话后，他便回过神来，微笑着解释道。 “靖远叔，你这想法可不对劲啊，年轻怎么了？华夏圣贤中以年轻者居多。” “武有霍去病十八岁便成为剽姚校尉（“剽姚”意为勇猛劲疾），率领八百骑兵深入大漠，两次功冠全军，封冠军侯。” “十九岁时便升任骠骑将军，之后更是追击匈奴军直至狼居胥山与姑衍山，分祭天地，临翰海而还。” “文有甘罗十二岁时出使赵国。使用计谋，帮助秦国得到十几座城池，凭借功勋，得到秦王嬴政嘉奖，授上卿。” “所以像戚千户这种人才，我们应该重用，故而劳烦靖远叔多多关注一二。” 于靖远听到叶轩墨的话语，他有些好奇的看了叶轩墨一眼。 他总感觉叶轩墨对于这个戚千户有些别样的看法，一瞬间后，他就反应过来，自己眼前这位似乎也才十八啊？ 难道这就是少年英杰之间的惺惺相惜？ 随后，于靖远便点头答应下来，继续开口介绍起军营内的情况。 “宁波卫驻地之中，全部都是四十五岁以下的壮兵，但操练过一年以上的军士只有四百四百四十八人，整四个百户的军士。” “操练三年以上的军士只有二百二十四人，整两个百户的军士。” “还有三千多人只知生产，疏于操练，虽有蛮力，但并不通晓军阵，配合。” “我需要最少九个月的时间，才能将他们训练成与倭寇有一战之力的军队。” “不过这白莲教的人来得正好，我相信宁波卫的军士见血之后，能够大幅缩短他们操练的时间。” 叶轩墨听到于靖远的话语，他微微点头示意。 确实只有经历过战火洗礼的军队，才是一支真正合格的军队。 于靖远瞧见叶轩墨的模样，便继续讲述宁波卫中的事务。 “如今宁波卫驻地还有强弓八百张、劲弩六百幅、清点鸟铳五百支、佛郎机炮二十门，可我检查后发现，能用着十不存一。” 叶轩墨听到于靖远的话后，非常严肃的看了他一眼。 “为何不能用？火药不够？还是弹丸不足？” 于靖远听到叶轩墨的问话，他有些无奈的叹息一声，接着才解释道。 “宁波卫之前的指挥使马奇志是个莽夫，他认为火器只不过是小孩子玩的烟花之物，不堪大用，便将宁波卫的火器放在库房积灰。” “久而久之，这些火器也就无用了。” 叶轩墨听到于靖远的解释后，他的感觉自己的血压都要上来了，火器怎么可能不堪大用？将来世界就是火器的天下。 虽然心中有些生气，但叶轩墨也知道，现在这个时代有些军士接受不了火器也很正常，毕竟这个时代的火器比后世要落后很多。 使用的时候，还是有较高的炸膛风险，到时候还没伤敌，就先伤己。 而且宁波卫这边装备的火器应该还没有更新换代，是工部许久之前的产物，可能有些火器会有射程近、精确度不高、威力不足的毛病。 毕竟工部最新的火器优先供给神机营、边军、水师，接着才是临山卫、观海卫 、定海卫这些卫所，之后才能轮到宁波卫这种卫所。 但即便如此也不能因噎废食啊，火器总有进步的一天，若是各地卫所都放弃使用火器，那工部就更不可能制作更加精良的火器了。 一想到这里，叶轩墨就沉默了。 后世的枪他又不是没见过，也大概知道其中的原理，可是有些东西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的。 有时候塑改铁、胶改焊、筋改扭簧听着简单，可是具体要怎么做？ 而且这些东西知道归知道，做起来你才知道其中的难度，毕竟后世是经历过工业革命，有车床等等先进的制作工具。 这个时代可没有那些东西，像无缝钢管这种东西估计是没戏。 可不知为何，叶轩墨的脑海中突然就浮现出自己当初在军营内那位教官的话。 你们记住，单点钩切法虽费时费力，且被其他福纹制法取代，但依旧是目前准确度最高的膛线制作方法。 在军营虽只有短短两年，且自大的选择没有留在军营，但那段军旅时光依旧难忘。 第273章 宁波卫驻地(五) 思前想后，叶轩墨的脑海中也没有想出一个具体的章程，这种东西还是等以后再考虑吧。 至少要等自己回到京城，接触当代这些制作火器的工匠才能决定。 思考无果后，叶轩墨转头看向于靖远开口道。 “靖远叔，我认为火器很重要，或许你不相信，但我敢肯定，在将来的战场上，这火器能够制霸整个战场，能够决定一场战争的胜负。” “我们可不能像之前那些指挥使一样。” “而且火器使用也不像那些强弓一般费力，普通军士也能操作，只要稍加训练便能上手，若是训练弓箭，怕是最少半年才能建功。” 于靖远听到叶轩墨的话语，他也非常赞同的点点头。 “轩墨，你放心吧，我都明白。” 随后于靖远便继续为叶轩墨介绍起宁波卫驻地内的储备粮食，以及宁波卫拥有的屯田。 听完于靖远汇报的所有数据后，叶轩墨才将心放下。 在这些军士眼中，只要自家有饱饭吃，家中有地能种，每月还能领到一些月俸那便满足了。 这个时代底层人民的诉求其实就这么简单，他不会管上面领导者是否锦衣玉食，是否山珍海味，只求自己能有口饱饭。 若是上面的人自己锦衣玉食，还要抢走底层百姓的口粮，那就是在逼迫他们造反。 古往今来，有多少次震惊全国的百姓起义不是被上位者逼到走投无路，被他们逼到饭都吃不起才造反的？ 较早的黄巾起义，元末的红巾军起义，清末的太平天国也同样如此，各个教派，势力其实都不过是导火索而已。 归根结底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百姓的日子过不下去了！ 毕竟要是大家的日子还过得下去，那有多少正常人愿意参加这些起义军，冒着杀头的风险起义呢？ 叶轩墨与于靖远聊了许久，将整个宁波卫的情况全部了解后，他便朝着于靖远行礼答谢道。 “最近这段时间多谢靖远叔费心了，若无靖远叔相助，世侄还真就不知道该如何管理这偌大的一个营区。” 于靖远听到叶轩墨这感谢的话语，他便微笑着摆摆手道。 “是我该谢谢轩墨你才对，若不是因为你，我怎么可能再次踏足军营，重新体会重掌一卫的感觉。” 话音刚落，一位之前跟随于靖远来到军营的叶家子弟叶典平走了进来。 他瞧见于靖远身边叶轩墨的身影，他的情绪就变得有些兴奋了，现在的他已经知道叶轩墨交给他的任务了。 如今这几个跟随于靖远一同来到宁波卫的叶家子弟都知道叶轩墨的真实身份，宁波卫真正的代指挥使！ 现在的叶轩墨已经算是叶家最有权势的人了，他们跟随叶轩墨肯定能有一个光明的前途。 叶典平快步来到二人面前，便立马行礼开口道。 “子义，靖远叔，开饭的时间到了。” 于靖远听到叶典平的话语，他微微一笑，转头看向叶轩墨开口问道。 “轩墨，一同用饭吧？不过我可要先与说清楚，在我管理的军营内，军官与军士吃得都是一样的，可没有单独的小灶。” 叶轩墨听到于靖远的话语，他微微一笑道。 “靖远叔，自然是军士吃什么，我吃什么了，若是靖远叔要单独给我开小灶，那我还不乐意呢。” 等叶轩墨一行人走出营房时，他们便能看到一队队的军士井然有序的朝着军营食堂的位置走去。 同时，还有几队已经吃过晚饭的军士从军营食堂中走出，此时的他们要前往军营各处换防。 于靖远瞧见这一幕后，便主动为叶轩墨解释道。 “只有换防的军士能够提前一刻钟吃饭，当然，现在看到的这些人是明哨，还有一些暗哨就只能委屈他们吃干粮了。” 叶轩墨听到于靖远的安排，他非常满意的点点头，果然将军营交给这种人就是放心，明哨，暗哨都给你安排的妥妥当当的。 等叶轩墨他们来到军营食堂门口，就看到就已经有军士整齐的列队打饭了。 瞧见于靖远的身影后，所有人朝着于靖远行一个军礼，并大声喊道。 “于指挥使好！” 于靖远听到他们的话语后，他便指了指自己身边的叶轩墨开口道。 “这位便是宁波府的叶司马，今晚大家吃的米饭，肉食等食物，都是他送来的。” 正在排队的军士们听到于靖远的这番话，他们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齐刷刷的朝着叶轩墨齐声高喊道。 “我等多谢叶司马，多谢宁波府衙的各位大人！” 叶轩墨瞧见这壮观的一幕，他赶紧回了一礼道。 “各位军士不必多礼，尔等负责守卫宁波，应当是本官代表宁波的百姓多谢各位才是。” 随后，于靖远便将叶轩墨带到了最左边的一号队伍，虽然军官与军士同吃大锅饭，但打饭的优待还是有的。 走到这队伍的尽头，叶轩墨便看到自己面前摆放着一大盆米饭，还有一小盆馒头。 “南方军士多爱米饭，故而米饭的份额会比馒头的份额多上两倍。” 叶轩墨听到这合理的理由便转头看向其他的菜肴。 一大盆色香味俱全的红烧肉，一大盆扎扎实实的原汤羊肉、一大盆鸡蛋炒辣椒，剩下还有几盆蔬菜。 叶轩墨看完自己队伍的饭菜，他便转头看向距离自己三米之外的二号队伍的饭菜，发现双方的东西都一样后，他才满意的在这里打饭。 这位打饭的火头军瞧见叶轩墨这生面孔，再看看他排队的位置，就知道这是为他们送来粮食和肉食的叶轩墨。 故而这位火头兵非常热情的为叶轩墨解释道。 “叶大人，本营的肉食标准都是一勺，吃完不能再添，但这些米饭馒头，素菜则可以免费添加。” “但是在军营之中，若浪费的粮食超过一钱，那便会遭受十军棍的处罚，从上至下皆是如此，还望叶大人量力而行。” 叶轩墨听到这位火头兵善意的提醒，他非常赞同的点点头。 “好，多谢提醒，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的道理本官还是明白的，不会浪费粮食的。” 第274章 宁波卫驻地(六) 叶轩墨自己打完饭后，他便端着饭菜坐到一旁，看着其余那些队伍井然有序的排队打饭，再看看这些正在用餐的军士脸上那发自内心的笑容。 他也非常欣慰的笑了起来，眼前这些宁波卫的军士说到底还是自己手下的兵。 他们能露出这种发自内心的笑容，他的内心其实也是非常高兴的。 叶轩墨吃完之后，他便悄悄地走了一小段距离，来到一桌在自己后面进入食堂吃饭的军士身边。 “各位兄弟，你们好啊。” 这一桌正在吃饭的军士瞧见叶轩墨这陌生的面孔，他们都有些好奇的看了他一眼。 其中一名总旗模样的中年汉子看着叶轩墨开口问道。 “你小子是谁啊？我感觉之前从来没在军营里见过你啊？莫非你是谁家顶上来的小伙子？” 本朝的卫所制度是将卫所的驻军编入军户，军士携家属，居于卫所，并世代习替。 所以军营内经常有子替父，弟替兄的事情发生，有时候出现一些生面孔也不奇怪。 叶轩墨一听到这位的问话，他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回答。 坐着吃饭的这些人看到叶轩墨的表情，他们便认为叶轩墨是默认了。 那位总旗一边大口扒饭，一边问道。 “嗯，咋了？是不是刚来军营不习惯啊？” 叶轩墨听到这位总旗的话语，他便假装一副被看穿的模样，赶紧点头答应道。 “是咧，咱们军营的伙食也太好了吧，居然还有这么多的红烧肉，羊杂汤吃。” 这位总旗听到叶轩墨的话语后，他微微一笑道。 “今日有红烧肉，羊杂汤吃，那还要多谢宁波府老爷叶大人。” “当然了，就算叶大人不送猪、羊、鸡这种肉食，我们军营每个月的初五、十五、二十五也是能吃到这种纯纯的肉菜。” “平时呢，其他菜里面也会掺杂一些肉沫，肉丝。” 说完之后，这位总旗稍稍沉默，接着他又继续开口道。 “说实话，我们要多谢新来的指挥使大人，若是放在之前，也就每个月月底能够看到一些肉丝。” 叶轩墨听到这话便来了兴趣，只要是他上任之前的事情，他都有兴趣了解。 聊了一会之后，叶轩墨还想继续，可这位总旗却带着部下起身离开。 “兄弟，不好意思啊，我打算带着我这些兄弟再练习练习军阵，就不陪你了。” 叶轩墨见状便也不好多说什么，便与他们告辞。 “多谢各位兄弟。” 和他们分开后，叶轩墨心中有了思量，这宁波卫的前任指挥使马奇志或许要了解一下了。 有所收获的叶轩墨自然是一脸喜色的回到于靖远的身边。 于靖远瞧见叶轩墨这表情，瞬间就明白他肯定有什么想说，便一脸好奇的期待着叶轩墨的话语。 叶轩墨看到于靖远这期待的眼神，他便微笑着建议道。 “靖远叔，我刚刚与这些军士聊了许久，他们都称赞您做得很好。” “只是我有一个小建议，那就是咱们宁波卫暂时还没有设置相应的奖励制度，靖远叔，我给您举一个例子。” “刚刚我与这些军士聊天中得知，他们很羡慕那些换哨回来，能够直接插队打饭的军士们。” “我们是不是能抓住这一点？比如每过七日便抽出一些时间进行一些小比试，如拔河，蹴鞠之类的，优胜的队伍可以享受未来七日打饭插队的特权。” “除此之外，靖远叔还可以用其他的方式，反正我们的目的就是调动军士们的训练积极性。” 于靖远听到叶轩墨的建议，他瞬间陷入沉思，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自己之前只想着军营的惩罚制度，倒是疏忽了这方面。 还好叶轩墨及时提醒自己。 叶轩墨瞧见于靖远这表情，他就知道自己不用再多说什么了。 等于靖远回神后，叶轩墨又和于靖远边走边交谈，不知不觉就回到营房之中。 回到营房后，于靖远便看向门口的传令兵。 “通知军营内千户及以上大人来此地商议宁波卫驻军一事。” 很快，宁波卫驻地内的中高层领导便汇聚在这营房内。 主位上的于靖远看着短时间便能到齐的各级军官，他较为满意的点点头，这速度可比他刚到军营的时候快多了。 当时为了整肃军纪，他可是下了一番功夫的，也还好，这些人没有烂到骨子内，还让他救回来了。 台下这些正襟危坐的军官们瞧见于靖远这满意的眼神，他们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大家也都记得于靖远刚来军营的那段时光，不管怎么说，都要感谢他将他们从悬崖边上拉了回来。 随后，于靖远端起茶杯，稍稍润喉，便率先开口道。 “本次驻守宁波府城的具体事宜，我已经与几位指挥同知、佥事商量好了。” “此次驻守宁波府城之事由指挥同知阮永元为主、指挥佥事伊经赋为辅、卫镇抚高嘉瑞监督，四大千户各从自己队伍中挑选三队百户一同前往。” “不知各位同僚可还有其他意见？” 营房内的其它军官听完于靖远如此合理的安排，他们自然不可能提出反对意见。 “下官无异议！” 于靖远听到自己手下的各级军官没有异议后，他便微微点头。 “既然如此，那驻守宁波府城一事就这么定了。” 话音落下，那些被点到名的军官全部起身站起，朝着于靖远行了一个军礼。 “下官领命！” 于靖远瞧见他们这严肃的模样，他也眼神严肃的回了一礼。 “本官给你们一刻钟的时间准备，一刻钟后准时随叶司马一同前往宁波府城。” 听完于靖远的安排，所有军官便朝着于靖远行礼告退。 众人离开营房之后，叶轩墨便听到营房内传来一阵阵密集的脚步声，应该就是调动军士的声音了。 随后，于靖远起身相送，快要送至辕门时，他主动开口道。 “叶司马，今日若是照顾不周，还请莫怪。” 叶轩墨一听于靖远这话，便礼节性的朝着他行了一礼笑道。 “于指挥使客气了，今日在下见识了宁波卫的强军，体验了宁波卫伙食，已经是非常满意了。” 很快，宁波卫前往宁波府城的驻军就在辕门外集结完毕。 第275章 设伏 军营内的其他军士都一脸羡慕的看向辕门外的这些军士。 这次，能够被选为宁波府城驻军的大多都是宁波卫的精锐，他们此去是守卫宁波平安的，是去接受他人仰慕的。 在不知不觉中，绝大多数的军士心中都种下了一颗名为奋进的种子，他们也想像这些被选上的军士一般，能够守卫宁波府城，保卫百姓。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能留在军营内，每天只能对着军营内的稻草人，木头人瞎戳。 于靖远转头看向军营内这些留守军士坚毅的眼神，他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主动训练和被动训练可是两个概念，若是他们心中有向上之心，那接下来的训练可就轻松多了。 与此同时，距离宁波卫驻地几里外的一处险地。 一群白莲教的教众正埋伏在大路旁边的山坡上。 其中一名等得有些不耐烦的教众李虎，忍不住的看向自己的老大问道。 “老大，为什么又让我们来这种荒郊野岭啊？而且我们已经在这里等了几个时辰了吧？” “赵正恩还没有告诉我们要干什么吗？难不成又要截杀狗官？” 这位教众面前的老大听到自己小弟的话后，他的表情也有些奇怪，有些不确定的开口道。 “不知道，既然让我们来了，就老老实实地等着吧。” 听到自己老大也不清楚情况后，这位教众便再也坐不住了，悄悄地朝着叶轩墨他们的方向走去。 这位老大瞧见自己小弟的举动后，赶紧起身追上去问道。 “李虎，你小子去干什么？可莫要坏了教中大人的好事，要知道，今日可是有一位大人在这里。” 这位小弟听到自己老大严肃的话语，他无所谓的耸耸肩道。 “老大，我去方便一下，不会乱来的。” 在这伙人对面的山头上，同样也埋伏着一帮白莲教的教众。 小六看着面前的地形忍不住的开口点评道。 “老大，这地方可是个劫道的好地方啊，两边坡这么陡，中间的路又比较窄，若是有人从此过，我们只需守住两边，然后往中间放火，砸石就可以了。” “难不成让我们来这里，就是为了让我们劫道的？我们难不成又可以杀富济贫了？” 那位姓汪的老大听到自己手下的话语，他脸色凝重的摇摇头。 “不太想啊，若是劫富济贫的话，不可能挑选在这里，这条路基本上没有镖局的人过，至于那些富商也不可能走这条路。” “毕竟通往杭州、苏州、泉州、福州等富庶之地的路线都不在这边，也没听说这边是哪些富商的祖地。” “而且可还记得下午的时候，我们也看到对面山头隐隐约约的出现不少人影，两边加起来少说也有几百号人，一般情况不可能来这么多人。” 就在这位姓汪的老大一阵分析时，他忽然想起了什么，此地距离宁波卫好像不远吧？ 难道现在的白莲教已经大胆到要直接与大周的军队开战了？ 不可能吧？若真是那样的话，白莲教便不能再待下去了。 想了一阵之后，这位姓汪的老大便一脸严肃的看向自己的小弟叮嘱道。 “我感觉这次情况不对劲，大家都小心一些。” “记住，自己小命才是最重要的，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他身后的这些小弟听到自己老大如此严肃的叮嘱，他们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非常认真的答应着。 当白莲教这边还在埋伏地点苦苦等候的时候，叶轩墨这边也整队出发。 叶轩墨身边的罗志国看到随行的一千多名军士，他的腰杆子瞬间就挺直起来。 眼前这些人可不单单是驻守宁波府城的军士，那更是他们这些人的护身符啊。 或许今后自己又会再次瞧不起这些军士，但现在的他们在自己眼中就是最英武，最可敬的存在。 欣赏片刻，罗志国才满意的收回目光，朝着叶轩墨微笑道。 “叶司马，您是真有本事啊，居然能够从宁波卫中借出这么多军士。” 叶轩墨听到罗志国的恭维，他便赶紧否认道。 “罗别驾此言差矣，这怎么是本官有本事呢？” “本官相信不管是谁去宁波卫，宁波卫的指挥使都会调这么多军士出来，毕竟宁波卫设立初衷就是为守卫宁波平安。” 说完之后，叶轩墨便转头看向了府城的方向。 他多么希望自己借兵进驻府城的举动是多此一举啊。 希望白莲教的妖人不要在宁波作乱才好，要不然吃亏的只会是普通百姓。 罗志国听完叶轩墨的话语，再瞧瞧他那眼神，他便小心翼翼的来到叶轩墨的身边开口道。 “叶司马，您这句话说的倒也对，因为现在宁波卫的指挥使换人了。” “若是宁波卫指挥使还没有换人，还是之前那位马指挥使，那情况肯定与现在不同。” 叶轩墨听到罗志国这话语，他顿时兴奋起来，还真是打瞌睡送枕头啊。 自己今日刚打算仔细了解一下这位宁波卫的前指挥使马志奇，没想到罗志国就主动挑起这个话题了。 随后，叶轩墨尽量掩饰心中的喜色，眼色好奇的看了罗志国一眼开口问道。 “罗别驾，此言何意？可否与本官详细说说？” 罗志国瞧见叶轩墨那好奇的眼神，他的心中便开始纠结起来。 若是说了，那就代表自己要倒向叶轩墨，成为叶轩墨的人，可若是自己说完之后，叶轩墨不打算接受自己，那自己可就里外不是人了。 叶轩墨自然一眼就看出了罗志国心中的顾忌，微笑着安抚道。 “罗别驾，可是有什么顾忌？你放心，这是咱们自己人关起门来说的话，本官保证不会落入第三人之耳。” 叶轩墨安抚了几句，便看向自己身边的叶典庆，给了他一个警戒的眼神。 叶典庆瞧见叶轩墨的眼神，瞬间明白怎么回事，便立马叫来几位叶家子弟组成人墙，为叶轩墨二人留出一个方圆几米的区域。 罗志国瞧见叶轩墨那真挚的眼神，他的心中终于有了决断。 眼前这位的前途肯定不一般，既然自己本来就没有合适的靠山，为何不借此搏一把？ 第276章 被灭门的汪家 故而，罗志国一脸神秘的看着叶轩墨小声解释道。 “叶司马，既然您都这么给下官面子了，下官自然也不是那种不识好歹的人，今日下官就和您说些掏心窝子的话。” “十几年前，下官只是一个刚刚中试的同进士，被吏部调到鄞县担任县丞。” “那个时候的宁波卫不是现在这样子的，当时的宁波卫指挥使马奇志侵占军营屯田，还想将宁波卫几千户军户打造成他的佃户。” “一直逼迫，欺压宁波卫的军士，在此期间不断有军士叛逃，宁波卫名存实亡。” 叶轩墨听到罗志国的话语后，他的眼神变得异常严肃。 果然，宁波卫前指挥使马奇志就是有问题的，而且此人的问题应该不是一般的严重。 他刚刚在与军士的聊天中偶然得知，马奇志此人特别喜欢玩火器，春季还时常带着火器外出打猎。 一个喜欢火器的人，会将火器放在库房积灰吗？ 还有，本朝卫所军官侵占屯田之事虽然时有发生。 但是大多数人都会克制，不会太过压迫军户，最少会给他们留足口粮不至于让他们发生大规模的叛逃。 毕竟在本朝，军士叛逃，军官是要受到处罚的。 小旗逃所隶三人，降为军。上至总旗、百户、十户皆视逃军多寡夺俸降革。 千百户同样罚革，凡一千户所逃至百人者千户月减俸一石，逃至二百人减二石，再上严惩。一百户所逃及十人者减俸一石，二十人者减二石，再上严惩。 卫镇抚、指挥佥事、指挥使等中高级官职，处罚视情况而定。 叶轩墨现在越发感觉这位前任指挥使马奇志的所作所为有问题，应该不是简简单单的贪腐那么简单。 罗志国瞧见叶轩墨这严肃的神情，他猜不到叶轩墨心中所想，便只能继续道。 “好在几年前，陛下有了逐渐要对外动武的意思，这马奇志也是个消息灵通之人，闻风而动。” “在几年前就将宁波卫的屯田尽数送还到每位军户手中，还想尽各种办法将宁波卫军士的差额补齐。” “并且着手开始训练军营内的军士，要不然，我们这一次去的宁波卫哪里有这么多人？” 叶轩墨听到罗志国此番话语，他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接着便继续问道。 “那这位马指挥使的事情就无人揭发吗？” 罗志国一听叶轩墨的问话，他便赶紧摇摇头答道。 “叶司马，您说说此事何人揭发啊？全是一同分赃之人，就连下官也要被迫拿上一份。” “而且，谁敢揭发啊？除府台大人，司马大人能够上达天听之外，其余人的信件都需要层层递交。” “只要其中的某一层有他们的人，那就是小命不保啊，这怎么敢揭发啊？” 说完之后，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莫名其妙的神色，认真的看了叶轩墨一眼后，他才开口道。 “其实，也不是没人敢揭发，大概在十几年前，被灭门的象山汪家，据说就是想要揭发此事。” “可是，最后信件没送出去，还将一大家子全搭进去了，似乎就一个前往杭州求学的小公子活了下来。” “不过过了这么多年都没有音信，估计也惨遭毒手了吧？” 叶轩墨听到这惊人的消息，他的心中其实已经猜到了结局，但还是忍不住的着急问道。 “那之后呢？可查出什么了？” 听叶轩墨如此着急的问话，罗志国的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叶司马，其实你心中已经猜到了不是吗？” “最后衙门给的结论是，由于汪家财富太多，被歹人盯上，这些歹人趁汪家疏漏之际偷偷潜入，掠夺汪家财富，并屠杀汪家上下。” 叶轩墨听到如此有价值的信息，他便有些好奇的继续问道。 “罗别驾，可否与我仔细说说这汪家是怎么回事？” 罗志国转头看到叶轩墨那好奇的眼神，他便为叶轩墨赶紧解释起来。 “汪家在当时算是宁波象山县比较有名的读书家族，在象山县的风评一直不错，向佃户收的租金比较低。” “若是遇到荒年还会主动开仓放粮接济穷人，还会减免各农夫的租金。” “只是没想到会遭此横祸。” 一阵感慨之后，罗志国便赶紧开口补充道。 “当然了，叶司马，下官刚刚所说的一切都是大家的猜测，谁都没有实质性的证据。” “就连汪家寄信一事也只是传言而已，谁都不能保证汪家是否真的写过类似的书信。” “说不定汪家真的只是时运不济，被歹人盯上，然后才落得如此下场。” “不过也正是因为有汪家被灭门这个传言，之后就再也没人敢提及此事了，毕竟有些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至于其他的事情，时间过去太久，下官实在是记不得了，毕竟当年下官是在鄞县任职，并非象山县，很多事情也只是道听途说而已。” 叶轩墨听完罗志国的话语，他便平静的开口叮嘱道。 “罗别驾，今日你只是跟随本官来了宁波卫，你可明白？” 叶轩墨此言一出，罗志国便赶紧点点头答应道。 “叶司马放心，下官明白！” 说完之后，罗志国便退至一旁不再言语。 此时的他明白，自己已经搭上了叶轩墨的战船。 此时叶轩墨的脑海中已经有了一些想法。 看来自己巡视治下各县的第一站要放到象山县了，只是不知道子奇管理的象山县怎么样了？ 是否已经掌握了整个象山县？ 在叶轩墨沉思之际，指挥同知阮永元命人叫来了一位百户，并且在他耳边耳语几句。 “张百户，可别忘记了行军的要素，你让你手下的军士去探探路。” “这可是咱们宁波卫几年来第一次对外展现实力，要是因为疏忽闹了笑话就不好了。” “下官明白。” 听完阮永元交代的事情，这位百夫长便朝着阮永元行了一礼，然后就迅速离开。 随后，在众人不经意间，有几只小队悄然离队，直接绕上大路两旁的山坡，并沿着山坡快速往前摸排。 第277章 提审 就在这些白莲教教众正等得不耐烦的时候。 一位白莲教的引恩着急忙慌的来到这些埋伏在此的白莲教教众面前，看着他们一脸严肃的开口道。 “今日行动取消，所有教众全部撤回村子里。” 这位引恩和这些教众交代之后，他就有些奇怪的低声自语道。 “没想到宁波这些家伙居然这么谨慎，还派了斥候摸排，点子真扎手。” 这些白莲教教众听到这位引恩如此急促的话语，他们也来不及思考，赶紧着急的朝着白莲教在宁波的据点赶去。 这汪姓老大隐约听到这位引恩的自语，他就能够确定自己的猜测了。 白莲教的这些家伙真是越来越疯狂了，居然有打算袭击军士的打算，看来白莲教不能待下去了。 不久之后，当叶轩墨一行人正朝着宁波府城方向前进的时候。 一支小旗队出现在整队人马的前方，其中两位军士手中还抓着一个百姓模样的人。 叶轩墨瞧见这一幕后，他非常严肃的转头看向一边的阮永元，希望他能够给自己一个解释。 毕竟还没到宁波府城就开始抓自己治下的府民了，要是等这些军士进了城，那还不直接翻了天了？ 阮永元转头看到叶轩墨那询问的眼神，他便赶紧纵马来到叶轩墨的身边，微笑着为叶轩墨解释道。 “叶司马，莫要紧张，这些军士是我刚刚派出去的探子，如今应该是抓到一位可疑的人员。” “我向你保证，我宁波卫的军士绝对不会乱来！” 叶轩墨听到阮永元的保证，他的心才稍稍放下，只要不是胡乱抓人就行。 随后，这支小旗队便来到阮永元和叶轩墨二人面前。 来到他们面前后，这位小旗官便朝着二人行礼解释道。 “二位大人，下官奉命摸排过程中，发现了这名白莲教教众，并在两旁的山坡上发现了大量人员活动的痕迹。” “下官怀疑之前有白莲教的人埋伏在此。” 阮永元听到这位小旗官的话语，他一脸严肃的问道。 “你确定吗？” 若不是自己小心谨慎，那是不是就着了这些白莲教的道了？ 看来自己之前对于这些白莲教的轻视之心要收起来了，没想到现在的他们已经如此大胆了，居然敢谋划他们了。 这要是真让他们的计划成功了，那宁波卫不就成为大周的笑柄了？ 一群经过训练的军士，居然被一群乌合之众给埋伏了。 这位小旗官看到阮永元那严肃的表情，赶紧点点头答应道。 “下官不敢欺瞒大人。” 阮永元瞧见这位小旗官的表情，他的心中其实已经相信了他的话语。 但是，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给了自己身边的亲卫们一个表情。 阮永元的亲卫自然也秒懂他的意思，快步来到这一小旗队的身边。 接着就跟随其中几位军士朝着他们发现脚印的地方走去。 阮永元安排好自己的下属去检查之后，他这才看向那位小旗官开口道。 “好了，这里也不是审问的地方，还是先将这位白莲教的教众带回宁波府城再做处理吧。” 安排清楚之后，阮永元才猛地想起自己身边的叶轩墨。 自己这番举似乎有些过分了，人家毕竟才是一府的政务主官，自己只是前往宁波府协防的。 故而他有些尴尬的转头看向叶轩墨，非常抱歉的开口道。 “叶司马，不知本官如此处理，你可同意？若是不同意，我们可以继续商量的。” 叶轩墨望着阮永元有些尴尬的面容，再结合一下他现在的语气，他便语气平和的开口道。 “阮指挥同知处理的非常对，本官自然同意。” 回答完之后，叶轩墨的心中开始暗自思考起来。 这些白莲教的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他们的消息又是怎么来的？ 是谁走漏了风声呢？ 还是说自己出城的时候就被白莲教的家伙给盯上了？ 虽然心中的疑问非常多，但此次白莲教现身，也让叶轩墨愈发肯定心中的一个猜测。 那就是宁波绝对有一个或者数个家族是与白莲教有所勾结的，而且二者的联系应该还比较深。 要不然不会如此冒险，在此地截杀自己。 同时，这也反应了自己已经慢慢地接近事情的真相了，若非如此，他们不会铤而走险。 毕竟有句话说的好，解决不了问题，那便解决提出问题的人。 他们只要将自己解决了，那便是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即便是知道前路困难重重，叶轩墨也必须要咬牙坚持走下去。 但目前最关键的问题是，自己不应该是一个辅助调查的人员吗？ 自己不是陛下推到台前吸引别人注意力的吗？ 那陛下真正的查案队伍呢？ 他们现在的进展怎么样了？ 要是他们的查案速度还没有自己快，那这件事情可就尴尬了。 就在叶轩墨还在苦思之时，他们一行人也安全的回到了府城之中。 阮永元踏入宁波府城的那一刻，他的心中就变得有些复杂。 这一次的白莲教不简单啊，一击不中，便立即远遁，这不是普普通通的白莲教教众，他们的背后必定有大鱼。 既然如此，那自己可就要好好和他们玩一玩了。 随后，阮永元便转头看向叶轩墨，指了指那位被抓获的白莲教教众主动开口道。 “叶司马，那这位白莲教的教众便先单独关押在府衙的地牢里吧？” 叶轩墨听到阮永元的话语，他便点点头答应道。 “可以，那我们明日一同提审他？” 说完之后，叶轩墨看着阮永元那眼神，他便明白了他意思，他恐怕是想连夜提审这个白莲教的人。 “既然阮指挥同知有连夜提审的打算，那就一起吧。” 阮永元一听叶轩墨这话后，他对于叶轩墨的好感有多了几分。 让自己的手下将这位白莲教教众待下去之后，阮永元便看向自己身边的指挥佥事伊经赋。 “伊佥事，那本官便去审问这位白莲教教众了，你安排几个总旗的人马先将四个城门的城防先替换下来。” 伊经赋听到阮永元的安排，他便立马答应下来。 只是他的眼光却一直汇聚在那位白莲教教众身上。 他们之所以如此热衷于驻守宁波府城，还不就是为了白莲教的那些人头，不，军功吗？ 第278章 提审(二) 若是能够在这位教众身上挖到点什么，那可就太棒了。 阮永元自然一眼就看出了伊经赋的内心想法，微微一笑道。 “交给我。” 不久之后，那位白莲教的教众就被带到了地牢之中。 押送他的军士将李虎带到地牢的时候，在阮永元的暗示下，刻意的带他从那些刑具身边走过。 其中一位军士伸手捏住李虎的下巴，将他的头扭向那些散发着寒光的刑具，眼神阴森的开口道。 “你要是好好配合我们，我们可以算你是被白莲教蛊惑的普通百姓。” “若是这样，按律也只是答四十，罚银一两而已，若是不配合，那就别怪我们带你体验一遍这里的刑具了。” 像李虎这种没有受过审讯训练的小教众哪里见过这种东西？ 看到这些令人胆寒的刑具后，他的心里防线瞬间崩溃，整个人瞬间瘫软下来。 这两位架着李虎的军士瞧见他这模样，他们的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他们知道今日的审问肯定会轻松很多。 只是，他们嘴角的微笑还没持续多久，他们的脸色就发生了变化，因为他们两个闻到了一阵浓烈的尿骚味。 闻到这味道，他们就已经猜到发生什么了，赶紧转头看向李虎。 果不其然，这李虎的裤子已经被尿湿。 可现在也来不及给他换裤子了，只能硬着头皮将他带到审讯的地方。 只希望到时候二位大人莫要怪罪他们才好。 来到审讯的房间内，两位军士就用铁链将李虎锁好，确定锁链连接的非常牢固，不会出现意外。 他们才去通知叶轩墨和阮永元来审讯室内。 叶轩墨与阮永元二人刚一进入到审讯的地方，他们便闻到了一股浓郁的尿骚味。 闻到这味道的二人瞬间就猜到是怎么一回事了。 虽然这味道让人有些不适，但二人也只能强装镇定的坐到审讯的位置上。 坐定后，阮永元一脸严肃看着李虎，率先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什么时候加入的白莲教？还有今日为何会出现在那个地方？” 李虎一听到阮永元那严肃的问话，他不敢拖延立即回答道。 “小人名叫李虎，去年年底受人蛊惑加入的白莲教，成为了白莲教的一名教众。” “今年三月才众生晋升到天恩的。” “至于今日为何会出现在那个地方，小人是真的不知，毕竟小人也只是听从上面的安排而已。” 阮永元听完李虎的回答，他有些失望的摇摇头。 李虎一看到阮永元那摇头的动作，还以为他不满意自己所说的话。 难不成是认为自己说谎了？打算对自己用刑了？ 那些刑具自己虽然只是第一次，但之前也听别人提起过，他们都说就算是铁人用了这些刑具都会开口的，自己遭不住啊！ 一想到这里，李虎整个人就变得激动起来，不断地挣扎着，苦苦哀求道。 “大人，小人说的句句属实啊，小人没有欺骗你们啊！” “对了，小人依稀听到我上面的正恩说，今日有位教中的大人也到达了这里。” “二位大人，在我白莲教中能够被称之为大人的，最少也应该是十果才对（管一省白莲教）！” 阮永元一听到李虎的交代后，他整个人瞬间就精神起来。 若是能够抓到这种级别的白莲教成员，那可是大功一件啊。 只可惜眼前这位的级别太低了，什么有效信息都问不出来。 一想到这里，二人齐叹一声，对视一眼后，他们便起身离开。 对面的李虎瞧见阮永元和叶轩墨如此失望的表情，并且果断起身离开，他的神色就变得更加紧张了。 他还以为叶轩墨二人是觉得自己没有交代干净，打算先行走开，然后让手下的人对自己动刑。 一想到自己刚刚看得那些刑具，李虎便激动的大喊道。 “大人，别走啊，我知道白莲教的据点在哪里！别对我用刑啊！大人~！” 刚刚走出审讯室的二人一听到李虎那凄惨的哀嚎声，他们不约而同的停下脚步。 随后，二人又不经意的对视一眼。 他们二人都明白是李虎自己理解错了，没想到误打误撞之下，居然还有意外收获！ 二人一阵眼神交流，确定好进去之后谁唱红脸，谁唱白脸后，二人便返回审讯的地点。 阮永元刚走进审讯室，便一脸严肃的看着李虎开口道。 “说吧，据点在什么地方？” “若是刚欺瞒我们，那就休怪本官命人对你用刑了。” 李虎望着阮永元那严肃的表情，他不敢有丝毫的隐瞒，立马开口道。 “我们之前是住在南城门外的一个小村子里，那小村子表面上是一个村庄，其实是白莲教的一个秘密联络点。” 叶轩墨一听到李虎说出的情报，他便面色和善的开口道。 “来，详细说说，只要信息准确，本官不但能够认定你是将功抵过。” “还能给你举报白莲教的赏银，保证不会让你吃亏。” 原本情绪还有些害怕的李虎在听到叶轩墨说还有赏银之后，他整个人的情绪就变得兴奋起来。 事实证明只要利益足够，那一个人便能够克服心中的恐惧。 现在的李虎已经没了刚刚那般害怕，反倒是两眼放光的看向二人，有些兴奋的开口道。 “那地方小人说不出来，但是小人愿意为各位大人领路，戴罪立功！” 叶轩墨瞧见李虎那表情，他便给了阮永元一个眼神。 阮指挥同知，接下来的事情就要交给你们了。 阮永元看到叶轩墨的眼神，他自然也懂叶轩墨是什么意思，便微微点头示意。 随后，他转头一脸严肃的看着李虎开口道。 “好，若是你所言属实，那便算你戴罪立功。” “可你要是敢欺瞒本官，那本官一定会让你生不如死的！” 李虎望着阮永元那眼神，被他身上那股气势所震撼，身体微微发抖。 “小人绝对不敢欺瞒大人！” 随后，这位李虎便被阮永元的亲卫带走。 叶轩墨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只能内心希望他们能够有所收获吧。 第279章 行动 与此同时，宁波南城外的永门村内。 一位白莲教的引恩在村庄内找到每一个小队的队长挨个的询问着。 “你们小队的人都到齐了吗？” 这些小队的队长听到这位引恩的问话，都有些不解的回道。 “孙引恩放心，我们小队到齐了。” “孙引恩，我们小队全员都在。” 李虎的老大见到这一幕后，他的心中瞬间有些慌乱。 他没想到李虎会一去不返，可是他知道，这个时候自己要是敢说自己队伍少了一个人。 那肯定是会受到责罚的，说不定自己辛辛苦苦打拼的正恩位置就没了。 故而，他只能强装镇定的点头回应道。 “孙引恩，我的小队也没少人。” 那位姓汪的老大在核实之后，他有些不安的回到属于自己还有自己一众小弟的房屋区域。 正当他还在思考这件事情的时候，小六从外面走了回来，路过他身边的时候，小六有些不解的自语道。 “虎哥怎么会不在呢？按理来说，这个时候他应该来找我们打牌才对。” 这位姓汪的老大一听到自己小弟的话语，他瞬间回神。 赶紧叫住小六，一脸严肃的开口道。 “小六，去将弟兄们全部叫过来，我有事情要说。” 小六瞧见自己老大那严肃的表情，不敢有丝毫的怠慢，赶紧去将兄弟们叫到老大的面前。 汪姓老大看着自己小弟，一本正经的开口道。 “都去收拾些方便携带的东西，这里待不了了，我们准备撤，记住，大家都别对外透露消息。” “若是让我知道谁敢对外透露我们要离开的消息，那就别怪我手下无情了。” 众位小弟望着自己老大那严肃的表情，他们瞬间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不敢有丝毫怠慢。 很快，众人拿好一些随身物品再次聚齐在此。 汪姓老大看着自己面前的小弟，语重心长的解释道。 “我不让你们对外透露消息是在保护你们，等离开之后我再与你们解释。” 接着，他们便从属于他们防卫的区域悄悄离开。 他们一行人才离开不久，当他们刚刚爬到对面山的山腰位置时，便看到永门村内火光四起。 众人一看就知道这是据点被端掉了。 此刻的他们不得不承认自己老大的决定是多么的明智。 次日，叶轩墨刚刚起床，就有叶家子弟为他送来了昨晚宁波卫驻军的战报。 此次共抓捕白莲教教众四百五十一人，其中一品众生三百八十人、二品天恩五十二人、三品正恩十五人、四品引恩三人、五品保恩一人。 还有几十人在本次抓捕过程中拒捕，被当场格杀。 因行动计划缜密，我军将士无一人阵亡，伤者皆得到妥善安置。 叶轩墨看完自己手中这份战报后，他的脸上露出一种复杂的表情。 首先，他要恭喜这些宁波卫的军士，没想到这一次的战果居然如此丰厚，他们肯定能够捞到不少军功。 其次，他又在思考，如今的白莲教又已经发展的如此庞大了吗？ 白莲教在周太祖夺取天下时出过大力。 可周太祖自然也清楚白莲教就是一把双刃剑，他知道白莲教那煽动人心，宣扬迷信的可怕力量。 自己能够利用白莲教掀翻前朝统治，那其他人同样也能利用白莲教覆灭自己的国家。 所以在建立大周之后，周太祖便开始打压，限制白莲教的发展。 只是没想到，那被处处打压的白莲教居然能在府城附近有一个这么大的据点，之前还没有听到过任何的风声。 若说白莲教背后没有人推波助澜，他是不可能相信的。 只是这个问题还轮不到他来思考，他相信陛下肯定也考虑到了这个问题。 杨秀姣瞧见叶轩墨眉头紧锁的模样，便知道他肯定是在思考难题。 见状，她也不打算打扰他，只是温柔的为他准备上衙前的一切。 长舒一口气后，叶轩墨将这份战报小心的放起。 不管怎么说，宁波卫的军功都是实打实存在着的，自己这位真正的宁波卫指挥使也是脸上有光啊。 随后叶轩墨与杨秀姣一起吃个甜蜜的早餐，这才朝着府衙走去。 “夫人，为夫上衙去了。” 杨秀姣神情温柔的将叶轩墨送至门口。 当叶轩墨来到府衙的时候，他就看到罗志国他们几个都是满面红光的模样，一看就是有喜事的模样。 叶轩墨看到他们那表情，自然也明白他们心中想的是什么，无非就是这一次宁波卫驻军的战果太过让人高兴了。 在无人死亡的情况下，能够有这样的成绩，属实不错了。 他们瞧见叶轩墨走入府衙后，他们都高兴的朝着叶轩墨行了一礼。 “下官见过叶司马。” 幸好叶轩墨去宁波卫借人了，要不然一个几百人的白莲教据点埋伏在府城附近，那可真是太让人心慌了。 杨思兴主动开口道。 “叶司马，下官请求派人核查府城周围各个村庄，仔细检查其中是否私藏白莲教教众。” 此言一出，立即引得其他几人附议。 在官场之中，明哲保身的前提条件是不能损害到自己的利益，如今疯狂的白莲教才是他们需要一致对外的存在。 叶轩墨听到杨思兴的提议后，他便看向自己面前的四位通判开口道。 “既然几位同僚都有此意，那不如就由四位同僚各领一方位探查如何？” 他们听到叶轩墨又将这难题转回给他们之后，他们的表情微微一愣，可一想到如今有宁波卫精锐支援，他们便接下了此项任务。 “下官领命。” 将府衙的公务处理完之后，叶轩墨便主动寻找到阮永元。 见到阮永元后，叶轩墨便迫不及待的开口问道。 “阮同知，不知可审出了什么有用的东西？” 因为交替审讯只睡了下半夜，还有些瞌睡的阮永元，在瞧见叶轩墨这急迫的模样后，他瞬间来了精神，急忙回答道。 “连夜审讯得知，白莲教中确实有一位十果抵达宁波，只是我们这一次抓的人，没一个清楚那十果的动向的。” 第280章 请功 说完之后，阮永元也感觉到了一丝丝的尴尬。 毕竟审讯了一晚上，却没有审讯出一些有价值的线索。 不过阮永元接着就看向叶轩墨承诺道。 “叶司马，你放心，本官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本官会想办法让他们开口的！” 叶轩墨瞧见阮永元那阴狠的表情，他就猜到了阮永元接下来要干什么了。 虽然他的内心也不希望看到刑讯逼供之事，但是这就是这个时代的现状，刑讯逼供对他们而言，就是最简单高效的手段。 若是对付平民百姓，他们还可能还会手下留情，可要是对待白莲教的人，那可就说不准了。 故而，叶轩墨看着阮永元一脸认真的开口道。 “既然阮同知如此有信心，那此事就拜托阮同知了。” 阮永元听到叶轩墨不打算插手，他自然也明白了叶轩墨是什么意思，所以他微微一笑的答应下来。 叶轩墨准备离开的时候，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阮永元开口问道。 “阮同知，不知你这里可有昨日的详细战报？” “此次行动取得如此战果，本官自然要奏明陛下，为尔等请功。” 阮永元一听到叶轩墨的想法，他的神情瞬间变得激动起来，若是叶轩墨打算帮忙，那就最好不过了。 之前他们上报军功的时候，他们的军功会被各级官员层层分润，最后到他们手中的军功可能就只剩下一开始的十之二三了。 当然了，若非是这些官员担心将这些军功全部克扣会引起军士反感，会让军士们没有心思继续为他们提供军功。 那恐怕最后连十之二三都没有。 可即便是要被这些官员层层剥削，他们也没有办法，毕竟他们没有办法上达天听。 一份无法送上去的战报，那才是真正的一文不值。 所以，阮永元一脸兴奋的看向叶轩墨呵呵笑道。 “叶司马，此事具体是由伊佥事负责，若是叶司马有兴趣的话，可以去寻伊佥事。” 叶轩墨观察到阮永元那开心的表情，他的内心也变得开心起来。 自己是宁波卫的指挥使，自然是要给宁波卫的军士争取全部军功。 至于其他人想动这份军功，那就要看看他有几斤几两了！ 叶轩墨和阮永元辞别之后，他便前往审讯室寻找伊经赋。 正在审讯室内审问白莲教的伊经赋在得知叶轩墨前来寻找自己后，他便快步走出了审讯室迎接叶轩墨。 来到叶轩墨面前，伊经赋有些好奇的看了叶轩墨一眼开口道。 “叶司马此行可是来询问审讯白莲教一事的？” 叶轩墨一听这问话，便立马摇头拒绝道。 “并非如此，本官已经与阮同知商议清楚，审讯之事交由各位全权负责。” “本官今日来此是为了询问昨日战报的，此事本官需奏明陛下。” 伊经赋听到叶轩墨的来意，他整个人瞬间就兴奋起来。 他还真没想到叶轩墨是来了解这个的。 随后，叶轩墨便在伊经赋的叙述下写完了这份战报。 伊经赋看到叶轩墨写的这份战报后，他整个人微微一愣。 这份战报上居然只有他们宁波卫的名字，居然没有宁波府衙的名字？ 随后，伊经赋有些不解看着叶轩墨，他还以为叶轩墨是第一次写战报，有些地方并不清楚，便主动开口道。 “叶司马，你是第一次撰写战报吧？我感觉你这战报有些不对劲啊？” 叶轩墨一听到伊经赋的话语，他便开始仔细检查起眼前的这份战报。 对方是军营的老兵，对于战报肯定相当熟悉，说不定自己还真就写错了。 可是叶轩墨在仔细检查之后，他都没有发现什么错误。 故而他便有些好奇的看向伊经赋开口问道。 “伊佥事，本官这份战报哪里有疏漏不成？还请伊佥事为本官解惑。” 伊经赋在瞧见叶轩墨那迷茫的眼神后，他并不知道叶轩墨是真的不知道，还是故意如此。 便指着这份战报开口解释道。 “叶司马，你瞧，你这份战报上只有我们宁波卫军士的名字，可没有你们宁波府衙的名字。” “你说是不是漏写了？” 叶轩墨一听到伊经赋的提醒，他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这是想让自己把府衙中一些人的名字加上去，想要他们也分一杯羹。 这或许就是本朝军士的悲哀，要将自己辛辛苦苦打出来的军功分出去。 故而叶轩墨便一脸认真的解释道。 “伊佥事，此次行动本来就是由你们宁波卫军士负责的。” “怎么能够写上我们宁波府衙的名字？” 伊经赋望着叶轩墨那真挚的眼神后，他的内心开始自我怀疑起来。 难道这世界上还有这种不贪图军功的文官？ 叶轩墨看到伊经赋那复杂的神情，他一脸严肃的开口道。 “伊佥事，是谁的功劳，那就是谁的功劳，别人怎么能够抢走呢？” “本官不能让这些为我宁波府拼死拼活的军士们寒心啊。” 伊经赋瞧见叶轩墨那真诚的眼神后，他便朝着叶轩墨恭敬的行了一礼答谢道。 “叶司马高义！本官还真是见识太少，眼界太低，之前本官还认为我朝文官都是些庸碌之辈。” “如今得见叶司马这般高义举动，才知吾不过是坐井观天尔。” 叶轩墨望着伊经赋这般举动，他的内心也忍不住的暗自发问。 若非自己不是宁波卫的指挥使，那自己还会像现在这样吗？那时候的自己会不会也想要分一杯羹呢？ “伊佥事客气了，尔等守卫宁波，是本官应当谢过你们才是。” 此时，就连一旁的那些普通军士都忍不住的看向叶轩墨。 难道这一次真的没人会克扣他们的军功吗？他们真的能够获得全部的军功吗？ 若是如此，那他们为大周卖命也值了！ 当叶轩墨回到府衙撰写战报之事，准备将战报发往京城的时候。 他今日所言也传遍了整个宁波卫驻军。 “听说了吗？咱们这位叶司马要将咱们这一次的战报奏明陛下，说咱们这一次能够拿到全部的军功。” “得了吧，我才不相信呢，这世上还有不贪功，不贪财的文官？” “在等等吧，过一段时间就会见分晓的。” 不知不觉中，叶轩墨在宁波卫中的名望又提高不少。 第281章 嘉奖 接下来的三日，这些宁波卫驻军又陆续在宁波府内抓捕了一些白莲教的教众。 可再接下去，他们就发现这些白莲教的教众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不管怎么找，都找不到。 “这些家伙能够躲到哪里去呢？根据之前那些人的口供，现在宁波府内应该最少还有上千名白莲教教众才对。” 伊经赋望着在军帐内来回走动的阮永元，再结合他刚刚所说的话语，他的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哎，没想到如今的白莲教居然又有这么多人了，一府之地居然能有几千名白莲教的教众。” 卫镇抚高嘉瑞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白莲教蛊惑人心的力量太可怕了，我认为背后一定有一股大势力在推波助澜，极有可能就是朝中的某位高层。” “如若不然，白莲教不可能发展到这般庞大的地步。” 阮永元听到高嘉瑞的话语，他语气沉重的打断道。 “高镇抚，此话过了，这种事情不是我们应该考虑的，出门在外，千万别忘记隔墙有耳这几个字。” “我们的任务是驻守宁波府城，抓捕白莲教教众，接下来的日子各位同僚要多多费心啊。” 高嘉瑞一听阮永元的警告，他瞬间回过神来，此地并非宁波卫军营，自己不能像之前在军营一样瞎说。 毕竟本朝有多少官员就是因为不小心，多说了几句话，而身首异处。 “阮大人教训的是，下官知错。” 又过了几日时间，叶轩墨的战报也送达京城。 皇宫，御书房之中。 仁治皇帝看着自己桌案上的这一道道关于白莲教的奏折，他的眼神变得非常严肃。 “时隔几十年，白莲教这些人又死灰复燃，开始活跃起来了。” “海大伴，朕让你去查，有结果了吗？” 海公公听到仁治皇帝的问话后，他便立马回答道。 “陛下，已经有点线索了，但是在白莲教内，若想底层想要晋升到中高层需要一点时间。” 仁治皇帝端起手中的参茶饮了一口，平静的开口道。 “既然如此，那朕便给你时间，但朕希望你的人不要让朕失望。” 没过多久，叶轩墨的那份战报便被送到他的桌案前，看完叶轩墨送上来的那份战报，仁治皇帝的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 一旁的海公公瞧见仁治皇帝那笑容，他的心中也对叶轩墨送来的东西感到好奇。 他想要知道叶轩墨才去宁波府一个多月，能够做出什么让陛下开心的事情？ 可是海公公还是非常清楚自己的位置，有些事情不该问的不能问。 仁治皇帝自然也感受到了自己身边海公公的动静。 他是在自己年纪很小的时候被送入宫中成为了自己的太监，跟着自己的时间，只比自己的母后短一些。 二人朝夕相处几十年，他当然明白海公公现在的心情。 便将这份战报直接给了一旁的海公公。 “想看，就看看吧，别憋着了。” 海公公看着仁治皇帝这举动，他便一脸谄媚的从仁治皇帝手中接过这份战报。 看完这份战报后，海公公就明白仁治皇帝为什么会笑了。 仁治皇帝感觉海公公应该已经看完战报后，他便一脸平静的开口道。 “海大伴，看完之后有什么想法？” 虽然仁治皇帝的话语平静，但海公公也知道此时的仁治皇帝的内心肯定是开心的，便微笑着开口道。 “陛下，叶文魁果然是天上星宿下凡，每当陛下烦恼之际，叶文魁都会被陛下带来惊喜。” “这也说明了陛下天命在身，为我大周英明圣主。” 明知海公公这番话只是恭维，但仁治皇帝的心里还是非常高兴的。 “海大伴，今后这种恭维的话还是少说一点吧。” “好了，将这份战报送去兵部，让兵部严格落实这些将士们的军功，不能让将士们寒心。” 安排好之后，仁治皇帝有些为难的开口道。 “至于叶轩墨，他的那份军功……” “算了，他的那份军功朕便先为他记着，毕竟他的身份还不能暴露。” 又过了一段时间，宁波府内还是没有发现白莲教教众的动静。 这些每日坚守在城门口的军士们都开始有些无聊了。 “你们说这些白莲教的人藏到哪里去了？要不然为什么这么久都没有新动作啊？” “哎，管那么多干什么？只要他们敢出现，我们就将他们拿下，我可听说之前的老兵说了，这白莲教的人比倭寇容易对付十倍。” “哈哈，有什么区别吗？反正不管怎么样，都没有军功分到我们的头上，我们拼死拼活最后却什么都捞不到。” “就是，上次还说什么军功全部给我们，可现在都过去这么久了，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你们说会不会全部都被他给……” 此言一出，他们所属的小旗官在他的屁股上轻轻的踢了一下。 踢完之后，他直接提着这位军士的衣领，死死地盯住他，恶狠狠的开口道。 “叶司马的为人你们不相信吗？在叶司马来到宁波之后，哪件事情不是先为百姓考虑的？” 这位小旗官的话音刚落，负责为他们运送嘉奖的队伍便到了宁波府城门口。 所有守城军士看到这个车队上的一个个木箱，他们的情绪就变得激动起来。 叶轩墨是否说谎就看现在了，若是他真的为大家上报了所有军功，那他便会因此获得宁波卫的尊崇。 就连刚刚那位对叶轩墨信心满满的小旗官都开始紧张起来。 只希望他不要让大家失望吧。 正在府衙办公的叶轩墨看着那一车车的军功嘉奖送进府衙之中，他便给了身边的叶典庆一个眼神，示意他去盯紧这些东西。 等其他几位通判，推官来到府衙大院内，叶轩墨看着他们几人严肃的开口道。 “这是宁波卫军士们用命拼出来的东西，本官不希望看到有人对这些东西伸手。” “别为了点钱，等到时候自己被白莲教的人围攻，但却没有人救你的时候，想起今天的举动来了。” 第282章 嘉奖(二) 叶轩墨此言一出，原本还对这些赏银有些许想法的人，也立马打消了心中的邪念。 这些钱确实不能动，动了就是对自己的生命不负责任。 有命拿钱，没命花钱的道理他们还是知道的。 “叶司马放心，本就应该如此，若是有哪位同僚敢向这些赏银伸手，下官第一个不同意！” “不错，若是连这些赏银都有想法，那此人定是白莲教的细作！” 叶轩墨看到他们一个个表忠心的表情，他很满意的点点头。 “那好，那就请各位同僚随本官一起清点此次的嘉奖吧。” 听到叶轩墨的安排后，其他几位宁波通判，推官便一同答应下来。 “下官领命！” 没过多久，杨思兴一行人便将这些嘉奖全部清点完毕。 清点完之后，杨思兴等人都有些惊讶的看向这些来自朝廷的嘉奖。 这一次的数目居然全对上了！ 朝廷下发了多少嘉奖，这里就有多少嘉奖，中间居然没有人敢插手？ 一阵感慨，他们才转头看向叶轩墨行礼答道。 “叶司马，下官清点无误。” 叶轩墨在得到各位官员的反馈，他便转头吩咐道。 “好，既然没有问题，那便去将宁波卫的几位大人请过来吧。” 不久之后，阮永元几人便被叫到了宁波府衙的广场上。 看到广场上一箱箱散发着迷人光泽的白银后，他们的情绪变得激动起来。 一旁的叶轩墨观察到他们的情绪变化后，他微微一笑的开口道。 “各位同僚来了，属于你们宁波卫的嘉奖已经到了，各位同僚可以叫军士们来府衙领取嘉奖了。” 说完之后，叶轩墨便将这一次的嘉奖名单递了过去。 阮永元一脸兴奋的接过这份嘉奖名单，随后从伊经赋那里拿来上次战报的备份文书仔细核对起来。 仔细核对完毕，阮永元就看到自己身边的伊经赋几人都用一种期待的眼神看着自己。 他们想要知道这一次的军功有没有被人私吞，叶轩墨当初承诺的是否有效。 阮永元自然明白他们的心情，所以他微笑着将这份嘉奖名单递了过去，小声的解释道。 “我粗略一瞧，名单上应该是没有错误的，只是暂不清楚这里的数额对不对？” “不过就算是数额对不上，那也不是叶司马的问题，你们可不能怪人家叶司马，人家已经说到做到了。” 伊经赋几人听到阮永元的叮嘱后，他们都认真的点点头。 若是文书上没错，就说明叶轩墨已经信守承诺，即便是发下的赏银数额对不上，那也是出京之后被各级官员层层剥削的。 “阮同知，你放心吧，我们都明白的。” 几人商讨完毕后，阮永元一脸微笑的将这份名单还了回去。 “叶司马高风亮节，本官佩服。” 叶轩墨听到阮永元的话语，他微微一笑道。 “阮同知客气了，若是没问题的话，便招呼宁波卫的军士前来领赏吧。” 不久之后，一队队没有驻防任务的军士便闻讯而来。 进入府衙广场后，他们就看到广场地上摆放着的一口口已经打开的宝箱，那一个个木箱中装的银子散发着迷人的白光。 他们什么时候见过这种场面啊？ 之前在军营里发的可大多都是铜钱啊，能够领到银子的军士，都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 “没看错吧？那些都是银子吗？” “嗯，应该是银子吧？若是按照全部军功来算，我应该能够拿到十两银子，不知道是否真的没有克扣。” “十两？你小子运气真好，居然让你抓到大鱼了。” 在阮永元这些人眼中，十果级别的白莲教成员才能算是大鱼，可在这些普普通通的军士眼中，一个价值十两的引恩就是大鱼了。 阮永元望着那些如同饿狼一般盯着嘉奖的军士们，他的内心五味杂陈。 若非叶轩墨高义，恐怕他们这一次又只能拿到铜板了吧？ “全体列队，依次领取本次嘉奖！” 安排好之后，阮永元便朝着使了一个眼神，那些将全部目光集中在他身上的军士们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都一同朝着叶轩墨郑重的行了一个军礼。 “我等多谢叶大人！” 叶轩墨看着自己面前整齐划一的军士们，他赶紧伸手朝下压了压，微笑着开口道。 “尔等不必多礼，本官只是做了本官应该做的事情而已，要说谢，也应该是本官多谢各位军士驻防我宁波府。” 随后，这些军士便依次来到府衙的书吏处，报上自己的名字。 “在下宁波卫第一千户所第二百户所，李二牛。” 这位书吏听到李二牛的话语后，便翻开这份名单，找到李二牛的名字。 “李二牛，属外出围剿白莲教军士，参与本次行动，赏白银五钱，抓捕白莲教众生一人，赏白银五钱，白莲教天恩一人，赏白银一两五钱，合计为白银二两五钱。” 那名叫做李二牛的军士听到这位书吏话，再看着他递过来的二两五钱银子，他整个人直接激动的落泪。 他算是宁波卫的老兵，是宁波卫前指挥使马奇志在三年前训练的兵。 这三年之中，他也参与过一些行动，可何时像现在这样，一次性领到二两多的赏银。 “多谢各位大人，多谢各位大人。” 叶轩墨看到他如此高兴的表情，他微微点头回应。 这些军士之所以一次能领这么多钱，那是因为有几重因素在里面。 首先，这一次没有被任何人克扣，其实就是他们要为大周出生入死，这些都是他们的买命钱，赏银自然会高一些。 还有就是朝廷不会亏本，因为一个白莲教的众生若想免除处罚，最少要罚几两银子。 像再往上的那些教徒就罚的更多了，若是拿不出钱也好办，直接拉去做苦力就是了。 有些连朴实百姓都觉得累的活，全部交给这些人，反正都是免费劳动力，自然要将他们的价值发挥到最大化。 随后，李二牛就在一众军士那期待的眼神中转身。 李二牛瞧见他们那期待的眼神，便高举手中的银子激动的大喊道。 “兄弟们，叶司马仁义啊！这一次的军功真的没有丝毫的克扣！” 第283章 嘉奖(三) 听到李二牛那激动的话语，再看看他手中那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银子，其他正在排队的军士都愣住了。 没想到这一次真没扣啊，原来摆在广场上的那些银子真的是属于他们的。 知道这令人高兴的消息，这些正在排队的军士脸上都露出了真诚的笑容。 一炷香时间后，正在驻守几个城门的军士之中就有人开始发牢骚了。 “真可惜，没有参与上一次的抓捕行动？” “哎，若是能够将我们带上该多好啊？若是我去了，肯定能赚几十两银子的！现在好了，赏银全是他们的，我们什么也没有。” 听到自己手底下这些军士的抱怨后，正驻守在城门口的总旗官就有些抱歉的看向自己的这些兄弟开口道。 “唉，是我老赵对不起大家，是我手气臭，没给大家抽到外出行动的签。” “今日轮岗之后，我带各位兄弟出去吃饭，就当给各位兄弟赔罪了。” 听到自家总旗官的话语后，这些军士瞬间拒绝道。 “赵总旗，还是算了吧，你赚的也不算多，我们还是继续吃大锅饭吧，我觉得还是大锅饭最好吃。” “是啊，赵总旗，兄弟们都没有怪你的意思，就是有些羡慕那些领了赏银的家伙，嘴上发发牢骚而已。” “就是，赵总旗你不是常和我们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吗？说不定我们不出任务也是一件好事呢。” 总旗和小旗都不算作职官，是计入军士的存在，所以他们手下的这些军士与他们的关系特别好。 双方其实像是生死兄弟，而非上下级。 赵总旗看到自己一众兄弟这般表情后，他的内心更加的不好受了。 别人这次行动多的赚了几十两银子，少的也赚了一两多的银子，可他们却什么都没有。 正当赵总旗难受的时候，还未到换班时间的徐总旗走了过来。 作为同属一个百户手下的同僚，他们二人也是极为要好的朋友，上一次行动他参加了，但是他身边这位却没有。 他自然明白自己老友的心情不好受。 便主动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开口道。 “好了，别难过了，我知你们的心情不好受，所以和我手下的兄弟们商量了，提前来换你们的班。” “对了，别忘记去府衙领取属于你们的赏银。” 赵总旗听到这位徐总旗的话，原本情绪低落的他瞬间打起精神来，一脸严肃的瞪着徐总旗开口道。 “老徐你刚刚说什么？我们也有赏银？你该不会是在拿我和我手下的兄弟们寻开心吧？” “若是这样，那就别怪兄弟教训你了！” 徐总旗瞅见赵总旗这幅想要动手的模样后，他赶紧为其解释道。 “本朝早有规定，凡战出战者，皆有功，但留守部队亦有战功，若无留守部队坚守后方，稳定军心，何来大胜？” “所以，留守部队也有赏银，只是我们之前的那些赏银不是被……” 赵总旗听到徐总旗的解释，便伸手扯了扯他的手臂将他的话打断了。 “老徐，我知道了，回头请你吃饭。” 有些事情大家清楚就行了，不必说出来，要是被某些人听到了，那更麻烦。 只是这样一对比，叶轩墨在他们心中的地位就更高了。 得知叶轩墨连他们这些留守军士都考虑到了之后。 当时这些负责留守府城的军士内心瞬间平静下来，只要自己也有，那就没有任何怨言了。 虽然大家获得的赏银不一样，但人家出生入死多拿一点也很正常。 不久之后，宁波府衙外。 赵总旗带着自己的兄弟们来到府衙外准备领取赏银，便看到其他几位负责留守的总旗也带人至此。 几人碰面后相视一笑。 “这位叶司马与之前那些官员真不一样。” “就是，为这种官员拼命也值啊。” “行了，快点进去领赏银吧，别让各位大人久等了。” 等这些军士进入宁波府衙后，一位在此地蹲守的百姓模样的人才匆匆离开。 不久之后，宁波府城南某小院内。 一位带着金丝面具神秘青年听完自己手下的各种情报，他便低头沉思了一会。 思考了一会之后，他才抬头看向自己身边那位同样被黑袍包裹的神秘人开口道。 “这叫叶轩墨的手段还真可以，收拢人心玩得不错，他这样的人，能为我们所用吗？” 那位黑袍人听到这位带着金丝面具青年的问话，他这才缓缓抬头，伸出一只较为苍老的手，端起手边的一盏茶水饮了起来。 在喝完茶之后，这黑袍内部传出一个略显老态的声音。 “三公子，叶轩墨是当今皇帝的师弟，是皇帝的亲侄女婿，还是皇帝钦点的文魁，你觉得这样的人，能为我们所用吗？” 那戴着金丝面具的青年听到这回答，他的情绪变得稍稍低落，摆弄了一下手中的茶具，才严肃的开口道。 “如此人才既然不能为我们所用，那还真是可惜啊！” “既然如此，王长老，叶轩墨就请你们白莲教多费费心了，我在宁波府待得时间有点太久了。” “为了不暴露我们之间的合作，我必须要回府了。” “王长老若是有需要，随时可以去宁波那几家要他们帮助你。” 这位白莲教的十果长老听到这年轻男子的话，他先是微微点头示意。 “三公子，替我向王爷带个好，下次我自当登门拜访。” 接着又有些歉意的开口道。 “只是我也需要离开宁波了，此次白莲教在衢州府的顶行栽了，我需要去料理一下后事，免得他坏了我们两家的好事。” 这位带着金丝面具的青年听到这位白莲教长老的话语，他微微点头答道。 “原来如此，那就交给我们手下的人吧。” “好了，王长老放心，你的话我一定带到，也请王长老代我向王教主问好。” 与此同时，叶轩墨也为这些守城的军士发完赏银。 叶轩墨站在府衙内，望着那些因为领到赏银而满脸笑容的军士，叶轩墨也非常欣慰的笑了起来。 有钱能使鬼推磨，有钱自然也能充分调动这些军士的积极性。 若是之后宁波府再出现白莲教众人的行踪，都不用做战前动员，他们就会兴奋的参战。 第284章 锦衣卫暗卫 阮永元看到叶轩墨那表情，他便朝着叶轩墨拱拱手笑道。 “叶司马，你还真是给了我们一个惊喜，没想到你连守城军士都考虑到了。” 叶轩墨看到阮永元那表情，他微微一笑道。 “阮同知客气了，本官只是按本朝律例办事而已。” 阮永元听到叶轩墨如此谦虚的回答，他非常感激的开口道。 “叶司马，高义。” 放衙之后，叶轩墨返回住宅，才刚刚进门。 一位叶家子弟就主动递上拜帖给叶轩墨，并开口解释道。 “子义，有位公子今日下午便到了，拿着你的拜帖上门，故而我们就先招呼他到会客厅坐着了。” 叶轩墨听到这位叶家子弟的话语，他的心中也有些好奇。 这次又是自己的哪位旧友来宁波了？该不会又是一个来赴任的吧？ “可知道来客姓甚名谁？” 这位叶家子弟听到叶轩墨的问话，他便立马回答道。 “只知这位公子姓徐，其它的我们就没有多问了。” 叶轩墨在脑海中思索一番之后，他的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答案，应该是自己当初的贵人之一徐天龙了吧。 一想到这位，叶轩墨来不及换一身便服，便快步进入到会客厅内。 刚进入客厅，叶轩墨便看到坐在椅子上正因为无聊而把玩起茶杯的徐天龙。 叶轩墨看到徐天龙那熟悉的身影，他便非常热情的走上前寒暄道。 “叔文兄，多日不见，风采依旧啊。” 徐天龙看着自己面前还未来得及褪下官服的叶轩墨，他便知道叶轩墨是一回府便来见了自己。 心中自然是非常满意，也微笑着回礼道。 “子义穿上这身官服更显英俊啊。” 二人寒暄几句，叶轩墨便主动将徐天龙请进书房。 徐天龙进入书房，便开始观察四周。 叶轩墨瞧见徐天龙这谨慎的举动，再看看此时他那睿智的双眼，顿时有些愣神。 现在的徐天龙与自己印象中圆滑、市侩、有着商贾气质的人有着天差地别的区别。 虽然他内心早已知道徐天龙有意藏拙，但如此亲眼看到他的变化，还是有些吃惊。 徐天龙在确定四下无人，他才转头看向自己一旁的叶轩墨，瞧见他那惊讶的模样，他自然明白叶轩墨此时心中所想。 故而他便主动开口打破僵局。 “子义，为何这般表情？” 叶轩墨听到徐天龙这番话，他微微一笑道。 “不知为何，忽然就想起了与叔文初次见面的时候。” “今日叔文来宁波府所为何事？” 徐天龙听到叶轩墨的问话，他便从位置上站起，从怀中掏出一封被火漆包裹着的信件。 “陛下派我来暗中协助你。” 叶轩墨瞧见徐天龙递过来的信件，心中已经对他的话信了几分。 “那便有劳叔文兄了。” 随后，叶轩墨当着徐天龙的面揭开火漆，取出信封中的信件仔细阅读之后，他的嘴角露出一丝无奈。 徐天龙居然是锦衣卫暗卫，当初他来找自己聊话本之事也是受了皇命，当初的自己还真是天真。 一个全国连锁书店的公子会为了自己专门跑到一个三四线的小城市寻求合作，自己还真以为是自己的才华打动了他。 此时的他也知道，全国各县都遍布的鸿运书店是干什么的了，明面上是为学子提供书籍的地方，暗地里就是锦衣卫暗卫的据点。 徐天龙瞧见叶轩墨这表情，他便端起茶杯饮了一口。 此时的他也大致猜到叶轩墨看到了什么。 知道了这些东西，那可就没有回头路啦，从今往后，你就只能是皇党成员了。 “哎，叔文兄，你瞒我瞒的好苦啊。” 叶轩墨稍稍抱怨一句后，他便立马进入正题。 “不过你当时瞒着我也对，要是不瞒着我，才是害我。” “如今你既然来了，我便不与你客气了。” “我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情，你去帮我查查十几年象山县汪家是怎么被灭门的。” “还有，让你们暗卫的帮我注意一下这下白莲教的踪迹，看看宁波家族中哪家与他们有来往。” “假扮海盗，倭寇，说不定还蓄养了真正的倭寇，如今又勾结白莲教，我怀疑他们有大动作啊！” 徐天龙一听叶轩墨这些分析，非常敏锐的开口道。 “你怀疑有人要造反？不太可能吧？” 叶轩墨瞧见徐天龙那不安的表情，他深吸一口气道。 “现在还说不准，只希望是我调查的方向错了吧，如若不然，哎……” 徐天龙从叶轩墨的这声长叹中听出了太多东西。 “但愿吧。” 随后，二人又聊了很多东西。 叶轩墨将自己在宁波府这段时间派人或明或暗收集的信息都共享给了徐天龙，为他仔细分析了宁波府的格局。 徐天龙则是将京城最近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叶轩墨，并将陛下对二人的要求，今后二人要做的任务交代了一遍。 不知过了多久，二人的聊天才算结束。 徐天龙抬头看了一眼夜色，便主动告辞道。 “子义，今日天色不早了，我需要回去了。” 叶轩墨见状便主动阻拦道。 “叔文兄，不如今晚就在我府上住下如何？” 徐天龙瞧见叶轩墨这举动，他微微摇头拒绝道。 “算了，今日我登门只是拜访旧友，若是在你府上留宿，更容易被人怀疑。” 叶轩墨闻言便不再强求，起身相送至门口时，就被徐天龙阻拦了。 “子义，如今你是一府之主，而我的功名仍为一举人，即便是我等旧识关系，也只能送我至府门口，再送就不妥了。” 叶轩墨闻言，便也不再强求。 “既然如此，叔文兄，他日再见，有空常来我府上坐坐。” 叶轩墨站在府门内目送徐天龙的车架远去。 送走徐天龙，叶轩墨就站在原地思考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 如今陛下也察觉到江南之地的变化，已经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到江南之地了。 可是棋手落子，自己这个小棋子能干什么呢？ 又过了几日，距离叶轩墨到治下各县考察的日子也近了，府衙内的几位通判明显比之前更加忙碌了。 就连叶轩墨治下几县的县衙也开始忙碌起来。 即便是知道自家知县与这位府老爷的关系好，但一些礼节性的东西还是不能忽略。 第285章 攻其无备，出其不意 又过了一些时日，阮永元主动找上叶轩墨。 叶轩墨瞧见阮永元登门拜访，他便微笑着将其引入府衙内。 落座后，叶轩墨就主动开口问道。 “阮同知，不知今日登门所为何事？可是有白莲教行踪的情报？” 阮永元听到叶轩墨这问话，他有些尴尬的低下了头。 这么长一段时间内，他们都只是零零散散的抓到一些白莲教的众生，天恩，连白莲教中级别稍微高一点的都没有见过。 不得不说，这成绩确实让他们感到羞愧。 只是他今日的目的并非如此，故而他便主动开口道。 “叶司马，其实，我今日前来，是有个不情之请的。” 叶轩墨一听阮永元这话，他就变得更加的疑惑了，有些好奇的开口问道。 “阮同知不妨直说，若是本官能够做到，自然不会推辞。” 阮永元闻言，便不再纠结，直接开口道。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这一次宁波府城守军领到全部军功的消息传回宁波卫驻地后，驻地内的军士意见太大了。” “经过商议之后，指挥使大人想要再调拨几队百户前来，并且宁波府城守军与宁波卫驻军每月轮换一次？” 此言一出，叶轩墨微微一愣，便开口问道。 “每月轮换一次？阮同知是想？” 阮永元瞧见叶轩墨那已经明白的表情后，他便直入主题道。 “叶司马，我宁波卫军士想要长期驻守宁波府城。” 叶轩墨立马就猜到这是于靖远的想法，毕竟这一次的白莲教与之前那些无脑冲击官府的白莲教不一样。 他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会受到威胁。 虽然自己内心很清楚，但叶轩墨还是要表现出一番惊讶的表情。 “长期驻守宁波府城？本官自然愿意，只是阮同知，这会不会不合规矩啊？你宁波卫能一直驻守宁波府城吗？” 阮永元一听叶轩墨没有反对意见后，他高兴的从怀中掏出一份文书。 “叶司马，因为此事，我们特意去翻找了往年的文书。” “你瞧这一条，仁治十五年的时候，陛下下发给各地卫所的诏书。” “沿海、沿边或者土司附近城池，若有被攻击的风险，当地官府主官可前往就近卫所寻求帮助，可请求卫所长期出兵驻守城池。” “宁波府为沿海城池，常年饱受倭寇侵害，自然满足条件。” 叶轩墨瞧见阮永元如此熟练这些条款，他就大致猜到了。 之前宁波卫的功劳大多数都被上面的人分走了，他们下面的军士拿不到本该属于他们的高额回报，自然不愿意走出驻地拼死拼活。 如今看到了高额的回报，自然就与之前不同了。 故而叶轩墨就装作有些不好意思的微笑道。 “既然宁波卫的各位同僚都已经全部安排好了，那本官自然欢迎了。” “毕竟有了各位驻守宁波府城，我府衙的壮班人手都多了不少。” 阮永元听到叶轩墨同意之后，他便又确认一遍。 “那叶司马，此事我们就这么说定了？” 叶轩墨望着阮永元那期待的眼神，他朝他微微行礼笑道。 “本官代宁波府百姓多谢各位仗义之举。” 有了宁波卫驻守，今后不管是真倭寇，还是假倭寇，若再想来深入劫掠一番，就要先掂量一下自己的实力了。 虽然说宁波卫的大部分军士都是新兵，但是守城与主动出击可是两个概念。 双方商议完毕，阮永元便回宁波卫在府城的驻地派人将这个消息传回卫所驻地。 次日，又有几队百户抵达宁波府城。 宁波府城内的百姓瞧见这些精气神十足的军士，他们的心也逐渐安定下来。 像他们这些宁波府城内的本地人自然不可能去参加白莲教的，因为他们的日子过得可比大周大多数人要好多了。 何必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去参加白莲教呢？ 而且有了这些军士，那些倭寇肯定也不敢来了。 有人欢喜自然就有人忧愁。 宁波府内，城南某处民居内。 顶着一身黑袍的白莲教的顶行看着自己面前同样被黑袍包裹的几人，他一脸严肃的开口问道。 “如今宁波府内的官兵越来越多，我们在城内动手的成功率越来越低，我提议我们各自带队，分批出城，等叶轩墨下次再出城，我们在城外埋伏如何？” 其中一位黑袍人忍不住的开口道。 “我们这么做是不是太冒险了？要知道我接到的命令可是让我们稳中求胜，不求建功，但求无过。” 这位黑袍人一开口，他身边的其它几位黑袍人也坐不住了。 “不错，这做法我不同意，如今白莲教的风波好不容易过去，我们现在就应该静静蛰伏等待时机，等待关键时刻给他致命一击。” “就是，我同意再等等，如今他们还在不断往宁波府城增兵，就说明他们还没有放松警惕，还不是行动的时候。” 这位白莲教的顶行看到所有人都反对之后，也就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送走这几位后，这位白莲教顶行就看向自己身边的属下开口了。 “通知还在宁波府内的白莲教教众，乔装出城。” “叶轩墨此人曾经说过要出城去其他几县巡视情况，我们提前去埋伏他。” 此言一出，他身边的其他人就非常不解的开口道。 “堂主，此事其他几位都不同意啊，我们是不是要从长计议啊？” “是啊，堂主，刚刚那几位说的也并非没有道理啊，此时动手的风险性很大，要不我们再等等吧？” 这位白莲教顶行听到自己身边这些人的话后，他冷哼一声。 “你们都觉得此时危险，那叶轩墨他们心中是不是也是这样想的呢？” “他们会不会也觉得我们绝对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动手，故而放松防备呢？” “《孙子兵法》有云，‘攻其无备,出其不意’，所以我想要反其道而行之，就在这个时候动手。” “富贵险中求，不试试怎么知道呢？大不了这一次不成功我们再继续蛰伏也是一样的。” 他身边的几位下属听到他如此有理有据的话语，便不再多言，因为这个理由确实说服了他们。 有时候兵行险招才能致胜。 第286章 昌国卫 六月二十六日，是叶轩墨正式到达宁波就任宁波同知的两月整。 同时也是叶轩墨提前定好抽取治下各县巡视的日子。 叶轩墨看着府衙之中的四位通判开口道。 “各位同僚，莫要紧张，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听到叶轩墨的话后，杨思兴与罗志国两位已经投诚的通判非常轻松的站在原地看着其他两位通判。 在官场之中，站位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本朝官场就有一句话说得好，站队站的好，大计没烦恼。 随后，叶轩墨转头看向罗志国开口道。 “劳烦罗别驾将签筒拿来吧。” 罗志国听到叶轩墨的吩咐，便将提前准备好的签筒递了过去。 叶轩墨接过签筒，便将这签筒朝着其他几位通判递去，便开口问道。 “各位同僚可要检查一番？” 瞧见叶轩墨这举动，其他人自然是赶紧推辞道。 “不必了。” 叶轩墨瞧见他们拒绝之后，便也不再勉强，反正也只是与他们客气客气。 随后，叶轩墨便将手伸入签筒，从里面抽出一支竹签，上面正写着象山县的县名。 “象山县，既然如此，各位同僚，我们将第一站便放在象山县可好？” 一听是象山县后，另外两位通判都高兴的点点头，象山县是罗志国主要分管负责的县。 “下官无异议。” “下官也没意见，只是不知罗别驾？” 罗志国瞧见他们将目光转移到自己身上之后，他微微躬身答道。 “抽签此举公平公正，下官也无异议。” 随后，罗志国将签筒拿走之后，取出剩下的三只竹签，只见上面同样写着象山县三字，将三只竹签销毁后。 罗志国接着就将写有其他三县名字的竹签放入其中。 做完这一切后，罗志国给了叶轩墨一个眼神。 得知罗志国全部处理好之后，叶轩墨便微笑着开口道。 “罗别驾，那就劳烦你陪同本官走一趟象山县了。” “其他几位同僚，本官不在府城的这些日子，府城就请各位同僚多多费心了。” 几位通判听到叶轩墨开口后，他们都兴奋的朝着叶轩墨行礼。 “下官明白。” 等叶轩墨一走，他们就又可以轻松一段时间了。 当叶轩墨回家取行李的时候，杨秀姣面容惆怅的拿着叶轩墨的衣物走了过来。 并且有些担心的注视着叶轩墨开口问道。 “非要现在去吗？若是这些白莲教的人在路上埋伏怎么办？”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的道理你应该是懂的吧？” 叶轩墨瞧见杨秀姣那眼神，温柔的伸手握住她的手掌，语气故作轻松的解释道。 “白莲教都这么久没有暴露行踪了，我认为无非就是两种可能。” “第一种就是他们已经撤出宁波府了，第二种就是暗中蛰伏，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主动出击。” “那现在是不是一个合适的机会呢？仔细一想还真有可能是，夫人你想啊，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这些白莲教一直潜伏着不露面，为夫寝食难安，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何不主动出击试探一番，再说了，这一次为夫都安排好了，你放心吧。” 杨秀姣凝望着叶轩墨那自信的眼神，她这才稍稍满意的答应下来。 “哎，我就知道我劝不住你。” 叶轩墨观察到杨秀姣这般模样，非常温柔的将她揽入怀中。 “夫人，别担心，而且此事是我在白莲教之事出现前就已经说好了的。” “若是不去，那为夫岂不是失信于大家？为夫辛辛苦苦树立的威信不就做了无用功？” 二人聊了许久，杨秀姣才恋恋不舍的将叶轩墨送至府门口。 当叶轩墨才走出府门口几步，就有一位叶家子弟上前将叶轩墨拦住了。 “子义，阮指挥同知派人来请你去府城驻地一趟，说是有很紧急的事情要与你商议。” 叶轩墨听到这位叶家子弟的话语，他便朝着府内的杨秀姣挥手示意。 马不停蹄的赶到府城驻地，叶轩墨就被宁波卫军士引了进去。 进入驻地最大的军帐后，叶轩墨便看到阮永元身边坐着一位非常陌生的军官。 原本正在闲聊二人瞧见叶轩墨进来之后，都不约而同的站起身迎接叶轩墨。 来到叶轩墨面前，阮永元作为中间人便立马朝着叶轩墨介绍起自己身边这位。 “叶司马，这位是昌国卫指挥同知邢国富。” 一听到阮永元介绍自己，刑国富便朝着叶轩墨行礼微笑道。 “叶司马，久仰大名！” 叶轩墨听完阮永元的介绍，脑海中瞬间浮现出昌国卫的信息， 昌国卫位置在象山县境内，是宁波防备倭寇的一大强卫，同样也是四大海防名卫之一。 此时，叶轩墨心中已经有了些许猜测，毕竟一卫的指挥同知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找到自己，应该是因为上一次自己给宁波卫请功的缘故吧。 脑海中虽然思绪万千，但也只不过是弹指一瞬间罢了。 “邢同知客气了。” 各方落座后，刑国富便迫不及待的开口道。 “叶司马，我老邢是个粗人，我这指挥同知的位置是我家一代代杀倭寇攒出来的，我爷爷是从千户杀到卫镇抚，传给我父亲，我父亲杀到指挥佥事传给我。” “到了我手中，我杀了二十年，杀到指挥同知。” “所以我不喜欢和他们一样弯弯绕绕的，我老邢就问你一句话，我昌国卫是不是宁波府内的卫所？” 叶轩墨瞧见邢国富直接单刀直入后，他就有些纠结了。 这模样八成是有什么战绩想要自己给他报上去。 虽说都是宁波府的卫所不假，但是宁波卫是自己手上的，是亲儿子，可这昌国卫不是啊。 虽然陛下确实给了自己节制其他四卫的权力，可是那只是口头承诺，没有正式的密诏啊。 但人家既然上门了，那自己也只好微笑着回应道。 “邢同知这是何意？临山卫、观海卫 、定海卫和昌国卫四卫归属宁波府，是太祖时期定下的，难道邢同知不知？” 第287章 抵达象山县 邢国富一听到叶轩墨这回答，他这才放松下来。 “行，叶司马，有你这句话，我老邢就放心了。” “我代我昌国卫所有将士欢迎叶司马来昌国卫做客。” 叶轩墨瞧见邢国富这般模样，他反倒是有种用力打在棉花上的感觉，轻飘飘的。 这就完事了吗？难道邢国富就没点别的什么的要说吗？ 故而，叶轩墨还有些好奇的看向邢国富开口问道。 “邢同知，今日来访就是为了这件事情？” 话音刚落，叶轩墨便后悔了，自己似乎是被眼前这位憨憨的外表欺骗了。 在谈判之中，可千万不能表露出自己有一丝丝感兴趣的意思，看来自己这两个月过得太安逸了。 邢国富一听叶轩墨开口后，他便拍了拍自己的胸肌大声嚷道。 “当然了，我们昌国卫相信只要叶司马将我们视为宁波的一份子，那便不可能厚此薄彼。” 叶轩墨听到邢国富这充满内涵的话语，他自然明白，只能微微点头示意。 “自然，各卫所都是为守护宁波府内的百姓，本官自然不可能厚此薄彼，只是宁波卫地处宁波府城附近。” “其他几卫更靠近其他几县县城，若是有军报，应当先上报县衙，再转报到本官这里。” 叶轩墨此言一出，邢国富立马就不同意了。 “叶司马，我说过我是个粗人，我说话喜欢直来直去，若是说错了，还请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说句实话，我昌国卫不相信其他的文官，我们就相信叶司马。” “因为我们都打听清楚了，叶司马你虽是文官，但却是开国武勋之后，其实和我们是一条路子上的人。” 叶轩墨瞧见邢国富那真诚的眼神，他微微一愣，便眼神严肃的回复道。 “邢同知你放心，到时候若是昌国卫真有军功需要核算，你可将其呈交给象山知县，象山知县赵文卓是我旧友。” “我保证他不会做出侵占昌国卫军士军功一事。” 邢国富听到叶轩墨的保证，他的神色这才放缓，既然叶轩墨都这么说了，那他们也就放心了。 叶轩墨瞧见邢国富这幅轻松的模样，他便一脸严肃的直言道。 “邢同知，你的问题本官已经解决了，现在本官想请昌国卫答应本官一个要求。” 此言一出，邢国富便立即答应道。 “叶司马有何要求，但说无妨，我老邢若是说一个不字，那刚刚这件事情就当我老邢没向叶司马提起过。” 叶轩墨瞧见邢国富这态度，他的表情也稍稍舒缓一些。 “本官也没有其他要求，就是希望昌国卫能够保证自己的每份军功都是干干净净的。” “若是让本官知道有谁敢杀良冒功，或者用百姓充当勾引倭寇的诱饵，那可别怪本官不客气。” 邢国富听完叶轩墨的要求，便立马答应道。 “叶司马放心，若我昌国卫中真有此行径，那不劳叶司马动手，我亲自清理门户！” 说完之后，邢国富这才开口说出了自己此行的又一目的。 “叶司马，你此行说不定会有白莲教袭扰，我欲带领钱仓千户所的军士暗中护送，叶司马意下如何？” 原本脸上还有些笑容的阮永元一听到邢国富的话语，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一瞬之后，他的脸上露出些许不悦，神情严肃的转头看向邢国富开口道。 “老邢，你学坏了，你以前真不是这样的，当初我们一起并肩杀倭寇的时候，你是多么的老实啊。” “今天说好的找我叙旧，顺便让我帮你引见一下叶司马，结果你却给我来这一出？” “哼，反正护送叶司马的任务是我宁波卫的，你抢不走。” 谁能不知道这小子护送叶轩墨是假，想要白莲教的军功是真？ 要是说杀倭寇，那没的说，自己肯定让，但白莲教的这些乌合之众，不就是相当于白捡军功吗？ 这种好事能让给他们昌国卫吗？ 邢国富一听到阮永元不同意后，他只能朝着阮永元非常抱歉的笑了笑，便转头看向叶轩墨解释道。 “叶司马，我昌国卫在整个大周都算是强卫，他宁波卫的状况我还不了解吗？” “大多都是一些没经验的新兵，不安全。” 叶轩墨听完邢国富的话，他就微笑着摇摇头拒绝道。 “邢同知，此事不妥，你昌国卫的主要职责应该是防备倭寇入侵吧？” “怎么能来保护本官呢？那岂不是公器私用了？” “本官相信宁波卫这些军士就够了。” 说完之后，叶轩墨便转头看向一旁的阮永元。 阮永元瞧见叶轩墨那眼神，便郑重的开口道。 “我宁波卫保证圆满完成本次护卫任务！” 邢国富瞧见这二人的态度，他还是想要争取一下。 “叶司马，你放心，我昌国卫驻地军士以及石浦守御前千户所、石浦守御后千户所、爵溪守御千户所三所军士会做好防备倭寇的任务。” “而且抓捕白莲教也同样是我昌国卫的职责之一。” 叶轩墨听到这话，再瞧见他那神情，他就明白了。 这些武人的心思就是你愿意帮我，那我就要竭尽全力的回报你。 “邢同知都这么说了，那本官就不再推辞了。” 一切研究妥当后，叶轩墨便前往城外与府衙的人马汇合。 南城门外的一个茶摊内，一个坐在角落的男子默默地看着叶轩墨登上马车。 确保自己没有看错，他才暗自将叶轩墨所乘马车的样式记下。 等叶轩墨一行人朝着象山县的方向驶去的时候，他并没有其他举动，就端着茶杯静静的看着车队远去。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后，他才离开茶摊。 因为此行的目的就是巡视治下各县，所以叶轩墨让全队将速度放慢，尽可能的多走几个村子，多了解了解底层百姓的生活。 特别是这种距离府城远的地方，若是监管不到位，那便很容易滋生各种问题。 慢慢悠悠地走了几日后，叶轩墨一行人也算是正式踏入象山县地界。 第288章 想要富，先修路 一行人进入象山县后，就发现象山县的道路比府城周边的道路要差上一些。 刚走没多久就能看到了一些正在官道上修路的百姓以及在一旁监工的官差。 瞧见这些人后，负责护送叶轩墨的军士还有叶家子弟们都警觉起来。 这些人手中的锄头、矬子、锤子可都是凶器，说不定这些人就是白莲教伪装的。 可是当一行人全部过去，都没发现他们有任何异常的异动。 直至叶轩墨一行人抵达象山县县城的时候，这一路上都没有发现任何白莲教的身影。 叶轩墨瞧见远处的象山县城的轮廓，他心中倒是有些意外。 莫非这些白莲教的人真的离开宁波府境内了？ 还是说真的就彻底蛰伏下来了？ 很快，一行人的车队便来到了象山县城门下。 此时赵文卓已经带着象山县衙内的官吏老老实实地站在城门口，恭敬的等待叶轩墨驾临。 当叶轩墨从马车中走出时，一旁的官差便将鞭炮点燃。 噼里啪啦！ 赵文卓瞧见叶轩墨的身影，他便带着象山县一众官员朝着叶轩墨行礼。 “下官象山县知县赵文卓，拜见司马大人！” “下官象山县县丞卫英卓，拜见司马大人！” “下官象山县主簿赵云奇，拜见司马大人！” “……” 叶轩墨瞧见自己面前行礼的众人，脸色平常的开口道。 “各位不必多礼。” 和这些人打完官腔之后，叶轩墨才微笑着转头看向赵文卓。 来到赵文卓身边，叶轩墨这才开口问道。 “子奇，我从府城一路走来，看到你治下的百姓脸上确有笑容，往来孩童也是一副天真喜乐的模样，说明你在象山县做的确实不错。” 赵文卓听到叶轩墨给予自己的评价，他非常高兴的笑了起来。 自己第一次做官，能够让百姓高兴就很不错了。 叶轩墨注意到赵文卓的表情后，他便主动开口问道。 “子奇，只是我发现你象山县这一路上似乎都在修路啊？” 赵文卓一听叶轩墨的问话后，便立马答道。 “不错，子义，你可还记得你当初和我们说的那句话？想要富，先修路。” “只有路好了，其他的商队才愿意过来，我们象山县的东西自然也好运出去。” 叶轩墨听到赵文卓的回答，他满意的点点头。 他就担心自己这些兄弟会收其他人的蛊惑，刚一上任就大刀阔斧的搞。 就连自己到达府城都是徐徐图之，不敢乱来。 可能会有人觉得他做的事情很多余，但是欲速则不达，若是为了追求速度，那有很多事情都做不到。 在自己步步为营的经营下，府衙之中有了自己的人手，不至于做一个政令无法出府衙的架空主官。 百姓也开始信任自己，自己推行的一些政策也得以实施。 要知道，自己宁波面对的是几个在宁波经营了几十年的老家族，对方是不会留下太多破绽的。 若是自己一味的追求速度，那肯定是会落入他们事先设好的圈套之中。 又与象山县的其他几位官员聊了几句后，叶轩墨便直接开口道。 “好了，各位同僚，我们去县学看看吧。” 赵文卓听到叶轩墨的安排，他便非常热情的为叶轩墨介绍道。 “子义，本县县学之中有个好苗子，我觉得中举不是难事，若再苦读两年，经魁也不是问题。” 叶轩墨听到赵文卓的话语，他便来了兴趣。 经魁的评价可是相当高了，特别是南方这些科举大省，能够做到一经之首的，将来春闱中试的可能性极高。 “是吗？那我就要见识见识了。” 来到象山县县学，叶轩墨望着自己面前有些残破的院子，他微微一愣。 赵文卓瞧见叶轩墨那表情，便立马开口解释道。 “子义，我从上一任知县手中接手时，就是一副这样的模样。” “我与上一任知县交接账目，就发现象山县财政紧缺。” “上一任知县的解答是因为象山县常年遭受倭寇袭扰，本县财政大多用于安抚本县百姓，无多余钱财用于修缮。” 叶轩墨听完赵文卓的解释，他便微微点头。 若是这样，那也无可厚非。 进入县学之后，叶轩墨发现这里的学生非常多，一般而言，县学之中最多三四十人便已经很多了。 这里最少也有一百多人，而且从他们的服饰可以看出，他们的人员构成很杂。 有已经通过院试取得秀才功名的书生，也有只取得童生功名的书生，亦有还没取得任何功名的白身书生。 叶轩墨瞧见这一幕后，便转头看向身边的赵文卓。 还未等叶轩墨开口询问，赵文卓便主动开口解释道。 “子义，因为象山县常年遭受倭寇袭扰，为了保护象山县的读书人，所以从很早之前开始，就将象山县的学子统一接到县学。” “这样能够尽可能的保护象山县的学子。” “毕竟不管何时，读书人的地位都要高于其他的普通人。” 叶轩墨听到赵文卓的解释，非常理解的微微颔首道。 “原来如此，为官处事就当如此，根据当地民情适当调整。” 随后，叶轩墨便按照自己在府学中的流程，先对县学内的学子考校一番，随后自己又与他们讲解了一些自己的心得。 瞧见县学中有位十四五岁模样的学子总能在自己说完之后举一反三。 叶轩墨就知道那位便是赵文卓口中有望经魁的学子。 故而有些期待的看向他开口问道。 “你叫什么？” 这位学生听到叶轩墨主动与他搭话之后，他整个人就激动起来，叶轩墨可是整个天下读书人的崇敬对象。 所以他面色兴奋的回答道。 “学生邵景尧，见过司马大人！” 叶轩墨瞧见他这幅模样，非常温和的看着他笑了笑，毕竟是自己治下的学子。 若是下次乡试有个好成绩，那自己教化一栏的数据就更好看了。 “邵老友，畏大人畏圣人之言，何解？” 邵景尧听到叶轩墨的话后，他便眉头紧锁的想了一会，接着便朝着叶轩墨拱拱手答道。 “人与言皆天命所系，畏之而其功全矣。” 叶轩墨听到他的回答，稍稍思考一下，便微笑着点点头。 “善！” 第289章 欲探汪家 接着叶轩墨又问了几题，邵景尧都能非常流利的回答上来。 至此，叶轩墨就对邵景尧更加的满意了。 不过此时的叶轩墨心中也有一个疑惑，那就是以邵景尧目前的水平，为什么不去府学呢？ 府学不管是环境还是师资都比象山县学要好太多了。 怀揣着心中的疑惑，叶轩墨看着邵景尧开口问道。 “以邵老友的水准，为何不去府学呢？” 叶轩墨此言一出，邵景尧便朝着叶轩墨行礼答道。 “学生父亲卧病在床，故而学生不愿前往府城。” 一听是这个理由，叶轩墨便不再多问。 “原来如此，若是家中有何困难可与本官提出来，本官自会为你解决。” 邵景尧闻言，他先是看了一眼叶轩墨身边的赵文卓，才朝着叶轩墨行礼答道。 “赵知县已经为学生解决了。” 随后，叶轩墨又与其他几位有资格参加乡试的学子聊了几句，说了一些鼓励的话语，才离开县学。 叶轩墨走出县学便看向自己身边的赵文卓笑道。 “子奇兄，做的很好。” 赵文卓一听叶轩墨的话语，自然明白这是叶轩墨发自内心的夸赞，而不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敷衍自己。 “若不是王督学提醒，再加上子义你在府学示范的好，我都没想到这一层。” 随后叶轩墨又随赵文卓去了一趟象山县的养济院。 瞧见象山县养济院这残破的模样，叶轩墨微微一愣。 这门口的老人瞧见叶轩墨身边的赵文卓后，他们都面带笑容的站起身迎接。 “赵大人又来了。” 就连一旁玩耍的孩童瞧见赵文卓后，都没有丝毫的害怕，反倒是非常期待的看着赵文卓。 一瞧这模样便知道赵文卓肯定常来这里。 赵文卓观察到叶轩墨的表情，便立马看向养济院中的众人开口解释道。 “这位是府衙的叶大人。” 一听叶轩墨来自府衙后，养济院中的众人立马就变得拘谨起来。 “草民拜见叶大人！” 随后，叶轩墨便与养济院内这些人谈论起赵文卓。 其中一位年纪最长的老人听到叶轩墨的问话后，他一把抓住叶轩墨的手臂，一脸诚恳的诉说道。 “叶大人，赵大人是个好官啊，他没来之前，我们每日连饭都吃不饱，还要为官府的人做这做那。” “现在他来了，我们能吃饱饭了，有时候还能看到一些肉食，而且我们现在为官府做事也有少量的工钱拿了。” “日子真是比之前过得好太多了。” 一旁的赵文卓听到养济院内的老人，小孩七嘴八舌的诉说着自己的优点，他的脸就变得红润起来。 他只是做了自己分内之事而已，却没想到居然能收到大家对自己的一致赞美。 “各位客气了，这些都是本官应该做的。” 聊了很久，叶轩墨才带着一行人离开养济院。 离开养济院之时，叶轩墨转头看向自己身边被百姓夸得还有些走神的赵文卓开口道。 “子奇，你这知县做得很好，要知道，金杯银杯都不如百姓的口碑，奖银奖不如百姓的夸奖。” 赵文卓听到叶轩墨这番话后，他整个人微微一愣，接着朝着叶轩墨拱拱手道。 “子义，受教了。” 众人身后的象山县丞卫英卓主动开口问道。 “叶司马，如今时间差不多了，不如先用饭再去县狱如何？”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将目光转移到叶轩墨的身上。 叶轩墨是现场的最高长官，他说吃饭就吃饭，他说不吃，那大家就一起饿着。 叶轩墨一听卫英卓的提议，便转头看了看自己身边的官员。 “既然如此，那便先用饭吧。” 说完之后，叶轩墨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养济院，便直接开口道。 “不如今日就在养济院用饭吧，让手下人做得简单一点，量大一点。” 卫英卓听到叶轩墨的吩咐，他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果然不出他所料，他早就预测了叶轩墨到达象山县后的行程安排，故而提前安排好了人手。 若是能够因为这点小事入了叶轩墨的眼，那自己的仕途就顺了。 一炷香时间后，在养济院一间较好的房间内。 叶轩墨屏退左右，看着自己面前的赵文卓开口问道。 “子奇，我问你，象山县汪家你可知道？” 赵文卓瞧见叶轩墨这认真的模样，他立马回答道。 “我早就料到子义你会问这个，在你来之前，我就已经查阅了相关的资料。” “象山汪家，在七十几年前还是一个普通的农户之家，最后集全家之力供应出了一个秀才名为汪骏，从此也就慢慢从农耕之家转变为耕读之家。” “这汪家的风水也确实好，自汪骏成为秀才后，他汪家下一辈又接连出现一位举人汪墨，一位秀才汪玉。” “再往下，汪墨的大儿子汪嘉也是秀才，二儿子汪威是个童生，还有一位生死不明的小儿子汪直，此人天资聪慧，年仅十四便是秀才功名，当时在杭州云松书院。” “至于汪玉，在汪家的存在感不强，卷宗也查不到汪玉是否有子嗣。” “汪家在象山县的风评很好，应该是因为汪家也是农家出身，所以他们对于佃户也非常宽容。” “只是不知得罪了什么人，突然就被灭门了。” 叶轩墨听到赵文卓的回答后，便有些迫不及待的问道。 “那当时是怎么查的？官府重视这件事情吗？” 此事年代太过久远，叶轩墨并非在府衙内找到详细的消息，但作为案件的发生地，象山县衙中肯定有完整的案卷。 赵文卓一听叶轩墨的问话，他便立马答道。 “死了一个举人，三个秀才能不查吗？若是不查，那读书人还不翻天了？” “当时陛下都派了钦差来，可是等钦差来了有什么用啊？又不是谁都和宋慈一样，能够在事后找到关键的蛛丝马迹。” “最后的结果无非就是象山县县衙的官员全部撤职查办，昌国卫全体失职，有人降职，有人撤职，宁波府府衙内的官员也或多或少受到牵连。” “然后随后找几个倭寇杀了，以平民愤。” 叶轩墨听完赵文卓的话后，他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今日下午去往县狱，你陪我去一趟汪家旧地。” 第290章 探汪家 赵文卓听到叶轩墨的安排，他并不感到奇怪，若是叶轩墨不让自己带他去汪家旧地，那他才会感到奇怪呢。 毕竟是件灭门的恶性惨案，哪位来到象山县的官员谁能不关注啊？ 吃完之后，叶轩墨一行人便先来到县狱之中。 叶轩墨并没有因为本县是赵文卓所治的县便有所放松，他依旧是高度认真的检查着每一个囚犯的案卷。 并时不时提审一两个囚犯。 叶轩墨此举并非是不信任赵文卓，只是担心赵文卓被人蒙蔽而已。 看完所有囚犯的案卷，叶轩墨才松了口气。 一旁的赵文卓瞧见叶轩墨这表情，自然明白叶轩墨在想什么，故而他微微一笑道。 “子义，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还好我那位刑名师爷还不错。” “为我找出了很多漏洞，使得我能安稳的与上一位知县成功交接。” 叶轩墨一听赵文卓这话，他只能感慨一句，还好他们带来的师爷足够靠谱。 随后，叶轩墨便转头看向赵文卓开口道。 “子奇兄，既然县狱看完了，那便劳烦你带我去汪家旧地看看吧。” “乐意效劳。” 不久之后，叶轩墨一行人便在赵文卓的带领下来到汪家旧地。 来到汪家的府邸门口，不用进去就能够看到院内的许多长势茂盛的树木，还可以看到汪府围墙上的砖瓦也都是经过雕刻的。 虽然这墙壁如今残破很多，且堆积着厚厚的灰尘，但还是可以看出这间小院曾经的辉煌。 随后，赵文卓便开始为叶轩墨讲解道。 “一般而言，这种废弃的宅院是很多地痞流氓喜欢藏身的地方。” “但是汪家的情况你也知道，此地凶煞之气太重了，没人愿意来，自然也就无人打理。” “而且还有一个传闻，那就是汪家最小的那个儿子其实没死，而是去往海外做起了海盗的勾当。” 叶轩墨听到赵文卓这番解释，他瞬间愣了一下。 刚刚他还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但是一听到这解释，他的脑海中瞬间就想到了什么。 汪直？这个人在历史上的评价可说不好。 此人与军队有过多次武力冲突，而且手下也有人是做海盗的，肯定也做出了一些迫害百姓的事情，这是事实。 但也有人认为汪直被指为当时倭寇与海盗的首领是明朝剿灭倭寇的政治需求。 反正不管怎么说，这个人都不简单。 刚一进入汪府的院中，众人就看到院内铺设的青石板，再往里走便能看到一个布满杂草的前院。 这院中还能依稀看到一些已经渗透进墙壁的血迹。 与此同时，汪家住宅外，汪直正坐在远处的酒楼上，俯视那个伴随自己童年成长的院落。 你果然来了，真希望你能够查出什么啊。 若是你能够为我了去我的心病，那我汪直愿为你鞍前马后。 不久之后，叶轩墨便跟随赵文卓来到汪府最大的书房内。 赵文卓刚一进入书房便开始为叶轩墨解释起来。 “根据案卷记载，此地就是汪家举人汪墨与其子汪嘉被杀害的地点。” 赵文卓一边解释还一边用手为叶轩墨指出大致位置。 叶轩墨听完赵文卓的解释，他便开始观察这个书房内的一切。 几个书架横七竖八的摆在地上，有些书架上都能看到残存的血迹。 一旁的赵文卓赶紧开口解释道。 “这些书架什么的都不值钱，所以没有被搬走，像其他的一些文房四宝，书籍则是被封存在县衙库房之中。” 叶轩墨听到赵文卓的解释后，他微微颔首示意。 接下来，叶轩墨几人逛了大半个院子，发现院中的其他景象也都差不多。 又走了几步，叶轩墨几人来到了一个规模较小的书房。 这个书房内的陈设居然是完好的，桌椅板凳都是正常摆放。 除了所有桌椅板凳表面都有厚厚的积灰，不少地方还有蜘蛛网之外，与一个正常的书房并无太大差别。 不等赵文卓解释，叶轩墨便主动开口道。 “这个书房应该是那位外出求学的汪直的书房吧？” 赵文卓听到叶轩墨的问话，他便立马答道。 “不错，根据案卷显示，这个书房就是离家求学汪直的书房。” “也是整个汪府唯一没有遭受波及的地方。” 叶轩墨环视整个房间，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忽然，叶轩墨瞧见什么，微微一愣。 他看到书房深处的墙上挂着一幅挂历，这是他在进入汪府之后见到的第一份纸质的东西。 赵文卓瞧见叶轩墨的眼神，他便赶紧解释道。 “那份挂历没什么价值，当时官府的人也没有在意，毕竟谁家还没一份挂历啊。” “所以这份挂历就一直挂在这里了。” 叶轩墨听完赵文卓的解释，他便慢慢走到这份挂历面前。 望着自己面前已经泛黄积灰的挂历，叶轩墨仔细打量一番，却还是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 但叶轩墨心中却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眼前这挂历似乎有问题。 “武正，命人小心取下这幅挂历，收好。” “若是我们将来有机会能够遇到汪直，那也算给他一个念想吧。” 叶轩墨一行人又在汪家府中逛了逛，还是没有任何发现。 这么多年过去了，哪怕是用后世那般先进的刑侦技术也查不到什么东西吧？ 一无所获的叶轩墨回到象山县衙后，他便让赵文卓陪他前往县衙的库房。 他想要看看自己能否在库房内的这些物品中找到相关的蛛丝马迹。 可是经过一阵左翻右找后，叶轩墨还是没有丝毫的发现。 看着自己面前摆放着带有血迹的四书五经，叶轩墨忍不住的叹了口气。 看来汪家的线索也断了。 一旁的赵文卓瞧见叶轩墨这般模样，自然也猜到叶轩墨此行的目的恐怕不是这样简单。 “子义，你放心，汪家的事情我会继续帮你查的，若是有什么新的发现，我第一时间派人通知你。” 叶轩墨一听赵文卓这话，他便立马朝着他笑道。 “好，那便有劳子奇了，对了，还请子奇帮我关注一下那汪直，若是他真的没死，那他多半会回故地重游。” “我觉得他可能会知道些什么。” 第291章 昌国卫邀请 赵文卓听完叶轩墨的安排，他便立马答应道。 “子义放心，我会的。” 接下来叶轩墨又在象山县待了几日。 当然，不少在象山县有眼线的家族都知道叶轩墨此行的目的，走访民情是假，了解汪家灭门之事才是真。 只可惜事情都过去十几年了，就算你真是天上星宿下凡也无济于事了吧？ 就在叶轩墨在象山县待得差不多，准备打道回府的时候，昌国卫来人了。 一位身材魁梧的军官模样的男子来到象山县衙求见叶轩墨。 这时的叶轩墨正在与赵文卓交流如何管理治下民众。 一位小吏忽然前来通报道。 “二位大人，昌国卫的刘大人来了，说是想见见叶大人。” 赵文卓一听到这位小吏的话语，他的脸色微微一变，就准备起身离开避嫌。 叶轩墨瞧见赵文卓这举动，便立马阻拦道。 “子奇，先一起坐下见见，毕竟你与昌国卫隔得这么近，正好借此机会互相了解了解。” 安抚好赵文卓后，叶轩墨就有些头疼的看向这位通报的小吏开口道。 “去请那位昌国卫的大人进来吧，就说本官与赵大人一同在这里等他。” 这些武人都这么不懂人情世故吗？ 来县衙见自己怎么能说只见自己一个呢？ 不久之后，昌国卫镇抚刘景云走了进来。 此时的他也从刚刚那位小吏的嘴中得知了情况，如今也反应过来，自己刚刚那般说话确实缺了一些礼数。 不管怎么说，将来这些军功还要先报给赵文卓，还是不得罪的好。 故而刘景云便主动开口自我介绍道。 “在下昌国卫卫镇抚刘景云，见过二位。” 赵文卓瞧见刘景云这般态度，他心中的怨气也消散了一些。 三人互相介绍，唠唠家常，稍微熟络后。 这位性子急躁的刘景云将手中茶水一饮而尽，随后便迫不及待的开口邀请道。 “二位，我此行是奉昌国卫指挥使的命令，邀请二位去我昌国卫驻地，不知二位可否赏光？” 赵文卓听到刘景云的主动邀请，他便直接婉拒道。 “本官还有不少公务需要处理，今日不便离开县衙，下次吧。” 人家一开始也没打算邀请自己，自己也不必要凑过去。 刘景云一听赵文卓拒绝自己，他就有些尴尬的端起已经喝完的茶杯放在嘴边假装喝水。 一边战术喝水，一边满脸期待的看向叶轩墨，希望他能够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答复。 叶轩墨瞧见刘景云那期待的眼神，他先是转头给了赵文卓一个抱歉的眼神，安抚他的情绪。 随后才转头看向刘景云开口答应了他的邀请。 昌国卫驻地距离象山县县城的距离并不远，大概半个多时辰叶轩墨一行人就到了。 叶轩墨刚刚走下马车，一个规模并不算很大的军营就映入他的眼帘。 刘景云观察到叶轩墨有些好奇的眼神，他便主动为叶轩墨解释道。 “本卫职责重大，在外有四大千户所，故而本卫人手并不算多，所以本卫军营略显简陋。” 叶轩墨听完刘景云的解释，他恍然大悟的点点头。 原来此地只有一个千户所的兵马，怪不得看起来并不算太大。 只是一个千户所的兵马够用吗？ 若是倭寇大量入侵本部怎么办？能够应付过来吗？ 虽然心中有很多疑惑，但叶轩墨也知道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 叶轩墨跟随刘景云进入军营军帐，便看到一位长相威严的军官正在沙盘前琢磨着什么。 此人似乎是听到了叶轩墨他们进入军帐的动静，转头看向叶轩墨二人。 瞧见叶轩墨这幅年轻的模样，他便猜到了叶轩墨的身份，便主动开口道。 “本官昌国卫指挥使沈俊峰。” “阁下便是宁波司马叶轩墨吧？久闻大名。” 叶轩墨听到这位的指挥使的问话，他便立马点头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不错，在下便是宁波司马叶轩墨。” 紧接着，二人便互相闲聊拉近感情。 聊了一会之后，沈俊峰便看向叶轩墨主动问道。 “叶司马，我观你进入军帐时，面带疑惑，不知可是进入我昌国卫军营后有什么不解之处？” “若是真有什么疑惑，可以说出来，本官试试能不能为你解答。” 叶轩墨也没想到沈俊峰居然观察的如此仔细，连他当时表露出来的细微表情也观察到了。 不过既然沈俊峰都问了，他也就不客气了，直接开口问道。 “沈指挥使，您都这么说了，那我就不客气了。” “昌国卫本卫似乎只有一个千户所的兵马吧？难道就不担心被倭寇盯上吗？” 沈俊峰一听到叶轩墨的提问，他大笑着抚须答道。 “哈哈哈，叶司马说笑了，若贼寇敢犯，我昌国卫必要其大败而归。” “叶司马，你别看我昌国卫本卫只有一千兵马，可这一千兵马都是精锐中的精锐。” “还有，叶司马可知我昌国卫为何是大周四大海卫之一？” 叶轩墨听到沈俊峰反问自己这个问题，他当然不明白其中原因。 于是他就一脸求知欲的看向沈俊峰问道。 “在下对于军事了解不深，还请沈指挥使解惑。” 沈俊峰瞧见叶轩墨那充满求知欲的眼神，他颇为得意的为叶轩墨解释道。 “那就是因为我昌国卫全部军士都标配火器，而且都精通火器。” “别看本卫只有一千军士，他们凭借精良的火器再加上本卫所依地利，以一当十都并非空谈。” “而且此地已能算是象山县腹地，若是倭寇真想对我昌国卫本卫动手，那他需要先突破我昌国卫的几个千户所才能到我们这里。” “若是他们没有拿下其他千户所就敢来攻我们，那我们昌国卫便能让他们首尾不能相顾，从而将他们全部歼灭在象山县。” 说到这里，沈俊峰的眼神微微一变，他的语气都变得有些伤感。 “还是，其实从十几年前开始，这些真的海盗，倭寇就已经很收敛了，就算入侵也只有百十人的小队。” “近年来入侵大周的更多都是大周自己人。” 一提起这个，沈俊峰就忍不住的一声长叹。 看似是大周对外的抗倭战争，其实仔细深究，不过就是大周自己内部的叛乱而已。 第292章 抵达昌国卫 叶轩墨瞧见沈俊峰这幅情绪低落的状态，他自然也明白沈俊峰是什么心情，也不好多说，只能转移道。 “沈指挥使不知您可十几年前，这些真海盗，真倭寇为什么就收敛了？” 沈俊峰听到叶轩墨的提问，他顿时打起精神为叶轩墨解释道。 “当时有位叫做王直的大周人，一开始只是一个做走私生意的小商贩，随着他在海外的势力越做越大。” “几年后更是在倭国占下几岛，并开始逐渐合并大大小小的海盗组织。” “因为王直是做走私生意的缘故，这些海盗，倭寇都能在他手上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自然也就没想过要到大周来侵略。” 叶轩墨一听到沈俊峰的叙述，他瞬间就猜到了。 王直应该就是那汪直使用的假名。 未等叶轩墨细想，沈俊峰便继续开口道。 “只是最近这些真海盗，真倭寇似乎又不老实了。” “最近石浦守御前千户所，石浦守御后千户所这两个千户所能够频繁看到真海盗，真倭寇的动向。” 大周对于真倭寇，假倭寇的判断还是有的，真倭寇绝大多数都有一个标志的发型，那就是月代头。 倭国月代头的历史悠久，最早起源于倭国镰仓时代初期（中国南宋末年），在他们看来，“月代”有“摒弃不正之气”。 对于武士来说，月代头是能够提高自身气势的一种手段，更符合本国的传统象征。 而大周本国的假倭寇，假海盗的发型则并非如此。 首先是因为大家觉得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 还有就是在他们的内心深处还是认为自己是上朝的人，怎么能剃这些小国的发型？ 叶轩墨听到沈俊峰这话，他的心中也有些好奇，就主动开口问道。 “哦？沈指挥使，这其中必然有什么原因吧？” “可是这些海盗组织中缺少了某位关键人物？比如刚刚提到的那位王直？” 沈俊峰一听叶轩墨这一针见血的问话，他有些惊讶的看了叶轩墨一眼。 他没想到叶轩墨的思路这么快，一下子便想到了这一点，便立马为叶轩墨解释道。 “不错，根据情报来看，就是因为王直不见了，他的手下根本压不住这些真海盗，真倭寇。” “他们没有王直的威严，无法像王直一般掌控整个组织。” 叶轩墨听到沈俊峰的解释，他的眉头微微皱起。 不见了，那会不会是回来了？ 怪不得自己进入象山县之后，就感觉有人在暗中窥视自己。 除了宁波各大家族的眼线，白莲教的教徒，应该也有这汪直的人吧？ 因为这个话题，双方变得更加熟络，聊得话题也更多了。 不知不觉中，二人又聊回到火器上。 叶轩墨看着沈俊峰开口问道。 “沈指挥使，你们昌国卫既然有这么多工部制造的新式火器，那你们之前被淘汰的火器都去哪里了？” 沈俊峰听到叶轩墨的问话，他便略微沉思了一下答道。 “我接手昌国卫也就一年多的时间，我们之前淘汰的火器应该都被前任指挥使处理了。” “但应该是送回工部，或者送至其他需要火器的卫所。” 叶轩墨听到沈俊峰的回答，他的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赶紧开口问道。 “那沈指挥使，你们昌国卫的火器可有流向宁波卫？” “当然了，若是这种事情不能外传的话，那就算了。” 沈俊峰瞧见叶轩墨这般感兴趣的模样，他有些尴尬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这些数据他哪里记得住，要问的话，就只能问军营里负责文书，资料的笔贴士了。 “此事本官印象不深，也并非是什么机密之事，若是叶司马真的感兴趣，我可命人前来为叶司马解惑答疑。” 沈俊峰原本以为叶轩墨也只是一时兴起，听到自己反问之后，应该会识相的放弃。 可没想到叶轩墨却一脸微笑的颔首道。 “那便多谢沈指挥使了。” 沈俊峰瞧见叶轩墨那不似作假的表情，他心中也不清楚叶轩墨打的什么算盘。 但一想到自己本就是有求于人，自然也不会拒绝。 随后他就命人叫来掌管资料的笔贴士。 “下官见过沈大人，叶司马。” 沈俊峰瞧见这位笔贴士，他微微点头示意，随后便问道。 “李笔贴，叶司马想问问我们昌国卫之前替换的旧火器去向，你可知道？” 这位李笔贴听到沈俊峰的问话，他的眉头就皱了起来，似乎是在努力思考着什么。 过了大概一两分钟，这位李笔贴朝着叶轩墨微微行礼答道。 “叶司马，我昌国卫近三年被替换的火器还有五成留在库房之中备用，剩下五成送往内地卫所。” “并未有火器流向宁波卫。” 叶轩墨听到这位李笔贴的回答，他就有些奇怪的问道。 “只知道近三年的去向吗？那再往前呢？” 这位李笔贴一听叶轩墨的问话，他便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下官是三年前成为的昌国卫笔贴士，再往前的事情我就不清楚了。” 瞧见叶轩墨对自己的回答不是太满意后，他便赶紧补充道。 “若是叶司马想知道，可随在下去查阅过往账册。” 叶轩墨听到这位笔贴士的回答，他并没有作答，而是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沈俊峰。 沈俊峰能够凭借自己的实力做到指挥使一职，自然不是草包。 也猜到了叶轩墨这般举动必然不是好奇，这其中有问题。 怪不得陛下一年前将自己叫到他身边的时候叮嘱了，要自己掌握整个昌国卫后就不要轻举妄动，正常练兵等待下一次旨意便可。 如今看来，下一次旨意应该快到了。 他作为仁治三年的武进士，自然愿意向仁治皇帝靠拢。 “若是叶司马真感兴趣，便去吧。” 李笔贴带着叶轩墨来到昌国卫的库房，他便带着叶轩墨走到一个书架前，指着第三排解释道。 “叶司马，您想要的东西都在这里。” 叶轩墨看着自己面前这一排账册，朝着李笔贴微笑着答谢了一句，便开始仔细检查这些账册，想要知道老旧火器的流向。 可是倒查了几年的账目，叶轩墨依旧是没有一点发现。 第293章 查账 一旁的李笔贴原本还以为叶轩墨是真的来检查账册的，他的心中还有些许紧张，手心都开始冒冷汗了。 可是当他看到叶轩墨每本账册都只是快速的翻阅一遍后，他那悬着的心就放下了。 叶轩墨应该是怀揣着上官的任务，来此地应付任务的吧？ 叶轩墨感受到李笔贴紧张的模样，他的心中有了些许猜测。 “李笔贴，这些账册在交接的时候，你应该没有核对过吧？” 李笔贴一听叶轩墨的问话，口中发干，头上也不自觉的冒出冷汗，只能强装镇定的解释道。 “叶司马说笑了，下官自然是核对过的。” 叶轩墨瞧见李笔贴那躲闪的眼神，他的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既然如此，那便劳烦李笔贴来与我说说这一处。” 李笔贴看到叶轩墨这一举动，再观察到叶轩墨那幅严肃的面容，他只能点头承认。 “叶司马，我承认我当时疏忽了。” 随后，李笔贴的脸色就变得伤感，开始向叶轩墨示弱。 “叶司马，您说这么多账目，怎么可能都面面俱到呢？一般都只能交接一些比较重要文件。” “像这种我们确实是没太在意。” 叶轩墨听到李笔贴的回答，他的心中虽然生气，但是他明白这就是人性。 若是自己是这种办杂事，琐事的人，那自己肯定也会想办法偷懒，这是无法避免的事情。 而且自己也不是昌国卫的长官，又没有权利处罚他，就算自己告诉沈俊峰，他肯定也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处罚他。 “那还请李笔贴下次注意，同样的错误莫要再犯了。” 没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叶轩墨有些失望的回到军帐中。 沈俊峰瞧见叶轩墨那表情，心中就有了答案。 在与叶轩墨聊得好好的时候，他莫名其妙的念叨一句。 “最近也不知怎么了，总是想家中的老婆孩子，也不知家中如何了，哎，风急天高倍思情啊。” 叶轩墨听到沈俊峰这莫名其妙的话语，他有些愣神，这些武人都是这么说话的吗？ 心中并不清楚沈俊峰是什么意思，但叶轩墨还是热情的顺着他的话题说了下去。 沈俊峰并未从叶轩墨的口中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他的眼角闪过一丝失望。 叶轩墨难道不是陛下派来的？ 不可能啊，按照他在陛下心中的地位，怎么可能不是接头人呢？ 心中虽然失望，但是沈俊峰掩饰的非常好，并未让叶轩墨差距出有什么异样。 叶轩墨也只是觉得沈俊峰是真的有些想家了而已。 最后，二人聊了很多，沈俊峰亲自将叶轩墨送至军营外。 随后，沈俊峰将叶轩墨拉到一旁叮嘱道。 “刚刚有件事情忘记说了，我们收到消息，白莲教的人准备在你回府的路上埋伏你。” “我已经安排人过去提前布防了，不知叶司马是打算保险一些，早点行动，还是打算再等等？” 叶轩墨听到沈俊峰的问话，他略微思考一下，便有了答案。 “既然沈指挥使都得到消息了，那便再等等吧，不着急，我相信沈指挥使肯定是有分寸的。” 沈俊峰得到叶轩墨的答案，他便朝着叶轩墨保证道。 “叶司马放心，我昌国卫军士保证不会让白莲教伤到你一根汗毛！” 目送叶轩墨离去后，沈俊峰便叫来了刚刚那位李笔贴。 瞧见李笔贴进入军帐，沈俊峰便屏退左右，让自己亲卫在外站岗。 安排好一切，他才一脸严肃看向李笔贴开口问道。 “李笔贴，刚刚叶司马与你去库房的时候说了些什么？他是何表情？你原原本本的与我说来。” 李笔贴一看到沈俊峰那严肃的表情，他整个人变得比刚才面对叶轩墨的时候更紧张了。 沈俊峰是自己的上官，他若是对自己不满意，那自己可就完蛋了。 “叶，叶司马，刚刚，刚刚与下官，下官……” 沈俊峰一听李笔贴这结结巴巴的话语，他的脸上瞬间浮现出一抹微笑，立即安抚道。 “李笔贴，莫要着急，先坐下，喝口茶，润润喉，慢慢说。” 李笔贴看到沈俊峰的脸色便好看后，他也琢磨不透自己这位上官的心情。 难道刚刚那位叶司马真是奉命来抽查的？自己的上官挨训了吗？ 不管怎么样，他都只能硬着头皮坐下。 “多谢沈大人。” 随后，李笔贴猛灌了几口茶水，才感觉自己的情绪平复了不少，已经没有刚刚那么紧张了。 接着他就将刚刚叶轩墨与自己在库房的事情一字不漏的全部交代了。 听完李笔贴的叙述，沈俊峰摸着自己的胡须陷入沉思。 叶轩墨虽然不是陛下派来宣旨的，但是肯定也是奉了陛下的旨意。 要不然陛下绝对不可能让一个前途光明的翰林侍读跑宁波府来做同知。 而叶轩墨既然要查这件事情，那就说明这件事情非常的重要。 不管出于自己与他都属于皇党成员也好，还是自己昌国卫要靠叶轩墨报送军功，亦或者是为了叶轩墨的未来而提前下注。 不管何种角度，自己都应该帮帮他。 想通之后，沈俊峰便看向一旁正襟危坐的李笔贴开口道。 “李笔贴，我认为叶司马说的确有几分道理，今后做事不可如此马虎。” “还有，你背着其他笔贴士暗中去查查我们昌国卫之前火器的流向，若是真查出了什么东西，你不要声张，直接来找我汇报。” “李笔贴，你能不能更进一步，或许就看这一次了，机会本官已经给你了，接下来就看你自己了。” 李笔贴望着沈俊峰那眼神，他就明白自己似乎是卷进某件不得了的事情里了。 毕竟这可是火器，虽然是被昌国卫更换替代的火器，但也还是战略物资啊。 李笔贴虽然明知此次任务很危险，但他还是郑重的从自己的位置上站起。 朝着沈俊峰微微行礼道。 “下官明白！” 富贵险中求，若是有这么一个升官发财的机会自己都不珍惜，那自己将来肯定会后悔。 与此同时，叶轩墨在回象山县城的路上，他也正在回忆着今日在昌国卫发生的一切。 左思右想，他猛地睁开眼睛。 今日沈俊峰给自己的感觉是一个干练的军官，这种人怎么可能突然谈起家事呢？ 绝对有问题！ 第294章 小心为上 那他这句话有什么问题呢？ 忽然之中，叶轩墨脑海中灵光一闪，闪过一个词汇。 暗号！ 难道沈俊峰也是陛下埋在宁波的暗子之一？ 若是这样算的话，那如今宁波五卫已经有两卫是陛下的亲信了，那剩下其他三卫是个什么情况呢？ 自己是不是要去主动了解，接触一下了。 毕竟五卫加起来可有两万多人马了，而且还有数量不少的火器，火炮，这战斗力可不简单啊。 而陛下对各地卫所有意把控，是对之前几位指挥使不放心？ 还是有什么别的打算？比如给这些倭寇一个沉重的打击？ 想着想着，叶轩墨的心情就慢慢放松了。 既然陛下有他的布局，那自己为什么要操这么多心呢？ 叶轩墨回到象山县衙，他就主动找到正在审阅公文的赵文卓。 观察到赵文卓并没有其他情绪，叶轩墨这才放下心来。 此刻的赵文卓也察觉到叶轩墨发出的动静，他就立马抬头。 他在看到叶轩墨那谨慎的表情，他便微微一笑道。 “子义，回来了，先坐，此行可有收获？” 叶轩墨注意到赵文卓脸上的笑容，他便立马坐下与赵文卓分享起今日在军营中发生的事情。 说完之后，叶轩墨又补充了两句。 “子奇兄，今后你要多注意治下村庄，有些村庄可能是白莲教的据点。” “记住，若是你真的发现了什么，千万不要擅自行动，你做两手准备，第一派人通知我，第二可派人去昌国卫传递消息。” “昌国卫的卫镇抚刘景云你也见了，关于白莲教的事情你去找他，相信他们会很乐意帮忙的。” 赵文卓听完叶轩墨的安排，他连连点头，他知道叶轩墨肯定已经安排好了一切，自己只需要照着他说的做就是。 “我知道了，多谢子义。” 因为被昌国卫邀请，耽搁了时辰的缘故，叶轩墨打算将回府的日子再往后推延一日。 下衙之后，一位叶家子弟来到叶轩墨的身边，将一封信件递给叶轩墨。 “子义，这是今日你去昌国卫的时候，一个养济院的孩子送来的。” “她说有个人给了她一把纸糖和一颗碎银子，让她送信。” 叶轩墨听完这位叶家子弟的描述，他神色平常的点点头。 “这信封派人检查了吗？” 一听叶轩墨的反问，这位叶家子弟便立马回答道。 “检查了，确定信封与里面的信纸都无毒。” 叶轩墨听到这句话后，才取出信封中的信纸查看起来。 尊敬的叶司马，在下汪家汪直，白莲教欲在叶司马回府之路上设下埋伏，伏兵人数…… 叶轩墨看完这份不长的信，他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汪直此时已经加入白莲教，等白莲教伏击自己的时候，他会与自己里应外合，将白莲教一网打尽之后，他想和自己见上一面。 只是现在为什么不能见呢？难道是被白莲教的人监视了？ 还是说有人想用汪直这个身份钓鱼？ 心中虽有疑惑，但叶轩墨也并未细想。 若是真有人敢钓鱼，那便让自己看看这些人有几斤几两吧。 宁波卫加昌国卫两卫合作，要是这都能被他们得手，那自己也没什么好说的。 翌日，象山县北城门口。 象山县衙内的一众官员恭恭敬敬的站在城门口恭送叶轩墨离去。 “下官恭送叶司马！” 叶轩墨见状并未做声，只是淡淡的点头示意。 随后，他便登上第二辆马车准备回府。 象山县城外的树林内埋伏的几人看到叶轩墨登上第二辆马车后，他们都纷纷离开报信。 赵文卓返回县城之后，并没有回到县衙，而是先回了趟家。 回到书房之后，他便看到正在自己桌案前读书的叶轩墨。 叶轩墨看到赵文卓回来之后，他便赶紧放下手中的书本开口问道。 “子奇，他们都出城了？其中可出现差错？” 赵文卓听到叶轩墨的问话，他便立马回答道。 “都出城了，应该没人看出异常。” 叶轩墨得到令自己满意的回答，他便开始期待接下来自己看到的结果。 虽说自己对于宁波卫和昌国卫有信心，但是还是小心为上。 不久之后，昌国卫的千户官高伟博主动寻找到叶轩墨。 “叶司马，我等该启程了。” “有劳了。” 此时，回府的车队之中，第二辆马车内。 林梓梧有些羡慕的看向自己的三弟。 “啧啧啧，没想到居然让你小子过了一把官瘾。” 林梓桐一听到林梓梧那略带羡慕的语气，就立马反驳道。 “二哥，你这么说就不厚道了，你的身形与子义不像，让你假扮子义，别人一眼就看出来了。” “到时候这些家伙不上钩怎么办？” 林梓梧一听到如此充分的理由，便不再多说。 在经过一处密林时，两位穿戴着护具的叶家子弟进入马车，将林梓梧两兄弟替换出来。 大概过了一个多时辰。 一行人正常的朝府城的方向赶路，就发现道路两旁又零零散散的出现了一些应役修路的民夫。 当第一辆马车走到这些民夫修的路中间时，突然发生下陷。 两个前轮卡在了沟槽之中。 瞧见这一幕后，叶典庆不慌不忙的安排道。 “来几个兄弟一起将车拉出来。” 这些民夫看到叶典庆居然不要他们帮忙之后，他们的情绪就变得有些不安。 这和之前交代的事情可不一样啊。 一位白莲教保恩感受到自己身边这些教众的情绪变化，他就率先开口问道。 “大兄弟，你们的车怎么了？需不需要我们帮你把车拉出来啊？” 说完之后，这位白莲教保恩便给了远处官差模样的人一个眼神。 这位官差模样的人瞬间就领会了自己同伴的意思。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凶恶，朝着自己身边的几位民夫挥了几鞭子。 “你们几个，去帮那几位把车拉出来。” 叶典庆瞧见这一幕后，心中也明白这是演戏，便高声回应道。 “不必了，这位官差大哥，你还是让他们继续修路吧。” “这点小事我们自己能做好。” 那位官差模样的男子瞧见叶典庆一行人拒绝了自己，并顺利的将马车从坑中拉起。 并且准备继续赶路时，他就有些坐不住了。 第295章 白莲教袭击 根据那些人发来的情报，如今叶轩墨身边不过二百宁波卫军士，而自己这边可是有足足六百人，正是袭杀他的好机会。 若是错过今日，那怕是再难等到这么好的时机了。 现场的几位白莲教高层用眼神相互交流后，他们就决定不再隐藏。 打算直接向叶轩墨所乘的马车发起进攻。 那位官差模样的男子从腰间拔出腰刀，身先士卒，第一个朝着第二辆马车冲了过去，一边冲还一边高喊道。 “兄弟们，喝符水，目标第二辆马车，杀狗官！” “只要把这个狗官杀了，我保证大家连升三级，到时候要娘们有娘们，要钱有钱！” 一听到这位官差模样的人所说的话。 这些白莲教的教众都一脸渴望的看向第二辆马车，纷纷拿起自己提前准备好的竹筒水杯喝了一口。 在他们眼中，这水可不是一般的水，这是有白莲教仙师加持过法力的仙水，喝下之后，能够力大如牛，刀枪不惧！ 在他们喝下符水之后，也不知是真有作用，还是心理作用。 这些白莲教教众都觉得自己与之前不一样了。 随后，他们一个个从身边的工具中抽出刀剑便朝着叶典庆一行人杀来。 “杀狗官！” “就是这些狗官不给我们活路，既然我们活不下去，那就都别活！” 两百名随行的宁波卫军士自然早有准备，迅速列阵。 因为所有军士都手持长枪，一寸长一寸强，这些白莲教的教众根本杀不进去。 可到了这个时候，他们没有其他的办法，只能围着这些军士硬冲。 “嗖，嗖，嗖~！” 突然，从一旁的密林中射出上百只箭雨。 只是这些箭雨的目标并非是这些白莲教的教众，而是那些做防御姿态的军士。 不过此次负责护送夜轩墨前来象山县的宁波卫军士都是宁波卫中的精锐，自然懂得如何应对眼下的场面。 只是分散注意力应付这些箭雨，那对于其他这些手持刀剑的白莲教教众的注意力就少了。 那位官差模样的男子瞧见这一幕后，他便转头看向那些率领手持刀剑的教徒高声鼓舞士气道。 “兄弟们，别慌，我们的支援来了。” “我们只需要继续干扰他们便可，他们撑不了多久的！” 叶典庆瞧见这一幕后，他便赶紧看向所有叶家子弟开口道。 “所有叶家子弟，拿起武器，协防宁波卫军士。” 话音一落，在场的叶家子弟就拿起武器有序来到这些宁波卫军士的身边，帮助宁波卫军士协防。 有了叶家子弟的帮助，所有宁波卫军士只觉得自身压力大减。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宁波卫军士的防守也逐渐出现漏洞。 埋伏在白莲教中的汪直瞧见这一幕后，他就坐不住了。 若是叶轩墨死了，那自己不就更了解不到汪家灭门的真相了吗？ 那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一想到这里，汪直就带着自己的一众小弟从一旁杀了出来，再次帮叶典庆一行人分担压力。 那位官差模样的男子瞧见汪直带人反水，他恶狠狠的瞪了汪直一眼。 “早就料到你这家伙是和狗官一伙的！” “幸好老子早就防着你了！” 话音未落，局势突变。 “砰！” 随着一声火器的响声，一队队的昌国卫军士从密林中钻出，最外围是一队队刀盾兵，左手持盾，右手持刀挡在最前面。 在队伍中间则是一些长枪兵，用手中长枪防备白莲教突袭。 再往后则是一个个手中端举着火器对准这些白莲教教众的火枪兵。 一众军士中间的刘景云一脸严肃的看着眼前的白莲教教徒开口道。 “尔等放下武器，可免一死，否则别怪本官不客气了。” 现场的几位白莲教高层瞧见这些昌国卫的军士到来后，他们并不害怕，继续鼓动道。 “大家别怕，我们是喝了符水的，刀枪不入。” “随我继续杀！” 刘景云一听到这位白莲教的鼓动，他就立马开口道。 “你们千万不要听信这些家伙的鬼话，若是真是刀枪不入，那倒下的那些人是怎么回事呢？” “我告诉你们，现在投降还有活路，继续反抗真就是死路一条！” 就在那位官差模样的男子想要继续开口鼓动人心的时候，一只木制标枪直接将他打飞出几米之外，生死不知。 刘景云瞧见这一幕后，他有些埋怨的看向军中最优秀的投手开口道。 “赵小义，你这家伙，下手怎么不知道轻重呢？这家伙一看就是个比较重要的人物。” “你这一下，万一将人给弄死了怎么办？” 赵小义一听到刘景云的埋怨，他只能尴尬的憨笑起来。 平时的目标都是军营里的木桩，今日换个目标，导致自己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其他几位白莲教的保恩瞧见地上那位一动不动的保恩。 他们瞬间不敢再有其他的动作，纷纷投降。 那些普通的白莲教教众见几位保恩都选择投降之后，他们便不再继续坚持，纷纷放下武器投降。 刘景云瞧见这些人如此识相后，便按照规定收编俘虏。 当他带人来到汪直一行人面前时，汪直便赶紧开口解释道。 “这位大人，我们是叶大人安插在白莲教中的内应。” 刘景云听到这话后，他的脸上露出一丝疑惑的表情。 叶司马在白莲教中还有内应？ 不可能吧？叶司马才到宁波多久啊？连白莲教都混进去了？ 要知道他们昌国卫都是用来好久才混进去的。 怀揣着心中的疑惑，刘景云转头看向一旁的叶典庆确认此人的身份。 叶典庆是叶轩墨的心腹，此人肯定能过知道真假。 汪直瞧见这位的举动，瞬间就猜到了什么，立马向叶典庆开口介绍起自己。 “大人，是小人啊，您难道忘了，就是昨日派人给你送信的那个。” 叶典庆跟随叶轩墨多年，该有的警觉还是有的。 一听汪直没有暴露自己的信息，再结合昨日叶轩墨的嘱咐，他心中想到了什么，便转头看向刘景云行礼笑道。 “刘大人，此人确实是我们安插在白莲教中的内应。” 第296章 见汪直 刘景云一听叶典庆承认汪直是他们的人后，他便没有在这件事情上深究。 毕竟在白莲教中安插内应这种事情太常见了。 而且他刚刚也确实看见了，汪直率领的这些人确实都是在虚张声势。 没有真正的向宁波卫军士发起进攻，而且在局势变得对叶典庆他们不利的时候，汪直这些人能够直接反水。 所有人在原地等待了大概半个时辰。 叶轩墨在昌国卫千户高伟博带领的昌国卫军士护送下到达现场。 刘景云见到叶轩墨来到现场后，他立马兴奋的走上前迎接。 此战可是有几个保恩，十几个引恩的，可以说是宁波府的白莲教中高层都被他们扫光了。 这份战绩可以说是很不错了。 叶轩墨瞧见刘景云那满脸微笑，他自然也猜到了刘景云心中的想法，便主动开口道。 “刘镇抚，我已大概猜到你的目的，只是此次的战报现在还不能给我，毕竟这些人还没有审讯呢。” “我希望等你们审讯之后，可以让象山知县审核。” “等他审核无误后再由他将战报送到宁波府衙来，不知刘镇抚意下如何？” 刘景云一听叶轩墨的安排，他瞬间就领会了叶轩墨的意思。 无非就是想要给赵文卓的政绩上添上一笔。 毕竟白莲教是大周太祖认定的心腹大患，官员若是能够在任期内有参与抓捕白莲教的事迹，那升官速度肯定比一般人快。 故而刘景云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故作懊恼的说道。 “叶司马此言有理，倒是我有些疏忽了。” “那我就先将这些白莲教的人押回去了。” 叶轩墨一听刘景云就打算离开，他便立马阻止道。 “刘镇抚莫急啊，刘镇抚不如先与我说说今日的情况吧？” 刘景云听到叶轩墨的问话，他便将自己知道的情况全部告诉了叶轩墨。 叶轩墨听完之后，有些好奇的问道。 “刘镇抚，今日这些贼人自始至终都没有使用过火器吗？” 刘景云听到叶轩墨这问话，他再结合叶轩墨之前的举动，他的心中有了大致的猜测。 “叶司马，今日这些白莲教并没有携带火器，最多就是一些他们自制的弓箭，连管制的弩都没有看见。” “叶司马您是不是多虑了？” 叶轩墨听完刘景云的话，他待在原地思考起来。 难道自己猜测的方向错了？ 此次他如此谨慎，就是担心白莲教中人会有火器。 毕竟在他看来，宁波卫的前任指挥使是有问题的。 此人或许是与宁波当地的某些家族勾结，而宁波当地的家族又与白莲教勾结。 可是如今一看，情况似乎又与自己猜测的不相符。 “刘镇抚说得是，或许真是本官多虑了。” 随后，刘景云又与叶轩墨闲聊了几句，才向他提出告辞。 “叶司马，若无其他事情，那我就先将这些人带回去审讯了。” 叶轩墨听到刘景云的话后，他微微一笑答谢道。 “嗯，今日真是多谢昌国卫的各位军士了。” 刘景云在离开之前，他先是找到昌国卫的千户官高伟博，一脸严肃的叮嘱道。 “高千户，接下来就由你来护送叶司马，记住，万不可掉以轻心。” 高伟博听到刘景云这严肃的眼神，他自然是拍着胸脯保证道。 “刘镇抚放心，我明白的。” 叶轩墨望着刘景云正拉着高伟博交代什么事情，他才扭头看向自己身边的叶典庆开口问道。 “武正，汪直此人现在何处？” 叶典庆一听到叶轩墨抛出来的这个问题，他便立马回答道。 “在那边，若是子义想见他，我立即派人将他带来。” 叶轩墨听到叶典庆的话后，他微微点头示意。 接着，汪直便在一位叶家子弟的指引下来到叶轩墨的面前。 汪直瞧见自己面前这位俊朗的少年，他便主动行礼开口道。 “小人汪直见过叶大人。” 叶轩墨看到汪直这番举动，他有些惊讶的看了他一眼。 如果此人真是那个化名为王直的贼王，那还真是不容小觑。 毕竟像他这种掌握大权的人，居然还能在自己面前演出如此谦卑的模样。 只是此时并不是纠结这个问题的时候，叶轩墨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 “本官问你，你可是十几年前被灭门的象山汪家幸存者汪直？” 汪直听到叶轩墨提起自家被灭门之事，他的眼神就变的有些伤感。 自己这些年一直在海外当贼王，能够做到一言定别人的生死，原本他以为自己已经变得足够冷血。 可每当他回想起自己尊敬的父亲、温柔的母亲、敬爱的大哥还有汪家几十口人，他的内心就变得无比难过。 他汪家一直都没有做过什么过分的恶事，可为什么老天爷就要和他们开这么一个玩笑呢？ 汪直一想起他们，他的嘴角就露出一丝苦笑。 “回叶大人话，小人正是当年汪家幸存者汪直。” 叶轩墨听到汪直的回答，他并没有相信，而是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盯着他。 汪直离家都这么多年了，县衙之前留下的画像也对不上了。 若是真有人打算冒充汪直怎么办？ 汪直瞧见叶轩墨那审视的眼神，他自然明白叶轩墨是什么意思，几度想要开口解释。 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解释不了，毕竟自己似乎真的没有什么能够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 叶轩墨瞧见汪直没打算证明自己，他便开口问道。 “既然如此，本官问你，你可知十几年前你汪家被灭门之事？” 汪直在听到叶轩墨的问话，他迫不及待的开口解释道。 “叶司马，小人不愿与您兜圈子。” “小人相信您应该也猜到我的身份了吧？也知道我这些年在干什么了吧？” “若是小人真的知道当年汪家被灭门的真相，那小人会甘心在海外漂泊这么多年吗？” “小人肯定会带着我的那些兄弟们去将幕后之人杀干净的！” 叶轩墨听到汪直这没有任何价值的回答，他的眉头微微皱起。 他虽然猜测王直就是汪直，可是自己也没有见过王直的画像，他并不能肯定眼前之人话语的真实性。 “难道那件事情发生之前，你就没有得到一点点消息？” “你父亲没有给你留下任何线索吗？也没有在出事前给你写过书信？” 第297章 见汪直(二) 此言一出，汪直便继续摇头答道。 “未曾有过，在事情发生之时，我堂兄汪谦正好带着家书去书院找我。” “等我们二人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 “而且我知道这些歹人肯定会来寻我，故而我在得到消息之后，就带我堂兄逃往海外了。” 汪直说完之后，瞧见叶轩墨那略带疑惑的眼神，便猜到叶轩墨在想什么，立马主动解释道。 “我叔叔一家行事低调，莫说外人，就连我也不太了解我叔叔一家的动向，所以县衙的案卷中没有我叔叔一家的详细资料也正常。” 叶轩墨在得知汪直也了解县衙内的案卷，他并不觉得奇怪。 毕竟在这个时代，有钱能使鬼推磨。 “那会不会是因为你叔叔一家？” 汪直听到叶轩墨的问话，他便立马回答道。 “此事我已问过堂兄，我从堂兄口中得知，我叔叔一家行事隐秘，是因为暗中参与走私之事。” “只是具体走私什么商品，与什么人一起走私，走私的对象是谁，等等关键的问题，他也都不知道。” 叶轩墨听到汪直的叙述，他眼神严肃的问道。 “那会不会是因为走私的事情连累了你汪家上下？” 汪直一听叶轩墨的问话，他就立马解释道。 “叶大人，小人当时也怀疑过是不是因为走私触犯到什么人的利益了。” “所以这些年我一直在走私之事上努力，直至做到现在的程度。” “可是，小人问过所有在十几年前就存在的组织，他们全员上下都表示对此事不知情。” “当然了，小人还在追查这件事情，小人曾怀疑是不是有人与我叔叔分赃不均，故而才动了杀人越货的念头。” “可是还是没有任何结果。” 既然这方面没有线索，那会不会因为大家普遍都在传的那个问题呢？ 一想到这里，叶轩墨就打算开口询问。 一直注视着叶轩墨的汪直一看到叶轩墨那眼神，他瞬间就猜到叶轩墨想问什么，便抢在叶轩墨开口前解释道。 “叶大人，我知道您想问什么。” “那个传言绝对是假的。” “我父亲那人我清楚，他心中虽然对百姓有同情之心，可是他不是圣人，也不是傻子。” “不可能会去举报某些作风有问题官员。” “那绝对不是我汪家被灭门的真正原因，我汪家被灭门定然是还有其他原因！” “而且肯定是一个非常重要的秘密，一个能够让这些人铤而走险灭我汪家满门的秘密！” “若是叶大人能够为小人做主，小人愿为叶大人鞍前马后，誓死追随叶大人！” 叶轩墨望着自己眼前这位眼神坚定的中年男子，他稍稍一愣。 “你放心，象山县也是本官治下，本官会尽全力追查这件事情。” “只是此事时间太过久远，若是最后没有结果，也请你不要怪本官。” 汪直看到叶轩墨那认真且不似作假的眼神，他认真的点点头。 “小人明白。” 随后，汪直打算退下的时候，他思索再三，似乎是下定决心一般，他从自己的怀中掏出一张秀才文牒。 “叶大人，小人觉得此物能够证明小人的身份。” 叶典庆从汪直手中接过这张秀才文牒，仔细检查，发现没有任何问题后，他才将此物转交给叶轩墨。 叶轩墨接过这份已经老旧的文牒仔细观察着，检查完这份文牒，他便确认了汪直的身份。 “虽然时隔这么多年，汪老友的功名应该也已经没有了，但本官还是愿意叫你一声汪老友。” 汪直在听到叶轩墨这句“汪老友”后，他的心中就变得更加难受了，若是没有当年那件事情。 自己或许已是朝中重臣了吧？ 将文牒交还给汪直后，叶轩墨便命叶典庆将他们从汪府取出的挂历交给了汪直。 “汪老友这么多年应该没有回过家吧？” “这份挂历是在汪老友书房中找到的，送给汪老友留个念想吧。” 汪直瞧见叶轩墨递过来的挂历，他便一脸感激的从叶轩墨手中接过这份挂历。 抚摸着手中已经泛黄的挂历，汪直的眼眶中出现一丝泪光。 “那就多谢叶大人。” “这么多年过去，我一直都没敢回家，我不敢踏入汪家半步，我担心我进去之后，我父亲的冤魂会找上我。” “我害怕他会问我，为何这么多年还没有将真相查清楚。” 感慨完之后，汪直总算是下定决心准备离开，可是当他低头凝望自己手中挂历的时候，他的脑海中闪过一些东西。 这份挂历不是他书房的，这是他父亲书房里的东西。 一想到这里，汪直便急忙转头看向叶轩墨开口问道。 “叶大人，此物正是在我房间找到的？就是我汪府靠内的那个小书房里？” 叶轩墨瞧见汪直那紧张的模样，他有些不明所以的点点头。 “不错，此份挂历便是从你那个小书房里取出来的。” 汪直再三确认后，他朝着叶轩墨连连道谢。 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当初他汪家府邸建成之时，请了一位算命先生，那位算命先生曾言他父亲与大哥与汪府东面相克。 而自己的八字正好与汪府东方相合，故而处于汪府东方的大书房便被安排给了自己，自己的父亲则是在西北角的小书房内。 自己的父亲说不定真的给自己留下了什么证据，但是自己因为不敢回家而错过了。 若真是如此，那自己可真是该死啊！ 而官府的人不知道这个情况也正常，毕竟他汪家发家较晚，与其他豪绅来往不多，再加上自己父亲也不喜欢在书房见客。 所以才会有一个这样的误会。 不过这样也能够排除一个可能性，那就是汪家里面没有人勾结外人。 一想到自己离真相又近了一步，汪直的内心变得兴奋起来。 “叶大人，小人告退。” 叶轩墨瞧见汪直的表情从失落变得兴奋后，他就猜到汪直知道了什么。 “嗯，若是汪老友有什么新的发现，可来找本官。” 汪直一听叶轩墨这话，立马保证道。 “小人若有发现，一定派人通知叶大人。” 叶轩墨站在原地注视着汪直带人离去的背影。 希望他真能找到一个突破口吧。 第298章 为我所用 站在一旁的叶典庆观察到叶轩墨的神情，立马试探的问道。 “子义，这家伙应该是知道些什么，趁着人家现在还未走远，我们要不要叫他回来仔细问问？” 说完之后，叶典庆便打算招呼叶家子弟追上去。 叶轩墨瞧见叶典庆这般着急的举动，他便摆手阻止道。 “不必如此，人家既然不愿意说，那我们就不问了。” 如果汪直真能找到点什么证据，那就很有可能成为一个关键的突破口。 叶典庆瞧见叶轩墨这举动，瞬间就领会了叶轩墨的意思。 接着，叶典庆忍耐不住心中的好奇开口问道。 “子义，那此人会为我们所用吗？或者说你愿意用他吗？” “还是说此人你准备在开海的时候？” 叶轩墨一听叶典庆的问话，再看看他那抹脖子的动作，他微笑着拍了拍叶典庆的肩膀。 “武正，你这是怎么了？这不像是你会问的问题啊？” “从我们在昌国卫了解到的情况来看，汪直并不算是大奸大恶之人。” “他在海外的时候极力约束海盗，倭寇，不让他们侵犯大周领土。” “虽然他还是会与大周商人做走私生意，但那也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若是我真要开海，不会用他来祭旗的。” “还有，我倒是真希望这家伙能够为我所用，毕竟此人有大才。” 说到此处，叶轩墨稍稍停顿，面无表情的看向倭国方向。 “如果可以，我想借用他来试一试这倭国。” “如今的倭国正处于乱世，多国征战，或许正是解决他们的好机会。” 以前的大周沿海地区经常会遭受有组织性的倭寇入侵，那是因为这些人背后有倭国在推波助澜。 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因为倭国正处于战国时期，根本抽不出多余的武士来袭扰大周，他们需要足够多的武士巩固自己的政权。 他们都想要先解决自己国家内部的问题。 谁都不希望自己带兵去大周一趟，回来之后自己所在的势力就被灭了。 故而目前入侵大周沿海的真倭寇大多是一些零零散散的队伍，基本上都是战败国流亡的武士。 或许也正是因为倭国内乱的缘故，陛下认为此时是重开市舶司最好的时机，才让自己来重开市舶司。 可是，叶轩墨总感觉陛下所图并非只有重开市舶司一件事情。 难道陛下与自己想的一样，也是趁着倭国内乱的时候将倭国收拾了？ 还是陛下准备将这些假扮倭寇的家族一网打尽？ 只怪自己获取的消息太少了，无法推断出陛下到底想要干什么。 叶典庆听完叶轩墨的回答，他便干笑了几声。 叶轩墨瞧见所有人修整完毕，他才下令继续赶路。 接下来的路上，再也没有遇到什么特殊的情况。 与此同时，叶轩墨的刑名师爷左典文正在一处酒家了解情况。 “掌柜的，我刚刚听说有几个红毛鬼在你们这里吃完饭还没结账就走了？” “而且你们家小二拦住这些红毛鬼，不让他们走，还被红毛鬼给打伤了？” 这位掌柜的瞧见左典文这幅生面孔，他便一脸警觉的看向左典文。 他很担心左典文是与那些红毛鬼是一伙的。 故而他脸上露出一种惊讶的表情，看着左典文摇摇头道。 “这位客官你在说什么呢？完全没有这回事啊。” “应该是其他地方发生的事情吧？” 左典文听到这位掌柜的的话，他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凑到这位掌柜的面前小声安抚道。 “掌柜的，别紧张，你放心，我和那伙人不是一起的。” “我是咱们宁波府叶大人的师爷，叶大人你该不会不知道是谁吧？” 这位掌柜的听到左典文这番解释，还是非常戒备的看着他，这种事情谁说的准呢？ 除非左典文拿出点什么凭证来。 左典文瞧见这位掌柜虽然还是非常戒备，但他的眼神已经产生了动摇。 左典文知道此行有戏，便将自己的文书拿了出来，放到这位掌柜的面前让他看。 “掌柜的应该识字吧？” 这位掌柜的一听左典文这话，他瞬间笑了起来。 “自然识的。” 可当他看到左典文拿出的文书后，他的笑容瞬间凝固。 取而代之的一副严肃认真的表情，他注视着这张文书开口询问道。 “这位兄台，可否让我上手一观？” 左典文观察到这位掌柜的眼神，他便微微一笑道。 “自然可以。” 一听到左典文答应之后，这位掌柜的便拿起左典文的文书仔细观察起来，看完这份文书后，他已经确定了左典文的身份。 站在原地略微沉思片刻后，他下定决心，做出一个邀请的动作，看向左典文笑道。 “这位兄台里面请，我们进去说话。” 他决定先与左典文聊聊，毕竟叶轩墨上任之后，给他们这些底层小老百姓的感觉比之前那几位好太多了。 若是来者是之前那位李知府的师爷，那他是不敢邀请他细说的。 二人落座之后，这位掌柜看着左典文自我介绍道。 “在下傅思远，是这间小酒楼的掌柜，不知这位兄台高姓大名？” 左典文听到傅思远的自我介绍，他便立马回答道。 “在下左典文，为叶大人的首席师爷。” 二人相互介绍后，左典文便没有抓住红毛鬼的事情继续聊下去，而是开始拉起傅思远聊起闲天。 这也是他多年总结的经验。 随后左典文便主动引导话题，先从这家酒楼的过往聊到城内的大事小事，又忍不住的聊到宁波府的过去。 在左典文有意的引导下，傅思远越聊越起劲，越发觉得左典文就是自己多年未曾寻到的知己。 “左大哥今日一定要在小弟这里吃完饭再走，等下我带左大哥去我书房内看看我新购入的字画，瓷器。” 左典文瞧见傅思远如此高兴的模样，他自然明白此行的目的要达到了，便微笑着答应道。 “好好好，正巧在下对书画，瓷器也算是略知一二。” 傅思远一听左典文这话，越发觉得左典文对自己的胃口，立马拉着左典文起身去自己的书房看看。 第299章 相互试探 来到书房后，傅思远便迫不及待的取出自己最新收购的字画。 “左大哥，可否帮我掌掌眼？” 左典文瞧见傅思远递过来的这幅字画，他便微笑着接过这幅字画。 看着手中这幅字画，左典文立马给出了一个客观的评价。 在给出评价的同时，他还有意无意的捧一捧傅思远这位买家。 不知不觉中，天色就暗了。 傅思远高兴的拉着左典文一起吃晚饭。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傅思远已经表现出醉意。 他又端起一杯酒猛灌一口，像是在给自己壮胆一般，随后他眼神朦胧的看着左典文诉苦道。 “左大哥，你是不知道啊，老弟这日子过得苦啊。” “在叶大人没来之前，这些红毛鬼三天两头就来我店里吃霸王餐，他们每次喝大了就会动手打我家的小二。” “有时候连我都一起打。” 左典文听到傅思远的诉苦，他明知故问的开口道。 “哦？是吗？那傅老弟为什么不去告官呢？” 傅思远瞧见左典文那认真的模样，他便赶紧开口解释道。 “左老哥，老弟我一开始也是想着告官。” “可是那县太爷与这些红毛鬼就是一伙的啊。” 左典文听到傅思远这番话，他若有所思的点头细想了一下，便转头看向傅思远再次问道。 “那傅老弟有没有想过继续往上告呢？” 傅思远瞧见左典文那表情，他又猛灌了自己一口酒，随后便便摇头拒绝道。 “左老哥，我是万万不敢继续往上告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啊。” “毕竟我知道这些人想干什么，就是想让这些红毛鬼一直来骚扰我家，让我家的生意做不下去。” “然后再低价购入我家的酒楼。” “这种手段又不是第一次了。” 左典文在观察到傅思远的表情后，他知道眼前这位也是老狐狸，别看他现在醉醺醺的，其实清醒着呢。 随后，左典文又与傅思远聊了许久，才从这间酒家离开。 一直陪坐在次席的傅思远长子傅念明有些好奇的看向自己的父亲。 “爹，您刚刚与这位在打什么哑谜呢？为何我听不懂啊？我们为啥不继续往上告了？” “这位不就是府老爷的首席师爷吗？有了他的帮助，我们完全可以告到府老爷那里去。” “我相信这位新来的府老爷肯定会为我们做主的。” 傅思远听到自己儿子的这番话后，他一脸认真的转头盯着自己眼前稚气未脱的孩子。 看了一会儿之后，傅思远突然露出一丝微笑，拍着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开口道。 “孩子，你还太嫩了。” “我先告诉你我们不继续往上告的原因。” “首先，我们并不知道这位府老爷的心思，他有没有收红毛鬼的黑钱，我们尚未可知。” “还有就是，一般而言，不要轻易跨过县太爷直接告到府老爷那里去。” “你告到府老爷那里去，不就是在告诉府老爷我们的县太爷无能吗？你这不是在打县太爷的脸吗？” “就算府老爷为我们做主了，那之后呢？” “县太爷会不会针对我们傅家？” 傅念明听到自己父亲这解释后，他便立马争辩道。 “可是，我们不是还有府老爷吗？” 傅思远一听自己儿子这反驳，他微微一愣，这么多年了，自己儿子终于敢反驳自己了。 瞧见自己儿子的变化，傅思远非常高兴的解释道。 “所以，我今日与这位左师爷都在互相试探啊。” “你有没有想过，若是他只想借我们傅家完成他们的计划，用完我们傅家就将我们丢在一边，不再继续管我们怎么办？” “到时候县太爷找我们傅家的麻烦，怕是府老爷就不会再出面咯。” “所以如今趁着他们有求于我们的时候，我们抓紧时机与他们讨价还价。” “只要借此机会搭上府老爷的战船，那我们就无后顾之忧了。” 傅念明听到自己父亲的解释，他才半知半解的点点头。 傅思远瞧见自己儿子那半知半解的眼神，他并没有打算继续为他解释。 若是自己每次都是帮他把事情剖析的明明白白，那他便不会主动思考，就不会有成长。 此时，离开傅家酒楼的左典文坐在马车上回忆着今日自己与傅思远之间的谈话。 这个傅思远还是很精明的，也是很识时务的。 既然如此，那便仔细查查他，若是背景没有问题，那就定他了。 陈万松等几位师爷瞧见左典文那表情，他们都迫不及待的围上来问道。 “公台兄，情况如何？” “公台兄，此事应该已经办妥了吧？” 左典文瞧见他们那好奇的眼神，他有些无奈的耸耸肩。 “暂时还没有，不过也快了，应该就是这几天的事情了。” “对了，你们记得去查查傅家酒楼的过往，口碑，若是有问题，那我们再换。” 陈万松一听到左典文这话，便有些担忧的看了他一眼。 “再换？还能找到比傅家更合适的吗？” “我们之前找的那十几家可都拒绝了我们，再换怕是不能在子义回来的时候给他一个惊喜啊。” 左典文听到陈万松的话后，他也有些惆怅的摸着自己的胡须沉思起来。 傅家不是第一家被红毛鬼骚扰的，可却是第一家愿意与他谈的、 因为之前找的那些受害者，要么是担心叶轩墨与前面几任府官一样和这些红毛鬼相互勾结，不能给他们做主。 要么就是担心告官之后，这些人会进行事后报复。 还有则是因为与宁波的纺织作坊有合作关系，担心告官之后，这些纺织作坊会因此不收他们家中的绢布，所以只能选择暗自忍受。 也正是因为种种原因，他们一定要抓几个红毛鬼来审判一下，在树立叶轩墨威信的同时，还能让百姓重拾民族自豪感。 要让百姓明白，这些红毛鬼是不能骑在大周百姓头上作威作福的。 因为这里是大周，是龙就给我盘着，是虎就给我卧着。 若是敢在大周的地界炸刺，那就别怪他们不客气。 第300章 宁缺毋滥 左典文端起茶碗豪饮之后，他认真的点点头。 “你们还是仔细查查吧，宁缺毋滥，就算是不能在子义回府城之前给他一个惊喜，也不能给他一个惊吓。” 陈万松听到左典文这句拍板的话，他便立马起身朝着门外走去。 “好嘞，公台都这么说了，那我们就照办了。” “公台此言有理，宁缺毋滥，若是最后实在是找不到合适的告官者，那到时候我去做局。” 左典文一听身边那位钱谷师爷林华清的话后，他立马转身脸色凝重的叮嘱道。 “文进（林华清字），万不可做局，当时我就想做个局，却被子义给拦住了。” “我们之前会在其他官员手下做局，那是因为大家互相都不占理，谁做局的手段高，谁就有优势。” “今时不同往日，如今我们占理，若是做局，那不是有理变无理了？” “所以我劝各位同僚把之前的一些陋习给改了，如今我们跟的东翁与之前可是大有不同了！” “我不希望因为各位的陋习而功亏一篑。” 所有师爷听到左典文的教诲后，有些人的脸上露出一丝懊悔之色，心中暗道，自己的陋习确实应该改了。 还有一些人则是面色如常，他们是属于在选择叶轩墨之后，就果断忘记过往的。 随后，他们都朝着左典文拱拱手道。 “公台放心，我等明白。” 不久之后，宁波鄞县的一个边缘小山村内。 “大人，此次行动失败了。” 说完之后，这位白莲教教众便将本次埋伏的全过程叙述了一遍。 白莲教顶行听到自己面前这位教众的叙述后，他脸色凝重的思考起来。 “这叶狗官居然如此谨慎？” “行了，此事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就在这位教众快要走出房间的时候，这位白莲教顶行叫住了他，一脸严肃的叮嘱道。 “最近几个月让弟兄们都安分点。” 等那位教众离开之后，这位白莲教转身走向地下的密室。 看着自己面前这位黑衣人恭敬的开口道。 “大人，事情都办妥了，叶轩墨应该没看出异常。” 这位黑衣人听到他的答案，他摇摇头答道。 “别小看他，此人太过聪明了，你随我去倭国避一段时间吧。” 又过了几日，左典文与傅思远的关系变得更加密切。 某日，傅思远举杯看着自己面前的左典文微微笑道。 “左兄，我们相处这么久了，你是不是也该给老弟一个承诺了？” “左兄你也知道，告状可是个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很容易被那些人报复的。” “左兄之前跑了那么多家，都没有人与你聊这么多吧？” 左典文听到傅思远这番话，他并未动怒，互相调查都是常事。 傅思远瞧见左典文的表情，他便赶紧开口道。 “若是左兄同意，我可以说动其他人也来告状。” “一个是家中的长子被红毛鬼给开瓢了，打成了傻子，一个是家中唯一女儿被红毛鬼给奸污了。” “左兄觉得这分量可够了？” 左典文听完傅思远的话，他的双眼瞬间变得精神起来。 傅家酒楼内只是一些民事诉讼而已，在百姓眼中的威慑力不够，他们可能会觉得他们官府办事只是雷声大，雨点小而已。 可傅思远刚刚说的这两个罪状可就不一般了。 那可是要砍头的大罪啊，没什么比杀两个红毛鬼更有威慑力的事情了。 一想到这里，左典文非常认真的看向傅思远确认道。 “傅老弟，此事可不能胡说啊，这红毛鬼真在我大周境内做下了如此恶事？” “若是事实真是如此，那我代叶大人感谢傅老弟的仗义之举。” 傅思远瞧见左典文那询问的眼神，他自然是认真的点点头。 “左兄，您觉得老弟敢欺瞒你吗？若是左兄不信，我可带左兄去现场看看。” 左典文听到傅思远这话，他也不做任何掩饰，迫不及待的开口道。 “那便劳烦傅老弟带路了，傅老弟放心，你的条件我同意了。” 随后，左典文便跟随傅思远前往那位被打成傻子的人家。 姚老四瞧见傅思远来了之后，他非常感激的朝着傅思远躬身行礼。 “傅掌柜您又来了。” “您说您来就来，提这么多东西干什么？” 傅思远听到姚老四的话后，他微微一笑道。 “哎，你家孩子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我能不来看吗？” 随后，傅思远便为他介绍起自己身边的左典文。 “这位是咱们宁波府那位新任府老爷的首席师爷左先生。” 姚老四听到傅思远的介绍后，他瞬间猜到了傅思远带他来这里的目的，他眼神微微躲闪，非常拘谨的开口道。 “左大人好。” 左典文瞧见姚老四眼神躲闪的模样，他瞬间猜到是怎么一回事。 之前应该有人来找过姚老四吧？ 见此，左典文也不着急，继续使用自己的老战术，慢慢与姚老四拉关系。 姚老四在与左典文聊了很久之后，才逐渐放下心中的戒备。 左典文感受到姚老四的内心变化后，他便主动开口问道。 “姚老弟，不知可否带我去见见你家那位被打伤的公子。” 姚老四一听左典文这客气的话语，他立马赔笑道。 “大人，哪里是是公子哦，您这种人的儿子才配叫公子嘞。” “您随我来。” 随后，姚老四便将左典文带到一间被锁上的房间门口。 姚老四拿出钥匙的同时，他微笑着看向左典文解释道。 “左大人，我家人少不够，没有多余的人能够帮我看这孩子，我们没办法只能将他锁在家里。” 左典文听到姚老四的解释，他非常理解的点点头。 打开门之后，他们就能够看到一个被五花大绑在床上的年轻人。 此人四肢被牢牢绑住，为了防止他自己咬到舌头，还用毛巾将他的嘴捂住。 那年轻人看到姚老四之后，他很明显是认出来了，疯狂的挣扎起来，双眼死死地盯住姚老四。 姚老四瞧见自己儿子这般模样，他非常心疼的走上前松绑。 一旁的左典文看到姚老四儿子的四肢上有因为常年被绳索捆绑的缘故留下的厚茧。 瞧见这一幕后，左典文心中有了打算。 第301章 回府城 松开之后，姚老四的儿子姚大牛反而没了刚刚的那般狂躁，一脸乖巧的看着姚老四。 他知道眼前这个为自己松绑的男子是自己的父亲。 姚老四看到自己儿子那清澈的眼神后，他忍不住的用手抹去自己的泪水，赶紧拿来药膏为自己的儿子抹药。 似乎是感受到了四肢传来的清凉，姚大牛倒吸一口凉气，一脸开心的看向自己的父亲。 “嘿嘿，嘿嘿……” 姚老四看着自己面前这痴傻的孩子，他的内心一阵心酸。 竭尽全力安抚好自己的傻儿子后，他一本正经的看向身后的傅思远问道。 “傅掌柜，这位可信吗？” 傅思远望着姚老四那渴求答案的眼神，他认真的点点头。 “老姚，你放心，大牛是因为我的酒楼才被打成这幅模样的，我答应过你，要给你们找个公道。” “这位肯定能够为我们主持公道的。” 姚老四听完傅思远的话后，他认真的点点头。 一边思考一边重新将自己的儿子重新绑上。 姚大牛瞧见自己父亲的举动，他并没有反抗。 他现在虽然变得痴傻，但是他能够感受到姚老四内心对他的爱意。 姚老四重新绑好，并塞好毛巾后，他温柔的抱了抱自己的孩子。 然后才带着二人转身离开房间。 刚一出门，姚老四便直接跪倒在左典文的面前。 “左大人，此事就拜托您了，我恨啊！五年了！” “这五年里，我每日每夜都在想报仇的事情，可是我就一个种地，哪里有报复他们的本事啊？” “我想去告官，可是没人愿意给我写状纸啊。” “我这个当爹的没用，没办法给儿子讨回公道，我求求左大人您帮帮我。” “只要能报仇，我愿意把我这条命给你，我家给您当牛做马都愿意啊。” 左典文瞧见姚老四这举动，他赶紧将姚老四扶起。 “使不得，使不得，不过你放心，此事我定会帮你做主的。” “状纸你就交给我吧，你和我说说当年发生的事情吧。” 姚老四听到左典文答应自己，他又再次朝着左典文叩了一头。 接着赶紧将自己知道的一切全部告诉了左典文。 左典文听完姚老四的叙述，他认真的便朝着姚老四拱拱手道。 “姚老弟你放心，接下来的事情你就交给我吧，我保证还你家一个公道。” 左典文向姚老四保证之后，他又补充了一句。 “对了，我希望姚老弟能够去我们哪里先住下，毕竟若是被人得到了消息，怕是会对你家不利啊。” 姚老四瞧见左典文那关切的眼神，他心中也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便直接答应下来。 “那便有劳左大人了。” 随后，左典文便看向自己随行的仆从吩咐道。 “回府叫几辆马车过来，就说我已经将事情办妥了。” 将姚老四一家接走之后，左典文便跟随傅思远赶往下一家。 可能是因为女娃在家中不被重视，也或许是因为那些红毛鬼来家中威胁了他们。 当然，也不排除是这些红毛鬼已经付钱赔偿的缘故，这一家人很难说动。 左典文瞧见这一幕，他便在这家软磨硬泡，好赖话都说尽了。 可最终，左典文也只能失望的离去。 当左典文从那家人中走出来之后，一个长相普通，看着憨厚的独臂年轻人拦住了左典文。 “这位大人，我知道您想干什么，我能帮您吗？” 左典文观察到这位男子眼神中的不甘，不屈，他微微点头同意。 随后，在左典文的带领下，二人来到一处茶馆。 这位男子向左典文介绍了自己的身份。 他与那位被奸污女子是邻居关系，二人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也正是因为如此，二人互生情愫，本来都决定成亲了。 可却没想到发生了这件事情，那名女子认为无颜见他，选择投河自尽。 他得知此事后，想要上门报仇，可当他历尽千辛找到那红毛鬼的住处，找上门报仇的时候。 他双拳难敌四手，被他们痛打一顿后，还被废去一臂。 之后他屡次想要告官，却因为没人愿意为他写诉状，没有官员接状而放弃。 他甚至想要去省城告官，却被刁难拿不到路引，根本走不出鄞县地界。 这就是底层百姓的悲哀。 左典文听完他的叙述后，他转头看向整个繁华的宁波府城。 在这看似光鲜亮丽的外表下，却藏着如今肮脏事，这种事情肯定不止一件两件吧？ 这名男子瞧见左典文那姿态，还以为他不愿意帮助自己，便朝着他跪了下去，将头重重的叩在地上。 “大人，求求您给小人做主啊！” 左典文听到他发出的动静，急忙转身将他扶起。 这男子感受到左典文的动作，他赶紧开口道。 “大人，小人什么都没了，如今只有烂命一条，只求一个公道！” “您若不答应，我便不起来了。” 左典文看到他这认真的模样后，便里面答应道。 “好，我答应了，你先起来。” 接下来，左典文便带人开始收集更多的证据，单凭他们的一面之词，那是很愚蠢的事情。 终于，在叶轩墨即将回府城的前一晚。 左典文在内的几位师爷收集到了足够的证据。 “各位，这几日多谢了。” 听到左典文道谢之后，他们都微微一笑。 “公台兄，这都是大家应该做的事情，为何要道谢？” “我相信子义回府之后，一定会喜欢我们送给他的这份礼物。” 听到陈万松这句话后，几位师爷相视一笑。 次日，南城门外，一众府衙官员等候在此。 叶轩墨瞧见他们那腿酸的模样，他微微一笑道。 “各位同僚，这段日子辛苦各位同僚了。” 客套之后，叶轩墨便回到府衙之中，刚一进入府衙，他就看到了早就等候在此的左典文。 左典文朝着叶轩墨躬身行礼笑道。 “子义，你交代的事情办成了。” 叶轩墨听到左典文的话后，他非常高兴的拉着左典文坐下。 “公台兄为我仔细说说吧？” 听完左典文讲述的故事，叶轩墨愤怒的拍了拍桌子。 “这些狗东西，居然敢在我大周做下如此恶事，本官绝不会轻饶了他们！” 第302章 好戏开场 在古代，告状并非是想什么告，就什么时候告的。 毕竟若是能够如此，那衙门主官一天就不用做其他事情了，在衙门里等着接百姓的状纸就是了。 当然了，太祖时期除外，太祖在时鼓励百姓踊跃告官，而且百姓告官的时候，任何人不得阻拦。 若官员不愿受理，那百姓可直接头顶《大诰》进京面圣。 太祖为了保护这些进京告官的百姓，还特意下了几道诏书。 “敢有邀截阻挡者，枭令”、“关津渡口毋得阻挡”、“其正官、首领官及一切人等，敢有阻挡者，其家族诛！” 太祖的意思很明白，敢阻挡百姓揭发，捉拿害民官吏的人，一律诛灭九族！ 自从太祖杀了上百个不怕死的官员，就没有官员敢再阻拦了，因为只要身在官场就有敌对，如果你拦了，那就是再给别人递刀子。 没有人敢赌自己做得事情是天衣无缝的。 当然了自太祖死后，这随时能够告官的规则就被官员们默契的遗忘了。 从那以后，官府受理百姓诉状就变得有时间限制了，要么是逢五逢十，要么是逢三逢八，各地衙门自定。 在那几天时间内，衙门打开，允许百姓告状，称之为放告。 这几天之外，只要重大的恶性事件才不能不受放告的限制，至于什么事情算是恶性事件，就要看那位主官的良心了。 两日后，七月十日，正是宁波府衙放告的日子。 这一天宁波府衙大门洞开，允许有冤情的百姓递上诉状。 因为见证了叶轩墨这段时间的作为，大家都知道他是一位愿意为百姓做主的好官，所以前来告状的百姓非常多。 但大多都是一些小事，要么是兄弟分家产、夫妻闹离婚、要么就是邻里之间的一点小摩擦。 这些事情，叶轩墨一般都交给自己的几位刑名师爷看看，若是没什么大问题，那便会让这些人去找族长，乡绅。 毕竟这涉及家事，在本朝，皇权不下乡，官府不便于硬性介入这些民事纠纷。 除非当事人在族长，乡绅的介入下依旧不满，选择再次诉讼，那这种情况下，叶轩墨就需要出面解决了。 衙门外的一位官差唐大年瞧见自己面前这些毫无规矩的百姓，他眼神严肃的瞪了他们一眼，随后高声道。 “一个个都排好队，再这般模样，那就一个也别告了！” 刘大牛瞧见唐大年如此强硬的态度后，他小声的发问道。 “唐大哥，我们这么做会不会太严厉了？” 听到刘大牛的问话，唐大年也有些无奈的解释道。 “没办法，这群人就是些贱皮子，你在他们面前的态度就是要强硬一些，若是你态度软弱，那他们就会骑到咱们头上来的！” “你放心吧，我有分寸的。” 眼前这位可是叶大人的心腹，若是他认为自己做得不对，然后告到叶大人那里去，那自己少说要被扒一层皮啊。 刘大牛一听唐大年的解释，他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唐大哥说的好像有那么一点点道理。 这些百姓听到唐大年如此严厉的话，他们不敢有丝毫怠慢，赶紧排好队，从侧门慢慢地朝着二堂走去。 大堂与二堂的规格不一样，二堂是处理一般民事的地方，只有恶劣的刑事案件才会升大堂。 而且升大堂时官员必须穿戴朝服，六房三班吏役都要齐集排衙，衙门内无特殊情况的官员也要到场。 升二堂一般穿戴公服，使唤之吏役一般也限於值堂书吏和经承差役，与事件无关之吏役不与。 当叶轩墨坐到二堂主位上后，一位差役便朝着门外大喊道。 “升堂！” 此言一出，排队的第一个汉子走了进来。 叶轩墨接过他的状纸，瞧见是邻里之间的纠纷，便很快就给出了答案。 在处理了几个诉讼后，又一名男子走了进来，叶轩墨看着眼前这人，他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好戏终于要开场了。 傅思远进入之后，先是朝着叶轩墨下跪行礼道。 “草民傅思远拜见大人！” 叶轩墨见状便立马开口道。 “嗯，免礼吧。” 随后，傅思远便恭敬的将状纸递给一旁的官差，那位官差接过状纸便快步来到叶轩墨面前，恭敬的呈上状纸。 仔细看完这份状纸上的原告、被告、是由等各种因素。 叶轩墨的脸上浮现出一股凝重的神色，拿起手边的惊堂木重重一拍，一脸严肃的看着堂下的傅思远。 “傅思远！你状告红毛番在你酒楼内吃霸王餐，并且殴打你酒楼内的小二，此事可有真凭实据？” “可有人证，物证？若是没有，那便下去吧，要是再敢纠缠，那休怪本官治你个诬告之罪！” 门外的官差之中有人一听此事关系到红毛番的人后，他的眼神微微一变，赶紧朝着宁波通判何毅凌的值房走去。 见到何毅凌之后，他便赶紧将此事告知了何毅凌。 何毅凌听完这位官差的话后，他很满意的看了他一眼，接着才平静的开口道。 “好了，此事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正当叶轩墨还在询问人证物证的时候，何毅凌来到二堂的屏风后面。 叶轩墨瞧见他过来之后，他的心中瞬间明白。 何别驾与这些家族的关系应该不一般啊，应该是收了不少黑钱吧？ 何毅凌与叶轩墨四目相对后，他便朝着叶轩墨行礼示意。 叶轩墨见状，便先让傅思远站到一旁等候片刻。 走到何毅凌面前后，叶轩墨故作疑惑的开口问道。 “何别驾，怎么了？” 何毅凌听到叶轩墨的话后，他一脸认真的开口道。 “叶司马，下官认为此事应当就是普通的民事，让红毛番与此人私下协商赔之事便可。” “还有，叶司马您初来乍到有些事情可能还不太明白。” “我宁波府作为大周现今尚能与外界通商的地方，对于这些番邦人士的处理一向是比较宽容的。” “毕竟人家不远万里来咱们宁波做生意，是主动给我们送钱来了，我们不必要与钱过不去啊。” “所以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能私下解决，我们就当做没看到好了。” 叶轩墨听到何毅凌这番话后，他的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第303章 食君之禄 “何别驾的意思是，有钱就可以肆无忌惮的欺负我大周子民吗？” “何别驾，我等食君之禄，代天子牧民，百姓才是我们最应该关心的，而不是钱，懂吗？” 何毅凌瞧见叶轩墨那严肃的表情，他微微一愣。 心中瞬间闪过一丝悔恨，他想起了自己当年寒窗苦读之时立下的志向。 当时自己年少轻狂，说将来一定要做一名为国为民的好官，清官。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自己却变了，变得与自己当年的志向背道而驰。 但一秒，他的心中又将那一抹悔恨给驱散了。 自己既然这么做了，那就注定没有回头路走了，自己已经回不到当初了。 一想到这些红毛番反正也只是吃了顿霸王餐，然后在醉酒后打了几下，按照《大周律》来判都不过是笞五十下的事情。 他便不打算再管了，大不了到时候与这些行刑的差役吩咐一句便是。 故而，何毅凌假装懊悔的朝着叶轩墨行礼道。 “叶司马此言有理，确实是下官之前看得太狭隘了，下官知错，还请叶司马责罚！” 叶轩墨看到何毅凌那懊悔的表情，他冷肃道。 “何别驾，既然知错，那就不罚了，只希望何别驾下次别犯同样的错误即可。” 何毅凌听到叶轩墨的叮嘱，他恭敬的朝着叶轩墨拱拱手答道。 “下官明白，此事下官便不再多言了。” “下官告退。” 何毅凌走后，叶轩墨再次回到二堂之中。 傅思远再次跪在堂下认真的开口道。 “大人，小人有人证！我酒楼内的伙计都能作证，当日来我酒楼用餐的李铁匠一家人、还有来我酒楼喝酒的孔童生、还有一些来店里吃饭的挑夫。” “这些人都能我们作证，对了，还有纪家医馆的纪医师也能证明我酒楼内被打小二的伤势。” 叶轩墨听完傅思远的话后，他眼神凝重的转头看向一旁待命的官差。 “谷班头，本官命你速速派人去将那几个红毛番捉拿到府衙来。” 快班大班头谷振兴向前踏出一步，朝着叶轩墨行礼道。 “卑职领命！” 随后，叶轩墨从签筒之中取出一支火签交给谷振兴。 “谷班头，本官命你速去将伤人，吃霸王餐的贼人捉回府衙，本官要当堂问话。” “期间若有阻拦者，一并缉拿！” 给签的时候，还会附带一张签票公文。 差毕之后，官差需要将火签、公文缴回销差。 谷班头听到叶轩墨的安排，他恭敬的从叶轩墨手中接过火签以及签票公文。 可下一秒，他就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道。 “叶大人，卑职现在还不知该去何处捉拿这些贼人啊？” 叶轩墨听到谷振兴的问话，他脸色平静的开口道。 “去找左师爷，他会告诉你去哪里，怎么办。” 谷振兴一听叶轩墨这话后，他瞬间领会了叶轩墨的潜在意思。 “卑职领命！” 随后，谷振兴便找到左典文了解情况。 左典文看到谷振兴这模样，他就明白谷振兴已经领会了叶轩墨的意思，便拉着他叮嘱了几句。 “谷班头，我知道这些人的大概住处，但是这些人可不太好抓，还是带人证一同前往吧。” 谷振兴听到左典文的安排，他便朝着左典文拱拱手谢道。 “多谢左师爷提醒。” 随后，谷振兴看向身边的快班二班头陈振峰安排道。 “你带十几个兄弟去把人证全部请来，我带人去把被告的那几个红毛鬼抓来。” 陈振峰听到谷振兴的安排，没有多言，只是朝着他点点头答应道。 “好，我知道了。” 随后快班内的几十名官差分为两拨，一拨去寻找人证，一拨去左典文提供的地址拿人。 在快班官差还在点齐人马的时候，府衙的侧面有一小吏快步走出，前去报信。 当这名小吏来到一处奢靡的青楼外，他闻着青楼内散发出来的迷人香味，非常沉醉的深吸一口。 这种地方他平时可不敢来，就算解决也只是随便找个小胡同。 一旁正在迎客的小二瞧见这位小吏如此表情，眼神中略带鄙夷的看了他一眼。 可是下一秒，他的脸便浮现出一副谄媚的表情，快步来到这名小吏的身边。 “这位差爷，不知您来春风楼有何贵干？” 即便自己心中再怎么看不起这些胥吏，但他也不敢表现出来。 这位官差听到这位店小二的话后，他便立马开口道。 “我要见你们春风楼的管事，我有要事告诉他。” 店小二听到这位官差的话后，他上下打量了这位官差一眼。 “这位差爷，您该不会是想来我春风楼敲竹杠吧？” 他怕这官差，但不代表他们春风楼的主事会怕这官差。 这位官差瞧见店小二那警惕的眼神，他赶紧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条递了过去。 “我是何大人派来的。” 小二听到这话，他立马恭敬的从这位官差手中接过纸条。 “差爷，麻烦您稍等。” 春风楼不远处的一处茶馆二楼，奉命蹲守在此的叶典平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陈万松问道。 “陈师爷，此人应该是来报信的，我们要不要行动啊？” 陈万松听到叶典平那着急的话语，他端起茶杯微微一笑。 “别着急。” 叶典平瞧见陈万松那平静的模样，他有些着急的开口道。 “陈师爷，还不着急啊？他们要是得到消息跑了怎么办？” 陈万松一听叶典平那话后，他微笑着为他解释道。 “就算跑，也是往外面跑啊，难不成我们还能强闯进去找人？” 与此同时，春风楼的管事得到消息后，他便立即将那位官差叫到自己的面前。 “何大人派你来的？” “说吧，何大人派你来是要说什么？” 这位官差听到春风楼管事的话后，他便将今日府衙内的事情告诉了这位春风楼主事宋杰锋。 听完这位官差的叙述，宋杰锋有些愤怒的拍了拍桌子。 “这些红毛鬼要干什么？说了让他们收敛一些，现在好了，要被人家当鸡杀了！” 说完之后，他似乎也感觉自己有些失态，脸上重新浮现出一抹微笑。 “嗯，此事我知道了，麻烦替我向何别驾道谢。” 话音落下，一旁的仆从便向这位官差递过一小锭银子。 第304章 不敢收 将那位官差送走后，宋杰锋立即看向自己身边的仆从呵责道。 “你还愣在这里干什么啊？赶紧去让那些红毛鬼走人啊！难不成真想被带走挨几下才高兴啊？” 宋杰锋身边的仆从听完自家主事的提醒，他便立马朝着这些红毛鬼的住处走去。 春风楼最大的房间内。 横七竖八的躺着十几个衣冠不整的男子，有华夏面孔亦有番邦面孔。 那位仆从进去之后，赶紧将刚刚那位官差送来的消息转告他们。 其中一位醉酒的年轻人听到这话后，他便猖狂的笑了起来。 “笑话，我看谁敢？这些人不知道我父亲是通判吗？” “若是这些差役真敢来拿人，我帮你们打出去。” 一旁的红毛番听到何德宁如此自信的话语，他也笑了起来，用一种蹩脚的语气开口道。 “不错，不就是想敲竹杠吗？也不知道弄些新花样，和之前那位李元北一样虚伪。” “到时候看我用钱砸死他！” 这位仆从听到这些人的话语，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便立马返回自家管事这里，将这些人的言语转述了一遍。 听完自己身边这位仆从的话，宋杰锋轻蔑一笑。 “好良言难劝该死鬼,大慈悲不度自绝人啊！既然他们如此自大，那此事便与我无关了。” 他可不相信叶轩墨的目的如此简单。 不过给这些红毛鬼一个教训也好，最近的他们有些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要让他们知道，谁才是这片大地的主人！ 不久之后，春风楼外。 府衙快班官差列队站好，大班头谷振兴主动上前交谈。 能够在宁波府内建立一座青楼的，背后之人都不容小觑，他虽背靠府衙，但先礼后兵总归不会错。 此时，这春风楼内的宾客看到这些官差后，他们就变得慌乱起来。 如此阵仗，怕是这位司马大人要杀鸡儆猴了吧？ 人生在世，谁会没有做过几件错事？没有几个人的底子是干净的。 所以他们都害怕叶轩墨杀鸡儆猴的对象是自己。 而春风楼外的路人瞧见这一幕后，他们都忍不住的朝着这边围拢过来。 看热闹是华夏人的天性，只要手中无事，便喜欢凑过来瞧瞧。 “啧啧，我就知道春风楼不干净，肯定是弄死人了，还好我不去。” “张二麻子，你小子也真敢说啊，就你挑一辈子米田共都进不去一回。” “还的是咱们叶青天啊，小老头我在宁波待了几十年，还是第一次看见如此大张旗鼓的围宋家产业呢。” 此时，宋杰锋从春风楼走出，朝着为首的谷振兴拱拱手道。 “不知今日各位官差到此有何公干？” 谷振兴在宁波府衙工作多年，他知道眼前这位是宋家在外的主事人。 宋家虽不是宁波四大家族之一，但宋家与屠家世代联姻，也算是宁波顶级家族之一。 所以谷振兴自然不敢在这位面前有架子。 谷振兴恭敬的朝着宋杰锋微微行礼，便将自己的来意告诉他。 “在下此行是奉叶大人之命前来春风楼捉拿疑犯，还请宋管事行个方便。” 宋杰锋一听谷振兴这话后，他面露奇怪的开口道。 “是吗？我春风楼还有疑犯呢？” 说完之后，宋杰锋一脸严肃的看向自己春风楼内的伙计。 “尔等可知我春风楼内来了疑犯？” 瞧见宋杰锋那严肃的表情，他们自然是赶紧摇头否认。 “大人，我们春风楼怎么可能私藏疑犯呢？” 宋杰锋听到这话后，他便看向谷振兴疑惑的开口道。 “谷班头，你瞧，我楼内的伙计都不清楚这件事情，该不会是咱们府衙里的兄弟们弄错了吧？” “不如先进去喝杯茶，歇息歇息。” 随后，宋杰锋便将一众官差引了进去。 待到众人落座后，宋杰锋命人送来一些银子。 “这是各位官差兄弟的鞋底费、脚筋费、上门传信的上门费。” 一众差役看到自己面前白花花的银子后，他们一个个的眼睛都直了。 平时传讯哪里见过这么多钱啊？ 谷振兴瞧见自己面前这一堆银子，他下意识的吞咽了一口口水。 他明白宋杰锋是什么意思，若是之前李元北李知府在的时候，他肯定果断收下这笔巨款。 可是现在情况变了，叶轩墨与李元北之间的差距太大了。 若是他敢收下这笔银子，那他相信叶轩墨肯定会砍了自己给其他所有官吏做一个警醒。 随后，谷振兴艰难的将视线从面前这一堆银子上离开，转头看向一旁的宋杰锋紧张的开口道。 “宋管事，这钱我们真不能收，也不敢收。” “还请宋管事能够配合我们的工作，我也不希望双方面子上不好看。” 宋杰锋瞧见谷振兴那想贪又不敢贪的模样，心中便有了答案，怕是这一次叶轩墨给他们下了死命令吧。 既然如此，那他就不勉强了，反正他已经尽了全力，到时候家中长老会也怪罪不到自己头上来。 “哈哈哈，古班头哪里话？我自然是要配合府衙工作的。” 说完之后，他便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小二吩咐道。 “你便去给各位官差带路吧。” 这位小二听到宋杰锋的安排后，他朝着各位官差拱拱手。 “各位差爷，不知道你们要找何人，尽管告诉我就是了。” 谷振兴听到这位小二的话，他也不与他客气，直接将那几位红毛番的面貌告诉了他。 这位小二转头看了自己家的主事一眼，发现他并没有其他意思后，他便走到前头带路。 很快，这位小二便将他们带到了春风楼最大的包间外。 “各位差爷，你们要找的人就在里面。” 众人打开房门，一股浓郁的酒味扑面而来。 闻到这股味道，众人下意识的捂住口鼻。 听到门外传来的动静，何德宁一脸奇怪的朝着门口看去，看到这些官差后，他非常不满的开口道。 “都给我滚出去，谁让你们来的？” “信不信我让我父亲扒了你们的皮？” 谷振兴瞧见何德宁的身影，他心中暗道不妙，他没想到何通判之子也会出现在这里，只能硬着头皮开口道。 “何公子，还请不要为难我们，我们也只是奉命行事。” 醉酒的何德宁早就将自己父亲的叮嘱抛之脑后，猛地一拍桌子，朝着他们大吼道。 “你们是非要动手了？连我的面子都不给了？” 第305章 登闻鼓 谷振兴瞧见何德宁那醉醺醺的模样，他就知道此事不好办了，担心何德宁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 故而谷振兴只能采用快刀斩乱麻的方式，赶紧看向自己身后的兄弟们开口道。 “动手，莫要让叶大人久等了。” 何德宁一看谷振兴真要动手，又从余光中观察到那身边那位红毛番看热闹的眼神，他的情绪也变得激动起来。 “好，既然你不给我面子，那我也就不用给你面子了。” “给我打，打伤了算我的！” 其他这些同样喝醉的红毛番一听到何德宁的话，他们转头看向自家首领，想要知道何德宁说的是什么意思。 红毛番首领瞧见他们的眼神，便为他们翻译了何德宁的意思。 有了何德宁的保证，一个个醉汉气势汹汹的朝着这些官差冲去。 谷振兴见到这一幕后，他的脾气也上来，愤怒的开口道。 “兄弟们拘人，依照叶大人话，所有阻拦者，一律押回。” 此时，谷振兴的内心却并不愤怒，反而是一阵窃喜，自己就这么轻松的完成了左师爷交代给自己的任务。 本来他还打算用点阴招，比如让他们“不小心”将拘牌折断，给他们扣个拒不到庭，妨碍公务的名头，再将他们全部带回。 没想到都是些醉汉，自己随随便便一激便中计了。 若是平时，这些官差面对这些强壮的红毛番或许还要费上一番功夫。 可是就他们现在这醉醺醺的模样，还不等他们动手，就全倒在地上了。 将他们全部上锁后，谷振兴来到何德宁的面前，将他和他身边那位红毛番首领也一并锁了。 既然已经选择叶大人，那这份投名状还是需要的。 何德宁瞧见谷振兴真的公事公办将自己拷上之后，他并没有丝毫的慌张，而是看着谷振兴轻蔑一笑道。 “姓谷的我告诉你，小爷这要是拷上了，那可就没那么容易解开了！” 谷振兴瞧见何德宁依旧这幅嚣张的模样后，他朝着他微微一笑道。 “何公子，真是抱歉，小的也只是奉命行事而已，还请您多多包涵。” 当一行十几人从春风楼内被押出来的时候，这路上的群众都围拢过来。 瞧见这些红毛番的模样，一个个都义愤填膺的叫好。 “这些红毛猪都该死！平时作威作福做习惯了吧？碰上这么一位府老爷，你们就等着吧！” “也不知道咱们这位叶青天会如何审判他们呢？该不会是和之前那位李知府一样，随便罚没点银子就算了吧？” 此言一出，原本还吵吵闹闹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 在宁波府城生活，只要不是家中有实力，有关系的，都或多或少的受了些红毛番的欺负。 若是叶轩墨与李元北一样，只是罚没一些银子，那他们还是早点散了吧，免得被这些人记恨。 “应该不会吧？叶青天应该不是那样的人吧？” 这些人越说越没底气，毕竟这些红毛番可是很有钱的，他们国家的白银就如同不要钱一般，疯狂灌入大周。 “哼，我不相信叶青天会收这些人的肮脏钱，我要去衙门看看。” “我等同去！” 随后，一众看热闹的百姓便跟在这些人的身后朝着府衙赶去。 很快，一个官差着急的找到正在府衙内悠闲饮茶的何毅凌。 “何大人，大事不好了，您家公子也被抓回来了。” 何毅凌一听这位官差的话后，他的心中瞬间有一丝不好的预感。 他儿子他最清楚，他老来得子，对于这儿子自然是百般疼爱，就是在自己与夫人的溺爱下，何德宁的习性很不好。 长大之后更是不得了，经常惹是生非，若不是有自己护着，坟头都绿如莹了。 所以自己在叶轩墨达到宁波府之后，他就安排何德宁去杭州避一段时间。 可是何德宁却说在杭州过的太压抑了，在前几日返回了宁波府。 回来之后，自己还对他再三交代，要他千万不能出门，不能出门，怎么就不听呢？ 当何毅凌来到二堂的时候，他一眼就看到站在人群之中的何德宁。 他看到何德宁那醉醺醺的模样，他心中便能肯定自己这儿子又惹祸了。 转头看了一眼端坐在上，神情严肃的叶轩墨，何毅凌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这个时候自己若是开口，那很有可能适得其反。 故而他只能下去通知负责行刑的衙役。 让他们对自己儿子行刑的时候一定要轻一些。 那几个衙役看到何通判递过来的银子后，他们赶紧慌忙的拒绝道。 “何大人，使不得啊。” “何大人，有事您吩咐，若是小人能够做到一定不会推辞！” 何毅凌一听他们如此恭顺的态度，他的脸色才稍稍放缓，但还是执意要将银子给他们。 在官场之中，他深知恩威并施才是长久之道。 几人高兴的收下何毅凌的银子后，一众衙役为首的那位王大胆拍着胸脯对他保证道。 “何大人，您放心，我王大胆的手艺您是知道的。” “保证让何公子看起来只是表面痛苦！” 何通判得到王大胆的保证，他才满意的离去。 与此同时，叶轩墨瞧见面前这些醉汉，他拍了拍惊堂木，非常不满的开口道。 “一个个都喝成这幅模样，那也不好审了，先行收监，明日再审。” 外面凑热闹的百姓一听到叶轩墨的话后，他们都愣住了。 叶青天该不会真的和他们串通好了吧？ 雷声大，雨点小？ 重返二堂的何毅凌听到叶轩墨这话，他悬着心这才放下。 明日再审，那今晚自己就可以操作一番，最好能让叶轩墨把自己儿子放了。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的时候，一阵鼓声响起。 听到这声音，所有人先是一愣，这个时候为何有鼓声传来？ 可是仔细一想之后，他们的脸上露出一股惊讶之色。 这该不会是府衙外的登闻鼓被敲响了吧？ 太祖沿袭前朝旧制，依旧保留了登闻鼓，并安排专人管理登闻鼓。 而且在皇宫门口也同样设有一个登闻鼓，若是敲响那个登闻鼓，则是由皇帝亲自审理案件。 可宁波府的登闻鼓自代宗皇帝之后，只被敲响了两次，如今是第三次！ 上一次还是在几十年前吧？ 第306章 温水煮青蛙的方式 叶轩墨听到这个鼓声，他的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对付这些人就比如采用温水煮青蛙的方式，若是一开始就上猛料，那这些红毛番绝对会逃或者藏起来。 他们有宁波当地家族的帮助，到了那时，自己还真不好找他们。 哪会像现在一样，一个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老老实实的等着让自己去抓。 随后，叶轩墨一脸严肃的看向门外。 “去看看是何人在外击鼓，若是随意击鼓者，笞四十，驱逐，若是真有冤情，便将他带来堂内！” 谷振兴听到叶轩墨的吩咐后，他便朝着叶轩墨行礼答应道。 “卑职明白。” 不久之后，一位老汉被带到二堂之中。 此人跪倒在叶轩墨的面前，便朝着叶轩墨不断的喊冤。 “叶大人，草民冤啊！小人还请叶大人为草民做主啊！” 叶轩墨瞧见姚老四这般悲痛的模样，即便是提前知道他的遭遇，还是忍不住的同情了他几秒。 随后，叶轩墨拿起手边的惊堂木猛地一拍，一脸凝重的看向姚老四发问道。 “堂下所跪何人？为何敲响敲响登闻鼓？可是本府人士？蒙受何等冤屈？还不赶紧将状纸呈上？” 姚老四听到叶轩墨这一连串的问话后，他有些紧张的看了叶轩墨一眼，结结巴巴的开口解释道。 “草民姚老四，宁波府鄞县人士，要告我宁波府内的红毛鬼，只是没人愿意为草民写状纸，故而草民没有状纸。” 叶轩墨听到姚老四的话后，他一脸严肃的瞪了他一眼。 “若是平常不带状纸来诉讼，本官少说也要笞你二十下，不过今日念你敲响登闻鼓，事急从权，便免了。” 说完之后，他看向一旁等待的左典文开口道。 “左师爷先带此人去府衙内把状纸写了。” 姚老四听到叶轩墨的安排，他一脸感激的朝着叶轩墨拜了一拜。 “草民多谢叶大人，草民多谢叶大人。” 原本那些因为琐事而排队诉讼的百姓一看有热闹看了，一个个也不着急，都停在原地等姚老四写完状纸。 不久之后，姚老四去而复返，他非常恭敬的向一旁的谷振兴递去状纸。 谷振兴从姚老四手中接过状纸，他便转身交给叶轩墨。 叶轩墨看完姚老四的状纸后，他非常愤怒的拍了拍桌子，一脸严肃的看向姚老四开口道。 “姚老四，本官问你，你状告红毛番殴打你儿子，且将其击打成了傻子，此事属实？” “可有人证，物证？若是没有，那本官便要治你一个诬告之罪。” 原本打算转身离开的何通判瞬间愣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后，他才一脸错愕的看向叶轩墨。 此刻他算是明白了，原来叶轩墨是这个打算。 恐怕这个姚老四就是他的人吧，这一切都是他设计好的吧？ 只是他的目的真的只有这么简单吗？ 那些前来看热闹的百姓一听到姚老四的话后，他们瞬间议论起来，有些脑子活泛的已经隐隐约约的猜到了什么。 姚老四听到叶轩墨的话后，他便朝着叶轩墨叩头，一边痛哭一边开口道。 “叶大人，草民所言句句属实啊！” “我那被打成痴傻的儿子便是最好的人证，当然，当时我儿子被打的时候，还有其他街坊也可作证！” 叶轩墨听到姚老四的话后，他故作苦恼的抚须道。 “其他街坊？其他街坊是何人？此事若无切实人证，那本官很难判啊。” 叶轩墨话音刚落，这围观百姓之中便走出两人。 “小人马二狗，宁波府鄞县人，是当日红毛鬼殴打姚大牛的人证之一。” “小人韩三刀，同样是当日的人证之一！” 那一旁的官差看到他们之后，刚打算上前阻拦，却被叶轩墨制止了。 “既然是人证，那便让他们上来吧。” 随后，二人上前跪在堂下。 叶轩墨看着跪在堂下的二人，他神情严肃的看着二人开口问道。 “尔等可还记得当日发生了什么？” 听到叶轩墨的问话，韩三刀率先开口解释道。 “小人记得，当日姚大牛如同平日一般在傅家酒楼做完事往家赶，可是却被一群红毛番拦住去路。” “他们谎称说大牛走路不看路，不小心撞到了他们，要大牛给他们跪下磕头道歉。” “大牛自然不可能答应这些红毛鬼的无理要求，可他也知道这些红毛鬼不好招惹。” “便不打算搭理他们，继续朝家的方向走去。” “可就在他与这些红毛鬼擦肩而过时，突然被他们从背后偷袭。” “这些红毛鬼将姚大牛打的不能动弹后，他们才离开。” 马二狗听完韩三刀的话后，便立马点头附和道。 “大人，事情就是这样。” “事发突然，我们还没来得及上前阻拦，这些人便全部消失了。” 此时，这些看热闹的百姓听完他们的陈述，一个个都变得群情激愤起来。 没想到这些红毛鬼居然这么大胆，今日敢把姚大牛打成傻子，那明日是不是就敢把他们也打成傻子。 叶轩墨听到他们的话后，他神情严肃的拍了拍惊堂木。 “肃静。” “去将今日抓捕的那些红毛番带来让这些人认认。” 谷振兴一听到叶轩墨的话后，便朝着叶轩墨行礼。 “卑职领命！” 叶轩墨看到谷振兴又将这些红毛番带回二堂后，他转头看向韩三刀，马二狗二人问道。 “当日的行凶者可在这些人之中？” 二人之中较为大胆的韩三刀立马指认道。 “大人，有，这几个人都是。” 叶轩墨听到韩三刀的指认，他眼神凝重的看向这些红毛番。 “哼！胆敢在我大周犯下如此罪行，既然如此。那便饶不得他们了。” “来人啊，准备行刑。” 瞧见叶轩墨这冲动的模样，何毅凌赶紧走出劝道。 “叶司马，不可啊，难道叶司马要听信这些贱民的一面之词？” “况且如今这些红毛番尚处于醉酒状态，下官提议不如等他们酒醒之后再审如何？” 叶轩墨观察到何毅凌那急迫的模样，他平静的看了何毅凌一眼，微微颔首道。 “何别驾此言有理，本官刚刚断案确实武断了，那便先押入大牢，明日再审。” 第307章 准备公审 就当众人以为事情将要结束的时候，门外的登闻鼓再次被敲响。 叶轩墨一听到这鼓声，他的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有些生气的开口道。 “好啊，今日宁波府衙登闻鼓响起的次数都已经赶上过去几十年了！” “谷班头，去将人请进来，本官倒要看看，我们宁波府有多少冤要申，多少案要断！” 这些围观的百姓一听到叶轩墨这话，他们的内心感到一阵满满的安全感。 此时，安插在百姓之中的内应立即高声呼喊道。 “叶大人您还了我们宁波一片青天！我们百姓的好日子来了！” 此言一出，其他百姓也都跟着附和起来。 “叶青天！” 在众人的呼喊声中，一个独臂的男子走了进来，来到堂前跪下。 叶轩墨瞧见这人的外表，瞬间就猜到了他的身份，便主动开口问道。 “堂下所跪何人？为何也要敲响登闻鼓？可是本府人士？蒙受何等冤屈？还不赶紧将状纸呈上？” 邹大志听到叶轩墨的问话后，他便赶紧做起了自我介绍。 “草民邹大志，宁波府鄞县人士，叶大人，草民冤啊！” 叶轩墨瞧见邹大志同样没有携带诉状后，他故作生气的瞪了他一眼，愤怒的拍了拍惊堂木大喊道。 “喊冤连个状纸都没有？只是现在再命人带你写状纸也来不及了。” “那你便口述你的冤情吧，本官倒要听听你有何冤屈，若是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那就别怪本官治你的罪了！” 邹大志一听叶轩墨的安排后，他赶紧朝着叶轩墨行礼解释道。 “草民不敢欺瞒叶大人，草民有一青梅竹马名为林翠，在五年前……” 邹大志说着说着就开始落泪，不止是他，这些前来府衙凑热闹的百姓也被他悲伤的情绪感染。 他们也没想到这些红毛鬼居然在宁波做了这件恶事。 等到邹大志说完他那悲惨的故事，整个二堂内的所有人都陷入沉默。 叶轩墨听完邹大志的陈述，他也稍愣一下。 邹大志这位当事人的叙述让自己感受到其中的悲情，也让他变得更加愤怒，就连握着惊堂木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忽然间，这些百姓像是触动了什么开关一般，不约而同的讨论起来。 叶轩墨听到这些百姓叽叽喳喳的议论后，他勃然大怒的拍了拍惊堂木。 “肃静！” “邹大志，本官问你，你状告红毛番在宁波府做出如此恶事，可有人证，物证？” 邹大志一听叶轩墨的问话，他便立马朝着叶轩墨行了一礼答道。 “回叶大人，草民有人证！” 话音落下，从百姓之中走出两人。 “草民李狗蛋，可作证邹大志被红毛番打伤之事。” “草民董铁球，可作证邹大志被红毛番打伤之事。” 叶轩墨听到这两位人证的话，他的眉头微微皱起，居然只能认定邹大志被打？ 难道就没人证是能够证明红毛番奸污林翠的吗？ 若是如此，那很难给这些红毛番定个死罪啊。 一想到这里，叶轩墨便看向在场的所有人开口道。 “古语云事不过三，如今已连续出现三起与红毛番有关的案件。” “本官认定此事绝非如此简单！” “三日后，本官将于大堂公审所有关于红毛番的案件。” “若是往日有被红毛番欺负的百姓，可在三日内到府衙报案，本官的各位师爷会为各位书写状纸。” 门外的所有百姓听到叶轩墨的安排，他们都激动的朝着叶轩墨行礼。 大堂公审，摆明了叶轩墨不会包庇这些红毛鬼，摆明了他会给他们一个答复，表明他不会包庇这些红毛鬼。 而且还特意安排了师爷为他们写状纸。 “草民多谢叶青天！” 站在一旁的何毅凌听到叶轩墨的安排，他并没有感觉到意外。 该来的，早晚会来的。 何毅凌走出二堂，他便赶紧安排人将消息送到屠家。 随后，他脸色平静的找到杨思兴与罗志国二人。 “二位同僚，此事背后有你二人的影子吧？” 宁波四位通判分别代表着宁波四大家族。 杨思兴的背后是杨家，罗志国背后是张家，还有一位通判洪云宝的背后是陆家。 杨思兴与罗志国倒向叶轩墨，而陆家与叶轩墨也算有一点点交情，所以最好拿来开刀的就只有屠家了。 故而今日被抓的那些红毛番都是与屠家有生意往来的红毛番。 杨思兴与罗志国自然明白何毅凌是什么意思，但他们肯定不能承认。 “何别驾这是何意？为何我们听不懂何别驾在说什么？” 何毅凌瞧见他们那不承认的模样，他也不再多说什么。 “是我糊涂了。” 不久之后，屠家城南的一处小院中。 屠云松看向自己面前的宋杰雷质问道。 “为何还有这么多人没有处理干净？” 宋杰雷听到屠云松的话后，他有些尴尬的开口道。 “舅舅，此事也不能怪我啊，都怪这些红毛番，有些事情是他们酗酒之后做出来的，做完之后第二天就忘记了。” “根本没有通知我去善后。” “就像那个邹大志，我只知道红毛番把人家姑娘给带回去了，哪知道红毛番还和此人有所冲突，并打断人家一只胳膊。” “还有些事情在他们看来是小事，不舍得让我们帮他们善后。” 屠云松一听这话，他瞬间了然。 他们帮助这些红毛番善后可不是免费的，是需要在交易的时候让利的。 有时候屠家帮红毛番善后一件事情，屠家能够多赚几千甚至上万两银子。 所以，这些红毛番心疼钱，自然就会遮掩一些在他们认为的小事不告诉他们。 一想到这里，屠云松轻蔑一笑。 “这些红毛番真是太没有远见了，若是没有我们帮他们善后，他们能在宁波过的这么舒坦？” 宋杰雷听到屠云松的抱怨，他自然是应和着点点头。 “是啊，不过舅舅，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宁波四大家族各与一支红毛番的商队有联系，如今被抓的红毛番可都是与他们屠家有来往的。 屠云松一听自己外甥的问话，他并不着急，慢条斯理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叶轩墨举起屠刀的对象是红毛番，又不是他屠家。 “还能怎么办？那位叶司马摆明是要杀鸡儆猴了，伊凡先生的商队的那些人要被叶司马当成鸡了给宰了！” “不过这样也好，只有死几个人，伊凡先生才知道与我们合作有多么的安全。” “接下来我们与他合作才能获得更大的利益。” 第308章 他们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宋杰雷听到屠云松的话，他便打算起身离开。 在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却被屠云松叫住了。 “算了，还是让何通判联系一下吧，看看叶司马愿不愿意与我们私下解决这件事情，要不然我们不好向伊凡先生交代。” 被抓的这伙红毛番里面可是有伊凡先生的亲卫，若是他们屠家不管不顾，那难免有些不合适。 与此同时。 叶轩墨安排好如何审理这些红毛番，他便继续开始审理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今日可还有诉讼，若无诉讼，那本官便退堂了。” 叶轩墨停顿一小会，发现还是没人前来诉讼后，便拍了拍手中的惊堂木沉声道。 “退堂！” 当叶轩墨从二堂走出的那一刻，左典文便主动凑了过来。 “子义，就在你说完要在三日后公审红毛番的一个时辰内，我们又接到了四位关于红毛番的诉讼。” “我认为我们有机会杀一些红毛番立威了！” “现在的问题就是秋后问斩还是斩立决的区别了。” 叶轩墨一听到左典文这话后，他便低头沉思起来。 古人认为人间的一切现象，无论是祥瑞还是灾难，那都是由上天决定的，因此人类的行为必须要遵循天意。 在以前，人们认为春夏是万物生发、茂盛的季节，而秋冬是肃杀、蛰伏的季节。 所以根据万物运行的规律，人间的司法，也要遵循这个规律，所以，在秋天这个肃杀的季节问斩犯人，是顺应天意的。 可是在形成秋后问斩的制度后，人们认为这样的制度还不够完善。 毕竟对于有些罪大恶极的罪犯来说，多活几个月的时间，对他们来说是一种恩赐。 所以才加上了一条斩立决用于处罚罪大恶极的罪犯。 稍作思考后，叶轩墨有些好奇的看了左典文一眼问道。 “公台兄确定吗？以我们现在的证人诉讼来看，应该还不足以斩立决啊？” “不，连秋后问斩都做不到，最多就是流放三千里而已。” 左典文一听叶轩墨的问话，他忍不住的叹了口气，似乎并不想多说什么，直接将手中写好的状纸递了过去。 “子义你自己看看吧。” 叶轩墨瞧见左典文的举动，有些好奇的接过这几张状纸。 仔细看完之后，叶轩墨愤怒的拍了拍桌案。 “真是大胆！幼童他们也能下得去手？” “鄞县之前的知县是干什么吃的？放着这么多恶劣的案件不审？” “本官定要上报吏部，刑部，我要扒了他的皮！” 左典文瞧见叶轩墨这幅被愤怒冲昏头脑的模样，他便立马开口提醒道。 “子义，消消气，消消气，莫要被这些渣滓气坏了身体。” “难道你忘记了？鄞县前任知县司晨萧已经被白莲教的人给杀了。” 叶轩墨一听左典文的解释，他才想起那位鄞县知县已经死在了白莲教的手上。 一想到这里，叶轩墨的心中又好受几分，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这种贪官杀得好，只是死的太轻松了，真是太便宜他了！” 当他下衙后，何毅凌早早等候在此。 “叶司马，下官今日想请聚一聚，不知叶司马可否赏光？” 叶轩墨瞧见何毅凌那表情，他便直接拒绝道。 “不必了，何别驾的来意我已大致知晓，本官是不可能放走这一批红毛番的。” 何毅凌看到叶轩墨如此果断的拒绝自己之后，他也不生气，一脸赔笑的继续开口道。 “叶司马误会了，下官不是为了这些人渣而来。” “下官知道这些人渣在我大周犯下的罪行，下官也是十分的愤怒，恨不得能够将这些剥皮充草。” 叶轩墨一听何毅凌这话，他冷哼一声。 算你还有点良心。 “那不知何别驾所为何事？” 何毅凌瞧见叶轩墨那严肃的眼神，他立马恭敬的行礼答道。 “下官是为犬子而来，今日被押入大牢的人里面，就有犬子。” “叶司马，此事定有误会！” “犬子必定是被蛊惑，才与这些人混在一起的。” 叶轩墨听到何毅凌的话后，他恍然大悟。 怪不得今日那些红毛番之中有一汉人面孔，原来是何毅凌的儿子。 “何别驾放心，本官不会错判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恶人。” “若是令公子真是被蛊惑的，本官到时候自会放他离开，但要是令公子做了什么恶事，那也请何别驾莫要记恨本官。” 何毅凌看到叶轩墨那一脸认真的模样后，他还是不死心的再次开口道。 “叶司马，真要如此苛责吗？”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的道理，叶司马应该是懂的吧？” 叶轩墨一听何毅凌这话，他微微一笑。 他不是迂腐之人，在什么时代便要遵守什么规则，他不可能说为了百姓去对抗整个官僚阶级。 “何别驾放心，本官自然不是迂腐之人。” 说完之后，叶轩墨便离开了，在离开的时候他给了左典文一个眼神。 若是何毅凌之子犯下的罪行不重，那只要何毅凌带着诚意投靠，那便可既往不咎。 但要是何毅凌之子的罪行太重，那他也无能为力。 毕竟他不可能为了一个通判而破坏自己的名声。 左典文从叶轩墨的眼神中接收到叶轩墨传递给自己的消息后，他便朝着何毅凌微微一笑。 “何别驾，不如我们先去谈谈？” 叶轩墨回到自己的桌案前，立马提笔书写了一份奏疏。 他不确定杀这些红毛番会不会影响到陛下的计划。 若是会影响陛下的计划，那这些红毛番便不能杀。 小不忍则乱大谋。 写完之后，叶轩墨便将这份奏疏转交给叶典庆。 “武正，速命人将此密信送往京城。” 叶典庆瞧见叶轩墨如此郑重的表情，他不敢有丝毫的怠慢，立马从叶轩墨手中接过密信下去安排。 另一边的屠云松得知叶轩墨不愿意赏光后，他也并不生气，反正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我们去码头，我要和伊凡先生聊聊。” 他早就看这些红毛鬼不顺眼了，若不是因为双方之间的合作，要不是看在钱的面子上。 他们可不会允许这些红毛鬼在华夏大地上撒野。 但没办法，他们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第309章 事不过三 其他三家得知叶轩墨动手之后，他们则是以一种看热闹的心态聚在一起。 杨鼎云看着自己面前的陆家主事陆辉忠和张家主事张卫州叮嘱道。 “各位，我们今日是聚在一起看屠家的笑话，可是我不希望下一次看的是各位的笑话。” “这是叶司马给我们几家的一个提醒，我希望各位能够记住。” “别看这位叶司马年轻，但人家的手段高明着呢，你们千万别做傻事啊。” 一听到杨鼎云提醒他们之后，陆辉忠心中开始嘀咕起来。 别做傻事？他们上了屠家的贼船还能下来吗？ 他陆家曾经也假扮过海盗劫掠宁波百姓，而屠家也正是拿着这件事情要挟他们陆家入伙。 毕竟劫掠大周百姓，那可是等同造反啊。 此时张卫州的内心也变得紧张起来，他擦了擦自己头上的虚汗，先是转头看了陆辉忠一眼。 又有些紧张的看了杨鼎云一眼。 这是杨家给出的暗示吗？难道陆家已经招了？他们已经知道了？ 应该不可能，若是招了，那等待他们两个的应该就是官兵了。 杨鼎云瞧见张卫州这表情后，有些好奇的看了他一眼。 “张主事这是怎么了？” 张卫州一听杨鼎云开口后，他瞬间变得更加的紧张，颤抖着擦拭着头顶的虚汗，着急忙慌的解释道。 “太热了，我这个人天生比较怕热，所以有些受不了这种天气。” 杨鼎云一听张卫州的回答，他非常理解的点点头。 “确实，今年的夏天居然比往日要更热一些。” 当晚，叶轩墨府上。 叶轩墨正在书房内仔细审阅这些状纸的时候，叶典庆走了过来。 “子义，有人来了。” 叶轩墨一听叶典庆这话后，他有些疑惑的看了他一眼。 “不是说了吗？这几日来见我的全部推掉，这几日我不见客。” 话音落下，叶典庆便赶紧为他解释道。 “这位和你说的应该不太一样，是鄞县的新任知县秦嘉霖。” 听到来客的名字后，叶轩墨的脸上瞬间从不悦转变为客套的笑容。 “是吗？武正快快把人请进来。” 不久之后，叶轩墨就看到提着礼物的秦嘉霖走入自己的书房之中。 刚一进来，叶轩墨便热情的上前招呼着。 “伯瑜兄来了，快坐，武正上好茶。” 秦嘉霖感受到叶轩墨的热情后，他就变得更加的不好意思了，连忙摆手拒绝道。 “子义，使不得，我不敢啊。” “我这次来是向你请罪的，我没想到前任知县司晨萧居然给我留下了一个这么大的烂摊子。” “这是我的问题，我不会推脱，我没有走访治下了解情况，便为了着急体验一县之主的感觉，与他匆忙交接。” “才导致留下如此错误。” 叶轩墨听到秦嘉霖的话后，他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伯瑜兄，你这是什么话？” “就算是你再小心，也肯定会着了他的道的，你现在要做的，是向前看，今后我不希望在你执政期间，鄞县再发生这样的情况。” “我可不希望在我任期内第三次听到登闻鼓的声音！” “毕竟事不过三！” 登闻鼓是设于州、府、乃至皇宫门口的，是因为下级行政单位没有为百姓做主，使得百姓的冤屈无处申诉才会到这种更高级的行政单位门口敲响登闻鼓。 秦嘉霖听到叶轩墨不打算追究自己的责任后，他紧张的擦了擦自己脑门上的汗珠。 诉讼案件的多少是官员考核的重要因素之一。 因为古代统治者们无不将“无讼”视为法律秩序良好的最高要求；地方官员就会以减少诉讼为己任、为己政绩，去寻求上层的认可。 如果他能够解决每件案件，那还可以，但他很明显不能做到。 次日，刘大牛悄悄的来到叶轩墨的身边向他汇报情况。 “叶大人，昨晚何大人去了一趟大牢。” 叶轩墨一听这话，转头看了左典文一眼，瞧见左典文给自己发出的信号后，他便拍了拍刘大牛的肩膀鼓励道。 “做的不错，何大人可有什么过界的举动？比如把疑犯放跑了？或者直接杀人灭口了？” 刘大牛听到叶轩墨这番问话，他连忙摇头否认。 “没有，没有，何大人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情呢？他就是和其中一位聊了一会。” 在他这种刚刚进入府衙的人眼中，所有大人都是正面的。 欺负百姓的只是之前那些滥用公权力的官差而已。 叶轩墨自然明白刘大牛心中所想，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 “既然只是探监，那就是小事，本官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送走刘大牛后，叶轩墨转头看向左典文。 “公台兄，如何？” 左典文一听叶轩墨的问话，便赶紧解释道。 “我已经派人查了，何别驾的公子确实有很大的问题，但是对比与这些红毛番，他还是好上很多。” “而且他做的那些坏事也都被何别驾善后了。” “何别驾也希望借这次事情给他孩子一个深刻的教训，让他浪子回头。” 距离公审的三日内。 陆陆续续的百姓来府衙内找左典文几人写关于红毛番的状纸。 一旁凑热闹的叶典庆看了一圈，发现居然都只是一些小摩擦后，他就有些疑惑的开口道。 “公台，你们这写的是不是不对啊？” “为何刚开始的时候，前来告状的罪状重一些，后面的这些罪状都这么太轻啊？” 左典文一听叶典庆这疑惑的话语，便赶紧为他解释道。 “武正，你不懂，敢一开始就来府衙告状的，那都是一些对这些红毛番恨到骨子里的人。” “即便是不确定我们府衙会不会与这些红毛番串通一气，他们也没得选择。” “毕竟我们是他们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罪状一般的，心中的恨意没那么强烈，又担心风险问题，还担心被事后报复，所以这些人不敢来。” “但我想在公审后，这类人的诉讼就多了。” “像这些罪状轻的，因为人数多，所以不担心事后报复，还能获得一笔不小的赔偿，自然敢来。” 叶典庆听完左典文的解释，他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原来如此。” 左典文瞧见叶典庆那似懂非懂的模样，只是朝着他微微一笑，便走到一旁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这些诉状他可要仔细检查，不能有一丝错误，不然很难给这些红毛番一个教训。 第310章 公审 公审当天。 叶轩墨在杨秀姣的帮助下穿好朝服。 外穿深青色上衣、下裳和蔽膝，内穿白纱单衣，足登白袜黑履，腰束革带和佩绶，头戴有梁冠。 叶轩墨穿上朝服之后更显英气，杨秀姣瞧见叶轩墨这模样，她微笑着赞美道。 “相公，你穿这一套真合身，而且更有魅力了。” 叶轩墨听到杨秀姣的赞美，他温柔的拍了拍她的手掌为她解释道。 “夫人，穿上这套衣服，是责任，可不用来论美丑的哦。” 身着此服，他需要代天子牧民，要为治下百姓做主，要对治下各县百姓负责。 他要关注自己治下每一位百姓是否能吃饱穿暖，要注意他们是不是会受人压迫。 若是他们受人压迫，那便是自己这位一府主官的失职。 杨秀姣听到叶轩墨的解释，她便从后搂住叶轩墨，温柔的开口道。 “嗯，相公你放心吧，我明白的。” “你现在可是百姓眼中的青天大老爷，你可不能让他们失望。” 叶轩墨与杨秀姣告别后，他便径直前往府衙，准备开始公审。 当叶轩墨来到府衙时，宁波府四位通判以及一位推官已经到齐，就连秦嘉霖也站在一旁，三班六房的所有官差也全部到齐。 此时，府衙大门外官差神情肃穆，严格戒备。 叶轩墨再往里走，便能看到大堂外站在的一排神情严肃的官差。 大堂之中的两旁各站几名双手持水火棍的官差。 在大堂的正厅正中间挂着《明镜高悬》匾额。 匾额下方便是一府主官的案台，案台两边放着“肃静”、“回避”等仪仗。 众人见叶轩墨到了，便先随叶轩墨前往二堂。 叶轩墨落座后，他先看向自己下手的几位官员开口道。 “各位同僚，今日我等公审红毛番在大周犯案一事，各位同僚可有异议？” “若无异议，本官便命人放开府门，放百姓进来了。” 几位官员一听叶轩墨这话后，他们赶紧行礼答道。 “下官无异议。” 反正他们也清楚叶轩墨并不是在征求他们的意见，毕竟若是真的征求他们的意见，那早在三日前就应该询问他们的意见了。 与此同时，宁波府城内。 林德柱是林翠的父亲，他这几日一直在家中纠结自己要不要来府衙作证。 虽说他家也是重男轻女，可是他儿子多，就林翠这么一个女儿，对于林翠自然是很疼爱的。 在当时，他也想过要伸冤，要为自己女儿去官府告状，要让这些红毛番受到应有的惩罚。 可是，在第二天，就有人找上他们家，威胁他们，还告诉他们衙门都是他们的人，不要做那些蠢事，要不然就拿他全家开刀。 在离开的时候，还给他们家丢了二十两银子，叮嘱自己，是自己贪财，把自己的女儿给卖了。 可如今都说新来的这位府老爷是位青天大老爷，是为百姓做主的人。 林赵氏看到自己丈夫那副表情，她拍了拍他的手背安慰道。 “我知道你想干什么，想去就去吧。” “难道你真想让这些红毛鬼逍遥法外？若是你不出庭作证，那就府老爷可没办法定他们的罪，那我们翠翠不就白死了？” 林赵氏此言一出，林德柱便下定决心的朝着府衙的方向赶去。 此时，叶轩墨已经与府衙内的一众官员商议完毕。 在他们商量之后，一缕阳光突破云层照射到府衙之中，仿佛预示着光明已经撕裂黑暗。 随后，府衙外传来一阵鼓声，府衙内的官差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立马中气十足的大喊道。 “升堂~！” 大堂内的一众官差听到这一声升堂的信号后，开始有节奏的敲打着手中的水火棍。 “威武~！” 在一众官差的呐喊声中，府衙大开，所有前来观看公审的百姓从侧门有序进去府衙，迫不及待的来到大堂的栅栏外。 与此同时，身着朝服，神情严肃的叶轩墨走入大堂，径直来到主位坐下。 在叶轩墨坐定后，其他四位通判也从两旁的屏风内走出，在叶轩墨的左右落座。 再往后便是宁波推官与鄞县知县，在最末端的位置坐下。 坐下之后，并没有立刻开始审理本次案件，而是由叶轩墨致辞。 “大周雄主皇恩浩荡，万民敬仰，勤勉为政，英明神武，爱民如子……” 赞美大周皇帝是每次公审前都需要的必备流程。 一旁的几位通判听到叶轩墨这一长串的赞美，他们都暗自记下，若是自己今后有机会主政一方，那肯定也能用得上。 叶轩墨赞美完仁治皇帝后，本次公审才算是正式开始。 “今日公审，只因红毛番在我大周境内犯下诸多罪行，若不严惩，我大周威严何在？王法何存？” 站在栅栏外的百姓听到叶轩墨这番话，一个个都激动起来。 叶轩墨果然没有让他们失望，有这样的府老爷坐镇，今后他们的日子可以稍微好过一些了。 “叶青天高义啊！” 坐在首位的叶轩墨俯视观察到各位百姓那不似作假的表情，他感觉非常高兴。 这就是当官的使命吧？让治下百姓的幸福指数更高。 随后，叶轩墨神情严肃的开口道。 “带疑犯上堂！” 随后，一众红毛番被官差从府衙大牢带至公堂。 由于语言不通的缘故，这些官差只能推搡着他们。 其中一位脾气差的罗吉尔·马丁（此后简称马丁）转头瞪了那位官差一眼。 唐大年瞧见这位人高马大的红毛番瞪自己一眼后，他下意识的想要躲闪。 马丁瞧见唐大年如此表现，他便笑了起来。 “懦夫！” 为首的红毛番首领杰里米·艾文（此后简称艾文）非常平静的看了马丁一眼。 他知道为什么马丁不乐意，因为他们很早之前商议的决定。 一旦被捕，马丁与罗伊二人需要将严重的罪名全部揽下。 所以，此时他暴躁一些也很正常。 来到大堂后，一众红毛番在艾文的要求的下朝着叶轩墨跪下。 随后，谷振兴便朝着叶轩墨拱手答道。 “回禀大人，疑犯已全部带到！” 此时，何德宁也颤颤巍巍的随这些红毛番走了出来，现在的他已经知道这些红毛番做了什么。 早知道这样，他就不和这些红毛番混在一起了。 他想着在这些红毛番身上捞些好处，没想到却把自己捞进去了。 第311章 公审(二) 叶轩墨瞧见他们跪下之后，他怒喝道。 “尔等可知罪？” 一旁由杨家提供的翻译将叶轩墨的话全部翻译了过去。 马丁与罗伊二人立马磕头应答着。 “我知罪。” 叶轩墨一听这二人的回答，他瞬间猜到他们是怎么想的了，无非就是挑两个人出来顶罪。 一想到这里，叶轩墨有些生气的拿起惊堂木拍了拍。 “尔等想将罪状全部揽下？” “你们当公堂是何地？本官不会冤枉你们任何一个人，但也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人！” “带原告！” 话音一落，从公堂的另一边走出乌泱泱几十人。 谷振兴朝着叶轩墨拱拱手答道。 “回禀大人，原告太多，一次只能带入这么多。” 一旁带着状师准备给这些红毛番辩护的宋杰雷瞧见这一幕后，他一脸愤怒的看向这些红毛番。 他宋家归根结底还是大周人。 这些红毛番居然瞒着他们做了这么多恶事，一旁的状师袁闲镜此时也是一阵气血上涌。 他确实是浙江第一黑状，但是之前打官司也都是大周富人与大周穷人之间的官司，他拿笔钱拿得心安理得。 毕竟在他眼中，穷人就是要被富人踩在脚下的。 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他要为了这些红毛鬼去欺负大周穷人。 这概念不一样，若是自己做了，那可是要被其他人戳脊梁骨的。 一想到这里，袁闲镜朝着宋杰雷拱拱手道。 “宋兄，此事我做不了，您另请高明吧！” 宋杰雷一听袁闲镜打算走后，他一把拉住他开口道。 “袁状师，你可不能过河拆桥啊！我可是花了大价钱请你过来的，如今你说走就走？” 袁闲镜听到宋杰雷这话，他便立马反驳道。 “宋兄，明明是你一开始没有说清楚，若是你早说是为了这些红毛鬼打官司，我绝对不会接状的。” “我做黑状，虽说我会被戳脊梁骨，但是我能够养活我一家，不至于让他们受冻挨饿。” “可我若是为这些红毛鬼做黑状，那怕是连我的家人都要被戳脊梁骨了，而且我的夫人孩子也都会看不起我！” “至于你给的银子，我会返还你的。” 宋杰雷听到袁闲镜这话后，他就知道袁闲镜是铁了心要走，便再次挽留道。 “袁状师，你有话好好说啊，干嘛非着急走啊，不如这样，我给你十倍酬劳！” “到时候我再帮你解决户籍的问题，让你一家迁去江西如何？” “到时候就没人认识你了！” 袁闲镜一听到宋杰雷这保证后，他愣住了，说实话，这个条件他心动了。 有了这笔钱，他就能够带着自己的家人换一种生活方式了。 宋杰雷瞧见袁闲镜那蠢蠢欲动的眼神，便打算掏出银票递过去。 就在此时，左典文恰好从他们旁边经过，嘴里还自言自语道。 “哎，听闻新任浙江提督学政是位广东人，传言称此人曾经被佛郎机人欺负过。” “所以特别痛恨这些异族番邦人。” “而且这位大人在告官的时候还遇到了黑状，故而这位大人还特别痛恨给别人做黑状的学子。” “若是让这位大人知道有人敢为这些异族番邦人做黑状，怕是要被革除功名吧？” “哎，也不知道如今是否还有人做这种傻事？” 说完之后，左典文非常抱歉的看了二人一眼。 “二位真是抱歉，打扰到你们了吧。” “我这人从小就有一毛病，没事就喜欢瞎逛，说胡话，抱歉抱歉。” 袁闲镜听完左典文这番话，他瞬间回过神来。 叶轩墨这个人他是知道的，若是说他和浙江新任提督学政认识，那他绝对是相信的。 而提督学政是可以革除他秀才功名的。 古代的某些读书人为什么能够帮别人打官司，一方面是因为他们熟悉各种法律条文。 另一方面则是他们有功名在身，能够与这些官员称兄道弟拉近关系。 若是叶轩墨真的联系新任提督学政革除自己的功名，那自己没了这层护身符，自己还算的了什么？ 一想到这里，袁闲镜就彻底不干了。 就算是能赚再多钱，也要有命花钱才是。 宋杰雷瞧见袁闲镜那恐惧的模样，他自然明白袁闲镜在害怕什么，他只能愤怒的瞪了左典文一眼。 左典文瞧见他那眼神后，并不打算示弱，直接反瞪回去。 “你在看什么！” “袁老友有秀才功名，我才和和气气的与他说上两句，你可有功名傍身？信不信我将你告上公堂？” 宋杰雷瞧见左典文那凶狠的眼神，他果断认怂，民不与官斗。 不久之后，这些红毛番在得知没有状师的情况下，他们的神情终于发生了变化。 这和他们之前商量的可不一样，在有状师的帮助下，他们可以将罪状全部推到马丁与罗伊两个人身上。 如今没了状师，他们又对大周的法律条文不清楚，那便只能任人宰割了。 艾文听到自己身后传来的动静，他便转头看向他们微笑道。 “都别慌，还有办法。” 此时，傅思远走出指认这些红毛番道。 “草民状告这三个红毛番在我傅家酒楼吃了几百两银子的霸王餐，还打伤了我傅家酒楼的两名小二。” 叶轩墨见状微微点头问道。 “可有人证？物证？” 傅思远一听叶轩墨的问话，便立马回答道。 “有。” 接着就叫出几名人证，再拿出了两件物证。 叶轩墨听完转头看向这些红毛番开口道。 “尔等在傅家酒楼吃霸王餐一事，属于民事案件，本官只判你们赔付傅家酒楼银两。” “至于你们殴打傅家酒楼小二一事，按照《大周律》，此罪仗八十，罚银十两，你们可认？” 叶轩墨话音刚落，艾文便用蹩脚的中文开口道。 “这位大人，你放心，此罪我们认了。” “大人也确实如自己所言，必会按照要求来审判我等，我佩服。” “只是，大周也有规定，除某些严重罪名外，可花钱买命，这是你们皇帝陛下说的，大人该不会不认吧？” 说完之后，艾文用一种挑衅的眼神看了叶轩墨一眼。 第312章 公审(三) 叶轩墨一听这位艾文这番话后，他有些惊讶的看了艾文一眼。 在太祖年间，太祖对于这些罪犯恨之入骨，用刑往往让人不能接受，可在太祖之后，这些条例也变得宽松。 因为他们没有太祖的威望，他们需要顾及其他方面的因素，要考虑到收买人心。 所以对于犯下罪行不大者，花钱赎罪这种事情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而且在某位昏君时期，他为了搞钱，还直接将花钱赎罪这种事情摆在了明面上，专门规定了什么罪需要多少钱。 可是，叶轩墨心中却笑了起来，这家伙还是不太熟悉律法啊。 故而，叶轩墨拍了拍手中的惊堂木开口道。 “不错，本朝皇帝确实说过这句话，但是，你背后的那位或许没与你说清楚，纳款赎罪之人需为大周子民。” “尔等红毛番，并非我大周子民，自然不能享受纳款赎罪之权！” 艾文听到叶轩墨这句话后，他的脸色就变得难看起来。 “该死的家伙，这还不是你的一面之词！” “你说能免就能免，你说不能免就不能免！” “我在很早之前就查阅了资料，明明就有不是大周人用钱赎罪了，你这个狗官，你敢不听你们皇帝的命令！” 叶轩墨听到艾文这句话后，他便连忙解释道。 “哎，此事本官可要与你说清楚，本官自然会遵从我大周陛下的旨意。” “只是此事是你自己理解错了，你可能了解的是高丽国或者琉球国的子民在大周犯罪用钱赎罪吧？” “高丽国与琉球国自古便是我华夏附属国，自然也能算我大周子民，能享受这些权益。” “尔等何兰国算什么？莫非也是我大周附属国？” 艾文一听到叶轩墨这话后，他便怒瞪着叶轩墨开口大喊道。 “你这是什么话？我尼德兰怎么可能是你吗的附庸？” “你信不信等我尼德兰大军一到，你们大周就要臣服在我们尼德兰的脚下？” “到时候他们一定会把你绞死，让你去上帝面前忏悔！” “我会让你知道，得罪我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叶轩墨听到这位翻译翻着翻着便不敢说话之后，他便明白这个艾文骂的有多难听。 见此情况，叶轩墨也不打算放过他。 “咆哮公堂，来人，给我仗他十下，让他知道这是在什么地方！” 一听到叶轩墨的安排后，两位身材壮硕的官差从两边走出，直接一左一右将艾文架起。 将他安置好后，这二位官差就举起板子重重打下。 对于这些红毛鬼，就算是给他们递银子让他们打轻点，他们也不会同意放过这些红毛鬼的！ “啊，啊~！” “你有本事就杀了我，若是不杀我，到时候我一定让你知道得罪我司徒雷登家族的后果！” “我一定会让你生不如死……” 艾文这狠话放着放着就说不出来了，他只感觉自己的屁股快要被这两个官差打烂了。 故而，他用一种想要杀人的眼神看向那两位行刑的官差。 似乎想要将这两位官差的模样刻在自己的脑海里。 一旁的这些百姓瞧见发出阵阵哀嚎的艾文后，他们一个个都变得兴奋起来。 “打得好，叶青天威武！” “你们这些人也知道痛啊？你们也算人啊？” 叶轩墨瞧见他们这高兴的模样，他便允许他们赞美了几句，随后才故意板着脸拍了拍手中的惊堂木。 “肃静！” 此言一出，整个公堂立马安静下来，只剩下艾文一个人痛苦的喘息声。 “下一位原告，邹大志！” 听到叶轩墨的呼唤后，原告人群中的邹大志拿着状纸走出。 当邹大志走出时，叶轩墨只能非常抱歉的看了他一眼。 他真的很想给那个为首的红毛番加一个奸淫妇女的罪状，可是他做不到，因为证据不足。 若是自己真的要强行给这个红毛番加上这个罪状，那便是自己执法不严。 自己不可能如此偏袒大周人，要不然就是给那些想看自己笑话的人递刀子了。 邹大志瞧见叶轩墨那抱歉的眼神，他自然明白叶轩墨的意思，也非常理解叶轩墨。 故而他非常恭敬的朝着叶轩墨跪了下去。 “草民多谢叶大人。” “草民状告这七名红毛番殴打我致我残疾……” 邹大志话还没有说完，林德柱从人群中走出，也想进入大堂跪下，却被两位官差给拦下了。 “你是何人居然敢强闯公堂？” 叶轩墨瞧见那位强行闯入者，刚打算让人给他几大板，让他们知道自己的威严时，此人主动开口道。 “草民林德柱，为红毛番奸污林翠的人证。” 一提起林翠，林德柱就开始掉泪。 他真的不愿意提及自己的女儿，每次一提到她，就像是把自己一个已经快要痊愈的伤口重新撕开。 叶轩墨一听林德柱的话语，再看看如此悲痛的林德柱，他认真的点点头道。 “既然如此，那便进来吧，若是下次再敢强闯公堂，休怪本官对你用刑。” 林德柱在听到叶轩墨对自己的安排后，他非常高兴的朝着叶轩墨行礼道。 “草民林德柱多谢叶大人，多谢叶青天~！” 刚往里走几步，他的眼神瞥到刚刚受刑完毕的艾文，他整个人的情绪瞬间就变得激动起来。 整个人直接朝着艾文扑了过去，两位官差眼疾手快，直接将林德柱给拦下。 林德柱被两位官差拦下后，他整个人的情绪就变得非常的激动了。 “叶青天，求求您了，让我掐死他吧，求求您让我掐死他~！” “就是这个畜生，我就算是死也不会忘记这个畜生！” 叶轩墨瞧见林德柱这疯狂的模样后，他便主动开口问道。 “林德柱，你会不会认错了？你确定是此人？” 林德柱听到叶轩墨的问话后，他发出一声悲鸣，整个人直接哭得像个孩子一样。 “就是他，他化成灰我也认得，别看他们这些红毛鬼长的都差不多，可是这个人的脖子下面有一道疤。” “那是我家翠翠弄出来，当时我家翠翠就是被他先奸污的，她拼死反抗在他的脖子上留下了这道痕迹！” “这个家伙就是因为这个，他硬生生的打断了我家翠翠的两只手！” 第313章 公审(四) 或许是林德柱化悲愤为力量，也可能是这两位拦着他的官差也被他的遭遇打动，一时失神，让林德柱从他们手上溜走。 从两位官差手中挣脱之后，林德柱直接愤怒的掐住艾文的脖颈。 “就是你，你还我女儿，我弄死你！” 艾文被林德柱掐住脖子后，他没有丝毫的害怕，而是朝着林德柱微笑了起来。 还用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唇，用他那蹩脚的语气刺激道。 “你说的就是那个女子啊？我到现在都还记得她，很烈，很润。” “不过我听说她之后就跳河了？真可惜啊，早知道我当初就该玩死她，哈哈哈……咳咳咳……” 笑到一半，或许是因为被掐住的缘故，他因为缺氧而开始咳嗽。 此时，叶轩墨听到艾文如此嚣张的话后，他也非常的愤怒，他恨不得林德柱能够掐死他。 可是不行，他不可能允许有犯人被这样杀死。 刑罚是国家对罪犯的约束，若是每个人都像林德柱一样，那整个国家不就乱套了吗？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所以叶轩墨神情严肃的拍了拍手中的惊堂木怒斥道。 “你们当公堂是什么地方？是你们过家家的地方吗？二人各打十大板！” 艾文在听到叶轩墨开口后，他就朝着林德柱笑了起来。 “你弄不死我吧，你……” 可当他听到叶轩墨后半句后，他非常愤怒扭头朝着叶轩墨看去，特别不满的抗议道。 “叶大人，您这判决不对吧？明明是他想杀我，为何……” 叶轩墨并没有允许艾文说完，便拍了拍惊堂木打断道。 “怎么？你不服气？若不是你挑衅林德柱在前，他岂会想要杀你？” “所以你二人都有错，本官各罚你们十大板有何不可？” “还是说你觉得十大板太少了？要独自再加上一些？” 艾文一听叶轩墨这话，便连忙摇头拒绝道。 “不必了，不必了，我认了。” 随后，两位官差从一旁走出，将林德柱架起朝着行刑的地方走去。 在走过去的过程中，左边的那位官差王大胆在林德柱的耳边小声解释道。 “林老汉，你可不能记恨叶大人啊。” 林德柱一听王大胆的提醒，他微微一笑道。 “差爷客气了，小人自然不可能怪罪叶大人，只要叶大人能够帮小人讨个公道，我就算是被叶大人打死也愿意！” 王大胆瞧见林德柱那认真的眼神，他便小声的解释道。 “你放心吧，我不可能打死你的，我的本事你等下就知道了，不过可要记得配合我。” 林德柱一听王大胆这话，他瞬间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这些衙门的官差掌握着一种打人不疼的手段他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今日自己没有花钱也能够享受到这种待遇。 故而林德柱面露喜色的朝着王大胆答谢道。 “这位差爷真是多谢你了，回头小人请您喝酒。” 随后，王大胆就开始对林德柱用刑。 一旁的艾文瞧见这一幕后，他便幸灾乐祸起来，他可是知道这些板子打在身上有多么疼。 那是一种钻心的疼，是非常痛苦的事情。 可是当他看到林德柱受完十大板，但脸色却没有太大变化后，他整个人就激动起来。 这个家伙刚刚居然是喊得很疼，其实根本就没有受到什么痛楚，这不公平！ “我不服，我……” 艾文还没喊完就被两个官差按住，另一位官差开始行刑。 只是这一次他们的力度就已经小了非常多。 他们也担心将这个红毛鬼打死在公堂上，毕竟左师爷提前交代了，这个红毛鬼首领是一定要死的。 但不能死在这种场合，要死在菜市口，要死在宁波百姓的面前，要死在众目睽睽之下。 要起到一种杀鸡儆猴，振奋人心的作用。 杀鸡儆猴自然是对那些豪门大家而言，振奋人心则是对寻常百姓，要告诉他们，叶大人来了，青天就有了，百姓的好日子就到了！ 艾文接受完这十大板后，他就不打算再开口说话了，现在的他算是看出来了，叶轩墨就是一定要整死自己。 自己不能给他找到机会。 其他的那些红毛番瞧见自家老大受刑之后的那副惨状，他们一个个的内心开始恐惧起来。 没想到这个黄毛小子下手居然这么重，这是打算自己弄死自家老大吗？ 对于艾文非常忠心的马丁有些愤怒的看向叶轩墨喊了一句。 “****，你真的不怕伊凡大人帮我们报仇吗？” “你信不信我家伊凡大人带着……” 马丁话才说了一半，就被他的同伴给打断了。 “马丁，闭嘴，若是坏了伊凡大人的计划，那你在尼德兰的家人就死定了，想想你那几个孩子！” 马丁听到自己身边同伴的提醒后，他才回过神来，不再多言。 坐在主位上的叶轩墨听到一旁翻译给出的翻译后，他的眼神就变得深邃起来。 有计划？ 什么样的计划？会不会与自己的调查方向有关？汪家被灭门会不会与这些红毛番有关？ 一想到这里，叶轩墨看向马丁的眼神就变了，这个红毛番好像还可以仔细审一下。 这些人确实都该杀，但是若是多给他几个月活头，能够换来百姓的安宁，那也算是划得来！ 暗自将此事记下后，叶轩墨便转头看向已经没什么精神的艾文开口道。 “艾文，今日状告你奸污民女林翠，此事你可认？” 艾文听到叶轩墨的话后，他并不打算回答，就这么沉默着。 叶轩墨瞧见艾文这幅模样后，他便直接开口道。 “好，既然你点头承认了，那本官就判了！” “按《大周律》，强掳民女，加上奸污之罪，再加上恶意伤人致人重伤罪，本官先判你个秋后问斩！” “若之后还有其他罪状，那便数罪并罚，直至斩立决，甚至凌迟处死为止！” 艾文听到叶轩墨这个判决后，他再也绷不住了。 他没想到这个家伙居然真的敢判他死罪！ “不要，不要~！” “我没有做那件事，不是我做的，那个女子是我们买来的，你问他啊，那个女子是他买来的，怎么能算奸污呢？” 第314章 公审(五) 艾文一边挣扎，一边指向一旁已经在看热闹的宋杰雷。 宋杰雷一听艾文这话后，他微微一愣，没有状师的他可不打算掺和这件事情，毕竟他没有功名在身。 别说是叶轩墨了，就连旁边这些官差都能对自己不利。 可是，当他看到人群之中的某个人后，他就知道自己要硬着头皮上了。 他一脸紧张的朝着叶轩墨行礼开口道。 “回禀叶大人，林翠此人确实是我们从林德柱手中买来的。” “应该不会构成强掳民女之罪吧？再说了，我们把她来买做妾，那就不算是奸污了吧？” “还有，既然林翠是我们买来的妾，那就算是我们打断她的手又如何？只要不是打死她，应该就没事吧？” 对于他这种有妾室的人来说，他还真的专门研究过这方面的大周律。 《大周律》规定其夫殴妻，非折伤，勿论；至折伤以上，减凡人二等。 须妻自告乃坐。先行审问夫、妇，如愿离异者，断罪离异；不愿离异者，验罪收赎。至死者，绞。 殴伤妾至折伤以上，减殴伤妻二等。至死者，杖一百，徒三年。 妻殴伤妾，与夫殴妻罪同。亦须妾自告乃坐。 也就是说，丈夫殴打妻子，如果不是重伤，不用处理。如果是重伤以上，要比普通人斗殴罪减二等 。殴打妻子致死者，绞刑。丈夫打伤妾室，罪行比打伤妻子减轻两个等级判决。丈夫打死妾室，打一百板子，发配三年。 妻子打伤妾室，参考丈夫殴打妻子的例子判决。 所以他们只是打断了林翠的双手，按照《大周律》来说，此事算不得什么。 叶轩墨听到这话后，他的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非常愤怒的拍了拍手中的惊堂木开口道。 “买来的？那府衙户房之中为何没有记载？户房为何没找到文书留档？” “还有，此事你为何如此清楚，莫非你就是当日强掳林翠的共犯之一？” 宋杰雷一听叶轩墨这话，他整个人瞬间就变得紧张起来。 “草民一时胡言乱语，还请叶大人放过草民！” 一边说，宋杰雷一边转头看向府衙的户房主事，可是他却发现此时的户房主事已经换人了。 现在他才想起来，在叶轩墨来到府衙站稳脚跟之后，叶轩墨就已经替换了三班六房，将这些人全部安插成了自己人。 故而，宋杰雷有些惊讶的看着叶轩墨自言自语道。 “叶大人早在一个多月前就开始布局今日？” “叶大人其实早就想对红毛番动手？” 叶轩墨一听宋杰雷那自言自语的话后，他严肃的拍了拍惊堂木。 “大堂之上岂容你指手画脚？看在你是初犯的份上，本官不与你计较，若是再有下次，莫怪本官对你用刑！” 叶轩墨瞧见宋杰雷那眼神，他自然猜到了宋杰雷的心中所想。 只是此事还真不是宋杰雷想的那样，此事还真不是自己派人做的手脚，而是前任府衙户房主事自己留下的漏洞。 在那位户房主事眼里，他认为要不要写买卖文书都可以。 毕竟他根本想不到自己会离开府衙户房，也不会想到居然有人真的会查这些事情。 他没想到在宁波地界，真的会有官员向宁波当地的家族动手。 其他手持水火棍的官差瞧见叶轩墨的暗示，便举起手中水火棍锤向地面。 “威武~！” 宋杰雷瞧见这一幕后，他就不再开口了。 他没有功名在身，叶轩墨只要想对付他，那他就逃不了，毕竟宋家人的身份威胁不了他。 叶轩墨瞧见宋杰雷彻底无话可说之后，他才转头看向艾文开口问道。 “艾文，你还有什么要辩解的吗？若是没有，那公审就继续了！” 艾文听到叶轩墨的询问，他垂头丧气的低下头没有再说话。 瞧见他们这幅模样后，叶轩墨便不再与他们客气。 将一条条罪状加在这一伙红毛番的身上。 经过三个多时辰的公审，才算结束。 叶轩墨拍了拍手中的惊堂木开口道。 “罪犯艾文，犯奸淫妇女罪、教唆伤人罪、强掳民女罪……等十四罪，本应判其斩立决。” “但念其为异族番邦之人，待本官请示陛下后在做决定！” “罪犯马丁，犯奸淫幼女罪、恶意伤人致人重伤罪、强掳民女罪……等十一罪，待本官请示陛下后问斩！” “罪犯罗伊，犯故意杀人罪、恶意伤人致人重伤罪、强掳民女罪……等十一罪，待本官请示陛下后问斩！” “……” “罪犯贝尔，犯恶意伤人致人重伤罪七次，判流放三千里！” “其余未抓到的罪犯，本官会发放海捕文书，一定会将他们缉拿归案，还百姓一个公道！” 说完之后，叶轩墨拿起手中惊堂木重重一拍。 “来人，将这些罪犯按照各自受刑程度压入不同大牢！” 叶轩墨话音刚落，府衙内的官差便主动走出领命。 “卑职领命！” 随后他们便将这些红毛番分门别类的带入牢房。 此时，这些受害者听到叶轩墨的审判，他们一个个都激动的朝着叶轩墨跪下。 他们没想到叶轩墨真的会给这些红毛番判死刑，他们还以为会与之前那些府老爷一般，小惩大诫就完事了。 “草民多谢青天大老爷为草民主持公道！” “草民跪谢叶青天为草民做主！” “呜呜呜，翠儿，你可以安息了，青天大老爷为你做主了！这些恶人终于要付出代价了！” “草民愿为叶青天立生祠，世世代代供奉叶青天！” 此言一出，其他百姓也立马附和道。 “草民愿为青天大老爷立生祠，修生庙！” 生祠是古代信仰民俗之一，是指为活着的人修建的祠庙。 除了这些受害人之外，那些前来观看公审的百姓也纷纷朝着叶轩墨行礼。 叶轩墨今日的举动让他们明白，他会为大家秉公审理每一件案件，不会偏袒任何人。 “有青天大老爷在，我们今后再也不用被这些人欺负了！” 叶轩墨看着大堂上跪倒在自己面前的这些百姓，他的心中五味杂陈。 自己只不过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却能够被百姓如此赞誉。 第315章 刺激马丁 不久之后，当叶轩墨审判红毛番的结果从府衙传出后，这宁波府城内的百姓就开始议论起来。 某家间酒楼内，一桌客人脸露好奇的开口道。 “真的假的？这些红毛鬼真的被判死刑了？” “应该不可能吧？每次这些红毛鬼不是罚点钱银就放过了吗？怎么可能会判死罪呢？” 赵铁牛作为完整观看了今日府衙审判全过程的百姓，他立马放下筷子，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大喊道。 “怎么？你们不相信啊？我告诉你们，我可是看了今日审判的全过程，叶青天真的给他们判了死刑。” “只不过因为这些家伙是番邦之人，叶青天说要等禀告陛下才能决定。” 一听赵铁牛的话后，那一桌客人就开始讨论。 “禀告陛下不会是叶大人的缓兵之计吧？” “就是，等陛下的旨意返回宁波之时，我们都差不多忘记这件事了吧？” 赵铁牛一听到他们这句话，他便立马反驳道。 “你们懂什么？陛下英明神武，若是知道这件事情，肯定不会放过这些人的！” 酒楼内的人在听到赵铁牛这番话后，他们都默默地低下了头。 很显然，他们已经接受了赵铁牛的说法，现在只待陛下的旨意了。 只要十几日后，叶轩墨真的将这些犯了死罪的红毛番斩了，那就说明叶轩墨真是一个好官，他们能够信任叶轩墨。 叶轩墨在结束公审之后，并么有着急的回府，而是找上了被关押在死囚室的马丁。 示意官差将马丁从死囚室拖出来，并拉到审讯室绑好。 看着自己面前被五花大绑的马丁，叶轩墨主动开口问道。 “马丁先生，能聊聊吗？” 马丁一听叶轩墨的问话，他的嘴角露出一抹冷笑，笑了两声后，便将头别到一旁。 既然叶轩墨在审案的时候如此讲规矩，那就不用怕他。 叶轩墨瞧见马丁那不配合的模样，他自然明白马丁心中所想，便直接开口道。 “马丁先生，我对你今日在公堂上说的话还是比较感兴趣的。” “我想知道你们的计划是什么？” “若是你告诉我，只要这消息是真的，且有价值，我可以饶你一命，好好考虑一下吧。” “马丁先生这年纪应该是在何兰有家室的吧？” “哎，若是马丁先是你死了，那你家人该多么的难过啊。” “你的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说不定悲伤过度就随你去了。” “到时候你的妻子改嫁，你的儿子就要寄人篱下，我告诉你，这寄人篱下的日子可不好过啊。” “而你的妻子则会与他的新丈夫享受你留下的遗产，虐待你的孩子。” 马丁一听到叶轩墨这话后，他转头恶狠狠的瞪了叶轩墨一眼。 “你在羞辱我！我相信我的妻子不会这么做的，至于我的孩子，他一定会帮我报仇的！” 叶轩墨听到马丁这番话，他只是微笑着注视着他，在这种情绪刺激下，一个人的微表情是很难骗人的。 他相信马丁不是那种受过专业训练的人。 此时的叶轩墨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去。 “马丁先生，我的师爷在你死前的这段时间会定期来看你的，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走出地牢后，叶轩墨直接看向自己身边的叶典庆安排道。 “武正，你派人去收集一些这些红毛番的详细资料，最好是关于这些红毛番上级伊凡的消息。” 叶典庆听到叶轩墨的安排，他面露难色。 这些红毛番在很早之后他们就调查过，这伊凡算是宁波几位身份最顶级红毛番之中最为神秘的一个。 平时基本上就待在码头，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便会直接启航。 可即便是有困难，叶典庆也没有含糊，点头接下了这个任务。 “子义，你放心吧，我派人去调查。” 与此同时，象山县的鸿运书店内。 徐天龙从中走出，趁着县城大门即将关闭之际溜了出去。 他此行的目的地是象山卫。 他奉命来到象山的目的有很多，协助叶轩墨调查只是其中的一方面。 自叶轩墨审判这些红毛番之日起，宁波府内的风气瞬间好了不止一层。 因为这些百姓只要遇到什么事情便直接告官，丝毫不惧。 平时遇上那些泼皮无赖他们都选择忍气吞声，可现在他们直接就将这些人拉去官府了。 叶青天连红毛番这种人都不包庇，还会不管你们这些泼皮无赖？ 每日免费为五位百姓写状纸的左典文瞧见这一幕后，他抚须微笑起来。 如今宁波民心才算真正到手，他们之前铺垫了那么久，便是为了现在。 几日后，皇宫御书房内。 仁治皇帝瞧见叶轩墨递来的奏疏仔细看了起来。 看完之后，仁治皇帝非常愤怒的拍了拍桌案。 “宁波之前那些官员是干什么吃的？这么多案件一件都不知道？” “来人，速寻牛斌来御书房见朕！” 说完之后，仁治皇帝才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海公公开口问道。 “海大伴，之前那些藏在浙江的东西厂成员可招供了？” 海公公一听到仁治皇帝的话后，他便直接跪了下去。 “陛下，那些地位高的人都在抓捕的时候服毒自尽了，剩下那些也只是知道此事似乎与某位王爷有关。” 仁治皇帝听到海公公的回答，他目光深邃的看向御书房外。 王爷？ 同室操戈啊，这种事情母后估计不愿意看到啊。 可即便是自己母后不愿意看到，但他没有别的选择。 若是他们安安分分的，自己不介意让他们做一个混吃等死的逍遥王爷。 可是他们要是其他的小心思，那就怪不得自己了。 一想到这里，仁治皇帝面色平静的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海公公开口问道。 “海大伴，你觉得有可能是哪位王爷啊？” 海公公一听仁治皇帝这问话后，他整个人直接呆滞在原地。 这种事情他能说吗？ 说对了还好，若是说错了，那自己可就万劫不复了。 仁治皇帝自然猜到了海公公内心的想法，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道。 “海大伴，你放心，朕不是昏君，知道什么是忠言，也知道什么是谗言，朕有分辨是非的能力，但说无妨。” “而起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又不会落入第三人之耳，你怕什么？” 海公公听到仁治皇帝这话后，还是不想说，可是当他抬头瞧见仁治皇帝的眼神后，他就明白，今日不说也得说了。 “那还请陛下恕臣无罪。” 第316章 多事之秋 仁治皇帝瞧见海公公那害怕的模样，他微笑着安抚道。 “好，海大伴，朕恕你无罪，畅所欲言即可。” 海公公听到仁治皇帝这话后，他便立马开口道。 “陛下，臣以为崇王或有可能。” 仁治皇帝听到海公公的话后，他的脑海中就浮现出崇王的背景。 崇王为英宗血脉，在代宗皇帝登临大宝，重整山河时，他在太庙当着各位祖宗的面斩了英宗。 或许是因为他内心对英宗的愧疚，想要对英宗补偿，也或许是不想让自己的名声跌到谷底。 他没有选择对英宗唯一的子嗣赶尽杀绝，而是将他唯一的子嗣封为崇王放到了如今的金陵。 在当时，金陵也还未恢复金陵的名称，而是称之为南京，是当时太祖定下的留都。 只是代宗皇帝认为南京会增加大周财政负担，而且南京守备太监位高权重，又不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难免会出现巧取豪夺，中饱私囊的事情。 再加上南京还配备了一整套完整的行政机构，其中的闲职太多，会产生大量无事可做的官员，增加大周负担。 所以代宗皇帝便将南直隶给拆分了，重新划分南方各省。 一想到这些，仁治皇帝便明白了。 因为这大周皇位是代宗从英宗手中夺走的，所以英宗后人想要复辟也算是一件正常的事情。 思索片刻，仁治皇帝看向自己身边的海公公继续问道。 “海大伴，心中还有其他人选吗？” 海公公瞧见仁治皇帝那期待的眼神，他心中一想，反正自己已经得罪一个王爷了，那也不怕得罪第二个王爷了。 反正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便赶紧回答道。 “臣以为许皇叔亦有可能。” 许王与恒王都是与先帝争夺皇位失败的皇子，在确定先帝的太子位后，这二位皇子就在皇祖的安排下分别就藩。 恒王就藩长沙，许王就藩松江。 先帝登基之后，他对于自己那两位兄弟曾经做的事情也不打算再追究了。 毕竟要是追究的话，就太显得自己没有帝王气度了。 仁治皇帝听完海公公的回答，他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随后转头看向海公公开口道。 “海大伴，可还有第三个怀疑的对象？” 海公公瞧见仁治皇帝那好奇的眼神，他赶紧摇头拒绝道。 “回禀陛下，臣不敢再多言了，其他王爷平时行事虽然略微跋扈一些，但绝对是没有问题的。” 仁治皇帝一听海公公那紧张的话语，他冷哼一声。 什么叫做略微跋扈了一些？ 他们做的那些事情自己只是不想去深究而已。 民不举，官不究，只要没有人告到自己的案前，那自己还是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他现在还不想对这些宗室成员动手。 就算是要动手，那也要等自己准备好之后再动手。 削藩之事他已经在筹备了，宗室是大周的吸血虫，若是没有这些蛀虫，那大周的生命周期必然延长。 就在仁治皇帝还想说什么的时候，门外的太监开口请示道。 “陛下，牛斌指挥使来了。” 仁治皇帝听到这个太监的问话后，他便直接让他进来。 牛斌进入御书房之后，便朝着仁治皇帝行礼。 “臣锦衣卫指挥使牛斌见过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仁治皇帝瞧见牛斌那模样后，便直接让他起身。 “爱卿平身吧，朕让爱卿在浙江安插的锦衣卫可有消息传回？” 牛斌一听仁治皇帝的问话，赶紧回答道。 “回禀陛下，暂未消息传回，臣一定命人加紧督办此事。” 仁治皇帝瞧见牛斌那紧张的模样，微笑着安抚道。 “莫急，越着急越容易出错，时间朕可以给你们，但朕希望能够看到你们的成果！” 牛斌听到仁治皇帝这宽容的话后，他非常感动的朝着仁治皇帝行礼。 “臣多谢陛下宽仁！” 瞧见牛斌那举动，仁治皇帝微微颔首问道。 “牛指挥使可知道之前的宁波知府是谁？” 两个月之前他确实看了一眼前任宁波知府的信息，但是如今已经过去两个多月了，他每天日理万机，怎么可能记得住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 牛斌听到仁治皇帝的问话后，他的脑海中闪过了很多东西。 作为锦衣卫的总指挥使，他需要记的东西太多了，又因为经常能够接触陛下，所以他需要领会的意思也多。 故而仁治皇帝此问一出，牛斌便在自己的脑海中思考这些相关信息。 “回禀陛下，前任宁波知府为李元北，目前吏部正在安排他的官职，最近几日应该就会呈交到内阁，再转送到陛下这里。” “莫非陛下是要启用李元北？” 此时的牛斌还猜不到仁治皇帝是打算重用李元北还是打算谪贬他。 仁治皇帝一听牛斌这话，脸色平静的开口道。 “在宁波府这么多年，知情不报，朕还重用他？” “你亲自带着锦衣卫好好审审这个李元北，问问他在宁波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牛斌听到仁治皇帝的安排后，他瞬间领会了仁治皇帝的意思。 既然是让自己亲自审问，那这个李元北肯定很重要，自己肯定会将他的上线也一并摸出来。 “微臣谨遵圣上旨意！” 仁治皇帝安排好这件事情，他才转头看向叶轩墨的那份奏疏自言自语道。 “朕还以为你会直接将这些红毛番给砍了呢，没想到还知道与朕商量商量。” 说完之后，仁治皇帝转头看向桌案上另一边的几份战报。 “佛郎机人，何兰人也不过如此，只是如今北有女真，东有倭寇，哎，多事之秋啊。” 那些是广东水师送回的战报，大致意思就是说工部研制的新型红衣大炮比之前的更加好用，威力更大、射程更远、精度更高。 虽然我方也有不小的战损，但相比之下，我大周还算是大胜。 所以广东水师希望工部研制出更多更好的火器，不管是火炮，还是火枪都可以。 仁治皇帝看过这些战报后，自然也同意了广东水师的请求，命工部加紧研制新火器。 第317章 赵阁老致仕(祝各位中秋快乐) 当晚，牛斌再次进入皇宫，将此次审讯的全部结果告诉了仁治皇帝。 二人在御书房内待了很长的时间。 与此同时，内阁阁老赵忠君的府上。 他坐在自己的书房内，看着手中的情报陷入沉思。 “牛斌在进入皇宫御书房待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便亲自带人前去李元北府上将他带走审讯？” “而且在审讯之后牛斌又再次进入皇宫与陛下商谈了许久？” 若有人在此，定会感觉到赵忠君一夜间衰老了很多。 不知过了多久，赵忠君叹息一声。 “李元北这个家伙不老实，他肯定有很多事情没有告诉老夫，要不然也不会有今天这幅光景。” “终日打雁还是被大雁啄了眼啊！” “老夫自诩还算会看人，没想到却栽在了此人手上。” 他内心清楚，这一次自己逃不掉了。 这个李元北在外可没少拿自己的名号说事啊！ 一想到这里，赵忠君有些愤怒的拍了拍桌案。 “捞好处的时候不记得孝敬我，如今却牵扯到老夫身上来了！” 此时，赵英纵听到自己父亲书房内的动静后，他便赶紧走了进来。 瞧见自己父亲如此生气的表情，他立即问道。 “父亲，您这是怎么了？” 赵忠君瞧见自己长子如此激动的表情，他眼神落寞的叹息道。 “为父准备告老还乡了。” 赵英纵一听自己父亲的话后，他就有些紧张的看向自己的父亲。 “父亲，李神医不是说您的身体恢复了吗？为何如今要着急告老啊？” 以他父亲如今的身体状况，再撑个几年都不是问题，说不定还能再往上挪一挪，而自己也说不定还能借自己父亲的势往上升一升。 赵忠君瞧见自己长子那表情，他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将这件事情告诉他了，他担心自己的孩子接受不了。 自己现在主动要求告老还乡，那陛下看在过去几十年任劳任怨的份上，应该还是能够给自己一个体面的。 赵英纵瞧见自己父亲那眼神，他其实已经猜到了什么。 因为李元北被锦衣卫指挥使牛斌带走的消息他也知道，应该是与此事有关吧？ 赵英纵瞧见自己父亲不愿意多说，他也不好多问。 “父亲我知道了。” 赵忠君瞧见赵英纵那表情，他认真的点点头。 “今后为父不在京城，你多注意，若是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可去寻周学士解决，他会帮你的。” 赵英纵一听赵忠君的话，他有些奇怪的看向自己的父亲。 周道登与自己的父亲不是政敌吗？ 自己有解决不了的问题能去找他吗？ 确定他不会落井下石吗？ “父亲大人，这周大学士不是……” 赵英纵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赵忠君打断了。 “你不必管那么多，到时候若是有困难，去找他就是。” 说完之后，赵忠君惆怅的盯着自己的儿子。 在官场也这么久了，有些道理还是不明白吗？ 看来在自己的羽翼下，他的日子过得太舒坦了，很多事情都没有经历，希望他今后能够明白吧。 在官场之中，大家既是政敌其实也是朋友，因为在官场上不能只出现一个声音，要不然皇帝会不高兴的。 毕竟皇帝就是玩平衡之道，若朝堂上都是一个声音，那陛下心中会怎么想？ 次日，大周朝会。 三品之上的那些官员都有意无意的看向赵忠君，显然他们都已经得到了消息。 瞧见赵忠君那有些憔悴的表情，他们心中都有了答案，只是不知道赵阁老打算怎么应对呢？ 随着朝会的时间到来，一众官员有序进入皇宫之中。 在仁治皇帝从一旁走出，坐上龙椅时，满朝官员朝着他行礼道。 “臣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仁治皇帝听到诸位朝臣的问安后，他脸色平静的点点头。 “众爱卿平身吧。” 话语一落，一众朝臣立马起身谢恩。 “臣谢过陛下。” 随后，仁治皇帝看向自己面前的一众朝臣问道。 “各位爱卿可有事要奏？” 此言一出，赵忠君深吸一口气，朝着仁治皇帝用尽全身力气开口道。 “陛下，老臣至微至陋，承蒙先帝看重，如今老臣年老体弱，恐无力再继续为陛下效力，愿陛下矜悯愚诚，准许老臣告老还乡！” 此话仿佛抽去了赵忠君的全部体力，说完之后他便无奈的跪倒在地。 大殿内的其他朝臣听到赵忠君这番话，一个个都惊讶的看向赵忠君。 他们没想到赵忠君居然会主动致仕，这么大的官职说放弃就放弃了？ 此时站在赵忠君身后的周道登听到他主动请辞后，他有些惆怅的叹了口气。 和自己这位老友拌嘴了这么多年，如今他猛地一退，自己还真有些舍不得啊。 仁治皇帝瞧见赵忠君这举动，他心中也暗自惊讶。 经过锦衣卫连夜审讯，赵忠君其实与李元北没什么太大的关系。 自己也肯定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而迁怒赵忠君。 但是仁治皇帝瞧见赵忠君那坚定的模样，他只能脸色平静的点头同意道。 “赵爱卿在任时忠勤素着，劳苦功高，朕着实不舍，但念赵爱卿年老又复有旧疾，朕便准赵爱卿回家颐养天年。” 仁治皇帝同意之后，赵忠君整个人的情绪就变得悲伤起来，眼角滑落几滴热泪。 其实在他心中还是想要听到仁治皇帝挽留自己，自己毕竟是为大周尽忠几十载，内心还是不舍得离开大周的权力中心。 可仁治皇帝都这么说了，那自己也就不可能再纠缠了。 “臣叩谢陛下圣恩。” 有了阁老请辞在前，之后朝会上的一切决定都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就算是散朝之后，那些朝臣依旧在讨论赵忠君请辞一事。 仁治皇帝回到御书房，便命人叫来其他几位阁老。 众人第一件事便是商量赵阁老的虚衔，这是本朝每位阁老致仕之后的待遇。 司马师看着其他几位阁老看向自己的眼神后，他只能主动开口道。 “臣以为赵阁老可加衔少保。” 仁治皇帝听到司马师的提议，他便回想起赵忠君的一生，这位皇祖时期的进士，在自己父皇时期得到重用，算是三朝老臣。 一生也没有做出什么不忠帝王的事情，是一位坚定的皇党成员，若非自身能力不足，早就更进一步了。 张嵩瞧见仁治皇帝那表情，他瞬间就理会了仁治皇帝的意思，立马行礼开口道。 “陛下，以臣之见，赵阁老可加衔少保兼少师。” 仁治皇帝听到张嵩的话后，他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善！” 第318章 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至此，一位在大周尽力几十年，凭先帝看重，外加自己的能力做到阁老之位的赵忠君就此走下历史舞台。 确定了赵忠君的虚衔后，仁治皇帝命海公公去内帑中取出一些金银珠宝。 “海公公，等下你亲自走一趟，将这些东西送到赵爱卿府上。” 随后仁治皇帝又唤来牛斌，一本正经的安排道。 “牛爱卿，朕命你抽调锦衣卫精锐护送赵爱卿返乡，若是赵爱卿在返乡途中受到任何伤害，朕拿你是问！” 牛斌得到仁治皇帝的旨意后，他立马应声接旨。 “臣接旨！” 一旁的几位阁老瞧见仁治皇帝这番举动，一个个心中都感到很暖心。 毕竟谁都有告老还乡的时候，谁都不可能在这个位置上待一辈子。 所以大家瞧见仁治皇帝如此宽仁的举动，他们都很高兴，他们也希望自己致仕的时候能够得到这样的优待。 仁治皇帝完美的安排好赵阁老，他才转头看向自己面前的其他几位阁老开口道。 “各位爱卿认为朝中何人可顶替赵爱卿的位置？” 张嵩望着仁治皇帝期待的眼神，他也不打算打太极，直接行礼回复道。 “陛下，臣以为协办大学士周道登可担此重任。” 仁治皇帝听到这个答案，他并没有立刻答应，而是用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微微沉思。 片刻后，仁治皇帝才点头答应道。 “既然是张元辅推荐，那便定为周学士吧。” 不久之后，赵府。 赵忠君瞧见前来宣旨的海公公，他热情的将海公公迎了进去。 “海公公！” 知道来客是海公公，赵忠君心中的石头就放下了，看来是自己想错了，应该是李元北自己做了什么错事没让自己知道。 而不是陛下准备借他整治自己。 海公公瞧见赵忠君那大喘气的模样，他便朝着赵忠君笑了起来。 “赵大人莫要紧张，还请赵大人先准备香案吧。” 赵忠君一听到海公公这话，他便立马回答道。 “海公公放心，我早已命人备好香案，还请海公公移步。” 海公公听到赵忠君早就安排妥当后，他非常赞赏的看了赵忠君一眼，满意的微微点头。 来到香案前，海公公拿出圣旨开始宣读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赵忠君在任时忠勤素着，念尔汗马功劳，加赐少保兼少师，赏金百两……” 赵忠君听到海公公念出的这句话后，他直接激动的落泪。 “臣多谢陛下圣恩。” 一般而言，像他这种在内阁倒数的阁老，在致仕后只能获得三孤之中其中一个虚衔，可自己却获得了两个。 他知道，这是陛下对他的补偿。 赵忠君接过圣旨后，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递给海公公。 “海公公，有劳了，这么晚了，还麻烦您亲自跑一趟，这是我的一点小心意，还请公公莫要嫌弃。” 海公公见状立马伸手一拦，握住赵忠君递银票的手，运用一股巧劲推了回去。 赵忠君看到海公公首次拒绝自己，他的情绪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海公公观察到赵忠君那有些紧张的情绪，他瞬间猜到赵忠君心中想的什么了，肯定是自己拒绝了他的贿赂，他心里不安。 一想到这里，海公公便立马看向赵忠君解释道。 “赵大人，今时不同往日了，你告老还乡，咱家怎么还能收你的钱？” 话音一落，海公公拿出自己随身的小荷包递了过去。 “赵大人，这些钱你拿着，也算是咱家的一点小心意。” 赵忠君望着海公公那认真的眼神，他才兴奋的从海公公手中接过这个小荷包。 这么多年了，之前都是他给海公公塞钱，这是海公公第一次给自己塞钱。 “多谢海公公。” 海公公在即将离开赵府的时候，看着赵忠君那落寞的眼神，他来到赵忠君身边小声开口道。 “赵大人，回乡之后一定要注意保养身体。” 赵忠君一听到海公公那话，他猛地抬头，与海公公对视一眼后，他整个人一扫刚刚的颓废之气，立马变得振奋起来。 “哈哈哈，海公公放心，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几日后，宁波府内。 叶轩墨正在府衙内处理公务的时候，府经历陈立书一脸兴奋的朝着叶轩墨跑来。 “叶司马，京城好消息！” 叶轩墨瞧见陈立书这兴奋的模样后，他瞬间就明白是京城的命令下来了。 在看到自己面前气喘吁吁的陈立书，叶轩墨端起一杯茶递到陈立书的面前，微笑着开口道。 “陈经历莫急，先坐下喘喘气，喝口茶，慢慢说。” 陈立书瞧见叶轩墨这幅淡定的模样，心中暗道，真不愧是叶大人，居然如此淡然。 在喝了几口茶，平复自己的情绪后，陈立书才看向叶轩墨开口道。 “叶司马，京城来报，陛下准许我们将这些犯死罪的红毛番斩了。” “还有，一条好消息便是赵阁老致仕，周大学士补递进入内阁。” 叶轩墨一听这话，他的心中自然也很高兴，但他还是一脸严肃的凝望着陈立书呵斥道。 “你自己听听你说的这是些什么话？” “赵阁老为我大周劳心劳力几十载，他致仕怎能算是好消息？” “我告诉你，此事若是被别人听了去，少不了你的麻烦。” 陈立书听到叶轩墨的告诫，他也意识到自己失言了，赶紧连连点头。 “叶司马教训的是，下官一时失言，下官知错。” 随后，叶轩墨便叫来府衙内的几位通判，推官。 “各位同僚，京城来信，陛下同意我等对这些红毛番施以斩立决之刑。” “本官决定将日期定为三日后，各位同僚可有不同意见？” 听到叶轩墨这番话后，他们自然不会提出反对意见，纷纷同意。 “下官无异议。” 叶轩墨瞧见自己手下这些官员都没有意见，他便直接安排道。 “既然如此，那就请各位同僚去准备吧。” 不久之后，府衙将于三日斩杀这些红毛番的消息传了出去。 一时间，宁波府内的百姓都兴奋的奔走相告，想要将这个令人高兴的消息告诉每个人。 “看来这些红毛番真的要死定了！” “诶，你们说到时候会不会有人来劫狱啊？” “劫狱？不会吧？这些红毛番有这么大的胆子吗？” 第319章 行刑之日 当晚，左典文有些担忧的找到叶轩墨。 “子义，如今宁波城中都在传劫狱一事，我们是否需要小心防备？” 叶轩墨听到左典文的问话后，他非常惊讶的看了他一眼。 “劫狱？哪里来的消息？消息是否准确？” 左典文一听叶轩墨的反问，他立马回答道。 “这是刚刚宁波府城内传来的消息，准确性未知。” 叶轩墨听到左典文这话，他的眉头微微皱起。 准确性未知？ 不过一想到自己的推测，他觉得劫狱之事也并非不可能。 “既然如此，那便请宁波卫驻军加强戒备，请他们派兵护卫府衙，可别真让人劫狱成功。” 左典文听到叶轩墨的安排后，他立马点头称是。 与此同时，宁波港口某艘大船上。 伊凡看着宋家送来的情报陷入沉思。 “这些大周人怎么知道我们要劫狱的消息？” “莫非是我们内部出现了叛徒？” “到底是谁走漏了风声？” 伊凡听到自己面前这些属下左一句，右一句，他轻咳两声。 几人听到伊凡的咳嗽后，其中一位主动看向伊凡开口问道。 “伊凡大人，我们计划怎么办？还继续执行吗？” 伊凡听到自己这位属下的问话，他惆怅的叹息一声后，放下手中的情报。 “算了吧，既然他们知道我们的计划，肯定是有所防备的。” 一听到伊凡打算就这么算了之后，其中一位属下赶紧站了出来。 “伊凡大人，难道我们就真的见死不救吗？” 伊凡一听到这话，就像是一个被点燃的火药桶，瞬间爆炸，抓起手中的情报砸到他的脸上。 “你们先看看这些家伙都干了什么？” “做这些事情把我们大尼德兰的脸都丢光了，他们妄为我大尼德兰的国民！” “他们是我大尼德兰的耻辱！” 一听到自家首领的这句话，他手下的几位下属赶紧捡起这份情报看了起来。 看完这些情报后，他们一个个握住情报的手都开始颤抖起来。 艾文你们是真该死啊！ 做这种事情居然不告诉我们？ 怪不得艾文他们这么喜欢留在宁波府里，原来是有这种待遇，每次问他们在宁波府过得怎么样？ 他们都说过得不好，说要不是为了监督丝绸、茶叶、瓷器的质量，他们才不愿意留在岸上。 这种事情，他们瞒伊凡大人也就算了，为什么连自己都瞒？ 伊凡瞧见自己这些属下如此气愤的模样，他便开口问道。 “怎么样？是不是觉得艾文他们该死？” 此言一出，其他几人都气愤的点点头。 “不错，他们该死！” “我认为应该绞死他们，让他们体会慢慢窒息的感觉！” 次日，叶轩墨正在处理公务之时，府衙内的小吏快步来到叶轩墨的面前开口道。 “叶大人，浙江提刑按察使司来人了，如今正在门外。” 叶轩墨听到这位小吏的话后，他立马从位置上站起，主动前往府衙外迎接。 他来到府衙门口，便看到门口站着的几位官员。 众人瞧见叶轩墨如此年轻的面容，再瞧瞧他身着的服饰，瞬间认出了他的身份。 为首官员主动自我介绍道。 “叶司马，本官冯兴德，浙江提刑按察使司佥事。” 叶轩墨此时已经猜测到冯兴德的来意，他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礼节性的微笑，做出一个邀请的动作开口道。 “冯佥事，里面请。” 二人落座，叶轩墨便迫不及待的望向冯兴德开口问道。 “不知冯佥事今日可是为监斩红毛番而来？” 冯兴德一听叶轩墨的问话，他有些惊讶的看了叶轩墨一眼，接着便答应道。 “不错，我确为此事而来。” 接下来的几日，府衙官差严阵以待，平时看守地牢的时候可能还会私下玩玩牌九，或者找个犄角旮旯眯一会。 可今时不同往日，他们也听到了城中劫狱的消息，一个个都打起十二分精神，不敢有丝毫疏漏。 行刑前一日，宁波府推官彭永春便在刑场搭好刑台与监斩台。 行刑当天，宁波卫驻军还抽调三个百户的兵力前来护卫法场。 在行刑之前，看热闹的百姓已经将行刑的法场围的水泄不通，这可是第一次公开斩这些红毛鬼啊！ 同样也是大周建国以来的第一次，谁不想见证这一幕呢？ 行刑当日大早，一众红毛番被带到大堂，刑房主事核对名单，确定无误后，朝着叶轩墨行礼道。 “卑职已确认无误。” 叶轩墨听到刑房主事的回答，他给自己身边的左典文一个眼神。 左典文接受到叶轩墨的眼神，快步来到这些红毛番的面前，待他验明正身后，他才朝着叶轩墨微微点头示意。 叶轩墨确认身份后，拍了拍手中的惊堂木开口道。 “上断头饭！” 古代断头饭历史悠久，最早可追溯到春秋时期，是古代君主为笼络人心，体现自己的仁德而提出的。 对于这些死刑犯的最后一顿，古代统治者也是相当大方，就如宋太祖时期，死刑犯的断头饭标准为五千文。 当然，平时死刑犯的预算大多都进了这些狱卒的口袋里。 叶轩墨为了让这几位“外国友人”走得开心一些，所以将断头饭放到公堂之上，这样就没人能够贪墨他们的最后一顿饭了。 当他们看到官差端上来的鸡鸭鱼肉，两碟小菜，一碗米饭，还有一壶好酒后，他们的表情不一，有悲伤、有痛苦、有悔恨、还有面如死灰。 他们都知道在大周死刑犯的最后一顿是非常华丽的。 艾文看着自己面前这顿饭，他毫无胃口，抓起那壶美酒猛灌自己。 而其他人在吃饭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碗中居然有一块生肉，便举起这块生肉质问叶轩墨。 “这个碗里为什么有生肉？” 左典文瞧见这一幕后，便立马让将其中典故告诉翻译。 “这块生肉不是给你们吃的，等你们下地府之后，奈何桥旁边会有一条狗挡路，这块生肉是喂给它的。” 一听到这位翻译的话后，好几位红毛番当即就哭了出来。 “上帝保佑，我不要下地狱，我不要被地狱三头犬吃，我要上天堂！” “主啊，你最虔诚的信徒在呼唤你，求求您让我进入天堂吧。” 叶轩墨看到他们如今这忏悔的模样，心中不屑的摇摇头。 在作恶的时候怎么不想着会有今日的结局？ 第320章 押送刑场 不知不觉中，时间到了，刑房主事拿着所有红毛番的亡命牌走到叶轩墨的面前，恭敬的将这些亡命牌递了过去。 “叶大人，该签发亡命牌了。” 这个亡命牌便是古代死刑犯被押往刑场之时背后插的木牌。 其主要作用是表明罪犯的身份，证明被杀人是谁，还有就是向世人展现这些人所犯下的罪行，证明是“罪当起罚”，而不是滥杀无辜。 同样还是为了箴规针砭后人，在公开执行死刑的时候，能够对世人起到警示的作用，希望他们不会犯下与这些死刑犯相同的罪行。 这是古代统治者为了防止社会动乱，采用的一种措施。 叶轩墨接过这些红毛番的亡命牌，仔细核对他们的罪行与姓名，确认无误后，叶轩墨拿起朱笔圈出他们的名字。 将所有红毛番的亡命牌全部签发，并命官差将这些签发的亡命牌插到这些死刑犯的背后。 做完一切后，叶轩墨拿起手中的惊堂木拍了拍之后大喝道。 “将死刑犯押送刑场！” 巳时一到，一辆辆押着红毛番的囚车从宁波府衙内驶出，在宁波卫驻军的押送在宁波府内游街。 叶轩墨则是带着府衙内的其它同僚坐上官轿，在宁波卫军士的护送下先行前往刑场等候。 此时，囚车内的艾文身着囚服，眼神朦胧，醉醺醺的看着囚车外的一切。 没想到自己这一次真的要死了，若是自己当初没有接受宋家和屠家的礼物，那自己还会落到今日这个地步吗？ 只怪宋家和屠家，让自己的野心越来越膨胀，让自己迷失了自我，自己有罪，自己要向主忏悔。 一想到这里，艾文猛地拍了拍囚车。 “停车，停车，我有话要说，我有大事要交代。” 负责押送艾文的左典文一听到艾文这激动的话后，他便立马来到艾文的身边。 瞧见他这幅模样，直接开口问道。 “安静些，等下你就能够见到叶大人了，有什么想说赶紧说。” 艾文瞧见左典文后，他也知道左典文是叶轩墨的心腹，便看着他开口道。 “我有罪，我确实该死，但是我不甘心，我告诉你，宋家有问题，而且是非常严重的问题。” “比我犯下的罪行还要严重数十倍。” 左典文瞧见艾文那充满愤怒的眼神，他微微一笑。 “是吗？宋家有什么问题？” 艾文听到左典文的反问，他的脑子又清醒过来，朝着左典文笑了笑。 “放了我，我告诉你们，要不然，这秘密你们一辈子也不可能知道！” 左典文看到艾文这故作神秘的模样，表面依旧平静。 “哈哈，你觉得你都死到临头了，我们还会相信你说的话吗？” 艾文瞧见左典文那表情，他直接转头闭眼等死。 左典文瞧见他那模样，心中暗自将他的话记下。 刚刚或许是他在临死前情绪爆发下口不择言所说的实话，看来宋家就是下一个突破口。 囚车又走了一段距离，来到了繁华的街上，临街看热闹的百姓都不自觉的凑了过来。 瞧见这一幕后，负责押送的军士一横手中的长枪，厉声呵斥道。 “所有人不得靠近，不然一律按白莲教乱党处置！” 这些百姓看到这些军士手中散发着寒光的兵器，一个个都小心翼翼的朝后退。 毕竟谁都不希望被扣上一个白莲教乱党的名号。 当押送死刑犯的囚车路过林德柱一家门口时，林德柱拿起提前准备好的烂菜叶掷向这些囚车。 “打死你们！打死你们！” 林德柱此举一出，其他受过压迫的百姓也都有样学样的准备拿起手边的烂菜叶，臭鸡蛋砸向囚车。 左典文瞧见这一幕后，他立马高声阻止道。 “你们都给我住手，人之将死，各位何必如此对他们？” “请各位给予他们最后一点做人的体面好不好？” “我们大周子民在这些番邦之人面前是不是要表现出一定的气度？” 一众百姓听到左典文这话后，也都放下了手中的物品。 既然叶大人身边的首席师爷都开口了，他们自然也不好再做什么。 在宁波府内游街了一会后，一位官差来到左典文的面前。 “左师爷，现在差不多该把这些红毛番押往刑场了，若是再不送过去，怕是时间来不及。” 七月可算是一年中最热的时间之一。 加上监斩的位置又不能设顶棚，因为民间传说。 若是监斩位设置顶棚，阳气便照不到几位监斩官的身上，那几位监斩官有可能被怨气诅咒。 当然，这些都没有科学依据表明，但在这个时代，这些人就是如此的深信不疑。 所以，叶轩墨便与提刑按察佥事冯兴德坐在刑场旁边的凉亭内。 至于那些看热闹的百姓中怕热的站在原来那些卖菜的棚子里，不怕热的就站在烈阳底下尽可能的往前凑。 再过不久，押送红毛番的囚车来到现场。 叶轩墨瞧见这些囚车，便率先站起，朝着冯兴德做出一个请的动作。 “冯佥事，请。” 冯兴德见状自然不敢托大，朝着叶轩墨回礼笑道。 “叶司马是主人，本官是客人，自然是叶司马先请。” 二人在监斩台落座后不久，两个官差端来一只香炉，在香炉正中间插着一只香。 “叶大人，按照惯例，应当由您点燃这炷香。” 等这一炷香燃尽，就是行刑之时。 当这一柱香点燃之后，就有官差端着烈酒走到所有红毛番的面前。 因为这些红毛番都被牢牢的捆住，没办法自己喝酒，所以将由这些官差喂他们喝。 “来吧，喝了这壶送行酒，你们今后若是再想喝我大周的美酒，就只能在你们的坟头上了。” “而且把自己灌的醉一些，到时候上路的时候没那么痛苦。” 听到这位翻译的话后，这些红毛番都绷不住了，齐刷刷的掉下眼泪。 “我们有钱，有很多很多钱，真的不能买我们的命吗？” “我们错了，真的错了，请再给我们一次机会吧。” “我保证，从今往后再也不做这种事情了，能够放我一条生路吗？” 第321章 吉时已到，行刑 叶轩墨听到这些人的哀求，他也只能摇摇头。 若是在三天前，他们有人愿意交代什么有用的消息，那他不介意让他们多活些日子，可到了这个时候。 除非是有谁在密谋造反这种重量级的消息，而且一定要是有证据的消息。 要不然怎么都换不回他们这条命了。 当这一柱香燃到一半的时候，这些红毛番之中，不知是谁率先开口唱起了尼德兰的歌曲。 “wilhelmus van nassouwe，ben ik, van duitsen bloed，den vadend getrouwe，blijf ik tot in den dood.een prinse van oranje……” （威廉颂，荷兰国歌，写于1568~1572年间，是世界上最古老的国歌。） 叶轩墨看着他们面对死亡时既紧张又假装洒脱，洒脱之中又带着些许颓废的表情，他叹息一声。 人总是到死的时候才会这样。 待到他们唱完这首属于他们尼德兰的歌曲后，这一柱香也燃烧了大半。 此时，站在这些红毛番身后的刽子手将他们的头按住，并不断的用手摸着他们的颈椎。 在确定好位置后，他们端起一旁准备好的烈酒，灌入口中，猛地喷在刀上。 此时，叶轩墨转头看向自己身旁的冯佥事开口道。 “冯佥事，接下来就请你验明正身了。” 冯佥事听到叶轩墨的话后，他朝着叶轩墨拱拱手行礼道。 “那本官就失礼了，还请叶司马莫怪。” 叶轩墨一听冯佥事这话，他微微一笑。 “冯佥事例行公事而已，本官怎会多想？” 瞧见叶轩墨没有多余的表情，冯兴德才朝着这些罪犯走去。 仔细核实每一个人的身份后，冯兴德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文书仔细书写了一些东西。 做完这一切，冯兴德脸色平静的回到叶轩墨的身边，郑重的点点头。 “叶司马，本官已确认所有受刑者的身份无误，可以行刑！” 叶轩墨听到冯兴德确认后，他转头看向那香炉。 此时，香炉中的那炷香也越来越短，即将燃尽了。 一众红毛番眼神注视着那炷香燃到尽头时，语气悲哀的高喊道。 “司徒雷登家族长盛不衰！” 叶轩墨虽不知道他们口中念的什么，但也不会因此耽误了进度。 从签筒中抽出一支签扔到地上，高声喊道。 “吉时已到，行刑！” 艾文听到叶轩墨的话后，他的双眼朦胧，看着叶轩墨不断的念叨着什么，似乎就像是疯了一般。 一众刽子手瞧见令牌落地，听到叶轩墨的命令，便将自己面前的红毛番固定好，高高举起手中的鬼头刀狠狠地向下斩去。 刀落血溅。 一众百姓瞧见这些红毛番人头落地后，他们一个个都兴奋的呐喊起来。 “死得好，这些狗杂种就应该多杀一点！” “叶青天说的是真的，在他治下果然一视同仁，不管何人犯法都会受到惩罚！” “呜呜呜，翠儿，叶青天为你报仇了！你的在天之灵可以安息了。” 叶轩墨看到自己面前如此血腥的一幕，他的胃中一阵翻江倒海，几番想要呕吐，可是一想到此地还有这么多官员，百姓，他也只能强忍住。 一旁的冯兴德自然是感受到了叶轩墨的异样，他微微一笑道。 “叶司马，第一次监斩吧？心中难受也很正常，我当初也是这么过来的。” “当然了其实我们不必难受，我们应该感到高兴才是，罪恶得到了审判，我们给那些无辜的百姓报仇了。” 叶轩墨听到冯兴德的安慰后，他转念一想，心中也好受不少。 在这天当着宁波府一众百姓斩了这些红毛番之后，叶轩墨获得了整个宁波府百姓的民心。 一个来自北方的商队来到宁波府城北门处准备入城。 赵忠君看到这里排队入城的百姓，他便让自己的次子赵英杰将自己扶下车。 他想要亲身了解一下宁波，想要知道李元北在这里做了什么恶事。 来到城门口，赵忠君便瞧见有百姓主动从自己的牛车中取出一些蔬菜递给这些守城的官差。 赵忠君见状，他有些无奈的摇摇头。 都说叶轩墨整治宁波府整治的很好，可是如今一看，这吏治还不是和其他地方一样。 一想到这里，赵忠君便主动走上前，找到这位主动送菜的农夫。 “你这菜看起来不错啊。” 这位菜农听到赵忠君的问话，他非常自豪的昂起头来。 “这位老哥真有眼光，我这菜可都是去年留的好种种的，今年品相自然也好。” “怎么？老哥要买点尝尝吗？看在你是咱们新客的份上，我给你便宜些。” 赵忠君一听这菜农的话后，他爽朗一笑，将手伸进牛车中挑选起来。 “既然如此，那我便不客气了。” 赵忠君在自己挑菜之时，假装不经意的问道。 “这些官差平时也这样收你们的菜吗？” 这位农夫一听到赵忠君的话后，他一副看外地人的奇怪表情看着赵忠君。 “老哥是外地人吧？” 瞧见赵忠君没有回答后，这位农夫便继续开口道。 “你不清楚很正常，但是你可千万不要胡说，如今的宁波府可没有人敢向百姓伸手的。” “刚刚那些蔬菜都是我们主动送给这些差爷的，他们平时巡逻的时候会帮我支摊位，看到我收摊的时候还会主动帮我收摊。” “而且就连洒扫街道、修治沟渠这种事情都会主动帮我们做。” “我们也会送些蔬菜瓜果作为回礼。” 说完之后，这位农夫瞧见赵忠君几人那不可思议的惊讶面容，他也叹息一声道。 “哎，这种事情听起来确实很荒唐，就连我们自己也觉得这一切不真实。” “毕竟在几个月前，这些官差还不是这幅模样呢。” 赵忠君一听这菜农此言，便赶紧追问道。 “哦？是吗？可否与我仔细说说？” 这菜农瞧见赵忠君那好奇的眼神，他便解释道。 “因为我宁波府如今有位叶青天，他……” 此时，正在城门值守的官差也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 第322章 赵忠君来访 为首的官差唐大年瞧见这一幕后，他心生疑惑，担心这位菜农受欺负，便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蒋老头，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这些外乡人欺负你啊？有什么事情你只管告诉我们！” 蒋老头一听唐大年这问话，他心中一暖。 这要是放在叶轩墨上任之前，这些官差怎么会关心他们这些农民。 随后蒋老头赶紧看着唐大年解释道。 “没有，没有，唐差爷你误会了，这位老哥只是问了问我的菜价，想买我的菜而已，没有别的意思。” 唐大年了解情况后，他一脸严肃的转头看向赵忠君警告道。 “如此最好，我警告你们，强买强卖，威胁他人都是要受刑，还请各位好自为之，我宁波与其他地方可不一样。” 赵英杰听到唐大年这番话，他的脸上瞬间浮现出一丝怒气，伸手指向唐大年喊道。 “你可知我父……” 赵英杰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赵忠君伸手打断了，他慈眉善目的将自己儿子的手臂拉下。 “这位差爷放心，这些事情我们也做不出来。” “我只是觉得这些蔬果非常新鲜，故而想买点尝尝，没有恶意。” 赵英杰瞧见自己父亲警告自己的眼神，他才想起自己父亲的叮嘱，此次返乡低调行事，切莫张扬。 唐大年也是在府衙摸爬滚打多年，自然也感觉到了这些人的不凡之处。 而且他也知道那些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微服私访，扮猪吃老虎。 所以唐大年心中虽有不满却也不敢表露出来，脸上还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朝着他们拱拱手行礼告辞。 “既然如此，那我们也就不多管闲事了。” 赵忠君在这位菜农这里买了些蔬果后，他便领着自己的儿子在宁波府内继续闲逛，感受着宁波府与其他地方的不同。 负责保护赵忠君的锦衣卫千户曹富淳看向自己的亲信邱启文叮嘱道。 “你们盯紧赵老先生，千万不能让赵老先生出什么意外。” 邱启文一听到自己这位上官的话后，他瞬间猜到自己上官可能还有什么任务要做。 毕竟宁波府的现任主官是叶轩墨，他要是有陛下的密旨也正常。 “曹千户放心，下官明白。” 曹富淳瞧见自己属下领会了自己的意思，他才默默离开队伍，朝着鸿运书店走去。 在与另一组官差交接之后，唐大年赶紧去府衙将今日看到的一幕告诉叶轩墨。 “叶大人，今日宁波府城来了一伙怪人，他们的组合很奇怪，为首的是个老头，剩下的有文人有武士。” “说是商队，可根本就没有商队的模样，车上也不拉货，也没去咱们宁波的坊市收购咱们宁波的茶叶、瓷器、丝绸。” “而是在宁波府城里闲逛，找这些百姓问这问那的，卑职怀疑这些人会不会是倭寇的探子？” “会不会是倭寇又要卷土重来了？” 正在处理公务的叶轩墨听到唐大年的这番话后，他一本正经的盯着唐大年质问道。 “你确定没有看错？” 唐大年瞧见叶轩墨那眼神，他知道这是自己的一个机会，便认真的点点头道。 “回禀叶大人，卑职绝对没有看错。” “当然，卑职也只是怀疑他们是倭寇的探子，不敢肯定。” 叶轩墨听到唐大年这句补充，他面色凝重的点点头。 “嗯，此事我知道了，你就先下去吧，等下左师爷会去找你的。” “若是最后查实此事属实，少不了你的好处。” 唐大年一听到叶轩墨的许诺，他激动的点点头。 “卑职多谢叶大人。” 唐大年走后，叶轩墨眉头微皱的将左典文叫来。 “公台，刚刚有官差来报，说是宁波府内出现了一些疑似倭寇探子的家伙，你先派人盯一下。” “先看看是不是真的，若是确定真是倭寇的探子，我们再做商量。” 左典文一听叶轩墨这话，他也立马打起精神来。 只要涉及倭寇，那便不是小事。 “子义放心，此事交给我。” 可当左典文刚准备起身去了解这这些人的时候，府衙外又走入一位官差。 “叶大人，门外来了一位气度不凡的老先生，说是要见您，这是他的拜帖。” 叶轩墨听到这位官差的话，他有些奇怪的看向他手中的拜帖。 此时的他似乎已经猜到了这位老先生的身份。 只是走的宁波的话不太顺路吧？ 叶典庆从那官差手中接过拜帖转递给叶轩墨。 叶轩墨看完这份拜帖，他便从自己的位置上站起，看着这位官差吩咐道。 “速去通知几位别驾随本官外出迎接少师少保大人。” 听到叶轩墨这话后，那位官差有些愣神的看了叶轩墨，接着立马回过神来，激动的朝几位通判的值房走去。 不久之后，宁波府衙外，叶轩墨一行人恭敬的来到府衙外。 看到门外站着的赵忠君后，叶轩墨率府衙官员行礼道。 “下官宁波府同知叶轩墨，拜见少师少保大人。” 赵忠君瞧见叶轩墨如此客气的表情，他微笑着摆摆手。 “不必多礼。” 在众人的簇拥下，赵忠君迈步进入府衙之中。 “轩墨，老夫想看看你的值房，可否前头带路？” 叶轩墨听到赵忠君的问话，他自然立马点头答应道。 “自然可以。” 进去叶轩墨的值房，来到叶轩墨的桌案前，赵忠君看到桌案上摆放着一叠叠与上级往来的文书，还有一些宁波府治下各县送来文书。 瞧见其中那份墨迹未干的模样，赵忠君转头看向叶轩墨问道。 “轩墨每日都会处理这么多公文？” 叶轩墨听到赵忠君的问话，他便立马躬身作答道。 “不错。” 瞧见叶轩墨那认真的表情，赵忠君也不再多言，示意叶轩墨坐下。 “轩墨可否与我说说之前那位宁波知府李元北治下的模样？” 叶轩墨瞧见赵忠君那认真的模样，他便赶紧解释道。 听完叶轩墨的话后，赵忠君叹息一声。 此时的他终于明白李元北为什么会被带走了，大周的皇帝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非常讨厌这些番邦之人。 可李元北却因为利益帮助番邦之人对付自己的同胞，这是他的取死之道啊。 “当初的他与你一样，满腔热血，一心为民，可是却被金钱腐蚀了。” 第323章 旱情 叶轩墨听到赵忠君的自言自语，他没有接话。 李元北这人的经历他也找人了解过，此人当初到宁波的时候确实做了一段时间为百姓办事的好官，只是人总是会变的。 赵忠君在感慨一阵后，他才转头看向叶轩墨。 “真羡慕公礼（周道登字）有你这么优秀的门生。” “老夫想在宁波府多待几日，见识见识宁波的风土人情，不知轩墨可愿陪同老夫一起去看看？” 叶轩墨听到赵忠君的邀请，他自然不可能拒绝。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眼前这位虽然致仕了，但是他的门生故吏还是非常多的。 再说了，万一起伏了呢？ 大周的阁老致仕之后又被召回重用的例子可不在少数。 “赵大人为文坛前辈，有此等交流的机会，下官求之不得。” 赵忠君听到叶轩墨这番恭维的话，他微笑着抚须点点头。 自己那儿子的情况他也知道，根本就不是一个混官场的材料。 为了他今后能够活着从官场退下，他需要为自己的孩子寻找一个新的靠山。 眼前的叶轩墨自然是不二人选。 “何必如此生分？我与你家先生算是故交好友，你称我一句世叔便可。” 叶轩墨瞧见赵忠君那眼神，他瞬间就领会到了他的意思。 虽然自己也没听自己的先生提起过他与这位是故交，但是并不影响双方之间拉关系。 故而叶轩墨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朝着赵忠君拱拱手笑道。 “赵世叔好。” 接下来的几日，叶轩墨带着赵忠君体察宁波府城周边的风土人情。 这天，二人走在乡间小路上，赵忠君看着眼前这些正在田间地头劳作的百姓开口道。 “轩墨，你治下百姓民风淳朴，说明你这位一府主官做的很不错啊。” “而且再加上又审理了红毛番这些大案子，等大计之时，你定能官升一级，成为宁波府真正的主官。” 叶轩墨听到赵忠君这番夸奖，他微微一笑。 “那世侄便借赵世叔吉言了。” 说完之后，叶轩墨也转头看向这些耕作的百姓，现在可是水稻的关键时期。 这往小了说关乎这些农民一家的收成，一年辛勤劳作的回报。 往大了就是关乎宁波府的税收情况，甚至关乎大周整个国家，毕竟大周还是传统的农耕国家。 此时，一位向导官差走到叶轩墨二人面前，主动为他们介绍道。 “两位大人，前面就是大兴村和茶亭村了。” 话音刚落，一位被安排在前面探路的叶家子弟叶典星神色有些紧张的跑到叶轩墨的面前。 “子义，前面似乎要打起来了，双方村民均持械，不加以阻止怕是要演变成一场械斗啊！” 叶轩墨一听到叶典星的描述后，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不自然。 刚刚才说自己治下民风淳朴，结果你们就要发生械斗了？ 不过此时也不是纠结这个时候，叶轩墨转头看向赵忠君抱歉道。 “赵世叔，让你有些失望了，我先骑马率一部分过去瞧瞧，别真让他们打起来了，您老坐马车来便是了。” 赵忠君一听叶轩墨这话，他也来了兴趣，便直接拒绝道。 “不了，老夫如今的身体还算不错，骑马不是什么大问题，我随你一起去。” 在这种事情，才最能看出叶轩墨在百姓之中的威信，从此事就可以看出自己这几日在宁波府的见闻是真是假。 叶轩墨观察到赵忠君那表情，他自然明白这位心中想的什么，便不再多劝，转头看向叶典庆安排道。 “给赵世叔找一匹最温顺的马。” 说完之后，叶轩墨转头看向叶典星。 “武德（叶典星字），前面带路！” 随后，叶轩墨便带着先头部队朝着将要械斗的地点赶去。 当叶轩墨一行人赶到时，双方的忍耐已经压缩到极致都快要动手了。 叶轩墨见状立马大喝一声。 “本官乃是宁波同知叶轩墨，所有人都稍微冷静一些，把两村村长给我叫来！” 叶轩墨听到的话后，这些村民之中就有人惊讶的喊道。 “叶青天来了！” “叶青天来了！” 听到有人确定了叶轩墨的身份，双方的领头人知道叶轩墨的身份后，也都暂时放下仇怨。 “哼，算你们走运，若不是叶青天来了，今日我断你一只手！” “这话应该是我说才对吧，今日明明是你们村子的人过界了！” 叶轩墨瞧见他们又吵起来之后，他神情严肃的怒斥一声。 “肃静，就你们两个，过来和我说说为何要纠集这么多人在这里？” 那两个领头人看到叶轩墨正在叫自己后，他们心中也不紧张，他们都知道这位是个好官，不会像之前那些官老爷一样不把他们当人看。 所以他们二人快步朝着叶轩墨走来，来到叶轩墨面前，二人行礼道。 “草民岳大刚见过叶大人。” “草民吴立强见过叶大人。” 一旁的赵忠君瞧见二人如此恭敬的模样，心中暗自点头。 看来如今的叶轩墨在宁波府确实得人心。 叶轩墨也朝着他们微微点头示意，随后才开口问道。 “岳大刚，你先说，今日为何要纠集这么多村民在这里？” 岳大刚一听叶轩墨的问话，他便伸出一只手指向自己身边的吴立强回答道。 “叶大人，您可要为草民做主啊，今日之事完全是由茶亭村的吴立强引起的。” “在我们两村之间，有一个巨大的深潭名为兴茶潭，是两村的先辈共同开挖的，平时两村的用水也都是来自于兴茶潭。” “可是最近大旱，致使深潭的水面越来越浅，所以我们两村的村长商议，分段取水，刚刚本是我大兴村村民的取水时间。” “却不料茶亭村的这些村民也来抢水。” 叶轩墨听到这里，他的眉头紧皱，此时他才想起，自从自己到宁波府之后，就只有六月中旬的时候下过一场雨。 其它时间还真是没看到过一滴雨。 如此长久的干旱可不是一件好事啊，百姓的日常生活需要水，百姓耕作也同样需要水，如今是水稻的关键时期，若是没有水，那这些水稻就死定了。 第324章 旱情(二) 想到这里，叶轩墨抬手示意岳大刚不用继续说下去，他转头看向一旁的吴立强问道。 “吴立强，本官问你，岳大刚所言可是真的？” 吴立强听到叶轩墨那严肃语气，再抬头看看叶轩墨那凝重的表情。 他紧张的抖了一下，赶紧行礼承认道。 “回叶大人话，岳大刚所言的确属实。” “只是那茶兴潭也是我茶亭村的先祖修的，我们想去取水难道真的取不得？” “叶大人，如今这种天气，没水怎么过啊？” 岳大刚一听吴立强这话，他就打算反驳，话还没出口就被叶轩墨抬手阻止了。 “好了，你们二人莫要吵了，此事的来龙去脉本官也知道了。” “既然如此，你们就先带本官去你们所说的兴茶潭看看吧。” 吴立强一听叶轩墨的话后，他有些落寞的点点头，反观岳大刚则是一脸高兴的看向吴立强，给了他一个挑衅的眼神。 连府老爷都说是兴茶潭了，你茶亭村还敢说茶兴潭吗？ 叶轩墨自然也感受到了这两个人的情感变化，但他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两个村子都希望自己的村名排在前面。 不久之后，岳大刚二人便将叶轩墨一行人带到一个巨大的水潭面前。 这个水潭少说了也有几十米宽，数米深，依稀可以看出人工开凿的痕迹。 在这个水潭之上有一条小溪流下，可能是因为天气炎热的缘故，此时流出的溪水已不能供应两个村的用水。 叶轩墨在看到这水潭内的水只有三分之一后，他忍不住的叹息一声。 自己第一年上任就遇到大旱之年，这可不是一件好事情啊。 岳大刚二人瞧见叶轩墨这幅模样，他们连多余的话都不敢说，低着个头，等待叶轩墨开口。 叶轩墨瞧见他们那谨小慎微的模样，他便主动问道。 “你们这里距离最近的溪流江河在什么地方？” 吴立强一想刚刚岳大刚比自己多说了几句，他也不想吃亏，便赶紧看向叶轩墨开口解释道。 “回叶大人话，此地沿山路往北走大概二三百步有一甬江支流，只是我们不可能每日都跑这么远去取水吧？” “若是去挑些生活用水也就罢了，可是地里这么多庄稼，若是跑那里去挑水，怕是庄稼没死，我们就先死了。” 叶轩墨听到吴立强的抱怨，他理解的点点头。 既然挑水很困难，为何不能将这些水引过来呢？ 有了解决办法，那自然需要先实地考察一番了。 一想到这里，叶轩墨便看向二人开口问道。 “不知二位可愿意前面带路，带本官见见那条甬江支流？” “若是不愿意的话，本官也不强求。” 吴立强看到叶轩墨真打算去后，他便立马高兴的点点头。 “叶大人，草民愿意为您带路！” 这位叶大人果然不一样，若是像之前的那些官老爷，哪里会管他们是死是活。 若是天干旱了，就自己去弄水，管你是自己挑水也好，抢水也罢。 若是因为抢水的事情打起来，那他们就管了，把这些打起来的全部抓起来，到时候这些官吏还能在他们身上敲诈一笔。 怎么可能会像叶轩墨这般亲力亲为，愿意为他们主动实地探查各处，积极帮助他们解决干旱的问题。 随后，叶轩墨给了叶典庆一个眼神，示意他让人将这两个村民带上指路。 不久之后，一行人便来到了这处甬江支流，面前这条小河大概四，五米宽，目前的水深大概是半个成年男人这么高。 叶轩墨瞧见面前的河流心中暗道。 还好，这条甬江支流的地理位置比那两个村要高出不少，从此地引水的想法是可行的。 吴立强瞧见叶轩墨没有提问，他便就按耐不住了，想要为叶轩墨介绍。 叶轩墨瞧见吴立强那跃跃欲试的模样，便看向他开口道。 “既然你愿意说，就直说吧。” 吴立强瞧见叶轩墨同意之后，他得意的瞥了岳大刚一眼，高兴的解释道。 “叶大人，这条河便是甬江支流之一，当初我们两村村民也想从此地开渠引水，将这甬江支流的水引到茶兴潭之中。” “可是最后无奈放弃，因为这工程太大了，若是要挖，最少要往下挖几尺，而且此地又离我们两村太远。” “各家之中的劳动力又有限，若官府不摊派开渠任务，我们根本抽不出时间。” 听到吴立强这话后，叶轩墨并不奇怪。 开渠这种事情的利润太低了，这些官府的主官没几个愿意做的。 此时，赵忠君听到吴立强的话，他便转头看向叶轩墨，想看看他有什么好的想法。 叶轩墨略微思考后，直接给出解决方法。 “此事简单，我们直接把水送上来就是了，到时候我们可以在这里建几个水车，靠着水流将水送上来。” “送上来的水，用竹管连接，直通你们两村就好了，这种办法应该不用我教你们吧？” “而且本官相信你们也知道这种办法很快，你们两个村子这么多人，若是真要做，一天便就能完成吧？” “当然了，竹管只能应急，很容易遭到破坏，长久之法还是从此地开渠代替竹管。” “此事今后本官会安排的。” 就算是现在，江西的某些农村内还有采用这种取水方式。 将竹子竖着劈开，敲掉中间的竹节，然后一根搭着一根形成水管模样，一头连接天然水源，一头连接家中。 吴立强与岳大刚二人听到叶轩墨的安排，他们喜出望外的点点头。 可劈竹子做水管这件事情怎么安排呢？ 叶轩墨瞧见他们那陷入纠结的表情，他就猜到他们心里在想什么了，便直接开口安排道。 “你们刚刚带着的那些准备械斗的村民不是都很有精神吗？” “就让这些人去，发泄发泄他们的精神。” “免得一个个给我在这里争强斗狠的！倭寇来得时候怎么就没看到你们这么积极？” “这股劲就给本官留着到时候打倭寇用吧，到时候你们杀多少倭寇，本官就给你们上报多少倭寇的战功。” 第325章 旱情(三) 吴立强二人一听到叶轩墨这话，他们瞬间打起精神来。 之前倭寇来得时候他们不敢打，那是因为他们心中都清楚，这些倭寇其实都是假的，是咱们大周人自己假扮的。 毕竟一个个的大周官话说得比自己都标准，那能是倭寇吗？ 最关键的就是，这些假倭寇还与宁波的官员有所勾结，今日你要是敢弄死他们太多人，那就等着被他们报复吧。 可如今这情况就不一样了，有了叶轩墨这位新任府老爷撑腰，管你是真倭寇还是假倭寇啊，通通给你杀了！ 一想到那些倭寇的人头变成白花花的银子，吴立强就眉开眼笑的问道。 “叶大人此言当真？我茶亭村的村民别的没有，一把子力气还是有的。” “到时候若是我们茶亭村杀倭寇杀得多，能请叶大人为我们题一个《茶兴潭》的字吗？” 一旁的岳大刚一瞧吴立强那小心思，他不由得嗤笑一声，撇撇嘴道。 “哎呦，就你们啊？” 随后，岳大刚一本正经的看向叶轩墨行礼道。 “叶大人，我大兴村好歹也是当年岳武穆的后代之一。” “我向您保证，我大兴村肯定比他们茶亭村杀得多。” “到时候我们希望叶大人帮我们题一个《兴茶潭》的字！” 叶轩墨瞧见这二位如此表现，他微微一笑的摇头致歉道。 “抱歉，刚刚是本官一时失言，你们可千万别当真。” “这些倭寇若是真敢来，那自会有卫所军士剿灭他们的，你们要做的就是保护好自己，保护好自己同村的村民。” 瞧见叶轩墨转移话题后，岳大刚和吴立强立马点头答应着。 “叶大人放心，我们不会的。” 只是他们二人的眼神出卖了他们。 叶轩墨从他们的眼神中知道，这两个家伙肯定不会像他们说的那样老实。 岳大刚瞧见叶轩墨那眼神，他有些尴尬的搓了搓自己的手掌，脸色略带紧张的看向叶轩墨开口道。 “叶大人，草民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我们不会做水车啊，而且草民也没听说宁波有谁会做水车的啊？” 叶轩墨听到岳大刚这句话后，他的眉头微微一皱，这也的确是个问题。 “既然如此，此事便交给本官处理。” “你们先通知下去，让他们先将竹管通道搭建。” 一旁的赵忠君瞧见叶轩墨如此迅速的给出解决方案后，他有些惆怅的叹息一声。 后生可畏啊，自己刚刚都没有第一时间想到水车，果然还是年纪大了，反应不过来了。 从这两村离开后，叶轩墨便一脸歉意的看向自己身边的赵忠君道歉道。 “赵世叔，还请莫怪，接下来的行程世侄恐怕无法继续陪同了。” “我想旱情应该不是此地独有，应该是整个宁波府境内，乃至整个浙江省，大周南方，甚至大周全境都是如此。” “如今各地的蓄水池，大水潭还能坚持数十日，可要是这种天气再持续些时间呢？” “若是不未雨绸缪，怕是要出大事啊。” 赵忠君听到叶轩墨分析，他也赞同的点点头。 确实如此，在他离京前，也没听到朝堂上有人提干旱这个话题。 “世侄考虑周到，我等为官者自当将百姓的利益放在首位。” 回府衙之后，叶轩墨便召集府衙内的其他几位佐贰官开会。 “各位同僚，如今宁波大旱，还请各位同僚速通知各县做好抗旱的准备。” 罗志国在内的几位通判一听到叶轩墨的这番话，他们都有些奇怪的看了叶轩墨一眼。 他们不明白叶轩墨为什么会突然提起干旱这件事情。 不是说陪赵阁老去体察宁波的风土人情吗？怎么突然聊到这个话题？ 叶轩墨瞧见罗志国他们几人那迷茫的眼神，他便将今日的所见所闻告诉了他们。 几位通判听完叶轩墨的描述，他们都有些紧张的思考起来。 其实开渠，蓄水这些问题很多年前他们就知道，而且还讨论过这个问题。 只是当时的知府大人不愿意管，而且此事也并非他们的分管范围，他们不能越俎代庖啊。 一提及此事，杨思兴三人都有意无意的看向分管水利的通判洪云宝。 洪云宝瞧见杨思兴那几人的眼神，他自然明白这些人是什么意思，若是自己当初把这些问题解决了，那就不用在意此事了。 故而洪云宝有些紧张的擦了擦自己的汗珠。 “确实，如今这天气太热了，我们确实要做好预防干旱的准备。” 叶轩墨瞧见他那紧张的模样，他自然明白洪云宝心中在想什么。 “洪别驾，本官记得宁波府的水利之事是由你分管的吧？” “莫非宁波在你上任之后就没有出现过旱情了？” “若非如此，为何本官瞧见这么多村庄都没有修连接江河的水渠？为何没有深井？” 洪云宝瞧见叶轩墨那眼神，他就变得更加紧张，头顶开始暴汗，使得他只能不断的用衣袖擦拭着自己的汗珠，结结巴巴的开口道。 “叶司马，此事，此事，事关重大，下官，下官，这个，那个，主要是……” 叶轩墨看到他那紧张的模样，他直接开口道。 “本官此时不想与你细说此事，你想清楚之后再来找本官详谈。” 洪云宝一听到叶轩墨这话后，他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只要叶轩墨不是想借着此事清算自己就还好。 “下官明白，下官明白。” 接着叶轩墨便安排好每位通判负责通知各县知县抓紧时间督办此事。 “各位同僚，尔等可知宁波有制作水车的工匠？” 听到叶轩墨的问话后，包括杨思兴在内的几位通判脸上都露出了一丝尴尬的神色。 “叶司马，此事我等了解不多。” 叶轩墨瞧见他们那尴尬的眼神，也知道自己不该多问，便另外找了个话题。 “那便请各位同僚下去统计有多少村庄缺水，等你们统计完之后，我们再做下一步决断。” 安排好之后，叶轩墨便让衙门发出告示，表明府衙如今需要工匠，若是对自己技艺有信心的工匠可主动来府衙报名，报酬丰厚。 赵忠君瞧见叶轩墨发出的告示，他兴致勃勃的坐在门口，想看看叶轩墨的号召力如何。 第326章 旱情(四) 一般而言，只有叶轩墨这种得民心的主官才敢这么做，像某些贪官，他们要是敢这么做，那就是给人家看笑话的。 在招募工匠的消息一经发出，宁波府内的工匠就坐不住了。 宁波府城，城南贫民区。 一个破败的小院子内有一对夫妻，二人正蹲在地上编织草席。 那妇女看着自己身边正在编织草席的丈夫，眼神闪烁。 陈河青感受到自己夫人的眼神，他有些奇怪的开口问道。 “夫人你这是怎么了？若是有什么事情，你直说就是。” 陈邹氏听到自己的丈夫的话后，她便放下手中的草席开口道。 “老陈，你听说了吗？叶青天正在招工匠呢，你要不要去看看啊？” “以你的水平，肯定能够得到叶青天的赏识的，难道你就打算一直这样吗？” 陈河青听到自己夫人的问话，他的心中产生了一丝动摇。 他静坐思考良久后，还是摇摇头拒绝道。 “算了，我还是不去了。” 陈邹氏瞧见自己丈夫还是没有这个打算，她就不好再劝了，只希望自己的丈夫能从之前那件事情中走出来吧。 与此同时，府衙内，叶轩墨看着自己面前的石匠、木匠、篾匠、瓦匠，他非常期待的问道。 “各位父老乡亲们，今日将大家叫过来没别的事情，就是想让大家帮宁波府制作一些水车，报酬肯定少不了大家的。” 一众工匠听到叶轩墨的要求，他们就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其中几位胆大的瞧见叶轩墨那疑惑的表情，他们便主动上前一步解释道。 “叶青天，不是咱们不帮您，我们都知道，您要我们做水车是为了帮我们宁波府渡过这次的旱情。” “可是咱们宁波之前没做过水车啊，大家虽然知道有水车这个东西，但是谁也没见过啊。” 叶轩墨听到这些工匠的回答，他毫无痕迹的看了左典文一眼，瞧见左典文给自己的眼神，他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原来左典文将这个消息散播出去了，怪不得这些工匠如此积极。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一位木匠主动开口道。 “叶青天，我们确实不会水车，但草民有一人选，草民觉得此人应该会制作水车。” “若是能够把他请过来，那就没什么问题了。” 一众工匠听到这位木匠此言，他们瞬间明白他口中的人是谁。 此人名为陈河青，是以前宁波最优秀的木匠，也是这木匠的姐夫。 只是陈河青已经退出宁波工匠界多年了，如今会再次出山吗？ 叶轩墨听到这位木匠的话，他便有些好奇的追问道。 “哦？此人是谁？赶紧详细说来。” 瞧见叶轩墨那期待的眼神，这位木匠不敢托大，赶紧将陈河青的名字，事迹告诉了叶轩墨。 “回叶青天，此人名为陈河青，是我宁波的一代名匠。” “只是，大概在十一二年前，宁波遭遇洪涝灾害，陈河青与他父亲掩护村民前往山上避难。” “在经过由他们父子修的桥时，陈河青为放下村民的疑虑率先过桥，而他的父亲则选择在最后过桥。” “在陈河青父亲过桥的时候，山洪爆发，木桥被拦腰冲断，陈河青的父亲被大水冲走，生死不知。” “也就那件事情，使得陈河青不再做工匠了。” 叶轩墨听完这个故事，他微微一愣。 “那各位可知这位陈河青暂住何地？” 一听叶轩墨打算去看看，那位木匠便主动请缨。 “叶青天，草民知道，草民可以带路。” 瞧见这位木匠如此热情，叶轩墨便微笑着接受了。 “既然如此，那便劳烦你了。” 不久之后，叶轩墨一行人便在那位木匠的带领下来到陈河青的家门口。 此地处于城南的贫民区范围，这里的房子都是土坯房，一个破破烂烂的小院子，土墙上爬满了植物。 来到这个门前，那位木匠便主动上前敲门。 没过多久，一个穿着满是补丁的粗布衣服的中年妇女将门打开。 那木匠瞧见自己面前这女子后，他立马开口道。 “姐，这位是咱们宁波府的叶青天，他想来见见姐夫，姐夫现在在家吗？” 这位妇女一听到自己弟弟的话，她才转头看向门外，看到门口站着的叶轩墨一行人，她赶紧打开门请叶轩墨一行人进来。 “叶青天快快请进，我丈夫在后院，我带各位过去。” 叶轩墨瞧见这位妇人的举动后，他便立马道谢。 “有劳了。” 一走进后院，叶轩墨便能看到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坐在一块青石板上编织着草席。 似乎是听到了身后的动静，那汉子立马转身看到自己的身后。 “是不是泥猴那家伙又来了？又想你姐的手艺了？” 可当他转头瞧见叶轩墨一行人的身影时，他立马从地上站起，有些紧张的看向自己的夫人问道。 “夫人，这几位是？” 陈河青的夫人看到自己丈夫那紧张的表情，她赶紧解释道。 “这位就是我刚刚和你提的那位叶青天。” 听到自家夫人的解释，陈河青着急忙慌的小跑到叶轩墨的面前，一脸紧张的行礼道。 “草民陈河青，拜见叶青天！” 叶轩墨瞧见陈河青这模样，赶紧开口道。 “不必多礼，本官今日前来，是想请陈木匠帮我打造一些水车，好让宁波府的百姓渡过此次旱情。” “不知陈木匠可否施以援手？” 陈河青瞧见叶轩墨那眼神，他便朝着叶轩墨郑重的行了一礼。 “过去传闻草民是不相信的，草民不相信这世上真有愿意为百姓考虑的官员，但今日见叶青天之举，草民才知自己见识还是太少了。” “草民愿意为叶大人效力，只是草民或许会让叶青天失望了。” “因为水车这种东西草民也不会。” “当年草民的父亲还未传授我水车的制作方法，而我家的家传器谱也被那场大水冲走了。” 叶轩墨瞧见陈河青也不会制作水车后，他的眼神就变得稍稍有些低落。 陈河青瞧见叶轩墨那眼神，他赶紧开口道。 “当然，若是叶青天能够提供水车的图纸，那草民有信心将水车制作出来。” 第327章 欲造水车 一听到陈河青的话后，跟随过来的工匠们就有人小声吐槽起来。 “哎，若是有图纸谁做不出来啊？关键的问题就是没有图纸啊。” “就是，要是有图纸早做出来了。” 图纸是他们这些工匠安身立命之本，本来他们还以为可以借此机会看看陈家的家传图谱呢，没想到计划居然落空了。 叶轩墨听到这些工匠的话后，他便主动问道。 “是否只要有水车的图纸，各位便能将水车制造出来？” 陈河青听到叶轩墨的问话，他立马抬头，一脸激动的看向叶轩墨答应道。 “不错，只要有图纸，草民能够保证帮叶青天将水车造出来。” 其他的工匠听到这话，也都将目光汇聚到叶轩墨的身上。 陈河青此言一出，叶轩墨看着他郑重的点点头。 “既然如此，那图纸的事情便交给本官了，你们先想想应该准备些什么材料用于制作水车吧。” 在返回府衙的路上，叶典庆有些担忧的看向叶轩墨。 “子义，我等去哪里找这种水车的图纸啊？” 叶轩墨瞧见叶典庆那担忧的眼神，他微微一笑道。 “为何要去找？这水车的图纸我知道。” 叶典庆听到叶轩墨的话后，有些惊讶的看了他一眼。 “不可能吧？如今这些工匠家族把图纸看得比命都珍贵，你是怎么知道的？” 叶轩墨看着叶典庆那好奇表情，他转头望向远方，神情忽然变得低落，有些伤感的开口道。 “都是从书里看到的。” 这水车的图纸是前世学物理的时候看到的，当时正在学习水车是如何重力势能转为动能，动能如何转变为重力势能的时候。 因为这个内容比较有趣，所以物理老师就为大家拓展了这个知识点，告诉大家水车的内部结构。 接着，叶轩墨便回到自己的书房之中，根据自己脑海中的印象，将水车的结构画了出来。 只是丹青之道并非叶轩墨擅长，画出来的东西有些差强人意，可能自己清楚是什么，但是其他人就不一定了。 突然，叶轩墨灵光一闪。 “回府！” 叶轩墨回到府，他便急匆匆的去往书房。 他看到自己的几个弟子坐在书房之中研读功课，便将唐明寅叫到自己的面前。 “读书不能一味的读死书，我们要学会劳逸结合，最少要有一两手技艺傍身。” “为师记得你似乎精通丹青一道？今日为师考考你如何？” 唐明寅一听到叶轩墨的话后，他的小脸上浮现出一丝骄傲之色。 “还请先生考校！” 随后，叶轩墨就将自己的构思全部告诉了唐明寅。 唐明寅听完叶轩墨的描述，他的眼神中出现一抹奇怪的眼神，有些不确定的看向叶轩墨问道。 “先生，此物弟子似乎感觉有些熟悉啊，好像与弟子曾经在家乡见过的水车差不多。” 叶轩墨听到唐明寅的话后，他很干脆的答应道。 “不错，此物就是水车，如今正值旱情事情，为师需要制作水车来帮助百姓。” 听到叶轩墨的回答，唐明寅瞬间就充满了斗志。 “先生放心，此事便交给弟子了。” 经历一个多时辰的修修改改后，一张较为精美的水车图纸出现在叶轩墨的面前。 “有了此物，我宁波百姓的日子就没这么苦了。” 说完之后，叶轩墨高兴的拍了拍唐明寅的肩膀。 “此次宁波旱情缓解，为师记你一功，去吧。” 唐明寅一听到叶轩墨这话，他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微笑，高兴的点点头。 “多谢先生，弟子告退！” 叶轩墨瞧见唐明寅那表情，他也微微一笑，他让唐明寅参与此事，便是要潜移默化的影响这几个孩子，培养他们的同理心。 得到自己想要的图纸后，叶轩墨便直接返回府衙。 在府衙内找到了正在左典文面前汇报需要什么材料的陈河青。 “陈木匠，这便是本官为你找来的水车图纸，你看看按照这张图纸能否制作出本官想要的水车来？” 陈河青听到叶轩墨的话，在瞧见叶轩墨递过来的图纸，他瞧见图纸上墨迹未干的模样，他便猜测到这张图纸是叶轩墨刚刚画的。 陈河青仔细打量了一番叶轩墨的图纸，他便有些紧张的回答道。 “叶青天，水车的图纸草民也是第一次见，恐怕需要将其他工匠一起叫过来钻研一下才知道是否可行。” 说完之后，陈河青便有些慌乱的瞄了叶轩墨一眼。 他担心叶轩墨因此质疑他的水平，不让他参与水车的制造。 叶轩墨瞧见陈河青那慌乱的眼神，他面色和煦的朝着陈河青笑了笑。 “莫要紧张，此事确实应该仔细琢磨，但本官不能给你太久的时间，要不然本官担心这些村庄会熬不住的。” 与叶轩墨交谈之后，陈河青便拿着这份水车的图纸找到了其他几位在宁波小有名气的工匠。 大家虽然之前没有接触过水车，但是有了这份图纸，他们也能靠着自己以往的经验猜测这份图纸是否可行。 仔细商讨后，陈河青脸色带着崇拜的看向叶轩墨所在的方向开口道。 “叶青天是位好官，连这种图纸都愿意告诉我们，不会敝帚自珍。” 陈河青左手边的那位工匠听到的话后，他也应声附和道。 “不错，我华夏技术为何会逐渐失传，还不是各家的门户之见太深了，就算是带到棺材里也不愿意拿出来发扬光大。” 在确定这份图纸很大概率能够造出水车后，他们便主动找到叶轩墨。 “草民陈河青拜见叶青天。” 行礼之后，这些工匠又再次朝着叶轩墨郑重的再三行礼。 “草民多谢叶青天传授图纸之情！” 起身后，陈河青一脸激动的看向叶轩墨解释道。 “叶青天，这张图纸我们已经仔细琢磨过了，极大概率能打造出水车。” 叶轩墨听到陈河青答应之后，他便立马安排道。 “好，既然如此，本官命陈木匠你作为本次制作水车的负责人，本官还会派其他人辅助你。” “本官要求你在最短的时间内，制造出最少三百个水车。” 陈河青一听到叶轩墨的安排，他激动的朝着叶轩墨行礼。 “草民必定不负叶青天所望，定然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制造出最多的水车！” 第328章 欲造水车(二) 此时，在一旁看热闹的几位宁波府通判就坐不住了。 叶轩墨动动嘴皮子就要造几百个水车。 这造水车不要钱吗？其中的费用怎么算？ 一想到这里，杨思兴忍不住上前一步，行礼劝道。 “此事还请叶司马三思而后行！” “若是建造一两个水车，无可厚非，可建造几百个水车的耗费太大了。” “下官担心我宁波府库中取不出这么多钱来。” 其他几位通判瞧见杨思兴争当领头羊后，他们几人也不甘示弱，纷纷出言表示不同意。 叶轩墨听到几位通判的话，他这才回过神来，静坐在椅子上，闭目用手指敲打着桌面，思考一个解决办法。 不过一人之力终究有限，所以叶轩墨看向几位同僚开口问道。 “各位同僚，不知尔等可有什么好的想法？一并说出来讨论讨论。” 杨思兴几人听到叶轩墨的问话，他们一个个只能静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眼观鼻，鼻观心，不敢有丝毫的动作。 此事只能由叶轩墨决定，他们可不敢背锅。 若是叶轩墨强行要他们给个答复，那便坦诚的说不知道就是了。 叶轩墨看到他们这幅装死的模样，便知道这些人已经指望不上了。 他端坐在椅子上，捏着自己的眉头开口道。 “若想扛过旱灾，那水车必须要建，此事不容置疑。” “至于这制造水车的钱，先问问有没有家族，豪绅愿意捐款。” “剩下的部分，每个水车府衙出五成，县衙出三成，村庄的村民出两成。” 杨思兴瞧见叶轩墨这表情，他还想再劝，却被叶轩墨阻拦了。 “不必再劝了，修建水车本就是宁波府衙欠下的旧账，如今必须还了。” “至于人力，本官相信各村村民会主动帮忙的。” “你们可能不了解这些农民，咱们敬他们一尺，他们便会还我们一丈。” 说到这里，叶轩墨转头看向正襟危坐的洪云宝开口道。 “水利之事的烂账自然该交给洪别驾处理，本官不管洪别驾用什么办法，一定把这窟窿补上，你要是补不上，本官就拿你的脑袋顶上去。” 洪云宝一听叶轩墨这严肃的话后，猛地抬头看向叶轩墨。 他与叶轩墨四目相对，在瞧见叶轩墨那严肃的眼神，他就知道叶轩墨没有在与自己说笑。 若是自己真的解决不了这个问题，那叶轩墨肯定会弄死自己的。 故而洪云宝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自然立马点头同意。 “下官明白，下官明白，下官会找各大家族，豪绅商议捐款一事。” “下官相信他们定会慷慨解囊的。” 叶轩墨做完这些之后，他才找到赵忠君。 他恭敬的朝着赵忠君行了一礼，这才有些紧张的开口道。 “赵世叔，世侄今日有一事相求，还望赵世叔能够答应。” 赵忠君瞧见叶轩墨那一本正经的模样，他的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他端起手中的茶杯，慢慢地用茶盖轻轻撇去浮沫，并不打算立马给出答案。 叶轩墨瞧见赵忠君那模样，他也不着急，因为他知道此事有些重要，需要思考实属正常。 只见赵忠君将手中茶杯的茶水饮尽后，他轻轻的将茶杯放下，转头看向叶轩墨笑着问道。 “不知叶世侄所求何事？老夫如今不过一乡野村夫，有何处能够帮到你？” 叶轩墨瞧见赵忠君那模样后，他心中一喜，他知道赵忠君这是答应自己了。 随后叶轩墨便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赵忠君。 “赵世叔，今年的旱情可比之前几年严重多了，我刚刚查了宁波府的府志，今年应当是近十几年来最严重的一次。” “如今我宁波府已经开始着手解决了，但是我担心其它地方的官员会不重视此次旱情。” “我虽想上奏陛下，但深知自己人微言轻，担心我的奏疏会石沉大海，不会受到陛下的重视。” 赵忠君一听叶轩墨这番话，他直接笑了起来。 你觉得可能吗？ 陛下会不关注你的奏疏？ 若是陛下不关心你的奏疏会把你调来宁波做开海一事？ 无非就是担心得罪太多官员，未来在官场不好混罢了。 而自己就是他最好的挡箭牌，自己虽然隐退了，但影响力还是有的。 与叶轩墨相处多日，赵忠君也与叶轩墨相互熟络，已经摸清了叶轩墨的脾性，故而他直接开口道。 “叶世侄忧国忧民，为百姓考虑，老夫自然愿意帮这个忙。” 叶轩墨听到赵忠君答应后，他立马激动的点点头。 “赵世叔为国为民，为大周尽忠几十载，是我辈学习的对象。” “想必身在京城的赵世兄定深得赵世叔真传，今后若是我有幸回京，我定要与赵世兄多交流交流。” 赵忠君听到叶轩墨的回答，他感到非常满意。 这就是聪明人，他最喜欢和聪明人说话了。 叶轩墨又与赵忠君闲聊几句，他才找借口离开。 赵忠君坐在位置上目送叶轩墨离开，细细品味手中的茶水，直到茶水饮尽后，他才从位置上站起。 主动邀请来护送自己的锦衣卫千户官曹富淳。 “曹千户，坐。” 曹富淳瞧见赵忠君那热情的模样，他有些奇怪的坐下。 “多谢赵老先生，不知老先生今日找我所为何事？” 赵忠君望着曹富淳那疑惑的眼神，他微微一笑道。 “曹千户，老夫知道你的任务肯定不止护送老夫回乡那么简单。” “陛下肯定交给你了一些别的任务。” “但至于这些任务是什么，老夫并不关心，老夫只希望你能够帮老夫送一封信给陛下。” “如今多地旱情严重，应当是近十年来最严重的一次。” “但朝堂上似乎还不清楚此事，此事若能早做准备，那定是我大周子民之福。” 曹富淳听到赵忠君的这番话，他便立马拱手回答道。 “赵老先生您请放心，在我们出京三四日的时候，我就已经发现了各地的旱情问题，并派人往京城传信了。” “想必陛下已经知道各地旱情严重的消息了。” 赵忠君听到曹富淳的回答，他非常惊讶的看了曹富淳一眼。 看来曹富淳背负的任务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重啊，毕竟他一个锦衣卫千户居然有越过锦衣卫指挥使，直接上奏陛下之权。 不过这上报旱情的事情可是一个得罪人的事情啊！ 毕竟这些各地的官员上报的奏疏都是各地风调雨顺，俨然就是一副天下太平的模样。 而他们将这些旱情报上去，那就说明是这些谎报情况的官员失职，这些官员是要受到惩罚的。 第329章 水车出 一想到这里，赵忠君有些敬佩的看了曹富淳一眼。 “曹千户还真是一位为国为民的官员，曹千户此举，是我大周百姓之福啊！” 曹富淳听到赵忠君的夸奖，他的脸上也露出一丝微笑。 “赵老先生夸大了，此乃下官分内之事。” 赵忠君瞧见曹富淳那眼神，他便不在此事上做过多的纠结。 “既然如此，老夫就放心了。” 当修建水车的消息从宁波府衙内传出后不久，宁波府城周边的村庄内。 这些村庄的村长召集本村的村民，向大家表明修建水车的募捐一事。 各村庄的村民听到自家村长的描述，他们的脸色就变了。 “村长，这钱一定要我们出吗？会不会等我们出钱之后，这水车又不建了啊？” “是啊，这不是之前那些老爷常用的手段吗？先把我们的钱收上去，然后这件事情就不了了之了。” “不错，我一个在宁波大家族做账房的远亲都告诉我了，府衙、家族、乡绅的钱如数奉还，百姓的钱三七分成。” 各村村长瞧见本村村民如此抗拒的神情，他们都高兴的笑起来。 “你们还当宁波是之前的宁波吗？你们难道忘记如今的叶青天了？” “叶青天早就猜到大家会有如此担心，故而府衙会先行垫付各村的资金，这部分资金将在各村未来三年的税收上额外收取。” “我算了一下，若是分到各家头上，那一年不过是多交一百文罢了。” “若是大家愿意，那就请各位在这张意愿书上按上自己的手印。” 听到自家村长的描述，这些村民都感动了。 之前的府老爷可从来没有考虑过他们的处境。 那些老爷们根本不会在乎他们这些草民的生死，只会思考如何巧立名目的收取他们的钱财。 与此同时，赵忠君也得知了叶轩墨要为这些百姓垫付建造的水车费用。 故而他主动找到叶轩墨，有些奇怪的看向叶轩墨问道。 “叶世侄，老夫听说你后来又要官府帮助这些村民垫付建造水车的费用？” “甚至不惜动用府衙的备用金？你有没有想过，到时候要是真有灾情，你怎么应付？” 叶轩墨听到赵忠君的话后，他微微一笑。 “赵世叔，扁鹊的故事您应该听过吧？” “若是不建造这些水车，导致我治下有严重的旱情，那再启用备用金赈济灾民，是不是多此一举？” “既然能够防范于未然，为何还要等到以后？” 赵忠君在叶轩墨说话之时，就一直紧盯着叶轩墨的双眼，想要透过叶轩墨的双眼判断他是不是说谎了。 可是叶轩墨瞧见他的眼神并没有丝毫的躲闪，反倒是大大方方的与自己对视。 现在的赵忠君有些不解的看向叶轩墨开口问道。 “你应该知道，绝大多数的一地主官的做法都是这种，虽然无功，但起码也能无过。” “你这样做的话，不能说有功，但出事一定是有过的。” “为了这些平民百姓搭上自己的前途，值得吗？” 叶轩墨瞧见赵忠君那眼神，他的眼神稍微迷糊了一下，可下一瞬间，叶轩墨便笑了起来。 “值得，自然是值得的！” “赵世叔，我答应了陛下，要代他牧守一方。”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治下的百姓遭受如此灾难。” 赵忠君瞧见叶轩墨那不似作假的高兴表情，他陷入了沉思。 叶轩墨的举动触动了他，曾经的自己也与他一般，进入官场也想有一番作为，要为百姓做些事情。 可是进入官场越久，他这种想法就越淡薄，他渐渐地变成了一位明哲保身的官员，与自己的初衷背道而驰。 此刻，他忍不住将自己放到叶轩墨如今的处境之中，若是自己年轻时，可愿意如此做？ 怕是多半也不愿意吧。 一想到这里，赵忠君轻叹一声。 “老夫大概知道自己这辈子为何只能做到东阁大学士的位置了。” “今日叶世侄你为我上了一课。” 接下来的几日，宁波府内的百姓分成几波。 一波是由府衙的官差带队，他们将那些已经被淤泥堵塞，或者是因为年久失修而无用的引水渠重新挖开疏通，修缮。 刘大牛带着茶亭村和大兴村的村民在疏通多年前修建的引水渠之时。 他看着自己身边这些主动前来帮忙的村民，他赶紧开口道。 “各位乡亲们，叶大人说了，虽然这些沟渠都是好多年前的了，但是聊胜于无，有总比没有好。” “等这一次的旱情过去，叶大人便会在宁波府再开新渠，修建更多的蓄水池，保证让咱们宁波府的百姓日子过得更好。” 听到刘大牛的话，这些正在疏通淤泥的村民们都欣慰的笑了起来。 “我们就信叶青天，他是一位愿意为我们做主的好官！” “要是不是叶青天，我们才不愿意主动出来帮忙呢。” “叶青天是为了我们村考虑，我们村的村民能不主动来帮忙吗？” “就是，我们茶亭村的村民可都是知恩图报的人！” 岳大刚听到吴立强那话，他放下手中的锄头，瞪了吴立强一眼。 “刘差爷，我大兴村的村民也是知恩图报的人！” 因为水车之事事关宁波府百姓，涉及到他们每个人的利益，所以每一位百姓都积极参与。 另一边，陈河青将水车的每个零件交给不同的工匠打造，仅用了一天的时间，宁波的首个水车就打造完成了。 那日，叶轩墨正在府衙内处理公务的时候，左典文非常高兴的快步走了进来。 瞧见正在处理公文的叶轩墨，他稍稍缓了口气，等叶轩墨放下手中文书后，他便立马激动的开口道。 “子义，好消息，水车已经造出来了！” 叶轩墨在得知左典文带给自己的好消息后，他也非常高兴的站了起来。 随后他略带惊讶的看向左典文发问道。 “公台，你不会在拿我寻开心吧？这水车他们仅用一天的时间就做出来了？” 左典文瞧见叶轩墨那惊讶的眼神，他便赶紧解释道。 “这些工匠都知道制造水车事关重大，故而他们自发组织，连夜赶工。” 叶轩墨听到左典文的描述，他能够想象到这些工匠们为了这些水车夜以继日的努力。 叶轩墨刚进入水车工坊，一个制作精良的水车映入眼帘。 第330章 水车立 叶轩墨瞧见这个一人多高的水车，再看向水车四周安放好的竹筒，仔细检查一番后，他满意的点点头。 果然与自己想象中的水车一模一样。 叶轩墨得到满意的结果后，他转头看向水车工坊内神情疲惫的工匠们答谢道。 “本官多谢各位匠师连夜赶工，本官代宁波府的百姓谢谢大家了。” 这些工匠很显然没有想到叶轩墨居然会感谢他们。 他们一个个都受宠若惊的站了起来，不敢居功的答道。 “叶青天，此事是草民应该做的。” “叶青天，应当是我们感谢你才对，若是没有您的图纸，我们一辈子都不知道水车怎么造。” “叶青天，草民如今只担心这个水车无法正常运转，会让叶大人失望。” 陈河青此言一出，其他的工匠也都不说话了，一个个精神振奋的看向一旁的水车。 这个水车虽然是他们做出来的，但是能不能正常运转，他们心里也没底。 叶轩墨瞧见自己面前这些工匠那期待的眼神，他也明白他们心中的想法。 只是这水车并非建造好就可以，还需要考虑其他因素，故而叶轩墨面色略带一丝为难的回应道。 “本官知道各位匠师心中所想，只是如今还不知水车的底座是否妥当。” 一旁的左典文听到叶轩墨的担忧，他立马开口道。 “子义，大兴村刚刚来报，称大兴村的水车底座已经安装好了。” 叶轩墨闻言，心中便没有了顾虑，脸色一变，面带微笑的看向他面前的工匠们开口道。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不用再等了，马上出发。” “去大兴村检验一下这个水车能不能正常运转。” 一众工匠听到叶轩墨的安排，他们的神情都变得激动起来，一个个都兴奋的点点头。 应该没人比他们更期待这个时刻了吧？ 不久之后，这个水车就被叶轩墨安排人运送到大兴村最近的河边。 此时的河边已经提前架设好了底座，并且已经用泥沙堵截了河流，只等水车就位。 当叶轩墨一行人将水车运送至两村村口时，不少正在地里劳作村民放下手中活计，想要去见证这一幕。 “这大家伙就是水车吗？还真是个新鲜玩意。” “真期待这东西的表现啊。” “有了这东西，我们真能扛过这次旱灾吗？我怎么这么不相信呢？” “这有啥不相信的，叶青天何时骗过我们？若是真不相信，我们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叶轩墨瞧见越围越多的村民，他也便指挥陈河青与叶典庆二人，让他们安排人手将这个水车运送到河边。 陈河青听到叶轩墨的话后，他有些尴尬的看向身边的叶轩墨解释道。 “叶青天，这个水车是我们第一次制作，所以只能将一整个水车搬过来。” “不过，我们有了这一次的经验，下一次觉得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 “下次我们会将零件带到河边组装，不用如此费力。” 叶轩墨瞧见陈河青那紧张的模样，他没有责怪，只是和声细语的安抚道。 “陈匠师何必如此紧张？本官没怪罪你们，本官期待你们之后的表现。” 陈河青瞧见叶轩墨那眼神，他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叶青天，草民向你保证，今后的水车一定做得又快又好。” 在一众村民的注视下，在场的工匠和叶家子弟合力将这个水车抬起。 “起~！” 不久之后，这个水车被众人小心翼翼的抬到河边，在众人的努力下，终于将这个水车放到已经搭好的底座上。 放置妥当后，工匠们用绳子将水车固定，再加上几个榫卯结构，插上几根铁管。 经过各位工匠的一通努力，这个水车总算是组装完毕了。 叶轩墨瞧见这一幕后，他带头开始鼓掌。 一众村民瞧见叶轩墨的举动后，也都懂事的鼓起掌来。 在一众工匠那期待的目光，叶轩墨眼神和煦的看向陈河青开口道。 “陈匠师做得不错，不如就由你来开闸如何？” 陈河青听到叶轩墨的安排，激动的朝着叶轩墨鞠了一躬。 “草民多谢叶青天。” 接着陈河青便走到这个由石块、土堆、砂砾组成的简易水闸前，这个水闸虽不能完全挡住河流，但起码不会影响他们组装水车。 深吸口气，陈河青奋力用手中的铁锤砸向这个水闸。 “洪~！” 一股庞大的水流从水闸处流出，在众人的注视下冲向水车。 水车感受到水流的撞击后，它轻微的晃了一下，接着就不动了，并没有出现大家期待的一幕。 见此情形，现场的工匠就忍不住的议论起来。 “这个水车怎么不动啊？难道是我们的制作方式错了？” “哎，都怪我手艺不到家，肯定是属于我的那一步做错了，我对不起大家。” “会不会因为我们把这个架子搭错了？是不是要再往下搭一些？是不是吃水深度不够啊？” 在场的这些工匠你一言我一语，把所有的问题全部揽到了自己的身上。 反正没有一个人质疑叶轩墨的图纸有问题。 而叶轩墨瞧见这一幕后，他也有些不解的摇摇头，这问题出在什么地方呢？ 思考片刻，叶轩墨的脑海中闪过一个想法，他立马转头看向自己的叶典庆开口道。 “武正，你带人上去手动推动这个水车试一下。” 叶典庆听到叶轩墨的安排，随后心中虽然奇怪，但还是选择照办。 这些工匠瞧见叶典庆几人手动转动这个水车，他们自然不可能站在一旁围观，纷纷上前帮忙。 随行而来的赵忠君瞧见这一幕，他有些不解的看向叶轩墨开口问道。 “叶世侄，你这是打算干什么？莫非是心有不甘？” “还是说你就打算就用人力办法继续运转这个水车？” 赵忠君还以为是叶轩墨心中不甘，想要用人力代替，虽说用人力运转水车的办法真的可行，但一直在河边难免出现意外。 若是有百姓因为这个水车而遇难了，那叶轩墨的责任就大了。 赵忠君担心叶轩墨年轻，没有考虑到这方面的因素，才主动提醒。 第331章 成功运转 叶轩墨听完赵忠君的提醒，他自然明白赵忠君是一番好意，故而他一脸微笑的看向赵忠君回答道。 “赵世叔，您放心吧，我是不会做那些傻事的。” 叶轩墨看到叶典庆他们推着水车转了几圈后，他就主动开口阻止。 “好了，都松手吧，就这样吧。” 听到叶轩墨的话，叶典庆等人自然是立马松手。 而这些工匠却还有些不甘心，不愿意松手。 陈河青瞧见他们那扭捏的模样后，瞪了他们一眼道。 “赶紧松手，别坚持了，这一次不行，我们改就是了，说不定是因为我们用的精铁太多，所以这个水车太重，无法转动。” “我们回去之后降低精铁的含量说不定就好了。” 一众工匠听到陈河青主动反思水车的不足后，他们这才依依不舍的将手松开。 是啊，这一次不成功，他们下一次做成功就是了。 可当他们都将手松开之后，他们却惊讶的发现这个水车并没有停止，而是以一种平稳缓慢的速度继续旋转着。 陈河青瞧见这一幕后，他激动的大声喊道。 “还有谁没有松手？都快点松手！” 一旁的叶典庆瞧见陈河青那激动的模样，他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别紧张，是水车自己在动，我们成功了。” 陈河青听到叶典庆的话语，他先是一愣，接着一脸激动的高举双手开始在水车面前跑来跑去。 “成功了！我们成功了！” 其实在水车自动的时候，他就已经猜到了结果，但是心中还是有些不确定，当叶典庆肯定之后，他就绷不住了。 其他工匠瞧见陈河青这激动的表现，他们也跟着兴奋的手舞足蹈起来。 “成功啦！我们做出了水车了！” “这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刚刚都没有转动起来，现在就转起来了？” “一定是叶青天的功劳，他的神力感动了上天。” 有了第一个水车的成功，这些工匠的心中就有了底气，他们有把握将后面的水车制作的更好！ 站在河道一旁的两村村民，瞧见那水车旁边的竹筒随着水车转动。 竹筒在水车的最低点储存一竹筒的水，在最高点时，清澈的河水又从竹筒中被倒入他们提前准备好的竹管中。 又看到那水流顺竹管而下，进入他们兴茶潭的水渠，最后注入兴茶潭之中。 瞧见这一幕后，这些村民都激动的朝着叶轩墨跪了下去。 “叶青天，请受草民一拜。” “叶青天，若非是您，我们家辛勤劳作大半年的稻苗可能就干死了，而且干死的不仅仅是稻苗，还有我全家的命啊，我全家就指着这些稻苗过活了！” “叶青天，今年我大兴村保证主动上交秋粮，不让叶青天难做！” “叶青天，今年秋粮我茶亭村保证不差分毫。” 有了这水车，他们不用像往年一样，每日需要不停的在河边与田地间来回的穿梭。 每年他们两村都有几个壮劳力因为顶着烈日运水，被活活热死。 叶轩墨瞧见自己面前跪倒的村民，他的心中五味杂陈，农民是所有文明的地基，若没有农民让你吃饱，你的文明何谈发展？ 可随着朝代更迭，时光轮转，这些本应受到尊重的农民却逐渐沦为社会的底层，为了活命苦苦挣扎。 纵然心中千头万绪，也不过一瞬之间，叶轩墨赶紧回神将他们扶起。 “各位乡亲们，这些都是本官应该做的，你们都快起来吧。” 此时，赵忠君还是一脸不解的看向叶轩墨，这其中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叶轩墨瞧见赵忠君那好奇的眼神，他也没办法解释。 毕竟此事涉及物理，与静摩擦力、惯性、能量守恒有关。 大概意思就是你要推动一个物体，那你刚开始用的力气要比推动之后的力气要大。 惯性则是这个水车在转动之后会靠惯性继续转动。 虽然在叶典庆他们松手之后，能量会少，但是水流已经能够补上这些流失的能量了。 有了第一个水车的经验，陈河青这些工匠建造水车的速度就更快了。 与此同时，浙江布政使司衙门内。 叶轩墨关于宁波府旱灾的消息也送达到浙江布政使司经历处。 布政使司经历白景华在看完叶轩墨的文书后，他的眉头微微皱起。 “宁波居然出现了灾情？而且还称之为近十年来最严重的旱情？” 旱情事关宁波府几十万百姓，他可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立马带上叶轩墨的文书，着急忙慌的找上浙江布政使司左布政使宁渊洋。 此时的宁渊洋已经察觉到连日的高温天气有些不对劲了。 他正在自己的桌案前翻看着治下各府，直隶州送上来的文书，信件。 可当他仔细翻看这些府州送上来的文书，他却有些疑惑的皱起眉头，居然没有一个提及旱情的。 “莫非是我多想了？难道是我老了，所以才觉得格外的炎热吗？” 宁渊洋的几位幕僚瞧见自家东翁这般表情，他们赶紧开口道。 “东翁，还是再等等吧，还有这么多府州的文书，信件没有过来，如今来的湖州府临近太湖，怎会缺水？” “不错，衢州府府内的水系众多，自然也不会上表旱情一事。” 座位最靠近宁渊洋的刑名师爷脸色凝重的开口道。 “只怕其它府州已经出现了旱情，但是都不愿率先上报此事啊。” 宁渊洋听到自己几位幕僚的话语后，他也郑重的点点头。 “不错，是本官着急了，既然他们不愿意上报，我等主动下去看一看如何？” 宁渊洋的几位幕僚瞧见自家东翁如此表现，心中都清楚是怎么回事。 自家东翁卡在左布政使的位置上，不上不下的，急需功绩往上爬。 按照他这个年纪，若不能爬到巡抚的位置上，或者调回京城出任六部侍郎，那这辈子也就到头了。 “东翁此举大义，我等认为此举可行。” “只是要去哪一府呢？” 就在众人商议去哪一府巡视地方的时候。 门外传来了司经历白景华的声音。 “藩台宁波府来信，称宁波府已经出现了旱情！” 宁渊洋一听到白景华的话语后，他激动的拍了拍桌案。 “白经历，快将公文送进来。” 第332章 早做准备 白景华进入宁渊洋的公房后，他刚打算行礼，却被宁渊洋打断了。 “本官不是早就与你交代了吗？若无外人在场，不必如此多礼。” 白景华听到宁渊洋这番拉拢人心的话语，他明知这话只是宁渊洋的客气话，但他心中还是觉得很舒服。 随后，宁渊洋的幕僚便从白景华的手中接过这份来自宁波的公文。 白景华瞧见这份公文被取走后，他便赶紧解释道。 “藩台大人，宁波府同知叶司马上报的旱情，他在此份公文中言明今年旱情或许是近十年来最严重的一次。” “若是不未雨绸缪，恐有大患！” 宁渊洋听到白景华这番话后，他便不打算让自己幕僚念这份公文了，赶紧从自己的幕僚手中接过公文。 “今年的旱情真有这么严重吗？” 说完之后，宁渊洋便拿起叶轩墨所写的这份公文仔细看了起来，越看他的的眉头皱的越紧。 若是真按叶轩墨的推测来看，那还是要早做准备。 不过此事已经不是自己一人能够决断的事情了。 随后，宁渊洋转头看向白景华问道。 “白经历，裘抚台今日可在巡抚衙门？” 白景华听到宁渊洋的问话后，立马回答道。 “在，裘抚台这几日都在巡抚衙门。”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宁渊洋一脸严肃的拿起叶轩墨那份公文朝着巡抚衙门走去。 “旱情不容小觑，本官亲自去巡抚衙门找抚台大人商议此事。” 巡抚衙门作为一省最强大的衙门，他的规格都不是布政使司衙门能比拟的。 宁渊洋从官轿中走出，一抬头便先看到那块红底金字的牌匾。 浙江巡抚衙门！ 若是自己能够再进一步，便能进入这里面了，那才是真正的一省之长。 巡抚衙门门口的官吏瞧见是宁渊洋的轿子后，为首的那位官员赶紧上前。 “宁藩台，您今日怎么来了？” 宁渊洋瞧见这位官员好奇的眼神后，他转头看了他一眼。 “本官今日有要事要找裘抚台商议。” 这位官员听到宁渊洋的回答，他赶紧将宁渊洋邀请了进去。 既然这位说了是要事，那就一定是要事。 毕竟宁渊洋这位左布政使作为浙江的二把手，很少来巡抚衙门。 因为那种在别人面前高高在上，但又要被别人压制的感觉真不爽，所以宁渊洋常常有意避开巡抚。 此时，巡抚衙门门外停着的那几个官轿的官员，瞧见宁渊洋的身影后，都恭敬的朝他行礼。 宁渊洋进入巡抚衙门后，便被这位官员带到了巡抚衙门的会客室内。 “宁藩台还请稍坐片刻，我去通报抚台大人。” 正在自己的公案前处理公务的裘宗伟听到这位官员的话后，他有些奇怪的自语道。 “宁藩台今日怎么来了？” 这位官员听到裘宗伟的问话，他也不解的摇摇头。 “宁藩台并非与下官提及是何事，只说是要事，下官也不好主动过问。” 裘宗伟听到这位官员的话后，他脸色凝重的放下手中的公文。 “要事？” 得知宁渊洋找自己是有要事相商后，裘宗伟便起身前往会客厅。 宁渊洋瞧见裘宗伟走进会客厅，他立马从位置上站起，恭敬的行礼道。 “下官见过裘抚台。” 裘宗伟瞧见宁渊洋如此客气的模样，他赶紧客气的挥挥手道。 “宁藩台莫要客气，坐。” 二人落座后，巡抚衙门内的差役赶紧为二人端上好茶。 裘宗伟先是端起茶杯，细细品味一番，这才看向宁渊洋开口道。 “最近公事繁忙，有些怠慢了宁藩台，还请宁藩台莫怪。” 宁渊洋一听裘宗伟这话后，他赶紧开口。 “裘抚台客气了，今日宁波府送来公文，称宁波出现严重旱情，还请抚台定夺。” 宁渊洋说完之后，便将自己手中的公文递了过去。 裘宗伟一听出现旱情后，他的神情立马变得严肃起来。 浙江有三件事情他需要格外注意，第一是倭寇、第二是洪灾、第三便是旱灾。 当然，归根结底都是以百姓为重。 裘宗伟一脸严肃的从宁渊洋的手中接过这份公文，仔细阅读后，他的眉头紧皱，神情严肃的看向自己身边的宁渊洋开口道。 “若真如宁波叶司马所言，今年的旱情是近十年来最严重的一次，那我们确实要早做准备。” 提到这里，裘宗伟看向宁渊洋一本正经的问道。 “其他各府，直辖州可有公文提及旱情一事？” 宁渊洋听到裘宗伟的问话，他赶紧摇头否认。 “没有，布政使衙门本月只收了湖州府与衢州府的公文。” “湖州府背靠太湖并不缺水，衢州府内水系众多，这两府都不缺水，所以公文之中并未提及旱情一事。” 裘宗伟一听宁渊洋的回答，他仔细思考一下，便安排道。 “宁波司马叶轩墨，此人我也有所耳闻，应当不是夸大其词之辈。” “我们还是应当早做准备，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 “但是本官近期抽不开身，无法离开杭州，此事就只能劳烦宁藩台多费心了。” 宁渊洋瞧见裘宗伟那表情，他自然明白这是裘宗伟对自己的示好。 若是他们二人一同去巡视地方，自己肯定是副手，做事束手束脚，就连这份功绩也拿不到太多。 但要是此事由自己主导，那情况就不一样了，自己下去巡视的时候，自己就是一把手，行事肯定能畅快轻松一些。 最关键的是功劳大了，此番自己不但有苦劳还有功劳。 故而宁渊洋有些感激的看向裘宗伟行礼道。 “下官领命，下官这就下去准备出巡一事。” 裘宗伟瞧见宁渊洋那激动的表情，他微微一笑。 “宁藩台客气了，本官送你。” 巡抚衙门的一众求见裘宗伟的官员瞧见裘宗伟亲自将宁渊洋送出来之后，一个个都心生崇敬。 不管是布政使还是巡抚，都是他们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 为了不在二人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各位官员都赶紧行礼。 “下官拜见裘抚台，宁藩台。” “下官拜见裘抚台，宁藩台。” 裘宗伟此时心系旱情一事，自然没有心情搭理他们，只是微微点头。 第333章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裘宗伟点头之后，他忽然停下脚步，转头看向这几位官员开口问道。 “你们之中有从温州府、台州府过来的官员，本官问你们，你们在过来的路上可观察了路上的民生？” 一众等候在此的官员一听到裘宗伟的问话，部分官员兴奋了起来，他们在来的路上还真关注了民生方面。 还有部分官员则有些羞愧的低头不敢做声。 裘宗伟感受到这些这些官员不同的心理变化后，他点了一位脸色兴奋的官员开口问道。 “本官问你，一路上可有发现旱情？可觉得今年旱情比过去几年严重？” 那位被点到名字的官员听到裘宗伟的问话后，他立马点头回答道。 “回抚台大人话，下官在来的路上确实发现了这种情况，下官发现今年多地水位要比往年同时期低一成或者两成。” 裘宗伟听到这位官员的回答，他的神色变得更加凝重。 水位线下降可不是一个好兆头，说明叶轩墨所描述的情况很有可能是真实存在的。 一想到这里，裘宗伟便再次向自己面前这几位有准备的官员提了几个问题，发现他们都能够流畅的回答出来之后，他很满意的露出一丝微笑。 “你们几个去门房那里登记，明日上午再来。” 虽然他贵为巡抚，但这些中下层的官员他也是需要的，这些官员能够提前考虑到民生的问题，提前做好功课。 那他自然不可能将这些人才拒之门外。 这些官员一听到裘宗伟的安排后，都激动的朝着裘宗伟行礼道。 “下官明白。” 反观那些没有回答问题的官员，他们面色低落，他们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走入裘宗伟眼中的机会。 安排好这些官员，裘宗伟一本正经的看向自己身边的宁渊洋拱手道。 “宁藩台，浙江的百姓就交给你了。” 次日，宁渊洋率各级官员下乡巡视旱情之事，要求各府、州、县关注旱情，要求各级衙门做好安民保民之事。 京城，皇宫朝会之时。 仁治皇帝瞧见自己面前的文武百官开口问道。 “各位爱卿可有要事启奏？” 话音一落，锦衣卫指挥使牛斌便主动上前一步。 “陛下，微臣有要事启奏，多地锦衣卫来报，今年旱情比往年更加严重。” 仁治皇帝一听牛斌的话后，他转头看向张嵩开口道。 “张元辅，旱情之事你可有什么好的建议？” 张嵩听到仁治皇帝的话语后，他眼皮一抬，立马回答道。 “陛下，臣以为旱情之事不可小觑。” “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仁治皇帝一听张嵩这话，大手一挥道。 “张元辅但说无妨。” 张嵩闻言，便躬身行礼道。 “陛下，太祖训，立太子前，需让诸位皇子体察民间，了解百姓疾苦，不忘杨家也曾是百姓之实。” “要让每位皇子明白，杨家曾经也是如当今万民一般，要告诉他们，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大周不可重蹈前朝覆辙。” “臣以为今年旱情，便是一个不错的时机。” 此言一出，大殿内的文武百官都将目光转移到张嵩的身上，瞧见张嵩那模样，又有不少朝臣小心翼翼的瞥了仁治皇帝一眼。 瞧见仁治皇帝那淡然的模样，他们心中都明白了，这不是张嵩的意思，完全就是在和陛下在唱双簧啊。 那是不是表明陛下有立太子之心？ 一想到这里，几位上朝的皇子还有他们所属的官员都兴奋起来。 仁治皇帝听完张嵩这番话后，他并没有立即做决定。 闭目沉思，片刻后，他再次睁眼，眼神在几位皇子的身上来回转悠，看了一会，仁治皇帝淡然的点点头问道。 “各皇儿意下如何？” 听到仁治皇帝的问话，几位皇子自然是激动的答应道。 “父皇，儿臣愿遵从祖训！” “父皇，儿臣愿往！” 瞧见他们几位那激动的模样后，仁治皇帝似乎想起了自己当年夺嫡的时候，也和他们一样。 在他们身上瞧见了自己当年的影子，一想起自己年少之时，仁治皇帝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一瞬间后，仁治皇帝的脸色恢复如常，眼神严肃，语气坚定的开口道。 “既然几位皇儿有此爱民救灾之心，那朕便放心了。” 说完之后，仁治皇帝神情严肃的用手指敲打着龙椅继续开口道。 “具体事宜由内阁出个章程，张元辅可有异议？” 张嵩听到仁治皇帝的问话，自然是没有问题，行礼答应道。 “微臣领命。” 安排好旱情之事后，仁治皇帝转头看向其他官员开口问道。 “诸位爱卿，今日可还有要事启奏？” 话音落下，左军都督吴国公朱明达上前一步，行礼开口道。 “陛下，辽东来报，女真内部不稳，内部似乎发生内乱，辽东不敢擅自做主，还请陛下定夺！” 仁治皇帝听到朱明达的话语，他并没有立马回答，而是转头看向大殿上的王振生平静的问道。 “王爱卿，朕问你，如今大周有多少可用战马了？” 王振生听到仁治皇帝的问话，他上前一步朗声道。 “回禀陛下，微臣已清查多地，在清查期间还有多位皇室宗亲主动献上宝马，如今我大周可用战马多达五万匹。” 仁治皇帝听到王振生的回答，他转头看向朱明达开口笑道。 “吴国公，我大周向来讲究礼尚往来，往年女真给我们送了这么多‘大礼’，如今是不是也要还他们一份‘大礼’啊？” 朱明达听到仁治皇帝这开玩笑的话语，他激动的朝着仁治皇帝行一个军礼。 “陛下，一定给女真送上一份让他们满意的‘大礼’，以彰显我大周礼仪！” 随着这个话题结束，本次的朝会也就没什么大事了。 未时刚过，五道圣旨分别送到五位皇子手中。 楚王负责北直隶及周边地区、秦王负责西部、燕王负责北方、誉王负责东方、宁王负责南方。 对本次旱情不配合的官员，各位皇子可权直接处置五品之下官员，三品之下者，若有实证，可将其囚回京城，再做打算。 第334章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与此同时，宁波府内，叶轩墨站在甬江的旁边，看着自己面前这条奔流不息的长河，他松了口气。 还好不是后世那般可怕的天气，若是像后世那般。 长江黄河多地河床裸露、内陆大湖都快被太阳蒸干、多条河流断流，那可真是神仙难救啊。 一阵感慨过后，叶轩墨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杨思兴开口道。 “虽然我宁波府较多村庄已有水车能够汲取水源，灌溉农田，但还是不可掉以轻心，若有灾民还是要开仓济粮。” “一定要保证我宁波府治下没有受难百姓，要保百姓安宁，这是我等为官的责任，还请各位同僚莫要忘记。” 几位通判听到叶轩墨这番真诚的话语，他们只觉得面前叶轩墨的身影变得伟岸，他们的心中都出现一丝愧疚。 那是他们遗忘的初心。 随后，杨思兴几人都郑重的朝着叶轩墨行礼道。 “叶司马放心，此事乃是我等分内之事，绝对不会让叶司马失望！” 叶轩墨瞧见他们那严肃认真的表情，他满意的转头看向一旁的鄞县知县秦嘉霖开口道。 “秦知县，养济院的那些百姓莫要忘记了，如此天气，以他们目前的体力，怕是难以继续耕种养济院的自有田。” 说完这句话后，叶轩墨便紧盯着秦嘉霖，希望他能够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答复，而不是让自己为他做下一步安排。 秦嘉霖瞧见那审视的眼神，他行礼答道。 “养济院一事下官已经处理好了，下官请附近村民帮忙耕种，到时候种出来的稻谷会按他们劳作的情况分配稻谷。” 叶轩墨一听秦嘉霖的回答，他有些惊讶的看了他一眼。 “不错，秦知县做得很对。” 接下的十几日，天气越发炎热，宁波府有些村庄因为距离甬江这些大河流太远，使得村庄的可用水量大减。 使得不少村庄只能提前收割稻谷。 叶轩墨得到消息后，立马派自己的幕僚还有府衙的官员实地查看，确定情况属实后，叶轩墨便上表请求减免甚至免除各受灾村庄的税收。 这天，左典文瞧见叶轩墨拿着一张公文发呆后，他以为叶轩墨还在为那些受灾的百姓思考，便主动开口道。 “子义，此事我们也没办法，这些村庄附近没有大江支流，他们祖祖辈辈就是靠村庄附近的溪流过日子。” “今年大旱，这些溪流水量骤降，能满足村民用水已是万幸。” 叶轩墨听到左典文这番话，他微微一笑。 “我已经安排风水先生去为这些受灾的村庄去寻找水源了，说不定过几天有好消息传来。” 左典文一听叶轩墨这话，就有些好奇的看向叶轩墨发问道。 “子义，既然如此，你因何事而发愁？” 叶轩墨瞧见左典文那好奇的眼神，他微笑的将手中的公文递了过去。 “陛下如此重视此次旱情，乃是百姓之福啊。” 左典文瞧见这份公文上的内容，他微微一愣。 “陛下居然将几位王爷派出来了，那确立太子应该也就在这几年之内了。” 说到这里，他又转头看了叶轩墨一眼，随后发出一声长叹。 “哎……” 自家东翁没有赶上这一次的夺嫡也不知是福还是祸啊，毕竟锦上添花始终没有雪中送炭来得情谊深重啊。 叶轩墨瞧见左典文那略带遗憾的目光，他自然清楚左典文是什么意思，但他并着急。 “公台，其实这样也挺不错的，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 “若是一着下错，那便是满盘皆输。” “如今若是能做到不输，那便是赢了。” 说完之后，叶轩墨将目光转向京城的方向，此时他似乎猜到自己这位皇帝师兄要干什么了。 让自己成为每位皇孙的老师，再让自己远离朝堂。 这样即便是自己不下注任何一家皇子，到了最后，自己都是稳赢的。 既然自己的皇帝师兄都已经为自己铺好路了，那自己就照着他的路走下去就是了。 原本还有些官员并不相信有皇子明察暗访还是按照之前的行事风格做事。 可当几位皇子撤了几个官员的职位，处罚了几个贪官，杀了几个欺压百姓的狗官。 不管何时，杀鸡儆猴都是非常有效的手法，毕竟这些官员都抱有一种侥幸心理，就是认为一定抓不到自己。 可有了这些血的教训在前，他们即便是不为那些百姓着想，也要为自己的身家性命考虑。 故而整个大周从上至下没有一个官员敢弄虚作假，敷衍了事。 大周在抗洪、抗旱、抗寒这些事情还是相当有经验的，而且各位皇子也想为自己增添一份成绩，所以带着幕僚也都是有相当有经验的。 在各位皇子的巡视下，各级官员积极解决旱情一事，将受灾群众的人数缩减到最小化。 接下来的温度更高，各地的地表水更少了。 各地的灾民人数激增，白莲教趁乱开始发展教众，称如今大旱是因为皇帝不仁，君主失德，引得苍天震怒。 对于这种情况，各级衙门一方面苗头便会立即掐断，不给这些白莲教有发展的时间。 宁波府也在叶轩墨的带领下官民一心，在这段时间内开挖，修缮了几百条引水沟渠，最小的引水渠宽度也有一尺。 而且在每个引水渠的旁边都架设好水车。 大周百姓与天灾抗衡许久，终于在八月十二白露前后，上苍垂怜。 大周多地府州天气逐渐转凉，饱受烈日灼烧的干涸之地重遇甘霖。 各地的百姓也在几日前开始逐步收割田地里的农作物，有卖给城里的小麦，水稻，有储存家中自己食用的玉米，红薯。 叶轩墨带着府衙官员在各村庄巡视的时候，他看向自己身后的几位通判叮嘱道。 “诸位同僚，烦请各位通知城内的那些粮铺，不可趁秋收之际做出压低粮价的事情。” “若是被本官发现了，那别怪本官没提醒过他们！” 杨思兴几人一听到叶轩墨那严厉的话语，他们自然知道叶轩墨肯定不是开玩笑的，所以他们几个赶紧恭敬的点头答应道。 “叶司马放心，我等定会盯着此事。” “若是有商铺敢做出此等不合规矩的事情，下官自当严惩。” “叶司马放心，若是有商铺压价，下官会开常平仓以官价收购百姓手中的粮食。” 常平仓为为中国古代调节粮价，储粮备荒以供应官民粮食需求设置的粮仓。 在市场粮价低的时候，适当抬高粮价做大量的收购，到了粮价较高的时候，朝廷会把粮仓中的粮食放出来对外销售，进而降低粮价，减轻老百姓的经济负担，稳定市场。 常平仓的诞生既防止了“谷贱伤农”，又防止“谷贵伤民”。 第335章 台风将至 叶轩墨听到他们的回答，他满意的点点头。 可很快，叶轩墨又一脸愁容的看向大海的方向，叹息道。 “只是本官在担心另一件事啊。” 一旁的秦嘉霖瞧见叶轩墨愁眉不展的模样，他瞬间猜到了他在想什么，立马出言试探。 “叶司马可是在担心倭寇？” 叶轩墨听到秦嘉霖的话语，他便点头答道。 “不错，本官查过宁波府府志，发现大部分的真倭寇来袭是有规律的，就比如他们在秋收之后他们是必定过来的。” “若是太早，水稻没有收割完，他们带不走足够的粮食，若是太晚过来，水稻已经被各地村民换成银子交了税款。” “现在的宁波卫保卫宁波府城尚可，可要是真让他们与这些穷凶极恶的倭寇打，我心里没底气。” 几位通判瞧见叶轩墨那苦闷的表情，他们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他们在宁波多年，亲眼见过那些残暴的倭寇，那些倭寇行事与畜生无异，反正已经脱离了正常人族的范畴。 叶轩墨此时也感觉到众人的情绪发生变化，赶紧开口岔开话题。 虽然此时的宁波还是没有降雨，但已经能够感受到一丝秋日的凉爽。 眼见自己治下的这些百姓渡过此次大灾，他算是暂时舒了口气。 待到气氛缓和之后，一旁的风水先生穆青云瞧见叶轩墨那表情，他忍不住的提醒道。 “叶大人，草民观此天象，唯恐神龙现身，还请叶大人早做准备！” 叶轩墨听到这位风水先生的话后，他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古代的人们将台风这种现象称为“龙”，例如明武宗正德十三年记载。 “五月癸丑，常熟俞野村迅雷震电，有白龙一、黑龙二乘并云而下，口中吐火，目晴若炬，撤去民居三百余家，吸二十余舟于空中，舟人堕地，多怖死者。是夜红雨如注，五日乃息。” 因为古代人们无法理解这种自然现象，只能将其神化为是有神龙打架。 只要台风一来，沿岸百姓的生活就会受到影响，农田会被毁坏，房屋会被冲垮，就连百姓的生命也会受到威胁。 叶轩墨一想到往年的案例，他的脸色有些抑郁。 刚刚才将这个旱情扛过去，现在又要面对台风了？自己就这么倒霉吗？ 调整心情后，叶轩墨转头看向杨思兴几人开口安排道。 “此事还请各位同僚打起精神，往年此等天气必定带来连日大雨，我宁波虽久旱逢甘霖，但千万不可让此甘霖变成为祸宁波的洪涝之灾。” “请各位同僚去检查各地水坝是否有决堤的风险，还需格外注意山洪之事，若发现苗头需赶快转移村民。” 几位通判听到叶轩墨这番叮嘱后，他们都以一种崇敬的眼神看向叶轩墨。 这位大人虽说年纪尚轻，但考虑事情面面俱到，让他们不得不说一句佩服。 故而几人恭敬的朝着叶轩墨行礼答应道。 “叶司马考虑当真细致，若是我等，恐怕只会想会想到久旱逢甘露的这等喜事，却不会考虑到甘露变洪灾这种祸事。” “下官对于叶司马这等做法同样表示敬佩。” “叶司马考虑问题全面，下官不及也。” 接着下来的几日，宁波府的百姓也看出了天气的异常，一个个连夜抢收田地里面的农作物。 毕竟有前车之鉴在前，他们若不抢收，几日后他们就只能看到被海水糟践过的狼藉了。 当然了，这种事情又有两面性，有几次天上掉下的鱼货可比他们辛苦耕种一年还要值钱。 甚至还有几个贫农家中还得到了天降的龙涎香，一朝暴富。 八月十六傍晚，那位被叶轩墨聘请的风水先生穆青云着急的找到叶轩墨开口道。 “叶大人，草民目测天象，神龙降世应该就在今明两天了。” 叶轩墨听到穆青云的话后，他郑重的点点头。 “多谢穆大师提醒。” 随后，叶轩墨将府衙的官员叫到自己面前来。 “各位，今明两天大家要打起精神来，之前本官安排的事情可安排妥当了？” 像他们这种宅子还是能够抵抗风雨的，但是那些普通老百姓的房子就相对简陋了，肯定遭受不了如此狂风暴雨。 杨思兴听到叶轩墨的问话后，他恭敬的朝着叶轩墨拱拱手答道。 “在叶司马下达命令的当日，下官就请宁波卫驻军帮助百姓加固了房屋，如今应该也都加固的差不多了。” 杨思兴回答完之后，洪云宝也赶紧从自己的位置上站起。 “叶司马放心，城内的排水下官亲自检查了三遍，保证城内排水正常。” 叶轩墨听到他们一个个都做到了自己安排好的任务后，他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听天命，尽人事。” “我等该做的都做了，现在只看老天爷会怎么对我们了。” 叶轩墨知道，即便是加固过的房屋，在台风面前也会显得无力。 略微思考片刻，叶轩墨叹息一声道。 “今日请各位同僚随本官一同救灾吧，能救多少百姓，就救多少。” “再将宁波卫驻军的那些军士也一并叫上。” 杨思兴瞧见叶轩墨那严肃的表情，他立马开口劝道。 “叶司马，此事交给底下人就可以了，何必以身犯险呢？” 叶轩墨听到杨思兴的话语，他眼神惆怅的叹了口气。 若是自己是普通百姓，自然可以躲起来，但自己是一府主官，是宁波百姓心中的旗帜，所以自己不能躲。 一想到这里，他的眼神变得严肃，一本正经的开口道。 “杨别驾，本官身为一府主官，在治下百姓危难之际，你却想要本官当缩头乌龟？” “记住，为官者，为国为民。” “杨别驾，咱们要对得起身上这件官服，这是身份，亦是责任！” 其他官员听到叶轩墨这番话，再看看他那表情，他们的心中闪过一丝羞愧，自己寒窗苦读的初衷已经被抛之脑后了。 “下官羞愧。” 又过了一两个时辰，天上的乌云已经集结在一起，开始电闪雷鸣，没过多久，天空仿佛破开了一个口子，不断的往宁波府灌水。 第336章 台风 叶轩墨听到外面轰隆隆的声响，赶紧来到窗前，瞧见这一幕，他深吸一口气，拿起一旁的蓑衣冲了出去。 府衙内的其他官员瞧见叶轩墨这身先士卒的举动，他们自然不可能再继续坐着了，一个个也都披着蓑衣朝门外走去。 叶轩墨瞧见他们这模样，立马朝着杨思兴几人安排道。 “四位同僚各领一方，若见到有房屋倒塌者，优先救治伤员，记得排查各地排水口，莫要让异物堵住了排水口。” 听到叶轩墨安排，几位通判立马答应下来。 带着府衙内的官差就四散去救灾了。 城南的平民区是最严重的地方，叶轩墨第一时间便带人赶到了这里。 城南之地，留守家中的妇孺居多，感受到屋外恐怖的动静，她们都六神无主的躲在房间内瑟瑟发抖。 叶轩墨瞧见几栋已经倾斜的房屋，快步来到这些房屋前，高声呼喊道。 “里面可还有百姓，这屋子快塌了，都赶紧出来！” 屋内的百姓听到门外这熟悉的声音，都难以置信的从房屋中出来。 瞧见叶轩墨的身影后，一个个都感动的落泪。 以往这种天气，她们可没见过有官员愿意救她们。 “民妇拜见叶青天，多谢叶青天！” “草民拜见叶青天！” 将这些人带到较为安全地方后，叶轩墨看向一旁的左典文安排道。 “公台，去命人弄些柴火来为这些百姓驱寒，再让他们熬煮姜汤，切记一定要多熬一些，要保证人人有份。” 左典文听到叶轩墨的安排后，他立马领命道。 “子义，我明白了。” 接下来的几个时辰，叶轩墨又带领大部队救治了很多百姓，也从倒塌的房屋中救出了一些受伤不算严重的百姓。 此次暴雨直到后半夜才逐渐开始减小。 感受到天气逐渐变得正常后，叶轩墨才一脸疲惫的瘫坐在地上。 瞧见叶轩墨那疲惫的模样，一位刚刚领取到姜汤的小男孩兴奋的跑到叶轩墨的面前，恭敬的将自己手中的碗递了过去。 “叶大人，您快用姜汤吧！” 叶轩墨看着自己面前眼神灵动的小男孩，他刚准备拒绝，却看到其他百姓都眼神期待的盯着他。 “叶青天，求您休息一下，喝口水吧。” 叶轩墨看到这些百姓那真诚的眼神，他微微点头，朝着这位小男孩笑了笑。 “那便多谢了，你叫什么名字？” 这位小男孩听到叶轩墨询问自己的名字后，他的神情变得激动，一脸兴奋看向叶轩墨行礼回答道。 “回叶大人话，草民张煌言。” 叶轩墨瞧见这小男孩如此模样，便主动问道。 “瞧你这般模样，可进学了？” 张煌言听到叶轩墨的问话，他躬身行礼答道。 “回叶大人话，草民已学完蒙师，如今正随夫子读《孟子》。” 叶轩墨一听这回答，有些惊讶的看了他一眼，这孩子不过七八岁大的模样，却已经开始读四书了。 “既然如此，本官考考你，《大学》中，‘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的前后两句为？” 张煌言听到叶轩墨的话后，他脑筋稍稍一动，便恭敬的行礼道。 “在前为‘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在后为‘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 叶轩墨一边听着张煌言的回答，一边喝下手中这碗姜汤。 一碗姜汤下肚，他感觉全身的寒气被驱散。 随后，叶轩墨又问了张煌言几个问题，发现他都能流利的回答上来。 故而叶轩墨和颜悦色的叮嘱道。 “不错，《大学》与《论语》二书都记得很扎实，以你之才，今后取个功名定是不成问题，今后万不可荒废学业。” 张煌言听到叶轩墨的叮嘱，他恭敬的点头行礼答道。 “草民记下了。” 不久后，穆青云激动的快步来到叶轩墨的身边开口道。 “叶大人，神龙退了，草民观察，应该是往倭国的方向去了。” 叶轩墨听到穆青云这话后，他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不知为什么，他一直相信有国运，龙脉这种东西存在，要不然为什么这些台风都会有意无意的向倭国拐去。 “既然如此，那便再好不过了。” 此次台风并未影响到宁波府城的排水系统，在台风退去的一两个时辰，宁波府城内各地就只剩下一些坑坑洼洼了。 叶轩墨瞧见这些水坑，他便看向自己身边的杨思兴低声安排道。 “杨别驾，宁波府内的路还是要修修，虽说城南区大多是普通百姓住的，但也要多上点心才是。” 杨思兴听到叶轩墨的安排，他立马点头答应小声答应道。 “叶司马放心，此事下官一定做好。” 因为忙活了一宿的缘故，叶轩墨便回去休息了。 杨思兴瞧见叶轩墨离去的背影，叹息一声。 “像叶司马这种为百姓考虑的官员还真不多了。” 傍晚之时，叶轩墨前往宁波府驻军处。 “各位此次飓风之灾，多亏各位军士鼎力相助，在各位军士出力救灾时，已有人记下诸位的功绩。” “此番功绩本官会为各位军士上报的。” 这些军士听到叶轩墨的话后，他们都激动的看向叶轩墨。 “叶大人，此事我们也有功绩吗？” 叶轩墨一听到这位军士的问话，他微微一笑道。 “救百姓于水火，怎会无功？只是此番功绩比不上战功。” 众军士听到叶轩墨的话后，他们憨憨一笑。 “那不打紧，其实本来咱们也没想过要那一份功绩，本来就是奔着救人去的。” “是啊，一瞧见那些百姓看咱们的眼神，我心里就高兴。” 阮永元瞧见这些军士如此高兴的表情，他的脸上也浮现出一抹微笑，他也看到了叶轩墨主动带人救灾的场景。 明白叶轩墨是冒着多大的危险去救人的。 这种为民做事的好官才对自己的胃口。 故而阮永元面带微笑的朝着叶轩墨走了过来。 “叶司马，你这文官，我认了，从今往后，你就是我宁波卫真正的朋友了。” 叶轩墨瞧见阮永元这直来直去的话语后，他微微一笑。 “好。” 第337章 鸳鸯阵 就在二人聊天之时，一位军士来到二人的面前，恭敬的将自己手中的书信递了过去。 “阮大人，这是戚千户送来的书信。” 阮永元听到这位军士的话语后，他有些好奇的看向这位军士。 戚继光这人他很熟悉，毕竟他的祖父江阴伯是自己的老上司。 “是吗？拿过来我看看。” 阮永元好奇的接过戚继光写的书信，打开仔细阅读后，他的表情就变得凝重起来。 “鸳鸯阵？” 一旁的叶轩墨听到“鸳鸯阵”三个字后，他立马来了精神。 鸳鸯阵可是为了对付倭寇设置的，行动方便，长短兼具，攻守兼备，其阵法特性在要求阵法突出单方面用途的古代独树一帜。 尤其在抵御不明深浅的外敌时，优势非常明显。 叶轩墨想到这个能够对付倭寇的利器，他就有些坐不住了。 “阮同知，此信可否容我一观？” 阮永元瞧见叶轩墨那兴奋的模样，他大方的将手中的信件递了过去。 “自然可以，反正此信又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 叶轩墨接过这封信仔细阅读。 这份信的大意就是戚继光发明了一种战阵，他认为这个战阵能够帮助宁波卫的军士更轻松的对付这些倭寇。 他希望宁波卫内的军士能够熟练的掌握鸳鸯阵。 看完这封书信，叶轩墨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阮永元问道。 “阮同知，你觉得此事是否可行？” 阮永元一听叶轩墨这问话后，他微微一笑。 “此战阵我看了，我初步估算一下，觉得此阵可行，只是从时间上来看，似乎是来不及了。” “在秋收之时，这些穷凶极恶的倭寇便会来犯，我们没有足够的时间让军士们掌握这个战阵。” “若是不能完美的掌握这个战阵，在实战之中只会留下更大的破绽，造成更大的伤亡。” 叶轩墨一听阮永元这有理有据的分析后，他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阮同知此言确实有理。” 临阵磨枪虽说不快也光，但练习战阵这种事情可比磨枪复杂多了，这讲究的是一个团队之间的配合。 一旦出现失误，那组成战阵的十几个军士可就惨了。 随后，阮永元又与叶轩墨聊了一会之后，他有些奇怪的看向叶轩墨。 “叶司马，我发现你与戚千户有些不少相似之处，我相信你们两个若是坐在一起聊聊，肯定能聊的来。” 叶轩墨听到阮永元那表情，他微微一笑道。 “哦？是吗？那我还真是期待与这位戚千户相见的那一天呢。” 在宁波卫府城驻地又待了一会后，叶轩墨才起身离开。 离开之后，叶轩墨便不再多过问鸳鸯阵的事情了。 因为他相信以于靖远的水平，自然能够看出鸳鸯阵的奥妙，肯定知道鸳鸯阵对付这些倭寇会有奇效。 看望了宁波卫驻军，叶轩墨这才返回府城主持灾后的工作。 叶轩墨首先找到几位通判急迫的问道。 “各位同僚，情况如何？” 瞧见叶轩墨那好奇的眼神，杨思兴拱手回答道。 “叶司马，下官已经将那些房屋被吹翻，吹倒的百姓暂时安置在空地上。” “至于他们的临时住所，下官已经在命人加紧搭建了。” 叶轩墨听到杨思兴的安排，他理解的点点头。 “如今天气暂住室外，也勉强可行。” 罗志国瞧见叶轩墨将目光转移到自己身上后，他便赶紧开口道。 “还请叶司马放心，府衙已经在城内架设多处粥铺用于施粥，从今日起，会保证灾民一日两次的用餐。” 说到这里，罗志国有些紧张的看了叶轩墨一眼试探道。 “下官还是决定在粥铺的粥内掺杂少量干净的沙石，不知叶司马是否同意？” 叶轩墨瞧见罗志国那谨慎的模样，他微微点头示意。 在赈灾的粮食里添加沙石是潜规则，那些能够吃得上饭的百姓看不上这种东西，只有那些真正遭灾受难的百姓才不会嫌弃。 罗志国说完之后，一旁的何毅凌便主动开口道。 “下官已经联系了多家医馆，让他们为遭灾受难的百姓医治病情，并且还从府衙库房中取出了一些药材，为生病的百姓熬制汤药。” 听完何毅凌的安排，叶轩墨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善。” 洪云宝见其他三位通判都汇报完情况后，他这才开口道。 “下官已经派人去检查府城内的各处水沟，保证各排水渠畅通，并且已经安排人去周边村镇查看水患情况了。” 叶轩墨听完他们四人的汇报后，他非常满意的站起身。 “各位同僚既然已经都做好了，那本官就放心了。” 又过了一日，乌云彻底散去，阳光再次洒向大地。 阳光驱散了百姓心中的不安，让他们逐渐安定下来。 当几位通判再次来到这些灾民面前时，这些灾民看向他们的眼神就变了。 一群灾民手中拿着一些非常简单的农作物递给了他们。 “草民多谢杨大人当日救命之恩，当日若无杨大人让草民从屋里逃出来，怕是草民已经魂归地府了。” “来，孩子，去给罗大人磕一个，那天可是罗大人把你抱出来的。” 那位妇人的话音落下，一个几岁大的小男孩走到罗志国的面前，朝着他跪了下去，重重的磕在地上。 罗志国瞧见这一幕后，他赶紧将这小男孩扶起。 “客气了，这是本官应该做的。” 此时，几位通判看着自己面前如此热情的百姓，他们的心中五味杂陈。 之前的他们何时有过这种待遇，这些百姓不暗地里骂他们就不错了，怎么可能会感激自己，还会主动给自己送东西。 这一幕让他们那颗尘封的为民之心再次跳动，在这个时代，没有几个人寒窗苦读的初衷是做一个贪官。 大家都是想做一个为百姓做事、为国为民、青史留名的好官。 远处的左典文瞧见这一幕后，他转头看向自己身边面带微笑叶轩墨。 “子义，这么做值得吗？” 叶轩墨听到左典文的问话，他微笑着回答道。 “为何不值得？公台可记得周处的故事？” “一人若改过自新，便能为民除三害，若能感化他们四个，能为百姓除多少害？” 第338章 百姓感激 左典文一听叶轩墨这番话后，他眼神惊讶的看向叶轩墨，朝着叶轩墨拱拱手道。 “子义志向远大，在下受教了。” 叶轩墨瞧见左典文那表情，他微微一笑。 此时，杨思兴几人也逐渐从百姓的赞美声中回过神来，转头看向叶轩墨所在的方向高呼道。 “乡亲们，此事主要还是叶司马的功劳，大家要谢，就谢叶司马吧！” 一众百姓听到杨思兴几人的喊话，他们都赞同的点点头，接着就开始寻找叶轩墨的身影。 忽然之间，一位百姓指向叶轩墨所在的方向大喊道。 “叶青天在那边！” 话音一落，一众百姓就朝着叶轩墨所在的方向走去。 那些在台风天被叶轩墨搭救过的百姓来到叶轩墨面前，就感激的朝着叶轩墨行礼。 “叶青天，草民给您跪下了，若不是您，我这一双儿女就被压死了。” “叶青天，草民给您磕头啊，我家三代单传，若不是您将我孙儿救出，我家就绝后了。” 叶轩墨瞧见自己面前越跪越多的百姓，他立马劝说这些百姓，让这些百姓从地上起来。 “乡亲们，使不得啊，这些事情都是本官应该做的，你们给我磕头不是折晚辈的寿吗？都快起来吧。” 可是即便是叶轩墨这么说，这些百姓还是源源不断的来到叶轩墨的身边朝他磕头。 叶轩墨见状只能将府衙的官吏叫来随他一起将这些百姓扶起。 将他们扶起后，叶轩墨看着他们认真的说道。 “各位，此次飓风来袭，并非本官一人之功，这是宁波府衙、鄞县县衙、宁波卫军士以及那些主动伸出援助之手的平民百姓之功劳！” 这些百姓听到叶轩墨不居功后，他们对叶轩墨的敬佩之情更上一层楼。 之前的那些官老爷谁不是把功劳全往自己身上揽啊。 其中有不少百姓都骄傲的昂首挺胸。 因为在飓风来袭的时候，他们主动从家中走出帮忙。 叶轩墨在耐心的安抚好这些受灾的百姓后，他才满意的离开。 杨思兴四人看着叶轩墨离去的背影，他们心中想法各异。 “你们有多少年没有听到百姓如此感谢自己了？” 洪云宝此问一出，其余三人陷入沉思。 “似乎还是在本官几年前刚任宁波通判的时候。” “不得不说，这种久违的感觉真是奇妙。” 杨思兴听到他们几人的话语，他转头看向那些高兴的百姓微笑道。 “各位同僚，我决定了。” “其实，叶司马说得对，只要一心一意为百姓做事，那便够了。” 说完之后，杨思兴便朝着叶轩墨离开的方向走去。 又过了几日，时间来到收秋税的日子。 当日一早，宁波府衙通课司内。 这些负责收税的税吏正准备收拾工具下乡收税，就听到门外传来乱糟糟的声响。 为首的税吏徐平安一边走向同课司的门口准备开门，一边又奇怪的自语道。 “他娘的，谁昨晚又去城南小胡同了？” “这么晚才回来，若是误了收秋税的公务，看老子不扒了你的皮！” 当徐平安走到大门将门打开，他见到门外的景象稍稍一愣。 他看到自己面前站着几十位百姓，在百姓的身边还有十几牛车的谷物。 百姓之中为首的老丈瞧见这位税吏开门之后，他率先朝着这位税吏行礼道。 “这位差爷，我是逃难村的村长王大山，带我村村民来交此次秋税的税银。” 徐平安听到王大山的话语，再看看他们那模样，他忍不住的伸手掐了自己一下。 “嘶~！” 疼，自己不是在做梦。 这还是自己在宁波府衙通课司第一次见到百姓主动上门缴税，之前哪一次不是他们主动上门要他们缴税的。 而且之前每次收税的时候，双方都会发生冲突，伤几个人都是稀松平常的小事。 当年那些盲流子充当税吏主力的时候，胁迫这些百姓卖女缴税的事情也不是没做过。 许久后，他才回过神来。 心中暗道，这就是叶大人的魅力吗？ 不过这些百姓能够老老实实地缴税，他们这些做税吏的自然高兴。 随后，徐平安和颜悦色的将这些百姓邀请进通课司的大院内。 瞧见这些主动上门缴税的百姓，通课司内的胥吏都愣住了。 那负责记录的书吏瞧见这一幕，他的表情也变得难以置信。 “这些人是？” 徐平安瞧见通课司内的其他人那副惊讶的表情后，他便为他们解释道。 “这是主动上门缴税的百姓。” 那位书吏听完徐平安的介绍，他一脸惊讶的看向这些百姓。 “是吗？我是负责征收秋税的，都过来吧。” 听到这位书吏的呼喊，这位老丈便带着村里的汉子来到这位书吏的面前。 这位老丈看着这位书吏憨笑几下，随后命人取来一堆银子。 “这位差爷，这是我逃难村的秋税税银。” “至于这些粮食，是我们逃难村补缴修建水车的工钱。” 徐平安听到这位老丈的话语后，他便命人将这些粮食拿到另一边。 这些官吏将粮食倒入斛中，瞧见斛上多出的那一小撮粮食，他们微笑着将这些粮食扒拉下来，放到另一个斛中。 若是叶轩墨到宁波之前，他们肯定会把这部分粮食据为己有，但现在的他们可不敢这么做。 如今的宁波府百姓有叶大人撑腰，见到不平时便会去衙门告官，若是县衙不接，那他们就会直接敲登闻鼓告到叶大人那里。 逃难村的村长王大山瞧见这位税吏的举动，他眼神惊讶的看了他一眼。 “差爷，不是说若是不交银子，交粮食的话会有损耗吗？为何今年？” 那税吏一听到王大山的话后，他的额头上瞬间冒汗，着急忙慌的擦了擦自己头上的汗珠，急忙解释道。 “这一斛就已经包括了大家交粮食的损耗，难道往年你们不是这么算的吗？” 王大山一听这税吏的解释，他深吸一口气。 “不是啊，以前都不是这么算的啊！” “之前那些差爷都说多出的那些是损耗，我……” 此时，王大山身边的那几位青壮年瞧见这税吏的表现，自然就明白是这些税吏贪墨了他们的粮食。 虽然心中愤怒，但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他们拉住自家村长在他耳边解释一番，让他不要抓住这个话题不放。 第339章 春秋债 这位税吏瞧见他们那激动的模样，他赶紧解释道。 “这都是之前那些流氓胥吏的错，叶大人已经狠狠的惩治他们了。” “各位乡亲们放心，今后我宁波府通课司不会再出现这些情况的。” 一旁的这位书吏也将他们带过来的现银清点完毕，确认无误后，他一脸微笑的将手中的文书递过去。 “你是逃难村的村长吧？你们逃难村今年的秋税已经收齐了。” “还请你在这份文书上签字，若是您不会写自己的名字，可以在此处画押。” 王大山听到这位书吏的话语，他强压下心中的愤怒，他没有忘记自己这次来的目的。 脸上挤出一个微笑，转头看向这位书吏笑着点点头。 “草民会写自己的名字。” 在这份文书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就代表今年逃难村的秋税已经交齐。 又过了不久，他们带来的粮食也全部收纳进通课司的库房中。 徐平安拿来另一份文书递到王大山的面前，和颜悦色的开口道。 “你们逃难村今年的水车费用也补缴完毕，请在此处签字或按上你们的手印。” 王大山瞧见一旁还剩了这么多粮食，他强颜欢笑的点点头压下自己的手印。 “多谢差爷了。” 王大山走出通课司后，他便直接朝着府衙的方向走去。 逃难村的村民瞧见王大山的举动，也主动跟了上去。 “王村长，你去哪里啊？我们陪你一起去。” 不久之后，宁波府衙内。 叶轩墨刚好处理完府内公务，刚打算出去逛一逛。 他就瞧见左典文朝着自己走了过来，便有些好奇的发问道。 “公台，找我何事啊？” 左典文瞧见叶轩墨那好奇的眼神，他便直接开口道。 “子义，府外来了一些村民，他们的行为很奇怪，在府外踌躇半天，却又不敢主动踏出一步。” “我见他们这般表现，心生疑惑，便上前搭话。” “可他们指名道姓要找你这位青天大老爷。” 叶轩墨听完左典文的描述，一想到自己的公务也处理完了，便打算去看看。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去看看。” 当叶轩墨在叶典庆一行人的保护下走出府衙大门，王大山便从人群中走出，来到叶轩墨的面前。 “草民王大山拜见叶青天。” 叶轩墨瞧见王大山的模样，他就想起了王大山的身份。 “本官记得你是逃难村的村长吧？今日是来交秋税的吧？缴税的通课司在那边可不在这边。” 说完之后，叶轩墨还贴心的为他们指了条路。 王大山瞧见叶轩墨那模样，他朝着叶轩墨行礼答道。 “回叶大人话，草民已经缴完了今年的秋税。” 叶轩墨一听王大山的回答，他有些奇怪的看向王大山开口道。 “那为何会来此地找本官？莫非是有人贪墨了你们的税银？” 说到这里，叶轩墨给了自己的钱谷师爷陈万松一个眼神。 陈万松瞧见叶轩墨给自己的眼神，他瞬间领会叶轩墨的意思，慢慢的从人群中退了出去，转身便带人前往宁波府通课司。 未等王大山开口，叶轩墨便邀请王大山入府衙一叙。 “此地也不是说话的地方，你随本官进去吧。” 王大山瞧见叶轩墨这般举动，他自然不敢拒绝，连忙跟在叶轩墨的身后进入府衙之中。 进入府衙后，王大山便朝着叶轩墨跪了下去。 “叶青天，草民听闻您整治了那些只知道盯着百姓吸血的税吏，草民特来感谢你。” 一旁的叶典庆见状赶紧将王大山搀扶住。 他可是知道叶轩墨的性子，他不喜欢别人在他面前跪来跪去的，更何况王大山这种上了年纪的老大爷。 叶轩墨见此也赶紧开口道。 “王村长，此事都是本官应该做的，何必行如此大礼？” 王大山听到叶轩墨的话后，他的双眼被泪水遮掩，赶紧擦了擦自己的泪水，开始为叶轩墨讲述起自己的经历。 “叶青天，您不知道，您整治了这些税吏，使得我们家一年能多一两成的粮食，这一两成的粮食可不是一个小数目，这代表着我们家可以多养活一个孩子啊！” “还有，草民还要多谢叶青天您为我们村建造水车，让我们村免受旱灾。” “只要不遭受旱灾，那我们的粮食就不会减产，不会减产就能缴税。” “不必去向那些人借春秋债了。” 叶轩墨听到王大山这话后，他的神情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春秋债？” 王大山瞧见叶轩墨那表情，他继续说道。 “是啊，若是您早些来，或许我家就不用去向那些人借春秋债了。” 叶轩墨听到王大山这话，他便继续开口问道。 “王村长，可否与我仔细说说这春秋债？” 王大山瞧见叶轩墨那眼神，他不敢隐瞒，赶紧将自己知道的东西全部告诉了叶轩墨。 “这春秋债是一家牙行放出来的，若是有谁家交不起春秋两税的税银，便可去他家牙行借春秋债，只是他们家的利很高。” “还要我家妞妞做抵押，若是我家三年后还不上这利钱，那这笔债便一笔勾销，但代价就是他们会上门带走我家妞妞。” “我当时并不想借这笔钱的。” “可是我那可怜的儿子受伤了，我家只能把钱拿去给他治病。” “可那些税吏又催得紧，逼得我家不得不交税，无奈之下只能去借了他家的春秋债。” “可没想到老天爷这么可恶，连年大旱，田间的水少，使得这些稻子的收成太少了，我家还不起这么高的春秋债。” “两年之后，他们上门将我家妞妞给带走了。” 此时，叶轩墨也明白春秋债是什么了，这其实就是另一种形式的高利贷。 说到这里，王大山的表情就变得伤感起来，朝着叶轩墨哀求道。 “叶青天，我不求别的，只求您能不能告诉我，我家妞妞被卖到什么地方了？” 叶轩墨瞧见王大山那希冀的目光，他实在是不忍心拒绝，转头看向一旁的左典文开口道。 “公台，去叫户房主事过来。” 第340章 春秋债(二) 没过多久，宁波府衙的户房主事便来到叶轩墨的面前，主动向叶轩墨行礼道。 “卑职见过叶大人。” 叶轩墨见状微微点头示意，接着他就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王大山开口道。 “王村长，你将你家妞妞的信息说出来吧，我让这位帮你找找。” 王大山一听叶轩墨这话后，他激动的朝着叶轩墨和这位户房主事连连点头道谢。 “草民多谢叶青天！” “多谢这位差爷。” 王大山答谢完之后，他才看向那户房主事开口介绍道。 “我那孙女名为王大妞，是仁治七年生人，是仁治十七年被那牙行带走的……” 户房主事听完王大山传递的消息后，他便朝着叶轩墨行礼告退。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这位户房主事便去而复返，一脸歉意的看向王大山开口道。 “非常抱歉，户房之中并没有她被卖到牙行的凭证，也没找到留底的文书，户房显示，她一直都在你王家。” 王大山听到这话，他的神情变得恍惚，难道自己那懂事的大孙女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此言一出，静坐在一旁的叶轩墨脸色忽然一变。 脑海中产生了一些想法，好奇的看向自己身边的王大山询问道。 “王村长，这春秋债你们村有很多人借了吗？” “可有很多人的女儿被卖到牙行？” 王大山听到叶轩墨的问话，他微微一愣，这才从刚才的打击中清醒过来，神色恍惚的看了叶轩墨一眼。 “叶青天，刚刚随我来府衙的那些人，都是家中有女孩被卖到牙行的家庭。” 叶轩墨一听这话，立马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左典文。 还未等叶轩墨开口，左典文便心领神会的微笑道。 “子义放心，我现在就去把他们都带进来。” 这些村民进入府衙后，叶轩墨便迫不及待的询问了他们一些问题。 “各位乡亲们，本官想问问你们可知那牙行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难道他们只要女童？” 这位村民瞧见叶轩墨这着急的模样，他们的心中一暖，之前的府老爷可没人会关心他们。 一想到事关自家，这些百姓立马回答道。 “回叶青天话，这牙行确实只要女童，至于是何时出现的，我们也说不清楚了，但最少应该是在十几二十年前了吧？” “不过说来也奇怪，好像在前几年，这个牙行突然就消失了，那些借款也不了了之了。” 叶轩墨得知这个消息，他又详细的问了一些问题。 在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他再次与这些村民寒暄了几句，便派人将他们送出府衙。 随后，叶轩墨便急匆匆的来到府衙户房的库房内寻找相关的买卖文书，凭证。 在仔细查阅了小半个时辰后，他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一旁的左典文瞧见叶轩墨那不好看的脸色，有些紧张的开口问道。 “子义，你这是怎么了？” 叶轩墨听到左典文的话，他神色凝重的放下手中的文书，语气严肃的解释道。 “公台，刚刚这些百姓所说的被卖女子，在府衙户房内找不到任何的买卖文书，凭证。” “也就是说，若不是王大山他们主动上门，我们根本不知道宁波府内还有一家这样的无名牙行。” “这说明有些人并不想让我们知道这些女子的去向。” 左典文一听到叶轩墨这解释，他瞬间开始联想起来。 “若是不在当地府衙户房备案，制作留底文书，那便视为买卖无效，若真是牙行，肯定不会做这种买卖。” “所以牙行只是一个幌子，他们的目的就是收集女童。” “可是收集女童干什么呢？难道是某些邪神仪式？” “还是说他们根本不在乎买卖成立不成立，因为他们根本不担心这些女童出逃？比如海外？” 左典文自语之后，他有些震惊的看向自己身边的叶轩墨。 叶轩墨听到左典文的话语，他认真的摇摇头开口道。 “一个几十年的邪教组织肯定早就暴露了。” 此言一出，左典文便疑惑的开口道。 “那就只可能是往海外送了，可往海外送能干什么呢？” 叶轩墨听到这话后，他眼神严肃的开口道。 “还能干什么？要么将我大周的女子贩卖至外族，沦为外族的生育工具；要么是压榨她们，逼迫她们劳作。” “毕竟女子的体态不比男子强壮，即便是发生暴乱，也更容易镇压，而且女子的粮食消耗要比男子少很多。” “只是不管哪种情况，这些人都该死！” 一旁的左典文瞧见叶轩墨那眼神，他明白自己这位东翁真的愤怒了。 “公台，你带人秘密走访各地村庄，我要知道宁波府境内有多少大周女子被这无名牙行带走。” “同时，你去查查这无名牙行的来头，我就不相信了，一个在宁波存在了几十年的组织，会没留下一些蛛丝马迹？” 左典文听到叶轩墨的吩咐，立马点头答应。 “子义放心，此事交给我。” 安排好左典文之后，叶轩墨来到洪云宝的值房外。 正在值房内放松的洪云宝听到门外的动静，他便赶紧起身，想看看谁来了。 伸头一瞧，瞧见叶轩墨的身影后，他的脸上瞬间浮现出一抹微笑，小步来到叶轩墨的面前邀请道。 “叶司马什么时候来的？不知找下官所为何事？莫非下官最近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 “叶司马放心，宁波府内该修的水渠，排水槽我已经安排好了。” 叶轩墨瞧见洪云宝那略带紧张的模样，他盯着洪云宝微微一笑。 “洪别驾，莫要紧张，本官此次找你并不是为了这件事情。” 洪云宝得知叶轩墨找自己并非是了解水利一事后，他悬着的心这才放下，只要不聊自己分管的事务就行。 紧张的擦了擦自己额头的汗珠，他就端起自己手中的茶杯开始猛灌。 叶轩墨瞧见他那紧张的模样，便先与他聊起其它的话题，分散他的注意力，在不经意间，叶轩墨开口问道。 “洪别驾，你来宁波多少年了？” 洪云宝听到叶轩墨的问话，他并不知道叶轩墨为何突然问起这个，他瞬间警觉起来，小心翼翼的回答道。 “下官是仁治二十年从广东调来此地的。” “真不是下官不想修缮宁波境内的水利设施，实在是之前那位留下的烂摊子太大了。” “在上任纪司马上任时，下官还跟着纪司马修了一些。” “可不到一年时间，纪司马突染恶疾去世，修缮宁波水利的事情就一直搁置到现在。” 叶轩墨听完洪云宝的话后，对他的回答并不满意。 将责任全部推到李元北的身上，自己撇的一干二净。 第341章 送别赵忠君 不过叶轩墨现在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做过多的纠结，一脸好奇的看向洪云宝问道。 “洪别驾可熟悉在你之前负责宁波水利之事的那位通判？” 洪云宝听到叶轩墨的问话，他恭敬的点点头回答道。 “还算了解，此人叫做贾成仁，在宁波任职九年，吏部给的评价一直都是中评，所以一直没有调走。” “下官所言的烂摊子便是从此人手中接手的。” “当时下官也是被鬼迷了心窍，不应该看都没看就选择接受宁波通判的。” 叶轩墨听到洪云宝这话，他若有所思的看向洪云宝问道。 “洪别驾可知这位通判最后升任何地？” 洪云宝听到叶轩墨的话后，他眉头紧皱摇摇头。 “我记得这位通判并非升任，而是向朝廷报的父丧，主动回家守孝去了。” 叶轩墨一听这洪云宝这话，他便立马追问道。 “洪别驾可知这位通判家乡所在何处？” 洪云宝听到叶轩墨的话后，他微微一笑解释道。 “这事我知道，他家很近就在宁波隔壁的绍兴府。” 叶轩墨听到洪云宝的回答，他满意的端起茶杯饮了一口。 “既然如此，那便多谢洪别驾解惑了。” 叶轩墨从洪云宝的值房中走出，走了两步，他便看向自己身边的叶典庆吩咐道. “武正，派几个精明点的叶家子弟监视一下这位洪别驾。” “我要知道他最近的动向，见了些什么人。” 叶典庆听到叶轩墨的安排，他便立马照办，反正叶轩墨做事肯定有他的道理，自己只需照办即可。 叶轩墨也不清楚自己今日贸然找上洪云宝会不会有打草惊蛇的可能。 但自己现在什么线索都没有，为何不主动出击试探一下呢。 接着叶轩墨便找上自己的绍兴师爷陈万松。 “季德兄，我需要你替去绍兴走一趟，帮我找个人。” 陈万松听到叶轩墨的话，他二话没说，直接点头答应下来。 “哈哈哈，绍兴我熟，子义要我去找谁？” 叶轩墨瞧见陈万松那模样，便将宁波前任通判贾成仁的消息告诉了他。 陈万松听完叶轩墨的描述，他敏锐的察觉到这件事情肯定不止找人这么简单。 但是具体有意义，叶轩墨不说，那他便不会主动去问事情的细节，这是作为师爷的基本素养。 想到这里，陈万松喝了一口手中的茶水，一本正经的看向叶轩墨发问道。 “子义我何时启程？” 叶轩墨听到陈万松的话后，他主动端起茶壶为陈万松续水，颜悦色的开口道。 “若是季德觉得没问题，待核算完此次宁波府城的秋税情况便可启程。” 陈万松瞧见叶轩墨那略带急迫的表情，他就知道叶轩墨对于自己的绍兴之行非常的重视。 “好，我明白了。” 叶轩墨瞧见陈万松那郑重的模样后，他端起手中的茶杯，朝着陈万松的开口道。 “季德，今日我以茶代酒，敬你！” 陈万松瞧见叶轩墨这举动，他微笑着端起茶杯与叶轩墨碰了碰。 “吾定不负子义所托。” 几日后，陈万松将此次鄞县的税收情况全部上报给叶轩墨。 “子义，本次鄞县秋税情况已全部核算完毕，无一户人家少缴税款，且每户人家都将水车的货款还上了。” 陈万松将情况全部告诉叶轩墨，他便朝着叶轩墨郑重的行礼道。 “子义，我已定于今日下午启程，可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叶轩墨瞧见陈万松那表情，他伸手将陈万松拉到一旁，微微一笑道。 “莫急，季德，就你那几个书童能护卫你的安全吗？” “我已经安排武德他们几人随你一同前往，而且我也不能让你白跑，完成此事后，你便在家中歇息几日。” 陈万松听完叶轩墨的安排，他感激的看了叶轩墨一眼。 离家太久，他也确实想回家看看。 当晚，赵忠君来到叶轩墨的宅院外准备向叶轩墨辞行。 叶轩墨得知这个消息，他连鞋子都来不及穿，便赶紧从内院来到宅院外。 瞧见自己门口的赵忠君后，他立马恭敬的邀请道。 “赵世叔，您请进。” “今日为何来这么晚？若是有事，您派个家丁来通知我就是了，我一定第一时间赶去您那里。” 赵忠君听完叶轩墨这番话，他再上下打量了叶轩墨一番，眼神感慨的注视着叶轩墨叹了口气。 自他致仕之后，其他官员对自己的态度可就变了，唯有眼前这位还是将他像一位阁老一般认真对待。 “你这孩子，怎能连鞋子都不穿？” 叶轩墨一听赵忠君这话，他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那不是听说赵世叔深夜登门拜访吗，担心赵世叔有什么要紧事。” 赵忠君听完叶轩墨的话，他微微一笑。 “也没什么要紧事，就是来告诉你，老夫明日启程回乡，你身为一府主官就莫要来送了。” “其实老夫早就应该启程了，只怪你将宁波府治理的太好了，让老夫忍不住的多驻足几日。” 一提到这里，赵忠君便看向叶轩墨叮嘱道。 “轩墨，老夫只希望你能够将你这颗为国为民的初心保持下去，如今官场正需要你这样的清流。” 交代完之后，赵忠君便离开了。 次日清晨，宁波府城南城门口。 城门刚刚打开，就有一支商队模样的车队出城。 正为自己父亲驾车的赵英杰看到城门处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后，他赶紧对车内的父亲汇报道。 “父亲，叶司马在城门口。” 赵忠君听到赵英杰的话语后，他有些不解的开口道。 “不是说了不要他送吗？怎么还是来了？” 赵忠君自语后，便探出头去，果然看到叶轩墨站在城门口处。 只是此时的他却是一身便装，俨然一副寻常书生打扮。 “轩墨，老夫不是说让你不要送了吗？” 叶轩墨听到赵忠君这番话，他便朝着自己面前的赵忠君行礼答道。 “赵世叔，今日晚辈不以宁波司马身份相送，仅以一个晚辈的身份相送。” 此言一出，赵忠君的脸上露出一抹微笑，朝着叶轩墨挥挥手道。 “你这孩子就是会说话，上来陪老夫最后再聊上几句。” 一炷香的时间后，赵忠君才意犹未尽的看向叶轩墨开口道。 “好了，轩墨，就送到这里吧。” “今后有缘再会。” 第342章 汪直送来的好消息 叶轩墨刚一走下马车，叶典庆一行人便迅速围拢在他的身边。 站在原地目送赵忠君的车队远去后，叶轩墨才转身朝府城的方向走去。 一旁的叶典庆忍不住的夸赞道。 “子义，真不愧是你，如此尊老。” 叶轩墨听到叶典庆那话后，他的嘴角露出一丝莫名的笑意。 “也不全是因为尊老吧，万一赵阁老起复了呢？” “再说了，谁都有致仕的那天，维护如今的他们，便是照顾将来的自己。” 接下来的几日，宁波卫全军严阵以待，却始终没有发现倭寇的行踪。 宁波府衙内。 叶轩墨坐在府衙的主位上，手中攥着几份战报，一脸严肃的看向他下方的几位通判问道。 “各位同僚近日可有听到倭寇进犯宁波的消息？可有收到宁波治下某村镇的求援信号？” 杨思兴几人瞧见叶轩墨那严肃的模样，他们自然不敢怠慢，各自回答道。 “回叶司马，下官近日都未得到任何消息。” “下官也没有接到任何村镇的求援信号。” “下官同样未收到求援信号。” 听到其他几位同僚的话后，一旁的罗志国神情严肃的开口道。 “嗯，该不会又是没有幸存者吧？” 宁波之前也出现过没有幸存者的情况，就是因为没有幸存者，所以府衙一直没有收到情报。 直到那些倭寇进入到靠近宁波府城附近的白沙镇，他们才得到消息。 叶轩墨听到罗志国的推测后，他眉头紧皱，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可要是真出现这种情况，那还真是不好办。 随后，叶轩墨转头看向一旁的左典文安排道。 “公台，既然如此，你携我手令去请宁波卫驻军派骑兵查探一番。” 就在叶轩墨商量如何防备倭寇的时候，汪直的小弟严小六来到府衙门口。 严小六刚一来到府衙门口，便顺势找上一位官差赔笑道。 “这位差爷，我家大哥命我送封信给叶大人，还请您代为通报。” 说完之后，严小六还从怀中掏出几枚铜板递了过去。 那位看门的官差瞧见严小六的举动，再看看严小六那陌生的面容，他立马伸手一拦，义正言辞的开口道。 “听你这口音也是我宁波的人啊，为何连这些事情都不知道？” 严小六瞧见这位官差的模样后，他微微一愣，呆呆的看着这位官差。 “啊？” 这位官差瞧见严小六那呆滞的眼神，便赶紧为他解释起来。 “如今这种钱就免了吧。” “但是我要告诉你，不是谁都可以送信给叶大人的，我可以先帮你转交给左师爷，你觉得怎么样？” 严小六瞧见这位官差不收自己的钱，再听听他那番话，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都说如今宁波府的这些官差换了一副面孔，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没多想，严小六便急切的看向这位官差开口道。 “左师爷也可以，劳烦差爷走一趟了。” 这位官差与身边同伴做好交接便拿着一封信前往左典文的位置。 正在翻阅宁波之前卷宗的左典文瞧见这位官差递过来的书信后，他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一边接过书信一边问道。 “可知这是谁的信？” 这位官差一听到左典文的问话，他就立马回答道。 “送信人说这是他们汪老大的信，卑职也不知道这汪老大是谁。” “毕竟宁波府城周围的地痞流氓里也没有姓汪的这么一号人物。” 此言一出，左典文的脑子就开始飞速的运转。 霎时间，他的脑海中就浮现出了汪直的身影，那个化名王直在海外都能称王的男人。 一想到这里，左典文便朝着这位官差道谢道。 “多谢，我大概猜到是谁了，你先退下吧。” 随后，左典文便带着这份书信找到了叶轩墨。 来到叶轩墨的身边，微笑着将这封书信递了过去。 “子义，这封应该是来自汪直的书信，说不定此书信能够解开我们的疑惑。” 叶轩墨瞧见左典文递过来的书信，他便迫不及待的从左典文手中接过这封书信。 打开仔细阅读后，叶轩墨的心情便随着这封书信变化起来。 读到一半的时候，叶轩墨还不激动的拍了拍桌子，高兴的大喝一声。 “好！” 左典文还是很少看见叶轩墨会有如此高兴的情绪。 平时叶轩墨都给他一种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状态。 今天这是怎么了？ 这封信到底写了些什么？ 此时，左典文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多，他的好奇心也被勾起来，心中就像是有猫抓一般，痒痒的很难受。 这种感情使得他的眼神总是有意无意的瞥向叶轩墨手中的书信。 看完这封书信的叶轩墨观察到左典文那表情后，他非常高兴的将手中的书信递了过去。 “哈哈哈，八月十六，倭国西部两大势力准备多艘战船，抽调几千倭国武士准备进犯我大周疆域。” “八月十七，行至中途，遇神龙降世，船毁人亡，几千倭寇无一人生还！” “公台，你说这是不是好消息。” 左典文听到叶轩墨这番话后，眼神幽怨的看了叶轩墨一眼。 好家伙，自己才看了两行，还不如不看呢。 叶轩墨瞧见左典文那幽怨的目光，他赶紧告罪的赔笑几下。 “抱歉，抱歉，公台，你也知道这个消息太让人高兴了，我实在是忍不住，你继续。” 听到叶轩墨的道歉后，左典文也不追究，毕竟这些没有人性的倭寇多死一些，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看完手中的这封书信，左典文高兴的将这封书信我在手中舞动起来。 “好消息啊，如今倭国西部两大势力实力严重受损，现在他们只能防备倭国其他势力的进攻，短期内可就没时间骚扰我们了。” “没想到这一次的飓风反倒是帮了我们大忙了！” 叶轩墨听到左典文这声感慨后，他微微一笑。 “是啊，帮了我们大忙了，最近他们无力袭扰，冬季严寒，他们就更没有机会了，也就是说我们如今最少能有半年的时间准备。” “半年之后，谁优谁劣可就说不准了。” 叶轩墨相信有了这半年的时间作为缓冲，那宁波各卫的军士肯定能够熟练掌握战阵，给这些倭寇一个大大的“惊喜”！ 第343章 汪直送来的好消息(二) 左典文瞧见叶轩墨那眼神，他自然明白叶轩墨心中在想什么。 继续往后看去，看到最后几句话，左典文笑道。 “哈哈哈，这汪直给我们送来的全是好消息，他还说已经找到关于当年的些许线索。” “而且今后每月还会为我们送来海外的情报。” “如今我们有了汪直这个海外眼线的援助，那做事可要比之前方便许多。” 叶轩墨听到左典文那话语后，他微微一笑。 “不错。” 与左典文又聊了片刻，叶轩墨便令人将这个消息送至宁波卫，其他几卫的消息肯定比宁波卫要灵通，就不去送了。 几个时辰后，宁波卫军营内。 于靖远拿着手中这份情报高兴的笑了起来。 “哈哈哈，老天爷都选择站在我们这边，如今有了充足的时间练兵，你们这些倭寇就等死吧。” “老子就不相信你们会比那些鞑子还难对付！” 于靖远大笑几声后，他便朝着营帐外走去，霸气的掀开门帘，大喊道。 “来人，备马，我要去备御千户所瞧瞧戚千户那鸳鸯阵有没有他吹的那么神。” 一旁的亲卫瞧见于靖远那高兴的表情，虽不知道自家指挥使看到了什么，但也没有多说什么，赶紧下去备马。 傍晚之时，于靖远便抵达戚继光所在的备御千户所。 来到千户所不远处，便有军士注意到了于靖远一行人的身影。 一支小队纵马来到于靖远的面前，瞧见于靖远身边的卫镇抚高嘉瑞后，为首的小旗官主动行礼道。 “宁波卫第五千户所第三百户第一总旗下小旗官赵麻子见过镇抚大人！” 高嘉瑞瞧见这位小旗官的举动，立马向他回了一个军礼，接着才介绍起于靖远的身份。 “这位是宁波卫指挥使于大人。”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激动的朝着于靖远行礼。 “卑职见过于大人。” 行礼之后，他们看向于靖远的目光还是留有几分戒备。 于靖远瞧见他们那谨慎的模样，他自然明白他们是什么意思，这些军士之前没有见过自己长什么样子，自然不可能听信高嘉瑞一家之词。 毕竟要是高嘉瑞反叛投敌了怎么办？ 大周之前又不是没有这方面的先例。 故而，于靖远并没有生气，反倒是非常欣慰的点点头，微笑着将自己的印信递了过去。 “有此戒备之心，说明戚千户将你们训练的不错，本官很满意。” “这是本官的印信，你们去通报吧。” 看到于靖远真的没有生气后，那位小旗官赵麻子才恭敬的从于靖远手中接过印信朝军营内走去。 没过多久，千户所的辕门处出现几位军官模样的人。 为首之人最为年轻，大概十七八岁的模样，一脸英气，身材强壮，走起路来都是虎虎生风的。 随后，他带着其他军官快步来到于靖远的面前。 “下官戚继光见过指挥使大人。” 于靖远瞧见戚继光如此客气的表情，他微微一笑。 “戚千户客气了，本官今日来此，是想亲眼见识见识戚千户所创的鸳鸯阵，不知戚千户可否为本官演示一番？” 戚继光听到于靖远的问话，他傲然的挺起胸膛，点头回应道。 “下官愿意。”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一队队军士整齐的出现在校场上。 于靖远瞧见自己面前精气神十足的军士，他神色喜悦的笑了起来，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戚继光夸赞道。 “戚千户，你这一千军士训练的不错，让你当千户官，真是大材小用了。” 戚继光听到于靖远这番夸奖，他也不做作，恭敬的朝着于靖远行礼答道。 “下官多谢于指挥使赞誉。” 随后，戚继光转头看向那些军士挥舞着令旗。 “全军列鸳鸯阵！” 千户所内的一众军士瞧见戚继光亲自挥舞的旗语，立马就接收到列阵的信号。 十一人迅速组成一个鸳鸯阵，最前为队长，次二人一执长牌、一执藤牌。 长牌手执长盾牌遮挡倭寇的箭矢、长枪，藤牌手执轻便的藤盾并带有标枪、腰刀，长牌手和藤牌手主要掩护后队前进，藤牌手除了掩护还可与敌近战。 再二人为狼筅手执狼筅，狼筅是利用南方生长的毛竹，选其老而坚实者，将竹端斜削成尖状，又留四周尖锐的枝枝丫，每支狼筅长3米左右。 狼筅手利用狼筅前端的利刃刺杀敌人以掩护盾牌手的推进和后面长枪手的进击。 接着是四名手执长枪的长枪手，左右各二人，分别照应前面左右两边的盾牌手和狼筅手。 再跟进的是两个手持“镗钯”的士兵担任警戒、支援等工作。 于靖远瞧见这战阵，他脸色凝重的点点头。 “此阵确实精妙，但本官还是觉得缺了些什么。” 戚继光一听于靖远那自语，他便再次挥动自己手中的令旗。 瞧见戚继光挥动旗语变阵后，这些军士再次发生变化。 纵队便为横队，左右变成两个小阵，左右盾牌手分别随左右狼筅手、长枪手和短兵手，护卫其进攻。 于靖远瞧见这番变阵后，他握住佩刀的手指下意识的攥紧，口中不停的自语道。 “有意思，有意思，我知道我当年差在哪里了。” 戚继光感受到于靖远那激动的表情，他再次挥动手中的令旗。 而这些军士瞧见这旗语，再次变换队形。 此时狼筅手、长枪手和短兵手居中，盾牌手在左右两侧护卫。 于靖远看完戚继光这完整的变阵，他有些感慨的看向自己身边这位年轻人，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道。 “戚千户真是少年英杰啊。“ “可否与本官说说你是怎么想到创造这么一套战阵的？” 戚继光听到于靖远的问话后，他便微笑着为他解释道。 “若是倭寇攻城那我大周可用火器击退来犯之敌，可这些倭寇很聪明，他们很少攻击有高墙防御的城池。” “专门劫掠那些无防御设施的村镇，逼我们大周军队与他们在野外一战。” “因为大周东南沿海地区多丘陵沟壑、河渠纵横、道路窄小，使得我大周之前那些大而密集的战阵不太适用于大周沿海地区。” “所以我就将人数多的大阵简化，让其中军士独立为一个个小战阵，随之创造出了这套战阵。” 第344章 汝必将青史留名 于靖远听到戚继光的话语后，他的眼神开始剧烈的闪动着，随之叹息一声。 “是啊，之前的战阵已经不适合这个时代了。” 当初他就是太过相信兵书上的古代战阵，忽略了如今的时代。 一阵感慨后，于靖远迅速调整了自己的心态，微笑着指向那些狼筅兵手中的狼筅问道。 “戚千户，那种新式的武器也是你自己研制的吧？” 戚继光一听到于靖远的问话，他恭敬的回答道。 “不错，如今我大周东南沿海的主要敌人便是那些来自倭国的武士。” “他们如今所用武器是继承于华夏春秋战国时代并发展出的‘面碎锻复体暗光花纹刃’技术，我认为狼筅对付这些刀刃有奇效。” 于靖远听完戚继光的描述，他转头看向自己面前那精神矍铄的千余名军士，他忍不住的感慨一声。 “有此战阵，汝必将青史留名。” 检阅完千户所内军士的实力，于靖远才随戚继光走入营房的军帐。 进去之后，他毫不客气的来到主位上坐下，招呼其他人落座后，他看向戚继光严肃的下令。 “戚千户，本官命你三日后带人前往宁波府城将此战阵传授给宁波府城驻军，宁波卫本卫军士。” “本官要宁波卫内的所有军士都学会这个战阵。” “若到时候倭寇来犯，此战阵发挥作用，那本官记你头功！” 戚继光听完于靖远的安排，他的神情变得挣扎起来，深吸一口气从座位上站起，看向于靖远拒绝道。 “下官多谢于指挥使提携，只是如今正值倭寇肆虐之际，下官不敢离开千户所，还请于指挥使见谅！” 于靖远瞧见戚继光那坚定的眼神，他微微一笑，将手中的情报递了过去。 “戚千户不如先看看这个，再做决定？” 望着于靖远递过来的情报，他毫不犹豫的接到手中，仔细看完之后，他一脸认真的看向于靖远确认道。 “于指挥使，此事当真？” 于靖远瞧见戚继光的眼神，他认真的点点头。 “此事我已经与其他指挥使询问过了，情况属实。” “本官现在再问你一遍，可愿意接下操练宁波卫军士，传授鸳鸯阵这项艰巨的任务？” 既然没了后顾之忧，那他就不打算拒绝了，郑重的朝着于靖远行了一个军礼。 “下官领命！” 于靖远望着自己面前这位意气风发的年轻人，他似乎想到了当年的自己，站起身拍了拍戚继光的肩膀笑道。 “你比当年的我还要优秀，让你做一个千户官确实屈才了。” “还有，在你返回本千户所前，本官会代你驻守此地。” 感受着于靖远的那股感情，戚继光郑重的朝着于靖远行礼答谢道。 “下官多谢于指挥使栽培！” 若是换成之前那位马指挥使，他肯定会千方百计的将自己创造的阵法划到他的名下，更不会让他有升官的机会。 一定会让自己一直在他手下，让自己永远没有出头之日。 将送于靖远去休息后，戚继光才找到了自己下属的几位百户官叮嘱道。 “三日后，本官启程前往宁波府城传授鸳鸯阵，这段时间于指挥使会坐镇千户所，还请各位莫要让指挥使看了笑话。” 诸位军官听到戚继光这番话，他们的脸上都露出了一丝微笑。 他们又不是笨人，自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这说明指挥使很器重戚继光，很有可能要给他升职了。 “下官恭喜千户，终于要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了！” “下官恭贺千户。” 三日后，戚继光带着自己的亲卫前往宁波府城。 戚继光来到宁波府城后，他来不及进城，直接朝着宁波卫驻军的军营走去。 来到宁波卫驻军军营后，他主动找到阮永元几人寒暄了几句，随后便直入主题道。 “各位大人，下官奉于指挥使之令，前来教授鸳鸯阵法。” 阮永元瞧见戚继光递过来的书信，便微笑着接过书信，仔细核对后，他看向戚继光笑道。 “哈哈哈，可算把你盼来了。” “本官仔细的琢磨了你那鸳鸯阵，有了你这鸳鸯阵，今后我们在野外遇到这些倭寇也能轻松应对了。” 说到这里，阮永元停顿了一下。 “对了，宁波府衙的叶司马对你这鸳鸯阵也极有兴趣，不如将他叫来一观？” 戚继光听到阮永元的问话，他并没有拒绝，一脸好奇的开口道。 “哦？就是那位为我们宁波卫上报了全部军功的叶司马？” “下官早就想见见他了。” 阮永元听到戚继光这番话语，他微微一笑道。 “那真是巧了，这位叶司马也挺想见你的，或许是因为你们二人都是少年英杰，英雄惜英雄吧。” “本官相信你们二人肯定会有很多共同话题的。” 说完之后，阮永元将戚继光拉到一旁，小声的叮嘱道。 “我是你祖父旧部，与你关系亲密，才与你说这番话。” “叶司马是当今陛下的师弟，前途一片光明，将来入阁也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你可与之稍微走近一些。” “而且此人还有武人血脉，是开国武将之后，你与之交好也不算是投靠文官阵营。” 戚继光听完阮永元的叮嘱，他自然明白阮永元是什么意思，从皇祖时期开始，内阁的权势越来越大。 今后或许又将重现宋朝那般文强武弱的景象，提前交好他，肯定没有坏处。 随后，戚继光在阮永元的建议选择亲自去邀请叶轩墨。 当戚继光进入宁波府城，感受到宁波府城的变化，再听听街上那些百姓对叶轩墨的褒奖，赞誉。 他心中对于这位武将后人的文官越来越感兴趣了。 当戚继光来到府衙门外，便瞧见不少百姓站在府衙门口手中还拿着状纸，见此情形，他忍不住上前问道。 “老先生，你这是在干什么呢？” 那老先生听到戚继光的话后，他挥动着手中的状纸笑着解释道。 “来府衙还能干什么？当然是告状了。” “小伙子，看你面生，应该不是宁波本地人吧？” 随后，这位老先生便为戚继光讲述了叶轩墨的光辉事迹。 “现在咱们写状纸不用钱，有冤就可以来这里伸冤。” 听完这位老先生的话，戚继光非常惊讶的看向宁波府衙内。 “这位叶大人还把那些犯罪的红毛番都给惩治了？”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千户所军营内琢磨鸳鸯阵，改良鸳鸯阵，很少关注民生事情。 还不知道如今宁波发生了这么多的大事。 这位老先生又与戚继光聊了两句，他转头看向队伍笑道。 “小伙子，不和你说了，轮到我了。” 戚继光瞧见这些百姓脸上露出的真诚微笑，他对于叶轩墨就更加的好奇了。 第345章 封侯非我意，但愿海波平 他怀揣着疑惑，在府衙会客厅内等叶轩墨处理完公务。 几个时辰后，叶轩墨心情激动的二堂走下，整理好衣冠后，他才朝着会客厅走去。 当他来到会客厅内，瞧见端坐在会客厅的戚继光，他整个人为之一振，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主动开口道。 “戚千户，久仰大名！” 戚继光瞧见叶轩墨那客气的表情，他的脸上也浮现出一抹微笑。 大花轿子人人抬，叶轩墨给自己面子，自己自然也不能落了叶轩墨的面子。 “在下也是久闻叶司马大名，如今总算有幸得见。” 叶轩墨瞧见戚继光这模样，他便主动拉着戚继光细聊起来。 大概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左典文从一旁走了出来，并给了叶轩墨一个眼神。 叶轩墨得到左典文给出的信号后，他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戚继光邀请道。 “元敬（戚继光字），如今天色也不早了，为兄在家中备下酒菜，还请元敬赏光。” 戚继光瞧见叶轩墨如此客气的举动，再加上他也心存与叶轩墨拉近关系的小心思，自然不可能拒绝，便立马点头答应道。 “既然子义相邀，那在下便叨扰了。” 家中饭菜是叶轩墨得知戚继光来到府衙之后，特意命人准备的。 二人落座后，叶轩墨拿出一坛好酒，看向戚继光笑着问道。 “元敬兄，可会饮酒？” 戚继光听到叶轩墨的问话，他立马点头。 作为军人家庭出身的他，自然会喝酒。 因为喝酒是一个拉近与上官或者下属关系的东西，是一种交际手段。 当然，他一旦进入军营，便会严于律己，滴酒不沾。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戚继光已经隐隐有些醉意，他转头看向叶轩墨开口问道。 “子义，吾听闻你也是武勋之后？” 叶轩墨瞧见戚继光那模样后，他微微笑道。 “不错。”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后，戚继光眼神朦胧的看向叶轩墨发问道。 “那子义是如何看待大周沿海情况的？” 叶轩墨听到戚继光那问话后，他拍了拍戚继光的肩膀，脸色平静的说道。 “封侯非我意，但愿海波平。” 戚继光听到叶轩墨这一句话后，举杯的手悬在半空，嘴里一直不停的念叨着。 “封侯非我意，但愿海波平……” 这不正是自己从小的想法吗？ 一想到这里，戚继光就变得激动起来，举杯看向叶轩墨开口道。 “子义你真是我的知己啊！” 叶轩墨瞧见戚继光那激动的表情，他也热情的应答着。 原本这句诗应该是戚将军自己的，可时空不一样，人生的经历自然也不一样，这个时空的戚继光并没有丧父，也没有袭职正四品的武官。 没有经历那番事情，自然没有这般感悟。 戚继光又拉着叶轩墨喝了几杯美酒后，他整个人的状态就变得晕晕乎乎的了。 一直拉着叶轩墨聊自己的人生理想，聊自己远大的抱负。 忽然，戚继光盯着叶轩墨的双眼举杯问道。 “子义，你是不是也与我一样，想要肃清这些倭寇？让我大周东南沿海从此不再遭受倭寇袭扰？” 叶轩墨瞧见戚继光那坚定的眼神，他微微颔首。 “元敬此言何意？我为大周人，当然有这种想法，只是此事真要做起来，可并不轻松啊。” “若是真能轻松解决，也不会允许他们为祸几百年。” 戚继光听完叶轩墨的话，他愈发觉得叶轩墨就是自己苦苦寻找的人生知己，二人的想法真是太契合了。 一想到这里，他一脸醉意的拉着叶轩墨开口道。 “子义，不如我等结义吧？” 叶轩墨还未从戚继光这番话中清醒，就见戚继光举起手中酒杯与他碰杯。 “大哥，小弟敬你。” 说完之后，戚继光便举起酒杯一饮而尽，一杯美酒下肚，戚继光便无力的醉倒在酒桌上。 叶轩墨瞧见戚继光那醉酒的模样，他有些好奇的看了戚继光一眼。 “元敬的酒量如此差劲吗？” 发现戚继光没有回应后，他便转头看向身边的叶家子弟开口道。 “来两个兄弟把元敬送入客房，再让厨房为他送上醒酒汤。” 叶典庆瞧见醉倒在酒桌上的戚继光后，他也忍不住的感慨道。 “戚千户真是性情中人。” “只不过他的计划太大了，居然想把倭国给打下来。” “倭国可是我们大周名义上的藩属国，若是我们真向他们发起进攻，恐怕于礼不合吧？” 叶轩墨听到叶典庆这番自语的话，他深吸一口气，生气眼神的摇摇头道。 “武正，其实我挺赞同元敬的想法。” “倭寇从唐便开始学习华夏文化，在发现自己有一定实力后，就不甘于在华夏之下，一直想要将他曾经的‘恩师’踩在脚下。” “故而他们一直来犯我大周疆域。” “既然如此，我们还不如将他们打服镇压，将倭国的疆土彻底纳入我大周版图。” 说到这里，叶轩墨举杯望月，面色红润，略带醉意的大笑道。 “最好是能将高丽、琉球、安南、真腊、暹罗、占城、爪哇等几十藩属国全部纳入我大周版图！” “这些藩属国如今还拥有名义上的自治权，对于大周来说，始终是个隐患，只有将他们纳入大周，统一管理才勉强算是一劳永逸！” “至于于礼不合，那不合便不合吧，宁愿背负一世骂名，也要让子孙后代享福啊！” “若真有这机会，这骂名就让我来背负吧。” 尚处于房间内的众人听完叶轩墨如此豪放的话后，他们都惊讶的看向叶轩墨。 那边装醉被拖到门口的戚继光在听到叶轩墨这番话后，他差点就激动的跳起来了。 原本他以为自己的梦想已经足够远大了，没想到自己这位“大哥”的野心居然比自己还大。 叶轩墨瞧见周围众人那吃惊的表情，他淡然的看向天上的明月。 如今朝中有明主，自己手中又有如此好牌，若是不为后代搏一搏，那真是太可惜了。 第346章 绍兴府 次日清晨。 戚继光有些迫不及待的找到叶轩墨，说明自己此番来历。 “子义，我此行宁波府城，是为传授宁波府城驻军鸳鸯阵一事，我闻子义对鸳鸯阵也有些兴趣。” “不知子义可愿赏光陪我走一趟？” 叶轩墨听到戚继光的邀请，他赶忙放下手中的书卷，面带微笑的答应下来。 “哈哈，元敬说话太过客气了。” “本官早就想见识见识你那鸳鸯阵了。” 接着，叶轩墨便跟随戚继光前往宁波卫驻军。 阮永元得知戚继光回到驻地，便立马通知所有军士到校场上集结。 “各位好好看，好好学，此战阵能够提升尔等在将来与倭寇对战的存活率。” 这些集结的军士听到阮永元的提醒，一个个打起精神。 不久之后，戚继光身披战甲，手握战旗走上高台。 他从千户所带来的亲卫则手持工具来到校场中央演示自己所创的鸳鸯阵。 军营内的军士们看完戚继光的演示，瞧见如此多变的战阵，他们的心中暗自盘算。 这个阵法似乎确实适合对付倭寇。 戚继光身后的叶轩墨望着自己面前精妙的战阵后，他微微一愣，随后看向戚继光郑重的行礼道。 “戚千户此阵法绝妙，本官相信若等宁波各卫军士熟练鸳鸯阵，定能将这些倭寇杀到胆寒，杀到他们不敢再踏入我大周疆域一步。” “本官代我宁波百姓谢过戚千户！” 戚继光瞧见叶轩墨那客气的举动，他赶紧开口道。 “叶司马言重了，此乃我的分内之事，怎敢让叶司马谢我？” “若真要谢，也该是我宁波卫军士谢谢叶司马才对，如今有叶司马为我宁波卫军士上报军功，各军士才会奋勇杀敌。” 阮永元瞧见他们二人如此客气的模样，他微笑着开口道。 “好了，你们二位就别在这里相互谦让了。” “我们所做之事皆是为陛下，为黎民百姓。” 随后，阮永元转头看向戚继光一本正经的开口道。 “戚千户，接下来我可就将宁波卫驻军交给你了。” 戚继光瞧见阮永元那严肃的模样，他自然是恭敬的答应道。 “下官领命！” 看完这鸳鸯阵，叶轩墨便主动告辞离开。 如今各卫有了时间操练鸳鸯阵，他的心中也有了底气，待到明日倭寇再来，定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绍兴府。 绍兴取“绍奕世之宏休，兴百年之丕绪”之意，而且绍兴的历史悠久，最早可追溯至公元前490年，是越国的古都。 也是有名的文物之邦、鱼米之乡。 陈万松再次踏入绍兴府城之时，他的心情复杂。 当初自己意气风发，以举人的身份离乡，一直想要考中进士，然后再衣锦还乡。 不料这么多年过去，自己还是没有取得进士功名。 叶典星瞧见陈万松那模样，便来到他的身边想要开解他。 陈万松瞧见叶典星那欲言又止的模样，他微微一笑。 “武德，你放心吧，我没事，我们还是赶紧找人吧，莫要耽误了子义交给我们的任务。” 叶典星陈万松那表情，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当日下午，陈万松根据叶轩墨提供的地址来到曾经的宁波通判贾成仁的府前。 可是当他看着自己眼前的这一幕后，他微微一愣。 尘封的宅院，破败的院墙，从墙体的缝隙中可以看到其内杂草丛生的院落，而且府内极其安静，应当是没有人居住。 陈万松奇怪的抬头看了看“贾府”这块牌匾，有些奇怪的自语道。 “奇怪啊，我们也没有找错啊，此地就是贾府啊，为何会是这幅模样？” 一旁的叶典星在听到陈万松的自语后，他便主动提醒道。 “季德，子义不是说这位贾大人是因为其父去世，故而回乡守孝吗？那他是不是回家乡去了？” 陈万松听到叶典星的提醒，他瞬间回过神来，认真的点点头。 “武德此言有理啊！” 随后，陈万松便带着一行人来到贾府不远处的一个小吃摊。 闻到小吃摊传来的香味，陈万松主动开口问道。 “嗯，大叔，你这里真的好香啊，卖的什么啊？” 这位摊主瞧见陈万松那好奇的表情，他立马露出热情的笑容，赶紧为他解答道。 “豚骨汤面，这豚骨汤头都要熬煮几个时辰，客官要尝尝吗？” 陈万松听到这位摊贩的介绍，他便顺势坐下，并要了几份小吃。 “好嘞，正好，我和我这几位兄弟都还没吃饭呢，一人一份。” 这位摊贩一听陈万松的话，高兴的为陈万松几人端来茶水。 “还请各位客官稍坐片刻。” 没过多久，这位小贩便为陈万松一行人端来几份豚骨汤面。 “几位客官，您请慢用。” 陈万松瞧见自己面前这色香味俱全的豚骨汤面，他就用绍兴话与这位摊贩攀起关系来。 “大叔，你这个汤面真好吃啊，怎么做啊？有什么秘制配方吗？” 待到时机成熟时，陈万松指向贾府的方向问道。 “诶，大叔，那贾府是怎么回事啊？” “这么大的房子为何没人住啊？” 这位摊贩听到陈万松的乡音，他便热情的为他介绍道。 “那可是贾大人的家，在三年前，贾家太爷病重去世，贾大人选择辞官回乡守孝，便遣散了大部分仆从，带着家人回老家去了。” 此言一出，陈万松露出一种恍然大悟的表情。 “那这位贾大人还真是有孝心啊，就是不知他家乡何地，有没有可能去拜访一二。” 一旁的摊贩听到陈万松的话语，他看向陈万松的眼神就变了。 “嘿嘿，这位公子应该也是想上门求学，找机会拜入贾大人门下的吧？” “这几年来，也有其他学子过来求学。” 陈万松听到这位摊贩的问话，他就露出了一种被猜到了的表情，有些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第347章 武夫思维 就在这时，几个官差大摇大摆的来到这个摊贩前。 为首的那位班头看向这位摊贩露出一丝微笑。 “老吴头，今儿个生意不错啊，我告诉你，现在该交摆摊钱和扫洒钱了。” 这位摊贩一听到这位官差的话语后，他有些紧张的看了他一眼。 “差爷，不是说好的十日一交吗？怎么今日又来了。” 这官差听到老吴头的回答，他的脸色瞬间一沉。 “让你拿钱就拿钱，你费什么话啊？” 坐在一旁的陈万松瞧见这一幕后，他下意识的喝道。 “大胆，向百姓勒索财物，信不信本师爷将此事禀明司马。” 陈万松说完之后，他的表情稍稍一愣。 在宁波待久了，倒是忘记官差收取百姓的保护费是一种稀松平常的事情了。 这一伙官差听到陈万松的呵斥，他们还未来得及看清陈万松的面容，便恭敬的朝着他行礼致歉道。 “小的见过师爷，小的昨晚输了钱，被鬼迷心窍了，现在就走。” 陈万松看着这些官差灰溜溜的背影，他忍不住的叹息一声。 如此看来，子义治下做的真好，能够让百姓与胥吏融洽相处，若是将来，子义能够管到绍兴该多好。 让自己家乡的百姓也跟着受益。 那位摊贩瞧见陈万松一语便喝退这些官差，他赶紧为几人端来小菜。 “今日之事多谢几位公子了。” 随后他就将贾成仁老家的地址告诉了几人。 在得到贾成仁的老家地址后，陈万松向老吴头挥手致谢，留下面钱，便迫不及待的带着叶典星几人出发赶往贾家村。 可是当他们来到贾家村打听一阵后，得到的结果却让陈万松有些意外。 他神色惊讶的看向自己面前的一位放羊大爷。 “大爷，你的意思是，这个贾大人早就去世了？” 那个被问话的大爷听到陈万松的问话，他一边驱赶着自己的羊群让他们吃草，一边非常的敷衍的点点头解释道。 “是啊，据说是因为悲伤过度，就随贾家老太爷一同去了，其子在简单办了二人的后事就带着全家远走他乡了。” 陈万松瞧见这位老大爷的兴致不高，他并不觉得奇怪，毕竟自己打扰他放羊了。 故而他便从自己的腰间掏出一粒碎银子，微笑着递了过去。 “大爷，真是多谢你了，我是贾大人以前的学生，没想到贾大人已经故去了。” “哎，真是可惜，连见他老人家最后一面的机会都没有。” 这位大爷瞧见陈万松递过来的这粒碎银子，他原本敷衍的神色瞬间变得认真起来。 从陈万松手中接过银子，拿到手中掂了掂分量后，他兴奋的看向陈万松开口道。 “是吗？原来公子是他的弟子啊。” “既然这位公子如此念旧情，那我就带公子去他的墓前看看。” 陈万松一听这话，他便顺势接过话茬，与这位大爷再次细聊了许多东西。 将陈万松送到贾成仁的墓前，这位老爷子便主动告辞。 “公子，我就继续放羊了，你随意啊。” 陈万松目送这位放羊的大爷离开后，他表情凝重的看着面前的墓碑。 “这一切也太巧合了，老子死了，儿子又死了，孙子也不见了，绍兴府城那么大的宅院，少说几百上千两银子说不要就不要了？” “而且后事还是从简，连村子里的宿老都没机会上门吊唁？也就是说，其实两个人死没死都不一定啊？” “可是若是假死，他的理由是什么？钱？权？” 叶典星瞧见陈万松那纠结的模样，他忍不住的开口提示道。 “既然不清楚这位贾大人是不是假死，那我们偷偷开棺看看不就知道了？” 陈万松听到叶典星那可怕的言论，他脸色震惊的看了他一眼，再看了看其他几位面色平静的叶家子弟。 这难道就是武夫的思维吗？ 还是只有叶典星一人如此特立独行？ 不过一想到叶轩墨对自己叮嘱，陈万松又不觉得奇怪了，赶紧为叶典星几人解释道。 “别着急，这只是我的一种猜测，至于开棺这种事情，那是万万做不得，至少我们做不得。” “毕竟若是我们猜错了呢？” “要是被人家知道我们私自掘开本朝六品官员的坟墓，那谁也保不住我们。” 其实叶典星在说完之后，他也反应过过来，知道自己说的话确实不妥，连忙点头答应道。 “确实，是我鲁莽了。” 几日后，宁波府衙内。 叶轩墨从叶典星的口中得知了他们这行得到的消息。 此时他的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猜测。 当然，在真相出现之前，一切都只是猜测。 又过了几日，左典文将几位师爷在府城周围村镇走访的消息告诉了叶轩墨。 “子义，所有村镇的百姓都说在仁治二十年后，就见不到春秋债的身影了。” “我大致算了一下，宁波府城周边各村庄，在二十年的时间内有上千名女童被贩卖。” “这还只是宁波府城周边村镇的情况，还未盘算宁波治下其他几县的情况。” “而且我们也不清楚是否只有我们宁波一地有这种情况，还是周边地区都有这种情况。” 叶轩墨听完左典文那番话后，他端起手中茶杯细细品味起来。 放下茶杯后，他的眉头自然的舒展开，转头看向左典文吩咐道。 “既然如此，那此事就不应该是我一个小小的五品同知该操心的事情了。” “公台，帮我去鸿运书店问问叔文兄在不在，若是在的话，请他今日晚上过府一叙。” 左典文听到叶轩墨的安排，他瞬间领会叶轩墨的意思，转身下去联系。 当晚，徐天龙准时达到叶府。 落座后，他有些好奇的看向叶轩墨开口道。 “子义，怎么了？莫非有什么发现？” 叶轩墨瞧见徐天龙那好奇的模样，他点头笑道。 “叔文，我们还是吃完再谈，我担心若是我先告诉你这个消息，你就无心吃饭了。” 徐天龙瞧见叶轩墨那故作神秘的模样，他也没有深究。 “哈哈，得了吧，你肯定是想诈我，我才不上你的当。” 随后他有转头看向旁边几位开口道。 “武正，公台，都是老朋友了，都动筷子吧。” 叶轩墨瞧见徐天龙吃完之后，他才将那份写满女童被卖的情报递了过去。 “叔文，你看看此事是不是大事？” 第348章 倭国势力 徐天龙瞧见叶轩墨递过的东西，他也被叶轩墨这番举动弄的有些好奇，迫不及待的从叶轩墨手中接过这份情报。 “到底是什么事情啊？居然弄的如此神神秘秘的？” 当他仔细看完手中的这份情报，他下意识的瞪大双眼，整个人的神情都变得严肃起来。 他真没想到在大周沿海的村镇中居然存在如此神秘组织。 如此看来，之前浙江的这些锦衣卫还有什么事情没有交代啊，回去之后还要好好的审审他们。 这些人肯定与这个神秘组织有所勾结，要不然锦衣卫在发现苗头的时候，就应当上报京了。 不会允许这个神秘组织在浙江发展这么多年。 一想到这里，徐天龙一脸感激的看向叶轩墨开口道。 “子义，此事确实重大，为兄要感谢你。” “若非你告诉我，我恐怕要许久之后才会注意到这个组织。” “只是此事事关重大，为兄需要奏明陛下，还请子义暂时保密此事。” 叶轩墨听到徐天龙这番话后，他也非常认真的点点头答应道。 “叔文兄放心，那此事便拜托你了。” 徐天龙感受着自己手中沉甸甸的情报，他郑重的点点头。 “子义放心吧。” 送走徐天龙之后，叶轩墨长舒了一口气。 自己该做的都做完了，接下来只需要看陛下如何决定就是了。 又过了十几日，严小六再次来到府衙门前。 此次看门的官差瞧见严小六的身影，不等严小六靠近，他便主动走上前去。 “小兄弟，又来了，左师爷交代了，若是你再来，便让我直接带你去找他。” 严小六瞧见这位官差如此谦和的表情，他自然是恭敬的连连点头。 “那就多谢差爷带路了。” 随后，严小六就抱着一个小包袱随这位官差来到左典文的面前。 左典文瞧见严小六之后，他朝着他身边的官差微微点头示意。 “有劳了。” “左师爷客气了。” 这位官差走后，左典文看向严小六严肃的问道。 “我要的东西都带来了吗？” 严小六一听左典文的问话，他便赶紧将自己身前的包袱递了过去。 “左大人，你们要的信息全部在这里了。” “不过我们是做生意的，不是做情报的，所以有些资料可能不完整，不过我大哥交代了，若是各位大人需要，我们可以继续帮忙收集。” 左典文听到严小六的话后，他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并将一个钱袋子递了过去。 “既然如此，那便有劳了。” “今日多谢你跑这一趟，这些钱你拿着。” 汪直如今又返回海上做他的走私霸主了，眼前这位严小六便是双方之间沟通的桥梁。 严小六望着左典文递过来的钱袋子，他下意识的端起茶杯喝口茶压压惊，随后才恭敬的接过这个钱袋子。 “多谢左大人，若有其他什么事情，可派人去养济院寻我。” 说完之后，严小六便着急忙慌的离开了。 现在的他也已经知道自己跟随的那位老大是有名的海上走私霸主，若是不小心被他的仇人盯上就死定了。 左典文送走严小六后，便拿着这一叠情报找到了叶轩墨。 “子义，你要的关于倭国势力的情报都在这里了。” 叶轩墨听到左典文这话后，有些惊讶的抬起头看向他手中的情报。 “这么快就送过来了？” 接着叶轩墨迫不及待的从左典文手中接过这份情报仔细研读起来。 几十年前的倭国有南部安信、长尾为景、细川睛元、大内义隆在内的几十个势力。 在经历了七八十年的斗争，吞并后，倭国内部的几个大势力变成处于了中部的丰臣秀吉、西部的毛利辉元、以及在西南部异军突起的岛津义久，在东北区域，则还是数十个势力盘踞。 随后，叶轩墨便依次查看了这些势力的详细情况。 但他看到这个岛津义久的资料后，他的神情终于发生了变化。 “岛津家族，在五十几年前将要被毛利辉元家族吞并时，突然冒出一支精锐的军队反败为胜。” “并在接下来的几十年内接连覆灭倭国南部多个势力，实力大增……” 叶轩墨看完这份资料，他轻轻的将这份资料放下，端起手中的茶水饮了一口。 “原来如此。” 叶轩墨淡定的喝完手中茶水，这才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左典文笑道。 “公台，麻烦你去找一下刚刚那个兄弟，让汪直帮我打听打听那岛津义久治下冒出的那些治下人才长什么样子。” 左典文听完叶轩墨的安排，他微微一愣。 “子义你的意思是？” 叶轩墨看到左典文那疑惑的表情，他便将手中整理好的情报递了过去。 “仁治十五年，岛津义久对伊东义佑发起进攻，一月后，白莲教肆虐大周沿海，大周不少低级官员遇害。” “仁治十九年末，岛津义久对倭国南部的大友宗麟发起进攻，仁治二十年初，白莲教肆虐福建，多地官员遇害。” “仁治二十三年，岛津义久吞并倭国南部龙造隆信，半月后，白莲教再次肆虐大周，数位官员遇害。” “……” “现在明白了吧？” “我说这位鄞县知县司晨萧，为何死的如此蹊跷？” “按理来说他轻装上任，白莲教是怎么知道他的路线的？而且谁能证明他们一行人全部被杀了？” “根据当日的文书显示，现场连尸首都没有留下，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怎么能断定司晨萧死了？” “单凭那唯一的幸存者？” 说完之后，叶轩墨望着这些情报思考了一会，似是想清楚了一般，拿起这些情报便朝着门外走去。 宁波鸿运书店外。 叶轩墨站在门外看着书店内那些正在书店内借阅经书的学子，他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从侧门进入书店后，书店的店小二便客气的将叶轩墨请到会客厅内。 在叶轩墨坐下后，他热情的为叶轩墨端上好茶。 “叶青天，您稍坐，我家掌柜的马上就过来了。” 第349章 朕不赐给他，他就不能动 不久之后，鸿运书店的掌柜快步来到叶轩墨的面前，好奇的看向叶轩墨发问道。 “叶青天，不知您今日到访的目的是？” 叶轩墨瞧见这位掌柜的表情，他微微一笑道。 “没什么，只是我偶得一副墨宝，想找叔文兄品鉴一下，不知叔文兄可在后院？” 在得知叶轩墨的来意，这位掌柜的不敢怠慢，赶忙前往后院。 “叶司马稍坐，我这就去把我家公子请出来。” 徐天龙此时正在后院中查看手下密探收集的情报，瞧见这位掌柜的进来之后，他一脸严肃的看向他发问道。 “老九，怎么了？本公子不是说了不见客吗？” 这位掌柜的瞧见徐天龙那眼神的表情，他恭敬的答道。 “公子，叶司马说带了一副墨宝想找你品鉴一二。” 徐天龙在一听到这话后，他瞬间就猜到了什么，立即放下手头上的所有公务前往会客厅。 走入会客厅瞧见叶轩墨手边那一叠纸张后，他的表情就变得更加的开心了。 看来自己这位老友又给自己送功绩来了。 “哈哈哈，子义让为兄鉴赏的墨宝在什么地方？是哪位名家的真迹？” 叶轩墨瞧见徐天龙那兴奋的模样，自然也明白他为何这般高兴，便将手边的情报推了过去。 “看完你就明白了。” 徐天龙拿起这份情报，他越看越觉得惊讶。 能够做成这些事情的，他的身份肯定不低，而且按照自己的推算，多半就是位于南方的那几位世袭很多代的王爷了吧？ 只是其中有几位王爷参与了呢？ 徐天龙端坐在位置上沉思许久，忽然，他才反应过来，赶紧指了指自己手中的这份情报看向叶轩墨问道。 “子义，这些东西你是从什么地方弄来的？情报真的可信吗？” 叶轩墨瞧见徐天龙那好奇的模样，他端起手中茶杯细品一口，随后才开口解释道。 “是汪直送来的。” 徐天龙听到这个名字后，他一脸好奇的看向叶轩墨，细品了一下。 “汪直，这个名字好像有些耳熟啊，总感觉在什么地方听过。” 仔细思考无果后，他转头看向叶轩墨微笑着开口问道。 “子义，你就别藏着掖着了，赶紧给我吧。” 叶轩墨瞧见徐天龙那表情，他微微一笑。 “此人还有一个名字，王直，耳熟吗？” 此言一出，徐天龙的脸色一变，指着这份情报有些不可思议的开口道。 “王直？那个海外有名的走私头目？这是那个走私头目送给你的？” 叶轩墨瞧见徐天龙如此激动的表情，他淡然的点头承认。 随后端起茶杯用茶盖轻轻撇去上面的浮沫，平静的喝了一口。 徐天龙瞧见叶轩墨这淡定的表情，他用了好一会才消化了这个令人惊讶的消息，随后他一脸不可思议的看向叶轩墨开口道。 “难以置信，我大周招安了这么久人才居然被子义你悄无声息的收入了麾下？” “只是子义，你为何要将这消息告诉我？” 若是叶轩墨不将这消息告诉自己，那他完全可以积蓄力量，待到时机成熟，他便可以去海外称王了。 毕竟如今都有传闻称这些海贼准备拥立王直创建一个新的宋政权。 叶轩墨瞧见徐天龙那惊讶的表情，他只是微笑着拍了拍徐天龙的肩膀没有回答。 徐天龙一看叶轩墨那表情，他瞬间心领神会，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做过多的纠结。 转而继续拿起这份情报仔细研读起来。 在瞧见叶轩墨在确保上特意标注的东西后，他的神情凝重的看向叶轩墨确认道。 “子义你的意思是让我查查近年来那些失踪的官员可有尸首？是否是假死？” 这件事情要是真的要做，那可是很麻烦的，因为要考虑到这些官员的谎报情况，若是真的需要，还要去开棺验尸。 华夏人讲究一个入土为安，若是没有实证就贸然开棺，怕是容易离心离德啊。 故而徐天龙还未等叶轩墨开口，他便看向叶轩墨郑重的交代道。 “子义，此事我亦不能做主，又要请子义等我请示陛下再做决断了。” “对了，此事依旧想请子义为我保密。” 叶轩墨听到徐天龙安排后，他微微一笑。 “自然如此。” 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叶轩墨都没有再关注这方面的事情。 皇宫，御书房内。 仁治皇帝看着自己面前这一份份情报，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无人知他喜怒。 他拿起其中一份看完之后，他的眼神中露出一丝惊讶。 “这个王直便是那位一直请求各地衙门放开海禁的那位？” “朕还是非常欣赏这个人的，只是没想到居然主动靠向了轩墨，有趣。” 说完之后，仁治皇帝又拿起叶轩墨自己写的奏疏看了起来。 看完之后，他便将这份奏疏转递给自己身边的海公公，在海公公一脸疑惑的表情中，他开口道。 “海大伴，你看看朕这位小师弟的奏疏，看完之后告诉朕，他是个怎么样的人。” 海公公听完仁治皇帝的吩咐后，他刚打算推脱，却瞧见了仁治皇帝那严厉的眼神。 陪伴仁治皇帝多年的海公公见此情况，便不敢多言，恭敬的从仁治皇帝手中接过这份奏疏。 在看完叶轩墨的奏疏后，海公公迟迟没有开口。 仁治皇帝瞧见他那眼神后，便立刻开口问道。 “海大伴，说说吧。” 在看到仁治皇帝那眼神后，他便朝着仁治皇帝跪了下去。 “陛下，臣认为叶大人对陛下之忠心天地可鉴，日月可证。” 仁治皇帝听完海公公的这番话，他拿着叶轩墨这份奏疏陷入沉思。 片刻后，他的眼神再次变得平静，淡然的将拿起那份来自汪直的情报。 看完之后，他又将手中这份情报递了过去。 “海大伴，让你的人去查查这些信息吧。” 海公公瞧见仁治皇帝那表情，他立马躬身答应道。 “臣遵旨！” 随后他又拿起一份情报看了起来，看完之后他认真的安排道。 “还有南方的那几位宗亲都查查吧。” “他们想去国外做皇帝，这件事情虽然于礼不合，但朕其实不想管，毕竟都是我杨家宗亲，朕不想做这同室操戈之事。” “只是他们不该动我大周子民，这是朕的子民，朕不赐给他，他就不能动！” 第350章 捷报 海公公瞧见仁治皇帝那严肃的神情，他恭敬的点头答应道。 “臣遵旨。” 仁治皇帝瞧见海公公这模样，他拿起另一份情报继续安排道。 “沿海地区那个发春秋债的组织，你也派人给朕仔细的查查。” “还有那些官员居然敢在大灾之年瞒报灾情，就是因为有他们这种欺上瞒下的家伙，才给了这个组织有了可乘之机。” “瞒报灾情之事不管牵扯多少官员，你都给朕查清楚。” 海公公听完仁治皇帝的安排后，他便朝着仁治皇帝磕头谢罪。 “臣治下不严，此事有我东西二厂的责任，臣必定给陛下一个答复。” 当仁治皇帝处理完所有的事情，门外却突然传来了请安的声音。 “臣左军都督府左都督朱明达，求见陛下。” 仁治皇帝听到朱明达的问安，他没有丝毫的怠慢，立马示意身边的海公公将朱明达请进来。 “海大伴，赶紧给吴国公搬张好椅子来，再为吴国公沏一壶上好的参茶来。” 朱明达瞧见仁治皇帝如此客气的举动，他感激的朝着仁治皇帝谢恩道。 “臣多谢陛下厚爱。” 仁治皇帝见此情形，他立马回应道。 “吴国公太客气了，您老为我大周尽忠几十载，难道还当不起这些东西？” “只是不知您老今日所为何事啊？” 吴国公一听仁治皇帝的问话，他才回过神来。 差点忘记自己的目的了。 随后，吴国公从怀中掏出一份皱巴巴的书信，双手高举，示意海公公帮自己转呈给陛下。 “臣此番有战报呈于陛下。” “此番我军以奇兵形式突袭建州女真，奇袭之战，我军配合工部最新火器，以伤亡数百人的代价斩杀女真两千三百七十一人。” “随后驰援曷苏馆女真，与曷苏馆女真两面夹击建州女真，此战我军斩杀建州女真三千四百二十二人，我军伤亡一千三百六十八人。” “……” “之后我军又与建州女真发生多次小股碰撞，均打退来犯之敌。” 仁治皇帝听到吴国公口中这一连串的战报后，他的眼神瞬间变得惊喜起来，转头看向海公公吩咐道。 “海大伴，速将战报呈上来。” 海公公在听到吴国公的捷报后，他的眼角也露出一丝喜色。 他高兴的从吴国公手中接过这份捷报仔细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问题之后，才转呈给仁治皇帝。 仁治皇帝迫不及待的接过这份战报，在仔细看完这份战报后，仁治皇帝激动的拍了拍御桌。 “杀得好，所有军士都当赏啊！” 过了片刻，仁治皇帝那激动的神色才慢慢的平复下来。 吴国公瞧见仁治皇帝的神情变回来之后，他便恭敬的继续开口道。 “陛下，今年我大周边疆不必受女真之乱，但是臣以为，这还不够。” “臣请陛下准臣在冬季之后，挥师北上，再讨女真。” 其实他是想在冬季来临之前派骑兵主动出击的，可是有了这几场较量，这些建州女真有了防备。 再加上北方的天气第一天比一天寒冷，万一要是出点什么意外，就麻烦了，所以他才将时间定于冬季之后。 仁治皇帝瞧见吴国公那认真的眼神，他又不禁拿起这份来自辽东的战报仔细看了一遍。 看完之后，他眼神严肃的看向吴国公询问道。 “吴国公，此次战报属实？可有虚报瞒报的情况？” 吴国公一听仁治皇帝的问话，他站起身，豪迈的向仁治皇帝行了一个军礼。 “回禀陛下，此次战功绝对属实，臣以身家性命担保。” “若有半点虚言，陛下砍了臣的脑袋喂狗！” 仁治皇帝一听吴国公此言，连忙摆手安抚道。 “吴国公乃我大周柱石，你所言朕自然是相信的，吴国公就莫要再说这种话了。” 安抚好吴国公的情绪后，仁治皇帝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御桌上那些来自南方的情报。 以大周目前的国力，若是双线作战，很有可能被拖入泥潭，优势或将转为劣势。 女真与南方的问题相比，他的攻击性更强，威胁更大，而且现在女真的内部也不稳定，正是与之一战的好机会。 既然如此，南方的事情就只能暂时先放在一边了。 想好怎么安排之后，仁治皇帝看向吴国公郑重的交代道。 “吴国公既然有此一心，那便如此吧。” “不过一定牢记在冬季来临之前，不，即便是冬季，也一定要严防建州女真过境。” “今年大旱，北方的草场肯定也受到了影响，他们肯定会拼死一搏。” “至于这次帮助我们大周的曷苏馆女真，我们应当赏赐人家一些草料，粮食，就连选择投靠我们大周的回跋女真也可以适当的给一些草料，粮食。” 吴国公一听到仁治皇帝这安排，他瞬间就领会了仁治皇帝的意思。 如今抢大周百姓草料，粮食的难度比以前高多了，他们需要绕过城池往里奔袭，还要防备这些大周边关的骑兵。 可曷苏馆女真和回跋女真则相对靠外一些，更好抢，至于这几个女真部落会不会联合在一起。 那就更不用担心了，首先回跋女真和曷苏馆女真与建州女真不一样，他们没有保留不与外族通婚的规矩。 这两个部落与汉族通婚的人很多，已经逐渐开始汉化了，再过些年岁，他们就是大周不可分割的少数民族了。 再加上给他们的粮食，草料是严格控制的，你的部落被抢了，那你部落的子民就扛不过这个冬季了。 听到仁治皇帝的安排后，他恭敬的朝着仁治皇帝行了一礼。 “老臣遵命！” 刚要退下时，吴国公抬头看向仁治皇帝问道。 “陛下，若是女真再次改道劫掠高丽怎么办？” 仁治皇帝听到吴国公这话后，他平静的开口道。 “让辽东边军以自身为主，若力量有余，则帮，若无，那便算了。” 吴国公在听完仁治皇帝的话后，他心中就有底了。 “老臣告退！” 目送吴国公离开后，仁治皇帝转看向自己身边的海公公吩咐道。 “海大伴，传令牛斌指挥使，让暗卫通知沿海各卫指挥使，原定计划暂时取消，改为防备倭寇登陆，并等待朕的下一道旨意！” 海公公听到仁治皇帝的安排，他的脸上也露出一丝遗憾之色。 第351章 冬至 不知不觉中，时间便来到了今年的冬至前一日。 大周建国初期，周太祖规定了休假制度，一年休息三天，分别是春节、冬至和他本人的生日。 在其百年之后，大周的休假制度才开始慢慢放宽。 如今大周各衙门，冬至日开始休假，直至元宵的后一日。 宁波府衙内。 叶轩墨一脸严肃的看着自己面前的府衙官员叮嘱道。 “各位同僚，虽说如今休假已比当初宽松许多，但依照惯例，府衙每日还需一位同僚坐镇府衙值班。” “需要照旧接受百姓的诉讼，大年初一这一日，本官自领，其它时间便请各位同僚自己安排，如何？” 虽说在新年期间，府衙依旧会接收百姓的诉状，但是百姓自己也要过年啊。 在过年期间，百姓之间就算有些小摩擦，也是互道一句“大过年的”就算了。 除非是出现死人那些严重的情况，要不然是不会找到衙门的。 宁波府的四位通判，一位推官听到叶轩墨如此安排，他们都感觉没什么不妥。 之前李元北在时，可是连一天班都没有值，全靠他们这些人强撑着。 “下官领命。” 又交代了几件事情之后，叶轩墨眼神严肃的开口道。 “若突遇雪灾，便赶紧通知所有人救灾，记得一定要把百姓放在第一位。” 宁波府衙内的几位佐贰官听到叶轩墨这番叮嘱，他们的感受各异。 若是之前那位李知府在时，他肯定只会关心酒楼的饭菜好吃不好吃；青楼内的歌姬可有新鲜货色；宁波各大家族可按时孝敬他了。 至于是否会有天灾，百姓的生活会不会受到影响，与他何干？ “叶司马放心，我等必定将百姓安危放在首位。” 安排好一切后，叶轩墨便返回自己的值房内。 一旁的左典文忍不住的看向叶轩墨开口提醒道。 “子义，明日便是你来到宁波府主持的首次府试了，那贡院可要提前修缮一番？” 叶轩墨听到左典文的提醒，他才回过神来。 “公台，多谢提醒，派人去贡院瞧瞧，莫要让毒蛇钻进去冬眠了，我可不希望我首次主持府试，便有学生死在里面。” 次日，冬至日。 叶轩墨正陪着自己的几位小徒弟坐在书房中温习书卷。 忽然，叶轩墨放下手中书卷，看向自己面前的几名弟子开口问道。 “你们几人可知冬至的含义？” 一听到叶轩墨的问话，几位孩童的表现欲就被激起，唐明寅率先开口道。 “弟子知道，根据《三礼义宗》记载，冬至有三义：一者阴极之至，二者阳气始至，三者日行南至，故谓之冬至也！” 叶轩墨听到唐明寅的回答，他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微笑。 “不错，连这种书都开始涉猎了。” 一旁的袁崇焕也不甘示弱的开口道。 “古人云：阴极之至，阳气始生，日南至，日短之至，日影长之至，故曰“冬至。” 作为目前为止，入门最晚的叶向高也立马回答道。 “冬至为阴阳二气的自然转化，预示着否极泰来。” 叶轩墨听到叶向高的回答，他微微一愣，随后笑着放下手中的书籍。 “否极泰来……” 是啊，如今的宁波还不算是否极泰来吗？ 如今宁波的军队都开始学习戚继光传授的鸳鸯阵，等到明年，宁波各卫所军队的战斗力最少提高一个档次。 还有经过自己的整治，宁波的吏治风气也往上抬了不少，而且有了自己坐镇，百姓今年到手的银子也多了不少。 钱多了，欺负他们的人少了，那百姓的生活自然也比之前变的更好了。 随着新年的慢慢靠近。 宁波府城内的大街小巷的年味也越来越重了。 各家各户都在自家门前贴上门神、年画、春联，家境更好一些的，还会在门口挂上几个大红灯笼。 今年的宁波府城可比往年还要热闹几分，毕竟今年秋天的收成很不错，城内的粮铺也没有像往年那样压价。 百姓的口袋里有钱了，自然要消费了。 消费者买到了自己喜欢的年货，自然高兴，贩卖者的货物卖出去了，没有造成货物积压，同样也高兴。 叶轩墨感受宁波府城浓郁的年味后，他眼神宠溺的看向自己身边的杨秀姣。 “夫人，这段时间真是辛苦你了，这段时间我在家里陪你过个好年，好好陪你几天。” 杨秀姣看到叶轩墨那眼神，便慵懒的将脑袋靠在叶轩墨的肩上。 “好啊。” 冬至之后，又过了几日。 李文杰三人也不约而同的带着大包小包的礼物来到叶轩墨府上，准备与叶轩墨一起欢度春节。 书房内。 叶轩墨正在为自己的几位弟子讲课，当他得知李文杰几人来了之后，他高兴的放下书本，准备外出迎接他们。 唐明寅几人在听到这通报的话语，再瞧瞧叶轩墨那兴奋的举动，他们的眼神中都流露出一丝喜悦的神色。 太好了，自家先生的至交好友来了，那他肯定也要陪自己的好友娱乐吧？ 那自己是不是也可以适当的放松一下了？ 唐明寅几人对视一眼，接着就开始用眼神商量等叶轩墨走了之后他们玩什么。 叶轩墨起身走到书房门口时，他转头瞧见唐明寅三人那眼神，他瞬间就明白了他们的意思，便微笑着开口道。 “如今正值寒冬，适当娱乐为师也是允许的。” 听到叶轩墨同意之后，唐明寅几人都要激动的从蹦起来了。 叶轩墨看到他们如此兴奋的模样后，他微微一笑道。 “你们莫要着急，你等先在书房内温习功课。” “等为师回来之后，为师要考你们，你们之中，考过者可以娱乐，未过考核者，除除夕、初一、元宵三日外，不得娱乐。” “当然，为师也不为难你们，题目只在四书中出现，你们抓紧时间准备吧。” 说完之后，叶轩墨便在唐明寅三人恭敬的眼神中离开书房。 唐明寅几人恭送叶轩墨离开后，一个个都赶快坐下，拿起经书抄写，背诵起来。 第352章 世叔考校 叶轩墨来到府门口，瞧见李文杰几人携带的这些礼物后，他微微笑道。 “几位兄长这是何意？来自己家带这么东西干什么？” “我这里又不缺这些。” 李文杰三人一听叶轩墨这话，李文杰将手中的东西转递给叶典庆，一脸微笑的看着叶轩墨解释道。 “哎，没办法啊，如今子义是我等的上官啊。” “你说我要是给你送几饼我们慈溪县产的贡茶，那其他人怎么看你？” “肯定会说我贿赂你，你收受我的贿赂！” 叶轩墨听到李文杰这话后，他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就凭咱们这关系，谁敢说三道四啊？” “若是真有人敢说，那我就告到陛下那里去。” 李文杰几人听到叶轩墨这番话，他们都觉得内心一阵喜悦。 随后众人就在叶轩墨的带领下进入府内。 几人落座后，叶轩墨只觉得一股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 “如今此情此景，让小弟再次记起我等在书院求学之时。” 几人瞧见叶轩墨那模样，瞬间猜到他心中在想什么。 瞧见叶轩墨这表情，李文杰微笑着开口道。 “确实，不禁想起我们当年在书院的时光，既然如此，不如来一盘？” 周文浩听到这话后，他非常豪气的点点头。 “好啊，当年我们寝室之中只有我的棋力最差，如今我的实力已大有长进，我保证此次我不会垫底。” 几人瞧见周文浩那模样后，也都不愿意打击他。 “好啊，既然如此，那我可不会留手的。” “不错，既然如此，子布，我们可不会像以前那般给你留面子了。” 周文浩瞧见叶轩墨他们那认真的表情后，他赶紧摆摆手开口道。 “哎，别啊，该让还得让啊。” 小半个时辰后。 周文浩瞧着眼前的棋盘挥挥手道。 “不算，此局是我大意了，再来！” 一个时辰后，周文浩无奈从位置上站起。 “算了，我还是看你们下吧。” 不知不觉中，一下午的时间过去，叶轩墨看向自己面前的几位好友微笑道。 “各位兄长，小弟先行失陪。” 瞧见叶轩墨那模样后，赵文卓便放下手中的棋子，转头看向叶轩墨问道。 “哦？是吗？子义要去干什么？” 叶轩墨看到他们几人那好奇的眼神后，他便将自己要考验弟子的事情告诉了他们。 一听这话后，几人便来了兴趣。 “子义，我等同去之。” “不错，年后我等便要担任县试的主考官，瞧瞧你出的题目，触类旁通也好。” 叶轩墨瞧见李文杰三人那好奇的模样，他便直接开口问道。 “既然如此，不如就由三位兄长出题如何？” 此言一出，李文杰三人便迫不及待的答应了。 “既然子义诚心相邀，那我等便不客气了。” 当叶轩墨再次进入书房之后，唐明寅几人赶快从自己的位置上站起，一脸恭敬的朝着叶轩墨一行人行礼。 “弟子拜见先生，晚辈拜见李世叔、赵世叔、周世叔。” 李文杰几人在看到自己面前如此得体的晚辈，他们都高兴的点点头。 叶轩墨望着自己面前这些令自己满意的弟子，他便主动开口解释道。 “今日计划有变，改为由你们的三位世叔出题，可都准备好了？” 此言一出，唐明寅三人便一脸斗志的抬起头看向叶轩墨保证道。 “弟子定然不会给先生丢人的。” 他们还以为是叶轩墨在李文杰三人面前吹嘘了他们几个，而李文杰几人又不相信，所以才想考核他们。 叶轩墨望着自己几位弟子那斗志满满的眼神，他自然猜到唐明寅他们心中的想法是什么。 虽然知道他们误会了，但是这种愿意维护先生的精神值得肯定。 “为师从未想过你们会给为师丢人。” 随后，李文杰三人互相商量了一下题目后，他们便转头看向唐明寅几人开口道。 “‘闻其乐而知其德’出自何篇？前后一句为？” 听到李文杰的问话后，唐明寅率先答道。 “此句出自《孟子·公孙丑上》，在前一句为‘见其礼而知其政’，在后一句为‘由百世之后，等百世之王，莫之能违也’。” 瞧见唐明寅这答题速度，李文杰便又抓紧追问了几人几道题目，发现唐明寅几人都能快速的回答上来。 周文浩见状，微笑着开口道。 “帖经题对于几位世侄来说可谓是探囊取物，太过简单了，既然如此，我给几位世侄来点墨义题，可好？” 唐明寅几人瞧见周文浩那表情后，他们面带微笑的回答道。 “请世叔出题。” 周文浩见状便立马开口道。 “‘天地之道，可一言而尽也。其为物不贰，则其生物不测。天地之道，博也，厚也，高也，明也，悠也，久也。’出自何篇？何解？” 叶向高听到这话后，他便主动走出一步，微笑着答道。 “此篇出自《中庸》，意为：天地的法则，可以用一句话涵盖，作为物它纯一不二，因而它化生万物就不可测度了。天地的法则，博大、深厚、高大、光明、涤远、长久。” 周文浩看到叶向高那坚定的眼神，他又接连出了几题。 发现唐明寅三人都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回答出来，他有些颓废的坐到一旁，端起茶饮了一口之后，他才扭头看向叶轩墨开口道。 “子义，你可知我瞧见你这几位弟子想到了什么？” 叶轩墨看到周文浩一副如此表情，他端起水壶为周文浩续水，同时他面带好奇的问道。 “子布想到了什么？” 周文浩瞧见叶轩墨那迷茫的眼神，他便一脸郁闷的凝视着叶轩墨解释道。 “你啊，你不觉得你这几位弟子与你有太多的相似之处吗？” “为何他的弟子都如你一般聪慧？莫非子义你真是文魁星下凡？真能令人启智的能力？” 此言一出，不止是李文杰三人，就连一旁守卫在叶轩墨身边的叶典庆，一旁观赛的几位师爷，以及唐明寅几人也都将目光转移到叶轩墨的身上。 第353章 世叔考校(二) 叶轩墨感受到众人那炙热的目光后，他赶紧摆摆手否认道。 “你们都扯到什么地方去了？怎么可能有这回事啊，若是我真有这本事，你们三人与我在同一屋檐下同住数年之久，为何没有启智？” 听到叶轩墨的这番话后，李文杰三人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有道理，原来我们或许举人到头，结果还有机会捞个同进士出身。” “有没有可能是因为我们当时的年龄太大了，所以启智的程度有限？” 就连一旁的左典文也忍不住的附和道。 “怪不得当日子义如此笃定我家樘儿日后的成就会远超于我，原来有这层含义在里面。” 此时，其他几位师爷听到众人的话语后，他们望向叶轩墨的眼神也发生了变化。 像他们这些人都自知自己这辈子也算是到头了，可他们的孩子还有机会啊。 叶轩墨瞧见他们那越聊越觉得兴奋的表情，他便赶紧解释道。 “不是的，事情并非如各位所言。” 众人瞧见叶轩墨主动辩解后，他们都朝着叶轩墨露出一副我都懂的表情。 “是极，子义说不是，那就肯定不是。” “对对对，子义放心，我们绝对不会外传的。” “子奇，你等什么呢？到你了，赶紧考核吧。” 叶轩墨望着他们这幅表情，就知道自己怎么都说不清楚了，便有些无奈的瘫坐在椅子上。 哎，说实话都没人相信。 随后，赵文卓便接连出了几道题目给唐明寅几人，他们也都流利的回答了上来。 一旁的众人瞧见唐明寅他们的表现后，对于他们这几个孩子也越来越喜欢。 “那我这最后一题便是‘女与回也孰愈’，此题何解？” 瞧见赵文卓那眼神，袁崇焕便上前一步主动开口道。 “以孰愈问贤者,欲其自省也。” 此题答完，叶轩墨便主动上前，拍了拍自己三位的肩膀，看着他们笑道。 “不错，此次寒冬之际，为师放你们的假，都去玩吧。” 玩耍是孩童的天性，若是经常让孩童在那里正襟危坐的学习，那是不利于孩童健康成长的。 得到叶轩墨的许可，唐明寅几人就高兴的朝着外面跑去。 与此同时。 京城，叶府书房内。 书房干净整洁，左右两旁摆放着数个堆满书籍的书架，淡淡的檀木香气在书房中回荡。 叶大海端坐在书桌前，手持《春秋》细细研读。 叶苏氏进门之后，瞧见自己面前还在刻苦读书的背书的丈夫，她温柔的为其端上一杯参茶。 望着他那认真的模样，她忍不住的劝道。 “都已经入冬了，怎么还看呢？真不打算歇歇吗？” “小宝当初从书院回来的时候，都没有你这般用功吧？” 叶大海听到叶苏氏那话语，他朝着她憨笑一下。 “夫人，我在未取得功名前，可不敢懈怠啊。” “我答应了小宝，一定要在他返京前取得一个功名，我不愿失信于他。” 说完之后，他就端起自己夫人送来的参茶一饮而尽，随后又低头拿起《春秋》研读起来。 叶苏氏瞧见叶大海如此认真的模样，她叹息一声，没有再劝。 随后她眼神柔和的在叶大海身边坐下。 “既然如此，那我陪你。” 坐下之后，叶苏氏眼神一直盯着叶大海，过了一会儿，她忍不住的叹息一声。 “不知道小宝如今过得怎么样？在外地还习惯吗？” “如今天气转凉，他有没有添衣啊？” 叶大海一听叶苏氏这叹息后，他便转头看了她一眼，瞧她那模样，就知道她是看到自己想起儿子了。 故而他眼神柔和的用自己的大手握住她的手掌安慰道。 “你就放心吧，小宝的日子过的肯定不会差的，他现在好歹也是一府主官，而且他身边不是还有秀姣那丫头跟着他吗？” “你不相信小宝那孩子，还不相信秀姣那丫头啊？” 叶苏氏听完叶大海这番话后，她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杨秀姣的身影。 那丫头虽说是郡主，可是一点郡主的架子也没有，在京城的时候还能把整个家管好。 一想起她，叶苏氏紧皱的眉头就慢慢舒缓开了。 “哎，我还真是关心则乱了，倒是忘记有秀姣那丫头跟着他了。” 就在他们二人低头说悄悄话的时候，他们二人面前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 二人闻言立即抬头一看，便瞧见叶苏荷双手捧着什么东西，朝着他们二人小步快跑过来。 叶苏荷看到自己的父母也望向自己之后，她就像献宝一样，将自己的双手递到叶大海夫妇面前。 “爹，娘，快看啊，下雪啦，鹅毛一般大的雪哦。” 叶苏氏听到叶苏荷如此高兴的话语，她低头看向叶苏荷的双手。 虽然此时的雪已经快化完了，但她还是非常配合的惊讶起来。 “嗯，好大的雪。” 叶苏荷一听自己母亲如此惊讶的话语，她的小脸先是一喜，紧接着她的小脸一皱叹息道。 “哎，只可惜大哥不在，娘，大哥什么时候回家啊？” “我想和大哥玩打雪仗了。” “去年我就赢了他，今年我肯定又可以赢他的！” 叶苏氏瞧见叶苏荷那情绪低落的模样后，她面带微笑的将叶苏荷揽入怀中。 “嗯，应该快了吧。” 皇城，御书房。 仁治皇帝瞧见那些正在屋顶除雪的太监后，他的眼神变得严肃起来。 要知道皇宫之中的建筑是非常坚固的，当皇宫都开始清理屋脊上的积雪时，就能够说明此次雪势很大了。 看到这一幕，仁治皇帝的情绪变得稍稍低落。 如今的大周为何这般多灾多难啊？难道真是自己这皇帝做的不对？ 可是自己登基之后励精图治，在自己的带领下，不说将大周带入盛世，也绝对算是中兴了。 仁治皇帝在一阵胡思乱想后，他才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抛之脑后，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海公公开口道。 “海大伴，你速速派人去请几位内阁大学士入宫商议此次雪灾之事。” 第354章 岁除日 张嵩府上。 张嵩的管家快步来到张嵩的身边，赶紧开口道。 “老爷，宫里来人了，我先将那位小公公请到了会客厅。” 张嵩听到自己管家的话语，他放下手中的信件，此时他的心中已经猜到了宫中来人通知他的原因。 张嵩抬头望着还在不断下雪的天空，面色惆怅的开口道。 “今年的雪势比去年还要更猛一些，只怕今年受灾的百姓比去年还要多啊。” “这种可怕的天气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现在的他已经开始怀念以前的冬季了。 京城之中，除了最上面的那几位决策者有烦恼，作为顺天府尹的林浩然同样很苦恼。 因为上面的人是决策者，他们是商量事情应该怎么做，而他则是执行者，他要落实好上面交代的事情。 若是做的好，不一定有赏，但要是做的不好，那肯定是要挨罚的。 他在面对如此猛烈的雪势的时候，他没有选择等待上面的命令，而是积极主动的动员府衙内的官吏救灾。 奔走多地，手脚都快冻麻的林浩然朝着自己的手心呼了一口热气。 “如此看来这顺天府尹还不如去做个布政使来得舒坦。” 半个时辰后，御书房内。 仁治皇帝看向自己面前的几位阁老开口问道。 “诸位爱卿，都说瑞雪兆丰年，可是这雪要是太多了，那这好事可就是变成祸事了。” “所以一定要让底下的官员积极扫雪，要救助灾民，赈济流民，你们内阁在最短的时间内出个章程。” “核算一下需要多少赈灾粮，要发放都是御寒冬衣，要多少人手协助等事物，最后再汇报到朕这里来。” 说到这里，仁治皇帝望着自己面前的几位特意叮嘱道。 “诸位爱卿牢记，朕这次要的是实际数额，谁敢贪朕的赈济粮食，朕查到一个罚一个，查到两个罚两个，无人数限制。” 说完之后，仁治皇帝刚打算打发他们走的时候，他无意间用余光扫到了辽东送来的最新战报，便再次看向他们郑重的叮嘱道。 “诸位爱卿，朕还强调一点，今年冬季大周屯兵边关，防备女真入侵。” “朕不希望此次供应边军的物资出现问题，若再出现像往年一样，往棉衣里掺假，那别怪朕不念旧情了。” 话音落下，仁治皇帝严肃的在几位阁老的身上来回扫了一遍。 几位阁老瞧见仁治皇帝那严肃的神情，他们立马点头答应道。 “老臣遵旨。” 仁治皇帝目送几位阁老离开后，他才转头看向海公公安排道。 “海大伴，去将牛斌指挥使给朕叫来。” 海公公瞧见仁治皇帝那眼神，他就猜到仁治皇帝要干什么了。 不多时，牛斌应召而来。 进入御书房后，他便朝着仁治皇帝行礼。 “臣锦衣卫指挥使牛斌，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仁治皇帝瞧见牛斌如此恭敬的举动，他抬手客气道。 “爱卿免礼吧。” “此次你与海大伴一明一暗，监督此次冬季赈灾之事，紧盯各位官员是否有贪墨的情况。” “谁敢伸手，便将谁的名字记下，上不封顶。” 安排完之后，他又拟旨派人送到几位皇子府上，告诉他们负责此次大雪赈灾一事。 此次安排同样也是看看他们的御下能力。 若是在这种关键时刻，这些皇子约束不住那些投靠自己的官员，那今后怎能放心的将大周交给这些皇子？ 诸位皇子在得到这个消息，他们也都或多或少的猜测到了仁治皇帝的用意。 在与自己的幕僚确认后，他们纷纷派人暗示那些已经投靠自己的官员。 谁要敢在这个时候昏了头，那就别怪自己不客气了。 宁波府内。 众人在娱乐，学习的过程中，慢慢来到了岁除这天。 岁除是一年的最后一天，意为旧岁至此而除，另换新岁。 除夕则是指岁除之夜的意思，是除旧布新、阖家团圆、祭祀祖先的日子。 虽然今天他没办法回到父母身边，陪自己的父母吃一顿团圆饭，但最少他身边还有一位贤惠的妻子，以及一群交心的朋友。 岁除当天早上，叶轩墨起了个大早。 他望着自己身边有些疲惫的夫人，他轻手轻脚的唤醒她。 “夫人，别睡了，今日岁除之日，要祭祀先祖的。” 杨秀姣听到叶轩墨的话后，她赶紧从床上爬起。 祭祀先祖之事，虽然与她无关，但与叶轩墨有关，她需要配合他。 杨秀姣为叶轩墨穿戴好之后，便陪伴着他来到府上的一个小院内。 因为习俗的原因，她只能站在院中望着叶轩墨走进房内。 叶轩墨祭祀完叶家先祖后，他来到杨秀姣的身边，拉起她的朝府外走，一边走一边为她解释道。 “为夫已经提前与宁波杨家打过招呼了。” “今日你陪我去宁波杨家，为夫随他们一起祭祀你杨家先祖。” 大周之前，都有女婿不能祭祀女方先人的习俗，可在太祖夺取天下后，这习俗就没了。 因为大周太祖参加起义前，他做过乞丐，做过和尚，最后承蒙老丈人提携，把他当成自己真正的儿子看，助他夺取天下。 大周太祖在夺取天下后，他没忘记自己老丈人对自己的恩情，他以马家女婿的身份祭祀自己的老丈人。 而且他立下祖训，杨家女子出嫁前，每年大祭都可祭祀先祖，出嫁后，改为夫婿代为祭祀。 杨秀姣在听到叶轩墨的安排后，她很高兴的点点头，这是一种被重视的感受。 虽然叶轩墨平时公务确实繁忙了一些，但在这种事情上，他还是会考虑自己的。 来到宁波杨家后，叶轩墨一行人便被引入杨家后院。 杨朝顿望着自己面前的小夫妻微笑着开口道。 “根据祖制，我杨家出嫁女子的祭祀之事由女子丈夫代理，所以等下轩墨陪我去杨家祠堂祭祀。” 叶轩墨听完杨朝顿的安排，他恭敬的点点头。 “晚辈明白。” 当叶轩墨跟随杨朝顿来到宁波杨家祠堂的时候，这里已经站了上百位杨家子弟，岁除祭祖是大事，也是有规格的事情。 一般的家族子弟都站不到这里，能够站在这里都是宁波杨家有权有势的人。 第355章 岁除日(二) 当他们瞧见族中最有威望的杨朝顿亲自带着叶轩墨入场后，那些不认识叶轩墨的杨家子弟就疑惑的开口问道。 “此人是谁？为何由顿族老亲自带领？” “该不会是主家的人吧？是皇子还是皇孙？亦或者也是宗亲？” 听到这些人的议论，人群中认识叶轩墨的杨家子弟便主动为他们介绍起来。 “此人便是当今陛下的小师弟，滕王的女婿，如今的宁波司马叶轩墨。” 众人听到这位的回答后，他们才恍然大悟的回过神来。 “原来是这位啊，怪不得给我一种少年英杰的感觉。” 杨朝顿亲自安排好叶轩墨的站位后，他又叮嘱了叶轩墨几句，确定没有问题之后，他才去安排其他人的站位。 当杨朝顿在内的几位宁波杨家族老安排好所有人的站位，他们就安排杨家子弟开始分发祭祖所用的香烛。 又做了几道程序后，杨朝顿来到众人之首，高声喊道。 “吉时已到，祭祖！” 话音落下，众人之首的杨朝顿便举着手中的香烛插入香炉之中，做完之后，他便向面前的一众先祖塑像行礼。 祠堂内的所有人从左至右，一位接着一位。 没过多久，便轮到了叶轩墨，他上前敬完香后，他没有再次多做停留，立马走出祠堂，开始寻找祠堂外等候的杨秀姣。 杨秀姣瞧见叶轩墨那着急的模样，她就知道叶轩墨是在寻找自己。 瞧见叶轩墨走到自己面前后，杨秀姣望着他微笑着点头道。 “相公，谢谢你。” 叶轩墨瞧见杨秀姣那开心的模样后，他主动上前握住她的手，慢慢悠悠地陪着她朝府中走去。 “谢啥呀，都是一家人。” 当叶轩墨带着杨秀姣回府的时候，他一眼就看到唐明寅三人正拉着各位师爷的孩子蹲在府门口放鞭炮。 在他们的旁边站满了大人，估计是担心这些小家伙的安全，也担心他们被拍花子的拐走了。 叶轩墨瞧见这一幕后，他转头看向杨秀姣问道。 “夫人，你多久没放过烟花了？要不要放烟花玩？” 杨秀姣听到叶轩墨的问话，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意动，握着叶轩墨的手都稍稍用力几分。 但是当她瞧见唐明寅他们那高兴的模样后，她还是觉得算了，她要是玩的话，肯定会打扰孩子们的。 自己才不做这个坏人呢。 一想到这里，杨秀姣便淡然的摇摇头拒绝道。 “不想玩，没什么意思。” 叶轩墨瞧见杨秀姣那口是心非的模样，他瞬间猜到了杨秀姣的心理，便立马开口道。 “夫人放心，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你放心，我又不是让你陪孩子们一起玩，为夫拿些烟花陪你去后院玩。” 说完之后，叶轩墨便示意杨秀姣先进去后院。 随后，叶轩墨还是选择来到唐明寅这些孩子的面前叮嘱一句。 “此物虽然好玩，但也要注意，莫要被炸伤了。” 叮嘱完之后，叶轩墨便去库房取了些烟花前往后院。 不久之后，叶轩墨就带着杨秀姣在后院中燃放那些小烟花。 不知不觉中，他就将香烛放到了杨秀姣的手中，让她能够在燃放烟花的时候获得更大的乐趣。 “哈哈哈……” 叶轩墨在瞧见杨秀姣因为燃放烟花而露出的开心表情，他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自己平时对自己夫人的关心还是少了一些，今后一定要多抽时间陪陪她。 放完一个烟花的杨秀姣转头看向一旁发呆的叶轩墨开口问道。 “相公，你在想什么呢？该不会又在想公务吧？” 叶轩墨听到杨秀姣的问话后，他立马回过神来，赶紧走到杨秀姣的身边。 “哈哈，夫人太美了，为夫都看入迷了。” 杨秀姣望着叶轩墨那直勾勾的眼神，她的面色闪过一丝红润。 “净说瞎话。” 不知不觉中，时间便来到了下午。 叶轩墨几人正围坐在一起，畅聊着他们在书院时期做过的糗事。 聊着聊着，众人便聊到了当初在书院的伙食。 一提起这个话题，众人的眼神就变得怀念起来。 李文杰端起一旁的糕点轻轻抿了一口，面带思念的开口道。 “提起这书院的伙食，我还真有点想念啊，当初书院虽说基本上都是素食，但是那素食却也好吃。” 李文杰此言一出，一旁的周文浩便应声附和道。 “不错，那豆腐的味道我觉得比我们吃的那些卤肉味道还好。” 赵文卓一听此话，便立马发表了不同的意见。 “此言差矣，我依旧认为我们当初吃的那些酱肉好吃。” 叶轩墨瞧见他们那兴奋的模样，他主动开口道。 “几位兄长，如今天寒地冻，若还是平时菜肴，怕是还未吃尽兴便凉了，今日我们不如吃火锅吧？各位兄长觉得如何？” 火锅的起源很早，一种说战国时期即有火锅，史人以陶罐为锅。另一种说法则是火锅始于汉代，“斗”就是指火锅。 《魏书》也记载，三国时期用铜所制的火锅，人们使用火锅煮用来涮猪、牛、羊、鸡、鱼等各种肉食。 当然，火锅在当时并不流行，直至北宋时期，火锅才算是真正流行，在民间变得十分常见，北宋冬天已有火锅应市。 众人听到叶轩墨如此合理的提议，他们自然不可能有其他的反对意见。 而且他们只要一想起那火锅升腾的热气，他们就能感觉自己全身的寒意被驱散。 冬季确实与火锅最配了。 李文杰和周文浩二人立马提议道。 “子义，一定记得多放辣椒，火锅这玩意就是要多放辣椒才好吃。” “对对对，特别是冬天，多吃一些辣椒才不怕冷。” 瞧见这二位那激动的表情，赵文卓连忙拒绝道。 “别别别，还是和以前弄鸳鸯锅吧，太辣了受不了。” “子纲，子布你可不能只顾着自己啊，如今还有这么多师爷一起呢，你可要考虑考虑人家。” 一旁的叶轩墨瞧见这热闹的一幕后，他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大家在一起热热闹闹的才是过节啊，这样才有过年的气氛啊。 第356章 干瞪眼 不久之后，夜幕降临。 叶轩墨他们这些男士主动将食堂的位置让给各位夫人，他们则是将食材，器具搬到花园的亭子里。 李文杰看到叶典庆端过来的一大盆羊肉后，他立即上前，赶紧从叶典庆的手中接过这一盆羊肉放到一旁。 随后，他用一个小碟子盛出一些放到餐桌上。 一边做，他一边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叶轩墨几人开口问道。 “诸位，我们不如还是老规矩，来玩干瞪眼吧？” 此言一出，一旁不懂这个名词的秦嘉霖便有些好奇的开口问道。 “子纲兄，何为干瞪眼啊？是什么祝酒词吗？” 李文杰瞧见秦嘉霖那疑惑的眼神后，他手中的动作稍稍放缓，倒是忘记不是所有人都知道这游戏规则了。 随后他便热情的为众人解释起来。 “其实这干瞪眼就是我们当初在书院的时候为了背书瞎玩的。” “今日的规则是，每人依次一首关于春节的诗句，背出来夹一筷子肉，背不出来就视为出局，只能站到旁边干瞪眼，看着我们继续吃肉。” “直至最后只剩一人吃肉为止。” 李文杰此言一出，其他人纷纷点头表示同意。 叶轩墨闻言也露出一丝微笑，当初在书院的时候，自己这三位兄长都知道自己家境不好，便刻意照顾自己。 又担心如果直接施舍自己，会伤到自己的自尊心，所以就采用了这种方式。 瞧见众人都同意，待到一切准备就绪之后，李文杰就将一盘羊肉倒入锅中。 羊肉一下锅，李文杰便率先开口道。 “既然是由在下提议，那由在下起头应该没问题吧？” 众人瞧见李文杰这般不要脸的举动，他们都被他的行为逗笑，自然不会反对。 “九冬三十夜，寒与暖分开。坐到四更后，身添一岁来。鱼灯延腊火，兽炭化春灰。青帝今应老，迎新见几回。” 说完之后，李文杰便从火锅中捞了一筷子。 叶轩墨瞧见一旁的各位师爷眼神中都闪过一丝意动后，他便主动开口邀请道。 “公台，你们几个愣着干什么呢？刚刚子纲不是说了都一起参加吗？” “快背诗啊，大家都是自家兄弟，莫要害羞，也莫要客气。” 诸位师爷感受到叶轩墨热情的邀请，他们也都逐渐放下矜持，分别落座加入进去。 “畴昔通家好，相知无间然。续明催画烛，守岁接长筵。旧曲梅花唱，新正柏酒传。客行随处乐，不见度年年。” “十年旧梦无寻处，几度新春不在家。” “鞭炮声声迎新年，妙联横生贴门前。笑声处处传入耳，美味佳肴上餐桌。谈天论地成一片，灯光通明照残夜。稚童新衣相夸耀，旧去新来气象清。” “……” 小半个时辰过去。 “乾坤空落落，岁月去堂堂；末路惊风雨，穷边饱雪霜。命随年欲尽，身与世俱忘；无复屠苏梦，挑灯夜未央” 叶轩墨话音落下，他举起筷子环顾四周，发现没人再开口接诗后，他便笑着朝火锅里夹了一筷子。 “哈哈哈，各位兄长不好意思，此次的胜者又是小弟了。” 众人瞧见叶轩墨那喜悦的表情后，他们都微笑着附和道。 “恭喜子义。” “子义不愧是文魁，又是第一。” 忽然，宁波府城内燃放起烟火。 “砰砰砰~！” 有了这一家开头，宁波府城各处也随之燃放烟火，叶轩墨抬头瞧见这一幕后，他的神色微变。 “若是小妮在这里，肯定要缠着我陪她放烟花了吧？” 与此同时，京城叶府内。 叶苏荷被叶大海抱在怀中抬头仰望天空的烟花。 叶大海瞧见叶苏荷那喜爱的小眼神后，他忍不住的开口道。 “小妮怎么了？为何今日不想玩烟花了？以前你不是非常喜欢玩烟花的吗？” 叶苏荷听到叶大海的提问，她的小脸微微皱起。 “大哥去年还说要陪我一起玩烟花，结果他失言了，我要等他回来一起玩。” “啊...嚏...啊...嚏……” 一旁的叶苏氏瞧见叶苏荷那模样，她赶紧为她再披上一件冬衣，随后轻抚叶苏荷的小脑袋安慰起来。 “嗯，想大哥了吧，你大哥现在肯定也在想你啦。” 许久之后，叶轩墨才从回忆中回过神来。 随后，他转头看向自己面前的各位好友热情的举杯笑道。 “今年是我等在宁波的第一个年头，从明日起，便是我等来宁波的第二个年头了，望诸君共勉！” 瞧见叶轩墨如此模样，其他人也都微笑着的端起酒杯。 “共勉之！” 与诸位好友一同守岁之后，叶轩墨才返回自己的房间中。 杨秀姣感受到叶轩墨进门之后，她赶忙为叶轩墨端来一碗温热的醒酒汤。 她走到叶轩墨面前时，却发现此时的他并无醉意。 叶轩墨瞧见杨秀姣有些惊讶的表情，他拉起她的手掌笑道。 “怎么了？觉得为夫没有喝醉很惊讶？” “明日我当值有公事，所以今日只是与他们小酌了两杯而已。” 杨秀姣听到叶轩墨的话后，她微笑着点点头。 “少喝一些也好。” 杨秀姣为叶轩墨更衣之后，就被叶轩墨扑倒。 “夫人，我们休息吧，今晚就不用那东西了。” 杨秀姣望着叶轩墨那带有侵略性的眼神，她的眼神下意识的躲闪了一下，接着才微微点头。 仁治二十四年正月初一，大周皇宫。 大周有明文规定藩属国朝贡时间分别为正旦、万寿圣节、郊祀礼成、冬至。 其它时间不得前来朝贡，而且官方会限制一个国家一年只能来一次，来的路线也是官方统一安排的。 这种规定是为了减少朝廷的开销，前来朝贡的国家一路产生的费用都由朝廷负责，如果经常来进贡或是分散着来对朝廷负担就太重了，还打扰人民的正常生活。 而正旦则是所有朝贡时间中最重要的一天。 三更天，天都没亮的时候，京城显贵的住处已经是灯火通明，京城的大街就慢慢变得热闹起来。 王公贵族，文武百官还有那些前来朝贡的番邦使臣全部来到了午门外集合。 第357章 朝贡 今日因为有番邦使臣在场的缘故，现场的王公贵族，文武百官都很克制。 众人并没有像平时一样交头接耳，而是昂首挺立于此，彰显大周礼仪之邦的风度。 待到觐见的时间一到，午门两侧的掖门被缓缓推开。 等待在午门外的王公贵族，文武百官以及那些前来朝贡的番邦使臣有序的从两侧掖门走进皇宫内。 进入大殿后，各位王公贵族，文武百官按照各自的站位站好，至于那些前来朝贡的番邦使臣则全部站在最后。 忽然间，那些由教坊司选拔出来的顶级乐师开始奏乐。 仁治皇帝也在众人期待的眼神中缓缓走向龙椅。 一众王公贵族，文武百官，还有那些前来朝贡的各国使臣瞧见仁治皇帝出现之后，他们一同朝着仁治皇帝跪了下去。 “臣等恭请圣安，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众人的请安下，仁治皇帝身着龙袍，慢慢悠悠地端坐在龙椅上。 他瞧见自己面前跪倒的这一大片后，他面色平静的点点头。 “朕安，诸位爱卿平身。” 听到仁治皇帝的话后，这些官员才赶忙从地上爬起。 “臣谢陛下。” 仁治皇帝望着大殿内的大臣们开口问道。 “诸位爱卿可有事启奏？” 仁治皇帝此言一出，整个大殿内一片寂静，无人开口。 按照惯例，大年初一的大朝会是不谈国事的，若真有要事，那就等散朝之后，私底下找陛下议事就好了。 仁治皇帝瞧见无人开口后，他脸色平静的说道。 “既然没有朝事启奏，那就进行下一项事宜吧。” 海公公闻言，立马高声喊道。 “陛下赐宴，移驾谨身殿。” 话音一落，一众王公贵族，文武百官便随陛下一同前往谨身殿。 此时的谨身殿内已经摆满了宴席，所有的王公贵族，文武百官、还有那些一同前来朝贡的外国使臣都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待到所有人都落座后，才有内侍前去通知仁治皇帝。 就在仁治皇帝设宴邀请百官的同时，太后娘娘与皇后娘娘也在慈宁宫内宴请京城内那些拥有诰命在身的夫人前去慈宁宫赴宴。 “啪啪啪~！” 随着一阵静鞭的声音响起，谨身殿内的所有人都闭口不言，起身静待陛下到来。 当一阵宫乐响起时，谨身殿内的所有人都朝着仁治皇帝来的方向行礼。 “臣恭迎恭迎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仁治皇帝坐定之后，本次宴会也就正式开场了。 “诸位平身吧。” 随后，作为文臣之首的内阁首辅张嵩率先站起，并向仁治皇帝献上自己的新年祝福。 “臣祝陛下龙体安康，愿世太平。” 仁治皇帝听完张嵩的祝福，他微微点头示意。 随后武官之中的代表吴国公也站起来向仁治皇帝表示自己的祝福。 “臣祝陛下圣体康泰，祝大周国运昌盛。” 由这二人开头之后，其他赴宴的官员按照自己的官职大小，依次上前祝贺。 当各位王公贵族，文武百官祝贺完之后，就轮到这些外国使臣朝贡了。 鸿胪寺卿在瞧见时机差不多的时候，就从自己的位置上站起，整理好自己的着装，来到御阶下，等待着下一个环节的到来。 终于，在谨身殿内最后一位大臣祝贺完之后，鸿胪寺卿神情严肃的高声呼喊道。 “番邦使臣朝贺！” 原本这些番邦使臣对于朝贡之事已经慢慢不在乎了，可是没想到去年秋天大周居然主动出击，打了建州女真一个措手不及。 而大周从之前的被动防御到如今的主动出击的这一巨变，使得其他藩属国的君主内心产生了动摇。 他们心中有预感，当年那个叱咤风云的霸主要回来了。 一想起国内记载中的那支来自大周的无敌舰队，那数十艘宝船，还有宝船上的大炮，他们就内心生寒。 当年的七次下西洋表面上是来自己的国家进行正常的贸易，可实际上不就是来自己的国家彰显大周的武力吗？ 这些藩属国的君主为了不让大周将征战的目光放到自己身上，各国君主都拿出厚礼前来朝贡。 作为大周众多藩属国中较为忠心的高丽自然是第一个朝贡的。 高丽使臣率先来到台阶下向仁治皇帝行礼，随后用一口不算太流利的大周官话请安道。 “下臣高丽使臣李金模，拜见天朝圣君，我代表吾王祝圣君万寿无疆！” “我高丽为陛下献上仁治二十四年朝贡品：高丽丝绸两千匹，高丽布匹四千匹；十年以上高丽人参五百株；紫衫树一百棵；高丽少女五百名，请圣君收下。” 仁治皇帝听到高丽使臣的礼单后，他平静的点点头。 “此物朕喜，依照惯例，朕当还礼。” “只是如今我大周天灾不断，开支巨大，朕不能为了还礼不顾子民生死。” “此次贡品，折堪合回赠，准高丽使臣于顺天府中采购茶叶、丝绸、瓷器、白糖、盐五物总额不超过白银五万两。” 高丽使臣听到仁治皇帝的回答后，他激动的叩首谢恩。 “臣多谢陛下！” 番邦之人在大周买东西是受到严格管控的。 举个例子，一匹普通的丝绸在大周境内可能也有五到六两银子，可若是这匹丝绸到了海外，那少说是八九十两银子。 所以为了控制这些珍稀商品在海外的流通，所有的番邦使臣能够购买的物品都是有定额的。 本朝规定：每人许买食茶五十斤。青花瓷器五十副。铜锡汤瓶五个。各色纱罗绫(土商)各十五疋。绢三十疋。三梭绵布夏布各三十疋。 绵花三十斤。花毯二条。纸马三百张。颜料五斤。果品沙糖乾姜各三十斤。药饵三十斤。乌梅三十斤。皂白矾十斤。不许过多。 （此规定参考《大明会典》） 若是这些番邦使臣想要再额外购买一些，那就必须要有堪合了。 当然，也正是因为仅允许勘合贸易的做法，刺激了民间走私和海盗活动，甚至成了“倭患”加剧的部分原因。 第358章 朝贡(二) 当然了，朝贡之事大周虽说会加倍的回礼，但也不会亏本的。 因为大周规定“凡番国进贡内国王、王妃及使臣人等附至物货,以十分为率,五分抽分入官,五分给还价值,必以钱钞相兼”。 意思就是朝贡国所带来的物品，大周要抽取一半作为关税，若有瞒报，则一律没收，不予补偿。 也就是说，大周回礼的金额是针对朝贡商品的一半的，至于剩下的一半货物，则是按明朝官方定价给与回赐。 最关键的是还不允许番邦使臣讨价还价，而且回赐物有四成到六成的比例是说起来面额巨大，实际上购买力已经严重贬值的大周宝钞。 再剩下的才是钱，当然考虑到大周宝钞在海外没法用，大周可以贴心的给你换成实物，只是这些回赐物的定价也是朝廷说了算。 一般都是朝贡的物品定价低，赏赐的物品定价高。 比如番邦朝贡的象牙，每斤只能折算五百文，玻璃灯瓯都只能折价每个两贯，而特别珍贵的龙涎，在朝贡的时候，每两都只能折价三贯而已。 反观大周回赠的礼物价值，一个较为普通的碗，都是以一百贯的价格回赠，更别提那些精美的瓷器，丝绸了，哪个不是折价五六百贯回赠的。 其他国家的使臣瞧见高丽使臣获得堪合后，他们就坐不住了，一个个纷纷上前献礼。 “下臣琉球使臣，拜见天朝圣君，下臣代表吾王祝圣君万寿无疆！” “只是我琉球国小物薄，国内无太多物资，只能献上红铜万斤、海螺壳万枚、熟硫磺千斤，琉球少女五百人。” “为了向天朝圣君表示我琉球的诚意，吾王特意从海外购入檀香百斤、乌木百斤、象牙五十对、犀角五十个特敬献圣君！” 仁治皇帝听完这位琉球使臣的话后，他认真的点点头。 “琉球王的一番心意朕感受到了。” “此次贡品，折堪合回赠，准琉球使臣于顺天府中采购茶叶、丝绸、瓷器、白糖、盐五物总额不超过白银一万五千两。” 琉球使臣在听到仁治皇帝的话后，他激动的跪倒在地上。 大周对于琉球国是最为优待的，给了琉球国最惠国的待遇，就连对琉球的赏值也远远高于其他朝贡国。 如贡品苏木每斤赏值正常是500文，赏琉球却是10贯；胡椒每斤应赏3贯，赏琉球却是30贯。 所以一万五千两白银的总价，其实就相当于其他国家十五万两的白银额度。 其他国家瞧见这一幕后，他们都不奇怪，要不是当年大周太祖手下留情，给了琉球国国王一个名分，那现在的琉球就是大周的一部分了。 如今的琉球对大周依旧非常向往，如今的琉球王更是要求琉球境内百姓除了会琉球方言外还必须掌握大周官话，时刻准备并入大周版图。 随后，前来朝贡的暹罗、安南、真腊等藩属国都献上了自己的朝贡品。 在轮到何兰使臣的时候，仁治皇帝有些好奇的看了他一眼。 近年来，这些来自西方的家伙已经与大周战斗了不下三次，虽然大周每次都获胜了。 但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些来自西方的家伙可比大周南方周边的那些国家难对付多了。 而今年也是这些西方人第一次以使团的名义来京城朝贡。 这位来自何兰的使臣恭敬的跪倒在仁治皇帝的台阶下。 “尊贵的圣君陛下您好，我是尼德兰在东印度的负责人之一哈利法克斯·费奇。” 在大周海禁的时候，他们尼德兰的商人是直接前往倭国，在倭国的港口与大周走私商人还有倭国商人进行交易的。 可如今的倭国内乱越发严重，他们开始掠夺商人的财富用于发放军饷。 大周的很多走私商人都被这些倭国的政权杀害，这一举动使得如今大周的走私商人的数量锐减。 如今剩下的那些胆大的大周走私商人已经满足不了他们尼德兰商人的需求了。 而他们尼德兰的商人虽说每次来大周带走的商品能够让他们赚大钱，可是那说的是满载而归的情况。 若是他们现在返航，恐怕只能抵消他们的贷款再加上上一小笔酬劳而已。 为了能够大赚一笔，这些尼德兰商人一起联名找上尼德兰在东印度的负责人哈利法克斯·费奇，希望他能够出面帮助他们解决一下问题。 考虑到这些商人背后的家族在尼德兰的影响力，哈利法克斯·费奇同意了他们的请求。 “此次我为圣君带来我尼德兰国王画像十幅、铠甲五十副，配套剑具五十样、西洋马一百匹、极品珍珠千枚……” 仁治皇帝听完哈利法克斯·费奇这一连串的礼物清单后，他的眉头微微一皱。 这还是大周第一次接收来自西方的朝贡，除去珍珠那些东西能够估价外，像他们的一些西方特产也不好估价啊。 台下的哈利法克斯·费奇瞧见仁治皇帝的表情，他的心中就有些紧张了，他担心仁治皇帝觉得他送来的贺礼太薄了，然后将他赶出去。 稍微思考片刻，仁治皇帝开口问道。 “此次为你何兰首次朝贡，朕倍感欣慰。” “朕赐尔上等丝绢十匹、宁波贡茶五斤、精美瓷瓶十件、精美瓷盘五十件……” 哈利法克斯·费奇听到翻译的话后，他的心中有一丝意动。 可是此次的朝贡品是由那些商人集资，他也只是受人之托而已。 一想到此处，哈利法克斯·费奇便朝着仁治皇帝行礼开口道。 “圣君陛下，我尼德兰不想要任何的回礼，只求陛下能够放开海禁，哪怕只放开一个通商口岸也好。” 鸿胪寺的官员将哈利法克斯·费奇的请求翻译之后，在场的好几位文官立马表示了不同的意见。 “陛下，臣以为此事不妥啊，海禁乃是祖制，若是贸然放开祖制，只怕是于礼不合啊！” “臣以为李侍郎此言不无道理啊！若是贸然放开海禁，只怕沿海之地倭寇之乱再起，到时候我大周沿海百姓又将遭受倭寇之害。” “陛下，此獠请求陛下开海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啊！” “臣亦反对开海之事，还请陛下三思啊，这肯定是这些红毛番的阴谋，说不定他们已经与倭国合谋！” 第359章 朝贡(三) 仁治皇帝瞧见这些官员一个个激动的反对，他对此并不意外，要不是这些人一直反对，他早就重开市舶司了。 有人反对自然就有人同意。 左军都督吴国公上前一步，朝着仁治皇帝行礼开口道。 “陛下，老臣对此持有反对意见，这些红毛番若是敢伙同倭寇一起进犯我大周疆土，臣必亲率军士将其击溃，让这些蛮夷之辈见识我大周天威！” 瞧见吴国公开口同意开海之后，其他的武勋自然也站出来力挺。 “陛下，臣赞同吴国公的意见。” “老臣以为大周曾经施行海禁是因为担心沿海势力作乱，可如今我大周国富兵强，已不担心沿海势力作乱了，故而臣请开海禁。” 仁治皇帝瞧见双方争吵后，他的脸色发生了一丝微妙的变化。 一旁的海公公敏锐的发现了仁治皇帝的脸色变化，作为陪伴仁治皇帝几十年的他自然知道仁治皇帝的想法了。 故而他主动上前一步，望着那些大臣呵斥道。 “肃静，我大周乃礼仪之邦，尔等皆是我大周朝臣，怎能如此不顾及形象，脸面？” “难道各位大人忘记在御前失仪该当何罪了吗？” 瞧见海公公那严肃的眼神再结合他那冷漠的语气，谨身殿内那些吵架的官员就都沉默了。 海公公在去年的时候可没少抄家，他们明白海公公的手段狠毒，若是他真要较真给他们安上御前失仪的罪名，那他们可真是有苦说不出。 仁治皇帝瞧见所有官员沉默之后，他才平静的开口道。 “开海之事事关重大，朕不会因为此次朝贡便贸然放开海禁，此事日后再议。” 听到仁治皇帝这番话后，这些对开海持反对意见官员脸上都浮现出一丝微笑，有些人甚至骄傲的朝着那些武官笑了起来。 这一次他们又赢了。 “陛下圣明！” 那些武官瞧见这些文官如此得意的表情，他们都不满的冷哼一声。 若是时间再往前推几十年的代宗时期，这些文官怕是早被打出去了，酸腐误国。 不过他们也不敢拂陛下的面子，也都朝着仁治皇帝躬身行礼。 “陛下圣明！” 站在台阶下的何兰使臣瞧见他们那表情，虽然不清楚他们说的什么，但是他猜到了这些人肯定是因为重开通商口岸的事情吵了起来。 就是不知道是哪方吵架吵赢了，有没有重开通商口岸的希望？ 所以他一脸希冀的看向仁治皇帝，希望他能够给自己一个惊喜。 仁治皇帝瞧见一众朝臣无人开口后，他才转头看向台阶下的何兰使臣开口道。 “你退下吧，重开通商口岸之事朕不能答应你。” 哈利法克斯·费奇听到仁治皇帝这话后，便立马开口道。 “圣君陛下，既然不能重开通商口岸，那在下能不能选择不要那些礼物，将他们也折换成堪合啊？” 仁治皇帝听完这位翻译的话后，他上下打量哈利法克斯·费奇一眼，随后他才点头开口道。 “你既然有此请求，那朕便满足你。” “此次何兰贡品，折堪合回赠，准何兰使臣于顺天府中采购茶叶、丝绸、瓷器、白糖、盐五物总额不超过白银二十万两。” 鸿胪寺的官员听完仁治皇帝的话，他便赶紧将这番话翻译给何兰使臣。 这位何兰使臣听完这位翻译的回答，他的脸上还是闪过一丝不甘，重开通商口岸才是一劳永逸的解决方法。 给堪合的办法只能算是解决了自己的燃眉之急。 可他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恭敬的向仁治皇帝行了一礼便退下了。 哈利法克斯·费奇朝贡之后，本次宴会的重头戏就算是过去了。 宴会结束之后，仁治皇帝在众人恭敬的眼神中返回御书房。 刚一落座，仁治皇帝就转头望着自己身边的海公公吩咐道。 “海大伴，你派人去把今日不同意开海的那些官员好好的查一查。” “朕倒要看看他们有多少人是真心实意为朕考量的，有多少是为自己背后的家族考量的。” “真以为他们背后家族组织船队出海走私的事情朕不知道？” “看在往日的功绩上，朕给了他们这么多次机会，可事到如今他们还不知悔改，那就别怪朕不客气啦了！” 海公公感受到仁治皇帝的情绪后，他立马恭敬的点点头答应下来。 “臣领命！” 交代完之后，仁治皇帝拿起一旁的战报看了两眼，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稍稍停顿一下，片刻后，他继续吩咐道。 “轩墨不是一直在奏疏中吹捧他宁波卫的鸳鸯阵吗？既然如此，你派人传信给轩墨。” “今年开春，若有倭寇登岸，让他用他宁波卫的鸳鸯阵给这些倭寇一个血的教训，一定要把这些倭寇杀到胆寒。” “到时候让朕满意了，朕便赐他一份大礼。” 海公公听完仁治皇帝的皇帝话后，他立马行礼应承下来。 “臣遵旨。” 与此同时，散朝之后。 众位前来赴宴的王公贵族，文武百官对于是否开海之事依旧争论不休。 作为文臣之首的张嵩听到这些人的议论后，他眼神平常的朝着御书房的方位看了一眼。 这两年来，陛下提及开海的次数比之前二十年还要多。 今日这来自西方的使臣又提及开海之事，怕是又刺激到了陛下，恐怕开海之事要提前了。 作为最新进入内阁的周道登恭敬的来到张嵩的身边。 “张元辅，还不走吗？” 张嵩听到周道登的问话，他立马回过神来，有些好奇的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周道登问道。 “周阁老找本官有事？” 此言一出，周道登便立马朝着张嵩恭敬的点点头说道。 “下官对于今日开海之争有些想法，想与元辅探讨一二。” 张嵩一听这话，他的脸上也露出一丝微笑。 “周阁老你这人说话倒也直接，既然如此，去老夫府上一叙如何？” 周道登瞧见张嵩那神情，他就知道自己这步棋走对了。 “荣幸之至。” 第360章 离别 不久之后，二人便来到张嵩的书房内。 落座后，张嵩便望着周道登开口问道。 “周阁老以为开海之事是对是错？” 周道登闻言，他便立马回应道。 “张元辅，下官认为开海之事其实并不看重对错，主要是看陛下的态度。” “陛下若是赞同开海之事，那不管其他人怎么反对，也是无济于事的，而且还会在陛下心里留下一个糟糕的态度。” “反之亦然，陛下若是不同意开海，那些人再怎么劝开海也没有意义。” 张嵩听完周道登的话后，他忍不住的叹息一声。 “是啊，如此简单的道理，却有这么多人不明白。” 一盏茶时间后，张世蕃恭敬的走了进来，礼貌向二人行了一礼。 周道登瞧见这一幕，他瞬间猜到是怎么了，大年初一，张嵩这里肯定不可能只有自己这一个客人。 为了不惹人厌烦，周道登便主动看向张嵩告辞。 “张元辅，下官就先行告退了。” 张嵩听到周道登主动告辞后，他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嗯，今日大年初一，周阁老家中定然也有很多客人，本官就不做恶人强行挽留你了。” 说完之后，他便主动起身将周道登送至门口。 送完周道登后，张嵩在走向屋里的时候，他转头望着自己面前的张世蕃郑重的开口问道。 “为父刚刚与周阁老的谈话的时候，你应该偷听了吧？” “为父问你，沿海出身的官员之中有没有给你送过厚礼的？有没有请你为他们办事？或者请你递送消息的？” 张世蕃瞧见自己父亲那严肃的表情，他不敢说谎。 “父亲与周大学士的谈话孩儿确实听到了，不过父亲放心，孩儿并没有收那些官员送的钱财，礼品。” “父亲的叮嘱，孩儿都记在了心里，不会乱来的。” 张嵩听到张世蕃如此诚实的话后，他才算是松了口气。 自己这儿子虽然稍差了一些，但好在还是听话。 “如此最好不过，切记，今日之事不得落入第三人之耳。” 张世蕃听到张嵩的叮嘱后，他恭敬的点头答应道。 “孩儿明白。” 宁波府，叶府。 叶轩墨蹑手蹑脚的从床上爬起，不敢惊动还在熟睡的杨秀姣。 当叶轩墨从房间中走出时，他便看到整个院落被白雪掩盖，地上还有积雪。 当他朝着食堂走的时候，他还看到唐明寅三人带着几位师爷的孩子正在院子里打雪仗。 “来打我啊，你们来打我啊！” 听到唐明寅的叫喊声，袁崇焕蹲下双手一捧，捏成一个雪球，趁唐明寅不备，直接砸到唐明寅的左脸上。 唐明寅感受到如此强劲的力道，只觉得自己像是被人狠狠地抽了一巴掌，脚下不由的后退几步，随后栽倒在地上。 躺在地上之后，唐明寅不满的叫喊道。 “崇焕你这家伙不讲武德，怎么能够偷袭我呢？” 袁崇焕一听唐明寅的话语，再瞧见唐明寅那狼狈的模样，他立马放声大笑道。 “明寅，我借给你的兵书白看了？兵者诡道也。” “从古至今有多少战争是出奇制胜的，难道你不清楚吗？” 唐明寅瞧见袁崇焕如此嚣张的模样，他心中就有些气不过了，双眼睁大瞪着袁崇焕，过了一会，他才大声呼喊道。 “向高，崇焕这家伙力气大，我们二人一同对付他如何？” 此时的叶向高已经悄悄摸到了唐明寅身后，正准备将手中雪球砸向唐明寅。 叶向高在听到唐明寅的提议后，他赶忙将手中的雪球放到背后，一脸憨厚的点头答应道。 “好啊，合纵连横方能以弱胜强。” 一旁的叶轩墨瞧见自己这几位弟子玩个打雪仗都要讲究合纵连横之术，心中也觉得比较有意思，便驻足在此，看这些小家伙胡闹。 没过多久，叶典庆等人也都来到叶轩墨的身边。 叶轩墨看到叶典庆他们护卫在自己身边，他便有些好奇的开口问道。 “武正，公台，你们可知道这场雪是什么时候开始下的？” 一旁的左典文听到叶轩墨的问题，他立马回答道。 “大致下了几个时辰，在半个时辰前停止。” 叶轩墨听完左典文这番话，他抬头看天。 “希望这雪到此为止。” 当叶轩墨前往府衙当值时，李文杰几人见状也随叶轩墨一同前往府衙述职。 叶轩墨刚一来到府衙，就瞧见了一位熟悉的官差，他转头看向一旁的刘大牛问道。 “大牛，昨晚下雪之后，可有百姓前来报官？可有雪灾的灾情上报？” 刘大牛听到叶轩墨的问话后，他略微思考了一下，便郑重的回答道。 “回叶大人，昨晚并无百姓上报灾情，我等巡视之时也并未瞧见有百姓受灾。” “应当只是正常的下雪天而已。” 叶轩墨听完刘大牛的回答，他悬着的心才放下。 只是平常的雪情就好。 随后，叶轩墨进入值房，按照规定依次接见李文杰在内的几位知县。 “李知县去年做的不错，虽有几点不足，但也无伤大雅，今年继续努力便可。” “秦知县在去年旱情初期积极配合府衙行动，做的很好……” 叶轩墨认真记下他们李文杰几人在到任后所做的每件事情，点评他们做事的优劣。 并根据自己的想法，给予他们今年做事的建议。 一转眼，半个时辰的时间过去，李文杰几人也已经述职完毕。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老友重逢又将一别。 叶轩墨亲自将三位好友送至府外。 李文杰三人依依不舍的看向叶轩墨向他辞行。 “子义，珍重啊！” “子义，你今年可要多来为兄的县里多转转啊！” 叶轩墨瞧见他们那模样，他主动挥手告别。 “各位兄长保重，我等他日再叙。” 在叶轩墨的告别声中，三人乘坐上马车，朝着不同的城门走去。 叶轩墨站在府门望着几位兄长离去的背影，他不由的叹息一声。 人越往后，相聚的时间越少，但真正的兄弟之情却不会因为疏远而变得稀薄，反倒会因为思念，而变得越发醇厚。 第361章 雪灾 忽然，府衙外孩童的一声惊呼将他唤回现实。 “哇，又下雪啦！” 叶轩墨闻言，下意识的抬手一接，随后一片雪花飘落到他的手上。 他低头看着这片雪花在自己的手心慢慢融化。 见此情形，叶轩墨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左典文开口问道。 “公台，在过年之前，宁波府城内的百姓可都问过了？” “百姓可都准备好了御寒冬衣？养济院里的鳏寡孤独，乞丐都发下御寒的衣物了吗？这些事情可不能马虎啊。” 左典文听到叶轩墨的问话，他认真的点点头。 “子义放心，都问过了，养济院的御寒物品也由秦知县发放了。” 叶轩墨听到左典文的回答，他抬头看向天空，神色担忧的说道。 “为何又开始下大雪了？昨晚下过了为何还要下？老天爷就不能给百姓一条活路吗？” “若是按照现在这样的雪势继续下下去，肯定会变成雪灾的。” 他巡视过宁波府城，他知道城南的平民区的房子是什么样子的。 基本上都是一些土墙，家境稍好的，屋顶还有几根横梁撑一下，家境不好的就是随便拿两根木头，甚至茅草应付一下了。 若是雪势越来越大，这些房屋肯定会塌的。 半个时辰后，叶轩墨看着雪势依旧没有减小，而且地上的积雪都已经接近两三寸后，他便不再抱有这场雪会越来越小的想法了。 叶轩墨神情严肃的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左典文安排道。 “公台，你速派人去通知各位通判赶紧回府衙。” 此时，叶轩墨朝府衙外看去，都能看到已经有人在屋顶上除雪了。 “哎，多事之秋啊。” 宁波府城城南平民区。 突然又至的大雪打了这些百姓一个措手不及，他们费劲一早上才清完的屋顶，又再次被大雪盖上厚厚的一层白色。 忽然间，一片落下的雪花似乎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因为它的落下，使得这间简陋的房屋再也承受不住。 “咔嚓。” 房屋内的壮汉听到头顶传来的异响后，他眼疾手快的拉上自己身边的儿女，并呼唤自己的家人。 “爹娘，翠翠，房子要塌了，赶紧走啊！” 当他们刚刚逃出屋外，这间简陋的房屋屋顶便直接压下。 不过还好，因为这位男主人的提醒，使得一家人能够在房屋倒塌之前逃出生天。 若是没有他的提醒，一家人怕是要被埋在冰雪之中了。 可是在这种天气，自家一家老小的存身之地没了，他们一家能在这冰天雪地之中坚持多久啊？ 家中的几位妇女望着已经被大雪掩埋的住处，她们的情绪就变得低落起来。 此时，就连家中的汉子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手足无措的站在房屋边上。 不久之后，几位通判也回到府衙之中。 叶轩墨看着自己面前几位穿上厚厚冬衣的几位通判开口道。 “各位同僚，相信不用本官提醒，你们也知道本官叫你们回来干什么吧？” “此番雪势必定成灾，我等应该早做准备，将此次伤亡，损失减到最小。” 几位通判听到叶轩墨的安排，神色都变得严肃起来，各自上前一步，朝着叶轩墨躬身行礼道。 “下官愿听从叶司马指挥！” 接下来叶轩墨便赶紧安排了几人的救灾方向。 等到叶轩墨一行人出府准备救助灾民时，却看到了一队队手拿铁锹，扫帚等除雪工具的军士。 为首的阮永元瞧见叶轩墨出来之后，他望着叶轩墨那惊讶的表情，他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着。 “叶司马，守护宁波府百姓，保证宁波百姓的安全，是我宁波卫的职责之一。” “所以此次我不请自来，还望叶司马勿怪！” 叶轩墨听完阮永元的这番话，他郑重的朝着阮永元拱拱手。 “本官代宁波百姓谢过阮指挥同知的大义之举。” 当叶轩墨带着一部分军士来到城南平民区除雪救灾的时候，他便看到有小部分的房屋已经被大雪压塌了。 瞧见这一幕后，他快步来到这些房屋面前。 他望着自己面前那些被大雪压塌的房屋，转头看向蹲在那房间周围哭泣的百姓主动问道。 “各位乡亲，这间房是你们的吗？” 这些房屋被大雪压塌的百姓在听到叶轩墨的问话后，他们赶紧抬头。 瞧见叶轩墨的面容，他们一个个都迫不及待的从地上站起，激动的冲着叶轩墨哭喊道。 “叶青天您总算是来了，我们还以为您把我们忘了呢。” “你这话说的，叶青天这种好官怎么可能忘记我们呢？” “就是，我们知道叶青天肯定会来的救我们的。” 此时，已经有胆大的村民来到了叶轩墨的面前，直接就朝着叶轩墨跪了下去。 “叶青天，草民恳求您帮帮草民，这一场大雪直接把草民的家压塌了，草民一家已经没有存身之地了！” “这种天气没有一个住处，草民一家怕是活不过今晚啊。” 叶轩墨瞧见自己面前这些神情可怜的灾民，望着他们那无助的眼神，他立马安排道。 “各位乡亲，若是家中房屋被压塌的，就先暂住到养济院去，那里的房子稍微结实一些。” “若是养济院住不下了，本官再派人将你们安排到县学，府学去，那边都有大量的空房可以居住。” 这些百姓听到叶轩墨的安排，他们的脸色出现一丝窘迫。 有些胆大的百姓便主动开口问道。 “叶青天，县学和府学都是那些读书人去的地方，我们去合适吗？” 叶轩墨瞧见他们那窘迫不安的表情后，他的神情瞬间变得严肃起来，赶紧为这些百姓开解道。 “如今县学，府学也休假了，里面的房子反正也是空着没人居住。” “再说了，人命关天，难不成你们想被冻死啊？本官相信就算是孔圣人在世也不会反对的。” 听到叶轩墨这番话语后，其他人自然也就不再反对了。 叶轩墨瞧见他们那有些不舍的模样，他便再次安抚道。 “各位乡亲们放心，本官等下会派人检查的，若真是因大雪而造成的房屋倒塌。” “等开春之后，本官会派人给你们重修房屋的。” 第362章 雪灾(二) 一众百姓在听到叶轩墨的承诺后，他们看向叶轩墨的眼神就变的激动起来。 居然还有帮他们重修房屋的好事？ 在之前可没有这种好事啊。 不过一想到叶轩墨在宁波府的作为，他们也都选择相信叶轩墨所言为真。 其中一些情绪激动的村民看向叶轩墨主动开口问道。 “叶青天，我等能否留在此处帮忙？” “对，叶青天放心，我等不要工钱，只想留在此地帮忙。” “是啊，只要让我家中妻女去养济院就好了，我们留下来帮忙除雪。” 叶轩墨瞧见这些百姓那认真的眼神，他自然不会拒绝他们，微笑着点头答应道。 “既然各位乡亲愿意施以援手，本官自然欢迎。” 跟在叶轩墨身边的那些府衙官吏瞧见这一幕后，他们的心中想法各异。 这就是民心的力量，若是之前李元北在时，这些百姓可不会主动帮忙。 随后这城南大街上就只剩下参与除雪的人，大家齐心协力将屋脊上的雪铲下，堆积到道路两旁。 在全城百姓齐心协力下，仅用了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便将府城内的积雪清理干净。 当叶轩墨带着府衙的官吏，宁波卫军士，还有这些热心的百姓除雪的时候，左典文快步来到叶轩墨的身边开口道。 “子义，子纲他们几个又回来了。” 叶轩墨一听到左典文这话，他先是一愣，紧接着他就反应过来。 估计就是因为雪势太大，外面的路被大雪挡住了。 没过多久，李文杰一行人再次出现在叶轩墨的面前。 李文杰看着自己面前正带着百姓除雪的叶轩墨，他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子义，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重逢了。” “如今府城外面的积雪太大，而且这雪势没有减小的趋势，我们担心还未返回县城便被困死在半路上，所以就选择了原路返回。” 叶轩墨望着李文杰那表情后，他便看向他们几人安排道。 “既然如此，几位兄长先将家眷安置好。” “安置好家眷之后，就麻烦几位兄长带领宁波卫军士出城除雪了。” 李文杰几人瞧见叶轩墨那严肃的表情，他们立马点头同意。 叶轩墨在安排好一切后，他才总算是抽出时间前往养济院慰问那些受灾的百姓。 此时的养济院内架设着几口大锅，大锅里熬煮着官府负责赈济的厚粥。 这几口大锅在为百姓提供口粮的同时，还能为百姓驱散寒意。 叶轩墨刚一走进养济院便能闻到这些粥的香味，如此令人沉醉的香味，便是这些百姓在这冰天雪地的环境中生存下去的食物。 那些蹲在一起取暖的受灾百姓瞧见叶轩墨带人走进来之后，他们立马从地上站起，纷纷聚拢到叶轩墨的面前。 叶轩墨瞧见他们那模样，他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他和这些百姓交谈几句后，才转头看向那一旁煮粥的官差问道。 “为何还不开始施粥啊？莫非这些粥还没有煮熟？” 那负责施粥的官吏听到叶轩墨的问话后，他无奈的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百姓，接着便开口解释道。 “叶大人，不是卑职不施粥啊，是这些百姓说，您为他们奔走劳累，若不看到你回来，他们不好意思吃。” 叶轩墨听到这位官差的话，他转头看向那些百姓。 养济院内的百姓观察到叶轩墨的眼神后，她们就主动开口道。 “是啊，叶青天，你为我等奔波操劳，我等担心叶青天的安危。” “一想到我们在这里烤火喝粥，而叶青天却在冰天雪地中挨着饿为我们奔波劳累，我们吃不下。” 叶轩墨瞧见这些百姓坚定的眼神，他便看着这些百姓安抚道。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这些粥放在这里，就是给大家吃的。” “都别客气，民以食为天，本官若是让你们饿肚子了，那就是本官的失职了。” 安抚之后，他便看向这些百姓安排他们列队领粥。 “都快些排好队。” 叶轩墨看着自己面前的队伍，望着那百姓直勾勾的眼神，他便知道这位百姓的意思了，他拿起一个铁勺亲自为这些百姓施粥。 “别着急，吃完了本官再让人煮，绝对会让大家吃饱的。” 这些百姓可以不懂事，但他们这些官员还是要懂事的，他们在不知不觉中代替了叶轩墨施粥的位置。 叶轩墨走到一旁，望着自己面前那些端着一碗热粥吃的开心的百姓，他的表情变得复杂。 就因为一碗果腹的热粥，她们也能如此开心。 果然这些普罗大众才是最容易满足的群体，只可惜每个朝代受伤最深的都是他们。 与此同时，大周边关某处烽火台。 镇守在此的军士忍不住的在原地颤抖着，有人用双手放到自己嘴边，然后朝着手中哈气，也有人用双手相互摩擦着。 “****，这贼老天也太不是个东西了，这年头一天比一天冷。” “哎，少说两句吧，要是真被老天爷听到了，小心他天降神雷劈死你！” 此时，这个烽火台的首领总旗郭思听到他们这吐槽后，他默默的将火盆往他们二人的身边挪了一点点。 瞧见自家老大的举动后，这两位军士就拒绝道。 “郭大哥，你年纪大了，这火盆还是往你那边挪挪吧，我们年轻人火力旺。” “就是，我们俩刚刚正说笑呢，就这个天，能冻坏我们两个？我就算是光着都不怕。” 他们二人虽然嘴上逞强，但身体下意识的颤抖却是控制不住的。 郭思瞧见他们那模样，他面带微笑的将火盆再往他们挪了一些。 “别跟你郭哥客气，当年若不是你们二人的大哥救我，我这头早被那些鞑子砍了。” 看着他们那想要反驳的眼神，他立马开口道。 “别推辞了，我听说咱们的新冬衣要来了，听说咱们这一次的冬衣是因为陛下瞧见我辽东边军战功特批的。” “据说我们这一次的冬衣可是没有偷工减料的，穿起来非常暖和了，到时候咱们就不怕冷了。” 他们二人听到自己郭大哥的安慰后，他们都不约而同别过头去。 “郭大哥，别吹了，哪年的冬衣没有偷工减料啊？只希望这一次的棉絮能够稍微多一些吧。” 第363章 边关 郭思听到他们二人都不相信自己的话后，他也不再多说什么，只能无奈的叹息一声。 确实，这么多年了，他们唯有新皇登基的那年发了一次全棉的冬衣，再之后的冬衣就全部都是掺假的了。 他们这些边军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只希望这一次陛下不会让他们失望吧。 不，不对，应该是那些大人能够看在陛下的面子上手下留情吧。 就在郭思走神之际，一个军需官骑马来到他们的面前。 他拽着手中的缰绳，神情严肃的看向自己面前的军士问道。 “你们谁是定辽右卫第四千户所第二百户第一总旗郭思？” 郭思听到这位军需官的话后，他就知道这位肯定是来给他们送冬衣来了。 故而他一脸激动的跑到这位军需官的面前，激动的朝着他行了一个军礼。 “下官定辽右卫第四千户所第二百户第一总旗郭思见过大人！” 这位军需官瞧见郭思这标准的军礼，再看看郭思那面容，他忍不住的问道。 “你什么时候入的营？” 郭思听到这位军需官的问话后，他立马回应道。 “下官仁治十三年世袭吾父军职进入军营，先后参加多场战役，累计砍下三颗鞑子的人头。” 这位军需官听完郭思的话，他叹息一声，如此军功却还是个总旗。 随后这位军需官望着郭思微笑道。 “兄弟，辛苦你了，你放心，今后你就能升上去了。” “此次吴国公为我边军上报军功，陛下派下锦衣卫彻查辽东边军军功，你那些被吞没的军功会回来的。” 郭思听到这位军需官的话后，他整个人直接愣在原地。 怪不得自己当初奋力杀敌，结果却并没有晋升，原来自己的战功都被别人给抢了。 若是没有这些人抢自己的战功，那自己会是代百户还是百户亦或者是千户？ 作为大周战争最频繁的地方，这是一个绞肉机，无数的年轻人战死在这里。 但是此地也是大周军功获得最迅速的地方，大周建国之后，此地出的侯爵伯爵人数名列前茅。 这位军需官瞧见郭思那呆滞的模样，他自然也明白郭思心里在想什么，望着他开口道。 “换防之后，你带着本部军士去一趟千户所的军需处，核对领取你们的冬衣，还有属于你们的奖赏。” 郭思在听到这位军需官的话后，他整个人微微一愣，有些奇怪的看着这位军需官开口道。 “奖赏？我们还有奖赏？” 这位军需官瞧见郭思那震惊的眼神，他点头解释道。 “此次辽东边军杀了这么多鞑子，当然有奖赏了，至于是什么，你到时候去千户所的军需处看看就知道了。” “本官还有其他地方要去，就不与你闲聊了。” 郭思听到这位军需官这番的话，他便恭送这位军需官离开。 刚一回到烽火台，他就感受到所有人都将目光转移到自己的身上。 不用他们开口，郭思便非常坦诚的开口道。 “是通知我们冬衣到了的，还说此次陛下给了我们额外的奖赏，至于是什么，我们也不知道。” 此言一出，镇守在此的军士们只感觉精神振奋，心中燃起一团火焰，期待着另一队兄弟前来换防的同时，他们还在猜测是什么东西。 几个时辰后，与郭思同属一个百户手下的另一位总旗吴杨带着军士前来换防。 吴杨瞧见郭思那激动的表情，他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 “快去军需处吧，这一次的冬衣很保暖。” 郭思一听吴杨这话后，他便准备开口询问此次的奖赏是什么，却瞧见吴杨那犯贱的表情。 “想问那奖赏是什么？嘿嘿，我不告诉你，自己去看。” 瞧见吴杨那表情后，郭思便怀揣着好奇带着自己手下的前往千户所的军需处。 郭思刚一走进分属他们千户所的军需营地，他就瞧见营地内有不少军官面带笑容的从里面走出来。 在瞧见他们那高兴的表情，郭思就能肯定此次的冬衣是全棉的了，一想到这里他的情绪开始变得激动起来。 着急的来到领取物资的地方，找到那位发放物资的军需官。 “卑职定辽右卫第四千户所第二百户第一总旗郭思，前来领取物资。” 那位军需官听到郭思的话后，他便拿出账本仔细核对，核对情况后，他便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农夫，命他们取来物资。 不久之后，那些农夫便为他们搬来了物资。 郭思瞧见自己面前这鼓鼓囊囊的冬衣，他激动的伸手去触摸这些冬衣。 仔细抚摸感受这棉衣后，郭思激动的自语道。 “全棉的，是全棉的，陛下万岁！” 这位军需官瞧见郭思如此激动的表情后，他便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指了指一旁的东西。 “此次陛下赏边军每人一两红包，并给每人发了一斤饺子，毕竟过年嘛，谁家不吃顿饺子。” “若是没有问题，便签字吧。” 签完字拿到东西之后，郭思以及他所属的这些军士都有些难以置信的望着自己面前的东西。 “陛下还是心疼咱们边军啊。” 与此同时，边关之外。 “兀颜甲喇，探子来报，前方发现两拨大周探子，一拨人数不多，但每个都是一人双骑，瞧其模样应当是专业的斥候。” “还有一拨则是在密林中搜寻的探子。” 女真作战以族帜为号令，设立了蓝、黄、白、红四旗，以牛录额真、甲喇额真、固山额真为各级首领。 每个牛录有三百户，每户有一个壮丁在牛录的编制中，五个牛录组成一个小队叫甲喇，五个甲喇组成一个固山。 此言一出，便有好战者开口道。 “兀颜甲喇，第一拨人不好杀，不过这些没骑马的杀起来不就像杀羊一样简单吗？” “要不我带一个牛录的人马去把这些周狗杀干净？” 兀颜瀚漠听到自己手下的话后，他立马阻止，一脸严肃的吩咐道。 “你们都给我记住，我们的任务是盯住大周边军，防止他们驰援高丽。” “我们现在要做的是盯住这些斥候而已，不要为了一时的爽快暴露我们的位置，想想你们自己的家人！” “而且现在的这些周狗不一样了，别忘记去年秋天已经有几个甲喇死在他们手上了！” 第364章 大雪赈灾 宁波此次暴雪虽然来的突然，但好在叶轩墨处理及时，将百姓的损失降到最低，也让百姓的伤亡降到了最低。 一日后的宁波府衙中。 杨思兴面色着急的快步小跑到叶轩墨身边。 叶轩墨瞧见杨思兴那气喘吁吁的模样后，他起身递了一杯茶水过去，脸色凝重的开口道。 “杨别驾，你这是怎么了？为何如此急促？先喝口茶缓缓。” 杨思兴看到叶轩墨递过来的茶水，他没有客套，接过之后，他便一口闷了。 “下官多谢叶司马。” 叶轩墨瞧见杨思兴的表情稍稍放缓，他才追问道。 “杨别驾莫非是出什么大事了？难道是灾民哗变了？应该不可能吧？” 杨思兴瞧见叶轩墨那好奇的眼神后，他便赶紧出言解释道。 “非也，非也。” “叶司马，如今宁波府城内的灾民数量越来越多了，或许是因为李知县他们将城外的道路疏通了几里。” “而距离宁波府城几里内的那些百姓知道府城有免费的赈济口粮，还有住处之后，这些百姓便只留下几个壮年留守村庄。” “而其他人则全部到府城里来了。” 叶轩墨听到杨思兴这话，他已经明白杨思兴要表达什么了。 他端起茶壶给杨思兴续水，一边续水一边安抚道。 “杨别驾你莫要着急，我明白你是什么意思，可是这些难道就不是我宁波府的百姓了吗？难道你要眼睁睁的看着他们饿死？冻死？” 杨思兴瞧见叶轩墨那严肃的眼神，他叹了口气，端起手边的茶杯大口喝了起来。 喝完之后，他一脸真诚的看向叶轩墨开口解释道。 “叶司马，您知道下官不是这个意思的，只是按照太祖皇帝定下的赈灾祖训。” “一人一两米，在昨日，灾民还不算多时，我们中午赈灾不过才用了一石粮食而已，昨日晚上便已激增至三石。” “今日中午因为有城外灾民涌入，我们消耗的粮食已增至七石，而且未来的日子这耗粮注定是会越来越多的，下官担心常平仓的储备粮会不够啊。” 叶轩墨听到这话后，他的眉头紧皱。 有些百姓自家肯定还是有粮食的，但是听到你官府有免费的赈济，那肯定是来你这里白吃白喝，然后将自家的粮食剩下来。 对于这种行为你能说什么？他们难道不是你治下的百姓？他们难道不是同样遭灾的百姓？ 略微思考之后，叶轩墨转头看向杨思兴开口道。 “杨别驾，劳驾你去帮我将城规模较大的粮铺负责人给我叫来。” 杨思兴听到叶轩墨这话，他瞬间领会了叶轩墨的意思，立马起身告退。 “下官明白。” 很快，宁波府城内那些拥有大规模粮铺的负责人都得到了叶轩墨的邀请。 宁波杨家。 杨家主事人杨鼎云得到叶轩墨邀请的后，他瞬间就猜到了叶轩墨的用意，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杨家人吩咐道。 “马上去通知粮铺准备粮食。” 不止杨家一家，其他得到邀请的家族也都自发的建起粥铺准备施粥。 当然了，他们是商人，在施粥之前自然要与叶轩墨见一面，看看能不能从叶轩墨这里得到什么好处。 当他们这些人来到府衙之后，叶轩墨热情的接见了他们。 “各位豪绅，本官也不与你们兜圈子了，如今是大灾之年，本官希望各家能够慷慨解囊，祝宁波百姓度过大灾。” 一位在宁波府城内拥有规模较大的粮商开口问道。 “叶大人，并非小人不配合，大灾面前，我们等身为宁波人自当出手相助。” “只是这忙不能白帮吧？总会有点补偿吧？” 叶轩墨一听这话，他放下手中的茶杯，朝着他微微点头笑道。 “当然能得到东西了，你们此事出手慷慨解囊，正好能够收获一波民心。” “这些百姓吃到各位赈济的热粥，必定心存感激，来年必定认准你家店铺进行买卖。” “同时，还可得本官手书《积善之家》的墨宝一幅。” 听到叶轩墨这话后，杨家代表杨鼎云便立马点头答应道。 “叶大人，我杨家答应了。” 其他人瞧见杨鼎云答应之后，他们并不觉得奇怪，人家杨家是皇亲国戚，不主动赈灾那才奇怪。 故而这些商人还是打算继续与叶轩墨商讨一二，想要争取最大的利益。 “叶大人，此事我认为还是可以再议一议。” “叶大人，不是我等不愿意帮忙赈灾，实在是我等家中也没有余粮了。” “去年秋收之时，大多百姓都将粮食卖给了常平仓，我等粮铺之中也无太多存粮了。” 叶轩墨听到他们这番话后，他的脸上也露出一丝微笑。 “原来如此，本官没想到各家也都有自己的难处，既然如此，那本官就不强求了。” 一众粮商听到叶轩墨的回答后，他们都愣住了。 这是什么情况？我们漫天要价，你倒是坐地还价啊，难不成为了这么点小事您就要掀桌子了？ 一想到叶轩墨可能采取的以退为进的策略后，他们的心中就一阵难受。 要是换了之前的李知府他们，应该会立马给出一些条件吧，比如衙门先给他们打个欠条，或者将他们来年的税款稍微降一些。 可是叶轩墨似乎并不想给他们这个机会。 不过就算是叶轩墨不给他们面子，他们也要顺着叶轩墨的话说下去，毕竟商不与官斗。 大不了等他们施粥的时候把粥弄稀一点就好了，反正自己只要施粥了，叶轩墨也没什么话说。 想通之后，这些粮商神色敷衍的看向叶轩墨开口道。 “叶大人言重了，我等身为宁波粮商，在宁波经历灾难之时，定然也会出手相助的，只是具体能够做到何种程度就不好说了。” “不错，叶大人，我等粮铺即使再困难，也会抽调粮食赈灾。” 叶轩墨瞧见他们那敷衍的表情，他微微点头。 “没想到各位豪绅都有此慷慨解囊之心，本官代宁波百姓谢过各位了。” 第365章 大雪赈灾(二) 这些家族主事人瞧见叶轩墨那模样，他们都微微一笑回应道。 “叶大人客气了，大灾面前，我们等身为宁波人自当出手相助。” 就在此时，左典文高举《大诰》激动的跑了进来，嘴里还一边高喊道。 “子义，我找到你要的东西了。” “诶，怎么这么多人啊？” 当左典文瞧见房间内的其他粮商后，他赶紧将《大诰》放到自己的身后， 房间内的粮商瞧见左典文这举动，他们都看向左典文手中的《大诰》，瞧见那本《大诰》之后，他们的神色就发生了变化。 太祖在《大诰》中规定，大灾之年在当地衙门赈灾时，拥有功名的家族也需要主动施粥赈灾，举人标准为一日两石、贡士标准为一日五石、进士标准为一日二十石。 如此规定自然是因为上述三者均享受大周的免税田地，太祖认为在享受的同时自然也要背负一些义务。 若多次未履行义务者，将革除功名。 《大诰》中还有一条规定，每逢大灾之年，巨富之家不主动赈灾者，一律视为为富不仁，当地衙门可对其进行巨额罚款。 因为大周朝的商税是很低，他给了商人赚钱机会的同时，也要这些商人肩负一些义务。 只是太祖死后不久，《大诰》上的内容也就没有人遵守了，但若是叶轩墨真要较真，那吃亏的一定是他们。 一想到这里，这些粮商看向叶轩墨的神情就真诚了许多。 叶轩墨瞧见他们那模样，他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早点配合该多好，非要我使用一些非常规的手段。 “既然各位豪绅都同意了，那本官就不多留各位了。” 一众粮商闻言，都朝着叶轩墨行礼告辞。 “叶大人告辞。” 不久之后，宁波府城各地都出现了施粥的粥铺。 本来大家对于这些家族开设的粥棚不感兴趣，但总有些贪小便宜的会去试试。 当这一批人品尝完之后，一则各家族粥棚施粥都是厚粥的消息迅速传遍全城。 当天晚上，杨思兴一脸喜色的找到叶轩墨。 “叶司马，您这一招确实厉害。” “今日晚上我们官棚用粮比昨日少了两石左右。” 叶轩墨瞧见杨思兴那高兴的表情后，他微微一笑。 “如此一来，我府衙压力大减，哪怕再撑几个月也不是问题。” 其他府州，在雪灾来临时，这些官员疏于管理，使得有些心术不正的人能够趁机作乱，抢劫、盗窃、拐卖等恶事层出不穷。 反观宁波府所有的灾民都被妥当的安排好了住处，就连灾民聚集地都安排了官差驻守，在雪灾来临后，府城内并无骚乱发生。 到了大年初五的时候，一连下了几天的大雪终于被阳光代替，在阳光的照耀下，宁波各地的积雪开始逐渐消融。 到了大年初七的时候，宁波府城内的官道彻底疏通，当日下午，府衙宣布撤除府学的灾民安置点。 大年初八，宣布撤除县学的灾民安置点。 这些百姓在得到府衙传出来的消息后，他们也都懂事的没有继续赖在灾民安置点中。 大年初九，宁波百姓的生活逐渐恢复正常。 百姓的日子恢复正常之后，府衙自然也要恢复了正常的休假。 宁波府衙之中。 叶轩墨端坐在主位上，望着自己面前的一众官员微笑道。 “此次宁波雪灾，各位同僚都辛苦了，本官今晚在府上设宴，还请各位同僚赏光。” 府衙内的一众官员听到叶轩墨的安排，他们都高兴的答应着。 上官在府上设宴与在外面酒楼设宴是不一样的概念，这说明叶轩墨比之前更加看重他们，也说明叶轩墨想要进一步拉近大家的关系。 “下官遵命！” “叶司马设宴，下官一定到场！” 当晚宴会结束之后，杨思兴几人与叶轩墨的关系隐隐更进一步。 送走最后一位府衙官员，叶轩墨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几位兄长微笑着问道。 “几位兄长，既然天意如此，不如在小弟这里过完元宵再回去吧？” 李文杰几人听到叶轩墨的邀请，他们自然点头答应。 “好啊，既然天意如此，那我们就厚着脸皮在你这里多蹭几顿饭了。” 几日时间转瞬即逝，很快就到了元宵节当天。 清晨，叶轩墨瞧见宁波府城热闹的景象，他转头看向身边的左典文开口问道。 “公台，养济院中百姓的元宵节礼可备齐了？” 左典文瞧见叶轩墨询问的眼神，他拱拱手回答道。 “子义放心，元宵节礼都已备齐，一户一礼。” 叶轩墨听到自己想要的回答，他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李文杰几人微笑道。 “请各位兄长随我去一趟养济院吧。” 此时的养济院中大部分灾民都已经回去了，可那些家中房屋被压塌的百姓因为无处可去，只能继续待在这里。 养济院中的百姓瞧见叶轩墨一行人的身影，他们虽并不了解叶轩墨来此的目的，却也还是激动的从地上站起。 叶轩墨望着自己面前这些百姓，他面带笑容的安抚道。 “各位乡亲，正值元宵佳节，本官知道各位如今有家暂不能回。” “所以特意为各位乡亲准备了一些节礼，还请乡亲们莫要嫌弃。” 话音一落，叶典庆一行人便将叶轩墨提前准备好的元宵节礼搬到养济院中。 这些百姓瞧见这一箱箱的元宵节礼，他们瞬间热泪盈眶。 若是之前那些官老爷，谁会记得他们这些卑贱的草民啊？ 只有叶青天会记得他们这些草民。 此时，有些情绪激动的百姓已经朝着叶轩墨跪了下去。 “叶青天，草民给您跪下了。” “草民谢谢叶青天还记挂着草民。” 叶轩墨瞧见他们那感动的模样，他便示意众人将这些百姓搀扶起来。 “各位乡亲，这是干什么啊？你们这不是想折我的寿吗？都快起来吧。” 随后，叶轩墨便带着李文杰他们一同将这些元宵节礼发放到养济院中的每一户人手上。 叶轩墨望着这些百姓脸上露出的喜悦表情，他微微一笑，这便是他作为一府主官的责任。 此时，一旁的李文杰几人脸上都露出一丝凝重的表情。 这或许就是叶轩墨给他们上的一堂课。 第366章 密信 叶轩墨在与养济院的百姓交谈许久，安抚好他们的情绪，他才选择离开。 离开养济院之后，叶轩墨转头看到自己身后似有所得的李文杰几人。 瞧见他们那模样，叶轩墨便猜到了他们心中正在想什么。 “今日各位兄长见到的只是众生百相之一，小弟希望各位兄长能够理解小弟的用意。” 李文杰三人瞧见叶轩墨那严肃的表情，他们都朝着叶轩墨拱拱手回应道。 “子义放心，我等明白，我等对于自己的身份有了进一步的理解，今后我们会做的更好。” 叶轩墨瞧见他们那郑重的模样，他心中微微一笑。 随后，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看着他们严肃的开口道。 “三位兄长，倭国贼寇在去年秋收时遭遇飓风，未能成功登陆我大周沿海进行劫掠。” “小弟猜测，在今年开春之后，这些倭寇定会卷土重来。” “还请三位兄长早做准备，一旦发现有倭寇入侵的苗头，一定要及时通知就近卫所，莫要以身犯险！” 李文杰三人听到叶轩墨的叮嘱，他们都恭敬的点点头。 “子义你放心，此事我们记下了。” 叶轩墨瞧见他们那回答，他还是有些不放心的继续叮嘱道。 “切记，保护好自己。” “还是那句话，人没了，一切也没了。” 皇城，御书房内。 锦衣卫指挥使牛斌拿着一份情报恭敬的走进御书房内。 “臣锦衣卫指挥使牛斌，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行礼之后，牛斌双手捧起手中的情报解释道。 “陛下，这是锦衣卫收集的此次雪灾官员贪腐名单，证据。” 仁治皇帝瞧见牛斌这举动，他平静的让海公公将那情报转递过来。 当他看完这份情报后，他的嘴角露出一丝轻蔑的笑容。 “朕的好臣子就是这么做的？在大灾之时还不忘自己敛财。” “那些稍微还存有良知的，他们将发放给百姓的御寒冬衣中的棉絮抽一些出来，那些没有良知的就直接将棉衣扣下。” “牛爱卿，此事朕就交给你了，朕希望你能够给朕一个满意的答案。” 牛斌听到仁治皇帝的命令，他自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便恭敬的朝着仁治皇帝行礼答道。 “臣定不负陛下所望。” 当牛斌奉旨拿人的消息传遍京城的时候，张嵩淡然的看向自己身边的管家吩咐道。 “本官已染风寒，正在府内静养，在风寒痊愈前，不见客。” 他在官场的时间太长了，门生故吏遍布天下，若说这一次被抓的贪官之中没有他认识的人，他是不可能相信的。 所以他要在别人找上门来之前装病。 这位管家听到张嵩的吩咐，他立马点头答应道。 “老爷，我知道了。” 一旁的张世蕃听到自己父亲的安排，他有些不以为然的开口道。 “父亲，您这么做是不是有些太小题大做了？” “往年哪一次雪灾不是这么做的？之前锦衣卫也一样的查啊，可到了最后还不是因为顾全大局的缘故，不了了之。” 张嵩一听到自己儿子的话，他眼神无奈的看了张世蕃一眼，随后他叹息一声。 “此次与以往不同。” 张世蕃瞧见自己父亲的眼神，他立马收起自己的想法。 他与自己父亲的层次不一样，他们两个接触的东西也不一样，所以他们看待事物的眼光也不一样。 自己的父亲说与往年不一样，那肯定是有自己不知道的原因。 一想到这里，张世蕃的神色就变了，他快步上前将自己的父亲搀扶进书房之中。 张嵩瞧见自己二人的举动，他自然明白自己儿子想问什么，便没有拒绝。 元宵过去，各地的年味也慢慢散去。 元宵次日，叶轩墨准备动身上衙的时候，他刚出府门就瞧见了一位熟悉的人影站在自己府门外的不远处。 叶轩墨瞧见这位的身影后，他便示意叶典庆将那位老熟人接过来。 当这位老熟人上车之后，叶轩墨便主动朝着这位老熟人行礼笑道。 “李公公，许久未见啊。” 李英莲听到叶轩墨的问好，他也赶紧回了一礼。 “是啊，叶文魁我等许久未见了，如今再见，叶文魁风采依旧啊。” 二人客套片刻后，李英莲便从自己的怀中掏出一封密信递给叶轩墨，在递过去的同时，他小声的开口道。 “叶文魁，这是宫中传来的密信，要求您亲启。” 叶轩墨望着面前这封被火漆包裹着的密信，他有些好奇的从李英莲的手中接了过来。 “有劳李公公了。” 李英莲完成自己的任务后，他便准备下车离去，就在这时，叶轩墨连忙叫住了他。 “李公公且慢，此次你为我送信辛苦了，新年之时在下也没为李公公准备什么新年贺礼，正巧如今补上。” 说完之后，叶轩墨便将一个小布袋塞到李英莲的腰间。 李英莲瞧见叶轩墨这般客气的模样，他脸上纠结刹那，最终无奈的叹息一声，没有选择拒绝。 毕竟自他去年到南方暗访之日起，他就没有了别的额外收入。 以他的俸禄维持普通生活尚可，可像他这种曾经享受过生活人，能甘心过平淡的生活吗。 “叶文魁与咱家也算是老熟人了，既然如此，咱家就不与叶文魁客套了。” 感谢完叶轩墨之后，这位李公公便立马下车消失在人群中。 叶轩墨目送李公公消失在人群之中后，他才将视线转移到这封密信上。 随后他迫不及待的打开这份密信。 叶轩墨看完这封密信上的内容，他瞬间就明白了。 陛下命令自己在今年开春之后大败倭寇，然后借击败倭寇的威风顺势重启宁波市舶司衙门。 如果自己能够做到，那便会送自己一份惊喜。 只是这份惊喜是指什么呢？莫非是要给自己转正了？ 一想到这里，叶轩墨的心中有一丝紧迫感，这一切的前提是要大败倭寇，若是做不到大败倭寇，那便是万事皆休。 不过戚继光的鸳鸯阵应该能够大败倭寇吧？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第367章 叶大海县试 元宵节虽然过去，但是如今的天气依旧寒冷，街上虽然已经有了摊贩外出摆摊，可上街闲逛的百姓还是很少的。 毕竟天气寒冷，百姓也不愿意外出逛街。 因为大街上的百姓少，所以前来府衙报官的百姓也少，需要处理的公务自然更是少之又少。 叶轩墨瞧见冷清的府衙，他便不打算在府衙中多待，转身前往府学中授业解惑。 不知不觉中，时间来到二月。 仁治二十四年，二月三日。 京城，叶府。 叶苏氏望着自己面前信心满满的丈夫，她贴心的为其准备好笔墨纸砚等县试需要用到的东西。 叶苏氏瞧见叶大海那模样，她微笑着解释道。 “这一套都是小宝在前往宁波前为你准备的，是他曾经在考试时用过的。” 叶大海听到叶苏氏的话后，他低头看了一眼竹篮中的东西，望着有些年代感的文房四宝后，他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此时的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儿子当年参加科举考试的样子。 说着说着，叶苏氏拿起竹篮中的一支笔笑了起来。 “没想到小宝还留着这几支笔，我还以为他会因为丢人而扔了呢。” 叶大海一听到叶苏氏的话，他便有些好奇的转头看向叶苏氏发问道。 “什么笔？为什么丢人？” 叶苏氏瞧见叶大海那感兴趣的眼神，她便将手中毛笔递了过去。 “这不是你当年给孩子做的狼毫笔吗？当初你也不懂，以为狼毫笔就是用狼尾巴毛做的。” 叶苏氏说完之后，她的心头还感觉一阵不安，当时她瞧见叶大海抱着狼皮的回来时候，她心里害怕极了。 她真的担心叶大海会一去不回，还好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叶大海瞧见叶苏氏递过来的狼毫笔，他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没想到这么多年，自己孩子都没有舍弃这个狼毫笔，还一直将它带在身边。 转头瞧见叶苏氏那担忧的模样，他自然明白叶苏氏心中在想什么，便主动转移话题安慰道。 “怎么了？难道是对为夫的实力没信心？你放心，县试对于为夫而言，不过探囊取物而已，没有难度的。” “好了，为夫此去不过几日光景，莫要担心。” 一边说着，叶大海就一边握住了自己妻子的手。 此时，叶苏荷也拿着一个自己包的平安符走了过来，微笑着将自己的平安符递了过去。 “这个平安符给爹爹，这样爹爹就会和大哥一样高中啦！” 叶大海瞧见叶苏荷这般举动，他面带笑容的将叶苏荷抱起。 “好，谢谢小妮的平安符。” 与此同时，宁波府衙内。 叶轩墨望着治下几县送来的关于各县县试的文书，他的脸上也露出一丝微笑。 根据大兴县往年的县试日子推算，自己的父亲也差不多要参加县试了吧？ 以自己父亲的实力，一个功名定然是手到擒来。 这也算是完成他的一个心愿了吧。 大兴县县衙内。 知县幕僚岑建义望着手中的名录仔细琢磨了一会。 “东翁，此次县试，我等可需助这叶大海一臂之力？” 大兴县知县周卫东听到岑建义的话后，他的眉头微微皱起。 “子义与我同年，按照官场的规矩，我自然要助世叔一臂之力。” “只是子义再三叮嘱我，让我不可徇私，一切只看世叔县试成绩，若世叔真是实力不济，那便不可留情，要我罢落世叔。” 岑建义听到周卫东的话后，他有些惊讶的看向周卫东。 官场之中还有这种人吗？真就大公无私了？ 叶大海的底细他们又不是没有调查过，在之前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而已，这种人能有通过县试的实力吗？ 一想到这里，岑建义就有些摸不着头脑的开口问道。 “东翁，这位叶大人该不会是在说反话吧？还是说叶大人与他父亲的关系不是太好，想以此打消他父亲科考的志向？” 周卫东听到岑建义的话后，他的心就更乱了。 一开始他也以为叶轩墨只是简单的叮嘱自己，可是随着他当官的时间越来越久，他越发觉得叶轩墨的话中是有某种深意的。 可是一想到叶轩墨的为人，他又动摇了。 “不一定，我这位同年甚是仁义，说不定真是不想本官出手相助。” “算了，你去安排一下，给叶世叔的考试条件弄好一些，除此之外，我们不给叶世叔一丝便利。” 岑建义听完周卫东的话语后，他微笑着拱拱手答应道。 “东翁放心，一切交给我便是。” 又过了两日，京城大兴县。 叶大海提着竹篮随其他叶家子弟一同来到大兴县学外。 周围那些年轻的学子瞧见叶大海那信心满满的模样，他们一个个都惊讶的看向叶大海。 不过他们对叶大海也没有丝毫的鄙视，反倒是对叶大海有些敬佩。 如此年纪未过县试，且仍然没有放弃，选择继续考试的人可不多见啊。 一旁与叶大海互保的一位年纪大概十岁左右的学子主动来到他的身边，他主动朝着叶大海打起招呼。 “晚辈朱珪见过大叔。” “大叔如此年纪仍然心存上进之心，是我辈学习的对象。” 叶大海瞧见这位学子如此认真的表情，也明白他不是在反讽自己，故而叶大海也礼貌的陪他聊起天来。 当得知叶大海是叶轩墨的父亲后，他神色震惊的看向叶大海。 “原来大叔是叶文魁的父亲。” 随后，朱珪便向叶大海表示自己非常崇拜叶轩墨，表明叶轩墨是自己学习的目标。 叶大海得知朱珪如此崇拜自己的儿子之后，他对于朱珪的感官就更好了。 毕竟为人父母，大多都会觉得别人夸自己的孩子比夸自己还要高兴。 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很快就轮到二人核验身份，进入贡院。 临别前，朱珪朝着叶大海恭敬的行礼道别。 “以叶大叔之才，此次县试定是榜上有名！” 叶大海瞧见朱珪那真挚的眼神，他微微一笑。 “那便借你吉言，也预祝你取得此次案首之位。” “还有，今后可多来叶府坐坐，府上有诸多由吾儿批注的典籍。” 第368章 县试放榜 朱珪一听到叶大海的邀请后，他的脸上闪过一丝喜色，立马点头答应下来。 “长辈相邀，晚辈不敢推辞。” 说完之后，朱珪便转身走进县学内。 叶大海望着朱珪的背影，他微微一笑，就刚刚和朱珪聊天的那一段小时间，他就能够感觉到朱珪身上的才华。 虽然这孩子年纪小，但是却给自己一种学识渊博的感觉，就像是自己儿子小时候一样，是与众不同的天才。 这种天才自然要拉拢了，将来说不定就是自己儿子的左膀右臂。 叶大海走进县学找到自己的位置，瞧见考棚的模样后，他的心中似乎猜到了什么，忍不住的叹息一声。 莫非自己的孩子也染上了官场的陋习，难道他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初心？ 一想到这些，叶大海便准备待到县试结束之后修书一封，他要告诫自己的孩子勿忘初心。 几日后，县试张榜之日。 叶大海并没有选择自己去看榜，而是请几位叶家子弟帮自己去看榜。 毕竟他年纪大了，让他去和那些年轻人争着看榜，他确实有些不好意思。 叶大海望着自己面前的叶家子弟开口问道。 “我说的你们可都记下了？” 几位叶家子弟听到叶大海的话后，他们立马点头答应道。 “大海叔，您放心吧，您的要求我们都知道了，把此次大兴县县试前十的人名记下，还要将他们的破题一并记下。” 叶大海听到这位叶家子弟的回答，他脸色平和的点点头。 “不错就是这些，麻烦你们了。” 不久之后，叶典风望着那张榜的贡院门口人来人往的景象后，他忍不住的开口自语道。 “怎么这么多人啊？” “大海叔这一次真的能中吗？” 叶典风此言一出，京城留守的叶家子弟中为首的叶典贺便怒瞪了他一眼，语气非常不满的开口道。 “你小子不会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大海叔是何人啊？他可是子义的父亲，文魁星的父亲，你说能中吗？” 叶典风望着叶典贺那严肃的表情，他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赶紧抽了自己几下。 “是我说错话了，我该打。” 说完之后，叶典风便不好意思继续待在这里，赶忙朝着看榜的人群中挤去。 在别人的谩骂声中，叶典风终于挤到了红榜面前。 “仁治二十四年大兴县县试六十三名申奇正，不是。” “仁治二十四年大兴县县试六十二名杜安宁，也不是。” “……” “仁治二十四年大兴县县试十名劳坚白，也不是。” 叶典风从最后一名一个个往前看去，可是他越看越心急，这都到第十名了，还没看到大海叔的名字啊。 自己该不会是真的乌鸦嘴了吧？ 叶典风怀揣着忐忑的心情继续往上看去，终于，在第三名的位置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仁治二十四年大兴县县试第三名，叶大海，江西袁州府松乡县虎踞乡。” 看到这个名字后，叶典风激动的跳了起来，迫不及待的朝着人群外挤去。 “劳驾让一让！” 等候在人群外的其他叶家子弟瞧见人群中如此激动的叶典风，他们就知道叶大海肯定是中了，就是不知道是什么名次？ “伯玉（叶典风字），怎么样啊？大海叔的成绩如何？” “对，你可千万别卖关子，要不然罚你连站三个晚哨！” 叶典风瞧见他们那好奇的眼神后，他不敢隐瞒，连忙开口解释道。 “大海叔中了，县试第三名！” 听到叶典风的回答，一众叶家子弟都有些惊讶。 “乖乖，大海叔真不是一般人，这个年纪开始读书都能有这么好的成绩。” “你懂什么，《孙权劝学》的故事你们知道吗？你们瞧瞧人家吕蒙，不也是年纪大了才开始学习。” 因为他们几个的嗓门太大了，以至于路过的学子也能够听到他们的对话，其中有部分学子面带疑惑的朝他们看一眼，有些不解的自语道。 “是吗？我怎么记得《资治通鉴》中记载的吕蒙被劝学，好像是年少的时候吧？” 叶典贺听到这位学子的自语后，他的脸瞬间就红了起来，赶紧拉着一众叶家子弟离开这个地方。 走了几步，发现没人注意到自己之后，叶典贺才训斥道。 “你们看，没文化闹笑话了吧，这要是传出去了，那我们就是给子义丢人了。” “记住，如今我们的一言一行都与叶府脸面挂钩。” 一众叶家子弟听到叶典贺的这番话，他们都赶紧点头答应着。 叶典贺瞧见他们都明白之后，他的脸色才稍微好了一些了。 “那便赶紧去把大海叔交代的事情做完。” 京城叶府。 叶大海正坐在书房内，拿着名家范本仔细研读。 一旁的叶苏氏望着叶大海没有丝毫紧张的模样后，她忍不住的开口问道。 “你这人怎么就不知道着急呢？放榜的日子你也不去看榜？” 叶大海听到自己夫人如此着急的话语，他微微一笑，不紧不慢地端起手边的茶水喝了起来。 放下茶杯后，他握住叶苏氏的手，心态平静的安慰道。 “我去不去有关系呢？总不可能因为我去现场看榜而录取我，也不可能因为我不去现场看榜而罢落我吧？” 叶苏氏瞧见叶大海这般举动，她无奈的叹息一声。 “哎，话虽如此，可……” 叶苏氏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院中传来的动静。 “大海叔中了，仁治二十四年大兴县县试第三名！” 叶苏氏听到那一句呐喊后，她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叶大海。 她发现此时的叶大海左手拿书本的手正轻微的颤抖着，就连右手握笔的姿势也变得与之前不同。 瞧见这一幕后，叶苏氏捂嘴笑了起来。 “相公，你中了。” 叶大海听到叶苏氏的话后，他才回过神来，长舒了一口气，平复自己的心情，随后他一脸平淡的点点头。 “嗯，此事尽在为夫的掌握之中，有什么好惊讶的。” “接下来就麻烦夫人安排一下，给大家多发点月例。” 此言一出，叶苏氏便高兴的点点头。 “嗯，相公你就放心吧，此事我会安排好的。” 叶苏氏走出书房的时候，并没有瞧见叶大海眼底的那一抹愁思。 第369章 防备倭寇 自己是这次的县试第三名？这个第三名是靠自己实力得来的？还是靠叶轩墨那孩子的帮助得来的？ 若是前者，那他自然是发自内心的高兴，可若是后者，那他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这说明自己的孩子堕落了，他慢慢地忘记了自己的初衷。 作为一名父亲，他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变成史书上的贪官，不想看到自己的孩子遗臭万年。 就在叶大海忧虑之时，叶典贺拿着叶大海需要的东西走了进来。 “大海叔，你要的东西都在这里了。” 叶大海瞧见叶典贺递过来的东西，他迫不及待的伸手将东西接过。 瞧见县试第一名朱珪的名字，叶大海稍稍松了口气，若是这等英才都未取得案首，那他就要怀疑这位大兴县知县是否公正了。 看完前十的名字，他便仔细看起了其它九人的破题。 “此人破题比我略逊一筹，确该在我之下。” “此人破题未有我之精妙，名次不及我也正常。” “此人破题与我伯仲之间，我排他之上也能算是说得过去。” 仔细看完所有人的破题后，叶大海悬着的那颗心才算是放下。 此次县试前十，唯有两人破题在自己之上，还有两人与自己伯仲之间，自己排他们二人之上也能说得过去。 如此看来，其实自己第三名的成绩并未有作假的痕迹，也就是说叶轩墨那孩子其实并未安排别人徇私。 一想到这里，叶大海紧张的情绪才慢慢地放松下来。 而叶大海这成绩也震惊了不少大兴县学子。 “第三名叶大海？此人莫非就是当日在县学门前遇见的那位大叔？” “没料到这位大叔居然有如此才学，早知如此，当日也该上前结交一二。” “瞧这破题的确精妙，排在第三也确实合适，只是江西袁州人士？是朝中哪位的至亲？” 与此同时，叶轩墨也在宁波府衙中掐算着日子。 “今日应当是大兴县县试放榜的日子了吧？” “以父亲的学识应当是必中，除非大兴县连出几十位英才，若是真中了，会取得什么名次呢？” 左典文刚一走进叶轩墨的值房，他便瞧见叶轩墨那模样，瞬间就猜测到叶轩墨在想什么。 叶轩墨听到左典文的动静，他就看到了左典文那想要安慰的自己的表情。 见此，叶轩墨率先开口道。 “公台，你不必安慰我，我没事，今日你找我所为何事？” 左典文瞧见叶轩墨的笑容，他安慰的话到嘴边又咽下，接着他就将手中的文书递了过去。 “宁波府治下四县的县试录取名单都已经送到府衙来了，而宁波府试的提堂位置一共有二十个，除了四县案首之外，你还要在诸多学子中挑十六人提堂。” 叶轩墨听到左典文这句话，他便郑重的从左典文手中接过这封文书。 他在仔细看完名单后，也没有发现有自己熟悉的人名。 既然没有看到熟悉的人名，叶轩墨就在四县前十中随机圈了十六个名字交还给左典文。 “公台，有劳了。” 左典文听到叶轩墨的话后，他微微一笑。 “子义，我们是师爷，为你排忧解难是我们应该做的。” 左典文走后，叶轩墨重整自己的情绪。 现在他的重心主要放在两件事情上，第一件事便是马上到来的府试，在宁波府没有知府的情况下，自己就是府试的主考官。 而且这是自己第一次主持科考之事，不能出现丝毫的马虎。 第二件事就是防备倭寇，根据宁波府志推算，清明之后，便是倭寇最容易登陆的日子了。 因为在清明之后的一段时间内，海上会刮东北风，而且东北风的风向稳定，有利于倭寇航行。 一想到这些倭寇，叶轩墨的情绪就紧张起来。 不是因为消灭这些倭寇自己会获得陛下的大礼，仅仅是因为每逢倭寇入侵，宁波府的百姓就会遭到劫掠。 他们会肆意屠杀百姓，抢夺百姓的粮食，钱财，有时候还会将百姓带回倭国，让大周的百姓变成他们的奴隶。 这一切都是他这位一府主官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想着想着，叶轩墨就朝着宁波卫驻地走去。 正在操练军士练习鸳鸯阵的阮永元在得知叶轩墨来到驻地后，他也大致猜到了叶轩墨的来意。 随后，阮永元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宁波卫指挥佥事伊经赋，安排他顶替自己训练这些军士。 安排好军中事宜后，他才前往营帐中找到已经等候在此的叶轩墨。 阮永元瞧见正在营帐中品茶的叶轩墨后，他快步上前开口问道。 “叶司马，今日登门所为何事啊？” 叶轩墨听到阮永元的问话后，他认真的开口道。 “阮指挥同知，本官今日前来，便是为了倭寇之事，根据往年记载，清明之后有很大的可能性会有倭寇登陆。” “但是本官认为我不能一直按照以前想法来走，万一这一次这些倭寇不按常理出牌，选择在清明之前登陆怎么办？” 阮永元瞧见叶轩墨那严肃的表情，他看着叶轩墨朗声笑道。 “哈哈哈，叶司马，对于这种事情我们这些武官可比你这种文官专业多了。” “早在几日前，本官就收到了来自于指挥使的信件。” “他来信上说，我宁波卫已经与其他几卫达成共识，将共同协防沿海地区，一旦有一卫发现倭寇的踪迹，那便会通知其他几卫共同围剿。” “你放心，我们会保护好宁波卫百姓的。” 说完之后，阮永元便高兴的拿起茶杯喝了一口。 一旁的叶轩墨听完阮永元的话后，他才松了口气。 自己还真是当局者迷了，居然忘记了于大叔。 “既然如此，那本官就放心了。” “阮指挥同知，若是有什么需要我宁波府衙配合的地方，你直说。” 此言一出，阮永元便立马放下了自己的茶杯，转头看向叶轩墨点点头。 “叶司马，我宁波卫只求你能够将我们的战功照实上报。” 阮永元说完之后，叶轩墨想都没想便一口答应了。 随后，叶轩墨又忍不住的叮嘱了几句，瞧见阮永元确实将情况都考虑到之后，他才放心的离开了宁波卫驻军。 第370章 府试提前 叶轩墨回到府衙之后，他便召集了府衙之内的几位通判。 众人落座之后，一旁的官差就为众人端上热茶。 稍作寒暄之后，叶轩墨便看着自己面前的几位通判开口道。 “各位同僚，我宁波府是饱受倭寇侵扰的地区，而且清明之后是这些倭寇登陆的高发期。” “本官为了保证各县前来府城参加府试学子的安全，故而想将四月的府试提前至今年三月底，不知各位同僚意下如何？” 几位通判听到叶轩墨的安排，他们一个个都端起手边的茶杯仔细思量。 片刻后，他们就一脸崇拜的转头看向叶轩墨点头下来。 “叶司马考量全面，下官不及也。” “叶司马为学子安全考虑，我等不如叶司马。” “叶司马此举乃是我宁波学子之福啊！” 叶轩墨瞧见他们这番恭维，他点点头确定道。 “既然诸位同僚都没意见，那便请各位同僚在这份文书上签字吧。” 这份文书是会送到浙江提督学政衙门的，而提督学政衙门在收到各府准备府试的文书后，便会通知督学大人。 督学大人也会从衙门中挑选官员前来同考。 杨思兴几人看着叶轩墨发下的文书，仔细检查一遍，发现文书上没有留下什么陷阱后，一个个就都签上了自己的姓名。 待到左典文将这份文书收回之后，他点头下令。 “既然府试之日已经确定，那便请各位同僚派人通知各县学子前来考试吧。” 叶轩墨刚打算送客的时候，杨思兴有些纠结的开口道。 “叶司马，下官有一事要说。” 叶轩墨瞧见杨思兴那纠结的眼神后，他有些好奇的转头看向他开口问道。 “哦？杨别驾还有什么事情？” 杨思兴看到叶轩墨那好奇的眼神，他便直接开口道。 “叶司马，如今天气渐渐回暖，下官想问叶司马曾经许诺的帮助灾民重新修缮房屋之事还作数吗？” 此言一出，叶轩墨便立马点头确认道。 “此事当然作数了，不过本官记得杨别驾似乎不是负责此事的主事吧？莫非杨别驾有意插手此事？” 叶轩墨话音一落，负责此事的何毅凌便立马站了出来。 “杨别驾，帮助百姓重新修缮房屋之事是本官负责的，不知杨别驾有何指教？” 杨思兴望着何毅凌看向自己那充满警告意味的眼神后，他微微一笑。 “何别驾，你放心，此事本官不打算插手，更何谈指教呢？” “只是本官最近听到了许多关于此事的风言风语，故而才有此一问。” 何毅凌听到杨思兴的话后，他的神色就慢慢地变得有些紧张了。 “那一定是风言风语了，杨别驾与本官共事这么多年，难道还不知道本官的为人吗？” 坐在主位上的叶轩墨瞧见这一幕，他瞬间就来了精神。 看来这其中又有什么什么自己不知情的地方啊。 一想到这里，叶轩墨便脸色好奇的看向他们二人开口问道。 “二位同僚，不知是何风言风语啊？为何本官没有得到这方面的消息啊？不知你们二人可否与本官分享分享？” 杨思兴瞧见叶轩墨感兴趣之后，他就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 “哈哈哈，没什么，何别驾都这么说了，那肯定就是谣传了。” 一旁的罗志国瞧见这一幕，他便主动开口解释道。 “叶司马，下官也听到了些许风言风语，似乎是说杨别驾打算在为百姓重新修建房屋的时候动些手脚。” 叶轩墨一听这话，连忙放下刚刚端起的茶杯，一脸好奇的开口问道。 “动些手脚？” 说完之后，叶轩墨就转头看向一旁的何毅凌开口问道。 “何别驾，不知你要动什么手脚啊？解释解释吧。” “你放心，如今在座的也都是自己人，你不用担心会传出去。” 何毅凌听完叶轩墨的这番话后，他自然明白叶轩墨是什么意思，便看向叶轩墨直言道。 “既然叶司马都问了，那下官便直说了，如今宁波府衙中负责修缮百姓房屋的库银不够了。” “但下官也不好驳叶司马要为百姓重新修缮房屋的面子。” “所以下官只能出此下策，用一些稍差的材料替换那些比较昂贵的建筑材料，如此一来，便能节省一部分开支。” “只是不知为何，此事被人传了出去。” 叶轩墨听到何毅凌这话后，他认真的看了他一眼。 “此言当真？” 何毅凌看到叶轩墨那表情后，他认真的点点头。 “下官不敢欺瞒叶司马，可否容下官去将有关文书取来？” 叶轩墨听到这话后，立马点头答应了。 “去吧。” 不久之后，何毅凌去而复返，将手中的文件交给叶轩墨。 叶轩墨接过这份文件，便迫不及待的看了起来。 看完之后，叶轩墨的表情就变得凝重起来。 “缺额这么多？既然有此难处为何不提？” 何毅凌一听叶轩墨的质问后，他有些无奈的低着头没有说话。 在官场待久了，他怎么能不知道这里面的潜规则，好话都是领导说，坏事都是下属做。 而且这种问题做领导的怎么可能会过问，自己若是提了还不是找骂。 叶轩墨瞧见何毅凌那举动，他瞬间就猜到了何毅凌的心中所想。 “何别驾先坐吧，今后再有这种情况，你要第一时间通知本官，而不是想着自己用偷工减料的方式解决。” “你有没有想过若是你用偷工减料的方式给百姓做房梁，到时候房顶塌了怎么办？” “到时候若是房顶一塌，砸死百姓，激起百姓民变怎么办？” 何毅凌听到叶轩墨的话后，他低头沉默不语，反正之前给流民修建房屋的时候都是这么做的，也没见出什么意外。 叶轩墨瞧见何毅凌还没开口，他便不打算理他了，转头看向一旁的杨思兴安排道。 “杨别驾，府衙审理那些红毛番的时候罚了不少钱吧？先将这些钱拿出来应急。” 杨思兴听到叶轩墨开口之后，他没有二话，立马点头答应下来。 “下官遵命。” 第371章 主持府试 次日，那些被大雪压塌的房屋开始重建，百姓瞧见那一根根粗壮的松木之后，他们一个个都激动起来。 “当初是谁传的？说叶青天会让手底下的人用其他木头以次充好的？” “叶青天果然是好官啊，若是之前的那些官老爷，肯定会用些烂木头以次充好的。” 随后这些百姓便自发的走进修缮房屋的队伍中。 叶轩墨望着那些情绪激动的百姓，他转头看向自己身后的四位通判开口道。 “各位同僚，你们瞧见了吗？” “这便是民心，别小瞧民心，民心所向才能成大事。” 杨思兴既然人瞧见这一幕后，他们都恭敬的点点头。 “下官受教了。” 又过了一些时日，宁波府城内的学子数量明显增多，就连普通百姓也知道这些人是来参加府试的。 在府试考试前三日，叶轩墨将府学，县学的教授，教谕们全部喊到府衙之中。 “各位学官，此次是本官第一次主持府试之事，还请各位学官协助本官顺利完成此次府试。” 宁波府学首席方瑞敏一听叶轩墨这话，他便率先站起来表态道。 “请叶司马放心，下官一定竭尽全力配合叶司马完成此次府试。” 瞧见方瑞敏开口之后，其他的学官自然也不甘示弱，纷纷开口答应着。 “还请叶司马放心，下官必定辅助叶司马完成此次府试。” 若是宁波府之前的那些一府主官瞧见这一幕，他们定然会怀疑自己的眼睛，他们会觉得眼前的一幕是多么的不可思议。 毕竟这学官是掌管府学，县学教化之事的官员。 他们作为知识分子，自认自己属于清流之一，应当有相应的骨气，绝不能奴颜婢膝，自贬士气，要维护自己的师道尊严。 所以学官在面对这些官员的时候，这些学官身上会有清流的傲气。 作为学官之中最有名的莫过于海瑞海笔架，因为他在面对上官的时候拒绝逢迎，留下“海笔架”的美名。 此人也是所有学官学习的目标，有此例在前，身为学官若谄媚上官，则会被其他人不喜。 而他们之所以对叶轩墨如此恭敬，原因有二，第一是因为叶轩墨乃大周首位连中六元的文魁，值得他们尊敬。 第二则是因为叶轩墨曾在翰林院中担任翰林侍读一职，翰林官乃是清流之首，他们这些学官在翰林官面前自然也算不得什么。 叶轩墨瞧见自己面前这些学官如此恭敬的态度，他也没有自大，立马微笑着回应道。 “既然如此，那本官就在此多谢各位学官了。” 一众学官瞧见叶轩墨如此尊重自己，他们的心中也非常高兴。 “叶司马客气了。” 三月二十七日，宁波府府试的日子。 在其他住户还在睡觉时，前来参加府试的学子就已经带着应该带的东西朝着府学的方向出发了。 这些学子来到府学集合的时候，东方也逐渐亮起。 今日，除府衙的官差外，叶轩墨还抽调了鄞县县衙的一部分官差用来维持现场秩序。 毕竟府学比之县学的人数呢可就多太多了，不仅是有宁波府下四县最新通过县学的学子，还有那些以往过了县试，但是却未通过府试的学子。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后，鄞县县学的教谕拿着本县考生的名单开始点名。 在官差的注视中，鄞县的考生排成四队，有序接受官差的搜身，确定没有作弊之物后，这些人被放入考场中。 其他几县的考生瞧见这一幕，他们便忍不住的议论起来。 “不会真有人准备在文魁星面前作弊吧？” “就是，若是被文魁星知道了，那今后怎么办？” 一个县接着一个县的学子上前核对身份，进入考场。 那些进入考场的学子每人都能获得一些木炭。 “最近天气寒凉，叶大人担心有考生受不得风寒，特命我等发放木炭。” 这些进入考场的学子闻言，一个个都朝着主考官所在的方向感激的答谢道。 “学生多谢文魁星赐下文魁炭。” 一众学子向叶轩墨的方向后才进入考场中找到自己的位置开始整理东西，收拾桌板。 不知过了多久，那些进入考场的学子们忽然就听到门口处传来三声高呼。 “时辰到，落锁~！” 当第三次高呼结束，考场的大门便被关闭，迟到的考生一律视为弃考。 随后，受叶轩墨邀请的宁波卫驻军将整个考场全部包围，以防有作弊的情况发生。 此时，叶轩墨带着一众考官来到正殿的孔圣人像面前行礼上香。 做完这些后，叶轩墨才宣布此次府试开考。 可一旁的府学教授却有些好奇的看向叶轩墨开口道。 “叶司马，那此次的考题是什么？” 叶轩墨听到这位教授的问话，他便看向这位教授发问道。 “吴教授看的《中庸》是哪版的？” 这位教授一听到叶轩墨反问自己之后，他就有些不解回应道。 “是我们宁波方孝孺前辈排版，批注的那版，怎么了？” 叶轩墨闻言，便微微颔首，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秦嘉霖和方瑞敏。 “如今《中庸》已经确定，二位同僚除《中庸》外喜欢哪本？” 此时，周围的教授、教谕、学正也都大致猜到叶轩墨打算干什么了。 很快，叶轩墨选定《中庸》、《论语》、《大学》、《春秋》四本书。 命人取来他们口中的四本书后，他将四本书平铺在桌面上，随着一阵微风吹过，四本书被风吹开。 叶轩墨看到这四本书分别显示的那一页，他微微一笑道。 “今日二十七日，既然如此，那便选择第二十七行吧。” “如此一来，《论语》取‘邦君之妻，君称之曰夫人，夫人自称曰小童’。” “《中庸》取‘君子之道，造端乎夫妇’。” “《大学》取‘有斐君子，如切如磋’。” “《春秋》取‘吾亦不可复见吾君矣’。” “各位以为如何？” 众人听到叶轩墨的话后，他们都恭敬的朝着叶轩墨行礼回答道。 “下官以为叶司马此法绝妙。” “下官赞同叶司马之举。” 以叶轩墨的身份其实可以直接出题，也没有人会说什么，但是他还是选择想尽办法的杜绝舞弊的发生。 第372章 狩猎计划 随后，叶轩墨就将这四道题目写在了板子上，命府衙的官差举着板子去这些学子的面前，让他们看题。 题目传下去之后，叶轩墨便聚精会神的望着坐在自己对面的那二十名提堂考试的考生。 除了四位县案首，剩下的那十六人也是他挑选的县试顶尖学子，从他们身上能够推测出宁波府将来的教化成绩。 看到他们二十人在看到题目后就能提笔作答，叶轩墨的心里还是比较满意的。 而叶轩墨对面的那二十名学子自然也感受到了叶轩墨的眼神，他们都想在叶轩墨的面前留下一个好的印象。 不知过了多久，总算是有学子从自己的位置上站起交卷。 瞧见这一位起身后，秦嘉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喜色，立马转头看向身边的叶轩墨开口介绍道。 “叶司马，此人是我鄞县县试案首杨青云。” 叶轩墨听完秦嘉霖的介绍，他瞬间来了兴趣，一县案首应该还是有点真本事的。 朝一众考官走来的杨青云也听到秦嘉霖的话语，他不自觉地挺起腰杆，想要在叶轩墨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 来到众人面前之后，他恭敬的朝着几人行了一礼，随后将答卷放到案桌上，朝着众人行了个礼就离开了。 叶轩墨看到杨青云这礼貌的举动，他的脸上也露出一丝微笑，微微点头示意。 随后，他便将杨青云的答卷拿到手中，仔细查阅一番后，他较为满意的点点头。 “不错，此子之才院试定是手到擒来，等再沉淀几年，乡试定然也能有所斩获。” 秦嘉霖听到叶轩墨的话后，他的脸上也露出一丝笑容。 若真如叶轩墨所言，这杨青云能够中得举人。 那自己的教化之功最少也能有中等偏上了，到时候再找人稍稍运作一番，自己不就是妥妥的优等了。 一想到这里，秦嘉霖高兴的看向叶轩墨开口道。 “下官代此子借叶司马吉言。” 没过多久，其他提堂的学子也都上前交卷。 叶轩墨一一查看他们的答卷，看完之后，叶轩墨的评价有优有劣。 “此子才思敏捷，破题另辟蹊径，着实不错。” “哎，此子笔迹有大家之风，只可惜偏题严重。” 一旁的几位教授，教谕听到叶轩墨的点评，他们的心情各异。 时间转瞬即逝，眨眼间便来到了宁波府试放榜的日子。 叶轩墨站在远处眺望府学门口那些争相看榜的读书人，一股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 “哎，一想起此景我就想起我当初府试看榜的时候，我记得当时还是我舅舅带我看榜的呢。” “当时知道我中案首之后，一家人都高兴。” “只可惜回乡的时候几位舅舅忙于镖局的生意，总共也没见上几面。” 一旁的叶典庆瞧见叶轩墨那感慨的模样，他转头看向那些表情各不相同的学子们忍不住的开口道。 “子义，这科举的魅力真大啊！我似乎还瞧见了几个知天命年纪的人也来考试了。” 叶轩墨听到叶典庆的自语，他认真的点点头解释道。 “不错，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在这个时代可不是一句空话。” “读书是能够改变阶级的，只是你从小生活在叶家，万事有叶家兜底，所以你不明白跨越阶级的概念。” 叶典庆听到叶轩墨的解释后，他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哦，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倭国境内。 岛津义久的大本营中。 毛利辉元的使者毛利勇树奉命来到岛津义久的地盘。 岛津义久得知毛利辉元派了使臣过来之后，他非常热情的接待了毛利勇树。 双方落座之后，岛津义久望着自己面前的使者上下打量了一下，随后他才开口道。 “你们毛利辉元将军叫你来的目的是什么？是不是你们毛利家族准备投降了？还是说要派你来杀我？亦或者来找本将军议和？” 毛利勇树听到岛津义久的话后，他立马开口道。 “义久将军大人，在下毛利勇树，是辉元将军大人军前的一名小卒。” “我家辉元将军大人此次派我来，是与您交涉此次前往大周‘狩猎’一事。” “根据各方协定，在‘狩猎’期间，大家需要暂时休战，不得互相偷袭，违背协定者将受到所有人的围攻。” 倭国各幕府势力深知自己地小物薄，在倭国战国时代初期，就有家族提出前往大周劫掠财富、物资、人口的“狩猎计划”。 毕竟大周一直实行海禁，似乎只有自保的实力，根本没有东渡倭国，讨伐他们的可能性。 就是因为这些原因，他们每年都会组成狩猎联盟，让自己手下的武士伪装成海盗前往大周劫掠。 岛津义久一听毛利勇树的话后，他认真的点点头。 “这个协定是大家一起制定的，本将军自然会遵守协定的。” 听到岛津义久的回答，毛利勇树便从怀中掏出了一份文书，非常恭敬的高举头顶，示意一旁的武士帮自己转交。 “根据狩猎协定，为保证各方利益，由各幕府势力决定选择登陆地点的先后顺序。” “此次狩猎行动一共三个势力参与，中部的秀吉将军大人打算派人从大猫洋登陆，袭击象山，直取宁波。” “我辉元将军大人大度，同意义久将军大人先选，如今还剩温州与钱塘二地，不知义久将军大人的选择是什么？” 岛津义久在听完毛利勇树的话语，他微微一笑，毛利辉元那家伙怎么可能是大度呢，还不是自觉实力已经不如自己了，想要找个台阶下。 不过岛津义久也没有打算拆穿，略微思考后，他有些好奇的盯着毛利勇树开口问道。 “你可知此次‘狩猎’秀吉会派出多少人？” 去年秋季的那场飓风，折损最大的就是丰臣秀吉，不知道他今年是怎么打算的。 毛利勇树听到岛津义久的话后，他认真的开口道。 “秀吉将军大人欲派足轻两千、步兵两千、步弓手三百、忍者一百、雉刀队三百、洋枪队三百，共计五千人。” 第373章 狩猎计划(二) 岛津义久听到毛利勇树的话后，他的眉头微微皱起。 去年丰臣秀吉派去的几千人葬身大海，如今又能在不影响自身城防的情况下抽出五千人前去大周劫掠，真不愧是倭国目前最强大的势力。 而且他派这么多人肯定还有敲打，威慑他们的意思。 “丰臣秀吉这一次派了五千人？比去年还多两千人，看来他想将去年的一并补上啊。” “既然如此，你们毛利辉元将军准备出动多少人啊？” “是与去年一样派两千人？还是打算多派一些人呢？” 毛利勇树听到岛津义久的问话，他并没有回答，只是恭敬的朝着岛津义久行了一礼。 倭国之中的各大势力，除中部的丰臣秀吉之外，其他势力的实力也都差不多，调动兵马的事情自然是机密。 要不然被别人抓住机会趁机偷袭怎么办，从古至今，协定、约定、协议这些东西其实就是一张废纸而已。 岛津义久瞧见他那不愿意开口的表情，他也不生气。 反正就是试探一下，若能试探出来自然最好，若是试探不出来也无所谓。 一阵思考后，岛津义久便有了决定。 “钱塘之地较为深入，不好撤离，这种难题就交给你们毛利辉元将军吧，本将军就选温州登陆了。” 毛利勇树听完岛津义久的话，他恭敬的朝着岛津义久行了一礼便退了下去。 岛津义久瞧见这位使者下去之后，他便召集自己的副将、军师、佑笔、军奉行前来开会商量前往大周劫掠之事。 佑笔又称执笔，是倭国本阵中重要的文职人员，类似于文书的角色，负责起草各类文书，还保管着总大将的花押（印章）。 军奉行负责管辖按照总大将的授意调动本阵中的旗奉行、弓奉行、枪奉行、小荷驮奉行、兵粮奉行等，类似于总参谋长。 那位来自毛利辉元的使臣在与岛津义久确定“狩猎”事宜后，他没有选择立即回去复命，而是趁此机会在岛津义久的地盘多转转。 想要摸清一下岛津家族的秘密，想要知道他们此次会出动多少人马，他们毛利家族是否有偷袭的机会。 四月九日，天气晴朗。 倭国西南部的海港处。 在海港边停靠着几十艘大船，在大船旁边，倭国各方势力所属的几千名倭国军士有序进入船舱，准备突袭大周沿海地区。 丰臣元德作为丰臣家族中有名的后辈，他一直被丰臣家族推选为接替丰臣秀吉的主要人选之一，同样也是此次率军突袭宁波的主将。 他昂首挺胸，志得意满的转头看了看他们两边的岛津家族和毛利家族。 许久之后，丰臣元德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信田纯一郎开口问道。 “信田军师，你有注意另外两个家族此次派出的人数吗？” 信田纯一郎作为丰臣元德的随行军师，他一听到丰臣元德的问话，便立马开口答道。 “回元德将军，我大致推算了一下，人数比去年还要少一些，应该是在一千六七百人左右。” “估计是因为去年的飓风使得他们不得不谨慎考虑用兵的问题。” 丰臣元德听完信田纯一郎的分析，他的脸上就露出一丝笑容。 他们丰臣家族是倭国最强大的势力，即便是去年损失了几千军士，对于他们来说也只是无关痛痒的小损伤而已。 等自己前往富饶的大周宁波劫掠一番之后，他们丰臣家族能够拉拢的武士就更多了，到时候他们丰臣家族就可以往倭国东北部发兵了。 到时候他们丰臣家族定能顺势一统倭国中部与东北部。 而这一次都要归功与他，丰臣家族未来的接班人！ 等他从宁波回来的时候，丰臣家族中其他的那几个讨厌的家伙，还有什么资格与他相提并论？ 等自己掌管丰臣家族的大军之后，自己或许会大度的给他们一个副将。 一想到这里，丰臣元德的内心就变得激动起来。 他相信丰臣家族会在他的手中走向更高的辉煌，自己一定会再次统一倭国，等统一之后，自己兵发琉球，高丽，疯狂扩张倭国版图。 信田纯一郎瞧见丰臣元德那越来越夸张的笑容后，他瞬间就明白丰臣元德在想什么了，不过他也不想打断他的遐想。 毕竟谁少年时没有想过几件美事，况且他想的美事应该很快就要实现了。 此时，丰臣家族的一个足轻大将走到二人的面前，恭敬的朝着他们行了一礼。 （根据《甲阳军鉴》收录的“武田法性院信玄公御代总人数之事”文中记载，可得知信玄拥有13名足轻大将，其中有一个名为“武藤喜兵卫昌幸”，指挥15人的骑兵队和30人足轻队。） （而这个武藤昌幸据考证就是真田昌幸，担任足轻大将一职。） （足轻大将说是大将其实就相当于一个小队长，若是计算他率领的辅军说不定有一二百人，若是不算辅军之类可能就只能统领几十人。） “丰臣将军大人，信田军师大人，我们的士卒已经全部登船完毕，随时可以出发，请指示！” 丰臣元德听到这位足轻大将的话后，他伸手示意他稍坐片刻不要着急。 “此次出海我们要挑选一个吉时，要不然可能会重蹈覆辙的。” 这位足轻大将听到丰臣元德的话后，他一脸崇拜的点点头。 “原来如此。” 而在另外一侧，岛津义久的长子岛津啓介望着丰臣元德并不着急的模样，他便忍不住的开口问道。 “丰臣元德这家伙为何还不出海？” 听到岛津啓介的问话，在他身旁的军师王德义开口解释道。 “听说是因为去年飓风的缘故，他在等候一个吉时。” 岛津啓介一听自家军师的回答，他的神色微微一愣，神色严肃的转头看向王德义问道。 “吉时？王军师，我们是不是也要等一个吉时啊？” 此言一出，王德义就淡定的摇摇头。 “啓介将军，我们大周的吉时计算方式与你们倭国不同，现在便是最好的启程时机。” 岛津啓介闻言，他郑重的点点头。 “原来如此，既然这样，那便派人通知丰臣元德一句，我们就先行出发不等他们了。” 不久之后，倭国西南港十几艘帆船顺风而行，直奔五岛。 丰臣元德瞧见岛津啓介率军出发后，他不屑的撇撇嘴。 “不找准吉时的家伙，到时候海浪可不会放过你。” 第374章 狩猎 次日，五岛之中。 倭国的所有帆船全部靠岸，他们需要在这里进行最后的补给，休整，等他们再一次靠岸，就是“狩猎”开始的时候了。 作为五岛之主的汪直也很快得知这些倭国帆船停靠在五岛的消息。 得到这个消息，汪直的内心开始纠结起来，随后他转头望着自己身后的暗格陷入沉思。 “父亲，大哥，你们说我应该怎么做？” 静待片刻，汪直坐在自己的桌案前，提笔写了一些东西。 写完之后，他走到自己的鸽笼旁边，面带忧愁的打开了自己的鸽笼，然后将信件塞到几只鸽子的腿部。 五岛之人都在完成各自的工作时，几只平凡的信鸽朝着大周的方向飞去。 汪直做完这一切后，他望着宁波的方向叹息一声。 “哎，没想到此次倭国居然还有这么多人参战，不知宁波的卫所能够抵御住他们的进攻吗？” “作为大周人，我所能够做的也只是给你们送一份情报了，还请你们不要怨恨我。” 没过多久，一位来自倭国的浪人松平信一敲响了汪直的房门。 “王直岛主大人，在下能进来吗？” 汪直听到这位倭国浪人的问话后，他的脸色瞬间转变为笑容，热情的开口道。 “信一先生来了？进来就是。” 松平信一听到汪直的话后，他神色恭敬的走了进来，主动朝着汪直行礼道。 “王直岛主大人，丰臣家族的丰臣元德、岛津家族的岛津啓介、还有毛利家族的毛利康介都到了，就等您了。” 汪直听到这位浪人武士的话语，他眉开眼笑的回答道。 “是吗？既然如此，那便劳烦他们稍坐片刻，我换个衣服就过去。” 汪直目送这位浪人离开之后，他赶紧平复自己的情绪。 不断暗示自己只是一名不知家国大义、毫无道德底线的走私商人而已。 那些百姓的生死真的与自己无关，自己也没有照顾他们的能力。 不久之后，五岛的酒桌之上。 汪直与三位来自倭国不同家族的将军相对而坐。 汪直看着自己面前的三位倭国将军，他率先举杯笑道。 “我祝各位将军旗开得胜，满载而归。” 丰臣元德三人在听到汪直的祝福后，他们三人也高兴的与之碰杯。 “我等借王直岛主吉言，到时候王直岛主可要帮我们将货物转卖给那些红毛鬼啊。” 因为倭国各势力杀得太狠的缘故，现在已经没有红毛番愿意去倭国进行交易了，现在这些红毛番已经将交易对象固定为五岛的汪直。 丰臣元德此言一出，一边的岛津啓介就放下手中的筷子，神色不满的吐槽道。 “呵呵，那还不是你们两家太过于贪婪了，只知道做那些杀鸡取卵的蠢事。” “这世上怎么会有人和钱过不去？” 丰臣元德听到岛津啓介的吐槽，他也放下自己手中的酒杯，转头怒瞪了岛津啓介一眼。 “是吗？你岛津家族好到哪里去啊？最开始屠戮大周走私商人的，貌似是你岛津家族下面的武士吧？” “若不是你们岛津家族的这些武士，会引得大周走私商人的恐慌？” 汪直瞧见他们要吵架之后，他立马起身，赶紧出面调停。 “好了，好了，各位将军莫要吵了，这要是传出去，还不是让别人看了笑话。” 瞧见汪直出面调停之后，他们才转移了话题。 “今日给王直岛主一个面子，我不与你计较。” 当晚，宁波卫备御千户所内。 戚继光看完手中字条，他的神色瞬间变得紧张起来，立马安排人员戒严。 为了稳定军心，特意留守在备御千户所中的于靖远望着戚继光那紧张的模样，他便主动开口问道。 “戚千户为何断定倭寇必来宁波？” “倭寇有松江、钱塘、台州、温州、福州等多地能去，为何就一定来宁波？” 戚继光瞧见于靖远那审视的眼神，他立马躬身回答道。 “回于指挥使，倭寇此番人数众多，明显想要将去年未曾劫掠到的财富补上，如此一来，只有相对而言，最为富庶的宁波能够满足他们的条件。” “而且此次是王直送来的情报，能够让走私商人王直动恻隐之心，怕是只有宁波了。” 于靖远听完戚继光的回答，他望着眼前的沙盘点点头回应道。 “不错，你去吧，对了，其他几卫派人通知了吗？” 戚继光闻言，立马停住脚步，朝着于靖远行礼回答道。 “下官在得到飞鸽传书后，就已经给其他几卫递送了消息，相信在不久之后他们就能够得到消息了。” 于靖远听到戚继光的回答后，他很满意的点点头。 “不错，考虑周全，你下去吧。” 与此同时，宁波府衙内。 叶轩墨也已经得到了倭寇即将入侵的消息。 他得到这个消息之后，坐立不安，现在的他只能寄希望于戚继光，希望他能够杀光这些入侵的倭寇。 “武正，消息送到阮指挥同知哪里去了吗？” 叶典庆一听到叶轩墨的问话后，他立马躬身回应道。 “子义放心，阮指挥同知已经收到了消息，如今已经调动军士巡逻驻防了。” 确定这个消息之后，叶轩墨转头看向自己座位下的那几位通判开口问道。 “各位同僚，倭寇即将入侵的消息可通知到各乡镇了？” “让这些百姓能来府城的，就赶紧来府城，不能到府城的就进山吧，虽然进山依旧凶险，但也比落到这些倭寇手上要好。” 每当想起这史书上记载的东西，叶轩墨的心中就升起一股无名之火。 “永兴十三年七月初四，倭贼入旅顺口，尽收天妃娘娘殿宝物，杀伤二万余人，掳掠一百五十余人，尽焚登州战舰而归……”（改编自《明太宗实录》） “康泰四年，倭国使团经过临清，目无王法，光天化日之下抢劫路边民居，又对前来阻止的周朝军官（指挥使）一顿暴打，几乎活活打死‘殴之几死’。”（改编自《明英宗实录》） “安康九年，倭国使团路过济宁，因看中路边百姓财货，强买不成，便拔刀斩杀，又酿成命案，却照样不了了之。”（改编自《孝宗实录》） “……” 在《倭志》中记载一船一船的百姓在震天哭声中被倭寇掠走，到倭国被贱卖为奴，终世在倭国人脚下当牛作马，受尽虐待。 第375章 狩猎(二) 杨思兴几人瞧见叶轩墨那愤怒的表情，他们自然明白叶轩墨想到了什么。 一个个都默不作声的不敢开口，都担心在这个时候触叶轩墨的霉头。 最后，杨思兴在其他三人的眼神示意下，战战兢兢地站起，躬身行礼道。 “回叶司马，此事下官已经安排府衙官差骑快马通知到各村镇了，如今有数万百姓正在朝府城赶来。” 叶轩墨听到杨思兴的话后，他思考片刻，抬头看向杨思兴四人开口道。 “既然如此，那便劳烦各位同僚做好百姓的安置工作。” “人越多，就越容易乱，本官不希望倭寇还没有打过来，我们内部就已经乱成一团了。” 听到叶轩墨的安排后，杨思兴四人立马站起回应道。 “下官遵命。” 安排这些事情之后，叶轩墨便只能寄希望于宁波的各卫所传回好消息了。 次日清晨，丰臣元德几人所率的大军也休整完毕。 丰臣元德几人在离岛前还特意找上了汪直辞行。 “王直岛主，多谢款待，到时候本将军给你带两个大周娘们回来怎么样？” “就是，王直岛主如今的女人也太少了，只要你开口，我们便为你送来。” 汪直听到这些人的话后，他的脸色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 “哈哈，算了，若是有需要，我会自己去大周找的。” 丰臣元德几人在与汪直告别之后，他们这才出发直奔大周沿海。 在海面上不知飘荡了多少时光。 忽然间，站在甲板上的丰臣元德的副将丰臣健人激动的指向大周的方向，并兴奋的朝着船舱内大喊道。 “元德将军大人，已经能够看到大陆了，我们快到了！” 正在船舱中冥想的丰臣元德一听到丰臣健人这激动的话语后，他立马激动的从船舱中走了出来。 在瞧见远处的海岸后，他的脸上也闪过一丝兴奋。 这还是他第一次前来大周“狩猎”呢，听说大周本地的女子比他们劫掠回来的那些女子还要美妙许多。 马上就能知道他们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了。 一想到这里，他下意识的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站在一旁的军师信田纯一郎瞧见他那模样后，他就知道丰臣元德在想什么了，故而他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元德将军，你放心吧，我向你保证，大周的女子不会让你失望的。” 丰臣元德瞧见信田纯一郎那眼神，他瞬间就明白信田纯一郎的意思，迫不及待的点头。 “信田军师被你这么一说，我越来越期待她们的表现了。” “既然如此，军师你赶紧安排忍者前去探查一番吧，” 倭国在每次入侵大周前都是派小股斥候前往大周探路，他们需要摸清楚大周沿海卫所的边防位置。 待到摸清楚位置后，他们便会绕开沿海的各大卫所，然后绕过这些卫所深入大周内部。 基本上每一次等这些沿海的卫所知道他们入侵的消息，派兵过去围剿他们的时候，都已经晚了。 到了那个时候，双方攻防互换，陆战可不是攻城战。 对于陆战而言这些大周的军队只不过是一群渣渣，不可能是他们倭国武士的对手，他们全部都会死在他们倭寇武士的手上。 另一艘坐有忍者队伍的船上的瞧见丰臣元德船上挥舞出的旗语后，他们瞬间就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不久之后，一艘由倭寇伪装的小渔船晃晃悠悠的朝着大周海岸边飘去。 一个时辰后，宁波卫备御千户所安置在海岸边的一处了望台上。 了望台上的军士瞧见远处飘来的一艘小渔船，他们瞬间打起精神来。 “戚千户早在数日前就禁止渔民出海打渔了，如今怎么还会有渔船靠岸？” “不错，还是这种小渔船，一般而言这种小渔船不都是早出晚归的吗？怎么这个时间就回来了。” “我猜八成就是倭寇了，我们要不要点燃烽火求援？” 这了望台上的总旗唐财浪脸色凝重的看向那艘小渔船，仔细辨别后，他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都别嬉皮笑脸的了，那艘渔船上没有我们的标记，说明这真的很有可能是一艘倭国的斥候小船，大家都不要慌乱，莫要坏了千户大人的谋划。” “刘峰，你赶紧去通知千户，就说倭寇的忍者已经靠岸了。” 一名年纪大概在十六七岁的年轻人听到唐财浪的安排，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愿意的神色，可入千户所这么久了，他也知道军令如山的道理。 “是。” 瞧见刘峰的背影，一位小旗便忍不住的开口道。 “哎，小峰这孩子可怜，家里就剩他这么一根独苗了，其他人全让倭寇给杀了。” 唐财浪一听他这话后，他的眼中闪过一丝伤感。 “是啊，所以我不能让他留在这里，我不能让刘家绝后啊。” “而且他与倭寇是世仇，若是他不小心暴露了怎么办？倭国的忍者可不是吃素的，一旦被他们发现破绽，我们就麻烦了。” 骑着快马朝千户所报信的刘峰忍不住的回头看向了望台，他又不是傻子，怎么会不知道唐总旗他们的想法。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赶紧去千户所报信，然后返回了望台，与他们共进退。 当刘峰送信至军营后，戚继光的眼神就变了。 “好啊，可算是来了，我等他们太久了。” “你就是刘峰是吧？我这有封信需要你快马加鞭的送往宁波府城，你能做到吗？” 刘峰瞧见戚继光递过来的书信，他微微一愣。 “千户，我……” 此时，他也明白戚继光是什么意思。 戚继光瞧见刘峰这模样后，他脸色凝重的盯着他看了两眼。 “莫非你做不到？” 此言一出，刘峰昂首挺胸的回答道。 “卑职保证完成任务！” 沙盘前的于靖远瞧见这一幕后，他有些好奇的开口问道。 “这是？” 戚继光瞧见于靖远那好奇的眼神，他忍不住的叹息一声。 “此人名为刘峰，是他们刘家唯一的血脉，刘家在宁波卫备御千户所待了几十年了，家中男丁都死在了倭寇手上。” “前年倭寇再犯，他家的其他亲人也被倭寇残忍杀害了，下官实在是不忍心断刘家血脉啊，这些人都是大周的忠义之士啊。” 第376章 狩猎(三) 于靖远听到戚继光这话后，他的神色逐渐变得凝重。 “如此说来确实是世代忠良啊，可为何如此才是一跑腿的小卒？” “若真是世代皆战死，此战功怎么都应该累积到总旗，代百户，乃至百户官了吧？” 戚继光瞧见于靖远那审视的眼神，他情绪激动的握拳喊道。 “还不是上一任那草包指挥使，还有朝中那些贪财的文官，若非是因为这些蛀虫，我大周何至于被倭寇袭扰如此之久？” 军士死战的军功上报之后，被各层官员层层剥削，也因为没有人打点文官，以至于那些军功都落不到军士的头上。 也正是因为没有军功，所以这些军士并不是与这些倭寇战斗，毕竟每个人都是家中的顶梁柱，若是死了，朝中又无抚恤金发下，那家中妻儿该如何生活？ 于靖远听到戚继光的话后，他的眼神变得犀利。 自己到宁波卫这么久，却没有注意到这种情况，确实是自己的失职，故而他情绪愤怒的开口道。 “军功也敢贪墨，真当五军都督府是摆设吗？” “此次打退倭寇之后，本官亲自修书送至京城，这些胆敢贪墨军功的都该死！” 他于家自代宗皇帝之后便是坚定的皇党成员，对于这种会损毁大周根基的事情，他们自然是不会容忍的。 戚继光瞧见于靖远那愤怒的眼神，他恭敬的朝着他行了一礼。 “下官代我军军士多谢指挥使大人！” 于靖远瞧见他那模样，他才逐渐平复自己的情绪，认真的点点头。 “嗯，此事日后再议，如今还是要以解决倭寇为主。” 与此同时，海面上的那艘小渔船也慢慢的靠近海岸。 他们在海面的时候也没有瞧见那了望台军士有什么多余的动作。 见此情形，一位忍者主动看向忍者小队的忍者大将高桥佑太开口说道。 “佑太大将大人，这些大周的军士似乎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高桥佑太闻言，他仔细思考片刻，便立马安排道。 “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去人烟稀少的地方靠岸，尽量不要引起这些大周军士的警觉。” 毕竟虽说他们自认大周的军队不是他们的对手，但是他们的人数比大周的军队可少太多了。 就像宁波一地，包括宁波卫在内有五个卫所，五个卫所加起来两万多人，若真将这些军队全部吸引过来，那他们可讨不到好处。 而且他们此次是来劫掠的，不是来打仗的，不必与这些大周军队发生冲突。 小船上一行人奋力的划行了一段时间，才使得这艘小渔船顺利的停靠到岸边。 靠岸之后，小渔船上先是走下来几位忍者，接着他们打开渔船的船板，船板之下还隐藏着十几名忍者。 这些忍者瞧见船板打开之后，他们喘息几口后才从船底爬了起来。 接下来，他们便将携带的武器也一并取了出来。 随后，所有的忍者非常熟悉的列队站好。 高桥佑太望着自己面前的这二十几位精神抖擞的忍者，他眼神凝重的叮嘱道。 “记住在周围搜索一番开口有没有大周军队的暗哨，若有发现，不要打草惊蛇，我们换一个地点登陆。” “还有，时间不要拖得太久，若是在两个时辰之内还没有回来，那便视为遭遇埋伏，我们便不会继续在此地等你们。” “若是你们因为忘记时间未能返回，那你们的任务就是前往宁波府城，去宁波府城捣乱，扰乱他们的视线。” “当然了，若是因此牺牲，丰臣家族是不会忘记你们的，你们的家人会获得丰臣大人的补偿。” “好了，祝大家好运。” 随着高桥佑太话音落下，这二十几名忍者便化身成普通的渔民，樵夫散开，各自朝着宁波海岸的一个方向走去。 而高桥佑太作为这个忍者小队的“队将”，他需要在此地等候他的队员两个时辰。 高桥佑太目送所有队员离开之后，他便熟练的坐在地上修补他们渔船上的渔网，并将捕获到的渔获晾晒在一旁。 不知不觉中，两个时辰的时间过去。 高桥佑太望着自己面前的到齐的队员，他便让一半人在原地戒备，自己则带着另一半人返回船队。 在船上已经等得不耐烦的丰臣元德正在船舱内来回踱步，忍不住的转头看向一旁的信田纯一郎开口道。 “信田军师，我们的忍者小队为何去了这么久还不回来？莫非被大周的军队抓住了？” “信田军师，要不我们再派一队忍者小队去查探消息吧？” 信田纯一郎瞧见丰臣元德那急不可耐的模样后，他的眼底闪过一丝失望，为将者居然如此急躁，难成大事。 不过一想到这位的年纪尚轻，他又能够理解，只希望将来丰臣元德能够在自己的影响下变得更好。 要不然以他现在性格，丰臣秀吉将军是不会同意由他接手丰臣家族的。 一想到这些，信田纯一郎便立马安抚道。 “丰臣将军，莫要着急，还没到时间呢，再等等。” 丰臣元德一听信田纯一郎的安抚，他的脸色才稍稍放松，可还是忍不住的在船舱中走来走去。 忽然，一名负责了望的忍者快步走了过来。 “丰臣将军，信田军师，已经发现高桥忍者小队的踪迹了，他们给出的旗语是安全，可以靠岸。” 丰臣元德一听这位忍者的话后，他激动的右手握拳砸向左掌。 “那还等什么？赶紧靠岸啊，我们行动越快，到时候被大周军队发现的概率就越低，我们也越安全。” 信田纯一郎闻言，他赶紧伸手打断，立马出言道。 “不可，丰臣将军，此举不妥，若是陷阱怎么办？” “依照老规矩，先派一船足轻士卒探路，我们远远跟在后面，若是情况不对，果断舍弃那一船的足轻士卒。” 丰臣元德听完信田纯一郎的提醒，他这才回过神来，自己确实还是太年轻了，有些地方考虑的确实不周全。 第377章 狩猎(四) 紧接着，丰臣元德便看向自己身边的副将丰臣健人开口道。 “健人副将，就劳烦你按照军师所言，先派一船足轻士卒探路吧。” 站在一旁的丰臣健人听到丰臣元德的安排，立马行礼领命退下。 “卑职遵命。” 丰臣元德待到身边的人都走开之后，他才恭敬的朝着信田纯一郎行礼答谢道。 “信田军师，此次是我第一次独领大军，若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还请军师多多指正，拜托啦~！” 信田纯一郎瞧见自己面前如此恭敬的丰臣元德后，他看向丰臣元德的眼神瞬间就变得不一样了。 做事做得不好不要紧，但有如此向上之心，未来还是不会差的。 随后，信田纯一郎赶紧将丰臣元德搀扶起来，语气平和的说道。 “既然元德将军有此一心，那在下定会尽全力辅佐将军的！” “轰~！” 随着一阵响动，一艘坐满足轻士卒的帆船停靠在岸边。 “哒哒哒……” 一块块木板从甲板上推到沙滩上，待到陆地上的忍者帮助他们固定好之后。 一队队的足轻士卒便拿着各自的武器从甲板上走了下来。 紧接着，一位足轻大将就立马安排道。 “所有小队迅速散开，朝宁波府城推进的同时注意警戒四周。” 听到这位足轻大将的安排后，一个个小队呈扇形向宁波府城推进。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确定没有异常之后，他们就原地休整，让忍者乘小船返回大部队报信。 丰臣元德得到消息之后，他神色严肃的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副将丰臣健人，也不说话，就这么一直手下打量着他。 丰臣健人被丰臣元德的眼神看得有些发毛，便昂首挺胸的主动开口问道。 “元德将军，若是有什么安排，您就尽管说吧，我保证完成任务！” 丰臣元德瞧见他那精神昂扬的模样后，这才略微满意的点点头，随后他郑重的拍了拍丰臣健人的肩膀安排道。 “健人副将，此次‘狩猎’本将军安排你为先锋，本将军亲自为你殿后，你可愿意？” 丰臣健人一听丰臣元德的安排，他恭敬的点点头答应道。 “元德将军大人放心，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说完之后，丰臣健人便转身离开，准备带领大军登陆。 没过多久，在丰臣健人的带领下，一艘艘战船借着风势驶向宁波海边。 而丰臣元德则是远远地跟在后面。 待到丰臣元德靠岸的时候，丰臣健人都已经带着人直奔宁波府城去了。 当丰臣元德船队所有人下船之后，他便看向自己身边的亲信丰臣翔太郎开口道。 “你带两三百人留守在此地，本将军可不希望带着财宝回来的时候，却没有船回家。” 丰臣翔太郎听到丰臣元德的安排，他恭敬的点头答应下来。 “属下必为元德将军保护所有船只，船在人在，船毁人亡！” 丰臣元德瞧见丰臣翔太郎那表情，他很满意的点点头。 与此同时，丰臣健人率领的先锋军已经找到了一个百姓的村落。 丰臣健人望着自己面前的这个村落，他的情绪就变得激动起来，举起手中倭刀大喝一声。 “所有人出击~！” 随着丰臣健人的一声令下，倭寇大军瞬间就将这个村落围了个水泄不通。 可是很快他们就发现了这只是一个空的村庄。 一位足轻大将蒲田佑太立马高声喊道。 “报告贱人副将大人，这是一个没人的村庄，里面值钱的东西都已经被拿走了，就剩下一些没用的垃圾了。” 丰臣健人一听这话，他神色愤怒的怒骂一声。 “****，居然让这些人跑了。” 此时，那位足轻大将身边的一位小卒小声的问道。 “佑太大将大人，要不请示一下能不能自由掠夺吧？我担心等我们有序深入的时候，这些百姓都跑完了，那样的话，我们不就是白跑一趟吗？” 蒲田佑太听到自己身边这位小卒的话后，他有些惊讶的看了自己身边这位小卒一眼。 “有道理。” 随后蒲田佑太便转头看向丰臣健人请示道。 “贱人副将大人，在下请示能否自由掠夺，一个个村子走过去太慢了。” 丰臣健人听到蒲田佑太的请示后，他的眉头微微皱起。 分兵自由掠夺的做法太危险了，若是遭遇大周军队的埋伏，那很有可能会被大周军队慢慢吃掉。 可是他一想到那懦弱的大周军队后，他的嘴角露出一丝邪笑。 自己怎么能有这种担心，他们不主动去找大周军队就不错了，这大周军队怎么敢主动埋伏他们？ 再说了，自己是先锋，若是没有拿的出手的成绩，那将来自己怎么晋升将军。 随后，丰臣健人便高举自己手中的倭刀大声安排道。 “所有人自由掠夺，注意不要跑的太远，我们的目标是宁波府城周边那些最为富饶的村镇！” 听到丰臣健人的安排，这些倭寇都激动的答应道。 “健人副将大人放心，我们明白的。” 随后，数千名倭寇分成几个数百人的小队四散推进，寻找更多的大周村落。 与此同时，宁波各卫所的军士也已经行动起来，纷纷朝着约定的地方赶去。 昌国卫的指挥同知邢国富望着自己身边的军官叮嘱道。 “记住，此次由多卫配合行动，一定要将倭寇放进来再打，千万别贪图倭寇的人头。” “毕竟此地距离海边较近，几卫布防的人马需要时间赶过来。” 听到邢国富的叮嘱后，他身边的那几位军官都立马点头答应道。 “下官明白，我们都等了这么多年了，也不在乎这么几天了。” 虽然宁波的百姓早早的就得到了倭寇要入侵的消息，但家中的物品也不是都能够带走的，像那些普通的鸡鸭，注定只能带走一部分。 几个时辰后，丰臣健人瞧见自己面前这些抓鸡撵鸭的士卒，他并没有阻止，只是觉得有些晦气的叹了口气。 “****，这一次的百姓都这么机灵吗？到目前为止抓了多少人？” 听到丰臣健人的问话后，他身边的亲兵便赶紧开口道。 “从登岸‘狩猎’至今，一共才抓了二十二个樵夫，四十八个渔夫，一个女人都没见到。” 丰臣健人听到这个数字之后，他有些羞愧的拍了拍自己的额头。 “我是家族的耻辱，由我做先锋的‘狩猎’才抓了这么点人。” 第378章 狩猎(五) 此时，为大军殿后的丰臣元德在察觉到没有危险之后，他也赶紧率部跟了过来。 这大周果然就如先辈所言，不堪一击，他们丰臣家族的大军可以在他们的国土上来去自如，无人能敌。 丰臣元德瞧见自己面前垂头丧气的丰臣健人后，丰臣元德的眼中闪过一丝不解。 难不成是先锋军遇到了什么自己不清楚的困难了？ 一想到这里，丰臣元德便眼神严肃的盯着丰臣健人开口问道。 “健人副将，你为何一副如此颓废的面容，莫非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可以与本将军说说吗？” 丰臣健人听到丰臣元德的问话，他就有些不好意思的转头看向丰臣元德，然后立马行礼道歉。 “元德将军大人，此次由我率领的‘狩猎’部队捕获的‘猎物’太少了，我有罪了，请您惩罚我吧~！” 丰臣元德瞧见丰臣健人那恭敬的模样，他快步走上前，面容亲和的将他搀扶起来。 “健人副将，何处此言？”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本将军对于你的行为感到很满意，没有‘猎物’不是你的问题。” 丰臣健人闻言，他的脸上才重新浮现出一抹微笑。 只是他的内心却非常的沉重，自己居然辜负了丰臣元德大人的期望。 一想到这个，丰臣健人便命人取来地图，随后转头看向丰臣元德请示道。 “元德将军大人，卑职有一个想法。” 说完之后，丰臣健人便令自己的亲卫取来宁波的地图。 将地图打开之后，他将自己手指向面前的地图，然后点到了一个镇子上。 “元德将军大人，此地名为白沙镇，是宁波府城旁较大的镇子了，我想带人去此地劫掠一番。” 丰臣元德瞧见丰臣健人手指的这个位置，他的眉头微微一皱，这个地理位置可有些靠内了，若是中了埋伏的话，那可就糟糕了。 拿不定主意的丰臣元德不由的看向自己身边的信田纯一郎开口问道。 “信田军师觉得如何？这地方能去吗？” 信田纯一郎一听到丰臣元德的问话，他便立马回应道。 “白沙此地可去，多年前我曾跟随您的大哥丰臣歩梦将军去过此地。” 丰臣元德听到信田纯一郎的话后，他微微一愣。 丰臣歩梦是自己的大哥，是一个自己终身追赶的目标，只可惜自己的大哥在丰臣家族某次收服其他家族的战争中牺牲了。 若是自己的大哥没有死，那会是怎么样的情形呢？ 转念一想，若是自己的大哥丰臣歩梦还在的话，那如今这种率部“狩猎”的事情也就轮不到自己了吧？ 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情绪后，丰臣元德才转头看向自己身边跃跃欲试的丰臣健人开口问道。 “贱人副将，对于这个白沙镇，你可有详细的作战计划？” “该不会是忽然心血来潮吧？” 丰臣健人瞧见丰臣元德那审视的眼神后，他立马恭敬的摇头解释道。 “元德将军大人，您放心吧，我心中已有计划。” 一边说着，丰臣健人一边将手在地图上稍微向上移动了一点点，移到一个山林的地方。 “元德将军，我们此时急行军到这个地方休整。” “我们在此地休整几个时辰，等到天黑之时，待到‘猎物’入睡之时，我们再率大军一举攻入。” “在天黑的时候，这些‘猎物’也不好去各处卫所报信，等天亮我们‘狩猎’返回，这大周的军队都不一定能够得到消息。” 丰臣元德听完丰臣健人的安排，他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健人副将的计划很周密啊，而且比本将军想的要更加稳妥。” “此次既然是本将军的第一次‘狩猎’行动，那我们就选择稳妥一些。” 说完之后，丰臣元德拍了拍丰臣健人的肩膀。 “健人副将，那我可就将大军托付给你了，你可不能让本将军失望啊！” 丰臣健人瞧见丰臣元德将大军交给自己之后，他的心中瞬间变得高兴起来，可他的脸上还是没有露出一丝高兴的笑容。 他面色沉稳，眼神严肃的点点头答应道。 “元德将军，您就放心吧，卑职不会让你失望的！” 随后，丰臣健人就赶紧下去安排，没过多久，他就率领一众大军加速赶往白沙镇一旁的山坡。 与此同时，白沙镇中。 刚刚带着昌国卫军士赶到白沙镇支援的邢国富望着自己面前的于靖远忍不住的问道。 “于指挥使，你真相信江阴伯之孙的戚继光所言？真的确定这些倭寇会来白沙镇？” 于靖远听到邢国富的问话，他拍了拍他肩膀微笑道。 “邢指挥同知，莫要着急，你先随我来。” 接着于靖远便将邢国富一行人带入他们在白沙镇设置的临时军帐中。 当所有人来到沙盘面前后，于靖远这才开口解释道。 “我与你说实话，此事我们也不是完全有把握，但是这些倭寇来白沙镇的可能性太大了。” 说话的同时，于靖远用手指向面前的沙盘。 “邢指挥同知，若你是倭寇首领，在你从此地登陆之后，你又不想接触地方卫所，那你能会选择去哪里？” “若是平时你肯定不会来白沙镇，可这一次，我们提前得到消息疏散百姓。” “这些倭寇在沿海村落并未搜寻到太多的百姓，也没有掠夺到他们想要的物资。” 说到这里，于靖远稍微停顿了一下，他眼神严肃的看向邢国富，以及他身后的几位军官。 “还有，这一次我们得到消息，这一次率军劫掠宁波的是个新手将军，此地对他们来说最为稳妥。” 邢国富瞧见于靖远的举动，他心中了然。 看来宁波卫还有他们自己的暗线，知道一些他们其他卫视不知道的消息。 随后邢国富便将目光转移到这个沙盘上，仔细琢磨一阵，他就完全理解了。 “原来如此。” “既然这样，那我就放心的将我昌国卫军士也一并交给戚千户了。” “只是，若是这些倭寇真的不来怎么办？” 于靖远听到邢国富的担忧后，他便立马开口安抚道。 “邢指挥同知放心，除此地之外，我们也在不同的地方安排了人马，临山卫和定海卫的军士应该也快到预定地点埋伏好了。” “至于观海卫，他们应该已经开着战船去摧毁那些倭寇的帆船，切断他们的后路了吧？” “这一次，我宁波各卫所联合行动，数万大军齐心协力将这些倭寇灭杀在大周境内。” 第379章 狩猎(六) 邢国富得知于靖远已经全部安排之后，他也就不打算继续多问了。 “既然于指挥使都已经安排好了，那下官也就不多过问了，可容下官去镇中一观？” 于靖远听到邢国富的问话，他自然点头同意。 “邢指挥同知自便。” 与此同时，宁波岸边的一处隐秘海湾内。 此地停泊着数艘帆船，在帆船之下还有数艘小船，船边则是一群手持武器，不停只有张望的倭国士卒。 在那艘最大的帆船甲板上，有几位留守倭寇正无聊的用鱼竿钓鱼。 作为留守之中职位较高的足轻大将小越慎太郎，他拽着手中的鱼竿愤怒的一扔，嘴中不断的骂道。 “****，我都来大周这么多次了，为什么这一次要选择让我留守在这里？” “我也想去猎杀大周的‘猎物’，我不想在这里钓鱼。” 在小越慎太郎吐槽丰臣元德的时候，丰臣元德的亲卫丰臣翔太郎正巧来到他身后的不远处。 听到小越慎太郎的抱怨后，他清咳了两声，瞧见小越慎太郎转头看到自己之后，他便恶狠狠的瞪了小越慎太郎一眼。 然后有些不满的开口道。 “慎太郎大将，好好钓你的鱼吧，说什么想去猎杀‘猎物’，还不是想着大周的女人。” 小越慎太郎听到丰臣翔太郎的训斥后，他整个人的脸色瞬间变了。 自己在背后说丰臣元德的坏话，若是被他知道了，那肯定会惩罚自己的。 一想到这里，小越慎太郎便赶紧从地上爬起，然后恭敬的朝着丰臣翔太郎连连行礼。 行礼之后，小越慎太郎一边扇自己嘴巴，一边道歉。 “是是是，我这个人就是嘴贱，我说错了话，是我不好。” 丰臣翔太郎瞧见小越慎太郎那卑微的模样，他还是不解气的瞪了他一眼。 又过了一小会，丰臣翔太郎才继续开口道。 “知道就好，管好你自己这张嘴，再说了，元德将军大人的为人你还不清楚吗？” “等大军满载而归，能少的了我们两个的份吗？” “到时候他们劫掠的这些大周女子还不是让我们先挑？” “而且我们只要在这里躺着钓钓鱼就好了，不用像他们一样那么辛苦，跑来跑去的不累吗？而且还有危险。” 小越慎太郎听完丰臣翔太郎的这番话后，他表面上连连点头。 可内心却暗自鄙夷丰臣翔太郎的想法，若是人人都想你这么懒，那丰臣家族怎么一统倭国？ 怎么能够横扫琉球，高丽，然后再侵吞大周？ 不过他说的也确实如此，之前他们前往大周劫掠的时候，那些农民居然还敢反抗，还反杀了不少倭国勇士。 “还是翔太郎大人看得透彻，我去为翔太郎大人倒茶。” 丰臣翔太郎瞧见小越慎太郎如此上道的举动，他非常满意的点点头。 “嗯，去吧。” 小越慎太郎在端着茶壶走回来的时候，他忽然听到了什么动静，开始站在原地扭头寻找这声音的来源。 丰臣翔太郎瞧见小越慎太郎那举动后，他有些好奇的问道。 “小越慎太郎你这是怎么了？为何一副这样的模样？是不是觉得对我不满啊？” 小越慎太郎察觉到丰臣翔太郎的语气变得不爽之后，他的脸上立马露出一丝谄媚的笑容。 “翔太郎大人误会了，我这个人的耳朵天生灵敏，能够比一般人听的远一点，我刚刚似乎听到了一些不一样的声音。” 丰臣翔太郎在听到小越慎太郎的回答后，他并没有丝毫的不相信，反而非常警觉的打起精神来。 “哦？是不是大周的军队找到我们了？” 小越慎太郎瞧见丰臣翔太郎那激动的举动，他刚打算劝，就被丰臣翔太郎抬手打断了。 “慎太郎大将，我们的任务就是给元德将军大人他们留一条退路，我们不能冒任何的险，怎么小心都不为过，你得明白？” 小越慎太郎听完丰臣翔太郎的话语后，他立马恭敬的点点头。 “翔太郎大人做的对，是我的过错！” 说完之后，小越慎太郎便立马召集所有留守的倭国武士，如何神情严肃的看着他们叮嘱道。 “大家不要放松警惕，全员警戒，一半人下船查看有没有大周军队的影子，另一半准备随时开船离开。” 那些留守的倭国足轻士卒听到小越慎太郎的话后，他们却觉得小越慎太郎有些太小题大做了。 毕竟自从他们倭国来大周“狩猎”，哪一次有大周的军队敢主动找上门来啊？ 随后，这些倭国的足轻士卒就极不情愿的散开。 这些人刚散开没多久，一位站在高处负责了望的倭国武士高喊道。 “有船来了！” 小越慎太郎听到这位武士的话后，他立马开口安排道。 “扬帆起航，我们不能再继续在这里待下去了！” 观海卫指挥同知吴继鑫瞧见这些倭寇扬帆之后，他的嘴角露出一丝轻蔑的笑容。 “老子忍你们这些倭寇几十年了，今天老子告诉你，谁才是玩船的祖宗！” “传我号令，靠近之后给老子瞄准了打，不要放走一艘船！” “我们要把此次进犯我宁波的倭寇全部留在宁波这片土地上！” 一众观海卫的军士听到吴继鑫的话后，他们都精神振奋的点点头。 紧接着，吴继鑫的这番话就被这些传令兵以旗语的方式通知到周围的船队。 这边刚刚将船帆升起来的小越慎太郎瞧见距离自己还有很长一段距离的大周船队，他怒骂一句。 “****，这大周的军队是怎么敢的？他们居然真的从乌龟壳里走出来了？” “之前劫掠他们不都是躲在卫所里面吗？” 抱怨完之后，小越慎太郎便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丰臣翔太郎开口问道。 “翔太郎大人，我们现在有几条路，第一条路，我们立马下船去内陆找元德将军大人。” “只是我担心这条路走不通，或许已经有大周的军士从内陆过来围剿我们了。” “第二条路就是逃，我们的船小，或许有逃出去的可能性。” “至于剩下的那条路，就是我们主动出击。” “毕竟我不相信这些大周的军队有战斗力，说不定他们只是凑巧路过而已。” “等下他们若是瞧见我们主动出击，他们说不定还会选择躲的远远的。” 第380章 狩猎(七) 丰臣翔太郎瞧见小越慎太郎那审视自己的眼神后，他瞬间就怒了。 他知道小越慎太郎是什么意思，他肯定是觉得自己是丰臣家族的人，担心自己会怕死！ 猜到小越慎太郎的眼神后，丰臣翔太郎恶狠狠的瞪了小越慎太郎一眼，随后拔出自己腰间的倭刀怒斥道。 “慎太郎大将，你的眼神是在质疑丰臣家族的武士精神，如果下次再让我瞧见你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我会向你提出生死斗！” “逃跑可不是我丰臣家族的武士精神，现在我们要做就是主动朝这些大周的军队发起进攻，让他们知道我们的厉害！” “华夏有句古话，叫做‘狭路相逢勇者胜’，我们就是勇者，杀啊！” 说完之后，丰臣翔太郎便要求所有倭国留守士卒朝这些大周战船冲去。 吴继鑫瞧见这些倭寇主动朝自己冲过来之后，他的嘴角流出一丝冷笑。 “这就是他们倭国所谓的武士精神了吧？” “萤烛之火也敢与日月争辉！” 此时，这些大周的军士瞧见这些倭寇主动朝他们冲过来之后，他们的情绪都紧张起来。 宁波各卫所在之前也与这些倭寇打过交道，但是这些倭寇的打法太过狠辣，完全就是以命搏命的不要命打法。 宁波各卫所中也有很多人的父兄被这些倭寇杀了。 吴继鑫瞧见自己身后这些军士的举动，他自然明白他们心中所想，便振臂高呼道。 “兄弟们，今日就让我们给这些倭寇一个教训，让他们知道进犯我大周的下场！” 吴继鑫知道，大周的军士需要一场进行思想蜕变，等他们大胜倭寇一次之后，他们的心态就会发生变化。 此时，那些眼尖的倭寇瞧见大周军船上那些军士的举动后，他们便猖狂的笑了起来。 “哈哈哈，这些大周的军人害怕了，他们瞧见我们之后，他们在发抖，怕是等我们到了他们面前，他们就连枪都握不住了！” “果然是一群混吃等死的废物，他们根本就不配拥有这么好的战船。” “若是我们也有这么好的战船，那岂不是可以把整个大周都打下来？” 丰臣翔太郎听到这些士卒那猖狂的话语后，他的心中也燃起一股欲望，眼神火热的看向自己身边的小越慎太郎开口道。 “小越慎太郎，若是能够将这几艘战船打下来，我们就是丰臣家族的功臣了！” “到时候丰臣元德也要在我之下，到时候我封你做副将如何？” 小越慎太郎听到丰臣翔太郎的许诺，他拔出腰间倭刀大喊道。 “所有人听令，只要能够拿下这些大周战船，所有人提拔为足轻大将，赏大周女子五人，白银百两！” 一众倭国士卒听完小越慎太郎的话语后，他们的情绪就变得激动起来。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反正横竖都是死，为什么不搏一搏呢。 待到这些倭寇的船只来到战船近前的时候，吴继鑫挥手高喊道。 “开炮！” 随着吴继鑫的一声令下，大周战船上的大炮全部对准那些来自倭国的船只。 “轰轰轰~！” 密集的炮弹全部砸到这些倭国船只身上，木制的船只被这些弹丸砸出一个个破洞。 小越慎太郎瞧见船上的破洞，他就知道今天凶多吉少了。 “翔太郎大人，做好为丰臣家族尽忠的准备吧，我们这一次遇到的大周军队与之前的不一样。” “之前的大周军队并没有装备火炮，这或许是大周的精锐，说不定是大周皇帝的亲卫。” 丰臣翔太郎听到小越慎太郎的提醒，他的表情微微一愣，然后有些自言自语的开口道。 “原来如此，原来这些人是大周的精锐。” 说完之后，他便将自己的铭牌取下递给船上水性最好的倭国武士，然后猛地一脚将他踢下船。 瞧见他那不解的眼神，丰臣翔太郎立马开口道。 “我知道你水性最好，如今你就靠命前往五岛，若是葬身鱼腹，那就算了。” “若是你命大能够抵达五岛，那便你带着我的铭牌找我丰臣家族在五岛的联络点，将这个消息传给秀吉将军大人！” 说完之后，丰臣翔太郎与小越慎太郎便驾驶他们的船只主动撞向吴继鑫乘坐的那艘战船。 吴继鑫瞧见这一幕，他便命令众人继续开炮，并命所有火枪手开枪。 “弟兄们别怕，这些倭寇也是肉做的，也不是铁打的，他们也会受伤，也会痛苦，也会死！” 小越慎太郎瞧见大周战船在自己的视野中慢慢抬高他就知道是自己乘坐的船正在慢慢的下沉。 感受到这个变化之后，小越慎太郎自然不可能选择坐以待毙，他选择主动朝着大周战船爬了过去。 战船上的军士瞧见这一幕后，有些胆子大的就主动迎敌。 吴继鑫瞧见军士们奋勇杀敌后，他高兴的笑道。 “弟兄们放心，你们的功劳本官都为你们记下了，到时候本官亲自请宁波叶司马为大家请功！” 听到吴继鑫的许诺，这些大周军士就变得更加兴奋了。 不断有倭寇被大周军士的长矛贯穿，然后无力的坠落到大海之后。 小越慎太郎瞧见这一幕后，奋力一跳，直接跳到一艘大周战船的甲板上，可刚一上船才抽出自己腰间的倭刀就瞧见几支长矛直冲自己的面门。 瞧见这一幕后，他立马举起手中倭刀挥了上去，挡住了好几支长矛，却还是有长矛扎在了他的身上。 “哇~！” 小越慎太郎感受到自己身上的痛楚后，他目光迷离的看向倭国的方向，回光返照的打起精神高呼一声。 “丰臣家族万岁！” 话音一落，他整个人就像被霜打了的茄子一样蔫倒在地。 丰臣翔太郎听到小越慎太郎那一声高呼后，他的心中也明白小越慎太郎肯定是牺牲了。 想起自己与小越慎太郎刚刚相处的时光，他知道小越慎太郎这个人虽然有很多缺点，但不可否认，他是一名合格的倭国武士。 “我和你们拼了！” 丰臣翔太郎挥舞着自己的倭刀冲向这些大周军队，还未走到近前，就被吴继鑫的手铳打到腿部，整个人顺势摔倒在地。 还未等他有下一步的动作，就被十几支火枪齐射，身上多出几个窟窿。 感受到着身体的剧痛，他转头看向大周的方向喃喃道。 “元德将军大人，属下不能继续跟随你征战天下了。” 第381章 狩猎(八) 其他的倭寇瞧见小越慎太郎与丰臣翔太郎二人先后都被大周军队斩杀之后，他们就没有继续朝着这些大周军队送死的打算了。 一个个纷纷跳海，虽说跳海生还的可能性小，但总好过被这些大周的军士割了头拿去换钱的好。 吴继鑫瞧见这些倭寇萌生退意，他自然不可能放过他们，大手一挥，示意所有军士继续乘胜追击。 “通知各船放下小舟，一切倭寇用弓弩，火枪，切记不可与之近战，此次本官要不损一员拿下这几百倭寇！” 众人听到吴继鑫的安排，一个个纷纷领命，带着自己手下的军士乘大船上预备的小舟下海。 接着，不断有倭寇因为换气浮出水面而被射杀。 吴继鑫瞧见大海中奋勇杀敌的军士们，他非常满意的抚须笑了起来。 “此番我观海卫一人未损，斩杀倭寇数百人，想必我观海卫这番功绩要记在史书上了。” 说完之后，吴继鑫眼神期待的看向宁波方向。 也不知道此时这些倭寇去哪里了，是按照他们的推测去了白沙镇，还是兵行险招去了宁波府城？ “传令下去，半个时辰之后大军开拔，驰援其他几卫！” 听到吴继鑫的话后，他身边的军官纷纷领命退下。 与此同时，邢国富走在白沙镇中。 他发现这白沙镇中似乎还有一些百姓。 瞧见这一幕后，他赶紧看向一旁的宁波卫镇抚高嘉瑞开口问道。 “高镇抚，为何白沙镇还有百姓？你们宁波卫为何不把百姓撤走，若是交战之时误伤了百姓怎么办？” 高嘉瑞听到邢国富的话，他立马上前解释道。 “邢指挥同知，这些百姓都是我宁波卫军士假扮的，若倭寇派忍者乔装潜入白沙镇，却发现白沙镇中连百姓的身影也没有，那是不是太可疑了？” “从登陆到白沙镇一路都没有百姓，那这些倭寇也不是傻子。” 卫所军士战时为兵，闲时为农，本就是百姓模样，也不用刻意打扮。 邢国富听完高嘉瑞的解释，他自然也明白是什么意思。 “原来如此。” 此时的倭寇大军也来到了白沙镇一旁的密林中。 丰臣健人看向自己面前的忍者船久保晃开口道。 “船久保晃，你的带几名忍者乔装打扮去白沙镇打探一番。” “记住，白沙镇是宁波重镇，里面也是有士卒把守的，你们可千万不能暴露，若是暴露了，那我们就只能立马强攻了。” 船久保晃瞧见丰臣健人那严肃的模样后，他也郑重的朝着丰臣健人行了一个军礼。 “健人副将大人放心，卑职一定圆满完成任务。” 说完之后，船久保晃便朝着自己最近的几个忍者招了招手，在乔装之后，他们几人朝着白沙镇走去。 在进入白沙镇后，他们便瞧见白沙镇门口处的军士正抱着自己的武器蜷缩在墙边熟睡。 船久保晃瞧见这一幕后，他的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这就是大周的军队，就连在守门的时候都能睡觉，若是此时自家大军一到，那他们就只能在睡梦中成为他们的刀下亡魂。 船久保晃强忍住想要上前砍死这些士卒的冲动，神色如常的带着自己身后的忍者走进村镇中。 发现这个小镇中的百姓人数不多，船久保晃也没有起疑心，毕竟他们以往来“狩猎”的时候这些“猎物”也是早早的就藏好了。 那种寻找“猎物”的找寻感，还有那种将他们慢慢折磨致死的快感才是最美妙的。 船久保晃在白沙镇中逛了一会，他便认为自己已经将白沙镇明面上的布防摸清楚了。 在做完这一切之后，船久保晃的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全是明哨，连暗哨都没有，就这样的警惕性，要是放在倭国，都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感慨之中，船久保晃才带着自己手下的忍者离开。 看着船久保晃一行人离去的背影，那城门处的总旗兰方露出一丝笑容。 “你等着吧，老子记住你的样子，可别让老子逮到你。” 兰方说完之后，他便转头看向自己脚下的那些军士。 “都别装了，一个个演的比戏院里的戏子还好。” 瞧见还是没人醒，兰方这才意识到自己手下这些人不是装睡，而是真睡了，一想到这里，兰方就有些尴尬的准备将他们摇醒。 就在这时，戚继光恰好路过，瞧见兰方此番举动，他便走上前劝阻道。 “最近赶路赶的大家都太疲惫了，就让他们抓紧时间休息吧，本官已经派人警戒了。” “而且本官推测这些倭寇在短时间内并不会进攻，他们最少要等黄昏，甚至更迟一些的时候才会进攻。” 兰方听到戚继光的教训后，他立马恭敬的点点头。 “卑职明白。”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夕阳挂在山边。 宁波府城中，叶轩墨站在城头望着城外的残阳，内心情绪复杂。 到现在也没有战报传回来，斩杀倭寇数量也不清楚，己方的伤亡也不清楚。 此时，杨思兴来到叶轩墨的身边拱拱手开口道。 “叶司马，府衙，县衙所有官差正在城内做百姓的安置工作，同时正在筛查这些百姓之中有无来自倭寇的探子。” “而宁波卫驻军也已经接管了宁波府城的四个城门。” 杨思兴话音一落，紧随其后的罗志国便立马开口解释道。 “叶司马，我宁波府城已在城内多地设置好了施粥点，已经开始煮粥了。” 听到城内已经准备好之后，叶轩墨又将目光转向城外。 虽然他们都说这些倭寇很有可能是去白沙镇劫掠，可万一这一次来的倭寇不一样呢？ 万一他就反其道而行之，选择直奔宁波府城怎么办？ 如今宁波府城守军两千，四个城门一分，就是一个城门五百人，五百人还要抽出一半人休息守夜。 不过宁波城墙坚固，易守难攻，应该没有倭寇会选择兵行险招吧？ 就在叶轩墨期待好消息的时候，夕阳也慢慢地没了踪影，天色渐暗。 第382章 狩猎(九) 丰臣元德瞧见逐渐变暗的天色，他拿出手中的干粮恶狠狠的咬了一口。 似乎赶紧有些口干，便取过一旁的水袋，一边豪饮，一边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信田纯一郎开口问道。 “信田军师，你觉得我们什么时候进攻最为稳妥？” 信田纯一郎瞧见丰臣元德那期待的模样，他抬头望着天空仔细思索，不久之后，他拿起一块干粮边吃边回答道。 “元德将军莫要着急，再等等，马上我们就能进去吃好吃的了。” 一提到吃的，信田纯一郎的脑海中就浮现出自己曾经在大周吃的那些美食，一想到那些东西，他的嘴角就开始流口水了。 “嘶嘶，不得不承认，这大周人做的食物就是好吃，到时候我要多吃两碗。” 丰臣元德听到信田纯一郎的回答，他的心态也逐渐放松下来。 或许真是自己多虑了，自己的父辈都说这些大周的军队不堪一击了，自己还操那么多心干什么？ 当天色变暗之后，白沙镇中频繁传出多道军令。 所有休息的军士全部起床着装。 今日他们就要试试他们的鸳鸯阵是否能够克制这些倭寇了。 又过了半个时辰，信田纯一郎抬头看了看天象，手中还不时的掐算几下，随后他一脸兴奋的转头看向丰臣元德开口道。 “元德将军，我觉得时机差不多了，可以派忍者先去侦查一番了，若是没有问题，我们就可以发起进攻了。” 已经躺在草地上冥想的丰臣元德听到信田纯一郎的话后，他兴奋的瞬间从地上跃起，神色激动的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丰臣健人开口道。 “健人副将，你赶紧通知忍者前去查探。” 丰臣健人听到丰臣元德的安排，他没有二话，立马领命下去安排。 不久之后，密林之中走出几个身着夜行衣的忍者直奔白沙镇而去。 来到白沙镇的面前，这些忍者便能看到白沙镇上那些打盹的军士。 “大周军队就是这般素质？守夜的时候还敢睡觉？既然如此，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侦查完之后，这些忍者便立马回去复命。 虽然没有发现这些倭寇的踪影，但戚继光却没有丝毫的放松，一直处在暗处盯着城墙之外。 “今日之战，必将扬我大周威名。” 另一边的丰臣元德得知所有的情况后，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股邪恶的目光，望着那个小镇立马下令道。 “全军注意脚下，不要发出异响，杀进白沙镇内，我允许大家自由掠夺半个时辰。” 一旁的丰臣健人听完丰臣元德的安排后，他立马转头看向自己的亲兵，让他将这个命令传达至各军。 在大军刚刚开拔的时候，这个消息便传遍倭寇全军。 他们一个个在听到允许自由掠夺半个时辰后，他们的情绪也变得激动起来。 其中一位步兵大将堀部拓人转身看向自己身后的士兵开口道。 “所有人安静，等下自由掠夺的时候你们都跟本大将走。” “本大将知道白沙镇中有家青楼，里面的大周女子甚是美丽，而且青楼之中还有很多钱银，还有那些前来消费的大周富商。” “我们只需要抢一家青楼就有女人，有钱财了！” “对了，你们可千万记得到时候别伤了这些富商，我们还能拿这些富商换东西呢。” 不远处的另一位步兵大将听到堀部拓人的话后，他便快步走了过来，一脸微笑的看向堀部拓人开口询问道。 “拓人步兵大将，你刚刚说的话我也听到了，我也是第一次劫掠白沙镇，也不清楚白沙镇的布局。” “所以我想问问等下我能否和你一起去那家青楼？” 堀部拓人听到这位步兵大将如此直接的话语，他略微思考之后，并没有拒绝。 “阳人步兵大将客气了，我刚刚还担心我的人手不够呢，有你加入，那就万无一失了。” 像堀部拓人他们这种人不在少数，他们都认为劫掠白沙镇只是探囊取物的小事而已，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没过多久，倭国大军便全部抵达白沙镇的密林中。 丰臣元德瞧见白沙镇的守军，他的嘴角露出一丝轻蔑的笑容。 “这些大周的军士连我丰臣家族的农夫都比不上，让这种人守城？能守得住吗？大周果然已经开始走向没落了。” “在不久的将来，等我掌管丰臣家族，一统倭国，我必兵发琉球，高丽，兵发大周，立下万世基业。” 说着说着，丰臣元德就不禁展开遐想，在他的幻想中，他将成为倭国的下一任天皇。 “咳咳……” 听到信田纯一郎的咳嗽声后，丰臣元德才从自己的遐想中清醒过来，非常感激的看了信田纯一郎一眼。 接着丰臣元德才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丰臣健人神色严肃的安排道。 “健人副将，接下来就看你的了，本将军在此为你压阵！” 丰臣健人瞧见丰臣元德那郑重的眼神，他恭敬的朝着丰臣元德行礼保证道。 “卑职一定不负元德将军所托！” 说完之后，丰臣健人便退下调兵，他召集自己手下的这些大将们一起商讨进攻时间。 “不如先派一队人乔装成大周军队的模样前去叫门，我想以这些大周军人的水平，应该不会看出问题的。” 丰臣健人在听到这个提议后，他的神色微微一变，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景忠步弓手大将的这个提议很不错啊，你们雉刀队、步兵队、忍者队、足轻队各抽调一些人马伪装成大周军队去叫门。” “只要控制城门便释放信号弹。” 很快，一直乔装打扮的大周百户队伍便从密林中走了出来。 瞧见这一百人队后，所有大周军士的精神都紧绷起来。 “怎么办！为什么只有一百人？他们该不会是看出什么破绽了吧？” “难不成是我们表演的不够完美？他们是不是分兵去偷袭宁波府城了？我们要不要回援宁波府城？” 戚继光听到众人的议论，他的情绪同样变得紧张起来，他也不是神仙，无法预料这些倭寇的去向，也只是推算出他们有很大的概率来白沙镇而已。 “各位不如先听我一言，稍安勿躁，我们不如再等等，说不定还有转机。” 听到戚继光那话语，其他人都转头看向他，认真的点点头。 “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第383章 狩猎(十) 很快，这一队乔装打扮的倭寇就已经来到了白沙镇城下。 他们抬头看着这白沙镇六七米高的城门上的大周士兵开口道。 “我是观海卫第五千户所第二百户茂步佑，我观海卫发现了倭寇的踪迹，特来通报，不知可否放我们进城？” 城墙上的军士听到这些倭寇的问话，他们转头看向已经乔装成了普通军士打扮的戚继光。 戚继光瞧见其他军士将目光转向自己之后，他的脸色瞬间非常难看，话音颤抖的看向这些倭寇开口道。 “你们是说倭寇入侵了？不会吧？他们怎么可能又来了呢？” 城墙下的倭寇听到戚继光那害怕，恐惧的模样后，他们一个个的心情就变得高兴起来。 这就是大周的军队，在听到他们倭国的名号后都害怕的发抖，就这种军队在面对他们的时候还能有几成战斗力？ 怕是还未等他们冲过来他们就的阵型就散了吧？ 要不然担心杀不干净所有人，会有人逃跑送信，他们在下午的时候就把这座重镇给拿下了。 为首的忍者大将高桥佑太听到戚继光的回答，他立马开口道。 “是啊，这些倭寇又来了，我们指挥使担心你们没有收到消息早做准备会被这些倭寇偷袭，所以才命我们过来送信的。” “你们赶紧开门吧！” 戚继光瞧见那高桥佑太煞有其事的表情后，他的内心虽然想笑，但还是一本正经的开口问道。 “好啊，只是你们观海卫的许千户还好吗？” 高桥佑太听到戚继光那问话后，他立马变脸，神情严肃的开口道。 “我们观海卫何时有许千户这号人物了？我怎么不知道？” 他们丰臣家族在劫掠之前就在走私商人那里将宁波的大致情报全部拿到了手上，就是担心入侵的时候会有这种情况发生。 高桥佑太身边的那些忍者都神色敬佩的看向他，没想到自己大将还背了这些信息，若是没有这些信息，他们恐怕就只能强攻了。 戚继光瞧见这高桥佑太不耐烦的表情后，他憨憨一笑，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答道。 “兄弟真是抱歉啊，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要不然你是倭寇乔装的怎么办啊？” “不过现在没事了，我马上命人给你开门。” 一众军士瞧见戚继光的手势后，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高桥佑太在听到戚继光的回答，他微微一笑。 “无妨，小心无大错。” 说完之后，高桥佑太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倭国士卒叮嘱道。 “进去之后不要着急动手，你们听我号令，等他们放松警惕我们再给他们致命一击！” 不久之后，白沙镇城门大开。 高桥佑太瞧见城门大开之后，他便率军进入其中，当最后一名倭国武士进入城内，这白沙镇的城门便被关闭。 高桥佑太瞧见这一幕后，他看向自己面前带路的大周军士开口问道。 “兄弟，你们带我们去哪里啊？” 这位大周士卒听到高桥佑太的问话后，他的脸上露出一种奇怪的笑容答道。 “你们送信辛苦了，我带你们去放松放松。” 高桥佑太一听这位大周军士的话，他的脸上也露出一股笑容。 “是吗？那还真是破费了。” 忽然，这位大周军士快步朝前跑了几步，一旁的街巷中冲杀出一群拿着奇怪武器的士兵。 瞧见这一幕后，高桥佑太自然也明白是自己一行人的身份被识破。 不过让他有些意外的是这些大周的军队居然一改往年那怯懦的模样，主动出击。 “既然你们想死，那我就成全你们。” 说完之后，高桥佑太便拿着怀中的信号弹燃放。 戚继光瞧见这个信号弹之后，他的心中便有了决断。 “迅速打开城门，诱敌深入。” 高桥佑太在燃放信号弹后，便从自己的后腰处掏出一把短匕，率先朝着这些大周军士扑了上去。 一众倭国士卒瞧见高桥佑太那模样，自然也都不甘示弱，拔出自己的武器朝着这些大周军士冲了过去。 可是以往那种所向披靡的情况并未再次出现，他们被大周军士手中拿着的奇怪武器挡住了去路。 这些大周狼筅兵在干扰倭寇的同时，一旁的长枪兵则是用长枪狠狠的刺向倭寇。 高桥佑太好不容易摸到近前，却被那些拿盾牌的大周军士挡住了去路，然后就被那些刀盾手乱刀砍死。 “丰臣家族万岁！” 在死之前，高桥佑太转头看向城外，此时的他很后悔，自己不应该释放信号弹的，这些大周军队与之前的不一样。 这一次，他们很有可能全部死在大周这片土地上。 瞧见高桥佑太战死，其他的倭国士卒心中就变得更加愤怒，都朝着那些大周军士不要命的冲去。 不到片刻时间，这百余名倭寇便被围杀在白沙镇的街道上。 大周军士在打扫战场前，所有的狼筅兵还用狼筅一一补刀，确定全部都死透了。 与此同时，丰臣健人瞧见白沙镇上空燃放的信号弹，再瞧瞧那洞开的城门，他一脸兴奋的拔出腰间倭刀，直指白沙镇的方向大喊道。 “全体冲锋！” 话音一落，大批的倭寇从密林中冲了出来，直奔白沙镇。 躲在暗处的戚继光瞧见面前最少上千的倭寇，他大喊道。 “都别着急，火枪队等靠近了再打，还有红衣大炮不要心疼炮弹，等杀光这些倭寇，叶司马定会为咱们上奏陛下，请工部再赐更多弹药的。” 当这些倭寇来到白沙镇前五十步左右的时候，戚继光高喊道。 “开火！” 三排手持火铳的大周军士交替站位，一人打完，之后一人接上，轮番装弹射击，隐藏在白沙镇城墙上的几门红衣大炮也朝着这些倭寇发射而去。 丰臣健人瞧见这一幕后，他怎能不知道中计了，可是此时他已是骑虎难下，不好后撤，便直接高举倭刀高声喊道。 “全军不要后退，给我上，这些大周军队只是依靠火器之利而已，一旦我们入城，他们就是待宰的羔羊而已！” “先登入城者，赏大周女子十人，黄金百两，白银千两，赐丰臣家族之姓！” 第384章 丧家之犬 在听到丰臣健人的高呼后，这些原本产生了些许退意的倭国军士就再度变得狂热起来。 是啊，这些大周军队只是借机火器之利而已，他们并不擅长近战。 丰臣健人感觉到所有士卒的斗志再次燃起后，他这才松了口气，赶紧看向火枪队的大将仓根阳太开口道。 “阳太火枪大将，赶紧安排火枪队反击。” 仓根阳太听到丰臣健人那命令后，他有些幽怨的看了丰臣健人一样。 现在人家连大炮都搬出来了，你居然让我们用这种烧火棍反击？ 那不是拿鸡蛋碰石头吗？ 纵然心中百般不愿，仓根阳太也不敢违背丰臣健人的命令，立马组织火枪队反击。 可是当他组织人员反击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火枪射程根本没有大周军队的火枪射程远。 也就是说这些大周的军队能够打中他们，他们却打不中这些大周军队。 见此情形，仓根阳太只能强行命令火枪队朝白沙镇靠。 站在城头指挥大军的戚继光自然观察到了这一幕，他立马转头安排道。 “大家主动关照那些拿火枪的，给我狠狠地揍他们！” 听到戚继光的安排，这些军士瞬间领会了戚继光的意思。 而那些倭国的足轻，步兵也在折损数百人后逼近白沙镇的城门。 跑在最前面的倭国武士瞧见那洞开的城门，他激动的高喊道。 “我一定是第一个，大周的美人，财宝我来了。” 就在此时，白沙镇内突然出现一支火枪队，枪口朝外，轮番齐射。 “啊！” 冲在最前的倭寇应声倒地，被打中致命部位的他躺在地上抽搐几下后，便魂归西天。 那些没有被击中致命部位的倭寇则捂着自己的痛处在地上哀嚎。 瞧见这惨烈的一幕，步兵大将堀部拓人立马安排道。 “赶紧拿这些死人做人肉盾牌，等老子进城，定要把这些玩火枪的劈成八瓣！” 堀部拓人此言一出，他身边的那些倭国步兵瞬间领会他的意思，纷纷扛起一旁的尸体朝前推进。 瞧见这一幕后，白沙镇内的军士们都在互相打气。 “这些倭寇也不是刀枪不入的，他们也是会死的，这一次我们肯定可以战胜他们！” “就是，这一次我们还习得鸳鸯战阵，定能将这些倭寇斩杀于此！” “别怕，戚千户说了，只要我们能够杀这些倭寇一次，我们今后就不会怕这些倭寇了。” “你们放心好了，我不怕，我一点都不害怕。” “你既然不害怕，抖什么？记住，你是我盾兵，若是你出错了，那我们所有人都有可能死在这里！” 在这些大周军士相互鼓劲的时候，这些倭寇也顶着自己同伴的尸体进入城内。 可刚一进入城内就遭到了各方军士的连连围攻。 他们许久的进攻都破不开这些军士摆出的鸳鸯阵。 而大周军士也瞧见戚继光的军令，边打边退，将更多的倭寇引进来。 尚在密林中压阵的丰臣元德瞧见这一幕后，他手指颤抖的指向那些大周军士，有些难以置信的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信田纯一郎发问道。 “信田军师，这就是你说的不堪一击的大周军队？” “这就是倭国之中一直在传的大周军队？不是说这些大周军队都是一群怂包吗？不是说他们就是待宰的羔羊吗？” “你们这群混蛋，你们这是在谎报军情啊！你们该死啊！” “你真的确定我大哥当年打下了白沙镇？幸好我们选择稳妥行事，没有去进攻那宁波府城，要不然我们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信田纯一郎瞧见丰臣元德那疯狂的表情，他的脸上也出现一丝疑惑，这大周军队的战斗力也有些出乎他的想象。 按理来说，大周的军队应该是非常胆小的，怎么敢埋伏他们的军队呢？ 心中虽然想不明白，但信田纯一郎还是非常耐心为丰臣元德解释起来。 “元德将军，你相信我，之前的大周军队真的是不堪一击的，可是也不知为何，这一次的大周军队居然有如此战斗力。” “我看我们或许要先行撤退，从长计议了。” 丰臣元德在听完信田纯一郎的话后，他扭头看向白沙镇中疯狂进攻的倭国士卒，指着他们开口道。 “信田军师，我们倭寇的武士还在对敌人发起进攻，可是你却叫我撤退？若是我走了，那这些士卒不就白死了！” “那些可都是我丰臣家族的勇士啊！” 信田纯一郎闻言，他认真的点点头。 “不错这些人确实是丰臣家族的勇士，但是你却是丰臣家族未来的掌权者，你要懂得权衡利弊。” “我们需要将这个消息传回丰臣家族，要不然丰臣家族将来会有更大的伤亡！” “你不是特别喜欢大周的那句‘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吗？” “大不了到时候我们联合其他家族一起来就好了，到时候给我们丰臣家族的勇士报仇！” 丰臣元德听完信田纯一郎的话后，他颓废的跪坐在地上。 这一切与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他心中所想应该是他带着丰臣家族的勇士所向披靡，纵情劫掠，然后带着他们风风光光的回到倭国国土。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带着丰臣家族的勇士如同丧家之犬一般逃回自己的国度。 可是他也知道信田纯一郎军师说的是正确，他确实该走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随后，丰臣元德郑重的朝着那些丰臣家族的勇士行了一个大礼，然后让自己的手下吹响号角。 “呜呜呜~！” 还在带着倭国士卒浴血奋战的丰臣健人听到这个号角声后，他愤怒的挥动着手中的倭刀。 此时的他已经被这种惨烈的战争氛围感染了，正打算带着士卒们再冲一次，结果却是让自己带着士卒们撤退？ 正在他打算抗命之时，他身边的亲兵看出了他的想法，立马上前阻拦道。 “健人副将，走吧，这一次的大周军士明显与之前的不一样，肯定是大周的精锐部队！” “就说他们手中的这种新式的武器来说，我们之前见都没见过，太多的勇士死在了这个奇怪的武器手上。” “我们需要将这个消息传回去，研究怎么破解这个武器，不能意气用事啊！” 第385章 丧家之犬(二) 丰臣健人听到自己这位副将的劝诫后，他自然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可是现在让他走，他怎么能甘心啊？ 可耳边再次传来了号角的声音，使得他不得不做出撤退的决定，只见他高举手中倭刀，脸色铁青的大喊道。 “众将士听我号令，撤退！” 丰臣健人下达撤退的命令后，有些倭国士卒选择了撤退，还有些倭国士卒却选择了违抗军令。 “健人副将，麻烦给我的父亲带个话，告诉他，我是丰臣家族的勇士，我带人为你们殿后，你们赶紧走。” “健人副将，你们快走，我们给你们断后。” 在大军撤退时，若无人殿后，那大周的军队就能跟在他们身后追杀他们，到时候会造成更大的伤亡。 邢国富瞧见这些倭寇打算走之后，他神色严肃的看向自己的于靖远请命道。 “于指挥使，这些倭寇要跑啊！我请求带我部兵马追杀！” 于靖远瞧见邢国富那严肃的表情，他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随后他拍了拍邢国富的肩膀解释道。 “邢指挥同知莫要着急，追肯定要追，但要是所有事情全让我们做了，那临山卫与定海卫干什么啊？” “做人要懂得知足，就这一次攻城战，我们两卫少说也砍了二三千倭寇了吧？再加上倭寇留守的那部分被观海卫杀了。” “那剩下的一两千倭寇就交给临山卫与定海卫吧。” 邢国富一听于靖远的回答，他这才回过神来，自己都忘记还有两卫没有出手了。 确实，要是所有人头都让他们三卫瓜分了，那临山卫与定海卫虽说能拿到小部分战功，但心里肯定也会不高兴的。 此时，戚继光指挥军士杀光这些断后的倭寇后，他神色严厉的开口道。 “宁波卫与昌国卫各出动七个百户所的人马进行追击，其他人留下来打扫战场。” “切记追击时要保持战阵，不能让这些倭寇抓住破绽。” 说完之后，戚继光便身先士卒的带着军士们朝着那些逃窜的倭寇追了上去。 丰臣元德一行人正在密林中逃窜时，忽然他身边的亲卫瞬间掉到一个坑洞中，被坑洞中的毛竹刺穿。 整个人在被刺穿的一瞬间还残存着一丝力气。 “元德将军大人，有陷阱，一定要小心。” 说完这句话后，这个倭寇脑袋一歪，没了气息。 丰臣元德瞧见这一幕，一股寒意从他的脚心直冲天灵盖，神色紧张的开口道。 “若是这一次我能够活下来，那我下一次再也不来大周了，大周的军士也太可怕了，这大周之地真是太凶险了！” 信田纯一郎瞧见丰臣元德那副慌张的模样后，这一次他并没有任何想要说教的想法，因为他现在的心也乱了。 这就是一个圈套，针对他们丰臣家族的圈套。 信田纯一郎的内心忽然闪过一个想法。 “有传言，这岛津家族的背后有大周的大家族撑腰，会不会这一次就是岛津家族的陷阱？” 一旁的丰臣元德听到信田纯一郎的这番分析之后，他那绝望的眼神中忽然闪过一丝求生欲。 “一定是这样的，怪不得我一直感觉这岛津家族怪怪的，原来是因为他们联系了大周的势力埋伏我们。” “肯定是这样的，如此一来他们便能削弱我丰臣家族的实力，进而一统倭国了。” 一想到这里，丰臣元德就再次兴奋起来。 “所有人都给我逃，一定要回去报信，这一次都是因为岛津家族的算计，让丰臣家族小心岛津家族，拜托大家了！” 话音一落，一支箭矢笔直的射向丰臣元德。 “咻！” 一旁的丰臣健人听到这个声音，他快步上前，一把推开丰臣元德。 “嚓！” 丰臣健人握着自己腹部的箭矢，他的表情变得狰狞起来，眼神模糊的看向丰臣元德开口道。 “元德将军，快走，一定要给家族报信，要秀吉将军大人联合各势力先灭岛津家族！” 丰臣元德瞧见倒在自己面前的丰臣健人，他的心中忽然变得害怕起来。 下一个要轮到自己了吗？ 随着这一支箭矢射出，四周的密林中射出数不尽的箭雨，将那些没有防备的倭寇尽数钉在了密林中。 信田纯一郎瞧见丰臣元德眼神中透露出的那一丝怯懦之后，他便怒斥了一句。 “丰臣元德！你是丰臣家族的继承人，你给我清醒一点！” 丰臣元德听到信田纯一郎的怒斥，他才回过神来，转头看向所有的倭国士卒吩咐道。 “所有人戒备，这些大周军队其实没什么战斗力的，这一次只是他们趁我们不备而已。” 瞧见左边坡上亮起的火把，丰臣元德立马下令突围。 “左边有大周的军队，我们从右边走，如今我等唯有退守再做决断！” 一听到丰臣元德的命令后，这些倭寇的武士便朝着右侧山坡突袭。 可走着走着，就有不少人踩中陷阱，有的人掉入放置着毛竹的坑洞内，有些人则是被捕兽夹夹住了腿，还有的人被绳子吊到树上。 就在这时，右侧山坡之上出现一大堆的人马，为首的临山卫指挥同知陈超晨瞧见自己脚下的那一群倭寇，他直接一声怒喝。 “我临山卫在此等候多时了！” “尔等倭寇敢来大周作乱，就要有把命丢在大周的准备！” 说完之后，右侧山坡上亮起一个个火把，将密林彻底照亮。 陈超晨瞧见这些倭寇那一脸茫然的模样后，他赶紧看向自己身边的亲卫大喊道。 “翻译呢？告诉这些倭寇，投降暂时不杀！” 侥幸躲过一劫的丰臣元德瞧见漫山遍野的火把，他的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这一次他们少说都遭遇了上万的大周军士。 白沙镇中数千，这山野之中也有数千。 信田纯一郎瞧见丰臣元德那颓废的模样，他赶紧开口道。 “元德将军，你是我们的旗帜，你不能放弃啊，若是你放弃了，那其他士卒怎么办？” 左侧山坡的大军也从倭寇身后绕了过来，定海卫指挥同知温睿高声道。 “我定海卫也等候尔等多时了，降者可暂留一条狗命。” 第386章 我和你们拼了 陈超晨瞧见这些倭寇没有一个人主动投降之后，他的心中有些动容，这些人如此表现，确实是合格的军人，只是双方的立场注定不同。 故而他看向那些山脚下的温睿一本正经的开口道。 “定海卫的兄弟们，迟则生变，我们不能再等下去了，一起出手把他们全杀了吧，至于这些倭寇人头，那就各凭本事了！” 温睿听到陈超晨的大吼大叫，他的脸色也露出一丝笑容。 既然没人投降，那可就别怪他们手下无情了。 “好啊，既然如此，那便各凭本事！” 双方商议之后，定海卫的军士便朝半山腰的倭寇射箭，而临山卫的军士也朝半山腰的倭寇射箭。 一时间，半山腰上的倭寇都不知该防守哪边，大多都被射成了筛子！ 丰臣元德瞧见这可怕的一幕后，他不知为何就跪了下去，刚打算开口投降。 “我愿……” 信田纯一郎听到自己身边的丰臣元德打算投降之后，他的情绪就爆发了，他愤怒的踹了丰臣元德一脚，然后指着他大骂道。 “你根本就不配做丰臣家族的人，你大哥，甚至是连你丰臣家族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出发之前我还觉得你是丰臣家族的继承人之一，现在才知道，你就是烂泥，你就是垃圾……” 信田纯一郎说完之后还觉得有些不解气，可是他手上也没有什么趁手的东西，就在这时，他的目光看到丰臣元德腰间的倭刀。 瞧见此物，信田纯一郎上前一步，主动将丰臣元德腰间的倭刀拔出，本想一刀将丰臣元德这个不懂武士精神的家伙劈死。 可就在他想要挥刀的时候，他就想起丰臣元德的大哥，一想到那位，他就迟迟下不了手。 经历一阵思想斗争之后，信田纯一郎选择不再搭理丰臣元德，转头看向那剩下的几百名倭寇士卒大声问道。 “丰臣家族的勇士们，你们可被这些大周的军队吓破了胆？” “你们可还是我们丰臣家族最精锐的士卒？你们可还记得丰臣家族的武士荣耀？若是你们记得，那便随我冲阵！” 说完之后，信田纯一郎便提着倭刀朝山下那些大周的军队冲了过去。 剩下的那几百名倭国士卒瞧见信田纯一郎这位军师都敢主动带头冲锋后，他们内心的恐惧瞬间就被驱散，之前那股不怕死的精神再次涌上心头。 在以前，这些大周的军队都是被他们追着杀的，如今就算是情况发生变化，那他们也要维护自己的武士荣耀！ 紧接着，这些倭国士卒再次列阵，朝着山脚下这些大周军队冲了过去。 山下的温睿瞧见这些倭国士卒主动下山之后，他脸上的笑容就再也抑制不住了。 这不就是来送军功的吗？谢谢啊！ 老陈，刚刚可是你自己说的各凭本事，到时候你可别后悔啊。 一想到面前这一大堆移动的军功，温睿也拔出自己腰间的战刀，慷慨激昂的大喊道。 “全军列阵，让这些倭寇尝尝我们鸳鸯阵的滋味！” 温睿话音一落，定海卫前排的弓箭手迅速撤下，身后的狼筅兵、长枪手、盾牌手等迅速上前，十一人组成一队，主动迎上这些倭寇。 信田纯一郎瞧见这狼筅，他的嘴角露出一丝期待。 他刚刚就想试试这大周的新武器了，他想要知道这东西为什么这么强，刚刚那么多倭国士卒居然不能突破这个战阵。 信田纯一郎来到狼筅兵近前，他手持倭刀奋力一劈。 “叮~！” 要知道他手中的倭刀可是丰臣元德的佩刀，算是倭国最顶尖的一批倭刀了，按理来说应该是毫无阻碍才是。 可以往强势的倭刀却并没有给他带来惊喜，他那无往而不利的倭刀居然没有砍断这个奇形怪状的东西。 那定海卫的狼筅兵与信田纯一郎手中的倭刀交锋之后，他便立马顺势转动狼筅，直接卡住信田纯一郎的倭刀。 一旁等待时机的长枪兵瞧见狼筅兵得手后，他便抓住机会顺势上前一步，奋力朝着信田纯一郎刺去。 信田纯一郎瞧见这一支突如其来的长枪，他也来不及躲闪，他的布甲被扎穿，长枪捅穿了他的肺部。 信田纯一郎感受到胸腔的剧痛，他的心中瞬间变得洒脱。 他没想到如今的大周军队居然还有如此战斗力，被这支精锐部队打败，他不觉得丢人。 忽然，信田纯一郎的脸色变得红润起来，他知道自己这些回光返照了，便洒脱的大喊道。 “哈哈哈，这一次我们输的不冤，大周真不愧是我倭国的宗主国，居然能够研制出克制我倭刀的武器。” “我们倭国还要继续向大周学习，等我们倭国偷师完毕，那就是你们的死期！” 说完之后，信田纯一郎便用尽全身力气主动冲到狼筅之上。 一旁的倭国士卒瞧见信田纯一郎的举动后，有不少倭寇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一群人拼了命的朝狼筅扎去，用自己的生命为其他倭国士卒创造机会。 刚刚赶到的戚继光瞧见这一幕后，他的眼底闪过一丝惊讶。 他真没想到这些倭寇居然会采用这种不要命的打法，还真是如同书上记载的一般，这些倭寇真就不怕死。 当狼筅被破坏之后，这鸳鸯阵自然就出现漏洞，那些倭寇瞧见这些大周士卒的漏洞，他们立马像恶狼一般扑了上来。 戚继光瞧见这一幕，他立马下令道。 “所有将士听令，灵活援助其他卫所的兄弟们。” “我们要做到全歼倭寇而我军零亡故！” 半山腰的丰臣元德瞧见信田纯一郎那英勇的模样，他的心中不知为何又变得勇敢起来。 艰难的从地上爬起之后，他便从一旁的地上捡起一支长枪，然后就朝定海卫他们冲了过去。 “信田军师，你说得对，我是丰臣家族的勇士，我要维护丰臣家族的荣耀！” “我和你们拼了！” 第387章 困兽之斗 陈超晨瞧见丰臣元德那英勇的模样，他张弓搭箭，直接一箭射在了丰臣元德的左大腿上。 一旁的临山卫指挥佥事申威有些不解的开口道。 “老陈，不会吧，你这神箭手也射偏了？” 要知道陈超晨的箭术可是相当好的，整个临山卫箭术能够超过他的不足三人。 陈超晨瞧见申威那不解的模样后，他有些无奈的解释道。 “什么啊，这小子一看就是条大鱼，而且还有些怕死，我觉得可以从他身上挖点东西出来，到时候我们稍微吓他一下，他肯定就全说了。” “到时候我们的军功能比其他几卫少？” 申威一听陈超晨的回答，他猛地一拍大腿，然后就朝着陈超晨竖了个大拇指。 “老陈，还是你聪明啊，不像我脑子笨。” “既然如此，那就让我去带人活捉了这小子。” 此时，丰臣元德正一脸痛苦的用双手握着自己左大腿上的伤口处。 可当他听到山坡上传来的阵阵脚步声，他扭头一看，就瞧见山坡上冲下来的一大群大周军士。 望着这些人，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些人在想什么，无非就是想着活捉自己，可自己能够让他们如愿吗？ 随后，他从自己右小腿处拔出一把小匕首，然后兴奋的高呼一声。 “我丰臣家族成员不做誓死不做俘虏，丰臣家族万岁！” 喊完之后，他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抹了自己的脖子。 陈超晨瞧见丰臣元德有自杀的想法，他就想要再次张弓搭箭，可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望着倒在地上的丰臣元德，陈超晨忍不住的叹息一声。 真是太可惜了，这活人可比死人有价值多了。 到时候若是没有在这个人身上找到能够证明他身份的东西，那这个人的人头就不值钱了。 等陈超晨他们赶至山脚下的时候，这倭国士卒就只剩下一百人出头了。 陈超晨看到这一幕，他顿时就着急了，立马看向临山卫下令道。 “你们一个个这是等着吃席呢？还不去抢这些倭寇的死人头，到时候全被人家定海卫杀完了，我看你们一个个怎么好意思。” 听到陈超晨的开口之后，他身后的临山卫军士便结起鸳鸯阵朝这些倭寇杀去。 经历过刚刚伏杀倭寇的事情，这些大周军士心中早就不惧这些倭寇了。 他们知道这些倭寇也是人，被砍了也知道痛，也会死。 那些倭国士卒瞧见被包围之后，他们仍然不愿意放下武器投降，选择投降。 温睿看着这些倭寇的表现，他神色不悦的开口道。 “困兽之斗，既然如此，那便给他们一个痛快！” 临山卫与定海卫两卫合击冲阵，一个来回之后，便再也没有站着的倭寇了。 那些只是伤了腿脚，没受到致命伤的倭寇瞧见这些大周军士居然想让自己成为俘虏之后，有些不怕死的倭国士卒果断选择拔刀自尽。 有些倭国士卒则是感受到自己腿部的剧痛，选择丢掉武器举手投降。 温睿瞧见有些倭寇主动投降后，他便立马开口道。 “弟兄们小心点，肯定有诈死的，也肯定有诈降的，注意把每个死掉的倭寇身上都补上几刀！” “对了，记得别坏了头，月代头要是损坏了，那到时候我们的军功可能就要打折扣了。” 听到温睿的提醒后，这些大周的军士都非常认真的给这些倭寇一一补刀，走到这些投降倭寇面前时，他们也是依旧警惕。 有些倭寇瞧见自己想要临死前拉个大周军士垫背的想法落空之后，他们便拿着短刀，朝这些大周军士匍匐了过去。 那些大周军士瞧见这一幕后，并没有选择杀他们，用长枪撇开他的短刀，然后两个长枪兵一左一右将他的头夹住，钉在地上。 毕竟这活着的倭寇人头可比死了的倭寇价值高出一倍不止。 那倭寇瞧见刺杀无望后，便准备咬舌自尽，就在这时。 “咔吧。” 一位军士上前将他的下颚卸了下来。 那倭寇感觉到自己的下颚被卸之后，他一脸愤怒的瞪着自己面前的大周军士。 “呜呜呜……” 那位大周军士看到自己脚下那倭寇如此愤怒的眼神，他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慢慢的走到这倭寇的身后。 随后接连响起两声“咔吧”的声音。 卸下这倭寇的双手后，这大周军士拍了拍他的肩膀开口道。 “你这鳖孙别着急啊，你既然一心求死，那我们会满足的你，只是你现在不能死。” 接着，这些身怀绝技的大周军士就将这些残存倭寇的下颚，手臂一一卸下。 当他们押着这些人返回白沙镇的时候，观海卫的军士也押送着他们的战俘返回白沙镇中。 这些留守船只的倭寇胆子都属于比较小的，也都是比较怕死的，所以活下来的俘虏也多。 不久之后，几方人马带着各自的战俘于白沙镇前相遇。 温睿与吴继鑫是旧友，曾经还是一起并肩作战的好兄弟，虽然最后二人分开进入不同的卫所，但战友情谊还在。 他瞧见吴继鑫那高兴的模样，以他对吴继鑫的了解，他就知道吴继鑫这次肯定有大收获。 故而温睿主动看向吴继鑫一行人的方向，高声开口问道。 “老吴，你们观海卫今日战果如何？” 吴继鑫在听到温睿那高声的呼喊后，他的脸上也露出一丝笑容。 老友相见总是这么的开心。 望着温睿那兴奋的模样，再瞧瞧他身后的大部队，他便高兴的回应道。 “老温，我瞧你那牙都要笑掉的模样，你收获也不小吧？” “还有老陈那家伙呢？那家伙不是和你一起行动的吗？” 温睿一听吴继鑫的问话，他微微一笑。 “哈哈，那家伙和我猜拳输了，正在大部队后面殿后呢。” “至于收获，我感觉我们加起来都不如邢国富那老小子多，这老小子和宁波卫一起守着白沙镇少说杀了两三千的倭寇。” 吴继鑫听到温睿的回答后，他的脸上露出一丝惊讶的表情。 “乖乖，这一次倭国来了这么多人啊？少说也有四五千人了吧？” 聊着聊着，大军就抵达了白沙镇城下。 于靖远瞧见大军返回之后，他的脸色浮现出一丝微笑。 此番战功应该能够让轩墨那小子再升一级了吧？ 第388章 大胜 只是不知道陛下会如何赏赐轩墨呢？ 各卫所的大军在白沙镇休整一晚后，次日各卫所的大部队返回所驻防的卫所，防备倭寇的再次入侵。 剩下的小部队则是押送着那些俘虏朝着宁波府城赶去。 半个时辰之后，通知打了胜仗的先头骑兵已经赶到宁波府城之下。 在距离宁波府城还有一百五十步左右的时候，他们停下脚步。 宁波府城的守军听到动静后，便有人主动探头看向那些骑兵。 “报告，好像是我们大周的骑兵！” 一旁的总旗听到这守城军士的话语，他二话没说，赶紧去将阮永元叫来。 而那骑兵总旗也看到了宁波府城上探头的守城军士。 瞧见这一幕后，他立马放下武器，然后手无寸铁的纵马来到宁波府城下高声喊道。 “此番我宁波取得大胜，斩杀倭寇数千人，俘虏上百人，还请速速打开城门，让我进去通报！” 守城的军士听到这位骑兵总旗的话语后，他的脸上闪过一丝喜色。 “还请这位兄弟稍等，开城门之事事关重大，我等做不了主。” 阮永元在得知消息后，也没有丝毫的怠慢，紧赶慢赶的跑到城楼上，望着城门下的骑兵总旗开口道。 “我是宁波卫指挥同知阮永元，此番战报如何？” 那位骑兵总旗听到阮永元的自我介绍，他便再次重复道。 “阮指挥同知，此番我宁波各卫所通力合作，取得大胜！” “共斩杀倭寇数千人，俘虏上百人，还请速速打开城门，容我进去通报。” 站在城墙之上的阮永元听到这位骑兵的大喊，他的心中变得激动起来。 斩杀倭寇数千人，还俘虏了上百倭寇，若真是如此，那可真是宁波少有的大胜了。 上一次这种战绩说不定要追溯到代宗时期。 不过阮永元也不可能听信这骑兵总旗的一家之言，他需要对一城的人负责。 想到这里，阮永元看向城下的那位骑兵总旗大喊道。 “为防止有倭寇奸细，本官不能打开城门，只能委屈兄弟们坐一下吊篮了，不知这位兄弟可否接受？” 那骑兵总旗听到阮永元的安排，他们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喜色，越严谨的军官，他们越喜欢，毕竟大家的家眷可在宁波府城内。 “阮指挥同知此举稳妥，我等无异议！” 阮永元瞧见这些人利落的答应后，他便命令城墙上的守城军士降下吊篮。 这一队骑兵瞧见城墙上放下的吊篮，他们先将武器全部放到吊篮之后，当吊篮再次落下后，他们才从马背上下来，逐个翻身进入吊篮之中。 骑兵总旗来到城墙后，他便主动找上阮永元，将自己怀中的文书递了过去。 阮永元瞧见由自己亲卫转递过来的文书，他的眼角逐渐变得轻松起来，语气愉悦的开口道。 “确实是于指挥使的笔迹。” 仔细看完这份文书，阮永元激动的朝天大笑。 “哈哈哈哈，真是大胜啊，天佑我宁波！” 城墙上那些守城的军士瞧见阮永元那接近疯魔的样子，他们没一个想笑话他，毕竟大周的沿海城市已经太久没有这样的大胜了。 这番大胜不止是他们宁波的大胜，是大周沿海所有卫所的一次大胜，它能让沿海各卫所重拾信心。 笑着笑着阮永元就哭了，他激动的擦了擦自己眼角的泪珠。 “本官这就去禀告叶司马。” 说完之后，阮永元便亲自带着这份战报前往宁波府衙之中。 此时，正在安置百姓的叶轩墨得知阮永元在府衙求见自己之后，他瞬间就明白了。 肯定是各卫所传消息回来了，而阮永元能够亲自前来，说明城门处不需要他坐镇了，也就说明这一次送来的消息一定好消息。 想通这一切，叶轩墨悬着的心也放下了，看来戚继光的鸳鸯阵真没让自己失望。 当叶轩墨急忙赶回府衙，前往会客厅后，他就瞧见正一脸喜悦的坐在会客厅饮茶的阮永元。 “阮指挥同知，你如此高兴的表情，可是卫所有好消息传回来了？” 阮永元瞧见叶轩墨那急迫的眼神，他便赶紧放下手中茶杯，一边点头，一边兴奋的将手中文书递了过去。 “不错，叶司马请看，此番我宁波多卫所合作，大败倭寇，斩敌数千，俘虏上百！” 叶轩墨听到阮永元的话，他一把抢过他手中的文书看了起来。 片刻之后，他的脸上也露出一丝惊喜之色。 “哈哈哈哈，好啊，数千倭寇被斩杀，上百倭寇被俘虏，这真是咱们宁波近几十年来打过最漂亮的一仗了！” 叶轩墨在感慨完之后，他便立马安排府衙中的官差去寻那几位通判回来。 “你们立马通知几位别驾，让他们随本官去西城门迎接大军凯旋！” 府衙的官差一听到叶轩墨的安排，他们的脸上也闪过一丝喜色。 这么说来，宁波卫所的军士胜了，他们居然打赢了那些穷凶极恶的倭寇！ 半个时辰之后，宁波府城西城门处。 叶轩墨携一众府衙官员等候在西城门处。 而宁波各卫所大败倭寇的消息也传遍了府城，一些曾经被倭寇欺负过的百姓提着臭鸡蛋，烂菜叶来到西城门处等待着。 还有一些百姓则认为这消息只不过是谣传，毕竟那可是倭寇啊，大周的军队怎么可能打得过那些杀人如麻的倭寇呢？ （江浙闽广地方志记载，民众长期一日数惊，一有倭警，便如世界末日一般，“各乡民拥入城者几万计”、“哭声震天”、“报至，邑人皆鸟兽蹿”，形成了种族性的畏倭国如虎的心理恐慌。有时，往往倭寇只二三人，民众也照样“人望之股栗远避，或延颈授首”，任其宰杀。） “叶青天这一次该不会是说谎了吧？” “就是啊，叶青天不会是想将我们诱骗至西城门，然后把我们卖给倭寇求和吧？”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啊，我听说之前几任知府都这么做过。” 第389章 凯旋 那些相信叶轩墨的百姓瞧见这些的怂样后，他们忍不住的鄙夷道。 “叶青天什么时候骗过人？说了杀了几千倭寇，那就是杀了几千倭寇，你这种人就是跪久了，骨头都软了，觉得咱们大周军士比不上倭寇！” “就是，当初咱们太祖啃着窝头，提着破刀能赶走那些元狗，为何叶青天不能打跑这些倭寇？” “反正不管你们信不信，我是信了，我去瞅瞅那些倭寇长什么样子，是不是三头六臂，青面獠牙，有没有你说的这么可怕。” “就是，一群人被一些畜生吓破了胆。” 在百姓的宣传下，越来越多的百姓围聚在宁波府城西城门处，他们想要见证大周军士大败倭寇的盛况。 没过多久，宁波卫的先锋军便抵达宁波府城西城门外。 戚继光瞧见自己面前紧锁的大门，他振臂高呼道。 “宁波各卫所齐心协力，取得大胜，还望诸君打开城门让我们进去。” 此时，城墙上的军士瞧见城下那些熟悉的面孔后，他们便激动起来。 “你瞧，那不是备御千户所的刘能吗？真是咱们的人。” “哈哈哈，全是熟人，消息果然是真的。” 核验戚继光一行人的身份后，宁波府城的大门缓缓打开。 没过多久，后面的大部队也跟了过来，瞧见大部队中间那些垂头丧气的俘虏，城墙上的军士便高兴了起来。 “大胜！大胜！” “周军威武！周军威武！” 就在这些军士的呐喊声中，于靖远随其他几卫的指挥同知一同进入府城之中。 那些百姓瞧见他们之后那些被关押的俘虏，这些百姓瞧见那该死的月代头后，他们就再也克制不住心中的情绪，拿起手中烂菜叶，臭鸡蛋扔了出去。 杨思兴瞧见这一幕后，他立马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叶轩墨开口道。 “叶司马，我们可要出面制止？这些倭寇虽是俘虏，但此番举动确实不妥，毕竟我大周可是礼仪之邦。” 叶轩墨听到杨思兴的问话后，他头也不回的开口道。 “为何要阻止？此时这些百姓打的其实不是倭寇，是他们内心的心魔，他们在倭寇的笼罩下生活了这么长时间。” “自代宗皇帝之后，各军备逐渐废弛，大周百姓受苦太久了，是时候让他们发泄一下，让他们明白大周的军队才是强军。” “要让他们明白，那些倭寇袭扰一地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 “再说了，礼仪之邦，那是对同样讲究礼数的，像这种不知礼数的倭寇，我们为何要讲礼仪？” 杨思兴听完叶轩墨的话后，他恭敬的朝着叶轩墨拱拱手。 “下官明白了，多谢叶司马提点。” 确实自己刚刚的想法有些不妥，他的思维还停留在之前，他担心如此做法会引来倭寇的报复。 可如今的宁波已不是之前的宁波了。 那些不愿意相信的百姓之中也有人走过来见证这一幕，他们瞧见这些俘虏如此明显的特征，他们就相信了。 这百姓中还有一些人颓废的瘫坐在地上。 “原来这些倭寇是可以战胜的，当初我不应该走的，他们就两三个人，我们村这么多人，怎么会被他们两三个吓到呢？” “翠花，我错了，我当时不应该扔下你一个人跑的，早知道我就和那倭寇拼了，不行我要报仇！” 叶轩墨瞧见这些百姓群情激愤的模样，他的心中终于放松下来，只要消除百姓心中的恐惧，那接下来就好办多了。 一个多时辰后，这些看热闹的百姓才慢慢散去。 于靖远瞧见百姓只剩下一二成之后，他才看向这些百姓开口道。 “各位乡亲们，你们也看得差不多了吧？这些倭寇我们就先带走了。” 还停留在此的百姓听到于靖远开口之后，他们自然不会开口阻拦。 “大人慢走，只是这些倭寇会如何处置？可否告诉我们？” “不错，大人，这倭寇不会放回倭国去吧？” “大人，这些倭寇杀了我们这么多乡亲，可千万不能轻饶了他们啊！” 于靖远瞧见这些百姓如此激动的模样，他清楚，自己眼前这些人必然是与倭寇有着血仇的人。 一想到这里，他便立马开口安抚道。 “各位乡亲们放心，这些倭寇入侵我大周国土，我们是不可能把他们放回去的，按照《大周律》，这些倭寇是要处死的。” “等此番战功禀明陛下，我们会将这些倭寇斩首示众的！” 一些百姓听到于靖远的话，他们的心思就活络起来。 这里少说有上百名倭寇，若是斩首示众的话，那府衙的刽子手肯定不够，自己若是想要杀倭寇报仇，为何不做一回刽子手？ 想通之后，一众百姓便前往府衙。 当这些百姓散去之后，各卫所的现场主事人来到的叶轩墨的面前主动行礼道。 “叶司马，许久未见。” 叶轩墨瞧见他们那模样，他的脸上也露出一丝笑容。 “许久未见，各位同僚风采依旧啊。” “我知各位同僚此行目的，我已派人前往战场核对各卫所军士的战功，待到核算完毕，本官会将此次战功奏明陛下。” 这些来自各卫所的主事人一听到叶轩墨这番话，他们的脸上就露出一丝微笑。 和叶轩墨这种人打交道就是舒服，大家都直来直去的，不必要弄那么多的弯弯绕绕。 既然叶轩墨已经全部安排好了，那他们也不再追问，而是朝着叶轩墨行礼答谢道。 “既然如此，那我等就多谢叶司马了。” 将所有俘虏全部关押在地牢后，各卫所各抽调一个百户的兵力把守住地牢，这是他们的功绩，不能有丝毫的大意。 次日，叶轩墨按照各卫所指挥同知的言论书写战报。 “宁波卫斩杀倭寇一千六百四十二人，俘虏倭寇三十一人；昌国卫斩杀倭寇一千二百二十七人，俘虏倭寇三十七人；临山卫斩杀倭寇七百一十三人，俘虏倭寇三十一人；定海卫斩杀倭寇一千一百二十一人，俘虏倭寇二十八人，观海卫斩杀倭寇二百一十三人，俘虏二十五人，缴获战船三艘……” 第390章 大丈夫，当带三尺之剑，立不世之功 叶轩墨写完具体数额之后，他还询问了于靖远他们此次作战的具体细节。 一听叶轩墨发问后，吴继鑫迫不及待的开口道。 “此番大胜，我观海卫当为首功！若非我观海卫奇袭敌后，切断敌人后路，说不定这些倭寇就跑了。” 此言一出，立马就被几人反驳了。 “老吴，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什么叫你切断了敌人的后路啊？明明是我临山卫和定海卫的兄弟好不好？” “要我说，此番首功当为临山卫与定海卫。” 陈超晨的说法可就比吴继鑫的说法稳妥多了，拉了一个战友，少了一个对手。 “笑话，若无我宁波卫的情报，你们能怎么样啊？和瞎子一样！” 叶轩墨就在各卫代表的争吵中写完这份战报。 写完之后，他便将这份战报递给了自己面前坐着的几位军官。 “各位同僚瞧瞧，本官写的可有遗漏？若有遗漏，可现在提出来，要不然等本官将这份战报递上去之后，可就没机会了。” 温睿几人瞧见叶轩墨递过来的战报，他们一个个表面上还客客气气的，可从他们那伸长的脖子就可以看出他们内心还是非常激动的。 “哈哈哈，叶司马的文采我们自然是相信的。” “就是，叶司马可是文魁，写这么一份小小的战报还能写不好吗？” 话虽如此，但距离这份战报最近的陈超晨还是有些迫不及待的抢过这份战报。 陈超晨看完之后，他非常高兴的将这份战报转递给温睿几人。 “叶司马这份战报可比咱们之前写的好多了，一眼便能看明白。” 传阅一阵后，几位各卫所的指挥同知便恭敬的朝着叶轩墨行礼。 “有劳叶司马了。” 次日，这份战报被叶轩墨递送京城。 而各卫所的指挥同知也返回各自的卫所，将这个好消息传回自己所在的卫所。 与此同时，宁波陆家与张家在得知大胜的情况后。 他们的内心产生了动摇。 他们没想到往年那些凶神恶煞，所向无敌的倭寇居然在宁波各卫所手中吃瘪了。 一想到这个情况，陆家与张家的两位主事人的心绪就变得不安。 然后他们各自找到家族的族老商议此事。 当晚，叶府之外。 张家主事张卫州瞧见自己面前的这位陆辉忠相视一笑。 “好巧，没想到陆老兄也来拜访叶司马啊？” 陆辉忠听到张卫州主动开口后，他便笑着回答道。 “确实好巧啊，没想到张老弟的行动如此迅速，我以为张老弟会选择一条路走到黑的。” 张卫州瞧见陆辉忠那表情，他心中暗道侥幸。 幸好自己今天来了，若是自己今天没来，那陆家率先投靠叶司马，那他张家绝对会成为陆家的投名状。 一想到这里，张卫州的心情又松快了。 “陆老兄此言差矣，我张家也不是傻子，明知是死路一条，为何要选择一条路走到黑呢？” “既然今日你我二人有如此默契，不如一同拜访叶司马如何？” 陆辉忠听完张卫州的话后，他认真的点点头。 “有如此缘分，自当一同前往。” 若是一个人来找叶轩墨，那他的分量肯定要差一些，但如今是宁波两大家族一起找他，那情况就不一样了。 来到叶府门口，他们二人非常客气的朝着这几位看门的叶家子弟递送上自己的礼物。 “在下宁波陆家主事陆辉忠，欲拜访叶司马，还请通报。” “在下宁波张家主事张卫州，欲拜访叶司马，还望通报。” 守门的叶家子弟瞧见他们二人如此客气的模样，他并没有接过他们的礼物，而是一脸谨慎的看向二人开口道。 “劳烦二位先生在此稍坐片刻，我先进去通报一番。” 正在书房之中与袁崇焕几人讲述此次灭倭大战的叶轩墨听到这个消息，他的面容闪过一丝疑惑。 这两个家族的代表人过来干什么？ 难道这件事情与他们两个家族也有关系？ 一想到这里，叶轩墨便转头看向袁崇焕几人微笑道。 “你们几人在此继续熟读兵法，为师去去就来。” 在叶轩墨起身的离开的之后，书房内的几个小家伙自然就坐不住了。 唐明寅拿着叶轩墨为他们定制的小宝剑，拔出宝剑刷了一个剑花之后，他义正言辞的开口道。 “大丈夫，当带三尺之剑，立不世之功！” “今后我会扫平倭寇的！” 袁崇焕听到唐明寅那豪气的话语，他非常不屑的拿起自己的小宝剑开口道。 “哼，欺软怕硬，这倭寇有什么好打的？要打也应该去打女真，把女真之地也纳入我大周版图之中。” 唐明寅一听袁崇焕那话，他神情严肃的摇摇头反驳道。 “崇焕你这话有失偏颇，先生说了，倭患的危害可不比女真要轻，而且倭患的危害会一直延续后世，一定要早点根除。” 一听唐明寅这话，袁崇焕就摇摇头道。 “女真之祸难道就轻了？若是女真之祸轻，我大周也不用迁都到京城防备外敌入侵了。” 此话一出，唐明寅便激动起来。 “你这厮瞎说！” 接着，二人便在争论倭寇还是女真的危害更大。 二人吵了半天，都觉得有些疲惫，他们就互相瞪了一眼，然后转头看向一直不作声，正默默研习兵法的叶向高。 瞧见他那乖巧的模样，袁崇焕便立马走到他的面前，一本正经的开口问道。 “向高，你的想法是什么啊？难不成你就打算做一个单纯的文官？” 叶向高听到他们的问话后，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答道。 “若是可以，我想试试如何对付那些红毛番，先生说过这个世界很大，大到我们无法想象。” “我想去红毛番所在的国土看看，看看那里适不适合种菜。” 此言一出，唐明寅与袁崇焕二人看向他的眼神就不一样了。 “好啊，你小子每次都是默不作声的，但你的想法一直都是出乎意料的。” “不错，有志气，效仿始皇帝，统一四海标准，那红毛鬼的鸟语我是一点都不想听。” 第391章 巨富 此时的叶轩墨也不清楚自己的那几位弟子眼光都已经放的那么长远了。 他瞧见坐在会客厅内的陆辉忠与张卫州二人后，他有些好奇的看向二人开口问道。 “不知二位深夜到访所为何事？” 陆辉忠二人瞧见叶轩墨那审视的眼神后，他们可不敢怠慢，赶紧起身相迎。 叶轩墨见状赶紧摆手示意二人坐下。 “客气了。” 瞧见叶轩墨坐下之后，陆辉忠抢先一步开口道。 “叶司马，深夜到访实属无奈啊。” “在下有一要事禀明叶司马。” 叶轩墨瞧见陆辉忠那严肃的模样，他瞬间来了兴趣，就连神色都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哦？要事？不知是何要事啊？还请慢慢道来。” 陆辉忠瞧见叶轩墨那好奇的表情，他便将屠家那日邀请张家，陆家的事情告诉了叶轩墨。 “叶司马，这屠家以及他背后的那位王爷所图甚大啊。” “他虽一直安抚我们两家说等他们拿下倭国少不了我们两家的好处。” “可我们这心里不踏实啊。” 张卫州一听陆辉忠没有说完全后，他便立马补充道。 “咳咳，那好处便是封我们两家做五岛之主，说我们可以依次掌握大量的财富，不用像之前一样偷偷摸摸的走私了。” “我当时还没反应过来，是，等我们成了五岛之主，是不用偷偷摸摸的走私，那不就成光明正大的走私。” “那和之前走私有什么区别？还不是不合规矩的买卖。” 叶轩墨听到张卫州那着急的话语，他端起手中茶杯饮了一口。 这话里蕴含的消息太多了，屠家和王爷有关，事关哪位王爷呢？ 这王爷可是陛下扶持的棋子？这一切是谁在布局？ 仔细思索片刻，叶轩墨才放下茶杯，此时的他的脸上也有了笑容，不如一开始那般严肃。 “既然如此，那二位为何当日不来告诉本官呢？” “非要等到今日才来？” “本官相信尔等应该明白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的道理吧？” 张卫州听到叶轩墨这番话后，他立马闭口不言，转头看向一旁的陆辉忠。 陆辉忠瞧见张卫州那害怕的眼神，他瞬间慌了神，立马解释道。 “张老弟，你那是什么表情啊？我可没有阻止你来告诉叶司马吧？你可不能害我啊！” 张卫州瞧见陆辉忠那慌乱的举动之后，他便立马解释道。 “并非如此，只是，我认为陆兄与叶司马的关系更加亲密一些，自当由陆兄解释。” “若是陆兄不愿，那我就说了。” 陆辉忠瞧见张卫州那表情，他松了口气，然后朝着他点点头。 张卫州瞧见陆辉忠的表情后，他转头看向叶轩墨开口道。 “叶司马，并非我等不愿意早点过来，只是他们背后有王爷撑腰。” “还有传言，这位王爷与白莲教有所来往，而且在倭国还有他扶持的倭国军队。” “若是当日我们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叶司马，一旦走漏风声，那我们两家还有活路吗？” 叶轩墨听完这话，自然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担心告诉自己这个消息，便会被这些人指使倭寇前来报复，甚至将他们两家灭门。 就在想到灭门二字时，叶轩墨的神情愣了一下。 灭门？汪家被灭门会不会有这一层因素在里面？ 或许应该派人把这个消息告诉汪直，让他自己仔细查一查。 现在宁波几大卫所大败倭寇，使得张家与陆家内心的担心放下。 说到这里，张卫州看着叶轩墨停顿了一下，随后才一本正经的开口道。 “还有一事要禀明叶司马，我们两家曾经还做了些许错事，屠家也是以此想要威胁我们两家。” 随后，张卫州就将两家之前做的错事告诉了叶轩墨。 无非就是做了一些走私的生意，还扮演海盗打劫过过往的商船。 “在下知道错了，若宁波市舶司开海，我张家愿补捐税款黄金十五万两，白银一千七百万两。” 一旁的陆辉忠听到张卫州的报价后，他的神情微微一愣。 这张家可真是下血本了，这么一换算，都能抵得上大周一年的税收了。 张卫州瞧见二人那惊讶的眼神，他的心中也有些郁闷。 这笔钱可是张家十几年积攒下的积蓄啊，不过若是能用钱抵命，那这笔买卖还是划算的，没钱了到时候再赚就是了。 此时，叶轩墨赶紧端起茶杯品茗，以此掩盖自己的失态。 若真是算补缴的税款，那市舶司衙门是可以留下一成的。 有了两百万银子，那自己的底气就足了，能做到的事情就多了。 一想到那一笔巨款，叶轩墨就忍不住的转头看向陆辉忠，并给了他一个眼神。 宁波排名第三的张家出这么多钱，你陆家排行第二，应该不会比他们少吧？ 陆辉忠瞧见叶轩墨那审视的目光，他一咬牙，一跺脚，神色铁青的开口道。 “叶司马放心，张家能拿出这么多税款，我陆家自然也可以！” 叶轩墨听完二人的这番话后，他很满意的放下手中茶杯，神色愉悦的开口道。 “好，既然如此，那本官便为各位写一道折子。” “至于成与不成，还要看陛下的态度。” “不过到时候就算是可免死罪，这活罪也不好受，还望二位悉知。” 此言一出，张卫州与陆辉忠二人的眼神就变得高兴起来。 “我等明白，多谢叶司马高抬贵手！” “有叶司马此言，我们便放心了。” “叶司马，不知这屠家如何处置？” 叶轩墨听到陆辉忠的问话，他微微一笑。 “静观其变，我总不可能只听你们两家之言，便将屠家的人抓起来审问吧？” “所以还请二位莫要暴露，继续与屠家虚与委蛇，为本官输送情报，你们放心，本官这人的行事风格想必你们也都很清楚了。” “本官保证不会让做事的人吃亏。” 张卫州与陆辉忠二人听到叶轩墨的话后，他们对视一眼。 “在下领命。” 叶轩墨送走这二人之后，他暗自咂舌。 “沿海一府之地的两个走私家族便有如此巨富，也难怪宋朝落得个富宋的名号。” 随后，叶轩墨便立马写了一份奏折寄送京城。 他相信陛下很乐意得到这么一大笔钱的，有了这笔钱，陛下说不定会多给自己一些嘉奖。 第392章 此番大胜不可不赏 顺天府内。 叶大海与朱珪结伴来到顺天府府学参加府试。 此时叶大海的内心有些忐忑，他紧张并不是因为即将府试的缘故，而是因为这段时间是倭寇进犯的主要时期。 他担心自己孩子的安危。 朱珪瞧见叶大海那紧张的模样，他瞬间就猜到叶大海正在想什么了，便主动劝道。 “大海叔，叶文魁是吉星，上苍会垂青他，会庇佑他的。” “那些倭寇肯定伤不到叶文魁分毫，说不定这些叶文魁还会将这些倭寇斩杀干净呢。” 叶大海瞧见朱珪安慰自己之后，他的情绪稍稍好转一些，望着他微笑着点点头。 “多谢。” 在县试放榜府试开考前的这段时间内，他经常邀请朱珪来叶府做客。 他与朱珪相处的这段时间，他发现朱珪的天资确实了不得。 叶大海也坚定了拉拢朱珪的决心。 府试之后，叶大海的心中的感觉加剧。 叶苏氏瞧见叶大海那忧心忡忡的模样，她自然明白是因为叶轩墨。 “担心什么呢？上一次小宝寄回来的家书里不是说了吗？他在宁波过的很好，治下的百姓也爱戴他，都尊称他为叶青天。” 叶大海听到叶苏氏的话后，他的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总感觉我这心中不是担忧，而是另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而且这种感受越来越强烈了。” 又过了几日。 宁波的战报送至京城。 “陛下，宁波大捷！” 仁治皇帝瞧见自己面前这位密探，他的神色略微有些好奇。 大捷？宁波大捷？ 服侍在仁治皇帝身边的海公公敏锐的感觉到了仁治皇帝的心态变化，他快步走到这位密探面前，将这份战报转递给仁治皇帝。 仁治皇帝看完宁波送来的战报后，他沉默不语。 过了许久，他才回过神来，一边捏着手中的战报，一边喃喃道。 “这鸳鸯阵真有如此威力？居然能够围杀这么多倭寇？” 感慨完之后，仁治皇帝看向旁边两份来自绍兴府与温州府的锦衣卫暗卫送来的战报陷入沉思。 绍兴府与温州府在同时期遭受了倭寇袭击。 他们遭遇的倭寇数量比宁波府要更少，但是他们杀的倭寇数量却比宁波少太多了，而且被屠杀的百姓也比宁波府多太多。 越想越气的仁治皇帝抓起这两府的奏疏丢在地上。 “真是一群饭桶！” 海公公瞧见仁治皇帝那生气的举动，他的心中已经有了些许想法。 又过了片刻，仁治皇帝的情绪才逐渐平复。 若是与往年一样，多地均被倭寇入侵，均被倭寇屠杀，劫掠，他还不会这么生气。 可是如今宁波能够斩杀这么多倭寇，能够保证将宁波的伤亡降到最低，而其他两府却做不到，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啊。 消气之后，仁治皇帝拿起叶轩墨的另一份奏疏看了起来。 看完这上面的巨款后，他的神情微微一愣。 怪不得一个个都阻止朕开海，一个一府之地的家族便能拿出大周一年的税收，那占据一省甚至数省之地的家族能拿出多大的财富呢？ 富可敌国都不是一个玩笑话了吧？ 既然如此，那这海朕还真就开定了。 只要有了钱，那就能够稳定各路大军，一旦让他稳定好各路大军，他就能够腾出来手来多线作战了。 至于那背后的王爷，就先让他蹦跶几天吧，等朕腾出手来，就是你的死期。 想通之后，仁治皇帝放下手中的奏疏，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海公公开口道。 “海大伴，派人去将五军都督府的几位国公，内阁的张元辅，再把礼部陆爱卿叫来，朕有话要对他们说。” 海公公听到仁治皇帝的安排，他便立马领命退下。 两日后，大周朝会之日。 此时，宫门外的文武百官们正三三两两的凑到一起商量。 前几日陛下忽然唤这么多大官进宫，肯定是有什么要事交代，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他们的口风如此之紧，居然没有一点消息透露。 当内阁首辅张嵩的轿子到了之后，他们便迫不及待的想要上前询问。 可当众人瞧见张嵩那严肃的神情后，他们也都停住脚步，不好意思上前多问。 不知不觉入宫时辰已到。 一众朝臣立即排好位置有序进入皇宫。 进入大殿后，文武百官在自己的位置上站好。 没过多久，他们就看到了走向皇位的仁治皇帝，见此，一众朝臣齐刷刷的朝着仁治皇帝行礼道。 “臣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仁治皇帝瞧见文武百官行礼后，他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诸位爱卿平身吧。” 此言一出，大殿内的一众大臣都立马从地上爬了起来。 “臣谢陛下圣恩。” 一听此话，仁治皇帝微微颔首，接着就开口问道。 “诸位爱卿可有要事启奏？” 话音一落，吴国公便主动上前一步。 “臣有事启奏，浙江多地发生遭受倭寇入侵，绍兴府，温州府二地遭灾严重，但唯独宁波大败倭寇。” “此番大胜不可不赏。” 仁治皇帝一听吴国公这话，他的表情就变得严肃起来。 “哦？吴国公仔细道来。” 随后，吴国公便将此次倭寇作乱的详细过程全部说了出来。 说完之后，仁治皇帝神色严肃的用右手食指叩击御桌。 “宁波此番要重赏，宁波所在各卫所的赏赐由你左军都督府核定方案。” 吴国公听完仁治皇帝的安排后，他立马点头答应。 “陛下放心，臣会处置妥当的。” “只是臣在战报之中瞧见这宁波司马叶轩墨也有大功，不知此人应当如何赏赐？” 此言一出，内阁大学生徐仁存忍不住的冷哼一声。 “吴国公，有些过界了吧？” “叶轩墨乃是文官，此人功绩何时轮到你五军都督府做主了？” 就在这时，已被任命为吏部左侍郎的王振生站了出来。 “臣以为，既然有大功，那就不可不赏，不如提拔他为宁波知府如何？” 叶轩墨对他有大恩，若非他向陛下举荐自己，那自己便没有机会再次回到京城，更达不到现在的位置。 第393章 威武伯 徐仁存听到王振生开口之后，他神色不悦的看了王振生一眼。 但王振生才刚为陛下解决马政之事不久，还算是陛下亲信，自己也不好驳了他的面子。 其他文官也知道叶轩墨与王振生的关系，也知道宁波知府之位本来就是给叶轩墨准备的。 不过就是早一年晚一年的事情而已，所以他们才准备卖给王振生一个面子。 毕竟人家才上任吏部左侍郎，若是准备拿你烧第一把火怎么办？ 原本大家都以为有关叶轩墨的事情就到此为止了，吴国公应当也要偃旗息鼓了。 可是怎料吴国公在听到王振生的提议后，他却有些不满的摇摇头，神色不悦的开口道。 “不行，宁波知府算个球啊？” “我知道叶轩墨此人是开国威武侯的后人，此人应该封威武伯才对！” “毕竟按照太祖训，开国功勋之后，爵位恩泽若是不存，只要后辈弟子有功便可取回爵位，最少再续三代。” 听到吴国公那话语后，这殿内文官自然更加不乐意了。 叶轩墨就算是开国功臣之后，但他现在就是文官，怎么轮得到你插手。 本就对叶轩墨心存不满的徐仁存听到吴国公的提议后，他不由得嗤笑一声。 然后看着吴国公笑了一下，讽刺之意十分明显。 接着他的神色再一变，一脸严肃的看向吴国公开口道。 “今儿这是怎么了？连我们只知道骂娘的吴国公，居然也懂得搬出太祖训了？” “太祖曾经确实定下了这条铁律。” “可太祖还有一条祖训，那便是非社稷军功者不得封爵！这叶轩墨有功不错，可那是军功吗？” 徐仁存此言一出，这些文官便笑了起来。 这些莽夫玩这种东西怎么可能是他们的对手？ 吴国公一听徐仁存这话后，他轻蔑的笑了笑。 “你还真就别瞧不起老夫，别的东西老夫背不下来，太祖训还是滚瓜烂熟的。” “若我没有把握会这么说吗？” 说完之后，吴国公便从怀中取出一封文书，示意让海公公转呈给陛下。 “这叶轩墨确实有社稷军功，去年我左军都督府命叶轩墨为宁波卫代指挥使。” “去年，他带来开凿沟渠，修建水车，庇佑百姓免遭旱灾，今年初，他使百姓不受雪灾之困，此乃社稷之功。” “今年，叶轩墨率宁波卫拱卫宁波府城，指挥宁波卫联合宁波府其他几卫斩杀倭寇四千余人，俘虏上百人。” “此功是代宗皇帝之后，我大周对倭寇作战的最大军功了吧？” 此言一出，朝中文官都将目光从吴国公身上移开，一个个都悄咪咪的看向仁治皇帝。 现在他们可都看明白了，不就是演双簧嘛。 谁信叶轩墨的代指挥使是你左军都督府安排的，有权利给一个无军职的人一步登天安排代指挥使官职的只能是陛下。 瞧见仁治皇帝没有丝毫的惊讶后，这些文官就开始发表自己的意见了。 “陛下，这叶轩墨在一府之地共掌政务，军事，此事大大的不妥啊，臣建议撤除叶轩墨宁波卫代指挥使一职！” “陛下，臣认为此事或许稍有不妥，但是宁波是大周沿海之地，饱受倭寇袭扰，稍微特例也无不可啊！” “陛下，此例一开，唯恐后患无穷啊！” 在这件事情上，文官之中也产生了分裂，那些与叶轩墨不对付的官员自然认为此事不妥。 特别是那些南方大家族出身的官员，毕竟叶轩墨所在的宁波很有可能重开市舶司，他要是身兼政务，军事，那他们怎么办？ 与之相对，那些与叶轩墨有旧，或者曾经与唐鸿霖有旧的官员则认为此事可以尝试，毕竟大家都是皇党成员，实力越强越好。 仁治皇帝瞧见一众朝臣吵得不可开交后，他清咳一声。 一瞬之间，整个金銮殿内变得鸦雀无声。 仁治皇帝见此，他转头看向台阶下的礼部尚书陆云涛开口道。 “陆爱卿，就此事而言，本朝可有先例？” 话音一落，身为礼部尚书的陆云涛上前一步。 “陛下，此事臣似乎还真能找到些许先例。” 仁治皇帝听到陆云涛说有先例之后，他那平静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好奇之色，一脸期待的看向陆云涛开口道。 “陆爱卿不如说说有何先例可依？” 此时，已经有几位文官猜到了陆云涛要说什么了，可是这个时候陛下都开口了，他们也不敢出言阻拦。 而且眼下的情况很有可能就是陛下一手安排的。 那些不知情的文武百官则是伸长脖子看向陆云涛，想要知道他能说出些什么来。 陆云涛听到仁治皇帝开口之后，他便行礼开口道。 “陛下，代宗皇帝时期，代宗皇帝曾命时任左军都督府都督，内阁首辅的于谦大学士掌一国政务，军事，并命其为总理，意为总管一国军事，理一国政务，为正一品。” “此官职大周一朝仅此一例，在于谦大学士病故后，代宗皇帝亲自废除此职务。” “在代宗皇帝时期，还命统辖一省或者数省行政、经济、军事者为总督，为正二品。” “也曾命统辖一府或者数府行政、经济、军事者为总领，官职为从三品。” 说到这里，陆云涛稍微停顿了一下，便继续开口道。 “陛下，微臣仔细钻研，发现三者皆有一共通之处，那便是需要以文官之位拥有武官之爵。” 金銮殿内那些看热闹的文武百官听到这里，他们怎么还能不明白陆云涛的意思。 他这么一说，肯定是同意让叶轩墨拿回威武伯的爵位，还想推着叶轩墨上总领的位置。 只是这陆云涛与叶轩墨应该不熟吧？ 若是这番话出自周道登或者王振生二人之口，那他们不会有问题，可这不是政敌遍布朝堂的礼部尚书陆云涛吗？ 就在众人疑惑之时，陆云涛继续开口道。 “陛下，就此事而言，微臣亦有一番拙见。” “微臣斗胆设想，不如就顺水推舟让叶轩墨领了总领宁波、绍兴、温州、台州的四府总领的差事，让他防备倭寇登岸如何？” 第394章 高下立判 此言一出，朝廷上那些文官的脸色就变了。 你小子胃口是真不小啊，若是一府总领，说给也就给了，可你直接来个四府总领，那就不可能了。 而那些武官一听这话，他们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 不久之后，双方又因为这件事情再次争吵起来。 “陛下，臣以为叶轩墨此子年纪尚轻，怎能担任总领四府之重任？” “还望陛下三思啊，请陛下为四府之地的百姓考虑啊！” “呵呵，这是什么话？去年浙江的条子我也看了，就属宁波，金陵做得最好，其他府的主官做得都是一塌糊涂，我推举叶轩墨。” “微臣亦认为叶轩墨此子不凡，应当可以接下此次重任。” 锦衣卫指挥使牛斌瞧见仁治皇帝的神色又变得不耐烦后，他赶紧上前一步，恭敬的行礼道。 “陛下，微臣以为叶轩墨能担此重任，去年大旱之际，宁波府主动开挖水渠，修建水车，保证治下百姓用水，最大程度保全宁波府秋收。” “在冬季来临时，叶轩墨奔走四方救治百姓，被百姓寻求存身之地，且在大灾来临之时，治下无内部骚乱发生。” “反观周边几府，知府懒散，若非陛下有令，他们恐怕不会理会百姓死活。” “如此一来，高下立判。” 金銮殿的内的一众官员在听到牛斌开口之后，他们便不再多说什么，全部恭敬的站好。 毕竟锦衣卫指挥使开口了，那就代表着这是陛下想要表达的东西，只不过是在借牛斌之口说出来而已。 而且让牛斌开口自然还有更深层次的意思，那就是警告，陛下在暗示他们，让他们不要不知好歹，要不然牛斌带人出手，大家面子上都不好看。 仁治皇帝听完牛斌的叙述，他面色平静的点点头。 “既然如此，那便如此吧，各位爱卿可还有要补充的地方？” 仁治皇帝话音一落，周道登便主动上前一步，恭敬的行礼道。 “陛下，臣以为我们不如做的再干脆一些。” “之前我大周选择关闭市舶司是因为倭患日益严重，可如今倭患的威胁大不如前，我们何不命叶轩墨为宁波市舶司提举，趁机重开宁波市舶司衙门？” 站在众文官之首的内阁首辅张嵩转头看了周道登一眼。 周道登瞧见张嵩看向自己的眼神，他也隐晦的给出一个眼神回应。 张嵩一看周道登的眼神他就明白了。 这家伙是个聪明人，他猜到提重开市舶司这件事情应该是自己提的，他却主动提出来为自己挡刀子。 原本还有些准备看戏的江南官员瞬间就坐不住了。 若是真让叶轩墨重开市舶司，那今后他们走私的生意可就不好做了。 毕竟市舶司一开，走私被缉私拿到，那可是罚没全部财产，还要十倍的处罚。 事不关己时他们尚可以高高挂起，可一旦涉及到他们的利益，那他们就要一致对外了。 “陛下，臣以为重开市舶司之事应该三思而后行啊！” “陛下，倭患之事不可轻易决断啊！” 左军都督府吴国公一听他们这话后，他神色严峻的看了他一眼，忍不住的骂道。 “你们这些腐儒想干什么？当初说不能开海，是因为倭寇作乱，如今倭寇都大败而归了，为何还不行？” “这些倭寇该不会是你们几家养的吧？” 一众文官瞧见吴国公将这顶大帽子扣下来之后，他们就沉默了。 这些话茬可不能接，一接不死也要脱层皮。 龙椅上的仁治皇帝瞧见自己面前的文臣武将都没说话之后，他才微微抬头，神色平静的开口道。 “各位爱卿都吵完了？哪位卿家还有意见，速速提出来，若是不提，以后可就没机会了。” 一众朝臣听到仁治皇帝的声音，他们忍不住的抬头望了他一眼，在瞧见他那冷漠的眼神后，他们都不敢再继续反对。 “陛下圣明，臣等无异议。” 仁治皇帝瞧见所有人都没有意见之后，他才转头看向内阁首辅张嵩吩咐道。 “张元辅，此事朕便交给你了，希望你能够给朕一个满意的答复。” 张嵩闻言，便立马躬身答应道。 “臣遵旨。” 一众文官瞧见张嵩那淡然的模样，自然也明白此事已经尘埃落定。 不少来自江南的官员脸色都变得有些不自然。 散朝之后，周道登与王振生二人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一起。 “周阁老，恭喜啊。” “哈哈哈，同喜，同喜。” 其他文官瞧见这二人如此高兴的表情，他们的神色都略微闪过一丝嫉妒。 这二人的运道真好，与叶轩墨都有师徒之情。 张嵩在路过周道登二人的时候，他转头看了他们二人一眼。 “二位一起走走？” 周道登二人瞧见张嵩主动邀请，他们都很高兴的点点头答应道。 “荣幸之至。” 半个时辰之后，张嵩拿着自己写好的奖赏来到御书房中。 “陛下，臣将陛下所言皆列于此，还做了些其他调整。” 仁治皇帝听到张嵩的话语，他让海公公将这份奖赏转呈到自己手上。 他看完张嵩写得东西，他很满意的点点头。 “张元辅考虑事情细致，朕很满意，就按张元辅列的清单赏吧。” 又过了几个时辰，京城叶府中。 叶大海正与夫人在府中等候自己的府试成绩。 忽然，府外变得喧闹起来。 叶大海感受到府外这个奇妙的动静后，他迫不及待的放下手中书籍，赶忙从位置上站起。 “外面为何如此热闹？” 叶苏氏瞧见叶大海那紧张的模样，她便主动伸手握住叶大海的手掌安抚道。 “相公，莫急，兴许是我们这条街有人接亲呢。” 叶大海一听叶苏氏的话后，他略微思考一下，然后认真的摇摇头。 “日子不对，今日黄历可不宜婚姻之事。” 叶苏氏望着叶大海那认真严肃的模样后，她便继续为他解答道。 “那该不是是有人中案首了吧。” 叶大海一听叶苏氏的安慰，他神色严肃的摇摇头道。 “不对，我们这条街参与府试的不多，那些人的才学还没为夫高，怎么可能有他们的份？莫非取中我了？” “该不会是这府老爷取中我了吧？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小宝在走之后还特意让那林府尹关照咱们叶家，不会真是如此吧？” 叶大海一想到这里，他的心里就乱糟糟的，若是真如自己所想，那就糟糕了。 叶苏氏听完叶大海那自言自语后，她的面容也变得有些不自然了，此事虽说荒唐，但也并非不可能之事。 “应该，应该不会的。” 就在叶大海着急的时候，一位守门的叶家子弟迅速走了进来，他神色激动的看向叶大海，语无伦次的说道。 “大，大海叔，圣，圣旨，圣旨，圣旨到了！” 第395章 诰命夫人 叶大海在听到“圣旨”二字后，他的大脑瞬间空白。 难道是叶轩墨事发了？陛下要给他们叶家一个体面？ 一想到这里，叶大海的神色有些黯淡，但他还是不敢怠慢，快步走了出去，一边走，他一边看向那位叶家子弟安排道。 “赶紧派人取来香案，不可失了礼制！” 这位叶家子弟瞧见叶大海那落寞的眼神，他有些好奇的看了叶大海一眼。 不是好事吗？为何大海叔还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哦，肯定是这次赏赐没他的份，所以不高兴了。 叶大海此时心急，并未在意这叶家子弟的眼神，他在安排好一切后，他便快步来到府外。 那些站在府外等待宣旨的公公瞧见叶大海的身影后，为首的甘宏宇脸上便露出了一个和煦的微笑。 叶轩墨可是他的贵人，就是因为有叶轩墨相助，他才能够顺利打点上官，才能不断向上爬，直到他现在的位置。 所以他面对叶轩墨的父亲的时，自然是十分客气的。 虽然这种笑容放在太监身上给人一种奇怪的感觉，但叶大海也能看出这位公公是在主动散发善意。 可是这一笑，就让叶大海心里开始打鼓，难道不是来送自己一家体面的？ 心怀疑问的叶大海并没有在脸上表露出来，他一脸笑意的将这甘宏宇迎了进去。 “各位公公快请进，府上已经摆好香案了。” 甘宏宇瞧见叶大海那客气的模样，他立马微笑着回应道。 “叶世叔客气了，我与叶文魁是好友，您是长辈，不必如此客气。” 叶大海听到甘宏宇的话，他的神情才稍稍放松。 只是自己儿子结交内侍，这可不是一个好现象啊，等下次寄家书的时候，自己一定要与他说说这个事情。 甘宏宇跟随叶大海来到叶府的香案前。 来到此处之后，他便转头看向等候在一旁的叶苏氏笑道。 “您就是叶文魁的母亲吧？” 甘宏宇瞧见叶苏氏微微点头确认后，他便朝着她开口道。 “夫人，请接旨吧。” 叶苏氏瞧见甘宏宇那眼神，再一听他居然要自己接旨后，她的脸上闪过一丝迷茫。 难道这道圣旨还与自己有关？ 叶苏氏虽然心中有所困惑，但她也没有多想，立马行礼接旨。 “民妇接旨。” 甘宏宇瞧见叶苏氏那恭敬的模样后，他便看向一旁的小太监，示意他端来诰命卷轴。 一旁的叶大海瞧见那托盘上的诰命卷轴后，他瞬间就明白了。 诰命丝绢打开之后，在卷头卷尾，都有“奉天诰命”四个字。 可是叶大海在瞧见这个诰命卷轴后，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 本朝文官一品云鹤锦，夫人鸾锦，俱用玉轴；二品狮子，夫人，俱用犀牛角轴；三品四品瑞荷，淑人、恭人芙蓉，俱用抹金轴；五品瑞草，宜人四季花，俱用角轴；六品、七品、安人俱用葵花乌木轴，八品、九品同样用葵花乌木轴。 眼前这份诰命居然用的是抹金轴，该不会是弄错了吧？ 毕竟自己孩子不过是一个五品的宁波同知，就算是他深受陛下喜爱，能够给自己的母亲请下诰命，那也应该是五品角轴啊？ 难不成是陛下给自己的孩子升官了？ 就在叶大海奇怪之时，甘宏宇开口了。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求治在亲民之吏端，重循良教忠励资敬之，褒奖叶轩墨生母为从三品淑人……” “恩勉思抚字载焕丝纶之色用慰功劳……” 虽然叶大海已经有所准备，可当他听到这圣旨之后，他的心还是忍不住的震了一下。 一般而言，女子想要获得荣耀的途径有限，所谓“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子。” 她能够获得荣耀的途径基本上就是从这三人身上汲取。 如今自己的夫人没有因为自己，而是因为自己的孩子，母凭子贵，做到淑人，如此一来，自己这做丈夫的还真是失职啊。 不过一想到叶轩墨是自己的儿子，他的心情又平复了。 正所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自己的孩子做到比自己好，似乎也是一件合理的事情。 给自己找好借口之后，叶大海的脸上再次浮现出一丝笑容。 说完之后，甘宏宇恭敬的将手中的诰命卷轴递了过去。 “夫人，请接旨吧。” 叶苏氏瞧见甘宏宇递过来的诰命卷轴后，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然后她赶紧从甘宏宇的手中接过圣旨。 此时的她也知道这是什么了，叶大海在考前还说过一定会为自己争来诰命，告诉了自己诰命的好处。 从今往后，自己不但享受着朝廷的俸禄，还可以在重节庆日子到后宫，参加由皇后主持的宴会。 可她的心中没有高兴，只有对叶轩墨的担忧，这荣誉是自己孩子冒着危险为自己挣来的。 当叶苏氏接过圣旨的那一刻，甘宏宇身后那几位机灵的小太监便捧着三品诰命礼服主动走上前来。 “夫人，这是您的三品淑人礼服，至于命妇的常服，就需要夫人您自己派人做了。” 叶苏氏瞧见这些太监递过来的礼服，她面带微笑的接过礼服，然后转递给自己身边的丫鬟。 “多谢几位公公。” 甘宏宇做完一切之后，便立马起身告辞。 叶大海见状立马起身相送。 “这位公公慢走，我送你。” 在叶大海送这些公公离开的途中，叶典贺机敏的拿来几个钱袋，给几位小公公还有为首的甘宏宇一人送了一个。 只是甘宏宇的那个钱袋体积最大，最有份量。 “几位公公，这是我们叶府的一点小心意，还请你们收着。” 甘宏宇瞧见叶典贺的举动，他立马伸手一拦，面带微笑的拒绝道。 “这位小哥客气了，这是我等应该做的，何须酬劳？”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陛下有多么的器重自己这位小师弟，将来这叶文魁入阁任首辅定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甚至可能不止如此啊，怕是就连代宗皇帝曾经废除过的官职也要重新拿出来用了吧。 这等情谊为何要折算成黄白之物？ 第396章 不谋全局者，不足以谋一域 叶典贺瞧见甘宏宇确实不愿意收下之后，他以为是自己给的太少了，便想让人再取些过来，甘宏宇瞧见这一幕，他连连劝阻。 “使不得，使不得，若是这位小哥真的执意要给，那就给他们几个吧，我就算了，我与叶文魁是好友，怎能收叶府的财物？” “那不是拿咱家当外人吗？若是让叶文魁知道了，会不高兴的！” 叶典贺瞧见甘宏宇那不似作假的表情后，他总算是确定这位是真的不要，便将手中钱袋塞给其他几位小公公。 这几位小公公转头看了甘宏宇一眼，嘴唇微动，似乎是在试探着什么。 这些小太监都是家中穷苦，快要养不起了才送到宫里来的，在宫中都是无依无靠的，就只有这银子能够带给他们一丝安全感。 所以每当有外出宣旨的勤务，这些小太监都是非常乐意，因为可以有额外的收入。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平时也喜欢钱的甘公公这一次不喜欢钱了。 最关键的是想知道这位不收，会不会影响到他们也不能收。 甘宏宇瞧见他们那渴望的眼神，他自然明白他们的意思，毕竟他当年也是从那个时候走过来，自己的第一笔钱还是叶轩墨给的呢。 一想到这里，甘宏宇便微微颔首道。 “你们若是想收便收下，咱家是不会说出去的。” 这几位小太监听到甘宏宇的回答，他们那悬着的心才算放下。 这位只要不影响他们收礼就行，他收不收和他们关系不大。 随后，他们神色高兴的从叶典贺手中接过钱袋，脸上愉悦的答道。 “多谢这位小哥了。” “小哥客气了。” 甘宏宇瞧见这一幕后，他一脸歉意的看向身边的叶大海。 “叶世叔，让您见笑了。” 叶大海瞧见甘宏宇那表情，他的脸上并没有什么异色。 “公公说笑了，你们来我们叶府宣旨，我们自然要给各位公公一些跑腿钱。” 甘宏宇一听叶大海那话后，他高兴的靠到叶大海身边小声开口道。 “叶世叔，这一次陛下是没有赏赐您，是因为陛下听说您也在参加科举考试，陛下相信您能够依靠自己的实力取得官位。” “到时候说不定叶家就是一门双状元了。” 原本笑容还有些敷衍的叶大海一听这话，瞬间就来劲了。 “是吗？哈哈哈，公公说笑了。” 甘宏宇瞧见叶大海那喜悦的表情，他也微笑着回应。 这话是他自己编的，他早就练成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反正就挑好听的说呗，反正人家也不会求证。 叶大海神清气爽的将这些公公送走。 当他才返回内院的时候，他就瞧见叶苏荷正一脸羡慕的打量着叶苏氏的淑人礼服。 叶苏荷感受到叶大海的动静后，她一脸羡慕的转头看向叶大海，还用手指向叶苏氏的礼服羡慕的说道。 “爹爹，你看娘亲的衣服好漂亮啊，我以后也要穿这么漂亮的衣服。” 在这个时代可是有“非命妇不得以金为首饰。许人纠告，并以违制论。”的说法。 也就是说除去命妇之外，普通人家的女子是不可以穿金戴银的，而且会被认为是僭越之举。 而且不同级别的命妇穿戴的首饰还各不相同，级别越高能够使用的材料越多，也越高级。 叶大海在听到叶苏荷的话后，他的脸上露出一丝难言之色。 若是叶苏荷也穿上这种礼服了，那说明她已嫁为人妇，为人母了吧？ 一想到自家养了这么久的闺女要嫁为人妇，他这心里就不得劲啊。 叶苏荷抬起小脸瞧见叶大海那难以言表的神情，她能够感受到叶大海的情绪有些不对劲。 见此，她便立马转移话题。 “爹爹，其实这个衣服也不是很好看，我不要了好不好？” 当叶轩墨的任命圣旨送往宁波，且叶轩墨的母亲得到了三品诰命的消息传到京城各家人的耳朵里时。 也就确定要了陛下肯定是打算重开宁波市舶司了。 为此京城内大大小小的家族都动了起来，就连几位皇子也都动了起来。 秦王府内。 秦王杨乾文正调试着眼前新造的火枪，这火枪可比之前的好用多了，炸膛的风险少了不知多少。 杨乾文的幕僚瞧见他正在调试设备后，他欲言又止，他知道自家殿下的习惯，他不喜欢别人在他做事的时候打搅他。 杨乾文感受到这位幕僚的感受后，他便端着火枪开口道。 “说吧，本王知道你们无大事时是不可能打搅本王。” 这位幕僚一听杨乾文那话后，他便主动开口道。 “殿下，如今市舶司要重开了，我们是不是……” 按照他的想法，他们的钱袋子就是靠宁波走私来的，若是市舶司再开，肯定会影响他们的生意。 所以他想请示杨乾文是不是要从中作梗，不让市舶司顺利再启。 杨乾文一听事关钱财，他就顺势放下了手中的火器。 略微思考之后，他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幕僚安排道。 “你迅速派人送信至宁波，算了，此次由你亲自去往宁波，本王命你们全力配合开海之事。” “只要能够帮助开海，吃点亏便吃亏，莫要因小失大。” 这位幕僚一听杨乾文的安排，他有些惊讶的看了他一眼，虽不明白自家王爷在想什么，但他还是立马领命。 杨乾文瞧见自己面前这位幕僚笑了笑，此人是自己的幕僚，但也是自己的表弟，要不然他不会放心让他管理宁波商铺之事。 此人虽然忠心，但做事还是想得不够长远，还需要多历练历练。 毕竟自己是皇子时，偷偷的走私赚钱没问题，可要是等自己登临帝位，那这些走私的不就是在赚自己的钱吗？ 为了自己荣登大宝后的大财，他需要暂时舍弃眼下的小财。 不谋全局者，不足以谋一域；不谋万世者，不足以谋一时。 第397章 借刀杀人 秦王府上发生的事情也在其他王府上演，毕竟各位皇子都认为自己是最有可能登临帝位的那一个。 大家都明白现在支持叶轩墨开海，就是在为自己以后执政打下经济基础。 而且各位皇子算是看明白了，叶轩墨此人他们是不可能拉拢到他们自己阵营的。 对于这种不参与夺嫡站位的皇党成员，各位皇子的想法就是大家都不接触，等将来当做辅政大臣用。 京城一处小院内。 这里围坐着一些来自江南大族的官员。 其中来自苏州的刑部右侍郎甘九华有些忧愁的端起茶杯开口道。 “难道这一次我们就眼睁睁的看着这毛头小子开海不成？难道各位大人都不打算阻止了？” 此言一出，其他人便将目光放到了甘九华的身上。 听到他开口后，他们的面容也变得纠结起来，一个个眉头紧皱的看着那份誊录的任命书。 来自杭州的户部左侍郎丁黄彪有些无奈的叹息一声，接着皱眉道。 “这一次真的没办法了，我们几家坚持不住的。” “首先张首辅是陛下的人，接下来的那几位阁老，胡阁老、徐阁老、司马阁老是北方的人，他们也想借开海的机会看看能不能捞些好处。” “至于周阁老，那本就是叶轩墨的座师，是坚定的开海派。” 一听这话，其他人也无奈了。 “可若是真开海的话，那我们的损失怕是大了，毕竟这一次陛下肯定要改革市舶司，到时候必然严抓走私，以及民间贸易的事情。” 甘九华一听这话后，他有些生气的拍了拍桌子。 “这种事情我们也不想看到，可是难不成我们去暗杀那叶轩墨？还是用我等的私兵去与叶轩墨开战？” “就那些斩杀五千倭寇的军士是我们能够对付的吗？” 听到甘九华那话语后，这些官员都颓废的低下了头。 若是放在这一次辉煌的战绩之前，他们说不定还有些把握，可现在真是一点把握也没有。 丁黄彪瞧见他们那颓废的神情，他就开始动脑筋了。 “其实此事不止我们着急啊，难道这些西方的红毛番就不着急吗？” “我们之前和他们做走私生意，双方都不用缴税，如今要缴税了，以这些家伙那贪婪的性格，他们能够忍受的了吗？” “还有，这一次进犯宁波的丰臣家族可是倭国最强大的家族，难道这个场子他们不要找回来？” “还有白莲教那些家伙不是最喜欢杀狗官了吗？我们给他们送情报啊。” “反正就算是要难受，也不可能只难受我们一家，敌人的敌人就不一定是敌人了。” 丁黄彪此言一出，瞬间打开他们的思路，这种借刀杀人的事情他们最熟练了。 “丁大人此计妙啊！” 在叶轩墨的任命也加急送往宁波的时候。 倭国，丰臣家族之中。 丰臣家族其中一位宿老丰臣凌太望着自己面前的倭国士卒开口道。 “你说什么？此次行动失败了？我们还全军覆灭了？你该不是在与我开玩笑吧？” 这倭国士卒听到这位宿老的问话后，他认真的点点头，然后从怀中掏出一块铭牌递了过去。 “这是丰臣翔太郎大人托付给小人的东西，他说这个东西能够证明我话语的真实性，然后就一脚把我踹下船了。” “我也幸亏是下船的早，所以逃过一劫，可当时距离五岛太远，又是逆风的情况下，我根本游不回来。” “所以只能游向大周，而且我还曾到过大军覆灭的地方，还瞧见了暗语。” “暗语的含义就是，此次行动有可能是岛津家族的阴谋，他们联合了大周的精锐在大周消灭我们丰臣家族的力量。” 丰臣凌太听完这位倭国士卒的话，他的脸色凝重从这位倭国士卒手上拿过那块铭牌。 看到这个熟悉的名字后，他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丰臣翔太郎，这个后辈他知道，他有点看好这个后辈，要不然也会将他放到丰臣元德身边，让他向丰臣元德学习。 可是没想到就一次普普通通的“狩猎”居然还真就出意外了。 可下一瞬间丰臣凌太就从悲伤的情绪中清醒过来，一脸正色的看着自己面前的倭国士卒开口道。 “你先在此地等等。” 说完之后，丰臣凌太便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侍从，命他去将丰臣家族其他德高望重的宿老，家老叫来。 没过多久，丰臣家族那些尚在家族之中休养的宿老，家老来到这个会客厅中。 一进入其中，他们便有些好奇的看向丰臣凌太开口问道。 “凌太，怎么了？为什么把我们喊来？莫非是出什么大事了？” “不错，我觉得自己修养的差不多了，你就说要踏平哪家吧，我带人过去！” “我的腿脚虽然受伤了，但是给你们做做后勤保障工作还是没有问题的。” 丰臣凌太听到他们一个个那急迫的话语，再瞧见他们那好奇的眼神，他神色严肃的转头看向一旁的那位倭国士卒开口道。 “具体情况还是让这位小伙子给大家说说吧。” 此言一出，这些丰臣家族的家老，宿老也就安静下来，集体转头看向这位倭国士卒。 这位倭国士卒瞧见众人的眼神，他不敢怠慢，赶紧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又叙述一遍。 丰臣家族的这些宿老，家老的神色听完这位倭国士卒的话语，他们的神色就变得凝重起来。 “怎么可能呢？大周居然还有战斗力如此强大的军队？” “岛津家族居然联合了大周军队做出这种恶毒的事情，如此看来，这岛津家族还真留他不得！” “真有如此强悍的大周军队？莫非我倭国的黑暗时代再临了？” 一听到这位提起黑暗时代，在场的倭国宿老，家老心中都打起了寒颤。 那个时代他们并没有经历过，但是他们的爷爷都经历了那个时代。 周代宗统治的几十年内，绝对是倭国最黑暗的时代，当时每个倭国势力每三年要朝贡五千名太监，五千名少女，还有金银珠宝若干。 或许是因为周代宗此举有伤天和，使得他做了二十几年的皇帝就去世了。 丰臣凌太瞧见丰臣家族这位家老如此害怕的眼神，他眉头紧皱的端起茶杯饮了一口，接着开口道。 “各位，我认为此事需要从长计议，或许我们短时间内不应该继续去大周劫掠了，我们的目光应该转回国内了。” 此言一出，丰臣家族的其他宿老，家老立马点头同意。 “此言有理，如今大周我们不能去，还是先把周边的其他势力先收拾了吧。” 第398章 士为知己者死 而岛津义久在得知丰臣家族遭受重创之后，他脸上的喜色根本就遮掩不住。 丰臣家族是倭国最强大的势力，但若是再多来两次这样的损失，他们肯定也承受不住。 到了那时，自己说不定已经吞并了毛利家族，然后就可以和丰臣家族掰掰手腕了。 只要等自己拿下丰臣家族，那自己就是倭国明面上的王了。 一想到这里，岛津义久的神色就变得高兴起来，他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军师问道。 “哈哈哈，王军师，如今丰臣家族实力受损，我等是不是可以动一动了？” “毕竟上一个家族我也已经吞并整合的差不多了。” 白莲教长老王振河瞧见他那急迫的眼神，他淡定的放下手中茶杯，微微一笑。 “义久将军莫要着急，如今丰臣家族虽折损五千大军，但对于丰臣家族这种庞然大物来说，也算不得伤了元气。” “我们如今要做的就是静观其变，瞧瞧其他势力的举动。” “说不定会有其他家族的人比我们先坐不住，为我们探路。” 岛津义久听到王振河的安慰，他这才把心放下，准备踏踏实实的再等等。 毕竟他们岛津家族之所以有今天，那完全就是因为有这位王军师以及他背后的大周势力的帮助。 至于给大周当狗这种事情，他可没一点心理负担，本来他们岛津家族都要完蛋了，却没想到还能有再起的一天。 “既然王军师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再等等。” 说完之后，岛津义久稍稍停顿，思考一番便继续道。 “王军师，不知大周的下一批援助何时能到？” 王振河听到岛津义久的问话，他的脸色浮现出一抹怒意。 “将军有些贪心了吧？大军才从大周劫掠回来，如今却又要张口要援助了？” 岛津义久瞧见王振河似乎有些生气后，他立马坐正身子，不再多言。 宁波府内。 叶轩墨正在府衙内一边处理政务，一边掐算着日子。 “此番战报送到京城，陛下见了应该会很高兴吧？” “只是不知道陛下见了这份战报会作何感想？会赏赐我什么呢？” “父亲应该也已经参加完了府试，还不知父亲此次府试成绩如何？” “……” 就在叶轩墨默默盘算一切事宜的时候，左典文神色激动的冲了进来，一边跑，嘴里还一边兴奋的大喊道。 “子义，子义，圣旨，圣旨到了！” 叶轩墨一听左典文口中的“圣旨”二字，他可不敢有丝毫的怠慢，快步走到府衙门口迎接圣旨。 此时府衙的官差在得知圣旨的消息，他们也赶紧去库房内取来香案摆好，以迎接圣旨。 得到消息的一众府衙官员也全部在府衙广场上聚齐。 众人来到县城后，他们齐刷刷的望向那端着圣旨的李英莲。 他们多希望这道圣旨是给他们的。 李英莲瞧见叶轩墨急匆匆赶来的身影，他那冷漠的脸庞上终于浮现出一丝微笑。 当叶轩墨走到近前后，李英莲便主动开口道。 “叶司马，接旨吧。” 叶轩墨瞧见李英莲那高兴的模样，他心中非常好奇的行礼接旨。 “臣宁波同知叶轩墨，接旨！” 李英莲望着自己面前跪下的叶轩墨，他不紧不慢地打开手中的圣旨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宁波同知，宁波卫代指挥使叶轩墨在宁波府牧民有功，叶轩墨对内造福宁波百姓。” 此话一出，府衙内的其他官员都一脸错愕的看向面前的叶轩墨。 他们都没有想到叶司马居然身兼宁波卫代指挥使一职，隐藏的真深啊。 怪不得叶司马会如此在乎宁波卫，而且这宁波卫对叶司马的要求也是有求必应。 原来一切都是他们谋划好的。 “仁治二十三年大旱时期组织百姓积极开挖水渠、修建水车；于仁治二十四年春节之际率部扫雪，为百姓重修房屋……。” “叶轩墨对外肃清境内恶霸、土匪、严惩在宁波府触犯《大周律》的红毛番、并在倭寇入侵时，积极组织抗击倭寇，此法共斩倭寇四千九百一十六人，俘虏倭寇一百五十二人，其中包括……” “……” “念而汗马功劳，不可不赏，因尔有社稷军功，故还赐尔威武伯之爵位，望勉励尔更进一步，迎回叶家先祖威武侯之爵位。” 叶轩墨在听到这句话后，他并没有丝毫的意外，这是陛下答应的事情，只是接下来可要给自己的官职提上一提？ “今后爱卿兼任宁波市舶司提举一职，要求爱卿重开宁波市舶司衙门，市舶司衙门章程由爱卿拟定呈送内阁，人员名单由爱卿拟定呈送吏部衙门。” “市舶司之事事关重大，户部不再辖管，爱卿直接与内廷对接。” “此外，宁波市舶司水军再立，由爱卿就地募兵，暂且筹备一卫兵马用以维持市舶司贸易。” 市舶司的水军主要是维护市舶司贸易的正常进行，还有就是对航道的维护，需要定时安排战船外出巡航。 在彰显大周军威的同时，为那些在海面上航行的大周商船撑腰。 要不然大周的商船出海之后就要被那些海盗、倭寇、还有来自西方的军队给洗劫了。 “宁波市舶司水军人员名单由爱卿自行决定呈送兵部，缺少战船由兵部核准，工部调拨。” 李英莲此言一出，府衙内的其他官员都一脸恭敬的看向叶轩墨，市舶司提举可是个肥差啊，在以前一年少说几百万两银子进账。 他们知道自己没有做提举的本事，但若是能够捞到一个副提举的位置呢？ 一想到这里，宁波府的四位通判相互对视一眼，大家都从其他人的眼神中读到了野心。 既然大家都有想法，那就争吧。 而叶轩墨对于这个决定，他并没有丝毫的意外，这是陛下在他出京前就已经交代了的事情。 如今只不过是时机成熟了，自然要开始这方面的行动了，只是没想到毕竟居然把市舶司水军也交给了自己。 不得不说，就凭仁治皇帝这放权的举动就让叶轩墨感动不已，这种信任让叶轩墨心中升起一股士为知己者死的想法。 怪不得当年诸葛亮能为蜀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第399章 四府总领 李英莲瞧见叶轩墨那感动的模样，他面带微笑的继续念道。 “因尔治下有功，又有斩敌之能，再因周围各府主官治下无能，特赐尔四府总领一职。“ “即日起，总领宁波、绍兴、温州、台州四府、提督军务、兼理粮饷、刑罚、统辖四府事务、兼管四府盐政、宁波市舶司通商事务，独立于浙江布政使司之外！” “政务之事对接内阁大学生周道登，军务之事对接左军都督府吴国公朱明达。” 叶轩墨听到这里，他那平静的脸庞瞬间变得惊讶起来。 他觉得能升任一个宁波知府和宁波卫指挥使就已经顶天了，没想到陛下居然给了他这么一个官职。 也就是说，从今日起，自己直接从正五品的宁波同知被提拔为从三品的四府总领，连升三级。 一想到这巨大的跨度，叶轩墨的神情都有些恍惚。 “如今爱卿总领四府，朕特赐尔尚方宝剑一把，监察治下四府官员。” “庶几旦夕觏止，君臣偕乐，永保无疆之休……” “再赏尔黄金一百两、白银两千两、蜀绢十匹……” 李英莲望着自己面前眼神有些呆滞的叶轩墨，他捂嘴笑了起来，总算是不淡定了吧。 让叶轩墨接受了这些令人震惊的消息后，李英莲才主动开口提醒叶轩墨。 “叶总领，赶紧先领旨吧。” 叶轩墨听到李英莲的声音，他才逐渐从茫然中回过神来。 陛下的这份大礼太大了，以至于自己现在都感觉有些梦幻。 “臣接旨！” 回过神之后，叶轩墨赶紧起身从李英莲的手中接过圣旨。 “李公公，多谢了。” 李英莲听到叶轩墨答谢自己后，他赶紧摆摆手笑道。 “叶总领，你我之间何必言谢，今后咱家还要仰仗叶总领呢。” “到时候还望叶总领莫要嫌弃咱家才是。” 此言一出，叶轩墨瞬间就明白是什么意思，如此说来，那市舶司的内廷监管者应该就是眼前的李公公。 “李公公客气了，应当是我仰仗李公公才是。” 二人互相吹捧一番后，李公公便从身边的小太监手中端过那把放在紫檀托盘上的尚方宝剑递给叶轩墨。 “叶总领，此乃陛下御赐尚方宝剑，还望叶总领爱惜。” 叶轩墨看着李公公递过来的宝剑，他的神情一下子就变得兴奋起来。 这把宝剑的造型太符合他的审美了。 李英莲瞧见叶轩墨那欣喜的模样，他便主动为他解释道。 “叶总领，此剑为代宗皇帝那柄佩剑的仿制品，是陛下特意赏赐给钦差的宝剑。” 李英莲在解说的时候还特意加重了“那”字。 这让叶轩墨一下就明白了李英莲这句的重点，也让他瞬间就明白了。 原来是代宗皇帝杀英宗皇帝佩剑的仿制品。 陛下用此剑作为尚方宝剑也合理，毕竟那把宝剑的真身连皇帝都杀了，这把仿制品作为尚方宝剑杀几个贪官也说得过去。 叶轩墨恭敬的从李公公手中接过这把尚方宝剑，他眉开眼笑的观赏片刻。 最终，他还是忍住了当着众人之面打开宝剑的想法。 接着叶轩墨逐一接过所有御赐之物。 李英莲在交接完所有御赐物品，他便主动向叶轩墨辞行。 “叶大人，咱家就告辞了。” 叶轩墨瞧见李英莲那表情，他便主动开口道。 “本官送你。” 在二人走到一半的时候，叶轩墨望着身边的李英莲主动开口问道。 “李公公是要回京？还是直接就留在宁波了？” 李英莲一听叶轩墨的问话，他还以为叶轩墨是因为即将要与自己共事，所以想留自己吃饭，拉近关系。 故而他神色可惜的看向叶轩墨拒绝道。 “叶总领，咱家还要回京述职，等你这市舶司正式开市的时候，咱家再过来。” “只希望叶总领莫要让咱家等太久才好啊。” 这市舶司也不是说开就开的，首先他的水军要先立起来，要让水军出去打几架，要告诉周边的那些海盗，这条航路由他们护航了，你们别来沾边。 等打服周边的海盗之后，这市舶司才能正式重启。 叶轩墨听到李英莲那略带遗憾的话语，他立马回应道。 “李公公放心吧，我保证以最快的时间将市舶司建起来，我还等着与李公公共事呢。” 安抚好李英莲，叶轩墨从怀中取出一封信件递了过去。 “李公公若要回京，可否帮本官将这封信呈给陛下？” 李英莲瞧见叶轩墨递过来的信件，他的眼神闪过一丝疑惑。 “叶总领，不知这是何物？” 叶轩墨瞧见李英莲那迷茫的模样，他便赶紧解释道。 “这是本官对于市舶司的些许构想，虽然都是些不成熟的想法，但本官还是希望能请陛下斧正一二。” 其实，早在叶轩墨离京之前他就仔细钻研了大周的市舶司。 大周的市舶司在初期，主要是用以朝贡接待之事，做的工作就是接待一些来自其他国家的外宾，以及与朝贡国家的买卖。 而双方的买卖是严格按照堪合来算的。 可若真是严格按照堪合来算的话，那些朝贡国家自然不乐意了，毕竟那样是会亏本的。 所以这些国家每次在朝贡的过程中，他们都会在朝贡品中携带大量的“私货”，将这些货物用于民间贸易赚取利润。 虽说夹带“私货”是不被允许的，但是说是一回事，具体如何做又是另一回事了。 这些前来朝贡国家的随行商人只要上下打点一番，那便没有“私货”一说。 这些朝贡国家在返回国家之前再上下打点一番，那便可以购入更多的货物回国，以便赚取更多的钱财。 或许是因为这些国家每次来大周朝贡的时候带回的商品太少了，所以才有了之后的走私交易。 可大周初期，太祖却诏令“禁濒海民不得私出海”。 这种行为也在很大程度上阻碍了大周的经济发展。 在叶轩墨看来，大周初期的市舶司其实就和当年的大禹治水一样，堵不如疏。 第400章 筹备市舶司 大周初期并不像宋朝的市舶司有一项职责为：掌蕃货海舶征榷贸易之事，以来远人、通远物。 意思是中国的商人只要得到官府的批准，手持官府颁发的公凭，就可以出海进行贸易。 因为海禁，使得一些靠海吃海的百姓不得已进行走私之事。 他们这种做法首先危险，毕竟没有大周官方的保护，容易被国外的海盗、倭寇、西方军队打劫，也容易被外国的商人黑吃黑。 还有就是，走私之事并不会给大周带来额外的税收。 反正都堵不住，还不如将此事摊开来讲，还能让大周的税收更上一层楼。 而在代宗皇帝时期，大周的市舶司就发现了巨大的变化，已经恢复到宋时那般，只要在官府备案，便可以自由贸易。 而且不止是只接受朝贡货物，大周商人可以与国外的商人进行自由贸易，只是双方在交易的时候需要上交高额的税款。 当然，或许正是因为代宗皇帝收取的高额税款使得在代宗皇帝百年之后，这大周的市舶司制度又迅速变回了大周初年的那种情况。 又因为大周接连出现两代不管事的皇帝后，这市舶司也被朝堂中的那些佞臣逐步关闭了。 所以叶轩墨的想法就是，只要能够将市舶司制度恢复到代宗皇帝时期就差不多了，到时候自己再稍微修修改改就行了。 当然了，这一切还是看仁治皇帝的意思。 若是他选择遵从太祖祖训，那市舶司就还是老样子，只负责接收海外朝贡的人，但叶轩墨相信以仁治皇帝的为人肯定会选择代宗皇帝的市舶司制度。 不为其他的，就是因为代宗皇帝时期的市舶司制度太有钱了。 他相信仁治皇帝是雄主，知道怎么选择。 李英莲一听叶轩墨的解释，他神色郑重的看向叶轩墨点点头。 怪不得陛下喜欢这小子，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这要是换了其他人，应该就没有这走一步看十步的本事了吧？ “未雨绸缪，不愧是叶总领。” 随后，李英莲客气的从叶轩墨手中接过那份信件的同时，他靠近叶轩墨低声道。 “叶总领，日后需小心行事，当用武力便用武力，莫要给人狗急跳墙的机会。” 留下这句话，李英莲便带着随行小太监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叶轩墨一边目送李英莲远去的背影，一边暗自揣摩他这句话的含义。 狗急跳墙？是谁狗急跳墙？又是因为何事狗急跳墙？ 是因为自己总领四府阻碍了人家的上升通道而狗急跳墙，还是因为自己担任宁波市舶司提举，要收关税而使得他们狗急跳墙？ 亦或者是因为宁波斩杀太多倭寇而使得这些倭寇狗急跳墙？ 就在叶轩墨心中思绪万千之时，杨思兴几人迫不及待的走上前恭贺叶轩墨高升。 “下官恭喜叶司马高升总领！” “下官恭贺叶司马高升四府总领一职！” “叶司马高升总领实乃众望所归之事。” 如今叶轩墨可就是他们真正的顶头上司了，那可是比知府还要更高一级的存在，也是掌握着他们生死的官员。 毕竟人家手中可是有着尚方宝剑的。 叶轩墨瞧见杨思兴他们四人那谄媚的模样，他神色平静的开口道。 “各位同僚莫要客气，今后还要各位同僚继续竭尽全力的辅助我。” 杨思兴四人瞧见叶轩墨与之前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他们悬着的心才算放下。 他们就担心叶轩墨之前的表现是装出来的，就担心他升职之后就翻脸不认人。 叶轩墨瞧见他们那模样，他直接转头看向杨思兴安排道。 “杨别驾，你下午派官差去瞧瞧宁波市舶司衙门，虽然弃用了，但是宁波府衙应该还是派人看护了吧？” “该打扫的打扫、该修缮的修缮、该重修的地方重修，若是有什么困难，并与本官汇报。” 杨思兴一听叶轩墨对自己的安排，他的心中变得激动起来。 叶总领给自己安排有关市舶司的勤务，莫非是叶总领有让自己担任市舶司副提举的打算？ 一旦兼任市舶司副提举，那就是跟在叶轩墨身后捡功勋啊，到时候不想升职都难啊。 而且市舶司的油水太大了，到时候就算自己跟在叶轩墨身后不想伸手，也会有人用非常隐晦的方式送到他的手上的。 想到这里，杨思兴的嘴都快笑裂了。 “下官领命！” 罗志国三位通判瞧见这一幕后，他们神色羡慕的看了杨思兴一眼。 这家伙真是运气好，居然走进了叶总领的眼中。 叶轩墨瞧见罗志国他们那羡慕的眼神，他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随后他便继续安排人员。 “罗别驾，你去寻些愿意入市舶司衙门做官差的胥吏。” “最好是一半宁波当地人，一半外地迁入者。” 原本正一脸羡慕的打量着杨思兴的罗志国一听这话，他瞬间回过神来。 这件事情也有自己的好处？ 到市舶司当官差，那可是捡钱的肥差，这海外客商入港的货物成色还不是他们这些负责市舶司贸易的官差一言而定的。 到时候这些海外客商不要上下打点一番？ “下官领命！” 随后，叶轩墨又转头看向自己身边有些紧张的洪云宝给下达了一个任务。 “洪别驾，你去各养济院寻寻有没有想要参军的，市舶司水军与地方卫所情况略有不同，本官相信有很多人愿意的。” 洪云宝一听到这话，他立马点头答应。 市舶司的水军是与海盗，倭寇接触最频繁的军队之一，他相信之前那些杀倭之心渐起的人会踊跃参加的。 而且市舶司的水军是由市舶司衙门发工钱的，待遇比地方卫所好太多了。 安排好其中三人，叶轩墨转头看向翘首以盼的何毅凌安排道。 “何别驾，你去看看市舶司之前寄放在宁波各卫所的战船，能用的全部拉回来，不能用的写明情况报给本官。” “本官上奏请工部尽快调集战船过来。” “对了，再寻些造船的工匠来，本官担心工部的那些人会糊弄我。” 何毅凌听完叶轩墨的安排，他神色激动的答应着。 “下官遵命！” 第401章 筹备市舶司(二) 当叶轩墨安排好四位通判他们各自要做的事宜后，他们便兴高采烈的下去做事了。 叶轩墨望着四位通判离去的背影，他不由得叹息一声。 这市舶司副提举的位置有一个是要给秦嘉霖，这是之前说好的事情，毕竟周大学士帮了自己，自己必须要懂得投桃报李。 要不然今后在官场，谁愿意帮你？ 杨思兴他们四人，自己也不会给他们画饼，他还是会给他们留一个副提举的位置。 至于李文杰三人要不要兼任副提举的事情，现在想还是太早了，要再等等。 回到自己的值房后，叶轩墨便将李英莲暗中塞在圣旨中的信件打开了。 打开这封信瞧见这封信上的文字后，叶轩墨就明白了，这封信是仁治皇帝写给自己的。 看完这封信后，叶轩墨的神色变得严肃起来。 陛下的想法与自己不谋而合，因为这上面也写了一些陛下关于市舶司的想法。 陛下的意思也是想要用代宗皇帝时期的那一套市舶司制度，不过陛下在信中也写的很清楚，这件事情需要自己提。 而且还不止这些，陛下还希望自己能够从市舶司的税收制度拓展到商税的税收制度。 叶轩墨清楚，这其实就是一种交换，陛下给自己一个官职，自己去为他承担朝堂中的压力。 怪不得李公公让自己小心，毕竟把市舶司改为代宗皇帝时期那般，就要触动很多人的利益了，更何况还要改革商税。 而且自己还没得选，要是不做，那自己这个四府总领就算是到头了。 不过还好，改革商税之事不着急。 叶轩墨攥着手中的这封密信思考良久，他心中就有了决定，从一旁取来火烛，将这封密信烧成灰烬。 叶轩墨做完这这一切的时候，宁波府经历陈立书拿着左军都督府的文书来到叶轩墨的值房外。 “宁波府经历司经历求见叶总领。” 叶轩墨闻言，他神色严肃的看向值房外开口道。 “陈经历，你我都是老熟人了，莫要太过生分了。” 门外的陈立书明知叶轩墨这番话只是些客套话，但还是让人感觉身心愉悦。 进入叶轩墨的值房后，他恭敬的取出那份来自左军都督府的文书。 “叶总领，此次关于各卫所斩杀倭寇的军报下来了，您瞧瞧有没有什么需要修改的地方？” 这修改的意思就是暗示叶轩墨是不是要扣下部分功劳给自己人，毕竟往年的知府都是这么干的，也没人敢说闲话。 叶轩墨一听这话，瞬间皱眉道。 “陈经历，本官不希望再听到你有如此言论。” 陈立书瞧见叶轩墨那模样，他瞬间就反应过，一脸谦卑的致歉道。 “叶总领，真是抱歉，是小人狭隘了，小人愿接受处罚。” 叶轩墨一看他那反应，便也不再追究，接过来自左军都督府的信件，他迫不及待的打开。 这封文书上面记载了对左军都督府与兵部的联合意见，以及朝堂对宁波各个卫所的嘉奖。 “嘿，安排靖远叔接任宁波卫指挥使的位置，这个安排很合适啊，戚继光升任宁波卫镇抚……” 看到这里，叶轩墨的眉头微微皱起，然后就开始琢磨起来。 “让元敬做个卫镇抚还是有些屈才了，不如让他任宁波市舶司水军指挥使吧，也不知道他愿意不愿意。” 自顾自的安排好戚继光的位置，叶轩墨就拿着这份文书继续看起来。 接着他又安排好了几个的职位，当看完这封文书后，叶轩墨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左典文开口道。 “左师爷，去把这份嘉奖誊录几份，给宁波各卫所送去，至于各卫所的实物奖励，估计还要再等一段时间才会送来。” “再派人帮我送个消息给元敬，就说我请他担任宁波市舶司水军指挥使，问他愿不愿意来，问他有没有信心做好。” “若是他愿意，本官就将他调过来。” 左典文听到叶轩墨的安排，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戚继光此人的年纪可比眼前这位还要稍小一点。 他真能担此重任吗？ 虽然心中有着诸多疑问，但左典文还是没有多问什么，立马恭敬的来到叶轩墨面前接过那份嘉奖文书转身离开。 做完府衙的公务后，叶轩墨便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家与自己的夫人分享自己的喜悦。 当叶轩墨捧着这份圣旨回到自己府门口的时候，他便瞧见正在门口发放铜钱的一众叶家子弟。 叶轩墨瞧见这一幕后，他有些摸不着头脑的看向一旁的道。 “武正，今日府外为何有人发放喜钱？莫非是有府内有人成亲？还是哪位师爷家的孩子满月了？” 叶典庆听到叶轩墨的问话，再看看府门口那些笑容满面的叶家子弟，他也有些好奇的搓了搓手掌。 “没听说有谁娶亲，也没有哪位师爷的孩子满月。” 叶轩墨瞧见叶典庆那迷茫的眼神，他就知道这位和自己一样不清楚，便走到叶典星的面前开口道。 “武德，今日府上这是有了什么大喜事啊？难道是我升官的消息传回来了？” 正在发放喜钱的叶典星一听叶轩墨的话，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有些激动的放下手中的铜钱。 “什么？子义你高升了？现在是不是知府老爷了？” 叶轩墨看到叶典星那不似作假的惊讶表情，他神色疑惑的看着叶典星开口问道。 “既然府上还不知我高升的消息，你们为何要在府门口发放喜钱？” 叶典星听到叶轩墨的问话，他并没有回答，而是给叶轩墨一个奇怪的眼神。 “子义，为什么发喜钱，你等下就知道了。” “诶，你可别问我，现在大家都知道我装不住事情，所以府里有些消息都不愿意告诉我。” “这一次我可是发誓肯定不会告诉你，他们才和我分享的，若是告诉你了，我下次又听不到消息了。” 说完之后，他担心自己会忍不住的提前透露消息，便赶紧走到一旁继续发放喜钱。 叶轩墨瞧见他那神秘兮兮的模样，他的心中其实已经有了些许猜测。 能安排他们几个在这里发放喜钱的无非就是杨秀姣了。 而与杨秀姣有关的喜事，似乎就只有那一件了吧？ 第402章 双喜临门 叶轩墨进入府中，在府内走了没几步，他就发现所有人看向自己的眼神都怪怪的。 见此情形，他的心中就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接着他便随便拦下一位从自己身边走过的丫鬟问道。 “夫人如今所在何处？” 那位被叶轩墨拦住的丫鬟听到叶轩墨的问话，她看着叶轩墨捂嘴笑了笑，然后赶紧开口回答道。 “夫人如今正在花园里与各位师爷的娘子赏花呢。” 叶轩墨瞧见这位丫鬟的表现，叶轩墨就越发肯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他不敢怠慢，立马奔赴府中的花园中。 当他瞧见正带着一众师爷的娘子赏花的杨秀姣后，他便迫不及待的快步走了上前，想要验证自己心中的猜想。 似乎是听到身后那急促的跑步声，杨秀姣下意识的转头一看。 而杨秀姣身边周围的那一众师爷的娘子在发现叶轩墨的身影后，她们也都非常识趣的走开，将场地留给他们小夫妻。 杨秀姣瞧见叶轩墨那紧张，激动之中又有些担心的模样，她就忍不住的捂嘴笑了起来。 自己的相公在自己面前一向都是聪明睿智的形象，何时在自己面前露出过这般窘迫的表情。 如此一看，也确实别有一番滋味。 “哈哈哈，相公，你今日这是怎么了？” “为何一副这么奇怪的表情啊？难道是府衙的功劳太多劳累了？” 叶轩墨瞧见杨秀姣那副故意逗自己的表情，他并没有在意，而是有些紧张的看了一眼杨秀姣的小腹，可是却发现与平时好像没有什么区别。 难道是自己猜错了？ 一想到这里，叶轩墨便赶紧开口询问。 “夫人，你今日是不是有什么好消息要告诉我？” “要不然你肯定不会让武德他们在府门口散喜钱。” 杨秀姣听到叶轩墨的问话，她微笑着低下头，然后将手放到自己的肚子上，脸上露出一股母性光辉。 她在抚摸自己肚子的同时，语气温柔的对着叶轩墨解释道。 “是啊，今日请宁波的华大夫看了，他说是喜脉。” “我听别人说，要想孩子出生的时候强壮，就要多做善事。” “所以我今日让武德他们在府门口发喜钱，给养济院送衣服，吃食，希望能够给我们的孩子多积攒一些福气。” 叶轩墨在听完杨秀姣的话后，他整个人的脑子都空了，心跳不禁加速起来，双手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兴奋亦或者是其他原因，开始激烈抖动起来。 自己要做父亲了！ 这么多年了，自己终于要做父亲。 一个自己最熟悉又最陌生的人要来到自己的身边了。 一想到这里，叶轩墨先是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又哭了起来。 杨秀姣瞧见叶轩墨那奇怪的面容，她有些紧张的看向叶轩墨开口道。 “相公，你这是怎么了？莫非是不喜欢这个孩子？” 叶轩墨一听到杨秀姣的话语，他小心翼翼的将她揽入怀中。 “没有，为夫只是觉得太过激动了，喜极而泣罢了！” 杨秀姣听完叶轩墨的话后，她悬着的心这才放下，若是叶轩墨不喜欢这个孩子，那她真就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相公，你刚刚的表情真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不喜欢这个孩子，我心里真的好难受。” “我担心……” 叶轩墨瞧见杨秀姣那紧张的模样，他的心中也跟着紧张起来，他急忙伸手握住她的手安抚道。 “夫人，你今后可千万不能这么想了。” “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不喜欢这个孩子呢？你今后可要开开心心的，不能再有这种消极的情绪了……” 杨秀姣听到叶轩墨不断的安慰，她的情绪才逐渐放松下来。 其实在此之前她是挺紧张的，毕竟自己嫁入叶家这么久了，还没有为叶家育下一儿半女。 在这个时代，若是自己在嫁入叶家一两年还不能为叶家育下一儿半女，那自己就要主动帮着叶轩墨纳妾了。 虽然自己不反对叶轩墨纳妾，但府中多出一人与自己争抢叶轩墨，她心里还是挺不舒服的。 片刻之后，杨秀姣抬头望着自己面前还有些手足无措的叶轩墨，她搂着叶轩墨的腰开口问道。 “相公，你希望是个男孩还是个女孩啊？” 叶轩墨低头看见杨秀姣那略带紧张的表情，他自然明白杨秀姣心中所想，便主动安慰道。 “夫人放心，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为夫都喜欢，在为夫眼里，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都一样的，为夫不会重男轻女的。” 此言一出，叶轩墨可以明显感觉到杨秀姣的情绪放松了许多，这一变化，也让叶轩墨心中放松了下来。 他知道杨秀姣是担心自己在意男孩还是女孩的问题，如果自己真的在意这个问题，那今后她就是一直在意这个问题，会因此变得焦虑，甚至变得寝食难安。 到时候不管是对她还是对腹中的孩儿都是一种负担。 杨秀姣听完叶轩墨的安慰，她眼神期待的看着叶轩墨开口道。 “这样的话，将来若是生了男孩，那他可一定要像你，到时候你可要好好教他读书哦。” “争取把他也教成状元郎，到时候我们家就有两个状元郎啦。” “如果是女儿，那她一定要像我，我会教她刺绣，教她……” 叶轩墨望着自己面前正憧憬着未来的杨秀姣，他的脑海中也开始畅想起未来。 不知过了多久，叶轩墨感觉一阵凉风吹过，一感觉到凉风，他便慌张的看向杨秀姣开口道。 “夫人，如今天气异常，以你现在的状态还是莫要吹凉风，先回房间吧。” 杨秀姣听到叶轩墨的安排，她再瞧瞧叶轩墨那过度紧张的神情，她觉得叶轩墨有些过度担心自己了，不过这种感觉还是挺温暖的。 “好吧。” 就在这时，一位叶家子弟快步来到叶轩墨的身边小声道。 “子义，滕王世子来了！” 叶轩墨听到这位叶家子弟的话，他整个人直接就愣住了。 什么情况？难道滕王早就知道自己夫人怀孕的事情了？ 不可能吧？这消息怎么会传的这么快啊？ 第403章 世子到来 耳尖的杨秀姣自然也听到了这个好消息，一瞬间，她的脸上露出一丝喜色。 “什么？我大哥来了？” 叶轩墨瞧见杨秀姣那开心的模样，他便安抚了杨秀姣两句。 “好了，你去房间里坐着，为夫去把大哥请进来。” 杨秀姣本想一同前往，可是当她瞧见叶轩墨那紧张的模样，她就知道叶轩墨心中所想了。 为了不让叶轩墨过分担心，她就没有其他的想法了。 “哎，行吧，不过我可没有相公你想的那么脆弱。” 杨秀姣与叶轩墨说完之后，她便在自己丫鬟小心翼翼的搀扶下返回房间。 叶轩墨就一直站在原地目送杨秀姣远去，直至杨秀姣的背影消失之后，他才动身前往会客厅。 他刚一进门就瞧见坐在主位上把玩玉器的滕王世子杨乾绪。 杨乾绪自然也听到了叶轩墨发出的动静，转头看到叶轩墨的身影后，他便主动放下自己手中的物件开口道。 “子义，好久不见。” 叶轩墨听到杨乾绪开口之后，他便立马上前行礼答道。 “是啊，许久未见，世子风采依旧。” 杨乾绪瞧见叶轩墨那恭敬的模样，他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悦，严肃的指了指自己旁边的位置开口道。 “先坐，不是与你说了吗？私底下不要世子，世子的叫。” 叶轩墨听完杨乾绪的话，他恭敬的点点头坐下。 “小弟知错，还望文哲兄长勿怪（杨乾绪字）。” 当叶轩墨坐下之后，杨乾绪便从怀中拿出一封书信笑了起来。 “我当时知道倭寇入侵的时候，我还担心你的安危呢，不过这一次你做的不错，斩杀倭寇多达四千多人，还俘虏了一百多个。” “听说陛下让你赏赐你做四府总领，并赐你威武伯爵之位，好好干，不可让陛下失望。” 叶轩墨听到杨乾绪这番话，他自然是神色严肃的回答着。 双方就这样在杨乾绪有意的引导下，聊到了杨秀姣的身上。 “我这胞妹没有给子义添麻烦吧？她没有欺负子义吧？若是真有什么得罪子义的地方，还请子义多多包涵。” 此话一出，叶轩墨立马摆摆手解释起来。 “文哲客气了，秀姣是一位好女子，是非常合格的妻子……” 当杨乾绪得知杨秀姣怀有身孕后，他的眼神瞪大，直接从位置上站起。 杨秀姣是自己的胞妹，而且他们二人的年纪最为相仿，二人的情谊也是众多兄妹中最亲近的，如今得知她怀孕后，杨乾绪自然高兴。 “如此说来，本世子要做舅舅了？” “快快快，姣姣现在何处？子义快带本世子过去。” 他现在已经迫切的想要见到自己的妹妹了。 叶轩墨观察到杨乾绪那激动的模样，他的心中也很高兴，自己孩子有一个这样的舅舅，也算是一件好事。 随后，叶轩墨便将杨乾绪带往后院，去见杨秀姣。 此时，后院的一个房间中站了一个嬷嬷，四个丫鬟，在门外还站了几个丫鬟。 杨秀姣瞧见她们那严阵以待的模样，她的脸色变得有些郁闷，忍不住的叹息一声。 她们如此严阵以待的模样，让她真有点心理负担。 此时，杨秀姣的陪嫁丫鬟快步走进房间中，望着杨秀姣高兴的开口道。 “夫人，您大哥来了。” 杨秀姣一听到这位丫鬟的话，她的脸上再次露出笑容。 “是吗？我大哥到哪里了？” 话音未落，一个高兴的声音便从房间外传了进来。 “到门口了，怎么你还要出门迎接你大哥不成？” 这声音说完之后，一个衣着华贵，面容俊朗的男子走了进来。 杨乾绪瞧见自己妹妹那面容，他的情绪不知为何忽然变得伤感起来。 “姣姣，好久不见。” 杨秀姣听到自己大哥那略带伤感的语气，她强压下自己的情绪，她知道亲人重逢应该是高兴的，而不是伤感的。 故而她强忍着泪水，面带笑意的看着杨乾绪笑道。 “大哥，你这是怎么了？久别重逢应该高兴才是，为何妹妹观你有些伤感啊？你该不会是要哭鼻子了吧？” 杨乾绪一听到杨秀姣的激将法后，他的脸上也强行露出一个笑容。 “哈哈哈，高兴，为兄自然高兴。” 站在门口的叶轩墨瞧见兄妹重逢的景象，他选择默默后退两步，将这个空间留给他们兄妹二人。 兄妹许久之后，杨乾绪将叶轩墨喊了进来。 他望着自己面前的叶轩墨，他对叶轩墨上下打量一番，然后才郑重答谢道。 “子义，吾妹这些年多谢你照顾了，她与我说了，你对她很好，我很满意。” “本来我是想去金陵参加端午诗会，但如今我不想去了，想留在你这里休息几日，不知你可欢迎？” 叶轩墨一听这话，他自然不可能拒绝，便立马点头答应道。 “文哲客气了，在家里想休息多久，便休息多久。” 又聊了一会，杨乾绪看向叶轩墨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问道。 “子义，为兄有一愚见，不知当讲不当讲。” 此言一出，叶轩墨便立马笑道。 “文哲此言太过客气了，有何事直说就好。” 杨乾绪听到叶轩墨的话后，他正襟危坐，清咳两声之后，他一脸认真的看向叶轩墨开口道。 “子义，我这个人说话直，你别介意。” 叶轩墨一听杨乾绪这话，他的脸色不变，但心中已经开始暗自揣摩起来，难道自己做了什么错事？ 自己这位大舅哥要敲打自己了？还是说这位大舅哥有什么别的安排要让自己做？ “文哲兄直说就是，你我之间的关系还需解释吗？” 杨乾绪观察到叶轩墨的面色确实没有一丝的难堪后，他便直接开口了。 “是这样，姣姣这丫头不是怀孕了吗？” “宁波这地方为兄也游历过，宁波也确实是一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只是此地靠海。” “常言道，水火无情，此地常有飓风登岸，每次飓风登岸必定会席卷海浪，若是姣姣在宁波生产，确有一定的风险性。” “还有，此次你虽然击退倭寇，可倭寇的习性我也知道，你不把他们打疼，他们永远不知道退缩。” “可能等天气好的时候，他们又顺风而来，到时候若是稍微出现一点差池怎么办？” “为兄是这么想的，江西环境还算可以，天气也不错，而且若是在江西生产，我王府可以找来南方最优秀的稳婆……” 望着叶轩墨那严肃的神情，杨乾绪的话音越来越小。 第404章 一辈子在一起 杨乾绪明白自己的这番话确实有些不妥，但是杨秀姣是他最疼爱的胞妹，他想要最大程度的保护自己的胞妹。 叶轩墨听完杨乾绪的话，他的心中并没有丝毫的生气，因为他觉得杨乾绪此言有理。 如果能够让杨秀姣拥有更好的生活条件，医疗条件，自己为什么不同意呢？ 作为丈夫，不就应该让自己的妻子过得更好一些吗？ 若是没有这个想法，为什么要成亲，孤独终老不就好了。 “兄长此言，小弟赞同。” 而一旁的杨秀姣听完叶轩墨的话后，她有些惊讶的看了他一眼，接着她眼神坚定的摇摇头拒绝道。 “我不去，我就要待在宁波。” 叶轩墨瞧见杨秀姣那坚定的眼神，他主动伸手盖在她的手上，朝着她微微一笑道。 “夫人，别置气，回去吧，兄长说的没错啊。” “夫人随我出来这么久了，回去见见父母也挺好的。” 杨秀姣瞧见叶轩墨那不似作假的面容，她略微纠结了一下，最后还是眼神坚定的摇头拒绝了。 “不要，我就要待在这里，你别想赶我走。” “当初成亲的时候可是说好了，我们要一辈子在一起的。” 叶轩墨瞧见杨秀姣那认真的表情，他沉默了，若是杨秀姣不愿意去，那自己也不好逼迫。 杨乾绪望着眼前这一幕，他也沉默了。 他想象中的情形应该是杨秀姣欣然同意，然后叶轩墨拒绝自己，强硬的要将自己的胞妹留下，却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情况。 “哈哈哈，其实宁波也不错，我们他日再议。” 正当叶轩墨在府上招待杨乾绪的时候，他高升四府总领的消息也慢慢传遍了周边各府。 其他三府的卫所军官听到这个消息后，他们所在的军营内都快翻了天。 绍兴府绍兴卫。 绍兴卫指挥使徐渭看完手中的这份文书，他双手捧着这份文书放到自己的胸前。 “二弟，大哥不会让你白死的，大哥这就去找叶总领。” “等大哥学会那鸳鸯阵后，大哥提着那倭寇头目的头颅来祭拜你的。” 营帐中的众位军官瞧见徐渭的举动，他们不敢说话，此次倭寇入侵，徐渭二弟徐晴所在千户所为救百姓被倭寇围杀。 徐渭感慨之后，他回过神来，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一众军官开口道。 “各位同僚，如今绍兴卫一应事宜，由尔等自行做主，本官去宁波一趟。” 他面前的一众军官瞧见徐渭那严肃的模样，他们自然不可能拒绝，一个个都恭敬的行礼答应道。 “徐指挥使放心，下官明白。” 温州府温州卫军营内。 一众温州卫军官都愤慨的开口道。 “如今我等有叶总领撑腰，我们再也不用畏手畏脚了。” “他奶奶的，这些倭寇下一次再敢来，老子可不会手下留情了。” “指挥使在得到消息便启程赶往宁波了，希望指挥使能够将传的神乎其技的鸳鸯阵学来，若是他能够学来鸳鸯阵，我们卫所的儿郎能少死多少啊？” 一众温州卫军官一听这话，他们都沉默了。 此次倭寇入侵，各卫所积极应战，可结果却令人神伤，卫所的精锐军士战损为五比一，也就是五个大周儿郎才能换一个倭寇人头。 像温州府的其他两卫，战损更是高达六比一，七比一。 台州府台州卫。 作为此次倭寇入侵时四府之中唯一没有被倭寇入侵的台州府，他们府内这些卫所军官的面容还是没有其他两卫严肃。 “有叶总领在，今后就没人能私吞我台州各卫所的军功了，这对我们来说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虽说此次我台州未遭遇倭寇入侵，但下官认为还是要早做准备。” “不错，绍兴府与温州府折损兵马太多了，而习得鸳鸯阵的宁波府却无人阵亡，这鸳鸯阵我们也该学习。” 台州卫指挥使听到各位下官的话语，他神色严肃的点点头。 “此言有理，今日起，所有卫所军士每日训练加倍，我等不可被叶总领看轻。” “至于本官，则亲自去宁波一趟，请那宁波卫戚镇抚传授我鸳鸯阵，本官不在卫所的这段时日，还请各位同僚守好台州。” 一众军官瞧见自家指挥使的表情，他们自然是认真的答应下来。 对于各卫所来说，叶轩墨担任四府总领是一个好消息，可这消息在其他三府的府衙中却是一个噩耗。 三府的知府在得知这个任命后，他们的神情就变得紧张起来。 现在宁波周边的人谁不知道那位叶总领的行事风格，此人可谓是爱民如子，对治下百姓那是相当好。 但他对于治下的官员却又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态度，对治下官员要求严格。 更何况如今的他还有了陛下御赐的尚方宝剑，这先斩后奏的特权，让他们这些做下官的变得更加的不自在了。 绍兴府衙内。 绍兴府知府何怀民手中攥着绍兴府经历刚刚转递过来的文书，神色忧愁的看向自己身边的幕僚。 “哎，摊上一个如此年轻的上官该如何是好啊？” 何怀民的一众幕僚听到他的抱怨后，他们的神色都不由的紧张起来。 他们担心自家东翁会为了所谓的“面子”而去顶撞上官，若是自家东翁真有这个想法，那他们就要大难临头各自飞了。 毕竟明眼人都能看出这位叶总领的不凡，今后必然是入阁的存在，大家没必要与之冲突。 “东翁，我认为此事是好事，绝非坏事，这叶总领为人正直，若是东翁能够借机攀上这棵大树，那东翁将来官途定是前途明亮。” “不错，东翁莫要做昏头的事情啊。” 何怀民瞧见自己这些幕僚如此紧张的模样，他又怎么不知道他们心中所想。 虽然面对一位与自己孩子年纪不相上下的上官有些不好意思，但他清楚这位叶总领与陛下关系密切，自己若是早早投献，肯定能够捞到好处。 一想到这里，他便放下手中文书开口道。 “各位师爷放心，本官不是那不知好歹之人。” “只是尚不知这叶总领喜好，本官该如何示好？” 何怀民话音一落，他身边的一位幕僚便激动的开口道。 “在下有一同年，如今正在叶总领麾下担任首席钱粮师爷一职，或许能够求助一二。” 何怀民一听这话，他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 “既然如此，那便请王师爷联络一番。” “到时候便麻烦王师爷随冉司马一同去宁波府走一趟了。” 此景也在其他两府重现。 第405章 化悲愤为动力 江西南昌府叶宅中。 卧病在床的叶平峰神色黯淡望着屋顶的装饰。 就在叶平峰发愣的时候，他的长子叶守忠拿着一份文书激动的跑了进来。 “父亲，大喜，大喜啊！” 叶平峰听到自己儿子这激动的话语，他神色平静的转头看向开口道。 “为父与你说了多少次了，做人做事要稳重，若是你再是一副这样毛毛躁躁的样子，我怎么放心将叶家这数千口人交给你？” 叶守忠一听到叶平峰开口训斥自己后，他立马神色恭敬的站到一旁挨训。 他知道父亲训斥自己是在教导自己，这些话虽然不好听，但他愿意听，而且能够被父亲训斥其实是一种幸福。 他真怕自己有一天听不到自己父亲的训斥了。 叶守忠感觉自己父亲说的口干时，他还非常及时的为自己父亲端上温茶。 “父亲，先喝茶润润嗓子再接着训吧。” 叶平峰瞧见叶守忠如此懂事的模样，他的气就消了大半，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喝完之后，他神色平静的看向自己身边的叶守忠开口问道。 “究竟是何事令你如此激动？” 叶守忠一听叶平峰开口询问，他便赶紧将与叶轩墨有关的情报递了过去。 “父亲，这是有关咱们叶家叶轩墨的好消息。” 叶平峰在听到事关叶轩墨之后，他的双眼中露出一丝灵光。 “为父记得这孩子不是去宁波担任宁波司马了吗？莫非是升任知府了？” 他一边说，一边伸手从叶守忠的手中接过这份情报。 “威武伯！四府总领！” 越往后看叶平峰的神色越激动，看完这份情报后，叶平峰感觉自己全身充满了力量。 “喜事，真是我叶家的大喜事啊。” 感慨之后，他便精神的从床榻上坐了起来，朝着门外的丫鬟大喊道。 “来人更衣。” 安排之后，他才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叶守忠开口道。 “你去将叶家各位族老叫来，为父要看看这些人的脸色。” “当初要不是为父力排众议去将袁州一脉请回来，那现在这份荣耀与我叶家有关吗？” 叶守忠瞧见自己父亲那骄傲的神色，他恭敬的点点头。 自己父亲的这个决定还真是太厉害，押宝果然还是要趁早。 不久之后，叶家会议厅。 叶家众多族老瞧见叶平峰那气色，他们都有些奇怪。 叶平峰瞧见两边神色各异的叶家族老，他清咳一声，然后拿出那份情报递给自己左边的叶家族老安排道。 “谦弟，这传阅起来也麻烦，不如就由你念给各位家老听听吧。” 叶平谦是他之下的叶家第二人，一直觊觎自己的族长之位。 叶平谦瞧见叶平峰那愉悦的模样，他一脸疑惑的接过情报，读了起来。 越往后念叶平谦的表情越奇怪。 直到他念完之后，这个会议厅内就激动起来。 “好啊！威武伯的爵位又拿回来了，我叶家又是几世的富贵！” “市舶司提举，这可是一个肥差啊，这叶轩墨手中应该无人手可用吧？不如我们再加派些叶家儿郎过去？” “市舶司的水军可是独立于卫所之外啊，指挥使的位置我叶家不奢求，可指挥同知，指挥佥事，亦或者是镇抚的位置我们有份吗？” “族长，您当年的这步棋算是走对了。” 叶平峰瞧见众人的议论后，他抬手示意众人安静。 “此事事关重大，我叶家就算不能出力，也不能拖后腿！” “至于你们想的那些，我都想到了，只是如今的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小孩子了。” “这份香火情我们可不能乱用。” 叶平峰一言便定了调子，他知道若是自己真想向叶轩墨要个一官半职，叶轩墨必定会给，但那样的话，这香火情可就没有了。 “我们将主动权交给叶轩墨，让他来选，若是他需要我们帮忙，那我们就帮，若是他不需要帮忙，那我们叶家也不掺和。” 一众叶家族老听完叶平峰的话后，他们的嘴皮子微动，可终究没有再多说什么。 因为宁波即将重开市舶司的消息已经传出去了，所以近日往来宁波的客商激增。 有内陆商人来宁波贩卖货物的，也有准备在这些国外客商手中收购货物的，毕竟国外的小玩意对于那些富贵人家来说也是稀罕玩意，卖出的价格也很高。 虽说知道这市舶司不会立马重开，但提前购入小院，商铺这些前期工作还是要做的。 宁波府衙中。 杨思兴一脸恭敬的朝着叶轩墨行礼道。 “叶总领，宁波市衙门已经清扫完毕，如今有八间房屋正在修缮，二十七间正在重建，还有泊船的码头也在加紧检修。” 叶轩墨听完杨思兴的汇报，他神色平静的微微颔首。 “杨别驾，辛苦了。” 说完之后，叶轩墨便将目光转向他身边的罗志国。 罗志国一瞧叶轩墨那眼神，他赶紧站起答道。 “叶总领，市舶司衙门招收胥吏之事异常顺利。” “前来应聘者多为被倭寇迫害过的汉子，家中多半只剩三两人，或者就剩那汉子一人。” “所有前来应聘者唯有一个请求，那便是希望在将这些倭寇俘虏斩首示众之时，他们能够充当刽子手。” 叶轩墨听完罗志国这番话后，他不由得叹息一声。 “哎，都是些苦命人啊。” “既然如此，就答应他们吧。” 罗志国瞧见叶轩墨那神情，他恭敬的点头行礼。 “叶总领高义！” 未等叶轩墨开口，洪云宝便主动站了出来。 “叶总领，市舶司水军征兵之事与罗别驾遇到的情况相仿，很多都是被倭寇伤害过的汉子，加入水军主要是为了向倭寇报仇。” 叶轩墨听到洪云宝的话后，他的眉头微微皱起。 市舶司衙门的胥吏和市舶司水军的职权不一样。 一个是对内的，一个是对外的。 他担心等这些水军操练好之后，他们会做傻事，会想着驾驶战船主动前往倭国报仇。 不过叶轩墨转念一想，他觉得这也并非是一件坏事，化悲愤为动力，才能使得他们加速成长。 再说了，倭国始终都是要去的，还不如让这些有旧怨的军士去，起码他们对那些倭国百姓下狠手的时候，他们不会有负罪感。 想通之后，叶轩墨便直接安排道。 “宁波卫戚镇抚已同意担任宁波市舶司水军指挥使一职，水军征兵之事就交给他去办吧。” 第406章 福船 洪云宝听到叶轩墨的安排，他便主动退下。 “下官明白。” 何毅凌瞧见洪云宝主动退下，他便主动上前开口道。 “叶总领，其他几卫得知将重建市舶司水军后，他们主动将市舶司水军的战船全部归还，各卫所多数战船保养完好。” “如今根据建制，市舶司水军还缺一号福船两艘、二号福船六艘、三号哨船十八艘、四号冬船二十艘、五号鸟船，六号快船各缺三十二艘。” 大周宁波市舶司水军装备的战船为主要以福船为主，福船是一种诞生于福建沿海的一种船型的统称，其底尖上阔，首尖尾宽两头翘。 福建船分为六号，一二号名福船，势力雄大，便于冲犁。 （戚继光所着《纪效新书》曾言：福船高大如城，非人力可驱，全仗风势，倭船自来矮小如我小苍船，故福船乘风下压，如车碾螳螂，斗船力而不在斗人力。） 三号哨船，又称草撇船；四号冬船，又称海沧船，哨船与冬船比福船小，便于攻战追击，海沧船吃水七、八尺，风小亦可动。 五号鸟船，六号快船，鸟船与快船又称开浪船，开浪船又更小，吃水三、四尺，容纳三十～五十人，便于哨探。 海上的海盗、倭寇，以及那些西方国家的舰队瞧见由这六种战船组成的舰队，都要选择退避三舍，不敢与之一战。 叶轩墨仔细听完何毅凌的总结，他便用手指轻轻地敲打着桌面。 “此事本官会奏明陛下的，只希望能够早些调拨足够的战船才好啊。” “要不然市舶司再启，我大周却无舰队护航，那对于大周的客商无疑是种打击。” 听到叶轩墨的担忧，杨思兴站起身，朝着叶轩墨躬身请示道。 “叶总领，目前市舶司衙门已有大周各地客商前来询问，此次重开市舶司会收几成关税？” 杨思兴此问一出，府衙内所有官员的目光都转移到叶轩墨的身上。 这市舶司可是事关他们所有人晋升的大事，他们必须要关注此事。 叶轩墨听到这个问话后，他认真的开口道。 “此次重开市舶司事关重大，本官要做诸多调整，首先，此次的关税与之前不同。” “之前的关税恒定，有失偏颇，所以本官决定改改这关税制度。” 叶轩墨说到这里的时候，这堂内的其他官员的神色就发生变化了。 叶大人要改关税？是打算往大了改？还是往小了改？ 堂内的官员你看我，我看你。 在经历一番眼神交流后，何毅凌就有些紧张的开口问道。 “叶大人，不知您口中所言的改关税制度该如何更改？” 叶轩墨听到何毅凌的问话，他放下手中的茶杯，主动解释道。 “本官认为不如就改回代宗皇帝时期的市舶司收税制度吧，参考代宗皇帝的阶梯收税制度。” “不同价值的商品，征收的商税自然不一样。” “诸如瓷器、茶叶、丝绸等高价值的商品，关税应当定为与代宗时期一般，要收三到五成的关税。” “而像那些普通的商品，如百姓贩卖给海外客商在路上吃的水果、粮食、渔获等消耗品，这些百姓不过是赚个辛苦钱，那他们的税额就定为半成或者免除。” “当然了，最后是否改回代宗皇帝时期的市舶司制度，还要待本官禀明陛下再做决定。” “若陛下认为可行，那我们便改回代宗时期那般的税收制度，陛下若认为不可行，那我们就还是按照之前的关税制度。” 堂内的一众官员听完叶轩墨的解释，他们的神色都发生了变化，一个个有些紧张的看了叶轩墨一眼。 若是改为代宗皇帝时期的那种税收制度，那些江南的豪绅家族能同意吗？ 到时候会出问题的吧？ “叶总领，下官认为此事需要三思而后行啊。” “叶总领，贸然改回代宗皇帝时期的市舶司制度会不会有些不妥啊？” “不错，叶总领，代宗皇帝时期的市舶司制度都废弃几十年了，若真是好制度能废弃几十年吗？” 叶轩墨瞧见他们那苦闷的表情，他自然也清楚立马的门门道道，故而他异常认真的点点头安抚道。 “各位同僚放心，此事本官心中有数的。” 叶轩墨也明白贸然改回代宗皇帝时期的税收制度会很危险，但是他没办法。 因为除代宗皇帝时期，大周的商税都太低了，普遍的商税都是二十税一，甚至是三十税一，这商税与大周繁重的农税一比，算得了什么呢？ 若是说你家是那种没有田地，只能做点小买卖的，那收取的商税低一些就罢了。 因为他们赚的是一家的活命钱，他们会感谢朝廷的仁政。 可像那些做瓷器、茶叶、丝绸等大生意的家族呢，他们会感谢朝廷吗？ 他们不会，他们只会变本加厉的攫取更多的财富，他们只会担心自己赚的钱财是不是太少。 他们根本不会考虑大周朝廷的初衷，他们是大周的寄生虫。 等大周这棵大树被虫蛀空心的时候，就是这棵大树轰然倒塌的时刻。 而自己作为皇党成员，能眼睁睁的看着这棵大树倒塌吗？ 杨思兴几人瞧见劝不住叶轩墨后，他们叹息一声，默默离开了。 如今叶轩墨升任四府总领之后，有这样的底气他们也不觉得奇怪。 毕竟四府卫所加起来几万军士，还有火器，大炮无数，再加上全歼倭寇五千人的战绩。 大周内的那些人想要炸刺也要掂量掂量。 又过了一日，其他三府各个卫所的指挥使也相继来到宁波府城。 他们来到府城之后并没有贸然找上叶轩墨，而是等待着其他卫所的指挥使。 等到所有人到齐之后，他们才一同前往宁波府衙拜见叶轩墨。 叶轩墨的名声早就传遍了南方各大卫所，他们都明白叶轩墨的为人，护犊子，极其护犊子。 只要是属于他们宁波的军功，他就不允许别人伸手贪墨，谁要是想伸手他就上报锦衣卫剁了人家的手。 如今他们几个卫所也算是有叶轩墨在背后撑腰了。 第407章 传授鸳鸯阵 府衙之中，叶轩墨正在盘算宁波市舶司水军之事。 如今的宁波市舶司已经从宁波府治下募集了两千多名新兵，这些人看着确实很有战斗力。 可是他明白，这些人就是花架子，真正面对海盗、倭寇、西方军队的时候，他们根本形成不了有效的战斗力。 而宁波几卫中，海战能力其实都不算很强，因为大周已经猥琐太久，已经很久没有主动出击与其他人进行海战了。 每卫最多能够抽调两三百人，海战最强的观海卫，最多也只能抽调五百人过来，距离满编还是有些差距。 正当他苦思冥想之际，左典文神色兴奋的走了过来，恭敬的朝着叶轩墨开口道。 “子义，其他三府的各大卫所的七位指挥使都到齐了，现在正在会客厅等你过去。” 叶轩墨得知这些卫所的指挥使都来了的消息，他的脸上也浮现出一股喜色。 他现在正愁没机会向这些人开口，没想到他们居然主动上门了。 他之前与这几个卫所也没有往来，若是自己强行以四府总领的身份向他们要人，他们这些卫所肯定会给。 但是那样的话，自己就失去人心了，一旦失去人心，这个队伍就不好带了。 一想到自己等待的机会终于到来，他便迫不及待的朝着会客厅走去。 在叶轩墨朝会客厅赶的时候，这会客厅内坐着的各位武官也都凑在一起讨论起来。 盘石卫指挥使邓勇光有些紧张的开口道。 “这位叶总领会不会很霸道啊？会不会直接插手各卫所的具体事宜啊？” 邓勇光此言一出，其他的指挥使的面容也都变得担忧起来。 绍兴卫指挥使徐渭一听邓勇光的担忧，他立马开口道。 “我认为邓指挥使的担忧应该是多余的，叶总领在任宁波卫代指挥使的时候都没有选择以一个外行人的身份去安排宁波卫的具体事宜。” “那时的他都只是选择让京城于家四杰的于靖远代管，我认为叶总领做事应当是有章法的。” 众人听到徐渭有理有据的分析，他们这才回过神来。 “徐指挥使此言有理。” 叶轩墨走入会客厅时，他一眼就看到几位大汉正围坐在一起交头接耳，见此，他也有些好奇的静步过去。 这是在讨论什么呢？ 莫非是在一起讨论怎么架空自己？怎么一起阳奉阴违？还是准备给自己送礼呢？ 一众大汉似乎是听到了叶轩墨的脚步声，他们一同看向自己的身后。 众人瞧见自己面前俊朗的少年后，他们都稍稍的愣了一下。 真年轻啊！ 自己像他这般年纪的时候在干什么？ 叶轩墨瞧见他们那惊讶的模样，他刚打算开口，就瞧见他们一个个激动的朝着自己行礼。 “下官绍兴府绍兴卫指挥使徐渭，拜见叶总领。” “下官台州府海门卫指挥使孙兴国，拜见叶总领。” “下官温州卫盘石卫指挥使邓勇光，拜见叶总领。” “下官……” 叶轩墨瞧见自己面前这些如此客气的武官，他自然不可能端着架子。 毕竟今后自己还要靠他们杀倭寇呢。 这些武官在与叶轩墨简单交流，熟络之后，他们也慢慢的放下心中的戒备。 这位叶总领看起来还是挺好相处的。 邓勇光望着叶轩墨那和善的面容，他再转头看看身边那些还在笑嘻嘻聊着与叶轩墨聊着闲话的其他指挥使，他便有些坐不住了。 这些人都是老油条，自己不是他们的对手，但是他肩负盘石卫的希望，他不能等。 一想到这里，邓勇光正襟危坐，神色严肃的看向叶轩墨主动开口道。 “叶总领，下官与您不一样，下官从小就在军营长大，做事毛躁，说话也喜欢直来直去，我这人心里不希望藏事。” “所以，下官有一事相求，还请叶总领能够答应。” 此言一出，整个大厅内坐着的所有人都打起精神来。 总算是要进入正题了，只要有一个人打了头阵，那他们这些人便好开口了。 叶轩墨一听邓勇光这话，他自然也明白怎么回事，神色如常的看向邓勇光开口道。 “邓指挥使有何事要说？你放心，在座的都是自己人，不要不好意思。” 邓勇光在听到叶轩墨的回答后，他有些拘谨的用双手搓了搓自己的大腿，沉吟半响后，他才紧张的开口道。 “叶总领，下官此次是有任务的，下官想要学习宁波各卫所用的鸳鸯阵，下官也想杀倭寇。” “这些倭寇太可恶了，这一次我盘石卫有上千儿郎死在他们的倭刀下，下官想要报仇……” 说着说着，邓勇光就开始落泪了。 “若是我盘石卫的儿郎也学会那鸳鸯阵，应该就不会有这么多伤亡了吧？” 叶轩墨原本还以为这邓勇光是想为盘石卫争取什么福利，没想到他汇报的第一件事就是这件事情。 而除了台州府三个卫所的指挥使外，其他指挥使的眼眶也红了起来，他们这一次都被倭寇入侵了，有些卫所的伤亡比盘石卫还要大。 坐在一旁的徐渭也不再掩饰，看向叶轩墨开口道。 “叶总领，不瞒您说，此次我来宁波也是为鸳鸯阵一事而来。” 其他卫所的指挥使见状也纷纷开口。 叶轩墨瞧见这些卫所指挥使的表情后，他松了口气。 他之前还担心这些卫所的指挥使会是一些尸位素餐的人，如今看来，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只要这些指挥使不是吃干饭的，那他对于管理四府之事还是有信心的。 一众指挥使瞧见叶轩墨迟迟未开口后，他们还以为叶轩墨拒绝了他们的请求，故而他们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落寞。 其实也对，这种精巧的战阵不外传也不稀奇。 叶轩墨瞧见他们那故意漏给自己看的表情，他假模假样的叹了口气。 但在他们几个想要放弃的时候，他又朝着他们露出一个笑脸。 “瞧瞧你们一个个那委屈的样子，这要是传出去不得说我欺负你们啊？” “不就是一个鸳鸯阵吗，传给你们了。” “元敬钻研鸳鸯阵的初衷就是让大家杀倭寇的，越多人能学会鸳鸯阵，他越高兴，越多人用他的鸳鸯阵杀倭寇，他就越兴奋。” 第408章 一卫水军 瞧见叶轩墨答应之后，各卫所的指挥使脸上也都从忧郁变得愉悦。 “若是如此，我等回去就好交差了。” “本来还以为会失望而归，没想到得偿所愿了。” “戚千户真是高义啊！真不愧是江阴伯的嫡孙。” 徐渭一听邓勇光那自语，他立马纠正道。 “邓指挥使，你这消息太过时了，如今可不能叫戚千户了。” 邓勇光瞧见徐渭指正自己后，他也有些懊恼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哎呦，你瞧我这记性，都忘记戚千户已经升为镇抚了。” 徐渭一瞧邓勇光那模样，他神色古怪的拍了拍邓勇光的肩膀解释道。 “此言差矣啊，人家现在是叶总领任命的市舶司水军指挥使，可不是什么镇抚。” 邓勇光在听到徐渭的解释后，他并没有觉得戚继光年纪小就担任了指挥使一职有什么不妥。 反倒是认为非常的应该，毕竟人家的鸳鸯阵法对付倭寇有奇效。 叶轩墨瞧见自己面前这些指挥使如此高兴的神情后，他清咳一声，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再次汇聚到他的身上。 这些指挥使一听叶轩墨的咳嗽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或许还有其他苛刻的条件在等着他们。 叶轩墨望着自己面前这些指挥使担忧的面容，他赶紧开口安抚。 “各位，戚继光任市舶司水军指挥使一职，大家也都知道了，我也不与大家绕弯子。” “如今市舶司水军还差两千余名水军，我想问问各位，这差额你们可否帮忙补齐？” “毕竟这鸳鸯阵也是人家戚指挥使绞尽脑汁才钻研出来，向各位借点人应该不过分吧？” 叶轩墨这感情牌这么一打，这些指挥使怎么可能拒绝。 “叶总领您放心，市舶司水军我们也清楚，那是与海盗、倭寇、其他国家水军接触最多的部门，是我们大周的脸面，我们是不可能吝啬的，我盘石卫借兵四百。” “没错，我们是守备力量，其实没太多海战，市舶司水军就不一样了，多了不说，我松门卫借海战士卒五百。” “我金乡卫此次虽说被倭寇入侵，折损了一些兄弟，但三百精锐还是有的。” 就在这些指挥使出言借兵的时候，戚继光也在叶轩墨的派人通知后来到了会客厅内。 刚一进来就正巧瞧见其他各卫所的指挥使在那里扯着嗓子喊要给他宁波市舶司水军借兵。 如今宁波市舶司水军可谓是百废待兴，要船没船、要兵没兵、就连火炮，火器也都是别的卫所淘汰不要的。 可即便是条件再艰苦，这个重担自己也要挑起来。 因为他始终记得那天晚上，自己认的这位大哥他所说的豪言壮语，如今的市舶司水军是他们宏图大业的第一步。 所以戚继光在瞧见这些其他卫所指挥使那激动的神情，他也语气愉悦的承下众人的人情。 “各位同僚，此次借兵之情元敬记下了，他日必定奉还。” 这些指挥使瞧见戚继光如此客气的模样，他们都激动的摆摆手。 “戚指挥使你太客气了，就算是谢，也应该是我们谢谢你才对。” “是啊，戚指挥使高义，愿将鸳鸯阵拿出与我等共享。” “有了鸳鸯阵，我们也有信心击退来犯倭寇！” 叶轩墨瞧见他们那么便将主场让给了他们。 毕竟他对于自己定位很清楚，那就是抓大放小，统筹全局。 戚继光瞧见叶轩墨默默离开后，他便看向自己面前的一众指挥使郑重的开口道。 “各位同僚，我有一拙见，不知各位可愿听？” 徐渭看到戚继光这眼神的模样，他神色好奇的主动问道。 “戚指挥使，有什么事情就别藏着掖着了，就算是坏事，那我们几卫与你一起扛了。” 所有人中最急性子邓勇光迫不及待的催促道。 “就是，戚指挥使，你不会是拿我们几个当外人吧？” 戚继光瞧见他们几人那急迫的表情，他便立马开口道。 “我认为，各位也要抓紧训练将士们的海战技术，我认为将来我们几卫有海战要打，甚至是要直取倭国。” “我不希望到时候我们大周对倭国用兵的时候，哪位兄弟掉了队，到时候就是各位兄弟自己的损失了。” “灭一国之功，虽说是几人之力，但按照大周祖训，封伯还是应该的。” 戚继光此言一出，在场几人的神色各异。 有像徐渭一般神色平静，已经猜到的，也要认真点头赞同，明白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的，还有就是像邓勇光一样恍然大悟的。 他们几人与戚继光对于这个问题进行了一番详细的讨论。 几日后，七个卫所的指挥使分别带走了戚继光一个百户所的军士，等各卫所习得鸳鸯阵后再给他还回来。 戚继光望着几位指挥使离去的背影，他只希望他们能够重视自己的这番话。 等到时候叶轩墨向朝廷讨要战船之后，四府之地便能迅速拉出数十只大型舰队。 三日后，各卫所抽调的精锐水军已陆续抵达宁波市舶司衙门。 不多时，宁波市舶司水军一卫满编。 叶轩墨望着面前整肃的大军，他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戚继光郑重的开口道。 “戚指挥使，宁波市舶司水军本官可就全交给你了，希望你能训练出一支让海盗、倭寇、敌国军队闻风丧胆的精锐之师啊！” “你可千万不要让本官失望啊。” 戚继光瞧见叶轩墨那严肃的神情，他表情严肃的朝着叶轩墨行了一个军礼。 “下官保证不负叶总领所望！” 大军交接仪式完成后，戚继光便带着大军前去训练了。 在戚继光训练水师时，关于市舶司缺少战船的折子也送到了京城。 仁治皇帝瞧见这关于市舶司水军的折子，他便直接让内阁安排了。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与内阁的老家伙们扯皮开海的具体事宜，之前的民间私人贸易还有走私如今市舶司要管管吧？ 民间私人贸易就是从市舶司出发从海路去往大周别的城市交易，这种私人贸易又不是和外国人做生意，算是大周内部的正常商业交易。 而大周对于这种私人贸易的税率低，基本上是三十税一，有的甚至是五十税一。 而这税率之所以这么低，就是那些江南之地的官员撺掇的。 第409章 都水清吏司 毕竟大家清楚，水路运输比陆路运输的好处就是运输量大，押运难度更小。 走陆路运输，主要是以骡马为动力，人吃马嚼的成本远远大于水路运输的成本。 而水路运输又分为河运和海运，若是走河运，你还需要上下打点漕运官员，但走海运就没有这种成本压力了。 调拨战船的旨意来到兵部，如今兵部的掌权人尚有大半是勋贵之家的人，所以他们二话不说直接批条子。 毕竟叶轩墨如今也挂着威武伯的勋名，算是他们功勋阵营的人，他们自然要联合起来。 “诶，这叶轩墨也真是老实，怎么才要这么一点战船啊？” “谁说不是呢，这战船好几年才拨一次，下一次还不知道要等什么时候呢，若是我，我肯定多要一些备用。” 兵部批完条子，就被送到了工部的都水清吏司。 都水司掌稽核、估销河道、海塘、江防、沟渠、水利、桥梁、道路工程经费；各省修造战船、渡船及其他各种船只并核销河防官兵俸饷；修制祭器、乐器；征收船、货税及一部分木税。 修建战船的事情就是归他们管。 都水清吏司主事杨建安接到来自兵部的文书，他便拿着条子找到了分管修造战船的工部右侍郎陈俊兵。 陈俊兵瞧见自己面前的杨建安，他便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 “今日又是哪一省的战船要修缮了？” 杨建安一听陈俊兵的问话，他有些尴尬的将手中的文书举了起来。 “陈侍郎，这一次是关于宁波市舶司水军的文书，兵部已经批了，让我们尽快将战船给人家送过去。” 陈俊兵瞧见杨建安手中的文书，他的眉头微微皱起。 市舶司水军的战船，这个条子他是真不想批，一旦这个条子批了，那就代表市舶司水军要形成战斗力了。 一旦水军有了战斗力，那距离市舶司开海就真不远了，若是自己能够稍稍拖延个一年半载，说不定这市舶司又开不起来了。 杨建安作为陈俊兵的下官，他一瞧陈俊兵的表情，他就明白陈俊兵心里想的什么。 毕竟他与陈俊兵共事多年了，在陈俊兵吃肉的时候，还会有口汤留给他喝，所以他也明白宁波市舶司水军是断他们财路的。 可是这个时候你还能反抗不成？ 杨建安担心自家上官一时昏头会出昏招，他便立马开口提醒道。 “陈侍郎，这开海之事陛下也关注，咱们要是不批条子，那问题说不定更大的。” “到时候派锦衣卫一查，说不定就糟了。” 陈俊兵瞧见杨建安那紧张的模样，他的神色微动。 “虽说利令智昏，但本官还没那么老糊涂，既然他们要战船，那我们就给他们。” “本官记得前不久有一批辽东的福船拿回来修了吧？修好了没有啊？” 杨建安也没想到陈俊兵居然会想到那一批战船，那些都是好多年前的战船了，算是到了快报废的程度。 不过若是让工部的那些“糊表匠”抓紧时间修一修，还是可以航行的，只是危险性太大了，在海面上遭遇大风大浪，有直接散架的风险。 若是让五军都督府还有兵部的那些老家伙，知道他们将这种品质的战船交付给宁波市舶司水军，他们应该会直接打上门来吧？ 自己虽说平日也受过一些小恩小惠，但此事事关自身前途，马虎不得。 一想到这里，杨建安有些拿不定主意的看了陈俊兵一眼，随后他内心忐忑的开口问道。 “陈侍郎，将那些福船给宁波市舶司水军会不会不妥啊？” “他们毕竟是我们大周对外的水军力量，到时候若是出了些什么意外，丢的可是我大周的脸面啊。” 陈俊兵瞧见杨建安那不安的面容，他的神色立即一变，严肃的看着自己的杨建安开口道。 “你这家伙想到什么地方去了？本官只是刚刚翻阅到了有关辽东福船的文书，故而有此一问。” “你这家伙可千万不能有以次充好的想法，一定要给宁波市舶司水军配备最先进的福船。” 说完之后，陈俊兵便端起右手边的茶杯润喉。 若是市舶司真开了，以后要喝到这种好茶可就不容易咯。 此时的杨建安也听明白陈俊兵是什么想法了，反正一切都与他无关，若是真出了什么意外，就是自己背锅。 陈俊兵将手中的好茶一饮而尽后，他就瞧见杨建安正一脸憋屈的站在那里。 见此情形，他便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放下手中的茶杯开口问道。 “杨主事，莫非还有什么公务没有上报？若是如此，那便速速报来，本官为你一并解决了。” 杨建安一听陈俊兵这话，他自然明白他的潜台词，有事说，没事快滚。 杨建安明知陈俊兵是在赶自己走，可他一想到那口大锅，他心里就止不住的打颤，到时候要是真的事发了，自己一条命都不够填啊。 杨建安本想再争辩一番，可当他抬头瞧见陈俊兵那冷漠的眼神，他就明白了。 早知道平时就不收陈俊兵送来的钱了。 “下官告退。” 从陈俊兵的值房中走出，杨建安的内心就开始权衡利弊了。 若是自己继续跟着陈俊兵，帮他做了这一次的脏活，那自己就能被他们这个团体接纳了，未来肯定还能往上挪一挪。 可到了那个时候，所有的脏活累活肯定都会交给自己，而他们自己都会撇的干干净净，就像这一次。 可自己若是不想跟着陈俊兵自己能怎么办呢？ 自己一个小小的主事，难不成真能去反抗一位侍郎？ 怀揣着愁思，杨建安回到自己的值房中。 在他左思右想之际，斟酌损益之时，都水清吏司的一位经承走进他的值房内。 杨建安瞧见这位经承找到自己之后，他的神色中闪过一丝疑惑，主动开口问道。 “张经承，你找本官有事吗？” 张经承一听杨建安主动开口，他立马行礼答道。 “杨大人，秦王殿下唤您过去一趟。” 第410章 龙骨战船 原本面带愁容的杨建安瞬间变得精神起来，自己怎么把这尊大佛给忘记了。 若是能够转投这尊大佛门下，那不见得比继续跟着陈俊兵差啊，再说了，万一自己押宝押中了呢？ 到时候自己可就是从龙之臣，有从龙之功！ 一想到这里，杨建安的脸上露出一丝喜色。 “果真吗？那便劳烦张经承带路了。” 前往秦王值房的途中，杨建安情绪兴奋的看向自己面前带路的张经承开口问道。 “张经承，你可知秦王殿下让本官过去所为何事啊？” 走在杨建安面前的张经承在听到他的问话后，他也爱莫能助的摇摇头。 “杨大人真是说笑了，这种事情秦王殿下怎么可能告诉下官呢？” “下官只不过是一个跑腿的罢了。” 杨建安瞧见他那一问三不知的模样，心情逐渐变得有些紧张。 莫非不是什么好消息，难不成是自己挡路了？秦王殿下要拿自己开刀？ “杨大人，下官就送到了这里。” 杨建安闻言，面带笑容的答谢道。 “有劳了。” 当杨建安来到秦王在工部的值房门口时，他止住脚步，恭敬的朝着面前的几位秦王护卫行礼道。 “工部都水清吏司主事杨建安奉命前来拜见秦王殿下，聆听秦王殿下教诲，还请各位通报一番。” 秦王门前的护卫长听完杨建安的自我介绍后，他大手一挥道。 “殿下已有交代，若是杨主事到了，无须通报，可直接进去见他。” 杨建安闻言，他恭敬的向几人行了一礼，然后径直走入秦王的值房内。 刚一进去，他就瞧见秦王正在自己的桌案前查阅各地往来的文书。 “下官都水清吏司主事杨建安，见过秦王殿下！” 杨乾文听到杨建安请安，他微微抬头，看向自己面前的杨建安开口问道。 “杨主事，宁波市舶司水军的战船你们都水清吏司准备怎么安排啊？” 杨建安一听杨乾文的问话，他就有些紧张的抬头看向自己面前的杨乾文。 殿下提这个的意思是什么？ 难不成自己与陈俊兵的对话传到秦王殿下的耳朵里了？不应该啊。 莫非那叶轩墨是秦王殿下的人？可是也没听到有这方面的小道消息啊。 还是说殿下也要让自己打压叶轩墨？好像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紧张的思考片刻，杨建安下意识的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珠。 而杨乾文一瞧杨建安那表情，他就知道这件事情必有猫腻。 因为他明白主管战船之事的工部右侍郎是江南金陵陈家的人，此人是坚定的禁海派，他肯定会想尽一切办法阻止开海的。 在杨乾文看来，这家伙阻碍的不是开海，这是阻碍自己将来登基之后的财政收入。 所以他便派人关注了此事，结果这一关注还真就关注出点东西了。 杨建安瞧见杨乾文那严厉的眼神，他便立马开口回答道。 “回秦王殿下，此次宁波府的战船下官打算直接从金陵宝船厂调拨过去。” 既然秦王殿下关注了，那就不可能滥竽充数了。 要不然自己的脑袋可就真保不住了。 杨乾文一听杨建安打算从金陵宝船厂调拨战船过去，他还是有些不满意的开口道。 “本王记得工部最新打造了一批龙骨战船吧？为何不将那一批战船送过去？” 龙骨战船比一号福船稍微大一些。 在龙骨战船的下层甲板两边各配置八门千斤级的红衣大炮，在上层甲板则是在两边各安置了二十门五百斤的红衣大炮。 除这几十门大炮外，在龙骨战船上还有一些小型的火炮若干。 是工部最新研制的战船，才刚刚投入使用不久。 杨建安看见杨乾文那严肃的表情，他有些紧张的开口解释道。 “殿下，不是我不想给啊，是这宁波市舶司水军也没写申请文书上来，我们就这么把战船发下去不太合适吧？” “到时候要是追查下来，撤职是小，掉脑袋是大啊。” 杨乾文一听杨建安开口哭诉，他便直接抬手打断道。 “我们工部将这些战船造出来是干什么的？” “不就是用来壮大我大周水军势力的吗？若是造了不用，那不是浪费吗？” “好了，此事本王会请奏父皇的，本王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为大周流血又流汗的士卒们寒心啊。” 杨建安听完杨乾文的话后，他感觉自己内心中的柔软被触动了。 这位殿下原来想的是这些啊，真是一位好接班人。 “秦王殿下高义，下官明白了。” 一瞧秦王那端茶送客的模样，他非常懂事的主动告退。 当杨建安走出值房，杨乾文的幕僚便奉命追了出去。 一个工部的主事说大不大，但说小也不小，毕竟他们是六部的执行者，还是有拉拢的价值。 叶轩墨也不知道秦王居然会为市舶司水军考虑这些东西，若是他知道秦王帮自己要来这种新式战船，他肯定会特别高兴。 此刻的他正在府衙内安排这些倭寇斩首示众的事情。 “此次倭寇斩首示众的事情定于五月初七，各位同僚可有异议？” 叶轩墨话音一落，他面前分为文武落座的几位官员都点头应和道。 “下官无异议。” 可那位来自浙江提刑按察使司的冯兴德忍不住的开口道。 “叶总领，他们不问，但下官有一疑惑，不知可否开口？” 叶轩墨闻言，他微微点头。 “冯佥事，本官不是说了吗？畅所欲言，有什么想问的就直接问吧。” 冯兴德听到叶轩墨的回答，他的神色就变得轻松了。 “既然叶总领都这么说了，那下官就直接问了。” “这些倭寇辱我大周，屠戮我大周子民，掠夺我大周财富，叶总领为何不派人凌迟了他们？” 冯兴德此言一出，在座的文官都顺着他的话思考起来。 “冯大人此言不无道理啊，叶总领，凌迟之事虽然残忍，但下官认为对付这些穷凶极恶的家伙，或许只有凌迟才能震慑他们。” “下官附议，这些倭寇屠杀我大周子民，若是只砍头有些太便宜他们了？” “是啊，叶总领，在下认为不凌迟他们不足以平民愤啊！” 叶轩墨听到这些人的话，他并没有回答，而是转头看向一旁的那些武官，想要知道他们的想法是什么。 第411章 小不忍则乱大谋 戚继光几人瞧见叶轩墨那审视的眼神，他们自然就明白叶轩墨的意思了，他们一个个赶紧开口道。 “叶总领，下官认为凌迟之事还是算了，我大周还从未做过欺辱俘虏之事，若是真把他们凌迟了，那将来这些倭寇必会变得更加凶狠，更加悍不畏死。” “下官附议，我大周实乃礼仪之邦，对俘虏施以极刑属实不妥。” “叶总领，若今日我等对这些倭寇施以凌迟之刑，那将来倭寇再次入侵，他们可会进行报复？需知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唯有戚继光与他们的想法略有不同。 “叶总领，下官认为，时机尚不成熟，如今倭寇尚有能力肆虐大周。” “若是我们凌迟他们，他们狗急跳墙呢？我们宁波确实不怕，但是其他地方呢？” “若是他们选择入侵其他地点呢？那我大周百姓的伤亡不就大了？下官认为，小不忍则乱大谋。” 叶轩墨听完戚继光的发言，他才满意的转头看了那几位宁波通判一眼。 “尔等可明白了？凌迟可泄一时愤怒，接下来呢？” “大家的目光应当放的长远一些。” 那几位通判听到叶轩墨的训诫，他们这才反应过来。 没办法，之前他们宁波就没有抓到过俘虏，大家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对待俘虏，所以大家想的就是怎么痛快怎么来呗。 谁知道这里面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他们这些文官又不清楚。 “下官知错，还请叶总领责罚。” “多谢叶总领提点，不然我等就丢大人了。” 叶轩墨瞧见他们一个个认错的表情，他才神色缓和的点点头。 “各位同僚言重了，不过今后大家也可以多瞧瞧兵书，有益处，没害处的。” 叶轩墨与一众官员确定斩首之日后，他便让这些人将这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传出去。 市舶司水军为何能在短时间内筹集兵员，还不是因为他们做的事情增强百姓的自信心，让宁波的百姓明白了倭寇也不是不可战胜的。 一众官员听到叶轩墨的安排，他们恭敬的退下。 几人在走回自己值房的时候，他们互相对视一眼。 罗志国有些好奇的主动挑起话题。 “各位同僚，叶总领今日这番话，似乎别有表示啊？” 何毅凌一听这话，立马撇嘴道。 “这不是和尚头上的虱子，明摆的事吗？” “一是小不忍则乱大谋，二是让咱们多读兵书，傻子都猜到叶总领的意思咯。” 杨思兴听到何毅凌的分析，他神色严肃的点点头。 “是啊，如此看来，还真要去找找兵书咯，别到时候连纸上谈兵的事情都做不到。” 不久后，那些被俘虏倭寇将于五月初七问斩的消息迅速传了出去。 江南几个豪族得到消息后，他们就知道这是一个机会。 便将消息暗中传递给宁波以及宁波周边的白莲教，甚至还有人送信给五岛上的人，希望有不要命的倭国浪人能在问斩之日前来刺杀叶轩墨。 宁波绍兴府、宁波府、台州府三府交界处。 一个平平无奇的小村庄房间内，白莲教三府的顶行汇聚一堂。 宁波府的顶行瞧见自己面前已经坐着的二位顶行，他主动开口问道。 “二位，这是出什么大事了？为何忽然要把我们三人召集起来？” 坐在左边的绍兴府的顶行放下手中的点心，也是一脸茫然的摇摇头。 “不知道，我收到的消息就是带教众在此地集结。” 台州府的那位顶行瞧见他们都将目光看向自己，他立马摇头否认。 “你们别看我，我也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还以为是让我们两个等你呢，没想到你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 就在三人疑惑的时候，浙江白莲教十果的亲信进入房间。 他来到房间之后，他从怀中掏出一封被火漆包裹着的密信递了过去，一脸严肃的叮嘱道。 “此事是我教副教主下令的事情，还请各位顶行尽力而为，若是阳奉阴违，那可是要按照教规处置。” 这位亲卫说完之后，他瞧见没人主动伸手接信，他便将这封信件扔到桌子上，然后潇洒的转身离去。 这几位顶行望着此人的背影忍不住的腹诽几句。 不就是别人身边的狗腿子吗？神气什么啊？ 等老子到时候升上去了，还不想法办你啊？ 三人回神之后，便开始回味着那家伙的话语，此事既然是副教主安排的，那难度应该很高吧？ 片刻后，绍兴府的顶行主动拿起这封密信，询问其他二位的意思后，他才小心翼翼的将密信摊在桌子上打开。 “既然都没人愿意开，那小弟就效劳了。” 这封密信刚一打开，三人便将脑袋凑到了这封信的面前。 看完这封信后，宁波府顶行的神色就变得愤怒起来，忍不住的怒骂道。 “这一次上头是怎么安排的？真要让我们去劫法场啊？” “现在的宁波府城与之前可是大不相同啊！单是里面的那些驻军就不是我们能够对付的。” 绍兴府顶行瞧见他那疯狂的模样，他的眉头微微皱起。 “上面也知道这位不简单啊，这不是让我们三府联合起来了吗？” “而且你看着信上不是写了吗？此次行动有高手参与，我们这些人就是负责把水搅浑而已。” 宁波府顶行一听他的反驳，他的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是吗？真有高手会告诉我们吗？还不是想拿我们当炮灰。” 台州府顶行一听这话，他的也有些无奈的耸耸肩道。 “没办法了，你享受了教内这么多福利，现在让你拼命了，你想后退了，可能吗？” 此言一出，这个小房间内瞬间陷入死寂。 一入白莲深似海，从此自由是路人。 若是他们这个想要退缩，那恐怕是要被白莲教的长老斩了祭旗。 宁波府顶行瞧见自己身边这两位盟友那无所谓的表情，他忍不住的叹息一声。 这些人不在宁波，根本不知道叶轩墨的可怕，此人上有宁波各卫所军士，下有各村镇百姓民心。 第412章 好汉不提当年勇 不过此时说什么都晚了，自己毕竟享受了白莲教的便利，如今要自己拼命了。 接着他们三人仔细商量了此次劫法场之事的具体细节。 与此同时，五岛之中。 一位大周商人看着自己面前的几十个来自倭国的浪人，他有些紧张的坐下，主动开口道。 “各位武士，别的话我就不多说了，你们不是一直标榜自己是倭国最强大的武士吗？” “如今宁波府的叶总领要当众处决你们倭国的士卒，你们愿意看到吗？” 听到这位商人的话后，那些倭国浪人都神色平静的看了他一眼。 “那些人是丰臣家族的士卒，与我们武田家族有什么关系？” “不错，我们是武田家族的武士，若非是丰臣家族，我们身为武田家族的武士也不会流亡至此。” “哼，若真是要砍了他们，那我还真是要好好谢谢你口中的这位叶总领。” 这位大周商人瞧见他们那态度，他的心里就开始瞎猜。 难不成这些倭国人真这么希望那些倭寇死？自己真的就判断失误了？ 可即便是自己判断失误，自己也要继续说下去。 “哎，你们武田家族的武士确实强悍，可是那已经是以前的事情了，武田家族都已经从历史上消失了。” “大周有句古话，叫做好汉不提当年勇。” “这是你们的机会，只要你们刺杀了叶轩墨，那就是给你们武田家族再次插旗子了，到时候你们不就可以收拢武田家族旧部，重新崛起了吗？” “到时候不管是丰臣家族也好，毛利家族也罢，都要臣服在你们大家脚下。” 这位大周商人瞧见自己嘴都说干了，却还是说动这些人愿意前往宁波后，他无奈的起身离开。 在即将走出房间的时候，他有些没好气的低声道。 “哎，我记得当年的武田家族可是倭国最强大的势力之一，在不少倭国武士心中都是最勇武的存在，如今却害怕宁波的新式军阵不敢动手。” “我都听说丰臣家族准备再次调兵前往宁波一雪前耻了。” “或许这就是倭国普通家族与顶级家族的差距，哎。” 其中一位倭国浪人听到这位大周商人的话后，他直接抽出身旁倭刀，怒气冲冲的朝着这位大周商人冲了过去。 “我武田家族也是你能够议论的吗？” 说时迟，那时快。 “叮~！” 武田家族残存于五岛的最强武士武田谅太拔刀迎接，直接挡住了这位倭国浪人的倭刀。 挡住之后，武田谅太神色不悦的瞪了他一眼。 “坐下，如今我武田家族能有一个容身之地已经很不错了，我们不能给王岛主惹麻烦。” “不然到时候就算王岛主不赶我们走，也会有人赶我们走的。” 那位武田家族的浪人瞧见武田谅太那严厉的眼神，他不敢再多说什么，老老实实地坐下。 武田谅太安抚好自己的小弟后，他转头看了一眼那位大周商人一眼。 “激将法这种小伎俩对我们没用，不过我对这个能够打败丰臣家族的戚继光有点兴趣，我会去大周会一会他的。” “还有，我警告你，诋毁我武田家族的话少说，再有下次，我直接在出海口堵你，等你返航的时候，我就干掉你。” “滚吧！” 这位来自大周的客商听完武田谅太的狠话，再瞧瞧他手上那把散发着阵阵寒光的倭刀，他的心里就不由的打颤。 若是自己真被这武田谅太砍死了，那他敢肯定大周的那些家伙绝对不会为自己报仇，他们甚至会侵吞自己在大周的财富。 如果有别的选择，他肯定不会主动接近这些不知好歹的家伙。 所以他在踏出房门的那一刻，立马用袖子擦了擦头上的汗珠，赶紧朝着王直所在的地方走去。 在五岛，只有王直附近的一片区域是最安全的，其他地方只能算是相对安全。 对此一对比，还是在大周有安全感，这一出大周怎么全遇上一些只知道用武力解决问题的家伙？ 一想到这里，这位大周商人的心中都忍不住的期待了一下宁波市舶司水军。 若是此地有一个宁波市舶司水军的驻点，那这些倭寇也不敢这般与自己说话吧？ 这出门在外，背后没有武装力量都不好意思和人家大声说话，毕竟腰杆子不够硬啊。 不过一想到市舶司要收取自己大量的商税后，他心中又有些不希望市舶司能够成立了。 “哎，这玩意就是一把双刃剑，要么玩命赚大钱，要么安稳赚小钱。” 一位武田家族的浪人瞧见没有外人之后，他转头一脸严肃的看向武田谅太开口道。 “谅太大人，我们真的要去大周吗？” 武田谅太听到这位浪人的问话，他沉默片刻，然后点点头。 “为何不去？我们与丰臣家族确实有些嫌隙，但是我们都是倭国人，那只是我们倭国之间的内斗而已。” “若是因为有所谓的门户之见就放弃我们的倭国同胞吗？” “难道我武田家族的野望不是一统倭国，使倭国所有子民不受欺辱吗？” “如今我们武田家族确实不行了，但是若是能够在最后为倭国做出一些贡献，也算是我们的骄傲了吧？” 这房间内的一众武田家族的浪人听完武田谅太的这番话后，他们一个个都羞愧的低下了头。 他们居然忘记了武田家族的家族的武士精神。 “谅太大人，我们错了。” “哎，这么多年了，我已经忘记了武田家族的武士精神，还请谅太大人责罚。” 武田谅太瞧见自己面前这些人如此模样，他赶紧起身安抚道。 “各位，我知道大家心里都还有一些执念，要不然以各位的武士精神肯定会在当年与丰臣家族决一死战，而不是跟随我流亡至五岛。” “我在此谢谢大家了。” 次日，五岛几艘不知名的小船借着风势，顺风直达宁波。 这种行动的人数太少了，在五岛根本翻不起浪花，所以这种情报也就没有送到汪直的面前。 第413章 商会密谋 宁波府城，某商会中。 坐在主位上身着锦衣的男子率先开口道。 “各位难道真的就眼睁睁的看着那市舶司重新建立起来？” “我保证，到时候市舶司收的商税绝对会像代宗皇帝时期一般，越收越高，这可是有先例的。” 一位满脸横肉身着锦衣的商人听到这话后，他扭头看了他一眼。 “谭老板，此话可不能这么说，如今市舶司水军已经在训练了，叶轩墨那黄毛小儿手中还有数万大军，你不怕吗？” “还是说你谭老板有什么高见不成？” 那位被称为老谭的商人听到这句问话后，他立马回应道。 “高见谈不上，愚见倒是有不少，就是不知各位是否愿意听了？” 一众客商听到那老谭充满自信的话语，他们便将目光转移到老谭的身上，瞧见他那模样，他们便赶紧追问道。 “谭老板，别管是高见还是愚见了，先说出来听听。” “就是，咱们现在就是同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赶紧说说吧。” 老谭瞧见他们那急迫的模样，他认真的开口道。 “其实，我们的思路错了，我们其实可以鼓动百姓啊，宁波府城有多少百姓是靠咱们几家的纺织工坊生活的？” “咱们要是没钱了，那自然也没多余的钱发给这些百姓啊。” “有道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我就不相信这些百姓赚习惯了我们的大钱，突然一下子没了收入他们不着急？到时候会不出乱子？” 话音一落，其他几位商人都朝着老谭竖起了大拇指。 “谭老板，之前都说你损，我可算明白为什么要这么说你了，你这招一下就将百姓拉到我们的阵营了。” “嘿嘿，这叶轩墨不是自诩体恤百姓，爱民如子吗？他敢对我们动刀？敢对百姓动刀吗？只要他敢，咱们朝中的靠山还不弹劾死他？到时候他自身都难保了，还有心情管市舶司的破事吗？” “那可得好好筹划一下了，一定要让百姓觉得是叶轩墨重开市舶司的缘故让他们的收入少了，可千万不能让我们承担这个责任。” 接着，这个房间中的商人又呼朋唤友的叫来了更多的商人。 现在事关他们各自的利益，他们一个个来的比谁都积极。 得知这个计划后，他们也都变得激动起来。 经过一天一夜的激烈讨论后，这个方案终于被他们定好了。 老谭望着自己面前的这些商人郑重的叮嘱道。 “各位，我知道你们这些人里面有些人容易心软，见不得那些百姓受苦，可现在没办法了，我们已经到了危急存亡之际了！” “我恳求大家放下心中的恻隐之心，这也是为了将来，我们能够帮助更多的百姓。” 众人瞧见老谭那模样，他们恭敬的朝着他行礼答道。 “放心，我们知道该怎么做。” 次日一早，各纺织工坊开始出现裁员，降薪的情况，而其中原因也被这些商人有意无意的散播到这些百姓的耳朵里。 反正在他们的说辞中，此事与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们也不会直说此事与市舶司有关，全是一些暗示。 那些被辞退的工人望着自己面前的纺织工坊管事问道。 “侯管事，既然工坊不要我们继续在这里工作了？那我们家中自己纺织的布匹还收吗？” “是啊，我们不在这里，那在家里做的布匹还要吗？” 那位侯管事瞧见他们那群情激愤的模样，他假模假样的小声安抚道。 “你们别着急，只要你们的布匹质量好，我们工坊还是一样的收，只是价格肯定没有之前高了。” “你们也知道，如今的工坊也慢慢地开不下去了。” 听完这位侯管事的话后，这些工人相互对视一眼。 如此一来，他们就从之前的朋友关系，变成了如今的竞争对手。 那位侯管事瞧见他们那警惕的眼神，他的表情就变得高兴起来，如此看来，自家老爷的计谋应当是谋算成功了。 接下来就能看一出好戏了。 时光在不知不觉中来到五月初五端午日。 叶轩墨带着杨乾绪一行人身着便装来到甬江江畔。 一路走来，他们能够看到挑货的货郎在人群中穿梭；也有摆地摊的百姓正鼓弄着手中的拨浪鼓，希望能够吸引更多的客人；亦有那些表演胸口碎大石，油锅中取铜钱等杂技的卖艺人员。 虽然这些百姓的神态稍显疲惫，但收获钱财的喜悦之前足以冲散他们的疲惫。 叶轩墨望着甬江之中停放的龙舟，他神色恍惚，似是想起了当年。 杨乾绪瞧见叶轩墨那副忆往昔的神情，他自然猜到了叶轩墨心中所想，故而他便主动开口问道。 “子义，你这是怎么了？莫非是想起了当年？” 叶轩墨听到杨乾绪的问话，他神色认真的点点头。 “是啊，瞧见江中那些龙舟，我就想起了当年与几位兄长一起在南昌看的龙舟大赛，当时我还因此赚了几两银子呢。” 杨乾绪望着叶轩墨那怀念的神情，他便巧妙的转移了话题。 “子义，为兄听说你这次想要将市舶司的税收制度回调到代宗皇帝时期，此事当真？” 叶轩墨瞧见杨乾绪那严肃的眼神，他自然不可能骗他，当然也不可能告诉他，这一切都是陛下的想法。 自己只不过是陛下用来提出这个想法的工具。 故而叶轩墨非常认真的点头回应道。 “小弟不敢欺瞒文哲兄长，小弟心中确实有这些想法，但一切还是要看陛下的意见。” 杨乾绪看到叶轩墨那似乎不懂自己什么意思后，他便干脆挑明了自己的意见。 “子义，你不会不知道这里面的风险吧？” “当年代宗皇帝为了推行他那新的市舶司税收制度杀了多少人啊？” “当时朝中死谏者数十人，杖毙数十人，各地豪绅被锦衣卫杀了数百人，还抄了上百人的家，流放者过万，” 叶轩墨一听杨乾绪这话，他便指了指不远处的一间茶楼，示意他过去坐坐。 此举一出，杨乾绪便欣然同意。 双方落座后，叶轩墨主动拿起茶壶为杨乾绪倒了一杯茶。 杨乾绪瞧见叶轩墨的举动，他神色严肃的端起这杯茶饮了一口，然后继续转头看向叶轩墨，示意他不要转移话题。 第414章 深得民心 叶轩墨瞧见杨乾绪那眼神，他也不打算隐瞒。 “兄长放心，小弟自有分寸。” “其实不瞒兄长所言，小弟之前也担心他们。” “当他们得知我宁波各卫所大破倭寇之后，他们担心遭到我的清算，一个个赶紧来拿钱买命，根本没有与你鱼死网破的想法后。” “我就明白如今大周的商人不过就是纸老虎罢了，你弱他便强，你强他便弱。” 说到这里，叶轩墨稍稍停顿一下。 “或许是因为倭寇的常年入侵，使得这些商人已经没有了代宗皇帝时期的那般气性了吧？” “当年那些商人虽然也可恶，但好歹还有大周男儿的血性，敢打敢拼。” 杨乾绪听完叶轩墨有理有据的说辞后，他便不再劝了。 “既然子义有自己的想法，那为兄也就不过问了，只是，姣姣真随本世子会宁波你舍得吗？” 叶轩墨一听杨乾绪那好奇的问话，他转头看向一旁奔流不息的甬江，沉默不语。 谁不希望能够陪伴在自己妻子的身边，谁不希望自己孩子刚一出生就见到自己呢。 可他明白自己肩负陛下重任，这开海之事会得罪很多人，朝中官员会得罪、江南豪绅会得罪、倭国那些走私势力会得罪、还有来自西方各国的商队也会得罪。 虽然自己表面上说不怕，但他还是担心有人会做出一些狗急跳墙之事。 到时候若是被敌人抓住时机，那自己就后悔莫及了。 “兄长，为了姣姣与孩子的安全，小弟自然舍得。” 杨乾绪瞧见叶轩墨那不似作假的眼神，他叹息一声。 “哎，你舍得，可是我那傻妹妹舍不得啊，她说了，不管如何她都不愿意走，就算死也要和你死一起。” 感慨之后，他转头看向京城的方向开口道。 “此事本世子会奏请陛下，我请陛下允许我家三弟率两千精骑过来驻防，再让三弟将南方最好的稳婆带过来。” 叶轩墨一听杨乾绪的话后，他有些震惊的看了杨乾绪一眼，他没想到最后的处理结果居然是这样的。 在他刚打算起身答谢杨乾绪的时候，就被杨乾绪给拦住了。 “这种小事就别谢了，要谢还是谢谢你自己吧，若非你把姣姣的安危放在了第一位，本世子是千万不可能同意这么做的。” 叶轩墨听到杨乾绪那坦诚的话后，他赶紧点头。 “都是小弟应该考虑的，只是陛下会同意吗？” 杨乾绪一听叶轩墨的问话，他转头看向自己面前这位装傻充愣的妹夫笑道。 “若是之前，陛下不一定会允许，可如今你总领四府军政，还身兼开海重任，陛下不看僧面看佛面，也会同意的。” “要不然姣姣真出什么事情了，那他千辛万苦筹备的开海计划不就落空了吗？” 叶轩墨听到杨乾绪这番开导，他恍然大悟的拍了拍自己的额头。 “哎，兄长，您瞧我这脑子，真是灯下黑啊，我连这些都没考虑进去。” 叶轩墨心中的大石头总算是落地了，他的表情变得轻松许多。 当叶轩墨一行人继续闲逛时，他无意间听到一旁肉铺的商贩与百姓的对话，他不由得转过头去。 那肉铺老板一边剁着手中的肉馅，一边看着自己面前的顾客开口问道。 “老刘，这几天怎么不见你来买肉了？不会是到别家去买了吧？” “当然了，我可没有怪罪你的意思，不过既然你肯到别人那里去买，肯定是别人的肉更便宜，能告诉我是哪一家吗？” 说完之后，这商贩指了指他面前的一块精肉说道。 “这块肉送你了。” 那前来买肉的顾客一听这话，他微笑着拒绝了这个提议。 “老张，你可别诱惑我了，不是到别家买了，是我们家吃不起了。” “你不知道，最近宁波府城内的纺织工坊、茶叶工坊、瓷器工坊等多个工坊都被快停工了，辞退了好多人，我家就是其中之一。” 那位商贩一听这话，便赶紧将那块精肉放到那位买肉汉子的面前，其中含义不言而喻。 “我老张没别的爱好，就是喜欢瞎打听，细说呗。” 那买肉汉子瞧见他的举动，他也不客气，将那块精肉收好，他便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部告诉了那位商贩。 “据说是因为咱们叶青天的缘故，说是开了市舶司，使得大家赚不到钱了，还有……” 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完之后，这买肉汉子小声的补充了一句。 “那些商人觉得我们傻，他们想把一切责任都推到叶青天身上，想让我们去怨恨叶青天，想要鼓动我们去叶青天那里闹事。” “可是我们真的傻吗？我们下苦力的确实笨，没学问，但我们不傻。” “这些商人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如今叶青天让他们害怕了，所以他们开始有小动作了，只要我们撑过这段时间就好了。” 那商贩听到这汉子的话，他眼神好奇的看向他开口问道。 “既然如此，为何不直接告诉叶青天呢？我相信叶青天肯定会为我们做主的！” 那汉子一听那商贩的问话，他不由得叹了口气，转头看了看自己菜篮中的东西。 “我们不能揭穿他们啊，要不然这钱就更难挣咯。” 一旁的叶轩墨站在此地听完所有的事情，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恍然大悟之色。 怪不得最近没瞧见那些商会有什么奇怪的动作，原来是来的这一套，若不是今日正巧碰到了，也不知自己要过多久才能得知这个消息。 这么说来，自己的情报系统还是有问题，这么多天了，他们居然也没有注意这方面。 跟在叶轩墨身边的杨乾绪也听到了这两个人的对话，他很欣慰的看向叶轩墨。 “子义，做的不错，深得民心啊。” 叶轩墨听到杨乾绪的夸奖，他微笑着回应着，当然他明白杨乾绪的本意并不是夸奖自己。 他的意思是，百姓如此爱戴自己，那自己可千万不能让这些百姓失望。 “兄长放心，小弟明白。” 杨乾绪瞧见叶轩墨懂自己是什么意思，他表情愉悦的点头安排道。 “嗯，本世子明日启程，到时候子义写封信给我，我要看看子义是怎么应对的，子义可愿意？” 叶轩墨闻言，立马热情的回应道。 “兄长放心，小弟到时候定为兄长送去信件。” 第415章 送别世子 次日，叶轩墨陪伴杨秀姣一同将杨乾绪送到宁波府城外十里处。 杨乾绪望着自己面前依依不舍的妹妹，他尽可能的让自己看起来显得开心一些。 “怎么了？是不是又舍不得大哥走了？” “是不是又想与大哥回去了？现在改主意还来得及哦，大哥在这里等你。” 杨秀姣在听到杨乾绪的邀请，她的内心略微动摇了一下，紧接着她转头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的叶轩墨。 叶轩墨望着杨秀姣那询问的表情，他还以为杨秀姣是在考虑自己的意见，便立马开口道。 “夫人，若是真想回去，就随兄长回去吧，为夫不介意的。” “反正我袁州没有夫人不能回娘家的规矩。” 杨秀姣瞧见叶轩墨那认真的模样，她也认真的摇摇头拒绝。 “不，我说了不回去，就不回去。” 杨秀姣话音一落，她的随行丫鬟便递过来一个锦盒。 “大哥，我实在是舍不得离开他，你帮我把这些信带回去吧。” “有写给父王的，也有给母亲的，还有一些是给弟弟妹妹的。” 杨乾绪瞧见杨秀姣那认真的将一封封信拿出来，告诉自己每封信件的归属，他郑重的点点头答应道。 “好，大哥帮你带回去，你放心吧。” “你在宁波要乖哦，到时候大哥再来看你和小外甥。” 说完之后，杨乾绪转头看向一旁的叶轩墨。 “子义，姣姣接下来又要靠你照顾了。” 叶轩墨一听这话，立马上前保证。 “兄长放心。” 杨乾绪得到叶轩墨的保证，他聚精会神的盯了叶轩墨一小会，发现叶轩墨眼神坚定后，他才转身登上马车离去。 叶轩墨瞧见杨乾绪离去的背影，他顺势将杨秀姣揽入怀中。 他知道这个时候的杨秀姣肯定是脆弱的，是需要自己安慰的。 杨秀姣感受到叶轩墨带给自己的温暖后，她眼睛都笑眯起来，一脸幸福的抬头看着叶轩墨。 “相公你真好。” 叶轩墨回到府衙后，他便迫不及待的招来了宁波府的官员。 “各位，昨日本官了解到了一些情况，不过昨日恰逢端午佳节，本官也不好打扰诸位的雅兴。” 随后，叶轩墨便将自己昨日得到的情报全部告诉了自己面前的那些官员。 “各位想想该如何应对吧？” “总不能这些百姓如此信任本官，但本官却让他们失望吧？” 众人听到叶轩墨的话，他们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昌国卫指挥同知邢国富愤怒的拍了拍桌子开口道。 “这些商人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们对他们就是太温柔了，要我说，什么也别想。” “叶总领只要许我带一队人马去把他们抓来，打一顿，再砍两个树典型，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邢国富说完之后，他身边的其它武官扯了扯他的衣角。 就连他们都觉得不行的事情，叶总领怎么可能同意。 邢国富感受到其他人的动作，他的表情才稍稍收敛了一些，然后有些不情愿的低下头嘟囔一句。 “我又没说错，能用武力解决，何必用脑呢？” 邢国富说完之后，杨思兴也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叶总领，下官认为此事必须要重视，虽说这些百姓信任您，可是这信任也不能当饭吃啊。” 杨思兴话音刚落，他身边的罗志国就立马接了一句。 “不错，若是一天两天的，这些百姓还扛得住，可要是时间久了呢？到时候这些百姓难免会有怨气。” 秦嘉霖听到这二位的话后，他低头略微思考，才接着开口道。 “不错，一旦百姓对我们市舶司衙门有了怨气，那我们将来的公务就不好展开了，下官以为，不如就让我们市舶司衙门出面收购百姓的货物？” “一来，我们收购百姓的商品，百姓能够赚钱，二来，我们市舶司手中有货，等开海之后，我们能够卖给红毛番人或者佛朗机人增加收入。” 宁波府衙的几位通判听到秦嘉霖的话语，他们相互对视一眼。 瞧见秦嘉霖如此态度，他们就明白了，看来一个市舶司副提举的人选已经定了。 不过他们心中也没有怨言，毕竟人家的外公是当朝阁老，这官场的弯弯绕绕他们还是清楚的。 故而话音一落，杨思兴就率先出言援助。 “叶总领，下官认为秦知县这个提议很好，下官以为，我们或许可以再扩大一步，我们以市舶司衙门的名义成立各类工坊如何？” “既然这些商人不要这些百姓，那我们可以要啊。” “一旦有了工坊，那我们就等于是拥有了源源不断的货源，到时候即便是没有商人通过我们市舶司贩卖货物，我们也可以保证税收。” 叶轩墨听完杨思兴的话后，他微微点头。 他的想法与杨思兴有些类似，但是现在市舶司正值重建之际，还未开衙，一切支出用度均为宁波府衙暂借。 所以市舶司衙门内也没有足够的银子支撑他们的这个想法。 毕竟他总不可能建一些工坊，然后再给这些为自己劳作的百姓打欠条吧？ 再者说，这纺织、茶饼、瓷器的原材料不要钱吗？ 这种事情可不是上嘴唇碰下嘴唇说说那么简单，主要靠的还是真金白银啊！ 杨思兴此言一出，他身边的罗志国皱着眉头开口道。 “此事不妥吧？在官不言商，此事很可能出乱子的，而且我们这么做，可是在挖这些豪绅的墙角，到时候这些豪绅狗急跳墙怎么办？” 罗志国话音未落，就被身边的何毅凌打断了。 “诶，罗别驾这话就说错了，我们市舶司衙门可就是负责商的，你这在官不言商是何意思？莫非罗别驾是对市舶司衙门不满？” “再者说，罗别驾是怕了这些豪绅吗？你让他们狗急跳墙一个试试！” 罗志国听到何毅凌这一连串的话，他不由的冷哼一声。 这些家伙还真毒啊，不放过一丝贬低自己的机会，不过他也不是坐以待毙之人，立马反驳道。 “何别驾，本官是不是这个意思，你心里清楚，你少在这里煽风点火！” “而且，本官相信叶总领的眼睛的是雪亮的，他定能分辨一切！” 第416章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叶总领听到罗志国这一句话后，他自然不可能继续作壁上观了，他清咳一声，示意所有人安静。 待到众人将目光转移到自己身上，叶轩墨这才开口道。 “罗别驾此言，本官认为确有几分道理。” “在官不言商，是担心各官员在官位上以权谋私，毕竟这官与商就如‘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如若兼得，乃实为一个‘贪’字！” “我不相信有人能够把控二者之间的平衡。” 罗志国听到叶轩墨为自己说话之后，他的腰杆不自觉的挺了起来。 反正他想明白了，只要叶轩墨不讨厌自己，那自己就有机会。 毕竟市舶司副提举的位置其实就是叶轩墨一言而定的事情。 叶轩墨安抚完罗志国后，他又转头看向一旁的杨思兴开口道。 “杨别驾之言同样有理，市舶司所属工坊势在必行，只是成立工坊之事耗资巨大。” “毕竟无论是原材料，还是各种器具，亦或者是百姓的工钱都是一笔巨大的开销。” “我们市舶司衙门暂时还没有这么多钱财，就算是宁波府衙也拿不出来这么多钱银，此事只能暂时作罢，他日再议。” 杨思兴一听叶轩墨这有理有据的分析，他立马点头回应道。 “叶总领考虑周全，确实是下官异想天开，未能做到实事求是。” 在杨思兴心中，只要叶轩墨赞同自己的想法就可以，至于其他的，他倒是不太关心。 叶轩墨瞧见杨思兴那恭顺的模样，他微微点头示意，这才转头看向秦嘉霖说道。 “如此说来，只有秦知县的想法最符合市舶司衙门的现状。” “既然这样，那就劳烦秦知县安排一下市舶司衙门收购百姓的货物的事宜吧，可别让本官失望啊。” 秦嘉霖一听叶轩墨的安排，他恭敬的点点头答应道。 “下官明白，请叶总领放心！” 秦嘉霖明白叶轩墨这是给自己机会，毕竟若是自己没有一点成绩，那叶轩墨也不好直接推自己上市舶司副提举的位置。 叶轩墨一瞧秦嘉霖那恭敬的表情，他还是认真的叮嘱了一句。 “嗯，秦知县切记，一定按照市场价来收，千万不能出现不公之像，不然别怪本官不念旧情啊！” 秦嘉霖闻言，他神情严肃的点头回应道。 “下官明白，下官必定恪尽职守，秉公办事！” 叶轩墨安排完秦嘉霖后，他转头看向其他人开口问道。 “各位同僚，关于市舶司之事，你们可还有其他想法，一并说出来议议。” 房间内的一众官员听到叶轩墨的问话，他们立马点点头回应道。 “下官暂无其他想法。” 叶轩墨听到他们的回答，他便开口道。 “既然如此，那便散了吧，日后各位同僚有什么想法，可以私下找本官商议。” 杨思兴几人听到叶轩墨这句话，他们相互对视一眼。 叶轩墨这句话绝对不是无的放矢，估计谁私底下能够让他满意，那谁就有可能成为下一个市舶司副提举。 半个时辰后，叶轩墨在府衙的话语传到宁波府城中各个富商的耳朵里。 奉秦王之命来到宁波的李松茂得到消息后，他将投靠秦王的所有商人召集起来。 望着自己面前的这些商人，他眉头微皱的发问道。 “各位，这其他商会有意算计叶总领，妄图阻止市舶司开海，此事你们为何不报？是不知道，还是有意隐瞒？” 李松茂身边的一位商人瞧见他的严肃的眼神，他有些紧张的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珠，神色慌乱的回答道。 “这，这个，那，那什么……” 李松茂瞧见他那表情，他立马就明白了，这些家伙是担心开海之后会损害他们的利益。 “宋老板，看在你之前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面子上，这一次我不追究你的责任，不过你没有第二次机会。” 这位商人听到李松茂没有追究自己的责任，他面带感激的点头道。 “小人明白，小人明白，绝对没有下一次。” 李松茂瞧见他那谦卑的模样，他这才转头看向房间内坐着的其他商人叮嘱道。 “各位记住，既然选择了投靠殿下，那大家就应该全心全意的为殿下办事，而不是借着殿下的威名给自己捞好处的。” “若是大家连这一点都没有想清楚，那便退出吧。” 说完之后，李松茂便严肃的望着自己面前的一众商人，想要看看有没有打算退出的。 一众商人自然不可能因为此事退出，一个个恭敬的低着头，认错态度极其端正。 李松茂瞧见这一幕后，他语气严厉的警告道。 “既然没人愿意退出，那就请各位引以为戒，莫要一再试探我的底线！” 此言一出，那些低着头的商人心中就开始窃喜。 他们明白，这是眼前这位大人在敲打他们，若是他们再如之前那样做，那下场就不是他们能够接受的。 同样也是告诉他们，今日之事翻篇了。 李松茂瞧见他们几人那改过自新的表情，他的神色也变得缓和起来。 御人之道讲究一张一弛，自己在宁波做事还要靠这些人帮忙呢。 “好了，请各位汇报工坊的设备数量，以及各位储备的银两。” 宁波，绢衣阁内。 宁王心腹赵洛安望着自己面前坐着的一众掌柜开口道。 “我绢衣阁目前的纺织工坊、绣花工坊、印染工坊的设备还有多少？工人还有多少？原材料还有多少？可调用银两有多少？” 赵洛安此言一出，他身边的一众掌柜立马回应道。 “目前各工坊均有六百套设备正在使用，有三百套设备闲置，工人总数约有一两千人……” 赵洛安听完他们的话后，他眉头紧皱的开口道。 “如此说来，还是有些不够啊。” 其他几位掌柜听到赵洛安的话后，他们有些紧张的看了他一眼。 “赵大掌柜，我们真要帮那叶总领吗？市舶司一开，那可是断我们各家的财路啊。” 他们是选择跟随宁王殿下的商人不假，可在这种大事上，他们还是需要考虑一下各自背后的家族。 赵洛安一听这几位的话后，他怒瞪他们一眼。 “你们也是宁王殿下身边的老人了，目光怎能如此短浅？” “如今的日子确实更难过一些，但是今后呢？” 第417章 各方来援 他们几人能够做到掌柜的位置也不是傻子，经过赵洛安的提点后，他们的眼神变得激动起来。 赵洛安瞧见他们那火热的眼神，他便明白他们是什么意思了。 但为了日后埋下隐患，他还是选择说清楚一点。 “有些事情我要与各位说清楚，做事都是有风险的，各位经商多年想必也都明白。” “高风险才有高回报，若是不想参与的，我也同意，只是今后就别想再分一杯羹了。” 瞧见赵洛安将事情挑明之后，他们的神色也就缓和了。 一旦宁王荣登大宝，那市舶司是不是会对他们这些家族网开一面？ 会不会就不打算收他们各家的税款了？ 赵洛安瞧见他们那兴奋的眼神，他自然明白他们在想什么。 “各位，你们听我一言，宁王殿下讲究一视同仁，各家的商税肯定也免不了，但是我相信，宁王殿下定会在其他事情上补偿各位，比如盐引，茶引？” 他们几人一听这话，瞬间明白。 若是宁王真拿盐引，茶引补偿他们，那市舶司收的那点税算什么？ “赵大掌柜不必说了，此事我们清楚了，不就是纺织器具吗？我从台州府调过来。” “还有我，我立马从绍兴，金陵调纺织器具过来。” 赵洛安望着自己面前激动的各位商人，他的脸上也露出一丝喜色。 一个时辰后，宁波府衙外。 李松茂从马车上下来时，他正巧碰见赵洛安也从马车上下来。 作为各位皇子在宁波的代言人，他们自然是非常熟悉的。 李松茂年纪更小，他出于礼貌率先开口。 “赵大叔，好巧啊，我还以为我会是来的最早的那一个呢。” 赵洛安闻言，他刚打算回应两句，就瞧见几辆熟悉的马车接连抵达府衙门口。 瞧见这一幕后，赵洛安叹息一声。 “一个个真是生怕来晚了吃亏啊。” 楚王代言人徐子辉望着站在门口的赵洛安二人，他一边走下马车，一边笑着问道。 “怎么？你们二位这是顺利加入府衙当起府衙的门神了？” 赵洛安一听这话后，他立马回应道。 “若是如此，那倒好了，起码那样我可以把你这厚脸皮拒之门外了。” 几人拌了几句嘴后，他们才一同朝着府衙走去。 来到刘大牛的面前，李松茂主动开口道。 “这位小兄弟，我们要见叶总领，烦请你代为通报一声。” 他们几人来到府衙之外，刘大牛就已经关注他们了，也知道这些人都是非富即贵的存在。 为了不给叶轩墨丢面子，他不卑不亢的回应道。 “各位说笑了，叶总领公务繁忙，那可不是说见就能见的，我只能为各位通报左师爷，不知可否？” 赵洛安几人也明白左典文是叶轩墨的首席师爷，是他的心腹，只要能够向他说明来意，自然能够见到叶轩墨。 “那便有劳小兄弟了。” 片刻后，左典文望着自己面前的刘大牛开口道。 “你说什么？非富即贵的存在？” 刘大牛瞧见左典文那不相信的眼神，他立马保证道。 “左师爷，我也跟你这么久，早就不是当年那个乡下小子了，看这么几个人还是不成问题的。” 左典文听完刘大牛这番话后，他眉头微皱的考虑了一下。 “莫非是得知子义想要反击，特意前来服软的？还是宁波几大家族派来示好的？” 暂时没有想通的左典文也不打算继续想了，主动跟随刘大牛一同前往府衙之外迎接几位客人。 当左典文来到府衙之外，他瞧见眼前这几位，他心中暗道。 这几个人不是宁波四大家族的人，难道是其他商会的人来服软了？ 故而，左典文率先邀请道。 “几位贵客，里面请。” 赵洛安几人闻言，也都客气的回应道。 “多谢左师爷。” 进入府衙，众人落座之后，府衙的官差为众人端上热茶。 当官差都退下，只剩他们与左典文后，他们这才主动介绍起自己的身份。 “在下李松茂，为秦王殿下幕僚，此行只为市舶司工坊一事，还请左师爷通报一声。” “在下赵洛安……” 左典文听完他们各自的自我介绍后，他立马明白这不是自己应该考虑的事情，自己需要请叶轩墨过来。 “各位安坐，我这就去将叶总领请来。” 李松茂几人听到左典文的话后，他们都露出一副满意的笑容，语气客气的回应道。 “那就有劳左师爷了。” 当左典文消失在会客厅之后，这几位来客相互对视一眼。 瞧见没人开口，赵洛安便主动打破沉寂。 “刚刚在府门外，也没时间与各位细聊，现在总算是抽出时间问问了，这一次咱们都算是盟友吧？” 此话一出，其他几人也不再沉默。 “嗯，不过我认为，我们既是盟友，亦有竞争关系。” “不错，关系虽然复杂，但是我相信各位的目标都是一样的，接受的命令应该也都大差不差吧？” “各位身后那位也都是雄才大略之人，也明白市舶司的重要性，故而我等也要放下以往芥蒂，精诚合作。” 听到李松茂这番话后，他们也微微点头表示认同。 “不错，既然大家都是奉命配合宁波市舶司开海，那就要通力合作了。” “大家的目标都一样，那可千万别偷懒，丢自己的人是小，若是丢了各位背后那位大人的面子，那可就不妙了。” 在众人商议之时，左典文神色激动的找到了叶轩墨。 “子义，说曹操，曹操到啊！” 正在考量市舶司工坊之事的叶轩墨瞧见左典文那激动的表情，他有些摸不着头脑的反问道。 “曹操？谁啊？” “公台，你莫不是在与我说笑？再说了，我刚刚也没说什么啊？” 左典文观察到叶轩墨那迷茫的表情，他立马解释道。 “子义，你不久之前不是在与其他官员讨论市舶司工坊的事情吗？” “如今解决市舶司工坊问题的人来了！” 叶轩墨在听完左典文的解释，他整个人的精神瞬间一震。 “哦？有人来解决问题了？来的是什么人？是四大家族的人吗？这些人在什么地方？” 左典文望着叶轩墨那高兴的表情，他便赶紧为他解释起来。 叶轩墨听完左典文的解释，他没有丝毫的耽搁，径直朝着会客厅走去。 会客厅等待的众人在听到脚步声，他们立马从位置上站起，神色恭敬的看向声音来源的方向。 第418章 来援解围 这些人看到叶轩墨的身影，他们主动行礼道。 “在下见过叶总领。” 叶轩墨瞧见他们如此客气的举动，他立马客气的开口道。 “各位莫要多礼，都先坐吧。” 众人落座之后，李松茂主动看向叶轩墨开口道。 “叶总领，我这人快人快语，我就直接开门见山了。” “我听闻叶总领打算依托市舶司衙门成立各类工坊，但因为资金等多方面原因暂时搁置了这个想法，不知此事是否属实？” 叶轩墨闻言，他神色淡定的点头承认。 “确有此事，各位便是为了此事来的？” 李松茂几人听到叶轩墨肯定了这个说法后，他们的脸上露出一抹微笑。 “叶总领，我们的目的您应该也清楚吧？” 叶轩墨听到这位的话语，他微微点头。 “本官自然清楚，只是不知各位是何想法呢？” “是借给我市舶司各类器具，原料还是借给我市舶司资金？亦或者是二者皆有？” 叶轩墨话音刚落，赵洛安便迫不及待的回应道。 “叶总领，我等可以将各家工坊器具先借给市舶司，至于费用也都好说，等市舶司开海之后，再还款便可。” 赵洛安说完之后，徐子辉也忍不住的开口道。 “叶总领放心，市舶司开海之事，我等必定竭尽全力配合。” 叶轩墨瞧见他们那表情，他的眉头瞬间舒展，他似乎明白这些人的意思了。 这么看来，这几位背后的皇子还真是雄才大略，而且都对自己万分自信，一个个都认为是对方是在为自己铺路。 一想到这里，叶轩墨看向他们的眼神就变得不一样了，眼前这些人可都是自己的财神爷啊。 “如此说来，那本官还真是要好好谢谢各位。” 接下来的一个多时辰内，叶轩墨都在与这些人商定其中的具体细节。 双方敲定好所有的细节后，这些商人主动站起告辞。 “叶总领放心，第一批器具，材料将于三日后陆续运往市舶司衙门。” “我等就先行告辞了。” 叶轩墨见状，他便起身主动将这些人送至府衙之外。 “本官送送各位。” 站在府衙门口，叶轩墨望着这些人离去的马车，他不由的想到。 这计划果然赶不上变化，原本还打算等市舶司有钱了再商议市舶司工坊的事情，没想到各皇子的部下却帮自己解决了这个难题。 回到府衙后，叶轩墨抬头望着天空，发现天色不早后，转头看向身旁的左典文安排道。 “公台，你通知府衙的大小官员，明日商议市舶司工坊一事，大家集思广益一下。” 左典文听到叶轩墨的安排后，他的脸色微变的提醒道。 “子义，明日不是要斩那些倭寇俘虏吗？时间上是不是有些来不及啊？” 叶轩墨在听到左典文的提醒，他便有些懊恼的拍了拍自己的额头。 “你瞧我这记性，忙的连这件事情都忘记了，那便定于后天吧。” 当晚，宁波府城某处商会之中。 为首的谭掌柜望着房间内空缺的座位，他的脸色都变得疑惑起来，忍不住的开口问道。 “今晚为何有这么多人没到？可是出了什么意外？” 一个来自宁波当地的商人瞧见这位谭老板疑惑的面容，他便主动为其解释道。 “谭掌柜，这您就有所不知了，今日各皇子安排在宁波的人出手了，这些人都去投奔各位皇子的代表了。” 为首的那位谭掌柜听完这解释，他有些愤怒的拍了拍桌子。 “荒唐，愚蠢，都是一些短视的家伙！” “真以为他们作为中途加入的势力，能获得什么好处不成？” 谭掌柜生完气后，他有些颓废的靠在椅子上叹息一声。 “各位，对不住了，这一次是我自己搬石砸脚啦，此事怪我，是我考虑问题不全面，我给各位赔个不是。” 其他的商人一听谭掌柜自责的话语，他们赶紧安慰道。 “谭掌柜，此事不怪你，主要还是那些反水的家伙，若不是他们，我们此计必成。” “可是现在我们的计谋被破解，那我们应该怎么做呢？难不成要把之前那些工人再请回来？” 聊着聊着，众人便将目光转移到为首的谭掌柜身上，毕竟这主意是他出，大家希望他能够给大家一个交代。 为首的谭掌柜瞧见他们那眼神，他眉头紧皱的开口道。 “各位，你们这眼神是何意啊？难不成你们是第一次做生意？不知道风险需要各自承担吗？” “若是你们承担不起风险，那好，你们现在就可以走了。” 这些商人瞧见谭掌柜将话题挑明之后，他们一个个的脸色就变了。 “谭掌柜放心，此事我们明白，我们能承担风险，只是那市舶司怎么办？” “是啊，一旦市舶司水军开始巡航，我们今后走私的难度可就是成倍的增长了。” 谭掌柜瞧见众人又将目光转移到自己身上之后，他端起自己的茶杯看了起来。 “你们别看我了，我已经没办法了。” 众人瞧见谭掌柜那模样，他们就明白谭掌柜这是被他们刚刚的所作所为给伤到了，不愿再与他们多说什么。 片刻后，一位来自衢州府的商人开口道。 “在下有些想法想与各位探讨一番。” “首先，这市舶司衙门的人员太多了，人吃马嚼都是一笔巨大的开支。” “我认为只要大家挺住，不让市舶司衙门有盈利的机会，那不用多久，这市舶司衙门就会被内部开销压垮的。” “到时候只要我们大家身后的那位大人在朝中揪住这点不放。” “就说重开市舶司不仅劳民伤财，还容易将大周东南门户暴露在倭寇面前，容易有危险，那市舶司衙门不是还是要乖乖的关闭吗？” 房间内的其他商人听到这位的分析，他们的眉头微微皱起。 “此举可行吗？就算我们不为市舶司衙门贡献税收，那其他人呢？各位皇子手下的那些商人，还有今日反水的那些商人他们呢？” 第419章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 听到这位的话语，一旁的台州府商人便立马反驳道。 “各位皇子手下的商人能贡献多少税银啊？少了，不够，多了，他们敢多吗？” 现在各位皇子之间的争斗虽然已经慢慢转移到明面上，但是钱财这方面还是要注意的。 “再说其他商人会不会反水的事情，这自然是有可能的。” “毕竟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大家都是商人，只要有利可图，别说那些人会反水，就连我也会反水。” “不过按照这位叶总领的性格，他会让利于商人吗？这可不好说了。” 听完这位台州商人有理有据的分析，其他商人也都赞同的点点头。 “此言有理。” 一位坐在末席的金陵富商微笑着开口道。 “不错，不过我们不是还有一条路吗？明日不是斩那些倭寇的日子吗？我们或许可以在这里做做文章。” “毕竟我们解决不了问题，还不能解决提出问题的人吗？” 此言一出，房间内的一众富商相视而笑。 为首的谭老板一听这话，他故作震惊的瞪了他一眼。 “记住，我们这是商会，不是白莲教，刺杀朝廷命官可是要诛九族的。” “这一次我们不与你计较，再有下次，休怪我无情，将你说的话告到叶总领面前。” 在斩首的前一天晚上。 这些倭国的俘虏被各卫所的军士拉起来稍微擦拭了一番。 “起来，好好配合，老子给你擦背，你到时候到了地府也要记得老子的好，下辈子给老子当牛做马的时候多用点心。” “别在老子面前龇牙咧嘴，老子让你多活了一个多月，你应该感谢老子。” “哎，你真是被裹挟来的？那你可要记得下辈子别再转投倭寇了，今日哥给你擦擦，明天干干净净的走。” 华夏人对于将死之人还是挺尊重的，只要是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那肯定是会让别人干干净净的走，吃的饱饱的走。 那些倭寇瞧见这些军士将他们按在地上擦洗，就连伙食都比平日要好上一些之后，他们也知道自己即将面临什么了。 大部分的倭寇到了这个时候，他们都没了往日的硬气，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我不想死，我有钱能不换我一命？” “兄弟，我知道你们大周商人的秘密，我知道他们的宝藏在哪里，你能不能偷偷的把我放了，到时候我带你去找宝藏。” “我第一次来大周，我之前没来过，我什么都没做，我没杀过一个大周人，能不能高抬贵手？” 当然还有少部分人到了这个时候依旧硬气。 “丰臣家族的勇士是无惧死亡的，你们就算是砍了我又如何？你们就算把我活剐了又如何？我是不可能向你们求饶的。” “呵呵，死就死吧，反正老子这一辈子也活够了，你们大周的女人老子也玩腻了，你们这辈子都没老子玩的大周女人多，哈哈哈……” “为何要跪？吾此行不过是为了倭国能够获得更多的财富，粮食，让我倭国百姓过上好日子而已，此番落败，吾服气，但若要吾跪你，休想！” 这些大周军士瞧见自己面前两极分化的倭寇，他们也没有多说什么。 到了这个时候了，他们就算是有狠话也不愿意说了。 毕竟和一个快死的人争论有什么意思？ 当晚，叶轩墨秘密召集宁波府城内的武官集合。 “各位同僚，本官要麻烦各位把守住各个路口，在斩首之地更是需要加密安排军士，不可让别人有了可乘之机。” 叶轩墨此言一出，阮永元便有些好奇的开口道。 “叶总领，就一次斩首示众的行动而已，需要如此谨慎吗？” 坐在阮永元一旁的宁波卫新任指挥佥事高嘉瑞听到他的话后，他也有些好奇的发问道。 “不错，叶总领，上次我们斩首红毛番的时候，也没见到有人劫法场啊？” 叶轩墨听到他们的话后，他神色凝重的摇摇头。 “此次将倭寇斩首示众与杀红毛番不同，首先，斩杀红毛番是因为红毛番违背了我大周律法，这些红毛番不愿与我大周正面对抗。” “可此次的倭寇，本就是些亡命之徒，也不在乎与我大周律法，也不在乎与我大周撕破脸面。” “更何况我们最近又要重开市舶司，挡了某些人的财路，被人家借题发挥也不是不可能。” 听完叶轩墨的解释后，阮永元几人便没有疑问了。 “下官领命。” 叶轩墨瞧见他们没有问题后，他便转头看向戚继光开口道。 “元敬，你的那些新兵就先别动了，免得出乱子，到时可以把老兵拿出来练练，还有，记得做好明哨暗哨。” 戚继光一听叶轩墨的安排，他恭敬的点点头答应道。 “下官明白。” 叶轩墨望着他们一个个那认真的表情，他郑重的开口道。 “我推测这些人大概率是隐藏在百姓之中。” “还请各位同僚多关注一二，一定要记得保护百姓安危。” 在这个小会结束之后，一条条命令有序下达至各百户官手中。 因为是俘虏的缘故，并不需要罪证，在衙门给他们吃一顿送行酒，然后就将这些倭寇押往行刑之地。 当这些俘虏从府衙走出时，这府衙门口已经围聚了很多宁波当地的百姓。 负责押送倭寇前往刑场的宁波卫千户官李志安望着那些百姓大喝道。 “各位乡亲们，此次押送倭寇前往刑场，还请各位乡亲们莫要靠的太近了，不然会被当成倭寇同党的！” “本官知道各位心里恨这些倭寇，想要近距离的打砸抽这些倭寇，但是为了大家的安全，大家还是不要靠近了。” “本官相信各位乡亲们是可以理解的，对不对？” 李志安此言一出，这府衙门口的百姓都振臂高呼的回应道。 “大人放心，我们明白，我们不会给那些人可乘之机的。” “不错，谁要是敢靠近一步，我严大麻子先把他给打了！” “大家都稍微散开一些吧，莫要让这些军士们为难，我们宁波府的老百姓那都是讲道理的。” 一些隐藏在人群的白莲教成员瞧见这些百姓都主动散开，他们也不好继续留在原地，一个个都慢慢散开，不敢让这些宁波卫军士看出异样。 第420章 欲劫法场 可他们那僵硬的举动与在场的百姓相比较，就显得太过明显了。 但是这位千户官李志安并没有选择拆穿，毕竟在这些人还未动手之前，人家就是百姓。 若是自己毫无证据就对百姓动手，那只会让宁波军士失去百姓的民心。 不过此事也不得不防，他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一位百户低声安排道。 “你速去通报戚指挥使，我估摸着这些人就是前来劫法场的白莲教中人。” 这位百户官听到李志安的安排，他点了几名亲卫便悄悄离开了。 与此同时，宁波府的一处茶楼内。 武田谅太身边的一位浪人瞧见楼下那些气势汹汹的宁波卫军士，他神色凝重的给出了自己的评价。 “果然如我们的情报一样，这些宁波卫军士的精气神与之前大不一样。” “若是之前的那些大周军士，他们遇到我们几个，说一句闻风丧胆也不为过，可现在他们要是再遇上我们，我估计这些人都敢直接冲过来与我们决一死战。” 武田谅太瞧见自己手下那镇定不安的模样，他淡定的放下手中，眼神淡定的看了他一眼。 “若是裕也你觉得害怕了，可以选择退出，此次行动本就是十死无生的，我不强求。” 武田裕也瞧见武田谅太那满不在乎的眼神，他的心中也生起一股不怕死的勇气。 “谅太大人，您放心吧，属下不害怕！” 武田裕也话音一落，其他那些武田家族的浪人也都纷纷表示自己并没有害怕。 武田谅太望着自己面前这一众兄弟，他的神色变得怀念起来。 眼前这些人跟自己十几年了，从当初武田家族跟到现在，陪自己从倭国颠沛流离到现在。 “好，各位兄弟都是好样的。” “五岛商人告诉我，此次劫法场不止我们几人，会有人负责制造骚乱，我们的任务便是斩首行动，只要能把叶轩墨杀了，那么一切问题就都迎刃而解了。” 一位倭国武士听到武田谅太的话后，他有些好奇的看了他一眼。 “大哥，这消息准确吗？该不会是圈套吧？” 武田谅太瞧见他那担忧的表情，他无所谓的耸耸肩，然后默默地的将目光转移到自己手中的茶杯上。 “其实准不准确有何关系呢？难道没人策应，我们就不敢杀叶轩墨了？” “再说了，大周人善于内斗，这消息应该是真的，毕竟这些大周商人巴不得叶轩墨早点死。” 一提起这内斗，武田谅太的面色就变得惆怅起来。 “我当年在倭国的时候，也多次提出要一致对外，寻找大周人内斗的时机，一举进攻大周，进而占领大周全境。” 一提起自己这个计划，武田谅太的眼神都变得激动起来。 “只可惜啊，整个倭国忙于内斗，忙于排除异己，没人愿意听我一言，要不然我们倭国早就把大周打下来了。” 武田谅太身边的那些倭国武士听到他的自语后，他们都选择了沉默。 当初武田谅太就是为了这个目标而努力奋斗，结果就是在与丰臣家族的决战时，被他口中所谓的“盟友”背后捅刀子了。 与此同时，这些羁押着囚犯的马车也陆续抵达了菜市口。 叶轩墨瞧见这些囚车来到菜市口，他便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戚继光问道。 “元敬，一切都准备妥当了？” “我听说此次有多方势力前来劫法场，很热闹啊，你能不能控制住局面啊？可需要再调集一些人手过来？” 戚继光瞧见叶轩墨那严肃的眼神，他想都没想，立马自信的点头回应道。 “子义放心，此番我已派人布下天罗地网，只要这些闹事者敢来，我就有信心将他们一网打尽。” 说完之后，戚继光还是动摇了一下，他主动请命离开。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再去检查一遍吧。” 叶轩墨瞧见戚继光那谨慎的模样，他这才满意的点头示意。 “元敬有此谦逊之心，我心甚慰啊，去吧。” 叶轩墨望着戚继光离去背影时，他无意间瞥到他几个陌生的人影，仔细辨别一番后，他看向自己身后警戒的叶典庆小声道。 “武正，注意一下鄞县县衙那边来的官差，他们有很大的问题，你暗中安排人手盯一下，不要声张，以免打草惊蛇。” 叶典庆听到叶轩墨的安排，他强忍住心中的好奇，没有转头看向那些来自县衙的官差。 “子义放心，我明白。” 就在二人交流之际，囚车上坐着的那些倭寇也被那些军士强硬的从囚车上拽下，押送到刑台上。 “求求你了，我不想死，我有很多钱，你放过我。” “我不下去，我死都不会下去的。” “哈哈哈，终于能死了，在牢中我就想清楚了，生又何欢，死又何苦？” 台下的百姓瞧见这些倭寇或心如死灰、或担惊受怕的模样，他们都激动的挥舞着手臂。 “砍死他们！这种禽兽，来我大周就不干好事，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幸好老天开眼让我们宁波来了位青天大老爷，挡住了这些倭寇。” “哎，若是再等几天斩首该多好，那样的话，我就能够上台代替这些刽子手了。” “听说今日有人劫法场，是不是真的？” 这个时代的娱乐项目有限，使得百姓都喜欢看热闹，一听到可能会有人劫法场后，这菜市口围聚的百姓就越来越多了。 “是吗？真有人敢在这么多兵爷的手上劫法场啊？几个脑袋都不够人家砍的。” “哎，话虽如此，但要我说，我们还是走远一些吧，安全第一，我可不希望和这些倭寇一起手牵手共赴奈何桥。” “此言有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这些人都是戚继光早早安插在百姓之中的探子，他们负责在百姓之中引导舆论。 常言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一听到有可能波及自己之后，这些百姓就不约而同的散开了。 毕竟他们是来看别人热闹的，不是来让别人看自己热闹的。 第421章 团灭 那些白莲教的教众瞧见这一幕，他们的内心就更加紧张了。 百姓散的越开，那他们得手的可能也就越小。 来自三府的顶行看到这些百姓的举动，他们不由得又因为害怕而凑到了一起。 绍兴顶行神色不安的率先自问道。 “如今这些大周军士已经有所防备了，我们真的还要动手吗？” “他们可是连几千倭寇都能轻松斩杀的人！” 宁波顶行闻言，他也忍不住的叹息一声。 “箭既已在弦上，我等还有退路吗？” “别忘记大家的一家老小都还在白莲教的掌控之中。” 宁波顶行此言一出，其他二人也都发出一声长叹。 此时的百姓之中肯定有那位副教主的眼线，若是他们此刻退缩了，那他们可能没事，但他们在白莲教中的一家老小可就麻烦了。 一炷香时间后，戚继光去而复返，他快步来到叶轩墨的身边，躬身低语道。 “子义，我已经再次确认，一切都安排好了，就等鱼儿上钩了。” 叶轩墨瞧见戚继光那自信满满的眼神，他二人相视一笑。 此刻，一位官差来到叶轩墨面前，恭敬的行礼道。 “叶大人，时辰快到了。” 叶轩墨闻言，微微点头示意，接着他便与其他监斩官一同走上监斩台。 瞧见叶轩墨一行人动身之后，三位白莲教顶行对视一眼，接着便大喝一声。 “兄弟们，动手，杀狗官！” 话音一落，菜市口的百姓之中冒出上百号人，可他们刚打算动手，就被那些早已盯上他们的军士给擒拿了。 周边维持秩序的宁波卫军士也迅速结阵以防不测。 那些百姓瞧见真有人劫法场后，他们都担心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一个个拼了命的往人群外跑。 伪装在人群中的武田谅太见状，他没有一丝迟疑，直接带人朝着刑台上冲去。 “一部分人随我杀叶轩墨，一部分人去救我倭国士卒。” 当一部分倭国武士走到刑台跟前时，这些刽子手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就在他们以为是这些大周军士害怕的时候，一阵号角声响起。 “呜呜呜……” “举盾，结阵。” 那些刑台上那些刚刚还在求饶的“倭寇”接过那些刽子手留下的大刀朝着这些倭国武士冲了过去。 而四面八方还不断有大周军士举起精制铁盾冲过来，将这些倭寇困在刑台周围，在这些铁盾兵身后站着几排已经张弓搭箭的弓箭手。 武田谅太瞧见自己的大部队已经被那些围拢过来的大周军士挡住去路，再转头看看那些已经被擒拿的白莲教教众。 他并没有丝毫的慌乱，选择带着自己身边的几个亲卫继续朝着叶轩墨冲去，当他冲到叶轩墨的面前不足二十步的时候。 他的面前忽然出现一排举着火枪的大周军士。 瞧见这一幕后，武田谅太没有做过多的思考，直接将自己手中的倭刀甩向叶轩墨。 “哒哒哒……” “叮！” 身中数枪的武田谅太瞧见戚继光挡住了自己的倭刀后，他神色黯淡的闭上眼睛。 我明白，自己失败了，从今往后，武田家族就要退出倭国的历史舞台了。 “放箭。” 随着戚继光一声令下，那些跟随武田谅太一同前来劫法场的其他倭国士卒被箭雨射成刺猬。 那些被擒拿的白莲教教众瞧见刑台附近被射成刺猬的倭国武士，他们神色不屑的撇撇嘴。 “这就是教中大人所言的高手？就这么没了？” “早知道这些人如此废物，我还不如跑了算了。” 戚继光见此情形，他便示意众人将这些倭寇一一补刀，然后拖下去。 然后再将这些送上门的白莲教押送至府衙地牢。 在他们将这些人押下去的时候，那些真正的倭寇俘虏也被带了出来。 那些躲在远处的百姓瞧见事态平息后，他们又再次凑了过来。 “嘿，您瞧我说什么来着！来者必死。” “哎呦，您可别说了，刚刚就属您喊得最凶，‘救命啊，救命啊~！’是不是您喊的？” 此刻那香烛燃烧殆尽，叶轩墨见此大喊道。 “时辰到，行刑！” 一众刽子手高举手中鬼头刀。 刀下血溅头落。 瞧见那些倭寇的死人头，这些百姓没有一丝害怕，一个个都激动的跳了起来。 “叶青天威武！” “杀得好啊！没想到我有生之年还能在这么近的距离看宁波人杀倭寇。” 就在所有人都在目光都聚集到刑台上的时候，在叶轩墨身边不远处负责警戒的县衙官差拿着短匕朝叶轩墨冲了过来。 很多军士瞧见这一幕后，他们都还没有回过神来，他们都觉得就算有人刺杀，也应该是与那些倭寇一起的，所以他们也都放松了警惕。 而几名得到命令的叶家子弟迅速拦在这些人的面前，可还是让两个漏网之鱼来到了叶轩墨的面前。 那两个官差来到叶轩墨面前后，他们朝着叶轩墨笑了起来。 “叶大人，对不住了！” “叶大人，下辈子可要小心点。” 叶轩墨望着自己面前的短匕，他也毫不慌乱，果断拔出自己的随身佩剑迎敌。 这两个刺客瞧见叶轩墨居然想要反抗之后，他们并没有将叶轩墨放在眼里，选择不管不顾的直冲叶轩墨面门，想要直接了结叶轩墨的性命。 可是当他们与叶轩墨过了十几招，但却破不了叶轩墨的防御后，他们就苦笑了起来。 “叶大人，看来所有人都小看你了，大家都以为你只不过是一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 “不错，没想到叶大人的剑术如此高明，是我们失算了。” 叶轩墨瞧见他们两个那不甘心的表情，他爽朗一笑。 “高明谈不上，但是对付你们两个小毛贼还是可以的。” 没多久，这些伪装成官差模样的刺客就被叶典庆一行人给擒获了。 在被押走之前，那刺客中为首的那人有些好奇的看向叶轩墨开口问道。 “叶大人，我自认我们的行动应该是没有破绽的，你是如何发现的？” 叶轩墨望着那刺客如此好奇的眼神，他却并没有告诉他答案，只是神色平静的看着那个刺客摇摇头。 “带着这个疑惑下地府问阎王爷去吧。” 第422章 让利于民 那刺客瞧见叶轩墨不愿意告诉自己之后，他眼神忧郁的瞪了叶轩墨一眼。 “叶大人，人之将死，为何就不能对我们大度一些？非要让我做个糊涂鬼！” 当叶家子弟刚打算将这刺客押下去的时候，这刺客的脸色忽然一变，接着他的嘴角流出一些暗红色的血液，然后整个人无力的瘫软在地。 “噗通。” 这位刺客倒下去之后，其他的刺客也接连倒下。 一旁的叶典庆瞧见这一幕后，他神色吃惊的开口道。 “没想到居然还是一群死士，观他们的刀法，身法以及伪装都是中上之姿，也不知道是哪家培养的。” 叶典庆评价完这些死士后，他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叶轩墨小声问道。 “子义，我刚刚就想问了，你是怎么看出这些人是刺客的啊？我瞧他们就是普通官差打扮，没什么异样啊？” 他是负责叶轩墨安保工作的，如今叶轩墨差点被这些人刺杀了，可他连人家是不是刺客都看不出来，脸上都有些挂不住了。 所以他们想问问自己一行人的防备可是有什么疏漏。 叶轩墨瞧见叶典庆那一脸求知的模样，再转头看看周围那些神色好奇的叶家子弟，他便爽利的为他们解释道。 “县衙，府衙的这些官差，哪一人我没见过？忽然出现这么几个生面孔，不可疑吗？” 众人一听叶轩墨这回答，他们就反应过来，差点忘记子义还有过目不忘之能了。 今日刺杀之事波澜起伏，使得宁波府城中看过热闹的百姓津津乐道，渐传渐远。 次日，宁波府衙中。 叶轩墨望着自己面前的文武官员，他主动开口道。 “不知各位同僚可依照本官之言，回家琢磨了这市舶司工坊制度没有？” 大堂内的一众官员听完叶轩墨的问话，他们一个个都选择把头低下，不做正面回应。 毕竟这不是考虑没考虑的问题，是这件事情他们根本就不能说，只能让叶轩墨自己决定。 毕竟若是他们说的比叶轩墨好，那不是打叶轩墨的脸吗？ 到时候不就直接把叶轩墨得罪了。 若是他们说的不如叶轩墨，那万一赶上叶轩墨心情不好的时候，那说不定会对他们感到失望，不再重用。 叶轩墨瞧见他们一个个明哲保身的模样，他不禁感叹一声。 真不愧是官场的老油子啊，不求有功，只求无过。 “好，既然各位同僚都不愿意说，那就由本官抛砖引玉了。” 叶轩墨此言一出，台下的其他官员都客套的回应道。 “叶总领言重了，若您都只是砖，那这世间便没人能配砖这词了。” “就是，叶总领谦虚了。” 叶轩墨听完他们这些吹捧，他并没有将这些人的话放在心上。 接着，叶轩墨便将自己关于市舶司工坊的构想告诉了各位。 “本官说完了，各位同僚可有什么要补充的？或者认为本官哪一处还有缺陷需要完善的？” “你们可千万别说没有，毕竟人无完人，哪一个初始的构想都不是完美无缺的。” 杨思兴几人一听到叶轩墨这番话，他们便明白叶轩墨的深层含义了。 故而，杨思兴率先一步，抢在其他几位宁波通判之前发问道。 “叶总领，下官有一小小的疑惑，还望叶总领能够为下官解惑！” 其他三人瞧见杨思兴那模样，他们都有些嫉妒的看了他一眼。 这家伙是真不要脸，每次都被他抢先一步。 叶轩墨闻言，他直接反问道。 “哦？杨别驾有何疑惑？直接说来，莫要再藏着掖着了。” 杨思兴观察到叶轩墨的神色似乎有些不耐烦后，他不敢怠慢，立马开口道。 “下官想问叶总领所设想的市舶司工坊给百姓的工价并不算太高？只是与宁波大部分的工坊工价持平而已。” “那到时候这些商家工坊稍微一抬价，那这些织女，工人不就又回到那些商人工坊了吗？” “如此一来，我们市舶司工坊不就没有优势了吗？” 叶轩墨听到杨思兴的疑虑，他便望着他笑了起来。 “杨别驾，本官问你，这些百姓回到其他商人的工坊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 “他们回去了，那就说明是这些商人给的待遇比我们更好，既然待遇变好了，那一切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我们衙门要做的是让利于民，而非借民争利，这其中利弊你要清楚。” “再者说，如今市舶司的重心应当放在缉拿走私以及自由贸易上，而非工坊之上，不能本末倒置。” 杨思兴听到叶轩墨这番话后，他都恭敬的朝着叶轩墨拱拱手。 “叶总领高义，下官羞愧。” 其他官员听到叶轩墨的解释，他们也有些惭愧的反思起来。 在他们的眼中，这是一个好时机，只要借着这些百姓与各商人工坊之间矛盾，那衙门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却不料叶轩墨选择下场与各商人工坊对立，将利益让于百姓。 叶轩墨瞧见他们这些人主动反思的态度，他才满意的微微点头。 “各位同僚谨记，本官创立市舶司工坊的本意，只是让这些受雇于商人工坊的百姓有一条退路而已。” 这些官员听完叶轩墨的话后，他们瞬间反应过来。 市舶司工坊就是一条底线，它存在的价值就是约束这些商人，只要这些商人做的太过分，那他们手下的工匠就会自行离开。 而商人为了保住自己的利益，他们就必须主动挽留这些工人，事事就不会做的太过分了。 “市舶司工坊的各项方略本官已经告诉各位同僚了，至于这具体的实施方略，就由各位别驾与秦知县各管一摊。” “在短时间内，本官不会过问，希望各位同僚能够尽心尽力，莫要让我失望。” 杨思兴几人听到叶轩墨这明示之后，他们一个个都卯足了劲。 只要这一次自己能够脱颖而出，那副提举之位就稳了！ 四位通判相互对视一眼，然后才起身拱手答道。 “请叶总领放心，此等小事，交给我们便好。” 第423章 百姓得利 次日清晨，一辆辆装有各式器具的马车来到市舶司门口。 叶典庆望着秦嘉霖几人热情的带着市舶司衙门官差将这些器具收进市舶司衙门，他有些好奇的看向叶轩墨。 “子义，这件事你真不打算过问吗？” 叶轩墨瞧见叶典庆那好奇的表情，他摇头笑道。 “不管了，若事事躬亲，那我还不累死啊？” “正好借此机会看看这些人的本事，能者上，庸者下。” 而市舶司衙门准备组建市舶司工坊的消息，也迅速传到府城百姓的耳朵里。 一处热闹的集市中。 “你们听说了吗？叶青天同情那些被工坊解雇工人的遭遇，他打算自己在市舶司衙门建立工坊，收容那些被辞退的工人。” “是吗？叶青天真不愧是叶青天，他始终记挂着我们这些百姓，就是不知道市舶司衙门开设的工坊待遇如何？” 听到这位百姓的话后，叶轩墨安插在百姓之中的官差一脸自豪的看着他解释道。 “嘿，我二舅姨夫家的妹夫的儿子是府衙的书吏，据说这一次的待遇不比那些私人工坊差，不过要求什么的也更加严格，据说是按照工作数量和质量来算钱的。” “谁做的多，做的好，那谁的工钱就越多。” 听完这位的话后，这些百姓的脸色就变得激动起来。 “是吗？若是这样的要求，那就要去试试了。” “嘿，这要求不和没有要求一样吗？就算叶青天不这么要求，我们也一定拿出最好的水平回报他。” 在百姓自发的传播中，市舶司衙门将成立各类工坊的消息被散播出去。 在宁波一处私人纺织工坊中。 几名正在织布的女子正趁着管事不在，偷偷闲聊。 一位年纪较大的女人手中之事不停，嘴里念道。 “你们听说了吗？市舶司正在筹备工坊呢，而且待遇比这里好多了，每天还不用受这些管事的白眼。” 听到这位女子的话后，他们的脸上闪过一丝期待。 “是吗？那到时候我们可得去试试。” 就在他们闲聊之时，那位管事走了进来。 这几位女子听到这位管事的脚步，她们立即嘘声，不敢再言。 那位管事一脸凶神恶煞的走到这些人面前，刚想按照以往的态度辱骂这些织女，可话到嘴边，他就想起自家掌柜的嘱咐。 一定要善待自家工坊的织女，不能让她们有离开工坊的意思。 一想到这叮嘱，这位管事的脸上就浮现出一抹微笑。 “哎呦，你们是不是最近的活太多了啊？若是想休息，那就休息一下，不要太过逼迫自己。” 又与这几位织女聊了几句，这位管事才离开去往下一处。 这几位织女瞧见这管事离去的背影，她们相互对视一眼。 “这是怎么了？郑管事今日这是吃错药了不成？” 那位年长的织女瞧见这一幕后，她直接就笑了出来。 “你们几个傻妮子，这还看不出来吗？是咱们那位叶青天所创的市舶司工坊威胁到这家工坊了。” “他们担心我们这些人也不干了，到时候他这工坊没人纺织，他就没了收入，没了收入，他还算得了什么？” 这几位年轻稍小的织女听到这位的解释后，她们的眼神就变得明亮起来。 “叶青天真不愧是叶青天，仅用一招就让这些人服软了。” “那咱们还要去市舶司工坊吗？我感觉我们这里也不错啊。” 同样的情形也在宁波各处工坊上演，那些提心吊胆觉得自己会被辞退的百姓都安定下来，心中对于叶轩墨的感激之情更上一层楼。 宁波府城南平民区。 一位工坊管事带着礼物来到这一处平民区。 他奉命掌柜的命令将那些被自家工坊辞退的织女，工人请回去。 当来到第一家门口，那工人瞧见他的模样，望着他笑了起来。 “哟？这不是刘管事吗？这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这管事听到这位工人的语气，他便将自己的礼物递了过去。 “哈哈哈，老弟，哥哥我对不住你啊，这不是专程来向您请罪了吗？” 这位工人听到这位刘管事的话后，他义正辞严的拒绝道。 “刘管事，您不会不知道市舶司衙门发出的告示吧？” “我算了一下，若是按市舶司工坊的规矩结算工钱，那我的工钱可比咱们工坊给的工钱要高出半两银子。” “您不会不知道半两银子能买多少东西吧？” 这位刘管事听完这位工人的话后，他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珠，赔笑着开口道。 “老弟你放心，咱们工坊给你涨月钱，涨一两半银子，你觉得怎么样？” 这位工人一听这话，他的脸上也露出一丝喜色，立马点头答应。 因为高额回聘织女，工匠的缘故，使得宁波不少商人对叶轩墨的恨意再次加深。 要不是叶轩墨成立市舶司工坊，他们也不用抬高自家工坊的待遇，用以挽留更多的工匠。 京城。 仁治皇帝同意了秦王的提议，命工部调拨四艘一号龙舟战船，八艘二号龙骨战船送往宁波市舶司水军。 在叶轩墨将这些倭寇斩首示众的时候，工部都水清吏司主事杨建安随市舶司监察太监李英莲一同押送战船启程赶往宁波，仁治皇帝还特批一千水军把持战船。 李英莲站在甲板上看着一望无际的大海，他神色高兴的自语道。 “咱家与叶文魁还真是与船结缘啊，当初咱家就是在船上救了他一命，如今咱家又要为他运船过去了。” 杨建安瞧见李英莲那复杂的表情，他的内心有些纠结。 现在的他已经顺利进入秦王阵营，他想要帮助秦王拉拢眼前这位公公，但是又担心到时候与这位公公话不投机，惹人生厌。 李英莲作为宫中人，他能够一步步的爬到现在这个位置，自然懂得察言观色。 他瞧见自己身边这位工部主事那纠结的表情，他一眼就看出了他的意思。 对于各位王爷的拉拢他想的很清楚，自己宁可锦上添花，也不能雪中送炭。 毕竟自己若是下注失败，那将来重则身死或者为仁治皇帝守皇陵，轻则无权无势扫出宫门。 无论是哪种后果都不是现在的李英莲想看到的。 第424章 丰臣家族动向 倭国境内。 毛利辉元在得到丰臣家族传来的消息，他神色凝重的将家族内的族老拉来开会。 “各位都是我毛利家族的智囊，本将便直说了。” “丰臣家族刚刚来信，通知我们此次狩猎时，他丰臣家族被岛津家族联合大周当地家族埋伏，并宣称岛津家族背后有大周支持。” “希望我等摒弃前嫌，一同扫平岛津家族，各位族老的意见呢？” 此言一出，坐在毛利辉元左边的一位族老开口道。 “岛津家族背后有大周支持其实我们都清楚，只是我们一直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而已。” “因为此时的三家就如同大周以前的三国时期，我毛利家族与岛津家族就是蜀吴联盟，唇亡齿寒。” “我们一旦发兵岛津家族，就是自取灭亡。” “如今我们最稳妥做法便是看着丰臣家族对岛津家族动手，坐收渔翁之利。” 这位族老此言一出，便得到了房间内其他毛利家族族老的认可。 “我附议，不管岛津家族背后有没有大周的支持，我们都不应该成为丰臣家族手中的刀。” “是极，我们一旦打了岛津家族，我们两家之间的联盟必然破裂，一旦联盟破裂，那必然会被丰臣家族分而食之。” “大周三国教训在前，还请将军三思，莫要冲动！” 毛利辉元听到一众族老的意见，他的眼底闪过一丝失望。 其实在他看来，不管是丰臣家族也好，毛利家族也罢，大家都是倭国的势力。 不管最后是谁一统倭国，都还是倭国人自己当家做主，肉是烂在自己锅里的，可若是岛津家族就不一样了。 到了那时，倭国的主人就要换了，他们都将成为倭国的罪人。 只可惜自己的威望还没达到能够压服毛利家族所有族老的程度，自己也要在意这些族老的意见，照顾这些族老的感受。 “既然如此，那本将便派人回绝他们了。” 说完之后，毛利辉元看向自己面前的这些族老开口道。 “不过我们就算是选择隔岸观火，我毛利家族的士卒也不能荒废训练，依旧要按照之前的标准进行训练。” 毛利辉元说完之后，一位地位很高的族老主动开口道。 “此言有理，不过我觉得只是操练的话，还差点意思。” 毛利辉元一听这位族老的话语，他便转头看向这位族老开口问道。 “那族老的意思是？” 这位族老瞧见毛利辉元那审视的眼神，他无所谓的开口道。 “作为我毛利家族的勇士，不经历血的考验，怎么有长进？” “就算我们不与其他两家开战，我们不是还可以像以前一样将目光转向海外，像以前一样做海盗吗？” 毛利辉元听完这位族老的话后，他有些纠结的看了他一眼。 “族老，还做海盗啊？如今大周的走私商人越来越少了，我们去抢他们的货物。杀他们的船员可是一种杀鸡取卵的举动。” “不利于我们毛利家族的长期发展啊。” 话音一落，另一位毛利家族的族老便表示了不同的意见。 “我认为，此言差矣，这些大周的商人是杀不完的，他们的本性就是贪婪的，只要走私的利润足够，他们是会无视风险的。” “再说了，我们杀完人之后，可以嫁祸给岛津家族啊，不是说岛津家族是大周人在背后扶持吗？” “对啊，我们可以以此挑拨岛津家族与大周的关系啊！” 这位族老的这番话很快就赢得了毛利家族其他族老的认可。 坐在主位的毛利辉元瞧见自家众多族老那兴奋的神态，他就知道自己劝不住了。 自己不能像丰臣秀吉那般压服家中族老，或许这就是自己与他最大的差距吧？ 也许正是因为丰臣家族内部只有一个声音，才使得他丰臣家族能够在短时间内成为倭国第一大家族。 而让毛利辉元虽然明知问题所在，但是自己却无力解决，只能无奈的叹息道。 “既然族老已有计划，那这件事情便交给族老做了。” 说完之后，毛利辉元便神色落寞的走出房间。 此时的他终于明白当初丰臣秀吉为什么要花费那么多时间管理家族了。 当丰臣秀吉得知毛利家族并不想与他们合作之后，他神色异常平静，这个消息对他来说没有任何的影响。 可他坐下的那些族老就不一样，一个个都被毛利辉元气的破口大骂。 “这毛利辉元是傻子吗？难道他不知道这是在养虎为患？” “原本我还以为毛利辉元也算英主，如今看来不过是一蠢猪而已。” 丰臣秀吉瞧见自家族老那气愤的模样，他才露出一丝微笑安抚自家族老。 “各位族老莫要着急，如此看来也不全是坏事，起码我们知道了毛利家族的底细，明白他们绝对不是我们的对手。” “既然如此，那我们便暂时放弃继续朝西部、西南部、南部推进的想法，转而将重心转向东北部。” “等我们整合完东北部，估计毛利家族也被岛津家族吞并了，到时候我们携大势一举拿下岛津家族，一统倭国。” “届时我们就可以北伐高丽，南征琉球了，西进大周了！” 丰臣秀吉的这番话可是说到这些族老的心坎里了，他们一个个都激动的站起朝着丰臣秀吉行礼。 “我等遵命！” “将军放心，我等明白！” 丰臣秀吉家族的一系列动作也慢慢的传到了五岛，汪直确定消息的准确性后，他又将这消息转给了叶轩墨。 叶轩墨得知倭国内乱加剧的消息后，他的脸色并未表现的更加轻松，反倒是更加严肃了。 攥着手中那份情报，叶轩墨自语道。 “待到丰臣家族统一倭国，那大周东部沿海就危险了。” “倭国未统一之前，倭国各家族还要抽出兵力相互防备，故而大周倭患还不算太严重，一旦倭国统一，那大周西部面对的就是一整个国家的力量了。” “到那时候，就不是像现在这般小打小闹了。” 第425章 战船至 叶轩墨感慨完之后，他神情严肃的转头看向身旁的戚继光问道。 “戚指挥使，你市舶司的水军练的怎么样了？” 戚继光听到叶轩墨的问话，他恭敬的站起，朝着叶轩墨心里答道。 “回叶总领，我市舶司水军已全部适应海船，正在熟悉海战模式，新兵正在学习如何操使大炮。” “后备兵员充足，若是叶总领允许，下官可在短时间内再拉出一到两卫的兵马，还有……” 叶轩墨听完戚继光的回答，他很满意的点点头。 “戚指挥使就是用心，连这些问题都考虑进去了。” “火炮训练不要心疼弹药，市舶司水军陛下很重视，你要明白。” 戚继光闻言，他神色严肃的点头答应道。 “下官明白！” 又过了两日，叶轩墨收到了叶家的来信，看完信件后，他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哎，都是千年的老狐狸，太精明了。” 虽然叶家来信并没有向自己索要一官半职，但叶轩墨明白其中的意思，无非就是以退为进，大家都是成年人了，都懂对方的潜台词。 而叶轩墨又不可能不给，毕竟南昌叶家也确实帮了自己很多。 他们给了自己还有自己的堂叔一大笔钱，让他们可以安心科举，也派人照顾了自己的家人，在自己成亲的时候没少忙前忙后。 感慨完之后，叶轩墨放下手中的信件，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叶典庆问道。 “武正，你当初在叶家的时候，有没有发现叶家有那种被孤立的孩子？有没有那种不喜欢与人来往，就喜欢孤零零躲在角落读兵书的人？” “或者有那种善于藏锋的人？” 叶典庆一听到叶轩墨的问话，他就低头仔细琢磨起来。 片刻后，叶典庆摸着自己的下巴，摇头答道。 “子义，在我的印象中，我们叶家好像没有这样的人。” “毕竟叶家对于每一位叶家孩童都照顾的很到位，若是发现有人敢孤立哪家的孩子，家中管事会出面干涉的。” “至于藏锋，应该没有，他们一个个巴不得锋芒毕露，被人关注，以便掌握更多家族话语权。” 叶轩墨听完叶典庆的回答，他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叶家虽然没落了，但是这家风还是挺不错的，起码在培育叶家孩童这件事情，他们还是很舍得本钱。 既然叶家没有很出名的孩童，那这一次就先把人要过来考察吧，能者上，庸者下，到时候就算没有人上到高位，这南昌叶家也没什么好说的。 大周沿海。 李英莲一行人也在海面上行进数日。 李英莲与杨建安二人正在甲板上垂钓。 杨建安似乎感觉气氛有些不对劲，便率先开口打破沉寂。 “哎，一开始还觉得海上新鲜有趣，可时间一长，这景色未免也太单调了一点。” 李英莲听到杨建安的抱怨，他自然明白杨建安是什么意思。 “杨大人，再忍忍吧，应该马上就要到岸了。” 就在二人闲聊之时，一位军士快步来到李英莲二人身后禀报。 “报告二位大人，按照如今航速，明日上午便能抵达宁波，可需要降速并派人走陆路先行赶往宁波市舶司衙门通报一番？” 李英莲一听这位官差的问话，他并没有做主，而是放下手中鱼竿，转头看向身边的杨建安开口道。 “杨大人，此次运送战船可是以你为主，咱家不过是借杨大人的光，坐船来宁波市舶司上任而已。” “故而这决定还是你来做吧。” 杨建安瞧见李英莲那认真的表情，他也赶紧放下自己手中的鱼竿，略微思考片刻，他便摇头拒绝道。 “算了，不用通报了，我们直接全速过去，省的夜长梦多。” 这位官差听到杨建安的安排，他拱手行礼答应道。 “卑职领命。” 次日，叶轩墨正在府衙中与来自其他三府的司马商讨各府应对洪涝灾害的预案时，一位戚继光的亲卫神色激动的冲进府衙中。 “叶总领，船，船来了！” 叶轩墨瞧见这位亲卫如此激动的神色，他并不惊讶，毕竟作为水军而言，战船是他们的基本，若是没有战船，他们该怎么进行海战？ 其他几府的司马瞧见这位情绪激动的水军，他们自然也明白是怎么了，一个个便主动开口提议道。 “叶总领，既然水军的战船来了，那我们不如也前去一观？” “不错，瞧瞧我们市舶司水军的风姿也是一件美事。” 叶轩墨一听几位府司马的提议，他自然是非常高兴的答应下来。 “好，既然各位同僚想去，那我们就一同去瞧瞧。” 一路上的百姓瞧见府衙这么多辆华贵马车一同出行后，他们作为大周人的本性就展现出来。 “今日这是发生什么大事了？为何这么多大人一同出行？” “不知道啊，难不成咱们宁波要来高官了？” 有了解内幕的百姓边朝码头走去，边为他们解答。 “你们懂什么啊，别瞎琢磨了，是市舶司的战船到了，大家都想去见识见识，听说这些船大的很呢！” 当叶轩墨来到市舶司的泊船码头，他一眼便瞧见那几艘已经被戚继光带人遮掩住的龙骨战船。 此刻的龙骨战船从外表看，更像是运输货物的商船，而非作战的战船。 叶轩墨瞧见这几艘奇怪的战船后，他便有些好奇的开口道。 “那些商船也是陛下赏赐给我们市舶司的？” 戚继光亲卫瞧见叶轩墨那奇怪的表情，他有些惊讶的看向叶轩墨开口道。 “啊？叶总领，此船难道不是您为我市舶司水军申请的吗？” 瞧见叶轩墨那表情，这个亲卫便小声的为叶轩墨解释起来。 “叶总领，这船可不是商船，那是龙骨战船，又称龙骨炮船，是工部最新研制的海战战船。” “只是外表酷似商船而已，戚指挥使得知情况后，便立马率人将这龙骨战船打扮好，不让其他人瞧出来。” “这龙骨战船可了不得，其上有……” 叶轩墨在听完戚继光亲卫的解释后，他神色惊讶的点点头重复道。 “龙骨战船，此船真了不得，既然如此，那便带本官去瞧瞧吧。” “毕竟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倒要瞧瞧这龙骨战船是不是你说的这般好。” 第426章 战船至(二) 叶轩墨话音一落，还未来得及动身，他便看到了李公公以及他身边的那位工部主事杨建安的身影。 叶轩墨还未来得及出声，李英莲就将视线转到了他的身上。 李英莲瞧见叶轩墨的身影后，他的脸上瞬间浮现出热情的笑容，主动招呼道。 “叶总领，咱们又见面了。” “接下来的这段时间，咱家要请叶总领多多关照了！” 工部主事杨建安见状，也赶紧朝着叶轩墨行礼。 当初在京城的时候，自己只是在京察的时候与叶轩墨有过一面之缘，他也不清楚叶轩墨是否还记得自己。 杨建安刚准备开口的时候，叶轩墨就抢先一步开口道。 “李公公此言就太过客气了，今后我还要仰仗李公公关照才是。” 说完李公公，叶轩墨便转头看向一旁的杨建安继续道。 “这位，若是本官没记错的话，应当是工部都水清吏司的杨主事吧？” 杨建安一瞧叶轩墨还记得自己，他就有些兴奋的点点头回应道。 “是极，叶总领当真是好记性。” 叶轩墨与二人寒暄片刻后，他便主动开口问道。 “二位同僚，不知这战船是？” 李英莲闻言，他并没有回答，而是转头看向一旁的杨建安，将这个解答的机会让给他了。 毕竟这些龙骨战船是秦王殿下主动上书陛下为市舶司水军要来的，而杨建安也是秦王殿下的人，这种人情还是要记在秦王名下。 杨建安瞧见李公公那表情，他感激的朝李公公看了一眼，接着才转头看向叶轩墨解释道。 “叶总领，此船为龙骨战船，是工部最新研究出来的海船。” “秦王殿下得知市舶司要重建水军的消息后，殿下深知，市舶司水军为大周颜面所在，故而主动上奏陛下为市舶司水军请来的。” 叶轩墨听完杨建安的解释，他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原来如此，还望杨主事代本官多谢殿下厚爱，市舶司水军一众军士定会铭记陛下恩德，殿下恩情。” 杨建安一听叶轩墨的回答，他的脸色就变得愉悦，他真担心叶轩墨会收下东西但对于殿下只字不提。 “哈哈，叶总领客气了，大家都是为大周千秋大业而已。” 此时，戚继光也领着军士从龙骨战船中走了回来。 瞧见叶轩墨的身影，他快步上前，一脸喜悦的行礼道。 “下官拜见叶总领！” 叶轩墨瞧见戚继光那笑容满面的模样，他便主动开口问道。 “戚指挥使，你这是怎么了？因何事而笑得如此开心？” 戚继光听到叶轩墨的问话，他便立马回复道。 “自然是因为叶总领为市舶司水军请来的战船了。” “叶总领，您有所不知啊，这龙骨战船上都是好东西啊，这些火炮皆是工部的最新产物，威力比之前那些大多了。” “有了这些战船，下官对于海战更有信心了，下官相信，其他势力在知晓我大周战船的强大后，必会对我大周退避三舍的！” 叶轩墨瞧见戚继光想要继续说下去后，他便轻咳一声打断了戚继光的话。 “咳，戚指挥使慎言，此船乃是秦王殿下为市舶司水军请来的，本官没那本事。” 戚继光一听叶轩墨的提醒，他这才恍然大悟的回过神来。 “原来如此，这么说来，我市舶司水军真要记下秦王殿下的人情了。” 站在一旁的杨建安闻言，他的心跳不禁加速，连忙开口道。 “戚指挥使说笑了，市舶司水军乃是大周对外的颜面，秦王殿下正是知道这一点，才上书陛下赐下战船的，此为国事，并非私情。” 若是这番言论传了出去，那还不成了秦王殿下拉拢水军了？ 争东宫之位的皇子妄图沾染兵权，这可是大忌。 戚继光听完杨建安的回答，他这才神色严肃的点头道。 “原来如此。” 话音一落，戚继光便转头看向叶轩墨邀请道。 “叶总领，不知可否赏光，让下官陪着你上龙骨战船一观？” 叶轩墨一听戚继光的邀请，叶轩墨很高兴的应和道。 “戚指挥使相邀，本官自然要赏光啦。” 说完之后，叶轩墨转头看向一旁的李公公二人开口道。 “二位同去否？” 李公公一听叶轩墨的邀请，他面带笑意的婉拒道。 “不了，来的时候坐的都要吐了，短时间内咱家是不想再上去了。” “再说了，咱家要抓紧时间巡视市舶司衙门好给陛下回信。” “还是让杨主事陪你们一起去吧，好歹这战船上的物件都是他们工部制造的，能为你们介绍介绍。” 杨建安听完李公公的话语，他便感激的看了李公公一眼，这位李公公真是太会做人了，看来自己那几百两银子花的不亏。 叶轩墨听完李公公的介绍，他就转头看向一旁的杨建安邀请道。 “那便劳烦杨主事陪本官走一趟如何？” 杨建安闻言，立马躬身答应道。 “下官愿往。” 叶轩墨随他们几人来到那龙骨战船面前时，他还是稍稍愣了一下。 在这个时代，想造出一艘几十米的战船，确实不容易。 杨建安瞧见叶轩墨那略带惊讶的表情，他的胸膛就挺了起来，这可是他们工部最新的战船，是他们工部的骄傲。 紧接着，杨建安便为叶轩墨介绍起来。 “叶总领，此船名为龙骨战船，在下层甲板两边各配置八门千斤级的红衣大炮……” 叶轩墨听到这里，他的神色略微有些激动。 “哟？千斤级的大炮？不知杨主事可否带本官见识见识？” 杨建安瞧见叶轩墨那有些意动的模样，他自然不可能出言拒绝。 “叶总领随下官来。” 接着，杨建安便将叶轩墨带到下层甲板的千斤级红衣大炮前。 “叶总领，此物便是千斤级的红衣大炮，也算是工部最新的火器。” 叶轩墨一听这话，他便明白了，京城肯定还藏有更高级的火器。 果然这就是这个民族的特点，喜欢藏拙，留底牌，只要新一代的东西研制出来，在此之前的东西才能面世。 半个时辰后，叶轩墨走下龙骨战船，转头看着眼前的大船自语道。 “哎，只可惜来的时候被太多人瞧见了，要不然说不定还能用此船诱骗一些海盗，倭寇。” 其实把那些大炮藏起来，再稍加装饰一番，这龙骨战船远远看上去就像普通商船一般，而那些海盗瞧见这么大的商船能忍得住吗？ 第427章 战船至(三) 一旁的戚继光听到叶轩墨的自语，他瞬间就领会了叶轩墨的意思。 拉着叶轩墨走到一旁小声的开口道。 “子义，其实可以，这船虽然很多人都知道了，但是大家都只是远远的看了看，等船靠岸后，我便已经带人上去布置了。” “如今这些百姓就算看到也无妨，只要我们不说出去，料这些海盗，倭寇也猜不出这就是战船。” “毕竟大周东南沿海之前用的战船都是福船，这些海盗，倭寇怎么可能会想到我们还有别的战船？” 叶轩墨一听戚继光这话，他神色满意的点点头。 “元敬，你是不是见到这些战船后就有了想法？想试试？” 戚继光瞧见叶轩墨那表情，他立马行礼道。 “如今市舶司水军已经操练的差不多了，是时候让我带他们出去练练了，毕竟只有战事才能加速这些新兵的蜕变。” 叶轩墨望着戚继光那跃跃欲试的眼神，他自然猜到了戚继光的心理。 他年纪轻轻被自己提拔为市舶司水军指挥使，其他人肯定对他有所微词，现在的他急需再用一场大胜来证明自己的实力。 他想要告诉其他人他的实力与地位是相符的。 同样也要证明自己提拔他是正确的，证明自己没有看错人。 可叶轩墨就算知道戚继光的打算，他还是选择继续问道。 “元敬，此事你真有把握吗？我们市舶司水军的首战求稳，不求快。” 戚继光瞧见叶轩墨那严肃的眼神，他就明白叶轩墨领会了自己的意思。 故而他精神振奋的朝着叶轩墨行礼道。 “子义放心，这龙骨战船未至之前，下官就有七成把握，如今得龙骨战船，则如猛虎插翅，把握大增。” “只是不敢说十成把握，毕竟在海上航行，天意难测，但九成八的把握还是有的。” 叶轩墨看到戚继光那认真的模样，他用手托住下颚沉思其中利弊。 戚继光知道有戏，便郑重的开口道。 “叶总领，下官愿立军令状，若是首战不胜，你摘了下官的脑袋！” 叶轩墨瞧见戚继光那激动的模样，他神色平静的开口道。 这个时候的戚继光还是太嫩了，急于求成，没有太深的城府。 不过也好，这种戚继光对于自己来说才是最好好用的。 “戚指挥使，本官要你的脑袋有什么用？你的脑袋还是给本官留着砍倭寇用吧！” “本官不是不相信你，只是此事事关重大，本官不希望出任何差错，希望你能明白。” “既然你有如此自信，那市舶司水军之事就拜托你了。” 戚继光一听叶轩墨答应自己的请求后，他郑重的朝着叶轩墨行了一礼。 “叶总领放心，下官必定不负叶总领所托！” 站在一旁的杨建安瞧见这一幕，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因为距离有点远的缘故，他只是隐约听到了中间的几个字而已。 难道是在埋怨我没有提前通知市舶司接收战船？ 可是为什么又聊到如虎添翼了？ 嗯？怎么又扯到摘脑袋这件事情了？ 只是要摘谁的脑袋？ 当他瞧见戚继光看了自己一眼之后，他就更加紧张了。 难不成就因为自己没有提前通知市舶司接收战船，所以就要摘了自己的脑袋？ 杨建安越多想，他的内心越不安，最后都不敢在此地多待了，抓紧时间与叶轩墨交接完这几艘战船之后，他便打算返航了。 “叶总领，若是无其他问题，那下官就准备返程回京了。” 叶轩墨瞧见杨建安如此着急的模样，他心生疑惑。 为何如此着急的要交接几艘战船？ 莫非是这些战船有什么问题？ 一想到这里，叶轩墨便主动开口道。 “杨主事莫要着急，稍坐片刻，待本官查验完所有战船，可好？” 杨建安瞧见叶轩墨那审视的眼神，他只能点头答应道。 “自当如此。” 瞧见杨建安答应之后，叶轩墨便派出自己从金陵宝船厂请来的船工仔细检查这些战船。 当晚，所有船工来到叶轩墨面前汇报情况。 “回叶大人，草民检修的战船并无太大问题，大多都是一些常见的瑕疵。” “草民检修的几艘一号福船也无什么太大问题，皆是常见的小毛病。” “草民观之亦然，确实没有太大的问题。” 叶轩墨听完这几位船工的分析，他的面带微笑的感谢了他们一番。 “本官多谢各位匠师连夜检修，本官必定不会少了各位的工钱的。” “不过战船无小事，即使是一点小瑕疵，也有可能造成巨大的危害，所以接下来的时日，就劳烦各位匠师多费心了。” 一众船工听到叶轩墨这番话，他们都神色激动的答应道。 “叶大人放心，你们宁波杀倭寇的事情我们可都知道，修战船这种小事交给我们就好。” “不错，我们年纪虽然大了，不能提刀杀倭寇了，但我们也要为杀倭寇出一份自己的力。” 次日一早，叶轩墨刚刚抵达府衙，他便瞧见了早早恭候在此的杨建安。 “杨主事，这么早？” 杨建安昨日回到住处细想，必然明白自己定是误会了，可他说过的话也不愿反悔，要不然自己在叶轩墨面前树立的形象就毁了。 为了将来能与叶轩墨搭上关系，自己的形象可毁不得，要不然就是得不偿失了。 故而，杨建安行礼问道。 “叶总领，此番工部送来的战船没有问题吧？” 虽然这些战船是自己送来的，但工部右侍郎陈俊兵最后有没有搞小动作，他也不好说。 叶轩墨闻言，便立马热情的回应道。 “杨主事，先坐，此番工部送来的战船质量都很好，没有问题。” “只是杨主事真的不再多待几日？” 杨建安一听叶轩墨的挽留，他想都没想就直接拒绝道。 “都水清吏司还有诸多杂事等待下官处理，下官不便多待，还请叶总领恕罪！” “将来若有机会，下官单独向叶总领赔罪。” 叶轩墨瞧见杨建安坚持要走，他也不好再继续挽留了。 “杨主事心系公事，真不愧是我大周栋梁之才。” “既然如此，那本官就不强留了。” 此时，戚继光已经拉着市舶司水军的各位军官商讨出了具体章程，只待叶轩墨过目了。 第428章 准备出海 当晚，杨秀姣瞧见叶轩墨眉头紧皱的模样，她便好奇的开口问道。 “相公，你这是怎么了？为何一副眉头紧皱的模样？” 叶轩墨闻言，他便将关于杨建安的事情告诉了杨秀姣。 “往日那些来宁波公干的官员，大多会在宁波多停留几日。” “因为在京城他只是一个跑腿的，可是当他来到地方，他便是数一数二的大员，能体会别人的阿谀奉承，放松自己的心态。” “可是这杨主事却在忙完之后便抓紧回京了，说明他认为在京城比在地方更重要。” “为何会有这般感觉，我认为应当是秦王殿下的缘故，在昨日与此人的接触中，他多次有意无意的提及秦王。” “我认为应当是秦王对他的影响，也能从侧门体现秦王的御人之术，秦王殿下当真不简单啊。” 杨秀姣听完叶轩墨的分析，她有些愣神的看着叶轩墨。 “相公，你从他一个人的表现，还能分析出秦王的御人之道？真的假的？” 叶轩墨瞧见杨秀姣那可爱的表情，他伸出左手刮了一下杨秀姣的鼻梁。 “当然是真的了。” 杨秀姣感受到叶轩墨的举动，她拱了拱自己的鼻子，神色好奇的发问道。 “既然如此，那我问你，你觉得楚王殿下怎么样？宁王殿下又怎么样？” 叶轩墨瞧见杨秀姣那瞪大的双眼，他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慢慢地挪到杨秀姣的身边，为她解释起来。 “好，为夫与你详细说说，以楚王殿下目前的表现来看，守成有余，进取稍有不足，却也有英主之相。” “宁王殿下此人有勇有谋，背后还有功勋相助，此乃雄主之姿。” “秦王殿下礼贤下士，韬光养晦，为夫感觉此人与陛下最像，有仁君风范。” “哎，就连另外两位争夺东宫之位的王爷也不是凡人啊。” 杨秀姣听完叶轩墨的分析，她眼神崇拜的看向叶轩墨开口道。 “哇，既然如此，那我杨家的江山是不是稳了？” 叶轩墨瞧见杨秀姣那期待的眼神，他自然不会反驳，顺着她的意思点头道。 “没错，就是如此。” 叶轩墨望着杨秀姣那高兴的姿态，他就不准备继续谈论这个话题了。 毕竟自己不能给杨秀姣带去负能量，她喜欢听什么，自己就与她说什么。 不知不觉中，时间已经来到五月末。 宁波市舶司水军也已操练完毕，市舶司水军的军士们已熟练掌握战船的操作之法。 戚继光站在中间一艘龙骨战船的甲板上，他望着周围大小战船上那些神情肃穆的军士，他大声喊道。 “各位兄弟们，每日的操练很辛苦？很无趣吧？” “但本官相信，你们不会有怨言，本官清楚大家都明白练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的道理。” “马上，我们就要进行宁波市舶司水军的首次巡航了，尔等怕吗？” 戚继光话音一落，大周战船的军士神色激动的挥舞着手中的武器高呼道。 “不怕！不怕！” “大周威武！大周威武！” 戚继光望着眼前那些神色激动的军士，他欣慰的大笑起来。 “既然如此，本官宣布，定六月一日为宁波市舶司的首次巡航日！” “出发前一日，各卫所无训练任务，各军士可休息一日。” 在市舶司水军做完大军的战前动员后，戚继光拿着文书朝府衙走去。 因为如今叶轩墨总领四府外加专营宁波市舶司之事，所以这种军队外出之事，戚继光并不需要上报兵部。 仅需在叶轩墨这里报备，然后从叶轩墨这里领取印信就可以了。 府衙内的叶轩墨瞧见戚继光的身影后，他立马就猜到是要干什么了。 “元敬是要进行首次巡航了吧？” 戚继光一瞧叶轩墨那眼神，他立马躬身回答道。 “子义果真料事如神，我还未开口，子义便知晓我的来意。” 叶轩墨瞧见戚继光那模样，他老生常谈道。 “元敬，本官并未不许你出海巡航，只是本官希望你莫要轻敌，不要觉得自己用鸳鸯阵斩敌军数千，就志得意满。” “这些军士都是我大周的好儿郎啊，尽量把他们完完整整的带回来，好吗？” 戚继光瞧见叶轩墨那眼神，他原本有些飘飘然的心态瞬间消失，转而一脸严肃的答应道。 “子义，小弟明白了！” “小弟因为之前那番战绩有些忘乎所以了，小弟定会自省！” 战争有伤亡是正常情况，但叶轩墨不希望看到是因为指挥官的自大，而造成的额外伤亡。 当他看到戚继光那迷途知返的模样，他悬着的心才算放下。 “既然元敬明白了，那本官就放心了。” 说完之后，叶轩墨低头看向戚继光带来的文书，拿出自己的印信盖了上去。 接着从自己的抽屉中出取出宁波市舶司水军的领兵印章走下自己的案台。 脚步沉稳的来到戚继光面前，双手将这领兵印章递了过去。 “宁波市舶司水军指挥使戚继光，接印！” 戚继光望着叶轩墨递过来的领兵印章，他神色严肃的从叶轩墨手中接过领兵印章。 “下官接印！” 当市舶司首次巡航的消息确定之后，宁波几大家族主动来到宁波府衙找上叶轩墨。 左典文望着自己面前这几位，他已经猜到了诸位的来意。 “各位还请在会客厅稍坐，我这就去通知叶大人。” 叶轩墨得知几大家族主动派人过来之后，他有些好奇的从位置上站起。 “这几大家族如今过来是为了什么？难不成是来补缴税款的？” 一想到这个，叶轩墨就坐不住了，赶紧前往会客厅接见这几大家族的代表。 叶轩墨刚走进会客厅，他便瞧见几大家族的表情那严阵以待的表情。 叶轩墨见此情形，越发觉得自己想的应该是正确，毕竟能让四大家族如此紧张，那除了钱财还能是什么？ 一想到那笔巨款，叶轩墨便主动开口道。 “各位可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物啊，不知今日找本官有何要事？” “莫非是各家已经迫不及待的要补缴税款了。” “哎，你们是不知道，我们市舶司太苦了，一直都是只有支出，没有收入，已经是无米下锅的状态了。” 第429章 分化联盟 叶轩墨此言一出，杨家主事杨鼎云率先回答道。 “叶大人，您放心，说好要补缴的税款，我等必然是不会欠账的。” “只是我们今日前来，是为另一事而来。” 叶轩墨闻言，他的脸上闪过一丝失望，居然不是来还钱的， 杨鼎云瞧见叶轩墨那明显的脸色，他心中腹诽，你好歹也是从三品的官员了，喜怒不形于色还是能够做到的吧？ 这么明显的展示给自己看，自己能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杨鼎云只能假装没有看到叶轩墨的表情开口道。 “叶总领，我们听说市舶司水军巡航之日已经确定，我们的意思是，能不能在巡航的时候，带上一些我们各家的商船，咱们一起跑一趟。” “毕竟是市舶司的首次行动，也算是一起弄个开门红，讨个吉利。” 杨鼎云话音一落，其他几家的主事也都应和道。 “不错，叶总领，市舶司每次巡航的花费都不小，带着我们这些商船出去跑一趟，不就正好能把这些花销给补上吗？” “是啊，我们与水军一同外出，也算是提前摸清楚水军的巡航路线，将来等我们自己的商船出海，我们也好知道该怎么走？” 叶轩墨瞧见自己面前这些踊跃报名的各家主事，他略微思考，也觉得可行。 既然是首次巡航，是出去扬威的，那自然也需要一些观众，但是只有这几家的话，到时候怕是也难以服众啊。 一想到这里，叶轩墨便看着他们微笑起来。 “哈哈哈，各位支持我市舶司的公务，本官自然高兴啊。” 说完之后，叶轩墨稍作停顿。 “你们也知道，本官行事奉行你敬我一尺，我便还你一丈。” “本官决定，此次各随行商船出海交易，我市舶司只收半成商税。” 叶轩墨话音一落，杨鼎云几位的表情就变得更加高兴了。 如今市舶司的商税可是已经改为最低一成，最高四成五了，他们能多占一些便宜，心中自然愉悦。 “叶总领高义！” 叶轩墨瞧见他们那喜悦的模样，他微微一笑道。 “只是，本官最近听到了许多风言风语，说只要他们不交易，我市舶司衙门就撑不了多久，到时候这市舶司衙门就又要关闭了。” “本官对此很是苦恼，所以本官也决定稍微改变一下自己的思路。” “从今往后，市舶司今年交易前二十名者，商税只收半成，前百名者，商税一成。” “再后来者，商税则按阶梯商税制度，每次交易额在五千两以下者，商税一成；五千两以上，一万两以下者，商税一成半；一万以上，三万以下者，商税两成，依次递增，直至五成。” 叶轩墨说完之后，这几大家族的代表便互相对视一眼。 叶轩墨这一招就直接分化了各大商会的联盟。 大家本来是想通过封锁的方式锁住叶轩墨，逼他乖乖就范。 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前二十名商税只交半成，按照以往而言，一船的交易额大概在几万到十几万白银不等。 （根据《16-18世纪白银流入中国数量估算》统计，466艘商船的白银交易额达两，以此推算出的船只交易额，不为确定值，仅为参考。） 照这么算下来，这一省就是成千上万两白银，要知道他们之前为了走私顺利，打点各海盗，倭寇都不止这个价了。 若是市舶司水军能够保证航行安全，那这商税其实能交。 叶轩墨瞧见他们那模样，他便淡然自若的端起茶杯送客。 “嗯，我宁波产出的好茶，就应该送出去，让更多的人尝尝。” “各位若是真想将自家的商品送出去，那便找宁波市舶司水军指挥使戚继光商议吧。” “本官也不能因为这件事情坏了水军的部署，若是水军没有问题，那便没有问题了。” 几大家族的主事一听到叶轩墨的话后，他们立马就领会了叶轩墨的意思，一个个赶紧起身离开。 “叶总领，今日叨扰了。” 这一消息也在短时间内传遍了宁波各大商会，那些来自大周各地的商人得知首次巡航只收半成商税后，他们就坐不住了。 毕竟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牢不可破的联盟，只有利益才是拴住大家的关键。 这些商人一个个争先恐后的来到市舶司水军找到戚继光，大家想要在首次巡航的时候拉上自己的货物。 戚继光瞧见这些人的举动，他的表情也跟着高兴起来。 “子义真不愧是子义，脑子转的就是快，不像我只知道带兵打仗的事情。” 当晚，宁波府城内的紫阳商会中。 一位来自金陵的丝织商人主动开口道。 “三公子，我们紫阳商会针对市舶司水军的行动还继续吗？”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将目光转移到为首那位年轻人身上。 这位年轻人瞧见众人那紧张的模样，他便直接反问道。 “为何不继续啊？如今有些商队的加入，那这一次巡航就会更乱，那些海盗都是要钱不要命的主。” “他们才不管你是不是水军，只要你有货物有钱，那他们就会像饿狼一样盯上你。” 听到这位年轻人的话语，他们的脸上露出一丝难言之色。 “三公子，既然如此，那我们为何也要拉一条商船同去啊？” 这年轻人一听这话，他立马呵斥道。 “全城所有的商会都去，就我们商会不去，你这不是把我们有嫌疑写脸上了？” “好了，你们派人把消息传出去吧，就说此次船队的规模特别大，可能有上百万两白银的交易额，看他们能不能吃得下了。” 说完之后，这位年轻人便径直离开了房间。 留在房间内的这些商人瞧见这位三公子的背影，那些商人忍不住的腹诽。 大周的文官虽说一般，但也算能用，武官就更不用说了，一个个打仗都不怕死，就你们这些皇室宗亲，一个个整天弄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 要不是有你们这些捣乱，搅局，那些倭寇能这么嚣张的大周肆虐吗？ 他们一个个虽然心中不满，但一个个的表情都是非常高兴的。 “三公子不愧是三公子，考虑问题就是全面。” “是啊，我们这一船货物就当是给这些水军的买命钱了。” 第430章 出发前 在市舶司水军初次巡航的前一天，沿海某废弃村庄内。 几名精壮的水军汉子回到了自己的伤心之地。 这些汉子望着眼前早已垮塌，废弃的房屋，他们的神情瞬间变得伤感起来。 六年前，倭寇入侵，他们几人外出狩猎躲过一劫，可他们多希望那一天自己没有外出，能与自己一家在一起，哪怕是死在一起。 为首的一位水军小旗赵大壮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泪水开口道。 “大家动作快些，今晚天黑之前我们还要赶回去呢。” 听到赵大壮的话，这些汉子就各自拿着竹篮散开，回到各家遗址。 水军汉子石大胆回到自己家的后院，他看着院中那几个小土堆跪了下去。 “爹娘，妹子，小狗子，我回来了。” “爹，这是你最爱喝的绍兴老酒，儿子给你买回来了，只是军中禁酒，儿子今日不能陪你共饮一杯了。” “娘，当初您不是最羡慕那些妇人的衣裳吗？儿子也给你买回来了。” “妹子，这是当年娶你的时候，我欠你的镯子，我今日给你补上了。” “小狗子，你那日不是吵着闹着要吃糖葫芦吗？爹也给你带回来了，你慢慢吃……” 石大胆一边从右边的竹篮中取出这些东西，一边流着泪诉说着自己加入市舶司水军的过往。 “爹娘、妹子、小狗子，你们不知道啊，我们那船可大了，我们长官说那叫什么其大如城，而且那船上有好几层，能站好多人……” 说了半盏茶时间后，石大胆继续解释道。 “爹娘、妹子、小狗子，我都忘记和你们说了，我明天就要和长官他们一起出海了，听说这一次出去能见到倭寇，到时候我多砍两颗倭寇人头带回来。” “要是没带回去，说不定我就去见你们了。” 说完之后，石大胆便在自己娘子的坟墓旁边刨了一个大坑，割下自己的头发，用自己身上的衣服包裹着放了进去。 “这是我们长官告诉我的，说这是什么衣冠冢，就和我躺在里面是一样的。” 石大胆将这个土坑填平后不久，他就听到自己老乡兼小旗官的呼喊。 “兄弟们，抓紧时间啊，咱们回去还要几个时辰呢。” 石大胆听到这个呼喊，他赶紧用手肘擦了擦自己的泪水，然后跪在这些坟墓前叩了几个响头。 “爹娘、妹子、小狗子，我走了，你们要是在天有灵，就保佑我多杀几个倭寇，到时候我也算是有脸面去地下见你们。” 石大胆说完之后，他站起身朝门外走去，可此时他的腿就如同灌铅般沉重，走的每一步都是极其艰难，一步一回头。 皆知人死是不能复生的，但为何还是会去上坟，就是因为上坟的意义就是为了追忆那些和我们亲密相关的那些逝去的人们。 上坟只为寻求亲情归属、心灵归属、家庭归属。 石大胆知道，眼前这几块冰冷的石板是自己这么多年坚持活下去的希望，若不是想着有朝一日能够为他们复仇，或许他早就找个歪脖子树上吊去找他们了。 石大胆艰难的走出自家门口时，他再次朝着家中跪下。 “爹娘、妹子、小狗子，我走了！” 当石大胆回到约定的地点时，他瞧见所有人的模样与自己一般无二。 大家的头发都剪了，额头也都通红的，膝盖处积满灰尘，眼眶也是湿润的。 赵大壮瞧见所有人都到齐之后，他便主动开口道。 “我相信你们的心情肯定与我一样，所以，我们应该化悲愤为力量，到时候要是真遇到倭寇，我第一个上。” 话音一落，他身边那些壮小伙子的情绪就变得激动起来。 见此情形，赵大壮神色严肃的开口道。 “怎么了？在村里的时候我是你们大哥，打猎的时候我是老大，入伍了我是你们的小旗官，你们都别和我抢！” 正说着的时候，他的眼角划过两行热泪。 “你们大嫂早就在等我，我这些年一直都梦到她，在梦里，她一直和我说要好好的活下去，可是我不能让他等我太久了，我们下辈子还要做夫妻呢。” “你们都等我死了，你们再上，怎么样？算大哥求求你们了。” 石大胆几人瞧见他那悲伤的神情，他们只能默默点头应承下来。 六月初一当天，宁波市舶司门口。 四府各文武官员皆送来贺礼，预祝宁波市舶司水军旗开得胜。 那些前来看热闹的百姓瞧见远处停泊的战船，他们都有些好奇的议论起来。 “诶？那好像是商船吧？这第一次巡航就敢带商船出去了？” “你瞧你这话说的，人家是市舶司的水军，出去巡航能不带点东西出去吗？” “啧啧，不得不说，真是自信啊，我听说那些人出去走私，要被那些海盗、倭寇瓜分几成。” “是吗？宁愿被这些海盗，倭寇打劫，也不愿意多给大周交点商税啊？” 叶轩墨望着自己面前的戚继光，他眼神严肃的叮嘱道。 “元敬，你应当知道此次水军肩负的重任？你这一次带着这么多观众出去，就是要打响我市舶司水军的威名。” “若是这一次败了，那咱们市舶司的威望可就跌入谷底了。” 戚继光听完叶轩墨的话，他认真的答应道。 “子义，你放心吧，我这人没别的本事，就是会打仗，不是我和你吹，我七岁便能倒背兵书，我向你保证，我不会给你添乱的。” 叶轩墨一听到戚继光的保证，他欣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元敬，我相信你。” “还有，我这里有份名单，到时候你将这份名单上的人带到你的船上随行，莫要让他们与其他普通商人待在一起。” 戚继光瞧见叶轩墨手中一个纸团，他默不作声的从叶轩墨手中接了过来。 他自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这名单上的人肯定都是一些不怀好意之人安排的探子。 “我明白了。” 不久之后，各商队的商船全部准备完毕，戚继光得知此事，便示意亲兵过来。 “你们将这些名单上的商人从各商船请出来，送到我们那艘船上。” “就说我们首次航行，需要一些经验老道的商人随行，请他们配合一二。” 第431章 出海 戚继光这些亲卫一听这话，瞬间就领会了戚继光的意思。 当分散在各船，准备给各船商人灌输抵制市舶司想法的商人瞧见戚继光的亲卫后，他们都愣了一下。 “这位小哥，你确实是请我去前营主船？我们又不是军中军官，我们去主船不合适吧？” 这些亲卫瞧见这些商人抗拒的表情，他们脸色恭敬的继续邀请道。 “所有被邀请的商人都是我们认为最优秀的商人，拥有最丰富的航海经验的人，您该不会不承认吧？” 这些商人听到这些夸赞的话语，他们心中虽有不喜，但也不可能再拒绝。 毕竟人家好言好语的给你面子，若是你不要，那就怪不得人家动手了。 “小哥这话说的客气了，既然都这么说了，那我就随你们走一趟。” 瞧见这一幕后，那些没有内幕的小商人都一脸羡慕的目送那些商人远去。 “这才是牌面啊，直接邀请到主船，与指挥使同行。” 而知道内幕的商人则是默默地不说话，准备寻找合适的时机完成叶轩墨交代给他们的任务。 待到一切准备完毕之后，戚继光的亲卫再次来到他的身边。 “戚指挥使，一切都准备妥当了，随时可以出发。” 戚继光闻言，他恭敬的朝着在场的各位官员，父老乡亲们行了一礼。 接着，他便转身离去，来到主船的甲板上，他用力的举起市舶司水军战旗挥舞着。 “出发！” 那些前来送自家亲人的百姓望着即将离开的船队，他们赶紧追上前去道别。 “虎子，在外面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啊！要是遇上了倭寇，千万别害怕，那些倭寇其实就是纸老虎，一戳就倒的。” “孩啊，出门在外要听掌柜的话，要听这些军爷的话，千万不能忤逆他们的话啊，一定要平平安安的回来啊！” “孩子，你放心吧，有水军在，你们不会有危险的！” 船队上那些有家人前来送别的，他们都靠在栏杆上告别。 那些没人家人前来送行的，也都各自望向家的方向，在心中默默倾诉着。 叶轩墨望着那远去的船队，他也只能在内心祈祷一切太平，万事开头难，只要这一步走出去了，那接下来就好办了。 在市舶司水军出港之后，宁波海外诸多小岛上驻扎的海盗也陆续收到了市舶司水军出海消息。 一处由天然洞穴改造的大堂内。 一个光头刀疤脸看向主位上那头戴黑色头巾，留着茂密胡须，赤裸着上身的海盗头目熊景山开口道。 “大哥，这一票可不好干，是块硬骨头啊。” 熊景山听到刀疤脸的话后，他恶狠狠的瞪了刀疤脸一眼，语气颇为不满的开口。 “谁告诉你老子要抢了？别忘记我们的初衷，我们当初是因为什么原因才从宁波走出去的？” 那刀疤脸听到熊景山那严厉的问话，他有些羞愧的低下了头回答道。 “是因为当时的大周军队都是些软蛋，我们想依靠自己的力量对付倭寇。” 熊景山听完自己小弟的回答，他的脸色才稍微缓和一些。 “你们没忘记才好，我们这些年杀的倭寇没有五百，也有三百了吧？” 说到这里，他看到自己手下这些弟兄们的表情，他沉重的继续道。 “我们平时虽然也向过路的商队收些保护费，但是我们那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劫富济贫吗？” “我认为，我们不但不应该对付这些大周水军，我们还应该为他们护航。” 熊景山瞧见自己手下这些兄弟那多变的表情，他叹息一声。 “当然了，如果有兄弟不愿意这么做，觉得大哥是想被招安，担心大哥会像《水浒传》中的宋江一样。” “我也不为难各位兄弟，大家自己做决定！” 熊景山话音一落，此地坐着的所有海盗都开始思考起来，这确实一个两难的问题。 唯独那刀疤脸听完熊景山的话，他立马站起来同意道。 “大哥，我听你的，你要是做了宋江，我一定是那黑旋风李逵，就算死，我也一定陪大哥走下去！” 这刀疤脸话音一落，其他的海盗也都激动的大喝道。 “大哥，无论你做什么决定，兄弟们都支持你！” 除了想要帮助大周军队的这些海盗外，也有想要干上一票的亡命之徒。 当然，这些海盗他们知道单靠自己的实力是不够的，所以各方顶级海盗选择联合起来，大家约定在中立区五岛集合商议具体细节。 黑鲨海盗团团长刁坚秉望着自己面前其他四个海盗团的团长开口道。 “各位既然来了，那大家的目的应该都很清楚吧？” “此次市舶司水军首次巡航，宁波各商会均派出一艘商船随行，据说他们携带了价值上百万的货物！” “只要做完这一票，我们下半辈子就衣食无忧了。” 听到刁坚秉的话语，惊帆海盗团团长江修远开口道。 “我明白，但是此次行动有几个问题还是事先说清楚的好，免得到时候弄的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这位一开口，其他海盗团团长都转头看向了他。 “哦？江老大不如详细说说？” “就是，江老哥可是我们所有人中学识最高的，说的话肯定是有道理的。” 江修远瞧见他们那表情，他也不客气，直接开口道。 “好，既然要联合行动，那我们就得先说此次行动怎么打？各自为战还是统一指挥？若是统一指挥，那应该由谁指挥？” “还有，若是拿下之后，这战利品如何分配？是各自抢夺多少便拿多少，还是最后统一调配？” “不知这些还有很多小细节……” 其他人听完江修远如此有理有据的分析，他们便针对这些进行一一讨论。 确定好这些事情后，其他四个海盗团的团长便看向江修远开口答谢道。 “既然一切都是江老大拿的主意，那我黑鲨海盗团吃点亏，可以多给江老大分一千两银子。” “既然刁老大都这么说了，我踏浪海盗团也不含糊，也给江老大分一千两银子。” “嘿，财物我们海盗团可以少要一些，不过若是有俊俏的孩儿，一定要给我们留着。” 此时的他们已经将这些大周商船视为他们的囊中之物，开始讨论战利品该如何瓜分了。 第432章 事出反常必有妖 宁波海外，安水岛。 五大顶级海盗势力聚集在这座通往五岛的安水岛上。 刁坚秉望着自己身边坐着的其他四位海盗团长开口道。 “根据宁波传来的情报，大周水军此行必来五岛，而我们所在的安水岛便是他们的必经之路，我提议，我们就在此地守株待兔如何？” 刁坚秉话音一落，他左边那位惊帆海盗团的团长江修远赞同的点点头。 “好主意，以逸待劳此为上乘兵法！” “我等赞同。” 与此同时，市舶司水军船队中。 戚继光站在前营主船甲板，望着眼前一望无际的大海，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亲卫发问道。 “至今还未发现任何关于海盗，倭寇的踪迹吗？会不会是我们走错路线，偏航了？” 那名亲卫听到戚继光的问话，他神色恭敬的摇头答道。 “戚指挥使，暂时未有一队人马发现海盗与倭寇的踪迹。” “而且各位随行的商人也表明，他们之前走私的航线便是这一条，我们并非有偏离航线的行为。” 戚继光听完这位亲卫的汇报，他神色严肃的敲敲了自己面前的栏杆，过了许久，他才郑重的安排道。 “人无常态必有鬼，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些海盗全部躲起来，必定是准备给我们来一下狠的。” “通知后营、中营、左营、右营，让他们加强戒备，不可有一丝懈怠。” “若真出了纰漏，我保证在叶总领摘掉我的脑袋之前，先把他们的头拧下来！” 戚继光身边的那些亲卫听到他这话语，他们都感觉心中一阵发寒，立马恭敬的行礼答道。 “我等明白！” 当这些水军加强戒备的时候。 在各战船的中后部，那些商船上的商人们正在甲板上听着小曲，喝着小酒。 一位由叶轩墨安插在队伍里的宁波本地商人钟浩宇主动端着酒壶为其他商人倒酒，一边倒一边激动的感慨道。 “他娘的，我们跟着水军出来也太舒服了吧？” “这一路上连海盗的踪迹都没看见！” “这要是换了之前，就这么几天时间，肯定已经遭四，五波海盗敲竹杠了。” 钟浩宇身边的那些商人听到那激动的话后，他们都举杯笑了起来。 一位来自绍兴的商人曾德林直接将酒杯的黄酒一饮而尽。 紧接着，他脸色潮红的重重砸下酒杯，一脸不爽的大喝道。 “这些人都说走私赚钱，其实真的赚钱吗？我们的原材料不要钱吗？工坊里的工人不要钱吗？上下打点海盗不要钱吗？” 说完之后，曾德林又自顾自的拿起酒壶为自己倒满，接着又一饮而尽继续说道。 “再说了，打点这些海盗的风险他们清楚吗？” “要是你运气好，遇上一些心情好的，讲信用的海盗，那你给他们送些银子就可以了。” “可若是你运气不好，遇上那些黑盗，抢了你的货物不说，还要把你一船人抓起来卖到倭国做苦力！” “要说赚钱，那都是我们上面的那些人赚钱，他们蓄养海盗，不用打点海盗，故而……” 曾德林的话都没说完，就被钟浩宇打断了。 这些话说一半的效果是最好的，借别人之口，分化中下层商人与上层商人的关系。 “诶，曾兄你一个人独饮就没意思，来，喝酒，喝酒。” 曾德林瞧见钟浩宇打断自己的话后，他端起酒杯，踉踉跄跄的站起，一脸严肃的指着钟浩宇发问道。 “钟掌柜，你打断我说话是几个意思啊？难道是我说错了吗？” “你就说是不是上面那些人赚钱？他们是不是蓄养海盗？” “老子早就看不惯他们了，要不是他们从中作梗使得市舶司一事一拖再拖，我们这些人需要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出来赚钱吗？” “老子情愿把钱给市舶司衙门，不也想交给这些海盗！” 一旁的钟浩宇瞧见曾德林那慷慨激昂的举动，他端起酒杯的手停在了半空中，一脸震惊的看着眼前这位曾德林。 这位莫非也是叶总领安插在各大商人之中的内应？ 曾德林话音一落，一旁坐着的这些商人也都激动的拍起桌子。 “老曾啊，你这话可是说到弟弟心坎里去了，走私这条路就是表面看上去赚钱啊，其实我们的心里苦啊。” “说得好，去他娘的走私，老子从今日起，就不干走私了，踏踏实实的做买卖，市舶司衙门爱收老子打算税，就收多少吧，我不在乎了。” “哎，走私是我们所愿吗？我们不过是被上面的那些人裹挟而已，若是我们选择金盆洗手了，上面的那些家伙能放过我们吗？” 钟浩宇听到这些人的话后，他表情兴奋的为其他商人倒酒。 “是啊，上面的那些人总拿咱们走私的事情压我们，我已经想通了，大不了这一次出海之后，我就去市舶司把之前走私的税款补上。” “你们不知道吧，我与叶大人的首席师爷有些交情，他告诉我，只要在市舶司开衙一年内补缴税款，之前做的事情既往不咎。” 其他商人一听钟浩宇这话，他们的表情瞬间变得高兴起来，一个个都举杯向钟浩宇敬酒。 “钟老哥此言当真？可莫要欺骗咱们哥几个啊。” “是啊，只要补缴税款？不用挨板子，也不用流放？” “叶大人是真的打算既往不咎，还是打算用这个借口钓鱼呢？” 钟浩宇瞧见他们那好奇的眼神，他心中就安定下来。 自己应该算是完成叶大人交给自己的任务了。 一想到这里，钟浩宇激动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满脸红润的开口道。 “各位若是不放心，到时候我第一个去市舶司验证给大家看！” “若真是钓鱼，那我就给大家探探路。” 众人瞧见钟浩宇那自信的模样，他们心中已经信了大半。 此刻的他们心中笃定，等市舶司开衙之后就去把税款补缴了，把自己的后顾之忧解决了。 “哈哈哈，钟掌柜有此信心，我们自然是信了。” “来，喝酒，不谈那些了。” 第433章 海盗来袭 次日清晨，正当水军士卒早晚换班之时。 走在最前头的鸟船瞧见在远处的一个小岛旁边停泊着上百艘大小不一的海盗船。 瞧见自己面前这幅景象，他们赶忙向天空发射一枚信号弹。 五个海盗团的先锋部队瞧见那信号弹升空，他们自然也明白是大周的水军到了。 作为先锋军的头目，他望着自己身边一众小弟大声激励道。 “兄弟们，别害怕，这些官船算个球啊，不过就是一些酒囊饭袋而已，等打下这些水军，老子带你们进城潇洒！” 那些不了解情况的海盗听到自家首领这番话后，他们都挥舞着手中的武器叫喊起来。 “大哥放心，我们保证把这些水军杀的干干净净。” “不错，不过就是一些胆小如鼠的家伙罢了。” 一些略微了解内情的海盗望着这些骄傲的海盗，他们的脸上带着担忧之色。 如今大周军队连倭寇都能对付，他们真的会是这些人的对手吗？ 大周船队，正在甲板上值守的百户官瞧见鸟船发出的信号弹后，他的眼神迅速变得严肃起来，接着便立马安排道。 “小李，赶紧去通知戚指挥使，就说前面鸟船发现敌人。” “其他人迅速通知后营、中营、左营、右营准备迎接敌军！” 听到这位百户官有条不紊的安排，所有值守的官兵都依照指令动了起来。 船舱内刚刚起床的戚继光听到小李传递的消息，他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解。 “这些海盗居然如此自信？都不打算趁夜色袭击吗？” 虽然心中不解，但戚继光还是斗志昂扬的出言道。 “既然他们如此自信，那我们便会会他们！” 当戚继光船队各部准备迎敌的时候，这海盗的先锋部队也快要靠近戚继光船队的鸟船了。 戚继光鸟船上的总旗廖元浪瞧见对方挥出的旗语后，他有些好奇的转头看向自己船上的旗语兵发问道。 “小曹，对面那些海盗说什么呢？” 鸟船上的旗语兵曹德柱听到自家总旗的问话，他便立马翻译道。 “他们大致意思就是问我们能不能聊一聊，他们不希望用武力解决事情。” 廖元浪一听自家旗语兵的话后，他忍不住的骂了一句。 “他娘的，什么叫做他不希望用武力解决事情？这些海盗难不成还以为他们能赢啊？” 骂完之后，他又转头看了一眼自己身后那些离自己很远的战船主力。 “算了，好汉不吃眼前亏，先拖住他们，等大部队到了再说。” 随后，廖元浪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曹德柱开口道。 “小曹，问问他们，他们口中所说的不希望用武力解决是什么意思？” “是不是准备投降啊？若是要降的话，我可以做主留他们一条狗命。” 曹德柱听到自家总旗这话后，他捂嘴笑了一下。 “老大，你这也叫不吃眼前亏？” 然后他就将前半句用旗语翻译了一下，这后半句就算了，若是真的翻译的话，那他们也就回不去了。 海盗船上的旗语兵瞧见曹德柱挥出的旗语，他便立马挥旗回应。 廖元浪一瞧那旗语，他再次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曹德柱发问道。 “你小子怎么愣住了？这些海盗说什么呢？给我翻译翻译啊，难不成你还指望我看得懂不成？” 曹德柱听到自家总旗的呼喊，他这才回过神来，将这旗语翻译了一遍。 “廖大哥，这些海盗说这一片海域都是他们的，若是不想开战，就要我们给他们一笔过路费，若是不给，他们就要打我们了。” 廖元浪一听这话，他就愤怒的拍了拍船舷。 “这是大周的海域，老子是大周的水军，这些海盗居然敢问我收过路费！” 可是他转头一看，瞧见大周水军主力还在后面，他便叹息一声。 “算了，你问他，他要收多少过路费？” “反正我们的任务就是拖住这些人。” 曹德柱瞧见自家总旗那表情，他便立即将这个旗语翻译了过去。 得到对方的回复后，曹德柱小心翼翼的解释道。 “廖老大，人家说要收我们一半货物作为过路费。” 廖元浪一听这话，他便笑了起来。 “哈哈哈，我们市舶司衙门商税都收不了一半，他居然管我们要一半？” “算了，小曹，你继续用旗语拖住他们，只要等大军一到，我们还怕他们？” 海盗先锋队的观察手瞧见这大周鸟船的动向，他便看向自家老大汇报道。 “大哥，对方那些家伙明显是想要拖延时间啊，我们要不要把他们宰了？” 那先锋队的头目闻言，他便笑了起来。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他们想拖延，让他们拖延便是，再说了，我们难道不也是在等大部队过来吗？” 听到自家大哥的话后，那些正在调整火炮准备将大周鸟船打下来的海盗也都停下手中的动作。 此时，离自家鸟船越来越近的戚继光也瞧见面前的海盗规模了。 在面前的一个小岛边上，停靠着大大小小共一百多艘的海盗船，而且这些海盗船飘荡的旗帜还各不相同。 一位随行的商人瞧见戚继光那略显迷茫的眼神，他主动开口解释道。 “戚大人，那一共有五种海盗势力，都是所有走私商人最不想看到的海盗。” “那大片用黑色，四周点缀红色的海盗旗是黑鲨海盗团，头目名叫刁坚秉，是目前最强大的海盗势力。” “此人喜怒无常，看谁不顺眼便杀，已经有数十名商人，工匠死在他手上了。” “还有旁边那……” 戚继光听完这位商人的解释，他神色凝重的点点头。 “也真是看得起我们了，一次居然来了这么多势力。” 就在二人交谈之际，那海盗船的大部队也朝这边冲了过来。 刁坚秉站在甲板上，望着远处那些福船开口道。 “兄弟们，别看咱们的船没这些大周官兵的大，等下他们那些船就是我们的了，等拿下这些战船，咱们就去把五岛打下来！” 听到这位小头目的话后，他身边的狗腿子立马应和道。 “哈哈，老大，有了这些福船，别说是把五岛下来，就是琉球，倭国，甚至大周我们都能给他打下来了。” “只不过那些福船为何在那几艘奇怪的‘商船’旁边啊？” 刁坚秉闻言，他也有些不知所以的开口道。 “不清楚，兄弟们，那‘商船’可能装着宝贝，都给我小心点，前往别给我打沉了，要不然别怪我把他丢下海喂鲨鱼！” 第434章 海盗来袭(二) 当大周水军与海盗即将碰面的时候，戚继光转头望向自己身边的亲卫开口问道。 “叶总领安排的观众们都准备好了吗？” “别到时候我们把这些海盗杀完了，却无人见证。” 他身边的亲卫一听这话，便立马点头回应道。 “指挥使放心，我早就派人通知了。” 在水军有意的引动下，这些随行商船上的商人也陆续得到消息。 宿醉的曾德林艰难的从床上爬起，昨晚的自己酒后失言的画面在他的脑海中一一浮现。 一想到那些场景，他有些懊悔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完了，又喝多了。” 仔细回想一下自己昨晚所说的话语，他的脸色变得紧张起来。 “酒后失言，若是被上面的那些家伙知道了，怕是要小命不保啊！” 愁思片刻，他的情绪又变得稳定下来。 “如今之际，唯有投靠叶总领才有一线生机！” 就在曾德林纠结之时，钟浩宇路过他的房门。 瞧见他还待在房间之后，他便主动问道。 “老曾，干什么呢？为何还在发呆啊？” “前军遭遇海盗了，你不打算去看看吗？大家都去了。” 曾德林一听这话，他还有些醉意，没有反应过来。 “啊？杀海盗有什么好看？” 钟浩宇瞧见曾德林这幅模样，他便热心的为他解释道。 “嘿，瞧你这话说的，我们要是赢了，那就皆大欢喜，要是输了，那大家就等着去倭国做苦力吧，所以大家都想着去为水军助威。” 说到这里，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立马解释道。 “你该不会是在为昨晚的事情苦恼吧？别担心了。” “你可还记得出海当天，主船军士叫走的那些商人？” “那些人应当就是上面那些人的眼线，所以说，你我之言，传不到他们的耳朵里，你就放心吧。” 曾德林听完钟浩宇的分析，他整个人的情绪就好转了。 “是吗？既然如此，还等什么？不是去看热闹吗？” 等到钟浩宇带着曾德林来到甲板的时候，所有商船的甲板上都已经围满了人，还有一些人已经站在了了望台上。 他们知道戚继光陆战很强，能够歼灭数千倭寇，可陆战与海战毕竟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概念。 他们不敢保证善于陆战的戚继光也擅长海战。 戚继光望着越来越近的海盗船，他看向自己的亲卫下令道。 “通知其他营，让他们靠近了再打，一个个不要像平时训练时一样，小家子气的省弹药。” “还有，所有龙骨战船都先别乱动，千万别给我把大鱼吓跑了，要不然，别怪我军法处置了！” 戚继光的亲卫听到戚继光的安排，他们不敢怠慢，赶紧将戚继光的意思用旗语的方式传达到后营、中营、左营、右营各部。 不久之后，戚继光瞧见自家鸟船被那些海盗船逼退回来，他神色严肃的叮嘱道。 “通知下去，莫要伤害到自家兄弟。” 当这艘鸟船靠近大周船队时，这些海盗先锋也穷追不舍的朝着大周船队冲了过来。 “都给我小心点，人可以随便杀，但是尽可能的不要伤到战船，这些都是我们的战利品！” 接着，一个个抓钩被这些海盗抛掷到大周战船上。 在这些先锋身后的海盗瞧见双方已经接弦战之后，他们便兴奋起来。 “看来这大周商队也不善海战，连火炮都没有？” “如今大周船队被困，我们的机会来了！” “兄弟们，给我冲啊！” 随着一声令下，上百艘大大小小的海盗船从四面八方游向大周战船。 此次水军各部军官瞧见上百艘海盗船朝他们靠近时，他们心中没有丝毫紧张，一个个反倒是期待起来。 他们在心中不断呐喊着。 再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等下就送你们下地府！ 当那些海盗船正朝大周水军靠近的时候，刁坚秉眼尖的瞧见自己手下的海盗第一个登船。 见此情况，他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另外四位海盗团团长开口道。 “诸位，按照约定，先登战船之人，可多得半成战利品，各位应当没有问题吧？” 瞧见他那开心的模样，其他四人也无话可说。 “约定如此，我等自当遵从。” 刁坚秉瞧见他们那表情，他面带微笑的拱拱手。 “既然如此，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其他四位瞧见刁坚秉如此兴奋的表情，他们也不甘示弱，赶紧叫人鼓动着自己的手下。 “让他们再快一点，不能什么便宜都让他黑鲨海盗团占了！” 这些海盗登船之后，还来不及耀武扬威，就被这些军士用长矛扎进海里。 那些嘴里衔着长刀的海盗瞧见这些大周水军如此生猛，他们只能加快向上攀爬的速度。 只要能够在这些船的甲板上保留一个立足之地，那这些水军绝对不是他们的对手。 戚继光瞧见爬上各福船的海盗越来越多，那些大周军士士气开始回落，他神色严肃的攥紧面前的栏杆。 虽然戚继光也很想让这些水军直接拿出火器将这些海盗全部击落，可一旦这么做，那后面的海盗定会四散而逃。 为了全歼这些海盗，他只能祈求这些军士再坚持一下。 可就在此时，在这些海盗船的身后又出现了一大批的海盗。 戚继光瞧见这一幕后，他的神色变得严肃起来。 看来不能等了，就算不能全歼这些海盗，自己也要把这些大周军士带回去。 戚继光刚打算下令，让各营将火器拿出来，让这些海盗知道他们水军之威的时候。 他身边那些亲卫都指向远方的海盗船议论起来。 “指挥使，后面那些海盗似乎是来帮我们的？” “你瞧，他们堵住了这些海盗的后路。” 戚继光见此情况，他就叫来随行的商人，指着那一批海盗船问道。 “你们可知那些海盗船是什么势力的？” 那商人闻言，细瞧了那些海盗船后答道。 “戚指挥使，那些海盗船都是这附近声望好的海盗，只做劫富济贫之事，从未听说他们有什么嗜杀的爱好。” “果然，戚指挥使真是得道者多助啊！” “连这些人都主动前来应援了。” 戚继光听完这商人的解释，他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本官明白了，你退下吧。” 第435章 海盗溃败 刁坚秉几人得知身后有其他海盗势力前来，他们的想法却与戚继光不同。 “这些海盗觉得自己是什么人？这些大周正规军需要他们的帮助？我看就是想要趁机分一杯羹的。” “若是他们真是来分一杯羹的？那我们就要速战速决了。” 刁坚秉几人担心这些海盗是打着援助大周水军的名号前来瓜分大周水军钱财的，为了保证自己的利益不受损害，他们便不愿意多等了。 “这大周水军过了这么久都没有动静，必然没有其他后手，各位，别等了，全速前进吧？” 刁坚秉此言一出，瞬间得到其他人的认可。 “刁老大此言有理！” 戚继光瞧见后方压阵的海盗船全部加速冲过来之后，他静待时机成熟，然后赶紧转头看向自己身后的亲卫安排道。 “传令各营，给我狠狠地打，现在这些倭寇靠这么近，而且这些海盗船都紧挨在一起，这要是还打不中，那就给老子回去带孩子去！” 当旗语传达到其他龙骨战船后，那些伪装成商船的龙骨战船迅速将一门门火炮推了出来。 而甲板上那些用长矛抵挡海盗的军士全部退开，从船舱内走出一排排端着火枪的射手。 “砰，砰，砰……” 随着一阵火枪的鸣枪声响起，大片的海盗被击落到海中。 那已经靠近的刁坚秉一行人瞧见各家小弟被掀翻，再瞧瞧那黑洞洞的炮口，他们的心中瞬间发寒。 “那是……火，火炮！？” “怎么可能呢？有这么粗的火炮吗？这不可能！” “快，把我们的火炮拉出来，和他们比比！” 砰！ 砰！ …… 随着一阵火炮的轰鸣声，一发发炮弹砸向这些海盗船。 在巨炮面前，这些海盗船就如同纸板一般，毫无抵挡之力。 一枚枚炮弹直接洞穿海盗船的甲板，溅起无数船板碎末。 火炮强劲的力道使得这些碎末变成了夺人性命的利器，疯狂收割着海盗船甲板上的海盗的生命。 “救我，我不想死。” “冷，好冷啊~！” 海盗船上传出了一阵阵哀嚎，尸横遍野。 而此时，这些海盗船上装载的火炮也开始迎敌，可当他们开炮之后，他们就发现了一个残酷的事实。 那就是他们的火炮射程根本碰不到这些大周战船，这些弹丸在出炮后不久，便重重的栽到大海中。 刁坚秉几人瞧见大周战船上装载的火炮一轮齐射，便能击沉数十艘小船，打漏十几艘大船。 而他们的大炮却只能无力的坠落到大海之后，他们的神色就变得愤怒起来。 “这些家族是干什么吃的？就给我们供应一些这样的破铜烂铁吗？” “哈哈哈，这些大炮就是那些家族承诺我们的海战神器？” 此时，越来越多的大周战船朝这些海盗船冲了过去。 瞧见如此凶猛的大周水军，这些海盗都被吓破了胆，无人再敢在此地多待。 “快撤，这些大周水军不是我们能够对付的！” 可如今双方的距离太近，以他们目前的航速根本逃不出大周水军的射程。 戚继光敏锐的察觉到这些人想跑之后，他便立马下令道。 “立即传令各营，都给我瞄准那几艘大的打，本来还想抓几个活口，既然他们想跑那就算了，全杀了吧。” 随着戚继光一声令下，各龙骨战船的千斤火炮齐齐瞄准那几艘妄图转舵逃跑的海盗船。 一轮齐射之后，这几艘大型海盗船也被打得千疮百孔。 一名海盗小头目着急忙慌的找到刁坚秉几人。 “各位老大，走不了了，咱们的船已经开始漏水了，最多还能坚持一炷香的时间。” 听到自己手下传来的噩耗，刁坚秉的心中变得无比愤怒。 可当他感觉到所乘海盗船开始慢慢倾斜后，他的神色就慌乱了。 “既然跑不了了，那就接舷！” “我们就算是死，也要拉两个垫背的。” 可当刁坚秉刚打算拿着自己的战刀与大周军队决一死战的时候，他发现了一个残酷的现实。 那就是自己当老大太久了，已经很久没有与人争斗，身体略微发福，手脚也不灵便，到时候怕是还未登上大周战船，就要被大周的火铳打下来了。 刁坚秉身边的其他人瞧见他那踌躇不前的模样，他们有些好奇的看向刁坚秉发问道。 “刁老大，这是怎么了？” 刁坚秉瞧见他们那好奇的眼神，他颓废的叹息一声，无力的坐在地上。 “挂白旗，降了吧，我们打不过的。” 刁坚秉身边的其他四人一听到他那丧气话，他们都不由得嗤笑了两声。 “刁老大，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当年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刁阎王，如今却是一副懦夫的模样。” “你不敢去，我们敢！” 说完之后，这四位海盗团的团长便点齐自己的亲卫乘小船朝大周战船冲去。 刁坚秉身边的那些亲卫瞧见自家老大那颓废的模样，不少人冷哼一声，也选择跟这些人去接舷。 “刁老大已经没有当年的冲劲了。” 当这些人的船朝大周水军战船开进的时候，不少火炮盯准了他们，向他们开炮。 这些海盗见此情形，他们只能不断左右摇摆规避火炮。 此时的刁坚秉似乎也被这些人的斗志所激励，艰难的从地上坐起。 望着自己身边的那些亲卫，他长叹一声。 “我知道你们心里肯定也瞧不起我这个老大了。” “既然如此，那我们也去和这些大周狗贼拼个你死我活！来人，去取我兵刃来！” 刁坚秉周围的这些亲卫瞧见自家老大那表情，他们的眼神都变得激动起来。 自家当年那位叱咤风云的老大又回来了！ 很快，这些亲卫便为刁坚秉取来了所有装备。 刁坚秉穿戴好所有装备，正准备登上小船，也朝着这些大周战船冲过去的时候，让他崩溃的一幕出现了。 三枚硕大的炮弹砸到了那些人的小船上，一发炮弹击穿了那些人所乘小船的甲板，另外两发炮弹则是砸到了那小船的船舱内。 一时间血肉横飞，大量海水涌入那艘小船，片刻间，那小船便全部沉到海里了。 刁坚秉瞧见这一幕后，他手中的战刀都握不住了。 他一想到自己被砸成肉泥的模样，他就生不起一丝反抗之心。 第436章 海盗溃败(二) 一想到这些，刁坚秉绝望的闭上双眼，艰难的吞咽了一口唾沫，然后自语道。 “我知道你们心里肯定瞧不起我这个老大了。” “可是你们都年轻，有什么道理都不明白，只要人活着，就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但人要是死了，那就万事皆休了。” “而我们背后的那些大家族为了不让我们泄露他们的秘密，他们肯定会帮我们渡过难关的。” “所以，我们还是降了吧。” 刚刚还一脸不忿，想要找大周水军麻烦的这些海盗，在瞧见那艘小船被集火击沉的画面之后，他们的心态也发生了变化。 “大哥所言有理，我也认为该降。” “我认为我们这不叫降，我们这是从长计议。” 接着，这些人便手忙脚乱的搬出白旗投降。 瞧见对面挂出来的白旗，大周各位持炮军士的手停顿了一下。 那些随行的商人瞧见这一幕后，他们便主动开口建议道。 “戚指挥使，可千万不能停啊，这些海盗诡计多端，怎会轻易服输？” “不错，戚指挥使，这定然是海盗的诈降之计，这个时候可不能心软啊，一定要用大炮把他们轰个稀碎！” “戚指挥使，在下也认为这是海盗的奸计，还请各位官爷莫要吝惜弹药，此番弹药钱，我紫阳商会能代为支付！” 戚继光瞧见他们那激动的模样，他怎会不清楚这其中的猫腻。 只是如今的他也没心思管那么多了。 “好，既然如此，那本官就多谢各位慷慨解囊了！” 答谢之后，戚继光便看向自己身边的亲卫吩咐道。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请紫阳商会的几位掌柜进去画押签字啊，若不然，这空口无凭的，如何作数？” 戚继光的一众亲卫闻言，他们瞬间明白了戚继光的意思，面色和蔼，语气客气的将这些商人请了进去。 “各位先回客舱吧，这外面如此危险，若是有流矢飞过来误伤了各位就不好了。” 这些商人一瞧这模样，也都识趣的返回客舱中。 戚继光瞧见这些商人离开后，他便朝其他各营的军士下令道。 “各位兄弟莫要停手，或许正如他人所言，他们投降只不过是诈降之计，给我继续狠狠地打！” 收到戚继光主船传来的消息，有些军官的脸色微变，他大周还是讲究一些礼法，要一些脸面的，这继续攻击投降之人，于礼不合。 可是他们转念想到这些海盗的所作所为，他们还是没有拒绝。 刁坚秉瞧见这些人居然没有丝毫停手的打算，他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如今这些大周军士已是这般无礼了吗？主动投降也要赶尽杀绝吗？” 刁坚秉的亲卫闻言，他主动开口道。 “老大，我目力极好，你是知道的，刚刚我远远瞧见几位熟面孔在那大周军官的面前喊着什么，说不定此事与他们有关。” 刁坚秉一听这话，他恶狠狠的拍了拍船舷。 “这些狗娘养的，卸磨杀驴是吧？老子肯定不会让他们好过的！” 话音刚落，一枚炮弹落到他们身旁的水域，一股被大炮激起的浪花直接砸在他的身上，将他摔入大海。 那开炮军士身边的总旗官有些没好气的开口道。 “柱子，你这都能打歪？回去之后，你单独加练！” 戚继光望着那些正在海中游泳逃生的，他并没有想要放过他们的意思。 他并非嗜杀之人，可眼前这些海盗都是手上沾满鲜血的家伙，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全杀了也算是做件好事。 一想到这里，戚继光便转头看向自己的亲卫嘱咐道。 “通知所有船只，放出所有鸟船，快船，清剿海中残存的海盗。” “我知道我们的军士大部分是朴实的庄稼汉子，让他们放弃自己的怜悯之心，这些人都是该杀之人，让他们放下心，下狠心去做。” “还有，通知那些前来应援的侠盗走远些，要不然出现误伤的情况，本官可不管。” 听到戚继光的安排，这些军士立马将这些消息传达到各营。 这些军士在传递消息的时候也没有避讳那些商人。 而这些随行的商人听到这个消息后，他们都凑到一起。 “叶青天手下的这些武官为何如此残暴？上天有好生之德，为何一定要将这些人赶尽杀绝啊？” “是啊，如此行径，怎么感觉这些人才更像是盗匪啊？这些人真的是我大周正规军队吗？” 钟浩宇听到到自己身边那些商人嘀嘀咕咕的话语后，他愤怒的拍了拍身前的船舷，眼神严肃的瞪着他们开口道。 “你们一个个在这里装什么圣母佛子呢？”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这句话难道你们没有听过？” “你们有没有想过，若是此番是我们输了，那我们后果你们清楚吗？别觉得你们给他们送些钱财他们就会放过你们！” “多想想黑鲨海盗团，惊帆海盗团那些匪徒之前做的恶事，你们就知道这些人该不该杀了！” 这些商人瞧见钟浩宇那吓人的眼神，再结合他刚刚说的那番话，他们一个个瞬间闭嘴，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 “是，在下一时失言，钟掌柜教训的是。” “确实是我们说错话了，这些海盗都该死。” 与此同时，身在大海中的刁坚秉扯着一块白布，双手抱头趴在一块浮木上。 没过多久，一艘鸟船来到他的面前。 曹德柱看着眼前那个趴在浮木上的刁坚秉，他思索片刻还是选择放下手中的火器。 他残存的怜悯之心让他不忍对这些放下武器的海盗动手。 “廖总旗，那人的衣服与普通的海盗不一样，或许是条大鱼，要不要留他一条性命？” 廖元浪瞧见曹德柱那表情，他就明白自己这位小弟肯定是动了恻隐之心。 想通之后，他拍了拍曹德柱的肩膀，顺势从他手中接过火枪。 “对付这些穷凶极恶的海盗，我们不能拥有怜悯之心。” “不过你是第一次参军，之前也没打过仗，有这种心态很正常，再过些日子就好了。” 第437章 尽早归降 说完之后，廖元浪便端起火枪准备了结刁坚秉的性命。 而在那块浮木上的刁坚秉也听到他们二人的对话，他赶紧抬头开口道。 “别杀我，我是黑鲨海盗团的团长刁坚秉，留我一命，绝对有好处，军爷，你信我啊！” 廖元浪瞧见刁坚秉那模样，他脸色坚毅的开口道。 “你这说辞，骗我手下这些新兵还可以，骗我，还嫩了些。” “黑鲨海盗团我虽了解不多，但也知道这黑鲨海盗团的团长刁坚秉是位杀人如麻的活阎王，怎会是你这样的磕头虫？” 刁坚秉闻言，他一边艰难的抓着浮木，一边解释道。 “这位军爷，常言道，好死不如赖活着，我这人也惜命，求您饶我一命，如何？” 廖元浪瞧他那不似作假的表情，他思索片刻，如何下令道。 “来几个兄弟持火枪看紧他，再来两个兄弟把这块浮木扯过来。” 有几位跟了廖元浪多年，早已见血的小旗有些担忧的看了他一眼。 “廖大哥，若是有诈怎么办？” “不错，依我看，直接一枪送他上西天得了。” 廖元浪一听这话，他神情严肃的摆摆手道。 “不妥，若此人真是黑鲨海盗团的团长，那我们也算是大功一件了。” 听到廖元浪这番话后，他们几人眼神一阵闪烁，此言有理。 半个时辰后，大周军士将这些在飘荡在海面上的海盗一网打尽。 石大胆端着火枪解决自己面前最后一名海盗后，他有些意犹未尽的开口道。 “哎，没意思，一边倒的胜利，我还以为这些凶名在外的海盗能有多厉害呢，这不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吗？” “连和我们进行接舷战的资格都没有。” 听到石大胆的抱怨后，他身边的兄弟就笑了起来。 “那可不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吗？打起来连一点章法都没有，以为靠人数堆就能胜利吗？” “你们刚刚瞧见了吗？他们的火炮还未砸到我们的龙骨战船上，就绵软无力的坠到海里了，和咱们那些无坚不摧的火炮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啊！” 后方那些商人瞧见市舶司水军摧枯拉朽的将这些海盗解决之后，他们的心思各异。 “原本以为大周只是陆战厉害，没想到我大周的海战也如此厉害了？” “你们说，若是今后走私被这市舶司水军抓到，会不会被他们像对待这些海盗一样，将我们也杀个干净啊？” 此言一出，周围这些商人的鬓角开始冒汗。 “按照这些水军那狠辣的手段来看，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是啊，在海面上想要毁尸灭迹太容易了，到时候可没人会为我们申冤。” “此番将我们拉出来，就是想要以此来敲打我们吧？” 人群中的钟浩宇瞧见这些人的表情，他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其实，我认为，我们市舶司的关税也不高，应当缴！” 钟浩宇这话一出，瞬间引得其他人的同意。 “钟掌柜此言有理，我等身为大周商人，自当支持市舶司贸易。” 鸟船，快船全员返回各大战船，点齐人马后，戚继光才下令继续前行。 当船队再次启航，戚继光叫来那几位随行商人发问道。 “各位，你们对刚刚那些海盗盘踞的小岛可熟悉？” 这些商人听到戚继光的问话，他们一个个争先恐后的开口道。 “小人知道，此岛名为安水岛，是各海盗往来五岛共用的落脚点，也是海盗经常收过路费的地方。” 戚继光听到这位商人的解释，他不由得嗤笑一声。 “这么说，各位是知道这些海盗的踪迹？那之前为何不说呢？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这位商人听到戚继光的话后，他紧张的擦了擦自己额头的汗珠。 “小人不敢欺瞒戚指挥使，我等虽清楚此地，但是这大海一望无际，处处都是海水，小人也不知道戚指挥使走的哪条航路，故而没有开口。” 戚继光听完这位商人的解释，他也没有再做逼迫，只是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 “此言也有理，不过，你们可千万别有什么坏心思，不然别怪本官快刀伺候！” 这几位商人听到戚继光那威胁的话语，他们不敢多言，一个个低着头答应着。 “小人明白，小人明白！” 当大周水军朝着安水岛进发的时候，那些远遁的海盗也再次回到海战之地。 那些前来应援的海盗望着海面上漂泊的木板，还有海面上飘荡的那些尸首，这些海盗神色各异。 那刀疤脸男子率先看向自己身边的老大开口道。 “大哥，您果真是拥有一双慧眼！” “还好有您的指引，我们才没有被鬼迷心窍，要不然今日葬身鱼腹的，就要包括我们了！” 这刀疤脸此言一出，其他几个拥有异心的海盗小头目也暗自庆幸。 幸好当时没有选择出来做一票，要不然项上人头不保啊。 “只是如今大周的火炮已经到了这种程度吗？这么厚的木板也能一炮打穿，那今后海战哪还用接舷啊？直接用炮轰就完事了。” “诶，此言差矣，木板顶不住，但是若是我们将木板换成铁板呢？” 为首的海盗头目听着自己身后这些的话语，他抬手示意众人安静。 “好了，一个个都别说了，说的好像跟真的一样，铁板做的船那么重，能浮起来吗？到时候还未出港便已沉底了吧？” “就算是勉强能出海又能如何？铁板造的船，如此厚重，如何航行？” “如今大周市舶司水军如此强大，我们还是尽早归降才好啊。” 听到自家首领的话后，其他人都一脸不解的开口道。 “大哥，您这话就有些杞人忧天了吧？” 这海盗头目听到自己小弟的话语，他一脸严肃的开口道。 “市舶司水军带着商船巡航，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这其实就是市舶司开衙的信号，这是市舶司衙门开衙后的第一次交易。” “一旦市舶司衙门有了税收，这税收一旦呈到京城，皇帝老儿看到这么多钱，他能不重启泉州、广州两地市舶司？” “到时候若是再陆续多开两地市舶司，那大周整个海域不就都有水军巡航了？到了那时，再降可就晚了！” 第438章 解救百姓 这些海盗听到自家老大的解释，他们一个个都恍然大悟的点点头。 “原来如此，老大不愧是老大，连我们的后路都考虑清楚了，只是这叶大人能接纳我们这些海盗出身的人吗？” 那海盗头目一听这话，他神色严肃的点点头。 “会的，如今市舶司水军有此战绩，必定扩军，而我们有战力，又未做太过伤天害理的事情，叶大人应该会让我们戴罪立功的。” 听到自家老大有理有据的解释，这些海盗都松了口气。 “还好，这些年我们谨遵老大教诲，只劫富济贫，绝不谋财害命，要不然我们还真没活路走了。” 而其他那些平日里会杀人越货，将大周商人贩卖至倭国充当奴隶的海盗则是一脸忧虑，神色不安。 “实力最强大的几个海盗在大周水军面前连浪花都翻不起来，那我们这些海盗团在大周水军面前又算得了什么呢？” “是啊，今后这片海域就没我们的容身之处了，要不我们也像那些人一样选择投诚吧？我听说这位叶大人很仁慈。” 听到这位海盗的提议，他面前的海盗头领直接放声大笑起来。 这位海盗瞧见自家老大的表情，他有些紧张的看了自家老大一眼。 “老大，难不成我说错话了？” 这海盗头领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猛地捏住他的肩膀开口道。 “你小子，在想什么呢？你该不是大周派来的探子的吧？” “我告诉你，你别忘记你自己的身份！” “那叶狗官是对百姓仁慈，不是对海盗仁慈！” “你自己想想你手上的那些血债，你觉得嫉恶如仇，爱民如子的叶狗官能放过你吗？” “到时候你就是羊入虎口，是主动送上门的人头，功绩，是要与那些红毛贼，倭寇一样斩首示众的存在！” 这位海盗头目一言就将他身边那些抱有投降幻想的家伙给惊醒了。 他们一个个表情惶恐的感慨道。 “老大此言有理，是我们被鬼迷心窍了，差点就主动送上门了。” “多谢老大提醒，我等差点就死定了。” 随后，一位海盗有些担忧的看向自己的老大开口道。 “可是，老大，今后这片海域就没我们的活路了啊？我们去哪里啊？” 那位海盗头领听到自己小弟的问话，他稍稍一愣。 忽然，他的脑海中闪过一副画面。 自己在五岛的时候，有位神秘人找过自己，表示自己哪天没有活路了便可以去五岛找他。 当时自己还对他的言论嗤之以鼻，他不认为自己会有去找他的那一天，可没想到这一天居然来的如此之快。 莫非这一切都是那个人的算计吗？ 一众海盗瞧见自家老大的表情，他们便主动开口道。 “老大，你这是怎么了？” 他听到自己手下的问话，他摆摆手道。 “你们别担心，山人自有妙计。” “现在，你们随我先去五岛一趟，至于怎么做，你们到时候就知道了。” 其他的海盗听到自家老大的话语，他们都有些惊讶的看向自己面前的老大。 莫非自家老大在五岛留下了后手？真的还有办法？ 当戚继光一行人抵达安水岛时，走在最前的鸟船人马先行上岛探查。 在这座小岛的一处天然洞穴处，有几座用木头依靠洞穴搭建的屋舍。 总旗官廖元浪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军士叮嘱道。 “那刁贼首虽说这岛上已经没有海盗了，但是我们还是要打起精神来。” “毕竟此人所言不能全信，更何况这里是海盗的落脚点，说不定就有其他势力留守的余孽，大家莫要被这些海盗偷袭了。” 听到廖元浪的嘱咐，所有军士不敢有丝毫怠慢，一个个聚精会神的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可他们在此地搜索半天，也没有发现一个海盗的身影。 “这些家伙还真是倾巢而出？没有留下守备人员？” 正当廖元浪准备结束搜索，回去复命的时候，忽然听到他们所在屋舍的地底传来一声微弱的响动。 这个响动声一出，在场所有军士瞬间警惕起来，大家紧握手中武器，迅速结阵提防海盗偷袭。 廖元浪望着围拢在自己身边的一众军士，他小声下令道。 “所有人戒备，仔细搜索，此地应当是有暗门的。” 不多时，曹德柱在一处石壁上摸索到一个不对劲的，仔细辨别后，他激动的开口道。 “廖老大，暗门在这里！”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迅速围拢过来，廖元浪望着眼前的异常之处，他亲自上前，小心翼翼的将暗门打开。 接着，一条通往地底的暗门便被打开，曹德柱望着眼前那黑洞洞的地道，他紧张的咽了口口水。 “总旗，要不还是让我们先下去吧？” 廖元浪望着曹德柱那真诚的眼神，他一把抢过曹德柱手中的铁盾。 “你这家伙瞎说什么呢？老子是总旗，这种冲锋陷阵的事情就应该是我来做！” “你这新兵，到时候下去遇到险情，你知道怎么做吗？” “跟在我后面好好看着，我只给你演示一遍啊。” 说完之后，廖元浪深吸一口气，努力克服心中恐惧。 对于眼前这种前路未知的情况，要说不害怕，那肯定是假的。 可自己老兵，是总旗，而且曹德柱他们都还年轻，可自己都已经活了这么久了，也够本了，自然应该让自己走前面。 调整好情绪，廖元浪举盾走在最前面，带着小队有序朝地下走去。 走了三十步左右，这暗道就到底，而他们想象中的埋伏便未出现。 廖元浪瞧见没人偷袭后，他谨慎的从盾牌一旁探出头去。 而接下来看到的一幕却让他感到异常愤怒。 在这个底下密室的墙角蜷缩着数百名身无寸缕，浑身遍布淤青的年轻女子，她们瞧见曹德柱一行人来到底下后，她们本能的用双手护住自己的胸口位置。 眼神惊恐的望着曹德柱一行人的同时，她们还不断的朝身后挪去，仿佛曹德柱一行人就是洪水猛兽。 廖元浪望着这些女子如此惊慌的神情，他咬牙切齿的冷声道。 “这些海盗真是一群畜生啊，戚指挥使的命令果然没错，这些海盗都是该杀之人！” “根本就不应该留活口的！” 第439章 愿为妻妇 紧跟在廖元浪身后的曹德柱瞧见眼前这悲惨的一幕，他也下意识的攥紧拳头。 这里有些女子看起来都没自己的阿妹大，却被折磨成这般模样。 瞧见这些女子受苦的模样，他的心也变得更加坚毅了。 就连刚刚屠杀那些海盗产生的负罪感，也在顷刻间烟消云散。 廖元浪见此情形，他不敢怠慢，赶紧看向自己身后的曹德柱安排道。 “小曹，你赶紧带人去其他的几座木楼仔细找找那边有没有差不多的暗门。” 曹德柱一听廖元浪的安排，他没有二话，立马答应下来，然后快步离开这个密室。 “好。” 廖元浪交代好曹德柱后，他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另外几人安排道。 “你们速去将此地的情况汇报给百户大人，再请百户大人拿些衣物，食物还有淡水过来。” 这些军士听到廖元浪的安排，他们神色愤怒的冲出地牢。 当他们的百户官听完的叙述后，他神色大变，赶忙放下自己正在擦拭的爱枪，一本正经的盯着他们说道。 “情况属实吗？你们可不能编这么一件事情拿本官寻开心啊！” 这些军士瞧见自己百户那严肃的表情，他们也神色着急的将这件事情再次叙述了一遍。 确定情况之后，这位百户官就坐不住了。 “本官带你们去见指挥使大人，此事必须交由指挥使处理。” 正在岸边带队休整的戚继光听到有百户找自己后，他便让自己的亲卫将他们带进来。 可是当戚继光听完他们的汇报后，他脸色瞬间变得铁青，狠狠地将手中水袋摔在地上。 “真是太便宜这些海盗了，刚刚就应该把他们抓起来千刀万剐的！” 说了两句后，戚继光便赶紧叫来自己的亲卫，安排好衣服、食物以及淡水的事情后，他便率一众军官前往那些密室。 此时的这些年轻女子的神情已经好转了一些。 但是从她们那充满恐惧的眼神中可以看出，她们的心中还是没有安全感的。 戚继光望着眼前这些受苦的女子，他赶紧将这些衣物，食物，淡水发放下去。 这些年轻女子瞧见这些大周军士送来的衣服，她们的眼中变得更加明亮。 不过她们并没有第一时间去接那些衣服，而是神色激动的抢过这些大周军士手中的食物以及淡水。 拿到手后，她们就迫不及待的狼吞虎咽起来。 戚继光看到她们那举动，他忍不住的叹息一声。 “你们都慢点吃，食物，淡水管够。” 说完之后，他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一众军官小声叮嘱道。 “一定要嘱咐这些军士，别再这般无节制的发食物了，饿久了人，忽然间暴饮暴食，容易撑死。” “还有，这些女子都是些可怜人，让各营的军士们都管好自己的手脚，到时候莫怪本官军法处置。” 戚继光身边的一众军官闻言，他们都恭敬的点头答应道。 “戚指挥使放心，此事我们一定会叮嘱各营军士。” 一炷香时间后，那些穿好衣服的女子们的情绪也慢慢恢复正常，也逐渐相信眼前这些人就是来解救他们的大周军士。 毕竟那些蹂躏她们的海盗可从来没有这般温柔的对待过他们。 “你们真是我们大周的将士？你们真的来解决我们了？我该不会是在做梦吗？就算是做梦，我也只希望这个梦能够长一些。” “呜呜呜，你们怎么才来啊，你们怎么才来啊！” 戚继光望着眼前这些哭哭啼啼的女子，他顿感麻烦的拍了拍身边的廖元浪开口道。 “你便是解救了这些女子的总旗官吧？此事大功一件，本官记下了。” “不过这些女子既然是被你部所救，接下来的行程，你部就负责照看她们吧，都是些苦命人，照看的时候稍微细心一些。” 廖元浪听到戚继光的命令，他内心其实并不想答应，毕竟他何时与这么多年轻女子打过交道。 可是一想到这些年轻女子如此悲惨的遭遇，他还是选择答应此事，接着他便恭敬的点头行礼。 “下官遵命！” 就在这些女子要被带上船的时候，那些女子之中领头的女子在路过戚继光面前的时候，她忽然朝戚继光跪下磕头道。 “民女柳如烟拜见大人，多谢大人救命之恩。” 戚继光瞧见柳如烟这举动，他赶紧示意左右亲卫将她搀扶起来。 “客气了，你是我大周百姓，我是大周军官，援护你们是我们分内之事。” 柳如烟听到戚继光的话后，她抬头看了戚继光一眼，瞧见戚继光那充满正义的眼神，她再次俯身叩首。 “大人，民女有一请求，还望大人应允。” 戚继光瞧见柳如烟那举动，他神色严肃的开口道。 “是何请求？若是你想回家，待到返航时，本官可支取你一点银子，当做你路上的车马费。” 柳如烟听到戚继光那真诚的话语，她的面容变得悲伤起来。 “民女已是这般模样，有何颜面回家面见家人？民女只求能留在军中做一妻妇，以报答各位军士的搭救之恩。” 戚继光听完柳如烟的话后，他愣在原地。 妻妇一词最早出自《汉书·李陵传》中“始军出时，关东群盗妻子徙边者随军为卒妻妇”，简单来说就是营妓，也称军妓。 可一般而言，妻妇的主要来源都是那些被判罪、被处死、被流放的那些有罪的男人的妻子，很少有主动愿意投身军营充当妻妇的女子。 柳如烟此话说完之后，很多女子听完她这番话，也被她的话语说动。 以她们如今的遭遇，她们有何颜面回家见自己的父母？ 而若是不回家，那她们也没有一技之长在这个世道存活下来，还不如就留在军中做一妻妇，也算报答这些军士的救命之恩了。 “民女也有此想法，还请大人应允。” “大人，民女本就心生死志，如今承蒙各位军爷搭救，若各位军爷不嫌弃，便收我们在军中做一妻妇吧？” 戚继光望着这些女子那希冀的眼神，他感觉自己内心的情感变得异常复杂。 “若是收你们入营做一妻妇，那我们与这些海盗有什么区别？” 柳如烟一听戚继光的回答，她神色坚毅的开口道。 “大人此言差矣，你们是军，他们是匪；你们是保护百姓的人，他们是糟践百姓的人；我们对你们是自愿的，对他们是无感的。” “若是大人不同意，那我们还不如一头撞死在这里，免得浪费了各位军爷的粮食。” 戚继光瞧见柳如烟那坚毅的表情，他神色恭敬的朝着这些年轻女子行了一个军礼。 “宁波市舶司水军一卫指挥使戚继光，代全军各位军士谢谢大家！” “全体都有，行礼！” 戚继光此言一出，所有大周军士齐齐朝着这些女子行了一个军礼。 第440章 暗访市舶司工坊 这些女子瞧见这些军士朝她们行礼，她们非常坦然的受了这一礼。 然后，戚继光便派人将这些女子安排至各营。 瞧见这些女子登船后，戚继光这才将各营的军官召集到一起。 “各位，这些女子与平常妻妇不同，她们并非戴罪之身，本官不希望看见各营军士粗鲁的对待这些女子。” “还有，若有不愿者，一律不得强迫，待返航后，给予钱财供其返乡。” 一众军官听到戚继光的叮嘱，他们一个个神色激动的看向戚继光保证道。 “戚指挥使，你把我们当什么人了？我们可不是这些海盗一般的禽兽，若我帐下有军士敢对这些女子动粗，我第一个砍了他！” “不错，戚指挥使，我们做人的良心还是有的，若是有人敢做这种事情，不用你说，我们自己就能处理好！” 戚继光瞧见他们那群情激愤的模样，他那严肃的面容才有所好转。 “嗯，既然各位同僚有此一心，那我就放心了，方才之言，我对不起各位，等返航之后，我向各位同僚赔罪。” “还有，这些女子不是戴罪之身，我们不能怠慢了她们。” “本官已有些想法，各位听听有没有意见。” “若长期沉溺美色，对军士的战斗力会产生极大的影响，但若长时间不靠近美色，军士的战斗力也会受到影响。” “本官认为七日一次最为妥当，等下取我大印，为每位军士制作一个信物，而各军将士需将信物交给这些女子，方才奏效。” “而那些女子可凭借此信物到我们这里兑换银两，她们将来若有离开的想法，也能依靠这些银两好好生存下去。” “如此一来，应当不算怠慢这些姑娘了吧？” 这些军官听到戚继光的提议后，他们恭敬的拱拱手答道。 “戚指挥使此言有理，下官认为此举可行！” “下官赞同戚指挥使的意见。” 当大周市舶司水军的船队开往五岛时，市舶司工坊也渐渐走向正轨，慢慢的有所产出。 叶轩墨瞧见市舶司工坊送来的第一批宁波丝绢，他的神色变得愉悦起来。 有了这东西，那市舶司的贸易就不用受那些商人的钳制了，到时候这些商人不愿意卖货，自己也能自给自足。 欣赏完这批宁波丝绢后，叶轩墨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左典文安排道。 “公台，命人将这些丝绢分了吧，各位师爷一份，府衙内的这些官吏一份。” 听到叶轩墨的安排，左典文的内心一惊，这些宁波丝绢若是市价来算，那可便宜啊。 故而，他有些紧张的看了叶轩墨一眼，继而开口问道。 “子义，这些丝绢分给我们会不会不妥啊？毕竟是市舶司的东西。” 叶轩墨瞧见左典文那略有不安的表情，他微笑道。 “你们作为衙门师爷，自然也是衙门的一份子，安心收着吧，若是有人敢乱嚼舌根，你让他来找我便是。” 左典文听到叶轩墨的回答，他才恭敬的躬身行礼道。 “多谢子义，我代各位同僚谢过子义。” 叶轩墨瞧见左典文那客气的举动，他赶紧将他扶起。 “公台客气了，你们从京城跟随本官至此，应当是本官谢你们才是。” 左典文望着叶轩墨那真挚的眼神，他感动的点点头。 在叶轩墨帐下做师爷的感觉真的与在其他人帐下不同，叶轩墨会尽力照顾他们的感受。 在别人帐下就是正常的雇佣关系，在叶轩墨帐下却像是好友一般。 叶轩墨瞧见左典文那模样，他拍了拍左典文的手掌说道。 “公台，明日你随我去市舶司工坊瞧瞧，记得不要通知市舶司工坊的各位官员，本官要给他们来个暗访。” 左典文听到叶轩墨的安排，他立马微笑着答应道。 “子义放心，我明白。” 微服私访虽说有些老套，但是却是极为有效的手段，能发现很多问题。 次日一早。 叶典庆瞧见叶轩墨那朴素的装扮，他有些好奇的开口道。 “子义，你为何要一副这样的打扮？” 叶轩墨瞧见叶典庆那好奇的眼神，他挥挥手解释道。 “暗访自然要穿的质朴一些，要不然被那些人看出破绽怎么办？” 叶典庆闻言，他立马恭敬的开口道。 “子义此言有理，我这就去让大家换衣服。” 整装待发后，叶轩墨便率叶典庆一行人赶往市舶司衙门。 如今的市舶司衙门的一处别院已经被改建为了市舶司工坊。 叶轩墨望着市舶司工坊门口那些织女，工匠正排队准备进入市舶司工坊。 见此情况，叶轩墨便选择混在人群中，随他们一同进去市舶司工坊。 工坊门口几位从府衙被调往市舶司衙门的官差瞧见叶轩墨也站在队伍之中，他们就打算进去叫那些官员前来迎接叶轩墨。 左典文见状，赶紧出面阻拦，他望着自己身边的这些官差小声的吩咐道。 “你们不得将叶大人来此的消息告诉市舶司的各位大人。” “叶大人今日就是要微服私访，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若是被我发现谁敢偷偷传信，那就休怪我无情了！” 这些官差望着左典文那带有警告意味的眼神，他们都恭敬的点头答应着。 “左师爷放心，我们都明白的。” “左师爷我等必守口如瓶，不会将叶大人至此的消息泄露出去的。” 此刻，叶轩墨已经跟随大部队来到市舶司工坊的几个小隔间面前。 叶轩墨瞧见面前的这些隔间，他神色疑惑的开口问道。 “这几个小隔间是做什么用的？为何不能直接入内，而是要往这小隔间走一趟呢？” 叶轩墨此问一出，他身后一位身材壮硕的工匠便热情的为他解释道。 “小兄弟，我告诉，此地名为搜身房，所有进出市舶司工坊的织女，工匠都需在此搜身。” 叶轩墨在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后，他有些奇怪的看了这位工匠一眼。 “搜身？此地为何还要搜身啊？” 搜身之事他可太熟悉了，他之前参加科举考试的时候可没少被人家搜过身，只是科举考试搜身是因为检查作弊的情况，这市舶司工坊的搜身又是为何呢？ 第441章 暗访市舶司工坊(二) 这位工匠一听叶轩墨的问题，他神色奇怪的打量起自己面前的叶轩墨。 “小兄弟，看你面熟，应该也不是第一次来啊？为何会问这样的问题？” 叶轩墨闻言，他便赶紧解释道。 “这位大哥，我这人是大众脸，经常被人认错，你定是认错人了。” “今日真是我第一次来市舶司工坊。” 这位工匠一听到叶轩墨的回答，他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原来如此，只是你这大众脸为何如此独特呢？总感觉在什么地方见过你。” 思索片刻没有答案后，他便细心的为叶轩墨解释起来。 “为何进出时要搜身呢？因为此地是工坊啊，里面的丝绸都是非常昂贵的。” “我听说咱们这位叶大人就是因为市舶司之事得罪了很多人，若是那些人想要报复市舶司，派人带着火折子进去，一把火将这市舶司工坊烧了怎么办？” 忽然，这工匠停顿了一下，一脸认真的看着叶轩墨开口道。 “你小子问东问西的，很可疑啊，你该不会就是这样的人吧？” 叶轩墨瞧见这工匠的话后，他赶紧否认。 这工匠听完叶轩墨的解释，他才稍稍放下心来。 “谅你小子也没这个胆量，如今市舶司工坊可是涉及上千户家庭的生计，若真有人想打市舶司工坊的主意，我们第一个不答应！” 叶轩墨瞧见这位工匠如此明显的暗示，他无奈的点点头。 “这位大哥，你就放心吧，我真不是这样的人，就是想着来市舶司工坊找份差事而已。” 这位工匠望着叶轩墨那不似作假的表情，他这才继续开口道。 “至于出来的时候为何还要搜身，自然是提防那些心存邪念的歹人，若是这些人将市舶司织好的丝绸偷偷夹带出来怎么办？” 叶轩墨听完这番话，他的眉头微皱。 这工匠敏锐的感觉道叶轩墨的情感变化后，他赶紧开口道。 “小兄弟，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觉得市舶司工坊不信任我们啊？” 未等叶轩墨回答，他便继续补充道。 “我告诉你，咱们市舶司工坊那可是全宁波，乃至全浙江，全大周最有善心的工坊。” “小兄弟，我和你说，我之前在的那个工坊，他们可没有像市舶司一样给你建一间专门的搜身室，就用几个木杆子一遮，就让你脱衣服。” “这夏天还好，冬天真是冷死个人，而且我们这些男人也还好，都是大老爷们，这些搜身的家伙没地方占便宜。” “可那些女子就不一样了，每日都要被那些搜身的家伙占便宜，而且那些烂人总喜欢是朝那些女子的下三路招呼，说她们夹带私货，要仔细搜查。” 叶轩墨听完这位工匠的话后，他的眼神变得严肃起来。 “真没想到啊，就一个小小的工坊，还藏着这么多龌蹉事。” 这位工匠瞧见叶轩墨那嫉恶如仇般的表情，他这才放下心来，随后他目光忧愁的叹息一声。 “哎，没办法啊，大家都要生存，若不是为了那碎银几两，谁又愿意受这些苦呢？” “所以说，咱们市舶司工坊好啊，特意点明由男子搜男子，女子搜女子。” “而且大家也都清楚，这搜身室对市舶司工坊有好处，大家都不打算反对，毕竟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很快，这队伍便排到了叶轩墨。 进入搜身室后，那市舶司衙门的班头恭敬的将叶轩墨请了进去。 “叶大人，这搜身室……” 叶轩墨瞧见那班头如此恭敬的眼神，他淡然的点点头。 “此事本官已知晓，你们无过，不必解释。” 接着，叶轩墨进入市舶司工坊中，在不惹人注意的前提下，他来到不同的区域，询问不同的织女，工匠一些关于市舶司工坊的情况。 不久之后的市舶司工坊内。 一名织女主动找到负责自己这片的小吏。 “官爷，民妇有个情况要上报一下，那便有个脸生的年轻人一直拉着我们问东问西的。” “反正没见他做一件正事，我怀疑这个年轻人应该就是各位大人叮嘱的，是那些商人派来的奸细。” “说不定不久之后还要对咱们市舶司工坊使坏呢，你们可得上点心啊。” 这位负责管事的小吏听到自己面前这位织女的汇报，他虽知那位年轻人就是叶总领叶大人。 可他还是一脸认真的记下了这位织女的情报，并记下了这位织女的信息。 “这位大姐，多谢你的提醒，你说的东西我都记下了，你就不用担心了。” 这位织女瞧见这位小吏如此认真的态度，她原本还有些担心的面容也逐渐变得放松。 就在二人交谈之际，恰好路过的杨思兴将目光转移了过来。 瞧见一位织女站在小吏的面前，他还以为是这小吏滥用职权，便脸色严肃的发问道。 “发生了何事？可是这小吏欺负你了？” 这个管事小吏还未开口辩解，那织女便将刚刚所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杨思兴听完这位织女的解释，他没有怠慢，立马开口道。 “哦？真有此事？劳烦你带本官去瞧瞧那年轻人。” 这织女一听杨思兴的话语，她立马点头回应。 “好，大人随民妇来。” 来到叶轩墨所在位置的远处，那织女用手指向叶轩墨所在的方向。 “杨大人请看，那人便是我与你说的那可疑的年轻人。” 杨思兴听到这位织女的话，一脸笑意的看着她点点头。 “多谢。” 答谢之后，杨思兴顺着这位织女的手指的方向看去，瞧见一身朴素打扮的叶轩墨后，他整个人瞬间一震。 那织女感受到杨思兴那变化，她有些好奇的看了杨思兴一眼。 还未等她开口询问，就见杨思兴快步走到叶轩墨的面前。 “下官拜见叶总领！” 这房间内的织女瞧见杨思兴这举动，再结合他刚刚的话语，他们都激动的站了起来，朝着叶轩墨所在的方向拜去。 “原来这位年轻人就是叶青天，草民拜谢叶青天大恩！” “叶青天，您的好，草民都记在心里了。” 那位刚刚在门口为叶轩墨解释的工匠瞧见这一幕，他手中的木棍掉落在地上。 “我终于知道此人为何面熟了，原来他就是叶青天！” “我刚刚居然与叶青天说了这么多话！” 第442章 暗访市舶司工坊(三) 瞧见这位工匠的举动，他身边那些工匠都好奇的转过头去。 “李肆，你这是怎么了？至于这么一惊一乍的吗？” “就是，叶青天那可是爱民如子的好官，你这么激动，该不会是做什么亏心事了吧？” 那工匠看到自己同伴那审视的眼神，他便赶紧将自己遭遇叶轩墨的事情告诉了他们。 听完他的故事，他身边那些工匠都笑了起来。 “你就吹吧。” 李肆瞧见他们都不相信自己，他也有些无奈的低下头，说实话居然也没人信。 接着，他就有些丧气的捡起那根掉落的木棍，继续自己的工作。 而此时的叶轩墨望着自己面前这些织女，工匠的举动，他眼神略带埋怨的看了杨思兴一眼。 杨思兴瞧见叶轩墨那眼神，他自然明白自己做错事了，人家叶大人想要的就是微服私访，体察民情，却被自己一语道破。 也怪自己最近太放松了，连那些事情能做，那些事情不能做都搞不清楚了。 叶轩墨将目光收回后，他便赶紧望着自己面前这些行礼的百姓，并示意他们起身。 “各位乡亲们，这都是本官应该做的，你们莫要如此客气。” 叶轩墨费尽力气安抚好这些百姓之后，他就知道这里待不下去了。 毕竟只要自己在这里，那这些百姓就无心手中之事。 一想到这里，叶轩墨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杨思兴安排道。 “本官微服私访之事既然被杨别驾发现了，那本官也不遮遮掩掩了。” “劳烦杨别驾通知其他同僚来本官值房一趟吧。” 杨思兴听到叶轩墨的安排，立马躬身行礼道。 “下官领命。” 杨思兴转身离开之时，他的嘴角露出一个毫不掩饰的笑容。 自己虽然有做的不对的地方，但大体上还是没有问题的，自己提拔为市舶司副提举的几率就更大了。 叶轩墨路过那几位染布工匠身边时，他主动看向那位热心肠的工匠答谢道。 “这位大哥，今早之事多谢了。” 这位工匠瞧见叶轩墨那感谢的眼神，他神色高兴的回应道。 “叶青天客气了，您所做之事皆为我们这些草民，应当是草民谢谢叶青天才对。” 当叶轩墨离开后，那些工匠都惊讶的看了他一眼。 “没想到你小子居然没说谎，你居然真的和叶青天搭上话了。” 这位工匠瞧见他们那羡慕的眼神，他手中的动作就更快了。 当这些负责市舶司之事的官员来到叶轩墨的值房，在瞧见叶轩墨的打扮之后，他们都暗自庆幸。 幸好自己这段时间已经都是亲力亲为，踏踏实实为百姓做事，要不然今日被叶轩墨瞧见了，那就是大大的不妙啊。 叶轩墨望着自己面前这些愣在原地的官员招手示意道。 “各位同僚还愣着干什么啊？莫非还要本官请你们落座不成？” 众人闻言，急忙摆手否认。 “下官不敢。” 众人落座后，叶轩墨瞧见他们一个个那好奇的眼神，他便直言道。 “各位同僚可是在奇怪本官为何会以如此打扮出现在市舶司内？” 何毅凌几人能爬到一府通判的位置，也是才思敏捷之辈，自然也大致猜到了叶轩墨的想法。 “下官明白，叶总领定是想行微服私访之事，想要探查我们对于市舶司工坊是否上心。” 叶轩墨听到众人的回答，他脸色淡然的点头回应。 “不错，本来本官打算给各位同僚一个惊喜，没想到却是各位同僚给了本官一个惊喜。” 何毅凌几人听到叶轩墨的夸奖，他们面色喜悦的朝着叶轩墨拱手答道。 “叶总领客气了，这一切都是叶总领领导有方，若无叶总领提点，我们怎么能做出这些事情？” 叶轩墨听到他们那恭维的话语，他神色平静的摆摆手道。 “各位同僚不必恭维本官。” “如今这些织女，工匠都称我市舶司工坊为宁波最贴心的工坊，这是民心，本官相信各位同僚也感受到了。” “本官希望各位同僚能牢记初心，你们可明白？” 杨思兴几人听到叶轩墨的话，他们立马点头回应。 “下官明白，还请叶总领放心。” 他们这些时日与百姓密切接触，这才真正明白叶轩墨的用意。 他们已经离百姓越来越远了，渐渐忘记了自己当初为官是造福百姓的初衷。 叶轩墨望着他们那略有所得的模样，他非常满意的点点头。 “各位同僚能有此明悟，本官很满意。” “之前市舶司只有两位副提举，是因为市舶司只掌番邦朝贡之事，两位副提举已然足够。” “可如今市舶司改制，涉及面更广，更是增加了之前从未有过的市舶司工坊，能自给商品。” “故而本官已经上书陛下，申请将两位副提举提升至四名或六名副提举，当然，最后是否能够应允，还要待陛下定夺。” “今后市舶司工坊还要劳烦各位同僚多多费心，莫要有些功绩便自满了。” 杨思兴几人听完叶轩墨的话语，他们脸上露出一丝喜色，立马躬身答应道。 “下官明白！” 他们是怎么都没想到，叶轩墨居然会从市舶司副提举的人数上下手。 如此一来，大家能够上位的几率就大大提高了。 叶轩墨望着他们那神色，他不动声色的暗自盘算起来。 希望你们不要因为副提举的名额更多便放松警惕。 毕竟这副提举的名额多了，那竞争副提举的人数也要相应的增加。 与此同时，在海面航行数日的市舶司水军也在指引下接近五岛。 戚继光的几位随船商人指向天边那稍微露出一点的几座岛屿介绍道。 “戚指挥使，前面那里就是五岛了，据说我大周海外最大的走私头目王直便在里面。” “传言，此獠为人凶狠，以杀人为乐，戚指挥使定要小心此人啊。” 戚继光闻言，他表面上脸色严肃的点头应和着。 “嗯，本官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待这几位随船商人下去之后，戚继光的脸色一变。 汪直此人他清楚，很早之前就已经投靠子义，还为宁波各卫所提供过准确情报，子义在自己临行前曾言此人或可为大周所用。 而他对于这位一直致力于促进大周开海的汪直也很感兴趣。 “不知你是真心向着大周？想要大周解除海禁一事，还是想要借此提升自己的威名啊？真想早日与你一见。” 第443章 轻舟独进 与此同时，五岛之中。 汪直身边的那些人神色严肃的看向汪直开口道。 “大哥，这大周水军来了，我们怎么办？是战还是逃啊？” 汪直瞧见他们那表情，他淡然的开口道。 “备船，我亲自去找这些人聊聊。” 汪直此言一出，他身边的那位人立马出言阻止。 “大哥，不可啊！” “老大，你怎可以身犯险？这种事情还是交给我们去做吧。” 汪直瞧见他们那表情，他淡定的挥挥手。 “无妨，我这些年又没做什么恶事，我促进大周与外界通商，此举就算不是功劳，也有苦劳吧？” “我相信他们不会对我刀兵相向的。” “再说了，我是五岛之主，若是连直面大周的勇气都没有，那我还做什么岛主？” 此时，有些脑子转得快的人已经猜到了什么。 一脸莫名的看了自家老大一眼。 看来自家老大是要被大周招安了，若他被招安了，那他们该何去何从呢？ 是跟随自家老大一同被招安？还是另谋出路？ 这房间内不少人心思各异的盘算起未来。 汪直安坐首位，望着自己那些各怀鬼胎的手下。 希望你们都是聪明人，别做傻事，要不然就别怪大哥心狠了。 一个时辰之后，水军前营的一位了望手来到戚继光所在的船舱。 戚继光瞧见这位军士之后，他放下手中兵书，抬头看着他开口道。 “可是有什么发现？” 这位军士听到戚继光的问话，他神色恭敬的解释道。 “戚指挥使，五岛那边主动派了一艘小船过来，其他各营的长官都在问您如何处置。” “可要直接将这小船击沉？” 戚继光一听这军士的建议，他立马从自己的位置上站起。 “哦？主动派出一艘小船？” “人家主动出来迎接我们，我们却要与之动武？那不是与我大周礼法不合？” “去将那艘船请过来，问问他们想干什么。” 这位军士听完戚继光的安排，他便立马转身下去安排。 “卑职遵命。” 没过多久，那艘小船便慢慢悠悠地来到戚继光所在的战船下方。 戚继光望着小船船头站着的那名男子，他神色奇怪的主动开口道。 “不知阁下是谁？可是五岛派来的使者？” 汪直瞧见戚继光那审视的眼神，他面带微笑的大声回应道。 “在下王直，被江湖上的各位好汉戏称为五岛岛主，不知可否与大人聊聊？” 戚继光在听到汪直的自我介绍后，他的脸色闪过一丝惊讶之色，继而面带微笑的回应道。 “没想到王岛主真是胆识过人啊，居然轻舟独进至此！” “难道王岛主就不怕本官将你法办了吗？” 汪直听到戚继光的夸奖，他神色高兴的回应道。 “这位大人夸赞了，在下如何能称的上是胆识过人？” “大人所率领的军队是大周正规军队，难不成大周的正规军还会滥杀无辜？做杀良冒功之事不成？” “若是如此，那便将我这条小命取走吧。” 戚继光在听完汪直如此率直的回话，他露出一股爽朗的笑容。 “哈哈哈，自然不会。” “既然如此，不知王岛主可敢上船一叙？” 戚继光此言一出，汪直没有丝毫犹豫，立马回答道。 “这有何不敢？” 登上这艘龙骨战船后，汪直忍不住的感慨道。 “此船给我的感觉真不一般，有种如履平地的厚重感，难怪那些作恶多端的海盗会被此船消灭。” 戚继光听到汪直的自语，他主动邀请道。 “王岛主，此处风大，不如你我进去一叙？” 话音刚落，汪直身边的护卫便着急的看向汪直阻拦道。 “岛主，不可啊，万一有诈怎么办？” “一旦岛主出事，那整个五岛就群龙无首了，到时候怕是乱象再现啊！” “是啊，岛主，防人之心不可无啊，这大周军队要是表面道貌岸然，内部却是男盗女娼之辈怎么办？” 汪直听到自家护卫这番话，他主动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 “你们莫要担心，这位大人一身正气，我相信他做不出如此下作的事情。” “再说了，我们都已经在人家的船上了，就算人家真的要动手，你们几个拦得住吗？” 未等自己手下的这些小弟回话，汪直便随戚继光一同走进船舱内。 二人落座后，戚继光便率先举杯道。 “久闻汪兄大名，如今一见，果真不凡。” “在下戚继光，字元敬，原为宁波卫备御千户所千户，多谢那日汪兄为我等送来的情报，使得我宁波各卫军士能够一举击溃入侵的倭寇。” “只是军中不得饮酒，我只能以茶代酒敬你了，不知汪兄可否赏光？” 汪直听到戚继光的自我介绍后，他也一脸严肃的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 “吾在五岛便知元敬威名，当初元敬为千户时，镇守一方，斩杀所镇区域内的一切海盗，倭寇，在下佩服。” 二人对饮一番之后，他们就开始闲聊起来。 “元敬，对于五岛之地你有何看法？欲作何打算？” 戚继光听到汪直主动谈及这个话题，他神色严肃的开口道。 “汪兄放心，子义已将你的身份禀明陛下，陛下对汪兄的所作所为表示欣赏，待到日后必有封赏。” 汪直闻言，他放下手中茶盅，无所谓的摆摆手。 “我做这些事情可不是为了封赏，不过就是为了报我汪家灭门之仇罢了。” 戚继光瞧见汪直那认真的眼神，他稍微沉默了一下。 对于汪家被灭门之事，他也有所耳闻。 片刻后，戚继光才继续开口道。 “汪兄，子义的打算是，由你先继续管理五岛。” “待到我大周水军力量足够时，我们便以五岛为根基，建立海军在外基地，以此反攻倭国。” “到时候建功立业，封妻荫子，岂不美哉？” 汪直听完戚继光这般话语，他神色惊讶的看向戚继光问道。 “元敬，这反攻倭国？是你自己的主意还是叶青天的意思？” 戚继光瞧见汪直那惊讶的表情，他神色崇敬的朝着宁波的方向拱手道。 “此意自然是子义之意，汪兄可莫看子义年少，他那野望我等拍马不能及也！” 第444章 扬威 汪直一听戚继光这番话，他端着茶杯的猛地向下一落，眼色激动的望着自己面前的戚继光。 “野望？莫非叶大人想登临帝位？” 戚继光瞧见汪直那举动，他便知道汪直误会了，赶紧解释道。 “非也，非也，子义的野望是你我想象不到的，他希望我大周能够鲸吞四海，纳倭国、女真、高丽、琉球……” 接着，戚继光便将自己那晚在叶府的所见所闻全部告诉了汪直。 汪直听完戚继光讲述的故事，他心中不知为何也升起一股豪气。 “果真是常人难以想象的野望！” “既然叶青天有此宏愿，我自当鼎力相助！” 接着，戚继光便与汪直商议了许多事情的细节。 不知不觉中，几个时辰的时间过去。 “时辰不早了，我该回去了，要不然岛上那些兄弟定会胡思乱想，认为我遭遇不测了。” 戚继光闻言，他立马准备起身相送，汪直见此，赶紧摆手示意。 “你我之间的关系暂时不能摆在明面上，要不然那些倭国浪人必有意见。” 戚继光一听汪直这话后，他便停住脚步，朝着汪直拱拱手。 “此言有理，那就恕在下不送了。” 接着，汪直便一脸平静的走出船舱。 “如今大周军威确盛，可我五岛亦不是吃素的。” 汪直的几名护卫瞧见他这般表情，他们都猜测自家老大与这大周的军官在里面商讨了什么。 在返回五岛的路上，汪直的护卫忍不住的问道。 “岛主，可是谈成功了？” 汪直听到自家护卫的话后，他神情愉悦的答道。 “本岛主亲自出马，自然谈成功了。” “大周水军在五岛西南港口停靠十日，在此期间，大周水军无特殊情况，只能在西南港口方圆五百步的范围内活动。” 这些护卫听到汪直的回答，他们的神色微微一变。 “啊？谈了还要靠岸啊？一开始不是商议的能让他们战船不靠岸吗？” “就是，王岛主，定是您太心善了，要我说，我们就应该咬死，让他们将商船去五岛交易，战船全部停在远海。” “要不到时候我们给这些大周水军来一个下马威怎么样？让他们知道我们五岛的厉害！” 汪直望着自己身边这位护卫，他神色严肃的呵责道。 “我们五岛之地算是中立区，来五岛的是做生意的，讲究和气生财。” “你们如此厚此薄彼，那今后还有谁放心来我们五岛做生意？” 这些护卫闻言，他们都不敢反驳，一个个恭敬的低下头。 “是，岛主教训的是，我们都是粗人，不懂什么道理。” 当汪直回到五岛后，他今日与那几位护卫所说的话就传遍五岛。 五岛内部得知这个消息后，他们对此的看法不一。 “这大周水军此举想干什么？” 听到这话，他对面坐着的一位直接开口回应道。 “张老三，你要是连这都看不明白了，那还是早点交权吧。” 说完之后，他便自顾自的解释道。 “如今的大周水军有了实力，自然需要展示自己的武力，耀武扬威了。” “展示实力，除了杀那些海盗之外，来五岛自然是耀武扬威了。” “此地有海盗、有倭寇、有红毛番、亦有佛朗机人，听说最近好像还出现了一股叫什么东印度公司的商人。” “在这些人面前彰显大周国力，自然是最威风，最涨大周军威的事情，敲山震虎，莫过于此。” 听到这位的解释，其他人也赞同的点点头。 “不错，我认为这些水军此行定是为了扬威而来，” “如此一来也好，最近这些红毛番越来越强势，倭国浪人越来越弱势，若无其他势力钳制红毛番，那我们五岛中立之位也不稳。” 与此同时，戚继光站在战船的甲板上，远远地望着眼前的五座岛屿。 五岛顾名思义，便是五座相连的岛屿，潮涨而分，潮退则合，五岛上各有一座巨大的山峰，亦称五峰岛。 其中为首的岛屿面积最大，长数百里，宽最窄处亦有四五十里，是五岛之人主要生活的区域，其他四岛则用来种植作物。 跟在大周水军中后部的商船上的那些商人望着越来越近的五岛，他们都不由得期待起来。 “往日前来五岛，都是提心吊胆，生怕对方压价不敢还价，如今情况可就不一样了，现在有大周水军在旁，我就不相信那些人还敢恶意压价。” “这一路上如此安稳，与我们之前那种担惊受怕确有不同，我很喜欢这种感觉。” 听到这位商人的感慨，他身边的一位商人一脸苦涩的开口道。 “嘿，喜欢吗？我们拿银子换的。” 钟浩宇闻言，他就有意无意的解释道。 “宋掌柜，这有什么不喜欢的啊？人生在世，若是有钱无命花，那该多么可悲啊？你们说是不是？” “若无水军护航，我们能如此安全的抵达五岛吗？保护费给谁不是给啊，给水军还能捞个好名声。” 钟浩宇此言一出，他身边的那些商人也就都看开了。 “钟兄此言有理，倒是我们一个个着像了。” “不错，钟兄之言如醍醐灌顶，一言便可点醒我们这些局中人。” 此时，五岛上的各路势力得知大周战船越来越近，他们自然也不会继续待在原地，纷纷来到西南港口。 在多方势力的见证下，大周的船队慢慢靠岸。 在还未靠岸前，戚继光命令各大战船上的所有火炮全部处于战备状态，随时准备动手。 戚继光在船队靠岸后，依旧没有发现有任何异常后，他便下令让前营人马下船结阵扎营，时刻准备应对来犯之敌。 而这五岛之中隐藏的各处势力也都不是傻子，没有人愿意做着出头鸟给别人捡便宜的机会。 戚继光发现没人愿意动手后，他便站在甲板上高声道。 “各位，若要与我大周商队交易，那就请各位商客遵守我大周法度，在我大周营地可不要做傻事，否则莫怪本指挥使无情！” 话音一落，这船上的大炮便朝着远处的海域进行了一轮齐射。 “轰轰轰……” 远处平静的海面飞溅起数十米高的浪花。 第445章 扬眉吐气 各方势力虽然早就得到大周水军火炮威力巨大的情报，知道大周战船的海战能力强。 可闻名不如见面，亲眼见证过这些火炮的威力，才真正让他们感到心悸。 尼德兰在五岛的商人头目斯彭德·摩里斯望着眼前这些气势汹汹的大周战船，他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同伴开口问道。 “你们觉得我们尼德兰的战船能与这些战船抗衡吗？” 摩里斯此言一出，他身边这些人就神色凝重的假装思考起来。 其实他们心中都有了答案，就是不愿意承认而已。 毕竟在眼里，大周闭关锁国，怎么可能还有如此强大的战船。 摩里斯瞧见自己身边这些人的表情，他自然也明白他们心中所想。 故而他紧紧攥着手中的手杖，表情严肃的开口道。 “大家有此自尊之心，这是好事。” “不过，我希望大家能够正视与大周的差距，因为有差距，所以我们才要奋起直追，而不是自怨自艾，要不然我尼德兰大军颜面何存？” 摩里斯身边的这些人听到他的提醒，他们神色恭敬的点头答应着。 “大人放心，我们明白！” 摩里斯望着他们那坚毅的眼神，他才满意的点点头。 “如此最好，你们通知我们在大周的商人，让他们暗中与大周水军接触一下。” “反正这些大周人最贪财了，看看能不能用钱砸出什么消息来。” “若是能将这些战船弄回来，或者是打探这种战船的制作工艺自然是最好的，实在不行，看看能不能绑几个造船的工匠回去。” “我就不相信，许以重利，送其美女会有人不动心的。” 摩里斯身边的这些人听到的安排，他们都恭敬的行礼答应道。 “大人此计甚妙，我们稍后就派人前往大周报信。” 波尔都亚（葡萄牙）的使者贝西墨·布鲁斯瞧见这一幕，他神色凝重的开口道。 “如今的我方才知道总督大人的决策何其英明。” “当年很多人想用武力方式打开大周门户，唯有总督持不同意见，他主张以和为贵，不动刀兵。” “到如今，西方各国中，唯有我波尔都亚与大周关系最为密切。” 布鲁斯身边的这些商人也都一脸崇敬的看向他开口道。 “不错，总督大人真是好决断，如今的艾斯巴尼亚（西班牙）越发强势了，若是我们能够借助大周之力打压艾斯巴尼亚就好了。” “要不然今后我波尔都亚必危！” 原本还对大周水军有些不屑一顾的艾斯巴尼亚人就坐不住了。 “太可怕了，这个火炮射程比我离开王都前见识过的波尔都亚最强火炮还要远上许多，若是我波尔都亚真与大周冲突，恐怕短时间内不是对手啊！” “那日听闻这大周新式战船如何如何了不起，今日一见，方知不同。” 作为艾斯巴尼亚在五岛的最高负责人利奥波德·班杰明一脸急切的看向自己身边的人安排道。 “赶紧去给驻扎在吕宋岛的赫伯特总督报信，让他们最近收拢部下，暂时放弃对大周福建的侵略计划。” 戚继光用大炮震慑五岛的各方势力后，他才神色愉悦的通知商船上的各位商人下船交易。 那些商人下船之后，一开始还是如同往常一般唯唯诺诺，时刻担心自己会遭遇不测。 可时间一长，他们发现原本凶神恶煞的佛朗机人、红毛番、倭国浪人都有些畏惧他们身边的大周军士。 这些商人瞧见驻守在一旁的大周水军，不知为何心中就变得舒坦了。 在与那些其他商人谈论价格的时候，也不如之前来五岛时的那般谨小慎微了。 程正青是宁波当地的一个小商人，世代都是做生丝生意的，在大周禁海之后，也被迫走上走私一道。 此次为了给家族搏一个前程，选择随市舶司水军出海。 程正青望着自己面前的波尔都亚商人戈斯·夕巴斯汀为他介绍起自己的生丝。 “夕巴斯汀，我这次带来的生丝可都是和上一次一样的上品货色，你居然又只打算出一百两银子就想买下我一包生丝？” “据我所知，我手上这等品质的生丝若是转运至吕宋等地，最少就能卖五六百两，若是运往更远的地方，那价格还要水涨船高。” “要是运往你们佛朗机人的王都，那这一包生丝，最少能卖两三千两白银，你未免也太黑了吧？” 戈斯·夕巴斯汀听到翻译说完程正青的言辞，他直接拍案而起，神色愤怒的指着自己面前的程正青喝道。 “程先生，你这人言而无信，上一次我们交易的时候，就是一百两一包的价格！” “你如今却上涨价格，你是何居心？若不给我一个合适的借口，那别怪我砍了你！” 话音一落，这戈斯·夕巴斯汀便从腰间拔出弯刀，指向自己面前的程正青，可他刚一拔刀，他们不远处的大周军士便有序的动了起来。 戈斯·夕巴斯汀望着那近在咫尺的长矛，他只能选择放下手中弯刀，转而眼神愤怒的看着程正青不满的说道。 “你大周商人就是这么做生意的？我记得你大周不是有句古话吗？叫做诚信为本，你这么做，可一点也不诚信啊！” “若是人人都这么做生意，怕是做不长啊。” 夕巴斯汀话音一落，程正青瞬间就仰头狂笑起来。 “哈哈哈哈，你还有脸说啊？” “当初我走私来此，一船货物只带了几十名护卫，你见我好欺负，便派人威胁我，逼我压下价格。” “如今却反倒说起了我的不是，你佛朗机人真是好生无耻啊！” 这番话说完之后，程正青感觉自己心中的积郁已消散大半。 原来有靠山的感觉这么爽，国力强盛，他们这些做商人的在与外人打交道的时候，腰杆子也要更挺三分。 发泄了自己心中的情绪，程正青神色洒脱的看着自己面前的夕巴斯汀开口道。 “若是夕巴斯汀先生不愿意做这一单生意，那我也可以找其他商人交易。” “反正此次市舶司水军会在五岛停靠一旬时日，我有的是时间找买家。” “再说了，我这生丝质量如此好，也不愁买家。” 此时，程正青已经完全放松下来，他望着自己面前的夕巴斯汀笑了起来。 原来看着别人吃瘪的感觉这么爽，真是扬眉吐气了。 第446章 因势利导 这波尔都亚的商人听完程正青的回答，他脸上那难看的表情瞬间消失，紧接着他的脸上浮现出和善的笑容。 “哈哈哈，程先生这说的什么话？” “你们大周做生意讲究的难道不是讨价还价吗？” “既然你认为我给的价钱低了，那你也说个价格啊。” 程正青瞧见这夕巴斯汀那善变的表情，他心情大好的伸出四根手指。 “你我也算是老交情，我不坑你，就按照市价来算，四百两白银一包，若是阁下答应，我们立马交易，而且今后也还有继续合作的机会。” 波尔都亚的商人瞧见程正青的举动，他就算不听翻译所说，也大致猜到了，故而他有些不舍的捂住自己的胸口。 从一百两一包的生丝直接涨到了四百两，这真的让自己有些肉痛了。 可是一想到这批货物运回王之后都便能赚回数倍，他还是选择答应了。 毕竟正常人不会和钱不过去。 程正青此次交易，只不过是整个五岛的一个缩影，因为有了大周水军撑腰，这些商人要价都上涨了几倍。 市舶司水军指挥同知朱经略得知此事后，他神色严肃的找到戚继光，语气郑重的将此事言明。 “戚指挥使，这些商人如此要价，是否有损我大周颜面？” “我大周一直都是尊崇礼数，礼法的国度，如今我国商人却借兵势借机开出高价，这般狮子大开口的举动，不妥啊！” 戚继光望着眼前这位指挥同知笑了起来。 此人乃是吴国公的嫡孙，子义在出海前也特意交代过，自己在面对他的时候要客气些，也要为他答疑解惑。 毕竟吴国公将这位嫡孙放到水军一是为了战功，巩固吴国公家的荣耀。 二是为了磨砺这位涉世不深的公子哥，按照吴国公信中所言，此子熟读兵书，但其他方面则是一言难尽。 从小接受江阴伯耳濡目染的戚继光自然明白应该如何处理与他的关系。 戚继光也不着急回答，拿着茶壶为他斟茶，然后递到的他的面前，接着才开口解释道。 “朱指挥同知此言差矣，之前要价低仅仅是因为我大周商人不敢要高价。” 朱经略一听这话，他神色疑惑的开口问道。 “戚指挥使，这话不妥吧？什么叫我大周商人不敢要高价？他们此番货品的质量我看了，都是上上之选，有好的物件却不敢要高价，我觉得更可疑！” 戚继光听完朱经略的疑问，他依旧是一脸微笑，没有其他情绪。 一边为朱经略斟茶，他一边解释道。 “朱指挥同知这就有所不知了，之前大周海商是私贩，只敢带着些许人手偷偷摸摸的来五岛交易。” “一旦要了高价，财帛动人心，容易招来杀身之祸，可如今情况不同了，有我们坐镇，他们无后顾之忧，自然要提高价格。” 朱经略听完戚继光的回答，他一边点头一边将手中茶水饮尽。 “原来如此，受教了。” 戚继光瞧见他那模样，他拿起茶壶为他续水，同时嘴里还主动为他解释道。 “其实还有一点，那就是市舶司水军的军饷还要依托这些商人的税银发放，若他们赚的钱多了，那分拨到我们市舶司水军身上的银子是不是就多了？” “你我，乃至百户以上军官，可能都不在乎这么点钱银，但我们手下那些做事的军士不在乎吗？” “他们拿命陪我们出海，在我们前面冲锋陷阵，难道我们真就要亏待了这些勇士？” “‘为将五德’中的‘仁’可还记得？只要我们心中有士兵，对士兵有仁者爱人之意，他们就会加倍的报答我们。” “他们才会冲锋陷阵、奋勇杀敌，使得军队的战斗力就会大大增强。” “所以涨价之事我们要小心着管，若有商人做得太过分了，那才是我们出手的时候。” 朱经略听完戚继光的回答，他赶忙放下手中茶杯，神色恭敬的朝着戚继光拱手道。 “多谢戚指挥使提点，下官明白了。” 朱经略自家人知自家事，他清楚自己爷爷送自己入市舶司水军的目的。 所以他在市舶司要表现的尽可能低调，在不能夺权的同时，又要为了市舶司水军提出自己的意见，不至于让市舶司水军出纰漏。 同时还需要跟随市舶司水军学习一些做人的道理。 当晚，这些来自各府的小商人又汇聚到一起。 “今日卖货当真痛快，以往在五岛做生意，生怕一个不小心惹恼这些人，唯恐身首异处，可如今呢？即便是我们坐地提价，这些人也不敢有一个不字。” “就是，这一次是真的踏实，这些人一有个什么风吹草动，这些水军就提着兵器过来，真解气啊！” “要我说，这市舶司早该开了，私贩之事，上面获利九成，我们这些人拼死拼活才分得那一成利。” 钟浩宇瞧见这些人如此高兴的姿态，他赶紧开口提醒道。 “各位，慎言啊，要是被那些大家族的耳目听了去，到时候后果不堪设想啊！” 钟浩宇此言一出，立马引得其他人的不满。 “钟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这些大家族，大商会是强不错，但他难道真能挡住悠悠众口不成？” “就是，经此一次，我等方知市舶司的好处，今后必定鼎力支持市舶司！” 尝到甜头的商人们怎么可能再愿意回归到之前做那提心吊胆的私贩。 很快，这些商人的言论便呈到了戚继光的案前。 戚继光看完这些情报后，他面带微笑的将这份情报转交给自己身边的朱经略。 “朱指挥同知，你且看看吧。” “只能说，叶总领此计妙啊。” 朱经略闻言，他迫不及待的从戚继光手中接过书信。 看完这上面的记录后，他神色惊叹的点点头。 “叶总领果非凡人矣，因势利导，是为良策。” “叶总领将上层商人所得之利许以中下层商人，这些上层商人就算再强势，也不敢犯众怒。” 第447章 莫怪我 与此同时，五岛中的各商会都对这些坐地起价的大周商人表示不满。 “这些大周商人着实可恶，我此次只购买了与上一次相同的商品，却多出了八千两白银！” “你只多出八千两？我可是整整多出了一万三千两白银，这一万三千两白银能买多少商品？” 一位来自艾斯巴尼亚的商人神情激愤的拍了怕桌子，站起来大声喝道。 “不行，我们必须要联合起来，我们要反击。” 他瞧见没几个人搭理自己之后，他便选择换一种说辞。 “我怀疑是我们上面的那些大人被大周商人买通了，他们肯定是收了大周的好处，要不然不会选择袖手旁观的！” 这位商人此言一出，瞬间引得艾斯巴尼亚商人的共鸣。 “我也觉得，这些大人的态度比之上次，可太不一样了。” “不错，我认为我们必须要将此事禀告给总督大人，让总督大人从吕宋派另一支军队过来，保护我们艾斯巴尼亚的商人！” “我赞同，我艾斯巴尼亚商人这些年贩卖黑奴，为王国赚了这么多钱，总督应该支持我们！” 那些艾斯巴尼亚的驻五岛军官听到这些商人的言论，他有些无奈的拍了拍自己的额头。 这些商人真是捣乱的一把好手，如今大周水军的实力还没有摸清楚，他们就想着用武力去降服别人。 此地又不是其他大陆，不可能像对待那些“黑色象牙”一般对待大周。 可是艾斯巴尼亚能在短时间内发展起来，这些商人的确是功不可没的。 可为了不让总督大人犯糊涂，他还是决定给总督大人写封信言明此事，要不然最后弄的不好收场就难办了。 与此同时，在五岛的一处隐秘院落。 几名在海外也有拥有赫赫威名的海盗头名一同来到这个普通的院落中。 其中一位望着自己面前坐着的年轻人主动开口道。 “不知公子在数月之前给的承诺可还作数？” 这位年轻人听到这位的问话，他放下手中茶盅，伸手示意。 “各位先坐，本公子所言自然作数，只要各位随本公子打下倭国，到时候各位便是我朝封侯拜相的股肱之臣。” 这几位海盗听到这位公子哥的承诺，他们相互对视一眼，然后才坐下。 如今市舶司水军越来越强，在目前这片海域已经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处了，所以前往倭国不失为一个好的选项。 他们几人想通之后，没有犹豫，纷纷朝着自己面前的公子哥行礼。 “还请这位公子告知我等应当如何去做？” “大人既然有如此宏愿，那我等的投名状应当是什么？” 这名公子哥闻言，他并未立即回答，而是端起茶杯为几人斟茶。 “各位莫急，此事过几日再议，如今我与各位好汉还不熟悉，贸然下令，对你我都不好。” 这几位海盗头领一听这年轻人的回答，他们就都静静地坐下品茗。 送走这几位海盗后，这位公子哥将目光转向倭国方向自语道。 “二哥，我这边已经万事俱备，只是不知道你那边的东风准备好了没有？” 几日前，倭国，毛利家族内。 毛利家族的一名族老望着首座上的毛利辉元开口道。 “辉元将军，我听闻五岛即将来一大批大周商船，据传其上最少携带了白银上百万的资货，我认为我毛利家族应当出手。” 毛利辉元听到这位族老的提议后，他心中意动，可在思量片刻后，他还是觉得此法太过冒险。 “算了，最近我毛利家族的新兵都太过操劳了，还是先放一放吧。” 毛利辉元此言一出，台下的各位族老就不乐意了。 “辉元将军，那可是价值上百万两白银资货，岂能不抢？” “不错，一旦我们能够拿下这一批资货，那便可用其招兵买马，到时候便可借此侵吞岛津家族，兵发丰臣家族。” “赞同，狭路相逢勇者胜，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毛利辉元瞧见他们那激动的表情，他有些无奈的开口道。 “只是这海战可不比陆战，我毛利家族陆战无双，可海战之力有限。” “再者说我毛利家族海军近日操练，目前已无可用海军出战。” 毛利辉元此言一出，台下的那些族老就主动开口道。 “我们不是还有一支精锐吗？劫掠资货数额巨大，自当出动精锐之师。” “不错，这支精锐耗资巨大，是时候检测一下这支精锐的实力了！” 毛利辉元瞧见这些族老如此激动的表情，他没有丝毫的意动，急忙摇头否决。 “各位族老，此精锐不可妄动，这是我毛利家族立足之本，若是其他家族趁机偷袭我毛利怎么办？” 一众族老瞧见毛利辉元反对后，他们便立马辩驳道。 “我认为无碍，若到时候丰臣家族想趁机偷袭我们，那岛津家族与我们唇亡齿寒，必定不会坐视不理。” “而岛津家族若想趁机吞并我们，那凭借他们目前的兵力根本就做不到，除非，这岛津家族能够变出一支军队。” “不错，岛津家族我们也清楚，根本就凑不出另一支军队了。” 这些族老在毛利辉元面前打了许久的嘴仗。 最终，毛利辉元成功被他们说动，决定出兵劫掠一番。 这些族老瞧见自己劝说成功后，他们都高兴的端起茶杯饮了起来。 此番出海，首先可以从那些羸弱的大周商人手中抢夺物资，其次就是这出海将领可以安排为他们各家子弟，让他们捞取功勋。 对于这其中的利益瓜分，他们又面带微笑的开展了第二轮讨论。 唯有最先提议出海劫掠的那位族老落寞的坐在一角，独自品尝着大周送来的好茶。 可平日里觉得甘甜可口的香茗，如今却只觉得越发苦涩。 作为毛利家族中掌管的情报的族老，他很自责。 或许是因为自己做了叛徒，也或许是因为担心消息泄露，而选择将那些知情的忍者灭口，亦或者是其他的原因。 他抬头望着那些早已忘记家族使命的一众族老叹息一声。 莫怪我，我也是为了毛利家族的未来。 第448章 幕后推波助澜 不多时，这间房屋内的几位族老就已经瓜分好了此番出海的名额。 大半上都是家中的核心子弟，当然，为了船队的正常运行，还是捎带了一些精明强干的旁系子弟。 一想到此番利益，一众毛利家族的族老便以茶代酒，纷纷举杯庆祝。 毛利辉元见状，他心中虽然还有些抗拒，但看在他们承诺的那些好处的份上，他也不会驳斥他们的面子。 次日，毛利辉元望着自己面前这些出发劫掠的家族精锐，他这心中不知为何又开始紧张起来。 感受到这心血来潮般的悸动，他忍不住的开口自语道。 “为何本将军心中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毛利辉元身旁的族老闻言，便面带微笑的为他开解起来。 “辉元将军心中是激动吧？毕竟是如此巨大的一笔财富。” “不错，定是为我毛利家族的未来而感到兴奋。” 毛利辉元听到他们的解释，他也只能顺势点头道。 “或许真是因为太过激动了。” 大周商船在五岛待了两日后，朱经略主动找上了戚继光。 他瞧见又在看兵书的戚继光，他眼神敬佩的看了他一眼。 “戚指挥使，果真好学。” 戚继光闻言，他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接着他从容的放下手中兵书答道。 “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啊。” “朱指挥同知今日找本官所为何事啊？” 问完之后，戚继光客气的为他端上一杯香茗。 朱经略瞧见戚继光的举动，他只是客气的香茗，并未品尝，而是一脸严肃的望着戚继光开口问道。 “戚指挥使，你最近可曾听闻到一些对我们大周水军不利的消息？” 戚继光瞧见朱经略那严肃的表情，他脸色好奇的发问道。 “朱指挥同知，本官近日没听到什么消息啊？” “难不成是朱指挥同知得到了什么坏消息不成？” 朱经略望着戚继光那不似作假的表情，他立马认真的点头回应道。 “不错，此次远赴五岛交易，我大周商人所携商品售价比之前皆提高数倍，所得钱银也是之前交易的数倍，再加上此次商船众多，交易数为近年之最！” “此番财帛动人心，而下官刚刚又在无意间得到消息，据说倭国毛利家族精锐假扮海盗，正朝我们来了。” 戚继光听完朱经略这番话后，他伸手示意。 “朱指挥同知先坐，莫急。” 接着，戚继光便低头思考起来。 片刻后，戚继光抬头看向朱经略微笑道。 “朱指挥同知，你说倭国毛利家族派精锐假扮海盗一事，应当也算是他们家族的机密才是。” “毕竟精锐出动，毛利家族守备力量或有不足，唯恐被袭，自然不能大张旗鼓的让其他人知道。” 朱经略一听戚继光的解释，他立马就反应过来。 “确实如此，这种机密的消息，为何会让我得知？” 话音一落，朱经略又自问自答道。 “那戚指挥使的意思是，我不是在无意中得到消息，这背后有人在推波助澜，故意借我之口，将消息转递给你。” “只是如此一来，我等应当如何应对呢？” “是以逸待劳？还是主动出击？亦或者是暂避锋芒？” 戚继光瞧见朱经略那好奇的表情，他的神色变得严肃起来。 “朱指挥同知，本官我问你，你说这财帛动人心。” “那佛朗机人，红毛番他们携带的钱财应该是可比我们大周商人多多了吧？可为何这些财帛没人动心？” 朱经略闻言，心生奇怪，为何又扯到这个话题了？ 怀揣着心中的困惑，朱经略立马答道。 “自然是因为佛朗机人与红毛番的实力强大，其他歹人不敢妄动。” 戚继光一听这回答，他神色淡然的点点头。 “不错，正是因为他们实力强大，故而其他人不敢轻举妄动，所以在这些人的眼中，我们市舶司水军依旧是软柿子。” “所以，不管是何人在背后推波助澜，只要是这毛利家族的精锐真想找我们麻烦，我们就与之痛痛快快的战一场。” “让这些看热闹的家伙明白，我们大周水军不惹事也不怕事，若有不开眼的，就尽管放马过来。” 朱经略瞧见戚继光这模样，他有些好奇的开口问道。 “既然戚指挥使有如此豪情，那我们为何不主动出击？” 戚继光一听朱经略的问话，他神色严肃的解释道。 “因为我不想给别人当枪使，助市舶司水军扬威是我本意，但要是让幕后之人白白占了我们水军的便宜，我是不可能同意的。” 朱经略听到戚继光的回答，他双眼放光，一脸好奇的看向戚继光发问道。 “按照戚指挥使所言，您知道是谁在背后行推波助澜之事？” “不知这背后是何人所为？戚指挥使可否为在下解惑？” 朱经略瞧见戚继光看向自己的眼神，他就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自己连这些都想不出来，似乎有些丢人了。 戚继光见此情形，他立马安慰道。 “朱指挥同知初到宁波，对于宁波的情况都谈不上了解，更何况这海外势力？” “其实，只要朱指挥同知稍有了解，以你的聪明才智，定能在短时间内推导出幕后之人。” 朱经略听到戚继光所言，他的脸色才好上一些，同时心中暗自发誓，一定要抓紧时间学习，了解宁波以及周边形势，不能让戚继光看轻，更不能丢国公府的脸。 戚继光瞧见朱经略这幅知耻而后勇的模样，他心中暗喜，他真担心自己这位同知是一位躺在功劳簿上捞军功的勋贵草包。 如今一瞧，自然满意。 随即，戚继光便面色和蔼的解释道。 “无论市舶司水军与毛利家族精锐哪方战败，都会有人得利。” “可两边战败都能得利的，只有一方，那便是倭国的岛津家族。” 第449章 调虎离山 朱经略一听这个名字，他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这个家族的名字我似乎听我爷爷提起过，但又不记得是在什么地方提起过。” 戚继光瞧见朱经略那稍显疑惑的表情，他便主动站起，来到朱经略的身边小声解释道。 “有传言说这岛津家族的背后有我大周某位王爷支持。” 朱经略听完戚继光的解释，他瞬间恍然大悟的点点头。 “我明白了。” 上次自己的爷爷就在书房里说了这件事情，说某位王爷放在大周的逍遥王爷不做，偏要带人去霍霍大周的藩属国，此举于礼不合。 只可惜陛下宽仁，默许了这位王爷瞎胡闹。 而那位王爷近些年做的也越来越过分了，若再不收手，怕是要被陛下惩戒了。 与此同时，在五岛的某处隐秘院落中。 那位年轻的公子哥将那些打算投靠自己的海盗头目召集到一起。 几位海盗头目来到院门口时，他们就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也大致猜到这位公子哥要他们干什么了。 众人落座后，这位年轻的公子哥瞧见自己面前这几位海盗头目那表情，他主动为几位端上热茶。 “各位好汉兴许也猜到了，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卖关子，快人快语了。” 几位海盗头目听到这位公子哥开口后，他们不约而同放下已经端到嘴边的香茗。 “我请各位好汉率众直奔倭国毛利家族西北港，那些毛利家族在西北的四座大城。” 听完这位公子哥的要求，一名海盗头目苦笑起来。 “用调虎离山之计，引毛利家族精锐攻袭市舶司水军，你们则趁机拿下毛利家族地盘，当真是好算计。” 感慨之后，他一脸认真的看向自己面前的这位公子哥答应道。 “此事没有问题，只是在下有一事不明，不知公子可否为在下解惑？” 未等这位公子哥答应，他就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此事是你们事先安排好的吧？” 这位公子哥听到这位海盗头目的问话，他表情如常的为几人续茶。 “各位既然心里有数，何须追求一个所谓的答案？” 这位公子哥话音一落，他面前的那几位海盗头目都放下手中的茶盅，聚精会神的看向这位公子哥开口道。 “那黑鲨海盗团他们五家海盗是否也是受你们的挑唆，才去劫掠大周市舶司水军的？” “正是因为你挑唆了他们，使得我们见证了这些海盗团的灭亡，才有机会顺势招揽我们几个。” “因为你知道最顶尖的海盗多少有些心高气傲，投靠你们的可能性小，就算投靠，这些人反水的几率也大。” 听到这位海盗头目的话后，其他人眼神严肃的补充道。 “所以你早就将目光转移到我们几个身上了。” “好计谋啊，早在数月前，你开始接触我的时候，我还纳闷，你为何会选择我，从当时，甚至更早的时候，你们就开始布局了吧？” “而且此时的丰臣家族主力皆在东北方，他们认为你岛津家族要吞并毛利家族最少也需要一年半载。” “所以此番有我们相助，你们岛津家族便能出其不意的拿下毛利家族，并顺势攻入丰臣家族领地。” “而此时的丰臣家族大军首尾不能相顾，只能让你们占便宜，这算计真不错！” 这年轻人听完他们的话后，他淡然的放下茶盅，神色平静的看着他们开口道。 “各位好汉说笑了，一切不过都是巧合而已。” 这几位海盗头目瞧见这位年轻人那淡然的模样，他们也不打算再继续追问这个话题。 “既然我们如今已经投靠公子，那不知公子可否为在下解惑？” “这毛利家族的叛徒，你们是怎么说服的？这倭国人的武士精神我也有所耳闻，不似轻易反水之辈。” 这位公子哥闻言，他微微一笑。 “归根结底不还是人吗？只要是人，就有欲望，只要有欲望，就不难控制。” 说完之后，这位公子哥便再次拿起茶壶为他们续水。 只是这一次并非如同往常一般七分满，而是直至茶水溢出才停手。 有道是“茶满送人，酒满敬人。倒茶要倒七分满，倒酒要倒十分满。” 几位海盗头目也都不是傻子，自然明白这其中蕴含的道理，故而一个个主动起身告辞。 “公子，属下还有公务需要处理，就先退下了。” “公子，属下退下了，只是我们何时启程？” 这位年轻人闻言，他略微思考了一下，然后开口道。 “莫要着急，等我命令。” 听完这位公子哥的安排，他们恭敬的应答下，然后离开。 “我等遵命！” 这位公子哥目送这些海盗头目离开时，他坐在原地自语道。 “果然都是一群聪明人，无须本公子多言。” 语罢，这公子哥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随从开口问道。 “那些艾斯巴尼亚的商人不是一直都很强势吗？这一次大周商人如此加价，他们居然能够沉住气不闹事？” 那位随从闻言，便立马躬身答道。 “公子，这些艾斯巴尼亚的商人在第一天晚上就密谋要闹事，想要给这些大周商人一个教训。” “可是不知为何，都被他们那军官扣住了。” “只有其他商人，则是都没有艾斯巴尼亚的商人有魄力，不过，那近来兴起的东印度公司似乎有点意动，但因为初来乍到的缘故，没有动手。” 这位公子哥听完自己这位手下的汇报后，他眉头皱起，用右手一直捏着自己的鼻梁。 “这些人太小心翼翼了，连一点亏都吃不得。” “可这市舶司水军在五岛过得太顺风顺水了，我心里难受啊，既然如此，你安排几个浪人去玩玩。” “跟了我这么久，应该能做的稍微干净点吧？” 他身边的这位随从一听这话，立马恭敬的点头答应道。 “少爷放心，属下明白，必定不会给少爷丢人的！” 听到自己随从的回答，他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放在心上，就算事情败露又能如何，此地毕竟不是大周，这戚继光拿自己没办法。 “凡事都要亲自动手试试才知道。” “再说了，有什么丢人不丢人的，放手去做。” 这位随从一听自家公子的话语，他感动的朝着公子重重的行了一礼。 “属下明白！” 第450章 浪人卖刀 大周的商品在海外是非常受欢迎的，基本上都是在短时间内便能销售一空的。 只是这一次大周商人的临时涨价让这些其他势力的商人有些不悦。 所以有些商人在买够能够保本的货品后就选择静待时机，瞧瞧这些大周商人会不会降价。 当大周商人来到五岛的第四日下午。 这些商人依旧在大周营地兜售自己的货物。 他们现在的认为，这些大周水军就是他们的护身符，一旦他们离开大周营地，立马就会被那些蹲守在营地外的匪徒给绑走。 到时候说不定就是人财两空了。 其实也是因为大周商人胆小，自己产生的误解，这些其他势力的商人并没有想要用下三滥手段的想法。 不是他们没有这种想法，而是想要施展这种手段之前，就被各家在五岛的主官阻拦了。 就在这些大周商人翘首以盼之时，一群邋里邋遢的倭国浪人披着衣服来到大周水军营地。 镇守在此的大周总旗瞧见他们那模样，他主动出面阻拦问道。 “你们是干什么的？” 那一行倭国浪人听到这位大周总旗一嘴流利的倭国话，他们都有些惊讶的看了他一眼。 没想到大周内部居然有人熟练的掌握了他们的倭语。 听到如此熟悉的话语，为首的倭国浪人水野谷昴那漫不经心的脸上也终于露出一丝微笑道。 “来你们大周营地还能做什么？自然是来做买卖的，莫非不让进啊？” 那大周总旗也摸不准这些人是来捣乱的，还是真的来做生意。 可一想到自家指挥使的交代，要和气生财，这些大周商人的交易额越多，税收就越多，他们领取的饷银也越多。 “好，既然是来做生意的，那就里面请，但是请你们记住，千万不要闹事，不然你们没有好下场的。” 这些倭寇听到这位大周总旗的提醒，他们笑嘻嘻的点点头道。 “好啊，大人，您就放心吧。” 当这些人走进营地后，这位总旗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军士安排道。 “你们立马通知营内的兄弟们，盯死这些人，多半是来闹事的。” 听到这位的话后，他身边那些军士忍不住的问道。 “既然如此，为何不直接拦下？” 这位总旗闻言，他拍了拍他的肩膀解释道。 “咱们是开门做生意的，要是把人往外面撵，那其他的客商怎么看我们？” 说到这里，他冒无痕迹的指了指那些已经将目光转移过来，准备看热闹的其他客商。 当这位倭国浪人来到第一位大周商人面前时，那大周商人的眼神闪烁。 倭寇的凶名可影响了他们大半辈子了，虽然近年来大周抗倭做的越来越好了，但他们内心对于这些残暴的家伙还是会感到恐惧的。 “你们需要点什么？我这里有生丝、瓷器、茶叶。” 为首的水野谷昴闻言，他的脸上露出一股奇怪的笑容。 这大周商人一瞧这笑容，他的心就更加的慌张了。 水野谷昴瞧见那大周商人的表情，他立马用一种半生不熟的大周官话安抚道。 “你滴，不要紧张，我滴是不会伤害你滴。” 不安抚还好，这一安抚，这位大周商人的情绪就变得更加的紧张。 “嗯嗯，那客官你要买点什么？” 水野谷昴一听这大周商人有些紧张的声音，他继续开口道。 “你们大周滴商人，做生意不会只卖不买吧？” 这些正在摆摊的大周商人听到水野谷昴的话语，他们都笑了起来。 “你放心，我们大周做生意讲究的就是一个有来有往，若是你们有好的商品，我们也收，只是不知你们带来了什么商品？” 为首的倭国浪人水野谷昴闻言，他直接拔出自己腰间的倭刀。 那些正准备看热闹的大周商人瞧见这些浪人拔出倭刀后，他们的表情就变得惊恐起来，一个个急忙四散逃离，而周围镇守的大周水军也迅速结阵赶来。 水野谷昴面前的那位大周商人也神色慌张的一边退，一边问道。 “你这是要干什么？我告诉你，若是你敢对我动手，我保证你走不出去！” 水野谷昴瞧见这大周商人如此胆小后，他便仰头大笑起来。 “哈哈哈，你们大周商人果真就是懦夫，我不过拔刀而已，一个个就如同丧家之犬一样四处逃窜！” 笑完之后，水野谷昴将自己倭刀放到桌子上开口问道。 “既然做生意有来有回，那你们说我这把倭刀算不算宝贝？值不值钱？” 那位打算逃窜的大周商人一听这话，他紧张的神色才略微缓和了一些。 倭国的倭刀在大周确实是宝贝。 起初大周对于倭刀的态度是收藏品，但随着倭国入侵的次数越来越多，这倭刀的作用也越来越大，想要倭刀的人也越来越多，价格自然也随之水涨船高。 如今一把好的倭刀，在大周可以卖到几十两到几百两不等，若是这倭刀曾经的使用者是倭国的什么大人物，那价格还要随之往上翻个几倍。 一想到其中暴利，这位大周商人还是壮着胆子走了回来。 接着他便端起这把倭刀仔细的端详起来。 或许是因为钱壮人胆，这位大周商人的语气都与刚刚不同，他面色和善的开口问道。 “此刀确实是好刀，不知你想卖多少两银子？” 水野谷昴瞧见这位大周商人如此贪婪的表情，他比了一个手势，然后用蹩脚的大周官话低语道。 “二十两银子，你敢大叫，我立马就杀了你，在这些大周军士赶来之前，你必死！” 这位大周商人瞧见水野谷昴那凶恶的眼神，他内心就乐了起来。 嘿嘿，这倭国人真是傻子，这么好的倭刀，居然才卖二十两银子，而且为了卖倭刀，居然选择威胁我。 那说明之前那些大家族的走私商人将这倭刀的价格压缩的多低啊！ 又转头看看这些倭国浪人破烂的衣服，他不禁暗自摇头。 怪不得生活过的这么艰难，之前那些商人也太不懂事了，怎么能这么欺负这些倭国人呢？ 连放长线钓大鱼的想法都没有吗？ 第451章 浪人卖刀(二) 一想到这些人将是自己的财神爷后，这位大周商人的眼睛都笑眯成一条缝了，哪里还有一开始那般惧怕的模样。 “嘿嘿，虽说你这把倭刀的品质不错，但二十两这个价格还是有些配不上的，不过谁让你我之前有些投缘呢？” “这刀，二十两银子，我买了。” 说完之后，这位大周商人面色喜悦地递上银票。 水野谷昴瞧见这位大周商人递上来的银票，他心中暗自窃喜，这计谋还真的成功了。 手中动作不减，他立马接过银票，然后神色忽然变得低落，哀声道。 “此番交易是你情我愿的事情，我自然是不会后悔的。” 此言一出，周边那些其他势力的商人都将目光转移了过来。 瞧见这位倭国浪人的表情，他们心中暗自叹息。 哎，不知这可怜的倭国浪人被这些狡诈的大周商人坑了多少，都快被坑哭了，只可惜没办法啊。 那大周商人瞧见这水野谷昴这般难过的表情，他还以为他是舍不得这把宝刀，他赶忙点头道。 “不错，这买卖既然做完了，那就没有后悔的机会了。” 水野谷昴听完这大周商人的话后，他脸上表情依旧难受，但心中却非常满意。 急忙带着自己身后的浪人离开了这个摊位，前往其他大周商人那里。 这位大周商人瞧见这些倭国浪人又拿出一把倭刀在其他大周商人卖之后，他有些好奇的自语道。 “诶，真是奇怪了，若是真要卖倭刀，为何不直接在我这里全卖了？” “莫非这倭刀有什么问题不成？” 这位大周商人身边的随从闻言，他便赶忙将这把倭刀递到自家掌柜面前。 “小的又仔细看了三两遍，确实没什么问题啊？” “那我们要不要将此事汇报给营地的军士们？” 这位大周的商人闻言，他若有所思的抬手道。 “不急，我还没有摸清楚这些家伙到底要干什么，再说了，我们之前做的都是正经买卖，叫他们来干什么？” 当这些倭国浪人来到钟浩宇面前，将手中倭刀递过去要钱的时候，钟浩宇的脸色瞬间一变。 他表情凝重的来回打量着自己手中这把倭刀，心中暗道。 制作精良，这么好的倭刀居然才卖二十两银子？ 若是放在大周，那些人最少得出上百两银子，若是遇上真心喜欢的买主，四五百两都不是问题。 可他为什么要以这个价格卖给自己呢？这里肯定有问题！ 水野谷昴瞧见钟浩宇那表情，他心中一急，莫非是这个大周商人看出什么了？ 不可能，大周商人以贪婪闻名，必定不可能看出什么异常的。 而且自己的话术也没有问题啊，都是那些人交给自己的。 “你滴，看的怎么了？若是不想要的话，那我就去别家看看。” 水野谷昴话音一落，就想去抢钟浩宇手中的倭刀。 钟浩宇见状，他立马抬手阻拦道。 “莫急啊，既然阁下都已经出价了，那我肯定要好好看看。” 水野谷昴一听这回答，他神色严肃的开口问道。 “既然如此，那阁下看完了吗？” 钟浩宇一听这问话，他一时间也想不到他们这么做的目的。 既然想不通，那就干脆不想了。 当钟浩宇将钱递过去的一瞬间，他似乎看到了这位水野谷昴的笑容。 如此一来，钟浩宇就越发肯定这些人有阴谋了，他赶紧将手中钱收回来。 “算了，我不卖了。” 这水野谷昴瞧见钟浩宇那举动，他把从他手中一把抢过自己的倭刀。 “你大周商人做事就是如此态度？” 说完之后，他就带着倭国浪人准备离开，而钟浩宇听到这话，他的眼神忽然闪过一丝光芒，有些激动的右手握拳砸在自己的左手掌心。 “我知道你们想干什么了！” “故意将高品质的商品用低价卖给我们。” “等离开之后，你们必定会趁机散播我大周商人做生意，只懂以势压人，用这些军士强压你们交易的消息。” “好以此败坏我们大周商人的名声！” 钟浩宇越说，越觉得自己说的有道理。 水野谷昴听完钟浩宇的话后，他立马给自己身边那些倭国浪人一个眼神。 “大周商人借大周水军之威，强买强卖我倭国宝刀，如今更是想要杀人灭口！” 说完之后，他们便纷纷拔出倭刀朝周围的客商杀去。 守备在此的水军见状也还没有搞清楚状况，但一个个也都悍不畏死的结阵朝这些倭国浪人冲杀过去。 因为催促对战，加上多是新兵的缘故，这一对阵，便有数十名大周水军命丧当场。 瞧见这一幕后，那些正在此地做生意的商人立马躲得远远地，唯有这些大周水军，结阵相迎。 水野谷昴瞧见这些大周水军的举动后，他伸手擦了擦自己嘴角的血液，一脸狰狞的举起倭刀再次重复道。 “大周商人言而无信，想要以低价强买我家传宝刀！” “我不愿交易，他们便调动大周军队围剿我们，为了谋夺我们的宝物，你们真不要脸啊！” “各位在与大周商人交易的时候，可要小心了！” 说完之后，水野谷昴便带着自己的手下想要拼死逃脱他们的包围圈。 一阵冲杀，水野谷昴身边兄弟死伤大半，望着自己身边残存的各位兄弟，他的脸上闪过一丝心痛。 我水野家族当年欠你们的人情算是还完了。 接着水野谷昴便带着身边的兄弟悍然赴死！ 而那些见证了这一幕的其他势力的商人此时也心中一寒，该不会真是如这些倭国浪人所言吧？ 为了宝物杀人灭口？ 而此时，那些与这些倭国浪人交易宝刀的大周商人怎么可能还不明白这些人的用意。 他们将宝刀以特别低的价格卖给他们，为了这就是现在吧？ 毕竟他们一死，就是死无对证，唯一的证据就是他们手中的那份交易文书。 而这份交易文书也写明了双方的交易额，至于那倭刀的品质，其他势力也看到了，再结合极低的交易额，他们会怎么想？ 肯定就是大周商人用低价强买强卖，以致于倭国浪人拼死反抗。 如此一来，大周商人的信誉就不好说了。 第452章 私访绍兴府 朱经略带着支援的人手来到现场后，钟浩宇便快步来到他的身边，并将自己的想法全部告诉了他。 朱经略听完钟浩宇的话后，他忍不住的心中暗骂一声。 这些该死的浪人，果然是来搅局的。 接着，朱经略就看向这些其他势力来的商人安抚道。 “各位莫慌，这些都是倭国派来的死士，是来搅局的。” “大家放心，我大周商人做生意是有诚信的，绝对不可能用那种下三滥的手段的。” 这些其他势力的商人闻言，他们就主动提议道。 “这位军官放心，我们也都是明事理的人，只是不知道这交易文书以及那交易商品能否让我们见见？” “是啊，这空口无凭，我们也无法相信你们啊！” 朱经略瞧见他们那激动的神情，他的表情有些纠结。 就在此时，戚继光走出来主动开口道。 “好，既然大家要看，就给你们看看，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只是事先声明，此次我大周确实有错，未能识破这些人的奸计，让这些歹人离间了我们之间的关系。” 说完之后，戚继光便朝着那些大周商人挥挥手，示意他们大方的将这些契约文书给他们看看。 朱经略瞧见戚继光这一举动，他小声的提醒道。 “戚指挥使，这些家伙明显就是冲我们来的死士。” “应当就是我们讨论的那位幕后黑手了。” 戚继光闻言，他神色如常的点点头。 “嗯，我知道，既然他想玩玩，我们就陪他玩玩。” “你让各营加强戒备，此事不可再犯，所以前来交易的商人，需在守卫处寄存随身兵刃。” “所有交易将有大周水军在旁守备。” 朱经略一听戚继光的安排，他有些紧张的看了他一眼。 “若是有我们大周水军在旁，这些商人应当不会同意吧？” 戚继光瞧见朱经略那表情，他认真的点点头回应道。 “若是之前，他们定然不会答应，可如今出了这么一档子事，他们必然同意。” “毕竟这些商人的胆子可比你想象中的小多了。” 即便是大周军官多次提醒，表明大周商人做生意以诚信为本，可水野谷昴那番话还是让这些商人心生忌惮。 当然，其实他们也都明白，这就是倭国浪人的阴谋，但谁让这一次的大周商人赚的太多了呢。 他们正好可以借题发挥，趁机向大周商人压价。 故而这些商人非常默契的小声议论起来。 “该不会真是因为那倭国浪人带过去的商品太过精美，而引得他们袭杀吧？” “嘿，我看也是，这么好的倭刀，只卖二十两，这倭国浪人又不是傻子，若非用大军强压，这些倭国浪人能就范吗？” 随之，大周营地的生意逐渐变得惨淡。 那位隐藏在五岛的年轻人得知这个消息，他满意的从自己的位置上站起。 “做的不错，如今天时已到，你速去联系各位海盗团长，我们该出发了。” 他身后的那名随从闻言，立马恭敬的行礼道。 “属下明白。” 当他的随从离开后，他转头看向大周水军停泊的方向自语道。 “戚指挥使，不知我这份礼物，你喜欢吗？” 与此同时。 叶轩墨已经将手中军政事物全部安排妥当，与自己的夫人言明之后，他便带着人马悄无声息的出城了。 左典文瞧见叶轩墨那表情，他微微一笑道。 “子义自那日微服私访市舶司工坊后，就上瘾了。” 叶轩墨闻言，他眼神严肃的点点头回应道。 “没办法啊，只有微服私访才能打下面的人一个措手不及。” “如今其他三府名义是归属我的领导，但我却未曾去过一次，如今宁波府内各项事宜皆走入正轨，是时候下去走走了。” “你们说咱们下去能见到什么事情？是乡绅鱼肉百姓，横行乡里？还是恶少欺男霸女，强抢民女？” 叶轩墨此言一出，他身边那些师爷都尴尬的笑了起来。 微服私访必然会碰到这样的情况。 众人之中，来自的绍兴的师爷陈万松有些紧张的用袖子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珠。 此次微服私访的第一站就放在了绍兴府，而自己上次回家为叶轩墨办事的时候，可是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如今家里人肯定也知道叶轩墨已从宁波同知升任四府总领的事情了，若是他们借此机会鱼肉百姓，横行乡里，那自己不就完蛋了吗？ 叶轩墨感觉到陈万松的表情有些不对劲后，他转头看了陈万松一眼。 “季德这是怎么了？为何如此紧张？” 陈万松闻言，他一边擦汗一边回应道。 “啊？有吗？” “或许是因为天气太过炎热，有些不舒服而已。” 叶轩墨自然明白陈万松心中在想什么，拍了拍他的肩膀开口道。 “季德若是真的不舒服，那要不你就留在宁波休养如何？” 陈万松一听叶轩墨这话后，他立马摇头道。 “不必了，子义，我作为绍兴的东道主，怎么能缺席？” 若是他陈家子弟真的借着他的名字狐假虎威，自己在现场的话，叶轩墨说不定还会看在自己的面子上高抬贵手，能从轻发落。 要是自己不在，而陈家那些狐假虎威的家伙又认不出叶轩墨的模样，怕是要倒大霉。 当叶轩墨一行人的马车进入绍兴府地界后，陈万松的情绪就变得紧张起来。 只希望一切顺利吧。 来到绍兴地界的感觉，其实与宁波府内的感觉是一样。 因为此时正值水稻的灌浆期，所以各田地的主人也都在田垄上忙碌着，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叶轩墨瞧见这些百姓那焦急的面容，他的脸上闪过一丝奇怪。 “去年宁波府正值灌浆期时，这些百姓站在田垄上似乎并非这般表情啊。” 就在众人疑惑之际，叶轩墨看向正在驾车的叶典庆开口道。 “武正，停车，我们去看看是不是有纳粮官强征粮食的行为。” 听到叶轩墨的安排，叶典庆迅速拉住缰绳，将马车停住，接着迅速放好马扎。 叶轩墨下车之后，他便点了几个亲卫，摇着扇子就走到这田垄之上。 第453章 私访绍兴府(二) 这田垄上的庄稼汉瞧见叶轩墨一行人的身影，他下意识的用双手护住自己的脑袋，接着一脸紧张的看着叶轩墨开口道。 “大人，不是说好了等我们收完这最后一稻？难不成又改主意了？” 瞧见这庄稼汉的表情，傻子都看得出来有问题。 陈万松瞧见这一幕后，他不由得松了口气，此地是余杭县，他家的主要势力还是在绍兴县周边，由此可见，大概率不是他陈家的人。 叶轩墨瞧见这位庄稼汉的表情，他强压下心中怒火，一脸平和的看向这位庄稼汉发问道。 “这位大叔，你该不会是认错人了吧？” “我们是宁波来的客商，是来绍兴收购生丝的。” 这位庄稼汉听到叶轩墨的自我介绍后，他长舒一口气，将自己的双手放下。 “呼。” “不是就好，不是就好。” 叶轩墨见此，他忍不住的开口问道。 “大叔，能与我说说是什么情况吗？” 这大叔瞧见叶轩墨那好奇的眼神，他一脸警惕的扫了叶轩墨他们一眼，接着他便摇摇头道。 “各位大人抱歉，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不好意思，我休息够了，要下地干活了。” 叶典庆瞧见这一幕后，他给了叶轩墨一个询问的眼神，示意他要不要将这人拦下来问问。 叶轩墨见此，他微微摇头。 “人家不愿意说，我们怎么能强求？” 回到马车之后，叶轩墨就将自己身上这略微华贵的衣服给脱了下来，接着取出一套满是补丁，看起来非常破旧的衣服。 当叶轩墨换完衣服后，叶典庆已经将马车开到了另一个村庄附近。 叶轩墨见此立马开口道。 “武正，将我在此地放下，我一个人走过去。” 叶典庆闻言，他刚打算拒绝，却瞧见叶轩墨亮起了自己的肌肉。 “你放心，跟着你们也练了好几年了，三五个人还是难近我的身，不过，到时候若是真的发现不对劲，你们还是要赶紧冲过来救援。” 下了马车之后，叶轩墨瞧见路边的一根木棍挺符合自己的身份，便顺手拿起这根木棍，拄着它朝着那个村庄走去。 一炷香时间后，叶轩墨总算是来到了这个村庄附近，瞧见正在田垄上休息的庄稼汉，他便拄着木棍，一瘸一拐的走了过去。 正猫在远处的密林中的左典文见状，忍不住的评价道。 “不得不说，子义的演技真好，装的跟真的一样。” 听到左典文这番话后，他们都笑了起来。 叶典庆见此，他也忍不住的乐道。 “只可惜距离太远了，要是能听到他们在聊什么就更好了。” 此时，叶轩墨已经来到那位正在田垄上休息的庄稼汉的身边。 那庄稼汉瞧见叶轩墨的举动，他盯着叶轩墨打量半天后，他忍不住的叹息一声，然后用土话问道。 “欸桑宁，唉饭了没有？”（小伙子，吃饭了没有？） 没等叶轩墨回答，这汉子就从身边的存粮中捡起一个半个巴掌大的红薯，拿到手上想了想，他又将这个红薯放下，转而拿起身边最大的红薯。 接着他一脸肉疼的递到叶轩墨的面前。 “欸桑宁，恰吧。” 叶轩墨瞧见这位老汉递过来的红薯，他面带微笑的接过红薯答谢道。 “多谢大叔。” 这位老汉听到叶轩墨的话后，他有些惊讶的看了叶轩墨一眼，接着才说起了官话。 “小伙子，你不是本地人啊？莫非是哪里又发大水了？逃难过来的？” 叶轩墨听到这位庄稼汉的问话，他只能顺势点头道。 “是啊。” 一边吃，叶轩墨一边拉近与这位庄稼汉的距离。 不知不觉中，二人的陌生感消失了大半。 “大叔，你这水稻长势这么好，你怎么还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啊？” 这庄稼汉听完叶轩墨的话后，他叹息一声。 “哎，你不明白，这很可能是老汉我最后一次种稻子咯，收完这一茬，就要改种桑树了。” 叶轩墨一听这位庄稼汉的话后，他一脸不解的继续问道。 “大叔，若是你改稻为桑的话，应当是家里用来喂蚕虫的吧？” “据我了解，这生丝可比种水稻值钱多了。” “只是这桑树可不是那么好种的，从桑苗开始，最少也要一至三年的时间，为何不一边种植桑树，一边种水稻呢？” 这庄稼汉瞧见叶轩墨那好奇的眼神，他眼神惆怅的望向自己面前的稻田，接着叹息一声道。 “哎，谁想去种桑苗啊，我们这些老百姓种水稻都种习惯了，谁愿意去种那些吃力不讨好的东西？” “再说了，我们家本就是外地逃荒过来的，知道手里有粮，心中不慌的道理，自然更不想改种桑树了。” 叶轩墨一听这话，便继续追问道。 “大叔，既然不愿意，那为何还要勉强？” 这大叔听到叶轩墨这问话，他有些警惕的上下打量叶轩墨一番，接着他才开口解释道。 “起初，是一个叫什么紫阳商会的，他们的一个管事的来我们村子里，与我们商量改稻为桑的事情。” “说只要我们能与他们签一份契约文书，他们就能免费为我们提供改稻为桑的桑苗，而且在桑树长大之后，他们还可以为我们提供蚕种。” “在我们能够产生生丝之前，他们还能为我们提供无息的借粮服务，让我们渡过饥荒。” 叶轩墨听完这些许诺，他的眉头微微皱起。 这世界上哪里有这么好的事情，要知道，免费的，通常才是最贵的，这其中必然有阴谋。 “那你们答应了？” 这大叔一听叶轩墨的话后，他神色严肃的摇摇头。 “这其中的风险太大了，而且我们也不知道这紫阳商会是干什么的，自然不可能答应。” “只是没过几天，一群泼皮无赖来到我们村子里闹事，想要毁我们的水稻，甚至想偷决我们的水坝，淹没我们的水稻。” “我们没有让这群人得逞，将这件事情告到了县太爷那里，可是谁知县太爷却说这些人的想法很好，说我们余杭要想致富，就应该改稻为桑。” “说改稻为桑之后，我们百姓的收入能多个两到三成是好事，暗示我们不要再追究这个事情。” 叶轩墨听到这里他的眉头微微皱起。 官商勾结？ 第454章 改稻为桑? 一想到这个问题，叶轩墨便一脸好奇的看着这位大叔追问道。 “大叔，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你们松口了？” 这庄稼汉听到叶轩墨的问话，他目光颓废的转头看了叶轩墨一眼，接着叹息道。 “当然了，虽然咱们县太爷最后说的是，种桑种稻者随意，可这种事情真能随意吗？” “几日后，那紫阳商会的管事又来了，说可以给我们一段时间考虑考虑。” “最后我们只能无奈选择拖到割完这一季的水稻再给答复。” 叶轩墨听完这位大叔的话，他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大叔，既然如此，那你们没有想过再往上告吗？我听说叶青天是个好官啊。” 这位大叔一听叶轩墨的提醒，他严肃的摇摇头答道。 “你小子是遭灾的难民，有些事情不清楚，即便是如此的叶青天已经总领了四府，但平民百姓在这四府之间走动还是要路引的。” “要是我们县太爷都不给我们发路引，我们怎么走啊？要是到时候被抓到，不死也要被他们扒层皮啊！” 叶轩墨听到这里，他连连点头，像他这种有功名在身的，早就不需要路引了，所以一下子也忘记考虑这方面。 这位大叔说完这一点后，他看着叶轩墨小声开口道。 “还有，咱们这位叶青天正在弄市舶司呢，那市舶司是什么地方啊？是我们大周与海外交易的地方。” “就连我们这些庄稼汉都知道我们大周丝绸卖的好，既然如此，作为丝绸原材料的生丝那就更是重中之重了。” “所以这件事情就算是捅到叶青天那里，我估计也无济于事。” “毕竟这位老爷为了市舶司的商税，肯定巴不得这种生丝的越来越多。” “说不定这背后就是由叶青天暗中谋划的呢。” 叶轩墨听到这里，他的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 果然自己在其他几府的影响力还是不够，要不然也不会出现这种情况，所以说，还是要多下基层啊。 这位老汉说完这些之后，他长舒一口气，似乎是将自己内心的烦闷全部表达出来了。 接着，他脸色高兴的拍了拍叶轩墨的肩膀笑道。 “小伙子，多谢你，这些话我憋在心里好久了，说完之后，就感觉心情好多了。” 说到这里，他稍微顿了顿，又打量叶轩墨一番后，这才接着说道。 “小伙子，我看你这身板还可以，有没有兴趣留在我们林家庄做个上门女婿啊？你放心，我们村子里人都挺不错的。” 叶轩墨闻言，他假装思考，然后才摇头拒绝道。 “大叔，多谢你的好意，今日一薯之恩我已记下，来日必报。” 这大叔听到叶轩墨的话后，他爽朗一笑道。 “这红薯有啥恩啊，这东西也就咱们这些农家汉喜欢吃，城里那些人还是喜欢吃稻子。” 说完这些之后，叶轩墨便找了个借口，拄着木棍离开了。 这位大叔瞧见叶轩墨离开的背影，他几次张嘴，却还是选择没有再开口。 叶轩墨回到马车之后，他便将刚刚打听到的事情告诉了自己的一众幕僚。 左典文听完叶轩墨的话后，他眉头微微皱起。 “如此说来，这改稻为桑之事确有蹊跷啊？” 陈万松闻言，他面色冷静的摆摆手道。 “子义，我认为此事还是不能妄下结论，若这位余杭知县真的是想要为百姓谋福利，主张种桑种稻者随意怎么办？” “总不能单单听信这位庄稼汉的话吧？” 陈万松此言一出，立马引得另外几位师爷的赞同。 “没错，我们不可听信一家之言。” 叶轩墨瞧见他们那严肃的模样，他心中很满意的微微点头，真不愧是自己花高价聘请来的师爷。 “嗯，确实不可听信一家之言，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去余杭县衙找这位余杭知县问问他的想法。” 左典文瞧见叶轩墨那表情，他有些紧张的开口道。 “子义，此举是否容易打草惊蛇？这样一来，我们微服私访的计划不就被破坏了吗？” 叶轩墨一听左典文的提醒，他微微一笑道。 “微服私访已有成效，何不惊两条蛇出来玩玩呢？” 当叶轩墨一行人前往余杭县衙时。 五岛内。 朱经略神色着急的找上戚继光，语气严肃的说道。 “戚指挥使，这两天有很多商人主动找上我，每个人都向我表达着他们的不满。” “说是因为我们的防备不当，才使得他们的生意不好做了。” 戚继光听到朱经略这番话，他并没有丝毫的惊讶，只是神色淡然的点点头回道。 “是吗？那便将他们的名字先记下吧。” 朱经略瞧见戚继光那没有一点着急的面容，他有些紧张的开口道。 “没了？就把他们的名字记下来吗？” 戚继光瞧见朱经略的表情有些不解，戚继光端起香茗递了过去，示意他先坐下。 然后，戚继光一边品茶，一边与之解释道。 “朱指挥同知，你知道现在商品还没有卖完的这些商人，意味着什么吗？” 朱经略闻言，他端起香茗饮了一口，然后一脸迷茫的摇头道。 “意味着什么？” 戚继光瞧见朱经略那迷茫的眼神，他心中暗叹，果然是位公子哥。 不过他对于朱经略的感官还是挺不错的，这位对于自己的管理从来不会瞎指手画脚，而且有什么不懂，会不耻下问，不会在乎脸皮。 随后，戚继光端起茶盅，一本正经的解释道。 “意味着这些商人将价格提高到一个让那些商人望而却步的价格。” “毕竟我大周其他的商人就算是将生丝的售价从一百两一包的生丝提高到三百两一包，一样被抢购一空。” “如此看来，那些没卖出去商品的商人定价该有多高啊？” “这些贪婪的家伙既然想着囤货涨价谋求高利，自然也要承担风险了。” “再者说，我都没怪他们这些奸商损害我大周商人的形象，他们还好意思反过来说我们？” 第455章 不是贪官? 朱经略听完戚继光的解释，他才算是看明白了。 是啊，要不是这些贪婪的家伙加价，那他们手上那些商品不早就卖完了吗？ 自己差点被这些奸商给蒙骗了。 接着，朱经略神色好奇的看向戚继光发问道。 “戚指挥使，下官明白了，只是这背后谋划之人，我们可要找出来？” 戚继光听到朱经略的回答，他端起茶杯细细品味，许久后，他才开口道。 “不用找了，这次来的都是死士，一个活口都没留。” “更何况这背后之人，我也已经猜到了，也大致猜到他们在打什么主意了。” 朱经略一听戚继光那话语，他便好奇的看向戚继光。 戚继光察觉到朱经略那好奇的眼神，他便招手道。 “你附耳过来，我与你言明此事。” 听完戚继光的解释，朱经略一脸崇拜的看向他拱手道。 “戚指挥使高见，下官受教了。” 当晚，叶轩墨一行人抵达余杭县县城附近。 叶典庆抬头望着天色，他转头看向马车内的叶轩墨开口道。 “子义，天色已晚，这余杭县的县城说不定都已经关了，我们要不找个酒家先休息一晚吧？” 马车内的叶轩墨听到叶典庆的提议，他立马同意道。 “那便先找地方休息一晚上吧。” 不久之后，叶轩墨一行人便在一间酒家门前停下。 选好房间，定下饭食后，叶轩墨便看向一旁擦桌子的店小二主动聊了起来。 二人关系稍微熟络一些后，叶轩墨望着面前的店小二谨慎的开口问道。 “小二哥，我们是外地来余杭做生意的。” “你觉得你们余杭县太爷怎么样啊？人好不好说话啊？” 这位店小二听到叶轩墨的问话，他就知道叶轩墨终于要进入正题了，便眼神暧昧的看了叶轩墨一眼。 叶轩墨见此，立马就领会了这个店小二的意思，挥手示意叶典庆给他一钱银子。 这店小二从叶典庆手中这一小块银子，他并没有嫌少，用手中抹布仔细的擦拭一番，哈了几口气后，这才放入腰间。 做完之后，他脸色喜悦的看着叶轩墨小声道。 “这位公子，我们这位余杭知县虽说是刚上任不久，但也能看得出是一位好官，毕竟他在上任之后没少为我们县做事。” “带着我们县的百姓建造水车，主动为我们修建水渠，水坝，还有一些储水库……” “我见过他几次，感觉他给我们这些小老百姓的感觉还是挺好说话的。” 叶轩墨还有他身边这几位师爷听完这位店小二的介绍后，他们的眉头不约而同的的皱了起来。 若是真按照这位店小二这么说，那这位知县和他们想象中的不一样啊！ 这位店小二瞧见他们那表情，他有些奇怪的开口问道。 “各位客官这是怎么了？” 叶轩墨闻言，他摆摆手道。 “没什么，只是没想到这余杭县的知县居然这么好，真是一位好官。” “那我们也算是来对地方了。” 这店小二瞧见叶轩墨那举动，他便小声的凑到叶轩墨身边介绍道。 “我觉得吧，应该是因为咱们这四府总领叶青天是好官，所以他下面的这些官员才会愿意为我们这些百姓做事。” “要不然，我估计这位和之前那些县太爷一样，只会搜刮民脂民膏的大贪官。” 正当叶轩墨他们还要问些什么的时候，这其他桌的客人就将这位店小二给叫走了。 “各位客官，你们慢用，若有需要，你们再招呼我就是。” 当这位店小二离开之后，左典文几人都开始讨论起这位余杭知县。 “我怎么觉得这些百姓对于这余杭知县的评价差距那么多呢？今日子义从那几位农夫口中得知的余杭知县不应该是一位官商勾结的贪官吗？” “怎么到这位店小二的嘴里，这家伙就变成一位一心为民的好官了？” 陈万松听到左典文的话，他神色严肃的开口道。 “从不同角度了解的一个人是不一样的，这些农夫每日只知在田地里劳作，接触消息的渠道有限，所以，在他们眼里，这余杭知县只有坏的一面。” “而这店小二每日在酒家内接待往来商客，了解的消息多，所以在他眼里，这位余杭知县应当是一位勤政爱民的好官。” “当然，我们同样也只是以道听途说的方式了解这位余杭知县，同样无法判断这位余杭知县到底是一位贪官，还是一位勤政爱民的好官，也可能是二者兼而有之。” “说不定这位便是子义口中的能吏，虽然贪，但还是会为百姓做事。” 叶轩墨听完陈万松的分析，他非常赞同的点头示意。 “不错，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们明日亲自去见见这位余杭知县就知道了。” 叶轩墨对于这位余杭知县的了解也不多，只知道是上任余杭知县的父亲病逝，回乡守孝，这位在浙江布政使司衙门候补的知县顺势顶替了上来。 至于这候补知县的来历，全国上下一共加起来有一千多个县，就算加上京城还有各地衙门的七品以上官职，也才勉强两千左右。 可是大周文选司在册的七品官就有三四千人，其中大部分是科举出来的，少部分是举人出身，还有极少部分是由各地衙门的书吏升上来的。 这些多出来的人，就没有实职给他们了，只能先到各地衙门候补，在这些衙门里当孙子，没有关系的就只能论资排辈，苦等十年再坐上知县的位置。 而这位余杭知县就是一位候补的举人知县。 次日，当叶轩墨一行人赶到余杭县衙的时候。 这门前的官差主动将他们拦下。 “你们是干什么的？可知这是什么地方？” 左典文瞧见这位官差的举动，他微微一笑，然后递过一钱银子。 “差爷，你放心我们知道，我们是你们县老爷的远房亲戚，特来投奔他的。” 这位官差听到左典文的话，他上下打量左典文一眼，然后没有选择去接左典文手中的银子，一脸严肃的回答道。 “客气了，我们做官差的，怎么会收你们的银子？” “不过我们县太爷不在府上，他天一亮就带着人去曲召庄修水渠了。” 左典文一听这话，他的脸色更疑惑。 难不成真误会了？真是一个为民办事的好官？ 第456章 与百姓同吃 左典文听完这位官差的回答，他神色感激的朝着他点点头答谢道。 “多谢差爷提醒，这点银子就当兄弟们的喝茶钱了，你放心，我不是不懂规矩的人。” 这位官差瞧见左典文那认真的眼神，他思索片刻，最终选择“勉为其难”的收下了左典文递过来的一钱银子。 “既然老哥都这么说了，那我也就不客气了，今后咱们就是一家人，有事只管招呼。” 接着，这位官差就将曲召庄的地址告诉了左典文。 县衙门口的几位官差望着左典文一行人离去的背影，另一位官差主动开口道。 “老大，你真相信这些人是咱们县太爷的远房亲戚？” 那位收了银子的官差抛了抛手中答道。 “怎么可能？还不是为了这点银子。” “再亲的关系有银子亲吗？下衙之后，咱们就喝几盅。” 此时的叶轩墨也从左典文口中得知了这些消息。 听完左典文的话后，叶轩墨就对这位余杭知县越发感兴趣了。 “天一亮就带着手下的人出去修水渠了？如此一来，我对于这位余杭知县就更加好奇了。” 按照那位官差的指引，一行人来到这曲召庄附近，随后叶轩墨便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叶典庆安排道。 “武正，你这打扮正合适，就由你去探探路如何？” 叶典庆听到叶轩墨的安排，他二话没说，立马点头答应下来。 当他来到曲召庄修建水渠的地方后，他就看见一位官员正站在水渠一旁不断安排着。 不经意间，他瞅见了路上的叶典庆，上下打量了一下叶典庆之后，他便立马招呼道。 “小伙子，你是应征来修水渠的吗？若是的话，赶紧来拿东西。” 叶典庆闻言，他一边点头，一边快步走到这位官员的身边拿工具。 这些正在劳动的工人瞧见叶典庆的面容，一位自来熟的大叔就有些好奇的开口道。 “诶，小伙子，瞧你很面生啊，第一次来吧？” 未等叶典庆开口，这位大叔又继续道。 “不要紧张，咱们县太爷人很好的，做事有工钱，还管咱们饭吃。” 叶典庆瞧见自己身边这位自来熟的大叔，他便开始与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 这位大叔瞧见有人愿意陪自己聊天之后，他的心情也变得高兴起来。 “没想到还有人愿意陪我这糟老头子聊天，平时这些人都嫌弃我话太多了，不愿意和我聊天。” 叶典庆在与这位大叔聊天的同时，他还在默默地观察着这位余杭知县的举动。 吃饭的时候，这位大叔拍了拍叶典庆的肩膀开口道。 “小叶，走了，吃饭了。” 瞧见那位和他们一起吃饭的余杭知县，叶典庆忍不住的问道。 “咱们这位县太爷也在这里吃饭吗？这种伙食人家吃得惯吗？” 那位大叔端着一碗红薯饭，正准备将这些饭菜送到嘴里，闻言他扒饭的手停了下来，一脸惊讶的看向叶典庆。 “你小子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咱们这位县太爷哪次不是和我们吃的一样的？你小子该不会是有什么问题吧？” 此时，周围的民夫也都疑惑的将目光转移过来。 叶典庆见此情形，他赶紧摇头否认。 日跌之时，一条通往曲召庄的水渠才算是建造完毕。 余杭知县邓少儒望着自己面前的百姓吩咐道。 “各位曲召庄的乡亲们，这条通往庄子里的水渠本官已经为你们修好了，你们可要记得，时不时的派人来清淤疏通。” 曲召庄的百姓听完邓少儒的话后，他们都高兴的朝着邓少儒俯下身去。 “草民谢谢县太爷，有了这条水渠，我们曲召庄就不怕大旱天了。” 邓少儒瞧见这些百姓的举动，他赶紧带人将他们搀扶起来。 “各位乡亲们，你们不必谢我，要谢就谢咱们的叶青天叶总领吧，若非他下达的新修水利的命令，这水渠恐怕没机会修。” 不远处的左典文几人听到邓少儒这话语后，他们都将目光转移到叶轩墨的身上。 而叶轩墨的表情则是有些奇怪，这位余杭知县应当还不知道自己来余杭了吧？难不成是谁暴露了自己？ 一想到这里，他转身看向自己身边这几位师爷。 陈万松几日瞧见叶轩墨那眼神，他们瞬间猜到叶轩墨的意思，立马摇头否认。 “子义，你放心，规矩我们还是懂的，不可能暴露你位置的。” 叶轩墨瞧见陈万松他们几人那面容，他微微点头，这段时间大家都生活在一起，确实没有通风报信的时间。 “如此一来，我对于这位余杭知县就更感兴趣了。” 当邓少儒带着手下官差离开曲召庄，准备回县衙的时候，他听到自己轿子外的官差开口道。 “老爷，咱们面前有人拦路，可要搭理？” 邓少儒一听这话，他神色严肃的拍了拍轿门，语气严肃的开口道。 “估计是有冤屈的百姓，得知了本官的位置，想要拦轿伸冤，这种人怎么能不搭理呢？” 停轿之后，邓少儒便从轿中走出。 瞧见叶轩墨这一行人的打扮，他直接开口道。 “你们因何拦轿？可是蒙受了什么冤屈？若要本官为你们做主，都可将诉状递来。” 叶轩墨瞧见邓少儒那义正言辞的表情，他明白，自己或许真的误会这位余杭知县了。 一般而言，这些贪官是不会处理拦轿一事的，毕竟这种事情都是吃力不讨好的，说不定就会涉及某些职位比自己高的官员。 所以大家都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不接受拦轿诉状。 正当邓少儒疑惑之际，他瞧见叶轩墨从腰间掏出的令牌。 乍一看，只瞧见了颜色，没看清楚具体什么，故而他还以为是叶轩墨要贿赂自己，赶忙一脸正色的摆手拒绝道。 “若是你真有冤屈，直接与本官言明便是，不需要给本官送这些黄白之物。” “当然，若是你们无理，想借黄白之物贿赂本官，让本官助你们迫害百姓，那还是省省吧！” 叶轩墨听完邓少儒的回答，他对于邓少儒就更加满意了，若非眼前这位真是一位为百姓考虑的好官？ “邓知县，烦请你看清本官所持何物。” 邓少儒听完叶轩墨的话后，他神色惊讶的看了叶轩墨一眼，然后才看向叶轩墨手中的令牌。 瞧见这块令牌之后，邓少儒赶忙朝着叶轩墨行礼。 “下官余杭知县邓少儒，拜见叶总领！” 第457章 一举数得? 而原本正在看戏的余杭县官差们瞧见这一幕后，也都纷纷行礼。 “卑职参见叶总领！” 叶轩墨瞧见他们那举动，他赶紧开口道。 “各位不必多礼。” 紧接着，他转头看向自己面前的邓少儒邀请道。 “邓知县，不知可否与本官同行一程？” 邓少儒一听叶轩墨的邀请，他的神色显得更加恭敬，礼貌的朝着叶轩墨施礼后便点头答应下来。 “叶大人相邀，下官莫敢不从。” 当邓少儒登上马车之后，他便再次朝着叶轩墨行礼道。 “下官不知叶总领微服至此，未能远迎，还望叶总领恕罪！” 叶轩墨瞧见邓少儒那客气的举动，他的嘴角微微翘起，赶紧示意邓少儒起身。 “邓知县言重了，你为百姓修建水渠，何罪之有？” 随后，叶轩墨便与邓少儒闲聊起来。 “邓知县为官多久了？” 邓少儒闻言，他便立马回答道。 “回禀叶总领，在下是安康十三年浙江乡试举人，之后仁治年数次会试不中，绝了会试的念头，回到家乡参加吏部大挑。” “有幸在吏部大挑时取得一等，从一县主簿做起，到了今天差不多快十五年了。” 叶轩墨听完邓少儒的解释，他有些疑惑的看着自己眼前这位已近知天命年龄的邓少儒点点头。 按理来说，没关系、没钱、没能力的举人官很难坐到知县的位置，眼前这位邓少儒一看就知道，最少缺前面两项。 未等叶轩墨开口询问，这邓少儒就主动开口道。 “叶总领可是想问下官为何能补上这余杭知县的缺？” “其实主要还是叶大人的赫赫威名让下官捡漏了，各衙门候补官员明白余杭之地靠近宁波。” “他们都害怕自己在余杭搜刮民脂民膏的时候，会被百姓捅到叶大人这里，担心会被叶大人持尚方宝剑一剑斩之。” 叶轩墨听到这里，他眉头微微皱起。 “本官在他们眼里有这么可怕吗？” 邓少儒瞧见叶轩墨那眼神，他实诚的连连点头。 “叶大人您在这些贪官的眼中，不亚于洪水猛兽。” “毕竟您在宁波为百姓做的事情太多了，大家都觉得您想要效仿海瑞名垂千古，故而不敢在您面前露头。” 叶轩墨听完邓少儒的解释，他并没有生气，只是微笑着看向自己身边的邓少儒开口道。 “既然如此？那你不害怕？” 邓少儒一听叶轩墨这话，他抬头看了叶轩墨一眼，然后一本正经的开口道。 “不怕，我这人行的正坐得直！” “我当官就一个念头，那就是向海瑞前辈学习，即便是举人出身又如何？我一样能做一个好官，不比他们那些进士出身的人差。” 说到这里，他又谨慎的看向叶轩墨补充道。 “当然了，下官再怎么比，也比不过叶大人。” “所以我决定追随叶大人的脚步，做一个勤政爱民的好官。” 叶轩墨听完邓少儒的解释，他面色平和的看着邓少儒笑了笑，然后给他鼓劲道。 “好，既然如此，那你可要时刻记得自己曾经说过什么。” “若是在处理公务时遇到困难，可来总领府寻本官，本官为你撑腰。” 叶轩墨知道，举人出身的知县很不好做，首先他们的身份比之那些进士知县就差了一些，没有他们那般庞大的座师，房师，就连同年的实力也要差上许多。 若是在断案时遇到上官阻挠，怕是政令都难出县衙。 邓少儒听到叶轩墨的承诺，他激动的朝着叶轩墨连连行礼致谢。 他明白叶轩墨这是什么意思，从今往后，自己也是有靠山的人了，而且这座靠山在四府之内，稳如泰山。 “下官多谢叶大人抬爱，今后必不忘今日所言，自当全心为百姓办事。” 叶轩墨听到邓少儒这番话，他摆摆手示意他不需要这么客气。 紧接着，他神色严肃的看向邓少儒求证道。 “邓知县，本官在你治下可是听说了改稻为桑之事，此事属实否？” 邓少儒一听到叶轩墨提及这个话题，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接着，他眼神中充满着骄傲的望着叶轩墨小声道。 “没想到叶大人已经知道这件事情了。” “下官本想等促成此事之后再借此事入大人法眼呢。” 叶轩墨望着邓少儒那骄傲的表情，他有些好奇的看向邓少儒发问道。 “对于改稻为桑之事，你没什么好解释的吗？” 邓少儒听到叶轩墨的这番话，他神色奇怪的看了叶轩墨一眼。 “此事不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吗？为何还要解释？” 不过邓少儒能凭借自己的能力，从一无靠山的举人官走到今天，对于察言观色之计自然是炉火纯青。 一瞧叶轩墨那脸色，再结合他刚刚的话语，这使得邓少儒瞬间领会到其中可能有自己不清楚的误会。 故而邓少儒一脸真诚的看向叶轩墨开口道。 “叶大人，下官改稻为桑的初衷绝对是利于百姓的，这其中或许有什么隐情，还请叶大人给下官一个自辩的机会！” 叶轩墨瞧见邓少儒那表情变化，他赞赏的看了邓少儒一眼，脑子转的就是快，瞬间就猜到了自己的意思。 接着叶轩墨就将自己这一路的所见所闻告诉了邓少儒。 邓少儒听完叶轩墨的叙述，他立马朝着叶轩墨行礼开口道。 “叶大人，下官冤枉啊！” “下官之意，确实是种稻种桑者随意，而且下官主张的是，这些百姓们能够种水稻的同时，一边种植桑树。” “其实，对于改稻为桑之事，下官是仔细盘算过的，在市舶司未开之前，改稻为桑，养蚕缫丝的收入能比种水稻高出三成左右。” “如今市舶司一开，对于生丝的需求必然上涨，到时候生丝价格也必定随之水涨船高，到时候或许就能高出五成，甚至更多。” “而生丝多了，那能生产的丝绸也越多，丝绸越多，那卖的也越多，如此一来，市舶司的税收就越多，同时这工坊内需要的织女，织工也越多。” “如此一来，在田地中劳作的百姓得利，在城中的织女，织工得利，那些生产丝绸的商人得利，就连市舶司也会因此得利。” “一举数得，岂不美哉？” 第458章 徐徐图之 叶轩墨听完邓少儒的解释，他面色不变的点点头。 如此看来，邓少儒想要推行这改稻为桑的事情，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不是单纯的想要弄一个面子工程。 “邓知县说的不错，可是这改稻为桑需要考虑的问题有很多，按照你这般操作，确实有些操之过急了。” “首先你需要考虑一个饱和度的问题，若是大周大量对外出售生丝，那些佛朗机人，红毛番都不是傻子，必然会努力压价。” “到时候生丝的价格必然下跌，毕竟物以稀为贵，如此一来，那局面或许就不是你口中所描述的良性循环，而是一个恶性循环了。” “还有，若是改稻为桑真的赚钱，那是不是会引起更多的百姓改稻为桑，一县之地带动一府，一府之地带动数府，乃至数省。” “若种桑者多，种稻者少，那齐国灭鲁之事是否会再次发生？” 春秋战国时期，齐国就曾经用粮食战争灭掉一国。 大致就是齐国本国向鲁国进口大量的绨布，而鲁国人瞧见有利可图，全国上下便一同开始生产绨布。 到了缺少绨布原材料的地步，到了那一步的时候，他们已经被利益冲昏了头脑，选择停止种植粮食，改种绨布原材料。 最后鲁国的粮食全部依赖于齐国进口，三年后，齐国宣布国内禁止绨布交易，禁止粮食出口，在鲁国缺粮之际，一击灭国。 邓少儒听完叶轩墨这番话后，他有些惶恐的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珠。 “下官知错，下官知错！” 叶轩墨望着邓少儒那惶恐的表情，他平和的看着他安抚道。 “邓知县你何错之有？你的初衷只不过是想为百姓带来收益，为国库带来税收而已，若你这种想法也是错，那这朝堂上还有哪种想法是正确的？” “你只是太过心急了，还有就是这些百姓对于官员的印象已经有些根深蒂固了，他们认为这个世界上没有好官，全是贪官，所以才会误解你的想法。” “若是等你在余杭深耕一段时间，让那些底层的百姓理解你，那他们是不是会发自内心的拥护你做的决定，会明白你所做之事都是为他们考量？” 邓少儒听完叶轩墨的话后，他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下官明白，是下官心急了。” 说到这里，邓少儒又有些高兴的点点头。 “这紫阳商会的人曾经找到过我，商量这改稻为桑之事。” “他们宣称只要我余杭县能够进行改稻为桑之事，那种植桑树期间的粮食，他们可以先行赊欠，等到时候用生丝抵账。” “幸好下官没答应，毕竟下官明白，这世间没有白吃的午饭，这些商人狡诈，所求必定不止是生丝这么简单。” 叶轩墨听到邓少儒这番话，他一脸正色的点头示意。 “嗯，邓知县没有催促决定，是正确的。” “毕竟这商人之言，不可轻信，若是在种桑期间，他们商会临时变卦，不承担百姓的粮食，那会有什么后果？” “他们会不会趁机购入百姓的田地？压榨百姓手中的田地？” 说完之后，叶轩墨有些好奇的看向邓少儒发问道。 “那你可知这紫阳商会为何会找上你？” 邓少儒瞧见叶轩墨那好奇的眼神，他不敢隐瞒，便立马回应道。 “这紫阳商会之人其实早就想做改稻为桑之事，他们先是找了府台大人，结果府台大人不允。” “毕竟改稻为桑之事事关重大，府台大人都快调任了，自然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不愿掺和此事。” “而其他县的知县任期也都快到了，在这个节骨眼上，没人愿意节外生枝。” “所以他们就将主意打到了下官头上，毕竟下官今年才上任，若真要改稻为桑，下官有三年时间推行，自然是最好的人选。” 叶轩墨听完邓少儒的话后，他理解的点点头。 “嗯，改稻为桑定要徐徐图之，不可心急，宁可不做，也不能做错。” “千万不可让百姓觉得改稻为桑之事是官商勾结，一定要让百姓明白，这确实是有利于百姓的事情。” 邓少儒听完叶轩墨的安排，他恭敬的点点头。 “下官明白！” 紧接着，邓少儒望着叶轩墨有些紧张的开口道。 “其实下官这段时间也一直在琢磨这个问题。” “下官是这么想的，江南之地水系众多，我余杭县不如效仿其他地方，让余杭百姓也修建桑基鱼塘。” “洪涝时鱼塘可用于泄洪之事，干旱时鱼塘可抽水灌溉，如此一来，洪涝与干旱时期的灌溉问题皆能解决。” “而且这建造桑基鱼塘也不用占据百姓原有的稻田，如此一来，百姓对于此事的抗拒必定减到最小。” 叶轩墨听到邓少儒那番话，他面色和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励道。 “既然邓知县心中已有想法，那便试试吧。” “不过切记不可操之过急，免得又将好事办成了坏事，最好是能抽几个村庄作为试点。” 邓少儒听到叶轩墨的提醒，他恭敬的点点头。 “下官明白！” 桑基鱼塘的想法叶轩墨曾经也有过，但是当时宁波的倭患未除，这些百姓连种粮食的时候都是提心吊胆的，哪里有时间去搞什么桑基鱼塘。 而等他将倭患解决之后，他又忙于筹备市舶司水军，实在是抽不出时间去做这些事情，而且他手边也没有可用官员了。 如今邓少儒的出现，也算是解了自己的燃眉之急。 当一行人再次回到余杭县衙的时候，这县衙的一众官差才知道了叶轩墨一行人的真实身份。 那位收了左典文银两的官差一脸窘迫的拿着那一钱银子来到他的身边，脸色紧张的将银子还了回去。 第459章 提审泼皮 左典文见状，他便将这银子推了回去，一本正经的开口道。 “这是何意？说了拿去给兄弟们喝茶的，这么热的天在门口站着，不能苦了县衙的各位兄弟。” 这位官差一听左典文的话后，他恭敬的朝着左典文点点头。 “左师爷高义，您还是第一位这般看得起我们的师爷。” “之前那些师爷都看不起我们这些泥腿子。” “今后您要想知道什么消息，只管找我，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左典文瞧见这位官差的表情，他不愿打击他的积极性，便随便问了他一些关于邓少儒的事情。 得到这官差口中的消息，左典文便再次从腰间掏出二钱银子递了过去。 “多谢你的消息。” 瞧见左典文再次递过来的银子，那官差感觉手中的银子拿着更加烫手了。 自己的消息也值不了这么多钱啊，为了更加心安理得的拿着这些钱，他主动补充道。 “左师爷，我还有个事想告诉你，我们县衙此次囚禁的那些泼皮无赖非常不对劲，而且我们看牢房的兄弟还表示，曾经隐约听到他们提起过白莲教。” 左典文得到这个消息，他满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多谢。” 不久之后，所有师爷返回叶轩墨的身边，将自己在余杭县打探到的消息全部告诉了叶轩墨。 “子义，这位邓知县来到余杭县后，确实一直在为百姓奔波操劳。” “我去养济院了解到的情况也是一样，各位百姓对于这位邓知县的感觉比之前几位知县要好太多。” 左典文听到他们的话后，他也将自己得到的消息告诉了叶轩墨。 “子义，除了这些消息之外，我还得到一些消息……” 叶轩墨听完左典文打探到的消息，他神色感激的朝着自己的几位师爷拱手道。 “辛苦各位师爷了。” 随后，叶轩墨便准备前往邓少儒的值房寻他，就在此时，邓少儒从堂内走了出来。 “县衙积压公务繁多，让叶大人久等了，还望叶大人恕罪。” 叶轩墨见此，他神色平静的摆摆手。 “无妨，只是本官听闻你将那些闹事的泼皮无赖也抓了？” 邓少儒一听这话，他神色紧张的看了叶轩墨一眼。 莫非这些人是叶大人的人？难道叶大人并非传言一般，公正无私，若是如此，那大周官场就真的要完了。 随后，邓少儒恭敬的看向身旁的叶轩墨请示道。 “这些家伙骚扰百姓，致使百姓不能劳作，为祸一方，下官便将他们先行收监了。” “本来下官想依照毁坏堤坝，破坏河工之事，判他们流放两千五百里，只可惜他们对于毁坏堤坝之事矢口否认。” “他们咬死自己一行人只是在河堤附近迷路了，因为没有人赃并获，下官也不敢做那屈打成招之事，只能如此宣判。” “叶大人可是觉得如此处理不太妥当？若是如此，下官立马安排放人之事。” 叶轩墨瞧见邓少儒那略带紧张的语气，他便明白邓少儒是误会自己了。 故而叶轩墨微笑的望着邓少儒，语气温和的安抚道。 “邓知县莫要紧张，本官可没有要怪罪你的意思，本官觉得你做的很公正，而且为人也很谨慎。” “毕竟你要是对这些泼皮动刑，那便是授人以柄，这泼皮背后之人定会以此为借口参你一个怀挟私仇故意拷训无罪平民。” 历朝历代对于用刑之事都很谨慎，只有乱世时，为了尽快稳定统治秩序时，方可使用重刑。 本朝对于用刑也要严格规定，“讯杖，大头径四分五厘，小头减如笞杖之数，以荆条为之，臀腿受”。 若有用规定之外刑具对待犯人的，将以全出入人罪处罚。 邓少儒听到叶轩墨的话，他恭敬的点点头。 “下官明白，故而不敢过多用刑，唯恐被人抓住把柄。” “下官甚至认为，这些泼皮无赖能被抓住，都是那背后的商会故意为之，为的就是让下官对这些泼皮行屈打成招之事，好借此抓住下官的把柄。” 此时的邓少儒脑中一转也猜到叶轩墨想干什么了，急忙朝着叶轩墨行礼道。 “叶大人可是想去牢中审审那些闹事的泼皮无赖？” 瞧见叶轩墨没有否认，邓少儒便亲自为其带路。 来到牢房之外，叶轩墨身边的叶典庆便主动走进牢房之中探查情况。 不久之后，叶典庆去而复返，并在叶轩墨的耳边耳语道。 “子义，这些人确实不像泼皮无赖，更像我们之前抓获的白莲教教众。” “他们的状态和那些白莲教太像了，就像是子义你常说的，像是被‘洗脑’了一般。” 一旁的邓少儒瞧见这一幕，他瞬间就反应过来，肯定是叶大人的护卫看出了什么，故而他只能乖乖的站在一旁，等候二人接下来的指令。 叶轩墨听到叶典庆这番话后，他转头看向邓少儒小声道。 “邓知县，这些泼皮无赖你都审出什么了？” 邓少儒瞧见叶轩墨那锐利的眼神，他立马回答道。 “还请叶大人恕罪，当时正值汛期，下官只当他们是一群普通的泼皮，只是粗略一审就将他们丢入狱中了。” “不过如今一回想，这些人也确实可疑，他们的口供像是提前准备好了一般。” 叶轩墨一听这话，他对于这些泼皮是白莲教的事情，越发肯定。 若是平常的泼皮，进了县衙必定是如竹筒倒豆子，啥都一股脑的说了，绝对不可能像眼前这些人一般。 “既然如此，那便再提他们的头目审一审吧。” “邓知县，你速去准备加刑奏请文书。” 知县审讯时，若真想使用超额刑具，诸如挺棍、夹棍、脑箱、烙铁等，则需奏请上级。 邓少儒一听叶轩墨的安排，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他虽不知叶轩墨的护卫与他说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但也明白这些泼皮无赖绝对没那么简单。 当那位泼皮无赖的首领被带到审讯室的时候，他并没有丝毫的紧张，只是一脸平静的望着邓少儒开口道。 “邓大人，是不是准备放我走了？” “还是说你要对我用刑？可是，我听闻邓大人爱民如子，应当不会做这屈打成招之事吧？” 邓少儒望着自己面前这有恃无恐的泼皮无赖，他无所谓的耸耸肩。 “你放心，本官必然不会对你行屈打成招之事，只是本官的加刑奏请文书已经得到批复，所以本官可以对你用刑了。” 说完之后，两位官差便端来了烙铁。 这位泼皮无赖瞧见这一幕后，他朝着邓少儒讥笑了起来。 “邓大人，你别想吓唬我了，你那加刑奏请文书能过府衙那一关吗？” 此言一出，这泼皮立刻闭嘴，他知道，自己有点太嘚瑟了。 躲在暗处的叶轩墨听到这句话后，他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第460章 离余杭 府衙之中果然有人与他们有关，只是不知道是负责文书往来的府经历，还是分管刑狱之事的别驾，还是一府同知，亦或者就是那位绍兴知府？ 邓少儒瞧见这位泼皮忽然变换的表情，他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没想到你连这加刑奏请文书的事情都一清二楚，怪不得你一直都是有恃无恐的。” “如此说来，确实是本官疏忽了，真的只当你们是普通的泼皮无赖了。” “那就请你解释解释，你觉得本官这封加刑奏请文书是过不了府衙哪位大人的那一关呢？” 那泼皮头目闻言，他强装镇定的抬头直视邓少儒的双眼，然后故作傲气的朝着邓少儒吐了口唾沫，接着才平静的回答道。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们就是普普通通，无所事事的泼皮无赖，我们只是没钱过活了，想找那些人要点钱花花而已。” “我告诉你，我们并未动手打他们，你赶紧把我们放了，要不然等我们出去了，必定去府衙告你！” 邓少儒瞧见自己面前这色厉内荏的泼皮头目，他只是朝着他微微一笑，然后就将目光转移到身边两位官差身上。 “行吧，你还打算嘴硬是吧？等下一上刑，就什么都说了。” 说到这里，邓少儒稍稍停顿一下，眼神怜悯的看了他一眼。 “本官相信这世间有硬汉能硬抗官府的所有刑具，但你很明显，并不在此列。” 那泼皮头目瞧见邓少儒真的要对自己用刑之后，他脸上的镇定之色瞬间一改，神色阴沉的盯着邓少儒咒骂起来。 “你这狗官，你滥用私刑，你不得好死！” “你有本事就弄死我，要不然我出去一定会去府衙告你！” “就算你真杀了我，你有本事把大牢里的所有人都杀了，你能把这些行刑的狱卒也一并杀了吗？你……” 那准备行刑的官差一听这话，他们倒是一脸淡定。 作为狱卒，他们已经见证了太多的黑暗，之前那几位知县做得可比邓少儒过分多了，别说烙铁了，更厉害的刑具都用过。 邓少儒瞧见这泼皮如此气急败坏的模样，他的脸上反倒是露出一丝微笑。 接着他不紧不慢地举着那带有叶轩墨签字盖章的加刑奏请文书递到这泼皮无赖的面前，然后平静的开口道。 “想来你这家伙应当是识字的吧？自己看看吧。” 这泼皮无赖听到邓少儒的话后，他眼神不屑的抬头看了一眼邓少儒手中的文书，当他瞧见那签字的姓名，以及那所盖的印章。 他原本还平静的脸色终于发生了变化，一脸不可思议的喃喃道。 “不可能，这不是真的，你这举人官怎么能联系上叶大人？这一定是假的。” 邓少儒瞧见他那惊慌失措的表情，再结合他的话语，他平静的转头看向一旁的官差挥挥手。 “行刑吧。” 那官差听到邓少儒的吩咐，他面无表情的从火盆中抽出一块烙铁走到这位泼皮无赖的面前，还未动手，就听见一声尖锐的喊声。 “我说，我全说！” 此言一出，邓少儒的嘴角露出一丝奸笑。 “小人舒德明，是白莲教的一个小喽啰，奉命带着这些教众到余杭县生事。” “具体要做的事情都是上面下的要求，小人只是听命行事。” 邓少儒听到这话，他非常不满意的摇摇头。 “你的态度我很喜欢，但是你的回答，我很不满意。” 说完之后，他便伸手拿起那块朝着舒德明胸口烙去。 “大人，我真的全说了，你放过我吧！” 舒德明瞧见离自己越来越近的铁烙，他直接就被急哭了。 “呜呜呜，我就不该贪图那些银子加入白莲教。” 邓少儒明白，这是舒德明的心理防线被击溃了，此时只需静静等待即可。 “我就不该相信这些人，说什么只要按照他们的计划行事便可，还说绝对不会受刑，说加刑文书绝对过不了府衙。” “还说什么府衙已经打点好了，现在一看，都是骗子……” 躲在暗处的叶轩墨听着这位白莲教教众的话语静静地思考着。 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之后，叶轩墨便悄悄撤出大牢。 次日，邓少儒一脸恭敬的望着返程的叶轩墨出言挽留道。 “叶大人，您到余杭，下官都没有好好的招待您，要不您再多留几天，也好让下官再多聆听聆听大人的教诲。” 叶轩墨望着自己面前如此恭敬的邓少儒，他微微一笑。 “免了，公事繁杂，我就不留下来给你添乱了。” 邓少儒瞧见叶轩墨那认真的表情，他只能行礼道。 “既然如此，下官恭送叶大人。” 叶轩墨瞧见邓少儒那恭敬的模样，他一脸微笑的打趣道。 “邓知县心里是不是早就巴不得本官走了？” “毕竟本官在这里，你很不自在啊。” 邓少儒知晓叶轩墨是在打趣自己，故而他不敢接过话茬，只能一脸正色的躬身行礼答道。 “叶大人说笑了，下官从未有此想法。” 叶轩墨望着邓少儒那认真的眼神，他无奈的摇摇头。 “哎，算了，邓知县你就是这般老成持重，不识逗，没意思。” “好了，今后若遇困难，可持本官名帖来府上找我。” 邓少儒闻言，他恭敬的答谢道。 “下官领命。” 余杭县的县丞，主簿望着叶轩墨一行人远去的车架，他们一脸羡慕的转头看向邓少儒腹诽道。 这家伙怎么就这么好运呢？ 大家同样是举人官，为何他就能结识叶大人？ 还好本官与邓知县并未结怨，要不然今后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邓少儒感受到自己身边这些佐贰官的眼神变化，他明白，叶轩墨这番话就是为自己撑腰的。 毕竟一个没后台的举人知县与一个有后台的举人官差别可就大了。 自己今后在县里的政令就不会受到阻碍了，终于可以大干一场了！ “各位同僚，接下来的日子里，还请各位鼎力相助，各位放心，本官会将各位的功绩如实上报给叶大人的。” 邓少儒身边的几位官员一听这话，瞬间领会他的意思。 功绩会如实上报，过错自然也会上报，谁敢扯后腿，谁就完蛋了。 第461章 没有问题才是最大的问题 驾车的叶典庆将马车驾驶到余杭县城外密林后，他便依照叶轩墨的吩咐转向另一条官道，朝着绍兴府城赶去。 做完此番举动，叶典庆有些好奇的看向马车内部开口问道。 “子义，咱们这么做真的有用吗？这能骗过那些人？” “他们肯定不会相信你是真的赶回宁波了。” 叶轩墨听到叶典庆这问话，他无奈的笑了笑。 “当然骗不过了，此举只是给那些人一个善后的时间而已。” 叶典庆一听这话，他就不解的开口问道。 “还给他们一个善后的时间？” 左典文听到叶典庆那疑惑的话语，他与叶轩墨对视一眼，然后他就主动走出马车，来到前室的位置。 然后就为自己身边的叶典庆解释起来。 “武正，这你就不懂了吧。” “其实有时候看问题的角度是多面的。” “就拿这善后一事来说，若背后站的是绍兴知府，那我们此去绍兴府城必定是查不出什么大问题的。” “因为他是一府主官，整个绍兴府衙自上而下必是铁桶一块。” 叶典庆一听这话，他瞬间就急了。 “既然查不出问题，那我们还去干啥？还不如真的打道回府呢！” 左典文望着叶典庆那着急的表情，他继续解释道。 “武正，没有问题，其实才是最大的问题，若真是如此，那可就麻烦了。” 叶典庆听到左典文的解释，他一脸不解的问道。 “公台，你莫要唬我！我这人虽然读书不多，但也知道子义手中有尚方宝剑，此剑可斩奸佞，到时候查出那绍兴知府的问题，一剑斩之，不就好了？” 左典文一听叶典庆这蛮横的话语，他顿时被惊的咳嗽几声。 “咳咳咳，武正，这尚方宝剑其实没你想的那么有用。” “若子义真用这尚方宝剑斩了一府主官，那咱们就可以各自回乡休养了。” 叶典庆一听左典文这话，他也没心情听左典文关于尚方宝剑的解释了。 “原来没啥大用啊，也难怪，要是尚方宝剑真有这么好用，那这世间也就没那么多贪官了。” 左典文听着叶典庆的感慨，再观察他那失落的表情，他就主动安慰道。 “武正，莫要紧张，这种情况出现的可能很小，毕竟知府已是四品，再往上便能成就一方大员，没必要冒勾结白莲教的风险。” 马车内的叶轩墨听着左典文的话，他的眉眼深处露出一丝担忧。 若真是那就麻烦了，能让一位四品大员赌上自己的一切勾结白莲教，那对方给出的筹码该有多大？ 当叶轩墨一行人赶去绍兴府城时，身处五岛的大周水军也即将返航。 与此同时，毛利家族派出的精锐也已抵达五岛近海。 毛利家族此番出战的副将毛利虎太郎望着越来越近的五岛，他的内心不知为何就开始变得心慌起来。 他不知道自己的心慌是因何而起，是因为即将与大周水军一战，担心自家军士打不过而心慌，还是因为家族的缘故。 怀揣着紧张的心情，他来到主将毛利优斗的房间。 毛利优斗瞧见毛利虎太郎的身影，他正在擦拭倭刀的手瞬间停下。 “虎太郎副将，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吗？” 毛利虎太郎闻言，他立马朝着毛利优斗行礼道。 “优斗将军大人，您难道就不觉得这件事情很蹊跷吗？” “首先这大周商人在五岛的交易，为何会传到毛利家族之中？” “您应该懂我的意思，五岛这边刚交易完，我们家族不久之后就得到了他们交易的情况。” “还说因为此次金额巨大，所以要派我毛利家族的精锐赶来。” 毛利优斗听完毛利虎太郎的话，他的眉头微微皱起，虽然他是凭借毛利家嫡系的缘故才坐到主将的位置，但这并不代表他是个傻子。 “你的意思是，我毛利家族的族老中出了奸细？” 毛利虎太郎瞧见毛利优斗那恍然大悟的模样，他立马点头道。 “不错，如果我毛利家族精锐秘密出海的消息泄露，那我毛利家族会不会被趁虚而入？” 毛利优斗听完毛利虎太郎的话，他的神色变得严肃起来。 “那你为何现在才说此事？” 就在二人交谈之际，戚继光也得到了汪直送来的信件。 “这些毛利家族的倭寇已经到五岛近海了。” 戚继光身边的朱经略一听这话，他立马站起身躬身请示道。 “戚指挥使，让下官去会会他们吧？” 戚继光瞧见朱经略那认真的表情，他一脸严肃的准备拒绝。 未等戚继光开口，朱经略一脸严肃的开口道。 “戚指挥使，我明白你在担心什么，可我也是咱们水军的一员啊。” “难道我来水军是躲在后方，躺在功劳簿上混吃等死的？” “我大周武勋，只要敢来军营的，那都是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我自然也不例外！” 朱经略知道戚继光知道自己的身份，所以他在自己进入军营后，就一直对自己照顾有加。 他也很感谢戚继光的照顾，但是他清楚自己进入军营的初心，自己是来成长的，毕竟国公之位只有一个，而国公嫡子嫡孙却有数十人。 自己唯有表现出超乎其他兄弟的表现，才更有可能帮助自己的父亲获得祖父的青睐，或者自己也能闯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成就一门两国公。 戚继光瞧见朱经略那认真的表情，他微微一愣。 是啊，自己也是武勋之后，却也没有躺在功劳簿的习惯，推己及人，说不定人家并非自己所想，是来军营镀金的。 此刻，戚继光才算是真正的接纳了自己这位水军指挥同知。 然后戚继光郑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脸严肃的开口道。 “既然如此，那本官命你为先锋官，我为你压阵。” 不久之后，大周水军清点一半战船，主动迎上毛利家族的战船。 大周水军所有被选上的军士没有丝毫的紧张，他们只觉得内心一阵激动，兴奋。 戚继光望着己方军队展现出来的斗志，他满意的笑了起来。 有此士气，必定所向披靡，无往不胜！ 第462章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大周水军开拔的消息自然也瞒不过五岛的其他势力。 “这些家伙要主动出击？大周的军队何时变得如此暴躁了？” “各位，我觉得有好戏看了，要不要去瞧瞧？” 被戚继光任命为先锋的朱经略站在甲板上，望着海面尽头正在朝己方驶来的帆船，他转头吩咐道。 “派一艘鸟船问问他们能不能谈谈。” 朱经略此言一出，他身边的指挥佥事太平侯嫡孙张勇军，卫镇抚忠诚伯嫡孙陆志尚就愣住了。 “朱大人，这是何意啊？莫非你还要求饶不成？” “不错，这还谈什么啊？直接拿大炮轰他娘的！” 朱经略瞧见他们那表情，他神色严肃的解释道。 “并非本官不愿意直接打，只是不想为他人做嫁衣罢了。” 戚继光已经为他分析过这件事情，他知道此番倭寇毛利家族精锐假扮海盗一事必定是岛津家族在背后谋划。 若他们真将毛利家族的精锐打没了，那不就让岛津家族得逞了吗？ 还不如将这些精锐放回去，让他们去狗咬狗，如此一来，也能给大周水军留下发育壮大的时间。 等到时候水军实力够了，他们便能以五岛为跳板，直取倭国。 到时候他们水军便是灭一国之功！ 接着，朱经略便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自己身边这几位。 他们听完朱经略的解释，他们才恍然大悟的点点头。 “我等明白了，原来朱大人是想放长线钓大鱼！” 随后，指挥佥事张勇军主动申请道。 “朱大人，下官主动请缨，由下官去和这些毛利家族的家伙谈谈。” 朱经略瞧见张勇军那严肃的表情，他微微一笑。 “不愧是咱们武勋之后，不怕死，只可惜此番我不能让你如愿啊。” “毕竟我才是此番先锋主官，自当由我亲自前往。” 张勇军几人闻言，他们便打算出言劝诫，却被朱经略笑着抬手打断了。 “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 “要是我们的计划真的成功了，那今后《周史·倭省篇》中便会记载。” “仁治二十四年六月十五日，当代吴国公嫡孙朱经略，轻舟独进，三言两语喝退敌军，有上将之风。” “你们休想和本官争夺这份荣耀。” 张勇军几人瞧见朱经略那表情，他们瞬间默然，他们明白，朱经略此言只是想要开导他们而已。 毕竟这倭寇人是穷凶极恶的，他们是没有理智的，若是他们真的发起疯来，拼死将朱经略杀了怎么办？ “可是，朱大人，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你……” 朱经略瞧见陆志尚那紧张的面容，他摆摆手道。 “我算个屁的千金之子啊，咱们几个的情况不都差不多吗？” “你们都敢去，能去，我有何不可？” “身为武勋之后，若是怕死那就别来军营，而且，若是我死了，那我们大周向倭国发兵的大义不就有了？” 陆志尚几人瞧见朱经略那略带玩世不恭的眼神，他们明白，眼前这位国公嫡孙其实并没有他们印象中的那般糟糕。 他平时只是故意低调，不愿意显山露水而已。 与此同时，毛利家族的了望手也神色紧张的来到毛利优斗几人面前，并将大周水军主动出击的消息告诉了他们。 “各位将军大人，大周战船停在了我们的必经之路上，似乎是想与我们一决高下。” “我们要是再不减速，就要进入对方的射程范围了，我们是正面迎敌，还是迂回袭敌？亦或者是逃跑？” 毛利优斗听到这了望手的话后，他并没有回答，而是神色严肃的思考起来，片刻后，他脸色凝重的望着身边的毛利虎太郎开口问道。 “虎太郎副将，你的想法呢？” 毛利虎太郎瞧见自家主将的眼神，他恭敬的行礼答道。 “末将认为，我们应当先停下来，瞧瞧这些大周水军想干什么，问问他们是战是和。” 毛利优斗一听这话，他大手一挥吩咐道。 “没听到虎太郎副将的安排吗？我们先静观其变。” 没过多久，那位了望手去而复返。 “各位将军大人，大周水军派了一艘小船过来。” 毛利优斗一听这话，直接望向身边的毛利虎太郎，用眼神示意他直接下命令。 毛利虎太郎瞧见自家主将的眼神，他没有犹豫，直接下令道。 “我们也派艘小船过去，看看他们打得什么主意，是想谈判，还是警告我们不要靠近。” “若是谈判，你便应承下来，若是警告，那等你回来，我们再做打算。” 不久之后，双方小船在两军之间碰面。 快船上的曹德柱望着自己面前的倭寇主动开口道。 “我奉命前来传话，你大人想问问你家主将有没有胆子来两军之间聊聊？” 倭国小船上的头目闻言，他一想到自家主将的吩咐，他便立马点头答应道。 “哼，我家主将自然是没问题，就怕你大周之人无胆啊！” 商量好之后，两艘小船便回到了各自的阵营中。 毛利虎太郎站在甲板上，望着返回的小船大声问道。 “怎么样？大周是不是想要谈判？” 那小船上的足轻大将闻言，他便激动的点头回应道。 “虎太郎副将大人果真料事如神，这些大周人果然是想谈判。” 这位足轻大将此话一出，他身边的那些其他副将就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这谈判的习性才符合大周人，他们就是喜欢不战而降，我们又能趁机抢走他们大量的财富了。” “还以为这些大周水军真的站起来了，没想到还是这般软骨头。” “嘿嘿，软骨头才好啊，要真是硬骨头，那还真不好办呢。” 站在队伍最后的毛利优斗听到他们那自大的话语，他重重的跺了跺脚。 毛利优斗瞧见他们都将目光转移到自己身上之后，他这才恶狠狠的瞪了他们一眼，一脸严肃的开口道。 “你们一个个都给我闭嘴，这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第463章 不是敌人，是世仇 这些毛利家族的嫡系瞧见毛利优斗那严肃的表情，他们都微微一愣，然后赶忙把头低下。 毛利优斗训斥完那些自大的族人，他这才低头看向那小船上的足轻大将开口问道。 “大周可表明他们想怎么商量了吗？” 那足轻大将一听这问话，他便立马恭敬的回答道。 “双方主将各乘一艘小船于两军之间碰面，双方派出人数不得超过十五人。” 毛利优斗听完这足轻大将的回答，他立马抬手安排道。 “来人，备船，本将亲自去会会他们！” 毛利优斗身边的那些毛利家族的嫡系一瞧他那冲动的模样，他们都赶紧跳出来反对。 “将军，此事万万不可啊，大周人最为狡诈，这定然是他们的奸计！” “不错，将军，你奉行武士道精神，真的只带十几个人过去，可那大周人肯定不会这般老实，肯定会带很多人的。” “将军，为了您的安全，要不还是让我去吧？” 毛利优斗瞧见他们那紧张的表情，他的眼底闪过一丝欣慰，毛利家族的嫡系表现虽然越来越差劲了，但他们的忠诚还是一如既往的。 随后，毛利优斗转头看向一旁的毛利虎太郎等一众家族旁系开口道。 “虎太郎副将，你随本将去一趟。” 此时，大周水军前营。 张勇军几人望着面前一脸严肃的朱经略最后劝道。 “朱大人，要不还是换我们去吧？” 朱经略望着眼前的小船，他深吸一口气，然后走到那小船上。 “此事已决，你们莫要再劝了，再说了，我大周水军皆是虎狼之师，我相信他们能保证本官的安全。” 话虽如此，但朱经略的内心还是非常忐忑的。 只希望这些倭寇之中不要出现疯子才好。 不久之后，两艘小船按照大家的预想，在双方船队中间碰面。 朱经略坐在小船船头，神色平静的望着对面小船上的毛利优斗开口问道。 “阁下是此番带队的首领吗？” 毛利优斗听完翻译的话，他神色严肃的点点头。 “不错，我毛利优斗是此番毛利家族的主将。” 朱经略听完翻译的话后，他悬着的心这才稍稍放下。 能做到主将，应当不是鲁莽暴躁之人吧？ 接着，朱经略便看着毛利优斗笑了起来。 “你很有胆识，我挺欣赏你的，只是，哈哈哈……” 毛利优斗瞧见朱经略那张狂的模样，他眼中带着一丝好奇的发问道。 “你这是怎么了？为何发笑？” 朱经略瞧见毛利优斗那表情，他的表情才算收敛一些。 “我是在笑阁下有勇无谋啊！” “难道阁下不知道自己中计了吗？” “如今你国的岛津家族此刻应该已经占领你毛利家族全境了吧？” 毛利优斗闻言，他神色严肃的从位置上站起，一本正经的发问道。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朱经略瞧见毛利优斗那愤怒的模样，他非常轻松的伸了个懒腰。 “再说一遍又能如何？” “这岛津家族已经占领了你毛利家族。” “他们策反你们毛利家族的家老，让他为你们毛利家族提供假情报。” “用调虎离山之计抽调你毛利家族精锐，然后借此机会，一举拿下你毛利家族。” “你身为一军主将，连这么简单的调虎离山都看不明白？” 毛利优斗望着朱经略那随意的表情，他的心中开始慌乱起来。 其实在临行前，他就有这样的想法，在与毛利虎太郎交流之后，他越发笃定这个想法。 如今朱经略再次提起，使得他不得不面对这个问题。 “不可能，我毛利家族的家老怎么可能背叛家族？” “你定是想用语言蒙骗我们，想凭借口舌之利让我们撤兵。” 朱经略瞧见毛利优斗那生气的样子，他并没有回答，而是在心中默默倒数。 三，二，一。 “轰，轰，轰~！” 大周水军朝着右侧的无人区进行了一轮齐射。 朱经略瞧见那被大炮高高激起的海浪，他面带微笑的开口道。 “你瞧瞧，这大炮的威力你们扛得住吗？” 毛利优斗瞧见那大炮的威力，所打击的范围，距离，他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 这大周的火炮真是越来越厉害了，只可惜如此倭国还陷入内乱之中，无力发展，要不然定要像当年一样，全部偷学过来。 毛利虎太郎的感受与他一般无二，他认为大周的军队不配享有这么强大的武器，此等武器在他们的手上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 毕竟武器制造出来就应该是用于战争的，应该用这些武器开疆拓土，而不是像大周一样固守一方。 朱经略瞧见他们那难看的面容，他主动开口道。 “你们现在还觉得我们需要你们撤兵吗？” “其实说实话，我巴不得把你们全部杀了，毕竟你们是倭寇，我们之间有血仇。” “只可惜，我家指挥使是个睚眦必报之人，岛津家族的人算计他，他就必须算计回去。” “要不然，不会给你们回援毛利家族的机会。” 此刻，毛利虎太郎也已经摸清楚情况了，他快步来到毛利优斗的身边将他搀扶住。 “将军，莫要动怒，此人所言很有可能是真的，我们若此时赶回去，说不定还来得及！” 毛利优斗听完毛利虎太郎的话，他神色严肃的点点头。 “虎太郎副将，此次大军的指挥权，我就暂时交给你，别让我失望。” 毛利虎太郎安抚好毛利优斗的情绪，他便转头看向朱经略笑道。 “如此说来，我还真要感谢你们了。” “不如这样，这岛津家族既然算计了你们，那我们带你去偷袭他的老巢如何？” 朱经略一听这话，他微笑着摇头拒绝道。 “你这想法挺不错的，想借我之手围魏救赵是吧？” 毛利虎太郎见朱经略直接戳穿了他的想法，他也不恼，依旧是一脸笑意点点头。 “不错，你们与岛津家族的恩怨必定不是你嘴上说的这么简单。” “若非如此，你也不会与我们说这么多情报了。” “要不要合作？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就连坐在船头休息的毛利优斗也将目光转移了过来。 朱经略瞧见他们那期待的眼神，他脸上礼节性的微笑瞬间消失，接着他一脸冷漠的拒绝道。 “抱歉，此事我拒绝。”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确实没错，但你倭国与我大周水军之间并非敌人那么简单，我们是世仇。” “我水军大多军士妻离子散，家破人亡，都是拜你所赐，我强忍住不杀你们，已经算是很仁慈了！” 第464章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 朱经略话音一落，他所乘的小船上的军士都神色愤怒的盯着眼前这些倭寇。 若非要以大局为重，他们早就抄家伙把这些人干掉了。 毛利虎太郎望着对面那一船人那敌视的目光，他的心中不知为何开始紧张起来。 曾经那些听到他们倭寇名声就吓得四散而逃的大周人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则是一群充满着愤怒的复仇之师。 哀兵必胜不是没有道理的。 若是倭国还不能解决内战问题，那将来必定要被大周清算。 不过转念一想，这些事情都不是自己一个小小的副将应该考虑的问题。 此时，坐在船头的毛利优斗听完朱经略的这番话，他神色凝重的看了朱经略一眼。 他知道，朱经略说的都是实情，但为了稳固军心，他还是选择放下狠话。 “既然如此，那你可敢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将来若在战场上相遇，我毛利优斗可以饶你一命！” 朱经略一听毛利优斗这狠话，他便鼓掌笑了起来。 “哈哈哈，好一个饶我一命，既然你有此信心，那我告诉你也无妨。” “本官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大周吴国公朱明达嫡孙朱经略是也！” 毛利优斗听完朱经略的自我介绍。他眼神稍微动了动。 吴国公嫡孙，此人在大周军营的地位应当不低，若是能够将他抓住作为人质，那是不是能解眼下之围？ 而且倭国有传闻，这岛津家族背后的掌权者其实是大周人。 是否可以用他来向岛津家族做一笔交易？ 朱经略一瞧这毛利优斗的眼神，他立马就猜到他心中在想什么了，便一本正经的开口揭穿道。 “怎么？本官瞧你那眼神，这是打算对付我啊？” “估计心里想的是怎么把我擒下，然后再用我作为筹码吧？” 朱经略瞧见那毛利优斗露出一副被自己说中的表情，他便假装无所谓的开口道。 “我告诉你，别想着挟持我，没用的。” “只要我们两艘小船有任何异动，或者是一炷香之后，我没回大周水军，那我大周的大炮就会把我们两艘船轰成渣渣。” “你若不信，尽管动手就是了！” 毛利优斗闻言，他眼神微动，似乎真的想要试试。 可一旁的毛利虎太郎却用手挡住了他。 示意他还是以大局为重，不要做这种冲动的事情。 随后，毛利虎太郎望着朱经略拱拱手道。 “既然如此，那便在此别过，只是不知天朝上国的诸位大人可否容我等先行一步？” “毕竟天朝上国的火炮让我等着实心悸。” 朱经略瞧见毛利虎太郎那恭敬的眼神，他心中暗道。 这倭国的家伙果真不好对付，你强它弱，它便卑躬屈膝，俯首称臣，你弱它强，则亮出獠牙，取你性命。 朱经略即便是心中百般忌惮，但他的表情依旧是一脸漠然，一副没有将这些倭寇放在心上的模样。 “嗯，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大周自然要秉持上国身份，你们就先回吧。” 毛利虎太郎闻言，他恭敬的朝着朱经略行了一礼。 瞧见朱经略那镇定自若的表情，他心中觉得更加不妙。 如今大周年轻一辈都如此难缠了吗？ “再会。” 朱经略望着这些倭国人离去的背影，他才松了口气，慢慢悠悠地坐回到船头。 作为吴国公嫡孙，他从小就开始接触浙江都司送来的战报，每隔一段时间便能看到浙江都司说倭寇入侵，死了多少多少百姓，战死多少多少军士。 直到近年来，这种情况才逐渐好转。 即便如此，倭寇的凶残，还是让他感觉心惊胆战。 不过现在好了，自己克服了内心的恐惧。 不久之后，朱经略昂首挺胸的朝着身边的军士下令道。 “返航！” 下令时，他发现这些随行军士都一脸崇敬的看着自己。 瞧见他们那炽热的眼神，朱经略用手擦了擦自己的脸问道。 “你们怎么一副这样的表情，莫非本官脸上有什么脏东西不成？” 这些军士一听朱经略这话，他们都摇摇头道。 “不是，只是没想到朱大人居然是吴国公的嫡孙？” “就是，朱大人，您今日之行太过冒险了，您这么尊贵的身份，怎么能以身犯险呢？” “对对对，那句话叫什么来着？千金之子，啥啥啥的。” 朱经略瞧见这些随行军士的表情，他豪气的挥挥手道。 “我这身份怎么了？我就是为了摆脱这个身份才来的市舶司水军。” “今日我以我祖父吴国公为荣，他日，我祖父将因我为傲！” “在军中，你们只需记住我的官职，而非我的身份。” 这些大周军士瞧见朱经略那眼神，他们也都被他所感染。 当回到水军营地，与朱经略随行的军士便将朱经略的身份宣传了出去。 营地内的军士得知朱经略的身份，再听听他今日之举，他们觉得精神百倍。 国公嫡孙，这般金贵的人物居然敢以身犯险，连他都不怕死，他们自然就不可能怕死了！ 戚继光感受着营地内的士气变化，他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如此士气，已可比肩当年那些顶级军队了。” “果真如子义所言，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 感慨之后，戚继光拍了拍朱经略的肩膀。 “朱指挥同知，你让本官领会了子义提拔我为指挥使时送我的格言。” “让我明白了，跟我上与给我上的区别。” 朱经略听到戚继光的夸奖，他的脸上并未露出一丝欣喜，反倒是露出一丝后怕的表情。 “戚指挥使可别夸我了，我现在手都还在发抖，心里也还觉得可怕呢。” 戚继光瞧见朱经略的表情，他微微一笑，随后主动伸出自己的右手开口道。 “总是指挥使，大人这么叫，太生分了，在下戚元敬。” 此行之前，戚继光觉得朱经略只是一个得祖父荫庇，前来市舶司水军混日子的大少爷。 可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他才知道自己是以貌取人了。 朱经略看到戚继光主动伸来的手掌，他明白，自己已经融入市舶司水军这个大集体了，便大笑着将自己的手伸了出去。 “在下朱季谋。” 第465章 南山镇 那些前去看热闹的其他势力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这些倭寇不战而退是何意啊？以往他们的表现不都和疯狗一样吗？逮谁咬谁，今天怎么知道怕了？” “白期待了，我还真以为这群疯狗是天不怕，地不怕的。” 而那些原本还在观望的商人也陆续前往大周营地做最后的交易。 这个时候是压价的最好时机。 而这些大周商人有了之前的经历，他们也不敢再漫天要价了。 现在他们只希望能够尽快将自己手上积压的货物卖出去，好将他们的借款还上。 次日，大周船队按计划离开五岛。 五岛上的所有势力瞧见大周按计划离岛，他们的悬着的心总算放下。 倭国境内。 岛津义久望着自己身边的军师王振河笑了起来。 “王军师，这一支奇兵你们是从哪里找到的？全都是勇士，培养起来应该很麻烦吧？” 王振河听到岛津义久的问话，他便立马接着他的话说了下去。 “培养起来确实麻烦，不过这种奇兵，我们在大周还有数只。” 王振河明白这些倭国人的习性，就是要经常敲打他们，要不然这些人必有反意。 岛津义久听完王振河的回答，他面色惊讶的点点头。 “大周真不愧是天朝上国。” 坐在岛津家族前线大军营帐中的杨乾智望着手中战报思索片刻，随后他看向自己拉拢的那批海盗严肃的安排道。 “如今毛利家族仅剩几座城池，你们海军部队率军攻略这两座，其他的交给岛津家族就是。” “记住，一定要快，不能让丰臣家族有驰援的机会。” “一旦让丰臣家族回过神来，那就麻烦了。” 当丰臣秀吉得到岛津家族攻占毛利家族的消息时，为时已晚。 丰臣秀吉望着自己面前这份情报，他神色铁青的拍了拍自己的桌案怒骂道。 “毛利辉元那家伙就是一个蠢猪，连这些东西都看不出来吗？中了人家的调虎离山计也不知道？” “一支精锐就这么大大方方的派出去了？” “还有，家族内部出了奸细也不知道？” 这一突如其来的操作打乱了丰臣秀吉的布局，让他原本完美的规划出现了漏洞。 一想到自己的西南部只剩下一股势力后，丰臣秀吉强迫自己快速冷静下来。 随后，他一脸严肃的看向自己身边的副将丰臣阳希安排道。 “阳希副将，你速率五千部曲赶回西境驻守，不可让岛津义久再有前进一步的可能。” 丰臣阳希听完丰臣秀吉的安排，他起身躬身答应道。 “卑职听令，请将军放心，有我镇守，岛津家族大军休想前进一步！” 丰臣秀吉望着丰臣阳希那严肃的模样，他微微颔首示意。 接着他又转头看向一旁的军师上野川枫开口道。 “军师，你去探查一下那岛津家族突然冒出来的那一支奇兵出自何处！” “我不希望到时候我们与岛津家族大战时，他们也能冒出一支奇兵突袭我们。” 上野川枫听到丰臣秀吉的安排，他立马恭敬的准备退下。 就在此时，丰臣秀吉再次出言安排道。 “等等，毛利家族派出去的那一支精锐你也派人接触一下，我就不相信他们不想复仇。” “我相信比起我们，他们肯定更憎恨岛津义久。” 上野川枫闻言，他瞬间明白他的意思，立马行礼答应道。 “卑职明白。” 与此同时，叶轩墨一行人也已抵达绍兴县，叶轩墨主动看向自己身边的陈万松开口道。 “季德兄，这绍兴县便是你的地界了，这些天就劳烦你带我们游玩，如何？” 陈万松一听叶轩墨这话，他有些好奇的瞧了叶轩墨一眼。 游玩？难道不是来查东西的吗？ 虽然心中不解，但陈万松还是赶忙答应下来。 “没问题。” 叶轩墨瞧见他们那疑惑的神色，他并未打算解释。 他有自己的打算，虽然这些师爷很可靠，但还是要小心这些师爷泄露自己的计划。 半个时辰后，南山镇外。 叶典庆瞧见面前这规模不小的镇子，他转头看向马车内的叶轩墨开口问道。 “子义，天色不早了，我们是在此地歇脚，还是一鼓作气，直奔府城？” 叶轩墨闻言并未立马作答，而是转头看了看左典文他们的脸色。 瞧见他们那略显疲惫的神色，他便安排道。 “武正，大家赶了一天的路，都累了，就先在此地歇脚吧。” “反正我们时间还很充裕，明日再前往府城也来得及。” 叶轩墨话音一落，身为此次向导的陈万松就主动开口介绍起来。 “子义，此地名为南山镇，拥有着距离绍兴府城最近的码头。” “上接松江，左临杭州，还接宁波，算是几地水路交汇，中转之地，故而此地商业繁华，规模可与某些小县城比肩。” 叶轩墨一听陈万松的介绍，他非常感兴趣的点点头。 “如此看来，我们就更有必要在此地停留了。” 南山镇最好的酒楼，同喜客栈内。 同喜客栈的掌柜徐中胜一脸愁容的打着手中的算盘。 “哎，这些官差三天两头就来捣乱，咱们这生意可怎么做啊？” 原本同喜客栈是这南山镇中最红火的客栈，只可惜被陈家人给盯上，说是要出价购买。 而徐中胜嫌弃他们给的价格太低没有选择出兑，这些天，这陈家没少来酒楼找过他。 一开始还是正常的买卖，可自从十日前开始，县衙的官差就每日拿着海捕文书上门寻人，每次都要拉着这些食客核对身份，路引。 久而久之，这些中途歇脚的客人也不愿意来了。 徐中胜长子徐云山闻言，他也忍不住的放下手中账册叹息一声，看着店内寥寥无几的客商道。 “爹，要不咱们就把酒楼卖给陈家吧？” 徐中胜瞧见自己儿子那苦涩的表情，他也跟着叹息一声。 “这酒楼卖了也都是小事，关键是他想要的是我徐家菜谱，那是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我不想给啊。” 徐云山一听这话，他便不再多言。 正当二人交谈之际，陈万松也带着叶轩墨一行人来到客栈门口。 陈万松一边带路，一边为叶轩墨介绍道。 “子义，这家客栈是南山镇最红火的的客栈，他们家的鲁菜那真是一绝，据说他们祖上是御厨。” 第466章 不要凭空污人清白 一旁的叶典庆听到陈万松的介绍，他一脸好奇的看向陈万松开口问道。 “陈师爷，你为何对这家酒楼如此了解？” 陈万松瞧见叶典庆那好奇的表情，他有些惭愧的笑了笑。 “哎，说来也惭愧，当初读书时只顾享乐，贪图口腹之欲，没少与好友来此地品尝佳肴。” 瞧见陈万松那表情，他们都笑了起来。 “季德此言差矣，民以食为天，吃饭怎么能叫享乐呢？” “不错，求学之路艰辛，用美食犒劳犒劳自己怎么了？” 叶轩墨对此也表示认同，毕竟他当年求学的时候借着几位兄长的光也没有少吃，没办法，读书费脑子，不多吃点扛不住。 当陈万松踏入客栈之后，他原本带着笑容的面容直接就僵住了。 如今这客栈内只有寥寥几位客人，与他向叶轩墨他们描绘的客满之景大相径庭。 不应该啊？这个时间点正是用饭的时间，为何会没什么人呢？ 叶典庆一行人瞧见陈万松那尴尬的模样，他们都紧咬嘴唇，憋笑起来。 叶轩墨瞧见气氛有些尴尬，他便抬手安慰道。 “季德兄，许是你离家的时日太久，这酒楼已经出兑，掌柜已经换人也说不定。” 陈万松瞧见叶轩墨主动安慰自己，他表情僵硬的点点头，可是内心却非常奇怪。 不应该啊，自己上次回绍兴帮子义办事的时候，这家酒楼的生意都很红火啊，没道理出兑啊。 心中虽然奇怪，但陈万松还是顺势借着叶轩墨的话题说了下去。 “许是如此，既然这样，那我们换一家？” 叶轩墨闻言，他便摆摆手拒绝道。 “算了，来都来了，就这里吧，人少上菜快。” 叶轩墨一行人刚踏入酒楼内，这酒楼的店小二就神色喜悦的走了上来。 “各位客官，里面请。” 这店小二将叶轩墨一行人带到位置上，他便用抹布为他们擦拭桌椅。 随后习惯性的将抹布搭在自己的肩上，接着一脸谄媚的望着众人之首的叶轩墨开口问道。 “这位客官，不知您准备来点什么？” 叶轩墨瞧见这位店小二的表情，他直接开口道。 “初到贵店，也不知什么佳肴可口，你就盘算着我们的人数，然后照着你家招牌给我们上。” “你放心，不会少了你的银子。” 说完之后，叶轩墨便掏出一小锭银子递到这位店小二的手中。 这位店小二瞧见叶轩墨递银子的手势，他的瞳孔微微一缩。 随后，他一脸喜悦的望着眼前这一大群人激动的点头应答道。 “小的明白，保证让各位客官吃的满意。” 就在这位店小二转身离开的时候，陈万松出言阻拦道。 “小二，你们这家客栈是什么出兑的？” 这位店小二一听陈万松的乡音，他笑着回答道。 “这位客官太久没来了吧？我们客栈从开店至今，虽说换过掌柜，但也没出兑过。” 陈万松听到这位店小二的回答，他一脸奇怪的指了指这大堂。 “不可能啊，我去年来这里的时候，可不是这般萧条的景象。” 这位店小二瞧见陈万松那奇怪的表情，他就准备与陈万松好好解释解释。 “哎，这您就有所不知了，其实啊……” 可他还没来得及解释，就被徐云山给叫走了。 “各位客官，对不住啦，小的先下去给各位催菜了。” 瞧见这一幕后，众人越发觉得这家酒楼有问题。 一炷香时间后，一道道菜肴陆续端上叶轩墨一行人的餐桌。 叶轩墨望着眼前色香形俱全的菜肴，他表情疑惑的开口道。 “虽然还未动筷，但瞧这菜色，摆盘，闻着菜香，也不像是难吃之物，为何会没客人呢？” 就在叶轩墨准备叫来店小二仔细问询之际，这门外走进的一般人打消了他的想法。 叶轩墨身边的左典文瞧见这些人他率先评价道。 “这些人应当不是来吃饭的，直奔掌柜而去，该不会是行强买强卖之事吧？” 陈万松听到左典文的话语，他端着杯子的手都开始颤抖起来。 因为为首的那位他已经认出来了，正是他的侄儿陈修明。 叶轩墨敏锐的感受到陈万松的变化，他心中了然，这些人应该就是陈家的人了。 不过他也没打算戳穿，只是率先动筷，顺势看向各位师爷邀请道。 “来来来，大家都别愣着了，动筷吧，这菜做的确实不错。” 众人瞧见叶轩墨那准备看热闹的表情，他们的心里也有了想法。 此时，这一行人来到这酒楼掌柜徐中胜的面前，为首的陈修明环视四周，瞧见这酒楼大堂余下这么多位置后，他一脸奇怪的看着徐中胜开口道。 “徐掌柜，你这酒楼的生意怎么变得这么差了？” “莫非是不想与我交易，故意这么做的？” 徐中胜瞧见陈修明那嚣张的表情，他又将手中的算盘攥紧了几分，然后一脸平静的看着陈修明开口道。 “陈公子，你何必在此明知故问呢？这一切还不是拜你所赐吗？” 陈修明瞧见徐中胜那哀怨的模样，他神色不解的望着徐中胜义正言辞的回答道。 “徐掌柜，这饭可以乱吃，但是这话可不能乱说啊！” “什么叫做拜我所赐？自从你拒绝我之后，我就打算用我的坚持打动你，让你与我交易，我可没用其他手段。” 一旁的徐云山闻言，他神色激动的拍了拍桌子，直接站起来大喊道。 “你放屁！” “那些来我们酒楼比去妓院还勤快的官差不是你唆使的？每天拿着几张海捕文书在我们酒楼里寻人。” “致使那些往来客商都不敢在我们酒楼用餐了！” 他们不是没有去县衙说过这种情况，但是没用，因为这些官差只是拿着海捕文书寻人而已。 这些都是官差应该做的事情，而且他们做事很规范，只在大堂寻人，从未擅自进入客房找人。 陈修明一听这话，他立马反驳道。 “你可不要凭空污人清白，我什么时候找官差来你们这里捣乱了？” 很快，他的神色一变，一脸严肃的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陈家子弟开口道。 “你回家好好查一查，这背后是谁在捣鬼，叔父归家的时候再三强调，不可为非作歹，不可为他抹黑。” 徐中胜瞧见陈修明毫不心虚的眼神，再结合他的话语，他的心中就有了一个大致的猜测。 此事陈修明或许真的不知，那些官差也许是为了讨好他陈家而已。 第467章 家风 只是不管何种原因，徐中胜都不打算再追究了，他面带微笑的朝着陈修明拱拱手道。 “犬子无礼，还请陈公子莫怪。” “您不是一直想要小店的菜谱吗？我同意了，只是这小店是我们的祖业，实在是不忍心出兑。” “不知可否只卖菜谱，不卖酒楼？” 远处的陈万松瞧见这一幕，他虽然听不清楚这些人具体在说什么。 但是他从双方的神情，动作等方面他还是能够猜到一些。 很可能是自己的侄子在借助自己的名号在外为非作歹，或许是看中了这间酒楼的敛财能力，故而想来此行强取豪夺之事。 一想到此处，他的神色就变得紧张起来，他没想到如今的陈家子弟居然变得如此飞扬跋扈。 而且最关键的是，还正好被叶轩墨看个正着。 叶轩墨感受到陈万松的表情变化，他放下手中的筷子，转头看向他安慰道。 “季德，你的心乱了。” “瞧你这模样，这些人都是你陈家子弟？” 陈万松听到叶轩墨开口问话，他羞愧的点点头应答道。 “没错，是我陈家子弟，没想到居然变成了这幅模样，真让人火大。” 陈万松跟随叶轩墨也有一段时间了，他明白叶轩墨对于这些欺压百姓的家伙有多厌恶。 叶轩墨瞧见陈万松那模样，他放下筷子，主动开口道。 “你放心，我不是不明事理之人，你是你，你家族子弟是家族子弟。” “不过，既然遇上了，不如我们上去瞧瞧？” 陈万松闻言，他恭敬的朝着叶轩墨行了一礼。 “多谢子义。” 陈修明在听到徐中胜的提议后，他略微思考一下便点头同意了。 “如此也好，若是我真将你这酒楼买了，到时候被我叔父知道了，肯定会觉得我是强买强卖来的。” 正当陈修明打算掏出银票与徐中胜交易交易那本菜谱的时候，陈万松来到他的背后沉声道。 “你这孽障要做什么？” 陈修明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再结合这般严厉的语气，他整个人的态度变得紧张起来，颤颤巍巍的转头看向自己的身后。 瞧见自己叔父那气愤的面容，他神色紧张的开口道。 “叔父，我……” 陈万松瞧见他那紧张的模样，他越发觉得自己猜对了，便怒不可遏的指着陈修明的鼻子骂道。 “我当日归家的时候，是怎么跟你交代的？” “陈家不可因我而骄纵；不可行欺男霸女，鱼肉百姓之事；不可做强取豪夺之事；不可忘记陈家与人为善的祖训……” 说完之后，陈万松气愤的来到陈修明身边，朝着他的屁股狠狠的踢了一脚，然后吩咐道。 “孽障，还不跪下给这位掌柜道歉。” 陈修明瞧见一向疼爱自己的叔父如此严厉的对待自己，他心里明白自己叔父一定是误会了。 哎，果然瓜田李下之事就是如此容易让人误会。 陈修明即便知道自家叔父误会了，他还是不敢有丝毫怠慢，立马朝着这位掌柜的跪了下去。 徐中胜瞧见这陈修明真的朝自己跪下，他瞬间猜到了眼前这位陌生的男子是谁，必然是四府总领叶大人的首席钱粮师爷——陈万松。 再看看他身后那位年轻人，莫非便是传说中的叶青天？ 不敢多想，徐中胜立马闪身，不敢受陈修明这一大礼。 徐中胜在躲过陈修明的跪拜大礼后，他赶忙看向陈万松解释道。 “这位客官，您或许真的误会了，其实我们小店与陈公子只是正常的交易。” “只是因为一开始的价格没有谈拢，所以陈公子才三番两次的上门议价，绝对没有您理解的强取豪夺的事情。” 陈修明听到徐中胜主动为自己辩解，他非常感激的看了徐中胜一眼，随后立马点头附和道。 “叔父，侄儿真的是来做交易的，不是来抢的。” 说到这里，陈修明抬头看了陈万松一眼，然后小声解释道。 “我的为人您还不清楚吗？” “主要是因为叔父喜欢吃这家酒楼的菜肴，所以侄儿想要找这家掌柜买下酒楼，菜谱，好满足叔父您的口腹之欲。” 陈万松一听这话，他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 不过心中的怒气已然消了大半，自己大哥去的早，这小侄儿是被他一手带大的，所以他对于他的话自己还是非常相信的。 “此事我先给你记下，若是今后再有类似的情况发生，我剥了你的皮！” 随后，他转头看向徐中胜再次道歉。 “掌柜的，真是抱歉，打扰您做生意了。” 徐中胜瞧见陈万松那不好意思的表情，他连连摆手答道。 “您客气了，我说了只是正常的交易罢了。” “这位公子并未打搅我。” 陈万松瞧见徐中胜那认真的模样，他心中也清楚，自己肯定是误会了，不过他只能选择继续微笑着开口道。 “您就不必为这孽障遮掩，错了就是错了。” “这段时间的损失，我会派陈家管家赔偿的，还请您务必收下。” 徐中胜瞧见陈万松那认真的表情，他又瞧瞧他身后的叶轩墨，瞬间就猜到了陈万松的打算，故而他恭敬的行礼答应道。 “小的多谢大人。” 处理好这件事情后，陈万松转头看向陈修明呵斥道。 “丢人现眼的东西，还不快滚，等我回家再收拾你！” 陈修明瞧见陈万松那表情，他立马点头答应下来。 “叔父莫气，侄儿这就走。” 当陈修明刚要带人离开的时候，叶轩墨开口道。 “季德，这是何必呢？既然都是一场误会，何必对自家侄儿这般苛责？” “我瞧你那模样，与这位侄儿关系也不一般，还不如让他留下来陪你叙叙旧。” 陈万松听到叶轩墨的建议，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叶轩墨开口道。 “子义，真是抱歉，让你看笑话了。” 叶轩墨闻言，他连忙摆摆手答道。 “季德，你这话可就说错了，你真没让我们看笑话。” “事情不是已经清楚了吗？双方之间只是想进行正常的交易而已，主要是因为某些想要攀关系的家伙自作主张。” “你让我们瞧见你陈家家风之严，这种家风是我们应该学习的。” 第468章 知府应对 说完之后，叶轩墨转头看了左典文几人一眼。 左典文几人一瞧见叶轩墨的举动，他们瞬间领会了叶轩墨的意思，一个个都恭敬的点头回应着。 “季德你陈家家风值得我们所有人学习。” “就是，希望季德不吝赐教才是。” 他们大概明白叶轩墨为什么要来绍兴县了。 若是陈家子弟利用陈万松的关系为非作歹，那就以此为反面教材，然后顺势敲打他们。 如果没有借着陈万松的关系为非作歹，那便由反面教材转变为正面教材。 叶轩墨他们在南山镇出现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府衙各位官员的耳朵里。 艾思琦的首席师爷欧阳洲得到消息后，他一手提着褂子，一手握着折扇朝着艾思琦跑了过来。 刚刚用完晚饭，正在自家花园散步的艾思琦瞧见表情如此着急的欧阳洲，他一脸平和的从身边的丫鬟手中端起一杯香茗递了过去。 “莫着急，发生何事了？” 欧阳洲瞧见艾思琦递过来的香茗，他没有客气，赶紧接了过来。 “多谢东翁。” 端起香茗一饮而尽后，欧阳洲看了看艾思琦身边的几位侍女。 艾思琦一瞧见欧阳洲那表情，他瞬间就明白他的意思了。 “你们把东西放在凉亭，然后先退下吧。” 艾思琦的一众侍女伺候了艾思琦这么久，也都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一个个朝着艾思琦躬身行礼后，便有序的走出了花园。 “好了，有什么事，说吧。” 欧阳洲闻言，他便望着艾思琦小声开口道。 “东翁，叶总领入绍兴了，如今正在南山镇的同喜客栈，我们可要派人前去迎接？” 艾思琦听到欧阳洲的话后，他端着自己手中的茶盅细细思考后，便立即抬手否认道。 “不必了，咱们这位总领心眼多，既然他不愿意暴露自己的身份，那说明他肯定有自己的打算。” “若是我们贸然找上他，很容易引得他的反感，很容易好心办坏事。” “对此我们只要密切关注即可。” 说到这里，艾思琦停顿了一下，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他的嘴角露出莫名之色。 “还有，这些微服私访的人物都喜欢玩扮猪吃老虎这一套，我们一定要在他们遇到危险的时候及时出现。” “到时候我等必会获得青睐。” 一旁的欧阳洲听到艾思琦的话后，他恭敬的点点头。 他知道，自己的这位上官就是曾经在做知县的时候，救了一位微服私访的钦差，才有了如今的地位。 艾思琦感慨完之后，他这才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师爷开口问道。 “欧阳师爷，我让你处理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欧阳洲瞧见艾思琦那审视的眼神，他清楚自家东翁的习性，故而他不敢怠慢，立马躬身答道。 “东翁放心，所有粮仓亏空已经填平，账房内的所有账册赵师爷他们也已经重新造册了，这种天气下，最多一晚，便能晾干，明日再用火烛做旧便可。” “还有，县城内的泼皮也都抓进大牢了，叶大人见了，只会称赞大人治下严明，无人闹事。” “至于府衙，县衙内的所有官差我也都打过招呼了，叮嘱他们这段时间谁敢伸手，那便不念往日旧情，全部重罚。” “就连养济院那边我也让县衙派人过去安抚了，好菜好饭的照顾着，保证叶大人去了，也看不出问题。” 艾思琦听到欧阳洲的话后，他很满意的点点头。 “做的不错。” 欧阳洲瞧见艾思琦那高兴的面容，他自顾自的拿起茶壶为自己续水，喝下茶水，缓了口气后，他望着艾思琦开口问道。 “东翁，我们这么做是不是有些太谨慎了？” “这位叶大人能检查的这么细致吗？” 艾思琦瞧见他那好奇的眼神，他也顺势放下自己手中的茶盅，一脸严肃的指着他开口道。 “欧阳师爷，我告诉你，再怎么谨慎都不为过，本官可不想用乌纱帽做赌注，若是出了纰漏本官绝不轻饶。” 欧阳洲听到艾思琦的话后，他恭敬的点点头，他明白自家东翁的手段，说不轻饶那肯定不死也要脱层皮。 艾思琦瞧见欧阳洲那表情，他便知道自己的威逼起作用，随后他语气忽然一转，态度平和的安抚道。 “欧阳师爷，莫要紧张。” “本官在绍兴府的时间不多了，本官可不想在最后关头出什么岔子。” “所以劳烦你们给本官盯紧点，你让各位师爷放心，只要本官上去了，必定不会忘记你们这帮师爷。” 对于艾思琦而言，他认为只有恩威并施才是最佳的御下之道。 欧阳洲瞧见艾思琦打一巴掌再给颗甜枣的举动，他并未有丝毫的反感，只是恭敬的点点头答应着。 “东翁放心，我会与其他人言明此事的。” 朝着艾思琦行了一礼后，欧阳洲便麻利的离开了他的府衙。 艾思琦目送欧阳洲远去，他就赶紧找到自己的夫人开口道。 “夫人，您这段时间这要把三儿给我看紧了，不许他踏出府门半步。” 正在刺绣的艾夫人瞧见艾思琦那严肃的表情，她便放下手中的刺绣，有些奇怪的看着艾思琦开口问道。 “老爷，你这是怎么了？莫非三儿又在什么地方惹老爷生气了。” 此时，艾思琦的嫡三子艾俊明也听到动静，一脸紧张的来到艾思琦的面前。 “爹。” 艾思琦瞧见艾俊明那可怜兮兮的模样，他直接摆手大喝道。 “你不用在我面前装样子，你什么样子，我能不清楚吗？” “只是这几天你给我老实点，安安分分的待在家里读书，要是敢偷跑出去被我知道了，我拆了你的骨头！” 一旁的艾夫人瞧见艾思琦那生气的模样，她便将刺绣放到一旁，有些摸不着头脑的开口道。 “老爷，俊明还是个孩子，你何必对他这么苛责呢？” 艾思琦看着自己夫人那茫然的眼神，他望着她稍稍愣了片刻，接着他叹息一声解释道。 “夫人，你有所不知，俊明这孩子只是在你面前表现的如此乖巧，其实你不知道这小子背着你在外面吃喝嫖赌！” 第469章 召见暗卫 艾夫人听到艾思琦的回答，她一脸不可思议的摇摇头。 “不可能，俊明只是个孩子，她怎么会做这种事情？” 艾思琦瞧见自己夫人的表情，他知道，自己的夫人其实已经相信了自己的话，只是不愿意接受而已。 故而，艾思琦只能继续开口道。 “他甚至还想去抢别人家的闺女，要不是我让欧阳师爷一直派人盯着他，一直跟在他背后处理这些事情，怕是早就瞒不住了。” “一旦瞒不住被我手下那些别驾，通判秘密告到叶轩墨叶大人那里去，那后果不堪设想。” 艾夫人闻言，她的表情还是没有太大的变化。 艾思琦见状便将叶轩墨的战绩告诉了她。 “夫人，你有所不知，这位叶大人可了不得，为了自己的好名声，斩了红毛番、绞杀了倭寇、处决了白莲教恶首。” “现在就等着处理俊明这样的公子哥用来收拢人心，杀鸡儆猴呢！” 艾夫人听完艾思琦的解释，她感觉整个人都晕乎乎的，直接就瘫倒在艾思琦的怀中。 她的长子如今正在京城准备春闱之事，二子早夭，只有三子跟在身边，若是他真被处决了，那不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一想到这里，她的眼神再次变得清明，紧接着，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坚毅之色。 用余光瞥见身边女婢手中拿着的扇子，她直接倒着抢了过来。 随后她用扇柄一端朝着艾俊明身上招呼过去，一边打还一边劝诫道。 “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啊！” “你才十六岁就开始吃喝嫖赌了，那你将来还不翻了天？” 艾思琦瞧见自家夫人教训孩子的模样，他忍不住的叹息一声。 自己对于这位一直跟在自己身边长大的小儿子确实有些宠溺了，平时他做些荒唐事，自己也想办法帮他隐藏了。 当然还有一个不愿意告诉自己夫人的原因就是，武勋之后，着实可怕。 艾俊明感受到自己母亲的鞭打后，他整个人都懵了，在他的印象中，这是自己母亲第一次真的打他。 故而，他只能跪在地上求饶。 “娘，我不敢了，我真的不敢了！” 艾夫人瞧见自己儿子认错之后，她只能选择无视，狠心的继续鞭打着，她明白，若是再不教，今后自己儿子真撞上铁板，就死定了。 连续用力打几十下之后，艾俊明的衣服已经被抽成一条条的，全身上下尽是血痕。 艾夫人瞧见自己儿子这副惨样，她只能选择闭上自己的眼睛，随后，她咬着牙吩咐道。 “你们把少爷抬下去上药，伤好了之后送他舅舅家去，就说小妹教子无方，请父兄代为管教半年。” 艾俊明听到母亲对于自己的安排，他的双眼逐渐失神。 去舅舅家，他们会练死自己的。 艾夫人感受到自家孩子的心态变化，她叹息一声。 “娘是为了你好，这位叶大人此行必定要找一位够分量的公子哥开刀，你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 “现在送你走，那叶大人看在你爹还有娘的面子上，或许能放你一马。” “若是不走，你之前做的那些事一旦被翻出来，就算不砍头也要流放，你觉得你的身体扛得住吗？” 艾俊明听完自己母亲的解释，他的眼神才再次有了光彩。 娘亲说得对，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等艾俊明被侍女送回房间后，艾夫人的眼神忽然变得犀利起来，她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艾思琦开口道。 “老爷，你瞒的我好苦啊。” “惯子如杀子的道理，你应该比我一个妇道人家更清楚吧？” 艾思琦瞧见自己夫人那犀利的眼神，他的表情有些僵硬，下意识的别过头去。 说实话，大部分人年少时都会在这些事情上沉沦，就连自己也不例外。 所以他一直相信只要自己的孩子能从这些事情中走出来，那他就能迎来自己的蜕变。 像这种劝诫自家孩子不要出门的情况不止发生在艾思琦府上，绍兴府衙一众佐贰官也都开始约束自己的孩子。 大家都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成为叶轩墨杀鸡儆猴的那只鸡。 半夜三更，同喜客栈。 叶轩墨的房门被轻轻打开，酒楼掌柜徐中胜悄悄地走了进来，进入房间后，他熟练的反手关上了房门。 紧接着，他就看到坐在桌案前等着自己的叶轩墨，他率先行礼道。 “锦衣卫绍兴府暗卫总旗官徐中胜见过叶大人。” 叶轩墨瞧见徐中胜那客气的举动，他便摆出茶具，一边为他倒水，一边开口道。 “徐总旗客气了，坐吧。” 徐中胜闻言，他不敢有丝毫的怠慢，快步来到叶轩墨的面前坐下。 此时的徐中胜一改刚刚那般颓废的表情，喝下叶轩墨为他的倒得茶水后，他眼神坚毅的看向叶轩墨问道。 “不知叶大人留下暗号约见卑职所为何事？” 叶轩墨的来头他也知道，所以他对于叶轩墨了解暗卫暗号之事，并不觉得奇怪。 叶轩墨看到徐中胜那恭敬的模样，他一边摆弄着手中的茶具，一边回应道。 “本官希望查看你们绍兴府暗卫近几年来搜集的所有关于绍兴府的情报。” 徐中胜听到叶轩墨的话语，他没有丝毫的迟疑，神色恭敬的答应道。 “下官明白。” 此刻的徐中胜也明白了叶轩墨暗中联络自己的目的。 接着，徐中胜便领着叶轩墨悄悄走出房门，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前往酒楼后院的一个秘密地窖。 两个伙夫打扮的锦衣卫暗卫瞧见徐中胜带着一个陌生面孔前来之后，他们眼神严肃的伸手阻拦道。 “徐总旗，规矩您应该是明白的。” “不错，还请徐总旗不要让兄弟们难做。” 徐中胜听到这话，刚打算解释，就被叶轩墨阻拦了。 只见叶轩墨从腰间掏出一块令牌，举到自己面前。 这是徐天龙来宁波之后秘密交给他的，有权调动宁波周边几府暗卫。 “这块令牌能证明本官的身份吗？” 第470章 大隐隐于市 这两个锦衣卫暗卫瞧见叶轩墨手中的令牌，他们脸色瞬间一变，一脸正色的朝着叶轩墨行了一礼。 “还请镇抚大人莫怪。” 叶轩墨瞧见他们那略带紧张的神色，他面色平静的摆摆手安抚道。 “尔等尽职尽责，本官岂有怪罪之理？” 他们二人瞧见叶轩墨脸上确实没有不悦之色后，他们不敢怠慢，双双拿出钥匙打开地窖内部的暗门。 接连打开两道暗门之后，一条通往地底的通道展示在叶轩墨的面前。 徐中胜见此，他便从一旁拿起一个烛台，随后他便主动走在前面带路。 没过多久，徐中胜就带着叶轩墨来到地底。 叶轩墨来到地底后，他饶有兴趣的环顾四周。 只见这地底被青石分成了一个个储藏资料的小隔间，而且所有地方都做了驱虫防潮处理。 大隐隐于市，古人诚不欺我。 谁能想到在如此热闹的小镇中还隐藏着一个这样隐蔽的地方。 至于为何要开设酒楼，自然是因为酒楼之地，来往商客众多，觥筹交错之间就会不经意的透露出许多有用的消息。 此时，徐中胜已经将叶轩墨带到了存放绍兴府情报的地方，他熟练的打开眼前的小隔间，然后看着叶轩墨开口解释道。 “叶大人，按照暗卫规定，暗卫各部资料三年处理一次，故而此地只有仁治二十二年至仁治二十四年的所有有关绍兴府的情报。” 叶轩墨听完徐中胜的解释，他微微一笑。 “如此说来，我运气还算不错。” 徐中胜闻言，他恭敬的点头回应着。 瞧见叶轩墨没有其他的安排后，他有些好奇的开口问道。 “叶大人，现在能与卑职说说，您需要寻找什么文件了吗？” “如此一来，卑职也好加派人手帮叶大人寻找您需要的情报。” 叶轩墨一听徐中胜这问话，他神色平静的微微摇头示意。 “不必了，我也不清楚我需要什么文件，目前只是随便看看。” “对了，我今日来此的消息一定要保密，千万不可外泄，如若外泄，后果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叶轩墨警告徐中胜之后，他便拿起最顶上的一份情报看了起来。 徐中胜心中自然是不相信叶轩墨的说法，但是他也不打算深究。 毕竟有时候知道的越多，死的也越快。 心中所想不过一瞬之间，徐中胜恭敬的朝着叶轩墨行了一礼答道。 “叶大人放心，我暗卫都知道规矩的。” “若有人胆敢走漏风声，我亲手剐了他。” 叶轩墨听到徐中胜的回答，他一边翻阅手中情报，一边嘱咐道。 “还有一件事，等下若是本官看得太入迷，你一定记得要在日出之前提醒本官。” 徐中胜一听到叶轩墨的交代，他便恭敬的点头回应下来。 随后就懂事的退到一旁静静地等候着叶轩墨离开。 没过多久，站在叶轩墨身后的徐中胜就有些无聊了。 他发现叶轩墨真是只是拿着一份份情报随意的翻看着，见此情形，他的心中顿时疑惑起来。 莫非叶大人真是闲得无聊随便翻翻？ 叶轩墨看完许多情报之后，他的心中对于绍兴府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此地所有官员都称不上好官，当然，朝中能够被称为好官的，一共也没几个。 毕竟如今的官僚就是特权阶级，谁没有利用手中的权利做几件恶事？ 只要不太出格，不激起民变，那大家也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此看来，绍兴府从上至下对于这些事情的遮掩做得还是挺不错的。 起码他们在明面上的名声还是不错的。 如此一来，自己还不能轻易的动他们，要不必定会被其他人误会，就连不知情的百姓也会受他们的蒙骗。 结合这些情报，他对于紫阳商会也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此商会根基在金陵，据传此商会背后有崇王一系的身影。 所以这紫阳商会的背景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深厚。 对于改稻为桑的事情，也有些许记载。 而且他可以肯定，改稻为桑之事对方已经筹划很久了，他推测他们这么做的目的，很大概率是自己猜测的齐鲁之争一般。 想利用改稻为桑动摇沿海一地的农业基础，以此影响周边，最后影响整个大周。 当叶轩墨准备继续查阅更多资料的时候，徐中胜悄悄地走了过来。 他瞧见如此认真的叶轩墨，他只能小声的再三提醒。 “叶大人，时辰快到了。” “叶大人……” 叶轩墨听到自己身后那若有若无的声音，他这才回过神来，望着自己面前还未看完的情报，他艰难的放下。 随后，他转头看向徐中胜认真的点点头答谢道。 “多谢徐总旗提醒。” 徐中胜瞧见叶轩墨那表情，他立马回礼。 “叶大人不必客气，卑职分内之事。” 由徐中胜探路，小心翼翼的回到房间后，叶轩墨只是稍作休息便起床了。 感受着身上那传来的些许疲惫感，叶轩墨有些庆幸的感慨一声。 “幸好还年轻，没什么影响。” 要是自己昏昏沉沉的，恐怕会被人瞧出什么破绽来。 一早，叶轩墨一行人在同喜客栈用完早饭后，便直接奔赴绍兴府城。 当叶轩墨一行人来到绍兴府城城门时，赶车的叶典庆瞧见城门两边的官差微微点头。 “子义，这绍兴府的官差和咱们宁波的没差啊。” 坐在马车内的叶轩墨一行人听到叶典庆那话语，他们都微笑着对视一眼。 “武正，凡事不能只看表象，你今后就明白了。” 叶典庆一听叶轩墨的回答，他也大致猜到了什么，便不再多言，安心驾车。 接下来的几日，叶轩墨便借着游玩的借口，趁机了解了不少自己想要了解的情报。 叶轩墨一行人至绍兴府的三日后，叶典庆有些好奇的来到叶轩墨的身边小声问道。 “子义，我们真的明日返程？我们此行真的只是在绍兴逛了几天？” 叶轩墨瞧见叶典庆那好奇眼神，他微微点头解释道。 “不错，首先，我们出来的时日不短了，必须要回府了，要不然容易人心不稳。” “再者就是必有水军的消息传回，不听听他们的消息，我不放心。”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第471章 狼来了 说到这里，叶轩墨稍稍停顿一下，转头看向叶典庆饶有兴趣的问道。 “武正，你可知狼来了的故事？” 叶典庆瞧见叶轩墨那询问的眼神，他略微思考之后，他便一脸迷茫的摇头回应道。 “在我印象中应该是没有的，要不你给我说说呗？” 叶轩墨观察到叶典庆那好奇的眼神，他便小声的将狼来了的故事告诉了叶典庆。 说完故事之后，叶轩墨望着一脸开心的叶典庆发问道。 “武正，你从我这则故事立马明白了什么道理？” 叶典庆一听叶轩墨的提问，他的脑袋就大了，那喜悦的神色瞬间凝固。 他小时候读书的时候就讨厌夫子提问，没想到如今做了护卫还有被提问的一天。 最后，叶典庆绞尽脑汁，终于在叶轩墨那期待的眼神中，给出了自己答案。 “子义，我觉得你这个故事告诉我，我们应该做一个诚实守信的人。” “要不然一定会遭到报应的。” 叶轩墨听到叶典庆的理解，他微微点头赞同。 “不错，你能这么想，确实不错。” 叶典庆一听叶轩墨这话，他立马反应过来。 “啊？难道我答得不对吗？” 叶轩墨瞧见叶典庆那表情，他微微一笑道。 “并未答错，只是，其实这故事还有另外一面。” 叶典庆一听叶轩墨的解释，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期待。 叶轩墨瞧见叶典庆那表情，他也不卖关子，直接解释道。 “你想啊，我们此次绍兴之行必定会传到其他几府官员的耳朵里，他们第一次肯定会认为我们并不是去游玩的。” “可若我们几次之后还是这样的表现，那他们是不是也如同狼来了故事中一般，逐渐放松警惕？” “到了那时，我们再来个突然袭击，你说会不会有收获呢？” 叶典庆听完叶轩墨的解释，他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喃喃道。 “子义，你们读书人的心眼真是太坏了，尽是算计。” 次日，叶轩墨一行人就在众多势力的耳目下返回宁波府。 欧阳洲得知消息后，快步来到府衙，找到正在值房内的艾思琦汇报情况。 “东翁，叶大人一行人离开绍兴了。” 艾思琦听到欧阳洲的消息，他神色严肃的放下手中公文，抬头看着自己面前的师爷再三确认道。 “你确定叶总领他们一行人都回去了？没有悄悄的留下几个？” “会不会想着杀咱们一个回马枪？” 这和他们设想的完全不一样啊，想象中的突击检查并未出现，叶轩墨一行人真的就像是来绍兴县游玩一般，没有丝毫的异样。 欧阳洲看到艾思琦这般着急的模样，他恭敬的点头回应道。 “我们的眼线整日盯着他们，没人瞧见他们中途有人离开。” “确定是所有人一起回去的，至于会不会杀个回马枪就不清楚了，毕竟咱们的人也不好跟的太明显了。” 艾思琦听完自己师爷的汇报，他眉头微皱，左手撑着自己的下巴，右手则是在不断的叩击着桌案。 思索片刻后，艾思琦面色不解的自语道。 “咱们这位叶大人是想干什么呢？莫非真是来绍兴府游玩的？” “可是没道理啊。” 欧阳洲听到艾思琦的自语，他便主动开口给出了自己的意见。 “东翁，你说这位叶大人会不会也是一位沽名钓誉之辈？只会在明面上给百姓做事，积攒声望。” “来绍兴府也确实不是为了其他，真的只是想游玩一下，放松心情。” 艾思琦听到自家师爷的解释，他的神色依旧凝重，再三思考后，他还是摇摇头回应道。 “本官还是认为你所言的可能性不大，本官并不认为咱们这位叶大人有这样的闲工夫。” “从他至宁波之后的行事风格来看，他所做每件事都有自己的目的。” 说完之后，艾思琦端起自己的茶盅叹息一声。 “哎，只可惜我们看不透啊。” 饮下一口茶水，艾思琦望着自己面前的欧阳洲一脸严肃的叮嘱道。 “本官不管咱们这位叶大人打算干什么，本官只希望在任期上的这最后一段时间不要出什么乱子。” “这一年多让他们少捞一点，穷不了你，也富不了我，安全第一。” 欧阳洲听到艾思琦的安排，他恭敬的点点头。 “东翁放心，我明白。” 这就是他愿意跟随艾思琦的原因之一，此人做事有章法，知进退，敢于为今后大利而不取眼前小利。 几日后，叶轩墨一行人顺利返回宁波府城。 回到宁波之后，叶轩墨便直接回到家中。 正无聊的坐在房中刺绣的杨秀姣得知叶轩墨回家的消息，激动的放下手中的刺绣，正准备出去迎接的时候，她就瞧见叶轩墨兴奋的朝着自己走了过来。 叶轩墨站定一瞧，就知道是怎么了。 便张开双臂轻轻的抱了杨秀姣一下。 “夫人，我回来了。” 随后，叶轩墨就在杨秀姣那期待的眼神下，与她讲述了自己此番前往绍兴发生的大事小事，当然，找上暗卫这种事情自然是隐去了。 叶轩墨安抚好自己夫人的情绪后，他才换上官服前往府衙。 当他回到府衙的时候，得知消息的左典文便抱着一堆信件走进了他的值房内。 左典文刚打算朝着叶轩墨行礼的时候，就被叶轩墨给阻拦住了。 叶轩墨一脸好奇的看着左典文手中抱着的那一大堆文件开口问道。 “公台，这个时候就别在意这些虚礼，这些都是各位同僚遗漏的公文吗？” 左典文一听叶轩墨的问话，便立即解释道。 “并非公文，汪直的亲信曾经来找我，得知我们不在府衙，他便将这些信件放在我那的暗格里。” “如今既然回来了，那就要交给子义好好看看。” 叶轩墨瞧见左典文有序摆放在自己桌案上的信件，他心中了然。 “应该是元敬他们已经达到五岛了吧？” “汪直能够来信，应该是说明此番没有什么大问题。” 其实叶轩墨对于那些新式战船，他的心中也没底，或许应该早日将蒸汽机提上日程了。 第472章 欲扩水军 随后，叶轩墨便迫不及待的打开这些信件阅读起来。 而自从他打开第一封信件后，他脸上的笑容就没停过。 “哈哈哈，做的不错，这些海盗就应该给他们全杀了。” 又看了两份信后，叶轩墨的神色忽然又变得愤怒起来。 “这些该死的海盗，我忽然觉得元敬就这么把他们杀了，真是太便宜他们了！” 左典文瞧见叶轩墨那不断变化的脸色，他只能尽量的克制自己的好奇。 当叶轩墨看完这最后一封信件，将这些信件放下的时候，他才用余光注意到了一旁的左典文。 瞧见左典文那眼神，叶轩墨二话没说，就便将这些信件递给了左典文，示意让他一起分享自己的喜悦。 左典文瞧见叶轩墨的举动，他便赶忙点头致谢。 迫不及待的看完这些信件后，左典文不由得感慨道。 “这些海盗确实该杀，这些女子也确实可怜，不过也非常可敬。” “而且元敬的举措也非常好，愿意留下的便留下，不愿意的留下的，可以送她们回家。” 叶轩墨闻言，他认真的点点头。 妻妇之事，他不好管，幸好元敬处理的比较妥当。 很快，二人的情绪便调整过来。 左典文一脸笑意的端着茶壶为叶轩墨续水。 “子义，从今往后，咱们这市舶司就算是站稳脚跟了，不管哪家再阻拦，只要让他们看看咱们市舶司的税收，都要闭嘴。” 叶轩墨听到左典文的话语，他脸色高兴品了品香茗，微笑着点头道。 “不错，如今我们只等元敬率船队回归，然后我们再将这些税银送往京城，就可以了。” “有了这笔税银，我就可以请陛下恩准扩充市舶司水军一事了。” 如今市舶司水军不过才一卫的力量，正常而言，一个水师当有五卫建制。 分别隶属舟师，两栖部队，因为市舶司还管各方朝贡之事，故而还有一仪仗队，总共三个序列组成。 舟师相当于是海上机动作战舰艇部队，两栖部队顾名思义，可海战也可登陆作战，仪仗队则担任近卫和对外交往时的礼仪。 等市舶司水师组建成功，才是算是真正向外踏出第一步。 之前市舶司水军只有一卫编制，那是因为市舶司并无进项，全靠朝廷拨款，这一卫还是叶轩墨靠着四府卫所凑起来的。 如今有钱了，腰杆子也就硬了，说话的嗓门都能更大一些了。 当晚，叶轩墨下衙将要返回府上的时候，叶典庆瞬间警觉起来。 “前方何人？速速报上名来！” 马车内的叶轩墨听到叶典庆的呵斥后，他语气平和的开口道。 “武正，问问是不是有冤情，想要告官的？” 叶典庆一听叶轩墨的话，他立马回应道。 “子义放心，我能分辨清楚的，眼前这些人一看就不是苦命的百姓。” 此时，负责巡守府城的宁波卫军士也听到这边的动静朝这边赶了过来。 “叶大人那便有情况，速速随我过去。” 那几位拦在叶轩墨马车前的海盗头子听到这些动静后，他们直接就开口表明身份了。 “草民郑卫东，曾经迫于生计，无奈下海为盗，不过草民能够对天起誓，从未谋害过一个平民百姓，做的全是杀富济贫之事。” “草民段驰宇……” 马车内的叶轩墨听到这些人的自我介绍后，他便主动从马车内走了出来。 “你们寻本官所为何事？” 郑卫东听到叶轩墨的问话，他率先开口答道。 “草民回叶大人，草民想率一众兄弟加入水军，为大周海防事业添砖加瓦。” 郑卫东此言一出，他身边的几位也立马开口道。 “草民也一样，也想带着我这般兄弟加入咱们水军，咱们水军真是太威风了。” 叶轩墨瞧见他们那眼神，他的神色变得凝重。 若是自己想要扩充水军的力量，那眼前这些做过海盗，在海面上有作战经验，生存经验的无疑是最好的兵源。 只是他们曾经是海盗出身，他们身上或许还遗留着海盗的习惯。 若是曾经的陋习不能改正，那他只能与他们说一声抱歉，毕竟他需要一只纪律严明的作战部队。 而不是不一堆能打仗的兵痞，军纪不严，则容易发生骚扰百姓之事，会失民心。 再者说，只是初见，你怎么就能确定眼前这些人不是来假意投诚，实则是因为见证你水军强大的武器，前来谋夺你的武器的呢？ 因为种种原因，叶轩墨只能望着他们摇摇头拒绝道。 “各位真是抱歉，此事本官现在还不能给你们答复。” “你们也知道，此事事关重大，不能由本官一言而定。” “再者说，若是本官就这么轻易的答应你们，你们也不会接受吧？” 郑卫东一听叶轩墨的话后，他恭敬的朝着叶轩墨点头示意。 “草民明白叶大人的顾虑，草民可以等。” “若是叶大人想要召见小人，可差人至城西的济贫粮铺唤小人。” 叶轩墨瞧见郑卫东那认真的表情，他直接开口问道。 “等等，你可忘了，你曾经是海盗，就不怕本官将你抓了，拿你的人头换份功勋吗？” 郑卫东听到叶轩墨的话后，他郑重的朝着叶轩墨行了一礼后答道。 “叶大人，草民相信您不会的。” “我们当初下海为盗，属实是被逼得走投无路，成为海盗后，我们也确实没有谋害过其他人的性命，最多只是在那些富商手上劫取了一些货物。” “草民相信叶大人能理解草民，也相信叶大人会给草民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叶轩墨望着郑卫东那恭顺的神色，他微微点头示意。 “既然如此，那你便先退下吧，待本官查明尔等确实是良盗后，再做决定。” 一旁的叶典庆望着些人离去的背影，他转头看向叶轩墨开口道。 “子义，你真打算接受这些人啊？” 叶轩墨瞧见叶典庆那奇怪的眼神，他点头示意。 “只要他们手上没有沾染罪恶的血液，能够接受水军的改造，为何不接受呢？” “你要明白，水军因为兵种原因，伤亡率不低。” “既然有人愿意戴罪立功，何必让其他平民百姓冒险呢？” 第473章 水军归港 随后，叶轩墨便转头看向自己身后的左典文吩咐道。 “左师爷，劳烦你去查查这些人的底细。” 接下来的时日，叶轩墨早晨前往衙门处理公务，下衙之后便回到家中陪伴杨秀姣。 某日，叶轩墨正在家中陪伴杨秀姣的时候，他收到了杨乾绪的来信。 叶轩墨看完手中这份信件，他的脸色变得更加喜悦。 一旁的杨秀姣见状，她便轻轻的靠了过来，搂着叶轩墨的胳膊，抬头望着叶轩墨开口问道。 “相公，你在看什么啊？因何而发笑？” 叶轩墨瞧见杨秀姣那期待的眼神，他自然明白杨秀姣的心理想法 故而，他赶紧将这份来信转交给杨秀姣，并急忙解释道。 “这是你大哥的来信，来信上说，他的提议陛下已经同意了，按照来信上的时日推测，你三弟将在这几日率精骑赶到宁波。” 杨秀姣一听是自己大哥的来信，她就慵懒的从叶轩墨身边坐起。 仔细看完自己大哥的来信后，她的眼睛都笑眯起来了。 “我就知道大哥不会忘记我的。” “还有，三弟那家伙从小就喜欢舞刀弄枪，如今更是了不得。” 说到这里，原本还有些高兴的杨秀姣神色一变，话音一转。 “也幸好他并非长子，不然我滕王府上下可就糟了。” 叶轩墨一听杨秀姣的担心，他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便赶紧安慰道。 “夫人放心，如今陛下圣明仁德，你担心的事情定然不会发生。” 杨秀姣听到叶轩墨的安慰，她的神色才慢慢缓和。 又过了几日，府衙内。 叶轩墨正在府衙与各位官员商讨四府防汛抗旱的具体事宜。 就在这时，一位市舶司衙门的小吏激动跑进了府衙。 在广场上静候的左典文瞧见这位小吏如此激动的表情，他直接开口阻拦道。 “先停下，叶大人正在与各府大人聊公事，你有何事禀报？” “可是急事？要事？” 这位小吏瞧见左典文挡在自己面前，他不敢有丝毫怠慢，立马恭敬的行礼回答道。 “左师爷，市舶司水军的快船回来了！” “他们说后方大部队预计将于今日日昳左右返航归港！” 左典文听完这位小吏的叙述，他面带喜色的点点头回道。 “好，此事我知道，等下我会禀明叶大人的。” 瞧见这位小吏那满头大汗的模样，他面带微笑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 “辛苦了，一路跑过来的吧？” “你放心，少不了你的奖励。” 这位小吏一听左典文的话后，他的脸上闪过一丝喜色，激动的点头道。 “小的多谢师爷。” 当叶轩墨与各府官员聊完所有事情的具体章程，返回自己的值房后，他便转头看向出现在自己身边的左典文开口问道。 “公台，瞧你这般喜色，这是有何喜事？” 一提到喜事，他便放下了自己的茶杯，一脸好奇的看着左典文开口问道。 “莫非是公台老当益壮，又有了？” 左典文瞧见叶轩墨那打趣的眼神，他挥挥手答道。 “子义，你可莫要笑话我了。” “不过确有喜事，只是不是我个人的喜事，而是衙门的喜事。” “市舶司水军将于今日日昳时归港。” 左典文话音一落，叶轩墨便兴奋的拍了拍桌子答应道。 “好啊，咱们的功臣可算是回来了。” “此番市舶司水军远赴海外，扬我大周国威。” “公台，你通知各衙门派人前去观礼，还有，这个消息也散出去，让更多的百姓知道，我大周的水军又站起来了。” “他们在宁波的生活将会越来越安全。” 左典文听到叶轩墨的安排，他面带微笑的拱手答应道。 “子义放心，我即刻派人通知各衙门，不会让各衙门失了礼数的。” 当日下午，因为在府衙有意散播返航归港的情况下。 市舶司所属的港口附近围满了前来观礼的百姓。 在等待的过程中，这些老百姓也不禁开始讨论起来。 “听那些先行回家的军士说，此番我们市舶司水军杀了很多海盗。” “嘿嘿，我邻居家的二姑妈的外甥的侄子就是第一批回来的水军，据他叙述，说是把那一片海域都给染红了。” 听到这夸张的话语，他身边那些老百姓都惊呆了。 “真的假的？把海都染红了，这得杀多少人啊？” “嘿，这些海盗都是一些” 最后，这话越传越离谱，说是水军残暴成性，打败海盗之后还要杀人放血。 不久之后，这种话都传到了叶轩墨的耳朵里。 得知情况后，叶轩墨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于靖远安排道。 “靖远叔，麻烦你派人去查查这种消息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这肯定是那些抵制开海的人在背后传出的消息，就是想要抹黑我们市舶司水军，想要阻挠我们开海。” “对于这种人，绝对不能姑息。” 于靖远听到叶轩墨语气中带着的寒意，他明白叶轩墨是真的动怒了，便赶紧答应下来，然后安排人员调查此事。 没过多久，在百姓之中叫唤的最欢的几个人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人群中。 一切显得异常的正常，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不知过了多久，在一众百姓的期待中。 远处的海面尽头出现一个个小点，由远及近。 这些百姓虽然看不清楚那是什么，但瞧这规模，这些百姓也明白那就是他们一直心心念念的市舶司水军。 “回来了，大周威武，水军威武！” 叶轩墨听到这些百姓的呐喊，他望着那越来越近的市舶司水军，细数船只数量后，他总算是松了口气。 接着他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微笑道。 “一艘船都没少，平平安安回来就好。” 杨思兴几人听到叶轩墨的话语，他们都默契的顺着叶轩墨的话语说了下去。 “是啊，平安是福。” 在岸边这么多人的注视下，当市舶司水军战船缓缓靠岸。 这些水军军士瞧见岸边那些欢迎他们的百姓，他们不禁挺起胸膛，这或许就是他们参军的意义，守护百姓。 戚继光见此情形，他微微一笑。 加强军士的使命感，军队才会更强。 第474章 巨额税收 抵达目的地后，所有水军有序下船开始维持现场秩序。 未等戚继光几人下船时，叶轩墨正带着一众官员快步迎了上来。 戚继光瞧见叶轩墨主动带人迎接他们下船之后，他神色激动的朝着叶轩墨行了一礼军礼道。 “叶总领，幸不辱命！” 叶轩墨听到戚继光的话后，他便开始上下打量着戚继光，瞧见他那略带疲惫的神情，他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道。 “戚指挥使，辛苦了。” 正当叶轩墨与戚继光他们寒暄的时候，那些随行的商人已经带着自己的账册前往市舶司衙门缴纳商税。 只要缴纳完税款，那他们就可以带着自己此番的收获回家了。 而秦嘉霖一行人也在得到叶轩墨的命令后，亲自守在衙门内核对这些商人的账册，事关钱财，可不能马虎啊。 “火云商会，此番出售沉香一百三十斤、象牙两百斤、玻璃灯瓯五百只、琉璃盏三百盏……各类物品出售总价为九千七百六十三两七钱八分一厘银子，上缴税款为四百八十八两一钱八分九厘。” “金鳌商会，此番出售白豆蔻三百七十八斤、乌木七百斤、燕窝三十斤、金银丝缎五十匹、生绫一百三十匹……” “逍遥商会……” 杨思兴几人瞧见这些商人毫不心疼递过来的税款后，他们的眼神都直了。 “没想到此番出海的收益如此之高，难怪那些人不希望开海。” 听到杨思兴的自语，一旁的何毅凌也是两眼放光的赞同道。 “就是，本就应当有财一起发，自己藏着掖着有什么意思。” 他何家也是江南的小家族，之前海禁的时候，他家也想走私，可是当时的主要门路都被上面的大家族把控了，而人家又看不上他们一个小小的六品通判。 如今市舶司开海，他也可以为自己的家族稍稍谋取一些福利了。 市舶司衙门内。 叶轩墨带着部分官员正在堂内听着戚继光几人讲述这一路上发生的事情。 听完戚继光的简单描述，他带头微笑着为他们喝彩。 “戚指挥使，你说的虽然轻松，我们依旧感觉到此番出海的艰辛，本官再次向水军的各位军士表示感谢。” 叶轩墨话音一落，他身边的其他官员也都跟着应和起来。 戚继光瞧见堂内各位同僚如此对待自己之后，他不敢居功，连忙从位置上站起，朝着他们行礼道。 “各位同僚客气了，只是本官不管居功，毕竟此番出海，全靠水军各位兄弟出力。” 只是提到这些军士，戚继光就不由得想起此番出海，因为种种原因牺牲的水军军士们。 一想到他们，戚继光的情绪就变得有些低落。 叶轩墨瞧见戚继光那神情，他自然猜到了他心中在想什么，他来到戚继光的身边。 只是还未等叶轩墨开口，戚继光就有些愧疚的开口道。 “子义，我没把他们都带回来，他们都是我大周的好儿郎啊。” 叶轩墨瞧见戚继光那失落的表情，他拍了拍他的肩膀开解道。 “元敬，天灾人祸是不可避免的，但你能够将伤亡减小到最低，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我们要做的便是他们的善后工作，所有死者的抚恤金一定要发放到位，若是那些家中无人的，便厚葬吧。” “还有那些伤者，也要妥善安置，减免家中税收，不能寒了将士们的心。” 戚继光听到叶轩墨的安排，他感激的朝着叶轩墨拱手答谢道。 “子义，我代军中将士，谢谢你。” 当此番商税全部入库之后，市舶司衙门掌管库房的书吏宋博艺捧着账册走了进来。 来到叶轩墨面前后，他恭敬的递过账册开口道。 “叶总领，此番市舶司商税已全部入库，共计两万六千八百九十一两七钱三分六厘。” 叶轩墨瞧见宋博艺递过来的账册，他便接过账册，快速的翻阅了一遍，在脑中过了一遍之后，他便将这本账册还了回去。 “嗯，宋书吏办事，本官放心，在市舶司衙门好好干，本朝已有书吏擢升二品大员的先例，你莫要懈怠了。” 宋博艺听完叶轩墨的勉励，他一脸兴奋的看向叶轩墨。 叶总领此言何意？ 莫非是看好我？有意助我一臂之力？ 难不成叶总领是想将我收入麾下？ 应当是了，若非如此，叶总领也不会如此随意的对待库房账册，只是匆匆扫了两眼便作罢了。 一想到这些，宋博艺的心中就更加的激动了。 “叶总领放心，卑职必为大人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叶轩墨瞧见宋博艺那振奋的模样，他自然明白他定然是想错了。 只是他也不打算揭穿这美丽的误会，库房重地，若有一心腹之人值守也算不错。 “宋书吏，此言差矣，本官可没那么大的魅力让你为我鞠躬尽瘁，我们都是为大周鞠躬尽瘁，我们所做之事也皆为陛下！” 宋博艺闻言，他便有些懊恼的拍了拍自己的额头，然后赶紧补救道。 “是是是，确实是卑职失言了，卑职该死。” 叶轩墨瞧见宋博艺那举动，他便将账册递了回去。 “言多必失，还望宋书吏明白，下去吧。” 宋博艺一听叶轩墨这话，他立马恭敬行礼退下。 “卑职明白，卑职告退。” 叶轩墨身旁的叶典庆瞧见宋博艺走后，他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面部表情，一脸震惊的看向叶轩墨，难以置信的开口道。 “子义，这一趟便赚了两万多两银子？” 要知道这第一趟就是探路，随行的只是一些零散的小商贩，所带的商品不算多，而且货物的品质也不算太好。 若今后带哪些珍贵的商品出海，到时候的收益还得了？ 叶轩墨瞧见叶典庆那惊讶的表情，他神色淡定的开口道。 “武正，让你多读书，你不听，等回头你多读读《宋史》，瞧瞧当时偏居一隅的南宋靠海赚了多少钱银，你就不会惊讶了。” 叶典庆一听叶轩墨要自己看书之后，他立马紧张的闭嘴。 “我明白了。” 第475章 怀表 不久之后，戚继光手中拿着一个宝盒，去而复返，脸上还带着一抹神秘的微笑看向叶轩墨献宝道。 “子义，你定然不会想到我此行给你带回来了什么，这东西我保证你从来没见过！” 叶轩墨瞧见戚继光那神神秘秘的表情，他也被他勾起了好奇之心。 难不成戚元敬这家伙也学坏了，也准备贿赂本官了？ 故而叶轩墨面带疑惑的看向戚继光发问道。 “哦？莫非是元敬淘到了什么奇珍异宝了？” 戚继光闻言，他恭敬的点点头答道。 “不错，这可是我从那些泰西商人手中购来的宝物，有此物在手，我们今后的航行就更加顺利了。” （泰西，犹极西，此词出自明朝《东西均·所以》，泛指西方国家，不特指某个国家。） 说完之后，戚继光便将手中那个包装精致的木盒递了过去。 此时叶轩墨心中好奇欲更甚，迫不及待的从戚继光手中接过木盒后，他转头看了戚继光一眼。 戚继光瞧见叶轩墨那询问的眼神，他伸手做请状，面带微笑着开口道。 “子义尽管打开便是，你我之间何必讲那么多客套？” 叶轩墨得到戚继光的许可，就赶紧打开了这个木盒，瞧见里面的物件，他的眼前一亮，语气略带惊讶的说道。 “怀表？” 只见一只怀表静静地躺在木盒中，等待着他的主人。 （公元1504年,德国表匠亨来恩就制造出第一块怀表。） 戚继光瞧见叶轩墨那略带惊讶的表情，他很得意的点点头。 “子义，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奇珍异宝？这可是我费了很大力气，才从那些泰西商人手中购得的。” “毕竟身处海上不知时日，有怀表在手，对我们水军的航海有帮助。” “你手上这块，是我私人买给你的，没动用水军的资金。” 瞧见叶轩墨迟迟没有说话，戚继光有些紧张的看着叶轩墨开口问道。 “子义，你我之间，互送礼物，应当不算是行贿吧？” 叶轩墨瞧见这个物件，他感觉自己尘封的记忆的再度被唤醒。 在听到戚继光的问话后，他这才回过神来，神色好奇的看着戚继光发问道。 “元敬，此物作价几何？” 戚继光闻言，他便立马开口道。 “泰西商人说，这怀表在他们国家也算稀罕物件，为了与我们大周交个朋友才咬牙拿出来的，每个售价八十两银子。” “而且还不单卖，最少十个起卖，我一咬牙便拿了十一个。” 叶轩墨一听这价格，他的眼神就变得犀利起来。 怀表居然如此昂贵，果然是科技改变生活啊！ 不过此物昂贵也正常，这个时代的怀表都是工匠一点点打磨出来的，不像后世有机器冲压。 只可惜自己对于怀表了解不多，不然定要找机会复制一些怀表出来。 不过一提到泰西之物，叶轩墨就忍不住的问道。 “只是不知元敬可在那些泰西商人手中见过望远镜一物？” 戚继光一听叶轩墨的问话，他神色疑惑的看向叶轩墨发问道。 “子义口中所言望远镜是为何物？莫非也是泰西之物？只是吾前往五岛时，并未见得此物啊？” 叶轩墨听到戚继光的回答，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精光。 他曾在大周众多繁华之地见到过叆叇的身影，致使他下意识以为这个世界已经有望远镜这种东西了，所以也就没有过多探究这方面。 如此算来，真是自己灯下黑了，居然没有仔细琢磨这番面，致使水军未能装备望远镜这种宝物。 叶轩墨瞧见戚继光那迷茫的小眼神，他神色喜悦的拍了拍戚继光肩膀，语气柔和的看向戚继光笑道。 “元敬，今日你送我一件宝贝，他日我也送你一件宝贝，保证你喜欢。” 戚继光瞧见叶轩墨那兴奋的表情，他虽不知道叶轩墨要送自己什么，但他也高兴的点头回应着。 “那我就拭目以待啦。” 正当二人闲聊之时，一位市舶司小吏快步走了进来。 经过左典文的同意后，他来到叶轩墨的面前躬身行礼道。 “叶大人，宁波几大家族的主事正在市舶司衙门会客厅内求见大人。” “不知大人见还是不见？” 叶轩墨听到这位小吏的话后，他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此番出海都只能算是蝇头小利，这些大家族补缴的税款，才是重中之重。 接着，叶轩墨转头看向戚继光笑了笑。 “本官等的人总算是来了，元敬随本官去瞧瞧？” 戚继光一听到叶轩墨的邀请，他自然不会拒绝，立马点头答应下来。 “子义相邀，岂有不从之理？” 会客厅内的坐在此处喝茶的几位各家主事瞧见叶轩墨走进会客厅后，他们赶紧从位置上站起迎接恭贺。 “我等恭贺市舶司水军首战告捷！” “在下预祝水军连战连捷！” 叶轩墨听到这些恭维的话语，他神色淡然的摆摆手。 “各位客气了。” “只是本官相信，各位今日前来市舶司肯定不会是来恭维两句的吧？” 这几位家族的代表你看看我，我瞧瞧你。 最终，杨鼎云在几人的撺掇下主动站起，随后，他朝着叶轩墨恭敬的行了一礼道。 “叶总领，不知我们当日之约可还作数？” 他们几家也都得到了消息，也是才知道大周水军装备的火炮居然有如此威力，居然能够全歼那些海盗。 叶轩墨一听这话，他微微点头应答道。 “此事本官都已禀明至陛下口中，自然算数，这般看来，各位是为此事而来？” 说完之后，叶轩墨放下茶盅，一脸期待的看着眼前的几位财神爷。 杨鼎云瞧见叶轩墨那眼神，他有些紧张的开口道。 “叶大人，我们此番确实是为了当日之诺而来，只是直到如今我们发现，当日承诺数额巨大，我们各家家产多为固定资产，没那么多现银。” 叶轩墨听到杨鼎云这解释，他只是微微一笑。 他明白，这个时代的大家族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喜欢把白银融了藏在自家地窖中。 所谓的固定资产大多就是那些被熔炼的白银。 叶轩墨端起茶盅，细品一番之后，他放下茶盅看着眼前的杨鼎云问道。 “那不知杨老友打算作何处置啊？莫非是不想给了？” 叶轩墨话音一落，一旁的戚继光便懂事的将手中茶杯重重砸在桌案上，威胁之意毫不掩饰。 “哼，这茶有些烫嘴了。” 第476章 离间计 几家之中只有与皇族有亲的杨鼎云神色依旧，并未发生任何变化，只是他身边的其他几位就有些坐不住了，主动开口道。 “叶大人，您放心，我们几家不会赖账的，我们只是希望，可否允许我等分期支付？” “毕竟猛然支取这么大笔钱财，我们各家也有心无力。” 叶轩墨一听这话，他的眉头微微一皱，语气故作严肃的开口道。 “这与我们上次谈的可不一样啊，说说吧，怎么个分期法？” 陆家主事陆辉忠一脸谦卑的朝着叶轩墨躬身道。 “我们各家打算分十年，不，八年，不对，六年，五年……三年？” 陆辉忠一边盯着叶轩墨的脸色，一边修改着嘴中的年限。 可叶轩墨脸上并非露出一丝喜悦之色，他只是面色平静的端起茶盅，用茶盖轻轻撇去浮沫，轻轻的饮了一口之后，他才看向他们一锤定音道。 “当日各位可不是这么与本官说的，不过本官也能体会你们的难处。” “既然如此，那便允许你们分三年缴清，年利两分。” 瞧见他们还打算说些什么，叶轩墨轻轻的放下手中茶盅，语气平和的交代道。 “记住，本官不是在与你们商量，想免罪，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一旁的戚继光听到叶轩墨的话后，他便攥紧手中的茶杯，朝着他们几个怒瞪一眼。 杨鼎云几人听到叶轩墨这番话，再瞧瞧戚继光那威胁之意，他们赶紧点头同意。 只要今后市舶司的收益都能像这次出海一般，高出几倍，那两分利算个屁啊。 他们各家自然不是不是拿不出钱来，只是他们各家所剩本钱越多，在出海后的收益才能越高。 “多谢叶大人体谅。” 叶轩墨听到他们这话后，他摆手道。 “莫急，先找别着急答谢本官，既然本官帮你们延期了缴税的事情，你们也需要帮本官一个忙，不知几位可否答应？” 陆辉忠几人瞧见叶轩墨那模样，他们虽然不知道叶轩墨想要他们做什么，但他们还是点头答应下来。 “叶大人但说无妨，我等绝不推辞。” 叶轩墨瞧见他们都答应之后，他转头看向一旁的左典文，并让他取来笔墨，将这些放到杨鼎云几人面前。 杨鼎云几人还以为叶轩墨想要让他们打个欠条，便准备动笔书写欠条。 就在此时，叶轩墨出言打断道。 “各位莫急，给你们笔墨可不是让你们打欠条的。” “本官希望各位能在纸上写下你们各家知道的在海禁期间参与走私的各大家族名单，记录，越详细越好。” “各位放心，本官不会让你们白忙乎的，令本官最满意者，三年年利可免。” 随后，叶轩墨便让四大家族的主事方别坐在四个角落，示意他们动笔。 这些人瞧见叶轩墨此举，他们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在他们刚打算用眼神交流的时候，就听到戚继光出言发问道。 “各位看我做什么？” “莫非本官脸上有这些家族的名单不成？” 这些主事瞧见戚继光那疑惑的眼神，他们便赶紧把头低下。 戚继光瞧见这一幕，他便不由得补充道。 “各位还是快些动笔吧，最后完成者，这年利或许就要定为三分年利了。” 听到戚继光的催促，各大家族的主事只能硬着头皮动笔。 他们算是明白叶轩墨的意思了，无非就是想要离间他们与宁波那些中小家族的关系。 可即便知道叶轩墨的目的，他们又能如何？ 毕竟叶轩墨使用的是阳谋。 还刻意将他们分开，避免他们之间有串供的可能。 思索片刻后，这四大家族的主事就陆续动笔了。 死道友不死贫道，我们四大家族都出了这么多钱，那你们也跟着一起破财免灾吧。 不久之后，杨鼎云率先写完这份人员名单。 叶轩墨一听杨鼎云写完之后，他快步来到杨鼎云的面前，通篇扫了一眼后，他一脸严肃望着杨鼎云问道。 “杨老友，你确定没有遗漏了？这可不是小事。” 杨鼎云听到叶轩墨的问话，他眼神严肃的点头回应道。 “叶大人，我知晓的家族都在这里了，若叶大人还知道在下不知道的家族，也请叶大人高抬贵手。” 叶轩墨闻言，他便面带喜色的笑了起来。 “杨老友多虑了，本官怎么可能知道这些人员的名单呢？” 说完之后，叶轩墨将目光转回到那份名单上笑道。 “杨老友的诚意本官见识到了。” 说完之后，叶轩墨便用左手拿起这份名单，右手拿出一个火折子，当众将这人员名单烧成了烟灰。 其他三位家族主事瞧见这一幕后，他们瞬间反应过来。 这就是叶轩墨的心理战，他先口头告诉各位，杨家已经给出了巨大的诚意，他们各家给出的人员名单若是少于杨家，那就是没诚意。 而没诚意的家族下场如何，就不是他们能够揣测的了。 一想到这里，他们都不由得看了杨鼎云一眼，眼神中充满着疑惑。 问题是这家伙到底写了多少家族啊？ 是卖了一半还是全卖了？ 杨鼎云瞧见其他三位的眼神，他自然也清楚他们的想法。 只是他却不敢在叶轩墨的眼皮子底下做出回应，只能朝着叶轩墨苦笑一下。 离间计，虽然老套，但却实用的手段。 叶轩墨瞧见杨鼎云脸上的苦涩表情后，他也只能回一个抱歉的表情。 随后，叶轩墨陆续看完其他三家的名单，并在看完之后就在众人的眼皮底下烧毁。 做完这一切之后，叶轩墨一脸笑意望着杨鼎云几人致谢道。 “各位的名单本官看了，本官很满意。” “只是如此一来，本官也选不出谁最好，既然如此，那就各家的年利都降至一分吧。” 杨鼎云四人听到叶轩墨的安排，他们几人无奈的相互对视一眼。 今后那些被他们供出来的中小家族必定会因此记恨他们，毕竟他们也不知道是四大家族之中哪家供出了他们。 只能把他们四家一起恨上，而他们还没办法辩解，因为那张名单已经被烧毁了，无证可查。 第477章 离间计(二) 叶轩墨瞧见他们那略带埋怨的眼神，他的心里反倒是开心起来。 他们这些豪门大族心中不愿意，那就说明自己这步棋走对了。 自己这一步扎中了他们的要害，他们开始害怕了，他们害怕他们四大家族的地位会被那些底层推翻，担心当年的事件再来一次轮回！ 随后，叶轩墨又端起茶杯，望着眼前这些人笑了起来。 “各位，那这第一批补缴的税银何时送来？” 杨鼎云瞧见叶轩墨的表情，他恭敬的朝着叶轩墨行礼道。 “叶大人，为表我等诚意，第一批税款已在市舶司衙门广场，还请叶总领验看。” 叶轩墨一听这话，他脸上的笑容就更加的灿烂了。 “既然杨老友相邀，那本官就随你们去看看。” 在市舶司衙门靠近公堂的一个小广场上，此地摆放着上百只紧锁住的木箱。 当杨鼎云引导叶轩墨来到此地后，他便朝着叶轩墨拱手解释道。 “叶大人，我们四家的第一批税银都在此地了。” 叶轩墨闻言，他便挥手安排道。 “既然如此，那便赶紧打开吧。” 杨鼎云四人听到叶轩墨的安排，他们立马高喊道。 “速速开箱，请叶总领验看！” 随着他们四人话音一落，这一只只木箱被打开，打开之后，这木箱中散发出一阵黄白之光。 叶轩墨见此情形，他赶紧看向自己身边的市舶司小吏吩咐道。 “你速去请市舶司内的其他几位大人来此。” 杨思兴几人在接到消息后，他们都表情疑惑的朝这处小广场走了过来。 “叶大人找我们何事啊？不会是账册出什么问题了吧？” 一听杨思兴这话，洪云宝便一脸正色的开口道。 “本官经手的税银可是再三查验了，就算是出问题，也应该是你们几人的问题吧？” 就在他们怀揣着疑惑的情绪来到这市舶司小广场，瞧见那满地的金银后，他们的情绪便紧张起来。 “这，这，莫非这些是水军在海盗老巢里找到的？” “咕噜，难道我们也能分得这些钱财？” 叶轩墨在瞧见几人的身影，观察到他们的表情后，他便明白他们肯定是误会了。 便主动将这些金银的来历告诉了他们。 他们四人得知是各大家族补缴的税款后，都一脸震惊的看了叶轩墨一眼。 叶总领果真威武，居然能让各大家族把吃下去的东西再吐出来。 叶轩墨瞧见他们那眼神，他未做解释，直接安排道。 “本官欲请各位同僚与本官一同坚守在此，直到这些金银全部清点入库为止，不知各位同僚可有疑问？” 杨思兴几人听到叶轩墨的安排，他们自然不可能拒绝，纷纷点头答应道。 “下官领命！” 接着，一箱箱的白银在叶轩墨一行人的监管下，经过这些市舶司书吏的手进入市舶司银库。 那些市舶司的小吏在清点眼前这些白银的时候，他们全身微微颤抖，手掌发汗，这么一大笔钱就放在他们的面前，可是却与他们无关。 当这些金银清点完毕入库之后，叶轩墨神色喜悦的看着杨鼎云几人拱拱手笑道。 “各位有心了。” 这些银锭有不少都是各大家族新铸的，成色上佳，杂质极少。 杨鼎云几人闻言，他们赶紧摆手道。 “叶总领此言客气了。” “既然交割完毕，那我等就先告辞了。” 待到杨鼎云一行人离开之后，叶轩墨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戚继光严肃的安排道。 “元敬，银库之地你先派精兵镇守，等过几日再送到京城去。” 戚继光一听到叶轩墨的安排，他神色凝重的点头答应下来。 “子义，你真是给我出难题啊，这么多银子放在这里，我担心我手下这些人会管不住自己的手啊。” 叶轩墨听到戚继光略带担忧的语气，他却一点都不担心的摇摇头。 “元敬，你这话说的可就太过谦虚了。” “你所率的戚家军若是贪财之辈，早就被那些通倭的商人收买了，怎么可能会卖命给你，和你一起去杀倭寇？” “要对咱们水军的军士们有信心。” 戚继光瞧见叶轩墨那充满信任的眼神，他只感觉心中一阵舒畅。 这是叶轩墨对自己的信任，同时也是对自己的褒奖。 希望自家那些弟兄们不要让自己失望才好。 毕竟他们都是苦日子过惯的人，如今却让他们看守数额巨大的银库，他们能忍住吗？ 叶轩墨瞧见戚继光那忧虑的眼神，他便主动开口道。 “元敬安心，我明白你担心什么。” “这些水军随你出生入死，我不会亏待他们的。” “你将此次出海军士的战功簿给我，我为他们向陛下请功，我市舶司衙门也不会吝惜钱财，必然也赏。” “一个小队杀一个倭寇的赏银是三十两银子，这海盗没倭寇那么难缠，便暂定为一小队十两银子吧。” 一个小队人数为十二人，一个倭寇的人头分到每个人的头上就是二两多，而一个海盗的人头也差不多快一两了。 一旁的戚继光听完叶轩墨的安排，他恭敬的朝着叶轩墨行礼谢道。 “子义，我代水军的各位兄弟谢谢你了。” 此番出海，他们遇到的海盗可不少，而且打他们都没费多大的力气，就是用炮轰，把他们的船轰烂了之后，就拿着火枪，弓弩挨个解决。 这赏银就和捡的一样。 叶轩墨瞧见戚继光那高兴的模样，他拍拍他的肩膀笑道。 “虽然我与你一样对他们有信心，但还是不要给他们犯错误的机会，毕竟人性是最经不起考验的东西。” “所以免得夜长梦多，我明日就把军士们的赏钱给安排了。” 当叶轩墨离开市舶司衙门后，戚继光便将自己手下那些同僚全部叫到一起。 将叶轩墨打算打算赏赐水军一事告诉他们之后，他神色严肃的看着他们交代道。 “此事本官已经与叶总领保证了，你们都安排下去，若是营中真有那些缺钱的兄弟，你们就先帮你人家垫上。” “到时候莫要让大家面子上都过不去。” 第478章 打一帮拉一帮 听完戚继光的交代，朱经略一行人都神色严肃的点头答应下来。 “戚指挥使放心，此事我们一定传达清楚，我相信应该没有蠢人敢在这个时候伸手。” 市舶司水军营地，晚饭时。 这些军士们面带喜色的汇聚到食堂。 “听说了吗？明日就发赏银了，而且是直接发到每个人手上的，这叶总领可真是大方。” “谁说不是呢，若是以往的时候，这最上头过一层，指挥使、同知、佥事、镇抚等一人过一手，再到我们的时候，就算是一块上好的‘肥肉’也被揩完了油。” 这一桌的总旗瞧见他们那兴奋的模样，他稍微咳嗽两声，瞧见众人都看向自己后，他才开口道。 “好了，等你们拿到银子再讨论这个事情吧。” “如今我要说的是，这银库中的数额必定都是有数的，大家可千万别打那些银子的主意。” “要是谁起了这个贪念，莫怪上面的大人不念旧情。” 这些底层的军士听到自家总旗的叮嘱，他们纷纷点头答应。 他们又不傻，知道这看守银库就是给他们的考验。 这钱你就算是伸手了，也拿不出去的。 当晚，宁波内的各大商户也陆续得到四大家族供出其他走私家族的消息。 这些商户掌柜三三两两的凑到一起。 宁波一酒楼最顶级的房间。 在房间各处挂着一张张精美的画作，在房间各处还摆放着盆景，在房间外还有几名女子正在外吹拉弹唱。 房间内，一位商户脸色带着愁容的开口道。 “叶大人这一手离间计玩得好啊，直接就离间了我们与四大家族的关系。” 另一位商户听到他这话后，也眉头紧锁的点头示意。 “是啊，如今我们也不能相信四大家族没有写我们的名字啊。” 因为那几张写有走私人员名单在叶轩墨看完之后就被烧毁了，所以没人会相信四大家族所说的没有写他们的名字。 人群中的钟浩宇听到他们那带着忧虑的话语，他举起酒壶为几人斟酒。 一边斟酒之时，他一边出言开解道。 “各位兄弟何必忧虑？” “我们在船上的时候不是说好了要补税的吗？” “不管那名单上是否有我们各家的名字，这钱我们都交，就当是破财免灾了。” 钟浩宇身边的那一众商户听到他的提议，他们的脸上闪过一丝肉疼之色。 其中一位商人举起手中酒杯一饮而尽，随后气势颓废的开口道。 “我们确实是想破财免灾啊，可是问题是叶大人对四大家族都不手软，收了四大家族这么多钱。” “那他对我们这些小家族能手软？到时候我们各家怕是要被叶大人吃得连骨头都不剩啊。” 这位商人此言一出，立马引得其他商人赞同。 “是啊，就连实力庞大的四大家族都出了这么大的血，我们这些小门小户还不被他吸干了？” 一旁的钟浩宇听到他们各自的担忧，他瞬间就明白他们在担心什么了，随后他立马开口解释道。 “各位我觉得你们应当是多心了。” “叶大人此举明明就是选择打一帮拉一帮，打的就是四大家族，拉的就是我们这些小门小户。” “再者说，叶大人是有雄心的人，他最看重的便是人心。” “若是他对我们下狠手，那必定会致使人心不稳，到时候市舶司贸易的主动权又将转移到四大家族手中。” “我相信叶大人不会做这种杀鸡取卵的事情。” 这些商人听到钟浩宇的分析，他们才慢慢地冷静下来，开始思考这件事情的利弊。 “钟掌柜此言有理，叶大人必然不会做这等杀鸡取卵之事。” “既然如此，那我们明日就前往市舶司衙门补税？可是我们应当补多少呢？” 这个疑问一出，又让这个房间内陷入沉寂。 这税银补上了，担心叶大人以为他们瞧不起他，可要是补多了，自己心疼不说，也可能激发叶大人内心的贪欲，到时候下场更惨。 钟浩宇瞧见自己好不容易开拓的局面再次变成僵局后，他便拿起酒壶一脸殷勤的为众人开始倒酒。 “我认为此事不是我们操心的事情，若是叶大人真有心拉拢我们，那他必定会给我们一个章程。” 次日一早。 市舶司水军中的军士起的比以往早了许多，一个个瞧见自己身边的兄弟，他们都互相打趣起来。 “嘿，小陆，瞧你这眼神，昨晚没睡啊？” “嗨，这谁能睡的着啊？这一次我们小队里，我一个人就杀了九个海盗，还在五岛上合力杀了两个倭国浪人。” “若是按照叶大人给出的奖励，那可是一笔巨款啊，搞得我昨晚一闭眼就是一堆银子出现在我面前。” 听到这位军士的抱怨，他身边那些兄弟也都出言应和道。 “谁说不是呢，也幸亏叶总领定下的铁律，不让上面的人分润咱们的战功。” 一听这话，他旁边那些水军军士都激动的点头道。 “是啊，要不是当初知道叶总领麾下军士能够获得全部战功，这水军我才不愿意来呢。” “就是啊，大家都是家里穷，拿命出来换钱的，其他那些官老爷都抠抠搜搜的，一点也不爽利。” 他们身为水军，时不时就要出海，而一旦出海，那他们的小命就不在自己手上了，说不定就会遭遇飓风，说是拿命换钱，一点也不为过。 与此同时，市舶司衙门大堂内。 叶轩墨望着眼前杨思兴他们这些官员带来的几十位师爷拱拱手客气的开口道。 “本官多谢各位施以援手。” 若是真让自己手下的这些师爷负责整个水军的赏银分发，那还真够呛。 这些来自其他官员手下的幕僚师爷瞧见叶轩墨这般客气的举动，他们的心中也有些激动。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谁都希望自己能够接触到更高层次的人。 他们都希望能够借助此次机会进入叶轩墨的视野，转而投入叶轩墨麾下。 故而他们都非常兴奋的朝着叶轩墨回了一礼。 “叶大人客气了。” 接着叶轩墨与他们进行一阵简单的交流后，他便将任务分配到每个人身上。 作为一切之后，他才将这些人带到约定好的市舶司广场上。 第479章 任重而道远 当叶轩墨刚一来到市舶司衙门广场，他就瞧见那些水军略显萎靡的模样。 瞧见这一幕后，他有些自责的朝着这些军士开口道。 “各位，此事都怪本官，不应该提前将发放赏银之事告知你们的，让你们兴奋了一晚上。” 这些军士听到叶轩墨的话语，他们立马开口道。 “叶总领，您可这话就客气了，我们都巴不得兴奋一晚上呢！” “就是，让我们兴奋一晚上也比让我们难受一晚上好。” 叶轩墨听到这些军士激动的回答，他便对他们报以微笑。 一旁的戚继光瞧见这一幕后，他便主动站出来安排道。 “所有人听我号令，列队！” 戚继光话音一落，他身边的旗语兵便将他的意思传遍全军。 瞧见旗语兵挥出的旗帜，在场的水军迅速集结列队。 片刻后，一列列总旗队伍便呈现在所有人的眼前。 市舶司的一众官员瞧见水军展示出的迅速整军列队的行动后，他们都不禁为水军喝彩。 “难怪咱们的水军能够歼灭倭寇，痛击海盗。” “如此军纪，放眼整个大周，也已称得上一句大周顶级精锐了。” 他们为何会发自内心的为市舶司水军感到高兴呢。 自然是因为这市舶司的水军越强，他们的安全越能得到保证。 戚继光听到那些官员的喝彩，他昂首挺胸的转头看向叶轩墨汇报道。 “叶总领，除值班水军，夜间轮休水军，其他人全在这里了。” 叶轩墨听完戚继光的解释，他满意的微微颔首示意。 随后他才转头看向这些水军军士笑道。 “好了，我知道我要是再多说闲话，你们心里肯定就要开始抨击我了。” “既然如此，那就请各位师爷把这些钱发给你们！” 叶轩墨说完之后，几十位账房师爷来到广场上，一人负责一支总旗队伍，开始发钱。 叶轩墨望着自己面前有条不紊的一幕，他神色欣慰的笑了起来。 约莫半个时辰后，一位市舶司的小吏来到叶轩墨一行人的面前通报道。 “叶大人，如今市舶司衙门外汇聚了很多商户，都是自称来补缴税款的，不知我们应当作何处置？” 叶轩墨闻言，他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杨思兴几人安排道。 “各位同僚，此地本官也走不开。” “那收取各商户补缴税款之事，就劳烦你们去一趟吧？” “各位同僚意下如何？” 杨思兴几人听到叶轩墨的安排，他们的表情微微一愣，眼神中充满着疑惑。 叶轩墨让他们去收税款，那没问题啊，可关键的是，应该怎么收取呢？ 这税他们是往多了收，还是往少了收？ 在瞧见叶轩墨那坚定的眼神后，他们就明白了。 这是叶轩墨对他们的一次考验，只是这一次的考验有些困难啊，考核的方面有很多。 不过官场就是如此，上级给机会，下级就要拼尽全力去争取，去完成。 所以，杨思兴几人一脸郑重的朝着叶轩墨行礼答应道。 “下官明白！” 左典文瞧见叶轩墨那表情，他有些奇怪的开口问道。 “子义，你就这么放心？” “你对于这些小商家不是很看重吗？若是搞砸了怎么办？” 叶轩墨闻言，他便望着左典文笑道。 “所以我要请你们为我去盯着他们。” “我的要求就是，此番承担着风险随水军一同出海的商家，按照他们出海贩卖货物税款的四分之一来收，最高不超过一半就算合格。” “至于那些没有选择随水军一同出海，却也选择前来补缴税款的，没有限制，越多越好。” “至于那些没来补缴税款的，你和季德他们注意一下，就拿这些人杀鸡儆猴了。” 左典文听到叶轩墨的安排，他恭敬的朝着叶轩墨施礼道。 “我明白了。” 左典文言罢，便赶紧找到陈万松几人言明此事，随后赶紧追上杨思兴几人。 杨思兴几人瞧见左典文他们的身影，他们瞬间就猜到左典文他们的目的。 就连秦嘉霖的内心都稍稍紧张了一下。 一旁的戚继光听到叶轩墨的安排，他望着叶轩墨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这些商人冒着风险随我们水军出海贸易，当得此赏。” “那些不来补缴税银的，要是当真可恶。” 接下来的两日，各商户陆陆续续的将自己补缴的税银送至市舶司衙门。 叶轩墨站在银库内，打量着连一半银库都没有填满的税银叹息一声。 “哎，本以为此番收集的税银应当够多了，却不料连银库的一半都填不满。” “任重而道远啊！” 叶轩墨身旁的戚继光闻言，他也有些难以置信的点头道。 “若是真能凭借税银填满银库，重现市舶司光辉，那我大周该是一番怎样的光景？” 第三次清点好税银后，叶轩墨一脸严肃的看向自己身边的戚继光开口道。 “元敬，此番税银数额巨大，若是让市舶司的那些胥吏押送进京，必定会被漕运、驿站、沿途大小官员层层剥削。” “本官不希望咱们市舶司辛辛苦苦赚取的税银被这些蛀虫给吃了。” “所以本官希望此次能由你水军派人走海运北上至天津港，然后直奔进京，你意下如何？” 戚继光一听到叶轩墨的安排，他想都没想便直接答应下来。 “子义放心，我水军必定完成任务！” 此时他的心中已经有了押送税银的最佳人选，故而他郑重的朝着叶轩墨行了一礼请示道。 “子义，对于押送税银一事，我有一个很好的人选，我相信他必定能够完成你交代的任务。” 叶轩墨瞧见戚继光那严肃的表情，他微微一愣。 “哦？不知元敬所指何人？” 戚继光望着叶轩墨的表情，他故作神秘的笑了起来。 “子义，我若说这人的名字，你恐怕会不相信。” 叶轩墨一听戚继光这故作玄虚的话语，他饶有兴趣的盯着戚继光问道。 “元敬，快别卖关子了，赶紧说说，到底是谁。” 第480章 接纳国公嫡孙 戚继光瞧见叶轩墨那好奇的眼神，他便直言道。 “就是那位由左军都督府直接安插进市舶司水军的指挥同知，朱经略。” “此人并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般公子气，训练时他能与将士们同吃同住，作战时敢于身先士卒。” 叶轩墨听到戚继光对朱经略的评价，他也来了兴趣。 他一直觉得吴国公只是将自家孩子送来水军积累战功的，没想到反倒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是吗？此人能得元敬如此评价，想必确实不凡。” 随后他便派人将朱经略请了过来。 正在操练水军训练的朱经略听到这小吏的邀请，他一脸疑惑的看着他反问道。 “你确定是叶大人要见我？该不会是传错了吧？” 朱经略心里明白，叶轩墨对自己这位空降的水军指挥同知有些不满，这段时间对自己的态度也是避而不见。 今日这是怎么了？居然要主动召见自己？ 这位小吏瞧见朱经略那不相信的表情，他恭敬的行了一礼。 他在市舶司当差也有一段时间了，自然从那些水军的口中得知这位是国公的嫡孙，对于这种有来头的少爷，他们向来都是持巴结的态度。 故而，这名小吏一脸谄媚的来到朱经略跟前，小声的为其解释道。 “朱大人，情况是这样……” 朱经略听到是戚继光向叶轩墨推荐自己后，他的脸上也闪过一丝喜色。 首先，可以看出戚继光是真的接纳了自己这位指挥同知，平日与自己那友好的态度也不是装出来的。 其次则是因为押送税银是一件好差事，到时候陛下看在自己祖父的面子上，再加上这些税银的面子，怎么也要给自己一份功绩吧？ 到时候市舶司水军扩充编制，那自己是不是也有独领一卫的权利了？ 而且还有一个高兴的原因就是，自己可以回家了。 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自己是时候让那些兄弟们见识见识自己的成功了。 当朱经略来到叶轩墨二人面前时，他与戚继光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叶轩墨瞧见朱经略那兴奋的模样，他自然也明白朱经略已经知道自己叫他来的目的，便不打算与他兜圈子了。 “朱指挥同知，想必本官请你前来商议之事你也了解了。” “那这押送税银之事，本官可就交给你了，你可千万不能让本官失望啊。” 朱经略瞧见叶轩墨那稍显不安的眼神，他恭敬的便朝着叶轩墨郑重的行了一礼了答应道。 “叶总领放心，下官必定将这些税银完整的送到京城。” “下官向你保证，人在钱在！” “若是任何闪失，你摘了下官的脑袋！” 叶轩墨瞧见朱经略那严肃的眼神，他大笑着拍了拍朱经略的肩膀笑道。 “朱指挥同知说笑了，你这脑袋还是留着给我市舶司水军效力用吧！” “对了，朱指挥同知，本官还有一件大事交给你。” “此番我市舶司给陛下交了一份满意的答卷，他必然同意我扩充市舶司水军一事。” “我需要你为我市舶司水军多要一些战船，记住多多益善，战船这种好东西可没人嫌少。” 叶轩墨瞧见朱经略脸上露出的一丝为难之色后，他微微一笑。 “朱指挥同知。这战船可不是给我要的哦，那可是给将来的水军二卫，三卫甚至四卫，五卫要的。” 朱经略一听叶轩墨的暗示，他瞬间反应过来。 等到时候扩编市舶司水军，自己肯定也要率领一卫。 故而朱经略非常兴奋的朝着叶轩墨行礼答道。 “叶总领放心，下官就算绑也把那些战船给绑回来！” 叶轩墨安排好朱经略之后，他这才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戚继光开口道。 “元敬，除了战船之外，这军士才是我们水军的根本。” “对于此事，我们应当早做打算，可以先招募新兵投入训练了，你意下如何？” 戚继光听到叶轩墨的提议，他思考片刻后，也点头答应道。 “此言有理，我们确实应该早做打算了，只是这宁波的兵源比之前要紧张太多，那些一心想要复仇的百姓已经加入水军了。” “所以，我提议我们应当发掘绍兴、台州、温州三府，把这三府有怨气的百姓征召过来。” 叶轩墨听到戚继光的提议，他拍了拍戚继光的肩膀同意道。 “元敬想的很透彻，我同意了，你放手去做就好。” 不过一提到兵源，叶轩墨就想起了那日主动找上自己的良盗，那些家伙可是现成的水军胚子。 叶轩墨身边的戚继光敏锐的发现了叶轩墨的异样，他脑筋一转，便猜到了叶轩墨的想法。 故而，戚继光一脸期待的看向叶轩墨主动开口问道。 “子义，瞧你那眼神，可是有什么兵源推荐？” 叶轩墨瞧见戚继光那表情，他自然明白这是戚继光在主动给自己找台阶。 他便大大方方的将上次那些海盗找上自己的事情告诉了戚继光。 “元敬，在你未率船队回归之前，就有不少自称劫富济贫的良盗想要接受我们的招安，加入水军，你对这些人怎么看？” 戚继光一听叶轩墨的提议，他便用撑着自己的下巴思考起来。 片刻之后，他望着叶轩墨回答道。 “子义，在我们前往五岛时，有些海盗也给我们一些帮助，我认为，若是他们能够从良，对我们水军来说是一件好事。” “毕竟训练这些海上老手，可比训练那些新兵要快速得多。” “只是在挑选入伍的时候，我们一定要做到宁缺毋滥，不可将一个蛀虫放进水军。” “毕竟一颗老鼠屎就会坏了一锅粥。” 叶轩墨瞧见戚继光那严肃的表情，他认真的点点头。 “元敬，你这想法与我算是不谋而合了。” “既然如此，此事我就全权交给你，你觉得哪些人能要，你便要，哪些人不能要，便不要，我不允许水军出一点乱子！” 戚继光听到叶轩墨的安排，他恭敬的朝着叶轩墨行礼保证道。 “子义放心，我必定严格筛选这些进入水军的海盗！” 第481章 大航海时代 当朱经略将这些税银运往京城，戚继光训练招募训练更多疏浚新兵的时候，叶轩墨以市舶司工坊的名义召集了宁波附近擅长制作叆叇的工匠。 所属市舶司工坊的一个小院内。 这些被叶轩墨召集过来的叆叇工匠都一脸迷茫的围拢在一起。 当最后一位叆叇工匠来到这个小院后，他们之中最年轻的工匠便忍不住的开口问道。 “各位前辈，你们可知叶大人召集我们所为何事？” 瞧见这位年轻工匠那略带紧张的表情，有几位年纪稍大的工匠则是一脸淡然的回应道。 “不知，但是我明白，叶大人肯定不会害我们的。” “小赵，你就安安心心的待着吧，叶大人是不会欺负我们这些普通老百姓的。”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我们一辈子坦坦荡荡的，没做什么错事，自然不担心叶大人会对我怎么样。” 瞧见那些年轻人依旧不安之后，他们便主动开解道。 “你们莫要紧张，叶大人召集我们，肯定是与叆叇之物有关，肯定不会有危险的。” 又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叶轩墨才匆匆赶到这个小院。 小院内的工匠们听到门外传来的急促脚步，他们也大致猜到了脚步的主人，一个个纷纷起身迎接。 叶轩墨的身影刚一出现在门口，这些匠师便齐齐朝着叶轩墨施礼道。 “草民拜见叶青天。” “草民见过叶大人。” 叶轩墨瞧见这些人如此客气的举动之后，他立马摆手示意他们起身，随后他便赶紧开口道。 “各位匠师别客气，你们在年龄上都是我的长辈，哪有让长辈迎接我这个晚辈的道理？” 这些工匠听到叶轩墨的这番话后，他们感觉心中一阵舒畅，这叶大人果然如传闻一般，待人和善。 当然，他们也明白叶轩墨的态度如此和善，肯定是对他们有事相求。 叶轩墨安排好众人落座后，这些匠师便主动向叶轩墨自我介绍起来。 “草民易德义，宁波象山人，年少时从师杭州叆叇匠师范睿聪，距今已有三十五载。” “草民巫志诚，绍兴人士，制作叆叇的手艺是家传的，也说不准自己学了多久。” “在下张毅景……” 叶轩墨听完这些人的自我介绍后，他也对这些人有了一个最基本的了解，接着他便亲自为自己面前的匠师斟茶。 叶轩墨这一小小的举动，却使得这些工匠感到受宠若惊。 他们相互对视一眼，心中开始猜测叶轩墨此次召见他们的目的。 品鉴两轮茶叶之后，叶轩墨这才开口道。 “各位都是匠师前辈，今日我召集各位前辈前来，是有一事相求。” 叶轩墨此言一出，这些年纪稍大的工匠没有任何思考，直接点头同意。 “叶大人但说无妨。” “不管叶大人要交代我们什么事情，我们必定尽全力完成！” 叶轩墨瞧见这些匠师对自己如此支持之后，他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一边为他们斟茶，一边解释道。 “各位前辈放心，并不是什么难事。” “我就是想请各位前辈帮我打磨一些叆叇镜片，然后用这些镜片制作一些小玩意而已。” 这些工匠听到叶轩墨的要求，他们都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 原来只是打磨镜片这种小事。 叶轩墨瞧见这些匠师那放松的表情，他望着他们微笑道。 “只是因为此番要打造的东西有些重要，为了保证制品不外泄。” “所以我需要各位前辈加入市舶司工坊，成为市舶司工坊的专属匠师，并在市舶司工坊内待上几个月的光景。” 叶轩墨此话一出，这些匠师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这种专属匠师的活可不好干啊，首先，他们需要在市舶司衙门待上几个月，这几个月肯定是不能与外界接触的。 再者就是叶轩墨让他们制作的东西，保密性要求高不高？ 若是到时候真为了保密，将他们这些知情人杀了怎么办？ 叶轩墨瞧见这些匠师那严肃的表情，他并不着急，静静的一边品茶一边等待着他们思考。 “各位前辈放心，若是不愿意加入市舶司工坊的，我不强求。” 过了大概半盏茶的时间，那些年长的匠师点头答应下来。 他们想通了，叶轩墨让他们做的东西肯定是很重要，他为他们这些百姓做了这么多事情，如今也轮到他们回馈他了。 “叶大人此事我答应了。” “叶大人放心，小老儿的嘴最严了，保证死都不将叶大人要制作的东西外泄！” 叶轩墨瞧见他们那郑重的表情，他面带微笑的安抚道。 “各位前辈，此事事关重大，还请各位前辈今晚回去仔细考量，若是答应，明日便带着工具以及镜片过来即可。” “若是各位觉得此事不妥，那明日不过来就是。” 这些制作叆叇的工匠听到叶轩墨这番话后，他们神色各异的点头答应下来。 叶典庆安排其他叶家子弟将这些匠师送回住处之后，他神色好奇的看向叶轩墨发问道。 “子义，你这是怎么了？莫非是少花了？所以找这些匠师来给你做一副叆叇？” 叶轩墨瞧见叶典庆那好奇的表情，他拍了拍叶典庆肩膀笑道。 “非也，只是突然想做些小玩意了。” 叶典庆闻言，他只是憨憨一笑。 “子义，你可别骗我了，你这人做事从来都是有目的的，你口中所言的小玩意很有可能有大用。” “算了，具体是什么，我也不问了，毕竟我脑子笨，我怕你说了我也弄不清楚。” 叶轩墨听完叶典庆的话，他用手箍住叶典庆的脖子笑道。 “武正，你对自己的认知可真是越来越准确了。” 叶轩墨一边说一边瞧见叶典庆那眼神变化后，他就赶紧笑道。 “好了，别生气，等到时候做完了，我先送你一份，保证你会喜欢。” 说完之后，叶轩墨便望向了一望无际的大海。 大航海时代，我大周虽然落后你们一步，但未必不能实现弯道超车。 第482章 欲造望远镜 当这些善于制作叆叇的工匠回到家中的时候，叶轩墨召集这些叆叇工匠的消息也逐渐传到宁波其他家族的耳朵里。 杨家议事厅内。 杨家的一位管事杨鼎鑫将此事告知议事厅内的其他杨家人。 坐在主位上的杨朝顿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他正拿着一副制作精美的叆叇阅读着自己最喜欢的《春秋》。 他听完杨鼎鑫的话，他默默地放下手中叆叇，接着他便望着议事厅内的杨家孙辈下令道。 “你们速派人收集东海水晶，越多越好。” 几位杨家的年轻后辈听到杨朝顿的安排，他们神色奇怪的看着杨朝顿躬身发问道。 “顿族老，为何要派人收集东海水晶啊？” “三爷爷，东海水晶这东西数量稀少，而且需求量也不大，关键是价格还很昂贵，非常容易就会砸手里的，要不再考虑考虑吧？” 杨朝顿一听杨家这些孙辈的回答，他有些没好气的瞪了他们一眼，随后他有些无奈的用右手揉搓着自己的鼻梁。 这一代可比他们那一代差远了。 杨鼎云瞧见自家祖父那般无奈的表情，他的脸上则是露出一脸笑意。 其中原因他是知道的，但他并不打算说出来提醒其他杨家子弟，毕竟大家都是杨家家主之位的竞争者。 杨朝顿瞧见自己孙儿那副稍显得意的表情，他便指着杨鼎云呵责道。 “你这孩子就别藏着掖着了，你真觉得你那点小心思能瞒过其他族老不成？” 说完之后，杨朝顿便朝着自己身边那些杨家族老致歉。 做完这些之后，杨朝顿朝着杨鼎云开口道。 “你说说，为何要购入大量的东海水晶。” 杨鼎云瞧见自家祖父那表情，他也反应过来，自己确实有些得寸进尺了，便赶紧朝着议事厅内的众人行礼答道。 “首先，叶大人今日召集的都是些什么人啊？那可都是些善于制作叆叇的匠师。” “这说明叶大人接下来要制作的东西肯定是与叆叇有关，而制作叆叇最关键的是什么？” “自然就是匠师与材料了，匠师叶大人已经开始找了，那接下来就是寻找材料了。” “如今江南地区只追逐琉璃数量，却忽略了琉璃的质量，导致琉璃的品质越来越差，想必叶大人是不会选用琉璃的，如此一来，便只剩价格昂贵的东海水晶了。” 一旁的其他杨家子弟听完杨朝顿的解释，他们便面带笑容的连连点头。 “我明白了，我们这就让人去加紧收购东海水晶，到时候咱们好好的捞上一笔。” 杨朝顿身边的另一位杨家族老杨朝伟听到自己孙儿这般愚蠢的话语，他神色严肃的盯着他怒喝道。 “你脑子里进水了吗？”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只想着钱钱钱的？” “我们收集东海水晶，到时候用东海水晶来结交叶大人不是比你单纯的卖钱更划算的买卖吗？” “就你这眼光，今后还是跟在鼎云身后再学几年吧！” 这些人听到杨朝伟的解释，他们这才醒悟过来，一脸羞愧的连连点头示意。 “祖父，我知错了。” 杨朝伟瞧见他们那羞愧的模样，他忍不住的叹息一声。 哎，都担不起我杨家大任啊，我二房怎么就尽出些这样的人呢？ 随后，杨朝伟便默默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杨鼎云。 他上下打量杨鼎云一番之后，他的眼角最深处流露着一丝羡慕之色。 为何三房能接连出这么多人才，莫非真是自己对自己这一脉的后辈太宠爱了？ 除了杨家之外，宁波的其他家族在得知此事之后，他们也都默契的开始收集起东海水晶。 至于是用来转赠市舶司而讨好叶轩墨的，还是抢购市面上的东海水晶，让叶轩墨头疼的，就不得而知了。 在他们收集东海水晶的时候，叶轩墨自然也没有闲着，他将自己安插在各小商会，商行之间的商人秘密召集到家中。 叶轩墨望着自己面前的一众小商人开口道。 “各位，本官需要你们帮我收集一些东海水晶。” “你们放心，本官不会亏待你们的。” 这些商人听到叶轩墨的安排，他们躬身答应道。 “我等明白！” 宁波城西的一处普通小院内。 一位年轻的叆叇匠师薄钰正闷闷不乐的待在自己的院中打磨着手中的镜片。 薄夫人瞧见自己丈夫那垂头丧气的模样，她便轻手轻脚的来到他的身边，用双手捧起自己的脸，一脸好奇的发问道。 “相公，你这是怎么了？” “为何一副闷闷不乐的表情？莫非是又遇到什么困难了？” 薄钰听到自己妻子的问话，他赶紧放下手中的工具，嘴角露出一丝苦笑道。 “夫人，你知道吗？今日叶青天在市舶司工坊召集了很多打造叆叇的工匠，可是却没有邀请我。” 薄夫人瞧见自家相公这垂头丧气的模样，再听听他所说的话后，她展颜一笑的安慰道。 “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原来就是这件事情啊。” “别难过，叶大人并非不想邀请你。” 薄钰一听自己妻子的话后，他猛地一抬头，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的妻子发问道。 “娘子，听你这么说，你知道叶青天为何不邀请我？” 薄夫人瞧见薄钰那期待的小眼神，她微笑着解释道。 “当然了，你瞧今日前去市舶司工坊的赵三哥，李四哥，那个不是家中有父兄的，所以叶青天就邀请他们去了。” “而你不同，如今咱们家就你这么一个顶梁柱了，若是你前往市舶司衙门待上几个月，那要是家中出什么变故，那可怎么办？” “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叶青天才没有让你去。” 薄钰听到自己夫人的解释，他有些好奇的望着自己的夫人发问道。 “夫人，这些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薄夫人瞧见自己丈夫那好奇的眼神，她便赶紧为他解释道。 “就在刚才，叶青天的首席师爷亲自上门言明此事，还特意送来书信说明，请你不要心生怨恨。” 说完之后，薄夫人便掏出一封书信递给薄钰。 薄钰瞧见这封信后，他便望着自己的妻子笑了起来。 “娘子，你就是故意想看我笑话的。” 薄钰刚拿起书信看了没两行，他的表情就变得高兴起来。 “原来叶青天很认同我的手艺。” 可是，他高兴了没两秒，他就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自己夫人一眼。 “夫人……” 薄夫人瞧见自己丈夫那不好意思表情，她望着他认真的点点头道。 “若是你真想去，那就去吧，我会在家中等你回来的。” 第483章 欲造玻璃 次日，这些工匠早早的带着工具来到那熟悉的小院内等待着。 在等待叶轩墨到来之后，这些工匠都拿出了自己最得意的作品。 一位年纪较大的工匠拿着自己打磨的镜片炫耀道。 “来，给你们瞧瞧老夫最得意的作品，纯东海水晶所制，老夫觉得我这镜片磨得不比大内差。” 瞧见那位工匠拿出来的镜片，其他工匠自然也不甘示弱，纷纷拿出自己的镜片。 “老王头，你就吹吧，还不比大内差，要真不比大内差，你还能留在宁波？” “不就是让你捡了一块纯净的东海水晶吗？至于每年都要拿出来嘚瑟一下？” 当叶轩墨走进房间的时候，他正巧瞧见这些匠师拿着各自的镜片相互比对，争论谁的手艺更胜一筹。 叶轩墨见此情形，他一脸微笑的望着这些匠师笑道。 “各位前辈真是有雅兴啊，一大早就比起手艺来了。” 这些工匠听到叶轩墨的话后，他们都恭敬的朝着叶轩墨行了一礼。 “草民见过叶大人！” 叶轩墨瞧见他们那客气的举动，他神色和善的摆摆手，示意众人免礼。 “各位前辈不必客气，你们今日至此，可是都已经想好了？” “要知道，一旦进了市舶司工坊，我可就不会轻易放各位出去了。” 这些工匠听到叶轩墨的安排，他们神色认真的朝着叶轩墨行礼答道。 “叶青天放心，我等来意已决，绝不再改！” 叶轩墨瞧见他们那坚定的眼神，他满意的微微颔首。 随后，他便招呼众人来到一个长桌前，随后他就将自己做着望远镜草图放在了桌子上。 只见这上面画着一个标准的伽利略型望远镜。 叶轩墨望着眼前这份图纸，他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也不知道这个世界的伽利略出生了没有，有没有研制出望远镜，若是没有，那今后就要叫叶轩墨望远镜了。 此望远镜的目镜为凹透镜，物镜为凸透镜，二者装在同一个金属圆筒内，一前一后。 这些工匠瞧见叶轩墨拿出来的草图，他们大致分析了一下，便猜到了叶轩墨的想法。 随后，这些工匠凑到一起开始研究起来，研究之后，年纪最轻的薄钰望着叶轩墨开口道。 “叶大人您的想法我们已经大致清楚了，只是这件器具的造价可不便宜啊。” 说完之后，他便从自己身边的工具箱中取出两块质地不一的镜片。 左边这块镜片的杂质极多，颜色有明显的偏色，若是用这种镜片制作望远镜，怕是看不太清楚。 反观右边那块镜片，则显得晶莹剔透，杂质极少。 未等叶轩墨发问，薄钰便拿着这两块镜片为叶轩墨解释起来。 “叶青天您请看，我左手这块为宁波自产的琉璃制品，价格大概在三两银子到十五两银子不等。” “而我右手边这块则是纯正的东海水晶，价格在二十五两至数百两不等，具体价格要看那块东海水晶的大小，通透程度等。” “而这琉璃我们宁波就能自主生产，而且产量大，但这些东海水晶则是数量稀少，还需商队从海外带回，可遇而不可求。” 叶轩墨听到这位工匠的解释，他微微点头示意，毕竟这些情况他都了解。 随后，他便饶有兴趣的发问道。 “那不知这位匠师可有十五两的琉璃镜片？” 一旁的另一位匠师闻言，便将自己手中的镜片递了过去。 “叶青天，我手中这块就是十五两的琉璃镜片了。” 叶轩墨瞧见这个镜片之后，他的眉头微微皱起。 这块镜片的颜色比之前那块要显得透亮许多，没有那么多杂色，就连立马的杂质也要少许多。 “十五两的琉璃镜片也有这么多杂质？本官在京城的时候，可是见过类似于东海水晶的琉璃。” 这些匠师听到叶轩墨的话，他们便急忙解释起来。 “叶青天有所不知，这琉璃手艺是当年代宗皇帝推广出来的，自然是越靠近京城的手艺越好。” “如今我们宁波能有这般品质的琉璃，还是各家先辈一点点琢磨出来的。” 此话一出，便立即引得其他工匠的赞同。 “是啊，像代宗皇帝那般不藏私的圣人世间罕见。” “不错，这种吃饭的手艺，大家都不愿意外传。” 叶轩墨听到这些人的解释，他便明白了。 这些匠师都担心教会徒弟，饿死师傅，所以在传授手艺的时候总是留一手，以致于现在这烧制琉璃的品质越来越差。 众人之前的薄钰听到这些人话后，他表情苦涩的说了一句。 “在宁波烧制琉璃，品质差也就是少卖些钱，在京城烧制琉璃，若是品相不好，那运气不好可是要被杀头的。” “故而京城的工匠手艺才是最好的。” 叶轩墨听到薄钰那话语，他转头看了他一眼。 这个年轻人有故事，不过叶轩墨也没过问情况。 只是如此一来，自己还需要开窑造玻璃啊。 紧接着，叶轩墨就在脑海中细想制造玻璃的详细程序。 首先需要优质的石英砂做原材料，在烧制的时候还需要加入纯碱，也就是碳酸钠，同时需要加入石灰石，也就是生石灰。 只是中原地区的天然碱很少，所以自己或许可以用碳酸钾代替。 而碳酸钾则可以通过另一样常见的物品得出，那就是草木灰。 准备好这些材料，就只需要将他们碾碎放入窑炉中高温加热了。 当然了，这些具体操作都可以交给那些烧窑的工匠来操作，他相信那些专业人士做的绝对会比自己更好。 想通这一切之后，叶轩墨面色和善的望着这些匠师开口道。 “各位前辈，你们放心，这东海水晶由我市舶司衙门提供，你们不必担心。” “至于这物件的手工费，我们暂定为十两银子一具如何？” 这打磨镜片是个技术活，一般人最少要学个十年左右才算出徒。 对他们这些工艺娴熟的老匠师来说，十两银子一副的价格算是很公道了，想必这些工匠应当不会有意见的。 第484章 望远镜 而这些工匠听到叶轩墨的定价后，他们都神色激动的朝着叶轩墨行了一礼。 “叶青天，您给的价格太高了。” “叶青天，使不得啊，这钱还是给水军的那些孩子们吧，他们为守护我宁波安危，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赚的钱都不一定有我们的多啊！” “就是，叶大人，您这钱给的太多了，还是留给水军将士们吧。” 叶轩墨瞧见这些匠师那兴奋但又有些不好意思接受的神色，他便主动为几人开解起来。 “各位匠师不必如此，若是你们真想报答这些水军，那就请各位早日做出此物的成品，毕竟此物关乎我水军军士安危。” 这些匠师听到叶轩墨的解释，他们的表情才舒缓了一些。 叶轩墨瞧见他们接受之后，他眼神严肃的刻意叮嘱道。 “各位匠师前辈，其实你们不用如此紧张的，这十两银子之中五两是各位的手工费。” “还有五两是大家的封口费，本官这么说，各位匠师前辈便能理解了吧？” 这些工匠听到叶轩墨的安排，他们都懂事点头答应下来。 “叶大人放心，此物我等必守口如瓶。” 接下来的日子，叶轩墨一边派人收集那些晶莹剔透的东海水晶，一边还在市舶司衙门内建了两个窑炉用于烧制琉璃。 当然，叶轩墨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选择留一手，没有将由草木灰提炼碳酸钾的步骤告诉这些烧制琉璃的工匠。 一段时间之后，市舶司衙门内的望远镜工坊内。 一位工匠一脸兴奋的为叶轩墨介绍着他手中的物品。 “叶大人，按照您提供的图纸，我们先制作好老花镜与少花镜，然后根据您的图纸逐步调试金属圆筒的长度。” “终于将您所说的这件物品打造出来了！” 此时这个小院内的工匠的情绪都非常的兴奋。 他们昨日做好这个东西之后，他们自己试了试，才明白叶轩墨为何要他们严禁泄露这个物件。 因为这个物件能够帮助他们看清极远处的物体，而这个作用在战场上能够发挥到极致。 同时他们对于叶轩墨的奇思妙想也表示佩服，他们这些日夜与叆叇打交道的人，居然没想到做一个这样的小玩意。 站在人群末尾的薄钰则是在思考该如何改进这个东西。 叶轩墨瞧见这位工匠手中的望远镜，他神色兴奋的将此物收入手中。 接着他便迫不及待的拿着望远镜看向远方的大海。 望着码头旁的那些战船，叶轩墨才欣喜的放下手中望远镜，心中暗道。 此物的放大倍数应该在十五倍到二十倍之间，比起历史上记载的三十六倍伽利略望远镜还有进步的空间。 神色兴奋的将望远镜转交给自己身边的左典文后，叶轩墨一脸喜悦的望着自己面前的一众匠师发问道。 “不知此物是出自何人之手？” 听到叶轩墨的问话，这些工匠不约而同的别过身子，将站在队伍末尾的薄钰展现在叶轩墨的面前。 “叶大人，您手中的成品便是薄钰这孩子做出来的。” 薄钰瞧见叶轩墨那平静的眼神，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听听叶轩墨的意见，想要知道他对于此物是否满意？ 是否还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故而站在人群末尾的薄钰忍不住的开口问道。 “叶青天，您对这东西满意吗？” “要不您给此物取个名字吧？” 叶轩墨一听薄钰的问话，他看了看自己身边这些工匠那期待的眼神，他也不卖关子，直接开口道。 “此物你做的很好，我很满意。” “至于此物该叫什么，不如就叫它望远镜吧。” 这些工匠一听叶轩墨的命名，他们又在最终重复了一遍。 “望远镜，将远处远景置于镜中。” “望远镜，此名极为贴切，妙哉！” 叶轩墨瞧见这些人对自己的命名都表示赞同后，他转头望着自己眼前的薄钰微笑道。 “鉴于你是第一个制成望远镜的匠师，本官赏你白银五十两，希望你能将此物做的更好。” 薄钰听到叶轩墨的安排，他恭敬的朝着叶轩墨行礼答谢道。 “草民谢过叶大人，草民一定竭尽全力，不让大人失望！” 薄钰身边的那些工匠听到叶轩墨的奖赏，他们眼神羡慕的看了他一眼。 叶轩墨瞧见他们那羡慕的眼神，他已经预想到在接下来的时间，这些人会有多么的拼命了，而他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 “各位前辈，如今已有做成的先例，还请各位按照这个标准多多量产。” 这些工匠听到叶轩墨的安排，他们的脸上闪过一丝为难之色。 未等叶轩墨发问，其中一位年纪大的赵匠师主动开口解释道。 “叶青天，如今市舶司内的储备最多只能造十几个望远镜了，您看？” 这些工匠瞧见叶轩墨那逐渐变黑的脸色，他们表情紧张的辩解道。 “叶大人，我们都是按照您的指示做的，我们敢向您保证，我们没有贪墨一点东海水晶。” “不错，叶青天，我们在制作望远镜的时候，都是按份额申请的材料。” 叶轩墨听到这些人着急的辩解，他那原本因为原材料不足而紧锁的眉头瞬间舒展，接着他一脸平和的望着这些工匠安抚道。 “各位匠师前辈莫要着急，本官相信各位匠师不会做这种事情的。” “你们就放心做，这原材料的事情交给本官，本官为你们解决。” 承诺这些工匠之后，他便来到了烧制琉璃的窑炉面前。 这些烧窑的工匠瞧见叶轩墨来了之后，一位工匠主动将此番烧制最佳的琉璃递送到叶轩墨的面前。 “叶大人，这是此番烧制最佳的琉璃，请您过目。” 叶轩墨望着眼前这块仍然存在着许多杂质的玻璃，他只能面色和善的安抚道。 “烦请各位匠师在此物上多多费心。” 这些工匠听到叶轩墨的安抚，他们自然都是面色平和的点头答应着。 唯有叶轩墨心中暗叹，说什么穿越者烧玻璃致富都是假的，这各项材料的配比一般人穿越前也没见过啊。 第485章 税银入京 当叶轩墨从这烧窑之地出来的时候，左典文迈着小碎步走到叶轩墨的身边。 “子义各大家族主事送来了大量的东海水晶，我估摸着这些水晶的数量够我们打造上百个望远镜了。” “我们如今不是正缺材料吗？要不要收下？” 叶轩墨听到左典文的这番话语，他表情平静的反问道。 “先别着急，这些人想要什么？” 左典文一听叶轩墨的问话，他便直接答复道。 “并没有索要什么，甚至是以稍低于市场价的价格出售给我们的。” 叶轩墨听完左典文的话后，他忍不住的叹息一声。 “都是些千年的老狐狸啊。” 左典文瞧见叶轩墨那为难的表情，他主动继续开口道。 “既然如此，那我们给他们退回去？” 叶轩墨闻言，他抬手拒绝道。 “算了，我们如今正缺东海水晶，岂有退回去的道理。” “这些家族主事走了吗？” 左典文立马点头道。 “都走了，或许就是担心我们不收，放下水晶交代几句之后就离开了。” 叶轩墨听完左典文的回答，他认真的点点头。 “既然受人恩惠，自当报答，你给几大家族传句话，到时候本官送他们一份大礼。” 左典文一听叶轩墨这话，他微微一愣，随后他朝着叶轩墨小声的开口道。 “望远镜？” 叶轩墨瞅见左典文那谨小慎微的表情后，他大大方方的点头回应道。 “不错，此物称不上有多么精妙，只要流传，必定被人破解。” “不过，我们可以利用这段领先的时间多做一些。” “再说了，等它流传之后，我们的优质琉璃也做好了。” “到了那时，别人就算想要仿制，他们也会因无利可图而放弃。” 左典文瞧见叶轩墨那表情，他神色钦佩的朝着叶轩墨拱拱手。 “子义所想在下佩服！” 只希望那些烧制琉璃的工匠能够用心一些，尽快烧制出令他们满意的琉璃。 当叶轩墨正在加班加点赶制望远镜的时候。 此时的朱经略已经带着市舶司的税银抵达了天津港。 朱经略抵达天津港时，他一脸怀念的环顾四周。 “哈哈哈，我回来了！” 几个月前，他从此出发，前往市舶司水军任职，当时的所有人都认为他只是一个受祖父荫庇的公子哥，认为他只是去混功勋的。 可几个月后，他却带着荣耀回来了，他要让这些人知道，他朱季谋不是出去混吃等死的！ 此刻的他忽然有一种富贵还乡的感觉。 市舶司水军的一众军士听到朱经略那感慨，他们都清楚这位心中所想。 国公之后，却敢于身先士卒，在军营之中与将士同吃同住同睡。 所有税银下船之后，朱经略骑在马上，举鞭大喊道。 “全军戒备，周围胆敢靠近者，军法处置！” 随后，这只押送税银的水军部队就这样大摇大摆的朝着京城走去。 几日后，御书房内。 海公公瞧见手下人送来的情报，他看完之后，一脸兴奋的快步来到仁治皇帝跪下。 一边双手将手中这份情报呈上，一边语气欣喜的开口道。 “陛下，好消息，市舶司的税银马上入京城了。” 仁治皇帝听到海公公这兴奋的语气，他便放下手中奏疏，微微低头瞥了海公公一眼。 “哦？就来了？我还以为轩墨那小子舍不得呢。” 仁治皇帝评价完叶轩墨之后，他望着海公公语气平和的开口道。 “海大伴，起来吧，朕早与你交代了，没外人的时候不用跪。” “朕就不看了，你念给朕听吧。” 海公公一听仁治皇帝的话语，他麻利的从地上爬起，一脸谄媚的望着仁治皇帝笑道。 “陛下，臣这不是习惯了吗？” 随后，海公公先拿着叶轩墨所写的奏疏为仁治皇帝念了起来。 “微臣念及各家商会将功补过银数额巨大，若一次收集恐生变故。” “故微臣欲将其一分为三，在三年内收齐，还望陛下恩准。” 叶大人也真是大胆，上次上奏还说一次性收齐呢，这次又是分三年收齐，要是赶上陛下心情不好的时候可怎么办啊。 真是叫人操心。 念到这里，海公公小心翼翼的瞧了仁治皇帝一眼，担心他不会同意。 仁治皇帝听到这话，他神色平静的开口道。 “叶爱卿考虑完善，准。” 海公公瞧见仁治皇帝答应之后，他便端着这份旁边那份账册继续念道。 “此番宁波以及宁波周边诸多家族送来三分之一将功补过银外加此番市舶司商税，共计一千六百七十二万六千三百八十一两八钱九分四厘。” 仁治皇帝听到这个金额，他那尽力平静的面容还是出现了些许变化，一抹微笑悄然出现在他的嘴角。 大周一年的税银也才两千万两白银左右，如今这市舶司一开便为自己带来了上千万两的收入。 当然，他明白这是因为那些怕死的家族为了让自己不追究他们曾经的罪行而给出的戴罪银。 今后市舶司只剩正常交易产生了商税，该不会只剩个零头吧？ 不过还好，还有剩下三分之二的银子没送来，而且他不相信在禁海期间只有这么几家走私过，或许可以让锦衣卫深挖一下。 一想到这里，仁治皇帝转头看向海公公命令道。 “海大伴，你通知一下锦衣卫指挥使的牛爱卿，让他深挖沿海家族，只要是与走私有关的，都记上。” 海公公闻言，他瞬间就明白了。 陛下这是捞钱捞上瘾了，不过这么一想也对，一年收百姓的辛苦钱也才两千万两，这些大户随随便便就是几百万两上千万两。 “臣明白。” 当然，这一大批银子上京的消息，显然是瞒不过朝堂上的衮衮诸公。 其实在这批银子上京的时候，各位朝臣就已经得到消息了，他们早就看上了这笔巨款。 别看一千万多万两银子很多，其实只要一花起来，就如流水一样，三两天就用完了。 所以大家都想着抢在其他人面前，多捞点这批银子的使用份额。 第486章 联袂而至只为钱 仁治皇帝这边才刚刚向海公公下完命令，门外的小太监便进来通传了。 “陛下，五军都督府的五位国公爷，还有户部尚书、工部尚书、礼部尚书等多位尚书大人在外求见陛下。” 仁治皇帝听到这个小太监的传话，他对于这些官员前来求见自己的想法并不觉得奇怪。 这些官员一直就是这样，事不关己时高高挂起，一旦事情关系到自己，特别还是关于钱财之事，那他们表现的是一个比一个积极。 毕竟这批银子分发到各部之后，肯定会产生所谓的“火耗”，而这“火耗”大半都要进入他们的口袋里。 一想到这里，仁治皇帝还是忍不住的说了两句。 “哼，在开海的时候，一个比一个不乐意，现在市舶司送钱来了，他们倒是来得比谁都积极，生怕分不到这笔钱。” 静候在一旁海公公听到仁治皇帝的抱怨，他也明白仁治皇帝心中想什么，便立马躬身问道。 “陛下，既然如此，那臣去将他们打发走？” 仁治皇帝瞧见海公公那主动递过来的台阶，他自然要接下，顺势无奈的摇摇头回应道。 “算了，既然他们都到了，难道朕还有避而不见的道理？” “他们毕竟是我大周的股肱之臣啊，不得不见。” 海公公闻言，他便立马朝着仁治皇帝施礼认错道。 “是，臣一时失言，还请陛下责罚。” 仁治皇帝瞧见海公公那副知错就改的模样，他神色平和的开口道。 “海大伴何错之有，不过既然海大伴都这般说来，那就罚你出去帮朕将各位爱卿引进来吧。” 海公公听到仁治皇帝的安排，他便躬身行礼答应下来，随后就动身将各位官员请了进来。 一众官员在进入御书房之后，他们便赶忙朝着坐在御座上的仁治皇帝行礼。 “臣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老臣拜见陛下，恭请圣安。” 仁治皇帝瞧见这一群上了年纪的老年人朝自己行礼后，他赶紧开口道。 “朕安，各位爱卿，快起来吧，你们腿脚不便，何必跪的这么瓷实。” 说完之后，仁治皇帝看向一旁的海公公吩咐道。 “海大伴，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给我大周股肱之臣搬椅子啊。” 前来请安的几位官员听到仁治皇帝这番话后，他们都感觉心中涌出一阵暖流。 自己果然是大周的股肱之臣，深受陛下喜爱。 当海公公让几个小太监搬来座椅之后，几位前来请安的官员立马躬身答谢道。 “臣，谢陛下赐座！” 仁治皇帝瞧见他们那恭敬的举动，他面带微笑着摆摆手道。 “各位爱卿每日为朕分忧解难，是朕谢谢爱卿才是。” 一番谦让之后，仁治皇帝瞧见他们一个个都不着急进入正题后，他便漫不经心的提笔问道。 “各位爱卿可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今日联袂而来，可是有什么要事寻朕？” 仁治皇帝担心这些人再与自己兜圈子，便直接堵死他们的退路。 “若是没什么大事，只是来请安的，那今日便先到这里吧，朕乏了。” 仁治皇帝此言就像是掐住了他们的七寸一般，立马就让这些大臣们坐不住了。 工部尚书左兴国率先从位置上站起，朝着仁治皇帝躬身行礼道。 “陛下，如今正值黄河，长江汛期，事关两河之地的数百万百姓安危，臣以为应当加固河堤，以防决堤！” 仁治皇帝听到左兴国这番话，他表情严肃的点头回应道。 “左爱卿此言有理，事关我大周数百万子民，确实是大事。” “那左爱卿想要多少银子？” 左兴国听到仁治皇帝答应之后，他面色兴奋的朝着仁治皇帝拱拱手回道。 “陛下，加固河堤之事，臣已写好奏疏，还请海公公代为转呈。” 海公公闻言，转头看了仁治皇帝一眼，瞧见仁治皇帝微微颔首表示同意后，他才走下台阶转呈这封奏疏。 仁治皇帝看完之后，他的眉头微微皱起，伸出左手不断叩击御桌，语气平常的发问道。 “左爱卿，为何往年河工之事只需一百万两银子左右，今年河工之事却开口向朕要八百多万两银子？” 说到这里的时候，仁治皇帝的语气已经开始带着一丝寒意了。 “左爱卿，你给朕解释解释吧？” 左兴国察觉到仁治皇帝语气中散发的寒意，他的脸上瞬间冒出一些细汗。 赶忙用手擦拭了自己额头上的汗珠后，左兴国才躬身解释道。 “回禀陛下，往年河工之事碍于资金问题，只能治标不能治本，故而需要每年加固河堤，预防水患。” 仁治皇帝听完这话后，他放下右手的奏疏，微微抬头看向自己面前的左兴国质问道。 “那依照左爱卿所言，为何往年只能治标，今年就能治本了呢？” 左兴国瞧见仁治皇帝那认真的眼神，他便立马回应道。 “陛下，往年户部征收的税银属实少了些，九边各处都需要钱，工部研制最新火器需要钱，朝堂上下的各级官员皆需要钱。” “还需要留一部分钱财用于预防天灾，准备赈济灾民。” “故而我工部河工之事只能支取部分银两用于治标。” 仁治皇帝听完左兴国的解释，他认真的点点头。 “左爱卿，你倒是很实诚啊，河工之事是大事，朕不会不管，只是你这治本之策，能保两河百姓多少年安稳？” 左兴国一听这话，他眉头微皱，思考片刻后才行礼回道。 “陛下，老臣以性命担保，只要不遇几十年一次的大洪涝，臣可保两河之地百姓十年安稳！” 仁治皇帝听到这个保证，他的脸上瞬间露出一丝微笑。 “左爱卿严重了，你可是我大周的股肱之臣，朕可离不开你，别动不动就拿性命担保。” “既然爱卿有此信心，那这银子朕出了，户部支取两百万两，朕的内帑再将这剩下的缺额补上，左爱卿还有其他要说的吗？” 第487章 联袂而至只为钱(二) 瞧见仁治皇帝答应了左兴国加固河堤的请求，一旁的其他几位大臣眼神都亮了起来。 没想到陛下连这种要求都能，果然是发财了，不在乎这些钱财了。 其实大周对于河道的修复还是颇有心得的，只要各河道官员踏踏实实的干，只要不是运气不好，遇到特大洪灾，那河堤，大坝都是能承受住的。 只是这些管理河道的官员能踏踏实实的干吗？ 毕竟这河堤要是不需要修缮，那他们怎么贪污材料费，还有那些修建河堤工匠的工钱。 所以每年汛期，若是河堤稳固，那这些官员就会主动给这河堤，大坝挖个小口子，让河水涌出去。 至于决堤之事，也是所有河道官员心知肚明的事情。 毕竟从河道总督起，上至各道台、知府、知县这些官员，下至这些衙门的师爷，书吏，都要从中分润利益。 原本仁治皇帝以为自己这么一说，左兴国肯定会乖乖退下。 只是没想到这家伙还真实诚，在听到仁治皇帝的话后，他表情苦闷的点点头继续道。 “陛下，真不是老臣哭穷啊，只是我工部的人手比其他几部要多多了。” “我工部有数以万计的工匠，其中不少优质工匠的奖赏一直未发，臣担心再拖下去，这些工匠人心不稳。” “到时候这些工匠生产出来的东西，恐怕会有瑕疵。” 虽说可以威逼，但只有恩威并施之道，才是长久之计。 仁治皇帝听到左兴国的请求，他表情平和的点头应承下来。 “准。” 如今有钱了，该赏的自然要赏。 左兴国一听仁治皇帝答应之后，他躬身再次开口道。 “陛下，臣还有一事，臣恳请陛下再给工部拨一笔款，用于新式火器研究。” 瞧见左兴国一而再，再而三的向仁治皇帝开口之后，其他人就坐不住了。 你工部胃口是真大，这是想一次吃个顶嗓子眼啊？ 户部尚书李九渊一听这话，立马站起来躬身反对道。 “陛下此事不妥啊，工部每年研制火器的银子已经够多了，若是再批银子，那可怕就要影响其他方面了。” 左兴国一听李九渊不同意之后，他面带笑意的反驳道。 “陛下，今时不同往日啊，往年税收少，今年有了市舶司的商税，这份额自然要变。” “而且此番市舶司水军能够大胜，难道不是全赖我工部提供的火器精妙？” “陛下，我工部研制的火器越强，我大周军队的力量也越强，能够获取的财富自然也越多，这难道不是一个很美妙的良性循环吗？” 说完之后，左兴国转头看了几位国公爷一眼。 他知道，前两次开口，肯定不会有人阻拦，等第三次开口，才会有人阻拦，所以在第三次开口的时候，他选择拉上这些武夫作为自己的盟友。 他们是火器的直接受益者，大周的火器越强大，对他们来说越是一件好事。 几位国公瞧见左兴国那眼神，他们叹息一声。 还是读书人心眼子多啊，要个钱都有这么多名堂，还让他们不得不配合他。 随后几人主动上前一步，躬身行礼声援道。 “陛下，左尚书此言确实有理，火器越强，我大周国力也越强盛，如今各边防皆有大炮驻守，女真之人南下之事越发艰难。” “陛下，各地土司惧怕我大周火器之利，不敢有丝毫轻举妄动，这确实是火器之威。” “陛下，我广东水师依仗火器，将那些来自泰西的侵略者全部赶走，这确实是火器之利，臣以为火器当投入更多资金。” 李九渊瞧见这些国公爷都声援左兴国之后，他转头看了左兴国一眼。 在瞧见他那副老神的模样后，李九渊觉得心中有气，刚想再次辩驳，就被仁治皇帝抬手打断了。 “左爱卿此言确有道理，再加上几位国公所言，这工部研制新式火器的银子还是不能少。” 仁治皇帝瞧见李九渊那黑脸模样，他也不忍心再逗他，便直接一锤定音道。 “既然如此，那就从朕的内帑里再拨一百五十万给你们工部，五军都督府合力再凑个五十万两。” “共计两百万银子，左爱卿觉得可够了？” 几位国公爷一听要从他们五军都督府每人府上再各拿十万两，他们自然是不乐意的，可是没办法，他们需要用火器，这笔钱还真就要给。 一想到自己什么都没捞到，就先搭进去几十万两银子后，他们几人一脸幽怨的望向左兴国暗自腹诽起来。 你这家伙拉着我们做挡箭牌也就算啦，还从我们这里拿钱，你小子可别出什么事啊，要不然可别怪我们落井下石。 一旁的李九渊松了口气，只要不是他户部再拿钱出去就可以了，他户部真的给不起钱了。 左兴国也没想到陛下会选择不让户部出资，而是要五军都督府出资，这有点超乎他的预期，不过只要有钱就行，反正他得罪的人也不差这一个两个了。 随后，左兴国朝着仁治皇帝行礼谢恩。 “臣谢过陛下。” 仁治皇帝瞧见左兴国那模样，他立马摆手道。 “且慢，爱卿先别着急谢，朕丑话说在前头。” “这笔钱是给你工部研制新式火器的，若是让朕知道你将这笔钱挪用至其他地方，那就莫怪朕手下无情了。” “还有，朕希望能在年前见到你们用这笔钱研制出来的形式火器。” 左兴国微微抬头，瞥到仁治皇帝那漠然的眼神，他可不敢将这话当做玩笑，立马严肃的躬身行礼应道。 “陛下放心，老臣明白！” 左兴国在答完这句话之后，他就主动站到一旁躬身答道。 “老臣所求，陛下已全部应允，老臣再无其他要求。” 他想要的已经够多了，再要下去，那就触碰到其他人的底线了，这触碰底线的事情他可不做。 仁治皇帝处理完工部所求后，他也松了口气，这个用钱的大户总算是解决了，不过当他转头看向其他的官员的时候，他的表情还是微微的有些僵硬。 一个个都是吞金大户啊，看来朕这次想留点钱存进内帑的想法是要落空啦。 第488章 联袂而至只为钱(三) 吴国公朱明达瞧见左兴国主动退到一旁，又瞧见李九渊似是有所异动之后，他便赶紧抢先一步快步上前行礼道。 “陛下，老臣有一事相求，还请陛下应允。” 仁治皇帝瞧见吴国公这般恭敬的举动，他就明白，这位也是来要钱的。 虽然心中百般不愿，但仁治皇帝依旧是一脸和善的望着吴国公开口问道。 “吴国公有何事，速速说来。” 吴国公瞧见仁治皇帝这模样，他就知道陛下多半要应允了，赶紧躬身开口道。 “当初陛下为了施行仁政，减免对百姓的田税，我五军都督府各府所属屯田都自愿多缴了屯田税额。” “陛下，如今大周市舶司有了商税这一进项，那我们五军都督府的屯田税收是不是能稍微减一减啊？” 吴国公担心仁治皇帝听完之后会不同意，便趁着仁治皇帝还未开口否认之前就打起了感情牌。 “陛下，想我大周军士无论何事，都是第一个冲在前面，对外战争，对内缴税都做到极致了吧？” “您是不知道啊，当初多收屯田税的时候，这些军户的生活过得有多么凄惨，有时候一月都难见一次荤腥，那家中的衣服都是破烂的，还有……” 坐在主位上仁治皇帝听到吴国公的抱怨，再瞧瞧吴国公那装可怜的表情。 他的脑海中也浮现出那些战时为兵，拼死为大周征战，闲时为农，为大周贡献粮食的大周军士们。 想到这些人之后，仁治皇帝面带歉意的朝着吴国公微微点头致歉道。 “吴国公此言有理，的确是朕对不起这些卫所的军士们。” “既然如此，传令下去，从今年起，三年内，各军屯田税降至一成。” “三年后，各卫所屯田税从原先基础上减免两成。” 说完之后，仁治皇帝看向那几位国公笑道。 “几位爱卿，朕此举你们可满意了？” 仁治皇帝知道，这个屯田税自己是必须要的减的，要不然今日也不至于五军都督府的五位国公一起来了。 再者说，这些屯田税也确实该减了，之前压榨这些军户是因为朝廷确实没钱，如今海禁一开，大周有了商税，那对于这些军户就可以稍微仁慈一些了。 其他几位国公听到仁治皇帝这个决议，他们都神色喜悦的点点头行礼答谢道。 “老臣代各卫所的将士们谢陛下圣恩！” “陛下仁德，实乃我大周之幸也。” 减免两成屯田税，那可是数十万甚至上百万两银子。 而这些银子不用上缴的话，那就是由他们各都督府自己掌控了。 户部尚书李九渊瞧见陛下接连满足这些人的要求之后，他可不敢再等了，要不然最后这笔钱恐怕也剩不了多少了。 为此他便赶紧起身行礼道。 “陛下，臣亦有一事，想请陛下解惑。” 仁治皇帝瞧见李九渊那严肃的面容，他自然猜到了李九渊想问什么，便大手一挥道 “李爱卿有何话，直说便是，不必藏着掖着。” 李九渊闻言，他便躬身施礼开口道。 “陛下，为何此次市舶司收取的商税直接进了陛下内帑，而不是入户部国库？” “此事似乎有些不妥吧？” 仁治皇帝听到李九渊果然是要提这个问题，他神色平和的开口解释道。 “李爱卿，此言差矣啊，当初宁波市舶司开衙时，你们户部那是极度的不乐意啊。” “当时批给宁波市舶司衙门的银子大半都是从朕的内帑拿出来的，所以这宁波市舶司的税收，进入朕的内帑有什么问题吗？” “朕前期给了宁波市舶司衙门这么多钱，总不能让朕亏本吧？” 仁治皇帝说到这里的时候，他故意稍稍停顿一下，板着脸望着李九渊开口道。 “李爱卿，你莫非是瞧见宁波市舶司有如此巨额的商税，便想将这宁波市舶司的财权收回去吧？” 李九渊瞧见仁治皇帝那严厉的眼神，他知道陛下这是在生自己的气，谁让自己没有支持陛下开海呢。 故而，李九渊便配合仁治皇帝将这场戏演完，他神色紧张的望着仁治皇帝，情绪激动的朝着他行礼答道。 “陛下，老臣不敢啊。” “只是，这内情或许不如陛下所想那般，当时户部未能及时拨款给宁波市舶司衙门，属实是因为户部的存银太少，只能支取那么多钱银。” “若是我户部存银充足，臣必定尽全力支持宁波市舶司衙门开衙，可，老臣实在是有心无力啊！” 仁治皇帝瞧见李九渊装出来的那副可怜模样，他便赶紧摆手道。 “行了，李爱卿，你可是我大周的财神爷啊，你可不许在朕面前哭穷！” “不过李爱卿所言也对，既然如此，此番宁波市舶司商税一千三百万两入内帑，剩下的送入户部国库，爱卿可还有异议？” 李九渊听到仁治皇帝的安排，他虽然还想再争辩一二。 但是当他瞧见仁治皇帝那不容置疑的眼神后，他也只能选择恭敬的点头答应下来。 “陛下，臣无异议。” 李九渊退下之后，剩下的各位大臣也都提出了自己的想法，仁治皇帝对于他们的提议也都一一同意。 一众朝臣与仁治皇帝商量好这些大体事宜后，他们就开始商讨这些事情的具体细节。 半个时辰后，这些官员才起身告退。 “陛下，老臣告退。” 仁治皇帝瞧见他们主动起身离开，他心中一阵兴奋，总算是走了。 接着，他便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海公公吩咐道。 “海大伴，为朕送各位爱卿出宫。” 一众老臣听到仁治皇帝的安排，他们都躬身行礼答谢道。 “臣谢陛下厚爱。” 当这些人全部离开后，仁治皇帝便拿起笔盘算起来。 “都朝我要了一笔银子，再加上其他那些零零散散的事情，这笔钱其实也没剩多少了。” 总结之后，仁治皇帝叹息一声。 “这钱果然还是不够用啊。” 不过仁治皇帝作为一国之君，他的自我调节能力还是非常强大的。 转念一想，他又放松下来。 “不过解决了这么多事情，这笔钱也算是没白花。” 第489章 欲送望远镜入京 当仁治皇帝应对这些官员的时候，叶轩墨的琉璃窑也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 叶轩墨望着眼前这一批杂质较少，通透度较高的琉璃后，他表情喜悦，非常满意的望向自己面前的一众烧窑师傅微笑道。 “各位师傅，麻烦你们就按照这个标准烧，越多越好。” 像如今烧制的这种琉璃，总有些因为偶然因素诞生的近乎完美的琉璃，这种琉璃做出的望远镜品质最好，叶轩墨打算用于军方。 至于那些品质较差的，叶轩墨打算等望远镜的制作方法泄露之后，用作民用的普通望远镜。 这些烧窑工匠听到叶轩墨的安排，他们都恭敬的朝着叶轩墨行礼答应道。 “叶大人放心，草民明白。” 次日，叶轩墨拿着一个用东海水晶制作的望远镜以及一个由高品质琉璃制作的望远镜秘密来到鸿运书店内。 徐天龙瞧见叶轩墨登门之后，他表情好奇的望着叶轩墨开口道。 “子义，你要是没事不会上我这里来，一来必定是大事。” “说说吧，想要关于哪里的情报，或者你直接和我说你想处理你下面的哪位官员？” 叶轩墨一听徐天龙这开门见山的话语，他并没有对他所问的问题作出回答，而是从身旁取出一个锦盒递了过去。 “叔文，我需要你帮我个忙，将此物送去京城，呈于陛下。” “此事必须由你亲自办，最好是能够亲自送到陛下的手上，你能做到吗？” 原本脸上还有些嘻嘻哈哈的徐天龙在瞧见叶轩墨那严肃的表情后，他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副郑重的表情。 他知道叶轩墨肯定不会无的放矢，他这般严肃，那就说明锦盒中的地方肯定非常重要。 只是会是什么呢？ 莫非是子义找到了某些世家大族谋逆的罪证？还是那些人勾结海盗，倭寇的证据？还是有什么其他的想法？ 叶轩墨瞧见徐天龙那好奇的小眼神，他大方的开口道。 “叔文，既然好奇，为何不打开一观？” 虽说这望远镜要保密，但是也要看对谁，这种战略物资若是不主动告诉仁治皇帝，那等他知道之后，双方之间必定会产生嫌隙。 君臣一旦产生嫌隙，那后果不堪设想，所以叶轩墨需要做的就是防微杜渐。 而帮他转呈望远镜的最佳人选，自然就是徐天龙这位锦衣卫暗卫了。 徐天龙听到叶轩墨主动邀请自己打开之后，他兴奋的搓了搓双手，然后就迫不及待的将这个锦盒打开。 打开之后，徐天龙望着锦盒中静静躺着的望远镜陷入沉思。 “子义，这两个金属圆筒是干什么的？” “莫非你打算让我帮你将这个东西献给陛下？你可千万别害我啊。” 叶轩墨瞧见徐天龙那紧张的表情，他面带微笑的为他解释起来。 “叔文兄，这东西可是好东西，我保证陛下会喜欢的。” 随后，叶轩墨便为徐天龙演示了望远镜的用法。 徐天龙在叶轩墨的传授下使用望远镜后，他一脸震惊的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叶轩墨。 一把抓住叶轩墨的手，语气激动的开口道。 “子义，你知道你这个东西用多么重要吗？有了此物，我们边防的军士就能提前知道那些鞑子的动向了！” “我代九边的将士们谢谢你。” “你放心，此物我亲自送，我向你保证，不会出现任何闪失。” “还有，若是泄密，我以死向你谢罪。” 徐天龙明白叶轩墨为何一定要找自己了，就是担心这个东西提前泄露，到时候落到那些不怀好意的人手里，那可就麻烦了。 叶轩墨感受到徐天龙的激动之情后，他也一脸认真的望着徐天龙点头道。 “叔文，那就拜托你了！” 次日，徐天龙便带着叶轩墨给他的望远镜秘密进京。 几日后，早朝时。 仁治皇帝坐在龙椅上，一脸平和的望着台下的朝臣开口问道。 “各位爱卿，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此言一出，户部尚书李九渊便率先站出来开口问道。 “陛下，臣有一事要奏，如今宁波市舶司已初具成效，不知泉州市舶司与广州市舶司可要重建？” 话音一落，朝堂上的诸公就沉默了。 之前的部分朝臣反对重开市舶司是因为利益纠葛，使得他们不得不同意，可如今他们大势已去，就算再怎么反对，这市舶司也开定了。 更何况如今的市舶司一开，使得另一些曾经没有获得利益的朝臣得到了利益，他们这些就会坚持推行开海政策。 再者说，多开两个市舶司，那就意味着多出几个市舶司提举，副提举等一大片官职，这些官职可都是肥缺。 如今宁波市舶司被陛下牢牢握在手上，那其他两地的市舶司衙门他们有没有机会插手呢？ 仁治皇帝听完李九渊的提议，他假意沉思片刻，最后才开口答道。 “重开其他两地市舶司之事暂缓。” “如今宁波市舶司才立，根基不稳，待到宁波市舶司根基稳固，水师建制齐全，再议此事。” 仁治皇帝也明白这两个是肥缺，他可不希望自己的钱袋子有其他人伸手。 所以他打算等有自己可用心腹之后，再议此事。 到时候就算不能全面掌握，也要把持住最关键的位置。 李九渊得到仁治皇帝的回复，他便明白了仁治皇帝心中所想，神色恭敬的退回原位道。 “臣明白！” 吴国公见到李九渊退下后，他也主动上前施礼开口道。 “陛下，臣有本要奏，建州女真最近行踪不定，臣请派骑兵主动出击，袭扰女真，一探女真虚实，还望陛下应允。” 仁治皇帝听到吴国公的这番话后，他认真的思考一下之后，表情严肃的回答道。 “吴国公，此次建州女真之事，朕放权给你，你自行定夺便是。” 吴国公瞧见仁治皇帝那认真的表情，他便朝着仁治皇帝跪了下去。 “老臣定不负陛下重托！” 第490章 开源节流 今日朝会并非如同往日一般，往日朝会都必须要经过几轮激烈的争吵，讨论，才能结束。 因为之前国库的余额有限，大家都想多占一份，自然要争个你死我活。 如今国库充盈，大家不必计较那三瓜两枣，这朝堂之上自然是一片祥和。 “臣恭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仁治皇帝在众人的注视下先行离开金銮殿。 当他走出殿外之时，转头看了一瞧，发现自己这些臣子一个个都是高高兴兴的。 见此，仁治皇帝不由感叹道。 “钱真是个好东西，朕不用听他们吵来吵去，心情舒畅，这些臣子们也高高兴兴的。” 一旁伺候的海公公听到仁治皇帝的感慨，他立马点头应道。 “陛下说的可不是吗，有道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仁治皇帝一听海公公那话后，他微微一笑。 “海大伴，你这说辞都是以前了，如今这些人可是说有钱能是磨推鬼啊。” “海大伴，你没背着朕收什么黑钱吧？” 海公公闻言，他立马跪下回答道。 “陛下，臣向您发誓，臣收受的每一笔钱都禀告陛下了，绝无隐瞒。” 仁治皇帝瞧见海公公那紧张的模样，他赶紧示意他起身。 “海大伴，朕不过是随口一提罢了，你莫要紧张。” 海公公听到仁治皇帝的安慰，他一脸虚惊的擦了擦自己头上暴出的汗珠。 仁治皇帝回到御书房之后，他便来到了御书房中的一个暗格前。 打开暗格之后，他便取出里面那些由各地锦衣卫暗卫送上来的密信，反复阅读着。 “仁治十一年三月，齐王府奉国中尉杨开炎因嫡长子重病卧床，无奈前往齐王府讨要年俸，却被重重理由拒绝，最后当时齐王世子还将杨开炎打出府外。” “因无钱医治，杨开炎嫡长子于一月后死于病榻，杨开炎因心力交瘁加上外伤难愈，于半月后病逝，可杨开炎离世的消息却被齐王府瞒下，冒领杨开炎年俸至今。” “仁治十三年十月，潭王府辅国中尉杨开明突发恶疾去世，绝嗣，潭王府却谎称杨开明育有二子，冒领年俸至今。” “仁治十五年十一月，秀王府奉国中尉杨泰淳，因数年未能从秀王府领到年俸，最终冻毙于家中，秀王府隐瞒其死讯，冒领其年俸至今。” “仁治九年三月……” 仁治皇帝望着面前一摞摞的密信，他的神情都稍微黯淡了一些，望着眼前这些密信自语道。 “都是我杨家宗亲，身怀杨家血脉，却落得如此下场，太祖，您若是得知这些龙子龙孙的遭遇，您会后悔让大周供养这么多藩王吗？” “我知您意，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您做了皇帝，想保后代荣华富贵，我都能明白，可这一切并未如您所愿啊。” “我希望您能理解孙儿的苦心。” 如今大周供养藩王的支出越来越大，若是能够将这一部分财权收回，那便能将更多的钱财用在有用的地方。 毕竟除了开源之外，还必须要懂得节源。 接着，仁治皇帝便将这些密信再次放回暗匣中。 “各位皇叔，皇弟，你们且等着吧，如今女真被朕拦在九边之外，沿海陆军可战倭寇，市舶司水师再立，待朕安定各方，就该轮到你们了。” “朕你们能够稍微识趣一些。” 仁治皇帝做完这一切后，他转头看向恭候在一旁的海公公吩咐道。 “海大伴，中元节祭祖之时，把在京的所有王爷都叫去，让他们去看看刻在太庙的祖宗之法，告诉他们做人不能忘祖。” 海公公听到仁治皇帝的安排，他瞬间领会了仁治皇帝的意思。 陛下这是用银子用上瘾了，知道银子的好处了。 故而他立马躬身行礼答道。 “臣遵旨。” 当晚用膳前，海公公就亲自前往在京各王爷住处将仁治皇帝的口谕宣了下去。 得到仁治皇帝的口谕之后，这些在京王爷的神色都变得奇怪起来。 陛下的旨意从来都不是无的放矢的，这口谕肯定有陛下的深意，只是到底是何意呢？ 做人不能忘祖？ 那一定是与太祖皇帝有关，只是与太祖皇帝有关的祖训太多了，具体会是哪一条呢？ 一时间，在京的各位王爷都陷入了莫名的惊慌中。 为了不做错事，在中元节之前的这段时间内，所有王爷都将自己与自己的子嗣禁锢在家中，不敢踏出王府一步，生怕触碰到陛下的底线。 没过几日，这一消息也传到分封在其他地方的王爷耳中。 河南开封府内。 当代周王杨守朔望着从京城送来的情报，他眉头微皱自语道。 “陛下这是什么意思呢？做人不能忘祖？是陛下找到哪位王爷违背祖制的证据了？勿谓言之不预也？” “可是违背哪条祖制能让陛下有如此举动呢？” “是残杀平民百姓？还是谋逆？亦或者是大不敬？” 坐在一旁的周王世子杨清穆听到自己父王的担忧后，他便望着自己的父王主动开口道。 “父王放心，孩儿在接到这份情报之时，就将我周王府上下彻查了一遍。” 说到这里，杨清穆神色一变，表情愤怒的拍了拍椅子。 “只是孩儿没想到我周王府一脉还真有小人在败坏我周王府的名声。” “孩儿已经将这些犯错宗亲的名单送往京城，交由宗人府发落了，还请父王放心。” 周王听到杨清穆的回答，他很满意的放下手中的情报，转头看向他笑了起来。 “做的不错，只是今后不可待陛下下令，我们再自查自纠了，我们要主动些，不能让陛下有趁机发难的机会。” 杨清穆闻言，他恭敬的点头答应道。 “父王放心，孩儿明白。” 周王瞧见杨清穆那表情，他笑了起来。 “你这孩子像我，有你继承我的王位，为父很放心。” 杨清穆听到周王这番话后，他表情激动的开口道。 “父王，你可别说这种话，我找人为您算过，说您是长寿之相，孩儿想陪您到您的期颐之年。” 对于他们这种藩王世子而言，他们的身份地位也算这世间一等一的存在，荣华富贵，美女如云都唾手可得。 再者说，他是周王唯一的嫡子，这周王王位无人能与他争抢。 而他又不造反之心，所以对他而言，这王府的亲情就是他最中意的东西，所以他希望自己的父亲能一直陪着自己。 有道是，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 第491章 杞人忧天? 周王听到杨清穆那真挚的话语，再瞧瞧他那认真的表情，他稍微停顿一下，然后语重心长的将手放在杨清穆的肩膀上。 “你啊，都四十好几的人了，在为父面前还是像孩子一样，应当稳重一些。” 杨清穆听到自己父王的训诫，他的脸上堆起一个真诚的笑容，认真的点头道。 “孩儿就算是年过花甲，在父王面前依旧是长不大的孩子。” 周王望着杨清穆那一片赤城的模样，他笑着拍手道。 “好了，别贫了。” “明日你就启程，日夜兼程赶往京城。” “虽说陛下只通知了在京王爷参加，但我们既然知道了，那自然不可缺席。” “为父非诏不得入京，此次中元节祭祖之事，你代为父参与一下。” 杨清穆一听周王这安排，他立马恭敬的点头答应道。 “孩儿知道了，这就下去准备。” 周王刚目送自己孩子退到门口的时候，他忽然又叫住了杨清穆问道。 “如今我周王一脉有多少土地？” 杨清穆听到自己父王提起这个话题，他的脑中飞速运转，很快就猜到他要干什么了，立马躬身答道。 “孩儿在清查各宗亲罪行之时，恰好看到了，就记下来了。” “如今我周王府共有上田七千三百余顷，中田三千二百余顷，无下田。” 周王听到杨清穆那回答，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愁思，一手抚须，一手敲击着桌面。 “没想到，如今我周王府的田地已经超过一万顷了！” “你去核算一下，看看维持我周王一脉正常运转需要多少田地，核算清楚后，你将多余田地的地契带去京城交给陛下。” 杨清穆一听自己父王的安排，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舍，但他明白，这些田地还是交出去更为稳妥。 “孩儿遵命。” 周王望着自己的孩子一脸忧愁的喃喃道。 “但愿是本王杞人忧天了。” “按照陛下的性格，应当不会做这种事情吧？” 数日后，金陵崇王府内。 当代崇王杨清明望着手中这份来自京城的情报笑了起来。 “忘祖？你们这一脉也好意思说忘祖的事情？” “如今这大周的江山还是你们这一脉杀帝弑兄抢过去的呢，当年若非郕王，如今在帝位上坐着的，可就是孤了！” 崇王讽刺完仁治皇帝之后，他便将这份情报放在火烛上烧了个干净。 做完这一切后，崇王找来自己的幕僚。 “既然我们侵吞倭国的计划已经暴露了，那就加快任务进程，早日将倭国全境拿下，本王担心迟则生变。” 崇王幕僚闻言，他们面露难色的望着崇王开口道。 “王爷，那我们之前做的事情可能就前功尽弃了。” “不错，诸如改稻为桑之类的能够颠覆大周政权的谋划可就没机会做完了。” 只要改稻为桑试点一成，那其他商户必然跟风，一旦跟风，那江南之地的收成必定受到冲击，久而久之，大周粮储必然出问题。 到时候只要遇到大灾大旱，必然饿殍遍野，百姓定然揭竿而起，而他们到时候就可趁乱起事。 当然，有幕僚反对，自然也有幕僚赞同。 “王爷此举果断，有明君之相。” “当断不乱，反受其害，王爷之举，在下佩服。” 崇王听到这些赞同的声音之后，他转头看向身旁那些提出异议的幕僚开口道。 “各位先生，现在还觉得有问题吗？” 这些幕僚瞧见崇王那眼神，他们都恭敬的点头答应下来。 “在下对王爷的安排无异议，只是稍觉可惜而已。” 与此同时，朱经略也带着陛下批复的龙骨战船返回宁波。 随行军士感受着脚下这些比市舶司水军还要更强大的战船，他们都一脸崇敬的望着站在甲板上的朱经略。 他们明白此番他们能够带这些强大的战船回市舶司，完全是因为朱经略这位国公嫡孙的面子。 同时，有些军士的心中也萌生了其他想法。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市舶司水军扩军，那朱经略必定是担任二卫指挥使，那他们要不要转头门户呢？ 因为朱经略一行人接收战船耗费的时间较久，所以关于市舶司水军扩军的消息在他们还未归港前，就已经传回宁波。 某日，叶轩墨查阅着往来的文书时。 宁波府经历陈立书拿着来自京城的文书恭敬的走了进来。 随后，他神色恭敬的将书信双手递上。 “叶大人，京城来信，请您过目。” 叶轩墨闻言，他神色平静的接过这些文书，然后从手边端过一杯温茶递了过去。 “陈经历辛苦了。” 如果他所料不错，这些应当是关于市舶司水军扩军的文书了吧？ 叶轩墨打开书信仔细阅读后，他微微抬头看向自己面前的陈立书安排道。 “陈经历，劳烦你通知四府除主官外的文武官员于七日后在此地集合。” 陈立书一听叶轩墨的安排，他立马躬身行礼。 “下官领命。” 起身之后，陈立书脑中一直在思考叶轩墨接到的书信上到底写了什么。 叶大人为何要下这个命令？ 七日时间转瞬即逝，很快就到了叶轩墨约定的时间。 像温州距离宁波稍远的官员，他们在接到陈立书的传令后，他们不敢有丝毫的怠慢，抓紧时间往宁波赶。 当日，收到集合文书的四府文武官员在宁波府衙碰头，他们一个个都面带疑惑的互相询问起来。 “各位同僚，可知叶总领将我等召集起来所为何事？” “老哥你身为定海卫指挥同知，却来问我这绍兴卫指挥同知，你不觉得有些奇怪了吗？” 此刻，那些文官则是将府经历陈立书围到了角落里。 绍兴府同知宗天成一脸好奇的看向陈立书发问道。 “陈经历，你可是负责通知我们的人，这其中内幕，你应该知晓一二吧？” “还请陈经历为我等解惑。” 宗天成此言一出，在场的文官便将目光转移到陈立书的身上。 就连另一边紧张不安的武官也将目光转了过来。 第492章 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 陈立书瞧见他们那问询的眼神，他赶紧站起身，摆手解释道。 “各位大人真是高看下官了，这些来自京城的文书都是被火漆包好，下官怎么可能知道那些文书里写了什么？” “至于叶大人，他有自己的打算，所以只是命下官通知各位大人而已。” 听完陈立书的回答，其他官员的内心越发紧张。 如今的叶轩墨手持尚方宝剑，是他们的顶头上官，现在突然召见他们，难不成是要敲打一二？ 在众人愁思之际，左典文快步走了过来，朝着一众官员行礼道。 “各位大人，叶总领命在下请各位大人移步大堂。” 听到左典文的话语，杨思兴快步来到左典文的身边开口道。 “左师爷，不知此去是吉是凶啊？还请左师爷不吝赐教！” 左典文一听杨思兴的话语，他的脚步稍稍一顿，转头看了他们一眼，瞧见他们那紧张的模样，他面带微笑的宽慰道。 “各位大人难道还不知道叶大人的为人吗？” “此去自然是吉非凶，若是此去为凶，叶大人何必将各位大人聚齐？逐个击破，岂不美哉？” “故而各位大人还是将心放在肚子里，莫要再胡思乱想了。” 左典文话音一落，这些人的表情这才缓和下来。 若是其他人这么说，他们或许不信，但左典文作为叶轩墨的首席师爷，他的话还是很有分量的。 各文武官员来到大堂之后，便一同向坐在主位上的叶轩墨施礼。 “下官拜见叶大人。” 叶轩墨见此，他神色平和的微微颔首道。 “各位同僚莫要客气，都先坐吧。” 一众文武官员坐下后，他们都有意无意的将目光转移到叶轩墨的身上，想要知道叶轩墨此行召他们来的目的。 叶轩墨感受到他们那好奇的眼神，他端起茶盏细品一口，接着才为众人解惑道。 “本官明白，各位必定心中好奇，想要知道本官召各位前来所为何事，本官也不与你们卖关子了。” “首先说文臣之事，陛下应允本官增加市舶司副提举名额的提议。” “今后，市舶司副提举将由原先的两名，增设到如今的八名。” “增设的六名副提举由本官一言而定，原先负责朝贡之事的两位副提举由吏部任命。” 叶轩墨此言一出，大堂内的一众文官都兴奋起来。 六个名额，这可比之前预想的名额多了四个，他们的机会大增。 台州府同知许思博忍不住的站起发问道。 “下官斗胆一言，素问叶总领大公无私，想必市舶司副提举名额，叶总领也会依照往常一般秉公处理吧？” 许思博瞧见叶轩墨将目光转移到自己身上后，他心中紧张，但还是故作镇定的稳着行礼姿态。 他知道自己仕途之路已经快到头，但若是能借着市舶司副提举之职搭上叶轩墨这艘大船，那他或许还有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的可能性。 若是不能，那他到老也只能在同知之位上蹉跎一生。 许思博此言一出，在座的其他文官眼神崇敬的看了他一眼。 这位台州司马可是说出了他们的心声，只是此举极易触怒叶轩墨啊。 正所谓，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 他们瞧见叶轩墨没有回答，他们还以为叶轩墨并非如传言一般和善。 认为叶轩墨被许思博的言辞激怒，故而一个个都打算站起来为他求情。 就在这时，叶轩墨神色和善的摆手回应道。 “各位同僚何必如此紧张，你们就这么不相信本官的为人吗？” “本朝不因言而获罪，再者说，道吾好者是吾贼，道吾恶者是吾师，许司马敢直言此事，吾心甚慰。” 众人瞧见叶轩墨那表情，他们才稍稍放松。 安抚好自己面前这些官员后，叶轩墨继续说道。 “至于市舶司副提举的人选，能者上，庸者下。” 这些官员听到叶轩墨的安排，他们并无如何抗拒之心，只要叶轩墨不徇私，那他们随叶轩墨怎么安排。 而且就算叶轩墨准备徇私，他们又能如何？ 故而他们都聚精会神的聆听着叶轩墨接下来的安排。 叶轩墨瞧见他们那殷切的眼神，他直接开口道。 “本官欲请各位同僚每月抽取前往市舶司实习。” “哪位同僚在实习成绩最好，百姓认可度最高的几人，将获得市舶司副提举的官职。” 叶轩墨说完条件之后，他瞧见这些人的神色太过兴奋，他又补充道。 “当然，各位同僚莫要觉得被选上了就万事大吉了。” “若是三分热血者，本官知晓之后，将罢免他的官职。” “本官如此安排，各位同僚可还有异议？” 一众文官听完叶轩墨的安排，他们脸色崇敬的朝着叶轩墨行礼道。 “叶大人此举公平公正，下官佩服！” 而另一边的那些武官瞧见这些文官都已经得到叶轩墨的许诺后，他们的情绪就变得急迫起来。 既然叶轩墨把他们都叫过来，那除了文官的好处，应该也有他们这些武夫的好处吧？ 叶大人应当不会做那厚此薄彼之事吧？ 叶轩墨似乎也感受到了这些武官着急的心情，他神色淡然的转头看向另一边的武官主动问道。 “各位同僚都等急了吧？” 那一众武官瞧见叶轩墨那眼神，他们瞬间反应过来，一个个神色严肃的摇头答道。 “叶大人说笑了，我等身为武官，岂会连这点耐心都没有？” 叶轩墨瞧见他们那一脸正色的模样，他表情平和的点点头。 “不错，说的很对。” “身为武官在考虑问题的时候，需谋而后动，若是行事太过冲动，容易被敌军抓住破绽。” “本官此番叫你们来也很简单，市舶司水军初具规模，但距离满编还差四卫，这四卫之中的官员，多半是要从各位同僚之中选拔而出。” “当然，这指挥使之位，本官不能保证，各位同僚应该也能理解。” 这些武官听到叶轩墨如此坦诚的话语，他们都神色恭敬的点头示意。 他们知道指挥使的位置他们基本上是没什么希望的，不过只要是水军的官职，他们就很满足了。 毕竟按照如今陛下对市舶司的重视程度，水军将来肯定不缺功勋，到时候说不定能借此捞个爵位。 第493章 多多益善 随后，这些武官都一脸兴奋的望着叶轩墨发问道。 “叶大人，那我们调任市舶司水军的要求是什么呢？” 叶轩墨望着他们那期待的眼神，他也不卖关子，立马回答道。 “各位同僚的任务也非常简单，就是负责训练市舶司水军而已。” “如今市舶司招收了一批由海盗招安的水军士兵，我将把他们打散分给你们每个人，每人一次可训练五十人，你们以老带新的形式影响他们。” “让他们尽快摒弃之前做海盗的陋习，融入水军。” “能者上，庸者下，谁训练水军的速度快，数量多，那谁就优先调入市舶司水军。” “本官如此决断，各位同僚可有异议？” 如今四府除市舶司水军外共有十一卫，算起来有二十几位指挥同知，三四十名指挥佥事，还有几十位卫镇抚。 在本卫他们的晋升空间已经非常小了，如今能有新去处，他们自然是非常高兴的。 故而一个个都兴奋地朝着叶轩墨行礼。 “叶大人此举公平公正，下官佩服！” 就在此时，邢国富主动站起，望着叶轩墨恭敬的问道。 “叶总领，下官还有一问，还请叶大人解惑。” 叶轩墨瞧见邢国富那举动，他微笑着点头回应道。 “邢指挥同知有何疑问，直接提出来便是。” 邢国富闻言，便施礼问道。 “叶大人，不知我们以何时为止？” 若是叶轩墨给一个要他们把所有海盗全部改造完成为止的目标，那还是算了吧。 毕竟只要有第一批海盗从良，那今后必定会有第二批，第三批，无穷尽也。 叶轩墨听到这话后，他闭目凝神的敲了敲桌案。 片刻后，他才睁眼回答道。 “若是时间太长，各位必定担心本官是否守诺，可若是时间太短，本官又没机会观察各位的能力品性不好决断。” “既然如此，本官欲定为来年大年初一。” “当然，世事无常，若是咱们市舶司水军忽然有什么大动作，那这时间自然需要提前。” “所以，还请各位韩信点兵，多多益善，多训练水军，总归不会有错。” 一众文官听完叶轩墨的安排，他们都躬身行礼。 “下官领命。” 对于他们而言，半年时间算不得什么。 左典文望着这些文武官员都面带兴奋的朝市舶司的方向走去，他便一脸恭敬的看向自己身边的叶轩墨开口道。 “子义只是三言两语，便将四府文武官员办事的积极性调动起来了。” 叶轩墨听到左典文的夸赞，他转头看了左典文一眼笑道。 “若想马儿跑，必要喂其草，若非我这‘草料’，这些‘马儿’能这般激动吗？” 左典文听到叶轩墨的解释，他恭敬的点点头。 “的确如此，其实这些道理其他官员也都明白，只是他们只许诺，不兑现，唯有子义，既许诺又兑现。” 接下来的时日，市舶司水军的其他四卫也在抓紧建立。 那些主动投诚的海盗也积极融入水军。 没几日时间，曾经那些还会刻意找以前同伴凑到一起聊天的海盗也都有了自己新的小圈子。 与此同时的倭国境内。 岛津义久望着眼前的战报，他眉头紧皱的开口道。 “这毛利家族的精锐居然没按照我们预期所想的一般与大周水军拼个你死我活？” 岛津义久身边的军师王振河闻言，他神色平静的解释道。 “这大周军队的首领不简单，一眼就识破了我们的计谋。” “而这毛利家族之中派出去的人里面也有能够识破我们计谋，所以就导致双方并没有打起来。” 岛津义久听完王振河的解释，他有些头疼的开口道。 “那现在怎么办？” 王振河瞧见岛津义久那表情，他微笑着回应道。 “义久将军莫急，如今丰臣家族双线作战，两面受敌，他们必然是比我们更难受的，只要我们能够拖住，那最后一定是丰臣家族先坚持不住。” 岛津义久瞧见王振河那信誓旦旦的表情，他也豪情万丈的点头道。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与丰臣家族耗到底。” 说完之后，岛津义久转头看向王振河开口道。 “王军师，本将听说如今的大周水军装备了有一种很强大的火炮，不知你可有门路弄到手？” “若是有了这种强劲的火炮，那我们打丰臣家族可就简单多了。” 王振河一听岛津义久的问话，他的眼底闪过一丝异色。 那可是大周最新研制的东西，就算我们能弄到手，我们也不给你啊。 谁不知道你倭国的家伙都是一些养不熟的白眼狼啊？ 当年你岛津家族就剩最后一城，要不然我们援助，你岛津家族就在倭国除名了，可如今在我们的帮助下发展起来了，你岛津家族的姿态却摆的越来越高了。 这我们要是把火炮给了你，那你还不翻了天？ 故而，王振河神色坦然的摇摇头拒绝道。 “没有，那是都是大周最新研制的火炮，别说你想要了，我背后那位也想要的紧啊。” “只可惜这锦衣卫看的太紧了，我们根本没有得手的希望。” 岛津义久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他也有些失望的摇摇头。 如今大周的火器越来越厉害，而他们倭国却还陷入内乱，停滞不前，真希望内乱能够早一点结束。 这样他们也能够抽出时间，金钱来研制他们自己的武器了。 在岛津家族准备与丰臣家族干耗的时候，丰臣家族的人也找上了毛利家族的精锐部队，并说服他们与自己一起共抗岛津家族。 当倭国岛津家族与丰臣家族对峙，大周水军正在加紧训练时。 一只来自艾斯巴尼亚的船队从吕宋港口出发，朝着琉球海域驶去。 艾斯巴尼亚船队第一艘大船的甲板上，一群身着华贵服饰的贵族站在那些商量着什么。 几名主和派神色担忧的望着船队的主人莱特·卡尔文子爵劝说道。 “卡尔文子爵，前方便是琉球海域了，只是我们真的要对琉球动手吗？” “据我们了解，这琉球是大周王朝的藩属国，类比于我们艾斯巴尼亚的殖民地，若是我们向他们发起进攻，必定会触怒大周王朝的！” “不错，总督在离开吕宋返回艾斯巴尼亚之前可是特意叮嘱过，没有他的命令，谁都不能擅自招惹大周王朝。” “卡尔文子爵，我们还请您三思而后行，莫要一意孤行，为我艾斯巴尼亚招惹强敌。” 第494章 敬献望远镜 这支船队的主人莱特·卡尔文子爵听到自己身边这些人的劝谏，他只是对着他们微微一笑。 卡尔文对于主和派这些劝诫的话语，他并不放在心上。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在没有见过大周军队的战斗力前，他是不相信那些传闻的，他始终坚信艾斯巴尼亚才是这世间最强大的国家。 他的眼中，艾斯巴尼亚拥有目前最强大的舰队，还拥有远超其他国家的殖民地。 所以，他这次带着家族的骑士出来，想亲自掠夺这些海外的财富，同时也想要建立一个那些吟游诗人口中的属于自己的殖民地。 他一直坚信大周的实力并没有传说中的强大，他认为是总督的打法太过于保守了，就应当像对待印度殖民地一样，就应该直接打服他们。 只可惜自己这些话也不敢与总督大人当面说，不过现在好了，总督大人不在，自己可以放开手脚大干一场！ 一想到这里，卡尔文就感觉一阵舒畅。 只见他大手一挥，满不在乎的开口道。 “你们不用劝了，这大周的藩属国制度我已经了解清楚了。” “其实与我们的殖民地制度有很大差别，那琉球国并不算是大周的领土，最多算是一个盟国而已。” “而且我相信大周王朝不会因为这么点小事便与我们艾斯巴尼亚翻脸的。” “毕竟我又没有将战火延伸到他大周王朝境内。” “再者说了，这大周的水师都多少年没有走出他们的领海了？我甚至怀疑他们是否还具备原先那般远洋的能力！” 船上的这些主和派听到卡尔文这有理有据的分析，他们也不由的哑火了，卡尔文子爵说的好像是有那么一丝道理的。 他们原本还想再劝的话语到了嘴边也只能咽下。 船上的那些主战派瞧见这些主和派吃瘪的样子，他们便赶紧站出来声援卡尔文。 “你们这些懦夫就放心吧，我们在出海前已经仔细研究过了。” “琉球之地距离大周陆地太远了，这些大周水军根本就是鞭长莫及，管不到我们的。” “就算想管又能如何？远洋之后，他们还能有几成实力与我们作战？” 这些言论一出，那些主和派便赶紧提出了相反的意见。 “你们一个个这是什么意思？五岛送来的信件你们没有看过吗？” “根据来信记载，如今大周战船体积大，装载的火炮数量多，船上的火炮威力大，是极难对付的海战对手。” 一听这位主和派的话语，卡尔文神色愤怒的拍了拍自己面前的船舷。 接着，他一脸愤怒的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那位主和派开口道。 “够了，大周有句古话叫做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你真的见过那些大周战船吗？你就确定这些来信没有被他们夸大？” “你们在写信的时候，不会为了增加他的信服力而将数据夸大？” 这些主和派一听卡尔文·莱特的回答，他们就一同沉默了。 这种事情他们也的确做过，毕竟你说的威力小了，那便不会得到重视。 就如同你请父母在第二天七点叫你起床，而他们却喜欢在六点就将你叫起，还有四十分钟上课，他们却喜欢说只剩十五分钟一样的道理。 卡尔文瞧见他们这些主和派一个个都不说话，不反驳之后，他心中的情绪也越来越大，忍不住的指着眼前这些主和派怒斥道。 “你们这些人一而再，再而三的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是什么意思？” “莫非是你们都收了那些大周人的钱财？所以才故意这么说的？” “我心中有些怀疑你们对艾斯巴尼亚的忠诚了！” 这些主和派瞧见卡尔文这么多顶大帽子扣下来，他们的表情瞬间变得慌张起来。 卡尔文这是打算干什么？ 为何忽然间就翻脸了？ 难不成就因为他们反对了几句，他就要将他们这些主和派杀了祭旗吗？ 另一边的那些主战派瞧见眼前的局面渐渐走向失控之后，他们不得不赶紧出面打圆场。 毕竟他们与主和派只是政见不同，私下大家还都是好朋友。 “卡尔文子爵，你可千万别生气啊，这大周有句古话说的好，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他们的话虽然不好听，但确实有点道理的。” “对啊，卡尔文子爵，他们也都是为您着想，他们都是忠臣啊，还请您三思而后行。” “不错，卡尔文子爵，我相信他们也是忠于艾斯巴尼亚的。” 卡尔文子爵瞧见这些人出言劝自己之后，他也慢慢冷静下来，自己刚刚所言确实有些过激了。 而且这些人背后的家族势力并不比自己差太多，自己不能因为这点小事便与他们翻脸，要不然犯了众怒，自己也不好下台。 故而，卡尔文在自己稍稍消气之后，他一脸歉意的转头看向身边那几位神色发白的主和派致歉道。 “各位真是非常抱歉，我刚刚的情绪有些过激了，我为我刚刚的言辞，向你们表示歉意。” “还请你们原谅我。” 卡尔文此举一出，这些人也不好再多说什么，纷纷接住这个台阶。 “卡尔文子爵言重了，是我们刚刚说话的方式有些不对，应当是我们向你道歉才对。” “不错，刚刚我们的言辞才算是过激了。” 双方互相给个台阶之后，这件事情就算翻篇了。 卡尔文望着自己面前的主和派主动开口道。 “各位也不要担心，我此去琉球的首要任务，是想和他们做生意。” “只要他们能配合我做生意，那我对他们自然是客客气气的，保证不会动武。” 这些主和派瞧见卡尔文那认真的表情，他们也就不再多劝了。 既然卡尔文都这么说了，那应当不会做的太过分吧？ 又过了一段时间，叶轩墨制作的望远镜也被徐天龙默默带到了京城。 秘密进入宫中之后，徐天龙来到仁治皇帝面前跪下献礼。 “叶轩墨有重宝欲献给陛下，因担心此物落入贼人之手，特请臣将此物秘密呈于陛下案前。” 仁治皇帝瞧见徐天龙那恭敬的模样，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难道之前的拿笔税款不是叶轩墨送给自己的重礼吗？ 为何叶轩墨还有礼物要送给朕？ 第495章 敬献望远镜(二) 仁治皇帝没有想通叶轩墨到底会献给自己什么宝物之后，他饶有兴趣的望向自己身边的海公公吩咐道。 “海大伴，你去将此物呈上来给朕瞧瞧。” 静待在一旁的海公公也早就心生期待，迫不及待的领命朝着台下走去。 “臣领命。” 海公公快步来到徐天龙面前之后，他就小心翼翼的从徐天龙手中接过锦盒。 拿到手里掂了掂份量，海公公就开始暗自盘算起来。 这般重量难不成是什么名画？ 随后，海公公就一脸谨慎的将这个锦盒打开，准备好好检查一番。 可当海公公将这个锦盒打开，瞧见里面的物件之后，他就愣住了。 他原本还以为叶轩墨会送什么珍稀的重宝，比如某位大家的真迹，或者什么带有神迹的物件，不料却是两个鎏金的金属圆筒。 这东西有什么稀奇的？ 更何谈重宝二字啊？ 可海公公心中也明白，就算叶轩墨胡闹，眼前这位徐天龙也不会跟着叶轩墨胡闹的，那么一定是此物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坐在龙椅上的仁治皇帝瞧见海公公迟迟没有动静，他就对那件东西更加的有兴趣了。 跟在自己身边几十年的海大伴什么东西没见过？ 到底是什么物件让他露出一副这样的表情？ 故而，仁治皇帝忍不住的用手敲击桌面，神色凝重的望着海公公开口催促道。 “海大伴，叶爱卿到底送了件什么样的重宝竟然让你这般痴迷啊？” “还不赶紧呈上来让朕也瞧瞧。” 海公公听到仁治皇帝的催促，他这才回神。 接着，他小心翼翼的看了身边的徐天龙一眼，瞧见徐天龙那自信的眼神，他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 这般自信，定是这圆筒里内有自己不知道的玄机。 随后，海公公就将这个锦盒捧到了仁治皇帝的身边，神色恭敬的将此物递给仁治皇帝。 “陛下，这就是叶大人献上的重宝了。” “只是臣驽钝，实在是看不出叶大人送的是件什么宝贝。” 仁治皇帝听完海公公的介绍，他迫不及待的接过锦盒，但当他瞧见锦盒中的物件后，他不禁有些失望的开口道。 “叶爱卿这是何意啊？送朕两个这样的小玩意要干什么？” 台下的徐天龙听到仁治皇帝的问话，他便主动施礼为仁治皇帝解释道。 “陛下，此物名为望远镜，是一件神奇的物件，您要这么用。” “微臣保证，您用了望远镜之后，一定会喜欢上这个物件的。” 徐天龙一边介绍，还一边用双手在自己眼前作望远镜状。 龙椅上的仁治皇帝瞧见徐天龙的动作，他瞬间就领悟了这个东西的用法。 刚打算拿起这个望远镜实验的时候，他就被海公公出言阻拦住了。 “陛下，此物还是让臣先为陛下试试吧。” “臣并非信不过叶大人与徐大人，只是陛下贵为一国之君，做事还是要小心谨慎一些。” 仁治皇帝听到海公公的提议，他若有所思的点头答应道。 “海大伴考虑周全，那便劳烦海大伴为朕试试吧。” 海公公瞧见仁治皇帝答应之后，他就一脸紧张的拿起这个奇怪的圆筒放到自己的眼前。 在放在眼前之后，海公公却突然尖叫起来。 “啊~！” “海大伴，你这是怎么了？可莫要吓朕啊！” 仁治皇帝瞧见海公公那一惊一乍的举动，他还以为这圆筒之中真的装了什么凶器，立马起身朝后退了几步。 听到御书房内传来的动静，伺候在御书房周围的其他大内侍卫也都朝这边赶了过来。 听到仁治皇帝的命令之后，海公公一脸后怕的将这个望远镜拿开。 然后没有经过任何思考，他就直接朝着仁治皇帝跪了下去，接着他一脸诚恳的望着仁治皇帝道歉道。 “臣让陛下受惊了，还请陛下责罚！” “不过臣似乎也明白叶大人为何要将此物献给陛下了，此物确实是一件重宝。” 仁治皇帝瞧见海公公那没事的模样，他这才挥手示意那些大内侍卫退下。 “朕安好，尔等暂且退下吧。” 这些大内侍卫看到仁治皇帝真的没事之后，他们这才向仁治皇帝施礼退下。 等这些大内侍卫退下之后，仁治皇帝才转头看向身边的海公公问道。 “海大伴，你与朕仔细说说，你为何觉得此物是一件重宝？” 海公公听到仁治皇帝的问话，他便赶紧为仁治皇帝解释道。 “陛下，此物神奇之处在于，能将远处之景色呈于眼前。” “也难怪徐大人称此物为望远镜，此物确实能行望远之事。” “臣刚刚就是被突然映入眼帘的远景给吓到了。” 仁治皇帝听完海公公的解释，他饶有兴趣的从海公公手中接过望远镜，接着就迫不及待的将望远镜放在自己的眼前。 因为有了海公公这个前车之鉴，仁治皇帝在使用望远镜的时候，他便想要强忍住尖叫出来的冲动，在心中不断默念。 朕乃是一国之君，什么新鲜玩意没见过啊？ 绝对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失态，一定要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可当那远处的美景呈现在他眼前之后，他还是忍不住的惊呼出声。 “此物居然真的如此神奇，能够将远处景色尽收眼底！” 紧接着，仁治皇帝忽然想到了什么，拿着望远镜放到眼前说道。 “若望远镜用于军事，那将给我大周带去多少好处啊？能让我大周减少多少伤亡啊？” “叶爱卿真是给了朕一个大大的惊喜，当赏啊。” 徐天龙听到仁治皇帝这欣喜的话语，他立马躬身行礼劝阻道。 “陛下，臣以为暂时还不能赏啊。” “此物是叶大人让臣秘密带来京城的，目的就是为了不让其他人知道，若陛下一赏，必定引得其他遐想，到时候难免会走漏风声。” 仁治皇帝听完徐天龙的这番话，他表情认真的思考一番，随后点点头赞同道。 “徐爱卿此言有理，此物乍一看确实神奇，精妙。” “可是只要仔细一瞧，便会明白，此物不过就是用少花镜片与老花镜片进行结合。” 第496章 来者不善? “只要这个关键的原理泄露，那这些人就能很快复刻出差不多的物品。” “如此一来，叶爱卿这份嘉奖，朕就只能给他记在心里了。” 与此同时，正在府上照顾夫人的叶轩墨忽然感觉自己的鼻子痒痒的。 随后他赶紧快步远离杨秀姣，接连打几个喷嚏。 杨秀姣瞧见叶轩墨那狼狈的模样，她一脸担忧的望着叶轩墨关心道。 “相公，你这是怎么了？” “莫不是感染风寒了？” 叶轩墨瞧见杨秀姣那担忧的眼神，他立马摆手道。 “夫人放心，为夫没什么事，我估计又是哪位老友在念叨我呢。” 数日后，艾斯巴尼亚的船队在一望无际的海面上漂泊了数日。 随后，一位站在了望台上的观察手指着前方出现的大陆架激动的大喊道。 “各位，我看到前面的小岛了，我们应该是快到了！” 船上的一众水手听到这位观察手如此激动的话语，那些正在钓鱼的水手赶紧将自己刚刚钓上来的海鱼放回大海。 随后拿起武器迅速集结，在集结的过程中，这些人嘴里不停的念叨着。 “总算是要到了，这海鱼我都吃腻了！” “是啊，可算是能够换一种口味了。” 身处琉球国中岛东南岸的渔民瞧见远处朝琉球方向驶来的大船，他们的表情就变得奇怪起来。 一个个纷纷放下手中活计，观望起这些大船来。 “诶？真是奇怪，这个时间为何来了这么多船？” “是来做交易的吗？可是之前那些做交易的商人不是这样的船啊？而且交易的时间也不对啊。” 驻防在琉球中岛东南岸的观察手瞧见远方出现的大船，他便立马摇旗示意。 观察到了望塔的异动，驻防在此的琉球军队立马找来了琉球驻防在东南岸的最高级军官林伟东。 林伟东来到海边的一处悬崖，望着那些越来越近的战船，他的神色变得有些紧张。 这支船队与之前那些来琉球做生意的船队都不一样啊！ 但看这气势，林伟东就感觉这些人来者不善。 再加上琉球王都的位置处于琉球中岛的偏东南位置。 林伟东就更不敢有丝毫的怠慢了，赶紧转身看向自己身边的副将蔡宇宁安排道。 “蔡副将，这船队应该是首次出现在我琉球国境内，是敌是友暂不明朗。” “故而，本官想请你前往王都请示大王。” “在你归来之前，若这支船队有什么异动，我会第一时间向他们开战。” “若是这些人没有异动，只是虚惊一场的话，那我就会等你带回陛下的旨意再做决断。” “你可明白我的意思了？” 蔡宇宁听到林伟东的安排，他赶紧点头答应下来。 “下官明白。” 林伟东观察到蔡宇宁那不似作假的表情，他一脸期盼的望着蔡宇宁点头道。 “那便请蔡副将速去速回。” 随后，蔡宇宁便骑上快马，准备将这些陌生船只抵达琉球东南岸的消息传回王都。 林伟东目送蔡宇宁远去之后，他便赶紧调集军队，防备这些船只登岸。 当蔡宇宁奉命来到王宫，准备入宫将这个消息告诉琉球王的时候，他被王宫门前的守卫给拦下了。 王宫的禁卫军统领阮勇武提着长枪，一脸严肃的望着自己面前的蔡宇宁质问道。 “蔡将军，你为何不在海边驻防，而是出现在这里？” 未等蔡宇宁回答，阮勇武继续追问道。 “蔡将军，在未接到调令的之前私自返回王都，你可知道是什么罪过吗？” 蔡宇宁瞧见阮勇武那严肃的表情，他可没心情与他开玩笑，也没打算与他对着干，立即将自己的来意告诉了他们。 “东南沿岸出现大量海船，是敌是友暂不可知，故而我要禀告大王，让大王做决定。” 琉球王宫的禁卫军瞧见蔡宇宁那严肃的表情，再听听他这番解释，他们就对他的话语信了几分。 随后他们立即让路，赶紧将蔡宇宁带入王宫。 正在王都内处理政事的琉球王尚博学得知驻防海边的副将蔡宇宁找上自己，他便暂停了朝会，放下正在处理的政务。 “蔡将军回来了？” 要知道蔡宇宁可是琉球驻防东南岸的副将，他能冒着受处罚的风险冒险回来，那就说明出大事了。 就连大殿内的其他官员也有一脸好奇的等待着蔡宇宁出现。 蔡宇宁进入大殿后，他便径直走到尚博学的面前，一本正经的朝着尚博学躬身行礼后，他便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大王，如今我琉球东南海域出现大批海船。” “林将军担心对方来者不善，特命臣回来请示大王。” 尚博学一听林伟东那番话，他的眉头微微皱起，主动开口问道。 “蔡将军，你说会不会是大周的战船？” “你也知道大周水军在不久前重新活跃在海面上，我们作为大周最信任的藩属国，他们想来琉球看看也无可厚非。” 蔡宇宁一听尚博学给出的回答，他便立马摇头否认。 “陛下，若真是大周的战船，那他们也应当是从钓鱼岛，抵达我西南沿岸，或者从台湾，过琉球南部群岛至西南沿岸或者南部沿岸。” “不应该会从东南沿岸上岸。” 尚博学听到林伟东的解释，他的眉头紧锁。 “那会不会是顺道来琉球做生意的大周走私商船？” 蔡宇宁听到尚博学的提问，他再次躬身回应道。 “臣认为可能性不大，毕竟此番来的船只数量远超以往，而且如今大周市舶司已开，已经没有走私商人了。” 尚博学听到蔡宇宁这番解释，他的眉头紧皱。 若不是大周的战船，还不是那些走私商船，那很可能就是那些泰西人的船了。 这些泰西人在这片海域的名声可不好，在双方实力对等时，他们就是最狡诈的商人。 当双方实力不对等时，他们就会变成残暴的劫匪，杀人越货。 一想到这些泰西人在其他地方的暴行，尚博学一脸严肃的看向蔡宇宁安排道。 “林将军，这些人恐怕真的是来者不善啊。” “本王命你们加强守备，如有必要，可从其他地方调集军士前来。” 第497章 人口资源 尚博学下方站着的几位琉球王子听到自家父王如此紧张的话语，他们之中有些人表情不解的看向尚博学开口问道。 “父王，您何必这么紧张呢？不就是一些来自泰西的商队吗？说不定他们只是来我们琉球做生意的呢？” “是啊，父王，您不是一直都希望能与外界多做贸易吗？” 尚博学瞧见自己这些孩子那般无畏的表情，他不禁叹息一声。 “你们都不懂，为父是希望与大周那种爱好和平的国度贸易，而不是希望与这些残暴的家伙做生意。” 这些琉球王子听到自家父王的担忧，他们也都恭敬的点头答应着。 “父王所虑，儿臣不及也。” 尚博学瞧见他们那恭敬模样，他还是强忍住不打击他们的冲动，选择出言安抚道。 “不过，你们此话也并未说错，或许是本王太过杞人忧天了。” 随后，尚博学转头看向一旁的臣子开口安排道。 “我等虽说防人之心不可无，但也不能太过恶意的揣测这些泰西商人。” “若是他们真是来我琉球做生意的，那我们也不必将他们拒之门外，毕竟那就显得我们太过失礼了。” “各位按司，就请你们派人去接洽一下吧。” “若是他们此行真的没有恶意，那我们便与他们正常交易，若是他们真的不怀好意，那就看林将军的了。” 听到尚博学的安排，在场的这些琉球按司，顶级士族都朝着尚博学施礼答道。 “还请大王放心，此事交给我们便是！” 等到这些琉球的官员随来到海边的时候，这些来自艾斯巴尼亚的人都已经在林伟东的严密监视下登岛了。 卡尔文率船队登岛之后，他并未有如何的轻举妄动，而是秘密召集自己身边的那些主战派，在他们耳边小声安排道。 “你们假意找这些琉球人交易，随便卖点东西给他们。” “你们的首要任务是摸清楚琉球的布防，注意他们的炮台位置。” 那些主战派听到卡尔文的交代，他们瞬间就领会了卡尔文的意思。 看来自家子爵大人还是没有放弃他最初的打算，他应该是准备对这些人动用武力了。 一想到这里，这些主战派都非常兴奋的点头答应下来。 海岸边的林伟东一直观察着这些来自泰西的商人，当他发现这些人确实没有异动之后，他的心态也稍稍放松了。 “莫非真是一些前来琉球做生意的商人？” “难道真的是我太多疑，多虑了？” 随后，林伟东便望着自己身边的亲卫叮嘱道。 “给我盯死这些人，一旦他们有如何异动，立即出击。” 当琉球的按司赶到海边的时候，林伟东还是没有发现这些泰西人有任何的轻举妄动。 这就使得他对于这些人都来意感到更加的困惑了。 难不成真是来做生意的呢？可是我们琉球也吃不下这么多商船的货物啊。 就在林伟东思考之际，琉球的按司毛永峰来到他的面前。 “林将军，我代表大王感谢你们的尽忠职守，我琉球就是因为有林将军这样的人杰，才会越来越强大。” 林伟东听到毛永峰的夸奖，他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神色激动的回答道。 “毛按司客气了。” 二人一阵寒暄之后，毛永峰这才进入主题。 他一脸好奇的指向那些来自泰西的船队开口问道。 “林将军，那些便是来自泰西的商船了吧？” 林伟东闻言，他立马回答道。 “不错，只是这些人从登岛至今还未曾显露一丝敌意，下官都有些摸不清楚他们的意图了。” “似乎真是来我们琉球做生意的。” 毛永峰听到林伟东的回答，他的脸上显露出一丝兴奋之色。 若是这些泰西商人真是来交易的，那对琉球来说绝对算是有益无害。 随后，毛永峰便转头看向身边的林伟东邀请道。 “既然如此，那便劳烦林将军陪本官走一趟吧。” 来到卡尔文一行人面前时，毛永峰就看到卡尔文一行人正神色和善的与琉球百姓进行交易。 只见卡尔文一行人拿出一些小商品交换琉球百姓送来的手工艺品。 卡尔文望着这些琉球百姓送来的手工艺品，他的心中那掠夺琉球百姓的想法就越来越强烈了。 毛永峰望着卡尔文那面带笑容的表情，他神色平和的朝着卡尔文走去。 似乎这些人也不难相处啊，莫非大王的推测是错误的？ 卡尔文观察到毛永峰一行人之后，他也主动带着翻译上前搭话。 “你们好，我们是来自泰西的远洋商人，本来想去倭国换取货物，结果没想到在半路遇到飓风，偏航至此。” “不知可否给予我们一小块地方用于交易换取货物，你们放心，我们交易完成之后就会离开的。” 毛永峰听到卡尔文的这番话，他眉头紧皱的盯着卡尔文。 只是借一片土地？ 该不会是刘备借荆州，有借无还吧？ 故而，毛永峰只能一脸遗憾的望着卡尔文拒绝道。 “这位先生，并非我不同意。” “只是我们琉球地小物薄，恐怕很难满足你们的需求。” 卡尔文听到毛永峰的担心，他表情神秘的望着毛永峰解释小声道。 “这位先生，你多虑了，其实你们琉球有一种上好的资源，这种资源不管在何地，都是最值钱的。” 这位琉球官员听到卡尔文的话后，他一脸疑惑的看了卡尔文一眼，接着他语气好奇的开口问道。 “这位先生，不知你口中的优质资源是何物啊？为何我在琉球生活了这么多年都没有听说过啊？” 他琉球地理位置不好，陆地面积也小，所拥有的资源并不多，注定没有太大的发展，只能沦为其他国家的附庸。 若是他琉球真有这位泰西商人口中的优质资源，那他琉球是不是可以借此机会翻身了？ 卡尔文瞧见自己面前这位琉球官员那好奇的眼神，他微笑着指向周边那些琉球百姓回答道。 “你瞧，这些百姓不就是最优质的资源吗？” “他们的手艺精妙，能够编织上等艺术品，是各贵族争相追逐的上等奴隶。” 第498章 海外蛮夷 毛永峰一听卡尔文这带有侮辱的话语，他的脸上瞬间显露出一丝怒意，他神色激动的指着卡尔文开口道。 “阁下这是什么意思？这些都是我琉球子民，不是你口中的商品……” 这位毛永峰话还没说完，卡尔文身后那些主战派就动了起来。 毛永峰瞧见他们那气势汹汹的模样，他的心中不由得一阵紧张，神色慌张的连连后退。 守护在毛永峰身旁的林伟东感受到他的紧张，他立马带着身边的军士朝前运动，挡在毛永峰一行人的身前。 而这些主战派来到卡尔文身边小声开口道。 “子爵大人，这琉球沿岸的布防已经摸清楚了，随时可以动手。” 卡尔文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他神色愉悦的交代道。 “你们看我眼色行事。” 随后，卡尔文再次转头看向另一边的琉球官员笑道。 “我的朋友，你别着急啊，难道是我说错什么了吗？” “你们琉球的这些百姓难道不是商品吗？据我所知，你们琉球的子民不是要免费送到大周吗？” “既然你们能够将他们免费送给大周，为何不能将他们卖给我们？” “我保证我能够给你们一个你们无法拒绝的价格！” 卡尔文对于他们那种抵触的情绪真的表示不解。 你琉球既然都能主动将百姓送往大周，为何不能把他们卖给自己，难道是自己出价太低了，这些人看不上？ 毛永峰听到卡尔文的这番话，他的表情变得异常激动，指着卡尔大声解释道。 “我们琉球百姓前往大周，那是侍奉我大周皇帝陛下的，是百姓自愿的，并非我琉球强迫的。” “再者说，你们这些海外蛮夷能比得上我们的皇帝陛下吗？” 毛永峰心里明白，琉球百姓能有机会服侍皇帝，那是琉球子民的荣耀，是琉球子民自愿的事情。 毕竟如今琉球的绝大多数子民，都是在大周建国之初从福建移民过来的。 大家心中还是认为自己是大周人，明白自己的根还在大周。 而当卡尔文听到翻译官的那句“外域蛮夷”后，他整个人就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一般，他的情绪瞬间变得激动起来。 一脸愤怒的指着自己面前那些琉球官员开口道。 “蛮夷？好，好一个蛮夷！” “既然如此，那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蛮夷！” “全体都有，回船。” 随着卡尔文一声令下，身处岸边的所有艾斯巴尼亚人全部往船上赶。 那琉球官员瞧见卡尔文一行人这奇怪的举动，他有些摸不着头脑的看向自己身边的林伟东开口问道。 “林将军，这些人是怎么了？” “为何就离开了？” 林伟东瞧见这些人主动撤离后，他也神色迷茫的摇摇头。 “我也不知道啊。” “主要是刚刚那个红毛鬼叽里咕噜的说了些什么？” 此刻的他也摸不清楚这些人到底要干什么，要不要出手阻拦。 可是，当这些艾斯巴尼亚人全部回到船舱后，他们就用实际行动告诉了林伟东他们要做什么。 只见他们立即将商船驶出海港，在行进途中，他们那商船在短时间内大变样，船舱各处推出了许多大炮。 俨然就是战船的打扮。 眼尖的林伟东瞧见这一幕后，他立马拉着身边的毛永峰撤退，一边撤，他一边神色慌张的安排士兵动用火炮防守。 “快，给我用火炮轰他们的战船，这些家伙想用他们船上的大炮轰我们！” 听到林伟东的安排，琉球的旗语兵瞬间将战斗指令传遍全营。 东南岸港口的炮兵得到命令后，立马进入炮台，开始瞄准这些海船。 但是，琉球国的火炮都是大周援助的，上一次大周援助火炮还是在二十年前，所以琉球装备火炮的打击能力着实差劲。 当卡尔文瞧见这些琉球火炮的炮弹大多数都是无力的坠落到距离自己船队面前的几百米处，只有少数炮弹能够打到他们的船只附近。 见此情形，他的嘴角露出一丝轻蔑的笑容。 “就这种程度的火炮？我艾斯巴尼亚在十几年前就不再使用了。” 此刻，卡尔文身边的那些主战派的眼神都变得犀利起来。 当初卡尔文邀请他们一同来琉球的时候，他们内心是犹豫的，首先是因为总督大人的禁令。 还有就是担心琉球方面的反击，担心他们也有强大的火器，害怕他们会威胁自己的生命。 如今一看，这些人还是不足为虑的。 此时，卡尔文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那些主和派开口道。 “各位，你们也看到了，是这些琉球人先向我们开炮的。” “我们只是被动反击而已，到时候就算是总督问下来，我也没错吧？” 那些主和派瞧见卡尔文那带有警告意味的眼神，他们自然明白卡尔文这番话的含义，一个个都连忙的点头回应道。 “卡尔文子爵放心，我们都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到时候就算是总督大人怪罪下来，我们也会明说是琉球先动手的。” “这些琉球人着实可恶，他们觊觎我们艾斯巴尼亚带来的珍宝，买卖不成，便想强抢，此番行径与强盗无异，我等只是被动反击。” “还请卡尔文子爵给这些狂妄的家伙一个惨痛的教训，让他们明白我们艾斯巴尼亚的威严不容侵犯！” 卡尔文听到这些人如此懂事的话语，他神色满意的微微点头，然后拔出自己腰间佩刀开口道。 “全体都有，反击！” 随着卡尔文的一声令下，船队所有火炮对准海岸上的炮台、了望塔、营帐等地方进行几轮齐射。 双方相互对射几轮之后，卡尔文所在船队的伤亡都未超过三十人。 而琉球东南沿岸的大多数炮台被击毁，操持炮台的炮兵被砸死，了望塔被击倒、死伤的士兵超过三百人，而琉球在东南海港一共也就布防了几千人而已。 这一下子损失了近一成的人手，使得琉球阵营军士的士气跌落到谷底。 林伟东瞧见这一幕后，他激动的大喊道。 “大家都冷静一些，我们还没输呢，这些家伙只是依靠火器之利，只要我们坚守阵地，他们迟早会因为淡水的问题撤退的。” “你们想想你们的妻子，儿女，若是让这些禽兽登岸，他们能有好下场吗？” 第499章 欲求援 若是在平常，林伟东这番话定能传遍全营，只可惜今日场面太过嘈杂，有很多军士都听不到林伟东的呐喊。 那些旗语兵也无法将林伟东的命令传遍各营。 卡尔文命令船队又进行了几次炮击之后，他感觉到时机已经成熟，便迫不及待的朝着船上的旗语兵大喊道。 “传我命令，全体都有，给我杀！” “记住，最好是不要误伤这些百姓，这些百姓是我们的财富！” “要是被我知道谁敢残杀百姓，我就绞死他。” 那些旗语兵听到卡尔文的安排，他们赶紧将这命令传遍各船。 那些来自艾斯巴尼亚的水手在得到卡尔文的命令之后，他们就直接从水手转变为穷凶极恶的海盗。 等到船队再次靠岸之后，这些红毛鬼一个个手持火器，背负大刀朝着这些琉球军士冲过去。 林伟东瞧见这些人朝琉球冲过来之后，他没有丝毫的犹豫，立马领军结阵，准备和这些人拼个你死我活。 琉球军士在看到林伟东那身先士卒的模样，他们虽然没有接收到来自林伟东的命令，他们也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拿着武器跟上。 这些来自艾斯巴尼亚的红毛鬼见此，他们也不甘示弱，拿着自己手中的火枪，列成一个个小队朝这些琉球卫军冲杀过去。 一番较量之后。 林伟东瞧见这些艾斯巴尼亚的强盗表现出来的战斗力，他的神情严肃的自语道。 “如此军纪，这些人绝对不是我们设想的泰西商人，这些人肯定是训练有素的军队！” “这些泰西人真是太阴险了！” 自语后，林伟东急忙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神色慌张的毛永峰开口道。 “毛按司，你速去通知大王，告知他，这些红毛鬼是来侵略我们琉球的，你请陛下速速撤出王宫，并请陛下派人前往大周求援！” “快走，再迟就来不及了！” 那位琉球官员瞧见林伟东那一脸严肃的模样，再结合林伟东那严肃的话语。 他不敢怠慢，立马紧张的点点头，然后赶紧骑上快马朝着王都的方向跑去。 林伟东安排这些之后，他便带着自己的亲卫组织那些如同无头苍蝇一般的琉球士兵进行有组织的反击。 只可惜琉球的火器质量太差，没过多久，他们就只能使用弓箭进行反击了。 卡尔文望着节节败退的琉球军队，他的脸上露出一丝喜色。 按照这个攻势，用不了多久便能彻底击溃这琉球的军队了。 不过此时的卡尔文心中忽然出现一个念头。 既然这些人愿意侍奉那个大周的皇帝，那自己是不是也能效仿呢？ 只要自己成为他们琉球的新皇帝，那他们是不是也能侍奉自己呢？ 自从这个想法出现在他的脑海中，他的情绪就变得越来越兴奋，赶紧叫来翻译官安排道。 “你去告诉那些琉球人，只要他们愿意投降，我可以扶持他们之中最有诚意的人做下一个琉球王。” 那名翻译一听到卡尔文的命令，他稍稍一愣，接着他就反应过来，朝着卡尔文恭敬的行礼笑道。 “子爵大人此计甚妙，能够直接离间这些琉球军队，一举击溃他们的士气。” 随后，那名翻译便将卡尔文的意思高声传遍前方战场。 而听到这名翻译的话后，身处战场上的琉球军官的心态就发生了变化。 林伟东瞧见这一幕后，他心中暗道不妙。 与此同时，身处王都的尚博学不知为何，他的心中忽然感觉到一阵不安。 “莫非这些人真是来者不善？” 当毛永峰骑着快马进入王都之后，一边策马，一边看向周边的百姓大喊道。 “本官有急事面见陛下，尔等通通闪开！” 听到毛永峰的呐喊，那些百姓都赶忙让出一条道路。 望着毛永峰那激动的神情，这些百姓的心中都出现一个疑问。 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居然能够让毛按司如此失态。 那些看守在王宫门前的禁卫军瞧见毛永峰那慌忙的神情，他们的心中就有了决断。 当大殿的所有人瞧见毛永峰出现在殿外，他们的情绪都变得紧张，心中也变得愈发不安。 王座上的尚博学也来不及等毛永峰喘息了，神色凝重的望着毛永峰发问道。 “情况如何？这些泰西人是来做生意的，还是来捣乱的？” 那位琉球官员听到尚博学的问话，他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望着尚博学回答道。 “大王，这些人就是强盗啊，他们居然想要买卖我们琉球的百姓。” “我不同意，然后他们就大开杀戒了，现在林将军正率军与他们大战呢。” “只是林将军说瞧那些泰西人的阵型都不像是普通强盗，应该是泰西的正规军，林将军担心自己打不过这些穷凶极恶的强盗！” “所以赶紧派我回来给大王报信，请大王速速撤离王都，并向大周求援。” 尚博学台下的几位王子听到这位官员的话语，他们都激动的站了起来，一脸愤慨的开口道。 “这些强盗，真是该死，父王，我请命率禁军前去支援林将军，将这些海盗一举歼灭！” “父王，孩儿也想率军前去支援林将军！” “父王，我们应当将这些侵略者赶出去！” 尚博学望着自己面前那几位情绪激动的王子，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欣慰之色，他的这些王子在这种事情上，还真是没一个让他失望的。 只可惜这个时候不是逞英雄的时候啊！ 那几位琉球世子观察到自己父王的眼神，他们神色变得兴奋起来。 看来自己这番话说的很对，直接戳到父王心里了。 就在他们准备动身前去支援林伟东的时候。 尚博学接下来的话却让他们大失所望，只见尚博学一脸忧伤的安排道。 “你们几个在这个时候就休要继续胡闹了，我现在命你们赶紧乘船前往大周。” “我要你们请大周皇帝陛下为我琉球做主，就说这些红毛番在我琉球无恶不作，我们恳求皇帝陛下出兵增援，救我琉球于水火之中！” 第500章 水军二卫 与此同时，大周市舶司港口。 叶轩墨望着眼前那些昂首挺胸，已经改掉海盗习性的水军，他神色满意的望着自己身边的朱经略点头道。 “不错，如此姿态，方为我大周军士！” “只是，尚且不知这些人是虚有其表，还是表里如一？” 朱经略听到叶轩墨的问话，他神色严肃的点头回应道。 “下官向叶大人保证，我们市舶司的水军兄弟都经得起考验。” 随后，朱经略便命令旗语兵下达指令。 随着朱经略的旗语下达，这水军二卫的军士便在叶轩墨面前操练起来。 近身肉搏的刀盾兵，长矛手，远程杀敌的火枪兵，弓弩兵一一在叶轩墨面前展示着自己的本领。 “杀！” “大周威武！” 叶轩墨瞧见自己面前这令行禁止的水军二卫，他非常满意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朱经略笑道。 “陆战都有如此声势，那作为海盗出身的他们，海战能力就应当更加出色了。” 朱经略听到叶轩墨的问话，他朝着叶轩墨施礼回答道。 “叶大人所言极是。” 接着，朱经略便带着叶轩墨登上前营龙骨战船，带他检阅二卫的海战实力。 随着阵阵鼓声响起，水军二卫战船井然有序的朝着假想敌攻去。 在进攻途中，所有船只不断变换阵型。 站在甲板上的叶轩墨望着眼前有条不紊的战船，他转头看向自己另一边的戚继光问道。 “元敬，你是这方面的行家，不如由你点评一二？” 戚继光听到叶轩墨的问话，他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朱经略。 还未与朱经略进行眼神交流，就被叶轩墨打断了。 “元敬，本官希望能够听到你客观公正的评价，而不是带有私人感情的评价。” 戚继光听到叶轩墨的话后，他爱莫能助的看了朱经略一眼。 随后他便一本正经的评价道。 “子义，我认为水军二卫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成长到这般水平，已经很努力了。” “只是，从他们操持火器、列队、警戒、集结等方面看，还是有许多不足之处，但加以时日，必定能够成为一支不弱于我水军一卫的军队。” 因为已经被叶轩墨与戚继光二人接受的缘故，朱经略与他们二人的关系也变得相当熟络。 故而当朱经略听完戚继光的评价后，他一脸幽怨的望着戚继光反驳道。 “嘿，元敬，你这话我可就不乐意听了。” “什么叫做不弱于你水军一卫啊？” “难不成你水军一卫很强吗？” “要我说，也应该是你水军一卫不弱于我水军二卫。” 戚继光瞧见朱经略那不服输的表情，他有些无奈的摆摆手答道。 “行，随你怎么说吧，反正咱们都是大周的军队，大家都强，才是好事。” 随后，叶轩墨转头看向朱经略小声道。 “季谋，最近那些人表现好，你自己心中要有数。” “也要自己去拉拢，别等到时候人家不愿意来你二卫，那我可没办法。” 朱经略听到叶轩墨的提醒，他面带微笑的点头示意。 “子义放心，我明白。” 几人私下闲聊之后，他们才再次回归主题。 叶轩墨叫来随他一同检阅市舶司水军二卫的其他文武官员，当着所有人的面，叶轩墨郑重的望着朱经略开口道。 “季谋，这些兵我可就交给你了，希望你不要让本官失望。” 说完之后，叶轩墨便将市舶司水军二卫指挥使的任命文书递了过去。 这份文书还是朱经略自己从左军都督府带回来的，只是这段时间水军二卫一直都未组建完毕，才一直放在叶轩墨这里。 现在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朱经略神色严肃的伸出双手，从叶轩墨手中接过任命文书。 “下官必定不负众望！” 那些瞧见这一幕的其他武官都神色羡慕的望着朱经略。 这便是家世的好处，若是他们也有与朱经略一样的家世，那这份任命文书就是他们的了。 不过能够站到这里的人，也都不是自怨自艾之辈，一瞬之后，他们便将这个想法抛之脑后。 接着就燃起斗志，誓要让自己的子孙也享受这样的待遇。 琉球，王都大殿内。 那几位琉球王子望着自己父亲那眼神，他们都有些不以为意的争辩道。 “父王，您这么说，是不是有些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难道我们自己就对付不了这些侵略者吗？” “若是因为这点小事而麻烦皇帝陛下，会不会引得皇帝陛下不满？” 尚博学瞧见他们那不知天高地厚，对于这些泰西人不放在眼里的表情，他神色严肃的指着他们呵斥道。 “没错，我们琉球就是对付不了！” “你们根本就不知道这些泰西人有多么的凶狠！” “他们在其他大陆上肆意屠杀当地的百姓，将那些大陆上的百姓当做牲口一样奴役，贩卖。” “若是他们真的将主意打到我们琉球身上，那我们琉球危矣！” “如今唯有请大周皇帝陛下发兵援助，我们琉球才有一线生机。” 在场的琉球世子听到自己父王这番严厉的话语，他们再瞧瞧自己父王那严肃认真的表情。 他们其中有几个人的眼神闪烁，似乎是明白了自己父王的意思。 父王让他们前往大周求援是真，但或许给他们一个合理的借口离开琉球避难也是真。 要不然大敌当前，你身为国王之子，却首先想着逃跑，那这个举动将会在百姓心中留下一个多么糟糕的印象？ 到时候就算是他们琉球王室能把这些侵略者赶走，可他们王室也与百姓离心离德了。 故而，这些琉球王子在明白尚博学的深层意思后，他们都表情认真的躬身点头答应道。 “父王放心，孩儿一定会抵达大周，请大周皇帝陛下救我琉球于水火之中！” “父王，孩儿必定不负父王所托，必将此消息送至大周！” 所有王子都打算前往大周，唯有琉球世子尚锐明坚持与琉球共存亡，他一本正经的朝着尚博学行礼道。 “父王，让各位王弟去吧，我留下来陪您。” “只要我们二人还在，琉球的民心才不会出问题。” 第501章 阻敌 尚博学听完尚锐明这番话，他便默默转头看向尚锐明。 瞧见他那严肃的眼神，尚博学主动走到尚锐明的身边，语气温和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 “你想留下来陪为父一同面对强敌，为父很欣慰。” “但是，这一次不一样，有时候逃避不是因为懦弱，求活也只是为了能够更好地报仇雪恨。” 尚锐明听到自己父王那话语，他认真的点头答应下来。 “孩儿明白，但还请父王允许孩儿陪父王再走一段路。” 正当尚博学还想继续劝说尚锐明的时候，一支驻防东南沿岸的琉球小队快步进入王宫。 为首的小队长一脸着急的来到尚博学面前之后，就迫不及待的为尚博学解释道。 “大王，这些红毛鬼的火器太强大了，我们防卫军伤亡严重，林将军正率领残部依靠地形阻击来犯之敌。” “如今这些来自泰西的强盗正朝王宫赶来，林将军命卑职前来护送陛下转移！” 这位小队长此言一出，尚博学面前的那些琉球按司，顶级士族也都忍不住的附和道。 “大王，只要我们能够撤出王都，那我们就可以凭借琉球各地的守卫进行反击！” “不错，大王，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我们各地还有数万大军，就算是磨也能把这些红毛鬼磨死的。” 尚博学听到这些人的提议，他眉头紧皱的思考起来。 他真没想到自己训练这么久的军队居然只能抵抗这些侵略者这么短的时间，难道他们琉球的军士真的就如此差劲吗？ 不过情况紧急，尚博学也来不及细想，赶紧看向自己身边那些王子安排道。 “你们听到了吗？我们琉球的军队在这些侵略者面前不堪一击！” “只有大周这样的强军才能对付他们，你们速去大周请皇帝陛下发兵支援琉球。” 不少琉球世子在听到尚博学的交代，他们认真的点点头。 当他们走到大殿门口的时候，尚博学却突然叫住了他们。 “等等，本王还有话交代。” 听到尚博学这话后，这些王子的表情都变得紧张起来。 难道父王后悔了？不打算让他们走了？ 就在众人紧张之时，尚博学神色严肃的望着他们交代道。 “今后不管是谁请来大周援军，只要他有我琉球王室血脉，那他就是我琉球的下一任琉球王！” 这些即将离开的琉球王子听到尚博学这承诺之后，那些原本无缘王位的王子神情就变得激动起来。 尚博学瞧见自己面前那些激动的王子，他语气沉重的继续道。 “还有，本王希望你们接管琉球之后，你们能够向大周学习他们的先进技术，也训练出一支顶级军队来。” “不要再发生今日这种被人打到家门口，我们却连与人家一战的资格都没有。” “今日，是我琉球的耻辱！” 那些准备离开的琉球王子听到尚博学的要求，他们的神色也变得黯淡。 是啊，今日是他们琉球的耻辱。 可是他们有什么办法呢？ 尚博学在安排好那些王子撤退后，他就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禁军统领开口道。 “如今这些红毛鬼在我琉球国土欺我琉球子民，占我琉球土地，掠夺我琉球财富。” “本王想请各位勇士与本王一同抗击外敌，你们敢吗？” 尚博学话音一落，他身边那些禁卫军听到他的呼喊后，他们激动的高举手中武器，神情激愤的大喝道。 “我等愿与大王一同迎战侵略者，死战不退！” “我等愿与大王共进退！” 尚博学瞧见自己面前这些禁卫军的举动，他非常感动的点头道。 “各位勇士，本王代琉球的百姓谢谢你们了！” 带着禁卫军前去王城城门处准备迎战这些红毛鬼的时候，尚博学看向自己身边的长子尚锐明安排道。 “明儿，为父有个任务交给你。” “为父希望你能够将王都的百姓全部疏散，毕竟他们若是继续留在王都，那恐怕是凶多吉少了，你能做到吗？” 尚博学望着自己孩子那不舍的眼神，未等尚锐明拒绝自己，他就一脸抱歉的继续开口道。 “孩子，为父知道你很想与为父并肩作战，可百姓才是我们的根啊，我们不能让这些侵略者把我们琉球的根给掘了。” 说完之后，尚博学认真的注视着尚锐明。 此刻，他忽然有些感慨，自己已经多久没有与自己的孩子聊天了？ 如今他的变化都这么大了吗？ 随后，尚博学一脸感慨的笑道。 “你是所有王子之中，最像我的那一个。” “若是没有这些红毛鬼侵略我琉球，那你就是下一任的琉球王。” “不过，你现在启程前往大周还来得及。” 尚锐明听到尚博学的劝言，他神色认真的摇头答道。 “父王，若是我真的抛下琉球百姓前往大周了，那我还像您吗？” 尚锐明在说完之后，他便主动上前拥抱尚博学。 他明白，自己父王此行是抱着死志的，他根本就没想过自己能够活着回来。 “父王，孩儿去疏散百姓了。” 尚博学感觉到自己孩子给自己的拥抱后，他整个人就愣在原地。 这还是他的那位长子第一次主动拥抱他。 不知为何，尚博学的心中变得莫名的难受起来。 等到尚锐明转身离开之后，尚博学才回过神来，望着自己孩子离去的背影，他的喉咙一阵耸动，似乎想要对尚锐明说些什么。 最终还是选择无言，就在此时，尚锐明猛地转头看向尚博学，眼中带泪的朝着尚博学跪了下去。 “父王，保重！” 尚博学瞧见尚锐明那期待的眼神，他也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明儿保重，你是为父的骄傲。” 尚博学在与尚锐明道别之后，他就再次打起精神，率众赶往王城东城门阻击来犯的红毛鬼，为王城内百姓逃跑赢得时间。 第502章 众志成城 此刻，王城内的百姓也都得知他们琉球遭受红毛鬼袭击，而那些红毛鬼也正朝王城赶来。 王城内的那些男子都自发的拿起武器选择前往城门处御敌。 孙成伟，当年大周迁至琉球的三十六家后裔，如今是琉球王都内的一个小有名气的工匠。 在得知红毛鬼率船队入侵自家的国家之后，他毅然决然的放弃与自己夫人一起转移的机会。 “夫人，你先走，为夫要与大王一同抗击这些红毛鬼。” 孙成伟的夫人听到自己丈夫的话语，她泪眼婆娑的凝视着自己的丈夫。 看到孙成伟那坚定的眼神，她知道自己劝不住自己丈夫，只能抱着他们二人的孩子告别道。 “相公，你一定要平安归来啊。” “我和孩子会一直等着你的。” 道别之后，孙成伟的夫人就带着家中孩子与尚锐明一起汇合出城。 当孙成伟来到东城门的时候，他就被眼前的景象惊的微微一愣。 他原本以为自己应该算是最早抵达这里的一批人了，没想到已经有上千名琉球汉子拿着武器，自发的来到东城门处了。 一位维持秩序的禁卫军瞧见孙成伟的身影后，他便主动开口问道。 “这位兄弟，你是来出城的还是来守城的？若是出城的，那你就来错地方了，如今只有西城门才能出。” 孙成伟听到这位禁卫军的问话，他立马点头回应道。 “这位大哥，我这人看起来就这么像逃兵吗？” “我是来守城的。” 听到孙成伟说自己是来守城的之后，这禁卫军的眼中闪过一丝欣喜。 随后就为孙成伟安排了一件差事。 孙成伟瞧见那些正干的热火朝天的其他人，他的心中不由得高兴起来。 一个时辰之后，卡尔文才率军来到琉球王城的东城门处。 当他瞧见琉球王城的城墙之后，他直接就笑出了声。 “就这么高的城墙？连我城堡城墙的高度都达不到吧？” 尚博学望着城墙下的卡尔文，他激动的开口道。 “我是琉球王尚博学，若是阁下现在撤退，我可以选择忘记今日发生的事情，还请阁下不要自误。” 卡尔文听到翻译的话后，他的脸上露出一丝轻蔑的笑容。 “自误？就凭你们国家这些不堪一击的军队吗？他们根本就不是我大军的对手。” “若是你现在下城投降，我可以选择对你们大度一些，不惩罚你们国家的百姓。” 尚博学瞧见卡尔文如此嚣张的表情，他神色凝重的望着卡尔文。 “看来今日之事是不能善了，只能一战了。” 卡尔文闻言，他便命令部队后撤休整，等待大炮的到来。 在大炮抵达之前，卡尔文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蔡宇宁开口道。 “你现在需要拿出你的诚意，去说服你们的王，只要你能够让他开城投降，我便会让你成为琉球国的新王。” 蔡宇宁听到卡尔文的话语，他表情凝重的点头答应道。 “还请卡尔文先生放心，我保证拿出自己的诚意让您满意。” 随后，蔡宇宁拖着林伟东来到东城门城下。 尚博学瞧见蔡宇宁那举动后，他瞬间就明白自己的大军为何会溃败的这么迅速了，原来是有内奸作乱！ 蔡宇宁望着城墙上的尚博学开口道。 “大王，卡尔文先生他们是没有恶意的，他们只是来我们琉球做生意的，你们还是降了吧。” “要不然只会徒增伤亡，您作为琉球王，应当不希望看到琉球子民送死吧？” 尚博学听到蔡宇宁那劝言，他神色凝重的盯着蔡宇宁答道。 “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你还是不是我们琉球的臣民？” 蔡宇宁在一阵劝说无果后，他就只能换一种策略了。 既然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 随后，蔡宇宁便从腰间拔出一把腰刀，将刀刃放到林伟东的脖颈处。 “我知道守城将领之中有很多是三十六家之中的林家人，也有很多人是林伟东的部下。” “只要你们能够开城门献降，那我能保证你们一生荣华富贵，到时候我们甚至可以共享琉球。” “到时候琉球国可以再次一分为三，到时候大家各自为王，岂不美哉？” 原本正在装死的林伟东听到蔡宇宁这话后，他猛地用头撞向蔡宇宁。 “砰！” 当林伟东将蔡宇宁撞到在地后，他身后的那些红毛鬼就直接用火枪将他打成了筛子。 蔡宇宁瞧见林伟东栽到在地之后，他朝着那些红毛鬼呵斥了一句。 “你们知不知道，差点就打到我了！” 那翻译听到蔡宇宁的话后，他眼神冷漠的看了他一眼。 “打到你又怎么样？记住你的身份，你不过是我艾斯巴尼亚养的一条狗而已！” 蔡宇宁听到这个翻译的话后，他的双手下意识的攥紧。 刹那后，他的脸上再次浮现出一丝谄媚的笑容跟了过去。 “是是是，大人说的对。” 站在城墙上的这些人看到蔡宇宁的表现之后，他们都忍不住的唾弃道。 “这狗娘养的，我们琉球对他可不薄吧？这就叛变了？” “这小子可千万别落我手上，要不然，到时候有他好受的！” 唯有站在众人中间的尚博学眼底闪过一丝哀愁。 他相信以蔡宇宁的人品是不会主动投敌反叛的，或许其中有着自己不知道的隐情，甚至他可能只是假降而已。 他之所以哀愁，那是因为，即便是像蔡宇宁这种投降派，在红毛鬼阵营的地位都这么低，那这些百姓的地位呢？ 若是这些红毛鬼赢了，那他们琉球百姓的处境会如何呢？ 不知不觉中，夜色降临，而卡尔文等到的火炮也终于运送至琉球王城东城门外。 卡尔文望着自己面前的火炮，他神色愉悦的转头看向城墙上的尚博学笑道。 “我的朋友，我现在可以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 “如果你现在选择开城门投降，那我们现在还是可以继续谈的，若是你还是选择负隅顽抗，那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尚博学在瞧见那些大炮之后，他的瞳孔微微一缩，表情变得异常凝重。 如此口径的大炮，应该只有大周这样的强国才会装备吧？ 第503章 我在地府等你! 卡尔文感觉到尚博学内心开始动摇之后，他的嘴角露出一丝冷笑，随后立即下令道。 “开炮，但千万别把那国王给我打死了，谁要是失手打死了国王，我把他丢海里喂鱼！” 随着卡尔文的一声令下，一字排开的所有火炮对着王城城墙进行了一轮齐射。 “砰~！” “啊！” 琉球王都城门应声碎裂，数十名琉球百姓死于炮弹之手，还有上百名百姓负伤。 尚博学瞧见自己身边那些惨死的琉球百姓，他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同时还有对于火器的敬畏与向往。 若是他们琉球也有这么先进的火炮该有多好啊！ 为了不造成更大的伤亡，尚博学叹息一声正准备开口投降。 尚博学身边的那些琉球百姓瞧见他那模样瞬间就猜到他要干什么了。 故而他们都神色激动的望着尚博学劝阻道。 “大王，不能降啊！” “大王，要不还是再考虑考虑吧！” 尚博学望着自己身边那些神情激动的百姓，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犹豫。 “要不还是降了吧，你们是我的子民，我要对你们的安全负责啊！” 这些琉球百姓听到尚博学这番话，他们依旧是苦苦哀求道。 “大王，我们就算是降了，这些红毛鬼子能放过我们吗？” “与其任人宰割，不如与他们斗争到底。” 尚博学听到自己手下这些百姓的哀求，再看看他们那悲凉的眼神，他有些懊悔的朝着他们行礼道。 “是本王考虑不周，既然如此，那便让我们与他们死斗到底！” 卡尔文瞧见这些人拼死守城之后，他一点也不着急，神色悠闲的下令道。 “不要节省炮弹，除了他们那个国王，其他人都可以杀。” 经过一个时辰的浴血奋战，这些看守在此地的琉球汉子已所剩无几。 他们一个个精疲力尽的聚在一起，相互打气鼓劲。 “你说这些妇女，老人还有小孩子应该已经逃出去了吧？” “必须的，我听说是大王子带走的，大王子的为人大家还不清楚吗？她们的安全肯定能够得到保障的。” 尚博学望着自己身边为数不多的护卫，他的脸上露出一丝悔恨之色。 “是我这个做大王的没用，让你们跟着我受苦了！” 这些琉球百姓听到尚博学的自我批评，他们都赶紧安抚道。 “大王，这和您有什么关系呢？” “大王，您已经做到很好了。” 卡尔文瞧见没人继续守城之后，他便命人直接冲杀进去。 卡尔文一行人以逸待劳，而琉球守城的汉子刚刚为了躲避炮弹疲于奔命，双方状态高下立判。 所以，当这些红毛鬼冲进琉球王都的时候，基本上没有受到什么阻碍。 当卡尔文来到尚博学面前时，他神色轻松的望着眼前已经被擒获的尚博学微笑着开口道。 “我的朋友，你为何要对我刀兵相向呢？” “我是来你们琉球做生意的，我们双方和和气气的坐下来谈谈不好吗？” 尚博学听完那名翻译的话，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愤怒起来，随后激动的朝着卡尔文怒啐道。 “我呸，你真是想和我们琉球做生意吗？” “有你们这么做生意的吗？一点诚意都没有！” 卡尔文闻言，他一脸奇怪的望着尚博学开口道。 “我的朋友，你这话说的就有问题了，我这人怎么就没有诚意了？” 尚博学瞧见卡尔文那奇怪的表情，他神色严肃的指着卡尔文回答道。 “你还好意思说吗？你们想要交易的货物居然是我琉球国的子民，我作为他的王，是不可能那他们当做货物交易的！” 卡尔文一听尚博学的回答，他露出一种无所谓的表情，接着耸耸肩道。 “我知道你在一时之间肯定接受不了，但是我们在别的地方都是这么交易的，若是你们需要，我们也可以卖奴隶给你们的。” 说到这里，卡尔文便朝着自己身后挥挥手，示意他们将人带上来。 接着，卡尔文的部下便押着几个黑人走了过来。 尚博学瞧见这些黑人之后，他的表情微变。 “昆仑奴？” 卡尔文望着尚博学那惊讶的表情，他微笑着为他解释起来。 “你瞧，我们手上还有这种黑奴，我告诉你，这些人的劳动力远超常人，若是你愿意，我可以用这些黑奴换你琉球的国民。” “置换条件保证能让你满意。” “当然，要是你还是觉得不能接受，我可以给你时间继续考虑，直到你答应为止。” 尚博学听完卡尔文的解释，他的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凝视着卡尔文 “其实，你说这么多，还是在担心我大周的皇帝陛下，你担心对我们动武，会触怒我大周皇帝陛下。” 卡尔文望着如此刚烈的尚博学，他有些无奈的捂住自己的额头点头道。 “确实，若非万不得已，我并不想与你背后的大周王朝较量一场。” 尚博学瞧见卡尔文那头疼的模样，他表情变得轻松，一脸平静的望着卡尔文开口道。 “那我直接告诉你，你还是死了那条心吧，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将我琉球子民交给你这种强盗的。” 卡尔文瞧见尚博学那坚定的眼神，他忍不住的叹息一声。 “哎，你还真是让我伤脑筋啊。” “可是为了我想要的东西，我只能对你下狠手了。” 说完之后，卡尔文便朝尚博学挥挥手，接着他便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尚博学瞧见卡尔文的背影，他激动的怒喝道。 “放肆，我是大周皇帝陛下亲自册封的琉球王，你敢杀我，你就等着接受大周皇帝陛下的怒火吧！” 尚博学在瞧见卡尔文那无所谓的表情，他神色阴沉的望着他的背影开口道。 “红毛鬼，你别得意，我在地府等你！” 卡尔文听到尚博学那声呐喊，他表情轻松的耸耸肩，头也不回的嚣张道。 “是吗？既然如此，那我也等着你们大周皇帝为你们报仇。” “我早就想会会他们大周的军队了，只希望不要让我等太久才好。” 第504章 仪仗队 正当尚博学还要说什么的时候，他的嘴巴被一旁的红毛鬼塞上布料。 此时，那些将尚博学抓起来的红毛鬼看向自己的队长问道。 “奥尼尔队长，这个家伙要怎么处置啊？” “怎么说都是这个国家的王啊，难道我们真的要了杀他吗？” 作为这个小队队长的路德·奥尼尔听到这位士兵的问话，他的脚步顿了顿。 接着转头上下打量尚博学一番，随后他不由得叹息一声。 “没办法，这种事情不是我们能够做主的。” 此时，那名翻译官走了过来，望着尚博学最后劝道。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降还是不降，只要你选择投降，并且同意每年向我们提供五千劳动力还有五千妙龄少女。” “那我们可以保你继续做你的琉球王。” “而且有了我们的庇护，今后不会再有其他势力敢入侵你琉球国。” 尚博学听到这位名翻译的话后，他眼神激动的望着他。 “呜呜呜……” 这名翻译瞧见这一幕后，他这才回过神来。 “抱歉，我忘了。” 随后，他快步上前，将尚博学口中的布料撤了下来。 “啊哈，哈……” 尚博学大口喘息了几口新鲜空气之后，他便朝着这翻译啐去一口老痰。 “啪嗒。” 瞧见正中眉心之后，尚博学高兴的大笑起来。 “只要我还在，你们就休想！” 这翻译瞧见尚博学这番刚烈的举动，他神色阴沉的朝着尚博学点点头。 “你很好。” 随后，这名翻译转头看向尚博学身边的那两位开口道。 “你们杀了他之后，把他的尸体挂在墙上，让这个国家的百姓看看。” “告诉他们，他们的国王已经死了，让他们老老实实地不要反抗，不然后果将与他们的国王一样。” 在他们的印象里，只要杀了一个国家或者部落的最高领导，那这个国家绝对不会再进行反抗了。 奥尼尔听到翻译的安排，他的脸色闪过一丝迟疑。 杀国王可以，但是将人家的尸体挂起来，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 但他知道，这位翻译是子爵大人的座上客，自己只能选择听令照办。 尚博学被这些人拖走的时候，他沉重的闭上双眼，等待着最后时刻的到来。 与此同时，琉球西南港口。 几位琉球王子已经带着各自护卫的来到港口，他们在此地分别，各自登上自己的船只。 “各位王兄，琉球王之位就各凭本事了。” “各位王弟，大海无情，如今正值飓风登陆时期，大家一定要注意安全，郑重！” 随后，一艘艘海船从琉球西南港口出发，从不同的方向驶向大周。 另一边，卡尔文在攻下琉球王都之后，他便主动找上此次跟随自己一同抵达琉球的各位贵族。 此时的那些主和派已经没有来时的那般抗拒了，毕竟卡尔文已经攻下了琉球王都，他们已经彻底走向了大周的对立面。 既然已经阻挡不了，那就只能加入了。 至于那些主战派，此时的表情已经不能用激动来形容了。 打下一个国度的王都，那整个王都的财富就是他们的囊中之物了，现在他们要做的就是进入王都，然后各凭本事，进行掠夺。 不过在此之前，还是要看卡尔文的态度。 卡尔文望着自己面前的这些男爵，骑士那激动的表情，他面带喜色的笑道。 “各位好朋友们，如今的琉球王都已经打下来了。” “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如何分配。” “我的提议是，王宫先不动，大家先在王都里面抢一天，不管是财物还是女人，都归你们自己。” “一天之后，我们一起进入王宫，不过，你们在王宫之中掠夺的财富需要上缴两成给我，各位好朋友，你们同意吗？” 这些人听到卡尔文的话后，他们都忍不住的看了他一眼。 这个家伙也太贪婪了，谁不知道王宫之中的宝贝才是最多的，王宫之中的两成宝贝，说不定就能比得上他们在王都搜刮一天了。 不过他们在斟酌片刻之后，还是同意了这个请求。 毕竟到时候总督怪罪下来，必定是卡尔文这个子爵首当其冲的接受惩罚。 “卡尔文子爵考虑周全，我同意。” “这个要求非常合理，我同意了。” 卡尔文瞧见他们都同意之后，他面带微笑的点头道。 “既然大家都同意了，那想要什么，大家就自己抢吧，记住先到先得，我们自己人可不能内讧。” 这些贵族一听这话，都欣然同意的带队准备冲入琉球王都。 大周，宁波市舶司港口。 叶轩墨望着眼前越发强盛的市舶司水军，他神色愉悦的笑了起来。 “如今我市舶司水军舟师、两栖部队建制已经圆满。” “就连仪仗队都已经筹备齐全了，可谓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叶轩墨身旁的戚继光听到他的自语后，他忍不住的出言吐槽道。 “子义，这些仪仗队有什么用呢？” “我估计近几年都用不上一次，要我说，这些人还是应该改为舟师部队，这样我们海面的打击力量才能更强。” 叶轩墨另一侧的朱经略听到戚继光这番话后，他神色严肃的开口道。 “元敬，我认为舟师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应该是两栖作战部队。” “要不我们还是把仪仗队改为两栖作战部队吧。” 叶轩墨瞧见他们那认真讨论的模样，他就知道他们想干什么了，于是他神色严肃的解释道。 “不可，若真无仪仗队，咱们水军走不远。” “你们切莫小看了仪仗队，在与其他国家的交流中，单用武力，是很难从根本解决问题的。” “唯有刚柔并济，才是长久之道。” “你们想，当年三宝太监七下西洋时，若是他单以武力征服各国，那必然会在各国心中留下仇恨的种子。” “这些国家必定牢记血仇，奋发图强，而三宝太监选择以礼待人，使得这些人心态放松，无意发展军备。” 戚继光听完叶轩墨的解释，他面带微笑的点头回应道。 “子义，我明白，就是想与你开开玩笑罢了。” 反倒是另一边的朱经略一本正经的点头道。 “原来如此，难怪当年英宗皇帝兵败，安南等地发生骚乱，最终还是没有出现反叛的情况。” 话音落下，叶轩墨望着他们二人认真的开口道。 “好了，你们就别打本官仪仗队的主意了，还是好好训练你们各卫的军士吧。” “老老实实提升军士的实力比什么都强。” 第505章 削藩难处 当这些红毛鬼冲进琉球王都洗劫的时候。 琉球王都的东城门处，尚博学的尸首被高悬在城楼上。 得知这个消息的琉球百姓心中悲愤欲绝。 “这位琉球王是我见过最仁慈的君王，他在位时的赋税是目前为止最少的，可这样的人却惨遭这些红毛鬼的毒手。” “必须要报仇，这些人杀我国王，在我琉球劫掠，我们不能放过他们！” “真当我琉球无血性男儿乎？” 随后，越来越多的琉球汉子通过各种方式悄悄潜入琉球王都，用各种方式偷袭那些侵略者。 因为是在城市的缘故，这些红毛鬼的很多手段施展不开，再加上地形不熟，在短时间内就造成了几十人的伤亡。 卡尔文得知这个消息之后，他愤怒的拍了拍身边的围墙，一脸气愤的望着自己面前的护卫长查尔斯·马特。 “这才多长的时间，我们就死伤了五十三名勇士！” “你知道我们在登岛攻入王都之前才损失了多少人吗？只有六十三人！” “通知下去，让我们手下的那些勇士分小队行动，不要再一个人单走了。” “还有，查查到底是什么原因，让这些琉球人冒着做奴隶的风险都要回来阻挡我们。” 不久之后，马特查明原因，去而复返。 “子爵大人，我认为我已经找到问题的根源所在了，我们的人将琉球国王杀死之后，将他的尸体挂在了城墙上。” 卡尔文知道这些人居然将琉球国王悬门示众之后，他的表情就变得有些奇怪起来。 “我只是让他们把琉球国王杀了，谁让他们自作主张将那琉球国王悬门示众了？” “你去把他们给我叫过来！” 马特听到卡尔文的安排，立马行礼照做。 很快，那几名处决琉球国王的士兵就被叫到了卡尔文的面前。 见到他们几个之后，卡尔文就气不打一处来，指着他们怒斥道。 “你们知不知道仅仅杀了琉球国王，与杀了琉球国王之后还将他悬门示众的区别？” 那位小队长奥尼尔听到卡尔文的问话，他一脸茫然的摇头道。 “不知道。” 卡尔文听到奥尼尔的回答，他便义正言辞的为他解释道。 “如果我们只杀了琉球国王，那这些琉球的百姓就会知道我们的厉害。” “他们知道我们连琉球国王都敢杀，说明我们不会对他们手软，能够打击他们的士气！” “可你们把琉球国王悬门示众，那就是在挑衅整个琉球国的百姓，他们会竭尽全力维护他们的尊严！” 那小队长奥尼尔听到卡尔文的解释，他便立马回答道。 “子爵大人，真是抱歉，只是这是翻译官下达的命令，我不敢违背。” 站在一旁的翻译官闻言，他一脸不解的望着卡尔文开口道。 “子爵大人，我的命令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我们艾斯巴尼亚大军在其他大陆也是这么做的啊？” “当时屠杀那些‘黑色象牙’的时候，还是您下的命令呢。” 卡尔文瞧见他那迷茫的眼神，他有些无奈的拍了拍自己的额头。 他忘记自己看待事物的角度与这些人是不一样的了，故而他有些懊恼的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解释道。 “当然不一样了，那些黑奴未接受教育，是未开化的黑鬼，是低贱但很有价值的‘黑色象牙’。” “而琉球百姓接受大周的文化，他们的本质是不一样的。” 听到卡尔文的解释，那名翻译官也明白是自己闯祸了，故而他的神色开始变得慌乱，一脸懊悔的朝着卡尔文行礼道。 “子爵大人，那我们应该怎么办？” “我做错了事，您责罚我吧！” 卡尔文瞧见这翻译官那表情，他纵然是心中有怨，但只能看在这个翻译官的功劳，以及他们家族的面子上不与他计较。 “算了，你也是执行我的命令，我怎么可能罚你呢？” “下不为例。” 京城，御书房。 海公公恭敬的来到仁治皇帝的面前躬身行礼道。 “陛下，今日，所有入京祭祖的世子都已安顿好了。” 说到这里，海公公特意停顿一下，紧接着才继续说道。 “陛下，这些世子在入京之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主动将王府犯错的皇室宗亲交给宗人府，并且主动上交了很多地契。” 仁治皇帝听到海公公这后一句话，他才放下手中奏疏，饶有兴趣的转头看向海公公开口问道。 “海大伴，说说吧，都有哪些世子入京？” “他们一共上交了多少地契？” 海公公听到仁治皇帝的问话，他没有丝毫的迟疑，立马躬身回答道。 “陛下，山东，河南这些地方的王爷世子都回来了，只有江南之地，因为距离太远，就算消息从京城传过去，他们再派世子入京也来不及了。” “至于上交的地契，全部加起来一共是上田七万六千九百八十五顷、中田六万七千六百三十二顷、下田一万六千九百四十三顷。” “周王上交上田三千顷，中田一千九百八十顷；福王上交上田一万五千顷，中田八千六百顷；沈王上交上田三千三百顷，中田四千八百顷……” 仁治皇帝听完这些数字之后，他没有丝毫的欣慰，反倒是觉得有些心痛。 这些人圈的地都是自己的地啊，他们圈起来之后，就不用向自己缴税了，他们获利越多，而自己获利却越来越少。 故而，仁治皇帝神色凝重的自语道。 “幸好朕开始查了，要不然还不知道大周有这么多上田，中田落到朕的这些皇叔，皇弟手上。” “怪不得朕觉得这些年的税越来越难收了。” 不过仁治皇帝在说完这些问题之后，他的神色又变得惆怅起来。 这些宗亲都是些人精，人家主动上交了地契，还顺便把自己王府一脉那些作奸犯科的宗亲给自己送到京城来了。 他们这么做，就是让自己不好再对他们下手，要不然必会引得整个宗亲势力暴动，到时候大周江山必定不稳。 一想到这里，仁治皇帝的又不由得叹息一声。 太祖，您留下的这分封制的弊端不小啊。 自己现在削藩的阻力还是太大了，必须要徐徐图之，不能操之过急。 第506章 遇人不淑 想通之后，仁治皇帝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海公公吩咐道。 “海大伴，让你手下的东西二厂的暗卫秘密前往各位王爷的封地，打探打探他们封地内可有什么不平之事。” “瞧瞧这些王爷在自己封地上都是一副怎么样的德行。” “让这些暗卫切记不可打草惊蛇，只需秘密记录便可。” 海公公听到仁治皇帝的安排，他心中了然，猜到了仁治皇帝想要干什么。 他便恭敬的点头答应道。 “臣明白。” 不久之后，内阁首辅张嵩书房内。 张嵩放下手中情报，端起手中茶杯三饮而尽，放下茶杯后，他闭目自语道。 “山东、陕西、河南等地的王爷都派世子进京祭祖，同时还上带上了一些在各王爷封地为非作歹，飞扬跋扈的宗亲。” “之后还主动上交了一些多余的地契，如此说来，定是这些王爷得到了什么消息。” “因此不得不选择放弃家中地契，还有这些弃子，做出壮士断臂之事。” “要不然按照这些王爷只进不出的性格，绝对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 张嵩身边的管家听到他这番自语，他一脸恭敬的端起茶壶为张嵩续水，倒至七分满时，他停手转头看向张嵩开口道。 “老爷，可是咱们宫内的那位内应也没有传出什么消息啊？” “会不会是老爷太过谨慎了？” 张嵩一听自家管家这番话，他端起茶杯再饮一口，接着表情严肃的摇头道。 “你真以为那姓海的老太监无能吗？” “当年死在他手上的文官，武将可不少，而且都是被他在官场的规则内，以正当理由杀死的，属于官场内的正常交锋。” “此人才智不在朝堂诸公之下，他当年要是有幸进入官场，说不定我这首辅的位置就要交给他了。” “这些年他重掌东西二厂，将东西二厂上下打造成了铁桶一块，所以你能得到的消息，都是他想让你知道的。” “若是他不想让你知道，你就是砸再多的银两，都别想得知宫内的事情。” 张嵩身边的管家听完他的解释，他的表情稍稍一愣。 那个老太监真的有这么恐怖吗？ 海公公又不是没有来过张府，自己之前与他交流的时候，觉得这老太监挺慈眉善目的啊？ 张嵩瞧见自己这位管家的表情，他神色凝重的吩咐道。 “好了，你就别想那么多了。” “即刻传令回家，告诉家中的所有人，将家中多余的地契放出去，只留下我张家能够占据的地契，还有那些佃户，能放的就放，别舍不得。” “我怀疑陛下会有大动作。” 张嵩的管家听到他这安排之后，他便再次开口道。 “老爷，您这么做是不是有些太谨慎了？” “要知道，咱们张家如今所拥有的地契也都是正常买卖来的，有官府出具的买卖文书，应当没有问题吧？” 张嵩一听这话，似乎是被气笑了。 在这世间，只要为官，有几个是清白的？ 或许为官者真的没有欺压百姓的意思，但是你所在的家族呢？ 他们会有与你一样的品性吗？ 他们会不会仗势欺人？会不会借着你的名号在老家耀武扬威？ 所以他对于那些买卖文书根本就不相信，毕竟这些农夫安身立命的农田能这么轻易的就卖给你了？ 你在谋夺这些地契的时候没有使什么手段？ 故而，张嵩的脸上露出一丝讥讽之色，转头看向自己的管家开口道。 “三儿，你跟随我这么多年了，这其中的道理你不明白？” “还是说这些庄子里那些地契的分红也有你一份？” 张三一听这话，立马朝着张嵩跪了下去，表情紧张的结巴起来。 “我，我，老爷，您是知道我，我……” 张嵩瞧见他那紧张的模样，他便直接一脚将他踹倒在地，瞪着他怒斥道。 “行了，像什么样子？赶紧起来吧。” “看在你跟我这么多年的份上，此次我不与你计较，但是不可再有第二次了。” 张三听到张嵩的话后，他激动的点头答应道。 “小的明白。” 随后，张嵩又将目光投向家乡的方向。 只希望家中那些人不要太过愚蠢，别那么鼠目寸光的拿着那些地契不放，要不然就别怪自己不客气了。 与此同时，这些武勋家中。 五军都督府的五位左都督都凑到了资历最老的吴国公府上。 吴国公朱明达望着自己面前的其他几位国公，他二话不说，直接掏出一堆地契放到桌子上。 “我吴国公府从太祖起事时便追随太祖征战天下，从开国至今一直都是坚定的皇党，虽然不知此番陛下有何打算，我吴国公府都会相助。” “这些是我吴国公府那些阴险小人背着老夫强取豪夺的地契，老夫会在今日入宫交由陛下，并向陛下认错。” “哎，毕竟是老夫识人不明啊，到时候陛下想怎么罚我吴国公一脉，我都认了。” “只可惜那管家知道自己东窗事发之后，便自尽了，真是可惜了。” 其他几位国公爷瞧见吴国公主动套出来的这一叠地契，他们都暗自咂舌。 您老也真是不害臊啊，睁着眼睛说瞎话比谁都厉害，这么多地契，若说您不知道，那可能吗？ 大家手下这些管家就算是再怎么不懂事，再怎么想要向他们邀功，也绝对不可能主动弄这么多地契的。 更何况，你家那个管家有没有自尽都是两回事。 不过大家也都默契的没有点破。 吴国公瞧见他们还没有反应之后，他再次叹息一声。 随后一脸忧愁的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其他几位国公开口道。 “我吴国公府就是这么个情况了，遇人不淑啊。” “只是不知道你们四府的情况如何？” 大周国公不少，但最有权势的还是他们五位五军都督府的左都督，他们代表了大周武勋的最高层。 他们五人商定的决策能够影响大周的整个武勋阶级！ 而吴国公的意思很明显，这一次他打算破财免灾，就是不知道你们四人是什么意见。 是要死扛到底？还是一同破财免灾？ 第507章 联袂请罪 另外四位国公自然接受到了吴国公给出的言外之意，他们互相对视一眼。 紧接着，宁国公也郁闷的端起茶水一饮而尽，随后跟着叹息一声。 “哎，谁家的情况还不是一样的呢？” “我家那些管家也与贵吴国公府上的管家差不多，都是借用我宁国公府的威名，行强取豪夺之事。” “就为了这么点地契，败坏我宁国公府的名声，此人当真可恨！” “若是让那些百姓知道了，该怎么看我宁国公府？” 说完之后，宁国公伸手进入怀中，摸着怀中那一叠地契，他不由得犹豫了片刻。 要不要留一点？ 若是自己留下一些，问题应该也不大吧？ 可要是留下一点被陛下发现了，那后果可是相当严重的。 宁国公纠结片刻后，他还是选择将怀中这一叠地契全部拿了出来。 毕竟他宁国公府只要不出问题，那便是与国同存的，他没必要为了这点蝇头小利，而被陛下抓住把柄。 到时候要是因为这个被剥夺国公爵位，那就惨了。 剩下的英国公三人瞧见他们二人都如此大方之后，他们都不约而同的叹息一声。 其实只要五家之中有一家选择破财免灾，那其他的四家的选择就已经注定了。 随后，他们从各自的怀中也掏出一叠地契放在了桌上。 英国公望着眼前这张圆桌上放着的一大堆地契之后，他面带微笑的开口道。 “好了，既然大家府上都有这种问题，那我就放心了。” “我就不相信陛下会同时处理我们五大国公府。” 宁国公闻言，他也松了一口气，认真的点头道。 “哈哈，是啊，如今大家谁也别笑话谁，大哥不笑二哥，反正一个个都差不多。” 日跌之时。 皇宫，御书房内。 一位小太监走到海公公的耳边，小声的解释道。 “海总管，几位国公爷，数十位侯爷，伯爷都站在门外求见陛下。” 海公公听到这位小太监的解释，他认真的点点头。 “嗯，我知道了，你去将所有国公爷、侯爷、伯爷的名字记下来。” 这位小太监听到海公公的命令，他立马点头答应下来。 当这位小太监走后，正在翻阅奏折的仁治皇帝头也没抬，自顾自的批阅着道。 “海大伴，发生什么事情了？” 海公公听到仁治皇帝开口之后，他立马恭敬的行礼解释道。 “陛下，国公爷，还有不少在京侯爷，伯爷在外求见陛下。” 仁治皇帝听到海公公给出的答案，他的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朝中这些文臣都说武夫没脑子，可实际上呢？” “朕手下的这些武夫聪明得紧啊，才得到消息多久啊？就做出决断了。” 海公公听到仁治皇帝的笑骂声，他立马面色恭敬的应和道。 “陛下说的对，咱们大周的这些勋贵皆是文武双全的帅才，不是那种只知道带兵打仗的莽夫。” 当海公公应和完仁治皇帝的话，他微微抬头望着自己面前的仁治皇帝开口问道。 “既然如此，陛下要见见他们吗？” 仁治皇帝一听海公公的提议，他表情平静的摇头道。 “不急，让他们先在门外站站，让他们好好的反思反思。” 此时，御书房外。 这些武勋瞧见那位进去通报的小太监去而复返。 他们就一脸期待的望着那个小太监。 瞧见他没有为他们带来陛下召见他们的旨意，吴国公便忍不住的望着那小太监开口问道。 “这位小公公，陛下不打算见我们吗？” 这位小太监听到吴国公的问话，他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眼前这是可是数朝元老，是他们这些小太监得罪不起的存在，当然，宫里的小太监也非常崇敬眼前这位。 在先帝，皇祖那般没有明君的时期，这位能够顶住朝中压力，不断屯兵九边，数次将鞑子大军拒于关外。 因此，这位小太监一脸恭敬的朝着吴国公连连行礼道。 “国公爷，您就别为难小的了。” 吴国公瞧见这位小太监那窘迫的表情，他严肃的点点头。 “说的也是，你肯定也不清楚，既然陛下暂时不想见我们，那我们就在此地等着，等到陛下愿意见我们为止。” 只要仁治皇帝没有让他们滚回去，那就说明他是愿意见他们这些人的，只是他们需要在此地等等。 一众武勋在御书房外站了足足有半个时辰之后，海公公才从御书房内走了出来。 当海公公走出御书房之后，他神色恭敬的朝着自己面前的一众武勋行礼致歉道。 “各位国公爷、侯爷、伯爷，真是不好意思。” “刚刚那小太监进来送口信的时候，陛下正在休憩，你们也知道，陛下日理万机，公事繁忙，睡眠不足。” “如今好不容易睡着了，我这做臣子的，着实不忍心打扰，还望各位国公爷、侯爷、伯爷见谅。” “若要责骂，各位尽管打骂咱家便是。” 一众武勋在听到海公公给出的解释，他们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恼怒，一个个都面色和悦的望着海公公笑道。 “海公公一心为陛下考虑，我等怎么可能责怪海公公？” “陛下确实应当好好休息，是我等来得不是时候，应当是我们错了。” “海公公，如今陛下可是睡醒了？可要召见我们了？” 海公公瞧见他们那副兴奋的表情，他神色平静的微微点头道。 “不错，各位国公爷、侯爷、伯爷跟咱家进去吧。” 当这些武勋走进御书房之后，他们非常整齐的朝着坐在上位的仁治皇帝行礼。 “臣左军都督府左都督朱明达，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臣前军都督府左都督王兴德，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臣右军都督府左都督……” 仁治皇帝听到这些人主动请安，他连忙放下手中奏疏，一脸歉意的望着自己台下的这些武勋致歉道。 “各位爱卿，真是抱歉。” “朕刚刚着实疲惫，便小憩了一会，没想到各位爱卿正好就入宫，是朕怠慢各位爱卿了。” 这些武勋一听仁治皇帝这话语，他们神色恭敬的点头回应道。 “陛下当以龙体为重。” “陛下是我们来的不是时候，我们还担心惊扰了圣驾。” 第508章 联袂请罪(二) 仁治皇帝瞧见这些武勋恭顺的态度，他满意的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海公公吩咐道。 “海大伴，快，为各位爱卿搬椅子。” 一众武勋闻言，立马施礼答谢。 “臣多谢陛下赐座。” 等到这些武勋全部坐下，仁治皇帝便命海公公去将宫内珍藏的好茶取出来为各位武勋斟茶。 双方坐下饮用了几杯茶水，稍稍闲谈一会。 随后，仁治皇帝饶有兴趣的望着自己台下那数十名武勋主动开口道。 “各位爱卿今日怎么想着到朕这里来坐坐啊？” “莫非是边关有什么战事不成？” 一众武勋瞧见仁治皇帝那锐利的眼神，他们就明白陛下是什么都知道了。 作为武勋之首的朱明达闻言，他的表情瞬间变得哀愁起来，主动开口道。 “陛下，臣有错，今日特来向陛下请罪！” 朱明达话音一落，其他的武勋也都纷纷开口进言。 “陛下，臣有罪啊！” 仁治皇帝望着自己面前这些最少都在不惑之年的汉子在自己面前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哭诉。 他就感觉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这些老油条，知道朕吃软不吃硬，每次都来这一套。 故而，仁治皇帝立即神色和悦的开口道。 “好了，各位爱卿就别在朕面前演戏了。” “都说说吧，自己到底犯了什么错啊？” 此言一出，整个御书房内的所有武勋不约而同的恢复正常，一个个都望向众人之首的吴国公。 吴国公似乎也感受到了其他人的举动，他忍不住的叹息一声。 一群怂货，只知道躲在老子后面，要是老子有一天不在了，看你们怎么办。 随后，吴国公主动站起，并双手献上一叠地契道。 “陛下，臣识人不明，任命了几个奸佞小人为臣府上的管家。” “这些小人借着臣的威名在外行强取豪夺之事，大肆为自己敛财，败坏臣的名声。” “臣有识人不明之罪，今日臣特来向陛下请罪，还请陛下责罚！” 吴国公说完之后，其他的武勋也都站起身朝着仁治皇帝说出了与吴国公差不多的说辞。 “陛下臣有罪，还请陛下责罚！” 仁治皇帝望着他们手中捧着的那一叠叠地契，他表情愤怒的拍了拍桌案。 “你们真是朕的好爱卿啊，居然能连府上的下人都管不住！” 御书房内的一众武勋瞧见仁治皇帝那暴怒的模样，他们神色故作惶恐的朝着仁治皇帝跪了下去。 紧接着就朝着仁治皇帝磕头请罪。 “臣知罪，请陛下责罚！” “臣自知罪孽深重，恳请陛下重罚。” 仁治皇帝瞧见这些人这故作可怜的模样，他深吸一口气，心中不断暗示自己。 大周不能缺了眼前这些人，这些人是维持官场，稳定社会中最重要的一环。 在外人眼中自己这个皇帝至高无上，可这至高无上的地位是怎么来的，还不是眼前这些人撑起来的。 若是自己真的动了这些人，那就是在自毁根基，自掘坟墓。 毕竟要是这些倒了，那文官集团就要一家独大了，到时候相权必定威胁皇权，为了皇位稳固，仁治皇帝强压心中情绪。 在怒骂他们几句，消了心中的火气后，仁治皇帝转头看向身边的海公公安排道。 “海大伴，去将各位爱卿捧着的契约呈上来给朕瞧瞧。” 这些武勋听到仁治皇帝没有继续责罚他们之后，他们都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 既然陛下都这么说了，那这件事情应该就算是翻篇了，他们也算是安全了，就是可惜了这么多的地契啊。 当海公公将这些地契收拢，送还到仁治皇帝手中时，他的心中也开始思考起来。 他在想，他家会不会有人借着他的权势行强取豪夺之事，当年自己家中为了让自己的几个弟弟妹妹活下去，将自己送入宫中。 虽说此事海公公也同意，但是，在他的心中还是憋着一股火的。 所以在父母去世后，他就没有与家里有过联系，但自己不联系他们，不代表他们不会借着自己的名号狐假虎威。 回头自己一定要好好查查。 仁治皇帝接过这沉甸甸的地契，他心中的怒火又再次被点燃。 将手重重的压在这些地契上，神色严肃的望着眼前的一众武勋质问道。 “各位爱卿，难道我杨家历代先祖亏待你们了吗？你们各家受赐的‘公田’应该不少吧？” 这些武勋瞧见仁治皇帝那愤怒的神情，他们都赶紧将头底下。 仁治皇帝瞧见他们那做缩头乌龟的模样，他转头看向身边的海公公吩咐道。 “海大伴，去将‘金册’给朕取过来！” 海公公听到仁治皇帝的安排，他不敢怠慢，立马就将“金册”拿了回来。 打开“金册”之后，仁治皇帝便念了起来。 “吴国公府，太祖时期受赐佃户一千二百户、慧宗皇帝时期加赐佃户一百户、英宗时期再加一百户、代宗时期，平乱有功，代宗皇帝加赐五百户……” “时至今日，单一个吴国公府就拥有佃户两千六百户！” “一户十亩，就是两万六千亩，除‘金册’受赐外，你吴国公府还有额外奏讨，受纳投献。” “爱卿啊，有这么多难道还不够吗？” 吴国公听完仁治皇帝那话语中带着的寒意，他立马就听出了仁治皇帝口中的言外之意。 对于他们这些勋贵而言，除了赐田以外，他们还有一些自置私产，这些私产原本是应当“齐民一体当差，一体纳粮”。 可由于他们是勋贵的缘故，这些收税的官员也很少会清查他们的私田，所以那些税就免了。 如今陛下的意思就是，除了赏赐的这些在“金册”上登记的“公田”不用缴税，其他私田就要缴税了。 既然陛下都这么说了，那还是破财免灾吧。 想通之后，吴国公眼中带泪的望着仁治皇帝哭诉道。 “陛下，老臣知错，从今往后，老臣必将约束族人，不再犯这等错误！” “此番归家，臣必定清点家中所有私田，全部依律缴税。” 第509章 王子抵京 其他勋贵听到吴国公如此利落的答应下来之后，他们都忍不住的转头看了吴国公一眼。 怪不得吴国公府能从开国屹立至今，这般果决，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不过到了这个时候，他们也只能一同选择破财免灾。 “陛下，臣昏聩，臣今后亦会约束族人。” “陛下，臣亦知错，此错必不再犯，若是再犯，恳求陛下重罚！” 仁治皇帝瞧见他们那恭顺的表情，他心中的怒气才消散大半，接着他神色严肃的点头道。 “朕念在各位爱卿忙于国事，才疏于对家中的管理，这一次，朕暂且不追究各位爱卿的责任。” “但是，各位爱卿切记，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若有再犯，朕绝不轻饶！” 仁治皇帝面前的这些武勋听完仁治皇帝的安排，他们这才松了口气。 千金散尽还复来，今日被陛下收上去了，等风头过去，他们再继续就好了，至于下不为例，不过就是糊弄那些愚民的说辞罢了。 当这些武勋进宫主动上交地契的消息传出，各朝臣也都有意无意的减持手中的地契，免得因此遭到仁治皇帝的清算。 与此同时，琉球中岛。 卡尔文站在船队首船的甲板上，他感受着脚下比来时重了许多的船只，他就抑制不住自己的笑容了。 一想到脚下船只中装满的财宝，还有那些手工精巧的琉球百姓，卡尔文就感觉是一大堆黄金白银在向自己招手。 望着距离自己越来越远的琉球中岛，卡尔文兴奋朝那座让自己赚的盆满钵满的福地暗自发誓道。 “这次我的船太小了，等我下次再来！” 就连原本的那些主和派在清点自己此番侵略琉球的收入后，他们也变得默不作声了，心中对于掠夺之事，也隐隐产生了一丝期待。 侵略其他国家获得财富的速度就是快，怪不得伟大的国王要设置那么多殖民地。 时间转眼便来到七月下旬。 此时，宁波城府衙内。 叶轩墨刚刚处理完四府府事，正在自己的值房内翻阅着汪直从五岛送来的情报。 《倭国内乱，岛津家族与丰臣家族打得不可开交，基本上没有入侵大周的时间。》 《如今海上的海盗数量日渐稀少，最多三月，宁波周边海域，将再无海盗身影。》 当叶轩墨看到最底下那张，看似平平无奇的情报时，他的表情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立马放下手中茶水，一本正经的望着眼前的情报自语道。 “吕宋居然有人在贩卖来自琉球的百姓？” 一旁的叶典庆瞧见叶轩墨那凝重的表情，他面色不解的开口问道。 “子义，这种事情不是特别常见吗？大周不是也有渔民，岛民被一些不良商家拐卖到海外去了吗？” 叶轩墨一听叶典庆这问话，他神色严肃的摇头解释道。 “此次不一样，此次贩卖人口数目不小，根据汪直的情报，此番被红毛番贩卖的琉球百姓数量或已破千。” “上千名琉球百姓，那就不是普普通通的人口拐卖了。” “其中必定有我们不知道的隐情。” 说到这里，叶轩墨闭目沉思。 “莫非是这些红毛番对琉球动手了？” “这些红毛番如今已这么大胆了吗？” 不过因为手中线索太少的缘故，叶轩墨百般思索依旧不敢轻易得出结论。 随后，叶轩墨深吸一口气，目光深邃的看向自己身边的左典文安排道。 “公台，你写信至五岛，让汪直仔细查查这件事情，深挖一下。” 左典文听到叶轩墨的安排，他神色肃然的朝着叶轩墨点头答应道。 “属下明白，我这就去让汪直细查此事。” 此时，叶轩墨眉头微皱，语气低沉的开口道。 “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件事情必定有我们不知道的内情。” “或许在不久的将来，我们要去琉球，甚至是吕宋一趟。” 此言一出，叶典庆忽然想到了什么，便笑着点头道。 “那元敬和季谋二人还不开心死了？” 叶轩墨闻言，他便转头看向叶典庆安排道。 “武正，你派人去给元敬与季谋二人送信，告诉他们，训练不可懈怠，加紧训练水军。” 叶典庆瞧见叶轩墨那严肃的神色，他立马收敛起脸上的笑意，一本正经的朝着叶轩墨拱手答道。 “我明白。” 七月末，京城内。 琉球王子尚锐锋带着自己的随行护卫如同逃难一般抵达京城。 尚锐锋望着自己面前这座雄伟的城池，他忍不住的叹息一声。 “一路历程艰辛，总算是到了。” 回想起这一路坎坷，他的心态就变得心酸起来。 有护卫为了救他丧命，也有日夜守护自己的护卫染病身亡，不过一切都过去了。 那些生活在天子脚下的百姓瞧见尚锐锋一行人那凄凉的模样，他们都忍不住的议论起来。 “诶，这是哪里来的灾民吗？莫非是又有地方决堤了？” “不可能吧？不是说此番修建的河工之事为治本之策吗？听说最少能保两河流域百姓十年安稳。” 此话一出，他身边的那些百姓都乐了起来，一个个指着他笑道。 “你这家伙也真是个傻子，那些当官的话你也敢信啊？他们无非就是找个由头，想要多捞点银子罢了。” “哎，瞧这些人的模样也真是可怜啊。” 卢德才，曾经也是遭灾的汉子，逃难来京城时，机缘巧合之下救助了一名京官，得他相助，在京城开了间炊饼店。 从那以后，卢德才就一直热衷于善事，他认为是自己的功德感动上苍，才使得他又机会与那名京官相识，能够在京城立足。 当卢德才瞧见尚锐锋一行人那悲惨的模样后，他便安排自己的炊饼店为他们送上炊饼。 给尚锐锋一行人炊饼的同时，卢德才还担心这些人不愿意接受嗟来之食，故而望着他们柔声开解道。 “来，你们都吃点，我年轻时也遭过灾，也逃过难，不过幸好得贵人相助才走到今日。” “瞧见你们这模样，我就想起了当年快要饿死的自己。” 第510章 王子抵京(二) 琉球王子尚锐锋听到卢德才的话语，他激动的朝着他点点头答谢道。 “多谢您，您真是一位善人。” “您放心，您这些炊饼我们不白吃，我今后一定会报答你的！” 接着，他们便狼吞虎咽的将这些炊饼吃下。 那位男子瞧见他们那激动的模样，他并明白，这些人是真的遭难了。 毕竟他对这些炊饼做了手脚，不是特别饿的人，是吃不下去的。 “好了，你们慢慢吃，千万别噎着。” “若是不够便去我那炊饼店，管够，若是你们没处去，可以去我炊饼店谋一份差事。” 其实，卢德才说这话也是有点私心的，若是这些人真有什么背景，那自己将炊饼店的位置告诉他们，暗示他们可以去炊饼店报答自己。 若是他们没有背景，那很可能在走投无路的时候来炊饼店寻找自己，然后在炊饼店谋一份差事。 而这些报恩人士干起活来是最拼命的，很多时候一个人能够干两个人的活。 卢德才此话一出，他身边那些其他店铺的老板都笑了起来，一个个望着卢德才打趣道。 “德才，你这是又帮助乞丐啊？你家娘子怎么说你的，你都忘记了？” “就是，你家娘子让你多存些银子给你儿子娶媳妇，你倒好，瞧见这些难民，就迫不及待的把这些银子撒出去。” “老卢，你那老好人的性格还是要改改，若是再这样下去，你家炊饼店肯定会被你干垮的。” 卢德才瞧见这些街坊邻居如同看热闹一般的表情，他并未停下施舍的举动，一脸无所谓的耸耸肩回答道。 “哈哈哈，这有啥，我那娘子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其实对于救助灾民一事，我娘子比我还要上心呢。” “毕竟我们当年就是这么过来的，遇到了，能帮则帮，要是人太多了，我们也帮不过来。” “再说了，李太白不是说了吗？千金散尽还复来，钱是赚不完的。” 一旁的尚锐锋听完卢德才的这番话，他急忙放下手中炊饼，将嘴中的炊饼吞咽干净之后，他神色恭敬的朝着卢德才行了一礼。 “先生今日大恩，在下铭记于心。” “他日必报！” 随后，尚锐锋他们吃完炊饼，再进行略微休整，他们便径直朝着皇宫走去。 尚锐锋一行人的这个举动瞬间引得不少看热闹的百姓主动跟随。 别看他们是身处天子脚下的百姓，可他们的娱乐项目也同样有限，如今有热闹看，大家自然想去瞧瞧。 “这个方向可是皇宫的方向，莫非这些人是要告御状了？” “难不成真是工部的那些大人贪墨了修筑河工的工钱，致使这些灾民的家乡遭灾，无处可去，所以只能来京城告御状？” “我滴乖乖啊，真的好久都没见有人敢告御状了，今儿个还真是开眼了。” 他们这些人身处天子脚下，锦衣卫遍布全城，加上当今圣上贤明，所以对他们来说，告御状，杀狗官这种戏码，基本上只存在于茶馆说书先生口中。 而要发生告御状一事的消息也迅速在百姓之中传播开来。 尚锐锋一行人还未来到皇宫之外，那值守皇宫的军士就发现了他们的身影。 毕竟他们一身都是破破烂烂的，而且身边还跟着这么多看热闹的百姓，想不引人注目都不行。 那些值守皇宫的军士也盯着尚锐锋一行人开始议论起来。 “这些人是干什么的？” “不知道，但是看这模样，估计是哪个地方的难民，恐怕是来告御状的。” 值守皇宫的军官听到他们的议论，他转头瞪了他一眼，然后低声训诫道。 “这个时候，别乱说话，要不然被那些大人听到了，你们就算是不死也要被扒层皮。” 当尚锐锋一行人走到皇宫近前，这些值守皇宫的军士就主动上前将尚锐锋一行人给拦下来了。 为首的值守皇宫的军官神色严肃的凝视着尚锐锋，抬起右手，厉声质问道。 “站住，你们是什么人？” “若有冤情可去顺天府衙告状。” 尚锐锋听到这位军官的质问，他神色着急的开口解释道。 “这位官爷你好，我是琉球国的王子，我有要事求见大周皇帝陛下，还请将军代为通传！” 这位值守皇宫的军官听完尚锐锋的解释，他一脸狐疑的看了尚锐锋一眼，接着仔细的上下打量了尚锐锋一番后，他心中暗道。 琉球国的王子？ 哪有一国王子是一副灾民模样的？该不会是扯谎的吧？ 不过能够做到如今的位置，他自然不可能以貌取人。 故而这位军官神色严肃的望着尚锐锋摇头回应道。 “抱歉，前来进贡的番邦使臣名单里，并没有琉球王子这号人物。” “所以我并不能确定你身份的真假，所以我不能帮你。” 尚锐锋一听这位军官的回答，他神色着急的上前两步，继续解释道。 “可是我……” 这位军官瞧见尚锐锋那着急的眼神，他便继续回应道。 “当然，也有可能是我大周鸿胪寺的官员将琉球朝贡人员名单弄错了，这种事情也是有先例的。” “只不过你如今空口无凭，可有信物能够证明你是琉球国的王子？” “若是你能拿出证明，证明你是琉球王子，那本官可代你通传陛下。” 尚锐锋听到这位军官的追问，他立马恍然大悟的点点头。 “此言有理。” 随后，他就神色着急的翻找着自己身上的衣物。 一阵翻找无果后，他急忙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那些护卫出言问道。 “你们可瞧见了本王子身上的那块印玺了？本王子记得我们当时靠岸的时候，我都拿出来确认过的。” “你们瞧瞧，是不是我不小心放到你们身上了？” 尚锐锋身边的这些护卫听到他那急切的问话。 他们也表情凝重的在自己身上翻找起来。 片刻后，他们神色无奈的看着尚锐锋摇头回应道。 “王子，真是抱歉，我这里没有。” “王子，我这里也没有，该不会是遗漏在路边了吧？” 尚锐锋瞧见所有人都没有能够证明自己身份的信物后，他的面容变得沮丧。 难道是天意让我无法继承王位？ 第511章 击登闻鼓 这皇宫门前的军官瞧见他们那有模有样的举动，但是却掏不出一件能够证明他们身份的信物后，他只能一脸遗憾的望着他们开口道。 “哎，几位，若是你们不能拿出证明自己身份的信物，那我只能与你们说一句抱歉了。” “毕竟像你们这样的小把戏每年都会上演几次，你们拿不出能够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就必须要快些离开，要不然本官就要把你们当做强闯皇宫的乱党处置了！” 说完之后，这位军官便对他们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尚锐锋瞧见自己面前这位面带遗憾的军官，他也只能无奈的回应道。 “多谢大人提醒，只是我真是琉球王子啊。” 这位军官听到尚锐锋的这句抱怨，他脸色平和的开口道。 “若无信物，那便恕我不能为你通传了，若有冤情那就去顺天府衙吧。” 说到这个话题的时候，他又停顿一下，语气变得稍稍低沉。 “若是你真肯定自己不是骗子，那你还有最后一条路走。” 尚锐锋一听这话，他的眼神稍稍一亮，紧接着便朝着这位军官行礼道。 “多谢大人所指明路。” 说完之后，尚锐锋便带着自己的护卫离开此地，他清楚自己没有证明身份的信物，人家是不会放自己进去的，这是他们的职责所在。 而且人家也不是无情之人，他给自己指了一条明路。 那军官身边的军士望着尚锐锋一行人离去的背影，他们神色好奇的发问道。 “老大，你说这人真是琉球国的王子吗？” “我觉得不太可能，一国的王子怎么可能是一副乞丐模样？” 这位军官听到他们的议论声，他表情凝重的沉思片刻，随后他忍不住的叹息一声。 “说实话，我觉得他们很可能是，因为我与琉球使团接触过，他们所说的大周官话就是带着这样特殊的琉球口音。” “而且这种琉球口音是很难伪装的，只是不知这琉球是遭遇了何种剧变？居然使得一国王子落得这般地步。” “莫非是有又有歹人发动政变？琉球想要请求我大周出兵镇压？” 这些军士听完自家老大的自语，他们都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原来老大是听出他们的琉球口音了，不得不说，老大还是老大，见多识广。” “嘿嘿，难怪老大今日面容和善，语气平和，还为他们指了条明路。” 这值守皇宫的军官听到他们对于自己的评价之后，他那和善的脸色一变，神色严肃的瞪了他们一眼。 “你们的意思是我平时不和善？” 这些军士瞧见自家老大的眼神，他们赶忙捂住自己的嘴，低下头去。 “当然和善了。” 不久之后，尚锐锋一行人也在这位军官的暗示下来到皇宫外不远处的登闻鼓前。 那些值守在此地的军士瞧见他们那副灾民模样，他们表情不变，但内心却在默默期待着尚锐锋他们上前击鼓。 他们看守此地数年，甚至是数十年了，可这登闻鼓敲响的次数屈指可数。 故而他们都在内心一同默念。 快敲啊，赶紧敲啊，千万不能怂了。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若是第一次不敢敲，那之后就更不敢敲了。 尚锐锋望着那些受鼓军士那期待的眼神，他神情严肃的举起鼓槌，用力的敲击着登闻鼓。 “咚咚咚……” 听到这个声音，这些受鼓的军士表情都舒展开，舒服了。 厚重的鼓声将周边官员，百姓都吸引过来。 大周登闻鼓制度是由六科给事中轮值，因为六科给事中都有各自的公务，所以六科给事中对于登闻鼓一事并不上心。 导致之前那些敲击登闻鼓伸冤的百姓无法伸冤，只能在登闻鼓前自残，博得其他人的眼球，才有机会伸冤。 如此一来，造成极其恶劣的影响。 故而大周皇帝才选择增设锦衣卫“守鼓官”一职，他保证对于登闻鼓的值班管理，并且严惩负责值班看管登闻鼓却懈怠的官员。 负责管理登闻鼓的锦衣卫守鼓官岳啸梓听到这个鼓声，他原本轻松的神色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登闻鼓怎么响了？” “只希望不是什么要命的大事吧。” 感慨两句后，岳啸梓立马放下手中文书，转头看向自己身边正在为自己斟茶的小吏吩咐道。 “今日负责当值登闻鼓的给事中是哪位？” “速去将这名击鼓之人请到给事中那里去。” 这位小吏瞧见岳啸梓那严肃的眼神，他急忙放下手中茶壶，神色紧张，战战兢兢地回答道。 “回岳大人话，今日当值的是刑部给事中狄浩南狄大人。” 守鼓官一听这位小吏的回话，他的脸上闪过一丝怒意。 “这家伙又借机懈怠是吧？真的就觉得这登闻鼓无人敢来敲是吧？” “如今登闻鼓一响，他却渎职不在，真是活够了。” 自己作为守鼓官，自然要追究那刑部给事中狄浩南的责任，但是也要等接见完这位击鼓人再说。 不久之后，岳啸梓亲自走出门去，将门外击鼓的尚锐锋接入院内。 在距离登闻鼓远处的一间小酒楼内，那掌柜的听到登闻鼓后，他立马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小厮吩咐道。 “如今登闻鼓再响，速将此消息传给公公。” 那小厮听到自家掌柜的安排，他原本精明市侩的嘴脸立马变得严肃，一本正经的点头答应下来。 “小的明白。” 岳啸梓瞧见尚锐锋一行人那副乞丐模样，他的眼神中没有丝毫的鄙夷，全程面色和蔼的命人为他取来吃食，热茶。 此刻的他心中越发觉得这些人就是难民，越发觉得事情大发了。 等到尚锐锋一行人稍作休息之后，岳啸梓才语气柔和的望着为首的尚锐锋开口问道。 “不知阁下来自何地？因何原因击响登闻鼓啊？可是在家乡遭遇到不平之事了？” “是不是你们的知县，知府贪污腐败？或者是他们的孩子横行乡里，鱼肉百姓？亦或者是这些官员自己搜刮民脂民膏？” “还是说治下遭遇大灾无人赈灾，致使你们家乡受难了？” “你放心，既然你已经敲响登闻鼓了，就尽管说，我会全部记下交由陛下。” “陛下知道情况之后，肯定会为你们做主的。” 第512章 核实身份再做决断 尚锐锋瞧见这位官员如此和蔼的表情，他便将琉球国遭遇红毛番劫掠的事情告诉了岳啸梓。 “这位大人，事情这样的，我是琉球国王子尚锐锋，在八月十三日，一支来自吕宋的红毛番船队打着做生意的幌子入侵我琉球国……” 岳啸梓听完尚锐锋的叙述，他的脸色就变得有些难看了。 若此事为真，那真是一件能够震动朝野的大事。 毕竟琉球国作为大周最乖巧的藩属国，从来没有闹过事，如今有难，若大周不出兵相助，威名自然大降。 可若是出兵，又要仔细斟酌一番。 不过幸好这种事情本就不是自己应该考虑的。 故而岳啸梓一脸认真的望着尚锐锋开口道。 “阁下身上无能够证明自己身份的印信，使得这件事情有些棘手。” “不过你放心，既然你敲响了登闻鼓，本官就必须给你一个交代。” “等下本官会先入宫将你的事情禀明陛下，由陛下决断，在此期间，就劳烦阁下安坐于此，如何？” 岳啸梓作为管理登闻鼓的官员守鼓官，他的官位虽低，但却有在有人敲响登闻鼓之后面圣的权利。 尚锐锋一听岳啸梓这番话，他神色感激的连连点头。 “如此，那便有劳大人了。” 岳啸梓瞧见尚锐锋那得体的举动，他赶忙摆手道。 “不必如此，一切都是本官的分内之事罢了。” 随后，岳啸梓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小吏，神色严肃的安排道。 “你们务必照顾好这位公子，这位公子但凡出了一点差错，那你们就是掉脑袋的罪！” 毕竟登闻鼓可不是那么好敲的，若是事情不实，那他们的后果可是很凄惨的。 皇宫，御书房内。 海公公来到仁治皇帝的身边，小心翼翼的低语道。 “陛下，今日当值守鼓官岳啸梓入宫了。” 仁治皇帝一听海公公这话，他拿笔的手瞬间停住，一本正经的望着海公公吩咐道。 “海大伴，你让他进来。” “同时，你派人去负责登闻鼓的小衙门，了解一下情况，朕要知道这位守鼓官有没有问题。” 海公公一听仁治皇帝的安排，他立马躬身行礼答应道。 “臣明白。” 此刻等候在御书房外的岳啸梓有些紧张，他望着自己身边的小太监递过一个锦囊，小心翼翼的问道。 “这位公公，在下初次入宫，尚不知宫中规矩如何，还请公公提点一二。” 那位小太监瞧见岳啸梓递过来的锦囊，他赶忙环视四周，发现周围没人注意之后，他才不留痕迹的从岳啸梓手中接过锦囊。 而这位小太监拿到手上轻轻一掂，他就推算出了锦囊内银两的大概重量。 十两银子左右，这个价格对于他这种小太监来说，已经不算太低了。 再者说，这贿赂内侍，给内侍银子是一个皇宫中的潜规则。 你给不给是一回事，给的多少又是另一回事了。 收钱之后，这个小太监对岳啸梓的态度也从刚刚的拒人千里之外，变得和善起来。 “嗯，既然岳大人知道规矩，那我就与岳大人说道一二。” “首先，入宫面圣不可直视天颜、进宫途中不可东张西望、若是遇到娘娘，一定要低头行礼，且不可抬头、还有……” 岳啸梓听完这位小公公的解释，他面带感激的朝着这位小公公行了一礼。 “多谢公公提点。” 当岳啸梓一进入御书房内，他便一直遵守那位公公告诉他的要求，一直低着头，不敢直视仁治皇帝。 随后，就直接朝着仁治皇帝跪了下去行礼道。 “臣锦衣卫百户，专职守鼓官岳啸梓叩见陛下。”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仁治皇帝瞧见岳啸梓那恭敬的举动，他先是打量了岳啸梓一番，随后才大手一挥道。 “岳爱卿，平身吧，你与朕说说吧，到底是何人？因为何事敲响了登闻鼓？可是有重大冤情？亦或者是有何地遭灾，但是当地官员不管事？” 岳啸梓闻言，他便恭敬的将尚锐锋的来意告诉了仁治皇帝。 听完岳啸梓的叙述，仁治皇帝的脸上闪过一丝怒意。 “琉球自唐开始，便是我们的附属国，如今这些红毛番竟然如此胆大妄为，不将我大周放在眼里！” 随后，仁治皇帝看向一旁的海公公安排道。 “海大伴，速去通知鸿胪寺，让他们核实那位少年的身份，确定此人真为琉球国王子。” “若确认身份属实，那我们再做决断。” 伺候在一旁的海公公听到仁治皇帝的安排，他立马躬身施礼答应道。 “臣遵旨。” 安排好这件事情，仁治皇帝转头看向台下的岳啸梓开口道。 “岳爱卿，你如今的任务就是保护好那位少年的安全，去吧。” 岳啸梓听到仁治皇帝的安排，他躬身行礼退下。 “臣遵旨！” 当岳啸梓从皇宫内走出之时，刑部给事中狄浩南已经提前等候在此。 瞧见岳啸梓从皇宫之中走出，狄浩南就满头大汗，颤颤巍巍的来到岳啸梓的面前行礼道。 “岳大人，在下真是一时糊涂啊，还请您高抬贵手，放在下一马如何？” “您放心，我不会让您白帮忙的，只要您答应，在下必有重谢！” 岳啸梓瞧见狄浩南递过来的银票，他眼神严肃的看了他一眼。 “狄大人，您作为刑部给事中，这《大周律》应当是背的滚瓜烂熟吧？这贿赂锦衣卫的罪名应该是清楚的吧？” “这件事情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发生的，其中内情陛下肯定也知道，本官纵然是想要帮你，也有心无力啊。” “所以你这银票还是收回去打点其他人吧。” 狄浩南听完岳啸梓的回答，他面如死灰的点点头。 其实他在来的时候就已经想到这个结果了，但是他还是抱着一丝侥幸心理想要试试。 岳啸梓望着眼前这位与自己共事数年的同僚这幅心如死灰的模样，他还是不忍心的提点了一句。 “狄大人，此番的你也算幸运，毕竟此事不涉及律法、案件、贪污腐败等要事，要不然此番你不死也要脱层皮！” 第513章 机会只留给有准备的人 狄浩南听到岳啸梓的回答，他的脸色这才再次有了血色。 没想到自己居然这么走运，没有碰上这些事情！ 随后，狄浩南一脸兴奋的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珠后说道。 “是吗？既然如此，那我就放心了，不过岳大人放心，狄某该有的表示还是不会少的。” 当二人聊完之后，那刑部以及都察院的其他官员主动来到岳啸梓的面前，想要与之交接此番诉状。 岳啸梓瞧见他们那期待的模样，他表情淡然的摇头解释道。 “各位大人，今日之事不涉及刑部，都察院。” “所以你们请回吧。” 刑部以及都察院的官员闻言，他们心中一惊，此事居然不涉及他们？ 那是发生什么大事了？ 原本对此事毫不关心，甚至有些厌烦的刑部以及都察院的官员也对此事产生了兴趣。 没过多久，鸿胪寺负责琉球国使团的官员奉命来到这掌管登闻鼓的小衙门内。 与他们随行的还有一位琉球国的年轻人，此人名叫林胜新，曾经是琉球国的使臣，一番机缘巧合之下入赘鸿胪寺主簿吴思航家中。 林胜新在瞧见尚锐锋的面容后，他的表情有些迟疑，在仔细打量许久之后，他才恭敬的来到尚锐锋面前行礼道。 “在下林胜新见过王子，当年琉球一别，转眼便已过六载了。” 尚锐锋听完林胜新的感慨，他神色疑惑的看了林胜新一眼，思考片刻后，他才恍然大悟的点头道。 “你便是那位出使大周，然后定居大周的林胜新林使者！” 林胜新一听尚锐锋这话语，他的脸上闪过一丝喜色。 这便是王子的说话艺术，说的是他定居大周，而非入赘大周。 就在二人交谈之际，周围的其他人也都算是明白了，眼前这位邋遢，如同乞丐一般的少年郎真的是琉球王子。 即便是已经心中有数，鸿胪寺主簿吴思航还是一脸严肃的望着林胜新开口确认道。 “林胜新，你能确定你没看错人吗？此人真是琉球王子吗？” “此事可开不得玩笑，若是说错了，那便是欺君之罪。” 林胜新一听自家岳父的问话，他立马恭敬的点头回应道。 “泰山大人，小婿愿用生命担保，此人就是琉球国王子。” 尚锐锋这位王子在琉球国的地位不高，也是众多王子之中最低调，最没有存在感的一个。 但他却善于结交琉球商人，以及那些前来大周朝贡的使团，将其他王子不注意的势力全部拉拢了个遍。 正是因为如此，自己才对尚锐锋如此熟悉。 乌思聪在来登闻鼓衙门的时候，也已经得知了事情的经过，若眼前这位真是琉球国的王子，那就说明他说的很可能是真的。 琉球可能真的被那些佛朗机人给侵略了。 他们此举无异于挑衅大周，若是如此，那大周对外的战争不可避免了。 不过大周闭关锁国多年，周围的那些藩属国早就对大周产生了不臣之心，大周也正好可以借此机会震慑他们。 乌思聪与尚锐锋进行交流的时候，确定尚锐锋为琉球王子的消息也传入宫中。 仁治皇帝得知尚锐锋的身份确定之后，他神色认真的思考起来。 片刻后，他才转头看向身边的海公公的吩咐道。 “海大伴，既然确定那个少年就是琉球王子，那便带来让朕见一面吧。” 海公公听到仁治皇帝的安排，他立马躬身答应道。 “臣这就去安排。” 不久之后，一位小太监奉海公公的命令来到乌思聪的面前，并将海公公交代的事情告诉了乌思聪。 “乌大人，陛下要见琉球国的王子。” “您先带琉球王子到鸿胪寺沐浴更衣，再让琉球王子随我入宫吧。” 乌思聪听到这位小太监的话语，他立马行礼道。 “有劳公公传信了。” 随后，乌思聪便向尚锐锋发出邀请。 “尚王子，陛下要见你，还请你随本官前往鸿胪寺沐浴更衣。” 尚锐锋听到乌思聪的邀请，他兴奋的点头答应下来。 “是吗？皇帝陛下愿意见我？” 当尚锐锋在鸿胪寺洗漱之后，等候在一旁的小太监瞧见自己面前出现的俊朗少年，他下意识的点点头，心中不由得暗叹道。 这样英俊的少年，才让人愿意相信他是琉球王子啊，若是刚刚那乞丐模样的少年，说能相信那个人是王子啊？ 果然是人靠衣装，马靠鞍。 等候在一旁的乌思聪看到洗漱之后的尚锐锋，他都不禁微笑着开口道。 “尚王子，你在面圣之前，我有些基本的礼仪需要交给你。” “毕竟你之前可能也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得到陛下的召见。” 尚锐锋闻言，他恭敬的朝着乌思聪施礼答道。 “乌大人，您此言差矣。” “在下自幼便喜欢大周文化，故而早在多年前，就向前来大周朝贡的使团学习了大周的各项礼仪。” “如今对于大周礼仪可谓是背的滚瓜烂熟。” 乌思聪瞧见尚锐锋如此自信的表情，他略微迟疑的看了他一眼。 真的假的？这种事情可不能开玩笑啊。 尚锐锋瞧见乌思聪那不敢相信的眼神，他瞬间就明白了乌思聪的意思。 随后不等乌思聪开口，尚锐锋便主动向乌思聪等人展示了一波。 乌思聪看完尚锐锋主动展示的大周礼仪，他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怪不得自家女婿对于这位琉球王子的评价这么高。 就凭他能够将大周礼仪熟练到这种程度，此人就是大周册封的新任琉球王。 毕竟机会只留给有准备的人。 “没想到尚王子对于我大周的礼仪真的熟练到这种程度，真乃人杰也。” 不久之后，尚锐锋便在那位小太监的带领下前往皇宫御书房。 一进入御书房后，尚锐锋便非常利落的朝着仁治皇帝行礼。 “下臣琉球王子尚锐锋，叩见大周皇帝陛下。” “下臣祝皇帝陛下万寿无疆！” 仁治皇帝瞧见尚锐锋那行云流水的动作，他那眼底闪过一丝满意之色。 这种礼仪可不是一天两天能够练出来的，只能说明，眼前这位琉球王子是发自内心的喜欢大周礼仪。 若是将来这位王子继任琉球王之位，那必定是与尚博学一样，属于坚定的亲周派。 第514章 欲战 随后，仁治皇帝神色沉稳的望着尚锐锋，随后微微抬手道。 “爱卿免礼，平身。” 紧接着，他就看向自己身边的海公公安排道。 “海大伴，赐座。” 恭候在仁治皇帝身边的海公公闻言，他便赶忙为尚锐锋搬来座椅。 尚锐锋瞧见这一幕，他不敢怠慢，再次朝着仁治皇帝行礼。 “下臣谢皇帝陛下赐座，吾皇圣恩。” 当海公公来到他面前时，他神色恭敬的朝着海公公施礼道。 “有劳公公了。” 尚锐锋坐下之后，他就迫不及待的将琉球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仁治皇帝。 当他叙述完之后，他立马从位置上站起，紧接着就直接跪倒在仁治皇帝面前。 “皇帝陛下，我琉球虽名为大周藩属国，其实就等同于大周一省，一府，是大周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如今我琉球遭受贼人劫掠，我恳求皇帝陛下能够出兵援助琉球，助我琉球渡过此劫，下臣感激不尽！” 尚锐锋瞧见仁治皇帝的脸色没有太大的变化，他就再次叩首道。 “下臣可承诺，从今往后二十年内，琉球朝贡之物翻倍！” “甚至下官可以恳请陛下撤销琉球国名号，改立为大周琉球省。” 仁治皇帝听到尚锐锋这些话语，他那平静的脸色终于发生变化，神色严肃的用左手敲击着御桌。 思考片刻，他望着尚锐锋开口道。 “尚爱卿放心，琉球国忠于大周之事天地可鉴，日月可证。” “此番琉球国被外敌入侵一事，大周不会袖手旁观。” “只是爱卿口中撤销琉球国转立琉球省之事，还是先暂时搁置吧。” “毕竟琉球国为太祖亲封，事关重大，需要再三考量。” 尚锐锋一听仁治皇帝给出的回答，他神色激动的朝着仁治皇帝再拜道。 “下臣代我琉球百姓谢过皇帝陛下出手相助。” 仁治皇帝在看到尚锐锋那激动的面容，他面色凝重的摆手道。 “尚爱卿且慢，此事你还是先别谢了。” “调动军队一事，事关国本，朕就算身为一国之君，也不能轻启战端。” “不如这样，朕三日后再给你答复，你当如何？” 尚锐锋听到仁治皇帝的安排，他神色恭敬的朝着仁治皇帝再次行礼答谢。 若是仁治皇帝选择贸然发兵，他还真的有些不敢相信。 可是，若是仁治皇帝说要仔细思考几天，那就说明他是真有帮助琉球的意思，而且不会随便派一支军队敷衍了事。 “下臣明白，下臣明白！” “下臣叩谢皇帝陛下恩圣！” 当尚锐锋离开御书房之后，仁治皇帝望着手中的奏折，沉思片刻。 随后，他抬头自语道。 “如今越来越多的国家认为我大周实力不行了。” “安南、暹罗、洪沙瓦底等地朝贡的诚意越来越低，对待我朝使者也越发蛮横无理。” “若是再这样继续下来，我大周威严不复，到时候只会产生更大的乱子。” “既然如此，那我们也应当显露显露我们的实力了。” 仁治皇帝望着自己面前的奏折自语之后，他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海公公吩咐道。 “海大伴，你去请吴国公与宁国公过来一趟，朕有事相商。” 海公公听到仁治皇帝的安排，他就明白此战不可避免。 不过也好，让那些周边小国见识见识大周的实力，让他们安分一些。 不多时，吴国公与宁国公二人来到御书房。 “臣左军都督府左都督朱明达，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臣前军都督府左都督王兴德，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仁治皇帝瞧见他们那恭敬的表情，他神色平静的抬手道。 “两位爱卿免礼，你们都是朕的长辈，是我大周柱石，莫要在意这么多的虚礼。” “朕今日找二位爱卿来，是有大事相商。” “驻扎在吕宋的佛朗机的人伪装成商人入侵琉球，掠夺琉球财富、屠杀琉球百姓，琉球王子尚锐锋冒死向我大周发出求援消息。” “二位爱卿对此事有何想法？” 吴国公听完仁治皇帝的叙述，他二话不说，右手握拳，虚空一砸，神色激动的喊道。 “陛下，这还说什么啊？打啊！” “这琉球可是咱们大周的小老弟，自从他们家老祖宗被我大周太祖皇帝封为琉球王之后，除了他们内乱之年，可是一次朝贡都没断过。” “而且每次来的礼物在我们看来确实不值钱，但对于琉球自己而言，都是很珍贵，很用心的。” “就单是那琉球女子……” 吴国公这话还没说完，就被仁治皇帝身旁的海公公用咳嗽声打断了。 “咳咳……” 吴国公一听到海公公的咳嗽声，他这才回过神来，自己确实有些得意忘形了。 忘记如今陛下最宠爱的昭仪就是琉球进贡的女子。 他担心陛下会认为他所言是在暗指陛下宠爱女子，沉溺床笫之事。 想到这里，吴国公有些后怕的给了海公公一个感激的眼神，随后便朝着仁治皇帝行礼致歉道。 “陛下，老臣一时失言，老臣绝对没有影射陛下的意思。” “还请陛下降罪责罚！” 仁治皇帝瞧见吴国公那恭敬的举动，他的脸上罕见的露出一丝异样的红润。 英雄难过美人关，就连自己也不例外。 不过很快，这一抹红润就被仁治皇帝压下，接着他语气平和的望着吴国公安抚道。 “吴国公言重了，我大周不因言而获罪，你何错之有？” “而且爱卿提醒的很对，朕今后会注意的。” 站在吴国公身旁的宁国公在听到吴国公那慷慨激昂的话语，他也被其散发的情绪所感染，也是一脸激动的躬身请命道。 “陛下，您下旨吧，我福建水师，广东水师都愿远征琉球。” “给这些佛朗机人一个教训，让他们知道侵犯我大周藩属国的代价！” “臣必以此战震慑大周周边藩属国，让他们明白大周依旧是当年那个所向无敌的大周。” 第515章 文治已有，只缺武功 仁治皇帝感受到两位国公那激动的情绪，他的心里很高兴。 瞧见他们那模样，就明白如今的大周武官并不怕战争，只要武官不畏惧战争，那大周就亡不了。 一想到这里，仁治皇帝的脸上也露出一丝微笑，望着他二人安抚道。 “二位爱卿莫要着急，打肯定是要打的，只是朕在考虑，我们是不是不要动广东，福建水师呢？” “毕竟我大周闭关锁国已久，周边小国或有异心，若动广东，福建水师，怕是要出更大的乱子，宁国公意下如何？” 宁国公一听仁治皇帝这话语，他心中瞬间了然，他大致猜到仁治皇帝的想法了。 既然不让自己的水军上，那肯定就是让吴国公的左军都督府上了。 左军都督府里的辽东水军肯定是动不得的，那就只剩下最近开始崛起的市舶司水军了。 市舶司水军作为陛下钱袋子的守护者，自然要拉出来亮亮，让那些家伙知道市舶司水军的实力，让那些家族不要不知好歹，再提禁海之事。 宁国公想通这事情所含的弯弯绕绕之后，他神色恭敬的朝着仁治皇帝行礼答道。 “陛下考虑周全，老臣以为陛下所言是极。” “就应当由市舶司水军派军前往琉球平叛。” 一旁的吴国公自然也不傻，他脑筋一转也猜到了仁治皇帝的打算。 更何况他的嫡孙还是市舶司水军的指挥使，这使得他对于获取军功之事更为上心。 故而吴国公主动上前一步道。 “陛下，那便让宁波市舶司水军上吧。” “虽然市舶司水军成立较晚，但装备的战船，火器都是我大周最先进的。” “而且市舶司水军的战斗力是经过验证的，他们能够杀死这么多沿海海盗，足以证明他们的实力” “此番，他们必定能扬我大周之威。” 仁治皇帝听到吴国公给出的充分的条件，他这才慢慢悠悠地颔首同意道。 “本来朕还有些犹豫，但瞧见吴国公有此信心之后，朕也就放心了。” “那此事便交于你左军都督府了。”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内，仁治皇帝与两位国公商讨了一些具体细节。 “老臣告退。” 不久之后，仁治皇帝召见两位国公的事情也传到了京城内的各官员府中。 张嵩府上。 刚刚从内阁回府的张嵩得知情况后，他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管家吩咐道。 “闭门谢客，我今日要好好的休息。” 作为陪伴张嵩多年的老管家，他自然领会了张嵩的意思。 张嵩安排好府内事宜，他便来到书房看着眼前的堪舆图仔细思考起来。 “陛下召集两位国公，必定是因为今日那位抵京的琉球王子。” “他们一人为左军都督府左都督，负责辽东，浙江水军，一人为前军都督府左都督，负责福建，广东水军。” “如此看来，陛下开战之心已经掩饰不住了。” “不过如此一看也正常，陛下在位时已有文治之功，如今只差武功了。” 想通之后，张嵩便写下几份书信，让自己的管家秘密送出府。 徐府。 徐仁存得知这个消息之后，他也立马想通了其中的关节。 “陛下此番必定想让市舶司水军出击。” “既然如此，那我必定不能让你们如此顺利啊。” 一想到开海之后，他徐家损失的那一大笔银子，他就恨得牙痒痒。 如今正好有个机会，说不定能够借此把叶轩墨杀了，只要叶轩墨一死，陛下就没有心腹能够主持开海大局了。 到时候海禁再启只是时间问题。 次日，大周朝会之日。 仁治皇帝端坐在龙椅上，手中拿着一份奏疏望着台下的一众官员开口道。 “佛朗机人以贸易的名义进入琉球，行劫掠之事，此番举动与匪徒无异，朕相信各位爱卿都知道这件事情了吧？” 站在大殿内的一众朝臣听到仁治皇帝的问话，他们都点头回应道。 “回陛下，臣知晓。” “臣不敢欺瞒陛下，臣已知晓此事。” 仁治皇帝听到他们如此诚实的回答，他脸色认真的点头道。 “既然诸位爱卿都知晓此事了，那今日朝会就先商议此事吧。” 仁治皇帝说完之后，他就将手中的奏疏轻轻丢到御桌上，随后坐直身体注视着自己台下的一众朝臣。 希望他们能够讨论出一个让自己满意的答案。 金銮殿内的一众朝臣听到仁治皇帝的安排，他们自然不会拒绝，文武官员互相对视一眼。 礼部尚书陆云涛瞧见没有人行动之后，他便主动率先走出一步，接着一本正经望着坐在龙椅上的仁治皇帝请奏道。 “陛下，臣以为此战必打，琉球是我大周最亲密的藩属国，如今这些红毛番入侵琉球，无异于将我们大周威严踩在地上蹂躏！” “若是不打，那大周威严必定不在，到时候其他各藩属国必定心生异心。” “故而，臣以为，此战不仅要打，还要打出我大周的威风来！” “此战为正义之战，一是表明琉球为我大周藩属国，宣示主权，还可以加深我们对琉球的控制；二来可借此机会敲山震虎，震慑周边诸国。” “三来震慑那些出现在我大周疆域越来越频繁的红毛番。” “如今大周疆域内的红毛番数量越来越多，他们在我大周疆域神气无比，暗中勾结大周官商，欺压我大周百姓。” “此事若不加以管理，日后必生大患。” 仁治皇帝听完前两条，他神色如常，直到他听到第三条的时候，他眉头微微皱起，一脸疑惑的看向陆云涛发问道。 “陆爱卿，朕对你所说的第三件事情比较感兴趣，不如你与朕仔细说说，如何？” 陆云涛瞧见仁治皇帝那好奇的眼神，他躬身解释道。 “陛下，如今越来越多的红毛番通过陆路或者海路的方式进入大周，有些已经不拘泥于沿海地区了，开始朝大周内部进入了。” “他们所至之处，便用钱财勾结当地官商，谋取一个好的社会地位。” “在此之后，他们就会在大周内部传教，如今是以一个叫什么天主教的教派为主，臣以为此事应当彻查。” 第516章 举贤不避亲 仁治皇帝听到陆云涛的解释后，他表情疑惑的看了他一眼。 “天主教？” “如此陌生的教派，还是应当彻查。” 有些教派是能够愚民的，是能够帮助皇帝稳固政权的，这种教派的传播，仁治皇帝可以做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若是像白莲教那种会危害大周稳固的，那还是应该早早的扼杀在摇篮里，不能让他成长起来。 伺候在仁治皇帝身边的海公公听到仁治皇帝的这番话，他脸上表情不变，但心中已有了计划。 等朝会结束之后，他便要东西二厂的探子仔细查一查这天主教，一旦查出有一丝不对劲，那便将它扼杀在摇篮里。 此时，仁治皇帝转头看向众人之中的锦衣卫指挥使牛斌吩咐道。 “牛爱卿，此事就交给你们锦衣卫了，朕希望你不要让朕失望。” 牛斌听到仁治皇帝的吩咐，他立马行礼答应道。 “臣遵旨。” 仁治皇帝安排好关于这个新教派的事宜之后，他转头看向大殿内的一众朝臣继续开口道。 “好了，各位爱卿，我们言归正传。” “大家对于琉球之事是怎么看的？” 朝堂上的诸公也不傻，昨日仁治皇帝只见了两位国公，没召见其他官员，其中深意难道还不明显吗？ 而且古今帝王追求的就是文治武功，只有文治武功二者兼备者，他在史书的评价才会更上一层楼。 如今仁治皇帝用了二十四年的时间实现了文治，接下来的年岁自然要追求武功了，这是一个想要青史留名的皇帝避不开的事情。 更何况刚刚的陆云涛已经把理由说得极其充分了。 既言明此番是正义之战，又说了这次战争关乎我大周颜面。 这谁要是再反对，那说不定就是与这些人有利益往来了，等下朝之后，锦衣卫就要请你入诏狱走一趟了。 故而，满朝文武得知此事后，他们都激动的朝着仁治皇帝行礼道。 “陛下，臣亦认为此战必须打。” “陛下，臣以为此战要打，只是一定要做好谋划，毕竟战争无小事，我等不可轻视任何敌人，更何况这些红毛番的实力并不弱。” “陛下，臣赞同刘侍郎的话，此战必须要打，但是万事都应该考虑周全，不可打无准备之战！” 仁治皇帝瞧见无人反对，全部都是请战之后，他神色满意的点头道。 “各位爱卿放心，朕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待到仁治皇帝话音一落，兵部尚书马胜文便主动站出，朝着仁治皇帝躬身行礼问道。 “陛下，臣想问，此番我们应当派遣哪支水师前往琉球？” “是广东水师？还是福建水师？” 吴国公一听马胜文这问话，未等仁治皇帝开口，他便主动站出来，扭头望着自己身后的马胜文解释道。 “马尚书，根据琉球王子尚锐锋所述，此番入侵琉球的侵略者不多。” “故而我大周派宁波市舶司水师便可平息叛乱！” 吴国公此言一出，朝堂上的诸公都不觉得惊讶，这个结果他们已经猜到了。 仁治皇帝瞧见无人应答后，他神色平静的看着自己台下的这些朝臣开口问道。 “各位爱卿，你们对于此事可还要什么要补充的？” 此言一出，户部尚书李九渊走出一步，神色恭敬的施礼问道。 “陛下，此番前往琉球，平息叛乱当以何人为首？” “是朝廷选一骁将前往，还是直接命是四府总领从宁波市舶司水军选将？” 仁治皇帝听到李九渊的问话，他神色严肃的点头答应道。 “这个问题问的好，吴国公，你的意见呢？” 吴国公听到仁治皇帝主动询问自己的意见，他便立马躬身行礼解释道。 “陛下，臣以为，宁波市舶司水军二卫指挥使朱经略可担此重任！” 吴国公话音一落，他身边的那些武官就笑了起来。 兵部尚书马胜文一听吴国公举荐的人选之后，他便立即转头看向吴国公皮笑肉不笑的开口道。 “吴国公可真是一心为公，举贤不避亲啊，在这种时候，果断的就将自己孙儿的名字报上去了。” “这般为国热忱，值得我大周武夫学习啊。” 自古帝王重权术，五军都督府与兵部，便是帝王权衡军权的一种手段，如此便能防止一家做大，导致皇权受军权的威胁。 所以五军都督府与兵部不管是在朝堂上，还是在私底下，双方都是一种势如水火的状态。 至于这种状态是真实的，还是双方为了迎合陛下，而刻意制造出来的假象，那便不得而知。 吴国公瞧见马胜文那带有深意的表情，他坦坦荡荡的转头看向马胜文回应道。 “怎么？马尚书似乎对本官推荐的人选颇有微词啊？” 吴国公回怼了马胜文一句之后，他立马转头看向台上的仁治皇帝躬身行礼道。 “陛下，臣认为臣推荐的人选非常适合本次琉球平乱。” “上次出海，朱经略便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证明了他的能力。” 吴国公作为老牌勋贵的领头人物，他的方向自然就是其他勋贵的方向，他所举荐的人选，自然也是大家举荐的人选。 故而吴国公话音一落，其他的勋贵也都跟着进言道。 “陛下，臣亦同意派遣朱经略前往琉球，此子熟读兵法，通晓兵书，且能够将这些兵法融会贯通，并非纸上谈兵之辈。” “陛下，朱经略这员小将虽然年轻，但却已能独当一面，将来必是我大周帅才，如今正应该给他机会，让他多加磨练。” 仁治皇帝瞧见自己面前这些勋贵都统一口径之后，他只是朝着他们微微一笑，没有反对，亦没有赞同。 紧接着，仁治皇帝便转头看向一旁的马胜文开口问道。 “马尚书，既然你认为吴国公此举不妥，那你有何人选推荐？” 大殿内的一众朝臣闻言，都将目光转到马胜文身上。 马胜文瞧见仁治皇帝那带有审视意味的眼神，他立马躬身答道。 “陛下，臣以为，市舶司水军一卫指挥使戚继光能担此大任！” 第517章 确定主使 戚继光作为江阴伯嫡孙，他虽说也是勋贵阵营之人，但并非开国或者代宗时期册封的世袭贵族。 他们这些不能世袭的贵族与这些老牌勋贵有着天然的不同，他们需要不断的积累战功才能保留爵位。 而这些世袭贵族却只希望躺在功劳簿上吃老本就行了。 所以他们这些新晋的贵族自然敌视这些老牌勋贵，同样也不希望五军都督府的那些将领前去分润他们的战功。 故而马胜文此言一出，其他那些不是世袭爵位的武官也都出言声援。 “陛下，臣以为戚继光可担此大任。” “戚继光战功，诸君有目共睹，杀倭寇，灭海盗，对于陆战，海战都能称一句精通，由此人率军，必定能让这些佛朗机人付出代价！” 随后，五军都督府与兵部就因为由谁领军的问题上吵了起来。 双方都希望自己能够派自己的人领军。 而一众文官对于此事倒不是非常上心，毕竟出征之事陛下已经答应，他们就算死谏也不可能让陛下改变出征的主意。 唯有户部尚书李九渊独自神伤，不管是谁领军，都要从他户部取走一批军费。 就在双方没有争论出结果时，内阁大学士徐仁存倒是主动上前一步，蹚起这趟浑水。 “陛下，臣以为还有一更好的人选。” 徐仁存此话一出，瞬间引得金銮殿内其他人侧目。 按理来说，这个时候应该是五军都督府与兵部两个武职部门的争论，你一个文官跑过去凑个什么热闹啊？ 就在众人好奇徐仁存想要说什么的时候，坐在龙椅上的仁治皇帝开口了。 “既然徐阁老对此有些想法，不如就说出来让大家参考参考吧？” 徐仁存听到仁治皇帝的问话，他恭敬的点头回应道。 “陛下，臣以为，宁波、绍兴、温州、台州四府总领叶轩墨或能担此大任！” “毕竟此人任宁波卫代指挥使时，知人善用，还能联合其他卫所一同抗击倭寇，有此谋略，担此重任不难。” “且此人官职在戚继光与朱经略二人之上，能够同时指使二人。” 金銮殿内的其他朝臣听到徐仁存的提议，这些人的表情就变得奇怪起来。 这出海之事虽说是去捞军功的，但是毕竟是要出海的，海面天威难测，难免有所意外啊。 若是到时候真的倒霉遭遇风暴，那后果可想而知。 所以徐仁存提议任用叶轩墨，他是何居心就不得不揣测一二了。 如今官至吏部左侍郎的王振生岂会听不出来徐仁存的那点小心思。 叶轩墨作为他人生中重要转折点的福将，他自然不希望让徐仁存如愿，故而他主动上前施礼开口道。 “陛下，如今叶轩墨已总领四府，若是让他前去清剿红毛鬼，是否有些太过大材小用了？” “若是让其他国家知道了，是否会怀疑我大周外强中干，故而以下犯上，徒增烦恼？” “臣以为，要不还是就让戚继光与朱经略二人一同前去平乱吧？” “正好能够借此机会试探二人统兵实力高下。” 徐仁存听到王振生的这番话，他面带微笑的朝着仁治皇帝施了一礼，然后给出了不同的意见。 “陛下，清剿这些红毛鬼之事自然不劳叶轩墨这位四府总领出马，只是依照琉球王子所言，这些红毛鬼穷凶极恶，那如今的琉球王定遭毒手。” “如此一来，琉球王之位可要继任？若要继任，我大周岂能不派人前去册封新任琉球王？” “可若是单派一武将，那是不是与我大周礼制不合？” “是不是会给琉球百姓留下一个我们大周急于展现实力，有些耀武扬威的想法？所以我们是不是应当派文臣一同前往？” “而叶轩墨此人为我大周文魁，派他至琉球册封新任琉球王，定会让这些琉球百姓心存感激！” 徐仁存此言一出，立马引得一众文官赞同。 就算他们文官不能压制这些武官，也不能让这些武官把好处全占了。 故而徐仁存身后的那些文官也都跟着他一起进言。 “陛下，臣附议，叶轩墨此人能文能武，确当委以重任啊！” “臣以为，派遣叶轩墨为主使，命他率领水军前往琉球是为上策！” 仁治皇帝瞧见大殿内的一众文官都是这般态度，他脸色淡然的转头望向一旁的礼部尚书陆云涛开口问道。 “陆爱卿，你为礼部尚书，朕想听听你的意见，你认为呢？” 陆云涛听到仁治皇帝的问话，他立马躬身施礼答道。 “陛下，徐阁老此言有理，此行若真是册封新任琉球王，见证琉球王位更迭，那若是只单派一武将确有耀武扬威之疑。” “与我大周之国礼相悖。” “合该差遣一名文官相随，臣以为叶轩墨可为此番主使，朝中再另派一名文臣为副使，辅以戚继光与朱经略二员虎将。” 陆云涛此言一出，整个朝堂上就没人再开口了。 在这个礼法大于天的时代，没人愿意与这位礼部尚书掰扯礼制。 仁治皇帝瞧见台下诸位大臣那心满意足的眼神，他面色平静的微微颔首。 “各位爱卿还有其他想法吗？若无，那朕便下令了。” 就在这时，内阁首辅张嵩眼皮微微一抬，神色严肃的望着仁治皇帝行礼道。 “陛下，臣有本奏。” 大殿内的一众文官听到张嵩开口后，所有人都立马闭口不言。 这就是张嵩这位内阁首辅在朝堂上的统治力，没有任何一位文官能与这位老头掰手腕，只能老老实实地屈居张嵩之下。 就连一旁的那些武官在瞧见张嵩开口之后，他们也都默默地低下了头。 因为张嵩在他们心目中的地位比其他文官要高太多了，张嵩他不会因为自己文官的身份而刻意打压武官。 对于真正有才能的武官，张嵩会秉公向陛下推荐，会主动提携他们。 这位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周，而非为了自己的私利。 坐在龙椅上的仁治皇帝听到张嵩主动开口之后，他的脸上立马显露出一丝礼节性微笑，对于这位为国为民的数朝元老，仁治皇帝还是敬重的。 “张首辅但讲无妨。” 第518章 大周宝船 张嵩瞧见仁治皇帝那温和的态度后，他立马躬身道。 “陛下，以臣之见，这些红毛番在琉球掠夺之后，他们必定不会在琉球久待。” “我大周军队此行多半不会与那些红毛番相遇。” “若是不与红毛番相遇，那我们大周立威之事便成空谈。” “故而臣以为，若叶轩墨此行不遇红毛番，便应当在琉球册封琉球王之后，主动前往吕宋。” 仁治皇帝听到张嵩那提议，他的表情略显纠结。 “主动前往吕宋？” 张嵩瞧见仁治皇帝那纠结的眼神，他立马继续开口道。 “不错，据臣所知，如今佛朗机驻扎于吕宋的总督此刻并不在吕宋，如今吕宋朝政被红毛番的多方贵族所把持，并非铁板一块。” “正是我大周拿他们立威的最好时机。” “而且，吕宋为我大周藩属国，结果却被这些来自海外的红毛番暗中操控。” “我大周正可趁此机会，驱逐红毛番，夺回吕宋的控制权。” 站在张嵩身后的徐仁存一瞧仁治皇帝那有些纠结的模样，他眼前瞬间一亮。 接着他便一脸平静的上前一步，躬身行礼道。 “陛下，臣赞同张首辅之言，若我大周军队气势汹汹的前往琉球，但却发现来自佛朗机的贼寇已经逃离琉球，那到时候的立威之意必定大打折扣！” 吴国公听到这里，他的眉头微微一皱。 “陛下，若从宁波前往琉球，再从琉球前往吕宋，那这一路是不是太过遥远了？” “如今时间风暴太多，在海面航行太久，可不是什么好事。” “不如让市舶司水军前往琉球，由广东水师或福建水师前往吕宋如何？” 徐仁存瞧见吴国公居然开口劝阻，他便转头看了自己身边的胡安世一眼，示意他声援自己。 内阁阁老胡安世瞧见徐仁存那眼神，他不由得叹息一声。 说实在的，他其实并不想与叶轩墨结怨，此人为当朝文魁，深得圣眷，在短时间内就从从六品的翰林修撰晋升至如今的从三品四府总领。 明眼人都能看出陛下有多么的看中叶轩墨。 此人将来必定是入阁为相的人物。 可是没办法，他与徐仁存是利益共同体，二人需要共同进退。 故而胡安世只能上前一步，朝着仁治皇帝躬身行礼道。 “陛下，若是我大周派出两支水军分别前往琉球，吕宋，那其他藩属国会如何看待我大周？” “是否会觉得我大周力有不逮？他们是否会生出二心？” 吴国公一听这话，他脾气暴躁的主动上前一步，朝着仁治皇帝躬身行礼道。 “陛下，臣以为胡阁老此言不过是危言耸听罢了。” “如今大周国力强盛，谁敢生出二心，我必讨之！” 徐仁存瞧见吴国公如此强硬的态度之后，他面带微笑的开口道。 “吴国公果真我大周之栋梁，我亦如同吴国公之见，我大周国力确实强盛。” “但是，广东水师需防备佛朗机人进驻琼州、福建水师需防备佛朗机人入侵台湾。” “再者说，我相信市舶司水军便能做好，何必再过多调动军队？” “莫非吴国公认为宁波水军做不到远征吕宋之事？对自己举荐的朱经略并不放心？” 紧接着，双方就对于这个问题争吵起来。 一方不同意叶轩墨率军前往吕宋，一方一定要叶轩墨前往吕宋。 坐在龙椅上的仁治皇帝斟酌许久，他才主动开口道。 “好了，各位爱卿莫要再争了，若是那些贼人尚在琉球，那便由叶爱卿出手惩治，不必再前往吕宋。” “若是叶爱卿此行未遭遇那些红毛番贼人，那便由叶爱卿出使吕宋，解救吕宋于水火之中。” “但是，世事无常，朕再赐叶轩墨便宜行事之权，相机决断。” 仁治皇帝亲自敲定这件事情之后，其他人就不再提出意见了。 仁治皇帝瞧见无人再开口进言，他表情凝重的环视四周，接着才认真的点点头。 “既然如此，那便派叶轩墨为此次出使琉球的主官，其余随行的武官交由左军都督府与兵部商议拟定，出使文官由礼部与鸿胪寺共同拟定。” 瞧见仁治皇帝将此事拟定之后，所有与此事有关的朝臣皆上前一步，都朝着仁治皇帝躬身行礼答应道。 “臣遵旨。” 站在几位阁老之后的周道登瞧见叶轩墨出使琉球之事已成定局后，他也只能在其他方面为叶轩墨争一争了。 毕竟叶轩墨是自己门下最杰出的门生弟子，若是自己在朝中不为他撑腰，那自己的其他门生弟子会如何看待自己？ 念此，周道登主动上前一步，朝着仁治皇帝施礼道。 “陛下，臣还有一言。” 仁治皇帝瞧见周道登开口之后，他瞬间就猜到了周道登的意图，肯定是想为叶轩墨争取什么好处了。 随后，仁治皇帝便看向周道登发问道。 “周爱卿还有什么想说的，畅所欲言便是。” 周道登闻言，他便躬身行礼道。 “陛下，既然我大周真要出使琉球国，并且册封新任琉球王，那若是船队中皆是战船，那是不是显得我大周在刻意彰显武力。” “此举急有些无礼，又有虚张声势之疑。” 朝堂上的其他朝臣听到周道登的这番话，他们的眉头微微一皱。 尤其是徐仁存明知周道登想要做什么，却不好出言阻拦。 仁治皇帝在听完周道登这番有理有据的分析，他便转头注视着周道登，饶有兴趣的追问道。 “那依爱卿之言，我大周应当如何处置才算妥当？” 周道登瞧见仁治皇帝那饶有兴趣的眼神，他就明白仁治皇帝是懂了自己的意思。 不由得心中暗叹，叶轩墨这小子也真是运气好，深得圣眷，若是其他人，陛下或许就会装作不知道了。 心中虽然有些醋意，但周道登还是面不改色的躬身回应道。 “陛下，臣以为我大周出使海外之船，最有标志性的莫过于大周宝船。” “臣提议，从天津港调拨一艘宝船给宁波市舶司水军，作为此次出使琉球国之使船。” 第519章 凡上位者，皆需了解百姓之苦 周道登此言一出，工部尚书左兴国便立马上前一步躬身拒绝道。 “陛下，我大周打造宝船耗资巨大，如今我大周可用宝船仅有三艘，若是调拨一艘给宁波市舶司，是否有些不妥啊？” 作为五大国公之中心眼最小的英国公瞧见左兴国不同意后，他瞬间就想起了那天左兴国从他们五军都督府捞走的几十万两银子。 你当日给我添堵，拿我们做枪，从我们五军都督府捞走了几十万两银子，那如今就怪不得我们了。 想通之后，英国公主动上前一步，先是不爽的瞥了左兴国一眼，接着才看向仁治皇帝奏请道。 “陛下，老臣以为周阁老此言妙哉，我大周宝船在大周周边的国家眼中，是和平与礼法的象征。” “如今我大周再启宝船，其实也是先礼后兵之道。” “是给周边诸多藩属国的一个警告，若是再有不臣之心，那就休怪我大周无情了。” 吴国公瞧见英国公比自己都积极的态度，他就大致猜测到了英国公心中所想。 真不愧是所有勋贵之中心眼最小的一个。 随后，吴国公也跟着上前奏请。 “陛下，臣亦同意调拨宝船之事。” “再者说，宝船这等死物，建造出来的目的不就是给我们使用的吗？” “难不成造出来之后就是摆在那里让人看的？” “若真是如此，那我们还大费周章的造宝船做什么？” 吴国公话音一落，朝堂内的其他朝臣也都纷纷进言。 这话说的有道理，这东西不用，你造出来干什么？难道是作为你工部牟利的工具吗？ “陛下，臣附议，若是这些宝船造出来真的只是让大家看的，那这宝船不要也罢。” “若是宝船无用，那臣恳求陛下停发宝船修建费用。” 左兴国瞧见英国公与吴国公二人那坚定的态度，再看看周围这些朝臣激动的表情。 他心中了然，一个必定是为了上次那五十万两银子，一个应该是为了让自己的宝贝嫡孙更安全一些。 至于其他人，自然就是想要从工部获得更大的利益了。 一想到其中的原因，左兴国便不再抱有其他意见了，只是故作羞愧的冲着仁治皇帝行礼认错道。 “陛下，既然各位大人均认为当调拨宝船，那必定是臣愚钝，是臣看问题的方式太过于片面了。” “臣知错。” 左兴国主动承认自己目光狭隘之后，他就直接退回到一旁。 徐仁存听到左兴国主动认错之后，他的眼神微动。 若是真将宝船调拨给市舶司，那叶轩墨出海的安全性不就大大提高了？ 那自己的谋划不就失败了吗？ 正当他犹豫之时，张嵩将头微微一偏，眼神淡漠的扫了他一眼。 徐仁存瞧见张嵩那锐利的眼神，他瞬间冷静下来，他明白，这是张嵩对他的警告。 难道叶轩墨是这位看重的人？ 可是没道理啊，叶轩墨与张嵩之间有联系吗？ 当初在京城的时候也没听说叶轩墨与首辅有什么联系啊？ 虽然还不清楚叶轩墨与张嵩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但是徐仁存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了。 仁治皇帝环视一圈，发现眼前这些人都没有异议后，他还是神色淡然的望着自己面前的所有人开口问道。 “各位爱卿，你们对于此次琉球之事可还有其他意见？” 瞧见无人开口之后，仁治皇帝便主动开口道。 “既然各位爱卿都无异议，那此事便暂时这么定了。” 确定好出使琉球的一事，仁治皇帝神色平静的开口问道。 “各位爱卿可还要其他事情要奏？若无事，便散朝吧。” 仁治皇帝此言一出，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内阁阁老司马师便主动上前一步，朝着仁治皇帝躬身开口道。 “陛下，臣有一事要奏，若此番选定叶轩墨为出使琉球的主使，那宁波该如何处置？” “如今绍兴、台州、温州三府尚有知府、同知、通判三职，可按以往旧例管理一府之事。” “可是如今宁波之地，知府，同知两职空悬，若是擅动叶轩墨，宁波府事如何处理？” 仁治皇帝一听司马师此番话语，他瞬间就猜到司马师想要干什么了。 要不就是想要推荐自己的心腹，弟子前往宁波府任职。 要么就是京城之中有谁挡住了他门下心腹，弟子的升迁之路，他想要将那个挡路者调离京城，好让自己门下的弟子有机会升迁。 仁治皇帝虽然心中明白，但他也不会拒绝，故而他神色平静的望着自己面前的司马师反问道。 “司马阁老考虑周全，既然此事由司马阁老提出，想必司马阁老已有想法了。” “不知司马阁老心中人选是哪位英杰？” 司马师身边的几位阁老瞧见他那举动，一个个都在等待着，若是司马师想推自己的弟子上位，那他们就要开口否认了。 毕竟不可能他们吵的嗓子都要冒烟了，你就直接捡个便宜。 司马师感受到自己身边几位阁老传来的敌意，他面带微笑的躬身行礼答道。 “陛下，臣建议由翰林院翰林侍读黎淳调任宁波府同知一职。” 司马师此言一出，他身边那几位阁老的态度立即变好，一个个都面带微笑的点头同意。 翰林院的升迁变动太少，上面无人调动，则下面的人升迁无望。 如今他们的弟子，门生都在翰林修撰的位置上待了数年，只要能调走翰林侍读黎淳，那他们弟子的机会就来了。 到时候黎淳一走，翰林侍读的位置一空，那就各凭本事了。 司马师瞧见没有人出言劝阻自己之后，他便继续解释道。 “陛下，若是我大周接连两位状元调任地方任亲民官，那便足以说明我大周吏治清明。” 司马师此言一出，他身边的几位阁老也纷纷谏言。 “陛下，状元之才必有大用，将来必定稳坐朝堂，如今安排其体察民情，将来才不至于乱出决策致百姓于水火之中。” “陛下，此言有理，暗合太祖皇帝之祖训，凡上位者，皆需了解百姓之苦。” “陛下，若不贴近民众，那将来入朝为相，必定成为只会纸上谈兵之辈。” 第520章 枕戈待旦 仁治皇帝听到这些臣子的劝谏，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些人的小心思。 不过就算他知道这些臣子的目的，心中也有些舍不得黎淳这个暗合自己心意的状元，但这个面子还是要给他们的。 所以，仁治皇帝略微思考片刻，还是认真的点头答应下来。 “既然各位爱卿都认为如此，那便安排翰林侍读黎淳调任宁波同知吧。” 随着此事定下，关于琉球的诸多事宜才算真正结束。 这些朝臣才开始商讨其他事宜。 户部尚书左兴国再次上前一步躬身道。 “陛下，此番修缮河堤的款项已全部分发下去，各地河堤正在加紧修筑。” “工部各工匠赏银亦已发放到各位工匠手中，近日皇家所制之物，品质最少提高了三成。” “而且在火器方面也有较大突破，如今我等已从火药方面入手改革，今后的火药威力将会更大。” “同时工部正在秦王殿下的带领下制造了一种新式火枪，此火枪简化了射击过程，提高了射击精度，就连击发成功率也大大提高。” 仁治皇帝听到这话，他有些好奇的看向站在人群中的秦王发问道。 “新式火枪，可有成品？” 秦王听到仁治皇帝的问话，他立马躬身行礼答道。 “回父皇，此物思路为叶轩墨提供，他在信中言明，这是他在与佛朗机人交流之中，得知了佛朗机人的火枪，随后他便在佛朗机火枪的基础上进行改造。” “不过因为火枪之物不可私造，所以他便将火枪的图纸送给了儿臣。” “而此火枪还在改良当中，暂不稳定，所以为了父皇的安危，儿臣不能提供成品。” 左兴国听到秦王的话语，他面色如常，但心中却有其他想法。 那图纸明明是人家叶轩墨送给工部的图纸，只是因为是你手下送信的缘故，所以叶轩墨的图纸才到了你的手上。 旁听朝会的其他几位皇子在听到秦王这番解释，他们神色不变。 他们都明白，这只不过是秦王的离间之计罢了，毕竟这种火枪的图纸，叶轩墨这种聪明人，是不可能私下交给一个皇子的。 仁治皇帝自然也明白其中的门道，所以他的表情变得稍微愉悦起来。 “如此说来，叶爱卿的本事还真不小，就连这些火器都有所涉猎。” 说完之后，仁治皇帝望着左兴国与秦王二人开口道。 “既然此火枪技术还未成型，那便等这火枪做出来再行封赏吧。” 左兴国与秦王二人听到仁治皇帝的安排，他们立马行礼答谢道。 “臣多谢陛下。” “儿臣多谢父皇！” 当仁治皇帝安排好这件事情之后，吴国公亦躬身开口道。 “陛下，前日辽东传回战报，最近辽东多地与女真摩擦不断，我大周小胜不断。” “臣请遣两员骁将率军主动袭扰女真。” 仁治皇帝闻言，他思索片刻后，便点头答应道。 “准，由左军都督府与兵部各选定一位骁将。” 随后，一旁的宁国公同样传来了好消息。 “陛下，如今安南等地内部发生兵变，如今内部虽已平叛，但也无力再与我大周纠缠。” 仁治皇帝听着台下接二连三的好消息，他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浅笑。 “如此甚好。” 宁波府内。 叶轩墨望着由五岛送来的情报陷入沉思。 过了许久，叶轩墨才开口自语道。 “果然是琉球出事了，驻扎在吕宋的红毛番主动出击，将战火燃烧到琉球，洗劫了琉球的王城，掠夺了琉球的财富。” “最重要的是，这些人还把琉球的国王给杀了。” 自语之后，叶轩墨放下手中的情报，有些无奈的思考起来。 这些红毛番如此大张旗鼓的杀了琉球王，那不是等于在挑衅大周吗？ 难道这些人已经如此胆大妄为了？ 莫非他们的火枪有了重大突破？还是说他们发明蒸汽机了？科技有了明显的提升？ 叶轩墨台下的戚继光与朱经略二人听到叶轩墨的自语之后，他们二人的神色就变得兴奋起来。 若是真按叶轩墨所说，那这些红毛鬼明目张胆的侵略琉球，那就是在挑衅大周的威严。 若是大周再不出手，那在周边诸国眼中必是颜面尽失。 而当今陛下也不是之前那些软弱的君王，他必定会为了维护大周的尊严向红毛鬼宣战。 到时候他们就有仗打了，有仗打，就意味着他们又要有军功入账了。 叶轩墨感觉到戚继光二人的情绪有些太过于兴奋后，他转头怒瞪了他们二人一眼。 “你们两个给我老实点，若情况属实，也应该是琉球先派人至大周求援，等陛下决定是否出兵、由哪个都督府调兵、再确定此番主将等。” “所以我觉得，安排给我们市舶司的几率不大。” 戚继光二人听完叶轩墨的分析，他们有些垂头丧气的低着头。 得了，又白高兴了。 叶轩墨瞧见他们二人那故意显露给自己看的难受表情，他不由得叹息一声。 “行了，老老实实地训练吧，不管最后陛下有没有选定我们市舶司水军，这训练的事情都不能马虎。” “别到时候命令下到市舶司水军的时候，你们给我一句市舶司水军战力不行，让我请陛下另请高明。” 戚继光二人一听到叶轩墨这番话，他们都恭敬的站起朝着叶轩墨行礼。 “请叶总领放心，水军训练之事，我等必将竭尽全力！” 叶轩墨瞧见他们那兴奋的模样，他有些头痛的开口道。 “你们真以为这出海是什么好事不成？” 在这个时代，在海面上航行还是要靠天时，若是一个运气不好，那就是全军覆没。 “行了，你们两个都给我下去吧。” 戚继光与朱经略二人瞧见叶轩墨那头疼的模样，他们朝着叶轩墨行了一礼后，就赶紧回到营地加练水军。 两卫的其他军官瞧见戚继光与朱经略二位指挥使这勤勉的模样，他们似乎也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所以他们在训练的时候也格外认真，只待陛下下旨出征。 在各位军官的影响下，水军的所有军士枕戈待旦。 第521章 黎淳调任 京城，翰林院。 黎淳刚刚踏入翰林院的那一刻，几位早已等候在此的翰林修撰主动迎了上来，一个个都兴奋的朝着黎淳拱手道。 “太朴兄，我等今晚想于春风楼宴请你，不知太朴兄可否赏光？” 黎淳瞧见他们一个个那喜出望外的表情，他心生奇怪，今天应该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吧？为何突然就要宴请他了？ 念此，黎淳有些摸不着头脑的看向自己面前的几位开口问道。 “各位贤兄为何突然想要宴请小弟？莫非是各位有什么喜事不成？” 翰林修撰康乐勇一听黎淳的反问，他脸上的笑容就更加的灿烂了，神色激动的搓了搓双手答道。 “哈哈哈，太朴真是说笑了，我们几个怎么可能有什么喜事呢？” “就是，要说有喜事也是太朴有喜事了。” 赵阳平瞧见黎淳那暂不知何意的表情，他也不禁朝着黎淳拱手乐道。 “是极，此番是我等恭贺贤弟！” 站在远处的那些书吏瞧见眼前那熟悉的一幕，他们在这一瞬间仿佛又回到了当年。 当初那位叶文魁以翰林侍读之身调任宁波同知的时候，这几位对他就是这个表情，与现在一般无二。 只可惜如今这几位还是从六品的翰林修撰，而叶文魁已是总领四府军政的从三品大员了。 所有人感慨之时，唯有人群中的叶品康心中一阵欣喜。 他收到了自己孙儿传回的书信，在信中，自己的孙儿说他已经拜入叶轩墨门下了，也算了结了自己的一个心愿。 黎淳能走到今日，自然是心思通明之辈，他瞧见康乐勇这些人的表情，他也大致猜到要发生什么事情了。 自己身为翰林侍读，上升通道几乎是被堵死了，毕竟在他上面的那些前辈可没一个要调任的。 这些人恭贺自己高升，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那便是自己要从翰林院外调到其他部门了。 当然黎淳对于这种情况也并不觉得奇怪，毕竟自己在官场中没有什么强硬的靠山。 仅有的几位座师与自己的关系也只能算是中规中矩，他们不可能会死保自己。 就在众人闲聊之际，甘忠贤带着一群宣旨的小太监从翰林院外走了进来。 甘忠贤一进入翰林院，他一眼就认出了人群中的黎淳。 随后他快步来到黎淳面前，神色恭敬的朝着黎淳开口道。 “翰林院翰林侍读黎淳，准备接旨。” 翰林院内的那些小吏在瞧见甘忠贤领着其他小太监带着圣旨走进翰林院的时候，他们就机灵的搬来香案。 翰林院内的所有人听到甘忠贤的话后，他们都一同朝着甘忠贤手中的那份圣旨行礼迎接。 黎淳见此情况，他纵使心中不愿意接受外调的答案，也只能神色恭敬的跪下接旨。 “臣翰林院翰林侍读，黎淳接旨！” 甘忠贤瞧见一切准备就绪之后，他这才打开圣旨，神色严肃的宣旨。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翰林侍读黎淳编修先帝史册，教导皇子皇孙，其功甚大，兹特授尔为宁波府正五品同知一职……” 当甘忠贤说出让自己调任宁波担任宁波同知一职的时候，黎淳心中抱有的那一丝侥幸也消失不见。 甘忠贤感受到黎淳心中的悲凉，他面无表情的继续念道。 “爱卿此去宁波天高路远，朕甚是想念，特赐尔白银一百两、蜀锦一匹、绸缎一匹……钦此！” 黎淳听着仁治皇帝下达的圣旨，他的眼泪就止不住的留了下来。 他从这封圣旨中可以了解到，陛下是真的舍不得自己。 他明白，很可能就是因为自己在朝中并无靠山，又因为自己挡住了别人的升迁渠道，故而被人盯上了。 而陛下也不可能为了自己，去驳斥其他朝臣的面子，所以最后只能选择让自己离京。 此时的黎淳脑海中闪过与仁治皇帝相处时的点点滴滴。 他想起自己在陛下身边为其诵读经书，听到陛下提问，自己欣然为陛下答疑解惑的场景，一想到那些，他就倍感喜悦。 随后，他又想起自己的观点与陛下似又不同，与陛下交流之后，总能从陛下身上学到东西的场面。 只是一想到自己今后不能再侍奉陛下左右，他的情绪就变得更加低落。 宣旨完毕的甘忠贤瞧见黎淳那悲伤模样，他也没有催促，就静静的拿着圣旨站在一旁，等待黎淳接旨。 此刻的康乐勇一行人虽然跪的有些发酸，但他们一个个的表情也没有一丝怨言，唯有喜悦。 因为黎淳要走了，他们有机会了。 黎淳似乎也感受到了翰林院中的氛围，他立马调整好自己心态，都来不及擦干自己的泪水，就朝着甘忠贤手中的圣旨跪了下去。 “臣黎淳叩谢天恩！” “臣祈愿陛下龙体安康，万寿无疆！” 黎淳说完这些祝福语之后，他就起身将弄脏的双手在官服上擦了擦，擦干净双手之后，他才恭敬的从甘忠贤手中接过圣旨。 只是如今众目睽睽之下，他也不好直接给甘忠贤塞钱，只能面带歉意的给了甘忠贤一个眼神。 甘忠贤瞧见黎淳这番举动，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欣赏之色。 不是因为黎淳想要给自己塞钱的缘故，毕竟翰林院此地清贵众多，他们也不敢在这众目睽睽之下收取贿赂。 要是被某位自诩清流的翰林先生瞧见了，那他们不死也要脱层皮。 他欣赏的是黎淳刚刚表现出来的动作，从他那些细节可以看出来，黎淳是真的尊崇陛下。 像黎淳这样忠心又有能力的臣子，将来的成就必定不小。 随后，甘忠贤面带微笑的向黎淳拱手恭贺道。 “黎侍读，咱家在这里说一声恭喜了。” 黎淳听到甘忠贤那感谢的话语，他表情哀怨的望着甘忠贤反问道。 “甘公公说笑了，从京城转至地方，何喜之有？” 甘忠贤瞧见黎淳那幽怨的眼神，他面带微笑的解释道。 “黎侍读，您当真是当局者迷。” “如此便让我这位旁观者为您说道说道。” “您想想叶文魁，他至宁波之后，在短时间内便能官至从三品。” “您与叶文魁是旧识，此去宁波必受重用，到时候升迁速度虽比不上叶文魁，但也必远超待在京城的速度。” “而且陛下有意开海，或许陛下是想让黎侍读在宁波市舶司学习一段时间，再予以重用。” 第522章 怕朋友吃苦，更怕朋友过得好 黎淳在听到甘宏宇的解释后，他瞬间就反应过来。 自己当真是当局者迷啊，居然只因为即将离京而悲伤，忘记思考其他事情。 刹那后，黎淳就打起精神。 既然陛下有意重用自己，那自己就不能让陛下失望！ 随后，黎淳看向甘忠贤拱手答谢道。 “便多谢公公提点。” 甘宏宇望着黎淳那感激的表情，他面色和悦的微微点头，紧接着便带着身后的小太监离开了。 当甘宏宇离开翰林院之后，赵阳平几人便主动走到黎淳的身边来恭贺。 “太朴，恭贺高升。” 黎淳望着他们那虚伪的笑容，他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圣旨笑了起来。 “多谢各位的祝福。” 皇宫，御书房外。 随甘宏宇一同前往翰林院宣旨的一位小太监在海公公面前声情并茂的将今日宣旨的所见所闻告诉海公公。 “干爹，这就是今日宣旨的全过程了，孩儿保证没有半点添油加醋。” 海公公听完这位小黄门的保证，他微微点头示意。 “嗯，咱家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这个小太监听到海公公那平静的话语，他的心中有些失望，他还以为可以借此机会进入海公公的视野，没想到却什么都没捞到。 不过他就算是内心再怎么失望，也不能在海公公面前表露出来，脸上依旧是一副谄媚的笑容。 而身为人精的海公公自然也察觉到这个小太监的失落，若是平时，海公公也就一笑了之了。 只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眼前这位小太监特别有眼缘，便直接开口问道。 “你叫何名？” 这位小太监听到海公公的问话，他的眉间显露出一丝毫不掩饰的喜色。 他一脸激动的朝着海公公连连点头道。 “孩儿名叫陈矩。” 海公公听到这个名字，他仔细品味一番。 矩，规矩，或许自己也该着手培养几个心腹了。 “此事咱家也不让你白出力，明日，你就去内官监报到吧，就说是咱家的意思。” 陈矩听到海公公的安排，他立即激动的点头答应下来。 “孩儿多谢干爹。” 内官监虽然不如司礼监一般拥有巨大的权力，但却是管理皇宫中一应日常生活所需的采办机构和监督维护机构。 除了有对外购买权外，还负责皇宫中的宫殿维护开发整修等，所以内官监是内管十二监中油水特别足的衙门。 而海公公也是刻意将陈矩送往内官监，想要探查这个人的品性。 随后，海公公便将翰林院中发生的事情转述给了仁治皇帝。 正在翻阅奏疏的仁治皇帝听完海公公的讲述，他翻阅奏疏的手指都稍稍顿了一下。 接着他才转头看向身边的海公公开口道。 “海大伴，黎淳确实是个非常不错的臣子，朕很喜欢。” 海公公听到仁治皇帝这话语，他心中虽然明白，但还是故作好奇的望着仁治皇帝开口问道。 “陛下，若是如此，为何要将他调出京城？为何不将他留任京城？” 仁治皇帝听到海公公的问话，他放下手中奏疏，语气平和的解释道。 “让他们出去历练历练，见识见识也好。” “要是一直窝在京城，对他们而言，帮助不大。” 海公公一听仁治皇帝的回答，他躬身行礼问道。 “那陛下，若是这些人今后回不来了怎么办？” 要知道从京城到地方任职容易，可要是想从地方回京城，那难度就不是一般的高了。 仁治皇帝听到海公公的问话，他神色淡漠的开口道。 “若是连这点问题都处置不好，也就别回来了，到时候只会被人家玩死，白白送命。” 说到这里，仁治皇帝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坐着的龙椅。 “海大伴，你知道的，在朕这个位置，不能有私情，所爱之人皆是有才之人，皆是能为我大周做出贡献之才。” “若他们无回京之才能，那便算了。” 海公公听完仁治皇帝的安排，他躬身退至一旁。 当日日跌之时，京城南城门附近。 德才炊饼店即将关店的时候，一辆华贵的马车稳稳的停在店前。 炊饼店内的所有人瞧见这一幕后，都将目光转移到卢德才的身上，莫非是卢掌柜背后的那位来了？ 随后，一位小厮立马跑去寻找卢德才。 卢德才得知此事之后，他一脸困惑的自语道。 “不对啊？那位没事找我干什么？” 当卢德才来到大堂瞧见这辆马车之后，他的表情就变得紧张起来。 他明白眼前这辆马车的规格比自己背后那位的规格还要高出不少。 既然如此，眼前这位是来干什么的呢？ 卢德才不敢细想，快步来到这马车的面前，一脸恭敬的望着马车行礼道。 “这位客官，不知您大驾光临有何吩咐？” “若是小店在无意之中得罪过客官，还请客官见谅，小店可以给予客官赔偿。” 此时，卢德才周边店铺内的那些掌柜听到这个动静之后，他们也纷纷站出来查看情况。 虽说大家平时喜欢插科打诨，但是在很多事情上，大家的立场还是一致的。 就在他们也准备上去求情的时候，尚锐锋从马车上走下。 所有人在瞧见尚锐锋的面容后，他们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画面。 这不是今日上午那个乞丐吗？ 他怎么会是一副这样的打扮？ 莫非这位真是不小心遭难的大人的，这卢德才真就有这么好的命？能够接连救助几位大人？ 这些其他店铺的掌柜瞧见这一幕后，他们的后槽牙都快要咬碎了，一个个气的捶胸顿足。 真是怕朋友吃苦，更怕朋友过得好。 他们现在都在想，若是当时是他们救助的尚锐锋该多好啊，那这位贵人就与他们有关了。 卢德才望着尚锐锋那副面容，他稍稍一愣，有些不确定的开口道。 “您，您是今日上午那位？” 尚锐锋瞧见卢德才那眼神，他面色和悦的解释道。 “卢掌柜，您这是怎么了？莫非就不认识我了？我说了我一定会回来报恩的。” 得知尚锐锋真是回来报恩的之后，周围街坊的表情就变得更加难受了。 第523章 郎有情，妾有意 次日，黎淳带着礼物来到叶府，准备与叶父叶母道别。 来到叶府门外，黎淳望着眼前熟悉的大门忍不住的叹息一声。 当年送别叶轩墨前往宁波任职的情景不由得映入眼帘。 回想当日情景，黎淳的脸上也露出一丝笑容。 “子义啊，为兄当日还想着为你照顾一家老小，可没想到这才过去多久，为兄就要去投奔你咯。” “你如今可是四府总领了，等为兄到了宁波，你可一定要照顾我啊！” 站在门口一阵自语，黎淳才整理衣冠进入了叶府。 看守在叶府大门的叶家子弟瞧见黎淳这副模样，他们都有些好奇的看了黎淳一眼。 等到黎淳进入府内，他们左顾右盼道。 “太朴今日是怎么了？为何一副这样的表情？” 此刻正在花园内与朱珪下棋的叶大海得知黎淳来府上拜访之后，他主动放下手中棋子，站起身朝着黎淳招手道。 “黎世侄来了，速来与我对弈一局。” 黎淳瞧见叶大海主动邀请自己之后，他面带微笑的主动走上前答应道。 “好，今日小侄就陪您好好的来上两局。” 一旁的朱珪瞧见黎淳到来之后，他主动站起身让位。 对于状元郎，他可是非常尊重的。 双方落座，收拢棋子准备对弈时，黎淳一边用手收拢棋子，一边望着叶大海解释道。 “叶世叔，今日我是来向您道别的，小侄不日就将启程前往宁波担任宁波同知一职。” “所以，今后或许就不能来叶府叨扰叶世叔了。” 叶大海听到黎淳主动提起这个话题之后，他面带微笑的摆手道。 “世侄莫急，此事我已知晓。” “况且，我也正想与你说此事呢，此行我想随你一同前往宁波，不知你可否答应我？” 黎淳一听叶大海也要前往宁波之后，他有些惊讶的看了叶大海一眼。 大海叔在京城过的不是好好的吗？ 怎么突然就打算去宁波了？莫非是想子义了？ 叶大海瞧见黎淳那奇怪的表情，他放下手中棋子，嘴角露出一丝宠溺的笑容，随后才微微点头解释道。 “嘿嘿，我此去宁波有一件涉及我叶家传承的大事要确认。” 虽然叶轩墨在与自己往来的书信中并没有告诉他什么，但其他叶家子弟的回信中却在无意中暴露了杨秀姣怀孕的事情。 长孙出世，他们这些做祖父祖母的，怎么能不陪在身边？ 当然，叶大海也清楚叶轩墨为何不愿将这个消息告诉他们。 有道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叶轩墨担心事先将这个事情告诉他们，会让他们随着杨秀姣一起紧张，到时候要是出了什么意外，一家人都要跟着揪心。 站在叶大海身边的朱珪闻言，他便主动朝着自己身边的叶大海躬身道。 “叶世叔，晚辈想与您同行前往宁波，不知能否如愿？” 叶大海一听朱珪这番话，他的心中暗喜。 总算是将你这大才给拐走了，可真是废了我一番功夫啊。 不过即便是心中再怎么高兴，叶大海的脸色还是控制的极好，一本正经的望着朱珪开口问道。 “此事，你家中可同意？” “毕竟你年岁尚小，若无父母同意，我是不会答应的。” 朱珪瞧见叶大海那审问的眼神，他便立马躬身答道。 “叶世叔放心，家中自然同意，再说我本是绍兴府人士，叶文魁总领四府就包括绍兴，家中怎会不同意？” 朱珪一家知道叶轩墨总领四府事务之后，他们就一直暗示朱珪可以接近叶大海，要借叶大海搭上叶轩墨这艘大船。 而坐在一旁的黎淳作为旁观者，他们自然门清。 他早就看出他们二人算是“郎有情，妾有意”，只是双方身处局中，都没有看出来。 不过他也不打算戳穿，有时候这种事情戳穿了就会显得特别尴尬。 故而黎淳在落下一子的时候点头答应道。 “若是世叔愿往，小侄自然是同意的，那在前往宁波的途中，小侄也不会无趣了。” 数十日后。 吕宋王朝。 已经将琉球劫掠所得财宝，琉球百姓全部兑换成真金白银的卡尔文主动邀请找身在吕宋的其他贵族聚会。 卡尔文望着自己面前这些给自己面子前来开会的各位子爵微笑着解释道。 “各位子爵，我这一次前往琉球的收获想必你们也都看到了，难道你们就不心动吗？” 作为吕宋之中比较有威信的卢修斯·巴德子爵听到卡尔文这番话后，他表情凝重的拒绝道。 “不心动，你若是想再去就自己去吧，可千万别拉上别人一起。” 卡尔文瞧见巴德带头反对自己，他的表情有些尴尬。 紧接着，他就转头看向其他贵族，一脸笑意的诱惑道。 “各位，我一个人的船队规模不够大，上一次就有很多财宝没有运回来。” “而且这些琉球的百姓比那些黑奴要贵多少，大家也都看到了，难道各位就不打算考虑考虑？” 这些贵族在听到卡尔文那充满诱惑的话语，其中几位子爵就有些坐不住了。 卡尔文这一趟赚的黄金白银可不比他们将大周的瓷器、茶叶、丝绸运回国内的收益低。 巴德瞧见他们那激动的表情，他淡定的望着他们劝阻道。 “你们可要想要了，卡尔文既然能赚钱，为何还要叫上你们几个和他一起分润利益呢？” “其中的原因你们想过没有？” 卡尔文瞧见这些原本都已经动心的贵族被巴德说的不敢与自己一同前往海外之后，他表情不悦的望着巴德质问道。 “巴德子爵，我敬重你年纪大，不愿与你计较，可是你却一直坏我的事情，难道是我在什么地方得罪你了吗？” “还是说你看着我赚钱有些眼红了？” 巴德瞧见卡尔文那锐利的眼神，他表情淡然的耸耸肩。 “我眼红什么？” “我只是想要告诉他们不要和你一起去做傻事。” 说完之后，巴德就直接起身离开了。 不少贵族瞧见巴德离开之后，他们便赶紧朝着卡尔文告罪一声，随后就赶紧跟随着巴德离开。 但还是有两位子爵选择留在原地。 第524章 黎淳到任 与此同时，宁波府衙内。 叶轩墨与自己面前的一众官员讨论四府内的各项事宜。 “沿海各卫必须打起精神，谨防倭寇，海盗入侵。” 叶轩墨说完之后，他就观察到在座的官员表情都有些不以为然。 见此情况，他神色严肃的敲了敲桌面，语气认真的开口道。 “本官明白各位心里在想什么，无非就是觉得如今我四府军力强盛，这些倭寇，海盗不敢前来袭扰。” “可若这些倭寇真敢反其道而行，你们怎么办？” “骄傲，是战场大忌，骄兵必败的道理，你们难道不清楚吗？还要我再重复吗？” “从今日起，我会派人不定期抽查你们各卫，若是让本官抓到有哪卫松懈，疏于防备，那就别怪本官无情了！” 这些武官瞧见叶轩墨那严肃的眼神，他们清楚，眼前这位可不止是说说而已，若是真让他抓到了，那下场必定凄惨。 故而，坐在叶轩墨右手的一众军官皆起身朝着叶轩墨行礼保证道。 “叶总领放心，我等从未有轻视之心，今后我等必日夜操练，不给这些倭寇，海盗有一丝可乘之机！” “下官明白，还请叶总领放心！” 叶轩墨在看到他们那严肃认真的眼神，他面色平静的点头回应道。 “嗯，各位同僚能这般想，自然是最好的，接下来就劳烦各位同僚费心了。” 安抚好这些武官之后，叶轩墨转头看向另一边的诸多文官开口道。 “各位同僚，本官与你们说的事情，都是老生常谈之事，新修水利，保证各府县百姓用水、保证农田用水、保证秋收的税收、预防台风登陆等。” “希望各位同僚能够上心，莫要把本官的话当耳旁风了。” 在场的一众文官听到叶轩墨的命令后，他们立马恭敬的点头答应下来。 “请叶大人放心，下官必定严格执行叶大人的指令。” 当会议即将结束，文武官员都要散场的时候，府经历陈立书面色喜悦，快步走了进来。 大堂内的一众文武官员瞧见陈立书那高兴的表情，他们都忍不住的转头看了过去。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居然让陈经历这般高兴？莫非是这小子高升了？ 只见陈立书挥舞着手中的文书激动的大喊道。 “叶大人，京城沿海路来人，下午便可至市舶司港口。” 说完之后，陈立书便将新任宁波同知黎淳写给叶轩墨的书信递了上去。 叶轩墨闻言，他的表情有些奇怪。 “京城又来人了？莫非是嘉奖我等开海有功的？” 叶轩墨此言一出，在座的文武官员都伸长脖子看向叶轩墨手中的书信。 叶轩墨瞧见来信者的名字，他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打开书信后，叶轩墨的面容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一是因为琉球的问题，陛下最后还是将前往琉球的重任交给了他市舶司水军；二是惋惜黎淳因为自己的缘故，也从翰林院这等清贵之地打发成了亲民官。 还有就是自己千方百计想要瞒住的父母还是没有瞒住，估计是哪位叶家子弟在写家书的时候，不小心将这个消息透露出去了。 一想到这里，叶轩墨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了叶典星的模样。 回头定要扣他一个月的月例。 最后就是自己居然是此行琉球的主官，出使其他藩属国这份荣耀自己拿着烫手啊！ 因为如今正值海上风浪最大的时候，若是真遇上了那种飓风，自己这体格再强上一百倍都没用。 要知道，后世漂亮国的蒙特利尔号和科本斯号两艘航空母舰都没扛过台风，更何谈大周如今的这些小船。 只希望自己此行一定要平平安安的，祈求这台风能够放过自己，最好是能继续去霍霍倭国就好了。 随后，叶轩墨便将黎淳在信中所言的正事告诉了在场的一众官员。 “各位同僚，宁波新任司马黎淳预计于今日下午抵达宁波港口，大家出于礼节，随本官前去迎接。” 叶轩墨这一解释，他们的面色喜悦的点头答应下来。 只是他们的内心并没有表面那般喜悦。 他们都知道这黎淳与叶轩墨是至交好友，二人习性相近，在这些人的手下做官，那可是一件令人难受的事情。 叶轩墨感受到自己手下这些文官的情绪变得有些低落之后，他并没有将此放在心上，而是继续念道。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情。” “驻扎在吕宋的红毛番不顾一切进犯琉球，屠杀琉球百姓、掠夺琉球财富、掳掠琉球民众。” “陛下为此神伤动怒，特命我市舶司水军前往琉球平定叛乱，册封新任琉球王。” 这些武官一听有仗打了，一个个兴奋的不得了。 此时市舶司水军还有三个指挥使的位置没有确定呢！ 说不定他们其中有人能够凭借此次战功，能跻身指挥使之列。 就连另一边的文官也跟着高兴起来，压在他们头上的那座大山终于要走了。 此去琉球路远，他们最少有几个月的喘息时间。 特别是宁波府的这几位通判，其他三府上面还有知府坐镇，没他们耀武扬威的资格，但他们四人上面可就没人了。 就算是黎淳到任，那也只是地位比他们稍高的佐贰官，应该不至于像叶轩墨那般管着他们。 只是兴奋过后，他们的心中不知为何又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他们和叶轩墨相处久了，他们也摸清了叶轩墨的脾气。 他们明白叶轩墨是想他们做一个为国为民的能吏，而非做一位懈怠政务的懒官。 只要他们认真做事，那他对于他们所行的贪污之事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他们不太过分，他就不会追究。 叶轩墨瞧见杨思兴几人那怅然若失的神情，他面色平和的微微颔首。 总算是将他们培养起来了，反正他想清楚了，钱这种东西没人不喜欢，贪财可以，但要能办事，若能做事，一切好说，若不能做事，那就别怪他下黑手了。 不过该给他们套上的“紧箍咒”还是套的。 “此番本官出使琉球，陛下调任翰林院翰林侍读黎淳为宁波同知，还请四位同僚配合好咱们这位新任司马。” “莫要让这位司马难堪才好！” 第525章 宝船至 杨思兴几人听到叶轩墨的交代之后，他们立马恭敬的起身站起，郑重的朝着叶轩墨点头答应道。 “叶总领放心，下官明白，到时候绝对不会给您丢人的。” “下官必竭尽全力助黎司马管理好宁波府一应事宜。” 这些武官瞧见叶轩墨安排好这些文官之后，他们都眼巴巴的望着叶轩墨开口道。 “叶大人，那我们呢？” “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前往琉球啊？您总要给我们一个期限吧？” 叶轩墨瞧见他们那期盼的眼神，他认真的点头道。 “此事本官先不能给你们答案，本官需要先见见那位琉球王子再做决断，你们就等本官的命令吧。” “不过你们放心，不会让你们等太久的。” 听到叶轩墨这回答，他们神色紧张的望着叶轩墨继续开口道。 “叶大人，我们不是这个意思，什么时候出发我们都不是很在意，关键是由哪些人陪您出海？” 叶轩墨瞧见他们那期待的眼神，他只能一脸歉意的回答道。 “各位真是抱歉，此番出海的武官人选都为左军都督府拟定，本官无权更改。” 这些武官听到叶轩墨的回答，他们的神色明显一愣，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下官明白，下官明白。” 当日下午，叶轩墨率一众官员前往市舶司港口。 在港口等了约莫半个时辰的时间，一艘艘海船从松江的方向朝宁波港口驶来。 当这些海船即将抵达港口时，叶轩墨就被由远及近的庞然大物给吸引住了。 只见在一众战船之中，有一艘百八十米长的巨船。 在这个时代，能够见到一艘百八十米的巨船是个什么概念啊。 瞧见叶轩墨那饶有兴趣的表情，他身边的市舶司监守太监李英莲也一边羡慕的望着那艘宝船，一边为叶轩墨解释起来。 “叶大人，怎么样？是不是觉得这艘船看起来很震撼啊？” “这便是当年三宝大人七下西洋的时候所乘坐的宝船了，只不过据说如今的宝船比当年用的宝船还要稍微小一些。” 一提起三宝太监，李英莲的表情就变得敬佩起来。 三宝太监是他们太监界的骄傲，是他们学习的对象。 如今做太监的，除了司礼监的那些大太监，哪个太监不希望成为三宝太监那样的人物。 大家都希望自己能够像三宝太监一般代表大周出使其他国家，以一个太监的身份压服文武官员。 一想到这里，李英莲就有些艳羡的望着眼前的宝船继续解释道。 “叶文魁，您是不知道，这宝船可金贵着呢，打造一艘宝船要很多工匠耗费很多年的时间才能制成。” “据我所知，如今整个大周也只剩下三艘宝船了。” “只是没想到其中一艘居然来了这里。” 李英莲神色羡慕的感慨一番后，他就转头看向自己面前的叶轩墨继续说道。 “不过这也不奇怪，叶大人此行出使琉球。” “是我大周近十几年来再一次以官方名义出使藩属国，只有宝船才能配得上叶大人的身份。” 叶轩墨听完李英莲所说的话语，感受着他表达出来的情感，他也就明白了李英莲想表达的意思。 他也想效仿三宝太监坐着宝船出使其他的藩属国，或许就像是后世追星一般。 一想到李公公一路走来对自己的帮助后，叶轩墨便扭头看向自己身后的李英莲主动开口邀请道。 “李公公，如今市舶司衙门也已走上正轨，你也不必一直在市舶司里盯着了。” 李英莲一听叶轩墨这话，他瞬间就警惕起来。 叶大人此话何意？莫非是觉得自己在市舶司内碍着他的事情了？ 叶轩墨瞧见李英莲那谨慎的眼神，他微微笑道。 “李公公，不如此番出使琉球，你陪我同去，如何？” 李英莲一听到叶轩墨的主动邀请，他的表情瞬间变得兴奋起来。 不过思考片刻后，他还是选择故作矜持的望着叶轩墨摇头拒绝道。 “算了，叶大人，您也说了，此番出使琉球的人员名单之中没有我的名字。” “我还是老老实实的待在市舶司为叶大人你看好市舶司的一亩三分地吧。” “毕竟市舶司是陛下目前特别注意的，可不能出什么乱子。” 叶轩墨瞧见李英莲虽然在嘴上说着算了，但眼神中还是透露出强烈的渴望之后，他便继续主动邀请道。 “本官是此行的主使，我要将你的名字加上，其他人能有什么意见？” 说到这里，叶轩墨的表情忽然变得严肃起来。 “说起这个出使琉球的名单，我就不得不谴责这些人了。” “怎么能全是文臣武将呢？连代表陛下的天子内侍都没有？” “这分明是没有将陛下放在眼里，此事就这么定了，李公公到时候随本官同行。” 李英莲瞧见叶轩墨这般强硬的举动，他神色感激的朝着叶轩墨行了一礼。 “既然叶大人屡次相邀，那咱家就不推辞了。” 在叶轩墨他们这些官员身后，那些前来看热闹的百姓瞧见远处如此巨大的宝船朝宁波港口驶来，他们的心中没有一丝恐惧，唯有骄傲。 因为这是他们大周的官船！ 有了这么大的船，今后那些该死的倭寇应该不该再来进犯宁波了吧？ 此时，在宝船的右侧船舷处，叶大海正带着叶苏氏与叶苏荷二人站在那里。 叶大海知道此行的主角应该是琉球王子，黎淳以及那位出使琉球的副使，他这个时候可不打算去抢别人的风头，便带着妻女找了个小角落。 望着眼前越来越近的港口，叶苏氏的神色就开始变得忧愁起来，一直拉着自己身边的叶大海唠叨着。 “你说这孩子出门在外的，是不是瘦了很多啊？” “哎，这孩子的来信看着都假，报喜不报忧，哪有这样的？” 叶大海倾听着叶苏氏的诉说，一边一听，他一边安慰道。 “孩子出门在外不都这样的吗？报喜不报忧。” “他也是担心我们才会这么做的。” 叶苏氏听到叶大海的解释，她神色着急的点头道。 “我能不知道吗？可是他越是这样我越心急。” 叶大海瞧见她那着急表情，他态度平和的开解道。 “莫急，我们这不是来了吗？” “在孩子面前可不能这样，千万不能让他担心，你也知道，他接下来要去哪里。” 第526章 家人团聚 不多时，一众战船簇拥着那艘巨大的宝船停靠在宁波港口。 从京城来的太监带着琉球世子快步来到叶轩墨的面前。 此地，叶轩墨早已命人在此摆好香案。 这位太监见此情况，他也来不及给双方介绍对方的身份，就望着叶轩墨点头示意。 随后，这位太监便赶紧打开圣旨宣旨。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此番琉球遭遇大难，我大周作为琉球世代宗主国，不能坐视不理，故命威武伯，四府总领叶轩墨为此行主官，严惩恶贼……” “此番琉球遭此大难，国内必定动荡不安，命叶轩墨率军平乱，册立新任琉球中山王……钦此！” 叶轩墨听完这位公公念完的圣旨，他恭敬的双手接过圣旨。 “臣叶轩墨，接旨！” 叶轩墨在接过圣旨的同时，他以一种老练的手法，悄无声息的将两张银票塞到这位宣旨的公公袖中。 这位宣旨公公感受到叶轩墨的举动，他脸上的笑容就更加的灿烂了。 宫中都传这位爷出手阔绰，令人拜服，如今得见，果真如此。 随后，这位公公便热情洋溢为叶轩墨介绍起自己身后那位衣着华贵的年轻人。 “叶大人，这位便是琉球国王子，同样也是我大周册封的下一任的琉球中山王——尚锐锋。” 言罢，这位公公转头看向尚锐锋为他介绍起叶轩墨来。 “尚王子，这位便是四府总领，威武伯叶轩墨叶大人了。” 尚锐锋听完这位公公的介绍，他原本冷峻的神色猛地一转，紧接着他就表情兴奋的看向叶轩墨行礼道。 “在下尚锐锋见过叶文魁。” “叶文魁连中六元之文名，早已传遍琉球各处，我琉球所有学子无不崇敬叶文魁之才学。” “在下也早就想见见叶文魁了，只可惜琉球至大周水路遥远，吾又为王子不得轻易离境。” “今日一见，也算是了了在下的一桩心事。” 叶轩墨一听这话，他表情微微一愣，没想到这位琉球王子居然是自己粉丝。 随后，叶轩墨便热情的与尚锐锋畅谈起来。 尚锐锋神色兴奋的与叶轩墨畅聊一番之后，他忽然懊恼的拍了拍自己的额头。 紧接着他就一脸抱歉的主动向叶轩墨告罪。 “叶大人，真是抱歉，在下一时兴起，拉着叶大人聊了这么久。” “结果就忘记今日是叶大人与家人团聚的日子。” “既然如此，在下就不做这个恶人了。” 叶轩墨听到尚锐锋主动告罪，他一脸歉意的望着尚锐锋开口道。 “尚王子说笑了，今日本官怕是只能先行失陪，还请尚王子莫要见怪。” 尚锐锋瞧见叶轩墨那充满歉意的表情，他立马躬身道。 “叶大人言重了，应当是在下请叶大人莫要怪我缠住叶大人这么久才好。” “只希望他日来再来寻叶大人的时候，叶大人不要拒绝本王子才好。” 叶轩墨闻言，他微笑着点头答应道。 “尚王子放心，本官必然不会如此。” 一旁的几位公公见此情况，他们也都非常识趣的跟着尚锐锋离开了这里。 叶轩墨见此，他便给自己身边的左典文使了一个眼神。 示意他好好招待这些公公，他可不敢小瞧这些人。 这些公公今后若是得势，很多都是最懂得知恩图报的人。 左典文与叶轩墨相处这么久，自然明白叶轩墨那是什么意思，便隐晦的朝着叶轩墨点头示意。 叶轩墨安排好这些人之后，他就朝着宝船走去。 来到宝船面前，黎淳率先朝着叶轩墨行礼笑道。 “子义许久未见，为兄甚是想念啊。” 叶轩墨瞧见黎淳如此热情之后，他也礼貌的朝着黎淳回了一礼。 “太朴兄，小弟也想念你啊，此番多谢了。” 黎淳瞧见叶轩墨那感激的眼神，他立马摆手道。 “子义，你我之间，何必如此客气。” “行了，我也不打扰你与家人团聚了，我就先去府衙了。” 告别黎淳之后，叶轩墨迫不及待的登上宝船。 一上宝船，叶轩墨就瞧见站在宝船的左船舷上被叶家子弟保护在内的父母，妹妹。 当叶轩墨看到这些叶家子弟即便是在有水军军士值守的港口也如此尽职尽责后，他心中非常喜悦的暗道。 回头定要让夫人给这些兄弟再加点月例。 瞧见叶轩墨的身影，叶苏荷神色高兴的朝着叶轩墨挥手，紧接着就朝着叶轩墨小跑过来，一边跑还一边兴奋的大喊道。 “大哥！” 叶轩墨瞧见自己面前与之前没有太大变化的妹妹后，他便主动上前将她抱起。 一边打量着叶苏荷，一边笑道。 “哈哈，小妮长大咯，大哥都快抱不动了。” 叶苏荷听到叶轩墨的笑声，她挥舞着小拳头轻轻的砸在叶轩墨的后肩处。 “大哥坏，不和你玩啦！” 稍稍逗了叶苏荷几句之后，叶轩墨这才抱着叶苏荷主动的朝着叶大海夫妇走了过去。 来到二人面前之后，叶轩墨赶紧放下叶苏荷，表情严肃的朝着他们二人行礼道。 “孩儿拜见父亲，母亲。” 叶苏氏瞧见自己的孩子，她赶紧来到叶轩墨的身边，仔细的打量着叶轩墨全身。 “又瘦了，肯定是公务太忙，没有时间吃饭。” “哎，还黑了，以前读书的时候，白白净净多好啊。” 叶轩墨听到自己母亲的抱怨，他只能不断点头微笑着应和着。 “娘说的对。” 叶大海瞧见叶轩墨那模样，他转头看了叶苏氏一眼，伸手握住她的手掌，语气温和的说道。 “夫人，你又忘记我刚刚与你说什么了？” “还是少唠叨两句吧，别到时候孩子不乐意了。” 叶轩墨一听这话，他的脸色依旧和善。 但也明白这是自己在指桑骂槐，表面是说自己的母亲，其实就是在点自己。 “爹，您就让娘唠叨两句吧，这么久没听，都有些想娘的唠叨了。” 说完之后，叶轩墨就瞧见了自己父母的鬓角都已斑白。 接下来的时间，自己要好好照顾二老，可不能让子欲养而亲不待之事发生在自己身上。 第527章 量力而行 叶轩墨与父母寒暄几句后，他便带着一家人前往自己在宁波的府邸。 “爹娘，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先随我回府吧。” 当叶轩墨带着一家人回到自己府邸的时候。 杨秀姣正挺着肚子，一脸期待的在门口张望着。 未等叶轩墨有所动作，站在他身边的叶苏氏就神色着急的快步走了过去。 叶苏氏来到杨秀姣面前后，她一边上下打量着杨秀姣的身体，一边语气严肃的开口道。 “你这丫头，怎么能这么心大呢？” “虽然现在的天气确实不错，但是在你这个时候可千万不能吹风啊，你赶紧随娘进去。” 杨秀姣瞧见叶苏氏那严肃的表情，再瞧瞧叶苏氏那紧张的小眼神，她面带微笑着点头答道。 “这不是知道爹娘到了吗，我要是不出门迎接，外人会怎么看我啊？” “而且大夫也说了，我这个时候还是要适当的多走动走动，要不然对孩子不好。” 叶苏氏瞧见杨秀姣那认真的表情，她主动搀扶着杨秀姣，一边带着杨秀姣往府里走，一边喜笑颜开的回应道。 “哎哟，你这丫头就是太讲究礼数，我们亲人之间是不讲究那么多的。” “娘先带你回府，我们在府里转转就好了。” 在丫鬟的带领下，叶苏氏带着杨秀姣走向花园。 走了几步，她转头看向杨秀姣小声请求道。 “姣姣，这段时间娘打算随你住一起，你觉得怎么样？” 杨秀姣瞧见叶苏氏那期待的小眼神，她自然不可能拒绝，便热情的点头答应下来。 “娘想与我住在一起，当然可以了，求之不得。” 叶大海瞧见自己夫人带着杨秀姣进入府中，他这才神色幽怨的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叶轩墨。 还未等叶大海开口，叶轩墨便主动施礼认错道。 “父亲，这件事情真不是我不愿意告诉你们二老。” “您知道，我……” 叶轩墨还未解释完，叶大海便将手掌拍到了叶轩墨的肩膀上。 “你不必解释，为父明白，你就是不想让我与你母亲担心而已。” “但是，今后可不许再这么做了。” 叶轩墨瞧见叶大海那表情，他认真的点头答应下来。 “孩儿明白。” 叶大海说完这个话题之后，他就凝视着自己面前的叶轩墨。 其实他本来是想责怪自己的孩子的，可是随黎淳一同抵达宁波，他明白自己的孩子即将要去做什么。 他要代表大周出使琉球，一想到此行或将艰险万分之后，他那些责怪的话语到了嘴边就咽下了。 最后，叶大海的一切愁思都化为了一声长叹。 许久之后，叶大海望着叶轩墨一本正经的叮嘱道。 “水火无情，大海凶险，一切都需量力而行，切勿鲁莽行事。” 叶大海清楚，此番出海是陛下的旨意，叶轩墨是不能违抗的。 叶轩墨瞧见叶大海那担忧的眼神，他也明白叶大海在担心什么，可自己也别无选择。 因此，叶轩墨只能朝着叶大海恭敬的点头答应道。 “父亲放心，孩儿明白。” 叶大海瞧见叶轩墨那坚毅的眼神，他的喉咙上下鼓动两下，最后还是没有说出那些肉麻的话语，只能平静的说了两句。 “我与你母亲会为你处理好府上的事情，你无须担心家里。” 未等叶轩墨开口，叶大海就非常生硬的转移了话题。 “对了，为父此番来宁波，还带了位小友过来，这位小友天资聪颖，你或可收入门下。” 叶轩墨瞧见自己父亲如此生硬的转移话题，他也只能欣然点头配合着，一脸期待的望着叶大海开口道。 “能被父亲如此评价，定是一位大才，真是有劳父亲费心了。” “只是不知这位大才如今身在何处？” 叶大海瞧见叶轩墨那好奇的表情，他非常自豪的挺起胸膛。 自己还是能够帮助到自己孩子的。 随后，叶大海便立马差人将朱珪请了过来。 朱珪得知叶轩墨召见自己之后，他便一脸恭敬的跟随着叶家子弟走了进来。 叶轩墨初见朱珪的第一眼，观察到朱珪那灵动眼神，身上自带的那种书卷气息，他就感觉眼前此子不凡。 朱珪来到叶轩墨面前之后，他还未打量叶轩墨，便主动行礼道。 “绍兴学子朱珪，见过叶大人。” 叶轩墨一听朱珪这名字，他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这个名字很熟悉，似乎是最年轻的进士之一。 心中了然，叶轩墨望着眼前的朱珪主动开口问道。 “本官对你有眼缘，不知你可愿拜在本官门下学习？” 朱珪听到叶轩墨的问话，他心中本来还想故作矜持的考虑一下，但还是下意识的行礼答应道。 “先生德才兼备，素有清名，又为当世文魁，弟子愿拜在先生门下，聆听先生教诲。” 叶轩墨瞧见朱珪那恭敬的模样，他赶紧将他拉扯起来，稍有歉意的望着朱珪开口道。 “只是为师近日便要动身前往琉球，怕是没办法大办收徒大会，只能委屈你了。” 朱珪一路随行，自然也明白叶轩墨的任务。 故而他一脸认真的望着叶轩墨躬身行礼道。 “弟子只想拜在先生门下，其他事情，学生不求，亦不在意。” 当晚，叶府花园内。 黎淳端起酒壶，主动为叶轩墨倒满，倒满之后，他举起酒杯朝着叶轩墨笑道。 “叶大人，从今往后，下官就承蒙大人照顾了。” 叶轩墨瞧见黎淳这故意装出来的表情后，他故作严肃的与之碰杯道。 “此事好说，明日我就将最脏最累最吃力不讨好的任务交给太朴。” “这种照顾想必太朴满意了吧？” 黎淳瞧见叶轩墨那眼神，他端起手中酒杯一饮而尽。 “哈哈哈，子义这么说，一定是在怪罪我将世叔给你带来了。” 叶轩墨一听这话，他的脸上瞬间浮现出一抹笑容。 黎淳这招以退为进用的很好，表面上是说自己怪罪他将自己的父母带来，其实是说他可是将自己的父母给他安全送来了。 “太朴兄说笑了，不过你来了就好了，我身上的担子总算可以轻一些了。” 有黎淳坐镇，叶轩墨就能放心了。 毕竟这学好困难，学坏就太简单了，只要自己不在，用不了多久，杨思兴几人必将回归当初那副模样。 第528章 启航 几日后，叶轩墨便在府上办了一场小型的收徒大会，打算将朱珪，左宗樘收入门墙下。 虽说叶轩墨不打算大操大办，但李文杰几人也都紧赶慢赶的从各自的县衙赶了过来。 作为叶轩墨的老友，他收徒这种事情，他们还是需要过来做个见证的。 礼堂内。 叶轩墨望着跪倒在自己面前的两位弟子，他主动开口道。 “每位入为师门下弟子均可得一件礼物，朱珪喜文，为师便将这块陪伴为师走遍大江南北的徽墨赠予你。” 说完之后，叶轩墨便转身从一旁的托盘上取下一个墨块。 在递给朱珪之前，叶轩墨再次将这墨块反复的打量了一遍。 这块徽墨还是自己当初到南昌参加乡试时滕王世子赠予自己的众多礼物之一。 朱珪瞧见叶轩墨这般表情，他就猜到这墨块的来历必定不凡。 在接过墨块时，他郑重的朝着叶轩墨行了一礼。 “弟子拜谢恩师！” 安排好朱珪之后，叶轩墨微微颔首示意，接着他才转头看向一旁的左宗樘开口道。 “宗樘爱武，喜好兵书，将来必定是一代将才，帅才。” “故而为师便将这柄宝剑赠予你。” “剑乃百兵之君、短兵之祖，为师希望你以此剑纵横疆场。” 左宗樘听到叶轩墨对自己的期望之后，他的脸上闪过一丝激动。 他没想到叶轩墨对自己的评价居然这么高，从叶轩墨手中接过这把宝剑后，他就朝着叶轩墨行礼道。 “弟子拜谢恩师！” 站在另一边已经拜师的唐明寅三人中，袁崇焕有些艳羡的看了左宗樘一眼。 当然他的眼神之中唯有羡慕，没有嫉妒。 既然自己这位小伙伴也喜欢兵法，那就让他们比比将来谁能更胜一筹。 唐明寅瞧见袁崇焕眼中燃起的斗志，他也眼神坚定的开口道。 “我们可不能让师弟比下去了，那位名叫朱珪的师弟你们知道吗？他如今已经拥有童生功名了。” 听到唐明寅这话后，袁崇焕二人都将目光转移到朱珪的身上，都忍不住的自语道。 “如此说来，还真不能让师弟比下去了，明年我也要参加县试，府试！” 唐明寅听到他们的话后，他转头看了他们二人一眼。 “这么说，你们也有取得案首的信心了？” 作为叶轩墨的弟子，他们自然是以连中六元为目标，县试，府试他们早就有信心了，只不过是为了案首之位，求稳，暂时未考。 出海前的几日，叶轩墨陆续将四府公务移交给绍兴知府、台州知府、温州知府，以及黎淳这位宁波同知。 宁波府衙内，叶轩墨望着自己面前的一众府衙官员，他朝着黎淳点头道。 “太朴兄，宁波我可就交给你了，劳烦你多费点心。” “毕竟宁波需要的处理的政务比其他几府多出一个市舶司来。” 黎淳瞧见叶轩墨那严肃的表情，他也恭敬的朝着叶轩墨行礼保证道。 “子义放心，吾必竭尽全力！” 其他官员瞧见叶轩墨那眼神，他们瞬间就明白叶轩墨想说什么，都主动开口道。 “请叶大人放心，我等必会尽力辅佐黎司马！” 时间转瞬即逝，很快就来到叶轩墨一行人的出海之日。 叶轩墨作为此行主使，与琉球王子尚锐锋一同走在队伍的最前面。 叶轩墨望着眼前的宝船，他刚要向前迈步的时候，他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身后那些为自己送行的人。 最前面的自然是自己的亲人，在他们之后则是各府的官员，再之后就是一些因市舶司开海得利的商人。 而最外围，也是此次来的最多的还是那一大群自发送行的百姓。 他们很多人都跪倒在地上为叶轩墨祈福。 “叶青天此去必定无惊无险！” “草民愿用自己性命为叶青天祈福，只求叶青天能平安归来。” 因为叶轩墨的到来，百姓的日子好过了，之前那种受压迫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他们自然希望叶轩墨能够平安归来，这样的话，他们就不用再过那种被压迫的日子了。 叶轩墨望着这些百姓那真挚的眼神，他情绪喜悦的朝着他们挥挥手道。 “乡亲们都起来吧，本官答应你们，必定平安归来。” 看到这些百姓发自内心的喜悦，叶轩墨明白，自己在任期间做的不错，这些百姓也都很满意。 百姓满意，便是对自己最大的褒奖。 “砰~！” 随着礼炮声的响起，叶轩墨就知道吉时到，便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尚锐锋主动邀请道。 “尚王子，请。” 尚锐锋瞧见叶轩墨主动邀请自己，他神色礼貌的朝着叶轩墨微微颔首示意。 “多谢。” 登上宝船之后，这些随行官员便被依次带到船舱内。 叶轩墨站在甲板上，望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送行人员。 戚继光见此，他默默地来到叶轩墨的身边，他刚打算开口安慰时，就瞧见叶轩墨递过来一个圆筒状的物体。 戚继光瞧见这个金属物品，他神色好奇的看了叶轩墨一眼，随即开口问道。 “子义，这是何物？” 叶轩墨看到戚继光那疑惑的表情，他微微一笑道。 “你自己试试就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了。” 将望远镜塞到戚继光手上后，叶轩墨又取出一只望远镜。 戚继光看到叶轩墨将这个望远镜放到眼睛前，他便有样学样的也将这望远镜放到了自己的眼睛前。 下一秒，他就忍不住的惊呼出声。 “这，这，这些人怎么到我面前了？” 惊呼之后，他急忙将望远镜放下，放下之后，他发现那些送行人员依旧在岸上，他就反应过来。 一切都是因为自己手中的这个圆柱状的东西。 片刻后，戚继光望着叶轩墨开口求证道。 “子义，这便是你那日与我说的望远镜？” “这也太神奇了吧？” 叶轩墨瞧见戚继光那惊讶的表情，他认真的点点头。 “怎么样？喜欢吗？” 戚继光一听这话，立马点头答应道。 “喜欢。” 第529章 法不轻传 回答完叶轩墨之后，戚继光一脸欢喜的低头看向自己手中的望远镜。 那次自己从海外远航回来，当时自己为叶轩墨带了一块怀表。 当时叶轩墨就承诺要送还一件礼物给自己，如此说来，说的就是望远镜了吧？ 有了望远镜，今后不管是海战还是陆战，他们都能借此料敌先机，早作打算，可以一直把控战争的主动权。 一想到这里，戚继光便忍不住的把玩起望远镜。 不远处，已经升任为市舶司水军二卫指挥使的朱经略也忍不住的将目光转移了过来。 他瞧见戚继光那欣喜的表情之后，他忍不住的走到戚继光身边，轻轻的推了戚继光两下，语气严肃的开口道。 “元敬，瞧你这模样，该不会是有什么小娘子给你写信了吧？” “我告诉你，出海前，弟妹可是特意嘱咐过我的，若是你敢做什么出格的事情，等回去之后，她会收拾你的。” 戚继光听到朱经略的主动提醒之后，他的脸色瞬间一黑。 自己都这么小心了，为什么怕老婆的名号还是传出去了？ 当然，戚继光也明白，朱经略所言只不过是一个幌子，他就是想要看看自己手上拿的是什么。 戚继光为了堵住朱经略的嘴，他只能神色无奈的将手中的望远镜递了过去。 他一边递送望远镜，一边神色崇敬的开口道。 “季谋，你试试此物就明白我为何会这般激动了。” 朱经略听到戚继光的解释，他更加兴奋的将戚继光手中的望远镜接过。 拿到手上翻来覆去的打量一会之后，朱经略的表情就变得失落了。 “这么一个金属圆筒有什么稀奇的地方？我看，这东西……” 还没等朱经略埋怨完，他就无意间将望远镜放在自己的眼前朝大海看去，他那无所谓的表情瞬间就变的惊讶起来。 “此物真乃神器也！” 感慨之后，朱经略便手法熟练的将这个望远镜往自己的衣服里藏，戚继光见此情况，顿时明白了他的想法。 紧接着，戚继光就神色慌张的伸手抢夺被朱经略拿走的望远镜。 “季谋，你这厮无耻，要是平时那些东西就算了。” “这等绝世宝贝你也敢抢，快点还给我！” 叶轩墨瞧见自己面前正在打闹的两人，他明白这是他们二人在自己面前上演的一出好戏。 目的就是为了让自己看不下，让自己觉得不能因为此物坏了他们之间的兄弟情义。 一想到这里，叶轩墨忍不住的叹了口气。 随后他便赶紧出言劝阻。 “你们二人别抢了，我这里还有几个望远镜，你们先拿去用吧。” “不过你们在使用的时候可千万要小心些，这东西的造价可不便宜，而且数量不多，莫要打碎了。” 朱经略一听叶轩墨的话，他的嘴角露出一种小孩子做了坏事得逞的笑容。 自己的目的算是达成了。 “子义放心，我一定会爱惜这件宝物的！” 朱经略瞧见叶轩墨递过来的另一个望远镜，他便小心翼翼的将从戚继光手中抢来的那个望远镜还给了戚继光。 随后，他赶紧擦了擦自己的双手，接着就神色紧张的从叶轩墨手中接过这个望远镜。 将自己的望远镜拿到手上之后，他就忍不住的仔细观察起来。 “诶，子义，你这望远镜似乎是拿叆叇做的吧？” “嘿，我怎么没想到呢？” 叶轩墨瞧见朱经略那充满探究欲的表情，他便主动为他解释起来。 “此物的关键点确实是叆叇做的，只是一般而言，大多数叆叇都是凹透镜，而此物则是用凹透镜与凸透镜结合制成。” 戚继光与朱经略二人一听叶轩墨这番解释，他们瞬间就来了精神。 “哦？子义，你口中的凹透镜与凸透镜有何何物？” “子义，我们这一路是在是无趣，不如你与我们详细讲讲这其中的奥妙如何？” 以他们对战场的敏锐感知，他们自然清楚望远镜这东西是战争神器。 此物将来不管是用于行军哨探还是两军对垒、亦或者是排兵布阵都可以让他们对战局的把控更进一步。 所以对于这样的好东西，他们自然希望能够了解其中具体结构，如此一来才不会受制于人。 叶轩墨瞧见他们那充满求知欲的眼神，他便举起自己手中的望远镜看着他们确认道。 “你们是真的想学？” 朱经略一听叶轩墨这话，他立马郑重的点头道。 “想学，只是不知道需要我们付出什么？” 一般而言，法不轻传，道不贱卖，像望远镜这种神器，肯定也不一般，想学必然要付出一些代价。 叶轩墨瞧见朱经略那严肃的眼神，他微笑着拍了拍朱经略的肩膀，嘴上打趣道。 “如此看来，季谋还是没有完全融入我们水军啊。” “你们是我水军的指挥使，我传授你们这种东西，还要向你们收取报酬不成？” “我只希望你们能够借此物多为我水军添砖加瓦便可。” 朱经略一听到叶轩墨这朴实无华的要求，他郑重的朝着叶轩墨行了一礼，语气恭敬的答应道。 “子义放心！” “我必为水军鞠躬尽瘁！” 戚继光瞧见朱经略那急于表忠心的模样，他也不甘示弱的朝着叶轩墨行礼道。 “还请子义放心，我等必定不坠水军威名！” 当叶轩墨开始传授这些新奇知识的时候，乘坐在宝船上的其他高级军官也都得到消息。 一个个恭恭敬敬的赶来询问自己能否旁听。 叶轩墨瞧见这些人如此好学的模样，他自然不会拒绝。 或许这就是自己在这个时代传播科学的起点。 以望远镜带动物理，慢慢帮助这个时代的人们打开一扇新的大门。 得知叶轩墨来者不拒后，越来越多的军官主动围拢过来。 一开始大家的想法是，在大海上，没有什么解闷的地方，能来叶轩墨这里听听讲座，也是一件打发时间的事情。 可是当他们领略到望远镜的神奇之后，他们都对叶轩墨所言彻底来了兴趣。 “望远镜之妙，还请各位同僚暂且保密。” 这些军官瞧见叶轩墨那严肃的眼神，他们不敢怠慢，纷纷起身，郑重的朝着叶轩墨行礼答应道。 “叶大人放心，我等明白！” 第530章 泰山崩于前 在海上航行几日后，叶轩墨一行人所率船队抵达五岛，他们要在此地进行一次中转，补给。 此刻还停留在五岛上的各国商人也都知道有佛朗机人偷袭琉球，并杀死琉球国王一事。 这些商人对于卡尔文那愚蠢的操作，感到不可思议。 他们明明已经给他们送信了，告诉了他们如今的大周水军有多么的强大，可是这卡尔文怎么就这么不听劝呢？ “卡尔文子爵真是愚蠢，他根本就不明白攻击琉球，并杀害琉球国王会造成多么可怕的后果，我们这些商人都可能因此受到牵连。” “不错，我们最近的商品销量已经受到了严重的影响，大周商人认为我们是残暴，不讲道理的，不愿意与我们交易。” “巴洛将军，你可要为我们做主啊，我们的损失你是看在眼里的，我们也不多要，只要卡尔文子爵能够将他此行收获的十分之一给我们就行了。” 作为由总督任命的驻五岛将军露西亚·巴洛听到自己面前这些商人的抱怨，他也一脸忧愁的开口道。 “没办法，总督不在，如今的吕宋还有谁能够压制一位子爵？” “而且卡尔文子爵是在印度屠杀过部落，劫掠过人口的，在他的心中，他并不认为这琉球与印度有很大的区别。” 这些商人听到巴洛的回答，他们都叹息一声。 就在这时，巴洛的亲卫一脸着急的冲了进来。 他朝着房间内的所有商人点了个头，算是打了个招呼之后，他便快步来到巴洛的面前。 “巴洛将军，大周的船出现了，好多，好大……” 巴洛瞧见自己这个亲卫那夸张的表情，他神色好奇的看着自己的亲卫开口问道。 “你在说些什么东西？” 这个亲卫稍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为巴洛介绍道。 “大周来了好多战船，而且都很大，比上次来五岛的船还要大！” 此言一出，这房间内的所有人就坐不住了，纷纷起身前往港口。 当叶轩墨一行人的船队抵达五岛的港口时，五岛上存在的各方势力都变得慌乱起来。 汪直望着眼前的诸多船队，他虽神色平静，但内心却也为大周强大的水军感到激动。 而汪直身边的那些小弟瞧见汪直那淡然的模样后，他们都神色敬佩的看向自己面前的汪直。 片刻后，他们忍不住的溜须拍马道。 “大哥真不愧是大哥，泰山崩于前，还能面不改色！” “老大都不慌，那便说明老大心中已有应对之策，我们真是瞎操心。” 而旁边那些刚刚赶到港口的那些来自艾斯巴尼亚的商人望着眼前这艘巨大的宝船，他们都神色激动的大喊道。 “上帝啊，那个庞然大物就是大周的船吗？这么大的船能装多少炮弹啊？” “有这么强大的船，他们在海面上都应该能够随便走了吧？” “卡尔文子爵糊涂啊！他居然为我艾斯巴尼亚招惹了一个这么强大的敌人，此事我一定要上报总督！” 巴洛听到这些商人的咒骂后，他叹息一声。 “或许你没有向总督大人投诉卡尔文的机会了，卡尔文必定活不到那个时候，他死定了。” 听到巴洛的话后，这些艾斯巴尼亚的商人目光呆滞的看向大周船队之中最为庞大的宝船。 “那他们应该不会拿我们出气吧？毕竟大周是讲礼法的，是向往和平的。” 巴洛听到他们的担忧后，他满脸愁容的自语道。 “但愿如此吧。” 若是上次前来五岛的船队，那他们还有信心一战。 可这次来五岛的大周船队就让他们提不起一丝反抗之心。 站在宝船上，朱经略用望远镜观察到那些外国商人惊讶、惶恐、紧张、不安的表情之后，他才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戚继光开口道。 “元敬，我总算明白陛下为何要让我们驾驶宝船出海了。” “此船一出，谁与争锋？” 戚继光瞧见朱经略那越来越起劲的表情，他也一脸羡慕的看向自己脚下踩着的这艘宝船，片刻后，他才感慨道。 “哎，咱们这宝船千好万好，就是可惜这宝船上安置的火炮数量还是太少了。” “工部的那些人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什么叫做宝船是和平与礼法的象征？” “我们宝船多装几门‘礼’炮怎么了？思想真是太迂腐了。” 叶轩墨遇到戚继光的抱怨后，他语重心长的拍了拍戚继光的肩膀道。 “元敬，你考虑问题就不够全面了。” “若是宝船上装上更多的大炮，那宝船能够承受住吗？” “到时候一轮齐射，宝船还不散架了？” “还有，若是装上更多的大炮，那宝船的速度不就受影响了吗？一个龟速的宝船，还能有多少威慑力？” 不过若是能够将蒸汽机发明出来的话，那又另当别论了。 戚继光听完叶轩墨的教训，他神色恭敬的点头回应道。 “原来如此，这么说来，确实是我考虑问题太过片面了。” 那些正在五岛进行交易的商人们得知大周战船抵达五岛后，他们的神色就变得兴奋起来。 随后，他们都自发的为叶轩墨一行人送来一车车淡水，食物。 他们望着自己面前这严阵以待的年轻军士，他们面带微笑的为他们鼓劲。 “小伙子们，多谢你们壮哉我大周军威！这些礼物你们一定要收下。” 值守千户瞧见这一幕后，他不敢怠慢，迅速将消息传达给叶轩墨几人。 叶轩墨得知此事后，他认真的点头道。 “既然是我大周商人的一片心意，那便收下吧，不过在收下礼物的同时，还是把他们各家商会名称记下。” 那名千户听到叶轩墨的安排，他恭敬的点头答应下来。 “下官明白。” 这些商人一听这军官还要记下他们的名字之后，他们纷纷表示拒绝。 “这位军爷，你这是何意？” “我们是看你们为我大周扬威，为大周舍生忘死，我们才主动送来的，你若是觉得我们是有意攀附叶大人，那就算了。” 暗处的叶轩墨几人听到这些商人发自肺腑的话语，他们相视一笑。 这便是大多数大周人最真实的想法。 他们为大周而骄傲，想要为大周尽一份自己的力量。 在五岛进行补给之后，大周船队便没有在五岛多做停留，直接朝琉球进发。 第531章 卡尔文再至琉球 与此同时。 卡尔文正带着两位子爵前往琉球。 因为卡尔文上次在琉球带走了大量的财富以及琉球国子民，将那些财宝还有人口卖给各国的商人赚的盆满钵满。 这两位子爵也忍受不住诱惑，决定与卡尔文一同前往琉球进行掠夺。 布尼安·汤姆子爵站在甲板上，感受着猛烈的海风，他不由得抖了抖自己的身躯，然后一脸好奇的转头看向卡尔文开口问道。 “卡尔文子爵，你真的肯定这个琉球没有一战之力？他们的财宝，人口真的能随便掠夺？” 卡尔文一听汤姆的问话，再瞧瞧他那他认真的眼神，他望着大海点头回应道。 “汤姆子爵，你就放心吧，这些琉球人主要还是使用那些落后的弓箭，他们手中的火器比烧火棍好不了多少。” “我们打他们简直不要太轻松。” 站在卡尔文身边的另一位子爵道尔蒂·摩尔根则有些心慌的开口道。 “卡尔文子爵，你说的都是真的吗？为什么我心中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呢？” “你们都知道，我的预感一向很准确。” 卡尔文听到摩尔根说出自己的担忧，他表情轻松的拍了拍栏杆答道。 “摩尔根子爵，你肯定是感知错误了，我向你保证，琉球之行肯定是没有危险的。” 摩尔根瞧见卡尔文这副笃定的模样，他还是有些不放心的继续开口道。 “那会不会是有大风暴呢？要不我们还是先找个小岛避一避？” 卡尔文闻言，他神色严肃的摇头拒绝道。 “不了，要避的话，你们去避吧，时间不等人，我必须要在总督回来之前多往返几次，要不然等总督回来了，他必定不会允许我继续这么做的。” 摩尔根二人瞧见如此坚决的卡尔文，他们的心中开始摇摆不定。 卡尔文瞧见他们那模样后，他瞬间就明白他们在想什么了，看来自己必须要许下重利才能打动他们了。 想通之后，卡尔文转身面对着摩尔根二人，一脸真挚的许诺道。 “若是你们还愿意随我一同前往琉球的话，这次，我可以给你们二人各多让一成的利润。” 一成的利润可不少，能让他们少忙碌几个月呢。 摩尔根二人听到卡尔文许下的重礼，他们二人的表情就变得贪婪起来。 可他们还是有些不满足于摩尔根许下的条件，想要在此基础上再进行加码。 “卡尔文子爵，我们二人可是冒着这么大的风险陪你走一趟的，这一成利是不是有些少啊？” “卡尔文子爵，你应该知道，最有价值的财宝已经被你夺走了，我们陪你一趟的收益必定没有你第一次那么高。” 卡尔文瞧见他们那意动的表情，他心中暗骂二人贪婪，但表面上还是一脸豪气的答应道。 “好，那我给你们每人再多加一成半，你们要是这样还不愿意，那我们就在此分道扬镳。” “我一个人独往琉球。” 摩尔根二人望着卡尔文那坚定的表情，他们也明白不可能再往上叫了，便果断答应下来。 “既然卡尔文子爵有此诚意，那我们就舍命陪君子，随卡尔文子爵走一趟！” 卡尔文瞧见他们二人还是选择答应自己之后，他也非常高兴的点头答应着。 此刻他的内心并没有因为被摩尔根二人占便宜而感到不爽。 他知道，单靠他自己一个人，那到琉球劫掠的这个生意是做不长久的。 他唯有用利益捆绑更多的人，将更多人绑在自己的战船上，自己的生意才能做大做强。 到时候就算是总督回归，他也会看在犯罪者人数众多的份上，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更关键的是，他的内心其实还有有些担心大周水军的。 他现在只有联合更多的人，他们的守备力量才会更强，才能在遭遇大周水军后拥有一战之力。 念此，卡尔文望着摩尔根二人笑着邀请道。 “哈哈哈，我们大家有财一起发，我卡尔文可不是一个小气的人。” “既然如此，那就为了我们的联盟喝一杯？” 摩尔根二人得到卡尔文的邀请，他们也面带喜色的点头答应下来。 “好啊。” 几日后。 在卡尔文一行人有说有笑中，琉球中岛出现在他们的视线里。 卡尔文望着远处那平平无奇的岛屿，他的神色都变得兴奋起来，朝着琉球做起了祷告。 “就是如此平凡的小岛，却能让我赚的盆满钵满，感谢上帝的指引！” 卡尔文身边的摩尔根二人瞧见卡尔文那真诚的模样，他们也都有样学样的跟着卡尔文做起祷告来。 “感谢吾主让我们找到这样一块宝地！” 而当卡尔文一行人的船只再次出现在琉球中岛的东南沿海的时候。 那些刚刚从悲痛的心情中缓和过来的琉球百姓在瞧见海天尽头出现的密集船队后，他们一个个大惊失色的逃窜起来。 “大家快跑啊，这些可恨的红毛鬼又来了！” “他们肯定又是来抢人的，大家快跑啊，千万别被他们抓住了！” 这些琉球百姓知道他们的武器装备远远落后于这些红毛鬼。 所以他们放弃了与这些人正面开战的想法，他们选择积蓄力量，等待时机。 那位选择留守在琉球的琉球王子尚锐明得知这个情况消息后，他便望着自己身边的一众护卫安排道。 “一，二小队，你们随我利用地形优势对这些红毛鬼进行阻挠，为百姓撤退赢得时间！” “三，四小队，你们掩护女人，孩子先走，这些人是我琉球复国的希望。” “只要他们还在，我们琉球必定能够坚持到大周皇帝陛下的援军！” 尚锐明身边的这些护卫听到他的安排，他们的表情都变得失落，一个个忍不住的低头抱怨起来。 “王子，这些大周的军队真的回来支援我们吗？我怎么就这么不相信呢？” “是啊，我们琉球距离大周这么遥远，他们真的愿意派军队来支援我们吗？” “哎，其他王子能不能顺利抵达大周都是个问题，就算是他们抵达大周，他们真的会去请求陛下支援大周吗？不会在大周享乐吗？” 第532章 钓鱼岛立碑 尚锐明听到自己身边这些护卫们的抱怨声，他不由得转头看向大周的方向，随后他目光坚定的点头答道。 “嗯，我相信几位王弟肯定能够顺利抵达大周，并请皇帝陛下伸出援手的。” “你们放心就好，一切都会过去的！” “这些红毛鬼终将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这些护卫瞧见尚锐明那坚定的眼神，他们都被尚锐明的情绪所打动，一个个激动的。 “王子大人不用再说了，我们愿意陪您走一趟！” “不就是阻击吗，我舍了自己这条命也要拦住他们。” “王子放心，我们一定把这些孩子安安全全的带走，我们会保护好自己的下一代！” 一队的护卫长见此情况，他表情严肃的表忠心道。 “王子，要不您与他们三队，四队他们一起走吧？” “就算您不留下来，我们也会尽全力阻挡这些红毛鬼的。” 尚锐明一听这话，立马摇头拒绝。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我要是走了那还像话吗？我一定会留下来与你们共同面对这些红毛鬼的！” 这些护卫瞧见尚锐明那大义凛然的模样后，他们的内心震动。 他们换位思考，若是他们是琉球国王子，他们会为了这些百姓做出这么危险的举动吗？ 当尚锐明带着自己的护卫准备对抗红毛鬼的时候，叶轩墨所率领的船队也即将抵达钓鱼岛。 叶轩墨从望远镜中看着那个长约3641米，宽约1905米，面积约3.91平方千米，最高海拔约362米的小岛。 他的心中不知为何一阵舒畅，不由得望着钓鱼岛自语道。 “这是属于大周，属于华夏民族的海岛，谁也夺不走。” 关于钓鱼岛的归属，早在公元7世纪的《隋书·流求国传》中，就记载有高华屿（即钓鱼岛）的信息。 在此之后的多本书籍也都记载了钓鱼岛，赤屿是华夏的一部分。 再往后，前往琉球册封琉球君主的使臣基本上也都是从钓鱼岛休整，再前往琉球，这琉球人也认同钓鱼岛属于华夏民族，而非琉球。 抵达钓鱼岛之后，所有船只全部停泊至此。 水军二卫前营的先锋依旧率先登上钓鱼岛负责警戒之事。 当叶轩墨登上钓鱼岛，脚踏钓鱼岛的土地后，他蹲下身子，用手抓起一把钓鱼岛的沙土，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戚继光开口问道。 “元敬，我当初请你帮我打造的石碑你可打了？” 戚继光听到叶轩墨的问话，他表情好奇的看了叶轩墨一眼，紧接着他便认真的点头答应道。 “子义放心，你安排的事情，我怎么可能不做？” “不止打了，还带了，就在船上。” “只是子义你让我带这块石碑的意义在哪里？何人不知这钓鱼岛是我华夏的一部分，我们又何必在此立碑说明？” 叶轩墨一听戚继光的这番吐槽，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些尘封的记忆。 在另一个时空，自己也曾愤青过，也曾与那些人一起为了钓鱼岛而疯狂过。 每当想起那段时光，叶轩墨的心中就一阵激动。 一个国家有充满着热血的年轻人，那这个国家就亡不了。 许久之后，叶轩墨才依依不舍的从那段尘封的记忆中回过神来。 那是自己永远也回不去的时光。 虽然不敢保证有自己干涉，这个世界的华夏会不会继续一直屹立于世界之巅，但有些事情自己还是要做的。 叶轩墨转头看向自己身边那些带有求知欲的一众官员后，他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莫名的笑容。 “你们几位就别再多想了，你们几位就当是我想要效仿班固刻石记功吧。” 戚继光听到叶轩墨的这番回答，他也识趣的不再追问，立马安排手下军士将那块准备好的石碑从宝船上抬了下来。 “子义，那这块石碑放在哪里？” 叶轩墨一听这问话，他想都没想，直接回答道。 “干脆就放在岛屿的中间。” 随着叶轩墨的一声令下，那块记载着钓鱼岛历史，归属的石碑被叶轩墨立在了钓鱼岛的中心位置。 叶轩墨望着眼前的石碑，他面带笑容的伸手抚摸着眼前的石碑。 “钓鱼岛于洪武五年确定地名，太祖皇帝派杨载作为册封使出使琉球，琉球的中山王也遣其弟随杨载入大周，朝贡受封……” “仁治二十四年八月，大周王朝时任宁波、绍兴、台州、温州四府总领，威武伯爵叶轩墨立，随行人员时任宁波市舶司水军一卫指挥使戚继光……” 戚继光在内的一众官员望着叶轩墨这般奇怪的举动，他们虽然心中好奇，但也没有人主动发问。 或许真如叶总领自己所言，他只是想要效仿班固吧。 他或许就是想接着立石碑之名名留青史，只是他这样的人物，注定是要被史册牢记的。 而他们也将跟随叶轩墨因为这件事情而载入史册。 在钓鱼岛休整一日，叶轩墨一行人便继续朝着琉球中岛进发。 与此同时，琉球中岛东南沿海，卡尔文一行人的船队即将靠岸。 就在这时，卡尔文一脸笑意的望着自己身边的二位子爵开口邀请道。 “二位，你们知道在琉球上最有意思的事情是什么吗？” 汤姆听到卡尔文的话，他神色好奇的转头看了卡尔文一眼，忍不住的发问道。 “哦？不知，愿闻其详。” 卡尔文瞧见汤姆那好奇的表情，他一边领着他们朝船舱走去，一边为他们解释起来。 “我认为在琉球最有意思的就是打移动靶，就像我们平时狩猎一样。” “只不过是从以前狩猎的那些虎豹，麋鹿，兔子变成了这些琉球百姓而已。” “而且狩猎他们更有意思，他们的火器不行，但是他们会拿着劣质的弓箭进行反击，非常的刺激，你们有没有兴趣？” 摩尔根听完卡尔文的描述，他的眼神变得激动，情绪变得兴奋。 狩猎可是他最喜欢的爱好，只不过平时狩猎的那些猎物老是那几样，他早就厌倦了，如今卡尔文所说，让他热血再燃！ 第533章 火种 故而摩尔根神色兴奋的望着卡尔文说道。 “是吗？那可真是太棒了，我最喜欢的娱乐就是狩猎了，我们赶紧走吧。” 卡尔文瞧见摩尔根那激动的表情，他抬手示意他稍微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 “摩尔根子爵莫要着急。” 紧接着，卡尔文就转头看向一旁的汤姆，询问他的意见。 “汤姆子爵要不要一起？” 汤姆望着卡尔文那询问的目光，他细想一下之后，还是选择放弃。 “算了，你们去吧，我内心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我可以为了财富将他们贩卖给其他商人，但我不能因为一时的快乐，而向他们肆意挥舞屠刀。” 卡尔文闻言，他便不再继续劝说了，他既然不喜欢，自己也不能逼他。 此时的摩尔根听完汤姆不乐意后，他就一脸兴奋的望着卡尔文，希望卡尔文早点带他下去狩猎。 卡尔文感受到摩尔根那兴奋的情绪后，他望着身边的摩尔根安抚道。 “摩尔根子爵，你别着急啊，我们还要穿铠甲呢，要不然真被这些贱民一箭射死，你岂不是太冤枉了？” 摩尔根听到卡尔文的解释，他兴奋的点头答应着。 “此言有理，我们还是小心为妙。” 一行人的船队靠岸停稳之后，卡尔文望着自己面前的一众贵族安排道。 “各位，我们在海面上漂荡了这么久，如今大家也需要时间休养，我提议，先在海边安营扎寨，休养两日。” “两日后我们再一同前往琉球王都劫掠，各位觉得呢？” 这些第一次抵达琉球的贵族听到卡尔文的提议，他们心中并不情愿，毕竟他们是被卡尔文怂恿来的，他们想要早点掠夺琉球的财富。 可一看到自己手下那些疲惫的水手后，他们也只能点头答应。 “卡尔文子爵考虑周全。” 安排好这些小贵族之后，卡尔文朝着汤姆笑道。 “汤姆子爵，那就劳烦你指挥他们安营扎寨了，我带摩尔根子爵出去逛一圈就回来。” 汤姆一听这话，自然明白他要带着摩尔根去做什么，便直接点头答应下来。 瞧见卡尔文二人打算走出营地，不少小贵族都围拢过来询问情况。 他们都担心卡尔文让他们休养两天，自己却先带着人前往琉球王都劫掠。 了解情况之后，卡尔文一行人的狩猎队伍再次壮大。 一个多小时以后。 摩尔根有些郁闷的拿出怀中的怀表，看了看怀表上的时间，随后他一脸郁闷的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卡尔文开口问道。 “卡尔文子爵，你是不是在逗我啊？” “为何我们都在岛上找了这么长时间，却连一个人影也没看到？” 卡尔文望着摩尔根那烦闷的表情，他朝着摩尔根微笑起来，一脸平和的安抚道。 “摩尔根子爵，你应该不是第一次狩猎了吧？狩猎的要素你应该知道吧？” “我们要有耐心啊，若是那么容易找到，岂不是太过无趣了？” 就在二人交谈之际，一伙琉球村民的藏身之处被他们的手下找到。 一名骑士神色兴奋的来到二人面前禀告此事。 “子爵大人，在前方崖壁上的半山腰上隐藏着一个山洞，我们发现有几十个琉球百姓躲在里面。” 卡尔文听完这位骑士的解释，他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摩尔根笑道。 “摩尔根子爵，好戏要开场了。” 当卡尔文二人来到那个山洞不远处，他就看到那个山洞口看着几个持刀的壮汉。 见此情况，他不由得为他们鼓掌道。 “不错，在被包围的情况下，你们还敢拔刀相向，也算是勇士了。” “而我这个人最看重的就是勇士。” “这样吧，我给你们一个机会。” 说着，他便将手指指向海边不远处的一片小半亩地大小的灌木丛，矮树林开口道。 “我们玩个游戏，你们在那片地方躲藏，我们来狩猎你们，在此期间，你们可以反抗。” “只要你们能够伤到我们一次，我们便放一人走。” 这些壮汉听完翻译的话，他们就大笑起来。 为首的那名男子望着卡尔文发出一声冷笑，神色不屑的望着卡尔文啐道。 “呸，谁会相信你们这些红鬼子？” “不就是想诱骗我们出去吗？” 卡尔文听完这位壮汉的回答，他虽不懂他口中的话语，但他还是敏锐的察觉到这个壮汉那冷意之中夹杂着的一丝丝期待。 果然，蝼蚁尚且贪生，更何况是人。 卡尔文为了自己游戏的趣味性，也为了能够更好的拉拢自己身边这些贵族，他便一本正经的加码道。 “不如这样，只要你们陪我们玩，每有一人，我们便放走一人，到时候你们若是能够伤到我们一次，我们便放走五人。” 一旁的摩尔根听完卡尔文的许诺，他就望着卡尔文小声道。 “卡尔文子爵，这么做会不会损害其他人的利益啊？” 卡尔文听到摩尔根的担忧，他神色平和的小声解答道。 “这本就是属于我们的俘虏，与其他人有什么关系？” “再说了，我们放走这些人，不是还可以抓回来吗？我可没说放走他们之后不会再将他们抓回来。” 摩尔根瞧见卡尔文那奸诈的模样，他表情震撼的看了卡尔文一眼。 原来还可以这样。 而山洞口的那几位壮汉听完那位翻译的话，他们的脸上闪过一丝意动。 站在他们身后的老人，女人感受到他们的心态之后，他们立马表示不同意。 “虎娃，不要去，这些红毛鬼子肯定是骗人的，我们宁愿从此地跳下悬崖，也不能让你们被这些人捉弄。” “莫去，不就是一死吗？能和你死在一起，我认了。” 这些壮汉望着自己家人那副决然的表情，他们只能选择赌一把。 随后，他们一个个神色严肃的望着卡尔文点头答应下来。 在一番讨价还价之后，他们各自的娘子带着自己最小的孩子走出山洞，朝着王都的方向走去。 那些汉子站在原地，望着自己的妻儿快步消失在密林中，他们这才放下心来。 那是他们的希望，是家族的“火种”。 远处负责通知百姓撤离的王子护卫瞧见这些琉球百姓被红毛鬼包围之后，他们郁闷的用手捶击地面。 “我们紧赶慢赶还是来晚了一步。” 第534章 临岸 忽然，其中一个护卫指着崖边神色奇怪的开口道。 “诶，为什么这些红毛鬼还放了几个女人还有孩子啊？” 听到这位护卫的话语，他身边的其他几人也都微微一愣，然后齐刷刷的看向这个护卫手指的方向。 “莫非是这些红毛鬼知道我们要来？所以用这些女人，孩子做诱饵，准备围点打援？” “老大，我们要不要去救他们啊？” 为首的小队长一脸严肃的望着远处的一幕开口道。 “先观望一下，确定是不是围点打援，只要不是，我们就把这些女人还有孩子救走。” 不久之后，他们瞧见那些琉球汉子与卡尔文二人走进灌木丛，矮树林。 望着他们所做的事情，这小队长一脸愤怒的用手捶地。 “这些该死的红毛鬼，他们居然拿我们琉球百姓当畜生耍！” “穿着这些厚的铠甲，却让他们拿木棍还击！” 可是他残存的理智告诉他，这个时候一定要约束好部下，不能让他们冲动。 要不然只会造成更大的伤亡。 随后，这位小队长用手肘擦了擦自己眼角的泪珠，然后望着自己身边的其他队友开口道。 “再等一下，你们去把那些女人，孩子带上，我们回去复命。” 他望着自己队员那充满仇恨的表情，他面带热泪的哽咽道。 “我知道大家心中有恨，有怒，但是我们与这些红毛鬼之间的差距太大了，不要做这种无谓的牺牲。” 当他们接到这些女人，孩子，准备带他们离开的时候，最后一个壮汉也被卡尔文他们猎杀。 这些孩子们瞧见这一幕，他们泪流满面，全都眼眶红润的朝着那个方向跪下去磕头。 “爹，孩儿会为您报仇的。” 这些护卫见此情形，他们心中更加愤怒，可理智依旧占据了上风，他们不敢多待，赶紧带着他们逃离此地。 尚锐明得知这些红毛鬼将他琉球百姓当猎物打，肆意虐杀他们之后，他的情绪变得更加激动。 他很想带着自己身边的这些护卫与红毛鬼决一死战，可他的理智告诉他，他这么做只会造成无谓的牺牲。 想通之后，尚锐明痛苦的捂着自己的脸，面色悲伤的下令道。 “安排下去，让其他的琉球百姓都躲好了，可千万不能让这些红毛鬼给找到了！” 可就算是躲藏的再好，也有疏漏，不断的有琉球百姓被这些人发现。 卡尔文一行人休整过后，他们便也先放下了自己的娱乐项目，集合大军朝着王都杀去。 前往王都的路上，一位骑士来到卡尔文几人的面前。 “各位子爵，男爵，自从我们上岛之后，就一直有人在盯着我们，如今我们四府已经找到了他们的藏身之处了。” 卡尔文一听这名骑士的解释，他的脸上并没有一丝惊讶。 “果然不出我所料，我就说偌大一个海岛怎么可能会没有百姓，既然如此，那便让我们去会会他们。” 说完之后，卡尔文转头看向身边的汤姆交代道。 “汤姆子爵，琉球王都就先交给你了，我去把那狡猾的小老鼠给清理了。” 汤姆听到卡尔文的安排，他非常礼貌的朝着卡尔文行礼答道。 “卡尔文子爵放心，我这人做事稳妥，你就放心吧。” 摩尔根见状，他与汤姆对视一眼，二人用眼神交流一番之后，他转头看向卡尔文主动开口道。 “卡尔文子爵，我陪你一起去。” 摩尔根二人不敢确定卡尔文口中所说是真是假，他是真的去抓人？ 还是说他上次来琉球的收获太多了，找了一个隐秘地方埋起来，就等这一次来挖？ 卡尔文瞧见摩尔根那警惕的眼神，他瞬间就明白了摩尔根的意思，便非常大度的答应下来。 “好，既然摩尔根子爵有此想法，那便随我一起去吧。” 当卡尔文一行人去追击尚锐明时。 此刻的琉球中岛西南部。 叶轩墨一行人所率船队也已抵达琉球岛西南近海。 叶轩墨站在宝船的甲板上，望着眼前越来越近的琉球中岛。 琉球由诸多群岛组成，曾经的琉球还分为南山、中山、北山三国。 后来中山王一同三国，建立琉球国，并开始向大周朝贡。 而且自己眼前的这座最大的岛便是琉球中岛，大概就是一个浦东新区大小。 在它旁边还散落着二十几个稍小一些能够住人的岛屿，以及若干岛礁。 戚继光望着那琉球中岛的轮廓，他心中悬着的石头总算放下。 “子义，可算是平安到达。” 叶轩墨一听戚继光那如释重负的话语，他也认真的点头道。 “是啊，平安抵达。” 此行虽然有些逆风，但一路上也算万幸，没遇到风暴。 “元敬，你通知下去，让各军士做好准备，我们要登陆了。” 而此时，那些生活琉球中岛在西南部的琉球百姓也看到了令他们震惊的一幕。 一些正在海边捡拾海贝的孩童望着远处越来越近的大周船队，他们一脸惊喜的指着那些大周船队大喊道。 “船，好多好多船！” “这些船好漂亮啊，要是用这些船去捕鱼的话，肯定能捞很多很多鱼！” 这些孩童的父母听到他们的呼喊声后，他们的情绪都变得紧张起来。 一个个惊慌失措的望着海面上那些朝着琉球中岛疾驰而来的战船。 难道那些红毛鬼要从西南岸登陆了？ 在这些琉球百姓表情慌乱，准备躲藏的时候。 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家望着远方的船只，他们的眼角留下激动的泪水，一脸崇敬的朝着那些船只叩首，嘴中还在不断的诉说着什么。 在这些老人家身边的那些瞧见这些老人家这激动的举动，他们的表情就变得奇怪起来，神色紧张的问道。 “祖父，你们这是怎么了？为何要跪啊？” “祖父，起来，孙儿和这些家伙拼到底！” 那些上了年纪的老人家望着越来越近的船只，瞧见为首那艘船上的大纛之后，他们表情激动的开口道。 “那是大周的船，是大周皇帝陛下派人来解救我们了！” “我们的血仇终于能报了！” 第535章 大周来援 这些老人家身边人听到他们如此激动的话语，他们都神色紧张的望着他们发问道。 “祖父，您该不会是看错了吧？那真是大周的船吗？” 那些老人家一听他们这质疑的语气，他们表情严肃的为他们解释道。 “你们瞧见那大周船队上的大纛了吗？那就是大周军队的样式，就那大纛手艺，这些红毛鬼子学一辈子也仿制不出来！” 说到这里，就有不少琉球老人开始振臂高呼起来。 “大周皇帝陛下万岁！” 瞧见这些老人家如此笃定的神情，他们身边的那些其他琉球百姓才算是放下心来，也都跟着他们激动的喊起来。 “这么说来，我们真的有救了，多谢大周皇帝陛下！” “赞美大周皇帝陛下！” 那些苟活在琉球西南岸的琉球王室成员，以及各级士族感受到外面变得乱糟糟之后，他们还以为是红毛鬼搜索到这边来了。 以为是他们的行踪暴露了，所以他们纷纷从营地中走出，准备更换躲藏地点。 可当他们望着那越来越近的大周船队之后，他们的眼眶中都留下了激动的泪水。 “我们终于不用东躲西藏了！” “我们的好日子马上就要回来了。” 前几日，尚锐明派人传信回来，告诉他们东边又有红毛鬼登岸，让他们小心行事。 如今大周来了，靠山有了，他们终于不用像之前那般任由这些红毛鬼宰割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琉球百姓得到消息，都从自己的藏身之地赶来西南岸边，朝着那些船队驶来的方向跪拜行礼。 “赞美大周皇帝陛下，祝皇帝陛下万寿无疆！” “拜谢皇帝陛下施以援手！” 叶轩墨在望远镜中望着这一幕后，他的心中不知为何产生了一丝酸涩。 弱国无外交，国小而位卑，他们只能在强国的帮助下勉强存活。 叶轩墨身边的戚继光敏锐的感受到叶轩墨的心理变化，他便赶紧拿起望远镜观察起海岸上那些百姓的举动。 看完之后，他就明白叶轩墨在担心什么了，便主动挑起话题，故作忧愁的叹息道。 “子义，这琉球的百姓把我们当做救命稻草了。” 叶轩墨闻言，他表情认真的点头回应道。 “是啊，由人见己，将来若是我大周国力衰弱，那我大周的百姓或许也将与他们一般，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乞求别人解救。” 叶轩墨身后的一众官员听到他那杞人忧天的感慨之后，他们神色各异。 有人认为叶轩墨太过多心，这种情况根本不可能出现，亦有人认为叶轩墨的担心很有道理，算是未雨绸缪。 此时，琉球岛西南部的附属小岛上。 有几艘奉汤姆之命在琉球附属岛屿搜寻琉球百姓的小船正停靠在这个无名小岛上。 这些人也同样看到了那些来自大周的战船。 当他们瞧见那一艘艘来自大周的战船，特别是为首那艘最为庞大的宝船之后，他们的表情发生了变化。 都从一开始的从容不迫变得慌张起来，一个个激动的开口道。 “我的上帝啊！那是大周的船吗？为何会如此巨大？” “莫非我是在做梦不成？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船呢？” “难道那些五岛的商人没有说谎？大周真的有如此庞大的舰队？” 此时的他们，这才意识到当初那些五岛商人传回的消息都是真的，大周的战船真的很强大，大周真不是一个好惹的对象。 作为汤姆亲信的查理·艾布特男爵望着那些离琉球西南部越来越近的大周战船，他表情紧张，语气不安的自语道。 “我记得大周一直都是主张和平，那这些大周士兵应当会放过我们的，对吧？” 艾布特身边的其他骑士瞧见他那副不自信的表情，他们也有些惶恐的开口道。 “男爵大人，这些大周人确实是以讲道理，讲礼法着称，可是卡尔文子爵已经向他们挥刀了，您觉得他们还能放过我们吗？” “不错，在没有激怒大周之前，他们确实是和善的，可若是有人激怒了他们，那后果不堪设想啊！” 艾布特听到自己身边这些手下的回答，他心中那一丝幻想被彻底击碎。 紧接着，他神色慌张的看向自己身边的其他手下呵斥道。 “既然如此，那你们还在等什么啊？” “趁这些大周人还没有登岸，我们立马赶回去啊！” “我们只有在这些大周人站稳脚跟之前，说服几位子爵大人离开琉球，我们才有活下来的希望！” 艾布特此言一出，他身边的那些手下才如恍然大悟一般回过神来，赶紧调转船头。 “好主意！” 只可惜他们的船速并没有叶轩墨一行人的船速快。 当他们还在努力朝驻地赶回的时候，叶轩墨一行人所率的船队已经陆续靠岸了。 市舶司水军船队刚一抵达琉球中岛西南海岸，船上的所有大炮就齐刷刷的对准海边。 这岸边但凡出现一点异动，便会在顷刻间被这些大炮轰成渣渣。 紧接着就是水军前营的两栖作战部队的军士分批上岸，检查四周环境，负责戒备。 那些生活在琉球西南岸的王室，顶级士族在得知大周的船队抵达西南岸的消息之后，他们就已经争先恐后的来到岸边静候了。 他们想要在这些大周军官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 此时，站在宝船甲板上的叶轩墨望着自己身边的琉球王子尚锐锋主动开口道。 “尚王子，客随主便，如今到了琉球地界，就要劳烦尚王子为我们带路了。” 尚锐锋听到叶轩墨的这番话，他瞬间猜到了叶轩墨的意思。 叶轩墨想要给自己树立威信，只有这样，他才能顺理成章的继任琉球王王位，之后也能更好的管理整个琉球。 一想到这些，尚锐锋便神色感激的朝着叶轩墨行礼答谢道。 “多谢叶大人。” 随后，尚锐锋便看向其他官员躬身道。 “既然如此，那便由本王子为各位大人引路了。” 第536章 兵分两路 随后，尚锐锋率先从宝船上走下。 当那些跪迎大周船队的琉球王室，琉球顶级士族瞧见从大周宝船上走下来的尚锐锋后，他们一个个的表情就发生了变化。 这些琉球王室一个个神色惊讶的自语道。 “那是尚锐锋吗？没想到最后居然是他到大周为我们琉球请来救兵，真是不可思议！” “我也没想到竟然会是他。” 尚锐锋属于众多王子中存在感特别低的那种，大家也都觉得这个王子没什么本事。 当这些琉球王室还在惊讶的时候，另一边的琉球顶级士族则已经开始思考琉球王位的事情了。 如今尚锐锋请来大周援兵，那么他必定获得了大周皇帝陛下的册封，那他就是下一位的琉球王。 或许自己可以将自家的女儿嫁给他。 毕竟就算他真的成为了新任琉球王，他目前手下也是无可用之人。 而姻亲则是一种快速拉拢人才的手段。 尚锐锋望着自己面前那些面带笑容的熟人，他的心中只觉得一阵舒畅，这就是自己拿命换来的东西！ 不过他并没有因此而得意忘形，他明白，此行最有权势的不是自己，而是自己身后那位叶轩墨叶大人。 故而尚锐锋一脸真诚的站在岸边，神色恭敬的等待叶轩墨下船。 待到叶轩墨从宝船上走下来之后，尚锐锋便主动为自己面前的这些人介绍起叶轩墨的身份。 “这位是大周使者叶轩墨叶大人，就是当年那位在大周连中六元的文魁星君！” 这些琉球王室以及那些顶级士族在得知叶轩墨的身份后，他们一个个都恭敬的朝着叶轩墨行礼。 “下官见过叶大人！” “久闻叶大人大名，如今终于有幸得见。” 当众人稍微熟络之时，尚锐明的护卫神色慌张的跑了过来。 在被大周水军阻拦之后，他隔着数十米朝着叶轩墨跪下，声嘶力竭的大吼道。 “在下琉球王子尚锐明麾下护卫，拜见天朝使者！” “如今红毛鬼再次登岸，屠杀、掠夺、奸淫我琉球子民，恳求天朝使者为我琉球含冤百姓做主啊！” 戚继光听到那位护卫的呐喊，他赶紧派亲卫上前查看，取下他身上的武器后，将这护卫带到戚继光的面前。 来到戚继光面前后，这护卫立马将红毛鬼再次登岸，并正在寻找尚锐明王子藏身之地的消息告诉了戚继光。 戚继光得知消息不敢怠慢，连忙将这个情报转述给叶轩墨。 叶轩墨听完之后，他的神色也变得严肃起来。 他原本以为他此行肯定遇不到这些侵略者，没想到这些红毛鬼当真如此大胆，在掠夺一次之后，他们在短时间内又来掠夺第二次。 既然他们是奉命来援，那就打！ 随后，叶轩墨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戚继光，朱经略二人安排道。 “季谋，我命你率领水军二卫、三卫、四卫军士即刻出征！” “让这些侵略者知道我大周的厉害！” “我与元敬率一卫，五卫舟师环岛绕道走水军奇袭敌后，摧毁敌船，切断敌军后路。” “季谋，一定要打出我们大周水军的威风来！” 朱经略听到叶轩墨的安排，他郑重的朝着叶轩墨行礼答应道。 “子义放心，我必让这些红毛鬼知道我大周军威！” 一旁的尚锐锋听到叶轩墨的安排之后，他立马上前一步请命道。 “叶大人，还请将我带上吧，我熟悉地形，能够为你们指路！” 尚锐锋身边的那些琉球王室，顶级士族也纷纷行礼进言道。 “叶大人，我等感激各位援助琉球，我们只求叶大人能让我们为琉球献上自己的力量！” “叶大人，你们为我琉球奔波劳累，我们必须助各位一臂之力！” 叶轩墨瞧见自己面前那些琉球贵族那真诚的眼神，他便点头答应下来。 “各位时间不等人，想必我们大周抵达琉球的消息已经传出去了，若是不抓紧时间，那这些红毛鬼必会趁机出逃。” “一旦他们出海了，那这仇就真的报不了了。” 说完之后，叶轩墨便随便挑了几位琉球王室和顶级士族让他们上船，然后便令船队启航。 启航之后，叶轩墨在戚继光身边低语道。 “元敬，看好这些人，防人之心不可无。” 戚继光听到叶轩墨的交代，他眼神微动，示意自己明白。 当叶轩墨船队环岛切断这些红毛鬼后路的时候，朱经略也点齐自己将要率领的所有将士。 尚锐明的护卫望着自己面前的大周大军，他不敢怠慢，直接朝着这些人跪了下去。 这些人一边对着大军磕头，一边哭诉道。 “多谢大周的各位大人，如今很多红毛鬼正在寻找我琉球王子，恳请各位大人援救我家王子。” “还有许多小股的红毛鬼正在我琉球王都劫掠，恳请各位大人肃清这些红毛鬼。” 朱经略见此情况，与自己身边的张勇军几人对视一眼。 朱经略瞧见张勇军他们眼中那燃烧的斗志，他就明白张勇军等人想借此机会捞取战功，用以升任指挥使一职。 故而，朱经略便望着他们直接开口道。 “既然如此，那我们也兵分两路吧，我带人去解救他们琉球王子，你们带人去肃清琉球王都内的红毛鬼，如何？” 张勇军几人一听朱经略这安排，他们急切的点头答应道。 “季谋此番举动合理，只是季谋还请小心，莫要中了圈套。” 说完之后，张勇军几人还隐晦的看了那些护卫一眼。 他们毕竟是初到琉球，这里的地理环境不熟悉，对这里的人心更不熟悉，若是一个不小心中计，被埋伏了，那可就要出笑话了。 朱经略在接收到张勇军几人的眼神暗示之后，他自然懂得他们是什么意思，便故作豪气的大声回应道。 “你们放心，我领兵可比你们厉害多了，你们也要小心啊。” 随后，几人便在一处岔路口分道扬镳。 与此同时，正在琉球岛上寻找尚锐明踪迹的卡尔文一行人也抓住了几个尚锐明的护卫。 第537章 建议撤退 卡尔文望着被捆住的几名护卫后，他皮笑肉不笑的盯着他们开口道。 “你们好啊，我说我怎么找不到你们琉球的百姓呢，原来是你们这些小老鼠一直在通风报信啊。” “快说，你们的头目是谁，如今身在何处，只要你能够带我找到他，我不但可以放了你们，还可以给你们很多很多钱。” “甚至，我可以扶持你们做这个国家的王，从此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这些被抓住的护卫听到卡尔文身边那位翻译的话语，他们都一脸认真的摇头回应道。 “抱歉，我们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大人，我们真的只是普通的琉球百姓而已，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卡尔文瞧见自己面前这些护卫那一脸抗拒的表情，他的脸上露出一丝贱笑。 “是吗？你们真是普通的琉球百姓吗？” 说完之后，卡尔文看向离自己最近的一个护卫笑道。 “你自己看看你的虎口，这根本就不是普通百姓劳作时留下的老茧，这一看就是常年训练才能留下的老茧。” 说完之后，卡尔文伸手捏住这个护卫的脖子，神色狰狞的开口道。 “嘿嘿，你放心吧，你不说，我有一万种办法让你开口！” 说完之后，卡尔文便朝着这个护卫的胯下飞起一脚。 感受到胯下剧痛，那护卫整个人就像煮熟的大虾一般，想要蜷缩在一起，可是却被他身边的两个大汉锁住。 很快，这个护卫的脸色变得铁青，脸上青筋暴起，两个眼睛都突了出来。 卡尔文瞧见这个护卫那副凄惨的样子，他只觉得心中一阵舒畅，随后便示意钳制住他的两个壮汉将他拖下去。 随后，他又来到另一个护卫面前，接着又露出了一股自认为和善的笑容。 “你好，我相信你应该会配合我的，对吗？” 那个护卫瞧见卡尔文那副令人作呕的表情，他神色激动的大吼道。 “你这个红毛鬼不得好死！” 卡尔文瞧见他那激动的表情，他的脸上再次浮现出一丝狰狞之色。 “是吗？你放心，我保证你比我死的更早。” 说完之后，他便让手下取来一盆清水，然后将这个护卫的头摁在水中。 这个护卫在拼命挣扎一小会之后，他的手脚逐渐变得无力，最后整个人都无力的瘫软下来。 瞧见这一幕后，剩下的几名护卫就激动起来。 “小茂！你醒醒啊！” “你这个禽兽，你就是个恶魔。” 卡尔文在做完这个决定之后，他只是默默走到一旁，观察着这些护卫的微表情，最终他锁定一个面露怯意，眼神深处流露着恐惧的年轻护卫。 当卡尔文来到这个护卫面前后，他就望着这个护卫诱惑道。 “小伙子，很害怕吧？你刚刚恐惧了，我感受到了，你肯定不想死。” “也对，你看起来这么年轻，你还有大把的时光可以享受，你这稚嫩的脸庞，该不会还没有成亲吧？” “这样吧，只要你愿意说，我可以放过你，还可以给你一大笔钱，一笔你无法想象的钱，到时候你可以出国，去倭国，去吕宋，去过上富贵的好日子！” “到时候我再给你物色几个让你满意的女子，怎么样？” “当然了，若是你也像刚刚那几个一样，选择负隅顽抗的话，我也可以成全你。” 这个护卫听到卡尔文那恩威并施的话语，他的情绪逐渐变得紧张起来，最终还是被卡尔文破防。 “我说，我说！” “我们是……” 刚刚开口，他身后的那些护卫就大叫起来。 “小吴，你难道忘记我们当初的誓言了吗？就算是死，也不能泄露秘密，你难道要……” 卡尔文听到那些护卫的叫喊后，他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一脸不喜的转头看了他们一眼道。 “将这些人拉下去，把他们的舌头割了，我不想再听到他们说话。” 那些抓住这些护卫的壮汉听到卡尔文的话后，他们都神色恭敬的点头答应道。 “属下明白。” 做完这一切后，卡尔文那凶恶的神色再次回归平静，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接着，他一脸和善的转头看向这个护卫，语气平和的开口道。 “小伙子，你现在能和我说说了？” 这个护卫瞧见自己身边的其他护卫都被带走之后，他心中的那一抹羞愧悄然消失，颤颤巍巍的点头回答道。 “我们是琉球王子尚锐明的护卫，我们负责远距离盯梢你们，并赶在你们之前通知附近的百姓撤离或者隐蔽。” 卡尔文一听这个护卫的回答，他心满意足的拍手自语道。 “原来如此，我说为什么这一次遇到的琉球百姓这么少，原来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啊，那就先把这家伙给解决了！” 说完之后，卡尔文一脸兴奋的望着自己身边的那个护卫开口问道。 “好孩子，这么配合才对啊，你知道你们那个琉球王子待在什么地方对吗？赶紧带我过去。” “你放心，我不会少了你的好处的。” 因为已经背叛过的缘故，这个护卫似乎也渐渐地忘记了自己的誓言，由刚刚的抗拒慢慢变得主动起来。 “我知道，我愿意带你过去！” 一旁的摩尔根看到这个护卫的转变，他叹息一声。 “这或许就是人性吧。” 他崇尚刚刚那些宁死不降的勇士，而不是眼前这种懦夫。 不过他设身处地一想，对他的转变也能理解。 当卡尔文与摩尔根二人带着大部队去寻找尚锐明的时候，艾布特也带着自己的部下回到了琉球中岛驻地。 留守在驻地的艾斯巴尼亚人瞧见艾布特的身影后，他们都有些奇怪的与他们打起招呼。 “艾布特，你这家伙怎么就回来了？而且是从这个方向回来。” “对啊，你不是出去环岛了吗？难道是发现宝藏了？” 此话一出，瞬间引得驻地内所有人的注意，纷纷来到艾布特的身边。 艾布特瞧见他们那贪婪的眼神，他赶忙摆手否认，一边用手指向琉球中岛的西南方向，一边着急的开口道。 “不是的，出大事了，大周真的派军队来支援琉球了，他们派出了一艘好大好大的船，还有很多装载着大炮的战船。” “我认为我们应该赶紧离开琉球！” 第538章 有本事一炮把老子打死 留守在营地的贵族瞧见艾布特那慌张的表情，再结合他的话语，他们原本兴奋的表情都随之变得凝重起来。 “如今三位子爵都不在驻地啊。” “冷静，艾布特男爵，这大周真的出兵了？还有一艘大船？那艘大船有多大？” 艾布特闻言，他便用双手比划起来。 “特别特别大，应该有我们两三个战船那么长，还比我们的战船更高大。” 这些贵族听完艾布特的描述，他们眉头皱紧，他们对于大周的历史也不清楚，也不知道那是大周的宝船，并非战船。 故而他们在略微思考之后，立马看向自己面前的艾布特开口道。 “艾布特男爵莫要着急，你赶紧带人去寻找几位子爵，让他们赶紧撤，要不然就来不及了！” 其实这些贵族在得到这个消息的一瞬间，他们的内心想法就是，不管其他三位子爵了。 可是吕宋的其他贵族都知道他们是与三位子爵一同外出的。 到时候若是一个子爵都没有回去，那他们多半会被自己的仇人扣上一顶谋杀贵族的帽子，到时候自己就百口莫辩了。 再者说，这里的船只大多属于三位子爵，他们就算想走，这些子爵手下的骑士也不一定会允许的。 艾布特听到这些贵族的安排，他微微一愣。 其实他报信的理由就是想鼓动眼前的贵族与自己一起回去，毕竟他的小船根本不足以支撑他回到吕宋。 可是没想到这些人都如此胆小，一想到这里，艾布特转头看了一眼停泊在旁边的那些大船。 这些贵族瞧见艾布特的眼神后，他们瞬间猜到艾布特想要做什么，一个个都赶忙阻止道。 “艾布特男爵，你想干什么？” 就在双方即将发生冲突的时候，汤姆带着自己的手下满载而归。 感受到眼前这剑拔弩张的气氛之后，他立马上前质问道。 “你们这是怎么了？为何发生内讧？” “还有，艾布特男爵，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请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按照原计划，此时的艾布特应该还在环岛的过程中。 艾布特瞧见汤姆那审问的眼神，他认真的点点头解释道。 “子爵，你可算是回来了，出大事了……” 听完艾布特的解释，汤姆面色凝重的将他拉入船舱，向他确定事情的真实性。 瞧见自己这个亲信如此认真的表情，汤姆便知道他说的多半就是真的了。 “先不要着急，这些大周的船刚刚到，按照他们大周人喜欢享乐的性格看，我们的时间还很充裕。” “所以还是要派人去将两位子爵找回来。” 艾布特一听汤姆这话，还想再劝，就被汤姆抬手打断了。 “艾布特，我明白你是什么意思，可是你认为我们能走吗？” “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难道你要把其他贵族都杀光？” 艾布特听到汤姆的解释，他思考再三，终于不再多言。 不久之后，卡尔文留下的亲信便赶紧沿着卡尔文二人留下的记号追去。 一个时辰后。 卡尔文与摩尔根二人已经带人来到了尚锐明的藏身之地，琉球最高山脉。 “卡尔文大人，他就躲在这山上。” 卡尔文望着眼前这座茂盛的高山，望着这山林中错综复杂的环境，他转头看了那个护卫一眼。 “你不会是想骗我吧？” “先假意投诚，然后把我骗到这里，最后再借助地利逃脱吧？” 这个护卫听到卡尔文这番话后，他内心一紧，表面上尽可能的使自己平静。 “没，没有啊，怎么会呢。” 卡尔文一听这话，他冷哼一声。 “哼，谅你也没这个胆子。” 当卡尔文带人围剿尚锐明的时候，叶轩墨已经率船队从西南岸沿着琉球中岛环绕半圈来到了琉球中岛的另一边。 此时，船队中目力最好的观察手正拿着叶轩墨特意交给他望远镜观察着。 忽然间，极远处那些停靠在琉球中岛东南岸的船只出现在他的眼中，见此情形，他不敢怠慢，立即向站在甲板上的叶轩墨汇报道。 “叶大人，前方极远处发现敌船，全部处于停泊状态。” 叶轩墨闻言，他便直接下令道。 “全军听令，都给我瞄准了，一旦进入射程就给打，不要心疼弹药。” 而那些琉球贵族听到叶轩墨他们的交流后，他们有些紧张的看了看自家王子。 他们怎么就没有看到船呢？ 这位叶大人不会是装样子的吧？ 尚锐锋瞧见他们那紧张的眼神，他示意他们稍安勿躁。 “莫急，等下你们就明白了。” 当叶轩墨所率领的船队正在慢慢靠近西南岸的时候。 营帐中的汤姆正表情严肃的在房中踱步。 “这些家伙，怎么还没回来？” “我让他们不要离开营地太远，就是不听，来人，再派一组人去寻两位子爵。” 岸边那些接到离开命令的红毛鬼都在忙着做自己的事情。 一边打包着营帐中的东西，一边羡慕那些还没有回来的兄弟。 “正羡慕那些还在抢东西的家伙，我这次都没拿多少东西。” 听到这位的抱怨，他身边的那些人也都跟着抱怨起来。 “哎，谁说不是呢？当初来的时候可都说好了，自由掠夺三日，这才过了几天啊？就着急回去。” 稍微知道内情的人听到他们的抱怨后，他小声的解释道。 “嘿，你们还不知道吧，这大周的军队到了，汤姆子爵认为我们打不过他们，所以才下令撤退。” 一听这话，这些人就开始埋怨起来。 “大周军队来了又怎么样？我们还能怕这大周的军队吗？” “就是，他再有本事能怎么样？难不成还能飞到我们面前把他们给杀了？” “不错，有本事一炮把老子打死。” 话音刚落，海面上便传来阵阵炮响。 当大周水军的炮弹砸到他们的船上之后，这些艾斯巴尼亚人才意识到危险靠近。 第539章 投鼠忌器 汤姆听到外面传来的火炮声，他表情愤怒的从房间内走出。 “谁走火了？不是告诉你们没事的情况下不要动这些火炮吗？你们知道火炮的弹药有多么的珍贵吗？” “你们……” 汤姆话还没有说完，他就看到在远处岩壁的拐角处出现的大批大周战船。 见此情况，汤姆瞬间就明白这火炮声是从哪里传来的了，此刻的他根本来不及细想这些大周船队为何会突然出现到这里的。 他只能赶紧下令道。 “所有人集结上船，我们不等其他人了，赶紧带上财宝，还有这些俘虏，撤！” 听到汤姆的安排，那些在岸边的贵族立马安排他们的手下将那些俘虏拖拽上船。 这些沦为俘虏的琉球百姓也不是傻子，他们已经猜到或许是大周的军队来救援他们了。 一个个都开始拼命的挣扎起来，谁都不愿意随这些红毛鬼上船。 “你们这些红毛鬼放开我，我才不和你们走呢。” “你们死定了，肯定是大周皇帝陛下派人来解救我们了。” 见到这些俘虏反抗如此剧烈后，他们只能用强。 站在叶轩墨身边的戚继光用望远镜看着这些红毛番战船的战损后，他眉头紧皱的开口道。 “子义，不得不承认，这些红毛番的船还是比较结实的，我们这一轮齐射下来都没能打沉一艘。” “这要是换了我们上次遇到的那些海盗船，估计已经沉了一大半了。” 叶轩墨听到戚继光的自语后，他神色平静的回应道。 “那是因为这些红毛番自己的领地不多，为了扩充他们自己的领土，他们选择在海外建立各种各样的殖民地。” “因为频繁往来海上，在各殖民地掠夺到巨额财富的缘故，他们官府大力支持造船，使得他们的造船业越来越发达。” “打造出来的船只也越来越完美，我认为我们大周也要学习这些来自西方的造船技巧。” 听到叶轩墨的这番话后，他身后那些来自琉球的贵族便赶紧拍马道。 “叶大人真是说笑了，大周的造船水平一直都是世界第一，何必效仿这些来自蛮夷之地的红毛鬼子。” “不错，叶大人，那些红毛鬼瞧见我们乘坐的宝船都要吓破胆了，他们的造船业怎么可能有大周发达呢？” 叶轩墨一听他们这吹捧的话语，他转头扫视这些人一眼，瞧见他们那谄媚的模样，他认真的点头道。 “唯有集众家之所长，我大周才能一直立于不败之地。” “若是因为有如今的成绩便沾沾自喜，不思进取，那最终必将走向灭亡。” 站在一旁的尚锐锋听完叶轩墨的话后，他的眼中闪过一抹惊讶。 难怪大周能够如此强大，即便是在大周国力强盛的情况下，他们还是在想着如何学习他人长处，弥补自身短板。 或许将来在自己掌管琉球之后也应该如此要求自己的臣子们。 叶轩墨自然不知道自己无意中的一句话居然影响了未来的琉球王。 他望着自己身边的戚继光继续下令道。 “元敬，既然我们一轮齐射打不沉他们，那就再来几轮，直至打沉他们为止。” 就在叶轩墨下令进行第二轮齐射的时候，汤姆身边的贵族望着他主动建议道。 “子爵大人，要不我们拿这些琉球人做挡箭牌吧？” “是啊，有这些琉球人做挡箭牌，大周必定投鼠忌器，不敢继续进攻了。” 汤姆听到自己身边这些贵族的建议后，他神色激动的拍了拍手掌，语气兴奋的开口道。 “考伯特男爵，你这个建议非常好。” “你赶紧把所有人质全部推到甲板上，让那些大周人看清楚我们甲板上站的是什么人！” 而那些被俘虏的琉球人瞧见这些毁他们家园、掠夺他们财富、屠杀他们族人的强盗想要用强硬的手段将他们推至甲板的时候，他们都笑了起来。 “大周皇帝陛下没有忘记我们，他派出大周最精锐的军队来解救我们了，你们最少是将我们放了！” “你们这些红毛鬼，你们就是恶魔，我在地狱等着你们！” 那些红毛鬼并没有听懂这些人说什么，手段蛮横的将他们拉到甲板上。 叶轩墨所率船队将炮弹填充完毕，正好开炮的时候，这些红毛鬼将琉球百姓推至甲板上充当挡箭牌。 戚继光用望远镜瞧见这一幕后，他表情愤怒的握拳锤击着船舷骂道。 “这些红毛鬼真是无耻，居然用琉球的老百姓做掩体。” 叶轩墨一边听着戚继光的抱怨，他一边朝着身后的旗语兵下令。 “传我命令，继续炮击，不要放过这些人。” 若是在几年前，他或许还会心存不忍，想要和这些家伙谈判，保全这些百姓的性命。 可如今，他不会了，他不可能让他手下的将士放弃优势，而冒着生命危险去和这些仇敌谈判。 不过叶轩墨还是带着歉意的看向自己身后的尚锐锋躬身致歉道。 “尚王子，真是抱歉，我知道我这个命令有些不近人情，但是还请你能够谅解我。” “不是我不愿意让我手下这些军士去解救这些琉球百姓，实在是因为……” 叶轩墨话都没有说完，就被尚锐锋表情坚定的抬手打断了。 “叶大人，道理我都懂，您放心吧！” “我并不是那种不识大体的人，这一切都要怪到这些该死的红毛鬼身上！” 说完之后，尚锐锋便走到一边，默默地闭上了双眼。 船上的其他琉球贵族瞧见尚锐锋的举动，他们也都默默地跟了过去。 就算他们嘴上能够答应叶轩墨，可他们还是不愿意亲眼看着自己的国民死在他们眼前。 尚锐锋感受到其他琉球贵族来到他的身边之后，他语重心长的开口道。 “你们瞧见了吗？若是我们自身强大，那我们的百姓是不是就不用死了？” “我决定了，在我登上王位之后，我要大力发展军队，我希望各位能够配合我，不要从中作梗。” 说完之后，他便转头凝视着身后的一众琉球贵族。 这些人瞧见尚锐锋那锐利的双眼，他们下意识的点头答应下来。 “还请大王放心，我林家必定尽全力辅佐大王。” 其他家族之人瞧见林家如此不要脸，直接称尚锐锋为大王之后，他们也连忙点头下来。 “大王放心，我们梁家也不会拖大王后腿。” 第540章 跑又跑不了，打又打不到 叶轩墨瞧见尚锐锋一行人都同意自己的决定之后，他看向身边的戚继光点头道。 “元敬，让各船执行命令吧！” 随后，这个命令便在短时间内传遍各船。 那些站在甲板上的琉球百姓瞧见大周战船迟迟不开炮后，他们的情绪就激动起来。 大周上使果真仁慈，为了不伤害我们，他们居然放弃了进攻了。 而汤姆一行人瞧见大周的战舰没有继续进攻之后，他们的脸上露出一股奸计得逞的笑容。 “考伯特男爵，你这个决定真的是太棒了，拿这些琉球人做挡箭牌真是个好想法。” “这大周人就是太过于仁慈了，若是由我领兵，我必然照杀不误。” 这些琉球百姓虽然听不懂这些红毛鬼叽叽喳喳的在说些什么，但他们也能大致猜测一二。 故而这些琉球百姓朝着大周舰队声嘶力竭的大喊道。 “大周上使，你们莫要管我们啊，你们开炮啊！” “大周上使，我们的贱命算不得什么，你们把这些红毛鬼都杀了吧。” 很多琉球百姓在激动的说完之后，他们就直接纵身一跃跳入大海。 在双手被捆住的情况下，跳入大海无异于自寻死路，可他们为了明志别无选择。 当有琉球百姓带头跳海之后，又有不少琉球百姓跟随他们一同跳下大海。 叶轩墨用望远镜瞧见这令人震撼的一幕，他语气沉闷的拍了拍戚继光的肩膀开口道。 “元敬，你看到了吗？” “这些琉球百姓是在以死明志啊，我们只有将这些红毛鬼全部杀干净，才能对得起他们的在天之灵！” 一旁的戚继光瞧见那些被捆住双手的琉球百姓争先恐后的跃入大海，他表情严肃的点头答应道。 “子义放心，我明白！” 片刻后，大周舰队再次调整炮口，朝着这些红毛鬼的船只再次开炮。 汤姆见此情形，他立马愤怒的喊道。 “这些该死的贱民，若不是他们主动寻死，这大周怎么会不顾这些琉球百姓的死活继续开炮。” “全军给我反击！” 听到汤姆的命令后，他手下的水手迅速就位，操控着他们船上的大炮就要回击。 可是一番对射之后，他们发现这些大周舰队始终都在他们的射程之外。 而他们所在的船只在与大周舰队对射几轮之后，已变得千疮百孔，难以维持正常运行。 汤姆见此，只能无奈的下令弃船。 “各位，如今大周舰队已将我们紧紧包围，并把我们的退路都堵死了，我们恐怕走不了了。” 一众贵族中最末端的艾布特听到汤姆这番无奈的话语，他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默默点头。 我刚刚说什么来着，让你赶紧走，你不听，非要等另外两位子爵一起走，如今好了，谁也走不了了。 紧接着，人群的其他贵族主动开口问道。 “那汤姆子爵，我们如今应该怎么办？” “不错，汤姆子爵，您就说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吧。” “跑又跑不了，打又打不到，我们该怎么办呢？” 汤姆听到自己面前这些贵族那略带埋怨的话语，他眼神中略带歉意的朝着他们躬身致歉道。 “各位真是抱歉，我知道你们心中有怨，但我刚刚的决定也是必要之举。” “我们都是艾斯巴尼亚的贵族，总不能抛弃他们自己撤退吧？” 这些贵族一听这话，他们的表情才稍微好转一些。 此话说的也对，若是他们放弃了两位子爵，那谁能保证这些贵族不会放弃自己呢？ 汤姆瞧见自己面前这些人的神色都变得缓和之后，他才继续开口道。 “如今我们只能上岸找卡尔文，摩尔根两位子爵，只有我们全部团结在一起，才能与这些大周人有一战之力，如此或许才有一线生机！” 听到汤姆的安排，其他贵族纵然心中有所怨言，却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照办。 此时，琉球某处山脉。 尚锐明正在自己护卫的保护下朝着山顶逃去。 跟在尚锐明身后，如同猫抓老鼠一般的卡尔文主动开口道。 “阁下不要再逃了，我认为我们可以坐下来谈谈。” “你不是琉球的王子吗？我可以让你做你们琉球的王。” 尚锐明一听这话，头也没回，脚下的速度又快了几分。 最后，尚锐明被卡尔文一行人围到了一处山崖上。 尚锐明瞧见这些来犯之敌中自己那位被紧紧保护住的护卫后，他的脸上闪过一丝难过之色。 他真的没想到当年信誓旦旦宣誓要效忠自己一辈子的护卫最终还是叛变了自己。 不过尚锐明也明白，他必然有自己不知道的苦衷，或是威逼或是利诱。 那名护卫在瞧见尚锐明那充满失望的眼神之后，他只能羞愧的撇过头去，不敢与尚锐明对视。 尚锐明瞧见他那副羞愧的表情，他爽朗的大笑道。 “吴哥，别难过，趋利避害，乃是人之常情，我能理解你。” “只不过我不想死在这些红毛鬼手上，我想求你给我个痛快，怎么样？” 卡尔文瞧见尚锐明那副准备慷慨赴死的表情，再听听翻译的话后，他一脸戏谑的拍手称赞道。 “好，真好啊！” “只不过我可不会让你死的这么痛快，我要押着你，带你去见你们琉球的百姓，我要让他们知道，他们的王子为他们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我要激发他们心中的仇恨，愤怒，我要他们主动从躲藏之地走出来与我们一战。” 可就在这时，他们二人听到东南岸传来的微弱炮声，听到这个炮声的他们微微一愣。 而尚锐明听到这接连不断的炮声后，他的脸上闪过一丝兴奋。 这些红毛鬼肯定不会在自己的阵地上乱开炮，这么说来，就只有一个可能了，那就是大周的援军到了。 听到炮声的摩尔根有些摸不着头脑的自语道。 “汤姆那家伙怎么开炮了？莫非是出什么状况了？” “难道是这琉球的军队趁机偷袭？” 卡尔文一听摩尔根的自语，他赶忙抬手打断了他的话语。 在细细品味这个炮声之后，他表情严肃的解释道。 “这不是我们大炮的声音，肯定是汤姆他们被袭击，快回去！” 第541章 蒺藜陶弹 要知道停靠在岸边的那些船可是他们的命根子啊。 别看现在的他们很嚣张，可那完全是因为他们有那些船只作为退路，使得他们想打就打，想逃也能逃。 可要是他们的船被炸了，那他们的退路就被堵死了，到时候他们就算是想走都走不了。 一旦走不了，那他们所携带的火药得不到补充，终有耗尽之时，一旦火药耗尽，那他们引以为傲的火器便与烧火棍没什么区别。 到时候那些琉球百姓耗都能耗死他们。 尚锐明瞧见卡尔文那难看的脸色，他自然也猜到了卡尔文在想什么。 他便一脸平静的望着卡尔文主动开口道。 “阁下还要继续吗？” 卡尔文斟酌片刻后，他直接带着手下撤退。 “撤。” 就在卡尔文即将离开时，他忽然掏枪，朝着尚锐明开了两枪。 “王子，小心，啊……” 尚锐明身边的护卫反应迅速，选择直接用身体挡在尚锐明的面前，为他挡下这致命一击。 尚锐明望着瘫倒在自己怀中的护卫，他怒瞪了卡尔文一眼。 “你这畜生，你给我等着，你可千万别被我给逮到了！” 卡尔文眼见自己没有得手，但听到尚锐明那气急败坏的语气之后，他眼神挑衅的看了尚锐明一眼，轻蔑的开口道。 “算你小子走运。” 就在卡尔文一行人准备从山顶撤退之时，由朱经略率领的大周军队也已经悄悄地摸到了这些人的必经之路上。 听到从山上传下来的枪声之后，朱经略立马抬手示意大军停下脚步。 朱经略环顾四周之后，他便看向自己身边那些尚锐明的护卫问道。 “你们确定此地会是那些红毛鬼的必经之路吗？” 那些护卫瞧见朱经略那严肃的眼神，他们神色一紧，立马点头回应道。 “回大人话，此路为上下山最便捷之路，若是走其他山路，不仅费时而且费力。” 朱经略听完他们的回答，他略微沉思片刻，随后就直接下令道。 “既然如此，那我等便在此地设伏，待敌军主动送上门来。” 听到朱经略的安排，他身后那几位千户，百户迅速行动，带着他们各自的手下埋伏于山林两侧。 卡尔文一行人此刻归心似箭，他们认为是停在岸边的船只出问题了，故而他们潜意识都认为敌军应当岸边，肯定不会出现在他们的必经之路上。 所以他们认为他们在回去的路上必定不会遭遇埋伏，也就没有派出先头部队在前方探路。 而当卡尔文一行人神色匆匆的进入朱经略一行人百步射程之内时，朱经略望着率先对准卡尔文一行人打响了第一枪。 当朱经略的枪声响起之后，埋伏于左右的火枪手便朝着卡尔文一行人进行了一轮齐射。 “砰~！” 随着朱经略这一阵枪响，卡尔文一行人的先头部队死伤大半。 卡尔文瞧见这些人掌握的火器威力之后，他瞬间反应过来，赶忙隐蔽在一旁的山石背后，嘴里还不断的高声大喊道。 “这些人的装备不似当地土着，应该是那大周来的援军。” “所有人隐蔽还击，莫要轻敌！” 卡尔文身边的摩尔根表情愤怒的锤了捶身边的山石。 “这些大周人真是该死，怎么就突然出现在这里了呢？” 接着，卡尔文一行人便借助山间地利与朱经略一行人展开了对峙。 卡尔文瞧见这些大周军队将自己的下山之路截断之后，他连忙看向自己身后不远处的翻译安排道。 “你尽力与这大周军队周旋，我试图寻找逃生之路。” 这翻译听到卡尔文的安排，他连忙点头答应下来。 “子爵放心，我明白，一切交给我就好了。” 应承下卡尔文的指令，这翻译便朝着朱经略一行人大喊道。 “各位应该就是来自大周的勇士了吧？我家子爵一向仰慕你们大周的文化，早就想与你们聊聊了，不知贵军之中可有哪位大人有兴趣的？” “还请各位放心，我们有很多的财富，保证能让各位满意。” 朱经略瞧见这些人在做困兽之斗，还企图诱惑自己之后，他转头看向自己身后的几位千户安排道。 “这红毛鬼一看就是想要拖延我们的进攻，好创造逃生的条件。” “迟则生变，我认为可以让这些红毛鬼尝尝我们的蒺藜陶弹！” 蒺藜陶弹是外壳为陶制品的手雷，在陶器的表面上还有很多突刺，像蒺藜一样，如此制作的蒺藜陶弹在爆炸的时候能够增加几成杀伤力。 正是因为其有着像蒺藜一般多刺，才称之为“蒺藜陶弹”。 除了蒺藜陶弹之外，其实还有一种威力更大的“万人敌”手雷，只是那种手雷更适合攻城战与守城战。 朱经略身后的几位千户官听到他的安排，他们稍稍迟疑了一下。 蒺藜陶弹这种东西各千户装备不多，而且因为此物太过狠毒的缘故，大家也都不太愿意使用。 朱经略自然一眼就瞧出了他们的顾忌，直接指向山下开口道。 “这一路走来的惨状你们没有看到？” “有多少琉球百姓家里没挂白旗的？那些人争着抢着爬到你们面前给你们磕头，诉说他们的冤屈，难道你们就忘记了？” “既然这些红毛鬼已经丧失了人性，那我们为何还要在意那么多？” 这些千户官听到朱经略的话语，他们微微一愣，瞬间回过神来。 是啊，这些人的所作所为都已经脱离人的范围了，自己为何要对他们如此仁慈？ 想通之后，这些千户立马朝着朱经略行礼退下。 “下官羞愧，多谢朱指挥使开导。” 随后，这些千户官便将这个命令下达至各百户，而各百户官接到命令之后，他们便赶紧招呼自家投弹手往前挪动。 在他们挪动的同时，朱经略为了掩护他们的行动，也主动扯着嗓子与卡尔文他们交谈起来。 就这样，双方皆心怀鬼胎的为了这件事情争论起来。 第542章 誓死不降? 朱经略望着那些正在慢慢摸索前进的投弹手，他主动大声的喊道。 “我的条件很简单，只要你们放下武器，双手将其举过头顶，跪着挪过来就可以了。” 这名翻译一听朱经略的要求，他表情愤怒的朝着山下呵责道。 “素问大周是个一个讲究礼法的国家，却不料如今的大周会向弱者提出这般无礼的要求。” “你这是在践踏一个骑士的尊严！” “我们绝对不会做这么屈辱的事情，我们誓死不降！” 朱经略听完这名翻译的回答，他语气轻蔑的继续开口道。 “阁下如今还能称得上是骑士吗？你们在琉球国做了这么多恶事，还配得上骑士之名吗？” 卡尔文虽然听不懂自家翻译在与朱经略说些什么，但他也明白朱经略肯定已经识破了自己的计谋。 随即，卡尔文看向自己身旁的摩尔根小声道。 “摩尔根子爵，如此恐怕只有牺牲其他人来换取我们的逃生机会了。” 说完之后，卡尔文还不留痕迹的指向了他们身后的那些小贵族以及他们带来的骑士，水手。 摩尔根瞧见卡尔文的小动作，他表情迟疑的看了卡尔文一眼。 纠结片刻，摩尔根还是选择保住自己的小命，默默的点头答应下来。 到了这个时候，也只能放弃他们了。 可就在他们二人考量之际，这些手持蒺藜陶弹的投弹手也已抵达预定位置。 朱经略见此情况，他望着卡尔文一行人再次开口确认道。 “我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现在放下武器，跪着走出来投降，我可以考虑给你们一条生路。” 这名翻译听到朱经略这话后，他想都想便直接答道。 “休想，艾斯巴尼亚的骑士，誓死不降！” 卡尔文瞧见自家这位翻译如此激动的表情，他暗自点头赞扬。 而朱经略听到这话之后，他转头看向自己身后的其他同僚叮嘱道。 “各位同僚也听到了，我已经劝过他们了，他们誓死不降，我才使用蒺藜陶弹的，到时候可不能说我领兵作战手段残暴啊。” 随后，上百枚蒺藜陶弹被投向这些红毛鬼的防御阵地。 卡尔文瞧见从朱经略阵地投掷过来的蒺藜陶弹，他表情疑惑的抬头望着这些奇形怪状的物品自语道。 “这些都是些什么东西？” 卡尔文身边的摩尔根也是一脸奇怪的盯着这些蒺藜陶弹，脑海中找不到这个东西的模板后，他也摇头回应道。 “我也没见过这玩意。” 就在这些红毛鬼都搞不清楚状况的时候，有些处在空中的蒺藜陶弹忽然炸开。 内部弹丸射向四周，外表的陶器也碎成夺人性命的利器！ 卡尔文瞧见这一幕，他眼疾手快的将一旁还没反应过来的摩尔根拉到自己的身前，让他为自己挡下这些致命的弹丸。 摩尔根感受到卡尔文的举动，他立马就挣扎起来，表情激动的怒吼道。 “卡尔文，你这该死的家伙，你居然敢用我做挡箭牌！” “你放心，我必定会将你的所作所为禀告给总督大人，总督大人必定不会放过你的，到时候你所在的家族……” “啊~！” 摩尔根话说了一半，他身上就多了七八处伤势，或许是因为威力稍有不足的缘故，那些弹丸与陶片并没有穿透摩尔根的身体。 而是全部留在了摩尔根的体内，不断地折磨着摩尔根的躯体与精神。 摩尔根感受着身体内传来的剧痛，他颤颤巍巍的转头看向卡尔文，眼神中充满着仇恨的盯着卡尔文看了一会，接着他大喊道。 “卡尔文趁机偷袭我。” “我麾下所有骑士听令，我要你们……” “呜呜呜……” 卡尔文自然猜到摩尔根要下达什么命令，所以他眼疾手快的伸手堵住摩尔根的嘴，不让摩尔根说完。 摩尔根瞧见卡尔文如此无耻，他在挣扎片刻后，最终还是没能坚持住，被疼痛折磨的昏死过去。 卡尔文瞧见自己面前昏死过去的摩尔根，他眼神轻蔑的笑了笑。 “等你能活着到总督面前告状你再说这种事情吧！” “还要，要是你早做决定，我们两早就逃了。” 话音一落，卡尔文便将摩尔根举起，抬到自己面前充当挡箭牌，并直接从摩尔根的衣服上撕下一块白布充当白旗。 “翻译呢？翻译在哪里？让他告诉这些大周人，我们投降了！” 一位骑士听到卡尔文的问话，他立马应答道。 “卡尔文大人，翻译受伤疼晕了。” 卡尔文一听这位骑士的回答，他的表情就变得愤怒起来，头也不回的吼道。 “他晕了，你难道就不知道把他叫醒吗？” 那位骑士听出了卡尔文话中的愤怒，故而他不敢怠慢，赶紧看向自己身边那名已经昏厥的翻译。 瞧见这名翻译身上多出的几处伤口，这骑士下意识的吞咽了一口口水，这兄弟也太惨了。 不过兄弟，还是对不住了，你要怪就怪子爵吧，可千万不能怨我啊。 随后，这位骑士便将手按在那个翻译的伤口上。 那名翻译感受到伤口传来的剧痛，他的双眼瞪大，整个人朝后扬起，紧接着，整个人就清醒过来，表情激动的怒吼道。 “狗屎，谁啊？” 这个骑士瞧见翻译那痛苦的表情，他立马抱歉道。 “巴特翻译，真是抱歉，卡尔文大人想请你和这些大周的军队说说，我们投降了。” 那名叫做巴特的翻译听到这名骑士的解释，他强忍着疼痛，表情幽怨的看了这个骑士一眼。 并用余光扫了卡尔文一眼，要是早降，我是不是就不用遭这份罪了？ 你小子，今后可千万别落我手里，要不然我必要明白我的痛楚。 然后巴特便有气无力的朝着大周方向开口道。 “对面的大周将士们，我们投降了，还请你们大人有大量，给我们一条活路。” 朱经略听到那名翻译蹩脚的大周官话，他表情喜悦的大笑起来。 “刚刚不是还说誓死不降吗？这些人的骑士精神就这么脆弱吗？” 第543章 这国仇，我记下了 此时的朱经略也不想再与这些红毛鬼拖时间了，故而他便朝着他们高声大喊道。 “我数五个数，在我数完之前，你们若还不从掩体中走出来，那就别怪本官继续了。” 巴特听到朱经略那充满威胁的话语，他的脑海中便出现了刚刚那些奇怪炸弹的身影。 一想到那个可怕的东西之后，巴特只能强忍着躯体上的疼痛，一边高举双手往外挪，一边朝着自己身后这些人解释起来。 这些红毛鬼得知朱经略的要求后，他们指着巴特的鼻子大骂道。 “这种屈辱的条件你也能答应？巴特，你这家伙就是奸细！” “巴特，你还是我们艾斯巴尼亚的骑士吗？怎么能忘却我们的骑士精神呢？” 巴特瞧见他们那激动的表情，他直接冷哼一声，有气无力的低语道。 “哼哼，好啊，要是不投降，那你们就拿起武器和他们对着干啊。” 听到巴特的这句话后，这些人在脑海中权衡刹那，最后他们在生命与尊严之中，众人还是从心的选择了前者。 一个个纷纷学着翻译的样子挪出掩体。 随着越来越多的小贵族主动放下武器走出山石掩体，卡尔文也明白时机成熟，便趁着双方松懈之时，悄悄地朝着后方匍匐而去。 因为现场混乱的缘故，他们一行人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有几名跟在卡尔文身边的骑士瞧见他那举动，他们默默照做。 待到远离人群之后，他们才望着卡尔文不解的小声问道。 “子爵大人，我们不是投降了吗？为何还要跑啊？” 卡尔文一听这名骑士的问话，他凝视着这位骑士回答道。 “我们不能将自己生的希望寄托在这些大周军人手上，你真觉得这些大周人不会杀俘虏吗？” 卡尔文身边的几位骑士听到他的解释，他们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卡尔文瞧见他们不再继续追问后，他总算是松了口气，其实有些东西他并没有说清楚。 那就是他在出发前恶补了许多关于大周的知识。 他知道大周有严惩恶首的习惯，若是他真的被大周俘虏了，那恐怕就要尝尝大周的千刀万剐之刑了。 当卡尔文带着自己身边几位骑士悄悄溜走的时候，这些还有行动能力的红毛鬼就都已走出投降。 朱经略瞧见这一幕后，他便望着自己身边的亲卫吩咐道。 “兵不厌诈，再投两轮蒺藜陶弹，瞧瞧还有多少没出来的。” 接连两轮投掷两轮蒺藜陶弹之时，这些红毛鬼的躲藏之地发出阵阵惨叫。 “啊，我的眼睛~！” “这些大周人竟然如此歹毒，居然研制这么伤人的武器！” “求你们了，快给我一个痛快吧。” 对比于这些装死的家伙，那些跪地投降的红毛鬼只觉得心中一阵庆幸，幸好他们没装死，要不然就要落得一个与他们相同的下场了。 只是在他们暗自庆幸，相互对视的时候，他们心中又出现了一个疑问。 “为何没有见到卡尔文子爵的身影？” “不是卡尔文子爵让我们投降的吗？难不成他也遇难了？” 一想到卡尔文能够为了自己的安全，毫不犹豫的将摩尔根拉到自己面前做垫背的之后，他们就将这个想法给排除了。 “卡尔文子爵如此精明，绝对不可能遇难，或许是趁乱逃走了。” 一想到卡尔文居然趁着他们投降之际悄悄溜走，他们的神色就变得难看起来，没想到卡尔文居然如此不要脸。 居然用他们做诱饵，自己逃了。 试探完毕之后。 朱经略便看了一眼那些放下武器，主动走下上坡的红毛鬼，紧接着他朝着自己身边的一位千户安排道。 “袁千户，你去把这些俘虏接收了，记得让将士们保持警惕，千万小心，我相信这些红毛鬼绝对不会甘心。” “若是遇到那些想要偷袭的，该杀就杀，不要心软。” 袁千户听到朱经略的叮嘱，他表情严肃的点头答应道。 “指挥使放心，下官必定再三提醒他们，不让这些孩子们有危险。” 如今市舶司水军的军士大多是些年轻孩子，做事毛毛躁躁，所以他们这些做长官的自然要更加操心。 当戚继光一行人接收俘虏之时，叶轩墨也已率军登岸。 随船的尚锐锋望着飘在海面上那些自尽的琉球百姓的尸首，他表情肃穆的朝着这些琉球百姓行跪礼。 “你们一路走好。” “这国仇，我记下了！” 尚锐锋身边的其他王室成员，顶级士族也都跟着他跪下。 叶轩墨瞧见尚锐锋那悲伤的模样，他只能默默走到一旁，小声在张勇军的身边安排道。 “你速速派人去追那些逃走的红毛鬼。” 尚锐锋似乎是听到了叶轩墨的话语，他赶紧从地上爬起，神色激动的朝着叶轩墨请求道。 “叶大人，不如让我也一起去吧，我对于这里的地形非常熟悉。” 叶轩墨听到尚锐锋的自荐，他的脸上闪过一丝迟疑。 尚锐锋是大周册封的下一任琉球王，若是出什么意外怎么办？ 可是瞧见尚锐锋那渴求的目光，叶轩墨只能点头答应道。 “嗯，注意安全。” 叶轩墨说完之后，他还给了自己身边的戚继光一个眼神。 戚继光接收到叶轩墨的眼神，他便心领神会的微微颔首示意。 当戚继光带着两只千户队伍去追捕汤姆的时候，叶轩墨带着剩下的将士接收了停靠在岸边的船只。 “大家打起精神来把所有船只全部检查一遍，看看有没有躲在里面的红毛鬼，顺便再检查，检查有多少船只可用。” 听到叶轩墨的安排，他身边站着的几位军官便立马安排手下检查船只。 果然在检查船只的时候擒获了数十名躲藏在暗格中的红毛鬼，主动投降者生擒，反抗者就地格杀。 同时，还解救了数百名残存的琉球百姓。 叶轩墨望着那些被解救的琉球百姓，他不禁别过头去。 一看到这些生还者，他的脑海中就再次浮现出那些慷慨赴死的其他琉球百姓。 有些心思敏锐的琉球百姓在观察到了叶轩墨那不忍心的表情之后，他们快步来到距离叶轩墨数十步的位置跪下谢恩。 “大人，草民虽然不知道您的名字，但是草民还是愿意世代为你供奉生祠！” “大人，我们瞧您这模样，就知您心善，必定是在为我们感到伤心，其实不用的，您为我们报仇了，我们谢谢您。” “大人，那些家伙福薄，承受不住您的恩德，您不用自责。” 叶轩墨听到那些琉球百姓一口不是很流利的大周官话，他的心中五味杂陈。 不管什么时候，底层百姓都是最容易满足的人。 第544章 叛徒最可恶 另一边的琉球王都内。 张勇军等人也率军在这些人的指引下抵达琉球王城。 张勇军瞧见自己面前城门洞开的琉球王都，他立马抬手示意大军停下，神色疑惑的望着眼前的城墙自语道。 “莫非是那些红毛鬼使出的诱敌之计？” 张勇军身边的陆志尚听到他的自语，他表情凝重的主动开口道。 “这些红毛鬼应该不会用这样的计谋吧？” 张勇军听到陆志尚的话后，他表情凝重的望着陆志尚提醒道。 “你又轻敌了！这可是领兵大忌！” “记住，骄兵必败，我们不可小觑任何一个敌人！” 陆志尚听到张勇军明为提醒，实则呵责的话语，他表情羞愧的低下了头。 “下官知错。” 张勇军瞧见陆志尚那羞愧的面容，他便故意将陆志尚晾在一旁，转头看向自己身后的其他军官下令道。 “哪个一小队愿意主动上前探查情况？” 听到张勇军的疑问，一名百户官立马上前答应道。 “张大人，下官愿往！” 领命之后，这百户官便带着自己所属的上百名军士朝着琉球王都冲过去。 在冲过去的途中，这名百户官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其他军士安排道。 “你们在行进途中需万分小心，或许这就是那些红毛鬼的计谋，就等我们送上门去。” 这些军士听到自家百户的叮嘱，他们都面带微笑的看向自家百户。 “老大，您放心吧，我们明白。” “就算有埋伏又如何？我正好借此机会了却残生！” 可当他们毫无阻力的冲进琉球王都，没有在城门处遭遇任何抵挡之后，他们都有些发懵。 “这是什么情况？不是说他们琉球王都已经被红毛鬼占领了吗？” 而当张勇军瞧见他们一行人登上城墙之后，他的表情也有些奇怪。 如此看来，还真是自己高看这些红毛鬼了。 “再派三支百人队入城，待到确认安全，大军再入。” 当张勇军一行人所率的大军入城后，他表情凝重的环顾四周。 “本官怀疑是这些红毛鬼已经在琉球王都掠夺完撤走了。” 紧接着，张勇军一行人便有些着急的往琉球王都的内部赶去。 当他们快走到琉球王都的富人区时，他们的面前终于出现了人影。 只见在琉球王都的大街有成百上千的琉球百姓被捆在原地，在他们的身边还有人拿着武器看守。 瞧他们那趾高气昂的模样，应该是主动投靠在那些红毛鬼脚下的狗腿子。 而更可恶的是，还有一些人在这光天化日之下趴在那些被囚禁女子的肚皮上。 这些被捆住的琉球百姓瞧见这些陌生的大周面孔，他们都兴奋起来，激动的朝着张勇军一行人手舞足蹈起来。 反倒是那些负责看守琉球百姓的狗腿子瞧见张勇军他们一行人的身影。 他们瞬间就慌了神，一个个表情惊恐的四散而逃。 张勇军瞧见这令人愤怒的一幕后，他激动的喊道。 “国家蒙难，尔等做出投敌叛国之事，助纣为虐！” “你们这种渣滓根本就不配生活在这个世上，给我杀！” 但张勇军很快又回过神来，立马补充道。 “各军追击时注意分寸，莫要中了圈套。” 听到张勇军的命令，他身后的那些军士没有丝毫的犹豫，立马拿着武器就朝着这些人追杀过去。 陆志尚见状，便主动向张勇军提出了追击的请求。 张勇军望着陆志尚那不服输的劲头，他非常欣赏的点头答应道。 “既然如此，那你便去吧，不过可千万要小心行事，不可鲁莽。” 张勇军瞧见陆志尚离开之后，他转头看向自己身后的其他军官安排道。 “你们上前解救这些琉球百姓，在解救时注意观察他们，瞧瞧他们是不是真的琉球百姓。” “身在他乡，我等不可有丝毫的懈怠，不然便是我等的死期。” 这些军官瞧见自己面前如此谨慎的张勇军，他们神色恭敬的朝着张勇军行礼道。 “张指挥同知行事缜密，下官敬佩。” 在确定这些琉球百姓的身份，并为他们松绑之后，这些琉球百姓便主动为张勇军一行人介绍起来。 “各位恩人，那些红毛鬼子其实也不是很团结，他们在王都抢完东西之后，为了不被其他红毛鬼惦记，就立马带着东西回岸边了。” “而我们这些人就被那些叛徒看管着。” 一提到这些叛徒，这些琉球百姓的情绪就变得低落了。 不管是在哪个国家，都必定会有叛徒的存在，而这些叛徒就是最可恶，最该死的。 “你们放心，等到时候我们把他们抓回来之后，便将他们交给你们自行处理。” 安抚好这些琉球百姓之后，这些军官才眼巴巴转头看向张勇军请求道。 “张指挥同知，这城里应该没多少红毛鬼了，毕竟叶大人岸边炮声一响，这些红毛鬼必定回防。” “若是红毛鬼少了，我们的军功自然就少了，到时候兄弟们的晋升就要受影响了，不如您让我们带兵去岸边支援叶大人吧？” 张勇军一听这话，他表情严肃的摆手回绝道。 “不必了，就你手上那仨瓜俩枣的，送去岸边能干什么啊？到时候反倒容易成为我军的破绽。” 这些军官瞧见张勇军不答应之后，他们眼神变幻，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最后也只能话到嘴边，最后咽下。 张勇军瞧见他们那憋屈的表情，他拍拍他们的肩膀主动开解道。 “你们几个回头好好钻研一下叶大人颁布的获取军功的方法，我们收复一座王都的军功可不见得比人家少啊。” 说完之后，张勇军便将目光转头看向琉球的东南方向。 叶大人应该也已经拿下了吧？ 第545章 交接俘虏 与此同时，朱经略也已经接收好了全部俘虏。 正当准备离开的时候，一个贵族表情不忿的指向自己的身后，并将卡尔文溜走的消息告诉了朱经略一行人。 可是因为双方语言不通的缘故，朱经略并不知道他想要表达什么。 但是即便是国籍不同，大家用躯体动作来表示情绪的行为还是差不多的。 故而朱经略赶紧看向自己身边的其他军官开口道。 “那名受伤的翻译呢？包扎好了没有？赶紧把他带过来。” 对于普通的战俘，受伤就受伤了，大不了就是不治而亡，他们不可能把宝贵的医疗浪费在敌人身上，毕竟在这个年代可没有人道主义关怀。 大周就算再讲究礼法，也不会对敌人这么客气。 但翻译就不一样了，这种人是有利用价值的。 很快，已经被大周军队包扎好的巴特被带到朱经略的面前。 朱经略一脸严肃的指着那名红毛鬼发问道。 “这个人在说什么？你翻译给我听。” 巴特听到朱经略的问话，他不敢怠慢，赶紧又听了一遍这个贵族的话。 听完之后，巴特一脸惊讶的看了他一眼。 “马伦男爵，若是卡尔文子爵逃跑了，你为何要说出来呢？一旦他出逃了，到时候肯定会来解救我们的！” 马伦一听巴特那番话后，他直勾勾的盯着巴特反问道。 “巴特翻译，这话你自己信吗？” “一个连子爵都能放弃的家伙，他能解救我们？” “我猜，以他的性格，他必定不会从这里直接逃回吕宋，我肯定他会从此地北上，然后经过许多小岛进入倭国。” “然后再借助那些正在倭国进行贸易的商人返回吕宋。” 巴特听完马伦的猜想，他表情一震，赶紧将这个消息传达给朱经略。 朱经略一听居然有个子爵潜逃之后，他立马下令道。 “去几个百户把那家伙给我抓回来，不管是谁抓到，都有重赏！” 安排好人员追击之后，朱经略在巴特的带领下来到摩尔根的面前。 巴特如同邀功一般，兴奋的指着摩尔根激动的大喊道。 “大人，这个人是摩尔根子爵。” 朱经略听到巴特的解释，他瞬间兴奋起来，望着自己面前还能喘气的摩尔根，他语气欣喜的开口道。 “哟，没想到这家伙还挺顽强的，来人，把他抬下来医治一番，此人可是条大鱼，你们都给我小心点，莫非把他弄死了。” 毕竟活着的子爵可比子爵尸体有价值多了。 那些军士听到朱经略那欣喜的语气，他们自然也高兴的将这个红毛鬼小心翼翼的抬下去医治。 而卡尔文带着几名骑士快要走出这片深山老林的时候，他身边的骑士就直接问道。 “子爵大人，我们如今应当去哪里？” 卡尔文一听这骑士的问话，他脑袋一转，立马决定道。 “往北走，我们从北去琉球北岛，再从北岛去倭国，我们在倭国总比待在这里要好。” 可是没等他们走几步，这一旁的密林中就射出数十只利箭。 “啊~！” 卡尔文瞧见自己身边这几个身中数箭的骑士，他也大致猜到了来者。 为首的尚锐明从密林中走出，望着并无惊讶之色的卡尔文，他一本正经的开口问道。 “怎么样？知道后悔了吗？” 卡尔文望着尚锐明那激动的表情，他并不知道他在嘀嘀咕咕的说些什么，但是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 而且他也知道自己落在这些人手上肯定没有一个好下场，他便拔出随身佩剑准备自尽，但是却被尚锐明阻拦住。 “这家伙要自尽，都给我拦住他！” 几只利箭从卡尔文的脑袋边上飞过，直接将他手中的佩剑震掉。 接着就是几个琉球汉子飞身扑来，将卡尔文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随后，他们便用一种熟练的手法卸下了卡尔文的下巴。 卡尔文瞧见他们那举动，他的眼神中露出一丝惊恐之色。 尚锐明望着卡尔文那害怕的眼神，他表情冷漠的伸手拍了拍卡尔文的脸，语气平淡的开口道。 “没想到你也知道害怕吗？” “你抢夺我们王都宝贝的时候，你笑的多开心啊；你掠夺我琉球百姓的时候，你多么的得意啊；你肆意凌辱我琉球妇女的时候，你是那样的飞扬跋扈……” “只是，为何到了这个时候，你就笑不出来了？” “你放心，我会好好招待你的，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酷刑！” 三日后，在大周将士们的协助下，这些侵略琉球的侵略者基本上被清除干净。 幸存下来的琉球百姓只能强行令自己忘却悲伤，令自己的生活慢慢回归正常。 这天，叶轩墨与尚锐锋一同来到大周将士关押俘虏的船舱内。 叶轩墨看着那些半死不活的红毛鬼，他转头望着自己身边的尚锐锋主动开口道。 “尚王子，这些红毛鬼是入侵你们琉球的侵略者，他们在你琉球做下太多恶事，若由我处理，未免有越俎代庖之嫌。” “所以，本官打算将这些红毛鬼就交给你琉球处理。” “不知你琉球意下如何？” 尚锐锋听到叶轩墨的决定，他神色激动的朝着叶轩墨行了一礼。 此番大周的俘虏里面可是有两位是那些红毛鬼的子爵，叶轩墨完全可以用他们向驻扎在吕宋的红毛鬼换取大量的财富，物资。 可是他没想到叶轩墨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将这些人交给自己了。 “叶大人，赞美您的慷慨大方！” “我代表我琉球那些遭受苦难的百姓谢谢您。” 叶轩墨望着眼前如此客气的尚锐锋，他表情平和的摇头道。 “尚王子言重了，此事何须言谢？” “你琉球是我大周藩属国，这一切都是我大周应当做的。” 被关押的巴特听到叶轩墨二人那毫不掩饰的谈话后，他的表情就变得激动起来。 他知道，若是他们这些人在大周的掌控下，那大周或许还会用他们这些人向总督换钱，换物资，他们还会有活命的机会。 可他们要是一直待在这些琉球人手下，那他们可就真是死定了。 毕竟双方之间拥有的是不死不休的血仇。 第546章 杀人不够，还要诛心 一想到这里，巴特便着急忙慌的看向身边的其他子爵，男爵开口道。 “各位子爵，男爵大人，情况不妙了，这大周人想要把我们交付给琉球人，要让这些琉球人掌握我们的生死。” 此言一出，汤姆这些人瞬间就坐不住了，一个个激动的大喊道。 “我是艾斯巴尼亚的子爵，你可以拿我和总督大人换取海量的财富，你留我一命，绝对不会亏本的。” “你不能这么对我们，我们是贵族，贵族有贵族的规矩，你应当把我们送回吕宋！” “我们是艾斯巴尼亚册封的骑士，你要是敢处决我们，那就是与我们骑士团为敌！” 叶轩墨瞧见自己面前这些俘虏突然变得激动之后，他转头看向自己身后一位精通西班牙语的鸿胪寺官员裘水衡问道。 “裘大人，这些红毛鬼叽叽喳喳的在说些什么？” 裘水衡一听叶轩墨的问话，他便立马躬身施礼，然后他便指着巴特将这些红毛番所说的话告诉了叶轩墨。 “叶大人，那个红毛鬼的翻译把您与尚王子的对话告诉了这些红毛鬼。” “这些红毛鬼宣称自己是贵族，是骑士，不应该受到如此对待，认为我们应该善待他们。” 叶轩墨听完裘水衡的翻译，他快步来到这些俘虏的面前，表情严肃的盯着他们开口道。 “贵族？在我眼中，你们就是一群强盗。” “你们泰西从大航海时代开始，就是为了到我大周来掠夺财富的吧？” “只是因为航行次数不够的缘故，未能抵达，然后你们就发现了其他大陆，接着就是掠夺他们的物资，贩卖他们的人口，你们赚取的财富有一笔是干净的吗？” “所以说，你们简直就是在侮辱贵族这个词汇，你们无耻。” 裘水衡瞧见自己面前越说越激动的叶轩墨，他眼神钦佩的望着叶轩墨点点头。 叶大人不愧是叶大人，骂人都骂的这么有理有据，让人不便反驳，这就是说话的艺术吧。 随后，他急忙配合着叶轩墨将这些话语转述给这些红毛鬼。 像汤姆这样的子爵在听完裘水衡的翻译后，他沉默了。 不错，叶轩墨说的对，他们无法反驳，就算反驳也没什么意思。 叶轩墨瞧见这些红毛鬼的贵族其他沉默后，他转头看向另一边那些自称骑士的人。 他眼神鄙夷的盯着这些人上下打量一番，然后才开口道。 “还有你们这些骑士，你们在这里瞎嚷嚷什么？” “你也好意思说自己是骑士吗？骑士精神你们还记得吗？” 这些骑士听到叶轩墨的话后，他们神色激动的望着叶轩墨点头道。 “当然记得了！” “你三番两次侮辱我，我要与你决斗。” 叶轩墨一听这话，他的嘴角露出一丝轻蔑的笑容。 “记得？你们确定吗？我恰好在一本文献中阅读过你们泰西国家的骑士精神，我便与你们简单的探讨一下。” “首先说怜悯，你们无视那些琉球百姓的求饶，向他们挥动屠刀，狠狠玩虐她们的时候，你们还记得怜悯为何物吗？” “荣誉？你们都这么做，还有骑士的荣耀可言吗？再说英勇？当你跪地投降的那一刻起，这两个字就与你们无关了。” “还有……” 随着裘水衡的一阵翻译后，这些人都如丧考妣一般，眼神呆滞的坐在地上。 不得不承认，叶轩墨说的很对，此时的他们早就放下了骑士的尊严，他们不是一个合格的骑士。 叶轩墨望着他们那落寞的表情，他面带嘲笑的望着他们继续说道。 “怎么样？你们还需要我继续补充什么吗？” 瞧见这些人无话可说之后，叶轩墨这才转头看向身边的尚锐锋开口道。 “好了，尚王子，这些人本官就交给你了，你带走吧。” 尚锐锋听到叶轩墨这话后，他才如梦初醒般，有些呆滞的点点头。 紧接着，他才回过神来，恭敬的朝着叶轩墨再三行礼。 “多谢叶大人。” 果真文人才是最狠毒的，杀人不够还要诛心。 巴特瞧见这些人都无话可说之后，他就知道自己的打算落空了，他只能朝着叶轩墨再三哀求道。 “大人，按照你们大周的话来说，那我就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别把我交给这些琉球人，算我求求您了。” “您想想，若是您有机会前往吕宋，那是不是需要一位熟悉吕宋的人员来带路呢？” 一旁的尚锐锋见状，他就直接开口道。 “叶大人，此人既然对你有用，那此人还是先留着吧，毕竟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就能用上他呢？” 未等叶轩墨答话，他便示意自己身后的亲卫将剩下的红毛鬼给带走。 尚锐锋走在队伍最后，再次朝着叶轩墨躬身答谢道。 “多谢叶大人善举。” “如今在下心愿已了，就先行告辞了。” 叶轩墨见状，便主动送别道。 “那好，本官送尚王子。” 送下战船之后，叶轩墨几人瞧见尚锐锋将这些红毛鬼带走的背影，他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戚继光望着那些人离去的背影，他忍不住的喃喃道。 “子义真不愧是子义，手段就是高明。” “一来让琉球记住我大周恩情，二来借琉球之手将这些红毛鬼杀了，不破坏我大周在其他国家面前的形象。” “毕竟此番我们是开着宝船出来的，若是大肆杀戮，会引得其他藩属国遐想。” “还能借琉球之手斩草除根，还能转移泰西对我大周的仇恨，祸水东引。” 叶轩墨瞧见戚继光那认真的表情，他表情异常平静的回答道。 “元敬，你这是在瞎说什么，本官可没有这些想法，本官只是单纯的看琉球百姓太过可怜而已。” “所以将这些红毛鬼送给他们泄愤而已。” 戚继光瞧见叶轩墨那模样，他立马懂事的点头回应道。 “是，下官一时失言。” 而跟在他们身边的朱经略，张勇军几人这才恍然大悟的点点头。 原来如此，难怪叶大人舍得将这些人交给琉球。 第547章 入地牢 待到尚锐锋带着这些俘虏离开之后不久，早已等候在这岸边多时的尚锐明才主动找上叶轩墨。 那些军士与尚锐明一同奋战过数日，也明白尚锐明的王子身份，他们虽然心中好奇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但他们还是迅速将其求见的消息传到了叶轩墨这里。 叶轩墨得知尚锐明找上自己之后，他表情略带疑惑自问道。 “尚锐明王子为何来寻本官？莫非是他还觊觎着新任琉球王之位？” 戚继光一听叶轩墨这疑惑的话语，他便小声的嘀咕道。 “应该不会吧？我们从这几天与他的相处来看，此人应当不会做出这种不知好歹之事。” 这几日戚继光与尚锐明也算是相识，也明白尚锐明在其他人前往大周求援的时候，一直在为琉球国的百姓努力奋斗。 可是说着说着，戚继光也变得有些不自信了。 “不过我等相处时间还太少，知人知面不知心，或许这几日只是他刻意假装用以蒙骗我们。” “既然如此，子义，我去让他离开，如何？” 叶轩墨瞧见戚继光那模样，他略微斟酌一下，还是选择让尚锐明进来一叙。 “不妥，毕竟是为王子，他是主，我等是客，岂有不见主人的道理，还是让他进来吧。” 戚继光一听叶轩墨这话，他便兴奋的朝船舱外走去。 尚锐明瞧见戚继光那审视的眼神之后，他瞬间就明白戚继光在担心什么，便朝着戚继光微微拱手示意。 “元敬，你放心，我这人知进退，不会让叶大人难做的。” 戚继光闻言，他那忐忑的心情才算平复。 “尚王子，随我进去见叶大人吧。” 尚锐明来到叶轩墨面前之后，他便恭敬的朝着叶轩墨行礼道。 “叶大人，我们又见面了。” 不等叶轩墨发问，尚锐明便主动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叶大人，我此行只有一个目的。” “那就是希望能够成为叶大人身边的一个普通仆从，能侍奉叶大人左右。” 叶轩墨听完尚锐明的这番话后，他瞬间就猜到了尚锐明的来意。 “尚王子说笑了，您堂堂一国王子，却来做我的仆从，这要是传出去了，那天下人该如何看我？” 尚锐明凝视着叶轩墨的眼睛，瞧见叶轩墨透露出的真诚后，他只能继续开口道。 “叶大人，我与您说实话吧，从今往后，琉球就没我的立足之地了。” “我在琉球就是个隐患，只要我在琉球一日，我琉球就一日不可能安定。” “因为那些深藏在野心家必定会借着我的身份挑起事端，这一切不是我想看到的。” 说到这里，尚锐明深深地看了叶轩墨一眼继续道。 “而且我相信，这同样也不是叶大人希望看到的。” 叶轩墨听完尚锐明的解释，他不得不高看尚锐明一眼。 在国家危难时，他愿意挺身而出，为解救本国国民而努力奋斗，在自己可能成为国家威胁的时候，他又愿意主动为了国家远走他乡。 不过尚锐明说的很对，他没有理由拒绝。 毕竟消除琉球国内的安全隐患，也是他应该做的，毕竟大周需要的是一个和平稳定的藩属国。 一个能够给他回报的藩属国，而不是一个需要一直向这边加派兵力镇守的藩属国。 “那尚王子对于琉球之地可还有留恋？若是有，那便在这段时间多走走，多看看吧，毕竟故土难离啊。” 尚锐明听到叶轩墨答应自己之后，他便朝着叶轩墨感激的行了一礼。 “多谢叶大人。” “要说最留恋之地，那就莫过于王都了，只可惜……” 说到这里，尚锐明刻意停顿一下，若是他现在贸然前往王都，那多半会引起误会，自己当年的那些手下也会两难。 叶轩墨望着尚锐明那两难的眼神，他便主动开口道。 “说起这琉球王都，本官至你琉球许久，也未到过你琉球王都，不如就由尚王子领本官走一趟，如何？” 尚锐明一听叶轩墨这番话后，他瞬间抬头，目光惊喜的看了叶轩墨一眼。 他真没想到叶轩墨居然会让自己陪他走一趟。 “在下愿意。” 当汤姆一行人被压回琉球王都地牢之后，他们望着眼前阴森的地牢，他们的内心就变得恐慌起来。 “你们难道就不怕遭到我艾斯巴尼亚的报复吗？” “放过我，要不然我欧内斯特家族不会放过你们的。” 这些负责押送这些红毛鬼的护卫瞧见他们害怕到大叫的举动后，他们虽然不知道这些在叽里咕噜的说些什么。 但他们也能从他们那惊慌失措的眼神中读出他们的恐惧。 “才看到个门就给吓成这幅模样了？那进去之后，你们还站得住脚吗？” “不知道为什么，你们越恐惧，我们就越兴奋，你们放心好了，我们手法老练，不会让你们死的太轻松的。” “妈的，真骚，连我们准备的大礼都没看到就尿了！” 当这些红毛鬼被生拉硬拽的拖进地牢之后，他们就看到了地牢中的第一层，在这一层内捆满了被琉球人关押的红毛鬼。 每一个红毛鬼面前都有专人负责上刑。 在最前面，他们看到了已经被折磨的浑身淤青，少了几根手指的卡尔文。 这些红毛鬼瞧见卡尔文这幅惨样后，他们下意识的开口道。 “卡尔文子爵？” “卡尔文，你一个人悄悄溜走的时候，就没想过我们吗？” 被禁锢在刑具上的卡尔文听到自己面前传来的动静后，他用力勉强抬头看向自己面前。 当他瞧见汤姆这些人展现出的害怕模样后，他费劲力气咧嘴一笑。 “别害怕啊，你们不久之后也会变成我这幅鬼样子的。” “不过看在我们这么熟悉的份上，我提示你们一句，在这些琉球人面前，你们千万不要表现出悔不当初的表情。” “要不然你就会激起这些变态的欲望，会使得他们对你变本加厉的用刑，我这几根断指就是拜他们所赐。” 卡尔文艰难的交代完之后，他就无力将脑袋低了下去。 第548章 册封之日 汤姆听完卡尔文的交代，他面带恐惧的朝着一旁的墙壁撞去。 可就在撞向墙壁的中途，他就被这些狱卒眼疾手快的阻拦住了。 “嘿嘿，想死可没那么容易。” 尚锐锋望着自寻短见的汤姆，他的脸上露出一丝嘲弄之色，一把抓住汤姆的金发将他提了起来，表情凝重的瞪着汤姆开口道。 “别着急死啊，你糟蹋我琉球这么多姑娘，我能让你死的这么痛快吗？” “我为你请我琉球最老道的行刑者，他会好好照顾你的。” 而其他的那些红毛鬼也都被吓得瑟瑟发抖，没人能够安稳的继续站在原地。 此刻的他们总算是明白当初那些哇哇乱叫的琉球百姓是怎样的心情了。 与此同时，琉球王都中也正在筹备新王的授封大典。 他们准备用新王上位的喜事冲淡国内百姓的哀思。 叶轩墨一行人也在尚锐明的带领下来到琉球王都。 一进入琉球王都，一股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 这里的风格与大周的风格相似。 为叶轩墨他们引路的尚锐明在瞧见叶轩墨他们那惊讶的表情之后，他主动躬身施礼介绍道。 “各位大人，我琉球上下一直向往大周，国内百姓不但精通大周官话，而且也是仿照大周采用科举取士，研读四书五经。” “就连琉球内部的这些建筑，陈设都有意效仿大周，只是这般举动无异于东施效颦，让各位大人见笑了。” 叶轩墨一听尚锐明这般谦虚的介绍之后，他神色平静的摇头道。 “尚王子，此言差矣，这有何笑意可言？” “你琉球有此效仿之心，说明你琉球是发自内心的拥护大周，推崇大周，这般忠心，本官甚慰。” “相信陛下若是知道琉球内的情况，也会被你们所感动。” 尚锐明听到叶轩墨的肯定，他的脸上这才露出一丝喜色。 “若是皇帝陛下能够知道我琉球之事，那便最好了。” 想必到时候琉球前往大周朝贡，大周的赏赐都能翻倍吧？ 与此同时，大周册封琉球新王的消息也送到倭国天皇的案前。 虽然如今倭国内乱，天皇虽然成了倭国的吉祥物，但琉球新王继位这种事情，还是要倭国天皇派出使者。 时任倭国天皇的后阳成天皇得知情况后，他有些忧愁的挠挠头。 作为倭国天皇，明面上说天下万民和土地都是天皇的，可是自家人知自家事。 早在倭国战国时代开始时，他倭国天皇的权利就一日不如一日了，时至今日，倭国的权柄已全部被幕府将军和实权大名掌握。 让他派使者前往琉球见证新王继位，那不是强人所难吗？ 故而后阳成天皇只能一脸平静的转头看向自己身边那位负责监视自己日常生活的丰臣悠贵笑道。 “如今琉球派遣使者前来，欲请本天皇差人见证大周册封新任琉球王一事。” “此事事关重大，本天皇欲将此重任交由丰臣将军安排，不知丰臣将军可有信心完成此事？” 站在一旁的丰臣悠贵听到后阳成天皇如此懂事的话语，他面色恭敬的朝着后阳成天皇点头答应道。 “既然天皇陛下交代了，那我们丰臣家族必定办妥此事！” “还请天皇陛下放心！” 后阳成天皇瞧见丰臣悠贵那恭敬的眼神，他脸上再次露出礼节性的笑容，微微点头示意。 “丰臣家族办事，本天皇自然放心。” 当丰臣秀吉得知这个消息，他神色严肃的叫来几名心腹。 “此番由你们几人代表我倭国前往琉球参加新任琉球王册封仪式。” 丰臣秀吉的几个心腹听到他的安排，他们神情变得异常严肃，语气壮烈的朝着丰臣秀吉大喊道。 “丰臣将军大人放心，我们保证完成任务！” “为天皇陛下尽忠效死！” 丰臣秀吉瞧见他们几人眼神中闪过的那一丝壮烈与凄凉，他就明白这几个人误会自己的意思了。 他们必然是觉得自己要他们去琉球捣乱，破坏新王的册封仪式。 故而丰臣秀吉立马神色严肃的瞪了他们一眼。 “此番是让你们老老实实参加琉球新王册封仪式的，你们不要想着从中搞什么破坏。” “你们的任务是探查大周前往琉球支援的那只军队，你们最好是能够了解他们的战斗力，仔细琢磨我们倭国与他们大周的差距在什么地方。” 丰臣秀吉的这些心腹听完他的解释，他们都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 虽说他们都愿意为丰臣秀吉，为倭国天皇去死，可是能活着，谁又愿意去死呢？ 数日之后，大吉之日。 琉球西南岸。 叶轩墨一行人乘坐着宝船出海，然后再次从琉球的西南岸登陆。 在距离岸边还有数十里的时候，船上鸣放三声礼炮，在三声炮响之后，就见到像蚂蚁一般大小的几十上百艘的小船从琉球西南岸随风而至。 这领头之船的规模最大，在船上的大旗上还书写着“接封”二字！ 叶轩墨身边的戚继光用望远镜看着那些随风而来的小船自语道。 “哎，我们都上岸帮他们把这些红毛鬼打死了，却还要我们重新登一次岸，这不是吃饱了没事干吗？” 此番册封琉球新王的副使鸿胪寺少卿段云鹏正巧从船舱中出来，在听到戚继光的自语之后，他就主动开口道。 “戚指挥使，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有道是礼不可废。” “说明此任琉球王讲究礼数，并对我大周有崇敬之心，这是好事。” 戚继光听到段云鹏的唠叨，他默默地收起手中的望远镜，并非常识趣的闭口不言，和这些学究争论礼法是一种不理智的行为。 他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吧，反正在戚继光心中认为这样还是太过于形式主义了。 这不过就是浪费时间、浪费精力、还浪费钱财的行为罢了。 段云鹏瞧见戚继光居然不搭理自己之后，他眼神鄙夷的看了戚继光一眼。 果真是只知道打仗的武夫，头脑简单，四肢发达！ 第549章 册封琉球王 此番的头接官为尚锐锋临时册封的琉球紫金大夫，之前的那位琉球紫金大夫已经与上一任琉球王一同死在了卡尔文的手上。 这位紫金大夫乘坐的小船由独木所制，长不满一丈，宽两尺左右，两艘小艇并在一起就像比目鱼一般。 船上的水手手拿短棹，分为两行站在小船两侧，挽着大船的纤绳，就像虾须子一样。 没过多久，二接册封的法司官也在一阵敲锣打鼓声中抵达叶轩墨一行人所乘坐的宝船面前。 等到三接册封的国舅到了，他们这些人才可以登上宝船。 不久之后，琉球国舅也在一阵敲锣打鼓声中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等这些人登上宝船，他们没有其他多余的动作，齐刷刷的朝着叶轩墨一行人跪下行礼。 “琉球下臣紫金大夫林元化，拜见天朝上使！” “琉球下臣法司官蔡一荣，拜见天朝上使！” “……” 作为此番出使琉球的主使官叶轩墨，看到跪倒在自己面前的一众琉球朝臣之后，他神色平静的微微颔首道。 “各琉球臣民免礼！” 此时，准备接受授封的琉球王尚锐锋等候在却金亭中。 却金亭是因为当年有位福建官员受命出使琉球，册封琉球国王，备受琉球国人尊崇。 琉球国屡屡厚赠金银珍宝，也被一一谢绝，琉球官民深受感动，特地为他建立了“却金亭”，也成了历代琉球王等待册封的地方。 当大周宝船抵达琉球西南岸后，这岸边顿时又响起了三声礼炮。 随着这三声礼炮响起，叶轩墨精心筹备的仪仗队立即拿着饰品下船，分别站立于两侧。 接着，作为此番正使的叶轩墨拿着使节，作为副使的鸿胪寺少卿段云鹏捧着诏书走下宝船。 二人下船之后，就分别乘坐上琉球准备的八抬大轿前往却金亭。 与此同时，听到远方传来的三声礼炮炮响的琉球王尚锐锋立即在亭内率一众琉球臣子跪迎天朝上使。 当尚锐锋瞧见这两个八抬大轿出现在自己的视线里，他便率亭外一众官员行三跪九叩首的接诏礼。 “下臣，琉球国王第十一世孙尚锐锋拜见天朝上使。” “下臣祝大周皇帝陛下，无病无灾，万寿无疆！” “下臣，恭迎天朝上使！” “……” 听到轿外的恭迎声后，叶轩墨与段云鹏也都清楚是到地方了，随后他们便示意轿夫停轿。 落轿之后，叶轩墨持使节下轿，段云鹏持诏书下轿。 段云鹏瞧见跪在自己面前的这一大堆琉球臣子，他面带倨傲的命大周仪仗队成员为他拉起诏书。 紧接着，此番随行的李英莲李公公面色恭敬的来到圣旨前，气沉丹田喊道。 “奉天承运皇帝，敕谕：琉球国王之子尚锐锋，得奏：尔父王尚博学，于仁治二十四年七月六日薨逝，尔因琉球王尚博学遗诏得袭王爵。” “特遣总领宁波、绍兴、温州、台州四府、提督军务、兼理粮饷、刑罚、统辖四府事务、兼管四府盐政、宁波市舶司通商事务、威武伯爵叶轩墨，鸿胪寺少卿段云鹏，琉球国中山王，嗣理国政，并赐尔及妃冠服彩币等物。” “念尔父绍膺国统，作镇海邦，率职输诚，慎终如始，中遭邻侮，旋致堵安，克绥提封，迄于没世……” “其尚祗循侯度，恪守王章，褆身以率励臣民，饬政而辑宁邦域，绸缪牖户，保固藩篱，庶无忝尔前人。用副予之显命，钦哉，故谕。” “颁赐琉球中山王以及王妃服装三套、罗五匹、蜀锦五十匹……” 尚锐锋一听到李公公口中所言的这些赏赐，他嘴角处的笑容就没有消失过。 大周真不愧是富饶的宗主国，大周皇帝陛下真不愧是天底下最慷慨大方的君主。 就连罗都直接赏赐了五匹，如今而言，罗为皇家贵族所用，因为它是用合股丝以经纬绞合的方式织成，工艺复杂程度远超绫、绸、缎等。 所以它本身的造价就极其昂贵。 当最后一件赏赐的物品唱名结束后，尚锐锋便兴奋的再次朝着叶轩墨二人行礼道。 “下臣尚锐锋叩谢圣恩，臣接旨！” 一旁的段云鹏瞧见尚锐锋那如同乡巴佬首次进城的惊讶模样，他心中的优越感越盛，不禁心中暗叹。 我大周果真是世界上最富饶，最强盛的国家。 随后，段云鹏心满意足的将圣旨递给尚锐锋。 站在段云鹏身前的叶轩墨瞧见他那副优越的表情，他似乎明白为何会有闭关锁国了。 就是因为这些爱慕虚荣的家伙出使其他国家，然后又将这种优越感转述给其他人，使得朝廷内的那些人变得目空一切，固步自封。 虽然心中想法颇多，当叶轩墨的表情依旧是非常平静，外表看不出一丝异样。 当一行人再次进入琉球王都的时候，此番感觉又与上次不一样。 这次在道路两旁跪满了前来迎接叶轩墨他们的琉球百姓。 “琉球子民恭迎天朝上使。” 望着那些琉球百姓发自内心的欢迎，他的心中五味杂陈。 他们明明是一群遭受磨砺，历经苦难的人，却还要强忍伤痛对别人笑脸相迎。 这便是底层的百姓，卑微如草芥一般。 果真，兴，百姓苦，亡，百姓亦苦。 不过很快，这股情绪就被叶轩墨压在了心底。 新王上位之后，尚锐锋的下一件事情就是大赦天下，将狱中那些犯罪不重的罪犯全部放了，犯罪重的罪犯也会减轻刑罚。 其实琉球拥有的刑罚不多，无非就是仗刑、徒刑、死刑，在琉球的死刑也非常简单，直接将你剖腹丢入大海，让你落入鱼腹，让你死无全尸。 而在今天，尚锐锋非常罕见的让琉球使用了一种之前没有施行的酷刑，那便是千刀万剐。 所有还活着且被俘虏的入侵琉球侵略者都被绑在琉球王都的一个大广场上，尚锐锋要当众将这些人处以极刑。 就是因为这些人，才使得他琉球百姓妻离子散。 有数以万计的百姓或间接，或直接死于他们之手。 对于他们这种罪孽深重的人，不处以极刑则不足以平民愤。 第550章 施以酷刑 在行刑前一日，尚锐锋特意找上叶轩墨，向他陈述此事。 “叶大人，此番我琉球对这些红毛鬼施以酷刑，实属逼不得已，还请叶大人莫要往心里去。” 毕竟叶轩墨给他们的感觉更像是一位儒官，所以尚锐锋担心叶轩墨会对他们施加酷刑的这种做法感到反感， 叶轩墨瞧见尚锐锋那谦卑的模样，他立马摆手道。 “本官理解，琉球王是想以此举震慑宵小，让其他人明白入侵琉球将要付出何种代价。” 尚锐锋听到叶轩墨那那发自内心的表示理解后，他那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他真担心叶轩墨会因此厌恶自己。 “多谢叶大人理解，此番行刑太过残暴，有失礼法，小王就不邀请各位天朝使臣前去观礼了。” 一旁的戚继光几人瞧见尚锐锋那抱歉的模样，他们也都非常理解的点头答应道。 “琉球王莫要紧张，此事我们都已经了然，我们认为你做的很对。” 而作为此番副使的段云鹏听完尚锐锋的话后，他却不由的叹息一声，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道。 “哎，对外邦施以千刀万剐之酷刑，实乃有伤天和啊。” “得饶人处且饶人，是否会更为妥当？” 另一边的戚继光听到段云鹏那酸溜溜的话语，他表情愤怒的站起，忍不住的回应道。 “段大人，得饶人处且饶人，这种话是不是应该对那些红毛鬼说啊？” “还不是那些红毛鬼先动的的手？你知不知道有多少琉球百姓在此次劫掠中丢掉性命？” “你可知有多少琉球百姓被那为首的红毛鬼卖到海外做牛做马，为奴为婢？” “他们这些人不可怜吗？这些红毛鬼的所作所为就不伤天和了吗？” “要我说，就是你们这些只知道读书的文人太多了，一点都不知道结合实际情况。” “一直只知道嘴里喊着遵从礼法，这样只会让那些红毛鬼觉得我们大周好欺负！” “要我说，我们大周也应当以杀止杀，该凌迟就凌迟；该扒皮充草，就扒皮充草；该点天灯等天灯。” “就应该把那些在大周横行霸道的红毛鬼惩罚个遍。” 段云鹏听到戚继光那番话后，他激动的站起，指着戚继光鼻子就要开骂。 “竖子！” 站在原地的尚锐锋瞧见这争吵的一幕，他不禁有些愣神，但心中却早已偏向戚继光。 元敬真不愧是被本王誉为知己的男人，就是懂本王是什么意思。 叶轩墨瞧见双方都要吵起来以来，他这才不紧不慢的阻拦，直接朝着戚继光轻轻踹了一脚，将他踢到一旁，然后转头看向段云鹏致歉道。 “段大人，元敬还是个孩子，年轻气盛，口不择言，你莫要往心里去。” 段云鹏瞧见叶轩墨出面之后，他也只能点头应下。 看了一眼叶轩墨身后的戚继光后，他冷哼一声，然后把头扭到一旁。 尚锐锋瞧见双方因自己而生气的情景，他立马行礼道歉。 然后还为二人送上赔罪的礼物，并让红衣阁女子前来伺候。 做完这一切后，尚锐锋望着还在生气的二人，他谨慎的看了叶轩墨一眼。 叶轩墨瞧见尚锐锋那谨小慎微的小眼神，他主动走到尚锐锋的身边开解道。 “尚王子，您放心吧，此事与您无关。” “您不是还要处理国事吗？您可以先行离开。” 此时，红衣阁的女子也奉命来到了招待天使的住处。 红衣阁女子是琉球最顶级的花魁，只有大周派册封使者来琉球册封时，才会准许红衣阁女子出阁伺候。 每逢大周册封之时，本国人任何人严谨进入红衣阁，不得接触任何红衣阁女子，免得发生事端。 在这段时间内，即便是琉球王室子弟，也只有遵守规则。 若是大周来使有情投意合的红衣阁女子，便可赠予其一枚银簪，然后便能将这女子带回大周。 只见这些女子有的穿五彩印花衫，系着紫绉纱汗巾；有的穿绿底五彩白花衫，束着大红纹丝带的；她们装束各异，没有定数。 脸上薄薄地擦着粉黛，美丽动人。 叶轩墨瞧见这些穿着轻纱的曼妙女子后，他立马朝着她们招手道。 “来，你们十人过来将段大人送回房去。” “记得，一定要好生伺候。” 这些红衣阁女子闻言，便踏着小碎步快速的来到叶轩墨一行人的面前行礼。 “见过大王，见过各位大周天使。” 段云鹏听到叶轩墨的安排，他那愤怒的心情瞬间平复，转头望着那十名年轻貌美的女子，他下意识的吞了一口口水。 然后情绪有些激动的指着这些女子，声音颤抖的反问道。 “叶大人，这不妥吧？” “我一个小小的副使，何德何能拥有这么多女子？” “理当是叶大人先请。” 叶轩墨瞧见段云鹏那故作矜持的模样，他大气的拍了拍段云鹏的肩膀笑道。 “段大人，你就莫要客气了。” “就当是我与元敬向段大人赔罪了，如何？” 叶轩墨说完之后，赶紧给了戚继光一个眼神。 戚继光瞧见叶轩墨的眼神，他也明白叶轩墨是在主动帮助自己，故而他非常识趣的顺着叶轩墨给出的台阶下。 “不错，段大人，我年轻气盛，说话可能冲了一些，还请您大人有大量，莫往心里去。” 段云鹏此刻也不想与戚继光在纠缠下去了，毕竟春宵一刻值千金。 所以，他非常自然的揽过两位红衣女，朝着二人答谢道。 “既然如此，那在下就却之不恭了。” “至于刚刚所发生的一切，我早就不记得了。” 戚继光望着段云鹏被那些红衣女簇拥着离去的背影，他的眼神变得不屑，恶狠狠的骂道。 “色中恶鬼，大周就是被这些虚伪的文人搞垮的。” 戚继光在痛骂完段云鹏之后，他转头看向叶轩墨答谢道。 “子义，多谢了。” 戚继光知道叶轩墨刚刚踹的那一脚是在保护自己，若是自己再与段云鹏吵下去，那必定会引得段云鹏记恨，到时候他回京之后说不定还要参自己一本。 自己果真还是太年轻气盛了，管不住自己的脾气。 第551章 少年热血何错之有 戚继光在说完之后，他忽然眼神黯淡的继续开口道。 “子义，刚刚我那般激动，你肯定对我很失望吧？” “我也不知道我这是怎么了，或许是因为我祖父从小对我的影响，也或许是因为在千户所做千户的影响。” “我一直就搞不懂这个事情，这些只会读书的文人是怎么想的？” “连这种坏事做尽的人都不严惩吗？他甚至还想把这些红毛鬼给放回去，那不等于是放虎归山吗？” “到时候若真是将这些人放回去了，那他们必定会因此怀恨在心，再次返回琉球报复。” “段大人他总强调礼法，只是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叶轩墨瞧见戚继光那落寞的模样，他叹息一声，然后拍了拍戚继光的肩膀道。 “元敬，少年热血何错之有？” “只是这般确实太冲动了，段云鹏虽说只是鸿胪寺少卿，手中无太大实权，可毕竟是阁老门徒。” “到时候他若真心想要给你添堵，那就麻烦了。” “不过，你说的没错，如今朝堂上的腐儒，酸儒确实太多了，咱们现在不与他们一般见识。” “若是你真的痛恨这一切，那便不是嘴上说说而已，我们要用实际行动去改变这一切。” “今后的朝堂终究是你我的天下。” 戚继光听到叶轩墨的安慰，他神色认真的点头回应道。 “嗯，我明白，多谢你，子义。” 当尚锐锋再次回到使馆的时候，他瞧见叶轩墨与戚继光二人身边无美人作陪，他便主动上前，一脸恭敬的开口问道。 “叶大人，可是我琉球女子入不得大人法眼？” “叶大人放心，红衣阁女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只要您开口，我都给您寻来。” 叶轩墨瞧见尚锐锋那热情的模样，他微笑着摆手拒绝道。 “琉球王客气了，我的身份您是琉球王知道的，出门在外，还是不要沾花惹草为妙。” 尚锐锋一听叶轩墨的解释，他这才表面上懊恼的拍了拍自己的额头，一脸歉意的望着叶轩墨致歉道。 “叶大人真是抱歉，是小王忘记了，以叶大人的身份确实不该在外与其他女子过分亲近。” 尚锐锋在向叶轩墨诚恳的道歉之后，他这才转头，神色疑惑的看向自己身边的戚继光。 莫非元敬也不喜欢女子？ 戚继光瞧见尚锐锋那奇怪的眼神，他立马摆手道。 “莫看我。” 叶轩墨望着戚继光那慌张的表情，他主动在尚锐锋的身边小声解释道。 “琉球王，元敬惧内，你可莫要害他。” 尚锐锋闻言，他立马反应过来，紧接着他便眼神奇怪的看了戚继光一眼，接着才平静的点头道。 “原来如此，那确实是小王唐突了。” 戚继光瞧见这一幕后，他立马连咳几声示意。 “咳咳咳……” 尚锐锋瞧见戚继光那不好意思的表情，他果断转移话题。 随后，尚锐锋与叶轩墨他们闲聊一阵之后，他才表情忐忑的表明了自己的来意。 “叶大人，小王此次前来，是有一事相求，还望叶大人能够答应小王。” 叶轩墨瞧见尚锐锋那严肃认真的表情，他的脑海中闪过一丝疑惑，面带好奇的转头望着尚锐锋开口道。 “琉球王真是说笑了，您现在贵为一国之主，还能有事求在下不成？” 尚锐锋见叶轩墨这般模样，他表情严肃的朝着叶轩墨点头道。 “叶大人，小王痛定思痛，认为我琉球军队的战斗力太过低下，小王想请叶大人能够帮小王训练一只强军。” 说到这里，尚锐锋扭头看了一眼旁边的戚继光，接着就继续开口道。 “小王不求能比戚大人手下的顶级军士，但也希望能够比之前稍强一些。” “能够使我琉球再遇这些红毛鬼的时候有一战之力。” 叶轩墨听完尚锐锋的请求，他神色如常的为尚锐锋倒茶。 虽说他也很同情琉球国的遭遇，但是为琉球国培养军队一事，无异于养虎为患，他不能保证琉球会不会成为下一个倭国。 若是等日后大周国力渐衰，而琉球国力日益强大，那到时候的琉球还会不会像如今一样俯首称臣？ 他从来不敢小觑这些小国的进取之心，因为他们的国家弱小，全国上下民众必须要拧成一股绳才能为琉球博得一线生机。 当然，除了有危机之外，自然也有好处。 那就是会使得国内的军队具有忧患意识，会让他们有危机感。 如此一来，才能避免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的事情发生。 最终，叶轩墨还是选择帮忙。 当然，叶轩墨他只会答应帮助尚锐锋训练军队，并不会将先进的火器，科技这些知识传授给他们。 尚锐锋望着自己面前已经陷入沉思的叶轩墨，他就默默地坐在一旁静候着。 他知道他的要求比较唐突，所以就算叶轩墨打算拒绝自己，他也不会感觉有丝毫的奇怪。 可即便是冒着被叶轩墨拒绝的风险，他也依旧要提。 这是他答应他父王的事情，他永远无法忘记，自己父王那悲壮的眼神，那种对于命运无法掌控的悲凉。 叶轩墨想通之后，他望着自己面前略带局促的尚锐锋笑了起来。 “琉球王有此向上之心，实乃琉球之幸也，此要求本官答应了。” 尚锐锋听到叶轩墨答应自己，他面带微笑的朝着叶轩墨躬身行礼答谢。 “如此一来，我便代琉球百姓多谢叶大人了。” 次日，琉球行刑之日。 段云鹏端坐在屋里沉思良久。 原本他认为这些琉球人应该得饶人处且饶人，可是昨日戚继光与自己因此产生了分歧，再加上这些红衣阁女子的枕边风这么一吹。 这种种因素使得他的心态发生了变化。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莫非真的是我想错了？” 段云鹏身边的红衣阁女子瞧见他一脸愁容的坐在床边后，她主动起身为他更衣。 “大人，您这是怎么了？” 段云鹏听到这娇滴滴的声音，他表情凝重的看了她一眼。 “没什么，只是忽然想到了一些事情而已。” “我要去刑场一趟。” 听到段云鹏开口之后，他身边那些红衣阁女子都主动劝阻道。 “大人，要不还是莫要去了，免得污了您的眼。” 段云鹏一听这话，他的脸上闪过一丝迟疑之色，最后他还是认真的点点头。 “不行，我一定要去看看。” 第552章 斩红毛鬼 琉球王都，刑场。 段云鹏来到刑场之外时，他就瞧见整个刑场已经被从各地赶来围观的琉球百姓围得水泄不通。 随行的琉球护卫见此情形，便想表明自己的身份，为段云鹏开出一条道来。 段云鹏见状，立马摆手拒绝道。 “莫要如此，我本就是来随便看看，不可惊扰了百姓。” 望着自己面前那些还在不断往里面挤去的琉球百姓，段云鹏主动上前问道。 “这位老兄，前面都已经挤满了，你为何还要继续往前面挤啊？” 那被段云鹏拦住的琉球百姓听到他的问话，他表情激动的喊道。 “当然是要看这些红毛鬼怎么死的了。” “我父亲还有我大哥，二哥上一次就被这些红毛鬼掳走了。” “大王的护卫告诉我们，说那个红毛鬼的头子已经招了，说是我父亲他们已经被卖往印度，反正就是好远的地方了。” “今生估计都没办法返回琉球了。” “还有我的妻儿，她们也都在此次红毛鬼的入侵中丧命。” “这些家伙害得我家破人亡，我自然要看着他们人头落地！” 段云鹏瞧见这百姓那充满仇恨的模样，他整个人微微一愣。 “或许真是自己错了。” “这些红毛鬼确实应该付出代价。” 未经他人苦，那就始终是无法理解他们的痛楚，很容易做出慷他人之慨的事情。 如今仔细了解，感受他们的悲伤，方知自己错了。 而在段云鹏所在位置的远处，那些奉命前来琉球观礼的倭国使者也悄悄地来到了这里。 他们望着刑台上的那些红毛鬼，他们面色惊讶的自语道。 “这些琉球人是疯了吗？他们真的敢处决这些红毛番，他们难道就不怕红毛番的报复吗？” “他们不是依靠大周才击败的红毛番吗？难道他们已经有信心不依靠大周的力量就能对付红毛番了？” “应该只是拉出来吓唬吓唬这些红毛番，顺便收拢一下人心吧？等下应该就要把这些红毛番带回去吧？毕竟新王登基不是不能见血吗？” 听到这些倭寇的讨论声，他们身边的那些琉球百姓眼神充满着敌意的瞪了他们一眼。 “你们这些外乡人懂什么？我们大王说了要这些红毛鬼的命，就一定会要这些红毛鬼的命，他们死定了！” “就是，我们相信我们的大王一定会把这些红毛鬼给杀了的。” 这些倭国人瞧见这些琉球百姓那严肃坚定的眼神，他们都只是轻轻的别过头去。 他们还真不相信，毕竟他们倭国是有港口的，他们是经常与这些红毛番做生意的，他们明白这些红毛番有多么的强大。 他们能够从另一个遥远的大陆历经数月来到这里。 而他们使用的火器，船只比这些红毛番差了不止一筹，唯有大周这样的强国才有可能胜其一筹。 行刑前，刑台的不远处，尚锐锋端坐在高台上。 一旁的紫金大夫躬身行礼问道。 “大王，此番动刑，由何人坐镇监斩？” 此问一出，瞬间引得其他人的关注。 尚锐锋听到紫金大夫的问话后，他低头反问一句。 “不知我大哥身在何处？不如让他监斩如何？” 听到尚锐锋的反问，紫金大夫立马回答道。 “大王，他当日在带着叶大人一行人在王都游玩之后便消失了。” 尚锐锋一听这话，他瞬间就反应过来，他明白了自己大哥的用意。 或许今后，自己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大哥了，那个长兄如父的男人。 而其他琉球王室在听到这话后，他们都表情激动的看向尚锐锋开口道。 “大王，此事不得不防啊，若是尚锐明攀附上来自大周的叶大人，那到时候等他前往大周，是不是能够请大周皇帝陛下册封他为新王呢？” “大王，此事应该早做打算，不如我们先请叶大人将尚锐明交出来吧？” “是啊，大王，这尚锐明不管是在军方还是民间都有非常高的呼声，若是此人出走海外，那终究是会留下隐患的。” 尚锐锋瞧见他们那紧张的模样，他心中自然明白他们在担心什么。 便神色淡然的朝着他们摆摆手安抚道。 “你们放心，本王相信大哥不会做这种事情的。” “若是大哥能够前往大周，也算是了却我的一桩心事。” “至于此番监斩一事，那就由本王亲自监斩吧。” 瞧见尚锐锋那坚毅的眼神，其他琉球官员想要劝阻，却也不好多说什么。 新王登基第一把火便如此强硬，看来他们这位琉球新王比之前那几位大王要强硬铁血多了。 由此可见，他们琉球接下来的国策也必将发生变化。 想到此处，在场的琉球顶级官员相互对视一眼。 看在此番他灭杀这些红毛鬼，稳固他们地位的份上，只要他不触及他们各家的根本利益，那他们必定不会让他难做。 瞧见尚锐锋抵达监斩台，这刑场附近的百姓立马跪了下去，激动的朝着尚锐锋感激起来。 “大王，谢谢您！” “大王，您新王登基，曾能见血？要不还是让其他大人代替您吧？” 远处，戚继光拿着望远镜望着尚锐锋那一本正经模样，他忍不住的点评道。 “这家伙身份转变的真快啊，收拢人心这种事情居然做的如此熟练。” 叶轩墨听到戚继光的评价，他便也取出望远镜观察起来。 “或许琉球经此事后会变得与之前大不一样。” “也不知有位这样的君王，对琉球是福是祸啊。” 在众人期待的眼神中，时辰到。 尚锐锋亲自坐在监斩台上，高呼行刑。 一瞬间，无数红毛鬼的人头落地。 那些围观琉球百姓没有丝毫的害怕，只有一种发泄的快感，而那些倭国使者一个个感觉心中害怕。 这些琉球人都是疯子，此地不宜久留。 第553章 放手去做 在当众处决了这些红毛鬼之后，这些倭国使者不敢在此久待，他们想要将这些红毛鬼被处决的消息告诉那些身在倭国交易的商人们。 他们想要借助这些商人的力量把这个消息传播出去，到时候那些被处决的红毛鬼的家族必然回来复仇。 到了那时，他倭国只要主动攀附上这些红毛鬼，然后就能借此机会成为他们的马前卒。 不但可以借此削弱琉球的力量，待到时机成熟趁机吞并琉球，还能借此机会与这些红毛鬼拉近关系，学习他们的造船技术，火器技术。 而他们在即将离开琉球之前，他们特意来到琉球西南岸，将停泊在此的大周战船全部以画卷的形式保存下来。 望着大周那庞大的战船，这些倭国使臣都一脸艳羡的开口道。 “难以想象大周的造船技术已经达到这种程度了。” “若是我倭国没有内乱，一直跟在大周身后学习，应该也能造出这么大的船了吧？” “是啊，或许我们应该建议丰臣秀吉将军加快统一倭国的脚步了。” 在处决完这些红毛鬼之后，尚锐锋再次找上叶轩墨，与之商量派遣人员前往大周学习战术的具体细节。 数个时辰后，尚锐锋恭敬的朝着叶轩墨感激的行了一礼。 “叶大人，既然如此，那我便将我琉球一千儿郎交给您了。” “在此期间，随您打骂，只求他们能够在您手下成才。” 叶轩墨瞧见尚锐锋那感激的眼神，他微笑着回应道。 “琉球王客气了，您放心，我一定全力以赴，助这些孩子成才。” “不过琉球王要抓紧调集人手了，我们将于五日后离开琉球。” 尚锐锋一听这话，他眼神着急的看向叶轩墨开口道。 “叶大人，何必这么着急回程呢？” “不如再多留几日，也好让小王再多尽一些地主之谊。” 叶轩墨瞧见尚锐锋那诚恳的表情，他淡然的摇头拒绝道。 “琉球王客气了，只是依照陛下旨意，我们确实应该回去了。” “再不回去，怕是要出乱子了。” 他带领重兵行走海外，身边还无人钳制，就算仁治皇帝对自己放心，可朝堂上的那些大臣会对自己放心吗？ 特别是朝堂上那些对自己的不满的官员，他们能放过一个这么好的机会吗？ 他们肯定会不断的挑拨自己与陛下之间的关系。 人性是经不起考验的，久而久之，就算陛下再怎么坚信自己的忠诚，可在他的内心，他也会怀疑自己会不会拥兵自重。 一旦君臣之间有了嫌隙，那这个嫌隙只会越来越大。 而尚锐锋听到叶轩墨的回答，他瞬间就反应过来，明白了叶轩墨这番话的含义。 “既然如此，那小王就不再强留了。” 尚锐锋离开之时，他偶然瞥见了伪装成护卫的尚锐明。 二人对视一眼，尚锐锋喉头微动，心中千言万语到了嘴边，最后化为一句“保重”。 尚锐明望着自己面前已经具备王者气象的幼弟，他的脸上露出一股欣慰的笑容，然后朝着他点头示意。 “你比我更合适做现在琉球的王，琉球若是在我手上，必然会走上之前的老路，可是你与我不同，琉球会在你的手里脱胎换骨。” “大胆的放手去做，不要有压力，反正我们也没什么输不起的了。” 说完之后，尚锐明便主动离开。 尚锐锋望着自己大哥的背影，他眼神坚毅的点点头。 他明白自己的大哥在此与自己相遇并非偶然。 自己今后一定不会让自己的父王还有自己的大哥失望的！ 我一定会将琉球发展为周围最强大的国家，不让我琉球百姓再受红毛鬼之乱！ 几日后，叶轩墨一行人的船队准备启航返回。 就在这天一早，琉球西南港口处，越来越多的琉球百姓提着琉球当地的土特产朝这边走了过来。 他们望着那些正在收拾东西的军士后，人群之中也不知是谁，直接大喊一声。 “快冲啊，他们要跑了！” 此话一出，这些琉球百姓的脚步不由自主的加快。 当值的朱经略瞧见这漫山遍野的琉球百姓正气势汹汹的朝他们冲过来之后，他整个人瞬间警觉起来，看向自己身后的那些亲卫下令道。 “通知所有人，戒备！” “还有，问问各卫的卫镇抚官，是不是有谁在琉球没有管住自己的下半身，在琉球惹是生非了？” 朱经略就这么乍一看，他还以为是有军士在琉球惹了什么祸事，致使这些琉球百姓心生怨恨。 可当他们来到近前时，朱经略看到他们手中提携的物品，他这才反应过来。 只见这些琉球百姓手中拿着自己编织的竹筐，在竹筐内还放着一些琉球当地的特产。 这些琉球百姓瞧见这些大周军士那严阵以待的表情，他们也明白这些大周军士肯定是误会了。 所以他们将手中的这些农副产品放到距离这些大周军士几十步，然后便向他们跪下磕头。 这些大周军人不远万里来到琉球，为他们的亲人报仇雪恨，他们只能以此方式来表达自己的谢意。 这些琉球百姓知道，对于大周人而言，跪下磕头就是最大的礼数。 朱经略瞧见营地外跪倒的成片琉球百姓，他立马叫上身边的所有军士。 “所有人随我一起搀扶这些琉球百姓，切记，要把这些谢礼全部还回去。” 朱经略话音一落，叶轩墨的声音便从他的身后传来。 “且慢，这一次的谢礼，我水军众军士就收下吧。” 朱经略听完叶轩墨的话后，他一脸惊讶的转头看向叶轩墨。 按照叶轩墨平日里对水军的要求，不是应该禁止他们收取这些琉球百姓的谢礼吗？ 叶轩墨望着朱经略那不解的眼神，他便主动他解释起来。 “这些东西虽说是他们的谢礼，但其礼物蕴含的感激，感恩之情已经远超这些物品本身的价值。” “若是你们不收，那这些琉球百姓的心里就会不安，此事将会成为他们心中的一根刺。” “我们收下这些东西，只是为了让这些琉球百姓安心而已。” “我会命人给琉球王留下口信，让他补偿这些琉球百姓，等到时候他琉球再来大周朝贡时，我会弥补他的。” 第554章 愿有与君再见时 朱经略听到叶轩墨这周密的计划，他一脸恭敬的朝着叶轩墨点头示意。 “子义真不愧是子义，考虑就是周全。” “既然叶大人有此打算，那大家便将这些谢礼收下吧。” 当他们来到这些琉球百姓面前时，一个琉球老爷子提着一筐晒干的海鱼递了过去。 “小伙子，这鱼你们收着路上吃，我知道我这鱼上不得台面，但是这已经是老汉能够拿出最好的物件了，你可莫要嫌弃啊。” 朱经略望着眼前的琉球老爷子，他面带微笑的点头应下。 “嗯，不嫌弃。” 瞧见朱经略收下之后，他才长舒了一口气。 “你收下就好了，要不然等我老头子入了地府，我都没办法和我家老婆子，还有我家大娃，三娃，四娃交代了。” 朱经略一听这老爷子的话，他整个人为之一震。 除了朱经略之外，那些普通的大周军士在收下这些琉球百姓的谢礼后，他们的心中变得愉悦起来。 也有人的心中变得感慨起来，他们在收下这些琉球百姓的礼物后，他们转头看向大周的方向，心中不禁暗道。 夫人，你看到了吗？我也成为能够保护别人的存在了。 是由海盗招安的军士，他们望着这些琉球百姓那真挚的笑容，他们的心中感受变得更加奇怪了。 之前的那些过往百姓只要瞧见他们，都是害怕，紧张的，只要看到了他们的身影都要退避三舍。 原来这就是保护别人的滋味吗？ 这就是百姓的感恩之情吗？好奇妙的感觉。 站在这些军士身后的叶轩墨瞧见他们那举动，他的心中非常满意。 这些由海盗招安的军士就是要用这种方式对待他们，要改变他们的精神状态，增强他们的职业荣誉感，让他们发自内心的爱上这个职业。 一旁的戚继光瞧见叶轩墨脸上露出的喜色，他就忍不住的望着叶轩墨赞叹道。 “子义，想必经此事之后，这些军士都会归心的。” 叶轩墨听到戚继光那惊叹的语气，他目光深邃的回应道。 “希望如此吧。” 随着琉球百姓越来越多，他们送来的物品也越来越多，几艘运输船都渐渐地堆满了。 得知这一情况后，戚继光一脸莫名的望着眼前这些琉球百姓感慨道。 “这些百姓真是热情啊。” 叶轩墨听到戚继光的感慨，他也不知为何，忽然有感而发。 “是啊，不管是在哪里，这些最底层的百姓永远都是最知足，最懂得感恩的。” “可这就是这样的百姓，却要遭受最残酷的压榨，剥削。” 戚继光几人听完叶轩墨的自语，他们便都沉默了。 一个多时辰后，这些琉球百姓也终于停止了送贺礼的举动，就这么静静地站在原地，目送叶轩墨一行人离开。 “各位大周的恩人们，你们要保重啊！” “大人，保重啊！” 听着这些琉球百姓的呼喊，这些大周军士望着那些前来送行的琉球百姓，他们的眼眶不知不觉就都红润起来。 他们这一趟并没有白来，他们为这些琉球百姓扫平了外敌，为他们带来了一个和平安稳的国家。 就在这时，尚锐锋出现在港口一旁的高台上，他望着眼前那渐行渐远的船队，他主动挥手示意。 “愿有与君再见时。” 随后，叶轩墨一行人所乘船队在琉球百姓的注视下慢慢启动，直至远离琉球。 戚继光默默的来到叶轩墨的身边，一脸期待的望着叶轩墨开口问道。 “子义，你说我们接下来要不要去吕宋看看啊？” 叶轩墨听到戚继光的问话，他转头皮笑肉不笑的看了戚继光一眼，接着才开口说道。 “元敬，你是不是还没睡醒啊？为何开始说胡话了？” “按照陛下旨意，如今琉球大仇得报，我们也就没有前往吕宋的借口了。” 戚继光听到叶轩墨的回答，他小心翼翼的望着叶轩墨开口问道。 “可是，子义，陛下不是还赐你便宜行事之权了吗？” “你带我们去吕宋瞧瞧，其实也不算是抗旨啊。” 叶轩墨瞧见戚继光那眼神中升起的好战之情，他表情严肃的瞪了戚继光一眼，一本正经的叮嘱道。 “便宜行事之权是给你这么用的吗？” “那是陛下给咱们的恩赐，是因为咱们身处海外，随时都有特殊情况发生，所以才赐下的便宜行事之权。” “若是可以，我一辈子都不想动用这便宜行事之权。” 戚继光瞧见叶轩墨那严肃的眼神，他立马回过神来，朝着叶轩墨行礼答道。 “子义你放心，我明白的。” 叶轩墨瞧见戚继光那稍显落寞的神情，他主动安慰道。 “元敬，你也别不乐意，将来有你的仗，到时候我希望你还能保持如今这般战意。” 戚继光自然明白叶轩墨是什么意思，毕竟叶轩墨那日的那些想法，他可一直都没有忘记。 故而戚继光转念一想，望着叶轩墨开口问道。 “诶，陛下旨意之中似乎只交代了吕宋一事，好像并没有禁止我们顺路去倭国看看吧？” “不如，我们……” 叶轩墨观察到戚继光那跃跃欲试的表情，他立马摆手拒绝道。 “不妥，如今倭国正值内乱，若是我们横插一脚，很容易让这些倭寇凝聚到一起。” “到时候若是这倭国天皇借此揽权，一统倭国，那可就糟了。” “相比于拧成一根麻绳的倭寇，我还是更喜欢如今这些一盘散沙的倭寇。” 戚继光听到叶轩墨的解释，他仔细思索一番，也认真的点头回应道。 “子义此言有理。” 他是见证过这些倭寇侵扰大周的，当时的倭寇还只是一个家族一个家族的规模，若是真让他们倭国统一，那到时候大周沿海必定要出大乱！ 第555章 艾斯巴尼亚 一旁的朱经略瞧见叶轩墨安抚好戚继光之后，他也快步来到戚继光的身边，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 “元敬，我认为子义这么做是正确的。” “我虽然也想获得军功证明自己，可是我也不希望因为我们遭遇风暴而使用……” 叶轩墨听到朱经略这半句话，他急忙上前捂住他的嘴，一脸严肃的朝着朱经略呵斥道。 “季谋，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季谋，我等虽说不信鬼神，可亦要对此事保持敬畏之心。” 朱经略瞧见叶轩墨那严肃的眼神，他下意识的点点头。 他忘记在海上不能说这样的话题了。 “子义抱歉，我，我，我一时失言，我错了。” 叶轩墨瞧见朱经略那后怕的眼神，他也不好再责怪他，只能内心祈祷朱经略口中所言之事不要发生。 只希望这货的乌鸦嘴千万不要灵验啊！ 我只想平平安安的返回宁波。 与此同时，艾斯巴尼亚派遣至海外，负责处理吕宋一应事务的吕宋总督艾尔弗雷德·巴尔克历经数月，绕行大半个地球，终于从吕宋回到了艾斯巴尼亚王国。 巴尔克望着眼前越来越熟悉的场景，他的眼角闪过一滴晶莹的泪珠。 出门在外，谁能不想家啊？ 望着越来越近的港口，他心中的紧张感也变得越来越强烈。 巴尔克身边的其他小贵族，骑士望着越来越近的港口，他们也都激动的议论起来。 “我的夫人还不知道我回家的消息呢，要不知道等下她在看到我之后会是一个怎么样的表情呢？” “嘿嘿，离家数年，终于有机会回来了，就是不知道国王陛下叫我们回来做什么呢？” “是啊，就是不知道国王陛下召我们回来所为何事？” 巴尔克瞧见他们名为讨论，但实际上都在看着自己之后，他也只能朝着他们无奈的耸肩答道。 “我的朋友们，你们不要看我了，我与你们一样，也不了解内情。” “或许是我们在吕宋取得的战果太少了，所以国王陛下将我们召集回来制定新的作战计划。” “反正不管怎么样，我们都回来了，既然回来了，那就莫要想这么多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这些小贵族，骑士瞧见巴尔克那认真的眼神，他们也只能选择相信他的说辞。 “哎，既然总督大人也不知道，那我们还是不多过问了。” 巴尔克还未下船，他就看到了自己的一位熟人正站在岸边等待着自己。 那人是艾斯巴尼亚的侯爵威克利夫·霍伯特，也是自己的好友之一。 霍伯特瞧见巴尔克一行人的船队，他非常兴奋的朝着巴尔克的座驾挥手，一边挥手，一边激动的大喊道。 “我的朋友，欢迎你回来。” 巴尔克瞧见霍伯特那激动的表情，他也热情的回应着。 “好久不见，我的朋友。” 本来，这些小贵族都在准备带着各自的商品，货物离开了。 可当他们瞧见霍伯特的身影后，他们的情绪都变得好奇起来。 连这位都来亲自迎接了总督，那叫他们回来肯定是要委以重任的，要不然就不是这位来迎接了。 “我有预感，一场风暴即将来袭。” “我也有预感，或许是我们不在艾斯巴尼亚的这几年发生了什么大事。” 当巴尔克的船只停稳之后，还未等他下船，码头上的霍伯特就立马冲上了这艘船，找上巴尔克。 双方见面之后，他们互相行了一个贵族礼，随后二人相视一笑，熊抱在一起。 接着，巴尔克才一脸好奇的望着自己面前的霍伯特开口问道。 “我的朋友，国王大人为什么要紧急将我召回来？难不成是艾斯巴尼亚出什么大事了？” 霍伯特闻言，他神色激动的点头回应道。 “我的朋友，你猜的没错，在去年八月时，我艾斯巴尼亚在阿尔坎塔拉大战中击败安东尼奥，获得了决定性胜利。” “在两日后进入里斯本并控制了波尔都亚，两月后，国王大人加冕为波尔都亚国王，完成了伊比利亚半岛的统一，组建了伊比利亚联盟。” 听到霍伯特给出的解释之后，这周围这些贵族都愣住了。 就连巴尔克在听完这个原因之后，他整个人都为之一震，他真没想到自己在吕宋任职期间，国内居然发生了这样的大事。 霍伯特瞧见他那惊讶的表情，他便小声为他解释道。 “巴尔克，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国王陛下才将你召回来的，据说陛下有新的任务交给你。” 巴尔克一听这话，便立马在原地做起祷告的模样，面色诚恳的自语道。 “赞美伟大的国王大人！” 瞧见巴尔克那真诚的模样，他们身边的那些贵族才如同恍然大悟一般跟着行礼。 “赞美伟大的国王大人。” 祷告之后，这些小贵族相互对视一眼。 此刻的他们才意识到为何巴尔克能够从一众贵族之中脱颖而出成为总督，而他们不能。 就凭巴尔克这拍马屁的水平，就够他们学习了。 在港口闲聊一阵后，霍伯特才进入主题。 “我的朋友，与你许久未见，一阵畅谈都使得我忘记了我所行的目的了，国王大人命我在此地等你，带你入宫。” 当巴尔克来到王宫之外，望着眼前越发富丽堂皇的王宫，他再次在原地行礼。 一旁的霍伯特瞧见巴尔克那虔诚的举动后，他不由得暗自点头。 这般忠心，或许这就是巴尔克能被国王任命为吕宋等地总督的缘故了吧？ 毕竟总督作为艾斯巴尼亚在外的最高领导人，必须是国王特别信任的属下。 那王宫之中的守卫在瞧见巴尔克与霍伯特二人的身影后，他们都主动朝着二人行礼。 “巴尔克大人，霍伯特大人。” 不久之后，巴尔克来到一个金碧辉煌的大堂内。 望着大堂内摆放着的一堆堆用黄金制成的物品，他的神色愈发恭敬。 看来艾斯巴尼亚在国王大人的带领下变得越发强势了。 第556章 腓力二世谋划 霍伯特瞧见巴尔克那震惊的模样，他便主动为巴尔克解释起来。 “巴尔克，这些东西都是国王陛下从波尔都亚带回来的战利品，并不是国王大人自己制作的，请你不要误会。” 巴尔克听到霍伯特的解释，他没有回话，只是表情变得越发恭敬。 王宫内，艾斯巴尼亚的国王腓力二世在得知巴尔克到了之后，他并没有选择晾一晾他，而是赶紧前往大殿之中。 巴尔克瞧见腓力二世进入大殿后，他的表情瞬间变得恭敬起来，迫不及待的朝着腓力二世行礼道。 “尊敬的国王陛下，您最忠诚的属下巴尔克回来了。” 腓力二世瞧见巴尔克那恭敬的神情，他的脸上立马显露出一丝微笑，朝着巴尔克微微点头示意后，他才走上王座。 落座之后，腓力二世便望着巴尔克评价起来。 “最近那些返回艾斯巴尼亚的商队都向我诉说了你的功绩。” “他们说，我艾斯巴尼亚的商队能够在东方进行正常的交易，你那温和的手段当居头功。” “巴尔克，有你为我镇守在吕宋多地，我很满意。” 巴尔克一听这话，他的脸上没有一丝欣喜之色，反倒是一脸谦卑的朝着腓力二世躬身行礼道。 “国王大人，属下不敢居功，一切都是国王大人教给我的，是国王大人为我制定的对待大周政策，我只不过是一个执行者而已。” 腓力二世瞧见巴尔克那谦虚的模样，他面带微笑着的朝着巴尔克笑了起来。 “执行者这个词语听起来简单，但真要做起来的难度可不小，就像我手下的其他人，他们总会曲解本王的意思。” “唯有你巴尔克，只有你能够完全理解本王的意思，并老老实实地照做。” 巴尔克听到腓力二世的夸奖，他没有回答，只是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听命。 腓力二世看到巴尔克那恭敬的神情，他表情满意的微微点头。 这便是自己喜欢用巴尔克的原因。 随后，腓力二世望着巴尔克继续安排道。 “巴尔克，你之前做的都非常不错，不过我接下来可能要调整你在海外的政策，希望你不要介意。” 巴尔克听到腓力二世的话后，他表情疑惑的看了腓力二世一眼，但他还是眼神坚定的答应道。 “请国王大人下令，我必将认真实施。” 腓力二世瞧见巴尔克都没问自己要怎么改之后，他的表情就变得更加满意了。 “我从其他贵族，商人带回来的消息得知，这大周的海战实力其实不强。” “而我艾斯巴尼亚如今又吞并了波尔都亚，实力比之前更为强大，所以我希望你接下来在海外的态度要变得更加强硬一些。” “我觉得我们可以慢慢侵吞大周，你不是说大周有个大岛离我们驻扎的吕宋距离特别近吗？” “我们可以先将这个大岛占据，然后用两千人占领大周的一个省份的沿海地区，利用这个省份与港口，建立一个强大的海上王国。” “然后依托这个省份以及港口，我们再一步步的深入大周腹地，直至占领大周全境。” “本王已经想好了，我要在大周设置五十八个主教，还有一个大主教负责天主教的传教一事。” 巴尔克一听腓力二世这番计划后，他心生疑惑。 为何要推行天主教呢？ 他们之前在其他大陆殖民的时候也没有推行天主教啊？ 不过巴尔克就算心中再怎么疑惑，他也没有选择出言发问。 坐在王座上的腓力二世瞧见巴尔克那疑惑，但又不好意思主动提问的小眼神，他立马就猜测到巴尔克准备问些什么了。 随后，腓力二世便主动为巴尔克解释道。 “巴尔克，你可是在奇怪本王这一次为什么要选择在大周传播天主教教义？” 巴尔克一听腓力二世的问话，他神色恭敬的朝着腓力二世行礼答道。 “我知道国王大人必定有自己的用意，我虽愚钝，猜不到其中的奥妙，但我相信陛下肯定不会做错的。” 腓力二世一瞧巴尔克那诚恳的模样，他瞬间被其逗的发笑，可还是非常认真的为他解释道。 “其实这里面的原因有很多，第一是因为如果我们用之前征服其他大陆的方式征服大周，那必会造成大周人口锐减，人口减少，那就意味着财富减少。” “这是我们艾斯巴尼亚全体贵族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所以我们在占领大周之后，我们还要保留大周的朝廷，我们要他们为我艾斯巴尼亚做事，让他们继续保持大周的繁华与富饶。” “如此一来，我们就能获得一个源源不断的宝库。” “第二则是因为大周不同于我们之前遇到的其他地方，他有着不输于我们艾斯巴尼亚的历史与文化。” “故而，我们在占领大周之后，我们要让大周朝廷帮助我们建立教堂，创办学校，引入我们的生活方式，并鼓励双方通婚。” “这样我们就能慢慢的让他们忘记自己原有的精神追求与文化。” “最终他们就会在我们潜移默化的影响中从大周人变成艾斯巴尼亚人。” “这样我们就能通过一种不血腥的方式征服大周。” 说到这里，腓力二世的脑海中再次出现了一幅占领大周，将大周作为自己殖民地的宏伟蓝图。 其实一开始的腓力二世并不打算对大周动手，所以他命令巴尔克不要主动招惹大周，要以一种平和的态度与大周相处。 毕竟他明白，大周可不是好惹的。 贸然招惹一个强敌，只会让艾斯巴尼亚拖入战争泥潭。 到时候很容易就会被其他国家趁虚而入，就比如最近在他们北边兴起的苏格兰王国。 可是在他率军击败波尔都亚，成为波尔都亚的国王，一统半岛之后，国内那些身份显赫的贵族就都坐不住了，纷纷前来游说自己。 更是列举出近百条征服大周的计划，理由异常充分，就连准备工作都已做好。 在这一系列的诱惑下，腓力二世终于还是忍不住的点头同意，命这些贵族做好准备的同时，他还将身处于吕宋的海外总督巴尔克调回来。 第557章 风暴 腓力二世从自己脑海中的宏伟蓝图中回过神之后，他望着眼前这个已经被自己所说计划冲击的有些发晕的巴尔克笑了起来。 对于巴尔克这状态，他并不觉得奇怪，毕竟就连自己在听到这个计划的时候，也被这个计划给震的迷迷糊糊的。 听到腓力二世的笑声，巴尔克才从腓力二世描绘的蓝图中清醒过来。 若此事真的成了，那他艾斯巴尼亚就会成为这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了！ 腓力二世瞧见巴尔克那眼神中燃起的熊熊斗志，他便继续开口道。 “除了安排这些天主教传教一事外，本王还打算任命四到六名总督，负责整个大周的政务运转。” “到时候你就是其中一位总督，而且本王允许你在大周随意挑选一块土地作为你在大周的封地。” 巴尔克听到腓力二世给出的承诺，他神色激动的朝着腓力二世行礼道。 “尊敬的国王大人，您的计划必定会实现的。” 此时身处于艾斯巴尼亚的这些贵族还不知道大周水军的最新动向，他们并不知道大周水军已经从之前那般被动防守改为了主动出击。 若是他们知道了这个消息，那他们必定会慎重考虑入侵大周的这件事情。 与巴尔克交代好前往大周改变的策略之后，腓力二世望着巴尔克继续开口道。 “巴尔克，你先下去吧，这个事情我们到时候再细谈。” 巴尔克一听腓力二世的安排，他立马神色恭敬的点头答应下来。 “属下告退。” 当巴尔克与霍伯特二人离开王宫时，霍伯特一脸艳羡的望着自己身边的巴尔克开口道。 “巴尔克，我真羡慕你，一人在外独揽大权，掌握无数人的生死，不像我，只能待在王都，与这些狡猾的贵族斗智斗勇。” 巴尔克一听霍伯特这充满羡慕的语气，他表情无奈的转头看了霍伯特一眼，然后一脸惆怅的叹息道。 “我都朋友，你不懂，你只看到了我人前风光的一面，我不如意的其他方面你可没看到啊。” 霍伯特听到巴尔克给出的解释，他的脸上露出一股不相信的表情，但嘴上却还是连连叫好。 “好好好，我相信你。” 巴尔克瞧见他那表情，他只能继续开口道。 “我的朋友，你若是觉得我在外风光，那这一次前往吕宋，由你随行，如何？你愿意吗？” 霍伯特听到巴尔克的邀请，他的脸上瞬间露出一种计谋得逞的表情，立马兴奋的点头答应下来。 “我的朋友，这可是你说的，我们说好了，这一次你前往吕宋的时候可一定要带上我。” 巴尔克瞧见霍伯特这表情，他望着他有些愣神。 “我的朋友，这么多年不见，你变得狡猾了。” 当艾斯巴尼亚筹备舰队，准备向大周进发的时候。 正在海面上航行的叶轩墨船队也正朝着宁波往回赶。 一位了望塔上的观察手神色严肃的指向船队的东南方，语气略带紧张的大喊道。 “各位大人，我船队东方似乎有些不对劲，好像是风暴？” 此话一出，瞬间引得甲板上聊天的叶轩墨几人的注意。 在得知情况后，他们心中不由得一沉，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啊。 朱经略闻言，他的神色变得紧张起来，有些自责的开口道。 “抱歉，都怪我，要不是因为我说的话，我们或许也不会遭遇风暴。” 叶轩墨瞧见朱经略那自责的表情，他语重心长的拍了拍朱经略的肩膀安抚道。 “季谋，此事与你何干？” “难道你不说，这风暴就不会来？难道你这张嘴开了光？莫非你是苍天化身，能够言出法随？” “若真是如此，你直接咒杀女真人全部死完，咒杀倭寇全部死完，那我大周不就安枕无忧了？” “只能说，时也命也，遇上了，也只能说明这都是我们的命啊。” 朱经略听到叶轩墨的安慰，他的表情这才缓和了一些，一脸歉意的望着叶轩墨点头示意。 “我明白了，子义，多谢你的开解。” 随后，叶轩墨几人就从前甲板上来到船尾，望着远方那乌云密布的模样，他们的脸色瞬间变得惆怅。 紧接着，他们便取出随身携带的望远镜看向远处的东南方。 只见在他们船队身后极远处出现一股笼罩天际的乌云，在乌云之中，还伴随着天雷闪烁，在狂风的推动下，海面被卷起阵阵海浪。 而且从望远镜中可以看出，这风暴正在缓慢向他们所在的船队靠近。 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在甲板上执勤的军士知道了这个令人害怕的消息，他们不约而同的来到船尾，望着远方那风暴心生悲寂。 不少由宁波那几个卫所转到市舶司水军的军士望着远处的风暴都不由得发出一声长叹。 当年叶大人初至宁波，那年的倭寇大概就是在这个时候选择入侵大周，只是那一次的倭寇因为遭遇风暴全军覆没。 给了他们宁波沿海各卫一个踹息之际，让他们各卫学会了鸳鸯阵，并在接下来的时间，扭转战局。 只是难道这一次，他们要落得一个与那些倭寇相同的下场？ 难道这一次老天爷不愿意站在他们这边吗？ 叶轩墨瞧见这些军士的变化，他立马下令道。 “元敬，季德，你们立马下令封锁消息，船队遭遇风暴的事情不能让更多人知道了，要不然会引起骚乱的。” “到时候只会让事情变得越来越糟。” 戚继光几人瞧见叶轩墨那严肃的表情，他们便立马认真的点头答应道。 “子义放心，我等明白。” 这些身处于甲板上的军士也都是老兵，明白封锁这个消息的重要性，若是随意散播风暴来临的消息，那很容易使军队发生哗变。 而当戚继光几人离开叶轩墨身边后，他们便凑到了一起。 “元敬，要不我们把子义送入船舱吧？若是让他继续待在甲板上，那后果不堪设想。” “不错，叶大人是我等旗帜，他这面旗帜可不能有事。” 戚继光听到他们给出的建议，他的脸上闪过一丝纠结之色，但他还是没有多想，立马点头答应下来。 第558章 风暴(二) 随后，戚继光几人就准备强行将叶轩墨请进船舱。 叶轩墨在被戚继光几人架起之后，他表情严肃的望着他们呵斥道。 “你们可知以下犯上是何罪名？难不成你们想要造反？” 戚继光瞧见叶轩墨那严肃的表情，听着他那严厉的语气，他只能一本正经的望着叶轩墨致歉道。 “子义，抱歉，你必须要回船舱里，你不能有事，出发前，我可是与世叔保证过的。” “再者说，我自幼就在海边长大，这种小风暴，不过尔尔，待我略施小计便可度过此次危机。” 叶轩墨瞧见戚继光那笃定的眼神，他心中自然是不相信的。 可他刚打算开口继续说些什么，就瞧见戚继光认真的点头道。 “子义，我明白你很想与众将士们一同面对风暴，但是，天威难测，若是你真出个三长两短怎么办？” “叶世叔他们怎么办？嫂子怎么办？还有宁波几府的百姓怎么办？” 叶轩墨听到戚继光这一连串的问话，他也终于冷静下来。 在这种危机关头，自己还是不要逞强，不要给戚继光他们添乱为好，这种事情就应该交给更为专业的人来做。 随后，叶轩墨郑重的朝着戚继光他们几人行了一礼。 “各位同僚，既然如此，那就拜托各位了。” 戚继光几人瞧见叶轩墨这郑重的模样后，他们也都赶紧朝着叶轩墨回了一礼。 “我等必定竭尽全力度过此次难关！” 交代之后，叶轩墨便转身进入船舱。 当叶轩墨走进船舱之后，此次出使琉球的副使段云鹏便快步走了上来，表情兴奋的朝着叶轩墨施礼问道。 “叶大人，外面这是怎么了？” “为什么甲板上如此吵闹？难道是戚继光他们以下犯上？还是说我们遇上海盗了？” 段云鹏在离京前特意查询了宁波市舶司水军的过往，发现市舶司水军的实力非常强，灭倭寇，剿海盗。 所以要是真遇上了海盗，他并不会紧张，反倒是想看看自己能不能从中捞些好处了。 毕竟他也希望自己能够借此机会混上一些军功，到时候他再稍微运作一下，便能继续往上爬了。 叶轩墨瞧见段云鹏那期待的眼神，他心中瞬间就明白段云鹏在想什么了。 为了不引起恐慌，叶轩墨自然不可能与他说实话，便望着他微微一笑道。 “段大人说笑了，戚继光他们的为人有目共睹，怎会做以下犯上之事？” “至于遇上海盗，若是我们真遇上海盗了，那这些海盗肯定是早早避让开，怎么可能敢与我们正面交锋呢？” 众人听到叶轩墨的回答，他们脸上的疑惑之色更甚，那刚刚这外面传来的动静是什么意思？ 叶轩墨瞧见他们那疑惑的表情，他只能继续解释道。 “本官不过是觉得有些头晕，返回船舱稍作休息。” 段云鹏瞧见叶轩墨那略微难受的表情，他心中不疑有他，神色认真的点头道。 “原来如此，既然叶大人身体不适，那就先休息吧。” “不过，这甲板上无人坐镇似乎也不大妥当。” “下官主动请缨，代叶大人坐镇甲板，还请叶大人应允。” 叶轩墨瞧见段云鹏那眉飞色舞的眼神，他顿时明白了段云鹏的心理状态。 段云鹏作为此行副使，他的地位是略高于戚继光与朱经略的，但因为有自己的存在，所以使得他的存在感并不强。 如今他正好可以趁着自己返回船舱，前往甲板耀武扬威一番。 叶轩墨并不想让船队遭遇风暴的事情传遍船舱，避免引起其他随行官员的恐慌，所以他只能给段云鹏使一个眼神，示意他不要上去。 而段云鹏瞧见叶轩墨那挤眉弄眼的模样，他却会错意了，表情认真的望着叶轩墨开口道。 “哎，叶大人，您的表情痛苦，还是早些休息吧，您放心，下官有分寸，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叶轩墨瞧见段云鹏那认真的模样，他只能无奈的叹息一声。 好言难劝必死鬼。 既然如此，叶轩墨也只能认真的点点头答应下来。 “段大人，既然你有此心，那便劳烦你代本官坐镇甲板了。” 段云鹏瞧见叶轩墨答应自己之后，他神色兴奋的朝着叶轩墨施礼，然后便迫不及待的朝着甲板上走去。 左拐右拐，出了船舱，段云鹏就瞧见甲板上的军士都表情严肃的忙碌着。 瞧见没人搭理自己之后，段云鹏的心情就变得不爽，刚打算杀鸡儆猴的时候，他就在无意中瞥到了那离船队不远的成片乌云。 望着那片来势汹汹的乌云，他的心情瞬间沉入谷底，现在的他才反应过来，原来是船队遭遇风暴了。 怪不得叶大人要返回船舱避险，此刻，他的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叶轩墨最后给自己的眼神。 原来如此，难怪叶大人不愿意明说此事。 遭遇风暴之事若是明说，怕是会更加麻烦。 当段云鹏改变主意准备返回船舱的时候，那些看守船舱入口的军士正在用木板封闭船舱的入口。 段云鹏瞧见这一幕后，他的表情瞬间变得愤怒起来，一脸严肃的看向那些军士质问道。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为何将船舱给封闭了？” “你们一个个是何居心？” 戚继光听到这边传来的吵闹声，他便快步走了过来，瞧见段云鹏正指着这些军士发脾气之后，他面色平静的望着段云鹏回答道。 “段大人，发生了何事？为何要与我水军这些最普通的将士置气？” 段云鹏瞧见戚继光那认真的表情，他不由得冷哼一声。 “戚大人，你莫不是敢做不敢当？” “这船舱难道不是你让他们封的？” 戚继光一听这话，便立马回应道。 “不错，这船舱是我命他们封的。” 当他瞧见段云鹏那不服气的眼神后，他便赶紧为其解释道。 “段大人错怪我了，段大人定然不知，在海面航行时若是遭遇风暴，必须封闭船舱，要不然会造成更大的伤亡。” “段大人放心，你我虽有嫌隙，但我必然不会在这件事上与段大人开玩笑。” 第559章 风暴(三) 段云鹏听到这里的时候，他的心中就已经相信了。 毕竟戚继光可能会在其他方面与自己较劲，但在这种紧要关头，他肯定是有分寸，不会开玩笑的。 戚继光瞧见段云鹏那纠结的表情，他就故意给了段云鹏一个敬佩的表情，接着他便郑重的朝着段云鹏行礼道。 “没想到，段大人居然会在这种危急关头选择从船舱内走出与我水军军士一同面对风暴，本官钦佩！” 段云鹏瞧见戚继光表现出的敬佩之情，他原本还想继续怪罪戚继光的表情瞬间消失。 这家伙肯定是知道自己死要面子，所以才故意这么说的。 不过既然戚继光都这么说了，那他也只能选择吃下这个暗亏，顺着这个台阶下了。 只见段云鹏故作淡定的朝着戚继光摆摆手，一脸平静的开口道。 “叶大人身体不适，暂且回船舱休息，特命本官代表他来与各位将士一同度过难关。” 这些军官瞧见段云鹏那严肃的表情，他们都有些惊讶的看了他一眼。 “叶大人高义，段大人高义。” 段云鹏见此情形，也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表情平静的望着自己面前的戚继光几人下令道。 “那此番就拜托几位了！” 就在众人聊天之际，这风暴也逐渐靠近他们所在的船队。 感受到风势越来越强，被风暴卷起的海浪不断拍击着船舷。 戚继光便立马朝着身边的传令兵下令道。 “通知各船的所有人不要乱，一切按照我们在营地的演练来做。” “此番风暴不大，我们肯定可以扛过去的。” 各船上的军士瞧见这些旗语兵传出的旗语，他们一个个都各司其职，准备一同渡过难关。 唯有段云鹏瞧见面前这些行动起来的军士，他变得有些不知所措。 毕竟此时的戚继光一行人已经没有精力管他了。 而那些水军军士一个个都忙着转舵，降帆，也没人在乎他。 见此情形，段云鹏只能面色尴尬的拿起一根较粗的绳索，将自己绑在一根梁柱上，在尽可能的保证自己的安全。 此刻，船舱内的其他随行官员在得知船舱封闭的消息，并听着船舱外频繁传来的拍击声后，他们的心中也都明白叶大人为何突然回到船舱了。 必定是他们此行并不走运，遭遇上海上风暴了。 难怪叶大人不愿告诉大家实情，若是刚刚告诉大家实情，恐怕船舱内部就要翻天了。 此刻船舱内的所有人都只能希望这风暴的规模不大，让他们能够安然无恙的度过此劫。 叶轩墨望着其他官员那副忐忑不安的表情，他也只能暗自祈祷。 与此同时，宁波叶府。 杨秀姣的心中不知为何变得紧张起来，攥紧自己手中的丝绢，不断在房间内踱步。 坐在杨秀姣身边的叶苏氏瞧见她那举动后，她的神色也随之紧张起来，表情凝重的望着杨秀姣发问道。 “姣姣，你怎么了？要不娘为你去请大夫来？” 杨秀姣听到叶苏氏的问话，她便立马摇头拒绝。 “娘，我没事，就是不知为何，我忽然就发慌了，娘，你说该不会……” 杨秀姣话虽然没有说完，但她的意思已经表达的非常清楚了。 当叶苏氏听到杨秀姣这番话后，她的情绪也在那一瞬间变得紧张起来，不过为了安抚杨秀姣的情绪，她只能故作镇定的望着杨秀姣笑起来。 “傻丫头，你在瞎想什么啊？” “肯定不会有事的，你就安心等他回来吧。” 杨秀姣望着叶苏氏那笃定的眼神，她的情绪也慢慢稳定下来。 当叶苏氏安抚好杨秀姣，望着杨秀姣睡下之后，她默默离开房间为叶轩墨祈祷起来。 “小宝，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爹娘，姣姣，还有小妮可都在等着你回来呢。” 海面的狂风骤雨持续了大半天，直至第二天凌晨，才渐渐消退。 忙碌了一整晚的戚继光望着浑身湿透，正抱着梁柱瑟瑟发抖的段云鹏之后，他看向段云鹏的眼神就不一样了。 不管怎么说，二人都是一起经历过生死的兄弟了。 故而戚继光神色恭敬的朝着段云鹏拱拱手笑道。 “段大人，在下之前与段大人在相处之时产生了许多误会，还请段大人莫要往心里去。” 段云鹏瞧见主动向自己道歉的戚继光之后，他忽然感觉自己遭受的这些苦难全部都值得了。 毕竟在本朝能够让武官真心主动向文官认错的能有几人？ 念此，段云鹏昂首挺胸的望着自己面前的戚继光微微颔首示意，接着他神色骄傲的望着戚继光主动开口道。 “本官大人不记小人过，我们二人之间发生了什么？本官不记得了。” 戚继光瞧见段云鹏那故作骄傲的表情，他脸上笑容不减。 果然，这种文人就是顺毛驴，只要顺着来，就能轻易掌控他。 “段大人大人有大量，在下钦佩。” 段云鹏望着戚继光这恭敬的举动，他心中变得更加愉悦。 “戚大人客气了。” 此时的船舱内，苦苦守候一晚的官员感受到船舱外的动静大幅变小之后，他们也总算是松了口气。 船舱外的动静可是让他们没人敢闭目休息。 “听外面的动静似乎小了很多，我们是不是脱困了？” “感谢上苍，幸好我们这一次遇到的风暴规模不大。” 叶轩墨望着自己身边这些其他官员那高兴的表情，他的脸上也露出一种劫后余生的表情。 正当众人沉浸在劫后余生的喜悦中时，戚继光率人打开船舱。 戚继光走下船舱之后，他神色恭敬的朝着船舱内的所有官员躬身行礼道。 “各位大人，此行我等得上天垂青，已经脱离风暴了。” 那些随行官员在听到戚继光的话语，他们都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 戚继光亲口承认，他们才算是真的放心。 叶轩墨望着眼前全身被大雨浇透，眼眶通红，神色疲惫的戚继光之后，他内心感慨的拍了拍戚继光的肩膀答谢道。 “元敬，辛苦了。” 第560章 善后安排 叶轩墨随着戚继光走出船舱，他就瞧见朱经略几人也都站在这里等着自己了。 见此情形，叶轩墨便望着他们发问道。 “各位同僚，此次伤亡情况怎么样？” 面对这种程度的风暴，若是说没有伤亡，那无异于天方夜谭。 众人在听到叶轩墨的问话之后，他们的情绪就变得更加低落，距离叶轩墨最近的戚继光率先回答道。 “我水军一卫损失一百三十八名军士，基本都是被海浪卷走了。” “还有数百人受到不同程度的伤害。” 朱经略听到戚继光报出来的数据，他表情难过的开口道。 “我二卫损失一百一十一名军士，除此之外，那一千名从琉球跟随我们学习兵法的军士也死了上百人。” “除此之外，还有近千人受伤。” 其他几位暂时负责剩下三卫的军官也都报出了各自的伤亡。 “我三卫损失一百三十七名军士，四百多人受伤。” “我四卫损失八十三名军士，近千人受伤。” “我五卫损失九十一名军士，也是近千人受伤。” 叶轩墨听到他们报出的数字之后，他瞬间就沉默了。 他们在琉球追击那些红毛番的时候都没有造成这么大的损失。 叹息一声之后，叶轩墨望着自己面前的几位武官叮嘱道。 “各阵亡军士的抚恤金都需发放到位，一定要送到他们家人手中。” “如果家中只剩下孤儿寡母的，可搬到市舶司衙门东院。” “回府之后，本官会将市舶司东院打造成将士遗孀的住处，防止被其他泼皮无赖骚扰。” “到时候由市舶司聘请教习先生，教他们的孩子识文断字，再让市舶司水军负责传授武艺。” “今后若是有习武天赋的，愿意进入市舶司水军的，可以进入市舶司水军；若是有习文天赋的，市舶司水军可以资助这些孩子参加科考。” “天资卓越者，我会收入门下。” 周围的这些水军军士听到叶轩墨的安排，他们的表情就变得非常的感动。 推己及人，若是今后自己为市舶司牺牲了，那自己的家属肯定也能获得这个优待。 一旦有幸拜入叶轩墨门下，那对他们来说那可就真是逆天改命了。 叶轩墨感受到身边这些军士的情感变化，他神色凝重的继续安排道。 “若是家中已经无人的，到时候让风水先生给他们选个福地，然后为这些牺牲的将士们集体立个碑吧。” “到时候咱们市舶司水军组织每年去祭奠一次，让他们也享受些香火。” “你们要做好事情的落实工作，别到时候只知道做些表面工作来糊弄我！” 虽然知道香火一事是虚无缥缈的事情，但是什么时代就要做什么事情。 不少家中遭受倭寇洗劫，而只剩下自己一人的军士听到叶轩墨要给那些牺牲的军士立碑之后，他们就默默地流下了眼泪。 如今他们已是孤家寡人一个，没想到居然还有人惦记他们。 戚继光与朱经略二人听完叶轩墨的安排，他们郑重的朝着叶轩墨行礼答应道。 “叶大人放心，此事交给我们，我们保证完成任务。” “我代水军的各位军士们谢谢叶大人。” 叶轩墨瞧见他们那郑重的模样，他表情严肃的回答道。 “谢谢我？应该是我谢谢水军的各位军士才对啊。” “我们不能让这些为市舶司牺牲的军士们失望啊，他们还在天上看着我们呢。” “至于那些受伤的军士，让随行军医尽全力医治。” 说完之后，叶轩墨再次叹息一声，然后接着问道。 “你们刚刚说的这些都是人员损失，那船只损失呢？” 戚继光听到叶轩墨的提问后，他便立马回答道。 “各舟师战船均出现不同程度受损，不过还好，没有一艘被风暴击沉。” “只是，我们有一艘粮船被风暴击沉，船上军士大半获救，其他丧生，还有一艘运送淡水的输运船出现大漏，内藏淡水泄露一空。” “剩下的淡水估计还能维持全军上下七日左右的用度，若是大家都省着点用，应该能将时间延长至十日左右。” 叶轩墨听到戚继光的汇报之后，他神色严肃的点头道。 “淡水是个大事，马虎不得，接下来的时间，只要遇岛，便派人登岛寻找淡水。” “还有，接下来的日子若是遇上降雨，那便让各船军士用器具收集雨水。” “只要烧开了，一样能喝。” “若是实在是没有办法，我们还可以采用蒸馏取水，只是蒸馏取水法费时费力，不为上策。” 戚继光几人在听到叶轩墨这句蒸馏取水法后，他们瞬间就来了兴趣，一个个都神色好奇的看向叶轩墨发问道。 “子义，你口中所言的蒸馏法是何物啊？” “叶大人，这蒸馏法莫不是也属于您上次所言的科学范畴？不知叶大人可否将这取水法赐予我等？” 叶轩墨虽说这蒸馏取水法费时费力，但是对他们来说，这就是一个底牌，一个能够在海面上肆意航行的底牌。 叶轩墨瞧见戚继光他们那感兴趣的眼神，他也不打算拒绝。 “既然你们都对蒸馏法如此感兴趣，那我自然不会私藏，距离我等船队最近的小岛在何处？我上岛为你们演示一番。” 戚继光听到叶轩墨的问话，他的表情瞬间变得紧张起来，面带不安的看了叶轩墨一眼。 叶轩墨瞧见戚继光那眼神，他的心中瞬间闪过一个不好的念头，立马开口问道。 “元敬，你这表情这是怎么了？莫非是我等偏航了？” 戚继光望着叶轩墨那略带紧张的面容，他只能坦然的点头答道。 “子义，此番风暴使得我等只能顺风而行，故而我等早已偏离航道。” “如今我们只能依靠水浮司南，走到哪里算哪里。” 叶轩墨听完戚继光的汇报，他不由得叹息一声，目光惆怅的转头看向已经放晴的大海。 一眼望去，波光粼粼，除了偶尔露出的几个岛礁之外，没有任何别的参照物。 “我等能在风暴中幸存已是万幸了，哪还敢奢求回家的事情。” 第561章 漂泊海上 叹息之后，叶轩墨转头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的戚继光发问道。 “元敬，我们船上的粮食还够吗？” 戚继光一听到叶轩墨提出的问题，他便立即躬身回答道。 “子义放心，我等余粮尚能支撑一月用度，应该是足够了。” 叶轩墨听完戚继光的回答，他表情凝重的回应道。 “元敬，船上的余粮大多都是干货，若是能补充些新鲜蔬菜，水果，哪怕是野菜，野果都好。” “再者说，在海面上漂泊这么久，大家的情绪也会出问题的，所以，你必须要抽个时间靠岸，让大家休整一下。” 戚继光听到叶轩墨的安排，他立马躬身答应下来。 随后，叶轩墨表情凝重的望着眼前的海洋内心祈祷。 只希望不要飘得太远，毕竟只有一个月的干粮，若是飘到了太平洋的海面，那可就糟糕了。 戚继光与朱经略二人察觉到叶轩墨那忧愁的情绪后，他们就主动朝着叶轩墨开解道。 “子义，我们明白你在担心我们漂泊在海面上无法返航，你放心吧，我向你保证，我绝对还在大周海域附近。” “不错，子义不用担心，我等在顺应风暴航行的时候有注意我们的轨迹，我保证我们当时的船队都是尽量靠着大周方向航行的。” “而且我们现在是顺东风的情况，应该很快就能飘到岸边了，不用担心粮食的问题。” 叶轩墨听到戚继光二人的安慰，他也只能祈祷一切都像戚继光二人说的这么顺利。 当叶轩墨一行人遭遇海上风暴的时候，册封琉球新王，以及新王处决红毛番的事情也逐渐传遍了附近海域。 那些身在吕宋的贵族得知包括卡尔文在内的几位子爵都在琉球被处以极刑之后，他们的情绪变得异常复杂。 他们虽说与卡尔文一行人的性格有些不合，双方的观点也并不相同，但是他们同为艾斯巴尼亚的贵族。 如今得知卡尔文他们惨死的死讯，他们心中难免有种兔死狐悲的感觉。 虽说情报上是写的是琉球国王下令处决了卡尔文他们。 可是他们都不是傻子，自然明白其实是大周王朝的人将卡尔文他们给打败了，然后转手交给琉球处理罢了。 身处吕宋的贵族之中，较为年长的罗素·享利瞧见其他贵族迟迟不愿意开口之后，他便端起手边茶盅喝了一口，随后在放下茶盅的时候顺势挑起话题。 “各位朋友们，你们对于这件事情怎么看？” “你们觉得我们是应该为卡尔文他们复仇？还是觉得他们死有余辜？不打算管这件事情？” 听到亨利的问话，卢修斯·巴德神色愤怒的砸向自己面前的桌子，紧接着他表情严肃的开口道。 “我认为此番就是卡尔文他们咎由自取，是他们非要招惹大周，在卡尔文第一次出海前，我就已经劝过他了。” “我说过，琉球是大周的藩属国，我们没必要为了些许利益，去招惹一个强敌。” “毕竟总督大人在离开吕宋之前可是特意交代过的，让大家都克制一些。” “可结果呢？卡尔文他并不将我所说的话放在心里，依旧我行我素。” “落得如今的下场，只能说他活该！” “卡尔文在第一次掠夺琉球尝到甜头之后，他居然还迫不及待的邀请其他贵族随他前往琉球进行第二次掠夺。” “如今好了吧，正好撞到大周的枪口上，被大周当做杀鸡儆猴的那只‘鸡’，下场要多惨有多惨。” 亨利瞧见巴德这坚决的态度，他便继续开口道。 “卡尔文确实是活该，可是汤姆和摩尔根两位子爵呢？” “他们不过是被坏人蒙蔽了而已，大周有句古话叫做‘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这些大周人如此残忍，不愿给汤姆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难道我们……” 巴德听到这里，他便拿起自己面前的温茶猛灌一口，紧接着就直接打断道。 “我们要干什么？要复仇吗？我们有复仇的必要吗？” “谁不知道真正的幕后黑手是大周，难道我们要违背总督大人的禁令与大周开战不成？” 说到这里的时候，巴德凝视着亨利的双眼低声道。 “亨利，你若是想为汤姆子爵报仇，那麻烦你莫要牵扯上我们，我们对向大周开战一事不感兴趣。” 巴德身边的其他几位贵族在听到巴德这有理有据的分析之后，他们都暗自庆幸。 幸好在他们心动的时候巴德将他们劝住了，使得他们没有选择随卡尔文一同冒险，要不然这一次死亡名单里就会出现他们的名字了。 如今的他们对于巴德这位老贵族所说的话语更加信服。 亨利瞧见巴德那强硬的态度，他就明白自己想要挑动这些贵族情绪的计划落空了。 故而他略显颓废的朝后一靠，眼神忧郁的望着自己的面前。 汤姆，真是抱歉，你的仇我不能帮你报了。 随后，心有怨气的亨利在瞧见那几位贵族显露出的劫后余生的表情之后，他不由得瞪了他们一眼，接着就板着脸训斥道。 “我看你们今后还敢不敢像如今这般贪婪，那种有命拿无命花的钱也敢动？” 这些贵族听到亨利的训斥，他们脸上露出一丝尴尬之色，默默低头不敢言语。 巴德也知道亨利心存怨气，便任由他训诫这几个贵族，让他撒气。 当他瞧见亨利的脸色恢复正常后，他才一本正经的望着自己面前的这些贵族开口道。 “好了，过去的事情我们就不再提了。” “我个人认为，我们如今的当务之急应该是讨论如何应对有可能抵达吕宋的大周军队。” “我们应该用一种怎样的态度对待他们？是打算和他们开战？还是与他们说和？” 这些其他贵族听完巴德的担忧，他们的表情就变得奇怪起来。 这些大周军队还会来吕宋吗？ 第562章 避风头 一提起这个问题，巴德身边的亨利就立即给出了不同的意见。 只见他迅速放下手中茶盅，转头凝视着巴德开口道。 “巴德子爵，我认为，你所言的这件事情根本就不存在，你不过就是杞人忧天罢了。” “毕竟我们所在的吕宋与琉球相隔甚远，我相信大周的军队是不会吃饱了没事干，跑来吕宋找我们的。” 亨利此话一出，他身边的其他贵族都赞同的看向他点头示意。 他们也都是这么认为的，还真是英雄所见略同。 巴德瞧见他们那副短视的模样，他有些无奈的叹息一声。 若是艾斯巴尼亚的贵族都变成这副模样，那艾斯巴尼亚是不是完蛋了？ 随即，巴德望着自己面前这些人开口道。 “吕宋距离琉球这么远，可卡尔文子爵他们还不是一样的过去了，如今你怎么能肯定大周的军队过不来呢？” 亨利听到巴德的反驳，他顿时语塞，望着巴德几欲张口，最后还是选择沉默。 确实，卡尔文他们都能从此地过去，这些人自然也可以从那边过来。 瞧见亨利这副囧样，坐在亨利身边的另一位贵族巴尼·布鲁斯主动出面为他解围道。 “巴德子爵有所不知，我在大周的探子已经传回消息，叶轩墨此行是奉他大周皇帝的命令行事。” “若是叶轩墨遭遇了卡尔文几人，他便不能赶来吕宋。” “如今叶轩墨已遭遇卡尔文，那他若是敢来吕宋，便是抗旨。” “我相信叶轩墨是个聪明人，他必定不会做出抗旨之事。” 巴鲁斯说完之后，他身边的另一位贵族也接着声援道。 “我赞同巴鲁斯子爵的说法，我认为这大周人其实和我们是一类人，都讲究利益至上，所以我料定他们不会前来吕宋。” 巴德听到他们这些说辞之后，他的眉头微微一皱。 他总感觉这件事情没他们几个想的这么简单。 故而巴德一本正经的望着自己面前的巴鲁斯反问道。 “布鲁斯子爵，你确定吗？你难道不觉得这是大周人的计谋吗？” 巴鲁斯一听巴德这话，他整个人微微一愣。 计谋？这能有什么计谋？ 巴德瞧见巴鲁斯那举动，他便继续开口道。 “这些大周人明面上宣称叶轩墨私自前来吕宋便是抗旨，可若是那大周皇帝在私下给那叶轩墨一道密旨，命他暗中赶来吕宋怎么办？” “这个问题你有考虑过吗？” 布鲁斯子爵被巴德这几句说的哑口无言，只得面带尴尬的将头低下。 巴德瞧见布鲁斯没话说之后，他就环视四周，望着自己面前的其他贵族开口道。 “还有你们刚刚所说，这大周人讲究利益至上。” “这吕宋资源众多，又曾经是大周的藩属国，你们觉得他们会舍得这些利益吗？” “我告诉你们，千万不要小瞧大周，大周之前一直在韬光养晦，如今他们水军日渐强盛，肯定会来吕宋的。” “所以，我奉劝各位随我一同去别的国家避避风头。” “若是他们没来，自然最好，若是来了，我们也不会与他们正面冲突，不会加剧双方的矛盾。” 这些贵族听到巴德的这番劝诫，他们都面带迟疑的看了巴德一眼。 紧接着他们又相互对视一眼。 相互鼓劲之后，他们望着巴德开口道。 “巴德子爵，您这么做是不是有些太谨慎了？” “就是，巴德子爵，要我说，您就是太胆小了。” 巴德瞧见他们都不认可自己的想法后，他便直接从位置上站起，准备转身离开。 就在离开这个议事大厅之时，他犹豫再三，还是转头看向在场的贵族最后交代道。 “我言尽于此，听不听就是你们的事情了，反正我今日回去便收拾东西前往淡马锡（今新加坡），若是愿意与我一起走的，便一起走。” “若是不愿意走的，我最后奉劝你们一句，那就是在这段时间内别做什么恶事。” “最好是别去吕宋北边欺负那些从大周迁徙至吕宋的大周人。” 说到这里，巴德忍不住的看了布鲁斯一眼。 这家伙暗地里的小动作他是知道的，就算是总督大人严禁他们骚扰吕宋当地的百姓，可这家伙却总是不把总督大人的命令放在眼里。 布鲁斯瞧见巴德那充满警告意味的眼神，他的心中微微一紧。 难道自己奴役那些吕宋土着，大周百姓的事情被发现了？ 巴德瞧见布鲁斯那紧张的模样，他的心中就有底了，看来这家伙还在做那些破事。 想到这里，巴德语气严肃的继续交代道。 “要是到时候正巧被大周瞧见了，或许连求饶的机会都没有。” “我看在大家都是艾斯巴尼亚贵族的份上才与你们说这么多，至于你们愿不愿意听，就是你们自己的事情了。” 说完之后，巴德便直接转身离去。 这些贵族瞧见巴德径直离去的背影，他们相互对视一眼，最后还是没有人选择出言阻拦。 布鲁斯见状，他主动打破僵局开口道。 “依我看，巴德子爵就是人老了，才会如此畏首畏尾，反正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走的，各位的意见呢？” 这些贵族听到布鲁斯的话语，再瞧瞧他那认真的表情，他们自然也都表面热情的点头回应着。 “布鲁斯子爵都不走，我们自然也不会走。” “就是，我堂堂艾斯巴尼亚子爵，岂会被这些风言风语吓到？” 布鲁斯瞧见他们那信誓旦旦的模样，他这才满意的点头道。 “那我们就说定了，共进退！” 这些贵族瞧见布鲁斯这激动的模样，他们也都假装激动的回应道。 “共进退！”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布鲁斯面带微笑的潇洒离场。 而其他贵族瞧见布鲁斯离去的背影，他们深邃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 大周有句老话叫做“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这句话放在这里同样适用。 巴德子爵为人确实谨慎，但话糙理不糙，他们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亨利感受到这些人的心态变化后，他的心中也有底了。 看来大家都准备提前撤离了。 随后，他们默契的相互对视一眼，接着才陆续走出议事大厅。 第563章 兵者诡道也 随后，这些艾斯巴尼亚的贵族陆续离开这间位于吕宋王宫的会议厅。 当这些贵族踏出会议厅大门的时候，吕宋国王郑德本正卑躬屈膝的站在门口，一脸谄媚的朝着这些贵族躬身行礼。 “大人慢走，若是有什么用得着小王的地方，大人尽管开口。” “大人，您上次让小王寻的茶叶，小王已经派人送到您府上去了。” 这些艾斯巴尼亚的贵族瞧见自己面前如此谦卑的郑德本之后，他们神色冷漠的微微颔首示意。 若不是总督大人的命令，郑德本早就被他们换了。 郑德本瞧见这些红毛鬼那冷漠的眼神，他的心中虽然不满，但他脸色依旧谄媚。 当他谦卑的送走最后一名红毛鬼之后，他心中不由腹诽道。 你们这些红毛鬼也就能欺负欺负我们吕宋，你们要是有本事去找大周的麻烦啊，你看大周陛下不将你们凌迟了！ 随后，郑德本秘密将一名伺候在这些红毛番身边的一名侍从叫到自己的书房内。 此人名为赵瑞春，在语音一道上天赋异禀，自学成才，已熟练掌握艾斯巴尼亚的语言，最关键的是这些红毛番对此事并不知情。 赵瑞春来到郑德本面前之后，他神色恭敬的主动朝着郑德本行礼道。 “微臣赵瑞春，拜见大王！” 郑德本瞧见赵瑞春这般礼貌的举动，他非常大气的将他拉到自己的身边坐下。 二人落座之后，郑德本便故意板着脸训斥道。 “本王不是早就与你说过了吗？无外人在场的情况，你我二人就以兄弟相称。” 赵瑞春能在这些红毛鬼开会的时候伺候在这些红毛鬼身边，他自然不可能真的如此不懂事。 故而，赵瑞春一本正经的望着郑德本摇头道。 “微臣不敢僭越。” 郑德本瞧见赵瑞春那谨慎的表情，他的脸上露出一丝自嘲之色，不由得嗤笑道。 “我不过就是这些红毛鬼为了名正言顺掠夺我吕宋资源所立的傀儡罢了，又不是真的吕宋王。” 赵瑞春在听到郑德本这句自嘲后，他立马就沉默了。 因为伺候在这些红毛鬼左右的缘故，他明白自家大王并没有说谎。 这无疑是一种很可悲的情况，这是他吕宋的国耻。 郑德本瞧见赵瑞春沉默之后，他也不再继续纠结这个问题，只是目光真挚的望着赵瑞春发问道。 “瑞春，我知道这些红毛鬼一般是不会聚在一起开会商量事情的。” “他们一旦聚在一起，就说明有大事发生，我想知道他们此次聚在一起所为何事？” 赵瑞春瞧见郑德本那期待的眼神，他不敢有丝毫的怠慢，立即将这些人的原话转述给了郑德本。 郑德本听完赵瑞春的话后，他一脸忧愁的低头自语。 “难道大周皇帝陛下也放弃我们吕宋了吗？当初我们吕宋未被这些红毛鬼占领的时候，我们的朝贡品可不比琉球少啊。” “难道大周皇帝陛下是因为我吕宋之地被红毛番占据，所以他打算放弃我们了吗？” 赵瑞春瞧见郑德本那忧愁的表情，他也跟着郑德本叹息一声。 他吕宋国小势微，只能在这些大势力的夹缝中勉强生存，如今若是大周真不愿意出兵帮助吕宋，那他们注定只能沦为这些红毛鬼的掌上玩物。 刹那之后，赵瑞春的脸色再次回归平常，一本正经的望着自己面前的郑德本安慰道。 “大王，我认为您完全不用如此焦虑，或许这些消息只不过是大周放出来的假消息，目的就是为了让这些红毛鬼放松警惕。” “然后他们再悄悄来到吕宋，打这些红毛鬼一个措手不及！” 郑德本听到赵瑞春的安慰，他的眼神中再次显露出一丝光彩，一脸期待的望着赵瑞春确认道。 “瑞春，你确定吗？” 未等赵瑞春开口，郑德本就一脸坚毅的点头自语道。 “不错，很有可能，大周自古就喜欢讲究兵法，兵者诡道也，虚虚实实，实实虚虚。” “对，一定是这样的！” 赵瑞春瞧见郑德本那激动的表情，他也不好意思击破他的幻想，只能顺着他的意思说下去。 郑德本送走赵瑞春之后，他那激动的脸色瞬间冷静下来。 表情凝重的沉思片刻之后，他赶紧叫来了自己的亲信，曾经的吕宋将军宋德厚。 望着自己面前宋德厚，郑德本表情凝重的发问道。 “宋将军，本王有件非常重要的任务交给你，还望你能够答应本王。” 宋德厚瞧见郑德本那严肃的眼神，他立马朝着郑德本恭敬的行礼答道。 “大王言重了，大王只管下令便可。” “末将保证拼死完成大王交代的任务。” 郑德本望着自己面前如此激动的宋德厚，他便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宋德厚。 “宋将军，本王希望你秘密带一些人前往吕宋北部，抵达吕宋北部之后，本王希望你能够秘密关注过往船只的动向。” “如果发现大周船队出现在我吕宋近海，我希望你能够将他们请到吕宋王都来，请他们像救琉球百姓一样解救我吕宋百姓。” “宋将军，本王的要求你能做到吗？” 宋德厚瞧见郑德本那殷切的眼神，他自然明白郑德本心中所想，便认真的点头答应道。 “大王放心，只要大周船队出现在我吕宋海域，我必定将这些大周船队引到吕宋王都，请他们救我吕宋百姓于水火之中。” 与此同时，叶轩墨所在的船队抵达了一个规模较大的海岛。 登岛之后，叶轩墨便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戚继光安排道。 “元敬，如今船上所备淡水不多，你领人登岛找寻淡水，季德，你随我做两手准备，我教你们用蒸馏法取水。” 戚继光听到叶轩墨的安排，他姿态略显扭捏的望着叶轩墨开口道。 “子义，找寻淡水这种小事交给其他人便可，我也想跟在你左右学习那蒸馏取水法。” 叶轩墨望着戚继光那眼神，他立马反应过来，表情略带歉意的朝着戚继光微微颔首示意。 “既然元敬想学，那寻找淡水之事便交给其他人吧。” 第564章 取水 随后，叶轩墨便带着众人登上小岛，观察好位置之后，叶轩墨便命人找来一些被阳光暴晒过的石头。 接着又挖了一个深坑，在深坑底部铺上一堆海草后，叶轩墨便将一小部分收集的石头放入坑中，随后在石头上再次盖上一层海草，随后便往坑里倒入海水。 再往上放一个瓷杯，接着就盖上一块干净的皮革，随后便将皮革的边角压实，然后在瓷杯上方放上一枚石子。 做好这一切后，叶轩墨转头看向戚继光安排道。 “元敬，生火，将剩下的那些石头烧热，放入坑中。” 戚继光瞧见叶轩墨这一系列的操作，他也大致了解叶轩墨所言的蒸馏法了。 随后，戚继光便亲自拾柴烧火，其他围观的武官见状都想上前帮忙，却被戚继光拒绝了。 “嘿，你们想干什么？子义叫我烧火可没叫你们，你们可莫要在此献殷勤了。” 朱经略闻言，他也不与戚继光争辩，默默走到一旁加柴，只见他一边烧热石头，一边望着叶轩墨好奇的问道。 “子义，如此简单的举动，真能获得我们所需的淡水？” 朱经略此问一出，守候在一旁的其他官员都一脸期待的望着叶轩墨。 叶轩墨在听到朱经略的问话后，他才将目光从火堆之上转移，当他观察到这些官员那期待的眼神后，他直接神秘一笑。 “你们很快就知道了。” 当戚继光将这些石头烧热之后，他便在叶轩墨的示意下将这些烧热的石头放入坑中，再次将皮革封盖好之后，众人便围坐在此等候。 一盏茶时间后。 叶轩墨感觉时间差不多了，便望着自己面前跃跃欲试的戚继光开口道。 “元敬，时间差不多了，你可打开瞧瞧。” 戚继光听到叶轩墨的话后，他迫不及待的揭开皮革，当他将这块微微发烫的皮革拿到手中之后，他便发现在皮革上出现了成片的小水珠。 再转头看向放置在深坑之中的瓷杯，发现瓷杯之中已有大半杯清水。 围观众人瞧见这一神迹后，他们神色惊讶的称赞道。 “叶大人之举，下官敬佩。” 一旁的朱经略见此情况，他一本正经的从深坑中将那个还带着余温的瓷杯取了出来。 将瓷杯拿到手中仔细端详片刻后，朱经略便直接将这杯带着余温的清水灌入口中。 瞧见朱经略这大胆的举动，周围的其他人都神色好奇的望着他，想要知道这清水是淡水还是咸水。 “啧，不错，真是淡水。” 听到朱经略这句话后，这些官员内心一阵兴奋，纷纷将头探向深坑，想要看看这深坑之中有没有其他的玄机。 朱经略瞧见他们那举动，他只是微微一笑。 他相信叶轩墨能够将这个取水法教给他们，就不可能藏私。 故而，他表情好奇的望着叶轩墨发问道。 “子义，不知此取水法只适用于海上岛屿？还是说此法亦可用于其他地域？” 其他官员听到朱经略这问话，他们瞬间打起精神。 朱经略所问，也是他们最为关注的问题，若是这取水法只能用于海岛，那未免有些鸡肋。 叶轩墨听到朱经略的问话，再瞧瞧其他人那好奇的眼神，他便为他们解答道。 “你们放心，此法在其他地域亦有效果，但具体效果如何还要取决于当地空气中的湿度。” 叶轩墨用余光观察到这些官员眼神中表现出的不解，他瞬间反应过来，有赶忙解释道。 “简单来说，就是取决于当地的润气如何。” 听完叶轩墨的解释，这些官员才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正当这些人准备自己动手试一试这蒸馏取水法时，水军的卫镇抚季温书表情凝重的来到叶轩墨面前。 当季温书瞧见眼前这些人都将目光放在一个深坑之后，他便明白定是叶轩墨一行人正在用那日叶轩墨所言的蒸馏法取水。 虽然自己对于这取水法也有些眼馋，但他还是明白正事要紧。 故而季温书朝着叶轩墨躬身施礼道。 “叶大人，下官有件事情需要向您汇报一下。” 叶轩墨瞧见季温书那凝重的表情，他心里不由一紧，表情严肃的发问道。 “季镇抚，发生了何事？你为何如此慌张？” 此时听到动静的其他官员也都放下钻研这个取水法的念头，齐刷刷的将目光转移到季温书的身上。 季温书瞧见众人都将目光转移到自己身上，他不敢怠慢，立即开口解释道。 “叶大人，许是因为天气炎热，使得我军中军士中多发暑病。” “而我军随船军医多是善治刀枪外伤之辈，对于这等暑病有些束手无策，故而下官特来将此事禀告叶大人。” “想请教叶大人可有良策？” 戚继光与朱经略二人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他们的神色都变得紧张起来。 而反观另一边的张勇军几人在听到季温书的这番话，他们都忍不住的翻了个白眼。 难不成你真当叶大人是无所不在的存在？觉得叶大人连医术都会？ 故而张勇军几人就打算赶在叶轩墨之前开口回绝季温书，好继续向叶轩墨请教这关于蒸馏取水法的问题。 可还未等他们开口，他们就发现叶轩墨对此事似乎有些兴趣。 只见叶轩墨望着季温书主动开口道。 “是何暑病？你速带本官过去瞧瞧。” 见此情况，张勇军几人原本准备拒绝的神色瞬间一变，都望着叶轩墨吹捧起来。 “叶大人体恤将士，下官佩服。” 叶轩墨感受到这些人的情感变化之后，他转头眼神平静的扫了他们几个一眼。 “各位同僚，本官与你们说几句关起门来的话。” “本官知道各位同僚皆是功勋之后，来我水军也不过是捞些功勋，走个过场而已。” “可是，各位与季谋同样是来水军走个过场，但季谋给本官的感觉可比各位同僚要好上太多。” “虽然季谋在很多方面亦有不足之处，但是季谋愿意主动学习，愿意真心投入其中。” “就如这次，季谋知晓军士感染暑病，他是担心军士安危的，反观你们呢？” “此事，各位同僚好好想想吧。” 第565章 暑病 训斥完张勇军几人之后，叶轩墨这才转头看向身边的季温书开口道。 “季镇抚，劳烦你前头带路吧。” 当叶轩墨随季温书离开之时，张勇军等人还目光呆滞的愣在原地，他们没想到叶轩墨居然会对他们产生如此评价。 原本打算跟上叶轩墨脚步的朱经略在走了两步之后，他立马停住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呆立在原地的张勇军几人。 看到他们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朱经略扭头看了一眼叶轩墨。 而此刻，叶轩墨也非常默契的转头看了过来，二人对视之时，叶轩墨便给朱经略传递过去一个眼神。 朱经略在接受到叶轩墨的眼神之后，他瞬间就明白了叶轩墨的意思，朝着他的微微颔首示意。 紧接着，朱经略便脱离队伍，回到张勇军几人身边，他随意的找地方坐下之后，他便伸手拍了拍身边的几块石头，望着自己眼前站着的几位开口道。 “哥几个都别愣着了，来坐啊。” 瞧见朱经略这模样，张勇军几人小心翼翼的来到朱经略身边坐下。 朱经略感受到他们的心态变化后，他便直接开口道。 “可知我为何要坐在这里？” “因为我和你们一样，都是功勋之后，我和你们的身份其实是一样的。” “刚刚叶大人所说的那些话你们也都听到了。” “我知你们心中定然有怨，可是，你们何不换位思考一番？” “若是你们身处叶大人的位置，会对自己说出这番话吗？会想要得罪这些前来军营镀金的公子哥吗？” 张勇军几人在听到朱经略的这番话，他们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纠结。 朱经略瞧见他们那挣扎的表情，他便知道眼前这几人还有救，便继续开口道。 “你们要记住，愿意批评你们的人，才是你们的贵人。” “只有在乎你们，他想要你们改正这个错误，让你去提升的人才会愿意批评你。” 张勇军几人虽是勋贵之后，但也不是那些不学无术的公子哥。 所以在听到朱经略的训诫之后，他们也开始反思自己的不足。 曾经的自己是现在这副模样吗？ 未受蒙荫前的自己与家中其他兄弟斗智斗勇，击败其他兄弟才获得如今的地位，可进入军营，掌控权力之后，自己的心变了。 说到这里，朱经略用余光看了张勇军几人一眼，发现张勇军几人都低头陷入沉思之后，他心中暗道。 孺子可教也，只要他们能够听进自己所言，迷途知返，将来成就必定更上一层楼。 “其实，我曾经与你们一样，也厌恶，甚至憎恨那个批评你的人。” “可是到了后来，真正懂事之后，我才明白，这种人，才是真正爱护你的人。” “我才懂得这令人有些不舒服批评，指责是超越寻常客气礼貌的存在。” “我言尽于此，至于能听进去多少，就看你们自己了。” “从今往后若是改了，那各位同僚前途一片光明，若是不改，继续浑浑噩噩，那后果也不用我多说。” 说完之后，朱经略便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站起身准备追上叶轩墨的脚步。 感受到朱经略的动作，张勇军几人也都回神来。 一个个面露感激的朝着朱经略行礼答谢道。 “我等多谢季谋提点之恩。” “季谋今日之言犹如醍醐灌顶，在下受教了。” 朱经略瞧见他们那恭敬的表情，他表情严肃的望着他们训诫道。 “各位同僚，你们切记，你们感谢的不应该是我，而是叶大人。” 张勇军几人听到朱经略的提醒，他们的脸色一变在变，毕竟任谁被批评，心情都不会好过的。 “季谋说的对，之前是我们做的不对，我们应该感谢叶大人才是。” 与此同时，正在跟随叶轩墨一同赶往船舱的戚继光转头看向身边的叶轩墨发问道。 “子义，你何必与他们说这么多？” 叶轩墨瞧见戚继光那不解的眼神，他便为其解释道。 “都是我水军兄弟，误入歧途，自然要拉其一把。” “毕竟只有你们这些上位者都心系底层的军士，我水军的战斗力才能得到保障。” “其实这个问题我早就想说，只是一直没有机会，今日正好借题发挥了。” 戚继光听到叶轩墨给出的理由，他心中的怨言也就消失了。 “子义考虑周全，我不及也。” 不久之后，叶轩墨等人就在季温书的带领下走进一艘运兵船内。 刚一走进船舱，他们就看到数百名患上暑病的军士瘫倒在地，在这些军士身边还站着十几名手忙脚乱的军医。 因为在这一次出海前，大家都认为会遭遇几场恶战，觉得此行受外伤的可能性更大，所以随行的军医大多是善于治疗刀枪伤，火器伤的军医。 这些军医专精于外伤一道，对于内症就只能算是有心无力了。 那些受伤的军士瞧见叶轩墨等人走进船舱之后，他们立马精神起来，一个个都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起向叶轩墨行礼。 叶轩墨见此情形，他立马面带微笑的摆手劝阻道。 “各位军士莫动，都快快躺下，安心养病要紧。” 一众军士听到叶轩墨那诚恳的话语，他们的脸上露出一丝纠结之色。 他们也听不出来叶轩墨是真这么想的，还是与他们客气客气。 戚继光在观察到这些军士那纠结的眼神之后，他瞬间就猜到了他的心思，便望着他们大笑道。 “哈哈，你们这是怎么了？叶大人的为人你们还不清楚吗？” “他最讨厌那些虚礼了，你们安心养伤就好了，快，都躺好。” 这些军士在听到戚继光的这番话，他们这才敢放心的躺下，然后就有气无力的望着叶轩墨二人答谢道。 “卑职多谢叶大人，戚大人体谅。” 而那些军医则是神色紧张，满头大汗的来到叶轩墨的面前。 他们望着叶轩墨那看不出深浅的面容，他们心中一紧，额头上的汗珠瞬间增多。 一个个一边擦拭着额头上的汗珠，一边紧盯着叶轩墨。 难道叶大人要追究他们的责任？ 第566章 军医 不过他们转念一想也能理解，毕竟大军之中出现这么多伤员，他们这些做军医的又都束手无策，不追究他们的责任，追究谁的责任？ 故而他们都面露惶恐的望着叶轩墨躬身行礼，希望叶轩墨能够高抬贵手。 “叶大人，我等医治不力，请您降罪。” 叶轩墨瞧见他们那惶恐的表情，他面色谦和的望着这些军医安抚道。 “尔等一直在此为救治伤员而忙碌，何罪之有？” “你们都且安心，本官不会怪罪你们的。” 这些军医在听到叶轩墨的安抚的之后，他们的神色才放缓不少。 如此看来，叶大人应该不会怪罪他们。 叶轩墨在安抚好这些军医之后，他便将自己身边的戚继光拉至远处，表情严肃的望着他低声问道。 “元敬，为何我们军中只有这么几名医者？” 叶轩墨此问一出，他便感觉自己的脸上有些微微发烫。 自己做市舶司水军主官这么久了，居然连军中有多少军医都不清楚，说来着实惭愧。 由此可见，自己平日的工作还是有很多做的不到位的地方，今后定要从此方面着手改正，同样的错误不能再犯。 戚继光瞧见叶轩墨的脸色有些不对劲之后，他瞬间就猜到了叶轩墨心中所想，故而他便立马解释道。 “子义，你有所不知，我朝军医编制有限。” “沿海，边防卫所的军医数量还算比较多的，一卫有毒药将二人，医人将二人，医马将一人。” “故而一个上千人的卫所便有五名军医，此番我等出海，加起来便有数十位军医，如此算来，军医并不少。” 叶轩墨听到这里，他的眉头越来越皱。 戚继光瞧见叶轩墨那眉头紧锁的模样，他不等叶轩墨发问，就赶紧解释道。 “这毒药将是由善修合药饵的人担任；这医人将顾名思义，则是由善医治病的人充任；剩下的医马将便是善于医治马匹的医师。” 叶轩墨听到这里，他的眉头微微舒展，不由得的微微点头。 没想到这个时候的军队就已经将军医细分为司药、医师以及兽医了。 随后，叶轩墨转头看向那边心情忐忑的军医小声问道。 “元敬，你不觉得我们军中军医的数量有点太少了吗？” “一个上千人的卫所，就算是加上医马的兽医也不过才五位医者。” “折算下来，一位医者要照顾我军两百余位军士，这怎么照顾的过来呢？” 不少耳尖的军医在听到叶轩墨的话语，他们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亮光。 叶大人终于注意到他们这些军医了，是不是意味着他们的好日子要来了？ 毕竟之前叶大人注意到宁波百姓缴税问题之后，便整顿了宁波吏治，让百姓需缴税款变少了，让百姓的日子变得好过了。 在此之后叶轩墨又出手整治宁波的纺织业，给宁波的手工业者撑腰，让他们没有了后顾之忧。 而现在是不是也应该轮到他们这些军医了？ 想到这里，这些军医忍不住的相互对视一眼。 可是片刻后，他们又回过神来。 军医之事可不同于其他事情，要解决起来可是相当麻烦的。 毕竟一位治病救人的医生，不是短期内能够培养起来的。 戚继光瞧见这些军医那兴奋的表情，他便再将叶轩墨往旁边拉了几步，环顾四周之后，他才看向叶轩墨低声解释道。 “子义，此事你有所不知，我大周沿海，边防的各个卫所军医都是固定这么几个名额，人员都是由太医院调用的。” “他们在军营待满九年，只要期间无重大过错，便能送吏部诠叙，署任吏目（从九品官职）。” 叶轩墨听完戚继光的解释，他若有所思的微微点头，便接着追问道。 “那不知我们卫所可否自行聘用其他医师呢？” 戚继光闻言，他没有丝毫的迟疑，连忙望着叶轩墨解答道。 “可以聘用，但是很难，因为没有几位医师愿意进入军营。” “首先进入军营需遵守军营制度，这些医师不大愿意被此制度束缚，再者说，他们进入军营之后的收入很有可能还比不得他们平常问诊的收入。” “如此一来，就更没什么医师愿意进入军营充当军医了。” “最后便是声望的积累，这些医师若是待在地方行医，数十年的积累，能给他的家族积累下大量的声望，能为后世子孙谋划。” “可他们若是进入军中，能获得什么？” “无太医院批准，他们这些聘用入营的医者均为民医，皆无晋升之机。” “如此一来，既无自由，又无钱财，还不能像这些太医院派遣军医一般，苦熬九年，任期一满便能够升任吏目。” 叶轩墨听完戚继光的解释，他的脑海中就对这个军医之事有了一个清晰的认知。 现在军队之中的军医有点类似于后世的“三支一扶”，在军营干满九年之后便能入吏部诠叙，相当于成为了公务员。 反观他们想要聘请医师，就相当于是请别人来做合同工，又给不了人家一个高额的收入，还不能给人家一个编制，人家当然不愿意来了。 戚继光瞧见叶轩墨那凝重的表情，他继续开口道。 “子义，就是因为这些原因，所以军中的医者一直都是由太医院调拨的。” “正因为军医缺乏，各卫所只能定期从外请名医教授军士习医。” “可是子义你也明白咱们的军士是块什么材料，能有几人能够学会这些复杂的医术？” 叶轩墨在听到戚继光说请名医教授军士习医之时，他的脑海中不知不觉中就出现了那位伟人的身影。 当时的农村缺医少药，伟人批示应当努力发掘，整理华夏医药学的宝库。 于是被誉为穿越三大神书之一的《赤脚医生手册》横空出世，至于另外两本神书，则是《民兵军事训练手册》以及《军地两用人才之友》。 至于叶轩墨为何会清楚这些东西，那自然要归功于后世那些有趣的网友。 第567章 穿越三大神书 而当时的他也被这三大神书的称号所吸引，真就把这三本穿越必备神书给反复阅读了几遍。 只是没想到如今真有能用到这本神书的机会。 随后，叶轩墨沉下心来，开始回忆自己曾经看过的那本《赤脚医生手册》。 一旁的戚继光瞧见叶轩墨这闭目沉思的表情，他就猜测到叶轩墨肯定是在思考什么关键的问题。 所以他非常懂事的闭口不言，静静的等待着叶轩墨接下来的指示。 片刻后，叶轩墨才从沉思中清醒过来。 戚继光瞧见叶轩墨清醒过来之后，他刚打算开口询问，就瞧见叶轩墨径直的朝着那些伤员走了过去。 当叶轩墨来到这些伤员身边之时，这些伤员都神色激动的摇头道。 “叶大人，我等都是伤员，您还是莫要与我等接触。” 叶轩墨瞧见他们那抗拒的模样，他的脸上露出一丝平和的笑容，语气温和的望着他们回答道。 “尔等所患只是暑病又非疫病，你们放心，若是你们所患真是疫病，那本官肯定是躲都来不及，怎会愿意主动与你们接触呢？” “所以你们也要安心，暑病并非什么要命的疾病。” 这些伤员听到叶轩墨那率直的话语，他们都被叶轩墨这坦诚的话语逗笑。 “叶大人果非凡人也。” “叶大人快人快语，我等敬佩。” 随后，叶轩墨在仔细打量了这些伤员之后，他便望着眼前这些身患暑病的军士沉思起来。 暑病，暑为六淫之一，是夏季的主气。凡夏天感受暑热邪气而发生的多种急性热病，统称为“暑病”。 看到眼前这些军士所表现出来的症状，叶轩墨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药方。 蒲公英苦甘寒，清热解毒，治急性热病、上呼吸道感染、扁桃体炎等热病，暑病可单用蒲公英水煎服，也可配合板蓝根，大青叶以及金银花一同煎服。 叶轩墨想到这个药方之后，他立马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戚继光开口道。 “元敬，我刚刚在这座岛上瞧见了许多蒲公英，你速命军士去采些蒲公英过来。” 戚继光听到叶轩墨的安排，他神色略带不解的看了叶轩墨一眼。 蒲公英？那不是野草吗？ 子义为何要让他去采野草？ 难道是这种野草能够治疗这些军士们所患的暑病？ 戚继光心中虽有疑惑，但因为是叶轩墨安排的缘故，他没有丝毫的犹豫，立即叫上自己的数十名亲卫前去采摘蒲公英。 那些军医瞧见叶轩墨的举动，他们表情好奇的望向叶轩墨，可因为双方之间的身份差距，使得他们不敢主动提问。 叶轩墨瞧见他们那想问，但却不敢开口的神色后，他便主动开口解释道。 “本官在一本古籍上见过，称蒲公英是治疗暑病的良药。” “到时候就要劳烦各位医师将蒲公英与板蓝根、大青叶、金银花共同煎熬了。” 这些军医听到叶轩墨的安排，他们立马点头下来。 “叶大人放心，我等明白。” 回答完叶轩墨之后，他们就低头思考起来，蒲公英难道真能治疗热病？ 因为他们都是善于治疗刀枪伤的医师，故而他们对于治疗内症的医书并不算熟悉。 所以他们对于蒲公英能否治疗热病也不敢妄下结论。 唯有一旁的季温书尴尬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其实他找叶轩墨的原因很简单，他就是想要将军士患病之事告诉叶轩墨，然后让请使团之中的随行医者为这些军士瞧病。 可没想到叶大人居然有医术也有所涉猎，选择自己动手拒绝。 似乎是察觉到了季温书的不安，叶轩墨就转头看向他发问道。 “季镇抚，你这是怎么了？” 季温书瞧见叶轩墨那审视的眼神，他立马施礼答道。 “下官未曾想到叶大人对医术都有所涉猎，故因此感到震惊。” 叶轩墨此时的心思都在这些患病的军士，以及自己记忆中的《赤脚医生手册》上。 所以也就没有品味出季温书的言外之意，只当他是在吹捧自己。 故而他神色如常的微微颔首示意之后，便表情凝重的转头望向自己面前那些患病的军士。 看到他们那难受的模样，叶轩墨心中暗道。 经过后世验证的《赤脚医生手册》应该是没有问题的，现在就看自己面诊的对不对，是不是对症下药了。 不过今日之事也算是给自己提了个醒，自己或许应该将《赤脚医生手册》这本神书在这个世界推广开。 毕竟这个年代的医者太稀少了，百姓想看病太难了。 一旦能将这《赤脚医生手册》推广开，让更多的人懂得治病救人之术，那百姓的治病率以及存活率都能极大的提高。 只是想要推行《赤脚医生手册》还有很多工作要做，首先，他需要找到一位当世名医，借助他的名号推行。 要不然自己贸然插手医学领域，恐怕会引得这个时代的医者一致抵制。 毕竟医学是一块大蛋糕，这个时代的绝大多数人都以家族，师门的形式垄断着医学，保证自己的利益。 除此之外，要做的便是需要扫盲，他需要让更多的百姓识字才行。 要不然就算自己能够解决这些困难，将《赤脚医生手册》发下去，这些百姓也看不懂。 就在叶轩墨沉思之际，戚继光带着张勇军几人捧着一堆蒲公英走了进来。 “子义，我回来了。” 叶轩墨一听戚继光这话，瞬间回过神来，立马转头看向戚继光，在看到戚继光身边站在的张勇军几人后，他平静的开口问道。 “怎么？各位同僚都想清楚了？” 张勇军几人瞧见叶轩墨那审视的眼神后，他们都认真的朝着叶轩墨躬身行礼道。 “下官多谢叶大人提点之恩。” “下官今后必定改正叶大人指出的问题。” 叶轩墨看到他们那认真的模样，他这才满意的看向他们微微颔首道。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不过尔等心中到底是否真的知错，就要看尔等今后的表现了。” “今后本官可就不会再提醒你们了，各位同僚今后需好自为之。” 第568章 对症下药 这些军官瞧见叶轩墨那严肃的眼神，他们立马恭敬的点头答应下来。 “还请叶大人放心，我等今后表现必定不让叶大人失望。” 叶轩墨凝视着他们那笃定的眼神看了一小会之后，他这才将视线转移到他们怀中抱着的蒲公英。 这些军官见此，都一脸感激的看了一旁的朱经略一眼。 元敬果然了解叶大人，知道叶大人此人吃软不吃硬。 戚继光瞧见气氛缓和之后，他便主动将怀中的蒲公英递到叶轩墨的面前，还一脸邀功似得开口道。 “子义，你瞧瞧，是不是就是这些？” 叶轩墨瞧见戚继光主动缓和气氛，他便点头答谢道。 “不错，此物正是蒲公英，有劳元敬，以及各位同僚了。” 戚继光听到叶轩墨这话，他便立马热情的回应道。 “嘿嘿，子义何须言谢，我只不过是想看看这些野草是否真能治疗暑病而已。” 叶轩墨闻言，他抬头看了戚继光一眼，瞧见戚继光那兴奋的模样，他便猜到了戚继光此时所想。 他估计是觉得这个药方能治暑病，便打算将这个药方记下来，等下次再碰到相同的病症，他就把这个药方直接拿出来用。 一想到这里，叶轩墨表情瞬间变得严肃起来，他转头凝视着戚继光叮嘱道。 “元敬，是药三分毒，治病都需对症下药，切记不可乱用药方。” 戚继光瞧见叶轩墨那严肃的表情，他的脸上瞬间露出一丝微笑，恭敬的点头答应道。 “子义你放心，这些我都明白。” “今后若非遇到相同暑病，我不会用你这药方。” 与自己身边这些军官，军医都叮嘱一遍之后，叶轩墨这才望着眼前这些军医下令道。 “各位意思，尔等速将这些蒲公英洗净，随板蓝根、大青叶、金银花煎服。” “煎熬好的药水先给几名患病军士试用，若有效果，再推广全军，若无效果，或者有反效果，则立即停用。” 这些军医一听叶轩墨的安排，他们赶忙答应下来。 “叶大人放心，卑职明白。” “叶大人放心，我等皆是老手了，对煎药一事驾轻就熟。” 答应完叶轩墨之后，这些军医便迅速将这些蒲公英拿下去煎熬。 不久之后，大军在海岛临时搭建的医棚中。 这些军医望着自己眼前的药壶中不断沸腾的汤药，瞧见这色泽，又几位军医忍不住的自语道。 “这几味药加上蒲公英这野草真能治暑病吗？叶大人会不会弄错了？” “不错，我们所读医书之中，似乎都没有关于蒲公英这味野草的记载。” 其中一位年龄较大的军医听到他们的疑问之后，他便主动解释道。 “我认为应该可以，金银花性寒，清热解毒；大青叶苦寒、善解热毒；板蓝根亦苦寒，有清热解毒之效。” “此三物都有清热解毒之效，至于蒲公英，我所读医书之中只记载了蒲公英无毒一说，至于药效，药性却未提及。” “想必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听到王姓军医的解释之后，其他年轻的军医的都一脸艳羡的望着他笑了起来。 “王大哥不愧是在军营待了数年，即将升任吏目的人物，除外伤之外，都已经开始钻研内伤了。” “是啊，我等钻研外伤都来不及，王大哥却还有心思研究这些。” 那名被称为王哥的军医听到自己身边那些军医的吹捧之后，他只是望着自己面前的药罐平静的解释道。 “你们何必吹捧我？” “我相信今后大家也会同我一般钻研内症的，毕竟善治外伤者走不远，只有内外兼修者，方能成一代大家。”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其他军医。 当他看到自己身边这些同僚那觉得不可思议的眼神之后，他便继续开口道。 “怎么？难道你们就满足于在军营待满九年，然后外出任一吏目？” “反正吾就算不能成为太医院院使（正五品）、院判（正六品）这等人物，也要努力成为御医（正八品）一般的人物。” 说完之后，这位王姓军医便不再言语，认真的观察着自己眼前的药罐。 其他军医听到这位王姓军医的说辞，他们的眼神微动。 原本准备在军营混日子的人生似乎又有了新的方向。 是啊，难道自己真的要追究一个吏目的位置吗？ 为何不想着为自己的子孙后代搏一搏呢？ 若是自己真能在机缘巧合之下能够爬到御医，甚至院判，院使的位置，那自己的子孙后代不就轻松多了？ 当然，除了这些有着上进之心的军医外，亦有军医只是无所谓的附和着点点头。 他们没有这些人那么远大的梦想，他们就想在军营里混九年，只要期间不出错便万事大吉了。 九年之后便能升任惠军药局的吏目，虽说不是什么大官，但惠军药局的油水也不少，至少后半辈子是衣食无忧了。 那名姓王的军医感受到这些人懒散的心态之后，他只是望着眼前的药罐叹息一声。 人各有志，不可强求。 一炷香时间后，这些军医端着煎熬好的汤药去而复返。 只是因为他们对于手中能否治疗暑病一事也没有把握的缘故，所以他们正在斟酌将手中汤药递给那些军士。 毕竟是药三分毒，虽然他们知道自己手中这碗汤药很可能没有毒性，但他们作为医者总要为病人考虑。 那些瘫倒在地上的军士瞧见这些军医正在斟酌将这些汤药交给哪位军士服用之后，他们便望着这些军医主动请求道。 “王军医，麻烦您让我试药吧，我相信叶大人不会害我们的。” “刘军医，我等连死都不怕，岂会害怕这一碗小小的汤药？劳烦您将手上的那碗汤药递给我。” 站在叶轩墨身边的其他军官瞧见这一幕后，他们不由得看了叶轩墨一眼。 没想到叶大人在军中的威望已经如此之高。 第569章 不善言辞 其中一些官职较高的患病军官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那些年轻军士开口道。 “小李，张叔我老了，张叔认为自己比你更需要这个汤药，要不你们把这个汤药让给叔？” 少数年轻的军士在听到他们此番话语，他们都有些难以置信的看了他一眼。 在他们印象里，这些人虽说名义上是他们的上官，可他们平时相处时就像真正的叔侄一般，怎会如此呢？ 有些已经明白这些军官是什么意思的军士瞧见那些懵懂军士的表情，他们连忙将这些年轻人拉到一旁，在他们的耳边耳语道。 “我瞧你这表情，怎么是对张百户不满啊？” “我告诉你，你可别怨恨张百户他们，他们只是想为你们这些年轻人先试试药效如何，有无毒性，你这孩子怎么就不明白呢？” 这些年轻军士在听到这个解释之后，他们齐刷刷一愣，原来这一切只是自己多想了而已。 随后他们将目光转向这些军官的身上。 那些军官瞧见这些年轻人那目光，他们都有些不好意思的回之微笑。 毕竟到了他们这个年龄段，已经很少用语言表达自己的情感了，多半都是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表示自己的态度。 这些军医瞧见这些军士这副感人的模样，他们便端着手中汤药来到他们面前蹲下，接着他们望着自己面前的这些军士微笑道。 “你们这是怎么了？莫要一副生离死别的样子，我们这些药都没什么毒性，也无相冲药理，就算喝错，也不过是让身体稍有不适而已，危及不了性命的。” “就是，你们这谦让的模样差点让我看哭了。” 那些军士听到这些军医的调侃，他们的脸色瞬间变得尴尬，似乎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他们迫不及待的从这些军医手中接过汤药一饮而尽。 这些军医也懂得他们为何如此着急，便故意出言捉弄道。 “老张，你慢点喝，小心烫。” “嘿嘿，别急慢点喝，没人和你们抢的。” 这些军医给十几位军士送服汤药之后，他们便待在这些军士的身边，时刻探查他们的身体情况。 一旁的叶轩墨瞧见那些军士都已经饮下汤药之后，他便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几位军医叮嘱道。 “尔等每隔半个时辰便将这些服下汤药军士的身体状况汇报至本官这里。” “本官要知道这药方对他们有无效果。” 那些军医听到叶轩墨的叮嘱，他们都立马点头答应下来。 “叶大人放心，我等明白。” 叶轩墨叮嘱完这些军医，他便迫不及待的返回船舱，准备将自己脑海中的《赤脚医生手册》抄录下来。 当叶轩墨返回船舱之时，那些随行的其他官员瞧见叶轩墨身上沾染的少许蒲公英种子之后，他们都神色好奇的看向叶轩墨。 咦？叶大人这是去了什么地方？为何全身沾上了白毛？ 段云鹏瞧见叶轩墨那模样，他环顾四周，发现无人愿意开口之后，他便主动开口发问道。 “叶大人，您这是去了何地？” 叶轩墨听到段云鹏的问话，再瞧瞧他那好奇的眼神，他这才打量起自己的身上，瞧见自己身上沾染到的蒲公英种子之后，他微微一笑。 “估计是在岛上闲逛时不小心沾到的。” “各位同僚要是觉得船舱里太闷了，也可出去多走动走动。” “毕竟一直待在船舱里对身体不好。” 这些官员听到叶轩墨的关心之后，他们的脸上齐齐浮现出一抹礼节性的微笑，纷纷朝着叶轩墨躬身行礼示意。 “多谢叶大人关心。” 叶轩墨瞧见他们那敷衍的态度，也不打算与他们多说什么。 毕竟此刻的他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做，此事一旦做成，那便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 故而叶轩墨只是朝着这些人礼貌的颔首示意后，便神色兴奋的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这些官员瞧见叶轩墨那高兴的表情，他们下意识的对视一眼。 今日叶大人为何如此高兴？ 莫非是有什么我们不知情的喜事发生？ 人群之中的段云鹏瞧见叶轩墨那喜悦的表情，他眼睛一转，叶大人必然有什么喜事未曾告诉他们。 一想到这里，段云鹏不由得转头看向跟在叶轩墨身后的戚继光。 戚继光作为叶轩墨的嫡系，肯定知道今日发生了什么事情。 当叶轩墨与戚继光分开之后，段云鹏便迫不及待的来到戚继光的身边，一脸好奇的准备向戚继光发问。 戚继光在瞧见段云鹏那打量的目光，他心中就已经猜到段云鹏想问自己什么了。 而且今日发生的事情也不是什么需要保密的事情，所以不等段云鹏发问，他便打算主动将今日发生的事情告诉了段云鹏。 “段大人可是想问今日叶大人为何喜悦？” 段云鹏瞧见戚继光那问询的眼神，他便拱手恭维道。 “哈哈，果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元敬的眼睛。” “我确实好奇叶大人今日遭遇了什么。” 戚继光一看段云鹏这坦诚的模样，他的嘴角露出一抹微笑。 现在的段云鹏可比一开始好相处多了。 随后，戚继光便将今日之事的来龙去脉解释给段云鹏听。 段云鹏听完戚继光的解释，他面带微笑的朝着戚继光施礼答谢道。 “元敬，多谢了。” 戚继光瞧见段云鹏这客气的模样，他也客气的回礼应答道。 “客气了。” 得到自己想要的情报，段云鹏便开始沉思起来。 这取水法必定不是令叶大人高兴的缘由，如此说来便是那个蒲公英药方了，这药方为何会让叶大人高兴？ 会不会是这记载药方的古籍只有叶大人一人清楚？ 未必没有这个可能，毕竟从古至今中医大家无数，而不少中医大家都非大公无私之辈，他们不会将自己的医书流传民间。 而有些突如其来的战乱就会使得这些医学大家的传承就此断绝。 自这个猜测从自己的脑海中冒出来之后，段云鹏就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想。 这或许是一个接近叶大人的最好契机！ 第570章 当局者迷 戚继光瞧见段云鹏那不断变换的面容，他就猜到段云鹏在做什么打算了。 不久之后，叶轩墨所在的房间内。 叶轩墨正将这些中药的药方，药效一一记录在册时，他的房门被叩响。 紧接着，段云鹏那谦卑的声音就出现了。 “下官段云鹏求见大人。” 叶轩墨听到门外传来的声音，他脑袋一转，便大致猜测到了段云鹏此来的目的。 一想到这里，他便停下手中动作，语气平静的看向门口的位置开口道。 “进来吧。” 得到叶轩墨的允许后，段云鹏才领着一位使团医者走入船舱中。 当二人进入船舱之后，叶轩墨望着段云鹏身边这位医者不由得发问道。 “段大人，这位是？” 段云鹏一听叶轩墨主动问起这位医者的身份，他便立马躬身行礼答道。 “叶大人，下官不敢欺瞒大人，下官贸然从戚大人口中得知大人今日所行之事。” “故而下官自作主张，将使团的随行名医带来见您，希望这位医者能给您带来帮助。” 叶轩墨在听到段云鹏介绍起这位的医者身份后，他的表情微微一愣，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季温书刚刚表现出的怪异举动。 此刻的叶轩墨才意识到原来是自己会错季温书的意思了。 季温书当时并非是打算问自己有什么办法，而是想要将此事告知自己，让自己请使团之中的随行医者前去看病。 如此看来，还真是自己这位当局者迷了。 想必其他人应该也都明白季温书的意思，却因为自己这番操作，都不敢开口提醒。 段云鹏瞧见叶轩墨那眉头紧皱的模样，他的内心一紧。 难道自己的这番自作主张没有入叶大人的眼？ 反倒是拍马屁拍到马蹄子上了？ 正当段云鹏打算主动向叶轩墨承认自己的错误之时，叶轩墨这才回过神来，望着自己眼前的段云鹏微微点头示意。 “段大人有心了。” 段云鹏瞧见叶轩墨主动宽慰自己之后，他总算是长舒了一口气。 从叶大人这语气来看，自己这步棋算是走对了，接下来就看这位的本事了。 只希望此人没有骗自己，希望他说的一切都是真的，真的有真才实学。 一想到这里，段云鹏便一脸紧张的看向自己身边李果珍。 叶轩墨瞧见段云鹏那紧张的眼神，他便将目光转移到段云鹏身边的那位医者身上，感受到这位医者给自己带来的良善感。 叶轩墨面带微笑，语气温和的望着他主动开口问道。 “本官尚不知医者高姓大名？不知医者可否赐教？” 这位医者瞧见叶轩墨如此谦和的态度，他心中一暖，莫说本朝，历朝历代之中，医者在官方面前的地位都是相当低下的。 即便是为陛下瞧病的御医也不过是随时可以掩杀的蝼蚁而已，毫无尊严可言。 脑海中感慨万千，也不过是一瞬之际，他立即面带微笑的朝着叶轩墨回应道。 “在下李果珍，拜见叶大人。” 叶轩墨听到李果珍这名字时，他稍稍愣了一下。 李果珍？这名字倒是有些熟悉，莫非是那位大名鼎鼎的药圣李时珍？ 一想到这位的名号，叶轩墨就变得更加兴奋了，若眼前真是那位，那可就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毕竟在当年那个时代，可是有着“万密斋的方，李时珍的药”的说法。 要真是那位，自己就能够将《赤脚医生手册》顺利推行下去了。 随后，叶轩墨非常热情的邀请二人落座。 李果珍瞧见叶轩墨这热情的态度之后，他神色精神略显紧张。 毕竟段大人在邀请自己来叶轩墨房间之前就已经与自己言明了，称自己可能需要协助水军的军医治疗一些染病的军士。 如今瞧见叶大人这热情的模样，恐怕这些军士所染疾病不简单啊，多半是一些棘手的疑难杂症。 甚至是疫病也说不准的啊！ 一想到那夺人性命的可怕疫病，李果珍的心就不由自主的颤了起来。 若真是疫病，那他也没解决疫病的能力啊，不如与叶大人言明此事？ 就在李果珍纠结要不要与叶轩墨坦白的时候，叶轩墨也敏锐的感觉到了李果珍的异样。 转念一想，似乎是猜到李果珍在想什么之后，叶轩墨望着李果珍 “李大夫莫要紧张，我等军士所遇疾病并非疑难杂症，不过是一暑病而已。” “区区暑病对李大夫而言，应当是抬手可医的小病小患吧？” 李果珍听到叶轩墨如此吹捧自己，他的心中并未觉得有丝毫骄傲，反倒是有些谦逊的望着叶轩墨躬身答道。 “叶大人谬赞了，一切病症都需面诊之后才能给出结论。” “在下如今不敢妄下结论。” 叶轩墨听到李果珍如此谦虚的回答，他对于李果珍更加满意。 与叶轩墨聊天之时，李果珍偶然间瞥到了叶轩墨放在桌案上的手稿。 看到手稿上记载的东西，李果珍的内心一震。 叶大人正在编写的东西似乎与二弟正在编撰的那本医术有些相近啊？ 若是如此，自己是不是可以撮合叶大人与二弟进行合作？ 为了确定自己的想法，李果珍将注意力转移到叶轩墨的手稿上。 不过因为担心触怒叶轩墨的缘故，李果珍只能有意无意的往叶轩墨的手稿上瞄上两眼。 久而久之，叶轩墨也察觉到李果珍的举动，便大方的将自己刚刚书写的手稿递到李果珍的面前，语气平和的开口道。 “本官感觉李大夫对我这医书手稿似乎有些兴趣，既然有兴趣，何不直言？为何要藏着掖着？” “拿去看吧。” 李果珍瞧见叶轩墨主动将自己的医书手稿递过来之后，他的心中顿感不安。 在中医界，绝大多数的中医家族，流派都对本门医书，药书进行保密，会想尽一切办法令其不能流传出去。 如今叶轩墨却主动将医书递给自己，难不成是准备灭自己的口，想要让自己做个明白鬼？ 因为对于叶轩墨不算太过了解的缘故，李果珍心中一阵激动，忐忑片刻后，他主动朝着叶轩墨施礼致歉道。 “叶大人，草民知错，草民不该觊觎叶大人医书，请叶大人高抬贵手，饶小人一命吧。” 第571章 李时珍 一旁的段云鹏瞧见这一幕后，他脸色一变，不等叶轩墨解释，他便主动看向李果珍解释道。 “李大夫，莫要紧张，叶大人可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些官员，叶大人爱民如子，断不会做出这些事情的。” “而叶大人让你看医书，就代表真的愿意给你看医书。” 叶轩墨待到段云鹏解释之后，他才望着李果珍安抚道。 “李大夫，莫要紧张，医书这种东西只有在医者手中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若是将医书留在本官手中，那便是明珠蒙尘，暴殄天物。” 李果珍听到叶轩墨的解释，他的心中渐渐放下戒备。 叶轩墨感受到李果珍的情绪变化，便继续开口道。 “李大夫，本官希望能够将手中的医书推广开，让更多的人学习医术，如此一来才能让更多的百姓能够得到救治，你以为如何？” 段云鹏听到叶轩墨的解释，他更加高看叶轩墨一眼。 原本他还以为叶轩墨高兴是因为他能以此医书为自己谋利，没想到叶轩墨在意的却是百姓。 或许这便是自己与叶大人最大的差距了吧。 李果珍听完叶轩墨的安排，他的心中也是一震，他没想到这位叶大人所图是为百姓得利。 等他缓了口气之后，他微微抬头，谨慎的看了叶轩墨一眼，当他瞧见叶轩墨那，他忽然就被叶轩墨所打动。 或许眼前这位与自己之前见过的诸多官员真的不一样。 一想到这里，李果珍就有些紧张的望着叶轩墨开口道。 “叶大人，草民误会大人了，还请大人莫往心里。” 叶轩墨闻言，他面带微笑的将手中医书手稿递了过去。 “本官不怪你。” 李果珍闻言，他便眼神感激的朝着叶轩墨发自内心的点头答谢道。 “草民多谢叶大人。” 随后，李果珍迫不及待的将这份手稿拿到手上，仔细翻看片刻，当他看到最后一页未写完的部分时，他的心中忽然出现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仅仅只有寥寥数页，但这本医书给自己的影响却是巨大的。 若是这本医书真能推广开，那到时候必定能造福无数百姓。 只可惜此书如今只有这么几张而已。 叶轩墨瞧见李果珍那难受的模样，他心中暗自点头，这种看到一半，却发现是未完结的感觉是真的难受。 随后，叶轩墨面带微笑的望着自己面前的李果珍发问道。 “李大夫，你认为此医书如何？若是推广，可有效果？” 李果珍听到叶轩墨的问话，他的神色立马变得严肃起来，凝视着手中的手稿点头道。 “叶大人，草民认为此医书真乃神书也，居然将望闻问切四法记载的如此详细，除此之外，还注明这么多草药的药名、药效、药性。” “只可惜此书只有寥寥数张，在下未能有机会窥视全貌。” 叶轩墨瞧见李果珍那故作失望的表情，他面带微笑的宽慰道。 “李大夫，莫急，今后一定有机会的。” 李果珍一听这话，他凝视着叶轩墨看了一会，瞧见叶轩墨那柔和的眼神，他深吸一口气开口道。 “叶大人，有一事草民也不知当讲不当讲。” 叶轩墨瞧见他那纠结的模样，他便大度的开口道。 “只要事关医书，但说无妨。” 李果珍一听叶轩墨这话，他便立马点头回应道。 “叶大人放心，事关医书，我有一个幼弟，名为李时珍。” “早年家父一直让他参加科举，屡次不第后，他决心弃儒学医，钻研医学，如今也算小有所成。” 一旁的段云鹏听到李果珍的介绍之后，他便不由得看了他一眼。 “李时珍？此人确有名医之名，去年曾医治好富顺王世子恶疾而声名大噪。” 坐在二人对面的叶轩墨听到这熟悉的名字后，他的心中忽然变得高兴起来。 “哦？李大夫提及幼弟，欲言何事？” 李果珍瞧见叶轩墨那感兴趣的眼神，他便继续开口道。 “叶大人，吾之幼弟弃儒学医之后亦有与叶大人同样的想法，他此刻正在家中编撰的医书与叶大人这份医书有异曲同工之妙。” “只可惜吾之幼弟才疏学浅，所着医书不及叶大人此书半分。” “故而草民欲修书一封，邀吾幼弟前来一观叶大人的医书，不知可否？” 叶轩墨一听李果珍这请求，他的内心一阵欣喜，只要他能来，我保证他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即便心中喜悦，可叶轩墨的脸上还是没有表现出丝毫喜悦之感。 “李大夫，本官已与你言明，本官希望能够将此医书传播于世，你幼弟若想一观，直接前来就是。” “只是此医书不全，说不定本官还要请汝幼弟祝我一臂之力，助我补全此书。” 李果珍一听叶轩墨这话后，他的眼神中闪过闪过一丝亮光，一脸期待的看向叶轩墨。 他知道，叶轩墨如今正在编撰的医书必能传遍大周，流传后世，若是能为此医书出一份力，那可就是青史留名了。 若是自己的幼弟有此机遇，那自己是不是也可以一试？ “叶大人，草民斗胆请求，亦参与此医书的编撰，还请叶大人莫要嫌弃。” 叶轩墨瞧见李果珍那激动的模样，他微微抬手示意。 “若是李大夫真有此意，本官求之不得。” 李果珍瞧见叶轩墨如此爽快的答应自己之后，他的内心反而有些不适。 自己那幼弟因为医好了富顺王世子的疾病名声外露，所以叶大人才会想主动邀请自己的幼弟，而自己呢？ 自己空有年岁，却无一项能够拿出手的诊疗记录。 莫非叶大人是看在幼弟的面子上才答应的自己？ 若真是如此，那自己到时候可不能被叶大人瞧扁了！ 叶轩墨瞧见自己面前忽显斗志的李果珍后，他脑袋一转便猜到了他的想法。 对此，叶轩墨也不做解释，毕竟如此一来才能形成良性循环，才能引来更多的知名医者完善此书，为此书撑腰。 第572章 贵族撤离 半个时辰之后，这些服下汤药的军士身体状态也都稍有好转。 他们虽然还是一副暑病在身，病殃殃的模样，但却都比服药之前要好上一些。 那些负责观察这些服药军士的军医们站在一旁掐着时间，待到时间一到，他们便神色好奇的望着自己面前这些服下汤药的军士发问道。 “刘百户，你们的状态怎么样？好点了没有？” 这些服下汤药的军士自然能感觉到自己的状态比服药前稍微好上一些。 故而他们一听到这些军士的问话，他们便望着这些军医咧嘴笑了起来。 “我感觉好多了，我就知道叶大人不会害我们的，这汤药确实有用。” “嘿，老王，你还真别说，咱们这叶大人真不愧是文魁星君下凡，就连医术都算是略知一二。” 这军士身边的其他军士一听他这马匹，他们便立马出言打断道。 “听听你这说的是什么话，让你多读书，偏不听，什么叫做略知一二？叶大人人家那是无所不知。” 那些瘫软在地未曾饮用汤药的其他军士瞧见这些人现在居然有力气相互打趣之后，他们便望着那些军医催促道。 “王军医，劳烦您带人为我们煎熬汤药吧。” “是啊，王军医，既然他们都恢复的不错，那就说明叶大人给出的药方有用，赶紧给我们煎药吧。” “这全身乏力的感觉太难受了。” 这些军医瞧见那些服下汤药军士表现出更为良好变化，再瞧瞧那些未曾服下汤药军士们那激动的情绪。 这些军医自然不敢怠慢，而那名王姓军医见状，立马派人安排一些身体健康的军士辅助他们煎熬更多的汤药。 安排好熬药之事，他这才看向自己身边的其他军医叮嘱道。 “你们在此地安抚好各军军士，本官将此事禀告给叶大人。” 这些军医一听这话，他们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甘之色，这可是一个在叶大人面前露脸的机会。 若是他们能够借此机会进入叶大人视线，那今后必定官路亨通。 可是王军医是他们军医中岁数最大，最快要升任吏目的存在，得罪他可没好处。 念此，这些军医都朝着王军医点头示意。 “王大哥且去，我等会在此照看好这些军士的。” 王军医瞧见这些军医都如此懂事之后，他面色谦和的朝着他们拱拱手答谢道。 “多谢各位。” 正当王军医转身之际，叶轩墨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不必去通知了，本官到了。” 听到叶轩墨的声音，船舱内的所有军医都转头看向叶轩墨所在的方向，一同朝着叶轩墨躬身行礼。 “见过叶大人。” 叶轩墨见此情形，他面色平和的点头答应道。 “嗯，各位医师免礼吧。” 说完之后，叶轩墨便看向自己身边的李果珍开口道。 “李大夫，那就劳烦你帮我瞧瞧这些军士了。” 李果珍闻言，他恭敬的点头答应下来。 “叶大人言重了，此乃在下分内之事。” 等候在此的季温书一听叶轩墨的介绍，他顿时松了口气。 虽然这些军士都自称自己的身体在服药之后变得更好了，可谁知道那是不是心理作用呢？ 所以还是要请靠谱的医师仔细检查。 而这位既然能够作为使团的随行医师，那医术自然是过关的。 戚继光瞧见季温书那长舒一口气的模样，他来到季温书身边小声道。 “季镇抚，记住，下次若有事相求于子义，那便直言，不必绕来绕去。” 季温书一听戚继光的解释，他面色尴尬的点点头。 戚继光瞧见季温书那模样，他便继续低声解释道。 “季镇抚，我明白你是刚至我水军不久，不了解子义的为人，等你在我军水多待些时日你就明白了。” “在这里真的与其他地方不一样。” 季温书听完戚继光的解释，他猛地抬头看了戚继光一眼，瞧见戚继光那坚定的眼神，他微微一愣。 紧接着，他便连忙点头答应下来。 “下官明白了。” 戚继光瞧见季温书那敷衍的态度，他只是微微一笑，没有再说什么。 他相信季温书只要多待一些时日就会明白自己是什么意思的。 另一边的李果珍也为这些军士诊脉完毕。 结束之后，他朝着叶轩墨躬身行礼道。 “叶大人此方确为良方，半个时辰便能遏制暑病，若以此疗效，轻症最多三日，便可痊愈，重症应当也不会超过七日。” 说完之后，李果珍对于叶轩墨更加感激，毕竟叶轩墨的手稿上记载了许多医书上都没有的药方。 而叶轩墨却将这些药方无私的交给了自己。 叶轩墨听完李果珍的诊断结果，他的心中也松了口气，只要这《赤脚医生手册》上记载的药方有用就好。 此时，站在一众军医最末尾的一个少年郎的眼中闪过一丝光亮。 官运亨通非他所愿，不过他对于叶大人所掌握的医术还是感兴趣的。 或许自己应该主动与叶大人接触一下。 解决此事之后，叶轩墨所在的船队继续航行。 此时吕宋的一处天然港口。 巴德子爵正催促着自己手下的骑士安排那些奴隶将自己此番在吕宋搜刮到的物资装船。 “你们让这些奴隶动作快些，看到有偷奸耍滑的，直接给他们一个教训。” 这些骑士听到巴德的安排，他们都认真的点头答应下来。 “子爵放心，我们明白了。” 不久之后，这港口的不远处变得喧闹起来，巴德见状，不由得转头看去。 当巴德瞧见是亨利在内的其他几名子爵带着各自的人马，物资也来这个港口撤离之时，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个轻蔑的表情，眼神不屑的扫了亨利几人一眼。 走到近前的亨利几人瞧见巴德那嫌弃的眼神，他们自然明白巴德心中在想什么。 可他们还未开口解释，就瞧见巴德主动开口道。 “你们怎么来了？我手下的骑士可与我说了，你们与那布鲁斯子爵组成了攻守同盟，要与他一同留在吕宋？” 不等他们解释，巴德的脸上露出一种恍然大悟的表情，朝着他们连连点头。 “我明白了，你们抛弃了布鲁斯，果然是你们的行事风格。” 第573章 与虎谋皮 亨利几人瞧见巴德这故意打趣他们的模样，他们心中也不恼怒，只是礼貌的朝着他微微点头示意。 毕竟他们做的确实不对，被人家嘲笑很正常，没必要因为此事与巴德争吵。 更何况他们若是因为此事与巴德争吵，那才是中了巴德的奸计，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尽量放低姿态，让巴德有力无处使。 巴德瞧见这些人居然没有恼羞成怒，没有反驳自己之后，他反倒是有些尴尬。 这样倒是显得他像是那种得理不饶人的小人一般。 亨利瞧见巴德那略显尴尬的表情，他主动开口缓解尴尬。 “巴德，我们何时启程前往淡马锡？” 巴德瞧见亨利主动递过来的台阶，他眼神欣慰的看了亨利一眼，果然还是自己的老朋友懂事，识大体。 想到这里，巴德转头看向身边那些其他贵族，不像这些人，没一点眼力劲，在这个尴尬的时刻也不知道让自己下台。 巴德将目光从这些贵族身上收回之后，他才转头望向站在自己身边的亨利开口道。 “莫急，只需等我将这些财物运上船就好了。” “只是你确定我们不要把布鲁斯子爵也一并叫走吗？不管怎么说，都是我艾斯巴尼亚的贵族啊。” 亨利听到巴德的担忧之后，他表情轻松的望着巴德宽慰道。 “巴德，你着急什么啊？” “布鲁斯此人贪婪，残暴，我早就看不惯他的所作所为了，我认为此人根本就不配做我艾斯巴尼亚的贵族。” “所以我就故意把布鲁斯留在吕宋，若是能借大周之手除掉他自然最好。” 巴德听完亨利的解释之后，他表情凝重的望着亨利低语道。 “你疯了吗？要是大周没来，布鲁斯没死，他必定会将你们的算计之事禀告总督。” “此事一旦被总督知道了，我们大家都没好果子吃！” “到时候各家的收益恐怕要减少一至三成！” 亨利瞧见巴德那紧张的模样，他神色轻松的望着巴德打趣起来。 “哟，没想到巴德你还有这么紧张的时候？你不是一直都很冷静的吗？” “你放心，我们的计划不会传到总督大人的耳朵里的，你以为那吕宋国王真的就愿意做一个傀儡吗？” “此次我们离开吕宋，他必定会趁机夺权，重掌吕宋，到那时，他为了立威，笼络人心，他必会对布鲁斯发起进攻，到时候布鲁斯必死无疑！” 巴德听到这里，他表情疑惑的看了亨利一眼。 “你为何要这么做？为何笃定吕宋国王会趁机夺权？亨利，你到底要干什么？” 他们艾斯巴尼亚来到吕宋主要还是求财，所以他们身处吕宋时都会克制，不会让吕宋发生混乱，可亨利这番举动却会让吕宋乱起来。 一旦吕宋乱起来，他们下次再来就必须平乱，一旦平乱就一定会损害他们的利益。 他想不通亨利为什么要这么做，除非他有什么别的目的。 一想到这里，巴德表情凝重的注视着布鲁斯开口道。 “你与布鲁斯之间到底有什么仇怨？你一定要置他于死地吗？” “就是因为他是新兴贵族，我们是老牌贵族这么简单吗？” 亨利瞧见巴德那疑惑的眼神，他微微耸肩笑道。 “巴德，我的朋友，你不是一直都很聪明吗？” “我有什么目的，你可以自己猜啊。” 亨利说完这句话后，他便带领着自己手下的骑士径直朝着自己的船队走去。 “你们去催促那些奴隶将这些货物都搬上船，” 巴德瞧见亨利离去的背影，他刚想伸手劝其回来，可一想到亨利刚刚那莫名其妙的笑容，他就把手放下了。 他那眼神就像是在挑衅自己一般。 “哼，你不过是想浑水摸鱼罢了。” 片刻后，巴德的脑海中就开始对这件事情分析起来，想到一个令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理由。 那就是亨利想要谋取吕宋之地。 一想到自己脑海中这个荒谬的想法，巴德便立即甩甩头，似乎想要将这个想法甩出脑海。 “不可能，亨利没那么大的胆子，再说了，他背后的家族也不会同意他那疯狂的想法，一定是还有什么我没有想到的细节。” 其他的贵族瞧见巴德与亨利二人之间发生的事情，他们虽然好奇，但也都明白知道的越多，对自己越不利的说法。 所以他们都默契的不去看愣在原地的巴德。 巴德等人虽说是秘密离开吕宋，可毕竟一下子走了这么多人，这消息想瞒都瞒不住。 不久之后，吕宋王都。 吕宋的一位将军吉尔伯特跪在郑德本面前，将这些贵族撤离的消息告诉了郑德本。 郑德本听完这个消息，他望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吉尔伯特表情凝重的问道。 “吉尔伯特将军，你确定这些红毛鬼都离开了？” 吉尔伯特瞧见郑德本那严肃的表情，他立马躬身回应道。 “大王放心，在这些红毛鬼之后，末将还派人跟踪了一段距离，末将确定这些红毛鬼已经离开了。” “如今我吕宋只有北方那一个红毛鬼贵族布鲁斯了！” 郑德本听完吉尔伯特的话语，他若有所思的微微颔首示意。 “此事本王知道了，那就劳烦吉尔伯特将军这段时间辛苦一些，把那布鲁斯的眼线全部拿下，不能让布鲁斯知道这些贵族撤离的消息！” 吉尔伯特听到郑德本给出的回答，他的脸上露出一丝迟疑之色，挣扎片刻之后，他望着郑德本施礼问道。 “大王，末将有一事不明，还望大王为末将解惑。” 吉尔伯特瞧见郑德本那应允的眼神之后，他就继续追问道。 “大王，我们为何不将此消息暗中传递给那布鲁斯？” “以布鲁斯的性格，他必定会因此事而找这些红毛鬼贵族寻仇的，如此一来，我们坐收渔翁之利，难道不好吗？” 郑德本听完吉尔伯特的问话，他的脸上亦出现一丝纠结之色，刹那后，他神色恢复如常，望着吉尔伯特回应道。 “此事本王有自己的打算，你照办便是。” 第574章 兔子不吃窝边草 吉尔伯特瞧见郑德本那严肃的表情，他只能躬身行礼，不再纠结这个问题。 郑德本瞧见吉尔伯特无话可说之后，他便继续交代道。 “嗯，若是无事，那吉尔伯特将军便先退下吧。” 吉尔伯特一听这话，他的表情再次变得紧迫，急切准备追问。 毕竟现在的他还不知道布鲁斯的眼线到底是什么人呢。 郑德本瞧见吉尔伯特那着急的眼神，不等他发问，他便朝着他主动解释道。 “吉尔伯特将军莫急，待你出门之后，就会有人与你联系的，你且下去吧。” 吉尔伯特听完郑德本的交代，他神色一滞，一转瞬之间，他神色变幻，面色好奇的看向坐在王座上的郑德本。 大王为何会知道布鲁斯眼线的这些消息？ 而大王又是从何时开始布局的呢？ 可是当他瞧见郑德本已经闭目养神，做出送客的姿态，并不打算将这个消息告诉自己之后，他也就只能带着这个疑惑离开了。 感受到吉尔伯特离开的脚步，郑德本再次睁眼，目送这位将军离开之后，他才默默将目光转向了亨利一行人离开的方向。 如此看来，亨利这个红毛鬼真的没有说谎。 只是本王与虎谋皮真的好吗？ 一想到这里，郑德本不由得叹息一声。 若是我吕宋有着像大周一般强大的国力，自己这一国国王还用得着做别人手中的棋子吗？ 吉尔伯特刚刚走出大殿，一位内侍便来到吉尔伯特面前，神色恭敬的朝着吉尔伯特行礼。 “吉尔伯特将军，请随我来，贵客已经在等您了。” 吉尔伯特一听这话，他眉头微微皱起。 贵客？会是谁呢？ 吉尔伯特思索一番，没有想到令自己满意的结果后，他抬头望着自己面前的随从微微点头答应道。 “那便有劳了。” 当吉尔伯特跟随那个内侍来到一个王宫内的小房间，他一眼就看到坐在房间的数十名艾斯巴尼亚人。 当吉尔伯特看到这些人的一瞬间，他就将一切想明白了。 原来如此，也不知道是大王主动找上的红毛鬼，还是那些红毛鬼主动找上的大王。 与此同时，在吕宋北边最大的一个海岛阿帕里岛上。 布鲁斯正带着自己手下的骑士巡视着自己那刚刚修建完毕的城堡。 望着自己面前这座具有艾斯巴尼亚风格的城堡，他非常满意的点头道。 “真漂亮，若是我能在艾斯巴尼亚也修建一座这样的城堡该有多好啊！” 布鲁斯身边的其他骑士在听到他这感慨，他们都沉默了，不打算接这个话茬。 毕竟修建城堡所耗费的人力，物资太大了。 要不是这些是他们的殖民地，拥有着随意攫取的财富，以及随意压榨的奴隶。 以布鲁斯这子爵身份，想拥有一座这样美丽的城堡，做梦呢？ 当然，他们即便是知道布鲁斯是在做梦，他们也不敢戳穿他的美梦。 许久之后，布鲁斯望着自己面前的这座城堡不忿的自语道。 “哼，若非总督大人一直不同意我等将这些吕宋人逮捕为奴，我这城堡早就建成了！” “怎会一直拖到现在才算修建完成。” 听到布鲁斯的抱怨，一位追随布鲁斯的男爵梭洛·格雷格便主动看向布鲁斯解释道。 “子爵，您也知道，总督大人喜好大周文化，他认为大周人所言的‘兔子不吃窝边草’是非常有道理的。” “他认为我们不应该对这些吕宋土着太过苛责。” 布鲁斯一听到格雷格给出的解释，他那平静的脸色瞬间一变，眼神冷漠的扫了格雷格一眼。 随后他眼神微动，上下打量格雷格一番之后，他语气平淡的望着格雷格开口道。 “格雷格，你这是在教训我吗？” “还是说你是在借着总督大人的名号来威逼我？” 格雷格瞧见布鲁斯那冷漠的眼神，他的心中忽然想起眼前这位新兴贵族的崛起之路，他才记起眼前这位贵族有多么的残暴，无情。 当年艾斯巴尼亚大军抵达印度之后，就是此人凭借着砍杀土着这份功勋做到的子爵，当年的他，手中人命数以千计。 一想到他当年的赫赫威名，格雷格只能连忙摆头否认。 “子爵大人言重了，在下不敢，只是总督大人毕竟位高权重，我们不宜与他产生正面冲突。” 布鲁斯一听格雷格这回答，他表情愤怒的握拳一砸。 “哼，如此软弱的总督，只会让这些吕宋土着觉得我们艾斯巴尼亚好糊弄，好欺负！” “你知道不知道，这些吕宋土着的办事效率又变低了。” “就因为我去他们的王都参加贵族会议，使得他们认为我们的总督又回来了，他们觉得自己的救星又回来了！” “你想想，若是由我做这个总督，那这些吕宋土着的效率敢变低吗？” “他们只会为了活命，加倍努力的干活。” “而不是想方设法的偷奸耍滑！” 站在布鲁斯身后的那些骑士听到他的这番言论后，他们的脸上闪过一丝异样的表情。 其实他们并不认同布鲁斯的话，毕竟他们之前按照总督大人的方法殖民吕宋，他们的日子过得很舒服。 在吃方面他们有这些吕宋土着伺候，穿也是吕宋之中最顶尖的服饰，住也是吕宋最华贵的房间。 可就在总督大人离开之后不久，布鲁斯开始在自己的管辖范围内推行自己的想法后，他们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因为过度的压迫，使得这些吕宋土着隔三差五便要反抗，这个土着选择在饭菜中下毒，很多骑士在这些土着的下毒行动中丧生。 就是因为这屡禁不止的投毒行为，使得他们现在只能自己做饭。 而其他方面也都是如此，而他们每次为了镇压这些吕宋土着的反抗都要付出代价。 所以如今的他们都在怀念总督大人还在吕宋的那段时光。 布鲁斯并没有察觉自己手下这些人的异样，也或许是他已经察觉到他们的异样但自己并不想做出改变。 第575章 至吕宋 这些其他的男爵，骑士瞧见布鲁斯那我行我素的模样，他们心中的怨气又加大一分。 虽然如今看起来这点怨气不算什么，可若是到了关键时刻，这些怨气的危害便会显露出来。 此刻的布鲁斯也察觉到了自己身边这些男爵和骑士的异样。 他明白，自己的举措让他们都有些不开心，可是没办法，他必须要树立起自己的威信，要不然他该如何服众？ 不过自己可以不考虑那些奴隶的心情，甚至可以忽视那些见钱眼开的水手，商人的意见，但自己却不能忽视他们的感受。 为了不让自己变成一个孤家寡人，该给他们的利益还是要给的。 故而布鲁斯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那些男爵以及骑士安抚道。 “我知道各位心里很不舒服，我会给大家补偿的。” “我曾经在卡尔文那里购买了一批来自琉球的女奴隶，你们不是最喜欢琉球女子了吗？” “回头我会将这些琉球女子送到你们的住处，随你们处置。” 这些男爵，骑士听到布鲁斯给出的补偿，他们心中虽然依旧不满，但还是都面带微笑的点头答应下来。 “感谢子爵大人的慷慨。” “子爵大人，您最忠诚的骑士多谢您的礼物。” 叶轩墨一行人在顺风的情况下航行几日。 甲板上。 一个规模较大的岛屿出现在他们的视线里，戚继光一脸兴奋的伸手指向那越来越近的岛屿开口道。 “各位同僚，你们瞧，前方便有大岛，一般而言，能够出现这种大岛，就说明我们距离陆地不远了。” 一旁的一众军官听到戚继光那解释之后，他们的表情都随之兴奋起来。 他们此行可不算是顺利啊，如今总算是快要抵达陆地了。 只要能够踏足陆地，那他们心中所求的安全感便有了。 随后，不少军官都默默取出叶轩墨赠送给他们的望远镜，来到角落里开始仔细的观察着远方的那座岛屿。 叶轩墨瞧见他们那兴奋的模样，他的表情变得较为凝重。 其实不用观察他也明白，此地不是大周地界，多半是来到吕宋这些地方了。 朱经略在仔细打量一番之后，他转头看向自己身边脸色凝重的叶轩墨汇报道。 “子义，此岛与我大周岛屿风景有所偏差，想来此地并非我大周之地。” 叶轩墨在听到朱经略的解释之后，他神色如常的微微颔首示意。 “本官明白，我们沿途风景与三宝太监当年编写的那本游记相符，我们多半是来到了西洋之地，只是尚且不知此地是归属哪个国家。” 跟在叶轩墨身边的其他官员听到叶轩墨的解释，他们心中的那一丝幻想破灭，他们都渴望此地就是他们心心念念的大周。 唯有在叶轩墨身后不远处的李公公兴奋起来。 莫非当年的三宝太监也来过此地？ 那自己也算是追随他的脚步了！ 一想到这里，李公公便激动的转头看向甲板上的叶轩墨，望着叶轩墨的背影，李公公忽然就笑了起来。 果然，结识叶轩墨是自己最大的幸运。 随着时间的推移，船队逐渐靠近这座岛屿，这岛屿在众人眼中越来越清晰。 此时，随行使团之中一位年纪较大的随行官员柳开济望着眼前那略有印象的岛屿之后，他便开始低头回忆起来。 刹那间，多年前的零星记忆涌入脑海。 想起有关这座岛屿的一切之后，这位官员面色迟疑的朝着甲板上的叶轩墨走去。 其他的官员瞧见柳开济表现出来的异样后，他们便主动看向他发问道。 “老柳，你这是怎么了？为何一副这样的表情？” “元礼兄，莫非你有什么大事要寻叶大人？” 柳开济听到这些官员的问话，当他瞧见他们那充满求知欲的眼神，他朝着那些好奇的官员笑着施礼解释道。 “各位同僚，我似乎知道这是哪里了。” 这些官员听到这位老柳的回答，他们的表情都变得惊讶起来，一个个都一脸兴奋的看向他。 莫非他们已经回到大周地界了？ 要不然此地老柳怎么会熟悉呢？ “元礼兄，你这是何意，莫非我们已经回到了大周地界？难道此地是琼州？” “不会吧？琼州之地虽说贫瘠穷困，但也不至于没有岛民居住吧？” 不等老柳向这些官员解释，站在甲板上的叶轩墨也被这边的动静吸引，稍稍了解事情经过后，叶轩墨神色疑惑的望着柳开济主动发问道。 “柳主簿，大家都传你已经知晓此地是何地，不知此事可是真的？” 柳开济瞧见叶轩墨那疑惑的眼神，他立即点头回应道。 “叶大人，下官不敢欺瞒叶大人。” “如今的我们已经算是进入琉球地界，毕竟下官依稀记得我在数十年前随广东水师路过这里。” “这是应当是属于吕宋的一个小岛，当地人叫它什么，下官已经忘记了。” “但是下官记得在这座小岛后面应该还有两个附属小岛，一个月牙形，一个红日形的。” “当时我们称这里为日月岛，故而我对此地的印象特别深。” 叶轩墨听完柳开济的解释，他便来了兴趣。 “是吗？既然如此，让船队全速前进，翻过前面这座小岛，瞧瞧这后面有没有柳主簿所言的日月岛。” 下令之后，叶轩墨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段云鹏开口道。 “段大人，我遵从圣旨在剿灭那些入侵琉球的强盗之后，我便率船队返航，我本意并不想来吕宋，你应该是清楚的。” 段云鹏作为副使，他必定是陛下的眼线，负责观察自己的一举一动。 段云鹏听到叶轩墨这番话，他认真的点头回应道。 “叶大人放心，下官明白，此番前来吕宋，皆天意也。” “或许是上苍想要我们前来吕宋看一眼。” 第576章 用他的命来换 叶轩墨瞧见段云鹏那懂事的举动，他微微颔首示意，随后他神色认真的再三确认道。 “既然如此，那我们便率军前往吕宋一探究竟？” 段云鹏瞧见叶轩墨那赞赏的目光，他的内心一阵舒畅，如此看来，叶大人应该是将自己当做自己人了。 心念如此，段云鹏便没有丝毫的迟疑，立马望着叶轩墨点头答道。 “叶大人，我等既然都来了，那自然要去一探究竟。” 当船队越过面前的小岛不久，果然又有两个小岛出现在他们眼前。 站在甲板上的所有官员仔细的打量着眼前的两个小岛，发现这两个小岛还真是如那位柳主簿所言相同。 他们望着眼前这两个如那柳主簿所言一样的岛屿，都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 未知的才是最可怕的，之前，他们在海面漂泊，不知方向，不知自己所在位置，即便是船上有物资能够保证他们的生存，但在他们心中依旧没底。 如今知道自己的所在位置之后，他们心中的压力瞬间荡然无存，各自的脸上都浮现出发自内心的笑容。 “原来此地就是吕宋，我记得吕宋之地距离台湾不远，大家不必忧虑了。” “今晚总算能睡个安稳觉了，不必再担心自己飘到哪个不知名的小岛上。” 站在人群中的戚继光也是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其实他这段时间也在担心他们一行人会飘荡到什么地方。 毕竟当日他与叶轩墨说的那番话不过是用来安慰叶轩墨，安抚此行的其他官员，军士的言论。 一旁的朱经略也察觉到了戚继光的情绪变化，也明白戚继光的内心变化，便望着戚继光笑道。 “元敬，这段时间你压力太大了，总算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戚继光听到朱经略的安慰，他也面带笑容，心情舒畅的朝着大海展开双臂笑道。 “是啊，总算能睡个安稳觉了。” 紧接着，戚继光便看向自己身边的亲卫吩咐道。 “尔等随将抵达吕宋的消息传遍全军，让军中众军士做好战斗准备。” “毕竟吕宋之地常年被那些泰西的红毛鬼占据，我等也不知如今的吕宋是个什么情况。” 这些亲卫一听戚继光的安排，都立马点头应下，随后赶紧将他们抵达吕宋的消息传遍全军。 各百户得知消息后，便开始检查各自负责的火炮情况，检查火药是否受潮，能否顺利击发。 另一边的叶轩墨则是看向自己身后的那位柳主簿开口问道。 “柳主簿，既然你曾经来到吕宋，不知你对于吕宋之地可还有零星的印象，能否能为我等指一条明路？” 柳主簿瞧见叶轩墨那期待的眼神，他的心中便开始急速思考起来。 他心中明白，自己只要答应下来，那自己便能趁机搭上叶轩墨的大船，可到时候若是与自己的记忆出了偏差怎么办？ 此刻便是多做多错，少做少错，能可不入叶大人的眼，也不能让叶大人觉得自己那种喜欢大包大揽的狂妄自大之人。 故而稳妥起见，柳主簿还是硬着头皮摇头婉拒了。 “叶大人，这明路下官真不敢说，毕竟下官上次随水军至吕宋也是数十年前的事情了。” “数十年的时间，虽不足以致使此地沧海桑田，但一切变数都有可能出现。” 叶轩墨瞧见柳主簿那谨慎的表情，他也明白柳主簿的内心。 确实这么多年过去，他不敢给自己打包票也正常。 故而叶轩墨面色平和的望着柳主簿点头道。 “柳主簿放心，本官心中有数。” “本官为人柳主簿应当也算了解，本官只希望柳主簿能够给我船队指明一个大致的方向，即便是指错了，本官亦不会怪罪于你，可好？” 柳主簿听到叶轩墨的解释，他微微抬头瞧了叶轩墨一眼，打量到叶轩墨那诚恳的表情后，他便再次躬身道。 “若是叶大人只需让下官简单指明方向，下官应该还是勉强能做到的。” “下官记得在距离此地大概半日行程的地点有一永庆岛，此岛是吕宋最后的一个外岛。” “抵达此岛之后，再航行一日或两日，便能抵达吕宋近海，能瞧见吕宋第一内岛，只是那内岛名称下官已记不大清楚，似乎是叫，什么尼岛。” 叶轩墨听到柳主簿的回答，他表情严肃的微微颔首道。 “那便有劳柳主簿了。” 随后叶轩墨转头看向一旁的戚继光开口道。 “元敬，柳主簿的话你可记下了？就依照柳主簿所言前行。” 与此同时，吉尔伯特也在内应的带领下包围了布鲁斯留在吕宋本岛的最后一个眼线海恩。 海恩望着自己面前熟悉的面孔，他心中一沉。 怪不得最近其他人都没有和他联系，原来是被自己人给出卖了。 如此看来，自己恐怕也是在劫难逃了。 就在这些准备上前动手的时候，海恩望着自己面前的熟人笑了起来。 “鲁伯特，没想到居然是你，亨利子爵的头号骑士。” “我只是比较好奇，亨利子爵究竟要干什么？” “他不会不知道在艾斯巴尼亚谋杀贵族要承担怎样的责任吧？他会被推上绞刑架的！” “而你，还有你的全家，都会死，你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鲁伯特瞧见海恩那疯狂的模样，他朝着身边这些人微微摆手，示意他们先不要动手。 随后，鲁伯特面色平静的望着海恩开口道。 “亨利子爵大人其实特别赞同布鲁斯子爵的意见，他想要效仿我们在印度所做的一切，采用强硬的手段对付这些吕宋土着。” “可总督大人不答应，亨利子爵本想徐徐图之，慢慢说服总督，可布鲁斯那家伙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坏我家大人的好事。” “既然如此，那便用布鲁斯子爵的命来换他的计划。” “只要有子爵死于当地土着之手，那即便是总督大人再想采用怀柔的手段，其他贵族也不会答应的。” 海恩听完鲁伯特的解释，他微微一愣。 他真没想到是这个原因，使得他一下子就哑口无言了。 原来亨利子爵也是这个想法。 第577章 趁虚而入 鲁伯特瞧见海恩那呆滞的目光，他语气平和的继续开口道。 “怎么样？海恩，大周有句古话，说不要让别人做个糊涂鬼，你现在满意了吧？你现在可以安心上路了吗？” 海恩听到鲁伯特的这番话，他的心情瞬间沉入谷底。 鲁伯特如此坚定的语气，说明他是铁了心要杀了自己，自己这一次恐怕真的在劫难逃了！ 鲁伯特瞧见海恩那紧张到冒汗的表情，他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微笑。 他还以为这世间真有人不怕死呢。 随后，鲁伯特望着海恩诱惑道。 “我知道，你是布鲁斯子爵的亲信，其实我可以不杀你，只要你能够拿出能够买你命的东西来。” “只要你给出的东西足够有价值，可以是你在吕宋收集的绝世珍宝，也可以是有关于布鲁斯子爵的秘密。” 海恩听到鲁伯特的话语，他的内心开始动摇。 鲁伯特观察到海恩那心动的模样，他便打算继续诱惑他。 当海恩都准备开口的时候，他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布鲁斯的身影，那个残暴无情的男人。 自己不说，那就是自己死，可要是自己说了，而到时候鲁伯特他们又没有杀死布鲁斯，那死的就是一家了。 自己不能拿自己家族所有人的命去赌。 心念至此，海恩绝望的闭上双眼，等待鲁伯特处决自己。 鲁伯特瞧见海恩那慷慨赴死的模样，他整个人稍稍一愣。 “真不理解，布鲁斯那样品德败坏的贵族，怎么会有你这么忠心的侍从呢？” 跟在鲁伯特身边的那些吕宋土着一看这两人似乎是商量好的模样后，便有几人打算冲上前去将海恩解决，然后借此邀功。 毕竟如今的吕宋是这些红毛鬼的天下，他们只能依附于这些红毛鬼。 鲁伯特感受到自己身后这些人那蠢蠢欲动的想法后，他不由得咳嗽一声，然后将手中利刃插到地上。 这些吕宋人瞧见鲁伯特那举动后，他们瞬间老实下来，恭恭敬敬的看向鲁伯特。 因为双方语言不通的缘故，鲁伯特只能朝着这些人怒瞪一眼示意。 随后，他才转头看向闭目等死的海恩开口道。 “海恩，你放心，你的命将由我亲自了结，我不会让你死于这些吕宋土着之手的。” 他艾斯巴尼亚人是高贵的，是不能死于这些肮脏的吕宋土着之手的。 海恩在听到鲁伯特给出的承诺后，他睁开双眼，朝着鲁伯特笑了一下，准备坦然的面对死亡。 “哈哈哈，这般说来，我还要谢谢你了。” “只是，你就不担心你的计划暴露吗？如果计划暴露，此事被总督大人知道了，那你们全部都要死！” 鲁伯特听到海恩这呐喊后，他表情无所谓的耸耸肩答道。 “这件事情还会有人知道吗？” “只要你一死，谁能知道是我们做的？” 海恩一听这话，他转头看向鲁伯特身边的那些土着。 鲁伯特一瞧海恩那眼神，他便猜到他的是什么意思了。 “呵呵，你觉得这些吕宋土着说的话有人信吗？” “而且，你觉得我会让他们活下去吗？” 而这些吕宋人中，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赵瑞春脸色一变。 大王这是在与虎谋皮啊，就算他们帮助那个亨利子爵解决了布鲁斯子爵又能如何？ 还不如趁机挑起二人内讧，从中浑水摸鱼。 一想到这里，赵瑞春将目光转移到吉尔伯特的身上。 或许这是自己的一个机会。 与此同时，亨利一行人所在的船队中，船长室内。 亨利与另一位金发碧眼的男子相对而坐。 亨利主动拿起桌上茶壶，为自己面前的男子斟茶，一边倒，一边热情的为他解释起来。 “雷吉诺德先生，这可是来自大周的上等茶叶，您尝尝。” 雷吉诺德瞧见亨利那热情的模样，他也没有拒绝，毕竟在如今的英格兰王国，品味来自大周的茶水，已经成了上流社会的标志之一。 若是你没有饮用过来自大周的茶水，那就不是一个合格的贵族。 随后，雷吉诺德面带微笑的端起茶杯，将香茗放在自己鼻尖轻轻一嗅，顿时，一股清香令他为之一震。 坐在雷吉诺德对面的亨利瞧见他那震惊的表情后，他的心中一阵暗爽。 瞧瞧你那没有见过世面的样子。 雷吉诺德将手中茶盅一饮而尽之后，他不由得咂嘴几下，这才感慨道。 “啧啧啧。” “亨利先生，你这茶不错，比我在英格兰品尝过的茶都要更胜一筹。” 亨利听到雷吉诺德的夸赞，他不由得点头应下。 “若是雷吉诺德先生喜欢，那等下我再给雷吉诺德先生拿上一些带走。” 雷吉诺德一听亨利的安排，他面带感激的朝着亨利连连点头。 “要是这样的话，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亨利瞧见雷吉诺德那高兴的表情后，他便继续开口道。 “对了，雷吉诺德先生应该也不太了解大周的茶文化吧？” “其实这大周人喝茶讲究‘三口方知味，三番才动心’，这一口品香，二口品甘，三口品味……” 雷吉诺德听到亨利的解释，他面色高兴的点头示意。 “原来如此，喝个茶居然还有这么多讲究。” 亨利瞧见雷吉诺德如此感兴趣之后，他忽然将话题一转。 “雷吉诺德先生，我相信我今后有足够的时间与你介绍大周的文化，您觉得我说的对吗？” 雷吉诺德一听亨利这拐弯抹角的话语，他立马反应过来，赶紧开口道。 “不错，我代表英格兰王国，欢迎亨利先生的加入。” 他英格兰可是费了很大的力气，好处才说动艾斯巴尼亚内的一些贵族，让他们诱惑腓力二世出兵。 只要艾斯巴尼亚的船队驶出港口几日，他们英格兰王国便能趁虚而入，一举拿下艾斯巴尼亚王国。 亨利瞧见雷吉诺德那热情的模样，他的内心才稍微好受一些。 布鲁斯，别怪我，你的命是我加入英格兰的入场券啊。 第578章 前车之鉴 雷吉诺德瞧见亨利那一脸哀愁的模样，他自然明白亨利心中在想什么，毕竟要他背叛自己的国家，他的心中肯定是过意不去的。 故而雷吉诺德主动端起自己手中的茶杯与之碰杯，一脸笑意的宽慰道。 “亨利先生这是怎么了？为何一副这么伤感的模样？” “你现在应该高兴才对，毕竟如今的艾斯巴尼亚不过就是一艘破船。” “在国内有波尔都亚的反叛军，在外有我英格兰王国这个强敌，还有一个虽然正在走向衰弱，但依旧拥有强大海军力量的尼德兰在旁虎视眈眈。” “再加上艾斯巴尼亚王国内部的那些贵族的作风，你觉得它还能强势多久呢？” “此刻的艾斯巴尼亚只不过是表面风光，其实已经走不了多远了。” 亨利一听雷吉诺德这话语，他的脸上立马露出一个微笑，表情恭敬的与之碰杯。 “雷吉诺德先生说的对，好了，今日我们就不聊这个话题了。” 与此同时，叶轩墨一行人的船队也在柳主簿的指引下，慢慢接近吕宋的阿帕里岛。 此刻的柳主簿正站在甲板上，绞尽脑汁的回忆着自己尘封的记忆，并为叶轩墨几人介绍吕宋。 “各位大人，若是不出意外，我们再过两日便能抵达吕宋近海的第一大岛了。” “过了那第一大岛，再往南航行一日，便能抵达吕宋本岛。” 叶轩墨听完柳主簿的介绍，他立马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戚继光叮嘱道。 “元敬，你即刻遣人将这段路给记下来。” 戚继光一听叶轩墨的安排，他还有些没有回过神来，表情疑惑的看了叶轩墨一眼。 叶轩墨观察到戚继光那不解的眼神，他便立即为其解释道。 “毕竟我们也不确定今后是否还要再来此地。” 戚继光闻言，他立即领会了叶轩墨的意思，急忙点头应下。 一旁的朱经略看到二人这表现，他心中瞬间了然。 如此看来，他们二人对这吕宋之地是有想法的。 当叶轩墨所在的船队慢慢靠近阿帕里岛的时候，赵瑞春已经秘密找上吉尔伯特将军。 吉尔伯特瞧见赵瑞春主动找上自己之后，他表情奇怪的望着赵瑞春开口道。 “赵大人，你因何事来寻本将军？” 赵瑞春瞧见吉尔伯特那警惕的眼神之后，他面带微笑的主动开口道。 “吉尔伯特将军不要紧张，此次我找你的目的也非常简单，你可知我们这几天在做什么？” 吉尔伯特听到赵瑞春的问话，他表情疑惑的望着赵瑞春反问道。 “不就是听从大王的命令清剿那个布鲁斯的眼线吗？” 赵瑞春瞧见吉尔伯特那奇怪的表情，他便立马躬身答道。 “吉尔伯特将军，话虽如此，可是您有没有仔细琢磨过这件事情呢？” “大王为何要我们清剿这个布鲁斯的眼线呢？而且为何会有这些红毛鬼协助我们清剿这个布鲁斯的眼线呢？” “吉尔伯特将军难道就真的没有考虑过这个事情吗？” 说到这里，赵瑞春语气一变，微微抬头，眼神凝重的望着吉尔伯特试探道。 “还是说吉尔伯特真的没有其他想法呢？” 吉尔伯特听到赵瑞春这番试探的话语，原本还有些懒散的他瞬间坐直身子，眼神严肃的盯着赵瑞春，随后他便仔细的将赵瑞春上下打量了一遍。 莫非是大王知道自己有了其他的想法，才故意派这个家伙来敲打自己？ 赵瑞春感受到吉尔伯特带给自己的压迫感，他只能强装镇定的继续站在原地与之对视。 片刻后，吉尔伯特表情严肃的望着自己面前的赵瑞春回答道。 “赵大人说笑了，我能有什么其他想法呢？” “大王给我下达什么命令，我便遵从大王的命令做什么事情。” “我从始至终就只是大王手中的一杆利枪，我必将为大王扫清一切来犯之敌！” 赵瑞春一听吉尔伯特这真诚的话语，他心中又不由的高看吉尔伯特一眼。 谁言吉尔伯特将军无谋？人家明明就是大智若愚罢了。 因为就连在这种小事上，人家的措辞都是完美无缺的。 若是他说自己是大王的一柄利剑，那便容易被人抓住把柄，毕竟剑为双刃，即可伤人，亦可伤己，而利枪则不同，伤敌却不伤己。 心念至此，赵瑞春一脸诚恳的望着吉尔伯特开口道。 “吉尔伯特将军，您是个聪明人，我相信您会相信我的。” “大王与红毛鬼合谋，实乃与虎谋皮之策。” “吉尔伯特将军或许还不知道，大王此番是被那些红毛鬼给欺骗了，不管最后那布鲁斯会不会死，我们吕宋都是牺牲品。” 吉尔伯特听到这里，他表情奇怪的望着赵瑞春发问道。 “这些红毛鬼自相残杀，为何最后是我们吕宋成为牺牲品？” 赵瑞春一瞧吉尔伯特那不似作假的面容，他不敢怠慢，立即行礼解释道。 “吉尔伯特将军何必继续装傻呢？” “只要这布鲁斯一死，那些红毛鬼的总督对吕宋的政策必将改变，到时候我吕宋百姓必将身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那琉球百姓的下场吉尔伯特将军应该也瞧见了，被当成牲畜一般随意贩卖，杀害。” “前车之鉴，后车之师啊！” “我实在不愿看到这样的情况发生，我相信，吉尔伯特将军应该也不愿意看到这样的情况发生吧？” 吉尔伯特听到赵瑞春的这番解释，他表情凝重的点头应下。 “若是情况真有你所说这般严重，那我们应该怎么办？” 赵瑞春察觉到吉尔伯特动摇之后，他便立即趁热打铁道。 “吉尔伯特将军，其实我们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将此事通知给阿帕里的布鲁斯便可。” “以这布鲁斯睚眦必报的性格，一旦知道那亨利算计他于死地，他必会与亨利不死不休，到了那时这些红毛鬼也就没空搭理我们了。” 第579章 国王酋长共治天下 吉尔伯特听完赵瑞春的解释之后，他表情凝重的望着自己面前的赵瑞春思考了一会，随后他才语重心长的开口道。 “赵大人的意思是我们非但不能惩治那个红毛鬼贵族布鲁斯，还要为他送上情报，给他一条生路？” 赵瑞春闻言，他立马恭敬的点头答应下来。 “不错，大王为何能稳坐国王之位？不就是因为有这些红毛鬼在背后撑腰，让他成为傀儡吗？” “如果吉尔伯特将军能凭借此事搭上一位那些红毛鬼之中的贵族，那将军是否也能坐一坐那王座呢？” 吉尔伯特在听到赵瑞春的这句充满诱惑力的话语之后，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就连握着茶杯的手也随之抖动起来。 就连那茶盖都差点被掀开。 赵瑞春瞧见吉尔伯特这副激动的模样，他的脸上没有丝毫得意，唯有谦卑。 自己为郑德本做了这么多事情，可是自己得到了什么？ 只想着给自己画饼充饥，与自己称兄道弟，还许诺一堆自己得不到的好处，最后自己却没有如何实质性的收获。 许久之后，吉尔伯特才从赵瑞春编织的美梦中醒来。 清醒之后，吉尔伯特目光锐利的紧盯自己面前的赵瑞春开口问道。 “你想要什么？” 赵瑞春一听吉尔伯特这话语，他心中了然，自己的目的达成了。 故而他便朝着吉尔伯特躬身道。 “在下只想向将军讨要个一官半职。” 吉尔伯特注视着赵瑞春的双眼，瞧见赵瑞春似乎真的别无所求之后，他斟酌片刻，这才点头应下。 “既然如此，那本将军答应了。” “可是我们与这些红毛鬼语言不通，沟通不了，这该如何是好？” 赵瑞春听到吉尔伯特主动提及这个话题之后，他的表情变得极其正经，郑重其事的望着吉尔伯特回答道。 “吉尔伯特将军，在下虽然不才，但也算精通异族之语，只要将军答应，在下愿意冒险走上一遭。” 吉尔伯特在听到赵瑞春的回答之后，他表情凝重的看了赵瑞春，接着他便如同恍然大悟一般点头道。 “原来如此，难怪大王会对赵大人格外看重，既然如此，就麻烦赵大人前往阿帕里岛一趟了。” “只要此事一成，本将军许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师之位。” 当他们即将前往阿帕里岛之时，叶轩墨一行人所在的船队也终于看到了吕宋近海的第一大岛——阿帕里岛。 宝船甲板上。 柳主簿一手指着眼前的大岛，一边解释道。 “叶大人，眼前那个岛屿是吕宋近海最大的岛屿了，过了这个岛屿，之后就是吕宋本岛了。” 而船队上的这些军士瞧见船队即将抵达吕宋北部的一个大岛时，他们的神色就变得兴奋起来，一个个都激动的开口道。 “这么大的岛屿，必定有人居住！” “啊，总算是快要到岸了，还是岸上更有安全感。” 可越靠近这座岛屿，叶轩墨心中顿感奇怪。 “诶，按理来说，这个时候不正是渔民出海打渔的好时机吗？为何我们看不到渔船的身影？” “该不会是有什么阴谋吧？” 如今的吕宋之地已经沦为了这些红毛鬼的殖民地。 若是身处吕宋的这些红毛鬼为了给那些死在琉球的红毛鬼报仇而提前埋伏于此，那他们还是小心应对。 叶轩墨听到戚继光的自语，他的表情也变得奇怪起来，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柳主簿开口发问道。 “柳大人，你可还记得你当初跟随水师前来吕宋的时候，这个岛上有渔民吗？” 柳主簿听到叶轩墨的问话，他立马躬身应答道。 “回叶大人，下官依稀记得，我当年随水师至此之时，此地是有渔民的，当时我们还在此地与当地的渔民交换了物资。” 说到这里，柳主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立马开口补充道。 “对了，下官还有一事忘记言明。” “此地与我们的认知有所不同，这座岛屿上的岛民并不是由吕宋王国管理的，而是由一个好像叫什么葡乌尼讷的部落管理。” “并且这种由部落管理，并非国王管理的方式并不稀少。” “也正是因为他们这种国王与部落酋长共治天下的方式，让我印象特别深刻。” 一旁的戚继光在听到柳主簿的这回答之后，他神色好奇的望着柳主簿开口问道。 “柳主簿，你此言的国王与部落酋长共治天下是什么情况？能不能与我们仔细说说？” 戚继光此言一出，周围的其他官员也都感兴趣的转过头来。 柳主簿望着这些人那好奇的眼神，他便主动为他们介绍起来。 “其实吕宋并非一个单纯的藩属国，它是被分为两个部分的，一个是由北部十几个部落联盟组成的一个小团体，由各部落酋长领导，每年要给吕宋王国纳贡。” “除了纳贡之事外，吕宋国王和这些部落之间并没有任何上下级的关系。” “而吕宋岛的中南部则是由吕宋国王统治，在这些红毛鬼未占领吕宋之前，在我大周并未施行海禁之前。” “这个吕宋王国每两年会向大周朝贡一次，在红毛鬼占领吕宋之后，吕宋王逐渐沦为傀儡。” “虽然每隔两年依旧会向大周朝贡，可朝贡之物都是难等大雅之堂的物件。” “除了王国与部落之外，在吕宋还有一方不弱的势力，那便是城邦，宋朝之时，便有商人来此地进行贸易。” “并有雄才大略之辈在此地建国，虽然国祚未过四十载，但也让吕宋之地沾染了些许大周的灵气。” 听到柳主簿给出的解释之时，他身边的那些武官的心中都变得不平静了。 虽然不是大周之地的国王，但好歹也是一国之君了，谁不希望自己能够效仿这位先辈，在此再立一国呢？ 柳主簿感受到身边这些武官的心里活动之后，他略微紧张了一下，便继续解释道。 “当时我们抵达吕宋之时，在吕宋北部的西北港附近，有数座由宋朝遗民建立的城邦，他们在此生活。” “当时那些大周的走私商人也喜欢来此地与他们进行交易，就是不知道他们现状如何？” 第580章 阿帕里岛 叶轩墨听到柳主簿提及这个话题，他心中不由得叹息一声。 恐怕他们的处境不会太妙啊。 毕竟这些西方人进行海外贸易就是为了求财，而大周人的经商手段又是举世闻名的，若是单纯的贸易，这些西方人是很难在这些大周人手上占到便宜的。 要不然后世的西方也不会恼羞成怒到从正常的经济贸易转变为使用倾销鸦片这种卑劣的手段。 所以这些西方人为了巩固自己的利益，必然会对这些善于经商的大周移民下手。 而这些来自大周的移民背后又没有强有力的支持，所以他们必然只能在这些红毛鬼的鼻息下生存。 站在叶轩墨身边的朱经略自然也想到了这些问题，他便神情气愤的握拳朝下猛砸一下，表情严肃的怒喝道。 “这些红毛鬼真该杀！” 叶轩墨瞧见朱经略那愤怒的表情，他表情淡然的转头看了朱经略一眼。 “冷静，此地是这些红毛鬼的大本营，我们千万不可轻举妄动，一切行动，待我等探明情况之后，再做决定。” 朱经略听到叶轩墨的叮嘱之后，他立马点头应下。 “子义放心，我心中有数。” 张勇军望着朱经略那生气的表情，他便赶紧出言劝道。 “季德你也消消气，其实不管怎么说，也是这些人自己的选择。” 站在一旁的段云鹏感受到如此凝重的气氛，他便小心翼翼的打量了叶轩墨几人一番后，他才主动开口解释道。 “各位同僚，其实本官对于此事也略有耳闻。” “这些这些大周移民在吕宋的处境或许并没有各位大人预想的艰辛，据下官所知，这些大周移民的生存之地是由那红毛鬼在吕宋的总督直接管理。” “或许是因为顾忌大周的缘故，这位总督对待这些大周移民的态度还算友善。” “不会出现拿这些大周移民当奴隶使唤的情况。” 朱经略等人听到段云鹏的解释之后，他们都转头看了他一眼。 “段大人，这些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段云鹏瞧见他们那审视的眼神，他便立马热情的回应道。 “其实早在出行前，本官就已经设想过这种情况的发生，故而在临行前特意找到京城内的那些红毛番了解了情况。” 站在甲板上的一众官员也不是傻子，一听到段云鹏给出的解释，他们心中了然，都默默地看了他一眼。 恐怕不是段云鹏事先了解的，而是陛下特意告诉他的吧。 或许就算是他们没有经历这场风暴，也要在其他的理由下前来吕宋。 这么说来，陛下对吕宋之地是有想法的？ 那接下来的日子，陛下会不会重武轻文呢？ 反观另一边，朱经略这些武官的想法就与他们这些文官不同，他们心中想的并不是重武抑文的时代要来了，而是思考着陛下是否有对外的扩张之心。 只要能够确定陛下有对外扩张之心，那他们这些做武官的将来有仗能打了。 只要他们有仗打，那他们就能够获得功勋，能够获得功勋，便能封妻荫子。 毕竟他们这些从小受皇党教育的武人思想都比较纯粹，不太想去思考那些争权夺利的事情。 可是他们这些人的表情变化在这些心思不纯的文人眼中就变得不一样了，他们认为这些武人的想法与他们一样。 所以这些文官一想到这里，他们就都默契的相互对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的开始转移话题。 “叶大人，我等距离前方的那个大岛也不远了，依下官之见还是各位要早做准备为好，下官就不在此地给各位添麻烦了。” “此言有理，各位大人，下官也不在此地给各位大人添乱了。” “叶大人，下官先行告退。” 一瞬之间，在场的所有文官都向叶轩墨告辞，纷纷朝着船舱内走去。 朱经略几人望着这些文官离去的背影，他们表情略显疑惑的看了这些人一眼。 “咦？这是怎么了？为何这些人就这般匆匆忙忙的走了？” 众人为首的叶轩墨瞧见那些文官的模样，他自然猜到了这些人心中所想。 不过在他看来，这些文官的担忧有些多余。 毕竟军权乃是权中之权，就算一名皇帝对手下的将领再怎么信任，也要给他们手中的军权上一道枷锁，而这枷锁便是文官还有监察宦官。 念及此处，叶轩墨转头看向那些一脸兴奋的朱经略几人。 瞧见他们那兴奋的模样，他便咳嗽一声，随后望着他们呵斥道。 “你们一个个在想什么呢？我告诉你们，都别胡思乱想。” “想建功立业，就先将眼前之事做好！” 听到叶轩墨的安排，朱经略等人瞬间回神，一个个表情严肃的望着叶轩墨答应道。 “下官明白，还请叶大人放心！” 当船队继续靠近阿帕里岛时。 叶轩墨取出望远镜对着阿帕里岛仔细观察一番，当他确定这海岸没有渔民活动的迹象后，他表情凝重的思考起来。 这么大个岛，按理来说不可能没活人？ 莫非是那些占据吕宋的红毛番想要为那些人复仇，故而在此地设下埋伏？ 还是说此地的原住民已经被这些红毛鬼转移走了？ 又或者此岛另有隐情？ 一想到这里，叶轩墨赶忙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朱经略安排道。 “季德，你速速派人上岛侦查一下，看看这座岛上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朱经略听到叶轩墨的吩咐，他也猜到了叶轩墨的想法，便立马躬身领命。 “子义放心，我这就去安排。” 朱经略离开之后，叶轩墨扭头看向自己身边的戚继光继续安排道。 “元敬，你负责传令各营做好战斗准备，所有战船横置，准备开炮。” 戚继光听到叶轩墨的安排，在瞧见叶轩墨那严肃的表情。 他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郑重的朝着叶轩墨行了一礼后，他就立马转身下去安排。 “子义放心，我舟师部队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 第581章 立功心切 随后，戚继光的命令就通过船上的旗语兵传到了所有战船。 片刻后，所有战船朝前推进，将宝船以及其他运粮船包裹在内，紧接着便原地横置，将侧面的炮口瞄准这个海岛。 朱经略瞧见戚继光的舟师已经准备好之后，他望着自己面前站着的两百名军士表情严肃的开口发问道。 “如今舟师部队已经准备好了，接下来就看我们的了，你们准备好了吗？” 这些负责探路的先锋军听到朱经略的问话后，他们都郑重其事的朝着朱经略躬身点头应下。 “还请大人放心，我等已经准备好了，保证不会给我两栖作战部队丢人！” 朱经略一听这话，他最后打量了他们一遍，接着便叮嘱道。 “好，都注意安全，本官期待你们平安归来，出发！” 随着朱经略的一声令下，两百名先锋军有序的分为四个总旗队伍，快速登上各自的快船。 当他们全员登上快船准备完毕后，位列军阵最前方的四艘龙骨战船各放下一艘满员快船。 四艘快船刚至海面，便迫不及待的朝着阿帕里岛冲去。 其中一艘快船上。 如今已经升任水军一卫代百户的廖元浪负责带队前往这个看起来毫无人烟的岛屿。 在快船上，他凝视着自己面前的这些年轻军士们叮嘱道。 “你们都记住，行事万不可鲁莽，一定要非常小心，如果有危险，立即撤退。” 毕竟朱经略在临行前可是特意找到他们两位代百户叮嘱过的，他们此行只是探究岛上有没有埋伏，不需要他们有什么亮眼的战绩。 所以他希望能够将这些年轻人都完整的带回去。 而坐在廖元浪对面的这些军士听着廖元浪的唠叨之后，他们都有些不耐烦的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心不在焉的应付着。 “廖叔，您放心吧，我们心里有数的，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冒险的。” “廖叔，算命先生说我八字好，命硬，我肯定不会死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的。” 廖元浪瞧见自己面前这些年轻人这般无所谓的表情，他的心思一下就回到了自己当年刚刚参军入伍的时候。 当时的他们也是年轻气盛，天不怕地不怕的，也觉得没什么，可是后来呢？ 一个总旗队伍五十来号人，最后只剩下了自己。 一想到自己那惨痛的遭遇，廖元浪表情严肃的拍了拍船舷，语气不满的呵斥道。 “你们都给我小心点，说不定这个岛上真有红毛鬼。” “他们有可能是提前看到了我们的船，然后就躲起来准备埋伏我们了。” “我不求你们能与这些红毛鬼打上几个来回，我就希望能够把你们完完整整的带回去。” “记住，轻敌乃是战场大忌！” “我不希望在叶大人将来为我水军将士设置的烈士陵园中看到你们的身影！” 说到这里的时候，廖元浪就忍不住的将自己的过往说给了他们听。 这些年轻的军士听完廖元浪的故事之后，他们齐刷刷的沉默了。 没想到看起来豁达开朗的廖叔居然还有一段这样不为人知的过往。 此刻的他们也都收起了自己的轻视之心，一个个表情认真的点头答应下来。 “廖叔，您就放心吧，我们明白了。” 当廖元浪所乘的快船首个靠岸后，他便带着随行军士全副武装，神色谨慎的不断打量着四周，确定周围安全之后，他们这才走下快船。 “成小队分散摸排，一旦发现敌情，迅速拉响随身信号弹。” 一炷香时间后，廖元浪一行人才确定海岸周围无埋伏迹象。 其他三艘快船瞧见廖元浪给出的信号后，他们这才陆续靠岸。 随后，廖元浪望着另一位带队的代百户苏泰宁主动开口问道。 “苏百户，你觉得我们是一起行动好还是兵分两路好？” 虽然在廖元浪的心中更倾向于兵分两路，但还是询问一下对方的意见比较好。 苏泰宁听到廖元浪的提议，他略微思索片刻答道。 “若是我等兵和一处，那必定是安全性大增，只是如此一来，人数太多，暴露的可能增大。” “而且若是我们两队一起行动，探查岛屿的速度便会大打折扣，恐怕不能在规定时间内完成各位大人交代下来的任务。” “故而依我之见，不如我们还是兵分两路，快速探查完小岛，抓紧时间回去复命如何？” 廖元浪听到苏泰宁给出的回答，他虽然心中想要立马答应下来，当表面上还是略微斟酌了一下，随后才点头答应下来。 “苏百户所言极是，兵分两路的效率确实更快。” “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兵分两路吧。” 二人商量好之后，苏泰宁便迫不及待的带着自己手下的人手消失在丛林之中。 其他的年轻小伙瞧见廖元浪那斟酌的模样，他们都未领会其中含义，都以为是廖元浪想要求稳，希望能够兵和一处。 所以，跟在廖元浪身边的总旗官曹德柱便直接开口安慰道。 “廖叔，苏百户也是立功心切，所以才想着兵分两路，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啊。” 其他人一听这话，也都纷纷开口劝阻。 廖元浪瞧见这些年轻小伙子纷纷劝阻自己，他神色欣慰的望着他们回答道。 “嘿，我总算没白疼你们，还知道安慰我了。” “你们放心吧，我没事，我知道苏白虎为什么这么着急，毕竟他手下可不止一人说他这个代百户名不副实。” “要知道在咱们水军，能者上庸者下，若是再过一段时间，他还不能压服手下的这些年轻人，那他这代百户恐怕就做不下去了。” “所以现在的他迫切想要取得功绩证明自己。” “行了，不提他了，既然他往森林里进了，那我们就沿着海岸绕一圈，瞧瞧在其他海岸会不会有我们想要找的东西。” 不久之后，一个眼尖的汉子指着远处的一个半坡处，激动的手舞足蹈起来。 “廖叔，廖叔，你快来看啊，哪里是不是有个小村子？” 第582章 若为当官，莫进营门 被一众军士有意无意保护在中间位置的廖元浪听到最前方这个年轻小伙子的呼喊，他瞬间来劲了。 只见他快步上前，定睛一瞧，果然看到了一个小渔村的轮廓。 望着眼前这个没有人烟的小渔村，廖元浪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那些年轻军士叮嘱道。 “目前暂且不知此地渔村是被废弃，还是其中村民躲藏起来了。” “所以大家注意脚下，可别不小心踩到捕兽夹了，要不然你下半辈子就算是废了。” 跟在廖元浪身后的这些年轻军士听到廖元浪的嘱咐，他们都认真的点头答应下来。 望着廖元浪那宽厚的背影，这些年轻人的脸上都不约而同的露出一丝笑意。 这或许就是廖大叔与其他百户的最大区别了吧？ 廖大叔在他们面前一直都是以长辈的身份自居，即便是如今已经坐上代百户之位，他也依旧是他们最熟悉的廖大叔。 而不是像刚刚那位苏百户一般，在他当上代百户之后，他就觉得自己是个官了。 他当官之后就变得和当官之前不一样了，在与自己手下那些军士相处的时候都已经和他们产生了距离感，认为自己更加高人一等。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使得他手下的那些总旗，小旗对他都不服气，只觉得他是运气好，碰巧多捡了几个海盗的人头。 廖元浪察觉到自己身后没有脚步声之后，他还以为是自己身后的这些年轻军士们发现了什么异常。 所以他立马小心翼翼的停下脚步，一边半蹲一边谨慎的朝自己身后看去。 当廖元浪发现并没有什么异样之后，他与这些年轻军士对视一眼，紧接着他就主动的小声问道。 “你们这是怎么了？为何一个个都杵着不动啊？莫非是发现了什么？” 廖元浪此言一出，这些年轻军士都朝着廖元浪露出一个笑容，接着便小心翼翼的跟了上去。 “廖叔，我们只不过是走神了而已。” 廖元浪瞧见他们那笑嘻嘻的模样，他表情严肃的看了他们一眼。 “这种时候你们别给我嬉皮笑脸的，都认真一些。” “可千万别阴沟里翻了船。” 一行人悄咪咪的摸到这个渔村近前的位置，一路走来，他们依旧没有发现有任何活人的踪迹。 当他们来到小渔村前，他们这才发现这个小渔村已经荒废了一段时日。 这个小渔村的屋前屋外都已经长满了杂草，甚至有几间房屋都已经坍塌成了废墟。 这些年轻军士见此情形，一个个都松了口气。 原来真是个废弃的渔村，他们还以为真有人会在这个地方埋伏他们呢。 就在他们心中稍有放松的时候，廖元浪也察觉到了他们的异样。 为了不让他们放松警惕，廖元浪立马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年轻军士开口道。 “你们都别掉以轻心，说不定眼前的一切只不过是掩人耳目的假象。” “你们几个给我小心的搜一下。” 担心这些人又不将自己说的当一回事之后，他朝着他们拱手道。 “我的小祖宗们，你们可千万别大意。” “还有，别放弃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这些年轻军士望着廖元浪那表情，他们都立马点头应下。 “廖叔你放心吧，我们都懂。” “廖叔，这些事情交给我们做就好了，您就在外面给我们望风就行了，一旦有什么异常，您立马发信号。” 廖元浪瞧见他们那不放心的小眼神，他也明白了这些年轻人心中所想，不过就是不想让自己冒险吗？ 可是自己怎么能如他们所愿呢？ 正当廖元浪准备用实际行动回应他们的时候，他就被几位年轻军士拦住了。 “廖叔，我们最担心的就是你，要是里面真有埋伏怎么办？” “你总不会想着让我们提心吊胆的时候还要惦记着你吧？只要你不进去，那我们就能放手去做。” 廖元浪望着他们那坚定的眼神，他微微一愣，脑中斟酌片刻后，他认真的点头应下。 “好，既然如此，那我就不进去给你们添乱了。” 这些年轻军士得到廖元浪的回答后，他们这才五人结成一个小组，四散进入小渔村查探。 廖元浪身边那两位同样上了年纪的总旗望着这些年轻人的背影，他们转头看向廖元浪打趣道。 “廖百户，若是那位苏百户知道了这件事情，恐怕要气得跳脚吧？” “估计是，他手下那些毛头小子各个都不服他，都想把他从百户的位置上拉下来，怎么可能像廖百户与他们的关系一般融洽。” “故而我们也想向廖百户讨教一二。” 他们这个年纪，加上这次出使的功勋，回宁波之后也差不多能提代百户了。 可是如今有苏百户的教训在前，他们还是要学习一下廖元浪的处事之道。 廖元浪听到他们二人打趣的声音，他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随后便真诚的回答道。 “其实我真没做什么，他们都是些懂事的好孩子，我相信只需真心便能换来真心。” “记住，别把自己想成个官，你参军是为了当官的吗？” “若为当官，莫进营门。” 廖元浪身边的这两位总旗官听到他那认真的回答之后，他们表情一震。 蓦然回首，他们现在已经违背自己当年参军时的初衷了。 想到这里，他们像是卸下身上的重担一般，二人如释重负的朝着廖元浪行礼道。 “多谢廖百户迷途劝返之言，我等明白了。” 廖元浪听到他们二人的这番话后，他只是面带微笑的摆手回应着。 “我不过是胡诌了几句而已，哪里是什么迷途劝返之言啊？你们太看得起我。” 与此同时，身处阿帕里岛的布鲁斯的心中忽然没来由的开始紧张起来。 见此情况，他身边的护卫立马身边问道。 “子爵大人，您这是怎么了？” 布鲁斯听到他们的问话，他没有答话，而是慢慢的走到自己城堡的阳台，当望着那些正在为他修建城墙的苦役时，他的心中又稍微踏实了一点。 “没事，或许就是最近的睡眠不行，这新城堡我或许还要适应几天。” 第583章 若有意外，我提头来见 话虽如此，可布鲁斯最后还是有些不放心的看向自己身边的护卫长沃德·布兰登开口问道。 “布兰登，你们最近在岛上巡逻的时候有没有发现岛上有什么异常？” 布鲁斯身边的几位护卫瞧见他那严肃的模样之后，他们心中瞬间一紧。 他们一开始刚将岛上的吕宋土着强行征召过来为他们修建城堡，城墙的时候，他们还是会每日每夜的巡视整座岛屿。 会敬业的每日探寻这座岛屿有没有异常，会将一切未知的危险情况扼杀在摇篮里。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岛上残存的吕宋土着越来越少，直至消失不见。 就是因为这个情况，使得他们的心态也都跟着放松下来，从之前的每日巡逻，变成了现在的数日一次甚至是数十日一次的巡逻。 难道是他们的问题被布鲁斯发现了，现在的他正在敲打自己？ 可一想到自己三天前就带部下在岛上巡了一次逻之后，他的情绪就迅速冷静下来。 事情应该不会这么巧吧？ 这两日岛上应该不会有什么异常吧？ 布兰登的心中虽然也没有把握，但是他明白，在这种紧要关头，即便是没有把握也要装出很有把握的样子，要不然必定会被布鲁斯看出破绽。 而一旦被布鲁斯看出破绽，以他们对布鲁斯的了解，即便是他们已经跟随布鲁斯南征北战多年，他们几个就算不死也要残废。 脑中想法万千，却也不过一瞬之间，只见布兰登面色诚恳，神色恭敬的朝着布鲁斯躬身行礼答道。 “布鲁斯子爵放心，一切正常，我们这座岛屿可没人敢来。” 布鲁斯一听布兰登这狂妄自大的回答，他面色凝重的转头注视着他，仔细观察片刻后，他心中也大致确定布兰登没有欺骗自己。 只要岛上没有出什么事就好。 心念至此，布鲁斯的脸色也变得缓和一些，语气平和的望着布兰登开口道。 “布兰登你也别太自信了。” “我前几日到吕宋王都参加艾斯巴尼亚贵族会议的时候，其他几位子爵可是让我们小心来自大周的船队，毕竟我们所在的阿帕里岛是吕宋本岛的屏障。” “是将来第一个遭遇大周军队的地方。” “这吕宋的土着不敢与我们动手，可那来自大周的军队就不一定了！” “所以你最近一定要多在北方巡逻。” 布兰登听到布鲁斯的这句，他内心猛然一紧，一丝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不会真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吧？ 布鲁斯感知到布兰登的情绪略有波动之后，他便多疑的开口问了一句。 “布兰登，你这是怎么了？” 布兰登虽然心中已经有些紧张，但他表面上还是强装镇定，一副恍然大悟一般的表情朝着布鲁斯行礼道。 “布鲁斯子爵，我惶恐，我眼界太浅了，居然只考虑了这个国家的土着，根本没有考虑到大周这个因素，真是给您丢人了。” 布鲁斯望着布兰登那有些后怕的表情，他心中不疑有他，只是面色平和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勉励道。 “布兰登你放心，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但是万事还是小心为上，你说呢？” 瞧见布鲁斯如此轻松便将此事翻篇，认为自己受到幸运女神庇护的布兰登，神色严肃的朝着尼尔点头道。 “还请布鲁斯子爵放心，我等日夜巡视，并未发现任何异常！” “若有意外，我提头来见！” 布鲁斯听到布兰登这充满信心的语气，与之对视一眼，瞧见他眼神中的坚定眼色，他这才满意的点头答应道。 “既然你有如此信心，那我便放心了。” 正当布鲁斯准备离开的时候，他又想起了什么，赶忙回头看向布兰登吩咐道。 “还有那些修建城墙的奴隶，你们可一定要看住了，我们强迫他们修建城堡的消息可千万不能传出去。” 因为总督大人热爱大周文化，特别喜欢大周的那句“兔子不吃窝边草”。 故而他特意警告所有在吕宋的贵族的不能压榨、奴役、刻意打杀这些吕宋的当地土着，还不让大家动他总督府附近的那些大周移民。 他要求所有在吕宋生活的艾斯巴尼亚贵族，商人与这些吕宋土着，以及那些大周移民和谐相处。 这些身在吕宋的贵族，商人对于总督的这项安排自然都是明面上欣然接受，暗地里则又是奉行另外一套。 或许是因为所有贵族都默契的隐瞒此事的缘故，也可能是因为总督大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缘故，他们暗中奴役吕宋土着的事情并没有败露。 布兰登听到尼尔的交代，他表情阴狠的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随后语气狠辣的开口回答道。 “布鲁斯子爵您放心，等这些奴隶建设往我们的城墙，我便会将他们全部灭口。” 布鲁斯瞧见布兰登那的举动，他并未感觉到丝毫的不适，只是神色如常的点头答应道。 “嗯，记得做的干净一些，莫要留下什么把柄。” 交代完之后，布鲁斯便直接离开了，望着布鲁斯的背影，包括布兰登在内的所有负责安保公子的护卫们悬着的心才算是放下。 只要自己的小问题没有被布鲁斯发现就好。 直至布鲁斯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布兰登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那几位同伴，表情凝重的望着他们低语道。 “你们一个个还在这里愣着干什么？” “布鲁斯的手段你们难道不了解吗？还不赶紧去把所有的隐患都排除了？” 这些人听到布兰登的安排，他们这才如恍然大悟一般回过神来。 一个个有些木讷的朝着布兰登点头应下。 “您放心，交给我们就好。” 与此同时，苏泰宁也带着自己手下的一众军士来到了这座岛屿的中部。 走到小岛中部不久，他们就发现这里出现了有人活动的痕迹。 只见急于表现自己，展现自己的本事，树立自己威信的苏泰宁抬手示意身后的一众军士放慢脚步。 第584章 御下之法 这些军士瞧见苏泰宁那动作之后，他们虽然心中不解，但碍于双方之间的身份，他们还是选择听命。 紧接他们就瞧见苏泰宁慢慢蹲下，仔细观察着地上的脚印。 片刻后，苏泰宁一脸正色的出言道。 “这些脚印虽然被往来的野兽破坏了一部分，但也能很清晰的看出这是人留下的脚印。” “而我们能在被过往野兽无意破坏后还能看到如此清晰的脚印，那就说明一定是最近有人经过这个地方。” 说完自己的分析之后，苏泰宁头也不回的叮嘱道。 “我知道，大家都有些讨厌我，但即便如此，我依旧要提醒大家小心点。” “我希望我能够将你们完完整整的带回去。” 跟在苏泰宁身边那些有些厌恶他的军士听到他的提醒后，他们也都赶紧打起精神来。 为了验证苏泰宁的说法，他们也跟着蹲下检查着眼前的脚印。 看完这个脚印之后，他们相互对视一眼。 大家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一丝丝惊讶。 这么看来，苏泰宁代百户还是有点真材实料的，也不完全是因为运气好。 苏泰宁感觉到自己身边这些人的情感变化后，他的嘴角也露出一丝微笑。 在军营之中，御下之法众多，最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 像廖元浪所用的感情法，与军士们打成一片，让他们听从自己的指令的方法自己也曾经设想过。 可是自己不像廖元浪，不是像他一样是一步步走来的，他与自己手下那些军士的父兄都认识，所以他可以走感情路线。 自己不一样，自己与手下这些军士不过是临时拼凑的，自己没有那么多时间与他们交心。 所以他便打算用自己这种依靠真本事打服他们的办法，毕竟这里是军营，讲究谁的拳头大，谁能力强，谁就说了算！ 一想到这里，苏泰宁猛地一回头，看到自己身后这些军士下意识躲闪自己的眼神后，他便主动释放善意，朝着他们微微一笑道。 “行了，都看清楚这个脚印了吧？” “要是看清楚了，那我们就继续赶路吧，我有预感，我们接下来肯定有大收获。” 这些军士感受到苏泰宁主动释放的善意，他们稍稍一愣，没想到眼前这位居然会主动找他们打破僵局。 苏泰宁瞧见他们那略微呆滞的模样，他主动朝着他们招手道。 “快走啊，你们一个个都愣着干什么啊？” “怎么了？我知道你们一个个都看不起我，可现在是什么场合？我们的私人恩怨先放到一边，我们先把叶大人交给我们的任务完成，如何？” 这些军士听到苏泰宁的这番话，他们都有些不好意思的朝着苏泰宁点头示意。 此刻的他们已经开始慢慢的接受这位代百户了。 与此同时，廖元浪一行人所处的废弃小渔村内。 这些年轻军士已经搜查完这个小渔村，并再次来到廖元浪身边集结，为首的曹德柱一本正经的望着廖元浪开口解释道。 “廖叔，我个人认为这个渔村应该是真的废弃了，毕竟我在不少院子里都看到了被太阳暴晒太久而产生龟裂的渔网。” “您想想看，一个依靠捕鱼为生的小村子，若是有人在此地生存，怎么可能随便将渔网丢在地上不管，直至报废？” 廖元浪听完他们给出的解释之后，他表情认真的点头回应道。 “你们说的有道理，只是此地的情况应该比较复杂。” “毕竟若是此地的渔村正常搬迁，那他们绝对不可能放弃渔网。” “毕竟你们也说了渔民是不会随意舍弃他们的渔网，而如今我们能看到这么多废弃的渔网，那就说明这个渔村遭遇了一些紧急事情，才会抛下渔网不管。” 廖元浪此番解释一出，他身边那些年轻军士的神色微微一变。 这些情况他们居然都没有考虑进去。 “那廖叔您的意思是？” 廖元浪瞧见他们那好奇的眼神，他立马开口道。 “你们既然已经确定这个小渔村没有危险，那便随我再走一趟吧。” 廖元浪进入小渔村之后，他便开始左顾右盼的仔细观察着这个小渔村。 当他走到一间靠近森林的房间时，他忽然看到摆放的这个房间门口的一些木板。 当他蹲下从侧面仔细观察这些木板上的灰尘后，他头也不回的开口发问道。 “这些木板你们刚刚有人动过吗？” 一众军士瞧见廖元浪那认真的模样，他们都一脸奇怪的回应道。 “廖叔，这些木板我们都没动过，怎么有什么奇怪的吗？” 廖元浪瞧见他们那奇怪的眼神，他便指着这块木板为他们解释起来。 “你们瞧，这木板上的灰尘不多，应该是近期有人来此地借着这块木板休息过。” 听到廖元浪给出的解释，这些年轻军士的表情都稍显奇怪。 难道一块木板便能推断有没有人来过此地？万一是因为一场大雨而抹除的痕迹呢？ 廖元浪瞧见他们那好奇的眼神，他便猜到了他们心中所想，故而他不等众人发问，便继续向他们解释道。 “首先，这些木板上的灰尘相较于其他地方更多，若是经历一场大雨，应该不会出现如此情况。” “最关键的是，你们瞧这些木板上长蘑菇了吗？” “仔细看看这木板上是不是有蘑菇残留的细小痕迹。” 一听这话，跟在廖元浪身边的军士迅速回过神来，仔细的打量着眼前这些木板。 这个时候他们才反应过来，难怪他们刚刚中觉得这个木板有什么违和感，原来是因为没长蘑菇。 “如此说来，这岛上应该是有活人的，只是不知道这些人是什么人。” “还用想吗？综合之前看到的，多半就是在吕宋为非作歹的红毛鬼了吧？” 廖元浪瞧见他们那模样，他望着密林深处开口道。 “也不知苏百户那边有什么收获？算了，我们继续走，多找几个村子便能印证我们的推测了。” 第585章 城堡 与此同时，正在岸边驻扎的朱经略正神色忧虑的望着自己眼前的这座岛屿。 叶轩墨瞧见他那紧张的神色，自然明白他在担心什么，便主动走到朱经略的身边，拍着他的肩膀发问道。 “季德，你这是怎么了？为何一副如此紧张的模样？莫非是对自己手下的军士不放心？” “若是不放心，那今后便将两栖部队也归入舟师名下训练，如何？” 朱经略瞧见叶轩墨那打趣眼神，他清楚叶轩墨这是在开导自己，便表情严肃的回应道。 “子义说笑了，我对我手下的军士自然是非常有信心的。” “我相信他们能给我们一个满意的答复。” 当苏泰宁带着自己手下的军士继续小心朝前方推进，又走了四五里地后。 他们忽然发现前面的几十步的地方开始出现大片的树桩，一看就是被人故意砍伐的。 见此奇怪的景象，他们所有人瞬间警觉起来，开始不断的打量着四周。 紧接着，他们就发现在这些树桩的尽头有一个小山丘。 苏泰宁见此情况，他便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那些军士安排道。 “你们都在此地稍坐，我过去看看情况。” 苏泰宁身边的那些军士瞧见苏泰宁这身先士卒的模样，他们都打算开口阻拦，可最后还是碍于面子，没有说出口。 苏泰宁瞧见他们那欲言又止的模样，他的心中闪过一丝满足。 虽然他们现在还没有真正接受自己这位代百户，但从他们的表现来看，这显然是一个好的开端。 他相信再过不久，自己手下的这些军士便能彻底接受自己这位代百户了。 苏泰宁朝着前方走去时，他身后这些军士相互对视两眼。 最后几个相对老实的年轻军士被众人推选出来。 “李大虎，张麻子，你们几个赶紧跟上去，不管怎么说，这位也是咱们的百户大人。” 被推选出来的军士不敢怠慢，赶忙跟上苏泰宁他们的脚步。 当苏泰宁来到密林边缘处，他谨慎的朝外看去，便能隐隐约约的看到在山丘之上有一座被数米高的城墙所包围的风格古怪的城堡。 苏泰宁注视着那座城堡的风格，仔细思考片刻后，他的表情奇怪的转头看向自己身后的那些军士开口问道。 “你们之前有见过这种风格的城堡吗？” 苏泰宁此问一出，他身后的那些军士都不约而同的皱起了眉头，盯着那个造型怪异的城堡思考片刻后。 他们一个个表情认真的望着苏泰宁回答道。 “回苏百户，没见过，难不成这就是吕宋当地特有的房屋？” 此时，众人边缘的一个老实巴交的汉子忍不住的开口道。 “苏百户，这个城堡我好像见过，但又有些不敢确定。” 这个壮汉此言一出，在他周边的所有人都将目光汇聚到他身上。 有几个与他关系较好的男子望着他那认真的眼神，他们都默默地拉他一把，一本正经的望着他开口道。 “牛哥，你可千万别乱说啊，这种风格怪异的城堡，你怎么看过呢？” “就是，牛哥，你定是记错了，要不你再好好想想？” 苏泰宁瞧见自己手下这些人都主动为这个壮汉打掩护后，他也不恼，这说明他手下的这些军士还是非常团结的。 这种军士用起来也会更加的方便，顺手。 故而苏泰宁一脸笑意的望着自己面前的程大牛安抚道。 “程大牛，你不要紧张，随便说，就算是说错了也不要紧。” 程大牛望着苏泰宁那鼓励的眼神，他先是朝着自己身边的那些兄弟感激的行了一礼，接着才看着苏泰宁开口解释道。 “苏百户，事情是这样的，当初在宁波的时候，我还没有进入军营，当时在宁波陆家做苦力。” “我记得我曾经在陆家一个靠近海边的庄子里见过类似的城堡。” “只不过我当时见到的那个城堡的大小远不及眼前这个城堡的大小。” 苏泰宁听到这位军士的回答，他眼前一亮，迫不及待的追问道。 “那你可知道那个城堡是做什么用的？” 程大牛瞧见苏泰宁这般急切的模样，他也不藏着掖着，立马回复道。 “我当时见那城堡古怪，便问我身边的工友，一位上了年纪的工友告诉我，说那个城堡是陆家给那些在宁波生活的红毛鬼修建的。” 周边的军士一听程大牛的解释之后，他们就变得兴奋起来，语气激动的开口道。 “既然如此，那是不是就说明此地的城堡住着的也是红毛鬼？” “若是真是红毛鬼所住，那我们还真就来对地方了。” 此说法不无道理，若是此地真是那些红毛鬼的驻地，那他们一行人可就算是立功了。 众人一想到能够立功之后，他们的情绪就变得兴奋起来，苏泰宁望着自己面前这些部下，他表情凝重的下令道。 “你们都先冷静一些，越急越容易出错！” 这些军士听到苏泰宁的交代，他们这才反应过来，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 一炷香时间后，苏泰宁望着自己面前这些冷静下来军士安排道。 “各小旗带着各自的部下散开，仔细侦查这个城堡。” “我需要知道这个城堡是否驻扎了红毛鬼人，还需要知道他们这个城堡有何漏洞……” 这些军士听到苏泰宁的安排，他们没有反驳，立即按照苏泰宁的安排开始沿密林找寻这个城堡的门口。 当他们小心翼翼的绕到这个城堡的右侧密林时，一个眼尖的小伙子伸手指向远处残缺的城墙小声道。 “苏百户，您瞧，那里的城墙似乎有点问题，我们或许可以绕到那里去看看。” 苏泰宁听到那个小伙的呼喊之后，他立马来到这个小伙子的面前，随后他便眯起眼睛顺着那小伙子手指的方向看去。 瞧见那缺失的城墙，苏泰宁便有些兴奋的点头道。 “都别愣着了，我有预感，我们找到大鱼了。” 第586章 通婚之策 当他们辛辛苦苦绕到这城墙的右后侧时，他们就能看到许多吕宋当地的百姓正在红毛鬼的监督下修筑城墙。 有人从另一边担着一筐筐修建城堡的材料至此，也有人正在垒砌城墙，在这些吕宋百姓的身边，还站着一些挥舞着长鞭的红毛鬼。 这些红毛鬼只要看到这些吕宋百姓有偷懒行为，他们便会快步走过去狠狠地朝着他们背部抽上一鞭子。 这些小伙子瞧见那些红毛鬼恶狠狠的教训那些黑皮肤的吕宋百姓时，他们的内心产生了一丝波动。 “怪不得我们一路走来，都没有见到吕宋当地百姓，原来是都在这里了。” “苏百户不如我们现在就回去复命吧？” “是啊，苏百户，您不会觉得凭借我们几人便能把这个城堡拿下来吧？” 要知道，他们所在密林距离那个小山丘少说也有几十步上百步的距离，他们要是这样鲁莽的冲过去，那必然会被那些红毛鬼发现。 到时候就成了这些红毛鬼练火枪的活靶子，会被他们活活折磨死的。 苏泰宁瞧见他们那紧张的表情，他自然明白这些人心中在想什么，便立即摆手安慰道。 “尔等放心，我还没有自大到这种地步，我不会拿你们的性命开玩笑的。” 这些军士听到苏泰宁这充满理智的话后，他们都暗自松了口气。 他们真担心眼前这位百户会为了所谓的功绩而将他们这些人置于危险的境地。 就在他们准备悄悄离开的时候，在他们所处密林的另一端。 一群背上背着火器，手中攥着长鞭的红毛鬼压着数百名大周移居吕宋的妙龄少女走向城堡。 这些红毛鬼望着自己身边的那些女子，他们嘴中不断的咒骂着。 “快走，走那么慢干什么？还想着会有人来救你们吗？别做梦了！” “我告诉你，你可别瞪我，要不然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那些被押送的女子望着他们那穷凶极恶的模样，她们虽然听不懂这些人在说什么，但也大致明白他们是什么意思。 这如同牛马一般的感受，使得她们内心一阵不适，不少女子的脸上闪过一丝不甘，有些不情愿的自语道。 “为什么这一次被选上的会是我？” “莫非是城主大人觉得我家的税额不够，故而借此来惩治我家？” 在这些红毛鬼未抵达吕宋之前，因为这些大周移民之中有人在吕宋建立起政权的缘故。 所以这些大周移民在吕宋的生活地位都略高于吕宋当地的百姓，他们的生活也都比较幸福。 再加上吕宋的地理位置，以及吕宋的特点，使得这些大周移民在吕宋的赚取了大量的财富。 可当这些红毛鬼抵达吕宋之后，因为他们自身实力无法与这些红毛鬼抗衡，所以他们的生活就发生了变化。 幸好这些红毛鬼在吕宋的最高指挥官巴尔克性格并非是像他手下那些贵族那般疯狂，残暴。 他在对待这些大周移民的时候，他采用的手段是非常温柔的。 因为这位总督的仁慈，使得这些大周移民还能依附于这些红毛鬼生活，不会像吕宋当地百姓一般过着牛马的生活。 但是，这位总督的庇护也并非是无偿的，他要求被他庇护的移民城池每年要向各级贵族输送一定数目的女子用于通婚。 这便是巴尔克奉命进行的通婚之策。 这些城主为了能让更多的人活下去，他们只能选择答应巴尔克的这个决定。 这些女子之中为首的夏婉蓉瞧见她们那悲伤的模样，她也不由得叹息一声道。 “你们都别说了，这就是我们的命，是我们所有移居吕宋人的命。” 这些女子听到夏婉蓉的话后，她们望着她有些激动的还准备说些什么，却被夏婉蓉苦笑着打断了。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 “可是之前哪一年不是这么做的？只是之前并没有抽中我们而已。” 听到夏婉蓉的这番解释之后，她身后那些女子的面容就变得更加僵硬了。 有几名依旧不愿意接受事实的女子望着她自语道。 “可是如今不是都在传大周的军队要到吕宋了吗？为何城主他们还要将我们送给这些红毛鬼求取和平？” “是啊，我听闻大周军队在琉球处决了好几位那些红毛鬼的贵族呢，这些大周军队既然能为这些琉球人做主，难道还不会为我们做主？” “就是，等到时候我大周军队一到，这些红毛鬼必将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夏婉蓉瞧见这些女子那越说越激动的行为，她只能面色无奈的解释道。 “那不过是些许传言而已，再者说，就算是大周军队真能抵达吕宋，你们能肯定他们会因为我们这些移民而与之开战吗？” “别忘了，我们各家的先祖主动从大周移居至此，大周已经没有庇护我们的责任了。” 那些女子听到夏婉蓉的解释，她们面色变得尴尬。 而那些负责押送这些通婚女子的红毛鬼瞧见她们一直聚在一起嘀嘀咕咕之后，他们之中有些人相互对视一眼道。 “麦伦，你知道这些女人在聊什么吗？” “不知道，不过我觉得她们这样好烦人啊。” “既然觉得她们烦人，那就给她们一点教训看看。” 说到这里，就有人举起手中的鞭子，准备朝这些女子身上招呼过去。 这些女子瞧见这些红毛鬼的举动之后，她们瞬间闭嘴，一个个害怕的颤抖起来。 负责押送这些女子的小队长克拉彭·卡特瞧见自己手下那怒气冲冲的模样，他赶紧出言劝阻道。 “你们想干什么？都给我住手！” 这些红毛鬼瞧见卡特那勃然大怒的模样，他们立马恭敬的朝着卡特行礼。 “老大，这些女人太烦人了，一直吵，还不愿意走，我们想给她们点教训。” 卡特听到自己手下的回答，他直接开口道。 “确定只是给点教训？” “这些女子的皮肤可比那些吕宋女人要嫩多了，你们这几鞭子下去，她们能吃得消吗？” “到时候万一被打死了怎么办？” 第587章 好的不灵坏的灵 这些红毛鬼听到卡特那严厉的话语，他们赶忙转头看了卡特一眼。 当看到卡特那愤怒的表情之后，他们这才有些不服气的放下手中的鞭子。 卡特望着自己手下那不服气的面容，他也明白他们的心情不好。 为了不因为这些女子而与自己手下产生隔阂，卡特面带微笑拍着他们的肩膀开解道。 “你们打死她们不要紧，可关键是到时候我们怎么与各位贵族大人解释？” “你们也知道，咱们岛上有好几位贵族都喜欢这些细皮嫩肉的女子。” 这些人听到卡特的解释，他们面色一滞，不敢说这些贵族的不是。 卡特瞧见他们那语塞的模样，他便继续开解道。 “好了，你们也别生气，我明白你们是想给这些女子一个教训。” “上次布鲁斯子爵从卡尔文子爵手中买来的那些琉球女子的下场你们也都看到了，我估计这些女子的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 “你们何必与这些将死之人一般见识？” 卡特此言一出，他身边的那些红毛鬼脑海中就浮现出那几位性格扭曲贵族的身影，他们以折磨女子为乐。 上次布鲁斯子爵从卡尔文子爵手中购买的琉球女子就被他们折磨致死。 一想到那些女子那悲惨的下场，他们都忍不住的打了个寒颤。 “老大，你这话说的，我心情一下子就舒服多了。” “也是，反正她们都要死了，我们就不与她们一般见识了。” 跟在队伍最末端，胆子比较小的科弗代尔·史宾杜神色紧张的望着自己面前的其他前辈开口问道。 “难道布鲁斯子爵就不怕被报复吗？” “我听说大周军队为了树立自己的威信，可是把包括卡尔文在内的三位子爵都处决了，还是处以极刑。” “你们说，万一这些大周军队抵达吕宋，得知我们虐杀，奴役大周移民这件事情，他们会放过我们？” “到时候我们的下场恐怕不会比这些女人好到哪里去。” 卡特听到自己身后这位小弟的问话，他脸上的笑容猛地一滞。 你这乌鸦嘴就不能说些好事吗？ 无一就好的不灵坏的灵了呢？ 一瞬间，卡特心中想法万千，刹那间，卡特回过神来，脸上露出一丝无所谓的表情为他们开解道。 “首先，你们要搞清楚，这些人很多都不算大周人，他们是在大周建立之前就流亡到吕宋的人。” “我相信大周军队不会在乎这些人的。” “再者说来，即便是大周的军队真的来了，你觉得他们能攻入我们的城堡吗？” “还有我艾斯巴尼亚的火炮也不见得会比大周的差，到时候真打起来，谁胜谁负还两说呢！” 跟在卡特身边的这些红毛鬼听到他给出的解释，他们的神色中闪过一丝自豪，都忍不住的挺起胸膛点头道。 “老大这话说的有道理，真打起来，这胜负还真说不好！” “不错，我艾斯巴尼亚的军队一定不弱于这些大周人！” “卡尔文子爵他们会败定是因为这些大周人以多欺少，且是因为卡尔文子爵他们在海上航行多日，状态不佳，才被这些大周人抓住机会。” 卡特瞧见他们那激动的模样，他有些心虚的松了口气。 他了解的内幕比眼前这些人多不少，他知道大周水军的实力不是他们这些人能抗衡的。 但在这个时候，自己可千万不能说那些丧气话，打击己方士气。 “好了，都别磨蹭了，要不然各位贵族大人该等的不耐烦了。” 随着卡特一声令下，这些红毛鬼就开始推搡着这些女子。 此时，身处于密林中的那些大周军士瞧见一群疑似大周的女子被这些红毛鬼从密林的另一边强行带入城堡之时，他们的情绪就变得激动起来。 刚刚那些吕宋当地百姓在受到这些红毛鬼的压迫时，因为双方之间肤色不同的缘故。 他们对于这些吕宋百姓的代入感并不强，做不到感同身受。 虽然会同情他们的遭遇，但并不会因此而感到愤怒。 但是现在看到这些与他们一样都是黑头发黄皮肤的女子被这些红毛鬼强行带走时，他们心中怒意腾升，与之前完全是截然不同的两种状态。 他们眼神充满着怒意，语气激动的望着苏泰宁发问道。 “苏百户，我们要不要搏一把？瞧他们那路径，我们现在行动还来得及。” “是啊，苏百户，难道您看到这些女子受罪，您还能无动于衷不成？” 此时，苏泰宁手下的一位总旗官梁兴晁神色激动的挥拳道。 “苏百户，您若是无胆，那我们就自己去，兄弟们，抄家伙，准备行动。” 苏泰宁听到自己手下这些人有些丧失理智的话语，他心中在这一瞬间也产生了其他的念头。 只要自己点头同意，那就能借此机会将收服他们。 可是苏泰宁残存的理智告诉他，这个时候必须要选择按兵不动。 要不然一旦打草惊蛇，必定会使得我军造成更大的伤亡。 心念至此，苏泰宁面色严肃的望着自己身边那些军士摇头拒绝道。 “诸位不可冲动，我等人手不足，若是贸然行动，不但解救不了这些女子，还容易打草惊蛇。” “再者说来，我们此行是为先锋斥候，我们要做的是探明情况，将所有事情转述于叶大人，由叶大人定夺。” 这些军士听到苏泰宁的安抚，他们的情绪也慢慢的冷静下来。 仔细思考之后，他们都认为苏泰宁的回答特别有道理，众人心中反倒是升起了一丝愧疚。 自己刚刚那番话是不是说的太过了？ 毕竟不管怎么说，人家都是自己的上官。 无形中，众人对于苏泰宁的评价更上一层楼。 接下来的言语中也没有了刚刚那般冲动，一个个语气恭敬的朝着苏泰宁点头示意。 “苏百户教训的是，我等确实不该像无智的莽夫一般冲动。” “苏百户所言极是，此事非我等能够做主，如今最稳妥的方法还是将此事禀明叶大人。” 第588章 没有异常便是最大的异常 苏泰宁瞧见自己这些部下那恭敬的神色，他心中顿时大喜。 如此看来，自己总算是把这群刺头给收服了，真是不容易啊。 一想到这里，苏泰宁望着自己面前这些语气松快的开口道。 “行了，既然侦查的差不多了，那我们就回去复命吧，不过记得，把一切收拾干净，莫要因这等小事而暴露。” 这次苏泰宁身边的这些军士听到他的安排之后，他们都非常积极的点头应下。 “苏百户此事您放心，我都皆是资深斥候，这些事情您就算不吩咐，我等也会做好的。” “不错，苏百户您且安心，一切善后事宜交给我们便可。” 当苏泰宁一行人小心翼翼的抹除自己的痕迹从密林中撤离时，一名负责警戒的护卫阿鲁巴也察觉到距离自己不远处的密林之中似乎有些异常。 当阿鲁巴感觉到密林之中有些异常之后，他立马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其他兄弟开口道。 “你们感觉到没有，我们前面那个林子似乎有些不对劲。” 阿鲁巴身边的其他同伴听到他的话后，他们都握着自己手中的武器笑了起来，似乎是在嘲笑阿鲁巴太过神经兮兮。 笑完之后，他们伸手指向自己面前风平浪静的树林笑道。 “阿鲁巴，你太紧张了吧？我们前面的林子有什么不对劲的？还不是和平时一样？” “就是，如今的吕宋还有人敢来这座岛屿吗？” 阿鲁巴望着自己面前这些不愿意理解自己的同伴，他表情坚毅的握拳道。 “好，既然你们都不愿意相信我，那我就自己去林子中一探究竟。” 阿鲁巴的这些同伴注视着他独自离开，凝视着他那倔强的背影，他们相互对视一眼。 “算了，这小子年轻，大家多包容他。” “哎，大家跟过去吧，别到时候真出了什么事情。” 阿鲁巴走了几步之后，他便听到自己身后传来的脚步声，转头看到自己身后那些刀子嘴豆腐心的同伴后，他面带歉意的朝着他们鞠躬道。 “真是抱歉，打扰各位休息了，但是我真的觉得有问题。” 阿鲁巴的同伴瞧见他那急于辩解的模样，他们便主动缓和关系道。 “行了，你就别着急了，觉得有问题，我们一起去探查一番就好了。” 当阿鲁巴一行人进入密林中查看时，他们仔细检查一番之后，却未发现任何异常之处。 查完之后，阿鲁巴的同伴都有些没好气的望着他开口道。 “阿鲁巴，怎么样？现在满意了吧？” 阿鲁巴瞧见他们那不爽的表情，他心中更加愧疚。 “真是抱歉，但是我真觉得这里有异常。” 阿鲁巴身边的这些同伴瞧见他那内疚的模样，他们也都不好再继续多说什么，只能拍拍阿鲁巴的肩膀表示他们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 一行人回去之后，阿鲁巴心中还是感觉到非常的不安。 但为了不让自己的同伴感到厌烦，最后他选择将此事汇报给他们的护卫长布兰登。 “布兰登大人，我总觉得这林中有些不对劲。” “但是我们一行人前去检查也没有检查出异常。” “您说，会不会又是那些吕宋土着搞得鬼啊？” 这些吕宋当地百姓因为常年受到这些红毛鬼压迫的缘故，他们对这些红毛鬼的反抗情绪非常高。 正因如此，吕宋当地的一些有野心的野心家借此机会收拢吕宋百姓，经常会有预谋的组织吕宋百姓进行反抗。 布兰登身边的其他几位骑士在听到阿鲁巴的解释之后，他们心中一惊，神色微变。 莫非是这些大周的军队到了？ 布兰登感受到自己身边的其他同伴情绪变得紧张，他表情凝重的望着自己面前的这个护卫交代道。 “并非如此，不过既然被你察觉到了，为了不让你胡思乱想，我还是告诉你实情好了。” “其实这一切都是我安排的，布鲁斯子爵大人说我们护卫队的有些人最近特别懒散，所以我就想试探一下你们。” “没想到你做的很好，我很满意，不过此事千万不可走漏风声，你明白吗？” 阿鲁巴瞧见布兰登那严肃的表情，他还真以为是布兰登安排的秘密安排人手。 一想到自己居然在不经意间识破了布兰登的布置，他便有些沾沾自喜的点头应下。 “布兰登大人放心，属下明白，属下保证不会与任何人提起这件事情，您就放心吧！” 阿鲁巴在答应完布兰登之后，他便面带笑容的哼着小曲离开此地。 布兰登身边的其他人望着阿鲁巴离开的背影，他们心中都有些慌乱。 布兰登瞧见他们那不知所措的模样后，他便怒目朝着他们瞪了一眼，接着便怒喝道。 “你们一个个慌什么？大周有个成语叫做‘惊弓之鸟’，用来形容你们几个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不过是有些许异常而已，这种情况又不是一次两次，你们要是真不放心，那你们就亲自去密林之中检查一遍。” “若是真有异常那我们再做讨论，若是没有那不就皆大欢喜了？” 布兰登身边的那些同伴听到他的安抚，他们才逐渐冷静下来。 “布兰登大人你说的有道理，是我们太过紧张了。” 布兰登瞧见他们都冷静下来之后，他朝着他们叮嘱道。 “你们切记，此事万不可传于布鲁斯子爵之耳，要不然我们就都没命了！” 布兰登身边的其他同伴听到他的警告之后，他们权衡再三，最后都选择点头同意。 要是真遭遇了大周人，他们还不一定会死，当若是让布鲁斯知道他们失职，那他们肯定就死定了。 当布兰登身边的其他人离开之后，他的面色猛地一沉。 当护卫检查时，若是没有检查到异常情况，那便是最大的异常。 难不成这些大周的军队真的来了？ 若是如此，自己还是要早做打算，可千万不能跟着布鲁斯那个莽夫送死。 一想到这里，布兰登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几名亲信。 “你们随我走一趟。” 第589章 斥候回归 布兰登身边的这些亲卫瞧见他那眼神，他们不敢怠慢，立即点头应下。 另一边沿着北面沿海侦查情况的廖元浪正带着自己手下的军士来到另一处渔村。 望着眼前同样破败的渔村，走在前方警戒的军士都转头看向自己身后的廖元浪，询问他的意见。 “廖叔，我们都已经找了四五个渔村了，全是荒废，我们要不还是回去复命吧？” “是啊，廖叔我估计这个岛上真的没有活口了，要不还是算了吧？” 廖元浪听到自己手下这些军士那有些不耐烦的牢骚之后，他语气平和的开口劝道。 “好，既然大家都有些不耐烦了，那我们就检查这最后一个渔村，查完这个，我们便去找苏百户他们汇合。” 不久之后，几位军士拿着一些红毛鬼留下的头发来到廖元浪的面前。 “廖叔，您瞧，这些毛发居然是金色的。” 廖元浪望着自己面前这些年轻小伙手中握着的金发，他表情凝重的开口道。 “凭借此物，我们倒是能够确定这岛上真有红毛鬼盘踞了。” “想必往南去的苏百户他们应该会有更大的收获吧？” 当廖元浪带人来到双方预定的集合位置，并且没有看到苏泰宁留下的记号后，他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军士吩咐道。 “尔等做好标记，告知苏百户我们先回去复命了。” 廖元浪身边的军士一听到他的安排，他们便从腰间掏出小刀，准备在附近的树上留下记号。 廖元浪瞧见这些军士的举动，他赶忙出言制止。 “且慢！” “尔等若是用刀刃留下记号，那必会引起岛上红毛鬼警觉，如此一来，我等便失去先机。” “依我之见，我们还是用土石留下为妙，你们以为如何？” 廖元浪身边的这些军士听到他给出的分析，他们都恍然大悟的点头应下。 “廖叔此言有理，我等明白了。” “还是廖叔考虑周全，我等不及也。” 不等廖元浪继续说什么，他们就立即搬来石块，将石块在地上弄出一个记号。 廖元浪瞧见他们做完这一切之后，他才带着自己手下的那些军士返回岸边复命。 此刻，正在岸边来回踱步的朱经略听到身边亲卫的提醒。 “朱大人，他们回来了。” 听到这个喜讯，朱经略有些迫不及待的抬头望去。 当他瞧见只有廖元浪这一支百户队伍返回后，他表情严肃的自语道。 “为何只回来了一个百户的人马？另外一个百户的军士呢？” “莫非这岛上真有埋伏？” 叶轩墨瞧见朱经略那紧张的神情，他语气平静的反驳道。 “他们衣着虽然凌乱，但也只是在山野之间穿行所留下的痕迹，全身上下未见有战斗的痕迹，所以应该不是遭遇埋伏了。” “我估计应该是两队为了功勋，所以自己选择分开行动。” 廖元浪听完叶轩墨条理清晰的分析，他的情绪也逐渐平复下来。 “子义言之有理，确实是我太过紧张了。” 一旁的戚继光见此情况，便直接开口建议道。 “这点小事何须猜来猜去？直接将这只小队叫过来问话不就好了？” 从二人的神色之中观察到他们没有反对意见后，戚继光便直接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军士安排道。 “小七，去将这只小队的百户，总旗叫来。” 不久之后，廖元浪便带着自己手下的两位总旗来到叶轩墨一行人的面前。 刚一来到众人面前，廖元浪便发现自己身边的两名后辈有些紧张，他便主动朝着叶轩墨几人躬身施礼道。 “卑职廖元浪见过各位大人。” 廖元浪身边的两位总旗见状也赶忙都跟着廖元浪做出了同样的动作。 朱经略看到他们那客气的举动，他立马摆手道。 “都是自家兄弟，就莫要客气了。” “本官问你们，两队人马为何只有你们回来了？” 廖元浪听到朱经略的问话，他就立马躬身答道。 “回朱大人，我与苏百户为扩大搜索范围，故而选择兵分两路，他负责探查南部，我探查北部。” “因北部离营地更近，故而卑职所率军士就先回来了。” 作为主管两栖作战部队的朱经略听到廖元浪的回答，再结合自己手中那份关于廖元浪与苏泰宁二人的情报，他瞬间就猜到是怎么一回事了。 不用想，一定是苏泰宁那家伙要求的。 此人尚未压服手下军士，所以想要借此机会展示自己的能力。 得知没有遭遇埋伏，朱经略的语气就变得更加轻松，望着自己眼前的廖元浪继续发问道。 “那你此行可有收获？有何发现？可察觉到此岛有何异常之处？” 廖元浪在听到朱经略的问话之后，他稍加思索，便神色恭敬的回答道。 “回朱大人，我们在此岛北部发现数个渔村。” “可这些渔村皆已荒废许久。” 站在一旁的叶轩墨听完廖元浪的描述，他表情凝重的望着廖元浪开口发问道。 “荒废许久？可否为本官描述一番你此行所见是何等的荒废？” “是正常搬迁所致？还是另有隐情？” 当廖元浪瞧见是由叶轩墨提出的问题之后，他就神色恭敬的再次施礼道。 “回叶大人话，卑职认为这些渔村并非正常的荒废，因为在这些渔村中有很多生活用品，包括最关键的渔网都未被带走。” “若是正常搬迁，这些靠海吃海的渔民怎愿意舍弃一张珍贵的渔网？” 廖元浪说完之后，他便转头看向身边的两个总旗官曹德柱，陈碧成二人使了一个眼色。 像他们这样的百户，总旗，在普通人眼中或许能算是体面的大人物。 可在叶轩墨这种大人物眼中，不过是随手捏死的蝼蚁，很少有机会能与叶轩墨这样的高官接触。 若是他们能在叶轩墨心中留下点印象，那他们的仕途定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而他已经老了，升迁的机会也不大了，还不如将这个宝贵的机会让给自己身后的这些年轻人。 第590章 千金买马骨 最先接受到廖元浪眼神的陈碧成见状，他瞬间就反应过来廖元浪的意思，可当他鼓起勇气转头看向一旁的叶轩墨几人。 感受到他们身上散发出的那股令人不适的官威，他站在原地踌躇片刻，最终选择默默地低下头。 廖元浪瞧见陈碧成那不争气的模样，他心中不满的叹息一声。 而站在廖元浪另一边的曹德柱在看到廖元浪给自己的眼色之后，他则是有些不解的微微一愣。 在脑中过了一遍廖元浪的意思，他这才回过神来，急忙朝着叶轩墨几人行礼补充道。 “各位大人，我们还在这些渔村的院落中找到了很多人为痕迹，我们认为应当是那些红毛鬼强令这些渔民搬迁。” 说完之后，他便将自己此行找到的金色毛发双手递上。 站在此处的一众武官瞧见陈碧成与曹德柱二人之间的差距，他们心中都暗自对这两个人评价起来。 陈碧成虽头脑灵活，但面对此等场面不敢直抒己见，将来恐怕难成大器。 反观曹德柱，虽然脑子反应更慢，但勇于展现自己，作为一名军人，勇气是不可或缺的品质。 叶轩墨瞧见曹德柱取出的金色毛发后，他并命人将此物呈于自己之手。 接过金色毛发之后，叶轩墨便拿着金毛仔细打量起来，当他确定这毛发是人类的头发，也不是野兽的毛发后，他的心中已经有了猜测。 一边将手中金毛递给自己身边那充满求知欲的朱经略与戚继光，一边主动解释道。 “多半是泰西人将这些吕宋百姓给掳走了，只是不知这些泰西人是将他们贩卖于其他大陆，还是将他们收为自己领地内的奴隶。” 围聚在此的其他武官听完叶轩墨的分析，他们都认真的点头示意。 叶轩墨朝戚继光二人解释完，叶轩墨便转头看向自己面前的廖元浪三人点头示意。 “既然你们找到了这些泰西人近期活动的痕迹，那就说明这座岛上有泰西人驻扎，现在就等另一支小队回信了。” “此行有劳你们了，尔等叫什么名字？” 廖元浪三人听到叶轩墨的主动问话，他们不敢怠慢，立马将自己的名字告诉叶轩墨。 在得知他们三人的姓名后，叶轩墨面带微笑的点头应下。 “尔等姓名本官记下了，你们也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 叶轩墨也明白廖元浪刚刚为何要对他身边的两个总旗官使眼色， 毕竟人活一世，谁不想要进步？谁不想要有一个光明的前程。 而此人为了给自己手下的总旗官一个机会，他能不惜冒着自己被触怒的风险也要给他们机会。 像他这样有情义的军户，自己还是愿意给人家一个机会的。 此刻的廖元浪自然也听出了叶轩墨的弦外之音，便神色兴奋的朝着叶轩墨一行人行礼告退。 “卑职告退。” 三人离开叶轩墨几人面前，在返回军营途中，曹德柱神色兴奋的朝着廖元浪行了一礼。 此刻的他就算再愚钝，也能明白，廖元浪刚刚给自己的眼神是在给自己一个天大的机遇。 “廖叔，谢谢你，我知道你是想让我在叶大人面前露脸。” 廖元浪瞧见如此兴奋的曹德柱，他语气平静的回应道。 “何须谢我？是你自己勇于在叶大人面前表现。” “若是你自己没有在叶大人面前展示自己的勇气，那我就算给你再多的机会也无济于事。” 说完之后，廖元浪便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向曹德柱身边的陈碧成。 陈碧成观察到廖元浪那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后，他的脸颊上瞬间出现一抹淡淡的红晕，他明白廖元浪千辛万苦给自己争取的机会却被自己给浪费了。 廖元浪瞧见陈碧成那害羞的表情，他只能无奈的叹息一声。 “哎，你啊，就是这么老实，那你今后该如何晋升啊？” 陈碧成听到廖元浪的叹息之后，他面色腼腆的低头答道。 “廖叔，大不了我今后不晋升就是了，我觉得在您手下做一个总旗官还是挺不错的。” “再者说，我们是在叶大人手下做事，叶大人讲究有功必赏，有过必罚。” “我就算不巴结，只要我有功，也一样能晋升的。” 廖元浪听到陈碧成这天真的回答，他的脑海中浮现一些他年轻时遭遇过的事情，嘴角不自觉露出一丝莫名的微笑。 怀念许久之后，廖元浪才背负双手，语重心长的发出一声长叹。 “你不懂，相同的功绩，有人能借此升迁，而有的人却只能因此得到一些物质奖励。” “你如今或许认为升官不重要，可是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你就会后悔当年的自己为何没有勇敢一点。” 曹德柱闻言，他面色凝重的点头应下。 “廖叔您放心，我明白。” 而陈碧成闻言，他则是有些漫不经心的点头敷衍道。 “廖叔，我知道了。” 廖元浪先瞅瞅自己左边略有所得的曹德柱，再瞧瞧自己右边依旧是一副倔驴模样的陈碧成，他便不再提及这个话题。 自己虽然真的将他们当做自己的子侄看待，可毕竟不是血亲，有些事情提醒几次，就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只要你们今后不后悔今日的决定就好。” 另一边，站在叶轩墨身边的朱经略瞧见叶轩墨那表情，他主动开口道。 “子义，怎么，瞧你那模样，是对这些人有想法？” 叶轩墨瞧见朱经略那好奇的眼神，他点头应道。 “不错，为何不给他们一个机会？” “千金买马骨的道理你莫非不明白？” “只要我等提拔一人，其他军士的士气也将被调动，如此一来，何乐而不为？” 听到叶轩墨这话，他身边的那些军官都不由得羡慕起曹德柱，如此年轻便能入叶大人的眼。 第591章 异曲同工之妙 叶轩墨瞧见自己身边这些军士那艳羡的目光，他不由得的轻笑一声。 “尔等为何一副如此艳羡的表情？” “他们作为先遣斥候，做的是最危险的军务，若无重赏，谁愿担此重任？” 张勇军几人听到叶轩墨这番话，他们表情不解的看了叶轩墨一眼，嘴巴微动，似乎想要反驳，可最后还是因为叶轩墨的威压，没有开口。 叶轩墨瞧见他们那欲言又止的模样，他心中自然也猜到了这些想要说些什么。 无非就是觉得这些人是这个社会的底层，不需要给他们那么多机会。 在他们这些子弟眼中，只要给这些人一些荣誉以及一些微薄的赏金，便能让这些百姓感恩戴德。 就能让这些百姓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 一想到这里，叶轩墨便望着张勇军直接发问道。 “各位同僚这表情是何意？若是有什么其他想法，可一并提出来，本官与你们一同探讨探讨。” “再说，本官又不兴一言堂之说，百花齐放才是正道。” 张勇军几人听到叶轩墨这问话，他们对视一眼后，他们这才开口回应道。 “叶大人，并非我等小气，只是觉得这一切不过是他们作为先遣斥候的职责而已。” 叶轩墨听到他们给出的说辞，他并没有觉得意外，只是面带微笑的向众人回应道。 “先遣斥候之事确为他们的职责所在，可是此收入与风险不成比例之时，情况又会如何？” 叶轩墨观察到张勇军等人还是有些不服气的眼神后，他就主动继续说道。 “本官明白，你们定是想说这些都是这些军士应该做的，这是他们军户世世代代的责任，是躲不掉的事情。” “只是你们想过没有，他们是否会行消极怠工之事？” “可会因此为我等带来错误情报？将我大军葬送敌军之手？” 张勇军几人听到这里，他们的脸颊处冒出些许冷汗，他们的命可比这些军士的命宝贵多了。 要是这些军士真给他们传递些错误的情报，以他们这好大喜功的性格，必定会主动向叶轩墨请命为先锋。 到时候最后受害的可就是自己了。 叶轩墨瞧见张勇军他们那担惊受怕的表情，他就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 毕竟这些人与戚继光，朱经略不同，他们还没有将自己融于水军这个大家族，不像戚继光二人一样理解什么是体恤军士。 所以，自己要从他们自身的利益出发，如此一来，只要他们能够感受到其中的利害关系，就会明白自己应当如何处置此事。 而站在一旁的戚继光与朱经略二人瞧见这一幕后，他们二人非常默契的相视一笑。 这便是叶轩墨的为人处世之道，与不同人相处会有不同的想法，说法，与孔圣人的“因材施教”有异曲同工之妙。 如此一来，这些愿意拿自己的生命冒险的军士到最后都能获得一个更好的前程。 想到这里，戚继光便给朱经略使了一个眼神。 他虽然也是大周功勋之后，可自家祖父也就是一伯爵，远不及朱经略背后的那位国公。 所以朱经略在功勋后代之中的话语权比自己重太多了。 朱经略接收到戚继光给自己的眼神之后，他默默地点头，随后便看向张勇军几人训诫道。 “尔等不可因为些许小利，而将自己置于险地。” “若是连这点都想不明白，还是早些回家去吧。” 张勇军几人在听到朱经略的训诫之后，他们都连忙点头道。 “叶大人考虑周全，下官不及也。” “大人教训的是，此事我等考虑不周，多谢大人提点。” 叶轩墨瞧见张勇军几人这略有所得的模样，他便不再提及此事。 一旁的朱经略见状，也非常懂事的出言缓解尴尬道。 “嗯，如此一来，我等就只需静待另一支小队归来了。” “希望这只小队能带给我们更多好消息。” 半个时辰之后，戚继光面带愁容的望着眼前的岛屿，语气之中充满着谨慎的望着叶轩墨开口道。 “子义，距离这些军士入岛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就连第一支队伍都已经顺利归来半个时辰了，你说这另一只队伍该不会是遭遇什么意外了吧？” “你说我们要不要先行撤离？” 戚继光此言一出，围聚在一旁的其他武官也瞬间变得警觉起来，目光不断扫视着眼前的岛屿。 望着眼前的密林，他们忽然感觉阴风阵阵，语气紧张的开口道。 “叶大人，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依下官拙见，我等还是先行返回战船吧。” “不错，若是另一支小队被岛上的红毛鬼发现并俘虏了，那我们就危险了，说不定这些红毛鬼都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还请叶大人早做打算！” 此刻，就连站在叶轩墨身边的朱经略也准备劝说叶轩墨登船了。 他对自己带领的两栖作战部队确实有自信，可自信不是自大，这些军士也是人，只要是人就有疏漏，就有时运不济之时。 说不定他们就是恰好被这岛上的红毛鬼抓住破绽了。 “子义，各位同僚的担心也不无道理，我等还是先登船吧。” 叶轩墨听到身边众人的劝言，他神色凝重的打量了一眼面前的岛屿，接着就准备转身登船。 就在此刻，苏泰宁一行人急匆匆的从密林中赶了回来。 而值守在岸边的军士感受到密林之中传来的动静之后，他们瞬间警觉起来，一个个提起手中火器，瞄准密林。 站在叶轩墨身边的戚继光见状，立马伸手手臂，一把将叶轩墨拉至自己身后，并头也不回的叮嘱道。 “子义，此等不安全，你先回船上等我们。” 此时，就连平时有些吊儿郎当的张勇军几人也都打起精神来。 “叶大人，您还是先走吧，您要是待在此地，我等只会束手束脚。” 第592章 别开枪!是我 朱经略一边安排人手，一边望着身后的叶轩墨开口道。 “子义，还请你返回战船，居中坐镇。” 叶轩墨瞧见他们那严阵以待的模样，他也明白自己不应该继续待在这里，便步伐稳定的朝身后走去。 此刻即将从密林之中冲出来的苏泰宁一行人也明白他们的出现必然会引起营地众人的警觉，所以他们在一边冲出密林时，一边激动的大喊道。 “别开枪！是我们回来了！” “各位莫要开枪，是我等回来了。” 朱经略等人听到这熟悉的叫喊声，他们的神情并未放松，依旧紧张的望着密林之中。 “去两支小队，瞧瞧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听到朱经略下令之后，静候在一旁的两支百户队伍便立马举盾，结成鸳鸯阵朝着密林之中摸索过去。 而苏泰宁一行人瞧见这阵仗之后，他们也明白朱经略他们在担心什么，故而他立马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那些军士叮嘱道。 “所有人听我命令，放下武器，看好俘虏。” 听到苏泰宁的叮嘱，他身后的那些军士立马将武器放在一旁，死死控制住那些已经被他们俘虏的红毛鬼。 这两队军士来到近前，瞧见苏泰宁一行人的举动，他们心中瞬间有了答案。 当所有人押着这些红毛鬼出现在岸边之时，身处岸边的叶轩墨一行人这才放松下来。 朱经略见此，他不由得称赞道。 “原来是有如此收获，难怪他们会在路上耽搁一会。” 随即，朱经略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叶轩墨发问道。 “子义，依我之见，不如让他们过来见上一面，如何？” 围聚在此的其他官员听到朱经略这问话，他们怎么不知朱经略是想借机炫耀他手下这些军士。 叶轩墨自然也秒懂朱经略的意思，自然不会拒绝。 “有此功绩，确该见上一面，让他们带着俘虏过来吧。” 答应之后，叶轩墨自然的转头看向身边的戚继光安排道。 “元敬，你速回船上将鸿胪寺随行官员中会这些红毛鬼所用语言的官员请来此地。” 戚继光听到叶轩墨的安排，他表情惊讶的看了叶轩墨一眼。 “此次随行的鸿胪寺官员中怎么还有人会红毛鬼所用语言的？” 可戚继光话才说了一半，他的脑海中浮现出段云鹏那天所说的话语。 对啊，既然段云鹏都已经事先了解过吕宋王国，那这些话鸿胪寺的随行官员之中有这么一两位会使用红毛鬼所用语言的官员也就不奇怪了。 当戚继光前往宝船寻找鸿胪寺官员充当翻译之时，苏泰宁一行人也得知了叶轩墨准备召见他们的消息。 一行人在被护卫搜身之后，他们便神色激动的在一群护卫的引导下来到叶轩墨一行人的面前。 “听说是叶青天亲自召见我们？也不知是真是假。” “这事还能有假？定是我们抓住红毛鬼的功绩太大了，叶青天想要当面赏赐我等。” 为首的苏泰宁听到自己身后这些军士的话语，他也不由得心跳急速起来。 没想到自己这么快便能见到叶大人了，若是叶大人知道我生擒红毛鬼之功，定会嘉奖于我！ 一想到自己可能获得的功绩，苏泰宁都忘记劝阻自己身后的那些军士不要因此事而喧哗。 当他们来到叶轩墨等人面前后，他们依旧感觉自己如同做梦一般，觉得这一切是那么的不真实，都忍不住左顾右盼的打量起周围。 朱经略瞧见自己面前乱作一团的这些军士，只见他的脸色微变，站直身体，凝视着他们厉声呵斥道。 “尔等可还是我水军军士？尔等眼中可还有军纪存在？” “尔等可知如此行径在军中该受何等处罚？” 苏泰宁所率领的这只百户队伍在听到朱经略的呵斥之后，他们瞬间反应过来，头脑立马清醒。 紧接着，他们表情凝重的迅速依照队列站位，然后齐声向叶轩墨介绍自己的身份。 “卑职水军二卫第一千户所第十百户所代百户苏泰宁，见过各位大人！” “卑职水军二卫……” 朱经略瞧见眼前这些军士迅速列队，他的情绪便缓和下来，接着他就神色抱歉的看向自己身边的叶轩墨躬身致歉。 “子义，让你见笑了，真是抱歉。” 叶轩墨瞧见朱经略那致歉的举动，他拍了拍他的肩膀开口道。 “季德此言有些太过了吧？哪里见笑了？本官只见到了我军中这些如同赤子一般的热血男儿。” 站在叶轩墨面前的那些军士听到叶轩墨为他们做出的解释，他们只觉得一阵舒心。 原本因为做错事而紧绷的面容也逐渐舒展开。 叶轩墨瞧见这些军士都冷静下来之后，他才望着他们发问道。 “尔等此去遭遇了什么，可否与本官细说一二？” 苏泰宁闻言，他就准备整理仪态，再向叶轩墨行礼应答。 毕竟在他心中，自己已经压服了自己手下的这些军士，这种在上官面前露脸的好事怎么都应该留给自己这位百户官来做。 可是让他没想到的是，位于他身后的总旗，小旗纷纷朝着叶轩墨行礼示意。 瞧见这些人同属一个百户，但在外却表现的如此不团结之后，几位该百户所的领导军官脸都变黑了。 军中一个百户内的关系应当是最亲密的，毕竟大家都是在一个战壕下吃饭的兄弟。 可没想到他们居然也会为了在叶轩墨面前多说两句话，而不顾兄弟情义。 难道你们真就觉得叶大人会因为你们这三两句话而看上你们吗？这不是搬石砸脚吗？ 此刻的苏泰宁有些尴尬的不知该如何自处。 叶轩墨见状，只是略有深意的转头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朱经略，随后便神色热情的望着自己面前的这些军士开口道。 “各位军士莫急，尔等所记之事难免有些纰漏，不如一个个来，后者为前者查漏补缺如何？” 这些军士听完叶轩墨的安排之后，他们都表情认真的点头应下。 “卑职明白！” 第593章 先结识，后拉拢 叶轩墨一看他们答应自己的要求，他便看向众人为首的苏泰宁开口道。 “苏百户，你为百户，此行经过便由你率先口述，你可愿意？” 苏泰宁瞧见叶轩墨主动点了自己，他的脸上闪过一丝喜色，激动的朝着叶轩墨行礼答应道。 “卑职愿意，我等此行先与廖百户一行人分开行动，然后便一路向南疾行……” 紧接，苏泰宁为叶轩墨介绍起他们此行的全部过程。 当然，苏泰宁在介绍他们经过的时候，并没有选择自己一个人将整件事情全部说完。 而是适当的留下了一些内容交给自己身后的其他总旗，小旗补充，只见他朝着叶轩墨拱手行礼道。 “叶大人，刚刚那番言论，就是卑职所记过程，卑职明白自己愚钝，定有疏漏，还请他们代为补充吧？” 提及此处，苏泰宁转头看向自己身后的几位总旗，小旗。 而站在苏泰宁身后的其他总旗，小旗在瞧见他那大方的举动，他们心中就在这不知不觉中生出一股愧疚之情。 他们都想要在叶大人面前尽可能的展现自己，可苏百户却愿意主动将这样的机会让给他们。 站在众人之前的叶轩墨等人感受这些军士的感情变化，他们都眼含深意的看了苏泰宁一眼。 这个家伙善于收买人心，也懂得在上官面前如何表现，今后只要不牺牲的太早，那将来必大有作为。 当苏泰宁接收到来自这些上官的眼神，他明白是自己的那些小心思被这些大人物看穿了。 他还以为是自己这些小心思让这些大人物有些不喜，故而他赶紧老实的低下头，不敢与之对视。 叶轩墨瞧见苏泰宁那举动，他心中对于苏泰宁就更加满意了。 在大周官场之中，有进取之心的人不会受人嘲笑，唯有那些偏安一隅的家伙，才会让其他官员不喜。 随即，叶轩墨转头看向苏泰宁身后的那几位总旗发问道。 “尔等可有什么想要补充的？” 听到叶轩墨的问话，站在苏泰宁右后侧的总旗官立马行礼回道。 “回叶大人，我等在归来途中，苏百户敏锐发现这些红毛鬼正在追踪我们。” “苏百户明白这些红毛鬼熟悉地形，我们多半跑不过这些红毛鬼，就想着带我们就近隐蔽一下，躲避一下。” “可是令我们没想到的是，这追兵居然只有十几个人。” 这位总旗官说到这里，他便转头看向站在苏泰宁身边的另一位总旗官。 那位总旗官感受到他的目光，他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立马感激的点头回应道。 “苏百户见这些红毛鬼人少，并未贸然动手，直到我们在确定这些人并非先遣部队后，他才安排我们动手。” 当这些人介绍事情经过的时候，戚继光也已回到了宝船上。 只见这些文官正因无趣，而两两对坐，开始在棋盘上博弈起来。 听到戚继光的脚步声，他们不约而同的放下棋子，转头看向戚继光所处的方向。 为首的段云鹏瞧见戚继光的身影之后，他微微一愣，看了一眼自己身边，发现周围全是鸿胪寺的同僚，他的心中便有了答案。 多半是叶大人抓住了红毛鬼，想要借他们鸿胪寺的人为他充当翻译吧？ 一想到这里，他的面上露出一丝微笑，望着戚继光主动发问道。 “戚指挥使，不知您突至此地，所为何事？” 戚继光瞧见段云鹏那笑容，他就明白此人多半已经猜到了自己的目的，便也不打算与其绕圈子。 “段大人，你我既然也算相熟，本官就与你直说了。” “我等水军俘虏了十几个红毛鬼，叶大人的意思是想请各位鸿胪寺中善此语者为我等翻译一二。” “只是不知我等此行中可有善此语者随行？” 这些已经停手的官员在听到戚继光的问话后，他们之中就有不少人昂首挺胸的望向戚继光。 其中含义不言而喻。 要不是他们担心自己他们主动开口，会显得自己很没有价值，还会使得自己身边的其他同僚觉得是自己主动求着去做翻译非常掉价的话。 他们早就放下矜持，毛遂自荐了。 与这些人对坐的对弈者瞧见自己好友那昂首挺胸的模样，自然也明白他们都会那泰西语言。 房间内的其中一桌。 一位中年男子表情震惊的看向自己面前的好友发问道。 “你何时学过这些泰西人的鸟语？” 这人听到他那震惊的问话，他都放声大笑起来。 “从陛下近年来的举措可以看出，陛下雄才大略，有向外之心，我自然要早做准备了。” “莫要忘记代宗皇帝那句名言，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听到自己好友那兴奋的话语，这中年男子瞬间沉默。 代宗皇帝未继位前，只是位逍遥王爷，却在英宗皇帝被俘后登上帝位。 在代宗上位前，朝堂诸公皆认为代宗皇帝不过是他们的傀儡，结果却被代宗皇帝玩弄于鼓掌之中。 也正是在那时，代宗皇帝留下了他的这句名言。 而戚继光瞧见面前这一幕后，他的心中兴奋起来。 不仅仅是因为有人会红毛鬼的语言这么简单，这说明他们有很多人的想法与他们相同。 说明陛下将来必会挥师海外，雄吞天下，此刻的戚继光心中突然生出一个念头。 吾道不孤也! 段云鹏闻言，他抬头看了戚继光一眼，再环视四周，发现无人主动请缨，他便叹息一声。 自然尔等舍不得脸皮，那也怪不得我了。 随即，他便看向自己身后站着的两位年轻人，介绍道。 “这两位是鸿胪寺通事，自幼跟随父辈在京城学习泰西语言，从小便与那些来自泰西的传教士接触。” “莫看他们二人年少，可皆已掌握四种泰西语言。” 戚继光听到段云鹏对他们二人的介绍，他神色惊讶的看向段云鹏身后的那两位年轻人。 经过叶轩墨长时间的熏陶，他现在已经明白人才的重要性，不管是不是军事领域的人才，先结识，后拉拢，总没错。 第594章 谋而后动 特别是他们今后若是准备向外扩张，那便少不了要与这些泰西人打交道，到了那时，这些懂得泰西语言的人才更是他们拉拢的重中之重。 只是这些年轻人从小便与那些泰西的传教士接触，他们的思想会不会被那些泰西的传教士影响呢？ 在军营的时候，叶轩墨可是与他说了那些泰西传教士的险恶，他们想要在大周传播他们的教义，想要改变大周百姓的信仰，想要从根本上摧毁大周。 而周围坐着的那些棋手瞧见段云鹏并未给他们机会，而是直接将机会给到他身后的那两位后辈之后，他们握着棋手的就僵住了。 都有些尴尬的坐在原地，而坐在他们对面的好友则是一副想笑又不好意思的表情，都纷纷出言打趣道。 “哈哈，机会确实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戚继光感觉到现场这尴尬的气氛，他也不好当众多说什么，便给了段云鹏一个眼神，希望他能够与自己单独聊聊。 段云鹏瞧见戚继光那不断闪烁的眼神，他也大致猜到了戚继光想要说些什么。 便将自己的棋子放好，然后还看向自己面前的柳主簿叮嘱道。 “柳主簿，我可是要斩你的大龙了，你可不许动我的棋子。” 柳主簿听到段云鹏的叮嘱，他瞬间来了精神，一边仔细打量着眼前的棋盘，一边敷衍的点头应下。 “你且去就是，我这等君子岂会做出此事？” 接着，柳主簿便望着眼前的棋局托颚沉思起来。 “哪步棋呢？” 当段云鹏起身之后，他便发现其他官员都将目光汇聚到自己身上。 望着他们那炙热的眼神，再瞧瞧他们那双拳攥紧，但脸上却还是一副云淡风轻模样的表情，段云鹏便立马拱手施礼道。 “各位同僚，鸿胪寺选定随行官员时，可是询问过各位同僚的本事的。” “尔等自己选择藏着掖着，也怪不得本官。” 说完之后，他便跟随戚继光来到一处只有戚继光亲卫值守的船舷处。 当戚继光停下脚步，还未回头，他便开门见山的说道。 “段大人，这两位译者真的靠谱吗？” “当然，本官不是质疑他们的年龄，毕竟我大周人才辈出，英雄出少年，只是他们自幼便与那些来自泰西的传教士接触，他们的思想会不会受影响？” “到时候若是我们要对这些红毛鬼用刑，他们可会因与那些传教士的关系而生出恻隐之心？” “你也明白，此事容不得半点马虎！” 段云鹏望着戚继光那忧心忡忡的模样，他便立马开口道。 “元敬，我明白你心中在担心什么，只是你放心，此事你就不要太过担心了。” “你觉得这些年轻人接触这些传教士，从这些传教士口中学习外语是谁的意思？” 戚继光听到段云鹏那故作神秘的问话，他脑中开始急速运转。 这些传教士都聚集在京城，而京城之内有谁能够瞒过陛下的锦衣卫？ 莫非一切都是陛下授意的？ 一想到这里，戚继光呼吸急促，心跳加速，语气兴奋的望着自己面前的段云鹏确认道。 “段大人的意思是，此事是陛下授意的？” 段云鹏瞧见戚继光如此快速便了解了自己的意思，他的脸上也不禁露出微笑，朝着虚空拱手道。 “不错，此事便是陛下推行的。” “这些泰西人想要在我大周传教，而我大周何尝不想将我大周的文化，教育传于外域？我们何尝不想从根本上改变这些泰西人？” “我们何尝不想不费一兵一卒将这些泰西人拿下？” “正因如此，陛下早在许久之前就开始布局了。” 戚继光听到这里，他的脑海中开始回想仁治皇帝的一生。 陛下执政的前二十几年励精图治，可是却一直都没有对外的想法，原来是早就开始布局了。 了解情况之后，戚继光郑重的朝着虚空行了一礼。 “吾皇圣明，大周之福！” 当二人返回棋室之后，段云鹏便直接朝着那两位年轻人招手示意。 瞧见段云鹏的举动，周围的官员心中纵然有怨，却也不敢多说什么。 二人来到戚继光面前，在段云鹏的眼神授意下，他们主动向戚继光介绍起自己的身份。 “鸿胪寺通事龚成业，拜见戚大人。” “鸿胪寺通事宋昱，拜见戚大人。” 戚继光简单与二人介绍之后，便将他二人带走了。 临走前，戚继光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亲卫叮嘱道。 “刚刚那些有自信的官员名字都记下，等下请他们过来一叙。” 戚继光身边的亲卫闻言，瞬间来了兴趣，戚大人这是连文官的墙角都要挖啊！ 与此同时，站在叶轩墨身边的朱经略神色严肃的用右手锤击着左手掌，语气愤怒的开口道。 “如此说来，这些红毛鬼奴役了吕宋百姓，让这些吕宋百姓为他们修建城堡，还疑似掳走了我大周女子？” “如此强盗行径，当真该杀！” 瞧见朱经略那愤怒的表情，张勇军几人便主动请缨道。 “叶大人，朱大人，要不你们就下令吧，我们现在就带人摸过去把这些红毛鬼给解决了，把这些大周女子给解救出来。” 叶轩墨瞧见张勇军几人那急于表现的举动，他转头看了他们一眼开口训诫道。 “为将者行事需谋而后动，而不是像你们这帮莽撞。” “尔等现在可有丝毫为将者的气度？” “只想表现自己的勇猛，那你们可知如此行事会将我们手下军士带入深渊？” 张勇军几人听到叶轩墨的训诫，他们瞬间反应过来，一个个都立马低头认错。 “我等知错。” 就在气氛略显尴尬之时，去而复返的戚继光打破了眼前的僵局。 “子义，译者我带回来了。” 叶轩墨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他便转头一看，瞧见戚继光身后的那两位年轻人。 龚成业，宋昱二人便与叶轩墨对视一眼。 瞧见叶轩墨那面容，他们都不由得激动起来。 这便是大周文人的榜样，连中六元叶文魁。 第595章 秒怂之人 戚继光感受到龚成业与宋昱二人那激动的神情之后，他的脸上并没有丝毫的奇怪，嘴角还在不经意间露出一丝微笑。 子义这块金字招牌就是好用啊，只要是那些品级不高于他的文官，在见到他的时候就没有不兴奋的。 想必此次都不需子义多说什么，他们便愿意主动加入水军，为水军充当译者吧？ 龚成业与宋昱二人与叶轩墨对视一眼之后，他们就迅速反应过来，察觉到自己的做法有些不妥，都赶忙朝着叶轩墨拱手施礼道。 “鸿胪寺通事龚成业，拜见叶大人。” “鸿胪寺通事宋昱，拜见叶大人。” 叶轩墨瞧见龚成业二人那恭敬的模样，他也稍稍一愣，仔细打量了他们两个人。 会不会太年轻了些？ 一想到这里，叶轩墨赶紧瞥了一眼站在他们二人身边的戚继光。 戚继光瞧见叶轩墨那询问的眼神后，他立马就明白了叶轩墨的意思，便赶紧朝着叶轩墨微微颔首示意。 叶轩墨瞧见戚继光给出的肯定答复后，他心中就有底了，多半是陛下准备的人才。 随后叶轩墨脸上的笑容就变得更加灿烂了。 “二位果真是年轻有为啊，既然如此，那便有劳二位通事了。” 保持行礼姿态的龚成业二人看到叶轩墨并没有立即与他们二人客套后，他们心中并未有丝毫的不满。 反倒是对叶轩墨更加的尊敬，真不愧是叶大人，做事如此谨慎，我辈之楷模！ 而当他们听到叶轩墨那客气的话语，龚成业二人立马语气谦逊的回应道。 “叶大人言重了。” “在叶大人面前不敢担年轻有为四字。” 就在叶轩墨与龚成业二人寒暄的时候，一旁的朱经略则是安排手下亲卫将那些红毛鬼俘虏带了过来。 布兰登在被这些军士押送的途中，他无意间看到了停靠在岸边的那艘巨大宝船，仔细打量宝船的大小，构造之后，他整个人直接愣在了原地。 在被军士推搡了一下之后，他这才回过神来，嘴中不断的念叨着。 “我的上帝啊，那是什么？” “大周的工匠都是魔鬼吗？怎么可能打造出这么可怕的战船？” 听到布兰登的自语，他身后那些正在担心自己会不会被处决的护卫也都纷纷抬头。 当他们顺着布兰登的眼神看到那来自大周的宝船后，他们都不由得惊呼出声。 “上帝啊，我们在与一个怎样的国度作对啊？” “不可思议，原来当初那些人说的都是真的，我们根本就不应该招惹大周。” 原本布兰登还在幻想着他被大周俘虏，只要时间一长，总会有人发现的，只要自己坚持到那个时候，那多半就能获救了。 可现在瞧见这些大周军队的战船，他就对被解救一事彻底失去信心。 除非艾斯巴尼亚主力战船前来，要不然解救一事就是痴人说梦。 此刻的他只希望这些大周人能像他所阅读的书籍上记载一般，能够较为温柔的对待他们这些俘虏。 那些负责押送俘虏的亲卫瞧见这些红毛鬼那绝望的表情，他们都不由自主的昂首挺胸起来。 这便是大周带给他们的自豪感。 当布兰登一行人被带到叶轩墨几人面前，刚刚站稳脚跟之际。 布兰登环视四周，瞧见其中打扮最光鲜亮丽的叶轩墨几人之后，他就猜测到叶轩墨几人是这里的最高长官。 随机，他就立马主动朝着叶轩墨他们跪了下去，并且表情真诚的大喊道。 “你们别对我用刑，我扛不住，你们问什么，我答什么，绝不隐瞒，只求你们放过我！” 布兰登这直接认怂的举动，震惊的他身后的那些红毛鬼都有些没反应过来，一个个表情呆滞的愣在原地。 眼前这个懦夫，软蛋，真是平时那个勇敢大胆的布兰登护卫长吗？ 他该不会是被人给掉包了吧？ “布兰登护卫长，你这是在干什么？你的尊严呢？你平时的胆魄呢？” “布兰登，你这个混蛋，你可是我艾斯巴尼亚王国的贵族啊，你知不知道就你这一跪，把我们王国的尊严都跪没了？” “你这个怂包，就凭你这样，你凭什么做我艾斯巴尼亚的勋爵？” 别说布兰登身后的这些同伴没想到，就连站在他们面前的叶轩墨一行人也愣住了。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遇见这么没有骨气的泰西人吧？ 一旁的龚成业与宋昱二人在瞧见布兰登那果断的举动，加上听听他那直接的话语，他们两人也被布兰登这举动给震惊到了。 随后他们二人便将布兰登的原话转述给身边的叶轩墨等人。 朱经略听完龚成业二人的翻译之后，他表情凝重的望着眼前的布兰登打量起来，片刻后，他语气疑惑的开口问道。 “子义，你说这里面该不会是有什么阴谋吧？” 叶轩墨一听朱经略这充满担忧的话语，他大手一挥，直接安排道。 “管他有没有阴谋，将这些红毛鬼全部分开审一遍就是了，看看他们的口供能不能对上。” 一旁的龚成业二人听到叶轩墨的安排，他们神色兴奋的点头自语道。 “好主意，只要分开，只要他们的口供对的上，那就说明没问题。” 戚继光听到他们二人的自语后，他小声解释道。 “事情不能看的如此简单，若是口供皆相同，那就说明有串供的可能性，那就说明可能就是一场阴谋。” “这些我们都要仔细辨别，你们二位既然加入了我们水军，那你们还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 听到戚继光的话后，他们两个瞬间一愣。 “加入水军？我们什么时候说了要加入水军啊？” 戚继光瞧见他们那迷茫的眼神，他便转头朝着叶轩墨昂昂头示意。 “喏，难道你们就不想多与叶大人近距离接触接触？” “难道你们就甘心放弃眼前这个改变命运的机会？若是你们想要放弃，那就当我什么也没说好了。” 说完之后，戚继光便直接转身离去，同时心中默念。 三，二…… “等等，我们加入。” 一听这回答，戚继光立马转头，一脸热情的笑道。 “我代表宁波市舶司水军欢迎二位加入。” 第596章 好望角 龚成业二人瞧见戚继光那表现之后，他们岂会不知自己中了戚继光的圈套。 果然自己还是太年轻了，没有处事经验，想必这件事情发生在其他前辈身上，他们必然不会答应的如此顺利吧？ 戚继光感受到龚成业二人的心态变化后，他便望着二人宽慰道。 “二位莫要心急，你们入我水军并非坏事。” 说完之后，戚继光就朝着叶轩墨所在的位置看去。 “莫非你们是担心入我水军的手续，你们放心，这些问题我水军都会为各位解决。” 龚成业二人瞧见戚继光这般作为，他们心中虽然不明白为何这市舶司水军如此看重他们，但如今礼遇确实让他们心动。 礼贤下士莫过于此吧？ 心念至此，龚成业二人也就不再纠结，皆神色恭敬的朝着戚继光行了一礼。 “今后还请戚大人多多照拂。” 戚继光瞧见二人如此上道的举动，他面带喜色的望着他们开口道。 “好说，今后我水军的翻译之事，就有劳二位高才了。” 此刻，那些值守在此的军士听到叶轩墨给出的安排，他们没有丝毫的犹豫，立马动手将这些红毛鬼分开。 而这些红毛鬼又听不懂叶轩墨说了什么，望着叶轩墨那神态自然的表情，他们从他的脸上看不出喜怒。 他们还以为是叶轩墨认为他们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所以想要将他们处决。 一想到叶轩墨要处决他们之后，他们这些人都神色激动的在这些军士的钳制下扑腾起来，一个个眼神中充满着求生欲的望向叶轩墨大喊道。 “这位长官，我也愿意说，你别杀我！” “求你们了，我的孩子还在家里等我，求求你们给我一个机会吧！” “布兰登的话肯定是假的，你将我留下辨别他话语的真伪啊！” 跪在原地的布兰登瞧见自己同伴那惊慌失措的表现后，他不由得暗自庆幸，还好自己认怂认的早，要不然恐怕就和这些人落个一个相同的下场吧？ 不过话又说回来，眼前这位看似儒雅的年轻军官这么心急吗？ 没有利用价值的就直接拖下去杀了？ 这与他印象中的那些大周人差远了，那些生活在吕宋岛上的大周人讲究和气生财，自己每次从他们的摊位上获取手工艺品，食物，他们都分文不取。 每次就算吃亏都不会与人动手，更别提要人命了。 当自己手下那些人的声音彻底消失在布兰登的耳边，他就赶忙将头低下，不敢与叶轩墨等人对视。 叶轩墨感受到布兰登自然出来流露出来的恐惧情绪，他便随意的来到一处岸边的岩石上坐下。 随后，他才神色严肃的望着布兰登开口发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身上可有你们国家的爵位？在这个岛上算是个什么角色？” “还有，你是从什么地方来吕宋的？来吕宋有多久了？你一直跟随的那位贵族叫什么？” 站在叶轩墨身边的龚成业听到叶轩墨的问话，他便迫不及待的将叶轩墨的话语翻译给布兰登。 布兰登在听到这一连串的问题，他的脑海中就浮现出刚刚那些同伴的遭遇。 若是自己告诉眼前这位军官，自己是布鲁斯的护卫长，是好事还是坏事？ 思索片刻，布兰登还是决定隐瞒自己的身份。 想到这里，他就假装犹豫起来，思考良久后他才面色黯淡的回答道。 “回各位大人话，我名为沃德·布兰登，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护卫而已。” “至于我的来历，我来自遥远的艾斯巴尼亚王国，在数年之前，艾斯巴尼亚王国的布鲁斯子爵要随总督一同来到吕宋大陆。” “而我是布鲁斯子爵领地内的领民，就被选为了他的随行护卫。” 叶轩墨听到布兰登给出的回答，他心中自然是不相信的。 毕竟刚刚那些被带走的人都说了眼前这个家伙是艾斯巴尼亚的贵族，当然，也可能是那些人心生嫉妒，所以信口胡说的。 不过叶轩墨暂时还不打算揭穿布兰登的伪装，就接着追问道。 “那我再问你，你们当初从艾斯巴尼亚来到吕宋花了多久时间？你可还记得你们来时的路线？” “你与我说说你们从艾斯巴尼亚来到吕宋的经过。” 跟在叶轩墨身边的其他官员听到叶轩墨的提问后，他们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难道不是应该问一些有关这座岛屿的事情吗？ 莫非叶大人另有深意？ 唯有朱经略与戚继光二人在听到叶轩墨的问题后，他们神色激动的对视一眼。 难不成子义就开始布局进攻这些红毛鬼一事了？ 跪在众人面前的布兰登在听到叶轩墨的这个问题之后，他的眼神之中也充满了疑惑，眼前这位年轻的军官为何要问这些问题？ 难不成眼前这家伙想从此地一路打到艾斯巴尼亚去？ 仔细打量叶轩墨一番之后，他心中便肯定了这个猜测，定是眼前这年轻人好大喜功，目空一切，觉得自己率领的舰队天下无敌。 心念至此，布兰登就兴奋起来。 若是你到时候真敢前往艾斯巴尼亚，那我保证我艾斯巴尼亚的强大舰队会给拟一个惊喜！ 一想到这里，布兰登便有些兴奋的望着叶轩墨回应道。 “我记得，我们当初应该是航行了十一个月左右，因为时间太过久远，具体时间必定有所出入，但也绝对不多。” “至于路线，我们是从风暴之……” “风暴之角”四个字都还没有说完，布兰登就立马反应过来。 自己差点就说错话了，“风暴之角”一听就是充满凶险的地点，若是说出来肯定会吓到眼前这个年轻人，到时候他怕是就不敢去了。 所以说到一半，他立马就话音一转。 “好望角过来的，这好望角您肯定不知道，在我们的语言中，那就是表示‘美好希望的海角’，也是我们往返艾斯巴尼亚与吕宋的必经之路。” 第597章 文化入侵 而站在一旁负责翻译的龚成业也不是愚钝之辈，他敏锐的察觉到布兰登话语中的不对劲。 不过一时之间，他又抓不住这家伙的把柄，他便只能将这些话原原本本的翻译给了叶轩墨。 叶轩墨听完龚成业的翻译之后，他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一共航行了十一个月的时间，那应该还是顺着海风航行的时间，说明如今的西方并没有进入工业革命。 虽然自己前世主修的是理科，但没办法，咱天朝的应试教育就是好，即便是你不修文科，该学的知识还是不能少。 若是自己所记不差，这好望角应该是位于非洲西南端非常着名的岬角，因多暴风雨，海浪汹涌，故最初称为“风暴之角”。 除风暴为害外，还常常有“杀人浪”出现，这种海浪前部犹如悬崖峭壁，后部则像缓缓的山坡，波高一般有15-20米，在冬季频繁出现。 还不时加上极地风引起的旋转浪，当这两种海浪叠加在一起时，海况更加恶劣。 而且若是遇上极端天气，使得浪与流相遇时，整个海面如同开锅似的翻滚，航行到这里的船舶往往遭难，因此好望角成为世界上最危险的航海地段。 不过即便是如此危险，也不阻挡不了这些泰西人前往东方淘金的热情。 （当初的哥德堡号带着700吨的货物沉没后，被打捞起的货物只有原货物的十分之一二，但仅仅是这十分之一，就让哥德堡的赚回了所有的成本还大赚一笔。） 正是因为有如此高昂的利润，这条路被西方贵族认为此路是通往富庶的东方航道，所以才改称的好望角。 而眼前这个家伙估计是觉得自己对艾斯巴尼亚感兴趣，便故意隐瞒真相，动机不纯。 布兰登瞧见叶轩墨那表情，他表情激动的继续喊道。 “这位大人，若是您想前往艾斯巴尼亚，我愿为大人引路。” 叶轩墨听完布兰登那殷切的回答，他沉吟片刻，还是选择摇头拒绝。 布兰登瞧见叶轩墨拒绝自己的提议之后，他的眼底闪过一丝失望。 不过布兰登的心中有升起一个新的想法，说不定是自己刚刚被俘虏，这些人信不过自己也正常。 若是自己多给眼前这位年轻军官一些有用的情报，那自己是不是能够取得他的信任？ 到时候若是自己再提这个建议是不是就能被他采纳了？ 想通之后，布兰登的心态忽然变得平静起来。 就让我以自身为饵，带这些大周军队走向灭亡，为王国做最后一点贡献！ 叶轩墨也不知布兰登在短时间内思考了这么多东西，他只是望着布兰登继续追问道。 “布兰登，我问你，如今的吕宋是个什么情况？” “你们总督现如今所居何地？” 布兰登听到叶轩墨的问话，他为了自己心中的计划，没有丝毫的迟疑，立马回应道。 “回大人，吕宋总督在数月前接到国王陛下的命令返回艾斯巴尼亚，如今的吕宋只剩下诸多贵族共同统治。” 一提起这个话题，布兰登便连忙继续补充道。 “大人，您有所不知，正是因为我们总督大人返回艾斯巴尼亚的缘故，使得如今的吕宋贵族谁也管不了谁，才有了卡尔文子爵擅自带兵前往琉球的事情。” “当然，他前往琉球这件事情与我们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冤有头债有主，您可莫要因为卡尔文子爵的缘故而迁怒我们啊！” 众人听到布兰登的解释，他们这才恍然大悟。 难怪这些佛朗机人一改之前的策略，居然敢主动进攻大周藩属国，原来是因为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啊。 当叶轩墨三番两次听到吕宋总督这个人之后，他对这个人也来了些兴趣。 瞧布兰登那模样，他似乎对这位总督很是尊崇。 随即，叶轩墨便望着自己面前的布兰登继续追问道。 “在你眼中，你认为这位吕宋总督是一个怎么样的人？你觉得他在吕宋推行的政策怎么样？” 布兰登听到叶轩墨的问话，他便低头沉思片刻。 接着他的眼神中充满了羡慕之色的抬头看天，语气艳羡的回答道。 “我眼中的总督自然是至高无上的存在，他是我们伟大的国王陛下钦点的吕宋区域最高指挥官，他拥有自主对外开战权。” 说到这里的时候，布兰登语气一变。 “只可惜我们这位总督似乎比较仁慈，明明手握重权，却不愿压迫这些吕宋土着，还不愿意对外扩张。” “若是我为吕宋总督，我必将吕宋当地的土着严格管控，命令他们为我们修建宫殿，让他们为我们开采矿石，砍伐木材。” “我肯定会尽可能多的掠夺吕宋资源反哺艾斯巴尼亚。” “而他都干了些什么？居然还让吕宋国王管理吕宋，只要求吕宋国王定期上缴矿石、木材、工艺品。” “更过分的，他居然还在吕宋推行吾主教义，让这些土着与我们信奉同样的神明。” 一听到自己信奉的神明，布兰登的神色就变得诚恳起来，只见他闭目尽可能的双手并拢做祷告状。 祷告之后，布兰登语气愤怒的开口道。 “这些卑贱的土着何德何能供奉吾主？他这是让吾主蒙羞！” “就连那些留在吕宋的那些善于经营的大周人，他也不杀，还要求他们与我们通婚……” 叶轩墨听着龚成业转述这布兰登关于那位总督的一切，越听他的眉头皱的越紧。 看来这些西方人中还是有高人的，他们明白通过这种文化输出的方式占领的地盘才是最长久，最有效的。 他们只要是能够彻底同化这些吕宋百姓，那就算是此地的侵略者被赶走又如何，当地的百姓依旧会继续奉行这些红毛鬼留下的东西。 文化入侵之事不同于战争，但文化入侵这把软刀子捅起人来威力可不比正大光明的战争差劲，这种方式对于一个国家和一个民族来说是杀人不眨眼的。 第598章 不可小觑天下英雄 站在叶轩墨身边的其他官员听完龚成业二人的翻译之后，他们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他们同样领会了这个吕宋总督行事的深意。 原本他们还觉得这些红毛鬼不过是一群酒囊饭袋，可当他们得知这件事情之后，他们也逐渐收起了对这些红毛鬼的轻视之心。 天下之大，豪杰辈出，果真不可小觑天下英雄。 戚继光在略微思考片刻，他便来到叶轩墨的身边，在他耳边低语道。 “子义，这个红毛鬼口中的那位总督在吕宋推行的政策与我大周所想之法，似乎有异曲同工之处。” 说完之后，戚继光便将段云鹏所说的原话转述给叶轩墨。 叶轩墨听完戚继光转述的这番话后，他眉头凝重的转头看向一旁的朱经略吩咐道。 “季德，我想问的都问完了，剩下的那些问题就交给你了。” 他刚刚问的都是一些大方向的问题，具体那些关于这座海岛的布防问题，还是交给他们去问吧。 朱经略听到叶轩墨的安排，他立马恭敬的点头答应下来。 “子义，你就瞧好吧，我一定把这岛上的信息全部问出来。” 当布兰登观察到朱经略与叶轩墨的眼神不断在自己身上来回打转之后，他虽然听不懂叶轩墨他们在说些什么，但是也能猜测到他们说的内容肯定与自己有关。 难道就因为自己说了这些东西，所以他们认为自己没有利用价值了，所以要将自己给处决了？ 一想到这里，布兰登的情绪就变得激动起来，他手脚并用的从地上挣扎站起。 站起来之后，他便语气惶恐的望着龚成业二人开口道。 “你们两个赶紧和他们说啊，让他们别杀我，活着的我比死了更有价值！” “我还有很多重要的东西没有交代呢！” 朱经略瞧见布兰登那惊慌失措的表情，再听听自己身边宋昱给出的翻译之后，他便给了宋昱一个眼神。 宋昱瞧见朱经略那眼神之后，他瞬间就领会了朱经略的意思。 既然布兰登都这么说了，那不诈他一诈都对不起他。 一想到这里，宋昱的脸色立马变得严肃起来，表情凝重的望着自己面前的布兰登怒斥道。 “有价值？如今的你对我还有什么价值？” “我们想要了解的信息都已经清楚，你可以安心的下你们的地狱了。” 布兰登听到宋昱的这番话，他的情绪就变得更加紧张。 难道你们大周军队都如此随意吗？ 就问了一些这样无关紧要的问题就结束了？ 难道你们就不要询问我有关于这座岛上的布防了吗？ 想到这些问题，布兰登转头看了叶轩墨他们几人一眼，瞧见他们那年轻的面容，他暗道不妙。 完蛋了，自己定是遇见那些急于表现的年轻军官了。 这些人行事只顾眼前，完全不思考后果。 朱经略在观察到布兰登那惊慌失措的小眼神后，他便朝着自己面前的左右亲卫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将布兰登拖下去。 朱经略的亲卫见状，也不是愚人，自然明白朱经略的意思。 朝着朱经略几人行礼后，他们便朝着布兰登走了过去。 布兰登听到自己身边军士那坚定的步伐，他立马着急的喊道。 “别杀我，我刚刚说谎了，我是艾斯巴尼亚的勋贵，同时还是布鲁斯子爵的护卫长。” “其实你们可以放我回去，我可以给你们做内应，与你们里应外合拿下布鲁斯的城堡！” 龚成业二人听到布兰登那焦急的回答，他们两个忍不住的对视一眼。 如此看来，他们还真抓到了一条大鱼。 叶轩墨等人瞧见龚成业二人那眼神，他们自然也明白眼前这个红毛鬼的身份没有他自己所说的那么简单。 龚成业二人察觉到周围的其他官员那期待的眼神，他们不敢怠慢，赶紧将布兰登的身份告诉了他们。 叶轩墨得知这个情况，他便转头看向朱经略交代道。 “季德，此番谋划，我就全权交给你了，莫要让我失望。” 他作为水军的最高指挥，他需要做的是统筹全局，不可能一直盯着其中一支队伍。 如今他就要以此事来考验朱经略能否胜任两栖作战部队长官的身份。 朱经略一听叶轩墨的安排，他瞬间领会叶轩墨的意思，急忙朝着叶轩墨施礼道。 “子义放心，吾有信心。” 布兰登瞧见自己面前的叶轩墨等人都不搭理自己之后，他便继续开口道。 “要不你们直接将我放回去吧？我回去之后就帮你们偷袭布鲁斯，直接将他的人头带回来给你们，怎么样？” 宋昱听到布兰登那天真的话语，他表情不屑的耸耸肩道。 “把你放回去暗杀你们的子爵？你当我们是三岁小孩呢？” “我相信只要你一回去，你就会将我等行踪透露给布鲁斯。” 布兰登听到宋昱的话后，他表情紧张的望着宋昱解释起来。 “您相信我，我不会说出去的。” “那布鲁斯子爵是个非常残暴的人，他要是知道我从你们的手下安然无恙的离开，那他肯定不会放过我的。” 朱经略瞧见布兰登那紧张的模样，他表情稍微放缓，望着布兰登开口道。 “既然你对我们还有价值，那我就先饶你一命。” “等被带下去之后，问你什么，你便答什么，别耍花样！” “要不然我们随时取你性命。” 布兰登听到宋昱的翻译后，他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连忙点头应下。 “大人放心，我明白，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当布兰登被带下去之后，戚继光望着眼前这座岛屿感慨道。 “这些大周移民久居吕宋，不知可否还能为我大周所用啊？” “若是不能，那可就真叫人头疼啊。” 叶轩墨瞧见戚继光那担忧的神色，他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道。 “元敬何必担心此事？既然他们选择言我大周官话，那就说明他们心存大周，期待大周接他们回家。” 戚继光听到叶轩墨的安慰，他伸出双手托住自己的下颚，语气略微放松的回复道。 “也对，我大周对他们这些漂泊在外的游子来说就是一个坚定无比的强大靠山。” “毕竟这寄人篱下的日子不好过啊。” 第599章 直接用炮轰 与此同时，阿帕里岛，布鲁斯的城堡内。 布鲁斯正好写完自己对于占领吕宋的个人见解，准备在新任吕宋总督至吕宋到任后，就将自己的见解交给他。 毕竟在他眼中，十年任期未满，就被国王陛下召回去的总督，肯定是他的所作所为被国王陛下不喜。 国王陛下肯定会委派一位行事更为强势的总督来吕宋执政。 到了那时，只要自己能够入这位总督大人的眼，那自己便能趁势而起。 布鲁斯停笔之后，他就忍不住的打量起眼前这封计划书。 拿在手中翻来覆去的查看两遍后，布鲁斯面带笑容的称赞道。 “不得不承认，这大周制造纸张的水平就是比我们艾斯巴尼亚的水平要高多了。” “若是在国内，像这种级别的纸张，最少也应该是伯爵才舍得使用吧？” 一阵感慨之后，布鲁斯头也不抬的将手中的信纸举起，习惯性的朝着自己的左侧递了过去。 若是往常，自己只要一抬手，布兰登就会立马将他的书信收走。 只是今日却与以往不同，本应被布兰登接走的书信掉落在地。 “唰。” 布鲁斯听到这个声音，他便立马抬头环顾四周，当他看到自己身边的那些护卫之后，他有些奇怪的开口发问道。 “为何只有你们？布兰登哪里去了？” 这些护卫听到布鲁斯的问话，他们相互对视一眼，随后，他们便推举了他们之间比较有威望的护卫乔丹·维克多站了出来。 维克多瞧见布鲁斯那审问的眼神，他不敢怠慢，立马行礼回应道。 “回子爵大人，布兰登护卫长刚刚听您说这周围的情况稍有异常，便主动带着部下外出巡逻了。” 布鲁斯听到维克多的回答，以谨慎着称的他瞬间警觉起来，按照他对布兰登的了解，若是没什么事情的话，他是不可能这么勤奋的。 如今他愿意主动承担巡逻的勤务，那就说明他肯定是心虚了。 一想到这里，他立即板起脸来，表情凝重的看向自己面前的维克多打量起来。 维克多瞧见布鲁斯那锐利的眼神，他的心中一阵心虚，莫非他们没有巡逻的事情被布鲁斯子爵发现了？ 不可能，按照布鲁斯的性格，若是被他知道了，肯定就已经将自己拖下去惩罚，以儆效尤了，不可能只是简单的看自己两眼。 心念至此，维克多便强忍着心中的恐惧，尽可能的放平自己的心态。 布鲁斯瞧见维克多那平静的状态，他心中的疑虑才打消不少，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布鲁斯还是望着自己面前的维克多下令道。 “既然布兰登作为护卫长以身作则，那你们也要配合他，下去之后，多带点人，将城堡周围仔细检查，不可马虎。” 维克多在听到布鲁斯的安排之后，他就明白自己算是逃过一劫了，心中虽然暗自松了口气，但维克多还是表情严肃的点头答应下来。 “大人放心，属下退下之后便立马安排人手支援布兰登护卫长。” 布鲁斯在听到维克多的回答后，他微微点头示意。 “嗯，不错，去吧。” “对了，你们在支援布兰登的时候，留意一下布兰登是怎么了，他最近的精神状态似乎不是太好，可是有什么心事？” “若是探明情况，你便如实禀告于我，你可明白？” 维克多听到布鲁斯的话语，他瞬间就领会了布鲁斯话语之中暗藏的深意。 他这是在暗示布兰登最近办事不认真，想要自己收集布兰登犯的错误，然后给他一个教训。 可这种出卖伙伴的事情，自己能做吗？ 若是自己做了，那其他的护卫会怎么看自己呢？ 不过话又说回来，若是布兰登他从护卫长的位置上下去了，那自己是不是就能够顶替他成为护卫长？ 大周有句老话，叫做“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那自己想要往上爬，应该没人会有意见吧？ 一想到这里，维克多心思沉重的扭头看了看自己身边的其他伙伴。 当他观察到这些人眼中隐含的嫉妒，羡慕之后，他就明白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若是他们能有这个机会，肯定也不会念及旧情。 为自己找好借口，摆脱心理负担之后，维克多便神色兴奋的点头应下。 “属下必定不负子爵厚望，保证完成任务。” 维克多身后的那些护卫瞧见他那副走运的模样，一个个都暗自腹诽。 都恨自己刚刚为什么不能自告奋勇，非要将维克多推举出来。 同时心中又对布兰登护卫长感到同情，即便是平时为布鲁斯尽职尽责这么久，只要有些许疏忽，便会被布鲁斯毫不犹豫的替换。 布鲁斯听到维克多的答复，他只是面色平静的点头应下。 “嗯，既然如此，那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维克多一听这话，也明白这是布鲁斯给自己的一个考验，若是自己能够这个任务，那取代布兰登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另一边，将布兰登一行人待下去审问的朱经略去而复返。 叶轩墨瞧见朱经略那满脸笑意的模样，他便直接发问道。 “季德，我观你这幅春风得意的模样，可是有什么收获？” 朱经略听到叶轩墨的问话后，他便立马点头回应道。 “不错，已经全部问清楚了，因为他们占领了这座阿帕里岛的缘故，他们认为这座岛上非常安全，所以就逐渐减少了日常巡逻次数。” “我打算带人奇袭这些红毛鬼的老巢，不过根据这些红毛鬼交代，他们的城堡与较为坚固……” 说到这里，朱经略便转头看向一旁的戚继光。 这城堡再坚固也扛不住他们舟师所拥有的两发大炮。 叶轩墨瞧见朱经略那眼神，他瞬间猜到了朱经略想要表达的意思，立马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戚继光安排道。 “元敬，季德他不好意思向你求援，那我就直接安排了。” “你也带手下去看看，既然是坚固的城墙，那我们水军可不做那种无谓的牺牲，探查清楚之后，你们就直接给我用大炮轰。” 第600章 慈不掌兵 戚继光一听叶轩墨做出的安排，他转头看向一旁的朱经略同意道。 “季德你我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既然如此，那就让这些红毛鬼用他们的鲜血洗刷他们的罪恶！” 朱经略身后的那几位副官在听到叶轩墨几人的讨论之后，他们有些紧张的看了叶轩墨一眼。 “叶大人，若是我等直接用大炮的话，会不会误伤到那些吕宋百姓啊？” “听说还不少我大周的移民呢，要不再考虑考虑吧？” 叶轩墨听到张勇军几人的担忧，他眼神平静的扫了他们一眼。 张勇军几人被叶轩墨那眼神盯得有些发毛，都不约而同的将头转至一边。 叶轩墨瞧见他们那羞愧的模样，他语气凝重的开口道。 “各位同僚，慈不掌兵的道理需要本官与你们多做解释吗？” “这些吕宋百姓，大周移民的命再怎么宝贵，能有我手下这些军士的命金贵吗？” “让我用他们的命去换这些吕宋百姓，大周移民的命，我不乐意，行了，就这么决定了。” “元敬，你下去准备吧。” 叶轩墨训诫完张勇军几人之后，他默默扭头看向他们为首的朱经略。 若是在之前，朱经略的想法多半会与这些人一样，可随着他这段时间的改变，他开始发自内心的融入水军这个大家庭。 他在遇事之后，会设身处地的为这些军士们考虑，现在的他已经是一名合格的军官了。 值守在一旁的其他军士听到叶轩墨的这番掏心窝子的暖言之后，他们只觉得心中一阵感动。 就算明白叶轩墨此举是在收买人心又如何？ 只要他的做法是有利于他们的，他们内心就会感到无比舒畅。 戚继光听完叶轩墨的安排，他没有多言，立马躬身答应下来。 “下官领命。” 当叶轩墨安排好一切之后，他转头看了一眼还在当着鸵鸟的三人。 瞧见他们那模样，他给了朱经略一个眼神，交给你了。 朱经略瞧见叶轩墨传递给自己的眼神，他脑袋一转，便领会了叶轩墨的意思。 如今的张勇军几人就像以前的自己，自己能够迷途知返，那自己肯定也可以引导他们迷途知返。 一想到这里，朱经略便朝着叶轩墨点头示意。 待到所有人都离开之后，朱经略转头看向一旁的张勇军开口道。 “你们几个别难受了，可还记得我曾经与你们说了什么？” “愿意指出你们错误的人，那是你们的贵人。” “我知道你们如今正在像当初的我一样，将自己融入军士之中，还与他们同吃住，可是我发现，你们只是在表面融入，并没有真正的融入军士之中。” “你们并没有想要发自内心的融入他们，我推荐你们将心比心，在遇事时设身处地的为这些军士们想想。” “我相信你们必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当然，若是你觉得我说的不对，那便算了。” 瞧见他们碍于情面都没有答应自己之后，朱经略就有些无奈的耸耸肩道。 “行吧，那你们自己仔细想想吧。” “若是实在想不通，那我也没办法了。” 当朱经略刚刚朝外踏出一步时，张勇军便出言叫住了他。 “朱大人，难道就没有好一些的办法吗？非要连这些无辜百姓一起杀了吗？我们带人偷偷溜进去，不可以吗？” 朱经略听到张勇军的问话，他转头看了他们一眼，当他们看到张勇军几人眼神中充满的怜悯，他猛地愣住了。 当初的自己似乎就与他们一样，一样的天真仁慈，一想到叶轩墨当初称呼自己“圣母”，他还有些奇怪。 如今的他倒是有些明白了。 难怪各家勋贵要不停的将自家后辈送至军营，要不然等这些人掌权，就是下面军士的难受日。 他们很可能会为了自己所谓的仁慈之心，而断送我大周无辜军士的性命。 一想到这里，朱经略便语重心长的开口道。 “各位，你们记住，兵强，则国强；兵弱，则国弱；兵存，则国存；兵亡，则国亡。” “你们手下的军士才是我们安身立命的根本，这道理应该不用我说了，当初琉球那些主动赴死的老百姓你们忘记了吗？” “他们宁死也不愿成为歹人，贼人的挡箭牌，我们就算是将他们误杀了，他们也不会怪罪我们的。” 听到朱经略这番训诫，张勇军几人这才恍然大悟。 布兰登听到房间外传来大周调动的声音后，他眼神紧张的朝着自己所在的房间外看去。 不知布鲁斯子爵能否安然度过此劫？ 忽然，布兰登的嘴角就流露出一丝苦笑。 自己都自身难保了，居然还有心思关心布鲁斯，而且依照布鲁斯的性格，说不定此刻的他已经在考虑派谁接替自己的位置了吧？ 就在布兰登一筹莫展之际，他所在房间的大门被打开。 “咯……” 听到门外传来的声音，布兰登就如惊弓之鸟一般目光紧张的看向门口。 宋昱从门外走入，打量一番自己面前那神色紧张的布兰登后，他就直接开口道。 “怎么？瞧你那沮丧的模样，是觉得自己要死了？” 布兰登在听到宋昱那打趣的语气，他的心情忽然变得轻松，神色坦然的点头应下。 “不错，要杀就杀，只求你们能给我一个痛快。” 宋昱瞧见布兰登那视死如归的模样，他面带微笑的开口道。 “你放心吧，我军中重诺，你都已经配合我军，我军怎会行如此下作之事。” “不过我等对于此岛地形并不熟悉，还想请阁下为我等引路，不知阁下意下如何？” 布兰登听到宋昱这番话后，他便开始猜测这些大周军队想干什么了。 莫非是觉得自己不可信，想用这种方式来试探自己？ 若是自己积极配合他们，那是否能够取得他们的信任，到时候自己可否借着地利将这群大周军队葬于大海？ 一想到自己的计划之后，布兰登便面带微笑的回应着。 “这位将军真是说笑了，我既然已经投靠贵军，自然是愿意效劳。” 随后，大周军队便在布兰登的带领下穿行小路，将以最快的速度来到城堡外的密林之中。 第601章 小心无大错 就在朱经略与戚继光二人率大军在密林之中穿行时，布鲁斯的城堡内。 维克多身边的其他护卫都一脸谄媚的望着他恭维道。 “维克多大人得布鲁斯子爵看重，将来必定能够将布兰登护卫长取而代之，勋爵之位指日可待。” 此话一出，其他的护卫立马给出了不同的意见。 “我听说布鲁斯子爵最近一直在筹备交好新任总督的事情，若是此事能成，莫说是勋爵，就是男爵也不是没有可能。” “若此事真能成，那我等还要请维克多大人多多关照。” 维克多感受到自己身边这些人的阿谀奉承之后，他的心中忽然升起一股难以言明的虚荣感。 原来平日里自己巴结布兰登大人就是这个感觉，当真奇妙，也难怪大家都想着如何向上爬。 维克多虽然心中暗爽，但他的头脑还是非常清楚的，这一切都未确定，若自己真敢大包大揽，那万一出个什么差错，那便是自寻死路。 而这些人如此恭维自己，一方面确实是想巴结自己，但必定也有人暗藏祸心。 故而，维克多表面上还是非常谦虚的回应道。 “各位真是说笑了，就凭我这本事，如何能将劳苦功高的布兰登护卫长取而代之？” “难不成你们是想挑拨我与布兰登护卫长之间的关系？” 这些护卫之中有几人瞧见维克多如此精明，他们也都默契的不继续在此事上做文章了，一个个面带歉意的朝着维克多行礼致歉。 “维克多大人，我等口不择言，还请维克多大人责罚。” “维克多大人，我等绝无此意，还请维克多大人明鉴。” 维克多瞧见他们主动认错之后，也不好再多追究什么，只能朝着他们警告了一句。 “你们今后可不许再这么说了，我与布兰登护卫长情同手足，怎会有取而代之之心？” 这些护卫瞧见维克多那想取而代之，却又不敢表露心思的表情，他们心中虽然有些鄙夷，但脸上却又都露出了一副敬佩的神色。 “维克多大人重情重义，我等敬佩！” 众人一阵客套之后，一位护卫才望着维克多进入主题。 “维克多大人，不知我等真要尊布鲁斯子爵之命，进入密林支援布兰登护卫长吗？” “还是我们继续依照旧例，在周边瞎转了事？” 此问一出，所有人都将目光转移到维克多的身上。 若是平时，自然是可以在城堡周围随便转转，敷衍了事。 可如今布鲁斯子爵都开始关注此事了，那他就不好再糊弄了。 毕竟他周围的这些护卫可都在惦记着他的位置呢。 心念至此，维克多便立马下令道。 “既然布鲁斯子爵下令，那我等自然不可敷衍了事，尔等速去整理装备，我等立即出发。” 不久之后，维克多一行人朝着密林之中钻去。 而水军之中负责在前方打前锋的苏泰宁与廖元浪二人观察到有一支小队出来之后，他们二人对视一眼。 较为老练的廖元浪表情凝重的开口道。 “看来这些红毛鬼也察觉到异常，如此看来，必须速战速决，不可再拖延了，要不然我等就失先机了。” “这些红毛鬼的探子必须一网打尽，不可放跑一人。” 苏泰宁听到廖元浪的安排，他亦神色严肃的点头应下。 “确实如此。” 紧接着，随行两百军士迅速散开，依照地利埋伏。 当维克多所率众人翻越一处小山涧时，维克多身边的一名护卫不由得停下脚步，抬头望着两边陡峭的崖壁感慨道。 “各位可还记得此地？当年我们围剿吕宋土着之时，便在此地遭遇埋伏。” 听到这位的感慨后，其他的护卫也都停下脚步，抬头望向头顶的崖壁。 “当年那一战确实凶险，若非这些吕宋土着装备简陋，我军就要在此地吃大亏了。” “哎，时间果真能磨平一切痕迹，当年那一战的痕迹也被暴雨，飓风抹去了。” 维克多听到自己身边那些护卫的感慨之后，他也停下脚步。 “好了，莫要感慨了，我们能够强势镇压这些吕宋土着靠的是什么？靠的是我艾斯巴尼亚王国的强大武力。” “这武力从何而来，还不是我等从各地攫取的财富，资源转化而来？” “所以我们要做的就是稳固我们在吕宋的统治。” 埋伏在此的苏泰宁瞧见这些红毛鬼迟迟没有进入指定位置后，他便有些着急的看向自己身边的廖元浪开口道。 “廖百户，莫非是我们二人暴露了？要不然这些红毛鬼为何迟迟不进入我等的包围圈？” 廖元浪瞧见自己面前有些心浮气躁的苏泰宁后，他面色平静的摆手示意。 “苏百户，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若是我等暴露，那这些红毛鬼还敢在山涧中行动？恐怕早就退出山涧，回去报信了。” 维克多身边的一位护卫抬头望着岩壁感慨道。 “此地真乃险地也，若是有人在此地设下埋伏，那必能将我等一网打尽。” 维克多听到这护卫那话语，他瞬间警觉起来，语气急促的下令道。 “所有人快速通过山涧，注意上方是否有埋伏。” 一听维克多那焦急的话语，其他人都有些无所谓的笑了起来。 “大人，您是不是有些太紧张了？” 维克多听到他们那无所谓的话语，他语气严肃的开口道。 “小心无大错。” 众人瞧见维克多那严肃的表情，他们不敢怠慢，立即跟随维克多快步走出山涧。 一阵急行军后，他们解下自己背上沉重的火器放在一旁，然后他们便一脸疲惫的坐到地上。 “大人，我们说了，您就是太紧张了，您瞧，这不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吗？” 维克多听着他们的抱怨，他也只能面带歉意的朝着他们点头示意。 “各位也莫怪我如此紧张，实在是现在情况不一样。” 可就在这时，苏泰宁一行人迅速从旁边的密林中冲杀而出。 维克多一行人还未反应过来之时，苏泰宁等人就已经将他们按倒在地。 被按在地上的维克多此刻一脸懵逼的看向自己面前的苏泰宁等人。 “大周人？” 第602章 投诚 一想到平日里那些只能在他们鼻息下生存的大周人居然敢主动埋伏他们之后，维克多的神色就变得愤怒起来。 他一边在这些军士的钳制下挣扎着，一边望着自己面前的苏泰宁怒骂道。 “你这种低贱的家伙也敢绑我，你信不信等我脱困之后把你全家都杀了？” “难不成是这一次送来的女子之中你的心爱之人？若是如此，那我一定会好好对她的！” 苏泰宁瞧见维克多那愤怒的表情，他虽然不明白维克多叽里咕噜的说了些什么，但也明白不是什么好话。 “看好了，别让他们自杀了，我们现在去找各位大人。” 朱经略与戚继光正带着大军朝目的地前进时，苏泰宁二人将俘虏带了回来。 只见苏泰宁着急忙慌的来到朱经略与戚继光面前，赶紧行礼之后，苏泰宁就立即开口道。 “各位大人，我们再次抓获了数十名红毛鬼。” “卑职推测，应该是第一批红毛鬼的消失让这些红毛鬼有了防备。” 朱经略闻言，他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随后便看向自己身边的戚继光开口道。 “元敬，如此看来，这些红毛鬼还是非常警觉的，如此看来，我等需要尽快行动了。” 戚继光听到朱经略的话，他就立马点头答应下来。 “不错，不过还是先将这些俘虏拉回来审问一下吧。” 说到这里，戚继光便看向自己身边的龚成业二人开口道。 “那就有劳二位高才了。” 龚成业二人瞧见戚继光那客气的模样后，他们都有些受宠若惊的回礼道。 “戚大人客气了，此乃我等分内之事。” 不久之后，当维克多一行人被押送到龚成业二人面前时，他们一眼就看到了龚成业身边的布兰登。 当他们观察到布兰登那衣着整洁，没有受到一点迫害的模样后，他们的情绪就变得激动起来，都望着布兰登怒斥道。 “布兰登，你这个叛徒！” “我们原本对于布鲁斯子爵的命令还有些抗拒，没想到你真的投靠了这些大周人！” 布兰登瞧见自己面前这些人如此激动的表情，他百口莫辩。 “各位，你们听我解释，事情真不是你们想的这样，我……” 维克多瞧见布兰登那表情，他表情严肃的朝着布兰登啐了一口。 “我呸，平时我等敬重布鲁斯护卫长的为人，不料居然是个软骨头，布鲁斯子爵说的对，就应该把你处决了。” 布兰登虽然清楚布鲁斯的为人，知道自己主动外出定会惹得他怀疑，但他心中依旧心存一丝侥幸。 可当布兰登听到维克多这番话后，他心中的那一丝侥幸荡然无存。 随后布兰登表情凝重的望着维克多几人厉声质问。 “我问你们，布鲁斯子爵打算怎么处置我？你们出来的目的又是什么？” 问了一连串的问题后，布兰登神色疲惫的蹲在地上，原来自己在布鲁斯眼中就是这般可有可无。 既然你都已经放弃我了，那就别怪我了。 与此同时，朱经略与戚继光二人也随苏泰宁二人来到了那城堡之外的密林中。 看到那个城堡之后，戚继光便取出随身的望远镜仔细观察起来。 当他看到在城墙上不但有放哨的红毛鬼之外，在最顶端还架设着多门大炮。 观察那大炮的炮口直径，再大致丈量了一下他们所在位置到城堡的距离后，他不由得后撤两步。 若是这个距离，那城墙上的大炮绝对能打到他们。 朱经略见状，同样表情凝重的开口道。 “元敬，这些红毛鬼也不好对付啊。” 戚继光一听这话，他微微点头应下，随后就看向一旁的苏泰宁开口道。 “苏百户你不是说这围墙有缺吗？可否带我们去你们所说的地方见识见识？” 苏泰宁听到戚继光的要求，他不敢怠慢，立即点头应下。 “卑职领命。” 随后，苏泰宁便将戚继光一行人带到那个围墙缺口外的密林。 戚继光拿着望远镜朝那边看去，果然看到很多吕宋百姓正被这些红毛鬼奴役着，在鞭子的抽打下劳作。 而正在修建城墙的周围，还散落着许多营帐，不断有红毛鬼进出，从他们进出之后的表情就能明白营帐中正在发生什么。 对此，戚继光虽然同样愤怒，但也不只能沉声叮嘱道。 “回营，注意脚下，莫要留下痕迹。” 就在此时，宋昱面带喜色的走了过来，朝着戚继光二人行礼道。 “二位大人，我们一开始俘虏的那个红毛鬼开口了。” “他说他愿意帮助我们，他明白我们现在正在寻找这个城堡的漏洞，他说他知道哪里有城堡的漏洞，能够帮助我们。” 戚继光一听宋昱这番说辞，他表情凝重的看着宋昱开口问道。 “这红毛鬼为何忽然间就想通了？这一切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宋昱瞧见戚继光那不可思议的表情，他便主动行礼解释道。 “戚大人，如此说来，还要感谢我们俘虏的第二批红毛鬼，是他们的言辞激怒了布兰登，使得他彻底投向我们。” 朱经略听到这解释之后，他转头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戚继光开口道。 “元敬，你的意见呢？” 戚继光瞧见朱经略那问询的眼神，他立马点头应下。 “让那布兰登带着我们去瞧瞧就是了，我等又不是有什么损失。” 不久之后，戚继光一行人便在布兰登的带领下来到距离城堡外的一处背坡。 众人登上山坡之后，布兰登一脸感慨的看向远处的城堡。 “当初我带着手下巡逻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这个地方，我发现这是周围唯一一个能够在城堡内不知情的情况下进攻到城堡的位置。” “其实我当时想将这个漏洞告诉布鲁斯子爵，可是最后也不知为什么，我居然鬼使神差的放弃了。” “或许是因为自私，我想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戚继光听到龚成业的翻译，他掏出随身携带的望远镜朝城堡看去。 果然，此地因为地貌的缘故，并没有暴露在城堡的视野范围内，而他们却能轻而易举的进攻到城堡。 第603章 进攻 戚继光见此，他便转头看了龚成业一眼，示意他为自己翻译。 “你确定你不后悔吗？我们这几炮下去，你可就成了这些红毛番中的罪人了。” “他们必会将此仇记在你的身上。” 布兰登听到龚成业的翻译之后，他面色忧愁的瘫坐在地上，沉思良久后，他才默默抬头望着远处的城堡开口道。 “我要是不说，那才真是成了艾斯巴尼亚的罪人。” 正在用望远镜观察城堡的戚继光听到他给出的回答，他举着望远镜的手略微一颤，表情凝重的看了布兰登一眼后，他才发问道。 “哦？何出此言？” 布兰登瞧见戚继光那审视的眼神，他表情幽怨的叹息一声道。 “若是我不将此地告知你们，那你们必然会进行强攻，一旦强攻必会造成伤亡。” “若是你们因为强攻而伤亡过大，那你们在拿下我们的城堡的后，会不会屠杀我艾斯巴尼亚国人泄愤？我不能拿其他国人的性命去赌。” 戚继光瞧见布兰登那认真的模样，他再次将目光转回到那城堡上。 “你放心，我大周重礼，不好刀兵，只要你的国人识相，我们可以给他们一条生路。” 戚继光明白他们此行是向外宣示大周再开海路，为此他们不能大肆杀戮，免得让周围的国家揣测大周的目的，从而不敢与大周合作。 布兰登听到戚继光给出的承诺之后，他面色恭敬的朝着戚继光行礼答谢。 “若真是如此，那便多谢将军了。” “只是在下有一不情之请，就是希望将军能允许我前往前线，若是他们不愿投降，我愿主动劝降他们。” 戚继光听到布兰登的提议，他眼睛一亮。 “若是如此，那自然是最好的。” “不过你求我一件事，自然也要帮我办成一件事情，你是护卫长，这城堡内的火炮布局应当一清二楚，我需要你告知我这些火炮的具体位置。” 布兰登得知戚继光的要求，他略微一愣，随即便点头应下。 随后，戚继光便安排人手将战船上携带的重炮运送至此。 同时，布兰登则准备跟随苏泰宁等先锋悄悄前往城堡前方。 站在朱经略身边的张勇军见状，主动申请随行。 朱经略瞧见张勇军那跃跃欲试的表情，他思考片刻，最终还是摇头拒绝道。 “不行，前线过于危险，我不能放你去。” 张勇军瞧见朱经略那担心的眼神，他便认真的点头道。 “季德，您就放我去吧，我在叶大人眼中的表现越来越差，若是再不做出一番功绩，必会被叶大人不喜，到时候我该如何升迁？” “再者说，你与叶大人说的都不错，我做人做事还是略逊一筹，既然如此，我就该多做一些。” 朱经略看到张勇军那认真的表情，他纠结片刻，最后还是选择点头答应下来。 “既然如此，那便去吧，不过切记，一定要注意安全。” “以自身安全为重，莫要逞强。” 张勇军听到朱经略的叮嘱之后，他立马点头应下。 “季德，你就放心吧，我明白。” 当戚继光一行人调试大炮的时候，一些得到消息的随行文官主动找上叶轩墨。 叶轩墨瞧见他们那略显紧张的表情，他便伸手安抚他们先坐下，拿起茶盅为他们每人斟了一杯茶水。 做完这一切之后，叶轩墨一边端起茶杯，一边望着自己面前这些官员开口问道。 “各位同僚不知找本官所为何事？” 他们听到叶轩墨的开口之后，他们有些紧张的握着自己手中的茶杯，思索片刻后，他们其中一位抬头看着叶轩墨开口道。 “叶大人，下官听闻您要对当地的红毛番动手？下官以为此事是不是应该再商量商量？” 瞧见有人率先开口打破僵局之后，他身边的其他人也纷纷开口。 “不错，叶大人，我大周为礼仪之邦，若是不宣而战，是不是太不在乎礼法了？” “叶大人，下官斗胆请问，您可还记得我等出海的目的？我等出海可不是来彰显武力的，如此行事有些不合规矩了。” 叶轩墨听到自己面前这些文官七嘴八舌的话语，他自然明白这些人在想什么。 所以，他表情淡然的放下自己手中茶杯，扫视了一圈自己面前这些文官后，他这才开口道。 “各位，尔等说我行事不合规矩？” “那这些红毛鬼奴役吕宋百姓就合规矩吗？他们贩卖琉球百姓就合规矩了？他们欺压我大周移民就合规矩了吗？” “我等尊礼应当是相对的，若是别人都不遵守，那我等何必遵守呢？” “各位放心，我心中有数，不会乱来的。” 这些文官听到叶轩墨的回答，他们表情一滞。 似乎是这个道理。 叶轩墨瞧见他们那略显尴尬的表情，他语气凝重的开口道。 “各位同僚，若是我等执着于尊礼，那是不是作茧自缚呢？” “更何况我等此时是在打仗啊，打仗哪有那么多规矩啊？” “兵法有云，兵无常势，水无常形因敌变化而取胜者，谓之神。” 段云鹏几人瞧见叶轩墨那坚决的表情，他们也就不好意思再劝，只能默默点头应下。 “下官目光短浅，下官知错。” 叶轩墨瞧见他们主动承认自己的错误之后，他的脸色再度放缓，语气平静的回应道。 “各位同僚，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随后，叶轩墨便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其他军士下令道。 “来人，送几位大人下去休息。” 这些文官瞧见自己面前那些表情严肃的军士，他们都识趣的跟着他们走了下去。 此时，城堡外，数十门大小不一的火炮均已架设完毕。 戚继光手下亲卫接受到所有的消息之后，他快步来到戚继光的面前，朝着他躬身行礼道。 “戚大人，所有火炮均已架设完毕，随时能够开炮。” 戚继光听到这名亲卫的话后，他拿起手中望远镜望着远处的城堡再三考量。 “先机只有一次，万不可出任何纰漏，再三检查，调试。” 戚继光手下军士再次调试火炮，并进行数次测量后，他们便再次找上戚继光。 “戚大人，所有火炮均已再三检查，确认无误！” 戚继光闻言，便不再等待，立即下令道。 “开炮！” 第604章 里应外合 随着戚继光的一声令下，几十门大炮朝着那个城堡疯狂倾泻着炮弹。 那看似坚固，实则因为这些吕宋百姓磨洋工而漏洞百出的城墙在炮弹的猛击下轰然倒塌。 那较为坚固的城堡也在此番齐射中变得千疮百孔，那些陈列于城堡上的火炮也在此番袭击中被击毁。 正在城堡内思考自己接下来应该做什么的布鲁斯感受到这剧烈的动静，他瞬间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敌袭，警戒！” 听到门外护卫的呐喊，他一边着急忙慌的朝城堡外走去，一边召集位于自己附近的护卫前来保护自己。 此刻的他自然明白自己手下的护卫队已经糜烂了，他们根本就没有按照自己的要求日夜巡逻，他们白拿了自己的薪水！ 这些护卫瞧见布鲁斯那憎恶的眼神，他们也都大致猜到了布鲁斯的想法。 因此，这些护卫都下意识的移开视线，不敢与布鲁斯对视。 大家都明白，这个时候的布鲁斯子爵必定是在气头上，谁要是敢在这个时候触他的霉头，那就是找死。 布鲁斯瞧见自己身边这些护卫那谨小慎微的模样，他心中火气升腾。 可一想到事已至此，他也没有追究这些人责任的想法了。 所以布鲁斯也只能是生气的瞪了他们一眼，然后就不再多说什么。 这些护卫观察到布鲁斯选择将此事揭过之后，他们都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 与此同时，那些正在红毛鬼监督下修建城墙的吕宋百姓感受到这猛烈的炮击，他们心中没有丝毫害怕，一个个反倒是兴奋起来。 不管这主动进攻的是来自什么势力，反正肯定是与这些红毛鬼有仇的。 而他们与这些红毛鬼可谓是血海深仇，巴不得这些红毛鬼死于敌人之手。 郑德云本是吕宋王室子弟，曾经的吕宋王位争夺者之一，因未能顺利继承王位，被当今吕宋王安排至阿帕里岛，负责王室与阿帕里岛酋长的对接事宜。 其实就是被发配到阿帕里岛，远离王都。 本来郑德云对于自己这种远离王都的日子都已经认命了，都想着能不能在阿帕里岛的部落行逍遥之事。 可是怎料红毛鬼突至，致使自己沦为红毛鬼阶下囚。 担心自己的王室身份会弄巧成拙，郑德云只能选择隐瞒身份，默默潜伏于这些吕宋百姓之中，老老实实的做一个苦力。 可当郑德云瞧见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后，他脑袋急速转动。 认为此刻应当是最好脱身的时候了。 虽然已然接受被发配阿帕里岛的事宜，可毕竟是曾经争夺过王位的王子，怎愿甘心落得如此下场。 一想到这里，郑德云顺手抄起自己手边用于修筑城墙的铁锤高举过头顶，嘴中大声喊道。 “乡亲们，肯定是国王陛下派兵来解救我们了。” “我们的好日子就要到了！” 郑德云说完这番话后，他身边的其他吕宋百姓也受到了他的鼓舞，都随之激动起来，一个个兴奋的挥舞着手中的工具大声喊道。 “国王陛下万岁！” 郑德云瞧见自己成功挑动身边这些吕宋百姓的情绪后，他就再次举起手中的锤头发出一声大吼。 “让我们和这些红毛鬼拼了！” “让我们与我们的外援里应外合，一举击败这些红毛鬼！” 这些吕宋百姓听到郑德云那蛊惑的话语后，他们也都自发的拿起手中的武器朝着那些看守他们的红毛鬼冲了过去。 郑德云看到自己身边那些吕宋百姓主动出击后，他也随大流的朝前走了几步，可在不知不觉中，他已然落到队伍最后。 那些负责监守在这些吕宋百姓身边的红毛鬼瞧见平日里温顺如羊羔的吕宋土着居然敢主动反抗之后，他们的脸色瞬间一变。 为首的一位骑士奎勒·纪伯伦见此情况，并未选择与这些吕宋百姓硬抗。 只见他一边拿着自己手中的火器镇压，一边有序后撤，并大声的安排道。 “这些吕宋土着看似凶狠，实际上不过就是一盘散沙，只要我们略微坚守，他们便会四散溃败，我们的对手是那些外来的家伙！” 纪伯伦身边的其他红毛鬼听到他的安排后，他们心中大定。 纪伯伦骑士是因为在印度镇压过数次土着起义，所以才被授予的骑士荣耀，他说的话肯定是正确的。 心念至此，这些红毛鬼也都有样学样的跟着纪伯伦反击。 这些吕宋百姓因为终日劳作，加上每日食物摄取不足的缘故，使得他们根本不是这些红毛鬼的对手。 在人群最后方的郑德云瞧见自己面前这些看似凶猛，实则无法对这些红毛鬼造成实际伤害的吕宋百姓，他不由得叹息一声。 这便是他们吕宋的弊端，一盘散沙如何面对这些训练有素的红毛鬼？ 估计他们也撑不了多久了。 果不其然，这些吕宋百姓中因为不断有人员伤亡，使得原本被情绪支配的他们也逐渐回过神来。 他们似乎并不能对这些红毛鬼造成有效的伤害。 忽然，一股恐惧感涌上这些吕宋百姓的心头，下一个死的会不会就是自己了呢？ 一想到这个，这些吕宋百姓瞬间发生溃逃。 只见他们为了能够跑的更快，直接就将自己的武器抛弃。 “快跑啊，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这些红毛鬼有火器，我们不是他们的对手。” 原本位于最后的郑德云瞬间到了最前端的位置，见此情形，他立马开口道。 “大家分开跑逃生的几率才更大。” 听到郑德云的安排，这些吕宋百姓也来不及思考自己是受了郑德云的蛊惑才落得如此下场。 纪伯伦瞧见这一幕后，他暗自松了口气。 若是这些吕宋百姓还不退去，那他们恐怕就要先支撑不住了。 毕竟火器虽利，也不能连续击发，若是再过片刻，他们手中的火器就只能充当烧火棍了，到时候怎会是这么多吕宋土着的对手。 逃出生天的郑德云忍不住的朝后看了一眼。 你们这些红毛鬼等我北上寻大周陛下为我吕宋做主！ 第605章 故乡 这些红毛鬼瞧见自己面前这些吕宋百姓溃逃之后，他们都不约而同的望向纪伯伦，这种事情他应该是有处置经验的。 纪伯伦感受到其他人的目光后，他瞬间就明白了这些人的意思，他斟酌片刻，这才望着些吕宋百姓逃窜的背影安排道。 “我们可以抓一些人做俘虏，不过切记不可离城堡太远，那林中必定已经有敌军埋伏。” “你们可千万不能掉以轻心！” 这些红毛鬼听到纪伯伦的叮嘱后，他们也都点头应下。 此刻的他们也明白，他们最大的敌人来自那密林之中。 在城堡内的地牢之中，所有被送来的大周移民女子皆被铁链拴住。 当她们听到外面传来的动静，她们忽然变得惶恐不安，一个个开始挣扎起来。 “这是怎么了？莫非是地龙翻身了？” 此猜测一出，这些女子的情绪就变得更加激动，面色紧张的朝着那些看守他们的红毛鬼请求道。 “求求你们了，放我们出去吧！” 负责看守她们的守卫也感受到了外面的动静。 对此，他们相互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不安。 看守此地的骑士威尔科特斯·维维安伸手指向距离自己最近的同伴安排道。 “杰克，你出去看看，看看到底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杰克听到维维安的安排，他顺手拿起身边的布甲披在身上，手中攥紧因立功而被布鲁斯赏赐的刀具朝着地牢外走去。 维维安安排好这一切后，他转头看向那些依旧乱作一团的女子，瞧见她们那乱糟糟的模样，他的心情变得更加差劲。 只见他眼神阴沉的打量了这些女子一会后，他便不耐烦的挥手道。 “太吵了，给我让她们安静安静。” 维维安身边的其他红毛鬼听到他的命令，他们没有丝毫迟疑，纷纷举起手中藤条，面带厉色，毫不留情的朝着这些女子身上招呼过去。 在奋力抽打她们的同时，他们的嘴中还在不停的咒骂着。 “你们这些贱民，喊什么喊？都给我安静一些。” “还不快闭嘴，真以为我们不敢对你们怎么样吗？” 在抽打这些女子的同时，这些红毛鬼心中暗爽，这些女子可是专供于贵族的，本来就没有他们的份。 如今能够奉命折磨她们，自然要好好把握机会。 这些女子在承受这些红毛鬼的抽打后，她们不再出声，只是表情痛苦的抚摸着自己受伤的部位默默蹲下。 这些红毛鬼瞧见这些女子被自己震慑的不敢多言后，他们的脸上闪过一丝得意，都未瞧见那些低头的女子眼中的怨毒之色。 不久之后，杰克去而复返，只见他一边喘着粗气，一边面朝门外激动的用手比划着什么。 “啊……” 维维安瞧见杰克那激动的模样，他脸色一沉，语气不喜的开口道。 “平时我怎么教你的？把气理顺了再和我说话！” 杰克听到维维安的话语，他双手撑着自己的膝盖，急促的呼吸几下，调整好自己的呼吸之后，他这才朝着维维安行礼示意。 “大人，我们遭到敌军袭击了，那些该死的吕宋土着趁机作乱，如今外面乱糟糟的……” 维维安听到杰克说他们遭遇袭击之后，他就没心情听他后面的话了。 故而，不等杰克说完，维维安便立即抬手打断道。 “快，赶紧收拾东西走！” 这些红毛鬼听到维维安的安排，他们不敢有丝毫的拖拉，急忙收拾自己的物品准备离开。 杰克闻言，他便伸手指向身边的那些女子发问道。 “大人，那这些女子怎么办？” 听到杰克的问话，他身边的其他同伴主动开口道。 “都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思管这些贱民？让她们在此地自生自灭好了。” 维维安听到自己手下这些人的争吵后，他扫视了这些女子一眼，心中思量片刻后，他立即开口道。 “将这些女人带上，说不定能有意料之外的收获！” “最少也能让她们充当我们的挡箭牌。” 原本正在讥笑杰克多此一举的这些红毛鬼在听到维维安开口之后，他们瞬间转化成另一幅嘴脸，一个个都表情谄媚的望着维维安恭维道。 “大人所言极是，此事我等皆未考虑到。” “大人说的有道理啊，我们怎么就想不到这一层呢，或许这就是我等无法取得爵位的原因。” 维维安瞧见自己手下这些人那善变的嘴脸，他早已见怪不怪。 故而他只是表情平静的微微颔首示意。 随后，这些红毛鬼就开始为这些女子解开锁链，准备将她们带出地牢。 这些女子瞧见他们那举动，再结合一下刚刚这些红毛鬼因她们而争吵的举动，她们心中就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此刻的她们又再次议论起来。 “他们这些人要把我们带去什么地方？莫非就要把我们分配给那些红毛鬼贵族了？” “按照城中记载来看，应该没有这么快啊？” “就是，按照流程，不是要把我们囚禁在此，祛除我们的‘凶性’吗？” 夏婉蓉瞧见自己同伴那疑惑的表情，她便主动开口道。 “或许此事与我们一开始听到的巨响有关。” “或许是遭遇地龙翻身，他们担心我们会丧命于地底，会因此遭受责罚，所以才想将我们带回去。” “不过若是地龙翻身，岂止刚刚那般响动，我怀疑是我们所在的这座城堡遭遇袭击了。” 听到夏婉蓉的解释，这些女子脑中飞速运转，回想起刚刚所发生的一切。 越想越觉得夏婉蓉所言有理。 “可是在吕宋，有谁敢光明正大的袭击这些红毛鬼呢？” 夏婉蓉听到这反问，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希冀，语气中满是期待。 “大周！” 听到夏婉蓉给出的回答，这些女子都微微一愣，真会是大周吗？ 她们虽然从小在吕宋长大，可打小就听自己的父母念叨大周，那个在父母心中占据重要地位的故乡。 因此，她们对大周也是向往已久，希望有朝一日能够返回大周。 只是大周闭关锁国如此之久，真会是他们吗？ 第606章 人的名，树的影 此时，城堡内的其他贵族也都撤出到城堡外的空地，聚集到布鲁斯身边。 其中一位男爵神色凝重的看着布鲁斯开口道。 “子爵大人，我认为这股势力肯定不是吕宋土着！” 此话一出，瞬间引得周围其他贵族鄙夷。 “你这不是废话吗？吕宋土着要是有这样的大炮，那他们也不至于被我们打得这么惨了。” “就是，若是吕宋之地有如此威力的火炮，我们能如此轻而易举的拿下吕宋？” 那个贵族听到周围的同伴那嘲讽的话语，他便面露尴尬的低下头。 另一位与之交好的男爵瞧见自己的好友陷入窘境后，他便立马岔开话题问道。 “既然如此，那你们认为这股神秘势力会是谁呢？” “是在吕宋的其他贵族还是我们周围其他国家的殖民者？亦或者是那来自东方的大周军队？” 这位男爵此话一出，在场众人便闭目沉思起来。 吕宋土着有心无力，就算想袭击他们，他们也没有这个规模的火炮。 至于吕宋岛上的其他贵族，他们就算敌视布鲁斯，不喜布鲁斯的作风。 他们也不敢拿整个家族的性命开玩笑，毕竟对同国贵族挥刀是大忌，是所有贵族共同抵制的事情。 如此算下来，那就只有吕宋周围那些其他国家的殖民者或者是传说中的大周军队了。 至于他们周围其他国家的殖民者。 其中英格兰王国作为最近兴起的后起之秀，他的殖民地多在印度，所以他们出现在此地的几率不大。 只要老牌王国尼德兰正在渐渐走向衰败，加之如今的尼德兰王年迈，其他王子必然会将注意力转向国内，不会冒着这么大的风险袭击他们。 至于波尔都亚，他在其他国家的威胁下，国力一日不如一日，就连保住自己的殖民地都有些勉强了，更不会有多余的兵力前来挑衅他们。 这般算来，那神秘的大周军队出现在此的可能性最大了！ 布鲁斯想通之后，他表情凝重的开口道。 “身处吕宋的其他贵族，即便是他们再怎么厌恶我们，也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毕竟一旦泄露，那就是殃及整个家族的祸事。” “至于其他国家的殖民者，我们暂未与他们有直接的利益冲突，所以也不太可能是他们。” “如此说来，最有可能的就是大周军队了！” 布鲁斯此言一出，他周围的其他贵族脸色皆一变。 人的名，树的影。 作为东方的第一大国，他们心底还是非常忌惮的。 此刻布鲁斯的护卫之中，阿鲁巴听到他的分析之后，他心中变得忐忑起来。 莫非自己今日感觉到的那股势力不是布兰登护卫长所说的自己人？ 一想到这里，他主动上前一步，朝着布鲁斯行礼。 其他护卫瞧见阿鲁巴那怪异的举动，他们瞬间变得警觉起来，皆握住自己的武器，一旦阿鲁巴有什么异动，便会出手将他拿下。 阿鲁巴感受到身边其他同伴那举动，他就急促的开口道。 “子爵大人，卑职有件事情要说！” 不等布鲁斯发问，阿鲁巴就继续说道。 “在布兰登护卫长带人进入密林前，我察觉到旁边的林子有什么异响。” “但是布兰登护卫长却说那是他布置的人手，是给我们的一个考验，让我不要在意。” “现在回想起来，还真是有些不妥之处。” 布鲁斯听到阿鲁巴的话，他原本已经变得平静的面容闪过一丝怒意。 他明白布兰登肯定是担心受到自己的责罚才将消息隐瞒不报。 若是他早点将消息告诉自己，那自己便能先发制人，打这些外来者一个措手不及！ 只是布鲁斯全然忘记了自己平时的处事之道，忘记了若是自己提前得知此事之后他会对布兰登这些护卫做什么。 随即，布鲁斯转头看了阿鲁巴一眼，朝着他厉声呵斥道。 “如此重要的事情你为何不直接和我说？” 阿鲁巴瞧见布鲁斯那严厉的模样，他有些紧张的低下了头。 布鲁斯瞧见他那紧张的模样，他也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些严苛，便立即转换面容，语气平和的开口道。 “此次过错不在你，今后你便是我的护卫长了，等新任总督到来，我为你向总督请授骑士爵位。” 阿鲁巴听到布鲁斯这番话后，他的眼神中出现一丝期待之色，他迫不及待的将手指向张勇军等人目前所在的方向。 “子爵大人，我当时听到的响声来自哪个方位。” 布鲁斯在得到阿鲁巴的回答后，他就顺着阿鲁巴手指的方向看去，仔细观察之后，他便看向自己身边的其他贵族开口道。 “各位，人家都已经打到咱们家门口了，若是我们不还击，那堕的就是我们艾斯巴尼亚的威名！” “我相信各位都是我艾斯巴尼亚的忠臣，肯定不希望如此吧？” 布鲁斯身边的其他贵族听到他这安排后，他们面色一滞，原本他们都已经准备投降了，可没想到布鲁斯居然将一顶大帽子扣在他们的头上。 使得他们只能面色尴尬的点头附和道。 “子爵大人言之有理，我等就算是死，也要维护我艾斯巴尼亚的尊严！” 负责看守火炮的骑士听到布鲁斯的命令，他便有些尴尬的看了他们一眼，随即开口道。 “子爵大人，我们城堡内布置的火炮都被这些入侵者的火炮摧毁了。” “如今若想反击，恐怕是有些力不从心。” 布鲁斯听到这位骑士那略显尴尬的话语，他面色一沉，语气不善的开口道。 “全毁了？说明什么？” “说明有人将我们的布防告诉了这些入侵者。” 布鲁斯身边的其他贵族一听这话，他们立即反应过来。 “城堡的布防只有布兰登护卫长知道，这个该死的叛徒！” “若是我有机会返回艾斯巴尼亚，我必杀他全家！” 第607章 必败无疑 此刻，就连他们身边的那些护卫得知情况后，也都在心底开始埋怨布兰登。 这个家伙怎么能够出卖他们呢？ 亏他们之前还打算为布兰登考虑，如今看来，还真是他们自作多情了。 布鲁斯瞧见自己身边的这些人都开始埋怨布兰登后，他便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到时候自己惩治布兰登，也只是顺理成章的事情，没人会说自己卸磨杀驴了。 与此同时，戚继光所在的阵地中。 戚继光用望远镜扫视整个城堡，发现这些红毛鬼都没有选择投降之后，他不由得自语道。 “没想到还是群硬骨头。” 话音刚落，一位传令兵来到戚继光面前行礼道。 “戚指挥使，火炮装填完毕，是否继续开炮？” 戚继光听到这个传令兵的问话，他再次拿起手中的望远镜朝城堡内看了两眼。 望着城堡内横七竖八的尸体，他稍稍沉默片刻。 这些无辜之人因受到红毛鬼牵连而死于自己之手，说来自己还真有些惭愧。 不过刹那后，戚继光便将自己的情绪再次调整过来。 若是自己不这么做，那或许倒在地上的那些尸体就是自己手下的军士了。 死道友不死贫道，为了不让自己手下出现巨大伤亡，就只能麻烦你们死了！ 心念至此，戚继光默默放下手中望远镜，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传令兵下令道。 “开炮，打到这些红毛鬼投降为止！” 戚继光周遭这些军士在听到他那霸气的话语，他们皆投来一道道敬佩的目光。 他们明白戚大人下达这样的指令是为了减少他们的伤亡。 有如此为他们着想的上官，他们自当为其效死力！ 很快，戚继光的命令便传达至各火炮兵处。 “轰轰轰……” 另一边的布鲁斯话音刚落，戚继光安排的第二轮齐射就再次招呼到他们的城堡附近。 许多不走运的红毛鬼直接死在了第二轮火炮下。 一名护卫眼尖的看到那些炮弹，机敏的将布鲁斯推开，自己则丧命于火炮之下。 “子爵大人，小心！” 布鲁斯被这名护卫推开之后，他立即就近寻找掩体。 躲藏好之后，他便朝着自己原来的位置看了一眼，瞧见那个因为救自己而牺牲的护卫后，他那冰冷的内心居然也涌现出一丝暖流。 “这到底是一种怎么样的感觉呢？” 布鲁斯忍不住的自语一句，此刻的他也不清楚自己内心到底是怎样的心情。 这似乎是自己第一次在这些护卫身上感觉到了被拥护的感觉。 自己平时对他们是不是太严厉了一些？ 可若是自己不对他们严厉的话，那将来怎么办呢？ 一阵思索未果后，布鲁斯决定不再继续思考这个问题。 不经意间，布鲁斯瞧见了几个被火炮砸死的大周移民女子，当他看到这些女子的惨样，他忍不住的咒骂了一句。 “这些大周人连同族人的死活都不在乎吗？真是一群冷血的家伙！” 而包括夏婉蓉在内的那些女子却没有同伴被火炮打死的悲凉感，她们心中只有大周军队抵达吕宋的兴奋感。 一想到那只军队，这些女子强忍着身体上的不适开始小声期待起来。 “大周的军队真的抵达了吕宋？” “我们是不是获救了？” “若是能够有幸跟随这些大周军队返回大周该多好，待在吕宋过着寄人篱下的日子真难受。” 夏婉蓉见此情形，她的眸中闪过一丝惊喜之色。 当初某位大周移民成为吕宋王之后，他下令在吕宋岛西北部距离大周最近的地方建立了数座城池，只为迎接当时的大周军队。 可是在这位英豪百年之后，由大周人在吕宋建立的政权迅速崩塌。 大周移民为了在大乱中自保，便自发的拱卫沿海数城，将沿海数城当成了他们在吕宋的根据地。 最后在大乱中幸存的各大势力成为了各城的城主，副城主，制定各城的生存之道，为了在此地生存，各城结成联盟。 可一切平衡都随着红毛鬼的到来而被打破。 夏婉蓉之父夏知礼为当代夏家家族，且为丰山城副城主。 夏知礼主张私下派人前往大周求援，希望用驱虎吞狼之计赶走那些身在吕宋的红毛鬼。 可丰山城城主石高义却认为此计不妥，毕竟大周都闭关锁国数十年了，其水军能否打赢这些红毛鬼都是个未知数。 所以石高义认为大周移民应当以攀附红毛鬼为主。 为了此事，丰山城的几大家族争吵了不止一回。 而今年大周远赴琉球，全歼红毛鬼军队，让夏知礼再次看到了希望，重提向大周求援一事。 因为有此辉煌战绩在前，此提议一出，瞬间引得其他家族同意。 而石高义在各大家族会议上公然否决夏知礼的提议，为了立威，石高义从这些红毛鬼手中借来军队。 在压服各大家族后，石高义将夏知礼独女夏婉蓉送往阿帕里岛。 毕竟在阿帕里岛的贵族名声是所有吕宋贵族之中名声最差的，那些被送往阿帕里岛的女子大多都是被那些变态的贵族折磨致死。 石高义此举虽然引得其他家族强烈不满，但各家族碍于红毛鬼的实力，他们也都是敢怒不敢言。 也都担心石高义会将自家女儿也送往阿帕里岛受罪。 而夏家为了保全家族，只能吃下这个闷亏，选择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 只是石高义怎么都不会想到，他这番操作居然是主动送给自己的机缘！ 一想到这里，夏婉蓉的眼神中充满了怒火。 这个仇他一定会报的！ 不止是石家，还有那些为石家撑腰的红毛鬼，一想到这里，夏婉蓉不留痕迹的看了自己身边的这些红毛鬼一眼。 大周此行大概就是为吕宋资源而来，一旦是为了资源，那大周军队就必然要与这些正在吕宋掠夺资源的红毛鬼一较高下。 而泰西之地远，大周之地，双方武器、补给、后援皆不在一个等级，如此看来，这些红毛鬼必败无疑！ 第608章 浑水摸鱼 心中有了决断之后，夏婉蓉便不再将目光转到这些红毛鬼身上。 此刻的她只希望能够尽可能的隐藏自己，只要自己不死在这次袭击中，那自己就算是时来运转了。 不少了解夏婉蓉身份的女子瞧见她那副刻意隐藏自己的模样，她们脑中一转，也都大致猜测到了夏婉蓉心中所想。 故而她们也就逐渐冷静下来。 此刻，布鲁斯身边的其他贵族听到他那的咒骂，他们心中也是一阵紧张。 这些周军队对自己人下手都这么狠，那对他们这些外族该不会要赶尽杀绝吧？ 心念至此，这些贵族都神色紧张的转头看向不远处的布鲁斯发问道。 “子爵大人，我们如今应该怎么做？” 布鲁斯转头看到其他贵族那副六神无主的模样，他心中有些失望。 若是他艾斯巴尼亚的贵族皆是这般模样，那他艾斯巴尼亚的未来将会是一副怎样的场景？ 他艾斯巴尼亚还能维持海上第一强国的名头吗？ 布鲁斯心中虽然对这些贵族很是失望，但他还是未将自己内心那股情绪展现于表面。 只见布鲁斯环顾四周，面色平静的安排道。 “既然如此，还请各位四散离去，一定要将大周军队抵达吕宋的消息传出去。” “一定要让留在吕宋的其他贵族知道这个消息，让他们早做打算。” 布鲁斯身边的其他贵族听到他给出的安排，他们都急忙点头应下。 紧接着他们便开始收拢自己的心腹，准备突围之事。 可就在他们前脚刚准备离开的时候，一位男爵转头瞧见布鲁斯依旧不疾不徐的端坐在原地。 一副并不打算突围，且感觉不到危险的样子。 这位男爵观察到布鲁斯那淡然的模样，他的脚步猛地一顿，紧接着他就有些不确定的看向布鲁斯开口发问道。 “子爵大人，您不走吗？” 此问一出，这空地上那些准备撤离的其他贵族的举动都不由一滞，都急忙转头看向布鲁斯。 当他们瞧见布鲁斯那淡然的模样，他们的脸上皆闪过一丝尴尬之色。 首先布鲁斯的能力是他们之中最强的，所思所想肯定也是最有道理的，可如今他让自己等人撤退，他自己则选择留在这里，会不会有什么阴谋呢？ 会不会是他想让自己这一行人为他吸引注意力，然后他自己再另有打算呢？ 而且布鲁斯为他们的上级，在这种撤退的时候，谁能确保布鲁斯不是在考验他们的忠心呢？ 说不定眼下愿意留下来与他共度难关的人才会获得真正的解救之法。 所以布鲁斯不走，他们走还是不走呢？ 布鲁斯听到这位男爵的问话，他慢慢悠悠地抬头瞧了自己面前的一众贵族一眼。 瞧见他们那尴尬的模样，他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你们这是怎么了？何必在乎我？” “我的目标太大了，布兰登那个叛徒为了向大周表忠心，他肯定会特别关注我。” “而他又是我的护卫长，与我朝夕相处，对我的行为举止一清二楚，我怎么瞒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而且若是我撤离了，那他们必然会非常严格的检查每一个逃跑者，你们一个也走不了。” “反之，若是我不走，那大周就会认为我等还在此地，必会对那些逃难者放松警惕，不会搜查的这么细致。” 布鲁斯解释完之后，他扫视了一圈自己面前的这些贵族，接着他的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我此番言论则是自己心中所想，你们就别担心是我给你们的考验了，也别想着报答我。” “只要你们之中有人能够顺利逃出去，并前往吕宋岛报信，就算是报答我了。” 这些贵族在听到布鲁斯这番诚恳的解释之后，他们这才算是明白了布鲁斯的良苦用心。 心念至此，这些贵族均朝着布鲁斯行了一礼，都发自内心的感谢道。 “子爵大人，您今日之恩，我等记下了，只要我等能力顺利离岛，必报您的恩情！” “子爵大人，之前我对您多有误会，还请您莫往心里去，我给您赔不是了。” 朝着布鲁斯行礼之后，这些贵族便四散离去。 布鲁斯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他其实并不看好这些人能逃出去。 若是他们能够逃出去，那大周军队就不配与他艾斯巴尼亚一战。 目光收回，布鲁斯看到选择留在自己身边的几个贵族，瞧见他们留下，布鲁斯没有多说什么，只能淡然的吩咐道。 “我们还有多少吕宋土着俘虏？放一些出去，要不然他们这些人走在最后面太可疑了。” 听到布鲁斯的安排，他身边的那些护卫连忙照做。 真不愧是子爵大人，考虑事情就是细致。 而此刻隐藏在密林之中的张勇军瞧见不断有吕宋百姓从那个山坡上撤出来之后，他表情凝重的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其他军士叮嘱道。 “通知下去，让所有人给我盯死那些逃出来的人，一个都不能放跑。” 张勇军不清楚这些红毛鬼会不会藏在这些吕宋百姓之中想要浑水摸鱼趁机溜走。 也不知道这些吕宋百姓之中会不会有红毛鬼的内应，他们会不会通过大周的搜查之后就将大周抵达吕宋的消息传至吕宋岛。 而一旦他们抵达吕宋的消息被传至吕宋岛，那身处吕宋岛的红毛鬼必然会有所防备，如此一来，他们就失了先机。 所以他们现在最稳妥的方式就是将这些吕宋百姓全部抓住。 至于那些没有问题的吕宋百姓会不会有意见，那就不是他所要考虑的问题了。 张勇军身边的其他军士听到他的安排，他们先是一愣，不过也都很快想通了事情的关键，都立即点头应下。 与此同时，朱经略望着来到自己身边的叶轩墨，他急忙朝着叶轩墨行了一礼。 叶轩墨见状，微微抬手打断了他的虚礼，直接发问道。 “季德，你觉得张勇军会怎么做？” 朱经略听到叶轩墨的问话，他便立即回答道。 “子义，仲武（张勇军字）此人行事虽有瑕疵，但也在能容范围之内，我估计他应该不会让我们失望。” 叶轩墨瞧见朱经略那笃定的模样，他表情严肃的点头示意。 “如此，那便再给他一个机会。” 第609章 殊死一搏? 处于逃难人群中的郑德云一骑绝尘，将其他的吕宋百姓全部甩在了身后。 毕竟是因为他的怂恿，那些吕宋百姓才会去反抗这些红毛鬼，也正是因为他们的反抗，才会造成伤亡。 而现在这些逃难者中说不定就有已经遇难吕宋百姓的亲朋好友。 等当他们想通刚刚发生的事情后，他们必定会将这仇怨转移到自己身上。 毕竟郑德云了解这些人的性格，清楚他们这些人肯定不敢向红毛鬼这种的强者复仇，只敢对比他们弱小的人动手。 到那时，自己恐怕就要被这些被愤怒冲昏头脑的家伙撕成碎片。 此时，那些吕宋百姓之中也有人回过神来，情绪激动的追着最前面的郑德云怒吼道。 “你这家伙给我站住！若不是你蛊惑，我父亲怎会与那些红毛鬼动手？更不会死于那些红毛鬼手下！” “你这懦夫，要是你争勇为人先，率先抗击红毛鬼而死，我还敬你是条汉子，可你却趁机逃走！” 郑德云听到身后传来的怒吼声，他明白自己一旦被抓到，那就死定了，故而他连头都不敢回，只能尽可能的加快脚下的速度。 因为他相信这支神秘的军队必定会在林中布下天罗地网，一旦自己进入其中，那肯定就安全了。 果不其然，郑德云在刚刚进入林中不久，一群举着火枪的大周面孔就突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并用他们手中的火枪瞄准自己。 为首的苏泰宁望着自己面前的郑德云，他立马呵斥道。 “来者止步！” 苏泰宁说完之后，他身边的其他军士还做出了相应的动作示意。 郑德云作为吕宋王室，学习大周官话可是他们为王子时的必备课程之一，所以他自然能够听懂苏泰宁的话。 而他瞧见苏泰宁身上的制式装备，再瞧瞧他们手中的火器，脑海中一转，也就猜到了他们的身份。 郑德云一想到自己面前这些人是来自大周的军士后，他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如今看来，天命在我！ 若是自己能够结识眼前这些大周军人的将领，那自己还怕坐不上吕宋王位？ 他就不相信大周会不在乎他们吕宋的物资。 到时候自己只要主动投诚，给这位大周将领许下重利，那他郑德本还有什么资格与自己争夺吕宋王位？ 心念至此，郑德云便一脸兴奋的朝着自己面前的军士鞠躬行礼，行礼之后，他便用一口流利的大周官话回答道。 “在下明白。” 就在郑德云答完话后，那些跟在他背后狂奔的吕宋百姓也追到了他的身边。 他们都未打量周围的环境，就气喘吁吁的对着郑德云开口道。 “你小子怎么不跑了？刚刚跑的不是很欢快吗？” “你放心，我们不会让你死的那么痛快的，我们会好好招待你！” 郑德云听到他们的话后，他的脸上露出一丝神秘的笑容，然后伸出双手抱头蹲下。 这些人瞧见郑德云那束手就擒的模样，他们的脸上闪过一丝得意之色。 “算你小子识相。” 郑德云一听这话，他便抬头看向这些人笑了起来，随后他就在这些吕宋百姓那不解眼神中用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大周军士，并主动为他们解释道。 “那些是大周上朝来的军士，是来解救我们的。” “不过他们担心我们之中会有红毛鬼的奸细，所以请大家自缚双手，避免不必要的冲突。” 郑德云此言一出，这些人才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当他们转头看到那些严阵以待的大周军士，瞧见他们手中那黑洞洞的枪口，以及他们腰间散发着寒芒的利刃。 这些人不敢多言，立马神色慌张的蹲下。 蹲下之后，这些吕宋百姓看向郑德云的眼神就变得不一样。 在吕宋有空学习大周官话的人，非富即贵，如此看来，这位平时与他们一起劳作的家伙隐藏的真深啊。 难怪这家伙有这样的头脑与胆识。 或许这将是他们改变命运的一个机会。 至于双方之间哪有什么仇怨，一切不应该怪罪那些红毛鬼吗？ 与此同时，站在他们面前看了一出好戏的苏泰宁嘴角露出一丝喜色，就连看向郑德云的眼神都变得不一样了。 他没想到郑德云居然能在大周官话与吕宋方言之间流利切换。 这家伙明显就是条大鱼啊，自己立功的机会这不就来了吗？ 一想到这里，苏泰宁便立即朝着郑德云招手喊道。 “你过来，站到本官身边来。” 既然这郑德云是自己的功绩，那他就不可能再将他与其他想取他性命的红毛鬼放到一起了。 要不然郑德云真被强杀了，那自己可就追悔莫及了。 郑德云一听苏泰宁的安排，他赶忙抬头观察了一下苏泰宁的眼神，确定他是想要保护自己之后，他没有丝毫犹豫，就这么自缚双手，朝着苏泰宁走了过去。 见此，苏泰宁看向自己身边的其他军士开口道。 “我观此人身份必不一般，你们给我看紧他，莫要让他找到机会逃了。” “到时候若是情况紧急，你们可直接动用武器，生死不论。” 苏泰宁身边的其他军士闻言，皆表情严肃的点头应下。 “属下明白！” 郑德云听到苏泰宁那话语后，他的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这话是说给那些军士听的吗？这明明就是说给自己听的。 “各位军爷放心，我肯定不会逃的，你们不知道我之前过的是什么苦日子。” 此时，那些红毛鬼贵族正跟在这些吕宋百姓身后准备跟着他们一起钻入密林逃跑时，他们瞧见了密林之中隐约出现的大周军队。 不少胆小的贵族见此情况，他们便不敢继续冒险，选择再次折返，想要从其他地方突围。 可尝试几次之后，他们发现周围的密林之中都已经被那些大周军队占据。 瞧见这一幕，不少贵族都神色颓废的瘫坐在地上。 “没想到我等竟然成了别人的囊中之物。” “莫费劲了，我们已经插翅难逃，不如与这些大周军队殊死一搏吧？” 第610章 伪装 此话一出，这个贵族身边的其他人立即提出了反对的意见，只见他们神色紧张的望着这个贵族劝说道。 “我认为此举不妥，我等还是先回去找子爵大人商议一下吧。” “就是，我等就算是被俘虏也不见得是必死的，可若是殊死一搏，那可真就是死定了。” 他们都是好不容易才爬到这个贵族位置的，可没几个人愿意去死。 所以只要能有一丝生还的机会，他们就会牢牢抓住。 那原本神色激动的艾斯巴尼亚贵族也回过神来，立马接着同伴给的台阶下，随即他便点头应和着。 “各位言之有理，既然如此，我们还是先回去请示子爵大人吧。” 当这些贵族准备带着自己的随从返回城堡，寻布鲁斯商讨应对之策的时候。 他们之中的一位男爵阿德莱德·奈哲尔依旧有些不死心。 奈哲尔在经历许久的思想斗争后，他忽然停下脚步，那些跟在他身后的护卫也都随之一顿。 想通的奈哲尔转头看向自己身后的护卫开口问道。 “你们可愿意陪我冒险一次？” 这些护卫瞧见奈哲尔那认真的表情，他们皆表情严肃的点头应下。 “只要奈哲尔大人想去，我等必定誓死追随！” 奈哲尔看到自己这些护卫如此果断的回应后，他的脸上露出一丝感动之色。 可下一秒，奈哲尔在看到自己这些护卫的举动后，他的脸色就凝固了。 只见他的那些护卫脱下自己身上那较为华贵的服装，然后他们就直接捡起那些吕宋土着的衣服朝自己身上穿去。 一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似乎已经在他们的脑海中演示过很多遍了。 而当他们穿上这些吕宋土着的衣服后，一股难以言明的奇怪味道就飘到了奈哲尔的鼻子里。 奈哲尔一闻到这个有些说不出口的味道，他就止不住的扶住自己的胃部干呕起来。 “呕，你们这是要干什么？你们为什么要穿这些吕宋土着的衣服？” “这衣服的味道也太难闻了，真是太糟糕了！” 奈哲尔身边的这些护卫瞧见他那难受的模样，他们的脸上也闪过一丝因臭味引起的不适。 可他们也只能强忍着不适，一脸诚恳的望着奈哲尔开口劝道。 “奈哲尔大人，这些入侵者肯定猜不到大人会愿意穿这些贱民的衣服，我们肯定能借此机会逃出生天，所以为了逃出去，您还是忍忍吧。” “是啊大人，您就忍忍，等我们逃出阿帕里岛，必叫这些大周人付出代价！” 奈哲尔听到自己这些护卫的解释之后，他表情纠结的思考起来。 他有着作为艾斯巴尼亚贵族的尊严，按理来说，他是不可能穿那些贱民的服装的，可若是为了活命，这尊严似乎也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好不容易说服自己之后，奈哲尔深吸几口气，露出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咬咬牙道。 “好，为了逃出生天，本爵忍了！” 说完之后，奈哲尔低头看向那些吕宋土着遗留的衣物，当他瞧见这些又脏又破且还在散发着异味的衣服，他的脸上露出一股嫌弃之色。 这些人的衣服也不知道多久没洗过了，上面肯定全是跳蚤。 就在奈哲尔愣神之际，奈哲尔身边的骑士拉斯金·康拉德从这些吕宋百姓遗留的衣物中挑选出一件异味稍小，且相对而言更加整洁的衣物递了过去。 “奈哲尔大人，这件衣物更干净一些，您要不就穿这件吧？” 奈哲尔瞧见康拉德递过来的衣物，看着衣服上大片的污渍，他表情非常嫌弃的从康拉德手中接过这件衣服。 不过即便他再怎么嫌弃，还是面带微笑的朝着康拉德点头致谢道。 “多谢康拉德骑士为本爵精心挑选的衣服了。” 随后，奈哲尔强忍着这件衣服上的散发的难闻味道，艰难的将这个又脏又破的衣服换了上去。 换上去之后，奈哲尔就再也忍受不了这个味道了，赶忙靠到身旁的大树呕吐起来。 “呕……” 奈哲尔的护卫瞧见他那狼狈的模样，他们都不由得抿嘴笑了起来。 果然贵族老爷和他们就是不一样，连这点难闻的味道都接受不了。 康拉德观察到自己身边这些伙伴那不屑的眼神后，他就赶紧瞪了他们一眼，小声训诫道。 “都给我老实点。” 而奈哲尔在呕吐之后，他似乎也逐渐习惯了这个难闻的味道。 故而他稍稍整理一下自己的着装，便转身看向自己身后的那些面色严肃的护卫发问道。 “本爵这身打扮是不是就特别像那些吕宋土着了？这下本爵应该就没有破绽了吧？” 奈哲尔的那些护卫瞧见他那打扮，他们都强忍着笑意，纷纷点头评价道。 “不错，大人这身打扮就与吕宋土着无疑了。” 就在这些护卫吹捧奈哲尔的时候，只有康拉德一个人认真的打量着奈哲尔的造型，当他看到有些不妥的时候。 他就抓起地上的泥土朝奈哲尔的脸上抹去。 奈哲尔瞧见康拉德这突如其来的举动，他就神色惊慌的朝后退了几步，表情慌张的望着康拉德大喊道。 “康拉德骑士，你这是要干什么？” 奈哲尔身边的其他护卫瞧见康拉德的举动之后，他们瞬间明白了康拉德举动中所含的深意。 不过那是康拉德骑士的功劳，他们不好出言点破。 所以他们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躺下在地上打了几个滚，然后再将泥巴抹在自己的脸上，头发上。 康拉德瞧见奈哲尔那惊慌失措的表情，他就立马解释道。 “大人，我这可是在为您考虑啊，您说您要是干干净净的逃出去，那不是一眼就被这些大周军人看穿了？” “所以我才要给您装扮一下。” 奈哲尔听到康拉德给出的解释后，他细细品味一下，再转头看看那些主动将自己弄得邋遢的护卫，他就觉得康拉德说的非常有道理。 故而他便不继续在这件事情上深究，反倒是非常欣赏的望着康拉德点头笑道。 “康拉德骑士做事如此细致，我很满意！” “只要能够借此逃出生天，我必会在总督面前提你的名字！” 随后，奈哲尔豪情万丈的看向远处的密林。 “我就不相信这些大周人能识破我的伪装！” 第611章 目的达成 康拉德听到奈哲尔为自己画出的大饼，他的心中并不觉得高兴，这个情况能不能逃出去还是两说呢。 不过康拉德脸上依旧是一副恭恭敬敬的表情。 “那就多谢大人了！” 随后康拉德一行人便带着奈哲尔朝着大路走去。 奈哲尔瞧见康拉德居然直接走大路之后，他便神色不安的望着康拉德开口问道。 “康拉德骑士，你这是要干什么？我们为何不选择其他的小路，非要走这条大路吗？我们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在奈哲尔看来，这大路肯定戒备森严，要是从这边走，那他们能够逃出生天的几率就很小了。 康拉德听到奈哲尔的问话，他便立即解释道。 “奈哲尔大人，我们这是反其道而行之，这些大周军队肯定也认为我们会从小路逃跑，所以定会在周围的小路布下重兵把守。” “而大路就不一样了，这些大周军队肯定想不到我们居然如此大胆，在这时候还敢走大路，必然会放松警惕。” 奈哲尔听到康拉德的解释，他表情凝重的注视了康拉德一眼。 他现在最担心的事情是康拉德会不会是想将自己出卖给那些大周军队，从而换取自己的荣华富贵。 毕竟护卫叛变投敌一事，历史上可是有过很多次记载的。 康拉德注意到奈哲尔那紧张不安的眼神，他瞬间就猜到了奈哲尔心中所想，无非就是担心自己会将他的消息出卖给那些大周军队。 有防人之心此乃人之常情，实属正常，可是一想到自己尽职尽责带他逃跑，却还要被他恶意揣摩后，他的心中还是产生些许失落。 心念至此，康拉德就有些失望的低下了头。 奈哲尔感受到康拉德那稍显低落的情绪，他立即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的表现有些太明显了。 一想到这里，奈哲尔便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康拉德致歉道。 “康拉德骑士，真是抱歉，本爵不该质疑你的决定，我们赶紧走吧。” 康拉德瞧见奈哲尔主动向自己道歉后，他的脸上强挤出一个笑容。 “卑职明白。” 当奈哲尔一行人赶上吕宋百姓的大部队快要进入林中时，康拉德在内的一众护卫就主动与奈哲尔分开。 奈哲尔瞧见他们那举动，他瞬间了然。 大家聚在一起的目标太大了，容易暴露。 一行人刚进入林中，一位双手抱头蹲在地上的吕宋百姓望着他们这些后来者主动解释道。 “进来的人立即双手抱头蹲下，要不然被这些大周的军人打死了就怪不得别人。” 奈哲尔一行人虽然听不懂这个吕宋土着所说的话，但他们看到此人的动作，也都明白自己应该怎么做。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苏泰宁瞧见再也没有其他难民逃出来之后，他便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郑德云吩咐道。 “劳烦郑先生去这些难民中寻找是否有红毛鬼混在其中，或者找找其中有无红毛鬼内应。” 郑德云听到苏泰宁的安排，他转头看了一眼自己身后那些衣衫褴褛，全身皆是灰土痕迹的逃难者。 瞧见他们那副惨样，郑德云面色纠结的望着苏泰宁解释道。 “苏大人，依照小人对红毛鬼习性的了解，小人认为他们不可能放下自己的面子假扮成难民。” “以这种红毛鬼养尊处优的性格，他们绝对接受不了这种又脏又破并且带有异味的衣物，更不会将自己打扮成这幅鬼样子。” 苏泰宁听到郑德云的回答，他表情凝重的望着自己面前的一众逃难者开口道。 “面子能值几个钱啊？” “人一旦为了活命，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郑德云听到苏泰宁这番话，他心中虽有意见，但还是恭敬的点头应下。 “大人考虑周全，小人知错。” 郑德云才走了几步，就看到了几个曾经压榨过他的熟面孔。 虽然他们此刻是一副吕宋百姓的打扮，但他们那面容自己一辈子也忘不了。 随后，郑德云带着几位大周军队昂首挺胸的来到那几个曾经欺压过他的红毛鬼面前。 郑德云低头望着自己面前瑟瑟发抖的红毛鬼，他的内心忽然有种大仇得报的喜悦感。 片刻后，郑德云表情严肃的指着自己面前的几个红毛鬼，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几位大周军士开口道。 “各位军爷，这些人都是红毛鬼，不得不说他们的伪装确实高明，要不是我当年被他们毒打了几顿，将他们的脸刻在了脑子里，恐怕也认不出来。” 这些红毛鬼瞧见自己面前一副小人得志模样的郑德云，他们表情激动的望着郑德云大吼道。 “你这该死的土着，我当初就应该送你上路！” 郑德云虽然也听不懂这些红毛鬼在叫喊些什么，但是他从这些他们那愤怒的表情来看，也知道他们此刻肯定想要弄死自己。 一想到这里，郑德云便颇为得意的望着自己面前这些红毛鬼笑了起来。 “怎么？是不是想教训我？下辈子吧！” 当郑德云将这些红毛鬼找出并带走的时候，奈哲尔神色紧张的低下头。 自己这装扮不会也被看穿吧？ 郑德云来到奈哲尔的身边，朝着他喊道。 “你抬起头来。” 奈哲尔听到郑德云的叫喊，他虽然不清楚郑德云在说什么，但他还是下意识的抬起头来。 郑德云看到奈哲尔那陌生的面容，再瞧瞧他那副装扮，他便转头看向了其他人。 在他看来，这里的红毛鬼他基本上都见过，没有见过的也是红毛鬼之中的高层，像这种高层肯定不会做出自降身份的事情来。 这些被带走的红毛鬼瞧见奈哲尔没有被找出来后，他们心中都松了口气。 只要大人无事，那他们就满意了。 当郑德云带着被他找出的红毛鬼去而复返后，苏泰宁嘴角的笑容就再也抑制不住了。 “郑先生功不可没，本官也不知该如何赏赐你，不如，你随本官去见我们大人如何？” 郑德云一听苏泰宁的提议，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激动之色。 总算是有机会能够见到这些大周的顶级军官了。 到时候只要自己向他们许下重利，这吕宋王位还不是唾手可得！ 第612章 下臣郑德云 郑德云激动的眼神虽然只是转瞬即逝，但还是被时刻关注着他的苏泰宁捕捉到了。 见此情况，苏泰宁脑中飞速运转。 眼前这个吕宋人的身份不简单，加上他还是故意展现实力，所求何事？ 是为了让自己引荐他去见各位大人吗？ 可他想见各位大人的目的是什么呢？ 是有求于各位大人，还是想要借机接近各位大人，然后袭击各位大人吗？ 一想到这里，苏泰宁就留了个心眼。 但他表面上对待郑德云的态度却好上几分。 “郑先生随我走吧。” 随后，苏泰宁便带着这些红毛鬼俘虏一同前往张勇军所在的地点。 苏泰宁这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行踪自然是无法隐藏的。 其他的百户官得知苏泰宁所取得的战果之后，他们都有些难以置信的自语道。 “这家伙是怎么做到的？为何他会有这般好的运道？莫非这些红毛鬼都是主动跳出来被他抓的？” “奇怪，为何我左看右看，这些人皆是一副面孔，这家伙是怎么从这一样的面孔中找出红毛鬼的踪影的？莫不是杀良冒功？” 一想到这里，他们便赶紧召集自己所属的总旗官，小旗官。 “尔等都给本官擦亮眼睛仔细找，找出一个，本官赏一个。” “咱们第一千户所可不能被他们第二千户所比下去了！” 这些总旗官，小旗官听到自家百户官的话语，他们皆表情严肃的答应下来。 “大人放心，我等绝不会给大人丢人的！” 当其他先锋军如火如荼的寻找夹杂在吕宋百姓中的红毛鬼时，苏泰宁也带着郑德云来到了张勇军的面前。 张勇军瞧见苏泰宁所取得的战果，他眼前瞬间一亮。 有如此战果，想必叶大人就会对自己刮目相看了吧？ 心念至此，张勇军就面带微笑的看向苏泰宁开口道。 “没想到又是苏百户立功了，此功本官给你记下了，回头本官亲自给你请功。” 苏泰宁观察到张勇军那欣赏的目光，再听听他这番话，他心中暗喜。 但苏泰宁还是不敢居功，朝着张勇军行礼后，他便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郑德云介绍道。 “张大人，卑职不敢居功，此次能从众人之中找出这些红毛鬼的踪迹，皆是这位郑先生的功劳！” 张勇军瞧见苏泰宁居然主动将功劳转出去之后，他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之色。 这苏泰宁在很需要功劳的时候还能做不居功，这个品性还是非常不错的。 随即，张勇军转头看向苏泰宁身边这位衣衫褴褛，全身脏兮兮的，明显就是红毛鬼俘虏的吕宋人。 张勇军上下打量郑德云一番之后，他并没有因为郑德云那副乞丐模样就瞧不起他。 毕竟能让苏泰宁主动放弃功绩，就说明他肯定是真有本事。 想到这里，张勇军便转头看向自己身边那位习得泰西语言以及吕宋方言的宋昱，并示意他为自己翻译。 宋昱瞧见张勇军那眼神，他瞬间了然，连忙为其翻译道。 “这一切居然都是阁下的功劳？不知这位先生高姓大名？” 郑德云瞧见苏泰宁在张勇军面前那谦卑模样，加上张勇军身边还有宋昱为其翻译，他就明白眼前这位必定是大周军队中的高层。 自己可不能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心念至此，郑德云便立马上前一步，朝着张勇军郑重的行了一礼。 张勇军身边的护卫瞧见郑德云那举动后，他们皆抽出武器，严阵以待。 就在众人紧张的目光下，郑德云望着张勇军缓缓开口道。 “这位大人，不必翻译了，下臣会说大周官话。” 张勇军听到郑德云那口流利的大周官话，再结合他口中的“下臣”二字，他表情凝重的望着郑德云开口道。 “姓郑，且自称下臣？莫非你是吕宋王室之人？” 郑德云听到张勇军的问话，他不敢有丝毫的怠慢，立即朝着张勇军行礼答道。 “大人所言极是，下臣确乃吕宋王室子弟。” 张勇军听到郑德云肯定了自己的身份之后，他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之色。 “吕宋王室子弟怎会落得这般境地？” 郑德云瞧见张勇军那好奇的眼神，他立马躬身答道。 “此事说来话长，下臣当初在争夺王位时略逊一筹，与王位失之交臂，待新王继位后，便将下臣派至此地……” 郑德云此话一出，周围的其他人就明白了一切。 无非就是王室的那点破事，这位新任吕宋王不愿背负屠杀兄弟的骂名，就将自己这些兄弟送至各部落，想借部落之手杀了他们。 到时候还能以各部落杀害王室子弟为由，要求各部落进行赔偿，此乃一箭双雕之计。 只是各部落的酋长也不是傻子，他们自然也看穿了这位吕宋王的计谋。 随后他们都善待这些派往他们部落的王室成员，双方和平共处。 张勇军在听完郑德云的叙述之后，他虽然没有什么大谋略，也隐约猜测到眼前这个人想要干什么了。 无非就是想要借助他们的力量去夺得吕宋王位。 心念至此，张勇军的心中不由得激动了一下，这可是决定一国之君的事情啊。 若是真帮郑德云获得吕宋王位，那他的身份就可以稍加利用了，只是具体情况还要请示叶大人。 毕竟叶大人考虑事情必定会比自己更加全面。 心念至此，张勇军便望着郑德云开口道。 “郑先生既然是吕宋王室，我大周自当以礼相待，来人，带这位郑先生去沐浴更衣。” 郑德云一听这话，他嘴唇微动，似乎想要再说些什么。 张勇军观察到他的微表情后，他主动开口道。 “郑先生，你欲表达之事，本官也大致明白了，只是此事本官做不得主。” 回复完郑德云之后，张勇军转头看向面前的苏泰宁开口道。 “苏百户，就由你将此消息转达给叶大人吧，此事应有叶大人决断。” 苏泰宁一听张勇军交给自己的安排，他神色兴奋的朝着张勇军行礼致谢道。 “下官明白！” 郑德云闻言，也恭敬的朝着张勇军行了一礼。 “多谢张大人。” 第613章 举白旗 当郑德云被带下去沐浴更衣，准备面见叶轩墨的时候。 那些发现周围的密林早已被大周军队布下埋伏，自知没有逃跑机会的贵族皆回到了布鲁斯的身边。 当这些贵族瞧见布鲁斯居然神色淡定，还不知从何地搞来了一套茶具，正不紧不慢地坐在地上泡着茶水。 见布鲁斯那轻松的状态，他们都稍稍一愣。 子爵大人是不是有些过于淡定了？ 是子爵大人已经找到解决的办法了？ 还是说子爵大人已经将生死看淡了？ 一想到这里，他们就故作颓废的瘫坐在布鲁斯身边，朝着他开口道。 “子爵大人，我们被包围了，走不出去了！” 布鲁斯瞧见他们那颓然的模样，他表情淡定的将眼前的茶盅递了出去。 随后布鲁斯就淡定的整理起自己的衣着，接着他语气平静的开口道。 “既然走不了，那我们便降了吧。” 布鲁斯周围的其他贵族听到他那平静的回答，他们都有些紧张的坐到地上。 “子爵大人，我们就这么降了？” “子爵大人，要不我们再搏一把？” 布鲁斯听到自己身边这些贵族那紧张的话语，他便扭头看了他们一眼，瞧见他们的身体因为害怕而轻微颤抖后，他便笑了起来。 “我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无非就是这些大周之前把卡尔文子爵他们给处决了，你们担心自己会落得与他们相同的下场。” 这些贵族在听到布鲁斯这句话，他们的情绪更为紧张，都下意识的攥紧拳头应答道。 “不错，连子爵都惨死这些大周军队之手，更何况我们？” “是啊，我们也少残害那些大周移民，到时候这大周将这一笔债算到我们头上怎么办？难道我们就这般引颈受戮？” 布鲁斯瞧见他们那谨小慎微的模样，他又忍不住的叹息一声，将手中茶盅饮下后，他转头看向他们发问道。 “你们可还有什么要补充的？莫非就只有这点见解？” 这些贵族瞧见布鲁斯那询问的眼神，他们皆是一愣，难道他们还有什么没有考虑到的方面吗？ 布鲁斯瞧见他们那迷茫的眼神，他便明白眼前这些人是真的什么都不明白，也不知道伟大的腓力二世陛下为何会册封一些这样的草包贵族！ 不等这些草包贵族开口询问，布鲁斯便直接开口道。 “你们考虑问题太过于片面。” “首先，大周对付卡尔文他们，是因为卡尔文他们自寻死路，率先挑衅大周引起的。” “大周为了维护自己作为东方大国的尊严自然要狠狠制裁卡尔文他们。” “除立威目的之外，此番大周军队出海，多半还是为了再开海上航路，重现当年东方海上强国的风采。” “而大周一直以来都是讲究的恩威并施。” “如今大周已有轻松灭杀卡尔文三人的战绩，既然已经亮出了足够的武力，有了威震四方的威势。” “那接下来大周就不会多动刀兵，定是以怀柔手段为主。” “毕竟若是大周对外大动刀兵，难免会使其他藩属国皆心生警惕之心，怀疑大周出海的目的。” 这些贵族听到布鲁斯的分析之后，他们都恍然大悟的点头示意。 “真不愧是子爵大人，居然能够分析的如此清楚。” “子爵大人言明之后，我忽然有种拨的云开见日出的感觉，” 布鲁斯瞧见他们那恍然大悟的表情，他便继续解释道。 “所以，我们根本不用担心大周会对你们做出赶尽杀绝的事情，除非他有把握不让这件事情泄露出去，只是他可能做到吗？” “至于那些大周移民，既然他们都选择主动脱离大周了，那大周与他们有何关系？” 这些贵族听完布鲁斯的解释，他们心中都松了口气。 如此说来，其实他们做的事情也不算严重啊，也难怪这些大周人的火炮都只打在这些无关紧要的地方，没有想着直接取他们的性命。 布鲁斯瞧见他们那如释重负的模样，他又再次叹息一声。 若是我艾斯巴尼亚的贵族都是这幅草包模样，那今后该如何维持西方的海上霸主地位？ 若腓力二世国王陛下驾崩之后，我们整个王国还能维持多久？ 他布鲁斯的所作所为在外人看来极度残暴，凶残，可他所做一切只是为了能让艾斯巴尼亚变得更加强大而已。 这些心中已经没有负担的贵族自然不明白布鲁斯心中所想。 随后，布鲁斯便看向自己身边一位精通大周官话的勋爵艾利斯·伊夫力开口道。 “伊夫力先生，麻烦你代表我们去向这些大周人求和吧。” 伊夫力瞧见布鲁斯那洒脱的眼神，他微微一愣。 要他去向那些大周人求和？ 布鲁斯大人不会是想让自己去向那些大周人负荆请罪，然后用自己的命换他们求生的机会吧？ 若是这样的话，那他就要慎重考虑这个问题了。 布鲁斯瞧见伊夫力那连连变幻的眼神，就大致猜测到伊夫力在瞎想些什么了，故而他朝着伊夫力轻轻招手道。 “你担心，本爵不会让你去赴死的。” “你先附耳过来，本爵有些事情需要交代给你。” 伊夫力听到布鲁斯的安排，出于布鲁斯平日里积攒的威严，他不敢有丝毫的迟疑，立即将自己的头伸了过去。 听完布鲁斯的交代，伊夫力的眼中闪过一丝忐忑。 这么说的话，自己遇难的风险是不是又要大上几分？ 可当他瞧见布鲁斯那严肃的眼神，他就只能硬着头皮点头应下。 “子爵大人放心，我明白了。” 与此同时，戚继光阵地上的弹药再次填充完毕。 戚继光的亲卫戚二牛来到他的身边请示道。 “戚大人，火炮又准备好了，可要进行第三次打击？” 戚继光听到戚二牛的问话，他就将右手高高举起，当他正准备下令向这城堡进行第三轮齐射时，在那些红毛鬼所在的阵地上树立了白旗。 时刻用望远镜观察着红毛鬼阵地的戚继光瞧见这一幕，他便立马摆手道。 “且慢！” 第614章 谈判 戚继光身边的军士瞧见他那模样，他们先是一愣。 然后他们就赶紧转头看向戚继光目光所及之处，因为较为遥远的缘故，他们只能看到一团绿色，只是在这绿色之中有一股微弱的白色。 众人瞧见那微弱的白色痕迹，他们也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在东西方的历史中，对于举白旗视为投降一事，都表现的出奇一致。 在东方关于举白旗表示投降是起源于秦朝。 当时的秦国的统治者认为水德是保佑秦国发展和强大的五行，而水德对应的颜色即为黑色。 而且在一切从简的军营中，黑色的军装，旗帜更便于让军士们清洗。 所以在秦军取得接二连三的胜利后，秦始皇认为黑色乃是秦国吉祥，胜利的象征。 故而在一统全国后，黑色成为了秦国的国色。 秦末之时，刘邦进取关中，直取咸阳，秦子婴投降，刘邦要求秦子婴以秦人“国色”的反色——白色为服，以出降，这便是中国举白旗的起源。 而在西方则是在cremona的第二次战役（公元69年）中对于举白旗一事有所记载。 西方认为洁白等于一无所有，也就等于彻底失败，所以举白旗等于承认自己的失败。 当然，在学界还有一种更令人接受的说法。 那便是因为价格低廉的人工染料出现时间较晚，所以白色的布匹是最容易获取的布料，故而才用此投降。 隐藏在密林之中的张勇军瞧见这些红毛鬼主动举出白旗后，他的脸上闪过幽怨之色，语气颇为不满的自语道。 “这就降了？不可能啊？我都还未带着先锋军硬冲一波呢？” 张勇军身边的军士听到他那自语，他们心中对于张勇军的印象瞬间下降一层。 难道这些红毛鬼主动投降不是一件好事吗？ 我方不必牺牲任何一位兄弟就能取得胜利，难不成要有人员伤亡才能彰显出你的本事？ 如此看来，这位张大人比叶大人差了不止一筹啊！ 这些军士心中虽然万般不喜，但他们脸上却未露出半分不悦的神色。 张勇军说着说着，他也感觉到自己的言语似乎有些不妥，不过他碍于面子，也不好找补，只能赶紧岔开话题。 “呵，我还以为这些红毛鬼会是像在琉球遇到的硬骨头呢！” “没想到这一次遇到的全是些软骨头。” 说完之后，张勇军便转头看向自己身后的其他军士叮嘱道。 “兄弟们，这些红毛鬼虽然举白旗投降了，但是兵不厌诈。” “不能排除这是那些红毛鬼使用的计谋，尔等通知下去，让各先锋军打起精神，不可掉以轻心！” “记住，你们的命可比这些蛮夷珍贵多了，可不能出丝毫的意外。” 张勇军身边的那些军士听到张勇军的叮嘱，他们原本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上才浮现出一抹微笑。 张勇军此言不管是发自内心的，还是他为了挽回自己的形象刻意说的，他们都要假装出一副感激的模样。 “多谢张大人关心。” 不久之后，那残垣断壁内走出一支队伍来到山丘边上。 队伍的最前方是那些被红毛鬼重新镇压的吕宋百姓，此刻的他们手脚皆被捆住，只能一点点的朝前挪动着。 在这些吕宋百姓身后则是成群的女子，有大周移民，亦有琉球百姓。 再往后，则是一群手中持握着火器的红毛鬼，在他们之后才是那群自诩高贵的艾斯巴尼亚贵族。 张勇军瞧见这一幕后，他忍不住的念叨了一句。 “这些红毛鬼是真怂啊，把这么多无辜的人放在面前当人肉盾牌！” 过了一会儿，布鲁斯瞧见这些大周军队没有进攻他们之后，他心中大定，看来的他的想法被证实了。 心念至此，布鲁斯转头看向自己身边面容紧张的伊夫力。 布鲁斯观察到伊夫力因为紧张不停揉搓着双手，双脚还有意无意的踢踏着，他也猜到了伊夫力心中在想什么。 作为谈判者，他的压力可想而知，若是双方谈崩了，那他肯定是第一个遭罪。 明白他的担忧，布鲁斯便主动伸手抚慰起他的肩膀，主动宽慰道。 “伊夫力先生，你放心吧，你此行必会平安归来，若是你不能平安归来，本爵陪你一同下地狱，如何？” 伊夫力在听到布鲁斯如此另类的宽慰，他的心情忽然好上几分。 布鲁斯敏锐的观察到伊夫力没有之前那么紧张之后，他就直接开口道。 “伊夫力先生，请吧。” 伊夫力听到布鲁斯的话语，他的心情又变得紧张起来。 就这样，伊夫力怀着忐忑的心情来到队伍的最前方。 伊夫力谨慎的走到所有人的面前，当他发现这些大周军队没有朝自己开火之后，他的心情才稍稍放松。 自家子爵大人还是看得很准的，随后伊夫力便扯着嗓子朝着面前的树林大喊道。 “我们知道你们是来自大周的军队。” “我们子爵大人仰慕身为礼仪之邦的东方最强国许久，一直渴望与大周交流交流。” “故而，我们子爵大人让我代他问问，你们这些来自大周的军队，此行是为何事？” “是再开和平航路？还是准备依仗坚船利炮横扫诸国，一统四海？” 身处密林之中的张勇军听到这个红毛鬼那流利的大周官话，他表情一变。 他虽然行事较为莽撞，但并不意味着他是个胸无点墨的莽夫，他自然也听出了这个红毛鬼言语中的陷阱。 若是一个不小心，恐怕就会坏了他大周大事。 而在张勇军身边的其他军官中也有不少聪慧之人，他们也都明白这红毛鬼言语中的深意。 一个个都面带紧张的看向张勇军，生怕张勇军一个冲动，坏了大事。 张勇军感受到自己身边军士那紧张的情绪后，他便给了他们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本官虽无大智，亦能洞悉此人言语中的漏洞。” “无非就是想要挑起其他势力敌视我大周而已，小计尔！” 第615章 以自身换大义 这些军士瞧见如此自信的张勇军，他们皆是一愣，没想到张勇军居然还有这样的一面，就在众人以为张勇军会主动出面与之谈判时。 他们就瞧见张勇军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宋昱拱手道。 “本官不宜前往，只能劳烦仲真（宋昱字）出面了。” 虽然明知这些红毛鬼将要投降了，可自己这么金贵的身份怎么能冒这个险？ 宋昱一听到张勇军的请求，他心中微微一紧，但他也并未拒绝，只是微微颔首应下。 “此乃在下分内之事。” 当宋昱转身离开之时，张勇军望着宋昱的背影，他不由得开口提醒道。 “仲真，千万小心，若察觉这些红毛鬼有不轨之心，你定要先行撤退。” 朱经略在与他们相处时，他曾经有意无意的将叶轩墨的宏图大业透露给他们，暗示他们只要跟着叶轩墨，将来封爵必定不成问题。 对于他们这些无缘家中爵位的人而言，这个机会他们无论如何也要抓住。 而宋昱精通泰西之语，对他们将来的大业有巨大的帮助，可不能折戟于此。 宋昱瞧见张勇军那关心的眼神，他虽不知道张勇军的目的，但也是心中一暖的笑道。 “张大人放心，宋某可不做那傻事。” 伊夫力在喊了几分钟，却发现林中依旧没有动静，没有人回复自己之后，他心中升起一个奇怪的念头。 莫非是子爵大人推测错了，此番前来的势力不是大周？ 要不然怎么可能听不懂自己的话语，心念至此，伊夫力便忍不住的想要试探一下，只见他继续扯着嗓子大喊。 “大周有胆进攻我方阵地，却连露面的胆子都没有吗？” “莫非大周军队都是这种无胆鼠辈？” “若是传出去，怕是要被各方势力所耻笑了！” 听到伊夫力这一声声嘲笑，林中的军士皆攥紧手中武器，准备给这个无知的家伙一个教训。 先锋军中的各级官员感受到自己手下这些军士的情绪有些不对劲之后，他们立马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那些军士劝诫道。 “都冷静一些，说不定这是那些红毛鬼的计谋，大家可不能上当，都忍耐一下。” “等我们把这家伙抓住之后，肯定要好好的关照关照他。” 与此同时，原本心中还有些紧张的宋昱在听到伊夫力的激将法后，他心中的热血瞬间被点燃，快步从密林中冲了出来。 冲出密林之后，宋昱表情轻蔑的望着距离自己数十米的山丘上的伊夫力开口道。 “就凭你，也敢妄言我大周？你配吗？” 伊夫力身边几位负责保护他安全的红毛鬼瞧见宋昱主动从密林中走出之后，他们下意识的举起手中火枪，将所有火枪对准宋昱。 可这些人一想到此人是来自大周，再加上他们目前的处境后，他们又急忙放下手下火枪。 这要是不小心走火了，那他们这条小命就没了。 宋昱用余光观察到这一幕后，他的心跳瞬间加速。 他知道自己做谈判官这件事情很危险，他心中甚至还设想过自己会不会要成为庞统那种为了大义赴死的先驱。 会不会如同当年庞统以自身殒命为代价助刘备获得攻取西川的大义，而自己则用自己的身陨换来叶大人对付这些红毛鬼的大义一般。 每当想到这些，宋昱的心中就会升起一股豪气。 只可惜，自己幻想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这些红毛鬼还是舍不得与自己换命，自己也失去了一个可能流芳百世的机会。 心念至此，宋昱有些郁闷的叹息一声。 伊夫力见此情况，他面露尴尬的开口辩解道。 “我为我的无知道歉，想必一向宽仁的大周必能原谅坐井观天的我，不会因我那无知的言论而迁怒于我。” 宋昱听到伊夫力的解释，他心中虽还想继续念叨伊夫力几句，可为了维护大周宽厚待人的形象，他便一脸平静的开口道。 “不知者不怪，只是如今你已知晓我等身份，若再犯，别怪我等不客气。” 说完之后，宋昱不等伊夫力回答，他便望着伊夫力继续道。 “若是你家大人想谈，那就请你将你们那位大人叫出来，在下带他去找我们大人面谈。” “毕竟你不过是一个译者，能够决定什么事情？有何谈判资格？” 伊夫力并未因为宋昱说他没有谈判资格而感到愤怒，他心中只有大周愿意与他们谈判的庆幸。 只要能谈，那就说明大周军队对他们没有必杀之心。 想到这里，伊夫力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接着他就语气激动的望着宋昱开口道。 “好，既然如此，请阁下稍等，我将此言转达给我家大人。” 宋昱看到伊夫力那激动的表情，他瞬间猜到了伊夫力的心理状态。 此人是个较为胆小的家伙，不如吓他一吓。 心念至此，宋昱脸色一变，语气严肃的朝着伊夫力开口道。 “自然可以，只是阁下最好是快去快回。” “不然被我家大人认定这是你们的缓兵之计的话，那他们恐怕就不会有与你们谈判的心思了。” “到时候他们会做出什么事情就不是我们能够预测的了。” 伊夫力在听到宋昱语气中带有的威胁之意，他就坐不住了，赶紧赚身朝着人群中走去。 不久之后，伊夫力就再次出现在布鲁斯等一众贵族的面前。 这些贵族瞧见伊夫力去而复返后，他们便激动的凑到伊夫力的面前七嘴八舌的问道。 “伊夫力先生，怎么样？是不是一切顺利？” “伊夫力先生，快说啊，这些大周军队开出了什么条件？” 伊夫力瞧见自己面前如此激动的贵族，他并没有丝毫的奇怪。 当伊夫力瞧见依旧淡定的布鲁斯后，他便将宋昱的意思告诉了布鲁斯。 “子爵大人，那大周人言明要与您面谈，不知您意下如何？” 其他的贵族听到伊夫力的回答，他们都不约而同的将目光转移到布鲁斯的身上。 第616章 替身 不知子爵大人敢不敢走这一趟呢？ 布鲁斯察觉到其他贵族那炽热的目光，他明白，自己这一趟非去不可。 为此，布鲁斯只能面色凝重的开口道。 “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非去不可。” 不过转念一想，布鲁斯心中就有了别的计划，他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护卫阿鲁巴。 阿鲁巴瞧见布鲁斯将目光转移到自己身上后，他的心中瞬间升起一个不好的念头。 子爵大人不会是想让自己假扮他吧？ 布鲁斯似乎也看出了阿鲁巴的心思，只见他伸手拍了拍阿鲁巴的肩膀，语气肯定的说道。 “阿鲁巴，你是我手下最忠诚的护卫之一，我相信你肯定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吗？” 阿鲁巴瞧见布鲁斯那期待的眼神，一股难以言表的心情涌上心头。 子爵大人这般看得起自己，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自己也不会退缩！ 心念至此，阿鲁巴朝着布鲁斯郑重的点头答应下来。 “子爵大人尽管吩咐便是！” 布鲁斯瞧见阿鲁巴那激动的表情，他这才开口道。 “阿鲁巴，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巴尼·布鲁斯，而我就是你，你的贴身护卫长。” 阿鲁巴一听这话，他明知布鲁斯是因为害怕才让自己冒充他。 可一想到自己居然能够冒充一位自己一辈子也达不到的子爵后，他还是忍不住的兴奋起来。 一想到这里，阿鲁巴就表情腼腆的伸手挠了挠头道。 “子爵大人，这似乎有些不合适吧？我身上没有您的贵族气质，会被那些人识破的。” 布鲁斯瞧见阿鲁巴那害羞的模样，他便立即点头道。 “相信自己，你可以的，试试吧。” 阿鲁巴瞧见布鲁斯那鼓励的眼神，他便不再纠结，心安理得的接受了这个身份。 当阿鲁巴接受这个身份之后，他原本谦卑的神态瞬间变得冷峻，接着他眼神轻蔑的扫视了自己面前的一众贵族。 最后阿鲁巴将目光定格在布鲁斯的身上，并语气嫌弃的训斥道。 “阿鲁巴，你愣着干嘛？还不随本爵过去？” 瞧见阿鲁巴那自然的表情，别说是这些其他的贵族，就连布鲁斯本人看到阿鲁巴那自然的状态他都愣了一下。 这家伙进入角色怎么这么快？ 莫非是这家伙心中一直都有一个贵族梦？ 而布鲁斯心中想的却是自己平时难道是这个样子的吗？ 自己对待手下真就这般苛责吗？ 自己在手下人眼中的形象居然如此丑陋？ 这可与自己的贵族身份不符啊，今后或许要稍微注意一下了。 就在众人愣神之际，阿鲁巴那冷峻的脸色再次发生变化，那个熟悉的谄媚笑容又一次出现在他的脸上。 此刻的他揉搓着双手，双脚还止不住的打颤，语气中还透露着讨好之意。 “子爵大人，不知道我演的像不像？有没有您的气质？会不会暴露您的身份？” 布鲁斯瞧见阿鲁巴再次回归这个谦卑的模样，他心中的那股陌生感这才消除。 “不错，做的很好，本爵很满意，等下你就要拿出这个气势来。” 随后，布鲁斯就与阿鲁巴调换服装，假扮成阿鲁巴的护卫长。 做完这一切后，布鲁斯望着自己的打扮较为满意的点头示意。 “不错，想必这些大周人肯定看不出来我们的伪装。” 瞧见布鲁斯与阿鲁巴二人互换身份后，站在布鲁斯身边的一位男爵忍不住开口道。 “子爵大人，如此会不会太冒险了？若是布兰登投靠了大周军队，那你们的身份就会被认出来，到时候恐怕就彻底激怒大周了。” “而一旦激怒大周，那我们的处境就更加危险了。” 若非因为此事事关自身安危，他才不愿意开口阻拦呢。 此言一出，瞬间引得其他贵族赞同，他们纷纷看向布鲁斯劝说道。 “子爵大人，您要三思啊。” 布鲁斯瞧见他们那谨小慎微的表情，他微微一愣，脑海中浮现出布兰登的身影。 自己曾经的那个护卫长虽然胆小，但是从他平时的表现来看，应该不是那么容易屈服的人。 所以就算是他认出了自己的身份，他肯定也不会主动将自己的身份告诉这些大周人。 想到这里，布鲁斯便抬手打断了他们的话语。 “我相信布兰登的忠诚，我认为布兰登肯定是受了这些大周人的酷刑，才不得不对外吐露一些消息。” “而在接受过酷刑之后，我相信他肯定不会主动暴露我的身份。” 这些贵族瞧见布鲁斯那认真的表情，他们就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无法动摇他的决定了，除非他们使用暴力。 可因为布鲁斯长年累月积攒的威压，加上艾斯巴尼亚贵族法，他们心中升不起任何反抗布鲁斯的念头。 故而，他们只能恭敬的朝着布鲁斯行礼道。 “子爵大人，预祝您马到成功。” 而站在一旁的阿鲁巴瞧见布鲁斯三言两语便能压服这些贵族之后，他心中对于布鲁斯的崇拜之情又上了一个台阶。 也不知道自己有生之年能不能做到布鲁斯子爵的百分之一。 布鲁斯摆平这些贵族后，他便转头看向一旁的伊夫力微笑道。 “伊夫力勋爵，前头带路吧。” 伊夫力瞧见能在威严与和善间熟练切换的布鲁斯，他连忙点头应下。 当宋昱瞧见伊夫力去而复返，而且他还表情恭敬的跟在一位红毛鬼的身后，他就大致猜测到阿鲁巴的身份了。 此人多半就是这个岛屿的主人，这些贵族之中最有权势的人了。 当然也不能排除是其他人冒充的可能性。 阿鲁巴望着远处陷入沉思的宋昱，他心中一喜，看来自己的伪装还是比较成功的，要不然肯定被这位大周的使者一眼看穿。 心念至此，阿鲁巴就有些兴奋的开口道。 “这位来自大周的先生你好，我是阿帕里岛的拥有者，艾斯巴尼亚的子爵布鲁斯，很高兴见到你。” 第617章 揭穿 宋昱在听到阿鲁巴的自我介绍后，他便再次打量了阿鲁巴一番，发现他衣着华贵，神情倨傲确实不像个普通红毛鬼。 没想到这红毛鬼的首领还有点胆识，居然真敢出来一见。 既然敢出来一见，那自己便带他们去见见叶大人吧。 故而，宋昱刚打算开口邀请阿鲁巴随自己一同去面见叶大人。 “既然阁下来了，那便随我去见我家大人一面啊，想必我家大人见到你之后会很满意的。” 阿鲁巴瞧见宋昱主动邀请自己之后，他心中不由得一虚，若是自己露出马脚，恐怕会被当场射杀吧？ 所以，阿鲁巴便假装傲慢的扫了一眼自己身后的这些护卫，当然，主要还是将目光汇聚到布鲁斯的身上。 布鲁斯瞅见阿鲁巴那略带紧张的眼神，他也明白阿鲁巴心中在担心什么，便朝着阿鲁巴微微点头示意。 阿鲁巴瞧见布鲁斯给出的回应，他心中这才放松下来。 只要布鲁斯子爵在我身后，那我就什么都不怕。 随后，阿鲁巴转头看向宋昱，一脸真诚的开口问道。 “这位来自大周的先生，我想请问一下，我是否能够携带几位侍者随我一同前去面见贵方的大人。” 不等宋昱回答，阿鲁巴就再次开口道。 “我想大周作为东方第一强国，应该不会拒绝我这微不足道的提议吧？” “我相信我这几位护卫不可能对各位造成一丝影响。” 宋昱听到阿鲁巴的恭维后，他脸色一变，心中暗道， 狡猾的家伙，他这么一说，自己还真不好意思拒绝他。 故而宋昱只能面色如常的点头答应下来。 “当然可以，只不过我认为阁下这是多此一举。” “毕竟我大周是和平友善的，不会对你做什么，你完全不用担心自己的安危。” 阿鲁巴一听宋昱的回答，他面带微笑的看向宋昱开口道。 “本爵自然相信大周不会对我做出不利之事，只是小心无大错。” 随后，阿鲁巴便带着假扮成护卫的布鲁斯一同走下山丘，朝着林中走去。 可就在他们即将进入林中时，在宋昱不远处的布兰登望着已经假扮成布鲁斯的叹息一声。 其实他并不愿意出卖布鲁斯子爵，毕竟这位大人怎么说也是他曾经的上级。 可若是自己在出卖布鲁斯子爵之后能够获得大周人的信任呢？ 到时候自己是不是就能将这些大周人带向深渊了？ 想必布鲁斯子爵知道真相后一定不会怨恨自己的。 毕竟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舍不得子爵套不着大周大军。 想通之后，布兰登深呼吸几下，接着他便上前几步，指着阿鲁巴，望着宋昱提醒道。 “宋大人，此人并非阿帕里岛的拥有者布鲁斯，他只不过是布鲁斯身边的一个护卫而已。” 假扮成护卫的布鲁斯瞧见突然出现的布兰登后，他的脸上闪过一丝怒意。 他曾经认为布兰登是受不住这些大周人的酷刑才不得不向这些大周人透露一些消息。 可当他看到衣着整洁，表面上看不到丝毫受刑痕迹，且能够自由行动的布兰登，他就明白自己一直都想错了。 看来布兰登已经投靠这些大周人了。 宋昱在听到布兰登给出的提示后，他的脚步一顿，神色冷峻的转头看向阿鲁巴一行人，语气严肃的开口道。 “怎么？你们连这点诚意都没有？” “是不是觉得我们不敢对你们下死手？” 站在众多护卫最后的布鲁斯看到面前这尴尬的一幕，他叹息一声，主动从众人之后走出。 望着自己面前生气的宋昱后，他朝着宋昱主动行礼，接着他才开口道。 “我是阿帕里岛真正的主人，我随你走一趟。” “至于我刚刚的无礼行为，我会赔偿给你们的，怎么样？” 宋昱听到布鲁斯的话语，再结合布鲁斯那严肃的表情，他连忙转头看向自己不远处的布兰登确认。 毕竟已经有了阿鲁巴的案例在前，他可不敢确定眼前这个人就是阿帕里岛的拥有者。 布兰登瞧见宋昱那询问的眼神后，他没有丝毫的犹豫，立即点头应下。 “宋大人，此人确实是阿帕里岛的主人，艾斯巴尼亚的子爵布鲁斯，我用我的性命向您保证！” 宋昱瞧见布兰登那肯定的眼神，他朝着布兰登微微颔首道。 “布兰登先生，你不必如此，我们大周不会忘记你做出的贡献。” 伊夫力见状，便小声的将二人之间的谈话转述给身边的其他人。 那些护卫瞧见布兰登与宋昱之间的关系，再听听伊夫力翻译的对话后，他们都不由得暗自腹诽。 布兰登这家伙真不是个东西，居然不声不响的投靠了大周人！ 也不知道暗中通知我们，将我们也一并带走。 害得我们现在还要一直担惊受怕。 布鲁斯感受到自己身边这些护卫的感情变化，他的面容中带有一丝忧愁。 遇敌不敢战，只想着投降能有什么出息，最关键的是，这样的人在艾斯巴尼亚是普遍存在的，并未个例。 心念至此，布鲁斯心中对艾斯巴尼亚的未来感到更加忧虑。 当布鲁斯在宋昱的带领下前去面见叶轩墨的同时，已经沐浴更衣的郑德云来到叶轩墨的面前。 郑德云刚一见到叶轩墨，在瞧见叶轩墨的打扮后，他便迫不及待的朝着叶轩墨行了一个下臣之礼。 “下臣吕宋王室郑德云，拜见上朝天使。” 叶轩墨瞧见郑德云这举动，再结合刚刚苏泰宁传给自己的消息，叶轩墨也明白眼前这位吕宋王室所求之事。 若是自己帮他登上吕宋王位，那肯定能够获得吕宋的大量资源，今后吕宋的朝贡品也会剧增，看似双赢，可实际却并非如此。 毕竟一旦他们主动插手吕宋内政的消息传出，周围的其他藩属国会如何看待大周？ 是否会因此对大周产生警惕之心，不敢与大周继续接触。 所以，他可不能因为眼前小利而放弃他们的计划。 第618章 于我为奸贼 心中想法万千，也不过一瞬之间。 回过神来的叶轩墨非常坦然的接受了郑德云的礼节，并给予他相应回礼。 二人一阵繁琐的客套后，叶轩墨才望着端坐在自己面前的郑德云开口道。 “郑公子面见本官，可有何话想说？” 郑德云瞧见叶轩墨那淡然的眼神，他自然也猜到叶轩墨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目的。 自己再与叶轩墨绕来绕去说不定还会惹得这位大周官员厌烦，所以郑德云没有丝毫的犹豫，选择直接开门见山的朝着叶轩墨行礼道。 “天使大人，下臣有一事相求。” 叶轩墨瞧见郑德云那恭敬的模样，他稍稍一愣，没想到这位一点也不含蓄。 随后，叶轩墨便含笑颔首应答道。 “郑公子但讲无妨。” 郑德云望着叶轩墨那表情，他便再次行礼道。 “下臣想请大人助下臣夺得吕宋王位。” “只要下臣如愿以偿，今后吕宋必将以大周马首是瞻！” 郑德云此言一出，这周围的其他人脸色皆是一变。 果然这就是较为野蛮的吕宋人，他们这问话的方式也太直接了。 叶大人必定不会答应这么疯狂的要求。 一想到这里，叶轩墨身边的其他人都将目光转到叶轩墨的身上。 当他们瞧见叶轩墨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他们心中就安定下来。 果然是叶大人，养气功夫就是好。 即便是听到如此过分的要求也没什么表情变化。 郑德云瞧见叶轩墨脸色如常，没有丝毫被自己打动的模样，他也意识到自己刚刚的承诺确实有些太空洞了。 可若是自己直接许诺重利会不会被这位来自大周的大人看不起啊？ 自己会不会被眼前这位大人认为是一个为达目的，而无所不用其极的人？ 可是自己若是不这么做，那吕宋王位就注定与自己无缘。 若是不抓住机会搏一把，那自己将来注定后悔。 心念至此，郑德云就有了决断，他表情严肃的望着叶轩墨继续补充道。 “天使大人，若下臣有幸登上吕宋王位，下臣必给各位大人以及各位抵达吕宋的勇士送上一份厚礼！” “且下臣愿意每年向大周朝贡黄金、白银、香料等珍稀之物！” “到那时，下臣还愿开放吕宋所有港口，并大幅下调关税，让各位来自大周的商人能够在吕宋进行自由贸易。” “并将北方军港交割给大周，使大周在远洋航行时有一个稳定的补给地点。” 叶轩墨周围的其他官员在听到郑德云给出的优厚条件后，他们心跳加速，望向郑德云的眼神多了几分柔和。 其实这位郑德云先生也是有不少优点啊，这直爽的性格真让人心生好感。 只是就是不知道叶大人是否会同意他的请求？ 叶轩墨瞧见郑德云表达如此直接，他便大致猜到了郑德云如今的处境，他是将大周军队当成了他最后的救命稻草。 此时的他能够为了自己的王位许诺给大周众多好处，还能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的出卖吕宋利益。 毕竟若是将来他没有登上吕宋王位，那一切作废，而他要是成功登上吕宋王位，那也丝毫不亏。 这种人若是出现在自己的国家，那就是令人痛恨的卖国贼，是死后都要被人戳脊梁骨的奸贼。 可若是这样的人出现在其他国家，那就另当别论了。 而且如今大周准备开启航路，若是有吕宋主动开放港口之例在前，那想必其他国家也会争相效仿。 等到时候大周国内的众多商人因为航海赚取到大量的财富后，这朝堂上就算再有人想禁海也无能为力了。 说不定到时候那些商人为了自己航行顺利还会主动请求大周发展海上力量，主动研究更好的火器。 心念至此，叶轩墨心中也闪过一丝心动，但经过权衡利弊之后，他还是面色平静的摇头拒绝了郑德云的请求。 “郑公子，不得不说，你给出的条件真的很让人心动，但是本官不能答应你的请求。” “此乃你吕宋内政，我大周身为上朝，怎会主动出手干预他国内政？” “此事于礼不合，不符合我大周作为各国宗主国的初衷。” “再说，若是此例一开，那其他藩属国该如何看待我大周？” “此事弊大于利，你就莫要多言了。” 郑德云听到叶轩墨如此坚定的回绝，他还有些不死心的继续开口道。 “天使大人，如今的吕宋王并未得到大周上朝册封，下臣以为此事与礼不合，应当重选吕宋王人选。” “至于大人口中所言的不插手他国内政一事，大周不是已经有琉球国之例在前了吗？” 叶轩墨一听郑德云这话，他知道郑德云所说的是大周册封新任琉球王一事，故而他便立即否认道。 “我大周从不干涉各藩属国内政，琉球国一事是因为上任琉球王请封新人琉球王，并非我大周插手王位继承人。” “此事与你吕宋有根本不同，毕竟你吕宋上任琉球王既然已经确定继承者，我大周怎会出手干预？” “只不过吕宋作为大周藩属国，未主动向大周请封，确有不妥。” 郑德云在听到叶轩墨的转折后，他神色兴奋的抬头看向叶轩墨，期待他说出自己想要的答案。 “但念在吕宋之地远，航海之术浅薄，勉强能接受。” 郑德云瞧见叶轩墨是铁了心不准备帮助自己获得吕宋王位后，他的脸上闪过一丝异样之色。 自己的这位王兄是父王所选，但同样也是那些红毛鬼为了统治吕宋所选的傀儡吕宋王，必定有其他人对他不满。 若是他突然暴毙，那自己是不是就有机会了？ 毕竟王兄并未选定继承人，只要他一死，自己再请大周下旨，那这吕宋王位便唾手可得！ 可是如今的自己也没办法让王兄暴毙啊。 除非…… 一想到这里，郑德云忍不住的抬头瞧了叶轩墨一眼。 第619章 退而求其次 可当郑德云看到叶轩墨那宛如深幽古井般没有任何起伏的表情，他又再次失望的低下了头。 按照这位大人处事谨慎的态度，他肯定不可能出手帮我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只是大周不愿出手相助的话，那自己此生留在吕宋还有什么意思呢？ 难不成就只能待在吕宋等死了？ 想到这里，郑德云的脸上闪过一丝落寞之色。 叶轩墨瞧见郑德云那不断变幻的面容，他就大致猜到了郑德云在思考什么，心中不由得感慨道。 权力真是一个令人疯狂的东西。 郑德云思考一阵无果后，他的脑海中忽然又冒出一个念头。 既然自己在吕宋没了前途，那为何不选择转换一下思路，离开吕宋呢？ 要不退而求其次，就此前往大周算了？ 若是自己有幸留在这位大人的身边，为其鞠躬尽瘁，将来他就算不念自己的功劳，也要念自己的苦劳吧？ 心念至此，郑德云神色兴奋的抬起头，表情激动的望着叶轩墨躬身行礼道。 “叶大人，下臣还有一事相求。” 叶轩墨身边的其他官员瞧见三番两次提出要求的郑德云，他们心中都不由得腹诽了两句。 这家伙怎么这么多要求啊？ 叶轩墨观察到郑德云的神色居然变得有些兴奋后，他心中产生一丝好奇，这家伙又有什么想法？ 随后，叶轩墨便望着郑德云微微颔首应下。 郑德云观察到叶轩墨答应自己的请求，他便迫不及待的开口道。 “下臣希望叶大人能准许下臣进入大人麾下效力。” “下臣熟悉大周，吕宋两国之言，故而下臣欲在大人手下做一译者，恳请大人答应。” 叶轩墨瞧见郑德云那认真的眼神，他就猜测到郑德云别有用心，但是他也不打算拒绝。 毕竟对于这种真正有一技之长，他还是非常欢迎的，而且说不定还能在这里取到千金买马骨的效果。 至于那位吕宋王会不会有意见，那就不是他要担心的事情了。 故而，叶轩墨望着郑德云含笑着点头道。 “郑公子有此才华，本官自然不会拒之门外。” “只要郑公子自己不觉得屈才便好。” 郑德云瞧见叶轩墨答应自己的请求之后，他便再次朝着叶轩墨行了一礼。 “多谢大人，能跟在大人身边，已经是小人的荣幸了。” 正当郑德云与叶轩墨聊天的时候，宋昱也将布鲁斯一行人带到了岸边。 当大周宝船映入布鲁斯眼帘的那一瞬间，他因此失神。 随后，他便抬头仔细的打量着眼前的庞然大物。 没想到大周真能造出这样的海上神器，原来那些传闻都是真的。 也不知我艾斯巴尼亚王国还要多少年才能打造出这样的海上巨无霸。 布兰登瞧见布鲁斯他们那震惊的表情，他心中的愧疚感瞬间减轻许多。 反正你们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在这样的大军手中幸存，还不如被我出卖，这样的你们还算有些利用价值。 正在为几人引路的宋昱瞧见他们那震撼的模样，一股满足感油然而生。 或许正是因为自己心中的骄傲，宋昱并没有刻意催促自己面前的几位红毛鬼，而是让他们细细的品味。 许久之后，布鲁斯才恋恋不舍的将目光从大周宝船上移开。 紧接着，布鲁斯转头看向自己面前气定神闲的宋昱，接着他便指着面前的大周宝船，一脸谦卑的发问道。 “这位先生，不知道我是否有幸登上大周的这艘大船，并一睹东方第一强国的海上风姿？” 据他了解，不少大周人内心是非常骄傲的，对付他们最简单的办法就是一直吹捧他们，满足他们的虚荣心。 只要能够满足他们的虚荣心，那他们就会碍于面子不拒绝你的提议。 所以布鲁斯看向宋昱的目光都变得虔诚起来，只见他双手做祷告状，语气期待的请求道。 “若是我能够登上一次这样的大船，那我此生也就没有遗憾了！” 布鲁斯瞧见宋昱的神色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话语而发生变化，他心中就暗自嘀咕起来。 难道自己看错人了？ 眼前这位莫非不是那种爱慕虚荣的人？ 不应该啊，这家伙长的就是一副爱慕虚荣的样子。 难不成是那种道貌岸然的家伙？ 一想到这里，布鲁斯就赶紧将自己的金怀表取了出来。 将金怀表拿出来的一瞬间，布鲁斯还是忍不住的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怀表。 这可是腓力二世国王陛下赐予我的宝物，还真有点舍不得。 不过若是自己给出这块怀表，就能一窥大周军舰，那这个怀表也算是物尽其用了，想必到时候国王陛下得知此事也不会怪罪自己。 想通之后，布鲁斯咬着牙，面带不舍的将手中的怀表递到宋昱的面前。 在他的印象中，这些大周官员若不是那些贪图名声的，那就应该是特别贪财的。 这种人只要能够给予他们足够的钱物，那他们就能够毫无心理负担的出卖大周。 想必眼前这位大周官员也是如此。 “这是本爵的一点心意，还请阁下收下。”布鲁斯面带微笑的将手中的金怀表递过去，“您放心，我这绝对不是贿赂，只不过是给新朋友的礼物而已。” 宋昱瞧见布鲁斯递过来的金怀表，他忍不住的多看了两眼。 这怀表可是个新鲜玩意，从泰西传到大周来的时间并不算长，每一块都能卖出高价。 更何况眼前这个做工精良，所用材料昂贵的金怀表了，这少说也值几百上千两银子。 布鲁斯观察到宋昱眼神放光，就连呼吸都变得更加局促后，他内心就变得喜悦起来。 这么看来，自己的目的马上就要达成了。 正当布鲁斯以为宋昱要将自己手中的金怀表接过去的时候，宋昱居然将他的目光收了回去。 宋昱艰难的将目光从布鲁斯中的金怀表移开，接着他长舒几口气，努力不让自己回想刚才的画面。 他真的害怕自己经受不住这个金怀表的诱惑，从而收取这个红毛鬼的金表。 第620章 会见 只不过现在回想一下，自己内心还真有点舍不得啊。 毕竟那可是几百上千两的金表啊，自己要勤勤恳恳为大周尽忠多少年才能赚到这么多的俸禄啊？ 也难怪大周那些官员会被这些商人腐蚀，这天下能有几个人能够忍受这样的诱惑啊？ 当然，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因为宋昱相信在这个地方肯定都是叶大人的眼线，说不定这也是叶大人对自己的考验之一。 若是自己没有通过叶大人的考验，那可就丢人丢大发了。 宋昱自己做通自己的思想工作后，他面带微笑的望着布鲁斯开口道。 “这位先生，请你不要用这些物质来诱惑我，我是不可能接受你的诱惑的。” “还有你口中所说，这仅仅是朋友之间的礼物，你觉得可能吗？” “谁交朋友第一次便送出这么贵重的礼物？” “至于你想上船一事，你马上就能如愿以偿，毕竟我们家大人正是要在这艘船上接见你。” 布鲁斯瞧见宋昱义正言辞的拒绝自己的礼物，他也不气馁。 毕竟他用余光发现周围的大周军士都有意无意的将目光转向自己，发现这一现象后，他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自己或许应该私下找个其他的场合送礼。 想到这里，布鲁斯便朝着宋昱行了一礼笑道。 “哦？我明白了，您真是一位令人尊敬的官员。” 随后，布鲁斯就在宋昱的带领下走上宝船，当他踏上宝船的那一刻，他的心情瞬间沉入谷底。 这艘船的感觉也太棒了，我艾斯巴尼亚若是真与这样的国度为敌，那可真是一件不理智的事情。 如今说来，总督大人与大周建立友好关系的政策居然是正确的。 没想到到头来，自己的想法才是错误的。 也不知自己能否借助这个机会与大周建立良好的外交关系，并请求仔细参观大周军舰。 想必自己的要求应该很容易满足吧？ 心中虽然无比忧虑，但布鲁斯脸上还是一副恭敬的表情称赞道。 “这感觉真是太棒了，大周无愧东方第一强国的名头。” 宋昱听到布鲁斯的吹捧，他眼角挂着一丝满足之色，语气尽可能平静的望着布鲁斯叮嘱道。 “布鲁斯子爵，请你在此等候片刻，我为你进去通禀一声。” 布鲁斯听到宋昱的回答，他伸手抚肩，身体微微前倾的行礼答谢道。 “有劳阁下了。” 宋昱瞧见布鲁斯这礼貌的举动，他脚步一顿，神色轻松的望着布鲁斯微笑道。 “善意的提醒你一句，千万不要乱走，乱看，要不然被那些巡逻的军士当成窃取机密的奸贼可是有可能被当场处决的。” 布鲁斯听到宋昱的叮嘱，他神色一变，心中暗自决定就站在这里不动了。 毕竟有可能这就是那些大周人的奸计，或许他们就是想要自己乱走，然后借机把自己处决了。 宋昱瞧见布鲁斯那谨小慎微的模样，他的眼底闪过一丝惊诧。 这家伙还真是够小心的，不给人一丝借题发挥的机会。 不久后，宋昱来到叶轩墨的面前躬身行礼道。 “叶大人，下官将那些佛朗机人中地位最高的子爵带来了。” 叶轩墨听到宋昱的话语，他微微颔首道。 “那便将他带进来吧。” “本官允许他将翻译带上，但不许带任何护卫。” 宋昱听到叶轩墨的安排，他立马躬身行礼道。 “下官明白。” 当宋昱正在请示叶轩墨的时候，一支训练队伍从布鲁斯的面前经过。 “踏踏踏……” 布鲁斯观察到眼前这只步调一致，军容整肃的巡逻队伍，他心中再次一惊。 窥一斑而知全豹，大周一只普通的巡逻队伍都有这般军纪，那他们的精锐该是何等强大的虎狼之师。 当然，也不能排除是这位大周军官故意在自己面前彰显实力，想要从心底打击自己。 就在布鲁斯愣神之时，宋昱返回他的身边。 宋昱瞧见他那略带惊讶的表情，用余光瞥到那只已经走远的巡逻队伍，他便猜到这家伙正在想什么，便主动开口刺激道。 “这只军队的军士大多参军不过一年，阁下以为此军军纪如何？” 布鲁斯听到宋昱的解释，他的脸色瞬间一愣，接着他便指向那只巡逻队伍，望着宋昱难以置信的发问道。 “那些军人真的才参军不到一年？” “真是令人不敢相信啊，也不知道你大周军队是怎么训练的？” 艾斯巴尼亚自然有远胜这只队伍的军队，可若说训练一年便有如此军纪，那根本就不可能。 若是自己能够将大周的练兵之法偷学回家，那他艾斯巴尼亚横扫周边诸国的进度就能加快了。 一想到这里，布鲁斯眼神闪烁，似乎在琢磨着什么。 当布鲁斯在宋昱的带领下进入船舱后，他心中的好奇心终于战胜理智，他忍不住的左顾右盼打量起周围的布局。 虽然他不是工匠，但他相信这些知识都是共通的。 只要自己将这些见闻告诉艾斯巴尼亚的工匠，他们肯定也能依据自己的话语打造一艘类似的大型战船。 宋昱瞧见布鲁斯的小动作，他并没有出言制止。 若是仅仅看上两眼便能仿制，那他大周工匠的面子往哪搁啊？ 刚一进入船舱，这船舱内的所有人都将目光转移到他们的身上。 布鲁斯观察到宋昱主动朝着叶轩墨行礼，他便猜到了叶轩墨肯定是这里的最高长官，便赶紧跟着宋昱一同朝着叶轩墨行礼。 “艾斯巴尼亚子爵，巴尼家族继承人——巴尼·布鲁斯见过阁下。” “还未请教尊上尊姓大名？” 叶轩墨听着宋昱的翻译，瞧见布鲁斯那直率的举动，他主动伸手示意。 “子爵阁下，先坐吧。” “让客人站着说话，可不是我们大周的待客之道。” 第621章 撇清关系 布鲁斯瞧见戚继光如此客气的举动，他心中顿时安定不少。 如此看来，这位来自大周的大人还是挺讲礼的，应该是比较好相处的。 紧接着，布鲁斯便朝着叶轩墨行礼答谢道。 “多谢大人。” 待到布鲁斯坐下，叶轩墨并命人为其端上香茗。 随后，叶轩墨便主动向布鲁斯介绍起自己的身份。 介绍完自己的身份，不等布鲁斯开口，叶轩墨便主动挑起话题道。 “布鲁斯子爵，本官麾下来报，称瞧见你在岛上奴役吕宋百姓，欺压我大周子民，不知此事属实否？” 正端着大周香茗准备闻香的布鲁斯在听到叶轩墨的问话，他端着茶盅的手一抖，那热水直接倒到他的大腿上。 他没想到这位叶大人居然如此的不含蓄，这不符合大周人的性格啊。 感受着脚上传来的高温，布鲁斯瞬间回神，他强忍着疼痛，转头看向叶轩墨着急的解释起来。 “叶大人，我观您气度，应当是位君子，定会容我解释一二，对吗？” 叶轩墨瞧见布鲁斯那狼狈的模样，他并未像周围其他官员那般暗自发笑，只见他表情平和的微微颔首道。 “不错，布鲁斯子爵，莫要着急，本官容你解释。” “你可先整理自己的仪态。” 布鲁斯瞧见叶轩墨如此善解人意的回答，他连忙躬身行礼答谢。 “多谢大人理解。” 答谢完叶轩墨，布鲁斯这才有时间整理自己的衣着，感受着腿部传来的疼痛感，他强忍疼痛擦拭着腿部的水渍。 弄完这一切后，布鲁斯再次恭敬的朝着叶轩墨行礼解释道。 “叶大人，首先，我需要澄清一下，我并没有欺压你大周子民的行为。” 伊夫力此翻译一出，在船舱内的官员皆转头凝视着布鲁斯，等待着他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布鲁斯感受到这些官员将目光转移到自己身上，他心中稍稍有些紧张，但他面容并未发生变化，他身姿挺拔，不疾不徐的开口解释道。 “叶大人麾下军士定然是瞧见我领地上有大周面孔，故而才产生了误会。” “此事我必须澄清一下，我领地上的那些大周面孔有一部分是我手下那些护卫从卡尔文子爵手中购买的琉球女子。” “还有一些女子则是由吕宋北方数城主动送至我领地的。” “买卖琉球女子一事是我手下的护卫私自做的，那些大周移民女子也是我的护卫假传我的命令，强迫那些城主送来的。” “这些问题直至今日才暴露，我事先并不知情，对此深感惭愧。” 说到这里的时候，布鲁斯还故作羞愧的朝着叶轩墨一行人躬身行礼致歉。 起身之后，布鲁斯接着补充道。 “不过请大人放心，待我回去，我定会严惩这些恶徒。” “当然，此事我亦有不察之罪，我会遣人将这些琉球女子平安送回吕宋，并备一份厚礼送至琉球请求琉球王谅解。” “至于那些大周移民的子嗣，本官也会将其送回，并亲自前往各城向各城主致歉。” 说完之后，布鲁斯抬头看了叶轩墨一眼，观察到叶轩墨那气定神闲的表情，他神色谨慎的发问道。 “叶大人，这些女子的身份并不算是大周百姓，想必大周也不会在乎这些人的死活吧？” 听到布鲁斯的解释，周围这些官员纵然心中不满，但他们也不好继续抓着这个问题不放。 毕竟是这些女子的先祖为了躲避战乱先从大周迁移出去，既然他们先放弃的大周，那他大周为何还要管他们的死活？ 贱不贱啊？ 布鲁斯用余光瞧见周围的其他官员表情由愤怒慢慢转为平静后，他暗自松了口气，他明白自己的话术起了作用。 随后，布鲁斯便继续说道。 “不过在下亦能明白，这些人即便不是大周百姓，但她们体内依旧流淌着大周血脉。” “依然象征着大周的脸面，故而在下必定会严惩手下恶徒，给大周一个交代。” “并愿意向大周奉上一笔赔偿。” 布鲁斯现在要做的就是极力撇清自己欺压的是大周百姓。 只要自己欺压的不是大周百姓，那眼前这位来自大周的大人就没有合适的理由向自己发难。 若是这位大人想要给自己冠上莫须有的罪名，那等此事传播出去，周边的国家都会觉得大周处事不公，必然会对大周抱有戒备之心。 如此一来，自己就算是死，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想到这里，布鲁斯的情绪就逐渐放松下来，神色轻松的补充道。 “在下愿向大周赔偿黄金两万两、白银两百万两、水晶万两、象牙五十对……” 段云鹏等一众文官原本还想着怎么刁难这布鲁斯，可一听到伊夫力口中的金额，他们的表情就顿住了。 这些女子严格意义上来说本就不是大周百姓，若是能用她们换取财富，那这笔买卖做的值啊！ 布鲁斯观察到其他官员那表情变化，却发现叶轩墨的神色依旧没有太大的变化后，他就继续解释道。 “至于大人口中所言的奴役吕宋百姓一事，在下亦觉得是可笑之谈。” “那些百姓为我们修建城堡一事是他们国王主动提议的，他认为我们作为远道而来的客人，应当主动为我们提供舒适的环境。” “所以他便命令这些吕宋百姓为我们修建城堡。” 坐在叶轩墨身边的段云鹏听到布鲁斯的言辞，他的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简直就是一派胡言，这怎么可能呢！ 这吕宋王难不成还会主动放弃自家百姓不成？ 布鲁斯似乎瞧见这房间内的多数官员都不相信自己的言乱后，他便不急不忙的从怀中掏出一封已经有些泛黄的残破纸张。 布鲁斯将纸张取出后，他又再次看了一眼，确认无误后，他便双手递上道。 “大人若是觉得不信，我这里还有一封吕宋王批准的信件，还请大人查阅。” 第622章 难以对付 立于叶轩墨身后的郑德云瞧见布鲁斯从怀中取来的那封残破信件，他的表情瞬间一变。 宋昱瞧见布鲁斯从怀中取出的纸张，他面带微笑的看着叶轩墨请示了一下。 在得到叶轩墨的同意后，他便快步走到布鲁斯的面前，将布鲁斯手中的这封所谓的密信拿到自己手中阅读起来。 宋昱看完之后，他眉头微微一皱，不过他也并未多说什么，只是来到叶轩墨的耳边小声解释道。 “叶大人，此信是用吕宋语书写的，上面确实写着负责建造城堡的吕宋百姓皆是经过吕宋王同意的。” 叶轩墨听完宋昱的解释，他表情严肃的冷哼一声。 这吕宋王多半是受了这些红毛鬼的胁迫，不过不得不说这些红毛鬼做的准备真是充分，连这种情况也被他们考虑在内了。 如此一来，自己还真不好借题发挥了。 回过神来，叶轩墨也感受到自己身后的郑德云情绪有些不对劲。 不过叶轩墨也明白其中缘由，便伸手示意宋昱，让他将这份信件递给郑德云。 “郑公子，你既然为吕宋王室成员，那你对于这种王室的东西应该很熟悉吧？” “麻烦你鉴别一下，此物是真是假？” 郑德云听到叶轩墨的安排，他自然知道这是叶轩墨故意的，便立即朝着叶轩墨行礼致意。 “下臣明白。” 当郑德云接过这份信件，瞧见这份信件上的印章后，他微微愣神。 这个印章他无论如何也忘不了，因为那是他曾经一直追逐的吕宋王印啊！ 只是没想到的是，他曾经历尽艰辛追逐的吕宋王印居然会盖在这个丧权辱国的条约上面。 郑德本那个混蛋为了自己地位稳固，就将吕宋百姓出卖给了这些红毛鬼！ 这与父王留下的遗志可不同啊，与当年郑德本自己许下的诺言也不同啊。 不过转念一想，他对此事也表示理解，毕竟这些红毛鬼势大，吕宋境内又无其他势力能够制衡他。 若是不对其有求必应，那这吕宋王位说不定就不在他们郑家手上了。 布鲁斯瞧见郑德云眼中的仇恨，再瞧瞧郑德云那面容，他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吕宋王室？” 郑德云虽然不明白布鲁斯在念叨什么，但也知道他肯定是在说自己。 不知怎地，他心中的怒火腾的一下就升起来了。 这些红毛鬼入侵他们吕宋，让他们的王变成了傀儡，让他们吕宋的百姓子民变成了他们的奴隶。 就连他也在这个人手下做了这么久的苦工。 郑德云在准备朝着布鲁斯冲过去报仇的时候，他就想到了自己现在的身份。 如今的自己是叶大人的下臣，已经不是代表吕宋了。 心念至此，郑德云攥紧的拳头再次松开。 自己今后若有机会，必报此仇！ 布鲁斯瞅见郑德云眼中的怒火慢慢减退，他本想再出言挑逗一下，可想到自己此时的处境，他还是放弃了这个大胆的想法。 若是因为自己一时嘴贱，没了逃生之机，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郑德云观察到布鲁斯那欲言又止的模样，他也大致猜到了布鲁斯心中在想什么。 在几次深呼吸，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后，郑德云转头看向主位上的叶轩墨躬身行礼道。 “叶大人，此信上印章为我吕宋王印，且笔迹也为吕宋王郑德本亲笔，下臣以为此信为真。” 布鲁斯瞧见郑德云那副怂样，他紧绷的心弦瞬间放松，脸上露出一副得意的表情。 船舱内的一众官员瞧见布鲁斯居然迅速撇清所有关系，将黑锅全部甩出去后，他们望向布鲁斯的眼神都发生了变化。 他们承认自己之前都有些低估这些红毛鬼了，他们认为这些红毛鬼都不足为据。 可如今亲自和对方交手之后，才发现这些红毛鬼居然是这般难对付的角色。 而像布鲁斯这样奸诈的人居然才是西方的一个子爵。 很难想象在他之上的那些其他西方人是怎么样的。 看来他们还是不能小觑这些红毛鬼，不然会出大问题的。 布鲁斯感受到气氛有些不对劲后，他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得意忘形了，便赶紧收敛表情，颤颤巍巍的主动站起，朝着叶轩墨行礼问道。 “叶大人，不知在下的解释是否能让大人满意？” “在下与大人间的误会可消除了？” 叶轩墨瞧见布鲁斯那假装出来的惶恐表情，他语气平淡的开口道。 “听阁下所言，此事确实是一场误会。” “但本官不能听信阁下一面之词，待本官询问其他人再做决断，可好？” 布鲁斯听到叶轩墨给出的回答，他心中纵然有缘，但也表面上也只能露出一个恭敬的表情，面带微笑的点头应下。 “大人处事严谨，在下以为就当如是。” 说到这里，布鲁斯话锋一转。 “只是，还请大人允许我给我的那些同伴送个消息回去。” “不然我都同伴以为我在此遇害，恐会生出变故，到时候影响在下与大人之间的关系的就不美了。” 布鲁斯现在可不敢提希望大周给予自己补偿之类的话语。 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自己能从大周手中捡的一条性命就已是幸事，怎敢再言其他。 叶轩墨闻言，他微微颔首应下。 “布鲁斯子爵考虑周全，自当如此。” 话音落下，叶轩墨便看向身边的宋昱。 宋昱瞧见叶轩墨的眼神，他瞬间明白了叶轩墨的意思，立即走到布鲁斯面前，对他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阁下随我下去先休息一下吧。” 布鲁斯听到宋昱的话语，他便连忙点头应下。 “那便有劳阁下了。” 当布鲁斯被带下去休息的时候，端坐在首位的叶轩墨才转头看向不远处的段云鹏吩咐道。 “段大人，今日之事还请大人全盘记下，待到返回大周后送至京城。” “让京城的诸位大人了解一下吕宋近况。” 第623章 优待俘虏 段云鹏一听叶轩墨的安排，他连忙放下手中茶盅，神色有些不确定的望着叶轩墨开口试探道。 “叶大人所言，可是那吕宋在这些佛朗机人鼻息下艰难生存一事？” 叶轩墨瞧见段云鹏那表情，他微微颔首道。 “不错，吕宋之事，便是前车之鉴，若是今后大周不想受制于人，不想成为这些泰西人的傀儡，那就必须改变现状。” 段云鹏听完叶轩墨的解释，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之色。 此时的他才算是反应过来，叶大人此言不是说给京城诸位大人的，他其实是想将这个消息借自己之口传达给陛下。 明白叶轩墨的用意后，段云鹏不敢怠慢，连忙朝着叶轩墨躬身答应道。 “叶大人放心，下官记下了。” 叶轩墨瞧见段云鹏那表情，他也明白段云鹏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便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龚成业安排道。 “你稍后去布鲁斯那里将那份信件带给那些红毛鬼，我军虽已经占据优势，但能不战便不战。” 龚成业听到叶轩墨的安排，他立即躬身答应下来。 “下官遵命。” 不久之后，龚成业就从布鲁斯手中获得了自己想要的书信，并将这封书信转交给那些红毛鬼。 来到那些红毛鬼面前，龚成业望着他们那戒备的表情，他主动挥舞着手中信件解释道。 “各位莫要着急，此信为尔等上级布鲁斯所书，尔等只需一览，便能明白布鲁斯的意思。” 这些红毛鬼贵族瞧见龚成业手中的信件，他们并未放松警惕。 布鲁斯子爵都离开这么久，若是这封信是在这些大周人严刑拷打之下才书写出来的怎么办？ 在这些红毛鬼警惕的目光中，龚成业只身一人登上山丘，来到这些红毛鬼的面前。 “尔等可以看看有没有问题，若是有问题，你们可以直接对我动手。” “当然，你们也可以试试直接对我动手，用我威胁大周，试试他们会不会撤军。” 这些红毛鬼瞧见龚成业那自信的表情，他们心中便开始琢磨起来。 眼前这家伙如此大胆，说不定这就是大周给他们的一个考验。 或许大周就是想用眼前这个人的命换他们的命，说不定只要他们一动手，大周的那些炮弹就会招呼到他们的阵地上。 这些红毛鬼贵族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最终还是选择不赌。 只见他们相互对视一眼，接着一位男爵便主动上前接过龚成业手中的来信。 这些贵族读完布鲁斯的来信，他们相互对视一眼。 我们预先准备的暗号并未出现在信中，说明布鲁斯子爵大概率是没有被胁迫的。 想到这里，他们都松了口气。 “这封信确实是子爵大人的笔迹，既然大人无性命之忧，那便放弃抵抗吧？” 此言一出，引得其他贵族赞同。 “有道理。” 这些贵族商量好之后，他们神色轻松的看向龚成业发问道。 “这位来自大周的朋友，我们该如何操作？” 龚成业瞧见他们那副轻松的模样，他微微愣神。 这些红毛鬼与他们那位子爵的差距也太大了吧？ 片刻后，龚成业就回过神来，他望着自己面前的这些红毛鬼微笑道。 “我知道大家尚有戒心，不过我大周的底线就是不准携带武器，若是各位做不到的……” 龚成业话没说话，狠话都没来及放，他就瞧见这些红毛鬼贵族催促着他们的护卫放下武器。 看到这一幕的龚成业，他的嘴角不自觉的抽动两下。 这些贵族命手下放下武器后，他们眼含笑意的转头看向龚成业点头发问道。 “我的朋友，我们的行为对吗？” 龚成业听到这略带谦卑的语气，他只能尽量控制自己想笑的嘴角，故作严肃的点评道。 “这做的很对！” “既然如此，那就请各位随我来吧。” 说完之后，龚成业便带着这些贵族主动走下山丘，朝着林中走去。 这些贵族瞧见龚成业的背影，他们踌躇一下，最后还是选择咬牙跟上，并与自己的护卫交代道。 “将这些俘虏带上。” 与此同时，张勇军身边的其他军官面容焦急的望着他发问道。 “张大人，这龚大人胆识着实令人敬佩，可他此行却还是太冒进了。” “不错，若是那些红毛鬼趁机发难，将这位龚大人扣下怎么办？” 张勇军听到自己身边那些军官激动的语气，他环视四周，观察到自己身边这些军官那担忧的表情，他面容严肃的摆手道。 “莫急，本官相信这些红毛鬼不会那么傻的。” 话音刚落，龚成业就带着其他的红毛鬼贵族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 众人瞧见龚成业真的安然无恙的将这些红毛鬼带出来之后，他们的脸上都露出了一个豪爽的笑容。 “没想到龚大人真的全身而退了。” “龚大人这般作风，真对我们的胃口。” 张勇军望着远处那些主动放弃武器的红毛鬼，他转头看向身边的军士叮嘱道。 “既然对方已经投降，那便不许出现虐待俘虏一事，各百户，总旗盯紧手下军士。” “若敢犯此罪者，重罚！” 听到张勇军的安排，这些先锋军的百户官，总旗官皆神色严肃的朝着张勇军行了一个军礼应答道。 “还请大人放心！” “我等比看好手下军士，必定不会让此事发生！” 龚成业瞧见那些军士慢慢靠近他们，他便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红毛鬼贵族安抚道。 “各位莫要紧张，我军一直都是优待俘虏的，不会做出伤害你们的事情，还请你们放心。” 这些红毛鬼望着自己面前那些气势汹汹的大周军队，他们皆吓了一跳，都有些紧张的看了龚成业一眼。 “既然阁下都这么说了，那我们选择相信阁下，相信大周的信誉。” 当然，直到他们感受到这些大周军队并没有想要伤害他们的意图后，他们的神色这才放松下来。 接着，各先锋军便将这些俘虏从这些红毛鬼手中交接过来。 那些吕宋百姓瞧见自己被大周军队从这些红毛鬼手中解救出来之后，他们都饱含热泪的朝着这些大周军士跪下。 第624章 庇护的代价 他们嘴中还不断用吕宋语感激着眼前的大周军士。 “感谢你们将我们解救出来。” 这些大周军士虽然听不懂这些吕宋百姓嘴里在念叨着什么。 但是他们看到这些吕宋正对着自己磕头后，他们也能明白他们是想向自己表达他们的感激之情。 故而这些军士都面带微笑的将这些吕宋百姓搀扶起来。 此时，站在那些女子之中的夏婉蓉瞧见这一幕后，她就暗自给自己打气。 当那些军士路过她身边的时候，她鼓起勇气，望着自己面前的军士主动请求道。 “这位军爷，民女寻你家大人有事相求，不知可否代为通报？” 路过夏婉蓉身边的军士听到她的请求后，他微微一愣，面带疑惑的看了夏婉蓉一眼。 “你有何事？” 夏婉蓉瞧见那军士不解的面容，她也不敢隐瞒，担心这来之不易的机会在自己眼皮底下溜走。 “民女乃是汉人在吕宋建立的一城池副城主之女，民女……” 不等夏婉蓉说完，这位军士就立即反应过来，连忙又上下打量了夏婉蓉两眼，瞧见她那气质，他就明白自己眼前这位女子身份定不简单。 立于原地思考片刻，这位军士便朝着夏婉蓉微微欠身，语气礼貌的开口道。 “在下不过一兵卒，自然无权处理姑娘方才所言之事，只能请姑娘随我走一趟了。” 夏婉蓉听到这位军士的安排，她展颜一笑，朝着这位军士行礼示意。 “多谢军爷。” 这军士瞧见夏婉蓉那展露笑颜的模样，他稍稍一愣，脚下步伐都轻飘了几分。 当龚成业瞧见这位军士将夏婉蓉带到自己面前后，他转头看向这位军士表情严肃的发问道。 “为何将此女子带至此地？” 这位军士瞧见龚成业那严肃的表情，他心中瞬间一紧。 “这，这个……” 夏婉蓉瞧见这位军士那紧张的表情，她便主动朝着龚成业行礼介绍起自己的身份。 “这位大人，民女……” 龚成业听到夏婉蓉的话语，他心中暗喜。 叶大人交代了要找一名身份地位较高的女子，且敌视红毛鬼的女子。 如此看来，眼前这女子似乎就很符合叶大人的要求。 不过即便是心中狂喜，龚成业依旧是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望着夏婉蓉复述道。 “听你之言，你的意思是生活在吕宋的很多汉人想要回归大周，只是因为这些城主与那些红毛鬼狼狈为奸。” “借助红毛鬼的力量压迫你们，不允许你们返回大周？” 这些大周移民的子女严格意义上已不算是大周百姓，毕竟他们的父辈已经离开大周，在国外繁衍生息。 可若是他们想要回来，想要落叶归根，那大周还是不会将他们这些人拒之门外的。 毕竟每个王朝都希望自己的新鲜血液越多越好，因为这意味着劳动人口增多，同样也就意味着税收的增多。 没人会与钱过不去。 夏婉蓉瞧见张勇军那严肃的表情，她连忙点头应下。 “不错。” 龚成业见状，他便望着夏婉蓉开口道。 “此事本官亦不能做主，你随我来吧。。” 夏婉蓉听到龚成业的安排，她心中一紧，担心龚成业是不是会对自己图谋不轨，但是她也不敢拒绝，只能面色如常的应下。 “有劳大人引路。” 当夏婉蓉跟随龚成业来到那艘宝船面前，她亦被这宝船的气势给镇住了。 难怪父亲一直对大周念念不忘，这就是那个国家强大的资本吗？ 转瞬之间，夏婉蓉便回过神来，她不禁走上前，面带惊讶的称赞道。 “这便是大周镇压四海的战船吗？” “可比那些红毛鬼的船要气派多了。” 立于夏婉蓉身边的龚成业观察到她那崇敬的目光，他心中忽然间升起一股豪气，他昂首挺胸的看向夏婉蓉开口道。 “哼，那些海外蛮夷怎能与我大周相提并论？” 夏婉蓉瞧见龚成业那骄傲的神色，她瞬间明白了龚成业的内心，立即面带微笑的点头附和道。 “是小女子说错了，这些红毛鬼给大周提鞋都不配。” 龚成业听到夏婉蓉的应和，他这才满足的点头示意。 “行了，别磨蹭了。” 说完之后，龚成业便将夏婉蓉带到叶轩墨面前。 “叶大人，人已带到。” 夏婉蓉瞧见端坐在首位的叶轩墨后，她整个人都稍稍愣了一下。 这位大人居然这么年轻，难道是大周皇室成员？ 此刻，夏婉蓉也察觉到自己的行为稍显无礼，便赶紧收回目光，急忙朝着叶轩墨行礼道。 “民女夏婉蓉，见过大人！” 叶轩墨瞧见夏婉蓉那客气的模样，他面色平静的伸手示意道。 “坐吧。” “谢大人。” 待到夏婉蓉落座之后，不等夏婉蓉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叶轩墨便率先发问道。 “本官问你，如今在吕宋的这些大周人是怎么来吕宋的？他们在此生活的可好？ 夏婉蓉听到叶轩墨的问话，她便赶紧将自己所了解的情况全部说了出来。 “回禀大人，我们在吕宋的日子过得越来越艰难。” “在那些红毛鬼中的那位总督尚在吕宋之时，这些红毛鬼还能有所克制。” 叶轩墨闻言，他便抬手示意她停下。 “且慢，本官问你，在你眼中，这红毛鬼总督如何？” 夏婉蓉听到叶轩墨的问话，她的表情稍稍一愣，接着她便赶紧回答道。 “回禀大人，民女不敢欺瞒大人，在民女眼中，这位总督行事风格与这些红毛鬼完全不同。” “他会庇护我们，让我们比现在更有尊严的活着。” 说到这里的时候，夏婉蓉停顿了一下，随之她的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当然了，这个庇护同样是有代价的。” 在众人期待的眼神中，夏婉蓉伸手指向自己。 “这代价自然就是就是我们这些弱女子了。” “各城每年都要主动送出一定数额的女子用于和亲。” 第625章 恳求大人施以援手 戚继光一听到“和亲”二字，他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这两个字在汉人耳中可是无比的讽刺，强大如汉朝，也免不了和亲之事。 可他大周立国至今，哪怕皇帝被俘，也没有想过“和亲”一事。 而如今，在大周国门之外，这些流亡国外的大周百姓却过上了“和亲”的日子。 一想到这里，戚继光语气沉闷的看向夏婉蓉发问道。 “你与我说说这吕宋的几座城池是什么情况。” 夏婉蓉瞧见戚继光露出的黑脸，她心中不知为何，非但没有一丝紧张，反倒是有些欣喜。 眼前这位大人应该是比较看重大周颜面的吧？ 要不然也不会主动提起这些话题。 既然如此，那他会不会出手相助呢？ 心念至此，夏婉蓉就面带喜色的望着戚继光躬身答道。 “回大人，此事说来话长。” “如今吕宋之地的大周移民多是大周代宗皇帝陛下时期迁至此地的。” “当时的大周在代宗皇帝陛下的带领飞速发展，而且根本就没有海禁一说，虽然当时的税额很高，但依旧没有打击百姓自由出海贸易的积极性。” “在那时，一位来自大周的商人在吕宋贸易时，恰逢吕宋叛乱。” “就是因为那场叛乱，使得他阴差阳错的加入当地的反动武装。” “最后这位商人就这么顺应潮流，不知不觉的做到了吕宋王。” “当这位大周商人做到吕宋王后，他励精图治，在吕宋北部沿海处建起几座城池以便往来的大周商人与吕宋贸易。” “只可惜，在大周代宗皇帝陛下驾崩后没多久，大周就再次开启海禁，不允许国民自由贸易。” “突然再启的海禁，使得这些流亡于海外的百姓不敢返回大周，害怕会被某些军官当做倭寇，杀良冒功。” “在那之后数年，这位吕宋王也去世了，而他的孩子横征暴敛，使得这位初代吕宋王建立的吕宋王朝在短时间内分崩离析。” “最后被当今吕宋王之祖谋夺吕宋。” “因为执政者的变化，我们这些待在吕宋的大周人便开始依据北方数城生活。” “而那些占据了几城的城主为了保证生产力，便不允许任何百姓私自造船，不允许任何人返回大周，违者处死。” “当然，这个决定自然遭到了很多人的反对，其中就包括我的父亲。” “当双方矛盾达到顶峰时，这些装备精良的红毛鬼不期而至。” “各城主为了自己的逍遥日子，果断投靠红毛鬼，并签下了一系列不平等条约，‘和亲’之事自然也在其中。” 段云鹏瞧见夏婉蓉那充满苦涩的表情，他便有些好奇的望着夏婉蓉发问道。 “如此说来，你们都不是自愿的？” 夏婉蓉听到段云鹏的问话，她的脸上露出一个苦涩的表情。 “不错，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们根本就没有抗衡这些红毛鬼的力量，只能听之任之，没有其他选择。” 段云鹏闻言，他的眼神微动，语气兴奋的发问道。 “哦？既然不是自愿的，那这些红毛鬼的贵族可有强迫尔等？” 夏婉蓉听到段云鹏的问话，她也大致猜到了段云鹏想要了解什么，便只能面带遗憾的摇头回应道。 “回禀大人，民女明白大人想要什么，只是这些红毛鬼异常警觉。” “从未留下话柄，在外人看来，这都是各城城主主动将自己城内的百姓送给这些红毛鬼贵族。” 段云鹏一听这回答，他虽然心中早就有答案了，可还是不由得的叹息一声。 这些红毛鬼真是精明，没有给他们留下一个师出有名的借口。 随后，段云鹏便继续发问道。 “那当这总督离开吕宋之后，你们的处境如何？” 夏婉蓉听到段云鹏的问话，她便躬身回应道。 “当这位总督离开吕宋，回他们王都复命后，这些红毛鬼的行事就变得越发嚣张了。” “因为他们知道大周人很聪明，很会赚钱，所以他们会三番两次的从我们手上掠夺钱财。” 说到这里，夏婉蓉表情凝重的望向叶轩墨请求道。 “大人，如今流落于吕宋的大周子民皆渴望落叶归根，民女恳求大人施以援手，带我们这些流亡国外的子民回家吧。” 房间内众人听到夏婉蓉的请求，他们都将目光转移到叶轩墨身上。 大家想要知道叶轩墨对此态度如何。 叶轩墨感受到众人将目光汇聚到自己身上，他也面色凝重的思考起来。 若是大家都觉得国外的生活过得更舒坦一些，就一窝蜂的都往国外跑，当在国外受了委屈，受到压迫，就想着往家里逃。 那长此以往，国之威严何在？ 一旦自己答应，那今后很可能出现大周式微，这些百姓的第一反应并非与大周共存亡，而是前往国外溜之大吉的情况。 可在当今社会下，人口就意味着生产力，自己没有将这些生产力拒之门外的理由。 夏婉蓉瞧见叶轩墨那凝重的表情，她也猜到了叶轩墨正在思考什么。 故而夏婉蓉在纠结片刻后，她便再次朝着叶轩墨行礼道。 “大人，非是我等不愿主动返回大周，主要是各城城主为了满足自己的一己私欲，迫使我等不能主动返回大周，还望大人明鉴！” “大人若是不信，民女愿对天起誓！” 叶轩墨瞧见夏婉蓉那激动的表情，他也明白这是夏婉蓉主动给自己送来的台阶。 不过若是自己顺着这个台阶下的话，未免显得我大周太过廉价。 心念至此，叶轩墨便暗中给戚继光送去一个手势，希望他能够配合自己。 坐在叶轩墨身边的戚继光用余光观察到叶轩墨在桌案底下摆出的手势，他只是粗略的瞥了两眼，他就明白了叶轩墨的意思。 看来子义是准备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啊。 既然如此，那自己就助他一臂之力！ 第626章 门槛 心念至此，戚继光便义愤填膺的拍桌怒吼道。 “岂有此理！” “这些城主居然联合外族欺压自家同胞。” “说不定这些流亡于吕宋的百姓就是被这些奸贼哄骗出去的。” 端坐于一旁的段云鹏瞧见搁着唱双簧的两位大人，他也敏锐的察觉到叶轩墨在打什么主意，故而他也朝着叶轩墨进言道。 “大人，戚大人此言有理，或许一开始咱们大周的百姓压根也没离开大周的打算。” “只是被某些心术不正施以高利蛊惑，最后才会选择离开较为安稳的大周流落于此。” “最后就因小人作祟，被小人困于吕宋，终生无法返回大周，只能在此当牛做马。” 戚继光瞧见段云鹏主动附和自己之后，他便神色愤怒的拍桌怒斥道。 “这等小人真该杀！” 其他的官员瞧见如此生气的戚继光，段云鹏，他们再转头看向神色淡定的叶轩墨，此刻，他们心中这才明白。 咱们这几位大人又开始唱双簧了，又有人是要倒霉了。 叶轩墨瞧见戚继光二人给自己打得配合，他面色和煦的端起茶壶为二人各倒上一杯香茗。 “动怒伤肝，何必因这些小人而动怒？” 戚继光瞧见叶轩墨那淡然的模样，他的脸上依旧是一副生气的表情。 “子义，我大周百姓怎可任由这些小人欺负？” 叶轩墨见戚继光那愤怒的表情，他语气平和的安抚道。 “元敬莫急，那依元敬之见，应当如何？” 戚继光瞧见叶轩墨那平静的眼神，他假装有些生闷气的牛饮下手中香茗，瓮声道。 “下官以为，我们应当前往几城为他们讨个公道。” “我们要为这些流亡于吕宋的百姓撑腰。” 叶轩墨瞧见戚继光那演技，他心中暗赞，不过脸上依旧平静的开口道。 “那为这些百姓撑腰之后呢？一走了之？” 戚继光一听这话，立即反驳道。 “若是我们一走了之，那这些百姓肯定会被报复，那我们不就好心办坏事了。” “依我看来，这些百姓我们就顺路送回大周好了。” 叶轩墨听到戚继光说要将这些百姓直接送回大周后，他的眉头故意皱起，端着的香茗在手中打转。 虽然叶轩墨什么都没有说，但在这个时代的官场中，上官没有同意，其实就是委婉的表示拒绝了。 站在那里的夏婉蓉瞧见这一幕后，她面带紧张的看了叶轩墨一眼。 她明白，眼前这位年轻官员才是这房间中最有话语权的男人。 若是他不愿意出手相助，那其他人就算是再想出手帮助他们，也无济于事。 可夏婉蓉亦清楚自己已经不能再开口了，要不然肯定会取得反效果。 戚继光瞧见叶轩墨没有说话，他便抬头看了叶轩墨一眼，观察到叶轩墨的行为后，他瞬间领会了叶轩墨的意思，立即补充道。 “子义，我明白你是在担心解救这些大周百姓后，会让国内百姓心生异心。” “加之如今海禁刚开，肯定又会有很多百姓私自出海，怕是会重蹈覆辙，难以收场。” “只是在我看来，若是这些人是在被人哄骗的情况下来到吕宋，并且是被奸贼阻拦，无法返回大周，那这种百姓还是应该宽恕。” “毕竟人都有年少无知时，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至于那些自愿离开大周，却因国外局势被迫返回大周避祸者，这些人便放弃吧。” 夏婉蓉听到戚继光为他们做出的辩解，她的心中不由得开始感激起戚继光。 而叶轩墨听完戚继光的解释后，他依旧还是一副不同意的表情摆手拒绝道。 “元敬，我认为此事不妥，谁能确定这些百姓是因为受了压迫而无法返回大周？” “又有谁能确定这些百姓是因为海外局势想要返回大周避难？” 夏婉蓉也不是傻子，听到这里，她自然也明白了眼前这些来自大周的官员是另有所图。 只不过她并不打算揭穿，毕竟在她父亲为她描述的大周就是讲究一个面子，讲究出师有名。 而自己要做的就是配合他们，给他们一个合适的理由。 当夏婉蓉观察到叶轩墨那眼神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瞥向自己之后，她便知道自己需要做什么了。 想通之后，夏婉蓉上前一步，朝着叶轩墨郑重的行礼道。 “大人，所有被送至此岛的女子皆能证明流亡于吕宋的多数百姓是受了压迫才无机会返回大周。” 夏婉蓉以为自己开口之后，叶轩墨的神色便会放松，用这个台阶下，可没想到叶轩墨依旧是一副严肃的表情。 只见叶轩墨神色严肃的端起手中茶杯轻饮一口，接着他便微微摇头拒绝道。 “不妥，尔等欲返大周，此说法尔等均可得利，尔等势必会统一口径，此等证明算不得数。” 夏婉蓉瞧见叶轩墨居然拒绝自己之后，她心中不由一紧，难道自己看错这位大人了？ 难道这位大人不想将自己这些人带回去？ 莫非真要用他们作为反例教育身处国内的大周百姓？ 一直注意着叶轩墨的段云鹏在观察到叶轩墨那表情与他手中动作不符后，他的心中隐约有了些许猜测，便忍不住的出言试探道。 “叶大人，对于此事，下官有一提议。” 叶轩墨听到段云鹏开口之后，他放下手中茶杯，聚精会神的看向段云鹏发问道。 “段大人莫要有顾虑，但讲无妨。” 段云鹏瞧见叶轩墨那举动，他心中瞬间有底，便语气自谦的开口道。 “下官有一拙见。” “不如我等对此设置一个门槛，若真心想要返回大周者，自然不会反对，若不是诚心返回大周者，那他们见此条件，必望而却步。” 听到段云鹏的提议后，房间内的一众官员瞬间回神。 这或许就是叶大人图谋的东西了。 难怪段大人的官职在众人之上，就在揣摩上级意图这方面，大家都不是对手。 第627章 朱家军 在叶轩墨听到段云鹏的话语后，他端着茶杯手稍稍一顿，面色缓和几分，似乎对段云鹏的提议很满意。 不紧不慢地饮口茶后，叶轩墨转头看向段云鹏发问道。 “那依段大人所言，这门槛该应该如何设置？” 这门槛的设置其实才是重头戏，若是门槛过高，则会让这些大周侨民觉得大周无情，太简单了亦不可，会让他们觉得大周的帮助很廉价。 唯有介于二者之间最巧妙的状态才能起到让这些侨民感恩戴德的效果。 当然，这提议也不能由自己提出来。 戚继光瞧见叶轩墨那眼神中闪烁着的光芒，他就主动补充了一句。 “子义，对于门槛一事，我也有一二拙见，还望子义斧正。” 叶轩墨瞧见戚继光那客气的模样，他又端起茶壶为戚继光续茶。 “元敬，你我兄弟之间何须客气？有话直说便是。” “来尝尝我从宁波带的好茶。” 戚继光瞧见叶轩墨为自己倒茶的时候在虚空比了一个形状后，他有些不确定的端起茶杯，直接举杯豪饮。 喝完之后，戚继光面带喜色的放下茶杯，转而望着叶轩墨憨笑道。 “确实是好茶，再饮一杯。” 叶轩墨望着戚继光那举动，他便打趣了一句。 “元敬，你这般牛饮可是在糟蹋本官的好茶啊，可要细细品啊。” 说完之后，叶轩墨便端着茶壶又为戚继光续了一杯茶。 此番戚继光聚精会神的注视着叶轩墨的动作，看完叶轩墨的动作，戚继光便端起茶杯，细细的品味起来。 子义为何要强调宁波二字？ 还有，刚刚那个图案还有些眼熟。 在品味第三口茶时，戚继光脑海中灵光一闪，等等，那不是舟山岛的形状吗？ 自己在接手水军之后，那舟山群岛的堪舆图可一直挂在自己的营帐里。 一想到舟山群岛，戚继光便大致明白了叶轩墨的意思，赶紧将自己脑海中的计划改了改道。 “子义，当年宁波舟山群岛因为防备倭患，就将舟山群岛岛民皆迁至内陆，虽然在一定程度上避免了百姓遭遇倭祸。” “可正是因为当时的武官收缩防线，才使得整个舟山群岛成为了海盗，倭寇横行之地。” “虽然如今我等已将舟山群岛的海盗，倭国浪人清除，可依旧是一大隐患。” “依我之见，不如就让这些大周侨民迁至舟山群岛，以此防备倭患。” 当叶轩墨在听到戚继光的提议，他正当假装思考时，一旁的朱经略却主动开口道。 “子义，我认为元敬此言不无道理。” “只是我觉得元敬此举有点过了。” “我们不过是为这些人返回大周设一门槛而已，怎能不顾这些百姓死活？” 朱经略瞧见戚继光打算开口反驳，他便继续补充道。 “若到时候倭寇再临，那些老弱妇孺岂有反击之力？” “我知元敬有自信，能全歼来犯倭寇。” “可常言道，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 “要是万一出点意外，怎么办？” 叶轩墨听到朱经略的提议，他便转头看向朱经略，想要知道他的想法。 朱经略瞧见戚继光没有反驳自己，他便继续开口道。 “依我之见，不如让这些愿意回归大周者，每户出一男丁进入水军，若有牺牲，且家中有适龄男丁，则继续补递，直至三人止。” 叶轩墨听到朱经略的提议，他的表情微微放缓，季德的打算似乎比自己想的还要更为妥善。 心念至此，他便微微颔首赞同了朱经略的提议。 “季德此言有理。” 戚继光本来还想反驳，但是瞧见叶轩墨都同意之后，他也就没了意见。 “季德考量周全，吾不及也。” 话音一落，叶轩墨便抬头看向自己面前的夏婉蓉发问道。 “本官问你，这要求，你觉得这些大周侨民能同意吗？” 夏婉蓉一听叶轩墨的问话，她立即抬头看了他一眼，瞧见叶轩墨那平静的面容，她心中思索片刻，便立即点头应下。 “民女相信大家肯定都会答应的！” 叶轩墨听到夏婉蓉的回答，他便凝视着夏婉蓉发问道。 “你为何如此笃定？你能代表那些身处吕宋的侨民吗？” 夏婉蓉一听叶轩墨这问话，她心中一紧，立即躬身行礼回复道。 “回禀大人，民女确实不能代表所有生活在吕宋的侨民，但是民女相信绝大多数的侨民都不会拒绝的。” “我相信大家情愿为大周保家卫国而死，也不愿意在那些红毛鬼的鼻息下当牛做马，憋屈至死。” 叶轩墨瞧见夏婉蓉那笃定的表情，他并未反驳，只是微微颔首示意。 “如此，你便先退下吧。” 夏婉蓉听到叶轩墨的安排，她不敢辩驳，连忙点头应下。 “民女拜别诸位大人。” 待到夏婉蓉离开之后，朱经略就稍显尴尬的看了戚继光一眼，与之对视一眼后，朱经略便赶忙致歉道。 “元敬，真是抱歉，吾刚刚言语有些过激。” 他刚刚居然在不知不觉中将戚继光当成了那种不顾百姓死活的恶人。 一想到这里，朱经略心中有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 自己刚刚是不是站在这些百姓的角度思考问题了？ 这可是自己在出京前从未有过的想法，这难道就是自己的收获吗？ 是否是祖父将自己送至宁波的目的？ 戚继光瞧见朱经略那失神的表情，他脸上并未出现任何不适的表情，神色坦荡的摆手笑道。 “小事而已，再者说，我认为季德所言计划比我所提更为妥善。” 叶轩墨听到戚继光的评价，他也面带微笑的微微颔首总结道。 “不错，大家互相弥补不足，发现自身问题才能进步。” “而且我观季德刚刚那般表现，可与之前刚入军营不同，想必今后我军要出一只名为‘朱家军’的强军了。” 朱经略听到叶轩墨的打趣，他嘴上虽说“不敢当”，但脸上那欣喜的笑容却骗不了别人。 第628章 坐收渔翁之利 戚继光在听到叶轩墨对朱经略的评价，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斗志。 朱家军？ 也不知自己将来是否能有机会组建一支戚家军，若是真组建起来了，也不知自己的戚家军能否超过朱经略所组建的朱家军。 真是期待啊。 当然并不止戚继光一人在遐想这个问题，整个房间内的其他武官也都开始幻想起来。 只要是武官，谁不希望掌管一支以自己名字命名的军队？ 就如岳将军所率领的岳家军一般。 不过这些官员在一阵遐想之后，也都选择放弃自己那天真的想法，都将目光汇聚道朱经略的身上。 他们清楚自己肯定是做不到的，不过若是能在这位大人手下做一副将，将来未必不能名留青史。 一想到这里，这些官员都看向朱经略纷纷出言称赞。 朱经略听到众人的赞美，他只是面带礼节性的微笑一一回应，心中对于他们的夸赞并未放在心上。 如今的他已经成长了许多，已不是当年那个刚入军营，只喜欢听赞美的那个年轻人了。 现在的他更愿意听到那些敢于批评指正自己的话语，只有这样，自己才能知道自己的缺点，才能弥补。 端坐在首位的叶轩墨瞧见朱经略那淡然的状态，他神色满意的微微点头。 如今的朱经略已经有了大将风范了，假以时日，必定是军中大员。 朱经略并没有让话题停留在自己身上，而是再次将话题转回到那些红毛鬼身上。 只见朱经略饮下香茗，面色逐渐凝重的开口道。 “这些红毛鬼做事谨慎，逻辑缜密，与之前那些出现在大周的红毛鬼完全是两个风格。” “我甚至怀疑出现在大周的那些泰西商人皆是故作蠢笨，就是为了让大周对其放松警惕，不得不防。” 听到朱经略的担忧，他身边其他官员脸上那轻松的表情也都逐渐收敛。 朱大人的此番推论不无道理啊。 若真是如朱大人所言，那这些泰西人图谋必然不小。 戚继光听到朱经略那忧虑的话语，他脸色严肃的转头看向叶轩墨发问道。 “子义，季德此言不可忽视，只是这些红毛鬼我们该如何处理？” “可要……” 说到这里，戚继光便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如今这些红毛鬼尽数落网，且无武器傍身，对他们而言不过就是待宰的羔羊而已。 叶轩墨瞧见戚继光那举动，他低头沉思，片刻后，他放下茶盅摇头道。 “不妥，此地人多眼杂，若是有一二漏网之鱼，那大周失信于人的后果不是你我想见到的。” 对布鲁斯他们挥动屠刀之事易，可此事一旦暴露，那今后大周面对的敌人必定会竭尽全力，拼至最后一人。 到时候大周的伤亡就难以估量了。 一众武官听到叶轩墨的担忧，他们都知道叶轩墨的担忧很有道理，便不打算出言劝阻。 朱经略对于叶轩墨的提议也没有反对的想法，只是望着他继续开口道。 “那依子义只见，这些红毛鬼我们应当如何处置？” 叶轩墨瞧见朱经略那期待的眼神，他端起茶杯边细细品茗，边思考应该怎么处理这些红毛鬼。 若是就这么简单的把他们放了，那这些红毛鬼心中必定对大周没有畏惧之心。 而且还可能使得大周在这些侨民心中降低一个层次。 思来想去，叶轩墨放下茶杯，望着自己面前的众人开口道。 “既然我们没有借口对这些红毛鬼发难，那不如就将他们带到吕宋王都去，让吕宋国王头疼去吧？” 听到叶轩墨的安排，周围那些官员瞬间明白了叶轩墨的意思。 此番他们解救了这些被奴役的吕宋百姓，那这些红毛鬼奴役吕宋百姓一事就将由暗转明。 到了那时，吕宋王为了维护自己的光辉形象，为了不失去自己的民心，不让吕宋国内大乱，吕宋王必定会否认自己暗中同意红毛鬼奴役本国百姓一事。 为了撇清自己的关系，吕宋王肯定要与这些红毛鬼发生冲突。 就算红毛鬼的火器要比吕宋百姓所用的弓箭更强，可吕宋多山丘多森林，若这些吕宋百姓有心算无心，那这些红毛鬼的伤亡必定小不了。 而他大周便能作壁上观，坐收渔翁之利。 “大人高见，下官赞同。” “大人此计甚妙，今后这些红毛鬼在吕宋的处境就不好过了。” 站在叶轩墨身后的郑德云听到叶轩墨的安排，他几欲开口。 若是真按照叶大人所言，那他吕宋就要乱了，他倒不是担心那些吕宋百姓会苦于战乱，流离失所。 他只是担心到时候这吕宋王位或许就不再属于他们郑家了。 只是一想起自己现在的身份，他就闭口不言了。 郑家和他还有什么关系？ 叶轩墨瞧见众人没有其他意见之后，他还特意转头看了郑德云一眼，瞧见郑德云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他才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龚成业吩咐道。 “容若（龚成业字），有劳你走一趟，去将那布鲁斯子爵请来。” 龚成业听到叶轩墨的吩咐，他表情严肃的点头应下。 “遵命。” 龚成业朝着叶轩墨行礼答完之后，他便快步走出房间。 当龚成业来到布鲁斯所处的房间外，他瞧见布鲁斯背对门口正襟危坐的模样，他转头看向身边的宋昱小声问道。 “仲真，这红毛鬼的表现怎么样？有没有觉得我们是在囚禁他，想要闹着出去？” 宋昱听到龚成业的问话，他表情严肃的望着的布鲁斯的背影小声答道。 “没有，这家伙一直都是那副诚惶诚恐的表情，基本上没有说过话，就好像生怕我们会不守信用将他处决一样。” 说到这里，宋昱眼神一凝。 “不得不承认他这么做是对的，他肯定事先钻研过我们大周。” “他知道我们大周人要脸面，不屑于欺负这种手无寸铁，且双方之间并无特大仇怨的俘虏。” 龚成业听到宋昱的回答，他亦是表情凝重的望着布鲁斯小声回应着宋昱。 “如此看来，各位大人的分析是正确的，这些红毛鬼还真不是好对付的。” 第629章 一回生二回熟 宋昱一听龚成业那话语，他便有些好奇的看向龚成业小声问道。 “既然如此，那各位大人打算怎么处置眼前这个家伙？” “不会要放了吧？若是放了，那可就真的让这家伙如愿以偿了。” 龚成业闻言，他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但依旧紧盯着布鲁斯，头也没动的将叶轩墨的安排告诉了宋昱。 宋昱听到叶轩墨的这个计划，他脑海飞转，也明白了叶轩墨的深意。 “大人的想法果然比我们这些人要强多了。” 此时，房间内正襟危坐，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眼前茶水的布鲁斯听到门口传来的动静后，他的心中忽然变得忐忑起来。 虽然他通过自己所了解的大周分析这些大周人不会伤害自己，可是实际情况谁又能说的准呢？ 万一这些人就准备杀了自己祭旗怎么办？ 怀着忐忑的心情，布鲁斯望着自己面前的龚成业发问道。 “这位大人，不知你们是否调查清楚了？我应该可以离开了吧？” 龚成业瞧见布鲁斯那着急的面容，他立马点头回应道。 “不错，已经调查清楚了，此事确实与你关系不大，但是我还是要请你跟我走一趟。” 布鲁斯听到龚成业的回答，他便装出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坐在那里长舒一口气。 紧接着，他就望着自己面前的龚成业拍起大周的马屁来。 “我就知道大周人最讲究公正无私了，肯定会给我一个公道的。” 龚成业瞧见布鲁斯那拍马屁的举动，他略带深意的瞥了他一眼。 “那就走吧。” 布鲁斯瞧见龚成业那略带深意的眼神，他自然猜到了龚成业是什么意思，但他也只是脸上继续露着笑脸赔笑着。 只是当他将头低下去的时候，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异色。 当布鲁斯再次回到房间之后，叶轩墨非常热情的主动招呼道。 “布鲁斯子爵，我们又见面了。” “按照我们大周的规矩，一回生，二回熟，我们现在已经算是熟人了。” “所以不用拘束，先坐。” 布鲁斯瞧见叶轩墨那热情的模样，他表面上没有任何意外之色，只是不由得心中一紧。 因为他敏锐的察觉到叶轩墨肯定在打什么坏主意。 可是如今叶轩墨占据了主动权，自己没得选择，只能面带笑容的点头答应下来。 “多谢大人。” 布鲁斯刚一落座，叶轩墨便面带笑容的看向布鲁斯身边的宋昱挥手道。 “仲真，莫要愣着了，赶紧给客人倒茶，不可让客人觉得我们大周失了礼数。” 站在布鲁斯身边的宋昱听到叶轩墨的呵斥，他便明白叶大人肯定有自己的打算，便面带微笑的端起茶壶为布鲁斯倒了一杯香茗笑道。 “布鲁斯子爵，您请。” 布鲁斯瞧见叶轩墨如此大献殷勤的举动，他便觉得自己的猜测越发正确，眼前这位大周官员肯定没安好心。 但布鲁斯明知叶轩墨在为自己挖坑，他也只能朝着叶轩墨为他挖的坑跳下去。 “多谢大人。” 答谢完叶轩墨，布鲁斯便端起茶杯饮下。 当叶轩墨瞧见布鲁斯端起茶杯之后，他便笑着为布鲁斯介绍起他喝下的这款茶。 宋昱听到叶轩墨的介绍，他便赶紧为布鲁斯翻译起来。 “布鲁斯子爵，此茶名为闻林茶，乃是我大周贡茶之一，市面上可不会流通这么好的茶叶。” “您瞧此茶条索粗壮、青翠多毫、汤色明亮、叶嫩匀齐、香凛持久、醇厚味甘，乃是不可多得的上品。” 布鲁斯在听到宋昱的解释，他便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茶叶。 发现这茶叶确实比自己之前见过的茶叶都要好上很多。 就在布鲁斯观察他手中那闻林茶的时候，叶轩墨也进入了正题。 “布鲁斯子爵，此事确实是我们弄错了，还真是误会一场。” “也怪我们一开始没有弄清楚，这才导致了你们的伤亡，对此，我表示非常抱歉。” “为表歉意，本官以茶代酒，敬那些无辜的亡者，希望你能够代表他们谅解本官。” 布鲁斯听到叶轩墨的道歉，他端着茶杯的手一抖，不过幸好这一次他已经将茶杯内的茶水喝完了，所以没有茶水洒出。 一想起刚刚那尴尬的一幕，自己的大腿还隐隐作痛。 不过布鲁斯忽然又回过神来，叶轩墨为何突然谈及道歉的事情？ 一想到这里，他低头看向自己手中的茶杯。 莫非这就是赔礼道歉？ 这便是大周的那句古话吗？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吗？ 一杯茶就把自己打发了？ 心中虽然不满，但布鲁斯依旧面带笑容的点头示意。 “大人客气了，用你们大周的话说，我们这就是不打不相识。” “我代表我的伙伴一笑泯恩仇，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当他用余光观察到宋昱为自己续好茶水，他便顺手端起茶杯对叶轩墨遥遥相敬。 叶轩墨见状，他心中对于布鲁斯的评价再上一个台阶。 眼前这个西方人真是不简单啊，就凭他这养气的功夫，就已经超过很多人了。 只可惜自己对于西方历史不太熟悉，也不知道眼前这位是不是西方的重要人物之一，若是，那说不得要用些其他手段了。 布鲁斯观察到叶轩墨在望着自己的时候稍稍失神后，他的心中瞬间警觉起来。 自己为何又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忽然间，布鲁斯又想到了什么，便连忙开口补充道。 “大人放心，虽然我们现在已经是朋友了，但我刚刚所承诺的一切也会兑现的，待到各位大人返回大周之前，我会将所有东西备齐，送至各位的战船的上。” 叶轩墨瞧见布鲁斯那紧张的模样，他微微颔首示意。 “布鲁斯子爵客气了。” 布鲁斯瞧见叶轩墨那轻松的表情，他瞬间松了口气，接着他便面带期待的开口问道。 “既然如此，大人可容在下回去整理物资？” 叶轩墨瞧见布鲁斯那充满期待的小眼神，他面带微笑的拒绝道。 “莫急，本官初来乍到，对吕宋岛也不熟悉，不知布鲁斯子爵可愿为本官充当一次向导，带着本官去吕宋王都游历一番？” 第630章 宁为大周犬，不做海外人 布鲁斯在听到叶轩墨的请求后，他的脸色微微一变。 此时的他总算明白叶轩墨在打什么主意了。 若是自己真的跟着叶轩墨走了，那他们暗中得到吕宋王授权奴役吕宋百姓的事情就暴露了。 到时候吕宋王为了颜面，必会选择和他们开战！ 到时候那些不知情的吕宋百姓也会被吕宋王带动起来反抗他们。 而总督大人在吕宋这么久的努力也就因此白费。 一想到这里，布鲁斯的嘴角露出了一丝苦笑。 果然，自己的境界还是不够，竟然看不明白总督大人的布置。 自己甚至还眼高于顶的认为自己的想法要比总督大人要好。 叶轩墨瞧见布鲁斯在沉默中忽然又露出一丝苦笑，他表情微微一愣。 这家伙这是怎么了？ 莫非是自闭了？还是说这家另有后手？ 为了探布鲁斯的底，叶轩墨脸色凝视着布鲁斯，语气稍稍一沉。 “怎么？难不成布鲁斯子爵不愿意交本官这个朋友？” 布鲁斯听到叶轩墨那略带警告的话语，他就明白这件事情自己是躲不了的，便只能硬着头皮的点头答应下来。 “叶大人这是说的什么话？” “能与大人交朋友，为大人引路，实乃在下之幸也，怎舍拒绝？” 叶轩墨听到布鲁斯答应自己，他便提起茶壶为自己倒了杯水，点头道。 “那便请布鲁斯子爵稍做休息，我差人去将你的同伴唤来后一同出发。” 布鲁斯望着叶轩墨那认真的表情，他的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既然叶轩墨铁了心要这么做，那自己也就只能摊牌了。 “大人考量周全，只是在下担心若是让大人手下军士前去传信恐会造成骚乱，不如让在下走一趟吧？” 叶轩墨瞧见布鲁斯那问询的表情，他眼神一凝。 这家伙该不会真留有后手吧？ 布鲁斯观察到叶轩墨那不相信的眼神，他的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大人，您放心吧，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我真的是担心我那些头脑简单，目光短浅的同伴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而已。” 虽然陪着叶轩墨前往吕宋王都，会让他们奴役吕宋百姓一事暴露。 但那样的话，也是所有的艾斯巴尼亚贵族一同面对那些装备落后的吕宋土着而已，总好过让自己独自面对如此强横的大周要好吧？ 说完之后，布鲁斯环视四周，望着周围这些表情肃穆的军士开口道。 “再者说，在下就是真有想法，也闯不出大人布下的天罗地网啊。” 叶轩墨注视着布鲁斯那真诚的双眼，他微微颔首示意。 “如此自然最好。” 当布鲁斯返回营地时，叶轩墨转头看向身边的朱经略交代道。 “派人盯死他，若是他真留有后手，不用我再交代了吧？” 朱经略听到叶轩墨的安排，他干嘛点头应下，随后他便走出房间安排一切事宜。 不久之后，布鲁斯神色平静的回到这些贵族面前。 这些贵族瞧见布鲁斯那完好无损的模样，他们都快步走到布鲁斯的面前，一边打量着布鲁斯，一边兴奋的开口道。 “子爵大人真有你的，深入虎穴，居然还能全身而退！” “子爵大人，我们是不是能回去了？” 布鲁斯瞧见自己面前这些激动的贵族，他叹息一声。 瞧见布鲁斯那叹息的模样，这些贵族心中一紧。 “子爵大人，您可别吓唬我们啊，我们胆小，可经不起吓。” 布鲁斯瞧见自己身边这些贵族那惶恐的小眼神，他便将叶轩墨的要求，还有叶轩墨要求的后果告诉了他们。 这些贵族在得知叶轩墨的要求后，他们神色担忧的看了布鲁斯一眼。 “子爵大人，难道您就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吗？” “是啊，子爵大人，您平时不是最有办法的吗？您想想啊。” 布鲁斯听到他们的问话，他低头沉思片刻，最后还是表情无奈的摇头答道。 “计谋在绝对的力量算得了什么呢？” “除非我艾斯巴尼亚最强大的几只军团能够从天而降，要不然我们没有任何逃出生天的机会。” 这些贵族听到布鲁斯都选择认命后，他们也都沮丧的低下了头。 随后，布鲁斯便看向自己身边的宋昱开口道。 “宋先生，麻烦您派人去此岛的西南部把我们的船只接收了吧。” 宋昱听到布鲁斯主动的话语，他并未搭话，而是眼神中充满了警惕的看了他一眼。 “这不是你的阴谋吧？为何刚刚不与叶大人讲明此事？” 布鲁斯瞧见如此谨慎的宋昱，他只能面带微笑的解释道。 “我当时忘记了，宋大人何必如此紧张？” 宋昱瞧见布鲁斯那循循善诱的模样，他眼神严肃的摇头拒绝。 “此事我会禀明大人，交由大人做主。” 布鲁斯看到自己面前如此谨慎的宋昱，他不由得叹息一声。 这些家伙也太谨慎了，自己后手怕是也用不上了。 随后，布鲁斯一行人便在大周军士的护送下来到大周战船附近。 在看到大周战船的一瞬间，这些红毛鬼贵族都默契的选择放弃逃跑的念头。 可是当他们看到跟在他们身后的那些吕宋百姓以及那些女子，他们的神色还是变得慌张，有些惶恐的看了他们一眼。 他们不会和这些人关押在一起吧？ 若是如此，那他们还不如死了算了。 宋昱瞧见这些红毛鬼那面如死灰的表情，他便猜到了他们心中所想，便主动开口道。 “各位放心，你们的生活区域与那些吕宋百姓，侨民女子不同，故而你们不用担心会被报复。” 这些红毛鬼听到宋昱的回答，他们都赶忙朝着宋昱点头致谢。 当这些侨民女子被押送到大周战船上时，她们都松了口气。 相比于那些红毛鬼，大周的处世方法就要温和多了。 虽然大周底层的日子也不算太好过，但是总比在国外提心吊胆，担心随时会丢掉性命要好太多了吧？ 相比之下，她们宁为大周犬，不做海外人。 第631章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这些女子在踏上大周战船的一瞬间，她们就像是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一般，全部瘫倒在大周的船板上。 一些已经遭受过折磨，但是侥幸逃过一劫的女子都跪在甲板上，朝着叶轩墨一行人所在的方位行跪拜之礼。 她们已经拿不出能够报答叶轩墨的东西了，只能以此来表示自己的谢意。 “呜呜呜，没想到我居然还有能活着逃出来的一天，感谢大周！” “赞美大周，姐姐，你的在天有灵看到了吗？” “若无大周相救，我恐怕也要和其他人一样死在那个魔窟了。” 这些大周军士瞧见这些女子那副劫后余生的表情，他们都面带同情的看了她们一眼。 大周虽然也同样存在着黑暗，但至少在明面上，各方势力还是遵守规则，不会挑战大周律法的。 站在甲板上的叶轩墨望着眼前那些女子，他平静的内心也产生了一丝波澜。 这些女子可比后世那些遭遇诈骗，被骗至海外，沦为诈骗工具，最后还可能要被噶腰子的牛马还要可怜。 那些人因为各种原因被骗，其中或多或少有一点他们自身的因素在内。 而眼前这些女子却是并没有做错什么，仅仅是因为出生在了这个地方而已。 众人在感受到叶轩墨的情绪变化后，他们都钦佩的看了叶轩墨一眼。 大人心善，这些人算是走运了。 一番感慨后，叶轩墨才将目光收回，收回目光后，叶轩墨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朱经略问道。 “季德，这些人可都上船了？” 朱经略听到叶轩墨的问话，他立即躬身回复道。 “所有人均分批上船，属下已加派人手严格控制他们的活动区域，但凡有任何异动，格杀勿论！” 听到朱经略那严肃的话语，布鲁斯眼神微缩，希望那些蠢货能够听进去自己的安排，要不然死了可不怪自己。 望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阿帕里岛，不少吕宋百姓都激动的朝着那座岛屿跪下。 他们是那座岛屿土生土长的百姓，可就是因为这些红毛鬼入侵，使得他们沦为了奴隶，他们的家人也死在了这些红毛鬼手上。 一想到这里，他们的眼神中就充满了仇恨了。 “此事必须告诉北方的各位酋长，一定要让他们早做打算，我们就算是拼尽最后一人，也不能放下武器投降。” 他们一开始觉得这些红毛鬼是友善的，应该是和那些大周商人差不多的，是来吕宋做生意的。 可没想到这些人在取得他们的信任后，待到他们放松警惕后就立马性情大变，开始大肆捕捉他们的族人，使得他们成为了这些红毛鬼的奴隶。 此时的布鲁斯心中闪过一丝紧张。 自己的武器被大周收走了，若是这些吕宋土着真要报复自己怎么办？ 不过转瞬间，布鲁斯的心情又安定下来。 这位大人希望看到的是吕宋乱起来，希望看到艾斯巴尼亚与吕宋陷入战争泥潭。 若自己死在了他的船上，那便是艾斯巴尼亚与大周之间的战争了，这与他的想法不符。 叶轩墨似乎是察觉到了布鲁斯的眼神，他便转头看了布鲁斯一眼，瞧见布鲁斯那好奇的模样，他便主动发问道。 “布鲁斯子爵，你为何这般看本官？” “莫非本官脸上有花不成？” 布鲁斯听到宋昱的翻译，他脸色平静的摇头道。 “没有，只是觉得大人年纪轻轻，便能身居高位，进来前途无量。” 叶轩墨听到布鲁斯拍的的马屁后，他并未打算接茬，只是表情凝重的注视着布鲁斯发问道。 “你到底想说什么？” 布鲁斯瞧见叶轩墨那严肃的眼神，他并不再绕圈子，直接开门见山的发问道。 “在下只是有一事不明，还望大人解惑！” 说完之后，布鲁斯便朝着叶轩墨行了一礼，接着不等叶轩墨回答，他便继续说道。 “我明白大人不过是想做一个坐收渔翁之利的渔翁而已，说穿了不过就是为了利益而已。” “不如这样，我代表我艾斯巴尼亚做个决定，今后吕宋的朝贡由我艾斯巴尼亚代理，今后供奉的货品在之前的基础上翻五倍，且不求大周赐礼。” “只为换大人不再插手此事，如何？” 叶轩墨瞧见布鲁斯那恭敬的表情，他表情平静的摇头拒绝。 “你既然明白本官欲做渔翁，怎会做这等捡芝麻丢西瓜的事情？” 布鲁斯听到叶轩墨的回答，他心生奇怪，这大周莫非真的有不爱钱的官员？ 正当布鲁斯还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就见叶轩墨已经朝前多走了几步，很显然就是不想再与自己说下去了。 布鲁斯见状他奇怪的低下头。 大周不是有句话叫做“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吗？ 为何到这位大人身上就行不通了？ 他并不知大周还有一句古话叫做“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若是真让艾斯巴尼亚安稳的在吕宋殖民，那就等于在大周附近埋雷。 一旦大周皇帝昏庸，大周国内混乱，必会被这些红毛鬼趁虚而入。 不知不觉中，船队抵达吕宋本岛的岸边。 抵达岸边后，那些吕宋百姓心中虽然兴奋，但这些大周军士手中握着的武器还是让他们强行克制住了自己的想法。 一个个都安静的站在原地，等待叶轩墨的命令。 叶轩墨见此情形，他没有磨蹭，直接下令放行。 一众军士在听到叶轩墨的安排后，各船纷纷放下艞板，供这些吕宋百姓离开。 这些吕宋百姓踩到吕宋岛的那一刻，他们都感激的朝着叶轩墨一行人行礼。 “多谢各位大人。” 这些吕宋百姓在告别叶轩墨一行人后，他们就如同疯了一般四散狂奔。 布鲁斯瞧见这些吕宋土着四散逃离的背景，他的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完了！ 虽然违背总督大人之命，暗中奴役吕宋土着这件事情不止一个人在做，但这件事情是从自己这里流传出去的，自己是第一责任人。 第632章 探查侨民 站在宝船甲板上的叶轩墨望着那些四散逃离的吕宋百姓，他淡淡的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布鲁斯。 瞧见布鲁斯神色变得慌张之后，他脸色平静的收回目光。 他还真以为这布鲁斯能够做到泰山崩于前，还面不改色呢。 紧接着，叶轩墨转头看向自己身后不远处静候的夏婉蓉开口问道。 “夏姑娘，北方诸城在何方位，不知可否为我等引路？” 夏婉蓉听到叶轩墨的问话，她立马朝着叶轩墨行了一礼，接着她便伸手指向她一直都想回去的方向答道。 “民女知道，沿着这个方向，环岛航行即可。” 叶轩墨听到夏婉蓉的话语，他便看向自己身边的戚继光吩咐道。 “元敬，先去吕宋北方诸城，将我们的意思传达给这些侨民，之后再去吕宋王都。” 戚继光听到叶轩墨的安排，他不留痕迹的看了一眼叶轩墨身边的布鲁斯。 “属下明白。” 当叶轩墨一行人所乘坐的船只出现在吕宋北方诸城近海的时候，那些生活在岸边的渔民都慌乱起来。 “莫非是那些红毛鬼又回来了？” 就在这些渔民紧张之际，大周的战船也越来越近，当一些目力好的渔民看清楚具体情况后，他们便大声喊叫起来。 “诶，这船的样式似乎和在那些红毛鬼的船不一样啊？” “是啊，这些船只的样式好像是大周的船吧？” “各位前辈，劳烦你们瞧瞧，那些是不是大周的船啊？” 此问一出，不少上了年纪的大周侨民转头看向那些正在慢慢靠近的大周战船。 看到那熟悉的外形，他们的眼眶中饱含热泪。 这一幕多么像出嫁闺女在婆家受到欺负时，娘家来人的场面啊。 这些红毛鬼占领了他们的家园，欺负他们的族人，如今大周终于派人来解救他们了。 “是啊，那是大周的船，我就知道大周不会忘记我们的！” 不久之后，大周船队来到此地的消息迅速从此地传播出去，那些受到压迫的大周侨民纷纷放下手中活计朝着大周大军所至的位置赶去。 周家大堂。 周家作为在红毛鬼抵达吕宋后主动依附于红毛鬼，帮助他们剥削其他大周侨民的家族，他们得到了红毛鬼的全力支持。 周家家主周嘉徒正在仔细翻看着自己面前这些刚从账房拿过来的新账册。 将手中账册闭合后，他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不错，真是越来越好，果然，海外才是遍地是黄金！” 说完之后，周无妄便将这些账册转递了自己身边的其他族老，这些族老瞧见自家家主那愉悦的表情。 他们都明白，肯定是最近的收益更好了。 所以他们都面带微笑的从周无妄周总接过账册，在看完这些账册后，这些族老的眉眼间流露出难以掩饰的喜色。 “像夏家这种家族当真迂腐，到了这个时候还觉得自己是大周人。” “是啊，这大周人的身份有个屁用啊，还不如果断投靠这些红毛鬼，有了这些红毛鬼压阵，这里对我们来说就是遍地黄金！” “依我看，我们不能继续龟缩在此，应当向外发展。” 大堂内的众人正在绘制周家未来蓝图时，周家大公子周无妄神色慌张的从门外跑了进来。 “爹，不好了，出大事了！” 周嘉徒瞧见自己儿子如此慌乱的表情，他的眼神瞬间一沉，眼中尽是失望之色。 一遇事就是这幅沉不住气的模样，自己怎么放心将周家大业交给他？ 可不管怎么说，就算是再差，也是自己唯一的孩子。 心念至此，周嘉徒面色如铁的挥了挥，语气不满的呵斥道。 “发生什么事情了？莫非是那些贱民又暴动了？” 周无妄听到周嘉徒的话后，他怎能不知自己父亲的意思。 他有心辩解，但因为一路狂奔，且自身平日里也没有太多运动的缘故，只能上气不接下气，指着海边的方向着急的解释道。 “来，来了，周，周……” 周嘉徒瞧见自己儿子这着急的模样，他眉头一皱，语气不解的发问道。 “莫非真是周家又出问题了？” 此刻的周无妄也终于调整好了自己的气机，一口气将话说了出来。 “父亲，大周的船队了！”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要到岸了！” 周嘉徒在听到大周二字后，他情绪紧张的后退两步。 自己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此时，围坐在周边的周家族老也都坐不住了。 有很多大周侨民都是他们周家忽悠来的，若是这些侨民把他们的恶行揭露给大周，那大周会不会拿他们斩首祭旗？ “家主，我们应该怎么办？” 周嘉徒脸色阴沉的扶着椅子，语气低沉的开口道。 “先别着急，此番带队的大周军官也不知是何德行，若是那种贪婪之辈，那我们周家许以重利便可。” “若是那种不讲情面的，那便只能推几个族人出去顶罪了，若是不够……” 说到这里，周嘉徒稍微停顿一下，抬头望着自己的孩子，开始仔细的打量着他，想要将他的模样刻进自己的脑海中。 “为父这些年也没有好好看过你，今日便让为父仔细瞧瞧你。” 周无妄听到周嘉徒的话后，他心中暗道不妙，面容紧张的开口道。 “爹，您这是什么意思啊？” 周嘉徒看到自己儿子那着急的表情，他的脸上闪过一丝落寞之色，语气低沉的回应道。 “孩子，你应该明白的。” 不等周无妄回答，周嘉徒便看向自己身边的其他族老挥手示意道。 “各位长辈，我们抓紧时间动身吧，莫要让这大周军队久等了。” 这些族老听到周嘉徒的安排，他们看了一眼周嘉徒的眼神，瞬间明白了周嘉徒的意思。 “我等明白了。” 他们明白周嘉徒愿意牺牲自己保全家族，而他们要做的就是帮助周无妄顺利成为新的周家家主。 周嘉徒观察到自家这些族老那明白的眼神，他的心情这才放松了下来。 第633章 欲杀鸡儆猴 此刻的周无妄赶紧伸手擦去自己眼角的泪水，他知道，自己父亲一旦做了决定，那别人是不可能让他改变主意的。 “爹，我陪你一起去。” 周嘉徒观察到自己儿子那故作坚强的举动，他的脸上露出终于露出一丝满意的微笑。 “你今日的表现为父很高兴，若是你今后也能一直如此，那我便放心将周家交给你了。” “不过你也别太担心，大周人的性格咱们又不是不清楚，他们都是非常贪婪的，说不定我们给他们塞些钱就能蒙混过关呢。” 周无妄瞧见自己父亲那强装镇定的表情，他也非常懂事的岔开话题，没有继续在这件事情上纠结。 与此同时，其他的大家族在得知大周抵达吕宋的消息后，他们也都神色匆忙的赶到岸边。 不管他们是否在吕宋为非作歹，这姿态必须要摆正。 要不然被那些大周军人觉得是你看不起他们，那这后果他们可承受不起啊。 故而，在距离岸边数百步的地方，各家族家主纷纷到场。 他们皆神色恭敬的望着远方的大周船队，默默地见证着这些大周船队从远处的一个小黑点变成他们眼中的庞然大物。 望着那数十米高的巨船，那些选择投靠红毛鬼的投诚派心中都开始变得不安起来。 如此看来，大周的实力可比那些红毛鬼的实力强大多了。 此刻，那些一直希望能够返回大周，却屡次被拒的家族族长神色轻松的瞥向自己身边的其他家主。 “各位现在的心情是怎么样的呢？害怕吗？” “周家主，紧张吗？有没有一种大难临头的感觉？” 周嘉徒瞧见其他几位家主那玩味的眼神，他强装镇定的整理起自己的服饰，接着便故作轻松的笑了笑。 “紧张？我有什么好紧张的？” “有了大周撑腰，今后我们就不用被那些红毛鬼欺负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夏知礼听到周嘉徒那故作轻松的话语，他的嘴角露出一丝讥讽之色。 “是吗？那希望你是真的高兴才好啊。” 正当众人议论之时，大周战船缓缓靠岸。 不少女子都默默地靠近船舷，朝岸边看去，当她们眼尖的瞧见自己的家人后，她们一时激动，神色激动的朝着岸边挥起手来。 “爹！我回来了！” “爹娘，女儿回来了！” 不少侨民在看到自己女儿朝着自己挥手后，他们都激动的朝着大周战船跪下行礼。 “多谢各位大周的大人救回我的女儿。” 当然，也有一些曾经失去女儿的侨民留下遗憾的泪水。 “巧儿，若是你慢点被送过去该多好啊？那你就有机会逃回来了。” 一想到这里，那些侨民眼神中充满着仇恨的转头看向那些投诚派所在的位置。 若不是这些人，她们的女儿怎么会被送往那些红毛鬼的老巢。 只可惜当时的他们都有心无力，无法反抗，要不然定要这些人付出代价！ 而现在时机到了，他们可以请大周为他们做主！ 周嘉徒在内的这些投诚派家主在看到那些大周侨民那仇恨的目光后，他们心中虽然有些后怕，但是他们的脸上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表情。 不到最后一刻，他们绝对不会感到紧张。 叶轩墨瞧见那些站在岸边的人影，他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戚继光吩咐道。 “元敬，将炮口对准他们，一旦有丝毫的风吹草动，直接开炮，无需留情。” 戚继光听到叶轩墨的安排，他立即躬身行礼应下。 “属下明白。” 紧接着，戚继光便将叶轩墨的命令传达至手下各战船的指挥官。 站在岸边的这些人瞧见这些战船上那黑洞洞的炮口瞄准他们之后，他们瞬间汗毛竖起。 张勇军瞧见他们做完这一切后，他便来到叶轩墨身边请命。 “叶大人，让属下率先锋军护送这些女子下船吧。” 叶轩墨听到张勇军主动请命，他便转头看了张勇军一眼，看到张勇军那期待的眼神，他便微微颔首道。 “千万小心。” “对了，你顺便将我们的条件告诉这些侨民。” 张勇军听到叶轩墨的安排，他连忙点头应下。 “大人放心，属下记下了。” “既然如此，请大人恕下官不能陪同大人一同赶往吕宋王都了。” “毕竟若下官随大人一同前往王都，我担心那些家伙图谋不轨！” 叶轩墨听到张勇军的担忧，他微微点头。 确实是这么个道理，若是无人留守此地，到时候这些大周侨民被那些投诚派洗脑怎么办？ 毕竟这些底层百姓获取信息的途径有限，若是他们收到错误的消息，最终与自己一行人开战怎么办？ 心念至此，叶轩墨表情严肃的望着张勇军，注视着他的双眼下令道。 “仲武的担心并非没有道理，那便有劳仲武在此地留守。” “在此期间，本官暂许你便宜行事之权，毕竟双方初次接触，必有摩擦，本官允许在必要时采用武力，允许你杀鸡儆猴！” 张勇军察觉到叶轩墨语气中带有的冷意，他瞬间领会了叶轩墨的意思。 虽然对这些人动用武力很可能造成更大的冲突，但叶大人还是选择站在了自己这一行人的身边，此举动让他心中一暖，神色恭敬的点头应下。 “下官明白！” 接着各船放下艞板，一队队作为先锋军的百户队伍率先走下艞板结阵。 数百人在海岸交错组成战阵后，站在那些女子面前的军士便朝着她们催促道。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你们已经自由了，不赶紧回家去吗？” 这些女子听到自己身边这些大周军士的催促后，她们才如梦初醒一般的回过神来。 接着，她们便面容喜悦的朝着自己身边的这些大周军士行礼致谢。 “多谢你们将我们从那个魔窟中解救出来！” 这些来自大周的小伙子瞧见这些年轻貌美的女子朝着自己行礼答谢后，他们都有些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回礼。 只能面容腼腆的朝着她们笑起来。 走在最前面的夏婉蓉瞧见这些大周军士那憨厚的表情，她的心中忽然有了计划。 第634章 两手准备 眼前这些军士如此年轻，应当还有很多没成家的才对。 而她们这些侨民若想快速融入大周，那直接将女子嫁入这些军户家中或许是一个好办法。 夏婉蓉心中有了大致的计划后，她便不再多待，准备先回家与自己的父亲商量一下这个事情。 当大周宝船上的这些女子走下艞板时，站在岸边的这些围观者神色各异。 诸如周嘉徒这种提议主动将女子送给这些红毛鬼的投诚派，他们的心中已经开始紧张起来。 毕竟这些女子能够出现在这里，那就说明那些将女子的红毛鬼已经被眼前这些红毛鬼解决了。 而大周也很有可能知道他们的恶行，以他们对大周的认知。 他们最少是要诛杀恶首以正视听！ 至于他们，说他们不是贼首，也没人信啊。 到时候只要他们一死，这些侨民便会瞬间归心，所以他们不死不行。 可是，若是能够用自己的命换取整个家族的生存，那也算是不亏。 不过就算心中已经猜到了自己的结局，他们的手还是下意识的开始发抖。 而另一边那些亲周派脸上的喜悦之色则是已经掩盖不住了。 像他们这种身家的，已经完成了财富的原始积累，这个时候就要求稳，而这种安稳是吕宋给不了的。 所以他们必须要抓住机会，若是能够趁此机会结识某位大周军官，那就更完美了。 夏知礼看到自己的女儿完完整整的回到自己面前后，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激动之色。 随后，他还是忍不住的围着夏婉蓉打量起来，最后他强忍着拥抱夏婉蓉的冲动，努力装出一副严父的模样，可最后还是发出了一声颤音。 “回来就好~！” 夏婉蓉瞧见自己父亲那强忍激动的模样，她便赶紧将自己此次遭遇，以及自己刚刚产生的想法全部告诉了自己的父亲。 “父亲，我认为我们可以做两手准备，我们向上结识这些大周军官，向下用各家女子笼络这些大周军士。” 夏知礼听完夏婉蓉的解释，他有些意外的看了自己女儿一眼。 没想到自己女儿居然给自己提供了一条新思路。 随后，夏知礼便低头沉思。 可还不等夏知礼规划好什么，张勇军就已经迫不及待的从船上走下。 没想到叶大人居然给自己这么大的权限，自己必定不能辜负叶大人的厚望！ 心念至此，张勇军便在一众军士的簇拥下朝着海岸边的众人走了过来。 当张勇军来到众人面前后，这些人便郑重，整齐的朝着张勇军行礼道。 “草民拜见大人！” 张勇军看到这些人朝着自己行礼后，他眼神平静的扫视了他们一圈，打量了这些人的着装后，他微微颔首道。 “都起来吧，各位都是我大周血脉，亦算是同宗之人。” 说完之后，他就看向周围那些衣着破烂、嘴唇皲裂、全身晒得漆黑，在此地看热闹的大周侨民开口道。 “本官此行，是为我大周侨民而来，若有愿返大周者，均可至此本官手下笔贴士处报名。” 在听到张勇军的这句话后，原本在此地围观的大周侨民原本恭敬，谦卑的脸上瞬间变得兴奋起来，都迫不及待的准备上前报名。 张勇军观察到眼前这些变得激动的百姓后，他立马抬手阻止，接着便继续开口道。 “你们先莫急，本官还没说完呢，等本官说完，你们再做决定不迟！” 张勇军此言一出，这些激动的大周侨民瞬间冷静下来，静静地听着张勇军的条件。 当张勇军语气平静的将大周的条件告诉了眼前这些大周侨民后，不少投诚派的嘴角露出一丝不屑的笑容。 在他们眼中，大周这种苛刻的条件根本不可能有人答应。 毕竟每户都要派一人参军，还最少要派出三人，这多么的危险啊。 可令这些投诚派没想到的是，这些大周侨民在听到张勇军的话后，他们并未有丝毫的害怕，反倒是激动的朝前挪动着。 “大人，草民愿意回去！” “大人，草民全家愿返大周！” 这些投诚派瞧见这些大周侨民如此激动的表情，他们都有些难以置信的开口道。 “他们这些人难道都疯了不成？参军是一件多么危险的事情啊？” “不错，安稳的种地不好吗？非要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夏知礼听到这些人那不屑一顾的话语，他神色平静的转头看了他们一眼，瞧见他们那不知所谓的模样，他便忍不住的出言讥讽道。 “你们果然是身居高位久了，已然忘记了人间疾苦。” “这些人为何愿意参军，还不是因为参军之后能有一线生机，有能够向上的机会，可以改变命运。” “至于你们口中所说的种田之事，虽然吕宋之地土地肥沃，挡你们可清楚你们制定的农税有多重？” “这些百姓缴完应该给你们的农税后，他们还能剩多少在自己手上？” “留在这里便是继续被你们剥削，世世代代做你们的佃户，无法翻身，如此一来，还不如返回大周搏个出路。” 这些投诚派的家主在听到夏知礼的呵斥后，他们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之色。 “嗯？我们收取的农税很高吗？” 说完之后，他们便转头看向自己家族的其他负责税收的族老。 当他们瞧见自家族老不敢与自己对视后，他们就全明白了。 因为他们也明白过犹不及，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 所以他们每次都让自己手下这些族老不要收太重的税，可他们肯定以为自己有红毛鬼撑腰，便放肆的压榨这些百姓。 如今好了，是时候尝到这么做的苦果了。 不对，不是尝到苦果的不是他们，而是疏于管理的自己。 心念至此，他们都有些心灰意冷的笑了起来。 既然如此，那便随我同去吧。 第635章 只诛恶首 想到这里，这些投诚派的家主眼神冷漠的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那些族老，这些族老瞧见自家家主那冷漠的眼神，他们心中瞬间一沉。 看来他们是躲不过这一劫了。 夏知礼等人瞧见他们那难堪的面容，他们心中忽然变得兴奋起来。 让你们这些人吃肉的时候连口汤都不留，现在尝到恶果了吧？ 此刻，张勇军听到这些投诚派因为紧张而开展的讨论声后，他便顺着声音的来源朝着周嘉徒等人所在的位置看了一眼。 当他瞧见周嘉徒等人身着锦衣，前呼后拥的模样，他心中一喜，这些人在吕宋能有这般富态，说明他们是生活在吕宋最顶层的那一批人。 再观他们频繁朝着自己看过来的眼神中带着些许慌乱与紧张，说明他们肯定是担心自己会对他们不利。 而在吕宋有这种担心的，那他们多半是不干净的，是行不正也坐不直的。 这样的人应该是最适合用来杀鸡儆猴的人选了吧？ 心念至此，张勇军停下脚步，眼神凝重的看向周嘉徒几人，直接开门见山的发问道。 “尔等是何身份？为何表现如此慌张？莫非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还是说你们有什么阴谋？” 张勇军此问一出，在场的大周侨民皆将目光转移到这些投诚派身上。 那些普通侨民看到张勇军要找这些投诚派的麻烦，他们的心中都变得兴奋起来。 当然，碍于这些投诚者平日里积攒的威势，担心打蛇不死，被这些人事后报复，故而他们不敢有丝毫的轻举妄动。 周嘉徒等投诚派闻言，他们心中顿时一紧，一个个都准备开口辩解。 “大人，您……” 站在他们不远处的夏知礼观察到眼前这位大周官员的表情，身为人精的他怎能看不出这位大人是想拿这些家伙杀鸡儆猴。 而这或许就是自己接近这位大周官员的最好机会！ 夏知礼的心中有了决断后，他便立即开口打断了这些人的话语，抢在几人之前大声喊道。 “大人，这些人便是最先投靠红毛鬼，出卖大周同胞的人。” “他们这些人的祖先也是将很多大周百姓骗过来的罪魁祸首。” “还请大人严惩他们，还我们一个公道！” 张勇军瞧见夏知礼主动开口后，他心情稍显愉悦的看了他一眼，这个家伙很聪明啊。 本官就喜欢和这种聪明人合作。 夏知礼身边的其他人瞧见他那正义凛然的模样，再瞧瞧张勇军那缓和的脸色，他们也不是蠢人，立马就想通了其中的关键。 这等接近大周官员的好机会可不能让夏家一个人独占了。 这些人想通之后，他们都神色激动的挥手大喊道。 “不错，大人，就是他们的先祖宣称吕宋之地遍地黄金，而且将我们的先祖骗至吕宋后，就不让我家先祖返回大周了。” “我等皆愿返回大周，只是他们从中作梗，不让我等有回家的机会，还望大人明鉴！” 那些普通的百姓瞧见夏知礼等人主动做了这出头鸟后，他们的神色都变得兴奋起来，也都纷纷开口声援道。 “大人，这些人就是畜生啊！他们主动投靠那些红毛鬼，让那些红毛鬼欺负自己的同胞！” “大人，若不是因为这些人攀附那些红毛鬼，我家女儿也不会白白送命，还请大人为我们做主啊！” 张勇军瞧见这些大周侨民那痛哭流涕的模样，他心中大定。 如此看来，这并不是夏知礼借自己之手清除异己，说明自己的眼光不错，这些人果然是杀鸡儆猴的最佳人选。 当张勇军将目光转移到周嘉徒这些人身上时，这些投诚派与之对视一眼，他们观察到张勇军那严肃的眼神后，他们心中一紧。 如今瞧见张勇军那表情，他们终于肯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张勇军是真的准备杀他们祭旗，打算借此收回侨民民心。 虽然明知求饶是不可为的，但舍不得死的他们还是选择最后挣扎一下，都神色皇子的开口辩解道。 “大人，您可不能听信这些贱民的一面之词啊，他们是羡慕我们，准备置我们于死地，好谋夺我们的财富啊！” “夏知礼，我承认城池之前是有对不起你夏家的地方，但是你家闺女是那些红毛鬼亲自点选的！” “你也明白那些红毛鬼有多么的强势，我们根本就是胳膊拧不过大腿，所以只能选择委屈你家闺女，但你也不能借题发挥，趁机报复吧？” “不错，大人，我认为你不能如此武断，就因这些贱民的一面之词便定了我等的罪状，我等皆是良民啊！” 张勇军瞧见周嘉徒等人那惶恐的眼神，再听听他们那着急的话语，他身躯一顿，紧接着，他便转头看向自己身后那宝船所在的方向。 自己要是直接把他们砍了，那虽然痛快，但若真落入这些人的圈套怎么办？ 莫非这要是叶大人对自己的考验之一？ 想到这里，张勇军眼中一亮。 极有可能！ 若是自己鲁莽行事，那今后肯定就不能跟随叶大人的脚步，一同进步了。 心念至此，张勇军面色凝重的望着自己面前的周嘉徒一行人开口道。 “本官自然不会如此武断，听信别人的一面之词，不过如今各种人言皆对尔等不利，不过为了防止尔等出逃，就休怪本官无礼了！” “若事后查明本官冤枉了你们，那本官给你们磕头赔罪！” 说完之后，张勇军便对着自己身后的其他军士挥手道。 “来人，全部给我绑了。” 周嘉徒等人瞧见张勇军那举动，他们心中不由得松了口气，只要人还活着，那就总归是有机会的。 而这些投诚派身边的其他族人见状，却都打算反抗，可当他们听到张勇军的下一句话后，也都默契的放下了手中武器。 “我等来此只诛恶首，其他人若敢动手，杀无赦！” “若造成我军伤亡，则祸及全族，我劝尔等莫要自误！” 第636章 毒计 各投诚派的其他族老闻言，他们都转头看向自家家主，瞧见自家家主使出的眼色，他们心中瞬间了然。 若有机会解救，则不计成本解救，若是事不可为，当断则断，需要果断将他们放弃。 明白自家家主的意思后，这些族老都看向自家后辈警告道。 “你们想干什么？都退下。” 听到自家族老的话后，他们都神色凝重的点头应下，接着便默默后退两步。 大周军士瞧见这些人主动认怂之后，他们脸上闪过一丝不屑，略带不爽的撇嘴嘟囔道。 “真是一群怂包，这都不敢动手。” 一旦这些人敢动手，那下场就是成为他们的军功，为他们日后的加官进爵贡献一份力量。 随后这些大周军士便神色轻松的上前将周嘉徒一行人给绑了起来。 包括周嘉徒在内的一众投诚派瞧见自己面前这些装备精良，身材魁梧的大周军士，他们的嘴角皆露出一丝苦笑。 没想到曾经在吕宋岛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如同土皇帝一般的他们居然也有成为别人阶下囚的一天。 不过成王败寇，也没什么好说，起码他们还做了这么久的逍遥土皇帝，体验了其他人从来都没有体验过的风景。 张勇军将这些人绑了之后，他并未立即将这些人押解回去，而是转头看向夏婉蓉发问道。 “夏姑娘，不知城中可还有其他作恶多端，风评不佳的贼首？” 夏婉蓉听到张勇军的问话，她的心中有所异动，这可是一个清除异己，让她夏家成为第一大家族的好机会啊。 而站在夏婉蓉身旁的夏知礼在感受自己女儿的心态发生微妙变化后，他便挺起胸膛咳嗽几声。 “咳咳咳……” 夏婉蓉听到自己父亲的咳嗽声，她瞬间回过神来，自己真是太贪心了，若是这是眼前这位大人对自己的一个考验怎么办？ 松了口气后，夏婉蓉立马摇头回应道。 “回大人，民女知晓的所有贼首皆在此地。” 张勇军听到夏婉蓉的回答，他默默地扭头看了一眼她身边的那位中年人。 夏知礼观察到张勇军将目光转移到自己身上后，他便立即朝着张勇军躬身行礼示意。 张勇军瞧见他那客气的举动，他非常自然的点头回应，随后他才看向自己面前的这些大周侨民大喊道。 “各位大周侨民，本官会在此地停留数日，在此期间，你们可以考虑是否要随本官返回大周。” “只是返回之事一旦决定，那便无法更改了，请各位三思而后行！” 说完之后，张勇军才看向自己面前已经被绑的周嘉徒等人。 瞧见他们那平静的模样，张勇军望着自己面前的大周侨民大喊道。 “至于这些你们口中曾经欺压了你们的家伙，三日后，本官会在此地公审，有冤者可来此地伸冤。” “本官希望能够看到真凭实据，而非各位随口一说！” 与此同时，宝船之上，戚继光用望远镜观察到张勇军只是将这些人收押，并未有其他过激举动后，他微微颔首点评道。 “不错，仲武的性子比之前收敛了很多，这要是换了之前的仲武，必定直接动刀把这些人给砍了。” 朱经略听到戚继光的点评，他的面容微微放松。 “我说了吧，人肯定是会成长的，我们只是需要给他们一点点时间而已。” 叶轩墨听到朱经略的解释，他眼中略带深意的看了朱经略一眼，接着他便非常赞同的点头应和道。 “不错，我们确实应该给他们一点时间。” “希望这一次仲武不会让我们失望吧。” 朱经略听完叶轩墨的肯定，他心中开始为张勇军鼓劲，他作为功勋家族的代表，自然希望这些与自己遭遇相仿的年轻人能越来越好。 当张勇军做完一切后，他帐下走出数十名军士。 他们将从船上搬下的桌凳放置在众人面前，并在一旁树起旗杆，方便这些侨民能够找到他们的位置。 当他们做完这一切，那些负责记录的笔贴士则主动上前，每人各占据一个桌凳开始卖力的吆喝起来。 “各位想要返回大周的，若有决定者，可上前报名！” 不少侨民见此情况，便连忙走上前报名，也有不少侨民虽然心动，但此事并非自己一人就能决定，便飞快的朝着家中跑去。 当张勇军将注意力放在这些普通的大周侨民身上时。 那些渴望返回大周的家族家主都聚拢到一起，赵家家族赵青峰望着自己面前的其他几位家主开口道。 “各位，这是一个好机会，我认为我们应该主动出击，主动攀附这位大人，而不能等这位大人来找我们。” 赵青峰此言一出，他身边的邱家家主邱玉仙眉头一皱，伸手揉搓着自己的下巴沉吟道。 “主动出击？可我们该以何事为由接近这位大人呢？” 吴家家主吴慈云在沉思时无意间瞥了一眼远处那些稍有放松的投诚派族老。 当他看到他们那放松的状态时，他的脑海中忽然冒出一个大胆的计划。 越想越兴奋的吴慈云望着自己面前的其他家族小声提议道。 “各位兄台，我倒是有个想法，只是……” 说到这里，吴慈云稍微停顿一下，然后将手指指向了那些投诚派的族人。 “不知道各位敢不敢冒险了。” 听到吴慈云这故作神秘的回答，他们不约而同的将目光转移到他的身上。 正当他们准备开口发问的时候，他们就瞧见吴慈云暗中将手指向那些投诚派的族老。 当他们将目光转移到这些投诚派族老身上后，他们瞬间就明白了吴慈云打算干什么。 紧接着，他们便脸色紧张的开口道。 “吴兄，你可知此举会有怎样的后果？” “我们这么做会不会太狠毒了？毕竟此例一开，今后我们的后代难免也会遭遇这样的对待！” 第637章 主动相邀 吴慈云听到他们那不安的话语，再结合他们那语气，似乎是想要将一切黑锅归咎到自己身上后，他便语气凝重的否认道。 “各位，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我只不过是说出了自己想法而已。” “这最后的决策权不是还在你们自己手上吗？何必将我说的如此邪恶？” “当然，在我看来此法最简单，快捷，若我们不用此法，各位认为我们该用何种方式取信这位大人？” 众人听到吴慈云的回答，他们的脸色皆是一愣，在低头沉思片刻后，他们都神色凝重的点头应下。 “吴兄此举虽然凶险，但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好办法。” “无毒不丈夫，到了这个地步，也只能如此了。” “哎，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能够渡过眼前的难关就已经很不容易，何必在乎将来呢？” 你一言我一语的确认行动后，众人便默契的将目光转移到夏知礼身上。 夏知礼感受到众人那期待的眼神后，他故作疑惑的看向他们反问道。 “各位怎么这般看着我？莫非是要我去给你们做这个出头鸟？” 众人瞧见夏知礼那疑惑的表情，他们都神色恭敬的开口道。 “夏兄，我等皆无合适理由邀请这位大人，可你不一样啊，小侄女就是这位大人送回来的，这可是一个天然的借口啊！” “夏兄，你瞧这位大人也是年轻有为，为何不成就一段英雄救美，美人再以身相许的佳话呢？” “夏兄，今日起，我吴家唯夏家马首是瞻，只求夏兄出手。” 夏知礼看到自己面前这些人那恭敬的表情，他不屑的甩甩手道。 “哼，你们说得轻巧，这般上赶着去送闺女的事情我可做不出来！” 人的本性就是这样，别人越是白送给你的，你就越不懂得珍惜。 自己可就这么一个闺女，要是这么强行送过去，肯定不会被珍惜，到时候肯定要给人家当丫鬟。 这种事情自己可做不出来。 想到这里，夏知礼便有些不悦的继续道。 “你们想送，就把自家闺女送出去，别扯上我家闺女。” 众人瞧见夏知礼那不忿的表情，他们自知理亏，都面色和悦的赔笑着。 “夏兄，您瞧您这话说的，我家要是有闺女，我还就真送了。” “夏兄，我家就算有闺女，也无合理的借口啊，还望夏兄以联盟大局为重！” 他们这些一心想要返回大周的家族为了不被欺压吞并，便组成了一个联盟。 正当夏知礼打算再次拒绝时，夏婉蓉主动来到自己父亲身边，神色恭敬的朝着自己父亲行礼道。 “爹，您就别纠结了，此事女儿愿意。” 夏知礼闻言，他便立即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望着自己女儿那懂事的模样，他脸色凝重的望着自己的女儿开口道。 “你可知自己在说些什么？一旦那位大人看上你了，那你多半就是要给人家做丫鬟了。” 以自己女儿的容貌，这位大人只要是个正常的男人，就不会拒绝。 更何况其中还掺杂着能够收服吕宋众多家族的利益。 夏婉蓉感受到自己父亲言语中的担忧，她展颜一笑，轻轻搂住自己的父亲笑道。 “爹，难道您忘了，女儿本来都要没命了，如今能够捡回一条命，已是万幸，给人家做个丫鬟又如何？” “正如各位叔叔伯伯所言，救命之恩，以身相许。” “好了，我意已决，爹爹不用再说了。” 夏知礼身边的众人瞧见夏婉蓉那坚决的模样，他们都朝她笑了起来。 “夏侄女不愧是女中豪杰，做事就是爽快！” “夏侄女，你放心，这位大周军官不傻，肯定不会虐待你的。” 夏知礼瞧见他们那兴奋的模样，他强压下心中的不满，微微点头颔首道。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委屈你了。” “不过若是他敢欺负，为父就算不要这条命也要让他付出代价！” 放完狠话后，夏知礼便朝着张勇军走了过去。 各家家主望着夏知礼那略显失意的背影，他们都不由得暗自腹诽道。 这家伙，假惺惺的，不就是想要他们各家记得他的恩情吗？ 说什么不想委屈了自己的闺女，不就是想要树立一个好父亲的形象吗？ 正当众人腹诽之际，夏知礼已经来到了这些大周军士面前。 几位手持长矛，背负火器的年轻军士望着自己面前衣着华贵的夏知礼冷声道。 “站住！” 在这些大周军士眼中能够在吕宋之地能够穿衣戴玉的，他们的财富肯定都不干净。 虽然没人揭发他们的恶行，但他们从心里还是有些排斥这些人。 夏知礼望着自己面前这些严肃的军士，他可不敢有丝毫的异议，神色谦卑的朝着自己面前的一众军士行礼道。 “各位军爷，我有一事求见将军，还望各位军爷代草民通传。” 这些军士听到夏知礼的请求，他们眼神严肃的上下打量他一番。 若是那些寻常平民要他们通传，他们肯定不会搭理，但眼前这种在吕宋能够活的这么潇洒的人，他们还是不敢轻视。 廖元浪上下打量一番自己面前有些拘束的夏知礼后，他脸色严肃的厉声道。 “在此地候着，我为你通传，希望你不是找老子寻开心的！” 不久之后，廖元浪去而复返，来到夏知礼的面前。 “随我来。” 当夏知礼来到张勇军近前，他便站在原地朝着张勇军行礼答谢道。 “草民拜见将军，多谢将军救回小女，此等恩情，草民不能不报。” “故而草民斗胆请将军去寒舍一坐，以便让草民报答将军救小女恩情！” 张勇军瞧见夏知礼那感激涕零的神情，再瞧瞧他那举动，他虽然知道这是夏知礼装出来的，但是他也不准备拒绝。 毕竟眼前这人的打扮一看就是本地的豪门大族，自己若能得他们相助，便能事半功倍。 第638章 忠厚人 只是自己初来乍到，对于吕宋的情况尚不了解，若是这些人想要暗算自己怎么办？ 忽然，张勇军回过神来，他转头看了一眼自己身后那强大的战船，接着便有些懊恼的拍了拍自己的额头。 自己真是多想了，今日叶大人还要在此地休整，有此等坚船利炮撑腰，这些人若是敢做这样的事情，那就是自掘坟墓。 心念至此，张勇军便望着自己面前有些拘束的夏知礼点头应下。 “既然阁下盛情相邀，那本官便给你这个面子。” “只是……” 说完之后，张勇军便转头看了一眼自己身后那些军士，瞧见他们那汗流浃背的模样，他便继续补充道。 “我手下这些兄弟跟随我在海上漂荡了这么久，也都辛苦了，故而我想犒劳一下他们，我想问你……” 夏知礼不等张勇军把话说完，他便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赶忙点头答应道。 “大人放心，草民明白，草民马上去安排！” 张勇军瞧见夏知礼这似乎什么都明白的表情，他便神色严肃的抬手打断道。 “你明白什么啊？是不是觉得本官是在向你勒索啊？” “我告诉你，我们水军有水军的规矩，本官不会行如此卑劣之事。” 夏知礼听完张勇军的回答，他便微微抬头，瞧见张勇军那不似作假的严肃表情，他的表情微微一愣。 如今的大周又有了这种军纪严明的军队了吗？ 难怪如今的大周又开始对外进军了。 一想到大周当年那些军纪严明军队的战绩，夏知礼的心中就闪过一丝激动。 如此好事居然让自己遇上了。 心念至此，夏知礼便朝着张勇军连连行礼致歉道。 “草民知错，还望大人勿怪。” 张勇军瞧见夏知礼那连连致歉的模样后，他面色严肃的点头道。 “念你是初犯，本官不与你计较，可若是下次再敢诋毁我大周水军，那就休怪本官对你不客气了！” 警告完夏知礼后，张勇军便继续开口道。 “本官想问你能否筹措一些肉食，鸡蛋等军需物资。” “你放心，本官会按照市场价购买。” 夏知礼听到张勇军的要求，他赶忙朝着张勇军行礼答应道。 “请将军给草民一点时间，草民绝对能做到。” 张勇军瞧见自己面前如此肯定的夏知礼，他便看向自己身边的副官屠洪波吩咐道。 “仲台（屠洪波字），你安排军需官与他对接一下，兄弟们也辛苦这么久了，是时候该犒劳犒劳大家了。” 屠洪波瞧见张勇军做出的决定后，他有些惊讶的看了他一眼。 这位大人居然开始想着手底下的军士了，真是不容易啊。 张勇军感受到身旁屠洪波那惊讶的表情，饶是他这种不顾脸皮的人，还是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 自己之前的表情真就有这么差劲吗？ 当夏知礼离开张勇军面前之后，他便主动找上其他家族的家主，并将张勇军的要求转达给他们。 这些家主听到夏知礼的安排，他们有些艳羡的旁敲侧击道。 “东西交由我们筹集，可最后这功劳却都归了夏家，夏兄真是好手段。” 夏知礼听到他们那话语，他怎能品不出他们言语中蕴藏的深意，他直接冷哼一声。 “我夏家并非拿不出这么多物资，只不过不想被各位说成吃独食而已。” “既然各位都不大愿意，那各位便散了吧。” 众人瞧见夏知礼那坚决的态度，他们自知理亏，纷纷致歉道。 “夏兄真是说笑了，我等嘴贱，还望夏兄莫与我等一般见识。” “我等一时失言，还请夏兄莫往心里去。” 夏知礼瞧见他们主动承认错误后，他便不再搭理这些人，接着他便准备带着自己的长子夏若云去见那些投诚派。 夏若云得知自己父亲的举动，他表示疑惑的望着自己的父亲小声问道。 “父亲，您不是与其他家族的族长都说好了吗？为何还要去见这些投诚派的人？” 夏知礼瞧见夏若云那忐忑的眼神，他语气严肃的回答道。 “若是我们不去邀请这些投诚派，那他们便会胡思乱想，到时候我们的计划才更有可能被揭穿。” “而我们邀请他们之后，他们的注意力便会被分散，反而利于我们布局。” 夏若云听完夏知礼的解释后，他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原来如此。” 夏知礼瞧见夏若云那恍然大悟的模样，他面带微笑的回应道。 “而且你看就是，这些人还会感谢我们呢。” 不久之后，夏知礼姿态一如既往的放低，来到这些投诚派面前，并将张勇军的需求告诉了他们。 这些家族的族老瞧见夏知礼那贴心的举动，他们都感动的拉着夏知礼的手，热泪盈眶的感谢道。 “夏家主，您真是个忠厚人啊！” “夏家主，我家族长平日里就一直与我们说夏家主为人和善，带人谦和，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这个时候，其他家族都觉得他们被大周记恨上了，都不愿意再与他们接触，唯有眼前这位夏家家主，与众不同。 夏知礼瞧见自己面前这些感激涕零的各家族老，他面色和悦的回应道。 “各位老前辈客气了，各家族在吕宋一同生活这么久，本就应当互相照顾。” 这些族老瞧见夏知礼这般诚恳的模样，他们都信以为真，皆面带感激的连连点头示意。 “夏家主放心，此事我等必为你办得漂漂亮亮的。” “今后夏家有用得着我周家的地方尽管开口，我周家若是说个不字，便是狗娘养的！” 夏知礼听到他们的承诺，他也装作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 “各位前辈客气了。” 夏若云瞧见自己父亲脸上那真诚的笑容，他心中升起一股失落感。 这便是自己与父亲的差距吗？ 同时，他的心中还开始同情起这些家族来。 给予他们希望，最后却告诉他们绝望。 第639章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与此同时，张勇军做的决定也在短时间内传遍军营。 戚继光在得知张勇军的行为后，他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语气欣慰的点评道。 “不错啊，仲武真的成长了，居然还知道要犒赏这些军士了。” “只是他应邀前往这些侨民家中的行为令人有些摸不着头脑啊。” “子义，你说他会不会因此犯错误啊？” 叶轩墨听到戚继光的担忧，他面色凝重的沉思片刻，最后他摇头道。 “以仲武的性格应当不会犯这般低级的错误，我相信仲武此举肯定有自己的打算，我们静观其变吧。” 戚继光瞧见叶轩墨这般沉着冷静，他也被叶轩墨这般心态所影响。 “子义此言有理。” 朱经略听到他们的对话，他也暗自为张勇军鼓劲，希望仲武能够通过子义的考验吧。 与此同时，叶轩墨等人一开始释放的那些吕宋百姓中已经不少人抵达了距离他们最近的大部落——霍比斯腓部落。 那些看守在霍比斯腓部落门口的守卫瞧见自己面前这如同乞丐一般的百姓，他们神色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辛普森作为霍比斯腓部落的守卫队长，他见此情况，立即挥手喊道。 “全员戒备！” 随着辛普森一声令下，他身边的那些守卫立即挥动手中武器将他们拦了下来。 部落周围了望塔上的弓箭手瞧见部落大门口出现异常情况后，他们也都纷纷将目光转向部落门口，并将手中的弓箭对准了这些衣衫褴褛的乞丐。 那些吕宋百姓瞧见这一幕后，他们立即开口解释道。 “别紧张，我们是尔符古布部落的，我们不是坏人！” “我们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们酋长！” 辛普森听完这些吕宋百姓的解释，他表情凝重的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番，接着他便指着自己面前的这些乞丐发问道。 “你们确定是尔符古布部落的族人？” “据我所知，尔符古布部落可不是小部落啊，怎么会有你们这样的族人？” 尔符古布部落的这些百姓听到辛普森的问话后，他们便着急的辩解起来。 “这位大人，还请您听我们解释。” “这一切都要从那些红毛鬼身上说起……” 那护卫长听完眼前这些乞丐的解释，他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这似乎与他们之前得到的情况不一样啊！ “这些红毛鬼怎么会这样呢？” 辛普森此刻有些拿不定主意，在他的内心，他还是认为那些红毛鬼是友善的，是来带着他们发展的。 可眼前这些人那表情也不似作假。 暂时没有头绪的辛普森望着自己面前的这些人开口道。 “既然如此，那你们就先在此地等候，我要先核实你们的身份。” 这些来自尔符古布部落的族人听到辛普森的要求，他们都激动的点头回应着。 “应该的，若是我们能有大人这么警觉，恐怕也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了！” 当辛普森进入部落寻求帮助时，这些尔符古布部落族人望着眼前这看似强劲的部落，他们的眼中没有丝毫的羡慕。 因为他们已经见识过红毛鬼那精良的火器，以及大周那强大的坚船利炮。 或许他们也应该主动向外学习火器了，要不然等将来差距更大之后，他们就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了。 不久之后，辛普森去而复返，此时在他的身后还跟着几名面容苍老的老者。 这些人是当年尔符古布部落的勇士，只不过因为种种原因最后加入了霍比斯腓部落。 辛普森面色谦和的望着自己面前的这几位长辈，将手指向那些乞丐模样的人解释道。 “各位长辈，这些人称自己是尔符古布部落的族人，晚辈想请各位长辈帮忙辨别一二，想知道他们有没有说谎。” 说到这里，辛普森眼神阴狠的看了他们一眼。 “若是敢在此地撒谎，那正好，咱们矿场的矿工马上就不够用了。” 这些从外赶来的尔符古布部落的人听到辛普森那直接的话语，他们心中升起一股寒意。 万一这些老前辈不认识他们，那他们不就是从一个狼窝掉进另一个虎穴了？ 这几位老者听到辛普森那话语，他们面色严肃的点头应下。 “放心，此事事关部落安危，我们会认真对待的。” 当这几位老者朝着眼前这些尔符古布部落的逃难者走过来的时候。 忽然间，一位尔符古布部落的族人在瞧见面前的老者后，他的情绪就变得激动起来。 接着他便将自己的头发扒拉开，尽可能的将自己的脸部露出来，然后快步上前道。 “瓦尔斯外祖父，是我啊！” 辛普森瞧见这家伙的举动，他瞬间警觉起来，一脸严肃的望着这个男子。 瓦尔斯听到眼前这个乞丐模样的男子呼喊的话语，他微微一愣。 接着他便仔细的辨认起眼前这个男子，不知不觉中他便将眼前这个男子的面容与数十年前的那个年轻的面容重合。 虽然眼前这个男子已经成熟了很多，但还是能够从他的身上看出当年的痕迹。 “巴洛克？” 巴洛克听到自己外祖父那疑惑的话语，他连连点头应下。 “外祖父，是我，您还记得我当年您来尔符古布部落看望我的时候吗？” 随后巴洛克便将自己与瓦尔斯在一起的时光复述给瓦尔斯。 瓦尔斯听完巴洛克的解释，他看向辛普森微微点头示意。 “这孩子确实是尔符古布部落的族人。” 辛普森得知此人真是尔符古布部落的族人后，他便不再对那些红毛鬼抱有善意。 毕竟此事事关部落生死存亡的问题，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随后，辛普森便看向这几位前辈行礼道。 “还请各位前辈将这些人带下去，我将此事报告给酋长大人。” 希望酋长大人能够重视这件事情吧，要不然他霍比斯腓部落注定也要步尔符古布部落的后尘。 第640章 应邀入府 这几位老者在听到辛普森的请求后，他们都立马点头应下。 “没问题，这件事情交给我们便可。” 不久之后，辛普森表情凝重的来到自家酋长面前。 霍比斯腓部落的酋长福宾恩瞧见辛普森那严肃的表情，他瞬间警觉起来，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家属，示意他们退下。 做完这一切后，福宾恩望着辛普森发问道。 “辛普森，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莫非是生病了？若是生病了，那便好好休养，我派人接管你手上的防卫任务就好。” 辛普森听到福宾恩那暖心的话语，他认真的摇头回应道。 “并非如此，是尔符古布部落来人了。” 福宾恩在听到这久违的部落名时，他还稍稍的愣了一下，接着他才反应过来，望着自己面前的辛普森开口道。 “这个部落似乎有几年都没有和我们接触了吧？今日突然到访所为何事？” 辛普森瞧见自家酋长那惊讶的表情，他才逐渐打消心中的疑虑，看来自己家的酋长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随后辛普森便将这些红毛鬼奴役其他部落族人的来龙去脉告诉了福宾恩。 福宾恩得知此事后，他面色凝重的评价道。 “如此看来，这些红毛鬼狼子野心，不得不防，传我命令将部落内的所有长老全部召集过来！” 辛普森瞧见自家酋长如此重视这件事情，他的脸上闪过一丝仰慕之色。 这便是自己追随的人，行事雷厉风行，只有这样人才能带领他们的部落走向巅峰！ 随后辛普森便将部落内的长老全部召集起来。 这些长老得知酋长召集的命令，他们没有丝毫的迟疑，在接到命令的一瞬间就朝着酋长所在的位置走去。 当他们汇聚到辛普森身边，他们都神色好奇的看向辛普森发问道。 “酋长大人，您为何突然将我们都召集起来？可是族中发生什么大事了？” “莫非是要开战了？” 福宾恩瞧见自己面前这些长老那疑惑的表情，他伸手示意。 “先坐吧，接下来我说的事情很重要，各位要好好思考。” 这些长老观察到福宾恩那严肃的表情，他们心中瞬间变得忐忑不安。 难道真的出什么大事了？ 福宾恩观察到自己部落的各位长老那紧张的表情，他没有丝毫的犹豫，赶忙将自己得到的消息告诉了他们。 “尔符古布部落的族人传来消息，红毛鬼中其中一名贵族占领了阿帕里岛，而他们这些年一直被这些红毛鬼所奴役。” “而这些红毛鬼也并非看上去那么和善，他们与大周的商人是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大周商人讲究的是和气生财，而这些红毛鬼只在乎我们能够给他们带来多大的利益。” 这些长老听到这里，他们眼角微微抽动几下，他霍比斯腓部落虽然是吕宋的大部落之一，但面对那些实力强大的红毛鬼也不是他们的一合之敌。 福宾恩感受到自己身边这些长老的情绪变得紧张之后，他不由得叹息一声。 “我甚至怀疑，可能除吕宋本岛外的那些海外岛屿全部成为了这些红毛鬼的乐土！” “生活在那些海岛上的部落全部成了那些红毛鬼的奴隶。” 这些长老听到自家酋长的担忧，他们的神色都变得严肃起来，皆微微颔首示意。 “或许真是如此，毕竟近年来的部落联盟大会已经有好几个部落缺席了。” “我认为此事必须通知其他部落，我们必须联合起来，要不然必定会被这些红毛鬼逐个击破！” 福宾恩听到自己手下这些长老的担心，他面色凝重的点头道。 “不错，还请各位长老传我命令，邀请其他部落酋长前来参会，我们要好好商议此事。” 部落内的长老瞧见福宾恩那严肃的表情，他们心中也都被福宾恩所感染，纷纷点头应下。 当这些长老出去安排时，福宾恩面带愁容的看向海边，似乎是在寻找目力极限处的海岛。 “不知道有多少部落惨遭毒手啊？” 其实他们在几年前的部落大会上就已经发现参会部落越来越少了。 只是参会的各位酋长都没有人揭穿，他们都默契的假装不知道此事。 可事实证明，逃避现实是没有意义的，若是不想步这些人的后尘，那他们就必须要主动出击，与这些红毛鬼抗争！ 正当这些部落准备联合起来对抗红毛鬼的时候，张勇军已经应邀来到夏府。 夏知礼带着夏家一众长老站在夏府门口迎接。 “草民拜见大人！” “将军交代的事情已经办好了，物资正在陆续送往军营。” 张勇军听到夏知礼的话语，他面色和悦的点头应道。 “有劳了，此恩情本官记下了，本官不会让你白费功夫的。” 夏知礼瞧见张勇军这谦和的模样，他更加确定眼前这支来到吕宋的军队不一般，自己能够结识他们那可是自己的幸运。 心念至此，夏知礼神色恭敬的点头回应着。 “将军客气了，草民能为大周做事，实乃在下之幸也。” “怎敢奢求让大人记住草民的恩情。” 一阵寒暄之后，夏知礼朝着张勇军再次行礼道。 “草民真是失礼了，居然忘记先迎大人入府，让大人在门口站了这么久，草民待会自罚三杯，并为大人送上赔罪之礼。” 张勇军瞧见夏知礼这客气的模样，他瞬间明白夏知礼是什么意思，故而他脚步一顿，表情严肃的望着夏知礼摆手拒绝道。 “本官明白你是什么意思，少做些小动作，这只会让本官更加厌烦你！” 夏知礼听到张勇军那语气中暗藏的冷意，他便不敢再试探张勇军，只能神色谦卑的朝着张勇军连连行礼道歉。 “是草民错了。” 夏知礼将张勇军引入坐席，刚准备为张勇军倒酒时，就见张勇军伸手一把挡在杯口的位置。 “军中有禁酒令，本官不便饮酒，就以茶代酒了。” 房间内的一众夏家族人闻言，他们心中对于张勇军，对大周军队的评价更上一层楼。 难怪大周能够成为第一强国，从这军中将领的行事便能窥看一二。 第641章 打开天窗说亮话 “大人说的是，确实是我们疏忽了，我们马上给将军安排。” 正当他们准备安排人给张勇军倒茶时，张勇军身边的亲卫便掏出了随身携带的茶叶。 “不必了，我家大人有自己的品味，不是所有的茶叶都能入我家大人的口。” 众人瞧见张勇军这般谨慎的模样，他们不敢有丝毫的不满，脸上堆满笑容，朝着张勇军连连点头答道。 “是是是，大周作为天朝上国，所拥有的茶叶自然胜我等数十倍。” 接着夏知礼等人便让人为张勇军等人取来热水。 当沐浴更衣，梳妆打扮的夏婉蓉端着热水出场时，饶是张勇军这种在京城见惯了美人的大家子弟都不由得为之愣神。 楚腰纤细，妍姿俏丽。 这还是自己从阿帕里救回来的那个女子吗？ 为何突然变得这般动人？ 坐在张勇军身旁的夏知礼瞧见张勇军那痴呆的模样，他可不敢发出任何的声响，这个时候就是要将自己女儿的倩影刻在这位大周军官的脑海中。 如此一来，就算他拒绝自己之后，也会因此茶饭不思。 到时候怎么做都逃不出自己的手心。 三五秒后，心跳加速的张勇军这才回过神来，此刻的他哪里还能不明白这夏家在打什么主意。 为了缓解自己的尴尬，张勇军抄起手边的酒杯就饮了下去。 这些夏家长老瞧见这一幕后，刚打算提醒，可是当他们看到自家族长没有丝毫的动容后，他们也都默契的没有提这件事情。 张勇军瞧见夏知礼那眼神，他刚打算辩解，就听到夏知礼主动为他解围。 “将军平日里品尝的都是大周的上等好茶，今日定是想换换口味，品味一下吕宋的粗茶。” 张勇军听到夏知礼的解释，他便顺着夏知礼的话说了下去。 “不错，这‘粗茶’真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啊！” 说完之后，张勇军这才放下手中酒杯，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夏婉蓉。 夏婉蓉感受到张勇军那目光，她并未有丝毫的不适，只见她朝着张勇军微微欠身，口中充满感激的开口道。 “民女多谢将军救命之恩，若非将军神兵天降，恐怕小女子就要被那些红毛鬼……” 说到这里的时候，夏婉蓉演技飙升，眼角落下两行清泪，接着她便有些惶恐的看向张勇军解释道。 “民女失态了，还请将军见谅。” 说完之后，夏婉蓉便动作轻柔的取出丝巾，接着便用丝巾轻轻的擦拭着眼角的泪珠。 张勇军这等武夫怎能招架住夏婉蓉这一套美人计，便故作豁达的摆手道。 “人之常情而已，本官岂会放在心上。” 说完之后，张勇军便再次将目光汇聚道夏婉蓉的身上。 此刻的他心中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这等女子，其他几位大人应该也会喜欢吧？ 若是他们知道自己将这女子占为己有，那他们会不会因此动怒呢？ 不对，各位大人怎么会在意这等小事。 微微摇头将这个不靠谱的想法甩出脑海。 若是各位大人知道自己将这女子占为己有，定会认为自己中了美人计，那自己在他们心目中的评价定会下降一个层次。 而一旦如此，那自己今后的未来就限制了，自己能够获得的权力也将大幅下降，那自己这么做就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毕竟眼前这女子也是因为自己的权势才会选择自己，只要自己能够一直往上爬，那自己就永远不可能缺少美女。 就在张勇军想通一切，即将做出决定时，夏知礼也敏锐的察觉到了张勇军的心态变化。 真没想到，眼前这位大人居然硬生生靠着自己的自制力便破了自己的计谋，既然无法将这位将军引入圈套，那何不真诚一些？ 心念至此，夏知礼抢在张勇军翻脸之前，主动举起身边的酒杯，朝着张勇军自罚三杯。 “将军，真是抱歉，我对将军确实用了些许不光彩的手段。” “我原本是让小女对将军施以美人计，然后趁机拉近与将军的关系，好得到将军的支持。” “可我观将军这般气度，我才明白我的想法有多么的邪恶，我怎能对将军做出这等卑劣之事呢？” 那些坐在房间内的周家族人瞧见自家族长那严肃的模样，他们皆是一愣。 家主大人这是要干什么？ 为何要主动揭开自己的老底？ 当他们将目光转移到张勇军身上后，他们这才明白过来，心中又再次称赞了夏知礼一句。 而原本都准备揭穿夏知礼使出美人计的张勇军在瞧见他那副诚恳的道歉模样后，他的表情都微微一愣。 眼前这家伙的行事风格还真是出人意料啊！ 夏婉蓉瞧见自己父亲那举动后，她的脑中开始飞速的运转着。 紧接着，她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接着她便上前两步，主动跪倒在张勇军的面前，然后夏婉蓉便楚楚可怜的抽泣道。 “将军，这一切都是民女的主意。” “将军当日那伟岸的身影印刻在民女的脑海中，民女忘不了将军，便恳求父亲大人邀请将军来府上一叙。” “民女不奢求能够陪伴将军左右，只求能够再见将军一面，如此一来，民女此生亦算无憾了。” “若是将军心中有怨，便怨我吧~！” 听到夏婉蓉这番话语，张勇军不由得低头看向跪在自己面前哭得梨花带雨的夏婉蓉，瞧见她那般楚楚可怜的模样，张勇军的内心再次被触动。 这般美人应当被呵护，她不应该如此可怜。 心念至此，张勇军喉头微动，端起一杯“粗茶”饮下后，他才强装镇定的开口道。 “解救你们不过是顺手而为，当不得你行如此大礼，赶紧起来吧。” 一旁的夏知礼瞧见自家闺女那举动，他心中都不由得为自己的闺女的欢呼，她这助攻的时机来得刚刚好。 为了不错过自己女儿为自己创造的时机，夏知礼便再次看向张勇军小声道。 “将军，既然咱们都聊到这个份上了，那草民便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若有说得不对的地方，还请大人斧正。” 第642章 将计就计 张勇军瞧见夏知礼那般小心翼翼的表情，他虽不明白夏知礼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微微点头示意道。 “夏家主为我军筹措物资，那就是我水军的朋友了，有何想说的？直言便是。” 夏知礼听到张勇军的语气中并没有拒自己千里之外的意思后，他心中大定，赶紧示意张勇军身旁的夏婉蓉为其添酒。 夏婉蓉瞧见自己父亲的眼神，她瞬间明白了自己父亲的意思，接着她便端起酒壶，娇声娇气的为张勇军添酒。 “民女为将军满上。” 张勇军瞧见夏婉蓉那娇羞的模样，他的心跳又不由得加速一下。 “好。” 夏知礼瞧见张勇军那欣喜的神色，他便抓住时机，面色和悦的开口道。 “草民明白将军在担心些什么，无非就是担心上官给予压力。” “毕竟在我们寻常人家看来，英雄救美，以身相许，是多么正常的事情，那可是一段佳话。” “可这种事情若是发生在将军身上，那将军的上官必会觉得将军是中了我们的美人计。” “心中不断会对抱有不好的看法，同时对于将军的评价必然也会下降一个等级，可若是这一切都是将军选择将计就计呢？” 张勇军听到夏知礼这番解释，他的脑海中已经稍有思路了。 但还是没有立即领悟夏知礼的意思，随后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接着他神色疑惑的看向夏知礼发问道。 “夏家主口中的将计就计是？” 夏知礼观察到张勇军非但没有丝毫生气的意思，反倒对于自己的说辞感到有兴趣后，他便立即解释道。 “意思就是，将军明知我们使出的是美人计，但将军为了收服我们吕宋的众多家族，为了让各家族归心，选择这种类似于结姻的方式。” “如此一来，便能在最快的时间内收拢大周侨民的民心！” “若是将军是这般打算，那将军在上官眼中的评价会是那般？” 张勇军听完夏知礼的分析后，他表情凝重的看了夏知礼一眼，这就是夏知礼一开始的目的吗？ 不，他这种聪明人肯定不止是这个目的。 可不得不承认，夏知礼的这番话还是说动他了。 这确实是一个多赢的办法。 而且瞧夏知礼这般老谋深算的模样，他正好能够弥补自己的短板，更何况他夏家想要返回大周立足，也绝对离不开自己的帮助。 这样一来，夏家能够带给自己的助力说不定要比自己家中为自己选定的那位妻子带给自己的助力更大。 房间内的那些夏家族老瞧见张勇军陷入沉思，他们眉眼间闪过一丝喜色，如此看来，眼前这位大人应该是已经被他们打动了。 那他们夏家今后在大周的日子就好过多了。 而他们看向夏婉蓉的眼神都变得柔和起来。 眼前这女娃是他们夏家的福星啊，为了不被周家针对，她主动放弃自身前往阿帕里岛，如今更是能够舍弃将来，主动投身眼前这位大周大人。 纠结许久，张勇军最终还是被夏知礼的计划所打动。 想通之后，张勇军再次端起手中的酒杯。 夏知礼瞧见张勇军那举动，他非常懂事的也举起自己手中的酒杯与之碰杯，并神色郑重的承诺道。 “将军放心，我夏家今后便是将军的一大臂助，将军让夏家往东，我夏家绝不往西！” 张勇军听到夏知礼给出的承诺，他那严肃，冷峻的脸上也浮现出一抹微笑。 “如此最好。”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夏知礼给自家那些族老使了一个眼神。 这些族老瞧见夏知礼的眼神，他们瞬间明白了夏知礼的意思。 他们刚刚还以为夏知礼是改变计划了呢。 心念至此，这些族老纷纷起身，接着他们便主动邀请张勇军身边的亲卫前往偏厅落座。 “各位军爷也都辛苦了，今后我们夏家就与各位是一家人了。” “各位军爷紧绷这么久了，也应该适当放松一二吧？” 这些亲卫听到这些夏家族老的邀请后，他们都神色严肃的拒绝道。 “不了，出门在外，防人之心不可无。” “不错，我家大人的安危才是第一位，其他事务皆要往后。” 夏知礼瞧见眼前这些尽职尽责的军士，他心中越发肯定张勇军的不凡，御下能够做到这种程度能是一般人吗？ 心念至此，夏知礼面带微笑的看向自己身边张勇军，再次朝他举杯，并给了他一个眼神示意。 张勇军瞧见夏知礼这举动，他瞬间明白了夏知礼的意思，如此看来，夏知礼之前铺垫了那么久，现在总算要进入主题了。 刚刚那个以身相许的事情或许真的只是他们的临时起意的，眼前才是他们真真正的目的。 张勇军想到这里之后，他便端起酒杯与夏知礼碰杯，并语气豁达的回应道。 “夏家主有什么话直说就是，我身后这些都是我与一起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兄弟。” “若是没有他们，我当年早就死在那些鞑子手上了。” 夏知礼听到张勇军的回答，他才算明白为何他有一支这般强悍的亲卫，原来这位大人是从战场上退下来的。 随后，夏知礼一脸钦佩的朝着张勇军身后的这群亲卫举杯道。 “我夏家先祖在日记中写了那北方鞑子的可怕之处，没想到眼前众位壮士就曾经抗击了那些鞑子，我敬各位！” 说完之后，夏知礼便端起手中酒杯一饮而尽。 这些军士听到夏知礼的夸赞，再瞧瞧夏知礼这般客气的举动，他们心中都闪过一丝自豪感。 能够正面击退这些鞑子，并且全身而退的军队，在整个大周来说也算是顶尖了。 也正是因为夏知礼的这番夸赞，他们心中对于夏家的抵触也稍稍放下。 或许张大人与这夏家接触也不是什么坏事。 毕竟只要张大人能够学到夏家的语言技巧，那前途必定不可限量。 第643章 法不传六耳 张勇军瞧见夏知礼这刻意的拉拢自己亲卫的行为后，他略带深意的看了夏知礼一眼。 正常人都不会去亲近别人的亲卫，毕竟那是忌讳，可是这位夏家家主却反其道而行之，目的多半就是想要授自己以柄啊。 夏知礼瞧见张勇军那略带深意的眼神，他便明白张勇军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心意，接着他便含笑着对自己面前的张勇军举杯恭维道。 “相比之下，草民更加敬佩将军，必定是将军身先士卒，才会获得这么多勇士的追随。” 张勇军瞧见夏知礼那敬佩的眼神，再听听夏知礼那恭维的话语，他的脸上故意显露出一股骄傲的表情，神色随意的与之碰杯。 夏知礼瞧见张勇军那骄傲的神色，他便神色恭敬的继续开口道。 “张将军，我明白即便是现在，你心中对于我夏家的防备也并未有丝毫的减弱。” 张勇军闻言，他轻轻晃动着手中酒杯，示意身旁的夏婉蓉为其“倒茶”，接着他便微微笑道。 “夏家主这是哪里话？我对夏家怎还会有防备之意？” 夏知礼瞧见张勇军那看似洒脱，实则防备的模样，他便直接开门见山的开口道。 “将军莫要否认，毕竟我等皆是初见，有所防备乃是人之常情。” “不过还请将军放心，我会向将军展示我的诚意。” “表明我夏家真愿意成为将军的臂助。” 张勇军瞧见夏知礼那恭敬的表情，他心中也产生了一丝好奇之心。 “哦？那不知夏家所言的诚意是为何物？” 夏知礼瞧见张勇军那感兴趣的模样，他并未直接开口解释，他先是神秘一笑，接着他便左手沾酒，在酒桌上书写起自己的计划来。 写完之后，夏知礼面带歉意的朝着张勇军以及他身后的那些亲卫行礼致歉道。 “将军，并未草民信不过将军手下这些勇士，实在是法不传六耳。” “还望各位军爷莫往心里去。” 张勇军的那些亲卫瞧见夏知礼那谦卑的模样，他们心中的那一抹芥蒂也至此烟消云散。 如此小心，大人能得此人相助，必定是如虎添翼！ 而张勇军瞧见夏知礼书写完他所说的计划，他的面容一变，接着就开始闭目沉思起来。 夏知礼口中的这份诚意确实是大周想要看到的。 毕竟这些作恶多端的家族只诛恶首，那他们家族之中肯定有人对大周心有怨恨，这些人现在虽然没有机会报仇。 但不管怎么说，他们始终都是一个隐患。 毕竟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敢言他们的后人就没有翻身之日？ 所以斩草除根才是最为稳妥的办法。 若是夏家真能做到这件事情，那自己在叶大人面前说自己是将计就计便也有足够的可信度了。 当然，自己还需要确定那几个被自己抓住的人是否是真的在吕宋为非作歹的贼首。 要是他们不是贼首，而自己又被夏家当枪使的事情传出去，那自己可就丢人丢大发了。 不过张勇军心中虽然还是有所顾忌，但他还是面带微笑的点头答应下来。 “若是尔等真能拿出这等诚意，到时候本官便是你们夏家在大周的靠山。” “到时候这份功劳本官不会独占，自会交由你们夏家分配。” 张勇军同样也清楚，单凭夏家一家想要做到夏知礼刚刚告诉自己的事情，他必定是痴人说梦。 所以自己干脆与他挑明，只要愿意帮助大周的，那就都能获得他们的善意。 也算是自己看在夏婉蓉的面子上给夏家一点好处。 心念至此，张勇军便看向一旁老老实实为自己倒酒的夏婉蓉。 夏婉蓉感受到张勇军将目光转移到自己身上后，她立即展颜一笑，朝着他微微点头。 坐在酒席上陪坐的一众夏家族老听到张勇军居然直接摊牌，将事情放在明面上之后，他们的内心便开始激动起来。 之前他们还担心这位大人会做卸磨杀驴之事，如今看来，以这位大人的性格，应当是不屑于做这种龌蹉之事。 此刻的夏知礼亦听出了张勇军的言外之意，眼前这位大人或许是看在夏家的潜力上，也可能看在夏婉蓉的面子上，他打算将分润功劳的事情交给了自己。 让夏家能够顺理成章的爬到其他家族头上，成为今后的吕宋第一大家族。 一想到这个自己为之奋斗一生，即将获得的名头后，夏知礼的心中都开始微微兴奋，接着他便面带喜色的朝着张勇军再次行礼道。 “草民必不负大人所望！” 张勇军瞧见夏知礼那郑重的表情，他也微微颔首回应道。 “既然如此，那本官就拭目以待了。” 不等夏知礼再说些什么，张勇军便抬手道。 “本官军中还有不少军务需要处理，便不在此地过多逗留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张勇军还不忘扫了一眼夏知礼身后的夏婉蓉。 夏知礼听到张勇军坚持要走，他便不再继续劝，连忙起身相送。 “既然如此，那草民恭送将军。” 夏婉蓉在瞧见张勇军那略带不舍的眼神后，她的心中闪过一丝欣喜，接着她也赶紧行礼道。 “民女送将军。” 张勇军在走出门外时，他瞧见夏婉蓉那依依不舍的表情，接着他便故作豪气的摆手道。 “不必送了，你也莫要想念，本官相信，我等马上就会重逢。” 说完之后，张勇军便看向一旁的夏知礼开口道。 “夏家主，本官希望在返回大周前看到你们夏家的诚意。” 夏知礼听到张勇军的这番话后，他连忙点头应下。 “将军放心。” 张勇军望着夏知礼那恭敬的表情，他默默地看了他一眼。 想必这家伙应该听得出自己话语中的深意。 夏知礼谦卑的目送张勇军消失在自己的视野尽头后，他原本那谦卑的脸色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转头看向自己身后的长子夏若云开口道。 “你去通知其他家族的家主登门一叙，什么事情都不用说，只要他们登门即可，若是不来，今后也不用来了。” 夏若云听到夏知礼的安排，他立马点头应下。 “孩儿明白！” 第644章 开弓没有回头箭 其他各家家主在收到夏若云的传信后，他们没有丝毫的犹豫，立即朝着夏家赶去。 他们心中都清楚，夏家上门，那就意味着夏家已经与那位大周的大人搭上线了。 今后他们就要以夏家马首是瞻，虽然对于这件事情有些接受不了，但此时去了还能喝口汤，若是不去，那今后会怎样就说不准了。 与此同时，张勇军所乘坐的车驾也离开城池。 在离开城池之后，他原本还有些醉意的神色瞬间变得精神起来，作为武将世家，因为受父辈的影响，所以他从小便接触酒精。 装醉对他而言都算是登峰造极的技能了。 清醒之后，张勇军望着身后的那座城池心中默念道。 “希望此城是我的福地。” 不久之后，夏家书房内。 夏知礼望着自己面前到齐的家主后，他的脸上露出一丝礼节性的微笑，接着他便端起茶杯大笑道。 “哈哈哈哈，多谢各位家主前来捧场，让我们共饮此杯！” 各家家主瞧见夏知礼那举动后，他们瞬间领会了夏知礼的意思，也都纷纷举起手中茶杯与之遥遥相敬。 “好，我等共饮此杯！” 众人饮下香茗后，夏知礼面色轻松的开门见山道。 “各位也是老朋友了，我也不想与各位弯弯绕绕。” “那位来自大周的大人已经答应了我们的请求。” 这些家主听到夏知礼的话，他们的眉眼间都流露出兴奋的神色。 但是因为他们商量的事情太重要，他们还是神色凝重的望着自己面前的夏知礼郑重的发问道。 “夏兄，此事事关重大，你可莫要拿我等寻开心啊！” “不错，夏兄，此事需再三考量，一旦踏错，那我们各家就要坠入深渊了！” 夏知礼瞧见他们那郑重的表情，他并未感到意外，只见他语气严肃的回应道。 “各位放心，我也没那么多闲功夫拿你们寻开心。” “此事各位都需要拿出诚意，若是有谁心不诚的，现在便可以离开了，我可以当你没来过这里。” “但是此事不能泄露出去，一旦泄露，全族皆葬~！” 众人感受到夏知礼口中的寒意，他们都下意识的朝着夏知礼看了一眼，瞧见他那阴沉的目光，他们都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 真没想到这位传闻里一向温文尔雅的夏家家主居然有这么狠辣的一面。 不过他们也能从这个方面看出夏知礼此言非虚，看来他对这件事情有着十足的把握。 心念至此，各家家主都神色郑重的点头应下。 “夏兄放心，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那我等自然不会再言退缩之事！” “不错，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选择参与，那谁敢退出，便是与在场的所有人为敌！” 夏知礼看到众人那严肃的表情，他这才满意的微微颔首，接着他便再次开口叮嘱道。 “各位谨记，此事只能成功，不可失败！” “还有，各位回去准备时，也不可泄露消息，具体怎么隐瞒，我想各位都是聪明人，应该不用我来教吧？” 各家家主观察到夏知礼那阴狠的眼神，他们非但没有害怕，反倒是都有些兴奋的连连点头应下。 “夏兄放心，我等明白！” “夏兄放心，我等必定不会坏夏兄的计划，只是今后还望夏兄多多照拂。” 夏知礼瞧见他们那略显谦卑的眼神，他的心中在不知不觉中升起一股满足感。 曾经自己千方百计想要让他们给自己低头的人，如今总算是对着自己低头了。 不过就在此时，夏知礼的脑海中浮现出自己闺女的身影，一想到她，他又不由得叹了口气。 只是没想到自己这一切还是靠自己女儿得来的，自己这算是父凭女贵？ 各家家族瞧见夏知礼那稍显颓废的表情，他们依靠自己获得情报，大致猜测到了夏知礼的内心想法。 他作为一家之主，一个内心强势的男人，却要靠自己的女儿谋夺荣华富贵，说来也是讽刺。 不过他们脸上可不敢流露出丝毫看笑话的表情。 一个个都神色恭敬的朝着夏知礼点头示意。 “夏兄，此事我等都记下了，那我们就先回去筹备了。” “归家之后，我等便只待夏兄信号了。” 夏知礼观察到他们那谨小慎微的表情，他也心照不宣的没有揭穿，接着他便站起身来，面带笑容的望着自己面前的众人开口道。 “既然各位要回去，那我送送各位，免得今后传出我失礼的消息。” 这些人瞧见夏知礼那表情，他们瞬间明白夏知礼言语中蕴含的深意。 “依在下所见，夏兄恐怕多虑了。” “不错，夏兄为人吕宋人尽皆知，怎会传出这等风言风语？” 夏知礼瞧见他们那懂事的模样，他的脸上才再次浮现出一丝笑容，接着他便微微颔首示意。 “如此一来，我便安心了。” 夏知礼将各家家主送出门外后，他便转头看向自己身后的夏若云吩咐道。 “你去我书房拿我等手帖送至周家等家族，今日之事可瞒不过他们。” “等他们深挖，还不如我等主动上门，可千万不能让他们起了疑心。” 夏若云听到夏知礼的安排，他瞬间明白了自己父亲的意思，连忙点头应下。 “孩儿明白。” 当夏若云离开之后，夏婉蓉慢慢悠悠地来到夏知礼身边。 夏知礼听到自己闺女传来的脚步声后，他扭头看了她一眼，接着他便发笑道。 “哈哈，没想到为父居然还沾了你的光。” 夏婉蓉望着自己父亲那略带苦笑的面容，她刚打算说些什么，却被夏知礼抬手打断了。 “好了，你的心意为父清楚，不必多言，只可惜苦了你。” “不过你放心，为父会想办法的。” 只要自己能够成为张勇军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那他看在自己的面子上也不会欺负，冷落自己的闺女。 夏婉蓉听到自己父亲的话语后，她展颜一笑，只是她的内心却并不如表面那般平静。 第645章 士别三日 当张勇军回到军营时，他的副官屠洪波立即迎了上来，当他瞧见张勇军那不太自然的面容，他心生疑惑。 莫非是仲武在前往城中赴宴时遭遇了埋伏？ 故而，屠洪波便面带担忧的发问道。 “仲武，可是那些家伙有什么阴谋？你的表情为何这般？” 张勇军瞧见屠洪波那着急的表情，他神色淡然的摆手答道。 “仲台放心，他们非但没有任何阴谋，反倒是还给了我一个惊喜。” 屠洪波闻到张勇军散发出来的淡淡酒味后，他表情凝重的看了张勇军一眼，随即又上前两步，紧贴住张勇军，语气凝重的小声发问道。 “仲武，你可还记得军中军纪？” 张勇军瞧见屠洪波那谨小慎微的举动，他心中一暖，自己这副官还是非常在意自己的，要不然也不会这样提醒自己。 随后张勇军便面色凝重的回答道。 “自然记得。” 屠洪波瞧见张勇军居然不顺着自己的话说下去之后，他心中也变得有些许的气愤，戳了戳他的肩膀道。 “你既然还记得军纪，为何还饮酒了？” “我看你是中了那些侨民的奸计了吧？赶紧随我去大人那里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清楚！” 张勇军瞧见屠洪波那着急的面容，再听听他那为自己开脱的话语，他面带笑容的摆手解释道。 “仲台，你别着急啊，且听我慢慢道来。” “等你听完我的解释，再做决断，如何？” 屠洪波瞧见张勇军那没有丝毫紧张的表情，他的表情闪过一丝迟疑之色。 当他想到张勇军平日里虽然有些跳脱，但也不会在大事上开玩笑，故而他便认真的点头应下。 “好，那我便洗耳恭听了。” 随后，张勇军便按照刚刚夏知礼为自己准备的说辞，将自己准备将计就计，好轻易收拢侨民的事情告诉了屠洪波。 屠洪波在听完张勇军所讲述的计划，他表情凝重的看了张勇军一眼，仲武这家伙什么时候能够制定出这样周全的计划了？ 是平日里有意藏拙？还是说这一切都是朱大人传授的？ 难道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这么说来，自己是不是也应该不耻下问，去找朱大人学习一二？ 张勇军瞧见自己面前陷入沉思的屠洪波，他也猜到了屠洪波在想什么，便主动伸手拍了拍屠洪波的肩膀笑道。 “仲台，朱大人对咱们是真的不错，他是真心希望能够把我们带起来。” 屠洪波听到张勇军的这句话，他脑中略微思考片刻，接着他便认真的点头应下。 “我明白了。” 张勇军瞧见屠洪波那坚定的眼神，他的担心也逐渐放下，看来他真的相信了自己的说辞。 只是不知道叶大人他们能够看出自己的问题？ 心念至此，张勇军便面带疑惑的看向屠洪波发问道。 “仲台，我让你派的斥候都撒出去了吗？” 屠洪波瞧见张勇军那询问的眼神，他立马回过神来，接着他便朝着张勇军躬身回应道。 “仲武安心，已全部撒出去了，估计两日后便会带着真实的答案返回。” 张勇军听到屠洪波将一切都安排好之后，他这才满意的笑了起来。 虽然他现在心中认为夏知礼等人是足够真诚的。 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他还是要撒出密探，让他们暗中探查一番，了解一下夏知礼他们有没有歪曲事实。 张勇军在营地稍作整理后，他便主动前往宝船，准备将今日发生的事情全部告诉叶轩墨等人。 一路上的军士瞧见张勇军后，他们一改往日神态，都面带微笑的主动对他行礼。 “张大人。” 毕竟这些最底层的军士是最容易满足的，而这一次的物资又都是张勇军谋划的，所以他们内心还是非常感谢他的。 而张勇军瞧见这些军士都主动朝着自己行礼后，他的心中升起一股满足感。 在此之前，这些军士在向自己行礼时多是出于礼节，而今日则多是发自内心。 如此看来，朱大人教自己的事情还是很有用的。 主船舱内。 叶轩墨得知张勇军求见的事情，他端起茶杯细品一口。 “仲武为何回来了？” 戚继光闻言，他便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莫非是来请功的？” 此言一出，戚继光又自己开口反驳道。 “也不对，仲武并非愚笨之辈，不可能会因为这等小事前来请功。” 虽然没有想通张勇军求见的理由，但依旧不妨碍他们让张勇军前来一叙。 张勇军走进船舱之后，朱经略眉头一皱，语气低沉的开口道。 “仲武，你饮酒了？” 朱经略瞧见张勇军没有反驳自己的话后，他语气严肃的下令道。 “下去之后，自罚二十军棍！” 张勇军听到朱经略定下自己的责任，他非但没有生气，心中还对朱经略抱有感激。 毕竟朱经略将责罚定了，其他大人也就不好再针对这个事情处罚自己了。 “下官明白，下官今日至此是想将今日到这些侨民家中的一应事宜告诉各位大人。” 张勇军观察到叶轩墨那略微有些好奇的眼神，他便不卖关子，直接叙述起来。 半盏茶时间后，张勇军将来龙去脉告诉叶轩墨，并朝着叶轩墨等人行礼道。 “各位大人，这便是在下准备实施的将计就计之法。” “我认为此法不仅让这些侨民狗咬狗，还能将矛盾从我们水军转移出去。” “就算最后有所疏漏，也与我等水军无关，怪不到我们头上来。” 叶轩墨在听完张勇军的解释，他的脸上瞬间露出一个微笑，接着他便端起茶杯开口道。 “将计就计，不错，以最小的代价便能换取这些侨民的支持。” 戚继光闻言，便接着叶轩墨之后说道。 “而且仲武还能借此抱得美人归，一举多得，恭喜啊！” 张勇军瞧见戚继光那真挚的眼神，他的脸上闪过一丝红晕。 戚继光瞧见张勇军那略显腼腆的姿态，他举杯大笑道。 “既然仲武有此周密的计划，那二十军棍还是免了吧。” 第646章 百无禁忌 “毕竟这也算是计谋中的一部分，我等实施计谋时自当百无禁忌。” “要不各个都碍于军纪，法律，道德，那岂不是投鼠忌器，反倒是限制自己的发展？” 张勇军听到戚继光的提议后，他转头看了朱经略一眼，他想要从朱经略的眼神中看出戚继光这番话是不是在钓鱼。 朱经略感受到张勇军将目光转移到自己身上，他并未有任何的表示，只是默默地转头看向端坐在首位的叶轩墨。 叶轩墨感受到众人都将目光转移到自己身上之后，他拿来放在自己身边的兵书，一边翻看，一边点评道。 “这般看来，仲武确实比之曾经要成长不少。” 张勇军听到叶轩墨的夸奖，他的脸上立马堆起笑容，赶忙点头笑道。 “主要还是各位大人教导有方，若非各位大人倾囊相授，下官只会是那副老样子，不会有任何成长。” 叶轩墨听到张勇军给出的谦逊回答，他的面容放缓，接着便抬头瞧了张勇军一眼。 在脑海中将此时的张勇军与半年前的张勇军对比之后，叶轩墨便将手中的兵书递了过去。 “本官这里有本兵书，仲武拿回去细细钻研，莫要让我失望。” 张勇军瞧见叶轩墨主动向自己传递兵书，他的脸上闪过一丝兴奋。 自己终于要被叶大人接纳了，自己可算是要踏入水军的核心了。 接着张勇军就面带微笑的从叶轩墨手中接过那本兵书，刚一入手，他的内心就变得更加喜悦了。 这本兵书上满是翻阅，批注的痕迹，说明这是叶大人经常阅读的兵书。 戚继光在看到张勇军那毫不掩饰的笑容，他则是神色稍显忧虑的开口道。 “子义，若是此事出些什么意外怎么办？” 不等众人有所反应，戚继光便继续补充道。 “各位想想，若是此计划走漏消息，那到时候那些被围剿的侨民必然选择狗急跳墙，而到时候我大军又已启程前往王都，不在此地，无法帮仲武兜底。” 说到这里，戚继光还看了张勇军一眼，接着继续道。 “依我之见，不如我等再晚两日启程？” “待到一切都尘埃落定不迟。” 张勇军一听戚继光的担忧，他的心中一暖，眼前这几位大人都是刀子嘴豆腐心，嘴上对他们一直都是批评，但内心还是非常照顾他们的。 不过张勇军为了表示自己的决心，他连忙摆手拒绝道。 “各位大人万万不可啊，首先下官对此计划有十足的信心。” “其次各位大人的行程也已暴露，若是各位大人不走，那这些侨民必定心生疑惑，到时候若是深挖，反倒会暴露计划，造成不必要的伤亡。” “故而各位大人放心离开便是。” 说到这里，张勇军神色严肃的望着自己面前的这几位保证道。 “下官向各位大人保证，等各位大人返程时，我必定完成计划，且收拢这些大周侨民。” 叶轩墨瞧见张勇军那自信的表情，他面带微笑的微微颔首，接着便举杯恭贺道。 “既然如此，那便让本官提前祝你马到功成。” 此言一出，戚继光几人也随之举杯恭贺。 张勇军在与叶轩墨等人继续寒暄几句后，他便朝着叶轩墨一行人拱手道。 “下官还有军务在身，就先离开了。” 朱经略望着张勇军离去的背影，他面带担忧的看向叶轩墨开口问道。 “子义，这家伙不会出什么事情吧？” 叶轩墨瞧见张勇军那担忧的面容，他微微摇头回应道。 “做任何事情皆有风险，此事当然也不例外，不过依照仲武这般说辞，危险不大。” 朱经略听到叶轩墨的解释，他的心才算放下。 次日，张勇军从各侨民家族买来的补给物资也都陆续送达海岸。 这些运送物资的平民百姓瞧见那高大威猛的大周战船，他们原本还有些摇摆不定的内心瞬间有了答案。 “这大周战船真威风，今后那些红毛鬼可就再也欺负不了我们了。” “嘿，我昨天还在想要不要走，现在一看，就没什么好纠结的了。” 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越来越多的侨民前往张勇军的营地报名，而且还越传越玄乎。 “你们听说了吗？这大周的船装不了多少人，晚去报名的根本就没有回家的机会。” “我隔壁邻居家已经报上名了，据说那军爷还答应在我们回到大周之后给我们一块三年不用缴税的地嘞。” “是吗？还有这种好事？我听到的消息和你们可不一样，我是听说那参军不仅可以吃饱饭，隔三差五还有肉吃。” 营地内。 张勇军望着营地外越聚越多的报名者，他神色严肃的看向自己身边的屠洪波叮嘱道。 “仲台，让大家都打起精神来，可千万不能松懈。” 毕竟眼前鱼龙混杂的，若是有些人心怀不轨，想要趁机挑事怎么办？ 屠洪波听到张勇军的安排，他面色平和的点头应下。 “仲武安心，我早已派人或明或暗的混入人群维持秩序了，一旦有所异动，不消片刻，就会被强势镇压。” 张勇军闻言，他满意的大笑一声。 “哈哈哈，有仲台在，我甚是安心啊。” 与此同时，海岸边。 主管后勤工作的陆志尚在清点完物资后，他恭敬的来到叶轩墨一行人的面前，神色恭敬的开口道。 “各位大人，物资均已补充完毕，随时可以启程！” 叶轩墨在听到陆志尚的话语，他眼神平静的点头应下。 “既然补给完毕，那我等便启程吧。” 得到叶轩墨的命令后，补给完成的大周水军启程赶往吕宋王都。 站在甲板上的叶轩墨望着越来越远的海岸，他转头看向身边的朱经略开口道。 “季谋，不得不承认，你是对的，你真的将他们带上了正轨。” 若非朱经略时常教导这些勋贵之后，这些家伙可不会有这么大的进步。 朱经略听到叶轩墨的夸奖，他神色谦和的回应道。 “都是他们自己努力，与我无太大干系。” 第647章 秘密援军 叶轩墨瞧见朱经略不愿意揽下这些功劳后，他也不打算强求，只是默默转头看向一旁的戚继光小声安排道。 “元敬，你当日所言亦有道理，待大军启程一个时辰后，你秘密命两艘龙骨战船待命，让他们时刻准备支援仲武。” 戚继光听到叶轩墨的安排，他的脸上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 若是当日下令，难免走漏消息，如此一来，张勇军知道有后援在场，行事风格必然改变。 唯有不将有援军的情况告诉他，他才会谨小慎微的处理此事。 与此同时，吕宋北方军营内。 几名斥候骑着快马，神色慌张的挥舞着手中旗帜，同时情绪激动的大喊道。 “所有人全部让开！” “我们有急事求见吉尔伯特将军！” 那些值守在军营门口的这些守卫瞧见眼前那些纵马的军士，他们神色严肃的紧盯着这些斥候。 最后他们还是担心这些斥候真有重要事情的需要通报，为了不延误战机，他们还是选择了让路。 而在营帐中已经在准备造反事宜的吉尔伯特听到那急促的马蹄声，他也明白肯定是发什么大事了。 莫非是自己准备造反的事情被大王知道了，大王要派人收回我的军权？ 为了确定原因，吉尔伯特神色严肃的从营帐中走出。 此刻吉尔伯特的亲卫皆左手举盾，右手拿着手弩严阵以待，一旦这些纵马的斥候有任何异动，就会在一瞬间被他们射成刺猬。 没一会，这些斥候皆来到吉尔伯特的面前，当他们瞧见这些亲卫那警戒的举动后，他们没有丝毫的紧张，缓缓从马上下来。 “吉尔伯特将军，海岸传信，大周军队到了，而且还有一些其他人不知的秘密，具体情况还请将军过目！” 这名斥候头名在说完之后，他便从怀中取出一封信件，接着他便躬身行礼，将这份密信双手奉上。 吉尔伯特听完这名斥候的话语，他忍不住的倒吸一口凉气。 这大周为何早不来晚不来，为什么偏偏要等自己准备造反的时候来了？ 若是自己造反的消息被传出去，大那王必定会借助这些大周军士的力量将自己弄死的！ 所以自己造反的消息一定不能传出去。 心念至此，吉尔伯特眼神凶狠的转头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赵瑞春。 就是此人怂恿的自己准备造反之事，而且此人还是陛下的亲信，若是他将自己的事情转告给陛下，那自己是不是就死定了？ 既然如此，那便留他不得了！ 赵瑞春感受到吉尔伯特散发出来的恶意，他猛地抬头与之对视一眼，当他看到吉尔伯特那凶狠的眼神时，他心中一紧。 他在听到大周军队抵达吕宋的那一瞬间，他真有将吉尔伯特造反的事情告诉郑德本的打算，可现在的他明白。 自己没得选择，只能一条路走到黑，要不然自己就死定了！ 心中有了决断之后，赵瑞春神色谦卑的朝着吉尔伯特行了一礼，接着他便主动走到这斥候面前，接过那份被火漆包裹的信件。 他在确保无毒后，才转手将这份密信交给吉尔伯特，并语气卑微的开口道。 “吉尔伯特将军，在下已经检查过了，此密信没有问题。” 吉尔伯特瞧见赵瑞春用实际行动表明自己的立场，他眼神严肃的注视着赵瑞春，在盯得赵瑞春心中有些发毛后，他才缓缓地收回自己的目光。 紧接着，他神色一缓，面色和煦的主动拍了拍赵瑞春的肩膀笑道。 “赵兄弟莫要紧张，你我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所以你看我看都一样。” 赵瑞春听到吉尔伯特的安慰，他瞬间就明白了吉尔伯特的意思，接着他便将这封密信拆开。 看了两眼信中的内容，他便赶紧将这封密信递给了身边的吉尔伯特。 吉尔伯特瞧见赵瑞春这般兴奋的表情，他也意识到这封信有些不寻常，便立即抢过密信看了起来。 赵瑞春瞧见吉尔伯特看完信件，他便语气兴奋的低声道。 “将军，其实我们还有机会，大王勾结红毛鬼一事只要传出去，那吕宋民心必定不稳，将军只需待到大周走后表明立场，表示自己与红毛鬼势不两立。” “到时候将军振臂一呼，响应者必定不在少数。” 吉尔伯特听完赵瑞春的解释，他面色凝重的摇头道。 “不行，这些红毛鬼的实力太强了，就算我能够赶在他们返回吕宋前将大王拿下，可等这些红毛鬼卷土重来，我们不还是死路一条吗？” 赵瑞春一听吉尔伯特这耿直的话语，他稍微愣了一下，他没想到这位将军在这种大事上居然这么糊涂。 接着他便伸手悄悄地指向那些红毛鬼所在的营帐，然后他神色谦卑的赔笑着。 “将军，我等明面上抗击红毛鬼，私下里谁又说得清楚呢？” “当然了，我们还有另一条路，那便是将这些红毛鬼抓了，将他们转送给其他王室成员。” “大王带头出卖国家利益，必定引得其他王室不满，他们必定会请大周将军重选王位，到时候将军便是最大的功臣！” 吉尔伯特听到赵瑞春的分析，他表情凝重的思索起来。 第一条路一旦成功，那便将拥有拥有吕宋最高的地位，最大的权势，可若是出了差错，那便是九族皆葬。 而第二条的收获虽然不及第一条路，但也会相对更稳妥一些，当然还要注意这位新任吕宋王是何种性格。 若是他也是那种亲近红毛鬼的，那等大周走后，这位新王必定会毫不留情的将自己出卖给那些红毛鬼。 总而言之，两者皆有利弊。 赵瑞春瞧见吉尔伯特陷入沉思之后，他便主动开口劝道。 “既然将军如今还未拿定主意，不如我等走一步瞧一步，等那些大周军队抵达王都后再做决定？” 吉尔伯特听到赵瑞春的建议，他若有所思的点头应下。 “此言有理。” 想通之后，吉尔伯特便急匆匆的朝着王都赶去，他要赶在其他人面前将大周军队抵达吕宋的消息传达给郑德本。 第648章 卖国求荣? 翌日，吕宋王宫内。 一位侍卫来到郑德本的面前通报道。 “大王，吉尔伯特将军来了，他说有重要的消息告诉大王。” 郑德本听到这位侍卫的话，他表情略显凝重，一边把玩着手中的玛瑙，一边自语道。 “这家伙为何会出现在王都？” “让他过来见我。” 不久之后，那位侍卫便领着吉尔伯特返回王都。 郑德本瞧见吉尔伯特的身影，他便直接发问道。 “吉尔伯特将军，你因何故返回王都？本王希望你能够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吉尔伯特听到郑德本的质问，他不敢怠慢，立即拱手答道。 “回大王，大周的大军到吕宋了，不过因为都是水军的缘故，他们需要绕行，我估计将在几日后抵达王都最近的港口。” 原本还对吉尔伯特有些戒备的郑德本在听到吉尔伯特的说辞后，他瞬间就从王座上站了起来，一脸兴奋的揉搓着双手。 “是吗？传本王命令，让各位大臣做好迎接天使的准备！” “此次谁要是拖后腿，让天使觉得我吕宋是个不讲礼仪的国度，我便送他下地狱！” 大周的大军到了，他们肯定会庇护自己，如此一来，自己就不用再做傀儡大王了！ 一想到这里，郑德本的内心就变得兴奋起来。 当大周军队即将抵达吕宋王都的消息传出去的时候，那些红毛鬼奴役吕宋百姓的消息也逐渐传到了吕宋王都内。 王都内各大家族对于这些红毛鬼的看法不一。 不少也在准备将郑家推翻，取而代之的家族都聚拢在一起。 “若说这郑家没有勾结红毛鬼，我死都不相信。” 听到这位的话后，他不远处的一个家族族长便放下酒杯笑了起来。 “你相信有什么办法？你可有足够的证据的证明郑家勾结红毛鬼一事？” 此言一出，他身边的其他家族代表立即给出了不同的回答。 “其实有没有证据很重要吗？” “我们现在要做的仅仅是煽风点火而已，只要郑家与吕宋百姓离心离德。” 听到这位的解释，他身边的其他家族代表也都露出一个若有所思的表情。 “大王为了巩固自己的王位，他必定会散布消息，收拢人心，到时候必和那些红毛鬼发生冲突。” “到时候我等就各凭本事，看看谁能从中取利了。” 其他人闻言，皆是神色严肃的点头应下。 “就该如此。” 在这些人的有心推动下，郑家勾结红毛鬼的消息很快便传遍全城。 吕宋王都一茶肆内。 不少吕宋百姓都围坐在一起讨论这件事情。 “你们都听说了吗？这些红毛鬼可不像我们认识的那些大周商人一样友善，他们暗地里残杀了我们很多同胞。” 此话一出，正在茶肆内休息的王宫侍卫方金宝便打起精神来，仔细的聆听这些人到底在讨论什么。 “是啊，我也听说了这件事情，据说咱们大王其实早就知道这件事情了，只不过为了王国稳固，大王没有将这件事情公之于众而已，你们说……” 这人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他身边的同伴用手捂住了嘴，只见他身边同伴眼神凶狠瞪了他一眼，接着便赶忙赔笑道。 “我这兄弟喝醉了酒，口无遮拦，他知道什么啊？” “我们这位大王还是王子的时候就最体恤百姓了，如今做了大王，肯定会比之前更爱民如子。” 向周围的众人行礼致歉后，他望着自己面前的兄弟小声警告道。 “别忘记这里是王都，乱说话可没人能救你！” 而茶肆内的其他人也不会在意这个小插曲，毕竟在他们的内心深处都如同了这个男子的话语。 方金宝在城内探查一番之后，他就知道大事不好了，便着急忙慌的跑回王宫。 郑德本瞧见自己这位护卫如此着急的模样，正在练习书法的郑德本不疾不徐的放下手中毛笔，神色淡然的转头看向那名护卫开口问道。 “发生了何事？为何这般慌慌张张的？” “莫非是那些来自大周的大人提前到了？” 除了这件事情，郑德本想不通自己的这个护卫还能因何事而紧张，害怕。 方金宝瞧见自家大王那淡定的模样，他便着急忙慌的将自己在王都内的所见所闻全部告诉了郑德本。 郑德本在听完那些风言风语后，他神色愤怒的将手中毛笔摔到一旁。 “咯吱！”毛笔应声断裂。 随后，郑德本神色愤怒的望着自己面前的方金宝继续问道。 “你在说什么？你敢不敢再说一遍？” 方金宝在瞧见郑德本那凶狠的眼神后，他那刚到嘴边的话语又再次咽下，瞬间嘘声，不敢再有任何动作。 郑德本瞧见自己护卫那般谨小慎微的表情，他心中纵然有怨，也不好意思在他身上发泄出来。 毕竟这个小护卫还是为了自己好，要不然也不会将这些风言风语告诉自己。 对于这种敢于向自己谏言的，自己非但不能骂不能罚，还要对他进行奖赏，这样的话，今后其他护卫在遇到相同的情况才会主动与自己说明情况。 一想到这里，郑德本便强行压下自己的怒火，大手一挥，将自己桌案的上东西全部送给了方金宝。 “你提供的消息很有价值，本王很欣赏你，这些东西赏你了！” 方金宝瞧见郑德本那慷慨大方的举动，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兴奋。 这一桌子的文房四宝可都是来自大周的顶级商品，自己只要愿意卖，那自己的后半生就算是吃喝不愁了。 原本他就是想搏一搏，如今一看，自己这是搏对了！ 值守在此的其他护卫瞧见方金宝的收获，他们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贪婪之色。 既然方金宝能够获得如此丰厚的奖赏，他们为什么不可以？ 端坐在首位的郑德本感受到房间内这些护卫的情感变化后，他脸色依旧平静，但内心还是闪过一丝喜意。 这就是他想要的效果。 紧接着，郑德本便望着自己屋内的众人下令道。 “我堂堂吕宋国王，怎么可能做出卖国求荣的事情的？” “这完全就是那些奸佞小人对本王的污蔑，来人，给我查，狠狠地查！” “我一定要知道是谁在背后捣鬼，要是被我抓到，我一定送他下地狱！” 第649章 抵吕宋王都 那些护卫瞧见郑德本那暴怒的模样，他们全都害怕的低下头答应道。 “大王放心，我等马上追查。” 郑德本瞧见他们利落的答应自己的话，却还都愣在原地后，他的脸瞬间一黑，语气阴沉的开口道。 “既然都明白了，为何还不去做？” 这些护卫瞧见郑德本那眼神，他们心中一寒，担心自己小命不保。 故而他们一个个立马朝着郑德本行礼退下。 郑德本瞧见自己的书房内没人之后，他的脸色不再掩饰，变得极度难看起来。 他能够击败众多兄弟坐上王位，自然也是有一番头脑的，所以他在短时间内就想到了这件事情的关键。 大周应该是故意让那些部落人将这些红毛鬼来者不善的消息传开，这样他便能让那艾斯巴尼亚总督在吕宋做出的努力付诸东流。 这样一来，那些红毛鬼必定恼羞成怒，今后行事必定不会再如此温和。 而自己的子民为了生存，为了尊严必定会拼死反抗。 如此一来，就逼吕宋走到了这些红毛鬼的对立面。 要是可以的话，自己真的不想和那些红毛鬼闹掰，可这是阳谋，自己阻止不了。 毕竟他要是不这么做，就会大失民心。 而历史上那些失去民心的掌权者会有怎样的下场，他也清楚。 所以他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权势，就只能硬着头皮和这些红毛鬼翻脸。 当日，郑德本的豪言壮语便传到了民间。 随着郑德本的豪言壮语被传至民间，那民间的谣言才算有了停止的迹象。 “我就知道咱们大王肯定是被这些红毛鬼的外表迷惑了。” “我们的大王是好大王，他怎么可能做出卖国求荣的事情呢？肯定就是那些野心家杜撰的。” 王都的内的各大家族得知郑德本的豪言壮语后，他们都有种奸计得逞的喜悦感。 郑德本虽然再次收获了民心，可是他付出的代价呢？ 等到时候大周的大军走了，那些红毛鬼卷土重来，他还能坐稳王座吗？ 到时候便是郑家失其鹿，天下共逐之！ 两日后。 叶轩墨一行人所在的船队也即将抵达吕宋王都最近的港口。 还未靠近，他们就用望远镜发现海岸边上已经站满了前来迎接的人士。 吕宋国王郑德本望见远处那如同米粒大小的船队时，他的心跳就开始加速，心中不知不觉中就变得兴奋起来。 大周军队可比那些红毛鬼强大多了，要不然也不会轻松拿下那些红毛鬼。 要是这大周军队愿意为自己撑腰，那自己和红毛鬼翻脸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以抉择的事情啊。 心念至此，郑德本的脸上就充满了笑容。 而此时，郑德本身后的官员望着那越来越近的大周船队，他们原本抱有的小心思也在那一瞬间被隐藏。 这与他们之前预想的大周军队可不一样啊，若是郑德本能够得到眼前这只大周军队的支持，那他们的计划就要改变了。 与此同时，叶轩墨也通过望远镜看到了海岸边上等候的众人。 虽然他们表面上恭恭敬敬的，但谁也不知道岸上是否有强大的红毛鬼军队在暗中操控一切。 一想到这里，叶轩墨便转头看向身边的戚继光下令道。 “元敬，你且派两艘龙骨战船上前探路。” 戚继光听到叶轩墨的安排，他瞬间领会了叶轩墨的意思，便立即下去安排。 郑德本瞧见有船只靠近岸边，他神色平静的看向自己身边的一众大臣，瞧见他们那恭恭敬敬的表情。 他略带深意的看了他们一眼，他又不是傻子，怎能猜不到这些人打的什么鬼主意。 要不是因为这些红毛鬼在吕宋的所作所为使得他郑家王室的王权萎缩，他早就给这些大臣一个惨痛的教训了。 心中虽有不满，但郑德本还是选择了隐忍。 对付这些家伙就必须找机会一击必杀。 “都规矩一些，莫要让各位上朝天使看了笑话！” 这些大臣瞧见郑德本那平和的表情，这些大臣心中不由一松。 依照大王之前的性格，就算他知道那些事情是他们做的，也应该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随后，这些大臣都有些心虚的行礼答道。 “大王放心，谁敢让我们吕宋在各位上使面前丢了面子，那就是与我们所有人为敌！” 当两艘龙骨战船靠岸后，几位百户带着他们的部下迅速占领海岸边的各个制高点。 苏泰宁神色惊讶的摆弄着手中的望远镜。 据说这玩意是叶大人造出来的，能够让人看到千里之外的物件，故而此物又称为千里镜。 这东西可稀罕了，军中很多大人都没有，要不是因为他们执行军务，也发不到他手上，关于此物的信息也需要严格保密。 一旦泄露此物消息，那便是杀头的大罪。 各百户确定没有危险后，他们各部带领的旗语兵便朝着船队发出旗语。 戚继光瞧见先锋未发现岸上有异常情况后，他才发出信号示意船队靠近港口。 当大周船队将炮口对准港口，并缓缓靠近时，港口所有人都像是预演过一般，都规规矩矩的将手放于身前，神色谦卑的朝着大周船队躬身行礼。 当叶轩墨持节下船，刚刚踏上吕宋岛的那一瞬间，吕宋王便带着一众大臣朝着叶轩墨跪了下去。 “下臣吕宋王郑德本携朝中大臣，拜见上朝天使！” “下臣……” 叶轩墨瞧见面前这一幕，他面色坦然的接受了众人的行礼。 这个时候可不是讲客气的时候，他作为大周使臣，就应该表现出足够的威严。 恩威有度，才能让这些人感觉到畏惧。 叶轩墨心中默数三秒后，他才再次看向自己面前的这些吕宋人开口道。 “免礼，平身吧！” 第650章 开航路 郑德本听到叶轩墨的安排，他就迫不及待的起身。 可是当他用余光瞥见站在叶轩墨身后的郑德云时，他的脸色猛地一变。 自己这位王弟的运道居然这么好？ 他在阿帕里岛待了这么久，居然都没死在那些红毛鬼手上？ 而且不仅没死，他居然还能够搭上这位来自大周的大人！ 自己的这位王弟会不会已经与这位大人沟通好了，准备让自己退位，取而代之了？ 可此时，他的脑海中就浮现出自己这些年受到的屈辱，自己的后宫也不过是那些红毛鬼的后院而已，来去自如。 若是王弟继位后有大周支持，不用让我吕宋王室再过那种卑躬屈膝的屈辱日子，那自己不要这王位似乎也可以啊？ 反正总比把王位让给自己身后这些野心家要好吧？ 而郑德本身后的一众大臣也敏锐的瞧见了郑德云的身影。 莫非这位大周的大人要为他们吕宋换一位大王？ 此时，站在人群中的吉尔伯特瞧见郑德云的身影后，他的心中开始动摇起来。 他当年与这位王子接触过，此人对待下属友善，对待百姓也非常平和，若是自己转投他的麾下，应该是不用担心卸磨杀驴之事。 随后，郑德本便看向叶轩墨开口道。 “我吕宋距离上一次天使驾临已是数十年前的事情了，如今天使再临，我吕宋蓬荜生辉，还请天使随我来。” 叶轩墨听到郑德本那恭维的话语，他神色平静的微微颔首。 “嗯，本官至吕宋之后，发现有些许恶徒正在欺压你吕宋百姓，我大周不屑于做越俎代庖之事，这些恶徒就交给你了。” 叶轩墨说完之后，便对自己身边的戚继光使了一个眼色。 戚继光瞧见叶轩墨的安排，他瞬间就领会了叶轩墨的意思，赶紧将布鲁斯一行人带了上来。 布鲁斯瞧见叶轩墨将自己转交给郑德本之后，他眼神平静的看了叶轩墨一眼。 郑德本瞧见叶轩墨给自己丢过来的烫手山芋，他即便是内心抗拒，但他表面上依旧是非常高兴的点头应下。 “此事小王也是最近才有所耳闻，之前这些泰西人在我们吕宋的口碑可不错，我们真以为他们就是来我们吕宋做生意的。” “没想到他们背地里居然在做这样的事情。” 向叶轩墨表达了自己的感激之情后，郑德本大义凛然的看向自己身后的护卫开口道。 “来人，将这些泰西人给我绑起来，押送到地牢里去，等查明事情经过后，本王要在王都内当众处死他们！” 郑德本身后的那些护卫在听到他的安排后，他们便神色凝重的点头应下，接着便走上前将这些人押往大牢。 “赶紧走，别愣着了！” 当布鲁斯一行人被眼前这些他们平日看不起的吕宋土着押往大牢的时候，他们眼神深处带着怨毒的看了他们一眼。 这些贱民怎么敢的？ 唯有为首的布鲁斯还能保持镇定，他知道吕宋王不是傻子，必然不敢杀他们，除非他疯了。 这位护卫瞧见这些红毛鬼那怨毒的眼神，他们则是被吓了一跳，手中的动作都为之一顿。 可下一秒，他们便回过神来，如今这些红毛鬼已不是之前那些高高在上的红毛鬼了，他们现在只是自己的阶下囚而已。 布鲁斯瞧见自己身后这些不服气的贵族，他神色平静的开口道。 “放轻松，我们不会有事，我保证。” 听到布鲁斯的保证后，这些红毛鬼瞬间就老实了。 不久之后，叶轩墨一行人便被郑德本神色谦卑的迎接至吕宋王都。 叶轩墨一行人望着眼前的吕宋王都，他们的心中都主动将这吕宋王都与琉球王都对比。 眼前这吕宋王都可比琉球王都差远了。 说是王都，可能也就是大周小县般的规模，其中的房屋也都是低矮的平房。 郑德本瞧见眼前这些来自大周的大人那眼神中闪过的失望之色后，他瞬间就明白了这些人的心里想法，便立即神色恭敬的开口道。 “各位大人，我吕宋较之大周定然落后，还请各位大人莫要介意。” 叶轩墨瞧见郑德本那谦卑的模样，他打量着眼前的王城开口道。 “我等当然不会介意。” 吕宋落后，那就意味着自己可以用大周的成品换取吕宋的原材料，如此一来，大周所需的资源压力便会减小。 那身处大周的百姓才能生活的更加幸福。 当叶轩墨一行人进入吕宋王宫后，他便表明了自己的来意。 “吕宋王，我此行的意图很简单，那便是再启吕宋航路，今后我大周的商人会前往吕宋贸易，希望吕宋王能够照拂一二。” 郑德本听完叶轩墨的安排后，他的心中就变得越发苦闷。 果然，这就是大周的本意，破坏吕宋与那些泰西人之间的关系，让双方走向对立面。 如此一来那些泰西的商人便不能在吕宋贸易，而他大周的商人便能趁机占领吕宋的市场。 这方式可比让那些大周商人来吕宋与泰西商人硬抢市场的方式高明多了。 坐在王宫内的其他大臣听到叶轩墨的安排，他们的内心也变得活络起来。 有人打算亲近大周，与大周的商队达成合作；亦有人准备继续联系艾斯巴尼亚，继续他们之间的合作；同样有人心中出现一个邪恶的念头。 这大周的商船应该是来做生意的吧？ 他携带的物资应该很昂贵吧？ 若是自己举家族之力，再联合其他几家一起，是不是有机会谋夺这一份财富？ 一想到这里，不少大臣的呼吸微微加重。 叶轩墨敏锐的感觉到大殿内其他大臣的情绪变化后，他表情严肃的望着郑德本开口道。 “我大周商人来此贸易，意为带动吕宋发展，期间将有战船护航，还请吕宋王日后见了莫要惊慌。” “还有，若是出现有人欺压我大周商人的情况，还望吕宋王能够严惩，莫要让你我两家之间产生嫌隙。” 郑德本在听到叶轩墨的交代后，他眼神好奇的看了一眼叶轩墨身边的郑德云。 难不成郑德云没有向这位大人提出想要上位吕宋王的请求，还是说这位大人拒绝了自己王弟的请求？ 第651章 互占便宜 坐在大殿内那些别有心思的大臣也明白这是叶轩墨对自己的警告，若是自己一意孤行，必会受到叶轩墨的制裁。 与此同时，心怀疑惑的郑德本也飞快的答应了叶轩墨一条条请求。 双方交谈完毕后，跟在叶轩墨身边的段云鹏便将自己拟定好的协议书拿出来，朝着郑德本递了过去。 “吕宋王深明大义，那便在这份协议书上签字吧。” 郑德本瞧见段云鹏递过来的协议书，他面色凝重的看完所有的条款后，他深吸一口气签上了自己的大名，并印上自己的王印。 叶轩墨瞧见郑德本那飘逸的字迹，他不由得微微点头评价道。 “吕宋王这手字骨骼清秀、遒劲有力，清冽而又优雅、从容，令人赏心悦目，真乃大师之作也。” “看得出来吕宋王对于书法一道还是下了一些苦功的。” 郑德本听到叶轩墨的夸奖后，他的脸上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紧接着就神色兴奋的回应道。 “天使过奖了，小王不过是向往大周的文化而已。” 与郑德本交谈之后，叶轩墨便让戚继光将船队随行的商品交接给吕宋官员。 当这些吕宋官员瞧见从大周船队上运下的一船船茶叶，瓷器，他们的情绪都变得兴奋起来。 没想到再启航路的大周居然如此大方，竟然舍得送出这么多珍贵的茶叶、瓷器。 这等茶叶的品质，恐怕只有朝中的贵族才能享用吧？ 至于这些瓷器，从这瓷器上那令人眼花缭乱的花纹就可以看出这瓷器的珍贵之处，恐怕也是御赐之物吧？ 在清点完所有的物资后，这些吕宋官员面带喜色的将他们吕宋准备的回赠品送给叶轩墨一行人。 负责此事的陆志尚瞧见自己面前这些像是捡了大便宜一样的吕宋官员，他的心中不由得鄙夷道。 这些东西不过是大周平民之家所用的物件而已，居然兴奋成这个样子，真是没见过世面。 当陆志尚瞧见这些吕宋官员回赠的物资时，他的眼角微微跳动几下。 居然有数量不菲的战马，还有数量如此之大的香料、铁块、铜块、木料。 难怪叶大人希望能够打通吕宋航路，今后若有吕宋的物资源源不断的运往大周，那就不用继续拼命压榨百姓，担心百姓再起叛乱了吧？ 虽然吕宋给出的物资丰富，不过陆志尚并未忘记自己的身份，自己可是天朝使者，怎么可能没有见过这些东西呢？ 自己要维持天朝使者的风范，不能让这些人看了笑话。 那些时刻关注陆志尚的吕宋官员瞧见他那淡定的表情，他们心中都有些钦佩，真不愧是上朝使臣，就是看惯了大场面。 希望他能够看在吕宋是下国的份上不计较吕宋的回赠品价值低廉吧？ 我们可一定要在这位大人反应过来赶紧将这些东西送上船，要不然就晚了！ 就这样，双方在都认为自己占了便宜的情况下顺利完成交接。 随后，陆志尚便将此事交接给戚继光。 戚继光得知此事后，他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难怪叶大人要谋划吕宋。 想到这里的时候，戚继光的脑海中灵光一闪，忽然想到了另一件事。 接着他就有些惊讶的转头看向不远处正在甲板上逗鸟的段云鹏。 这一切该不会是陛下计划好的吧？ 要不然为什么在前往琉球册封琉球王之后，这些船上还会留下一些商品呢？ 或许陛下就是准备在吕宋布局，以此缓解国内的压力，这便是子义与自己说言的计划前身吧？ “啁啁啁……” 正在甲板上逗鸟的段云鹏似乎感受到了戚继光的目光，他有些奇怪的转头看了一眼，当他瞧见戚继光正眼含疑惑，不断打量自己的时候。 他瞬间反应过来，看来戚继光是明白了什么。 这位果然是个聪明人，今后说不定要青史留名的存在。 心念至此，段云鹏便面带善意的朝着戚继光点头示意。 戚继光瞧见段云鹏那笑容，他心中一惊，果然这是陛下的计划之一。 为了不让其他人看出异样，戚继光便不再关注这件事情。 随后他便神色兴奋的来到叶轩墨的身边，拿着一份物资清单，语气激动的开口道。 “子义，这吕宋确实是在，我们不过是给他们送来了一些低质量的茶叶、瓷器、药材而已。” “他们居然回赠了我们骏马一千匹、孔雀一百只、象二十头、鸟……” “除进贡兽类外，还有乌木一千斤、西洋铁五千斤、黄花木五千斤、胡椒……” 叶轩墨听完戚继光报出的数字，他的脸上并未有丝毫的意外，只是饶有兴趣的朝着吕宋王都的方向看了一眼。 “这吕宋王是个聪明人啊。” 这吕宋王明白吕宋将乱，而他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便大肆向大周朝贡，只为向大周传递一个信号，那便是只要保他，今后吕宋的朝贡比今日只多不少。 而且就算是最后他这吕宋王位不保，那他也能借此恶心今后谋夺他吕宋王位的国王。 毕竟他这位由大周承认的吕宋王给予大周的朝贡品都有这么多，其他得位不正的吕宋王能出少于他的朝贡品数量吗？ 若是朝贡的数量少了，大周能放过他们吗？ 与此同时，吕宋王宫内。 郑德本望着自己面前饱经沧桑的王弟，他主动端起茶壶为其斟茶。 郑德云望着自己面前的茶杯七分满时，他轻轻用手指叩击着桌面。 郑德本闻声，他便立马停下自己的动作，接着他放下茶壶，面色惆怅的望着自己面前的郑德云开口道。 “云弟，你我多久没有像现在这样坐在一起喝茶了？” 郑德云瞧见郑德本那忧愁的模样，他也明白自己这位王兄在这个位置上坐的不是很舒服。 而且现在已经选择追随叶轩墨的他已经看开了，王位真有那么重要吗？ 就算是坐到了吕宋王这个位置上，自己又能干什么呢？ 在面前叶轩墨这种人的时候还不是要卑躬屈膝？ 第652章 苦肉计 所以，自己没有夺得这个王位，说不定也是一件好事，毕竟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故而，郑德云便端起手中茶杯，神色坦然的望着自己面前的郑德本点头应下。 “久到我已经记不清楚了，似乎自从你我懂事，明白王位的重要性后，我们就再也没有像寻常兄弟一般对坐品茗了吧？” 郑德本听到郑德云的回答，他的脸上也闪过一丝追忆，接着便举起茶杯相敬。 二人举杯对饮后，郑德云轻轻放下手中茶盅，进而抬头望着自己面前的郑德本开口问道。 “王兄，你能和我说说做大王的感受吗？” 虽然嘴上说着自己已经放下了，可是心中对于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还是有点念想。 郑德本在听到郑德云的提问，他便瞧了郑德云一眼，观察到他那认真的表情，郑德本顿感手中香茗苦涩数倍，表情一下子就变得难看起来。 最后，在郑德本经过许久的沉默后，他才声音嘶哑的开口道。 “这个王位和我们之前预想的完全不一样，说实话，现在回想起来才知道我们当初为了争夺这个位置的我们有多傻，真的！” “当初我们居然会觉得这个位置好，觉得到了这一步便能体会这世间最高，最大的权势，可事实呢？” “我坐在这个位置上对着那些红毛鬼卑躬屈膝，他们要什么我就要给什么，因为我们打不过人家啊！” “还有……” 聊着聊着，这兄弟二人的见面会就变成了郑德本单方面的向郑德云倾诉自己的苦闷。 平时自己一个在王宫里要维持形象，不会找那些大臣哭诉，至于后宫，他都已经有多久没去过自己的后宫了？ 郑德云望着自己面前哭得像个孩子一样的郑德本，他神色恍惚，似乎回到了数十年前。 当年的自己就是这样在王兄面前嚎啕大哭，而自己的王兄每次都会耐心的安抚自己的情绪，开导自己。 可数十年过去，双方地位互换，轮到自己宽慰自己的大哥了。 一想到这里，郑德云的情绪就变得平和了，轻声细语的望着自己面前的郑德本安慰道。 “王兄，你莫哭了，我相信今后吕宋的日子将会越来越好的。” “而我现在已经加入了叶大人麾下，我今后会在大周努力发展，争取大周这个外援来帮助你。” 郑德本一听郑德云给出的承诺，他的精神瞬间一震，那颓废的面容也在那一瞬间再次显露出光彩，接着他便神色期待的发问道。 “云弟，你说的都是真的？” “你不会欺骗王兄吧？” 郑德云瞧见郑德本那小心翼翼的可怜模样，他心中一软，赶忙点头应道。 “王兄你放心，我不会骗你的。” “不过在我获得大周援助之前，你可要扛住了，可不能将我郑家的王位拱手让人啊！” 郑德本望着郑德云那笃定的面容，他心中暗喜。 自己这位王弟说到底还是自己看着长大的，他的性格自己难道不了解吗？ 吃软不吃硬，自己这苦肉计一施展，他怎能不中计？ 紧接着，郑德本便面色激动的端起茶壶为郑德云倒茶，神色诚恳的望着郑德云开口道。 “云弟，为兄之前对你多有得罪，今日为兄以茶代酒，向你赔罪！” 郑德云瞧见郑德本那激动的模样，他也被郑德本那举动感动，赶忙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语气郑重的回答道。 “王兄，你我兄弟之间何须多言？” “再者说，你为我王室忍辱负重，应当是我代表郑家王室谢谢你才对。” 随后，二人再次举杯对饮。 而双方的隔阂也在这一次对饮中消弭。 当郑德云离开王宫时，吉尔伯特神色恭敬的出现在郑德云面前，语气谦卑的朝着郑德云躬身行礼。 “旧臣吉尔伯特拜见云王子。” 郑德云在看到吉尔伯特的那一瞬间，他的举动稍顿了一下。 这位可是自己当年的得力干将之一。 恍惚间，郑德云便猜到了吉尔伯特前来找寻自己的目的，便直接开口道。 “吉尔伯特将军，好久不见，如今的你风采依旧。” 吉尔伯特听到郑德云的话语，他原本紧张的心才算放下，看来郑德云还是没有便与郑德云寒暄起来。 二人聊了半盏茶时间，郑德云此时也有些不耐烦了，便直接开口道。 “吉尔伯特将军，你当年可不是这么婆婆妈妈的一个人啊？” “你有何想说的，直言便是。” 吉尔伯特瞧见郑德云那表情，他瞬间就明白了郑德云的心思，便赶紧开口道。 “王子，属下有一要事要禀明王子。” “大王私德有亏，私下里，大王有那些红毛鬼有所来往，而属下手中便有实证。” “属下以为，王子可以以此作为突破口，将此事禀明各位来自大周的大人们，以属下对这些大周人的了解，他们必定会插手此事。” “到时候郑德本的王位必定不稳，而王子便可趁势而起，夺得王位！” 郑德云听完吉尔伯特的计划，他的情绪略有起伏，在听到这消息的一瞬间，他心动了。 可下一秒，他的自制力还是战胜了自己内心的冲动，望着自己面前的吉尔伯特神色平静的摇头道。 “吉尔伯特将军，这种事情还是算了吧，现在的我已经不想做吕宋的王了。” 瞧见吉尔伯特那难以置信的表情，他非常耐心的为他解释起缘由。 说完之后，郑德云主动拍了拍吉尔伯特的肩膀，并语气凝重的开口道。 “吉尔伯特将军，现在你明白了？” 吉尔伯特瞧见郑德云那充满警告的眼神，他怎么会不明白郑德云的意思，便连连点头应下。 “属下明白，属下绝对不会将此事泄露出去的。” 郑德云望着吉尔伯特那懂事的表情，他便继续开口道。 “你放心，只要你效忠我郑家王室，我郑家不会亏待你的。” 郑德云此言一出，他也感觉自己的话语有些空洞，便又补充了一句。 “本王子如今已进入叶大人麾下，待本王子在大周稳定，可带你的一名子孙后代前往大周。” 原本对于郑德云所言还有不感兴趣的吉尔伯特在听完他的条件后，他的眼神中瞬间充满了色彩。 大周在他们这些人的眼中就是一块乐土，是这世间为数不多的圣地。 故而吉尔伯特神色严肃的朝着自己面前的郑德云行礼答应道。 “王子放心，旧臣就算是搭上这条老命，也要护住郑家！” 第653章 劫狱之议 与此同时，吕宋天牢内。 这些被丢入天牢的艾斯巴尼亚贵族都一脸苦闷的围坐在一起。 “各位可有什么逃生之计？若是再不说，那大家可就要死在这里了。” “哪有什么逃生之计？一没武器，二还被绑住了，能有什么办法？” 当他们七嘴八舌都得不出结论的时候，这些人将目光转向了正一脸平静端坐在角落的布鲁斯。 “布鲁斯子爵，您一向足智多谋，不知能可有什么逃出去的办法？” 布鲁斯瞧见他们那慌乱的眼神，他左右看了看四周，瞧见四周坚实的墙壁后，他微微摇头答道。 “这般坚实的牢笼，我能有什么出逃的办法？” 一众贵族听到布鲁斯的回答后，他们都有些垂头丧气的低下了头，若是连布鲁斯子爵都没有办法的话，那他们可就死定了。 布鲁斯瞧见自己身边这些贵族那面如死灰的表情，他话音一转。 “不过……” 众人闻言，皆神色期待的抬头凝视着布鲁斯。 “不过，你们放心就是，等这些大周人离开吕宋，便会有人来劫狱，救我们出去的。” 这些贵族听到布鲁斯的回答，他们都有些摸不着头脑的发问道。 “子爵大人，您莫非是糊涂了？如今我们哪里还有什么援兵啊？” “是啊，如今的吕宋王都内还有其他艾斯巴尼亚的贵族吗？” 就在一众贵族正在思考布鲁斯那番话的深意时，其中一名男爵忽然激动的开口道。 “我知道了！肯定是大人在我们被这些大周人抓住之前将信息传出去了。” “大周肯定告诉他们暂避锋芒，不要与大周发生正面冲突，所以才要等大周离开之后再来搭救我们。” 一众贵族听到这个解释后，他们都恍然大悟的点头示意。 “有道理啊！” 布鲁斯望着自己身边这些贵族，他有些无奈的开口道。 “你们一个个真的就不动脑子了吗？” “我告诉你们，我被捕前并未发出任何信号。” 一众贵族听到布鲁斯的这番话后，他们瞬间噤声，不敢再有其他动作。 布鲁斯瞧见他们那谨小慎微的表情，他有些头疼的开口道。 “不过我清楚这吕宋王是个聪明人，他肯定明白这一切都是大周人的局。” “大周希望我们死在吕宋，以此挑起吕宋与我艾斯巴尼亚的矛盾。” “所以吕宋王肯定不会傻愣愣的往里跳，必定不敢动手取我们的性命。” “不过他又不敢明目张胆的反抗大周的命令，所以他定会忍到大周离开，再随意编造一个理由送我们离开。” 听完布鲁斯的分析后，他身边的这些贵族都恍然大悟的点点头。 难怪自家子爵一点都不慌，原来是有这层因素在里面。 众人得知原因后，他们也都松了口气，不再像刚才那般紧张。 可是布鲁斯没料到的是，吕宋内的这些家族即便是在吕宋内部不稳，风雨飘摇之际，也要趁机搞事。 如今吕宋除去郑家之外最有权势的乔、龙、冯三家围坐在一起。 乔家家主乔元峰神色凝重的开口道。 “如今这些红毛鬼便被关押在天牢之中，我担心大王会考虑吕宋是否安稳，而暗中将这些人送出天牢。” 龙家家主龙在野一听这话，他瞬间明白乔元峰话语中的意思，便主动开口道。 “那今晚动手如何？” 冯家家主冯玉祥闻言，立马摆手打断道。 “不可，这大周的大人还在这里，你们觉得这大周的大人能看不懂我们这些小心思吗？” “所以，在我看来，我们还是等这些大周的大人离开吕宋再行动，如何？” 其他二人听到冯玉祥的分析，他们表情凝重的端起手边茶杯细品。 直至饮完手中香茗，他们才算斟酌完毕。 “冯兄此言有理。” “那我都能便以这些大周人离开吕宋之日为期如何？时日一到，当晚动手？” 此言一出，瞬间引得另外两位赞同。 “那便就此说定了！” 与此同时，吕宋北部诸城。 张勇军已经命人搭好了公审台。 公审台下跪着被绑住的周嘉徒等人，在他们的周围，还站着一位位披坚执锐的军士在此维持秩序，在他们之外还围拢着前来看热闹的百姓。 这些百姓望着那些往日神气无比的家伙都神色低落的跪在这里后，他们都激动的鼓掌祝贺。 张勇军端坐于高台之上，望着眼前那些被束缚住的周嘉徒等人，他神色严肃的拍了拍手中的“惊虎胆”，语气严肃的开口道。 “三日之期已到，你们可是依旧认为自己无错？若是现在认错，本官可以考虑从轻发落！” 周嘉徒几人听到张勇军的问话，他们立马抬头看了张勇军一眼。 他们当然清楚自己是有错的，但是愿不愿意承认就是另一回事了。 若是自己所在的家族已经买通了这位大人，那没什么好说的，直接揽罪就是了。 可是若是自己家族没有买通这位大人，那自己交代问题无异于自投罗网。 心念至此，他们便看向自己家族所属的方向。 周无妄瞧见自己父亲那期待的眼神，他只能面容无奈的摇头示意。 这位来自大周的大人除了第一日接受了夏家的宴请，就再也没有接受其他家族的宴请了，所以他们根本就没有机会接近这位大人。 周嘉徒等人在接收到自己家族之中的眼神，他们心中就明白了自己的命运。 继而，他们都一脸无奈的低下了头。 张勇军瞧见他们这幅像是死了亲爹一样的模样，他再次拍了拍手中的“惊虎胆”，并冷哼一声。 “本官已经给过你们机会了，既然你们不珍惜，就莫怪本官了。” 说完之后，张勇军便看向那些正在看戏的大周侨民开口道。 “有冤者均可上前，本官必定会为你们做主！” 第654章 壮士断臂 张勇军此言一出，那围观的百姓中就不断有人越过这些值守的军士，跪倒在公审台下。 其中一人神色悲凉的望着高台上的张勇军哀求道。 “大人，草民斗大的字不识一个，不知能否不要状纸啊？” 张勇军闻言，他眼神中带有莫名的意味看了这个家伙一眼。 眼前这家伙多半就是夏家的人，他的作用便是引导其他不识字的百姓勇于开口，揭露这些人的罪行。 一想到这里，张勇军便不经意的瞥了夏知礼一眼。 瞧见夏知礼正面带微笑的望着自己后，他便微微颔首示意。 “本官理解尔等难处，既然不会写字，自然可以口述。” 这些大周侨民一听可以口述之后，他们纷纷上前讲述自己的遭遇。 “大人，您有所不知啊，这些人简直不是人啊，我不愿将我家大闺女送走，他们便派人主动上门，将我家不满十二岁的幼女送给了那些红毛鬼，还有……” “大人，草民亦有冤屈啊，我宋家当年也算是小富之家，只因为不小心得罪了他周家，他周家便怀恨在心，在红毛鬼抵达吕宋之后，借红毛鬼之手弄得我家破人亡！” “大人……” 张勇军瞧见这混乱的场面，他立即给自己身边的屠洪波使了一个眼神。 屠洪波在接受到张勇军的眼神后，他瞬间就明白了张勇军的意思，赶忙朝着自己身后的笔贴士们挥挥手，示意他们上前记下这些人的冤情。 半个时辰过来，前来告状的百姓人数依旧不减。 张勇军见此情况，他的面色忽生怒意，勃然大怒的举起手中“惊虎胆”，怒目圆睁的望着眼前的周嘉徒等人怒斥道。 “尔等看到了吗？你们的罪行写了几本都没写完！” 言罢，张勇军便将手指向了那些还在抄录周嘉徒等人罪行的笔贴士。 周嘉徒几人瞧见张勇军那愤怒的眼神，他们也不敢再继续嘴硬，皆朝着张勇军叩头认罪。 “大人，我等知罪！” 各家族老瞧见自家家主人认罪后，他们的脸上都闪过一丝不忍。 可为了家族延续，他们都只能面色无奈的看向自家家主微微行礼，然后他们便快步上前，继而朝着张勇军躬身行礼道。 “大人，周嘉徒此人勾结红毛鬼，残害同胞，作恶多端，我等其实早就看不出去了，只是一直碍于那些红毛鬼的威势不敢声张，还望大人出手，伸张正义！” “不错，此贼一直把持我周家权利，企图将我周家带入深渊，只可惜我等皆无力反抗，今日总算是苍天开眼。” “此獠阴狠，连自家族人都不放过，我那幼子便是被他活活杖毙，我等族人也是受害者，还请大人明鉴！” 周无妄瞧见身边的族老主动与自己父亲划清界限的举动，他怎能不知自己父亲已经成为了那只被大周被杀鸡儆猴的“鸡”。 可自己就算明白又能如何？ 自己除了跟着他们撇清关系，还能为自己父亲洗脱罪名吗？ 心念至此，周无妄为了保全自己，他也只能跟着周家族老附和道。 “大人，我父亲虽然口口声声为了家族，可是他所行之事都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一己私欲！” 跪倒在地的那些家主瞧见周无妄那信誓旦旦的表情，他们都面带同情的看了周嘉徒一眼。 被家族族老背叛也就算了，还被自己的儿子卖了。 正当他们都准备看笑话的时候，反观周嘉徒在瞧见周无妄主动附和，抹黑自己的时候，他非但看不出丝毫生气的迹象，反倒是眉眼间还闪过一丝喜色。 如此看来，自己这儿子也不算傻，用自己的命换自己孩子一命，也算是划算的买卖了。 张勇军瞧见周家的这些族老果断将自己家族的家族出卖之后，他深深的看了他们一眼。 这便是世家的难缠之处，果敢的壮士断臂，以最小的代价保全家族。 张勇军望着眼前群情激愤的百姓，他不由得叹息一声，若是不用些其他手段，还真不能帮这些百姓报仇了。 一想到这里，张勇军便眼神隐秘的看了夏知礼一眼。 夏知礼瞧见张勇军那问询的眼神，他瞬间就领会了张勇军的意思。 大人这是在询问自己，自己曾经许诺的诚意什么时候能够兑现。 而如今的他们已经布局完成，今晚便能将自己的诚意给到张勇军。 故而，夏知礼嘴角含笑着点头示意。 张勇军观察到夏知礼那充满自信的眼神，他便明白了夏知礼的意思。 接着他便缓缓将目光收回，然后转头看了一眼自己面前这些跪下认罪的人。 凝视了他们一会后，张勇军这才朝着位于自己左右的亲卫挥手示意。 随即，便看向在场的百姓交代道。 “今日时辰不对，本官会将这些人押下去严加看管，并于明日正午处决！” 那些被束缚住的周嘉徒等人在听到张勇军的安排后，他们原本平静的面容还是绷不住了，都露出了紧张，悔恨的表情。 当然，或许并未是在悔恨自己曾经做过错事，而是悔恨自己当年为何心软，为何没有选择斩草除根，以致于今日留下后患！ 张勇军在感受到周嘉徒几人表现出来的紧张情绪，他的脸上这才闪过一丝满意之色。 这是叶大人传授给他们的知识，叶大人说对付这些恶人就要用这样的方式， 告诉这些作恶之人自己会在什么时候处决他们，那在此之前，他们就会一直生活在恐惧里。 毕竟直接砍了他们，那就太便宜他们了。 想到这里，张勇军便转过头去，不再看他们。 而张勇军的左右亲卫听到他的安排后，他们便面色凝重的点头应下。 “属下遵命！” 左右亲卫在应答完张勇军后，他们便来到已是面如死灰的周嘉徒几人面前，直接用力将他们拖了下去。 第655章 斩草除根 那些围观的百姓瞧见这一幕后，他们都激动的呼喊起来。 “善恶到头终有报！” “苍天有眼，派这些大周大人来此，让这些恶徒伏法！” 随后，这些围观的群众就将周嘉徒等人明日将被斩首的消息传了出去。 当晚，夏府书房内。 夏知礼端坐在首位，其他家族则是正襟危坐的坐在周围。 夏知礼感受到其他家主那紧张的情绪后，他面带微笑的举杯开口道。 “各位莫要紧张，既然走到了这一步，那大家都是盟友，都轻松些。” 这些家主听到夏知礼那安慰的话语，他们都稍显紧张的端起手中茶杯，故作轻松的望着夏知礼笑道。 “夏家主说的是。” 夏知礼望着自己面前这些家主还是那般紧张，他不紧不慢地用茶盖撇去茶杯中的浮沫，轻饮手中香茗。 “各位家中事宜可都安排妥当了？今晚可莫要拖了后腿啊。” 众人听到夏知礼的问话，他们终于不再沉默，都神色严肃的点头应下。 “吴家精锐皆已在城西秘密集结，只要夏兄下令，半盏茶时间，我吴家精锐便能包围周家。” “我钱家精锐也在城北酒肆附近埋伏完毕，只待夏兄开口，他们便会扑向最近的赵家。” “夏兄，我……” 夏知礼瞧见眼前这些那恭恭敬敬的神情，他心中忽然升起一股豪气，用力的将自己手中的茶杯拍在桌面上。 随后他顺势而起，望着自己面前的各位家主豪气的开口道。 “既然各位都准备好了，那便约定时间，各家于半个时辰之后同时动手，若有人胆敢通风报信，那便是与我们所有人为敌！” 这些家族家主瞧见自己面前如此激动的夏知礼，他们也都顺着夏知礼的豪情壮语接了下去。 “周家，赵家等诸多家族在吕宋作威作福多年，今日便要让他们知道我们的厉害！” 与此同时，周家祠堂。 原本应该寂静无声的周家祠堂内灯火通明，周家祖宗牌位前燃着三根大香烛。 在祖宗牌位前，周家全体族老神色严肃的坐在各自的位置上。 一切准备就绪后，周家大长老周阳华神色严肃的拿起手中的龙头拐杖杵地道。 “一切准备就绪，让无妄那孩子进来吧。” 听到周阳华的安排，恭候在此的周家子弟便示意周无妄走进祠堂。 周无妄走进祠堂后，他先是对着祠堂内的祖宗磕了三个响头，做完一切后，他顶着充满血色的额头转头看向祠堂内的一众族老。 周阳华瞧见周无妄做完这一切，他语气平和的开口发问道。 “从今日起，周家家主之位将由无妄继任，各位可有什么想说的没有？” 听到周阳华的问话，祠堂内的一众族老皆默不作声，不表示反对。 周阳华见无人反对后，他便将龙头拐杖置于自己身前，用尽全力借助着拐杖站了起来。 随后，周阳华便凝视着自己面前周无妄，仔细的打量了他许久后，他主动带头朝着周无妄躬身行礼道。 “周家大长老周阳华见过家主。” 瞧见周阳华主动带头行礼后，其他的周家族老也都赶忙跟着行礼示意。 “周家长老周阳兴见过家主。” “周家长老……” 周无妄望着自己面前的一众族老主动朝着自己躬身行礼后，他感觉自己的精神受到了冲击。 可片刻后，周无妄便反应过来，他赶忙将距离自己最近的周阳华搀扶起来。 “各位前辈这是在折煞小辈啊。” 说完之后，周无妄便朝着一众族老回了一礼。 “今后，小子就要靠各位爷爷、叔伯多多关照。” “若有做得不对的地方，还望各位长辈指正！” 回完礼之后，周无妄便端起一旁周家子弟准备好的茶杯，依次敬茶。 这些周家族老瞧见眼前这比之前成长数倍的周无妄，他们都神色满意的微微点头示意。 果然，悲痛才是最能令人成长的东西。 如今的周无妄已经有了家主气度。 端坐在周无妄左边的周阳华神色平静的端起他递过来的茶杯饮下，表示自己已经接受了他这位新家主，接着便语气平和的宽慰道。 “无妄你且安心，你父亲为家族牺牲，我等不会忘记你父亲的贡献，今后我等必竭尽全力辅佐你，定会助你坐稳家主之位。” 其他族老瞧见周阳华已经拍板之后，他们也都纷纷跟着点头示意。 “不错，今后我等必定全力相助。” 周无妄在瞧见一众族老那和善的态度，他便神色担忧的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各位长辈，我现在只担心一件事情，那便是这大周可会对我们赶尽杀绝？” “毕竟我等与那大周官员已有血海深仇，若是正常情况，他应当不希望我们做大吧？” 周阳华在听到周无妄的担忧后，他眼神欣赏的看了周无妄一眼。 端着茶杯轻饮一口后，周阳华满意的评价道。 “不错，家主居然知道主动分析此事。” “不过在老夫看来，此事应当不会发生。” “首先大周作为一个讲究礼法，颜面的国度，他做不得这种事情。” “至于那大周官员，他若是敢对我们做出赶尽杀绝一事，那其他家族会怎么想？难免会有兔死狐悲之心。” “到时候就连那官员的上官，也必会严惩于他。” “故而，那官员就算心中再想赶尽杀绝，也绝不会在此地动手。” 周无妄听完周阳华的分析后，他神色恭敬的朝着他行了一礼。 “多谢大长老指教。” 与此同时，周家大门处。 这当值的护卫正聚在一起玩牌。 其中一名护卫神色担忧的看向自己的老大开口道。 “大哥，我们在这里找乐子，就留两个人能看住门吗？” 那老大听到这护卫的担忧，他满不在乎的回答道。 “看门？在吕宋除了那些来自泰西的红毛鬼，还有谁敢主动登周家的门？” “我能留两个人看门，已经算是给这些蟊贼面子了！” “快快快，都下注，别愣着了！” 随着自家老大的催促，这些护卫也都默契的不再提及此事。 毕竟在他们看来，应该不会有人没长眼来找他们周家的麻烦吧？ 第656章 周家之祸 此时的周家大门外，仅剩的两个看门人也都无精打采的半蹲在那里，无聊的玩弄着手中的草根。 “真衰，居然留我们两个在此看门，我最近正手痒，想玩两把呢。” “别抱怨了，每次和老大打牌哪次不是送钱？能少给老大送一些也是好事。” 忽然，这说话之人感觉到周遭的气氛有些不对劲，赶紧朝门外看了一眼。 可当他刚一探出头去，就瞧见一支利箭朝自己面门而来。 “噗呲……” 利箭直接洞穿了他的喉咙，他在意识溃散之前，面带惶恐的朝着自己妻儿的方向看了一眼，接着便双手捂住喉咙，直挺挺的倒下。 他身旁的另一位看门人也在反应过来之前被乱箭穿心。 周家府上两名看门人没有来得及发出任何信号，就失去了生息。 当这二人倒下后，几名周家内应从周府之内走出。 瞧见为首的夏若云后，他们便主动朝着夏若云拱手行礼道。 “小的见过夏公子。” 夏若云瞧见这几名内应那恭敬的神色，他无所谓的摆摆手道。 “都这个时候了，就别在意这么多礼节，我让你们做得事情做好了没有？” 这几位内应听到夏若云的安排，他们神色尴尬的回答道。 “回夏公子话，周家这些人太谨慎了，取水都从不同的取水口取，我们只能在他们的水源中途下药，药效只能说是聊胜于无吧。” 为首的夏若云听到这个回答，他面色微变，但也没有多说什么。 随后他便转头看向自己身后的家族联盟大军，然后朝着周家挥了挥手，小声开口道。 “行动！” 随着夏若云的一声令下，各大家族的精锐轻手轻脚闯入周家，由外向内对周家开展了一轮无差别屠杀。 不管对象是不是老弱妇孺，都照杀不误。 即便是有些姿色不凡的女子在发现他们的行踪，朝着他们搔首弄姿，企图用自己的美色换取自己一命，可却也丝毫阻挡不了他们这些人的杀心。 同样也有很多周家青壮在睡梦中被杀，根本没有反抗的机会。 当然，屠杀才开始没多久，就有不少警觉的周家子弟感受到空气中散发的血腥味。 察觉到异常的周家子弟迅速打起精神来，不少人敲响距离自己最近的锣鼓示警。 “敌袭，全族警戒！” 夏若云瞧见自己一行人的踪迹被发现后，他也丝毫不慌。 毕竟各家既然选择动手，自然就已经考虑到了这种情况。 所以夏若云神色不变的下令道。 “全军听我号令，不得后退！” “继续杀！杀完之后，战利品归自己所有！” “若是阵亡，你们获得的战利品我一分不要，全部送到你们家里。” 听到夏若云的安排，那些来自各家的精锐眼神微动，接着便不再犹豫，继续与这些周家青壮战在一起。 与此同时，大周祠堂内的众人在听到家族内传来的厮杀声，他们也瞬间回过神来。 周阳华神色愤怒的吹了吹自己的胡子，用力的将自己手中的拐杖锤了捶地面，眼神中充满着愤怒的开口道。 “好啊，这是准备拿我周家做踏脚石啊！” “想要拿我们周家做那份诚意，孝敬这些大周人。” “既然如此，那就让我看看你们可有那个本事了？” “全体听我命令，去仓库中取来火器，回击！” 那些火器可是周家高价从红毛鬼手中购买的高级货。 听到周阳华的命令，侍奉在他左右的年轻人瞬间回过神来，赶忙奔向仓库。 有了这些火器的加入，周家的战斗力确实提升了几个层次，也在短时间内控制住了局面。 夏若云瞧见周家拿出来的火器，他并未有丝毫的意外，赶忙出言稳住军心。 “莫慌，这些火器也不是什么稀罕的物件，我们也带了。” “而且，此刻的他们孤立无援，我们只要待到他们火药耗尽，便能不费吹灰之力直接拿下。” 果不其然，随之时间的推移，周家青壮他们手中的火器慢慢地失去了作用。 就这样，周家在各大家族有心算无心的谋划下，他们最终还是没能绝地反击。 包括周无妄在内的周家高层被围困在周家最深处的祠堂内。 此刻的周无妄已经累得精疲力尽，一手搀扶着身边的柱子，一边颓废的慢慢坐下，随后他才望着自己面前蒙着面的夏若云开口问道。 “为什么？我周家明明已经认输了，为什么要赶尽杀绝？” “别忘了，我们都是吕宋家族，你们帮助这些外人，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众人之首佩戴着面具的夏若云在听到周无妄的问话，他语气低沉，故意隐藏自己的声音答道。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谁和你一样啊？” “我们只不过是见你周家巨富，如今倒台，我等想来分一杯羹，仅此而已。” 周无妄听到夏若云那虚伪的话语，他便指着夏若云的右手疯狂的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 “夏若云，你别装了，你忘记了，你右手上的疤还是我弄的呢，我只恨当初为什么不直接弄死你呢？倒是给自己留下了祸根。” 夏若云在听到周无妄那狂妄的笑声时，他的眼神瞬间变得阴沉，右手攥紧手中宝剑。 “你不说我都忘了。” 周无妄瞧见夏若云承认自己的身份，他的脸上露出一种奸计得逞的表情。 “哈哈，夏若云，如今再见，你还是不如我。” “你的养气功夫可真差劲，随便一试便探出来了。” “不过，我承认，这一局你赢了，我在那边等你！” 说完之后，周无妄便直接拔剑自刎。 “噗通。” “叮……” 周无妄双目充满不甘的凝视着夏若云直挺挺的倒下，手中的宝剑也滑落到地上。 其他周家族老瞧见自家家主自刎之后，他们居然没有一个人选择投降，纷纷在祠堂前自刎。 “各位周家列祖，子孙不肖，无力手刃仇敌，护我周家颜面。” “不肖子孙愧对周家先祖，我们让先祖失望了！” 第657章 永除后患 夏若云望着眼前这惨烈的一幕，他的心中没有丝毫的后悔，若是自己不这么做，那到时候拔剑自刎的就是自己了。 就在夏若云沉默之时，他身边的其他家族子弟纷纷上前查探情况，摸着这些人的脉搏，他们语气激动的朝着夏若云汇报道。 “所有贼子已全部伏诛！” 夏若云闻言，他微微点头示意，接着他便慢慢走上前，来到周无妄的面前蹲下。 瞧见周无妄那不甘的表情，往日恩怨浮上心头。 夏若云在脑海中将二人的恩怨过了一遍后，他心中的愤怒，仇恨消失不见。 嘴角含笑的轻轻将周无妄那充满不甘的眼睛闭上，语气轻松的开口道。 “周兄，成王败寇，我相信你能够理解我的。” 自己从小到大就被周无妄压了一头，从小就没赢过周无妄，可那又如何？ 自己只要赢一次，那便是绝杀。 人死如灯灭，往日的恩怨就此随风而去吧。 一想到这里，夏若云便看向自己身边的夏家子弟交代道。 “此人也算一条汉子，厚葬吧。” 夏家子弟瞧见夏若云那追忆的表情，他们也明白自家少主与周无妄之间的恩怨，便赶忙点头应下。 “属下明白。” 与此同时，城外。 张勇军站在山崖上，望着城内那火光冲天的模样，他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屠洪波开口道。 “仲台，贼寇临城，必定有贼子趁机作乱，城中百姓必然惶恐，此事我等不能坐视不管。” 屠洪波瞧见张勇军那严肃的眼神，他瞬间就明白了张勇军的意思，连忙下去安排。 “下官明白，这就派人入城安抚民心。” 此时的城内百姓听到外面的动静，他们都躲在家中瑟瑟发抖。 这动静是打仗了？ 也不知道是谁打谁，不会是有家伙想要挑衅这大周大军吧？ 就在他们瑟瑟发抖，正在猜测外面到底发生什么事情的时候，外面传来军士的声音。 “周家等家族商议劫狱，造反之事，目前已被拿下，如今城中正在缉拿漏网之鱼，若有提供消息者，赏银五十两。” 这些百姓听到外面传来的声音，他们悬着的心都放下了。 “原来是这些家族不死心，要劫狱啊。” 夏知礼安排完一切收尾工作，望着城内井井有条的一幕，他的心中忽然冒出一个念头。 若是自己不去大周了，如何？ 没了周家这些家族，自家夏家就是第一大家族了。 就在夏知礼设想之际，夏若云神色激动的跑到夏知礼的身边，并将手中的战利品账册递了过去。 “爹，你看这是各家搜刮物资战利品的账册，咱们发财了。” 夏知礼听到自己儿子那激动的声音，他便将自己脑海中这个大胆的念头驱逐出去。 “发什么财了？各家这些浴血奋战的战士你不要给他们发钱？那些阵亡者的抚恤金不要发了？” “你莫非是忘记你临时给这些人许下的承诺了？” 夏若云听到夏知礼那语气中带着的警告意味，他便有些紧张的抬头瞥了自己父亲一眼。 自己当时为了激励手下这些战士，就稍稍上头，多许诺了一些。 夏知礼在安排好一切，算好应该要付出多少代价后，他便拿着账册走向城外。 不久之后，城外军营。 “张大人，那城内的夏家家主求见。” 已经回到营帐的张勇军听到门外亲卫的传话，他的嘴角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不由得自语道。 “不错，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轻松。” 随后，张勇军便慢慢悠悠的放下手中的兵书，轻笑道。 “让他进来吧。” 得到张勇军的回答，这军士便出去将夏知礼带了进去。 夏知礼进入张勇军营帐后，他便神色恭敬的账册递了过去。 “张将军，这是此次清剿叛贼所获得的账册。” “还请将军过目。” 张勇军瞧见他那恭敬的举动，他微微笑道。 “夏家主这是何意？” 夏知礼望着张勇军那表情，他便立马将账册放在桌案上，然后盘腿坐下为其解释起来。 “张大人，这些家族为救其家主，居然主动发生叛乱，多亏您手下军士，才剿灭这些叛贼。” “我明白大周军队皆是高风亮节之辈，不屑于这些黄白之物。” “只不过这是属于贵军的战利品，我等不敢贪墨。” 张勇军听到夏知礼这番解释，他的脸上故作恍然大悟的神色。 “原来如此，既然这样，那我便代表我军将士收下了。” 与夏知礼确定好物资交接后，他便转头命人通知屠洪波来到自己的营帐。 “稍后夏家会将属于我们的战利品送来军营，按照叶大人制定的规则，给陛下留下六成，国库留下一成，市舶司水军留下一成，剩下两成给各位兄弟们分了。” 叶轩墨明白想要培养一只骁勇善战的军队光靠军纪、训练、口头训话是没用的，还要有重利。 所以每次外出行动前，叶轩墨都会制定一套详细的制度，谁该拿多少就是多少。 屠洪波听到张勇军的安排，他立马点头应下。 “下官明白。” 次日，张勇军再临公审台，而周嘉徒等人瞧见自家居然没人到场时，他们瞬间猜到了什么。 一个个都激动的抬头看了一眼高台上的张勇军，瞧见张勇军那云淡风轻的模样，他们都神色激动的朝着张勇军开口道。 “你这畜生！” “你怎么敢这么做的？你就不怕报复吗？” 张勇军瞧见他们那激动的模样，他神色平静的开口道。 “本官怕什么？本官不做亏心事，亦不怕鬼敲门。” “好了，时辰已到，推下去，斩！” 听到张勇军的命令，周嘉徒等人眼神怨毒的看着他诅咒道。 “你这家伙，我们就算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站在周嘉徒等人身边的大周军士瞧见他们那不知好歹的举动，他们便朝着他们的膝盖狠踹一脚。 “给老子跪好了！” 此言一出，这军士身后就走出二人固定住这些人，接着便高举手中大刀。 “噗呲。” 手起刀落，鲜血喷涌而出。 看到周嘉徒这些恶徒人头落地的场面，这围观的大周侨民非但没有丝毫紧张，反倒是都神色兴奋的欢呼起来。 “杀得好！” “大人请受我们一拜！” 张勇军瞧见眼前朝着自己跪下的众多侨民，他的心中升起一股满足感。 这受人爱戴的感觉真是令人陶醉。 第658章 暴风雨前的平静 当张勇军借各家族之手完成斩草除根之事时。 叶轩墨一行人也在吕宋王都待了两日，此时的他们能够很明显的感觉到这吕宋王都内变得越发平静。 朱经略仔细的感受着吕宋王都内那令人害怕的平静感，他放下手中账册，心中有些疑惑的评价道。 “莫非这就是常说的，暴风雨前的平静？” 正在一旁研读兵书，准备自成体系的戚继光在听到朱经略的自语，他神色惊讶的放下手中兵书。 赶忙转头看了朱经略一眼，接着戚继光就面容故作苦涩的开口道。 “季谋，算我求你了，你可否不提那几个字？” “你这嘴可当真是让人害怕啊。” 朱经略瞧见戚继光那害怕的表情，他瞬间反应过来，自己似乎又说错话了。 要是到时候他们又遭遇风暴怎么办？ 一想到这里，朱经略暗自吞咽了一口唾沫，然后就开始轻轻抽打着自己的嘴角，并不断的骂道。 “让你多嘴，让你嘴贱。” 叶轩墨望着自己面前的这位活宝，他的嘴角都不禁露出了笑容，语气中带着喜意的开口道。 “好了，你们两个别玩了。” “这些吕宋的回赠品都装载好了吗？装好我们就准备返航了。” 说到这里，叶轩墨将目光转移到吕宋王都，眼神深邃的开口道。 “如今的吕宋王都就像是一个炸药桶，而我们就是那引线，只要我们一离开吕宋，这个炸药桶就会爆炸。” 叶轩墨面前的其他人闻言，他们都若有所得的闭目沉思起来。 一旁的朱经略听到叶轩墨这话，他就转头看向不远处抱着账册的陆志尚挥挥手，示意他上前禀告此事。 陆志尚瞧见朱经略的手势，他瞬间就明白了朱经略的意思，连忙抱着账册上前解释道。 “回禀叶大人，吕宋回赠之物资十有八九已整理装船完毕，还差最后一些比较珍贵的需要最后放置。” 叶轩墨听到陆志尚给自己的答案，他较为满意的微微点头示意。 陆志尚望着叶轩墨那满意的表情，他心中变得更加高兴，不等叶轩墨发问，他便主动解释道。 “下官预计明日便能将所有物资全部装船。” 仔细观察着叶轩墨的面部表情，发现他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后，陆志尚有些不确定的开口道。 “大人可要命众将士连夜赶工，加快搬运速度？” 叶轩墨听到这个提议，他神色平静的摆手拒绝道。 “半夜赶工，首先很不安全，难免出些伤亡事故，而且还影响其他军士休息，间接影响部队的作战能力。” “而且半夜闹出动静，还容易发生炸营之事，依我之见，还是等明早继续吧。” 陆志尚听到叶轩墨的安排，他连忙点头应下。 周围的其他官员听到叶轩墨的安排，他们的心中想法出奇的一致。 难怪叶大人能够做到这个位置，即便是在这个时候，也是将军士的安危放在第一位，这便是他们应该学习的地方。 次日中午，陆志尚清点完所有物资，便来到叶轩墨面前禀告此事。 “大人，所有赠礼均已妥善处理，随时能够出发。” 叶轩墨听完陆志尚的这番话，他示意陆志尚落座，随后便转头望着身边的戚继光开口道。 “元敬，你今晚子时派人前往吕宋王宫传信，告知吕宋王，明日一早，我等便直接离开了。” 戚继光闻言，他神色略显疑惑的看了叶轩墨一眼。 “子义，为何要等今晚子时再通知，不如我现在就派人前往吕宋王都告知吕宋王？” 观察到戚继光那不解的神色，叶轩墨放下茶杯，面带微笑的为其解释起来。 “我等今晚通知他们我们明早离开，那吕宋各大家族必会准备欢送仪式，多半没有时间准备其他。” “明晚，各大家族仓促行事，那这吕宋乱起来的可能也就越大。” 其他国家乱不乱，他们国家的百姓会不会遭受刀兵之祸，这些东西都不在叶轩墨的考虑范围内。 毕竟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周，他只希望能够靠自己的努力稍稍改变未来。 他不希望出现兢兢业业，却无力回天的上吊天子；不希望看到那些异族踏破大周国门，对大周百姓进行屠杀；更不希望数百年后那八国入侵之事再度发生。 端坐在营帐内的其他官员瞧见叶轩墨那冷漠的面容，他们心中瞬间明白了叶轩墨的想法。 叶大人果真是心系大周。 也幸亏这样的人物是生于大周的，若是他生于外域，那便是他大周的心头大患。 “只可惜这一出好戏我们无缘得见啊。” “不过为何大人笃定他们一定会在明晚行动？” 这位官员此言一出，站在叶轩墨身后的郑德云瞧了叶轩墨一眼，观察到叶轩墨允许自己开口后，他便为其解释道。 “依照我那王兄的性格，必定不敢与红毛鬼发生冲突，若明日我等看守天牢人手撤走，我那王兄必会派人将这些红毛鬼救走。” “到时候再随意拉出两名天牢看守者处罚便可。” “如此一来，既不会让吕宋与这些红毛鬼彻底翻脸，又保住了自己的脸面。” 说起来，自己的那位王兄真以为他那些小把戏自己看不出来？ 既然他与自己演戏，那自己顺着他的意思，陪他演戏。 只可惜这些年过去，他还是那个他，依旧在原地踏步，而自己已非当年那个傻小子了。 自己既然选择投靠大周，那自己也要拿出点诚意来。 “而吕宋王都内的那些家族想要搅乱吕宋，浑水摸鱼，自然不会坐看我那王兄将这些红毛鬼救走。” “所以明晚便是最重要的节点。” 众人听完郑德云的解释，他们都默契的转头看向叶轩墨，当他们瞧见叶轩墨那轻松的面容，他们皆是一愣。 这些都是叶大人算计的东西吗？ 坐于叶轩墨左边的戚继光他也大致领会了叶轩墨的意思，赶紧转身下去安排。 第659章 离王都 当晚，吕宋王宫内。 好不容易返回后宫休息的郑德本才睡下不到一个时辰，王宫侍卫头领克罗夫茨便着急的朝着郑德本的寝宫跑了过去。 “大王，卑职有要事请奏！” 郑德本听到门外那激动的声音，他神色微怒的从床上爬起。 郑德本刚准备破口大骂时，他身侧的王妃就温柔的为其拿来衣物，并语气柔和的为其开导道。 “大王莫要生气，听着声音应当是侍卫长克罗夫茨。” “克罗夫茨可不是那些不知轻重的家伙，他找你应当是有什么大事，莫要误了时机。” 郑德本听到自己王妃的安慰，他的神色也好转了不少。 “王妃此言有理。” 随后，郑德本就在王妃的帮助下穿戴好衣物，朝着门外走了过去。 瞧见自己面前气喘吁吁的克罗夫茨，他原本想要责罚的话语也悄然咽下。 看来此事确实很重要，要不然克罗夫茨也不至于亲自跑一趟，以至于累成这副模样。 克罗夫茨看到郑德本出来之后，他先是恭敬的朝着郑德本行礼致歉。 “属下打扰大王消息，实属不该，只因这大周刚刚传信，说他们明日一早便会离开王都。” “属下不敢怠慢，只能深夜前来禀告大王。” 原本还有些生气的郑德本在听到大周明日就离开的消息，他神色一紧，接着就立马安排道。 “传本王命令，立即通知各位大臣来王宫集合。” “若是不到者，今后便不用上朝了。” 克罗夫茨感受到郑德本那着急的心态，他自然不敢怠慢，赶紧下去安排。 当吕宋所有大臣都来到王宫后，郑德本便将大周明日离开的消息告诉了他们。 “明日一早，大周天使便会离开吕宋，本王希望各位大臣好好准备，莫要失了礼数。” “毕竟大周的性格，各位应当也很清楚。” 听到郑德本的安排，这些大臣都神色严肃的点头应下。 大周天使要排场，好热闹的形象已经刻在了他们的脑海里。 而他们既然想要谋夺吕宋王位，自然不可能在这种小事上犯错误。 从王宫讨论完这件事情出来，吕宋最富有权势的三位大臣又聚在一起。 他们能够坐到这个位置，自然也不是酒囊饭袋之辈，他们自然看透了叶轩墨的想法。 “看来这位来自大周的大人也有自己的打算啊。” “有想法又如何，对我们而言，此举不过阳谋而已。” “不错，我等还是好好谋算那天牢中的红毛鬼吧。” 次日，清晨。 吕宋王都港口。 一夜未眠的郑德本带着吕宋的一众大臣赶到港口，瞧见早已等候在此的叶轩墨后，他便神色谦卑的快步走到叶轩墨的面前。 接着郑德本便有些低三下四的开口发问道。 “天使大人为何着急要走？” “莫非是小王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若是有，还望大人提出来，小王立马改正。” 叶轩墨瞧见郑德本那谦卑的模样，他嘴角含笑的摇头答道。 “非是吕宋王有做的不对的地方，只是本官离开大周的时日不短，若是再不返回大周，恐怕就会有人要多想了。” “毕竟水军这支军队的人数不少，战斗力也非同小可。” 郑德本瞧见叶轩墨那认真的神色，他心中总算是松了口气。 只要不是因为自己的原因就行。 “既然如此，那本王便不留天使大人了。” 接着，郑德本便带领一众大臣恭恭敬敬的将叶轩墨一行人送上宝船。 郑德本在登上大周宝船之后，他的脚下忍不住的多用了两分力，感受着脚下的宝船，他心中不禁赞叹道。 这大周的船也太坚固了，恐怕那些红毛鬼的大炮都打不穿这艘船吧？ 叶轩墨观察到郑德本那羡慕的眼神，他神色平静的提醒道。 “吕宋王，莫要忘记本官与你商议的事情，一定要善待那些前来吕宋贸易的商船。” 郑德本敏锐的感知到叶轩墨那语气中暗藏的警告的意味，他怎能不明白叶轩墨的意思，连忙点头应下。 “大人放心，小王明白！” 叶轩墨与郑德本稍作寒暄，戚继光便一脸严肃的走到叶轩墨的身边提醒道。 “叶大人，时间差不多了，该出发了。” 戚继光此言一出，叶轩墨还未来得及开口，郑德本便主动开口道。 “既然如此，那小王就不耽误各位天使赶路了。” 随后，郑德本便带着一众吕宋官员站在港口边上静静的目送船队远去。 辞别叶轩墨一行人后，郑德本便派人将自己不远处的吉尔伯特招呼了过来。 吉尔伯特瞧见郑德本呼喊自己之后，他的心中闪过一丝疑惑。 大王叫自己做什么？ 怀揣着疑惑，吉尔伯特恭恭敬敬的小跑到郑德本的身边，神色恭敬的朝着郑德本行礼。 “末将吉尔伯特见过大王。” 郑德本凝视自己面前恭恭敬敬的吉尔伯特良久，看的吉尔伯特心中都有些发毛之后，他这才缓缓道。 “吉尔伯特将军，你说本王能信任你吗？” 吉尔伯特瞧见郑德本那审视的眼神，他整个人微微一愣。 大王为何要这么说？难道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交给自己？ 一想到这里，他就便赶紧将那日主动找上郑德云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郑德本，想要以此来获取郑德本对自己的信任。 郑德本听完吉尔伯特的这番解释，他的眼神微动。 他还真不知道吉尔伯特居然在私底下接触了自己的那位王弟。 完吉尔伯特瞧见郑德本那不自信的表情，他神色郑重的继续献殷勤道。 “大王放心，我吉尔伯特必为吕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郑德本听完吉尔伯特表忠心，他眼中带着深意的看了完吉尔伯特一眼。 若不是自己巧用一番苦肉计说服了自己的王弟，那不就被这家伙背刺了吗？ 不过如今吉尔伯特选择效忠自己，而且恰逢自己手下无可用之将，那过去的事情就暂且不提了。 就算要翻旧账，也是等飞鸟尽的时候。 “吉尔伯特将军有此之心，本王很欣慰，希望吉尔伯特将军能够保持本心。” 第660章 劫狱 吉尔伯特瞧见郑德本那试探的眼神，他自然不可能显露出其他神色，接着他就表情严肃的点头应下。 “大王放心，我必会用我的实际行动表明我的立场！” 郑德本瞧见自己面前表现的如此真诚的吉尔伯特，他表面上微微一笑，内心则是对于他的说辞不屑一顾。 对于这种人来说，只要利益足够，那他转头就能把自己卖了。 “那好，既然如此，本王要你假装劫狱，将那些被关押在天牢内的红毛鬼营救出来，你可愿意去做？可有能力做到？” 吉尔伯特在听到郑德本口中的计划时，他即便是心中早有准备，知道郑德本肯定会交给自己一个非常艰巨的任务。 但他还是被郑德本口中的计划吓了一跳。 自家大王就这么愿意亲近那些丑陋的红毛鬼吗？ 难道自家大王不知道这些红毛鬼在吕宋所犯下的罪行吗？ 更何况这种举动不会得罪那些大周人吗？ 要知道这些红毛鬼都是那些大周人的俘虏，而且您可是答应的好好的，一定会严惩这些大周人的。 吉尔伯特心中虽有不愿，但一想到郑德云那日许诺他的事情，他还是眼神坚定的点头应下。 “大王放心，此事便交给属下吧！” 郑德本望着吉尔伯特那严肃的表情，他的心中总算是满意了几分，这种态度才算是自己的得力干将啊。 与此同时，吕宋内的三大家族也正在谋划劫狱之事。 龙家家主龙在野神色严肃的提议道。 “我认为这些红毛鬼死于狱中是最好的结果，你们觉得呢？” 听到这位的提议，他身边的其他两位也不由得点头赞同道。 “不错，狱中就是他们最好的归宿，死在其他地方，就是脏了我们吕宋的地。” 确定地点后，三大家族又商讨了某些细节。 当晚，子时。 吕宋天牢附近。 在天牢右侧，三家派遣的精锐已聚集在此。 龙家龙云峰神色严肃的交代道。 “三家的各位大人已经安排好了一切，进去之后，尽量不要误伤狱卒。” “毕竟狱卒是无辜的。” 他们三家痛恨的是红毛鬼，想要夺取的是吕宋王位，而像这种与他们没有利益的冲突的国民，他们还是愿意放人家一条生路的。 听到龙云峰的警告，众人也清楚此人是这次行动的总指挥，便都认真的点头应下。 “龙少放心，我等明白！” 此时，在天牢右侧，吉尔伯特望着自己身后的一众亲信，他语气凝重的开口道。 “本官的要求各位都记下了吧？” “下手的时候记得别取那些狱卒的性命，毕竟也是我们吕宋人。” 吉尔伯特的一众亲信听到他的安排，他们皆面露难色的开口道。 “将军，我们真要把这些红毛鬼救出来吗？您莫非不知他们残害了我们多少同胞？” “是啊，将军，这可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错过这个机会，我们要杀这些红毛鬼就会变得无比困难了。” 吉尔伯特听到自己属下你一言我一语，他的内心产生了一丝丝动摇，他的内心的感性告诉他，他想将这些在吕宋作威作福的红毛鬼处决了。 可是他的理性告诉他，他不能，他需要按照郑德本的安排，秘密将这些红毛鬼营救出来。 纠结片刻，吉尔伯特还是选择相信自己的理性，随即他语气凝重的开口道。 “这些问题本将军能不知道吗？” 吉尔伯特的一众亲信听到他那严肃的话语，他们都赶紧低下头来。 “属下知错。” 吉尔伯特瞧见他们那恭敬的神色，他语气不由得一滞。 “军令如山，大家按计划进行吧。” 吉尔伯特的一众亲信跟随他多年，自然品味出了吉尔伯特语气中的不一般。 同时也终于意识到这件事情的源头或许是他们的大王。 知道了一切的他们，自然不可能再如刚刚那般埋怨自家将军，一个个都神色激昂的点头应下。 “属下明白了！” 吉尔伯特感受到自己手下亲信展现出来的斗志，他心中一喜，对于此次的行动又多了几分把握。 不久之后，两方蒙着面的人马在天牢门口不期而遇。 吉尔伯特瞧见眼前这只步行矫健，训练有素的黑衣人，他稍稍一愣，接着他的脑海中就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难道是大王担心自己下不了，为了保证计划不出差错，所以还派了另一位将军过来？ 不得不说，这很符合大王的行事风格啊。 只是不知道眼前这位是朝中的谁呢？ 站在吉尔伯特面前的另一队人马为首的龙云峰在瞧见吉尔伯特一行人的身影时，他的表情也随之一愣。 这是怎么一回事？ 难不成是三大家族为了保险，而派出的其他精锐？ 不过按照自己对于各大家族的了解，如此安排似乎也是合情合理啊。 就在双方回过神之后，他们皆为了保险，都异口同声开口问了一句。 “你们也接到了这个命令？” “你们也是来执行命令的？” 吉尔伯特听着对面那有些熟悉，但又想不起来是谁的声音。 他心中便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必然是大王为了保险起见，又派了另一只队伍过来协助自己。 龙云峰在听到吉尔伯特那有些熟悉的话语时，他的内心也安定下来。 反正杀红毛鬼这件事情见不到光，也无所谓分不分润战果的事情。 如此也好，人多好办事。 双方皆想到这里的时候，就都不约而同的主动朝着对方拱拱手道。 “既然我等目的相同，那阁下先请吧。” 吉尔伯特与龙云峰二人看到对方与自己居然如此默契后，他们就都不约而同的乐了起来。 吉尔伯特闻言，他便抢先一步开口道。 “既然我等如此有缘，那我等便一同进去如何？” 龙云峰一听这话，立马点头应下。 “如此甚好。” 第661章 扬帆，启航，回家 双方进入天牢之后，发现今日这天牢之中连一个守卫都没有。 瞧见这一幕后，他们二人心中都不约而同的腹诽道。 这些狱卒真是一群胆小鬼，若是让外人看出破绽来了怎么办？ 心中埋怨完之后，他们二人又再次对视一眼，继而相视而笑。 另一边，那些被困在天牢中的红毛鬼贵族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后，他们都神色紧张的看向自己面前的布鲁斯。 “子爵大人，您说我们真的安全了吗？” “子爵大人，这些人真是来救我们出去的？” 布鲁斯望着自己身后这些慌了神的贵族，他一副智珠在握的表情，语气平和的开口道。 “不错，我断定这些人就是来搭救我们的，不会有错的！” 一众贵族瞧见布鲁斯那笃定的模样，他们都神色恭敬的点头应下。 其实早在今日下午，这些天牢守卫撤走的时候，他们就已经信了八分。 故而，当吉尔伯特二人出现在他们面前之后，他们都喜出望外的挥起手来。 吉尔伯特瞧见这些红毛鬼那兴奋的举动，他自然明白这些红毛鬼心中在思考什么，无非就是得救而已。 正因如此，吉尔伯特的心中才升起一股厌恶感。 真憋屈，即便是这些人肆意欺辱吕宋百姓，他们也要小心翼翼的将这些解救出去。 龙云峰感受到吉尔伯特那厌恶的心态，他的心中就对吉尔伯特更加放心了。 看来眼前这位真是一同前来暗杀红毛鬼的帮手。 一想到这里，龙云峰便看向吉尔伯特主动开口道。 “时间不早了，以免夜长梦多，我们动手吧？” 吉尔伯特闻言，便立即点头应下。 当他打开牢门时，那些红毛鬼都兴奋的大叫起来。 “子爵大人果然料事如神！” 就在这些贵族兴奋之时，布鲁斯抬头瞧了一眼自己面前的那两位领头的吕宋人。 布鲁斯观察到其中一位眼中带着憋屈，不解，一位眼中隐隐有些兴奋后，他便感觉到事情似乎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莫非这些吕宋人都是傻子，不知道他死在吕宋会有多么可怕的后果吗？ 当龙云峰举起手中利刃劈向距离他最近的红毛鬼时，吉尔伯特还以为他只是想要将这些红毛鬼身上的锁链劈开，便没有阻止。 但下一秒龙云峰的举动却令他有些措手不及。 “噗嗤。” “啊！” 只见这位一刀砍在这个红毛鬼的脖颈上，大量的血液喷涌而出。 看到眼前这惊悚的一幕，这些红毛鬼都大惊失色的尖叫着不断的后退。 直到他们紧贴墙壁，退无可退的时候，他们就都颤颤巍巍的开口道。 “子爵大人，您不是这些人是来解救我们的吗？” “这可与你预想的要差太远了！” 布鲁斯听到自己身边这些贵族的质问，此刻的他也无法维持一颗平常心，只能无奈的回应道。 “我怎么知道这些吕宋人做事不计后果？这就是一群疯子！” “只要能够逃出生天，我保证今后不再踏入吕宋。” 站在龙云峰身边的吉尔伯特瞧见他那狠辣的手段，他都被这场面镇住了。 “你，你……” 这位瞧见吉尔伯特那结巴的表情，龙云峰有些好奇的看了转头看了吉尔伯特一眼。 “你家伙是谁啊？难道平时没有做过这种事情吗？大惊小怪的。” 听到这话，吉尔伯特瞬间反应过来，原来自己与眼前这位的目的是截然不同的。 “兄弟，你的行为我很敬佩，但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我此行是为解救这些红毛鬼而来，只能对不住了。” 说完之后，吉尔伯特便命令自己手下亲卫动手。 这位听完吉尔伯特的解释，他也稍稍愣神，随后便带着难以置信的眼神望着吉尔伯特质问道。 “你还是不是吕宋人？你居然想着解救他们？” “你可知道这些人在吕宋做什么？” 吉尔伯特在听到这位的质问，他神色严肃的点头应下。 “我知道，但是若是他们是在吕宋，只会让吕宋变得更乱，到时候战火四起，吕宋将会民不聊生！” “那时，我们就变成罪魁祸首了！” 听到吉尔伯特的回答，龙云峰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不得不承认，吉尔伯特的这话还有几分道理，说明眼前之人确实有自己的考量。 只可惜双方谋算并不一样，也就没有和谈的理由。 “既然如此，那便手底下见真章吧！” 说完之后，双方势力便缠斗在一起。 布鲁斯瞧见这一幕后，他瞬间就明白了这一切。 吕宋王不愿自己死在吕宋，可那些吕宋的野心家却想要用自己这条命让吕宋乱起来。 与此同时，吕宋王宫内。 郑德本掐算着时间，朝着天牢的方向看去。 当他瞧见天牢的方向出现众多火光后，他心中瞬间就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 “真是一群该死的家伙！” “还真是不择手段的家伙啊，你们等着，这仇我记下了。” 几日后，叶轩墨一行人所乘船队回到诸城。 当他瞧见张勇军已经开始初步整合这些侨民之后，他看向张勇军的眼神又柔和了几分，不由得点头评价道。 “做得不错。” 张勇军听到叶轩墨的夸赞，他面带喜色的朝着叶轩墨躬身应道。 “属下不敢居功，此事还是多亏了吕宋的那些家族相助。” 叶轩墨闻言，他嘴角含笑的开口道。 “我大周讲究赏罚分明，既然此事有他们的功劳，那便赏，至于如何赏赐，此事你与季谋商议便可。” 张勇军一听叶轩墨这话，他瞬间就明白了叶轩墨的意思，赶忙朝着叶轩墨再次行了一礼。 “属下明白。” 接下来的几天，叶轩墨一行人将这些大周侨民分门别类的带到不同的船只上。 青壮便要放到有重兵的战船之上，担心他们趁机造反，而那些老幼妇孺则放在相对安稳一些的运粮船上。 当叶轩墨一行人即将动身返回大周之时。 那吕宋王都的消息也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双方势力在天牢相遇，八成红毛鬼死于天牢之中，剩下两成生死不明。” 朱经略得知这个消息后，他眼神奇怪的看向自己身边的叶轩墨开口道。 “我们前脚刚走，这后脚就劫狱了？” “还真是错过了一出好戏啊。” 叶轩墨瞧见朱经略那略带遗憾的眼神，他嘴角含笑的开口道。 “别想了，这场好戏注定不会让我们看到的。” 话音落下，叶轩墨便将目光转向了大周的方向。 “扬帆，启航，回家！” 第662章 返航 感受到叶轩墨语气中的兴奋，他身边的其他官员也都开始期待着回家的日子。 各自都在心中默念归家事宜。 此刻，宁波叶府。 杨秀姣正在家中编织一件小孩衣物。 叶苏氏瞧见杨秀姣那举动，她急忙上前劝阻。 “丫头，这是干啥呢？赶紧放下，这种东西交给下人做就是了，何必自己亲自动手呢？” 杨秀姣瞧见叶苏氏那激动的表情，她轻轻地将手中之物放下。 “我听夫君提起过，说小时候家里穷，家里的衣物都是娘自己做的，所以我也想试试。” “毕竟闲着也是闲着。” 叶苏氏仔细的观察着杨秀姣的情绪，发现她真的不是在担心叶轩墨的安危后，她那紧张的情绪才稍有放松。 “原来如此，那不如由为娘教你，如何？” 叶苏氏也是从这个状态过来的，自然明白堵不如疏的道理，既然杨秀姣有这个兴趣，那便顺着她的心思的走下去。 杨秀姣听到叶苏氏这问话，她的情绪就变得更加高兴，嘴角微翘的点头应下。 “好啊。” 手把手教完杨秀姣之后，叶苏氏这才放心的离开。 杨秀姣望着叶苏氏离开的背影，她怎会不知道叶苏氏是在担心自己。 所以为了不让叶苏氏担心，她自然不会让叶苏氏看出问题来，免得他们更加担心。 毕竟叶苏氏对叶轩墨的想念可不比自己少。 叶大海瞧见叶苏氏返回之后，他神色好奇的立即发问道。 “情况怎么样？气色可好？” 叶苏氏观察到叶大海那着急的表情，她便点头应道。 “气色红润，瞧不出什么问题。” 叶大海一听这回答，他悬着心才算放下。 “气色好就行，只是不知道小宝怎么样了？” 与此同时，京城，皇宫。 仁治皇帝批阅完手中的奏折之后，他有些惆怅的伸手捏住自己的鼻尖。 给自己放松片刻，他慢慢悠悠的拿起手边的香茗轻饮一口。 站在仁治皇帝身边的海公公瞧见仁治皇帝这副举动，他用余光瞧了一眼仁治皇帝手中的茶杯。 随后他便贴心的为其续上茶水。 仁治皇帝瞧见海公公的动作，他语气平静的发问道。 “海大伴，鸿胪寺派去琉球的这些人回来了吗？” 海公公一听仁治皇帝的问话，他瞬间就明白仁治皇帝的心思。 作为陪伴仁治皇帝多年的老人，他对于皇帝想要了解的情况自然是烂熟于心，故而他并未有丝毫的犹豫，立即躬身答道。 “回禀陛下，鸿胪寺目前尚未有消息传回，出使海外官员应当是还未归来。” 仁治皇帝在听到海公公的回答，他便拿着茶盖不断撩拨着茶杯，过了片刻，他才悠悠道。 “海大伴，宁波往返琉球需要这么长的时间吗？” 海公公闻言，他立马恭敬的答道。 “回禀陛下，宁波往返琉球确实不用这么长的时间，可世事无常，许是在路上遇到什么事情耽搁了。” “臣明白陛下是担心叶文魁安危，可文魁星有上天关照，必定是一帆风顺，不会出意外的。” 仁治皇帝听到海公公的安慰，他微微点头似是选择接受了海公公的说辞。 可从他转头看向宁波方向的举动来看，他的内心却并不如表面上那般看上去平静。 虽然叶轩墨的官职并不算高，可叶轩墨此人有才华，而且身份又是自己的小师弟，是天然的皇党。 最关键的是自己这位小师弟年轻，他的舞台不在现在，而在将来。 他希望自己那小师弟能够做那诸葛武侯，即便是自己百年之后，他也能为大周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若是叶轩墨死了，那就是他的一大损失啊。 毕竟他手中无其他人能够顶替他的位置。 “但愿如此吧。” 同时，这些往来宁波的客商也发现这市舶司与往日也有些不一样了，平日里那些办事利落的小吏在做事的时候居然变得有些懒散了。 而且这些卑贱的胥吏还会或明或暗的提示他们这些客商，可以给他们钱银，以便换取快速办理。 能够成为这种来往多地的客商，那可都是聪明之辈，他们自然也想明白了事情的关键。 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如今叶大人这根最顶级的正品上梁不见了，他下面的那些牛鬼蛇神自然也再次显露出来了。 而正是因为这些贪官本性暴露，所以下面这些胥吏才会放出他们心中的贪婪之鬼。 正是因为这些胥吏的这般表现，这些客商只希望叶大人能够早日归来。 至于那些能够坚持本心的胥吏也并非是多么有良心，仅仅是因为他们见识过叶大人的手段，担心叶大人会再次从海上回来而已。 在多方的期待下，叶轩墨一行人的船队也并未遭遇什么离谱的事情。 就这么沿着航路，慢慢悠悠地晃了回去。 当叶轩墨一行人的船队出现在宁波周边海域时。 那些正在航行的商船瞧见远处出现的庞大船队，他们都将目光汇聚到了叶轩墨一行人所在的船队上。 “掌柜的，您快出来看看啊，我们好像是遭遇到海盗了。” 这商船的掌柜的听到自家商船上水手那惊慌失措的语气，他赶忙从船舱中跑了出来，一边小跑，他还一边扶住自己的帽子忐忑道。 “不可能啊？我们虽然已经驶出了宁波海港一天多的时间，但此地依旧是市舶司水军巡航的地方啊？” “难不成这些海盗已经如此大胆了？” 当这位掌柜的定睛一瞧，看到这些战船的造型后，他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拍了自己身边的那名水手。 “你这家伙傻了吗？那可是咱们大周的战船啊，那可不是海盗船啊。” 听到自家掌柜的训斥后，那名水手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掌柜的，不好意思啊，我这是第一次出海，有些紧张。” 这位掌柜的瞧见自家水手这般知错的模样，他原本还想继续说教两句，也只能选择放弃。 “你知道你这般瞎喊容易出事吗？下不为例。” 这位水手一听这话，他刚打算点头应下的时候，他就瞧见自己面前的掌柜也激动的喊了起来。 “叶大人回来了！” 第663章 富贵险中求 这一航路上的商船均认出了这艘庞然大物便是前段时间前往琉球的大周宝船。 随后这些人都神色恭敬的让出航路，请叶轩墨他们的船队先走。 站在甲板上的戚继光瞧见这些商船都恭敬的为他们让出航路后，他面带喜意的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叶轩墨。 “子义，我等回家了。” 这一路走来，虽然也遇到了其他船队，当那些船队看见他们的身影，便早早遁走，不敢靠近。 叶轩墨望着眼前这些商船，他亦有些感慨。 “是啊，总算是回来了。” 当这些商船静静地等待大周宝船从他们身边驶过时，这些商船上的百姓便观察到了叶轩墨这一行人的不同之处。 “诶？这是怎么回事啊？为何叶大人出海一趟，还带回了这么多的陌生面孔？” “该不会是带了琉球人回来？我听说有不少琉球人都是咱们太祖时期迁过去的，如今这也算是落叶归根了。” “不管怎么说，咱们宁波的人口增多也不是啥坏事啊。” 而有些航速较快的快船得知叶轩墨返航的消息，他们便立即终止了此次出海的计划。 当机立断，马上折返回宁波。 毕竟叶大人从琉球回来，那他随行的船上肯定有些来自琉球的新鲜玩意。 一般而言，这种来自海外的物件都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只要能够以较低的价格从叶轩墨手中购得，那他们便只需花费一点点时间，精力将他们运往内地大城，便能换取巨额财富。 所以他们必须要抢在其他人面前把能变卖的东西都变卖了，凑出现银，好购买叶大人带回来的物品。 罗招周是宁波当地一个镖局的长子，可他从小就不喜欢家中那押镖的生意，在他看来，这押镖的生意就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危险生意。 赚的少，风险高。 而他觉得，既然风险都已经这么高了，那为何不能谋取那些利润高的生意呢？ 所以自打他接手家族之后，他便有心改变现状。 恰逢叶轩墨前来宁波开海，重启市舶司，罗招周以自己长子长孙的身份请求家中长辈支持。 最终，经过一番讨论，罗家同意了罗招周的请求，积极参与开海事宜。 而这一次，当他瞧见叶轩墨的船只之后，他便命令快船上那些原本为镖师的水手朝家中赶去。 此时他的心中有一个大胆的计划，那便是变卖家中产业，凑出现银，准备大肆收入叶大人带回的海外珍宝。 一日后，罗招周回到家中。 他明白自己的计划有多么的疯狂，为了被发现之后不被自己的父辈打死，他聪明的没有将家中所有产业拿出。 宁波，杨家当铺。 罗招周望着自己面前的当铺，他豪气的将手中地契、房契、田契等值钱的物件递了过去，随即他便面带笑意的开口道。 “掌柜的，劳烦您掌掌眼。” 这位掌柜的瞧见罗招周递过来的这些东西，他神色疑惑的看了罗招周一眼。 不过当他瞧见罗招周这打扮，这神态，他瞬间就知道眼前这家伙不是什么傻小子。 这种人多半就是偷拿家中契书换钱的败家子，这种人的生意可是最好做了。 到时候就算是告到官府，也不会追究自己的责任。 故而这位掌柜看完之后，他便捻着手中的一叠契书发问道。 “不知这位公子是想死当？还是活当？” 罗招周在听到这位掌柜的问话时，他神色微微一愣。 在来当铺之前，他自然是了解了当铺的规则。 死当又叫做绝当，指当户既不向店家赎当也不续当的行为。 这个时候典当双方之间的典当权利和义务彻底解除，典当的物品不再归当户，而归店家。 而死当物品就是指这种已归店家所有的典当物。 活当与死当相反，能拿到的当金较少，而花费的手续费较多，并且可以赎回。 罗招周在权衡利弊之后，他猛地一咬牙。 出言道，富贵险中求！ 若是此事成了，那这些契书就只是些无关紧要的资产。 “死当！” 这位掌柜的在听到罗招周这句话后，他的脸上瞬间露出一丝微笑。 “好嘞，公子您稍等。” 随后，这位掌柜的便从店内走出。 “劳烦公子随在下到县衙走上一遭。” 罗招周自然明白这是交易契书的必备流程，便立马点头应下。 当罗招周从县衙中走出时，他的手中多了一小叠银票。 望着手中的银票，罗招周不敢耽搁，立即前往钱庄将这些银票兑换成现银。 毕竟在市舶司的交易中，现银可是比银票更受欢迎。 随着时间的推移，水军返航的消息也终于瞒不住了。 宁波府衙内。 几名衙役神色兴奋的从门外跑了进来，进入衙门后，他们的神色瞬间变得沉稳。 “卑职见过黎司马。” 黎淳瞧见他们那兴奋的眼神，他便直接开口问道。 “这是衙门，下次再这般轻浮，休怪本官严惩你们几人。” 这几名衙役听到黎淳的警告后，他们都神色激动的点头应下。 “黎司马，我们知错了，若不是得知今日这个消息，我们不会如此失态的。” 黎淳瞧见他们那想要卖关子的表情，他神色一沉。 “哦？到底是何事让你们乱了阵脚？” 这些衙役瞧见黎淳的脸色都变了，他们便立马开口道。 “黎司马，是叶大人回来了！” “如今府城内都在传叶大人所在的船队已靠近宁波近海，不日便会抵达宁波港口。” 原本对此还有些不以为意的黎淳在听到这个消息后，他的神色也变得兴奋起来。 子义出海近两月，却一直没有归航的消息。 他一日没有消息，那四府便一日没有主心骨，如今能够听到他的消息，自己也总算能稍微歇歇了。 “确定此事并非谣传？” 几人听到黎淳的反问，他们便立马躬身答道。 “并非谣传，已有数十位客商亲眼瞧见了大周宝船。” “卑职估摸着此刻应该有军士先行返回市舶司水军军营了吧？” 黎淳听到这个答复，他神色兴奋的来回踱步。 “快，将此消息通知其他府的大人。” “并通知本府各位官员归位，待市舶司传信后，便随本官前往港口迎接。” 第664章 迎接 这几名衙役在听到黎淳的安排后，他们立马点头应下。 “卑职这就去办。” 当这些衙役走出府门的那一刻，他们心中都不由得暗自庆幸，幸好他们自己有贼心无贼胆，不敢在叶大人返回前行索贿之事。 要不然等叶大人回来整顿吏治，肯定会有他们的好果子吃。 而那些认为叶轩墨已经葬身鱼腹，忍不住的向那些商人索贿的胥吏的心中都开始紧张起来。 如今的他们正在考虑要不要将自己索贿得来的钱银物归原主。 与此同时，宁波叶府。 常年在宁波大街小巷为叶轩墨暗中经营信息网的叶典星神色激动，咋咋呼呼的朝着叶府跑去。 看守府门的叶家子弟瞧见叶典星那咋咋呼呼的模样，他们都不由得的开口劝道。 “武德，你这家伙也是快做父亲的人了，为何就不能沉稳一些？” “是啊，莫非你想要自家孩子也与你一般。” 叶典星听到这几位族兄弟的劝言，他嘴角含笑的答道。 “各位兄弟，大喜事，子义回来了。” 不等看门的几位族兄弟表明自己的兴奋之情，叶典星就兴奋的朝着府中书房跑去。 一边跑，嘴里还不断的大喊道。 “大海叔，大海叔，市舶司水军军营飞鸽传回消息，子义回来了！” “最早明日中午便能抵达宁波，再晚也不会超过后天午时。” 这位看守大门的叶家子弟望着叶典星那疯狂的模样，他们的脸上也都发自内心的露出一股喜意。 说到底，叶轩墨才是他们叶家的灵魂，若无叶轩墨，那叶家就如镜花水月一般。 与此同时，正在书房中的叶大海听到叶典星发出的动静，他正在练笔的手一激动。 “撕拉。” 低头一看，只见桌面上的那张宣纸已被他手中的毛笔撕裂了。 若是平日里，叶大海定会让叶典星静心，不要那么毛躁，可今日的他却身躯微颤，嘴部微抖的自语道。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说完之后，叶大海一扫平日里那般严肃的模样展颜一笑，眼角都带着喜意的看向宁波市舶司港口的方向。 在这一瞬间，他比以往更明白什么叫做平安是福。 只要自己的孩子平平安安的，真的比什么都重要。 杨秀姣正在房中接受叶苏氏培训时，叶苏荷快步从门外跑了进来。 杨秀姣望着面前风风火火的小家伙，她的眼神又不由得柔和了几分。 自己的孩子应该会和这个小家伙一样可爱吧？ 不等杨秀姣开口，叶苏氏便朝着叶苏荷微微招手道。 “你这丫头，又去哪里野了？” “娘和你说了，女孩子家要端庄。” 叶苏荷瞧见叶苏氏的举动，她嘴角含笑，语气兴奋的开口道。 “没有野啊，是爹爹让我过来给你们带话的话，爹爹说大哥回来了！” “说大哥正在回来的路上了，不日便将抵达宁波。” 听到叶苏荷口中的消息，叶苏氏的手不由一抖，编织了一半的衣服直接掉落在地。 “吧唧。” 杨秀姣在听到这个高兴的消息，她赶忙低头看了一眼叶苏氏怀中的叶苏荷。 “小妮，你再说一遍！” 叶苏荷瞧见杨秀姣那惊喜的表情，她便再次将这个话题重复了一遍。 “爹爹说市舶司军营传回消息，大哥不日就将返回宁波。” 杨秀姣听到这个消息，在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之后，她看向叶苏荷的眼神就更加高兴了。 眼前这个小家伙怎么越看越可爱呢。 不经意她的眼角出现了泪花。 叶苏氏瞧见杨秀姣那表现，她赶忙用丝绢为杨秀姣擦拭眼泪，并安慰道。 “孩子，不哭，这是好事啊。” 杨秀姣听到叶苏氏的安慰，她连忙点头答道。 “娘我明白，我这是喜极而泣。” 叶苏荷瞧见杨秀姣那表现，早慧的她自然明白杨秀姣这是怎么了，为了缓解杨秀姣的压力，她便朝着杨秀姣做了一个鬼脸。 “嫂子这么大的人还哭，羞羞。” 杨秀姣瞧见叶苏荷那鬼脸，她只觉得可爱，并未有任何的不适，随即便抿嘴笑出两个酒窝来。 一日后，叶轩墨一行人所在的船队如期靠近宁波港口。 叶轩墨一行人用望远镜看着出现在天边的宁波海岸线后，他们紧张的情绪在那一刻得到了放松。 出门在外这么久，今日总算是回来了！ 随后，叶轩墨便转头看向身边的戚继光交代道。 “元敬，传令下去，降低航速。” 戚继光听到叶轩墨的安排，他瞬间就明白了叶轩墨的用意。 他们此番是为了大周出使琉球，在归来的时候自然要受到大周官员的迎接，他们需要给这些人留足在港口布置的时间。 免得到时候被外人看了笑话。 安排船只减速后，戚继光便将船上携带的信鸽放了回去。 一炷香时间之后，市舶司水军军营内，于靖远望着飞回的信鸽，他的心中瞬间了然。 不过为了稳妥起见，他还是伸手将这信鸽脚下栓着的纸条取了下来。 我们已经返航，请通知各路官员做好迎接准备。 于靖远看完这个纸条，他便看向身边的一众亲卫下令道。 “传我命令，通知府衙各位官员来市舶司港口集合。” 宁波府衙内。 黎淳坐在次位，与自己面前的一众府官静静地等候来自市舶司水军衙门的消息。 几位通判瞧了一眼黎淳，随后他们便相互对视一眼。 几人都瞧出了对方眼中的幽怨，黎淳虽说比他们高半级，但说到底也只是佐贰官而已。 所以他在面对他们的时候还是会稍稍留些面子。 可是叶大人不会，他们的苦日子又回来了。 就在黎淳满怀期待，其他官员一脸苦闷中，一个急促的脚步声从外面传了过来。 “市舶司水军传令，叶大人离宁波港口已不足百里，请各位大人速速前往港口迎接。” 坐在次位上的黎淳一听这话，立马从位置上站起。 “各位同僚，随本官速速前往迎接！” 而其他几府驻扎在宁波的佐贰官也在此先后受到消息。 当各府衙迅速组织人手前往市舶司港口迎接时，市舶司水军在民间的斥候也有意无意的将叶轩墨回归的消息传播了出去。 “你们听说了没有？今日叶大人就回来了，咱们要不要去港口看看？” “是吗？叶青天回来了？那可一定要去迎啊。” 第665章 到港 随后，宁波府城内这些得到消息的百姓也都自发前往港口等候。 于靖远望着那些自发赶来的百姓，他的眼角闪过一丝窃喜。 若只有官员迎接，始终还是单调了一些。 一段时间之后，在众人期待的眼神中，叶轩墨一行人所在的船队缓缓出现在港口的视野中。 朱经略拿着望远镜看到岸边那漫山遍野的百姓，他不由得转头看了叶轩墨一眼。 子义深受百姓爱戴，青史留名已成定局。 船队抵达港口后，仪仗队率先走下，接着，万众瞩目的叶轩墨才缓缓走下宝船。 当叶轩墨的双脚再次踏足大周土地的时候，他的心中只觉得一阵安稳。 在海上的感觉还是不太妙啊，那种生死都被大自然掌握的感觉真是令人后怕。 若是可以，叶轩墨觉得自己今后还是不要亲自出海为妙。 要不然天威难测，有些事情可说不准啊！ 正当叶轩墨心中感慨万千之时，各府衙门的一众官员热情的朝着叶轩墨一行人迎了上来。 “下官恭贺叶大人平安归来！” “下官拜见叶大人，恭迎叶大人回府。” 叶轩墨望着自己面前大献殷勤的一众文官，他面带微笑的朝着他们拱手还礼道。 “各位同僚，本官不在的这段时间，府上应该没出什么大事吧？” 众人领头的黎淳一听叶轩墨的问话，他立马恭敬的答复道。 “子义放心，我宁波府治安良好，虽有小偷小摸，但也都按时缉拿归案，且未发现治下有冤假错案产生，市舶司工坊生产也已步入正轨。” “治下各县的水车已全部安放完成，应该修筑的水坝，水塘也都修筑完毕。” “还有……” 叶轩墨听完黎淳的汇报，他神色愉悦的微微点头回应。 “不错。” 接着，叶轩墨便看向黎淳身边那些其他三府的佐贰官发问道。 “其他三府呢？可有异动？” 其他三府的佐贰官在听到叶轩墨的质问后，他们不敢有丝毫的怠慢，连忙开口回答道。 “回禀大人，我温州府情况如宁波一般无二，并无大事，要事发生，如若大人不信，下官可差人将温州这段时间的所有卷宗带来给大人查阅。” “回禀大人，我绍兴府也情况亦同，若大人不信，我绍兴府亦愿将近期卷宗带来” “回禀大人，我台州府……” 叶轩墨瞧见自己面前如此笃定的三府佐贰官，他眼神深邃的看了他们几人一眼。 希望你们做得事情能像你们如此这般一样有自信，要不然可别怪自己对你们不客气。 这几位佐贰官瞧见叶轩墨那深邃的眼神，他们心中一紧，不过能够做到他们这个官位，脸皮都已经练出来了。 他们能够做到心如止水的坦然面对叶轩墨那怀疑的眼神。 叶轩墨瞧见他们那看不出什么变化的表情，他神色满意的微微点头示意。 “若真是如此，那本官很是欣慰。” 听到叶轩墨的这句感慨，这些官员仔细的品味着叶轩墨语气，感觉叶轩墨并未有丝毫的不满时，他们脸上的笑容才变得越发的真实。 就在叶轩墨与一众官员交流的时候，各船上的大周侨民也都默默地从船上探出头去，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望着眼前的场景，他们都激动的留下了泪水。 “这就是家乡啊！” 落叶归根，这是大周人刻在骨子里的东西。 各家小辈瞧见自己长辈那激动的模样，他们虽然不明白自家长辈为何会是这般激动的模样，但也都因回归大周而感到兴奋。 毕竟这可是大周，一个连红毛鬼都不敢与之正面交锋的强大国度。 叶轩墨与治下文官一阵客套时，宁波通判杨思兴神色激动地指向船边的那些侨民。 虽然他们已经得到消息，说叶大人船上装了很多琉球人，但这件事情肯定要与叶大人当面确认才行。 故而，杨思兴假装震惊的开口问道。 “大人，为何此行带回了这么多生面孔？莫非这些是琉球王敬献的子民？” 杨思兴此问一出，叶轩墨身边的一众官员都将目光汇聚到叶轩墨的身上，想要从叶轩墨口中得知真相。 叶轩墨感受到众人那期待的眼神，他也不卖关子，直接开口解释道。 “船上那些多出来的百姓并非琉球国的百姓，而是本官从吕宋带回的大周侨民。” 围观的众人听到叶轩墨的这个解释，他们皆惊讶的开口道。 “全是来自吕宋的侨民？” 此刻的他们这才明白为何叶轩墨他们此行的时间会延长了。 原来不止去了琉球，还顺便去了一趟吕宋，并将数量如此庞大的侨民带了回来。 此刻，在场的所有官员的脑海中都开始急速运转。 按照市舶司水军船队的规模来算，整个船队硬塞可是能塞下数万人的，而数万人口已经能够组成一个下县了。 不知道叶大人是想利用这些侨民再开一县，还是将这些人口分批打散，融入各府中？ 当然也有一些心中有些歪心思的官员也开始思考起来。 要知道这些可都是侨民，细说起来就是还没有入户籍的存在，若是自己能够插上一脚，那自家的佃户不就多了？ 到时候能够为自己产生的收益自然也就多了。 不过这一切都需要在暗地里，不可当着这位叶大人的面做。 叶轩墨感受到周围这些官员的小心思后，他转头看向一旁的黎淳，并将安置这些大周侨民的公务交给了黎淳。 “太朴，你近日的公务便是安顿好这些侨民。” 黎淳听到叶轩墨的安排，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难色。 要知道，这些侨民可是一块烫手山芋啊。 若是做不好，那周围这些想要谋夺这些侨民的官员可不会客气的，他们会想尽一切办法抨击自己，并将管理权从他手中拿走。 不过此事有弊自然也有利，若是自己能够妥善安顿好这些侨民，那便是一份不可磨灭的功绩。 或许这便是子义将此事交给自己的原因，他想要磨砺自己。 第666章 左手倒右手 此刻，一些有想法的官员也都将目光转移到黎淳的身上。 自己可否给他下绊子呢？ 黎淳感受到众人那炙热的目光，他挺直腰杆，朝着叶轩墨行礼问道。 “子义，对于这些侨民，作何安排？” “是分批入县，入府？亦或者另立一县？” 叶轩墨瞧见黎淳那问询的眼神，他转身看向京城的方向开口道。 “本官欲再立一县，将吕宋各城百姓分属不同乡镇，只是此事需等本官奏请陛下。” “若陛下同意，则另立一县，若陛下认为此举稍欠考虑，便将这些侨民打散融入各县，府。” “太朴如今的要做的便是暂时安顿好他们，莫要让他们生乱。” 毕竟是上万人口，总会有些刺头。 万一这些刺头带头挑事就不妙了。 黎淳闻言，便恭敬的点头应下。 “子义，如此规模的人口，我不敢夸下海口，只能尽力而为。” 叶轩墨瞧见黎淳那谨慎的表情，他微微颔首道。 “太朴放心，我会命季谋与你配合，若真有胆敢闹事，杀！” 黎淳听到叶轩墨那冷酷的语气，他瞬间领会了叶轩墨的意思，立马点头应下。 “有子义这句话够了。” 说到这里，黎淳便有意无意的朝着自己身边的其他官员看了一眼。 瞧见黎淳那眼神，再结合叶轩墨刚刚那无情的话语，这些官员心中了然，明白这是叶大人的底线。 若是谁敢尝试去试探叶大人的底线，那他的下场一定会无比的凄惨。 叶轩墨瞧见黎淳那自信的表情，他便继续安排道。 “还有，此行琉球，吕宋两国，这两国均回赠厚礼，按照规定，一成物资由我市舶司处置。” “这些物资在售卖时，你且派人看好了，莫要让其他人钻了空子。” 历代市舶司都不乏左手倒右手之事，这些掌管市舶司的官员暗中自己的亲信假扮商贾来市舶司购买商品，并以远低于市价的价格卖给这些亲信。 待到这些亲信购买物资后，他们又转手到市场上将这些物资高价卖出。 这般暴利的无本买卖，能令平时那些表现老实的官员铤而走险。 一众听到叶轩墨又将一大富有油水的公务交给黎淳后，他们都眼馋的看向黎淳。 不过他们也都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毕竟叶大人与黎大人是旧相识，相比于他们，叶大人肯定更将这等富有油水的公务交给黎淳。 只可惜他们早年与叶大人无缘。 要不然也能在此事上插上一脚了。 黎淳感受到来自身后的压力后，他也明白这些官员心里在想什么。 定然是觉得自己靠子义的关系走了后门。 既然如此，那自己就应该展现自己的能力，让他们明白自己的能力！ 当叶轩墨将此行事宜逐个交割给这些文官之后，市舶司中的小吏懂事的送上茶水。 叶轩墨见状，直接端起其中一杯就朝自己口中灌了进去，放下手中茶杯，他嘴角含笑的开口道。 “还是家里的茶好喝，水好，茶也好。” “在外面漂泊这么久，就想这一口。” 一阵感慨后，叶轩墨转头看向静候在一旁的那些武官。 仔细打量他们一番之后，叶轩墨便看向为首的于靖远发问道。 “靖远叔，我不在的时候，宁波军务没出什么乱子吧？” 于靖远听到叶轩墨的问话，他神色恭敬的朝着叶轩墨行了一礼，接着才恭敬的开口答道。 “回禀叶大人，在叶大人出海的这段时间，四府附近的海盗已基本绝迹。” “市舶司水军新兵训练已渐入佳境，下官相信再过两三月便能成长为一只能用的良军。” “近期四府，以及四府周边也无海盗登陆迹象，且境内并未发现白莲教踪迹。” 叶轩墨听完于靖远的回答，他仅仅从他口中的这番功绩，便能体会他这段时间有多么的辛苦。 随后，叶轩墨面带感激的朝着于靖远行礼答谢道。 “这段时间有劳靖远叔费心了。” 于靖远瞧见叶轩墨那举动，他心中一暖，自己当年也算是没有信错人。 叶轩墨与一众官员交代完各项公务后，他们也都非常识趣的先行撤到远处，将接下来的时间交给叶轩墨和他的家人。 叶轩墨瞧见自己身边这些官员的举动，他面带感激的朝着他们微微点头示意。 不久之后，叶苏荷便举着拨浪鼓，一蹦一蹦的来到叶轩墨的面前。 “大哥，你终于回来了！” “我太想你了。” 叶轩墨瞧见叶苏荷那可爱的模样，他伸出左手一把就将叶苏荷抱起，并伸出右手捏了捏叶苏荷的小脸蛋。 “大哥也想你啊。” 和叶苏荷一番逗乐后，叶轩墨便开始寻找其他家人的踪迹。 站在不远处的叶大海瞧见自己儿子逗弄妹妹那温馨的一幕，他便驻足看了数秒，接着才主动上前开口道。 “秀姣那丫头原本是准备来港口接你的，但是你娘说什么都不同意，执意要在家中陪着她。” 叶轩墨瞧见自己父亲主动解释，他便也理解自己父亲想要表达什么，故而他便立即开口应答道。 “算算时日，秀姣也确实不宜走动，待孩儿交接完手中公务，便立马回去看望她们。” “还望父亲代我向母亲言明此事，莫要让母亲怪我。” 叶大海瞧见叶轩墨这般模样，他并未有任何的意见。 自己儿子身为四府总领，总领四府军政事务，深得陛下器重，自然当以公务为先。 “大丈夫自当以建功立业为先，不必多言其他，为父支持你。” 说完之后，叶大海便将叶苏荷从叶轩墨怀中接了过来。 “来和大哥说再见。” 叶苏荷听到叶大海的话后，她表情认真的朝着叶轩墨挥起小手道。 “大哥再见，我在家里等你哦。” 叶轩墨望着自己父亲带着妹妹离去的背影，他的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这就是他的父亲，一直在他背后默默地支持，从来没有丝毫的怨言。 第667章 把头割下来给你们当蹴鞠踢 直到自己父亲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叶轩墨才依依不舍的收回目光。 就在叶轩墨转头之际，段云鹏忽然出现在叶轩墨身后。 瞧见段云鹏突然出现的身影，叶轩墨着实被他吓了一跳。 平复情绪后，叶轩墨一脸好奇的望着自己面前的段云鹏发问道。 “灵均（段云鹏字），你这是做什么？” 段云鹏瞧见叶轩墨那神色，他面带歉意的朝着叶轩墨躬身行礼致意，接着便开口辞别道。 “子义，我是来向你辞行的。” 叶轩墨瞧见段云鹏这着急要走的模样，他便主动挽留道。 “灵均何必这么着急回京？” “莫非我在什么地方照顾不周？若是如此，灵均可一定要指出来。” “还是说灵均不愿交我这个朋友？” “不愿让我尽这地主之谊？” 段云鹏瞧见叶轩墨主动邀请自己之后，他的心便安定下来。 其实他这番主动辞行也是在试探叶轩墨的态度，若是叶轩墨愿意主动挽留，那便说明他在海上并非与自己虚与委蛇。 说明叶轩墨真的愿意主动拉近二人的关系，想和自己交朋友。 既然如此，那自己自然也要借着他给出的台阶下。 故而段云鹏的脸上故作难色，假意纠结一番后，他才勉为其难的答应道。 “既然子义盛情相邀，那我也不好驳了子义的面子。” “只是我确有公务在身，着实不便多待。” 说到这里的时候，段云鹏还悄悄地打量了叶轩墨一眼，接着便继续道。 “所以那便折中，在宁波小住一晚，明日子义可断不能再挽留了。” 叶轩墨听到段云鹏的说辞，他也不确定这是不是段云鹏的推辞，便开口试探道。 “在下又不会行强迫灵均之事。” “毕竟我还想请灵均在陛下面前为我多美言几句呢。” 段云鹏闻言，他便知道这是叶轩墨对自己的试探，故而他神色郑重的点头应下。 “子义客气了，子义可是陛下面前的红人，应当是子义在陛下面前为我美言几句才对。” 在港口将一众事务安排好之后，叶轩墨便径直返回府衙。 虽说这些人表面上说得天花乱坠，但自己该检查的工作还是要做。 这些官员人若是连表面工作都没做好，被自己简简单单一查就查出来了，那可就莫怪自己发飙了。 瞧见叶轩墨的车驾返回府城的时候，那来自其他府的佐贰官都看向自己身边的亲信，给他们一个眼神。 做的事情干净吗？可留下了什么尾巴？ 这位佐贰官的亲信瞧见自家大人的眼神，他们皆表情认真的点头应下。 大人放心，一切都已安排妥当。 得到自家亲信那肯定的眼神，他们心中才算有底，便也都紧随叶轩墨的车架返回府城。 黎淳望着叶轩墨远去的车架，他思索片刻后，还是选择留下。 毕竟叶轩墨带回来的这些商品价值重大，自己还是坐镇于此更安心一些。 随后，黎淳便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市舶司胥吏吩咐道。 “尔等先去将归属于市舶司的商品全部运至市舶司衙门内。” 当这些胥吏得到黎淳的命令前去搬运商品时，他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师爷胡泰清开口道。 “胡师爷，劳烦你帮我带个口信给季谋，让他派他手下的军士帮我盯着这些胥吏。” 胡泰清听到黎淳的安排后，他立即躬身答应道。 “东家放心，我这就去。” 黎淳见状，还是将自己腰间的私人印章取了下来。 “胡师爷，你与季谋也不熟络，还是带我的印去，可信度高些。” 与此同时，这市舶司衙门内的交易大厅内。 罗招周正一脸着急的在大厅来回打转。 叶大人都已经回来了，为何交易大厅还未挂出来自琉球的稀罕玩意？ 莫非这一次出海并未带回什么商品？ 一想到这里，罗招周的内心就变得更加的紧张了。 一阵自我怀疑后，罗招周看向身边的市舶司小吏，从怀中掏出一粒指甲盖大小的碎银子。 随后，他就强忍着肉疼的表情，一脸谦卑的将手中的碎银子递了过去。 “这位差爷，莫非此次市舶司航海而归未有收获？” 若是没有收获，那他就只能另寻他法了。 这位官差瞧见罗招周那谦卑的模样，他不由得上下打量了罗招周一番。 这该不会是叶大人派来试探他们的吧？ 一想到这里，他的理智瞬间战胜了他的欲望，紧接着，他便义正言辞的拒绝了罗招周的贿赂。 “尔等这是何意？刺探情报，莫非是白莲教的探子不成？” 罗招周瞧见这官差居然将这么大一顶帽子扣下来，他连忙操着一口宁波方言回绝。 与此同时，罗家也逐渐发现了家中的契书似乎出问题了。 罗招周的爷爷，现任罗家家主罗元嘉神色愤怒的杵着自己手中的龙头拐杖怒吼道。 “罗招周那个小崽子呢？家中的契书是不是被他盗走了？” 罗招周的堂弟罗招吴神色忐忑的开口道。 “当日堂兄急急忙忙从海外回来，嘴里还不停的念叨着，此番若是一搏功成，便能照拂子孙后代。” “我猜此事会不会于此有关？” 罗元嘉听到罗招吴的解释后，他立马就想通了事情的关键。 今日叶大人回归，船上必然会携带巨额的礼品，他定是想从市舶司换取商品，然后再将这些商品高价运往内地。 一想到罗招周这天真的想法，罗元嘉心中的怒火就更大了。 “快去把他找回来，找回来之后，我定要扒了他的皮！” “真是做生意做魔怔了，他觉得他能从这些官家手中占到便宜？” “市舶司这等暴利，这些官家能便宜他？做梦呢？” 罗招吴瞧见自家祖父这般生气的模样，他一想到自己堂兄对自己的照顾，他便站起来反驳道。 “祖父，叶大人可是青天大老爷，我相信在他治下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的。” 罗元嘉一听这话，他神色不屑的开口道。 “狗屁，天下的乌鸦一般黑，这青天定然是表面形象而已。” 瞧见罗招吴那倔强的眼神，罗元嘉用力的一杵拐杖。 “要是这叶轩墨真是青天，真能保证不让左手倒右手之事发生，我把头割下来给你们当蹴鞠踢！” 第668章 巡检司之疑 罗家众人瞧见罗元嘉那愤怒的表情，他们心中想法各异。 其实罗招周偷拿契书这件事情，大家都知道，只不过大家都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不知道罢了。 毕竟一旦罗招周做成了，那他们就能享受到罗招周的胜利果实，而一旦罗招周失败了，那也是大房承担一切损失。 他们怎么算都不会亏。 罗招周父亲罗正阳瞧见其他几兄弟那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他神色凝重的朝着罗元嘉行礼道。 “孩儿这就是将这逆子找回来，至于其中损失，我大房一应承担。” 宁波，府衙。 随着叶轩墨所乘车驾进入府城的那一刻起，那些寻常百姓就感觉自己的主心骨回来了。 叶轩墨刚一回到府衙，他便将自己的一众师爷召集起来。 这些人是自己的亲信，同样也是自己留在四府的眼线。 毕竟自己出海之后，肯定会有人放松警惕，露出马脚。 众人抵达大厅后，叶轩墨便主动相迎。 众人依次落座后，叶轩墨便一边拿起茶桌上的茶具泡茶，一边发问道。 “各位师爷，本官出海之后，四府之地可有异常？” 听到叶轩墨的问话，这些师爷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互试探由谁先开口。 唯有左典文坐于一旁，不参与此事。 毕竟他是叶轩墨的首席师爷，即便是叶轩墨不在宁波，他的一举一动也是受到某些人监视的。 一阵推脱后，作为叶轩墨的首席钱粮师爷的陈万松主动开口道。 “台州府治下太平县，温州府治下瑞安县，平阳县所呈的账册有些奇怪。” 叶轩墨一听陈万松的这番话后，他的脑海中浮现出这三县的记忆。 太平县为台州府靠海的县，瑞安县，平阳县则是温州府靠海的县。 既然还全是靠海的县，那他们之间是否有着某种联系呢？ 至于他们的奇怪，是因为他们靠海的这个地理因素才变得奇怪的吗？ 心念至此，叶轩墨面带疑惑的看向自己身边的陈万松开口道。 “伯康（陈万松字），若吾所记不差，此三县应当为靠海之县，不知可对？” 陈万松听到叶轩墨的反问后，他神色恭敬的点头应下。 “不错，此三县皆是靠海之县。” “我仔细研究之后，发现这三个县的巡检司应当存在某些问题。” “只是这些巡检司存在时日过长，内部已是铁板一块，想要找寻其存在的问题非常艰难。” 巡检司作为州县所属捕盗官，负责稽查无路引外出之人，缉拿奸细、截获脱逃军人及囚犯，打击走私，维护正常的商旅往来。 “巡检司？” 叶轩墨闻言，他眼神微动，一边为自己面前的一众师爷倒茶，一边仔细思考其中关键。 巡检司有问题？ 那又是哪种问题呢？ 是因为白莲教的缘故，其内被安插了白莲教的奸细？ 如此说来，那治下找不到白莲教的踪迹也就说得通了，毕竟贼喊捉贼，怎能抓的到这个贼？ 又或者是因为走私？ 海禁之时，走私能赚取巨额财富，就算如今海禁再开，走私依然能够给这些家族带来巨额的收入。 所以若是因为走私之事，也说的通，毕竟财帛动人心。 陈万松瞧见叶轩墨那疑惑的眼神后，他不敢怠慢，赶紧将自己记录有疑点的账册递了过去。 “子义你瞧，就连他们呈上来的账册我也是比对到多年前的一次倭祸才发觉其中的问题。” 叶轩墨瞧见陈万松递过来的账册，他细细研读起来，看完之后，他神色严肃的望着陈万松叮嘱道。 “此事确有蹊跷，伯康你继续暗中调查，只不过千万注意，莫要暴露了。” 说完之后，叶轩墨便将这带有疑点的账册交换给陈万松。 陈万松听到叶轩墨的叮嘱，他双手接过账册，神色恭敬的点头应下。 “我明白，绝对不会坏了子义的谋划的。” 随后，叶轩墨又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其他师爷，问询他们可有什么发现。 不知不觉中，天色渐暗。 叶轩墨处理完积压的公务，晚上还陪着段云鹏等人在酒楼内应酬了一番。 三杯两盏淡酒下肚，众人的表面关系就显得更为亲近了。 晚宴结束后，叶轩墨还热情的将一众官员送至酒楼门口。 “叶大人莫要送了。” 做完这一切，叶轩墨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准备回去府上。 为叶轩墨驾车的叶典庆感受到叶轩墨那疲惫的状态，他一边将叶轩墨搀扶上马车，一边神色好奇的发问道。 “子义，你何必与这些人应酬搞得这么累呢？” “而且你不是这些人的上官吗？” “何必对他们如此客气。” 叶轩墨望着眼前许久未见的叶典庆，他的嘴角露出一丝笑容，一把搂住叶典庆的脖子笑道。 “武正，为官一道，若不想手下无人可用，那这些应酬是必不可少的。” 叶典庆听到叶轩墨的解释，他叹息一声。 确实如此，人活一世，若不想做隐士，那这些应酬即便是你不想参加，也不得不参加。 回到府邸门口，叶轩墨抬头望着眼前这熟悉，但却又稍微有些陌生的住宅，他的心神不由得恍惚了一下。 随后他就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果然，家才是心灵的港湾。 刚一踏入府内，叶轩墨便伸出双手揉搓着自己的脸颊。 让自己尽可能的清醒，还尽量让自己由内而外的变得高兴起来。 如今的杨秀姣正值关键期，自己可不能给她带去负面情绪，免得影响她的情绪。 叶典庆瞧见叶轩墨主动调整自己的心态，他便默契为其送上一条热毛巾。 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后，他这才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与此同时，房间内。 杨秀姣听到门口传来那令她日思夜想的熟悉脚步声，她放下手中的书籍，眼神期待的看向门外。 “咯吱……” 随着木门从外推开，叶轩墨轻手轻脚的从门外走了进来。 第669章 回府 四目相对。 当叶轩墨瞧见静坐在梳妆台前的杨秀姣正以一种好奇的目光打量着自己后，他便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 “夫人怎么还未入眠啊？” 杨秀姣听到叶轩墨的问话，她再瞧瞧叶轩墨那略显尴尬的面容，她捂嘴轻笑。 “夫君不回来，妾身心中难安，怎能睡得着？” “与其躺在床上辗转担忧，倒不如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坐着。” 叶轩墨听到杨秀姣那略带怨气的牢骚，他心中也有些愧疚，赶忙上前将杨秀姣抱在怀中，语气温柔的开口道。 “夫人，真是抱歉，其实为夫应当早些回来的。” “只是府中公务挤压过多，为夫……” 杨秀姣听到叶轩墨的解释，她微微仰头瞧了他一眼，接着便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妾身明白，夫君是陛下封的四府总领，深得陛下器重，自然应以公务为先。” 叶轩墨瞧见杨秀姣理解自己的行为，他暗自松了口气，他还真怕这个特殊时期的杨秀姣心中会多想。 那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向她解释。 随后，不等叶轩墨开口，杨秀姣故作嫌弃的幽怨道。 “夫君一回来就饮酒了，这味道可难闻了。” 叶轩墨瞧见杨秀姣那故作嫌弃的模样，他便作怪似得将头靠在杨秀姣的肩膀上。 杨秀姣见状，她稍稍反抗道。 “好了，妾身让厨房留好了醒酒汤，妾身现在让人端来。” 叶轩墨听到杨秀姣的安排，心中一暖，随后又在她耳边耳语了几句，将她逗得开怀大笑。 “夫人，如今为夫已经回来了，那你便先歇息吧，毕竟天色也不早了。” 说到这里，叶轩墨忍不住的将目光移向杨秀姣的小腹。 杨秀姣听到叶轩墨的催促，她也顺着叶轩墨的目光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小腹，接着她便用手扶着自己的小腹，语气温和的点头应下。 “好，既然夫君回来了，那妾身就能安心的去歇息了。” “待到夫君饮完醒酒汤便也赶紧歇息吧。” 说完之后，杨秀姣便在叶轩墨的搀扶下走向床榻。 随后，在杨秀姣躺下之后，叶轩墨轻轻的在她的额头上点了一下，便为其盖好被子悄悄地走出房门。 次日，宁波府衙内。 段云鹏找上正在查阅公文的叶轩墨辞行。 “子义，昨日多谢款待，我等也都感受到了子义的热情。” “只是我等确有公务在身，就不再多留了。” 叶轩墨仔细观察着段云鹏的面容，看到他那副着急回京的表情，他便再次试探道。 “灵均，真不再多留几日？” 段云鹏瞧见叶轩墨主动留下自己，他的心情自然是非常高兴的，但一想到自己的还有公务在身，便眼神坚定的拒绝了叶轩墨的请求。 “子义，你今日说什么也不能再留下我了，毕竟陛下还等着我回京复命呢。” “下次，待我下次再来宁波，便在宁波多住几日。” 叶轩墨观察着段云鹏的微表情，感觉到段云鹏确实没有说谎后，他就不再继续劝他留下来。 “灵均都将陛下搬出来了，那我怎好再强留？” “不过灵均可是与本官说定了，下次再来，定要多留几日。” 段云鹏一听叶轩墨那语气，他瞬间松了口气，要是叶大人真要强留自己几日，那自己还真不好回绝。 “一定一定。” 叶轩墨见状，便主动开口道。 “好，既然要走，那本官送你们。” 段云鹏听到叶轩墨的决定，他面带微笑的连连应下。 随后，叶轩墨便亲自将段云鹏这些京官送至港口。 “各位同僚，时间仓促，本官未尽地主之谊，还望各位同僚莫怪，他日再来宁波，本官必定为尔等补上。” 那些鸿胪寺官员听到叶轩墨这番话，他们的心中闪过一丝暖意。 鸿胪寺官员无太大实权，只有在接待外宾时的存在感才会稍强一些，所以其他官员在面对鸿胪寺官员时都只是做做表面功夫。 唯有眼前这位叶大人，只要在你未做错事情前，待人都是那般温文尔雅，让人不禁生出亲近的想法。 “叶大人放心，我等记下了。” 站在码头，叶轩墨就这般静静地站在那里目送他们远去。 直到一行人所乘船只消失在众人目力极限，叶轩墨在缓缓收回自己的目光。 叶典庆瞧见叶轩墨这般举动，他便有些好奇的开口道。 “子义，你为何对这般官员如此客气？” 叶轩墨瞧见叶典庆那不解的模样，他便主动为其解释道。 “不管是何官职，总有他的用法，鸡鸣狗盗的典故你可听说过？” 一旁的左典文观察到叶典庆那迷茫的眼神，他便笑着主动拍了拍叶典庆的肩膀道。 “武正，我平日里让你多读书，你偏不听，如今好了，鸡鸣狗盗的典故都不清楚。” “这故事大概是说孟尝君在遇难的时候，他手下两个不起眼的门客救了他的命。” “子义是想告诉你，不要小瞧任何一个人，即便是他的官位，亦或者可以说是地位比你低，但谁也说不清楚，可能就是这样的人，却能够在关键的时候救你一命。” 叶典庆听完左典文的解释，他才恍然大悟的点点头。 “原来如此，这其中居然有这么多门道。” “今后我一定要我儿子多读书，他要是敢不读，我打断他的腿。” 站在一旁的戚继光听到这话，他便有些好奇的发问道。 “武正，既然你已明白读书的重要性，为何自己不读，非要强迫自己的孩子读？” 叶典庆一听这话，他满不在乎的耸耸肩答道。 “这读书多累啊，我瞧唐明寅，叶向荣那几个小娃娃每日天不亮便爬起来读书，都快比得上我们当年小时候练武的那段时光了。” “反正现在的我吃不了那个苦，还是让我儿子来吃这个苦更好一些。” 众人瞧见叶典庆那认真的模样，他们的嘴角都不由得抽搐几下。 “武正你还真是直白啊。” “武正，你这么做，晚年可要通知我们这些老兄弟去看看你啊。” 叶典庆闻言，他有些不解开口道。 “怎么？这么想我？” 朱经略瞧他那模样，他一把揽住叶典庆的脖子笑道。 “非也，我是怕你生活过得不如意，想过去看你的热闹。” 朱经略此言一出，立马引得众人发笑。 “哈哈哈……” 第670章 画饼之术 众人谈笑之后，叶轩墨就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戚继光几人开口道。 “此番出使琉球，吕宋，我市舶司水军做的不错，你们通知大家等着陛下的赏赐吧。” 叶轩墨此言一出，围在此地的一众市舶司武官的脸上便露出了笑容。 大家劳心劳力不就是为了这句话吗。 叶轩墨瞧见他们那高兴的模样，自然也明白他们心中在想什么。 “既然你们回来了，那就更不能疏于训练了，一定要勤加操练，争取将此番带回的新兵全部融入市舶司水军内。” “我有预感，再过不久，等陛下的胃口大了，那泉州市舶司，与广东市舶司就要再启了，到时候必定会从我们宁波抽调人手。” “甚至会从我们宁波抽调主官，所以，这段时间，全部给我夹紧尾巴做人，千万不可显露任何污点。” “否则就功亏一篑了。” 说到这里，叶轩墨转头看向一眼身边的张勇军等人。 这些人是如今市舶司的一卫副主官，且身上又有歼灭倭寇，海盗，出使海外的功绩在身上，再加上他们本身在京城之中还有过硬的关系。 等到时候他们想要再往上提一提也不是什么难事。 张勇军几人在观察到叶轩墨的眼神之后，他们瞬间就领会了叶轩墨的意思，全部神色恭敬的朝着叶轩墨躬身行礼示意。 “多谢叶大人提醒，我等记下了。” 叶轩墨给张勇军几人画完大饼后，他转头看向自己戚继光与朱经略叮嘱道。 “航路的维护是需要你们出力的。” “这些海盗，红毛鬼在海上可不会顾及这些商人是不是大周人，他们只会在乎大周商人所携带的财富的价值能否让他们铤而走险。” “我不希望因为这种海外势力袭击我大周商船的事情频发，而导致往来我市舶司的商客数量减少。” 戚继光二人瞧见叶轩墨那严肃的表情，他们二人恭敬的点头答应道。 “还请子义放心，此事交给我们便是。” “但凡有其他势力敢在我们的地盘上闹事，我们绝对让对方吃不了兜着走！” 叶轩墨瞧见自己面前如此严肃认真的二人之后，他神色满意的微微颔首示意。 市舶司衙门内。 罗正阳带着大房的人找遍了大半个宁波城，最后他只能将目光转向市舶司衙门。 罗正阳带着一众罗家人来到市舶司衙门，望着眼前的衙门口，他的内心变得紧张起来。 “这么看来，我那逆子就只能藏身在市舶司衙门里了。”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硬着头皮进去找一找了。” 听到罗正阳的安排，他身边的其他罗家人神色一变，都有些顾忌的开口道。 “正阳哥，这市舶司怎么说也是衙门啊，咱们真的要进去吗？” “是啊，要不咱们就在门口等着算了？” 虽说市舶司衙门主要管的是贸易，可衙门就是衙门，对于老百姓来说，衙门天生就有一种压迫感。 而且进衙门也不是什么好事，所以大家能不进去，还是不愿意进去的。 罗正阳听到众人的担忧，再瞧瞧他们那副警惕的姿态，他就明白这些人心中都在抗拒，不愿意进去。 随后，罗正阳又看了一眼市舶司衙门外的那些官差，观察到这些官差那戒备的神态，他知道。 若是他们这么多人一同冲进市舶司衙门，肯定会引起那些官差的关注。 到时候要是一个不小心把事情闹大，那这件事情就不好收场了。 所以，罗正阳在权衡利弊之后，他转头看向自己身后的那些兄弟安排道。 “各位兄弟所言确有道理，既然如此，那我便单独进去找我那逆子。” “劳烦各位兄弟守住市舶司衙门的所有出入口，一旦这逆子出来了，你们便直接将他拿下。” 听到罗正阳的安排后，他身边这些兄弟都神色轻松的点头应下。 “正阳哥放心，此事交给我们便是。” “只要不进衙门，一切好说。” 交代好一切之后，罗正阳便直接朝着市舶司衙门走了进去。 那些值守在此的官差原本瞧见罗正阳一行这么多人，他们的心情还稍有紧张，担心这些是人是来闹事的。 可当罗正阳孤身一人朝着市舶司衙门走来时，他们心中就丝毫不慌了。 罗正阳来到几位看门官差面前，他便神色恭敬的朝着几人行礼问道。 “各位差爷，劳烦问一下，这市舶司对外出售商品的地点在何处？” 说完之后，罗正阳还故意掉了一粒碎银子在地上。 他知道，如今宁波各衙门的胥吏都不敢明目张胆的接受贿赂，毕竟大家都谨防是叶大人派人钓鱼。 这些官差瞧见罗正阳并未提及银子一事，他们看向罗正阳的眼神多了几分热情。 “瞧见右边那栋三层高楼没有？那便是负责博买的地方了。” “当然了，你也不用记楼房，你就记哪里的客商最多，哪里便是负责博买的地方就行了。” 罗正阳听到这位官差的提醒，他神色的恭敬的施礼答谢道。 “多谢差爷提醒。” 说完之后，罗正阳便直接朝着那官差指明的地点走去。 而那名官差望着罗正阳的背影，他纠结一二，还是选择将这碎银子捡起。 果然如那官差所说，罗正阳还未靠近那栋负责博买的楼房，他便瞧见不断有来往宁波的客商朝那栋楼走去。 瞧见这里来往的客商，罗正阳便仔细寻找着自己的孩子。 七拐八拐，找了一大圈之后，他终于在博买楼的大厅瞧见了罗招周的身影。 虽然只是一个背影，但知子莫若父，仅凭那个背影他便能确定那是自己的儿子。 一想到这里，他快步上前，一把揪住罗招周的衣领。 罗正阳刚一出手，看守在博买楼的官差就将目光转移到罗正阳的身上，随即便厉声呵斥道。 “汝是何人？胆敢在此地作乱？” 第671章 往事秘辛 要知道市舶司水军与市舶司衙门不过是一线之隔，只要有所异动，他们便能请动这些市舶司水军军士前来镇压乱党。 所以他们丝毫担心眼前这位是来市舶司衙门找麻烦，若真是来找麻烦的，也不过是平添他们的功绩罢了。 罗正阳听到这话之后，他条件反射的朝着声音来源看去，当他瞧见那几名官差严肃的模样后，他心头一紧。 自己居然忘记这里是市舶司衙门了，他还以为是自己家呢。 随即，他便立马开口解释道。 “各位差爷莫要紧张，此人乃是吾儿，我是来寻他的，我并没有恶意，更没想冒犯衙门。” 这几位官差听到罗正阳的解释，他们只是将目光转到罗招周的身上，似乎是在想他确认此事是否为真。 罗招周瞧见局面变得有些尴尬后，他也不可能坐视不管，就赶忙伸手示意。 “各位差爷真是抱歉，此人确为吾父。” “吾父只不过是在与我开玩笑而已，惊扰之处，还望各位多多包涵。” 这些值守的官差听到罗招周的解释之后，他们因为没有功绩而感到有些失望。 接着，他们便神色严肃的指了指罗招周父子二人。 “此番念尔等是初犯，不追究尔等责任，再有下次，不管尔等是何关系，一律视作扰乱官府秩序处理。” 罗招周父子二人听到这位官差的呵斥后，他们的脸上并无任何负面情绪，都神色谦卑的朝着他们躬身致歉。 “真是抱歉。” 一旁那些往来宁波的围观客商在得知二人的关系后，他们都一副没看到热闹的失望表情，接着又将目光转回到博买楼的柜台上。 随后，罗正阳便将罗招周拉出了博买楼大厅。 博买楼外。 罗招周瞧见自己父亲那严肃的眼神，他自然明白自己做的事情已经暴露，自己的父亲肯定是来抓自己回去的。 果不其然，还未等罗招周开口求饶，他就听到自己父亲的厉声呵责。 “你可知你闯了多大的祸？我们大房都被你连累了！” “你这孽障赶紧随我回去，给你爷爷认个错，这件事情就过去了。” 罗招周瞧见自己父亲那严肃的眼神，他眼神坚定的回绝道。 “父亲，求您了，给我个机会吧。” “我已经全部算好，只要这一单我们能成，到时候一倒手，最少能翻五倍！” “爹，你知道五倍有多少钱吗？三千两，整整三千两啊！” 罗正阳瞧见自己儿子那疯狂的模样，他的心中闪过一丝心动。 随后，他强忍着心中的激动，将罗元嘉在家中说的情况告诉了自己的儿子。 “孩子，别白费力气了。” “这种赚钱的生意，肯定是轮不到我们这些小家族的。” 罗招周闻言，他眼神坚定的回绝道。 “父亲，叶大人必定不会是这样的人，您相信我，市舶司马上就会开始博买，您给我点时间，时间会证明一切。” 说完之后，他还伸手指向大厅内的其他客商。 “若是市舶司只行左手倒右手之事，这些客商为何要来此地？” 就在此时，柜台中走出几名小吏并将所有商品的市价张贴在大厅内。 罗招周见状，他心一横，手中稍稍用力，将自己父亲推至一旁，随后他便猛地朝大厅内挤去。 一边挤，他还一边将自己手中的票号举了起来。 “各位差爷，我是壹号，我有优先购买权！” 不久之后，罗正阳有些难以置信的随罗招周从市舶司衙门内走了出来。 望着自己儿子手中的货票，他感觉这一切都有些不真实。 “就这么买到手了？还是用市价买的？” “这货票该不会兑不出货吧？” 罗招周瞧见自己父亲那觉得不可思议的眼神，他的心中也是一阵激动，他承认他又赌的成分，不过幸好，他赌对了。 心情愉悦的罗招周听到自己父亲的自语后，他嘴角含笑的挥动着手中的货票。 “爹，你要是不相信，咱们现在就去把这些货品换出来。” 罗正阳闻言，他神色兴奋的点头应下。 “如此甚好。” 二人出了市舶司衙门门口，那些蹲守在门口的罗家大房人手便围拢了过来。 刚一围上来，众人就瞧见了罗招周手中的那张货票。 毕竟大家也是镖师家族出身，对于这种货票自然是非常在意的。 故而，他们神色兴奋的望着罗招周开口道。 “真买成了？” 随后，罗招周便带着一众罗家人将货票兑换，并将所有的货物押送回去。 站在家中阁楼上的罗元嘉老远就瞧见了这些人将货物往家中运的场面，看到他们这幅兴奋的模样，罗元嘉愣在原地。 难道这个时代真有青天，真有不与其他人同流合污的官员？ 此刻，罗元嘉的内心开始动摇，而他那尘封的记忆也慢慢的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作为镖师世家，他年轻的时候也没少走南闯北，没少出去押镖。 在几十年前，他押一趟镖到象山的时候，他与另一位同伴一起见证了一桩密事。 那便是当时宁波府象山县特别有名的汪家在一夜之间被人灭了满门。 随后，他的那名同伴将此事告到了宁波府衙，原以为这些作恶者将被绳之以法，可最后的结果却出人意料。 自己的那名同伴居然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那件事情也入石沉大海一般，没有任何动静。 罗元嘉也并未傻子，自然想通了事情的关键，那便是这府衙之中有人与那伙贼人同流合污。 从那往后，汪家灭门之事的内幕也就此被他隐藏在心底，不敢再与任何人提起。 毕竟一府之地的府官都是他们的眼线，那谁能保证其他官员会不是他们的人？ 可这么多年，罗元嘉一直都没有忘记这件事情，他的内心也一直被这件事情煎熬着。 毕竟他的同伴之所以一腔热血的去检举此事，还是受了自己的激将法。 而且他在被那些人抓住之后，肯定是受尽折磨，即便如此，他也没有透露自己的消息。 所以，一旦有机会，自己肯定要为他报仇。 只是单凭此事，自己还不能肯定这叶大人是否就是能够信任的官员。 所以，自己还要再观望观望。 第672章 但愿人间无疾苦，宁可架上药生尘 随着叶轩墨回到宁波之后，各府事也逐渐走向了正轨，一切都显得井井有条。 叶轩墨处理完各府呈上来的公文之后，便拿起自己在海上做的那份规划书。 “各项举措也要提上日程了。” 几日后，市舶司水军军营内。 李果珍正与自己身边的几位同僚医治一些受伤的战马。 这个时代的军医虽有职责之分，但正在做事时，管你是医人的也好，治兽的也罢，只要有事，就要一同做事。 至于水军中的战马，虽然水军多以战船，火炮对敌，但亦有登陆战，所以水军之中的两栖作战部队皆要熟练掌握马术。 “这匹马的蹄子有问题，掌钉磨损严重，让军备官送些马掌钉过来。” 站在这里的几名军士听到李果珍的安排，他们并没有丝毫的犹豫，连忙转身前往军备处领取李果珍他们需要的物资。 可不久之后，外面又再次传来脚步声。 正因修马蹄修的有些苦闷的李果珍听到这脚步声后，他便有些烦闷的开口道。 “又怎么了？莫非是又有受伤的战马？” 可当李果珍转头一看，却发现戚继光的亲卫戚大虎正站在自己身后。 瞧见戚大虎的身影，李果珍立马放下手中马蹄，赶忙从地上站了起来，接着便一脸期待的望着戚大虎发问道。 “大虎，你怎么来了？” “莫非是戚大人的战马出问题了？” 李果珍仔细的观察着戚大虎的神色变化，发现他神色如常后，他便神色疑惑的继续试探道。 “不是战马有问题吗？” “那莫非是戚大人……” 一想到这里，李果珍瞳孔一缩，身体微微前倾，一脸谨慎的小声问道。 “那莫非是戚大人的身体出问题了？” 戚大虎望着李果珍眼中隐隐闪过的蠢蠢欲动，他忍不住的拍了拍李果珍的肩膀开口道。 “你放心吧，大人的身体好着呢，怎么会有问题呢？” 李果珍一听戚大虎这回答，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落寞。 可惜，居然不是身体出问题了，自己又少了一个表现的机会。 戚大虎瞧见李果珍那略显失落的情绪，他便忍不住的出言打趣道。 “李军医，瞧你那表情，你对于大人无病无灾一事，似乎感到很失望啊？” 李果珍闻言，他脸色瞬间一变，立马语气严肃的回绝道。 “怎么可能？” “我等医者，均需怀‘但愿人间无疾苦，宁可架上药生尘’之心，大人无病无灾自然是极好的。” 戚大虎瞧见李果珍那故作严肃的表情，他语气轻松地拍了拍李果珍的肩膀开口道。 “李军医，你就别多想了。” “你走运了，叶大人要见你，随我走吧。” 李果珍听到这个熟悉的名称，他的心跳不争气的加速起来。 当日在宝船上，叶大人就与自己聊了他对于医学的一些看法。 当时的自己只当叶大人是在与自己开玩笑而已，可如今叶大人再次会见自己，那是不是表明当日叶大人所言并未玩笑？ 心念至此，李果珍的情绪就变得兴奋起来。 “有劳大人带路了。” 当李果珍随戚大虎来到戚继光所属的营帐，他一眼就瞧见坐在主位上的叶轩墨，以及坐在叶轩墨身边的戚继光，朱经略二人。 接着才用余光注意到坐在他们周围的张勇军等人。 李果珍在瞧见这些人的身影之后，他心中已经有了几分猜测，便立即躬身行礼道。 “卑职市舶司水军一卫医人匠李果珍，见过诸位大人。” 叶轩墨望着自己面前如此恭敬的李果珍，他便朝着李果珍伸手示意，继而开口道。 “李军医救死扶伤，曾多次将我军军士从鬼门关拉了回来，是我军不可或缺的栋梁，何必拘礼？” 叶轩墨在说完之后，他便指向一旁为李果珍准备的座位笑道。 “李军医，莫要站着，请坐。” 李果珍望着叶轩墨如此客气的举动，他有些受宠若惊的点头坐下。 内心对于自己的猜测又肯定了几分。 毕竟仅凭自己这平庸的医术怎么可能从一众军医中脱颖而出呢？ 叶轩墨瞧见李果珍落座之后，他便面色和煦的先与李果珍闲聊几句，接着他才进入主题。 只见叶轩墨先是端起手中茶杯轻饮一口，在放下茶杯的同时，叶轩墨凝视着李果珍开口道。 “李军医，本官听闻令弟，名为李时珍，曾入太医院就职，可真有此事？” 叶轩墨这几日回到宁波之后，就开始仔细的查阅这个时代李时珍的资料。 他发现这个时代李时珍的轨迹与自己那个时代的李时珍也差不了太多。 李时珍在先帝时期，他曾治好了如今被困在京城内，无法就藩的顺王。 当时医治好顺王病症的李时珍被聘为秦王王府的“奉祠正”，兼管良医所事务，之后又因秦王登临大宝，而顺利进入太医院。 可这位李时珍也与自己那个时空的李时珍一样，时任一年，便主动请辞，回归家乡，在家乡坐堂行医，潜心研究医术。 同时，也确定了眼前这位名为李果珍的军医就是那位鼎鼎大名的神医李时珍的兄长。 李果珍一听叶轩墨提起的自己的弟弟，他的眼神中流出一丝幽怨。 果不其然，叶大人并非是看重了自己。 而是看重了自己的那位神医弟弟，没想到自己远离家乡，这么多年，终究还是没有摆脱自己弟弟的影响。 心中虽然有些苦闷，但李果珍表面上依旧是一副喜悦的模样，立马行礼答道。 “回叶大人，舍弟李时珍确实入过太医院，不过那都是许久之前的事情了。” 房间内的众人在听到李果珍的回答，他们也都坐起身子，一脸好奇的打量起李果珍来。 真没想到啊，眼前这其貌不扬的普通军医居然是那位李时珍神医的兄长。 将目光从李果珍身上收回之后，他们又都齐刷刷的转头看了一眼叶轩墨。 此时的他们大致猜到叶轩墨要面见李果珍的理由了。 毕竟那可是太医院的医师，说是大周的顶级医师都不为过。 若是能够将这样的人物请来市舶司水军，那水军各军士的安全就能得到保障了。 只是没想到叶大人连这种信息都能找出来。 第673章 欲寻李时珍 叶轩墨瞧见李果珍承认他与李时珍的关系后，他看向李果珍的眼神就变得更加殷切了，随后他语气温和的继续开口道。 “李军医，本官有一事相问，不知令弟如今身在何处？” 李果珍一听叶轩墨的问话，他也不打算隐瞒，就赶忙拱手答道。 “当初舍弟从太医院回来之后，就在家乡以自己的字创立东璧堂，在家乡坐诊行医，悬壶济世。” “不知可是大人要寻舍弟？” 叶轩墨闻言，他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立马点头应下。 “不错，本官确实想见令弟，不知本官可有幸见他一面？” 李果珍瞧见叶轩墨居然如此直接之后，他的心情就变得紧张起来，一下子就慌了神。 为了掩饰自己的慌乱，李果珍赶忙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塞到自己的嘴边，细品起来。 想要借此来思考一个能够说得过去的理由，好帮自己弟弟找个理由搪塞过去。 叶大人多半是想邀请自己弟弟来水军为这些军士看病。 而他弟弟可是连太医都不想做的人，何必陪他来军营过这苦日子。 叶轩墨瞧见李果珍那般紧张的模样，他瞬间就猜到了李果珍肯定是误解了自己意思。 心念至此，叶轩墨便笑着举杯解释道。 “李军医，你且莫要紧张，本官不是想要请令弟加入军营，成我营中军医。” 李果珍听到叶轩墨这番解释，他心中才算是松了口气，只要大人不是想要自己弟弟进入军中就职就好。 放松之后，李果珍这才放下茶杯。 “既然大人并非是想要舍弟进入军营，那莫非是大人……” 说完之后，李果珍便开始在叶轩墨身上打量起来。 居然叶大人迎娶郡主后，便再也没有与其他女子有所来往，也不知是二人太过相爱，还是叶大人的身体有疾呢？ 对了，如今郡主有身孕在身，那便能排除这个因素，难不成是郡主的身体出了问题？ 叶轩墨瞧见李果珍那一边思考，一边又欲言又止的表情，他岂能猜不到李果珍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故而叶轩墨抢在李果珍思考出什么不得了的结果前开口道。 “本官欲在宁波建立一座医学院，想请令弟前来担任这医学院的院长。” 原本还在胡思乱想的李果珍在听到叶轩墨的这番话，他直接就愣在了原地。 医学院？ 何为医学院？ 是与太医院一般的存在？还是与学院一般的存在？ 不过不管是以何种形式存在，这医学院院长的名头听起来都挺唬人的，总比自己待在军营里做医人匠强太多了。 不等李果珍回话，叶轩墨身边的戚继光便主动发问道。 “子义，何为医学院？” 李果珍瞧见戚继光提出的问题，他眼神赞赏的看了戚继光一眼，还是戚大人为自己考虑啊，问出了自己最想问的问题。 叶轩墨听到戚继光的问话，他便主动解释道。 “医学院，顾名思义，便是学习医术的地方。” “此医学院类比于我们的书院，只是书院教授科举一道，而这医学院则是教习医术。” 李果珍听到叶轩墨的话后，他的心中顿时就有些心动，但他还是非常谨慎的继续问了一句。 “叶大人的意思是想让舍弟来宁波教习弟子？” 叶轩墨瞧见李果珍那谨慎的态度，他对此并不觉得奇怪，便语气平和的继续解释道。 “不错，本官仔细研究过大周如今的医学，大多是一位先生带三五位弟子。” “如此劳心劳力，也不一定能够将本门发扬光大。” “既然如此，那何不如像科举一般，大肆撒网，广收门徒，能者上，庸者下。” 此时的李果珍已经大致明白了叶轩墨的想法，故而他有些兴奋的望着叶轩墨开口问道。 “还望叶大人莫怪，卑职斗胆请问叶大人，此事是叶大人心血来潮，还是大人已有具体章程？” 叶轩墨望着李果珍那坚定的眼神，他微微一笑。 “李军医放心，此事本官自然并非心血来潮，不知李军医可还记得那日在海上的时候，本官与李军医说了些什么？” 李果珍瞧见叶轩墨那眼神，他语气颤抖的试探道。 “那日大人曾言军中乃至本朝的医者数量都太少，必会想办法增加医者数量。” 若叶轩墨真能做到，那便是整个医术界的大恩人。 此言一出，戚继光与朱经略二人皆转头看向身边的叶轩墨。 当日他们还以为子义不过是一句戏言而已，没想到子义却一直牢记在心。 叶轩墨望着李果珍那激动的表情，不断颤抖的躯体，他神色平静的微微颔首应下。 毕竟他明白发展医学的好处，他能够令百姓的寿命大大提高，若如今的平均寿命为四十到五十岁，那发展医学便能使这个寿命延长至五十岁至六十岁。 那些百姓延长的年岁便能为国家做出更多的贡献。 还有就是，按照如今的趋势发展，大周要面临的战乱注定只会越来越多，而医学的发展也能使战争中的伤亡率降低。 能够保证军队拥有更高的战斗力。 “本官现在的想法是，将医学院分为初、中、高三部分。” “初级学院学习基础，识字，辨别药材、牢记医书、尝试根据病症开具药方等，具体情况，本官欲待令弟李太医亲自设定。” 听完叶轩墨的设想，戚继光面色凝重的开口问道。 “子义，你口中的初级学院可需缴纳入学费用？” 叶轩墨一听戚继光这问话，他便立即摆手否认道。 “元敬，医学之道不比科举，若是我等向这些百姓收取费用，那还有几人愿意将家中孩童送至医学院？” “如此一来，不就与我等初衷背道而驰了？” “非但不需他们缴纳学费，成绩优异者，我还给他们发放奖学金。” 第674章 医学院 戚继光听到叶轩墨的解释，他这才神色赞同的点头示意，紧接着他便面带疑惑的发问道。 “那子义，你设想的这初级医学院一共要学多久时日？” 见戚继光发问之后，朱经略也不由得发问道。 “若是按照子义所言，有人为了生存，将家中孩童送入医学院滥竽充数怎么办？” 叶轩墨瞧见戚继光与朱经略二人那不解的眼神，他语气轻松的回应道。 “各位放心，本官做此事也不是为了做慈善的。” “不管是初级也好，中级也罢，哪怕是高级医学院，皆为一月一考，不合格者，自有惩戒，初级自然最重，当清退处理。” “至于初级学院要学多久，我认为，最少也要学满五至六年吧？” “毕竟我要求他们必须学会识字，要不然今后连医书都看不懂，该如何进步？” “当然，具体事宜本官欲交由李太医这位院长亲自决定。” 说完之后，叶轩墨放下手中茶杯，神色期待的看向一旁凝视着自己的李果珍开口道。 “李军医，你认为本官这般设想如何？可是心血来潮？” “李军医可觉得本官这番举措，可能请来令弟？” 李果珍瞧见叶轩墨那略带打趣意味的反问，他眼神认真的朝着叶轩墨拱手道。 “叶大人之举，在下敬佩，若叶大人真能做到，那不仅仅是我大周医学之福，同样是我大周百姓之福啊。” 李果珍在拍了一番叶轩墨的马屁后，他这才神色疑惑的望着叶轩墨发问道。 “卑职还有一事不明，依照大人之规划，这些学子在学习完初级学院的课程之后，他们便能直入中级医学院吗？” 李果珍此问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将目光转移到叶轩墨身上。 若是这些学子能够拾级而上，那可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啊。 而且如此一来，一定会有浑水摸鱼的存在。 叶轩墨听到李果珍的问话，他又扫了一眼身边这些官员那好奇的眼神，他便语气郑重的摇头答道。 “非也，若仅仅是学习完初级医学院的内容，都能入中级医学院，那本官设立三级学院的意义何在？” “本官欲在初级学院与中级学院之中设立一道考核，此考核分断上下。” 听到叶轩墨的要安排考核之后，坐在末席的李果珍的心情就变得平静下来。 他原本对于叶轩墨的安排还有些抵触，毕竟他明白医学之道博大精深。 若是叶轩墨真让一些滥竽充数的家伙去给百姓看病，那就是草菅人命。 “未通过考核者，本官先前欲直接将他们遣散回家，但因他们学医多年，直接遣散回家又觉得有些可惜，便允许他们在学院复读一年。” “若复读一年仍然未过初级考核者，若再想复读，便需自费了。” “至于通过考核者，其中成绩靠后的八成学子虽然通过考核，但亦视为落榜。” 朱经略听到叶轩墨这番话后，他有些难以置信的开口道。 “子义，这通过考核者也定为落榜？” “那这些人该何去何从？” 叶轩墨观察到朱经略那不解的表情，他便耐心的为其解释道。 “季谋，你且听我说完。” “这八成落榜者，我欲安排其中一半进入周边乡村中做一乡野村医，另一半则进入军营，成为军中军医的副手。” 听到叶轩墨的解释，这些人都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唯有成绩靠前的那两成学子能够晋升。” “毕竟医学一道是需要天才的，若是光靠努力，那想要推动医学发展的时日就太久了。” 听到这里的时候，李果珍的眼神稍显黯淡，只能做一个乡野村医或者军医的副手吗？ 不过片刻后，他又打起精神来，大周能多一些乡野村医也是一件好事。 一旁的朱经略在听到叶轩墨的解释之后，他神色疑惑的再次发问道。 “子义，你耗费资财去培养一些乡野村医，那会不会引得某些人的不满啊？” 若是叶轩墨将所有落榜的医学生塞入军营。 那就算是这些医学生的水平稍有不足，但五军都督府也必然会全力支持叶轩墨的计划。 可若是叶轩墨还分走一半医学生进入乡村，那五军都督府就要考虑要不要支持叶轩墨的计划了。 毕竟叶轩墨此举是为军中培育军医，五军都督府要是不出点血那可就说不出去了。 叶轩墨瞧见朱经略那疑惑的眼神，他语气平和的为其解释道。 “季谋，你可知每年大周所属的乡村之中有多少人死于疾病？” “就因为乡村距离有医馆的村镇过远，且医疗费用不菲，这些乡村的百姓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家人被疾病夺取生命。” “而这些死亡人口其中有多少是青壮年，你可知晓？” 朱经略被叶轩墨这一反问后，他瞬间愣在原地，面色尴尬的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轻饮一口之后，他这才面带求知欲的看向叶轩墨发问道。 “子义，此事我确有不知，不知是该有多少？” 叶轩墨瞧见朱经略那眼神，他端起茶壶为其续水，语气柔和的回应道。 “无妨，这青壮年的伤亡数占乡村人口的一至三成，照我大周版图来算，一年便是数以万计的青壮。” “季谋，你可知若是这些患病，受外伤的青壮能够得到治疗，那我大周将会是何等场面？” 朱经略听到叶轩墨的解释，他端起茶杯静静的思考起来。 这个时代比拼的就是年轻的青壮劳力，若真如叶轩墨所言。 到时候不管是国内发展，还是对外战争，大周都能立于不败之地。 “子义，你这谋划太大了。” “只是，我还有一事想问，若是有晚慧之人，前期考核成绩不佳，那我等直接将他们放在乡村，会不会使明珠蒙尘？” 朱经略此言一出，李果珍便将目光汇聚到叶轩墨的身上，他相信以叶大人的为人，应当会为这些医者再留一条出路才是。 第675章 医学院(二) 叶轩墨闻言，他不紧不慢地回复道。 “你且放心，本官自然另有谋划。” “首先，这些医者若是认为自己的医术不错，不应该入一乡镇，那便可申请每年一次的考核。” “考核通过者，可选择进入中级医学院继续进修，亦可擢升至城镇，在某地城镇中做一医者。” 听到叶轩墨的这番安排，戚继光有些不解的发问道。 “子义，如此一来，我还有一问，不知可否为我解答？” 戚继光瞧见叶轩墨将目光转移到自己身上之后，他不等叶轩墨开口，便继续开口道。 “子义，你口中这乡村医者，城镇医者有何区别？” 戚继光此问一出，所有人都将目光汇聚到叶轩墨的身上，想要明白二者的差别在何处。 莫非就是单纯的从乡村调到了城镇中？ 叶轩墨瞧见戚继光那疑惑的神色，他面带微笑的朗声道。 “我既然想要推行医学，发展医学，那自然要将医者的地位提高。” “我已将此事的具体章程奏明陛下，我认为各城镇所属医者，可为各县典吏一职。” “由各县衙支付其俸禄。” 听到叶轩墨的这个安排之后，这些官员的眼神就发生了变化。 典吏虽然还是未入流的杂官，但已经算是一个县衙明面上的小官员了。 毕竟一县之地也不过是一个知县、县丞、主簿、巡检四个有品级的官员而已。 叶轩墨瞧见这些人的眼神，他便继续开口道。 “在城镇行医五年者，通过考核者可为县城医者。” “县城医者本官又分两种，设一位县医主官为从九品官职，具体官职名称需陛下亲定，余下县医仍为典吏。” 此话一出，李果珍就坐不住了。 之前他们军医累死累活也不过是一个吏目的官职，没想到叶大人的手笔居然这么大，仅仅是一个县医主官，便能获得从九品的官职。 按照自己目前的医术，自己是不是也有机会？ 叶轩墨不管其他人是否表情，他自顾自的继续开口道。 “县城医者仍可向上晋升府城医者，府城医者主官为正九品官职，其他府城医者均为从九品官职。” “而且府城医者仍可继续向上晋升，直至进入太医院为止。” 说完之后，叶轩墨端起茶杯稍稍润喉，便继续开口道。 “至于军中军医，本官亦将军医晋升之路的官职奏明陛下。” “且军中军医官职均比地方医者要高半级，俸禄也比地方医者要多。” 听到叶轩墨给出的章程，一众官员神色惊愕的愣在原地，久久不语。 他们真没想到叶轩墨的手笔居然这么大，他们也明白那些军医在军营中苦熬数年，才可能成为一个从九品的吏目官职而已。 而叶轩墨这番手段，直接就将医者的成就拔高几个官阶。 戚继光听到叶轩墨的这番安排，他有些担忧的开口道。 “子义，你如此安排，就算是陛下同意，朝中其他官员能同意吗？毕竟新增这么多官职，对于朝中可是一个不小的负担。” 叶轩墨听到戚继光的忧虑，他语气轻松的回应道。 “会的，一来如今市舶司再开，朝中收入大增，这等负担不算大，再者说，若是此事一成，大周每年将会多增数万劳力。” “他们产生的价值足以抵消这些医者的消耗。” “更何况，他们惜命，必会答应。” 要知道这个时代的医者都非常的抱团，特别是越顶级的名医，他们之间的关系越亲密。 若是这些顶级医者知道有人阻碍自己提升医者的地位，那这些医者心中会怎么想？ 他们是不是会记恨这些阻碍医学发展的人。 人生在世，谁能保证自己没个头疼脑热，谁能保证自己没有疾病缠身的那一天？ 得罪了这些顶级医者，谁能在你弥留之际救你一命？ 还有谁能将你从鬼门关拉回来？ 这些官位越高的人就越怕死，所以他们断然不会做得罪医者的蠢事。 而且自己此番还能提高这些顶级医者的水平，到时候才更为他们的生命安全保驾护航。 众人瞧见叶轩墨那神秘的眼神后，他们皆是一愣，不过很快，他们也都想通了其中的关键，都神色轻松的端起茶杯点头道。 “果然还是大人考虑周全。” 坐于一旁的朱经略听着也明白了叶轩墨的意思，也感觉叶轩墨所做的这件事非常有意义，便继续追问道。 “既然如此，那二成通过的考核的学子呢？” 叶轩墨瞧见朱经略那感兴趣的模样，他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不疾不徐的端起手中茶杯轻饮一口。 待到朱经略脸色有些急躁之后，叶轩墨才缓缓开口道。 “剩下那二成学子入中级医学院，在中级医学院学习数年，仍有考核。” “未过中级学院考核者，便离开医学院做一村镇医师或者低级军医，过中级学院考核者，依照初级考核规则，顶级二成考生入高级医学院。” “剩下八成，一半进入军队，成为军医伍长，授从九品官职，一半则直接成为城镇医者。” 听到这里的时候，这些官员也都明白了，都静静地等候叶轩墨的下文。 “入高级学院者，若不能通过最终考核，则直接入县城成为县医，或进入军医任军医什长。” “而若是能顺利通过考核者，那他今后的路线便可自选了。” 听到这里已经有些兴奋的李果珍，都顾不上叶轩墨的身份了，语气兴奋的开口问道。 “叶大人，不知您口中的路线是何意义？是自由选择就职地点？还是另有玄机？” 叶轩墨瞧见李果珍那兴奋的表情，他已经能够想象到其他医者听到他这番言论后的表情。 心念至此，叶轩墨便微微抬手示意李果珍莫要激动，接着继续开口道。 “并非选择就职地点，通过考核者，可选择进入县城为一县医主官，或者继续留在医学院内跟随某位老师继续潜修医术。” “当然，继续潜修医术，亦有类似于教谕的官职授予。” 第676章 分门别类 一旁的朱经略听到叶轩墨的这句话后，他便有些好奇的发问道。 “子义，其他我都能理解，这继续潜修医术是有何用意？” 叶轩墨听到朱经略的问话，他便耐心的解释道。 “季谋，你平时研读兵书，当知兵家亦可分为兵技巧家、兵阴阳家、兵形势家、兵权谋家四势。” “而医术一道亦有内、外、儿科、骨伤、针灸多门，寻常人精力皆有限，若所有门类均学，那便容易学而不精。” “故而继续修学便是挑选其中一门作为自己的主课继续修习下去，将此门类学精学透。” 站在一旁的左典文在听到叶轩墨的这套理论后，他的脑海中出现一个念头，赶忙开口道。 “我明白了，如此一来，这潜修医学，不就相当于我们科举一道的自选本经？” 朱经略被左典文这一点，也瞬间明白了叶轩墨的意思。 接着，他眼神中略带深意的看了叶轩墨一眼，接着他便忍不住的开口试探道。 “子义，你此番将这医学细分，莫非是打算将这医学一道也建立类似于科举这般的考试制度？” 房间内的众人听到朱经略的提点之后，他们都神色惊讶的看了叶轩墨一眼。 是啊，这般严苛的初级，中级，高级考试，与科举一道高度相似，如此粗浅看来，便能明白叶轩墨所图不小。 一想到这里，站在一旁的左典文便忍不住的出言试探道。 “子义，既然如此，莫非亦会有文武状元一般的成就？” 叶轩墨听到左典文的提议，他有些惊讶的瞧了左典文一眼。 “公台，你可真是本官肚子里的蛔虫啊。” “不错，本官曾经确有如此想法。” “但是依照如今的认知，这医学一道莫说比肩文科举，恐怕就是想要比拟武科举亦是难事。” “所以此事暂且搁置。” 坐在台下的李果珍听着叶轩墨的这番话，他的神色变得兴奋起来，眼神狂热的开口道。 “叶大人，能否比肩文武科举之事都不打紧的。” “只要有人开始重视我医学一道，我们便心满意足了。” 这个时代的医者地位低下，而一旦叶轩墨所言要被推行的话，那他肯定会受到大周全部医者的尊敬。 而且，虽说他们这些医者淡泊名利，但叶轩墨这个提议的分量太大了，若是陛下真的批准了，那杏林之中，必定是一场腥风血雨。 毕竟从叶大人这番谋划便能看出，叶轩墨所想是让医术最顶级的医者来担任医学院的院长。 那到时候与自己弟弟齐名的万密斋是否会来插上一脚？ 还有其他那些声名不显的医者是否会来争一争这院长之位？ 一想到那个场面，李果珍不由得看了叶轩墨一眼，他现在很怀疑，就连这个情况也是叶大人计划中的一部分。 心念至此，李果珍神色恭敬的朝着叶轩墨行礼道。 “若是大人真能推行这个此事。” “莫说舍弟，就连其他杏林圣手，吾亦有信心帮大人拉拢过来，助大人一臂之力！” 朱经略与戚继光二人瞧见面前如此激动的李果珍，他们也不是傻子，脑子一转，也都瞬间回过神来。 原来这就是子义的谋划？ 叶轩墨瞧见李果珍那郑重的模样，他并非感到丝毫的惊讶。 毕竟这个时代又不如后世那般百花齐放，如今医者地位并不算高，说出去的身份不如教习先生。 “李大夫客气了，只可惜此事暂且只在本官设想之中，若想做到，还需各位杏林圣手助本官一臂之力。” “其中具体事宜，本官决定待令弟赶至宁波再行决定，如何？” 李果珍在听到叶轩墨的这番话时，他的心神早就被叶轩墨描绘的蓝图感染，故而他连忙点头应下。 “大人此言有理，卑职立即修书一封。” 说到这里的时候，李果珍顿了一下，再简单的思考后，他继续开口道。 “卑职斗胆向大人讨要几个月的时间，卑职担心舍弟根本不相信这分书信，认为卑职不过是想与之开玩笑而已。” “所以卑职希望能够回家与舍弟当面沟通。” 说到这里的时候，李果珍其实也是有几分心虚的，毕竟自己也是有几分私心的，自己都多少年没有回家看看了。 也正好借着这个机会，这个借口回家看看。 叶轩墨瞧见李果珍那略微躲闪的眼神，他目光深邃的看了他一眼，似乎想要知道李果珍的真实目的。 不过下一秒，叶轩墨的脑海中就浮现出了李果珍的资料，自从进入宁波军营之后，就没有回过家。 军营虽说重纪律，但也并非无情之所，对于这些救死扶伤的军医，他的休假还是比较宽松的。 一年能有一个月的假期，若是今年不休，还可累积至次年。 或许李果珍是与家中闹矛盾了，正好想着借用这个借口回家。 想通之后，叶轩墨嘴角含笑的微微颔首应下。 “李军医考虑周全，本官准了。” “那本官就在宁波坐等李军医的好消息了。” 李果珍听到叶轩墨的话语，他表情严肃的郑重点头应下。 “卑职必定不负大人所托。” 当李果珍离开之后，叶轩墨便转头看向房间内的其他官员开口道。 “本官的意思，想必各位同僚也都清楚了。” “虽然本官已经准备聘请李时珍神医为医学院院长，但这医学一道可非一家之道，故而本官想请各位同僚帮我将这消息传出去。” “让更多的医者明白本官想做些什么。” 房间内的一众军官听到叶轩墨的安排，他们神色严肃的点头应下。 “大人放心，我等明白。” 当日，叶轩墨在市舶司水军之中的想法便在宁波城中各大医馆中流传。 那些上了年纪的医者在听到叶轩墨的计划后，他们的眼眶中饱含热泪。 多少年了，终于又有官员开始重视他们这些医者了。 叶大人仁义啊！ 第677章 医者上门 当日下午，临近衙门散衙时，不少医者主动来到宁波衙门求见叶轩墨。 已经批阅完四府送来的公文，正将自己脑海中的那本《赤脚医生手册》写出来的叶轩墨听到左典文传来的急促脚步后。 叶轩墨手中动作稍稍一停，接着他神色疑惑的微微抬头，凝视着自己面前神色兴奋的左典文发问道。 “公台，你这是从何而来，为何如此兴奋？” 左典文听到叶轩墨的问话，他面色激动的指向门外，语气兴奋的开口道。 “子义，数位城中医者代表已至府衙内等候。” 说完之后，左典文便一脸恭敬的看向叶轩墨，这也是子义计划中的一部分吧？ 叶轩墨听到左典文的话后，他瞬间就从自己的位置上站起，语气急促的开口道。 “是吗？还请公台为我招待，我去换身衣服。” 叶轩墨早就猜到自己的想法肯定会引来医者上门，只是没想到这些医者来的这么快。 由此可见，自己的想法对于这些医者来说有着多大的吸引力。 左典文听到叶轩墨的安排，他神色恭敬的朝着叶轩墨施礼应下。 “好。” 随后，左典文便再次出现在府衙的会客厅内，接着左典文便神色恭敬的朝着自己面前一众在宁波城德高望重的医者躬身行礼道。 “各位老先生莫急，我家大人马上就来。” 这些医者听到左典文的话后，他们神色兴奋的握着自己手中的茶杯微微颔首应下。 “好，我们不着急。” 少顷，换好衣服的叶轩墨出现在府衙会客厅内。 刚一步入大厅，叶轩墨就瞧见一众头发花白，慈眉善目的老先生正眼神激动的端着茶杯，如同小朋友一般规规矩矩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望着自己面前这一众上了年纪的医者，叶轩墨朝着他们率先行礼。 这些端坐在自己位置上的医者们观察到叶轩墨的举动后，他们都激动的从位置上站起，赶紧避开叶轩墨的举动，口中还激动的说着。 “大人，使不得啊，您堂堂三品命官，当朝文魁星君，怎能拜我们这些卑鄙的老头子。” “是啊，叶大人，这可万万使不得啊，我们当不得你这一拜啊。” 叶轩墨望着自己面前这些医者的表现，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悲哀，这便是时代的弊病。 而自己想要改变现状，也只能一步步来，不可操之过急。 随后，叶轩墨便望着自己面前的一众医者开口解释道。 “各位前辈，你们且坐，你们皆是我宁波城内数一数二的医者，手下活人无数，功德无量，而且还都是淡泊名利之雅士。” “每逢灾年，便能瞧见各位前辈义诊的身影，如此作为，怎能不让人钦佩？” “因此，各位前辈必须受晚辈一礼。” “各位前辈放心，晚辈已换下官服，此礼为晚辈发自内心的个人之礼。” 这些医者瞧见叶轩墨给足他们尊重之后，他们的眼眶都变得微微湿润，赶忙伸手擦拭着眼角的泪水。 说实话，这么多年了，他们这些医者何时在官家面前有如此待遇？ 原本他们还觉得叶轩墨想要提升医者的地位不过是叶轩墨为了增加自己声望而放出的传闻而已。 可如今当面一观，他们才能肯定叶轩墨是真的发自内心的想要提高他们这些医者的地位。 一想到这里，这些医者这才坦然坐下，心安理得的受了叶轩墨这一礼。 叶轩墨向一众医者行礼后，他这才落座，随后便望着自己面前的一众医者开口问道。 “不知各位前辈今日联袂而来，所为何事？” 一众医者瞧见叶轩墨那好奇的眼神，他们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在纠结许久后，其中一位医者这才开口道。 “叶大人，如今宁波城内有一传言，据说是你想要建立一座医学院，我等也不知可真有此事？还是无聊的坊间传闻？” 此问一出，在场的所有医者都将目光汇聚到叶轩墨的身上，希望确定这件事情的真伪。 叶轩墨感受到周围这位医者那炽热的眼神，他便端起茶杯相敬，接着才开口解释道。 “各位前辈，晚辈深感大周医学薄弱，所以确实想建立一座医学院促进我大周医学发展。” 听到叶轩墨承认之后，那个那位发问的医者便面带微笑的抚须笑道。 “叶大人，既然此事为真，那老夫也不与大人拐弯抹角了，老夫只想问，这医学院中的教谕一职可有人选了？” “老夫在宁波一代行医四十载，在宁波之地也算是小有名气，不知大人可否考虑老夫？” 这位老者此言一出，其他坐在原地的老者也都坐不住了，纷纷自荐道。 “叶大人，老朽当年也曾进入太医院，不知老朽可否有幸担任这医学院教谕一职？” “老刘头，你可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区区一个最低级的食粮医士，也好意思炫耀？” 本朝太医院中有院使、院判、御医、吏目、大使、副使，这等都是太医院正儿八经，有品级的医官。 在这些医官之下，还有一大群没有品级的医士，而且就算是没有品级的医士，也从低到高被细分为食粮医士、冠带医士、支杂职俸医士和支品级俸医士这四个级别。 至于在这医士之下，还有更低级的医生。 医士与医生二者则是，医士拥有对立问诊，看病，开药的处方权，而医生则是各医士的助手。 “哼，食粮医士又如何？你连太医院都没进过呢，说不定你一入太医院就是最低级的医生。” 叶轩墨瞧见自己面前七嘴八舌，为了一个教谕开始不顾面皮，身份开始吵起来的一众医者们，他的心中闪过一个念头。 自己还是错估了自己这个计划对于这个时代医者的影响。 不过这也是一件好事，如此一来，这些医者会为了一个教谕的位置卷起来，到时候那就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而且按照自己的预想，应当还会有源源不断的医者从外地赶来，要与这些医者比个高下。 到了那时，自己这医学院中的师资力量就会是整个大周最顶级的。 虽然抽调顶级医者可能会引起一些地区的病患得不到医治，但为了将来能让更多人得到治疗，自己不得不做出取舍。 第678章 教科书 当然，这些医者也都不是傻子，他们自然明白自己的目的，明面是吵架，其实就是想要利用叶轩墨的同情心将他们收入医学院而已。 可当他们在争论片刻，却不见叶轩墨开口之后，他们的声音就不自觉的小了下来。 叶轩墨瞧见自己面前这些医者的小动作之后，他并没有觉得他们这举动令人生厌。 毕竟正是因为有这些向上的欲望，才会推动这个时代的发展。 感受到房间内这些医者那略带紧张的神色，他面色轻松的望着他们点头道。 “各位前辈莫急，你们都是我宁波有名的医者，这医学院教谕的位置，自然少不了各位前辈的。” 这些医者在听到叶轩墨的承诺后，他们脸上的笑容就变得更加灿烂了，看向叶轩墨的眼神又柔和了几分。 今后叶大人但凡有个头疼脑热，他们都将放下手头事宜，先来接诊。 叶轩墨瞧见这些医者那欣喜的表情后，他便忍不住的朝着他们泼了一盆凉水道。 “各位前辈，你们也莫要太过兴奋了，建立医学院一事不过是晚辈个人的设想而已，如今仍有很多问题需要解决。” 这些医者瞧见叶轩墨那略带惋惜的眼神后，这些医者的表情都变得严肃起来，皆看向叶轩墨发问道。 “叶大人，有什么问题是我们能够解决的吗？” “不错，叶大人你为我大周医学劳心劳力，我们都很感激你，若是有用得上我们的地方，我们一定不会推辞！” “是啊，大人，既然您是为我医学努力，那我等作为大周医者怎能袖手旁观？” 叶轩墨瞧见自己面前这些神情激愤的医者，仔细观察着他们那不似作假的微表情，他心中暗叹。 这个时代大部分的医者还真是单纯啊，若是后世那些无良医师，恐怕只会想着如何从自己这里谋取利益。 一想到这里，叶轩墨的心中还真有些诓骗纯良医者的负罪感，不过下一秒，叶轩墨的心态便恢复正常。 按照和珅和大人的话说，自己这是用这些医者帮他们医学界帮他们自己的事情。 想通之后，叶轩墨面色故作凝重的开口道。 “既然各位前辈问了，那晚辈自然也不好藏着掖着。” 瞧见叶轩墨主动与他们谈及难处，这些医者没有半点意外，都认真的仔细听着他的下文。 “首先，按照本官的设想，这医学院最少要有设立初中高三级，这其中需要太多的医者担任教习，更别提高级之上，还需名医分门别类的教导学子。” “就算是晚辈能从四府之地抽调医者前来任职，也不过是杯水车薪尔。” 叶轩墨此话一出，这些医者之中年纪最长的柳兴贤朗声笑道。 “哈哈，叶大人放心，此事交给我等便是，稍后我等回去之后，会广邀好友来此。” “不错，只需我等确定叶大人建立医学院一事，老夫保证大周各地医者都将蜂拥而至。” 叶轩墨瞧见这些人那笃定的眼神，他嘴角含笑的望着自己面前的一众医者前辈点头答谢道。 “那便有劳各位前辈了，不过除了教习医者一事之外，还有一件要事需要各位医者前辈费心。” 房间内的一众医者闻言，都神色愉悦的开口道。 “叶大人还有何需要我等帮忙的地方，一并说来便是。” 叶轩墨瞧见他们那平淡的神色，他微微一笑，等自己提完这个要求，恐怕就没几个医者能像如今这般淡定了。 心念至此，叶轩墨便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对于这些初学者而言，除了名师，便是典籍。” “这三级医学生自然需要医书典籍，本官希望除了大周已有医书之外，各位医者能够根据实际，编修适合各级医学生的教科书。” 瞧见众人略微不解的眼神后，叶轩墨便继续解释道。 “所为教科书，便是各位学子所学，在校需要学习的书籍，之所以为科，则是有儿科、外科、内科、骨伤科、针灸科等多科。” “每级每科至少需要一本教科书。” 听到叶轩墨的安排，在场的这些医者呼吸加粗，他们怎能不明白叶轩墨是什么意思。 若是真按照叶大人的要求将这医学院建立起来，那这教科书就是今后所有医者都要阅读的书籍。 那对于医者而言，这教科书就与文人研习的四书五经是同等地位。 若是按照叶轩墨之前的说法，肯定还会有医者不愿意出山，可若是编修教科书一事传了出去，那其他医者会怎么想？ 谁不希望在这种能够流传后世的医学典籍上留下自己的名字。 “叶大人，编修教科书一事，老朽可能参与？” 叶轩墨瞧见柳兴贤那谨小慎微的模样，他面带微笑的点头道。 “此事自然少不了各位杏林圣手的参与，只是此书事关重大，故而本官欲将编修之事交由各大名医评定。” “至于何为名医，不如就以在医学院内的声望决定。” 这些医者在听到叶轩墨的安排之后，他们都神色疑惑的转头看了叶轩墨一眼，紧接着他们就直接发问道。 “在医学院内的声望的决定？不知叶大人可否解释的细致一些？” 叶轩墨瞧见这些医者那好奇的眼神，在听听这些人的提问，他便神色如常的为他们解释起来。 “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想必医学一道也是如此吧？” 说到这里，叶轩墨便转头看向坐在自己面前的一众老者，观察到他们都点头认同自己的说法后，他就继续解释道。 “正因如此，到时候本官会在医学院内进行一场医术较量。” “每位医者拿出自己的绝活展示，其他医者在观看完这位医者的医术之后，这些医者自己写下此人医术超过自己，还是不如自己。” 听到叶轩墨的安排，柳兴贤便有些疑惑的看了叶轩墨一眼问道。 “按照叶大人所言，这评价是自己所评？” “难道大人不怕这些医者扯谎吗？” 第679章 宾主尽欢 叶轩墨一听柳兴贤的担忧之后，他眼神认真的望着柳兴贤反问道。 “柳老先生，您觉得在这种时候，会有医者说违心话吗？” “就算当时没被发现，今后各位还要在一起共事这么久，他就能保证一直不露出破绽吗？” “到时候被人发现了，那这医者的脸皮还要不要了？” 如今大周的这些不慕金钱的医者最在乎的不就是这脸皮吗？ 柳兴贤在听到叶轩墨的解释，他这才恍然大悟的点头示意。 “确实是老夫灯下黑，忘记了这层因素。” 随后，叶轩墨又与各位医者畅谈许久，直至叶典庆一脸恭敬的走了过来，朝着叶轩墨以及房内的一众医者行礼道。 “各位前辈，府衙内已经安排好了晚膳，请各位前辈用膳吧。” 叶轩墨闻言，他便主动站起，朝着自己身边的其他医者伸手示意。 “各位前辈，随本官一同用过晚膳再离开吧。” 这些医者瞧见叶轩墨那礼贤下士的模样，他们都激动的点头应下。 “叶大人盛情相邀，我等怎会拒绝？” 最后，在这场晚宴在叶轩墨的有意引导下，宾主尽欢。 在晚膳结束之后，叶轩墨还非常贴心的将每位医者都送到了府衙之外，并安排了叶家子弟驾驶马车将每一位医者送回家中。 在马车之前，叶轩墨面色和煦的望着自己面前的医者笑道。 “刘老先生，您可千万慢点，每逢灾年，这城外义诊处都少不了您的身影，若是您出些什么问题，那晚辈可承担不起啊。” 曾入太医院任食粮医士的刘修竹瞧见叶轩墨那客气的举动，他眉开眼笑的看了叶轩墨一眼。 此时的他们与叶轩墨也算是熟络了，也明白叶轩墨对于他们这些医者是发自内心的尊敬，而非其他官员那般只是表面迎合。 “好，既然轩墨你有此想法，那老夫也不与你客气了。” 叶轩墨亲自将刘修竹送上马车之后，他还转头看向驾车的叶典书交代道。 “为刘老先生驾车的时候小心一些，莫要太颠簸了。” 叶典书在听到叶轩墨的安排，他连忙点头应下。 马车内的刘修竹听到叶轩墨的交代，他对于叶轩墨的看法又上了一个台阶，而站在府衙门外的其他医者的嘴角也都露出了一丝微笑。 眼前这位大人虽位高权重，但尊老爱幼，为人处世皆是上乘之道。 这些叶家子弟在将各位医者送至门外时，他们都贴心的将他们送至门口。 “老先生，可要我将您送进去？” 各医者在听到这些叶家子弟的话后，他们都脸色红润的抬手拒绝道。 “不用了，代老夫向轩墨表示自己的谢意。” 而那些医者早已在家中等候他们的家人，弟子在听到门外的动静后，他们都主动开门走出迎接。 各叶家子弟见此情况，也都恭敬的点头应下离开。 “那晚辈就告辞了。” 待到这些英姿飒爽的叶家子弟离开之后，各医者的家人，弟子才敢发问。 “爹，刚刚那是谁啊？” “师父，您此行府衙，可得到令自己满意的答案？” 这些医者望着自己面前这些激动的家人，弟子，他们便慈眉善目的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告诉了自己的家人，弟子。 说完之后，这些医者都看向府衙所在的方位开口道。 “叶大人为我大周医学劳心劳力，我们可不能让他失望啊。” 各医者的家人，弟子在听完叶轩墨对于医学院的畅想后，他们也都望向府衙的方向开始幻想起来。 他们都在幻想多年之后，自己成为宁波医学院的一名教谕，乃至院长，在此地教授学子。 与此同时，招待完这些医者的叶轩墨并未选择立即回家，只见他神色平静的望着自己面前的叶典庆开口道。 “武正，去杨府。” 叶典庆一听叶轩墨的安排，他神色疑惑的转头看了叶轩墨一眼。 不过虽然他并不明白叶轩墨这个时候去杨府做什么，但他清楚的是，叶轩墨做事肯定有他的道理，自己只需要听命行事就好了。 不久之后，杨府。 停好马车之后，叶典庆便朝着马车内喊了一句。 “子义，到了。” 叶轩墨听到叶典庆的提醒，他便赶紧从马车之中走了出来。 原来杨府门口的那些护卫正准备上前驱离叶典庆的车架。 可是当他们看清楚叶典庆的模样，以及那位从马车之中走出的年轻人后，他们都默契的停下了脚步，起身朝着叶轩墨行礼道。 “草民见过叶大人。” 叶轩墨瞧见这些杨家护卫向自己行礼之后，他面色如常的微微抬手示意。 “不必多礼，本官此行是为寻杨朝顿老先生，不知杨老先生可在府中？” 这些护卫听到叶轩墨的问话，他们便立即回应道。 “杨族老正在府中，我等这就去通知杨族老。” 叶轩墨闻言，他立马否决道。 “不可，还是本官去见他吧。” 随后，叶轩墨就在杨家子弟的带领下来到一处会客厅内。 叶轩墨刚一落座，就有杨家侍女从一旁走出，并主动为叶轩墨端上热茶。 “叮。” 放下茶盅之后，这名侍女面色恭敬，语气谦卑的开口道。 “叶大人，请用茶。” 叶轩墨见此，微微点头示意。 “嗯，多谢。” 杨朝顿在得知叶轩墨上门寻自己之后，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 这叶大人才从海外回来几日，便迫不及待的找上自己，此行所为何事啊？ 心中虽有疑惑，但杨朝顿也没让叶轩墨多等，很快就出现在了会客厅的房间内。 叶轩墨瞧见杨朝顿的身影出现在会客厅内，他便面带微笑的起身相迎。 而杨朝顿瞧见叶轩墨的举动，他面带微笑，语气之中带着一丝亲近意味打趣道。 “今日这是什么风把叶大人吹来了？” 叶轩墨听到杨朝顿那打趣的声音，他的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的表情。 “杨老先生您真是折煞晚辈了。” “在老先生面前，晚辈怎敢称大人二字？” 第680章 字典 杨朝顿瞧见叶轩墨那谦逊的模样，他便来了兴趣，叶轩墨此人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突然至此，必定有事。 一想到叶轩墨有事相求，杨朝顿的神色便放松下来。 只要叶轩墨此行不是来找麻烦的就好。 叶轩墨敏锐的感知到杨朝顿的情绪变化，他便朝着杨朝顿行礼，接着便语气礼貌的开口道。 “果真瞒不过杨老先生的眼睛，晚辈今日至此确有一事相求。” “如今这仁治拼音法也算推广，故而晚辈欲创字典配合使用。” 杨朝顿一听叶轩墨这话语，他立马来了精神，迫不及待的反问道。 “字典？莫非这字典是与那《永乐大典》类似之物？” 若是叶轩墨是来找自己编修这种东西，那自己可就真是流传千古了。 叶轩墨瞧见杨朝顿那兴奋的模样，他便赶紧朝他泼了一盆凉水，随后便微微摇头解释道。 “杨老先生说笑了，《永乐大典》包容天文、地志、阴阳、医卜、僧道、技艺之言，此书可非常人能够比肩。” “晚辈所言之字典是为……” 杨朝顿听完叶轩墨给自己解释的字典，他的眼神中燃起一股斗志。 按照叶轩墨所言，字典一物可助学子学习，这不正是自己一直想要做的东西吗？ 字典一旦做成，那可比自己在万松书院教一些个弟子强多了。 叶轩墨瞧见杨朝顿那兴奋的模样，他便主动开口提醒道。 “杨老先生，字典一物，必定是会不断更新迭代的。” “但晚辈相信最初编撰字典的这批人，必定是会名垂青史的，您觉得呢？” 杨朝顿听到叶轩墨的这句话后，他神色兴奋的连连点头应下。 “不错，若真按照子义所述，字典一出，其制作者必定名留青史。” 叶轩墨瞧见杨朝顿那感兴趣的模样，他便继续道。 “那杨老先生可愿助晚辈一臂之力，完成这字典？” 杨朝顿闻言，他都未做过多的思考，连忙点头应下。 “轩墨这是什么话？为我辈学子出力，老夫自然愿意。” “而且老夫还要感谢轩墨为老夫送来这青史留名的机会呢。” 叶轩墨瞧见杨朝顿那兴奋的模样，他便继续开口道。 “杨老先生，晚辈刚刚所言之字典，您应当也听明白了。” “字典一事可并非一人之功，若能得其他大儒相助，想必定能事半功倍。” “就是不知杨老先生可有其他好友愿一同做此事？” 杨朝顿在听到叶轩墨这句问话之后，他便明白了叶轩墨这句话中蕴含的深意。 这是愿意将编撰字典一事的主事权交给自己。 到时候叶轩墨或许是那作者，而自己就是这字典的总编撰，今后只要还有修习大周文字的，那就少不得要看自己编撰的字典了。 一想到这里，杨朝顿的内心就变得兴奋，活泛起来。 叶轩墨瞧见杨朝顿那表情，他并未出声打断他的幻想，只是拿起手中的香茗细品。 嗯，不愧是宁波杨家，居然是贡茶。 许久之后，杨朝顿这才回神，随后他便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叶轩墨点头示意，接着就直接开口道。 “轩墨放心，老夫有几位至交好友，老夫相信若是他们了解字典一事后，他们必定会出手援助。” “这编撰字典一事，交给老夫便是，老夫肯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叶轩墨瞧见杨朝顿立马答应下来之后，他面带喜色的点头致意。 “这般说来，那晚辈就先谢过杨老先生了。” 杨朝顿望着叶轩墨这客气的模样，他端起茶壶为其斟茶。 “子义说笑了，应当是老夫代天下学子谢过你才是。” 亲自将叶轩墨送到门口之后，杨朝顿还热情的朝着他拱手告别。 “轩墨，待老夫凑齐人手会派人通知你的。” 叶轩墨听到杨朝顿的话语，他神色如常的点头应下。 杨朝顿站在府门口望着叶轩墨所乘车驾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之后，他便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杨鼎云发问道。 “近日宁波可是出了什么与轩墨有关的事情？” 杨鼎云在瞧见杨朝顿那严肃的目光后，他不敢怠慢，赶忙将叶轩墨回到宁波做的一些事情全部告诉了他。 “祖父，这位叶大人回宁波之后严惩了几名渎职的官吏，前往市舶司水军检阅军队，视察水军战力，还前往城外农村视察粮食情况，查看是否有旱灾出现……” “今日还有消息传出说叶大人要弄一个什么医学院，孙儿也不是太过清楚。” 杨朝顿在听到杨鼎云的回答之后，他便站在原地抚须思考。 当杨鼎云说到今日有个关于叶轩墨要成立医学院的消息后，他敏锐的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随后他便立即安排道。 “速将今日有关这医学院的消息全部收集送到我的案头，我有预感，今日轩墨此行，很可能与此事有关。” 杨鼎云一听杨朝顿的安排，他有些不解的看了他一眼，叶大人可是文人，就算是与医学院有关，能有太大的关系吗？ 虽然心中不解，但杨鼎云还是选择照办。 小半个时辰之后，今日有关医学院的全部情报便送到了杨朝顿的案头。 杨朝顿望着自己面前这几位气喘吁吁的杨家子弟微微点头道。 “有劳了，你们先下去吧。” 一众杨家子弟听到杨朝顿的话后，他们都面带笑容的点头道。 “族老客气了。” 当一众杨家子弟离开他的房间之后，杨朝顿便迫不及待的拿起了这些情报阅读起来。 当杨朝顿看完这些情报之后，他默默地将这些情报放下，嘴里不停的说着什么。 “原来如此，没想到叶大人居然有如此想法，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若真是让叶轩墨做成了此事，那我宁波也将因此变得更加富饶。” 如今的宁波拥有市舶司，有对外通商的口岸，如今的大周除了少部分有背景，有权势的商人能够从其他港口运送货物之外，其他的商人都要来宁波交易。 可随着海运的发展，广东市舶司，泉州市舶司等多地的市舶司必将再启，到时候宁波市舶司的优势全无。 第681章 钱没花完，人却没了 可若是叶轩墨所言的医学院将在宁波建立，那情况就会变得完全不一样。 今后即便是其他地方的市舶司再启，他们拥有通商口岸，可他宁波却拥有着其他地区无法比拟的医疗条件。 越有钱的人就越怕死，毕竟对于这些商人来说，这世上最大的悲哀便是，钱没花完，人却没了。 到时候，甚至会有许多曾经看重京城医疗条件的富商从京城搬迁至宁波， 毕竟京城之地的医疗条件虽好，但是这京城的高官太多，对于这些商人而言，在京城生活的太压抑了。 到那时，他杨家肯定会在其他家族的帮助下发展的更加优秀。 次日，一封封书信由这些医者的弟子从宁波城带向大周各地。 这些医者都明白，自己一个人的力量还是太小了，若想在医学院中取得自己的一席之地，那就必须采用合纵连横之术。 只有广邀自己的好友，自己到时候能够坐到的位置才能更高。 与此同时，李果珍也启程返回家中，准备说服自己的弟弟李时珍来宁波担任医学院院长。 临行前，朱经略主动找上李果珍，并为其安排了一个小旗的军队保护他回家。 李果珍望着朱经略身后的那些身着便装的军士，他有些难为情的开口道。 “朱大人，您这么做是不是有些大材小用了？” “我不过是回家而已，随便找一支顺路的镖师队伍就行了。” 朱经略瞧见李果珍那难为情的模样，他主动上前安抚道。 “李军医，你此行事关重大，可不能有半点差错，若是路上真遇上不长眼的贼寇怎么办？” “而且你也莫要有心理负担，这些军士哪个不是被你从鬼门关拉回来的？” “他们是自愿送你回去的。” 李果珍闻言，他便转头仔细的打量着朱经略身后的那些年轻人，当他仔细打量这些年轻人的长相后，他就惊讶的开口道。 “孙大虎、宋大牛、赵铁柱……” 望着自己面前熟悉的面孔，李果珍这才放下心中的难为情，神色恭敬的朝着朱经略行礼答谢道。 “既然如此，那卑职就只能厚着脸皮接受了。” 与此同时，叶轩墨派出人手修缮府衙无人租用的房屋，准备用来充当前期医学院学堂之用。 “公台，这房屋的修缮工作，你可千万给我盯死了，万万不可让人有偷工减料的行为发生，毕竟今后在里面学习的都将是我大周医学根基。” 左典文听到叶轩墨的安排，他神色恭敬的朝着叶轩墨行礼答道。 “子义放心，此事我明白，我会全程紧盯工期，若是出现纰漏，你重罚我。” 叶轩墨瞧见左典文如此认真的表情，他面色满意的点头应下。 “公台，既然如此，那便拜托你了。” 安排好左典文后，叶轩墨便开始谋划应当在何处修建新的医学院，毕竟占用府衙闲置的空房也不是长久之计。 正当叶轩墨冥思苦索之时，叶典庆出现在他的身边，并神色兴奋的看着他开口道。 “子义，杨朝顿老先生来了。” 叶轩墨听到叶典庆的话后，他先是不解，可片刻后，他就想通了事情的关键。 真不愧是老狐狸啊，这么短的时间内就看懂了自己的想法。 当叶轩墨出现在会客厅之时，杨朝顿便面色红润的从位置上站起，似乎想要迎接叶轩墨一般。 叶轩墨瞧见杨朝顿的举动，他连忙摆手示意。 “杨老先生，您怎么来了？” 杨朝顿瞧见叶轩墨那故作不解的表情，他也不打算揭穿，只是面带微笑的抚须的开门见山道。 “轩墨，老夫听闻你欲建立医学院，此事当真？” 叶轩墨瞧见杨朝顿那感兴趣的模样，他也不打算否认，就这么大大方方的点头应下。 “杨老先生还真是消息灵通啊，晚辈确有此想法。” 说到这里的时候，叶轩墨面带疑惑的看了杨朝顿一眼，接着他才有些不确定的开口试探道。 “莫非杨老先生对此事也有想法？” 杨朝顿观察到叶轩墨那表情之后，他面色凝重的点头道。 “不错，老夫深知医学发展对大周的影响，只可惜之前一直没有支持医学发展的机会。” 不等叶轩墨开口，杨朝顿便抚须继续道。 “若是老夫若想不错，轩墨此事正因这医学院的选址，建设而苦恼吧？” 叶轩墨瞧见杨朝顿那略显得意的表情，他自然明白杨朝顿此行的目的，所以他就故作苦涩的点头应下。 “是啊，这选址太难了。” 杨朝顿一听这话，他便抚须笑了起来。 “哈哈。” “老夫就知道，所以老夫此行就是来解你的燃眉之急。” 说完之后，杨朝顿便朝着杨鼎云伸手示意。 杨鼎云瞧见自己祖父的举动，他有些不舍的将手中的地契，房契递了过去。 这可是自己祖父连夜召集其他族老开会的结果。 他真没想到，自己祖父居然这么有魄力，也没想到这些族老居然这么好说话，自己祖父才说了几句，这些族老居然就同意了。 杨朝顿一把将这些房契，地契抓到手中之后，他就直接将这些房契，地契递给了叶轩墨。 “轩墨，这是我杨家在梅岭山的地契，以及其上所建房屋之房契，老夫认为此地可为医学院之址。” “轩墨放心，这些房屋皆是近些年建成，不会给这些学生带来危险的。” 叶轩墨听到杨朝顿的话后，他表情惊讶的看了杨朝顿一眼。 这梅岭山叶轩墨也有所耳闻，这地方应当是杨家的避暑之地，这些房屋也应当是杨家避暑之用。 他猜到杨朝顿肯定会拿出一些房产支持，只是没想到他居然这么舍得下本钱。 而他本钱都这么重了，那他杨家所图不就更大了？ 心念至此，叶轩墨便赶紧摆手拒绝道。 “杨老先生，这可使不得，这可是杨家避暑之地，太过贵重了。” 杨朝顿瞧见叶轩墨那拒绝的举动，他语气平静的开口道。 “轩墨，此物可不是给你的，这是我杨家为了大周医学发展而捐赠给府衙的。” “当然，我杨家也不是没有要求，那便是，此医学院，当以我杨家为名，不知可否？” 第682章 宁波医学院 叶轩墨听到杨朝顿开口之后，他稍稍一愣，捐赠学校之事，自己也知道，后世就有很多商人会为僻远山区捐赠学校。 可现在这个时代可不比后世，在这个时代，学习的意义重大。 而你捐赠一所学校，那给你带来的影响力是无穷的，从这学院中走出的学生都会记得这个家族。 到时候，说不定事情就要超过自己的掌控了。 杨朝顿瞧见叶轩墨如此坚定的拒绝了自己的请求之后，他也不奇怪，便退而求其次道。 “既然这学院不能以我杨家之名命名，那就以宁波之名命名吧。” “老夫只求这些学子能够记住他们是在宁波学习的医术，希望他们今后不要忘本才好。” 叶轩墨瞧见杨朝顿那表情，他的心中就变得好奇起来。 这杨家打得是什么主意？ 仅仅是以宁波之名命名学院吗？ 这其中有什么深意？ 在已知条件不足的情况下，叶轩墨也无法推算出这杨家在打什么主意。 只是，他本来就打算将这医学院的名字命名为宁波医学院啊？ 一想到这里，叶轩墨便神色奇怪的朝着杨朝顿拱手笑道。 “可是，此事……” 杨朝顿瞧见叶轩墨这奇怪的表情，他神色严肃的打断道。 “没什么可是的，就这么说定了。” 叶轩墨瞧见杨朝顿那坚定的表情，他有些无奈的点头应下。 “杨老先生既然如此坚决，那晚辈就代这些学子感谢杨家慷慨解囊。” 杨朝顿一听叶轩墨接受之后，他脸上的笑容就变得更加灿烂了。 宁波医学院名号一定，那今后宁波的名气就彻底打出去了，今后定会有源源不断的客商蜂拥而至。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后，杨朝顿在与叶轩墨寒暄片刻，他就神色满意的走出门外。 “轩墨，莫送了。” 叶轩墨望着杨朝顿那满意的背影，他的表情就变得更加奇怪了。 莫非杨家此行就是为了将医学院的名称命名为宁波医学院？ 可是自己本来就是这么打算的啊？ “算了，杨家作为皇家，支持大周医学发展，也无可厚非。” 随后，叶轩墨便又将注意力放到了自己还在书写的《赤脚医生手册》上。 当叶轩墨正在筹备医学院，忙着将《赤脚医生手册》编写出来的时候，段云鹏一行人也即将回到京城之中。 段云鹏一行人所在的船只在天津港卸货后，他便直接找上驻扎在天津港的天津卫。 现任天津卫指挥使章高由在听到段云鹏找上天津卫的消息后，他神色疑惑的看向自己身边的幕僚发问道。 “这鸿胪寺的人找我们干什么？” “我们接到了需要配合鸿胪寺的命令吗？” 这幕僚瞧见章高由的眼神之后，他立马拿起身边的往来文书看了起来，并赶紧开口解释道。 “属下记得自己没有收到要配合鸿胪寺的公文，莫非是下官之前有所遗漏？” 章高由瞧见自己这位幕僚那紧张的表情，他缓缓收回目光，语气平和的开口道。 “算了，不管有没有往来的公文，先邀请进来见见吧。” 听到章高由的命令，这位幕僚这才松了口气，赶忙放下手中文书点头应下。 “属下这就去将他带进来。” 当段云鹏进入军帐，瞧见坐在主位上的章高由之后，他便立即开口道。 “章指挥使，本官有一事相求。” 不等章高由发问，段云鹏就继续开口道。 “章指挥使放心，本官所求之事并非私事，本官想请章指挥使派两队人马护送我等进京。” 虽说天津可称京师门户，离京城已经不远了，可是段云鹏知道自己此行所携带货物的价值，这足够所有贼寇铤而走险。 更何况，他还担心自己的队伍之中会有白莲教的内应，若是这风声走漏出去，到时候仅凭自己这一队的人马，怎么护住这些商品？ 章高由听到段云鹏这谨慎的话语，他表情疑惑的看了段云鹏一眼，随后这才开口问道。 “不知阁下是鸿胪寺中的哪一位？” 之前那些前来通报的军士只知此人是鸿胪寺官员，却不知道具体是何人，而他作为天津卫指挥使，多数时间全在京城之外。 所以他对于除了五军都督府、兵部、吏部之外的官员都不太了解。 段云鹏瞧见章高由那充满疑惑的眼神，他便主动朝着章高由拱手行礼，自我介绍道。 “在下鸿胪寺少卿段云鹏。” 章高由听到这个熟悉但又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听过的名字之后，他有些尴尬的哦了起来。 “哦，久仰，久仰。” 说到这里，章高由便忍不住的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幕僚，这位幕僚瞧见章高由那刚刚的表情，他强忍下自己的笑容，望着章高由解释道。 “大人，您莫非是忘了，数月之前，由天津港前往宁波，再从宁波前往琉球册封琉球王的副使，便是这位鸿胪寺少卿，段云鹏段大人了。” 章高由一听这解释，他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段云鹏前往宁波的事迹，一想到这里，他便想明白了。 肯定是这新任琉球王上任之后感激大周，所以给大周回赠了很多礼品，眼前这位段大人担心货品被劫，便主动上门求援。 一想到这里，章高由便有些好奇的看向段云鹏发问道。 “段大人，本官已知晓你的来意，只是不知道你此行携带了多少礼品，以至于你会担心路上遭劫？” 段云鹏瞧见章高由已经清楚自己的来意之后，他也不打算隐瞒，直接就将此行的收获告诉了章高由。 “此行物资也不算太多，琉球王回赠珍珠三万颗、金砂八千斤、贝壳八千斤……” 听完段云鹏所述，章高由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悦，就这些东西，你还想让我出兵护送？ 段云鹏在观察到章高由那毫不遮掩的嫌弃表情后，他并未生气，只是继续开口道。 “除琉球王回赠礼品之外，还有吕宋王回赠的骏马一千匹、乌木一千斤、西洋铁五千斤、黄花木五千斤、胡椒……” 章高由在听到吕宋王三个字之后，他脸上那不屑的表情就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难怪自己都快忘记段云鹏长什么样子了，难怪他们一出海就几个月的时间，原来是因为前往了吕宋。 第683章 使团回京 当章高由以为段云鹏就这么结束的时候，章高由又开始说他们从那些吕宋诸多家族中获得的战利品。 当段云鹏说到一半的时候，章高由的身躯就开始颤抖起来，接着他脸色僵硬的主动抬手打断道。 “别说了！段大人，你再继续说下去，我都心动了，更别提那些贼寇了！” 段云鹏瞧见章高由那疯狂的模样，他有些谨慎的躬身试探道。 “那章指挥使，本官刚刚所言之事？” 章高由望着段云鹏那刻意试探的表情，他立马摆手道。 “段大人放心此事事关重大，本官自然不会拒绝，不过天津卫最多将你护送至京城五十里外，再往前，便出我天津卫辖区了。” 说完之后，章高由就直接看向一旁的亲卫发令道。 “传令第五千户所的第九百户所，第十百户，让他们待命，时刻准备与段大人出发。” 段云鹏瞧见章高由在答应自己，而且还立马安排好随行军士之后，他连忙朝着章高由行礼答谢道。 “如此，就多谢章指挥使鼎力相助了。” 当段云鹏离开之后，章高由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这一批货物若是贩至京城，那少说也能值个大几百万两。 运作得当的话，说不定能卖个上千万两，只可惜这么一大笔银子居然与自己无甚关系。 似乎是看出自家大人那不甘心的表情，章高由身边的那名幕僚这才出言道。 “大人，其实您也不用惋惜，按照规定，既然是由我天津卫运回的货物，那我天津卫是能得其中一部分的。” “不过，一切都要等货品运回京城，待户部拨调给五军都督府，五军都督府再调拨给我们。” 章高由听到自己幕僚这句话之后，他瞬间从位置上坐起，一脸难以置信的望着自己身边这位幕僚。 “你的意思是，这些货物我们天津卫也有份？” “他娘的，既然如此，那这批货可不能让这些贼寇抢了，要不然老子不就亏大发了？” “通知下去，本官的命令改了，让第五千户所的第九百户所，第十百户所歇着吧。” “给我调第一千户所第一百户所，第二百户所护航，记住，此事事关我天津卫收益，不可掉以轻心！” 有了天津卫的护航，一路上的那些小毛贼在瞧见这兵强马壮的军队之后，就早已远遁。 唯有一支假扮成商队的白莲教教众望着这支部队有些意动。 领头的白莲教十果在纠结片刻后，还是选择撤退。 “如今我圣教注意力皆在江南，此事不宜生事，免得坏了教主大事，我们撤。” 在即将抵达边界的时候，天津卫百户朝着段云鹏躬身行礼告辞。 “段大人，前方便是我等边界，就送到这里了。” “不过段大人也不要担心，京城方圆五十里内，可没有小毛贼敢在此作乱。” 段云鹏听到这位百户的安抚，他面带微笑的朝着他拱手道。 “本官明白，多谢阁下护航。” 在与天津卫分离之后，段云鹏便看向自己身后的大部队喊道。 “此地已是天子脚下，已然安全，但是本官认为，各位同僚离家甚久，自然都希望能够早些回家，故而，本官下令，全军全速前进！” 听到段云鹏的鼓舞，他身后这些官员都无二话，就这么一路不停的将这些货物运送至京城。 京城，南门。 正在南门守卫处的这些军士望着远方朝京城驶来的马车，再瞧瞧这些马车周围那些神色严肃的随行军士，他们的神色都微微一愣。 “这是什么情况？江南哪家巨富被抄家了？” “怎么可能？要是抄家的话，不是应当由锦衣卫押送吗？” 一听这话，他们之中一位识字的军士赵巨志便直接指着那车队面前的那个旗帜开口解释道。 “你们瞧那旗帜，这应当是鸿胪寺的车架。” 此言一出，他身边其他守城军士都愣了一下。 “嗯？赵老大，你居然识字了？” 赵巨志感受到身边那些人惊讶的眼神之后，他就不由得挺直腰杆，神色淡然的望着他们开口道。 “哼，你们这就小瞧人了吧，每当换防之后，我都会去城西听那些官员免费传授的仁治拼音法。” 自从仁治拼音法问世之后，仁治皇帝就在大力宣扬此法，并下令让京城学府中的弟子每日在京城四方向普通百姓传授此识字法。 故而其他军士听到赵老大的回答后，他们都神色惊讶的看了他一眼。 “赵老大，咱可是真佩服你啊，这个年纪了，居然还能学的进去。” 被众人夸得有些不好意思的赵老大脸上闪过一丝红晕。 “好了，别讨论这件事情了，还是说说这鸿胪寺的马车吧。” 众人瞧见赵老大那害羞的模样，便也不再继续打趣他，纷纷将目光转回到这些马车身上。 “既然是鸿胪寺的马车，那是从何地回来的？” “哪国的朝贡品送这么多东西？” 正当众人七嘴八舌讨论这些东西是从什么地方运过来的时候，马车之中的段云鹏神色得意的拉开车帷。 虽然这一次多靠叶大人的水军，当最终将这些物资运回京城的可是自己，想来陛下应当不会吝惜对自己的赏赐吧？ 瞧见段云鹏的身影，皇城外值守的军士瞬间就猜到了这些物资的来处，紧接着就纷纷开口讨论道。 “那琉球王子真够意思，居然给了我们这么多物资。” “真的假的，你确定那些孔雀也是琉球的？” 不久之后，皇宫内。 海公公神色恭敬的来到正在批阅奏折的仁治皇帝身边等候。 正在批阅奏折的仁治皇帝感受到海公公那谨小慎微的举动，他缓缓放下手中奏折，继而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海公公开口道。 “海大伴，可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海公公瞧见仁治皇帝那询问的眼神，他不敢有丝毫的怠慢，赶忙朝着仁治皇帝行礼道。 “回禀陛下，出使海外的使团回来了。” “同时还带回了巨额的礼品。” 说完之后，海公公便将手中的账册递了过去。 “陛下，这是此番出海所带回的礼单。” 仁治皇帝听到海公公的这个回答，他的心中稍稍放松了一些。 自己这位小师弟平安归来就好，要不然也算是皇党的一大损失啊。 第684章 出海见闻 心情尚好的仁治皇帝伸手将这份账册拿到手中翻阅起来，当他瞧见属于吕宋的礼品后，他语气平静的自语了一句。 “吕宋之物，倒是令朕感到有些意外。” 随即，仁治皇帝便看向海公公吩咐道。 “海大伴，去传段爱卿进来吧。” 海公公听到仁治皇帝的吩咐，他没有丝毫的怠慢，连忙朝着仁治皇帝行了一礼，便赶忙朝着御书房外走去。 正在御书房外恭候的段云鹏听到由内及外的细微声响，他便将自己的头放的更低了。 不管出来是哪位公公，都定然是陛下身边的内臣，是陛下最信任的人，要是不小心得罪了他们，那就是自毁前程啊。 走出房门的海公公瞧见自己面前的神色恭敬的段云鹏，他便上下打量了段云鹏一番。 过了片刻，海公公这才开口道。 “段大人，你也不是第一次进宫了，有些忌讳也不用咱家告诉你吧？” 段云鹏听到海公公那话语，他连忙点头应下。 “海公公放心，下官明白。” 海公公瞧见段云鹏那恭敬的模样，便不再多说什么，转身将段云鹏带了进去。 踏入御书房的那一瞬间，段云鹏的心不争气的急速跳动着。 这里可是御书房，是当今陛下在日常生活中待的最久的地方，也是朝中大臣都想要来的地方。 大家都希望能够进入御书房中得到陛下的认可。 海公公瞧见段云鹏那兴奋的模样，他走到自己预定的位置后，便朝着仁治皇帝行礼开口道。 “陛下，鸿胪寺少卿段云鹏段大人已带到。” 段云鹏在听到海公公的声音，他赶忙从自己的幻想中清醒过来，随后便赶紧朝着仁治皇帝行礼。 “臣鸿胪寺少卿段云鹏，叩见陛下。”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仁治皇帝听到段云鹏的请安，他微微颔首，语气平静的开口道。 “段爱卿，免礼平身。” 段云鹏闻言立即答道。 “谢陛下。” 待到段云鹏起身之后，他就老老实实地站在那里，等候仁治皇帝问话，可当他发现仁治皇帝并未发问后，他心中就如同猫抓一样。 但是为了在仁治皇帝心中留下一个好印象，段云鹏只能强压下心中的冲动，甚至不敢用余光去观察仁治皇帝。 一盏茶时间过后，仁治皇帝轻轻放下手中奏折，端起手边的贡茶轻饮一口，似乎是缓解压力一般。 “段爱卿，朕瞧见这账册上还有吕宋的礼品，这是怎么回事？” 虽然仁治皇帝事先就已经预备好了前往吕宋的货物，但那也是为了以防万一。 没想到如今居然真的用上了，既然用上了，那便要问问怎么回事了。 他想要知道这些人是抱着怎样的心态动用的这些的资源。 是真的遭遇意外，不得不以要动用这些资源，还是说这些人是为了邀功，专门绕道前往吕宋。 段云鹏听到仁治皇帝的提问，原本都有些忐忑的心情瞬间变得愉悦起来。 “回禀陛下，此事说来话长，按照我等一开始的计划，此行确实只需前往琉球册封便可。” “只是我等在返航途中突遇特大风暴。” “此风暴非人力可敌，我等只能顺应风暴，随着风暴飘荡，最后就飘到了吕宋岛。” “在吕宋岛内，我们见识了……” 随后，段云鹏便事无巨细的将自己在吕宋岛的见闻全部告诉了仁治皇帝。 当仁治皇帝听到这些红毛鬼在吕宋之地作威作福的时候，他的脸色变得异常凝重。 由人见己，若是他大周的国力衰弱，那这些红毛鬼会不会将目光转到他们身上呢？ 到时候这些红毛鬼祸乱大周，那自己就成了大周的罪人，所以大周在自己手中绝对不能走下坡路。 一边为仁治皇帝解释的段云鹏，一边仔细的观察着仁治皇帝的状态，当他发现仁治皇帝听到这些红毛鬼的所作所为感到不满之后。 他便机智的将他们炮轰红毛鬼城堡的时期说了出来。 听到叶轩墨对这些红毛鬼没有留手之后，他的脸色顿时好上不少。 这些红毛鬼就是一些贱皮子，你对他们越好，他们越觉得你好欺负，越想来挑衅你，试探你的底线。 可若是你拿出你的实力来打压他们，那他们非但不会记恨你，还会低三下四的来讨好你，企图获得你的好感。 段云鹏敏锐的感觉到仁治皇帝的情绪变化后，他便知道自己接下来要怎么说了。 “陛下，您有所不知，在这吕宋之地，还有数城子民为我大周侨民，一直心向大周，想要返回大周。” 仁治皇帝一听到这些大周侨民的消息后，他脸上的神色虽然并未发生变化。 但从他那微微前倾的身姿可以看出他对于此事还是感到有几分好奇的。 随后，仁治皇帝便语气平静的发问道。 “这些侨民在海外的生存处境如何？” 段云鹏瞧见仁治皇帝这幅感兴趣的模样后，他便立即应答道。 “回禀陛下，这些大周侨民在海外的处境异常艰辛……” 听到这些侨民被同胞欺骗，被红毛鬼欺压时，仁治皇帝的眼角闪过一丝怒意， 而当仁治皇帝听到叶轩墨将这些侨民从吕宋带回来的时候，他那冷漠的脸上也总算是露出了一丝微笑。 “不错，也算是带着这些侨民落叶归根了。” “既然回来了，就让他们好好宣传一下，这海外可不是那么和平的，别出去乱逛。” 段云鹏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部说完后，他便朝着仁治皇帝行礼道。 “陛下，微臣此行所有见闻皆已口述完毕，不知陛下可还有什么想问，微臣可一并为陛下解答。” 仁治皇帝瞧见段云鹏那恭敬的举动，他微微挥手道。 “朕明白了，你且退下吧。” 段云鹏听到仁治皇帝的安排，他忍不住的用余光瞧了仁治皇帝一眼，想要明白陛下对于自己的态度如何。 只可惜仁治皇帝刚刚那一抹微笑转瞬即逝，瞥见仁治皇帝那喜怒不形于色的表情，他的心中稍有忐忑的朝着仁治皇帝行礼告退。 “陛下，微臣告退。” 第685章 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 当段云鹏离开御书房后，仁治皇帝便开始闭目沉思起来。 这红毛鬼的实力似乎越来越强了。 而且原本这些来自泰西的红毛鬼，佛郎机人还是分属几个势力，他们之间也相互看不顺眼，而且他们之间也会有摩擦。 可如今这海外势力似乎正逐渐整合为一个。 若这些海外势力真的整合成一个势力的话，那对于大周来说绝对算不上一件好事。 到时候大周可能就要面临另一位与自己国力相差无几的超级大国了。 一想到这里，仁治皇帝就有些头疼的捏着自己的鼻尖，有些无奈的开口道。 “多事之秋啊。” 叹息之后，仁治皇帝才缓缓睁眼，慢慢地坐直身体，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海公公开口道。 “海大伴，将叶爱卿交由段爱卿转呈的所有公文都拿过来，朕要一一过目。” 他相信叶轩墨肯定会将此行发生的事情告诉自己，并且不会有任何的添油加醋。 海公公听到仁治皇帝的安排，他神色恭敬的点头应下。 仁治皇帝从海公公手中接过公文，这才看了两眼，他的表情就变得凝重起来。 原本他还以为叶轩墨会将此行琉球，吕宋的事情放到第一页，没想到叶轩墨居然想要建个什么医学院。 一看到叶轩墨想要建立医学院的设想之后，他便坐直身体，将这些公文放在桌案上，端起手边的茶杯细品着。 许久之后，仁治皇帝看向自己身边的海公公开口道。 “朕乏了，不想看。” 海公公听到仁治皇帝的话语，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 陛下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 为何一下就乏了？ 莫非是叶文魁这篇公文之中有什么令陛下不喜的东西？ 不可能啊，以叶文魁的聪明才智，应当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啊。 就在海公公胡思乱想的时候，仁治皇帝似乎也感受到了他的情绪变化，随后，仁治皇帝便语气平静的开口道。 “海大伴，还是你念给朕听吧。” 海公公听到仁治皇帝的安排，他神色奇怪的看了仁治皇帝一眼。 虽然不明白陛下是什么意思，但忠诚的海公公还是选择了照办。 当海公公从仁治皇帝手中接过叶轩墨所写的公文，粗略的扫了两眼后，他的神色就变得奇怪起来。 难怪陛下会让自己念，原来是因为叶大人这个大胆的计划啊。 这皇宫之中不少不了朝中官员的眼线，当然，各大朝臣中亦有陛下的眼线，这都是双方默许的情况。 而陛下让自己念叶文魁的公文，便是借自己之口，将叶文魁的计划告知这些朝臣。 好让这些朝臣有个心理准备。 海公公明白仁治皇帝的意思之后，他就拿着这些公文念了起来。 “臣威武伯，四府总领叶轩墨恭请圣安，臣此番出海，遭遇风暴，军中将士罹患暑病。” “臣所率军士伤亡惨重，臣在观察军医为我军军士治疗时发现我军军医有重大问题。” “一为，我军军医数量过少，且军医医术不佳，造成我军军士因医治不佳而导致死亡。” “臣知这些军医并非未尽其力，确实是因军医医术不佳，此非医之过也。” “由小见大，若是外族势力对我军开战，亦或者我军主动对外族开战，我军将士伤亡必定不小，到时候我军若都是这般医术，将徒增多少冤魂？” “届时会有多少年轻的生命因我军军医医术不佳而牺牲？” “到时候我大周又将是多少家百姓缟素？” “故而，臣斗胆谏言，臣希望能够为我大周军队培养医者，臣之举措有几，还望陛下考虑。” 说到这里的时候，海公公忍不住的打量了仁治皇帝一眼。 当海公公瞧见仁治皇帝没有一丝怒意，反倒是饶有兴趣的望着自己，期待自己继续往下念的时候，他心中那紧张的情绪才稍有缓解。 估计也就是叶文魁这种拥有爵位的文官敢这么写，要是换个文官这么说，估计陛下的脸色早就变了。 毕竟你一个文官掺和武官之事，你想干什么？ 那是你该考虑的问题吗？ 与此同时，御书房暗处伺候在此地的几名小太监听到海公公这番言论，他们的眼神微动，都饶有兴趣的看向御书房的高台。 同时还趴在地上稍微往前挪了一点，希望自己能够听得更清楚一些。 毕竟按照他们背后那位大人的要求，这个消息就是他们想要的重要情报。 只要自己能够将这种情报送出宫去，他们定会赏赐自己荣华富贵。 接着，他们便竖起耳朵，聚精会神，不敢错过海公公的任何一句话。 仁治皇帝瞧见海公公稍冷了一下之后，他便缓缓开口问道。 “海大伴，你这是怎么了？为何不继续念下去了？” 海公公听到仁治皇帝的催促之后，他瞬间回神，赶忙拿着叶轩墨的所书写的公文念了起来。 读到叶轩墨要建立医学院的时候，海公公的喉头耸动几下，这叶大人还真大胆啊。 居然在谋划医学一事。 虽然被叶轩墨的计划所震撼，但是海公公还是没有任何的停顿，将叶轩墨对于医学院的初步设想念了出来。 “臣欲在宁波建立初，中，高三级医学院……” 仁治皇帝听到叶轩墨的这个提议，他微微点头示意。 其实他早就看出大周的医学有问题了，可是手中也无人能够解决这个问题，只能任由这个问题放在这里。 不过现在好了，有了叶轩墨，自己也能着手解决大周医学的问题了。 海公公念完之后，他这才看到叶轩墨还要为这些医者授予官职一事，看到这里，他握着公文的手微微颤抖。 叶文魁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啊，随随便便就想把这么多官职给下去，咱大周要多出多少银子啊。 仁治皇帝瞧见海公公的微动作，他对于叶轩墨所写的内容就更加好奇了。 便缓缓端起桌案上的贡茶，轻轻拨动茶盖，轻饮一口之后，这才缓缓吩咐道。 “海大伴，愣着干什么，继续啊。” 第686章 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 海公公听到仁治皇帝的催促之后，他不敢有丝毫的怠慢，继续拿着叶轩墨的公文念了起来。 “臣以为，我大周若想发展医学，那就不可避免的要提高这些医者的地位。” “提高地位一事中，臣认为最方便快捷之举便是授予这些医者部分官职。” 说到这里的时候，海公公稍微停顿，稍有担心的看了仁治皇帝一眼。 “臣对于授予官职一事亦有些浅薄的见地，故请陛下斧正。” 仁治皇帝海公公念出的这话，他便饶有兴趣的看向海公公开口道。 “海大伴，继续吧，朕对于此事还是非常感兴趣的。” “朕倒要看看，咱这叶爱卿又要给朕弄出怎样的幺蛾子。” 海公公在听到仁治皇帝那漫不经心的话语，他便将叶轩墨对于府医、县医、镇医、村医的一众设想说了出来。 听完海公公的话后，仁治皇帝端着茶杯的手都微微颤抖了一下。 这傻小子胃口咋就这么大呢，可知整个大周有多少府，县吗？ 可知这些人要发多少俸禄吗？ 就按照最低等的从九品算，一人五十石，按照目前市价而言，一两银子可购得十二石粮食，五十石也就是四两多银子。 一个人是四两多银子，那按保守的三千人算，那就是十二万两白银，这还只是他预计的府，县医官。 这还没算那些进入军营的医官呢，进入军营的医官人数持平，但因军营之中公务繁杂，且需遵守军纪，则更为严格，故而俸禄更高。 如此一来，这些军医的俸禄便是大致二十万两的白银。 还要加上那些学医的学子，如此一算，这医学一年也要耗费白银五十万两。 虽然比起文武科举，要少很多，但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了。 可是一想到叶轩墨的设想，这医学也确实应当发展一二，毕竟医术越高明，他们能够活的时间也越长。 从秦始皇开始，就没几个皇帝能够抗拒的了长生的诱惑。 就在仁治皇帝已经心动，开始权衡利弊的时候，海公公就继续开口道。 “微臣明白发展医学所耗资财不小，可若是发展医学能延长我大周百姓平均寿数，减少我军军士伤亡，那发展医学的成本其实会被平摊至极低的数额。” “臣斗胆进言：‘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发展医学，福泽子孙后代，获益无穷。” 仁治皇帝听到这里，他便继续开口道。 “海大伴，念完吧。” 完整的听完叶轩墨的来信后，仁治皇帝端起茶杯愣在了原地，如此看来，叶轩墨这个计划确实是经过了周全的考虑。 而且叶轩墨也说了，如今的大周更应该将目光转向国外，就如同此次他们出海，所带回的商品价值不低于三百万两白银。 这还是只是一次出海，仅仅去了两个藩属国的收获，若是今后一年出海多次，前往多个藩属国呢？ 那到时候这海外的收益将有多高？ 是否会重现富宋的那般景象，即便是国内赋税水平过低，可是百姓却依然能够生活在一个较为富足的时代。 一阵胡思乱想之后，仁治皇帝这才转头看向海公公安排道。 “海大伴，先将这份公文放在案头吧，朕再考量几日，待下次早朝再与一众爱卿商议一下此事。” “今日奏折批完了，朕也乏了，摆驾去乾宁宫见见母后。” 海公公听到仁治皇帝的安排后，他瞬间明白了仁治皇帝的用意，便立即转身下去安排。 安排好一切之后，海公公将甘宏宇唤到自己的身边，语气平和的与他交代道。 “咱家有件差事交给你，你可愿接？” 甘宏宇听到海公公的安排，他的脸上瞬间露出一丝笑容，赶忙点头应下。 “干爹尽管吩咐，儿子必定给干爹办得妥妥的。” 海公公瞧见甘宏宇那懂事的模样，他面色和煦的微微一笑，接着便甘宏宇招手道。 “你且附耳过来。” 甘宏宇一听海公公的吩咐，他不敢怠慢，立即附耳过去。 当甘宏宇附耳过来之后，海公公就将自己交代的事情全部告诉了甘宏宇。 “咱家要你……” 交代完之后，海公公打量了一番自己面前的甘宏宇，随后开口确认道。 “咱家交代你的事情，你可记清楚，听明白了？” 甘宏宇瞧见海公公那审视的眼神，他赶忙点头应下。 “干爹放心，孩儿都记下了。” 观察到甘宏宇那不似作假的眼神，海公公也就不再多说什么，只是脸色严肃的微微颔首示意。 在与甘宏宇确定之后，海公公便快步朝着御书房内走去。 前脚刚一踏入御书房中，原本神色严肃的海公公瞬间转换成一副笑脸，恭恭敬敬的来到仁治皇帝面前躬身道。 “陛下，已经安排妥当了，随时可以出发了。” 仁治皇帝听到海公公的安排，他面色满意的微微点头示意，随后便刻显慵懒的开口道。 “摆驾乾宁宫。” 当仁治皇帝在海公公的陪同下前往乾宁宫之后，甘宏宇便在海公公的安排下，逐一抽调伺候在御书房的小太监。 那几位朝中大臣在宫中布置的小太监在甘宏宇抽调人手时，他们的暗自祈祷莫要将自己调离，自己还想将这份公文仔细读上两遍呢。 甘宏宇一边抽调人手，一边按照海公公的要求暗中观察这些人的举动。 不久之后，这御书房内的小太监就只剩下几位形迹可疑的小太监了。 当这些人在甘宏宇的影响下看完这些公文之后，他们的内心就激动起来。 按照他们背后那位大人的交代，这份情报肯定能够换取重金。 而当这些小太监正因如何出宫愁眉不展之时，甘宏宇恰如其分的出现在一众小太监面前。 “咱家需要几个人出宫为咱家买些东西，谁愿意去啊？” 这些各怀鬼胎的小太监在听到甘宏宇的问话后，他们都猛地抬头看向甘宏宇，当他们瞧见甘宏宇的手势之后，他们便明白了甘宏宇的意思。 第687章 通风报信 谁想要借他之手出去，那便要给他一笔“孝敬”。 其他那些想出宫的小太监，瞧见甘宏宇那举动，再想想甘宏宇平时索要的钱财数额后，他们也就放弃了想出宫放风的想法。 唯有那些心怀鬼胎的小太监在瞧见甘宏宇的动作之后，他们心中都有些意动。 反正羊毛出在羊身上，这笔钱就算是给了，也不是他们出，而是他们背后的那位大人出。 一想到这里，那些心怀鬼胎的小太监便神色恭敬的来到甘宏宇的身边，紧接着就朝着甘宏宇露出了一个谦卑的笑容，随后开口道。 “甘公公，小的愿意为甘公公鞍前马后，公公要买什么，尽管吩咐。” 他们说完之后，也不怕被其他小太监瞧见，就这么光明正大的从怀中取出小额银票塞到甘宏宇的手中。 在宫中，受贿，行贿太过常见，已经是大家约定俗成的事情了，所以在他们这些小太监之间，是不太需要隐瞒的。 除非是官位较高的大太监，或者是某些极好脸面，且手中掌权的太监。 在宫中若想要生存下去，那自然需要懂得辨别每位公公的性格，才不至于拍马屁拍到马蹄子上。 甘宏宇摸着众人递过来的银票，他那僵硬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微笑，脸不红心不跳的熟练将众人的银票塞到自己的衣袖后。 他就望着自己面前的这些小太监点头示意。 “去吧，咱家已经打点好了，你们直接去就是了。” 说完之后，甘宏宇从怀中掏出一份手令递了过去。 几人兴奋的从甘宏宇手中接过手令后，他们便激动的朝着甘宏宇连连点头。 “甘公公放心，我等一定会将此事办妥的。” 不久之后，神武门附近。 这几名小太监拿着甘宏宇给他们的手令从神武门侧门走出皇宫。 甘宏宇远远望着这些人背影暗道。 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接下来就看干爹的其他安排了。 京城，首辅张嵩府一偏门处。 看守在此的护卫瞧见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后，他们便直接朝着这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指了一手，随后便神色严肃的厉声呵斥道。 “谁在哪里？可知此地是谁的府邸？” “闲杂人等，速速离去，莫要逼我等动手。” 小太监童志强心中一紧，但是一想到自己的身份，他又松了口气，自己可是张公子安排进皇宫的人，怎么能算是闲杂人等呢？ 一想到这里，童志强便从墙角的阴影处走了出去，便将自己身上的披风的取下。 这些看门的护卫瞧见童志强那副太监打扮后，他们瞬间就想到了自家公子的交代，立马就明白了眼前这位的身份。 随后，看守张府偏门的护卫长瞬间换上笑脸，语气平和的看着童志强开口道。 “公公来了，我等刚刚也没看清楚，还请公公勿怪。” 向童志强致歉之后，这护卫长还懂事的取出一小锭散碎银子塞到童志强的手中，随后他便看向自己身后的其他护卫呵斥道。 “平日里我怎么教你们的？一点眼力劲也没有，赶紧把公公引进去，好茶伺候，同时通知公子。” 与自己手中这些人交代完毕之后，他神色恭敬的朝着童志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童志强瞧见这张府护卫长这客气的举动，他心中又不禁豪气了几分。 张府的护卫长又如何，见了我还不是要恭恭敬敬的。 随后，童志强便昂首挺胸在这丈夫护卫的带领下走进张府内。 这护卫长瞧见童志强走远府中，他表情严肃的朝外看了几眼，担心有人看到张府私下联系内侍的场景。 张府护卫将童志强引进府内会客厅后，他面色恭敬的朝着童志强开口道。 “小公公莫急，我家公子稍后便至。” 童志强一听这话，连连笑着点头应下。 “我明白，我也不太着急。” 他现在也就敢在这些张府下人面前摆摆谱，面对张公子的时候他还是清楚自己的定位的。 除非自己能够做到海公公，不，或许只要做到甘公公那一步，就能平等对待这位张公子了吧。 与此同时，得到消息的张世蕃听到府上下人来报后，他语气轻松的回复道。 “既然来了，那便先晾晾他吧。” 听到张世蕃的安排之后，他身边的这些下人都神色恭敬的点头应下。 过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张世蕃才缓缓放下手中的书籍，慢慢悠悠的起身朝着会客厅走了过去。 此时，在会客厅等了这么久的童志强心里变得忐忑起来，莫非是自己一直没有为张公子送来情报，所以张公子将自己抛弃了？ 应当不会吧？ 就在童志强胡思乱想之时，张世蕃缓缓从房门外走进，当他瞧见坐在椅子上惴惴不安的童志强之后，他的脸色浮现出一抹微笑。 “童公公来了，在下刚刚手中有事，确实走不开，还望公公莫怪。 童志强听到张世蕃的解释之后，他的神色这才放松下来，心中庆幸，只要张公子没有抛弃在下就好。 随后，童志强神色谦卑的朝着张世蕃连连行礼笑道。 “张公子言重了，在下怎会责怪公子？” 张世蕃瞧见童志强这谦卑的模样，他的脸上并未有丝毫的自得，只见他神色平和的主动为童志强斟茶。 “童公公，这可是你第一次为我送来消息呢，也不知可是宫中有什么不得了的消息？” 童志强听到张世蕃的问话，他不敢怠慢，赶紧将叶轩墨将要建立医学院的事情告诉了张世蕃。 “张公子，今日陛下听完这位叶大人的公文之后，他可是连奏折都批不下去了。” “我这人人微言轻，身份卑贱，但也明白医学的重要性，我想要是咱们大周的医者能多些，应当也不是什么坏事，对吗？” “所以，我认为这个消息非常的重要。” 张世蕃在听完童志强那诚恳的话语，他端起茶杯久久不语。 童公公说得不错，发展医学对于大周来说，确实不是个坏事。 第688章 一箭双雕 对于大周来说自然不是坏事，可对于某些家族而言，这就不一定了。 一想到这里，张世蕃的表情就变得稍稍有些凝重，许久之后，他才慢慢回神，缓缓看向自己身边的童志强微笑道。 “童公公，这个消息对本公子而言非常重要，此番送信，辛苦了。” 说完之后，张世蕃便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管家吩咐道。 “万不可让公公白跑一趟。” 坐于一旁的童志强听到张世蕃的安排，他的心中暗喜，他就知道张公子肯定不会亏待自己的。 这位管家在听到张世蕃的安排，再瞧瞧自家少爷给自己使的眼神后，他瞬间就明白了自家公子是什么意思。 随后，他便赶忙点头应下，紧接着便将童志强带了下去。 “童公公，随在下来吧。” 能够在宫中立足的童志强又不是傻子，怎么会不明白张世蕃是用这个理由让自己退下。 想明白之后，童志强神色谦卑的从位置上站起，接着便朝着张世蕃躬身行礼道。 “多谢公子。” 当童志强离开房间之后，张世蕃便伸手扶额，表情凝重的闭目沉思起来。 “这叶大人想干什么？他还是不是文人了？” “怎么还有空去钻研医术？” “给这些医者带去好处，对他来说有什么意义呢？” “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想了半天没有答案之后，张世蕃起身前往自己父亲的书房之中。 透过门缝瞧见自己父亲正在书房内翻阅公文之后，让便恭敬的站在门外等候，不敢惊扰自己的父亲。 张嵩察觉到张世蕃来到自己书房外后，他也没有揭穿，就这么静静的在里面翻阅公文，想要看看自己孩子到底能够忍到什么时候。 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后。 张嵩头也不抬的朝着门外开口道。 “莫要再站在门口了，进来吧。” 听到张嵩的声音，已经等得有些心急的张世蕃神色紧迫的从门外走了进去。 张世蕃前脚刚一踏入书房，张嵩便微微抬头瞧了他一眼。 当张嵩观察到张世蕃愁眉不展的模样时，他便主动放下手中公文，默默地端起手边的香茗，神色好奇的问道。 “吾儿这是遇到何事了？为何会是这般模样？” 张世蕃瞧见张嵩那看热闹的表情，他有些无奈的朝着张嵩躬身道。 “父亲，孩儿得知一事，那威武伯叶轩墨欲在宁波建立一所医学院。” “孩儿得知此事，稍有不解，故特来寻找父亲解惑。” 张嵩在听到叶轩墨想要建立医学院的时候，他的表情就逐渐变得严肃，紧接着便望着张世蕃开口问道。 “这事情经过，你详细说来，不可漏了一处细节。” 张世蕃见状，不敢多说什么，就这么老老实实的将童志强刚刚所说的事情复述了一遍。 张嵩在听完张世蕃的解释，他面带喜色的抚须点头笑道。 “不错，比之以前有所进步。” 张世蕃瞧见张嵩那高兴的模样，他有些不解的望着张嵩发问道。 “父亲，您这是？” 张嵩瞧见张世蕃那不解的表情，他便为其解释起来。 “这叶轩墨之前冒险推行仁治拼音法，引得各大家族动怒，这次他应该是想继续推进这拼音法的后续。” “我推测，他此行是为了减小风险，才选择创立医学院，如此一来，便能将这些医者拉入自己阵营。” 张世蕃听到张嵩的解释，他若有所思的点头道。 “父亲的意思是，这威武伯叶轩墨是假借创立医学院之名，行自己文坛之事？” “他那初级医学院其实是个幌子，他真正的目的就是为了那些百姓识字而已？” 张嵩瞧见张世蕃那越说越激动的模样，他目光深邃的微微摇头道。 “非也，以叶轩墨的性格，这医学院多半也是真的，他这是想一箭双雕啊。” 张世蕃闻言，他恍然大悟的点头道。 “那这叶轩墨就不怕借这些医者扯虎皮拉大旗，而被其他世家抵制吗？” 张嵩瞧见张世蕃那恍然大悟的模样，他端起手中香茗轻饮一口，接着便神色复杂的看了他一眼道。 “若是叶轩墨拉拢的是其他流派势力，那他此举肯定会遭到某些家族的反扑，可是这医家不一样啊。” “医家是所有流派之中最特殊的存在，生而为人，岂有不遇病痛的时候？” “既然如此，谁敢把这种这些顶级医者得罪死？” “还有……” 张嵩非常细致的将叶轩墨此举的利弊分析给张世蕃听，说完之后，张嵩望着张世蕃开口确定道。 “为父所说的这一切你可都听明白了？” 张世蕃瞧见张嵩那询问的表情，他神色严肃的点头应下。 “父亲放心，孩儿明白了。” 当张世蕃走出门外时，张嵩看向江西的方向，眼神中饱含追忆之色，许久之后，他才自语道。 “志远，你这弟子所图不小。” “我觉得他能完成我们当年都没有做到的事情。” “若是他真能做到，也不算浪费老夫那几名死士。” 与此同时，叶轩墨欲建立医学院的消息也被那些小太监传到京城内最有势力的几名朝臣家中。 武官一系的吴国公朱明达在得知这个消息后，他神色激动的拍着自己面前的桌案，神色高兴的开口道。 “威武伯这小子不错，真对老子的胃口，咱们这大周军队中的医者数量这么少，老子和陛下提了好多次了。” “可是都被太医院那些人给挡回来了，如今好了，你们不给医者，那我们也不要了，我们自己培养。” 说到这里，吴国公神色愉悦的昂首挺胸，接着他表情兴奋的喊了一句。 “畅快！” 坐在吴国公身边的其他几位国公瞧见他那激动的模样，他们的嘴角也露出一丝笑容。 “朱老哥莫要得意的如此之早，此时八字还没一撇呢，陛下能否同意，朝堂的那些疯狗能否同意，都还说不准呢。” “不错，在还未培养出军医之前，我等还是要谦虚一些，万万不可自大。” “说得对，朱老哥，这闷声发大财才是我们所求。” 第689章 天大地大，师父最大 朱明达瞧见自己身边这几位国公那表情，他也明白自己高兴的确实有点太早，便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朱明达赶忙端起手边的粗茶豪饮起来。 好在朱明达也是面皮极厚之人，片刻后，他就忘记了自己刚刚那副尴尬的模样。 接着他便稍显惋惜的开口道。 “哎，只可惜这些医者不能全归我们，还要分出去一半，若是能够不分一半出去会不会更好？” 武国公徐志胜一听这话，他连忙举起茶杯为吴国公倒茶，并面色和悦的安抚道。 “朱老哥，咱不可惜，我们能理解，要是这些医者全部进了军部，那朝中这些疯狗能放过我们吗？” “到时候咱们还要和这些疯狗打交道，划不来啊。” 吴国公一听这话，也赞同的点头道。 “也对，若是真的全部给咱们军部，咱们也吃不下啊。” “此事记得通知下去，让所有勋贵都知此事有利于我们军部，让他们莫要相争，若有人有意见，可直接来都督府寻我。” “我当面与他说清楚！” 其他几位国公瞧见吴国公那严肃的表情，他们也都认真的点头应下。 “朱老哥放心，我等明白。” 至于京城的其他文官在得知叶轩墨想要建立医学院的举措之后，他们也都明白想要阻止叶轩墨建立医学院是不可能的。 毕竟若是阻拦，首先他们要面对朝中势力与之相对的武官，除了这些武官之外，他们还要得罪那些看似无所谓的太医院医者。 而且此事到时候若是被传出去了，他们还要得罪天下的百姓，如此一来，他们的身后名还保不住。 毕竟这个社会只有医者多了，那这些百姓看病才会变得更加容易。 既然此事对他们而言弊大于利，那他们就只能将自己的损失减小到最小了，捞些其他的好处弥补一下。 就比如这一次从海外运回来的这些商品份额划分。 只要能够定下这一次的份额，那今后再从海外弄商品回来，这份额也就大差不差了。 京城，名医徐春甫府。 太医院支品级俸医士徐俊哲，在瞧见自家爷爷书桌上的信件之后，他的心情就变得兴奋起来。 “医学院？若真要建立一个所谓的医学院，那大周的顶级名医岂不是都会到场，如此一来，自己能够见识到多少名家的手法？” “若是再有幸向他们也学个一招半式，再融合祖父所教之医学，二者融会贯通，那自己是否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一想到自己能有可能超过自己名满天下的爷爷后，徐俊哲的心情就变得兴奋起来。 随后，他小心翼翼的将自己爷爷书桌上的书信放回原处。 因为祖父外出行医的缘故，徐俊哲只能赶回太医院中确认消息真假。 不久之后，太医院内。 徐俊哲神色好奇的看向自己面前的太医院院判席振德，他在环视四周之后，这才小心翼翼靠近到席振德身边，然后小声的发问道。 “席大人，您可听闻了一件关于我大周医学的一件大事？” 席振德一听这话，他放下手中医书，一脸凝重的看着自己面前的徐俊哲开口反问道。 “徐医士，你在说什么？本官不明白你什么意思。” 徐俊哲瞧见席振德那不愿意搭理自己的模样，他并未感到有任何失落，依旧是一副不要脸的模样，继续纠缠道。 “席大人，您要我与您来太医院的时候，您可是与我祖父承诺过，一定不会让我受委屈的，莫非席大人您要食言了？” 徐俊哲此言一出，席振德便赶忙抬头，凝视着自己面前的年轻人，瞧见他那副认真的表情，他便凝视着他的双眼，与之对视了一会。 片刻之后，席振德有些无奈的低下了头，这家伙拿他的祖父压自己，自己还真没有办法。 故而席振德有些幽怨的瞪了徐俊哲一眼之后，他缓缓点头道。 “本官今日确实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只是不知道可是你想要了解的消息。” 徐俊哲一听席振德这话，他便有些兴奋的望着席振德笑道。 “席大人，我听说是那连中六元的叶大人又有新动作，好像是要建个什么医学院，要教授学生，不知此事为真否？” 席振德望着徐俊哲那兴奋的眼神，他表情凝重的望着发问道。 “这消息你是从什么地方得到的？” 徐俊哲瞧见席振德那严肃的表情，他就知道这件事情是真的，便恭敬的朝着席振德拱手行礼告辞。 “席大人，您就别管是谁透露的了，反正我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告辞了。” 席振德望着徐俊哲准备离开的动作，他赶忙开口叮嘱道。 “此事还未有定论，你切莫乱传，你可明白？” 听到席振德交代的徐俊哲脚步一顿，进而礼貌的转身朝着席振德行礼道。 “席大叔，您就放心吧，此事就算我不传，我保证，不出一天，便是整个全太医院人尽皆知的消息。” 说完之后，徐俊哲便面带喜色的快步离开。 席振德望着徐俊哲那充满喜悦的背影，他的嘴角也露出一丝微笑，接着他便轻轻拨弄着手中的茶盖，微微摇头道。 这傻小子，被自己师父套路了却还浑然不知，反倒是一副如此高兴的模样。 真以为那建立医学院的消息是你不小心能看到的？ 席振德在笑完天真的徐俊哲之后，他便再次将目光转回到自己面前的医书上。 这医学院的事情让他这位许久不碰医书的太医院院判再次拿起了医书。 以他对陛下的了解，一旦宁波的医学院成立之后，那京城之中必然也会有一所医学院拔地而起。 若是到了那个时候自己再去看医书，那就真是为时太晚了。 说不定，到时候自己能够超过院使大人，一举成为这京城医学院的院长。 可就在这时，他的脑海中出现了徐俊哲祖父的身影，因此，他心中不由得叹息一声。 算了，天大地大，师父最大，自己还是老老实实的做副院长吧。 第690章 挡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 果不其然，次日。 叶轩墨准备在宁波建立医学院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太医院，太医院内的一众医士，医生都在讨论这件事情。 一位刚刚得知消息的太医院医士神色好奇的看向自己身边的这些同僚发问道。 “各位同僚，尔等可知这医学院是做什么的？能否为我解惑。” 太医院内这些已经得到了一点内幕消息的医者，在瞧见眼前居然还有医者不清楚状况时，他们就不由得挺起胸膛主动他解释起来。 “老王，你昨日怕不是去教坊司了吧？连这消息都不清楚？” “据说是叶大人有感我医学发展陷入困顿，这才主动出手解围。” 另一位也得知内幕的太医院医士则是一脸崇拜的开口道。 “不错，我还听说叶轩墨还打算提高我们医者的地位，我听说，一个小小的县医都能授从九品官职。” “那比咱们这些太医院的医生还要高一个品级呢。” 这位医士此话一出，他身边其他不知道内情的太医院医生就坐不住了。 “什么？咱们太医院的医生也不过是不入流的典吏而已，这叶大人所立之县医便已是从九品了？” “若是真按照叶大人的想法对我们医者的官职进行改革，那我们这些太医院的医生该授何职？” 此言一出，太医院内的众人瞬间安静下来。 这些医士，医生都开始思考等叶大人改革医者制度之后，自己到那时会身居何职，是不是会比现在好很多。 众人正在幻想之时，徐俊哲主动出言打断道。 “各位同僚，别多想了，京官本就比地方官是要高出一阶，一阶半的。” “你如今是典吏，若是将你外放地方，不就是正九品官职吗？你还想往上升，那等你外放的时候，岂不是直接七品起步？” “这官阶都能直接做一县知县了，如此一来，你让那些读书人的面子往哪搁？” 这些医士，医生在听到徐俊哲的这句话后，他们都不约而同的闭嘴，不再言语。 是啊，就算他们的地位提得再高，肯定还是要低于这些文人的，要不然整个大周还不得乱套了？ 能够进入太医院的医者自然也都明白其中的深意。 沉默良久之后，众人之中的一位支杂职俸医士面色感激，语气激动的开口道。 “德茂（徐俊哲字）此言有理，不过即便如此，我等医者也要记住叶大人对我医者之恩。” 挡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那为人开辟官路，无异于恩同再造，叶轩墨为大周这么多医者提供官位。 为大周医学发展尽心尽力，让他们医者变得比之前更有尊严，说是对他们医者有大恩，亦不为过。 听到这位的话后，其他医者都神色严肃的点头应下。 “说的不错，我已决定，只要此事为真，那我便主动请辞太医院支杂职俸医士一职，前往宁波，为我大周医学献上我的力量。” 此话一出，立即引得周围的其他太医院医士，医生同意。 “正合我意，我亦决定此事若真，便主动请辞，前往宁波为我大周医学献上我的力量。” “我等同去之，我亦有此决定。” 徐俊哲瞧见自己面前这些人那豪情壮志的模样，他也兴奋的点头应下。 “没想到各位同僚皆有如此想法，吾道不孤也。” 当仁治皇帝准备将此事放到早朝上，而朝中大臣也想以此事为依据，想要获取更多利益的时候。 宁波府衙内。 叶轩墨这才坐下没多久，左典文便又从门外走进通报。 “子义，又有外府的医者到了，这位是衢州府当地的名医，亦是前来求证医学院之事的。” 叶轩墨听到左典文的通报，他只是默默地擦去额头上的汗珠，就立马点头应下。 “好，烦请公台让这位前辈稍坐，本官这就赶过去。” 站在叶轩墨身边的叶典庆瞧见他那副操劳的模样，他就忍不住的开口劝道。 “子义，这已经是这几天内见的第八位名医了，这还只是宁波府附近得到消息的名医，更别提今后还有外省的名医过来。” “你这样每个医者都见，每个医者都这么详细的为他们解释，合适吗？” 叶轩墨瞧见叶典庆那不解的眼神，他表情严肃的点头回应道。 “武正，你这思想可要不得，这些医者都是救死扶伤的前辈，值得我们尊重。” “更何况，正是因为我一直接见这些前辈，才会有源源不断的医者前辈赶来宁波。” “我若真要发展大周医学，这些前辈可怠慢不得。” 这些医者抱团，若是自己不小心怠慢了一位，那其他医者心中也定会心生芥蒂。 叶典庆瞧见叶轩墨那严肃的模样，他微微一愣，接着他便点头应下。 “我明白了，是我狭隘了。” 次日，京城皇宫。 早朝之时。 “上朝~！” 随着海公公的一声下令，沿途的小太监，皇宫守卫皆朝着宫门外传音。 得到上朝的指令后，文臣为首的张嵩带头伸手整理着自己的衣冠，张嵩身后的这些官员瞧见他的举动之后，他们也都赶紧伸手整理着自己的衣冠。 武官为首的吴国公朱明达瞧见张嵩那行为，他稍稍纠结一下之后，也开始整理着自己的着装，自己可不能被那些文官抓住了小辫子。 虽然自己不怕这些疯狗，但是这些疯狗太过烦人了。 能不招惹他们，还是尽量不招惹的为好。 文武官员都整理好自己的着装后，张嵩领着一众文官从皇宫的左掖门进入皇宫，吴国公朱明达则带领着一众武官由右掖门进入皇宫。 待到文武百官皆来到金銮殿后，仁治皇帝才在一众朝臣的注视下缓缓走向龙椅。 来到龙椅面前，仁治皇帝并未立即坐下，而是一脸凝重的打量着自己面前的一众官员，片刻后，他才缓缓坐下。 瞧见仁治皇帝坐下之后，张嵩带着一众官员朝仁治皇帝行礼道。 “臣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691章 各部fenz 仁治皇帝瞧见跪倒在自己面前的一众朝臣，他那古井不波的脸上终于出现一抹礼节性的微笑。 随后，他望着自己面前的一众朝臣抬手示意。 “各位卿家免礼平身。” 听到仁治皇帝给出的答复，一众朝臣都神色兴奋的朝着仁治皇帝躬身行礼道。 “臣，谢陛下！” 待到众人起身之后，仁治皇帝脸上的那一抹微笑瞬间收敛。 “各位爱卿，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众多朝臣在听到仁治皇帝的这番话后，他们都默默的微微抬头看向站在最前方的那几位大人。 若是这些大人没什么想说的，那才轮到他们这些人上场。 户部尚书李九渊一听仁治皇帝这话，他便立即上前一步，躬身行礼道。 “陛下，户部已将此番各国回赠品归纳入库，分门别类放好。” “其中属于皇家专用之物，臣已派户部员外郎送至宗人府内。” “陛下曾允诺赏赐给各位大臣的恩赐之物，户部也已安排人手分别送至各位大人手中。” “余下一些平民所用之物，臣准备请钦天监于下月择一良辰吉日开始售卖，换取银两，充盈国库，还望陛下应允。” 仁治皇帝听到李九渊如此妥善的安排，他神色平静的微微颔首点头应下。 “李爱卿安排妥善，朕准了。” 李九渊瞧见仁治皇帝干脆利落的答应自己的安排，他便继续开口道。 “陛下，对于此番商品售卖所得，臣已有所规划，具体情况还望陛下斧正。” 仁治皇帝闻言，他瞬间就明白这规划肯定是自己手下的这些大臣已经商量好的结果，便伸手叩击桌案，语气平静的开口道。 “李爱卿细细道来。” 李九渊听到仁治皇帝的回答，他便立即躬身答道。 “臣欲将其中三成归于我户部留存，用以应急之需。” “剩下两成调拨礼部，用于礼仪、祭祀、宴飨、贡举。” “还有一成调拨工部，用于修缮各地河堤，坝口。” “还有两成调拨五军都督府，用于发放各地粮饷。” “最后两成用于发放大周各级官员俸禄。” “若是今后其他各部还有开销，则之后再议，看看是否由我户部拨款。” 仁治皇帝听到李九渊的安排，他没有开口，只是目光平静的扫了一眼礼部尚书陆云涛、吴国公朱明达、工部尚书左兴国。 瞧见他们那副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的平静模样，他就知道这些人肯定已经在私底下商量好了。 一想到这里，仁治皇帝忍不住的看了朱明达一眼。 好你个吴国公，你这浓眉大眼的家伙居然为了些许财物就投敌了。 枉费朕一直觉得你是个大忠臣。 朱明达感受到仁治皇帝的目光之后，他微微抬头与仁治皇帝对视一眼，随后他就将自己的姿态放得更低了。 这件事情还是等以后再向陛下解释吧。 毕竟他这可不是投敌啊，此番从海外带回的货品，户部注定是要占大头的。 他要是能在户部占到便宜，将这些军士的军饷拿到手的话，那自己就不需要陛下从内帑中支取钱财了。 自己这可是为陛下省钱了，自己是忠臣啊！ 至于朝堂上的其他官员听到李九渊的安排，他们也都老神的站在原地，没有意见。 毕竟大家在私底下已经谈妥了，到时候户部抛售的商品还要从他们手上过一遍呢。 仁治皇帝瞧见无人反对李九渊的提议，他对于此事也算是心知肚明，故而他语气平和的开口道。 “爱卿所虑，朕甚是满意，那一切安排就如爱卿所言吧。” 李九渊听到仁治皇帝的答应自己的提议，他面色恭敬的朝着仁治皇帝施礼。 “臣遵旨。” 仁治皇帝见此，轻抬左手，示意他暂且退下，接着便将左手搭在自己的龙椅上，望着自己面前的一众朝臣继续问道。 “各位爱卿，可还有什么要说的吗？若是没有，便散朝吧。” 张嵩闻言，立马迈步上前，朝着仁治皇帝躬身道。 “陛下，老臣有一事请奏。” 仁治皇帝瞧见张嵩主动开口之后，他自然不可能驳了这位老臣的面子，便将身体微微前倾，神色认真的望着张嵩开口道。 “张元辅但说无妨。” 话音一落，张嵩便缓缓开口道。 “陛下，老臣听闻四府总领叶轩墨欲在宁波建立医学院，发展大周医学。” “老臣斗胆相问陛下，此事当真否？” 仁治皇帝瞧见张嵩那试探的眼神，他神色如常的点头道。 “张元辅消息灵通，不错，叶爱卿确实向朕奏请过此事，朕也打算将此事放在今日早朝上议一议。” 说完之后，仁治皇帝便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海公公吩咐道。 “海大伴，朕让你准备的东西呢？” “分发给各位卿家瞧瞧吧。” 海公公听到仁治皇帝的安排，他神色恭敬的朝着伺候在金銮殿两旁的小太监挥手示意。 接着伺候在金銮殿两旁的小太监便双手捧着一个檀木托盘，在托盘之上放着一封由这些小太监誊抄的文书。 这便是叶轩墨给仁治皇帝所写的那份公文。 他们负责将这文书传递给各部尚书以下官员。 同时，两名小太监跟在海公公的身后，由海公公将这文书递给内阁阁老、六部尚书、以及各位上朝参会的王爷、国公。 当各位小太监发放完公文，退回两侧，海公公站回自己身边后，仁治皇帝望着自己面前的一众朝臣开口道。 “各位卿家，这便是叶爱卿关于医学院的设想，各位卿家先看看吧。” 金銮殿内的一众朝臣听到仁治皇帝的安排之后，他们都神色尴尬的看向自己手上的公文。 虽然他们已经知道了叶轩墨的公文，但那些手段都不光彩，不能拿到明面上说。 所以一众朝臣都神色恭敬的朝着仁治皇帝行礼应下。 “臣遵旨。” 接着，这些朝臣便又拿着叶轩墨这份公文钻研起来。 许久之后，仁治皇帝瞧见一位位朝臣都将手中的公文放下之后，他便朝着他们发问道。 “各位爱卿以为叶爱卿欲推行医学院一事，可行否？” 第692章 医部 仁治皇帝此问一出，在场的朝臣先是一愣，接着便相互打量起来。 提高医者的地位，其实就是间接的降低他们这些文人的地位，大家心中自然是有些不同意的。 可这种事情自己心中清楚就可以了，谁又愿意主动说出来，承受那些医者的众怒呢？ 所以大家自然都希望别人能为自己当这个出头鸟。 只可惜相互看了半天，却无一人愿意主动上前担责。 张嵩感受到自己身后这些官员的态度，他神色恭敬的朝着仁治皇帝行礼道。 “陛下，老臣认为此事可行。” “若真按照威武伯所设想的建立医学院，那今后我大周百姓的生存率必将大幅延长，新生儿的死亡数量也将减少。” “如此一来，我大周的人口只会越来越多，人口对于大周之利，想必无需老臣过多赘述。” “老臣以为此事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站在张嵩身后的一众文臣瞧见自家首辅带头同意之后，他们稍稍愣神。 虽然他们明白此事肯定是要同意的，但是他们也可以借此谋取一些利益吧，最少要你来我往一番吧？ 怎么能就这么答应了呢？ 站在张嵩身边的朱明达在听到他这番话后，他也神色严肃的点头答应道。 “陛下，老臣观威武伯对于军队军医之设想，臣深以为然。” “若是我军军医足够，那今后在面对女真之时，便能大幅度减小我军伤亡。” “此消彼长，今后我军的战斗力能够得到保证，到时候便能积蓄力量，将这些女真一网打尽。” 作为文武官员之首的两位带头同意建立医学院一事后，朝中的其他官员也都不好再开口，只能神色恭敬的朝着仁治皇帝行礼道。 “陛下，臣认为发展医学一事可福泽子孙后代，此事可为。” “陛下，每当天灾降临，就因为我大周医学条件不行，才会有太多百姓死于厄难，若是发展医学，那今后天灾再临，我等就有应对之策矣。” 吏部尚书季元洲听到背后这些官员纷纷出言附和，他表情严肃的冷哼一声。 墙头草，一开始说好了要坚决的反对此事，如今却是这般模样。 不过季元洲也明白这些人在担心什么。 就连仁治皇帝也将目光转移到季元洲的身上，饶有兴趣的望着季元洲开口问道。 “季爱卿，你可是有什么不同的意见？” 季元洲感受到其他人将目光转移到自己身上之后，他缓缓朝前走上半步，随后在众人的注视，他朝着仁治皇帝躬身给出了不同的意见。 “陛下，老臣以为叶总领欲发展医学一事，老臣无反对意见。” “毕竟老臣亦是凡胎，也有头疼脑热之时，而且近年来，老臣能够明显的感受到自己已经年老体衰。” “故而，老臣自然希望大周医学能够发展，能够帮助老臣调养身体，延年益寿。” 站在季元洲身后的一众官员在听到他这句话时，他们微微一愣。 您老人家既然不反对，那您这么大的反应做什么？ 正当众人以为季元洲是想以此吸引众人注意，其实他也不打算反对的时候，众人就听见季元洲话锋一转。 “只是老臣对于叶总领想要为这些医者授予官职一事有不同的意见。” “在叶总领的来信之中，我等可以看出他的想法有多天真，他妄图三两句话便增设数千官职，此事我吏部不同意。” “而且一次性增设数千官职，这些官员的俸禄也是一个大问题，想必户部应当也不会同意吧？” 正站在季元洲身边准备看热闹的户部尚书李九渊瞧见他将这个问题抛给自己之后，他神色一愣。 怎么又扯到自己身上了？ 不过很快，李九渊便回过神来，接着就一本正经的点头附和道。 “陛下，此事确实该从长计议，一次许出这么多官职，我户部怕是真要捉襟见肘了。” 瞧见仁治皇帝的脸色有些不对劲之后，李九渊继续补充道。 “陛下，并未老臣哭穷啊，是我户部真的穷久了，怕啊！” 仁治皇帝瞧见眼前这两位重臣提出的反对意见后，仁治皇帝缓缓拿出一封书信。 “二位卿家莫急，此事叶爱卿亦有所考量。” “叶爱卿也明白官多发乱的道理，他明白一次性增设这么多官职必会引起动乱。” “所以他欲以宁波、绍兴、台州、温州四府之地作为试点，在此四府先行推行此事。” “若是此事在四府之地可行，便再逐渐推行至大周各地，令其他州府效仿。” “而且，各位爱卿放心，叶爱卿在来信上言明，请大周另立一部，为医部，此医部独立于六部之外。” 在听到仁治皇帝的这句话后，在场的每位官员都随之一愣，成立新的部门了？ 不过此刻的一众朝臣都默契的没有开口打断仁治皇帝，准备等仁治皇帝说完之后，他们再提出反对意见。 “医部由太医院负责，只对朕负责。” “至于各级医者俸禄，先有各地药局营收抵扣，若有不足，则再由各地官府拨调，朕每年再从内帑中支取一百万两补贴。” “至于军中医者俸禄，扣除医药局营收外，户部拨款五成，五军都督府筹措三成，朕内帑出两成。” “并且，医部官员不占用吏部官职，且考核，升迁制度与吏部不同，由东厂监督。” 仁治皇帝说到这里的时候，他身边的海公公便向朝中一众躬身行礼。 “臣保证，但有医者违规，东厂绝不放过，不过此人有何医名！” 同时，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个令众人久违的表情。 金銮殿内的一众老臣在看到海公公的那个表情之后，他们的记忆瞬间回到了数十年前的那个夏天。 那一日唐鸿霖被迫离京，同时，户部尚书、吏部左侍郎、工部右侍郎，郎中、刑部左侍郎、大理寺卿等诸多重臣被抄家。 当时明面上的理由是，多家蓄意谋反，被东厂密探查出消息。 海公公便是在那一日成就了抄家公公的名号，自那以后，不管身居何职的官员，在见到海公公的时候都要礼让三分。 第693章 御史报恩 与此同时，这些人的心中也明白为何要将监察之权交给东厂。 因为东厂这些腌狗根本就不在乎这些医者会不会记恨上他们。 随后，仁治皇帝饶有兴趣的看向季元洲开口道。 “季卿家，今后这医部不占用你吏部官职名额，升迁、调动、监察事宜也不用你吏部操心，你可还有意见？” 季元洲闻言，他微微抬头，当他瞅见海公公一本正经的望着自己之后，他心中准备的千言万语到了嘴边，最终还是选择艰难咽下。 随即，季元洲神色恭敬的朝着仁治皇帝行礼道。 “陛下，臣无异议。” 瞧见季元洲没有意见之后，仁治皇帝转头看向一旁的李九渊发问道。 “李爱卿，为各级医者拨款一事应当没有问题吧？” 李九渊听到仁治皇帝的发问后，他便将自己的头低得更低，语气谦卑的开口道。 “陛下，既然医药局先行支付各级医者俸禄，那我想我户部还是能够拿出剩下的俸禄。” 至于其他那些还有意见的官员在准备开口反驳的时候，他们就瞧见了仁治皇帝身边那位看似人畜无害，实则虎视眈眈的海公公。 此刻的他们也明白了陛下的决心，要不然也不会将海公公搬出来。 他们明白，只要自己反对这所谓的医部建设，那恐怕今晚海公公就要派东厂的人到自己家里去了。 没办法，为了保全自身，他们该怂还得怂啊。 这也是为什么陛下不重视他们贪污问题的根源所在，一旦陛下有什么想做，但又担心他们反对的事情，他就能够将东，西二厂，锦衣卫搬出来。 毕竟他们这些人没一个人是干净的，一查一个准。 “陛下臣亦无异议。” “陛下圣明，医部独立于六部之外，才能避免医部被某些官员打扰，免得其他人以权谋私。” 诸多朝臣在向仁治皇帝表达同意的意见时，他们都默默地将目光转向都察院的各位官员。 按理来说，这些都察院的官员应当是最清廉的，他们的底子最干净，更关键的是这些人与腌狗一向不对付，最喜欢做这抗争之事。 为何这一次，这些人不站出来提一些不一样的意见呢？ 隶属于都察院的众人在感受到其他人的眼神后，他们的神色都有些尴尬，不禁让他们想起了昨日。 昨日，左都御史黄福章府。 在黄府花园中，黄福章在此设宴，宴请都察院的一众同僚。 都察院众人得知此事，也都赏脸上门。 当都察院众人到齐之后，黄福章望着自己面前的一众同僚率先举杯道。 “今后本官将各位同僚召集，乃是无奈之举。” “想必各位同僚在近日应当都听到了一些关于宁波传来的风言风语吧？” 右都御史刘宇犀神色烦闷的举杯开口道。 “吾对此事亦算是略有耳闻，若是这位威武伯拉拢其他势力，有其他想法，本官绝对不会坐视不理，只是此事涉及医者，我等不好出手啊。” 医者可谓是大周最独特的势力，他们悬壶济世，救死扶伤，很多医者不为名利，只为能够救治伤者，这种怀着一颗圣人心的势力，你怎么好与他们发生矛盾？ 刘宇犀此话一出，他身边的左佥都御史陆秀林也有些无奈的开口道。 “此事下官就不参与了，前日太医院的赵御医来找过我了，他直言此事事关他医学发展，恳求我作壁上观，不要掺和此事。” 说到这里的时候，陆秀林端起手中酒杯，豪饮一口之后，他神色歉意的朝着自己面前的几位官员解释道。 “各位大人，各位同僚，我家的情况你们也是知道的，内子突发恶疾，下官各异寻访名医，皆束手无策。” “就在我都要绝望的时候，赵御医出现了，他用了一个失传已久的药方，治好了内子的恶疾。” “所以，赵御医这个人情，在下不得不还，故而，还望各位同僚见谅。” 虽说身处在都察院的官员都是那些为官清廉，嫉恶如仇的官员，但清廉，嫉恶如仇的人不代表他们就没有情感。 他们同样有喜怒哀乐，同样明白知恩图报的道理。 陆秀林深爱着自己的夫人，他可以不接受那些富商的贿赂，某些官员的威胁，但是对于那位拯救了自己夫人的赵御医，他说不出拒绝二字。 众人在听到陆秀林这番诚实的话语后，其他的御史也都神色尴尬的纷纷举杯开口道。 “既然陆大人这么实诚，那我们也不藏着掖着了，说实话，前日太医院的宋御医也找过我，请我不要参与此事。” “各位也明白，当年若非宋御医出手相救，那我这条命早就没了。” “所以宋御医的人情在下必须还啊，这可是救命之恩啊。” 众人闻言，纷纷举杯点头应下。 “原来大家都被找上门了，既然如此，那我也不藏了，太医院的几位医士上门，皆言明此事事关大周医学发展，乃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善事。” “不错，这些医者救死扶伤，与那些求上门的富商完全不同，我认为这些医者能帮就帮。” 黄福章望着自己面前的一众下属，他神色惆怅的开口道。 “昨日，太医院院使还有那位现居京城的‘鸿世之士’联袂登门，也是为此事而来，所以我才召集大人共商此事。” “本官认为若是我等出言拦住此事，那便会得罪这些医者。” “而本官亦认为，这些医者与我们并无利益冲突，所求之事也并未损害大周利益，至于是否会影响其他，那也不是我们都察院考虑的事情。” “故而本官今日先与你们交个底，此番朝会，本官不会出面。” 说完之后，黄福章饮下手中美酒，继而一本正经的望着自己面前的这些官员。 这些官员瞧见黄福章那模样，他们瞬间就明白了黄福章在思考什么，故而他们也都纷纷举杯赞同道。 “下官亦是如此！” 第694章 顶级医学院 都察院中的一众官员回想起自己昨日说好的要做中立之后，他们便神色严肃的站的更加笔直，但还是没有说一句话。 朝堂中的官员瞧见这些都察院众人那严肃的表情之后，他们也大致猜到了是怎么回事了。 要么是陛下的旨意，要么就是那些太医院的人，不得不说，太医院这些御医的面子还是值钱的，朝中各级官员，谁不要给他们几分薄面？ 正当所有人以为就此尘埃落定之时，翰林院掌院黄文彦默默地朝前迈了半步。 瞧见这位三朝老臣站出来之后，在场莫说是那些有意见的官员，就连仁治皇帝在他脚步落地之时也赶忙坐直了身体，给足他面子。 对于这位为大周奋斗终生，一身为皇室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老人，仁治皇帝还是给予他充分的尊重。 同时，仁治皇帝也明白这位老先生不会因为偏见而针对谁，他只会在乎大周的利益有没有得到保障。 所以仁治皇帝对于黄文彦的意见还是非常在意的。 站在仁治皇帝身边的海公公瞧见这位主动站出，他神色微笑的朝着黄文彦微微点头。 其他官员也都将目光转移到黄文彦的身上，当年这位若是不选择急流勇退，如今张首辅能否稳居首辅之位都是个问题。 说不定如今的张首辅就变成次辅了。 在周围所有人的注视下，黄文彦表情严肃的缓缓开口道。 “陛下，老臣出言并非反对发展医学一事。” “老臣听闻威武伯建立医学院的设想，老臣认为威武伯很有干劲，想法，定是一位能臣。” 仁治皇帝听到黄文彦对叶轩墨的夸赞，他那平静的脸上也闪过一丝愉悦之色。 按照朝中那些人的说法，唯有圣君在朝，才会有叶轩墨这种人杰相助。 而其他官员在听到黄文彦的话后，他们都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不应该啊，按照他们对黄文彦的了解，这位应当是不太会夸人的啊，难道是看在叶轩墨那连中六元的面子上？ 就在众人奇怪之时，黄文彦直入主题道。 “陛下，老臣只是有一事要讲。” “这威武伯在宁波等地建设医学院，那岂不是将大周医者的注意力全部吸引到南方去了？” “老臣断言，只要今日朝会一散，太医院中必定超过五成医者请辞，其目的多半就是前往宁波发展医学。” “如此一来，京城医者的数量骤降，如此一来，京城内黎民百姓的健康该如何保证？” “而且这些医者大量聚集宁波，那若是白莲教中人胆大妄为，对一众医者动手，那我大周医学是否会就此断层？” “到时候我大周是否会因此而没落？这些问题，这位威武伯可考虑过？” 那些心中反对建立医学院一事，认为天大地大，科举最大的官员在听到黄文彦这一连串的问话，他们都感激的朝着黄文彦微微点头。 咱们这位黄掌院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以黎民百姓的名头压人。 若是他们劝阻，说不得就要直接以达官显贵为名头了。 紧接着，他们便兴奋的转头看向仁治皇帝。 希望仁治皇帝能给他们一个解释。 仁治皇帝瞧见这些官员那期待的眼神，他面色平和的微微点头。 “黄卿家不愧我大周栋梁，所指之事皆是重要之事，朕心甚安。” 随后，仁治皇帝便继续缓缓开口道。 “黄卿家考虑一事，叶爱卿也有所考量，他在来信中言明，在高级医学院之上还设有顶级医学院。” “他对于顶级医学院构想为，南北二京各设一顶级医学院，各地高级医学院通过考核者，若要继续继续进修，则只能进入两所顶级医学院。” “而且初中高三级医学院并非宁波独有，仅仅是因为宁波作为首批试点而已，若是可行，将在各省各地开设医学院。” “如此一来，这些医者是不是又要回到京城了？” 这些医者即便是再不慕名利，可他们在面对顶级二字时，定然也会微微失神。 “至于白莲教是否会就此作乱，那就要看他们有没有这个胆量了。” 说完之后，仁治皇帝便将目光转向了另一边的朱明达几人。 朱明达几人瞧见仁治皇帝那眼神，他们瞬间就明白了仁治皇帝想要表达的意思，一个个纷纷上前，神色恭敬的朝着仁治皇帝保证道。 “请陛下放心，若是这些白莲教胆敢冒头作乱，我五军都督府各军必将其剿灭！” 仁治皇帝见状，他表情满意的微微颔首，随即才将目光转回到黄文彦身上。 “黄爱卿，可还有什么顾忌吗？” 黄文彦在听到仁治皇帝的解释，他站在原地微微沉思，在权衡利弊之后，他神色恭敬的朝着仁治皇帝行礼道。 “臣明白了，威武伯此举妥当，老臣无其他意见了。” 说完之后，黄文彦便朝着仁治皇帝躬身行礼退下。 当黄文彦退下之后，礼部尚书陆云涛主动上前一步，躬身行礼道。 “陛下，其实我认为各位大人并未理解透威武伯此举的深意。” 这些官员瞧见陆云涛那故作高深的表情，他们都表情疑惑的转头看了他一眼。 季元洲望着陆云涛那模样，他挥了挥手中的笏板，语气不耐的开口道。 “陆尚书此言倒是有些令人意外啊，那不知陆尚书可愿为我等解惑？” 季元洲此言一出，站在他身后的其他吏部官员也都朝着陆云涛躬身行礼道。 “还请陆尚书为我等解惑。” 仁治皇帝瞧见这场面，他亦有些好奇的望着陆云涛吩咐道。 “陆爱卿，若是你真有什么独特见地，那可不能藏着掖着啊，可要说出来与我们分享一二。” 陆云涛一听仁治皇帝开口之后，他便立即朝着仁治皇帝施礼答道。 “陛下吩咐，那微臣便向各位大人分享分享我那不成熟的见地。” “本官不知各位同僚可还考虑过另一件事情？” “这些百姓之子前去学医，虽会因此识文断字，但他们也只是用于钻研医学，发展我大周医学而已。” “而且此举不也是为天下百姓开辟一条新路吗？” “既然有其他路走，那今后参与科举之士必会减少，此事对于各位大人来说，不是一个好消息吗？” 第695章 新的出路 说到这里的时候，陆云涛忍不住的冷哼一声。 他作为礼部尚书，能不知道这些官员的小动作吗？ 有些人为了让自己的子孙能够有个功名，一个个居然不惜科举舞弊。 也是陛下看在他们的面子上，不愿意追究，要不然朝堂之上还能有几人安安稳稳的站在这里？ 这些官员听到陆云涛的提醒，他们这才回过神来。 自己之前还真是灯下黑了，只想着这些医者数量增多会分润他们这些文人的利益，却也忘记到时候文人数量会因此减少。 到时候自己的子孙后代科举也将更加容易。 工部尚书左兴国听到这里的时候，他眼神微动。 道理还真是这么一个道理啊，若是有更多的百姓去学习其他手段，那他们这些文人掌握大周不也更加容易吗？ 而且以他对陛下和陆尚书的了解，这二人说不定就是在此双簧，说不定这一切还是陛下的意思。 若是自己能够让陛下满意，那自己是不是还有机会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在脑中稍微思考片刻后，左兴国主动上前半步，朝着仁治皇帝躬身行礼道。 “陛下，臣认为陆尚书此言有理，臣以为，但单凭发展医学，恐怕不能振兴我大周，臣以为，工部工匠是否能够参照此事？” “给予某些工匠一些特殊待遇，比如我工部最近有一工匠打造了一柄更加强力的鸟铳，比之前的所有鸟铳准度更高，射程更远。” “百步之内，不说百发百中，也算是百发八十中。” “臣以为，若是重奖此人，必定会刺激工部内的其他工匠，增加他们的积极性。” 仁治皇帝瞧见眼前孺子可教的左兴国，他的脸上总算是露出一丝微笑，心情愉悦的叩击着龙椅道。 “左爱卿触类旁通，此法朕亦觉得可行，那便请左爱卿制定具体章程吧。” 左兴国观察到仁治皇帝脸上转瞬即逝的笑容，他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了。 自己真的猜对了陛下的想法。 而站在左兴国身后的这些官员感受到他的喜悦后，他们都忍不住的瞥了他一眼。 这家伙脑子转的真快，不过他们也能想想是否还有其他能够提高地位的职业。 可一时半会，这些人也没什么头绪。 随后，又有几位官员提了几件大周最近发生的大事。 仁治皇帝一一处理好之后，他望着自己面前的一众官员发问道。 “各位爱卿可还有事要请奏？若无其他事宜，便散朝吧。” 这些官员瞧见仁治皇帝那认真的眼神，他们纵然是心中还有些许看法想要表达，却也只能无奈的点头应下。 “臣等恭送陛下。” 虽然早朝已经散了，可是这朝会上所谈论的一切却并未因为朝会的解散而随之沉寂，反倒是迅速在京城内发酵。 京城的大小医馆内。 不少有真本事的医者都开始思索要不要前往宁波。 京城城郊之地，一处小医馆内。 几名年轻医者围绕着自家先生不停的念叨着。 “师父，咱们这医馆在京城声明不显，并未是师父你医术不高，实在是酒香也怕巷子深啊。” “是啊，师父，我们医馆无人宣传，这京城内的那些达官显贵也不知道您老的医术如何，再这么强撑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啊。” “师父，难道您就不想去宁波见识见识来自大周各地的名医，不想与之一较高下？” 说到这里的时候，这位弟子神色谦卑的看了自家师父一眼，随后他小声的喃喃道。 “还是说师父怕了？认为我们的医术会不如别人？” 一听这话，他面前的那位华发老者深吸一口气，眼神不满的扫了他一眼。 “你小子，觉得你的激将法对为师有用吗？”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脸色一滞，接着又继续开口道。 “不过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去宁波与这些人比试比试。” “也让他们明白，谁才是医圣真正的传承者。” 除了这些医馆，在这些大街小巷中，也有很多百姓开始讨论要不要让自家孩子走医学一道。 城西，某平房内。 一位正在浆洗媳妇的夫人望着正在做手艺活的丈夫开口道。 “当家的，咱们宝儿看着也不是考科举的那块料子，他也不喜欢你的那些手艺。” “要不然咱们送他去学医怎么样？我可是听隔壁家李婶说了，将来学医也能和科举一样的做大官。” “而且还说这大官跟那些锦衣卫似得，直接听皇帝陛下的命令呢。” 这丈夫听到自家妻子的话后，他立马怒目的瞪了她一眼。 “你这妇道人家乱嚼什么舌根！” “这隔墙有耳的道理不知道吗？要是被那些人听到了，谁的救不了你！” 这妇人在听到自己丈夫的训斥后，她赶忙低下了头。 要是夫妻之间在床头说说也就算了，要是院子里还敢这般口无遮拦，那还真是离死不远了。 那位丈夫瞧见自己夫人那举动，他嘴巴微张，想要安慰，但又碍于面子，纠结片刻后，又只能选择沉默。 沉默良久，这丈夫放下手中活计，拿起一旁的烟斗抽了几口，许久之后，他有些颓废的磕了磕自己手中的烟斗。 思来想去一番，他最后还是选择点头同意。 “孩他娘，这四书五经确实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可是学医不一样，我听说学医的费用都是由官府出的。” “就算是最后没有通过那个考核，也能稍微了解一些医术，今后说不得就能自己为自己瞧病了。” 虽说自己真的很想让自己的孩子继承自己的手艺活，可手艺活做得再好，怎么能比得上做官呢？ 这做官多么的威风啊，平头百姓谁见了官不要低人家一头啊？ 而且如今学医的人数可比科举少多了，做官的可能性可比参加科举大多了。 将自家孩子送去学医的情况并未一家之相，京城内众多家中无余财的家庭都准备送自己的孩子去学习医术，谋求一条新的出路。 第696章 东壁堂 而且到时候他们的孩子还能通过医学院学会识字，这识字可是一个天大的好机会啊 到时候若是学得好，那还能有机会转战科举。 京城内，除了这些医者高兴之外，工部那名改良火铳的工匠郭邵琦也被授予工部从九品吏目一职。 此消息对于京城的众多工匠而言，不亚于千金买马骨。 只要有人能够做到，那就代表他们也能做到！ 故而，那些正在为大周建设添砖加瓦的工匠也都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之前他们可是动不动就要被杀头的存在，如今工部都已经着手开始他们这些工匠的福利问题了。 据说从今往后，他们的俸禄还要稍稍往上提一些。 听说还会分门别类的选出火器工匠、瓦匠、泥匠、塑像手艺等多种工匠，手艺高超者不仅有官做，还有丰厚的奖赏。 这一切自然要归功于那位远在宁波的威武伯叶大人。 若不是他提高医者的地位，这些朝中大人怎么会想起他们这些底层工匠。 工部，军器局内。 那些制作火器的工匠刚从食堂走进制造火器的广积库时，他们一眼就看到了正在广积库中调试火器的郭邵琦。 看到郭邵琦的举动后，他们都赶紧走了过去，朝着他拱手祝贺道。 “郭兄，真是恭喜你了，荣升吏目！” 一位工匠望着郭邵琦那胡子拉碴，精神亢奋，但双目之中充满血丝的模样，再扭头看看他身边散落的一些食物残渣。 他瞬间就猜到郭邵琦肯定又是为了改良一件火器在广积库待了一夜。 见此情况，这位工匠语气崇敬的开口道。 “郭兄，我们可算是明白自己与你之间的差距了，我们也要向你学习，今后我若不能拿出一件火器，我也回不去休息了。” 郭邵琦听到这位工匠的说辞，他神色谦虚的摆手笑道。 “各位同僚真是说笑了，我不过是运气好而已，在广积库内，各位同僚谁没有最少一件能够拿的出手的物件？” “只不过是我恰逢那位叶大人改革医者制度，沾了光而已。” 郭邵琦可不觉得自己升了个从九品的小官就不得了了，他知道，自己这个官位全靠自己一刀一锉弄出来的。 今后若是自己做不出好东西了，那自己的官职也就差不多要被收回了。 而且，眼前这些工匠的实力他也非常清楚，想必用不了多久，他们就能够赶上自己的成绩。 所以自己也没必要在他们面前摆谱。 这些工匠听到郭邵琦这番话后，他们深以为是，一个个都面容严肃的点点头，觉得郭邵琦说的很有道理。 毕竟他一个广积库中最年轻的小家伙都能获得官职，对他们而言，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想通之后，整个广积库内的工匠便卷了起来，开始拼命研发新的火器。 隶属于广积库的官吏来到广积库门口，听到广积库内传来的声响，他们心中一紧，为首的广积库大使面色凝重的开口道。 “平时这个时候广积库不是都非常的安静吗？为何今日广积库内这般嘈杂？莫非是进贼了？” 广积库大使此言一出，他的脚步随之一顿，默默退至众人身后。 随行的军士瞧见他那举动，他们也并未嘲笑，毕竟面对未知事情感到害怕也是人之常情。 当他们上前打开库门，瞧见正在里面打磨器具，研究火器的工匠，站在众人身后的大使有些难以置信的开口道。 “今日真是怪哉，这些家伙居然主动开始制造火器了。” 平时无论自己如何催促这些工匠，这些工匠都只是按照上面的进度来研制火器而已。 毕竟这火药的威力不小，这些工匠也害怕一个不留神，会被这火药误伤。 可今日还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此类情况，并非广积库独有，工部下属各司、库、属的工匠都开始主动拼命。 至于京城内的各大书院内。 这些准备参加科举的学子得知医学院的事情后，他们之中脑子转的快的就已经明白了这件事情对他们而言，是利大于弊的事情。 毕竟参加科举的人减少了，那他们能够取得功名的几率自然就更大了。 至于那些理解不了的学子，也看在这些医者曾经为他们治病疗伤的份上没有组织游行示威。 数日后，蕲州，蕲州镇。 李果珍在市舶司水军的护卫下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家乡。 李果珍他越靠近自己的家乡蕲州镇，他在路上看到的求医者就越多。 望着这些对生命无比渴望的百姓，李果珍的心中顿感不忍。 他明白，这些人大多都是来蕲州镇寻找自己弟弟治病的，可自己弟弟一人之力，就算想救，又能救多少呢？ 这么说来，还是叶大人的提议好，只要培养出更多的医者，那百姓看病的压力就算不能解决，也能大大缓解。 凝视着眼前这些求医的百姓，李果珍越发坚定了自己请弟弟出山就任宁波医学院院长的事情。 不久之后，蕲州镇，李府旁边的东壁堂。 李果珍望着自家门口旁边东壁堂那络绎不绝的求医者，他并未选择在这个时候打扰自己的弟弟。 静静的在原地看了一会，李果珍便带着一众水军军士朝着自家房门走去。 李府的仆从在瞧见李果珍直接朝着府中走去的时候，他们先是看了一眼李果珍身边的那一小队全身充满着军伍气息的军士。 瞧见他们的身影，他们便明白李果珍的身份必定不一般。 因此，他们也不敢表现的像平时一般强硬，只能面带笑意的朝着李果珍躬身解释道。 “这位先生，瞧病去那边的东壁堂，我们这里不是看病的地方。” “我劝您最好是不要与我们来硬的，要不然您吃不了兜着走。” 埋伏在李时珍周围的便装锦衣卫在瞧见李果珍堵门的情况，他们手中微动，皆目光凝重的看向李果珍。 一旦李果珍胆敢强行穿门，那他们就会直接上前将这些人拿下。 第697章 名垂千古的机会 李果珍在看到自己面前这几个家仆的表现，他神色满意的微微点头示意。 “不错，比我离开之前是有些长进了。” “你们且仔细看清楚我是谁。” 这几位李家家仆在听到李果珍的这句话，他们心中一惊，随后他们便将目光聚集到李果珍的脸上。 仔细看了李果珍数秒，他们的脑海中浮现出了另一张与之极度相似，但比之眼前这位更显年轻的面孔。 接着，他们便语气兴奋的开口道。 “大少爷！” 弄清楚面前这位的身份后，这些李家家仆的情绪就放松下来。 自家大少爷如今应当正在宁波那边做军医，有这些军士随行也不奇怪。 “少爷，您可算是回来了，您都不知道老爷有多么的想您。” “就是，老爷每年佳节便会念叨您，说您就是太倔强了，明明可以通过二少爷那边走太医院的关系，却还是要自己亲入军营。” 李果珍在听到这个家仆的话后，他前进的脚步稍稍一顿。 没想到自己父亲还是记挂着自己的，只是让自己去沾自己弟弟的光？ 他怎么可能做得出来这种事情！ 毕竟自己可是兄长啊，就算是真要沾光也应该自己弟弟沾自己的光。 就是因为这种心态，所以李果珍才毅然决然的前往宁波所属的军营，希望能够在宁波找到自己的机遇。 只可惜自己在找到这份机遇后，上天却告诉他，这份机遇实则是属于他弟弟的。 不过他并未因此感到失落，毕竟他和李时珍是兄弟，他为自己弟弟带回了一个好机会。 此时，正在府中帮自己孩子修编医书的李言闻听到外面吵吵闹闹之后，他的眉头瞬间皱起。 一脸不悦的看向自己身边的老仆李达吩咐道。 “去看看怎么回事，可是又有什么豪强想来走关系？” 自从李时珍从太医院回到家乡坐堂行医后，就不断的有附近豪强来此地求医。 在求医的过程中，他们那豪强的性格就显露无疑，想要利诱李府率先为他们问诊。 可李时珍是何人，那可是曾经为陛下瞧病，却能因为编写医书而毅然决然放弃太医身份的医者。 怎么会因他们给出的小利而不遵从自己的内心。 至于那些前来求医的豪强会不会做那威逼之事，你真当在蕲州就藩的荆王是吃素的不成？ 在皇族面前，不管你这豪强有多强，都没有皇族强。 可没过多久，李言闻便听到李达激动的小跑回来。 作为与李达相处了几十年的李言闻自然能从李达的举动中感受出事情的轻重缓急。 故而当李达刚一出现在他面前，李言闻便赶忙放下手中的医书，语气凝重的直接开口发问道。 “怎么回来了？莫非是荆王府派人来寻医了？” 若是荆王府有什么疑难杂症需要李时珍出马，那他们李府自然是不可能推辞的。 李达听到李言闻的问话，他立马摇头，伸手指向门外解释道。 “不是，老爷，是少爷回来了。” 瞧见李言闻不觉惊讶的表情，李达便赶忙补充了一句。 “是大少爷回来了。” 李言闻听到李达这话后，他脸色一变，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追忆。 可片刻后，他的神色瞬间变得冷酷起来，不由得冷哼一声。 “哼，这家伙还记得回来啊？你让他滚到书房来见我！” 李达瞧见自家家主这明明很想念自己的孩子，却还是想要装出一副严父的模样后，他神色恭敬的点头应下。 “老奴马上去办。” 不久之后，李达带着李果珍去而复返。 来到门口之后，李达朝着李果珍小声叮嘱道。 “大少爷，老爷一直都很想你，但是你也应该清楚老爷是个怎么样的人，刀子嘴豆腐心，表面上肯定不会给你好脸色的。” “所以你到时候也别往心里去，若是可以，你也应当向老爷认个错才是。” 话虽如此，但李达也明白自家大少爷和自家老爷有多像，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两个人都是那种比较在乎面子的，谁也不愿意先向对方低头。 希望自家大少爷外出这么多年，能够有所长进吧。 故而说完之后，李达便神色恭敬的站在一旁为他将书房们打开。 李果珍在听完李达的这番劝言，他站在原地微微思考一番，接着他迈步进入书房中。 李达见状，就立即从外将书房门关闭。 李言闻听到脚步声后，他猛地一抬头，刚打算出言训斥时，他便发现自己孩子比离家之前要苍老太多。 不过他转念一想也觉得正常，毕竟军营不比自家医馆，在军营里可是劳心劳力的。 李言闻叹息一声，正打算出言训诫自己孩子的时候，他就瞧见李果珍朝着他跪了下去。 只见李果珍神色严肃的朝着李言闻开口道。 “孩儿拜见父亲。” “父亲，是孩儿错了，当日孩儿就不应该逞强。” “孩儿的面子比之亲情算得了什么？” 其实李果珍一开始也不想认错，可当他瞧见自己父亲那般苍老的模样后，他就再也绷不住了。 李言闻瞧见自己孩子那主动认错的模样时，他的训诫之言到嘴边了，最终还是咽下。 “好，回来就好。” “等你弟弟回来，为父亲自与他说，要他修书一封送往太医院，你就老老实实地回家在蕲州医药局做个吏目吧。” 李果珍一听自己父亲的安排，他心中一暖，随后，他才开口拒绝道。 “父亲我此行不是为了此事而来的，这威武伯叶轩墨欲在宁波建立医学院，我特意回来请东壁去做院长的。” “父亲，这是一个机会，一个让我李家名垂青史的机会。” 李言闻瞧见李果珍那激动的状态，他面色担忧的伸手握住李果珍的手腕，再为李果珍号脉之后，他面色愁容，语气担忧的开口道。 “你这孩子脉象平稳，没有问题啊，怎么会说些胡话呢？莫非是患了失魂证？你且安坐，为父为你去找神婆。” 李果珍瞧见自己父亲的举动，他赶忙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自己的父亲。 李言闻听完李果珍的解释，他还是有些不相信的看了李果珍一眼，接着才开口道。 “若是这位叶大人真有如此魄力，那对于我们医者而言也是一件好事。” 第698章 兄弟相见 一阵感慨之后，李言闻望着李果珍开口道。 “为父明白你的意思，待东壁坐诊归来，为父会与他言明此事。” 李果珍瞧见自己父亲那表情，他神色兴奋的连连点头。 当晚，李时珍拖着疲惫的身躯，带着自己的几名弟子从东壁堂返回李府。 李时珍瞧见家中食堂非常热闹的景象。 见此情况，李时珍有些摸不着头脑的看向自己身边的仆从开口问道。 “今日府上可是来了什么大人物？为何是这般热闹的景象？” 这位仆从听到李时珍的问话，他恭敬的朝着李时珍行礼道。 “少爷，您进去看看就知道了，保证会给您一个惊喜的。” 李时珍瞧见这位仆从那神秘的表情，他心怀疑惑的朝着家中食堂走去。 刚一进屋，他便瞧见坐于主位上的父亲。 接着又将目光转向自己父亲手边的李果珍，兄弟二人虽然数年未见，但李时珍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自己这位兄长。 李言闻望着李时珍那稍稍一愣的表情，他主动朝着他挥手致意。 “东壁，来坐，你我一家人好久都没像如今这般坐在一起用饭了。” 李时珍在听到李言闻的安排，他一改往日坐诊时的稳重，神色兴奋的小跑过去。 “好嘞。” 平日里因为坐诊都不怎么饮酒的李时珍，在自家兄长回家的日子也不禁小酌两杯。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李果珍这才将自己此行的目的告诉了李时珍。 李时珍在听完李果珍的这番解释，他便把玩着手中酒杯闭目沉思起来。 而那些坐在下位的李时珍弟子们皆眼神期待的看向他。 他们听了李果珍的这番话，他们自然希望自家恩师能够同意，毕竟只要自己恩师同意，那他们今后也算是开宗立派的人物之一了。 许久之后，李时珍这才开口道。 “这位叶大人的事迹我也听过，是位当世大才，能有如此想法我不觉得奇怪。” “只是，这位叶大人可考虑过阻力如何？” 李果珍听到李时珍的担忧，他便直接开口道。 “东壁，叶大人正是考虑过其中阻力，才将这医学院放在宁波，放在他的治下。” “东壁，若是你因畏首畏尾而错过了这次机会，那我等医者今后恐怕就再无翻身之路。” 瞧见李时珍那似是不解的眼神，李果珍便直接解释道。 “你我从小跟随父亲学医，学医之路并非太过艰辛。” “可你知道那些寻常医者吗？他们从小跟随师父左右，鞍前马后，做些采药、分药、磨药、抓药、熬药的基础活。” “要苦熬多少年才能入得了师父的眼，才能有幸跟随师父学习医术。” “而医术一道，望闻问切，哪项不是需要常年累月的积累，待到他们出师时，也都已近而立之年。” “在未出师前，你会给你的弟子多少月钱？” 李时珍一听到李果珍这番话后，他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月钱？” 自己包这些子弟吃住，还传授他们医学知识，自己不要他们给自己交学费就不错了，自己还要给他们月钱？ 李果珍瞧见李时珍那表现，他耸耸肩道。 “东壁，你说这般艰苦的条件，今后愿意学医的百姓会不会越来越少？” “而且有时候这些老师招收的弟子天资不行，就算是老师在教习的时候不留一手，也容易使得本门医术传承凋零。” “可是按照叶大人的设想则一切情况都将不同，医学院会如普通书院一般给予奖学金，能够调动百姓学习医学的积极性。” “而且有医学院为背景，我们能够招收到更多优质的弟子，如此一来，你所掌握的医术也能更好的传承下去。” 李时珍听到自己兄长这番解释，他又低头望着自己手中的酒杯沉思起来。 许久之后，李时珍叹息一声。 “既然大哥这般推崇这位叶大人，那便去见见吧。” “不过在出行前，还是要把这些上门求医的百姓处理好。” 说完之后，李时珍便看向坐在不远处的弟子安排道。 “你们传出消息，东壁堂于三日后，不再接收病患。” 李果珍听到自己弟弟的安排，他的脸上闪过一丝喜色。 当东壁堂的消息一经传出，这周围百姓就纷纷前往东壁堂询问原因。 得知是因为宁波要发展医学院之后，这些百姓也都不好再强求什么了。 而且大家一开始其实是抱着升米恩，斗米仇的想法过来的，毕竟之前东壁堂为他们看病多舒坦。 他们不用外出求医，便能得到大周顶级医者的治疗。 可如今这李时珍说走就走，这将他们的健康置于何地？ 做医者怎么能够没有医者仁心？ 可是当这些百姓看到东壁堂门口站着的那些孔武有力，身材魁梧的那些宁波军士。 一众百姓在感受到这些军士身上散发出的淡淡杀气时，他们那准备声讨的话语到了嘴边又赶紧咽下。 这些人看起来可不好惹啊。 手上绝对是沾血的存在。 一想到这里，这些围拢在东壁堂门口的这些百姓你看看我，我瞅瞅你，都在期待一个出头鸟的出现。 守卫在东壁堂门口的小旗官艾元正望着自己面前的这些群情激愤的百姓。 他心中暗道自家大人果真神机妙算。 居然早就猜到这些百姓会有意见，特让他们前来保护这些医者，免得这些医者受到这些人的打扰，甚至是袭击。 心念至此，艾元正握住佩戴在腰间的佩刀，神色严肃的望着这些百姓开口道。 “若是来此瞧病的，那便规规矩矩站好，一个一个来。” “若是来捣乱的，我也不会与你们客气！” 说完之后，他伸手拍了拍自己腰间的佩刀。 这些百姓瞧见艾元正那凶神恶煞的面容，再听听他那话语，这些百姓中一位较为机灵的赶忙开口道。 “我等听闻东壁先生马上便要启程前往宁波，故而特来相送。” 第699章 万密斋 这家伙此话一出，他身边的百姓都纷纷开口道。 “不错，我等是听到了东壁先生即将离开的消息，特意过来送他，毕竟东壁先生在家乡行医数年，我等皆承东壁先生恩惠。” “是啊，东壁先生要走，我等舍不得啊。” 这一句舍不得可是他们的心里话。 如此嘈杂的声音很快就传到了东壁堂内，正在为自己面前的求医者诊脉的李时珍面色不悦的抬起头朝门外看了一眼。 这种在看病的时候被人打搅的感觉真的很令人不适。 故而，李时珍看向自己身边的弟子吩咐道。 “王广，你去门口瞧瞧是什么情况，为何突然间就变得如此嘈杂？” 王广听到李时珍的吩咐，他立即拱手点头应下。 “弟子这就去。” 当王广来到东壁堂前，瞧见东壁堂外汇聚的这些百姓，他便看向一旁的艾元正发问道。 “艾大哥，这是怎么了？” “为何门口汇聚了这么多百姓？” 艾元正一听王广的问话，他便主动为他解释道。 “这些百姓得知李神医要离开故地，前往宁波，特来相送。” 王广听到艾元正的解释，他转头看向自己面前的一众百姓，望着这些百姓那期待的眼神，他瞬间回过神来，赶忙朝着堂内跑去。 李时珍听到王广那急促的脚步，他停下手中动作，表情凝重的抚须问道。 “外面发生了何事？” 王广瞧见李时珍那问询的表情，他赶忙解释道。 “师父，县内百姓得知师父即将离开家乡的消息，都自发的聚在东壁堂门口送别师父。” 那位正在被李时珍瞧病的医者听到王广的话后，他连忙起身，望着李时珍开口道。 “李神医，要不您还是先出去看看吧？” 李时珍望了一眼这个病患的表情，瞧见他那认真的表情，他神色稍恭的朝着他微微行礼。 “多谢理解，既然如此，老夫便失陪了。” 随后，李时珍便带着自己的几位弟子来到东壁堂门口，望着眼前这些百姓，他心中的火气全消，万民相送，也算是自己的荣耀。 “各位乡亲们，老夫也不知道你们从何处得到了这个消息，其实我不想告诉各位的。” “但既然各位知道了，那老夫就与你们说说。” 随后，李时珍便将宁波的情况告诉了眼前的这些百姓。 “各位乡亲们，我东壁回乡便是为了钻研我大周医术，如今宁波能有这么好的机会，还望各位乡亲们能理解。” 与此同时，隐藏在人群中的白莲教教众抬头望着自己面前侃侃而谈的李时珍，他们的内心开始动摇。 这位李神医也没做错什么，自己真的有必要杀他吗？ 就算是那叶轩墨与他们白莲教有旧怨，可是那与这位李神医有什么关系呢？ 随着李时珍解释完自己此行的目的，人群中的这些白莲教教众的神色都发生了变化。 若是真如李神医所说，这医学院一旦建立，今后便能医者遍地，所有百姓都能得到妥善的医疗。 这位白莲教保恩在听完李时珍的解释之后，他痴傻的愣在原地。 当初的他就是因为自己妻子患病，他为了求一份所谓包治百病的符水而加入白莲教中。 可最后结果可想而知，那狗屁符水不过就是白莲教骗人的东西罢了。 只是当时知道这个符水是假货的时候，为时已晚。 他早已深陷白莲教无法自拔，因为白莲教是官府认定的反贼，所以他只能选择一条路走到黑。 可这并不意味着他没有了自己思想。 若是今后医者遍地，那像自己这样的悲剧是不是就能减少呢？ 一想到这里，这位保恩神色复杂的看了李时珍一眼，随后跟着那些散场的百姓离场。 而且，在他心中，对于这些白莲教的上层越发厌恶。 若是给我机会，必将你们这些大周毒瘤一并铲除！ 与此同时，距离李时珍所居地蕲州所属之黄州府罗田县内。 万密斋的府中。 一块写有“儒医”的牌匾下，摆放着数十个其高不过鼻，宽不超臂展，长度约莫一步长的七星斗柜前。 七星斗柜有着调剂药品，方便易取，找药容易，故又有“抬手取，低头拿，半步可观全药匣”的特点。 斗面呈长方形（左右宽20厘米，上下高15厘米），稍微高出柜面（0.2~0.3厘米），四边倒棱，加之醒目规律的黑色隶书药名，使整体斗柜表面布局层次分明，雅致美观，白色洁净，紫红古朴，为历代名家之首选。 万密斋府上的这些七星斗柜都是从各地前来求医的达官显贵所赠。 在众多七星斗柜前，一位精神矍铄的中年人正从一个面前的一个药柜中挖取出一些药材。 将之放在鼻尖细细品味药香之后，万密斋这才将手中的药材放了回去，并对着自己身边的弟子嘱咐道。 “这一批药材的药香比之前那批更甚，当属上品，此药是从何地运来的？” “下次或可优先购买此地送来的药材。” 万密斋面前的这位弟子听到他的安排，他便朝着他躬身行礼解释道。 “师父，这一批是从江西省临江府清江县送来的。” （江西省临江府，今为宜春樟树市，有“中国药都”之称，自古便是江南药材的集散地。） （有“药不到樟树不齐，药不过樟树不灵”的说法。） 万密斋听到自己弟子的回答，他微微点头回应，似乎是对这个地名有所耳熟。 正当万密斋准备打开下一个药柜检查药材质量的时候，他的另一名弟子黄汉文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瞧见正在七星斗柜面前品鉴药材的万密斋，他便迫不及待的跑到万密斋面前，语气急促的开口道。 “师父，出大事了！” 万密斋瞧见黄汉文那激动的表情，他眉头一皱。 自己这位弟子说的大事，那可是多半没有好事的情况啊。 故而万密斋语气严肃的望着黄汉文开口问道。 “莫非是你又误诊了？为师与你说了多少遍，不要去迷信医书，这医书是死的，人是活的！” “若是你一味的追求医书，那你觉得这些病患真会按照你所习的医书来生病吗？” “但凡这求医者所患疾病与你所习医书有别，那你该如何应对？” 第700章 万密斋(二) 黄汉文听到万密斋这如同一连串的问话，他被问得有些羞愧，自己确实有师父说得这些毛病。 可片刻后，黄汉文又再次回过神来，自己今日可不是误诊了，而且自从上次误诊之后，自己就没有再过分的钻研医书了。 心念至此，黄汉文神色恭敬的朝着自家师父躬身行礼道。 “师父，徒儿知错，徒儿已经改了，已经不像之前那般痴迷于医书了。” “徒儿如今就想前往宁波府，学习一下各派的医术，尝试能否集众家所长，走出我自己的路。” 万密斋听到黄汉文口中这奇怪的话语，他表情疑惑的看了他一眼。 “去宁波？莫非宁波府如今又有什么出名的医者？” 黄汉文一听这话，他有些懊恼的拍了拍自己的额头。 “师父，都怪您，您这么一打岔，我都忘记我刚刚要说什么了。” 不等万密斋继续开口，黄汉文便迫不及待的为他解释起来。 “师父，您是不知道，那文魁星君叶轩墨叶大人打算在宁波建立一个医学院。” 万密斋闻言，他饶有兴趣的看向黄汉文继续追问道。 “哦？何为医学院？” “你且细细道来。” 黄汉文瞧见自己师父那急迫的表情，他憨憨一笑，立马将这医学院的情况告诉了他。 “据说，这医学院是培养医者的地方，而且按照这个叶大人的要求，来者不拒，只要你愿意学医，就可以入学。” 万密斋听到黄汉文的解释之后，他若有所思的抚须道。 “任何人都可以入学？莫非奉行的孔圣人那套有教无类的做法？” “只是这学医可不是嘴上说说这么简单啊，这辨别药材、熟记医术、望闻问切，那样不要时间？” “只是这初心确实不错，毕竟已经有很久都没有人考虑过我们医者了。” 黄汉文瞧见自己师父那担忧的眼神，他立马为他解释道。 “师父，这医学院可不像您想象的这么简单，这位叶大人可是将这些情况全部想到了。” “人家可是准备设置，初，中，高三级医学院，层层递进。” “就如同我们当初拜门之后，慢慢学东西的过程差不多。” 万密斋一听这话，他嘴角含笑的微微点头。 “若真是如此，那这医学院还真是有些搞头。” 当万密斋听完黄汉文介绍这个医学院之后，他心动了，若是可以，他也想成为这个医学院的教习。 毕竟这可是为了他们医学界的发展。 正当万密斋心神放空之际，黄汉文也瞧见了自己师父那表情，他便小声的开口试探道。 “师父，您可知这位叶大人准备邀请谁来担任这医学院的院长？” 万密斋一听黄汉文的问话，他瞬间回过神来。 默默地看了黄汉文一眼，当万密斋瞧见黄汉文那兴奋的眼神，他的情绪稍稍有些紧张，忍不住的将七星斗柜中的一把枸杞顺手塞入口中。 自己弟子与自己说这个情况，而且看他那兴奋的眼神，这个院长多半与自己有关，难不成这个院长是自己？ 莫非是那位叶大人的使者已经来到黄州府？ 若是如此，那自己可要好好打扮一番，不能让人家看了笑话。 毕竟自己怎么说也是代表着医者的脸面。 胡思乱想之后，万密斋抚须老神的开口道。 “哼，为师自然知道这院长之位应当归谁。” 黄汉文瞧见自己师父那高兴的表情，他也激动的开口道。 “我就知道以师父您的聪明才智肯定能够猜到，这医学院的院长就是……” “您那位知己好友，李时珍前辈！” 万密斋听到黄汉文那激动的话语，他的话说到一半，立马改口。 “老夫认为这院长之位，自然是老夫……的至交好友，李时珍！” 原本他所在的罗田县就是归蕲州府管辖，只不过是因为后来改制，他所在的罗田县这才划归到黄州府而已。 在罗田县未改制前，他可是经常前往蕲州学习的医术，在向李时珍祖辈学习医术的时候，自己就碰巧认识了李时珍。 因为他们二者均属于医学方面的天才少年，加上天才与天才之间可是有共同语言存在的。 所以，他们二人在短时间内就成为了至交好友。 只是没想到这位叶大人居然会邀请东壁做这医学院的院长。 “师父，您说我去找李师叔，李师叔应当会在前往宁波的时候将我捎带上吧？” 听到黄汉文的话语，万密斋的内心不知为何忽然出现一股无名之怒。 继而，他神色不满的转头看了黄汉文一眼，当他瞧见黄汉文那吊儿郎当的模样，他便语气严肃的开口道。 “既然你想去，那为师便考校考校你，免得到时候去了宁波丢人现眼。” “而且你到时候不仅丢的是自己的脸，还顺带把为师的脸一块丢了！” 黄汉文瞧见万密斋那严肃的神色，他瞬间嘘声，干嘛恭恭敬敬的坐好，等待自己的考校。 万密斋望着黄汉文那恭顺的模样，他心中的怒意瞬间消减大半。 自己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能与这孩子一般见识。 果真，这名利二字当真是让人疯狂啊。 就连自己这么淡泊名利的医者，都会因为一个院长的事情而迁怒自己的弟子，更何谈他人？ 心念至此，万密斋不由得深吸几口气，努力的将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 平复自己的心情后，万密斋尽可能的神色愉悦的露出笑容，随后他掐着自己的胡子开口问道。 “为师且问你，若是主症表现为发热不高，反复发作，自汗，面色苍黄。” “并伴有恶风怕冷，鼻塞流清涕，肢软乏力，胃纳不香。” “又或有咳嗽，舌淡嫩，苔薄白，且诊脉之后，得知其脉细弱。” “若是由你主治，你会如何诊断？你觉得此症应当是什么病症？” “若是你确定该病症之后，你会怎么处置？会用什么汤剂？” 跟在万密斋身边那位负责采购药材的弟子听完万密斋这一连串的问话，他脸上的笑容瞬间笑容。 只能露出一个自求多福的表情看向黄汉文。 这种问题若是叫他们回答，他们一时半会也答不出个所以然来。 也就是黄师兄能够有此殊荣吧。 第701章 万密斋(三) 黄汉文听完万密斋的问话，他神色紧张的伸手用袖子擦了擦自己额头上冒出的虚汗，脸色都比之前苍白三分。 师父今日这是怎么了？ 为何突然问些这么复杂的问题，往日不是问什么病症，应当抓取什么药物吗？ 沉思良久，黄汉文才结结巴巴的开口道。 “此症，弟子认为应当根据病患发病时令的不同，辨证施治。” “弟子认为，具体应当分为风寒感冒、风热感冒、时行感冒、阴虚感冒、阳虚感冒……” 站在万密斋身边的那位弟子瞧见自己师兄虽然狼狈，但却还能够对答如流的模样，他双眼放光的看向黄汉文。 自己这位师兄当真是自己的榜样啊，今后自己有可能成为自己师兄这样的人物吗？ 应当没什么问题吧？ 就连端坐在黄汉文面前的万密斋在听到他的回答之后，他的面色也不禁露出一丝满意之色。 从自己这位弟子口中，他可以明白，自己这位弟子真的已经改变了，他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只知道死记硬背医术的少年郎了。 忽然，万密斋脸上的笑容一收。 不对，自己可是要刁难他的，怎么能给他好脸色看，要是他因此得寸进尺怎么办？ 正说的好好的黄汉文瞧见自家师父忽然将他的笑容收回去之后，他的内心就逐渐变得不自信了。 他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小，脑子里的东西也变得越来越乱。 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诊断了，莫非自己师父口中的病症有什么陷阱，有什么自己没有考虑到的地方？ 万密斋瞧见自己这位弟子这般不自信的模样，他语气平静的开口道。 “为何突然不说了？继续啊？” 黄汉文瞧见万密斋那古井不波的表情，他心中就慌了神，赶忙低下头认错。 “弟子知错。” 万密斋瞧见黄汉文那认错的模样，他语气平静的开口道。 “哼，哪里说错了，自己说出来。” 黄汉文一听万密斋那问话，他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能神色卑微的望着万密斋，希望万密斋能够指出自己的错误。 站在万密斋身边的那位弟子瞧见自家师兄那可怜的模样，他深吸一口气，似乎是做出了巨大的牺牲一般，鼓起勇气开口道。 “师父，师兄知错了，要不您就把他的错误指出来吧。” 不等自家师父开口，这位弟子便看向头上的那块《儒医》牌匾。 自家师父虽然于早年弃举从医，但对儒学的崇奉并未稍减，他多次开办学馆，教授生徒，至老不辍。 而且自家师父还痛斥庸医误人，反对巫医惑乱，奉行“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视人之子如己之子”。 他治病还不记嫌隙宿怨，不论贫富贵贱，同情劳苦，施医赠药，深受民众爱戴。 正因为如此，自己师父才获得了各级官府赠送的《儒医》牌匾。 望着头上的牌匾，这位弟子继续开口道。 “师父，您不是常教导我们，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吗？” 万密斋一听这话，他转头一看自己这位弟子的举动，他微微一愣，接着便有些没好气的开口道。 “你这家伙，为师什么时候说你师兄答错了？” 黄汉文听到万密斋这句话，他神色惊讶的抬头看了万密斋一眼。 接着他直接从位置上站了起来，语气兴奋的望着自己的面前万密斋激动道。 “师父，您的意思是我没出错？” 万密斋瞧见黄汉文那兴奋的表情，他脸色依旧平静，语气淡然的开口问道。 “不错，为师问你，此症，你应当如何处置？” 黄汉文听着万密斋这语气，他有些紧张的试探道。 “师父，弟子准备用黄芪桂枝汤这个药方，不知可对？” 万密斋闻言，他神色平静的点头继续发问道。 “继续，黄芪桂枝汤所需药材可还记得？” 黄汉文瞧见万密斋那眼神，他不敢怠慢，立即回复道。 “黄芪桂枝汤需要黄芪、白术、桂枝、防风、白芷、五味子、山楂、苏叶、蝉衣、辛夷花、甘草、苍耳子。” 看到自己师父的脸上并未出现不满的情绪，他神色谨慎的抬头瞧了自家师父一眼，接着他就继续开口道。 “畏寒鼻塞者加蔓荆子、藿香助祛风散寒；咳频者加北杏仁、浙贝母、桔梗助宣肺止咳；若有阴虚表现者加玉竹、沙参、百部助养阴润肺……” 黄汉文瞧见自家师父的脸色并未变得难看后，他的心中瞬间就有底了。 这么看来，自己说的还是非常正确的。 “恶心欲吐加佩兰、竹茹助化湿止呕；腹痛泄泻加黄芩、葛根、白头翁助清热利湿止泻；高热不退加羚羊骨（先煎）、水牛角（先煎）助清热。” 说完之后，黄汉文一脸期待的看向自己面前的万密斋。 万密斋听完黄汉文的诊断，他抚须点头道。 “不错，说的很对，为何刚刚要说自己错了？” “你可知你自己最大的问题在于何处？” 黄汉文一听这话，他立马就沉默了。 万密斋瞧见黄汉文那沉默的样子，他直接揭穿道。 “你就是担心自己医术不够，又会给出错误的诊断。” “不管怎么说，你这就是不自信的表现，虽无错，但为师也罚你将医书抄写三遍。” 黄汉文瞧见万密斋的眼神，他有些奇怪的回答道。 “师父，您不是说弟子不要过分依赖医书吗？为何又有弟子罚抄医书？” 忽然间，黄汉文想通了事情经过，想到了自己刚刚一直遗忘的点，故而他神色惊讶的望着万密斋开口道。 “莫非师父是因为师叔成为院长而……” 说到这里，黄汉文就不敢再继续说下去了。 万密斋身边的那位弟子一听这话，他也惊讶的看向自己身边的师父。 万密斋瞧见自己二位弟子那瞪大的眼睛，期待的眼神，他挥了挥衣袖，一本正经的答道。 “混账话，为师与东壁乃是至交，只会为他感到高兴，怎会有其他情绪？” 第702章 医者仁心 黄汉文瞧见自家师父那严肃认真的表情，他也看不出问题，只能神色恭敬的低下头应道。 “弟子从东壁堂回来的时候，李师叔还让我给您带了封信呢。” 说完之后，黄汉文便从怀中取出一份已经有些褶皱的信件递了过去。 万密斋见状，他立即伸手接过这封信件，打开这封信件看完之后，他的心情变得无比复杂。 李时珍邀请自己随他一同前往宁波，与他一同参与那医学院的建立，还在信中言明他与自己并未相同科目。 他们一人是在医药方面出名，一人是在医术方面出名，应当是互补的。 唯有他们二人一同前往宁波，才能将这医学院弄好。 只是自己怎么说也是大周的顶级名医吧？ 为何这叶大人不想着主动邀请自己？ 在别人没有邀请自己的情况，自己就这么上赶着去，那是不是会显得有些掉价了？ 若是自己这般主动找上门去，到时候会不会被人瞧不起？ 到时候说不定还会不受重视。 黄汉文与另一位跟在万密斋身边的弟子在观察到自家师父那奇怪的表情后，他们也都猜到了这封信的大致内容。 他们二人也不是傻子，二人在对视一眼后，他们神色恭敬的朝着万密斋行礼退下。 “师父，弟子先行告退。” 当自己的弟子都离开自己的药房不久，万密斋也终于放下伪装，忍不住的叹息一声，神色颓废的趴在一旁的桌案上。 自己与李时珍齐名，甚至在大家的传言中，自己的排名应当还是在李时珍之前，为何这叶大人不邀请自己呢？ 莫非是自己在江南一带的声名没有超过东壁？ 可若是自己不去，有些沽名钓誉的医者误人子弟怎么办？ 思来想去没有结果后，万密斋只能叹息一声，接着就再次拿着自己的医书看了起来。 可是，万密斋这一次再拿出医书的时候，他的心乱了。 眼前这医书虽然无比熟悉，但不知为什么，他再也不能用一种平常心看眼前的医书了。 次日一早。 万密斋府中的食堂内。 万密斋扭头看向自己身边正埋头干饭的黄汉文，瞧见他那饿死鬼的投胎的模样，他从手边拿来一封书信递了过去，并安排道。 “汉文，你将这封转交给东壁，就说他邀请为师前往宁波，合力建立医学院之事，为师答应了。” 万密斋身边的几位弟子听到他的这番话，他们表情皆是一惊，随后他们语气震惊的开口道。 “师父，这叶大人都没邀请您，您这么上赶着去，会不会不太好啊？” “是啊，师父，那叶轩墨目光短浅，不遣人邀请师父，师父还愿意主动前往宁波，今后那些上门求医的官员该如何看师父啊？” 湖北布政使，按察使找自己师父看病的时候都要派自己的亲信邀请，有时甚至要亲自前来拜访。 这叶轩墨虽说是威武伯，四府总领，从三品官职，可在往来求医的官职中，还真算不上最大的。 万密斋瞧见自己弟子如此激动的反应，他表情严肃的一拍桌案，语气严肃的开口道。 “尔等成何体统？为师平日里怎么教导你们的？” “淡泊名利，你们管其他人是怎么看我们的？” “我们此去，是为我大周医者的未来，为师担心我不去，某些庸医浑水摸鱼，误人子弟，如此一来，我大周医学危矣！” 说到这里的时候，万密斋神色幽怨的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片刻后，万密斋这才继续开口道。 “只要我大周医学能够发展，为师就算不要这张老脸，舔着脸去宁波又如何？” 万密斋身边的这些弟子在听到自己师父那发自内心的话语，他们都为之一振，接着就低头沉默不语。 他们倒是忘记了自家师父是什么性格，只要能够造福苍生，他师父还真是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 当年为了赈济灾民，他直接找上布政使要粮，病患遍地时，他直接找上各地医药局用自己的面子求来药材。 “师父，我等知错。” “医者仁心，弟子受教了。” 正当一众弟子朝着万密斋认错的时候，一位跟随万密斋多年的门房神色兴奋的冲了进来。 看到房间内这齐齐认错的场面，他有些尴尬的捂住自己的眼睛，语气谦卑的开口道。 “各位继续，小的什么都没有瞧见。” 万密斋一瞧自家门房，他便朝着自己这些弟子挥手示意。 “行了，都莫要拘礼，不过无论何时，都不能忘记为师教你们的做人，做事的道理。” “若是做那些无医德的医者，那你们便自行离去吧。” “为师这小庙可容不下你们这几尊大佛。” 这些弟子瞧见自家师父那严肃的表情，他们都赶忙点头应下。 训诫完自己的弟子，万密斋转头看向不远处的门房开口问道。 “宇老哥，可是出什么事情？” 这门房一听万密斋的问话，他不敢抬头，就这么恭敬的低着头回答道。 “回东家话，门外来了一拨从宁波来的客人，他们说是东家的大主顾。” 万密斋闻言，他心中瞬间了然，这些人多半就是叶大人从宁波派来邀请自己的人了吧？ 就是不知道他们邀请东壁担任这院长一职，会邀请自己担任什么职务呢？ 一想到这里，万密斋便心情愉悦的朝后一靠，望着自己面前的众位弟子吩咐道。 “汉文，你带其他师兄去将贵客请进来，为师在书房等他们。” 黄汉文等一众弟子脑子一转，也明白来得是什么人。 他们就知道，既然会邀请李世叔，那他们师父怎么可能不在邀请名单之列呢？ 不久之后，书房中。 黄汉文等人带着一位气度不凡的年轻人走了进来。 万密斋望着眼前这气度不凡的年轻人，他眼角微眯，这年轻人的气度与自己想象中的一般无二。 徐天龙瞧见端坐在主位的万密斋，他便主动朝着万密斋行礼示意。 “在下徐天龙，为威武伯叶轩墨至交好友，此行特来请万神医前往宁波任医学院院长一职。” 第703章 防人之心不可无 万密斋听到徐天龙的邀请，他的内心虽然异常兴奋。 同时，他的内心又疑惑起来，不是邀请东壁担任院长吗？ 为何又邀请自己做这医学院的院长？ 这到底是何情况？ 心中虽然好奇，但万密斋为了保持自己的神医姿态，他的脸上依旧是一番古井不波的表情，语气平静的反问道。 “哦？医学院院长？” 徐天龙瞧见万密斋这平静的表情，他也不知道万密斋是否已经知道了医学院的事情，不清楚他是故作平静，还是真就什么都不知道。 故而，他便耐心的为万密斋解释起来。 “万神医，情况是这样的，威武伯叶轩墨欲在宁波建立医学院……” “听闻万神医乃是江南之地数一数二的神医，故而我等想请万神医出任院长。” 万密斋听到这里的时候，他就已经想要答应下来，可他还是故作纠结的低头思考起来。 “我出任院长？那不知与吾齐名的东壁该如何安排？” 徐天龙瞧见万密斋那问话，再瞅瞅他那神色，他心中瞬间就明白了，看来是自己来晚了，其实这位心里门清。 “万神医，您放心，李神医与您都同属院长之位。” 瞧见万密斋那有些不解的眼神，他就面带微笑的解释道。 “万神医，这医学院的院长一职，并非只有一人。” “威武伯欲设以外科、内科、儿科、妇科、痘诊科等科设立多家医学院。” “初，中级都是各科均会涉猎，从高级开始，便慢慢倾向于某一科，或者其中数科，不会再如一开始那般囫囵吞枣。” “您与李神医领域不同，自然分属不同的医学院院长。” “而所有的医学院整合起来起来的称之为学校，由威武伯叶轩墨任校长，不知万神医意下如何？” 万密斋听完徐天龙的解释，他这才恍然大悟的回过神来。 “叶大人考量当真妥当，这医学一道博大精深，若是真要全部涉猎，还真是不太可能。” “既然叶大人做事周全，那老夫还能多说什么呢？” “只是你该如何证明自己的身份？”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若是眼前这位是碰巧在李时珍府上得到消息，然后故意编造了一些假消息来诓骗自己怎么办？ 毕竟他知道，以他的医术，对他抱有坏心思的人可不在少数。 徐天龙瞧见万密斋那谨慎的表情，他并未有丝毫的不满，眼前这位如此谨慎，才是好事。 随后，徐天龙便从怀中取出一份由叶轩墨签字盖章的文书递了过去。 “万神医，官印您应当不陌生吧？” “这私造官印可是要杀头的。” 万密斋一听这话，他便将徐天龙递过来的这份文书拿到手中仔细辨别，当他看完这份文书，他表情认真的答应道。 “嗯，此印为真品的概率极大。” 可眉眼间，万密斋还是抱有极大的戒备。 徐天龙望着万密斋那提防的表情，他默默地的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在自己的胸口位置向万密斋展现之后，他又赶忙将这块令牌收回。 当万密斋瞧见徐天龙展现的这块锦衣卫令牌，他的眼睛一缩，握着椅子的左手都忍不住的更加用力几分。 徐天龙感受到万密斋的情绪变化后，他主动看向万密斋再次搭话。 “万神医，不知如今您可确认了在下的身份？” 虽然徐天龙那块锦衣卫令牌只展现了一下，但曾经在京城待了这么久的万密斋自然不可能认错。 随后，万密斋便看着自己面前的徐天龙微微点头示意。 “老夫已经确认了。” “那我等何日启程？” 徐天龙一听万密斋答应自己之后，他便立即答道。 “此事赶早不赶晚，还请万神医早点收拾东西，我们将与李神医一同出发。” 次日，万密斋与李时珍二人在黄州府府城汇合。 二人在府城汇合时，不知是有人走漏了消息，还是徐天龙等人故意放出消息。 两位神医即将前往宁波医学院就任院长一事忽然就变成了众人皆知的事情。 因为黄州府有李时珍与万密斋两位神医的存在，又因为马太效应，强者越强，弱者越弱的缘故。 黄州府附近聚集了湖北地区八成左右的名医。 这些名医得知消息后，主动找上了即将启程的万密斋与李时珍二人。 李时珍得知其他名医主动上门之后，他一脸无奈的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万密斋开口道。 “密斋，这叶大人是想把我们湖北的名医全部带走啊。” 万密斋听到李时珍的问话，他不由得的叹息一声。 “此乃阳谋无解矣，就连我那日知道你就任医学院院长一职，我的内心都无法平静，更何谈他人。” “他们不求院长一职，但亦会在意医学院教谕一职。” 李时珍一听万密斋这坦诚的话语，他有些惊讶的看了万密斋一眼。 “还有此事？” 就在二人一筹莫展之事，徐天龙神色兴奋的从门外走了进来。 “二位神医前辈，此地汇聚的名医太多了，你们要不见上一见？” 原本叶轩墨让他多拐带几名名医返回宁波，他还觉得这任务挺难完成的，毕竟这些医者都有自己的傲气，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就被自己说动。 可是令自己没想到的是，自己就这么稍稍放出点消息，就来了这么多医者。 李时珍与万密斋二人抬头看向自己面前神色兴奋的徐天龙，他们怎么可能还猜不到是谁在背后推波助澜。 不过他们也大致明白徐天龙如此作为的目的。 随后，一众医者汇聚一堂。 这些来自湖北各地的名医望着坐在首位的万密斋与李时珍二人开口道。 “二位，此番宁波叶大人打算建立医学院一事我等已经知晓。” “你们二位医术高超，担任医学院院长，我们身为宁波医者，自当为你们高兴。” “只是，你们此行作为院长，做事定然不能亲力亲为，故而这医学院教谕一职该如何分配？” 李时珍一听这些医者的问话，他自然明白这些人的意思，随后他神色无奈的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徐天龙。 第704章 能者上 徐天龙瞧见李时珍那求助的眼神，他自然明白了李时珍是什么意思，为了不在李时珍心中留下一个糟糕的印象。 徐天龙主动开口解释道。 “各位尊敬的医者前辈，这医学院的院长皆是大周各地有名的医者。” “至于这教谕一职，我宁波医学院自然是来者不拒。” 听到徐天龙给出的解释，这些医者的眼神都变得兴奋起来，眼神不断地在徐天龙身上打转。 “这教谕之位当真是人人都有机会？” “小娃娃，你可莫要诓骗我们。” 知道徐天龙真实身份的万密斋瞧见这些医者在徐天龙面前倚老卖老之后，他的情绪都有些紧张。 幸亏这徐天龙的脾气好，若是换了其他锦衣卫，怕是已经将他们记在小本子上了。 徐天龙望着自己面前这些情绪激动的医者，他的脸上并未有其他多余的表情，只是嘴角含笑的望着他们回答道。 “各位医者前辈放心，这教谕之位自然不是什么稀罕物件。” “只是，各位前辈应当也明白，就算是教谕，亦有高下之分。” “这谁上谁下，那便是各凭本事了。” 这些医者一听这话，他们便迫不及待的继续追问道。 “各凭本事？此话何解？” “小娃娃，你莫要藏着掖着，速速道来。” 徐天龙瞧见自己面前如此着急的医者前辈，他也不卖关子，连忙开口道。 “各位前辈，威武伯欲请各地医者齐聚，请各位前辈施展自身绝学。” “再由其他医者自己决定自己的医术是否能超过这位施展医术的医者。” “以此类推，得票数高者上，得票数低者下。” 这些医者在听完徐天龙口中的规则之后，他们的脸色都变得稍稍有些紧张。 全然没有刚刚那般激动。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这医学领域同样如此。 要让他们承认自己的医术不如其他人可以，但若是当着那么多医者的面说，还真是会有些不好意思。 早知道做这宁波医学院的教谕还要和来自其他各地的医者比试，那他们为何要出这个头呢？ 一想到这里，不少医者的内心就打起了退堂鼓。 李时珍与万密斋二人瞧见自己面前这些医者的微表情，他们心中就有数了。 故而，万密斋便望着自己前面这些医者主动开口道。 “此行，既然是要与大周其他地方的医者一较高下，那就代表着我们湖北的脸面。” “故而，在我看来，我们选取的人选应当是我们湖北最优秀的医者，免得被其他地区的医者看了笑话，各位以为如何？” 李时珍瞧见万密斋给自己使得眼色，因为二人多年老友的关系，二人之间的默契程度自然不用多言。 故而李时珍在得到万密斋给自己使得眼色后，他瞬间就明白了万密斋要自己干什么。 故而，他立即开口道。 “密斋，你此言差矣，若我湖北顶级名医皆前往宁波，那我湖北百姓的病谁来瞧？” “所以，在我看来，我湖北的顶级医者可不能全部都去。” “不如就按照自愿原则吧？愿者报名。” 万密斋与李时珍这双簧一唱，那些已经打退堂鼓的医者也知道这是李时珍与万密斋二人给他们递来的台阶。 故而他们都立即顺着他们给出的台阶走了下去，纷纷点头道。 “东壁，此言有理，我等虽然也想一同前往，但我等不能抛下我湖北百姓啊。” “不错，既然如此，振兴我大周医家之事，便拜托各位了！” “各位同道，此行宁波，必定是一场龙争虎斗，还望各位同道全力以赴，莫坠了我湖北医者的名声啊！” 那些愿意前往宁波的医者听到其他医者那激动的话语，他们皆神色严肃的朝着他们拱手应下。 “各位同道放心，我们此行必不坠我湖北医名！” “还请各位同道在湖北接收我们的好消息。” 坐在一旁的徐天龙瞧见这些医者那令人激动的场面，他的嘴角止不住的笑了起来。 也不知前往其他地点的兄弟是否也邀请到了这么多医者呢？ 当叶轩墨派往各地的好友请动医者返回宁波时。 京城，御书房内。 仁治皇帝正在批阅已经经过内阁筛查一遍的奏折时，一位小太监迈着小碎步来到海公公的耳边小声耳语几句。 海公公听完这位小太监的传话，他面色平和的点头示意。 这位小太监瞧见海公公点头示意后，他不敢在此地多待，赶忙朝着二位躬身行礼，接着便迈着小碎步退至一旁。 当这小太监离开之后，海公公就这么一直站在仁治皇帝身边静候。 直到仁治皇帝放下手中那本奏折，提笔做出批复时，他才端起茶壶为仁治皇帝手边的茶杯续水，并语气恭敬的开口道。 “陛下，几位阁老来了。” 仁治皇帝听到海公公的话语，他微微点头道。 “海大伴，你去代朕将几位阁老请进来吧。” 不久之后，几位内阁阁老在海公公的带领下走入御书房中。 “老臣张嵩，拜见皇上。” “老臣……” 仁治皇帝瞧见自己面前的这几位阁老之后，他赶忙看向一旁的海公公吩咐道。 “海大伴，速去为朕取几把椅子来，让各位卿家坐下。” 这些阁老瞧见仁治皇帝那举动，他们都面带微笑的行礼谢恩。 “老臣多谢陛下。” 不久之后，几位内阁阁老正坐在仁治皇帝桌案台阶下的椅子上，手中还端着刚从海公公手中拿来的贡茶。 待到海公公回到自己身边之后，仁治皇帝俯瞰自己台阶下的几位阁老开口问道。 “各位卿家，这医部一事，你们筹划的怎么样了？” 张嵩在瞧见仁治皇帝那审视的眼神，他连忙放下手中香茗，转而将身边早已准备好的文书双手奉上，并语气谦和的解释道。 “回禀陛下，臣对于医部所有构想皆在此文书之中。” 第705章 徐春甫 海公公看到张嵩奉上的文书，他便再次迈着小碎步从仁治皇帝身边走下，面色和煦的从张嵩手中接过文书。 海公公在确定此文书无毒之后，海公公这才敢将这封书信转交给仁治皇帝。 张嵩瞧见仁治皇帝打开书信之后，他这才开始介绍道。 “陛下，近几日，内阁已将医部的初步架构弄出来了。” “因陛下在朝会上曾言明，此医部直属陛下。” “加之朝中直属陛下机构仅有锦衣卫一职，故而臣等只能将医部官职参考锦衣卫一职。” 仁治皇帝听到张嵩的安排，他微微颔首应下。 “爱卿考量细致，那不知其中官职是怎么规定的？” 张嵩听到这里的时候，他转头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次辅胡安世。 胡安世瞧见张嵩的眼神，他瞬间接过话茬，朝着仁治皇帝拱手答道。 “回禀陛下，这医部主官臣等初定为医部左右尚书各一人，皆为正三品官职。” “尚书之下，设医部左右侍郎各两人，是为正四品官职。” “再往下则是从四品医部参事、正五品医部秘书郎。” “正六品医部员外郎……” 仁治皇帝听完胡安世的这些安排，他满意的抚须点头道。 “不错，内阁行事，朕甚是满意。” 坐于台下的这几位内阁阁老看到仁治皇帝那满意的表情，他们都面带喜色的点头回应着。 端起手中的茶杯轻饮一口之后，仁治皇帝便俯瞰自己面前的张嵩开口问道。 “张元辅，不知这医部尚书人选，你可有提议？” 张嵩瞧见仁治皇帝那认真询问的眼神，他瞬间明白仁治皇帝是真的没有人选，便起身朝着仁治皇帝躬身行礼示意。 “回禀陛下，臣以为，曾任太医院院使一职，如今在京城内的徐春甫神医可任医部左尚书一职。” 医部无朝堂职权，比之锦衣卫的权势要差远了，而且医部之人，最少是真有真才实学之辈。 要是安排一些真才实学的进入其中，那必然会让大家面子上都过不去。 免得到时候徒惹这些医者生气，要是因此事被这些医者记恨了，那可就划不来了。 所以他们在此之前，就已经商议好了，这医部之中不可安插自己的人手。 仁治皇帝听到张嵩的提议，他便闭目沉思，开始回想张嵩所提的这个人。 徐春甫？ 好熟悉的名字。 自己之前应当是听过这个人，甚至见过这个人，但是自己每天处理的奏折太多，看到的名字也太多了。 使得他的记忆杂乱，有些回忆不起来这人是谁。 伺候在仁治皇帝身边的海公公瞧见仁治皇帝那思索的表情，他瞬间就明白了仁治皇帝在想什么。 一想到这里，他便忍不住的看了张嵩一眼，还好张元辅事先给咱家送了一份有关于这些医者的情报。 随即，海公公便凑到仁治皇帝的耳边，轻声细语的提醒道。 “陛下，徐春甫此人乃是皇祖时期的医者，在皇祖时期就已是名医，治好了贵妃的病症。” “在先帝时期，此人曾治好太后的顽疾。” “此人从太医院辞官后，便一直待在京城中为京城内的达官显贵诊疗治病。” 仁治皇帝听到海公公的介绍，他的脑海中才出现一些有关徐春甫的零星记忆。 在数十年前，这徐春甫确实与自己见过。 在他的印象中，徐春甫此人应当是个不错的医者，由他任医部左尚书一职，自己应当能够放心。 就算不行，还有海公公为自己看着他们，想必也不会出什么乱子。 心念至此，仁治皇帝便面色平静的微微颔首道。 “既然是张元辅提议，那便就是他了。” “那这医部其他官职人选，各位卿家可还有要提议的？” 坐在最末尾的周道登闻言，他便直接开口道。 “陛下，臣有一言，这医部人选不必其他部门，不如这人选由这些医者自行选定，如何？” 周道登此言一出，他身边的几位阁老都将目光转到他的身上。 你这老小子，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让这些医者自己来选，那这医部尚书一职必有叶轩墨的份。 毕竟叶轩墨提高了这些医者的地位，还为医者传承做了这么多事情，这些医者不选叶轩墨都不合适。 可是，他们心中就算是有所不满，但他们也不可能将此事说出来，毕竟这一切还要看陛下的意思。 仁治皇帝在听到周道登的提议之后，他眼神的微微一亮，这周大学士还真算是不错啊。 说到朕的心坎里去了，朕正愁没有一个合适的借口给叶爱卿升官呢。 毕竟叶轩墨才升从三品的四府总领不久，若着急将他提升到布政使的位置，那肯定会惹人不满的。 所以，他还是要步步为营，稳扎稳打。 一想到这里，仁治皇帝眼角含笑的点头示意。 “周卿家此言有理，这医者可不比其他部门，这人选还是应当由他们自己决定，免得到时候有人在医部指手画脚。” “坏我大周百年计划。” 说完之后，仁治皇帝便看向自己身边的海公公开口道。 “海大伴，此事朕就交给你了，你速将此事传达到太医院，以及京城各名医处，朕明日早朝之前，还知道这些医者对于医部官员的设想。” 海公公听到仁治皇帝的安排，他怎么还能不明白仁治皇帝的意思，便立即躬身应下。 做完决定之后，仁治皇帝便看向自己面前的几位阁老端茶送客了。 “各位卿家，对于医部可还有什么提议？莫要拘束，畅所欲言。” 这些阁老瞧见仁治皇帝这举动，他们心中都已经有底了，纷纷躬身回应道。 “陛下，老臣等无其他意见，这内阁之中还有诸多公务待老臣处理，老臣告退。” “陛下，臣告退。” 仁治皇帝见状，他非常大气的挥手应下。 “各位卿家皆是我大周国之柱石，还望各位卿家爱惜自己的身体，莫要太过操劳。” 说到这里的时候，仁治皇帝还看向自己身边的海公公开口道。 “海大伴，去朕的内帑中取几只野山参给阁老送去，要各位阁老好好的补补身体。” 一众阁老听到仁治皇帝的安排，他们都面带微笑的看着仁治皇帝躬身答谢道。 “臣谢过陛下。” “臣谢陛下圣恩。” 第706章 武官三派 次日，早朝。 这午门之外，这些文武官员都围在一起讨论医部的事情。 “这叶轩墨当真好运道，不但拿回了自家威武伯之爵位，还领了四府钱粮，军政事务，同时又兼任了市舶司提举一职，如今怕是又要加医部尚书衔了。” “二十之龄，便已是正三品官职，莫说是本朝，就连之前数朝，亦是少有之事吧？” 一位武官听到这位文官那酸溜溜的话语，他满心欢喜的叉腰笑了起来。 “如何？我们武勋之后还是有能人的吧？” “你要是觉得不服，你有本事也去中个六元啊，你中六元，我保证陛下也给你升官。” 这官员听到这位武官的嘲笑，他瞬间跳脚，赶忙反击道。 “你这浓眉大眼的家伙傻乐什么呢？这叶家都已经无爵继承了，怎么还能算你开国武勋之后？” “在我看来，这叶大人应当是当代功勋之人才对。” 说到这里的时候，这位文官便将目光转向了一旁那些近几代依靠砍杀女真，倭寇，平定某地叛乱而获得爵位的武官。 当朝武官之中分为三系，派系最大，最强的自然当属这些开国武勋之后，再次便是这些近几代才依靠军功获得爵位的武官。 他们很多人的爵位是不能世袭罔替的，所以他们与这些开国武勋自然有些不对付。 除了这些人之外，还有小部分是文官获得爵位的。 那些并非世袭爵位的武官瞧见这些文官居然想要挑拨他们武官之间的关系，他们也不是傻子，自然不可能中这些文人的挑拨离间之计。 随后，这些人便看向这些文官啐了一口，神色轻蔑的开口道。 “呸，一群没卵子的玩意，说不过就想使阴招啊？” “不管你们怎么，这叶轩墨都算我们武官嫡系。” 伺候在这些文武大臣不远处的小太监听到这些武官那粗鄙的话语，他们的脸色都变得有些难看。 这不是你们两家的事情吗？ 为何又突然扯到他们身上？ 这些武官也发现自己有些口无遮拦，便面带歉意的朝着这些小太监致歉道。 “各位小公公，我们不是说你们，你们可莫要往心里去。” 面前这些小太监虽然没什么权势，可谁又能保证他们不会成为下一个大内总管？ 这些小太监瞧见这些武官主动朝着自己认错之后，他们心中纵然还有些意见，也只能强颜欢笑的躬身示意。 那些文官瞧见这些武官居然将他们晾在一旁之后，他们神色一变，直接开口道。 “你们这些武夫还真是好意思往自己脸上贴金啊，这威武伯在未封爵之前就是读书人了。” “而且还是当朝太傅亲传弟子，你说他是文人还是武人？”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之时，午门两旁的左右掖门大开。 早朝的时间到了。 这些文武官员纵然心中还有什么想说的，但为了维持陛下的威严，为了不让那些言官抓住自己大不敬的帽子。 在场文武百官嘘声，低着头，沉默的从左右掖门进入皇宫。 走进皇宫进入金銮殿后，文武百官便主动朝着仁治皇帝行礼。 “臣恭请圣安，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仁治皇帝坐在龙椅上，俯瞰着站在金銮殿内的一众朝臣，扫视一周之后，他才主动开口道。 “各卿家免礼平身！” 仁治皇帝此言一出，一众朝臣这才起身。 “臣谢过陛下。” 当自己面前的朝臣起身之后，仁治皇帝望着他们开口道。 “各位卿家，今日早朝先议两事，第一件事，那便是各位卿家目前最为关心的医部之事。” 众位朝臣听到仁治皇帝的这句话后，他们都不觉得意外，毕竟他们在昨日就已经得到消息了。 “第二件事，便是宁波市舶司远赴海外，不仅扬我大周国威，更是从海外带回诸多商品，还带回数量不少的侨民，此事要奖。” 说完之后，仁治皇帝便看向自己身边的海公公挥手示意，海公公瞧见仁治皇帝的手势，他瞬间就明白了仁治皇帝的意思。 赶忙示意伺候在一旁的这些小太监将他们事先准备好的文书拿出来，转呈给金銮殿内的一众朝臣。 仁治皇帝瞧见自己的臣子都已经接过文书，并阅览一番之后，他这才望着一众朝臣开口发问道。 “各位卿家，此乃太医院医者，以及京城内众多知名医者对于医部官员的设想，各位爱卿看后可有什么异议？” “可有卿家觉得这份名单有问题？” 医部虽说直属仁治皇帝，但这面子工程还是要做的，要不然朝中这些大臣集体撂挑子怎么办？ 左都御史黄福章听到仁治皇帝的问话，他望着手中那份文书中的医部右尚书人选，他的内心开始抉择。 下一秒，他的内心已有定论，便主动上前一步，朝着仁治皇帝躬身行礼道。 “陛下，臣有一事相问，这医部右尚书为何与威武伯叶轩墨有关系？” “这叶轩墨虽欲建立医学院，但无医学着作，若让他就任医部右尚书，难免落人口舌，恐会传出对陛下不好的言论。” 虽然他欠了太医院医者的人情，但那人情也只限于那些医者与自己。 若是因为那医者于自己之间的人情，自己就此放弃声讨叶轩墨，那他这左都御史还不如不做了。 至于这般说辞，自然是因为他对于仁治皇帝的了解，陛下对于美色、美酒、甚至江山都不算太在意。 但若是说民间对于他的评价，后世对于他的看法，那可没几人看得比他重。 听到黄福章的问话，在场文武官员的表情各异，有人支持，亦有人反对。 那些反对者神色兴奋的看了黄福章一眼，暗自给他一个说得好的眼神，如此一来，直接掐住陛下的七寸。 他若是强行任命叶轩墨为医部尚书，那就是固执己见，那就是独断专行，今后这史书上必定少不了这一笔。 而要是仁治皇帝为了保全自己的名声，选择不提拔叶轩墨，那他们的目的就达到了。 第707章 仁治医典 故而，内阁阁老司马师在听到黄福章这番话，领会了黄福章这话的深意后，他便迫不及待的上前一步，眉飞色舞的附和道。 “陛下，老臣附议，这叶轩墨何德何能坐上医部右尚书一职？若是仅论叶轩墨对这些医者的帮助，那今后朝堂之上还不乱了套？” “还望陛下能够赏罚分明！” 司马师此言一出，那的门生弟子也都赶忙主动站出来。 “陛下，臣附议，若是此例一开，那今后朝中官员还有人会如此认真的为朝堂做事吗？” “不错，若是只要讨好这些医者便能升职，那我们今后全力讨好这些医者便可，何必再做其他事宜？” “除了讨好医者之外，那是不是还会有人讨好其他派系，到时候根基恐会不稳啊！” 说到这里的时候，就有人将目光转到工部尚书左兴国的身上。 这家伙就是一个非常典型的例子，若是叶轩墨能靠讨好这些医者加衔医部右尚书，那这家伙今后是不是还要在工部之外成立一个工人部？ 左兴国瞧见这些人居然将眼神转移到他身上，他便不满的开口道。 “陛下，老臣认为此言差矣，叶轩墨乃是为第一个为医者如此考虑的官员，大周所有医者都要承叶轩墨恩惠。” “此乃民意，故而臣以为，安排叶轩墨为医部右尚书无问题。” “而且，历朝历代，这右尚书多为加衔，既然威武伯对于医部贡献卓越，为何不能加医部右尚书衔，以视其之功劳？” “若叶轩墨不加医部右尚书衔，那天下医者恐有十之八九都不会答应，到时候若是出了乱子，谁来担责？” 左兴国此言一出，那些武官便立即开口声援。 “不错，正是因为威武伯对于医部的贡献，我们才要为威武伯加衔。” 就连周道登也主动开口道。 “陛下，老臣以为，这医部右尚书乃是陛下对于医部卓越贡献者的殊荣，此衔有千金买马骨之意！” “若是今日加衔叶轩墨，你便能刺激更多的医者，让他们为我大周贡献自己的力量！” 仁治皇帝瞧见自己面前都快要吵出真火的一众朝臣，他稍微看了一会热闹后，他才主动伸手在面前的御桌上叩击了两下，语气平和的开口道。 “各位卿家，肃静。” “且听朕一一言。” 仁治皇帝的声音虽然不大，但一众朝臣却如猛虎遇绵羊一般，瞬间老实下来，不敢再有其他声音。 接着，这些朝臣便谨小慎微的微微抬头看向端坐在龙椅上的仁治皇帝，想要知道他打算说什么。 仁治皇帝俯瞰着自己面前这些不敢再言语的臣子，他先是端起茶杯润了润喉，接着才开口道。 “朕认为，黄爱卿说的不错，若是不了解这些医者，没有医学着作，就直接让他担任医部官职，那是对于朝中各位爱卿的不负责任。” 那些持反对意见的文官瞧见仁治皇帝居然认同他们的观点后，他们的神色恍惚了一下。 他们都感觉这场面有些不真实。 莫非他们都误会陛下了，难道陛下不是真的喜欢那个连中六元的叶轩墨？ 此刻，就连那些高兴的武官的神色也都为之一愣，难道他们真的猜错了，陛下难道不是想要恩赐叶轩墨医部右尚书一职？ 就连率先提出反对意见的黄福章都产生了一种不切实际的感受。 当那些反对此事的文官都用一种胜利的眼神看向自己身边的那些武官的时候。 仁治皇帝给了身边的海公公一个眼神，海公公瞧见仁治皇帝的眼神，他又拿出了一份与刚刚不同的文书。 在场的文武百官也不是傻子，一瞧见海公公拿出的文书，便明白陛下要说的话肯定与这份文书脱不了干系。 只是这份文书上写了什么？ 仁治皇帝观察到自己台下这些朝臣那不解的表情，他便挥手示意海公公将这些文书发下去，并为这些朝臣解释道。 “各位爱卿可仔细瞧瞧，这是叶爱卿给朕所书的《仁治医典》，亦称《轩墨医书》此医典之上记载了许多简单的救人之术。” “还有很多药材的辨识之法、亦有许多失传药方、同时还有许多伤治之法。” “朕已经安排锦衣卫找天牢中的死囚试过了，其中记载的方法确实有效。” 这些官员在听到仁治皇帝的这番话时，他们的神色微微一愣，接着有些僵硬的扭头看向那些小太监手中能够的《仁治医典》。 此刻，他们的脑海中都升起了一个奇怪的念头。 这叶轩墨难不成真的打算弃文从医了？ 他到底还是不是文人了？ 怎么开始琢磨起医术了？ 而且瞧陛下这表情，似乎叶轩墨这医术还写出名堂来了。 莫说是那些反对叶轩墨成为医部右尚书的这些文官，就连那些支持叶轩墨的官员也都惊呆了。 这小子，有写这些医书的时间，为何不能多看两本兵法？ 到时候他继续在沿海杀杀海盗，灭灭倭寇，他们便能顺理成章的将叶轩墨调回京城。 随后再将叶轩墨派往边关，接着再让他在对待女真的时候打两场胜仗，如此一来，不就什么官职都有了？ 就在众人不解之时，这些小太监已经将那本小册子发到了众人的手上。 原本对此还有些不以为意的文官在看了两页之后，他们的表情就变得凝重起来。 “咦？叶轩墨这小子似乎还是有两把刷子啊，居然能够写出这么多药材的疗效，似乎还有许多之前不被重视的杂草，亦被写入书中？” “这般伤势真能如此医治，这喉头卡有异物，真的只需从背后轻推几下便能将喉头异物取出？” 亦有官员在看到这本医书上记载的仁治急救法（海姆立克急救法）时，他的脸色变得异常的难看，握着手中的医书难以置信的开口道。 “不可能，不可能如此简单，吾儿当年怎么只能只需如此简单的处置便能救活，此书肯定是的妖术，一派胡言。” 第708章 仁治医典(二) 就连那些支持叶轩墨的武官在看到这本医书上关于外伤的伤治之法后，他们的神色也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一个个翻阅着手中的医典，口中还不断的惊呼着。 “嗯？就连这包扎居然也有这么多讲究，居然有数种不同的止血法，咦，为何还要特意着名，需要先将纱布煮沸？” “威武伯这本医典上所指的杀菌又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这纱布还与菌菇有什么关系？” 吴国公望着手中的医典，他的目光中闪过一丝泪花，语气颤抖的喃喃道。 “这出血也有这么多救治的方法，原来如此，难怪当年我部那些军士的伤口一直止不住血，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 “我当年若是能够知道这个东西，那我手下军士的伤亡能下降多少？ “这些女真还敢像之前那般肆无忌惮的侵略我大周？” 除了像吴国公这种自责的官员，还有一些因为年少时过度放纵，而导致自己身体出现亏空的官员默默地翻找起自己想要的内容。 很快，他们便依照这本医典上的指引找到了自己想要的内容。 “啧啧，真没想到，这肾亏空居然还分为肾阴虚，肾阳虚、以及肾气虚，还有少见的肾精不足。” “按照此医书上所述，我的症状应当是肾阳虚。” “阳虚者当以合欢皮半钱、锦鸡儿半钱、构树两分、仙灵脾两分、鹿角半分、肉苁蓉三分、金石斛、川石斛、鲜金石斛各三分、杜仲一分半……” “以上药材熬煮半个时辰，代茶饮，持续服饮半月。” “期间需清心寡欲，不可心存邪念，否则将前功尽弃。” 看完眼前的医书，那些官员的心情就变得愉悦起来。 原本他们还担心让那些医者为自己看这个病传出去影响不好，如今好了，他们只需依照这个医典上的方子抓药便可。 仁治皇帝望着自己台下这些正因翻阅医书而神色各异的朝臣，他就坐在龙椅上静静的看着他们。 不经意间，仁治皇帝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 不得不说，叶爱卿的行为真是太令朕高兴了，当真是朕的大忠臣。 《仁治医典》，这名字一听就让人印象深刻。 想必今后那些学医的学子们在看到这本书的时候，都会诚心念诵朕的尊号吧？ 仁治皇帝并不知道的是，在后世有着“劝人学医，天打雷劈”的说法，那些医学生每当考到《仁治医典》之时，都会暗自腹诽几句。 许久之后，才有朝臣从这医术中回过神来。 不得不说，这本医书上面讲述的东西确实简单易懂，适合医者入门之用。 仁治皇帝又等了这些朝臣半盏茶时间后，他这才面色平和的开口发问道。 “各位爱卿，尔等觉得《仁治医典》如何？” 听到仁治皇帝的问话，金銮殿内的一众朝臣纷纷抬头看向龙椅上的仁治皇帝。 作为一开始第一个反对叶轩墨就任医部右尚书之职的黄福章第一个点头道。 “陛下，臣以为医典比臣之前读过的那些医书都要强上许多。” “若是这医典真是这威武伯所写，那他就任医部右尚书一事也算是顺理成章，臣无异议！” 瞧见黄福章点头应下后，他身边那些都察院的官员也都没有打算与他唱反调，都立即开口道。 “陛下，我等无异议。” 其他的文官瞧见黄福章主动偃旗息鼓，他们的内心纵容不满，也不敢表现出来。 这些武官自然更没有异议了，纷纷点头应下。 “陛下，若写出《仁治医典》的威武伯都不能授医部右尚书一职，那大周恐怕就无几位医者能胜任此职了！” “陛下，臣附议，若是威武伯不能就任医部右尚书一职，那天下人岂不是会觉得陛下不公？” 就在这些武官都在朝着仁治皇帝怒吼的时候，只有宁国公望着手中的医典忍不住的小声感慨了一句。 “只可惜，此医典似乎残缺了许多，这医治肾亏之法，居然只有肾阳虚一种，余下三种医法只是提及，并未配有详细药方。” “若是能够得到此医典的原版就好了。” 宁国公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就在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正好就是金銮殿内语言的真空期。 金銮殿内的所有人都能够清楚的听到宁国公的这句抱怨。 不少与宁国公有些过节的官员都忍不住的用鄙夷的眼神看了宁国公一眼，随即便讥讽道。 “宁国公此言有理啊，在下认为宁国公多半就是这《仁治医典》上记载的肾精不足了吧？” “要不然，啧，不说了。” 这些官员瞧见宁国公那愤怒的眼神时，他们内心一紧，不敢多言。 另外还有不少打算笑话宁国公的官员，他们在联想到自己自身情况后，他们脸上的笑容一滞，接着便默契的抬头看向龙椅上的仁治皇帝。 这《仁治医典》可是仁治皇帝给他们的。 若说残缺也实属正常，既然如此，那这医典的原版应当是在陛下手中吧？ 这医典之中所记载的阴虚与自己的情况挺对应的，就是不知道能治否？ 仁治皇帝瞧见一众朝臣皆将目光转移到自己身上，再瞧瞧他们那期待的眼神，他自然明白他们所求什么。 自己对那内容也颇感兴趣，只可惜叶爱卿所送医典之中就缺了这内容。 一想到这里，仁治皇帝还觉得有些可惜，接着，他便语气平静的开口道。 “各位爱卿，朕只能告诉你们，你们手中的《仁治医典》便是叶爱卿送给朕的版本，在信中，叶爱卿言明《仁治医典》并未写完。” “待到此医典完善，便会将此医典呈于朕。” “到时候朕令锦衣卫将此医典上所写之术用于天牢死囚，若此法有效，朕会将其他缺失的部分传给各位爱卿，各位爱卿莫要忧虑。” “毕竟各位爱卿都是我大周柱石，当学会保养身体。” 原本听到仁治皇帝说得前半段，这些官员还心有不甘，可仁治皇帝后一句一出，他们便面带微笑的朝着仁治皇帝行礼致意。 “臣等多谢陛下关心。” 第709章 醉翁之意不在酒 安抚好自己面前的这些官员之后，仁治皇帝这才转头看向那些还未表达自己意见的大臣，他一边叩击着桌案，一边主动开口问道。 “各位卿家，尔等可是还有什么不一样的想法？” “若是有，那万不可藏着掖着，速速道来。” 其他那些心中还有想要反对的官员在听到仁治皇帝这番话语时。 他们也明白这医部右尚书之职是仁治皇帝铁了心要给的，而且他们也没有一个合理的反驳借口，便只能朝着仁治皇帝躬身行礼道。 “陛下，臣等无异议！” 仁治皇帝瞧见金銮殿内的一众朝臣无异议后，他这才神色满意的微微点头。 “既然各位卿家都没有意见，那此事就这么定了。” “想必，应当不会再有人在背后说朕独断专行吧？” 某些朝臣在听到仁治皇帝的敲打之后，他们的额头上瞬间冒出细汗。 没想到他们做的这么隐秘，还是被陛下知道了。 张嵩瞧见仁治皇帝那稍有不满的表情，他自然也猜到某些人干了些什么。 自己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们千万不要触及仁治皇帝的怒鳞。 对于一个看重自己名声的皇帝，你去抹黑他，那不就是找死吗？ 既然不听自己的劝，那为了今后不给自己沾染麻烦，那就只能做弃子了。 心念至此，张嵩主动上前一步，神色恭敬的朝着仁治皇帝行礼道。 “陛下乃是历朝历代少有之明君，圣君，坊间怎会有如此不实之言？” “臣相信，以陛下之才，定能分辨此谣传为假。” 仁治皇帝与张嵩也相处了这么多年，他一瞧张嵩那行为，就猜到张嵩准备干什么了，便脸色平静的点头道。 “果然还是张元辅了解朕。” “朕自然明白此事便是谣传。” 张嵩一瞧仁治皇帝那表情，他神色恭敬的朝着仁治皇帝行礼道。 “即便如此，臣亦要提议，请锦衣卫严查话源，要查清楚是否有人在背后散播谣言，败坏陛下名誉。” “此獠行事狠毒，欲败坏陛下清誉，臣怀疑是否是乱党所为？” 站在张嵩身后的那些官员听到他这番话时，他们的表情就变得奇怪起来。 张元辅这是怎么了？ 直接就将乱党的帽子扣下来了？ 这是主动给陛下递刀子啊！ 那些做了亏心事的官员听到张嵩的提议时，他们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额头上瞬间冒出细汗。 可为了不让其他官员看出异常，他们只能强装镇定的站在原地。 端坐在龙椅上的仁治皇帝瞧见张嵩这认真的模样，他眼神之中带着赞赏的看了张嵩一眼。 壮士断腕，虽有牺牲，但能够保全大局，真不愧是元辅。 心念至此，仁治皇帝表情严肃的望着张嵩微微点头示意。 “张元辅此话一针见血。” “乱我大周根基，必为乱党！” 确定完这些人的罪名之后，仁治皇帝这才看向一直默默无闻的锦衣卫指挥使牛斌吩咐道。 “牛斌听令。” 牛斌闻言，不敢怠慢，立即上前一步答道。 “臣牛斌接旨。” 仁治皇帝见状，便继续开口道。 “牛指挥使，你让锦衣卫给朕好好的查查，朕倒要知道这是坊间百姓无意散播的谣言。” “还是真有人有这么个坏心眼子，在背后推波助澜！” 跟随仁治皇帝多年的牛斌自然听出了仁治皇帝声音中隐藏的寒意，他知道此事恐怕无法善了了。 但他能够保证，自己能够尽最大的努力将此事控制在自己的能力范围之内，尽量不出一个冤假错案。 心念至此，牛斌便神色严肃的朝着仁治皇帝拱手应道。 “臣遵旨。” “臣保证就算是掘地三尺，也会将这背后之人找出来！” 朝中那些原本不紧张的官员瞧见牛斌那严肃的模样，他们内心也都开始紧张起来。 毕竟本朝有哪几个人能够经得起锦衣卫细查的？ 他们只希望这位牛指挥使不要迷失本心，还是要如往常一样，只抓真凶，不要殃及池鱼。 千万不要借题发挥，随便抓他们几个顶罪。 同时，他们的内心还开始埋怨那些心思不纯的官员，这不是茅厕里点灯，找死吗？ 仁治皇帝在交代好这件事情后，他端起手边茶水，轻饮一口后，这才转头看向张嵩身后的黄文彦安排道。 “黄爱卿，这医部的册封一事便交由翰林院拟旨了。” “在今日日跌之前，朕希望在御书房看到朕想要的东西。” 翰林院掌院黄文彦在听到仁治皇帝的安排，他便立即躬身行礼应下。 “臣遵旨！” 黄文彦领命退下之后，仁治皇帝这才开始说起第二件事。 “此番市舶司水军出海，扬我国威，并从琉球，吕宋带回海量礼品，此举不可不赏，各位卿家有什么好的提议吗？” 在场的一众官员听到仁治皇帝提起这个事情之后，他们的表情就变得奇怪起来。 按理来说，这个奖赏一事，交由五军都督府，内阁拟定，皇帝审批不就好了，为何今日还要拿到早朝上来说？ 除非陛下此意乃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既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那陛下在乎的是什么呢？ 水军？琉球，吕宋？礼品？ 此刻，这些朝臣的脑海中都闪过一个大胆的想法。 那便是陛下尝到了这一次出海的甜头，他想要发展水军力量！ 若是如此，那这些武官的力量不就更大了吗？ 到时候是否会出现武强文弱的情况？ 一想到这里，这些文官便坐不住了，纷纷开口道。 “陛下，微臣以为，此事乃是市舶司水军分内之事，不必过分恩赐。” “陛下，臣附议，若是市舶司水军仅仅是完成分内之事便过分赏赐，那今后该如何赏赐其他军士？” 仁治皇帝瞧见这些文官竭力反对，他并未做声，就这么转头默默地看向这些武官，想要知道他们是什么想法。 第710章 心无城府 虽然表情大大咧咧，给人一种莽夫感觉的吴国公，他在听到仁治皇帝的这番话时，他也很快想通了事情的关键。 故而，吴国公神色恭敬的朝着仁治皇帝行礼道。 “陛下，臣以为，他们一派胡言。” “臣以为，此番市舶司水军，无论从官职、钱银、甚至爵位都可以适当奖赏，毕竟此乃我大周近数十年来，首次大规模出海。” “此行震慑周遭诸国，让他们知道我大周依旧是当年那个万国来贺的大周。” “此行让我大周一纸文书不再被人轻视，此意义远大于他们此番带回的战利品。” 吏部尚书季元洲听到吴国公前半段话时，他还是持支持意见的。 如今，因为那些从泰西来的佛郎机人，红毛番的影响，使得大周周边的这些藩属国对大周的臣服之心越来越弱。 如今给大周再启航路，给他们一个重创也可以。 可是当他听到吴国公还打算给这些水军奖赏爵位的时候，他便坐不住了。 爵位怎能如此轻易赏赐？ 但季元洲出于对吴国公的尊重，他还是耐心的等待吴国公将自己的话全部说完，才上前一步，出言反驳道。 “陛下，臣以为，吴国公此言差矣。” “此番市舶司水军出海，确实该赏，但以臣之见还远达不到封爵的地步，封爵一事需对我大周做出卓越贡献者。” “若是爵位乱封，那我大周必将因此灭亡，还望陛下三思啊！” 站在季元洲身边的这些吏部官员都主动声援道。 “陛下，爵不可轻封啊！” “臣等恳请陛下三思。” 仁治皇帝见状，他并未做出判断，而是默默地转头看向一旁的都察院众人。 被仁治皇帝目光扫过的右都御史刘宇犀瞬间明白了陛下的意思，赶忙上前一步，接着他便语气不善的开口道。 “陛下，臣有一言，不吐不快。” 仁治皇帝瞧见刘宇犀那神色，他便微微抬手，直言道。 “刘爱卿有话直说就是。” 刘宇犀闻言，他神色紧张的扭头看了吴国公一眼，接着才低头道。 “陛下，臣担心吴国公此言恐有私心啊。” “据微臣所知，此番出海的宁波市舶司水军几大军卫之中，其中一位指挥使正是吴国公之嫡孙，若微臣所记不差，应当叫朱经略。” “吴国公，不知本官所言可对？” 仁治皇帝一听这话，便扭头看向吴国公发问道。 “吴国公，刘爱卿此言是否属实？” 吴国公瞧见刘宇犀那谨慎的眼神，再听到仁治皇帝的问话，他毫不遮掩，非常坦然的点头应下。 “回禀陛下，情况属实，老臣嫡孙朱经略确为此番出海的几大指挥使之一。” “但老臣此言并无私心，实乃举贤不避亲也。” “老臣不信，这些儒生未曾将自家后辈子弟带入官场之中，且并未做出提拔之事。” 朝中五品以上的文官在听到吴国公这句话时，他们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之色。 咳咳咳，这举贤不避亲之事，私下知道就差不多了，何必放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呢？ 这读书人的事情，讲究的是一个含蓄。 为了不让吴国公继续说下来，为了不引起陛下的注意，以免细查此事，各部的员外郎便主动站出来了。 纷纷朝着仁治皇帝躬身行礼道。 “陛下，吴国公乃我大周柱石，我等皆相信吴国公心中定无私心，只是封爵一事事关重大，臣以为应当再三考量。” “不错，臣附议，若是赏赐金银之物，哪怕拔擢官职，臣亦认可，可若是如此轻易便赏赐爵位，那让朝中其他封爵者如何自处？” “陛下，此言不无道理啊。” 站在文官之首的张嵩听到这些员外郎那着急的话语，他心中不由得的叹了一口。 这些家伙也太急躁了，这封爵之事明显就是吴国公的饵，这是他以退为进的借口。 一旦他们咬钩，那吴国公便能趁势让步，以不封爵为借口，快速获取他想要争取的利益。 毕竟陛下又不昏聩，岂能不知道随意封爵的危害？ 至于举贤不避亲一事，当锦衣卫，东厂，西厂是吃干饭的？ 为何之前不查你们，还不是因为陛下仁德，默许了此事。 哎，真是关心则乱，这等无城府之辈，将来也成不了什么大气候。 仁治皇帝瞧见这些主动往吴国公套里钻的这些文官，他忍不住的转头看了吴国公一眼。 这些家伙是真的如此天真，还是吴国公特意安排的人手？ 吴国公观察到仁治皇帝将目光转移到自己身上，他忍不住的与仁治皇帝对视一眼。 当吴国公感受到仁治皇帝眼中蕴含的意味，他只能一脸无辜看向仁治皇帝。 表示自己真的什么都没做，只不过是随便抛了一杆，没想到就有鱼上钩了。 得知吴国公并非故意之后，仁治皇帝转头看向这些文臣点头示意。 “各位爱卿此言有理，若是因此事而封爵，那朝中威信何在？” “爵不轻授，封爵之事不必再提，不过这些水军将士该有的嘉奖，赏赐，擢升一个都不能少。” 张嵩瞧见仁治皇帝那认真的表情，他赶忙上前一步，主动代表内阁将此事揽下。 “陛下，此事便交由内阁吧，臣保证内阁定会给陛下一个满意的答卷。” 若是将嘉奖的事情放在朝会上来说，那这些武官肯定要来狮子大开口这一套。 到时候想要说服这些武官，那各部还不得大出血啊？ 站在张嵩身后的这些官员瞧见自己面前如此果断的张嵩，他们都暗自松了口气。 幸亏首辅大人及时开口，要不然又让这些武夫得逞了。 吴国公瞧见是张嵩主动开口，他就只能没好气的冷哼一声，随后便不再抓住此事，也算是卖了张嵩一个面子。 站在吴国公身边的其他国公在观察到吴国公没有继续深究此事后，他们也都明白这是吴国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便也没有再开口的打算。 第711章 再启市舶司? 端坐在龙椅上的仁治皇帝在发现这场文武之争的好戏落幕，见这些文武大臣皆达成一致后。 他的眼底的一丝失望转瞬即逝。 端起手边贡茶轻饮一口后，他接着才神色如常的微微颔首示意。 “既然张元辅开口，那朕自然安心。” “那水军嘉奖一事，便交由内阁拟定了。” 商定此事之后，吴国公便继续开口道。 “陛下，臣还有一事要奏，既然此番出海获利巨大，那我们是不是应该考虑再启其他市舶司？” 吴国公此话一出，身为前军都督府左都督的宁国公王兴德的神色就变得兴奋起来。 要知道，这福建，广东可是归属于他手下的前军都督府，一旦这两地的市舶司再启，那这两地的市舶司必设水军。 到时候自己前军都督府的权柄不就增大了？ 一想到能够增加自己的权利，王兴德便眉飞色舞的望着台上的仁治皇帝开口道。 “陛下，臣附议，仅仅一个宁波市舶司，一年便能给朝廷带来比拟国库半年税收的税银。” “那若是再启泉州市舶司，广东市舶司，那我大周必将国富民强！” 跟在宁国公背后的那些武官自然也明白他的意思，这吴国公之孙就在宁波市舶司水军待了一年，便有如此功绩。 那他们是不是也能把自己的孩子安插到其他市舶司的水军赚取军功？ 在这个问题上，三方武官的态度出奇的一致。 户部尚书李九渊听到这些人的想法之后，他赶忙上前一步朝着仁治皇帝躬身道。 “陛下，臣对此事有些许拙见，臣以为，如今宁波市舶司正在走向正轨，还是应当以发展宁波市舶司为主，不宜贪多。” “要不然到时候劳民伤财，恐会伤己民心啊！” 李九渊此言一出，他身后这些官员都主动开口声援。 “陛下，穷兵黩武万万不可啊，我等若是为了发展军备而不顾百姓，那朝中必将大乱，臣等相信陛下绝不会为了此事，而不顾百姓死活吧？” “臣等恳求陛下三思，历朝穷兵黩武者，鲜有出彩者，大多都是致使王朝分崩离析，臣等恳请陛下三思！” 仁治皇帝听到这些人的反对，他表现的非常淡定，就这么默默地转头看向一旁的那些武官。 权力都是自己争取来的，若是这些武官心气不足，不想争，那朕也不能强求他们。 这些武官瞧见仁治皇帝将目光转移到他们身上之后，他们的神色就变得严肃起来。 宁国公主动上前一步，朝着仁治皇帝躬身行礼道。 “陛下，儒生误国啊，如今我大周为何能北驱女真，东剿倭寇，南打红毛鬼，一切都是因为我大周军备强盛。” “若是我大周军备不强，那我朝百姓将会遭遇何种情况？” “到时候恐怕前朝之事再现，我大周百姓又只能在这些异族铁蹄下苟且偷生！” “到了那时，你们这些文人还能说什么？” 金銮殿内的一众文臣听到宁国公的怒吼，再看看他那凶恶的眼神，他们内心皆是一愣。 这武夫何时有了这般气魄？ 就在这些文臣愣神之际，站在吴国公身边的武国公上前一步，躬身行礼道。 “陛下，臣以为宁国公此言有理，我等只有有了实力，百姓才能安居乐业，才能有自己的尊严。” 说到这里的时候，武国公将目光从仁治皇帝身上转移到这些文臣身上，望着自己面前这些胆小的文臣，他眼神不屑的扫了他们一眼。 接着武国公便不满的冷哼一声。 “哼，懦夫，若尔等皆能像辛弃疾一般做能文能武的文人，本国公尚敬你们三分，只可惜，你们不是。” 这些文官瞧见武国公那不屑的表情，他们心中微怒，可是他们也不好多说了，就只能这么怒视着武国公。 武国公瞧见他们无人反驳自己，觉得无什么意思，便转头看向仁治皇帝开口道。 “陛下，之前这些文人反对扩充军备，是担心劳民伤财，可如今呢？” “事实证明，我大周在仅仅扩充了宁波市舶司水军五个卫所，区区两万余人，便为我大周增收上千万两的税收。” “水军不但不用耗费百姓税银供养，还能以此收入反哺百姓，降低我大周税收，减轻百姓负担。” “如此一来，这些文人所言的耗资巨大一事，似乎没有发生吧？” 武国公说完之后，吴国公便面色如常的接过话题。 “陛下，老臣附议，我等水军之数并未因为战争越打少，反而因为劝降海盗，吸纳散落海外群岛的流民，以及那些未返回大周的侨民而越发壮大。” “如此看来，我大周扩军，既未劳民又未伤财，不知各位同僚口中的劳民伤财之意从何而来？莫须有吗？” 这些文官听到吴国公这番质问，他们表情皆是一愣，随后便开始飞速的思考着这个问题。 仁治皇帝看到这些文官无言反驳时，他转头看向站在最前排的几位内阁阁老发问道。 “各位卿家，尔等对于再启市舶司之事，可有提议？” 听到仁治皇帝的问话，张嵩上前一步，主动开口道。 “回禀陛下，臣对于此事并无异议。” 站在张嵩不远处的这些武官在听到张嵩答应之后，他们一个个面露喜色，首辅不愧是首辅，就是善解人意。 就连一向看不惯文人的武国公在听到张嵩的这句话时，他也忍不住的朝着张嵩微微点头。 本朝能让本国公敬佩的文人不多，你张嵩便算其中之一。 而跟在张嵩身后的这些文人一听自家首辅都无反对意见之后，他们的神色瞬间变得幽怨起来。 若是连首辅大人都这么说了，那他们纵使心中还有不甘，也只能把话咽下。 可端坐在龙椅上，俯瞰着张嵩的仁治皇帝在观察到张嵩的眼神时，他就知道自家元辅想说的肯定没那么简单。 一想到这里，仁治皇帝便饶有兴趣的身体微微前倾，两只手撑在御桌上，眼神期待的看向张嵩。 “但是！臣以为，此事不可操之过急。” 第712章 不善水战 仁治皇帝听到这里的时候，他平静的扫了一眼吴国公等人，接着便看向张嵩发问道。 “哦？不知张元辅对此事有何见地？” “不妨直说。” 不仅仅是仁治皇帝对于此事好奇，就连吴国公等人也都将目光转移到张嵩的身上，想要听听他对于这件事情有什么高见。 张嵩瞧见这些人都将目光转移到自己身上，他便望着仁治皇帝缓缓开口道。 “陛下，如今我军将领多是北方之士，多善守城之战，原野之战，却不善水战。” “当初在重启宁波市舶司水军时，威武伯便已抽调宁波周围善水战之师，当初陛下还将天津港部分精锐调往宁波。” “如今，我大周善于水战之师已然不多，可无论泉州市舶司还是广州市舶司，皆需依靠水师之力。” “若是仓促成军，恐怕并不会成为另一只能打敢打的宁波水军，而很可能成为两只滋生蛀虫的无用之师。” 听到张嵩这有理有据的分析，包括吴国公在内的一众国公就算心中再想反驳，也没有一个合适的借口。 毕竟他们如今确实存在这个短板，若是不能解决这个短板，那这市舶司水军的下场或许就真如张嵩所言了。 仁治皇帝观察到吴国公一行人默不作声，他便心中有数了。 如此看来，大周的水战之师真的不够了。 心念至此，仁治皇帝便看向张嵩发问道。 “张元辅此言甚是，真不愧是朕的臂助，不知张元辅对于此事可有好的建议？” 张嵩望着仁治皇帝那认真请问的眼神，他便躬身答道。 “回禀陛下，依老臣拙见，我大周与其分散实力成立其他水军，不如整合力量，专心发展宁波市舶司水军。” “如此一来，只待宁波市舶司水军发展壮大到一定程度，我们再将宁波市舶司水军的老兵一分为三。” “再以老带新的模式，迅速编凑成一支强军。” 张嵩此话一出，站在他身后的这些文臣瞬间就明白了自家首辅的小心思。 自家首辅这计谋当真是妙啊。 一招离间阳谋，就将他们双方的矛盾转移到前军都督府与左军都督府身上。 如此一来，若是前军都督府反对，必然触及左军都督府的利益。 若是不反对，那损失的便是前军都督府的利益，虽然对于武官一系来说，都是肉烂在锅里。 可各家吃到的肉不一样，那便会因此产生隔阂。 虽然这种隔阂很小，但日积月累之下，总能产生奇效。 站在另一边的几位国公在听出张嵩的釜底抽薪之计后，他们的脸色也都发生了变化。 这家伙表面上看着不错，可这心是真脏啊。 随后，他们便将目光转移到宁国公王兴德身上。 宁国公王兴德听完张嵩的这番说辞，他沉默良久，随后才朝着仁治皇帝躬身行礼道。 “陛下，臣以为张首辅此言有理，我军作战亦讲究‘兵合一处，将打一家’，若是太过分散力量，那便容易被敌军分而食之。” 仁治皇帝瞧见宁国公都不再深究此事，他也不急，反正今日之事试探一下朝中对于重启其他两个市舶司是否有抵触之心。 如今一看，武官一系，全员都因为宁波大捷能够获得丰厚奖赏而心动，无人反对。 至于文人一系，那些在宁波市舶司重启之后的既得利益者对于此事既不支持，但也不反对。 如此看来，就只有少部分官员还在反对，以及还有少数真正为大周考虑的官员，出于对“步子迈得太快”而担忧，故持反对意见。 心中有数之后，仁治皇帝便看向朝中的一众大臣开口道。 “各位爱卿，既然如此，那再启泉州，广州两地市舶司之事暂且搁置，日后再议。” “至于宁波市舶司扩军一事，就有劳吴国公多费心了。” 吴国公听到仁治皇帝的安排，他神色严肃的躬身行礼道。 “陛下放心，老臣必定给陛下一个满意的答复。” 随后，处理完这件事情之后，仁治皇帝看着自己面前的一众朝臣开口道。 “各位爱卿，今日可还有事要奏？” 听到仁治皇帝的问话，各文武官员依照官职大小，依次汇报自己今日要说的问题。 散朝之后，吴国公瞧见情绪稍显低落的宁国公，他便主动走上前去。 “王老弟，此事非我本意，你应当知晓。” 王兴德瞧见吴国公那小心翼翼的表情，他原本还有些沮丧的脸上瞬间展露出笑容，立即点头笑道。 “老朱，你这是怎么了？” “你担心我看不出这些文人的小把戏？那你也太小看我了吧？” “我那嫡子与威武伯是故交，我巴不得陛下加重威武伯的权势。” “再说了，这话也没说错，我大周的水军力量确实不足，着实应当注意一下水军的发展。” “不过，老朱，这宁波市舶司水军你可要给我发展好了，我到时候可是要直接捡你现成的，你要是练的不行，那我可就要不依不饶了！” 吴国公瞧见宁国公那表情，他这才将心放在肚中。 接着便望着宁国公拍着自己的胸口保证道。 “王老弟你放心，我保证将宁波市舶司水军打造成强军，你就瞧好吧。” 不少文官瞧见宁国公与吴国公那亲密无间的身形，他们的心中都产生了一些无力感。 几大国公可是从开国传承至现在，各家联姻，说是五家，其实早就在不知不觉中发展成了一家。 首辅张嵩见自己的举动没有收获，他也不沮丧，反正本来就是抱着有事没事打一竿子的心态。 若是真这么容易离间这些武勋之间的关系，那何必轮到自己？ 当初大周的那些前辈不早就做到了？ 毕竟本朝大多数的文官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打压武官，削减武官的权力，并将他们的权力掌握到文官手中。 但张嵩可没这个打算，毕竟若是真的做到了。 那恐怕宋朝之难便会再临，到时候武官想战不能战，文官因不会统兵而不敢战，到时候大周就会倾覆在女真的铁蹄之下。 第713章 一步快，步步快 当然，适当的削弱武官的权势，却还是有必要的。 早朝之后不到一个时辰，今日早朝上的所有情况便传到了几位皇子府上。 秦王看着手中的书信，他瞬间就猜到了自己父皇在想什么。 今日父皇是在试探这些大臣的反应，可是不出三年，父皇必定还会再提市舶司一事。 到了那时，谁再想反对，就晚了。 一想到这里，秦王便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老管家吩咐道。 “让江南那几个家族将部分重心转移到泉州，广州，本王有大用。” 晋王听到自家兄长这话时，他神色疑惑的看了自己兄长一眼。 “大哥，父皇加强的宁波权柄，我们不是应当加紧在宁波布局吗？” “何必分出精力去经营泉州，广州？” 秦王望着晋王那疑惑的眼神，他叹息一声，接着就耐心的为自己弟弟解释起来。 就在此时，宁王府书房内。 宁王也正拿着叶轩墨的那本《仁治医典》品读着。 这时，伺候在宁王妃身侧的侍女前来通报。 “王爷，王妃今日情绪不佳，心神不宁，不知可要通知太医院？” 宁王在听到这位侍女的请示，他刚想如往常一样请太医院的医者前来问诊。 可忽然之间，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不一样的想法。 这个病症自己是不是见过？ 闭目凝思之后，宁王赶忙看向那一堆书信，将放在最底下的那本《仁治医典》取了出来。 随后，宁王赶忙根据目录查阅起来。 “唰……” 很快，宁王便打开目录，翻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产前抑郁症。” “此症并非身体上的病态疾病，此乃产妇在生产前出现的一种心态疾病。” “产前抑郁症的主要表现有低落的心境、负面情绪、忧虑过度等表现。” “平常也可进行自我调节来改善，比如经常到户外进行活动，多参加集体活动，把抑郁的心情、以及心理矛盾进行转移。” “又或者是多和朋友家人进行沟通交流，这对抑郁心理也是有一定帮助，同时要避免压力，减轻负担，要建立一个正面心态。” 看完《仁治医典》上关于产前抑郁症的描述之后，宁王的脸上露出了一股恍然大悟的神色。 原来如此，果真与之前那些太医所言的积郁之症类似，只是那些太医却并未给出如此完善的解决之法。 “啪。” 得到了解决的办法后，宁王神色满意的合上自己手中的《仁治医典》，接着他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语气愉悦的开口道。 “威武伯，本王对你越来越有兴趣了。” 说到底，他现在比其他皇兄差的地方就是他没有子嗣，一旦他有了儿子，那几位皇兄的优势便烟消云散。 所以，他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照顾好宁王妃。 接着，他便看向自己书房中的王英景微微颔首道。 “王弟，为兄失陪了。” 王英景望着宁王离去的背影，他稍稍一愣，接着他便转头看向宁王抛下的那本《仁治医典》。 当王英景翻开《仁治医典》之后，他瞬间就被这本《仁治医典》所吸引。 这医典通俗易懂，在相应的药材旁边还配置了几幅与那个药材相关的画像。 “想不到，子义编撰的这本医书居然这般有趣。” 另一边，楚王府。 楚王在得到朝堂之中的消息后，他望着自己面前的书信，面色和煦的大笑。 “威武伯当真未让本王失望。” 楚王妃瞧见楚王那高兴的模样，正在为楚王轻揉双肩的楚王妃手中动作一停。 慢慢地将脸贴在楚王的右侧肩膀上，随后她便一脸好奇的看向楚王开口发问道。 “王爷，你为何如此兴奋？” “臣妾记得这威武伯应当未向王爷表示效忠之意？” 楚王听到楚王妃的问话，他便将手中的文书拿了起来，递到楚王妃面前笑道。 “我乃大周皇室子弟，就算这威武伯并未向我效忠，但此人行事皆为我大周考量。” “我大周有此人实乃我大周之福也。” 楚王妃听到楚王这番话后，她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接着便伸出玉指，轻轻地戳了他两下。 “你呀，以你这性子，真的能抢过其他几兄弟吗？” 楚王感受到楚王妃的小情绪，他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其实，为夫已经将此事看淡了，如今父皇年富力强，而如今那威武伯又在宁波发展医学，你说到时候会是哪般模样？” “你觉得，其他几兄弟有机会吗？” 楚王说虽说的模棱两可，但楚王妃还是听出了他言语中的深意。 他的意思就是，他们这一辈的皇子都没机会继位，这皇位注定之属于各位皇孙。 一想到这里，楚王妃的面容就发生了变化，她有些紧张的开口道。 “王爷，您这么想会不会有些太……” 虽然，如今唯有他家有皇孙，可听说其他王妃也先后怀有身孕。 楚王听到楚王妃这话后，他语气平和的开口道。 “一步快，步步快。” “为夫早就没了与各位皇帝争雄的想法，若是为夫预想之事并未发生，那这皇位让给秦王又如何。” 其他几王在得到今日早朝的情报后，他们也都敏锐的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也都对此事做出判断，准备提前在泉州，广州布局。 与此同时。 杭州，万松书院外。 马车内的杨朝顿感觉到马车停下来之后，他便伸出右手轻轻掀开车帷，望着眼前熟悉的院门，杨朝顿的思绪一下子就回到了当年。 当年自己辞官归故里，便是在此地担任山长，时隔多年，也一直没时间过来看看。 杨鼎云看了一眼紧闭的院门，他便转头看向自己身后的马车，当他瞧见自己祖父那充满追忆的眼神，他就这么静静的等候着不敢打扰。 不知过了多久，杨朝顿才回过神来，接着他便自嘲了一声。 “不得不承认，我还是老了。” “目之所及，皆是过往啊~。” 在杨鼎云这般寻常人看来，这院门不过就是一扇普通的院门，而在他眼中。 这是自己与三五好友在此地的回忆，当年他们一起在此地迎接天使；在此地迎接提督学政；在此地考校弟子，举行诗会，词会。 第714章 文人自有傲骨 杨鼎云听到杨朝顿的那番感慨，他便将手中马鞭放于一旁，接着便看向自己的祖父开口道。 “祖父，这等小事您何必亲自跑一趟？” “交给我来做不就可以了？” 杨朝顿闻言，他微微一笑，接着抬头凝视着眼前的院门感慨道。 “这种事情还是我亲自出马吧，毕竟你辈分，资历都不够啊。” 自己要邀请曾经的老友随自己一同编撰字典，虽说此事对自己老友来说，也是能名垂青史的好事。 可自己的这位老友都是有傲骨的。 若是让杨鼎云去请，那自己的老友必然会觉得自己不够重视他们，他们会认为自己是不是瞧不起他们。 当然，自己也是为了能够与自己的老友再次重逢。 杨鼎云在听到杨朝顿的这番解释，他心中便开始仔细的思考起来。 当他想通事情的关键后，他这才神色认真的点头应下。 “祖父此言有理，孙儿受教了。” 当杨朝顿朝着万松书院院门走去时，正在此地看门的司阍瞧见眼前这些非富即贵的杨朝顿，他明白这人的身份并不一般。 只是此人虽然老态，但却不是书院的常客。 碍于自己的职责，这位司阍只能硬着头皮的走上前，朝着杨朝顿躬身行礼后，这才客气的道。 “这位老先生且止步，书院乃学生研习之地，是清净之所，不知老先生来此可有拜帖？” “若无拜帖，小人是不可能放老先生进去的。” 杨朝顿瞧见这位司阍的举动，他停下脚步，不禁上下打量了这司阍一番。 这司阍感受到杨朝顿的眼神正在打量他之后，他顿感压力倍增，就连情绪也变得紧张起来。 莫不是就因为自己这几句话，眼前这位老先生就记恨上自己了？ 杨朝顿感受到眼前这位司阍散发出的紧张情绪。 他便忍不住想要试试眼前这位司阍，故而他脸色瞬间一沉，语气阴冷的开口道。 “万松书院乃杭州最知名的书院，老夫想进去一览，沾沾学子们的文气，难道不能通融通融？” 这位司阍感受到杨朝顿身上散发出来的官威之后，他的情绪就变得更加紧张了。 “小人，小人……” 杨朝顿瞧见这司阍那越发紧张的态度，他展颜一笑。 随后，便看向自己身边的杨鼎云，示意杨鼎云拿出几张银票。 恩威并施，方能试探出底线何在。 当杨鼎云递过银票之后，杨朝顿语气平和的开口道。 “你放心，老夫其实早就了解过万松书院规则。” “此时正是学子在学堂中学习的时候，老夫绝不打扰，保证只在无人处闲逛，不会给你惹麻烦的。” “若是你愿意通融一二，那这些银票便是你的了。” 这位司阍听到杨朝顿那番言语，再瞧瞧杨鼎云递过来的银票。 他原本平静的内心产生了动摇。 这么一大笔钱，足够自己过上富足的生活了。 可思考良久，他还是义正言辞的拒绝了杨朝顿的请求。 “抱歉，这位老先生，书院有规定，若是访客，必须持有本院拜帖。” “若无拜帖，那在下也只能与你说一声抱歉了。” 说完之后，这位司阍便躬身朝着杨朝顿做了一个请回的手势。 杨朝顿望着眼前这位尽职尽责的司阍，他满意的抚须笑道。 “不错，上行下效，既然司阍能如此尽职尽责，那便说明他们也没有辜负老夫的期望。” 杨朝顿此言一出，这位司阍的神色就变得奇怪起来。 这是在故弄玄虚吗？ 杨朝顿瞧见这司阍那不解的表情，他便从怀中取出一块刻录着自己身份的令牌递了过去。 “这是老夫的身份铭牌，你且瞧瞧。” 这名司阍瞧见杨朝顿递过来的铭牌，望着那属于书院铭牌的造型，这位司阍心中就有底了。 原来是曾经隶属于书院的前辈回来了。 可当他瞧见铭牌职位处写着山长二字时，他的脑海中迅速回想着能与眼前这位对上号的山长。 想通杨朝顿的身份后，这位司阍立马朝着杨朝顿施礼道。 “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不识杨山长当面。” “还请杨山长莫怪。” 杨朝顿望着眼前瞬间客气的司阍，他赶忙伸手将他扶起，随即面色和煦的微笑道。 “莫要紧张，你如此尽职尽责，老夫何怪之有？” 杨朝顿瞧见这位司阍的情绪放松之后，他便继续发问道。 “他们可还在书院之中？” 即便是杨朝顿不指明他们是谁，这位司阍也明白，那就是云松书院中最有名的几位儒道大家、博学鸿儒、知名贤士。 唯有杨山长能这般称呼他们。 心念至此，这位司阍恭敬的答道。 “几位大贤还在书院当中。” 杨朝顿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他便只点了杨鼎云跟随自己，接着便看向剩下的杨家人叮嘱道。 “你们在此地静候，莫要生事。” 听到杨朝顿的叮嘱，这些杨家人都神色恭敬的点头应下。 “杨族老放心，我等明白。” 此等可是杭州有名的书院，从此地出去的高官也有不少。 他们吃饱了撑的才会在此地闹事。 当杨朝顿走到书院门口时，他眼神中充满着的怀念的伸手摸了摸老旧的门扉，语气感慨的开口道。 “当年老夫卸任前，就叮嘱他们要为这大门再刷一层红漆。” “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些家伙居然还没做。” 说着说着，他又自言自语道。 “也是，刷一次红漆多贵啊，拿这笔钱给那些家里读书困难的孩儿们发发奖金也是好。” 一阵感慨之后，杨朝顿才踏入书院之中。 望着眼前这熟悉的布局，杨朝顿微微一愣，这么多年过去，这一切都还是老样子啊。 当杨朝顿路过学堂之时，那一声声清脆的朗读声从学堂中传入他的耳畔。 一听到这既陌生又熟悉的朗读声，杨朝顿嘴角含笑，脚下的步伐变得更快。 他明白，若是自己在这里停留的时间太长，那是会影响这些学子学习的。 可即便杨朝顿脚下步伐加快，想尽量减小对学堂内学子的影响，可人毕竟上了年纪，心有余而力不足。 第715章 欲制字典 很快，他的举动便引起了正在学堂中念书的小娃娃的注意。 像他们这些七八岁的小娃娃，正是天性好动的年纪，所以当他们瞧见书院来了陌生人之后，他们便将目光汇聚到杨朝顿的身上。 这般举动，自然引得正在学堂内传授学识的教书先生不满。 教书先生嵇鸿禧顺着这些小娃娃的眼神朝外看去，当他瞧见杨朝顿的身影后，他便放下手中的《千字文》。 转而看向自己正在教授的学子们开口道。 “尔等自行温书，为师去去就来。” 交代完自己的学生，这位教书先生便出门而去。 可当他仔细打量着杨朝顿的背影时，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眼前这背影为何这般熟悉？ 待到杨朝顿走出学堂区域，这位教书先生才快步追了上去，望着杨朝顿的背影开口道。 “这位老先生，你可知书院教习期间，外人不可游走？” 杨朝顿听到身后这耳熟的声音，他的脚步一停，转身看向自己身后。 随后，二人四目相对。 “恩师，您回来了。” 看清楚杨朝顿的面容后，嵇鸿禧原本严肃的脸色瞬间一改，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副谄媚的笑容。 只见嵇鸿禧扯着自己的衣摆，迈着小碎步快步上前，当他来到杨朝顿身边面前后，他便主动代替了杨鼎云的位置，伸手搀扶住杨朝顿。 杨朝顿感受到自己这位弟子那激动的情绪，他便任由嵇鸿禧搀扶着自己，接着便面带微笑的开口发问道。 “怎么，莫非为师不能回来了？” 嵇鸿禧一听杨朝顿的话语，他连忙摆手道。 “恩师哪里话，咱们书院可是一直盼着恩师回来再为我们上两课呢。” 不过嵇鸿禧一瞧自家恩师站的位置，再瞧瞧自家恩师准备动身的方向，他便明白自家恩师是回来找谁的。 “恩师，您是回来找几位师叔的吧？” “弟子搀扶您过去。” 随后，杨朝顿便在嵇鸿禧的陪同下来到万松书院的后院。 万松书院后山。 一处僻静的小院内，几名老者正在此地对弈。 执白的老者望着眼前的棋局，他无奈的从棋篓中取出两枚棋子放在棋盘上，表示自己认输了。 “哎，行吧，这一局，我让你了。” 执黑的老者瞧见眼前这位死鸭子嘴硬的表情，他只是微微一笑，并未多说什么。 这位执白的老者见自己面前的老友并未多言，他便看向眼前的棋局开始复盘。 可当他目光深邃的将整局棋复盘之后，他表情无力的望着自己面前的棋盘叹息一声，接着神色颓废的望着天空感慨道。 “每当这个时候，就是我最怀念老杨的时候，若是老杨还在，我就不用输得这么惨了。” 此刻，正好来到小院门外的杨朝顿听到这一声长叹时，他直接笑了起来。 “老贾，莫非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的棋术还是没有一点长进。” 听到这个声音时，背对着院门的贾建元捏着白棋，神色恍惚的微微自语道。 “咦，老杨的声音，莫非我已经输出幻觉来了？” 坐在贾建元身边的其他三位老者没有管他，只是顺着声音的来源看去。 当他们瞧见由嵇鸿禧搀扶的杨朝顿时，他们都忍不住的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贾建元瞧见自己面前几位老友的举动，他瞬间就明白他们这动作的含义，也赶忙转身朝着身后看去。 当他们再次睁眼，确定眼前之人并未幻象之后，他们都发自内心的笑了起来。 在这个交通不便，信息传递缓慢的时代，老友重逢真是一大喜事。 “回来了？” “回来了！” 几人一阵寒暄之后，他们便主动拉着杨朝顿坐下。 随后，刚刚那位执白的贾建元便迫不及待的将棋盘收拾好，随后望着自己面前的杨朝顿邀请道。 “老杨，许久未见，我等来一盘。” 杨朝顿听到贾建元的邀请，他自然不会驳了自己老友的面子，接着就面带微笑的点头应下。 随后，在一边下棋时，杨朝顿一边表明了自己的来意。 “各位老友，吾此行是特来请各位老友出手相助。” 杨朝顿此言一出，他身边的这几位老者没有丝毫犹豫，立即点头应下。 “哈哈哈，我等就知杨兄必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什么需要我们出手的？你直说便是。” “不错，既然是杨兄开口，我等怎会拒绝？” 杨朝顿瞧见自己面前的这些老友直接点头应下后，他的嘴角也露出一丝笑容。 这便是自己的兄弟。 心念至此，杨朝顿便望着他们笑道。 “各位老友放心，我保证我这个忙你们都愿意帮。” “这仁治识字法，几位老友可了解？” 杨朝顿此言一出，他身边那几位都点头应道。 “自然明白，那位叶文魁创此识字法，让我朝学子识字更加方便。” “不错，只是此法固然不错，可我依旧觉得这识字法似乎缺了什么，若是能够将此作缺失补齐，那便是上上之法。” 忽然，贾建元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抬头紧盯杨朝顿发问道。 “杨兄，我可记着这创仁治识字法的叶文魁如今正在你们宁波任职，莫非？” 贾建元此话一出，他身边那几位白发老者瞬间将目光汇聚到杨朝顿的身上。 难道是叶轩墨准备完善那仁治识字法？ 若杨朝顿真是为了此事而来，那他们说不得还要感谢杨朝顿呢。 杨朝顿感受到各位老友那虎视眈眈的目光，他立即回答道。 “哎，还是瞒不过各位老友，我此行确实是为此事而来。” 杨朝顿说到这里的时候还稍稍停顿了一下，转头观察了一下自己身边这几位老友的表情。 看着他们那期待的小眼神，他往后一靠，捏着自己的喉咙鼓弄一番。 “咳咳，为何忽然间有些口干舌燥？” 瞧见杨朝顿那举动之后，与他相处多年的贾建元几人怎能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赶忙端起茶壶为其倒茶。 “这茶你尝尝，还可以。” 稍稍逗了他们一番之后，杨朝顿也不再继续卖关子。 “叶文魁前段时间主动找上我，告诉我仁治识字法其实还有一物搭配使用，便是——字典。” 第716章 中医与现代医学 杨朝顿这解释一出，这几位的脸色凝重的思考起来，原来他们一直寻找的那块拼图叫做字典。 “我此行便是为了编撰字典一事而来，这字典……” 随后，杨朝顿便将这字典的详细情况告诉了自己的几位老友，听完杨朝顿的话后，他们都神色激动的拍桌道。 “原来如此，我就说差点什么，原来是这样。” “那还等什么？启程！” 众人之中，唯有贾建元面色惭愧的看着杨朝顿开口道。 “杨兄，此行我就先不去了，我身体欠佳，需要在宁波调养一段时间，不过你放心，等我调养好身体，便立即赶往宁波。” 杨朝顿听到贾建元的回答，他仔细的观察着贾建元的面色，发现他的面色在细看之下确实显得枯槁许多。 贾建元原本以为自己说完之后，杨朝顿肯定会理解自己，会让自己休养一段时间，可没想到杨朝顿居然变得更加兴奋了。 只见杨朝顿眉飞色舞的望着自己面前的贾建元开口道。 “是吗？若是身体欠佳，需要调养，那就更要随我前往宁波了。” 这几位老者听到杨朝顿这番话时，他们的表情瞬间变得奇怪起来。 杨朝顿不等自己几位老友开口，便继续说道。 “各位老友，你们定是醉心教育不问世事，如今宁波府可热闹了。” “叶文魁欲在宁波建立医学院，要让天下医者汇聚宁波。” “建元如今这杭州城内怕是找不到几位知名的医者为你调养身体了。” 一听杨朝顿这话后，他身边的几位医者便来了兴趣，都神色好奇的望着杨朝顿发问道。 “此事我等还真不知情，还请杨兄为我等解惑一二。” 望着自己各位老友那期待的眼神，杨朝顿便将宁波府内的情况告诉了他们。 “这宁波医学院汇聚天下名医，在此培养新一代的医者。” 说到这里的时候，杨朝顿的表情稍稍一愣。 嗯？这些有名的大儒皆是上了年纪的老人，而这些老人多半都要依靠名医调养身体，而叶轩墨建立医学院这一举动必然能够吸纳名医前往宁波。 如此一来，是不是也会有一些大儒会因为这些名医而前往宁波。 这该不会也在轩墨的谋划之中吧？ 与此同时，宁波梅岭山。 既定此地的宁波初级医学院已经改造了七成。 叶轩墨站在现场，望着眼前越来越精美的建筑，他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黎淳开口道。 “太朴，我预测，陛下的旨意多半在路上了，你的工期可要加紧了。” “若是人手不够，可以先从其他地方借调人手，一定要保证医学院如期顺利完工。” 黎淳听到叶轩墨的安排，他赶忙躬身应下。 “子义放心，我明白，我已向子纲几人借人，想必其他几县的工匠也快到府城了。” 叶轩墨听到黎淳的安排，他便顺势转头看向他身边的杨思兴几人。 “各位同僚，尔等可派人先将医学院招收学子的消息撒出去，先瞧瞧民间百姓对于医学院有无抵触之心。” “同时，尔等先行制定一份关于医学院学子的招收计划，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 杨思兴几人听到叶轩墨的安排，他们连忙点头应下。 “叶大人放心，下官即刻派人传出消息。” 随后，叶轩墨转头看向几位被一众医者推举出来正在此地监工的医者代表。 “各位前辈，此地作为宁波医学院，你们可满意？” 这些医者听到叶轩墨的问话，他们都神色兴奋的点头应下。 “此地幽静，自然满意。” “叶大人，老朽有一言不吐不快。” 叶轩墨瞧见这位老先生那表情，他神色好奇的转头看向这位老先生开口道。 “老先生但讲无妨。” 闻言，这位老先生便直接开口道。 “叶大人，这医学院已有，生源充足，教谕不愁，只是这教具呢？” “若是教习针灸，总要有银针才是，若是要教辩药，那这各类药材是否需要准备？毕竟我等不可能口述吧？” “毕竟一旦口述，那外形相似的药材会不会被这些学子搞混？” “若是像香加皮与五加皮，这等皆是味辛、苦，性温的药材，但是两种药材的疗效各不相同。” “香加皮归心、肝、肾经，有毒，有强筋骨、祛风湿的功效，可用于心悸气短、风寒湿痹、下肢浮肿等症状。” “而五加皮无毒，归肝、肾经，有强筋骨、祛风湿、补肝肾的功效，可用于体虚乏力、风湿痹痛、筋骨痿软等症。” “这两药混淆的后果还不算太大，毕竟香加皮的毒性不算太大。” “可若是换成三七与土三七呢？” “三七乃是‘金疮杖疮之圣药’，这土三七却是能够要人命的毒药。” “还有……” 叶轩墨瞧见这位老先生那激动的模样，他便静静的站在原地倾听完这位老先生的所有建议。 听完之后，叶轩墨神色和煦的望着这位老先生答道。 “老先生，您放心，您说的这些问题我都考虑到了。” 这位老先生听到叶轩墨的回复，他这才放心的朝着叶轩墨微微躬身。 “叶大人，有劳您费心了。” 叶轩墨瞧见这位老先生那恭敬的表情，他赶忙伸手搀扶住这位老先生。 “您老折煞晚辈了。” 上午视察完梅岭山的初级医学院，走到山下坐上马车时，叶轩墨这才看向为自己驾车的叶典庆开口道。 “武正，回府。” 刚刚这位老先生的话倒是提醒他了，他这段时间只顾着发展中医，居然忘记了现代医学一事。 中医与现代医学各有优劣，因为这二者所观察的世界并不相同。 并非鼓吹中医有多么的强大，也并未刻意贬低现代医学，这两者均有利弊。 就如现代医学的两大特点，解剖与传染病，这便是现代医学的巨大优势。 而中医则是活人医学，是综合功能学医，并非解剖医学，是全科医学，不是单纯的疾病医学。 第717章 中西结合 所以，叶轩墨并不会觉得自己会夜郎自大，并不会觉得自家中医就是天下无敌。 发展现代医学是非常重要的。 按照伟人的话讲，那便是“将来发展只有一个医，应该是唯物辩证法作为指导的一个医”！ 不管是中医还是现代医学，都还是应当以治好病人为第一要务。 接着便是让病人在治病所受到的危害最小。 因此，需要加强中西医结合学科在临床、科研等方面的创新改革，这次疫情期间，中医和西医在医疗体系里的作用得到很好的展示。 而想要发展现代医学，那显微镜是一个无论如何都绕不开的话题。 若是不造出显微镜，那细胞，肌体病变怎么观察？ 仔细想想，这显微镜的构造是怎么样的来着？ 他依稀记得当初使用显微镜的时候，还是在初一学习细胞，观察洋葱皮的时候。 似乎是由目镜、物镜、粗准焦螺旋、细准焦螺旋、压片夹、通光孔、遮光器……聚光器，光阑这些物品组成。 不过这些东西似乎太繁琐了，列文虎克制造的那个显微镜是怎么样的来着？ 一想到这里，叶轩墨就开始闭目沉思起来。 很快，他便在自己的记忆深处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幸好当年清华大学博物馆珍品柜中展示了这件仪器复制品的时候，自己正巧有幸见过。” 裂纹虎克所制作的显微镜结构简单，一个极小的玻璃珠作为单透镜安装在黄铜板上的小孔中。 标本放置在镜头前突出的尖点上，转动两个螺丝，就可调整位置和焦距。 眼睛靠近透镜，就能观察到放大的标本，据说列文虎克制作的显微镜，最多可将标本放大至275倍。 在2021年之前，科学家为了不破坏列文虎克显微镜的构造，一直都未采用强制拆解的手段。 直到2021年，荷兰莱顿的研究人员利用中子断层扫描技术对列文虎克的两个显微镜做了无损检测，揭示了透镜的完整结构。 人们这才知道，原来列文虎克其中一个中倍率的透镜呈扁豆状，另一个高倍率的透镜则为带杆的球形玻璃珠。 自己也可以参考这个模型，虽然自己打磨不出来，但自己相信这个时代的工匠应当是可以满足的要求的。 至于制作出显微镜之后，那这现代医学就要交给这个时代的医者自己研究了。 毕竟自己对于西医也只是了解其中的一鳞半爪，所以为了不误导这些愿意追求现代医学的医者。 叶轩墨只打算为他们讲述一个自己了解的大概框架，然后剩下的就交给那些感兴趣的医者自己发展了。 只是，到了那时，这现代医学的名字恐怕就要改改了。 到时候是叫轩墨医法，还是叫仁治医法呢？ 当真是苦恼啊！ 黎淳等人瞧见叶轩墨并未回府衙，而是往自家府邸赶的时候，他们心中虽有疑惑，但也没有多问。 当叶轩墨回到府邸，他便瞧见正在书房中相互出题，相互刁难的唐明寅几人，他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这是自己为他们几人布置的任务。 唐明寅几人瞧见此时回府的叶轩墨，他们赶忙从自己的位置上站起，接着便向叶轩墨行礼。 “弟子拜见先生！” 叶轩墨见此情形，他便也不急让唐明寅为自己绘制显微镜，接着，他便摆手道。 “免礼，为师今日考考你们。” 唐明寅几人瞧见叶轩墨那表情，他们都神色如常的朝着叶轩墨躬身点头应下。 “先生只管出题。” 叶轩墨瞧见他们那恭顺的模样，他便直接开口道。 “入其闺，则无人闺焉者；上其堂，则无人焉。” “此句出于那本典籍？何解？” 听到叶轩墨的问话，叶向高直接躬身答道。 “此句出于《春秋·左传》，当时国君欲杀赵盾，派勇士前往赵盾府中，这勇士进入赵盾家的大门，没看到有人守护；进入院内小门，也没看到人守护；走上厅堂，也没看到人。” “是以，这勇士明白，赵盾贵为赵国重臣，却还是一个非常勤俭之人，就明白此乃国君之错。” “为了保全心中的忠义，这位勇士选择了自尽……” 叶轩墨瞧见对答如流的叶向高，他神色满意的微微颔首。 “不错，基本功扎实。” 随即，他便看向站在叶向高身边的其他弟子。 半个时辰之后，叶轩墨望着自己面前的一众弟子稍微一愣，他们真想当年的自己啊。 “尔等明年可是准备上场一试？” 唐明寅几人听到叶轩墨的问话，他们都神色严肃的点头答道。 “回先生话，我等想在今年十月启程返乡，待到明年尝试是否能连破，县，府，院三试。” 叶轩墨一听自己这些弟子如此自信的话语，他主动为他们鼓掌道。 “好，有志气。” “为师在此地等你们的好消息。” 向自己的弟子传授了一番科考的知识后，他才看向唐明寅开口道。 “明寅过来，为师需要你帮为师绘制一个器具。” 随后，唐明寅就在叶轩墨的指导下，将显微镜的模样大致还原了出来。 望着眼前这个奇怪的物件，唐明寅若有所思的看向自己身边的叶轩墨发问道。 “先生，此物构造与那望远镜类似，莫非此物与望远镜有关？” 叶轩墨闻言，他低头看了唐明寅一眼，瞧见唐明寅那好奇的眼神，他便为其解释道。 “不错，此物之效用与望远镜类似，也做放大只用，只是此物不望远，而是用于观微。” 听到叶轩墨的解释，他身边的这些弟子都表情奇怪的看向叶轩墨。 “观微？” 叶轩墨感受到自己身后这些弟子越发强烈的求知欲，他面带微笑，语气平和的答复道。 “你们莫急，此物也只是为师的一个设想，具体如何，还需待此物制作出来，再行安排。” 毕竟叶轩墨虽然知道这显微镜的构造，但是若是要打造出能够观察细胞的显微镜，那还是需要这些工匠下苦功的。 第718章 显微镜 所以，叶轩墨此时也不敢把话说的太满。 带上这显微镜的构造图，叶轩墨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叶典庆安排道。 “武正，带我去市舶司望远镜工坊。” 跟随叶轩墨左右的叶典庆在听到叶轩墨的安排，他的心中也开始期待叶轩墨这个显微镜到底是个怎么样的物件。 观微？ 到底能用来看什么呢？ 怀揣着激动的心情，叶典庆赶来马车。 当叶轩墨所乘坐的马车来到市舶司衙门之外，那市舶司衙门外值守的差役赶忙上前迎接。 叶轩墨瞧见这些差役，他直接摆手道。 “不必多礼。” 随后，叶轩墨就在这些差役那崇敬的眼神中步入市舶司衙门内。 走进市舶司衙门，叶轩墨便径直走向望远镜工坊，准备找那些为自己制作望远镜的工匠。 那些看守在望远镜工坊外的水军军士瞧见叶轩墨到来之后，他们主动朝着叶轩墨行礼。 “卑职见过叶大人。” 叶轩墨望着自己面前这些兢兢业业的水军军士，他面色凝重的望着他们点头示意。 “辛苦了。” 这些水军军士听到叶轩墨的这句安慰，他们瞬间感觉自己浑身充满了干劲。 “多谢叶大人关心！” 那些正在望远镜工坊内的工匠听到门外这些军士的大吼大叫，他们手中皆是一抖，差点就将这即将打磨好的望远镜毁了。 “这些军士平日里都安安静静的，不是这般模样啊，为何今日咋咋呼呼的？” “不知道，或许就是轮岗了吧，这些军士都看我们好几个月了，也差不多该歇歇了。” 此话一出，他身边这些工匠也都纷纷点头赞同。 就在这时，一位年纪轻轻的工匠神色激动的冲进这间房间。 这些人瞧见这位工匠那急匆匆的表情，他们都主动开口道。 “你这是怎么了？为何冒冒失失的？” “就是，就不能稳重一些吗？” 这位工匠听到自己面前这些前辈的训诫，他赶忙指向门外，激动的喊道。 “各位前辈，叶大人来了！” 一听这位年轻工匠的话语，这些工匠都赶忙从位置上站起，急匆匆的朝着门外跑去。 要知道，这可是叶大人在出海之后，第一次来望远镜工坊视察。 他们能不激动吗？ 这年轻工匠瞧见他们那激动的行为，他有些郁闷的站在原地。 “你们刚刚不是还说不要咋咋呼呼的吗？” “你们一个个也不见得比我稳重啊？” 这年轻工匠一边嘟囔着，一边朝工坊的大院中走去。 此刻的望远镜工坊内的所有工匠都得知了叶轩墨到来的消息，他们都停下自己手中的活计，赶忙来到大院中。 瞧见叶轩墨的面容，这些工匠的情绪就变得兴奋起来，但碍于他们与叶轩墨之间的差距，他们的表现都显得非常拘束。 叶轩墨望着自己面前这些熟悉的工匠，他主动朝着他们伸手示意。 “各位莫要拘礼，都轻松一些。” 这些工匠听到叶轩墨的安抚，他们心中虽然依旧紧张，但为了照顾叶轩墨的面子，他们还是假装了没有那么大的压力，主动点头示意。 接着，他们便随便找地方坐下。 叶轩墨感受到这些工匠还是紧张后，他也知道自己带给他们的压力，便开始主动挑起话题。 “各位匠师，此番出海，多亏了你们所制的望远镜，这才使得我们能够次次都能够料敌先机。” “能够抢在这些红毛鬼发起进攻前先发制人。” 这些工匠听到叶轩墨说起这些在海外发生的事情，他们的表情都变得兴奋起来。 原来他们所制作的望远镜居然在海外发挥了这么大的作用。 此刻的他们的内心生出一股由衷的自豪感！ 今后还敢在说他们工匠的不是？ 他们也是间接在战场上立过功的存在！ 叶轩墨感受到这些工匠的情绪变得兴奋之后，他也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便望着自己面前的这些工匠问询道。 “此番从海外带回来的战利品中，我特意为你们挑选了一份。” “如今，应当已经送到你们手上了吧？” 这些工匠听到叶轩墨的问话，他们的神色激动的赶忙点头应下。 “嗯嗯，在大军回到港口的当天，他们就派人将我们的礼物送回来了，这东西我们很喜欢。” “有劳叶大人还记得我们这些市井小民，还刻意为我们挑选礼物。” 叶轩墨瞧见这些工匠那愉悦的表情，他神色满意的微微点头。 正当叶轩墨琢磨着该如何开口之时。 他那纠结的表情被他面前的年轻工匠薄钰捕捉到。 瞧见叶轩墨那纠结的表情，薄钰的心中升起一个疑惑。 叶大人这么就都不来工坊，今日来此，必定不可能是与他们说这个事情。 莫非是他们望远镜工坊出错了？ 心中有了一个猜想之后，薄钰主动上前一步，朝着叶轩墨躬身行礼问道。 “叶大人，莫非是近期的望远镜质量不好，您是来兴师问罪的？” 此言一出，这院内的工匠便开始四处张望起来。 薄钰不提此事，他们还真没朝这方面想，难道真的是哪个家伙故意做出了一些质量不高的东西糊弄叶大人？ 所以才让叶大人找上门来。 一想到这里，这些工匠的情绪就变得激动起来，一个个朝着叶轩墨表忠心。 “叶大人您就说是谁，我们一定严惩这家伙！” “叶大人，您若要严惩此人，您直说便是，我等绝无意见！” 叶轩墨望着自己面前这些情绪激动的工匠，他心中不由暗自称赞。 这便是这个时代的工匠，当真是忠厚人啊。 随后，叶轩墨便赶忙摆手示意。 “各位莫急，本官此行不是来兴师问罪。” “说来也不好意思，本官此行又是来寻求各位匠师帮助的。” 这些工匠在听到叶轩墨的回答之后，他们的神色迅速变得兴奋起来，所有人都将目光汇聚到叶轩墨的身上。 上次叶大人让他们制作望远镜的时候，似乎就是这般表情吧？ 难道这一次也是？ 第719章 显微镜(二) 薄钰闻言，他赶忙朝着叶轩墨躬身行礼问道。 “叶大人，可是又有类似于望远镜之类的物件需要我们帮忙打造？” 叶轩墨瞧见薄钰那兴奋的表情，他神色平和的微微应下。 “不错，本官确实有一件物品需要尔等帮忙。” 说完之后，叶轩墨便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叶典庆。 叶典庆瞧见叶轩墨的眼神后，他瞬间就领会了叶轩墨的意思，赶忙将事先准备好的图纸取了出来。 这些工匠瞧见这图纸，他们双眼放光，一个个赶忙从地上爬起，神色恭敬的凑到叶典庆面前。 不知道这一次叶大人又会拿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东西来？ 当叶典庆将这份图纸打开之后，这些人的神色就变得奇怪起来。 这上面画的是个什么东西？ 为何如此奇形怪状？ 不过当他们瞧见叶轩墨在这个奇怪的物件中关于透镜的注视，他们也大致明白了眼前这个奇形怪状的物件的用途肯定与望远镜类似。 年轻工匠之中脑子最灵活的薄钰在仔细观察这个物件，再结合自己对于各类透镜的了解，他便忍不住的开口试探道。 “叶大人，依草民拙见，此物应当是用来放大手中物体的。” 叶轩墨瞧见眼前这位年轻工匠猜出显微镜的用途时，他神色好奇的转头看向这个年轻工匠发问道。 “哦？薄匠师何出此言？” 薄钰瞧见叶轩墨那略带好奇的眼神，他就明白自己其实已经猜对了这件物品的用意。 故而想到叶轩墨的心中所想后，薄钰便望着叶轩墨躬身回复道。 “回叶大人话，首先叶大人图纸上的物体小，应当是持于手中。” “另外，此物上的透镜皆为凸透镜，而之前的望远镜，一凹一凸截然不同，还有……” “显然是需要用此物将物体放大多倍。” 叶轩墨瞧见自己面前侃侃而谈的薄钰，他面带微笑的颔首示意。 “不错，薄匠师倒是分析的头头是道。” “此物名为显微镜，用于观察细微之物，既然你对于此物有自己的见解，那此物便交由你牵头制作吧。” “只要做好了，本官重重有赏。” 薄钰瞧见叶轩墨居然将这个东西交给自己制作之后，他神色兴奋的朝着叶轩墨再三行礼。 这可是叶大人交给自己的任务，自己一定要努力完成任务，不让叶大人失望。 薄钰身边那些熟知薄钰的工匠都面带笑容的为薄钰高兴起来。 “薄钰这孩子，每日来工坊来得最早，回的最晚，有时候为了制作望远镜还蹲在工坊熬夜，想必他一定能将此物做好。” “不错，如此年轻便有这般技法，今后必定是一代巨匠。” 少数几位工匠听到叶轩墨的安排后，他们内心有些不忿，觉得薄钰一个二十几岁的小孩子凭什么能够爬到他们这些人的头上。 心中有怨气的他们就躲在人群中暗自出言中伤。 “嘴上没毛，办事不牢，这孩子年轻，还需要历练，贸然将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他，万一他搞砸了怎么办？” “我们也知道薄钰刻苦，可此事是叶大人交代，事关重大，我们是不是要再考虑一下？” 原本都对此事没有意见的工匠在听到这些人的呼喊时，他们的表情也变得迟疑了，都有些拘谨的看向叶轩墨开口问道。 “叶大人，此事要不再考虑一二？” 薄钰听到自己身后这些工匠说出自己的担忧之后，他的神色瞬间变得低落，双目无光的转头看向叶轩墨。 想必叶大人听到这些人的劝说之后，肯定会改变自己的主意吧？ 也是，自己这么年轻，叶大人肯定不会将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自己。 叶轩墨瞧见这些工匠都将目光转移到自己身上，他只是神色平静的扫了那些挑事工匠一眼。 这些人心里想的什么，他能不清楚吗？ 不过为了自己的大事，这些工匠也不好打发走，也只能先留着。 随即，叶轩墨转头凝视着自己面前的薄钰开口道。 “薄匠师，本官问你，你可有信心将此物制造出来？” 薄钰一听叶轩墨这问话，他自然明白叶轩墨这话中的深意，便神色激动的朝着叶轩墨保证道。 “叶大人放心，草民必竭尽全力，将此物做出来!” 叶轩墨望着薄钰那表情，他认真的点头应道。 “既然如此，那本官就静待薄匠师的好消息了。” 宽慰完薄钰之后，叶轩墨转头看向那些其他的匠师开口道。 “各位匠师，此物并非只交由薄匠师一人，各位匠师也可出手制作。” “谁能第一个造出来，本官自有重赏。” 听完叶轩墨的话后，这些工匠都暗自摩拳擦掌，想要造出一个显微镜来表现自己。 太医院内。 当今太医院院使华春林刚一踏入自己所在的小院内，他便看到了自己院落中站着上百位手中拿着请辞公文的年轻医者。 这些年轻人瞧见华春林进入小院后，他们也并未失了礼数，齐齐向华春林躬身行礼示意。 “卑职太医院支品级俸医士蔡成业，见过华院使。” “卑职太医院食粮医士胥阳朔，见过华院使。” “卑职……” 华春林望着自己面前这些朝着自己行礼的年轻医者，他瞬间就猜到这些人是来干什么的了。 肯定是确认了宁波医学院一事为真，他们便迫不及待的准备出发赶往宁波。 一想到这里，华春林面色感慨的望着自己面前的这些年轻人暗自窃喜。 果真还是年轻啊，有一股冲劲。 能够在他们身上看到当年那个想要依靠自己的医术济世救民的自己。 这些太医院医者瞧见华春林那失神的举动，他们脑中一转，便也猜到了华春林此时在思考什么。 为了不惊扰华春林，他们就这么静静的站在原地等候。 许久之后，华春林才回过神来，继而望着自己面前的一众年轻医士开口道。 “尔等今日主动找上本官，可是为了那宁波医学院？” “是否是想为支援宁波医学院而请辞？” 第720章 医部右尚书 这些年轻医士听到华春林的问话时，他们不由得看向华春林，想要从他的脸上看到他们想要的信息。 可当他们瞧见华春林那古井不波的表情时，他们就沉默了。 因为此刻的他们摸不清楚华春林对于此事的看法到底如何，是否愿意批准他们的请辞。 人群中的徐俊哲环顾四周，瞧见无人敢做声时，他就明白这些人心中在想什么了。 华院使在位期间对大家都不错，为大家争取了俸禄。 如今大家却齐刷刷的请辞，不顾今后太医院是否能正常运转。 只是为了大周医者的将来，自己不管如何也要开口。 心念至此，徐俊哲主动朝前走了一步朝着华春林行了一礼，随即开口道。 “华院使，我不知其他同僚来此的目的。” “但我能够肯定我的目的很明确，我就是来请辞前去宁波，帮助威武伯建立医学院的。” 站在徐俊哲身边的这些医者瞧见他那郑重严肃的表情，他们都随之一震。 此人真乃吾辈楷模，我等应当向此人学习。 既然是为了我大周医学，那怎能像如今一般踌躇不前？ 心念至此，这些年轻医者便主动上前一步，朝着华春林行礼道。 “华院使，卑职此行，亦是来请辞的。” 华春林望着他们那坚定的眼神，他便不由得开口试探道。 “尔等皆是此意吗？此去宁波医学院，你们这些人很可能连典吏之职都混不到。” 说到这里的时候，华春林话音一转，语气平和的开口道。 “可若是你们选择留在太医院，那以你们的资质，今后便是做到老夫这个位置也并非不可能之事。” “你们不再考量一二？本官明白，尔等年轻气盛，希望为大周医学贡献自己的力量，可是你们难道不要为自己的家人想想？” 听到华春林这循循善诱的话语，不少年轻医者的内心开始动摇。 一开始，他们也不想请辞，可是当他们看到自己身边的其他人都主动请辞之后，他们便感觉若是自己不请辞的话，那就要低人一头。 所以，为了不让其他人看不起自己，他们便硬着头皮来到此地请辞。 华春林敏锐的感受到许多年轻医者的神情恍惚，内心开始动摇之后，他就大致明白这些人的心理状态了。 若是让这等只有三分热度的人前往宁波，那就不是帮助威武伯建立医学院，那就是过去拖后腿的。 毕竟他明白，医学院一事绝对不是小孩子过家家，那肯定会是一项极其枯燥的事情，唯有那些坚定，心中满腔热血的年轻人方能胜任。 威武伯，你助我大周医学发展，那我自然也要为我大周医学贡献自己的力量。 心念至此，华春林便朝着自己面前的一众年轻医者怒喝道。 “此事事关尔等前程，万不可任性而为。” “老夫再给你们半个时辰的时间的考虑，若是真觉得我太医院这座小庙容不下你们这些大佛，那我不留。” “若是觉得自己只是年轻气盛，一时冲动，那现在离去，老夫既往不咎。” 说完之后，华春林神色严肃的朝着门外一指。 不少本就是被大义裹挟的太医院医士瞧见华春林那严肃的表情之后，他们心中一紧。 自己好不容易才从太医院医生混到太医院医士，马上就能够混到吏目了，等医部一出，自己的官职肯定还会再往上提一级。 自己何必冒这个险呢？ 一想到这里，这些意见不坚定的太医院医士便主动站出来，接着便离开了华春林的小院。 瞧见有人带头之后，剩下那些胆小的医者也随大流走出了华春林的小院。 徐俊哲望着那些离开的医者，他本想指着他们大骂他们懦夫，可是当他瞧见几位自己的好友也主动离开时，他沉默了。 自己的这些好友都是有家室的，他们或许一开始就不想随自己前往宁波，但可能就是经不住自己的苦苦哀求。 最后为了照顾自己的面子而选择答应自己。 一想到这里，徐俊哲的嘴角露出一丝自嘲的笑容。 人各有志，他们为了自己的家庭追求安稳，自己怎么能站在道德的制高点责怪他们呢？ 若是自己只是为了自己的虚荣心前往宁波，那自己不也是小人一个吗？ 华春林望着眼前只剩下几十人后，他便望着他们再次重复道。 “你们都不后悔？” 瞧见华春林这严肃的表情，剩下的这些人心中还有些紧张，但为了自己追求的大义，他们还是选择坚定的站在原地。 华春林瞧见他们那模样，他便站在原地与他们对视一番。 过了大概半盏茶的时间，华春林瞧见还是没有人选择退缩，他原本紧绷的脸庞瞬间展现出笑颜。 “哈哈哈，不错，尔等皆是我太医院志士。” “老夫原本还以为最多就剩下十几人，没想到居然还剩这么多人。” 这些医者听到华春林这番话时，他们先是一愣，可他们也不是傻子，很快就想明白了华春林的意思。 莫非这是一个针对他们的考验？ 华春林瞧见他们那如释重负的表情，他语气平和的安抚道。 “你们都莫要紧张，想必你们也猜到了，这确实是老夫对你们的一个考验。” “毕竟研学之路注定枯燥，若无‘十年饮冰，难凉热血’之意，这宁波还不如不去。” 这些医者瞧见华春林那严肃的模样，他们转念一想，也就明白了他的良苦用心。 “晚辈受教了。” 若是华春林以本官自称，那他们肯定会自称下官，卑职，可华春林以老夫自称，肯定是以杏林前辈自居，所以他们当执晚辈礼。 望着自己面前这些医者，华春林瞬间回想起自己当年教导学生的时候。 “免礼吧。” “对了，你们的辞呈还是拿回去吧。” 这些医者听到这话，他们心中一急，刚打算与华春林翻脸的时候，就听到华春林继续解释道。 “陛下已授威武伯医部右尚书一职。” 不等华春林解释完，这些医者的神色就变得兴奋起来。 第721章 医政司 叶大人帮助他们这些医者，所以当他们听到叶轩墨被授予医部右尚书一职时，他们都发自内心的为叶轩墨感到高兴。 华春林望着自己面前这些面带笑容的这些医者，他便继续开口道。 “根据内阁对于医部的构想提议，医部依照其他六部划分四司一院。” “其中一院便是指太医院，所以，尔等此行不必请辞，本官会为尔等申请调令。” “拟定尔等由医部太医院转医部医政司，由徐俊哲任医政司主事，协助叶尚书处理医政司事宜。” 说到这里的时候，华春林才将目光从徐俊哲的身上移开，转头看向徐俊哲身边的那些医者开口道。 “至于尔等，皆归徐俊哲分管。” “你们可有异议？若有异议，可现在就提出来。” 这些医者在听到华春林的安排后，他们都一脸艳羡的转头看了徐俊哲一眼。 这徐俊哲才多大啊？ 就做到了医部主事的位置，这都少说也是六，七品的官吧？ 要说没异议，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可是他们心中也明白，徐俊哲的祖父徐春甫是曾经的太医院院使，如今京城内最受达官显贵欢迎的神医。 而且还听说朝廷打算任命他为医部左尚书。 所以他们一个个心中就算是有意见，也不敢直接表达出来。 毕竟大家都担心徐俊哲在意此事，到时候若是给他们小鞋穿便不妙了。 故而，这些医者在沉思片刻后，他们便朝着华春林行礼示意。 “徐医士为人仗义，若他为主事，卑职无异议。” “刚刚徐医士愿意第一个站出来，就表明了卑职与他之间的差距，因此卑职无异议。” 徐俊哲听到自己身边这些医者都没有异议，在感受到这些医者那羡慕的眼神时，他的情绪就变得稍稍有些激动。 可当徐俊哲仔细观察着他们眼神后，他的心里就变得难受起来。 原本他真以为这些人是认可他的行为才这么说的，没想到这些人居然是为了自己的身份才这么想的。 当徐俊哲攥紧拳头，打算与这些医者争论时，他忽然又冷静下来。 事实确实如此，与其嘴上说说，不如用实际行动压服他们。 想通之后，徐俊哲便看向自己面前的华春林恭敬的回复道。 “下官一定会证明自己，证明自己不是一个依靠祖辈蒙荫的家伙！” 华春林瞧见徐俊哲那一本正经的模样，他便抚须笑了起来。 “好，徐主事有此之心，那本官就放心了。” 那些站在徐俊哲身边的医者瞧见他那郑重的模样，他们的心中也不由得产生一丝悸动。 或许，徐俊哲真与他们所想的那些人不同。 随后，华春林便将在场的这些人员抄写到文书上，准备将他们调离太医院。 而当这些人要被调往宁波的消息传到太医院之后，那些临阵脱逃的医者便后悔了。 若是早知道不用请辞便能直接调往宁波，那他们还怕什么？ 再者说，这叶大人的为人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他们若是能得叶大人赏识，那今后的升迁速度还能慢了不成？ 可如今事已至此，他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数日后，杨朝顿带着一众被他从杭州府游说的大儒，贤者返回宁波。 在距离宁波府城不足十里的地方，这些大儒神色好奇的看向杨朝顿开口问道。 “杨老哥，这一次真是叶大人让我们来的？你莫不是在拿我们开玩笑吧？” “是啊，你虽说的如真的一般，可是我们也没见到这叶大人给的字据，心中没底啊。” 杨朝顿瞧见这些大儒那紧张的表情，他神色冷静的宽慰道。 “各位莫急，此事确实是叶大人安排的，此地便是宁波府城外的十里亭。” “各位只需再安坐十里，便知真假。” 这些大儒瞧见杨朝顿这般自信的模样，他们略有不安的内心也就安定下来。 与此同时，杨朝顿安排的杨家子弟也已快马加鞭赶到宁波府衙外。 此人望着宁波府衙外的这些衙役后，他便着急的将怀中信件取出递了过去。 “各位官差大哥，我乃是杨家子弟，此番奉族老之命前来送信。” 站在门口当差的刘大牛听到这位杨家子弟的话后，他瞬间就想起了左典文的交代。 左师爷可是提前交代了，只要杨家有人过来，都要第一时间通报给他。 心念至此，刘大牛赶忙接过这杨家子弟手中的书信。 “既然如此，那便劳烦阁下在此稍坐，我进去通报。” 正在查阅各府，县送来文书是否合规的左典文听到门外急促的脚步声时，他赶忙将手中的文书一把抓起塞到身边的抽屉中。 “铛铛铛……” 左典文听到门外传来的叩门声后，他便朝着门外喊道。 “进来吧。” 刘大牛进入房中，瞧见端坐在房间内的左典文后，他便神色恭敬的讲手中的书信递了过去。 “左师爷，您之前吩咐过，但凡有杨家传来的消息都需要通知您。” 左典文瞧见刘大牛递过来的文书，他顺手接过，仔细看完之后，他面带喜色的开口道。 “大牛，做的不错，我这就去通知大人。” 随后，左典文便将杨朝顿邀请一众大儒即将抵达宁波府城的消息告诉了叶轩墨。 正在处理公务的叶轩墨在得知此事后，他连忙放下手中的公务。 即刻安排人手随自己出城迎接。 “没想到杨老先生居然邀请了这么多大儒，此事万不可懈怠。” 这个时代毕竟还是文人的天下，自己既然要用他们，就算这编撰字典一事有利于这些文人，但自己还是要给足他们面子的。 要不然传出一个怠慢文坛前辈的名号可就不妙了。 故而，当杨朝顿一行人的马车来到宁波城门数百米处时。 他们就瞧见了身着官服，带着一众宁波府衙官员站在宁波城外迎接他们的叶轩墨一行人。 望着领头的叶轩墨，这些原本心中还对杨朝顿所言有些怀疑的大儒在瞧见这一幕后，他们心中的疑虑也在顷刻间烟消云散。 若是叶大人不主动推行此事，那他何必亲自出城迎接他们呢？ 当马车缓缓来到宁波府城门口，一众大儒就在各自弟子的搀扶中走下马车。 第722章 制字典 叶轩墨见状，他就面带微笑，表情热情的朝着这些大儒走了过去。 叶轩墨刚一走到这些大儒面前，这些大儒便主动朝着叶轩墨行礼。 “老朽见过叶文魁。” 叶轩墨瞧见这些大儒的举动之后，他连忙伸手打断了他们的动作，并语气温和的宽慰道。 “各位都是我大周文坛巨匠，再者各位前辈也是应晚辈之请前来助拳，晚辈怎敢受各位前辈之礼？” “若各位前辈再如此作态，那晚辈就只能硬着头皮将各位前辈送回原籍了。” 这些大儒望着叶轩墨那真诚的眼神，他们的心情都变得更加轻松。 这传言都说叶轩墨此人礼贤下士，可这传言毕竟是传言，如今得见，方才明白此言不虚。 不等这些大儒自我介绍，叶轩墨便继续开口道。 “各位前辈，此地也并非说话的地方，还请各位前辈随晚辈进城吧。” 这些大儒观察着叶轩墨的举动，他们神色满意的点头应下。 随后，一众大儒就在叶轩墨的邀请下前往府衙之中。 一众大儒落座之后，杨朝顿才作为中间人，为叶轩墨解释起这些大儒的来历。 “轩墨，这位是杭州大儒贾建元。” “这位是……” 这些大儒听到杨朝顿的介绍，他们皆神色自得的朝着叶轩墨拱手示意。 而叶轩墨见状，他也神色恭敬的一一回礼。 双方稍做寒暄，相互了解之后，叶轩墨就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 “各位前辈，想必各位也都清楚晚辈召集各位前辈前来所为何事，那晚辈也就不与各位前辈啰嗦了。” 说完之后，叶轩墨看向自己身边的左典文，给了他一个眼神。 左典文瞧见叶轩墨的眼神，他立即拿着一叠叶轩墨提前写好的关于字典的初稿递给众位大儒。 当左典文正在向众位大儒发放初稿的时候，叶轩墨开口解释道。 “各位前辈，这是晚辈关于字典的一些设想，接下来，晚辈就要劳烦各位前辈帮晚辈补齐此字典。” 这些大儒拿到初稿看了两三眼，便瞬间明白了叶轩墨的构想。 “原来如此，字典原来是汇聚单字，注明读音、字体含义意义、以及字体用法的工具。” “此物与我等所习字书类似，难怪称之为字典。” 在此之前，本朝亦有解释文字的着作，只是这些书籍太过繁琐，并无字典使用起来顺畅。 待到自己面前的这些大儒仔细看完自己对于字典的构想之后，叶轩墨端起茶杯品茗。 而这些大儒自然也不是傻子，瞬间就明白了叶轩墨端茶的举动，都神色好奇的转头看向叶轩墨。 叶轩墨见众多大儒转头看向自己之后，他神色淡然的开口道。 “各位前辈都看完了？” 这些大儒瞧见叶轩墨那眼神，他们都神色严肃的坐直身体。 “不错。” 叶轩墨闻言，他便直接安排道。 “各位前辈也知这仁治拼音法有二十六个字母，所以我想请各位前辈各领几个字母，不知各位前辈意下如何？” 在场大儒听到他的安排，他们皆面露喜色的点头应下。 “叶大人尽管吩咐。” 叶轩墨瞧见他们那神色兴奋的表情，他便看着自己面前的一众大儒安排好他们各自的任务。 安排好一切之后，叶轩墨神色严肃的望着自己面前的一众大儒躬身道。 “各位前辈，此事事关重大，还望各位前辈多多费心。” 这些大儒望着叶轩墨那认真的表情，他们也都神色肃穆的朝着他回礼道。 “叶文魁安心，我等必为我文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叶轩墨望着眼前这些大儒那激动的神色，他亦被这些大儒的内心所打动。 故而，他神色严肃的朝着这些大儒回了一礼。 “如此，便拜托了。” 当叶轩墨着手编撰字典，研制显微镜，正在为医学院的将来奋斗时，有关他的圣旨也从京城出发。 御书房内。 海公公捧着刚刚从京城门外送来的情报朝着仁治皇帝躬身行礼道。 “陛下，前往宁波的队伍已经出京了。” 仁治皇帝听到海公公的话语，他缓缓放下手中的茶杯，目光深邃的看向宁波方向，缓缓开口道。 “叶爱卿，你想要的，朕都给你了。” “如今就是你还朕一个满意的答复了，希望你莫要让朕失望啊。” 叶轩墨为他绘制的蓝图确实不错，可若那只是叶轩墨的设想，是镜花水月，那便完全没有必要。 自语之后，仁治皇帝便自顾自的看向自己手中有关九边的军报。 如今工部的火器越发厉害，这些女真人应付火器也变得越发困难。 接下来的日子，叶轩墨上午巡视市舶司水军，查看这些大周侨民的训练情况。 下午便会去追着这些大儒询问字典的编撰情况，并主动为他们提出修改意见。 市舶司水军军营内。 戚继光与朱经略二人正陪同着叶轩墨视察市舶司水军近况。 朱经略伸手指向那些正在操练的回归侨民介绍道。 “子义，你瞧那边的十个方阵，我们还是采用之前收编海盗一样，刻意打乱的方式。” “将这些之前认识的大周侨民分开，让他们进入不同的方阵，防止他们抱团，发生意外。” “不过如今一看，我等的担忧很明显是多余的，这些侨民进入军营之后，操练的比谁都刻苦，而且没有任何想要闹事的想法。” 说到这里的时候，朱经略顿了顿，语气感慨的开口道。 “哎，都是些淳厚的苦命人啊，很多人在吃完饭食后，他们还会想尽办法从自己的那份吃食中节省下一些，送还家中。” 叶轩墨听到朱经略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立马抬手打断，并微微侧身，表情凝重的望着朱经略开口道。 “季谋，你可知这些军士每日的训练强度有多大，若是他们这般节省伙食，最后伤的可就是他们自己了。” “此事，你是否考虑过？” 第723章 演武 朱经略瞧见叶轩墨那严肃的面容，他瞬间就领会了叶轩墨的意思，连忙开口解释道。 “子义放心，我们在得知这种情况的第一时间就对此事做出了调整。” 叶轩墨在听到朱经略的话后，他神色凝重的开口道。 “季谋，愿闻其详。” 朱经略瞧见叶轩墨那期待的眼神，他便赶忙开口解释道。 “首先，我们肯定是不准这些军士扣下自己的口粮回馈家庭。” “但是，我们也知这些侨民刚回大周，家中虽有官府帮衬，但侨民人数过多，总会有所纰漏。” “为了不打击这些军士训练的积极性，我们便直接与他们言明，宣布各方阵每日操练优胜者，可获一升粮食带回家中。” “此令一出，各方阵操练的军士都开始拼命，若之前一日进步一分，那在此令颁布后，他们便是一日进步三分。” 叶轩墨听到朱经略的安排，他的神色这才放松下来。 他原本还担心朱经略处理不好这些侨民，会让这些侨民心生怨念。 如今一听他这安排，他便脸色满意的看着朱经略点头道。 “做得不错，堵不如疏，一味的压制只会适得其反，让这些侨民在心中将我们推得更远。” 朱经略听到叶轩墨的夸赞，他便立即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戚继光道。 “子义，此事并非全靠我之功也，元敬他们在此事上亦有功劳。” 叶轩墨听到朱经略主动将功劳让出来时，他神色满意的看了自己身边的朱经略一眼。 “好，有功而不居功，季谋你果然成长了。” 随后，叶轩墨又与朱经略等人聊了一些军营内的近况。 了解了军营这段时间的粮草损耗，以及库房内各装备的消耗情况等事情后，叶轩墨便将主动权交给戚继光。 只见叶轩墨望着自己身边的戚继光开口问道。 “元敬，多说无益，不如演练一番如何？” 只有演练一番，才能知道眼前这些军士的缺陷在哪里，才能根据这些人的缺陷制定更为完善的整改措施。 戚继光瞧见叶轩墨那审问的眼神，他便明白了叶轩墨的意思。 不过，即便是叶轩墨不提，他也打算主动向叶轩墨申请演练一事。 毕竟自己训练了这么久的训练成果总要展示一下的。 心念至此，戚继光便迫不及待的点头应下。 “正有此意。” 言罢，戚继光一行人便将叶轩墨带上军营内的一处高台，由此处可以俯瞰到军营演武场的全景。 来到此处之后，戚继光便看向自己身边的叶轩墨开口道。 “子义，你便瞧好吧。” 叶轩墨望着自己面前如此自信的戚继光，他神色凝重的点头应下。 “既然元敬有如此自信，那便开始吧。” 戚继光瞧见叶轩墨答应之后，他便看向自己身边的这些旗语兵开口道。 “传令十个侨民方阵，本官要他们迅速来演武场集结。” 这些旗语兵在听到戚继光的安排之后，他们迅速朝着十个侨民方阵所在的位置挥动手中的旗帜。 而那十个侨民方阵的旗语兵在观察到演武场高台上那些旗语兵发出的指令后，他们便立即将这个消息传达给了自己的千户官。 “千户大人，演武场传令，要我们迅速前往演武场集合，恐怕又是要紧急集合了。” 这名千户官在听到自己面前这位旗语兵的话后，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这些底层军士不知道，可他还是知道内情的，或许此事与叶大人有关。 想通之后，这位千户便赶忙看向自己身边的副官吩咐道。 “立即通知各百户集结赶往演武场待命!” 随着戚继光这一声令下，十个方阵的侨民军士在各方阵千户官的带领下有序从四面八方走入演武场中。 “哎，每日一次，这演练的我都有些烦人了。” 听到这些人的抱怨之后，他身边的其他军士便主动开口宽慰道。 “此演练练的就是大家紧急集合的速度，要不然到时候前方发现倭寇入侵，我们处于后方不能在短时间内集结迎敌。” “那到时候就会成为这些倭寇的活靶子。” 一听这训诫之后，这些军士就有些不忿的反驳道。 “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 “要我说，我们就应该主动出击，把这些倭寇一举歼灭。” 听到这些年轻人那激情澎湃的话语，他周围的那些老兵神色冷峻的看了他们一眼。 “虽然这么说有些打击你们的信心，但我还是要说，千万不能小瞧这些倭寇，我不希望你们因自己的自大而断送自己的性命。” 这些新兵望着那些老兵的脸色后，他们原本激动的脸色一滞。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他们这些新兵也知道水军的这些老兵遭遇了什么。 他们很多人的家园被倭寇劫掠，烧毁，亲人惨死于倭寇之手。 他们这么说，也确实有些不太妥当。 “我等知错了，以后不会再这般自大了。” 那些老兵望着这些新兵那悔过的模样后，他们也都没有再多说什么。 反正在水军的军士迟早会面对倭寇的，亲身经历一次，比什么说教都管用。 与此同时，那些刚刚踏入演武场中点军士里那些眼尖之人也瞧见了端坐于高台之上的叶轩墨。 看到眼前这个熟悉的年轻人，他们的神色都变得兴奋起来。 嘴里还不停的念叨着。 “嘿，你们瞧，那高台上的是不是叶大人？” 听到这些人的话语，剩下的军士也都将目光转移到高台上。 望着眼前这个给予他们新生的年轻人，他们都神色兴奋的互相提醒道。 “叶大人来了，各位兄弟都拿出最好的精气神来，可莫要给叶大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难怪今日这个时候会突然紧急集合，原来是因为叶大人来了。” 因为这些人频繁看向高台的举动，越来越多的军士注意到端着在高台上的叶轩墨。 第724章 鱼鳞阵 此刻，这些侨民新兵一边看着叶轩墨，一边在心中开始揣测若是能够在叶轩墨面前获得演武第一能够获得什么奖励了。 以叶大人的身份，怎么也要赏他们一人一斗米吧？ 说不定大人一高兴，还能赏他们一些肉食。 半盏茶时间不到，十个方阵的军士就已全部到齐。 戚继光望着自己面前神色肃穆的军士，他扯着嗓子吼道。 “平日里的修炼，本官并未设定惩罚，但今时不同往日，今日表现最差的方阵，今后一个月内，每日加练半个时辰！” 站在各方阵前的军官在听到戚继光的安排后，他们迅速安排自己的亲卫将这消息传达到自己身后的每个军士耳中。 “传下去，今日演武都给我拿出吃奶的劲来，若是拿了个倒数，丢了本官的面子。” “那本官的心里肯定会很不舒服，若是本官心里不舒服了，那他们也就别想舒坦了。” “传我命令，若得倒数，今后一个月，每日加练一个时辰。” 这些亲卫听到自家千户的安排，他们便赶忙朝着方阵内的一众百户官传信。 “大人有令，今日演武若取倒数第一，每日加练一个时辰。” “若是能够在本次演武之中获得第一，大人奖赏各位每人三升粮食。” 这些百户听到这些亲卫的传信后，他们便看向自己身后的总旗，小旗继续加码。 “若是取的倒数，今后一月，本官陪你们加练一个半时辰。” 而当这些军士听到自家长官传达给他们的这个信息之后，他们的情绪并未因此变得紧张。 反倒是变得兴奋起来。 那可是三升粮食啊，这三升粮食都够自家半个月的口粮了吧？ 若是能够获得第一，那该多好啊？ 当这些千户的命令传达到每个军士耳中时，戚继光已经来到演武场的另一处高台，准备发号施令。 戚继光俯瞰自己面前庄严肃穆的十个方阵，他挥动着自己手中的阵旗。 随着戚继光阵旗的挥动，他面前的军阵依次变幻阵型。 第一方阵所展现出的军阵乃是鱼鳞阵，相传，此阵法由来已久，乃是郑庄公所创，记载可追溯至《左传》。 “曼伯为右拒，祭仲足为坐拒，原繁、高渠弥以中军奉公为鱼丽之阵，先偏后伍，伍承弥缝……” 只见第一军阵主动分出左中右三军，中军数量为四个百户的兵力，左右军各三个百户的兵力，两翼军阵稍稍上前，将中军拱卫在其中。 随后，两翼军阵中各冲出一百骑兵，骑兵在前，步兵在后，中军之中则是抬出一个个碗口粗的大炮。 此阵法两翼袭扰敌军，由中军火炮发挥最大的攻敌效果。 端坐在高台上的叶轩墨瞧见这军阵，他微微点头示意。 “不错，此军阵是以鱼鳞军阵为变种的吧？” 坐在叶轩墨身边的朱经略听到他这话时，他稍稍一愣，他没想到叶轩墨对于这些军阵也了如指掌。 要知道，这军阵可是他们宁波水军各军凑在一起琢磨出来的。 “子义慧眼，没想到这都瞒不过你。” 叶轩墨瞧见朱经略那恭维的表情，他继续开口道。 “鱼鳞阵乃是郑庄公所创，当年的鱼鳞阵为战车，步兵，辅以少量骑兵为阵型。” “而你们这个阵法，便是在鱼鳞阵之上做出改变，用火炮替换战车，减少步兵数量，增加骑兵数量，如此做来，当真不错。” 叶轩墨身边的一众军官在听到他的分析，他们眼神微变。 没想到叶大人还真是博学多才啊。 叶轩墨感受到自己身后这些人那惊诧的眼神，他微微笑道。 “众位同僚这是何目光？” “本官乃是当朝威武伯，略熟兵法，莫非是件奇闻异事？” 这些官员一听叶轩墨那略带的打趣的语气，他们这才回过神来。 他们一直都忽略了叶轩墨的武爵，在心中都只觉得叶轩墨这个武爵不过就是陛下看重得来的虚爵而已。 在他们的心中，叶轩墨就是一个得了祖宗荫庇，重获祖上封爵的文官而已。 没想到这叶大人还真是有真才实学在身上啊。 不等这些官员开口，叶轩墨就自顾自的望着眼前的军阵点评道。 “我观此阵，应当是讲究骑步炮三军协同，只是此军在变阵时还有些许晦涩，迟钝感。” 第一方阵的千户在听到叶轩墨的这句点评时，他的心情变得更加紧张，赶忙将自己的头低得更低。 莫非自己这只军阵要落在最后了？ 可叶轩墨却将话音一转。 “但念在此军成立不足一月，便有如此军威，实属不易，便给你列个上等吧。” “本官相信今后此军定能够给我一个惊喜。” 第一方阵所属的千户在听到叶轩墨的这句时，他情绪激动的朝着叶轩墨行礼保证道。 “威武伯且安心，下官向您保证，我军今后必定成为您手下撞阵冲军的利刃！” “保证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 叶轩墨瞧见这千户那认真的表情，他自然也不可能打击他的自信心，便嘴角含笑的鼓掌道。 “好，本官期待你为我水军撞阵冲军的那一日，到时候本官亲自为你请功。” 这位千户得到叶轩墨的承诺之后，他面带喜色的退至一旁。 不久之后，第一军阵再次变阵，大阵位于后方，主要兵力集结在中间，身边两翼军阵则分成若干鱼鳞状的小阵。 而这小阵在细看之下便能看出这小阵乃是由十一人组成的小鸳鸯阵。 叶轩墨俯瞰眼前这个变种的军阵，他的嘴角翘了翘，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以此阵对付倭寇，必然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随着此变种鱼鳞阵退下，接下来的九个军阵也一一在戚继光的号令下上前演示。 当戚继光那收队的号令一下，十个方阵的军士全部站回原位。 皆身姿笔挺的站在原地，目光转移到最中间的高台上，想要知道叶轩墨对于他们的看法如何。 站在叶轩墨身边的其他千户也都神色紧张的看向叶轩墨，只希望自己所率领的方阵不要拿最后一名就好。 叶轩墨感受到这些军士那眼神，他面带笑容的开口道。 “各位军士，你们做得很不错，在本官看来，此番演武，没有败者，皆是胜者，本官希望各位能够再接再厉，更上一层楼！” 第725章 不留庸才 站在叶轩墨身边的这些军官听到叶轩墨的安排之后，他们瞬间就明白了叶轩墨的意思。 此番演武各方阵不相上下，但所做皆是不错，故而，都要按照优胜者的标准给予奖赏。 接下来，叶轩墨又对着这些军官，军士表彰了几句，此番军演也就算是落下帷幕了。 正当叶轩墨准备走下高台，离开演武场时，这第三方阵中居然主动走出一个衣着普通的军士。 瞧见这个主动上前的军士，那些站在这个军阵前的军官心中一紧，这是什么情况？ 其他不属于这个方阵的千户见状，都有些幸灾乐祸的转头看向第三方阵所属的千户官刘英杰揣测道。 老刘这家伙平时看着挺正经啊，难不成他平日里的表现都是装出来的？ 莫非是这家伙平日里训练的太过分了，才导致他手下军士在这个时候主动站出来拆他的台？ 若真是如此，那还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刘英杰见此情况后，他的神色瞬间变得紧张。 自己平日里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啊？ 难不成是自己手下的那些百户官做的？ 心念至此，刘英杰便战战兢兢地转头看向叶轩墨躬身施礼。 “下官管教不严，还请叶大人责罚。” 叶轩墨闻言，他微微抬手示意，接着他便转头看向那个主动上前的军士。 望着那个年轻军士，他心生疑惑的扭头看向自己身边的戚继光开口问道。 “元敬，为何这个军士要在这个时候主动上前？” “莫非是你营中暗藏着什么猫腻？” 戚继光听到叶轩墨的质问，他也稍显奇怪的看了那刘英杰一眼。 这刘英杰是自己还是宁波千户官的时候，就开始跟随自己的亲信，按理来说，应当不会做出欺压军士的蠢事才对。 而且看他那无辜的表情，很显然，此事他也并不知情。 想通之后，戚继光便朝着叶轩墨的躬身道。 “子义放心，若我军中当真有猫腻，不用你说，我自领罚。” 叶轩墨瞧见戚继光那严肃的表情，他心中的怒火也消减了不少。 这般自信，要么是这军中没有压迫之事，要么是戚继光这家伙都被下面的人欺骗了。 心念至此，叶轩墨便再次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接着便朝着戚继光挥手吩咐道。 “既然元敬有如此自信，那就速将此人带上来，我要当面问他。” 戚继光听到叶轩墨的安排，他赶忙看向自己身边的亲卫让他们去将那个军士带上来。 与此同时，其他方阵中那些不了解内情的军士都一脸不解的望着那位主动上前的军士。 “此人为何做出这般举动，我等辛苦操练，他弄这一出，到时候若是让叶大人心生不满，不给我等奖赏怎么办？” “不错，就算是有什么冤屈，也可独自前往府衙鸣冤，在此做出这等举动，只会让叶大人对我等不满。” 而第三方阵中那些知晓内情的军士都目光钦佩的望向那个军士背影。 此人如此大胆行径可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他们侨民的未来啊。 不久之后，那位主动上前的军士被带到叶轩墨的面前。 他一瞧见叶轩墨的尊容，就直接朝着叶轩墨行礼道。 “卑职夏文明，拜见叶大人！” 叶轩墨瞧见这位军士那兴奋的表情，他便直接开门见山的发问道。 “夏文明，本官问你，你为何上前？” “可是对军营之中有何不满之处？或是有何需要检举揭发之处？” “还是说有人在军营之中欺压你？” “若是真有这些情况，你可直接说来，本官为你做主。” 夏文明听到叶轩墨这番话时，他先是抬头看了看叶轩墨，接着便神色尴尬的转头看向站在两旁的那几位脸黑的官员。 叶轩墨见此情况，他还以为夏文明是有所顾忌，便扭头看了那几位军官一眼，接着便挥手道。 “尔等暂且退下。” 那几位军官瞧见叶轩墨那严肃的目光，他们嘴角微动，似乎想要辩解什么，可最后还是果断选择闭嘴。 他们相信叶大人的为人，必定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便连忙点头退下。 夏文明见此情况，他赶忙开口道。 “叶大人，并非是各位大人做错了，实乃小人代表我第三方阵的全部侨民有一事相求！” 刘英杰一听这话，他原本悬着的心这才算放下。 只要不是自己的原因就行。 而听到夏文明的问话，叶轩墨也饶有兴趣的看向夏文明发问道。 “哦？请求？本官倒要听听你不顾军纪也要提的请求是什么。” 夏文明听到叶轩墨的这句话后，他自然也听出了叶轩墨的潜台词。 军法处置就军法处置吧，即便如此，自己也要为自己的族人争那一丝希望。 深吸几口气后，夏文明便再次朝着叶轩墨行礼道。 “小人代我第三方阵的所有侨民请问，我们可否不要奖励，我们想将这奖励换成我们家族子弟进入医学院的机会？” “还望叶大人成全。” 叶轩墨听完夏文明的请求，再看看夏文明那认真的眼神，他面带微笑的摆摆手。 夏文明望着叶轩墨的举动，他的眼神瞬间就黯淡了下来。 果然，还是不行吗？ 这种免费学习的机会，大周怎么可能会这么轻易的给他们这些侨民。 叶轩墨观察到夏文明的眼神不对后，他也猜到了夏文明心中所想，故而他坐直身体，凝视着夏文明的双眼开口道。 “不必如此，你们既然已经返回大周，便是我大周子民，只要是我大周子民，那便有进入医学院学习的机会。” “只是最后能否留在医学院中，那就要看你们家族子弟自己的本事了。” “本官的医学院可不留庸人，要不然最后成了庸医，只会白白断送我大周百姓的性命。” 第726章 入学之机 夏文明听到叶轩墨的回答，他神色惊讶的看了叶轩墨一眼，接着他带着颤音的开口道。 “大人，您此言当真~？” “我们这些侨民之家，当真也有入学医学院的机会？” 叶轩墨望着夏文明那觉得不可思议的眼神，他点头应道。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莫非你不信本官的话？” 夏文明一听叶轩墨的反问，他便直接朝着叶轩墨叩头道。 “卑职不敢，卑职代各家族子弟谢过大人大恩！” 叶轩墨望着跪倒在自己面前的夏文明，他不由得叹息一声。 “本官念在你是初犯，且出发点并不为私利，便小惩大诫一番，罚你每日加练一个时辰，退下吧。” 言罢，叶轩墨便朝着眼前的夏文明挥手示意。 瞧见叶轩墨的手势，戚继光的亲卫赶忙上前，将夏文明带了下去。 这些亲卫看着自己身边的夏文明，他们语气惊叹的调侃道。 “你小子可真是大胆，这要是换一个大人，恐怕少说也要给你一套军棍。” “就是，还得是叶大人心善，要不然你这条小命多半是保不住了。” “不过，你这小子不错，居然是想着自己的族人，你这朋友我交定了。” 夏文明听到这些人的话后，他表情腼腆的笑了笑。 “不管做什么，都不能忘本啊。” 当戚继光的亲兵将夏文明带下去之后，叶轩墨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戚继光叮嘱道。 “元敬，此人你可要给我看好了。” “我下次来军营，我还要看到他。” “我可不希望你们其中有人会因此事而记恨他，” 戚继光听到叶轩墨的安排，他神色恭敬的点头应下。 “子义安心，我明白。” 答完之后，戚继光便转头看了一眼他身边的这些官员，那些官员瞧见戚继光那审视的目光，他们都立马点头应下。 “大人放心，我等绝不会做出此等下作之事。” 当叶轩墨一行人离开演武场之后。 夏文明身边的其他军士便一脸期待的围拢过来，将夏文明围在众人之间后，他们就迫不及待的发问道。 “夏老弟，咋样啊？叶大人答应了吗？” “夏大哥，你为何不说话啊？难道是叶大人没有答应我们的请求？” 夏文明望着他们那期待的眼神，他假装颓废的低下了头，语气故作惆怅的开口道。 “没有。” 夏文明此话一出，他身边那些军士的脸色稍显失落，一个个垂头丧气的开口道。 “我早就知道了，我们这些人的孩子怎么可能有机会学习大周这么先进的医术。” “是啊，若是我是叶大人，我肯定也不会同意的，肯定要先磨砺我们一段时间，等时机成熟之后，再将进入医学院名额作为奖赏拿出来。” “哎，算了，大家都别想了，能从那些红毛鬼手下逃出来就已经是一件幸事了，何必再谈其他？” 夏文明瞧见他们那失落的表情，他的脸上瞬间露出一丝喜悦之色，指着自己面前这些同伴大笑道。 “哈哈哈，我告诉你们，叶大人确实没有答应我们的请求。” “因为他说我等既然已经返回大周，便是大周子民，而每个大周子民都有进入医学院的机会。” “所以，让我们不用担心，我们奖励会照常发放的。” 这些军士听到夏文明的回答，他们都激动的跳了起来，有些人还有些气愤的拍了拍夏文明的肩膀。 “好你小子，居然敢涮我们了，弟兄们，揍他！” 此话一出，夏文明身边的这些军士便朝着夏文明冲了过去，并朝着夏文明动手打闹起来。 其他方阵的军士瞧见第三方阵这热闹的场景后，他们的心中也变得好奇起来。 “这家伙到底说了些什么东西，以致于他身边这些人这般痛恨他？” 站在他们不远处的百户官听到这些人的疑惑后，他便主动为他们解释道。 “此人向叶大人发问，侨民之家能否进入医学院学习。” 这些军士听到自家百户官的解释，他们原本还满不在乎的表情瞬间变得期待起来。 要知道，如今都传这医学院不用缴纳学费也能进入其中学习，若是成绩优异者，还会有奖金发放。 若是他们这些家庭也能进入其中学习，那该多好？ 这位百户官观察到自己身边这些军士那渴求的目光后，他便继续解释道。 “尔等不必担心，叶大人说了，既然已经回归大周，那便不必再以侨民自居，便是我大周百姓的一员。” “均可将各家子弟送入医学院之中，只是医学院不留庸才，你们若想将自家子弟送入其中，可要做好心理准备。” 这些军士听到自家百户官的叮嘱后，他们都神色恭敬的朝着营门的方向看去。 “叶大人能够给我们这个机会，我们就满足了。” “至宁波之后，总是听这些百姓说叶大人有多么的好，今日一见，方知此言不虚。” 当叶轩墨走到军营门口时，他看向自己身边的张勇军开口道。 “仲武，那夏文明是你安排的吧？” 有这个胆气，敢在这么多人面前做出这件事情了，还敢当自己面问出这个问题，若说他背后无人指导，那自己说什么也不会信。 加之对方姓夏，而这侨民之中最强大的家族便是姓夏，而且这夏家家主还把自己的独女送给了张勇军做妾。 张勇军瞧见叶轩墨那审视的眼神，他心中一紧。 自从那日叶轩墨想要建立医学院的消息从宁波府衙传出之后，夏知礼便主动找上自己，并告诉自己他能配合自己帮助叶轩墨将这医学院建立起来。 并且，夏知礼还想自己保证，只要自己能够做到，那必然能够获得叶轩墨的好感。 一想到这里，张勇军便朝着叶轩墨恭敬的点头应下。 “下官自认做事已经非常隐秘了，不料却还是瞒不过子义慧眼。” 叶轩墨望着张勇军那略显紧张的表情，他语气平静的点头肯定道。 “仲武，此事做得不错。” “不过我奉劝你一句，防人之心不可无，不管何时，心中定要保持那一丝理智，不可被人当枪使。” 张勇军听到叶轩墨的叮嘱，他心中自然明白叶轩墨是在暗指什么，便表情严肃的点头应下。 “子义你放心吧，我明白。” 叶轩墨瞧见张勇军那眼神，他微微点头。 希望张勇军真能把自己的话听进去吧，要不然，自己真担心他会吃亏。 第727章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当晚，夏文明与叶轩墨之间的对话就传遍整个侨民领地。 徐文聪已过古稀之年，乃是海外侨民中医术最高之人，可当他知道叶轩墨要建立医学院之后，他并未有丝毫的兴奋之意。 反倒是约束着自己的弟子，让他们不要过问医学院的事情。 毕竟在他眼中，他们这些海外侨民注定得不到与大周百姓一样的待遇。 他们这些人若是赶着前往医学院，恐怕最后也会被那些医者瞧不起，而那些侨民也将失去他们这些能够为侨民看病的医者。 当徐文聪为自己面前的病人看完病，转头安排自己的弟子抓药的时候，他面前的那位患者主动开口问道。 “徐先生，这叶大人要在宁波建立医学院，你难道不打算去见识见识吗？” 徐文聪听到这位病患的问话，不等他开口，正踮着脚尖的那位弟子便停下手中活计，转头看向那病患解释道。 “你懂什么？若是我师父去医学院了，那今后谁来教授我们医术啊？” 这位病患瞧见徐文聪弟子那态度之后，他瞬间就反应过来，想必他们一定是一直待在医馆内，没有出门，不知道最新的消息。 一想到这里，他便面带微笑的朝着自己面前的这两位医者解释道。 “两位定是许久都没出过门了吧？” 瞧见徐文聪二人那好奇的表情，这病患也不藏着掖着，赶忙继续解释道。 “今日正在水军服役的那些兄弟在送粮食回来的时候说了一件事，那便是叶大人言明，所有侨民既已归家，便无须再以侨民自称。” “而我们各家也亦可将家中适龄孩童送往医学院，只是各家需知，医学院不收庸才，若自家孩童被医学院打回，皆不可心生怨气。” 徐文聪的那名弟子在听完这位病患的解释，他的神色不由的恍惚了几下，手中的药材也掉回到药柜中。 接着他便有些难以置信的自语道。 “也就是说，我们也可以进入医学院学习了？” 徐文聪在听到这个消息时，他也稍微愣神。 这位叶大人与自己想象中的形象可不一样啊。 这般说来，倒是自己将这叶大人看的狭隘了。 随即，徐文聪看向自己身边的弟子安排道。 “去，通知剩下的病人，非常抱歉，今日提前闭馆了。” 这位弟子瞧见徐文聪那眼神，他自然也明白徐文聪是什么意思，便赶忙点头应下。 “弟子明白。” 当那名病患随自己的弟子离开房间之后，他拄着自己的拐，一步一步，慢慢悠悠地朝着自己的卧室走去。 进入卧室，徐文聪慢慢的俯下身去，望着床下的那个木箱，他伸手将这木箱取出。 “咯吱……” 随之，木箱被打开，紧接着，一木箱的医书展现在徐文聪的面前。 望着眼前的医书，徐文聪忍不住的开口道。 “叶大人既然对我们如此慷慨大方，那老朽也不能敝帚自珍了。” “虽然这些医书对于大周来说不算什么，但也是我徐家的积累了，希望叶大人不会嫌弃吧。” 当徐文聪拿着这些医书走到堂内时，他的弟子去而复返，但他瞧见徐文聪手中的这些医书，他瞬间就明白了徐文聪的意思。 “师父，您是不是也打算加入这医学院了？” 徐文聪听到自己弟子那激动的话语，他神色平静的回应道。 “既然叶大人用真心对我们，那我们自然也要投桃报李。” “明日，你陪我去府衙一趟，希望叶大人能够看在我这张老脸，接纳我。” 次日，徐文聪便邀请了几位回归大周中医术尚佳的几位医者一同前往宁波府衙。 值守大门的刘大牛瞧见这些上了年纪的老者来到府衙外时，他神色惊讶的开口道。 “各位老先生，此地乃是宁波府衙，各位老先生可是走错地方了？” 徐文聪听到刘大牛的问话，他便客气的朝着刘大牛行了一礼道。 “老朽虽称不上名医，但在医术一道，也算略有所得，亦想加入医学院。” “故而特意前来拜访叶大人。” 刘大牛听到徐文聪的来意之后，他心中的戒备稍稍放下，右手也从紧握的佩刀上移开。 只是听着徐文聪那怪异的大周官话口音，他脸色好奇的看了徐文聪一眼，接着便诚恳的开口道。 “老先生想加入医学院，我等自然欢迎，只是还不知老先生来自何地？” 徐文聪听到刘大牛的试探，他自然明白刘大牛是什么意思，接着便神色稍显落寞的回应道。 “老朽是从海外回来的。” 刘大牛一听这话，他瞬间便反应过来，明白了眼前这位的身份，接着他就神色恭敬的朝着徐文聪行礼道。 “老先生请随我来，我这就为您进去通报。” 随后，刘大牛便将徐文聪一行人到来的事情告诉了左典文。 左典文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稍稍一愣。 因为叶轩墨早在很久之前就通过他，告诉他，若是这些海外归来的医者前来，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他。 可是这建立医学院的消息都传出去这么久了，就连外省的医者都到了，这些海外回来的医者却还是没有动静。 所以，他都以为这些医者不会来了。 莫非是因为昨日叶大人在水军军营内的那番话影响的？ 一想到这里，左典文便看向自己身边刘大牛吩咐道。 “大牛，你先带几位老先生去会客厅，我与叶大人随后就到。” 安排好之后，左典文便迫不及待的朝着叶轩墨的值房走去。 正在处理公务的叶轩墨听到身侧传来的脚步声，他立即放下手中毛笔，转头看向声音来源。 左典文瞧见叶轩墨停笔之后，他便立即躬身开口道。 “子义，那些从海外回来的医者来了。” 叶轩墨听到左典文为自己带来的这个消息时，他的嘴角在不经意间露出一丝笑容。 这些海外归来的医者总算是来了。 大周有“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这句话存在，加上很多大周医者还都是儒学出身。 所以自己想让大周医者接受解剖学，恐怕不是一时半会能做到的事情。 第728章 放血疗法 而自己暗中调查的这些海外医者的情况却与之不同。 因为这些海外医者在吕宋行医多年，经常会接受到这些来自泰西人的医学熏陶，所以他们对于解剖学不会像大周医者这般排斥。 所以，在自己看来，这些从海外回来的医者就成了自己发展解剖学的重要成员。 或许等这些海外医者将解剖学发展到一定的程度，还会令这些大周医者放下心理负担，主动对解剖学进行研究。 想到这里之后，叶轩墨便赶忙起身，朝着会客厅走去。 当叶轩墨进入会客厅之时，那些原本正端坐在会客厅内的一众医者也赶忙起身相迎。 “老朽徐文聪，拜见叶大人！” “草民……” 叶轩墨瞧见这些朝着自己行礼的海外医者，他面带微笑的摆手示意。 “各位皆是长辈，无需多礼。” “快快请坐。” 徐文聪等人瞧见叶轩墨这举动，他们心中一暖，这叶大人果然如外界传闻一般随和。 随即，徐文聪等人也不与叶轩墨客气，纷纷再次落座。 待众人落座之后，身边的差役便将好茶端了上来。 叶轩墨接过茶杯之后，他也不着急，既然这些人主动找上门来，那就说明主动权在自己手中。 果不其然，徐文聪在接过茶水一口饮尽后，他便迫不及待开口道。 “叶大人，老朽此番前来，实乃有一事相求，还望叶大人能够答应。” 叶轩墨听到徐文聪的请求后，他假装不解的看了徐文聪一眼，同时放下手中茶杯，语气好奇的发问道。 “哦？有事相求？” “不知徐前辈有何事相商？只要不违背国法，道德，晚辈一定尽力满足。” 徐文聪听到叶轩墨这诚恳的回答，他来不及思考，便立即开口道。 “老朽虽称不上名医，但在医学一道也算略有所得，故恳求叶大人容许老朽进入医学院，为我大周医学做出一些微薄贡献。” 叶轩墨一听这话，他心中的石头落地，接着便哈哈一笑道。 “哈哈，徐前辈谦虚了，晚辈对徐前辈也算有所了解，知晓徐前辈乃是大周名医之后，只是机缘巧合之下才流亡海外。” “在海外可是活人无数，这可不是微薄贡献啊。” 徐文聪听到叶轩墨的这番话时，他瞬间沉默，接着便低头思考起来。 眼前这位叶大人的态度有些不太对劲，自己就算在海外活人无数，可自己也只是刚刚返回大周的海外医者而已，为何叶大人会对自己了解的这么清楚？ 除非是这位叶大人想要从自己身上获得什么？ 论医术，大周藏龙卧虎，医术比自己强的不知凡几；论医德，他不相信大周医者的医德会在自己之下。 莫非是想要谋取自己手中的医书？ 不可能！自己手中的医书虽然珍贵，但大周医书多如繁星，怎会因几本医书而对自己这般和气？ 思前想后无果，徐文聪只能硬着头皮与叶轩墨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希望能够从之后的对话中找出蛛丝马迹，领会叶轩墨的意思。 叶轩墨瞧见徐文聪这般表情，他心中也明白了徐文聪是何想法，随后，叶轩墨便主动将话题引到这些泰西人的医术上。 只见叶轩墨端起茶杯轻饮一口，放下茶杯时，他漫不经心的发问道。 “徐前辈，那些待在吕宋的泰西人，他们是会选择我大周医术，还是用他们自己的医术疗伤？” 徐文聪听到叶轩墨的问话时，他似乎是想起了一些有意思的事情，便直接开口答道。 “说起这些泰西人，他们之中只有少数人愿意相信我们的大周医术，多数人都会选择请他们的随行医者为他们瞧病。” “而且，他们在生病之时，首先做的事情并不是治疗，而是会与我大周许多百姓一样求神拜佛，希望诸天神佛能够搭救他们。” “当然，他们并非是向我大周的神仙祈祷，而是向他们所谓的‘救世主’祈祷。” “希望他们能够为他们消灾解难。” 说到这里的时候，徐文聪语气平静的摊手道。 “只是他们的那位‘救世主’似乎并不关注他们，并没有出手帮他们消除病痛。” “除此方法外，他们亦会向我们大周医者一般，会利用动植物熬煮汤药治病，只是他们的药方似乎有些问题。” 叶轩墨听到这里的时候，他神色好奇的追问道。 “问题？有何问题？” 徐文聪在观察到叶轩墨那急迫的表情之后，他这才迟钝的反应过来，这便是叶轩墨关心的地方吗？ 也对，只有了解大周与泰西人之间的医学差异，才能判断今后该如何应对这些泰西人。 若是泰西人医术更为强大，或许叶大人的医学院还会引进这些泰西人的医术吧？ 毕竟大周自从以来讲究的就是一个“集众家之长，取自我之道”，讲究的是“取其精华，去其糟粕”。 感觉自己已经领会到叶轩墨意思的徐文聪，他便迫不及待的为叶轩墨解释起来。 “这些泰西人似乎不讲究药性相冲的道理，也并不会具体事宜具体分析，只要是这个病症，便会使用相同的药物。” “基本是这个药物会与病人相克，也会盲目使用。” “最后的结果便是，这个病症虽然治好了，可是却又留下了其他的后遗症。” 说完这一点之后，徐文聪便继续为叶轩墨解释其他几点。 “还有，他们会采用一种放血疗法。” 跟在叶轩墨身边为大周医学忙上忙下许久，如今对医术也算略有了解的叶典庆在听到这句话时，他身体微微前倾，饶有兴趣的望着徐文聪发问道。 “徐前辈，在我的印象中，这放血疗法在我大周医学之中亦有记载，这二者有何相似之处？又有和不同呢？” 叶轩墨听到叶典庆的问话，他眼神赞赏的看了叶典庆一眼，接着便将目光转回到徐文聪的身上。 第729章 不似人间之法 徐文聪瞧见自己面前这些人那好奇的表情之后，他便立即为他们解释道。 “二者之间的差别甚大，我大周医学之中的放血疗法只是在某些穴位，将少量的血液挤出来，从而达到治疗疾病的目的。” “我大周放血疗法有三大好处。” “首先，‘不通则痛’，我大周医学认为，血液在体内运行不畅，是因为血液阻滞于经络、脏腑等处所引起的疼痛。” “而通过放血治疗，我们可以疏通经脉之中气血瘀滞的地方，能够有效缓解身体疼痛，此法还可以用来治疗头痛、背痛、咽喉疼痛等多种疾病。” “除止痛外，还可退热，这发热乃是两种情况，一是因为阴虚造成的，而另一种是因为阳盛而造成的，我大周医者能够通过放血，起到退热的作用。” “此外，我大周放血疗法还可解毒泻火。” “只需选脓肿局部点刺，放血并放出或挤出脓液，可以治疗火毒凝结证。” “我大周医者可通过放血治疗，缓解病患内火旺而造成的心烦不安、胸闷气短、失眠多梦、紧张焦虑的情况。” “这三种效果，都是那些泰西人的放血疗法做不到的事情。” “他们根本就没有考虑过这些问题。” 叶典庆听到这句话时，他赶忙放下手中的茶杯，表情疑惑的看向徐文聪发问道。 “那这些泰西人的放血疗法是怎么样的？” 徐文聪听到叶典庆的问话，他这才回过神来，情绪也稍稍控制，没有刚刚那般激动。 “这些泰西人的医者觉得，人的身体乃是自然在人体上的反应，其中包含热、冷、干、湿四大属性。” “这四大属性分别对应着自然界的烈火、天空、土地以及大海。” “至于他们治病，那便是依照不同的部位放血而已。” 叶轩墨听到徐文聪的这番解释，他也算是大致了解了如今的西方医学。 看来是西方的世纪实验、量度的应用还未出现，要不然西方的生命科学就要转到科学轨道了。 怎么可能还是一番这般开玩笑一般的治疗方式。 心中有底的叶轩墨，就胸有成竹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静静地听徐文聪说完他对于这些泰西医者的了解。 “这些泰西人除了放血之外，还喜欢像我大周一般‘跳大神’，手中拿着教堂中拿出来的圣物拍拍打打。” “除了这些方法，还有苦修、灼烧、蒸熏等。” 徐文聪说完之后，他便看向自己身边的其他医者，想要知道他们有没有其他的补充。 这些医者瞧见徐文聪那好奇的眼神，他们皆两手一摊。 在海外的时候，他们连自家长辈传下来的大周医术都还有些没钻研透，怎么可能有时间去研究这些东西？ 徐文聪看到他们那举动之后，他自然也明白这些人是什么意思，便赶忙转头看向叶轩墨开口道。 “叶大人，老朽所知的一切都说完了，不知叶大人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叶轩墨听到徐文聪的问话，他只是默默地看了一眼他身边的那些医者。 感受到叶轩墨的举动，徐文聪身侧的几位医者瞬间了然，看来叶大人是有什么东西想要与徐前辈单独聊聊。 既然如此，那他们便不再此地碍眼了。 心念至此，这些人都神色恭敬的朝着叶轩墨躬身行礼道。 “叶大人，草民先退下了。” 叶轩墨瞧见他们如此懂事的模样，他面带微笑的朝着几位医者微微颔首示意。 当这些医者离开房间之后，叶轩墨便看向徐文聪开口道。 “徐前辈，晚辈偶然间得一医法，此法与我大周传统医法截然不同，故而，晚辈特来相问。” 徐文聪听到叶轩墨这番话时，他的表情瞬间变得兴奋起来。 想必叶大人得到的这个医法很是特殊，要不然也不会这般隐秘，若是自己有幸习得此医法，那自己是不是有机会名垂青史呢？ 一想到这里，徐文聪两眼放光的看向叶轩墨发问道。 “叶大人，不知您口中的这个医法具体是哪般模样？” 叶轩墨瞧见徐文聪那期待的眼神之后，他望着徐文聪笑了笑，接着便朝着左典文挥手示意。 左典文瞧见叶轩墨的举动，他不敢怠慢，赶忙将叶轩墨事先准备好的医书递了过来。 从左典文手中接过医书之后，叶轩墨便直接将此医书转交给了徐文聪。 这本医书上记载了叶轩墨对于现代医学的两成理解，若眼前这徐文聪不老实，那自己便再换一人就是。 若是他老实，那剩下的八成内容也不是不能告诉他。 徐文聪望着叶轩墨那神秘的模样，他的情绪变得更加兴奋，迫不及待的从叶轩墨手中接过医书后，他便立即翻阅起来。 “唰唰唰……” 随着徐文聪的翻书声，他的表情也变得越来越凝重，一盏茶时间后，徐文聪放下自己才看了四分之一的医书。 “不可思议，难以想象这世间除了中医之外，居然还有这等医术。” “虽说这切除人体部分器官会导致人体内的各项循环错乱，可若是切除之后能够保住性命，那也是种不错的方式。” “更何况在之后也能够通过汤剂来恢复自身体内的循环。” “不得不说，此书甚妙啊！” 叶轩墨瞧见徐文聪那欣喜若狂的举动，他并未出声打断，就这么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许久之后，徐文聪才回过神来，一本正经的望着叶轩墨发问道。 “叶大人，老朽斗胆相问，此书的作者是何人？” 不等叶轩墨开口，站在叶轩墨身旁的叶典庆便直接反问道。 “老先生，您觉得什么人能够写出这本医书？创造如此独特的医法？” 徐文聪听到叶典庆的发问，他望着自己面前的书页，认真的回答道。 “此书所记之法，不似人间之法。” 叶典庆听到徐文聪的回答，他神色兴奋的开口道。 “老先生果真厉害，连这也能看出来，您瞧瞧封面。” 叶轩墨感受到叶典庆那兴奋的神色，他语气平静的呵斥道。 “武正，徐前辈活人无数，功德无量，不可无礼。” 叶典庆一听叶轩墨那语气，他瞬间就领会了叶轩墨的意思，便乖乖地站在一旁不再出声。 第730章 天授 而徐文聪听到叶典庆这话，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似乎也有些着急，倒也确实忘记看此书的作者是谁。 “哗哗哗……” 随着一阵翻页声，徐文聪再次将手中的书籍翻回首页。 当他瞧见寻常都应该书写作者名称的空缺后，他便开始寻找此书的主人。 翻页之后，依旧没有找到作者的名字，唯有在编撰一栏上，上书“叶轩墨”三个大字。 徐文聪望着手中奇怪的医书，他眉头紧皱，暗自腹诽。 此书当真是本奇书。 随即，徐文聪将手中书本合上，表情不解的转头看向叶轩墨发问道。 “叶大人，老夫有一疑惑，还望叶大人为老夫解惑。” 叶轩墨观察到徐文聪那好奇的模样，他非常直接反问道。 “前辈可是想问，此医书为何没有作者？” 徐文聪一听叶轩墨的反问，他表情认真的点头应答道。 “不错。” 叶轩墨闻言，他便神色平静的为其解释道。 “晚辈与徐前辈说实话吧，此医法乃天授医法。” “这作者晚辈亦不知该书何人名讳，晚辈只不过是一个收集编撰者而已。” “若真要有姓名，晚辈觉得天道之名最佳。” 眼前这些医学知识都来自于后世，而且也不单单是一个人功劳，自己还真不好署名。 若硬要给这个医法敲定一个作者，倒不如用天道最为合适。 一想到这里，叶轩墨便打算再次为徐文聪解释。 可不等叶轩墨继续解释，徐文聪便神色兴奋的伸手到叶轩墨的面前，打断了他想要说的话，接着他便神色兴奋的开口道。 “叶大人不必多言！” “此事老朽也算是略有耳闻，此医书是否就如叶大人当年所写的那篇《滕王阁序》一般，乃天授之文？” 在他们这些侨民回归大周之后，他们便开始在宁波搜集有关于叶轩墨的情报。 在得知叶轩墨在科举一路居然一路高歌，连中六元后，他们就明白叶轩墨是何等天才的人物了。 而当他们细细深究，了解到叶轩墨曾经所写的《滕王阁序》，《鹊桥仙》之后，他们这些人便被叶轩墨彻底折服。 叶轩墨听到徐文聪谈及这个话题的时候，他表情一滞，自己的思绪仿佛又飘到了那年那个端午。 如今回想起来，那日当真惊险，幸亏自己有恩师照拂。 很快，叶轩墨便回过神来，望着自己面前的徐文聪的点头应道。 “不错，徐前辈如此理解也没问题。” 徐文聪听到叶轩墨答应之后，他表情严肃的望着叶轩墨开口道。 “叶大人，想来我明白您的意思了，您是担心大周医者接受不了这本医书，担心他们觉得此书乃是邪门歪道。” 这本医书上面记载的医法确实有些令人难以接受。 叶轩墨看到徐文聪那副懂了自己的表情。 他就明白徐文聪已经完全领会了自己的意思，便神色郑重的点头道。 “不错，此书虽然另辟蹊径，但却也称得上是头头是道，确乃一本神书也。” “故而晚辈为了我大周医学发展，是在是不愿舍弃，故想问前辈对此医术可有兴趣？” 徐文聪观察到叶轩墨那审视的眼神，他的心中瞬间了然。 看来叶大人对于此医术很是在乎，若是自己答应叶大人，那自己便能在短时间内取得叶大人的信任。 如此一来，他们这些侨民便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融入大周。 至于习得此医术，会不会引得这些大周医者的敌视，那也不是自己需要考虑的问题了，想必叶大人会将一切都处理好的。 难怪叶大人要先让其他人回避了，这本医书上的东西，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够接受的。 若是此番来访的医者之中有不喜此医书的，并将此医书传播出去，那恐怕会影响叶大人在大周医者心中的形象。 也唯有自己这种在海外漂泊多年，见过海外那些乱七八糟的医术，才能接受吧？ 一想到这里，徐文聪的心中忽然升起了一些异样的情绪，赶忙抬头看了叶轩墨一眼，接着就赶忙低下头去。 叶大人这本医书上还有反复翻阅的痕迹，说明此医书问世的时日不短，可为何之前不来找自己？ 而昨日自己在医馆内好好瞧病，为何就突然有病患提起有关叶大人的话题？ 莫非是叶大人早就派人调查自己，并在最近考察认为自己合格了？ 一想到这里，徐文聪越想越觉得自己没猜错。 定然是这样，自己能够加入叶大人的阵营了！ 强压下自己心中的激动，徐文聪赶忙坐定，继而神色恭敬的朝着叶轩墨拱手道。 “此医书老朽非常感兴趣，叶大人能够给老朽一个钻研的机会，老朽感激不尽，怎舍推辞？” “只是，按照此医书而言，还需一个叫做‘显微镜’的东西，此物……” 叶轩墨瞧见徐文聪那欲言又止的模样，他主动伸手拍了拍徐文聪的手背，接着便语气平静的回答道。 “徐前辈放心，这显微镜晚辈已经着手令人制造了，您不用担心。” 徐文聪一听叶轩墨这话，他深吸一口气。 原来叶大人已经将一切都准备好了，而且这般看来，叶大人对于此医书甚是看重。若是自己钻研此医书，定能得叶大人看重。 到时候各种资源想必也能朝自己略微倾斜，如此一来，自己也算是没有后顾之忧了。 心中有了答案之后，徐文聪朝着叶轩墨拱手行礼道。 “既然如此，那老朽便无其他意见了。” “只是此医书所记内容并未老朽一人便能完成，故而老朽斗胆相问，老朽可否自行寻找帮手？” 叶轩墨听到徐文聪的请求之后，他面带微笑的点头应道。 “徐前辈对此事如此在意，晚辈自然不会拒绝。” 徐文聪听到叶轩墨答应自己之后，他便端起茶杯，神色好奇的试探道。 “那等显微镜制作好之后，叶大人再联系老朽？” 叶轩墨听到徐文聪那充满试探的话语，他直接点头答应下来。 “徐前辈安心，待到显微镜制作出来之后，晚辈第一个联系您。” 第731章 鱼儿上钩 徐文聪听到叶轩墨答应自己的请求之后，他的内心就踏实多了。 以叶大人的为人，自然不可能做出出尔反尔之事。 “如此一来，老朽就放心了。” 叶轩墨与徐文聪确定此事之后，他便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叶典庆开口道。 “武正，劳烦你去将那些医者前辈叫回来吧。” 站在一旁的叶典庆听到叶轩墨的安排，他便赶紧出门将几位在侧室等待的医者请了回来。 这些医者去而复返之后，他们的情绪并未出现波动。 徐文聪是他们这些人之中年纪最大的，医术最好的，叶大人有所偏心也实属正常。 接下来的时间，叶轩墨又与面前的这些医者聊了很多有关于医学的问题。 并在聊天的同时不断的试探这些人对于新兴事物的接受程度。 待到快要用午膳的时候，徐文聪放下手中香茗，看向叶轩墨主动行礼辞行。 “叶大人，今日你我相谈甚欢，但时间也差不多了，老朽是时候该离开了。” 叶轩墨瞧见徐文聪主动请辞，他便开口挽留道。 “徐前辈何必这么着急？不如在此用过午饭再走？” 徐文聪听到叶轩墨的挽留，他心中自然高兴，可还是表情坚定的拒绝了叶轩墨的挽留。 “叶大人，今日老朽的医馆中还有病患待老朽医治，故而老朽真的不能在此地多待，还望叶大人见谅。” 叶轩墨听到徐文聪这合适的理由，他自然也不好坚持。 毕竟医者以病患为重，若自己强拦，那便落了下乘。 故而，叶轩墨就顺着徐文聪递过来的台阶顺势而下。 当叶轩墨将徐文聪送至府衙门口之后，他转头看向站在门口的叶家子弟叮嘱道。 “路上小心，驾车的时候莫要心急。” 站在门口目送徐文聪远去，叶轩墨才缓缓将目光收回，带着叶典庆他们返回府衙中。 与此同时，宁波府衙对街的茶楼，酒楼中。 几名正在这些地方吃酒喝茶的壮汉用余光观察到叶轩墨亲自将徐文聪送出门的这一幕后，他们都默契的放下手中茶杯。 之前也有医者前来寻找叶轩墨，虽然他们在府衙内也与叶轩墨相谈甚欢。 可是绝大多数的医者在最后出府衙的时候，都是由叶轩墨的首席师爷左典文负责送出来的。 而眼前这位其貌不扬的老者居然是叶轩墨亲自送出门的，吧也就意味着眼前这位的医术肯定不简单。 身怀这等医术的医者，便是自己背后那位想要拉拢的人才了。 一想到这里，这些人都不约而同的看向自己所在茶楼，酒楼的小二开口道。 “小二，结账。” 除了那些想要拉拢这些医者的，还有另一批每天都在此地盯梢的人也默默地离开了酒楼。 那些店小二望着这些人离开的背影，他虽然不清楚这些人的身份，但在他的心中也算有所推测。 其中多半有白莲教的人。 因为叶轩墨在四府之地大力扩军，并频繁派出军队清剿四府海盗，贼寇锻炼新兵。 而就在他锻炼新兵的时候，四府之地的很多白莲教根据地也被顺手捣毁，因为这个原因，如今叶轩墨已经上了白莲教的必杀榜。 白莲教所有教众，但凡能刺伤叶轩墨者，可连升三级，但凡能刺杀叶轩墨者，可直升白莲教十地（副教主）。 可条件虽然诱人，但至今还无人能够完成此任务。 所以，那些隐藏在四府之地的白莲教决策者便改变了自己的思路，虽然杀不了叶轩墨，但破坏他的计划应该还是可以的吧？ 他们就将刺杀叶轩墨的任务转变成刺杀这些至关重要的医者。 当这些教众离开之后，那些茶楼，酒楼内的店小二脸上都在不经意间露出一副鱼上钩的表情。 某家已经没有客商的酒楼内。 正在盘算账册的掌柜偶然抬头，打眼一瞧，便看到自家店小二脸上遮掩不住的自得表情。 见此情景，这掌柜正敲击算盘的手猛然一停。 随即，他神色不悦得瞪了自家小二一眼，然后朝着自家小二招手示意。 “给我过来！” 这个店小二瞧见自家掌柜的举动，再听听他那严肃的语气。 这店小二心中一紧，自己多半又要挨训了。 心中虽然不愿，但这名店小二也只能快步朝着自家掌柜走了过去。 当这店小二来到自家掌柜面前时，这掌柜的突然伸出左手，一把揪住小二的耳朵，用力将店小二的耳朵扯到自己嘴边。 紧接着，这掌柜便语气阴沉的低声呵斥道。 “你这家伙，刚刚在嘚瑟什么？” “要是因为你这突如其来的自得表情让这些人起了疑心，从而坏了叶大人的大计，你十条命都不够砍的。” 这个店小二听到自家掌柜的呵斥，他的脸上并未露出丝毫的不忿，反倒是露出一丝紧张的神色。 自己刚刚确实有些得意忘形了，若是真因为自己的原因而坏了叶大人的大计，那自己可就真是闯下大祸了。 一想到这里，这个店小二脸上略带后怕之色的朝着自家掌柜躬身行礼。 不等他说些什么，这酒楼之外便有客人走了进来。 瞧见这些客人之后，这个店小二的神色就变得紧张起来，幸好这些人进来的晚，若是再早一点，说不定自己还真就露馅了。 接着，这位店小二神色一转，那熟悉的谄媚笑容再次挂在脸上。 只见他将手中的毛巾往肩上一塔，便朝着些客商走了过去。 “各位客官里边请。” 这位掌柜的瞧见这些客商走进酒楼，他原本阴沉的脸上也再次浮现出一抹微笑。 没有让这些往来的客商看出一丝破绽。 同时，这掌柜的右手还不停的在常人看不到柜台上的纸张上写着“鱼儿已经上钩，时刻准备收网……”等一连串话语。 写完之后，他便亲自将这个字条与这些客商所点的菜肴名单一同送入后厨。 “各位客官稍等，我这就让后厨为各位准备佳肴。” 这些客商瞧见如此客气的掌柜，他们都豪气的朝着掌柜拱手答谢。 “那便有劳掌柜了！” 第732章 神医至 这掌柜的步入后厨之时，脸上的笑容瞬间转为凝重之色。 后厨内的帮厨瞧见自家掌柜那表情后，他赶忙放下手中正在切葱花的刀具，双手在自己身前的衣服上擦了擦。 接着便来到自家掌柜面前，神色微恭的发问道。 “掌柜的，有什么要吩咐的？” 掌柜瞧见这帮厨那表情，他便自己写的情报塞到他的手上，并神色严肃的叮嘱道。 “此事不可有丝毫懈怠，送信时万分小心。” 那位帮厨听到自家掌柜的交代，他神色严肃的点头应下。 “掌柜的，您就放心吧。” 另一边，坐在马车上的那些医者望着自己面前神色淡然的徐文聪后，他们的心就如猫抓一般。 徐前辈在与他们离开之后与叶大人聊了些什么东西？ 为何能够聊这么久的时间？ 而且最后为什么会被叶大人亲自送出门外，这其中到底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难不成是因为徐前辈的医术？ 可徐前辈的医术大家也都有所耳闻啊，确实比他们更强。 可若是单论医术便能得到如此待遇，那之前从外省来宁波的其他大周医者为何没有这般待遇呢？ 还是因为叶大人的心情好？ 又或者此事另有隐情？ 心中有着无数疑问的这些医者都默契的转头凝视着徐文聪，希望徐文聪能够稍微透露一二。 徐文聪感受到车厢内众人的目光，他心中虽然也想要将这天赐医法传授给他们，可是此法事关重大，若所托非人，恐会生出变故。 所以，自己需要小心辨别，慢慢接触他们。 心念至此，徐文聪神色平静的看向自己身边的这些医者开口道。 “各位莫要看了，我不过一寻常老叟而已，有什么好看的？” 车厢内的一众医者也并非傻子，自然也听出了徐文聪不愿意告诉他们实情的弦外之音。 一众医者自然也是要面子的存在，也就没有继续追问。 徐文聪回到自己的医馆之后，他就直接钻进自己的书房内，开始翻找起族谱。 现在的大周人家族观念都比较重。 徐文聪虽然人已经老了，但是思维并未迟钝，他明白这天授医法的价值，此医法必定能够流传后世，若是他徐家能够早日研习此书，必定能够让家族流芳百世。 所以，徐文聪在与叶轩墨交谈的时候，便想到了自己的家族。 虽然如今自己所在的支脉只剩大小猫三两只了，可出海前的徐家便是大周有名的医学家族。 想必如今他徐家在大周医学界依旧强大。 徐文聪翻开族谱之后，便迫不及待的对照起徐家字辈。 “文、春、英、俊……” 看到这些字辈之后，徐文聪便不由得自言自语起来。 “若照族谱，当寻之人为徐文？、徐春？，徐英？，徐俊？，希望这四代人中还有名医存在，不至于让我难找。” 想通之后，徐文聪便将自己的弟子唤了进来。 “小鱼儿，为师交给你个任务，从今日起，你去宁波府城帮为师打探如今大周医学界可否有这些人的存在。” 说完之后，徐文聪便将自己手中的字条递了过去。 徐文聪的弟子瞧见他递过来的纸条，他便神色兴奋的将字条接过，莫非这就是自家师父在府衙的收获？ “师父放心，弟子知道了。” 当徐文聪正在寻找徐家人，那些宁波周围大家族准备拉拢徐文聪做自家家族保健医，还有一些疑似白莲教的教众则在筹划袭杀徐文聪一事。 叶轩墨布置的暗子在准备利用徐文聪钓鱼的时候。 护送李时珍以及万密斋等知名神医的车队倒是在这些事情发生之前赶到了宁波。 三日后。 那些远远吊在李时珍车队后的那些军士观察到宁波城外的十里亭时，他们的脸色都变得无比失望。 为首的百户官廖元浪不由得握紧自己手中的缰绳，接着他神色不解的开口道。 “这些白蟊贼是怎么了？居然一点动静也没有？” 听到这位百户官的话语，他身边那位百户官也表情奇怪的开口道。 “着实奇怪，按理来说，这些白莲教就算知道我等有埋伏，也一定会派出人手前来暗杀才是。” “若在蓟州，说这白莲教势力不强，还能理解，可此地沿海，都不见一个白莲教妖人来袭。” 听到自己身边这位同僚的分析之后，这位为首的百户官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事出反常必有妖，言不由衷定有鬼！” “这白莲教肯定是在谋划什么大型行动，此事事关重大，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我去将此事禀明大人。” 征得自己身边这几位同僚的同意后，廖元浪便策马朝着宁波府城赶去。 不久之后，宁波府衙内。 廖元浪神色恭敬的朝着叶轩墨行礼道。 “叶大人，数十位从湖北而来的名医距离宁波府城不足十里。” “这是此番湖北名医的名单目录。” 说完之后，廖元浪便将手中的名录递了过去。 叶轩墨瞧见廖元浪递过来的名录，他直接接过，当他的视线扫到李时珍的时候，他并不觉得奇怪。 毕竟是他亲兄长出马，不看僧面看佛面，无论如何，这李时珍都要来一下。 当叶轩墨看到万密斋的名字后，他便发自内心的笑了起来。 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这医学院的魅力。 连这等名医都被自己吸引过来了。 出于对这些杏林圣手的尊重，叶轩墨赶忙起身，准备换身衣服去迎接这些医者。 廖元浪瞧见叶轩墨的举动之后，他急忙拱手开口道。 “叶大人，卑职还有一事要说。” 叶轩墨瞥到廖元浪那严肃的模样，他准备离开的身形稍稍一顿，接着转头开口道。 “若是重要，便马车上说吧。” 眼前这个百户官他记得，乃是水军的前锋百户官，无论是打海盗，还是剿倭寇，亦或者杀红毛鬼。 他都是属于带着军士冲锋在第一线的高危军官。 廖元浪听到叶轩墨的安排，他的脸上闪过一丝难以置信之色。 叶大人刚刚说在车上说，莫非是自己能有幸与叶大人同乘一车？ 难道自己要翻身了？ 如今的叶轩墨可是四府之地的最高指挥官，自己只要入了叶大人的眼，那便是一路青云。 第733章 闲时落子 上车之后，廖元浪整个人还有些浑浑噩噩的，依旧是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叶轩墨瞧见廖元浪那表情，他主动开口道。 “廖百户，你刚刚想说什么？” 廖元浪一听叶轩墨这问话，他赶忙抬头，当他瞧见叶轩墨那和煦的目光时，他心中的忐忑不安瞬间消失。 随后，廖元浪便将自己此行的见闻全部告诉了叶轩墨。 “叶大人，下官此行从湖北将这些医者护送回宁波，在此旅途之间我等并未遭遇任何白莲妖人袭击。” “若是平常，依照这些白莲教的性子，他们无论如何，也会让我们的日子没这么舒坦。” “所以，下官怀疑，这白莲教之中要么出了问题，无暇顾及我们。” “要么就是，小不忍则乱大谋，他们在积蓄力量，准备给我们一份‘厚礼’，无论是何种情况，下官都认为不得不注意。” 叶轩墨听到廖元浪这些分析，他面带微笑的点头应下。 “廖百户，你所汇报的情况本官已经知晓。” 廖元浪瞧见叶轩墨那表情，他的脸上闪过一丝奇怪之色，心中暗自揣测起来。 叶大人是真的知晓此事，还是仅仅用这个借口搪塞自己？ 叶轩墨瞧见廖元浪那疑惑的表情，欲言又止的举动，他便明白廖元浪内心在想些什么了。 故而，他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左典文发问道。 “公台，最近四府之地有关于白莲教的情况如何？” 端坐在一旁的左典文听到叶轩墨的问话，他先是打量了廖元浪两眼，接着就回复道。 “从今年开春之后，我四府之地白莲教教众数量锐减，几近绝迹。” “至于这些白莲教教众究竟去往何地，无人知晓。” 虽然在开春之后，他们也抓获了很多白莲教的教众，可是那些人的级别连顶行都不到。 问这些俘虏四府境内其他白莲教教众的踪迹。 一开始大家还认为是这些白莲教教众嘴硬，可当他们将这些俘虏交给锦衣卫。 并在锦衣卫好好“招待”一番，却还是说不出任何有价值的信息后，他们就知道，这些人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如此可疑的情况，自然早就引得叶轩墨关注。 左典文这番话说完之后，叶轩墨便转头看向廖元浪开口道。 “廖百户，你现在还觉得本官对此事不知？” “是否会觉得本官未对此事做出谋划？” 廖元浪瞧见叶轩墨那审视的眼神，他连忙朝着叶轩墨行礼。 “属下不敢。” 叶轩墨瞧见自己面前如此紧张的廖元浪，他便面带微笑的看着自己身边的廖元浪开口道。 “廖百户能有如此观察力，本官甚是欣慰。” “对了，本官记得廖百户是在前锋军吧？” 廖元浪听到叶轩墨的这句话时，他的表情就变得更加激动了，朝着叶轩墨连连点头。 “叶大人，您记性可真好，下官确实是在前锋军。” 叶轩墨一听廖元浪那朴实的回答，他也明白眼前这个就是那种纯粹的军士，不善钻营，要不然，早就顺杆往上爬了。 这种人若是遇上那些喜欢阿谀奉承的上官，那一辈子就在基层干到死吧。 毕竟官场有官场的规则，军队之中亦不例外。 想到这里，叶轩墨伸手拍了拍廖元浪的肩膀鼓励道。 “廖百户，好好干，今后水军的实力会越来越强大，其中的职位亦会越来越多。” 当廖元浪听到叶轩墨的这句话时，他立即反应过来，叶大人这句话的意思是准备给自己升官了？ 一想到这里，他便迫不及待的朝着叶轩墨连连鞠躬表达自己的感恩之情。 接着便神色严肃的朝着叶轩墨保证道。 “叶大人放心，下官一定不负大人所望！” 保证完之后，廖元浪的内心无比混乱，叶大人为何会突然与自己说这番话？ 接下来，叶轩墨说的其他话，他都没有心思听进去。 叶轩墨瞧见廖元浪那失神的表情，他主动伸手拍了拍廖元浪的肩膀，轻声道。 “廖百户？” 廖元浪听到叶轩墨的呼唤，他先是颤抖一下，接着才回过神来，随后他便赶忙朝着叶轩墨行礼致歉。 “叶大人，抱歉，我走神了。” 叶轩墨瞧见廖元浪那紧张的举动，他微微一笑，非常坦然的开口道。 “莫要担心，此事就算换了其他人，他们的表现也不见得会比你更好。” “本官想请你为我做一件事情，不知你可愿意？” 廖元浪一听叶轩墨这话后，他虽不知道叶轩墨想要自己为他做什么，可他还是义无反顾的点头应下。 “叶大人有事只管吩咐，我要是说一个‘不’字，那就是狗娘养的！” 叶轩墨瞧见廖元浪那斩钉截铁的态度，他非常满意的摆手示意。 “廖百户如此态度，本官甚是欣慰。” “本官希望你在军营之中，为本官关注一下各军官的动向，不必刻意了解，随缘即可。” “还有，若发现水军军营中有中饱私囊，损害水军利益的事情，你也一并记下，你不用寻找本官，本官会派人不定期寻你。” “口令为常上海州，你可记下了？” 廖元浪心中原本还担心自己刚刚的那番表现会让叶大人觉得不满，自己会错失结识叶大人的好机会。 可当他听到叶轩墨这个安排之后，他的内心就变得兴奋起来。 妥了，自己进入叶大人的视线了。 “下官愿意！” 随后，叶轩墨又与廖元浪交代了几句。 当马车来到府城门口时，廖元浪便主动向叶轩墨辞行下车离开。 左典文望着廖元浪的背影，他语气悠悠的开口道。 “子义，你就不担心他有问题？” “而且，此人不过一百户官而已，就算当子，有甚大用？” 叶轩墨听到左典文的问话，他语气平静的回答道。 “闲时落子最为致命，公台就这么肯定我这招闲棋无用？” 贪腐问题，很难从根源上断绝，再者说，叶轩墨也不打算让自己手下这些人做清水官员。 他需要这些人贪腐，然后借此牢牢掌控他们。 想必，这些人也不会觉得自己会在一个小小的百户官身上下功夫吧？ 第734章 迎神医 “至于此人，本官对他也算有所了解，乃是军中老兵。” “每战皆为登先勇士，功绩早够百户之职，可我至宁波前，却一直是一小卒。” “若无我至宁波，他岂有如今的百户之位？” “而且，此人能够发现白莲教异常，并敢于将此事禀告于我，说明此人亦算粗中有细。” “这等人才，为何不给个机会？” 左典文瞧见叶轩墨那表情，他总感觉叶轩墨有事瞒着自己。 不等左典文继续开口，叶轩墨便继续安排道。 “公台，待迎接一事结束之后，我需要你将周围数省开春以来的邸报各收集一份。” 左典文听到叶轩墨的安排，他心中也大致猜测到叶轩墨是要干什么了，便赶忙躬身应下。 “子义放心，我记下了。” 叶轩墨闻言，他便将目光转向城外。 他最近的事情太多了，先是筹划市舶司开海一众事宜，接着就是谋划出海商品，建立市舶司工坊，保证工人权益。 当市舶司衙门才步入正轨不久，就被陛下调任海外，刚刚从海外出海回来，就又着手发展医学，训练水军。 除了这些事情之外，他在几府之地还不忘刺激百姓消费，加速治下各府经济循环，并想办法让这些出海捞金的商人让利于民。 当百姓得利之后，他们对于制造出海商品的热情就高了，如此一来，又能促进那些种植原材料的农民收入提高。 如此往复的良性循环，自己治下百姓的钱就流通起来了。 不会像自己所知的某些朝代一样，这些商人喜欢把赚来的钱全部熔炼进罐子里，再将罐子藏在自己的地窖里。 细想自己做的这些事情，自己这位四府总领也算称职了。 如今自己治下各府的每项事宜也都算是慢慢步入正轨，自己也能腾出手来，将更多的心思放在这些白莲教妖人身上了。 所以，他需要附近各省开春之后的所有邸报，他要知道这些白莲教是单单避开自己，还是避开了大周各地的所有官府。 若是单单避开自己，那此事并无玄机，可若是避开大周各官府，那就有大问题。 他要知道这些白莲教妖人是大概从什么时候开始销声匿迹的。 需要知道这些白莲教最后几次大规模活动是在什么地区。 希望自己布下的那些暗子能给自己一个惊喜吧。 毕竟自己在宁波搞出这么多动静，就算白莲教再想隐藏，也肯定会忍不住派出几个中层来此调查。 当叶轩墨一行人来到宁波府城之外时。 那些往来的客商都忍不住的朝着叶轩墨所在的位置看去。 “是何等人物，居然能让叶大人亲自迎接？” “不知，但这般架势，莫非是要迎接圣旨？” 在这些人七嘴八舌讨论之际，一位来自湖北的客商咧嘴一笑。 “嘿嘿，这你们就有所不知了吧？” “叶大人此番是为迎接我湖北李时珍，万密斋二位神医！” 听到这位客商的介绍，他周围的那些客商，贩夫走卒的表情皆是一变。 人的名，树的影。 李时珍，万密斋两位神医的名号他们还是知道的。 此时，跟随叶轩墨出城的几个人听到两位神医的名号后，他们并未在此看热闹，而是立即转身离去。 而他们那果断选择不看热闹的行为，自然引得某些人的注意力。 与此同时，李时珍等人所乘车驾已至宁波府城不到两百步的地方。 正在为众人驾车的徐天龙瞧见府城门口的叶轩墨之后，他便转头看向自己身后马车内的一众医者开口道。 “各位老先生，你们瞧，叶大人听说你们至宁波的消息，都出动出城迎接了。” 坐在马车内的一众医者听到徐天龙的那一声呼喊，他们都激动的掀开马车上的帷幔。 瞧见站在宁波府城门口的叶轩墨后，这些医者的神色微动，语气兴奋的开口道。 “这位叶大人果真是一表人才啊。” 马车还未来到叶轩墨一行人面前时，这些医者就开始整理自己的着装。 虽说叶轩墨不是他们见过官职最高的官员，可面对这位年纪轻轻便能爬上从三品的官员，他们可不敢有丝毫的托大。 当徐天龙驾驶着马车来到叶轩墨面前时。 叶轩墨率先朝着徐天龙拱手答谢道。 “叔文兄，此番辛苦你了。” 徐天龙瞧见叶轩墨那客气的模样，他潇洒的摆手道。 “子义，你我相识这么久，何必如此客气？” 而马车内坐着的这些医者听到马车外的动静之后，他们赶忙从马车之中走下。 站在马车边上的叶轩墨瞧见这些医者下车的举动，他便主动上前一步，伸手搀扶这些上了年纪的医者。 这些医者瞧见叶轩墨这动作，他们也都非常客气的答谢道。 “多谢。” 在所有医者都走下马车之后，不等叶轩墨开口，这些医者便主动开始介绍起自己的身份来。 “老夫李时珍，见过各位大人。” “老夫万全，见过各位大人。” “老夫……” 叶轩墨听到李时珍与万密斋的自我介绍时，他紧盯着自己面前这两位精神饱满，看不出老态的两位神医，他的表情微微一愣。 以自己的了解，这两位医者应当已经是中年接近老年了才对，没想到看起来居然这般年轻。 李时珍二人瞧见叶轩墨那惊讶的表情，他们也都见怪不怪了，毕竟之前很多官员在瞧见他们的容貌后，也都是这般模样。 叶轩墨观察到李时珍二人那见怪不怪的表情，他迅速回神，朝着自己面前的一众医者行礼道。 “晚辈叶轩墨，见过各位杏林前辈。” 万密斋等人瞧见自己面前如此尊老的叶轩墨，他们皆面色和煦的拱手回应着。 “叶大人太客气了。” 双方稍做寒暄后，万密斋便注视着自己面前的叶轩墨开门见山道。 “老夫观叶大人刚刚那神态，似乎是对我们二人的姿态有所好奇？” 说到这里的时候，万密斋还指了指自己与李时珍。 叶轩墨瞧见万密斋那直接的话语，他也毫不掩饰，大方的承认道。 “想不到前辈既然如此快人快语。” “没错，晚辈刚刚观二位前辈这般年轻姿态，心中自然惊讶，不知两位前辈如此年轻，可有何秘方？” “若真有秘方，那此秘方能言否？” 第735章 养生之要 叶轩墨此问一出，跟在他身边的其他官员也都不约而同的竖起耳朵，想要听听万密斋能说出什么。 毕竟万密斋的医术可是大周闻名的，一般人想请他看病，都不一定能请到。 至于那些跟在万密斋身后的那些医者也都默默地打起精神。 似乎也想要从万密斋这里偷听他的独门秘籍。 万密斋感受到周围这些官员那期待的眼神，他并未觉得有被冒犯的想法，反倒是神色自得的抚须笑了起来。 这些人瞧见万密斋那故作深沉的表情，他们还以为此事无望。 而一直在观察他们的万密斋发现自己将这些人的胃口吊起来后，他话锋一转。 “其实，此事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而且做起来其实也不难。” 众人一听万密斋这充满转折的话语，他们表情幽怨看了万密斋一眼。 这老头都这么一把年纪了，咋就这么喜欢逗人玩呢？ 心中虽然这般想着，但他们内心对于万密斋的话语却显得更加期待。 更有甚者，已经从身旁拿过纸笔，准备将万密斋的秘方记录下来。 万密斋瞧见那些人的举动，他微微一笑，随即继续道。 “吾此法简单，只需做到寡欲、慎动、法时、却疾……” “此法简单否？” 跟在万密斋身后的那些医者在听完万密斋的这番解释，他们的嘴角抽搐。 这秘法是不是有些太笼统了？ 他们听起来都有些云里雾里的。 而这些医者听着都是云里雾里的，那这些围观的官员自然就更加的听不懂了。 众人之中，性子比较急躁的杨思兴不得不主动上前一步，神色疑惑的望着万密斋发问道。 “万神医，您这方法着实高深，晚辈说来惭愧，着实没有听懂。” “不知万神医能否展开讲讲？” 若是在其他事情上，自己这么低三下四的请求，肯定会被别人看不起，可现在不一样，这可是神医。 他们在面对神医的时候就应该不耻下问！ 站在杨思兴身前的叶轩墨瞧见杨思兴那举动，他神色满意的微微颔首。 时刻关注着叶轩墨的万密斋在瞧见叶轩墨的细微动作后，他瞬间就明白了叶轩墨的心思，便看向叶轩墨开口解释道。 “既然如此，那老夫便将此法揉碎了讲。” “首先，夫寡欲者，谓坚忍其性也；慎动者，谓保定其气也；法时者，谓和于阴阻也；却疾者，谓慎于医药也……” 一众官员听到万密斋这般仔细的讲解，他们心中对于万密斋的方法才算是一知半解。 “坚忍其性，则不坏其根矣；保定其气，则不疲其枝矣……” “和于阴阳，则不犯其邪矣；慎于医药，则不遇其毒矣……” “养生之要，何以加于此哉！” 说完这第一段之后，万密斋也不管其他人，就这么面带微笑，语气平和的望着叶轩墨发问道。 “叶大人，这几点你可清楚了？” “若心中还有不解，不必不好意思，直接发问便可。” 跟在叶轩墨身后的那些官员瞧见万密斋对叶轩墨如此温和的态度，再对比他刚刚回答他们问题的那般态度，他们心中都有些无可奈何。 哎，没办法，人和人之间的差距便有如此之大。 谁让叶大人对人家医学有大恩呢。 此时，这些官员心中并不打算深究此事，他们都只希望叶轩墨能够提提问题。 在众人那期待的眼神中，叶轩墨微微摇头，嘴唇微动。 “万神医此言详尽，晚辈心中自然无疑。” 站在叶轩墨身后的这些官员听到叶轩墨那自信的回答，他们的表情皆是一愣。 如此高深的内容，叶大人懂了？ 真不愧是连中六元的文魁星，理解能力就是比他们要强。 万密斋感受叶轩墨散发出的自信，他自然也不会怀疑叶轩墨此番言语的真实性。 随即，万密斋抚须继续道。 “既然叶大人无甚疑问，那老夫就继续了。” “夫食色，性也；故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 说完这番大道理之后，万密斋看向自己面前的叶轩墨继续道。 “叶大人，老夫刚刚说的皆是内在，说的是如何构建自己的内心。” “毕竟拥有一个良好的心态，有助于延缓衰老。” “此外，老朽还发现着郁结之症可由内伤外，此症……” 叶轩墨听到万密斋这个解释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的看了万密斋一眼。 或许这便是万密斋在后世依旧能被称为神医的缘故吧。 毕竟在这个时代就对心态方面有自己的见解，并着手构建解决方式。 万密斋观察到叶轩墨眼中闪过的赞赏之色时，他便继续解释道。 “老夫刚刚说的那些乃是心症，为内象，亦为虚象。” “除此之外，我等还需从外象入手，内表结合，实虚并进方能成事。” 这些官员虽然已经听不懂万密斋的解释，但跟随在万密斋身后的这些医者则与之前大不相同。 一个个赶忙拿出纸笔摘抄万密斋的解释。 或许，只要听完万密斋的解释，他们便有机会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了！ 万密斋用余光瞧见自己身边那些医者的表情，他也不私藏，继续解释道。 “外象之中，当以肾经为主，毕竟肾为元气之根。” “加之脾肾不分家，而脾又与胃相合，乃是谷气之主，故修真之士，所谓先天之气真水真火者，即此元气也……” “最后，再根据各自身体情况，辅以相应药物便可内表相合，调养身体。” 不少官员在听完万密斋这一连串的专业术语之后，他们的表情都有些发懵。 原本他们觉得这科举一道，已非常人所习。 可如此一瞧，这医学一道似乎并不弱于科举，甚至还犹有过之。 叶轩墨瞧见自己身边这些副官的表情，他的嘴角露出一丝莫名的微笑。 这医学若是不难，在后世怎会传出“劝人学医，天打雷劈”的戏言？ 那些自知无望的官员在此时赶忙转头看向那些跟在万密斋身后的医者。 他们想要知道这些医者是不是学习会此法了？ 若是这些人学会了，那他们无论如何都要家族派遣族人前来学习。 第736章 养生第一人 站在万密斋身后的医者听完万密斋的解释，他们都面带苦涩的笑了起来。 万密斋话里话外只让他们听明白一件事。 那就是他们想要践行此法，想要依照此法调养身体，那必须要万密斋主动配合他们，为他们根据情况，随时调整药方。 毕竟无论是万密斋口中的心症，还是他之后提出的表象之法，都需认真对待。 原本以为此法简单，没想到居然是这等严谨的学问，此法一时半会可学不来啊。 那些懂得察言观色的官员在瞧见那些医者紧皱的眉头，不断摩擦的嘴唇，他们自然明白了什么。 接着，他们便面带微笑的转头看向万密斋。 既然此法学不来，那就只能求助万密斋了。 幸好原本万密斋为他们调养身体的可能性不大，可如今万密斋既然来到了宁波。 那情况就不一样了！ 即便是万密斋这等杏林圣手，想必也应当略懂大周的“人情世故”吧？ 他们这些“现管”请他为自己调养身体，应当不是一件难事吧？ 心念至此，这些官员便目光炙热的看向万密斋。 谁不希望自己能够变得稍微年轻一些呢？ 叶轩墨在听完万密斋口中的这套理论，他站在原地闭目思考片刻，接着才目光深邃的看了万密斋一眼。 万密斋的这套保健理论可比后世世界卫生组织提倡的“心理平衡、营养均衡、适当运动、戒烟限酒”的养生理念早几百年。 而且从万密斋那精妙的言语中，自己更明白。 万密斋所提的这套《养生四要》比世界卫生组织内涵更全面、更先进、更科学，难怪万密斋在后世被称为“中华养生第一人”。 他的各种医学着作在后世被各国争相引用。 如此也证明中医在未失传前有多么的辉煌。 心念至此，叶轩墨神色恭敬的朝着万密斋行礼道。 “原来如此，晚辈受教了。” “晚辈能从万神医的言语中便能感受到，万神医对我大周医学的热爱。” “由此可见，晚辈还真是没有邀请错人。” 万密斋听到叶轩墨的吹捧，他神色满意的抚须笑道。 “叶大人安心，老夫毕生所学都将传授给我大周医学后辈。” “老夫向你保证，在传授学生时，绝不会做那教九留一之事。” “我只希望这些学子能够将我的必学所学全部学去，如此，就算是出现教会徒弟饿死师父的事情，我也没有任何遗憾。” 一声感慨过后，万密斋神色恭敬的转头看向自己面前的叶轩墨，不等叶轩墨有所反应，他便朝着叶轩墨俯下身去。 “说来，我等还未感谢叶大人助我大周医学一臂之力。” “今后叶大人若有需求，可随时派人来寻，在下必竭尽全力！” 万密斋身旁的一众医者在瞧见万密斋这番举动之后，他们也被万密斋的举动感染，也纷纷朝着叶轩墨躬身行礼道。 “多谢叶大人为我辈医者争取的权益，我等感激不尽！” “多谢叶大人，在下亦是如此！” 叶轩墨望着自己面前这些医者那严肃认真的模样，他的心中自然是非常开心。 毕竟有了这些顶级医者的保证，那他就相当于是多了一道护身符啊。 心中虽然高兴，当在表面上，叶轩墨依旧是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 赶忙在上前将两位神医搀扶起来的同时，吩咐自己身边的这些官员将其他的医者搀扶起来。 “各位前辈真是折煞晚辈了。” 万密斋瞧见叶轩墨那谦逊的表情，他表情严肃的顺势用左手抓住叶轩墨的手掌，并用右手拍了拍叶轩墨的手背，接着脸色平和的宽慰道。 “叶大人，你此举对我辈医者有大恩，如此，怎能算是折煞？” 叶轩墨感受到万密斋那认真的情绪，他抬头与之对视一眼，继而才无奈的顺势点头应下。 “既然如此，那晚辈便承蒙各位前辈厚爱了。” 再做寒暄之后，叶轩墨便带着这些医者入城。 入城之后，他便直接将那些医者带到他事先为他们准备好的院落。 宁波北城，一处稍显僻静的小院前。 这些医者瞧见眼前精致的大宅子，他们表情稍稍一愣。 他们以为叶轩墨会将他们安排到平房，客栈，没想到居然是为他们准备一间这么大的宅院。 其中一位老者，伸手指向眼前的宅院，有些不敢相信的看向叶轩墨开口确认道。 “叶大人，莫非我们住这间大宅子？” 叶轩墨瞧见这些医者那难以置信的表情，他面带微笑的回答道。 “各位前辈，此院乃是宁波杨家房产，杨家得知各位医者前辈将至宁波，便将这间空置许久的宅院清了出来。” “希望各位前辈不要嫌弃才好。” 这些医者听到叶轩墨此话，他们都嘴角含笑的摆手道。 “不嫌弃，怎么会嫌弃呢？” 叶轩墨观察这些医者的表情，他便看向自己身边的左典文吩咐道。 “公台，你带各位医者前辈去挑选自己心仪的住处吧。” 左典文听到叶轩墨的安排，他立即点头应下。 跟在叶轩墨身后的其他医者见状，他们也明白，叶轩墨这样的大人物，也就李时珍两位神医能让叶轩墨亲自接待。 当这些医者确定自己的住处时，叶轩墨带着李时珍两位神医来到最豪华的两间院落。 “二位神医，这两间宅院已为二位前辈收拾完了，二位前辈可直接入住。” 万密斋听到叶轩墨的话语，他望着眼前这个带着小别院的房屋直接开口道。 “叶大人这是肯定老夫会来？” “若是老夫不来呢？” 叶轩墨听到万密斋的问话，他面带微笑的回答道。 “晚辈了解前辈的性格，知道万神医对医学的追求。” “若是万神医选择不来，那晚辈才觉得奇怪呢。” 叶轩墨此言一出，万密斋的脸上露出一丝谦逊的微笑。 “那是自然。” 与两位神医拉近距离之后，叶轩墨这才转头看向一旁的叶典庆，示意他将自己提前准备的《仁治医典》拿出来。 “二位前辈，晚辈想让二位前辈帮晚辈掌掌眼。” 第737章 互损 李时珍二人瞧见叶轩墨递过来的典籍，他们皆是一愣。 文魁真不愧是文魁，这行事风格就是与其他官员不一样。 别的官员都是迫不及待的伸出手，想要他们号脉。 反观叶大人则是掏出一本典籍。 可当他们瞧见叶轩墨手上那本典籍上书《仁治医典》是个大字之后，他们的脸上显露出一个特别奇怪的表情。 《仁治医典》？ 这是以陛下名字命名的医书？ 可为何他们之前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更为靠近叶轩墨的李时珍心中怀揣着疑惑，从叶轩墨手中接过《仁治医典》，将其转交给身边的万密斋后，他就赶忙看向叶轩墨开口问道。 “叶大人，不知此事从何而来，为何老夫之前从未见过此书？” 叶轩墨瞧见李时珍那不解的表情，他面带微笑的为其解释道。 “李神医，此书乃是天授之书，是……” 随后，叶轩墨便将那日忽悠徐文聪的说辞照搬说给李时珍二人听。 只不过眼前这本，是自己根据自己曾经看过的穿越三大神书之一的《赤脚医生手册》改编而来。 此书更多的偏向于中医领域，不像自己给徐文聪的那一本，更偏重现代医学领域。 万密斋二人听完叶轩墨的这般说辞，他们心中都感觉有些难以置信。 天授医学？ 莫非真是天佑我大周医者？ 虽然他们心中都认为此事不太真实，可是事实就摆在大家面前。 毕竟叶轩墨是个文人，你说他能懂这么多医学知识吗？ 若是失传古籍，那也不大可能，如今医学界的有名医者皆是有后代传承之人。 更何况眼前这本医书如此厚重，如果曾经在历史上出现过。 那即便是失传了，也必会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所以，排除一切不可能，剩下那个最不可能的答案，就是真正的答案。 心中有了答案的李时珍二人相互对视一眼。 接着，他们便看向叶轩墨行礼道。 “叶大人果真乃文魁星君下凡也。” 叶轩墨瞧见自己面前恭敬的两位神医，他便看向李时珍二人主动开口道。 “二位前辈说笑了，二位前辈还是看看这本医书吧。” 李时珍二人听到叶轩墨的提醒，他们这才再次将注意力转移到手中的《仁治医典》上。 当他们二人翻阅《仁治医典》，仔细阅读这医书上面记载的内容后，他们二人的脸色都变得凝重起来。 特别是正在收集数据，编撰《本草纲目》的李时珍在看到这本医书上所记载的那些药材的辨识之法时，他的眼睛都快要陷入这本《仁治医典》中。 “难以置信，这本《仁治医典》上记载的药材太详细了。” “每样药材都有从种子到成品的最少五种形态的插画，而且这些插画还如此精美，当真令人赏心悦目。” 坐在李时珍身边的万密斋，在听到李时珍那觉得不可思议的惊叹声后，他才缓缓打开自己手中的《仁治医典》。 当他瞧见这本《仁治医典》上的内容，他亦有些惊讶的开口道。 “解表药、清热药、祛风湿药……” “诶，就连利尿一药都特意标注出来，此书倒是有些意思。” 说到这里的时候，万密斋还将自己手中的《仁治医典》凑到李时珍的面前。 “东壁，你瞧，此书上这些药材记录的多详细啊。” “根据药效分门别类，可比你正在编撰的那本《本草纲目》强多了。” 万密斋与李时珍是多年的老友，说起话来都是这么直来直去的。 听到万密斋那丝毫不给面子的话语，原本正看着津津有味李时珍面色瞬间一黑。 叶大人还在这呢，你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吗？ 既然你不给我留面子，那我也不客气了。 随后，李时珍便将《仁治医典》翻到属于儿科的一页。 “哼，密斋，此书确实比我的《本草纲目》要强上一些，但此书上有关于儿科的记载，似乎也比你编撰的那本《万氏儿科》要强许多吧？” “而且此书可不单单写了儿科，妇科，痘疹科，此书上亦有记载，且比你编撰的《妇科摘录》、《广嗣纪要》、《万氏女科》……几书都要全面。” 万密斋瞧见李时珍那喋喋不休的模样，他只能低头保持沉默。 没办法，谁让自己率先提了一嘴。 叶轩墨瞧见自己面前一边看书，一边拌嘴的两位神医，他的嘴角露出一丝喜色，端起自己手边的茶杯开始看戏。 这《赤脚医生手册》就是在这些人所编撰医书的基础上优化而来，自然会比眼前这两位神医编撰的医书更加精妙。 当李时珍二人一边拌嘴，一边看完眼前这本《仁治医典》后，他们二人才发自内心的肯定了此书乃是天授医书。 毕竟这本书上的内容，根本就不是常人能够完成的内容。 唯有天授医书才能解释此书的玄妙。 心念至此，李时珍望着手中的《仁治医典》，嘴角不由得露出一丝苦笑。 随即，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叶轩墨开口道。 “叶大人，您当真是给了我们一个下马威啊。” “有了这本医书，我二人在您面前都不敢称自己是神医了。” 李时珍此言一出，坐在他身边的万密斋也垂头丧气的点头应和道。 “不错，叶大人口口声声说让我们二人掌眼此书，可当真是抬举我们了。” “我们有何颜面掌眼此书？” 叶轩墨望着自己面前情绪低落的两位神医，他的内心不由得咯噔一下。 自己该不会是用力过猛，把两位神医吓坏了吧？ 应该不会吧？ 要不补救一下？ 正当叶轩墨在纠结要不要开口补救的时候，他就瞧见自己面前的这两位神医的情绪又变得愉悦起来。 一直将目光放在叶轩墨身上的万密斋瞧见叶轩墨那欲言又止的模样，他的嘴角露出一丝笑容，接着大笑道。 “叶大人，你该不会觉得单凭这一本小小的医书就能打击到我们吧？” “若是我们这么容易被击倒，那怎么能够爬到神医的位置？” “更何况这种负面情绪会令人折寿，你觉得钻研此道的我们会让自己受这种情绪的影响吗？” 叶轩墨瞧见万密斋那自信的模样，他心中暗自送了口气。 倒是自己多心了。 第738章 副总编撰 万密斋话音一落，李时珍便接着开口道。 “更何况，此医书乃是天授医书，我等凡人，怎能与这等神物比肩？” “不过此物倒是给我们二人指明了方向，让我们明白自己接下来应当如何去追求更高的医术。” 自我总结之后，李时珍望着叶轩墨认真的发问道。 “叶大人，你想让我二人为你做什么，直言便是！” 叶轩墨瞧见李时珍那兴奋的表情，他就直接开门见山的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二位前辈也明白，晚辈欲建立医学院。” “而这医学院自然需要教材，故而晚辈想请二位前辈充当教材的副总编撰一职，不知二位前辈可愿意？” 李时珍二人在听到叶轩墨的请求之后，他们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点头答应下来。 “我当时什么事情，原来是这件小事。” “叶大人，此事你就算不说，我二人也要主动请你考虑我二人充当教材编撰一事。” 叶轩墨看到李时珍二人那激动的表情，他便继续安排道。 “既然如此，那晚辈便与二位前辈说说晚辈对于这医学院教材的构想。” “首先是这最基础的初级医学院教材。” “常言道‘万丈高楼平地起’，这基础乃是重中之重，所以这初级教材需要两位前辈多费些心思。” 李时珍二人在听到叶轩墨对于这医学院教材如此缜密的规划时，他二人的眼角都笑眯起来。 叶大人有如此计划，那医学院大事可成矣！ 接下来的大半个时辰都是叶轩墨一个人讲，李时珍二人坐在一旁听。 在听取叶轩墨的构想时，他们还不断主动出言帮叶轩墨完善他的构想。 许久之后，叶轩墨端起手边的香茗牛饮一口。 喝完手中香茗，叶轩墨似乎是觉得并不解渴，便拿起茶壶为自己连倒了三杯茶水。 “咕噜……” “呼。” 喝完手中的茶水，叶轩墨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两位神医再次开口道。 “二位前辈，这便是晚辈对于医学院的构想了，但是这还是初步方略。” “待到陛下给出答复后，我们再根据陛下的旨意做出调整。” 李时珍二人听到叶轩墨的这番话，他们都表情兴奋的点头应下。 “既然如此，那就依照叶大人所言。” 叶轩墨看到李时珍二人那兴奋的表情之后，叶轩墨主动开口道。 “二位前辈莫要高兴的太早了，这初级医学院的教材需要反复斟酌，仔细打磨，这可是个磨人的工作。” 李时珍二人听到叶轩墨的提醒，他们两个满不在乎的摆手道。 “磨人？只要能够改变我大周医者的现状，把我这把老骨头磨碎又能如何？” “再说了，除了我二人之外，大周之地还有这么多名医，老夫相信他们肯定愿意为此事出力的。” “不错，叶大人放心，你的要求我们已然记下，不就是根据这本《仁治医典》改编教材吗？我们保证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叶轩墨瞧见自己面前如此自信的两位神医，他朝着李时珍二人微微一笑道。 “既然二位前辈有如此自信，那晚辈就放心了。” 随后，叶轩墨忍不住的再次开口试探，确定二人已经完全听懂了自己的想法，他才出门而去。 李时珍二人送叶轩墨出门之后，他们便迫不及待的唤来那些跟随他们一路至宁波的那些医者。 这些医者来到李时珍二人所在的院落时，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艳羡之色。 唯有李时珍二人拥有自己的独立院落。 李时珍瞧见这些医者那艳羡的眼神后，他直接将手中的《仁治医典》拍在了眼前的桌子上。 “各位，我们刚当宁波，叶大人便给我们来了个下马威！” “但我们湖北人可不是吃素的！” “我们要让叶大人知道我们湖北人有多么的坚韧不拔。” 这些医者听到李时珍的这番喊话，他们都有些愣神。 可当他们看完桌子上这本《仁治医典》后，他们的眼神就变得呆滞了。 “世间居然还有涉猎如此广泛的医书？” “这作者当真大才也！” 李时珍瞧见这些医者那失神的表情，他便将今日与叶轩墨的谈话告诉了他们。 “各位，此书乃是天授……” “亦是今后的重点，我们编撰的教材必然是从此医书上延伸，所以接下来的这段时间，麻烦各位钻研此书。” 他与万密斋二人很清楚，他们二人虽然是副总编撰，但总编撰肯定是叶轩墨，他们二人在敲定下面这些编撰，编修，修撰人员的时候是没有话语权的。 所以，在确定人数之前，他们需要给自己这些同乡开小灶，要让他们对于这医学院初级教材有一个大概的了解。 这些医者在听到李时珍的安排时，他们心中也明白了李时珍的意思，纷纷点头答应下来。 “李神医放心，有此书在此，我们保证我湖北的编撰人数必然是最多的！” 站在李时珍身边的万密斋一听这话，赶忙身体前倾，连连摆手道。 “此话太满了，此地毕竟是宁波，并非湖北，我等争个第二便好了。” 毕竟是在人家的地头上，说话还是小心一些，要不然被人敲了闷棍怎么办？ 这些医者瞧见万密斋那紧迫的小眼神，他们心中瞬间了然。 当年万神医在京城夸下海口，结果便被京城的那些地域荣誉感极强的二代敲了闷棍，最后若非太医院院使徐春甫作保，怕是就交代在京城了。 “万神医考虑周全，我等保二争一。” “哎，此地乃是宁波，这些人占据地利，我等不如也。” 正当李时珍二人准备为湖北医者开小灶的时候，他们进入宁波府城的消息也在叶轩墨的暗中授意下迅速传播出去。 望着李时珍二人所处的小院方向，叶轩墨自语道。 “医学，自始至终都是一个靠实力的学科，就让我们见识见识你们的本事吧。” 第739章 听君一席话 这些来自其他不同省份的医者，都被叶轩墨按照各自的省份安置在了不同的地方。 这些来自各地的医者，便效仿这些商人，抱团在宁波府城中开设医会馆。 此时，浙江医会馆内。 这些医者在得到李时珍二位神医抵达宁波的消息后，他们都不约而同的坐到一起，皆面色凝重的盘算起来。 宁波一带都算小有名气的医者庄永元表情严肃的抚须道。 “连‘万密斋的方，李时珍的药’这二位都请来了，如此看来，这叶大人的医学院还真不是小打小闹啊。” 庄永元此言一出，他身侧另一位在杭州等多地都算知名的医者荆裕便苦恼道。 “不错，若是之前，我还对这医学院无甚信心，可这两位来了之后，我就对这医学院有信心了，可对我们自己却没什么信心了。” 若是和其他地域那些在一府之地乃至数府之地的名医争雄，那自己还是有信心争上一争。 可要是面对这两位神医，那自己还是要掂量一下的。 柳兴贤瞧见自己面前的这些老友在听到李时珍二人的名号，就变得不自信之后，他伸手在桌面上用力的叩击两下。 “咚咚咚。” 将众人的目光聚集到自己身上之后，柳兴贤望着他们认真的开口道。 “各位老友，你们似乎忘记了自己前来宁波的初衷吧？” “当时我们不是说好了吗？” “只要医学院能够建立，我们个人又算得了什么？” “有这两位在，我们自然当不了院长，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去争副院长。” “若是争不到副院长，那我们便去争堂长，若是连堂长都做不了，那我们就做斋长，斋长做不了做学长、分校、讲书、教习……” “哪怕争到最后，我们只能成为其他医者的助讲又能如何？” “只要我大周医学能发展，我觉得这一切都值得！” “难道不是吗？” 柳兴贤慷慨激昂的说完之后，他便将目光转移到自己面前这些医者。 原本还有些垂头丧气的医者们听到柳兴贤这番鼓动人心的话语，皆抬头看向柳兴贤。 柳兄这番话就如刺破黑夜的曙光，发人深省。 想通之后，这些医者便看向柳兴贤笑了起来。 “柳兄此言有理，倒是我等着像了，这名利二字当真令人沉醉。” “不错，李时珍是神医不假，可他也只在药法，脉法上有巨大威望，其他方面或许也胜于我等，但也只是小胜尔。” “至于万神医，此人则是在儿科、妇科、痘疹科有显着成就，在其他方面，他还是需要我们这些人相助的！”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悟了！” 这种情况并不局限于浙江医会馆一地，在其他的医会馆内，类似的场景亦在上演。 当然，除了这些承认李时珍两位神医医术高超的医者外，也有一些心中不服气的医者主动找上李时珍，万密斋二人，希望能够与他们比试一下医术。 毕竟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医学也同样如此。 不久之后，李时珍等人所在的院落之外，此地已经聚集了数十位来自各地的医者。 一位来自福建的医者瞧见站在自己对面的医者，他率先开口问道。 “你们也是来讨教两位神医医术的吧？” 被问及的医者听到这位福建医者的问话，他们自然点头应下。 “没错，久闻‘万密斋的方，李时珍的药’两位神医大名，之前一直无缘得见，今日总算有幸能够与两位神医探讨一番医术。” “两位前辈乃是我辈楷模，今日前来，也算是了却我的一个念想。” 与此同时，在这间院落斜对角的一处茶肆中。 那掌柜的瞧见对面那人声鼎沸的模样，他赶忙看向一旁的小厮吩咐道。 “去瞧瞧怎么一回事，此地可千万不能出乱子。” 那个小厮听到自家掌柜的吩咐，他瞬间领会了自家掌柜的意思。 接着就快步进入后厨换了一身打扮，从后门溜出。 此时，这些来自各地的医者围在院门相互认识之后，他们才转头看向这院落门口守门的人。 当他们瞧见那看门之人紧贴门扉，略带紧张的模样，他们心中也明白，自己这些人那气势汹汹的模样，确实令人害怕。 故而，这些医者都尽量放松自己的情绪，让自己看起来更和善一点。 毕竟他们此行是来进行友好切磋的，又不是来找麻烦的。 “劳烦阁下为我等通报一番，就说我等仰慕二位神医已久，今日想要瞻仰瞻仰二位神医尊荣。” “还请放心，我等此行并非是来找麻烦的。” 这位看门的门房观察到眼前这些医者那态度，他的内心才稍稍松了口气，接着便朝着门外这些医者拱手道。 “各位稍等，我这就进去通报。” 走进后院之后，这个门房便直奔李时珍二人所在的小院走去。 “两位神医，外面围聚了来自各地的医者，都自称仰慕你们二位，特来拜访，可要放这些人进来？” 李时珍二人心中早就清楚，只要自己来宁波，就一定会有这么一出的。 只是，与其说是仰慕，恐怕用挑战更为妥帖吧？ 当然，既然有了心理准备，他们自然不会拒绝这些人。 但若是凡上门讨教者，他们均奉陪之，那他们还用不用做其他事情了？ 心念至此，李时珍二人便看向各自的弟子吩咐道。 “尔等随司阍前往门外，医术能胜你们者，便算合格，可入院一叙。” “若连你们都胜不过，那多半就是浑水摸鱼之辈，不见也罢。” 这位门房听到两位神医的安排，他非常认同的点头应下。 “二位神医安排缜密，如此一来，还能将这些不怀好意的人筛选出去。” 毕竟，要是没有门槛，那这些对两位神医不怀好意的家伙便能随这些医者一同进入院内。 李时珍与万密斋的弟子来到院门外，便立即朝着自己面前的这些医者拱手道。 “晚辈乃恩师座下大弟子，黄鸿云。” “各位皆是我大周医学界的前辈，晚辈这厢有礼了。” 这些医者瞧见黄鸿云那举动，他们心中也隐约猜到了黄鸿云几人出门的目的。 黄鸿云瞧见没有人说话后，他便直接开门见山的开口道。 “各位前辈，恩师有令，各位前辈皆需过我这关才可入内，还请各位前辈海涵。” 第740章 一枝独秀不是春 这些医者听到黄鸿云那快人快语的话，他们的脸上并未显露出丝毫的不满，反倒是都认真的点头应道。 “此举合理，若是换了我，说不得我就直接不见了。” “如此可分辨出那些浑水摸鱼之辈，此举甚妙。” 而站在人群那些伪装成医者，另有目的之人在听到黄鸿云的这句话后，他们的脸上瞬间冒出细汗。 他们不过是各家派出来与两位神医接触的小卒子而已，哪会什么医术啊？ 等下不就露馅了吗？ 一想到这里，这些隐藏在医者中的不怀好意之徒便一把捂住自己的腹部，脸上显露出一股难受之色。 那演技，叫人看不出丝毫表演的痕迹。 “哎呦，估摸着是刚刚吃坏了东西，借过，借过……” 这些人一只手捂住自己的腹部，一只手扒拉着挡在自己面前的这些医者。 若是单独一人做出这样的举动，那这些医者还能相信。 可七八个人同时做出这样的行为，那就非常说明问题了。 原本还有些对李时珍两位神医有些不满的医者在瞧见这荒诞的一幕后，他们的脸色微微一变。 心中那对于李时珍二人的不满也在那一瞬间烟消云散。 没想到还真有心怀不轨之徒。 当然，这些医者瞧见那些落荒而逃的浑水摸鱼者，他们也没有去追击的打算。 他们相信以叶大人对两位神医的重视程度，肯定会在此事先安排人手追击的。 随后，这些医者便朝着黄鸿云走去。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内，有医者通过考核，顺利进入其中，也有那些连考核也过不去的医者。 面对这些并未通过考核的医者，黄鸿云也只是面带微笑的礼貌回绝。 “前辈定然是在其他方面有所建树，这是晚辈学医不精，不能考核其他方面，还请前辈见谅。” 而进入内院的医者，在与李时珍，万密斋两位神医激烈的探讨之后，他们整个人的情绪都变得低落。 神医当真是神医，这医术确实比他们要强。 正当这些医者与李时珍二人比试医术的时候，这个的消息传到了为叶轩墨经营四府暗网的叶典星这里。 请来汇报工作的不是别人，正是那名经营茶肆的掌柜。 来到叶典星面前，这位掌柜的连忙开口道。 “武德，宁波城北，数十位来自其他地域的医者前往两位神医住处切磋医术。” 叶典星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连忙坐直身体，表情严肃的叮嘱道。 “此言当真？让你手下的人在现场看好了，千万要保证两位神医的安全。” 向叶典星汇报情报的这位叶家子弟听到叶典星的此番提醒，他表情严肃的点头应下。 “武德你放心，我早已下令安排妥当。” “而且那两位神医也并未鲁莽之人，他们派弟子在院门处设立门槛，一般人还进不去呢。” 叶典星闻言，他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接着就立即开口继续道。 “既然如此，你继续稳住局面，我去问问子义是否要出手干预此事。” 随后，叶典星便赶忙前往叶轩墨的书房中。 他知道叶轩墨想要干什么，明白叶轩墨在下一盘大棋，也清楚这些医者对他来说有多么的重要。 当叶典星来到叶轩墨书房之时，他瞧见叶轩墨正在教导他面前的众多弟子。 唐明寅几人瞧见叶典星的身影，他们默默地起身朝着叶轩墨躬身行礼。 “先生，弟子先行告退。” 他们作为叶轩墨的衣钵传人，自然明白叶典星的出现肯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情。 叶轩墨见状，他并未说话，而是先将目光转移到叶典星的脸上。 瞧见叶典星的眼神，叶轩墨便看向唐明寅几人开口道。 “不必了，坐下听吧。” 听到叶轩墨的安排，唐明寅几人心中都有了答案。 看来今日的话题是他们可以了解的。 叶典星瞧见叶轩墨并未驱散他的弟子，便也不避讳唐明寅几人直言道。 “子义，自今日李时珍，万密斋二位神医在宁波北城住下以后，就不断的有其他地区的医者前去挑战，切磋。” “此事我们是否需要出面阻止？” 叶轩墨闻言，他神色轻松的回答道。 “武德，无须紧张，只要是这些医者之间的正常切磋，那便随他们去吧。” 说到这里的时候，叶轩墨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座下的这些弟子。 望着他们满怀斗志的模样，叶轩墨嘴角含笑的继续开口道。 “有道是‘一枝独秀不是春，百花齐放才是春’，正常的良性竞争，只会让这些医者心中充满紧迫感，才不会停滞不前，才会不断的进步。” “要不然，我何必大张旗鼓，派这么多人前往大周各地邀请名医，并在大周各地散播医学院的消息？” “不就是为了吸引那些心中有大周医学的医者，让他们来此相互成长吗？” 叶典星一听这话，他便若有所思的转头看向唐明寅等人。 “就像唐明寅他们几个一样？” 唐明寅几人瞧见叶典星将目光转移到他们身上时，他们都乖巧的点头回应着叶典星。 叶轩墨瞧见叶典星明白自己的意思之后，他便再次叮嘱道。 “良性竞争可以，但切记，千万不可让这些医者比出真火，不能发生流血事件。” “这些为国为民的医者，可是我大周宝贵的财富。” 叶典星听到叶轩墨的叮嘱，他表情严肃的点头应下。 “子义你放心，我明白！” 当叶典星离开之后，叶轩墨转头看向唐明寅几人开口道。 “尔等看为师做甚，继续温书。” “若是到时候拿不到案首，可莫说是为师的弟子。” 自主使唐鸿霖开始，他们这一脉的县、府、院小三元就没跑过。 所以，若是他们拿不到小三元，那说出去都丢人。 一想到这里，唐明寅几人有赶忙将目光转回到自己面前有叶轩墨批注的典籍上。 第741章 初级医学之论 叶轩墨瞧见自己面前这些弟子那刻苦的模样，他这才缓缓收回自己的目光。 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到自己面前这份有关于周边数省的邸报上。 看着自己手中的邸报，叶轩墨的眉头微微皱起。 有的省份从去年开始，他们那里白莲教的踪迹就基本绝迹了。 这种现象也并未引不起那些官员的注意，毕竟白莲教行事本就隐秘，或许他们手下依旧有白莲教人活动，只是他们并未发现而已。 而且，如今自己手中的这些邸报也比较少，还不够让自己构建模型推演有关于这些白莲教的事情。 心念至此，叶轩墨便从手边抽出一支毛笔，开始自己面前的信纸上书写起来。 “沙沙……” 听到叶轩墨动笔的声音，唐明寅几人都默默地将目光转移到叶轩墨的身上。 虽然不知道自家先生在写什么，但肯定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毕竟自家先生的能力他们是知道的，必然会在回府前处理完所有府事。 看了两眼，唐明寅他们就将自己的注意力转回到自己面前的典籍上。 如今他们要做的当务之急就是好好科举，只有早日取得功名，他们才有帮助叶轩墨的资格。 要不然在这个时代，你就算是再有才华，也只会是明珠蒙尘。 “哒。” 写完自己面前的信件，叶轩墨将毛笔放置在一旁。 随即，他默默抬头看了一眼自己面前这些弟子那努力的表现，他怎会不知道自己这些弟子的心思。 为了不打扰自己的弟子，叶轩墨默默地从自己的位置上站起，轻手轻脚的走出书房。 走出房门后，叶轩墨又带着叶典庆朝外走了几步。 接着才将自己写好的书信递给自己身边的叶典庆，并安排道。 “武正，你将此信交给公台，让他速将此书信密送往五岛。” 叶典庆听到叶轩墨的安排，他眼神疑惑的看了叶轩墨一眼。 “给汪直？” 经过叶轩墨长年累月的训练，叶典庆此时也学会了要开始自己思考问题。 刚刚左公台给子义送来的是有关周边数省有关于白莲教的信息，而汪直当初也是加入过白莲教的人，所以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叶轩墨注意到叶典庆那不断变化的眼神，他就明白叶典庆肯定在思考这件事情。 一想到叶典庆居然主动开始思考问题，叶轩墨的心中就升起一阵说不出来的感觉。 好像是有那么点望子成龙的感觉。 故而他便饶有兴趣的看向自己身边的叶典庆，希望他能够得出一个令自己满意的答案。 叶典庆望着叶轩墨那期待的眼神，他兴奋的开口道。 “子义，我想我明白了！” “你肯定是想对白莲教动手，写信给汪直，一定是想问汪直有关于白莲教的踪迹，吾之推断，如何？” 叶轩墨瞧见叶典庆那认真的表情，他满意的微微颔首道。 “武正，你确实成长了。”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叶典庆听到叶轩墨对自己的夸赞，他面带喜色的笑了起来。 “子义过奖了。” 随后，叶典庆便将叶轩墨的那份信件带到了左典文面前。 左典文接过信件，瞧见信件上的内容，他便知道自己需要做什么了。 随即，左典文便直接走出门去。 接下来的几日，叶轩墨每日都会前往李时珍二人的住处，询问二人有关于初级医学院教材的编撰想法。 毕竟他虽然知道很多有关于中医的知识，但毕竟没有经过系统的学习，算起来也仅仅是个门外汉而已。 所以，这种专业的事情还是要交给这些专业的人来做。 自己只要抓抓进度就可以了。 当然，两位神医也并未让叶轩墨失望。 几日后，李时珍的院落中。 李时珍二人手中皆拿着一叠密密麻麻的纸张，这上面写着他们二人对于初级医学教材的构想。 “叶大人，我二人认为，这初级医学不必太过于困难，要不然非常容易打击学子们的自信心。” “所以，我们认为初级医学不必涉及太过高深的学问。” 叶轩墨听到李时珍的话语，他表情认真的赞同道。 “晚辈与二位前辈的看法是一致的，那二位前辈觉得，他们应当主修哪门典籍？” 万密斋听到叶轩墨的这个问题之后，他便将手中提起做好的纪录递了过去。 “叶大人，老夫是如此打算的，首先，既然要习中医，那中医基础理论，望闻问切自然都要稍有涉猎。” “除此之外，今后他们单独为百姓瞧病的时候，肯定还需要为这些百姓配制药剂。” “所以老夫认为您这本《仁治医典》上有关于解表药、祛风湿药、利尿渗湿药、止咳化痰药、解暑药……安神药、软坚药。” “这十八种类型的药材都需要牢记，而且有关于这些药材的药方也要记好。” “到时候若是这些百姓有个什么头疼脑热，也好对症下药。” “除了中医药材，汤剂药方，还需要清楚人体脉络，毕竟叶大人你的想法我们也都清楚。” “您是打算让这些初级医学院的医生放到农村中。” “既然放在农村，那最常见的几门医术要会，首先要知道的就是刮痧。” “此外还需要了解针灸，当然，太高明的针法不需要他们知道，他们只要熟知几种最常见的针法便可。” 叶轩墨听到这里的时候，他的心中都不由得暗自庆幸。 还好自己无论前世还是今后都没有选择做医生。 做医生是真的难啊，哪怕只是一个初级医者，都要学习这么多医术。 松了口气的叶轩墨听到万密斋说出最后一点。 “最后，老夫认为，这些学生还应当学会正骨之法，毕竟在农村行医，难免会遇到挫伤，错位。” “老夫对于初级医学院的构想便是如此了，不知叶大人可还有什么高见？” 叶轩墨听到万密斋这番话，他表情凝重的摇头道。 “万神医这般规划详细缜密，晚辈自然无甚意见。” “待圣旨抵达宁波，陛下同意建立医学院一事后，晚辈再来请二位前辈牵头制作初级医学院的教材。” 第742章 排序之争 万密斋二人听到叶轩墨的安排，他们面带喜色的朝着叶轩墨微微颔首示意 叶轩墨如此严谨，他们心中自然没有意见。 毕竟叶轩墨一直所行之事都是为了大周医学，若最后因为陛下旨意而未做成此事，他们也不会埋怨叶轩墨。 当然，这些医者也明白，以当今圣上那仁德的表现，肯定不会让他们失望的。 离开李时珍二人的住处，叶轩墨便马不停蹄地赶往杨家。 当叶轩墨的车驾抵达杨府门口时，这看守杨府府门的司阍立即分工明确的行动起来。 两人主动上前迎接叶轩墨的车驾，一人前往杨家主事杨鼎云处，一人前往杨家族老杨朝顿处。 “草民见过叶大人，尚不知叶大人今日到访是为何事？” 叶轩墨瞧见自己面前这两位司阍那谄媚的表情，他语气平静的开口道。 “本官今日为寻杨朝顿老先生而来，不知老先生可在府上？” 这两位司阍一听叶轩墨这问话，他们赶忙恭敬的回答道。 “回叶大人话，杨族老自好友到访后，终日与好友在院中叙旧，未曾出门。” 叶轩墨听到这两位司阍给出的回答，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钦佩。 杨老先生对于大周后辈的帮助真是没的说。 “既然老先生在府上，那便劳烦二位为本官通报一番。” 这两位司阍听到叶轩墨的话语，他们边朝着叶轩墨行礼，边将叶轩墨请进府内。 没过多久，一开始那位通报杨朝顿的司阍去而复返。 “叶大人，杨族老说他如今不便走动，故请叶大人主动移步，还请叶大人勿怪。” 叶轩墨听到这位司阍的话语，他便知道肯定是杨老先生他们对于字典的编撰已经到了非常关键的地步。 便没有再多说什么，直接朝着杨朝顿所在的院落走去。 叶轩墨刚刚靠近杨朝顿所住院落的院门之外，他就听到里面不断地向外散发着争吵声。 “胡闹，老夫认为‘壹’字就应当排在你那‘衣’字之前，有道是道生壹，壹生贰，贰生叁，叁生万物！” “这壹字的规格不比你那衣字高？” 话音刚落，另一个不服气的声音响起。 “衣食住行之中，为何要将衣字排在首位？” “那是因为衣字，乃是避寒暑的物件，还是蔽体遮羞之物！” “我大周先辈在懂得穿衣之后，他们才真正的与那些野兽区别出来，因为我们是人，是心怀羞耻之心的人！” “所以，我觉得这衣字代表我的不仅仅是我大周衣冠，还代表着我大周源远流长的文化。” “我大周为何与其他蛮夷不同，能够能敖于世间，不就是因为我大周所拥有的文化吗？” “所以，我认为我这衣字，应当在你那壹字之上！” 当然，除了关于“yi”字的讨论，自然也有关于其他文字的讨论。 “你这老小子，休要用你的年岁来压我，我们今日在这里讨论的是如何编撰一本能够造福子孙后代的字典，我们要对子孙后代负责。”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不就是因为当今陛下号‘仁治’，你才想着将‘仁’字定于‘人’之上吗？” “我告诉你，别想，我要告诉子孙后代，人为基本，若无人，何来仁？！” 这位老先生那震耳欲聋的话音刚落，他身边的另一位大儒便也从位置上站起，奋力的拍了拍桌案。 “砰！” 接着，就立即开口声援道。 “不错，我亦认为，人字当为第一，莫非你等读书时，第一个字修习的不是‘人’字？一撇一捺，暗合天地之道，意为我人族顶天立地！” “况且，如今的蒙学之首《三字经》中，第一个字就是‘人’，‘人之初’各位忘记了吗？” 这位大儒的反驳声一出，他对面那几位大儒的嘴角微启，可想说的话语到了嘴边又咽下，无法反驳眼前这位的论调。 就在那些支持“人”字为“ren”首的时候，一位大儒站起，恭敬的朝着自己面前这些大儒微微躬身行礼。 那些大儒瞧见眼前这位老友这般客气的举动，他们也都赶忙回礼。 见礼之后，那位大儒才缓缓开口道。 “各位老友，我们在此地编撰字典，乃是为我人族建功，切不可因此事而伤了和气。” “各位老友说得不从，这‘人’字确实不错，可我认为‘仁’字在我心中也能位列第一，我辈儒生，修习‘仁义礼智信’，‘仁’为儒家五常之首！” “自孔圣人起提出‘仁、义、礼’之后，这‘仁’字便与我儒生紧紧地绑在了一起。” “‘仁’乃人人心德也，这心德是何物？” 能够坐在这里编撰字典的大儒，自然没有一个简单之辈，他们在一听到眼前这位大儒讨论这个话题时，他们就知道眼前这位想要说什么了。 故而，他们瞧见这位大儒迟迟不继续往下说之后，他们便主动接过话茬。 “心德乃良心也，良心即是天理，天理何也？乃是推己及人意也。” 这位大儒听到自己面前这些大儒主动说出自己想要听到的话题之后，他的面色露出一丝喜色。 不疾不徐的摸着自己的胡须，望着自己面前这些大儒开口道。 “天理乃天道也，天道与人道并为六道，而天道之历史，远于人道，故而，我认为‘仁’字或许该在‘人’之前，各位以为如何？” 此话一出，几位心中不满的大儒，放下自己争论的字词，从一旁赶了过来，看那气势汹汹的模样，就知道他们也有扳到“仁”字的理由。 此时，距离这院门不远的叶典庆听到里面这激烈的争吵，他表情惊讶的看向自己身边的叶轩墨开口道。 “子义，这些老先生为何吵起来了？” 叶轩墨听到叶典庆那打岔，他表情无奈的看了叶典庆一眼，随即解释道。 “这是一群值得我们敬佩的人，本朝有这样的文人，确乃本朝之幸也。” 第743章 笔画排序 与此同时，院门内的杨朝顿望着眼前这些谁也不服谁的老友，他不由得叹息一声。 这便是文无第一的后果，谁也不服谁，当然了，这要是文无第一的好处，只要有理有据，遇到谁都敢上前辩驳两句。 也正是因为有如今这些文人，大周的文学才不曾衰退。 就在杨朝顿愣神之际，那些正在辩驳的大儒将目光转移到他的身上。 杨朝顿瞧见这些人的眼神后，他内心一紧。 不会是想要自己站队吧？ 果不其然，不等杨朝顿开口，这些大儒便看向杨朝顿开口道。 “杨兄，编撰字典一事可是你邀请我们来的，我们别人不服，就服你，不如你来评判一下，这两字哪个更胜一筹，更能名列前茅？” “没错，杨兄你作为牵头之人，乃是除去叶大人之外地位最高的编撰，叶大人不在，这字典内的排序自然也是你说了算。” “杨兄，你也别坐着了，赶紧来拍板吧。” 杨朝顿瞧见自己这些老友那虎视眈眈的眼神，再看看支持“人”与“仁”的队伍中皆有自己的老友之后，他只觉得自己一个头两个大。 其实这两个字，哪个排第一，都有哪个字的道理。 让自己评判谁能放在第一，那真不是一件易事。 思来想去没有答案之后，杨朝顿的脸上就冒出了细小的汗珠，伸手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珠后，杨朝顿便朝着院门看了一眼，心中暗道。 这叶大人怎么还没来啊？ 这么久了，应当是到了才对。 忽然，杨朝顿的心中闪过一丝答案。 随后，杨朝顿便转头看向自己面前这些老友拱手道。 “各位老友，此事我也给不出一个合理的答案，不如这样，我们交给叶大人来评判怎么样？” “叶大人乃是古往今来第一位连中六元的文魁星君，若说他是当今第一文人，也算说得过去吧？” “而且，他又是这字典的总编撰，由他决断，合情合理吧？” 这些大儒瞧见杨朝顿那激动的表情，他们皆是一愣，没想到杨朝顿这老小子会将话题转移到叶轩墨的身上。 原本，他们是不想因为排列顺序这等小事就打扰叶轩墨的，可如今双方都快吵出真火来了，也确实要一个有威望的人出面调停。 心念至此，这些大儒皆看向杨朝顿开口道。 “好，既然如此，那我们便让叶大人为我们评评理，看看到底是谁对谁错！” “此言差矣，这第一无关对错，大家皆是有理之人，只是万物均要分个高下，此事也不例外。” “不错，咱们现在就去找叶大人评理去！” 杨朝顿瞧见自己面前这些老友那激动的神情，他连忙开口道。 “各位，刚刚我杨家司阍前来通报，说是叶大人已入杨家，现在估摸着就在来的路上，老夫这就去迎接一番，各位老友稍等。” 杨朝顿此话一出，他面前那些激动的大儒这才没了刚刚那般激动，一个个找位置坐下，刚一坐下，他们便喘起粗气。 “呼呼呼……” 像他们这种一把大年纪了，吵个架都是体力活。 若非是为了他大周学者的未来，他们这把年纪怎会愿意出这趟远门？ 这边杨朝顿才刚刚起身，一个洪亮的声音便从院门的位置传了过来。 “杨老先生客气了，晚辈登门拜访，怎能让前辈相迎呢？” 此言一出，院落中的数十年大儒，学者均看向了院门的位置。 看到眼前这俊朗的少年郎，他们的嘴角也露出了一丝笑容，主动朝着叶轩墨拱手道。 “老夫见过叶大人。” 叶轩墨瞧见这些大儒，学者都主动朝自己行礼后，他可不敢怠慢，立即朝着这些老先生回礼。 “各位前辈客气了。” “晚辈见过各位文坛前辈。” 当叶轩墨观察到眼前这些大儒，学者的胸膛还因为刚刚那剧烈的争吵而上下起伏，脸上那因激动过多而产生的红晕还未消退。 那些大儒感受到叶轩墨的目光不断在自己身上来回打量之后，这些大儒便有些好奇的问道。 “叶大人，老夫观你那表情，可是老夫身上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叶轩墨听到这位大儒的问话，他赶紧朝这位大儒回答道。 “非也，晚辈观各位前辈如此疲惫，心中正在思考安排医者为各位前辈调养身体一事。” 这些大儒听到叶轩墨的回答，他们的心中只觉得一股暖流涌过。 这说明叶轩墨将他们放在心上。 他们只觉得自己这段时间的辛苦没有白费，一切都是这般值得。 随后，这些大儒都面带喜意的朝着叶轩墨拱手道。 “老朽多谢叶大人关心。” 在感谢完叶轩墨之后，这些大儒便直接开口道。 “叶大人，想必我们刚刚讨论的事情你在门外都听到了吧？” 此问一出，一众大儒便神色好奇的转头看向叶轩墨，想要知道叶轩墨对于此事的态度如何。 叶轩墨瞧见这些大人那期待的眼神，他面色平静的答复道。 “各位前辈，晚辈听到了，晚辈亦觉得各位前辈都有道理。” 这些大儒听到叶轩墨这似乎是两不相帮的话语，他们的表情就变得奇怪起来。 莫非叶大人对此事也没有主意？ 叶轩墨似乎是观察到了这些大儒的眼神，随后，他便急忙开口道。 “各位前辈，晚辈对此事略有拙见，既然双方都有理，那不如，我们按照笔画多少排序如何？” “如此一来，各位前辈就无需在这等杂事上耗费心神。” “毕竟，我大周文化博大精深，每个传承的汉字都有其独特的含义，若要深究，都能找到他能够成为每个序列之首的原因。” 这些大儒听到叶轩墨对于这个排序的建议后，他们表情凝重的微微点头。 “叶大人此言有理，既然如此，那便依照叶大人所言，按照笔画多少排序吧。” 叶轩墨瞧见眼前这些大儒都没有反驳的自己的意见时，他的心中不由得松了口气。 若是真有那些死活不听劝的大儒，那自己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 第744章 字典雏形 这些大儒确定好这件事情之后，他们都齐刷刷的朝着叶轩墨拱手行礼。 “那我等就依照叶大人的想法照做了。” 叶轩墨见状，也礼貌的回礼，做完这一切后，叶轩墨才径直走向坐在一旁看热闹的杨朝顿。 “滋滋滋……” 叶轩墨将一张座椅拉到自己身后。 坐下之后，叶轩墨满怀期待的看向自己面前的杨朝顿开口道。 “杨老先生，不知这字典已经编撰至何种程度了？” 杨朝顿瞧见叶轩墨那满怀期待的表情，他便将自己手边的那些材料推了过去。 “叶大人放心，我等在得到你的命令之后，不敢有丝毫的怠慢，日夜赶工，如今也算是完成十之七八了。” 叶轩墨听到杨朝顿的回答，他表情兴奋的转头看向杨朝顿推过来的字典。 当他瞧见眼前厚厚的字典时，他的表情变得更为凝重。 这些字典看起来太大了，与自己预想中的不一样啊。 时刻观察着叶轩墨的杨朝顿在瞧见叶轩墨的表情变得严肃时，他的内心不自觉的紧张起来。 莫非是他们做得不对？ 可是叶大人连翻都没翻开来啊，难不成就这么看一眼便能知道他们的问题所在？ 心中怀揣着疑问，杨朝顿主动朝着叶轩墨开口道。 “叶大人，老夫观你那为难的表情，似乎对我们编撰的字典稍有不满，可是我们哪里做的不对？” “若是如此，老夫希望叶大人能够直接指出来，老夫也好带着各位老友赶紧改正。” 杨朝顿的话音虽不大，可其他大儒在叶轩墨进入院落之后，便已经将全部的注意力放到叶轩墨的身上。 如今一听叶轩墨似乎对他们的作品稍有不满后，他们便也将目光转向了叶轩墨。 叶轩墨一听杨朝顿这话语，再感受到身边那些大儒将目光转向自己之后，他连忙摆手道。 “杨老先生误会了，晚辈并非对各位前辈不满，晚辈是在想，这字典如此庞大，这学子查阅起来也不方便。” “所以晚辈刚刚愣神，只是在思考如何将这字典缩小，方便学子携带而已。” “并非是各位前辈所写的字典有问题。” 杨朝顿听到叶轩墨提出的关于字典的想法，他的表情变得更加凝重，随即看向手边的字典开口道。 “轩墨，此事确实是我们没有考虑到位，但此事恐怕也只能辛苦你了，毕竟我都能皆是老眼昏花之辈，让我等写那些小字，也着实有些困难。” 叶轩墨听完杨朝顿的这番话后，他表情严肃的点头应下。 “杨老先生放心，此事交给我便是。” 话音一落，叶轩墨便翻开自己手中的那本字典。 打开字典之后，叶轩墨就看到了这些大儒那严谨的态度。 每个字不但标注了读音，还有词组，而且就连这个字的出处都一清二楚。 如最简单的“人”字，会注明此字出自《三字经》哪一小段。 并且还附带关于这个字的注解，还有这些大人标注的延伸含义。 虽然躺在这些书籍上的文字是冰冷的，但叶轩墨还是感受到了这些大儒为这本字典所付出的热情与努力。 逐字逐句的看完手中这本字典雏形之后，叶轩墨表情严肃的从位置上站起，继而朝着自己面前的这些大儒躬身行礼道。 “晚辈代我大周学子学过各位前辈！” 那些大儒瞧见叶轩墨那感激的神色，他们均摆手开口道。 “叶大人客气了，若真要谢，也应当是我们谢你才是，有你助力，我大周文学才能更上一层楼。” 叶轩墨在杨府待了许久，与这些大儒都进行了深入的交流后，他才起身，准备离开杨府。 观察到那些大儒的举动，叶轩墨赶忙摆手道。 “各位前辈，我叶轩墨可不是那种官僚之人，各位前辈就莫送我了。” 听到叶轩墨的话语，这些大儒身形一顿，皆站在原地目送叶轩墨离去。 唯有杨朝顿缓缓站起身，走到叶轩墨的身边。 “其他人可以不送，但老夫是东道主，必须要送。” 出门之后，叶轩墨还未开口，叶典庆的声音便抢先一步传了过来。 “子义，可是要去找能够雕刻字典的工匠？” 叶轩墨瞧见叶典庆那问询的眼神，他微微颔首应下。 “武正，如何知道我要寻找能够雕刻字典的工匠。” 叶典庆一听叶轩墨的反问，他立即回答道。 “这有何难？刚刚子义与各位老先生聊了这么多有关于字典的想法。” “虽然这些想法我一句也没有听懂，但是我从子义这神态能够看出子义对这字典的编撰工作很满意。” “既然很满意这个字典，那接下来要的事情无非就是寻找工匠，将这字典给印刷出来。” 叶轩墨在听到叶典庆那头头是道的分析，他嘴角含笑的微微点头示意。 “武正，你进步很大，今后必定能够独当一面，我们去市舶司工坊瞧瞧吧。” 叶典庆听到叶轩墨对自己的肯定，他的情绪明显变得高兴。 “哈哈哈，还独当一面呢，我的梦想就是为你驾车。” “不过我们去市舶司工坊做什么？” 叶轩墨听到叶典庆的问话，他拍着叶典庆的肩膀，刚打算为他解释。 结果还不等叶轩墨开口，就听到叶典庆继续道。 “子义，叔文家不是开鸿运书店的吗？” “他家中肯定有印刷的门路，我们直接找他不就好了？” 叶轩墨在听到叶典庆的提醒，他恍然大悟的坐回原位。 灯下黑，自己居然忘记了这一茬。 叶轩墨脸上的尴尬一闪而过，随即，叶轩墨语气高兴的开口道。 “武正，我刚刚还想逗逗你，没想到你连这一层都想到了。” “不得不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叶典庆听到叶轩墨这一连串的夸赞，他都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原本他真的打算给叶轩墨驾一辈子车，不想去思考那些有的没的。 可这次他回家，在逗弄自家小娃娃的时候，他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他不想再让自己的孩子走自己的老路。 他想要给自己孩子一个更棒的未来，他想再往爬爬。 第745章 铜活字印刷 坐在马车内的叶轩墨自然不知道叶典庆的心理活动。 当然他要是知道叶典庆为何会有如此斗志，心中也会为叶典庆高兴。 有时候，欲望就是催促人们进步的原动力。 没过多久。 叶轩墨一行人便抵达宁波府城内的鸿运书店外。 那鸿运书店的小二瞧见眼前这熟悉的马车，他自然知道这是叶大人的尊驾。 便赶忙将这个消息告诉了自家掌柜。 “掌柜的，叶大人来了。” 原本正在清点今日收入的掌柜一听到这位店小二的话后，他赶忙放下手中的事物，急忙抬头吩咐道。 “你去叫少爷出来，我去迎叶大人。” 已经走下的马车的叶轩墨瞧见这位满怀笑意的掌柜朝自己走过来之后，他立即抬手打断他想说的话。 “叔文可在？本官今日是来找他的。” 听到叶轩墨这话，这位掌柜不敢怠慢，立即躬身答道。 “回叶大人话，公子正在后院，在下已经派小二去通知了。” 叶轩墨闻言，他便直接打断道。 “不必了，我直接去寻他就是。” 与此同时，这书店内那些看书的学子瞧见走入书店的叶轩墨后，他们都一脸崇敬的看向叶轩墨小声议论道。 “你们瞧，那就是连中六元的叶大人，我们今日有幸见到叶大人，那是不是预示着我们业举有望？” “那是自然，传闻叶大人有点石成金之手，但凡被叶大人指点过的人，都会有一番际遇，此事可不单是指业举。” 叶轩墨听到这些学子的声音，他转头看了这些人一眼。 “各位皆是我宁波高才，望各位高才为我宁波科举添砖加瓦。” 这些正在书店内看书的学子听到叶轩墨的鼓舞，他们的神色都变得兴奋起来，都面带喜色的朝着叶轩墨行礼。 “学生定不负叶大人所望！” “学生必定全力以赴！” 随后，叶轩墨就在这些学子那敬佩的眼神中步入后院。 此刻，听闻叶轩墨到来的徐天龙也整理好自己的衣冠，正准备出去迎接叶轩墨的时候，就看到叶轩墨走入后院。 “子义，我还想去迎你呢，没想到你就进来了。” 叶轩墨听到徐天龙这番话，他面带微笑的摆手道。 “叔文兄，你与我可是老交情了，何必在意这么多虚礼。” 当年徐天龙从京城至袁州，他们二人的友谊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这可是自己起于微末前的老朋友。 虽然，最后知道这家伙肯定是受了陛下安排，但此事论迹不论心。 徐天龙瞧见叶轩墨那表情，他自然也是发自内心的高兴起来，随后便看向自己身边的小二吩咐道。 “贵客登门，去泡两壶好茶来。” 这位店小二听到徐天龙的安排，立即躬身应下。 将这位店小二调走后，徐天龙这才转头看向自己面前的叶轩墨发问道。 “子义，你小子就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今日来找我，肯定有事。” “说吧，此次寻我是为何事？” 叶轩墨瞧见徐天龙那放松的模样，他的心中自然非常的高兴，这说明在徐天龙心中，并未因为自己的身份而敬畏自己。 想通之后，叶轩墨望着自己面前的徐天龙开门见山道。 “叔文，你我关系，我便不与你兜圈子了，我此行是为字典而来。” 听到叶轩墨的话语，徐天龙的眼神发生变化。 他对于叶轩墨编撰的字典也有所了解，这个是叶轩墨创造出来配合仁治拼音法使用的东西。 而且，他还知道许多江南之地的大儒正在杨府内编撰这个字典。 如今叶轩墨上门，那是不是意味着这个字典即将完工？ 一想到这里，作为文人的徐天龙，他的内心也止不住的兴奋起来。 “子义，莫不是这字典已经编撰完成了？” 叶轩墨观察到徐天龙那兴奋的模样，他也不打算逗他，直接回复道。 “还差一些，但大体已经完成了，所以我想问叔文兄，你这里可有工匠能助我一臂之力？” 徐天龙一听叶轩墨的回答，他神色激动的拍了拍手掌，接着开口道。 “子义，你可真是找对人了。” “最近这印刷之术兴起了一种名为铜活字印刷术的技艺。” 叶轩墨听到徐天龙的这句话时，他的表情稍稍一愣，语气不确定的重复道。 “铜活字印刷？” 徐天龙瞧见叶轩墨那状态，他以为是叶轩墨并不清楚这项手段，便耐心的为叶轩墨解释起来。 “子义，你有所不知，这活字印刷术起于宋，但在宋朝，这活字印刷术并不被重视，直到本朝，活字印刷术才逐渐流行。” “但在仁治年之前，我朝使用的还是木活字印刷。” “此法虽比之前所用的雕版印刷更为便捷，可重复利用。” “但是，此法亦有弊端，首先这些木头并不耐磨，再印刷几次后，他印出来的书籍便会凹凸不平，如此创造出来的书籍会模糊不清。” “其次，由于这些木料的文理并不一致，有的稀疏，有的密集，所以造成工匠雕刻起来非常困难。” “还有一点，这木活字在沾水后还会变形，还容易和那些印刷的油墨粘连在一起，这木活字上的油墨也不好清理，稍微用力，这木活字便会断裂……” 叶轩墨瞧见自己面前侃侃而谈的徐天龙，他脸上并未露出无聊之色，反而是一脸好奇的点头应和着。 此行是求人帮忙，这些知识就算再无聊，也要听下去，再者说，这些知识也并不无聊。 讲述的都是我大周文化底蕴，是后世棒子国最喜欢剽窃的文化。 而且没瞧见徐天龙在聊这些知识的有多么自信吗？ 那挥斥方遒的模样，平日当真少见。 那已经泡好茶的小二在瞧见自家少爷那激动的模样，他便捧着托盘静静地等候在一旁。 也不知过了多久，徐天龙才意犹未尽的砸砸嘴。 “啧啧，子义，这些事情你不知道吧？” 叶轩墨瞧见徐天龙那意犹未尽的表情，他面带微笑的点头应和道。 “我确实是第一次听说这些知识，当真是有趣，没想到仅仅是一个木活字印刷，便有这么多门道。” 第746章 铜活字印刷(二) 刚打算继续的徐天龙清咳两声，似乎是觉得自己的嗓子有些不对劲，便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喉咙。 “咳咳，有些口干了。” 随后，徐天龙低头看了一眼他与叶轩墨之间的那个桌案，发现居然没有上茶后，他表情疑惑的自语道。 “咦，奇怪了，这茶水怎么还没上来？” 听到徐天龙的嘀咕，站在他身边不远处的小二便赶紧端着茶水走上前来。 不等徐天龙开口，这位店小二便主动开口解释道。 “少爷勿怪，小的刚刚听少爷说的这么有趣，便一不小心陷进去了。” 徐天龙闻言，他自然也明白这位店小二的意思了，定然是自己刚刚说的忘乎所以，这位小二不敢打扰自己。 心念至此，徐天龙便面色平静的摆摆手道。 “好说，待下次店内空闲，本少再说给你听。” 这位店小二瞧见徐天龙那高兴的模样，他自然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搅了自家少爷的雅兴，便面带喜意的连连点头。 “多谢少爷厚爱。” 在和自家店小二交谈完之后，徐天龙端起茶杯牛饮一口，解渴后，他将目光转回到叶轩墨的身上。 “咳咳，子义，我等刚刚说到哪了？” 叶轩墨瞧见徐天龙那高兴的表情，他便出言提醒道。 “叔文，刚刚说到木活字印刷术与铜活字印刷术。” 徐天龙听到叶轩墨的提醒，他恍然大悟的拍了拍额头，语气懊悔的开口道。 “对对对，你瞧我这记性。” “因为木活字印刷的弊端，所以各书店便开始追寻新的出路。” “随后，铜活字便被各大家族启用，铜活字印刷比之木活字印刷更为耐用，印刷出来的文字更加清晰。” “而且铜活字印刷的保存要比木活字印刷更为便捷。” “当然了，铜活字印刷比之木活字印刷亦有缺点，铜活字的雕刻比木活字更难，更考验工匠的水平。” “而且木活字的取材更为便捷，像是我们常见的枣木、杨木、梨木等质地较为坚硬的木料都可作为木活字的原材料。” “铜活字的造价也远高于木活字，但因为铜活字耐磨，所以体量较大的书局，都喜欢采用铜活字，小书局则采用木活字，或者请学子代抄。” 叶轩墨听完徐天龙的这番话，他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其实，在这两种活字印刷术之外，还有两种常见的活字印刷便是泥活字和铅活字。 略微思考之后，叶轩墨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徐天龙开口道。 “既然如此，叔文你这里可有善于雕刻铜活字的工匠？最好要擅长微雕。” 徐天龙一听这话，他神色好奇的看了叶轩墨一眼。 “微雕？” 叶轩墨观之好奇的眼神，主动为其解释道。 “不错，微雕，这字典之物若是用平常字体，那体积较大，不方便携带，翻阅，故而我希望这字典的字体能小一些。” 瞧见徐天龙那还是有些不解的表情，叶轩墨索性就将那字典的全貌告诉了徐天龙。 徐天龙听完叶轩墨的解释，他心中的想法就变了。 原本他以为叶轩墨这字典不过是小打小闹而已，可当他知道这字典的作用后，他就不敢再这般大包大揽了。 首先按照叶轩墨的介绍，这字典少说也有数万字以上，他徐家善于微雕的工匠不过数十人，若均摊到每人头上，那便是数千字。 而且印刷字典，你不可能只做一个活字印刷的模具，要不然每日的产量也跟不上。 毕竟此物一看就是要惠及全大周的学子，今后说不定还要运至高丽、琉球、倭国、吕宋、安南等地。 他徐家工匠也不可能全部来做这件事。 更何况，最关键的因素是，此事若由他徐家来做，那多少是有些名不正言不顺的。 故而，徐天龙只能面带微笑的看向叶轩墨婉拒道。 “子义，我徐家虽然也有微雕工匠，但依照你所述之事，我认为这并未我徐家一家能够完成。” 瞧见叶轩墨那状态，徐天龙心中有数，想必定是最近的事情太多，随即，徐天龙便望着叶轩墨笑道。 “子义，其实，你这字典，天下只一家能做此事，也唯有那一家能做此事。” 叶轩墨一听这话，他立马反应过来。 字典一事，为百姓开蒙，确实只有一家能做，那便是杨家。 此开蒙之恩，只能算在杨家头上，如若不然，杨家江山不稳矣。 “叔文，多谢提醒，若无提醒，我还真就灯下黑了。” 徐天龙瞧见叶轩墨那神色，他语气认真的开口道。 “子义，你如今要管理的事情太多，有所疏漏实属正常。” “常言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叶轩墨听到徐天龙的安慰，他便看向徐天龙开口道。 “既然如此，那我便将字典一事交由叔文，劳烦叔文为我转交陛下，不知叔文愿意否？” 徐天龙闻言，他面带微笑的点头应下。 “正有此意。” 随后的一个时辰内，叶轩墨又与徐天龙商议了有关于此事的细节。 商讨完有关此事的所有细枝末节，叶轩墨站起身准备离开，一直关注着叶轩墨的徐天龙见此，也立即起身相送。 “子义，我送你。” 次日，叶轩墨便再次前往两位神医的住处。 李时珍二位神医瞧见叶轩墨再次登门，他们皆神色兴奋的迎接了叶轩墨。 “叶大人，今日再次登门，可是又有什么新的建议？” 叶轩墨瞧见李时珍二位神医那好奇的表情，他语气平和的开口道。 “二位前辈，晚辈今日登门，是想请二位前辈随我去杨府一趟。” 李时珍二人听到叶轩墨的话语，他们心中虽然不解，但还是点头应下。 毕竟他们如今住的院子就是人家杨家提供的，要是连这个面子都不给人家，那未免太说不过去了。 叶轩墨感受到两位神医心中似乎有些不对劲之后，他便主动开口解释道。 “两位前辈，事情是这样的，杨家内有些大儒，他们受晚辈之邀来此编撰字典……” 第747章 文圣之相 李时珍二人听完这字典是何物后，他们恍然大悟。 这字典可不止对那些学习四书五经的儒生有用，对于学习医书的学子同样有效。 一想到这里，万密斋便信心十足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膛保证道。 “叶大人放心，此事交给我便是。” “我保证给他们调养的明明白白的。” “只是，此事派人来通知我们二人就行，你何必亲自来一趟？” 叶轩墨一听这话，他表情故作紧张的回答道。 “晚辈若是不来，担心二位前辈会心生芥蒂。” 毕竟两位神医才来宁波不久，就直接安排人家出诊，而他本人又不去现场的话，肯定会在这两位神医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 李时珍二人听到叶轩墨的回答，他们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叶大人有心了。” 确实，就算他们二人心中没有别的想法，可其他那些时刻盯着他们的医者是否会有其他想法呢？ 会不会觉得叶轩墨不尊重医者，只当医者是他前进的工具人？ 站在一旁的李时珍瞧见自己面前聊得火热的二人，他主动开口道。 “叶大人，依你所言，杨府内有数十位大儒，贤者，这些大儒，贤者又有数位，乃至数十位弟子。” “若只我二位，怕是有心无力。” “不知我等可否叫上其他医者？” 叶轩墨听到李时珍的问话，他自然欣然点头应下。 “李神医考虑周全，自然能够叫上其他医者。” 正当叶轩墨准备将这些来自湖北的医者全部叫去时，李时珍抬手阻止道。 “叶大人且慢，此事事关重大，若只叫我湖北医者，那其他地域来的医者心中必起非议。” “所以我想请其他地域的医者随我等一同前往。” 叶轩墨闻言，他神色惊讶的看了李时珍一眼。 李时珍能够取得神医之位，不是没有道理的。 “李神医考虑的是，那便按照李神医的要求来。” 其他地域的医者在得到李时珍送来的消息，他们没有丝毫的犹豫，皆朝李时珍所在的小院赶来。 没过多久，那些来自大周各地的医者来到李时珍所在的小院中。 李时珍望着自己面前的这些医者，他表情激动的开口道。 “各位同道，这些大儒编撰的字典，对我辈培养新晋医者亦有大用。” “故而，我诚邀各位同道随我一起去为这些大儒看病……” 瞧见李时珍那鼓动人心的模样，叶轩墨稍微愣了一下。 您老这鼓动人心的力量去做神医当真是可惜了。 当叶轩墨将包括李时珍在内的一众医者带到杨朝顿的独院时。 那些还在为字典忙碌的大儒表情稍稍一愣。 嗯？叶大人真的带医者来为他们瞧病了？ 所有大儒心中都只以为叶轩墨昨日之言不过是客套之语而已，没想到他居然真的记在了心中。 一想到这里，这些大儒心中对于叶轩墨的评价又高了几分。 为首的杨朝顿主动朝着叶轩墨躬身行礼答谢道。 “老夫代老友们多谢叶大人挂念。” 那些正在被医者瞧病的大儒先是感谢了自己面前的医者，随即便转头看向叶轩墨点头笑道。 “老朽多谢叶大人挂念。” 叶轩墨瞧见这些大儒那高兴的表情，他表情平和的回礼道。 “各位前辈客气了，应当是晚辈谢过各位前辈。” 瞧见叶轩墨那谦逊的模样，这些大儒默契的对视一眼。 心有大才，为人谦和，有当代文圣之相。 叶轩墨自然不清楚这些大儒心中在想什么。 与此同时，宁波海外，五岛之中。 汪直望着左典文送来的信鸽，他的表情闪过一丝喜色。 叶大人总算是又联系自己了。 随后，汪直迫不及待的将信鸽腿上挂着的信件取下。 打开信件，看完这密信上的内容，汪直的表情变得更加凝重。 听到门外的动静，汪直心中一慌，左顾右盼，未发现好的毁尸灭迹的地点后，他果断的将手中的密信塞入口中。 “咯吱……” 随着一阵房门摩擦地面的声音，汪直的几位好兄弟从外面走了进来。 瞧见自家大哥那表情，他们就神色奇怪的看了汪直一眼。 “大哥，您这是怎么了？” 刚刚强行吞咽完密信的汪直感觉自己的喉咙还有些不舒服，赶忙摆手道。 “咳咳，无妨，只是喉咙有些不舒服而已，许是着凉了。” 汪直面前的这些兄弟听到他的回答，他们也不疑有他。 “原来如此，大哥，您可是我们的主心骨，您可不能倒下啊，倒下我让医者过来给您瞧瞧。” 汪直一听这话，他表情凝重的微微点头应下。 “有心了。” 瞧见汪直在饮下茶水，脸色不复刚刚那般苍白之后，这些壮汉的表情才恢复正常。 毕竟整个五岛，唯有汪直有压制所有人的威望，一旦汪直倒下，五岛必乱，这是所有五岛人都不希望看到的场景。 “老大，这段时间倭国流亡于五岛的浪人越来越多了，我申请加一倍的训练人手。” “老大，我也发现了这种情况，故而我申请多增加一些经费从那些大周商人手中收购粮食，我们五岛自产的粮食全部囤积起来。” “老大，我……” 汪直听到自己的这些左膀右臂的这些要求后，他表情凝重的一一应下。 “好，各位兄弟自行做主就是。” 汪直的这些兄弟在听到汪直都答应了他们的要求后，他们虽然不知道为何这一次汪直会大肆放权，但这并不影响他们因此事而高兴。 要知道，这一次，他们少说能捞数百两银子。 在商议好所有事情后，汪直的这些好兄弟面带喜色的离开了汪直的房间。 送走最后一位兄弟，汪直走出房门，独自朝着五岛最高的山峰走去。 汪直正站在最中间那座山峰的山巅，迎风展开自己双臂，俯瞰这五座名义上由自己统治的五座岛屿。 如今五岛的浪人越来越多了，说明倭国越来越乱了。 加上刚刚叶轩墨为自己送来的消息，他已经大致推测出搅动倭国的那只手，多半就是与自己家的灭门惨案有关的幕后黑手。 第748章 守成有余，进取不足 或许，当初自己的家人撞破了那个幕后黑手的计划，他为了保密，所以选择派人灭了自己满门。 当然，除此之外，还有可能自己的家人曾经也加入了这个势力，但是因为知道这幕后黑手所做的事情太过疯狂，所以自己的家族想要中途退出。 可是上了贼船，哪有这么好脱身的道理？ 最后，想要逃脱组织的想法，便成为了汪家的取死之道。 甚至不能排除，自己的家人对这个势力忠心耿耿，但最后这个势力背后的那位却还是选择了杀人灭口。 毕竟只有死人才能保住秘密。 只是无论是哪种情况，不管自己的家人是不是加入了这个组织做了什么惊天大事，这个灭门之仇自己都记下了。 就在这时，跟在汪直身边多年的老兄弟王大壮走了过来。 此时的他并不知道汪直已经与其他兄弟开过会了。 所以，当王大壮瞧见汪直那惆怅的面容时，他便误会了汪直的意思。 他因为汪直是因为最近这些浪人增多，导致五岛之地变得越发混乱而叹息。 而汪直在听到自己身后传来的脚步声，他的脸色一变，表情再次变得凝重。 王大壮瞧见汪直那表情变化，他就越发觉得自己看透了汪直的心理，便主动上前安慰道。 “老大，如今倭国内乱，我五岛之地的混乱也情有可原。” “你放心，我已经加派人手守在五岛各地，但凡有浪人作乱，便能立即派人镇压。” 五岛作为在未开海禁前的多方势力中转站，无论是大周世家，商人，还是倭国家族，就连那些远道而来的佛郎机人，红毛番都要给五岛三分薄面。 所以，各方在五岛时都非常默契的遵守规则，若有人胆敢不遵守规则，那被五岛灭了便是咎由自取。 汪直听到王大壮的这句话后，他表情严肃的点头道。 “大壮，你做的不错。” “除了维持五岛治安，我需要你为我做一件事，那便是时刻关注倭国动向。” “但凡倭国情况有变，你便立即通知我。” 王大壮在听到汪直这句话，再瞧瞧汪直那阴狠的眼神，他的心中闪过一丝念头。 那就是自家老大总算是想明白了！ 五岛之地，守成有余，进取不足。 所以，这些年，他们一直在撺掇汪直朝外扩张。 一想到这里，王大壮便神色兴奋的点头应下。 “老大，五岛的所有兄弟就等你这句话了！” “你是不是准备在倭国巨变时也插上一脚？趁机打下倭国领土？” 汪直在听到王大壮这句话时，他表情惊讶的看了王大壮一眼。 不等汪直说些什么，王大壮就自顾自的继续开口道。 “老大你放心，如今我五岛自身可战之士最少也有八千，愿意追随老大的倭国武士至少也有三千之众，甚至更多，如此一来便有万余可战之师！” “再加上这大周水军扫荡海盗，我们收编的数个海盗团，以及一些海盗散人，约莫又有数千之众。” “若要动手，我们还可以雇佣那些从泰西来的佛郎机人，红毛番。” “如此算来，少说也有两万余人，到时候我们五岛还能在短时间内拉起一批年轻人，到时候真打起来，我们凑个三四万人也不是问题。” 汪直在听到王大壮这番话是，他的神色都有些恍惚。 在不知不觉之中，自己手下已经有这么多可战之力了吗？ 两万余人的战斗军团，在倭国可算是一个不小的势力了。 说不定就能决定如今倭国的现状。 汪直瞧见王大壮那兴奋的表情，他自然明白自己这位老朋友在想什么。 自从在五岛站稳脚跟，发展出自己的势力后，自己的这些老兄弟就在撺掇自己向外扩张，想要自己打造属于自己的王朝。 对此，他心中自然想要拒绝，可如今，他已经被裹挟到了这个位置，只能进不能退。 毕竟，他可明白自己手下的这些兄弟有多么想要荣华富贵。 一旦自己称王，那他们也就可以封爵加官了。 心念至此，汪直不由得将目光转向倭国所在的方向，盯着那个方向看了许久。 汪直才神色凝重的点头示意。 “这些年，我一直在等这个机会，如今，时机总算成熟了，待倭国大变，所有人随我进攻倭国！” “到时候兄弟们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王大壮瞧见汪直那认真的眼神，再听听他那充满豪情壮志的话语，他表情兴奋的点头应下。 这些年来，他们这些做兄弟的一直撺掇汪直称王，可是汪直却都已时机不成熟拒绝了他们的请求。 如今看来，他们当年还真是肤浅了，若真是那个让自家老大称王，那就一定会闹出笑话。 毕竟那是的倭国几大家族还未打出真火，自家五岛若是称王，必会被倭国几大家族共击之。 而现在无疑就是最好的机会，倭国内乱，实力大减，无力顾忌他们，而他们五岛韬光养晦，实力大增。 汪直的幕僚望着这些人离开的背影，他神色略带紧张的看向自己身边的汪直开口道。 “老大，您确定要这么做吗？我认为我们还是应该再考虑考虑。” “若大周未开海禁前，我等在海外称王，也无伤大雅，可是如今大周海禁已开，水军实力强盛。” “为了彰显国力，他们先是将琉球的红毛鬼全部砍杀。” “而且这些大周水军甚至觉得扫除琉球的红毛鬼不够过瘾，还不远万里特意绕道吕宋，将吕宋上的红毛鬼狠揍一顿。” “大周这般举动便是告诫诸国，曾经那个无敌于天下的大周回来了。” “任何敢冒犯大周的行为，都会遭受大周反击。” “所以，属下真心认为我们应该从长计议。” 汪直听到自己这位幕僚的提醒，他怎么能不明白他的意思，只可惜，自己如今已经归顺叶大人，所行之事也仅仅是为了报仇而已。 这么说来，自己还真有点对不起自己身边这些跟随自己数十年的兄弟。 “我意已决，不必再劝。” 这幕僚瞧见汪直那认真的表情，他只能无奈的叹息一声。 随后，他亦转头俯瞰着五岛的盛景。 “既然老大心意已决，那属下亦愿誓死追随！” 第749章 为你战死 汪直望着自己面前向自己效忠的幕僚，他的神情略微一顿。 自己这么做是不是有些太自私了？ 自己为了报私仇，拉上这么多人，真的合适吗？ 汪直面前的这位幕僚似乎看出了汪直的顾忌，他还以为汪直是在心疼他们，故而他赶忙朝着汪直行礼开口道。 “王老大，咱们自打追随你的那天起，就把生死置之度外了！” “能为你战死，那是属于我们的荣耀！” 汪直瞧见自己面前向自己宣誓的幕僚，他郑重的点头答道。 “王某明白了，王某不会让各位兄弟失望的。” 当晚，夜里伸手不见五指的时候，一只飞鸽从五岛飞往大周内陆。 两日后。 叶轩墨正在府衙内处理几府事务的时候，一个贼眉鼠眼的身影靠近府衙。 正在府衙外值守的刘大牛瞧见那可疑的身影，便将注意力转移到了这个可疑的身影上。 凝视一瞧，刘大牛的严肃的表情瞬间转变，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 原来是老熟人。 就是因为这个人，左师爷将自己提拔为副班头。 跟在刘大牛身边的那些官差瞧见刘大牛那高兴的神色，他们皆神色好奇的发问道。 “大牛哥，那个贼眉鼠眼的家伙你认识啊？” 刘大牛一听这话，他转头看了看自己身边的那些眼神中满是求知欲的官差。 观察到他们那表情，刘大牛不自觉的挺直腰杆，然后满不在乎的摆摆手道。 “当然认识了，不过以你们的级别，还是不要如此好奇为妙。” 紧接着，刘大牛便主动上前，将严小六从侧门领了进去。 正在自己的值房中奋斗的左典文，在听到刘大牛离自己值房老远，就故意弄出来的声响后，他心领神会的将自己房中的机要文件收了起来。 当左典文将这些机要文件收到左手边最底下的柜子时，刘大牛带着严小六来到了左典文的值房门口。 “噔噔。” 两声叩门声后，刘大牛那谦卑的声音响起。 “左师爷，您方便吗？” 左典文听到门外的声音，他放下手中刚刚抓起的笔杆，转头看向门口热情的开口道。 “方便，大牛有何事？” 刘大牛听到左典文的话后，他赶忙看向自己身边的严小六介绍道。 “左师爷，您交代的那位兄弟又来了。” 左典文闻言，他才将注意力转到刘大牛身边的那位年轻人身上，瞧见那熟悉的身影，他就知道这是汪直送消息回来了。 心念至此，左典文毫无痕迹的扫了刘大牛一眼，紧接着便开口招呼道。 “来了，坐。” 在府衙工作多日，已经学会察言观色的刘大牛瞧见左典文那眼神，他瞬间就明白了左典文的意思。 所以，当他听到左典文招呼自己落座后，他便立即摆手拒绝道。 “左师爷，我还是公务在身，就不坐了。” 左典文瞧见自己面前已经懂得进退的刘大牛，他的眉眼间闪过一丝赞美之色。 当年那个憨憨的大汉如今也成长的如此有眼力劲了。 当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啊。 心念至此，左典文看向一旁的刘大牛摆手示意。 “既然大牛还有公务，那我也不多留了，待下次有机会，我再邀请大牛。” 刘大牛听到左典文的安排，他脸上的笑容就变得更加灿烂。 之前左师爷这么说，自己就升了副班头，如今左师爷又这么说了，会不会要把自己升为班头啊？ 若是如此升迁下去，自己今后是不是还有机会升任书吏，典吏这些官职？ 会不会还有机会更进一步，成为巡检、主簿、县丞？ 本朝并非没有胥吏晋升朝廷高官的先例。 一想到这里，刘大牛的心思活络起来。 若真是如此，那自己今后在下衙时，或许该去附近的私塾找位先生好好学习一二了。 毕竟能够升任班头是没有文化水平要求的。 可是再往上的书吏，典吏就不一样了，这些有关六房的职位，都是需要懂得识字之人才能胜任。 一想到这里，刘大牛神色兴奋的朝着左典文连连点头。 “那卑职就先退下了。” 刘大牛退下之时，还顺手为左典文二人带上房门。 左典文观之刘大牛那兴奋的表情，他自然也明白刘大牛心中在想什么。 只是他心中对此并不反感，毕竟刘大牛本就是叶轩墨一手提拔起来，是属于叶轩墨这一派系的人员。 同样也是他们用来“千金买马骨”的马骨。 到时候他们把刘大牛往上提一提，那其他的胥吏必然也会更加努力奋斗。 随即，左典文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严小六。 不等左典文开口，严小六便从怀中取出一封被包裹完整的密信。 “请大人查验。” 左典文一看这密信，他不用拆开，也知道这是汪直送来的信件，毕竟这密信之上有他与汪直事先约定好的印记。 随后，左典文便宽慰了严小六几句，并从怀中取出几两银子递给严小六。 “做的不错。” 安抚好严小六之后，左典文转身前往叶轩墨的值房内。 坐在叶轩墨值房门口，为叶轩墨守门的叶典庆在瞧见左典文的身影时，他便立即放下手中的兵书，起身相迎。 “左师爷来了。” “子义就在里面，快进去吧。” 听到门口的声音，叶轩墨微微抬头看向门口的位置。 左典文瞧见叶轩墨的眼神，他神色兴奋的高举手中密信，快步来到叶轩墨的身边，并将从五岛送来的密信转交给叶轩墨。 “子义，五岛汪直回信！” 叶轩墨瞧见左典文那兴奋的表情，他饶有兴趣的伸手将左典文手中的密信接了过来，望着眼前并未被打开的密信，叶轩墨随意的看了左典文一眼。 这就是左公台能一直成为自己首席师爷的原因，他做事规矩，公事便是公事，私情便是私情。 他并不会因为私下与自己关系很好，而在公务上有所逾越。 左典文感受到叶轩墨那满意的眼神，他自然明白叶轩墨是什么意思，所以，他只是朝着叶轩墨微微颔首示意。 叶轩墨见此，他缓缓收回目光，转头看向自己面前的密信。 第750章 倭国内乱 接着，叶轩墨便将这密信转递给左典文，望着左典文那不知所措的眼神，叶轩墨面带微笑的开口道。 “公台，你我交情，就别整这些虚的了，你来念吧。” 如今的左典文作为自己的首席师爷，就是如同后世那些领导的秘书一般。 左典文闻言，他神色凝重的看了叶轩墨两眼。 在确定叶轩墨不是开玩笑之后，他心中一暖。 看来子义还是照顾自己的。 随即，左典文伸手接过密信，三两下拆开外面的火漆，他便拿起这封密信阅读起来。 “叶大人，最近几个月，五岛上浪人的数量明显增多，经过询问这些浪人得知，如今的倭国已经陷入混战之中。” 说到这里的时候，叶轩墨与左典文二人的表情都变得凝重起来。 难怪最近这段时间没听到一丁点关于倭国贼寇的消息，就连抵达宁波的浪人都没有。 原来是倭国内部发生重大变化了。 之前倭国内部的几大势力都算克制，在相互对战时，还不忘派出兵卒袭扰大周。 可如今这种情况，多半就是打出真火了。 当然，这种情况下，一旦打完，那倭国内或许就只剩下一个声音了。 到了那时，倭国可就没有现在这么好对付了。 一想到这里，叶轩墨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这对大周来说，绝对不算一个好消息。 “今年开春之后，岛津家族不知从何处冒出一股不知名的军队奇袭丰臣家族北方城池，有心算无心之下，丰臣家族被连下四城。” “岛津家族借此登陆本州岛，并在本州岛稳住阵脚。” “倭国东北部诸多势力在得知丰臣家族实力受挫后，全力进攻丰臣家族东北侧。” “两面作战的丰臣家族力有不逮，只能被迫收缩防线，如今倭国各势力平衡被打破……” 叶轩墨听左典文念完这封密信之后，他若有所思的靠向自己身后的椅背，接着便闭目沉思起来。 开春之后，岛津家族忽然冒出的那一支神秘大军和大周地区大幅度降低的白莲教教众。 这二者会是同一股势力吗？ 只是，这白莲教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能量？ 居然能够悄无声息的将这么多白莲教教众转移至倭国？ 如此说来，那与白莲教结成同盟的会是谁呢？ 有如此能力，多半不会是一个简单的存在。 只是自己掌握的线索太少，无法推断出这背后势力到底是哪一家。 思来想去无果之后，叶轩墨猛地睁眼，随即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左典文开口道。 “公台，你陪我去水军驻地走一趟。” 左典文一听叶轩墨的安排，他虽然还不清楚叶轩墨要干什么，但依旧点头应下。 “那我现在就下去安排。” 当左典文离开之后，叶轩墨朝着已经来到自己身边的叶典庆小声安排道。 “武正，你去问问武德，我让他盯着的那些人怎么样了？” “若是能够收网了便收网，若是还不能收网，那便再等等吧。” 叶典庆听到叶轩墨的安排，他立即点头应下。 “好，我等下便去通知武德。” 不久之后，左典文去而复返。 “子义，马车已经安排好了！” 叶轩墨闻言，立即点头应下。 “如此，那我们便启程吧。” 当叶轩墨的车驾来到市舶司时，正值市舶司衙门最热闹的时候，那些在市舶司工坊内劳作了一天的纺织工人从市舶司衙门的小门走了出来。 同村的宋大力与宋铁蛋是市舶司工坊内的最为普通的两个纺织工人。 就在刚刚，他们结束了今日的劳作，准备返程。 年纪较小的宋大力攥着手中那不足半钱的碎银子，只觉得心中一阵踏实。 这可是他今日一天的工钱啊。 感慨片刻，宋大力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宋铁蛋有些好奇的开口问道。 “铁蛋哥，你今日赚了多少？” 宋铁蛋听到宋大力的问话，他面带自信的昂首挺胸答道。 “哈哈，托叶大人的福，哥哥我今日小赚半钱银子。” 宋大力在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后，他心中暗自鼓劲。 自己日后也要达到铁蛋哥的高度！ 随后，宋大力立即点头应和道。 “铁蛋哥说的对，自从叶大人从海外回来之后，咱们市舶司工坊的工价都高了几分。” “我还听说咱们工坊可是打算扩建呢，我准备推荐咱们村的其他人来。” “对了，铁蛋哥，瞧你空手的模样，莫非你没领今日的工钱吗？” 宋铁蛋瞧见宋大力那好奇的模样，他两手一摊，语气平静的解释道。 “为何要领？一月一领，可是能加一日工钱的，对我而言，这半钱银子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宋大力瞧见宋铁蛋那模样，他嘴唇微动，最终想要说的话到了嘴边还是选择咽下。 宋铁蛋观察到自己身边的宋大力那欲言又止的模样，他表情轻松的开口道。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无非就是担心那市舶司工坊会克扣我们的工钱而已，可是只要叶大人在宁波一日，这些人就一日不敢有这大胆的想法。” 宋大力一听这话，他表情懊恼的拍了拍自己的额头。 自己居然敢不信任叶大人，当真该打。 与此同时，坐在马车上的叶轩墨也看到了市舶司衙门门口那些脸上洋溢着幸福笑容的百姓。 左典文观察到叶轩墨那高兴的表情，他便主动开口解释道。 “子义，自从我市舶司衙门将航路打开之后，我大周这些纺织品的价格再次上涨，因此，我市舶司工坊也适当上调了工坊内百姓的工价。” “不仅如此，我们还将收购生丝等原材料的价格也进行微微上调，还有……” “如此一来，我宁波境内百姓的收入都能更上一个台阶。” 叶轩墨听到左典文的这番解释，他面带微笑的点头示意。 “如此甚好，百姓富足，才能促进循环发展。” 市舶司衙门门口的百姓中，有些眼尖的人无意间瞥到了叶轩墨的面容。 瞧见叶轩墨的面容，这些百姓都发自内心的站在原地，神色恭敬的朝着叶轩墨所在的车驾躬身行礼。 “草民拜见叶大人！” “草民叩见叶大人！” 第751章 你将百姓捧在手中，百姓将你记在心中 自从叶轩墨来到宁波之后，整顿吏治，让曾经那些欺压他们的胥吏不敢继续对他们张牙舞爪。 同时他还兴修水利，保证洪涝之时，大部分的河道不会倒灌良田，在干旱之时，百姓又有能够灌溉农田的水源。 还有就是开辟荒野，将派人将原本不能耕种的田地开垦出来，并将这些田地低价租赁给贫农之家。 而且还主张对外贸易，不断将海外的财富带到内陆，还能利用市舶司衙门，使得那些商户不得不让利于百姓。 毕竟市舶司衙门的工价摆在那里，这些商户想要工人劳作，那就必须给出高于市舶司衙门的价格。 而收购原材料一事亦是如此，这些商户必须要用高于市舶司衙门的价格才能收拢原材料。 更关键的是，叶大人还打算开设医学院，愿意无偿传授百姓知识，虽然这些知识与科举无关。 可在这个时代，百姓若能够无偿学一门手艺，那便是恩同再造的大善事。 所以，这些百姓都是发自内心的拥戴叶轩墨。 自打有人带头向叶轩墨行礼后，这市舶司衙门门口的这些百姓都自觉的朝着叶轩墨感激的行礼道。 “草民拜见叶青天！” 叶轩墨观察着自己面前那些百姓脸上的微笑不似作假，并自发的朝着自己行礼让道，他的内心升起一阵满足感。 治下百姓生活幸福，说明自己这些年的努力并没有白费。 随即，叶轩墨掀开马车前的帘子，缓缓从马车内走出来。 这些百姓瞧见叶轩墨的身影，他们的脸色就变得更加兴奋了。 走出车架，来到车辕处的叶轩墨望着自己面前这些百姓，他立即抬手道。 “各位乡亲们快快起身，本官今日微服出巡，大家不必在意本官。” 这些百姓听到叶轩墨的解释，他们的脸上闪过一丝迟疑之色。 不知道叶大人所言是客套话还是真话。 叶轩墨瞧见这些百姓那迟疑的表情，他故作不悦的板起脸开口道。 “各位乡亲们这是不相信本官的话？” 身为市井小民，首先掌握的生存技能便是察言观色，所以，当他们听到叶轩墨这番话时，他们也明白了叶轩墨的意思，这才立即起身。 随后，叶轩墨望着眼前这些百姓又开口宽慰了几句。 当叶轩墨的车驾再次启程的时候，这些百姓依旧是十分恭敬的目送叶轩墨的车驾远去。 “草民恭送叶青天！” “小人恭送叶大人！” 为叶轩墨驾车的叶典庆感受着这些百姓的热情，他神色崇敬的转头看向车厢内的叶轩墨感慨道。 “子义，你还真是我见过少数几个如此受百姓爱戴的官员。” “若是其他官员出巡，必然是里三层外三层，必然不会像你这般轻松。” 叶轩墨听到叶典庆那惊讶的话语，他表情平静的开口道。 “还不是因为这些人做贼心虚，当官不为民做主，自然要提心吊胆，担心被这些百姓记恨。” “其实，我大周百姓的心思都很简单，只要你对他们好，他们就会记得你的好，你将百姓捧在手中，百姓将你记在心中。” 当然了，虽然叶轩墨有信心自己治下的百姓不会对自己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混杂在百姓中的暗卫也是必不可少的存在。 叶典庆听完叶轩墨的这番话，他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子义，你说的道理确实简单，可为何就是这般简单的道理，其他官员怎么就不明白呢？” 叶轩墨一听这话，他也不好回答，只能选择沉默。 叶典庆感受到叶轩墨选择沉默，他的心中对于此事也有了一个大致的认知，并不再提起这个话题。 当叶轩墨的车架出现在市舶司水军辕门处时。 站在辕门值守的副千户卢鹏海瞧见驾车的叶典庆时，他心中了然，赶忙看向自己身边的百户官吩咐道。 “速去通知几位大人，就说叶大人来了！” 那位百户官听到自己面前这位副千户的安排，他自然不敢怠慢，立即朝着大营的方向赶去。 车内的叶轩墨在看到市舶司水军的辕门后，他便主动从马车中走了出来。 值守辕门的副千户卢鹏海主动朝着叶轩墨行礼。 “下官市舶司水军一卫第一千户所副千户卢鹏海，见过叶大人！” 卢鹏海此举一出，他身后的那些军士都眼神崇拜的看向叶轩墨行了一个军礼。 “卑职参见叶大人！” 叶轩墨瞧见自己面前那些军士，他的脸上瞬间浮现出一个笑容，立即摆手道。 “各位军士免礼。” “尔等护我大周，当是本官向尔等行礼才是。” 那些军士听到叶轩墨这番话时，他们就像是吃了蜜糖一般，每个人的嘴都快笑咧到耳后根了。 叶大人说的话当真是让人觉得心情愉悦。 虽然大家都不是傻子，知道叶轩墨这是客套话，可那有什么关系呢？ 在一众军士那崇拜的眼神中，叶轩墨在卢鹏海的引领下朝着军营走去。 与此同时，得到消息的戚继光等一众军官都整理好各自的妆容，在营帐门口等待叶轩墨的到来。 当叶轩墨抵达营帐之外时，他主动与戚继光等人打了招呼了，还未来得及寒暄，叶轩墨就被请进了营帐中。 众人落座后，戚继光主动看向叶轩墨开口道。 “子义，你来的时机不巧，季谋带着他手下的那些军士外出训练登岛作战了。” 叶轩墨听到戚继光的解释，他面带微笑的微微颔首示意。 “如此甚好。”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叶轩墨看向营帐中的所有军官挨个询问起了军营内的近况。 坐在叶轩墨身边的戚继光观察到叶轩墨将目光从陆志尚身上收回时，他便主动开口道。 “子义，你今日至水军，可是要考校水军的战斗力？” 叶轩墨一听这话，他转头看了戚继光一眼，当他看到戚继光那期待的眼神，他自然明白，这是戚继光又想向自己显摆他的练兵成果。 第752章 勾结白莲教，意同谋反 为了不打消戚继光的练兵积极性，叶轩墨面带微笑的点头示意。 “既然元敬有如此自信，那便去瞧瞧吧。” 当叶轩墨与戚继光等军官朝着演武场走去的时候，他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戚继光，稍稍朝戚继光靠过去，随即小声问道。 “元敬，如今我市舶司水军的巡航范围是多大？” 跟在叶轩墨身后的一众军官瞧见叶轩墨那举动，他们便知道叶轩墨这是有什么悄悄话要与戚继光说。 而且这个话题还很重要，毕竟很多时候，叶轩墨的命令都没有隐瞒他们。 可一旦隐瞒他们，那就说明这件事情非同寻常，保密性极高。 所以这些军官都十分默契的慢下脚步，远远地跟在叶轩墨与戚继光身后。 戚继光听到叶轩墨的问话，他神色稍显疑惑，虽然不知道叶轩墨问这个话题的目的是什么，但他还是果断将答案告诉了叶轩墨。 “子义，如今我市舶司水军舟师主要巡航大致是从港口至五岛，或者由港口沿中途岛屿至福建，还有……” 叶轩墨听完戚继光的安排，他小声安排道。 “元敬，从今日起，我市舶司水军的巡航面积适当扩大，稍微往北，东北的方向走走。” “在巡航时，如遇可疑船只，记下其大致方位便可，莫要打草惊蛇。” 戚继光在听到叶轩墨的安排，他心中闪过一个念头。 子义为何向自己交代这些东西，难道是子义堕落了，也开始着手走私事宜了？ 一想到这里，戚继光赶忙摇了摇自己的脑袋，将这个邪恶的念头甩出自己的脑袋。 不对，若是子义真的堕落了，为何还要告诉自己这些。 戚继光相信，叶轩墨行事必然有他的考量，虽然自己不知道是为什么，但依照叶轩墨的做事，肯定没有错。 故而，在戚继光表情疑惑的看了叶轩墨一眼之后，他便立即点头应下。 “子义放心，此事我记下了。” 叶轩墨瞧见戚继光连原因都不问，就立马答应下来之后，他的内心自然非常高兴，这便是兄弟间的信任。 不过，叶轩墨还是选择板起脸，望着自己面前的戚继光训诫道。 “元敬，你这么做很危险，市舶司水军并非是我的一言堂，不能我说让你干什么，你就去干什么。” “你一定要问清楚缘由。” 训诫完戚继光，叶轩墨从袖中取出汪直送给自己的信件递了过去。 戚继光看到叶轩墨递过来的信件，他只是憨厚的笑了笑。 “子义，你的为人我还不清楚吗？” “我相信你让我做的事情肯定不会有错。” 拍了一波叶轩墨的马屁，戚继光才拿起这份密信看了起来。 当戚继光看完这份密信，他瞬间就领会了叶轩墨的意思。 这倭国岛津家族突然冒出来的势力很有可能就是大周的白莲教，但如今一切都只是推测，并无实质证据。 所以，叶轩墨想要水军找寻证据。 瞧见戚继光领会自己的意思之后，叶轩墨伸手将戚继光拉向自己，接着凑到他的耳边小声道。 “元敬，若真遇上了，切莫声张。” “反正这些白莲教都是送去倭国打仗的，他们既然要打，那就让他们去打，让这些人消耗倭国的力量。” “我只需要你顺藤摸瓜，找出他们是从什么地方出海的。” 如今大周虽说开了海禁，允许这些商人下海经商，可这也仅限于宁波市舶司一地，其他地区的港口皆是军港。 若是这些白莲教是随意从某个野生的海湾下海，那说明问题还不算大。 可若是最后追查到是某个军港，那这件事情的意义可就不一样。 勾结白莲教，意同谋反。 到了那时，这就不是自己能够解决的事情了。 而且叶轩墨心中很不想承认，但他还是非常清楚，有军港参与其中的可能性特别大。 毕竟大周的军港将大周沿海所有合适的天然港口都占据了。 若使用天然港口，那这些船只在出海时非常难躲避风浪，甚至在天气不好，海上有大风之时，还会有倾覆的风险。 除此之外，天然港口因为地理优势不佳，并不好装卸货物，上下乘客。 而且这天然港口要是不修建辅助船舶的泊位，那这些船只说不定还会在强风的鼓吹下碰撞在一起。 如此一来，损失将会更大。 最关键的是，若是这些白莲教选择天然港口，那他们还有被渔民发现的风险。 这些渔民虽然不知他们是白莲教，但检举私自出海者，便能获得巨额赏金，谁能抵得住这个诱惑？ 综上所述，唯有从军港出海，最为便捷，安全，还不容易惹人怀疑。 叶轩墨能够想到这一点，戚继光自然也能想到这一点。 所以，戚继光在领会叶轩墨的意图之后，他面色凝重的点头应下。 “子义你放心，此事事关重大，我会交给我的亲卫去办，保证不会走漏风声。” 此事毕竟涉及军港，处事还是要慎之又慎。 在答应完叶轩墨之后，戚继光便开始在心中琢磨到底会是哪个军港有泄密的可能性。 叶轩墨安排好这件事之后，他面色轻松的在军营内巡视起来，看看这些军士的训练情况如何。 不知不觉又过了几日。 在距离宁波港不远处的海面上。 数艘从天津港出发的大船即将到岸。 这船上不仅有仁治皇帝派到宁波宣旨的太监甘忠贤，还有那些原本想从太医院请辞，却被调往医政司的医者。 这些为了大周医学发展，而选择放弃自己前程的医者，是大周医学界最令人敬佩的医者。 毕竟很多医者在军营苦熬九年，才差不多有他们这个地位，可他们却能义无反顾的请辞。 那些攀爬在了望台上的军士望着从天际显露出来的大陆，他们神色兴奋的叫唤起来。 “前面便是宁波港了，我们要到了！” 他们是从天津港抽调至宁波的，据说是陛下要大力发展宁波水军，他们过来便是带新兵的。 如此一来，他们就能从普通军士，提拔为伍长。 更何况这叶大人在整个大周军方都是有名的，赏罚分明，从不克扣下属战功。 能够在叶大人手下做事，那可是他们几辈子才修来的福气。 第753章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就连原本那些还躲在船舱内温习医书的年轻医者们在听到这些水手的呼喊声，他们也都迫不及待的从船舱中跑了出来。 一个个纷纷凑到甲板上，朝着宁波的方向看去。 但因为他们在甲板，而那些水手在了望塔的缘故，所以在这些医者的视线中，他们根本就看不到宁波港的存在。 可这并不阻挡他们对宁波港的向往。 在他们的心目中，宁波港已经成为了一个医者朝圣的地方。 望着远方充满未知，期待的宁波港，这些医者忍不住的憧憬着。 “我们坐了这么久的船，如今总算要到了！” “我听闻大周各地名医或亲自前往，或派遣衣钵大弟子前往宁波，此行，必有一场好戏看。” “吾听闻身处宁波的医者都不会做那教九手，留一手的事情，我们前往宁波必定能够学到许多知识，若能集众家之所长，开辟一条新路。” 听到这些医者的兴奋的话语，一位家中在太医院有些关系的医者沈景山，不由得扭头打量了他们一眼，接着开口道。 “集众家之所长？我劝你还是省省吧，这天下这么多医者，真正能做到集众家之所长的能有几人？” 这些医者听到这位的劝言，他们皆面色不善的转头看向他。 这位医者瞧见他们那眼神，他耸耸肩劝道。 “我知道各位心中都有一个成为神医的梦想，有这梦想并不可耻，毕竟就连我也有这个梦想。” “可是，各位，咱们自家人知自家事，你们觉得以自己的本事，真能做到集众家所长吗？” 这些医者听到沈景山那扎心的话语，他们的表情都变得异常尴尬。 纵观历史，能够集众家之所长走出属于自己的那条路的，无不是才华横溢的天骄人物。 他们自然清楚自己做不到那个程度，但这并不影响他们对神医称谓的向往。 站在甲板最前端的徐俊哲听到自己身后传来的动静，他便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他瞧见自己神色尴尬的这些医者，他又扭头看了沈景山一眼。 自己的少时伙伴，当今医部左侍郎沈文成嫡孙，同样也是自己此行宁波的副手。 沈景山观察到徐俊哲将目光转移到自己身上，他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自己这嘴贱的毛病确实该改改了。 徐俊哲看到沈景山那不好意思的表情，看到他的脸上出现一丝红润之色，加上他对于沈景山的了解。 心中了然，定然是沈景山这小子口无遮拦的毛病又犯了。 一想到这里，徐俊哲板起脸，望着沈景山语气不善的训斥道。 “他们心怀梦想，何错之有？” “伯荣（沈景山字），你可还记得‘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可还记得‘人外有人，山外有山’的道理？” “你自己做不到，不代表他们做不到，这世间永远不缺大器晚成之辈。” “而且，你就能够肯定他们中没有明珠蒙尘之人？” “还有……” 这些医者瞧见徐俊哲为他们出头，帮他们训斥沈景山，再瞧瞧沈景山那难堪的表情，他们内心就更加无比畅快。 爽啊！ 与此同时，在这些医者的心中，一颗努力向上，准备做出一番成绩的种子在这些医者心中悄然扎根。 你不是说我们做不到吗？ 那我们要是做到了，你怎么办？ 此时，徐俊哲的另一位副官艾鸿文走了过来。 “德茂，伯荣的那张嘴你也知道，今日就算了吧。” 朝着徐俊哲求情之后，艾鸿文转头看向沈景山开口道。 “伯荣，今后咱们就是一个锅里吃饭的兄弟，给大家道个歉。” 沈景山听到艾鸿文的这番话后，他也不好意思的朝着这些医者躬身致歉道。 “各位兄弟，真是抱歉，我这人嘴贱，你们别往心里去，到了宁波之后，我设宴给大家赔罪。” 这些医者瞧见沈景山那诚恳认错的态度，他们的表情也就缓和了下来。 沈景山瞧见他们那表情缓和之后，他就主动找他们搭话。 “我此行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学习《仁治医典》，若是能将那《仁治医典》学会，那我这一趟也就不算白来了。” 这些医者听到沈景山的话语，他们的表情都变得奇怪起来。 仁治医典？好奇怪的名字？ “《仁治医典》？这是什么？” “是哪本失传的医书吗？” 沈景山瞧见他们那好奇的模样，他刚准备为他们解释的时候，为首的徐俊哲便直接开口道。 “《仁治医典》乃是我医部右尚书，叶大人所编撰的医书。” “此书上记载了大周各地的药材辨识方法，并将各位药材分门别类的 还记载了许多不为人知的药方，还有八纲辨证之法，以及八纲施救之法。” “除了这些常见的医术外，叶大人所编撰的《仁治医典》还记载了针灸，推拿，以及几种新的疗法，还有……” “同样这《仁治医典》也是叶大人能够成为医部右尚书的一大因素。” 这些年轻医者原本还觉得是眼前这几位上官正联合起来与他们开玩笑。 毕竟叶大人不是正儿八经的文官吗？ 怎么可能写出一本医书来。 可当他们瞧见徐俊哲那严肃的表情时，他们内心不由得咯噔一下。 徐主事的性子他们是知道，他肯定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开玩笑。 那就是说，叶大人真的写出了一本叫做《仁治医典》的医书？ 而且从徐主事他们的表情中可知，他们对于叶大人编撰的那本《仁治医典》还十分推崇。 想到这里的时候，这些人的神色都不自觉的愣了一下，脸上皆露出一丝狐疑之色。 “叶大人当真写了一本名为《仁治医典》的医书？这听起来当真是不可思议！” “原本我就觉得叶大人非常的神秘，如今得知此事，才知叶大人只不过是显露出了冰山一角而已。” “我现在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这位传说中的叶大人了。” 当初叶轩墨连中六元的时候，他们就听说过叶轩墨的名头，只是那个时候的他们也没有太多心思关注一个与他们八竿子打不着的官员。 所以当初叶轩墨在京城御街夸官的时候，他们也没去凑这个热闹，只是老老实实的待在太医院中。 第754章 军中纪严 要是早知道有这么一天，那日叶大人在御街夸官的时候，他们就应该去街上看看。 提前一睹叶大人的风姿。 徐俊哲听到自己身边这些年轻医者那充满期待的话语，他的内心也随之兴奋起来。 以传闻中叶大人的性格，自己到了他的手下，应当不会受到论资排辈的困扰，应该可以受到重用吧？ 当真是令人期待啊！ 与此同时，从天津港随行的先行军士已抵达宁波港前。 宁波港的守卫军士在观察到那些快船靠近之后。 即便是看到那快船上的军士都是一副大周军队的打扮，可是他们一直不敢忘记入营的第一课。 那便是身着大周军服的家伙，也不一定就是大周军人。 所以在未核实清楚身份之前，所有军队皆要先视为敌军。 故而，宁波港口守卫军士为首的百户官在瞧见这艘快船靠近后，他就直接开口发问道。 “此地乃是宁波港口，尔等是何人？” “速速报上名来！” 快船上的军士瞧见这宁波港总旗官的态度，他心中升起一股奇怪的感觉。 他们从天津港一路到这里，沿途这些军用港口在见到他们快船上的旗帜时，什么都没说，就直接让他们进去了。 你这宁波凭什么不让他们进去啊？ 当他刚准备在自家百户面前表现一二的时候，就被他的百户官从身后拉住了。 感受到自己百户官的举动之后，这位军士有些奇怪的朝身后看了一眼。 当他瞧见自家百户那严肃的表情时，他的内心瞬间升起一个念头。 完了，拍马屁拍到马蹄子上了。 紧接着，这位百户官便劈头盖脸的骂了出来。 “你小子想干什么？此地乃是宁波市舶司水军的港口，可不是天津港，容不得你我放肆。” 那军士瞧见自家百户官那严肃的表情，他只能神色尴尬的朝着自家百户笑了笑。 “确实是卑职鲁莽了，卑职知错。” 看到自己身边这名军士那知错的表情，他的怒气才稍微收敛一点，接着便看向自己身边训诫道。 “再者说来，这港口乃是军机要地，如此谨慎，方能看出威武伯领兵之严！” “我们能跟随这般严谨的上官，才算是为自己谋一条出路。” 快船上的所有军士在听到自家百户官的自语，他们的心中也活泛起来。 训诫完自己身边的这些军士，这位百户官才神色严肃的看向宁波港口了望塔上的那些军士开口道。 “各位宁波的兄弟，不要紧张。” “我等从天津港来，此行是为传达圣旨！” 站在了望塔上的百户官听到此人的解释，他心中一喜。 看来他们此番出海的战绩总算是传到了京城，陛下给予他们的赏赐终于下来了。 纵然心中对眼前这人的话已经信了八分，但这位守城百户还是出言确认道。 “口说无凭，可有实证？” 这位百户官瞧见宁波这位百户官如此严谨的态度，他心中对于威武伯的评价又高了不少。 如此看来，自己这一趟还真来对了。 那些银子当真是没有白送。 随后，宁波港口的了望塔上慢慢放下吊篮。 这位百户官望着头上放下的吊篮，他赶忙将随身携带盖有官印的信件放了上去。 “咯吱，咯吱……” 随着滚轮转动，那个装有信件的吊篮被送至了望塔上。 曹德柱看到吊篮内相对平整的信件，他的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又是这种没几人翻阅的信件。 沿途的军用港口肯定是看到这些人也是大周军制，所以并未检查这些人的来历。 若是这种情况发生在宁波，初犯，下至军士，上至千户官，卫镇抚均要军法处置。 哼，一旦大周不太平，这些军港肯定会因此事而吃大亏。 有心算无心之下，一个卫所可能就完了。 曹德柱心中虽然气愤，但他也知道这就是大周现状，除非今后叶大人掌控的区域增加，要不然根本管不了这些人。 不满的冷哼两声之后，曹德柱才命身边的亲卫伸手取出信件。 在非常严格的检查完这些人携带的文书后，曹德柱这才能够确定这些人的身份。 确认这些人的身份，他便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总旗官安排道。 “你速去将圣旨抵达宁波的消息传给几位大人。” “请几位大人迅速来此接旨。” 这位总旗官听到曹德柱的安排，他赶忙点头应下，接着便转身前往府衙通知叶轩墨等人。 随即，曹德柱低头看向了望台下的那艘快船喊道。 “各位来自天津港的兄弟真是抱歉，并非我不信任你们，只是军令如山。” 那些来自天津港的军士瞧见曹德柱主动道歉，他们自然是一脸无所谓摆手道。 “军中纪严，能够理解。” 曹德柱瞧见他们那模样，他语气平静的点头道。 “既然如此，那各位兄弟就入港吧。” 说完之后，曹德柱转头看向自己身边那些操持火炮的军士，示意他们将瞄准这艘快船的火炮稍稍移开，免得走火误伤了自己人。 与此同时，宁波府衙内。 叶轩墨端着与大堂首位，在他的左右分别坐着宁波府同知、绍兴府同知、台州府同知、温州府同知。 再往下，便是来自各府的通判。 毕竟各府知府需要在府内操持府务，只能派遣佐贰官赶至宁波听候差遣。 端起手中香茗，轻饮一口后，叶轩墨才缓缓抬头望着自己面前的这些副官发问道。 “各位同僚，本官命你们安排的事宜都如何了？” 一直将注意力放在叶轩墨身上的黎淳在听到叶轩墨的这个提问后，他赶忙放下手中茶盅，面带喜色的回应道。 “子义，如今宁波府内的初级医学院已全部建设，修缮完毕。” 第755章 求学之问 大堂内的一众副官心中清楚，黎司马与叶大人乃是故交，同样也是状元郎，翰林官出身，来此地不过就是走个过场，为自己的履历上镀金而已。 今后黎淳肯定是要回京做大官的。 等到那时，他们说不定还要借黎淳之势。 所以，他们在面对黎淳的时候，都默契的选择退避三分。 就连回答叶轩墨的问题，也是先等黎淳说完，他们才会表达自己的意思。 坐于台下的杨思兴瞧见黎淳说完，静静等待了几秒，确认黎淳全部说完，他才缓缓起身，朝着叶轩墨行礼答道。 “回禀叶大人，我宁波府内的百姓求学之心日益旺盛，如今只待东风了。” 杨思兴说完之后，坐在杨思兴身边那些来自其他各府的通判也都赶忙开口道。 “叶大人，我绍兴府的百姓在知道自家孩童能够免费入学的时候，他们都在坊间传颂叶大人的名号。” “皆言叶大人乃是星君下凡，只会受苦受难的百姓而来。” “下官在从绍兴过来的路上，还瞧见了这些百姓自发为大人建立的生祠。” 叶轩墨在听到这句话时，他的表情稍稍一变。 或许是唐末，又或者是北宋，南宋时期，在这片土地开始兴起建立祠庙纪念人物的时期。 就如当初虔州百姓在得知岳飞因为他们这些普通民众而违抗圣旨，拒绝屠城，并为他们斩杀贼寇的举动，他们为岳飞建立祠庙。 若是官员在某地任职期间施行仁政，善政，让百姓的日子过得更好，那百姓便会投桃报李，自发的为这位官员建立祠庙，崇德报功。 一开始，这种建立祠庙的行为是百姓自发修建的，可是不知从何时开始，有些官员为了朝自己脸上贴金，展现自己的功绩。 他们开始或明或暗的自发建立生祠，过分者，直接授意自己所在的衙门，让他们征集劳民为自己建立生祠。 顾忌脸皮者，则是暗中指使乡绅，让他们出资为自己建立生祠。 所以，叶轩墨想要知道这些百姓为自己建立生祠的行为是自发的？ 还是被这些官员胁迫的？ 这位绍兴通判冯志楠瞧见叶轩墨的表情有些不对劲，并且他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来回打量之后，他瞬间就明白了叶轩墨的想法。 随即，冯志楠赶忙朝着叶轩墨行礼辩解道。 “大人，您放心，这些生祠真的是百姓自发建立的，并非我绍兴府衙暗中授意的。” “要是大人不信，可派人前往绍兴暗查此事。” “若最后查出此事乃我绍兴府衙授意，我府衙所有官员甘愿受罚。” 坐在这位绍兴通判身边那些来自其他府衙的通判听到冯志楠那番马屁时，他们的脸上都不自觉的抽动了两下。 冯别驾这家伙当真是不走寻常路啊！ 叶大人让你报成绩，你倒好，非但不好好报成绩，还在这里拍马屁。 而且你这家伙拍马屁就算了，更是一下子就把马屁拍到了这个高度，你让我们怎么接？ 此时，就连坐在台上的叶轩墨在听到这位绍兴通判的这番马屁时，他的脸色也稍显尴尬。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自己也不能因为这家伙拍自己的马屁就给他脸色看。 更何况他如此自信，那就说明，这些生祠真的是百姓自发修建的。 心念至此，叶轩墨神色平静的朝着冯志楠摆手道。 “冯通判，此等赞美的虚言就不必多说了。” “本官的性格你应当也是知道的。” 冯志楠在听到叶轩墨的这句话时，虽然叶轩墨那语气一如既往的平和，但他还是从这语气中感受到了一股疏离感。 也是，以他们这段时间对叶大人的了解，他们都清楚叶大人欣赏那些实干之辈，溜须拍马的举动只会让叶大人厌恶。 虽然此事是百姓自发，可从自己嘴里说出来，始终是差点意思。 不过，他此行可是来拍马屁的，刚刚那番话也不是想拉近与叶大人的关系而已。 心念至此，冯志楠便朝着叶轩墨再次行礼道。 “下官知错。” 叶轩墨瞧见那冯志楠知错就改的表情，他微微颔首示意。 “嗯，冯别驾可还有其他事宜？若无其他事宜，便先行退下吧。” 冯志楠一听叶轩墨这话，他自然明白这是叶轩墨主动给自己递过来的台阶。 不过自己此行真正的目的还未达成，怎会愿意退下。 故而，冯志楠依旧站在原地，朝着叶轩墨行礼道。 “叶大人，下官还有一事要说。” 叶轩墨瞧见冯志楠那坚定认真的表情，他心中闪过一丝不解。 是自己的表述还不够清楚？ 还是真的有事？ 随后，叶轩墨的脸上依旧挂着那副职业假笑，神色好奇的望着冯志楠发问道。 “哦？冯通判还有何事？可一并说来。” 冯志楠感受到叶轩墨言语中的疏离之意，他不敢怠慢，立即开口答道。 “叶大人，下官嘴笨，若是有什么冒犯大人的地方还请大人勿怪。” 叶轩墨闻言，他心中的疑惑加大，可脸上表情不变，接着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摆手道。 “无妨，有事直言便是。” 冯志楠一听这话，他便行礼开口道。 “下官在叶大人连中六元时，便已了解叶大人过往，知道叶大人年少时也曾远赴百里之外求学。” “下官今日想问叶大人，这远赴他乡求学的感觉如何？” 叶轩墨乍一听冯志楠这反问，他的思绪便飘到了曾经远赴白鹿洞书院求学的时候。 当年若非得恩师看重，还相识了李文杰这些好友，那自己这求学之路必然艰辛。 若无一路上的贵人扶持，岂会有现在的自己？ 略微细品自己的过往，叶轩墨便立即回过神来，心中对于冯志楠的想法已经有了些许猜测。 冯志楠想说的事情肯定没那么简单。 所以，叶轩墨表情认真的望着自己面前的冯志楠点头回应道。 “此事各位同僚何必询问本官，莫非各位同僚没有在异乡求学的经历？” “这异乡自然不比家乡这般爽快，定会遭遇各种困顿。” 第756章 是成是败 此时，就连坐在大堂内的其他官员也察觉到了一丝不一样的意味，或许接下来听到的消息会很劲爆。 故而，这些官员都赶忙坐直身体，不约而同的将目光转移到冯志楠的身上。 果不其然，冯志楠在听到叶轩墨的回答之后，他便将话锋一转。 “叶大人，既然您在外求学之路艰辛，那下官想问，我绍兴今后可否建立属于自己的初级医学院？” “叶大人，下官并非为自己而言，实乃我绍兴府百姓在下官临行前跪倒在下官面前，恳求下官向大人禀明此事。” “叶大人，并非我绍兴之地百姓叫苦。” “我绍兴之地百姓皆敬仰叶大人为人，均愿将家中孩童送往宁波求学。” “只是，这求学艰辛，叶大人也是知道。” 冯志楠此言一出，坐在他身边那些来自其他府的通判都愣了一下。 随后，他们便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冯志楠。 冯别驾还真敢说啊。 如今叶大人为了筹备一个初级医学院就邀请了来自各地的大周名医，你绍兴府还想单独建一个医学院？ 莫不是还未睡醒？ 冯志楠似乎感受到了自己身边这些官员的眼神，只见他默默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官员。 当他观察到这些同僚那觉得不可思议的眼神，他就明白这些人并未领会叶大人的意思。 叶大人建立医学院肯定会将医学院一事推向各地。 要不然叶大人何必费心费力制定初，中，高三级？ 而这初级医学院，很有可能就如各府拥有的府学，县学一般，乃是基础机构。 叶轩墨在听到冯志楠那番大胆的话语时，他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冯别驾此言，本官认同，这在外求学确实艰难。” “本官并未鼓吹经受苦难有多么的好，但能够扛过苦难的人，确实会比常人更加坚毅果敢。” “当然，按照本官的设想，这初级医学院自然是要铺满我大周各府城。” 一众官员听到叶轩墨这句肯定句时，他们的情绪都变得兴奋起来，不自觉的将目光汇聚到叶轩墨身上。 “但是，此事急躁不得。” “我等当务之急，是先在宁波一地进行试点，若是这初级医学院能够顺利培养出医学生，到那时，我们再将初级医学院的模式推广不迟。” “如若不然，此举只会坑害这些百姓。” 毕竟要是宁波一地的初级医学院都没有弄好就迫不及待的开始向外推广，那到时候出了问题，自己可是要担责任的。 当然了，担责任都不是最要紧的事情。 毕竟在这个时代，百姓的意见是最不需要在乎的事情。 到时候，他只需要罚几个月俸禄便能将此事推个一干二净。 此事最关键是，到时候自己会耽误这些百姓的前程。 到时候，这些百姓花费时间学习医学，可最后却不能依靠这个医学手段谋生。 又因为花费了大量的时间，精力学习医术，而错过学习其他谋生手段的时候，自己才会后悔。 这并不符合自己的初衷。 台下的那些官员瞧见叶轩墨那严肃认真的表情，他们自然也都明白了叶轩墨的意思，皆神色恭敬的朝着叶轩墨行礼道。 “叶大人高义，我等拍马不能及也！” “叶大人义举，我等受教了！” 冯志楠在听到叶轩墨的这番话时，他心中一松，他就知道以叶大人的为人，肯定会考虑到这些百姓的。 随后，他也急忙朝着叶轩墨躬身行礼答道。 “叶大人考量周全，是下官狭隘了。” “下官知错！” 叶轩墨瞧见冯志楠那略显尴尬的脸色，他大手一挥，面色平和的安抚道。 “冯别驾有此为民之心，本官甚是满意，何错之有？” “今后冯别驾若再有这等想法，不必藏着掖着，直言便是。” 冯志楠闻言，他的神色变得激动起来。 叶大人这话虽然隐晦，但他还是明白这是叶大人在拉拢自己。 “下官明白！” 随后，叶轩墨便转头看向自己身边面前的其他官员开口道。 “各位同僚，若有疑问，皆可畅所欲言。” 这些官员瞧见叶轩墨那认真的表情，再瞧瞧冯志楠那似乎是占了大便宜一般的表情，这些官员也都卸下了心中的防备。 若是其他官员这么说，那他们肯定会认为是在钓鱼，但叶大人不一样，叶大人所说的畅所欲言就是真的畅所欲言。 随后，这些官员就将自己心中的顾忌全部说了出来。 希望能够以此获得叶轩墨的青睐。 而叶轩墨也逐一解答了这些官员的疑问。 医学院初成，师资已有，那便只待陛下的那一道圣旨了。 叶轩墨回答完最后一位官员的疑问后，叶轩墨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这些官员发问道。 “各位同僚，今日可还有什么其他疑问？” “若是有，那便一并提出来吧。” 此时，大堂内的一众官员在了解完叶轩墨对于这些医学院的构想，以及今后大周医学的发展，他们也随之期待起来。 谁不希望能够获得更多的医疗资源？ 大周医学力量越强，他们今后能够活的寿命自然也就越久。 “叶大人考量周全，我等无异议！” 就在这时，一名官差神色激动的从门外冲了进来。 “各位大人，市舶司衙门刚刚传来消息，圣旨即将抵达宁波港，请各位大人速速前往宁波港！” 大堂内的一众官员在听到这位官差的呐喊后，他们皆神色激动的从座位上站起，随后便将目光转到叶轩墨的身上。 叶轩墨感知到其他官员的眼神，他自然明白这些人是什么意思，便率先朝着门外走去。 当叶轩墨率众来到府衙大门之外时，他一眼就看到了府衙外站着许多来自各地的医者。 这些医者瞧见叶轩墨从府衙之中走出时，他们便迫不及待的发问道。 “叶大人，圣旨到了？” 自从他们来到宁波，得知叶轩墨为了发展医学的一系列举措，他们的内心着实变得更加兴奋，激动。 可在兴奋，激动之余，他们又在担心，若是陛下不愿意发展医学，不愿意下旨，那他们不就白高兴一场？ 现在好了，圣旨来了，是成是败，就看这一道圣旨了。 第757章 望爱卿扩充水军 叶轩墨观察到这些医者那期待的眼神，他只能脸色无奈的叹息一声，接着开口道。 “各位前辈，圣旨确实到了，但此刻，晚辈也无法给各位前辈一个准确的答复。” 那些医者在听到叶轩墨的这句回答时，他们的神色稍显失落。 在他们看来，成年人的世界中，无法给出准确的答复，那便是拒绝。 只是没想到，陛下一代明君，居然会不选择发展医学，当真怪哉。 叶轩墨瞧见这些医者那落寞的表情，感受到他们身上散发出的哀愁之意，他就知道眼前这些医者肯定是误解了自己的意思。 一想到这里，叶轩墨赶忙出言道。 “各位前辈莫急，晚辈是当真不知道陛下会给出何种答复。” “不如各位前辈与晚辈同去之？” “晚辈相信，陛下定会做出不让我等失望的决定。” 这些医者听到叶轩墨的邀请，他们便仔细的打量起叶轩墨的表情，当他们观察叶轩墨那不似作假的表情。 这些神医都神色激动的赶忙点头应下。 当叶轩墨一行人从府衙前往市舶司衙门时，那些喜爱看热闹的百姓瞧见这一幕，也都忍不住的跟了上去。 那些前来凑热闹，但还不清楚状况的百姓在一边跟随人流的时候，一边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知道内情的小吏发问道。 “刘差爷，叶青天这是干什么去啊？” 刘大牛听到自己身边那些百姓的问话，他也不打算隐瞒，直接就大方的告诉了他们。 “圣旨到了。” 听到刘大牛的解释，这些百姓就更加兴奋了。 虽然这圣旨并非是颁给他们的，但是这圣旨代表着龙气，他们就算只是过去看上两眼，也能沾染龙气。 当叶轩墨一行人来到宁波市舶司港口时，此地已经摆放好了香案。 正在水军军营中值守的戚继光瞧见叶轩墨的身影，他不敢怠慢，立即朝着叶轩墨走了过来。 “子义，此番船队的先锋快船已经抵达军营，其后的大部队也离此地不远了。” 叶轩墨听到戚继光的话语，他便站在原地等候那些船只的到来。 不久之后，那来自天津港的船队出现在宁波市舶司港口所有人的目光中。 望着由远及近的战船，那些医者的心都被提了起来。 此番应当会是好消息吧？ 那些站在战船甲板上，来自太医院的医者望着宁波市舶司港口那乌泱泱的人群，他们的心中莫名的激动起来。 今后他们就要在这里奋斗终生了！ 正当那些医者，军士激动之时，一位无人注意的小太监默默走进船舱中。 走入船舱，这位小太监径直前往本船最大的船舱外。 来到这船舱之外，这位小太监朝着这船舱门口的另外两位太监躬身行礼道。 “劳烦两位公公进去通知甘公公，我们到宁波港口了。” 那两位太监听到这位小太监的话语，站在左边的那位太监微微点头，随即便伸出右手轻轻叩击自己身侧的舱门。 “噔噔噔。” 船舱内，正捧着那本《仁治医典》钻研其中医术的甘宏宇听到门外的敲门声，他缓缓放下手中医书，朝着门外发问道。 “尔等因何事而叩门？” 那位叩门的太监听到甘宏宇的问话时，他立马神色恭敬的开口解释道。 “回甘公公话，宁波港到了。” 甘宏宇一听门外传来的声音，他立即从自己的位置上站起，转而将这本《仁治医典》塞到自己身边的柜子里，接着就朝着舱门外喊道。 “咱家知道了。” 随后，甘宏宇便整理好自己的衣物，转头看向身边那封圣旨自语道。 “叶大人，咱们又要见面了。” 当甘宏宇带着一众太监从船舱内走出来的时候，这战船上的所有医者，军士都朝着甘宏宇低下头颅。 当然，他们敬的并非甘宏宇，而是甘宏宇手中的那封圣旨。 甘宏宇感受到那些医者，军士身上散发出的略微抵触之意，他心中也不在意。 毕竟眼前这些人都是年轻人，在他们眼前，太监就是那种容易霍乱朝纲的人，所以有这种抵触的想法很正常。 而且唯有这种不惧权贵的精神，才能保我大周永安。 更何况，甘宏宇也明白自己太监的身份不会受到这些人的尊敬，所以在航行的大部分时间，他都是躲在自己的船舱里。 跟在甘宏宇身后的那些太监在瞧见这一幕时，他们的嘴角都露出了一丝微笑。 现在你们一个个都看不起甘公公，等你们在摸爬滚打一段时间，你们就知道自己是多么的天真。 在众人的簇拥下，甘宏宇缓缓走下甲板。 叶轩墨瞧见眼前的老熟人，他的脸上并非显露出过多的表情，以免让其他人发现他与甘宏宇是旧识。 当甘宏宇走到叶轩墨一行人面前时，他神色平静的主动朝着叶轩墨一行人点头示意，接着便朝身后的两位太监使了个眼色。 “威武伯叶轩墨，听旨！” 此话一出，跟在甘宏宇身后的两名太监朝前迈出一步，站在甘宏宇面前，将这圣旨从两边打开。 叶轩墨见此情况，他就直接朝着甘宏宇面前的圣旨行礼答道。 “臣，叶轩墨，听旨！” 甘宏宇看到叶轩墨行礼之后，他就继续开口道。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威武伯叶轩墨治理四府有功，治下百姓安居乐业，训练水军，剿灭海盗，痛击倭寇。” “此番出使琉球，吕宋，斩敌数千，扬我大周国威。” “……” “朕对爱卿所训水军甚是喜爱，望爱卿扩充水军人手……” “……” “除此之外，还敬献《仁治医典》一册，此册对我大周影响深远……” 此刻，站在叶轩墨身后的那些官员在听到甘宏宇的这句话时，他们的表情变得奇怪，神色不解的望向叶轩墨，心中不断的嘀咕着。 这《仁治医典》为何物？为何我们均不知情？ 叶大人这是还敬献了医书？ 就是不知道是怎样的医书，居然能成为叶大人的功绩，不知我是否也能效仿此事？ 第758章 赐医部右尚书 至于那些站在叶轩墨等一众官员身后的那些医者听到这个消息时。 除李时珍与万密斋二人外，他们皆是一副难以置信的神色，有的医者还因此而惊呼出声。 “叶大人居然还懂医术？” “难怪叶大人会一直推行医者，原来叶大人亦是医道中人。” 李时珍二人瞧见自己身边那些医者这惊讶的举动，他们二人默契的对视一眼。 这种能够提前知道一切的感受也太棒了。 与此同时，甘宏宇的念诵也进入尾声。 “今特成立医部，独立于六部之外，封尔医部右尚书一职。” “专司医学院一事，望爱卿勤勉努力，为我大周培养更多医者。” 叶轩墨听完甘宏宇这番话，他神色严肃的赶忙点头应下。 “臣，叶轩墨，接旨！” 叶轩墨在上前接旨的时候，他非常隐晦的朝着甘宏宇使了一个眼色。 此地人多眼杂，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不宜暴露。 甘宏宇在接收到叶轩墨的眼神，他也心知肚明的微微点头，接着便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两位太监将圣旨递给叶轩墨。 站在叶轩墨身后的那些医者在听完甘宏宇念诵的圣旨后，他们一个个都激动的朝着那圣旨跪下。 一个个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望着圣旨激动的开口道。 “圣君在下，受草民一拜！” “圣君临朝，此乃我大周医者之福啊！” 原本他们还担心仁治皇帝不会同意建立医学院一事，如今，他们心中的重担总算是能够放下了。 此时，有些大胆的医者看向甘宏宇，忍不住的发问道。 “这位公公，老夫斗胆问一句，这医部左尚书是何等官职啊？” 甘宏宇在听到这句问话的时候，他便朝着声音的来源看去。 当他瞧见这些人的打扮，他也大致推测到这些人的身份，应当是汇聚在宁波的医者。 如今陛下重视大周医学，对这些医者还是应当客气一些。 心念至此，甘宏宇面带微笑的朝着这些医者答道。 “这医部左右尚书皆是正三品官职，那医部左右侍郎则是正四品官职，还有其下……” 原本对此事还不算在意的官员在听到甘宏宇的解释，他们都面色惊讶的转头看了叶轩墨一眼。 原本他们都以为这医部右尚书不过是陛下赐予叶大人的一个加衔，便于叶大人掌管这些医者而已。 可没想到这医部右尚书居然是正三品官职。 如此看来，陛下真的很重视大周的医学发展啊，毕竟在此之前，大周医学界官职最高的不过就是一个从五品的太医院院使而已。 那这会不会是他们的机会呢？ 毕竟传统的官职升迁太过漫长，若能借此道升迁，也算是件好事了。 心念至此，这些官员都默契的对视一眼。 大家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斗志。 而那些医者在听到甘宏宇的解释后，他们的神色也都变得兴奋起来。 这可不仅仅是官职提升这么简单，更关键的是，这代表着陛下对医学的重视。 要知道，如今的锦衣卫总指挥使也才正三品而已，这么说来，在陛下心中，他们医学的地位是能够比肩锦衣卫的！ 甘宏宇瞧见那些医者如此兴奋的表情，他才缓缓转头看向一旁的叶轩墨主动开口道。 “叶大人，陛下知你在宁波无人可用，还特意从太医院抽调了部分年轻医士至此组建宁波医部医政司。” 叶轩墨听到甘宏宇的这番话时，他自然是面带微笑的赶忙朝着京城的方向称赞道。 “陛下考量周全，微臣在此谢过陛下！” 朝着京城的方向答谢之后，叶轩墨才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甘宏宇发问道。 “那这位公公，不知那些医部的人手如今所在何处？” 甘宏宇听到叶轩墨的问话，他站在原地，朝着战船转了个半身，接着便朝着徐俊哲等人招了招手。 徐俊哲等人一瞧甘宏宇那举动，他们心中虽然对于甘宏宇呼唤他们的举动稍有不满，可他们也知道此时不是任性的时候。 随后，徐俊哲转头看向自己身后的那些医者叮嘱道。 “各位同僚，今日是我等与叶大人的第一次见面，我希望各位同僚能够表现的稍微得体一些。” “莫要让叶大人觉得我们这些人有问题。” 那些医者听到徐俊哲的叮嘱，他们均面色认真的点头应下。 “徐主事放心，我等明白。” 交代完所有事宜，徐俊哲便带着此番从太医院而来的一众医者来到叶轩墨的面前。 刚一来到叶轩墨的面前，徐俊哲等人便迫不及待的介绍起自己的身份。 “下官医政司主事徐俊哲，参见叶尚书！” “下官医政司医士……” 叶轩墨望着眼前这些来自太医院的年轻人，他面带微笑的微微点头示意。 “皆是我大周栋梁，不错。” “今后，医部之事，尔等可要多多费心。” 这些医者瞧见叶轩墨那和蔼的模样，他们心中不由得松了口气。 似乎这位叶大人也不是那么难相处啊。 叶轩墨似乎是感受到了这些医者的心态变化，所以当他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的表情忽然一变，语气严肃的强调道。 “当然，本官手下不养闲人，若是各位医者是想要来此地镀金，以此谋求在医部的升迁之路，那本官还是劝你们省省。” “到时候被本官发现，本官会将你们打发回京城，你们可不要觉得本官做不出来此事。” 这些医者望着叶轩墨那严肃的表情，他们内心一紧，接着便赶忙点头应下。 “叶大人放心，我等明白！” 叶轩墨瞧见他们那紧迫的眼神，他语气一滞，面带笑容的开口道。 “当然，若是做的好，本官自然不吝赏赐，无论是钱银亦或者是官职。” 这些年轻医者感受着眼前这位威武伯的红枣加大棒后，他们的神色变得越发恭敬。 叶轩墨感受到面前这些医者的变化，他心中自然更加满意。 对于这些新来的部下，自然还是恩威并施的好。 随后，叶轩墨便主动与自己面前这些来自太医院的医者混了个脸熟。 第759章 见微知着，识人心智 在与这些医者熟络之后，叶轩墨转头看向战船上剩下的那些军士。 既然陛下在圣旨中点明让自己加强水军力量，那肯定不会只是嘴上说说这么简单。 那他市舶司水军既然要进行适当的扩军，那在扩军之后，便会有更多的官职空出。 如此一来，朝中的这些武勋肯定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必然会往市舶司水军中安插他们的人手。 想必，如今正站在战船甲板上的年轻人便是各位武勋安插进市舶司水军的人手吧？ 那些医者瞧见叶轩墨将自己的目光再次转移到甲板上时，这些医者也不是不懂人情世故之人。 一个个都默契的退到一旁将舞台留给那些军士。 毕竟这一路上，这些军士对他们可谓是照顾有加，在海钓有收获时，也会主动与他们一同分享。 望着甲板上的那些年轻人，叶轩墨的心中就有数了。 这些军士的外表虽然年轻，且多数人还是穿着一些百户官，总旗官的服装，可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却远没这么简单。 随即，叶轩墨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甘宏宇开口道。 “甘公公，陛下既然提点微臣扩充市舶司水军一事，那此番五军都督府及兵部可有人员调动？” 甘宏宇在听到叶轩墨的提问时，他自然明白叶轩墨这是什么意思。 随后，他便朝着叶轩墨微微点头示意。 “叶尚书此言倒是点醒咱家了，咱家倒是忘了还未给叶大人介绍这些人了。” 回答完叶轩墨，甘宏宇转头看向自己身后的战船，朝着那些翘首以盼的军官招手示意。 那些军官瞧见甘宏宇的举动，他们的内心瞬间变得兴奋起来。 甘公公这是何意，莫非是叶大人要召见他们了？ 心念至此，站在甲板上的那些军士就再也忍受不住了，纷纷朝着甘宏宇身后走去。 当这些军官正朝着叶轩墨他们走过来的时候，叶轩墨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朱经略。 当叶轩墨瞧见朱经略的脸色并无意外之色，反倒是露出一股耐人寻味的表情时。 叶轩墨便知道自己的猜测没错。 似乎是感受到了叶轩墨的目光，朱经略微微抬头与叶轩墨对视一眼。 为了以防万一，叶轩墨还是朝着朱经略微微偏头，小声确认道。 “季谋，这些军官，你可认识？” 朱经略在听到叶轩墨的问话时，他也清楚叶轩墨是什么意思，便小声的回答道。 “子义，不说全部，但也认识多半，均是京中勋贵家族子弟。”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叶轩墨将目光转头看向那些年轻军官。 这些人多半就是京城武勋派下来混资历，攒军功的。 只希望这些人都是像朱经略这般努力上进的。 若是又是一些像张勇军那般自视甚高的人物，那自己可又要费一番工夫调教了。 当叶轩墨回神之时，这些军官刚刚来到甘宏宇身后列队完毕。 接着这些军官就听到甘宏宇朝着叶轩墨介绍起他们。 只见甘宏宇左手五指并拢，朝着自己身后微微侧身道。 “叶尚书，这些人可都是五军都督府以及兵部精心挑选出的精兵强将，就是为了辅助你扩充宁波市舶司水军。” “此扩军一事，还望叶尚书能够重视，莫要懈怠。” 叶轩墨听到甘宏宇的提醒，他表情严肃的点头应下。 “还望甘公公代我转告陛下，臣叶轩墨一定会为陛下分忧解难，保证将我大周水军打造成一支强军，雄军。” 在一边保证的同时，叶轩墨还不自觉的挥动了自己的手臂。 甘宏宇望着自己面前如此激动的叶轩墨，他的情绪都被叶轩墨所感染。 只见甘宏宇面带喜意的朝着叶轩墨躬身笑道。 “叶尚书为陛下分忧，真乃国之栋梁也，此番说辞，咱家一定原封不动的转述陛下。” “想必陛下定会对叶尚书赞不绝口。” 站在甘宏宇身后的那些年轻军官瞧见自己面前互拍马屁的二人，他们的脸上未有丝毫不满。 毕竟以叶轩墨这年龄就做到了正三品之位，今后会是何等权势还用猜吗？ 在抵达宁波之前，他们就已经与曾经那些在京城，如今已进入宁波市舶司水军的玩伴通了书信，知晓了叶大人的脾性。 所以他们都不想在叶轩墨面前留下一点不好的印象。 叶轩墨与甘宏宇进行了一阵商业互吹之后，叶轩墨才将目光转向甘宏宇身后的那些年轻军官。 观察到叶轩墨的目光时，这些年轻军官都赶忙挺起胸膛，想将自己最佳的精气神展现在叶轩墨面前。 叶轩墨感受到眼前这些年轻军官的举动，他脸上的笑容就更加灿烂了。 见微知着，识人心智，既然一个个都这么想要表现自己，那就说明眼前这些军官会比较好管理。 到时候就算是自己给他们画饼，他们肯定也会欣然接受。 心念至此，叶轩墨便望着这些年轻军官笑道。 “各位高才皆是出于哪位门下？不知可否与本官分享一二？” 听到叶轩墨的问话，为首的一位千户官打扮的军官便主动朝着叶轩墨行了一个军礼，接着便自我介绍道。 “回禀威武伯，下官吴正阳，是天津港第一卫第三千户所千户。” 叶轩墨一听这话，他就猜到了这位的来历，既然未提及父辈，祖辈，那多半就是兵部安插过来的。 随后，叶轩墨转头看向其他军官依次询问他们的情况。 最后，叶轩墨就明白了，此番进驻宁波市舶司水军，共五位千户官，其中三位来自开国勋贵之后，一位来自新兴贵族之家，还有一位来自兵部提拔。 想通之后，叶轩墨便伸手拍了拍朱经略的肩膀，望着他安排道。 “季谋，眼前这些军官你先挑！” 说到这里，叶轩墨又转头看了戚继光一眼道。 “元敬，季谋挑剩下的军官，你带走。” “我的意思，你们应当清楚。” 朱经略作为吴国公嫡孙，属于那些世袭罔替的武将一脉，又他管理那些来自世袭派的家族子弟最合适不过。 而戚继光作为江阴伯嫡孙，他代表的就是那些新兴贵族阶级，由他代管剩下的那些家族子弟，以及兵部安插的军官，自然也是最合适的。 第760章 能者上，庸者下 朱经略二人在听到叶轩墨的安排时，他们二人不由得对视一眼。 二人的眼神中充满了火药味。 叶轩墨领军，从不反对竞争，上至卫所指挥使，指挥佥事，下到普通军士，都要竞争。 比如，最普通的军士之间的比拼，若是成为军中前十分之一者，则可享额外肉食，精米。 就连他们二人之间亦有竞争。 当然啦，这种竞争无疑是良性的，是能够推动水军成长。 “季谋，这次我就不让你了。” 朱经略听到戚继光那故作傲娇的话语，他自然也赶忙假装板起脸来，神色无所谓的冷哼一声。 “哼，元敬，你这话说的有些太满了，到底是谁让着谁还不一定呢!” 朱经略瞧见戚继光还想反驳，他便着急的补了一句。 “元敬，你那鸳鸯阵我也学到手了，你休想在此道上赢我！” 站在朱经略二人身后的那些官员瞧见自己面前这两位争吵不断的上官，这些官员也都习以为常。 反倒是那些新来军官瞧见自己未来的上官心中有些担忧。 传言叶大人军中不是非常团结的吗？ 为何会有这般情景，这两位当真靠谱吗？ 叶轩墨望着自己面前互放狠话的好友，他面色和煦的点头道。 “莫要忘记我的要求，适当竞争，万不可争出真火来了。” 此话一出，朱经略二人都神色恭敬的点头应下。 “子义放心，我二人心中有数。” 随后，叶轩墨便带着戚继光与朱经略二人来到这些军官的面前。 这些军官近距离的打量着自己面前如此年轻的戚继光与朱经略二人，此刻他们的心思也变得活跃起来。 叶轩墨乃是天人之姿，从古至今首位连中六元的文魁星君下凡，他们比不了，可这个两个人算什么？ 还不是运道好一些，能够在早期遇上叶轩墨这位贵人。 既然他们能在弱冠之龄便做到这个官职，那他们为何不可以呢？ 一想到这里，他们便将目光转移到叶轩墨的身上。 只要能够被这位看上，那今后的前途必将一片光明！ 在众人那期盼的眼神中，叶轩墨望着自己面前的这些人开口道。 “既然是前来支援我宁波市舶司水军建设，那便好好干，本官不会亏待任何一个为市舶司水军效力的人。” 说到这里的时候，叶轩墨眼深的看了他一眼。 “同样，本官决不允许有人拖我军后腿，若是被本官知道了，不管你家世如何，一律军法处置！” “若是有觉得本官不敢的，你们大可去问问之前的那些军官，问问他们，本官可会忌惮他们背后的那位侯伯？” 这些军官在观察到叶轩墨那严肃的眼神时，他们都赶忙点头应下。 他们在来之前可是都做过功课的，自然明白眼前这位叶大人治军之严。 “叶大人放心，下官明白！” 叶轩墨望着眼前这些人那恭敬的模样，他缓缓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戚继光二人吩咐道。 “元敬，你们二人将他们带下去吧。” 戚继光二人听到叶轩墨的安排，他们主动上前一步，将他们带了下去。 将手下军官带下去的同时，朱经略望着眼前这些跟随自己的军官交代道。 “你们之中有很多人都是我的儿时玩伴，我希望你们不要让我难做。” 这些军官瞧见朱经略那稍显无奈的表情，他们都神色严肃的点头道。 “季谋放心，我等保证不会拖你的后腿。” 此时，有几位与朱经略相熟的军官忍不住的看向朱经略开口问道。 “元敬，京中都言你宁波市舶司水军间的兄弟情义最深，为何今日一见，情况并非如此？” 朱经略在听到这位老友的问话时，他的脸色瞬间变得严肃起来，望着自己面前的这位兄弟认真的解释道。 “首先，我要纠正你的说辞，不是你市舶司，而是我市舶司。” “你要记住，从今日起，你就是我宁波市舶司水军的一员，若是再让我从你嘴里听到这个说辞。” “那就只能说明我宁波市舶司水军容不下你这尊大佛，我只能请你另谋高就。” 这位官员瞧见朱经略那严肃的模样，他瞬间一愣，刚刚还和和气气，为何一下就翻脸了？ 此时，跟在朱经略身边的那些军官在感受到朱经略的气场时，他们心中对于朱经略的看法瞬间就改变了。 身居高位者，就是要让下属猜不透自己的心思，才能让属下畏惧你。 朱经略感受到自己身边这些军官的心理似乎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时，他的脸上依旧是那副高冷的表情，可心中却早已乐开了花。 难怪子义平时在其他人面前都是一副阴晴不定的状态，原来这种状态在面对属下的时候这么管用。 既然这个方法如此好用，那子义的其他行事方法是不是也这般好用？ 心念至此，朱经略便想到了叶轩墨私下与他和戚继光说的“画饼”。 只要给手下人一个奔头，那他们就会为这个奔头努力奋斗。 所以，接下来朱经略就开始准备模仿叶轩墨给自己手下这些人画饼。 只见朱经略目光平静的扫了一眼自己身边这些军官叮嘱道。 “我此事并非只说与他一人，你们也同样如此。” “对了，想必你们心中定然也好奇此问吧？” “我与你们言明，在水军之中，竞争无数，在这里，只信奉能者上，庸者下。” “别觉得谁是名门之后就一定了不起，子义更多的是看重你们的才华。” “只要你有才，你能够击败你同期的竞争对手，那你就可以和我与元敬一同竞争。” 这些军官在听到朱经略为他们画出的这张大饼之后，他们的神色都发生了变化，一个个惊讶的看向朱经略开口道。 “季谋，此言当真？” 此时，这些军官的心中都升起了一股斗志。 第761章 全科 朱经略望着自己面前这些浑身充满斗志的年轻军官，他仿佛在这些人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当年子义就是这么给自己画饼的，只不过，子义为自己画的饼都兑现了。 “各位同僚莫急，我向尔等保证此事为真，加油。” 在朱经略为自己手下这些军官画饼的同时，戚继光也在效仿叶轩墨为自己手下的这些军官灌输力争上游的思想。 离开市舶司码头，叶轩墨便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甘宏宇主动邀请道。 “甘公公，此地也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前往府衙一叙？” 甘宏宇瞧见叶轩墨如此大方的邀请自己，他也大大方方的微微拱手应下。 “既然叶尚书相邀，那咱家自然是要去坐一坐的。” 周围那些官员在看到叶轩墨主动邀请甘公公的举动，他们心中都有着自己的猜测。 陛下如此信任叶大人，那肯定会有其他的任务交给他。 至于圣旨上的内容，那就是陛下展现出来给大家看的东西，谁要是就相信那上面的东西，那就是傻子。 毕竟明面上的东西，都是最不重要的东西。 当叶轩墨邀请甘宏宇登车之时，他看向甘宏宇微笑道。 “甘公公，还请稍坐片刻，本官还有一些事情需要交代。” 甘宏宇在听到叶轩墨的话语时，他面带微笑的答道。 “公事为重，叶尚书自便。” 与甘宏宇交代完之后，叶轩墨才转身前往李时珍二位神医的面前。 这些医者瞧见叶轩墨的身影，他们都赶忙站起迎接。 叶轩墨瞧见自己面前那些医者如此拘谨的状态，他满不在乎的摆手道。 “各位前辈，这是干什么？” “我这医部右尚书也就是听起来比较唬人而已，其实我这个职位不过就是为各位前辈服务而已。” 这些医者在听到叶轩墨的解释时，他们自然不可能点头承认，但在他们的内心，他们还是非常高兴的。 叶大人能有如此说辞，那就说明叶大人并未因为升迁，而忘记他们这些医者。 随即，叶轩墨便望着自己面前的两位神医开口道。 “二位前辈，劳烦你们通知在宁波府内的所有医者，我们将在三日后进行一场医术交流，切磋。” “还请各位前辈在此之前保重身体，莫要出现临时不能参赛的情况。” 李时珍二人在听到叶轩墨的叮嘱时，他们神色恭敬的朝着叶轩墨行礼应下。 “叶大人放心，老朽记下了。” 万密斋在答应之后，他还是忍不住的望着叶轩墨开口问道。 “叶大人，不知这考核地点，考核内容，可否透露一二，也好让我等心中有个大概啊？” 万密斋此言一出，站在他身边的那些医者都将目光转移到叶轩墨的身上。 毕竟，若能开卷，谁愿闭卷？ 叶轩墨闻言，他的脸上露出一丝神秘的笑容，继而解释道。 “这考核地点待三日后，你们来府衙集结，我带你们去。” “至于这考核内容，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无非就是儿科、外科、内科、骨伤科、针灸科等。” “各位前辈放心，考核内容必会有各位前辈擅长的领域。” “到时候，各位前辈可以选择全科，亦可选择自己的长处。” 至于叶轩墨为何要突出全科这个概念，自然是因为后世急诊科的影响。 不少城市的急诊科都设有全科，不管是内科，亦或是外科，妇科，儿科，都有所涉猎，可以将急诊看成是一个医院的缩影。 所以，叶轩墨也想效仿此事，建立一个全科，能够先对病人进行一个初步的诊疗，再将这些病人分门别类的送往各个对应的科室。 当然，需要这种全科的，最少也要是大府城，省城这种城市。 那些医者在听到叶轩墨的介绍时，他们原本还有些兴奋的面容瞬间变得冷静，都开始静静的思考起来。 原本他们都以为叶轩墨不会告诉他们考核内容，可如今知道了，他们反倒是又变得更加紧张了。 没想到叶大人居然准备的如此充分，能够让大家充分展现自己的长处。 只是，到时候若是在自己的专业阴沟里翻船，那会是一种怎么样的场景呢？ 到时候自己可怕无颜面对家乡父老啊。 早知道会这般紧张，那还不如不问呢！ 同样，也有一些医者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精光。 全科？ 叶大人为何要突出全科这个概念，若是自己选择全科，是不是会更加轻松一些？ 叶轩墨与眼前这些医者解释完之后，他便主动提出了告辞。 “这考核内容可都告诉各位前辈了，还望各位前辈好好准备此事。” 万密斋望着叶轩墨离开的背影，他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李时珍发问道。 “东壁，你对叶大人口中的全科，可有兴趣？” 李时珍瞧见万密斋那充满斗志的眼神，他瞬间就明白了自己这位老友的想法。 “密斋，贪多嚼不烂，全科之路太难走了，纵观历史，有几人能够做到全科？” 万密斋在听到李时珍的这句话时，他眼神坚定的开口道。 “东壁，你说的不错，这全科确实无几人能够做到，可凡是能够做到者，无一不是青史留名的存在。” “若是不全力一搏，谁能知道你不行呢？” 李时珍望着万密斋那眼神，他无奈的叹了口气。 “也罢，那我就陪你试试。” 当叶轩墨回到马车前，准备进入马车的时候，他便朝着身边的叶典庆使了个眼色。 叶典庆接收到叶轩墨的眼色，他自然明白叶轩墨是什么意思。 无非就是要给他们塑造一个无人窃听的环境。 随后，叶典庆便朝着叶轩墨回了一个眼神，接着他便挥动着手中的马鞭，轻轻地朝着眼前的马匹抽了几下。 其他的叶家子弟瞧见叶典庆那举动，他们也都心领神会的将自己驾驶的马车与叶轩墨所乘的马车隔开，给他空出一个间隙。 叶轩墨进入马车之后，他便主动朝着甘宏宇拱手道。 “甘公公，好久不见了。” 甘宏宇作为天子近侍，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发迹了，所以这种人无论如何也不能得罪。 甘宏宇一见叶轩墨那亲近的动作，他可不敢托大，连忙微微起身朝着叶轩墨还礼。 “叶尚书客气了。” 叶轩墨可是陛下面前的大红人，自己可不能在叶大人面前留下一个坏的印象，要不然，叶大人随口一提，便可让自己再无晋升之机。 第762章 口述不如实操 二人落座之后，叶轩墨便看向自己身边的甘宏宇主动开口问道。 “甘公公，不知陛下可有密令下达？” 甘宏宇瞧见叶轩墨那好奇的眼神，他不敢怠慢，面色谦卑的从怀中取出一封被火漆包裹着的密信，将其双手捧着递给叶轩墨。 “叶尚书，此信是陛下命咱家交给叶尚书的。” 叶轩墨一瞧甘宏宇递过来的密信，他迫不及待的将其接过。 将密信拿到手中，仔细检查，确认此信并未有被拆封的痕迹后，叶轩墨才兴奋的将之拆开。 接着，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封由仁治皇帝与叶轩墨所知的暗语编写成的密信。 此信大致的含义便是让叶轩墨大力发展水军，并加大对黎淳的培养，最多两年，便要将黎淳调往广州任广州市舶司提举。 还有，这医学之事也要上心，他当初在信中提及的军医也要在短时间内普及各军，降低我大周军队的伤亡人数。 看完这份密信，叶轩墨的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想必是宁波市舶司开海所带来的利润打动了陛下，陛下想要再启其他市舶司，只是如今陛下身边无更好的人选，只能将此事延后。 只要陛下不想继续海禁，不打算闭关锁国，那对大周来说就是一件好事。 但是，陛下在信中似乎没有提及有关于白莲教的事情。 陛下是因为不知道此事，所以没提？ 还是陛下知道此事，但认为这白莲教不足为惧，故而并未在信中点明，亦或者是陛下知道此事，但有着自己的安排，所以没有告知自己？ 心中虽有不解，但叶轩墨的脸上并未有丝毫的异常，依旧是一副乐呵呵的模样。 “有劳甘公公了。” 甘宏宇瞧见叶轩墨那模样，他很懂事的别过头去，不打算过问叶轩墨信中的内容。 叶轩墨瞧见甘宏宇那表情，他便将手中这份密信妥善收好，接着他就望着甘宏宇主动开口道。 “甘公公，这次你可要在宁波多留几日。” 甘宏宇在听到叶轩墨的安排时，他神色惶恐的摇头拒绝道。 “叶尚书客气了，咱家还着急回去向陛下复命呢，您就别强留咱家了。” 叶轩墨望着甘宏宇那惶恐的小眼神，他便将自己收好的那份密信取了出来。 “甘公公，陛下在信中言明，要我大力发展大周医学。” “如今的宁波汇聚了大周多数名医，而且我已获得圣旨，师出有名，所以我打算在三日后将这些医者凑到一起。” “请这些医者进行一场医术切磋，根据这些医者的具体水平，再妥善他们。” “所以，甘公公你需要多待几日，将此次医术切磋以及之后对于各位医者的安排转呈陛下。” 叶轩墨看到甘宏宇还有些迟疑的表情，他非常坦荡的将自己收好的那封密信取了出来。 “甘公公若是不信，可打开一观。” 甘宏宇在听到叶轩墨的安排时，他的神色兴奋了几分，心中虽然真的想从叶轩墨手中接过那封密信，可他还是客气的拒绝道。 “叶尚书说笑了，咱家哪有资格一观？” “既然您说是，那就一定是。” 当叶轩墨带着甘宏宇等人回到府衙的时候，安置甘宏宇，还有徐俊哲等医部医者的时候。 他刚刚与李时珍二位神医交代的事情也已传遍宁波的各大医会馆中。 一些对于自己的技艺还有些不自信的医者在得知情况后，他们主动找上各自同乡之中医术最高的几人，向他们讨教医术。 与此同时，湖北医会馆内。 李时珍所在的小院外围满了来自湖北的医者，甚至还有一些与湖北没什么太大关系的医者。 “李神医，我等皆知李神医手段了得，还望李神医能够不吝赐教！” “还请万神医看在同乡的份上，最后再传授我等一招半式。” 李时珍与万密斋望着自己门口的这些医者，他们二人对视一眼，接着他们就转头看向自己面前的这些医者点头应下。 “各位老友放心，我等绝不私藏。” 万密斋在瞧见那些医者兴奋的表情时，他再次补充道。 “只是依我之见，口述比不得实操。” “之前，我与东壁也为各位讲过几次，可只能说一句收效甚微。” “不如，此番我等主动收治病患，由各位主治，我与东壁二人从旁辅助，教学，如此一来，各位同乡也好明白自己的不足之处。” 这些医者在听到万密斋的建议之后，他们都神色兴奋的点头应下。 “万神医此言甚妙。” 如今汇聚在此地的医者也都些行动派，在确定这件事情之后，他们便开始朝门外搬去桌椅板凳，并找来一块硕大的木牌。 上书“湖北义诊”四个大字。 张云峰，一个土生土长的宁波鄞县人，早年间家境并不算太好，为了补贴家用，早早便跟随父亲在田里刨食，身体在那时就落下病根。 今日，旧伤复发，疼痛难忍，只能外出寻医。 当张云峰路过李时珍他们所在的大院门口时，他脚下的步伐不由得加快。 这些人虽然也是一副郎中打扮，但是瞧这些人摆摊的地段，再看看他们那些医者的穿着，与他平日见到的那些郎中可谓是天壤之别。 自己就是在田里辛苦一辈子，恐怕也不够这些人的诊疗费。 万密斋瞧见张云峰加快脚步的时候，他便开始观察起张云峰的面相。 毕竟中医四诊，望闻问切，望诊才是排在首位的，是最基础的，亦是最便捷的。 仔细打量着张云峰的面容，万密斋便知道眼前这位年轻小伙肯定是要寻医。 正当万密斋期待张云峰来到自己面前时，他就瞧见张云峰与他们擦肩而过，径直的朝着巷尾走去。 望着张云峰的背影，万密斋也大致猜测到了眼前这位病患的心态，赶忙起身追了上去。 “小伙子，我观你面色不佳，气血不足，应当是湿寒之气淤积于脾脏之中，而在肺部也有大量寒气。” “如今天炎，你体内应当是阳气混合这湿寒之气，当属旧疾复发，不如坐下来，让老夫为你好好瞧瞧？” 张云峰在听到万密斋的分析时，他的脚步随之变缓。 第763章 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此时张云峰的内心已经大致明白万密斋的医术有多么高明了，毕竟这位老先生所说的病症与自己之前见的那位郎中所言相差无几。 更何况这位老先生仅仅是通过目测，便能知晓自己的身体情况，比自己之前见的那位郎中不知要高明多少。 可越是这样，自己就越不能在此地瞧病了。 万密斋瞧见眼前那位年轻人的步伐再次加快之后，他便赶忙出言劝阻道。 “那位小伙子，你别着急走啊，我们今日是义诊，不收钱！” 原本还急匆匆赶路的张云峰在听到万密斋的这句话时，他顿时就停下了脚步，急忙神色恭敬的转过头去。 接着，他便望着自己面前的万密斋开口道。 “这位老先生，您此言当真，今日当真是义诊，不收钱？” 万密斋观察到张云峰那不可思议的眼神，他伸手指向他们打出来的那块招牌开口道。 “自然当真，您瞧，我们不是都将招牌打出来了吗？” 张云峰一听万密斋那话，他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好意思的神色。 他这种乡下人怎么有钱学这些东西。 万密斋在观察到眼前这位年轻人的微表情后，他这才反应过来。 虽然叶大人一直在极力推行学术，想要让大周的底层百姓了解文字，稍有文化，可此事绝非一朝一夕能够做到的事情。 不过，由此可见叶大人所行之事有多么的神圣。 随即，万密斋便邀请这位年轻小伙来到他们所摆的摊位前。 当张云峰坐下之后，万密斋便示意自己身边的那些医者，让他们过来为张云峰看病。 当这些医者围拢在自己身边后，万密斋这才小声的叮嘱道。 “病人我已经拉回来了，你们要做的就是通过望闻问切四法，辨证这个小伙子的病状，以及给出医治之法。” 这些医者听到万密斋的安排，他们都神色恭敬的点头应下。 当张云峰瞧见那些医者排着队来到他的对面坐下时，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整个人的情绪都变得低落。 站在这些医者身边的万密斋感受到张云峰的情绪变化后，他便看向张云峰主动开口道。 “小伙子，莫要紧张，你这病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张云峰一听这话，他便有些惊慌失措的指了指万密斋身边的这些医者发问道。 “老先生，您确定？” “若我所患之疾并未有什么大不了的，那为何有这么多医者？” 说完之后，张云峰还指了指坐在自己面前的这些医者。 要不是万密斋一直向自己保证此番看病不用掏钱，那恐怕在这些医者坐在自己面前的时候，自己就已经转身离开了。 万密斋一听张云峰的回答，他便立即为张云峰解释起来。 “这位小兄弟，你莫要害怕。” “事情不是你想得这样，是因为……” 随后，万密斋就将今日义诊的原因告诉了张云峰。 张云峰在听完万密斋的解释，他那悬着的心这才放下。 “原来是这样，倒是我多心了。” “既然如此，那各位前辈便尽管来吧。” 说完之后，张云峰便将自己的手臂伸了出去，让眼前这些医者为他诊脉。 当这些医者在为张云峰诊脉，询问病情之后，他们都按照自己的想法给出了自己的判定的病因，并依照自己判定的病因，给出了相应的治疗手段。 随后，万密斋便看向自己身边的这些医者，让将自己的诊断写于书面。 “你们先将自己的想法写下来。” 当这些医者正在将自己的诊断写于书面时，万密斋望着自己面前的张云峰安抚道。 “小兄弟，还请你稍等片刻。” 张云峰一听这话，连忙摆手道。 “老先生您客气了，我不着急的，能够帮上你们，也算是我的福气。” 眼前这些医者如此认真，那也是为了钻研医术，他们医术越好，那对大周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万密斋瞧见眼前这位年轻人如此懂事，他便面带喜色的伸手抚须。 这些医者在将自己的诊断书交给万密斋的时候，他们的动作都是小心翼翼的。 在万密斋阅读他们的诊断书时，他们大气都不敢喘一个，生怕万密斋叫到自己的名字。 忽然间，这些医者不由得相互对视一眼，这种担惊受怕的情绪，多少年没有过了？ 如此一来，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刚刚学习望闻问切四法的时候。 就在众多医者闭气凝神之际，万密斋将其中一份诊断书抽了出来。 瞧见这份被抽出来的诊断书，这些医者的情绪都变得紧张起来。 千万不要是自己啊。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丢人，还真是有些不好意思。 “伟才，你且上前来。” 此言一出，所有医者都将目光转移到那位来自黄州府的庞伟才身上。 听到万密斋的呼唤，庞伟才不敢怠慢，赶忙走上前去。 先是朝着万密斋躬身行礼，接着便迫不及待的发问道。 “万神医，可是我的这诊断有什么问题？” 万密斋听到庞伟才的问话，他面色严肃的点头道。 “你且再号号这个小伙子的脉。” 庞伟才一听这话，他瞬间就明白自己的错误在什么地方了。 随后，庞伟才便赶忙走上前，将手搭在张云峰的手臂上。 在仔细的再次诊脉后，庞伟才老脸一红，心中暗道。 自己刚刚定然被其他医者的速度影响，有些着急了，所以在诊脉的不够仔细。 万密斋感受到庞伟才的窘迫，他主动开口道。 “伟才，你我医者，看病岂能马虎？须知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今后，可不能再这般冒失了。” 庞伟才听到万密斋的训诫，他赶忙点头应下。 “万神医放心，我明白了。” 万密斋在训斥完这位医者，他便将目光转回到其他医者身上。 “各位谨记，我等医者乃救死扶伤之辈，责任重大，还请各位今后在看病时能够三思而后行。” 第764章 风药 “吾明白各位同道在为病患瞧病时心中着急，但此事当真急不得。” 这些医者瞧见万密斋那严肃认真的表情，他们都认真的点头应下。 “万神医放心，我等记下了。” 训诫完自己身后的这些医者，万密斋这才将目光转回到自己面前的这一叠诊断书。 在仔细斟酌之后，万密斋从这些诊断书中抽了一张递过去。 “小伙子，你的病就如这上面说的，乃是风病，需开风药。” 瞧见张云峰那尴尬的模样，万密斋这才反应过来。 自己忘记这个小伙子看不懂文字了。 心念至此，万密斋便赶忙为张云峰解释起来。 “小伙子，风者，意为春也，同样也为木也，更为生发之气也。” “也就是说，春天具有生发之气，我们给你开的这个风药，就如同旭日中的春风，它就是一个药引，能够将你体内的生发之气调动起来。” “让你的体内进行一个自我的循环，由这生发之气调动你体内的脏器，让你的脏器充满火力，让其再从枯槁中焕发生机。” 瞧见张云峰还是有些听不懂自己的解释，万密斋便解释的更加细致了。 “你平日里可觉得自己没由来的感觉到一阵寒意？” 张云峰一听万密斋的问话，他赶忙点头应下。 “老先生果真慧眼，一眼便能看出晚辈的病灶。” 万密斋听到张云峰的吹捧，他神色愉悦的抚须笑道。 “你如今的身体就像是在冬天，这风药便能让你的身体从冬天再次进入春天，春者，活也。” “你依照此方抓药，一日一服，至多七日便有效果。” “只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若想根治，还是要些时日的。” 张云峰听到万密斋的叮嘱，他面带喜色的朝着万密斋躬身答谢道。 “多谢老先生，此病已经困扰我多年，今日总算有了根治的机会。” 可当张云峰在朝着万密斋行礼之后，他便有些紧张的看向万密斋发问道。 “老先生，不知此方所需的药材是否昂贵？” 他们家之前就是种田的下苦力者，直到叶大人来到宁波，开了海禁，使得他们宁波的商人能够将自己的商品卖到海外。 也才使得他们这些原材料的供应者的收入远超之前。 可即便如此，若想一直吃药，恐怕也捉襟见肘。 万密斋观察到张云峰的神色变得紧张，他主动伸手拍了拍张云峰肩膀宽慰道。 “小伙子，你且安心，老夫观你所着服饰，知晓你家中定然不富裕，所以老夫为你挑的这一张药方是最适合你的。” “此药方将多味昂贵药材替换为价格较低的替代品，虽然药效会因此打上折扣，但治你的病还是没有问题的。” 张云峰在听到万密斋的这番话时，他心中悬着的石头总算落地。 若是因为自己的病而耗费太多的银子，那还不如再抓以前的那些药压一压。 虽然治标不治本，但自己可以将这些治病的银子节省下来留给自己的孩子。 随后，张云峰神色兴奋的从万密斋手中接过药方，接着他就恭敬的朝着万密斋等人跪了下去。 “咚。” 在万密斋等人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张云峰便继续开口道。 “多谢各位前辈，晚辈给你们行礼了。” 万密斋看到张云峰那认真的表情，他不由得叹息一声，也没有阻拦。 他知道，若是自己不受这礼，那这家伙回家之后必会提心吊胆。 当张云峰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万密斋望着他开口道。 “小伙子，其实你不用这般客气，你若是真想谢，也应当是答谢叶大人才对。” “若非叶大人，我们岂会在此义诊？” 张云峰听到万密斋的解释，他的心中就有数了。 “我明白了。” 当张云峰离开万密斋等人的义诊之地，他便将此地的情况宣传了出去。 一传十，十传百。 这城北的街坊四邻在得知那些医者在叶大人的授意下，在城北开启义诊后，这些百姓就坐不住了。 一个个纷纷朝着万密斋几人义诊的地方赶去。 与此同时，其他地域的医者也得知了万密斋等人义诊的消息。 宁波柳家医馆内。 一位中年模样的男子愤怒的一拍面前的桌子。 “砰！” 接着他就神色愤怒的开口道。 “叶大人这是何意？那万密斋，李时珍是神医不假，可我们的医术难道就真的入不了他的眼吗？” “为何这义诊之事，叶大人没有通知我们？” 坐在首位的柳兴贤瞧见这位医者那愤怒的表情，他立即开口劝道。 “莫急，以我对叶大人的了解，若是他真传令义诊，那必然不可能做那厚此薄彼之事。” “叶大人必定会将一碗水端平，必会示意我等一同义诊，会让我等竞争。” 听到柳兴贤那有理有据的分析，这些医者再结合叶轩墨平日的行为，他们也都同意了柳兴贤的说法。 “我认为柳兄此言有理，叶大人若是真这么做了，那他就不是叶大人了。” “有理，我认为此消息应当是那些百姓传出的谣传而已。” 那位中年医者听到自己身边这些老友的话语后，他也不好再继续这个话题，只能转移话题道。 “既然这样，那我们也如他们这般义诊？” 柳兴贤在听到这位中年医者的提议后，他赶忙摆手拒绝道。 “不妥，万密斋与李时珍二位神医珠玉在前，我等若是效仿，恐怕只会徒增笑料。” “依我之见，不如我们出城义诊如何？” 柳兴贤此言一出，他身边的那些医者都稍稍一愣，不由得重复着柳兴贤的话语。 “出城？” 柳兴贤闻言，他肯定的点头道。 “不错，出城，既然他们选择为城中百姓义诊，那我们便出城，去周围的村镇为那里的百姓诊疗。” “更何况，此番比试，叶大人肯定是围绕初级医学院而设，各位可记得初级医学院的初衷？” “那便是下放医者至农村之中。” 听到柳兴贤的提议，这些医者顿时就明白了柳兴贤的想法。 “妙啊！” 第765章 比试之日 “如此一来，我们就等于率先得知了接下来的考题。” 一想到这里，这些医者自然越来越兴奋，商量两句之后，他们便迫不及待的朝着城外走去。 随着这些医者的动作，越来越多的医者开始义诊。 一时间，整个宁波城内的百姓都在赞颂叶轩墨的名号。 毕竟，若非叶轩墨提议，这些医者怎会平白无故的开始为他们义诊。 叶典星在得知这个消息时，他便赶忙将这个消息转告给叶轩墨。 叶轩墨听闻这个消息，他面带喜色的放下手中毛笔。 “如此，当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的好事。” 原本叶轩墨也想过邀请这些医者为宁波百姓义诊，可自己下辖四府，若是请这些医者在宁波府开启义诊，那其他三府是否也要效仿？ 要是其他三府不进行义诊之事，那这些百姓可会抱怨自己厚此薄彼？ 可要是自己请求这些医者前往其他三府进行义诊，那这些医者心中多半不愿。 所以，如今这些医者自发组织义诊，那其他三府的百姓就算知道此事，也不会多说什么。 随后，叶轩墨便有意无意的问起了其他的事情。 “武德，我那日交给你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叶典星听到叶轩墨的问话，他脑中一转，就知道叶轩墨在问什么问题了。 毕竟子义一共也没有交代自己多少事情。 “子义，你让我们盯得那些人最近有些异动，我认为时机成熟，准备收网了。” 说到这里，叶典星有些紧张的看了叶轩墨一眼。 他不知道自己想要收网的决定会不会引得叶轩墨的反感。 叶轩墨听到叶典星的安排，他饶有兴趣的望着叶典星发问道。 “武德，为何想着收网？” 叶典星观察到叶轩墨那审视的表情之后，他便明白了叶轩墨的意思。 这是打算考校自己啊。 随后，叶典星便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首先，你让我盯着的这些人的活动范围一直都围绕着你，以及你邀请来的这些医者，还有……” 叶轩墨听到叶典星的这一连串的分析，他若有所思的微微颔首道。 “既然武德有此想法，那去做吧。” 在即将开始医学测验的前一日，叶典星兴致冲冲的再次找上叶轩墨。 叶轩墨瞧见叶典星那高兴的模样，他便主动发问道。 “武德，我观你这高兴的模样，这是有所收获？” 叶典星观察到叶轩墨那审问的表情，他表情兴奋的点头应下。 “不错，已经问出来了，这些人确实是白莲教人。” 叶轩墨看到叶典星那高兴的模样，他便主动为叶典星斟茶。 “不急，武德可慢慢道来。” 叶典星瞧见叶轩墨那感兴趣的模样，他便将事情经过全部说了出来。 “一开始这些人都否认自己是白莲教的人，他们的一致口供便是有一个戴着黑色斗篷的黑衣人给了他们二十两银子，让他们每日坐在茶楼对面盯梢。” “并且只要有人是你从府衙之中亲自送出的，便跟踪那个人回到他家附近，但是不用做其他的事情。” “若是我无证据抓到这些人，那我还真就信了他们的鬼话。” “他们还我不知道我就安排人盯住他们了。” “最后，在我将一桩桩事情挨个与他们说明之后，这些人还是承认了自己的白莲教身份。” “当问他们目的的时候，他们都只有上级命令这一个回答，而且据他们所言，如今的白莲教似乎已经准备放弃四府之地。” “毕竟我们频频练兵，使得这些白莲教妖人无处躲藏。” 一旁的叶典庆听到这里，他不由得开口发问道。 “武德，这些人当真不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为何要关注子义所邀请的这些医者？” 叶典星观察到叶典庆那感兴趣的模样，他只能无奈的耸肩答道。 “武正，此事我一开始也觉得这些人骗我，可是在那些锦衣卫好好‘招待’他们一番之后，他们却依旧是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 “你也知道锦衣卫那些人的手段。” 叶典庆听到叶典星给出的这个理由，他若有所思的收回目光，不再开口。 叶轩墨在听到叶典星的解释，他表情严肃的微微点头。 “武德你继续探查，不可遗留一丝有关这些白莲教妖人的消息。” “既然他们说了有人与他们联系，那之后肯定还会有联络人出现，这是我们的下一个突破口。” 叶典星一听叶轩墨的安排，他神色认真的点头应下。 “子义放心，此事我明白。” 次日，处理好一切事物的叶轩墨便将聚集在宁波府城内的所有医者全部召集到宁波养济院中。 叶轩墨望着眼前数百位医者，他神色恭敬的朝着自己面前的一众医者行礼道。 “首先，近日各位前辈在我宁波府义诊，此事晚辈要代宁波府的百姓谢过各位前辈。” 这些医者瞧见叶轩墨那模样，他们心中涌过一丝暖流。 虽然这义诊是他们自发的，但叶轩墨却还是承了他们的情。 说完这个话题，叶轩墨就继续道。 “各位前辈，医学院一事事关重大，晚辈只能采用能者上，庸者下的模式。” “若有得罪之处，还望各位前辈勿怪。” 那些医者瞧见叶轩墨那客气的举动，他们皆面色不安的摆手道。 “叶大人当真是客气了，我们这些糟老头子可当不起叶大人一礼啊！” “叶大人放心就是，若是我等技不如人，不用叶大人开口，我们会主动离开的！” 叶轩墨一听这些医者的话语，他表情认真的点头应下。 “既然各位前辈均无异议，那便请各位前辈随晚辈来吧。” 来到养济院的牌匾下，叶轩墨望着自己面前的医者开口道。 “晚辈已与养济院内的病人沟通过，他们皆愿意接受各位前辈的医治，至于此番治疗所需药材，都由我宁波府衙提供。” “各位前辈全力施为便可。” 这些医者听到叶轩墨的安排，他们表情严肃的点头应下。 “叶大人高义。” 第766章 山外有山 当他们跟随叶轩墨的脚步进入养济院内，看到那些需要医治的病患时，他们有些人的脸上闪过一丝羞愧之色。 其实今日在他们抵达养济院门口的时候，他们心中就暗自腹诽叶轩墨。 毕竟他们在自己府县的时候也算名医。 也曾经在各位府官，县官老爷作秀的时候被请去养济院为这些养济院中的病患看病。 一开始他们都以为自己是去养济院中救济穷苦百姓，所以对于前往养济院一事非常热情。 可当他们到达养济院时才知道，那些官府老爷已经提前将原本养济院中的病人转移。 留在养济院的病人都是那些与老爷们有利益往来的病人，是被这些老爷们精挑细选出来的病患。 对于这些官老爷而言，只有这里，官府的药材才不算是浪费。 所以，他们原本也以为这个养济院中的病患也是叶轩墨特意找来的。 可当他们瞧见自己面前那些身材瘦弱，全是上下遍布伤痕，明显就是养济院的百姓的时候，他们就知道自己又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叶大人仁义啊。” 那些站在养济院的小院内的那些病患瞧见自己面前这上百位医者时，他们的表情都不自觉的愣住了。 原本昨日那些来自府衙的官员和他们说今日叶大人会带医者来为他们义诊的时候，他们都没太在意。 他们以为不过又是来个两三位年轻的医者来养济院走个过场而已。 毕竟这种走过场的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之前那位李元北李知府在宁波的时候就经常做这样的事情。 他们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医者前来为他们看病。 叶轩墨瞧见养济院内的那些百姓有些拘束之后，他主动开口道。 “各位乡亲们，本官昨日派来的官员应当与你们沟通清楚了吧？” 那些养济院内的百姓听到叶轩墨的话语，他们就想起了昨日来到养济院的那位官差。 昨日那位官差说叶大人在今日会带着医者为他们看病，并要他们将自己身体不舒服的部位告诉他。 在将身体上不适的部位告诉这些官员之后，这些官员便将他们分为内科、外科、痘疹科等多科。 此时，听到叶轩墨发问的徐俊哲一行人也都不由得紧张起来。 这可是他们第一次做叶大人布置的任务，若是出了差错，那自己今后还有何颜面去面对叶大人？ 这些百姓听到叶轩墨的问话，他们自然不敢怠慢，赶忙朝着叶轩墨的行礼答道。 “回叶大人话，昨日那几位大人都说清楚了。” 叶轩墨在得到这些百姓的反馈，他面带微笑的转头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徐俊哲几人。 观察到徐俊哲几人那紧张的神色时，他主动伸手示意。 “徐主事莫要紧张，一事不烦二主，既然一开始便是徐主事带头做的前期准备，那今日主持一事便也一并交给徐主事吧？” “不知徐主事意下如何？” 徐俊哲在听到叶轩墨的安排，他瞬间就领会了叶轩墨的意思。 这是叶轩墨打算给自己加担子，准备重用自己。 既然这样，那自己怎么可能让叶轩墨失望呢？ 心念至此，徐俊哲神色严肃的朝着叶轩墨行礼答道。 “下官遵命！” 叶轩墨瞧见徐俊哲那自信满满的模样，他微微颔首，接着便朝着一旁的李时珍二位神医走去。 徐俊哲看了一眼叶轩墨背影，接着就赶忙收回目光，继而看向自己身后的其他医政司同僚安排道。 “各位同僚，速将这些百姓按照昨日的安排分批站好。” 当这些养济院内的百姓在徐俊哲等人的指挥下战队的同时，叶轩墨已经来到李时珍二位神医身边。 来到李时珍二人身边之后，叶轩墨便主动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李时珍二位神医开口道。 “二位前辈，你们在各自领域的医术可称登峰造极，可为评委。” “只是这评委人数似乎有些太少了，不知二位前辈可还有评委人选推荐？” 站在养济院内的那些医者在听到叶轩墨的安排时，他们都打起精神，皆将目光汇聚到李时珍二人的身上。 虽然很多人明白自己的医术肯定做不到脱颖而出，但梦想还是要有的吧？ 李时珍二人听到叶轩墨的问话，他们虽然知道这是一个得罪人的事情，可最后还是硬着头皮为叶轩墨推荐了几位来自其他地区的知名医者。 每一位被点名的医者在走向叶轩墨所在的评委席时，他们的脸上都闪过一丝自豪之色。 叶轩墨望着自己面前被推选出的这些医者，他神色严肃的朝着他们拱手道。 “各位前辈，今日便拜托各位前辈了。” “晚辈在医者一道只不过是一末学后辈而已，今日就不在此地指手画脚了。” 李时珍等人瞧见叶轩墨那严肃认真的举动，他们心中都明白叶轩墨这是什么意思。 无非就是因为今日这些病患都是养济院的鳏寡孤独者，叶轩墨担心他们在为这些鳏寡孤独看病的时候不够仔细。 这般看来，叶大人当真是心系百姓的好官。 毕竟一般的官员，怎会在意这些鳏寡孤独的死活。 心念至此，这些医者都目光敬佩的看向叶轩墨拱手道。 “叶大人放心，不管这些病患是何身份，只要是我们的病人，那我们必将全力以赴！” 当这些医者向叶轩墨保证完之后，徐俊哲那便也将这些病患分门别类的安置好。 “各位前辈，还请你们随我过去吧。” 接下来，这些医者便挨个为这些病患瞧病，并认真的写下了关于这些病患的治疗之法。 站在一旁维持秩序的徐俊哲在瞄到这些医者的诊断时，他都不由得暗自咂舌。 果真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自己曾经觉得自己师从祖父，这医术也算远超旁人，如今一见，方知不过坐井观天尔。 第767章 白霉苔 随着时间的推移，此地被诊疗的病患越来越多，而那些被推举出来的评委则是不断的游走于这些医者之间，为他们诊断的技艺评判。 一位来自衢州府的医者刘博洋正为自己面前的养济院百姓把脉。 把着把着，刘博洋的脸色就逐渐凝重起来。 把脉的那只手不自觉的加重了力道，似乎是想要诊断的更加准确。 坐在刘博洋面前的那位病患观察到刘博洋那越来越难看的脸色，他的心中闪过一个不好念头。 那就是自己定然是患上了重疾，要不然眼前这位医者不会有这般严肃的表情。 不过一想到这里，这位病患的嘴角又露出了一丝微笑。 自己从小便无父无母，靠着养济院接济才长到这么大，如今也算解脱了。 心念至此，这位病患神色轻松的望着自己面前的刘博洋开口道。 “大夫，可是我的身体出什么问题了？” “若是真出了什么问题，那您直说就是，我抗的住的。” 说到这里的时候，这位病患还伸出另一只闲着的手拍了拍自己的身体。 刘博洋瞧见自己面前这位病患居然主动开始疏导自己之后，他的脸色变得稍显尴尬。 毕竟自己是因为摸不准这位的脉象才有如此表情。 此时，一位来自浙江的医者裁判从他们二人身边路过，当他瞧见刘博洋的表情，再结合这位病患的表情，他便猜到这里发生了什么。 不过也正常，眼前这位病人所患的疾病也确实容易让人看错。 而且刘博洋与他也算是同乡，他的水平自己也清楚，会在此事上看走眼也实属正常。 只是作为同乡多少还是要照顾一下，不说其他，至少不能丢人浙江的人吧？ 心念至此，这位裁判神色看似随意的环顾四周。 当他用余光观察到其他地方的裁判以及徐俊哲这些维持秩序的官员都未将注意力放到这边时，他嘴唇微动。 “《素问·五脏篇》。” 这位裁判用方言告诉刘博洋应当根据什么医学典籍诊断之后，他神色平静的离开了现场。 自己该提点的都已经提点了，要是这样还是诊断不出这位病患的疾病，那自己也无话可说。 而正一筹莫展的刘博洋在听到这位裁判给出的暗示，他的脑海中就浮现出《素问·五脏篇》的内容。 接着，刘博洋就知道自己应当如何做了。 只见他面带微笑的望着自己面前的这位病患开口道。 “还请阁下让我看下舌苔。” 这位病患听到刘博洋的话语，他不敢怠慢，赶忙张口将自己的舌苔露了出来。 刘博洋瞧见这位病患口中露出的糜点，他的心中就安定下来。 “可以将舌苔收回去了。” 说完之后，刘博洋便在自己面前的本子上书写起来。 这位病患瞧见刘博洋的举动，他神色好奇的望着刘博洋发问道。 “大夫，我这是什么病啊？” 刘博洋一听这话，他面带微笑的答道。 “你且放心，不是什么疑难杂症，不过就是白霉苔而已，此症多指舌面生白衣，或口中多生入米粒般的白色糜点。” “一开始多见于舌根，舌苔处，之后再逐渐蔓延至整个舌面。” “此症乃是温毒、暑毒、湿毒等多重症状合一，这是为何我刚刚不敢确定病灶的原因。” 这位病患虽然听不懂刘博洋这番话是什么意思，但这并不妨碍他对刘博洋的崇敬之情。 “大夫，那我这病好治吗？” 刘博洋一听这位病患的问话，他面带微笑的解释道。 “自然好治，此病乃是因为胃火蒸腾，使得体内津液化为腐液，不断侵蚀口部所至。” “若想治疗此疾，那所治之处不在口部，而在胃部，所以想治此疾，宜用温养胃部之法，对你而言，最合适的应当是当归六黄加减汤。” “当归半钱、生地三分、天麻三分、黄芪两分……” 路过此间的李时珍在听到刘博洋这一连串的诊断，他面色满意的微微颔首。 对于这白霉苔，很多医者会误用温养口舌之法，而非温养胃法。 随后，李时珍便将刘博洋的名字记了下来。 此人可列为重点考察对象。 伴随着时间流逝，烈日当空。 当养济院内的这些医者为眼前的病患忙碌的时候，那些被筛选出的年轻医者一脸艳羡的望着还留在场内的医者。 如今还能留在场上的医者，无不是一县，数县，乃至一府，数府之地闻名的知名医者。 毕竟这越往后，这些病患所患疾病越棘手。 就如白苔与白霉苔，这种最容易混淆的疾病，还有辨浮脉。 这观察病患脉络的色泽，血脉的充盈程度，还要结合病患的实际情况，综合如今的天气诊断。 就如最常见的脉象，那痛症多见青色，何为青色，实乃气郁血凝；又如赤黄之色乃是皮肤焦躁，此乃湿热引发的臃肿；还有那因痹病而显黑色，此乃慢性寒症。 诸如此类脉象还有许多，都是他们这些年轻医者所不知道的事情。 而还在场内的这些知名则因为行医多年，对于各种疑难杂症都有自己的看法。 所以他们在诊疗这些疾病的时候，也算得心应手。 将目光从那些知名医者身上收回之后，不少年轻医者便将目光转移到徐俊哲等人的身上。 望着那些正在场内四处游走，看似维持秩序，实则贴近这些知名医者学习的徐俊哲等人，他们的眼中闪过一丝艳羡之色。 这些人就是因为从太医院出来，所以才拥有这么好的机会。 此刻，不少年轻医者心中闪过一丝念头。 那便是，若他们亦从太医院出来，有这么好的机会，成就必然在这些人之上！ 场内正跟在万密斋身后，听着万密斋评价的徐俊哲忽感芒刺在背。 心念至此，徐俊哲不自觉的朝着自己身后看去。 当他瞧见那些被淘汰出局的年轻医者那艳羡的眼神时，他心中一颤。 第768章 未经尘世 看来这些年轻医者对自己能够获得主事之位非常不服啊。 不过徐俊哲脑中一想，也觉得非常合理。 自己刚刚也看了，在场的不少年轻医者的医术都在自己之上。 要是一位医术在自己之下的医者爬到自己头上，那自己定然也会有意见。 此刻，徐俊哲的心中生出一种紧迫感。 自己这位医政司主事的医术可以比那些年岁大的知名医者弱，但却不能比同年岁的医者弱太多。 要不然自己难以服众。 到时候要是这些年轻医者知道自己这个医政司主事与自己祖父徐春甫有关，那他们说不得会去叶大人那里讨个公道。 心念至此，徐俊哲便打起精神，更加认真的记下万密斋的诊断之法。 要是那些年轻医者知道徐俊哲的内心想法，那他们一定会笑徐俊哲年轻，未经尘世。 毕竟莫看那些已经出局的医者年轻，可他们也是早在多年前就已经跟随医者在市井中摸爬滚打。 也明白了当今社会的人情世故。 他们会嫉妒，羡慕徐俊哲依靠家室取得医政司主事之位，但并不会因此记恨徐俊哲。 他们只会怨恨自己为何没有投个好胎。 没过多久，宁波府衙，鄞县县衙两大衙门的官差便为养济院中的医者，百姓送来饭食。 叶轩墨看到那些官差扛着一桶桶米饭，菜肴走进养济院院门时，他转头看向在场的这些医者开口道。 “各位仁医，瞧病之事劳心劳力，还是先补充一二，再继续吧？” 有些正遇难关的医者在听到叶轩墨的这句话时，他们心中对于叶轩墨升起一份感激。 用餐之时，自己与身边的老友闲聊两句，随意探讨医术，很合理吧？ 心念至此，他们赶忙停下手中的动作朝着叶轩墨行礼示意。 “我等多谢叶尚书！” 此刻，已经从人群中返回的徐俊哲听到叶轩墨的安排，他神色好奇的望着叶轩墨发问道。 “叶大人，若是中途用膳，可要将这些医者分隔开？” 徐俊哲此言一出，那些医者便将目光汇聚到叶轩墨的身上。 虽然徐俊哲没有明说，但在场的这些医者也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不过就是担心他们趁机探讨医术而已。 叶轩墨在听到徐俊哲这句问话时，他面带微笑的摆手道。 “为何要将各位杏林圣手隔开？” “若各位杏林圣手稍受点拨便能有所推断，那未尝不是件好事。” “毕竟今后各位杏林圣手可少不得要点拨我医学院的学子。” 那些医者听完叶轩墨的回答，他们的心中就有数了。 徐俊哲闻言，他赶忙朝着叶轩墨行礼道。 “原来如此，倒是下官狭隘了。” 正当这些医者用膳之时，不少已经被淘汰的医者选择回家，将此地今日上午所发生的一切传播出去。 约莫一炷香过后，宁波府城徐氏医馆内。 正在钻研叶轩墨给出的医书的徐文聪，他在无意间听到自己院中两位前去养济院的弟子正在院中与其他师兄弟讲述今日发生养济院中发生的事情。 “让你们去，你们不去，你们可知你们今日错过了一场好戏？” 那些因为轮值，无法前往养济院的师兄弟一听这话，他们便神色好奇的望着自己面前的两位师兄发问道。 “师兄，我们没去，要不您就和我们说说呗。” 为首的师兄李宾白在看到自家师弟那眼巴巴的表情，他神色自得的挺起胸膛，接着就为他们描绘起今日养济院内发生的事情。 “各位师弟你们有所不知，今日在养济院中，有李时珍，万密斋二位大周皆闻名的神医坐镇，还有诸多来自大周各地的名医为裁判。” “再往下的医者便是此番接受考核者，由医部医政司的官员监察。” “这率先被淘汰的十分之二的医者，他们只能做那初级医学院的教习。” “接着淘汰的十分之二的医者，他们便要做那初级医学院中的讲书。” “接下来的十分之二的医者则是成为初级医学院中的分校。” 那些并未到场的师弟听到自家师兄的这番解释，他们都神色好奇的发问道。 “师兄，那你们今日去可选择入场了？” 李宾白二人听到自家师弟那问话，他们二人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之色。 他们在吕宋之地待了这么久，所习的医术都快与如今的大周脱节了，怎么与这些人争雄啊？ 此时，已经从自己房中走出来的徐文聪瞧见自己那两位跟随自己多年的弟子那窘迫的表情，他的心中就有了答案。 想必他们二人只拿到了最低级的教习名头吧？ 虽然心中早有准备，可当得知这个结果时，他还是有些失落。 自己精心教导出来的学生，也只不过是最先出局的医者而已。 只是不知道若是自己去了，能够拿到什么职位呢？ 是教习还是其他？ 院中的一众弟子在看到徐文聪的身影后，他们赶忙起身规规矩矩的站好，接着便齐身朝着徐文聪躬身行礼。 “师父。” 徐文聪瞧见自己身边这些弟子那恭敬的模样，他面色平静的抬手答道。 “都是自家人，何必多礼？” 当徐文聪瞧见还有几位年轻的弟子打算细究此事时，他为了保住自己这两位弟子的脸面，他转头看向李宾白二人发问道。 “刚刚不过说了十分之六的医者去处，还有那十分之四的医者身居何职啊？” 李宾白听到徐文聪的问话，他瞬间就领会了自家师父的意思，这是在为自己解围啊。 心念至此，李宾白便继续解释道。 “再往下的便不是按照十分之二淘汰了，接着的十分之一当为学长，再往下的十分之一为斋长。” “斋长之上的堂长选拔又与之不同，除了最后剩下的十位为副院长外，其他医者皆为堂长。” “除了这些人之外，还有那些来自医政司的医者。” “这些医者当真是好运道，自太医院而来，那为首的主事名为徐俊哲，据说是京中神医徐春甫的嫡孙。” 听到这个名字，徐文聪的神色忽然变得兴奋起来。 第769章 郁症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徐文聪虽然无法断定徐俊哲就是自己要找的人，但从这名字看来，极有可能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随后，徐文聪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弟子安排道。 “如此医道盛事，若是缺席，必定抱憾终身！” 徐文聪此话一出，围聚在他身边的那些弟子都一脸期待的看向徐文聪。 师父这般说辞，可是打算带他们出去见见世面？ 徐文聪感受到自己身边那些弟子渴望的眼神，他瞬间就明白了自己这些弟子的心情。 自己这段时间只顾着钻研叶大人给予的医书，倒是有些忽视自己身边的弟子。 望着自己面前那可怜兮兮的弟子，徐文聪的脸上忽显一丝笑意，更显和蔼之色。 “为师这段时间沉醉于医书，倒是对你们有所疏忽。” “既然如此，挂出招牌，告诉各位主顾今日闭馆了，下午皆去学习，观摩这大周医者的医术。” 徐文聪的这些弟子在听到徐文聪的安排时，他们神色兴奋的跳了起来。 “在回归大周之时，就闻那李时珍，万密斋二位神医之名，如今总算有幸得见。” 徐文聪望着自己面前那兴奋的弟子，他的心中也闪过一丝期待。 若走常规内科、外科、儿科、痘疹科之道，那自己穷尽一生也难望那几位神医项背。 幸亏自己承蒙叶大人看重，赐下天授医书，得以捷径之法。 只要自己能够钻研透这捷径之法，自己未必没有比肩几位神医，名垂青史之机。 当日下午，养济院内的医者们在稍作休整之后，便开始继续问诊养济院内的百姓。 许多碍于自己医术低微，心中想着不愿当真丢人，甘做一医学院助教的医者也凑到养济院中，想要见识见识大周顶级医者的风姿。 左典文瞧见养济院中的医者越来越多之后，他神色担忧的来到叶轩墨的身边耳语道。 “子义，这养济院内的医者越来越多了，可要有所手段？” 叶轩墨听到左典文的问话，他嘴角含笑的摆手道。 “不必了，来此医者皆是好学之辈，只要盯住他们，莫要他们惹出乱子便可。” 左典文瞧见叶轩墨那轻松的模样，他心中不解。 之前叶轩墨还让自己派人盯着那些医者，担心有贼人浑水摸鱼，今日怎么就不怕有贼人混在其中。 一旁的叶典庆观察到左典文那好奇的模样，他脸上并未露出其他表情，但心中却也露出一丝喜意。 看来叶典星出手将那些贼人逮住的消息，左师爷并不知情。 如今能够来到此地的医者，都是被叶典星筛选过数遍的医者，他们的来历自然是没有问题的。 此时，这养济院内的一众医者皆已进入了最后关头。 毕竟越往后，这养济院内的病患所患之疾越难诊断。 柳兴贤望着自己面前的这位医者，他眉头紧皱。 他所习的医术多注重那些“有形”的淤血倾心之症，对于那些“无形”的气留心研究不足。 正所谓：凡有余之病，由气之实；不足之病，因气之虚。 如风寒、积滞、痰饮、瘀血之属，气不行则邪不除，此气之实也；虚劳、遗漏、亡阳、失血之属…… 虽曰泻火，实所以降气也；虽曰补阴，实所以生气也。 气聚则生，气散则死。 气血冲和，百病不生，一有怫郁，诸病生焉。 而这郁又分为最常见的气郁、火郁、痰郁、血郁、湿郁、食郁六郁。 所以，柳兴贤在诊断自己面前这位病患的时候，他就一直在纠结自己面前这位所患的气郁到底是哪种郁病。 毕竟这六郁虽为六郁，实则六郁同气连枝，其中一种为主症，其他五种为辅症，医术不高者，极易发生错判现象。 因为场上剩余医者不多的缘故，包括李时珍在内的各位裁判已经能够做到一人专注于一人，而李时珍跟随的医者便是柳兴贤。 在李时珍瞧见这位病患的时候，就连他的眉眼间都闪过一丝难色。 他虽是神医不假，可神医又不是神仙。 他望诊之法就算是学得再好，在面对身患疑难杂症的病患时，他也还是要出手把脉的。 要不然万一看走了眼，那就是对病患的不负责任，那有违自己学医的初衷。 那位病患瞧见柳兴贤那愁眉不展的表情，他神色紧张的缩了缩身子不敢说话。 柳兴贤感受到自己面前那位病患的举动后，他也大致明白了这位病患的意思，便赶忙调整心态，面带微笑的发问道。 “你可觉得你的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这位病患听到柳兴贤的问话，他眼神无助的望着柳兴贤答道。 这位病患听到柳兴贤的问话时，他眼神无助的望着柳兴贤答道。 “大夫，您这一问，我忽然觉得我浑身上下皆有不适。” 柳兴贤一听这话，他的眉头皱的更紧。 望闻问切四诊，自己望其面相，观其气色，听其气息，把其脉象，只能知其心中有郁。 本想采用问诊，问问这位病患身体何处不适，好做进一步推算。 可怎料这位病患居然给出这个说法，如此一来，自己该如何是好。 此时，一直将目光放在场内的叶轩墨在观察到李时珍脸上露出的难色时，他瞬间就来了精神。 观李神医那纠结的面色，似乎是眼前病人非常棘手啊。 一想到这里，叶轩墨便主动从位置上站起，脚步轻微的朝着李时珍身后走去。 李时珍感受到自己身后传来的细微动静，他有些好奇的朝着自己身后看去。 当他瞧见叶轩墨的身影时，他急忙准备朝着叶轩墨行礼。 叶轩墨观察到李时珍那神态，他也猜到了李时珍想要干什么，便赶忙抬手打断，并小声劝阻道。 “李神医莫要客气，这是怎么了？可是遇到了什么难题？” 李时珍瞧见叶轩墨那凝重的表情，他自然不觉得叶轩墨是来这里看热闹的，便赶忙将这个病患的疾病小声的告诉了叶轩墨。 “叶大人，应当也不是遇到了什么难题，应该就是郁症而已。” “只是这郁症又能分为六症，这位柳医师恐怕要折戟于此了。” 叶轩墨听完李时珍的解释，他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这郁症似乎就类似于后世的抑郁症啊。 第770章 郁症(二) 而这抑郁症对于叶轩墨来说也不算陌生。 毕竟在后世之时，这可是一种常见的心理疾病、功能性疾病及亚健康状态者为主，多“无形”可辨。 而在后世中，因为来自家庭中、学校中、社交中的重重压力，使得很多学子在年轻时就患上了这种疾病。 非常多的家长对于抑郁症并不重视，只以为这抑郁症不过是自家孩子逃避学业的借口。 导致许多患者失治、误治，最后因为年深日久可发展为形质性损害，导致悲剧的发生。 而这疾病之中的病位多以肝部为主，同时还涉及心、脾。 又因为这五脏中的肝脏性喜条达，不受遏郁，易动而难静。 所以，一旦你的肝脏患有疾病，那就最容易从肝部蔓延至其他脏器。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在医学界才有“肝为五脏之贼”的说法。 正所谓：肝气一郁，即乘脾土，腹痛腹胀，甚则作泻；或克犯于胃，气逆作呕，两胁痛胀…… 化火上冲于心则心烦悸动，反侮于肺则呛咳不已，下夺于肾则耳鸣视糊。 风依于木，气郁易于化火，肝阳还易化风，为眩、为晕、为麻、为痉、为颤、为类中，皆肝风震动所致。 另外，情志郁结，气滞久则络瘀；气不布津，还可液聚为痰。 痰随气上下，无处不到，既可内及脏腑，亦可外流骨节经络，又可表现出不同的脏腑经络见症，从而使疑似症状百出，复杂难辨。 故有“诸病多自肝来”之说。 以其易犯脾胃中土，刚性难驯；乘风火之威，上犯巅顶；挟风痰而流窜周身，无处不到。 故疑难杂症在疑似难辨之际，应着重从肝入手，首辨气郁，注意其化火、生风及挟痰、挟瘀的情况，从而在疑难杂症辨治中起到执简驭繁的作用，特别是对女性患者。 一想到这里，叶轩墨的脑海中就出现了一位自己后世的友人，自己的那位友人就因为感情问题，导致自己身患抑郁，几度轻生。 在短短一个月内，整个人的精神萎靡到了极点，做任何事情都无兴趣，原本乐观的她也变得极度消极，生不如死。 同时，她整个人的思维也变得迟缓，还开始变得不愿意与身边的好友社交，变得孤僻。 除此之外，还伴有睡眠障碍，体重下降，身体疼痛，以及身体内的各脏器均出现问题。 幸好亲朋好友及时发现他的异常，并主动出手相助，最后她在亲朋好友的帮助下，积极配合治疗，靠着中医调养身体，治疗肝肾，再以肝肾反哺自身精神。 并在医者的主动干预下，开始游历祖国的大好河山，寄情于山水之间，历时一年，才从那糟糕的状态中走出。 李时珍瞧见叶轩墨那若有所得的表情，他心生疑惑。 莫非叶大人对于这郁症有所研究？ 应当不可能吧？ 需知这郁症可是当今医学界的疑难杂症之一，就连自己也只能说一句略懂，谈不上精通。 可若是其他人说他对于这郁症的了解在自己之上，那自己定然会嗤之以鼻，一定会觉得那人不过是胡言乱语而已。 可要是这个人换成叶大人，那自己说不定就要仔细掂量一番了。 毕竟叶大人那本天授医书可是给自己留下了一个深刻的印象，谁能肯定上苍未天赐判定，解决郁症之法于叶大人呢？ 叶轩墨在观察到李时珍那不断变化的表情时，他也大致猜到了李时珍的心中所想。 那《赤脚医生手册》问世的时间是伟人执政时，当时国际上对于抑郁症的了解也不算太多，所以在《赤脚医生手册》上并没有关于抑郁症的记载。 不过反倒是因为自己那位好友的缘故，使得自己对于抑郁症有所了解。 此刻，还在为那位病患诊脉的柳兴贤神色紧张的抬手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汗珠。 这郁症当真是疑难杂症，自己一时半会还真无法确定眼前这位是郁症六症中的哪一种。 更何况如今叶大人就站在自己身后，若是自己放弃了，那自己会不会在叶大人心中留下一个糟糕的印象？ 所以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在这个时候露怯。 哪怕是干耗，也要耗到叶大人去关注其他医者后，再选择放弃。 那位病患观察到柳兴贤那急迫，惆怅的模样，他还以为柳兴贤是因为无法治疗自己的疾病而心存愧疚。 一想到这里，这位病患心中对于柳兴贤的评价又提高了几个档次。 真不愧是叶大人请来的医者，会如此记挂着他们。 若是之前那些受李元北李知府之邀前来养济院的那些医者，那他们哪里会管他们死活。 不过就是走个过场给他们把把脉就完事了。 随即，这位病患的脸上强挤出一个笑容，望着自己面前的柳兴贤开口宽慰。 “大夫，可是我身患之疾乃是某种棘手的疑难杂症？” “若真是如此，你也莫要勉强，反正我不过是烂命一条，治不治也就那样了。” 在听到这位病患那主动宽慰的话语，原本心中着急，想着强撑的柳兴贤瞬间冷静下来。 自己这是又着像了。 自己当日不是还说那医学院的职位不重要吗？ 为何今日又这般在乎那职位了？ 果真，这名利影响人心啊。 想通之后，柳兴贤便将自己诊脉的手收回，稍稍整理了自己的衣冠，接着便再次将手搭了上去，并望着自己面前的那位病患开口道。 “莫急，我再为你诊脉一次，而你也放宽心，细细感受自己体内脏腑的不适，尽可能的确定其中脏腑最疼痛的是哪个。” 这位病患瞧见柳兴贤那神色淡然的模样，他的心情也被柳兴贤所感染，接着他就神色兴奋的重重点头应下。 “好。” 站在一旁的李时珍在瞧见柳兴贤的行为后，他的表情变得凝重。 叶轩墨见状，他便小声的发问道。 “李神医，莫非是有什么不妥之处？” 李时珍闻言，他目不转睛的盯着柳兴贤的动作小声答道。 “这柳医者似乎顿悟了。” 第771章 顿悟 叶轩墨在听到李时珍这句话时，他的表情稍显惊讶的看了李时珍一眼。 随即便将目光转移到柳兴贤的身上。 顿悟一事，说玄也玄，说正常也正常。 这历史中最有名的顿悟便属那“龙场悟道”了吧？ 此刻，叶轩墨身边的叶典庆几人都脸色错愕的将目光转移到李时珍的身上。 顿悟？ 李时珍观察到叶典庆等人那感兴趣的表情，再瞅瞅一旁叶轩墨那一脸淡定，并不觉得惊讶的神情，他便转头为叶典庆几人小声解释起来。 “或许我刚刚说得不太确切，反正这柳医者如今的状态可称顿悟，亦可称为觉醒，或称开窍。” “这是因为柳医者他在追寻智慧的时候，明悟了自己的本心。” “这种机会可不会出现在一般人身上，这柳医者要么是自身喜欢思考，水到渠成，要么就是如叶大人一般，乃是天授机缘。” “就类似于高僧在打坐时，忽然感觉进入到了一种全新的境界，能够感知到许多之前不了解的事情，心中所困扰之事会在那一瞬间豁然开朗。” “我这般言论，你们或许觉得是我在故弄玄虚，可它就是真实存在的。” “如今柳医者一顿悟，今后医途必是一路坦途！” 此刻，领先李时珍一个身位的叶轩墨在听到李时珍这句话后，他面色好奇的转头看向自己身后的李时珍发问道。 “李前辈，晚辈有一问，还请前辈解惑。” 李时珍瞧见叶轩墨那充满求知欲的眼神，他也大致猜到了叶轩墨想要询问什么，便朝着叶轩墨点头应下。 “叶大人有什么想问的？老夫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叶轩墨见状，他就面带微笑的开口道。 “晚辈想问，既然李前辈对于顿悟之事这般推崇，那李前辈可也有顿悟之时？” 李时珍在听到叶轩墨的问话时，他稍稍一愣，接着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追忆之色，似乎在回忆自己曾经逝去的美好时光。 几个呼吸之后，李时珍才缓缓从自己那美好的记忆里苏醒。 随后便望着叶轩墨点头应道。 “不敢欺瞒叶大人，老夫此前确有顿悟，且不止一次。” “或许正是有这几次顿悟，才有了如今的我。” 此时，万密斋也考核完另一位止步于此的医者来到这里。 当他听到李时珍的话语后，他表情认真的点头应和道。 “没错，就连我亦有几次顿悟，那感觉倒是非常的玄乎。” 这边万密斋话音刚落，那边的柳兴贤也恰好将自己搭在这位病患手上的手收了回来。 随后，在这位病患那满怀期待的眼神，柳兴贤缓缓开口问道。 “可仔细感受出自己的身体哪里出现异常？” 这位病患瞧见柳兴贤那眼神，他赶忙点头答道。 “在医者为我把脉时，我也沉下心来自己感受，发现我这肝脾的症状应当是最重的，我应当是肝脾出了问题。” 柳兴贤在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之后，他脸上的凝重之色稍有减退，接着便拿起一旁的毛笔一边写，一边与自己面前的病患交代道。 “你这病乃是肝脾不和引起的气郁。” 我给你开一方四逆散，此方为柴胡半钱、芍药半钱、苏梗三分、白蔻三分、苏叶两分……” “上十八味药，煎熬代茶饮下，七日后便可初显成效。” 当柳兴贤诊断完毕之后，他主动起身，将自己的位置让给了李时珍。 待到李时珍朝自己走来的时候，柳兴贤面带微笑的躬身道。 “若有不足之处，还请李神医斧正。” 李时珍望着柳兴贤那努力保持谦和平静的表情下，仍然隐隐透露出一种愉悦的心情时，他亦回礼笑道。 “斧正谈不上，毕竟这郁症之难，老夫也无十足的把握。” “还未恭贺柳兄顿悟。” 柳兴贤瞧见李时珍那客气的模样，他表面上虽然还是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可内心却早已乐开了花。 当李时珍为这位病患把完脉之后，他便一边与眼前的病患交谈，一边与自己身边的柳兴贤交流着，不断地试探柳兴贤对于郁症的把握。 站在几人身后的叶轩墨瞧见这一幕后，他便饶有兴趣的将目光转移到柳兴贤的身上。 心理医生在这个时代必然是不会受重视的。 毕竟生活在这个吃不饱饭的时代，你就只有一个烦恼，那就是怎样才能让自己今后都能吃饱饭，能够让自己的饮食变得更加精致一些。 可当你吃饱饭之后，情况就不一样了，到了那时，你才会出现更多的烦恼。 也正因如此，你的欲望才会占领你的大脑，让你开始胡思乱想，从而有了各种各样的烦心事。 随之而来的便是各种心理负担，当这些心理负担会逐渐加重，直至变成心理疾病。 那这关于心里疾病一事，自己能否提前布局？ 毕竟自己因为那位老友的缘故，所以对于这心里治疗也可算是颇为了解。 当李时珍将自己的手从这位病患手上撤回时，他面色和悦的望着自己面前的这位病患笑道。 “刚刚那位柳医者诊断的很对，你确实是肝脾不和引起的气郁，他刚刚给你开的四逆散也确实你最适合你的药方。” “药性温和，芳香化浊、从脾而解，使浊气下降，而从清气升……” 这位病患听到李时珍这一连串专业的术语后，他便被李时珍这术语弄的有些头晕眼花。 但这个病患瞧见自己面前越说越有精神的李时珍，他也不好拂了李时珍的面子。 只能假装自己听懂了，连连点头。 “原来如此，各位医师当真是费心了。” 叶轩墨瞧见那病患那不好意思的眼神，他便给自己身后的叶典庆使了一个眼神。 叶典庆接收到叶轩墨的眼神，他瞬间就明白了叶轩墨的意思，立马上前解围。 当那位病患脱离“苦海”之时，他神色恭敬的朝着不远处的叶轩墨鞠躬行了一礼。 李时珍望着那个病患离开的背影，有些意犹未尽的砸砸嘴。 第772章 抑郁症 没办法，到了他这个年龄层次，就是喜欢说教。 叶轩墨观察到李时珍那意犹未尽的眼神，他自然也猜到了这位神医的心中所想，故而他赶忙给身后的徐俊哲使了一个眼色。 有时候，这些大佬在不经意间，或是这种意犹未尽之时说出来的消息才是最珍贵的。 徐俊哲在接受到叶轩墨的眼神时，他手中动作稍稍停顿一下，脑中飞速运转，思考着叶大人的意图。 此刻，站在李时珍身后的柳兴贤在用余光观察到叶轩墨的举动后，他也猜到了叶轩墨的想法，便微微躬身，望着李时珍发问道。 “李神医，您对这郁症似乎有自己的独到见解，不知可否与我们细说一二？” 李时珍一看柳兴贤对于自己的观点有兴趣时，他那残存的说教之心再次涌上心头。 “好啊，在我看来，这郁症多是情志方面出现不舒畅的问题，亦会导致病患出现胸肋酸痛、胸闷、易怒、易燥、易哭……” “在我纵观医书，并结合自身了解来看，这郁症可分为虚症，实症。” 此刻的徐俊哲看到这一幕，他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叶大人是要自己做李神医的捧哏。 只是叶大人的目的是什么呢？ 为何要探究这郁症之法？ 徐俊哲心中虽有疑惑，但他还是没有细想，也主动望着李时珍发问道。 “李前辈，这郁症为何还能实症与虚症呢？” “这郁症不就是虚的吗？” 李时珍在听到徐俊哲这句话问话时，他的脸上就露出了一个莫名的笑容。 不等李时珍开口，已经来到养济院内，并恰好听到徐俊哲这句问话的徐文聪，他先是神色不解的看了徐俊哲一眼。 现在他有些怀疑，那这位徐俊哲真的是自己找的人吗？ 还是说在他们这一脉出海之后，徐家对于后辈子弟的医术教育已经到了这种无所谓的境地了？ 故而，徐文聪语气冷静的主动开口解释道。 “这虚实岂是这么简单就能说清楚的？” “你要知道，这虚实乃是相对的。” “这人体周身的五十个经外奇穴、五十二个单穴还有那三百零九个双穴，合计七百二十个穴位。” “这些穴位你敢说他们是真实的吗？” 徐俊哲在听到这一番呵斥时，他就赶忙转过身去。 当他看到自己身后那位神色严肃的医者时，他就知道对方这是误解了自己的意思。 并不知道自己刚刚那番言论是故意为之，对于眼前这种敢于纠正自己错误的医者，徐俊哲还是打心底里尊敬的。 正是因为有这些人的存在，他们大周医者才能有如此的成就，地位。 只是，徐俊哲在看到徐文聪的身影时，他整个人都为之一震。 眼前这个人怎么与曾祖父有几分相似。 他徐家作为大周的学医世家，他们对于养生一道自然是非常精通的，所以他们家族的人均寿命也略长一些。 加上这个时代的人们多有早婚早育的情况，所以他还是见过自己的曾祖父的。 而徐文聪瞧见徐俊哲那惊讶的目光，他的心中就有底了。 这般表情，多半就是徐家人了。 心念至此，徐文聪的脸色才稍稍好看一些。 接着徐文聪便给了徐俊哲一个眼神，示意他若是有什么疑问，那便等到今日考核结束再说。 站在一旁的叶轩墨瞧见眼前这一幕，他的眼角闪过一丝好奇之色。 这二人之间的关系似乎与自己想象中的不一样啊。 李时珍似乎也察觉到现场的气氛有些怪异，便赶忙说了两句。 “其实这实症乃是肝气郁结、气郁内化火、气痰郁结等。” “这虚症则是心脾两虚症、心肺两虚症、心肾两虚症。” “我研究发现，只要是虚症，那无论如何都是与心有关……” “主要便是因为心主神，心一乱，则神乱，郁症之所以神乱，也正是因为心神恼乱而已。” “这治疗方面，我认为气郁之争多以丹栀逍遥散用于治疗，毕竟此方可理气解郁、调养气血。” “而若是化风之症，那多是以羚羊钩藤汤、天麻钩藤饮、镇肝熄风汤等……” “还有，若是气郁化火之症，而且在没有挟瘀的情况下，我们可以在药方之中加入川芎、党参等多种活血之药。” “此举有治血兼顾养气之意，更有利于我们在气血中解郁。” “还有……” 站在一旁的叶轩墨听完李时珍对于郁症的总结，他的心中就有底了。 这郁症与后世常见的抑郁症似是而非，二者有相同之处，亦有不同之地，但不管如何，想要治疗抑郁，这调养身体都是不可或缺的疗程。 而当叶轩墨瞧见柳兴贤那感兴趣的模样，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光芒。 若是在这个时代研究抑郁症，那必然是一件事半功倍的事情。 可若是不去做，又感觉稍有遗憾。 不过他相信以这位柳医者对郁症的兴趣程度，应当不会拒绝自己的。 将来若是他对于这抑郁症有了自己的独特见解，那成为一个抑郁症专属的分院也未尝不可。 一个时辰之后，随着最后一位病患的疾病被诊断，此番比试也算是落下帷幕。 叶轩墨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徐俊哲安排道。 “徐主事，此番结果想必医政司的各位同僚都记下了吧？” 徐俊哲一听叶轩墨的问话，他连忙恭敬的点头回应道。 “叶大人放心，此番结果我等已记下，待到回去之后，我们便会依照今日比试的结果为各位医者制作初级医学院的身份铭牌。” 徐俊哲的声音虽然不大，但也足够传达到眼前这些医者的耳朵里。 不少医者在听到这个安排时，他们都有些遗憾的摇摇头。 其中一位只获得了教习身份的医者有些惆怅的开口道。 “哎，当真可惜，若非我此番身体不适，定能再上两个排名。” 话音刚落，他身边的另一位医者就直接抓住他的手臂，开始为他把脉。 “身体不适？让我看看！” 第773章 先驱者 被把脉的那位医者感受到自己身边那位的动作时，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通红。 他刚刚似乎忘记了自己在什么地方，也忘记了自己身边都是些什么人。 可身边这位医者的手劲又大，钳制着他无法将自己手收回来。 周围那些医者瞧见这戏剧化的一幕时，他们不由得打量起眼前的两位当事人。 当他们看到那位一脸认真，正在把脉的那位医者后，他们都不约而同的捂嘴笑了起来。 那位说大话的医者这是真不知道他身边那位医者的性格啊。 这位可是广东之地出了名的倔脾气。 这位来自广东的医者为这位医者把完脉之后，他竭尽全力平复自己的心情，强忍着心中的笑意，语气平静的开口道。 “不错，确实有疾在身。” “常言道，医者不能自医，想必正是如此，阁下才未针对自己身上的疾病做出治疗吧？” 那位被把脉的医者一听这话，他神色尴尬的连连点头。 “没错，就是如此。” 还好这位广东医者并未说出自己身患何种疾病，要不然自己他早就与他翻脸了。 这位广东医者瞧见他那表情，他神色认真的继续道。 “既然如此，我广东宝芝林有一秘方，专治你所患之疾，若是感兴趣，待到散会之后，你可去广东医会馆寻我。” 此言一出，围拢在那位广东医者身边的那些医者的眼神都发生了变化。 他们观刚刚那位医者的表情，也猜到了那位医者所患之事必定是男人通病，是难言之隐。 而这位来自广东的医者居然有医治此类疾病的秘方，那他们说不得就要见识见识了。 此刻，叶轩墨也走到台前，朝着养济院内的一众医者行礼答道。 “今日有劳各位前辈了，接下来的时日，本官会遣人开始招收医学院学子。” “还有……” 三言两语说完自己的计划之后，叶轩墨转头看向李时珍二人小声安排道。 “二位前辈，晚辈让两位前辈准备的初级医学院教材可有眉目了？” “从今日开始，两位前辈便能安排已入选医学院的各位医者前辈开始着手编撰教材了。” 李时珍二人听到叶轩墨的安排时，他们的眉眼间闪过一丝兴奋之色，连忙朝着叶轩墨躬身行礼。 “叶大人放心，我二人心中已有腹稿。” “今日待医学院各位的座次排列完毕之后，我们便会着手此事。” 李时珍与万密斋二人其实在几日前就已经将初级医学院的腹稿拟定了。 可这万事俱备，还是欠了一个“东风”。 而这“东风”便是此番医者这比试。 他们需要知道此番谁能成为医学院的副院长、斋长、学长、教习…… 然后按照这些人的排名划分初级医学院教材的编撰。 就如几位副院长一起能够参与初级医学教材的十分之一的编撰，那十分之一的篇幅会交给他们几人。 而各位斋长也一起能够参与初级医学教材十分之一的编撰。 以此类推，各级医者都能够参与初级医学教材的十分之一编撰。 而这种金字塔结构，就注定了越下层的竞争越激烈。 毕竟上百名教习与几位副院长所占据的都是十分之一的版面而已。 所以这上百位教习需要在众人之中脱颖而出，表达出自己的闪光点，才能将自己的观点写入初级医学教材，从而流芳百世。 虽然李时珍与万密斋二人也不想弄这论资排辈的事情。 可这场医术比试排名很好的展现各位医者的水平，水平高的医者，自然能够获得更多的版面。 这也是对今后医学生的一种负责。 站在这些医者不远处的医政司一行人皆一脸羡慕的看向那些有资格编撰医学教材的医者。 他们自家人知自家事，若是真让他们去试试，那他们恐怕连最基本的教习身份都取不到。 当徐俊哲眼神羡慕的目送最后一位医者离场的时候，他不由得叹息一声。 “若是祖父在此，该有多好？” 听到徐俊哲的叹息，他的身后传来了一个充满期待的声音。 “阁下可是祁县徐家之人？”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将徐俊哲吓了一跳。 “呀？谁啊？” 当徐俊哲转头看向自己身后，看到自己身后站着那位老先生后，徐俊哲松了口气。 原来是那位对自己有所误会的老先生。 只是今日看这位老先生对于医学也有很高的造诣，可他为何没有参与今日的比试呢？ 徐文聪望着徐俊哲那眼神，他自然也猜到了徐俊哲正在思考什么。 不过他并未在意，只是重复问道。 “阁下可是祁县徐家人？” 徐俊哲一听这话，刚打算反驳。 毕竟在他的印象里，他从小便是在京城长大，自认自家以算是京城徐家，莫非眼前这位是自家祖父的老朋友？ 心念至此，徐俊哲赶忙回礼答道。 “正是，不知前辈有何指教？” 徐文聪听到徐俊哲答应之后，他这才松了口气。 只要没找错就好。 “我观你方才眼神，可是羡慕那些有资格编撰医学教材的医者？” 徐俊哲闻言，他立马点头回应道。 “此事乃是我医学界名流千古的好事，谁人能不羡慕？” 徐文聪一听这话，他自得的抚须道。 “老夫便不羡慕。” 不等徐俊哲继续开口，徐文聪就站直身体，表情神圣的开口道。 “因为老夫有一条与这些人都不同的路。” “此路比之如今的医路虽然狭窄，但老夫坚信，此路今后必然也是我大周医者的通天之路。” “我要做的便是做那先驱者！” 徐俊哲望着自己面前严肃认真的徐文聪，他的内心不知为何，产生了一丝丝涟漪。 说的倒是振奋人心。 只是如今的大周医学界还有别的路吗？ 徐文聪感受到徐俊哲的眼神，他的心中就有了答案。 随即，他便将叶轩墨赠予他的医书从怀中掏出来，在不舍的看了两眼后，他这才恋恋不舍的递了过去。 “你瞧瞧便知道我所说的医路是什么了。” 第774章 青出于蓝 徐俊哲瞧见徐文聪那舍不得的表情，他对于徐文聪手中的那本医书也来了兴趣，赶忙伸手从徐俊哲的手中接过这本医书。 当徐俊哲接过这本医书，打开这本医书看了两眼之后，他整个人就被这本医书吸引。 这书似乎真的与自己之前了解的医书不一样啊！ 只是这医书上记载的东西真的是真实存在的吗？ 在人体还有一些更细微，无法用肉眼观察的名为“细胞”的东西吗？ 徐文聪瞧见徐俊哲沉醉这医书之中后，他便抚须笑着发问道。 “我这医路，你觉得如何？” 徐俊哲在听到徐文聪的问话时，他赶忙放下了手中的医书，一本正经的点头道。 “若这医书上记载的东西无误，那确实是一条全新的医路，只是你为何要告诉我呢？” 徐文聪望着徐俊哲那好奇的眼神，他自得的抚须道。 “老夫名为徐文聪，亦是祁县徐家人，这等宝物，自然要留给自家人！” 徐俊哲一听这话，他立即回道。 “不可能，我徐家……” 说到这里的时候，徐俊哲顿了顿。 在小时候，自己曾祖父还在世的时候，自己陪在曾祖父左右，自家曾祖父不止一次的在自己面前提及他的幼弟在一群商人的蛊惑下出走海外。 而他在出海之后，就再也没了消息。 莫非眼前这人就是？ 徐文聪望着徐俊哲那恍然大悟的表情，他嘴角含笑的望着自己面前的年轻人开口道。 “想明白了？” 徐俊哲闻言，他神色恭敬的朝着徐文聪行礼试探道。 “前辈是从海外返回的徐家医者？” 徐文聪瞧见自己面前如此谨慎的徐俊哲，他面容平静的微微点头应道。 “不错，当初未出海前我在家中排行小七，其上有大哥徐文智、二哥徐文慧……” 说完之后，徐文聪便朝着自己身后的两位弟子伸出手去。 那两位弟子瞧见徐文聪的举动，他们这才明白为何自家师父在出门前还有将他的家谱拿上。 原来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身份啊。 若是自家师父真是眼前这位医政司主事的曾祖父，那他们今后在大周医学界可就算是站稳脚跟了。 也难怪师父在回归大周后就一直在让他们寻找徐家的踪迹，原来如此。 想明白这件事情之后，徐文聪身后的那几位弟子神色兴奋的将事先准备好的徐家家谱拿了出来。 徐文聪接过这本已经泛黄的家谱，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怀念之色。 他在伸手轻抚这本家谱的封面后，他便忍不住的缅怀道。 “这本家谱是我离家前，我大哥徐文智偷偷塞给我的。” “我告诉我，若是我出海遭遇不测或者无法返回大周，那这本家谱便是我后人的凭证。” 说完之后，徐文聪便将手中的这本家谱也一并递了过去。 “我知你心中定然有所防备，不知此物可否打消你心中的顾虑？” 徐俊哲听到徐文聪这坦率的话语，他神色尴尬的笑了笑。 防人之心不可无，如今的徐家在大周医界也算是一方巨擘了。 有人想着混入徐家谋取利益，也是常事。 再者说，这位曾祖父出海的消息又不是什么辛秘，加上已经过了这么多年，就算真有见过徐文聪的人也都没有印象了。 所以，徐俊哲在初见徐文聪时，心中便已充满戒备。 可当徐俊哲看完徐文聪递过来的这本家谱后，他心中对于徐文聪的抵触瞬间消散了大半。 心中虽然依旧有些接受不了，可徐俊哲还是非常礼貌的朝着徐文聪躬身行礼道。 “晚辈徐俊哲，见过曾祖。” 徐文聪瞧见徐俊哲那谨慎的态度，他对徐俊哲就更加满意了。 心中对于徐家也更加期待。 能够教养出行事如此妥帖的家族子弟，这徐家应当还是当年那个徐家吧？ 只是不知道家中还剩下几位故人啊？ 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良久，徐文聪的情绪才稍微放松，语气平和的开口道。 “都是一家人，就不要这么见外了。” 徐俊哲听到徐文聪的这句安抚时，他的情绪也变得更加稳定。 随即便神色好奇的发问道。 “曾祖，您给我的这本医书上记载的内容与如今大周医界所记载的医术截然不同。” “莫非这医书是您从海外带回来的？” “难道这些海外的红毛鬼就是使用这样的医术吗？” 徐文聪观察到徐俊哲那觉得不可思议的眼神时，他的脸上露出一抹微笑。 “非也，这些红毛鬼怎么可能掌握这么精妙的医术？” “此医书乃上天赐予叶大人的宝物。” “叶大人再将此物转增予我的，他希望我能够带领大周医界走出一条不一样的路。” “你可愿随老夫走一趟这未知路？” 徐俊哲在听到徐文聪的问话时，他脸上的表情缓缓凝固，接着他便转头看向刚刚举办医学大赛的场馆内。 如今场馆内的医者虽然已经离开了，但刚刚所有医者都为排名奋斗的场面却还烙印在他的脑海中。 若是自己稳扎稳打，要多少年之后才能在此地获得自己的一席之地呢？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句话看似简单，可其中艰险唯有自己知道。 他的祖父是如今大周的神医之一，可自己莫说超过他，就连达到他那同等高度都是一件难事。 而如今却有一条通天捷径摆在自己面前！ 若是不抓紧机会，自己恐怕要抱憾终身。 心念至此，徐俊哲难掩心中激动，语气兴奋的点头答应下来。 “曾祖相邀，晚辈怎敢不从？” “只是，这医书中所记载的‘显微镜’是何物啊？” 想要研究现代医学，这显微镜就是绕不开的话题。 徐文聪一听这问话，他稍显尴尬的开口道。 “此物老夫也不清楚，但叶大人已经许诺。” “所以，我们二人只需静待佳音便可。” 徐俊哲在听到徐文聪的这句话时，他整个人就放松下来。 在他的眼中，叶轩墨就是无所不能的存在，既然叶大人已经许诺，那便不必担心。 第775章 显微镜工坊 与此同时，那被叶轩墨安排制作显微镜的工坊内。 这里面的工匠依旧在为如何制作显微镜而努力奋斗。 “咔哒。” 伴随着一声尖锐的声音响起，薄钰手中的那个显微镜应声碎裂。 薄钰望着自己手中那个残破的显微镜，他不由得叹息一声。 “这显微镜的制作与之前有明显不同，难矣。” 薄钰此话一出，他身边的那些工匠也一筹莫展的应和着。 “是啊，叶大人让我们制作的显微镜太难了，不过一掌之大，却又暗藏玄机，其中部件都需采用微雕。” “可我们之前都未学习过微雕，一个不小心便会前功尽弃。” “是极，若是这显微镜能与之前那望远镜一般是个较大的物件，那我还有些信心。” “莫要再说了，你再说，我或许就后悔加入显微镜工坊了。” 此时，如今负责制作望远镜的工匠负责人顾阳州在听到自己面前这些工匠的牢骚后，他便停下自己的脚步，望着这些人主动打趣道。 “当初各位兄弟放弃望远镜，转而选择制作显微镜的时候可是信心满满啊？” “如今各位兄弟当初那豪情壮志哪去了？” 薄钰在看到顾阳州那打趣的表情时，他的心中有些难受。 毕竟若是他不主动请缨，放弃望远镜工坊负责人的身份来弄着显微镜，那眼前的顾阳州不过就是自己的一个副手而已。 但即便心中有落差感，薄钰内心依旧不悔。 只因为这是叶大人交给自己的任务，若是畏难便不去做这种事，那自己怎么对得起叶轩墨对自己的厚爱呢？ 一想到叶轩墨对自己的提拔，薄钰心中的不满也渐渐隐退。 随即薄钰放下手中的显微镜残骸，抬头看向自己面前的顾阳州，神色平静的发问道。 “你今日不在望远镜工坊内待着，怎么有兴趣到我们显微镜工坊来了？” 虽然薄钰心中的不满掩饰的很好，但还是被顾阳州敏锐的捕捉到了。 所以，当顾阳州观察到薄钰那审问的眼神时，他就知道薄钰不过是在强装镇定而已。 一想到自己曾经的上级这般憋屈，顾阳州的心中就一阵暗爽。 随后，顾阳州面带微笑的望着自己的薄钰答道。 “嘿嘿，我们制作望远镜的镜片不够用了，所以想要先从你们这里借一点。” “等到时候那些差爷将镜片送过来之后，我们再将借的镜片还给你们。” 薄钰听到顾阳州的请求，他的表情瞬间变得严肃起来，立即不满的呵斥道。 “老顾，你这是啥意思啊？” “瞧不起人是不是？” “你们制作的望远镜固然重要，但如今我们正在摸索的显微镜也不见得不重要。” “毕竟叶大人可是说了，这显微镜可是他接下来的计划中非常重要的一环。” “要是坏了叶大人的大事，这个责任你承担的起吗？” 顾阳州本来还想讥讽两句，可当他瞧见薄钰那激动的表情时，他嘴唇微动，心中所想最终还是没有表达出来，选择了沉默。 可是，跟在顾阳州身后，那些准备前来拿镜片的工匠就忍不住的小声吐槽起来。 “哼，若是叶大人对此物很重视，那为何这么久过去了，叶大人都不曾来此查看显微镜的制作进度？” “就是，若是叶大人当真重视，自然应当是常来此地，就像当初制作望远镜的时候，叶大人可是隔三差五就会派人过来查看进度。” 听到这些人的嘀咕，薄钰这些正在钻研显微镜的工匠心中也都不是滋味。 这些人的话虽然难听了点，但话糙理不糙。 当初他们为叶大人制作的望远镜的时候，叶大人可是非常在意啊。 薄钰感受到自己身边这些工匠的情绪都有些低落后，他为了不让这些人继续在此影响进度，便主动朝着这些人挥手道。 “走走走，既然不是我显微镜工坊的人，便赶紧离开这里，要不然我可要叫差爷来撵人了！” 顾阳州瞧见薄钰那严肃的表情，他自然也明白了薄钰的想法，便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一众工匠开口道。 “既然人家不欢迎咱们，那咱们也就不在这里碍眼了。” 顾阳州的话音刚落，一位工匠就急匆匆的从门外跑了进来。 “兄弟们，叶大人来了，大家快出去迎接啊。” 薄钰在听到这位工匠的呼喊声后，他心中的负面情绪瞬间烟消云散。 想必叶轩墨此行多半就是为了他们所研制的显微镜来的吧？ 当薄钰一行人来到工坊大厅之后，叶轩墨就将自己的目光转移到了薄钰的身上。 虽然此刻的薄钰面带微笑，想要带给自己一个积极向上的形象。 可从他身边那些工匠如此低落的士气来看，这显微镜的制作必定不会太顺利。 不过想想也是，这显微镜的制作难度与望远镜的制作难度相同，二者明显就不在一个量级上。 这望远镜不过就是一个凹透镜，一个凸透镜，再加上一个套管而已。 其中最有技术含量的或许就是打磨镜片的时候吧？ 可这显微镜却不一样，他含有的零件林林总总加起来能有十几个。 而且每个零件之间还有配合，一个不小心，整个物件便坏了。 心念至此，叶轩墨便望着自己面前的一众工匠主动安抚道。 “各位匠师这些日子辛苦了。” “本官这段时间对各位匠师稍有疏忽，还望各位匠师莫怪。” 这些工匠瞧见叶轩墨居然主动向他们道歉之后，这些工匠的内心瞬间被自豪填满。 叶大人每日要处理这么多繁杂的公务，却还有时间记挂着他们，这是他们的荣幸！ 想到这里，这些工匠都赶忙朝着叶轩墨摆手道。 “叶大人能够记挂着我们，我们就已经很满足了。” “叶大人，您有事您就先忙，不用在意我们的。” “叶大人您放心，就算您不关注我们，我们也不会偷工减料的！” 叶轩墨听到这些工匠那朴素的回答，他面带微笑的点头回应着。 “各位匠师无异议，那本官就放心了。” 第776章 微雕 叶轩墨安抚好自己面前的这些工匠后，他这才将目光转向望远镜工坊领头的顾阳州身上。 “近日望远镜工坊内可遇到什么难事？” 顾阳州瞧见叶轩墨那审视的目光，他赶忙回答道。 “回叶大人话，我望远镜工坊内一切平稳正常。” 叶轩墨听到这个回答，他便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左典文，给了他一个眼神。 左典文在接受到叶轩墨的眼神后，他自然就明白叶轩墨是什么意思了。 接着，左典文便主动朝着顾阳州走了过去。 “顾匠师，劳烦你带我走一趟，去瞧瞧这些望远镜的质量如何。” 顾阳州听到左典文的安排，他不由得将目光转移到叶轩墨的身上，当他看到叶轩墨将注意力放在薄钰身上时，他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失落感。 原来薄钰才是他们之中看得最透彻的人。 左典文感受到自己面前顾阳州的情绪变得有些低落，他便主动开口问道。 “顾匠师这是怎么了？” “可是这望远镜工坊之中有什么烦心事？” 顾阳州听到左典文的声音，他立马回神，当他看到左典文那眼神后，他瞬间就明白了左典文此言中的深意。 便不再继续纠结此事，反而是认真的回答起最近望远镜工坊内遭遇到的困境。 “左师爷，不瞒您说，我们望远镜工坊内最近确实遇到了很多问题。” “首先我们的镜片有些不够用了，还有……” 当左典文将顾阳州这些望远镜工坊的工匠带走之后，叶轩墨面带微笑的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薄钰等人发问道。 “本官这段时间未关注各位匠师，各位心中可有怨言？” 薄钰一听叶轩墨的问话，他赶忙摇头道。 “叶大人说笑了，我等心中怎会有怨言呢？” “我等只担心完不成叶大人交代的任务，会让叶大人感到失望。” 叶轩墨听到薄钰的这句话，他就明白这显微镜的进展并不顺利。 心念至此，叶轩墨便望着薄钰主动发问道。 “薄匠师，何出此言？” “可是在制作望远镜的过程中遇到了什么难题？” 薄钰瞧见叶轩墨那认真的眼神，他并未搭话，而是先请叶轩墨走进显微镜工坊。 “叶大人，您先草民进去吧。” 叶轩墨闻言，他便朝着显微镜工坊内走去。 待到叶轩墨进入显微镜工坊落座之后，薄钰就将自己刚刚未做好的显微镜残骸取了出来。 “叶大人请看，这是草民按照叶轩墨提供的图纸所制作的显微镜。” “只是此物精妙绝伦，内部构造复杂，所以我等一时半会无法攻克其中难题，还望叶大人见谅。” 薄钰此话一出，这显微镜工坊内的这些工匠的脸色都变得紧张起来。 叶大人交给他们一项这么重要的工作，但他们却无法完成。 他们有愧叶大人厚望！ 叶轩墨感受到自己面前这些工匠的情绪都稍显低落后，他自然也猜到了这些工匠的内心所想。 无非就是两种原因，一是因为没有做到自己的要求，内心自责。 二则是担心办事不利，自己会怪罪他们。 想到这里，叶轩墨便先接受了薄钰递过来的显微镜。 将这半成品拿到手中仔细打量，钻研许久，叶轩墨这才开口道。 “辛苦各位匠师了，在没有实物的情况下，仅靠图纸做到这一步。” “各位匠师就算不说，本官也能理解这其中的艰辛。” 这些工匠听到叶轩墨的安抚，他们都赶忙抬头看了叶轩墨一眼。 当他们瞧见叶轩墨那认真的表情时，他们的心中仿佛有一股甘泉流过。 虽然他们做的不好，但叶大人依旧没有忘记他们的苦劳。 可叶大人的态度越是温和，他们内心的羞愧越盛，他们愧对叶大人啊！ 叶轩墨感受到这些工匠的情绪变化，他便继续开口道。 “各位匠师在制作这显微镜的时候，可遇到了什么难事？” “觉得制作显微镜还存在什么难点？可有本官能够帮上忙的地方？” 薄钰听到叶轩墨的问话，他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直接从自己的位置上站起，然后朝着叶轩墨躬身道。 “大人，这显微镜零件繁多，我们显微镜工坊人手不足，最少要三至四日才能凑齐一套显微镜的零件。” “可只要一个不小心，心一颤，手一抖，那这几天的辛劳就算是前功尽弃了。” “所以，我们想请叶大人请一位手稳的微雕师傅过来，由他组建这显微镜。” 他们这些人虽说就是工匠出手，手很稳，但手稳也是相对的。 他们一开始制作的物件是水车，那玩意大，所以凭他们的本事能够轻易驾驭。 在从水车工坊走上正轨之后，他们就从水车转到望远镜工坊，虽说制作望远镜也需要费一番功夫。 可那望远镜的零件简单，而且望远镜的零件可比这显微镜大上太多，在操作的时候也更好操作。 可这显微镜却与望远镜不同，加起来也就一个巴掌大，其中的零件本就细微脆弱，但凡手抖，就功亏一篑。 而那些善于微雕的工匠，莫说是一个巴掌大的物件。 就算是杏核，核桃这般大小的物件，他们都能将其雕刻成工艺品。 所以，由他们完成这显微镜的最后一步最合适不过。 叶轩墨在听到薄钰的请求之后，他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这些本官都记下了。” “接下来的时日，还望各位匠师多多费心，尽早使显微镜问世。” 叶轩墨也明白，自己给这些工匠的图纸乃是初代显微镜的图纸，是类似列文虎可所用的显微镜，并不是后世常见的那种较大的光学显微镜。 他心中虽然着急，但也明白饭要一口一口吃的道理。 薄钰听到叶轩墨的这句话，他神色严肃的朝着叶轩墨行礼保证道。 “叶大人放心，草民就是不吃不喝，也要将这显微镜制作出来！” 叶轩墨瞧见薄钰那激动的表情，他又宽慰了几句，这才离开。 第777章 我附庸的附庸不是我的附庸 当叶轩墨进入初级医学院开院的最后时刻，在地球另一端的“好望角”处。 一支来自艾斯巴尼亚的船队正停靠在一处海湾处补给货物。 船队为首的巴尔克身着艾斯巴尼亚的贵族服饰，双手并在一起杵着一根手掌，身姿挺拔的站在船队最前端战船的甲板上。 此刻，站在巴尔克身边的霍伯特看了一眼海岸上那些争先恐后赶往艾斯巴尼亚在这里的殖民地，想要在此地发泄自己的欲望的军士。 望着这些军士那兴奋的模样，霍伯特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悦。 这些军士可是来自艾斯巴尼亚最精锐的军队，怎么能做出如此粗鄙之事。 不满的冷哼一声，霍伯特将自己的目光的收回，转而看向自己身边的巴尔克发问道。 “巴尔克，这些军士你不打算约束一下吗？” “要知道，他们现在想做的事情可与我们艾斯巴尼亚的行事风格截然不同啊！” 巴尔克听到霍伯特的那句问话时，他的嘴角露出一丝轻蔑的笑容。 “我的好朋友，你果然是在国内待得太久了！” “你一直都在国内过着优渥的日子，根本就不了解这世间的残酷。” “同样，你也不清楚我们艾斯巴尼亚所宣扬的贵族精神，行事风格是用来干什么的！” “我很喜欢大周的一句古话，叫做‘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我认为如今我艾斯巴尼亚的贵族大多就是那‘死于安乐’之辈。” “这些人呢的存在，只会让我艾斯巴尼亚走向灭亡！” “我的朋友，你明白吗？” 说到这里的时候，巴尔克眼神凶恶的扫了霍伯特一眼。 霍伯特瞧见巴尔克那凶恶的眼神，他下意识的因为紧张而吞咽了一口口水，全身的鸡皮疙瘩在那一瞬间炸起。 现在的巴尔克给了他一种在狩猎时直面野兽的感觉。 为什么自己这位在王国内表现温文尔雅的好友如今却变成了这么恐怖的模样？ 巴尔克瞧见霍伯特那紧张的模样，他瞬间回过神来。 眼前这位不是之前那些级别比自己低的军官，同样也不是那些爵位比自己的爵士，而是一位由腓力二世国王陛下册封的海外总督。 这位是与自己同级的存在。 同时也是自己在王国内明面上的好友。 巴尔克之所以要与霍伯特成为好友，则是因为霍伯特此人心中无谋无智，但又总是喜欢吹嘘自己能够做一番大事。 自己与这样的人交友，能够麻痹那些对自己不满的贵族，他们自然也会觉得人以类聚，物以群分。 自己能够与霍伯特这样的贵族交好，自己必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如此一来，这些人便不会深挖自己的底细，也不会去探究国王陛下会交给自己什么样的任务。 当然了，除此之外，也是给自己留下一条退路。 虽说如今的腓力二世陛下英明神武，但谁能保证他能一直英明神武下去，不会阴沟里翻船呢？ 这种英明神武的君王在晚年行昏聩之事的例子可不算少。 如果今后腓力二世性格大变，那自己便能果断投身贵族行列。 毕竟“附庸的附庸不是我的附庸”。 这或许是艾斯巴尼亚与大周最大的不同之处。 在艾斯巴尼亚，即便是国王也做不到随意处决自己手下贵族的附庸。 狡兔三窟，这同样也是自己学习大周文化明白的道理。 不得不说，这大周的文化当真是令人着迷。 心念至此，巴尔克脸上的凶恶表情立马变得温和起来。 他主动身后拍了拍霍伯特的肩膀，并语气平和的安抚道。 “我的好朋友不要紧张，我刚刚在思考一些问题，所以将自己的心神代入其中。” “并不是在针对你，还请你不要怪我！” 霍伯特望着自己面前变脸变得如此丝滑的巴尔克，他心中对于霍伯特的评价又上了一个档次。 巴尔克在艾斯巴尼亚的贵族眼中，他之所以能够获得海外总督这个职位，完全就是因为对腓力二世忠心耿耿，死心塌地。 大家都认为巴尔克的忠心大过他的能力。 可现在一看，事实却并非如此。 原来巴尔克家伙一直都在伪装，大家都被这个家伙的外表给骗了！ 不过下一秒，霍伯特的心中有闪过一丝庆幸。 还好自己在王国的时候没有和这位好朋友有过冲突，要不然以自己的才智，城府，说不定就要被他玩死了。 再者说巴尔克越厉害，对他而言自然也更加有利。 毕竟他可不希望自己的首次就任海外总督就手忙脚乱的。 想通之后，霍伯特的情绪就变得松快许多。 接着，霍伯特便一脸好奇的看向自己身边的巴尔克发问道。 “巴尔克，你刚刚说的那些是什么意思啊？” “什么是‘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又为什么要扯到骑士精神？” 巴尔克望着霍伯特那真诚的眼神，他便主动为其解释道。 “那‘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出自大周的一篇文章，三言两语和你说不清楚，等到时候到达目的地，我将大周的书籍给你，你自己研究吧。” 霍伯特听到巴尔克的安排，他连连点头应下。 瞧见霍伯特那举动，巴尔克便继续为他解释道。 “凡尔赛宫知道吗？” 霍伯特闻言，立即点头应下。 “据说是路易十四修建的，那宫殿比腓力二世陛下的宫殿更加富丽堂皇，是咱们欧罗巴洲最大最豪华的宫殿。” 巴尔克瞧见霍伯特那崇拜的模样，他的脸上露出一丝轻蔑的笑容。 “那凡尔赛宫其实是路易十四用来集权的产物。” “他努力打造凡尔赛宫，让他国内的那些贵族以进入凡尔赛宫为荣，不得不说，这举措很成功。” “他们国内那些贵族全部落入了这个陷阱，他们争先恐后向凡尔赛宫输送自己的子嗣。” “数年过去，这些贵族都接受了以进入凡尔赛宫为荣的理念，居然开始害怕进不去凡尔赛宫。” “为此，他们还主动将自己的权柄交给路易十四，以换取进入凡尔赛宫的机会。” 霍伯特在听到巴尔克的解释后，他瞬间呆立在原地。 第778章 传教士 霍伯特虽然自大，无谋，但他又不是傻子，所以他在听完巴尔克讲述的这个故事后，他的脸色就变了。 “巴尔克，你的意思是，我艾斯巴尼亚推行的贵族精神，我们的各种行事风格都是因为腓力二世为了约束我们而设置的？” 巴尔克瞧见霍伯特那惊讶的表情，他表情严肃的点头应下。 “不错，这一切都是腓力二世陛下的谋划。” 霍伯特瞧见巴尔克承认之后，他便有些难以置信的继续道。 “巴尔克，这种事情你为什么要告诉我呢？” “你不是陛下的心腹吗？” 巴尔克瞧见霍伯特那不可思议的眼神，他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接着就望着自己面前的霍伯特笑了起来。 “霍伯特，我们是朋友啊，我当然不可能瞒着你了。” “当然了，我就算是想瞒着你，也瞒不住啊。” “毕竟等你到了自己的属地，了解了那大周的文化，你就清楚了。” 霍伯特听到巴尔克又谈及大周文化时，他难掩心中好奇，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霍伯特发问道。 “巴尔克，为什么我感觉你一直都在推崇那大周的文化啊？” “你该不会是被那些大周人给洗脑了吧？” 在霍伯特的眼中，大周是来自东方的神秘的国度，那里遍地都是黄金，是一个去了便能发财的地方。 但这种充斥着金银，钱财的地方，怎么可能会有让巴尔克崇敬的文化呢？ 巴尔克望着霍伯特那惊讶的表情，他神色认真的为霍伯特解释道。 “我的朋友，你错了。” “你所了解的大周，是从那些追逐利益的商人口中得知的。” “那些商人逐利，他们所描述的大周自然是满是财富的大周，他们希望蛊惑更多的商人前往大周，与他们一同开拓大周的商业。” 霍伯特一听这话，他的眉头瞬间皱起，语气不确定的发问道。 “巴尔克，你也说了商人逐利，那为什么这些商人为何还要宣扬大周遍地是黄金，到处都是财富呢？” 巴尔克闻言，他便转头看了霍伯特一眼，当他观察到霍伯特那表情时，他语气平静的开口道。 “我的朋友，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自然是因为大周的势力太过强大，这些商人在我们艾斯巴尼亚殖民地所使用的那些手段行不通了。” “所以他们就需要换一种方式。” “他们需要更多的同盟的一起前往大周。” “我认为比起那些敛财的商人，你更应该从那些吟游诗人口中了解这个神秘的东方国度。” “就比如我刚刚与你说的这个问题，我怀疑就是各国的君王从那位马可波罗的吟游诗人口中得知大周的情况。” “并根据大周的情况演化过来的手段。” 霍伯特听到巴尔克的这句话时，他表情好奇的望着巴尔克发问道。 “哦？巴尔克，你说的可是那位最先抵达大周，然后返回欧罗巴洲的那位吟游诗人？” “你说他带回来的东西是什么？是指那个风靡欧罗巴洲的新式披萨吗？” 一提起披萨，霍伯特就忍不住的吞咽了两口口水。 披萨这个食物在欧罗巴洲的起源很早，大概能够追溯到罗马帝国时期，可在这时候的披萨并不好吃。 毕竟一开始这披萨所用的面饼乃是园麦饼，虽然在此期间，这披萨通过加入各种各样的食材进行改良。 可他们一直都只是在面饼之上的食材进行改良。 就算有人开始着手改良那面饼，也并未改到点子上。 直到那位抵达大周，见识了大周东西繁华，并在经历一番曲折之后，终于返回欧罗巴洲的马可波罗。 他带回了来自大周的美食，那是一种香葱馅饼，由那个香葱馅饼构成的披萨比之前美味无数倍。 巴尔克一瞧霍伯特那垂涎欲滴的表情，他的眼角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鄙夷之色。 大周美食繁多，这披萨不过是由大周随处可见的香葱馅饼改良而已。 若是此人去了大周，见识了那些真正的大周美食，他就会知道自己只不过是坐井观天而已。 忽然，巴尔克的脸色，自己似乎又偏题了，都怪这个饭桶，将自己往美食这个方向引。 心念至此，巴尔克的脸色瞬间变得平静，语气平淡的开口道。 “差点就忘记我要与你说什么了，刚刚不是说到关于大周的事情吗？” “我认为大周那些皇帝最优秀的手段便是他们的考试，不过在大周，这个考试名为科举。” “这大周的皇帝为了稳固自己的权利，为了制衡自己下面的这些贵族，他采用了科举制。” “这个科举能够让那些毫无根基的平民百姓获得特权，这个科举还能筛选民间的天才，将这些天才收拢为己用。” 霍伯特在听到巴尔克的这句话后，他的表情就变得奇怪起来。 “哦？此话何意？这科举居然有这么大的魅力？” 巴尔克瞧见霍伯特那感兴趣的表情，他便主动为其解释起来。 “这大周的皇帝给平民百姓机会，让他们从这些大家族手中分权，而其中最杰出者能够前往他们大周的首都。” “可这些杰出的人才到了首都，举目无亲，他们能做就是依附于这个皇帝。” “等你到了自己的领地，你可以多了解了解大周的文化，那对你来说很好处，你会发现，你可以从大周身上找到我们艾斯巴尼亚的痕迹！” “毕竟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如今的大周的发展快，我们能够从大周身上看到我们的将来。” “就比如……” 巴尔克刚想说能够看到贵族实力强大，从而影响皇权。 可一想到自己身边这位就是艾斯巴尼亚的大贵族时，他的话到嘴边又咽下。 “算了，等你到时候自己看吧。” “我只希望你此番莫受那些贵族的蛊惑，真的无脑与大周开战。” 霍伯特听到这话，他一脸狐疑的看了巴尔克一眼。 “巴尔克，你这是什么意思？” “前往大周这个决定不是腓力二世陛下亲自决定的吗？” 巴尔克听到霍伯特那天真的话语，他表情凝重的开口道。 “大周是你无法想象的庞然大物，想要灭绝他们，不能单靠武力。” 说到这里，巴尔克便看向天主教那些传教士所乘的船只。 第779章 英格兰 那些人才是腓力二世陛下拿下大周的杀手锏，只要这些传教士能够渗透进大周。 只要他们能够在大周顺利传教，那只需百年，这些大周人的思想就能被他们控制。 就算不能控制这些大周人，到那时这天主教便能像佛教一般在大周扎根。 如此一来，这些大周人对于他们艾斯巴尼亚人就不会像现在这般敌视。 只要这些大周人不敌视他们，那等到大周国内动乱，他们就能趁势而起！ 霍伯特瞧见巴尔克突然不说话之后，他就顺着巴尔克的目光看去，当他看到巴尔克将目光放到那艘坐满天主教教众的船只时，他的心中就有了答案。 没过多久，扎根在这块殖民地的艾斯巴尼亚贵族带着物资主动找上了巴尔克二人。 他们从那些肆意挥霍青春的军士口中得知了这船队主官的身份。 一位是曾经执掌吕宋多地的腓力二世心腹巴尔克，一位是艾斯巴尼亚顶级贵族霍伯特。 这两位都是他们这些低级骑士需要巴结的人物。 若是能够得到他们二人的青睐，那等到殖民地三年经营权到期的时候，他们说不定就有机会续约了。 要知道，殖民地可是一个聚宝盆。 能够让一个低级贵族家庭在短时间内迅速崛起！ 这些骑士将这些物资放到巴尔克二人所乘的船只后，他们便神色谦卑的看向自己身边的军士，神色谦卑的开口道。 “各位大人，一点小小的心意，还望各位大人笑纳。” 一位巴尔克的心腹肖恩仔细的检查完这些骑士送来的厚礼，他原本冷峻的脸庞上露出一抹微笑，就如春意撕裂寒冬一般。 随即，他看向自己面前的这些骑士笑道。 “你们很有诚意，大人在甲板等你们，随我来吧。” 这些骑士在观察到肖恩那满意的表情，他们心中闪过一丝肉痛的表情。 这里的礼物让他们在自己的殖民地白干近三个月。 当这些人来到巴尔克面前时，他们的情绪就变得紧张起来。 巴尔克感受到这些骑士那紧张的情绪时，他面色和煦的伸手示意众人不要紧张，接着便发问道。 “我问你们，近半年来，在你们殖民地补给的船只可有什么异样？” “最好是能说说有关于尼德兰，英格兰这些国度的商人有何异样。” 在场的骑士在听到巴尔克的问话时，他们内心一紧，眼神中闪过一丝不解之色。 巴尔克总督为何要问这个问题？ 是那些来自其他国家的商人有问题？ 还是眼前这位总督大人不希望艾斯巴尼亚人与其他国度的商人做交易？ 此时，站在巴尔克身边的霍伯特在听到他的问话时，他的脸上闪过一丝疑虑。 他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多少个殖民地了。 反正巴尔克每到一个艾斯巴尼亚所属的殖民地，他便要问一些类似的问题。 巴尔克瞧见这些人那迟疑的表情，他主动笑了两声打破僵局，直接就面带微笑的安抚道。 “随便说说，就当是朋友间的闲聊。” “当然了，你们放心，我并不反对你们与其他国家的商人进行交易，我认为各国之间保持商业往来，不是一件坏事。” 这些骑士瞧见巴尔克那认真的表情，他们紧绷的内心瞬间松懈。 只要这位总督不阻挡他们赚钱，那一切都好说。 毕竟他们在此地扎根，攫取殖民地的“财富”，可他们在此地又无法将这些财富变现，故而他们只能与往来的船只交易。 而那些来自艾斯巴尼亚的船只又无法消化完他们的商品，所以他们为了赚取财富，只能将目光转移到其他国家的商人身上。 既然巴尔克总督对此事不在乎，那这些骑士心中也就没了防备。 一个个都赶紧将自己知道的事情一股脑的告诉了巴尔克。 “巴尔克大人，这半年来我们殖民地也没发现什么异样啊，要说应有异样，那便是来自英格兰的商人数量变多了。” 一提起有关于英格兰的话题，他身边的其他贵族也都纷纷开口。 “对对对，最近半年往来此地的英格兰人明显增多。” “……” 一位心中藏着心事的骑士发现眼前这位总督真的只是在找他们闲聊之后，他心中的防备也放下了，饶有兴趣的望着自己面前的这些人主动开口道。 “你们说起这些英格兰人，我倒是想起了一件趣事。” “大概在三个月前，一个带着大周瓷器，茶叶的英格兰商人在我们这里进行中转补给，因为他是大主顾的原因，我邀请他共进晚餐。” “他在酒醉之后，一改刚登岛时的谨慎，戒备。” “主动开始与我唠家常，拉关系，最后还在无意间透露出想要拉拢我的想法。” “他说我与他意气相投，只要我愿意从艾斯巴尼亚转投英格兰，那他可以保证给予我一个男爵的爵位。” “而且与我言明，只要我主动向英格兰输送情报，那男爵绝对不是我的终点。” “他直言如今艾斯巴尼亚的贵族阶级已经接近固化，而英格兰却很年轻，可以接收更多的贵族。” 这位骑士说完之后，坐在他旁边的另一位骑士也说出了自己所知的事情。 “我所知的与他不同，我是在无意间偷听到几位同时在此中转的英格兰商人的交谈。” “他们认为我们经营的殖民地不行，认为我们收取的补给费用太高，想要谋划如何夺取我们的殖民地！” “他们还说此目标不会太久远，但为了不暴露自己，我没有听到他们的计划。” 这位骑士此话一出，坐在他身边的那些贵族都随之激动起来。 “这些英格兰人真是这么说的？” “区区英格兰居然也该觊觎我们的殖民地，当真是不知好歹！” 此时的这些骑士已经知道腓力二世通过战争侵吞了波尔都亚的国土，如今的艾斯巴尼亚已成为欧罗巴洲最强大的国家。 想必用不了多久，腓力二世就能成为下一位统一欧罗巴洲大陆的霸主。 在这些骑士眼中，英格兰的这一说法无疑是在挑衅。 而巴尔克听完这些骑士的言论，他的表情闪过一丝明悟之色。 历时这么久，总算是得到了有关此事的消息。 第780章 字典出 巴尔克也与之前那些沿途殖民地的骑士聊过有关于英格兰人的话题，可那些骑士皆表示没有异常。 而这个殖民地，也是此行第一个有收获的殖民地。 不过细想也对，此地距离艾斯巴尼亚的距离已算遥远，像他所乘的船只来回也要一月光景。 这些英格兰人定是觉得此地距离艾斯巴尼亚遥远，所以才会露出破绽。 一直将注意力放到巴尔克身上的霍伯特敏锐的察觉到巴尔克的眼神有些不对劲之后，他就将自己的头凑了过去，随即小声的问道。 “巴尔克，你这表情这是怎么了？” “莫非是你早就知道这一切是什么情况？” 巴尔克一听霍伯特的问话，他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那是自然，这些英格兰人觉得自己的计划很隐秘吗？” “国王陛下对此事早就有所察觉。” 霍伯特闻言，他的神色就变得更加奇怪起来，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巴尔克发问道。 “不应该啊，既然陛下已经知晓此事，那为何毫无行动呢？” “这可与陛下的性格不符啊？” 若是腓力二世知晓英格兰对艾斯巴尼亚有所谋划，那他应该会在很早之前就开始谋划了啊？ 巴尔克听到霍伯特的问话，他的脸上露出一个神秘的表情。 “你怎么会认为陛下没有谋划呢？” 就在此时，巴尔克的一名亲兵神色兴奋的朝着巴尔克走了过来，在他的手上还握着一份羊皮卷。 虽然纸张已经在欧罗巴洲普及，可腓力二世在向自己的亲信传达旨意的时候，还是喜欢用羊皮卷。 来到巴尔克面前，这位亲兵便将羊皮卷递到了巴尔克的面前，并语气激动的开口道。 “巴尔克大人，国王陛下的旨意到了！” 这位亲兵身后还跟着一位艾斯巴尼亚的宫廷侍卫，很显然，这个羊皮卷就是由这位宫廷侍卫带来的。 当霍伯特将目光转移到那位宫廷侍卫的身上，他的表情就变得凝重起来。 眼前这个宫廷侍卫他认识，此人乃是腓力二世的亲信。 此刻的霍伯特想想巴尔克那兴奋的模样，再想想巴尔克刚刚与自己说的那番话。 他的脑海中闪过一个惊人的念头，他就算再迟钝，他也反应过来了。 自己此行是不是也是陛下的谋划？ 接着霍伯特便一脸震惊的看向自己身边的巴尔克发问道。 “巴尔克，这一次航行是不是就是你和陛下的谋划？” “该不会你从吕宋回来也是计划的一部分吧？” “你们是打算将这些英格兰人引出来吗？” 巴尔克在听到霍伯特的这些分析时，他原本严肃的表情上忽然露出一抹笑意，接着便点头道。 “那是当然，要不然为何我们半月就能走到的殖民地，我硬生生的磨了一个月？” “你该不会以为我每次在殖民地逗留真是为了那些殖民地贵族送给我的财宝吧？” 说完这句话，巴尔克便将目光送霍伯特的身上收回，接着他便撑着手中的拐杖看向英格兰的方向开口道。 “只要拿下英格兰，我艾斯巴尼亚便是欧罗巴洲最强大的国度，到那时，整个欧罗巴洲的财富都是我们的！” “等到了那时，我们才要正在考虑要不要与东方的大周开战。” 说完之后，霍伯特便看向自己身边的亲兵安排道。 “通知我们的舰队，让他们将财富暂存于此殖民地，我们只留下武器、粮食、水源。” “我给各位半天的时间准备，时间一到，舰队全速返航，顺着海风打这些英格兰人一个措手不及！” 霍伯特瞧见正在下达命令的巴尔克，他有些没好气的开口道。 “合着我们这一趟出来，根本就不是为了去大周，而是为了钓鱼啊？” 巴尔克一听霍伯特那话语，他表情严肃的摇头道。 “不，我是来钓鱼的，但你不是，此行我从未说过我是就任总督一职，我就任总督的说法都是你自己脑中杜撰的。” “不过，你前往吕宋就任总督倒是真的。” “记得，那些天主教的传教士一定要保护好，为了培养这一批会说大周官话的传教士，国王陛下可是费了好大一番功夫的。” 霍伯特听到巴尔克的安排，他的内心不知为何，忽然生出一股豪气。 没想到自己在有生之年，居然也能拥有独领一方的资格。 当巴尔克带着舰队返回艾斯巴尼亚，准备给英格兰一个惊喜时，那些负责编撰字典的大儒们也主动派人邀请叶轩墨前往杨府一叙。 宁波府衙内。 得知消息的左典文神色兴奋的望着自己面前的杨鼎云开口道。 “杨老友稍坐，我这就去将此事转告叶大人。” 左典文亦知这字典对于读书人的作用。 有了这字典，加上值钱的仁治拼音法，那今后百姓想要识字的成本更低，如此一来，读书人的数量就会增多。 如此一来，他们这些士族的地位就会更加稳固。 因为这样会有更多的人拥护读书人这个阶级。 杨鼎云瞧见左典文那面带喜色的表情，他也不觉得意外，只是面带微笑的朝着左典文点头示意。 “有劳左师爷了。” 不久之后，左典文便带着这个好消息来到叶轩墨的值房内。 “子义，我这有个好消息，你猜猜是关于哪方面的？” 叶轩墨瞧见左典文那兴奋的眼神，他脑中一转，便大致猜到了内幕，接着就语气平静的回应道。 “最近府衙之内所说好消息，应当有三方面，一是各位医者编撰的初级医学教材，二是各位大儒编撰的字典；三则是我命工坊研制的显微镜。” “我猜八成是杨家来信，毕竟你是文人出身，这三个消息之中，能让你如此失态的，必是与文人最相关的字典。” “公台，我猜的可对？” 左典文瞧见叶轩墨那自信的眼神，他神色恭敬的点头应下。 “是极。” 第781章 得偿所愿 瞧见左典文点头应下，叶轩墨便立即从位置上站起，同时对自己身边的叶典庆安排道。 “武正，备车，我们现在就去杨府瞧瞧这字典。” 当叶轩墨从值房走出之后，他一眼就看到了等候在此的杨鼎云。 “草民拜见叶大人。” 叶轩墨闻言，他面带喜意的摆手笑道。 “不必客气，速速带路吧。” 当叶轩墨在杨鼎云的带领下进入杨府，他们一行人并未做丝毫的停留，而是直接朝着杨朝顿所在的院落走去。 在距离杨朝顿院落十步左右的地方，杨鼎云朝着叶轩墨躬身行礼道。 “叶大人，家祖正在其中等候，草民还有家中事务需要处理，便不陪大人进去了。” 叶轩墨瞧见杨鼎云那认真的表情，他面色和悦的微微点头示意。 待到杨鼎云离开之后，叶轩墨便直接朝着杨朝顿的院落走了进去。 刚一走进院中，叶轩墨就看到那些被杨朝顿邀请至此的江南大儒皆翘首以盼的望向院外。 而叶轩墨一出现在这些大儒的视线中，这些大儒的表情明显变得兴奋起来。 “子义，你可算来了，快来瞧瞧我们所创的字典可是你想要的这种？” “子义，此字典若还有不妥之处，可直接提出，我等会立即修改。” 在场的这些大儒知道他们所编撰的这本字典意味着什么，所以，他们心中即便再急躁，他们也会静静地等待叶轩墨给出修改意见。 叶轩墨瞧见自己面前这些大儒那兴奋的表情，他转头看向这些大儒最中心的杨朝顿。 而当他将目光转移到杨朝顿身上时，他又不自觉的看向杨朝顿手中捧着的那本字典。 杨朝顿感受到叶轩墨那炙热的眼神，他的脸色亦露出一丝微笑，接着就将手中这本字典捧向叶轩墨。 “子义，此字典仅为初稿，尚有许多不足之处。” 叶轩墨在看到杨朝顿的行为后，他不敢怠慢，赶忙上前两步，将这本字典从杨朝顿的手中接过。 感受着手中沉甸甸的的分量，叶轩墨恭敬的朝着自己面前的这些大儒躬身行礼。 “晚辈代我大周未来学子，感谢各位前辈！” 这些大儒瞧见叶轩墨那举动，他们虽想开口，可当他们瞧见杨朝顿的手势时，他们就表情无奈的站在原地受了叶轩墨这一礼。 杨朝顿受完叶轩墨这一礼后，他面色和煦的望着自己面前的叶轩墨开口道。 “子义，代今后学子谢我们，这话有些太过了。” “当是我们这些老骨头代今后的学子谢过你才是。” “不过，你谢谢我这些老伙计倒是应该的。” “你是不知道我这些老伙计为了这本字典忙了多久。” 因为字典这件事情，杨朝顿与叶轩墨的交情比之前深厚了许多，所以，如今的杨朝顿等人与叶轩墨的相处方式也随意了许多。 叶轩墨听到杨朝顿对他的抱怨，他也有些不好意思。 当叶轩墨抬头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些大儒，望着他们那比来宁波之前，明显苍老几分的面容，感受着他们浑身散发出来的疲态。 他心中那份不好意思，也逐渐转为了愧疚。 若不是自己，这些大儒在这个年岁完全可以在家中颐养天年。 忽然间，叶轩墨感觉到自己手中的字典又沉了几分。 这看似简单的字典，可是饱含了在座各位大儒的心血。 这是这些大儒劳心劳力无数个日日夜夜的成果。 “晚辈多谢各位前辈。” 这些大儒瞧见叶轩墨那恭敬的神色，他们忽然感觉自己身上的担子轻了不少，这种认可，给予了他们一种心灵上的慰藉。 “子义，莫要再与我们客套了，快看字典吧。” “对，快看字典吧，我们这把老骨头，也就这么点念想了。” 叶轩墨听到这些大儒那满怀期待的催促，他自然不敢怠慢，赶忙翻开自己手中的字典，一页一页的查阅起来。 望着眼前这本字典上依据自己拼音的理论制作的字典，望着这字典上的一笔一划，叶轩墨的嘴角渐渐地露出了笑容。 虽然这本字典上还有很多不足，但已经能够称得上一句字典了。 如今他手中的这本字典就相当于是树干，今后他只需要往树干上添加树枝就好了。 如此一来，不但不会影响，还能使这大树更加枝繁叶茂。 杨朝顿观察到叶轩墨嘴角露出的笑容，他便有些迫不及待的发问道。 “子义，如何？这本字典可是你设想的那种？” “可还需要作何更改？” 杨朝顿此问一出，那些大儒便坐不住了，纷纷来到叶轩墨的身边，将头凑到叶轩墨的面前，与他一同观看着眼前的字典。 这本字典中的内容虽然是他们动手的，可最后的拼接工作都是杨朝顿那老小子一个做的。 在整合完之后，这老小子说为了保持字典的神秘感，居然还不给他们看。 如今总算是得偿所愿了。 一位大儒在瞧见封面上编撰之位上的排序时，他就直接开口道。 “咦，为何我的排名要在许老头之后？我负责编撰的字母所书的材料可比他最少多了数十页。” 听到这位大人的话语，其他的大儒也纷纷将目光转移到那封面上的编撰处。 “这总编撰之位自是没有异议，但是这编撰之位，似乎确有不妥啊！” “老刘头，你可莫要凭空污人清白，我所写材料虽比你少，可这些材料难寻，为找寻相应材料，我翻阅古籍，其中耗费心神，可不比你少。” “嘿，说起这翻阅古籍，莫非就你一人翻阅了？我们没翻阅？” 叶轩墨瞧见自己面前这些大儒为了一个编撰排名先后争个面红耳赤之后，他心中忽然明白了后世那按照笔画排序的重要性。 随即，叶轩墨看向自己面前的这些大儒劝说道。 “各位前辈，还请听晚辈一言。” 第782章 淡泊名利 这些大儒在听到叶轩墨开口之后，他们都默契的闭口不言，转而将目光放在叶轩墨的身上。 叶轩墨望着这些大儒那期待的眼神，他继续道。 “各位前辈，晚辈知晓各位前辈皆是淡泊名利之人。” “这编撰的排名，在各位前辈眼中其实没那么重要。” 这些大儒在听到叶轩墨给他们送过来的台阶，他们的表情就变得平和下来。 还是轩墨这小子会说话啊。 虽然大家心中确实是为了名利而来，但此事你却不可公之于众，要不然此事传出去，他们这些大儒如何自处？ 随后这些大儒相互对视一眼，接着他们便面带微笑的抚须道。 “子义，你这话说得没错，我们确实不喜好名利，刚刚之言也不过是玩笑而已。” 那位来自杭州，一直有些不服气的大儒徐启业，他眼神不忿的转头看了与自己比较了大半辈子的刘明天。 接着他便有些不甘心的开口道。 “是极，我等自然不是为名利而来，只是子义，这老刘头压我之上，我心中不悦，我与他争了半辈子，如今你却告诉我，我要低他一头，我心有不甘。” 说到这里的时候，徐启业的喉头还不自觉的耸动一下，这一行为，充分的表达出了自己的不满。 若是常人见了这一幕，定是当真觉得这些大儒之间不对付。 可与这些大儒相处这么长的时间的叶轩墨，他早就知道这些大儒之间的关系并非如此，他们就如同后世的损友一般。 都是一群心存童心的老顽童而已。 刘明天在感受到徐启业那愤愤不平的眼神，他也不生气，立即昂首挺胸的扫了徐启业一眼，接着他就慢慢悠悠的开口道。 “嘿，老许头，你在这字典上的排名低我一头怎么了？” “我刘姓可是多朝国姓，你许姓有何贵处？排在我刘姓之后，有何不妥？” 刚要开口劝解的叶轩墨在听到刘明天的这句话时，他的心中闪过升起了一个不妙的念头。 果不其然，刘明天此言一出，站在他身边的其他大儒便忍不住的开口了。 一些认为刘明天此言在理的大儒纷纷出言支持。 “明天兄，你可总算是说对一次了，咱们刘姓确实应该排在这许姓之前，我这名次理当再往前推推。” “既然如此，那我李姓在当年也算国姓，那我这排名也应该再往前推几名吧？” 可是，在这些大儒此言一出，另外一些在姓氏上不占便宜的大儒赶忙反驳道。 “哪有这般道理，想拿前朝的剑斩本朝的官不成？” “没错，这李唐都亡了多少年了？老李头，你咋还有这种莫名的优越感呢？” 叶轩墨看到这些大儒那这个不服，那个不忿的表情，他刚准备上前一步劝说各位大儒前辈的时候，他的余光瞥到了杨朝顿身上。 观察到杨朝顿那神情，叶轩墨的动作随之一缓。 只见杨朝顿神色严肃的拿起自己手边的龙头拐杖，用力的在地上杵了杵。 “砰砰砰。” 众位大儒听到杨朝顿那传来沉闷的杵地声后，他们瞬间就猜到了杨朝顿的想法。 只见杨朝顿缓缓将拐杖置于身前，整个人的身体稍向前倾，随后望着自己面前的一众大儒开口道。 “哼，若是依照各位老友所言，那我杨姓贵为当朝国姓，是不是应当位列第一啊？” “编撰之排名虽小，可影响深远，若国姓排于各位之后，那今后大周的学子会如何看我杨家？” 站在一旁的叶轩墨本来刚想反对，可话到嘴边，最终还是选择闭口不言。 他刚刚还是有些太理想化了，如今的社会是封建社会，皇权至上。 这杨姓确实要在其他姓氏之上。 要不然当初宋朝那本百家姓为何要将赵姓排于首位，还不是因为当时的皇帝姓赵。 这些大儒在听到杨朝顿这番话时，他们也都哑口无言。 毕竟杨朝顿这话他们没有理由反驳。 杨朝顿望着自己面前这些无话可说的老友，他这才缓缓开口道。 “但是话又说回来，我杨姓为国姓，此字典又被子义命名为仁治字典，杨氏字典。” “如此一来，我杨家若是还去抢占那编撰首位。” “这事要是传出去了，他们会说我杨家霸道，与仁治二字不符，因而，我杨家发扬谦让美德，这编撰排名的首位就让给各位了。” “我杨家居于末尾便是！” 这些大儒在听到杨朝顿的这句话后，他们瞬间就明白杨朝顿这是在给他们台阶下。 毕竟连当朝国姓都谦让了，你们若是再借着前朝国姓的名号在此不肯退让，那便是有些强词夺理了。 再者说来，若是双方再这么僵持下去，对谁也没有好处。 到时候若是那些姜姓大儒扯到上古时期怎么办？ 想通之后，这些大儒的脸上都未有丝毫不好意思的神色，一个个都语气平和的附和道。 “既然杨兄如何谦和，那我刘姓自然也要发扬风格，我这次便排在他老许头后面了。” 许启业一听这话，他立马跟了一句。 “嘿，你这老小子，你说你让谁呢？搞得我像是那恶人一样。” “反正你让了，我也让，我的品行可不比你差。” 刘明天与许启业二人吵起来之后，其他的大儒也纷纷开口，仿佛此刻不出声，就代表自己的品行差劲一般。 杨朝顿见此情况，他赶忙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叶轩墨询问道。 “不知子义可有好的解决办法？” 叶轩墨一听这话，他抬头看了杨朝顿一眼，当他瞧见杨朝顿那眼神，他就明白了杨朝顿用意。 “晚辈以为，既然各位前辈都如此谦让，不如就按各位前辈姓氏比划的数量来排序如何？” “另附，此排序先后无前后之分。” 这些大儒听到叶轩墨的提议，他们的脸色缓和。 “如此甚好。” 第783章 欲送京城 叶轩墨瞧见这些大儒都没有意见之后，他的心这才算是放松下来。 毕竟要做到一碗水端平肯定是不可能的。 不过，不得不说，还是要感谢杨朝顿老爷子对自己的支持。 若不是他主动让步，其他大儒就算不说，也会心生芥蒂。 想到这里，叶轩墨便转头看了杨朝顿一眼。 杨朝顿感受到叶轩墨那感激的眼神，他只是面色平和的微微点头示意。 与杨朝顿对视之后，叶轩墨这才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这些大儒开口道。 “既然各位前辈无异议，那这编撰的排名便再次调整了。” 这些大儒在听到叶轩墨的问话时，他们皆点头同意。 观察到无人反对之后，叶轩墨就继续说道。 “不知各位前辈可有将此字典誊录一份？毕竟这本字典可称得上是古今首本字典，是需要供奉给陛下的。” 这些大儒听到叶轩墨的陈述，他们并不意外。 毕竟叶轩墨已经与他们言明此事，若是无皇家支持，那这字典的印刷，推广就成了难事。 杨朝顿闻言，他便看向叶轩墨开口道。 “子义，除这本已经装订好的字典，我们还剩余两份字典的份额。” 叶轩墨一听这话，他转头看了自己身边这些大儒一眼，接着才开口道。。 “杨老前辈所居之所乃是字典诞生之地，这其中一份便留在杨老前辈这里，另一份，则暂存宁波府衙，以备遗失。” “各位前辈以为妥否？” 这些大儒在听到叶轩墨的安排时，他们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艳羡之色。 这三本字典其实都能算是字典的初稿。 可他们也清楚，这种想法是不可能的。 杨朝顿感受到自己身边那些老友如此羡慕的眼神，他便赶忙开口道。 “各位老友若是羡慕，等到时候印刷之后，我让各位老友一人先取一本回家。” “若是还不满意，那便趁着送往京城的间隙，我安排族人再为各位老友誊抄一份。” 这些大儒在听到杨朝顿如此妥当的安排，他们的脸上也露出一丝微笑，皆面色和悦的点头应下。 “杨兄既开尊口，那我等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如此，便多谢杨兄慷慨！” 随后，叶轩墨又与在场的大儒寒暄了片刻，随后才选择离开杨府。 当叶轩墨带着字典离开杨府之后，他便直接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叶典庆安排道。 “武正，直接去市舶司衙门，希望甘公公还未返程吧。” 这本字典叶轩墨原本打算自己派人去送，可是如今自己身边无什么可用之人，这些叶家子弟虽然忠心，可是无官职在身。 若是让他们去送，到时候到了京城又不知道该找谁。 要是不通过私人途径，又宁波府衙的名义去送，到时候运往京城途中又要增加诸多变数。 毕竟自己当初提出拼音法一事，就已经引得不少人的不满，这字典一出，不知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所以由内侍甘宏宇为自己转送这字典才是最安全的。 与此同时，这宁波市舶司衙门内。 甘宏宇正面色严肃的在小院中来回踱步。 他滞留宁波的时间已经不算短了，也是时候该考虑返程了。 若不是叶轩墨数次挽留，他早在第三次辞行时，就打算直接走了。 可当时叶轩墨与他言明，称他只要他能在宁波多待几日，便能送自己一份大礼。 甘宏宇在听到叶轩墨给出的许诺，他心动了。 毕竟如今宫中的太监这么多，虽说自己已经在宫中有了一定的权势，并且还拜了一位干爹。 可与自己同级别的这些太监，哪个没拜干爹啊？ 若是他们抓住自己迟迟不归京城这个小辫子，那到时候自己可真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故而拖了数日之后，甘宏宇在权衡利弊之后，还是决定返回。 毕竟若是有好消息，在前几日也应当送过来了，这迟迟不送来好消息，那这好消息的希望就很渺茫了。 而今日正好是甘宏宇找风水师算了一卦的好日子。 那位风水师说自己今日的运程最好，做什么事情都能事半功倍。 心念至此，甘宏宇转头看向自己门外侍候的小太监发问道。 “小李子回来了吗？” 甘宏宇就算要走，他也不可能不告而别。 自己在宁波等了叶轩墨这么久，若是在离开的时候不给叶轩墨一个信号，那怎么让叶轩墨记下自己的人情？ 毕竟叶轩墨虽说他要给自己送一份大礼，可那大礼何尝不是对他有利。 双方不过是相互利用而已。 那位恭候在此的小太监听到甘宏宇的问话，他赶忙恭敬的答道。 “回甘公公话，小李子还未返回，或许是那叶尚书在得知公公要返程的消息，特来相送，故而耽搁了时间？” 甘宏宇在听到这位小太监的回答，他饶有兴趣瞥了这个小太监一眼。 这孩子嘴甜，今后说不定有一番作为。 “此言有理，既然如此，那我们便继续等候片刻。”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那位前往宁波府衙辞行的小李子去而复返。 甘宏宇在听到门外那急促的脚步声，他自然也坐不住了，主动从小院中走出来。 当甘宏宇瞧见只有小李子一人时，他的心情稍有失落，接着就立即发问道。 “小李子，为何只有你一人回来了？” “可见到了叶大人？” 小李子望着甘宏宇那急迫的表情，他无奈的拱手答道。 “回甘公公话，叶大人今日一早便外出公干了，小人并未见到叶大人的身影。” 甘宏宇听到这个回答，他并不意外，他在看到小李子一人的时候，就想到了这个结果。 毕竟以叶大人的为官手段，若是知道自己要离开，就算他的那份“大礼”并未准备好，他也肯定会前来相送。 就算实在是因为公务走不开，也会安排心腹前来。 第784章 何必如此匆忙 叶大人不在，这说明他们二人之间的缘分还是差了少许。 一想到这里，甘宏宇忍不住的叹息一声。 自己为了叶大人在宁波耽搁这么久，没想到最后居然连叶大人的面都没有见到。 莫非那风水师说错了？ 自己今日并非一帆风顺？ 当甘宏宇回过神来，瞧见自己面前那几位还站在原地的小太监，他立即挥手安排道。 “尔等也别愣着了？” “既然给叶大人留了个口信，那便不算是不辞而别了。” “所以你们赶紧去收拾东西，回京！” 这些小太监听到甘宏宇的安排时，他们皆眼神隐蔽的瞧了甘宏宇一眼。 当他们发现甘宏宇的心情并未受到此事的影响后，他们就赶忙点头应下。 “我等明白了。” 等到甘宏宇瞧见自己身边这些小太监全部收拾好自己的行李物品后，他还有些不甘心的朝着宁波府衙的方向看了一眼。 可那个能令自己兴奋的身影并未出现在自己的目光中。 “走吧。” 一众小太监听到甘宏宇那略带失望的语气，他们都不愿去触甘宏宇的霉头，一个个都谨小慎微的点头应答着。 当甘宏宇抵达宁波港口，登上返回天津港的战船，开始搬运货物行李的时候。 那些奉命护送甘宏宇返回的年轻军士皆是一副不愿归去的表情。 他们这些人大多是正值青年，尚未成家，心中还有理想，有抱负，想要做出一番成绩，想要让自己的父母以自己为荣。 所以他们喜欢宁波军营的氛围，在这里，他们能够接受各种各样的知识，能够练习军阵，还会与其他军士进行排名。 而这一切，都是他们在天津港体会不到的事情。 在天津港，他们每日能够操练几遍就已完成了各项任务。 更别提这宁波港的那些同僚与自己提起的痛击倭寇，那种与敌军面对面交锋，血肉横飞的场景。 要知道建功立业，封妻荫子才是男人的追求。 在这里，他们找到了自己入伍的初心。 可如今他们却被抽中护送甘宏宇一行人返回天津港。 也不知返回天津港，继续重复之前那些无趣的行为，是否会将他们的锐气磨灭殆尽？ 一位来自天津港的军官感受到自己身边那些军士不一样的精气神，他便有些羡慕的环顾四周感慨道。 “之前听闻这位威武伯有多么多么的了不起，我还一直未当回事呢，如今得见，方知所传非虚言也。” 这位军官此话一出，站在他身边的其他军官也纷纷出言应和。 “这威武伯的领兵之术虽然未曾得见，但是这威武伯的识人之术还是非常有意思的，居然那创造了鸳鸯阵的戚继光就是威武伯一手提拔的。” “据传当时那戚继光也不过就是宁波诸多卫所之中一个平平无奇的千户官而已。” “咱们这位威武伯仅在与其交谈两次之后便看出此人才华，力排众议，予以重用。” 这位军官的话说完之后，站在他身边的其他军官的眼神之中皆流露出一丝好奇之色。 当初这宁波卫所可是有数十位千户官的，这叶轩墨就能从这么多人中挑出戚继光这等好将？ 还是此事另有隐情？ 一位年纪较轻的副千户官在考量片刻后，他神色好奇的开口试探道。 “你们说，有没有一种可能，这戚继光并非自己有实力，而是因为这位威武伯？” “毕竟传言这位威武伯乃是天人下凡，有着改变人心的力量。” 这位副千户这个论点提出之后，站在他身边的其他几位军官的脸上都露出一丝严肃的表情。 为首的天津卫指挥佥事葛学林若有所思的看向宁波水军军营的方向。 “未必没有这种可能啊，朱经略此人大家应当也不陌生。” “此人当初在京城时，虽说表现并不算是纨绔，但你若说他有如今这般表现，那也是说不过去的。” “除此之外，还有张勇军几人，这几人在京城的风评比朱经略更差，可自从来了宁波军营之后，他们的行事风格就变了。” “这一切会不会与这位威武伯有关呢？” “会不会这威武伯真的有改变一个人的能力？” 在这个时代，大家都会更愿意相信自己认知中的事物，他们能够相信威武伯是位能够改变别人能力的天人。 也不认为张勇军等人是因为自己的原因想要改变。 这些军官一想到这里，他们越发觉得是因为叶轩墨的缘故。 此刻，这些天津港的军官心中都扎下了一颗想要再次返回宁波港的种子。 毕竟没人不想上进，没人不想在现在的基础上更进一步。 当众人沉寂在自己的幻想时，甘宏宇朝着这些军官走了过来。 走进一瞧这些军官的神态，一股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这似乎就是自己与叶轩墨相处时，经常出现的表情吧？ 想必这些军官也是被叶轩墨的品行所打动吧？ 这般看来，自己当初对叶轩墨投桃报李是无比正确的选择。 “咳咳……” 为了不耽误行程，甘宏宇只能用咳嗽声打断这些军官的幻想。 “各位大人，你们是否准备妥当了？能否启程？” 葛学林闻言，他便立即回过神来，随即应答道。 “公公莫急，我等尚未接到运粮船旗帜信号，说明粮食，淡水还未补充完毕，故而还请公公稍等片刻。” 甘宏宇听到葛学林在这充分的理由，他自然也不可能继续催促，便走到甲板。 可当甘宏宇刚一走到甲板，偶然朝着岸边一看，他整个人瞬间就变得激动起来。 几辆马车直奔宁波港而来，其中最亮眼的那辆马车便是自己在宁波最熟悉的，属于叶轩墨的座驾。 一想到叶轩墨前来相送，甘宏宇便急匆匆的朝着叶轩墨小跑过去。 待到甘宏宇刚走下战船，还未行进五十步的距离，叶轩墨的马车就已经到了他的面前。 掀开车帷，叶轩墨抱着字典从马车内走出。 望着自己面前气喘吁吁的甘宏宇，叶轩墨便面带微笑的打趣道。 “甘公公，何必如此匆忙呢？” 第785章 独特的厚重 “莫非是嫌弃我招待不周？” 甘宏宇在听到叶轩墨的这句打趣，他自然明白叶轩墨这话一语双关。 也清楚是叶轩墨想让自己转交至陛下手中的那个字典完成了。 就是不知道这本字典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居然能让叶轩墨如此看重。 一想到自己帮助叶轩墨转呈字典，此举不仅能得到叶轩墨的好感，还能让自己的名字在仁治皇帝面前出现一次，加深陛下对自己印象。 甘宏宇的心中就止不住的兴奋。 随后，甘宏宇赶忙看向叶轩墨摆手道。 “叶尚书当真是误会我了，是我手下那些小太监，一直嚷嚷着要回京，毕竟我等出行皆需在规定时间内返回京城。” “一旦不能按时返回京城，若是恰逢掌印心情好些，那便是遭几句呵责，罚没一些俸禄，还有自然就是晋升无望。” “可若是遇上掌印心情不好的时候，那情况可就完全不同了。” “莫说是想要保住这个身份，能够保住一条小命就算是祖上积德了。” “故而，还望叶尚书莫要往心里去。” 叶轩墨闻言，他自然也清楚甘宏宇此言虽说在说那些小太监，实则是在说他自己返回的原因。 也是从侧面告诉自己，他在宁波多等了他这么多时日，可是冒着被责罚，甚至杖毙的风险，希望自己能够记下他的人情。 故而，叶轩墨在听完甘宏宇的这番话后，他的脸上故意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转头扫了一眼，那些站在数十步之外的那些小太监身上。 在打量这些小太监一番后，叶轩墨这才将目光转回到自己面前的甘宏宇身上，并语气惊讶的开口道。 “原来如此，本官倒是疏忽了，还望甘公公在返程途中代本官向各位公公表示歉意。” “日后再临宁波，本官再向各位公公赔罪。” 甘宏宇一听叶轩墨的回答，他心中也叶轩墨嘴上虽说是在向那些小太监道歉，实则是在向自己道歉。 并表示他已经记下了自己的恩情。 心念至此，甘宏宇脸上的笑容就自然了许多。 “叶大人说笑了，我等这般身份，怎能担得起叶尚书赔罪。” 随后，甘宏宇与叶轩墨略微闲聊两句，发现叶轩墨迟迟未进入正题后，他便主动试探道。 “叶大人，这时日也不早了，若是再不启程，恐怕就算我所率的这些小太监没有意见。” “些已经各司其职的军士心中也会产生不满，毕竟这一大早就通知他们装船准备启程，可待到准备完毕，却又迟迟未启程。” 叶轩墨听到甘宏宇这明面上是指这些军士，实则暗戳戳的示意自己赶紧进入正题后，他这才选择进入主题。 “甘公公此话倒是提醒本官了。” “若是本官遇到这种事情，必然也是心生怨气。” “既然这般，本官可不愿做这恶人。” “如此，本官便长话短说，不耽搁甘公公启程了。” 甘宏宇听到叶轩墨的回答，他脸上的笑容变得越发灿烂，一脸期待的望着叶轩墨等待他的下文。 叶轩墨观察到甘宏宇的表情之后，他便将手中的字典递了过去，并语气凝重的交代道。 “甘公公，此物便是字典，还望公公代我将此物转呈给陛下。” “此物在未呈给陛下之前，还望公公莫要让他人瞧见了。” 其实，在这本字典之中，叶轩墨做了点手脚，在上面留下了一些只有他与仁治皇帝才看得懂的记号。 若是甘宏宇在转呈仁治皇帝之前，就将此物转呈他人，那其中的记号都是都会有所影响。 当然，也可能甘宏宇从未将此字典转呈他人，只是他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擅自打开字典。 如此一来，便能看清甘宏宇的品行。 不管他是将此物转呈他人，还是擅自打开字典，都说明他还是不足成为仁治皇帝的心腹。 那他的太监晋升之路就只能到此为止了。 毕竟内侍最重要的品质是忠诚。 虽然叶轩墨心中清楚，这般试探会让自己前期拉拢甘宏宇的努力付之一炬，但这也是必要的手段。 甘宏宇在听到叶轩墨的这番话时，他的脑中飞速运转。 虽然他的智商不算太高，但能从一介平民爬到如今的位置，他的情商是绝对够用的。 故而在稍微愣了两秒之后，甘宏宇迅速想通了事情的关键。 叶大人当初就因为一个拼音法差点就被京城内的某些家族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如今叶大人羽翼渐丰。 便又开始了试探，若是自己将会是双方再次交锋的关键人物。 若是自己倒向那些家族，那这些家族或许会给自己荣华富贵，但那些都不是自己想要的。 可要是自己倒向叶轩墨，那就是倒向陛下，而倒向陛下的结果，自然是对自己最有利的结果。 想到这里，甘宏宇的心中便有了答案。 同时，甘宏宇也推测到这是叶轩墨，甚至是陛下给自己的一个考验。 忽然，甘宏宇的脑海中冒出了自己干爹王安的身影，似乎这个机会就是自己干爹为自己争取的吧？ 那自己的干爹是什么意思呢？ 他是哪一方的呢？ 他是想让自己为他谋取这个字典，还是想借着这个机会与叶大人重修于好呢？ 此时，因为证据太少的缘故，甘宏宇的心中还未得出结论。 回神之后的甘宏宇面带歉意的转头看向叶轩墨微微点头，接着甘宏宇便向叶轩墨郑重的保证道。 “叶尚书放心，此事我向您保证，这字典我定会安全送达京城，期间除非咱家死了，要不然咱家不会让任何人接触这本字典！” 向叶轩墨保证完之后，甘宏宇才伸手从叶轩墨手中接过字典。 当字典一入手，这沉甸甸的感觉便让甘宏宇感受到了一丝独特的厚重。 第786章 往事 叶轩墨望着甘宏宇那认真的面容，他的心中自然希望甘宏宇能够说到做到。 随即，叶轩墨面色一缓，语气平静的望着自己身边的甘宏宇安抚道。 “甘公公言重了，此物不过一死物而已，若是遗失，本官再命人送一本送往京城便是。” 甘宏宇在听到叶轩墨这句话时，他瞬间就明白了叶轩墨的弦外之音。 他这是在提醒自己要谨慎站队。 一想到叶轩墨主动对自己释放的善意，甘宏宇心中对叶轩墨的好感又往上提了一个层级。 “叶尚书有此一言，咱家心里的负担可算是减轻不少。” 说到这里的时候，甘宏宇主动抬头看天，看到天空上的烈日，接着他的头又左右摇摆一下，似乎是被烈日刺伤了双目。 站在远处的那些小太监之中，一位跟随甘宏宇左右的小太监瞧见甘宏宇的动作，他便想起了甘宏宇对自己的叮嘱。 在出发之前，甘宏宇就与自己言明，说只要自己看到他做出这个动作，那便是要自己出面解围。 至于具体是何种情况，就需要自己辨别了。 虽然此举有些鲁莽，可能引得叶大人不快，但是能够换来甘宏宇的好感，也算值得。 心中有了决定之后，这位小太监便主动上前，当被一众叶家子弟拦下时，他便朝着甘宏宇大喊道。 “甘公公，吉时快到了，若是再不准备启程，怕是要误了吉时啊！” 原本正与叶轩墨聊得火热的甘宏宇在听到这位小太监的呐喊后，他原本和悦的表情瞬间阴沉下来。 接着就神色不悦的转头看向自己身后的那个小太监怒斥道。 “有叶大人坐镇，我等启程的时间自然皆是吉时。” 呵斥完那个小太监之后，甘宏宇这才转头看向自己面前的叶轩墨躬身致歉道。 “叶尚书，当真是不好意思，手下人欠管教，还望您莫要往心里去。” 叶轩墨瞧见甘宏宇那主动认错的表现，他摆手答道。 “甘公公，此人何错之有？” “这时日也确实不早了，莫要因此耽搁了行程。” 说到这里的时候，叶轩墨望了一眼远处停泊的战船继续道。 “天威难测，水火无情，甘公公行走于海面之上，可千万要注意安全。” “本官在此祝甘公公一路顺风。” 甘宏宇听到叶轩墨再次暗示自己，他便赶忙看向自己面前的叶轩墨点头道。 “多谢叶尚书关心，那咱家就借叶尚书吉言了。” 说完之后，甘宏宇便捧着叶轩墨递交给他的字典，转身朝着战船走去。 当甘宏宇带着字典准备回京复命之时。 京城，皇宫，御书房内。 一位小太监神色谦卑的来到海公公身边，得到海公公的同意后，这个小太监才敢在海公公的耳边小声通报。 海公公听完这位小太监的这番话，他神色平静的点头示意这个小太监自己已经清楚了他所说的话。 这个小太监观察到海公公的举动，他便恭敬的朝着海公公与端坐在御书房桌案前翻阅奏折的仁治皇帝行了一礼。 接着这个小太监便迈着小碎步，蹑手蹑脚的离开了。 当仁治皇帝看完自己手中的这本奏折，并给出批注之后，他这才缓缓放下手中的御笔，将其置于一旁。 接着，仁治皇帝转头看向自己身边那位站着笔直的海公公发问道。 “海大伴，何事啊？” 海公公听到仁治皇帝的问话，他这才朝着仁治皇帝恭敬的行礼开口道。 “陛下，是徐天龙徐指挥佥事来了。” 仁治皇帝在听到海公公口中的名字时，他原本平静的脸上罕见的露出了一丝笑容。 海公公在观察到仁治皇帝的脸色变化时，他的心中并没有一丝意外。 其他人或许不知道，但是自己在入宫之后没多久便伺候在仁治皇帝左右，对于仁治皇帝这一路走来的经历都了如指掌。 当初，陛下还未登临大宝前，与那徐家长女之间可是有过一段无人知晓的往事。 在陛下被立为太子之后，先帝按照大周祖制，在民间为陛下选取王妃。 最后，一位来自山西的民女，被选为王妃。 同时，徐家尚未出阁的长女病逝家中。 下一秒，仁治皇帝脸上的笑容就立即消失不见，语气奇怪的发问道。 “哦？海大伴，朕不是将他安排到叶爱卿身边了吗？” “为何忽然又回来了？” “莫非是受叶爱卿所托，为朕来送东西的？” 海公公听到仁治皇帝的问话，他瞬间就明白了仁治皇帝的意思，连忙朝着仁治皇帝躬身道。 “臣这就去将徐指挥佥事请进来一叙。” 仁治皇帝闻言，他面色平静的开口道。 “善。” 随后，海公公便迈着小碎步，急匆匆的朝着御书房外走去。 站在此地等候的徐天龙在听到御书房内传来的细微声音，他赶忙趁着里面那位还未出来之前，先整理了自己的着装。 “吱……” 一声细微的推门声响起。 听到这个声音的徐天龙赶忙放下手中动作，一本正经的望着御书房门口。 当他瞧见海公公的身影，他便主动朝着海公公行礼道。 “见过海公公。” 海公公瞧见徐天龙这客气的举动，他便立即摆手道。 “徐指挥佥事客气了。” “不知徐指挥佥事不在宁波待着，为何回京啊？” 徐天龙一听海公公的问话，他也毫不隐瞒，将叶轩墨交代给自己的任务一五一十全部说了出来。 “海公公，您有所不知，这威武伯弄了一个叫做字典的东西……” 海公公听完徐天龙这番话，他的眼神闪过一丝惊讶。 没想到这位叶大人还真不是个省油的灯啊。 不过已陛下这般雄才大略，对这字典应当是非常支持吧？ 一想到这里，海公公便看向自己身边的徐天龙微笑道。 “原来如此，那便请徐指挥佥事随咱家进去吧。” 第787章 惠及天下 徐天龙在听到海公公允许自己随他进入御书房后，他就立即点头道。 “海公公放心，规矩我都清楚，绝对不会乱来的。” 海公公望着自己面前如此懂规矩的徐天龙，他的脸上挤出一个微笑，随即开口道。 “若是往来的官员都有徐指挥佥事这般懂事，那咱家可就轻松多了。” 徐天龙听到海公公的夸奖，他可不敢应和，毕竟能够进入御书房的都是朝中最有权势的大臣。 加上这宫中到处都是那些大臣的耳目，只要自己应和上了这句话。 那恐怕一天之内，这些大人物就要记住自己了，虽然他们表面上不会说什么，可其中有些小心眼的家伙难免会给自己穿小鞋。 海公公瞧见自己面前如此谨慎的徐天龙，他的眼神中多了一些赞许。 在锦衣卫中，唯有保持这种谨小慎微的态度，才能获得长久，那些仗着自己穿了一身锦衣卫衣服就不将其他人放在眼里的人，多半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徐天龙感受到海公公的眼神，他就将自己的姿态放的更低了。 毕竟眼前这位可是陛下身边的大红人，他无意间向陛下提起的一两句话可能会比某些吹枕边风的嫔妃更管用。 当海公公将徐天龙领进御书房后，他便朝着徐天龙做了一个手势。 接着海公公便继续朝着仁治皇帝走去。 与此同时，徐天龙朝着仁治皇帝行礼躬身行礼。 “臣锦衣卫指挥佥事徐天龙，叩见陛下。”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仁治皇帝听到徐天龙的这番话后，他依旧没有放下手中的奏折。 直到海公公回到他的身边，他这才缓缓放下手中奏折，继而神色平静的望着台下的徐天龙发问道。 “徐爱卿，朕命你在宁波暗中辅助叶爱卿，不知你为何回京了？” “可是发现了叶爱卿有什么徇私枉法的地方？” 徐天龙一听仁治皇帝的问话，他就再次朝着仁治皇帝行礼答道。 “回禀陛下，并未如此，威武伯在宁波之地教化百姓，将陛下的仁政贯彻于宁波、绍兴、台州、温州四府。” “在他治下，百姓安居乐业，还有……” “当然，这一切都非威武伯的功劳，实乃陛下英明神武，安排威武伯主政一方。” “陛下……” 仁治皇帝听到徐天龙拍自己的马屁后，他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徐天龙，想要看看他能够拍到什么时候。 徐天龙用余光观察到仁治皇帝那饶有兴趣的表情时，他心中猛地一紧。 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还被自己夸上瘾了？ 可是自己就快夸不下去了啊。 仁治皇帝似乎是察觉到了徐天龙的窘迫，他并未揭穿徐天龙的尴尬，只是轻抬了一下隐藏在桌案下的左脚。 一直站在仁治皇帝身边的海公公敏锐的察觉到仁治的小动作后，他瞬间就明白了仁治皇帝的意思，便赶忙看向徐天龙开口道。 “徐指挥佥事，这般马屁就莫要再拍了。” “普天之下，谁能不知道陛下乃千年不遇的明君？” “速速将你来此的目的告诉陛下吧。” 已经有些词穷，感觉自己今后前途迷茫的徐天龙，在听到海公公的这句话时，他就如久逢甘霖的沙漠一般，整个人瞬间就兴奋起来。 抬起头之后，徐天龙眼神感激看了海公公一眼，接着就立即开口道。 “回禀陛下，臣此行是受威武伯所托。” 仁治皇帝在听到徐天龙的这句话时，他那平静的语气终于带了一丝情绪，略带期待的发问道。 “叶爱卿要徐爱卿回京做什么？” 徐天龙瞧见仁治皇帝那举动，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艳羡，或许只有子义才能让陛下有如此明显的情绪变化吧？ 心中虽然有些失落的徐天龙可不敢表现出来分毫。 随后，徐天龙面色恭敬的向仁治皇帝解释起自己此行的目的。 “陛下，叶轩墨预制仁治字典一物，此物能够搭配仁治拼音法，能够帮助蒙童更快识字。” 闻言，仁治皇帝饶有兴趣的看向徐天龙发问道。 “徐爱卿，细说这仁治字典一物。” 仁治皇帝话音一落，站在台下的徐天龙便继续为仁治皇帝解释起来。 “陛下，这仁治字典将二十六个字母列于最前……” 仁治皇帝听完徐天龙的解释后，他的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 轩墨此举甚合朕意啊，此仁治字典一出，今后还有几位皇帝能在这文治一道比肩自己？ 有了此物，今后的史官可敢书朕是暴君，戾君，是昏聩之主？ 许久之后，仁治皇帝才从自己脑海中的蓝图回神，接着就看向自己面前的徐天龙开口道。 “叶爱卿为朕送了一份厚礼，不知叶爱卿要朕做什么？” 徐天龙望着仁治皇帝那认真的眼神，他恭敬的答道。 “陛下，若真要惠及百姓，那这仁治字典所需之量甚大，且每本字典所书文字甚多，非人力抄写能及。” “故，威武伯欲请陛下安排工部工匠制作铜板，以用作雕版印刷。” 仁治皇帝在听到徐天龙的这句话时，他眼神深邃的看了徐天龙一眼。 这印刷之术叶轩墨应当不会过多了解，所以其中门道多半是徐天龙告诉叶轩墨的。 也就说明这徐天龙还算懂事，知道此事不是徐家能够掺和的。 随后，仁治皇帝望着徐天龙开口道。 “既然叶爱卿有此教化之法，朕自然要助其一臂之力。” “只是，依徐爱卿所言，这工匠是置于京城，还是由爱卿带往宁波？” 徐天龙听到仁治皇帝的问话，他暗道庆幸。 还好在来之前叶轩墨就与自己说到了这种情况，也将应对这种情况的说法告诉了他。 “陛下，威武伯于此事略有拙见，他以为，此字典既要惠及天下学子，就不能以一地为主，应当多地齐头并进。” “可暂从京城，以及各位王爷的封地进行试点推广。” 仁治皇帝听到徐天龙的这个提议，他若有所思的看了徐天龙一眼，随即点头道。 “善。” 第788章 回归 此刻仁治皇帝心中对于叶轩墨的好感又上涨了几分。 要是叶轩墨在这件事情上还是希望能够从他所治之地开始试点，那他就要考虑叶轩墨的立场了。 因为这种让利于天下百姓的事情只能由皇家来做。 若是将此事的权限下放，那就是为今后埋下隐患。 毕竟皇家作为天下最大的“奴隶主”，他需要对抗这天下所有家族。 如果皇家主动做这种让利于百姓的事情，那便能占据天下大义，今后若有人想以这般理由起事，那自然理亏。 如果此事落到了那些家族手中，那他们便能借此收拢民心，为今后起事打下基础。 至于其他皇室成员是否会利用此事，谋划今后的事情，那就不是他所考虑的事情了。 毕竟这天下，原本也不是他这一脉的。 不过是他这脉先祖从代宗皇帝手上抢过的罢了。 只要这皇位还在杨家手中，那谁做皇帝又有什么关系呢？ 随后，仁治皇帝便继续开口道。 “此事利国利民，便先从京城，以及各位亲卫封地开始吧。” “不过叶爱卿既然提及此事，那朕便特许叶爱卿在宁波，代朕推行字典一事。” “由工部抽调工匠前往宁波。” 言罢，仁治皇帝表情认真的扫了徐天龙一眼，接着发问道。 “徐爱卿，叶爱卿可还有什么要你转交的物品？” “亦或者叶爱卿还有什么情况上报？” 徐天龙闻言，他瞬间就明白了仁治皇帝的意思，这是在劝退自己了。 一想到这里，徐天龙便恭敬的朝着仁治皇帝行礼答道。 “回禀陛下，威武伯确有几样物品交由臣，让臣转交陛下。” “只是那些物品都留在了门外。” 仁治皇帝闻言，他并未开口，只是默默地转头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海公公。 海公公感受到仁治皇帝的眼神，不等仁治皇帝开口，他自然就明白仁治皇帝这是什么意思了。 故而他立即朝着仁治皇帝微躬行礼。 在向仁治皇帝行礼之后，海公公便迫不及待的迈着小碎步朝着门外走去。 来到门口之后，海公公便看到了徐天龙交由一旁小太监保管的几本书籍。 瞧见这位小太监那谦卑的模样，海公公直接发问道。 “你手中的几本书籍，你可瞧了？” 这位小太监听到海公公的问话，他赶忙摇头道。 “干爹放心，这木盒自从孩儿接手之后，就未有其他操作。” “若是干爹不信，其他的儿郎也能为孩儿作证。” 海公公瞧见这位小太监那笃定的眼神，他那严肃的表情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副和气的面色。 “此事咱家自然是信的。” 接着海公公便从这个小太监手中接过这几本书籍，转而再度踏入御书房内。 当海公公将这些书籍转呈给仁治皇帝后，仁治皇帝并未立即翻开这些书籍，而是微微抬头看向自己面前的徐天龙发问道。 “徐爱卿，可还有事要奏？” 徐天龙闻言，他自然明白仁治皇帝是何意思，便立即躬身答道。 “陛下，臣无事。” “臣告退！” 当徐天龙离开御书房之后，仁治皇帝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海公公叮嘱道。 “海大伴，今日之事，你安排妥帖的人手秘密去做。” 海公公听到仁治皇帝的安排时，他并未立即应答，而是先看了仁治皇帝一眼。 他需要知道仁治皇帝让他做的事情是什么。 是让他秘密将消息传给各位亲王，还是让他秘密抽调一批工匠送至宁波。 还是二者一起做？ 仁治皇帝察觉到海公公那眼神，他自然也猜到了海公公是什么意思，便继续补充道。 “虽说叶爱卿这字典不过才开始制作，八字还未有一撇。” “可真待到他将字典制作出来，那一切就晚了。” “你先在暗中将一切险准备好吧，待到叶爱卿将字典制作完毕之后，朕便能占据先机。” “还有，今日所言之事，朕不希望传于他人之耳。” 海公公听完仁治皇帝的安排，他神色严肃的朝着仁治皇帝行礼应答道。 “陛下放心，臣明白。” 朝中大臣虽然不断的侵蚀宫中内侍，在宫中安插自己的眼线，可海公公也并非坐以待毙之辈。 当他再次掌权之后，他便迅速排查那些已经被收买的内侍，并将这些内侍牢牢地控制在自己手中。 朝中各位大臣得到的消息，多数都是他主动让这些人放出的消息。 当然，或许还有少数隐藏极深的家伙未被他找出来。 而今日之事所言之事，只在御书房中，只要自己不想外传，那便无人能够外传。 这些人只知徐天龙进宫面圣，却不知道徐天龙进宫面圣时谈了什么。 仁治皇帝瞧见海公公那自信的模样，他就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在了叶轩墨所敬献的书籍上。 翻开书册，仁治皇帝就瞧见叶轩墨在最前面几页留下的暗语。 原来轩墨已经着手制作字典，并已经有了具体的章程。 想必用不了多久，轩墨就能将字典原本呈上来了。 除了字典之外，那关于医学院的教材也开始着手制作了。 如此一来，再给子义一段时间，军中医者数量便能激增。 只是，轩墨所书的新式医学是何物？ 莫非是依照那本《仁治医书》延伸而出的医学？ 此医学与如今的大周医学有何区别？ 看到叶轩墨所写的信件上没有关于新式医学的详细记载，仁治皇帝只能有些意犹未尽的往下看。 这正在制作当中的显微镜又是何物？ 此物与望远镜一般，皆有放大物体之能，有了此物，还能领略一个新奇的世界。 看完叶轩墨留给自己的暗语，仁治皇帝这才翻阅起后面的几本书籍。 当仁治皇帝一边仔细观看这几本书上所记载的内容时，他还不由得一边暗自点头。 站在一旁的海公公瞧见仁治皇帝那心神愉悦的表情，他心中对于叶轩墨所写的内容也来了兴趣。 想必叶大人又写出了什么惊世骇俗的东西吧？ 第789章 人生在世必有欲望 仁治皇帝感受到自己身边海公公那好奇的眼神时，他非常大方的将手中这些书籍递了过去，语气平静的开口道。 “轩墨的想法总算这般天马行空，充满了奇思妙想。” “海大伴若是好奇，便也一并瞧瞧吧。” “朕相信海大伴会对其中的某些内容很感兴趣的。” 海公公在听到仁治皇帝的这句话时，他的心中充满了疑惑。 陛下觉得自己会对叶大人这些书籍感兴趣？ 应当不可能吧？ 毕竟自己对于文学方面也不是很感兴趣啊，莫非是叶大人一直在钻研的医术？ 可是自己对这医术也不感兴趣啊？ 他与朝中那些大人又不一样，他又不需要找那些补肾的方子。 可陛下既然这般言语了，那自己还是好好看看吧。 怀揣着疑惑的心情，海公公神色好奇的翻开了这几本书籍。 当他看完那几本关于字典，医学院等书籍时，他的表情并未有太大的变化。 可直到他看到最下面那本，叶轩墨关于现代医学的一些构想时，他的情绪发生了剧烈波动。 海公公的呼吸在那一瞬间急剧加速，他握着那几本书籍的手臂也开始微微颤抖。 只因这书籍上居然写着有关于断肢缝合的技术。 虽然叶轩墨在这本书上记载的断肢缝合只是一个设想，但仅仅是这么一个设想，就已经足够让他如此激动了。 可下一秒，海公公就回过神来，急忙神色谦卑的朝着仁治皇帝跪了下去，并语气诚恳的认错道。 “陛下，臣失态，请陛下责罚！” 仁治皇帝瞧见海公公那激动的举动，他语气平静的开口道。 “海大伴，此乃人之常情，何错之有？” 当晚，海公公主动将宫中其他几位大太监邀至一室。 一众小太监观其内灯火摇曳，却不知其中发生何事。 众人只知，各位大太监从其中走出之后，皆面带严肃之色。 与此同时，原本应当已经睡下的仁治皇帝猛地睁眼。 人生在世，总会有诸多欲望，而像海大伴这种人，自然也会有欲望。 而且还因为他这个身份的原因，所以他对于断肢修复这件事情就更加上心了。 但仁治皇帝并不觉得有欲望是坏事，有欲望的人，你才好掌控他，那些真正无欲无求的人，你还真不一定好掌控他呢。 只是，但愿海大伴不会被欲望蒙蔽双眼吧。 与此同时，大周边关之地，辽东镇。 此地乃是大周最东方的军事重镇，东临高丽。 还有那些早年就已归附大周的曷苏馆女真部落就是在辽东镇附近。 此时，镇守在辽东镇的这些将领也收到了叶轩墨发展医学，准备扩充大周军医的事情。 时任辽东镇总兵的左军都督府都督同知的阳武侯薛琳遇在看完手中的情报后，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微笑。 随即，豪放的抚须放声笑道。 “咱们这威武伯还算不错，到了这个时候还能想着咱们边军，说明他的屁股没有偏，不是那些人所传的文人。” 坐在薛琳遇身边的其他军官瞧见他那高兴的模样，他们也都坐不住了，纷纷起身围拢到薛琳遇身边。 “总兵这是瞧见什么了？居然这般高兴？” “总兵，可是那威武伯又弄出什么了？” 薛琳遇瞧见自己身边这些军官那好奇的表情，他便将自己手中得到的情报递了过去。 “你们瞧瞧吧，咱们这位威武伯可真是一刻也闲不下来啊。” 这些军官闻言，皆面带好奇的凑到这情报面前。 当他们看到叶轩墨对于发展军医的构想后，他们的面色都变得兴奋起来。 作为与女真接触最为频繁的一个重镇，他们辽东镇每年伤亡的军士都是以万计。 而其中就有很多军士仅仅是因为得不到良好的救治，而落下病根，从此退出军伍。 若是他辽东镇的军医数量能够增加，那这些因为受伤退伍的军士数量便能大幅减少。 如此一来，他们辽东镇的征兵数量就能大幅减少，所留的老兵也会越来越多，这样在应对女真的时候也能更加从容。 此消彼长下，他们便拥有了拖垮女真人的资本。 毕竟如今这些女真人所在的草场不行，他们需要一直南下掠夺物资，并消耗自己的有生力量，得以减小粮食的消耗，留存更多的粮食。 说不定，用不了多久，他们反攻女真人的机会便来了。 想到这里，这些军官的脸上均露出了一个笑容。 可下一秒，这些军官又回过神来。 其中一位副总兵杜兴昌面带愁容的开口道。 “只是，这远水解不了近渴啊，这威武伯此举虽说能够增加我大周军队的军医数量。” “但是我大周军队众多，各军分润一下，到手的军医数量会有多少？可会有十指之数？” “再者这医学一道可不是那么简单便能学会的东西。” “若想将这军医普及全军，那最少需要数十载的时间。” “毕竟威武伯对于医学院的构想，也不过是摸着石头过河而已。” 薛琳遇听到身边杜兴昌的这番有理有据的分析，他原本还挂着笑容的嘴角瞬间消失。 “哎，此事本官能不知道吗？” “为何非要这般着急点醒本官？” “让本官沉醉在这美梦之中不好吗？” 杜兴昌望着薛琳遇那一脸惆怅的表情，他便主动开口道。 “总兵，下官对此事略有拙见，不知当讲不当讲？” 薛琳遇闻言，他瞬间回过神来，原来你小子是在这里等着自己呢。 难怪一改往日那般懂事的模样，要急于将自己点醒。 就是不知道这小子在打什么主意啊？ 想到这里，薛琳遇便转头看向杜兴昌直接开口道。 “杜副总兵，大家都是一个锅里吃饭的好兄弟，有何想法直言便是。” 第790章 久病成良医 杜兴昌一听薛琳遇的回答，他便立即拱手道。 “总兵，下官之拙见便是我们可否自行差人前往宁波学习？” “如今的宁波汇聚了半数以上的大周名医，只要这些人能够在宁波学上一招半式，那也足够了。” 营帐内的一众军官在听到杜兴昌的提议时，他们的表情皆随之一亮。 “杜副总兵这个提议当真不错。” “只是辽东之地距离宁波太过久远，我等若是想要运送军户家中的孩童前往宁波，恐生波折。” “是啊，孩童年幼，长途跋涉，身体多半是吃不消的。” 薛琳遇听到自己身边这些同僚提出来的异议，再转头看了一眼自己身边泰然处之的杜兴昌。 瞧见杜兴昌那神态，薛琳遇就明白杜兴昌对此事必然有更完善的计划。 一想到这里，薛琳遇便直接望着杜兴昌开口道。 “杜副总兵，本官瞧你那神色，恐怕心中已有决断了吧？” “不如说出来让我们也听听？” 杜兴昌听到薛琳遇开口之后，他也就不再继续卖关子，赶紧开口解释道。 “各位同僚这些都陷入误区了。” “这威武伯对于医学院的计划之中确实写明，他所培养的医者都是些毫无基础的孩童。” “可这并不代表我们派去学习的人员也是孩童啊！” 营帐内的这些军官在听到杜兴昌的这句话，他们瞬间回过神来。 确实，威武伯只说了他招收的学子是孩童，他们就下意识的也认为他们只能送孩童过去修学。 杜兴昌感受到自己身边这些同僚明白自己的意思之后，他便继续自顾自的解释道。 “在威武伯的计划中，这些孩童在学习医术之前，还需花费时间，精力识字认字，学习辨别药材。” “而我们则可以派出一些对医术有所了解的人前去速成。” 薛琳遇听到杜兴昌的这番话时，他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 难怪陛下要将这种年轻小伙子派来做他的副手，还是年轻人的脑子转得快啊。 随后，薛琳遇便望着自己面前的杜兴昌点头道。 “杜副总兵这般言辞，想必是已经有了心仪的人选吧？” 杜兴昌闻言，他神色恭敬的行礼答道。 “下官确实已有人选。” “下官认定之人选便是我军中部分因伤病退伍的军士。” “他们虽未得到良好的救治，却也保下了一条性命。” “这些年来，其中一些军士因为伤病的原因，开始自发研习医术，想要找到减轻自身病痛的方法。” “正所谓久病成良医，少数人在钻研医术中也算是略有所得。” “只是因为没有名师指导，所以进度缓慢。” “若是我们将这些人派往宁波学习，那我们是不是能在短时间内获得一批军医？” 薛琳遇听完杜兴昌的这个解释之后，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之色，有些懊悔的拍手道。 “杜副总兵此言有理。” “倒是本官却有些灯下黑了，居然未想起那些老兵，当真是失职啊。” 薛琳遇身边的这些军官听到他那自责的话语，他们都纷纷开口劝道。 “常言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总兵也不必自责。” “然也，总兵每日公务繁杂，稍有疏漏亦是正常之事。” 薛琳遇望着自己面前这些主动为自己开脱的军官，他的嘴角露出一抹微笑。 随后，他才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杜兴昌开口道。 “杜副总兵，此事既然是你提起，那这人手便由你选调吧。” 此事是杜兴昌提议，那就说明他肯定早就有了详细的计划。 既然如此，那便一事不烦二主，全部交给他就是。 再者说，杜兴昌刚来辽东镇不久，加上自身还是太过于年轻，所以在军中威望不强。 此事交由他来做，有助于树立他的威信。 “确认人手之后，你再将此事汇报于本官，本官再向陛下进言。” 毕竟他辽东镇与叶轩墨并无太大干系，若是这般突兀的送些军士过去，那这威武伯可能碍于情面不会拒绝。 可是在他心中必然留下芥蒂。 所以，将此事转述陛下才是最完美的解决方案。 还有就是这些军士虽然已经受伤退伍，可毕竟还是军户之人，这些人离开当地还是需要上报的。 杜兴昌听到薛琳遇的安排，他面色感激的朝着薛琳遇行礼。 此事虽然是他提出来的，可薛琳遇完全可以将这件事情交给其他人去做。 既然他将此事交给了自己，那自己自然要承他的人情。 “下官领命！” 杜兴昌身边的其他军官见状，他们眼神微动，心中虽有些许想法，但最后还是没有开口。 杜兴昌离开军帐之后，他并未在军中多做停留，而是直接前往了辽东镇附近的军户家中。 留守在此的军户看到杜兴昌的身影后，他们不敢怠慢，纷纷出门迎接。 “草民见过杜大人。” “杜大人又来了。” 杜兴昌望着自己面前的军户，他的脸上也如往常一般，露出一个笑容，接着便朝着自己面前的这些军户摆摆手道。 “本官此行只为寻马大壮等人，大家莫要在意本官。” 这些军户听到杜兴昌的这番话后，他们表面上都连连点头应下，可内心却还是有些拘谨。 毕竟杜兴昌可是副总兵，乃是辽东镇最有权势的几个官员之一。 与这些普通军户分开之后，杜兴昌就径直朝着自己此行的目的地走去。 不久之后，杜兴昌在一间略微残破的小院前停住了脚步。 眼前这小院虽然不大，还有些破旧，可这就是这周围数百户军户所仰仗的“医馆”了。 辽东镇地处偏僻，时常受到女真人的袭扰，所以什么医者愿意定居于辽东。 就算定居，也都是在靠内的位置，不会出现这里。 所以，眼前这些因为受伤退伍，自学成才的军医就成了周遭军户们求医的目标。 “咯吱……” 随之杜兴昌推开木门，走出小院，他就看到了数十位缺胳膊少腿的退伍军士正在用自己的残躯磨药。 望着眼前这些人，杜兴昌的心中非常的不好意思。 若非是他辽东镇军医人手不足，眼前这些人怎会落得这个下场？ 第791章 显微镜将问世 不，不单单是眼前这些军户，而是大周内的所有因为得不到医治而无奈退伍的军士。 如果大周军医充足，那他们怎么可能落到这个下场？ 院中那些正一边炮制手中药材，一边侃天侃地的退伍军士们听到门口传来的动静后，他们都默契的将目光转向门口的位置。 原本还有些漫不经心的众人在瞧见杜兴昌的身影时，他们都赶忙放下了手中的事务。 能起身的纷纷起身相迎，无法起身的也朝着杜兴昌行礼示意。 “卑职见过杜副总兵！” “杜副总兵可又有事要交代于我们？” 杜兴昌望着自己面前这些向自己问好的退伍军士，他连连摆手笑道。 “各位皆是军中老兵，都是为我辽东流血流汗的功臣，何需多礼？” “快快请起。” 这些军士瞧见杜兴昌那真诚的模样，他们的心中闪过一丝暖流。 虽然知道杜兴昌这是说的客套话，但他们依然感受到了一股被尊重的感觉。 与众人寒暄两句之后，杜兴昌望着自己面前的这些军士开口道。 “各位军士，我们也不是第一次见面了，本官快人快语的性格你们也都清楚，故而本官就不与你们兜圈子了。” 这些军士听到杜兴昌这番言论，他们都连连点头应下。 “杜副总兵，您刚刚那模样，我们还真有些不适应呢。” “是啊，杜副总兵，有什么要我们做的，您直说就是，可是要我们去前线打探那些女真人的动向？” 杜兴昌听到这些军士的话语，他便立即摆手道。 “各位军士说笑了。” “不过，本官此行确有一事相求。” 这些军士一听这话，他们瞬间打起精神来，一个个表情严肃的答应道。 “杜副总兵但讲无妨！” “我等保证完成任务，绝不堕我辽东卫威名！” 杜兴昌望着自己面前这些发自内心的老兵，他喉头微动，心中感慨万千。 眼前这些人都是些忠厚人啊，只可惜上天却与他们开起了这样的玩笑。 随后，杜兴昌望着自己面前的这些军士开口道。 “各位军士放心，此次任务并无危险，而且我想各位应当会喜欢的。” 接着，杜兴昌便向自己面前的这些军士解释起来。 “那威武伯在宁波建立了一个叫做医学院的地方，在那里有着天下数一数二的神医坐镇……” “而本官，则希望各位军士能够前去宁波向这些神医，名医学个一招半式，将来也好救治更多的军士。” “让军中军士少受伤痛之苦。” “不知各位军士意下如何？” 原本这些军士都已经做好的为国捐躯的准备，心中还有些紧张。 可当他们听到杜兴昌的这番话后，他们的内心就变得兴奋起来。 他们之前都是半路出家，所学的医术也大多是照着医书上学的，只有钻研医书无果后，他们便会到军中找寻军医，一边帮他们打下手，一边趁机提问。 可就这样艰苦的条件，还是硬生生的让他们学出来了。 至于前往宁波要远离家人，对他们而言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毕竟他们在军中服役的时候离家时间也不短。 要好几个月，甚至半年才能回家聚一聚。 杜兴昌见到自己面前这些军士都毫不犹豫的答应自己的要求后，他面带微笑的望着自己面前这些人答应道。 “各位军士，你们放心，本官不会让你们白跑一趟的。” “待尔等学成归来，我会亲自上书，为尔等争取军医的身份。” 如今这些军士虽然依旧在军中服役，可他们的身份始终都未得到官方认可。 这些军士听到杜兴昌的条件，他们的眼神都变得锐利起来。 “卑职谢过大人！” 随后，杜兴昌与这些军士再次寒暄了几句。 “各位军士，本官今日还要走访其他卫所，便不再此地多待了。” “各位安心制药，莫要费心相送了。” 这些军士瞧见杜兴昌那严肃的目光，他们纠结片刻，最后还是没有选择相送。 就在杜兴昌在辽东镇与这些军士沟通前往宁波一事时。 宁波显微镜工坊内。 一位在杭州之地有名的微雕大师祁才捷正小心翼翼的将手中这些细微的零件组装到一起。 在祁才捷的周围站着其他显微镜工坊内的工匠。 祁才捷手中的那一副材料可是显微镜工坊内所剩的最后一副材料，若是祁大师也未将此物做出来。 那他们就又要等待一些时日，直到其他的材料送来了。 可等待时日是小，可没尽早完成叶大人的任务才是大啊。 叶大人对他们予以厚望，可他们却一次又一次的让叶大人失望。 祁才捷感受到自己身边那些工匠如此殷切的目光时，他的心中反倒是变得有些紧张。 怎么就让自己成了这最后一位呢？ 要是早知如此，自己在拼接之前那件显微镜的时候就故意放慢一些速度了，要不然怎么也轮不到自己啊！ 这肩负着众人希望的感觉可不好受啊。 若是自己能够将这显微镜拼出来还好说，若是自己没有拼出来，那大家表面上虽然不会说些什么。 但是暗地里这闲言碎语可少不了啊。 负责掌管显微镜工坊的薄钰似乎感受到了祁才捷的不安，此刻的他站在祁才捷的角度转念一想，也猜到了祁才捷心中所想。 随即，薄钰便转头开始疏散自己身边的其他工匠。 “各位，莫要再此地看了，这有什么好看的。” “其实大家心中都有答案了吧？” “还是快回去复盘，想想自己之前有哪些疏漏，争取在下一次的时候更进一步。” 这些工匠瞧见薄钰主动驱赶他们，他们也猜到薄钰的用意，故而也都不好意思继续留在此地。 祁才捷瞧见这些工匠主动离开之后，他面色感激的朝薄钰点点头。 接着他便再次将自己的目光转回到自己手中的显微镜中。 接着他便操持器械，小心翼翼的拼凑这手中的显微镜。 许是因为薄钰刚刚那番言语的缘故，祁才捷的心中也生出一股不屈的念头。 什么叫做心中已有答案？ 为何我不能做这第一人？ 在这种心态的感染下，祁才捷慢慢悠悠地将手中所有零件拼到了一起。 第792章 幸不辱命 祁才捷将手中的显微镜拼凑之后，他有些呆呆的看向自己手中的显微镜。 为何没有听到那熟悉的破碎声？ 莫非是成功了？ 一想到这个有些令人兴奋的消息，祁才捷便神色兴奋，迫不及待的拿起自己手中的这件显微镜仔细的打量起来。 而站在一旁的薄钰瞧见祁才捷那兴奋的模样，再回想一下刚刚的场景。 随即，薄钰的眼神中也闪过一丝惊讶之色，接着他便望着祁才捷兴奋的发问道。 “祁匠师，可是成功了？” 祁才捷听到薄钰那兴奋的声音，他尽可能假装平静，淡然的将手中的显微镜递了过去，并语气平静的开口道。 “幸不辱命。” 薄钰瞧见祁才捷那神色淡然的模样，他心中激动的上前一步，迫不及待将祁才捷手中的显微镜拿到手上。 在不断地打量着眼前这个不过半个巴掌大的物件，未观察出有任何的破损后，他长舒了一口气。 总算是有东西能够向叶大人交差了。 祁才捷观察到薄钰那轻松的表情，他便有些好奇的发问道。 “薄匠师，此物如何？可满足叶大人的要求了？” 薄钰一听这话，他便小心翼翼的将这显微镜还了回去，并语气激动的回应道。 “祁匠师，此物乃是我们工坊内的首件显微镜，具体如何，我们也没有一个评判标准。” “不过叶大人给我们的图纸中，有写明测试之法。” 当薄钰去取测试显微镜用的木塞时，这首个显微镜面世的消息自然也传到了其他工匠的耳朵里。 得到消息的这些工匠自然也都坐不住了，纷纷来到祁才捷所在的房间内。 接着他们就看到了端坐在自己的工位上，脸上充满着求知欲，正不断打量着自己手中之物的祁才捷。 “祁大哥，莫非你真的成功了？” “难道叶大人的那个图纸真能做出来？” 祁才捷瞧见这些工匠那神色兴奋的模样，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 眼前这些人都失败了，唯独自己成功了。 心念至此，祁才捷便有些自豪的昂首挺胸，平静的扫了他们一眼道。 “在下不才，全力一试，也算是略有所得。” “至于成功与否，还要待薄匠师用叶大人所留之法检验。” 其他的工匠瞧见祁才捷那副故作无所谓的表情，他们心中暗自腹诽。 不过就是运气好一些罢了，何必如此自傲。 这些工匠虽然心中对祁才捷有些不满，可他们的脸上并未流露出丝毫的不满，一个个都面色和悦的吹捧道。 “以祁匠师之才，此显微镜必然能成。” “就是，这检验之法不过就是走过场而已。” “今后祁匠师可要多多指点我们，毕竟祁匠师可是首位制作出显微镜的人。” 祁才捷听到这些工匠的吹捧，他的脸上也露出一丝自得的微笑，但他还是克制了自己的言语，尽可能的低调道。 “各位兄弟，指点谈不上，我不过就是比各位兄弟多了几分仔细，多了几分运气罢了。” 这些工匠瞧见祁才捷那略微谦逊的模样，他们心中的不满这才减小了几分。 就在此时，薄钰拿着是想准备好的软木塞去而复返。 众人瞧见薄钰手中的木塞，他们步伐一致的让出一条路来。 此刻的他们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祁才捷所制的显微镜成功了没有。 薄钰将这个木塞拿到祁才捷面前后，他便赶忙将手中的木塞递了过去，还神色兴奋的开口道。 “在叶大人的书中记载，用这显微镜观察木塞，便能看清这木塞的本质。” 一众工匠听到薄钰那神神叨叨的话语，他们的眼神中皆闪过一丝不解之色。 木塞的本质？ 不就是木头吗？还能看到什么东西？ 祁才捷听到薄钰的话语，他亦有些不解，为了不在众人面前丢了面子，他果断将手中的显微镜递了过去。 “薄匠师，此事还是交由你来做吧。” “免得到时候我操作不当。” 薄钰一听祁才捷这回答，他的内心亦有些紧张。 自己也是第一次操作着显微镜，难免会出现失误啊。 但是这可是第一次操作显微镜的机会，若是自己错过了，那自己今后必然后悔啊。 心念至此，薄钰便硬着头皮从祁才捷的手中接过了显微镜。 当他按照叶轩墨所留的书籍一步一步使用这个显微镜。 当他将眼睛凑到目镜这个位置时，他的心中闪过一个奇怪的念头。 诶？ 一片漆黑？ 为何自己什么东西都看不到呢？ 而站在一旁的其他工匠瞧见叶轩墨那动作，他们皆神色期待的望着薄钰发问道。 “薄匠师，此显微镜可算成功了？” 薄钰听到这些工匠的问话，他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之色。 正当他有些手足无措时，一个声音从众人之后传来。 “薄匠师，这显微镜可不是你这么用的，你手中这显微镜应当在明亮的地方使用。” “你瞧瞧这房中光线不佳，加之人员众多，更影响房中光线。” “而且这木塞应当切片，而非整个一并观察。” 此话一出，整个房间内的工匠皆神色激动的朝身后看去。 当他们瞧见叶轩墨的身影时，他们赶忙朝着叶轩墨行礼示意。 “草民见过叶大人！” “草民见过叶青天！” 薄钰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时，他猛地一机灵，手中的显微镜差点掉到地上。 “叶大人，您怎么来了？” 叶轩墨瞧见薄钰那紧张的模样，他面色和煦的安抚道。 “莫要紧张，本官知晓尔等材料所剩无几，便带着尔等所需的材料来看看你们。” “只不过没想到，各位匠师当真是给了本官一个惊喜啊。” 薄钰在听到叶轩墨的这句话时，他自然明白叶轩墨是什么意思，便赶忙将手中的显微镜呈上。 “叶大人，在下不敢居功，此物能成全赖祁才捷匠师。” 祁才捷闻言，他不由得昂首挺胸的朝着叶轩墨行了一礼。 “幸不辱命！” 第793章 子贡赎人 叶轩墨一听这话，他便转头看了祁才捷一眼。 当他看到祁才捷那高兴的模样时，他礼节性的朝着祁才捷微微点头示意。 “有劳祁匠师了。” 祁才捷闻言，他神色谦逊的望着叶轩墨拱手回应道。 “大人客气了，此事不过是草民的分内之事而已。” 此话一出，叶轩墨便立即摆手回绝道。 “祁匠师既为人先，自然要赏。” 祁才捷听到叶轩墨想要赏赐自己，他就赶忙拱手道。 “叶大人，草民能够帮到大人就已经很满足了。” “怎么还敢奢求赏赐？” 祁才捷此话一出，站在他身边的那些工匠都忍不住的看了他一眼。 这家伙还真是不要脸啊，到了叶大人面前，你倒是淡泊名利起来了。 如今有你开了这个“好头”，那今后他们若是做出了其他的成绩，那他们还好意思要奖赏吗？ 虽然平时叶大人给他们的工钱已经很丰厚了，可是谁又能拒绝来自文魁星的赏赐呢？ 要是家中孩童能够沾染叶大人的文魁气，今后读书也能一飞冲天呢？ 可是他们就算心中不满，他们也不能开口戳穿。 要不然他们不就真成小人了？ 叶轩墨敏锐的观察到身边这些工匠的眼神后，他转头看向祁才捷摆手道。 “或许祁匠师当真高风亮节，淡泊名利。” “可其他匠师呢？” “不知那子贡赎人的典故祁匠师可听过？” 祁才捷听到叶轩墨的反问，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之色。 很显然，他并没有听说过这个典故。 站在叶轩墨身边的叶典庆观察到祁才捷那迷茫的眼神后，他便神色兴奋的开口解释道。 “这个典故就是在春秋战国时期，鲁国有一个法律，若是鲁国人见到鲁国同胞被人当做奴隶，那只要你将这个奴隶赎回鲁国。” “那你便能得到鲁国的一笔赏金，而子贡这个人在赎人之后，他却没有领取赏金，他的师父知道此事后，他便训诫子贡。” “他告诉子贡他这么做是错误的，他就算领取了奖金，他的个人品德也并未受到影响，可若是不领取赏金，那情况就大有不同。” “今后这些鲁国人见到类似的情况，就不会再有人出手相救了。” “此事告诉我们，我们要做到无损于己而有利于人。” 祁才捷在听完这个故事之后，他的脸色变得有几分不自然。 他真不知道还有这样的典故，若是知道，那他断然不会有这般言语。 而站在祁才捷身后的那些工匠们，他们瞧见祁才捷那副拍马屁拍到马蹄子上的难受表情时，他们的心中忽然感觉一阵暗爽。 让你想着损人不利己，这下遭报应了吧？ 叶轩墨观察到祁才捷那脸色不对劲，他便立即转移了话题。 毕竟人家为自己制作出了显微镜，自己也不能让他过于难堪。 “武正竟有如此之言，想必近来也看了很多书吧？” 叶典庆一听叶轩墨这话，他瞬间领悟了叶轩墨的意思，立即回过神来。 “哎，学习之后，方知自己不过是一井底之蛙而已。” “这世间的学问太多了，我能做的唯有虚心学习。” 叶轩墨与叶典庆寒暄两句，将这个话题岔开之后，他就将话题转回到手中的显微镜上。 “武正，被你这么一打岔，倒是差点忘记正事了。” 说完之后，叶轩墨便将自己手中的木塞递了过去。 “武正，你去将这木塞切成薄片。” 祁才捷瞧见叶轩墨主动岔开话题后，他这才松了口气，心中暗道。 自己一定要更加努力才能对得起叶大人。 随后，叶轩墨便将一众匠师带到工坊内的广场上。 等到叶典庆捧着一些木屑返回之后，叶轩墨便从这些木屑之中选取了一块最为合适的木屑置于这显微镜的下方。 经过一番调试，一个个“小室”出现在叶轩墨的眼前。 叶轩墨瞧见这些“小室”，他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这些“小室”虽不是细胞结构，但却是植物细胞细胞壁之间所留有的空隙，能够一眼观察到这个结构，那便说明这个显微镜制作的非常成功。 那些将叶轩墨围在中间的工匠观察到叶轩墨嘴角的笑容，他们的脸上也闪过一丝喜色。 叶大人这表情，就说明这个显微镜没问题。 将视线从目镜上移开之后，他便先朝着祁才捷挥手示意。 “祁匠师，此显微镜既然是由你制成，自然也要由你感受一二。” 祁才捷听到叶轩墨的邀请时，他有些难以置信的用手指了指自己。 “草民真的有资格吗？” 说完之后，祁才捷便看了看叶轩墨身边的左典文几人。 那几位官老爷的身份可比自己高多了，自己何德何能排在他们之前？ 叶轩墨瞧见祁才捷那纠结的眼神，他也大致猜到了祁才捷心中所想，便朝着自己身边的叶典庆使了个眼色。 叶典庆接收到叶轩墨给他的眼色，他立即就明白了叶轩墨的意思，赶忙上前将祁才捷拉到叶轩墨的身边。 叶轩墨望着自己身边拘谨的祁才捷，他非常大方的将手中的显微镜递到他的面前，并耐心的为其解释起来。 “祁匠师，你将眼睛放于此地。” 祁才捷听到叶轩墨的引导，他心中的紧张也在不经意间消退。 “这便是叶大人在图纸中所指的目镜吧？” 叶轩墨闻言，他便点头回应着。 “正是。” 广场周围的这些工匠瞧见祁才捷能够如此靠近叶轩墨之后，他们的眼神中皆闪过一丝艳羡之色。 同时，这些人皆在心中暗自发誓，自己也一定要制作出显微镜。 当祁才捷用显微镜看了其中的东西，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之色，有些难以置信的看向叶轩墨结巴道。 “叶大人，这，这……” 叶轩墨瞧见祁才捷那惊讶的模样，便立即为其解释起来。 “如此可明白为何此物名为显微镜了？” 祁才捷一听叶轩墨这话，他忽然如恍然大悟一般的点头道。 “原来如此，难怪那些和尚说‘佛瞧一瓢水，八万四千虫’。” 第794章 不能共患难 叶轩墨听到祁才捷这句惊讶的话语时，他只是微微一笑，并未做过多的解释。 佛教所谓的“八万四千虫”这种事情不过就是表示水中有虫子而已，此乃佛教先贤通过自己的观察，理解，得出的一个虚数而已。 与科学其实还有很大的差距。 毕竟真正而言，一碗水中的微生物是数以亿计的。 但微生物这个概念，对于这些未接触过教育的工匠来说，还是过于复杂了。 既然如此，还不如让他坚信他认知内的事物。 叶轩墨望着自己面前如同发现 “祁匠师，此景如何？” 祁才捷听到叶轩墨的问话，他神色恭敬的朝着叶轩墨躬身行礼。 “前所未见，当真神奇！” 一声感慨后，祁才捷便主动看向叶轩墨拱手告辞。 “叶大人，草民告退。” 叶轩墨瞧见祁才捷那模样，他微微颔首回应，接着他便看向在场的工匠们劝勉了几句。 “如今我显微镜工坊已然开了一个好头。” “本官相信接下来，各位匠师会继续给本官惊喜。” 这些匠师听到叶轩墨的这句话时，他们皆神色严肃的点头应下。 “叶大人放心，我等必竭尽全力，必不让叶大人失望！” 随后，叶轩墨便直接转身离去。 “草民恭送叶大人！” 待到叶轩墨离开工坊之后，那些工匠便凑到祁才捷的面前，一个个眼神中带着好奇的发问道。 “祁匠师，你刚刚在那显微镜中瞧见什么了？” “祁大哥，你刚刚那表情似乎很激动啊，莫非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莫非此物拥有见鬼神之效？” 鬼神之说，自古有之，所以大家在得到这个推测时，他们并未有丝毫的惊讶，反倒是都非常感兴趣的凑到祁才捷的面前。 祁才捷见自己面前那些工匠如此感兴趣的模样，他也不藏着掖着，赶忙将自己刚刚看到的一切告诉了自己身边的工匠。 “叶大人刚刚让吾见识到了一些前所未见的东西。” “那一片小小的木屑之中居然另有乾坤，其中……” 这些工匠在听到祁才捷的解释后，他们的神色都有些不自然。 就算是你不愿意说，也不用编造一些不存在的东西吧？ 这么小的一片木屑怎么可能还有虫在上面？ 祁才捷瞧见自己面前那些工匠不自然的表情，他自然也猜到了这些人的心中所想，便主动发问道。 “你们可是不相信我方才所言？” 那些工匠一听这祁才捷的问话，他们心中自然不信，但是他们的脸上并未有丝毫的异常。 “信，祁匠师之言，我等自然相信。” 祁才捷望着自己面前那些心口不一的匠师，他冷哼一声，什么都没说就直接转身离开了。 当初他们这些匠师聚在一起的时候，何等团结？ 那时的他们称兄道弟时是多么的自然，哪有这么多小心思啊？ 如今却因为工匠身份，多得叶大人看重几分，一个个就想着争权夺利，早已没了之前的淳朴。 果然，人只能同富贵，不能共患难。 “既然你们不信，那便算了。” 当叶轩墨一行人离开显微镜工坊时，叶典庆几人都时不时的将目光放到叶轩墨手中的显微镜上。 叶轩墨观察到叶典庆等人那好奇的眼神，他便主动将显微镜示于众人。 “你们既然想看，那便让你们看看。” 随后，叶轩墨便轮流传授他们如何使用这个显微镜。 在使用完这个显微镜后，叶典庆等人的眼神都发生了变化，皆神色好奇的望向叶轩墨发问道。 “子义，我等所见是为何物？” 左典文几人心中其实已经有了答案，毕竟叶轩墨对于这些东西的取名都是非常严谨的。 望远镜意为望远之用，那显微镜自然也就是用于观微之用。 也就是说，他们看到的是那块木屑的本质。 原来一块木屑居然是有这么多“小室”组成的，这世间当真神奇。 叶轩墨观察到叶典庆他们那好奇的眼神，他便神色如常的转移了话题。 “其实，在你们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不是吗？” “今后，你们就会明白这是什么的。” 此时的自己并未将现代医学，科学普及，若是贸然开口，那自己之言难免落入有心人之耳。 到了那时，反到是徒增烦恼。 既然如此，还不如“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待到时机成熟再公布一切不迟。 左典文几人瞧见叶轩墨那表情，他们心中也都有了答案。 他们也知道叶轩墨曾经遇到的刺杀，也理解叶轩墨的心情，便也不再多问。 看到自己面前这些亲信不再多问，叶轩墨就看向一旁还有些云里雾里的叶典庆吩咐道。 “武正，去徐文聪徐医师那里。” 叶典庆听到叶轩墨的安排，他便立即回神驾车。 与此同时，徐文聪所在的医馆内。 徐文聪的几位弟子正忙碌的在医馆的大堂内接待这些上门求医的病患。 望着门前越来越多的病患，他们几人的脸上依旧是一副和蔼可亲的表情，认真的接待每一位上门的病患。 可他们的内心忍不住的担忧起来。 师父都已经好几日没有出过房门了，若是师父再不从房中出来，那他们恐怕镇不住场面啊。 如此多的病患，光靠他们几人，怕是有些有心无力啊。 心念至此，这几位师兄弟默契的对视一眼。 此刻，一位与徐文聪相熟的病患望着自己面前的几人发问道。 “为何这几日都不见老徐坐诊，莫非是出什么事情了？” 此问一出，这大堂内的其他病患也都将目光转向了他们。 “是啊，徐大夫的为人我们可是了解的，一般情况下，他都是每日坐诊的，难不成……” 这位病患的推测并未说完，但从他那悲切的声音也能听出他是什么意思。 徐文聪可是在吕宋之地就陪着他们的医师，在吕宋的时候，大家有个什么头疼脑热找他都好使。 所以，如今就算是回归了大周，他们这些老朋友还是更倾向于找徐文聪。 与此同时，先行探路的叶典庆在听到这句话时，他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不会真就这么巧吧？ 第795章 先行者 随后，叶典庆便着急忙慌的朝着叶轩墨所乘的车架飞奔过去。 叶轩墨望着自己面前气喘吁吁的叶典庆，他面色和煦的开口道。 “武正，何必如此着急？” “慢慢来。” 叶典庆听到叶轩墨的安抚，他一边大喘气，一边神色慌张的指向徐文聪所在的医馆着急的开口道。 “子义，情况不妙啊。” “听那些前来瞧病的病患说，那徐大夫似乎是不行了。” 原本还从容不迫的叶轩墨在听到叶典庆的这句话时，他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徐文聪可是自己计划中非常重要的一环，若是他出了问题，那自己还真不好找代替他的人选。 毕竟要找一位医术不弱，而且还能接受自己那套现代医学理论的医者真不多。 心念至此，叶轩墨看向自己身边的叶典庆开口道。 “武正，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许是你刚刚听岔了也说不定？” 此话一出，叶典庆瞬间回过神来。 自己刚刚也是太过着急，以至于忘记找徐文聪的那些弟子确认这个消息了。 因此，叶典庆赶忙看向自己面前的叶轩墨致歉道。 “子义，我刚刚也是太过着急，所以才忘记确认事情的真实性。” 叶轩墨观察到叶典庆那自责的面容，他神色平静的拍了拍叶典庆肩膀，语气平和的宽慰道。 “武正，何须自责？” “你知这徐大夫对我的价值，故而急我所急，情有可原。” 当叶轩墨带着叶典庆一行人走进医馆时。 徐文聪的几位弟子已经开始安抚这些前来瞧病的病患了。 一众弟子之中为首的师兄李宾白望着自己面前那些为自己师父心急的病患，他的心中闪过一丝感动。 这就是自己师父在这些人心中的地位。 这也是自己努力向自己师父学习，想要进步的目的之一。 心念至此，李宾白便望着自己面前的这些病患开口道。 “各位与家师是旧识，自然就是晚辈的长辈。” “所以晚辈请各位长辈莫要着急，家师并无大碍，只是家师最近的状态不太好，不便坐诊。” “还望各位长辈莫怪。” 这些病患听到李宾白的解释，他们面色狐疑的看了李宾白一眼，他们担心李宾白这番话只是用于搪塞他们。 李宾白瞅见这些病患那一脸不相信的表情，他只能面色诚恳的继续解释道。 “各位长辈，家师年事已高，需要休息也很正常吧？” 这些病患凝视着李宾白那认真的表情，他们这才放下心来。 “既然老徐无事，那我们也就放心了。” 站在大堂门口的叶轩墨在听到李宾白的解释后，他也不由得松了口气。 还好只是虚惊一场。 而此时，叶轩墨这一大群人也引起了医馆大堂内其他人的注意。 当他们将注意力放到叶轩墨身上时，他们的脸色瞬间变得恭敬，谦卑起来。 “草民拜见叶大人！” 李宾白瞧见叶轩墨之后，他赶忙看向自己身边的师弟安排道。 “速去通知师父，就说叶大人来了！” 作为略知内幕的李宾白，他明白自家师父就是因为叶大人的缘故才会将自己关在房间里的。 那名弟子听到李宾白的安排时，他并未立即行动，而是先是朝着叶轩墨的方向看了一眼。 要知道，这可是四府之地的最高长官，叶轩墨叶大人啊！ 谁不希望能被叶大人多看两眼。 可一想到那将自己锁在房间内的恩师，他也只能默默地走出大堂，朝着徐文聪的房间走去。 看了一眼自己师弟离去的背影，李宾白就赶忙将目光转回到叶轩墨的身上，接着便上前几步拱手道。 “草民拜见叶大人。” “敢问大人今日莅临所为何事？” 叶轩墨望着大堂内齐身向自己行礼的百姓，他的脸上立即浮现出一抹微笑，接着开口道。 “各位乡亲多礼了。” “本官今日是为徐医师而来，各位乡亲莫要在意本官。” 说完之后，叶轩墨就将目光转移到李宾白的身上。 李宾白感受到叶轩墨的眼神，他赶忙朝着叶轩墨行了一礼，接着便做出接引状。 “家师吩咐过，大人来了，便直接迎大人进去。” “请大人随我来。” 此时，那位前去通知徐文聪的弟子已经来到徐文聪的院门外。 “噔噔噔。” 叩响自己师父房门后，他便朝内大喊道。 “师父，叶大人来了。” “哐当。” 这位弟子的喊话传入房间后，房间内也传出了一声奇怪的声音。 “哒哒哒……” 接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便从房中由远及近的传了过来。 “哐。” 房门从里面被推开，一个蓬头垢面，手中还抓着一本医书的人影从房中走出。 定睛一看，此人不正是久居房中多日的徐文聪吗？ 这位弟子瞧见徐文聪那模样后，他被吓得有些说不出话来。 “师，师，师父，您这是……” 徐文聪听到自己弟子的颤音，他面色激动的望着他发问道。 “你刚刚说叶大人来了？” “叶大人如今所在何处，快带我去迎他。” 话音刚落，叶轩墨的声音的便从远处传了过来。 “徐医师，本官已经来了。” 徐文聪一听这声音，立即朝着声音来源看去，当他瞧见叶轩墨的身影时，他便赶忙朝着叶轩墨行礼。 “草民拜见叶大人。” 走到徐文聪近前，瞧见徐文聪那憔悴的模样，再瞧瞧徐文聪衣服上那若有若无的血迹，叶轩墨也大致猜到徐文聪在干什么了。 “徐医师，你可是已经在钻研本官交给你的东西了？” 徐文聪听到叶轩墨的问话，他有些不好意思的双手合十，不断揉搓。 “草民不敢欺瞒叶大人，叶大人所传的医术太过神奇，草民迫不及待的想要了解那细胞到底为何物。” 叶轩墨望着徐文聪那实诚的模样，他便继续追问道。 “那徐医师可有结果了？” 徐文聪一听叶轩墨的问话，他的脸上闪过一丝红润之色。 “回叶大人话，草民时至今日，依旧一无所获，草民近日也看了很多血液，不管是人血还是动物血液，都未发现红细胞一物。” 叶轩墨闻言，他便开始在徐文聪身上打量起来，果然在徐文聪的左手上瞧见了几个伤口。 果然，每个时代都有先行者，都有充满求知欲的人。 这种人是最令人敬佩的人之一。 第796章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 徐文聪察觉到叶轩墨久久没有开口之后，他便有些垂头丧气的开口道。 “叶大人，真是抱歉，我让你失望了。” 叶轩墨听到徐文聪那充满不好意思的声音，他语气平和的解释道。 “徐医师，这有什么？” “我不是告诉你了，我还有个配套的工具还未制成吗？” 话刚说到这里的时候，徐文聪便立即抬头，眼神中充满期待的看向叶轩墨。 他相信叶轩墨会说这种无意义的话语。 他既然又旧事重提，那就说明他肯定已经将此物制作出来了。 二人对视之后，叶轩墨便将已经制成的显微镜拿了出来。 “徐医师，如今此物已成，” “想必有了显微镜的帮助，你必是如虎添翼！” 徐文聪望着叶轩墨手中的显微镜，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渴望。 这就是叶轩墨在书中记载的显微镜？ 这便是那个能让自己看到世界本质的器物吗？ 这般小巧玲珑，当真能有如此功效吗？ 叶轩墨瞧见徐文聪那渴望的眼神，他便主动开口道。 “徐医师，此物本官为你演示一遍。” “今后此物就交给你了。” 徐文聪听到叶轩墨的安排，他眼神中的渴望瞬间转化为了斗志。 “叶大人，草民向您保证，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叶轩墨闻言，他便再次将那块木屑拿了出来，细心的教导徐文聪如何使用显微镜，如何利用显微镜观察。 “徐医师，这显微镜要在阳光充足处使用，房间中光线不足，是会影响此物的使用效果的。” “另外此物脆弱，在使用时一定要谨慎操作，毕竟此显微镜乃是工坊内的头一份，若是故障，本官可没给你换新的机会。” “还有，在观察时需要注意……” 徐文聪听到叶轩墨如此耐心的叮嘱，他的脸上闪过一丝红润，语气中充满着不好意思的开口道。 “叶大人，你此番叮嘱过于繁杂，草民年事已高，记性不佳，不知草民可否用纸笔将大人所言记下？” 言罢，徐文聪便将头低了下去，生怕叶轩墨说一个不字。 毕竟以叶轩墨的身份，如此自信的为自己解释，自己居然还得寸进尺，想着将这些用纸笔记下来。 叶轩墨观察到徐文聪那窘迫的表情，他主动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开口安抚道。 “徐医师，倒是本官疏忽了。” “这好记性的确不如烂笔头。” 安抚之后，叶轩墨便转头看向自己身后的叶典庆开口道。 “武正，速去取纸笔来。” 徐文聪一瞧叶轩墨这举动，他的心中闪过一丝暖意。 当叶典庆取来纸笔之后，叶轩墨便主动为徐文聪将显微镜的各种用法，注意事项全部写到了一张纸上。 “徐医师，若今后有所遗忘，便可对照此法。” 说完之后，叶轩墨便将手中的纸张递了过去。 “草民谢过大人！” 徐文聪朝着叶轩墨行了一礼之后，他这才恭敬的伸手双手，小心翼翼的将这说明接到手中。 将这关于显微镜的“说明书”递给徐文聪后，叶轩墨便主动教导徐文聪如此使用显微镜。 “徐医师，你且来看。” 原本心中对于叶轩墨这种说法还有些担忧的徐文聪在亲眼见证了植物细胞的“小室”后，他心中的疑虑全部打消。 原来叶大人真的没有欺骗自己，这世间真有另一条通天医路。 站在徐文聪身边的那些弟子观察到自家师父那惊讶的表情，他们的心中都有了答案。 看来自家师父赌对了。 将目光从目镜上移开之后，徐文聪小心翼翼的收起这个显微镜，随后他便朝着叶轩墨保证道。 “草民保证不负叶大人所望。” 瞧见徐文聪那严肃的表情，叶轩墨神色凝重的点头道。 “徐医师，此事事关重大，一切便拜托你了。” 徐文聪闻言，他心中自然明白叶轩墨所说的事情是现代医学一事，自己可以说是钻研现代医学的第一位医师。 自己关乎叶大人所设想的现代医学能否在大周开枝散叶。 心念至此，徐文聪便恭敬的再次朝着叶轩墨行了一礼，以此表示自己对于此事的重视。 叶轩墨望着徐文聪那举动，他微微点头示意，接着便带着叶典庆一行人朝着府衙的方向赶去。 此时，已经筹建好的医学院内。 包括李时珍在内的一众名医正望着自己面前的这些稿纸犯了难。 他们面前这些稿纸上记载的那些考核过关的医者所提交的医术。 因为版面有限，而大家又都想在这教材上留下自己的痕迹，所以，各位参与教材编写的医者都未私藏。 纷纷将自己压箱底的本事拿了出来。 一位来自广东的医者满脸愁容的抄起自己面前的几份稿纸，来回翻阅，片刻后，他忍不住的叹息一声。 “哎，依我拙见，这些医术都应当入选教材之中。” 听到这位医者的叹息，正在严格审查手中稿纸的李时珍也不由得附和道。 “正是，这似乎是我大周医者首次打开门户之见，如此大方的将自己的传承视于其他医者吧？” 在此之前，大周内的各位医师也都担心“教会徒弟，饿死师父”一事，所以在教导弟子的时候，他们都喜欢留一手。 这最后一手都是在生命的尽头才舍得传授。 也正是因为如此想法的存在，有些藏一手的医者突发恶疾，未能将自己的医术传承给下一代。 导致某些派别的医术一代不如一代。 可如今，这些医术的掌控者为了能够名垂青史，他们主动将医术交出。 万密斋听到二人的抱怨，他亦有些可惜的开口道。 “确实如此，能够列于此地的医术都有自己的独特之处，若真要将他们舍弃，那将是我大周医学的一大损失。” 话语刚落，李时珍便试探的开口道。 “既然各位都觉得列于此地的医术皆为精品，不如我等将这些医术全部保留，如何？” 第797章 智者千虑 听到李时珍的提议，他身边的这些名医的眉头都皱了起来。 可是因为李时珍作为当世神医的缘故，这些医者都没有立即反驳李时珍的言论，而是将目光转向一旁同为神医的万密斋。 他们想要听听万密斋的意见。 万密斋感受到众人都将目光转移到自己身上之后，他便低头沉思起来。 片刻后，万密斋抬头看向自己面前的这些医者开口道。 “各位，既然这些医术大家都认为无法，那我们为何不能将这些医术全部归纳在我等要编撰的教材中呢？” 那些医者听到万密斋的这句话时，他们便立即开口道。 “万神医，我等也想将这些医术全部归纳到教材之中，只是这版面有限啊。” 万密斋瞧见自己面前这些医者的话语，他看向自己手中的稿纸开口道。 “若是只编撰初级教材，那确实是版面不足，可我们之后不是还有中级医学教材，高级医学教材吗？” “我们为何不能顺带将其他的教材也一并编写了？” 这些名医听到万密斋的这个想法，他们的心中闪过一丝意动，可他们都不敢应和万密斋的话语。 要知道叶大人只说了编撰初级医学教材的事情，他们可不敢越俎代庖的做决定。 虽说大家都知道这位叶大人为人和善，可他们都是从其他府县过来的，他们见识过自家府县老爷的威风。 他们心中对于叶轩墨还是有些防备的。 李时珍观察着自己面前这些医者的微表情，瞧见他们那担心的眼神，他瞬间就明白了眼前这些医者的担心。 也是，若是自己在没有与叶大人深入交流之前，自己定然也会担心这位叶大人的为人。 可自己与这位叶大人交流之后，他便知道这位叶大人行事并非做秀，而是真心实意的想着为百姓做事。 想必叶大人若是知道自己此举是为了大周，他也能够理解吧？ 心念至此，李时珍便也主动开始开口道。 “各位同道，老夫认为万神医此言有理。” “既然叶大人如此看重我大周医者，那他必然也不愿意瞧见我大周医路断绝，定然也希望留下更多的大周医术。” 大堂内的一众医者瞧见两位神医都有这个想法，他们心中也闪过一丝意动。 眼前这位当年也是入过太医院的，也是在陛下面前露过脸的神医，想必叶大人不看僧面看佛面。 也会给李时珍面子。 不少医者想到这里，他们便主动看向李时珍点头应和着。 “李神医此言有理，在下附议。” “叶大人行事风格我等皆知，想必叶大人若知此事，定然也会赞同我等。” 就在越来越多人附议的时候，柳兴贤主动上前一步，朝着众人拱手见礼后，他这才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各位，叶大人确实重视我大周医术，可此番能够编撰初级医学教材的人选可是经过选拔的。” “而这中级医学教材，高级医学教材的编撰人选可并未经过选拔啊？” 作为与叶轩墨接触最早的一批医者，他很清楚叶轩墨对于医学的谋划。 如今来宁波的医者很多，名医也很多，就连神医也有不少。 可这终究不是大周医者的全部，加上大周人或多或少都有些喜欢藏拙的性格，使得大周地界卧虎藏龙。 在如今的大周，还有很多医术高超的医者并未现身。 但柳兴贤可以肯定，这些人绝对已经将注意力放到了宁波。 至于为何不出现，那自然是因为他们在等，在等一个最合适的时机。 所以，柳兴贤认为，叶轩墨应当不会同意李时珍二人的请求。 站在柳兴贤身边，已经同意李时珍想法的医者在观察到柳兴贤那眼神时，他们心中升起一丝疑惑。 莫非柳老哥还有什么想说的？ 一想到这里，一位与柳兴贤关系尚佳的医者便看向柳兴贤主动开口道。 “柳老哥，你这表情似乎有些不对劲啊，莫非是有什么其他的想法？” 此话一出，瞬间引得周围的其他医者注意。 他们纷纷将目光投射到柳兴贤的身上，想要听听柳兴贤有什么想法。 柳兴贤感受到这些医者那期待的眼神，他神色无奈的拱手道。 “各位同道，老夫确实有些许拙见，若有不对之处，还请各位同道斧正。” 那些医者一听到柳兴贤这自谦的话语，他们皆面色平和的摇头道。 “柳医师客气了，你与叶大人接触最早，有此想法，定然是有所依据。” “有理，柳医师与叶大人交往最早，对叶大人的了解自然远胜我等，还望刘医师解惑。” “柳医师，能汇聚于此的但是自己人，畅所欲言就是，难不成还担心我等挑你的刺不成？” 柳兴贤感受到这些医者都将目光转移到自己身上后，他便将自己的担忧全部说了出来。 “各位同道，如今已经出现的医术，大家都认为是秘术，是不能舍弃的。” “可我大周卧虎藏龙，那些还未出现的医者怎么办？” “这些人拥有的医术应当不会比这里的医术差上太多吧？” 这些医者听到柳兴贤这话时，他们的脸色忽然一变。 要不怎么总说“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呢，他们一个个可都忘了这茬。 当然也有可能是有人记得，但是想着跟着人群浑水摸鱼，想借着大势促成此事。 毕竟在场的大多数人都不希望那些人再来分一杯羹。 李时珍闻言，他转头看了柳兴贤一眼，接着便叹息一声。 “柳医师此言极是，倒是我等疏忽了。” “只是这些医术我等应当如何？” 就在李时珍等人一筹莫展之际，一位医师学徒神色兴奋的跑了过来。 “各位前辈，叶大人已至山下，马上便要登山了。” 李时珍一听到这个消息，立马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这个时候求助叶大人无疑是最好的解决方案。 “各位同道，随我一同前去迎接叶大人。” 第798章 因地制宜 瞧见李时珍那兴奋的模样，他身边的其他医者也都猜到了他心中所想，便纷纷应和着。 一个个神色兴奋的朝门外走去的同时，还一边整理着自己的衣冠。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时间。 叶轩墨一行人便出现在宁波医学院大门口。 刚一来到这大门口，叶轩墨先是朝着这医学院院门之上的牌匾看了一眼，接着又忍不住的朝着山下俯瞰了一眼。 此情此景，叶轩墨的神色忽然变得恍惚起来。 这一幕似曾相识啊。 不等叶轩墨多想，李时珍等人已经从宁波医学院内涌出。 他们一出门就看到了站在原地的叶轩墨，一瞧见叶轩墨的身影，他们便赶忙主动朝着叶轩墨行礼。 “草民见过叶大人。” “草民拜见叶大人！” 听到这些人的呼喊，叶轩墨回过神来，转头看到那些朝着自己行礼的医师后，他便快步上前。 双手做托举状的同时，赶忙开口安抚道。 “各位前辈莫要客气，各位前辈治病救人，功德无量，岂能这般对待晚辈？” “这不是存心折煞晚辈吗？” 那些医者听到叶轩墨主动送来的台阶，他们这才面带喜色的点头应下。 “叶大人说笑了，你推行医道，方才是真正的功德无量啊。” “没错，叶大人此举会诞生更多的医者，能够诊疗更多的病患，实乃大功德也。” 叶轩墨与面前的这些医者寒暄几句之后，他这才看向为首的李时珍，万密斋二人。 “二位神医前辈，不知那关于初级医学教材的事情可有进展？” 李时珍听到叶轩墨的问话，他的脸上闪过一丝歉意，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好意思。 “子义，此教材我等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只是在最后一步的时候出现了分歧。” “在你还未到来之前，我等就在讨论这件事情。” “只是一直都未有一个合理的解决方案。” 叶轩墨听到李时珍这话语，他自然也听出了李时珍的深意，无非就是想要让自己来解决这件事情。 只是，这医学方面的事情自己也不太了解啊。 要知道，这种有专业性的东西，是最怕外行指手画脚的。 一旦自己说错做错，那自己可就成了大周医学界的罪人了。 一旁的柳兴贤似乎是看出了叶轩墨的顾忌，便小声为叶轩墨解释起来。 “叶大人，事情是这样的，今日我等在探讨这初级医学教材一事，可……” 叶轩墨与眼前的这些医者一边朝医学院内走去，一边倾听着柳兴贤的话语。 听完柳兴贤这番话，叶轩墨的脸上露出一丝恍然大悟的神色。 原来这些医者是在担心这件事情啊。 一众医者瞧见叶轩墨那满不在乎的表情，他们自然明白叶轩墨的心中肯定已经有了决断。 此刻，这些医者的心中都升起一股好奇，他们想要知道叶轩墨有何想法，准备作何决定。 可众人也明白此地不是说法的地方，故而也都默契的克制自己，不让自己出声。 当众人来到医学院内最大的学堂内。 叶轩墨径直来到首位坐下，接着便招呼李时珍二人神医坐于自己身侧，并看向其他的医者安排他们的位置。 只见叶轩墨朝着他们大手一挥道。 “各位医师都随意些，随意落座，没有要求。” 那些医者听到叶轩墨的叮嘱，他们相互对视一眼，随即便点头应下。 “草民明白。” 当这些医者落座之后，叶轩墨便直接开门见山的说起了自己的看法。 “本官对这医学也只能算是一知半解。” “所以若是本官有什么让各位前辈见笑的地方，还请各位前辈见谅。” 那些医者在听到叶轩墨这自谦的话语，他们只是面带微笑，不发出一点声音。 叶轩墨感受到这些医者的情绪，他便继续开口道。 “既然这些医术在在座的各位医师看来，都是对我大周医学不可或缺的医术。” “那就说明这些医术当真重要，既然如此，那为何不能全要？” 李时珍听到叶轩墨赞同自己的意思，他脸上的笑容就变得更加灿烂了，可他还是非常克制的发问道。 “子义，这医术确实重要，只是这教材版面有限，除非真将这些医术分级列于中级，高级教材之中。” “只是如此一来，那我大周那些隐藏实力的医者该当如何？” 此问一出，在场的所有医者皆打起精神，不约而同的将目光转移到叶轩墨的身上。 虽然大家都很想逼迫叶轩墨促成此事，可是这过不了他们良心的那一关。 若是因为他们贪图名利，而使得大周那些同样绝妙的医术无法展露于世人眼中，那便是他们这些人的过错。 叶轩墨感受到在场这些医者的情绪变化，他面带微笑的出言安抚。 “各位医师是否有些过于紧张了？” “本官可从未说过这教材只有一种吧？” “本官设想，根据我大周不同区域，因地制宜，设置多种教材。” “诸如云贵，两广之地，多蚊虫，毒蛇，那这四地的教材便会朝着此类倾斜一些。” “会多些防范，治疗毒蛇，毒虫叮咬的药方，医术等。” “又比如我大周西域之地，天气炎热，干燥，那这一块地区的教材自然要多偏向于治疗暑病，热病等。” “还有我大周北方，冬季尤为严寒，此地的教材自然要更加偏向治疗寒症，要更善于治疗冻疮等。” “除此之外，还有……” 在场的这些医者听到叶轩墨那有理有据的分析，他们心中的那块大石头总算是落地了。 原来叶大人对于这种教材已经有了如此周密的计划，那他们的担心无疑是多余的。 心念至此，这些医者纷纷朝着叶轩墨躬身行礼。 “草民代我大周医学谢过叶大人！” “叶大人此举最大限度的保全了我大周医学，当为我大周医学恩人。” 叶轩墨望着眼前这些客气的医师，他连忙摆手道。 “各位医者客气了，本官之举，微不足道，一切还要劳烦各位多多费心才是。” 第799章 进修 此刻，坐在叶轩墨不远处的柳兴贤眼神惊讶的看了叶轩墨一眼。 原来叶轩墨已经有了如此精密的计划，难怪叶大人有信心将网罗天下医者。 想必此消息一出，那些还未露面的医者会更加疯狂吧？ 而且说不定那些已经在宁波的医者，也会有另外动作。 因为叶轩墨此举无疑是将这些医者与各地的荣誉绑在了一起。 像云贵，两广之地多受蚊虫之扰，那这些地方的医者自然是更尚治疗蚊虫疫病的。 而像更为寒冷的北方，那里的医者自然更擅长治疗冻疮之类的疾病。 这些地域的医者为了自己的家乡，定会将自己压箱底的东西交出来。 毕竟总不能一本适用于云贵，两广之地的医学教材，却多用其他地区的医术，药方吧？ 若真是如此，那该是多么丢人的事情？ 随即，叶轩墨转头看向一旁的李时珍发问道。 “李神医，不知本官如此想法，你可明白了？” 李时珍听到叶轩墨的问话，他连忙点头应下。 “子义放心，你之用意我已明白。” “能入此初版教材者，一定是最” “三日内，我便会将这教材呈于你处。” 叶轩墨听到李时珍的保证，他面色平和的回应道。 “如此，那便辛苦各位医师了。” “还有，刚刚各位医师所提的中级医学教材也可先行筹备了，反正这第一版教材不过初稿而已。” “若今后真有其他名医，神医前来宁波参与这教材编撰一事，那我们再对教材进行改编即可。” 一众医者听到叶轩墨的安排，他们的眼神中皆闪过一丝喜色，纷纷朝着叶轩墨行礼。 “我等明白。” 一众医者恭敬的将叶轩墨送出府门之后，他们便都将目光转移到李时珍与万密斋二人身上。 这二位可是叶大人定的副总编撰，他们二人能够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他们提供的医术能否排在这第一本教材的版面上。 虽然叶大人说后续会陆续推出有关于其他地域的医学教材，可大家也不是傻子。 这后续的教材的八字还没一撇呢，怎么可能放弃眼下这宝贵的机会。 李时珍瞧见这些医者那炽热的眼神，他自然明白这些人的是什么想法。 可既然叶大人将这件事情交给了自己，那这恶人自己还真就当定了。 心念至此，李时珍看向自己面前的这些医者开口道。 “各位同道，你们的心情的我非常理解，这第一版的医学教材谁不想在上留下一笔呢？” “只是这版面着实有限，我等只能挑选其中精华，余下的医术，药方，就只能放到之后的教材中了。” “若是哪位同道的医术，药方落选，那老夫在此先向各位表示歉意。” 这些医者望着李时珍那严肃认真的表情，他们自然明白了李时珍的心中所想，也清楚李时珍的用意。 故而他们都面色平静的朝着李时珍拱手答道。 “李神医此举只为我大周医学繁盛，在下无异议！” “李神医为人在下有所耳闻，在下相信李神医必能做到公平公正，在下无异议。” 李时珍听到这些医者都愿意相信自己之后，他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随后望着自己面前这些医者保证道。 “既然各位同道相信老夫，那老夫自然会给各位同道一个满意的答复。” “叶大人刚刚指明之后的教材会因地制宜，会根据地域的不同而改编其他地区的教材。” “既然如此，那这第一版教材就应当做到能够最大程度的适应大周。” “无论是云贵，西域亦或者北方，这本医学教材都应当有效，各位同道以为如何？” 在场的医者听到李时珍的想法后，不少所献医术有着些许局限性的医者心中虽有不甘。 但即便心中不甘，他们也没有丝毫的怨言。 他们都清楚，这是最好的解决的方案。 “李神医此言极是，在下所献之药方多有局限，便留在之后的教材中吧。” “东壁考量周全，作为老友自当全力支持，我那《避暑正气散》限制颇多，便留待以后吧。” 见有医者主动退出之后，站在一旁的其他医者自然也不愿被这些比下去，纷纷出言让出这第一版教材的版面。 “吾虽想倚老卖老，强占一个位置，但吾知此乃我大周医学之大变革，便不在此拖各位的后腿了。” 李时珍望着自己面前如此配合的医者，他神色恭敬的朝着这些医者躬身行礼道。 “东壁代我大周未来医者谢过诸位！” 与此同时，皇宫。 御书房内。 海公公朝着自己身前的仁治皇帝躬身行礼道。 “陛下，吴国公求见。” 听到海公公的话语，仁治皇帝不由得停下了手中动作，饶有兴趣的开口道。 “吴国公可当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今日前来，必有要事。” “海大伴，你速速去请吴国公进来。” 海公公瞧见仁治皇帝那兴奋的神色，他自然不敢怠慢，赶忙迈着小碎步朝门外走去。 “吴国公，随咱家进去吧。” 海公公一边说，还一边打量着自己身边的吴国公。 望着吴国公那古井不波的表情，海公公无法从他的脸上看出他此次面圣的目的。 当吴国公进入御书房后，他便主动朝着御座上的仁治皇帝行礼。 “老臣拜见陛下，恭请圣安。” 仁治皇帝望着自己台下如此的客气的吴国公，他嘴角含笑的点头答道。 “朕安，不知吴国公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吴国公闻言，他便从怀中取出了一封信件，双手呈上。 仁治皇帝见状，便立即示意海公公将这信件转交到自己的案头。 吴国公见自己所呈书信到达仁治皇帝的案头后，他这才继续说道。 “陛下，臣三子为国戍边，今日，他所写书信于辽东镇送于臣手，臣阅后认为吾子所言有理。” “吾子在书信中提及威武伯创立医学院一事，他认为医学院为军中培养军医此为高义之举。” “只是培养新医，需从头教导，如此一来，所耗费时间长久，短时间内无成效，故吾子想请陛下允许辽东镇派遣少许已自学医术者前往医学院进修。” 第800章 此消彼长 “一旦这些人学成归来，那我大周军医数量便可成倍增加。” “军医数量增加，今后我军继续与女真开战时，我军的伤亡也将减小。” “此消彼长下，那些女真人便再也没有觊觎我大周的希望，今后便只剩下归化，远遁西北两条路了。” 仁治皇帝听完吴国公的这番分析，他便随手翻开吴国公呈上来的这份书信。 仔细看完这封书信上所记载的内容，仁治皇帝闭目沉思。 吴国公用余光观察到仁治皇帝的表情，他便神色恭谦的立于堂下，静待仁治皇帝下文。 约莫过了几个呼吸的时间，仁治皇帝这才缓缓睁眼，转头看向堂下的的吴国公点头应下。 “吴国公此言有理。” “只是仅让辽东镇一地派人前往宁波学医，未免有些小家子气了。” “吴国公通知五军都督府，各军皆可选取人员前往宁波学医。” “还有，各军曾自行招募的军医若想深造，亦可从中抽调人选，轮番分批送往宁波学习。” “如此一来，也算对这些军医有个交代了。” 吴国公听到仁治皇帝如此妥帖的安排，他的神色愈发恭敬。 要知道，曾经军中的军医都是隶属于太医院的，他们前往军中任职也不过是想在军中过渡。 熬满军医任期便可升调医药局，成为典吏。 这种军医数量稀少，难以满足军中之需，所以各军只能自行招募医者。 可军中条件艰苦，一下便劝退大多医者，唯有那些心系大周的医者方能做到不畏艰辛进入军营。 如今能对这些医者能有所补偿，也算幸事。 “老臣代军中诸位谢陛下。” 仁治皇帝瞧见吴国公那恭敬的表情，他便补充了一句。 “各位国公为国分忧，当是朕谢几位国公才是，此事烦请吴国公知会其他几位国公，莫要让各位国公再来扰朕清净了。” 说完之后，仁治皇帝便忍不住的看了吴国公一眼。 每次这几位国公但凡有一个人在自己这里占到了便宜，那不用半天，其他几位国公就跟来了。 对这些为大周尽忠尽职尽责，奉献一辈子的老人，仁治皇帝也只能选择耐心的接见他们。 至于让五军都督府自行拟定人员名单会不会有问题，那就更不用担心了。 朝中那些期待武勋犯错的文臣会替自己关注他们的。 吴国公听到仁治皇帝的安排，再瞧瞧仁治皇帝那眼神，他便面带尴尬的露出笑容回应。 “陛下此举，真乃我大周百姓之福。” 军中军医数量增加，那么军士的伤亡必将减小，如此一来，大周缟素之家的数量也将减少，从其他地区征兵的数量也会减少。 百姓少受兵丁之苦，自然是百姓之福。 听着吴国公的吹捧，再瞧瞧他那一脸认真的表情。 仁治皇帝的脸上自然也浮现出一抹笑容。 “吴国公言重了，有各位为国分忧的公卿，才是我大周之福啊。” 再与吴国公寒暄两句之后，仁治皇帝这才抬手将吴国公打发出御书房。 “陛下，臣告退。” 左军都督府内。 几位国公正端坐于大堂中，静待吴国公传回的消息。 他五军都督府虽然在明面上是叶轩墨这位四府总领的上级。 能够直接给威武伯叶轩墨下指令，强派军士前往宁波学医。 可这行为却完全不必要，毕竟大家都明白仁治皇帝的为人，他们相信陛下会同意此事的。 “哒哒哒……” 听到门外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在场的这些国公赶忙起身朝着门口的位置迎去。 知晓自己这些老朋友性格的吴国公还未进门，他那爽朗的笑声便先一步传到堂内。 “各位老友，若真诚心相迎，自当早早立于门外。” “何必待老夫归来之时，才临时起身相迎？” 在场的国公在听到吴国公的打趣时，他们的脸上皆故意露出嫌弃之色。 “朱老哥当真是说笑了，让我们诚心迎你，你多大的面子啊？” “我们无非就是在位置上坐久了，起来活动活动筋骨罢了。” “谁料你正巧这个时候回来了，不过就顺便一迎而已。” 吴国公一听这些老友那嘴硬的话语，他也不打算揭穿。 几人闲聊几句，就迅速将话题扯回正轨。 宁国公一脸好奇的看向吴国公发问道。 “朱老哥，不知今日之事陛下何意？” 此问一出，堂内的其他国公都将目光转移到吴国公的身上。 吴国公感受着众人的目光，他也不吊众人的胃口，立即将仁治皇帝的指示转达几人之耳。 “陛下自然同意各军遣军士至宁波学医之事……” “就连我等自行招募的军医，亦可选拔前往宁波。” 几位国公听完吴国公的转述，他们都面色虔诚的朝着皇宫的方向开口道。 “陛下真乃仁君也。” 若是换了之前几位君主，怕是就不会这般轻易答应，也不会如此大力支持了吧。 “只是这人选该如何定？各位心中可有章程了？” 吴国公一听此问，便立即摆手道。 “你们就莫要看我了，老夫年事已高，这等绞尽脑汁之事，全赖各位。” 其他几位国公听到吴国公主动将这人员分配一事转交给他们，他们几人也是心知肚明。 毕竟此事一开始就是他左军都督府之下的辽东镇提出来的，若是他左军都督府再全程参与人员选定一事。 那此事就算左军都督府真心想要公平公正，可一旦传出去，必然落人口舌。 势必会成为文官攻讦的理由。 如此一来，还真就不如从一开始便将左军都督府从这人选名单中剔除。 心念至此，这些国公自然也不再强求。 “既然朱老哥都这般说了，那我们也不强求。” “朱老哥放心，此事我等必会做到公平公正，不会让那些文官抓到把柄的。” 第801章 鸟未尽 弓不藏 吴国公听到这几位国公的保证，他自然放心，便不再多言。 京城，张嵩府邸。 张嵩的书房内。 张嵩刚刚下衙，一身官服还未褪下，便端着一杯温茶坐于书桌之前，张世蕃坐在他书桌前的紫檀木椅上。 张世蕃望着张嵩带回来的情报，他手中不自觉的多用了几分力气，就连他的眉头也稍稍皱起。 “父亲，陛下对这些武夫当真是照顾有佳。” “给这些武人信任，还不遗余力的给钱给粮，如今更是关心起这些卑贱军士的死活。” “还要花费巨资为这些人培养军医。” “如此君贤臣忠的画面，真是令人羡慕啊。” 作为文臣，他们自然是不希望看到这种场景的，他们如今最想做的事情便是效仿英宗时期，夺了那五军都督府的权。 将这些武官全部贬为虚职，然后将军事全部移交到兵部来。 如此一来，文贵武轻，如此往复循环，只需两代，那武人就再也比不上文人了。 只可惜硬是出代宗那怪胎，让当时某些文人的算计成空。 而且还使得那些武人留了心眼，自代宗之后，处处防着他们文人。 张嵩知晓自己长子的习性，亦知晓他心中想法，也明白他心中不忿。 故而，他不疾不徐的放下手中茶盅，接着便抬头瞧了张世蕃一眼，随即开口道。 “如今北方有女真之祸未解，大周时常受其骚扰，劫掠。” “东方的倭寇也不过才消停了一阵子，还不知这些人何时便会卷土重来。” “在吾大周之南，那些不远千里横跨海域而来的佛郎机，红毛番又不时在我南方兴风作浪。” “若非广东水师奋力拼搏，只怕那是佛郎机人，红毛番就要得寸进尺了。” “如今我大周群敌环绕，自然还未到鸟尽弓藏之时。” “所以陛下重信武官并非没有道理的。” “今后就莫要再念叨了。” 群敌围绕，若是不重用武官，那是否会导致历史重演？ 仁治皇帝非庸才，自然不可能会让这种事情有机会发生。 张世蕃听到张嵩的训诫，他心中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便一脸坚毅的回应着。 “父亲放心，孩儿明白。” “不过是见到陛下如此信任这些武夫发发牢骚而已。” 几日后，宁波府衙内。 李时珍与万密斋二人带着最新制作好的医学教材抵达府衙。 得知消息的左典文早早就在门外等待。 当他瞧见两位神医的身影，便立即主动上前迎接。 “我奉大人之命，特来此地等候二位神医。” 李时珍二人一瞧左典文的面容，他们也知道左典文乃是叶轩墨身边的首席师爷，皆拱手回礼答谢道。 “有劳了。” 会客厅内。 得到消息的叶轩墨已然在此等候多时。 “哒哒哒……” 听着门外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他难耐心中激动，主动从位置上站起。 李时珍二人望着叶轩墨那主动相迎的举动，他们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 一边将手中的医学教材递给叶轩墨，一边朝着叶轩墨郑重的行礼。 “子义，幸不辱命！” 叶轩墨表情平淡的看了一眼李时珍递过来的医学教材，就将其放到了一旁，接着便拉着李时珍二人寒暄起来。 这教材就放到这里，反正也跑不了。 反倒是这二位神医应当拉拢一二。 “有劳各位医者了，这段时间各位当真是辛苦了。” 李时珍二人观察到叶轩墨这般举动，他们心中升起一股被重视的喜悦。 “子义，你还是先看看这医学教材吧，要不然我二人心中忐忑，不知是否符合你的要求。” 叶轩墨闻言，他这才朝着二人拱手示意，随后才翻开手边的两本医学教材。 当叶轩墨看到这两本医学教材上记载的内容时，他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 这个时候的大周传统医术大多数都还有传承。 今后的学子若在此基础上加以创新，优化，那传统医学必将走出一条新的出路。 阅罢，叶轩墨合上手中书本，望着自己面前的李时珍二人点头道。 “就定此书为第一版的医学教材。” 说完之后，叶轩墨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左典文吩咐道。 “公台，通知各县，开始招生吧。” 左典文听到叶轩墨的安排，他面色有些担忧的看了叶轩墨一眼，嘴唇微抿，似是有什么话想说。 叶轩墨敏锐的观察到左典文的眼神后，他便直接开口道。 “公台，可是有何为难之处，但讲无妨。” 左典文闻言，他便拱手行礼道。 “子义，我尚有一虑不解，我等培训这些医学子弟，还不收各位学子的学费，优秀者还会赏赐金银。” “其原因是这些学子今后在学有所得，便会被我等放于各乡村，城镇，为这些百姓提供便利的诊疗。” “我知你对这些人的升迁亦有完善的想法。” “只是，我观这些医者有半数皆为儒医，若是到时候那些学子在学习时转投科举一道，如之奈何？” 儒医的概念源自于儒家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学说。 至于儒医的理论，则是源自于《周易》，由《周易》形成了一个完整的传统中医学系统。 在这个时代来说，儒医就是指读书人出身的中医。 对于儒医发展而言，最关键的便是宋朝，宋朝的多数文人广泛涉猎医学领域，通晓医学。 《宋会要辑稿》中记载，“政和七年……朝廷兴建医学，教养士类，使习儒术者通黄素，明诊疗，而施与疾病，谓之儒医。” 一想到这里，左典文还忍不住的瞥了李时珍一眼，这位便是最典型的儒医了。 李时珍这位在取得秀才功名，几度想要冲击举人功名失败，这才心灰意冷的转投医学。 李时珍在感受到左典文的目光时，他自然明白左典文担心的地方在哪里。 他是担心这些学生在懂得识文断字，通晓经书之后，他们便不想继续在医学一道上继续探索，而是转头参加科举。 第802章 违约者当严惩 心念至此，李时珍也将目光转到叶轩墨的身上，他同样想知道叶轩墨对这些人是想作何处置。 想必，依照子义的性格，定会对这些人宽大处理吧？ 左典文发现叶轩墨久久都未答话，他便只能继续自顾自的说道。 “子义，对于那些妄图违约的医者，我们可是要对他们网开一面，只是让他们补足钱银，再稍作惩戒即可？” “也当是我们与这些人结个善缘了。” 叶轩墨听到左典文的这番话时，他的眉头微皱。 自己之前倒是疏忽了。 虽说自己给了这些底层百姓机会，以如今百姓之性格，绝大多数也必将按照自己规划的路线走。 可这世间向来是不缺常人的。 若真有人借此踏入科举一道，那短期看确实没什么问题。 毕竟这个时代以科举为上，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可若是从长远的角度看，这个决定恐怕就是在自毁医学根基。 到时候那些学医的人都以学医作为跳板，借初级医学院识文断字，研读四书五经，借此摆脱文盲之身。 叶轩墨在想到这个可能性时，他不由得闭上双眼，手中开始一边把玩着手中的精致茶杯。 可若是因此使得明珠蒙尘，又将如何？ 许久之后，叶轩墨睁开双眼，只见他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左典文点头示意。 “公台此言倒是点醒我了。” “吾之前也忘记敲定有关于此事的具体方案了。” “不过此事说来也简单。” 此刻的叶轩墨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件自己在后世见过的事情。 那便是一些与农村签订定点协议的医学生在学有所成后，他们便不愿履行合约，不想返回乡村为那些乡村的百姓提供医疗援助。 而且这种违约者的数量是逐年增加的。 这些人因为政策的便利可以低分进名校，能够减免学费，可最后却导致国家花费精力，时间提高基础建设的努力付之一炬。 所以，对待这些人，一定要重拳出击，让他们无法后悔，不敢后悔。 毕竟你既然要后悔，那你一开始为何要选择呢？ 我又并非强迫你选择医学院，既然你做出了自己的选择，那就请你遵守规则。 正当众人都以为叶轩墨会给出一个宽泛的理由时，他们就听到了一个让他们稍显惊讶的说辞。 “公台，你传我命令，凡加入医学院的孩童，今后皆不可转投科举，若有参加科举者，皆以舞弊论处。” “今后此家往下五代皆不可再次进入医学院求学。” “为保证各百姓之家发展，每户最多选取一子至医学院学习。” 虽然如今的宁波府周围都比较富庶，其下的百姓不至于饿死，但如今有了一个免费求学，混温饱的地方，他们怎会不动心呢？ 要知道，哪怕是只省出一个人的口粮，那对于整个家庭来说，也是一件美事。 至于能否全家孩童皆入医学院学习，那自然是不可能了。 若是所有孩童全来学医，那谁来务农？ 左典文听到叶轩墨对于这些学医子弟的安排，他心中的一块巨石悄然落地。 之前总有传闻，说是子义不站在文人的位置上考虑问题，想要给那些卑贱之人一个升天之机。 如今一瞧子义对这些学子的看法，流言不攻自破。 李时珍与万密斋二人在听到叶轩墨对那些学子的安排，他们心中也没有其他意见。 毕竟若是自己门下的这些弟子朝三暮四，那自己在为他们传道的时候。 即便明白自己这些弟子这是为了变得更好，可他们的内心还是会有所不适。 子义此举，将这些人的念头断了个干净，对他们传道也算是有些好处。 心念至此，李时珍与万密斋二人悄悄咪咪的对视一眼。 二人多年老友，早成默契，仅仅这一番对视，二人便大致猜到了对方的意图，故而二人一同朝着叶轩墨拱手示意。 “子义考量周全，此意看似无情，实则保我大周医道长盛不衰，当受在下一拜！” “世人目光多断寸，定然不知子义此举深意，甚至会因此而记恨子义，认为子义这是在阻碍他们的升迁之道。” “子义背负骂名，也要成全我大周医者，真不愧为我大周医部尚书，子义品行，在下是在佩服。” “还请子义放心，我二人返回之后，必将子义之举详尽解释传达给各位医者。” “我二人必定令各位医者知晓子义深意，今后在培养弟子时也会将子义之意传达各弟子，令各位弟子皆知大人良苦用心。” 李时珍与万密斋二人你一言我一语，便主动为叶轩墨送出台阶。 叶轩墨望着自己面前犹如演“双簧”般默契的两位长者，他自然明白这二位的意思。 他们二人这是在为自己站台。 因为有些医者定然会觉得自己自己是站在文人的角度思考问题。 他们会认为自己的这个想法是在打压医者，是在阻断他们的上升通道。 而李时珍与万密斋两位神医主动出面撇清，就算此举不能让这些医者放下心中疑惑，但也能让事态不至于失控。 毕竟就连医者之中最杰出的两位神医都赞同自己的想法，谁要是再议自己是站在文人的角度思考问题。 那便是打李时珍二人的脸。 当然，叶轩墨也明白李时珍二人做出这个决定将背负什么。 他们这是自己把自己架在火上烤，赌上了自己的声誉。 证明他们二人是真的相信自己。 这份沉甸甸的信任让叶轩墨内心坚定了发展大周医学的想法。 叶轩墨想通之后，恭敬的朝着李时珍二人回礼。 “二位前辈既然如此信任晚辈，晚辈保证不会让二位前辈失望。” 李时珍二人注视着叶轩墨那坚定的眼神，他们二人心中一松，脸上皆露出由衷的笑容。 “子义放手是为就是，若有不妥之名，我二人可为你承担。” 第803章 王翦请田 叶轩墨得到两位前辈的承诺，他郑重的朝着二人再次行礼示意。 亲自送别两位神医之后，叶轩墨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左典文吩咐道。 “公台，你将我意传达至各县，命他们将此说法告知各乡镇百姓。” “同时，可以让各县开始着手初级医学院招生一事。” “传令另外三府，招生一事，由宁波先行试点一年。” “若无意外，另外三府可于一年后招生。” 左典文听到叶轩墨这一项项的安排，他即便有信心单靠脑力牢记，可依旧还是选择拿出纸笔，在旁将各要点逐一记下。 待到停笔之后，左典文立即躬身答道。 “子义放心，吾必将此意转达各府县。” 当左典文将叶轩墨的命令转达至各府官时。 黎淳听完左典文所转述的话语，他面色激动的评价道。 “子义此举，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礼记》有云：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矜、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 “或许在未来，这一场景当真能应验啊！” “子义所行，吾不及也！” 坐在黎淳身后的其他府官瞧见他那崇敬的表情，他们心中瞬间有了想法，一个个纷纷出言。 “叶大人所求，下官已知，下官必将全力助叶大人一臂之力！” “若真能复现如此场景，吾必为此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当李时珍，万密斋二人返回医会馆之时，一众负责编撰医学教材的医者迫不及待的围拢上来。 众人眼神中皆透露出一种强烈的求知欲。 柳兴贤用余光看见自己身边这些故作矜持的医者后，他就直接发问道。 “二位神医，不知叶大人对我等所着医书满意否？” 万密斋闻言，他面带微笑的点头示意。 “叶大人对我等所着医书甚是满意，并已经命手下官员开始招生一事，想必最多一月，这初级医学院便能开始运转了。” 这些医者一听万密斋这话，他们内心都变得兴奋起来。 “既然如此，那我等是不是应当去找杨朝顿老先生他们讨教经营学院之法？” 在场的医者虽然都是在各地有名的名医，手下也有徒子徒孙，可这对比一个学院来说，只不过是小打小闹而已。 为了不闹出笑话，寻找有管理书院，学院的人求取经验就变成了一件大事。 而在场的医者在宁波最熟悉的便是那些居住在杨朝顿院落中的一众大儒。 所以，找这些大儒求取经验，最合适不过了。 此话一出，他身边的这些医者的脑海中都闪过一丝奇怪的念头。 莫非这也是叶大人让他们为这些大儒调养身体的目的之一？ 若真是如此，那叶大人当真不凡啊！ 一步三算，真是令人敬佩。 李时珍望着自己面前这些面带笑容的医者，他就知道此刻是与他们摊牌的最好时机，便趁机出言道。 “各位同道，除此事之外，我二人还有一事要与各位同道说明。” 言罢，在场的医者皆面露疑惑的转头看向李时珍，想要知道李时珍还有什么想说的。 李时珍感受到众人将目光转移到自己身上之后，他便将叶轩墨最后交代的事情转述给眼前这些医者。 这些医者在听到李时珍的这番解释，他们的脸上都露出了一丝理应如此的表情。 为首的柳兴贤先是不留痕迹的用余光打量着自己身边的其他医者。 没发现身边医者面露异色，眼中皆无幽怨之色，他这才开口道。 “李神医，你二人这般紧张，可是在心中觉得我们会不识大体，会反对叶大人的举措？” “若真是这般，那就有些太小瞧我们了吧？” 柳兴贤此话一出，他身边的其他医者纷纷开口道。 “升米恩，斗米仇的道理，我们能不知道吗？” “叶大人此举，赏赐百姓活命之恩，如此要求，自然没有问题。” 李时珍望着自己面前这些如此明事理的医者，他内心的那一丝紧张也在那一瞬间消失不见。 果真是自己多虑了。 当这一道道命令由宁波府衙送往其他三府，以及宁波治下几县之时。 京城，五军都督府内。 五军都督府已选定好各府派遣至宁波医学院学习的人员名单。 宁国公双手将拟定的名单递给主位上的吴国公。 同时嘴角含笑，面色崇敬的看着吴国公开口道。 “朱老哥，这便是我们四府拟定的前往宁波进修的人员名单，还请朱老哥看下是否合适。” “若有不妥之处，我立即安排人手修改调整人员名单。” “要是朱老哥觉得我们这份名单拟的还算恰当，便请朱老哥为我等呈送陛下吧。” 吴国公闻言，他面色和悦的朝着宁国公微微颔首示意，接着便从宁国公手中接过名单。 吴国公打开名单，仔细核对这名单上的人员。 看完这份名单，他这才面色平静的放下手中名单。 虽然他可以从这份名单中看出各都督府所上报的人员中稍有猫腻，略带私心。 但这份私心又恰到好处，达不到令陛下反感的同时，又让那些文官不敢开口。 毕竟人非圣贤，有几人能够做到不夹杂丝毫的私人情感去做一件事情呢？ 他们武勋做不到，那些想要追寻圣人之道的文人同样做不到。 更何况他们武勋之家还需要表现出私欲，要授陛下以柄，取信于仁治皇帝。 就如同当年那位帮助秦始皇统一天下的王翦一般。 王翦为避免功高震主，他向秦始皇索要大量的土地，被称为“王翦请田”。 如今大周武勋之家的做法，与之有异曲同工之妙。 须臾，吴国公在其他几位国公的目光注视下，缓缓吐出一句。 “这名单拟的不错。” 与此同时，皇宫，御书房内。 海公公将一封来自海外的密信呈于仁治皇帝面前。 “陛下，倭国暗卫送来的密信。” 仁治皇帝在听到海公公的这句话时，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终于来了。” 第804章 坐山观虎斗 言罢，仁治皇帝伸手将海公公手中捧着的那封密信收入手中。 待到将这封密信打开，原本古井不波的仁治皇帝在看完这封密信上的内容，他的嘴角都带上了一抹笑容。 站在一旁的海公公观察到仁治皇帝那表情，他的内心就变得好奇。 这封密信之中到底记载了什么内容，居然能让圣上为之露出笑颜。 虽然这些暗卫的信件往来都是由他负责，可为了保持自己忠君的形象，海公公从来不会偷看这些信件的内容。 许是感受到了身边海公公的呼吸变化，仁治皇帝非常从容的将自己手中的密信转递给自己身边的海公公。 “海大伴，你也瞧瞧吧。” 海公公一看仁治皇帝的举动，他赶忙伸手从仁治皇帝手中接过密信，并面带喜色的应下。 “谢陛下。” 片刻后，仁治皇帝听到海公公将密信放下的声音，他便知晓海公公已将这封信看完了。 故而，仁治皇帝神色略显慵懒的朝着身后的龙椅上靠去，并看似随意的发问道。 “海大伴，有何感想？” 因为太过了解海公公习性，仁治皇帝便又补充了一句。 “有何想说的，但讲无妨，不要顾及。” 海公公闻言，自然明白仁治皇帝的意思，便先行朝着仁治皇帝鞠了一躬。 示意仁治皇帝不要在意自己的过失之言。 瞧见仁治皇帝微微点头，海公公这才畅所欲言。 “陛下，这崇王私通白莲教欲以倭国为基，图谋天下。” “其擅自违背太祖定下的祖训，居然主动征讨太祖定下的不征之国，此乃不肖龙孙，是为家贼。” “还有，居然敢勾结白莲教，私通敌教，实乃国贼也。” “崇王此贼配合白莲教拐骗我大周子民前往海外，为其卖命，此举或将动摇我大周国本。” “我等必须对崇王做出制裁，予以惩戒。” “否则此事若是传遍天下，那其他的藩王的心就乱了。” “届时，不少有野心有能力的藩王都会将目光转向各地的不征之国，都将学习崇王之举。” “到那时，我大周附近各国也会因此警惕我大周，双方必生嫌隙。” “此将成为大乱之始矣。” 若是崇王真的拿下了倭国，那绝大多数的藩王肯定都会效仿的。 毕竟做拥有军权，政权的一地之主，还是做一个时刻都要担心帝王心术，提心吊胆的藩王，相信绝多数人都会选择前者。 而那些不征之国的君王若是知晓了崇王拿下倭国的消息，那他们必会对大周心怀戒备。 他们会担心大周的铁蹄踏破自家国门，并将自己取而代之。 到那时，大周将会平白树敌。 仁治皇帝听到海公公对于崇王的这些评价，他身上的那一抹慵懒在顷刻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只见他微微坐起，随即开口道。 “海大伴，依你之见，朕应该怎么做？” 海公公一听这话，他便将自己的姿态放的更低。 这种事情自己真的好发表意见吗？ 当海公公稍稍抬头，想要揣摩仁治皇帝的内心时，他便与仁治皇帝眼神对视一眼。 瞧见仁治皇帝那眼神，海公公就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躲不过了。 只是尚不知陛下对此事的态度啊。 毕竟这还是陛下第一次将崇王征讨倭国的事情拿到台面上来讲。 自己也不清楚陛下对崇王征讨倭国一事是持什么态度。 可一想到陛下那眼神，海公公也清楚自己不能让陛下久等，便只能硬着头皮开口试探。 “陛下，臣以为，我等应该当机立断，即可……” 说到这里的时候，海公公的声音却越来越小，只因为他观察到仁治皇帝不管是从脸上的表情，还是手中的微动作都未透露出丝毫的满意之色。 此刻，海公公的大脑飞速运转，他迅速思考着仁治皇帝日常中透露的细节。 忽然，一个想法划过海公公的脑海。 陛下可是要坐山观虎斗？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啊，之前禁海，倭国总派遣小股倭寇袭扰大周沿海地区，陛下对这些人可是记恨的紧啊。 只是这征讨倭国一事，注定劳民伤财。 毕竟倭国远在海外，若想将倭国打服，我大周大军必将天降倭国。 可是即便是仇视倭国，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事情倭国本土的那些倭寇战力确实不弱，远超大周绝大多数的军队。 所以想要征服倭国，那就需要一次性派遣超过倭国数量的军队前往倭国，要不然对倭国而言，不过是添油战术，是给倭国送人头。 现如今倭国所战之军在数万以上，甚至更多，那他大周也需派遣如此数量，甚至更多的军士。 可一次性想要运送这么多军队，首先，大周需要建造能够容纳这么多人数的船只，而且还要祈祷天象站在大周这一边。 要是天象不佑大周，突发海上风暴，那对大周而言，将是重创。 而且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一次性筹措如此巨量的粮草也不是一件易事，若真要强行凑齐粮草，那必然要向大周百姓收重税。 一向爱惜羽毛的仁治皇帝断然不可能做出此等激发民怨之事。 可是，若是仁治皇帝选择坐山观虎斗，坐收渔翁之利的话，那情况就不一样了。 虽然劳民，但是仁治皇帝不必因此背负骂名，反倒是在惩治崇王后，天下百姓还会认为陛下为天下万民大义灭亲。 此乃圣君也！ 至于那伤财，崇王一系为了此事应该谋划了有近百年的时间，筹措的军饷，粮食必然够了。 就算不够，也有他的同盟白莲教为他想办法。 只是此法也有弊端，若是最后崇王征服倭国，而陛下却不能击败崇王，那就是养虎为患了。 心念至此，海公公面带忧愁的转头瞧向仁治皇帝。 却见仁治皇帝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似乎并未将这个影响考虑在内一般。 第805章 养虎为患 海公公望着仁治皇帝那丝毫不在乎的表情，他的内心开始纠结起来。 自己到底要不要提出自己的建议呢？ 若开口，那很有可能会惹陛下生气，引得陛下不快。 可自己要是在这件事情上什么都不说，那陛下应当也会对自己有意见吧？ 为了维持住自己的忠君人设，海公公还是朝着仁治皇帝躬身行礼，接着便硬着头皮的开口道。 “依臣愚见，陛下莫非是想行那坐山观虎斗之事？” 仁治皇帝听到海公公的问话，他目光平静的扫了海公公一眼。 接着，仁治皇帝面色坦然的点头道。 “海大伴觉得朕之所想如何？” 海公公闻言，他赶忙躬身答道。 “陛下雄才大略，臣自然不及也。” “只是臣目光短浅，只担心届时若做不成渔翁，反倒是养虎为患，那便不美了。” “陛下何不将危险皆扼杀在摇篮之中？” 仁治皇帝望着自己面前说出如此话语的海公公，他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欣慰的笑容。 海大伴一向都是选择明哲保身，不会随意发表自己的意见。 可如今能够说出这番掏心窝子的话，说明他还是忠于自己的存在。 “海大伴，这倭国屡次进犯我大周沿岸，掠我财富，杀我子民，此仇必报。” “此前无合适机会，忍便忍了，如今既有灭倭之机，怎能放弃？” “至于养虎为患……” 说到这里的时候，仁治皇帝将目光转向倭国大概方向，语气坚定的开口道。 “若这崇王真有本事，那这皇位再让给他们这一脉又如何？” “反正都是我杨家坐天下。” 海公公听到仁治皇帝的这句话时，他自然不敢发表任何意见。 莫看这些皇帝们都一副对自己的帝位满不在乎的模样。 可一旦真要动他们的帝位，那保证和你翻脸。 果不其然，仁治皇帝突然将自己的话音一转。 “只是，朕不会给崇王坐大的机会，想必等倭国之战结束，我大周的水军也应当练的差不多了吧？” 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仁治皇帝将自己的目光转向大周的南方。 “海大伴，子义所在的水军都安插好人手了吗？” 虽说叶轩墨是自己的师弟，是天然的皇党成员，但是也不可不防。 若叶轩墨有野心，也有手腕，且不加以钳制，那等叶轩墨攻下倭国，他会不会也会心生异心？ 虽然自己根据这些年对自己这位小师弟的了解，他应当不会做这种事情。 可防人之心不可无。 再者说，就算他真没这个想法，可他下面的那些人呢？ 黄袍加身，异域称王，并非是不可能的事情。 海公公听到仁治皇帝的问话，他先是小心谨慎的瞧了仁治皇帝一眼，接着才开口道。 “陛下，那些前往宁波水军的人选已由吴国公亲自选定并安排进了宁波水军。” “这具体人员，臣亦不知，可要将吴国公传来一问？” 仁治皇帝闻言，他便立即摆手拒绝道。 “罢了，吴国公忠君爱国，既然他选择向你保密此事，朕也就不过问了。” 这几位国公爷都是与国同休的存在，他们的命运与大周紧密相连，大周盛，则国公府盛，大周衰，则国公府衰，大周灭，则国公府灭。 仁治皇帝相信吴国公不会在这方面上松懈。 “子义今后在水军建设方面若有需求，你便安排五军都督府尽力满足他。” 虽说对叶轩墨要有戒备，可在尘埃落定之前，还是要给予他充分的支持。 安排好后，仁治皇帝便目光深邃的看向大周南方。 小师弟，为兄希望是为兄多虑，你可千万不要让为兄失望啊。 站在一旁的海公公观察到仁治皇帝那深邃的目光时，他心中瞬间就明白了仁治皇帝的意思。 此刻他也在心中为叶轩墨祈祷。 叶文魁，这种时候可千万莫要昏了头啊。 他知晓以陛下的性子，那倭国在陛下眼中也算不得什么。 说不定日后叶文魁真的立下大功，陛下一高兴，大手一挥，还真就将倭国当做封地封给他了。 可陛下掌控欲强，在他愿意给你之前，你都不能对其有所想法。 正当海公公准备退下的时候，他的脑海中又闪过叶轩墨的身影，以及叶轩墨就任宁波以来的行事风格。 他便忍不住的问了一句。 “陛下，崇王勾结白莲邪教掠夺我大周人口之事，可要与叶文魁通个气？” 按照叶轩墨如今的表现，他应当是一位真正心系百姓的官员。 若是被他知道在他附近有大量的百姓被诱骗，强迫至倭国卖命，怕是要闹出不小的乱子啊。 仁治皇帝听到海公公的这句提醒，他的眉头稍稍皱起。 自己这位小师弟应当不会做出蠢事吧？ 不过一想到此事的重要性，仁治皇帝还是认真的叮嘱道。 “海大伴，你派人盯着子义，若他真为了些许百姓不识大体，那……” 说到要对叶轩墨的惩治时，他还是略有迟疑。 “若真不识大体，那便让滕王领回南昌吧。” 若叶轩墨在此，他一定会觉得仁治皇帝多想了。 作为后世之人，他的底线还是非常灵活的，帮助这些百姓，是为了延续大周，让大周一直屹立于世界之巅。 想要改写这个时空这片土地悲惨的未来。 而这个过程，注定是要有牺牲的。 就如同后世，若非当初那些先辈的牺牲，也换不来华夏数十年较为平稳的发展。 当然，此时的叶轩墨也没兴趣管这些，此刻的他正站在宁波医学院最高点的高塔上。 在一座由石块，木头搭建的三层小楼上。 叶轩墨带着黎淳在内的几位副官与李时珍几人落座于此。 望着学院内那些面带好奇，不断东张西望的学子们，叶轩墨语气认真的开口道。 “各位神医，这些学子本官可就拜托你们了。” “本官希望，在数年后，能够看到这些学子学有所成，凭借此地所习医术，造福一地。” 第806章 为自己而学 李时珍，万密斋等多位有名望的医者在听到叶轩墨的要求后，他们皆面色严肃的行礼保证道。 “叶大人放心，我等保证倾囊相授。” “不错，只要这些学子上进好学，今后就算不能比肩我等，也能在杏林之中留有一席之地。” “吾观这些孩童的眼神之中多带灵动，应当都是有灵气的孩子，想必不会让叶大人失望的。” 叶轩墨听到这些名医的承诺，他面带微笑的开口道。 “有几位这句保证，那本官就放心了。” 随后，叶轩墨再与在场的几位名医寒暄几句，提了几个要点后，他便准备起身返回。 观察到叶轩墨的举动，他身边的这些官员，名医不敢怠慢，纷纷起身准备送叶轩墨。 站在靠近台沿的万密斋见状，他赶忙侧过头，给台下的其他医者使了一个眼色。 站在台下的这些医者接受到万密斋的眼色，他们便迅速行动起来。 “各位同道，按原定计划，一定要让叶大人明白我们的心意。” “那些孩子们都沟通过了吗？他们可愿配合我等？” 一位宁波本地的医者听到这位医者的担忧，他便小声笑道。 “哈哈，老张，你真是太小看叶轩墨在宁波之地的影响力了。” “就算我等不再背后推手，这些孩子们也会自发组织的。” 那位张姓医者闻言，他便瞬间想起这位叶大人在宁波的各种作为，顿时就被自己刚刚那番言论逗笑。 “是我失言了，倒是忘记叶大人并非我等之前所接触的那些官员。” 此刻，那些医者已经带领那些被收入医学院门墙的孩童们来到医学院院门的位置，并在此地列队站好。 叶轩墨刚一走下阶梯，正准备朝医学院院门外走去时，他一眼就看到了那些整齐列队的医者以及那些前来医学院求学的学子们。 见此情况，也是从学生时代走来的叶轩墨怎能不知道他们想要干什么。 不等叶轩墨有所反应。 “歘！” 站立于此的医者，学子们皆朝着叶轩墨行礼。 在场的医者面色激动，从今日起，他们医学院就大变样了。 今日之后，他大周医者的数量将会剧增，曾经那种因为无弟子传承，导致自身所学泯灭在时间长河中的事情多半是不会重演了。 而那些学子的眼神中多带有感激、崇敬、敬佩等神色。 自从叶大人来宁波之后，他们这些百姓的日子也越来越好过了，如今更是愿意传授他们一项足以安身立命的本事。 要知道，在这个时代，道不轻传，术不贱卖。 叶轩墨建立医学院，让这些知名医者传授他们医术，那可是天大的恩情。 “草民拜谢叶大人恩情！” “草民拜谢叶青天大恩！” 叶轩墨望着眼前这一幕，扫视在场诸位学子的眼神，他感慨万千。 或许自己当初在求学的时候，也是像他们一样吧？ 他们是对自己充满感激，而自己则是对那位举人堂叔充满感激。 若非堂叔创办族学，以他家的家境，他想要读书绝非易事。 若无堂叔帮助，自己也没有前往白鹿洞书院求学的门路，或许就寻不到名师，也不会有现在的自己。 也不知自己锁死眼前这些孩童的科举之路，他们会不会恨自己？ 毕竟在这个时代，科举的含金量无疑是要远高于其他的。 心中思绪万千，最终千言万语还是汇成了一句话。 “各位学子，既然入学，那便要拿出头悬梁，锥刺股的精神来。” “若是有人想要在此滥竽充数，那现在就可以离开了。” “与其在此荒废时日，还不如回家帮助家里多耕两亩地，多织两块布来的实在。” 那些学子听到叶轩墨的这句话后，他们便立即回应道。 “草民定不负叶大人所望，必潜心研读医学，誓要救死扶伤！” “草民不会辜负叶大人所行，定会做出一番成绩！” “叶大人放心，草民定不会让叶大人失望的。” 叶轩墨听到这些学子对自己的保证，他面色平静的摆手道。 “本官不要各位学子的保证，尔等都要记住，你们并非为本官而学。” “尔等所学皆为自己，本官只希望各位学子不要辜负了自己。” 那些学子在听到叶轩墨的这个言论时，他们都愣在原地，许久都没缓过神来。 这么多年，他们从未听过这般言论。 学习是为了他们自己吗？ 难道不是为了学一门手艺好赚钱回报父母，或者攒够了钱讨一门亲事，传宗接代，延续香火。 难道不是为了让自己的后辈子孙过上更优越的生活？ 难道叶大人真的不求他们学成归来之后回报于他？ 此刻，不仅仅是他们，就连站在叶轩墨身边的其他官员的心中都因此产生了波澜。 黎淳望着叶轩墨的背影，他的嘴唇上下碰动，却并未发出任何声音。 子义这番言论，当真是与众不同啊。 当这些学子还沉寂在叶轩墨的这番言论中时，叶轩墨已在叶典庆等人的护送下离开了医学院。 叶轩墨刚登上马车，正准备掀开车帷，步入车内时，不远处的黎淳还是忍不住的快步凑了上来。 只见黎淳一脸好奇的望着叶轩墨发问道。 “子义，不知吾可否同乘一段？” 叶轩墨一看黎淳那期待的眼神，他瞬间就猜到黎淳此行的目的了。 随即，叶轩墨面带笑容，十分热情的邀请道。 “太朴若不嫌弃，那便与我同乘吧。” “说起来，我二人也许久没有同乘一辆马车了。” 话音一落，叶轩墨便主动朝着黎淳伸出手去。 黎淳瞧见叶轩墨伸出的手掌，一把抓住叶轩墨的手掌，借力登上马车。 刚一落座，黎淳便迫不及待的发问道。 “子义，你说这人学习当真是为了自己吗？” 第807章 为中华崛起而读书 叶轩墨望着黎淳那期待的眼神，他面色平静的点头道。 “太朴这是何意？” “莫非你学习不是为了自己吗？” 黎淳在听到叶轩墨的反问，他都被叶轩墨这举动弄的有些不自信了，可最后还是表情认真的继续道。 “子义，这学习为何是为了自己？” “俗话说的好，学得文武艺，卖于帝王家。” “莫非你学习不是为了获得更多的生活？” 叶轩墨听到黎淳的这句话，他面带微笑的点头应下。 “自然是这个原因。” “只是更好的生活不是为了自己吗？” “你所言你学得文武艺，卖于帝王家，也只是你学习之后的一种选择而已，你同样可以选择学习医术治病救人。” “亦可选择归隐田园。” “这一切也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名望，满足自己的虚荣心而已。” “当然，话非绝对，吾就知有一先辈，他之愿景则是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 黎淳在听到叶轩墨的这一句解释时，他的脸上瞬间流出一丝崇敬的神色。 “也不知这位前辈是何人，居然有如此宏愿。” 叶轩墨听到黎淳那充满崇敬的话语，他的眼神中也流露出一丝追忆之色。 随即，叶轩墨便继续补充道。 “而且我刚刚那番话也不过是为了激励这些学子，希望他们能够用功读书而已。” 黎淳听到叶轩墨这略带敷衍的话语，他便不再细究此事，但是他还是将此事牢记于心。 “原来如此，倒是我着像了。” 回府后，叶轩墨换好便服，便朝着书房走去。 此时，唐明寅几人已等候在书房内。 众人在听到叶轩墨的脚步声离他们越来越近，感知到叶轩墨即将进入书房时，他们便先行朝着门口的方向躬身行礼。 “弟子见过先生。” 叶轩墨望着自己面前这些弟子，他面色平静的点头应下。 “你们可准备好了？” 现在距离下一次县试也只剩下数月光景，刨去众人路上赶路的时间，也就两三个月的时间了。 两三个月总要留出一些时间以防万一。 而且他们此行正巧能够将县试、府试、院试一并完成。 唐明寅几人听到叶轩墨的问话，他们皆面色坚毅的点头应下。 “先生弟子已准备好了。” 叶轩墨闻言，他只是默默地扫了一眼自己的几位弟子，接着便径直走到书桌前坐下。 “研墨，为师为尔等出一套县试、府试、院试的试卷。” 唐明寅听到叶轩墨的安排，他作为众多弟子之中最早入门的存在，自然非常自然的越过一众师弟，来到叶轩墨的身边为其研墨。 其他人在瞧见唐明寅的举动后，他们的眼神中皆闪过一丝艳羡之色。 在这个时代，就算是饱读诗书，也还是会受到鬼神之说的影响。 叶轩墨被称之为文魁降世这种说法，他这几位弟子可是深信不疑。 如今他们几个就要踏入考场，检验自身所学，作为文魁的弟子，谁不希望能够效仿先生，也行那连中六元之事。 所以，若有能沾先生文气的机会，谁也不想错过。 正准备伸手取纸的叶轩墨用余光观察到自己几名弟子看向唐明寅那羡慕的眼神时，他准备取纸的顿住了。 自己倒是忘记这茬了。 虽说这文气虚无缥缈，但若是能因此增加自己门下几名弟子的自信心，那也是极好的。 心念至此，叶轩墨缓缓抬头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几位弟子开口道。 “你们几个也别愣着了，速来帮为师铺纸、镇纸、舔笔……” 袁崇焕几人听到叶轩墨的这句话时，他们的心中闪过一丝暖流，原来先生还是记挂着他们。 不多想，袁崇焕几人便争先恐后的来到叶轩墨面前，为之服务。 待到所有人做好自己的工作后，他们便乖乖地站在一旁，等待叶轩墨出题。 叶轩墨瞧见他们那紧张的模样，他面露微笑的安排道。 “为师要对尔等模拟考试，你们便先下去等着吧。” 与此同时，叶府的花园中。 叶典星正带着几位叶家子弟热火朝天的搭着木棚。 “铛铛铛……” 几位叶家子弟一边敲击着手中的榔头，一边眼神好奇的朝着叶典星瞟去。 此刻的叶典星正聚精会神的研究着自己手中的两块木板。 只见他是不是的用自己的手指在木板上来回擦拭，似乎在试探这两块木板的光滑程度。 一边摩擦的同时，叶典星嘴中还不断的小声念叨着。 “这几位小少爷可都是金贵命啊，要是被这些木刺划伤了，那就是我的过错了。” 其他几位叶家子弟瞧见叶典星那勤劳的模样，他们皆忍不住的笑了出来。 也就是涉及到这几位的事，武德才要这般亲力亲为吧。 叶典星作为如今叶府内的管家，这种粗活是不用他插手的。 只是因为搭建考试木棚一事涉及子义，还涉及他的几位弟子，所以他才出现在此。 叶典星听到周围这些兄弟的笑声，再瞧瞧他们一个个那看戏一般的眼神，他便没好气的开口道。 “你们几个还愣着做什么？” “感觉的吧。” 这几位叶家子弟听着叶典星的催促，他们便有些好奇的发问道。 “武德，子义让我们搭这些木棚做什么啊？” 叶典星听到几位的问话，一边继续摩擦着手中的木板，一边回答道。 “子义欲在府中建造几个科举考试时的考棚，想要让几位小公子先行体验一番科举的滋味。” “据子义所言，此为模拟考试。” 几位叶家子弟听着叶典星的解释，他们都似懂非懂的点头应和。 “居然是这个意思，也不知我家那混小子有没有机会参与这模拟考试？” 一位家中已有子嗣的叶家子弟神色羡慕的开口道。 叶典星望着他那艳羡的眼神，他便笑着答道。 “子义为人你又不是不清楚，只要你家孩子稍有读书之姿，他便会应允的。” 第808章 模拟考试 这几位叶家子弟听到叶典星的这句宽慰，他们的思绪都被叶典星这句话扰乱。 他们做一辈子的武夫，从六岁起便被族内选为习武苗子，自那之后每日都刻苦训练，夏练三伏，冬练三九。 原本他们都以为自己如此努力，怎么都能凭借自己的本事建功立业。 可事实却是如此的残酷，他们在叶家推荐的军部考核中失败，莫说是百户，代百户，就连一个总旗，小旗的位置都很勉强。 叶家为了与其他武勋世家继续保持良好的关系，便将他们这些考核失败人员全部收回家中，未将他们送入军营。 正当他们对自己的未来充满的迷茫的时候，叶轩墨出现了。 他们这些武夫有了新的人生。 也正是因为做了叶轩墨的护卫，他们这才知道叶家之前一直向他们灌输的习武思想或许不那么正确。 当初叶家一直在家族中宣传习武参军，好光复叶家门楣。 可叶轩墨却凭借自己读书的本事，再次将威武伯的爵位取回来了。 所以，在他们如今的观念中，学文的地位是远高于习武的。 此刻的他们不约而同的幻想着自家也出一个麒麟儿，不仅天资聪颖，还能拜入叶轩墨门下，由叶轩墨手把手教导。 正当他们幻想自己孩子历经重重考验，也将高中状元时。 叶典星非常直接的戳穿了他们的幻想。 “想归想，手中的动作不能慢。” 或许是因为同族的缘故，叶典星还是选择了较为温和的做法。 “毕竟这模拟考棚今后也可能是各位兄弟子孙所待的地方，若是在此疏忽大意，岂不是让后辈笑话？” “而且，若是各位后辈子弟被子义看上，那这几位公子可就是各位后辈子弟的师兄了，万不可给人家留下不好的印象。” 这几位叶家子弟一听叶典星给他们画的大饼，他们瞬间回过神来，一个个也不再多想，认真的打磨着手中的木板。 约莫过了两个多时辰，叶轩墨望着自己面前包括左典文在内的诸位师爷点头谢道。 “有劳各位师爷了。” 一人计短，二人计长。 叶轩墨清楚自己虽然能出完整套考卷，但难免会有疏漏的地方，所以就邀请了几位师爷一起。 左典文几人听到叶轩墨如此客气的话语，他们赶忙摇头。 “子义客气了，这套考卷我们也没出什么力。” “是啊，这考卷上九成考题都是出自子义之手，我们不过是在旁查漏补缺而已。” 你一言，我一语后，陈万松再次拿起这份刚写出的考卷，再三阅读之后，他面带好奇的望着叶轩墨发问道。 “只是，子义当真要出如此难度的考卷吗？” 陈万松此问一出，其他的几位师爷也都默契的将目光转移到叶轩墨的身上。 这套试卷就算是放在历届的乡试中，亦算是难度不小的考卷了。 叶轩墨瞧见左典文几人那好奇的眼神，他先是看了一眼陈万松手中的那份考卷，接着才面色和煦的看向几人解释道。 “我那几个弟子的水平各位也都清楚，若是我真让给他们按照常规出一份普通的县试，府试考卷。” “那他们在答完考卷后，以他们目前的心性，必然都会志得意满。” “到那时，想必我再让他们收心，他们表面上或许会听，但心中定然还是不以为意。” “以如此心态参加考试，虽以他们的实力来说，也是十拿九稳之事，但平增变数总归不美。” “可只要他们答了我这份试卷，那便不存在志得意满之心了。” 听到叶轩墨的这番言论，左典文面色担忧的看向叶轩墨发问道。 “子义如此考量，我等不及也，只是若唐明寅几人被这份试卷难倒，心态失衡又该如何？” 叶轩墨闻言，他一副智珠在握的神色，语气平静的解释道。 “公台，这你便有所不知了，这世间有人知难而退，亦有人能在重压之下爆发出远超平时的实力。” 叶轩墨此话一出，他面前的几位师爷的脸上闪过一丝恍然大悟之色。 “哦，依子义之言，唐明寅几人皆是后者？” 叶轩墨观察到自己几位师爷那好奇的眼神，他默默点头。 又与自己面前这几位师爷聊了几句之后，叶轩墨便朝着自己面前的这几位师爷拱手道。 “接下来便要劳烦几位师爷监考了。” 叶轩墨打算让几位师爷代替自己监考，并请他们在监考时观察唐明寅几人在面对难题时会如何应对。 左典文几人听到叶轩墨的话语，他们皆神情严肃的朝着叶轩墨拱手道。 “子义放心，我等记下了。” 随后，左典文便拿起考卷，随其他几位师爷一同退下，并找上叶典星让他寻来木牌，将这些题目抄写在木牌上。 约莫过了一炷香时间，叶典庆来到叶轩墨身边复命。 “子义，府内一切准备就绪。” 叶轩墨闻言，他便面带微笑的点头道。 “既然如此，那便劳烦武正将明寅几人带去考场吧。” 与此同时，唐明寅几人还被一切蒙在鼓里，全然不知他们接下来要面对什么。 最为活泼好动的袁崇焕忍不住的开口道。 “先生今日这考卷出的有些久了，此难度怕是非同一般。” 唐明寅闻言，他便微微抬头，嘴角带着一丝苦笑的望着一直在房中不断来回踱步的袁崇焕答道。 “崇焕，这话你都说了不下五遍了，有此闲心，不如像我一般闭目养神，或似向高一般研读经书，查漏补缺。” 袁崇焕听到唐明寅的这句话时，他的脸上闪过一丝歉意，他清楚这是唐明寅在向他抱怨。 自己一直走来走去，确实打扰了他休息。 故而，袁崇焕只能面含歉意的拱手道。 “小弟一时心急，还望师兄见谅。” 第809章 一物降一物 听到这边的声音，正在翻阅手中书籍的叶向高也停下自己的动作，转头看向袁崇焕安慰道。 “袁师兄稍安勿躁，说不定这也是先生给我们的考验之一呢？” 此话一出，袁崇焕的脸色瞬间就发生了变化。 叶向高这话说的有道理啊，先生一向喜欢考验他们。 若是先生知晓自己如此急躁，应当会对自己失望吧？ 心念至此，袁崇焕也强令自己冷静下来。 “确实是我太着急了。” 想通之后，袁崇焕便走到一旁坐下。 半盏茶时间过后。 “哒哒哒……” 一阵脚步声从唐明寅几人的房门外传来。 在仔细辨别这个脚步声之后，唐明寅面色奇怪的开口道。 “听着脚步声应当是庆叔的声音，莫非这一次先生是让庆叔代为考校？” 唐明寅此话一出，他周遭几位师弟的脸上皆闪过一丝疑惑的神色。 以往都是先生亲自考校，今日为何要换成庆叔？ 不等众人继续思考，叶典庆的推门声便从外传入室内。 “咯吱。” 叶典庆进入房间，先是按照叶轩墨的安排扫了一眼唐明寅几人各自的表现，将众人的表现收入眼中，他这才朝着众人招手道。 “你们几个随叔来，叔带你们去考试。” 听到叶典庆的这句话后，唐明寅几人先是一愣。 庆叔居然说带他们去考试，那就说这个地点不是他们熟知的地方，而且庆叔未用考校，而是考试。 这其中有何隐情？ 唐明寅几人相互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对方眼中的不解。 当然，心中虽然不解，可他们还是非常乖巧的跟随叶典庆前往考试地点。 没过多久，唐明寅师兄弟几个再被叶典庆朝花园带时，他们心中也都有了一个大致的猜测。 果不其然，他们又走了几步，就看到了花园中最新建造的考棚。 只见几个由青砖绿瓦建造而成的考舍屹立于此，在考舍的中央还有两块木板。 等候在此的叶典星瞧见叶典庆将唐明寅几人带来之后，他赶忙拿着一个抽签桶走上前来。 在叶典星的身后，还跟着几位手提竹篮的叶家子弟。 叶典星刚一来到唐明寅几人面前，他就主动开口道。 “按照子义要求，各考舍环境不同，需要各位公子抽签决定，此只为让各位公子先熟悉考试流程。” 说完之后，跟在叶典星身后的几位叶家子弟也走上前来，将自己手中的竹篮递了过去。 叶典星见状，便一并解释道。 “此竹篮内装有科举考试时能够携带的物品，子义有言，今日考试，各位公子皆需按照县试来考。” 唐明寅几人听到叶典星这句话时，他们的脸上都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原本他们对于科举考试的认知来源于他人口述，笔记。 虽然如此行为也能了解科举，可还是有些不踏实的感觉。 如今能亲身体验一次，那他们对于接下来的考试就更有把握了。 难怪先生之前考校他们的时候，都说会给他们一次全新的体验。 当唐明寅几人提着自己的考篮，抽签走向考棚时，早已等候在此的左典文主动相迎。 唐明寅几位师兄弟与左典文一行人见礼后，他们就听到左典文开口道。 “各位公子，考前搜身亦是不可或缺的流程，还请各位公子见谅。” 言罢，左典文一行人便开始按照县试时那些“搜子”的手段对唐明寅几人搜身。 搜身结束后，唐明寅几人便神色兴奋的来到各自的考棚。 一进入考棚，就连平时最为稳重的叶向高都忍不住的摸摸桌板，扣扣墙角，只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的新鲜。 与此同时，叶府花园一角的阁楼上。 端坐在位置上的杨秀姣先是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边叶轩墨，随后又将目光放到了花园中的那些考棚上。 望着府中新建的新鲜玩意，杨秀姣一手托腮，语气好奇的惊叹道。 “夫君，你这考试当真是前所未见啊。” 这个时代中的书院考试虽多，但这等模拟考试还是从未出现过。 叶轩墨听到杨秀姣的这一声惊叹，他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微笑。 后世常见的模拟考试在这个世界倒是新奇。 杨秀姣观察到叶轩墨嘴角的笑容，她双手枕着头靠在一旁的雕花护栏上，再次将目光转回到唐明寅等人的身上。 “希望明寅几人此番能取得好成绩。” 说完之后，杨秀姣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小腹。 唐明寅等人越优秀，那对自己的孩子就越有帮助。 叶轩墨与杨秀姣再次又待了一小会，就听到一个急促的声音从阁楼下传来。 听到这个脚步声，杨秀姣就知道是叶苏氏来了。 肯定是知道自己不在房间，所以要带自己回房间了。 一想到自己又要待在那个无聊的小房间，杨秀姣就只能用求助般的目光放到叶轩墨身上。 叶轩墨感受到杨秀姣的眼神，他也只能回应她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噔噔噔……”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叶苏氏一脸紧张的从楼下走了上来。 环视四周，叶苏氏一眼就瞧见了倚靠在护栏上的杨秀姣。 当叶苏氏观察到杨秀姣额前的秀发被微微轻轻吹起时，她便加快脚步，面色紧张的来到杨秀姣的面前。 杨秀姣望着自己面前气势汹汹的叶苏氏，她的嘴角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娘。” 叶苏氏听着杨秀姣的呼唤，她先是面带笑容的朝着杨秀姣点头回应，接着就见她面色不悦的转头看向叶轩墨。 “你怎么又带着姣姣来吹风？” “现在都已经入秋了，这风吹多了对姣姣不好，你这快当爹的人了，怎么还这般不稳重。” 杨秀姣听到叶苏氏对叶轩墨的训诫，她的眼睛都笑眯起来。 一物降一物，夫君在母亲面前居然这般乖巧。 第810章 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 叶轩墨用余光瞥了一眼身旁正捂嘴偷笑，幸灾乐祸的杨秀姣。 瞧见她那开心的模样，叶轩墨的脸上瞬间就出现一个自责的神色，连忙朝着叶苏氏低头认错。 “娘，孩儿错了。” “您放心，今后这段日子孩儿会看好姣姣，保证不让她吹风。” 叶苏氏望着自己面前乖乖认错的叶轩墨，她便不再追究此事。 随即，她的脸上再次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转头看向杨秀姣柔声道。 “姣姣，外头风大，娘带你回房间。” 杨秀姣一听叶苏氏这话语，她心中虽然有些不情愿，但她也明白叶苏氏是在为自己考虑，便乖乖地跟着叶苏氏返回房间。 与此同时，叶典星正举着写有考题的木板从唐明寅几人面前路过。 唐明寅几人看完题板上的题目后，他们都陷入了沉思。 如此难度的考题可比先生平日考校他们的题目还要难上三分。 莫非县试考题有如此难度？ 难怪先生一直叫他们不要掉以轻心，要拿出十二分精神来面对此次考试。 左典文等师爷望着唐明寅几人那抓耳挠腮，绞尽脑汁的模样，他们一个个都在努力憋笑。 如此年纪便开始做这等难度的考卷了，当真是苦了这些孩子啊。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太阳将落西山之时，也到了唐明寅几人交卷的时间。 本朝的县试为四场，第一场为正场、第二场为初复、第三场为再复、第四场被称为连复。 第一场考八股文；第二场考试帖诗，墨义；第三场则是考各位考生对四书五经的理解，第四场则是诗赋。 虽说本朝到了这个时候，已经默认正场取士，初复拾遗，再复补缺，连复凑数。 也就是说只要你正场成绩优异，后面几场就算不参加也无妨。 可叶轩墨还是想要让唐明寅几人体验一番完整的县试流程。 待到唐明寅几人交卷之后，他们便自觉的凑到一起。 倚靠着石柱的袁崇焕手中因紧张不断揉搓着手中的狗尾巴草。 当袁崇焕观察到自己身边的其他师兄弟的情绪都比较低落。 见此情况，袁崇焕就明白是因为此番考试的难度太大，导致各位师兄弟多少有些心理压力。 作为平时师兄弟中最外向，乐观的人，他怎能坐视不理？ 心念至此，袁崇焕脸上的愁容瞬间消失，手中的狗尾巴草也在悄然间落地。 随即，袁崇焕主动打开话题。 “先生这一次的考题确实有些难度，但其实也都是在规矩之内，先生曾经的乡试、会试、殿试考题我们不是也见过吗？” “那上面的题目可比我们做的难多了。” “若我们被眼前的困难击倒，那我们今后该如何向先生靠拢？” 众人听到袁崇焕的这番开解，他们的脸上皆露出了笑颜。 唐明寅率先开口道。 “崇焕，你也说了先生那是殿试考题，我们如今连童生都不是，这般想是否有些太远了？” 袁崇焕闻言，立即反驳道。 “明寅，此言差矣，俗语有云，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 “莫非你觉得自己无缘殿试？” “若你有信心参加殿试，那何惧眼前之难？” 袁崇焕此言一出，他身边的其他几位师兄弟的眼神中瞬间又充满了斗志。 是啊，这试题虽比他们平日里所做的考题难上不少，可却还是比先生曾经的考题要简单。 若他们被眼前这些难题击倒，那今后还如何追随先生的脚步？ “崇焕，多谢了。” 袁崇焕瞧见自己这些师兄弟那感激的眼神，他面色平静的摆手道。 “各位师兄弟说笑了，这又什么好谢的？” “就算我不说，难道你们就被眼前的小难打倒了？” 小插曲过后，一众师兄弟便拿起书本温习起所学内容。 隐藏于暗处的叶轩墨将一切收入眼底。 “如此，还要给你们多上一课。” 随后，叶轩墨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叶典庆，在他的身边耳语安排了一些事情。 叶典庆听完叶轩墨的安排，他神色惊讶的看了叶轩墨一眼。 “子义，如此做，当真妥否？” 叶轩墨闻言，他便点头道。 “防人之心不可无，且去吧。” 叶典庆听完叶轩墨的安排，他虽然不解，但还是坚决执行叶轩墨的任务。 次日，当第二天考试时，当袁崇焕几人即将进入考场时，左典文将几人拦住。 随即从袁崇焕几人的竹篮中取出几本小抄。 袁崇焕几人看着从自己竹篮中取出的小抄，他们的脸上皆闪过一丝惊讶之色。 “这，这，这……” “我竹篮中怎么会有这样的东西？” 左典文望着自己面前皆是面露不可思议之色的几人，他脸色严肃的叮嘱道。 “子义命我让各自公子要记住，这个世界从来都不是光明的。” “你们向上爬，就注定要阻止别人向上爬，如此一来，他们便会找你们的麻烦。” “而这，只是最简单的一种。” “记住，他人赴考时，需自己亲自检查竹篮，不可假借他人之手。” 唐明寅几人望着左典文那严肃的面容，他们都赶忙点头应下。 原来还有这样的操作，幸亏有先生提醒。 时光飞逝，四日时光很快就过去了，而唐明寅等人的此番模拟考试自然也随之结束。 考试结束当晚，叶轩墨书房内。 叶轩墨坐于主位，在他面前的桌案上摆放着唐明寅几人的考卷。 在他下手的位置则是唐明寅几师兄弟排排坐。 唐明寅几人神色略带紧张的坐在位置上，眼神不停的朝着叶轩墨瞟去。 叶轩墨察觉到自己这几位弟子的情绪有些紧张，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个略带慈祥的笑容。 “你们紧张什么？担心为师会训斥你们？” “与你们实话实说，为师此番考卷难度应高于常见院试考卷，逊色于乡试考卷。” 袁崇焕几位师兄弟听到叶轩墨给出的解释，他们脸上还是闪过一丝异色。 虽然他们已经猜到叶轩墨将难度提高了，但没想到居然提的这么高。 叶轩墨瞧了一眼他们的神色，便自顾自的继续道。 “原本为师以为你们会被眼前的难度难倒，没想到你们还真是给为师带来了个惊喜。” “以你们现在的水平已可轻取童生。” “此去为师祝你们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第811章 弟子回乡 袁崇焕几人听到叶轩墨对他们的评价，他们的眉眼间都露出了一丝喜色。 有先生之言，那他们就可以放心大胆的去参加考试了。 随即，袁崇焕几师兄弟便一并来到叶轩墨的面前列队，接着便朝着叶轩墨躬身行礼谢道。 “弟子多谢先生栽培。” “弟子必不负先生所望。” 叶轩墨望着自己面前的唐明寅几人，他的笑颜之上浮现出一丝欣慰之色。 自己栽培了这么久，总算有所收获了。 “你们可想好了何时启程？” 为首的唐明寅听到叶轩墨的问话，他便立即施礼答道。 “回先生，我等决定三日后启程。” 叶轩墨闻言，他若有所思的点头应下。 接下来的时间，叶轩墨指出唐明寅几人的不足，并告知他们在归家之后需要着重学习哪种方面的知识。 一个多时辰后，叶轩墨终于提点完所有的弟子。 唐明寅几人观察到叶轩墨眉眼间的疲态，他们就恭敬的朝着叶轩墨行礼退下。 “夜已深，弟子不敢打扰先生休息，弟子告退。” 叶轩墨闻言，他便微微颔首回应。 当唐明寅几人离开书房之时，叶轩墨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叶典庆安排道。 “武正，你去让公台查查唐明寅几人所在县府的主官，以及他们各省如今的学政是何人。” 叶典庆听到叶轩墨的安排。 因为在叶轩墨身边待久了，耳濡目染的缘故，他也大致明白了叶轩墨如此做的目的。 只是这么做真的好吗？ 不会对子义的仕途造成什么影响吧？ 心念至此，叶典庆便眼神忧虑的看向自己身边的叶轩墨。 “子义，若是被朝中官员知道了，此事会不会成为你被攻讦的理由啊？” 叶轩墨在听到叶典庆这充满忧虑的话语，他的脸上出现一个欣慰的笑容。 如今的武正终于也开始思考这样的问题了。 只是瞧武正那紧张的表情，他似乎是误解了自己想法。 随即，叶轩墨便神色平静的为叶典庆解释起来。 “武正，我想你应该是误会我的意思了。” “我并非是想通过的身份进行舞弊。” “我只是让我的弟子给这些官员递上我的名帖而已。” “若是这些官员之中恰好又有我熟知的人，那便再附上一封书信而已。” “要是这般行为也要收到朝中那些人的攻讦，那整个朝堂上的官员有哪个脱得了干系？” 叶典庆闻言，他那紧张的神色瞬间消失，继而转身去寻左典文办成此事。 只要子义不是犯糊涂就行。 三日之后，时间来到袁崇焕几人归家的日子。 临行前，唐明寅几人神色恭敬的来到叶轩墨书房中向叶轩墨辞行。 “先生，此番时日弟子不能侍奉先生左右，特来辞别。” 唐明寅几人行礼之后，他们便从自己的身边取出一物递给了叶轩墨。 “先生，掐算时日，小师弟百日时，我等皆不在此，故现将小师弟百日礼物呈于先生。” 叶轩墨望着唐明寅几人递过来的礼物，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他真没想到自己这几位弟子还想到了这件事情。 看了一眼自己这几位弟子递过来的礼物，他脸上的笑容显得越发慈祥。 他们几人的礼物一眼就能是他们自己亲手制作的，虽不贵重，但心意满满。 “为师当真没想到你们还记得这件事情。” “既然如此，那为师便代为收下。” 将他们递过来的礼物接下来后，叶轩墨便瞥了一眼自己身边的叶典庆。 叶典庆感受的叶轩墨的目光，他瞬间就领会了叶轩墨的意思，赶忙将叶轩墨准备好的名帖书信取出来，并递给唐明寅几人。 唐明寅几人一脸疑惑的从叶典庆手中接过这些东西，还未开口，就听叶轩墨神色轻松的叮嘱道。 “这是为师的名帖，还有一些书信。” “说来也巧，为师偶然发现你们各地的县令皆是为师的同年，而你们所属的知府亦与为师有些交情。” “就连你们所属的学政也与为师的座师是同年。” “所以为师想请你们将这些写予你们各自所属县府主官，以及当地学政的书信，若有机会便代为师送了吧。” 唐明寅几人听到叶轩墨的这番话时，他们的眼神中都带有一丝感激之色。 他们可不是叶典庆那般好糊弄的。 他们都明白叶轩墨这么做可能会面临什么。 他的文名可能因此受到影响。 叶轩墨瞧见自己这几位弟子那感性的模样，他语气平静的安抚道。 “为师此举帮不到你们什么，只是给你们一个公平的考试环境而已。” 若是他不送上自己的名帖，那他的那些同年必然会认为自己看不起他们，而影响他们的判卷。 至于那些学政，自己的书信不过是希望学政能够凭借这些学子的真实水平取士而已。 要不然那些与唐明寅等人有着相似背景的学子若也参加院试，那自己未向学政递上名帖，那这学政多半会偏向那些学子。 最后叶轩墨再次提醒唐明寅几人保重身体。 说完之后，唐明寅几人便各自在叶家子弟的陪同下返回家乡。 站在门口，望着唐明寅几人远处的马车，他的思绪瞬间回到了当年。 当年自己乘坐舅舅的马车前往书院求学的时候，自己的家人是否也是这般复杂的心情？ 既有不舍，亦有祝福，还有欣慰以及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哎，他们一走，瞬间感觉府中清净许多啊。” “啧，外面当真风大，这风沙居然迷了我的眼睛。” 叶典庆闻言，便瞥了一眼眼中带泪的叶轩墨，瞧见他那模样，他识趣的没有揭穿。 “是啊，风沙确实大。” 第812章 医学院难处 在唐明寅几人离开之后的次日，叶轩墨先到衙门布置公务，批阅往来公文，信件，再前往各类工坊视察工坊内的工作情况。 巡查工坊是否能够良好的运作，会不会出现压榨百姓的情况。 做完这些之后，他便前往医学院中查看这些医者的教学进度。 叶轩墨的车驾刚一来到宁波医学院的山脚不久，他到来的消息便立马传遍了全院。 李时珍，万密斋二人作为现如今医学院的领头羊，他们自然要放下手中的工作，前来迎接叶轩墨。 虽然他们都清楚叶轩墨是一个非常务实的人，不喜欢搞这种排场。 所以他们原本在面对叶轩墨的时候也不会有这么多程序。 他们之前是治病救人的医者，那些求医之人多要看他们的脸色行事，所以对他们医者多有包容。 大家都认为医界乃是一片净土。 可如今的情况却不一样了，如今医部成立，而这些医者又加入了医学院，可以说是半只脚已经踏入了大周的官场。 只要进入了这个领域，那大家就都要按照规矩办事。 这社会就是如此，即便是你不想这样，也要顺应这个时代，要做出一些让步。 除非你真的能够做到改变一个时代。 故而，李时珍二人为了不引得不必要的麻烦，他们二人还是赶紧安排人员在医学院内进行扫洒之事。 同时他们还召集那些没有在上课的医师全部到门口迎接叶轩墨。 叶轩墨刚一登临宁波医学院门口，他便瞧见了站在门口等候自己的两位神医以及那些热情洋溢的医者，还有一些眼神中带着崇拜之色的孩童。 看到这一幕的叶轩墨心中暗道不妙，看来曾经那个与世无争的医界也开始变味了。 当叶轩墨将目光转移到为首的李时珍，万密斋二人身上，准备询问他们是何情况时，他一眼就看到了二人脸上露出的苦涩笑容。 叶轩墨见此情况，他心中这才稍稍放心。 若是顺应潮流，那没什么好说的，可若是上赶着想攀关系，那这件事情就变味了。 双方一阵官方的客套之后，李时珍等人这才将叶轩墨引入医学院中。 这才刚踏入医学院大门没几步，一阵阵读书声便从四面八方传到了叶轩墨的耳朵里。 叶轩墨闻言，他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满意之色。 如此看来，医学院应当是走入正轨了。 心念至此，叶轩墨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李时珍，万密斋二人问道。 “二位山长，不知如今医学院运转可正常？” “这些学生可都有认真学习？你们可还满意？” 李时珍二人在听到叶轩墨的问话时，他们二人先是对视一眼，接着默契的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叶轩墨一瞧李时珍二人那不愿意开口的模样，他脸上的那抹笑意瞬间消散，只见他一脸好奇的望着二人发问道。 “二位山长，你们应当也知我性格，若有什么需要本官帮忙的地方？” 李时珍二人望着叶轩墨那认真的模样，他们便只能面带苦涩的与叶轩墨摊牌了。 “子义，说实话，你为我们提供的学生生源比较差劲。” “这些孩子基本上都是农民，工匠家里的孩子，从小就因为家庭的缘故无缘识文断字。” “所以为了让这些孩子们认清医书，我们还需要承担蒙师的作用。” “其中最令我们满意的或许就是那些采药匠的孩子了。” “因为家中常年采药的缘故，耳濡目染的也知道一些草药的作用，名称，习性。” “稍厉害一些的还知道这些药材能够与其他什么药材搭配，是否能成为君药，臣药。” “若是真按照这个进度走，那我们这医学院想要做出一番成绩，恐怕最少还要数年之久。” “非是我等不愿，只是如今在此执教的医者多半年岁已高。” 说到这里的时候，李时珍担心叶轩墨误以为这些医者想要回家落叶归根，便赶忙补充了一句。 “大家并非念家，只是想早日瞧见梦想实现，不想带着遗憾离开这个世界。” 叶轩墨听到李时珍的这番话时，他沉默了。 在这个世界亦是讲究落叶归根，可是这些医者却能因为自己的理想抱负，就算是客死他乡也无怨无悔。 可是叶轩墨也知道此事记不得，毕竟那些农夫，匠人也不傻。 他们家中定然也会凑钱让自己家中的孩子识文断字，只是这些人很明显是要走科举一道，为他们家族求得一线生机的。 这种有机会让家族翻身的苗子有多大可能送来医学院？ 叶轩墨原本想回绝此事，可是当他刚一抬头便瞧见李时珍，万密斋二人那殷切的目光。 自己将他们请来此地，若是就此抽身，那是不是有些太不地道了？ 心念至此，叶轩墨面色郑重的朝着二人躬身道。 “二人放心，此事我记下了。” 李时珍二人望着眼前如今郑重的叶轩墨，他们心中这才松了口气，既然叶轩墨都这么说了，那他们对其它医师也算是有个交代了。 离开医学院之后，叶轩墨就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该如何破局呢？ 时间一日一日的过去，叶轩墨都未找到合适的解决之法，也正是因为如此，叶轩墨也一直不敢再前往医学院。 免得再面对那两位为医学奉献终身的长者。 正当叶轩墨一筹莫展之际，数艘装有半吊子医术的半官方军医乘船从天津悄然而至。 站在船头的甘忠贤一脸兴奋的打量着大海。 待到他的前方出现熟悉的港口时，他的脸上闪过一丝笑意。 自从结识叶大人之后，自己的运道不知好了多少。 如今总算能够再见了。 此时，船舱内的那些半吊子因伤残退伍，转而习医的那些军医在得到即将抵达的消息时，他们的脸上也越发兴奋。 第813章 一举多得 他们都是因为伤病而被迫退伍的军士，归家之后他们也都是闲不下来的主，便开始钻研如何医治自己的病痛。 一开始研究便一发不可收拾，研究到后面，他们开始拿自己试药。 见自己服用自己调配的药品没有出现不良反应后，他们便开始为更多的家人瞧病，配药。 最后他们曾经所属的军队得知了他们的医术，还将他们返聘回军队，让他们为这些军医打下手。 而在为这些军医打下手的时候，他们这才明白他们那认为的无师自通有多么的可怕。 幸好他们之前调配的药剂都为温良之药，并未出现什么不好的情况。 在为这些军医打下手的时候，他们都暗自痛恨自己医术不精，不能像那些军医一般救治自己的战友。 而在军中，这些军医每日公务繁忙，不可能抽出时间专门传授他们医术，只能在为其他战友治病时，趁机提点他们几句。 原本他们以为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可没想到军中居然传来了能够送他们前往宁波医学院深造的机会。 有了这等好机会，他们都暗自发誓，自己肯定会认真钻研医术，待到再次归来时，自己也要像那些军医一般独当一面。 当船上的所有人都怀揣着对未来的期待，在暗自憧憬将来的时候，他们所乘的船只悄然靠近港口。 当港口的军士核对了各船的信息，确定是从天津港驶来的官船，这才将这些船只放入港口。 与此同时，带着已经操练完的舟师回营地的戚继光望着港口停放的众多巨船，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 “奇怪，为何京城又来了一批官船，而且还都不是战船，这些人是来宁波干什么的？” 若是这的船只都是战船，那他就知道是工部送来的战船。 有些想不通的戚继光索性也不想了，直接抄起挂在腰间的望远镜看了过去。 原本脸上还带有奇怪之色的戚继光在看清楚船上下去的那些人时，他的表情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只见那些从船上下来的人员不是断手便是残脚，还有的断手断脚。 可即便是残缺之身，这些人却依旧坚韧，浑身透露出一股明显的军伍气息。 原来是些因为伤病退伍的老卒。 这些人来宁波的目的是什么？ 治病吗？ 心中带着疑惑的戚继光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亲兵下令道。 “迅速靠过去。” 当戚继光所率船队返回港口时，那些伤残军士已全部整队完毕，正待前往宁波医学院。 那些伤残军士望着那些从海外训练归来的健全军士从战船上下来的时候，他们的眼神中露出一股强烈的羡慕情绪。 曾经的他们也是如此，拥有着健全的身躯，为大周效力。 可如今，他们却已是伤残之躯。 只是他们却并不后悔。 因为他们守护了他们的家园免受那些鞑子的践踏。 那些正从战船上走下的军士望着远处那些身体残缺的军士，他们的眼神中都闪过一丝莫名的感觉。 这些人会是自己的将来吗？ 自己也会落得如此下场吗？ 这一场见面倒也神奇，似是曾经的自己见到了未来的自己。 下船之后的戚继光一眼便看到了为首的甘忠贤，瞧见此人，戚继光便主动上前招呼。 “宁波市舶司水军一卫指挥使戚继光，见过公公。” 甘忠贤瞧见自己面前如此客气的戚继光，他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有关于戚继光的资料。 此人似乎是叶大人的左膀右臂，既然如此，那便也是自己人。 心念至此，甘忠贤的脸上也浮现出一丝笑容，虽然那笑容在他脸上显得那般阴森，吓人。 “戚大人客气了。” 戚继光略微寒暄两句，主动拉近与甘忠贤的关系后，他便主动开口发问道。 “不知公公突至宁波所为何事？” “为何不见子义在此接驾？” 在戚继光眼中，到了甘宏宇这个层次的太监，若不是带着陛下的旨意，是不会出宫至此的。 甘忠贤听到戚继光的问话，他继续嘴角含笑的回应道。 “戚大人误会了，咱家此行并未陛下吩咐的。” “实乃你左军都督府的事情，只不过是坐着你左军都督府的顺风船至此而已。” “因为并未陛下旨意，所以也就没有事先派人通知叶大人。” 戚继光一听甘忠贤这话，他瞬间就来了兴趣，转而问起甘忠贤此行的目的。 当戚继光得知是左军都督府调人前来学习医术时，他的脸上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神色。 “原来如此。” “若这些军士真学会了医术，那可是件功德无量的事情啊。” 首先若是这些身体残缺的军士能够学会，那就给了其他因伤病不得不退伍的军士一个念想。 这人最可怕之处就在于有了念想，有了念想他们或许就能忍受自身的痛楚活下来。 因为他们即便是残疾了，也能为大周做贡献，还能继续投身军伍，给家中省出一个参军的名额。 家中子弟就能少安排一个人进入军营。 之前大周军队很多军士不愿意活下去的原因是一旦退伍，那他们就要消耗自家的粮食。 伤残在家非但不能做出贡献，还平白无故消耗大家的口粮，一日两日或许家中不会有意见，但是日积月累，总会有所抱怨。 而这抱怨，流言就是杀人的利器。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好处便是，大周军队中的军医数量大增，将来因医治力量不足而导致的军士伤亡数量必将大减。 如此一来，大周就可以少征辟百姓家中劳力，大周的根基将会更加稳固。 此一举多得，善哉！ 心念至此，戚继光都有些迫不及待的等待这一幕出现了。 第814章 尊师重道 甘忠贤瞧见戚继光那恍然大悟的神色，他只是微微一笑，并未对此作出评价。 毕竟他此行的目的并不是这个，而是前来替换李英莲成为宁波的守备太监。 作为守备太监，他们的职责便是代表皇上监察一地，以防当地官员做大。 同时，他还得到了海公公的指示，那便是若叶大人要制止白莲教蛊惑民众前往大周，那自己便要出手制止了。 戚继光敏锐的观察到甘忠贤的神色略微有些不对劲后，他便主动开口道。 “公公一路奔波，不如将这些军士送往医学院之事就由在下代劳如何？” 甘忠贤闻言，他抬眼瞧了戚继光一眼，看到戚继光那认真的脸色。 他再想想自己也确实这一路奔波。 水火无情，在海上有几个能睡个安稳觉的？ 一路上可谓是提心吊胆，如今稍作歇息也好。 而且自己现在可是宁波守备太监的身份，还是不宜与叶大人表现的太过亲近。 要不然肯定会有人参自己一本的，若是只参自己还好，若是因此连累了叶大人，那自己心里可就过意不去了。 想通之后，甘忠贤面带微笑的朝着戚继光点头示意。 “既然如此，那便有劳戚指挥使了。” 礼貌的再与甘忠贤交谈几句后，戚继光便交接这些残缺军士的指挥权。 “尔等来意本官已知晓，还请各位先于营中稍坐。” 安顿好这些军士，戚继光便马不停蹄的赶往叶轩墨府上。 还在因无合适人选而一筹莫展的叶轩墨在听到戚继光前来的消息时，他的眉眼间闪过一丝疑惑之色。 元敬怎么来了？ 不多想，叶轩墨便主动走出迎接戚继光。 戚继光瞧见叶轩墨那忧愁的脸色，他对于叶轩墨的近况也有所了解，便大致猜到了叶轩墨正因何事而忧愁。 一想到自己此行能解决叶轩墨的燃眉之急，戚继光的脸上便显露出一个笑容。 “子义何需忧虑？” 瞧见叶轩墨那好奇的眼神，戚继光也不卖关子，便将自己的来意全部告诉了叶轩墨。 叶轩墨听完戚继光的这番话时，他原本紧锁的眉心瞬间解开。 陛下此举甚妙啊。 如果这批军士在宁波训练出了成效，那大周各地的卫所就会源源不断的送军士前来学习。 而当这些军士初见成效的时候，医学院培养的第一批医学生想必也进入了正轨。 到那时，宁波一地必然消化不了如此巨大的人口，如此便能顺势再创建其他医学院。 如此便能形成良性循环。 而且以陛下的性格，他在培养医者的同时，或许会提前屯粮。 待到时机成熟，或许就是大周转守为攻之时。 当然，这一切都还太远了，还是顾好眼下吧。 戚继光观察到叶轩墨回神之后，他这才有些不确定的发问道。 “子义，我等都没有问题，只是那些医者能同意吗？” “他们医者清贵，高洁，可我们的军士却……” 叶轩墨自然明白戚继光是何意思，故而他不待戚继光说完，他便抬手打断了戚继光的话语。 “元敬，你放心吧，这些医者只想着将医学发扬光大，至于所习医术之人是何身份，他们都不在意。” 戚继光望着叶轩墨那笃定的眼神，他还是忍不住的再提了一句。 “子义，不如还是先询问一下各位医者的意见？” 叶轩墨闻言，他微微颔首应下。 当日，叶轩墨便直接前往医学院中，将此事道明。 说完自己来意的叶轩墨望着自己面前的李时珍等人开口道。 “各位前辈觉得这些军士如何？” “可否入院一试？” “若是各位同意，那我明日便安排他们过来。” 李时珍等人听到叶轩墨的来意，他们的脸上皆露出一个激动的表情，似乎是怕叶轩墨后悔一般，赶忙点头应下。 “当然要了，这些军士为我大周抵御外敌，我等也算受他们庇护，如今能有机会报答他们的恩情，怎舍拒绝？” “幸亏我等未雨绸缪先将这中级教材编好，要不然临时来弄，难免会手忙脚乱。” “叶大人放心，这等忠义之士，我等会倾囊相授，绝不藏私。” 这些军士因守护大周留下残疾，此为忠君，爱国，伤残之后自学医术，主动返回军营救治往日同袍，此为大义。 更重要的是这些人已然懂得识文断字，不用再教一遍。 此刻的这些医者才知道做蒙师有多难。 他们之前带的弟子不多，就算弟子偶尔顽劣，他们也有耐心教导。 可如今学院内孩童成千上万，教导起来，当真是令人头大。 叶轩墨察觉到这些医者的心态变化，他只是微微一笑，并未揭穿。 “如此，那明日我便带他们过来。” 宁波医学院是由宁波杨家一处山庄改建而来，在改建之初，叶轩墨就是按照，初，中，高三级来建的。 三级分属不同之处，互不打扰。 所以也不用担心这些军士的带来会影响这些孩童。 次日一早，市舶司水军一卫营地一角。 这些身体残缺的军士就驻扎于此，在得知今日就要入医学院的消息，他们便开始打扮自己。 一位左臂残缺的军士看向自己身边的同袍请求道。 “老李，我单臂不好整理衣冠，麻烦你为我整理一下。” 听到这位军士的请求，那位被请求的军士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来到这位军士面前，为其整理衣冠。 虽然如今这些医者是在医学院中，但对他们可即将有传道授业之恩，面对这种可称为师的人，他们都要以最完美的姿态面对，万万马虎不得。 这便是大家血脉之中对于尊师重道的理解。 第815章 互相尊重 当叶轩墨在戚继光的带领下来到市舶司水军驻地，看到那些已经整装打扮好的军士，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满意之色。 原本叶轩墨还准备在出发之前给这些军士来上一些心灵鸡汤，好让这些军士加倍努力的学习。 如今一看，便知自己的准备多余了。 他们对于加入医学院一事如此重视，今后怎么可能会不拼命学习？ 心念至此，叶轩墨便也不再多说什么直接安排道。 “各位军士，本官已知晓尔等来意。” “想必尔等都已经等不及了吧？” 这些军士听到叶轩墨开口之后，他们的心中就升起一股无奈。 每当这种时候，这些大人物都要长篇大论一番，如此看来，即便是叶青天这等人物也不能免俗啊。 正当这些军士打起精神，准备迎接叶轩墨枯燥无味的演讲时，他们便从叶轩墨的口中听到了一个他们意想不到的说法。 “既然各位军士都等不及了，那本官就不多言了。” “本官在此祝各位军士得偿所愿，皆能习得自己最想要的医术。” 言罢，叶轩墨便高举右手，朝着宁波医学院所在的地点奋力一挥。 “尔等听令，出发！” 随着叶轩墨的一声令下，在场的军士便朝着宁波医学院的方向出发。 虽然在场的军士中有不少人的腿脚都有些不便，可他们却拒绝了别人的搀扶，选择一瘸一拐的朝着医学院走去。 那等坚毅的眼神就如同朝圣一般。 叶轩墨瞧见这些军士那坚定的眼神，以及他们的举动，他亦被这些军士感染。 就在此时，正准备邀请叶轩墨坐上马车的叶典庆，在观察到叶轩墨看向这些军士的眼神有些不对劲时。 他便顺着叶轩墨的眼神看去，片刻后，叶典庆亦肃然起敬。 设身处地一想，若是自己，恐怕不会有这等觉悟。 不过瞧见这些人的举动，叶典庆也大致猜到了叶轩墨的心思，可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看向叶轩墨发问道。 “子义，此行真不坐马车，步行前往？” 他们如今所在的水军营地距离医学院不算太远，可少说也有七八里地啊。 叶轩墨听到叶典庆的问话，他自然摇头拒绝道。 “这些军士身残志坚，他都能走，我难道走不得？” 站在叶轩墨身边的戚继光听到叶轩墨如此郑重的话语，他亦看向自己身后的其他军官下令道。 “全体听令，皆步行前往医学院。” 有些才从京城赶来宁波水军的公子哥一听到戚继光的命令，他们的脸色就发生了变化。 他们可是来水军积攒军功的，又不是来水军吃苦的。 这数里地走下来，他们的腿还能是自己的吗？ 正当他们想要发牢骚时，戚继光眼神坚定，语气严肃的开口道。 “各位同僚，你们身体健全，难道还不如那些军士？” “若真是如此，那说明各位同僚的身体太过于娇弱了。” “若真是如此，各位同僚也就不适合继续待在军营了，到时候本官会向都督府说明此事。” “请都督府将各位调回京城。” 戚继光看到那些公子哥还有些不服气的眼神，他便指了指已经快步走到最前头带领那些军士徒步前往宁波医学院的叶轩墨。 “子义之名，想必各位都不陌生。” “他不过一介文官，尚有如此心气，各位同僚怎么也是将门之后，岂能不如一介文官？” 原本还有些不愿行动的公子哥在听到戚继光的这番话时，他们瞬间哑口无言。 他们敢仗着自己的身份与戚继光顶牛几句，可若是将对象换成叶轩墨，那他们就不敢了。 随后，这些公子哥便只能老老实实的跟在叶轩墨身后，步行前往。 因为日常锻炼的缘故，当叶轩墨登临医学院时，他并未感到太过疲惫。 站在门口迎接叶轩墨的李时珍，万密斋等人观察到叶轩墨此行居然是步行至此时，他们的脸上都闪过一丝奇怪之色。 叶轩墨观李时珍等人那奇怪的眼神，他便主动向李时珍等人解释起前因后果。 李时珍等人听完叶轩墨的这番解释，他们皆感慨一声。 “何至于此，我等发誓，必倾囊相授，绝不藏私。” “叶大人，我等都不在意此事，不知可否让他们乘车而来？” 尊重都是双方的，既然这些军士如此尊重他们，那他们自然会更加尊重这些军士。 叶轩墨闻言，他面色平静的拒绝道。 “此乃这些军士的心愿，还是让他们顺心而为吧，本官已命人安排好了，不会出意外的。” 数个时辰过来，最后一位军士拄着拐杖，抵达宁波医学院内。 叶轩墨见此情况，便看向自己身边众多医者交代道。 “各位医者，这些军士本官就交给你们了。” 这些医者闻言，皆神色严肃的点头应下。 接下来的这段时间，这些军士奋发图强，每日都是早起晚睡，不管做何事，手边都会放着一本医书研读。 每日上课之时，便将自己的疑问全部问出。 原本因为没有经过系统性的学习，对于各种医学知识都掌握的比较零碎的军士们在经过这段时间的苦学之后，他们的医学水平皆上升了一个层面。 若之前他们的医术只能在乡村立足，那如今的他们便已让能在城镇养家糊口了。 时间转瞬即逝，一月时间很快过去。 李时珍与万密斋二人面带喜色的主动上门向叶轩墨汇报医学院的进度。 “子义，如今初级医学院内的学子已然学完《三字经》，我等已对他们进行考核，如今一看，皆已过关。” “至于那些军士，他们学习刻苦，我们预估，他们的进度将会比你之前圈定的时间更快。” “快则一年，长则一年半，他们便将中级医学院的教材全部学完，以他们这般刻苦劲，想要融会贯通亦非难事。” 叶轩墨听到医学院内的一切都走上正轨，他的脸上也浮现出笑容。 “好，各位医者辛苦了。” 第816章 激励 这些医者听到叶轩墨的这句话时，他们皆神色谦虚的朝着叶轩墨摆手道。 “叶大人说笑了，教这等军士医术，我等怎会觉得辛苦。” “莫说这几千位军士，就是再来几万人，我等都心甘情愿。” 叶轩墨瞧见这些医者那严肃的表情，他便主动开口道。 “各位医者莫急，今后会有机会的。” “到时候还希望各位医者莫要喊累才是。” 这些医者一听叶轩墨这话，他们的脸上都露出一股喜色。 他们此行就是想试探性的问问叶轩墨今后是否还会有其他的军士前来学习。 因为这些军士的精神令他们敬佩。 而且有这些军士在，他们手下那些弟子的刻苦程度上升了不止一个层级。 原本他们手下的那些弟子在每日学了几个时辰后，便开始叫苦叫累。 可自从这些军士来了之后，他们那努力刻苦的精神便感染了他们的弟子。 如今的他们即便是苦学大半日，也不会表现出任何的厌烦。 毕竟那些身体残缺的军士都能毫无压力的学下来，他们这些身体健全的人能说什么呢？ 如今从叶大人这里得到了他们想要的答案，他们心中便有底了。 故而，这些医者都面带喜色的望着叶轩墨保证道。 “叶大人放心，我等不怕苦，亦不怕累。” 向叶轩墨汇报完医学院内的近况后，李时珍先是与自己身边的其他医者对视一眼，接着才面带难色的看向叶轩墨开口道。 “子义，我等此行还有一事想询问子义你的意见。” “你之前选择将三级医学院分开，因为担心各医学院间会相互影响。” “可我们最近发现，这中级医学院内的这些军士这般刻苦的精神或许不会对这些初级医学院中的学生造成影响。” “反之，他们如此刻苦的表现，或许会让这初级医学院中的孩童们更加刻苦的学习。” 说到这里的时候，李时珍稍稍停顿了一下。 似乎是下定决心一般，这才继续开口道。 “还有一点，那便是这些军士皆是身体残缺之辈，而且他们身上的伤口虽然已然愈合，但依旧狰狞可见。” “所以，我们想在农忙之前带这些初级医学院内的学子去看看这些军士的学习日常。” “还有他们身上的伤痕，让这些学子们提前接触今后自己成为一位医者之后将要面对的东西。” 叶轩墨听到李时珍的这番话，他也明白李时珍这番话的含义。 这初级医学院内的学子大多都是六七岁的稚童，这个年纪爱玩是他们的天性。 如今的他们能克制自己的天性在此学习，主要是因为家庭的缘故，使得他们提前成长。 可即便如此，他们还是想抽出一些时间来娱乐。 所以他们想要从其他方面来刺激刺激这些学子。 可如此做法，当真不会出问题吗？ 若是到时候真出了什么问题，自己该怎么向这些孩子们的家长交代？ 李时珍等人似乎是瞧出了叶轩墨的顾虑，坐在一旁的万密斋便赶忙补充道。 “子义你且放心，我等只是想来上一次，好刺激刺激这些孩子。” “随后再从中看看能否挑出一些好苗子来。” 从这段时间的教学来看，李时珍等人也明白这初级医学院中的学生质量。 这些学生绝大多数今后的成绩应该也就是在各地乡村中行医了。 如今的他们只希望能在这些学生中找到那些蒙尘的明珠。 毕竟这个年龄段的学子即便是有天赋，也容易因为天性而被身边的学子带跑。 叶轩墨闻言，他便环视四周，当他瞧见这些医者眼中那希冀的眼神，他也只能无奈的点头应下。 毕竟自己之前给这些医者画饼的时候可是承诺了他们，只要加入医学院，就肯定能够找到医道的好苗子。 “既然各位医者如此强烈要求，那便试试吧。” 当叶轩墨正在与这些医者打交道的时候。 叶轩墨的几位弟子也差不多回到了自己的家乡。 江西，九江府城。 唐明寅乘坐马车，晃晃悠悠的回到了自己的家乡。 亦是自己尊师曾经在此求学的地方。 唐府。 已经提前得知消息的唐鸿霖已安排家仆前去接应。 当唐明寅瞧见自家的家仆时，他便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那几位叶家子弟道谢道。 “这一路上辛苦各位叔叔伯伯了。” “前面那几位是我唐家家仆，有他们接我，各位叔伯便可以先回家省亲了。” 因为平日太过熟络的关系，唐明寅也不用与几人客套，不必请他们几人去府上坐坐。 这几位叶家子弟此刻虽然是归心似箭，可还是面色凝重的拒绝了唐明寅的提议。 “明寅，子义给我们的命令是送你回府。” “除非你父亲亲自前来，要不然我们是不会放心的将你交给外人的。” 唐明寅瞧见这几位叶家子弟那严肃的眼神，他便不再多说什么，只是点头道谢。 “如此，那便有劳各位叔伯了。” 当日晌午，唐明寅在一众叶家子弟的护卫下如期返回家中。 回府之后，唐明寅先是拜见了自己的父母，接着便直接朝着唐鸿霖的书房走去。 此刻，早已端坐在书房的唐鸿霖听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不待唐明寅开口，他便直接开口道。 “明寅，直接进来吧。” 门外的唐明寅听到唐鸿霖的这句话，他并未有半分的迟疑，直接推门而入。 进入书房后，唐明寅便从怀中取出叶轩墨准备好的书信递上前去。 “祖父，先生有些信托孙儿交给祖父。” 唐鸿霖闻言，他便看了一眼唐明寅手中的信件。 望着那一叠信件，唐鸿霖的思绪变得有些恍惚。 这一幕，与当年叶轩墨自己购买束修，并摆放在自己面前请求拜师的场景何其相似啊！ 第817章 知恩图报 唐明寅瞧见自己祖父那充满回忆的眼神，他也猜到自己祖父应该是触景生情了。 便老实地站在一旁，等待自家祖父开口。 而在等待自己祖父回神的时候，唐明寅则一边观察着自家祖父的状态。 望着自己祖父头上的白发已远超黑发，以及自己祖父脸上那如沟壑一般的皱纹，他的心中忽然变得有些难受。 祖父老了。 即使是自己祖父这种曾经冠绝天下的英杰，亦抵不过岁月的流逝。 约莫过了几个呼吸的时间，唐鸿霖才从自己的记忆中清醒过来。 唐鸿霖从唐明寅手中接过书信时，他继续主动问道。 “除了这些，子义还有什么安排？” 唐明寅一听自己祖父的问话，他不敢怠慢，赶忙从身旁的包裹中将层层包装好的名帖与书信取了出来。 “先生除了让孙儿给祖父带的信件，还有一些先生让我带给他同年，以及他曾经在京结识好友的信件。” 唐鸿霖听完唐明寅的解释，他看向这些名帖的同时，不由得叹息一声。 “这孩子。” 他哪能不知道叶轩墨如此做的用意，他这是在为唐明寅的科举保驾护航。 可这么做是要欠人家人情的。 今后别人就可以拿着他的名帖来找他还人情。 当唐鸿霖用余光瞥见一旁乖巧的唐明寅，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个笑容。 如此也从侧面说明子义这孩子知恩图报，自己的眼光没错。 唐明寅瞧见自己祖父那忧愁的模样，他便小心谨慎的请示道。 “爷爷，我需要按照先生的安排去拜访先生的这些同年，好友吗？” 他心中还是有些摸不准，为了不给自己先生增添负担，还是先询问自己祖父才是最稳妥的做法。 唐鸿霖闻言，他便神色平静的点头同意。 “既然子义给你了，就说明他有自己的考量，你且去吧。” 京城，大同府，宛平县。 时任宛平县县令的程海波神色严肃的望着自己桌案上的几份名帖陷入了沉思。 “为何陛下要将我下放至此，做这得罪人的活。” 按照惯例，曾经的新科三鼎甲应当是入翰林，做个清闲老爷等待六部各郎中，员外郎，有缺再升任六部的。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陛下的想法总是出人意料。 他将那些在翰林院待了一年以上，五年以下的官员全部外放到京城周边的府州县为官。 他程海波虽是当年的榜眼，却因为家中无权无势，最后无法前往府，州，只能在宛平县任一县令。 可这宛平县虽只是一县，却因为是在顺天府内的缘故，来此参加县试的考生有许多都是贵族、豪门、朝中高官之后。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就是这些考生背后的家长送来的拜帖。 这受拜帖虽然能承别人的人情，可这人情却也拿的烫手啊。 毕竟这些人可都是要面子的主，自己不管到时候提谁的后背为案首，都会被这些人认定为不给他们面子。 像自己这种在朝中没有背景的官员一旦得罪这些人，那自己今后的仕途必会受此影响。 除非现在能够出现一位文采绝顶，力压这几位的英才。 只是如今这个世道，普通家庭想要出头太难了。 程海波的师爷敏锐的感受到他的心情似乎有些低落，再看看程海波桌案上的那几份拜帖，他心中瞬间了然。 “德达（程海波字）可是在为县试之事忧虑？” 虽然如今距离下一次县试还有数个月的时间，但这些人为了不让别人抓住攻讦的理由，他们就会提前数月布局。 程海波闻言，他面露难色的点头道。 “是啊，这一张张哪里是拜帖，明明就是‘催命符’啊，我这芝麻绿豆的小官，有哪位是我能得罪的起的？” 程海波的师爷自然也知道其中的难度，他在稍稍迟疑之后，还是主动宽慰道。 “德达，车到山前必有路，说不定到时候便出现一位能够力压其他英杰的案首。” 程海波一听这话，他紧皱的眉头稍稍舒展。 “也只能希望如此了。” 当晚散衙，程海波眉头紧皱的返回自己府上，当他正准备更衣时，一位仆从前来通传。 “大人，门外有人求见，这些他递上的名帖，此人言若大人见了名帖，便一定会接见他。” 程海波在看到那份名帖的第一眼，他的心中便出现了一个念头。 怎么还有啊？ 难怪陛下要他们先来尝试如此做一位合格的小官，若你连一县之地都管不好，那你有何资格去管天下事？ 面带忧愁的从这位仆从手中接过名帖，原本心情复杂的程海波在瞧见这名帖主人的名字时，他的脸上瞬间露出一个笑容。 “哈哈哈，快，将子义的高徒带进来。” 一旁的师爷看到如此兴奋的程海波，再一想刚刚他口中的那个名字，他便有些不确定的开口试探道。 “德达，可是你那位状元同年的名帖？” 程海波闻言，他面带喜色的连连点头。 “不错，正是我那位同年，他之高徒，必将解我困境。” 听完程海波的解释，这位师爷亦面带喜色的朝着程海波拱手道。 “恭喜德达脱困。” 陈海报早就知道自己这位同年收徒严格，而且教学时同样严苛，他手下弟子若非学有所成，他肯定不会放他们出来参加县试的。 到时候，只要子义的弟子成绩力压其他有背景的考生，那自己就能毫无负担的点他弟子为案首了。 至于到时候是否有人质疑暗箱操作一事。 届时只需将叶向高的考卷贴出便可。 更关键的，这位可是能称呼陛下为师伯的存在，这天下考生有几人的背景能大过他？ “子义当真解我燃眉之急也。” 第818章 百家衣 叶向高瞧见前来引路的仆从，他的面色如古井无波一般，微微颔首表示谢意。 若是之前，自己看到这县太爷家的仆从恐怕也要毕恭毕敬的吧？ 心念至此，叶向高心中对于叶轩墨的感激之情再上一层楼。 自己这位先生可是改变自己人生的贵人啊。 当叶向高来到程海波的书房时，他不卑不亢的朝着程海波礼貌的行礼。 “晚辈奉先生之命前来拜会先生。” 说完之后，叶向高便双手奉上叶轩墨写给程海波的书信。 程海波望着自己面前如此得体的叶向高，他便不由得暗自点头。 子义之徒当真一表人才。 “客气了，坐吧。” 程海波在一边招呼叶向高落座的同时，伸手接过书信。 此时，程海波的心中也变得稍稍不安。 若是眼前这位只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那自己的计划一切皆休。 希望子义信中的内容不要让自己太过为难才好。 打开书信看完叶轩墨的来信。 程海波的脸上出现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 子义这家伙果然没人让自己失望，在信中只提到了双方之前在翰林院相处时的点点滴滴。 只不过是在末尾隐晦的提了一句，让自己公平取士，他对自己这位弟子颇有信心。 当然，程海波虽然心中有底，但还是忍不住的看向自己身边的叶向高考校道。 “信中子义言明你为他之高徒，凡事皆能举一反三。” “学文时一点就通，读书时勤勉刻苦，对你的表现甚是满意。” 叶向高听到程海波转述叶轩墨对自己的评价，他的心中涌过一丝欣喜。 原来先生对自己这般看好。 既然如此，自己就更不能让先生失望了。 此行定要力争案首，要不自己怎么对得起先生厚望？ 程海波瞧见叶向高眼神中流露出的斗志，他看向叶向高的眼神就更加柔和了。 子义这弟子真不知道怎么收的，当真是嫉妒啊。 “贤侄，吾愿考校你的学识，你可愿否？” 叶向高闻言，立即点头应下。 “小侄愿意。” 随后，程海波便依照四书出题。 “三代之隆，其法……” 每出一题，叶向高均能对答如流，且解题思路都能让程海波觉得新奇。 四书各出一问，皆得到令自己满意的答案。 此刻的程海波心中也变得愉悦起来。 “贤侄有此水平，县试，府试不过探囊取物而已。” “只是贤侄万不可掉以轻心。” “如今距离县试还有数月时间，这段时间子义在书信中也为你安排好了去处。” “我作为你县试的主官，需要避嫌。” “所以在开考前你去京城南城区寻尚在京城等待补缺的李俊颜等人。” “这些人乃是你先生在江西的旧识，以他们的学识，教导你的学业还是绰绰有余。” 这些人便是叶轩墨当年创建赣江学社的班底，其中有两位是李文杰那一批的同进士。 叶向高听到自己先生居然还有如此安排，他心中的念头越发坚定。 当叶轩墨的几位弟子按照他的叮嘱带着他的名帖拜访他们所属地的官员时，叶轩墨最近出门的次数也越来越少。 因为掐着时间来算的话，杨秀姣临盆的日子也就在这一个月内了。 此时，宁波纺织工坊内。 正在织布的女工们手中动作不停，嘴里也不断的念叨着。 “你们听说了吗？叶青天的夫人要临盆了。” 一有关于叶轩墨的话题出现，在场的这些女工瞬间来了精神。 “如此消息可信吗？不会是哪里来的假消息吧？” “就是，此事我们可从来没听说过啊。” 那位主动挑起话题的女工瞧见自己身边这些工友都没听说过这个消息后，她的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你们当然不清楚了，我也是因为我家邻居是咱们宁波有名的接生婆我才知道的。” “你们是不知道，叶青天为了她的夫人请了多少接生婆。” “听说远在江西的滕王都已经安排了接生婆，可是叶青天就是不放心啊。” 这些女工听到这位女工的话语，她们的脸上不约而同的出现一丝羡慕。 叶青天会这么做，说明他们夫妻二人的感情真的很好。 同样都是女人，这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忽然，一位女工脑海中出现一个想法。 “诶，你们说我们要不为叶青天织两条百家布吧？” 大周民间希望给未出生的孩子准备百家被、百家衣、等诸多由其他家庭筹措的布匹制成的衣服。 此有纳百家之福，无病无灾，长命百岁的含义。 听到这位女工的话语，她身边的其他女工的脸色闪过一丝意动。 叶青天在宁波为百姓考虑，让她们的生活变得富足，还一直帮助她们这些市井小民。 她们虽为女工却也是知恩图报之人，自然也想报答叶轩墨。 可此时，也有女工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像叶大人这等官员，一般都是为家中孩子准备长命锁，百岁玉等贵重的器件，咱们这百家布叶大人会收吗？” 此时，正在工坊内巡视的典吏，他在瞧见这些女工凑到一起聊天时，便主动上前想要打断。 可当他听完这些女工的对话，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激动。 这或许就是自己的晋升之机啊！ “叶大人当然会收了，这百家布都是各家主动讨要，若你们主动奉上，那叶轩墨不知会有多么高兴呢。” 这些女工皆被这典吏的声音一惊，皆想起身辩解。 就见这位典吏摆手示意。 “不必客气，你们不是还要为叶大人编织百家布吗？赶紧吧。” 不出半个时辰，为叶轩墨编织百家布的消息便传遍了大半个宁波城。 第819章 回礼 宁波城内的大街小巷的老百姓都在讨论这件事情。 城南的一间茶肆内。 一位货郎模样的男子神色兴奋的望着桌上的其他几位同伴开口道。 “你们听说了吗？咱们叶青天马上就有后了，咱们要不要也给叶大人送块百家布过去？” 这几位同伴听到这位货郎的提议，他们心中也有些意动。 自从叶大人在宁波主持开海事宜以来，他们这些货郎可没少赚那些往来商户的钱银。 所以他们心中对于叶轩墨自然也是非常感激的。 其中为首的货郎头头在看到自己这几位同伴那迫不及待的眼神时，他面色凝重的说道。 “此消息怕是全城都知道了，我们就算送过去，也没什么新意啊。” 忽然，这个货郎脑中灵光一闪，神色兴奋的一拍酒桌。 “砰。” “诶，你们可还记得我们当年从那个云南客商手中收的那个特殊布料？” 听到这位货郎的提议，他身边的其他几位货郎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的异色。 那件布料可是来自云南某山寨由特制蚕丝制成的。 因为产量稀少，所以此布料价格昂贵，也是他们用来压箱底的商品，准备用此物与那些红毛番换取黄金。 “老大，这……” 这位货郎看出自己身边这些兄弟那不情愿的表情，他的脸上露出一个智珠在握的表情，语气轻松的说道。 “你们跟随我这么多年，怎么还是这般目光短浅。” 这些货郎听到自家老大的呵斥，他们瞬间沉默不语。 看到自己身边这些兄弟的表情，他就继续补充道。 “你们觉得这布料的好坏，叶大人能不知道吗？” “以叶大人的人品，他收了我们的礼，能不回礼吗？” 此话一出，他身旁几位货郎的脸上皆露出了一个恍然大悟的脸色。 “原来如此，还是老大头脑清晰啊。” “只是，我等这般直接，叶大人能收我们的礼吗？” 这位货郎听到他们的疑虑，他昂首挺胸的答道。 “这不过是我们按照习俗送出的心意而已。” 次日，叶府门口站了许多手中攥着一块巴掌大布料的百姓。 他们神色激动的来到叶轩墨府邸门前。 一位胆大的百姓瞧见周围其他人都不敢动身，他便率先上前，恭恭敬敬的将手中的布料递给看门的叶家子弟。 “这位小哥，听闻叶青天家将有麒麟儿降世。” “我特来此奉上百家布一片。” “这是我们家的一点心意，还请小哥代为收下。” 看门的叶家子弟瞧见眼前这些百姓那希冀的眼神，再看看他们手中的布料，他们虽想手下，却也觉得不妥，一时便拿不定主意。 为首的叶家子弟见状，只能转头吩咐道。 “你们速去让武德通知子义，这百家布我们收还是不收？” 此时，闻声而来的叶苏氏原本想直接出面将这些布料收下，可当她听到这叶家子弟的话语，她就停下了脚步。 依照她的观念，自然是要收下这些布料。 可转念一想，这又不是当年在村里，大家都是知根知底的人，这百家布也是互相送。 自己可不能坏了小宝的大事。 远处眼尖的叶典星瞧见叶苏氏即将走到门口，却突然变幻表情离开的画面，他的心中便有了想法。 随即，叶典星便前往府衙找上叶轩墨。 “子义，府外有情况。” “那些百姓得知……” “门口执勤的兄弟也不知道该不该收。” “还有，苏婶似乎想要收下这些百家布，但许是怕给你带来不好影响，所以最后她还是选择不了了之。” 当叶典星将叶府外的情况长话短说之后，他便站在一旁望着叶轩墨，想要知道叶轩墨的想法。 叶轩墨听完叶典星的这番话，他闭目沉吟片刻，便做出了安排。 “既然是百姓的一片的心意，那便收下。” “只是我们也不白收，凡送百家布者，皆按照他们给出的布匹还礼。” “还有，除百家布之外，其他东西一律不收。” 叶典星闻言，他便面露难色的回复道。 “子义，如此操作恐怕有些困难啊。” “这些百姓很可能不会收咱们府的回礼。” 叶轩墨一瞧叶典星那为难的模样，他就直接解释道。 “此事简单，你就给他们回铜钱，就说这是沾染文魁气息的铜钱，至于有何效果，想必他们自己也清楚。” 这些百姓或许真的是出于对他的尊敬不会收他家的回礼。 可若是知道能得到文魁铜板的回礼，那他们为了自己孩子的将来，无论如何都会收下这份回礼。 叶典星闻言，他的脸上顿时露出一丝崇拜之色。 “原来还有这种解法，受教了。” 当叶典星转身返回叶府，准备按照叶轩墨的要求收下这些百家布，并给予回礼时。 黎淳神色激动的来到叶轩墨的值房内。 瞧见神色依旧淡然，正不急不忙批阅文书的叶轩墨，他便有些羡慕的开口道。 “子义，你当真是了不得。” “我这一路走来，这路上的百姓皆是去你府上送百家布的。” “别人都是辛苦筹措，才能得百家衣。” “可你却是轻轻松松便能取得万民衣。” “这是何等的荣耀啊。” 百姓主动为当地官员送上百家布，其实也就是在送给叶轩墨另类的“万民伞”。 也不知道自己有生之年能不能收获这样的荣耀？ 叶轩墨瞧见黎淳那羡慕的眼神，他自然也猜到了黎淳心中所想，就主动开口宽慰道。 “太朴，你也无需羡慕。” “只要你今后延续如今的处事风格，那这待遇你也同样会有的。” 黎淳听到叶轩墨对自己的安慰，他眼中的艳羡之色才稍有收敛。 “那边借子义吉言了。” 第820章 秋税 随后，黎淳又与叶轩墨寒暄几句，直接才想起了自己此行的真正目的。 只见黎淳转头看向自己放在茶几上的文件，随手将茶几上的文件拿到手中转递给叶轩墨。 “子义，这是今年几府的税收账册，我已安排人手查阅过了，数量都对的上。” “还请过目。” 叶轩墨瞧见黎淳递过来的文件，他的脸上瞬间变得严肃。 税收一事，上关乎国库，乃是大周国本，下关系黎民百姓，事关大周根基。 故而在税收一事上，还是不能嬉皮笑脸的。 叶轩墨接过账册，仔细翻阅几府上缴的税收，当他看到前面宁波府、台州府、温州府三府如数上缴的秋税，他的脸上闪过一丝凝重之色。 “太朴，今年可是稍受天旱影响，我们治下在收税时，可遇到了什么麻烦？” 黎淳一听叶轩墨这问话，他便立即开口解释道。 “子义，这一切还是靠你啊。” “高瞻远瞩，早在去年便开始在各地修建蓄水池，开挖沟渠，我们治下这几府在今日受到的旱灾影响甚小。” 说到这里的时候，黎淳的嘴角悄然挂上一抹微笑。 “而且因为你在此几府的举措，其他省的府州县也都争相效仿你的举措。” “我想今年各地的税收应当都还不错。” 其实对于这些官员来说，修建蓄水池，开挖沟渠这种事情是有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毕竟这些工程并不能给他们带来收益。 对他们而言，修路，或者发展城建才是最对他们仕途有利的事情。 可没办法，叶轩墨的这番举措，在去年深受仁治皇帝喜爱。 据说仁治皇帝曾不止一次在朝会上称赞叶轩墨的举措。 即便是这些官员心中都认为陛下对叶轩墨这些举措如此认同，很大原因是叶轩墨是陛下小师弟的缘故。 可是在官场，大家要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即便陛下称赞叶轩墨是因为他修建水渠的可能性只有一丝，那这个作业大家也要抄。 而抄作业的结果就是各地的百姓受益。 叶轩墨观察到黎淳嘴角的笑意，他自然也明白黎淳是因为百姓得利而发笑。 可当叶轩墨将目光转回到手中的账册，看到绍兴府上缴的秋税时，他的脸色闪过一丝奇怪之色。 一直将注意力放到叶轩墨身上的黎淳观察到叶轩墨脸上的神色变化，他心中一紧。 莫非是账册出了什么问题？ 不可能啊，府衙内的众多钱粮师爷都核对过的，应当没有问题才是。 没过多的细想，黎淳便看向叶轩墨发问道。 “子义，你为何是这般表情？” “莫非是绍兴府上缴的秋税数目不对？” 叶轩墨听到黎淳的这番问话，他便立即摇头摆手道。 “非也，这秋税的数目倒是对的上。” “只是我观宁波，台州，温州三府中缴纳的粮食都远多于银钱的数目，而这绍兴一地却是上缴银两的数目远多于上缴粮食的数目。” “你觉得这是何故？” 黎淳听到叶轩墨的提问，他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好意思的神色。 “这宁波、台州、温州三地还好说，首先用粮食换钱银，那些商铺都要收取这些百姓半成至一成半的火耗。” “这对于这些农家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还有如今我们治下清明，那些收粮官都有所收敛，不敢将这些百姓欺压的太过，免得将此事捅到衙门。” 曾经那些胥吏在收粮时都会欺压百姓，喜欢用底座稍大一点的斛去收粮，别看只是稍大一点，这一斛便能让这些百姓多出个数十斤米。 这可比换算成银两的火耗还略高一些。 只是绍兴为何会一反常态，他倒真没注意。 故而，黎淳有些心虚的端起手边的茶水轻饮一口。 “咳，此事我当真没注意过。” “许是绍兴之地的商贾仁善，不收取这些百姓的火耗？” 黎淳他的公务便是收齐此番宁波府的秋税，帮助叶轩墨核算此番秋税的数目。 所以，他在清点完宁波府的秋税，安排人核对完其他几府的秋税数目都对上之后，他便急匆匆的找上了叶轩墨。 当黎淳再次看向叶轩墨时，他就发现叶轩墨正在思考此事，便不再出言打断。 本朝曾有严居正首辅推行改革，清丈了天下耕地，也改变了百姓的税收缴纳方式，从之前的缴纳粮食到后来的缴纳银钱。 可在过了几位皇帝之后，朝中就不断有大臣进言。 他们称严居正此法有弊端。 首先，这白银在大周南部，东部流通更广，在北部流通较少。 所以北方的百姓若要缴纳税款，那他们在将手中粮食兑换银钱时，必然会比南方更加吃亏。 而且还有更关键的一点，那就是军队。 这军队是要发放粮饷的。 南部，东部军队多发银钱，北部，西部军队多发粮食。 乍一看，南部，东部军队要更加占便宜，可实际上情况或许并非如此。 要是老天保佑，各地丰收，那发放银钱自然有利，可若是天公不作美，各地粮食歉收。 那这些银子的购买力便会大幅度下降，如此一来，这南部，东部的军士就会不满。 军队不稳，那对大周来说才是大事。 所以在这些大臣的建议下，仁治皇帝的皇祖就将税收制度改为了百姓既可以缴纳粮食，又可以缴纳银钱的税收制度。 至于此制度是好是坏，就只能交给时间来检验了。 “仁善？” “若是一家两家仁善，倒也说得过去，可是这数目巨大，岂是仁善能够解释的？” 黎淳听到叶轩墨的这句回答，他也一时说不出更好的理由。 站在一旁的叶典庆也托着下巴自语道。 “除非绍兴一地的银子比粮食更便宜，要不然哪有这样的道理。” 第821章 露出马脚 黎淳一听叶典庆这话，他的嘴角露出一丝笑容，随手端起手边的茶杯饮茶，掩饰自己的笑容。 银子比粮食便宜。 这怎么可能吗？ 可叶轩墨听到叶典庆的这句自语时，他的脑中灵光一闪。 白银比粮食便宜，这个说法其实也不太恰当。 毕竟银子是货币，粮食是货物。 可是若是按照供需关系而言，如果粮食的需求量增大，那白银的购买力自然就下来了。 自然也就是叶典庆口中所说的银子比粮食便宜的意思了。 可是今年各地就算不是爆仓，那也不是歉收之年。 那会是什么地方有重大的粮食缺口呢？ 一则是各地常平仓，某些贪官就喜欢玩这样的把戏，在大灾之年将常平仓内的粮食高价卖出。 待到风调雨顺之年再用低廉的价格收购粮食，填补粮仓空缺。 以此手段赚取钱财。 只是去年大旱，多地常平仓出现此情况，陛下大怒，将这些官员以及这些官员的家属全部惩罚。 男的或杀头，或流放北方修筑防御工事，女的则充入教坊司。 如今高压之下，这些官员心中虽贪，但也还能勉强克制两年。 如果不是这个原因，哪会是何地有这么大的粮食空缺呢？ 不知为何，叶轩墨的脑海中闪过倭国两字。 根据汪直从五岛传回的消息，如今倭国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各地军阀混战，还有大周王爷在暗中推手。 在乱战时，这些倭国人就会抽调自己手下的农夫成为自己手下的足轻士兵。 如此一来，少了农民耕种，那他们的粮食产量必然减小。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粮食产量减小，那就意味着你的作战能力会有所削减。 而在倭国势力受粮食钳制时，那位在倭国操控一切的王爷就没有这个后顾之忧了。 他可以从大周筹措军粮。 而且倭国的银矿丰富，筹措购买军粮的白银都不用费他什么事情。 只是自己尚不知陛下对这位王爷报以何种态度啊。 所以，有关于倭国的事情，自己也不好多说什么。 再者说，这些不过是自己的猜测而言，具体是何原因，还不得而知。 心念至此，叶轩墨便神色平常的看向自己身边的黎淳开口道。 “算了，既然秋税已经收齐，那便不考虑这么多了。” “接下来还要劳烦太朴安排人手将今年秋税送往京城。” 黎淳听到叶轩墨的安排，以他的才智自然明白这是叶轩墨的托词，但既然叶轩墨不愿意说，那肯定是有他的道理。 所以黎淳非常聪明的配合着叶轩墨转移话题。 “此事交给我便是。” 当黎淳离开叶轩墨的值房时，站在一旁的叶典庆扯过一旁的椅子来到叶轩墨身边坐下。 接着叶典庆便主动将上半身凑到叶轩墨的耳边小声的发问道。 “子义，是不是要让武德派人去绍兴暗中调查一下？” 叶轩墨听到叶典庆的问话，他轻饮一口手中的茶水，语气平静的点头道。 “想去查查看吧，记得一定要暗中行事。” 叶典庆听到叶轩墨的安排，他立即拱手称是。 当叶典庆找上叶典星，命他依照叶轩墨的意思行事。 这边叶典星前脚才安排人秘密前往绍兴，后脚来到宁波一直派人关注叶轩墨动向的甘忠贤就收到了消息。 甘忠贤望着自己面前能够信任的暗卫发问道。 “你确定叶大人派人去绍兴了？” 这位暗卫瞧见甘忠贤那激动的神情，他有些不明所以的点头确定道。 “属下保证没有看错。” 语罢，这位暗卫就瞧见甘忠贤挥手示意他退下 。 “如此，你便退下吧。” 这位暗卫虽然不明白甘忠贤让自己这么做的目的，但他还是选择了照办。 毕竟他们这些暗卫负责的事情都只有自己手头上的一点，只有掌控全局的甘公公才知道全部事宜。 当这名暗卫退出自己的房间后，甘忠贤将目光转移到自己的桌案上。 此时他的桌案上正摆放着来自于绍兴府暗卫送来的情报。 这情报上写着来自于绍兴府，以及绍兴府周围府，州，县大大小小的情报。 这些情报之中有几点是甘忠贤特别在意的。 一是秋收之后，金陵附近出现了许多神秘的客商，这些客商出手阔绰，买卖时只要能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他们就能溢价购买。 虽说这些客商百般掩饰，但甘忠贤还是从众多暗卫的资料中抽丝剥茧，找出他们买卖的目的只是为了结交那些地方的大粮商。 这目的肯定就是秘密购买粮食。 还有就是这些出手阔绰的客商在采买商品时，还对外招收大量的护卫。 因为他们给出的费用很高，所以在招收人手时格外轻松。 二则是最近在金陵一带白莲教又有些死灰复燃的迹象，已经在多地传教，蛊惑百姓。 而知晓内情的甘忠贤自然也明白，这一切的源头就是那位正在倭国征战的崇王。 如今倭国战事吃紧，他不得不派人返回大周购买军粮，并从大周蛊惑百姓前往倭国参战。 就连一直没有崇王勾结白莲教的实证如今也慢慢地浮出水面了。 心念至此，甘忠贤的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哼，崇王此贼曾经还遮遮掩掩，如今王府内总算是露出马脚了。” “待咱家收集好你的罪证，你便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 随后，甘忠贤又将目光转向府衙的方向喃喃自语道。 “不过仅是一份秋税账册便让叶大人察觉到了不对。” “希望叶大人到时候莫要深究此事才好，” 甘忠贤知晓叶轩墨爱民如子，若是让他知道自己治下的百姓被骗往倭国参战，恐怕又要惹出什么事端来。 第822章 白莲谋划 甘忠贤自然不知道叶轩墨对此事也是保持怀疑态度，要不然就不会如此疑神疑鬼了。 又过了几日。 松江府，月黑风高。 松江府一处靠海的神秘小海湾内停放着大大小小数十艘船只。 从这些船只的吃水深度便能知道这些船只上满载货物。 此时，一些农夫模样的男子正被一群身着夜行衣的可疑人物带往这艘小船。 领头的那位黑衣人指着最边上的那些船只开口道。 “你们可看到了那些船？” “那些船便能带你们去圣教，去那个穿的好，吃的饱，不受官兵压迫的地方。” 那些农夫模样的汉子听到这位黑衣人那充满蛊惑的话语，已经被这些人洗脑洗的不成样子的农夫自然不疑有他，径直的朝着那些船只走去。 只是这农夫队伍之中有几人的脸色却显得不那么自然。 这些人是来自杭州一地的乞儿，他们偶然间发现了这些人正在杭州城外的农村秘密宣教。 当然了，他们并不知道这些人就是白莲教。 因为白莲教在一开始为了吸引百姓加入其中，便愿意给出甜头。 他们会用汤药治疗百姓的疾病，还会在那些百姓吃不起饭的时候给他们足够的食物。 所以这些乞儿为了吃个饱饭，便乔装成为农夫加入了白莲教内。 这些乞儿无爹无娘，从小便是在别人的冷眼中长大，饱受世间苦难，故而他们年纪虽然不大，却也有自己的智慧。 那些号称仁善的大善人都无法做到每日施粥布施，可这些黑衣人却能够做到。 故而这些乞儿他们虽然不知道这些黑衣人为何会如此大方，也明白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恐怕这些黑衣人就是为了眼前的谋划吧？ 只是不知道这些人大费周章是要将他们送去哪里？ 难道要让他们去黑煤窑挖矿？ 还是要像杭州那些采生折割帮派一样，将他们的手脚打断，再将他们的皮肤弄烂，再将他们的喉咙毒哑。 最后再将他们丢到大街上乞讨。 只是这采生折割帮派要的不是小孩子吗？ 毕竟残疾的小孩子更能引得这些人的同情，更能乞讨到钱财。 若不是如此，那等待他们的将会是什么呢？ 虽然这些乞儿早已见证了这世间冷暖，可他们的阅历实在不足，猜不到这些人想要干什么。 几位年纪稍小的乞儿转头看向自己的老大，小声的开口道。 “老大，看来我们要想办法逃跑了。” 为首的乞儿老大一听这话，他为了不被四周的黑衣人看出异样，便低着头做出一个抠鼻的动作，小心翼翼的环顾四周。 “恐怕没那么简单，这些人腰间鼓鼓囊囊的，多半是武器。” “而且你看这些人的臂膀，孔武有力，双目有神，脚下步伐看似随意，实则相当稳健，估计都是练家子。” “我们这细胳膊细腿，恐怕跑不过他们。” 听到自家老大这有理有据的分析，他身边的那些乞儿明显就慌了神。 几个人在随着大部队朝前走的时候，脚都因为害怕而没有力气，差点滑倒。 这老大瞧见自己身边这些小兄弟那慌张的模样，他的脸色闪过一丝厉色，赶忙低下头小声警告道。 “别露出破绽，我们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而且我当初叫你们过来的时候可是提前和你们说好了，这便宜可不好占。” 既要吃饱饭，又要不担风险，这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他身边那些乞儿听到自家老大的叮嘱，他们即便是心中还有些紧张，却也只能强行打起精神，继续朝前走去。 当这些乞儿跟随面前的这些农夫准备踏入这艘船时，为首的乞儿就听到有几位农夫正用自己的家乡话聊天。 “咦，你们闻到了吗？” “好像有一股淡淡的稻子香味。” 说到这里的时候，这位农民还拱了拱鼻子，努力的嗅了几下。 “嗅嗅。” 看到自己这位老乡的举动，他身边的其他老乡也都跟着他的动作重复了一遍。 当他们真的像这位老乡一样闻到这熟悉的香味时，他们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精光。 “这般香气，说明咱们船上的粮食很多，而且多半都是良品，上品。” “这么说，我们真的来对地方了！” 他们都是从小和粮食打交道的人，对于粮食的辨别自然是一把好手。 其中年纪最轻的那个农夫一脸兴奋的继续道。 “这么说，我们有口福了？” 像他们这些种田的，其实一辈子都很少吃这种上品的粮食。 因为这种上品的粮食能在城中卖个好价钱，他们平时收成就算不错，也会因为家庭，而舍不得吃。 跟在他们身后的乞儿老大在听到这些农夫的对话时，他的表情就发生了变化。 他可不认为这些粮食会是给他们吃的。 同时，这位乞儿的内心开始变得活泛起来。 原来杭州城内的流言是真的，这些粮食恐怕就是那些富商秘密收购的。 而收购这么多粮食想干什么？ 若是想囤积粮食，那完全可以光明正大的放于粮仓之中。 可这般鬼鬼祟祟的行径，恐怕这批粮食的用处有问题啊。 这酒楼中的说书人都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些人会是反贼？ 一想到这里，这位乞儿又开始在脑海中回想这些人的行为。 想通一切后，这位乞儿猛地睁眼。 以他们的行为来看，他们多半就是造反的了！ 大周朝对于举报造反一事给出的赏银可不少。 只是如今当官的心都黑，自己去举报，恐怕最后也落不到什么好处啊。 忽然间，这位乞儿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名字——叶青天。 那些往来杭州的客商可不止一次提到过这个名字。 据说这位是一位爱民如子的好官，其上任之后治下吏治清明，百姓安居乐业。 只是不知道这位可有传言中的那般啊。 算了，赌了。 今后能否摆脱这个乞丐身份，就看此次了。 只是先要从此地脱身才是。 第823章 战况焦灼 这位乞儿在思考脱身计划时，他的脑海中浮现出自己几位小弟的身影。 大家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为了能在这个社会上留有一席之地，他们聚在一起抱团取暖。 在抱团取暖的这段时间内，他们一起经历了很多事情，世间百态。 只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若真要逃跑，那必然是人数越少越好。 所以自己只能抛弃自己这几位小弟了。 心念至此，这位乞儿便忍不住的转头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的那几位小弟。 瞧见他们都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他也只能默默地叹息一声，不敢做出任何动作，生怕自己这几位小弟察觉出异常。 没过多久，当他们与这些农夫被押送至这些船只面前时，为首的黑衣人看向自己身边的属下吩咐道。 “你们去把那些凑在一起的小团体全部送到不同的船上。” “免得路上出什么乱子。” “还有在船上也别忘了给他们灌输教主吩咐的东西。” “一定要让他们感受到圣教的光辉。” “到倭国再告诉他们，倭国的那些浪人是图谋圣教的邪教徒。” 这些黑衣人听到自己头领的安排，他们便将在场的农夫全部分开带上不同的船只。 那乞儿头领瞧见这阵势，他心中的忧虑又增了三分。 环顾四周，确认陆路无逃生之机后，他将目光放在了海面上。 只能赌一把了。 “噗通……” 船边忽然溅起一阵水花，站在船边的那些农夫赶忙朝着声音的来源看去。 “诶，刚刚明明有声音的，为什么看不到人，难道是听错了？” “应该是谁不小心碰了块石头下去吧？” 一位黑衣人听到这边的动静，立即朝着这些农夫走了过来。 询问情况后，他的脸色变得有些不自然。 若是真有人逃走了，那以他对自家那位首领的了解，自己不死也要脱层皮啊。 心念至此，他便朝着海面看了一会，过了没看到有人浮出水面，他悬着的心也慢慢放下。 如今天气已寒，海面的水温也凉了，要是真有人跳海了，那肯定也无法在这水温之下存活这么久。 此时，一位手中握着花名册，官威十足的黑衣人来到此处，望着自己面前的黑衣人发问道。 “可出了什么乱子？” 负责此船的黑衣人闻言，赶忙低下头，神色谦卑的回应道。 “回大人，并无乱象，许是这些农夫首次登上这般豪华的船只，故而有些兴奋。” 那名手握花名册的黑衣人闻言，他不由得冷哼一声。 “切记不可掉以轻心，此番便算了。” “若再有下次，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当数十艘满载粮食，农夫的船只朝着倭国航行的时候，那位黑衣人头领已经扯下了自己的面巾，正站在岸边目送诸多船只远去。 站在他身边的一位老者主动开口道。 “三公子，你真的不走吗？” “如今我们在倭国的优势越来越大，而且大公子与二公子在倭国已经拉拢了大批部众，若公子再不去倭国，那今后一旦王爷拿下倭国，恐怕……” 说到这里的时候，这位老者停顿了一下，似乎是担心戳到这位三公子的痛楚。 可当他瞧见这位三公子的脸上并未出现什么异样，他才继续道。 “恐怕那皇位就无三公子的机会了。” 这位三公子听到这位老者的话语，他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 “我对那位置本来就不是很感兴趣，大哥，二哥若是喜欢，便给他们吧。” 话虽说得洒脱，但从他不断看向倭国方向的眼神来看，他的内心或许并不如他内心这般平静。 “而且，王府总要留人吧？” “若王府都只留下替身，必然会被人看出破绽。” 这位老者听到三公子的回答，他恭敬的朝着三公子行了一礼。 “三公子大义。” 当崇王三世子一行人返回王府之时，在无人注意的海岸边上。 一个浑身湿透，不停地打着摆子，不断用双手摩擦着自己身体的年轻人正小心翼翼的摸上岸边。 上岸之后，这个年轻人并不着急赶路，而是先蹲在岸边的一处礁石上。 静静地等待一炷香时间都未察觉到海岸上有什么动静，这个年轻人这才赶忙朝着最近的渔村跑去。 一旬之后，叶轩墨派往绍兴的暗子将收集的情报汇总至叶轩墨处。 叶轩墨看完这些人收集的消息，他的表情闪过一丝凝重之色。 他抬头朝着倭国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即自语道。 “筹粮要人，说明此时倭国的战事已进入焦灼状态。” “现在就看是谁能够坚持到最后了。” “这位王爷在江南一带的动作如此明显，陛下消息比我还要灵通，不可能察觉不到不对。” “只是陛下隐而不发，那便是时机未到。” 忽然间，叶轩墨的脑海闪过宁波市舶司水军近况。 陛下对市舶司水军有些太支持了。 不仅给市舶司水军调拨最新战船，还从其他卫所抽调善水卫兵，填充水军势力。 而且最关键的是京城中不管是老牌武勋也好，新晋贵族也罢，都有他们的后代子嗣进入水军。 “这么说来，陛下是打算对倭国动手了？” “如此也好，只有真正的收服倭国，稳定大周东部沿海，才能抽出兵力专心应对女真，还有南方日渐壮大的红毛番。” “而且这劳民伤财，穷兵黩武的骂名也落不到陛下头上，当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真不愧是陛下。” 已经大致猜到仁治皇帝想法的叶轩墨也就不再深究此事。 甘忠贤在知晓叶轩墨的暗子从绍兴返回，可叶轩墨却并未有什么动作后，他心中对于叶轩墨的看法又上了一个台阶。 真不愧是叶大人，这政治嗅觉就是敏锐。 第824章 皇权不下乡 仁治二十四年，冬至的前几日。 叶轩墨治下四府各府、州、县的主官均来到宁波述职。 他们需要当面向叶轩墨汇报今年的政绩，税收，还有治下的民风等。 李文杰几人也是默契的在同一日来到宁波府城。 他们如今也算是官场的老人了，自然不可能在来到府城的第一日就去府衙述职。 他们几人第一时间便来到了事先约定好的酒楼内。 李文杰几人望着对方手中的礼物，他们的脸上皆露出一个老友重逢的喜悦表情。 “许久不见，甚是想念。” 最后落座的李文杰面带笑意的看向春风得意的赵文卓开口道。 “哈哈哈，子奇（赵文卓字）听闻你象山县今年因无倭寇袭扰，加之风调雨顺，还有你那手腕，治下税收居然比去年多了四成？” “想必有了这份政绩，再加上子义在背后推手，想必用不了几年，我们就能恭贺子奇高升了。” 赵文卓听到李文杰那话语中毫无讥讽之意，满是兄弟间的称赞时。 他虽极力克制自己面上的喜悦之色，但语气中依旧带着喜意。 “子纲（李文杰字）说笑了，不过是我治下那些豪绅，碍于子义的威名，不敢在这税收上动手脚罢了。” “至于高升，我能有子纲你的速度快吗？ 李文杰瞧见赵文卓又将话题引到自己身上之后，他便将目光转向一旁看戏的周文浩，还未来得及开口。 就见周文浩面色凝重，语气严肃的拍桌道。 “说实在的，这些豪绅当真可恶，隐瞒私田，逃避缴税。” “恐怕若不是担心继续隐瞒会被子义察觉，或许我们在位期间都会一直受其蒙蔽。” 赵文卓二人瞧见周文浩那义愤填膺的模样，他们二人也只能无奈的叹息一声。 “没办法，当地豪绅根深蒂固，我等县衙之中最少有七成人都与这些豪绅有关。” 虽然在衙门当胥吏明面上的身份比百姓要低，可实际情况却并非如此。 朝中有人好办事，衙门之中有人也同样好办事。 所以这些豪绅便会输送自己的远亲进入衙门。 毕竟这些官老爷不可能事事都亲力亲为，只要他们稍有放松，便有了钻空子的机会。 就如收税一事，收粮官虽名字带官，不过也就是县衙一小吏而已。 放在之前，他们便能操控这些豪绅缴纳的秋税。 他们说豪绅拥有的田地是劣田，那收取的秋税就稍微低一些。 至于那些豪绅私自在深山老林中开垦的私田，那官府就更无人知晓了。 毕竟这些田地都开垦于极为偏僻的荒山之中，又无官路能至，县老爷就算知道，也不会屈尊前往。 至于其派遣的师爷，如此艰险，加之豪绅善使人情世故，自然也不会深究。 “历朝历代皆是如此，不然为何会有皇权不下乡的说法？” 赵文卓瞧见桌上气氛有些低落后，他便主动张罗起来。 “好了，不说这些扫兴的话，吃菜吃菜。” 虽然今日旧友重逢，但因为叶轩墨不在酒桌的缘故，几人也都默契的没有饮酒。 皆保存体力，准备今晚在叶府不醉不归。 几人掐算着时间，感觉叶轩墨已经下衙回府后，他们这才选择前往叶府。 李文杰几人的身影只是远远出现在叶府附近，站在叶府门口值守的叶家子弟就发现了他们几人。 为首的叶家子弟瞧见李文杰三人的身影，他立即头也不回的安排道。 “子纲几人到了，去通知子义吧。” 若是其他官员来访，他们也就自行接待了。 毕竟以叶轩墨这个官位已经不用亲力亲为的接见每一位来访官员。 可李文杰几人例外。 已经下衙刚换好便服，就陪在杨秀姣身边的叶轩墨瞧见远处朝他挥手的叶家兄弟。 瞧见这位叶家兄弟的身影，原本因为照顾杨秀姣而目光柔和的叶轩墨眼中多了几分喜意。 从时间上来看，应当是李文杰几人到了。 只是…… 叶轩墨默默地转头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杨秀姣。 自己这才刚刚回到杨秀姣身边，便又再次离开，万一这妮子有啥想法怎么办。 盘算时日，杨秀姣生产也不过这几日的时间。 这段时间可是产妇最关键的时候，受不得半点刺激。 似乎是感受到了叶轩墨的目光，杨秀姣扭头与叶轩墨对视一眼。 “应当是夫君的那几位老友到了吧？” 杨秀姣观察到叶轩墨没有反驳，她心中就有了答案，便赶忙开口道。 “既然如此，夫君就先去见他们吧。” 杨秀姣似乎是感受到了叶轩墨那不好意思的情绪，她就继续安抚道。 “夫君，你如今与这几位老友见面的时日越来越少，间隔越来越长。” “可你我二人今后在一起的日子还很长，不急于一时。” “若是因为我而不与老友相见，那今后还有几人愿与夫君交往？” 此时，正为杨秀姣炖煮鸡汤的叶苏氏也闻讯而来。 一来到杨秀姣的身边，她就瞥了一眼自己身边的叶轩墨赶人道。 “行了，娘陪着姣姣就好了，你去忙吧。” 为官一道，与其他人的交往非常重要，你要经常性的维护与其他官员关系，要相互联络感情。 杨秀姣与叶苏氏二人对此自然也表示理解，并给予支持。 叶轩墨见此情况，也就不再停留，朝着二人微微欠身示意，便转身离去。 李文杰三人来到叶府之后，先是与门口的叶家子弟打了个招呼，便径直朝着叶轩墨的书房走去。 他们三人走在叶府时，就如同在自己府上那般随意。 因为他们知道只有这么做，叶轩墨才会明白他们之间的友谊并未因为时间而褪色，也未因为进入官场而变味。 第825章 兄弟相聚 当叶轩墨走进自己的书房时，李文杰三人已经在此落座。 叶轩墨望着自己面前这几位老友，他的脸上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几位兄长，好久不见。” 李文杰几人瞧见叶轩墨那热情的模样，并且未从他身上感受到丝毫疏远，他们脸上的笑容就越发灿烂了。 只要子义还是曾经的那个子义，那他们也就能放心大胆的来找叶轩墨叙旧了。 几人寒暄之后，便主动将手中的礼物递了过去。 “略备薄礼，子义切莫推辞。” 叶轩墨望着李文杰几人递过来的贺礼，他面色依旧。 “若是别人送的，我是肯定不会收的，可既然是几位兄长的一片心意，那小弟便却之不恭了。” 李文杰看着眼前大方收下自己的礼物的叶轩墨，他们心中就变得更加轻松自在了。 接下来，叶轩墨便与自己这几位老友叙起旧来。 聊着聊着，李文杰三人就聊到了他们今日中午相聚时聊到的话题。 “子义，这些乡绅真乃我大周蛀虫也。” “瞒报产量，偷税漏税，若无这些乡绅瞒报，我大周国库盈余至少三成。” 叶轩墨瞧见李文杰三人那义愤填膺的模样，他微笑不语。 这乡绅集团的势力太庞大了。 他们之中有人是曾经入朝为官，如今在野的乡绅地主，亦有功名在身，却无意进入官场的举人。 当然还有那些享受祖辈蒙荫的文人之后。 而且如今官场之中有几人是没有受过这些乡绅恩惠的？ 这其中利益交换谁能说得清楚？ 牵一发而动全身。 若是你随意用莫须有的罪名向此地乡绅开刀。 那全国各地的乡绅必然都会有种兔死狐悲的感觉，说不定他们还会趁机反扑。 一旦这些乡绅乱起来，那整个大周就乱了。 所以，为了大局，这些乡绅动不得。 李文杰三人感受到叶轩墨那不愿意发表看法的态度。 再仔细观察着叶轩墨的表情，他们自然也都猜到了叶轩墨的心中所想。 同样，他们自己也清楚自己刚刚那番不过是愤慨之言，天方夜谭罢了。 毕竟不说其他人，就连他们家中其实也有这种情况发生。 若到时候真要查，那是不是也要连自家也要查？ 李文杰主动出面打圆场道。 “算了，今日兄弟相逢，是高兴的日子，就不说那些扫兴的事情了。” 周文浩见此，他便赶忙点头应和道。 “也是，何必为了这些烂人坏了咱们自己的好心情？” 赵文卓闻言，他面色自然的端起茶壶为几人续水。 “哎，还不就是气不过这些乡绅偷税漏税，毕竟他们偷税漏税有损的是我们的政绩啊。” “就是不知道有些人家里的粮食去哪了。” “那些家中开了粮行或者想要捞个好名声的豪绅粮食都有个出处，可另一些人呢？” “莫不是就这么把粮食放烂了？” “要真是这般，那可真是糟践粮食啊。” 原本正在饮茶的叶轩墨在听到赵文卓的这句话时，他手中的动作稍稍一顿。 此事深究，或许会有些收获啊。 只是叶轩墨并未将自己的内心想法表露出来，依旧是嘴角含笑朝着自己面前的其他几位兄长招呼道。 “今日兄弟相聚，我们不谈公事。” “我已命后厨备下酒菜，今晚当不醉不归。” 李文杰几人与叶轩墨相处这么久，即便是许久不见，他们对于叶轩墨的行为依旧是非常熟悉的。 所以在叶轩墨听到他们的吐槽，脸色稍稍有些不自然，并转移话题之后，他们就知道叶轩墨心中有了想法。 既然如此，那他们也就不用再谈及此事了，免得坏了子义的大事。 “子义所言极是，不醉不归。” 夜色降临，叶轩墨几人推杯换盏。 此时正在叶苏氏陪同下在院内消食的杨秀姣听到饭堂传来的爽朗笑声，她便将目光转向饭堂。 站在杨秀姣身旁的叶苏氏一直观察着杨秀姣的脸色，当她瞧见杨秀姣将目光转向饭堂，便立即开口发问道。 “姣姣，你这是怎么了？” “可是觉得吵闹了一些，不如我们回房间去？” 杨秀姣听到叶苏氏的问话，她即便是未能亲眼看到，也能想象到叶轩墨与李文杰几人相聚时的高兴模样。 故而，她的眼角也跟着闪过一丝开心之色，面带微笑的摇头拒绝道。 “娘，我没事，倒是相公很久没这么高兴过了。” “他平日公务繁杂，好不容易来了一群交心的朋友，自然还是要尽兴才好。” 说完之后，杨秀姣便看向自己身旁的丫鬟吩咐道。 “冬梅，你去通知后厨，就说今日让他们晚些休息。” “如今天气已凉，饭菜易冷，稍不注意便会坏肚，你让后厨每隔一刻钟便撤下凉菜，为他们添些热菜。” “当然了，不会让他们白忙活的，这个月的月例可提高一成。” 杨秀姣的贴身丫鬟他都杨秀姣的安排，她自然不敢怠慢，赶忙迈着小碎步下去安排。 叶苏氏听到杨秀姣的安排，她望向杨秀姣的眉眼间皆是对她的喜爱。 如此贤惠的儿媳，谁能不喜欢呢？ 当叶典庆端着热菜上来的时候，他看到了叶轩墨几人那感谢的目光，见此他赶忙解释起来。 李文杰几人得知是杨秀姣的安排时，他们都默契的端起酒杯，朝着叶轩墨敬酒。 “子义好福气，我等预祝子义不久之后便得弄璋之喜。” “为兄在此先恭贺子义喜得贵子了。” 叶轩墨瞧见几人那认真的表情，他也面带笑容的回敬道。 “既然如此，那我便借各位兄长吉言了。” 第826章 官员述职 推杯换盏，酒过三巡，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夜色渐深。 当然，众人也知道明日还有正事，虽然嘴上说着不醉不归，却也都有所克制，并未敞开了喝。 次日清晨，李文杰三人率先告辞，前往府衙准备述职之事。 虽然他们与叶轩墨私交甚好，只是述职一事乃是公事，他们若是随叶轩墨一并前往府衙，那其他官员心中难免产生芥蒂。 此刻，宁波府衙的大院内。 四府各府、州、县三级前来述职的官员按照官位大小凑成不一样的圈子。 各府佐贰官一群，各州府主官或佐贰官一群，各县主官也凑成一群。 这些人的官位相差不多，平日里所接触的事情自然也都差不多，共同话题自然也不少。 而今日作为每年一次的年底述职，大家的话题自然也是围绕这个话题展开。 毕竟这述职关乎着叶轩墨对他们各级官员的考评，他对于众人的评价很大程度上能够影响他们的大计考评。 而大计考核分为才、守、政、年。 即为才能、操守、政绩、年龄。 除了年龄一项定死之外，其他三项叶轩墨均有评定的权力。 若是叶轩墨给他们评定为称职，那就说明他们有才能，有操守，且政绩突出，他们下次大计之后便能升官。 可要是叶轩墨给他们定一个勤职，那就只能说明他们平日里很卖力气，可是却无政绩，只能落得一个平级调动。 最次的供职那可说明此人无才无德，手中无突出政绩，大计之后便要降职了。 此时站在院中的这些官员瞧见叶轩墨还未来到府衙，他们便忍不住的凑到一起聊起天来。 “赵知县，听闻你治下县试报名人数较之去年激增八成，恐怕来年府试，你县学子要在府试之上大放异彩，恭喜。” “啧啧，我原以为我治下县试考生增加三成已是不可思议之事，不料赵知县治下居然增加了八成考生，如此看来，来年温州府府试有看头了。” 一个地方的学风在一定程度上就能够反映这个地区的官员政绩如何。 毕竟参加县试的门槛对于普通人来说并不低，不管是平日里购买书籍也好，求学拜师也罢，都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更何况若是普通人家要供一个脱产学习的学子，这其中开销巨大。 若非当地经济繁荣，这些家庭绝对没条件培养读书人。 被称之为赵知县的官员闻言，他的脸上闪过一丝自得之色。 如今他所治之县多了这么多学子，他在教化之功上怎么都能评个中上，最少是将自己的县尊之位保住了。 当然，那一抹自得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副崇敬的面容。 “各位同僚说笑了，在下不过是沾了叶大人的光罢了，那些从广东，福建东部而来的客商在吾县中转。” “这一中转便要人吃马嚼，如此一来百姓便能从中获利。” 这些官员瞧见这位赵知县将自己从此事中摘的一干二净，将所有的功劳都归功叶轩墨时，他们看向这位赵知县的眼神都产生了变化。 即便是叶大人不在此地，依旧不忘拍叶大人马屁，此举无不及也！ 正当众人聊得火热时，李文杰三人默默抵达宁波府衙大院。 三人刚一入场，在场的官员都十分默契的选择了沉默。 李文杰三人与叶轩墨的关系大家都明白，既然他们三人来了，那叶大人自然也快登场了。 又过了约莫一炷香时间，叶轩墨抵达府衙大院之中。 “哒哒……” 众人听到这个脚步声，齐身朝着府衙门口的方向看去，看到叶轩墨的身影后，他们不敢怠慢皆朝着叶轩墨行礼。 “下官见过叶大人！” 叶轩墨见状，立即出言道。 “各位同僚客气了，莫要在此站着了，本官已命人收拾好了会客室，你们先过去吧。” 众位官员听到叶轩墨的安排，他们自然不敢怠慢，立即垂首应下。 叶轩墨来到自己的值房之后，他便看向自己身边的左典文开口道。 “公台，四府各州、县的信息可整理完毕？” 左典文听到叶轩墨的问话，他便恭敬的将手边早已整理好的四府各州，县信息递了过去。 每年述职一事，是上官对下官的考察。 可单凭这下官的一面之词就能评定他们的评级吗？ 才能一事，若是遇上只会纸上谈兵的怎么办？ 德操之事，要是碰到那些善于蒙蔽上听之辈怎么办？ 至于政绩，从古至今，就没有几个官员能够做到不在政绩一事上造假的。 所以叶轩墨早在数月之前就让叶典庆派叶家子弟乔装进入四府各州、县收集这些官员在位时有那些惠民举措，以及各地百姓对于这些官员的评价。 当然，叶轩墨即便是非常信任这些叶家子弟，但他也暗中调集了各地的锦衣卫暗卫，从他们手中获得了他们手中的情报。 并未叶轩墨不信任这些叶家子弟，只是若只由他们统计，那难免有失公允，且不能从多角度分析这些官员。 有可能出现一叶障目之事。 站在叶轩墨身边负责警卫的叶典庆瞧见叶轩墨手中那一叠对于四府各州，县官员的评价时，他心中自然好奇。 可是他知道，不该看的不看。 所以叶典庆便强忍好奇，将头转向门外。 叶轩墨用余光瞧见叶典庆那想看却不看的举动，他的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之色。 叶典庆并不会仗着自己对他的信任变得恃宠而骄。 他懂得与自己相处时要把握的度。 一想到自己手中这些也不是什么机密文件，他便将手中看完的情报递给了叶典庆。 “武正若是想看，便一起瞧瞧吧，也说说你对这些人的看法。” “要不然，单从我一人的角度，难免有失偏颇。” 第827章 浪子回头 叶典庆一听叶轩墨这句话，他哪能不知道这是叶轩墨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而给出的说辞。 故而心里有数的叶典庆只是朝着叶轩墨微微欠身表示谢意，嘴中却非常利落的选择拒绝。 “子义此言过谦，以你之才学，点评一事对你而言不过举手而为。” “再者，我不过一粗人罢了，能有什么想法，还是不看了。” 叶轩墨望着叶典庆那坚定的眼神，他便不再提及此事。 “哗哗哗……” 飞快的翻阅着手中的信息，将一切信息记入脑中。 “啪。” 最后一张书写着四府各州、县的情报看完，叶轩墨便将手中那一叠情报放在自己的脚边。 随即，叶轩墨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左典文点头示意。 “劳烦公台为我去请太朴过来。” 官员述职都是较为私密的事情，自然不可能是大家坐在大堂里，被其他官员听着自己的述职过程。 大家的述职多少都有些水分在里面，若是当众而言，被某些撕破脸的同僚当场揭穿怎么办？ 而且，更关键的一点是，官场并不是非黑即白的。 有些官员，即便是他为官之时风评稍差，且能力略微欠佳，在任时无太多能够拿的出手的政绩。 可若是他的背景非同寻常，那自己也要看在他那背景的份上，酌情上调对他的评价。 当然，要是这位官员为官时确实拙劣不堪，治下百姓怨声载道，就算碍于此人背景，而给其中上评价有违自己内心时。 那自己之前收集的情报便有了用处，有了这些实证，自己酌情降低他们的评价，也能够给这些官员背后的那些人一个台阶。 至于率先安排黎淳入内述职，则是因为黎淳作为如今宁波府的同知，在宁波知府暂缺的情况下，他就是宁波府衙第一人。 且宁波府衙又是四府之中排名最靠前的府衙。 左典文在听到叶轩墨的安排，他立即点头应下，随即转身离去。 若是平时，这种喊人的事情都是叶典庆来做，今天既然安排自己，就说明今日述职连自己也需暂避。 左典文刚一踏出叶轩墨的值房，叶典庆便随之走出，从外将叶轩墨值房的房门带上。 不多时，黎淳便步入叶轩墨的值房内。 进入房间的黎淳一本正经的朝着叶轩墨躬身行礼，接着就开始陈述自己今年任职时所做的事情。 “下官见过叶大人。” 述职乃为公事，自然不可论个人私交，也是为防隔墙有耳。 “下官今年为政可述之事有六，其一便是教化之功，今年治下院试通过考生六十八人，还有数千位孩童进入医学院学习开智……” “其二便是税收一事，今年治下税收较去年涨幅颇多，这一来是因为海运贸易繁荣，往来商贾众多，促进治下发展。” “这二来也是因为商业繁荣，不少家庭为了谋求更大的利润，选择向官府租借更多可种植棉花等多种布料原材料的田地。” “……” “上述六事便是下官今日述职之论。” 言罢，黎淳便将目光放到叶轩墨的身上，希望能够从叶轩墨口中得到自己最想要的答案。 叶轩墨瞧见自己面前一直注视着自己的黎淳，他自然明白黎淳的意思，便顺势给他喂了一颗“定心丸”。 “黎同知在任期间劳心劳力，佳绩显着，教化之风盛行，无冤假错案，治下百姓安居乐业，实不负陛下所望，当为甲级上等。” 黎淳听到叶轩墨给出的评价，他的脸上非常自然的显露出笑容。 “一切皆赖叶大人勤政之因，下官不过顺应上命尔。” 点评完黎淳，叶轩墨便继续道。 “那便有劳黎同知将绍兴府王同知请来吧。” 其他的三位同知今年所行之事也只能算是中规中矩，无令人眼前一亮的政绩。 但是，如今的为官之道，无错便是最大的功绩，只要你治下百姓能够吃得起饱饭，不闹事起义就行。 若治下百姓有闹事起义闻于京城者，考评皆为下等，也就是我们常说的“一票否决”。 要是事态严重，那就又要另当别论了。 叶轩墨点评四府各位同知，都给出了乙级及以上的评价。 毕竟能够爬到同知这个位置的官员，他的能力，背景都不会太差。 评价完这几位同知，叶轩墨便请各州、县主官入值房述职。 最先进入值房的自然是所有州，县主官中背景最大的鄞县知县秦嘉霖。 一众州，县主官瞧见温州同知示意秦嘉霖入内述职，他们的眼中都或多或少的表现出羡慕。 拥有这种背景的官员，官路想不亨通都难啊。 更别提这位秦知县在主政鄞县时勤政爱民，善待治下百姓，大兴教化之事。 秦嘉霖进入叶轩墨值房，便神色恭谦的朝着叶轩墨行礼。 “下官鄞县知县秦嘉霖，拜见叶大人。” 望着眼前举止得体的秦嘉霖，叶轩墨的脑海中不自觉的浮现出此人当年模样。 这或许就是时间的魅力。 秦嘉霖感受到叶轩墨那审视的目光，他自然也猜到叶轩墨是在思考什么，便宛若雕塑一般，静静地立在原地。 转瞬间，叶轩墨将思绪从二人的回忆中抽出。 秦嘉霖用余光观察到叶轩墨示意自己开口，他便赶忙将自己今年所有的政绩说了出来。 “下官今年可述之事有七，其一……” 叶轩墨一边听着秦嘉霖一项项的汇报，一边核对着自己的收集的情报。 发现秦嘉霖并未有一项政绩虚报时，叶轩墨心中对秦嘉霖的评价又高上不少。 曾经的他或许有些年少轻狂，可这世间有几人能够做得得势不张扬，浪子回头，也算一件好事。 “秦知县为官勤勉，治下百姓安居乐业，今年秋税足额收取，治下未出现冤假错案，当为甲级上等。” 秦嘉霖望着叶轩墨那认真的表情，他的心情亦是不错。 之前那些其他知县与他交往时，一直都是因为他的背景，而不是因为他的能力，如今他总算能够用自己的实力证明，自己不是一个靠祖辈蒙荫的家伙。 第828章 临盆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秦嘉霖便朝着叶轩墨躬身行礼，准备退下。 “下官告退。” 正当秦嘉霖准备离开之际，叶轩墨主动开口挽留道。 “秦知县留步。” 秦嘉霖闻言，立即停住脚步，转头看向高台上的叶轩墨，想要知道叶轩墨的下文。 “不知叶大人还有何吩咐？” 叶轩墨观察到秦嘉霖那一板一眼的表情，他面色和煦的安抚道。 “秦知县不必如此拘礼，你我也算旧识，平日也当多多来往。” 当秦嘉霖听到叶轩墨的这番话时，他瞬间明白了叶轩墨的意思。 叶轩墨说的很直接，也这从侧面说明了自己上任鄞县后所做的一切没有白费。 之前叶轩墨与自己交好，只不过是因为自己祖父周道登的缘故，他是照顾自己祖父的面子才与自己交好。 如今再提此事，那就是因为自己的能力了。 毕竟身为上官自然都希望自己手下的官员优异。 想通其中关节，秦嘉霖神色恭谦的朝着叶轩墨躬身行礼道。 “既是如此，下官唯有恭敬不如从命了。” “今后下官便多有叨扰了。” 叶轩墨瞧见秦嘉霖明白自己的意思，他微微颔首示意。 “这般自然最后了，劳烦秦知县代本官去请象山赵知县入内一叙。” 秦嘉霖闻言，他神色恭敬的点头应下，随即便走出叶轩墨所在的值房。 一众等候在此的官员望着秦嘉霖那嘴角如何都压制不住的笑容，他们心中也都猜测秦嘉霖获得的评价肯定在甲等之列。 一想到秦嘉霖获得如此评价，只需三年就能升官，他们眼中的羡慕之色愈盛。 只是他们都以为秦嘉霖是因评分而发笑，却并不明白秦嘉霖是因自己努力得到认可而发笑。 感受到其他官员那羡慕的眼神，秦嘉霖并不将他们放在心上。 若是只知羡慕他人，而不知奋发图强，那今后能有什么大成就？ 随着一位位官员入内述职，获得的评分各不相同，在场的气氛也逐渐变得紧张起来。 与此同时的叶府之中。 杨秀姣在房中向叶苏氏学习女红，手中正缝制着为自己尚未出世的小娃娃所用的小衣服。 忽然，杨秀姣只觉得一阵腹痛袭来。 “哒。” 因为腹中疼痛，杨秀姣先是将手一松，随即猛地将手捂向自己的腹部，手中那缝制了一半的小衣服猛然坠地。 身为过来人的叶苏氏看到杨秀姣那痛苦的表情，再瞧瞧她捂住腹部的的举动，她瞬间就明白杨秀姣是临盆了。 一想到家中即将添丁进口，叶苏氏赶忙看完一旁伺候再次的丫鬟吩咐道。 “速去将家中那几位稳婆请过来了。” 伺候在此的丫鬟也是跟随杨秀姣多年的老人，瞧见杨秀姣那痛苦的表情，她自然不敢怠慢，急忙冲出门去。 不多时，几位早已准备好接生准备的稳婆进入房间。 正在叶府查阅账册的叶典星感受到叶府内忽然变得嘈杂时，他的眉眼间闪过一丝疑惑之色。 下一秒，他的脑海中便出现一个个有关于叶府的事情。 忽然，他灵光一闪，似乎是想到了最符合这个时候的事情。 八成是子义要有后了。 想到这个结果，叶典星自然就坐不住了，赶忙走出账房。 那几位账房先生望着自己面前着急忙慌的叶典星，他们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之色。 难不成是他们这账册有什么问题？ 不应该啊，这些年他们可一直是兢兢业业的记账，不敢有丝毫的偷懒啊。 莫非是府中那几位掌管库房的家伙中饱私囊太明显被看出来了？ 心中惶恐的几位账房先生自然不明白叶典星的想法。 此刻的叶典星走出账房，找上距离自己最近的叶家子弟询问情况。 “可是府中女眷那边出什么事情了？” 那位正在此地值守的叶家子弟听到叶典星的问话，他只能无奈的答道。 “星哥，你也是女眷了，我怎么可能知道女眷那边的情况。” 叶典星听到这位叶家子弟的回答，他也自知失言，便赶忙找了个借口离开。 接着，叶典星便找上自己的妻子询问情况。 在从自己妻子口中得知内院的消息。 确认是杨秀姣临盆。他便不再犹豫，立即找上府上车夫，准备亲自将这个消息告诉叶轩墨。 此刻，因为那些越晚被叶轩墨叫入值房的官员，他们所获得的评价普遍在乙级及以下的缘故。 此地的气氛也变得越来越紧张。 那些还未被叫到名字的官员此刻都在内心乞求莫要叫到自己的名字。 毕竟越往后，叶轩墨的心情就会越糟糕，给予中等评价的可能性自然也就越小。 正当气氛即将凝结至冰点时，叶典星神色匆忙的奔入宁波府衙，只朝叶轩墨的值房跑去。 听到那急促的脚步声，那些枯坐于此的官员眼神中闪过一丝希望。 敢在府衙内狂奔，那必然是有什么急事，要事。 莫非是府中出现什么大事，需要禀告叶大人了？ 可当他们看到叶典星的身影时，他们的眼神中又闪过一丝落寞。 居然不是府中衙役，也不是身着官府之人。 左典文听到那急促的脚步声时，他便朝着声音的来源看去。 在未看清楚人时，他原本还想出言呵斥其在府衙中狂奔，毫无规矩。 可当他看清楚叶典星的身影时，他还未出口的话语瞬间消失，脸上瞬间浮现出笑容，语气平和发问道。 “武德，可是府上出什么事了？” 叶典星闻言，他自然不敢怠慢立即将杨秀姣临盆的事情告诉了左典文。 左典文得知此事，当然也不敢怠慢，连忙拉着叶典星便朝叶轩墨的值房走去。 瞧见二人那火急火燎的模样，那还未进入叶轩墨值房的官员皆松了口气。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只要缓两天，叶大人应当就不会如此严苛了吧？ 第829章 临盆(二) 那些属于宁波的官员对于叶典星自然不算陌生，这位可是叶大人府上的大总管。 此人这般着急的出现在这里，那就是叶府出事了。 而且一定是大事。 一想到这里，那些官员就有些坐不住了。 像李文杰这类与叶轩墨交好的官员更是频频看向叶轩墨值房的位置。 原本那些不知道叶典星身份的官员在听到自己身边那些宁波本土官员的解释时，他们也不自觉的为叶轩墨紧张起来。 虽然叶轩墨平日里对他们要求严格，可他们对叶轩墨并不反感。 因为叶轩墨重用贤才，只要你有能力便有机会提拔。 这可比其他地区只论资排辈要强多了。 虽然他们一个个已经躺平摆烂了，可这并不代表他们心中没有对这种上官的崇敬。 若是他们当年刚入官场时能够遇上一位这样的上官，那他们应当也不会对官场失望吧？ 此时，叶轩墨刚评价完自己面前的这位官员，示意他出去帮自己叫下一位述职官员时，他就瞧见了站在门外的叶典星。 观察到叶典星那着急的面容，他望向那位即将伸腿迈出值房的官员开口道。 “寇知县且慢，那赵知县还是本官稍后派人去请吧。” 这位刚刚述职完毕的寇知县在听到叶轩墨的安排时，他用余光瞥了一眼这位出现在叶轩墨值房外的叶典星。 虽不知这位的身份，但他也明白叶轩墨突然改变主意定是因为此人。 心念至此，这位寇知县神色恭谦的朝着叶轩墨拱手应道。 “下官领命。” 站在门外的几人听到叶轩墨与这位寇知县的对话，他们便在目送完这位寇知县消失在拐角，就迫不及待的进入叶轩墨的值房。 叶轩墨望着自己面前面容急躁的叶典星，他神色疑惑的发问道。 “武德，为何如此慌张，可是家中出了什么大事？” 叶典星闻言，不敢怠慢，立即开口道。 “子义，你夫人临盆了，快回去看看吧。” 杨秀姣所生的孩子可是非常关键的。 若是所产为子，那便是嫡长子，是一个家庭的延续。 就连平日里一向稳重的叶轩墨在听到叶典星这句话时，他整个人的状态也变得晕晕乎乎的。 虽然在看到叶典星的时候，叶轩墨就已经猜到了这个结果，可被叶典星确认之后，他的心中才算踏实。 不管前世今后，这孩子都是自己的第一个孩子啊。 一想到自己那即将出世的孩子，他的嘴角就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喜色。 坐不住的叶轩墨赶忙来到大堂，望着落座于此的一众官员，他唯有面带愧色的朝着众人施礼解释。 “各位同僚，本官家有急事，今日述职一事，只能暂缓，代来日再续。” “还请各位同僚见谅。” 在场的官员望着自己面前如此客气的叶轩墨，他们自然不敢托大，皆面色和煦的躬身回礼应答着。 那些还未述职完的官员听到述职之事延后时，他们心中别提有多高兴了。 毕竟是叶轩墨主动提出述职延后一事，那再下次述职时，他在众人的考评上肯定就不会这么苛刻了。 当然，在场的官员即便是心中窃喜，可看在叶轩墨那着急的面容上，众人也不可能如此低智，在叶轩墨面前表现出笑容。 “叶大人先忙，下官不急于一时。” “下官述职不急，叶大人自便即可。” 叶轩墨瞧见大堂内这些官员那配合的举动，他自然是脸上带着笑容，微微颔首示意。 随即，叶轩墨便马不停蹄的朝着家中赶去。 回到府中，叶轩墨原本想找个丫鬟询问一下杨秀姣所在的房间。 可当他刚一踏入内院，他便瞧见府中内院这些丫鬟正在不断来回奔走，在她们手中还端着一个个正冒着热气的铜盆。 见此情况，叶轩墨自然也明白他们这是端水送往杨秀姣所在房间。 一瞧她们的目的地，叶轩墨便明白杨秀姣正在那个房间内生产。 心中有了答案，叶轩墨便迫不及待的来到房门前，还未靠近，站在门口的丫鬟就赶忙开口劝阻道。 “少爷，老夫人有令，您不能靠近。” 在封建社会时期，他们对于男女之事有着非常严格的规矩。 特别是在女子生产之时，在古人看来，女子生产是一件非常血腥的事情，是比较污秽的事情。 而且在这个时代背景下，人民通常认为男性乃是家中的一家之主，是家宅之中阳气的主要来源，而女子的相性则是偏向阴性。 当时的人认为在生产时若有男性靠近，那便会导致男子的阳气冲煞房中生产的女子，给女子以及其腹中胎儿带来伤害。 同时，女子的阴气也会冲撞男子，如此便会给这个男子带来不好的影响。 当然，这一切都未有科学依据支撑。 叶轩墨虽然很想走进病房，但他明白，即便是在后世，男子也只能站在产房外焦急的等待。 更何况是在这个时代背景下，若是贸然进入，细菌，病毒等因素不考虑，也要考虑产妇受风，着凉的因素。 与此同时，房内听到叶轩墨发出动静的叶苏氏赶忙朝着门外走了出去。 瞧见杵在门外的叶轩墨，她赶忙朝着叶轩墨挥手驱赶道。 “你这孩子来这里干什么，赶紧走。” “有娘在这里，你还能不放心吗？” 叶轩墨望着叶苏氏那坚定的眼神，他自然也就不好意思再留在这里，只能朝着叶苏氏行了一礼便退下。 离开这房间门口的叶轩墨还是有些心神不宁，只能一脸苦闷的在花园中的凉亭之中来回踱步，同时还不停地将目光转向杨秀姣所在的房间。 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产房内杨秀姣望着去而复返的叶苏氏，她还未开口，就听到叶苏氏主动安抚道。 “姣姣，小宝那家伙很紧张你，想进来看看，但是被娘挡回去了，你放心。” 正是因为看到了杨秀姣眼神中的不好意思，叶苏氏才会这么安抚杨秀姣。 第830章 双胞胎 杨秀姣听到叶苏氏的回答，她脸上原本还有些担忧的面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副用尽全力的咬牙切齿之容。 她可是与叶轩墨朝夕相处的人，怎么可能看不出叶轩墨对自己的爱，可自己真的不愿让他看到自己这副狼狈的模样。 虽然她清楚叶轩墨不会因此而不爱她，但她真不想在心爱之人的脑海中留下这般印象。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叶轩墨紧盯着杨秀姣所在的房门，期待传出母子平安或母女平安的喜讯。 站在叶轩墨身边的叶典庆瞧见他那紧张，忐忑的举动，他也只能站在叶轩墨的身边为他倒茶。 叶轩墨瞧见叶典庆的举动，他面带微笑的朝着叶典庆微微点头示意，随即便将手中的清茶一饮而尽。 不知过了多久，杨秀姣面色苍白的望着自己身边的叶苏氏有气无力的发问道。 “娘，还没好吗？” 此时的杨秀姣感觉自己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她觉得自己真的要坚持不住了。 叶苏氏望着自己面前正在受苦的杨秀姣，她赶忙移到杨秀姣身后，并从后托住杨秀姣。 当她低头望着杨秀姣脸上的汗珠时，她从身边抽出一块干净的毛巾，轻轻地为杨秀姣拂去脸上的汗珠。 同时，她好一脸和蔼的望着杨秀姣柔声安抚道。 “姣姣，快了，马上了。” 就在此时，一位稳婆神色激动的喊道。 “头出来了。” “夫人用力啊，头出来了，再坚持坚持。” 杨秀姣在听到那位稳婆的话语时，她不知为何，感觉全身又再次充满了力量，下肢不断用力，嘴里也跟随着喊叫起来。 “啊~！” 坐于产房外不远的叶轩墨听到杨秀姣的这声凄惨的喊叫声，他还是忍不住的从亭中走出，来到产房外来回踱步。 站在门口的几位丫鬟发现叶轩墨并没有进入产房的想法，她们也就没有再开口劝阻。 刚刚那位稳婆瞧见杨秀姣开始发力之后，她便一边扶住胎儿的脑袋一边开导杨秀姣。 “夫人，胎儿的头已经出来了，而且您放心，这胎位很正，老婆子我接了大半辈子的生，这般正的胎位都是极少数。” “您现在要做的就是放平心态，慢慢来。” 可忽然间，这位稳婆似乎又瞧见了什么，忍不住的喊了一句。 “诶，里面还有一个。” 原本已经有些放松的杨秀姣在听到这句话，她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之色。 她如今都有些精疲力尽了，这好不容易才熬到头了。 你却告诉我还有一个！ 那我这苦要吃到什么时候去啊？ 搂住杨秀姣的叶苏氏似乎是感受到了杨秀姣的内心变化。 对于产妇而言，千万不能有心态剧变，要不然到时候胎儿可能就出不来了，到时候很可能会造成产妇与胎儿双双不保的情况。 虽然她得知杨秀姣所怀是双胞胎这个消息很高兴，可现在的第一要务还是要保证杨秀姣的安全。 想到这里之后，叶苏氏便赶忙看向自己身前的杨秀姣安抚道。 “姣姣，莫要紧张，你是最棒的。” “娃娃已经出来了，马上就结束了。” “你想想你把你那些织好的衣服给娃娃穿上的样子，今后带着娃娃们逛花园的模样。” “还有……” 杨秀姣听到这叶苏氏给自己描绘的蓝图，她忽然觉得自己又再一次的充满了力量。 那些负责接生的稳婆瞧见叶苏氏那奋力鼓舞杨秀姣的举动，她们的眼中都显露出欣喜之色。 她们在接生的时候最喜欢的就是这种主家配合的了。 有些嘴笨的主家就知道杵在那里干着急，最后还一个劲的责怪她们这些稳婆技术不行。 那位最前面的稳婆将第一个孩子安稳的拖出来之后，立即看下一旁的其他稳婆开口道。 “剪……” 这位稳婆话还没说完，一直关注着这边的稳婆就将早已准备好的剪刀递了过来。 随着这些稳婆干净利落的操作，母子平安分开。 那稳婆将孩子抱在手中，轻轻地拍了拍手中婴儿。 “啊~！” 一声清脆的啼哭声从产房内传出。 正在门外来回踱步的叶轩墨听到这一声啼哭，他整个人便兴奋的来回搓手，同时还不断的朝着产房的方向看去。 与此同时，叶轩墨的嘴中还不断的自语道。 “怎么还没有出来啊？” “产妇出不来，这稳婆也应该出来了啊？” 房外的那些丫鬟望着有些六神无主的叶轩墨，她们都忍不住的捂嘴偷笑。 平时英武的叶轩墨与现在的他形成如此鲜明。 杨秀姣在听到这一声啼哭时，她的脸上也浮现出一个欣慰的笑脸。 在一边用力的同时，她将目光转向那位稳婆手中的婴孩。 虽然叶轩墨一家人都很开明，嘴上说着男孩女孩都一样，只要是叶家的孩子他们就不介意。 可在这个时代，男孩女孩真能一样吗？ 就算他们嘴上不说什么，但杨秀姣心中还是希望能够给叶轩墨生个儿子。 那稳婆观察到杨秀姣将目光转移到自己身上时，她也赶忙将手中的婴儿朝着杨秀姣捧了过去，并微笑着为其解释道。 “夫人，是个少爷。” 杨秀姣闻言，她脸上的笑容愈盛，心中又生出几分力气。 接着他就嘴角含笑的望着自己身后的叶苏氏道。 “娘，你听见了吗？是个男孩。” 叶苏氏瞧见杨秀姣那喜悦的模样，她自然也明白杨秀姣在高兴什么，心中亦为杨秀姣而高兴。 “听到了，所以你才要坚持啊。” 杨秀姣听到叶苏氏这句话，她脸色苍白的点头。 又过了不知多久，另一个胎儿也顺利产出。 “啊~！” 叶轩墨听到里面再次传出一声啼哭，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之色。 “两个？双胞胎？” 第831章 哪有什么隔辈亲，只不过是看见了小时候的你 此刻，已经得到消息赶来的叶大海听到这声啼哭，他心中自然是很激动的。 自己也有孙儿了！ 一想到这个令人激动的消息，叶大海便忍不住的转头看向自己身边极度兴奋的叶轩墨。 瞧见叶轩墨那略显癫狂的模样。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自己曾经见过的那些因为大喜大悲而患癔症的可怜人。 心念至此，叶大海赶忙伸手拍了拍叶轩墨的肩膀叮嘱道。 “小宝，你如今也是即将当爹的人了，应当稳重一些。” “当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心胸。” 叶轩墨在听到叶大海的宽慰时，他转头看了叶大海一眼，当他观察到叶大海眼神中那一抹担忧。 他就猜到叶大海的想法了。 故而他脸上的喜色这才有所收敛。 此刻，听到这一声嚎叫的杨秀姣只觉得整个人浑身轻松，身上的重担在那一瞬间烟消云散。 自己吃了这么多苦，总算是熬到头了。 一直在背后为杨秀姣加油鼓劲的叶苏氏，她在感受到杨秀姣那放松的心态时。 她也清楚杨秀姣为何会如此。 故而她嘴角含笑的身体前倾，语气温和的望着杨秀姣开口道。 “姣姣，辛苦你了。” “今后小宝那孩子要是敢欺负你，娘帮你揍他。” 杨秀姣望着叶苏氏那宠溺的脸庞，再听听她那番认真的话语，她脸上的笑容愈盛，微微摇头示意。 “娘，我相信夫君不会欺负我的。” 当二人闲聊结束，等候在一旁的稳婆便抱着两个刚刚出生的婴孩恭敬的请示道。 “夫人，这孩子我们是先抱下去，还是……” 叶苏氏一听这话，原本刚想开口让这些稳婆将两个孩子抱下去。 毕竟叶轩墨与叶大海在外面肯定都等的着急了。 必定是迫不及待的想见到这两个小娃娃。 可一想到这两个娃娃是杨秀姣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自然应该是由杨秀姣决定这两个娃娃的去留。 所以，叶苏氏的话到嘴边又咽下。 转而看向自己身前的杨秀姣。 杨秀姣瞧见叶苏氏那让自己做主的目光，她心中只觉得更受重视。 随即，她便看向自己面前的几位稳婆吩咐道。 “夫君和公公还未见过这两个孩子呢，你们就把两个娃娃抱到偏厅去让他们瞧瞧。” “可千万不能让他们两个吹风。” 那几位稳婆听到杨秀姣的叮嘱，她们皆神色恭敬的点头应下。 “夫人放心，我们也都是此间老手了。” 不久之后，这产房的房门打开，里面缓缓走出一位杨秀姣的随侍丫鬟。 她出门瞧见叶轩墨与叶大海二人，便恭敬的朝着二人行礼解释道。 “尊夫人话，为避免两位公子得患风寒，两位公子已被稳婆带至偏厅。” “请老爷，太爷移步。” 叶大海听到这位丫鬟的解释，他便迫不及待的拉上身边的叶轩墨朝偏厅走去。 当叶轩墨来到偏厅门口时，他的心情却变得紧张起来。 现在的这两个孩子可以说是这个世界上自己最熟悉却又最陌生的两个人。 他们两个见到自己会不会被自己吓哭？ 自己等下要不要抱他们？ 万一在抱他们的时候，他们哭闹怎么办？ 叶大海感受到叶轩墨的心态变化，他的嘴角露出一丝浅笑，眼神中饱含追忆之色。 自己当年第一次见到小宝的时候，好像也是这般紧张。 那时的自己生怕做不好父亲这个角色。 只是从如今小宝的生活来看，自己这父亲做得也还算称职吧。 怀揣着既紧张又激动的心情，叶轩墨缓缓推开偏厅的大门。 还未进入，一股热浪便从内席卷而出。 此时连接着产房的偏厅内架着八处炉火，八个铜炉中的无烟炭正努力发挥着自身的光和热，将整个房间的温度维持在人体最适温度附近。 进门之后，叶轩墨第一时间便将目光放到了那几位稳婆身上。 准确的说，应该是其中那两位稳婆各自怀抱着的婴孩身上。 这几位稳婆瞧见叶轩墨走入偏厅，皆神色恭谦的朝着叶轩墨行礼示意。 叶轩墨见此赶忙摆手示意。 如今这两个孩子不曾哭闹，可别因为这点礼数而导致他们哭闹起来。 要不然自己可就该手足无措了。 那几位稳婆观察到叶轩墨那谨小慎微的举动，她们也不觉得奇怪。 叶轩墨快步来到这两位婴孩面前，望着他们那因为刚出生而有些皱缩的脸颊，他下意识的低语道。 “嘿嘿，这嘴巴像我，眼睛像姣姣，鼻子也像我……” 似乎是听到叶轩墨的低语，原本稍显困倦的两个小宝宝睁眼看了看叶轩墨。 叶轩墨与两个小家伙对视一眼，他便内心忐忑的朝着自己面前的稳婆伸了手。 那位稳婆瞧见叶轩墨如此举动，她可不敢怠慢，赶忙将手中的小少爷轻轻地递了过去。 确定叶轩墨接稳之后，这位稳婆才敢缓缓将手抽回。 接过自己的孩子，叶轩墨的双手止不住的微颤。 虽然在此之前自己也抱过其他小孩，包括自己的妹妹小妮。 可自己的心情从未像此时这般激动。 低头望着自己怀中的婴孩，发现这孩子不哭不闹，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自己。 就好像这孩子认出了自己是他的父亲一般。 此时，就连叶轩墨的心中也产生了一丝异样的感觉。 似乎这就是传说中的血脉相连。 一直跟在叶轩墨身旁的叶大海也接过了另一个婴孩，望着自己手中的孩子，叶大海的脸上的笑容就未停止过。 这小家伙和小宝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叶轩墨观察到叶大海那宠溺的笑容，他的心中泛起阵阵涟漪。 哪有什么隔辈亲啊，只不过是父母又一次看到了小时候的你。 第832章 取名之事 似乎是感受到了叶轩墨的眼神，叶大海转头与叶轩墨对视一眼。 望着叶轩墨那意味深长的眼神，叶大海咧嘴一笑。 “小宝，转眼间，你也是当爹的人了。” “这两个小家伙可想好取什么名字没有？” 叶轩墨听到叶大海的问话，他便低头望着自己怀中的婴孩笑了笑。 给这两个孩子取名不难，可目前来说还轮不到自己取啊。 首先，依天地君亲师之排名。 如今的陛下论私情是自己的伯父，是自己那位泰山的亲兄长。 若是自己这位泰山请陛下为两个小娃娃赐名，那这取名之事自然就轮不到自己插手了。 其次，就算是陛下不为两个小娃娃赐名，自己如今也只是将自己的父母接到宁波暂住，他家与祖父一家并未分家。 如今的叶东风依旧是一家之主，这取名一事，还是要先问过叶东风的意见。 要是叶东风有什么想法，那自己出于尊重礼法的角度，也要遵从他的意见。 若是自己的祖父没有想法，那自己还要写信请示自家先生，问问自家先生可要为两个小娃娃取名。 此上三位都没有取名的意思，那还要请示自己的父亲以及自己那位一直都很欣赏自己的老泰山。 唯有这几位都无对两位小娃娃取名的想法，才能轮到自己做主。 当然了，这两个孩子的乳名自己还是有权利做主的。 叶大海观察到叶轩墨那稍显为难的脸色，他这才回过神来。 自己考虑的确实不够全面。 叶轩墨抱着手中的孩子与叶大海再次交流两句之后，他这才将手中的婴孩转交给一旁的稳婆，并朝着叶大海开口道。 “爹，我先去姣姣那里了。” 杨秀姣生产时自己没有第一时间去看望她，那是因为他心中清楚，杨秀姣可是一个外柔内刚的女子。 她不愿意让自己看到她那副狼狈的样子。 现在距离她生产已经过了这么久的时间了，想必应该也稍微缓过神来了吧？ 叶大海望着叶轩墨那表情，他也不多说什么，只是望着自己怀中的孙儿点头应道。 “嗯你且去吧，为父在这里帮你看着他们两个。” 在民间除了那些狸猫换太子的戏码之外，还少不了一些心怀鬼胎之辈想要富贵险中求。 用自家的孩子来换这些大户人家的孩子。 虽然自家两位孙儿是双胞胎，没那么容易被歹人掉包，但小心无大错，还是自己亲自看守更放心一些。 叶轩墨闻言，他自然也明白叶大海是什么想法，便朝着他微微欠身行礼，便急忙朝着杨秀姣所在的产房走去。 来到杨秀姣产房之位，为了不让杨秀姣尴尬，叶轩墨还是选择叩响房门，并语气柔和的请示道。 “姣姣，为夫如今可否入内一叙？” 此时，气色已经恢复了七成左右的杨秀姣在听到叶轩墨敲门时，她并未立即回答，而是默默地转头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叶苏氏。 叶苏氏感受到杨秀姣的目光，她哪能不知道杨秀姣的意思。 这肯定是小两口要说些贴己话，肉麻话。 姣姣脸皮薄，若是自己还在这里，她必然是不敢开口的。 心念至此，叶苏氏只是宠溺的望着杨秀姣笑了笑，就赶忙起身准备离开。 “娘还未仔细打量过两个孙儿呢，既然小宝来了，那娘也就可以放心的去看他们了。” 叶苏氏离开之时，自然还借故将房中的其他丫鬟也一并带离。 “你们几人今日也辛苦了，老身做主允你们休息半日，本月再加半日例钱。” 那几位丫鬟听到叶苏氏的安排，原本她们那因为忙碌半天而略显疲惫的神色瞬间消失。 不过就是做了一些她们的分内之事而已，没想到老夫人居然如此大方。 只见这些丫鬟都神色激动的朝着叶苏氏行礼答谢。 “多谢老夫人。” 叶苏氏带着身边这些丫鬟走出房门之时，她一眼就瞧见了站在门外的叶轩墨。 见此，她便先行遣散了一旁的其他丫鬟。 “你们先下去吧。” 一众丫鬟见状，自然也都非常识趣的退下。 待到周遭的丫鬟全部离开，叶苏氏才在叶轩墨的耳边叮嘱道。 “姣姣这丫头人很不错，又为你吃了这么多苦，你要好好待人家……” 叶苏氏拉着叶轩墨仔细地叮嘱了一大堆后，这才催促着他进入房间。 “好了，姣姣那丫头还在里面等你呢，赶紧进去吧，可莫要让人等急了。” 叶轩墨闻言，他朝着自己母亲微微行礼示意，便朝着房中走去。 似乎是听到叶轩墨脚步的缘故，正躺在床上的杨秀姣欲挣扎的爬起来。 眼尖的叶轩墨瞧见杨秀姣那行为，他便朝着杨秀姣小跑过去，嘴中还一边开口道。 “夫人莫急，为夫来也。” 快步来到杨秀姣的床边，叶轩墨望着尚带有虚像的杨秀姣，他眼中尽显柔情的伸手握住杨秀姣的手掌。 杨秀姣感受到叶轩墨手掌传来的暖意，她眼神期待的望着叶轩墨发问道。 “相公，两个孩子你都见过了吗？” 望着杨秀姣那希冀的眼神，叶轩墨自然是满面喜色的热情回应着。 “见过了，很可爱，眼睛，鼻子，嘴巴都长得像你。” 已经看过两个孩子的杨秀姣听到叶轩墨那善意的谎言，她脸上的笑容愈盛。 忽然，杨秀姣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出现一丝担忧之色。 “相公，你今日未到散衙便先行归家，其他同僚可会有什么想法？” 叶轩墨望着杨秀姣那担忧的面容，他心中一紧。 应该不是产后忧郁症吧？ 心中有些的想法的叶轩墨面色镇定的轻拍杨秀姣的手背，语气温和的安抚道。 “夫人你忘了我曾与你说过什么？” “我与你独处时不聊公事。” “而且为夫做事，你还能不放心吗？” 杨秀姣闻言，脸上的忧虑便在顷刻间消失。 第833章 夫人受苦了 夫君此言有理，这么多年了，他也确实没让自己失望过。 自己这般发问，倒是显得自己有些不信任他了。 叶轩墨似乎是看出了杨秀姣的胡思乱想，他心中的担忧更盛。 不等杨秀姣继续胡思乱想，叶轩墨连忙转移话题。 “此事我已命武正安排人手将消息送回王府。” “还有……” 在叶轩墨说话时，杨秀姣就这么静静地盯着叶轩墨，安静地聆听。 或许是因为生产而太过疲惫的缘故，杨秀姣在听叶轩墨讲述的途中不知不觉的睡去。 叶轩墨感受到怀中倩影入眠，他自然不会去打扰杨秀姣休息，轻手轻脚的将杨秀姣倒放在床上，蹑手蹑脚的为她取来头枕。 待到杨秀姣睡相平稳，叶轩墨这才缓缓离开床铺，并认真的为杨秀姣盖好被子，折好四角，免得漏风。 起身之时，叶轩墨望着床榻上的杨秀姣，观察到她眉眼间在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疲态，他的脸上露出一丝歉意。 接着他便伸手小心翼翼的帮杨秀姣梳理发梢。 “夫人，你受苦了。” 静静地坐在床边陪了杨秀姣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叶轩墨这才离开房间。 “吱……” 随着一阵细微的关门声响起，躺在床上的杨秀姣微微睁眼，头朝着房门的方向偏去，眼神中带着柔情的低语道。 “不苦。” 叶轩墨刚一走出房门，便看向站在房外的等候的几位丫鬟吩咐道。 “你们轮流入内照顾，切记不可有丝毫闪失。” “只要照顾得力，我会安排武德为你们酌情增添月例。” 这些丫鬟听到叶轩墨的安排，她们赶忙点头称是。 与此同时，李文杰几人也都赶到叶轩墨的府中。 几人还未入府，他们便瞧见了一众叶家子弟脸上的笑容。 瞧见这些叶家子弟的笑容，他们原本紧张的内心也算是松了口气。 如此喜悦，应当是喜讯。 发现李文杰三人的叶家子弟面带笑意的将三人迎入府中。 “子纲你们来了，里面请。” 李文杰几人闻言，在跟随这位叶家子弟的脚步入内的同时，他们也忍不住的问起了今日这件事情的细节。 “不知府上情况如何？” 那位领路的叶家子弟观察到李文杰几人那好奇的眼神，他也不卖关子，连忙为三人解惑。 “母子平安，还是少见的双胞胎。” 此言一出，李文杰三人脸上的表情就变得惊讶起来。 “此言当真？” “我等知道以子义这般好运道，定是喜得贵子，只是不想一次便得双喜。” 叶轩墨得到李文杰三人到来的消息，他原本准备前往看望自己两个孩子的脚步一停，转身去迎三人。 按照几人当年在书院的约定，他们三人就是自己孩子的干爹。 而作为干爹，理应看看自己的干儿子。 李文杰刚与叶轩墨一碰面，他们脸上的笑容就变得愈发灿烂，朝着叶轩墨恭贺道。 “子义，喜得贵子，恭喜恭喜。” “弄璋之喜可是被我等猜对了。” 叶轩墨瞧见几人那由衷的笑容，他连忙拱手回礼，并主动上前为几人引路。 “还要多谢几位兄长吉言才是。” 在与几人寒暄了几句之后，他便带着李文杰三人来到自己孩子所在的房间。 此时的两个小家伙已经在稳婆的哄睡下进入梦乡。 在两个小家伙旁边，叶大海正一脸宠溺的望着自己那两个刚出世不久的小孙儿。 在听到门外传来的动静时，叶大海朝着房门的方向看去。 当他看到李文杰三人的身影时，他担心吵醒自己刚刚入睡的孙儿，他只能朝着三人微微颔首示意。 李文杰三人见状，他们三人作为有孩子的过来人，自然也理解叶大海的担忧。 故而，他们的脚步都放轻不少。 蹑手蹑脚的来到两个孩子面前，望着眼前这两个孩子那熟睡的脸颊，李文杰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一丝“姨母笑”。 这个阶段的小娃娃还是看得更顺眼一些。 若是换了他们自家的小家伙，一想到那不愿意念书，整天和自己闹着玩的小家伙，自己就头疼。 至于打骂，他们一想起自己不被父辈所喜爱的童年，他们也舍不得对自己的孩子太过严苛。 大概看了有半盏茶的时间，李文杰三人才缓缓将目光从这两个孩子身上挪开。 为了不打扰两个小娃娃的休息，李文杰三人朝着叶大海微微躬身示意，便默默地退出了房间。 走出房门，叶轩墨便看向自己身边的李文杰几人开口道。 “劳烦三位兄长代我向那些还未述职的官员致歉。” “至于下次述职，那便定为三日后吧。” 李文杰三人听到叶轩墨的安排，他们神色如常的点头应下。 宁波府衙之中。 那些还未述职的官员正着急的原地打转。 为何还没有消息传回？ 叶大人到底是因为何事离去？ 莫非不是因为家事？ 要不然这个时候应当已经有消息传回了啊。 另一边那些已经述职完毕的官员望着那些因为还未述职而惴惴不安的官员，他们的脸上不知为何浮现出一丝看热闹的表情。 对于他们而言未知的，永远都是最可怕的。 他们不清楚叶轩墨会不会就在推迟述职期间改变对他们的看法。 或许在推迟之前还能获得丙级考评，而推迟之后，说不定就只有丁级考评了。 正当众人期待答案揭晓的时候，李文杰三人去而复返。 “诸位同僚，叶府大喜，叶总领喜得贵子。” “述职之事延缓三日，还望各位同僚体谅。” 那些还未述职的官员在听到这个消息时，他们嘴角的笑容怎么都抑制不住。 他们就不相信叶大人在如此大喜之时，会将他们的考评降低。 或许就是因为此次大喜，他们的考评还能酌情上抬。 第834章 出淤泥而不染 心念至此，那些还未述职的官员皆嘴角含笑的点头应答着。 “叶大人有后乃我四府大喜之事，我等推迟几日述职也无大碍。” “请几位转告叶大人，我等无异议。” 站在一旁那些已经述职完毕，并且只获得丙级甚至要降职的丁级评价的官员瞧见这些官员那高兴的表情，他们的心中只能暗自腹诽。 当真是走了狗屎运了。 连这种情况都能让你们碰上。 还有就是这些官员更相信叶大人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而改变对这些官员的评价。 虽然站在官员的角度来说，叶大人办事公平公正，且更喜欢站在百姓的角度处事，很可能造成“官不聊生”的情况。 自科举取士以来，这朝堂之上的大多数文人都来自于平民百姓之家。 而这些官员在参加科举之初的目的也绝对不是为了鱼肉百姓，搜刮民脂民膏。 他们也是希望能够为大周的百姓谋福利，希望做一个为民请命的好官。 可是当他们这些人步入官场之后才明白自己当年的想法有多么的幼稚。 现如今的官场就如同一个泥潭，它能够将每一个进入官场的新人拉入泥潭，然后让这些新人也从清白变得污浊。 可谓是“屠龙的勇士终将变成恶龙”。 叶轩墨则像是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是大家内心中最后的光亮。 虽然他们一个个嘴上不说，可在他们的内心，还是希望叶轩墨能够整治官场，将官场内的污浊之气祛除。 宁波镇守太监府。 甘忠贤正翻阅着面前那些由各地东西二厂太监送来的情报。 虽然这些情报很多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但往往线索就藏在这些无人关注的细枝末节之中。 所以甘忠贤对于这些情报可谓是十分上心。 正当一位太监向甘忠贤递上情报，准备转身离开时，甘忠贤瞥了一眼这位太监递上来的情报。 “慢着，咱家记得你是负责监管宁波府衙一带的太监吧？” “宁波府衙今日可有什么事情发生？” 那位太监听到甘忠贤的问话，他可不敢怠慢，赶忙朝着甘忠贤行礼答道。 “回禀甘公公，今日说来奇怪，本应是四府官员至宁波府衙述职。” “可不知为何，今日述职到一半，叶大人便因为他家的护卫来信，而急匆匆的离开了府衙。” “应当是叶大人的家中出了状况。” 甘宏宇在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他立马就从自己的位置上站了起来。 面色凝重的望着自己面前的这个太监质问道。 “什么！” “叶大人府上出事了？” “你可派人了解是出了什么事情？” 那位前来禀告的太监闻言，他心中一紧。 难道这是公公在试探自己？ 内心忐忑的小太监抖如筛糠一般，面露难色的回应道。 “甘公公，下官可不敢忘记我们东西二厂的规矩。” “下官万万不敢做那逾矩之事。” “还请公公明鉴呐。” 为了防止底层太监了解上面的布置，所以这些太监都有各自的监管区域。 他们之能够了解到自己辖区内的事情。 至于私下里交换情报，那更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因为谁也不知道哪个想要与自己交换情报的人是不是上官放出来的“鱼饵”。 谁要是敢咬钩，谁就完蛋了。 甘宏宇望着自己面前表情惊恐万分的小太监，他这才回过神来。 自己居然忘了这茬。 心念至此，甘忠贤朝着自己面前的小太监摆摆手道。 “行了，此事咱家知道了，你退下吧。” 这位小太监退下之后，甘忠贤便命人唤来那负责叶府周围的太监。 当那位太监刚一入内， 甘忠贤便直接开门见山的发问道。 “赵公公，今日叶府可发送了什么大事？” 话音一落，那赵公公便立即拱手答道。 “下官正想向公公禀告此事，公公就换下官过来了。” “今日叶府大喜，叶大人喜得麒麟儿。” 甘宏宇一听这话，他的脸上闪过一丝欣喜之色。 “叶大人已为当世人杰，其子必然不弱于父，当为大周栋梁。” “既然如此，自今日起，赵公公你可要仔细排查叶府附近出现的可疑人员。” “不可让贼人暗害我大周栋梁。” 虽然叶府的防备肯定是非常完备的，但锦上添花的事情何乐不为？ 那位赵公公听到甘宏宇的安排，他的脸上闪过一丝崇敬之色。 难怪甘公公能从一众小太监之中上位，这般语言艺术就是自己要学习的。 不仅用东西二厂的力量办事，捞叶大人的人情，还将此事说的如此清新脱俗，仿若真的是公事公办一般。 “下官领命。” 虽然叶府对两位小少爷降世一事并未做过多的宣传，可叶府上下人口众多，还有那么多外来的稳婆，这件事情根本就瞒不住。 约莫过了两个多时辰，那些尚在宁波落座的各位杏林圣手也得到了消息。 为了谋取自己的利益，一个个纷纷带着自己的良方前往叶府。 叶府书房内。 这些来自各地的医者都争先恐后的将自己的药方放到叶轩墨身旁的桌案上。 “叶大人，老朽手中这份补气汤可祝产妇补充元气。” “叶大人，老夫也有一秘方，可祝妇人产奶，也算略尽绵薄之力吧。” 叶轩墨望着自己面前这些纷纷献上药方的医者，他的脸上自然而然的流露出感激之色。 虽然这些药方都不一定能够用上。 但从冲这些医者大方给出药方这般大度的举动，自己就要记他们一份情分。 “各位医师大度赠方之恩，本官记下了。” “本官在此代内子谢过各位医师。” 这些官员瞧见叶轩墨这般客气的举动，他们皆拱手推辞。 “叶大人客气了，你于我医学有再造之恩，我等结草衔环只为报大人之恩。” 第835章 医者之谋 这位医者此话一出，他身边的其他医者纷纷出言附和。 “此言甚是，叶大人对我医学界之贡献可谓是居功至伟，我等也不过是在行投桃报李之事而已。” “是极，我等皆要感谢叶大人之恩。” 叶轩墨望着自己面前这些一直吹捧自己的医者，本着伸手不打笑脸人的原则，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唯有和颜悦色的点头应和着。 在场的医者也都是杏林老手，每日面对的患者不知几何，也都是为人处世的人精，自然也察觉到了叶轩墨的神色变化。 故而这些医者也就在不知不觉中转移话题。 至于这话题，自然绕不开这些医者一直关心的医学院。 发现话题转变的叶轩墨自然也乐得配合这些医者将话题转移至医学院之上。 端起茶杯轻饮一口，叶轩墨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李时珍发问道。 “李院长，临近年关，衙门公务甚多，本官对医学院也多有疏漏。” “不知这医学院近况如何？” 李时珍闻言，他赶忙放下已经送到嘴边的热茶，神色兴奋的回答道。 “回禀叶大人，因为临近冬至的缘故，医学院内也已经放了学生们的假。” “可即便如此，还有不少学子愿意留在学院内学习。” “依吾拙见，这些学子将来最少也是我大周医学的中流砥柱，或许出一两个扛旗者也说不定。” 李时珍此话一出，坐在他身边的万密斋亦面色温和的补充道。 “我等之所以这般高兴，皆是因为在学院放假期间，各学子伙食学院均不提供。” “能在如此条件依旧在学院内求学的学子，说明他们心中有求学之心。” “也表明他们想以此谋生。” 叶轩墨听到这两位医者的话语，他对此并不感到意外。 在这个时代，有一技傍身是相当重要的事情。 “既然如此，各位医者可是要提为这些学子在放假期间提供伙食一事？” 此话一出，坐在下手位置的李时珍几人相互对视一眼，他们的脸色也变得更加忐忑。 似乎是对叶轩墨的这个说辞感到紧张。 叶轩墨感受到几位医者的神色有些不对劲时，他还以为是几位医者担心花销太大，便继续和颜悦色的安抚道。 “几位医者可是担心其中钱粮消耗过大？” 在说话的同时，叶轩墨还一边观察着李时珍等人的脸色。 瞧见他们那脸色还是有些不自然，他就越发认定自己的心中所想，继续宽慰道。 “各位医者安心，此事我会安排。” “培养医者一事利国利民，本官不会在此事上吝惜钱粮的。” “再者，宁波杨氏也是仁富之家，定会为此事慷慨解囊。” 李时珍几人一听叶轩墨这番话，他们的脸色皆露出一丝苦笑。 在来之前他们便已经猜到了叶轩墨会有如此想法，只是这想法虽好，却与他们所求相悖。 他们并不希望叶大人出手帮助这些医学生。 因为若是叶大人出手，那其他那些本来没有学习欲望的学子就会因为能够吃一顿饱饭而返回学校求学。 这种学生并未不好，只是逐利学习，终究不够纯粹。 这些医者亦有私心，他们想从这些心思更为纯粹的学子之中挑选自己的弟子。 柳兴贤望着自己面前支支吾吾的一众医者，他心一横，看向叶轩墨开口道。 “叶大人，他们都不敢说，那我就不客气了。” 叶轩墨闻言，他饶有兴趣的点头道。 “愿闻其详。” 叶轩墨话音一落，柳兴贤便继续解释道。 “其实我们也有私心，这些学子求学生活确实艰苦，但他们却并未因此叫苦叫累。” “反而是积极求学，努力汲取知识。” “如今我等正在观察这些学子的品行，一旦品行过关，我等便想将这些学子收为入室弟子。” “只是我们担心这般举措会有损大人威名。” 叶轩墨在听完柳兴贤这番话时，他的眉眼在不经意流露出一丝怀念之色。 当年那位范夫子在为自己启蒙，传授自己学识的时候，他为了让自己更加刻苦的学习，他还故意不将书籍借予自己。 虽然自己心中清楚，即便是他不设置这道关卡自己也会努力学习，争取考取功名。 可范夫子毕竟也是一番好意。 什么时代，做什么事情，这种行为虽然在自己看来不算妥当，可在这个时代下，这已经是极好的手段了。 毕竟这可是脱胎于“米芾练字”的手段啊。 既有先贤在前，后来者自当效仿。 当柳兴贤发表完自己的想法，在场的医者便神色紧张的低眉不语。 叶轩墨见状，他便立即开口安抚道。 “各位医者的心思本官已知晓，尔等是想以此刺激学院内的学子学习。” “而本官之前与各位医者也是有言在先。” “本官对医学之事也不甚了解，故而医学院经营一事已放权给各位医者。” “只要医学院内无谋逆，大不敬以及可能造成严重后果的事情，本官是不会插手医学院经营一事。” “此承诺如今依旧有效。” “吾只希望各位医者能够回馈我一只能够单独诊疗简单，普通疾病的医者队伍。” 话音刚落，李时珍等一众医者的脸上瞬间浮现出一抹喜色，纷纷朝着叶轩墨拱手致谢。 “我等多谢叶大人对我医学界的鼎力支持！” “叶大人放心，我等必不负大人所望。” 叶轩墨瞧见李时珍等人那高兴的神色，他的脑中忽然想起什么，便继续发问道。 “那些军伍之士的求学情况如何？” 此问一出，万密斋便兴奋的开口道。 “千人千病，医书始终是死的，而人是活的。” “照搬医书难成良医，可不识医书，亦难成医。” “而这些军伍之士在军中就已见过太过的疑难杂症，如今再学习医书，实践与学识相合。” “进度自然是突飞猛进。” “想必不用多久，这些军伍之士便能成为一代良医。” 第836章 深谋远虑 叶轩墨闻言，他神色自若的颔首示意。 这些军医能够在无师自通的情况下学习医术，那在如今这种有名师指点的情况下，他们肯定会更加刻苦的学习医术。 等到他们学有所成返回边军，那边军的伤亡便会急速下降。 到那时，就会更多的军医从各地送来，形成良性循环。 “今后还要各位医者多多费心，他们能多学一分，那我军伤亡便能减轻一分。” “我军伤亡减轻一分，那从各地抽调的军卒也能少几分。” “缟素之家亦能少几分，各位医者此事为大功德啊。” 坐在此间内的一众医者听到叶轩墨的这番解释，他们的脸上皆闪过一丝动容之色。 原来如此，他们的眼界当真狭隘。 当初这些军医来到医学院的时候，他们这些人居然只以为叶大人让他们训练这些军医是为了自己的政绩。 是为了能够让自己得到五军都督府或者兵部的支持，为了谋求陛下的关注。 没想到叶大人谋划深远，他们不及也。 心念至此，这些医者皆面露愧色，语气郑重的望着叶轩墨点头保证道。 “叶大人您请放心，我等向您保证，对各位军伍之士必定倾囊相授，绝不私藏！” “在下亦是如此！” 叶轩墨望着眼前这些医者那郑重的神态，他自然也相信这些医者今后对这些军医会更加上心。 “那本官便先代我大周各军将士谢过各位医者了。” 随后，叶轩墨继续与房间内的医者们寒暄几句。 只是在寒暄之时，叶轩墨的脑中总是不自觉的浮现出杨秀姣的身影。 也不知道夫人此时醒了没有？ 若是不见自己在她身边，可会心有不适？ 在场的医者也敏锐的感受到了叶轩墨的神色变化。 见状，他们也见怪不怪，毕竟今日能够坐在这里的医者，多是在妇科方面略有建树的医者。 自然也见惯了那些时刻记挂着自己夫人的丈夫。 更何况就算是来到叶府，叶轩墨的大部分时间也都是在与李时珍，万密斋二人被冠以“神医”之名的医者交流。 他们这些医者也猜到叶轩墨可能是想留下他们二人，请他们二人为夫人调养身体。 在场的医者当然也并非不识趣之人，他们虽然心有不甘，可也不得不承认，在医学院的这段时间。 李时珍二人的医术确实已将他们折服。 在他们眼中，这二人的医术根本就不是常人能够掌握的。 不仅全面，而且还十分精深。 故而，在场的医者们在和颜悦色的陪着叶轩墨谈论了两句之后，一个个都端起手中的茶杯轻饮几口，就借故离开。 “叶大人，医学院中还有些学子，在下是在放心不下，便先告辞了。” 叶轩墨看着那些主动告辞的医者，他也没有上前阻拦，只是转头看向立于自己身边的叶典庆吩咐道。 “武正，你去通知武德代我送各位医者。” 不多时，在场的医者便只余李时珍与万密斋二人。 叶轩墨望着自己面前的两位神医，他主动端起手边的茶壶为二者续水。 “还请二位先生为内子诊疗一番。” 李时珍二人闻言，他们便伸手端起手边的茶杯饮下，神色谦逊的回答道。 “自当尽力而为！” 叶轩墨一听李时珍二人的回答，他心中瞬间安稳不少。 百人有百病，每个人的体质不同，那每个人使用的药方自然也不同。 诸如一人偏胖，一人偏瘦，二者若用药相同，那药效绝对不同。 唯有对症下药，才是良策。 当叶轩墨带着两位神医去为杨秀姣诊断，开具调养身体的药方时。 叶府外远处的小巷中，一个身形瘦弱的乞儿正不断打量着叶府。 若是前些日子的白莲教使徒在此，必然能够认出此人正是那无意坠海的乞儿黄大胆。 半个月前，黄大胆从松江府一路赶到了宁波。 因为没有路引的缘故，一路上吃尽了苦头。 还好他本就是乞丐出身，这些苦头对他曾经的过往而言不过是家常便饭罢了。 抵达宁波之后，他并未贸然找上叶轩墨。 而是在坊间旁敲侧击的打听，收集有关于叶轩墨的信息。 并在暗中关注叶轩墨的一举一动。 或许是因为他行事小心，对自己的行踪百般遮掩的缘故，也或许是因为他那乞儿的身份不引人注目的缘故。 这才导致他一直没有暴露。 通过半个月的打听，摸排。 还侧面通过前几日县衙，府衙的开衙审理案件官员那秉公办事的表现。 黄大胆能够赌叶轩墨很可能真的就如坊间传闻一般，是个为百姓做事的好官。 当然，也不排除叶轩墨此人隐藏很深，虽然表面上是个清官，暗地里也如那些官员一样，是个不折不扣的贪官。 赌赢了，那便能获得官府赏银，改变人生。 要是赌输了，那也不过就是一死。 反正自己的日子过得这么苦，死了也算是解脱吧？ 心中有些决定的黄大胆心一横，嘴里自顾自的为自己加油打气。 “冬至了，咱这次说不定也能吃顿饺子了。” 黄大胆就这么一边为自己鼓劲，一边朝着叶府走了过去。 可当他临近叶府时，他的眉眼间闪过一丝异色。 今日的叶府好像有些不对劲啊。 这叶府周围隐藏的护卫是不是有些过多了？ 心中感到不安的黄大胆顿时停住脚步，当他停住脚步时，他的心中却变得更加慌乱。 原本还不算显眼，自己这么突然一停，不就成焦点了吗？ 心念至此，黄大胆脚下便有开始动了起来。 此时，奉甘忠贤之命蹲守在此的锦衣卫校尉们瞧见黄大胆那举动，他们心中并无波澜。 可他们之中的锦衣卫小旗却察觉到了一丝不对。 “那乞儿刚刚是不是朝我们看了一眼才停下的？” 第837章 跟丢 听到自家上官的问话，这几位锦衣卫校尉默默地放下手中茶盅，脑中开始回想起刚刚看到的一幕。 一个较为书生气的年轻男子闭目思考刹那，猛地睁眼答道。 “老大，被你这么一说，似乎还真是，一开始这乞儿端着个破碗，看似漫无目的的走。” “可若是按照他那行进路线推算，他的目标就是叶府。” “如今仔细回想，他那看似是向周围百姓乞讨的动作，实则是在掩饰他不断观察四周的行为而已。” “当他观察到我们，或者是说他观察到隐藏在叶府周围的暗卫时，他感到有些不对劲，这才改变了行程。” 此言一出，他身边一位身形壮硕，语气粗犷的男子开口道。 “刚刚那个乞儿我也看了，步伐浮虚，身形瘦弱，确实是一乞儿而已。” “至于临时改变行程，说不定是巧合呢？” 那位小旗官听到自己属下的反驳，他神色严肃的摆手道。 “此事绝不可随意而为，宁错杀，不放过。” “我们追。” 这几位锦衣卫校尉一听自家上官拍板之后，他们就没有再发表自己的意见。 而是顺手抄起放在桌边的武器朝黄大胆消失的巷道追了过去。 此刻已经走远的黄大胆心神不宁，脚下的步伐不由得再次加快。 快走到巷尾时，黄大胆不由得朝着身后看了一眼。 当他看到原本坐在叶府外不远处酒楼内的几位侠客模样的男子已经离开原位时，他心中一紧。 莫非是追来了？ 虽然自己不清楚叶府周围隐藏的这些人是什么人。 可能是叶府的仆从，也或许是宁波周边的军卫，亦可能是那最令人闻风丧胆的锦衣卫。 单凭借这么多年游历江湖的经验而言。 对这些身份不明的人还是避而远之为妙，要不然最后怎么死的不知道。 心念至此，黄大胆便反其道而行之，转身朝着更为繁华的城北而去。 当黄大胆刚转移路线没多久，那小旗就已带着人来到了巷尾。 没有瞧见黄大胆人影，这位小旗官的眼中流露出一丝果不其然的眼神。 抬头打量了一番眼前这四通八达的巷道，他攥着佩刀的手微微握紧，语气凝重的开口道。 “若真没问题，怎会不见人影？” “分头找！” 原本对此还有些不上心的锦衣卫校尉也打起精神，开始认真的找寻着黄大胆的身影。 半个时辰之后，这一队人马再次聚集。 “头，城南找了一圈没找见。” “城西鱼龙混杂，那乞儿我也没瞧清楚，所以也没看到。” “城东也没找见。” 这位锦衣卫小旗听到自己手下的回答，他也不打算在此多做停留。 仅仅是朝着他们微微颔首示意，便带队返回。 “走，将此事禀告总旗大人，请总旗定夺。” 此话一出，这小旗官身后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了。 “老大，若那乞儿真有问题，必定是大功一件，何必将手中的功劳分润出去？” “是啊，不如再让我们试一试？” 那小旗官听到自己属下众人的请求，他只是稍稍愣了一下，便语气坚定的摇头拒绝道。 “算了，此人狡猾，若真对叶大人有所企图，那到时候出了纰漏，你我十个脑袋都不够掉。” “而就算将此事呈明总旗，到时候就算是出了问题，那也是由上面担责。” “若是真能将此人逮住，上面也不会少算我们一份功劳。” “你们切记，贪多嚼不烂。” 这几位锦衣卫校尉听到自家小旗耐心的解释，他们便不再多说什么，皆神色诚恳的拱手示意。 “是卑职被猪油蒙了心，只瞧见了功劳，却忘记了这其中的凶险。” “是卑职立功心切，将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当这一小旗的队伍返回自己的位置时，他们便看到了一个镖师打扮的中年人正坐在他们原来的位置上。 定睛一瞧，此人真是乔装打扮的总旗官。 “这酒楼着实小了些，几位不介意我来拼个桌吧？” 为了不暴露身份，几人只是朝着他稍稍拱手，便镇定自若的坐下。 “出门在外，与人方便就是自己方便，当然没问题。” 落座之后，这位总旗端起面前的水酒望着自己面前的小旗官开口道。 “第四小旗需要给我一个解释，为何只留两人看守此地？” “若是给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那便家规伺候。” 依据锦衣卫家规，无正当理由擅离职守者，仗六十，若因过失造成严重后果者，斩立决。 此小旗闻言，不敢隐瞒，一边假意夹起面前的花生米，一边小声解释道。 “总旗大人，我等离开实属无奈，刚刚我等在执勤时发现……” 这位总旗神色淡定的听完这位小旗，随即，他不由得冷哼一声。 “哼，一直开始发现不上报，就想着自己捞功劳。” “现在人没抓到，想着让老子给你擦屁股？” 虽然这世界便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也知道自己这位下属只是想多赚一份功劳。 但该敲打还是要敲打的。 免得到时候真惹出什么大乱子来。 发现自家总旗识破了自己的小心思，这位小旗官的脸色稍显尴尬，只能不断地饮茶掩饰自己的尴尬。 瞧了一眼自己这位下属那尴尬到无地自容的行为，他心中的怒火也减轻了几分。 “行了，此事你也算有功，若真抓到了，那也算你一份功劳。” 不久之后，这个消息便从总旗一路往上报，直到甘忠贤手中。 接过这份情报，甘忠贤的脸上闪过一丝悦色。 虽不知这乞丐是什么身份，但这段时间白莲教行踪不明，说不定这家伙就是白莲中人。 “来人，将此消息送至叶府大管家手中。” “让他加强叶府的守备力量，莫要让贼人钻了空子。” 第838章 一举两得 甘忠贤身边的小太监听到他的安排，他的脸上闪过一丝狐疑之色。 我们暗中保护叶大人之事不应该要藏着掖着吗？ 这个小太监心中虽然不解，却还是赶忙上前一步躬身领命。 “属下遵命。” 当这位小太监领命转身前往叶府时，甘忠贤默默地端起了自己面前的温茶轻饮起来。 退一步说，就算这个可疑的乞儿不是白莲教的人，叶大人也要承自己的人情。 一举两得，还是顺手而为之事，怎能不做。 叶府。 此时的叶府正沉浸在叶轩墨喜得贵子的欢愉气氛中。 作为如今叶府的大管家，叶典星可谓是忙得脚不沾地，整个叶府到处转。 叶典星望着后院唯有梅、竹、松依旧耸立，他顿觉院中单调，没有一点喜意。 环顾四周，瞧见几位叶家子弟匆匆路过时，他赶忙招手示意。 那几位叶家见状，纷纷停下脚步等候差遣。 “小清，你们几个去取点红灯笼在后院挂一下。” “子义大喜，这后院怎能没点喜意。” 那几位叶家子弟闻言，皆神色恭敬的点头应下。 好不容易忙完后院的事情，他又赶紧跑到后厨安排起来。 “各位大厨，厨娘，子义嘱咐，他之大喜，当大家共庆之，后厨全员月俸至小少爷周岁止，每月加三钱。” 正忙着操弄叶府晚膳的一众厨师，厨娘听到叶典星传达的消息，一个个手上的动作都快了三分。 脸上的笑容自然也抑制不住的流露出来。 叶典星感受到面前这些大厨，厨娘的心情变得高兴时，他话锋一转。 “但各位也要谨记，今时不同往日，府中的餐食可出不得半点纰漏。” “若是出现丁点纰漏，轻则扣罚月俸，重则驱逐出府。” 虽然这些人都是叶府老人，但还是时常敲打才不会让他们失去对叶府的敬畏之心。 原本脸上洋溢着笑容的一众厨师，厨娘听到叶典星的这句话语，他们内心一紧。 急忙神色谦卑的点头回应着。 “还请大管家放心，我们保证后厨不出漏子！” 叶府的待遇在整个宁波都算是名列前茅的，而且最关键的叶大人待下人宽厚，不像其他人家。 时不时便要找借口扣罚月俸，而且对下人的态度也远不如叶大人随和。 叶典星恩威并施，对后厨的所有人敲打一番后，他原本板着的脸也逐渐放松。 “今日叶府所用肉食可再增三成，往后百日，肉食皆比昨日增一成半左右。” 但叶典星安排好后厨之事，正准备前往偏厅时，一位当日负责值守叶家大门的叶家子弟来报。 “武德，门外来了一名公公，指名道姓要见你。” 叶典星闻言，他的脸上多出一丝狐疑之色，语气有些不确定的发问道。 “你可否是听错了？” “怎么会有公公来找我？汝确定不是找子义或者武正的？” 作为叶轩墨的大管家，他自然清楚叶轩墨与宁波的守备太监甘忠贤私交不浅。 可这一切与自己无关啊。 自己不过就是一个管理府内事务的。 叶典星心中困惑不解，没有答案的他也不再细想，主动朝着会客厅走去。 当叶典星刚一走进会客厅，原本端坐于此的小太监赶忙从位置上站起，神色恭敬的朝着叶典星行礼道。 “在下奉命前来提醒叶管家，最近叶府外多了些许生面孔。” “如今叶府又正值喜庆之时，可千万不可被这些歹人坏了气氛。” “故而我家公公特命在下前来提醒贵府。” “当然，我家公公也也安排人员值守叶府之外，拱卫叶府。” “只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还是有所准备才是。” 叶典星听完这位小太监的言论，他的脸上露出一丝惊讶之色。 叶府附近多了些生面孔这件事情自己怎么不知道？ 而且这公公什么意思？ 他们虽说是保护叶府，可不也正说明他们在一直监视叶府吗？ 他们监视叶府的目的是什么？ 心中纵然已掀起惊涛骇浪，但叶典星还是面色从容的朝着面前的小太监微微颔首示意。 “此事我叶府早已知晓，只是为了放长线钓大鱼，我叶府并未选择打草惊蛇。” “即便如此，也要感谢公公提醒之情。” 这位小太监听到叶典星的回答，再瞧瞧叶典星那镇定自若的表情。 他一时也分辨不出叶典星是否真的知晓此事。 更分辨不出叶典星是只知道多了些可疑之人，还是就连他们东西二厂的探子也发现了。 言罢，叶典星便熟练了从袖中取出一锭银子递了过去。 “有劳公公跑腿，这点银子权当茶水费了。” 小太监见状，立马推脱一二，可却还是经不住叶典星再三推搡。 “如此，在下便却之不恭了。” 叶典星送走这个小太监，他不敢放松，赶忙找上叶轩墨，准备将此事禀明。 此刻，正趴在两个娃娃床头默默地注视着两个小娃娃熟睡侧颜的叶轩墨得到叶典星要见自己，他有些奇怪的朝书房走去。 “武德，到底是何事，连你都不好断绝？” 叶典星闻言，不敢怠慢，立即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出来。 “子义，这个公公所来传信，可有敲打之意？” 叶轩墨听完叶典星的解释，他若有所思的端起茶杯饮茶。 “无须担心，若是敲打，威胁，那就应当是甘公公亲自登门找我。” “如今他只是遣一小太监前来，而且是来见你。” “说明他姿态放的很低，表明他地位在我之下。” “暗示此番东西二厂还有锦衣卫之人确为守护叶府而来。” “而且此人可不是无的放矢之辈，只能说明叶府附近当真出现了许多生面孔。” 叶典星闻言，他便立即低头认错。 “子义，此我之过也，未能发现此事，我失职。” 第839章 关心则乱 叶轩墨闻言，一抬头便瞧见了叶典星那不好意思的神情。 想来也是，叶典星作为叶府的大管家，此事他确实失职了。 叶府的安危居然要靠这些外人来守护？ 居安思危，这是每个家族能够屹立不倒的生存之道。 叶轩墨一想到这里，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在书桌上写下“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八字。 写完之后，叶轩墨抬头看了一眼叶典星的神态，思索片刻，还是将眼前这幅字给置于废纸篓中。 随后，他似乎是为了鼓舞士气，伸手的拍了拍叶典星的肩膀，轻叹一声，便转身离开。 叶典星见叶轩墨并未打骂自己，反倒是这般宽容之后，他的内心变得更加愧疚。 人大多都是如此，在自己出现错误时，若别人对你严词，那你内心就会舒服，安心不少。 可要是在你出现错误时，他人对你无话可说，无所表示，那你的内心多半要受此煎熬。 正所谓批评你，才是在乎你。 心存愧疚的叶典星神色恍惚的来到叶府门口。 在此值守的叶家子弟瞧见叶典星那神色恍惚的模样，他们的眼神闪过一丝疑惑。 武德为何一副这样的表情，难道子义有后，令他压力这么大吗？ 叶典星感受到眼前这几位叶家子弟的目光，他的脸色瞬间难看三分。 朝着为首的叶典渊招手示意。 叶典渊见状，虽心存疑惑，但脚下步伐却并未因此停止，兴致冲冲的上前询问。 “星哥，可是有需要我们帮忙的地方？”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眼前还是自己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堂兄弟。 故而，叶典星的语气不自觉的柔和了一些。 “最近叶府外多出了些探子，你们可晓得？” 此话一出，叶典星并未从叶典渊的脸上看到大惊失色的表情，反倒是一种理所应当的表情。 “诶，星哥，你也发现了？” “其实那些人刚来的时候我们就发现了，以前就三五个人，窝在咱们对面的茶肆里。” “那些人都是一副镖师打扮，可哪有镖师不要押镖，天天坐那喝茶的？” “这种人的装扮就是一眼假。” “当然了，咱们也看得出这些人下盘稳健，手中老茧纵横，眼神凌厉，一看就是训练有素之人。” “我猜，这些人多半是子义安排的官府中人，为了保护咱们叶府来的吧？” “我想既然他们是子义派来的人，我们也无需揭穿他们，如此还能减轻兄弟们的压力。” “而且今日子义喜得麒麟儿后，咱们门外这些人多了好几拨，咱们屋前，屋后都有人。” “星哥，你说子义这般操作，会被那些言官参一本吗？” “这安排官府之人保护叶府，应当也算公器私用了吧？” 叶典星听到叶典渊的这番话，他心中的火气消了几分。 原来他们都清楚门外多了些人，只是误会了，这才没有告诉自己而已。 如此一来，自己也能向子义交代了。 只要叶家子弟不是那般死于安乐之人，他也能够向子义交代了。 一旁的叶典渊观察到叶典星脸上那细微的表情变化时，他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 “星哥，你不会是因为这件事情过来的吧？” “难道你以为我们不知道门外多了些人？是想来提醒自己的？” “还是说门外这些人，压根就不是子义安排的？” 见叶典星没有说话，但脸色却在不断变化时，叶典渊心中自然也有了答案。 心念至此，叶典渊稍显委屈的瞅了叶典星一眼，接着便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低头认错。 “星哥，真是抱歉，我以为这种官府的人都是子义安排的。” “所以这才没派人通知你。” “我之前还以为是子义对我们这些人的考验呢。” 说到这里的时候，叶典渊猛地抬头，面色凶狠的问道。 “既然他们不是自己人，那要不然我带兄弟们把他们赶走？” 叶典星闻言，他立即摆手拒绝道。 “算了，只要对我叶府无恶意，那便随他们吧。” “除了这些人，府外可还有什么异常？” 叶典渊闻言，便低头沉思，忽然，他的脑中闪过一个乞儿的身影，随即答道。 “诶，星哥，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想起来了。” “这几日，有个乞儿一直在府外游荡。” “目光还一直放在咱们叶府上，只是，我观其动作，神态，确为乞儿无疑，便没有在意。” “毕竟子义在宁波一地为官，所行之事皆为百姓。” “有崇拜子义之人在此停留，也实属正常。” 叶典星闻言，若有所思的抚须示意。 与此同时，叶府内院。 脸色尚存一丝苍白的杨秀姣正喜笑颜开的逗弄着自己怀中的婴孩。 “小宝小宝乖，快快长大吧。” 已经重返室内的叶轩墨听到杨秀姣这些话语，内心顿觉尴尬。 听到门口传来的细微动静，杨秀姣赶忙抬头一望。 当她瞧见神色尴尬的叶轩墨时，她也察觉到自己刚刚那番话稍显不妥。 叶轩墨见此尴尬气氛，为了缓解尴尬，他立即打趣道。 “哎，早知如此，当年我的乳名还不如叫二狗子呢。” 杨秀姣自然明白叶轩墨是在缓和气氛，便在此事上一笔带过，不过心中对此事也留了个心眼。 这两娃娃的乳名还是需要动一番脑筋的。 “府上可是出什么事了？” 叶典星负责府中大小事务，能让他拿不定主意，需要上报的自然都是大事。 叶轩墨闻言，自然也不会忙着杨秀姣，自然是将事情全盘托出。 言罢，杨秀姣便神色严肃的点头道。 “相公幸好没将那份墨宝示人。” “我观府中各兄弟皆不像粗心大意之人，相公如此武断，非明主也。” 叶轩墨望着杨秀姣那严肃的表情，他亦有些愧疚的低头认错。 “夫人所言极是，主要是为夫初为人父，心系府中安危，关心则乱。” “倒也忘记查证。” 杨秀姣闻言，她便将怀中婴孩小心翼翼的报给叶轩墨，接着便转身叫来自己的丫鬟安排了几句。 第840章 宽限几日 叶轩墨望着杨秀姣的背影，他心中明白，她此番吩咐必定与自己有关。 “你可明白了？” 事无巨细的安排好之后，杨秀姣望着自己面前的贴身丫鬟反问道。 这丫鬟闻言，立即行礼应下。 “小姐放心，我全部记下了。” 应答之后，这丫鬟便恭恭敬敬的朝后退去。 叶轩墨瞧见杨秀姣那傲娇的小眼神，他便立即配合的说了一句。 “也不知夫人有何妙计？” 去而复返的杨秀姣观察到叶轩墨那好奇的眼神，她捂嘴浅笑。 “此番相公行事莽撞，妾身担心相公透露妙计，便卖个关子。” 三日之间转瞬即逝。 又到了即将上衙的日子。 叶轩墨望着自己面前被两个孩子吵得有些心力交瘁的杨秀姣，他柔声安抚道。 “夫人，这两日你辛苦了，莫要起了，多休息下。” 杨秀姣听到叶轩墨这番体己话，她脸色温柔的摇头拒绝道。 “此乃妾身分内之事，怎可假借她人之手？” 言罢，杨秀姣便坚持起身为叶轩墨更衣。 二人对视一眼，叶轩墨也就不再勉强。 当叶轩墨准备前往府衙上衙时，宁波守备太监处。 甘忠贤正面色平静的用茶盖轻轻地撇去茶盅内的浮沫。 在他对面还站着宁波一地百户及以上的锦衣卫官员。 此刻的他们正躬身朝甘忠贤行礼。 这些人平日穿着这身衣服时，都是器宇轩昂的姿态。 可在面对甘忠贤时，他们却都是一副谨小慎微的模样。 这锦衣卫虽是天子亲军，可面对这些身负皇命的太监，他们却还是差了不止一筹。 如此躬身行礼一盏茶时间，这些平日里缺少锻炼的锦衣卫高官只觉得一阵腰酸，可碍于眼前甘忠贤的淫威，无一人敢吱声。 不多时，这些锦衣卫高官的额头上便开始暴汗。 “嘀嗒……” 因为甘忠贤始终一言不发，这些人即便是暴汗一脸，也不敢伸手擦拭脸上的汗珠。 毕竟谁也不知道，自己那擦拭汗珠的动作，会不会成为自己被杀鸡儆猴的借口。 甘忠贤慢慢悠悠的饮下杯中最后一口清茶。 感觉已经敲打的差不多的甘忠贤，这才缓缓抬头看向自己面前的一众锦衣卫高官。 观察到这些人那强撑着行礼的模样，他神色平静的挥手道。 “各位大人免礼吧。” “各位大人可都是天子亲卫，这般狼狈样怎么见人啊？” “小桂子，去为几位大人取几条热毛巾来擦擦汗，这么冷的天，可莫要着凉了。” 伺候在甘忠贤身旁的小太监听到他的安排，不敢怠慢，赶忙转身离开去取毛巾。 可在离开的时候，他的内心却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 原来这便是权力的感觉吗？ 这些平日里趾高气昂的锦衣卫大人，在公公面前都如温顺的小猫一般，别说炸毛了，就算大气都不敢喘。 当小桂子从外面将门带上没多久，甘忠贤的脸色一下就变得阴沉，目光冷漠的扫视着眼前几人。 刚刚有小辈在此，他还是需要给这些人保留一点面子。 “各位大人，三日了，连个乞儿都找不到吗？” “是各位大人领导的锦衣卫都是些吃空饷的？” “还是各位大人认为保护叶大人之事乃是小事，皆未尽全力？” “还望各位大人给咱家一个交代。” 这些锦衣卫高官在听到甘忠贤的这句话时，他们脸上冷汗止不住的流。 一位锦衣卫千户鼓起勇气躬身行礼答道。 “公公，如今宁波作为首开市舶司之地，往来商贾众多，而且航运畅通。” “若此人真是白莲教中人，必然留有退路。” 瞧见这位千户发表了自己的想法，其他的锦衣卫高官也纷纷发表自己的想法。 “公公，如今宁波城鱼龙混杂，想在其中找到一位对自己的行踪有所掩饰的乞儿，简直是比登天还难。” “更何况此人到底是不是乞儿还是个问题。” “公公，并未我等办事不利，只是江南之地毕竟比不得京畿之地，我等手下多是暗卫，只能暗中摸排。” “不敢放开手脚，免得打草惊蛇。” 甘忠贤望着自己面前这些努力为自己辩解的锦衣卫高官，他神色平静的拿起茶杯饮茶。 一众锦衣卫高官看到甘忠贤这举动，他们内心一紧，纷纷闭嘴。 待到众人闭口不言，甘忠贤这才慢慢悠悠地放下手中茶杯，语气中不带丝毫感情。 “各位大人，此事涉及锦衣卫立足之本，难道还能讨价还价吗？” “要是陛下知道锦衣卫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那今后锦衣卫该何去何从呢？” “各位大人莫不是想要入我东厂，西厂？” 在场的锦衣卫高官听到甘忠贤的这句话时，他们只觉得下身一冷。 虽然眼前这位甘公公看起来十分年轻，可通过这段时间的了解。 他们也清楚眼前这位甘公公是一位能下狠手的主。 要是他们真做不到，想必这位甘公公是不会对他们手软的。 更关键的是，此事他们不占理，就算是闹到上面，上面的人也不好保他们。 做太监，那今后的人生还有什么乐趣。 心念至此，这些锦衣卫高官便神色严肃的朝着甘忠贤躬身道。 “还请公公再宽限些时日，在下保证将此贼捉拿归案！” “还望公公高抬贵手，再给我们几日。” 甘忠贤见眼前这些人的态度转变，他也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 原本冰冷的脸上也展露出一抹微笑。 “好，既然各位大人有此决心，那咱家就静候各位大人的好消息了。” “只是希望各位大人不要让咱家等太久才是。” 话音一落，甘忠贤便看向门外吩咐道。 “小桂子，安排你取个毛巾怎么这么久啊？” 几位锦衣卫官员闻言，他们心中可是松了一口气。 总算是先糊弄过去了。 第841章 洗三 门外的小桂子听到甘忠贤的话语，不敢有丝毫的迟疑，连忙推门而入。 那几位锦衣卫高官见状，他们的内心不禁升起一股羞耻感。 自己平日里也算是位高权重了，如今却被甘公公这般训斥。 小桂子进门瞧见几位锦衣卫高官那狼狈的模样，他可不敢流露出丝毫的鄙夷之色。 毕竟眼前着这些人可都不是什么良善的角色。 他又没有甘公公这般权势，若是被这些人记恨，那总有被他们清算的时候。 故而小桂子在面对几位锦衣卫高官时，姿态放的极低，不与其中任何一人对视。 “各位大人请用。” 这几位锦衣卫高官瞧见小桂子如此懂事的模样，他们心中的羞耻感这才稍有减弱。 “嗯，多谢。” 在这些锦衣卫高官的仪态都整理完毕，不会被外人看出狼狈像时，甘忠贤这才端茶送客。 “几位大人，歇口气，吃杯茶再走吧？” 几人一瞧甘忠贤那眼色，也明白甘忠贤不过是说客套话而已，更别提他们几人本就不想在此地多待。 故此几人纷纷拱手致歉。 “甘公公，我等尚有公事在身，便先行告退了。” “公公好意在下心领，只是一日未完成公公嘱托，在下心中便惶恐一日。” 甘忠贤闻言，自然也不再多言。 “那咱家便静候各位大人的好消息了。” 几位锦衣卫高官神色严肃的从甘忠贤值房中走出时，他们只觉得心中的一轻，似是心中压着的一座大山被移开。 神色舒缓的几人略微舒展自己的躯体。 其中走在最前方的那位千户神色忧愁的转身开口道。 “各位同僚，今日答应甘公公倒是轻松，可到时候若是无人能够交差，那可如何是好？” 这几位千户官听到这位的担忧，他们的脸上亦露出为难之色。 “不如我等……” 这位千户官的话音未落，他身边的其他几位千户官就领会了他的意思。 几人中年纪最大的千户官神色严肃的摆手拒绝道。 “若是之前无人关注此事，随意找一死囚顶罪自无不可。” “如今甘公公已关注此事，我等再让死囚顶罪，那要是被甘公公知道了，那还有我们的活路吗？” “人未找到，是我等办事不利，是我等能力有问题，德不配位，做太监不至于，最多革了我们的职。” “到时候再寻机会爬上来便是。” “可若是利用死囚顶罪，那便是设法欺上，如此态度，那便是给甘公公递刀子。” 之前那位想利用死囚顶罪的千户官在听完这位理性的分析之后，他的眉眼闪过一丝惊恐之色。 他这种利用祖辈蒙荫而当上的千户，哪里明白这些道理。 理解之后，他神色恭敬的朝着此人拱手答谢道。 “多谢冯千户提点。” “若非冯千户此言，我恐酿成大祸。” 言罢，他又不禁低头叹息一声。 原本还想着来宁波接近陛下眼中的大红人叶大人，可没想到居然如此凶险。 “各位同僚，如今唯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若真事不可为，我等向甘公公低头便是。” 听到这位千户的言论，他们几人也都没有更好的想法，均点头应下。 “也只能如此了。” 宁波府衙内。 叶轩墨正指挥着一众叶家子弟为府衙内等待述职的官员发放喜糖。 “各位同僚沾沾喜气。” 那些官员收到叶轩墨发放喜糖，他们的脸上皆微笑着点头应下。 “恭喜大人喜得贵子！” 收下喜糖的同时，这些官员不由得对视一眼。 作为在官场摸爬滚打多年的人精，此时他们心中皆出现一个问题。 那便是叶大人喜得贵子，那这之后喜宴该如何送礼？ 若是送的太轻，那大人可会因此怪罪他们？ 可要是送的太重，还会引得大人怀疑，得不偿失。 叶轩墨望着自己面前神色各异的官员，他似乎也猜到了这些人在想些什么，便主动开口道。 “各位同僚，可是就开始思考贺礼一事了？” 本朝婴儿一般都要经历洗三、百日、周岁三个庆祝阶段。 就如今日，乃是叶轩墨二子出生第三日，便要为二子洗三，也就是举行沐浴仪式。 此事一为洁身，二则是寓意洗去婴孩“前世”所带来的污秽之气。 在洗三之时，多由稳婆操作，在操作时，孩子的各位至亲还需要依照长幼之序，为婴孩在洗澡盆中加入一些物品，此为之“添盆”。 多为桂圆，取“元”之音，希望后代能够在科举一途有所建树，花生，取“华”之音，希望后代能够一表人才，等等。 当然，平民之家更多的则是为婴孩澡盆中增添清水。 意为洗尽铅华，干净做人。 叶轩墨见这些人没有答话，便知自己已猜的八九不离十。 “若各位同僚届时真送来贺礼，本官希望心意大于价值。” “可千万莫要给本官送来一堆黄白之物。” “要不然今后本官可不敢为各位同僚行方便。” “免得被某些人说本官是收了尔等的好处，才愿意为各位行方便之事。” 在场的官员听到叶轩墨这番既不需要直言训斥，伤同僚感情，又能解释清楚的话语，他们心中瞬间有底。 “哈哈哈，叶大人说笑了，新生祝福一事，岂能掺杂铜臭。” “叶大人放心，下官心中已有心仪之物，想必叶大人届时定会满意。” 李文杰见状，便立即开口帮腔道。 “我等皆知子义为人，处世公正，断不会因身外之物而更改自身意志。” “正如此番述职一般。” 叶轩墨闻言，他微微颔首示意，表明认可李文杰的话语。 “自然如此。” 第842章 迷踪现 在场这些准备述职的官员原本还以为能够沾沾叶大人喜得贵子的喜气。 如今听到这个答案，他们的脸色瞬间多了一丝不自然。 当然，在场之人也都是在官场摸爬滚打数十年之人，自然也都能做到喜怒不形于色。 且不少才思敏捷之辈还面带喜意的拱手示意。 “下官自然知晓叶大人不会因此等小事而失公允。” “叶大人处事公正，我等皆知，自然无侥幸之心。” 叶轩墨闻言，他先是默默地看了他们一眼，随即道。 “时候不早了，各位同僚，我们还是尽早开始吧。” “若是再拖些时日，这天气渐寒，你们赶路回去的时候也不方便。” 这些官员一听这话，心中最后残存的那一丝侥幸之心也荡然无存，皆躬身示意。 与此同时，宁波养济院内。 黄大胆正蹲在养济院的大堂内搓手取暖。 望着眼前因为经过修缮虽显破旧，却也还算结实的房屋，他的眼中闪过一丝艳羡之色。 叶大人连这种给鳏寡孤独者生存的地方都修缮的不错。 至于叶大人治下的百姓，那日子可要比其他州县的百姓好上太多。 不仅仅是因为宁波一地开了海运，促进此地的商业发展，使得此地的百姓能够在从事农业的同时还能赚到来往客商的钱。 更关键的是此地大兴教化，本地的孩子就算不能走科举一道，还能走叶大人新立的医学一道。 “若是我当年也能遇到一位这样的青天大老爷该多好？” “如此，我何至于落得如此下场？” 正当黄大胆走神之际，他身后的一位一瘸一拐的大娘朝着他大声招呼道。 “大胆，叶青天喜得贵子，为让几府之地的百姓皆沾喜气，特命府中青壮外出施粥。” “而且为了照顾养济院的鳏寡孤独，特意在养济院附近设下粥铺。” “你去不去？” 黄大胆听到这位大娘的话语时，他立即点头应下。 “去，李大婶，你腿脚不方便，要不然还是我去为你打一份回来吧？” 话音未落，黄大胆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难怪那一日叶府周围的暗哨增加了这么多，原来是因为叶大人喜得贵子的缘故。 黄大胆还以为是因为自己接连几日前往叶府外踩点，而引起叶府中护卫怀疑。 好在这几日养济院附近都未出现这些人的身影，要不然他早就溜之大吉了。 只是今日这些人来此地施粥，会不会是在寻找自己的踪迹呢？ 若自己此时前往粥铺领粥，会不会正好落入这些人的圈套呢？ 心念至此，黄大胆心中的忧虑瞬间增了三分。 站在黄大胆身后的李大婶发现他一直站在原地没有动静，她便有些奇怪的发问道。 “大胆，你这是咋了？” 一听这话，黄大胆立即回过神来。 现在所想不过都是自己的猜测而已，要是情况不对，自己再见机行事就好。 随即，黄大胆便赶忙上前抢过李大婶手中那已经崩了数个豁口的破碗。 黄大胆刚一走出养济院，就看到了那被层层穷苦百姓所包围的粥铺。 如今的宁波百姓可算是久穷乍富，即便是百姓之家已能吃饱饭，且各家每年都有盈余的情况下，他们还是选择前来要一碗免费粥充饥。 当然，除了这个原因，自然还有人冲沾叶府喜气而来。 叶大人为当世文魁，必定是虎父无犬子，若自家能沾叶大人这麒麟儿的喜气，那自家孩童今后说不定也有高中之时。 站在远处的黄大胆表面上若无其事，暗地里却不断地打量着四周，试图寻找到那日相同的面孔。 在一阵小心的观察，确定没有自己见过的面孔，黄大胆才慢慢地接近施粥的队伍。 此时，正在此地施粥队伍中的几名叶家子弟也发现了黄大胆的身影。 他们看向黄大胆的眼神中多了一丝莫名之色，可是一想到叶典星的嘱咐，他们的脸上并未流露出丝毫异色。 依旧是照常为往来的百姓施粥。 黄大胆在如愿获得两份八宝粥时，他心中悬着着石头总算落地。 心中无事的黄大胆面带笑容的朝着几位正在施粥的叶家子弟躬身答谢道。 “小人感谢叶青天，小人愿折寿二十载，祝叶青天之子无病无灾！” 这几位叶家子弟听到黄大胆这番祝词时，他们的脸上皆展露笑颜。 “说得好，当赏！” 随即，负责施粥的叶家子弟将自己今日中午要食用的肉干递了过去。 “兄弟，说的不错，这肉干你收着。” 当黄大胆端着两碗热粥返回养济院，且过了很长一段时间，这粥铺的叶家子弟之中的一人才默默离开。 城南靠近养济院的某处茶肆内。 一间私密的茶室内。 叶典星与一位锦衣卫总旗对坐于此。 瞧见这位叶家子弟入内，叶典星主动发问道。 “此番可确定了人选？” 此问一出，这叶家子弟连忙拱手答道。 “武德，已确定那日的乞儿就藏在养济院中。”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叶典星这才转头看向自己面前的那位总旗开口道。 “郭总旗，如此答案，满意否？” 这位总旗听到叶典星的这番话，他面带喜色的朝着叶典星拱手答谢道。 “叶总管，你此番可算帮我大忙，今后若有需要，只需派人通知一声，吾必助之。” 叶典星听到这位总旗的承诺，他只是莞尔一笑。 这些锦衣卫的承诺，你只需听听便可，若是当真，那便是最大的笑话。 心中虽有这般想法，可叶典星的脸上依旧露出了那副经典的笑容。 “郭总旗说笑了，你等拱卫叶府，此行亦是为叶府安危着想，应当是吾感谢你才是。” 第843章 有错皆成空 这位郭总旗在听到叶典星这番话时，他脸上的笑容变得越发灿烂。 赶忙端起手中的茶杯痛饮起来。 眼前这位作为叶府的大总管，虽没实权，但却是叶大人心中定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而这位叶大人既是陛下面前的大红人，也是宁波镇守太监甘公公的好友。 若是叶总管有意无意的向叶大人提及自己的功劳。 叶大人再顺势向甘公公一提，到时候自己就可称一句“官运亨通”！ 心中有着自己盘算的郭总旗很快便从自己编织的美梦中清醒过来。 紧接着，郭总旗便面带笑容的再与叶典星寒暄几句。 当他看到叶典星还要为自己续水时，他赶忙将自己的手掌放在茶杯上方，示意自己不需要续水了。 “叶总管，在下尚有公务在身，便先行一步。” 不过似乎是担心引得叶典星生气，他就急忙补充了一句。 “在下早一时将那贼人捉拿归案，叶总管也早一日安心。” “在下自然也早一日向上官交差。” 叶典星闻言，自然也不再与之客套。 “如此便有劳郭总旗了。” 当这位郭总旗急急忙忙的带着自己的属下前往养济院拿人时，那位叶家子弟脸色略带忧虑的看向叶典星发问道。 “武德，你联系锦衣卫一事，子义尚且不知，可要通知于他？” 叶典星一听这话，他真是转头看了这位叶家子弟一眼，随即便不再言语。 这种事情，他怎么可能不事先与子义通气，可就算是事先通气，他也不能表露出子义知晓此事。 故而，叶典星闻言，脸上神色一肃，目光坚定的摆手道。 “此事不用告知子义，若有过错，我一力承担。” “吾得子义信任，幸得掌叶府之权，自当护叶府无忧，此人事关我叶府安危，吾必须为叶府排除此忧患。” 这位叶家子弟瞧见叶典星那坚定的表情，他也唯有叹息一声，不再言语。 与此同时，已经变成伙夫打扮的郭总旗也带着自己的一众手下伪装成为粥铺输运粥粮的伙夫。 当他带人来到养济院前的粥铺。 望着眼前人声鼎沸的施粥现场，他握着小推车的手攥紧，免得被人瞧见他那整天舞刀弄枪的虎口老茧。 此贼消息来之不易，且此人在暗，他们在明，他们不能确定此贼是否就是白莲教的先头密探。 所以他们需要万分小心。 一进入粥铺后厨，他便看向自己手下那几位乔装成运输粥粮的力士伙夫。 这位郭总旗还未来得及开口问自己这几位属下，就瞧见他们几人主动发问道。 “总旗，我们已确定那人的身份，动手吗？” “总旗，那小子我瞧了，寡瘦的很，我一人都可将之擒获！” 这位郭总旗瞅见自己面前这些主动请缨的属下，他先是为之一顿。 这段时间，宁波附近锦衣卫的日子都不好过。 几位上官层层施压，谁都想要做出点成绩证明自己。 心中有感，郭总旗手中动作不减，在将粥粮卸入米缸的同时，他将目光转向施粥之地。 望着那些往来接受施粥的百姓，他的表情中闪过一丝贪欲，可在挣扎许久之后，他心中的理智还是占据了上风。 “不急，若此人只一人，我们将之擒获，那便是我们的功劳。” “可若是此人只是白莲教的明饵呢？” “一旦对此人动手，那便会打草惊蛇。” “如此一来，我们这些人非但无功，还有大错。” “如今，既然改为我们在暗，他们在明，那我们何不静待时机？” 此番解释一出，原本急躁的这几位年轻锦衣卫校尉皆点头示意。 “原来如此，多谢总旗教诲，是属下心急了。” “属下思虑不全，多谢总旗提点。” 郭总旗瞧见自己手下这些校尉那略显尴尬的表情，以及他们那手足无措的感觉。 他就感觉在他们的身上看到了自己当年的影子。 便主动开口化解尴尬。 “哈哈哈，都是一个锅子里吃饭的兄弟，那么客气干什么？” “说起来，我当年其实比你们还冲动，就只想着多做点事，多捞点功劳。” “可是这么多年下来，我才明白，无错才是功，有错皆成空。” 如此一阵交流下来，郭总旗只觉得自己与自己一众属下的关系又近了三分。 要知道，他现在手下这些锦衣卫校尉，很多都是前段时间从京城调拨来的。 他们的身份要么是祖上封爵，到了他们已快无祖辈蒙荫，要么就是勋贵之家的旁系子弟。 毕竟勋贵之家传至现在，多则十数代，少也有八九代了。 族人人数都有数万，其中一些武力出众的旁系，便会送往锦衣卫，希望他们能够从锦衣卫之中走出一条路。 毕竟族中力量都要用于主脉。 当他们一行人假装伙夫，又熬了几大锅八宝粥，将此粥铺内的粥粮消耗殆尽后，这位郭总旗才小声吩咐道。 “你们去通知百户的时候，一定小心，若有异常，便放弃计划，静观其变。” 那几位已经在捣鼓小推车的锦衣卫校尉在听到郭总旗的叮嘱时，他们皆点头应下。 “属下明白。” 此时，刚刚又被自家上官训斥一番的锦衣卫百户寇灿江正郁闷的扶额叹息。 “哎，这几位大人催的越发急躁了，想必是那位公公还在不断施压。” 毕竟在宁波的锦衣卫都知道这位公公与叶大人关系非比寻常。 正当他一筹莫展之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院中传来。 一听到这个脚步声，寇灿江便赶忙从自己的位置上站起。 “可是有好消息了？” 那位前来报信的锦衣卫校尉不敢怠慢，赶忙将自家总旗交代的东西说了出来。 寇灿江闻言，他的脸上闪过一丝喜色。 “好，当为一大功！” 第844章 难逃其耳聪目明之威 内心激动的寇灿江急忙从自己的位置上站起，想要夺门而出。 临近门口的时候，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略显失态。 便强装镇定的抚须安排道。 “你在此地稍等片刻，本官去去就回。” “切记，汝之所言，不可入第三人之耳。” “如若不然，你恐大祸临头，你可晓得？” 这位锦衣卫校尉望着自家百户官那严肃的表情，他就算是再怎么初入江湖，也明白此事之重要。 故而他赶忙点头垂首应下。 “属下明白。” 叮嘱完这位锦衣卫校尉，寇灿江便急忙前往寻找自己的上官。 此举之目的自然与那位郭总旗一般无二，都是为了以防出现意外，分摊自己身上的责任。 同样也是为了能够让上官记住自己的功劳。 就是这般层层上报，此消息很快便传到了甘忠贤的耳朵里。 一听到这个消息，正在翻阅典籍的甘忠贤手中动作一顿，缓缓抬头看向自己面前前来报信之人。 “没想到此番竟是得叶府之助。” 说到这里的时候，甘忠贤不自觉的停顿一下，先是瞥了一眼自己面前的锦衣卫千户，接着低头自语道。 “锦衣卫当真越发没落了。” 这位锦衣卫瞧见甘忠贤那神色，他心中虽有不忿，可一想到甘忠贤如今的权势，还是明智的选择闭口不言。 只是在内心腹诽。 若非是几年前，那位海公公联合锦衣卫指挥使牟斌派出亲卫清查各地东厂，西厂，锦衣卫。 而江南之地更是清查的重灾区，江南之地锦衣卫十去七八。 如今江南之地锦衣卫南镇抚司下辖所有卫所锦衣卫九成以上皆为新人，且多为京城派遣之人。 这些人初入锦衣卫，并未经受锤炼，在行事时自然会有诸多疏漏。 若是在清查之前，那怎会如今这般不堪。 那是的锦衣卫可谓是“无所不在，似幽魂之附身，言论出入，难逃其耳聪目明之威”！（取自《明史·锦衣卫志》） 当然，这位锦衣卫千户也知道此番清算乃天子之举，也是必要之举。 毕竟锦衣卫作为天子亲卫，其内竟腐生蛆虫，蒙蔽上听！ 甘忠贤用余光观察到眼前这位锦衣卫千户那不断变化的表情时，他也大致猜到了这位心中在思量什么。 只是他此次宁波之行注定要扮演一个白脸的角色。 他需要一直压榨手中的东厂，西厂，锦衣卫，让他们在极短的时间内形成战斗力。 这是海公公交给他的任务。 海公公曾对自己承诺，若是自己能够完成此项任务，那他便会将更多权柄交给自己。 到时候自己就不单单限于宁波周围四府，而是要前往金陵之地，成为金陵的守备太监！ 一旦自己从宁波镇守太监升格为金陵守备太监。 那自己的权势便可监管，检察南镇抚司，以及南方东西二厂所有太监。 想到海公公的这个承诺，甘忠贤的心神都为此震动了一下。 要知道，当年的自己，不过就是为了能够让家中家人能够生活下去，才毅然决然选择入宫的小太监而已。 如今自己却开始谋划这一步了。 说起来，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命的？ 是了，那日巧遇叶大人，因他所赠纹银，自己才有媚上之资。 说起来，自己还真是欠了叶大人一份恩情。 “王千户，此次需一击建功，且不可横升波折。” “此番谋划事关重大，宁波一地所有人员，皆由你调配。” “谁有怨言，皆呈于咱家。” 王千户闻言，立即朝着甘忠贤躬身点头称是。 转眼间，几日光景过去。 宁波府，养济院三百步之外的一处残破小院的木房中。 在此房中，宁波一地地位极高的几位锦衣卫官员皆汇聚于此。 为首的王千户凝视着桌子上绘制的简略养济院堪舆图思索片刻，他这才发问道。。 “各位同僚，这几日可有观察出什么？” 听到王千户主动发问，这几位锦衣卫官员也都纷纷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依下官几日见闻，此人或许并未白莲教教众。” “不错，或许只是当日引起误会了。” “说来也不奇怪，如今各锦衣卫校尉多是新兵，立功心切，实属正常。” 王千户听到自己手下这几位官员的话语，他有些惆怅的扶额叹息一声。 “哎，劳心劳力，最后却落得这个下场。” “这些白莲教贼子到底都藏哪里去了？” “在数年前，各地还能找到这些白莲教的踪迹，中能顺藤摸瓜，给这些白莲教教众一个惊喜。” “可不知为何，这些年这些白莲教的踪迹越发稀少。” “就算有所斩获，要么便是白莲教众的下层教众，或是中下层叛逆，要不就是借着白莲教教名，行坑蒙拐骗之事的旁门左道。” “既然确定，那我们便撤吧。” “只是既然出手，那便宁错杀，不放过。” “让最开始的那队总旗将此人擒回去。” 听到王千户的安排，这几位官员自然无人反对。 当晚，月黑风高。 正在养济院内休憩的黄大胆听到一阵奇怪的异响时，他整个人反倒是放松下来，嘴角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喜色。 一直东躲西藏，今后总算不用逃了。 亲自带队的郭总旗瞧见黄大胆那副任命的模样，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原本他还以为不过就是寻常走个过场，可将黄大胆这般神色，他就料定此事必有蹊跷！ 心念至此，郭总旗便朝着身后几位锦衣卫校尉招手示意。 几人见状，立即心领神会的上前将黄大胆擒住，刚准备先给黄大胆一个下马威的时候。 就听到被擒拿的黄大胆嘴角含笑的开口道。 “各位切莫动手，吾有一要事要禀告叶大人。” 第845章 昭狱 原本心中就认为此事有所蹊跷的郭总旗在听到黄大胆的这句话时，他原本严肃的脸上在那一瞬间出现了笑容。 接着这位郭总旗便像对待一位老友一般，一把搂住黄大胆的肩膀，神色故作轻松的发问道。 “哦？见叶大人？” “莫非阁下与我们叶大人是旧识？亦或者是我们叶大人在宁波一地的耳目？” 黄大胆望着这位郭总旗那笑容，他的内心瞬间产生一种戒备的心理。 此时的他也意识到自己刚刚似乎是说错了，从眼前这些人的言语，动作来看。 他们或许不是叶大人的人。 心念至此，黄大胆的脸色微变，面色恭敬的望着自己面前的几位答道。 “非也，吾此番不过就是故弄玄虚而已。” “一切只因在下敬佩叶大人为人，希望能够有幸瞻仰叶大人真容。” “没想到自己一时之过，竟然酿的如此后果，在下向各位表示歉意。” “只可惜在下身无长物，唯有今后为各位日夜祈福了。” 郭总旗瞧见黄大胆那谨小慎微的表情，他的脸上闪过一丝轻笑，伸手拍了拍黄大胆的肩膀笑道。 “哈哈，我们可用不着你给我们祈福。” “既然你不愿说，那便随我走一趟吧。” “我相信你和我走了，你就说了。” 黄大胆闻言，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之色。 莫非眼前这些人不是衙门差役？ “你们这些人无衙门的拿人签，怎敢拿我？” “你们胆大……” 黄大胆这句胆大包天还未说完，就被一位锦衣卫校尉捂住了嘴。 “呜呜呜……” 此时，养济院中也有人被这吵闹声惊醒，可是在观察到这么多人后，他们都默契的当作没看到。 将黄大胆一拿出养济院大门，郭总旗便熟练的取出一个黑布袋，将之套在了黄大胆的脑袋上。 此举并非是为了帮黄大胆遮丑，而是因为要将他带回宁波锦衣卫卫所的临时昭狱中，这前往昭狱的路线可不能泄露。 宁波昭狱。 此时，正在昭狱之内值守的锦衣卫瞧见郭总旗一行人带着目标进入昭狱时，他们主动上前。 “郭总旗，千户已经交代过了，我等已为你清理出一间地字号密室，还请随我来。” 看不见周围模样的黄大胆在听到这些人的话语时，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之色。 还有专门关押犯人的密室吗？ 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还不等黄大胆思考出一个结论，他就感觉自己双手被束缚在一个铁架上，在不远处，他还能听到阵阵因为燃烧木柴而发出的“噼啪”声。 “唰~！” 随着一阵声响，黄大胆重见光明，只是因为经历了太久的黑暗，他不得不紧闭双眼。 “不知各位可否大发慈悲告诉在下，这是何处？” 其中一位正在摆弄烙铁的锦衣卫校尉瞧了一眼自家总旗的神色，这才语气故作阴狠的解释道。 “昭狱！” 黄大胆一听这个回答，他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他就算只是一市井乞儿，可他也听过锦衣卫的威名。 当然，他对于锦衣卫的了解都来自于坊间茶馆的说书人，酒楼内的酒蒙子。 在以前，锦衣卫是让官员闻风丧胆的地方，可随着时代的发展，这锦衣卫已不单单是缉拿官员之用。 他们是陛下在天下的耳目，凡有异动，他们均有监察之权。 忽然间，黄大胆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 似乎自己这件事情告诉锦衣卫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说不定此行还能因祸得福。 此时，那位摆弄烙铁的锦衣卫校尉也将烙铁从火堆中抽出。 “噼啪。” 随着一阵火星四溅，已被烧的通红的烙铁被举在空中。 这锦衣卫校尉望着自己手中通红的烙铁，他不禁自语道。 “就是你小子让我们被上官训斥，那几日为了寻你，兄弟们吃不好，睡不好，你要是不配合，那我……” 这位锦衣卫校尉话还没说完，手中的烙铁也只是示威般的朝前半举，就听到黄大胆神色激动的喊道。 “我说！” “在下知道一件惊天大事，在下只有一求。” “在下仰慕锦衣卫久矣，只求能够有幸加入锦衣卫。” 密室中的众人瞧见黄大胆居然直接认怂时，他们都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按照他们对锦衣卫的设想，他们在抓到犯人之后，不应该先将犯人炮制一番，将各种刑具都对此用上一次，这犯人才会开口吗？ “各位大人，小民并未宁波人士，乃杭州一乞儿，此行自松江府而来……” 原本还是一脸轻松样的郭总旗在听到黄大胆的故事时，他的脸上一变再变。 等到黄大胆说完，他快步来到黄大胆的面前，神色严肃的发问道。 “你确定你此言为真？” “若是敢信口开河，活剐了你也算轻的！” 黄大胆望着郭总旗这番面容，他就知道自己的想法没错，自己赌对了！ 故而，黄大胆目光诚恳的看向郭总旗应答道。 “若有在下有半句虚言，愿受千刀万剐之刑，死后亦不入轮回。” 郭总旗听到黄大胆的这番毒誓，他不敢怠慢，赶忙起身朝昭狱外走去，同时还看向自己身边的锦衣卫校尉吩咐道。 “此情报事关重大，尔等皆在此地不要走动，本官亲自去面见甘公公。” 寻常而言，他这种级别的官员是无权越级上报的。 可此事事关白莲教重要情报，实属特殊情况。 走出密室，郭总旗便主动找上昭狱中的几位值守锦衣卫。 “还请几位随我去见甘公公。” 这几位锦衣卫看到郭总旗那严肃的表情，他们的心中闪过一个念头。 那便是郭总旗恐怕真捞到大鱼了。 不让密室中的其他锦衣卫出来，便是为了不让此番审讯的消息扩散。 而找上他们，也是为了证明他并未向外泄露过密室中得到的情报。 第846章 速请叶总领一叙 这几位心中已经有了答案的锦衣卫都赶忙朝着郭总旗点头示意。 几人中的总旗官秦福奇主动上前笑道。 “老郭，你我可是旧识，你都开口了，我还能解决不成。” “规矩吾都懂，你在密室之中知道了什么，吾一概不问。” “吾只希望，苟富贵，勿相忘。” 郭总旗闻言，自然立即点头答应下来。 “那是自然。” 当郭总旗一行人朝外走去时，寇灿江也因为得到了他们成功拿人的消息，准备过来分润一份功劳。 双方正巧在昭狱之外迎头撞上。 寇灿江瞧见郭总旗的身影，他便主动停下脚步，等待自己这得力干将向自己分享喜悦。 可是让寇灿江没料到的是，平日里对自己毕恭毕敬的郭总旗竟然并未停止脚步向自己行礼。 反倒是与自己身边这几位锦衣卫一同继续朝外走去。 瞧见这一幕的寇灿江刚准备开口呵斥，可忽然间他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 难不成此次有大收获？ 可是千户所言，此次擒拿不过就是“宁杀错，不放过”吗？ 此时，寇灿江的心中闪过一丝不甘之色。 若非听了千户之言，自己怎会让手下总旗带队。 以至于这大功劳旁落于他人之手。 虽然自己作为百户是上官，可眼下这种情况，哪还轮的上自己啊。 其他留存在昭狱中守备昭狱的锦衣卫瞧见寇灿江站在门外，迟迟不进入昭时，其中一位锦衣卫校尉便主动发问道。 “百户大人，还不进来吗？” 寇灿江闻言，他先是朝着昭狱深处看了一眼，迟疑片刻，他还是选择转身离开。 若自己手下这位总旗真捞到了大功劳，那最少一个百户官是少不了的。 既然他们都是要成为同级同僚的人，那自己还是不要进去分润他的功劳了。 免得耗尽这最后一丝香火情。 “不了。” 宁波镇守太监府。 甘忠贤正在翻阅锦衣卫千户送来的战报。 望着眼前的战报，他的嘴角闪过一丝讥讽之色。 “就这等苦功，也好意思大书特书？” “连一点白莲教的影子都没找到。” 当然，甘忠贤话虽如此，但还是在功劳簿上为这位锦衣卫千户记了一笔。 毕竟此番锦衣卫也出了苦力，若自己做不到有功赏之，那这些人必然会心生怨恨，到时候在执行自己的命令时，难免会阳奉阴违。 正当甘忠贤准备将自己手中的功劳簿收起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外面的长廊传了过来。 一听这个脚步声，甘忠贤立马就听出了这就是一直跟随自己的小桂子的脚步声。 而小桂子在自己的调教下，也早已知礼数。 在平时进出时，皆静步为之。 如今在庭中疾步而行，那便说明定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心念至此，甘忠贤便主动从自己的位置上站起，并将自己的房门打开。 “咯吱~” 甘忠贤将自己房门打开之时，小桂子也正巧来到他的门前。 看到甘忠贤主动打开房门，他便立即朝着甘忠贤准备行礼。 就在这时，甘忠贤主动开口道。 “事急从权，莫要和咱家整这些虚礼，可是有什么大事？” 小桂子观察到甘忠贤那急切的神色，他自然不敢有丝毫的怠慢，赶忙躬身答道。 “启禀公公，一位锦衣卫总旗求见，随行的还有几位来自昭狱的大人。” 甘忠贤原本在听到一位总旗越级找上自己时，他的眼底还闪过一丝不悦。 他还以为是一位不懂事的锦衣卫总旗来自己面前邀功呢。 可听到后面这句话时，他的脸色就发生了变化。 昭狱是他来宁波之后就牢牢掌握在手的地方。 这位总旗能让昭狱的人陪他前来，说明此番收获不小。 要不然也不至于要做的这么谨慎。 一想到这里，甘忠贤对这个总旗也算是稍稍来了些兴趣。 随即便抬头看向自己面前的小桂子吩咐道。 “小桂子，你速带这个总旗来见咱家！” 当小桂子奉命请这位郭总旗入内时，他身边随行的那些锦衣卫眼神中都带有一丝羡慕之色。 在昭狱之中，他们的日子的虽然过得安稳一些。 不用在寒天酷暑之日在外奔波，不必担心某次出任务时被人摘了脑袋。 可相应的，他们能够获取功劳的机会更少，升迁之路更为艰难。 若是可以，在场这些在昭狱任职的锦衣卫都想调出昭狱。 随着小桂子进入府中，郭总旗先是谨慎的左右打量一番，确定附近无人，他这才从袖中取出一个布袋朝着小桂子手中塞去。 “小公公，在下一点心意，不成敬意。” “不知公公今日心情如何？” 小桂子瞧见郭总旗这般作态，他并未有丝毫反感，欣然接受郭总旗的布袋，他原本只是公事公办的脸上都多出了一抹笑容。 “今日公公心情不错，若是大人能够为公公带来好消息。” “那就更妙了。” 郭总旗听到小桂子的回答，他原本忐忑的内心才稍稍平复。 只有公公心情好，自己的功劳才有可能实打实的落到自己身上。 来到甘忠贤门前五步时，小桂子止住脚步，并微微欠身道。 “大人，公公就在里面。” 内心惴惴不安的郭总旗小心翼翼的推开房门步入房中。 瞧见端坐在书桌前的甘忠贤，他立即行礼道。 “公公，下官有要事要报。” “下官奉公公之令捉拿歹人，原本以为此行定要无功而返。” “怎料此行竟能牵扯出一件大事。” “下官拿不定主意，只能冒险来寻公公，事因……” 甘忠贤在认真的听完郭总旗这番汇报，他的脸色一变再变。 “此言当真！” “小桂子，速请叶总领前来一叙。” 刚下完命令，甘忠贤又觉得稍有不妥，便立即改口道。 “不必了，此事事关重大，咱家亲自去请叶总领！” 第847章 隔墙有耳 站在甘忠贤面前的郭总旗听到他这句话时，他的脸上并未有丝毫的奇怪。 毕竟甘公公与这位叶大人私交甚密。 若此次得到的消息为真，那是必然要通知叶大人，让叶大人一起来分润功劳的。 当然，这些猜测全部都是建立在郭总旗自己的认知上的。 毕竟以他的官位等级，根本就不了解叶轩墨也有陛下的旨意，不知道叶轩墨有调动锦衣卫的权利。 而从甘忠贤的角度来看，情况自然不同。 虽然他是宁波一地的镇守太监，是奉陛下之命前来监察此地官员，就连叶轩墨他也有监督之权。 可实际而言，二人其实还算平级，若以后世而言，那便是二人都是一地主官，只不过一人带委，一人带长。 而此等大事，自然不是他一人能够敲定的事情，自然要与叶轩墨通通气。 看是由他们先行派遣人手至松江核实情报是否属实，再做打算。 还是贪图冒进一些，直接就将手中的情报上达天听。 甘忠贤急匆匆的来到府门口时，那些来自昭狱的锦衣卫还在门口等候，他们在看到甘忠贤出府的一瞬间皆主动行礼示意。 “卑职见过公公。” 甘忠贤瞧见眼前这阵势，他忽然停下了脚步，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赶忙转头看向自己紧跟在自己身边的小桂子吩咐道。 “小桂子，你传我命令，在院中调遣十人看住此总旗官，” “在看人期间，所有人不得与此总旗官交流。” “其余事宜，皆待咱家回来再说。” 吩咐完自己身边的小桂子，甘忠贤这才转头看向自己面前那几位来自昭狱的锦衣卫。 面前这位虽是锦衣卫总旗官，算是自己来到宁波之后发展的嫡系。 可自己身居高位，每日处理各种往来公文，面见多地锦衣卫，自然也只是对面前的锦衣卫面熟，却已忘记了他们的姓名。 那位锦衣卫总旗官观察到甘忠贤那欲言又止的模样，他的脑中迅速反应，仔细甄别甘忠贤是何打算。 忽然间，这位总旗官由己及人，他想到自己有时忘记他人姓名时，似乎也是这般模样。 既然如此，不如就赌一把？ 心念至此，这位来自昭狱的总旗官主动朝着甘忠贤躬身开口道。 “卑职任宁波昭狱总旗官邓祥芝拜见公公。” 甘忠贤瞧见邓祥芝这般主动的模样，他的眉眼间闪过一丝赞赏之色。 到了他这个层次，做事必然是不需要亲力亲为的。 而物色一些能干的下属就成了重中之重的事情。 眼前这邓祥芝似乎就不错。 “邓总旗，代传咱家之令，在咱家未至昭狱之前。” “地字三号密室，不许任何人进出，内外不得有任何交流。” “若有胆大包天者，皆以谋逆论处。” 邓祥芝听到甘忠贤的这番话时，他脸上的笑容更甚。 自己这步棋走对了，自己今后就算是进入甘公公视线了。 “卑职谨遵公公之令！” 宁波府衙内。 叶轩墨正在自己的值房内书写自己治下官员的考评结果。 同时也将自己今年的功绩一并书写。 “子义，甘公公来了。” 只见左典文着急忙慌的从院外走进，神色激动的转述着。 叶轩墨闻言，他放下手中毛笔，脸上带着一丝疑惑之色。 之前甘忠贤寻自己可都是在自己散衙之后。 今日这是有何公事？ 一想到甘忠贤的职责，叶轩墨的眉头更皱。 莫不是甘公公找到自己治下官员私通白莲教的证据了？ 还是哪只锦衣卫出问题了？ 要不然甘公公也不会在自己当值的时候来找自己。 一旁的左典文瞧见叶轩墨那眉眼间的神色，他连忙开口道。 “公公此行面色着急，且并未说明来意，想必此事非同小可。” 心中百般不解的叶轩墨没有多想，朝着左典文应了一句，便立即起身出门而去。 “我知道了。” 叶轩墨一走进会客厅，便瞧见甘忠贤正端坐在大堂内的品茗，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见状，叶轩墨直接来到甘忠贤的对位坐下。 观察到甘忠贤茶杯中茶水饮尽时，叶轩墨也非常及时的为其斟满。 “不知甘公公今日登门，所为何事？” 甘忠贤一听叶轩墨的问话，他并未立即回答，而是朝着叶轩墨左右的叶典庆与左典文二人打量一眼。 位于叶轩墨左右两侧的二人见甘忠贤这般作态，他们自然也猜到了甘忠贤是有什么私密的话题要与叶轩墨讨论。 而他二人也不是什么不识趣之人，皆找借口借故离开。 “府中新到些好茶，我去为二位取来。” 甘忠贤闻言，他轻轻摆手拒绝道。 “不了，叶大人，吾许久未见府衙内的风景，不知府衙内梅花开否？” 叶轩墨在听到甘忠贤的这句话时，他的眉眼间闪过一丝凝重之色。 公公连自己这间静室都信不过，都在担心隔墙有耳之事。 那便说明甘忠贤要告诉自己的事情非常重要。 心念至此，叶轩墨主动站起朝着甘忠贤邀请道。 “府衙中梅花正傲，公公若是不怕风寒，便随本官前去一观如何？” 甘忠贤闻言，面带微笑的点头应下。 “善。” 虽说叶轩墨是此地的主人，但应甘忠贤所禀之事事关重大，他就客随主便的陪着甘忠贤在府衙的院中闲逛。 直到二人来到府衙水榭的长廊上，此处地势略高于其他，将周围之景尽收眼底。 甘忠贤站在此地，环顾四周，确定此事不会落入第三人之耳后，他这才小声的向叶轩墨解释起来。 “叶大人，事发突然，咱家一时拿不定主意，唯有登门请教。” 不等叶轩墨搭话，甘忠贤便将今后得到的消息自顾自的告诉了叶轩墨。 “今日……” 叶轩墨听完甘忠贤的这番言论，他眉头微微皱起，手指不断在一旁的围栏上敲打着。 许久之后，他这才缓缓开口。 “公公，若此人所言之事为真，那当真了不得啊。” 第848章 事以密成 毕竟，若是按照甘忠贤这说法。 这些白莲教的贼人在江南之地大肆抓捕，诱导百姓，再偷偷的将他们从松江运往海外。 如此大规模的行动，这些地方的地方官真的察觉不到吗？ 是他们能力不行，无所察觉。 还是为官不作为，不想去管事。 亦或者是已经与这些贼人同流合污了？ 还是说当地的官员有所发现，但却已经被这些贼人给控制起来了？ 不管是哪种说法，都表明此事绝不简单。 但是，叶轩墨却并不觉得这些人做事能够天衣无缝。 就如此番一般，既然能够逃出一个黄大胆，那是不是之前就逃出了什么李大胆，赵大胆呢？ 俗话说的好，事以密成。 如今既然有泄密的可能性，那高坐于京城的仁治皇帝当真不了解情况吗？ 还是说，此次黄大胆顺利出逃，真就是这些人百密一疏？ 想到这里，叶轩墨微微抬头，看向京城的方向。 一直将注意力放在叶轩墨身上的甘忠贤观察到叶轩墨的举动，他也顺着叶轩墨的目光看去。 刚转头发现并无什么特殊之处时，甘忠贤脑中迅速思考着。 忽然间，他的脑中闪过一个答案，便迫不及待的看向叶轩墨求证道。 “叶大人的意思莫非是认为陛下或许已经知晓此事？” “但陛下却另有谋划？” “故而选择按兵不动？” 叶轩墨听到甘忠贤的这番言论，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叹之色。 能够做到这个位置的公公果真都是人精。 自己尚未表达自己的意思，他便能猜个大概。 “公公，杭州，松江之地非你我二人所辖。” “若贸然派遣人员前往，恐打草惊蛇。” “到时候若是陛下早已布局江南之地，那我二人这般举措，恐会坏陛下大计。” “如此我二人不仅无功，还有大错。” “不如还是先修书一封，先禀明陛下，再做打算，如何？” 甘忠贤听到叶轩墨的这番话，他低头沉思片刻，便赶忙点头应下。 “叶大人考量周全，自当如此。” 随后，二人又围绕这件事情进行了许多讨论。 “公公，既然我二人已决定将此事先禀明陛下，那便请公公将得到消息的几人与世隔绝，并安抚好。” “万不可将此消息泄露。” 甘忠贤闻言，他神色镇定的点头应下。 “叶大人放心，咱家会亲自前往昭狱，与一众锦衣卫言明。” “若有二心者，咱家不会手软的。” 许久之后，甘忠贤才看向叶轩墨辞行。 “叶大人，时日不早了，咱家就先行告辞了。” 叶轩墨一听这话，立即开口道。 “公公慢走，本官送你。” 叶轩墨主动将甘忠贤送至府门外这一举动好不遮掩，被府中的其他官员瞧在眼中。 而这一举动，使得府衙内的一众官员内心都变得忐忑不安。 这才述职不久，这甘公公便主动登临府衙。 难道是某些官员的成绩已经让这位甘公公都觉得不满了？ 只是之前怎么不见这位公公如此勤快呢？ 还是说是叶大人对他们的所作所为感到不满，特意请这位甘公公来走个过场。 从侧面震慑他们呢？ 心中升起这个念头，尚在府衙内的一众官员都开始低头认真处理起自己面前的公务。 哪怕现在距离冬季休沐只剩最后几日光景，他们也要站好最后一班岗。 若不是不知内情的百姓见到这一幕，定会夸一句好官。 要是叶轩墨知晓这些官员的心中所想，他或许是因此而笑出声来。 并在今后的日子里多请甘忠贤登门几次。 毕竟在这些官场老油条的眼中，可没有人会相信“狼来了”的故事。 他们每次都会因此而提心吊胆，不敢拿自己的前途去赌那虚无缥缈的万一。 此刻，宁波府衙门口。 叶轩墨望着甘忠贤离去的背影，他的神色有些恍惚。 从甘公公今日的表现来看，他此前似乎真不知金陵等地有异。 如此说来，陛下当真只与自己说了崇王那件事情吗？ 那这算不算是一种君臣之间的信任呢？ 也不知道这件事情还能瞒多久？ 同时，独自坐在马车上的甘忠贤微微睁眼，眼神中略带疑惑的朝身后的府衙看了一眼。 今后叶大人这般表情，可不像之前就已经得到消息的表现。 莫非崇王一事，陛下并未告知叶大人？ 那是不是说明，在某种方面而言，陛下更看重自己呢？ 也不知叶大人到时候知道内情，会做何感想呢？ 之所以会有这种情况，那便是仁治皇帝秉着事以密成的态度，与叶轩墨和甘忠贤的联系都是常用单线联系的模式。 因此，在二人心中，都只认为仁治皇帝之将此事告诉了自己而已。 不久之后，宁波昭狱。 甘忠贤的车架在昭狱门前缓缓停下。 此时，已经得到消息的锦衣卫们已早早在此地等候。 当甘忠贤从马车内探出头的来的一瞬间，在场的锦衣卫们都齐身朝着甘忠贤行礼示意。 甘忠贤望着眼前这一幕，他面色平静的微微抬手示意。 “各位皆是陛下亲卫，与咱家一样都是为陛下办事的人。” “我等之间，就别弄这些虚礼了。” 在场的锦衣卫闻言，他们明知这是甘忠贤的客套话，可他们还是非常受用的收回自己的双手。 走下马车，甘忠贤来到几位锦衣卫高官面前时，他语气平静的说了一句。 “几位大人先回去吧。” “此事事关重大，为走漏消息，此事由咱家亲自督办，就不劳烦各位大人了。” 锦衣卫千户宋子玉听到甘忠贤的这句话时，他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之色。 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就迫不及待的要把自己支走？ 当真是因为事关重大，而不是担心自己分润了他的功劳吗？ 只是这几位锦衣卫千户，副千户心中虽有不满，却也都不敢多言，唯有低头领命。 第849章 独木难支 “我等明白。” “公公放心，我等马上就走。” “公公，我等并无他意，只是担心公公一人独木难支，还望公公再考虑一二。” 甘忠贤瞧见他们那不甘心的神色，自然也猜到他们这些人心中在想些什么。 无非就是觉得这件事情都是锦衣卫前期付出努力的，可到了这个时候，却又将他们锦衣卫的人撇开。 就是不想将功劳分润给他们而已。 虽然甘忠贤并不在乎这几人的看法。 但不出意外的话，自己今后还要在江南之地任职很长一段时间。 而这种锦衣卫千户，副千户在锦衣卫中的关系网也都比较密集。 若是他们在与其他锦衣卫交流的时候将自己今日之举传出去了，那恐怕在这件事情水落石出之前。 在所有锦衣卫的眼中，自己都将是一个贪图手下功劳的奸佞太监形象了。 今后自己在命令其他锦衣卫时，那些锦衣卫可能就会阳奉阴违了。 为了防止这种情况的出现，甘忠贤只能望着自己面前这几位面露不甘之色的锦衣卫高官解释道。 “各位大人放心，尔等在此事中的付出，咱家记得一清二楚。” “今后若要论功行赏，咱家必然不会贪墨各位大人的功劳。” “只是今日之事，确为机密要事，不宜外传。” “咱家此举，也实属无奈，还望各位大人体谅。” 原本内心都有些不爽的几位锦衣卫高官在听到甘忠贤这细致的解释时，他们的心中瞬间活泛起来。 这位甘公公在他们印象中都不是这般话多之人。 今日能够为他们解释的如此仔细，那便说明他之言，十有八九是真的。 而甘忠贤这般举措，他们内心也能猜个七七八八。 无非就是担心他们之间产生嫌隙，今后他们做事时会阳奉阴违。 既然躺着都有功劳拿，那他们还说什么意见呢？ 心念至此，这几位锦衣卫高官脸上则露出谄媚的笑容。 皆朝着甘忠贤连连躬身示意。 “公公，我等皆知公公大义，只是着实想为公公出一份力。” “公公言重了，应当是公公体谅我等才是。” 这几位锦衣卫高官在昭狱门前再与甘忠贤寒暄几句，确定甘忠贤此言不假，他们几人这才安心。 “公公，我等便先行告辞，此事有劳公公费心了。” “公公，今后若有驱使，我等必全力以赴！” 目送这几位锦衣卫高官离去，甘忠贤这才迫不及待的朝着昭狱中走去。 在昭狱之中，沿途的锦衣卫皆朝着甘忠贤躬身行礼。 不多时，甘忠贤便来到这间密室之前。 当甘忠贤停住脚步的一瞬间，这密室之前值守的锦衣卫便朝着甘忠贤行礼道。 “公公，自此密室之中的总旗踏出，其内便再未与外界有任何联系。” 甘忠贤闻言，他的脸上挤出一丝微笑，接着朝着二人点头道。 “妙极，你二人做得不错。” 话音落下的同时，甘忠贤再次看了他二人一眼。 这两位锦衣卫瞧见甘忠贤那眼神，他们瞬间领会他的意思，立即朝外走去。 当此间密室前再无锦衣卫时，甘忠贤这才只身进入其中。 在密室之中已经等得有些急躁的锦衣卫们都不停的在密室中打转。 “为何去了这么久，还无人来？” “莫非是打算将我等放弃了？” 在所有人的心中，都不禁升起一个念头。 此人所言之事事关重大，若验证为真，那甘公公会不会选择杀人灭口呢？ 虽然锦衣卫是天子亲卫，忠诚度有保证，可谁能肯定不会出现意外呢？ 唯有死人才能保住秘密。 正在这些锦衣卫胡思乱想之时，甘忠贤步入密室。 其实，在得到消息的一瞬间，他真动过杀人灭口的想法。 可此举弊端过多。 首先，自己若是灭口，其他锦衣卫难免会有兔死狐悲之意。 今后若他们再得机密消息，岂敢再呈于上官？ 其二，这锦衣卫毕竟不同于百姓，他们身负圣眷，自己又无他们谋逆，造反的把柄，怎能行如此胆大妄为之事。 其三，如今宁波等地的锦衣卫大多都有京城勋贵，寒门之背景。 若自己真行灭口事，这些家族必不会放过自己，到时候莫说海公公，就算陛下都保不住自己。 心念至此，甘忠贤面带笑意的望着密室中的一众锦衣卫安抚道。 “各位莫急，今日尔等所呈事关重大，自当咱家亲自前来。” “若此事证实为真，尔等自当记一大功。” 本来还有些苦闷的锦衣卫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时，他们先是心中一颤。 自己这般牢骚居然被正主听了个正着。 而且这正主在他们的印象中还不是个好相处的主。 若是甘公公借题发挥，他们恐怕不死也要脱层皮了。 可当在场的锦衣卫听完甘忠贤的言论，他们心中的不安瞬间减了几分。 接着，他们一个个便赶忙朝着甘忠贤行礼。 “属下见过公公。” 甘忠贤见状，面色和煦的一一回应，同时将眼前这些锦衣卫的容貌全部记在心里。 “各位客气了。” 自信将在场锦衣卫的面容记在脑海之后，甘忠贤这才缓缓转头看向被束缚在椅子上的黄大胆。 而黄大胆也强压下心中的恐惧，尽可能用平常心与甘忠贤对视。 他虽不知道甘忠贤是什么身份，但从刚刚甘忠贤一出声，便让这些锦衣卫方寸大乱可以知道眼前这位一定是位高权重之人。 须臾，甘忠贤收回目光，继而面色满意的点头示意。 “不错，人如其名，确实大胆。” “咱家有点相信你说的话了。” “再将你的所见所闻完完整整的向咱家叙述一番吧。” 黄大胆闻言，不敢轻慢，立马再次叙事。 第850章 愿受千刀万剐之刑 在说完最后一句话时，黄大胆目光真挚的望着甘忠贤开口道。 “这位公公，草民所言皆属实，若有半句假话，愿受千刀万剐之刑。” 甘忠贤听到黄大胆居然敢立下如此重誓，他心中对黄大胆的这番言论又信了几分。 一直将注意力放在甘忠贤身上的黄大胆敏锐的发现甘忠贤的神色变化时，他便迫不及待的乘胜追击道。 “这位公公，草民心向大周，崇敬陛下，感怀陛下圣恩。” “只希望能够借此机会，向陛下尽忠，还……” 黄大胆话都没说完，甘忠贤便抬手打断了他的话语。 “咱家知道你的心思，不过就是想借此为跳板，加入锦衣卫而已。” “咱家答应你，若你所言之事属实，这锦衣卫的名额咱家可以给你。” 黄大胆闻言，赶忙连连垂首答谢道。 “多谢公公，公公大恩，草民没齿难忘。” 在答谢甘忠贤的同时，黄大胆的心中开始揣测甘忠贤的身份。 敢如此轻易答应自己的条件，眼前这位公公的官位或许远超自己想象。 甘忠贤察觉到黄大胆的眼神，他自然也明白此人心中所想，故而他便主动为其解释道。 “你先莫要高兴。” “咱家可没有点你为锦衣卫的本事，但是……” 甘忠贤一听这话，先是一叹气，他就明白事情没那么简单。 可当他听到甘忠贤的转折时，他的心中再次升起希望，眼神希冀的望着甘忠贤，期待他的下文。 “前些日子，我手下有一锦衣卫力士，名为胡秀明，家中同辈只有他一男子。” “前段时间外出办事时意外亡故。” “自此，余下老父老母，还有两幼童在世。” “若你有心，愿助其赡养老父老母，养育幼童成人，那咱家便可让你代胡秀明锦衣卫力士之职。” “如此，你可愿意？” 黄大胆听完甘忠贤的这番话语，他只是稍稍迟疑，便立即点头应下。 “草民愿意。” 站在一旁的其他锦衣卫听完甘忠贤的这番话时，他们看向黄大胆的眼神也变得略微柔和了一些。 毕竟整个宁波说来说去也不算大，这里的锦衣卫平日里也算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就算不是一个百户队伍里的兄弟，那也是同在一个卫所里刨食的兄弟。 那胡秀明他们虽然不熟，但未免会有兔死狐悲之情。 毕竟锦衣卫这个行当还是有些危险性的。 谁也无法确定自己便是下一个遭遇不测的人。 而如今胡秀明已死，公公用了另一种方式照顾其家人。 公公此举或许稍显不妥，但也算为手下将士考量了。 想必今后大家在为陛下拼命的时候，也会少几分顾虑。 甘忠贤在确认完一切，他便再看向密室中的一众锦衣卫鼓舞了几句。 示意众人此事事关重大，一时半会给不出结论，只能委屈他们先与外界断了联系。 一众锦衣卫在甘忠贤亲自安抚之后，自然再无任何异议。 当甘忠贤离开此间密室，这些锦衣卫便主动凑到黄大胆的身边。 为首的锦衣卫小旗饶志勇与周围几位锦衣卫交换了一下意见之后，他这才伸手将黄大胆已经勒出血痕的麻绳稍稍松了一些。 黄大胆感受到自己的双手松快许多时，他的脸上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 “多谢各位官爷。” 饶志勇听到黄大胆这番感激的话语，他便笑了起来。 “莫客气了，只要你所言不假，今后我们可就是同僚了。” “只是如此真相暂且不知，我等还不能为你松绑。” 饶志勇话音一落，这其它的锦衣卫便七嘴八舌的围绕这件事情说了起来。 “小子，今后你若真心对胡秀明二老，那便是我们的同袍。” “可要是让我们知道你小子明里一套，背地里一套，那便莫怪我们不客气了。” 黄大胆望着自己面前这些锦衣卫那表情，他连连点头示意。 “各位官爷放心，吾自幼便失去双亲，如今喜得双亲，自然会将二老当做亲生父母对待。” “若我黄大胆有半句假话，各位官爷直接取我项上人头。” 当叶轩墨写信呈送京城之时。 江西，南昌，滕王府。 门口值守的司阍在接到驿站送来的信件，看到最上方那封来自宁波的信件，他便迫不及待的拿过信件查看这封信件火漆上的信息。 确定这封信是来自宁波的姑爷之后，他便迈着小碎步朝着王府内跑去。 刚跑了没几步，这司阍便与前往滕王书房的杨乾绪碰了个正着。 杨乾绪见这司阍如此着急忙慌，帮主动搭话道。 “可是出什么事了？为何如此慌张？” 这司阍闻言，不敢多言，直接朝着杨乾绪行礼并双手将来自宁波的信件递出。 “世子，姑爷来信，小人不敢怠慢。” 原本神色平静的杨乾绪在听到这位司阍的解释，他的脑海中就出现自家妹妹的身影。 掐算着日子，应当是咱家妹妹临盆，自己那位妹夫给自己送消息来了。 正准备拆开手中信件，却瞧见火漆上的信息。 此信不是写给自己的，而是给父王的。 随即，杨乾绪便转头看向司阍吩咐道。 “此信本世子拿了，你退下吧。” 不久之后，滕王书房内。 滕王一听叶轩墨来信，便迫不及待的从杨乾绪手中接过信件拆开。 看完叶轩墨的来信，滕王深邃的目光中出现一丝不忍之色。 “一胎双胞，姣姣也不知吃了多少苦头啊。” 王妃为自己诞下这几个孩子，都疼的死去活来的，而姣姣那丫头一次生两，该是何等痛楚？ “绪儿，来年皇后寿诞，你代为父前往京城贺寿，顺便见见姣姣吧。” 杨乾绪听到滕王的安排，立即垂首应下。 “父王就算不说，孩儿也要提上一提。” 第851章 人情债 滕王在听到杨乾绪的这句话时，他的眉眼间闪过一丝欣慰之色。 毕竟他出身帝王之家，自幼在深宫中长大。 在这种环境下成长的孩子，在长大之后，便有可能出现两种极端情况，那么就是极度渴望亲情，要么便是极度憎恶亲情。 而滕王便属于二者之中的前者。 “如此甚好。” 与此同时，南昌叶府。 当代叶家家主叶平峰也收到了来自宁波的信件。 看完手中的这封信，叶平峰便转手将这封信递给自己身边的其他叶家宿老。 “各位长老都看看吧。” 一众叶家宿老在知道这是他们那位叶家文魁星送回的信件，一个个对此自然也是十分感兴趣。 当众人看完之后，他们都激动的拍了拍身旁的桌案。 “这是好事啊，子义这是为我叶家开枝散叶，只是我等该送上何种贺礼呢？” “双子降世，此乃吉兆，此兆说明我叶家当兴！” “平峰将我等召集，可是要我叶家送出什么大礼？” “只要我叶家能够拿的出手，有何不可？” 若是之前，他们肯定也会赞助叶轩墨，可力度却会少上一些。 诚然叶轩墨的确是一个非常不错的后辈，可在此之前，他并无后代。 在这个时代，没有后代，就意味着没有传承。 同时也意味着叶府的投入，有可能会打水漂。 可如今叶轩墨有后，正所谓父债子还，“人情债”自然也是相同的道理。 现在他们给叶轩墨的资助就算不能从叶轩墨这里收回，也有从叶轩墨后代身上找回的机会。 而不会像现在这般，他们的付出可能打了水漂。 叶平峰望着自己面前这些族老那张狂的表情，他的脸上毫不掩饰的露出一抹失望之色。 叶家之所以没落，除了因为祖辈蒙荫耗尽，使得叶家没有爵位之外。 还有最关键的一点，那便是叶家的一众族老一直在拖叶家后腿。 在他们这些老顽固的眼中，他们将培养族人做成了一件生意。 你有价值，族中便会对你多加照顾，若是你没有价值，或者这些族老觉得无法从你身上捞回家族在你身上的付出。 那这些族老在对你的付出上，他们便会精打细算。 这种模式在叶家还有爵位之前，是一种不错的模式，毕竟这族人不管怎么发展，都难以超越叶家爵位。 叶家对其他支脉有压倒性的优势。 可如今时代不一样了，叶家族老若再活在过去，那就只有一个结果，那便是将叶家带入深渊。 在叶平峰看来，如今叶家的发展，应当轻功利，重亲情。 在帮助族人时，多施以恩惠，唤起各位叶家族人的亲情，而非只顾利益。 以利益所培养的人才，今后也必因为利益而离开，可若是以亲情培育的人才，其就算是想要离开叶家。 他碍于社会的舆论，也要对叶家照顾有加。 毕竟一个人若是连曾经一直帮助他，照顾他的家族都不知道回馈，那此人定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你作为上官，可敢收这种人为心腹？ 可会觉得自己的人格魅力能够大过此人的亲情，大过此人家族给予他的恩惠？ 所以只要此人曾经受过家族恩惠，那他就算是为了自己的仕途，他装也要装成一副敬爱家族的模样。 要让官场之中的上官明白此人是一个值得下注投资的人。 大堂内的一众叶家族老瞧见叶平峰那失望的脸色，他们的心中都升起一个奇怪的念头。 难道他们这番话说的有什么问题吗？ 不会啊？ 他们都对这件事情表示支持了，应该不是这表情才对啊？ 一众叶家族老之中最为年长的族老放下手中茶盅，转头看向叶平峰，面色诚恳的主动发问道。 “平峰为何这般表情？可是我们几个说得有什么问题？” “若是觉得我们有问题，可要及时提出来。” 这位族老的话语一出，其他的叶家族老也纷纷出言应和。 “不错，平峰，我等也都是为了叶家发展，有何事直说便是。” “我等一同执掌叶家多年，但说无妨，我等保证绝不生气！” 叶平峰望着眼前这些族老那看似洒脱，实则宛如老狼一般的模样，他叹息一声。 “各位族老都这么说了，那平峰就直说了。” “自晚辈执掌叶家以来，发现叶家诸多弊病。” “晚辈认为，若是再不祛疾，那叶家前路必定狭隘。” “故而晚辈想要改家族之制，还望各位族老能够体谅晚辈的一番苦心。” 一众叶家族老在听到叶平峰的这句话时，他们原本平静的面容都发生了变化。 他们从叶平峰的语气中听出了对他们的不满。 叶平峰察觉到这些族老的表情变化，他不等众人发问，便自顾自的继续解释起来。 “各位族老，我知道你们平日里的决策都是为叶家考量，只是时代在变化。” “我们不能一直活在过去，我们需要改变……” 随着叶平峰言语的深入，一众族老的脸色也从一开始的惊愕，慢慢地转变为沉默。 他们虽然不想放下自己手中的权力，可是不得不承认，叶平峰这幅言论不无道理。 “平峰既然今日敢说出这番话，必然已做好十足的准备了吧？” 叶平峰一听这问话，他面色平静的颔首示意。 随即就从自己的袖中取出一枚印章。 一众叶家族老瞧见这枚熟悉的印章，他们便惊呼出声。 “伯爵印？” 叶平峰闻言，点头应答道。 “不错，还请各位族老看在这枚印章的面子上，主动卸下叶家族老之职。” 虽然叶家已经失去伯爵之位，但这些物件还是因为陛下宽仁，得以保留。 如今叶平峰取出此物，便是要证明自己改革家族的决心。 “各位族老，唯有改革，我叶家才有机会再次掌握这枚印章。” 第852章 叶家改制 经过叶平峰这番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言论。 这几位叶家族老心中已经明白叶平峰此言有理。 可当他们一想到自从自己当上叶家族老，自己在叶家所掌握的权力。 想到叶家族人在面对自己时的态度，那恭敬，甚至有些谨小慎微的举动。 他们的内心便升起一阵虚荣感。 当然，他们心中都明白，这些人哪是敬畏自己，不过就是敬畏自己手中的权力罢了。 毕竟在这个皇权不下乡的年代，各家家族中的族长，族老掌握着整个家族的生杀大权。 如今叶平峰想要他们放下手中的权力，此事说来简单，可谁又愿意放下呢？ 心念至此，这几位叶家族老都默契的选择端起手边的茶盅，准备一边饮茶，一边拖延时间，思量对策。 听到身边几位叶家族老端杯的声音，这几位叶家族老不由得对视一眼。 几人皆从对方的眼神中瞧出不甘之色。 显然他们一个个都舍不得自己手中的权力，即便心中理解叶平峰之言，却还是想再挣扎一二。 一位与叶平峰血亲关系最近的族老感受到身边几位叶家族老的目光。 他也明白这些人是什么意思，便轻放手中茶盅，目光平静的看向叶平峰试探道。 “平峰，你此言，我十分理解，我亦辅助你执掌叶家多年，也瞧出了叶家弊端。” “只是平峰你可想过，如此大刀阔斧的改革，是否会造成叶家人心浮动？” “咱们叶家如今可比不得当年，人心浮动，恐会生变啊。” “平峰，亦我之见，我等不如徐徐图之，慢慢改变如何？” 这位叶家族老将话说到这一份上时，他便看了看自己左右坐着的其他叶家族老。 众人见状，自然也知晓他的意思，纷纷出言帮腔。 “吾赞成此举，家族改革势在必行，可也需要缓进徐图。” “你且放心，我们虽已是一把老骨头，却也都还能再战数十年。” “不错，我等辅佐平峰你执掌叶家多年，由我等配合你改革叶家，定能事半功倍。” 这几位叶家族老这番话看似是在说好话，实在为叶家考虑。 可叶平峰又不是初出江湖的毛头小子，哪能听不出这些叶家族老的弦外之音。 他们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但是捣乱的本事还是有的。 如果自己不继续任用这几位叶家族老，那这几位叶家族老必然会暗中与自己唱反调。 到时候可就不是事半功倍，而是事倍功半了。 这几位叶家族老看到叶平峰脸上的迟疑之色时，他们心中暗自高兴。 如此看来，他们的计划应当是成功了。 既然如此，这几位叶家族老便忍不住想要乘胜追击，继续暗中施压。 “平峰，我等一起共事多年，难道这还需要考虑吗？” “没错，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从今日起，我等便着手配合你改革叶家之事？” 叶平峰观察到这几位族老眼中的兴奋之色，再结合这几位叶家族老之前的表现。 他明白这不过是眼前几位叶家族老的缓兵之计而已。 只要今日自己松口了，要这几位族老帮忙。 那今后自己再想要下这几位族老的权便难了。 因为这几位族老心中已然有了防备，必会想出应对之法。 这法子无外乎安排亲信在叶家内制造混乱，使自己二者无法兼顾。 心念至此，叶平峰微微抬头望着自己面前的几位叶家族老。 深吸一口气之后，叶平峰神色坚定的摇头拒绝道。 “各位族老，你我也都是数十年的老搭档了，你们心中所想，怎瞒的过我？” “为了我叶家基业，为了我叶家将来，还请各位退位让贤。” “尔等安心，我既表明叶家改革，那我自然也不会惹人嫌的不知进退。” “只要我等改革初现成效，我也将退位让贤。” 几位叶家族老听到叶平峰这般强硬的话语，他们自知今日之事已无法善了。 既然无法善了，何不先发制人？ 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那为首的那位叶家族老猛的从位置上站起，许是因为动作太猛的缘故，导致脑袋还有些缺氧。 整个人的脑袋摇摇晃晃了一下之后，他这才站定身子，望着自己面前的叶平峰开口道。 “平峰，制度都是祖宗定的，你这么做，那可是违背祖制的。” “你今后怎么好意思下去见祖宗啊？” 瞧见这位族老先发制人，其他的族老也唯有主动帮腔。 “平峰，你当真是老糊涂了，祖制怎可违背？我看还是先请你退位让贤吧！” “不敬先辈，你这族长当的确实不称职。” 叶平峰望着眼前这些企图倒打一耙的叶家族老时，心中最后一丝纠结悄然消失。 原本还有些迷茫的眼神瞬间变得异常坚定。 “我不敬祖宗，我看是各位忘记了叶家族老的本分了吧？” “既然如此，就只能请各位族老去祠堂冷静冷静了。” 话音一落，叶平峰便将手中茶盅摔落在地。 “嘭！” 此动静一出，便有数十位健壮的叶家后辈从四周跑进来。 这几位叶家族老看到这一幕后，他们便再也没有挣扎的欲望了。 “你们将各位族老带往祠堂，让他们跪在祖宗面前悔过。”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族有一老，更胜一宝。” “各位族老在位时不为叶家考虑，那便当不得族老之称了。” 这些叶家后辈听到叶平峰的安排，他们并未发表自己的意见，皆乖乖听命行事。 望着这些族老落寞的背影，叶平峰从怀中取出了叶轩墨写给他的信件。 上面写明了叶轩墨对于叶家的建议，最前面的便是叶家改制一事。 当然，一切不过是建议而已，最终的决定权还是在叶平峰手上。 “子义，老夫可是押宝在你身上了。” 第853章 趋利避害 九江，唐府。 早在冬至前十日，白鹿洞书院就已然停学。 可依旧还有些家中离书院不远，家中又无长辈能为自己的学业提供帮助的学子仍不愿离开书院。 只希望能够借着这段时间多学一点。 而那些也离家不远，尚在白鹿洞书院教习的先生们见这些学子们学习如此刻苦的举动。 仿佛就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也想起当年书院内的教习先生们是如何耐心的教导他们，故而他们对这些学生自然是加倍关怀，照顾。 一个个也都选择放弃休假，继续在书院内教导学生。 而唐鸿霖自从教导出叶轩墨这位连中六元的“文魁”之后，他那藏书阁的门槛可就是真正意义上的被踏破了。 来自各地的学子涌入藏书阁中，或直接或间接的向唐鸿霖套近乎。 就希望有一天能够有幸入了唐鸿霖的眼，然后拜入唐鸿霖门下。 如此一来，大家便能够与叶轩墨这位“文魁”做师兄弟了。 当然，自然还有一些消息更为的灵通的家伙，他们所谋求的就不仅仅是叶轩墨这么简单了。 唐鸿霖虽然明白这些学子的小心思，却也不会因此而排斥这些学子。 趋利避害，人之本性而已。 当然，他不会因此排斥这些学子，也不会接受这些学子。 毕竟有叶轩墨珠玉在前，他在教导这些学子的时候，就忍不住的将叶轩墨拿出来与这些学子比对。 这不对比不要紧，一对比他就会觉得眼前这些学子还差点意思。 与自己的师徒缘分还是浅了一些。 因为除夕将近，今日早晨，吴山长不得已强行遣散了书院内的学子。 既然没了学子，那他们这些教习先生也就没有在书院久待的道理了。 故而唐鸿霖在与一众好友道别之后，便往家中赶去。 当唐鸿霖回到府门口时，在门口值守的司阍主动朝唐鸿霖走了几步，来到唐鸿霖面前后便立即躬身道。 “老爷，今日驿站送来了几封您的信件。” “因老爷您今日不在府中，小人也不敢携书信入老爷书房。” 这位司阍在说完自己拦住唐鸿霖的用意，便立即将那几封被火漆包裹的书信递上前。 唐鸿霖见状，微微点头示意。 “辛苦了。” 言罢，唐鸿霖便拿着几封书信朝自己的书房走去。 瞧见是叶轩墨给自己寄来的书信，他便朝着自己身边的贴身仆从吩咐道。 “让寅儿来我书房，我有事寻他。” 唐鸿霖的贴身仆从闻言，只是默默地点头示意，随即便转头离去。 不久后，唐鸿霖书房内。 唐鸿霖刚刚看完叶轩墨给自己寄来的信件，便听到门外传来的急促脚步声。 可这脚步在快到唐鸿霖门口时，却紧急放缓。 “哒哒哒……哒，哒。” 紧接着，就见唐明寅神色恭敬的出现在门外。 一见唐鸿霖，唐明寅便立即躬身行礼道。 “孙儿见过祖父。” 唐鸿霖瞧见唐明寅那举动，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赞赏之色。 自己这孙儿跟着轩墨算是跟对了。 来不及多想，唐鸿霖就拿起手边一封尚未拆封的信件递了过去。 “寅儿过来，这是你家先生给你的信。” 唐明寅闻言，他的眉眼间露出一股毫不掩饰的欣喜与期待之色。 刚刚听到伺候在祖父的贴身仆从唤自己过来的时候，他心中就隐约有了猜测。 要么就是祖父要考校自己学业，要么就是和自家先生有关。 不过即使再兴奋，唐明寅还是依旧保持礼数。 唐明寅恭敬的朝着自家祖父欠身行礼，接着便慢步上前接过书信。 慢条斯理的拆开书信之后，唐明寅便看到了自己先生告诉自己的喜讯。 自家先生又为自己添了两位小师弟。 除此喜讯之外，此信满篇就是一位先生对自家弟子的关心，惦念。 唐明寅看完手中的信件，便小心翼翼的将这封信件叠好，重新塞回信封，然后将此信收入怀中。 做完一切，唐明寅再次看向自己的祖父躬身道。 “不知祖父可还有其他安排，若无安排，孙儿便先行退下温书了。” 因为之前唐鸿霖都是书院与府中来回奔波，确无时间在家中教习子孙。 所以唐明寅才会口出此言。 唐鸿霖望着眼前的唐明寅有意克制自己的求学欲望，他便抬手阻拦道。 “寅儿，为何还要回房温书？” 唐明寅听到唐鸿霖的这句话时，他的脸上闪过一丝期待之色。 莫非是要考校自己的学业？ 平日里唐鸿霖也偶尔会回府，回府时有半数日子都会考校一众子孙的学业。 故而，唐明寅闻言，便立即开口道。 “还请祖父出题。” 唐鸿霖见唐明寅如此举动，他到嘴边的话又咽下，接着便考校起唐明寅的功课。 “既然你主动要求，那祖父便考考你。” 一盏茶时间过去，唐鸿霖看向唐明寅的眼神多了几分赞许之色。 如此学识，只要保持如此态势，不出差错，那要取得秀才功名就是易如反掌。 当然，即便是心中满意，唐鸿霖的脸上还是一副严肃的模样。 “寅儿此番作答皆取中上，只是还需勉励。” 唐明寅一听这话，他连忙点头应下。 “祖父放心，孙儿明白，孙儿定会继续研习。” 唐鸿霖闻言，对其回答微微颔首表示赞同，随即继续道。 “自今日起，在你考试之前，你便随我身边学习。” “功课之中有一切疑问，祖父皆为你解惑。” 唐明寅听到唐鸿霖的安排，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意动，可还是选择开口。 “祖父，那耀哥，权哥他们？” 唐鸿霖听到唐明寅还想着自己的几个堂兄弟，他的脸上展露出和蔼的笑容。 “他们离科考还有段距离，等他们什么时候熟读四书五经，将其融会贯通，祖父再教他们。” 第854章 几徒近况 此时，若是唐鸿霖几子在此，他们必然会因唐鸿霖的态度而感到惊讶。 毕竟他们年幼时在唐鸿霖膝下求学时，何时见到过唐鸿霖脸上有这般和蔼的脸色？ 当年唐鸿霖在教导他们的时候，就算他的态度谈不上严苛，也算不得和善。 而且那时的唐鸿霖在教导自己子嗣，也只是将他们凑在一起教导罢了。 想要拥有唐明寅这种一对一的细致教学，那更是别想了。 毕竟其他的唐氏子孙天资，勤勉皆不如唐明寅。 让唐鸿霖一对一教学，也只不过是暴殄天物罢了。 唐明寅接受完唐鸿霖的教导时，他不由得将目光转向自己几位师弟所在的位置。 各位师弟，为兄有名师在旁，不知你等处境如何啊？ 广东，袁府。 此刻的袁崇焕正坐在自家父亲袁子鹏的书房中研习四书五经，在他的手边还放着一封被拆开的信件。 其中的信件被整齐的叠放在他的案头。 袁子鹏虽然只是先帝时期的同进士出身。 可教导袁崇焕一个连秀才功名都没有取得的学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袁子鹏在瞧见自己的宝贝儿子走神时，他的脸上闪过一丝好奇之色。 自己这孩子在自己身边学习的这段日子，一直都是心无旁骛的。 可就在刚刚，他收到自家先生的来信，他的心神就被扰乱了。 自己孩子的这位先生到底在信中写了什么？ 袁子鹏对于自己孩子的那位文魁先生可是充满着好奇。 毕竟是有史以来第一位连中六元之人，这位的身上可谓是充满传奇。 故而便直接发问道。 “焕儿今日为何心绪不宁？” “可是身体不适？亦或者是心中有事放心不下？” “若是心中藏事，这学问可做不安稳。” “莫非是你那位文魁先生在信中有何吩咐？” 袁崇焕闻言，立即回过神来，在瞧见自己父亲那好奇的眼神。 他也明白自己父亲那爱“八卦”的小心思，就立即躬身答道。 “回父亲话，先生在信中未有任何吩咐。” “不过是在信中说明近况，表明对孩儿的想念。” “除此之外，先生还特意在心中表明，科考之时，莫要强求，尽力而为就可，不可为自己增添压力。” 袁子鹏听到袁崇焕的回答，他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愕之色，随即立马转露笑容。 “哦？焕儿那位先生真是这般言论？” “既然焕儿先生都不曾向焕儿施以压力，那焕儿为何还是这般心神不宁？” 要知道，在这个时代，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所有的学子都已考取功名为第一目标。 各家学子的先生，长辈自然也都是希望自家后辈能够在科举一道上有所建树。 也正是这般大环境的影响，使得这个时代多数的读书人的心里多少都有些毛病。 因此袁子鹏在听到袁崇焕的这番话语时，才会面露异色。 袁崇焕听到自己父亲的问话，他神色恭谦的答道。 “正因先生对孩儿无任何要求，孩儿才越发忐忑。” “只希望孩儿此次能让先生满意才好。” “此外，孩儿还想起了几位一同在先生门下求学的几位师兄弟。” “师兄有师祖相助，学业必不可能落下，只是我那师弟，家中无有功名傍身之长辈。” “这段时间可千万莫要荒废学业才是。” 虽然袁崇焕的年纪并不比叶向高大上多少。 但是因为长时间的相处，使得袁崇焕已经渐渐有了师兄的气度。 京城，城南的一间破旧平房之中。 叶品康怀揣着今日在翰林院被一庶吉士赠予的《大学·精细注解·节选》，神色兴奋的回到家中。 当他看到正在房中正在研读四书五经的叶向高，他脸上的喜色瞬间消失。 取而代之的则是满脸的内疚。 叶向高在听到叶品康发出的动静后，他连忙放下手中经书朝着叶品康打招呼。 “祖父您回来了。” 叶品康瞧见叶向高脸上的笑容，他的内心越发不好受。 “高儿，咱们家不能为你的科举路提供便利，当真是委屈你了。” 叶品康自然明白自己孙儿的天资，如果他出生于官宦之家，那对他来说便是如虎添翼。 叶向高一听叶品康那丧气话，他便立即否认道。 “祖父为我科举之事劳心劳力，当年还冒着触怒翰林院清贵的风险为孙儿求取经书注解。” “而后更为是为孙儿找到先生这般良师，孙儿曾会有委屈之意？” “常言道，读书百遍其义自见。” “既然无人教导，那孙儿自行研习便是。” 叶品康闻言，他的脸上这才挤出一个笑容，望着叶向高语气和蔼的献宝道。 “高儿，你瞧这是什么？” 言罢，叶品康便将今日所得《大学·精细注解·节选》递上前去。 见叶向高接过此册，他便开口叮嘱道。 “高儿，此册乃是翰林院庶吉士高林浩所赠，此人或许是想借你之手讨好你家先生。” “此人或许有所私心，但所行之事却对你有利，此恩，你还是要记得。” “还有，他今日还想上门教导你，我琢磨不透他的意思，担心会坏你或者你家先生大事。” “所以祖父已婉拒于他，你可怨否？” 在叶向高拜师叶轩墨之前，自己在翰林院中的地位是很低，那些庶吉士都只是将自己当做工具而已。 自己之前只能在这些庶吉士心情不错的时候，向他们讨要一两篇他们自己对于四书五经的注解。 自从叶向高拜师之后，这一切就变了，那些庶吉士对自己的态度有所改变，不似之前那般高傲。 叶向高闻言，立即摇头道。 “自然不怨。” “孙儿不知此人目的，收其注解经书，此乃常事，不算深交。” “若是请其登门教学，其中人情便说不准了。” 宁波，叶府。 叶轩墨正小心翼翼抱着自家孩子时，脑海中也闪过几位弟子的身影。 “明寅几人不在，院中倒也少了几分生气。” 第855章 新春将近 一旁正在为两个孙儿编织毛衣的叶苏氏听到叶轩墨的念叨，她手中的动作也稍稍一顿。 他们一家与那些小家伙相处了这么久，心中也早已将几个小家伙视为了家人。 如今听到叶轩墨的唠叨，叶苏氏也不禁思念起那几个小家伙。 一想到那几个懂事的孩子，她的嘴角自然而然的露出慈祥的微笑。 “也不知道这几个孩子如今过得怎么样了？” “哎，只可惜今年不能留他们在我们身边过年。” 此刻，正躺靠在床上，轻轻摇晃着怀中婴孩，意图哄睡的杨秀姣听到叶苏氏的念叨时，她便轻声细语的解释道。 “娘，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他们此次离别是为了返乡参加科考，为了能够获得更好的前程。” “再者而言，他们几人也有几个年头没有回家过春节了。” “今年好不容易借机回家团圆，我们也该为他们高兴才是。” 叶苏氏听到杨秀姣的解释，她自然也是和气的点头道。 “娘明白，娘只是想到他们的时候，便想起了小宝求学的时候。” “越往后求学，科考，这回家的机会就越少了。” “回家过个春节也好。” “毕竟咱们大周人不就都盼着过个春节吗？” 叶轩墨闻言，也略带感慨的点点头。 春节临近，他治下的百姓都多了几分喜意。 在平时的生活中，这些百姓即便是发生些许摩擦，也会因为新春的原因而暂且放下。 这样一来，他治下各地的治安都上升了一个台阶。 如此热闹，喜悦的场景可不局限于宁波一地，整个大周都笼罩在新年将至的喜悦之中。 而与大周临近春节使得举国上下陷入喜悦的氛围不同的倭国境内。 黄贵军，本是大周一普通农户之子，因补贴家用而选择进城务工。 因为人憨厚，老实，在入城找到一份脚夫的工作后不久，便被白莲教中人盯上。 接着，这些白莲教中人一步步拉近二者之间的关系。 待到时机成熟时，这些白莲教中人便向黄贵军透露自己最近找到一个高薪的船夫工作。 那东家是杭州一地有头有脸的富商。 因为开海之后，这位富商恢复与国外商人的来往。 最近有几船货物需要送往国外，需要一些脚夫在船上搬运货物。 因为海运一趟所需时间甚久，且风险不小，所以这位富商可以预付三分之一的工钱。 这些人还特意说明，如果在海外航行途中发生意外，这位富商还会给他的家中发放一笔丰厚的抚恤金。 黄贵军刚一得到这个消息，知道这跑一趟的工钱能够抵上自己辛苦劳作两年后，便迫不及待的答应下来。 这些白莲教中人为了不节外生枝，还特意放黄贵军归家说明此事，并送上预付的工钱。 原本对于这些白莲教中人还百般防备的黄贵军在见到这些人拿出了真金白银之后，他心中的防备就在那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那些与黄贵军同一村的年轻人在得知黄贵军找到一份高薪的船夫工作之后，他们一个个就坐不住了。 那位跟着黄贵军回村的白莲教顶行瞧见这些村民都主动申请，想要一同前外海外时，他差点都压制不住自己内心的喜悦了。 原本他还在为怎么凑齐上层要求的人数而犯愁，没想到居然还有人主动凑上来。 这位白莲教顶行心中虽然欣喜，可也知道如果一个村庄内大量年轻壮劳力消失，必然会引得朝廷怀疑。 而且他也担心自己的这番举措会坏自家大人大事。 所以这位白莲教顶行并未当即答应各位村民，只能回复要先请示东家，才能决定。 那些村民在得到这位白莲教顶行的回复之后，他们并未觉得任何不妥。 反倒是觉得特别的真实。 毕竟跑一趟要出十两的高价酬劳，怎么可能是一个跑腿伙计能够决定的？ 不过这些村民之中也有不少自作聪明之辈，在私下里这位白莲教顶行送上一些小礼物，并称愿意自降酬劳。 只需八两银子，便愿意出海一趟。 这位白莲教顶行闻言，虽然表面同意，但心中却暗自摇头。 这种心思活络，善于钻营的人，他们可不敢收。 要不然到时候到了倭国，指不定要闹出什么乱子。 只有那种老实，憨厚的农村汉子才是他们的第一目标。 这位白莲教顶行的行为也收到了上级赞赏，并在杭州一地暗中推广。 最后在短时间内筹集数千精壮。 这数千精壮因为来自各个不同的村庄，目标较小，也就没有引得官府怀疑。 当这数千精壮被哄骗至倭国之后，他们并未在第一时间投入战斗。 而是先将他们从各自的小团队中拆散，再一一分配到不同的军伍。 等这些村民意识到问题不对劲之后，他们就算是想要反抗，也无能为力。 当然，那位一直隐藏于幕后，在倭国布局数十年的崇王自然是懂得“胡萝卜加大棒”的原则。 他明白，若是一直以高压态势面对手下这些被蒙骗过来的百姓，那这就是一个天大的隐患。 可能现在看不出什么毛病，但日后必然会因此吃大亏。 所以这位崇王便示意手下谋士为这些被蒙骗过来的百姓“画饼”。 告知他们如果能够打下倭国，那他们都将是开国功臣，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也正是因为这“胡萝卜加大棒”的做法，使得这些被蒙骗到倭国的百姓们没有闹出什么乱子来。 可最近因为春节临近的缘故，各处大营中人心浮躁。 经过这么多天的时间，已经有人逐渐反应过来。 他们并未获得实质性的好处，却被限制于此。 如今的他们也不奢求什么荣华富贵，只求能够回家与家人团聚。 第856章 密谋 黄贵军作为这些白莲教教众最初蛊惑的一批的百姓。 而且还因为一开始拉黄贵军入伙的时候，他们许诺重利，有很多村民眼红。 还让他们因此制定了新的计划，从一开始所设想的坑蒙，到了后来的拐骗。 在这几种因素的影响下，黄贵军在倭国也成为了前线军营之中分管百人的百夫长。 作为百夫长，他还是能够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小营帐。 正当黄贵军思念家乡之时，他的亲卫从门外走了进来。 “黄百户，营帐外有一人自称李狗蛋，说是您的老乡，希望能够见您一面，您看是见还是不见？” 黄贵军听到自己这位亲卫的话后，他整个人稍稍一愣。 这李狗蛋确实是他的同乡，二人原本刚来倭国的时候，还在一起相互抱团取暖，可随着来到倭国时间的深入。 他们也被分配到了不同的阵地，二人之间的联系也越来越弱。 心念至此，黄贵军面带疑惑的自语道。 “这么久不见，今日为何突然登门？” 黄贵军的亲卫在听到他你那句自言自语后，他便忍不住的搭话道。 “黄百户，该不会是春节临近的缘故吧？” “咱们大周人不就讲究一个团圆吗？” “他和您是老乡，大家凑在一起，也算是团圆了。” 原本脸上还有些不解的黄贵军听到自己这位亲卫给出的解释，他的脸上就出现了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 感觉是猜到了自己这位老乡的来意，黄贵军就主动朝着门外走去。 “也确实有段时间没听过乡音了，狗蛋倒是来的正好。” 当黄贵军一来到自己的营帐门口，他就看到李狗蛋正带着几个亲卫模样的人在不远处等待。 瞧见这一幕的黄贵军脸上瞬间显露出一个笑容。 随即他便用自己的土话朝着李狗蛋发问道。 “哈哈哈，狗蛋，你小子这是升官了啊？” 在他和李狗蛋被分到不同的千户手下之时，他就已经是分管五十人的总旗了，而那时的李狗蛋不过是一小旗而已。 想要像他这般能够拥有亲卫的，那就最少也是百户级别。 自己的老乡升官了，他自然为他感到高兴。 毕竟如今的他们皆是流落他乡的异客。 来自同一地区的老乡之间的感情也就变得越发珍贵，也会促使他们更加团结。 李狗蛋听到这熟悉的乡音，他的眼中不自觉的多了几分雾气，他们算是最早一批被蒙骗到倭国的百姓。 具体的离家时间他都已经记不清楚了。 但他却无时无刻不在思念自己的家乡。 没多想，李狗蛋便赶紧用自己家乡的土话回应道。 “嘿嘿，军哥，我这还是托你的福哟。” 黄贵军闻言，他的脸上闪过一丝疑惑之色？ 托自己的福？ 李狗蛋在观察到黄贵军脸上的表情后，他便快步上前，嘴中还赶忙解释道。 “还不是因为咱和你算是第一批到倭国的吗？” “前几天我们那边又来了一拨新来的，我作为资历最老的人，轮也轮到我当官了。” 二人在营帐外稍微寒暄了几句，黄贵军这才回过神来，赶忙拉着李狗蛋就往营帐内走。 “哎呀，都是见你太高兴了。” “搞得忘记带你进去，在这里吹冷风。” 李狗蛋见状，连连摇头示意自己不在意。 “军哥，兄弟见了你，心里就跟火烧似得，哪里还会觉得冷？” 黄贵军拉着李狗蛋朝营帐内走时，还朝着自己身旁的亲卫吩咐道。 “小曹，你去和伙房说一声，就说我这里来了客人，今日让他们帮我开两小灶。” 吩咐完之后，黄贵军还从自己的怀中掏出了一小块形状不规则，约莫二钱的银子递给自己身旁的亲卫。 要是还在大周，黄贵军可舍不得这一小块银子。 毕竟这一小块银子都够他做一个月的脚力了。 可如今情况不一样了，他们已至倭国，上面的大人们怕他们闹事，这饷银从始至终就未断过。 他们手中的饷银，一部分是存起来，想着有朝一日能够带回家。 另一部分自然就是在这里花了。 黄贵军的亲卫见此，也不推辞，非常坦然的从黄贵军手中接过银子。 “好嘞。” 黄贵军望着自己亲卫那渐行渐远的背影，许是老友重逢的缘故，他也不禁话唠起来。 “狗蛋，你说咱们在大周的时候，能有这么大方吗？” “许是过年的时候一顿也花不到二钱银子吧？” “不得不说，那些大人给咱们的饷银还是真不少，而且这么多年都没断过。” “怕是大周都没这么好的待遇吧？” 李狗蛋瞧见黄贵军那感慨的模样，他便用乡音小声的试探道。 “那军哥，你想一辈子都留在这里吗？” “我听我们千户说，上面的大人想把倭国打下来，然后自己当皇帝！” “我们要是留下来，那可就真是开国功臣了。” 黄贵军一听这话，他的神色瞬间恍惚了一下。 在这里，他是百户官，是进出都有亲卫傍身的官爷，可回到大周，他就又成了无权无势的百姓。 也不知道这么多年不种地，他的手艺生疏了没有？ 沉思良久，黄贵军的心中有了答案。 “留在这里做甚？我老爹老娘都还在家里等我呢。” “还有你嫂子，她一个人拉扯几个孩子容易吗？” “我要是不回去帮她，她能忙得过来吗？” 李狗蛋听到黄贵军的回答，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精芒。 待到二人在营帐中落座之后，李狗蛋这才下定决心，望着黄贵军用乡音小声道。 “军哥，我也不瞒，此次我来，我就是想问问你，有没有想回家的念头。” “咱们隔壁村的铁柱还记得不？他值守的地方有船。” 黄贵军一听这话，他瞬间就猜到了李狗蛋此行的目的。 “有船？” 第857章 返乡之机 李狗蛋瞧见黄贵军这般惊讶，却无任何意外的模样，他的心中就有底了。 自己这位哥哥怕是在很早之前便有了回家的念头，但就是一直没找到回去的方法吧。 毕竟那些将他们骗到倭国的大人物们也清楚他们这些人的内心，知晓他们这些被骗之人中的大多数人肯定是想着回家的。 只是，如果他们这些被骗之人将自己想要回家这个事情摆在明面上说，那上面这些大人物是绝不可能答应的。 毕竟若是开了这个放人回家的口子，那今后他们的兵源怎么办？ 他们麾下军队的战斗力该如何保持？ 军中士卒一个个都想着回去，谁还愿意拼死效力？ 到时候胆怯了，像之前那些人一样选择回家不就好了？ 正是因为从全局的角度出发，这些大人物才以高压态势镇压任何想要偷渡回乡的人。 一开始还有些胆大之人想着法不责众的法子，高调拉人返乡。 他们认为只要人数够多，便可威逼这些大人物改变主意。 可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却用血淋淋的教训告诉他们，别妄图颠覆他们的大计。 他们宁可将自己的计划再度推迟，也不一样助长这些人回家的想法。 其实若前期这些百姓真能联合起来，那说不定还真能成功。 可当这些大人物们杀了数百闹事者，那些被鼓动的闹事者们就如同鸵鸟一般，皆不敢再提返乡一事。 当然，这不提返乡一事也仅仅是明面上不提而已。 他们之中多数还是想要返乡的。 既然想要回家，那肯定就需要船了。 一般的小木船还不行，还一定要能够抵抗海上风浪的大船。 而这种船只的制作更是讲究技术，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出来的。 如此一来，便断绝了这些人回家的大部分希望。 既然自己造不了船，那就只剩下一条路了。 那就是现成的船。 如今岛上现成的船无非两种，一种就是岛上这些倭国人的战船，另一种就是己方的战船。 可他们所处的地方并不靠海，无法找到这些人的船。 心中有了想法的黄贵军主动端起茶壶为李狗蛋增添茶水。 同时将嘴凑到李狗蛋的耳边，语气凝重的朝李狗蛋耳语道。 “狗蛋，咱俩这么多年的兄弟。” “就别整这些弯弯绕绕的，你给哥哥解释解释呗。” “你放心，哥嘴最严了，保证不会说出去的。” 李狗蛋瞧见黄贵军如此严肃的模样，他的心中就有了答案。 看来黄贵军也与自己一样，想要回家。 心念至此，李狗蛋便望着黄贵军小声解释道。 “哥哥，事情是这样的，这段时间不是因为天寒地冻的，大家都在休整吗？” “咱们隔壁村的铁柱就趁着这个天气上山看看能不能捡点野味，当给新年加加餐。” “可是一连几天都没什么收获，铁柱那人好面子，你也知道。” “这没给兄弟们打到新年加餐的野味，他也不好意思回。” “就只能这样硬着头皮越走越远，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一处海湾。” “正是在那海湾，他看到了咱们来时坐的船，大致有十三艘左右。” “铁柱除了看到那些船只外，还发现那处海湾驻扎了最少一个千户所的军队。” 黄贵军听完李狗蛋的描述之后，他整个人的心情就变得兴奋起来。 当然，即便是听到了这个好消息，黄贵军还是没有丧失理智，他伸手揽住李狗蛋的肩膀，面色冷静的小声问道。 “那铁柱可有说那个海湾是在什么地方？” “是在北边还是南边？” 李狗蛋闻言，他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之色。 “哥哥，你觉得这种重要的消息，铁柱会告诉别人吗？” “万一他前脚把地点说出来，后脚就有些想回家想疯了的人去那海湾找麻烦，怎么办？” “那些人自己找死便算了，可如此一来，不就把大家回家的机会葬送了吗？” 黄贵军听到李狗蛋的这番解释，原本还有些激动的他也慢慢冷静下来。 揽着李狗蛋的手也稍稍松开，语气逐渐平静的反问。 “既然铁柱不愿意分享那海湾的位置，那他想干什么？” 李狗蛋察觉到黄贵军的态度转变，他便赶忙开口道。 “哥哥别着急啊，铁柱的意思是，地点现在不能说，但是能带咱们一起过去。” “毕竟那海湾还有上千守军呢，他一个可拿不下来。” 黄贵军一听这话，他原本严肃的面容再度缓和，脸上再次挂上笑容。 “倒是我考虑不周了。” “既然如此，铁柱打算何时前往？” “节前还是节后？” 李狗蛋望着黄贵军那面带喜色的模样，他便小声的确认道。 “哥哥，在此之前，小弟就问个不该问的问题。” “您能完全掌握您手中的这只百人队吗？” “可别到时候临阵反水了。” “那乐子可就大了。” 黄贵军听到李狗蛋这个问题，他面色凝重的点头应道。 “你放心，我手下这些人我清楚，都是想回家，却回不去的，我保证没一个怂货。” 李狗蛋闻言，他就立即赔笑着朝着黄贵军连连点头致歉。 “是是是，是小弟嘴贱了。” “既然如此，那小弟就先走，等到时候出发前一天再联系。” 黄贵军瞧见李狗蛋起身朝门外走去，便立即劝阻道。 “狗蛋，不是说好了，你我兄弟聚一下吗？” “这么早就走做什么？” 李狗蛋见状，赶忙解释道。 “哥哥，我今日还有几家要走呢。” “要不然可拿不下镇守在那海湾的上千军士。” 与此同时，宁波水军校场。 此时已是年末之时，叶轩墨作为此地的军事主官，自然要到各地卫所检阅他们一年来的努力。 叶轩墨望着校场上列队整齐的军士，感受到眼前一众军士带给自己的那种精气神，他神色满意的望向自己身边的戚继光笑道。 “元敬，做的不错。” “单从精气神来看，这就已是一只可战之师。” 第858章 元敬之忧 戚继光听到叶轩墨对自己手下这支最近完成训练的新军有如此高的评价。 作为一军主官的他自然与有荣焉。 当然，他的脸上并未因此而显露出骄傲之色。 反倒是一脸凝重的拍了拍自己面前的栏杆，随即看了一眼那些站在校场上站的笔挺的军士们。 当他将目光从这些军士身上收回之后，他语气郑重的开口道。 “子义谬赞了，不过是一群没上过战场的新兵蛋子而已。” “别看现在有模有样的，可这些人一旦上了战场，见了血，还能有几个能够拿稳武器的？” “能够扛住心中的恐惧就算不错了。” 一旁的其他武官瞧见戚继光那认真严肃的模样，他们的内心升起一股崇敬之色。 难怪戚继光练出来的兵都比他们的厉害。 就凭他这般严格要求自己，这练出来的兵不强才怪了。 这或许就是他们要向戚继光学习的地方。 此时，不少同样也负责新兵训练的指挥使，副指挥使在内心决定返回军营之后，便加强对麾下军士的训练。 那些在军营之中正因完成新兵训练，而准备领取新年节礼的军士们并不知道一场“噩梦”悄然而至。 一旁的朱经略观察到现场气氛稍显尴尬，他便主动开口打破僵局。 “元敬，这些皆是训练不满一年之新人，你对他们的要求也不应太高。” “要不然容易让这些军士产生别样的心思。” 虽然朱经略为了照顾戚继光的面子没有直说，但在场的人也都是久在军营之人。 自然明白朱经略的深意是让戚继光注意体恤军士，不可过于苛责军士，免得引起哗变。 戚继光闻言，他自然明白朱经略此话何意，便神色赞同的点头示意。 “吾明白，吾自会把控其中的度量，不会引起军士不满的。” “只是吾为这些军士担忧啊。” “他们作为水军，面对的对手无非就是海盗，倭寇，红毛鬼。” “可如今我等宁波近海已无海盗之踪迹，若无海盗用以练兵，那今后众军士将直面倭寇或红毛鬼。” “此二类皆比海盗难缠数倍，乃至数十倍。” “吾恐他们白送了性命。” 倭寇的凶性戚继光是见识过得，虽然他击败过数量不低的倭寇。 可戚继光仍不敢小觑这些倭寇。 他们那不要命的打法总会让他们的军队遭逢变数。 戚继光见身边几人无人开口，他便自顾自的补充道。 “说完倭寇，那便再说回那红毛鬼，这些红毛鬼的凶性虽比不上这些倭寇。” “可这些红毛鬼的战船，枪炮却远胜倭寇，我大周枪炮虽胜之一筹，可我大周内部却有问题。” “有内贼相助，这些红毛鬼非比寻常。” “加之大海宽广，想要追击难如登天。” “这些新兵就更别提与之交战一事了。” 原本还打算再言语一二的朱经略在听到戚继光给出的解释，他嘴巴微张，上下磕碰两下，最终也只能化作一声长叹。 “哎，元敬此言有理。” “只希望这些军士能够理解你的良苦用心吧。” 其他的军官在听完戚继光的话后，他们都立即开口吹捧道。 “戚指挥使防范于未然，这才操练新兵，就想着该如何应对倭寇，红毛鬼了，真当是我大周栋梁。” “自上次打败倭寇，我宁波沿海再未出现大规模倭寇行踪，如此算来，倭寇恐有卷土重来之势。” 叶轩墨听到自己身后这些武官七嘴八舌的议论，他眉头微皱的看向倭国的方向。 他们所了解的内情不多，自然不明白现在的倭国正在经历什么。 只有他清楚现在的倭国正在经历什么。 待到双方决战之时，就是大周进发倭国的最佳时机。 而到时候若是因为他手下的军士而错失良机，那今后再想拿下倭国，就又要多付出数倍的努力。 与此同时，倭国境内。 丰臣秀吉所属的南方前锋阵营的主帅大营内。 一众丰臣秀吉所属负责统兵的高级长官皆奉命聚集于此。 营帐最中心的位置摆放着一个巨大的沙盘，在沙盘的周围还挂着数幅体型巨大的地图。 在沙盘的正中间站着此地最高级别的主帅丰臣宝寿，在他的两侧站着其他统兵的将领。 站在沙盘面前的丰臣宝寿先是环顾四周，挨个在心中点名，确定无人缺席之后，这才从手边抄起一根细长的木棍。 “既然大家都到齐了，那我就开始了。” 原本还有些懒散的倭国武将们听到丰臣宝寿的这句话时，他们皆回过神来，将目光转移到丰臣宝寿身上。 想要知道丰臣宝寿将他们聚集过来的目的。 丰臣宝寿感受到周围人的目光，他一边摆弄着手中木棍，一边解释道。 “马上便是大周的春节了，据我所知，在大周人过春节的时候，他们是非常放松的。” “我认为，在春节时，就是我们奇袭驻扎在倭国的那些大周军人的最佳时机。” 要是放在太祖年间，这些倭国一听到大周军队到来，都不敢有半点反抗之心。 不但不会反抗，还会主动献上财宝，贡品，祈求大周原谅。 这上百年的时间过去，大周皇帝昏庸，对倭国的掌控逐渐减弱，再加上倭国人时常前往大周沿海劫掠，却没有遭到这些大周人的抵抗。 在种种因素的影响下，时间已经冲淡了倭国人对大周军队的恐惧。 使得这些倭国人忘记了大周初年那些令倭国人闻风丧胆的军队。 其他丰臣家族的武官听到丰臣宝寿这番有理有据的分析，他们的眼神都变得凶狠起来。 “这些大周人一开始还只是在背后支持其他家族抵抗我们丰臣家族，如今已站在明面上来。” “既然如此，我们就该给他们一个难忘的教训，让他们知道这是我们的地盘！” 第859章 埋伏 丰臣宝寿看到自己身边这些其他统兵将领都没有反对自己的意见，他脸上的神色又从容了几分。 原本还以为自己主动向大周人发起进攻的想法会被这些人反对呢。 作为家族新秀的丰臣兰溪望着自己面前一众前辈都同意丰臣宝寿这位前线最高指挥官的看法。 他原本还秉持着丰臣秀吉坚守不出的想法也开始动摇。 难道真的应该主动出击？ 那自己要开口吗？ 丰臣宝寿敏锐的发现站在最末端，只掌控着一部分足轻部队的丰臣兰溪没有开口同意自己的想法。 他的心中闪过一丝不悦。 可念在丰臣兰溪是丰臣家族新秀的份上，丰臣宝寿还是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悦，只是语气平和的望着丰臣兰溪发问道。 “丰臣兰溪将军，本将见你并未开口。” “似乎是对本将主动出击的想法不太赞同，莫非丰臣兰溪将军有什么其他的想法？” 丰臣宝寿此言一出，围聚在他身边的其他武将都将目光转移到丰臣兰溪的身上。 这年轻人真不愧是在丰臣秀吉大人身边长大的。 连最高首领说的话都敢有异议，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不懂得人情世故。 丰臣兰溪察觉到其他人都将目光转移到自己身上之后，他的心情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作为在丰臣秀吉身边长大的他，对于服从上级命令这一点已算是刻入骨子里了。 当然了，并不仅仅是他，在倭国除了少数野心家是不愿意听从上级命令之外，都有这种刻入骨子里的服从性。 随即，丰臣兰溪便赶忙上前一步，摆手解释道。 “丰臣宝寿大人，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我只是被您这个想法给震惊到了。” “之前我们都已经在被动挨打，可从来没想过要主动出击。” “既然我们都想不到，想来那些大周人就更想不到了。” “当真是妙计。” 原本心中还有些不悦的丰臣宝寿在听到丰臣兰溪这番马屁，他的脸上也逐渐展露出笑颜。 只见丰臣宝寿颇为自得的开口道。 “算不得妙计，只是跟随丰臣秀吉大人许久，被大人所影响。” “此次就算建功，那也是全赖丰臣秀吉大人！” 一众丰臣家族所属的武将闻言，纷纷点头应和。 “既然您有这个想法，那心中是不是已经有计划了？” 此话一出，丰臣宝寿便微微昂首笑道。 “不瞒各位将军，本将之所以有此想法，正是因为本将找到了一处停放着大周战船的海湾。” “此地所留守军不多，且距离我前军阵地不远。” “我就想趁着此番大周人春节之际，奇袭此地。” 丰臣宝寿在说出自己想法的同时，还一边将那处海湾的位置在地图上标注出来。 一众将领见状，便顺着丰臣宝寿的手指的地点看去。 “原来是这里，此地风浪小，最适合停靠战船了。” 丰臣宝寿瞧见自己身边这些将领都没有异议，他便直接下令道。 “既然各位都没有意见，那便下去准备吧。” “开拔时间就定在大周小年那天，按照我们的行军速度，差不多正好能够他们大年三十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也算是我们送给这些人的新年贺礼了。” 众人听到丰臣宝寿的这番言论，他们便没有多言，皆下去准备出征事宜。 与此同时，那处被多方势力盯上的无名海湾。 被一众营帐拱卫的中心的营帐中。 点燃的小炉灶上支着一口冒着热气的铜锅，在铜锅旁还摆放着一叠碟精致的菜品。 在铜锅面前对坐着两人，左边那位一副武官打扮，右边那位则是一副文士模样。 此地的最高指挥官，负责统领此地的千户官陈松望着自己面前的这口铜锅，瞧见自己的羊肉煮熟，便迫不及待的伸手捞出。 在自己面前的碗碟中蘸了一下调料后，就赶忙送入口中。 “呼呼呼~！” 因为温度过高，陈松不得已在嘴中快速吹起，试图降温。 “嗯，大冬天的，就是要吃点火锅暖暖身子。” “文若，你说代宗皇帝是怎么想出冬天要吃麻辣火锅的，真是舒坦。” 这位文士见陈松这般狼狈的模样，他微微放下手中的筷子，语气严厉的提醒道。 “陈千户，你这话可千万别让王爷听见了。” “毕竟王爷可是最讨厌听到有人提起那位代宗皇帝。” 陈松听到这位文士的训诫，他连忙点头应和。 “是是是，是我失言了。” “若非那位代宗皇帝，咱们现在或许就是朝中重臣了。” 二人只是在代宗皇帝这件事上讨论了两句，便将话题引到了别的地方。 “文若，你说王爷特意把战船放到这个位置，那些倭国人真会上当吗？” “咱们来当这诱饵是不是太危险了？” 这位文士听到陈松的问话，他头也不抬的继续在锅中找肉。 “你慌什么？” “要是这些倭国人来了，那就正中王爷下怀，我们直接以逸待劳，将他们一网打尽。” “作为此战先锋，我们两就算不是头功，也是大功一件。” “要是这些倭国人不来，那我们就在此地安心的吃着火锅，优哉游哉的把战功领了。” “无论何种情况，你我都是稳捞军功。” “若非如此，我怎会在世子面前进言，让你我二人镇守此地？” 陈松在听完这位文士有理有据的分析，他原本还有些担心的脸色瞬间变得从容淡定。 赶忙又从一旁的菜碟里抄起一大叠羊肉放入铜锅之中。 “哈哈哈，文若说的有理。” “那便多谢文若为我争取到的机会了。” “等下我取我那好酒来，咱们饮上两盅。” “就当是提前为我们提前庆功了！” 第860章 一亩三分 这位文士原本还打算劝阻陈松莫要在军营内饮酒，可当他听到陈松给出的借口，他的话到嘴边又咽下。 身为大周人，心中多少都有点喜欢好兆头的心思。 既然陈松都说了是二人的庆功酒，那自己还有什么话说？ “好，那便先饮下这庆功酒。” 转眼间，新春将至。 京城，皇宫之中。 仁治皇帝依照惯例邀请群臣至宫中赴宴，打算与一众大臣共度春节。 因为开了海运，国库盈余的缘故，今年的阵仗比往年还大上不少。 除却所有受邀的官员，鸿胪寺还奉命将京畿之地身体健康的百岁老人皆请至此地。 之所以如此，则是因为在这个时代，大家都认为百岁老人身上有着非比寻常的寿数以及福运。 邀请这些百岁老人赴宴，则是希望能够得到这些百岁老人身上的福报，借此增长寿数。 毕竟从古至今，就没有哪一位帝王能够忍受长生不死的诱惑。 既然是为了求取这些百岁老人身上的福报，仁治皇帝自然不会让这些百岁老人受一丁点的委屈。 在确定邀请这些百岁老人赴宴后，仁治皇帝便将安全护送老人至皇宫的任务交给了海大伴。 命海大伴安排锦衣卫安全的将老人们送到谨身殿偏殿之中。 当这些百岁老人见到皇宫的那一刻，他们的注意力就被眼前的皇宫所吸引。 一位来自乡野，从未进京的老人望着眼前富丽堂皇的皇宫，他整个人微微一怔，语气惊讶的喃喃道。 “乖乖，陛下居然住这么大的房子？” “那陛下耕地的时候应该很辛苦吧？” “以陛下的家财，所用得农具都应该是金子做的吧？” 这位老人身边的其他有见识的老人听到他这番没有见识的话语，他们只是莞尔一笑，也不打算为他解释。 站在他们身边的锦衣卫们听到这位老者的话语，他们脸色微变。 这位可是在讽刺陛下？ 可当他们观察到海公公脸上都无任何不悦之色，他们也就没有多余动作。 只见海公公面色和悦的望着自己面前的老人仔细解释道。 “老人家，您这话就说对了。” “咱们陛下所用的农具还真是金子做的。” “只是您也知道，乡野之中的豪绅都会请佃户耕作，陛下日理万机，自然也无太多时间花费在田垄之上。” 本朝太祖皇帝从一乞儿到成为九五之尊。 自然知道粮食的重要性，所以太祖皇帝便以身作则，在皇宫的中和殿开辟了一块一亩三分的土地亲自耕种。 这一亩意为天下统一，三分则是天地人合一。 并留下祖训，凡继位者，皆要操持好着一亩三分地。 而这一块土地被称之为耤田。 这一做法也是表示皇帝对农业的重视以及对治下农民的尊重。 毕竟这个时代还是以农业为主的时代。 这位没有见识的老人家，在听完海公公的解释，他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也是，我们乡里的吴大财主都有佃户，陛下肯定也有。” 海公公身边的其他太监，锦衣卫见此，他们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崇敬之色。 真不愧是海公公，不过三言两语就将事情揭过了。 当海公公亲自将所有百岁老人带到各自的位置坐好，他这才缓缓后退，转身离开偏殿。 走出偏殿的时候，他忍不住的伸手扶住自己的后腰，感受着腰间传来的刺痛感，他只能由掌化拳，轻轻的敲击着自己的后腰。 “邦邦邦。” 一直跟随在海公公左右的李英莲见此情况，赶忙上前两步，面色谦卑的望着海公公躬身问道。 “干爹，要不您先休息一下，其他的事情交给我来做吧？” 若是其他人这么说，海公公心中或许是会觉得此人是觊觎自己的位置，心中或许会有不适。 可李英莲不一样，他是被自己一路培养起来的，是自己最信任的几个干儿子之一。 即便如此，海公公还是眼神坚定的摇头拒绝道。 “不可，陛下安排的事情，咱家就算是拼了这把老骨头，也要亲力亲为的办好。” 说到这里，他便转头看向李英莲教导道。 “你要记住，今后若是你有幸贴身服侍陛下左右，你也要有如此想法。” “若无此想法，你的位置可坐不稳。” 李英莲听到海公公对自己如此耐心的教导，他自然是连忙点头应下。 “干爹放心，我明白了。” 那些受邀来皇宫赴宴的官员自然不会在这种关键时刻迟到。 皆带着各自的家眷早早的在午门外等候。 在此等候期间，他们还不断地拉着自己的家眷强调入内的规矩。 不多时，海公公从侧门走出，朝着午门外的一众文武大臣，王公贵族们行礼道。 “时辰已至，还请各位大人随咱家入内赴宴。” 海公公话音刚落，在场的文武大臣们便将目光转向自己阵营的“领头羊”。 吴国公朱明达感受到身后众人的目光，他便大步流星的朝前走去。 而身为文臣之首的首辅张嵩则与朱明达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只见他步履蹒跚，一步步慢慢朝前挪动。 海公公为了照顾张嵩的脚步，也赶忙放缓脚步。 当张嵩缓缓来到谨身殿外时，他便看到了坐满了百岁老人的谨身殿偏殿内传来的声响，还有那为了照顾一众百岁老人，而支起炉火所冒出的热气。 望着偏殿内的一切，张嵩语气感慨的开口道。 “多少年了，这偏殿之中总算是又有了生气。” “皇祖时期，就因为种种原因，停了宴请期颐之事。” “先帝时期，因为国库原因，未曾宴请。” “如今总算是又开始了。” 一阵感慨之后，张嵩转头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的几位其他内阁大臣笑道。 “老夫就说，这开海一事，没错吧？” 第861章 再启一地市舶司 周道登几人听到张嵩这突如其来的话语，他们皆是一愣，须臾后，他们的内心就产生了各种各样的想法。 首辅此言何意？ 以前他们对于开海都是持反对意见。 如今，陛下力排众议开海，使得国库盈余，这也就意味着他们内阁之前反对开海的决策是错误的。 既然内阁的决策出现错误了，那他们几位掌管内阁的阁老是不是有错？ 那有错的话，他们几人是不是就要认错？ 先不管陛下会不会宽待他们，朝中这些武官就不会让他们轻松。 必然是大肆进言，请陛下责罚他们内阁。 当然他们对这些谏言并不在意。 毕竟他们这些内阁阁老要是这么轻易就被扳倒，那大周的政治面貌就不是如今这般模样了。 现在他们要做的便是在内阁之中分为两部分。 一部分表示自己之前就赞同开海，只是因为与其他内阁阁老意见相左，且因为人数不占优势，因而只能无奈同意内阁推行禁海之策。 自然另一部分就是表明自己之前坚持赞同禁海。 如今张嵩说出这般同意开海的言论，无疑就是给自己安排好了身份。 表明之前他都是持开海之意。 没做过多思考，其他几位内阁阁老便朝着张嵩躬身示意。 “首辅深谋远虑，是我等眼界浅了。” “首辅，我等只知固守祖制，坚守禁海之策，皆是我等之过也。” 张嵩瞧见自己身边这几位内阁阁老那谦卑的态度，他微微摆手道。 “各位同僚这是何意？” “尔等坚守祖制，不敢贸然犯险，何错之有？” “只是我等应当反思，此前所虑之策，是真为遵循祖制，继续施行海禁之策，还是因为各自私利，才继续坚守海禁之策的？” 胡安世在内的几位内阁阁老在听到张嵩的这句话时，他们的内心微微一颤。 莫非他们在江南的布置被首辅知道了？ 不应该啊？ 他们做事如此隐瞒，而且一直都是居于幕后，从未露面，应当不会暴露才对。 胡安世几人只是默默对视一眼，便目光坚定的望着张嵩开口道。 “首辅放心，我等身居崇高之位，自当为陛下分忧，为百姓思虑，必不会为一己私利。” “首辅这是何意？我等共事多年，难道首辅还信不过我们的为人？” “海禁还是皇祖时期祖制，祖制不可轻改，首辅应当知晓此间利害，我等就算无功，但也自认无过矣。” 张嵩望着自己面前这三位老熟人在不断的辩解，他脸上的笑容不减。 “各位同僚，吾自然知晓各位为人，只是例行提醒罢了。” 言罢，张嵩便抬头看了一眼御书房的方位。 虽然他不清楚最近陛下在做什么，但以他在首辅位置上经营多年的关系网，他能够大致猜测到陛下的目光正在江南一带。 而江南一带需要关注的事情可有不少，富商，豪绅，之前帝王遗留的子嗣，还有便是倭患，以及近年来出现越发频繁的红毛鬼。 因为此番是由海公公亲自领导的缘故，这保密工作做的是天衣无缝。 就连他也不能在海公公手上讨到好处。 真不愧是自己认为能够在朝堂中能与自己一较高下之人。 没多想，张嵩便将头再次转向身后。 “周阁老当初也与我一同认为应当开海吧？” “要不然当初你门下弟子前往宁波时，你也不会在背后鼎力相助了。” 跟在几位内阁前辈身后的周道登一瞧张嵩突然提及自己，他瞬间就猜到了周道登此话何意。 这是主动将自己拉到他的阵营之中。 故而，周道登没有多想，立即就接下了张嵩抛来的橄榄枝。 “正是如此，下官认为祖宗之法不可轻变，但开海比之禁海一事，利大于弊。” 张嵩一瞧周道登那模样，他微微颔首。 既然已经确定好由哪些人背此次黑锅，他的步伐就不禁加快了几分。 文武百官来到谨身殿内落座后不久，殿内的小太监便在暗中默默清点好人数。 在确定人数到齐之后，便将消息告知海公公，由海公公请陛下、皇后、太后三位驾临。 上了年纪的太后对于这种热闹的场景总是很感兴趣，次次都会在皇上，皇后之前驾临。 当太后刚一步入谨身殿，殿内等候的朝臣便起身行礼。 “臣等，恭迎太后。” 太后见此情况，立即抬手答道。 “各位卿家免礼。” 一众文武大臣以及他们的家眷在听到这句话时，赶忙应道。 “谢太后。” 不多时，仁治皇帝也与皇后进入谨身殿内。 “臣等拜见陛下，皇后。” 仁治皇帝见此，赶忙开口道。 “各位卿家为我大周劳心劳力一载，今日请各位卿家过来，也主要是为了犒劳各位卿家。” “故而各位卿家莫要如此客套，皆坐吧。” “望来年各位卿家能够再接再厉。” 话音一落，大殿内的所有人也就不再客套，纷纷落座。 没过多久，一道道美味佳肴便从门外传入。 仁治皇帝望着眼前这些佳肴，他面带微笑的看着殿内一众大臣笑道。 “自我大周推行开海之策以来，收效巨大，国库盈余。” “各位卿家可莫要为朕节省。” 言罢，仁治皇帝便伸手一夹，将一块鱼肉放入自己的碗中。 站在仁治皇帝身旁的海公公见状，立即高声唱道。 “陛下举箸。” 海公公此话一出，殿内的一众文武百官及其家眷这才动筷。 当饭局进行的差不多的时候，仁治皇帝这才缓缓开口道。 “各位卿家，如今开宁波一地市舶司便使得国库盈余，朕来年欲再启一地市舶司，不知各位卿家赞同否？” 仁治皇帝此话一出，谨身殿内瞬间鸦雀无声。 第862章 破窗效应 难怪此次陛下设宴所用之物皆是上等，原来是为了“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之用。 作为坚定的皇党派，武官之首的吴国公朱明达自然是第一个站出来表示同意。 “陛下，臣以为再启市舶司一事应当推行。” “只启一地市舶司便已有此成效，若再启几地市舶司，那我大周所得商税必能再上几个台阶。” “如此便可减轻赋税，百姓也将安居乐业。” “此乃利国利民之策。” 再启市舶司一事除却利国利民之外，对于他们这些武官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毕竟市舶司所涉及利益巨大，且经常需要在海面上航行，如此一来，市舶司水军就必不可少。 只要建军，那对他们武官而言，那就是新的官位。 很显然，其他的国公也都清楚开启市舶司对他们武勋的好处，纷纷起身进言。 “陛下，臣亦同意吴国公之见，这再启市舶司乃利国利民之事。” “陛下，臣附议。” 本朝次辅胡安世瞧见这些武官那激动的模样，他自然不愿看到这些武官进一步坐大，正欲起身劝阻。 却不料胡安世刚有所动作，站在他对面的吴国公朱明达便抢先他一步开口道。 “陛下，除此事之外，臣还有一事要奏。” 说完之后，吴国公先是朝着张嵩等人所坐的位置看了一眼，紧接着才转回头看向仁治皇帝开口道。 “陛下，臣以为内阁此前坚守禁海之国策，实属不智。” “臣以为几位内阁阁臣居于内阁时间久远，或许该腾出位置，留于后来者。” “毕竟他们文坛不是有句名言叫做‘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新人换旧人’吗？” “就让他们手下的新人把他们这些旧人给请出内阁吧！” 谨身殿内的一众官员听到吴国公这番惊世骇俗的话语，他们早就见怪不怪了。 吴国公这般操作在朝堂之中也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毕竟国人的性格多是中庸的，多喜欢折中或称调和。 就如鲁迅先生笔下的的破窗效应一般，你觉得屋内太暗，你若想开凿一个门窗，家人必定不许。 可若是你想要拆掉屋顶，那他们就会同意你开窗一事。 意为在提出要求时，你先提一个令人难以接受的要求，当被拒绝后，再提出一个更小的要求，这般，对方往往更容易接受。 就像吴国公虽请陛下让这几位内阁阁臣退位，却也只是为了谋求不让几位阁臣再掺和开海之事。 坐于文官之首的张嵩在听到吴国公的这番话时，他的眉间稍稍抬起，随即便起身道。 “没想到吴国公如今都开始了解诗词了？” “当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啊。” 调侃完吴国公，张嵩这才转头看向仁治皇帝行礼道。 “陛下，可否容臣对此事解释一二？” 仁治皇帝望着张嵩那恭顺的模样，他面露笑容的将手一抬，语气温和的开口道。 “张首辅为我大周鞠躬尽瘁，有何言论，直说便是。” 另一边的吴国公闻言，脸上露出一抹骄傲之声，似是斗胜的公鸡一般。 张嵩用余光观察到吴国公的神色，他的脸上并未露出丝毫的异色。 只见张嵩神色如常的朝着仁治皇帝行礼答道。 “陛下，对于禁海，开海一事，我内阁之中对此事也尚有分歧。” “依老臣之见，应当开海求变，只是内阁之中的其他几位阁老却认为应当遵从祖制。” “祖宗之法，不可轻改。” “依照内阁旧例，少数者自当服从多数。” “臣即便有心助陛下开海，也是有心无力矣。” 说到这里，胡安世几人也知道到了自己背锅的时候，一个个赶忙站起朝着仁治皇帝行礼请罪。 “陛下，臣等对于开海一事，确实是持保守态度。” “只是臣以为，臣只是固守祖宗之法，何错之有啊？” “陛下若是认为臣等坚守祖制也有错，那臣无话可说！” “还望陛下明鉴。” 仁治皇帝望着台阶下为自己出言辩解的内阁阁臣，他面色凝重的开口道。 “祖宗之法不可轻变的道理，朕自然明白。” “只是我大周如今国策与皇祖时期已然不同。” “经过数十年的休养生息，我大周厉兵秣马，已不惧外族，当年皇祖时期所用禁海之策已不适用于当今。” “各位卿家也应当有些改变才对。” “莫要做那只知遵从祖制的迂腐之人。” “各位卿家莫忘代宗皇帝名言，不知变通，只知固守旧例者，只会被扫进垃圾堆。” 胡安世几人听到仁治皇帝的训诫，他们不敢反驳，只能低着头连连称是。 “陛下教训的是，臣等一定思变，定不做那迂腐，只知固守旧例之顽固。” “陛下放心，臣等知错，此番再启一地市舶司，我内阁必然全力支持。” 仁治皇帝听到胡安世几人表忠心的话语，他兴致缺缺的摆手道。 “既然几位卿家都这么说了，那朕自然是相信你们。” “那再启何处市舶司，又该如何规划，就交由几位卿家了。” “希望几位卿家莫要让朕失望。” 胡安世几人听到仁治皇帝将此事轻轻揭过，他们皆面带喜色的点头应下。 “陛下放心，臣等定不负陛下所托。” 言罢，仁治皇帝便看向一旁的吴国公开口道。 “朕知国公心系大周，但几位阁老也只是遵从祖制。” “虽有过，但无错可言，更莫谈责罚一事。” “国公也就不要揪着此事不放了。” 吴国公自知目的已经达到，自然不会对此事再做纠缠，赶忙点头应下。 “陛下，是老臣偏颇了。” 随着胡安世几人认错之后，此番宴席也就进入了尾声。 第863章 在其位，谋其政 与此同时，宁波，叶府。 叶轩墨招呼着几位老友举杯动筷。 酒量最差的李文杰在小酌几杯之后。 他便情不自禁的抬头看向头顶的屋檐，似乎是想要效仿先贤在半醉半醒之间留下惊世骇俗的千古名篇。 可当李文杰望着屋檐上并未出现去年那种冰溜子后，他原本想要作诗的心思猛地一转，语气颇为感慨的开口道。 “今年冬天的天气还算不错，不似去年一般天寒地冻的。” “去年这个时候，到处都是冰雪，房屋之上的冰雪厚度足有一尺，各府县的房顶被压塌者不在少数。” “具体数量不止千栋，造成损失数万乃至数十万。” “后期各府县修缮费用也不是个小数目。” 周文浩盯着李文杰，发现他并未口出文章，反倒是说起民间之事时，他那已经到了嘴边的诗句悄然咽下。 随即，周文浩举起手中的酒杯与李文杰轻轻对碰一下，接着面带微笑的打趣道。 “子纲兄，你如今果然成长了，这县令还真是没有白当啊。” “若是之前，你恐怕要先拉着我们作几首诗才是。” “如今在酒桌之上讨论话题也是和这些百姓相关了。” “已成为了一名合格的父母官了。” 李文杰听到周文浩的这番调侃，他的脑海中也浮现出自己年轻时的一些糗事。 若是之前，自己或许还要还会奋起辩解一二，如今有所成长，便再也不因此事而恼怒。 只见李文杰稍显自嘲的笑了笑之后，他便继续道。 “子布，你可莫要取笑我了。” “谁还不曾有年少无知的时候？” “如今我可成长了，在其位，谋其政，任其职，而尽其责。” 赵文卓观察到李文杰那豁达的表情，他先是举杯与叶轩墨轻碰一下，便也开始发表自己的想法。 “子纲此言有理，只是方才子纲还未说完。” “各府县的经济损失其实还只能算是小事，最重要的还是去年各府县均有在睡梦之中被大雪压死者。” “除此之外，路面冰雪之厚亦不容小觑。” “因此而导致路有冻死者不少于被大雪压死者。” 当赵文卓提起这个沉重的话题，饭桌上的几人也都陷入沉默之中。 赵文卓发现酒桌上的气氛有些不对劲后，他也明白这是自己说错话了，这种老友重逢的高兴场面，怎能说这些话呢？ 当赵文卓刚准备开口辩解，坐在主位上的叶轩墨便打断了他的想法。 “各位兄长为何会因此而沉默？” “还不是因为各位兄长已经代入到父母官这个角色了，大家都希望自己治下的百姓能够平平安安的。” “若心中不在乎百姓，岂会因百姓受难而感到自责？” “也正因有如此感受，各位兄长在主政一方时，才更应当三思而后行。” “莫要辜负了百姓对咱们的期待。” 李文杰几人听到叶轩墨那真情实感的流露，他们也都被叶轩墨这番言论所感动，纷纷举杯与之碰杯。 “子义此话在理，我敬你一杯。” “诸君共饮此杯。” “啧啧。” 叶轩墨在饮下杯中美酒，轻轻咂嘴后，他便面带忧虑的望着远处的天气开口道。 “哎，常言道，瑞雪兆丰年。” “今年这天气不如往年寒冷，如此一来，隐藏在田地之中的虫卵不会被这寒冬冻死。” “若无意外，来年恐有虫灾降世啊。” “更关键的是，此情况不止我一地出现，明年我大周百姓的日子又不好过了。” 说完之后，叶轩墨便脸色忧虑的低下了头。 或许前世的大明朝也经历过类似的天灾吧。 连年各种各样的天灾降世，就算是凡尘的皇帝再有本事，他麾下的文臣武将再有才能，也是回天乏术。 只希望上天对待大周能够宽容一些。 李文杰听到叶轩墨的这番解释，他的脸上露出一丝愤慨之色，忍不住的用手砸了一下桌案后，他就义愤填膺的开口道。 “要么太冷，要么不冷，这天象不管怎么变，都是老百姓吃亏。” “除了冰灾，就是虫灾，要么就是旱灾。” “这老天爷怎么就不能开开眼啊？” “就像许久之前一般，寒冬来临之时，天降几片雪花，聊表心意该多好？” “既能冻死多数虫卵，又不至于冰雪成灾。” 说到这里的时候，李文杰醉眼朦胧的朝着天空看了一眼，语气谨慎的试探道。 “莫非真有天灾一说？” “难道……” 叶轩墨闻言，他连忙举起手中酒杯与之碰了一下。 “叮~” “子纲你醉了。” 周文浩见状，亦是发出一声长叹，语气深长的警告道。 “哎，子纲，你当真是醉了，有些话可不能乱说，小心隔墙有耳啊。” “今日我们能保证什么都没听到，可若是你今后与他人再说出这般言论。” “他们能忍住不揭发你吗？” 李文杰望着叶轩墨他们如此关心的表情，他瞬间回过神来，就连他的醉酒状态也一下子醒了大半。 自己刚刚当真是说错话了。 陛下乃是天子，自己居然一直在说上天的不是，若是这段话被有心之人听去了，并将此事上报锦衣卫，那自己这知县恐怕就干到头了。 毕竟就算是陛下再贤明，他也不想听到有人说自己的不是。 这和否定他的政绩有什么区别？ 回过神来的李文杰十分心虚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紧接着便像是做贼般的环顾四周。 确认周围无外人之后，他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是我说错话了。” “既然如此，我等唯有听天命，尽人事了。” 叶轩墨瞧见李文杰那紧张的模样，他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放松心情。 “子纲，你若真想干出一番大事业，那便保全自己，留待将来吧。” 现在的朝堂还轮不到他们做主呢。 第864章 发媳妇 李文杰几人听到叶轩墨这番充满深意的话语，他们自然也都明白叶轩墨的意思，纷纷点头应下。 “子义说的在理。” 当整个大周皆沉浸在新春到来，家人团聚的喜悦中，远在千里之外的倭国。 某前军阵地外的一处密林之中。 黄贵军终于等来了他一直期待的消息。 “老哥，若是你真的想离开，那便在明日午时带着那些你信得过的手下来此地集合。” “我会留下亲信，记号在此地等你。” “你且记住，最多午时一刻，我这位亲信便会毁坏记号离开。” “老哥，你如果错过了这次机会，今后恐怕就不会再有返回家乡的机会了。” 这可是一次他们筹划良久的出逃的计划，也是第一次如此大规模的出逃计划。 无论他们这一次成功与否，今后上面的那些官老爷都会采取措施。 会让下一次出逃变得更加困难。 黄贵军听到李狗蛋的这番解释，原本心中有些动摇的他可算是下定了决心。 “好，狗蛋，我明白了。” 刚答应之后，黄贵军就有些紧张的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只是我们真能这么简单就走了，难道不会被那些岗哨发现吗？” 李狗蛋闻言，他先是警惕的朝着四周打量一阵，就连身边的树上都看了一眼。 确保他们二人身边无其他人，他们的话语不会落于第三人之耳，他这才小心翼翼的解释道。 “我们得到消息，明日一早会有一批倭国女人送到前军各营帐中。” “据说是上面那些官老爷安排的，算是给前线将士们的春节福利。” 黄贵军在听到李狗蛋的这句解释时，他的内心忽然变得躁动许多。 离家这段时间里，他不是在外做工，就是被蒙骗至倭国当兵。 无论何种情况，都没有接触女子的机会。 当然，须臾之后，黄贵军便克制住了自己内心的欲望。 自己现在再怎么说，也是一名有头有脸的军人，而不是什么不要脸的瘪三。 不是被欲望冲昏头脑的野兽。 所以，黄贵军神色中带着愤慨的握拳在空中挥舞了一下，语气不忿的开口道。 “这些人怎么能这样？” “如此行径和畜生有什么分别？” “难道他们一个个就不怕遭天谴吗？” “好，咱们就不说那虚无缥缈的天谴，他们就不怕倭国当地的百姓奋起反抗？” “你打到人家的地盘，抢了别人的女人，他们能继续忍你吗？” “就这还想做倭国的皇帝，做梦去吧！” 李狗蛋望着黄贵军那义愤填膺的模样，他愣了愣，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好。 过了片刻，似乎是感受到黄贵军的心情稍稍平复，他这才敢开口回应。 “哎，其实说白了，上面那些官老爷不就是为了安抚那些想要回家的将士们。” “你想想这些人为什么一直想回去，还不就是因为有牵挂，想着家中的父亲妻儿。” “可要是这些人在倭国也有了牵挂呢？” “到时候他们再想逃跑，是不是就会想想倭国的孩子？” “至于你的担心，我觉得那些官老爷肯定也想到了。” “就比如在我们来之前，他们倭国就已经陷入了内乱，连年的战争使得他们本土的男人少了很多。” “因此也多了很多寡妇。” “家里没个男人，这些寡妇的日子其实也不好过。” “所以这或许也算是一种合则两利的方法。” “而且，你想想，如果咱们的人真的娶了倭国的女人，那是不是就和当地结了亲家？” “既然结了亲家，那我们上面那些官老爷是不是就有名正言顺的理由留在倭国了？” 黄贵军听到李狗蛋这接二连三的的话语，他都被他说的一愣一愣的。 照他这么一说，似乎还真有点道理啊？ 这难道就是自己与上面那些官老爷的区别？ 李狗蛋观察到黄贵军略显呆滞的眼神，他神色骄傲的撑腰笑道。 “怎么样？就连我都能说出点门道来。” “你觉得上面那些官老爷真不懂吗？” 尚未回过神来的黄贵军听到李狗蛋如此骄傲的话语，不知为何，一股不服输的心理涌上心头。 他脑中开始飞速运转，忽然间，他的脑中灵光一闪。 “诶，等等。” “狗蛋，你那文采老子又不是不知道。” “不过比老子多念了两天私塾罢了。” “怎么可能懂这么多大道理？” “更何况你刚刚的那个机密消息，也不像是你们能够了解到的。” “我怀疑你们背后应该有一位官老爷吧？” “要不然你们怎么可能知道的这么多？” 李狗蛋望着自己面前这位表现的令自己有些陌生的老友，他心有不安的摆手道。 “这些都不重要，眼下最关键的事情，就是我们的回家大计。” “你可千万别忘了。” 黄贵军一瞧李狗蛋那扭捏的模样，自然就明白自己猜对了。 当然了，他也不会在此事上过多纠结。 毕竟上面那些官老爷的事情，他可不感兴趣。 次日，天蒙蒙亮。 黄贵军与一众亲信收拾好自己的随身物品，正在他们自行建造的校场中热身操练时。 军队内的军需官便带着一群衣着整洁，背后还背着背篓的年轻女子朝他们所处的军营内赶过来。 那些年轻女子的眉眼间尽是对即将发生事情的忧虑，以及对未来的迷茫。 可要不是这些大周人能够给他们的村落的提供食物，为他们村庄内提供壮劳力，她们绝对不可能答应这件事情。 毕竟随着一直以来的战争，他们村落内莫说是成年男性，就是半大的青少年都被强制拉走了。 现在他们村落里耕种田地的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 “不管起了没起，都赶紧给老子出来。” “老子来给你们发媳妇了！” 第865章 休养生息 营门处负责值守的军士们听到这位军需官的喊话，他们不敢怠慢，赶紧入内唤来黄贵军。 同时，那些进入营房内军士将这个好消息分享给了军营内正在操练的其他军士们。 原本还因为春节将近，而变得有些无所事事的军士们听到门口传来的动静时，他们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发媳妇？ 上面这些官老爷居然还会想着给他们发媳妇？ 这真的正常吗？ 黄贵军感受到自己军营内的人心有些浮躁后，他便望着自己面前的一众军士下令道。 “通知所有人到大营门口的小校场集合，三十鼓内不到者，军法处置。” “我去迎那军需官进来，你们收起那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莫要让外人看了笑话。”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由黄贵军统帅的千人队便在营房的大门口处集结完毕。 来到此地集合的军士们，正凑在一起交头接耳，讨论此事。 “你们说那军需官不会耍我们吧？” “耍你有什么好处？” “说给你发媳妇，你就老老实实待着就行了。” 此刻，黄贵军所处的营门之外。 黄贵军正热情的接待着前来的军需小队。 “老刘，咱们可有段时间不见，这咋拉着这么多倭国娘们来啊？” “真要给我们这些糙汉子发媳妇啊？” “真要发媳妇的话，咱们军队的战斗力还能保证吗？” 军需总旗官刘三刀听到黄贵军的提问后，他双手一摊，神色无奈的回答道。 “你这不是已经看到了吗？” “听说是咱们上面的官老爷打算休整了。” “毕竟来倭国也打了好久的仗了，一直都是靠从大周拉粮食，再有钱也扛不住啊。” “所以打算给下面的人发媳妇，在倭国扎根。” 刘三刀为黄贵军介绍的同时，还转头看向身后的那些倭国女人。 “你可要感谢哥，我给你带来的这一批可都是踏实能干的年轻女子。” “我保证你手下的这些兵都喜欢。” 黄贵军一听这话，还有些问题想问，却被刘三刀拍了拍肩膀打断了。 “老弟，咱们先进去再说吧。” “我相信你手下的这些人肯定已经等得着急了。” 黄贵军瞥见刘三刀似乎有些不耐烦后，他就不敢再拉着刘三刀问东问西了。 “是是是，我疏忽了。” “等下我让伙房多弄两个菜，咱们今日不醉不归。” 此言一出，黄贵军身边的几位亲卫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之色。 难道老大因为有这些女人的缘故打算留下了？ 若真是如此，那他们该何去何从呢？ 黄贵军似乎感受到了自己身边这些亲卫的心里变化，立即暗中给他们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刘三刀只稍微权衡利弊了一下，便面露遗憾的拒绝道。 “算了，上面的官老爷可是下了死命令的。” “让我们务必在新春前将所有的倭国女子送至每一处阵地。” “要是误了这些官老爷的大事，怕是今后都没机会与你不醉不归了。” 听到刘三刀拒绝之后，黄贵军的亲卫这才明白主要邀请不过是自家老大以进为退的借口罢了。 当黄贵军领着刘三刀，带着一群倭国女人出现在军营的视野范围之内。 整个营房内的军士们都激动起来。 “是真的，真给咱们发媳妇啊？” “在大周讨不到媳妇，没想到来倭国居然还能领个媳妇？” “原本我还觉得来倭国不好，如今看来，到这倭国也不全是坏事啊！” 黄贵军望着自己面前越发兴奋的士兵，他的内心闪过一丝庆幸。 幸好自己并未将回国的消息大肆宣扬。 要不然多半会被这些人坏事。 毕竟如果他们都想要留下，在倭国成家的话。 他们肯定希望自己能够过上更好的生活。 为了能够过上更好的生活，自然就需要向上爬，而想要往上走，那自然就少不了功勋。 对这些人而言，还有比检举揭发他们逃跑更便捷的方式吗？ 刘三刀望着军营内神色兴奋的将士们，他的脸上露出一丝满意之色。 这便是上面那些官老爷想看到的吧？ 只用一招便扭转了这些军士想回家的心情。 同时，刘三刀心中对自己上面那些官老爷也越来越敬佩了。 心中也在期待陪伴上面那位大人一统倭国的场景。 毕竟他回家的生活哪有这里舒坦？ 别看他现在只是军需处的一个小总旗，可他却吃喝不愁，不管走到哪里，都有人奉承自己。 黄贵军望着自己眼前如此激动的军士们，他可是生怕有自己的亲信被这些人鼓舞。 到时候要是因此坏了自己的大事，那便遭了。 心有所想的黄贵军只能神色严肃的开口训斥道。 “尔等肃静，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 “可还记得我军军纪？” “莫非是要吃上几军棍不成？” 一众军士观察到自家上官展露怒颜，自然也都不敢再嬉皮笑脸。 每个人都赶忙列队站的笔挺。 刘三刀一看黄贵军如此严肃的模样，他又不晓得其中内情，还以为是黄贵军治军严明，故而也不好出言影响。 “今日我来就一件事情，给大家送过年吃的给养，还有就是给大家发媳妇。” “上级有令，暂且放缓对倭国的战争，打算休养生息一段时间。” “短则一年半载，长则三到五载，在此期间内，若有添丁进口，可退出先锋营，前往后方任一屯田兵。” “任屯田兵期间，若再有添丁者，一子赏银五十两，田地半亩，一女赏银十两，田地三分，上不封顶。” 言罢，刘三刀便看向自己身后的亲信吩咐道。 “别愣着了，赶紧把那些女人拉进来给他们分了。” 如此场景在倭国各处上演。 第866章 远虑 与此同时，位于崇王所属的后方大本营内。 崇王帐下的谋士正在因为此事而争论。 一直都持反对意见的淮南籍谋士胡璧岚神色激动的拍案道。 “陛下，如此大事，为何不提前告知臣等？” “非要待到尘埃落定之时，才愿告知臣下吗？” “如此先斩后奏的行径，非贤君所为。” “臣认为给这些前军将士们发放倭国女子的举措并不妥当！” “前军将士若是成家，必然心有顾忌，不敢拼死一战。” “如此一来，对我军的战力将造成巨大影响。” “臣恳请陛下收回成命！” 其他赞同胡璧岚想法的谋士皆上前一步，神色恭敬的垂首道。 “还望陛下三思而后行！” 因为已经到了倭国的缘故，崇王对于自己的想法自然也不会再藏着掖着了。 崇王他因为自己还未一统倭国，他内心的高傲使得他暂时不愿意举行登基仪式。 虽然他现在一切都是按照皇帝的标准在走，但自称还是王爷。 但他手下的臣子们也都明白自家主公的心思，也都默契的称呼崇王为陛下。 崇王瞧见胡璧岚在自己面前声嘶力竭的呐喊，他的脸上并未因此动怒，反倒是露出一丝赞许之色。 唯有真正为自己考虑的谋士才敢于直面圣颜，勇于直谏。 那些在自己面前唯唯诺诺，什么意见都不敢发表的谋士，那才不是为自己考虑的人。 故而，眼前这位胡璧岚的言语虽然激烈，让自己内心稍有不适，可为了自己的皇图霸业，为了不让其他的谋士看低自己。 自己必须要体现自己的容人之量。 心有所想的崇王只是面带微笑的伸手，做出一个向下压的手势，示意胡璧岚一行人稍安勿躁。 “各位爱卿，稍安勿躁，本王知晓你一直都在为本王考量。” “可其他爱卿所言，也不无道理啊。” 言罢，崇王便将目光转向了胡璧岚左侧那些赞同推行此事的谋士。 以这些谋士为首的吴逐欲接收到崇王的眼神，他便立即上前一步解释道。 “陛下，臣以为胡同僚所见事物之角度略显狭隘。” “容臣辩驳一二。” 崇王听到吴逐欲的这番问话，他便扭头看向一旁的胡璧岚发问道。 “不知胡爱卿可愿听听吴爱卿之辩言？” 胡璧岚一听崇王的问话，他便立即朝着崇王躬身行礼示意。 “臣愿闻吴军师有何门道。” 话音一落，吴逐欲便上前一步躬身道。 “胡同僚乃是标准的文人出身，对军事而言。” “不过是平日所习兵书，所学兵法，只知纸上谈兵之论。” “并不懂实操之时，会有何种艰难险阻。” “首先，我军已占据倭国五之有二，如此庞大的地盘，我们需要时间消化吸收。” “要将此前残存于此的小型军阀全部消灭。” “要不然，等那丰臣家族合纵连横，我等就将腹背受敌。”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的道理，胡同僚不会不懂吧？” “再有便是如今倭国东方除却最为强大的丰臣家族外，还有数个小家族的势力正在与之抗争。” “我等可以先行休养生息，以逸待劳，待到他们之间尘埃落定，我或可收渔翁之利。” “再有还是老生常谈的粮食问题……” “以及需要提前规划将来。” “陛下贤明，各军将领统兵只能皆是上等。” “我预估十五年之内定能拿下倭国十之八九的土地，如此一来，现在添丁进口，待到将来陛下登临大宝。” “那便是壮劳力的爆发期。” “到时候为陛下修建宫殿也是事半功倍的效果，还有……” 吴逐欲就这么侃侃而谈的说了小一刻钟的时间，待到吴逐欲闭嘴之时，崇王神色满意的挥手道。 “来人，给各位爱卿上茶。” 下令之后，崇王转头看向一旁的胡璧岚发问道。 “胡爱卿，如今你怎么看？” 胡璧岚闻言，他便心悦诚服的朝着崇王躬身行礼道。 “陛下，是臣等考虑不周，臣等知错。” 胡璧岚话音一落，站在他身后的其他谋士也纷纷表示自己知错。 “臣下确不该如此武断。” “臣尚有不足，还需多于其他前辈学习。” 瞅见这些人诚恳的道歉后，崇王便主动开口询问道。 “那各位爱卿可还有其他要事相奏？” 言罢，崇王便环顾四周，发现无人再有奏请的想法，他这才挥手道。 “若无要事，各位爱卿便散了吧。” 房间内的一众谋士闻言，皆神色恭敬的朝着崇王行礼道。 “臣等告退。” 崇王大营，吴逐欲所属营帐内。 吴逐欲神色坚毅的望向大周所在的方位。 但或许是因为太过想家的缘故，吴逐欲的眼角闪过一丝泪花，因担心隔墙有耳，他只能在心里诉说自己的苦楚。 ‘父亲，我已混入崇王阵营高层，并已逐步取得崇王信任。’ ‘并想办法拖延崇王等人侵吞倭国的脚步。’ ‘希望大周能够在崇王侵吞倭国之前来阻止他的疯狂举动。’ 吴逐欲在内心诉说了一些自己在倭国的作为，便又开始思念起自己的老父亲。 ‘孩儿只希望能在有生之年与您再次相见。’ ‘孩儿相信自己能够凭自己的本事拿下爵位。’ 正当吴逐欲思乡之时，他的营帐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听到这个熟悉的脚步声，吴逐欲赶紧调整自己的心态。 “军师，我进来了。” 已经调整好心态的吴逐欲闻言，便面露笑容的邀请道。 “是郭总兵吧？赶紧进来吧。” 郭佳峰推开营帐的门帘，神色惆怅的望着吴逐欲开口道。 “军师，咱们放的饵还没有鱼儿咬钩啊。” 吴逐欲瞧见郭佳峰如此着急的脸色，他语气平静的安慰道。 “距离我们推算的收网日子还差一些，莫急，再等等。” 第867章 套中套 郭佳峰望着自己面前胸有成竹，一脸自信的吴逐欲，他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既然吴兄有此信心，那便再等等。” “只是咱们选定的地点可还要再增派人手？” “只留一卫所的军士在周边策应，会不会少了点？” “万一我等计划真的成功，可因为人手不够而功亏一篑怎么办？” 吴逐欲听到郭佳峰的这番忧虑，他神色平静的摇头道。 “不可，一卫所五千军士作为策应刚好。” “若再多派遣其他卫所，管理便会更加混乱，更容易暴露。” “而且这五千人也不过是另一层次的诱饵罢了。” “要是这倭国主帅敢派遣大军前来咬饵，那倒是我们的正中下怀。” “如此便说明这位倭国前军主帅贪图冒进，好大喜功。” “那我们便可针对此人之性格对症下药！” 原本正端着吴逐欲给自己倒的茶牛饮的郭佳峰一听他那有理有据的分析，他的眼睛瞬间瞪大，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军师深谋远虑，佩服佩服！” 吴逐欲闻言，连忙摆手笑道。 “这有啥的，我也就负责动动嘴皮子而已。” “若是真想一统倭国，还是要靠你们这些武官浴血奋战。” 一听吴逐欲的这番夸赞，郭佳峰的脸上瞬间露出一丝自得之色。 “哈哈，相辅相成，相辅相成罢了。” 与此同时，丰臣兰溪作为丰臣宝寿安排的奇袭总指挥，也已率军赶往那处自己要奇袭的海湾。 想要拉拢人心，体现自己身先士卒的丰臣兰溪自然是走在队伍的前头。 因为长时间的长途跋涉，丰臣兰溪稍显疲惫的喘了一口粗气。 瞥了一眼自己身边那些携带装备，身上还揣着这几日所需干粮的亲卫。 瞧见他们的状态比自己差上不止一筹，丰臣兰溪便立即下令道。 “派出一支小队向前侦查，若有情况，及时汇报。” “同时命令大军就地休整。” “在休整时，各部曲都要安排人员警戒，切莫被人钻了空子。” 跟在丰臣兰溪身边的所行副将丰臣和真闻言，他便有些不以为意的回应道。 “将军，是不是有些太小题大做了？” “我们是不是该让他们也休息……” 丰臣和真的话说到一半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自己面前丰臣兰溪凶狠的眼神，导致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丰臣兰溪见此，他语气凝重的叮嘱道。 “小心驶得万年船的道理，我不说第二遍。” “若是你再这般粗心大意，那便滚出我的队伍！” 在此地休整了数个时辰，正当丰臣兰溪准备召集大军继续赶路时，一直领先大军数十里的斥候折返而回。 丰臣兰溪一见这斥候，便迫不及待的发问道。 “你为何回来了？可是发现了什么？” 这位斥候都来不及喘息，就赶忙回答着丰臣兰溪的问题。 “回禀将军，沿此路行数十里，便可至一海崖，在海崖之上可见大周人的船只。” 丰臣兰溪听到正是自己想要的好消息，他原本冷峻的脸上这才展露出笑容，一脸和蔼的笑道。 “别着急，慢慢说。” “和真将军，你快去为这位勇士倒杯茶水。” 这位斥候听到丰臣兰溪的这番话，只觉得心中一阵感动，连忙点头答谢。 “多谢将军。” “属下因为担心被那处海湾隐藏的大周暗哨发现，致使行踪暴露，故而不敢太过靠近。” 这位斥候敏锐的发现丰臣兰溪的脸色开始变得有些不对劲后，他赶忙出言补救道。 “当然属下虽没看清此地有多少大周军卒，但属下抵达时，正值大周人生火造饭之时。” “我从他们的炊烟判断，此地军卒最多不超过两千人。” 原本还担心拿不下此地的丰臣兰溪听到这位斥候的话语，他尚且不安的内心瞬间平静下来。 “五千人对两千人，优势在我！” “你辛苦了，待到此战结束，本将军亲自为你请功。” 那位斥候听到丰臣兰溪的承诺，他眼中闪过一丝欣喜之色。 如果丰臣兰溪这能亲自为自己请功，那到时候自己少说也得官升两级吧？ 心中对未来充满期待的朝着丰臣兰溪躬身行礼答谢道。 “属下多谢将军。” 待到这位斥候离开，丰臣兰溪原本和蔼的脸色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传令各部紧急集合，我们再向前推进二十里，届时就地扎营休整一日。” 此话一出，丰臣兰溪身边的传令兵便赶忙行动起来。 正当丰臣兰溪朝海湾推进时，黄贵军一行人也接近了此处海湾。 负责筹划此次行动的李铁柱停下了脚步。 “各位兄弟，此地距离海湾不到二十里，我们在此地安营扎寨。” “记住，我们的目标是抢船回家，莫要和他们缠斗。” 听到李铁柱的叮嘱，大家自然是连忙点头应下。 次日，此处被多发势力紧盯的海湾之中。 此地的千户官陈松面色忧愁的开口道。 “文若，我们的计划似乎落空了。” “那些倭国人是不是没找到我们的位置啊？” 那位文士打扮的男子听到陈松略带丧气的话语，他的脸上依旧充满笑容。 “好事啊，咱两躺着把功劳赚了还不好？” “再等等吧，王爷当初给的指示可是要过完元宵。” “若元宵之前这些倭国人都不上钩，那便说明此番倭国前线主帅懂得隐忍。” “能够克制自己的欲望。” “这种对手往往不好对付。” 陈松听到文若的回答，他便有些惆怅的点头道。 “文若，我担心的就是这个啊。” “我倒真希望能突然出现一只倭国军队出手打我们个措手不及。” “这样我的心里反倒是踏实一些。” 第858章 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 荀文若听到陈松的抱怨，他默默地在一旁伸了个懒腰答道。 “真搞不懂你们这些武人，什么都不用做，平平安安地赚取功勋不好吗？” “万一要真打起来有个闪失怎么办？” 陈松一听这话，也不敢搭话。 毕竟自己刚刚那话也算是对他们的诅咒了。 与此同时，已经做好战斗准备的丰臣兰溪也已率军抵达此处海湾对面的山崖处。 望着远方布防的轮廓。 丰臣兰溪欣喜的脸庞上出现一丝忧虑之色。 原本他还以为不过是一群驻扎在海边的游勇散兵而已，可没想到此地居然还修筑了防御工事。 要知道，大周兵法有云。 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孙子兵法·谋攻篇》） 大意就是己方拥有比对方多十倍的兵力，就可以包围他们，届时只需以逸待劳，等他们投降便可。 拥有比对方多五倍的兵力，则可强攻，若是两倍，则要想办法分散他，逐个击破。 自己的兵力虽然多于他们，可用于攻坚还是有些捉襟见肘。 可要是不打，大周又有句古话。 狼行千里吃肉，狗行千里吃屎。 自己率大军奔袭数日，若是空手而归，岂不等同吃屎？ 到时候自己在丰臣家族会抬不起头的。 丰臣和真观察到丰臣兰溪的神色有些纠结，他便猜到了丰臣兰溪心中肯定又有了顾忌。 可要是丰臣兰溪就此一走了之，那他好不容易得来的副将身份可就要被打回原形了。 为了自己的利益，丰臣和真只能弯着身子，朝前挪了几小步来到丰臣兰溪的身边进言。 “将军，若是您首次主持大军却无功而返。” “那今后宝寿将军或许就不会再委以重任了！” “难道您真的甘心吗？” 原本就有些摇摆不定的丰臣兰溪一听这句谗言，他的心中便有了决断。 哪怕最后只是惨胜，也远比自己无功而返要光鲜一些。 心中有些决断的丰臣兰溪便不再犹豫，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丰臣和真吩咐道。 “和真将军，传我将令，各军就地检查装备，待到夜幕降临，全军出击，直取敌营！” 丰臣和真一听这安排，便赶忙下去安排。 而远在另一端的黄贵军等人也是非常明智的选择与丰臣兰溪等人同样的时间。 毕竟陈松所镇守的海湾方圆一里都是海滩，路面上只有杂草，不利于隐蔽。 此时强攻只会让陈松等人料敌先机。 届时陈松等人便可选择以逸待劳迎战，或者上船逃跑。 当然，如今他们身上还是友军服饰，陈松等人迎战的几率几乎没有，可若是陈松率部先行登船，肯定就不会有他们上船的机会了。 为了回家，他们还要等。 因为现在是冬季的缘故，昼短夜长。 没过多久，天色便逐渐暗了下来。 陈松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再朝着远处无任何异样的海边密林望了一眼。 随即，他便在自己身边的亲卫与远方的密林中来回切换，站在原地挣扎许久，他还是选择看向自己身边的亲卫询问道。 “弟兄们，咱们军营里的兄弟们为我们做斥候做了一年，趴在草堆里，窝在山涧处过了无数的日日夜夜。” “今日也是今年的最后一日，不知各位弟兄可愿换下他们，让他们回营过个除夕？” 站在一旁的谋士荀文若听到陈松这番真情实意的话语，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欣赏之色。 真不愧是自己的至交，虽然在平时可能有些不着调。 但关键时刻，总是能够做出一些令人意外，却满意的决定。 跟在陈松身边的亲卫一听这话，脸上皆是一笑。 “老大，我们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大事呢。” “此事简单，交给我们便是。” 可正当他们双方换防之时，一直隐藏在暗处的丰臣兰溪就知道自己的机会终于来了，便立即从腰间拔出佩刀，率先冲上前去！ “全军出击！” 随着丰臣兰溪的一声令下，跟随在他身边的大部队全部一窝蜂的朝前奔袭而去。 陈松的亲卫听到不远处传来的声响，再一见这浩大的声势，他们就被眼前这一幕吓得在原地呆住片刻。 也不知是谁最先回过神来，朝着众人大喝一声。 “愣着干什么，赶紧跑啊！” 此声音一出，这才让他们再次回神，所有人都着急忙慌的朝着大营跑去。 正在大营校场上，准备与军士们一同欢度除夕而燃起篝火，正望着那些伙夫操弄烤肉的众人就听到了营门处了望塔上士兵传来的大吼。 “敌袭~！” 陈松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军士皆已卸甲，他便只能高声喊道。 “全军听令，速取装备，前往码头集合，若无坚守之机，便全军上船。” 与此同时，在另一边海崖上等候时机的黄贵军一行人瞧见眼前这一幕后，他们便坐不住了。 不管是倭国人胜，还是陈松等人出逃，他们回家的机会可就都没了。 故而，数十位各自带着兵马领头人见此在短暂交流，便有了决定。 “兄弟们，这是我们最后一次回家的机会，即便是死，我们也不能放弃。” “还是与事先说好的一样，若有牺牲，那些顺利归家者，一定要照顾牺牲者的家属。” “冲啊，为了回家！” 随着各部长官的一声令下，数千军士便集体朝着陈松所在的军营冲去。 如此声势，加上这些人身上的服装，陈松的脸上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从自己副官手中接过自己的装备，便朝着身边的其他军士高喊道。 “兄弟们，援军已至，莫要放跑了这些倭人！” “随我杀！” 已经率军杀至辕门的丰臣兰溪得知还有一只大军时，他的脸上露出一丝难以置信的神色。 “中计了，快撤！” 第859章 误打误撞 随着丰臣兰溪这番大喝，他身边的这些倭国人这才回过神来，赶忙转身离开。 丰臣兰溪见此情况，瞬间就有些后悔了。 自己为何要说这番话？ 自己可是跑在最前面的数百人之一，若是大家都一窝蜂的逃跑，那自己不就是垫后之人？ 那不就成了这些大周人的活靶子了？ 心有所想的丰臣兰溪立即看向自己身边的丰臣和真安排道。 “和真副将，本将军命你率两百人断后。” “你可愿意？” 丰臣兰溪也知道，在生死攸关之际，自己就算以势压人，丰臣和真也不一定会买自己的账。 所以丰臣兰溪赶忙继续出言补充道。 “和真副将，你放心，本将军无须你拼死抵抗，你只需边打边退，待到我大军撤入山林便可。” “和真副将，无论成败，本将军都允许你直接返回，且一定会为你请功。” “而且你想想，全军将士都会记下你的人情。” “说不定此番过后，这支大军就该交由你统帅了。” 丰臣和真在听到丰臣兰溪的命令时，他整个人的脚步略微一顿。 但出于自身的求生欲，他还是继续跑了几步。 可当他跑了几步，脑海中权衡利弊之后，他面色凝重的望着丰臣兰溪确认道。 “将军，此话当真？” 丰臣兰溪一听这话，他立即就领会了丰臣和真的意思，赶忙点头应下。 “和真副将放心，我若有半句虚言，不得好死！” 丰臣和真望着丰臣兰溪那认真的表情，他心中一狠心，便朝着自己身边的这些亲卫下令道。 “尔等听我号令，全体折返！” “我们要为我们的兄弟们留出一线生机！” “我相信你们都不是懦夫，对吗？” 丰臣和真的那些亲卫们听到他这句激将法时，他们之中的大多数人都硬着头皮停下了脚步，皆拿着自己的武器站在原地。 与此同时，陈松已经带着自己的大部队冲出了营门。 “弟兄们，跟我冲啊！” “率先斩敌者，赏银十两，若有斩将者，官升两级起！” 陈松此话一出，他身后的那些军士们就变得更加激动，脚下的步伐也越发轻快。 特别是陈松的那些亲卫们，他们刚刚被这些倭国人追的抱头鼠窜，如今能够在这些倭国人身上找回面子，他们自然兴奋。 “居然还敢留人断后，真是看不起我们。” 陈松望着自己手下这些军士那激动的神情，他的理智还是让他继续下了其他命令。 “全军听令，只需追击至密林前三百步。” “毕竟我等也不知此番敌军撤军会不会是他们的计谋。” “若他们早在林中设下埋伏，那我等便是自投罗网。” 听到陈松的这番言论，他身边的传令兵便赶忙将他的意思尽可能快速的传遍全军。 当陈松率军主动追击时，刚刚才抵达山崖下的黄贵军一行人望着远处的情景，一个个都乐出了声。 “没想到这些倭国人居然误打误撞的帮了咱们一回。” 李铁柱望着远处的画面，他的脸色略显担忧的开口道。 “各位，咱们如果现在抛下这些人上船，那他们是不是就死定了？” “要不咱们还是留下来帮帮他们吧？” 李铁柱此言一出，瞬间就有几个领兵的将领同意了他的想法。 “是啊，要是我们一走了之，这些人肯定会死于倭人之手。” “不管怎么说，也是咱们的同袍，咱们真能不顾同袍吗？” “各位，咱们也都是海边出来的，从小就应该听过这些倭人的恶行，甚至有些兄弟应该都见识过这些倭人的恶行才对。” “难道大家不想借机给这些倭人一个教训吗？” 黄贵军望着约拉越多的人被这些人鼓动之后，他赶忙上前一步，紧接着双手撑开，语气急促的开口道。 “各位兄弟听我一言，为何此地的主官在看到我们从海崖上跑下来的身影，在不确定我们身份的情况下为何就敢主动出击？” “各位兄弟们想过没有？” 黄贵军观察到自己面前的这些将领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时，他可不愿拖延时间，赶忙自顾自的解释道。 “那就说明此地的主官知道在附近的山林之中埋伏着一只我们的军队。” “而且军队人数比我们应该只多不少，要不然他为何会有放弃防御工事，主动出击的勇气？” “我怀疑这个海湾本就是一个圈套。” “只是我们误打误撞闯入了这个圈套，使得这件事发生了一些巧妙的变化。” “所以我断定，就算不用我们出手相助，我们的这些同袍也不会有太大的事情。” “可若是我们不抓紧时间上船，那等埋伏在此地的军队到了，我们恐怕就再也么有回家的机会了。” 黄贵军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先是一愣，接着陷入沉思之中。 “此话在理，在不确定我们身份的情况下，此地主官能有此决断，绝不是巧合。” “既然如此，我们还等什么？还不快快登船！” 各位统兵的将领意见达成一致后，他们便赶忙调转方向，朝着一旁的码头赶去。 此时，已经追上了丰臣和真的陈松大部队再解决了上百拦路的倭人，还准备继续追击时，却发现援兵还未出现在营门位置。 陈松神色不解的朝后方看了一眼，并未见到自己想见的东西。 陈松又看了一眼自己所率军队即将抵达自己规定的位置，他的嘴里便开始小声嘟囔起来。 “也不知道此番是哪位指挥使率军，居然支援的这么慢。” “要是能够再快一些，我部不知可多斩多少人。” “希望到时候文若能够将我部这些英勇的军士们报上去，可别让这位指挥使占了便宜。” 第870章 战船失 一直跟随在陈松身边的荀文若听到他的碎碎念，便忍不住的伸手点了他一下。 “别唠叨了，恐怕此番驻扎在附近的不是太子的人。” “要不然怎会有如此举动。” “你可莫要让人家抓到把柄了。” 原本还一脸生气的陈松在听到荀文若有理有据的解释时，他稍稍一愣，接着稍显狐疑的小声道。 “太子应当不会愿意让二皇子手下的人来这里吧？” “毕竟这不是太子所设的圈套吗？” 心中没有答案的陈松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传令兵大喊道。 “通知各部，莫要再追了，我们撤。” 此时，已经撤回密林之中并竭尽全力收拢部队，同时安排各部在密林之中设置陷阱，准备反攻的丰臣宝寿发现这些大周人居然没有继续追击。 他的脸上闪过一丝凝重之色。 若是二人角色互换，那以他的性格，即便是林中有人埋伏，他也会命人强攻。 毕竟他的背后还有一支如此庞大的后援。 瞧见丰臣和真率领残部冲入密林，丰臣宝寿便立即站起身，朝着他挥手喊道。 “和真副将，这边。” 丰臣和真听到丰臣宝寿的呼喊，在辨别清楚方位之后，他便赶忙朝着丰臣宝寿的位置跑去。 刚一来到丰臣宝寿近前，丰臣和真还未停下脚步时，他便赶忙开口道。 “将军，我感觉我们上当了。” 话音落下之际，丰臣和真也已抵达丰臣宝寿的面前。 丰臣宝寿闻言，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个疑惑的表情，语气不确定的发问道。 “和真副将，何出此言？” 丰臣和真一听丰臣宝寿的反问，他来不及调理自己的气机，便双手叉腰回复道。 “回将军，在我撤入林中之前，我曾回头看过。” “我们认为的那些大周人所谓的援军根本就没有冲出营门。” “属下推测，无非就是两种情况，第一，此地的守军与那些援军将领不对付，所以这些援军刻意不出营门追击。” “如此一来，原本那些追出营门的大周守军若是敢追入密林，便会被我们灭个一干二净。” “此可谓借刀杀人之计。” 丰臣和真瞧见丰臣宝寿真的在认真听取自己的意见，他便继续分析道。 “要么就是另一种情况，此地的守军本就不多，也没有所谓的援军。” “我们刚刚看到的火把或许也只是这些大周人的诡计。” “而他们胆敢追出营门也不过是此计中的一环罢了。” “不过就是为了能够让我们退兵，而虚张声势罢了。” 丰臣宝寿听到丰臣和真这番有理有据的分析，他原本惊慌失措的神色渐渐消散。 “和真副将，你此言不无道理。” 正当丰臣宝寿二人在纠结还要不要强攻此处营寨时，黄贵军一行人已经控制了所有战船，并将战船缓缓送入大海。 站在甲板上，望着自己离码头越来越远，黄贵军就再也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开始放声大笑起来，笑着笑着，又流下了眼泪。 “总算是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黄贵军的这番表现自然也感染了他身边的其他将士。 一位统兵将领望着他们正在行驶的方向，略带惆怅的叹息一声。 “哎，是啊，总算是回去了。” “只是我们这些人回去了能做些什么呢？” “难不成又回去继续种地吗？” 此话一出，他身边的其他将领便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不种地就去打工呗，难不成你还想着留在军队里啊？” “再者说了，大周的军队也不会收下我们这些人的。” 黄贵军一听这话，也赶忙出言提醒道。 “对，咱们回家之后可要悄悄的，千万不能将出国的事情暴露出去。” “要不然官府的肯定会找上咱们的。” “你们想想，若是官府的人找上咱们，那咱们还有好日子过吗？” 黄贵军此话一出，有几位统兵将领的脸上就显露出一丝悔意。 自己真是太冲动了，如今细想，自己在倭国过了这么久的军旅生涯，已经有些离不开军营了。 现在让他们回家种地，自己能种的过来吗？ 再说打工，他们在倭国也算是一小号人物了，吃喝不愁，还事事有人照顾。 如此还能过那种寄人篱下的打工日子吗？ 当然这话可不能说，要不然很容易被自己身边的这些人敌视。 作为此番回家的发起人之一的李狗蛋敏锐的察觉到自己身边这些人的情绪有些不对劲时。 他为了防止大家起内讧，就赶忙上前解释道。 “各位兄弟们，你们是不是把自己今后的日子想的太差了？” “别忘了，我们在倭国赚的银子可不少，做个富家翁还是没有问题的。” 当众人所在的战船已看不见岸边，一直在观望局势的李铁柱见时机成熟，这才看向自己身侧那位打扮平庸的亲卫。 那位护卫模样的男子瞧见李铁柱请示的眼神，他隐晦的微微摇头示意。 表示自己还不方便露脸。 李铁柱见此情况，便不再多言。 而另一边，已经下定决心准备再冲杀一次的丰臣宝寿还未开始行动，便瞧见又有一支大部队朝此处海湾奔袭而来。 丰臣宝寿望着那支浩浩荡荡的军队，他心中忽然升起一股豪气。 “同样的计谋，我上了一次当，还会上两次吗？” “也不动动脑子好好想想！” “全军听令，随我冲啊！” 与此同时，返回大营的陈松发现码头的战船全部不见之后，他的内心出现了一个想法。 那便是自己死定了！ 损失如此多的战船，又没有一点战绩，莫说是陛下，恐怕就连太子也不会轻饶了自己吧？ “文若，你说我们现在逃跑，还来得及吗？” 第871章 救袍泽，杀倭人 此时，站在陈松身侧，一向以稳健着称的荀文若在见到眼前的情形，他的脸上也出现了惶恐之色。 或许是因为太过害怕的缘故，他连站稳的力气都没有了。 在踉跄了两下后，便直接瘫坐在地上。 欲哭无泪的望着眼前空荡荡的港口，神色悲愤的握拳捶地。 “到底是谁偷了我们的船？” “你们可千万别让我们逮到了，要不然你们就遭老罪了！” 在嘴上发泄的同时，荀文若也在思考自己的处境。 他们负责的战船全部丢失，如此损失是一大过，当诱饵成功，却无大斩获，此又一过也。 两罪并罚，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除非自己能够将袭击营地的那些倭人留下，以此战功，或许能免此处罚。 可那些倭人已经逃入密林，说不定都已经往回赶了，自己还要率部追击吗？ 如果率部追击，会不会正中这些倭人下怀呢？ 脑中还是一团浆糊，没有丝毫头绪想法的荀文若神色苦闷的抱住自己的头，语气苦闷的哀嚎道。 “哎，早知道不如老老实实的待在后方。” “我就贪这么点功劳做什么啊？” 一旁的陈松望着荀文若的状态比自己还差，他唯有强装镇定开始收拢部下。 事情还未到尘埃落定之时，说不得还有转机。 因为刚刚局势混乱，且大家都看到这些倭人已撤回密林的缘故。 所以各部也都因此而疏忽大意，并未安排各自的哨兵站岗。 故而，直到这些倭人在距离大营数百步的位置，才终于有军士听到声音，从而发现了再次冲锋的倭国军队。 紧接着，一声嘹亮的“敌袭”直接使得整个大营陷入混乱之中。 作为此地主帅的陈松内心咯噔一下。 他知道，自己最不想看到的情况发生了。 那就是，他“炸营”了！ 因为这声敌袭，军营内刚刚才缓过神的军士们因为大多数都不在自家上官面前，所以无人能够命令他们，使得他们四散而逃。 陈松见此情况，他唯有拼命高声呼喊。 “所有传令兵赶紧发信号，告诉他们，我们坚持抵抗，不跑还有一线生机。” “若是再这么胡乱跑下去，那可就死定了！” 他们现在还在营中，若是现在拿起武器依靠防御工事坚守，那即便是人数不占优势，也能坚守到援军到来。 因为他们处于山下，且有防御工事的遮挡，又无哨兵值守，自然看不到自家援军已经在过来的路上。 可在这种情况下，陈松的呼喊无疑是徒劳。 因为就连他的传令兵也在收拾细软，准备逃入深山。 此刻已经恢复冷静的荀文若一把拽住陈松的臂膀，神色严肃的开口道。 “不要做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了。” “你没发现这是我们的机会吗？” “只要我们逃出生天，那今日之事，我们就是有功无过。” “我等成功当上了太子想要的鱼饵。” 陈松听到荀文若的这番解释，他先是愣了一下，接着便明白了荀文若的意思。 可是让自己放弃自己手下的这些军士，自己怎么忍心呢？ 他们都是自己一步步带起来的班底啊。 荀文若观察到陈松那纠结的表情时，他顿时就明白。 陈松这是又动起恻隐之心了。 这种心理在平时练兵时，或许能赢得将士们的爱戴，可现在都什么时候了？ 还有时间顾及这些人的死活？ 故而荀文若只能拉着陈松朝后跑去。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我等身躯还有大用，要辅佐太子一统倭国，怎能折损于此？” “何况我等增援应当马上就到，这些军士应当还有活命之机。” 陈松听到荀文若的这番苦谏，他的脸上略微挣扎一二，最终还是狠下心随荀文若离去。 正在接近营门的丰臣宝寿听到营地内如此慌乱的脚步，以及他们那惊慌失措的尖叫声。 他的脸上出现一个暴虐的笑容，接着便下令道。 “所有人听我号令，先行随意狩猎，待到杀光这里的所有人，再行劫掠之事！” “通知下去，若有事先劫掠者，一经发现，定斩不饶！” 听到丰臣宝寿下的命令，他身边的其他将领皆垂首应下。 与此同时，已经带兵接近此地的太子心腹白柳轩瞧见此处军营内发生的一切时。 因为他也不清楚一开始发生了什么。 故而使得他以为是此地主官平日里太过散漫，在除夕之际都未安排哨位值守，才被这些倭人偷袭成功。 一想到这里，他的脸上便出现一丝怒意。 “混账东西，让你们在此地做诱饵，便是这么做的吗？” “如此这些倭人真能上当吗？” “当真是辜负了太子的努力。” 可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白柳轩也不可能坐视不管，毕竟眼前这些人都是太子的部将。 若今日自己见死不救，那待到此事传出，今后自己遇险时，就不会再有人向自己伸以援手了。 心中有了决定，白柳轩便不再犹豫，直接抽出腰间宝剑，朝着猛地挥舞道。 “全军听我号令，救袍泽，杀倭人！” 听到白柳轩的这番命令，他身后的这些将士们也为之感染，群情激愤的大喊道。 “救袍泽，杀倭人！” 军营之中，已经跑到半路的陈松隐约听到这些人的喊话时，他心中瞬间了有些想法。 随即，陈松直接停住脚步，带着自己的亲卫杀了回去。 “援军已至，莫要这些倭人跑了！” 不少正在逃窜的军士瞧见陈松这举动，他们内心权衡一二，也硬着头皮随他杀了回去。 毕竟若真有援军到来，那当逃兵就不值当了。 此时，大军已经冲入军营，正在砍杀大周将士的倭国人已然杀红了眼，怎会因此退缩。 站在军队中间的丰臣宝寿见到这一幕后，他的喉头耸动一下。 “虚虚实实，实实虚虚，这些大周人真是太狡诈了！” 第872章 大败而归 “难道将我们引入军营之中，也是这些大周人的算计吗？” 若是双方在营门外对战，那场地宽松，他们即便是战败，也有机会撤离，保全部队。 可被引入营地后，他们能够逃生的退路就被压缩了太多。 要是大家一窝蜂的撤退，那必然会出现人挤人的情况。 到了那时，这些大周人再追击，便可轻而易举的留下大半倭国军士。 一想到这里，丰臣兰溪神色低落的喃喃道。 “这些大周人真是太可怕了。” “原来这一切不过就是他们的圈套而已。” 此刻的丰臣兰溪已经分不清那些是真，那些是假。 他只知道自己是那个被大周人愚弄的傻瓜。 丰臣和真正准备上前搏命时，也注意到了自己身边失魂落魄的丰臣兰溪。 望着丰臣兰溪如今这颓废的模样，真的很难将他和之前那个英气勃发，丰臣家族优秀后辈的丰臣兰溪放到一起比较。 此刻的丰臣和真明白，丰臣兰溪废了。 他已经被这些大周人吓破了胆。 如果丰臣兰溪不能从这次打击中走出，做不到浴火重生的话，那他今后就只能成为家族的弃子。 忽然间，丰臣和真的眼珠一转，心中便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就在这时，由白柳轩率领的援军也终于赶到。 “莫要放跑了这些倭人！” 虽然白柳轩率领的人数与丰臣兰溪率领的人数相差无几，都是一个卫所的兵力。 可白柳轩所率部队乃是“太子”一脉的主战部队，不管是从装备还是兵源，都是上上之选。 而丰臣兰溪率领的这支部队则是由他们前军阵地东拼西凑起来的，相互之间没有配合，而且所持装备也不算顶级。 只能靠手下军士的血勇才勉强能与之一战。 丰臣和真看到这些大周人身边涌现出来的援军，他再转头看了一眼自己身边那个已经变成废物的丰臣兰溪。 他的心中一横，直接朝着丰臣兰溪踹了一脚。 瞧见丰臣兰溪那恼怒的表情时，他抽出腰间佩剑，一脸凶狠的望着他威胁道。 “丰臣兰溪，你记住，丰臣家族不产懦夫，别让这些大周人看扁了。” 言罢，丰臣和真便带着自己的亲卫朝着战阵一角冲去，似乎是要和这些大周人拼个你死我活。 可当丰臣和真的身影才消失在丰臣兰溪的眼中，他便赶忙看向自己身边的亲卫下令道。 “暗中召集人手，咱们撤。” 稍稍缓过劲来的丰臣兰溪看着眼前拼死搏杀的将士们，他的眼中重新显露出亮光。 自己是他们长官，他们都在因为自己的错误决定而拼命。 那自己又怎能独善其身呢？ 心念至此，丰臣兰溪便不再犹豫，抽出自己的佩剑，面露凶相的朝前杀去。 “弟兄们，听我号令，边战边退！” “我保证，这些大周人拿不下我们所有人。” 正在浴血奋战的倭国士卒瞧见主将丰臣兰溪都亲自下场搏命，他们就变得更加亢奋，手上的动作也愈发利索。 此刻，已经收拢残部准备逃离的丰臣和真瞧见丰臣兰溪居然在短时间内就调整好心态时，他稍稍一愣。 真不愧是丰臣家族的杰出后辈之一。 也难怪自己只能做这个人的副将。 只是开弓没有回头箭，自己既然已经决定了，那就没有后悔药吃了。 心中有了定计，丰臣和真便看着自己身边的一众亲卫开口道。 “我们快走，趁着有他们殿后。” 数个时辰之后，丰臣和真已经带着自己的残部回到了他们之前在山崖上的临时营地旧址。 另一边，率领残部边战边退的丰臣兰溪也已抵达密林之中。 进入林中，丰臣兰溪便急迫的环顾四周。 望着自己身边不足两百人的军队，而且自己的几位副将都不知所踪时，他的脸色变得越发难看。 一想到丰臣和真刚刚在打醒自己，便舍身冲入敌阵的画面，他的眼角就不自觉的跳了跳，脸上出现一个自责的表情。 都怪自己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要不然自己所率五千余众，怎么可能就剩这么几人？ “此次是我决策失误，抱歉了。” 残存的倭国军士瞧见丰臣兰溪那主动承认错误的行为，他们只是默默地望着他。 无人敢开口应答。 与此同时，白柳轩志得意满的望着被打退入密林的丰臣兰溪向密林深处逃窜。 “哼，再敢来犯，定叫你大败而归！” “全军后撤，抽三个百户的兵马在后方警戒，以防倭人奇袭。” “回到营房，各部清算伤亡，损失以及战功，本指挥使亲自向太子为各位请功！” 听到白柳轩的命令，各军将士便更加振奋。 半个时辰之后，各位千户便将自己手下百户官递交的数据汇总，一同到白柳轩处报告。 “第一千户所共斩敌八百四十一人，其中第三百户所最为关键，斩敌一百八十三人，同样，第三百户所伤亡也最重，共战死三十八人，重伤十七人……” “第二千户所共斩敌……” 白柳轩听完自己手下几位千户的汇报，听到各百户所的伤亡数字，他的眼中瞬间饱含热泪，语气悲戚的开口道。 “咱们这些弟兄们跟随陛下打天下，却未能见证陛下登临大宝，实属遗憾。” “今日条件不行，无法厚葬各位兄弟，我愧对各位兄弟！” 言罢，白柳轩便朝着这些阵亡军士摆放遗体的位置跪了下去。 “本指挥使发誓，待陛下一统倭国，我们再来此地祭拜，厚葬各位兄弟！” 白柳轩身边的将士瞧见他那真情实感的流露，他们都被白柳轩这番话语所感动。 “指挥使高义，我等愿誓死追随！” “我等愿誓死追随指挥使大人！” 白柳轩听到自己身边这些军士那激动的声音，他的内心乐开了花。 不过是一跪而已，却能收拢人心，这买卖当真划算。 第873章 招安 不得不说，军师这一招用于收拢人心还真不错。 可比自己平日里费劲巴拉的带着他们训练，与他们同吃同住，还时不时就给他们发赏银，添俸禄。 就是希望能够像大周历史上的名将一样。 能够训练出一支属于自己的，能够名留青史的军队。 就如高顺所率之“陷阵营”、曹操麾下之“虎豹骑”、李世民所创之“玄甲军”一般。 之前心中还对太子给自己配的那位军师有些抵触的白柳轩在尝到甜头之后，他心中对自己那位军师的态度也发生了变化。 “本指挥使在此承诺大家。” “此战必不会少了任何一位兄弟的功劳！” “若本官有半句虚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在一阵收拢人心的激情演讲后，白柳轩心满意足的将聚拢的人员遣散开，转头看向自己身边已经等候许久的陈松。 围拢的军士们观察到白柳轩将目光转移到陈松身上，而且脸色变得阴沉时，这些军士可不敢在留在原地看热闹。 这一看就是自家大人要训话了。 要是不识趣的话，到时候训的就是你了。 白柳轩朝着陈松挥了挥手，接着便转身朝陈松的营帐走去。 “走吧，去你的营帐，我知道你这人好面子。” “我要是在这里训你，恐怕比杀你了还难受吧？” 陈松听到白柳轩的话语，面带感激的跟在白柳轩的身后。 待陈松刚一进入营帐，白柳轩便拿起自己的佩刀，用刀鞘在陈松的背上狠狠地敲了一下。 感受到背部传来的剧痛，陈松只能尽全力忍耐，不敢有丝毫异议。 “嗯~！” 白柳轩瞧见陈松那一脸难受，却又不敢表达的样子，他内心的怒火终于消减了一些。 在营帐中踱步了几个来回，白柳轩这才恨铁不成钢的开口道。 “你知不知道，幸亏此番由我统兵，这才没有出什么大乱子。” “若是由二公子帐下率军在此策应，你死无葬身之地！” “身为主官在遇敌袭击营寨时，不考虑如何纠集部下抗争，反倒是想着逃跑！” 白柳轩一想到自己刚刚与陈松碰面时的情况，他心中的怒火再次升腾。 “这要是让陛下知道了，你让太子的面子往哪放？” “身为逃兵，斩了你都不为过！” 言罢，白柳轩就又赏了陈松一个鞭腿。 “咳咳……” 结结实实挨了白柳轩一鞭腿的陈松开始急促咳嗽起来。 此刻他的内心更加惶恐，还有一个大“惊喜”没告诉白柳轩呢。 自己要不还是先告诉他吧？ 要不然被他查出来，自己怕是不死也要脱层皮啊。 一直将注意力放在陈松身上的白柳轩观察到陈松的微表情变化时，他语气严厉的开口道。 “还有什么隐情，速速道来！” 被白柳轩的言词一激，陈松便不再隐瞒，将战船丢失的消息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咱们港口的战船不知被何人盗走，下落不明，具体情况为……” 白柳轩冷静的听完陈松的陈述，他面色凝重的在营帐中绕起圈来。 “此事莫要乱传，对外你就说这些倭人搞的鬼。” “具体情况，等请示太子再做决定。” 与此同时，盗走船队的黄贵军一行人已在海面上航行许久。 虽然夜渐深，但黄贵军一行人还是不愿意进入船舱内，依旧是站在甲板上，望着眼前一片漆黑的大海。 此刻，船上的人总算是回过神来。 “虽说我们船上都有物资，可我等皆无海图，该如何找到大周的方向？” 此话一出，船上众人瞬间方寸大乱，可就在这时，一直一言不发的李铁柱主动站了出来。 “各位兄弟莫慌，且听在下一言。” 众人看到李铁柱主动站出来，心中就明白这位牵头之人肯定是有对策，因此心中的担忧也少了几分。 皆面带期待的看向李铁柱。 可令众人奇怪的是，李铁柱并未继续开口，而是朝后退了两步，将自己的位置让出。 站在李铁柱身边，一直被大家认为是李铁柱亲卫的一位黑衣人缓步上前，朝着众人拱手示意。 “各位好汉，在下有礼了。” “请容在下自我介绍。” “在下宣飞文，京城人士，出自锦衣卫北镇抚司。” 黄贵军一行人听到宣飞文的自我介绍时，他们的内心皆咯噔一下。 身为大周人，谁会不知道锦衣卫的恶名？ 似乎是察觉到面前这些人的情绪波动，宣飞文面带微笑的继续解释道。 “各位莫要紧张，此番归家之行，皆由我锦衣卫筹划。” 听到宣飞文的解释，黄贵军一行人也不觉得奇怪，毕竟规模庞大，又如此有秩序，还有隐秘的消息。 岂是李铁柱这种人能够做到的？ 宣飞文发现还是无人愿意开口，他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既然如此，那便聊些你们都感兴趣的话题。 “各位刚刚有不少人说自己依旧留恋军营。” “担心返回大周以后会适应不了家中平淡的生活。” 原本还在害怕宣飞文身份的一行人在听到他这番话时，他们就知道眼前这位有解决办法，便赶忙朝着宣飞文行礼问道。 “大人可否为我等指条明路？” 宣飞文瞧见他们那毕恭毕敬的模样，他神色淡然的点头答道。 “我可以让你们进入大周军营。” “毕竟你们也都曾是统兵数百人，乃至千人的副千户，千户。” “如此人才，若是埋没，实属可惜。” 观察到众人脸上的喜色，宣飞文摆手道。 “但切莫高兴太早。” “本官有个条件，不管尔等是召集旧部也好，拉拢乡里也好，你们每率领三人参军，本官便许你们一名下属。” “简单来说，若你能拉来三百人参军，本官可提你们为百户。” “尔等意下如何？” 第874章 安插内应 宣飞文此话一出，他面前的这些人便赶忙躬身行礼应下。 “下官无异议！” “多谢大人！” 看似宣飞文提出的条件有些苛刻，但事实却恰恰相反。 要知道这可是招几个人便能得到大周官职的机会，寻常时候能有这个机会吗？ 而且这条件似乎就像是为他们量身定制的一般，毕竟他们手下人手正好都在三百人之上。 每个人都最少保证了一个百户的位置。 不过大家一想也都能理解，毕竟他们这些人都是些不稳定因素。 若无官府插手管理，难免会出现争强斗狠之事。 要是到时候疏于管理，而使得他们在当地拉帮结派，横行乡里，那更是祸事。 宣飞文望着黄贵军等人那高兴的面容，他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希望你们一个个别高兴的太早了。 突然许出这么多官职，那对于大周来说，确实不算是一件好事。 毕竟官多发乱。 可若是到时候将这些人再派到倭国来呢？ 陛下英明神武，想要借崇王之手一统倭国，那拿下倭国之后，自当驻兵。 而这些曾经在倭国生活过的军官，就成为了最佳人选。 虽然现场也有几人猜到了结果，可他们别无选择。 到时候说不得只能将家族搬迁至倭国了。 “还有，提醒各位一句。” “既然上了船，就莫想着下船的事情了。” “要不然本官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宣飞文在说完这句话后，便直接转头进入船舱之中。 京城，吴国公府。 新春将至，府中上下在各处张灯结彩。 府内的下人，丫鬟们也因为主家恩赐的压岁钱笑容满面。 而且因为除夕的缘故，家中能够回家的儿孙的都已赶回国公府团聚。 当然，大家的主要目的还是希望能够在朱明达面前多露两面，希望府中的资源能够向自己多倾斜一些。 待到晚宴还未开席之前，朱明达的几个儿子也都聚在一起。 长子朱志亮面色和悦的望着自己面前的几个弟弟。 “咱们哥几个可有段时间没有见了，今日定要把酒言欢。” 虽然其中有几人并非母亲所生，但那也是自己的兄弟，都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存在。 同样是自己今后接任吴国公之后最好的臂助。 心念至此，朱志亮便邀几位弟弟落座。 “来，莫要站着了，我们坐下说。” 几兄弟围坐在一起唠起家常。 男人之间的话题说来说去，其实就那么几个。 要么是聊国之大事，军事战争，要么便是聊近日坊间传闻，各类粮食价格波动。 最后聊着聊着，便不自觉的把话题朝这些小辈身上引了。 二弟朱志新面色艳羡的望着朱志亮看了一会，接着开口道。 “大哥，我羡慕你啊。” “不但是长子有出息，其他子嗣也都不错，就如那经略，小弟可听闻他已在宁波某水军升至指挥使一职了。” 朱志新此话一出，坐在身边的其他兄弟都将目光转移到了朱志亮的身上。 要知道，那可是指挥使啊。 那可是卫所的最高级长官，手下可下辖五千余众，大周正三品官职。 那可是普通人一辈子都达不到的高度啊！ 此时，朱志亮的弟弟们看向他的眼神都发生了变化。 “兄长，待人宽厚，您将来继任国公一事，弟无怨言。” “弟只恳请兄长能照顾照顾您那不成器的侄儿。” “兄长，愚弟不求其他，只望兄长能让经略关照一下他那不上进的弟弟。” “兄长，让自家兄弟打下手，总比外人顺手些吧？” 朱志亮看到自己的几个弟弟那装可怜的模样。 他心中自然明白这只不过是几人使出的苦肉计罢了。 但朱志亮也不会傻到去揭穿他们。 “好了，你们几个就别在我面前来这套了。” “今日回去，你们各从家中挑选两名子嗣，为兄会安排他们进宁波水军的。” 众人听到朱志亮给出的保证，他们的脸上顿时出现了笑容，都望着朱志亮继续奉承起来。 朱志亮瞧见眼前其乐融融的一幕，他脸色担忧的望向空中明月，语气忧愁的自语道。 “哎，只可惜小弟不知所踪，离家多年，也不叫人捎封书信回来。” 如今朱志亮都记得十几年前，自己那同父同母的小弟说要依靠自己的力量闯出一片新天地。 可这么多年过去，依旧没有任何消息传回。 “小弟，你当真心狠啊……” 朱志亮话音未落，便发现原本嘈杂的礼堂内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他心中瞬间猜到是自己父亲已至礼堂，便也恭恭敬敬的在此原地等候。 朱明达瞧见他们那毕恭毕敬的模样，他便直接开口道。 “今日家宴，不必多礼。” “亮儿，刚刚在聊什么呢？” 朱志亮听到朱明达的问话，他便神色恭敬的行礼答道。 “回父亲，孩儿想起了小弟。” “也不知小弟如今过得怎么样了？” 吴国公朱明达一听朱志亮的问话，他的神色瞬间恍惚了一下。 接着，他便隐晦的朝着倭国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自己那小儿子心高气傲，发誓要凭自己的努力得到爵位。 当时又恰逢陛下锦衣卫暗卫扩招，自己那小儿子不知为何被陛下看重，主动投身其中。 最终不知因何缘故，被陛下派往南方，潜藏在崇王身边。 自从十三年前进入崇王府后，自己便再也没有任何有关于他的消息。 但朱明达相信，自己的孩子应当还存活于世间，而且还在崇王身边。 孩子，今日除夕佳节，你过得还好吗？ 为父很想你，不知为父有生之年是否还能再见你一面呢？ 心中纵然有千言万语，但朱明达却未敢在脸上表露丝毫。 “既然到齐了，便上菜吧！” 第875章 岁月从不败美人 京城，皇宫。 除夕之夜，皇族自然也要聚在一起共度除夕，喜迎新春。 仁治皇帝亲自搀扶着太后落座。 太后感受到仁治皇帝的动作，她面带微笑的点头道。 “皇儿有心了。” 仁治皇帝闻言，自然热情的回应着，可就在他低头之时，他这才注意到自己母亲头顶上的白发。 曾经自己母亲头上虽有白发，却不似眼前这般密集。 似乎是感受到了仁治皇帝的目光，太后微微抬头与之对视一眼。 太后这等人精怎会看不出仁治皇帝眼神中蕴含的深意，她便直接将仁治皇帝拉到自己身边的位置上坐下。 这般距离的对坐，让仁治皇帝仔细的看清了自己母亲的老态。 曾经那个以美貌镇压整个后宫的美人竟然已是这般苍老。 整个脸上沟壑纵横，一道道皱纹皆体现出岁月对这个美人的折磨。 当然，岁月从不败美人。 从太后的面相依旧能够依稀辨认出当年的美人模样。 太后感受到仁治皇帝那饱含深情的眼神，她伸手在仁治皇帝的手背轻轻拍打了两下，随即语气和悦的笑道。 “娘老了，不好看了。” 仁治皇帝望着自家母亲那高兴的模样，他自然清楚这是母亲不想让自己为她担忧。 饶是仁治皇帝这种老江湖，依旧被自己母亲这番情感弄得有些动容，眼眶之中产生了一丝雾气。 可仁治皇帝自然不会将这等表情久露于外。 只过须臾，仁治皇帝便控制住了自己的情感。 “娘，您在儿臣心中，永远都是最美的。” 太后一听仁治皇帝的夸奖，她瞬间便笑了起来，赶忙用手遮住自己的嘴，维持自己的仪态。 待到将手放回仁治皇帝手背时，她面带喜色的笑道。 “皇儿还是像以前那般讨哀家喜欢。” 二人就这样坐在远处聊了许久，终于，在不知不觉中，太后将话题转移到了滕王。 “皇儿，你可民间有句俗语？” 仁治皇帝闻言，他心中顿时了然，自己母亲与自己说了这么多，接下来的话题应当才是最关键的。 故而，仁治皇帝瞬间露出一副倾听之色，语气温柔的发问道。 “哦？不知母后说的是哪句俗语？” 太后望着仁治皇帝那故意露出的乖巧模样，她语重心长的开口道。 “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请自己去。” “哀家……” 仁治皇帝一听太后口中的这句谚语，不等太后将话说完，他就已经大致明白太后想要表达什么了。 因此，仁治皇帝赶忙伸手紧握住太后的双手，面色故作轻松的微笑道。 “母后当真是说笑了。” “您这面相一看便是长命百岁之人，那阎王岂敢请母后过去？” 太后瞧见仁治皇帝那紧张的模样，她的眉眼间出现一丝开心之色。 自己这皇儿没别的特点，就是孝顺。 “哀家此言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大寿将近，哀家想求皇儿一件事情。” 仁治皇帝在听到太后这句话时，他心中暗自松了口气。 只要自己母后不想寻死便好。 依照当今医学而言，人活一口气，若是太后寻死，便意味着心中的那一口心气没了。 无心气傍身，这人自然也就没有多少活头了。 内心安定的仁治皇帝面色真诚的望着太后开口道。 “母后客气了，你我母子之间，何谈求字？” “您有何要求，但说无妨啊。” 太后先是看了一眼仁治皇帝，接着便将目光转向江西的方向，眼中尽是思念之色。 待到太后将目光转回到仁治皇帝身上时，仁治皇帝就已然猜到太后的想法了。 太后观察到仁治皇帝的脸色变化，却依旧没有开口劝阻自己，她的心中也放下心来。 一边拍着仁治皇帝的手背一边轻声道。 “人生七十古来稀。” “皇儿，哀家今后的日子可谓是过一天少一天咯。” “如今这世上，除你之外，最让哀家放心不下的便是清贤了。” “他去江西日久，哀家年老发昏，都已渐渐记不得他的模样了。” “也不知是瘦了还是发福了，也不知天寒时添衣了没有……” 仁治皇帝听到太后的这番长篇大论，他心中瞬间升起一股笑意。 母后当真是说笑了。 自己弟弟可是堂堂亲卫，身边女眷无数，怎会有如此遭遇？ 不过也确实该让他回京见上一面了。 毕竟他也是自己计划当中尤为关键的一环。 心有所想的仁治皇帝依旧握着太后双手，面带微笑的看向太后试探道。 “那母后的意思是让儿臣下令让贤弟回京？” 太后在听到仁治皇帝主动说出自己想要的答案时，她连忙坐直身子，整个人朝着仁治皇帝这边稍稍倒去。 二者对视，只见太后目光希冀的望着仁治皇帝小心翼翼的发问道。 “皇儿放心，哀家明白后宫不得干政的道理。” “皇儿若是心有顾忌，那便当哀家未提过此事。” 话虽如此，但太后还是目光渴求的望着仁治皇帝。 仁治皇帝见状，当然也不可能驳了自己母亲的面子，赶忙点头笑道。 “母后安心，今日除夕，正是讲究各家团圆之时。” “贤弟虽为王爷，但也应有团圆之举。” “那儿臣便命贤弟于母后寿宴之日前来赴宴，母后意下如何？” 太后在听到仁治皇帝答应自己的要求之后，她脸上的笑容就越发灿烂了。 “好好好，如此甚好啊。” “最好是让贤儿带着他那子女也回京让哀家见见。” 仁治皇帝瞧见太后脸上如此高兴的神色，他自然也为之感到高兴。 “母后放心，儿臣明白。” 谨身殿内的其他皇亲国戚望着台上有说有笑的二人，心中都在猜测是何事让太后能有如此笑颜。 莫非是要确定太子一事了？ 第876章 目光所及，皆是回忆 包括秦王在内的几位都有机会夺得太子之位的皇子皆闪过这个想法。 当然，这个想法在他们的脑中闪过一瞬便被他们抛之脑后。 毕竟以太后的性子，可不会因他们这些小事而与父皇聊这么久。 已经达到目的的天后观察到殿内其他皇亲国戚的神色略显无聊，她便看向自己身边的仁治皇帝笑道。 “皇儿，哀家觉得这时间应当也差不多到了。” “安排他们上菜吧，要不然饿到坤泰他们几个小孩子就不好了。” 如今仁治皇帝的子嗣也都长大了，太后的隔代亲自然就转移到了这些曾孙身上。 仁治皇帝一听太后的这句安排，也赶忙点头应下。 待到杨家家宴开始之后，便是由小辈开始敬酒。 接着为了活跃气氛，仁治皇帝还让一众小辈们玩起了飞花令。 太后望着殿内那些正在努力表现自己的后辈们，她的神色忽然有些恍惚。 因为她忽然回想起先帝尚在时，她与先帝二人也是这般考校诸多皇子。 当真是应了那句目光所及，皆是回忆，心中所想，都是过往。 只是，自己为何突然会想起这个场景呢？ 莫非是陛下在想念自己？ 还是说自己真的时日无多了？ 心中胡思乱想的太后就这么忧心忡忡的度过了这场家宴。 在这场家宴的最后，仁治皇帝望着台阶之下的几位皇子安排道。 “晚宴之后，乾明、乾文、乾晨还有乾嘉、乾德，你们五人到为父的书房一趟。” “为父有些话要与你们单独说。” 今日是除夕家宴，仁治皇帝在与几位皇子交流时也尽量是以一个父亲的身份出发，而非皇帝。 包括楚王，秦王在内的几位皇子在听到仁治皇帝呼喊到自己的名字时，他们的脸上皆闪过一丝激动之色。 除了他们几位一直活跃在朝堂上的皇子，便未再叫唤其他人的名字，那便说明这番叫去御书房很可能就与太子之位有关了。 大殿内的其他皇亲国戚在听到仁治皇帝的这番言论时，他们之中的绝大多数人也都猜到了仁治皇帝接下来要做什么。 只可惜不能在第一时间知道这皇族有关于太子之位的最终考核是什么了。 杨乾明几人相互对视一眼后，皆齐身朝着仁治皇帝行礼答道。 “儿臣谨遵圣谕！” 仁治皇帝瞧见自己几位皇子在面前自己时，依旧是这般谨小慎微的态度。 他的眉眼间不知怎的闪过一丝悲哀之色。 自己都说了家宴，可自己的孩子们还这么抗拒自己。 难道自己的这个父亲角色真就这么差劲吗？ 当然，仁治皇帝并未将脸色表露于外。 待到今晚的家宴结束时，或许是因为今日与母后的对话，感受到自己母后的老态。 仁治皇帝选择先行陪同太后离开。 “母后，我陪您回去。” 太后望着仁治皇帝那懂事的模样，她自然高兴，可还是忍不住的朝着杨乾明几人所在的位置看了一眼。 似乎是在询问仁治皇帝，刚刚不是已经和几位小辈说好了吗？ 仁治皇帝似乎是感受到了太后眼神中蕴含的深意，他朝着太后一笑后，便轻声解释道。 “不急，我们先晾他们一会。” “让他们先胡思乱想一阵。” “反正今后若真接了太子之位，这种经历可少不得。” 太后听了仁治皇帝的这番解释，她浅笑一声，便在仁治皇帝的搀扶下继续朝前走去。 “行吧，你安排便是，哀家也不多问。” 皇宫，御书房内。 杨乾明几人在晚宴结束之后，他们便迫不及待的赶到此地等候。 可在书房内等了不知多久，还未等来仁治皇帝之后，他们几人即便是伪装的再好，脸上也不可避免的出现了一丝丝的不耐烦。 当然，这种神色往往转瞬即逝，不敢被其他兄弟看见。 免得成为其他几兄弟攻讦的借口。 在此御书房内，除了几位皇子之外，自然还有受仁治皇帝之命先行返回御书房照顾几位皇子的海公公。 当然，海公公还有一个任务就是将几位皇子在等候期间的表现全部记下。 海公公亲自为几位皇子端上暖身的姜茶，并附上点心之后，他便望着几位皇子面色和煦的安抚道。 “几位王爷稍安勿躁。” 杨乾明见海公公这般举动，先是点头答谢。 “多谢海公公。” 又过了约莫一个时辰后，五人之中养气功夫最差的宁王杨乾晨终于有些坐不住了。 若是让他舞刀弄枪，莫说一个时辰，便是四五个时辰他都觉得轻松。 可让他像文人这般，在一地枯坐，半个时辰他都嫌久。 杨乾晨先是端起手边的茶盅饮了一口，便开始主动向自己身边的其他皇子搭话，而最开始的对象自然是表现一向宽厚的杨乾明。 “皇兄，你可猜到父皇召集我们过来的理由？” 杨乾明见杨乾晨主动向自己搭话，他先是朝四周看了一眼，未发现仁治皇帝的身影，他这才小声回道。 “父皇有此安排，必有其深意。” “晨弟稍安勿躁。” 杨乾晨瞧见杨乾明如此敷衍的态度，他面上依旧充满笑容的答谢一声后，他便转头看向一旁的另外几位兄弟。 可这几位都默契的端起茶杯在那悠哉悠哉的品茶。 很明显就是不愿搭理自己。 见状，杨乾晨自然也不会纠缠。 又过了约莫一个时辰，夜渐深。 几位皇子苦苦等候的仁治皇帝终于露面。 一见到仁治皇帝露面，几位皇子便迫不及待的朝着他行礼。 “儿臣拜见父皇。” 仁治皇帝见几人脸上如此高兴的神色，他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语气平和的发问道。 “都等急了吧？” 杨乾明几人一听这问话，自然清楚这是一道“送命题”自然不可能答错。 “儿臣希望久伴父皇身旁，自然不急于一时。” 第877章 不可手足相残 宁王听到几位皇兄弟给出的答案，他自然也有样学样的如此回答。 虽然明知这是几位皇子说出的客套话，但仁治皇帝的心中依旧十分满意，随即便朝着几人微微抬手，示意他们免礼。 “好了，在为父面前，就少些阿谀奉承吧。” 杨乾明几人敏锐的察觉出仁治皇帝的语气中竟然还带有淡淡的愉悦之后，他们的脸色就变得越发兴奋。 如此看来，父皇真的打算从他们之中选出一位来当太子了？ 仁治皇帝望着自己面前的五个皇子脸上那毫不掩饰的高兴模样时，他的嘴角亦出现一丝微笑。 “想必你们心中也猜到了为父叫你们来的原因了吧？” 杨乾明五人瞧见这是仁治皇帝的故意停顿，他们心中也明白这是自己父皇的考校。 随即，五人低着头，相互对视一眼，接着便齐声答道。 “回禀父皇，儿臣斗胆一猜，可是与太子之事有关？” 仁治皇帝望着他们五人那默契的模样，他微微一笑。 “既然你们几个都明白，那为父也就不与你们兜圈子了。” “当初为父在你们这个年纪的时候，也才开始太子之位的争夺。” 一想到这里，仁治皇帝的神色有些恍惚。 没想到离自己当年夺嫡的时候都过去这么多年了？ 刹那，仁治皇帝便回过神来，稍显自得的笑了一声。 “最后你们父皇我，成为了最后的获胜者。” “而如今，也时候该轮到你们了。” 杨乾明几人亲耳听到仁治皇帝确认此事，他们几人哪怕是再好的养气功夫，在这会也忍不住的激动起来。 要知道那可储君，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 仁治皇帝也是从杨乾明他们这个年纪过来的，自然也明白这个消息对他们来说意味着什么。 坐在位置上饮茶的仁治皇帝待到眼前几位皇子的情绪都安定下来之后，他这才继续开口道。 “为父知道你们的心情很激动，但想要坐到为父这个位置可没这么简单。” 杨乾明几人闻言，他们的脸色都异常认真。 “还有，你们要事先答应为父一件事情。” 仁治皇帝话音刚落，杨乾明几人便神色严肃的躬身点头应下，等待仁治皇帝的下文。 “儿臣谨遵父皇旨意。” 仁治皇帝瞧见杨乾明几人那恭恭敬敬的模样，他语气凝重，一字一句的说道。 “为父此要求也简单，那便是——不可做手足相残之事！” “除非其他兄弟犯下大错，要不然登临帝位者手中不可沾染其他兄弟的血。” 此话一出，杨乾明几人便下意识的相互对视一眼。 不等他们多想，仁治皇帝便猛地一拍桌案，怒喝道。 “你们几人抬头望着朕的眼睛回答朕！” “今后若敢因如今的夺嫡之事迁怒其他兄弟，便横死当场！” 作为众人中的老大，杨乾明立即回过神来，恭敬的点头答道。 “父皇安心，若儿臣有幸夺嫡，今后必善待几位兄弟。” “不管是财富还是美人。” 杨乾文见杨乾明已经出动表态，他自然也不可能落下，也赶忙行礼开口。 “儿臣向父皇保证，若儿臣今后登临大宝，必善待几位兄弟。” “但儿臣也希望各位皇兄弟就藩之后展现我皇族气度。” “莫要在就藩之地肆意妄为，惹得民怨沸腾。” “若是真至如此，那儿臣也唯有为了我杨家基业，不顾手足之情了。” 杨乾文此话一出，仁治皇帝的眼中闪过一丝光亮之色。 皇帝这个位置，若是只有菩萨心肠可不行。 金刚怒目也是必不可少的。 杨乾文能在自己直言此事，这并非是坏事，反倒是自己眼中的加分项。 站在一旁的宁王几人也敏锐的发现了仁治皇帝对杨乾文的回答比较满意。 想到这里，宁王几人便赶忙在脑海中修改自己刚刚准备回答的话语。 希望也能像杨乾文一样，获得仁治皇帝的满意。 而最先回答仁治皇帝问话的杨乾明在发现仁治皇帝对杨乾文的回答满意时，他的眉眼间瞬间爆出许多汗珠。 此刻的杨乾明这才反应过来。 自己这个头是开错了。 父皇虽然年号为仁治，可他的内心似乎并非那般宽仁。 自己刚刚那番待兄长宽厚的说辞，在父皇眼中就显得如此苍白无力，没有丝毫的吸引力。 也不知对自己今后的夺嫡之路会不会有影响？ 仁治皇帝在听着几位皇子的回答的同时，他还一边仔细的观察几位皇子的表情。 当他看到杨乾明脸上若隐若现的沮丧，他并未将此放在心上。 他们的路还很长，一时的得失并不意味着以后就没机会了。 毕竟他们现在连储君都算不上。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慢慢传授他们为君之道。 不管是识人之术，还是用人之道，亦或者是官场上的平衡之道。 就如朝中有些奸臣的恶名他难道不知道吗？ 可这种人就是要留着，因为你需要他为你处理一些脏事。 当然，这些事情都不能公之于众。 毕竟你为皇，便是圣，自当一尘不染。 在仔细听完几位皇子的言论后，仁治皇帝非常罕见的用笑脸面对自己的几个皇子，语气平和的开口道。 “不错，你们的回答为父都很满意。” 一直都神色紧张的杨乾明在听到仁治皇帝的这句话时，他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只要父皇满意自己的答案就行。 “今后你们之中会有人坐到为父这个位置，可这个位置不是那么好坐的。” “我大周幅员辽阔，每日产生的政务不知几何。” “你等若想依靠自己之力，处理政务，那便会想太祖皇帝一般，每日将自己困在书房之中。” “所以，为父要考校你们的识人之能！” 第878章 君择臣，臣亦择君 杨乾明几人听到仁治皇帝的句话时，他们稍稍一愣。 识人之能？ 这是何意？ 莫非父皇有意让他们拉拢朝中官员，让他们先行成为太子属官？ 当然，杨乾明几人就算是心中有所疑惑，但也只是老老实实的待在原地，静候仁治皇帝给出下文。 仁治皇帝一瞧几人那模样，他就知道几人心中在想什么 在轻敲一下桌案，将几人的注意力拉回到自己身上后，仁治皇帝就继续解释道。 “为父瞧你们那模样，似乎是在打为父这些属臣的主意啊？” 杨乾明几人都不清楚仁治皇帝突然说出的这句话是何意。 此刻，他们的内心都担心这是仁治皇帝的试探，是在猜忌他们几个皇子。 想要试探一下他们是不是希望他早日退位，好让他们几人之中的一个上位。 毕竟历史之中，皇子逼迫当今天子禅位的例子不是没有。 从那之后的绝大多数皇帝都有一个疑心病。 那就是担心自己的皇子按耐不住，想要提前上位。 杨乾明几人无法断定仁治皇帝是不是也是如此，便赶忙神色慌张的行礼回应道。 “儿臣绝无此意，还望父皇明鉴！” “父皇明察，孩儿绝不敢做这等僭越之事。” 仁治皇帝瞧见杨乾明几人那皇子的模样，他甚是满意的微微颔首。 “既然如此，那平日里可别和某些人走的太近了。” 虽不知道是否有此事，但这些皇子还是时常敲打为好，免得到时候真发生什么事情，让自己痛下杀手。 几位皇子一听这话，他们的脑海中各自升起一些想法。 莫非是自己平日里做的事情被父皇知道了？ 看来自己与朝中的官员还是要保持一定的距离。 父皇是觉得自己与祖父的联系太亲密了吗？ 似乎也确实如此，自己祖父作为当朝握有实权的国公，父皇担心外戚之乱也正常。 …… 杨乾明几人互相不知道其他皇兄弟的小心思，皆心虚的朝着仁治皇帝行礼应道。 “儿臣谨记父皇教诲。” 仁治皇帝一瞧几人那心虚的模样，他只是莞尔一笑。 没想到随口一句，还真有收获，看来得让海大伴安排人查查了。 心中虽有些许想法，但仁治皇帝并未将这等情感流露于外，依旧是一副罕见的慈父模样，语气柔和的安抚道。 “你们几人也不必紧张，为父没有别的意思。” “只是想告诉你们，如今拉拢为父的属臣为时尚早。” “且为父希望你们能够培育自己的班底，要不然若是今后在朝中养出一位数朝老臣，岂不是给我杨家惹麻烦？” “从古至今，相权压过皇权的可不在少数。” “为父不希望你们太过依赖老臣。” 杨乾明几人在听完仁治皇帝的解释后，他们的脸上突然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 难怪本朝自代宗皇帝之后，哪怕再有能力的首辅都未能连辅三朝。 仁治皇帝瞧见几人都明白自己的意思，他便端起茶杯润了润嗓子，随即继续道。 “从今日起往后的三次春闱，为父需要你们选择各自看好的英才。” “君择臣，臣亦择君。” “你们还需要将他们拉拢入自己的阵营之中。” “三次春闱之后，谁帐下得入殿试前十者最多，谁便是下一位东宫之主。” “为父所言，你们可清楚了？” 宁王杨乾晨在听完仁治皇帝的言论，他的心中一凉。 拉拢文人这种事情他怎么做得来啊？ 难道此番太子之位就要与自己无缘了？ 心有不甘的杨乾晨强压下自己在面对仁治皇帝的恐惧，朝着仁治皇帝躬身行礼道。 “父皇，儿臣有一事不吐不快。” “不知父皇可允许儿臣道来？” 仁治皇帝一瞧宁王这模样，他心中就已然猜到了他想说些什么。 心中对他的评价又高了一分。 毕竟为了自己的利益，敢于向更强者开口，这般勇气还是值得赞许的。 如果真能改改自己那只喜舞刀弄枪，不喜诗词歌赋的毛病。 那还真是位不错的接班人。 可若是不能改改这毛病，那这皇位也与之无缘了。 为皇者，自当文修武备。 心中虽有万千思绪，但也不过一瞬之间。 回过神的仁治皇帝神色认真的望着自己面前的杨乾晨答道。 “今日只有父子，没有君臣。” “皇儿有何想法，直言便可。” 杨乾晨一听仁治皇帝这句安抚，他心中大定，便迫不及待的将自己的顾忌说了出来。 “父皇，儿臣不喜舞文弄墨之事，不知……” 杨乾晨话都还没说完，就见仁治皇帝猛地一拍桌案。 杨乾晨见到仁治皇帝的脸上显露出怒容时，他吓得原地打颤。 “父皇，儿臣知错！” 仁治皇帝瞧见杨乾晨那胆小的模样，他语气凝重的发问道。 “知错？错哪了？” 杨乾晨一听仁治皇帝的反问，他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愕之色。 平时他们只要一说知错，父皇便会照顾他们的面子而揭过此事，今日这是怎么了？ 心中纵然不解，但杨乾晨也知道这个时候可不是自己开口的时候。 就连站在一旁的杨乾明，杨乾文几人也都老老实实的原地站的笔直，生怕被殃及池鱼。 仁治皇帝一看杨乾晨那害怕的模样，他不由得冷哼一声。 “你根本就不知道你错哪了！” “身为皇子，岂能只晓军事，不通文章？” “难道你也效仿当年的英宗皇帝亲率数十万大军远征漠北？” “然后因为勇猛冒进，落得一个被囚的下场吗？” “你自己被囚事小，葬送我大周数十万大军事大！” “还有，你莫忘了当年若非代宗皇帝领于谦于国公力挽狂澜，扶大厦于将倾。” “哪还轮得到你们几个在这里夺嫡？” 第879章 文武榜 杨乾明几人听到仁治皇帝的这句话时，他们可算是明白了。 杨乾晨这番话应该是戳到父皇的痛处了。 他们这一脉由代宗皇帝从英宗手中夺位。 之所以能够顺利夺位，自然是因为当时的英宗想要急于在武力之上证明自己，最终落得一个兵败被擒，皇位被夺的下场。 有此前车之鉴再次，自代宗之后的哪位皇帝不忌惮御驾亲征之事？ 哪位心中对自己的兄弟不带有猜忌之心？ 当然了，杨乾明几人在听到仁治皇帝的这番教诲，他们的内心也理解了不少。 父皇此言用心良苦，他们当明此教诲。 心中暗自发誓，今后绝不御驾亲征，免得意外发生。 同时也明白了父皇此前所言不得手足相残的原因。 此刻的杨乾晨听到仁治皇帝将后果说的如此严重，他的内心变得更加惶恐不安。 他刚刚这番话不是主动撞到父皇手里了吗？ 心中忐忑不安的杨乾晨只能主动朝着仁治皇帝认错。 “父皇恕罪，儿臣知错！” 在认错的同时，杨乾晨的脑中开始飞速运转。 若是其他的皇兄弟不小心有如此说辞，他们会如何补救？ 此刻的杨乾晨只觉得自己用上了此生最大的智慧。 仁治皇帝一听这话，他面色冷峻的反问道。 “又知错了？此番可知自己错在何处？” 或许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也可能是福灵心至的缘故，杨乾晨还真找到了自己的借口。 心中有了想法的杨乾晨依旧紧张，语气略显颤抖的回答道。 “回禀父皇，儿臣文采不好，大家皆知。” “儿臣刚刚也是嘴笨，这才让父皇错会了儿臣的意思。” 莫说是仁治皇帝在听到杨乾晨这番回答时感到惊讶。 就连站在杨乾晨身边的杨乾明几人的脸上都出现一丝惊愕之色。 难道晨弟这些年一直都在扮猪吃老虎？ 居然能够一改常态的说出这些话？ 心中充满疑惑的杨乾明几人不自觉的将目光转移到杨乾晨身上。 坐在桌案前的仁治皇帝也比较期待杨乾晨给出的答案，便饶有兴致的望着自己面前的杨乾晨发问道。 “哦？既然如此，你便说说自己的想法吧。” 仁治皇帝话音一落，杨乾晨便迫不及待的开口解释道。 “父皇，儿臣刚刚其实想说，我大周不止有文科考试一事，武科考试对我大周而言同样重要。” “文能安邦，武能定国。” “如今我大周北方还有异族虎视眈眈，岂能做那重文抑武之事？” “当年太祖皇帝时期，北方学子就因疑似受到欺辱，而奏响登闻鼓。” “由此引得太祖皇帝重视。” “这才有了之后的‘南北榜’。” “莫非父皇欲重文而轻武，致使那些学武的学子们也来奏响登闻鼓？” “在本朝出现‘文武榜’不成？” “所以儿臣之见，既然要挑选英才。” “就不能只选文臣，不选武将。” “若儿臣言语中有不妥之处，还请父皇恕罪。” 仁治皇帝望着台下振振有词的杨乾晨，他心中原本的怒气已然消散。 虽然杨乾晨言辞激烈，让自己内心稍有不适，但句句在理。 自己作为一国之君，一家之主，自然也不可能计较这点小事。 原本站在一旁准备看热闹的杨乾明几人，他们在敏锐的观察到仁治皇帝脸上的怒意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微笑时。 杨乾明几人心中不由一紧。 完了，若是像之前那般只要拉拢文臣，那他们自问不弱于其他皇兄弟。 可在拉拢武将方面，宁王杨乾晨若自认第二，那还真就无人敢认第一。 唯有杨乾文的脸上稍稍好一些。 乾武在武科方面还是能给自己提供不少助力的。 仁治皇帝先是看了一眼杨乾明几人，瞧见他们稍显慌乱的神色时，他面色平静的评价道。 “晨儿此言有理。” “我大周江山不可只偏靠文臣，不依武将。” “那你们的要求便改为招纳科举，武举的英才。” “你们可有异议？” 杨乾明几人听到仁治皇帝的问话，他们几人纵然是心中不服，但也不敢表露出来。 而且仁治皇帝这个要求也有理。 今后他们若有幸登临帝位，也少不了文臣武将的支持。 故而就算局势对他们不利，他们还是面色如常的行礼应下。 听到仁治皇帝居然赞同了自己的想法，杨乾晨的眼中闪过一丝光亮之色。 这是杨乾晨第一次在文采方面尝到甜头。 原来这便是辩才带来的好处吗？ 自己今后是不是要往文学方面靠靠呢？ 不等杨乾晨多想，他便与自己身边的几位皇兄弟齐身向仁治皇帝躬身回话。 “儿臣无异议。” 仁治皇帝望着自己几位皇子似乎都理解了自己的良苦用心后，他这才饶有兴致的转头看向一旁略微有些自得的杨乾晨。 希望这臭小子经过此番能改掉只知习武不善习文的坏毛病吧。 心有有此想法的仁治皇帝将目光聚集到杨乾晨的身上开口道。 “晨儿，为父命你此番归家将四书五经、《孝经》皆抄写一遍，熟读十遍。” 下达命令之后，仁治皇帝就转头看向一旁面无表情，但却一直在看热闹的海公公。 “海大伴，由你派遣一名亲信前往宁王府上监督其功课。” 正在看热闹的海公公听到仁治皇帝突然将话题转到自己身上，他赶忙回过神来，朝着仁治皇帝行礼答道。 “臣遵旨。” 回应完仁治皇帝，海公公只能给面前的杨乾晨使去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杨乾晨闻言，他暂时未能理解仁治皇帝的用意，只能硬着头皮应下。 “儿臣定不负父皇所望。” 第880章 都还太嫩 仁治皇帝瞧见宁王杨乾晨居然还有些不情愿时，他的脸上闪过一丝笑意。 这孩子，之后会明白他的用意的。 站在一旁的杨乾明几人因为脑子更为活泛的缘故，他们似乎已经感受出了仁治皇帝此番用意。 父皇好像是在为他们每个人查漏补缺。 就如皇长子杨乾明，他的处事之道宽仁，所以父皇有意让杨乾明的行事之道。 随即，仁治皇帝看向自己面前的几位皇子开口问道。 “时日也不早了，你等可还有什么话想对为父说？” “若无其他事情，便先回去吧。” 杨乾明几人听到仁治皇帝下了逐客令后，他们自然不敢多言，都非常懂事的朝着仁治皇帝行礼告退。 “儿臣告退！” “父皇圣安，儿臣先退下了。” 仁治皇帝见自己的几位皇子如此懂事的退下，他便和颜悦色的看向身边的海公公吩咐道。 “海大伴，你代朕送下各位皇儿。” 在吩咐海公公的同时，仁治皇帝还给海公公做了个手势。 与仁治皇帝相处多年的海公公一瞧仁治皇帝的手势，也大致领会了仁治皇帝的意思。 因为仁治皇帝所坐桌案高大的缘故，几位皇子并未发现仁治皇帝的小动作。 “臣遵旨。” 从仁治皇帝身边走下台阶的海公公来到几位皇子身边，面色和悦的望着几位皇子邀请道。 “各位王爷请了。” 杨乾明几人看到海公公为他们带路，他们都面色谦逊的朝着海公公出言答谢。 “有劳公公了。” 眼前这位太监作为跟随在父皇身边最久的老人，谁也不愿意得罪。 毕竟谁也不清楚仁治皇帝在挑选皇子时会不会询问他的意见。 海公公一看这几位皇子如此客气的举动，他当然也不敢托大，嘴角带笑的一一回礼。 “各位王爷客气了。” 待到快走出宫门时，海公公这才面带歉意的朝着杨乾晨开口道。 “宁王爷，这位便是咱家派往宁王府的小太监。” “若有得罪之处，还望王爷赎罪。” 言罢，海公公便示意跟在自己身后的李英莲上前一步。 此刻的李英莲虽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不会在几位皇子面前失了体统。 故而李英莲神色如常的上前一步，朝着宁王行礼。 “臣李英莲，见过王爷。” 宁王杨乾晨一瞧这架势，他便语气平和的开口道。 “不必多礼，父皇之命，本王自当遵守。” 代仁治皇帝将几位皇子送出宫门，再次返回御书房的海公公一眼就看到了正站在地图前，仔细打量倭国地图的仁治皇帝。 似乎是听到了海公公发出的细微声响。 仁治皇帝的神色稍稍一顿。 当然，就连这种声响都是练过的。 在宫中发出的声响要轻，不可惊扰了宫中的贵人，但又需要发出响声，令宫中的贵人知晓自己的存在。 要不然悄无声息，突然出现，是会被当成刺客吓到贵人的。 “将他们都送出去了？” 还未听到海公公的回答，仁治皇帝就继续发问道。 “这一路上，晨儿可有表现出不满？” “还有明儿，文儿他们是表现出幸灾乐祸？还是心生艳羡？亦或者是喜怒不形于色？” 海公公听到仁治皇帝这一连串的问题，他赶忙回应道。 “宁王爷此次有所成长，虽然已经在极力克制了，但脸上依旧显露出些许不满。” “至于其他几位王爷，心事重重，脸上也还藏不住事。” “但是依臣之见，几位王爷比之从前已是成长许多。” 仁治皇帝听到海公公如此细致的解释，他的脸上露出一丝浅笑。 “还是太嫩啊。” “就像我们当年一样。” 一旁的海公公听到仁治皇帝提起当年，他的神色也不禁有些恍惚，似乎也想起了当年陛下参与夺嫡的时候。 那个时候的陛下也是像宁王等人一般青涩。 那时候的陛下可没少被先帝教训啊。 仁治皇帝观察到海公公也在回忆往昔时，他便在一旁直接发问道。 “海大伴，朕的这几个皇子之中，你最看好哪位？” 一听仁治皇帝这突如其来的问话，海公公下意识的准备开口回答，可就在那人名快要说出口的那一瞬间。 海公公硬生生的止住了自己脑海中的想法，神色严肃的朝着仁治皇帝行礼答道。 “陛下说笑了，此等夺嫡之事，实乃国家大事。” “臣见识浅薄，怎敢妄言此事？” 仁治皇帝瞧见海公公这举动，他只是微微一笑。 “行了，海大伴你既然不愿意说，朕也不逼你。” 海公公闻言，他这才松了口气，微微欠身答谢。 “臣多谢陛下体谅。” 望着海公公那谨小慎微的模样，仁治皇帝便继续追问道。 “那海大伴觉得朕这几位皇子哪位与朕最为相像？” 察觉到海公公还不愿意回答自己，此刻玩心大起的仁治皇帝就补了一句。 “海大伴，这问题总不涉及国家大事了吧？” “若是这都不愿意说，那是不是就有点太说不过去了？” 海公公望着自己面前步步紧逼，穷追不舍的仁治皇帝，他面色惆怅的叹息一声。 看来此番自己是躲不了了。 心念至此，海公公就硬着头皮朝着仁治皇帝躬身答道。 “陛下有此一问，就恕老臣斗胆一言。” “若老臣所言有不对的地方，还望陛下宽恕。” “依老臣拙见，就目前的情况而言，如今的楚王最像当年的陛下。” “若是陛下……” 说到这里的时候，海公公忽然回过神来，自己的话似乎有些太多了，便赶忙闭嘴不敢多言。 仁治皇帝瞧见海公公那“紧急避险”的模样，他也没有继续追问。 海大伴这人没事逗一次就差不多了，逗多了也没意思。 第881章 不征之国也该打 随即，仁治皇帝便将目光转回到自己面前的地图上，仔细打量着眼前这张地图。 此刻，海公公发现仁治皇帝已然恢复帝王姿态，全然没有刚刚那副拿他寻开心的模样。 他自然也很快将自己的状态改为之前那般严肃的模样。 接着便陪伴在仁治皇帝身边，陪他一同打量着眼前的地图。 海公公瞧见仁治皇帝一直在打量倭国地图。 又想想陛下近些年一直在准备对倭国用兵一事，他此刻忽然意识到。 刚刚陛下似乎是有意引导宁王开口。 就是为了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为大周挑选更多武将之才。 也是因为有了宁王的铺垫，外面的那些人才琢磨不透是陛下真想对外用兵。 还是此番被自己的皇子刺激一番，才出此下策。 既然各方琢磨不透，自然会以夺嫡之事为重。 如此一来，那些勋贵之家暗藏的将才便不会被秘密派往各都督府，都将一一浮出水面。 他们也好借此机会摸摸这些勋贵的底。 而因为有各位皇子的关注，往后这武举考试就会更加公平，底层考生也将拥有更多的机会。 届时必然能够涌现更多的武科英才，为今后大周征讨倭国添砖加瓦。 同时，还因为有夺嫡之事的干扰。 这些文人会为各位皇子奔走，疏于对武夫的约束。 到时候就可以在不知不觉间提高这些武人在朝中的话语权。 到时候陛下想要征讨倭国，朝中的反对声也会更少，在史书上的评价也会更上一层楼。 如此一举多得，不愧是陛下，就是高。 似乎是感受到了海公公的眼神，仁治皇帝微微扭头瞥了海公公一眼。 当他发现海公公的眼神中带着敬意时，他语气轻松的问道。 “海大伴，为何要用这种眼神看朕？” “莫不是朕脸上有什么脏东西。” 海公公一听仁治皇帝这问话，他就立即回过神来，接着便赶忙朝着仁治皇帝行礼称赞道。 “陛下所思所想，臣远不及也。” “臣以为陛下不过只为考校皇子而已。” “不料陛下在考校皇子时还有别的计划，此连环计也？” 仁治皇帝听到海公公的吹捧，他只是微微一笑。 “海大伴说笑了，不过是信手落子而已。” “只是不知道能否瞒过朝中那些老狐狸啊？” “朕最烦的就是这些人口中的仁义礼。” “可朕又不能对他们做什么。” 站在一旁的海公公听到仁治皇帝诉说对朝中这些文臣的不满，他只是恭恭敬敬的在一旁倾听着。 没办法，朝中这些老狐狸早已摸清陛下的性子。 是一个极其在乎面子，在乎名声的人。 说了一阵，仁治皇帝在感觉自己的嘴皮子有些干时，一直在旁边察言观色的海公公也及时端上热茶。 饮下热茶，仁治皇帝也就没有继续说这件事情的兴趣了，便再次将目光转移到眼前的倭国地图上。 海公公见仁治皇帝正在沉思，站在一旁可是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不知过了多久，仁治皇帝就寝的时间到了。 若是平日，海公公是肯定不敢催的。 毕竟陛下就算待在御书房过夜，那些被翻到牌子，却发现陛下未至自己宫中过夜的妃子，贵人都不敢有任何的意见。 可今日不同，今日是除夕，按照惯例，除夕是需要到皇后那里去的。 陛下可以不在乎其他妃子，贵人的感受，但却不可不在乎这位一国之母的感受。 心念至此，海公公只能小心翼翼的挪到仁治皇帝的身边。 先是打量了仁治皇帝一眼，发现仁治皇帝依旧沉浸在眼前这幅地图之中，他这面色恭谨的小声提示道。 “陛下，时辰差不多了。” “再不起驾，怕是皇后娘娘该等得不耐烦了。” 听到海公公的提醒，仁治皇帝这才从自己的世界中清醒，朝窗外看了一眼天色，这才悠悠道。 “哦？不曾想时间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言罢，仁治皇帝就准备动身前往坤宁宫。 才走了两步，仁治皇帝便再次回头看了一眼那幅倭国地图，随即仁治皇帝才有些感慨的开口道。 “海大伴，你说这倭国有什么好的？” “为什么这些人都一个劲的想往倭国跑呢？” “真就不打算遵守太祖皇帝定下的祖训了吗？” 海公公瞧见仁治皇帝那一本正经的提问，他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 前面那些都无所谓，最重要的就是后面那句太祖祖训。 陛下这是在担心他攻打倭国之时，那些腐儒又拿出太祖祖训来压陛下。 心念至此，海公公也开始思考起这个问题。 可思考了一阵之后，海公公还是没有太好的解决办法，便只能硬着头皮解释道。 “陛下，许是这些贼子在大周境内已被陛下逼得走投无路，只能前往倭国。” “难不成这种贼子真能依据倭国这等弹丸之地反攻大周？” 海公公观察到仁治皇帝的脸色有些不对劲，他便猜到仁治皇帝想到了什么，便赶忙补充道。 “此前倭寇肆虐，不过是我大周一直禁海，并未发展水师力量。” “如今单是宁波一地便有数万水师，倭国岂敢再犯？” 海公公察觉到仁治皇帝的脸色好上不好，他这才继续开口。 “至于祖训一事。” “那等贼子自然定是数典忘祖之辈，怎会顾忌太祖皇帝祖训？” “而且若是太祖皇帝在此，知道了这些倭寇胆敢来犯我境。” “必然也不会对倭国手软的。” “所谓不征之国不过就是一个名头罢了。” “真要是时机成熟了，该打还要打，要不然岂不是助长这些倭寇的嚣张气焰？” “所以不征之国也该打！” 第882章 镇守倭国人选 仁治皇帝听到海公公的回答，他原本沉闷的脸上总算是再次显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神色轻松的抚须笑道。 “海大伴说的不错。” “倒是朕着像了。” “这天下哪有什么不征之国的道理。” “等真遇到了合适的机会，朕绝不放过。” 当然仁治皇帝也不知道，在另一个世界的后世，就这么一个弹丸之地，居然差点侵吞了华夏。 要不然就不会有如今这般心态了。 心中已然安稳的仁治皇帝指向远处的倭国地图，心情愉悦的发问道。 “那海大伴，你觉得倭国之地如何？” 海公公听到仁治皇帝的问话，他先是迟疑思考一番，随后才回答道。 “陛下，这倭国之地地薄人稀，且物资匮乏。” “要不然他们也用不着时常来我大周行劫掠之事。” “但从倭国进贡的商品，以及近年来臣派往倭国探子传回的消息来看，这倭国之地似乎盛产金银。” “金矿，银矿产量丰富。” “若陛下真纳倭国于版图之中，我大周将再无金银之困。” “届时朝中官员俸禄，各军粮饷都不是问题。” 从古至今的每个朝代都或多或少的受了一些金银的干扰。 就拿大周举例，若大周国库充盈，那朝中各地的官道便可翻新。 如此一来，各地调集军队的速度更快，各地商贾流动的速度也更快。 就连参加科举的举子们也能更加方便。 除此之外还有国内诸多的基础建设，就如两河之地的河堤维护。 还有就是如今大周军费紧张。 女真时常袭扰，为防止他们突袭国都，大周在边防驻军数十万。 这数十万人莫说是军粮，武备损耗，就单是人吃马嚼一项，就是个天文数字。 而且坊间也有传闻，那便是因为军费不足，制约了大周军队的战斗力。 若是军饷充足，早就主动出击，将这些女真驱赶千里之外。 仁治皇帝听到海公公这些有理有据的分析，他精神一震，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低语道。 “海大伴，照你这么说，其实这倭国对我们来说还是比较重要的。” “若是将来我们真有一日能够将倭国版图纳入我大周版图之中。” “那如此重要之地，我大周自然不能放任不管。” “海大伴，你说我若让清弟前往倭国如何？” 站在一旁的海公公听到仁治皇帝的这句话时，他的脸上瞬间一变。 “陛下的意思是……” 仁治皇帝瞧见海公公已经明白自己的意思，他便微微颔首点头示意。 “届时若将崇王拿下，这倭国也没有再重新成为我大周附属国的必要了。” “只是朕在决定由谁镇守倭国一事上还未决断。” “若让一外人坐镇此地，朕不放心。” “毕竟倭国一地距大周太过遥远，朕鞭长莫及。” “恐再现藩镇之乱。” “朕思来想去，这最佳人选非清弟莫属。” 海公公听到仁治皇帝的决策，他有心阻止，可一想到今日在谨身殿内，仁治皇帝与太后的温情景象。 他就猜到肯定是太后与陛下提了有关滕王的事情。 以陛下的性子，太后说了的事情，他必然上心，所以他说再多，都无用。 而且陛下此言就是给自己一个台阶。 现在他希望自己能够给他支持，同意他的观点。 如此一来，即便是将来这个决定做错了，他的心中也不会有太大的负罪感。 海公公心中虽然明白仁治皇帝的用意。 可内心出于对仁治皇帝的忠心，他还是忍不住朝着仁治皇帝行礼，劝了一句。 “哎，陛下三思。” “滕王远放倭国，即便滕王对陛下忠心。” “可时日渐长，待到陛下与滕王……” 说到这里的时候，海公公自知口误，赶忙住嘴，神色惶恐的看了仁治皇帝一眼。 发现仁治皇帝的脸上并未出现怒容，他的内心才安定了一些。 仁治皇帝瞧见海公公那欲言又止的表情，他自然明白海公公的忠心。 海公公话糙理不糙，若是自己与滕王皆百年之后，滕王之后心中会不会有异心？ 他们会不会成为下一个崇王？ 这些都是说不准的事情。 心中也有顾虑的仁治皇帝望着自己面前一片忠心的海公公微微颔首示意。 “海大伴你放心，此事朕尚在斟酌思量之间，不会妄做决定的。” “朕不会为了私情而致大周于不顾。” 海公公听到仁治皇帝的这句话时，他这才松了口气。 只要陛下理智尚在，那就一切无碍。 “好了，今日便不在此事上过多纠结了。” “起驾吧，莫要让皇后久等了。” 另一边，当几位皇子从宫门走出时，他们各自的护卫都在此等候。 几位皇子各自来到自己的护卫身边时，他们便迫不及待的朝着他们下了命令。 “留下一队人马送本王回府，其他人去将本王的几位幕僚请到府上去。” “就说本王有要事相商！” 各位王爷的护卫听到自家王爷的命令，他们即便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也都不敢怠慢，即刻出发。 此时，那几位被仁治皇帝叫到书房的几位皇子所属的幕僚也都在府上急得打转。 他们现在也迫切的想知道陛下叫走各位皇子可是为夺嫡之事。 京城城北的一处小院中，楚王所属的一位幕僚郑源不停的看向院外。 “这都快宵禁了，为何还没消息传来？” 郑源夫人见自己夫君这般着急的模样，她也明白他如此着急也是为了这个家。 她能做的唯有陪伴身边。 “相公，会不会是你们判断错了？” “要不然为何到现在都无消息传回？” 郑源听到自家夫人的话语，他的眉间闪过一丝焦躁。 突然，院外传来了令他喜出望外的声音。 “在下奉殿下之令，前来接应先生。” 第883章 笼络人心 郑源听到门外传来的声音，他连外衣都来不及披，就急匆匆的朝着院外走去。 郑源夫人见自家夫君这般激动的举动，她也唯有站在院中望着他远去的背影为之祈祷。 希望夫君之才能够在楚王殿下身边实现自己的抱负吧。 京城，楚王府。 楚王派出的护卫皆赶在宵禁之前将楚王最重要的几位幕僚邀请至府中。 楚王杨乾明为了体现自己对手下这些幕僚的重视，他特意站在府门口等候这些幕僚。 当楚王的一众幕僚见到居然是楚王亲自在门口迎接时，他们的脸上皆显露出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 纷纷朝着楚王杨乾明行礼开口道。 “殿下，臣等何德何能让殿下屈尊于此？” “殿下如此行为，不是折煞臣吗？” 楚王杨乾明见自己面前这些幕僚都是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他的内心自然是非常兴奋。 自己如此行为果然做对了。 只要自己礼贤下士的名声传出去，那今后自己的幕僚便少不了。 当然，即便是心中因为目的达成而欣喜，可他脸上依旧是一副谦和的表情。 当他瞧见郑源从马车上下来，身上居然连外衣都没有时，他赶忙将自己身上的大氅取下，然后就往郑源身上披。 “天寒地冻，怎么不披件外衣？” 郑源见杨乾明如此举动，他赶忙摆手拒绝道。 “殿下，使不得啊。” “臣何德何能啊？” 杨乾明闻言，他目光深邃的拍了拍郑源的肩膀，语气中饱含暖意的安抚道。 “元吉（郑源字），你着急为本王出谋划策，心急之下连外衣都忘记穿。” “此等忠义之士，如何使不得？” 言罢，杨乾明就坚持将大氅披在郑源身上。 郑源见杨乾明坚持，他也不好再继续推辞，唯有眼含热泪的望着杨乾明效忠道。 “臣愿誓死追随殿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杨乾明瞧见郑源这般郑重的表情，他语气随和的笑道。 “元吉言重了。” 待到杨乾明的一众幕僚到齐，他便带领众人入内一叙。 众人所在的堂内灯火通明，每位幕僚面前的小桌上都已摆放茶水，糕点。 楚王杨乾明望着堂内一众幕僚脸上的疲惫神色时，他的语气中带着歉意。 “深夜召集各位先生，真是抱歉。” “只是事急从权，本王也无其他选择。” 杨乾明的幕僚听到他那话语，他们都赶忙开口道。 “殿下多虑，臣等能为殿下分忧，实乃我等之幸也。” “烦请殿下将今日之事告知一二，臣等也好根据实情为殿下出谋划策。” 杨乾明闻言，他也不再推脱，赶忙将今日在御书房内发生事情的大概说了一遍。 “今日父皇将我兄弟五人……” 长话短说，在介绍完发生的一切后，杨乾明环顾四周，望着自己面前均已陷入沉思的幕僚们发问道。 “各位先生，不知有何良策？” 一众幕僚听完杨乾明的叙述，他们的脸色逐渐凝重。 他们果然没猜错，果真是与夺嫡之事有关。 而且最为关键的是，此番居然不单单涉及科举，就连武举都有关系。 “科举招贤纳士之事，臣等还能为殿下出力，只是不料此番竟然还要涉及武举。” “武举一事，就恕臣无能为力了。” 此话一出，瞬间引得其他幕僚共鸣。 “殿下，臣惭愧，无法在武举招贤纳士一事上给予殿下帮助。” 此刻，一位追随楚王杨乾明多年的幕僚目光深邃的望着杨乾明发问道。 “殿下，老臣也算钻研我大周夺嫡之事多年。” “自代宗皇帝培养东宫之主起，虽然各位皇帝陛下挑选太子的方式都有不同。” “可大致来说，都只考量各位皇子拉拢科举之才的能力。” “怎么此番陛下都开始要各位殿下比拼拉拢武举人才的本事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稍稍一顿，接着躬身道。 “殿下，臣斗胆相问，陛下此举是否另有深意？” “若真有深意，那臣等即便是与那些武夫不熟，也会在此事上多费些功夫。” “只是如此一来，臣担心届时两头不能相顾。” “反受其害矣。” 文人傲骨，拉拢这种科举之才，是需要耗费时间精力的。 而在武举一道，他们更是需要摸石过河。 这位幕僚的话语说出口后，房间内的其他人也都将目光转移到杨乾明身上。 若是陛下真要在武举方面下功夫。 那其中蕴含的意义就不一样了。 毕竟一个安稳的国度一旦开始重用武将，那便是开战的信号。 如此一来，他们就要早点开始部署了，免得落人之后。 杨乾明一瞧自己这番话居然引起这么大的反应，他暂时还未领悟自己这些幕僚的担心，便自顾自的为他们解释起来。 “各位先生多虑了。” “之所以有招纳武举之才一事，还是因为今日在御书房中，晨弟口不择言被父皇训斥。” “晨弟恐在父皇面前失了体统，在情急之下生出急智。” “随后父皇为照顾晨弟的面子，才有此事。” 随后杨乾明便将杨乾晨在仁治皇帝面前生有急智的事情说给自己面前的诸多幕僚听。 这些幕僚听完杨乾明的叙述，他们的脸色都变得凝重。 “嗯？殿下，您觉得宁王殿下只是有此急智，还是宁王殿下此前一直都在藏拙呢？” “若宁王殿下此前皆在藏拙，那今日之事，倒是不奇怪。” “从殿下表述看来，陛下似乎稍有偏袒宁王殿下之意？” “宁王殿下能有如此言论，不得不防啊。” 原本对宁王毫无防备的杨乾明听到自己众多幕僚的担忧，他的眉眼间也显露出一丝凝重之色。 粗枝大叶的晨弟真是那般隐忍藏拙之人吗？ 第884章 武将打天下，文臣守天下 楚王杨乾明的一众幕僚瞧见自家主公陷入沉思，他们的议论声也在那一瞬间消失。 他们都不愿意在杨乾明思考的时候打搅他。 因为在场的幕僚都知道如今的杨乾明还太嫩了，还需要成长。 想要成长自然有多种途径，最便捷的便是高人指点。 可因为真正的夺嫡之战还未开始，那些真正有权势的人物尚未站队。 所有现在无人能够指导杨乾明，也无人敢指导杨乾明，因为他们地位不够，身份不硬，见识不广。 唯有等到真正夺嫡时，那些大人物才有资格，只有他们才有成为帝师的资格！ 眼下的他们不过是前期为楚王杨乾明出谋划策的“臭皮匠”罢了。 除却高人指点，那自然便是自我领悟了。 许久之后，杨乾明缓缓吐出一口热气，慢慢睁眼，接着便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幕僚。 “烦请各位先生将近年来有关于晨弟的情报全部送到本王书房中。” “本王要亲自阅看。” 正当杨乾明在调查宁王杨乾晨时，秦王杨乾文也未闲着。 京城，秦王府。 与宽厚仁慈的楚王杨乾明不同，秦王杨乾文的风格明显要霸道许多。 他只是安排自己的护卫去通知自己的幕僚来此商议此事，并未像杨乾明一般站在门口礼贤下士。 因为在秦王看来，这些人还不够让他礼贤下士的资格。 他如果放下身段去迎接这些人，那将来那些真正有才华的才子会不会拒绝自己？ 他们会不会觉得自己这秦王眼皮子浅？ 毕竟文人皆有傲骨，他们也有自己的尊严。 龙不与蛇居，他们自然要享受比这些人更高的待遇。 在邀请的所有人中，只有他的胞弟杨乾武有让他迎接的资格。 杨乾文的随身太监在得到杨乾武到来的消息时，他便立即小跑到杨乾文的身边，在他身边耳语道。 “殿下，晋王殿下到了。” 若是平时，秦王肯定就让身边的小太监去迎接便是，可今时不同往日。 今日自己叫晋王过来可是有要事相商，所以在得到消息时，秦王没有丝毫犹豫，直接从自己的位置上站起。 紧接着就准备朝着门口走去，当他刚准备迈步之时。 他还是为了顾忌已经抵达堂中幕僚们的面子，面色平静的开口解释了一句。 “武弟已到，本王去迎。” “各位先生且坐。” 堂内的一众幕僚听到杨乾文这句解释，他们心中即便明白这只不过是杨乾文的敷衍，但他们也都非常默契的热情回应着。 “王爷您自便。” 他们都很清楚，他们连陪同杨乾武去迎接杨乾武的资格都没有。 杨乾文还未来到杨乾武面前，耳尖的杨乾武就已辨认出自己兄长的脚步。 接着他便大步流星朝杨乾文跑去。 快到杨乾文近前时，他才急忙止住脚步。 随即如做贼般的环视四周，看到四下无人后，他这才贴近杨乾文小声的问道。 “兄长，今晚父皇召集你们几人前去御书房是为了夺嫡之事吗？” 杨乾文见杨乾武如此小心谨慎的模样，他神色轻松的回应道。 “若非此事，为兄何至此事邀你前来议事？” 杨乾武一听这话，他心中如今瞬间有底，也就不再追问此事的细节。 要不然自己现在在这里问了，等下兄长又要当着众人的面再复述一次。 片刻后，杨乾文便领着杨乾武回到了议事堂中。 望着眼前已经全部到齐的幕僚们，杨乾文并未犹豫，直接开门见山的将今日在御书房内发生的一切告诉了眼前的所有人。 “今日父皇与我皇兄弟几人言明，只需……” 听完杨乾文的叙述，在场这些幕僚的脸色并不自然。 在经过短暂的思考后，他们都纷纷发表自己的想法。 “王爷，此番陛下欲重用武将，必有隐情，臣建议可从此事入手。” “王爷，宁王此番表现着实可疑。” 杨乾文闻言，他便直接抬手打断道。 “各位先生所言，本王自有思量。” “本王今夜请各位先生来此，是请各位先生助本王拉拢文士。” “不知各位先生可有异议？” 在场的所有人在听到杨乾文的安排时，他们都唯有低头称是。 “臣领命。” 杨乾文安排好自己手下这些幕僚的工作，他这才转头看向自己身侧的杨乾武。 原本严肃的脸上也显露出一丝笑容。 晋王杨乾武还不等杨乾文开口，在他看到杨乾文转头的一瞬间，他便神色兴奋的从自己的位置上站起。 随即便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望着自己面前的杨乾文开口道。 “兄长放心，拉拢武将的事情你就交给我吧。” “春节一过，我便开始着手此事。” “那宁王虽有勋贵支持，但历年武状元又几人是出自勋贵？” “这些人多数都只知道享受祖辈的蒙荫罢了。” 杨乾文望着自己面前全力支持自己的杨乾武，他面带微笑的点头示意。 “此事事关重大，为兄也不与武弟客套。” “就有劳武弟费心了。” 京城，宁王府。 宁王将今日在御书房内发生的一切通通告诉自己那些追随自己的幕僚们。 因为宁王得武勋之家拥护，致使他身边为他出谋划策的人都是武人出身。 这些人一听宁王杨乾晨这番叙述，他们瞬间就激动起来。 “殿下，陛下此番真这么说？” “殿下，陛下真要考核各位殿下拉拢武人之才？” “殿下不会是在拿我们寻开心吧？” 自代宗皇帝考核皇子起至今，这些皇帝都是以拉拢文人为主。 哪次考核的不是变相拉拢科举之才，对他们武人不过是稍稍示好罢了。 毕竟谁让现在配合陛下处理政务的都是文人呢。 武将打天下，文臣守天下。 如今天下已定，自然是要重文轻武，免得国运动荡。 所以他们这些武人也都心知肚明，可如今陛下突然传递这么一个讯息，难免让他们心中产生遐想。 第885章 武夫大兴之始也 宁王杨乾晨在观察到自己面前的这些幕僚都变得格外激动时，他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那些坐在堂内的幕僚们敏锐的察觉到杨乾晨的不解时，他们便主动为其解释起来。 “殿下，此前夺嫡之事若论文武之事，则文九成，武一成矣。” “如今陛下此举，则最少武三称，文七成。” “此或为武夫大兴之始也。” 这位幕僚话音刚落，坐在旁边的其他幕僚便赶忙继续解释道。 “也可能是我大周休养生息日久，陛下有意重用武将。” “还有……” 在场的幕僚都清楚自家主公的底细，只能将一切话语掰开了，揉碎了再告诉他。 这些个幕僚在向杨乾晨解释完一切，他们就面色好奇的忍不住发问道。 “殿下，臣斗胆相问，陛下在说出此想法时，是何表情？” “当时又是何情景，使得陛下提及此事？” 虽然他们在谋算方面不算擅长，可洞悉上意还是有些把握的。 杨乾晨在仔细听完自己面前这些幕僚的解释。 他便下意识的将手搭在桌案上，神色自得的挺起胸膛，面色自豪的向他们解释道。 “此事说来话长，你们且听本王慢慢道来。” “你们是不知道本王当时有多么的急智。” “原本父皇只是想借机考校本王，想让本王知难而退……” “可是在本王的一番据理力争之下，父皇的主意改了。” “你们可知父皇所言……” 在场的一众幕僚在听完宁王杨乾晨描述当时的经历时，他们之中有些人的面色逐渐变得凝重。 陛下是何等雄才大略，怎会被王爷这几句话说得改变主意？ 该不会是陛下早有此意，估计引得王爷口出此言吧？ 再顺势布局此事，是否说明他们武将的前路将兴？ 正当这些人思考之时，另一些幕僚却没有这种想法。 自家人知自家事，自家王爷的德性他们还不了解吗？ 若非真出急智，怎能解此危机？ 陛下就算真有布局，能影响自家王爷的德性吗？ 心念至此，这些幕僚便望着杨乾晨吹捧起来。 “殿下果真才智过人，叫臣等钦佩。” “殿下英明神武，实乃良主。” “殿下只是三言两语便为我等争夺巨大优势，从今往后，还有敢小觑殿下？” 杨乾晨听到自己这些幕僚的吹捧，他很是受用的昂起了头。 平时这些幕僚总是劝这劝那的，何时有这般谄媚的模样。 听到这些人讨好的话语，原本那些思考的幕僚也回过神来，似是怕被这些人抢占了先机一般，也开始吹捧起来。 “此番陛下既然决定亦要拉拢武夫，即便到时候文武占比不同，我们也是占了大便宜。” “殿下放心，臣等必竭尽全力辅佐殿下搜罗武状元之才。” “臣知殿下有戚族之助，臣等不过是在旁查漏补缺而已。” 宁王听了半天，发现自己堂内坐的一众幕僚居然没人提及为他收集科举人才之事时，他瞬间感觉有些头大。 等到了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招募的这些幕僚有什么问题。 自己手下的这些幕僚虽然能够给自己出谋划策的。 可他们之所以能为自己出谋划策，一是因为他们阅历比自己丰富，见识比自己广。 二则是因为即便是武将也略懂谋略，在某些军事领域，一般的文人可不如他们。 可让自己这些幕僚去网罗科举之才，那不是举着火把去弹药库检查火药吗？ 双方能不吵起来就已经是给自己这个皇子殿下面子了。 一想到这里，杨乾晨便越发感觉头疼。 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在场的幕僚们在敏锐的发现自家王爷对他们略有不满时，他们便默契的闭嘴在原处开始静坐。 他们如何不知自家王爷的想法。 可他们对于那些“腐儒”也是束手无策啊。 总不能强行把人家打晕拖回来吧？ 不用这般手段，难道要他们也去研读经书吗？ 故而既然知道自己不能令王爷满意，那便少说两句。 免得惹王爷厌烦。 杨乾晨似乎也察觉到了自己面前这些幕僚的心思，便略显无奈的抬手道。 “本王乏了，接下来的事情便拜托各位先生了。” 在场的幕僚将杨乾晨未继续纠结此事，便拱手行礼退下。 “臣下告退。” 晚上就寝之时，宁王依旧在脑中思量如何招纳科举之才，忧虑之情跃然脸上。 宁王妃瞧见自家王爷那忧愁的模样，她自然也想为其分忧。 即便她也有心无力，她也希望让杨乾晨说出来，莫要憋在心里。 故而宁王妃目光真挚的望着杨乾晨，语气温柔的发问道。 “王爷，为何这副模样？” “可愿与臣妾分享一二？” 宁王一听这问话，他自然不可能将自己的忧虑分享给宁王妃，便瞬间展露笑颜道。 “爱妃，你是不知本王今日在御书房内的表现？” “就连父皇都对本王青睐有加。” “到时候本王要是有幸成了东宫之主，再进一步登临大宝，你就是一国之母了。” 宁王妃听到宁王有些“献宝”的话语，她对今晚发生的事情就更有兴趣了。 既然是好事，为何王爷会是这般愁容呢？ 只见宁王妃从床榻上微微坐起，双手环绕住宁王的肩膀，眼神中带着期待，语气兴奋的追问道。 “王爷，你和臣妾具体说说，让臣妾也为你高兴高兴。” 宁王感受到自己王妃由衷的为自己感到高兴时，他就细致的讲述了今晚的事情。 “哎，唯一可惜的就是父皇让我去熟读，抄写四书五经，《孝经》什么的。” “你也知道，我对于这些东西都不感兴趣的。” “还是征战天下更适合本王……” 第886章 孙权劝学 一直在倾听的宁王妃面带微笑听完宁王的阐述，她的脑中也在飞速思考这个问题。 忽然间，宁王妃脑中闪过一丝灵光。 自己尚未出嫁之前，她就时常见自己的父亲训斥自己的几位兄长。 当时自己的兄长也不喜欢这些文人学的东西。 由此引得父亲不悦。 父亲那番话至今都令她记忆犹新。 正是因为文武对立，所以他才要自己的孩子了解这些文人的东西。 他们这些文人杀人都不必用刀的。 如此可怕的东西，你必须要去了解它，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而且你们若只为将，那可只懂军事，可若想为帅，那就需要文武双全。 也正是因为自己父亲的教训，自己那几位兄长就开始钻研文臣的这些东西。 由己及人，在自己父亲看来，为将者，需文武双全之人方可为帅。 那在陛下看来，是不是皇子之中文武双全之人才可为皇？ 脑海中出现这个想法后，宁王妃的美目中闪过一丝光亮之色，随即便倚靠在宁王身边兴奋的开口道。 “王爷，臣妾听完王爷的论述，得一薄见，不知当讲不当讲？” 宁王听到自家王妃那试探性的话语，他语气柔和的应道。 “爱妃你我之间还有什么说不得的吗？” “有何话直言便可。” 杨乾晨此话一出，一旁的宁王妃便不再迟疑，将自己的心里话全都说了出来。 “依臣妾浅见，陛下似乎并非不喜王爷，也未有责罚王爷之意。” “若陛下真不喜王爷，陛下会教导王爷吗？” 宁王听到宁王妃的这句话时，即便是他再愚钝，也明白了宁王妃的意思。 “王爷若是咱们的孩子平日里行事有问题，王爷是希望他改正，还是希望他继续一错再错？” “是期望他做一位人人尊敬的世子，还是一个令人厌弃的世子？” 宁王妃察觉到自家王爷已经明白自己的意思，她便不再多言。 想明白一切的宁王脸色依旧苦涩。 看了一眼放在房中的四书五经，他只觉得一阵头大。 “可这文学属实枯燥无味啊。” 宁王妃观察到自家夫君显露出的小孩模样，她知道这个时候还要添一剂猛药。 想到自家夫君之前一直喜欢的典故，宁王妃便继续道。 “王爷，您当年不是最喜三国吗？” “其中吴国都督吕蒙曾经也是只喜军事不通文学，最后在他们主公的劝说下，开始读书。” “这才有了孙权劝学的典故，才有了他之后的大都督。” “王爷，您现在就是这吕蒙，陛下就是那劝学的孙权。” “而那吕蒙最后成的是大都督，您就是成为皇帝陛下啊！” “那孙权吕蒙都能名传千古，难道王爷不想青史留名，亦成一段典故警醒后人吗？” 宁王在听完宁王妃给自己画的“大饼”时，他的眼中燃起熊熊斗志。 似乎是被这番话所打动，神色激动的拍了拍床沿。 “夫人说得在理，既如此，本王便也试试青史留名的滋味！” 可宁王豪气了不到片刻，却又不由得泄气，语气中带着一丝幽怨的小声道。 “本王就算有此想法又如何？” “想要登临帝位，不还是要先度过眼前难关吗？” “那些文科之才本王要如何拉拢呢？” “若不能得这些才子之助，本王该如何呢？” 宁王妃听到宁王杨乾晨的这番忧思，她便用手撑着脑袋，开始为杨乾晨思考对策。 “才子？科举之才？” 忽然间，宁王妃的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 某次科举之后，自己的几位兄长计划着在恩荣宴结束时绑走那位连中六元的文魁星。 说是文魁星身上有文运，只要家族中的族人与之诞下一儿半女，今后家族便是科举之路畅通。 虽然最后他们的计划并未成功，但他们的举动也给予了自己思路。 这位文魁星子嗣尚幼，可他门下弟子呢？ 想必也都是科举良才吧？ 心中有了想法的宁王妃一脸兴奋的看向宁王开口道。 “王爷，此事臣妾还有一言，您可还记得当年那位连中六元的文魁星？” “您觉得此人科举之才如何？” 宁王妃此言一出，宁王便立即回应道。 “自然是当世文豪，夫人的意思是？” 宁王妃见自家王爷还未明白自己的意思，便继续开口道。 “王爷觉得此等人杰门下弟子如何？” “可是王爷要找的才子？” 原本心中尚存不解的宁王在听到宁王妃这句分析时，他两眼瞬间放光。 是啊，咱直接找这些状元的弟子，同门不就好了？ 自己堂堂皇子，还拉拢不了他们？ 一想到这里，宁王便有些兴奋的看向自己的王妃答谢道。 “夫人，你真是我的贤内助！” 当几位王爷召集幕僚议事结束后，此番关于夺嫡的要求也通过各位皇子的幕僚而逐渐扩散全城。 原本那些还对太子之位还心存侥幸的皇子们在得知这个消息时。 他们的脸上闪过一丝洒脱之色。 在京城战战兢兢地待了这么多年，总算是有个结果了。 父皇既然已经有了这个决定，那就是金口玉言，已经算是确定未来的天子就是从他们五人之中诞生了。 除非是楚王，秦王等五位皇兄弟都遭遇不测。 要不然那皇位是不会落到他们头上的。 现在这些与皇位无缘的皇子脑海中都只有一个想法。 那便是尽快向父皇申请前往封地，外出就藩。 要不然，等到时候开始夺嫡了，父皇可就没什么精力管他们了。 一旦不管他们，那他们就很可能像先帝所留的那些皇子一样，被困在京城。 在京城哪有外地就藩这般自在？ 一举一动都要小心谨慎，担心被各位皇兄弟猜忌。 第887章 冒天下之大不韪 与此同时，京城，首辅张嵩府。 张世蕃在从自己的渠道得知了此次夺嫡之战的大致内容，便迫不及待的朝着自己父亲的书房奔去。 若是平时这个时候，自己父亲必然睡下，可今时不同往日。 今日发生这么大的事情，自己父亲必然在书房等自己的消息。 书房内的张嵩听到书房外急匆匆的脚步声，他便慢慢悠悠地放下了手中奏疏。 当他手中奏书接触到身前桌案的那一刻，张世蕃也正好从门外冲了进来。 刚一进门，张世蕃便瞧见了那张被烛光映照的熟悉脸庞。 依旧是那般淡定平和。 还是那副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姿态。 张世蕃在受到自己父亲的影响下，也逐渐平复了自己激动的心情。 张嵩观察到自己孩子的脸色逐渐安定，他脸上也浮现出一丝笑容，语中带乐的批评道。 “蕃儿还需历练。” 张世蕃自然明白自己父亲指的是自己今日又因为外事失态。 心中虽然已经领悟了自己父亲的教诲，可他还是有些不甘心的解释道。 “父亲，您可知此番发生了什么？” 张嵩一听张世蕃的话语，再看看他那还有些不服气的小眼神，他神色随意的回答道。 “今日陛下将楚王，秦王几位有机会夺嫡的皇子叫于御书房中。” “无非就是商议夺嫡之事。” “只是如何夺嫡的细节有待商榷罢了。” 张世蕃听到自家父亲的这番猜测，他便不再拿乔，赶忙解释道。 “父亲可知今日所传消息中最重要的是什么？” 张嵩瞧见张世蕃居然还敢拿这消息吊自己的胃口，他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 虽未发一言，却尽显家长威严。 张世蕃用余光观察到自己父亲1表情变化时，他就不再犹豫，赶忙脱口而出。 “此番陛下在夺嫡之上除却命各位王爷拉拢文臣之外。” “陛下居然还要考核各位王爷拉拢武夫的手段。” 听到这里的时候，张嵩的脸上总算是露出一丝感兴趣的表情。 不疾不徐的端起桌面上的香茗轻轻品了一下，在放下茶盅之时，他微声道。 “具体说说。” 张世蕃瞧见自己父亲那感兴趣却还故作矜持的模样，他自然是想笑又不敢笑出声。 “既如此，孩儿便长话短说。” “今日在御书房中……” 张世蕃虽说长话短说，可为了不影响自己父亲的判断，他还是将自己得到的消息全部告诉了自己的父亲。 当张世蕃说完所有的信息，他只感觉一阵口干舌燥，顺手就拿起一旁的茶壶为自己倒水。 一旁的张嵩在听完张世蕃的解释，他的嘴角显露出一丝微笑。 以他对陛下的了解，陛下可是位走一步算三步的人。 想要让各位皇子拉拢武夫一事，会是一时兴起吗？ 此事还涉及夺嫡，能是陛下一时兴起吗？ 必然是陛下经过深思熟虑的结果。 而且正值夺嫡之时，陛下要适当提高这些武夫的地位，这些文臣也无暇顾及。 朝中的那些聪明人就算是看破了一切，也不会出言点破。 至于没看破的，那这种人今后也没什么太大的进步空间了。 既然开始重视武夫，那陛下接下来要做什么呢？ 无非就是对外用兵。 大周需要用兵之地无非北方女真，东边倭寇，南方安南等地，要么便是那些从大洋彼岸远道而来的红毛鬼们。 而北方女真如今条件艰苦，战时悍不畏死，且有意对大周主动发起进攻，用以消耗各部落的族人，减少各部落的粮食消耗。 因为他们的这种疯狂的行为，大周自然不可能选择主动出击，去与他们硬碰硬。 此时坚守城池，固城而击方为上策。 如今北方诸镇的将士兵甲足备，有他们镇守北方诸镇，朝廷暂且无忧。 就算再要征兵，也不会将他们往北方诸镇送。 毕竟边军乃是凶煞之地，新兵送过去的折损率太大了。 至于安南一地，虽有边境冲突，却也是在边防将领的指挥下略获大胜。 只是因为大周自持天朝上国，不愿对其大肆用兵。 当然，主要还是因为安南之地瘴气毒虫繁多，且山林密布，若真贸然动兵，恐中这些安南人的奸计。 而且打天下容易，守天下难。 就算真的不急损耗拿下安南之地，那又该安排谁去管理呢？ 以当地的民风，若是大周随意差遣官员前去，恐怕政令不出衙门都算幸事，就怕三天两头直冲衙门，刺杀官员。 如果不对安南用兵，那便只剩倭寇与红毛鬼了。 那些红毛鬼曾想占大周岛屿落脚，企图占地为王，可经过前几次与广东水军的战争，使得他们暂时放弃了这个想法。 虽然明知这些红毛鬼依旧觊觎我大周领土，可在他们未展露獠牙之前，大周还是会对他们以礼相待。 排除这几个，那便只剩倭寇了。 只是在叶轩墨前往宁波，加强宁波武备之后，这倭患不就消除了吗？ 忽然，张嵩的脑海中闪过一丝念头。 等等，莫非？ 此刻，张嵩便想起了近期他负责批阅的奏疏。 随即，张嵩便直接从自己的位置上站起，快步来到自己带回书房的那堆奏疏前。 虽然奏疏上的请求不太明显，但抽丝剥茧之下，张嵩便看清了这些奏疏的真实目的。 无非就是加强天津卫水军，山东卫水军，福建卫水军，广东卫水军等九地水军…… 增强这么多水军力量，除了攻打倭国，张嵩想不出别的理由。 莫非陛下真要对倭国动手？ 只是倭国不是太祖立下的不征之国吗？ 以陛下那爱惜羽毛的性子，能冒天下之大不韪去攻打倭国？ 书房内的张世蕃瞧见自己父亲这般举动，他就知道自己父亲必有思量，便继续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免得惊扰自己父亲思考。 第888章 祖有功而宗有德 正当张嵩冥思苦想之时，他的脑海中不知为何闪过一个名字。 周代宗。 哪个在遗诏中让太子给自己确定庙号的皇帝。 若非他在遗诏中交代自己的庙号，他的庙号绝对不是如此平凡。 毕竟他挽狂澜于即倒，扶大厦之将倾。 在英宗被俘之时，代宗皇帝临危受命，将南下的鞑子拒于京城之外。 并联合于谦进行了一波反击，将大周国运再次抬到了一个新高度。 如此功绩，按照本朝“祖有功而宗有德”之论，代宗皇帝怎么都能得一中宗，甚至更好的庙号。 当然，也有少数人认为代宗皇帝配不上这个庙号。 毕竟他在击退鞑子，将英宗皇帝带回京城后，他认为英宗在陷于敌手之时，居然主动帮助鞑子劝降沿途守将。 要求沿途各守将大开城门，欲放鞑子入城劫掠。 企图用这种丧权辱国的方式换得自己的自由。 代宗皇帝认为英宗有损皇家威严，有违太祖皇帝“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的祖训。 在焚香祷告杨家各位列祖列宗后，他便宣称在梦中得到太祖皇帝旨意，要在太庙处决英宗皇帝。 代宗皇帝此言一出，当时朝中上下一片哗然，纷纷反对代宗此举。 很多支持英宗皇帝的臣子皆言代宗此举不过是为了稳固自己的皇位，排除异己。 都觉得代宗此行乃是暴行。 而代宗闻言，不怒大喜，并声称既然认为他是暴君，便做给朝中各臣子看。 所有为英宗求情的臣子全部下狱。 就连被困于府中的英宗皇帝得知此事亦是大惊。 随即拼尽全力想找太后，宗人府出面。 可惜一切都是徒劳。 代宗在拉着英宗前往太庙之路上，不顾英宗苦苦哀求。 即便英宗言明自己放弃皇位，愿意去做一庶民，只希望能得到代宗皇帝的原谅。 毕竟在他看来，代宗只不过是因为过去的事情伺机报复而已。 当然，代宗也并未同意英宗所言。 直言是因为英宗丢了皇家威严，太祖皇帝震怒，他的职责不过是送他去见太祖皇帝而已。 遂于太庙斩英宗。 张嵩想到这位不按常理的代宗皇帝，再谢谢现在这位仁治皇帝。 二者似乎有许多相似之处。 或许此前不过是仁治皇帝一直在隐忍而已。 如今说不定只是时机成熟了。 心念至此，张嵩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张世蕃发问道。 “最近工部可有水军方面的军备物资调动情况？” “或者有要公布新研制武器装备的奏疏的吗？” 张嵩每日需要众多朝中往来的公文，自然做不到事事躬亲。 张世蕃听到自己父亲的问话时，他稍稍一愣。 他也没注意过工部这方面往来的公文，奏疏啊。 张嵩一瞧自己儿子那表情，他就明白自己这孩子虽身在工部却一点也不了解工部。 如此，自己怎么放心在致仕之后将他一个留在京城呢？ 这样的水平到时候被人卖了还要为人家数钱。 哎，何其可悲啊。 张世蕃似乎也感受到了自己父亲那恨铁不成钢的心境。 便表现的更加愧疚。 故而只能面色激动的朝着张嵩开口道。 “父亲放心，孩儿今后必改。” 张嵩闻言，心中虽然不信，却也不打算打击他的信心。 “好，汝有此心足矣。” 此刻的叶轩墨还不知道自己门下的几位弟子已经被某位皇子盯上。 要不然他不可能还是这般悠闲的在家中陪着家人，义兄过春节。 大年初一，宁波叶府。 因为今年无大雪影响，宁波城中官位较高的官员都主动上门拜访叶轩墨。 去年你可以推脱大雪之故，今年可就没有借口了。 而宁波治下的各地一县主官则会在几日后登门，再然后其他府的官员则因路途遥远，不用参与此事。 但也需在休沐结束，来宁波述职时主动上门。 李文杰几人见状，自然也都主动帮着叶轩墨做起了迎宾。 “杨别驾，请随本官这边来。” “……” 上门拜访的官员见李文杰几人在此迎宾时，他们的眼中皆显露出毫不掩饰的羡慕。 与叶大人认识早就是好啊。 若是他们与叶大人也是旧识，那该多好啊？ 故而在李文杰招待这些官员的时候，他们也都非常和气的回应着。 “李县令客气了。” 络绎不绝的招待了一上午，这些官员们的拜访才算结束。 送走最后一位前来拜访的官员，李文杰几人的神色都有些疲惫。 叶轩墨见状，主动为几人端上热茶。 李文杰几人接过叶轩墨递过来的热茶，他们都语气羡慕的开口道。 “子义，你这登门的客人比我县衙里的人员加起来还要多。” 叶轩墨瞧见他们那羡慕的眼神，他面带微笑的自嘲道。 “若无几位兄长在此。” “我接待这些人都要累个半死。” 李文杰几人听到叶轩墨那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话语，他们都忍不住的轻捶了他一下。 “子义，你当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叶轩墨见他们还是这般姿态，他也不敢继续再刺激他们，只能出言安慰。 “几位兄长莫急。” “只要你们一步一个脚印，等到大计之时，朝中自会考量几位兄长的功绩。” “舍弟不过是比几位兄长多了几分圣眷，这才有此成就。” 李文杰几人听到叶轩墨的祝福，他们也只能苦笑着应和道。 “但愿如此吧。” “只希望能借子义吉言。” 因为过年休沐的缘故，叶轩墨一行人也暂时不用处理政务。 这个时代无科技产品打发时间，而他们这个身份也不好再像曾经那样燃放烟花，只能凑到一起打牌下棋。 正当几人对弈之时，朱经略与戚继光二人联袂而来。 第889章 欲讨军费 引路的叶家子弟在走到离目的地十步之距时，他朝着朱经略和戚继光二人微微欠身行礼。 “二位也是此地常客，在下便带到此处了。” 言罢，这位叶家子弟便欲转身返回叶府大门处。 戚继光与朱经略二人见此，也都神色自然的向此人回礼。 “有劳了。” 正与李文杰几人对弈的叶轩墨在听到不远处传来的脚步声时，他便朝着声音来源看了一眼。 当他瞧见朱经略与戚继光的身影，他便先行放下了自己手中的棋子，主动站起欲要上前迎接。 李文杰几人观察到叶轩墨的举动，也都自然而然的随之站起。 在看到朱经略，戚继光二人时，他们的脸上也都浮现出笑容。 双方虽然分属文臣，武将阵营，可因为叶轩墨总领宁波等四府政务，军事。 加上有叶轩墨在中间牵线搭桥，所有双方之间也都算是好友。 待到朱经略，戚继光再走两步，为首的叶轩墨这才开口打趣道。 “难怪我说今早上好像听到了喜鹊叫，原来是贵客登门啊。” “有道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不知今日二位贵客登门所为何事啊？” 朱经略与戚继光自然听出了叶轩墨这番话中蕴含的打趣意味。 因为与叶轩墨接触时日不短，他们二人自然也都摸清楚了叶轩墨的脾气。 戚继光面带微笑的看了朱经略一眼，示意他开口回答叶轩墨的问题。 曾经与戚继光“搭班子”的朱经略在接收到他的眼神后，瞬间心领神会。 随即便故意露出一个谄媚的笑容，望着叶轩墨微笑道。 “大年初一，这些文官都赶着来拜访叶大人。” “我们武将自然不会落下。” “毕竟谁也不知道不来会不会来年被叶大人穿小鞋啊。” “毕竟叶大人身居高位，每日处理政务数不胜数，肯定记不住每位登门拜访的官员。” “但是想必谁没登门，叶大人还是能记得一清二楚的。” “只是我们武将与他们文臣不同，若是倾巢而出，怕是容易生出乱子来。” “所以大家便派我二人为代表，前来拜访叶大人。” “希望叶大人来年高抬贵手，莫要削减我们本就不多的军费。” “最好是能让市舶司衙门给咱们水军拨点银子。” “毕竟我们好歹也挂着市舶司水军的名头不是。” 叶轩墨在听到朱经略的这番回答，他脸上的笑容略微凝固，随即拍了拍一旁的桌案，语气严肃的开口道。 “不多的军费？” “你们两个龟孙当真是好意思说的出口啊。” “宁波市舶司收的关税，有一部分已经拨给你们了吧？” 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这番话的准确性，叶轩墨还再次补充道。 “你们二位要是不认账，那市舶司衙门里可有往来公文。” “你们各卫所的大印还在上头呢。” 市舶司水军设立的初衷便是作为维护市舶司的防备力量，用于维护市舶司的海上航路畅通。 当然还兼具一部分往来商品的检查公务。 当然，因为市舶司衙门的品级远不如卫所的品级，所以二者之间并未从属关系。 但是市舶司又需要将收取的一部分关税交到市舶司水军各卫所充当军费。 可只给钱，不能对这些水军下命令，每次都只能发出公文强求协作。 使得市舶司水军与市舶司之间的关系变得异常微妙。 毕竟你市舶司对市舶司水军无管辖之权，你让他们巡视航路，他们免不了阳奉阴违。 就这，还是看在这些银子的面子上。 仁治皇帝也正是发现了这一点，为了能够有效的推行重启市舶司衙门一事，他才会让叶轩墨手握军权。 如此才能有效推进市舶司衙门建设，为大周国库添砖加瓦。 朱经略与戚继光二人在出发前就知道此行必定不顺利。 在听到叶轩墨有理有据的回复后，他们二人果断选择变脸装傻。 “啊？是吗？” “市舶司衙门还给我们拨了银子啊？” “那一定是我手下那些军士弄错了，子义，你且安心，待我二人返回军营，必军法伺候。” “如此重要的大事，居然也敢出错。” “那我们去年拼死拼活的抗击海盗，是不是……” 朱经略此话都未说完，就被叶轩墨抬手打断了。 “且慢，去年打海盗，衙门可是给过赏银了。” “就连兵部，朝堂都给了嘉奖。” “而且你们搜刮海盗之后，我也是按照军中旧例，只要求你们上缴一部分归于国库，以及衙门备用。” “剩下的可是给你们各卫所自用，以及给各位军士自留的。” “还有……” 叶轩墨将戚继光与朱经略二人有可能说出来的借口全部堵死。 “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何会急匆匆上门？” 朱经略与戚继光二人与自己相熟，在打趣一番，加深感情之后，便可直入主题了。 戚继光听到叶轩墨的问话，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李文杰几人一眼。 虽说大家关系不错，可自己要是开口要了衙门的银子，那他们所管辖的县衙就必然要少一分。 若用后世所言就是，蛋糕只有这么大，你多吃一口，别人就少吃一口。 叶轩墨观察到戚继光的眼神，他便主动开口道。 “都不是外人，不必遮遮掩掩的。” 言罢，叶轩墨还伸手虚空一拦。 李文杰三人瞧见叶轩墨这般举动，他们虽然心中感动，却还是选择避嫌。 “子义，我等身份毕竟不同，若真是机要之事，我们还是避嫌的好。” “没错，若是到时候真出了纰漏，那就是黄泥巴掉裤裆了。” 叶轩墨见此，便不再阻拦。 待到李文杰三人退下，叶轩墨便小声道。 “何事？” 第890章 要钱要人 朱经略见叶轩墨如此郑重的表情，他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副严肃之色。 “子义，因春节之故，我等麾下从宁波府招募的军士回乡探亲。” “子义你也是在村中长大，这乡下的民风想必也清楚。” “乡亲之间在平时都是互帮互助，可乡亲之间也会相互攀比。” “就如此番我等麾下士卒归乡时，无意间透露了在咱们水军的收入。” 收入可不等于军饷，就如现在水军的大头笔每月管吃管住皆在军营，若无杀敌之奖赏，也无平时操练之嘉奖。 那他们一个月的军饷大概在六钱到一两之间，会根据各卫所的实际情况有些增减。 但大致来说，也不会超过二两银子。 如此一来，士卒之家一年差不多有二十两银子的收入。 （在明朝初年，军伍之中的士兵每日可以拿到三分三厘白银，折算下来也就是一年十二两白银。） （到了明神宗时期，军中士卒每月军饷则为一两五钱，一年算下来就有十八两。） （到了后期明朝卫所士卒每年能领到的军饷在二十五到三十五两不等。） （此地取中位数二十两。） 当然，这二十两是吏治清明时的二十两，若是遇到贪腐横行之时，那还能有多少军饷就说不清楚了。 如此规定则是因为本朝寻常农户之家一年劳心劳力也差不多就是能赚个八两银子左右。 这还没算一户之家一年的各种消耗，一年结余可能就二两多银子。 而士卒之家的结余则是在二十两银子左右。 如此十倍差距一是因为参军入伍乃是搏命之举，丰厚的军饷能解决军士的后顾之忧。 二则是以此丰厚的军饷诱惑外人参军入伍。 唯有不断补充新鲜血液，军队才能更加强盛。 作为宁波几府的军事最高长官，叶轩墨在听到这位朱经略的这番话时。 他再一结合二人刚刚的那副表情，他的脑中飞速的思考着。 不等二人开口，叶轩墨便想起此地百姓与其他地区百姓的不同。 此地乃是全国首个重启市舶司的地方。 是大周与外族交易的窗口，大周上下有能力，有远见，有野心的商人汇聚于此。 在各地客商带来财富，货物的同时，也为宁波当地带来了无尽的机遇。 而种种机遇自然也就造就了不少“幸运儿”，不少有着灵巧劲却无处发挥的人趁势而起。 除却这些“幸运儿”之外，那些生活在宁波的平民百姓也顺带得了好处。 毕竟人活一世，总离不开衣食住行。 这些外来的客商也不能例外。 也正因为如此，那些原本一年只能结余二两银子的农户之家可以更为轻松赚到了更多的银子。 想到这里的时候，叶轩墨的眉间稍稍皱起。 他并非反感这些百姓能轻松赚取钱银。 毕竟他作为一地父母官，自然希望自己治下百姓的生活能越来越好。 只是如此一来，那些拼死拼活才赚到高于这些百姓收入的士卒心中就有想法了。 自己拼死拼活赚钱，而这些人却能轻轻松松的挣钱，虽然可能还是不如自己多。 可他们安全啊，他们离家近啊，能够每日回家顾家啊。 换作自己，心中也不会服气吧？ 估计是此番有意见的军士太多了。 而朱经略与戚继光二人的带兵风格自己也清楚，体恤士卒，愿为自己手下的军士着想，才求上门来。 希望来年能够酌情多拨下些款项。 心念至此，叶轩墨便觉得自己已经明白了朱经略二人的来意。 便拉着二人语重心长的开口道。 “你二人的来意我也大致猜到了。” “无非就是属下军士见外人收入眼红，但你们也要理解我的难处。” “四府之地需要用钱的地方太多了。” “我不能为了你们而不顾其他方面。” “但我还是会视情况给你们水军添点军饷。” “若你们水军各部有军士因此而想脱离，便也别强求。” 本朝为推行军户及屯田制度所产生的卫所，其中的卫所军士都是世袭的。 如果擅自从卫所中离开，那便将视为逃兵。 是会连累家人的。 因为有此制度在，所以不用担心这些军士离开卫所。 可水军几卫中的军士，除去那些是从其他卫所抽调来的军士之外，大多都是从四府之地招募的新兵。 而因募兵而来的军士则拥有更高的军饷，以及更高的自由度。 原本朱经略与戚继光还以为叶轩墨真猜到了他们的来历。 可当他们听到叶轩墨这最后一句时，他们便面带微笑的抬手道。 “子义，错了，错了。” “我们是来要钱的，可却不是因为咱们麾下军士看其他百姓眼红要走。” “而是因为那些村庄里的百姓见了咱们麾下士卒的待遇而眼红。” “首先咱们麾下军士的军饷本就不少，更别提还有击溃海盗，搜刮海盗宝藏的额外收入。” “除此之外，咱水军与市舶司之间关系密切，其中还有些不足为外人道的好处。” “更别提如今咱们水军有多威风……” “以上种种原因使得周遭百姓都希望能加入市舶司水军。” 叶轩墨听到朱经略的这番话，他脸上的愁容瞬间消失。 “原来如此，如此不管是对水军而言，还是对我们的计划，都是一件好事。” 叶轩墨话音一落，一旁的戚继光便迫不及待补充道。 “子义，除军饷一事外，我二人还有一事要说。” “那便是需要再向五军都督府要些人手。” “我等还做不到韩信点兵，多多益善。” “若真要再吸纳人手，我水军的军官可不够用了。” 叶轩墨听到戚继光的这句话，他的脸上又闪过一丝忧愁。 哪来的这么多军官啊。 第891章 坏了，我成保守派 短时间内再向五军都督府要人可不现实。 贪多嚼不烂。 此前送来的那些公子哥都还没有“同化”呢，如今再伸手要人。 怕是要起反作用。 既然如此，便不可盲目扩张。 朱经略与戚继光二人似乎是看出了叶轩墨的难处，他们就默默地坐在原地等待叶轩墨开口。 沉思良久的叶轩墨缓缓开口道。 “元敬，水军扩张一事还是先放一放。” “如今我宁波已有四个卫所，加之最近组建的市舶司水军五卫。” “已有近五万将士，已是宁波之地承载极限。” “若再贸然扩军，不说军中生乱，你们说朝中会有何看法？” 虽然仁治皇帝给予了自己很大的权力，但不代表他不会制约自己。 朱经略与戚继光二人听到叶轩墨的顾虑，他们脸上并未显露出意外的神色。 反倒是露出一副解脱的表情。 因为他们在来之前就已是持反对观点。 均认为继续扩张只会让市舶司水军体系变得臃肿。 可那些从京城来的公子哥可不这么想。 如今宁波市舶司水军拢共五卫，除却一卫，二卫由叶轩墨的心腹戚继光，朱经略掌握之外。 剩下的三卫指挥使都未最终确定人选。 可如今宁波市舶司水军这座“小庙”之内，开国功勋公侯伯的后代就不下三十人。 还有十数个新兴贵族后代，以及一些朝中高位文臣后辈子弟。 仅有的三个名额肯定是满足不了诸多“大佛”的，所有秉着开源节流的态度。 既然大家后台都硬，无法节流，那便只有开源一路。 他们也深知自己与叶轩墨关系较为疏远，故而才请托戚继光与朱经略二人前来试探叶轩墨的口风。 其实在来之前戚继光与朱经略二人就委婉的表达自己的反对意见。 可在这些人的眼中，戚继光与朱经略二人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为了安抚市舶司诸多军官的情绪，戚继光与朱经略二人只能无奈上门。 一直将注意力放在戚继光二人身上的叶轩墨在观察到二人那解脱的神色。 他便猜到了二人的来意，语气轻快的打趣道。 “好啊，你二人今日是做说客来探我口风来了？” “是你们军中佐贰官请你们来的？” 言罢，叶轩墨便端起自己手边的茶杯，一边品茗，一边等待着他们二人的解释。 戚继光听到叶轩墨揭穿他们的来意，他反倒是长舒了一口气，接着便将他们二人来意说了出来。 “子义，既然你猜到了，那我就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了。” “你是不知道，我们手下那些从京城来的公子哥有多么难缠。” “我要是不走这一趟，军中隔日便会传出我不愿提携下官的传闻。” “届时该如何收买人心？” “须知人心一散，队伍就不好带了。” 一旁的朱经略的脸色也略显尴尬，有些无奈的解释道。 “没办法，不少人都是小时候在京城的玩伴，他们开口我无法拒绝。” 叶轩墨听到二人坦诚自己的难处，他便嘴角含笑的开玩笑道。 “既然如此，那这个黑锅便交给我吧。” “你水军的第一要务便是操练新兵，监视航路，一定要保证我宁波港出去的商船不受海盗，海贼，他国打秋风的战船侵害。” “若有时间，你们还可定期护航大规模的商队。” 叶轩墨观察到戚继光与朱经略二人的表情对此事有些不上心时。 他也大致猜测到了二人的心中所想。 无非就是士农工商，他们都是士族出身，看不起这些商人。 要让他们如此细致保护这些商人，他们心中必然生有抵触之意。 为了大局着想，叶轩墨不得不拉下脸来，语气神色严肃的叮嘱道。 “你二人可莫要小瞧了这些商人。” “去年一年市舶司的收益你们看了吗？” 发现戚继光与朱经略二人眼神中的疑惑之色，叶轩墨便继续解释道。 “去年仅宁波市舶司一地商税税收，在不含之前补缴商税的情况下。” “收得出口商税六百余万两。” （依据《明代海外贸易数量研究》等数据，明朝时期市舶司商税年收入估计在一千万两以上。） （具体价值因为市舶司商税会收取一部分商品而上下波动。） 原本还一脸无所谓的戚继光与朱经略二人在听到这个数字之后，他们就不淡定了。 戚继光一脸呆滞的喃喃道。 “六百……万两？这能打造多少战船了啊？” 一旁出身吴国公府的朱经略都忍不住的咂舌。 “乖乖，六百万两，我记得这几年咱们大周一年税收也才两千多万两吧？” “这都差不多快四分之一了。” 叶轩墨瞧见他们那震惊的表情，他便继续开口道。 “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在意这条航路了吧？” “你们想想朝堂有了这么一笔进项能多做多少事？。” “兵部支出，工部支出是不是都能多些？” “在外御敌，在内建设。” “而且这还只是市舶司再启的头几年，还有不少商人在观望。” “他们担心政策朝令夕改，等再过个三五年，一切尘埃落定时，他们也会蜂拥而至。” “届时市舶司便能收取更多的商税。” “所以，此航路不容有失，你们可明白了？” 戚继光二人一听这话，都神色激动的应下了。 “明白了。” “不过被子义你这么一说，我反倒赞成这些人扩军的想法了。” “是啊，这市舶司商税可有我们市舶司水军一部分啊。” “就算是十分之一也有六十万两银子，这扩军一事要不再商量商量？” “不错，搞来搞去，他们成了激进派，我们倒成了保守派。” 叶轩墨闻言，连忙摆手。 “去去去，短时间别想了。” 第892章 风险越大，回报越高 戚继光与朱经略二人听到叶轩墨只是暂时拒绝，并未彻底否定扩军一事，他们二人的眼中闪过一丝光亮之色。 有叶轩墨这句话，他们回去和手下的副官们就算有个交代了。 一旁的朱经略还是忍不住的继续发问。 “子义，可否再细致一些？” “要不然我二人回去可不好向其他同僚交代啊。” 虽然自己官职比那些发小高，可自己难不成就不要交际了？ 叶轩墨瞧见朱经略那试探的眼神，他语气轻松的继续道。 “待到你们将手上的新兵皆练成勇卒，将周围海域的海盗全部清剿。” 朱经略在听到叶轩墨这番言论时，他的表情变得有些不自然。 咋感觉子义这番话是在敷衍自己呢？ 有点太宗皇帝那本《西游记》里狗舔了面，鸡吃完了米，蜡烛烧断了锁的感觉。 叶轩墨见朱经略那古怪的表情，他便不再继续逗他，直言道。 “当然啦，最重要的是你们要等我想想办法，去给你们找些可用的中层军官。” “要不然一旦扩军，那些从五军都督府调遣过来，暂居于副千户，百户，代百户的军官们必然不会再甘于现状。” “到那时，这些空出来的官职，由谁去担任？” 如今市舶司水军的“盘子”就这么大，像副指挥使，指挥佥事，镇抚使这种高级军官的位置就这么几个。 这些从京城来想要占便宜的公子哥们虽然都想要直接坐上这些位置。 可是他们自己也明白那是不可能。 毕竟除了其他那些同属京城派系的公子哥们在相互制约外。 还有那些累积战功，一步步爬上来的军官们在旁虎视眈眈。 所以从全局的角度出发，这些从京城而来的公子哥们都很默契的选择了先行蛰伏。 由五军都督府从其他地方抽调之后，他们其中的大部分都选择了沉下基层。 身世更加显赫的成为一名辅助千户官分管几个百户所的副千户，身世相对而言更加平庸的则成为了统领百户所的百户官。 如今市舶司水军发展平稳，在对外作战中屡获战功。 这些坐在百户官位置上的公子哥们也开始蠢蠢欲动，对那些水军高官的位置摩拳擦掌了。 现在叶轩墨还能以水军尚如幼童，只能勤加操练新兵，慢慢成长为借口，让这些人坚守岗位。 可若是市舶司水军扩军，那压制这些人的借口便荡然无存。 到那时，以这些人的眼界与身份，还有几人甘做这统率百人的小官？ 所以，在未找到能够代替市舶司水军中层的军官前，叶轩墨不敢贸然扩军。 免得到时候因小失大，坏了大计。 而最底下的那些小旗官，总旗官，虽然也是在一场场对外的战斗中大浪淘沙挑选出来的。 可他们短时间还无法胜任百户官，副千户官的职位。 莫要小瞧这些官职，他们是军团中非常重要的枢纽，有着上传下达的作用。 是决定着一位统帅能否将手下军士如身使臂，如臂使指的关键因素。 朱经略在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他的心中便有了答案。 随即面带喜色的向叶轩墨辞行。 “既然子义心中早有打算，那我二人便安心了。” “军中新年难免有些人心浮躁，我二人不便久留。” “还望子义见谅。” 叶轩墨见此情况，也不好强留，主动起身相送。 最后还不忘叮嘱巡视航路一事。 朱经略二人返回军营，自然不会将叶轩墨迟迟不扩军的真实意图公之于众。 还是延续叶轩墨所表达的老一套说法。 当然，他们还是不忘给军中众人“画饼”。 拐弯抹角的告诉众人，只要时机成熟，便会扩军，届时将有大量官职供大家争夺。 听完朱经略二人传达的意思，这些军官也都分成各自的小团体返回自己所在的营区。 一群与朱经略自幼长大的功勋之后为了避嫌，也未主动找上朱经略。 在即将离开之际，其中一位回首看了一眼朱经略所在的营帐。 他的眼神中充满着羡慕与向往。 他们是国公府，侯爷府上的少爷，生活条件自然是极好的。 可他们都知道，自己是没资格继承爵位的。 他们若不想混吃等死，不想让自己的子孙后代贬为凡尘，他们便只有投身军伍，去搏一个未来。 如今，曾经和他们一起玩泥巴的朱经略已经出头了。 就是不知道他们是否也有出头之日。 心念至此，这位忍不住的感慨道。 “朱经略这小子说的是实话吗？” “咱们真有机会吗？” “真羡慕老朱，占据先机。” 为首的那位听到这句感慨，他的脚步稍稍一顿，随即又找回了节奏。 在前进的同时，他的嘴中开口道。 “他的为人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既然说了有机会，那便真有机会。” “我决定了，回去便报名护航商路一事。” “总待在军营中，虽然安全，却也消磨我的进取心。” “我来这里可不是度假的。”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还是停住脚步，回首看了一眼。 “还有，别羡慕朱经略这小子。” “风险越大，回报也越丰厚，在我们都担心宁波市舶司会在那些阁老的建议下取消时。” “人家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在我们还在权衡斟酌时，人家都已经在水军带兵了。” “当我们有来此的想法时，人家已经是威武伯的左膀右臂了。” 听到这位大哥的总结，这个小圈子内的所有人都沉默了。 那时候谁知道宁波市舶司能有这样的光景呢？ 与此同时，朱经略与戚继光二人正在沙盘前进行沙盘模拟。 当朱经略将自己的一队暗子推向戚继光的腹地时，他嘴角带笑的打趣道。 “元敬，你总算是输我一局了。” 戚继光见此，嘴角苦涩的开口道。 “你用兵太险了，稍有不慎便是满盘皆输。” 朱经略闻言发笑。 “你我实力悬殊，若不兵行险招，如何能胜你？” 第893章 奇正相生 戚继光统兵之法讲究稳中求胜，像朱经略这般冒险的打法，他是不太赞同的。 可是兵法一道，千变万化，若是只遵循稳中求胜，前途或许有限。 所以，朱经略若能在奇兵之法上有所成就，那便能与自己的战法互补。 或许也正是有这层因素在里面，朱经略才想着修习奇兵之法。 故而，戚继光在听到朱经略的回答时，他只能语重心长的劝道。 “奇兵之道乃出奇制胜，可若是只用奇兵，那便很容易被敌人抓住破绽。” “兵圣曾言，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 “故善出奇者，无穷如天地，不竭如江海。终而复始，日月是也……” “战势不过奇正，奇正之变，不可胜穷也。奇正相生，如循环之无端，孰能穷之哉。” “望博纵（朱经略字）细细思量，莫要一味强求。” 因为朱经略是自己的至交好友，是曾经与自己并肩作战，同生共死的兄弟，他才会对朱经略说出这番话。 要不然他哪里愿意多言几句。 自己得不到好处不说，还平白惹人讨厌。 朱经略听到戚继光这番语重心长的话语，自然不可能因此动怒，而是非常虚心的听取了戚继光的建议。 “元敬，你且安心，我如今已在研读正兵兵书了。” “但是在武道兵书上的才华，数个吾也远不及你。” “所以吾才以奇兵胜你正兵。” 戚继光听到朱经略如此正经的回答，他的神色这才放松下来。 “如此甚好。” 二人聊完兵法，便开始商议在过完元宵之后由谁统领新年巡视航路一事。 “子义特意叮嘱此事，不可小觑。” 朱经略听到戚继光提起这个话题，他便开口应和道。 “既然子义如此重视，那首次巡视航路便交由我亲自带队吧。” “正好也借此机会操练一下我手下的新兵。” “元敬你便坐镇此地操练新兵，我观那些新兵之中有还有军士对于鸳鸯阵的站位都不熟悉。” “若是以如此战阵对敌，那便是对这些军士的不负责任。” 戚继光闻言，他亦是表情严肃的点头示意。 “博纵安心，练兵之事我心中有数。” “对此不可操之过急。” 朱经略望着戚继光如此自信的面容，他自知在练兵一道上，十个自己也比不过戚继光。 心念至此，朱经略转头看向营帐之外，自己麾下那些军士所在的军营。 他的眼中似乎是出现了自己麾下那些新兵的身影。 他依旧记得自己麾下军士刚来军营时的模样，一个个老实巴交的。 在营中做事总是谨小慎微的，就像自己当初选定的几个亲卫兵，每次执行自己的命令时，总是下意识的再三询问。 生怕在做事时出一丁点差错。 而之所以如此胆小，便是因为家中无粮无财，没有靠山。 又是家中顶梁柱，出不得任何岔子。 也正是军营中的种种经历，这才使得朱经略逐渐放下了心中的芥蒂，彻底融入军营。 “那就好，虽然打仗就没有不死人的，可既然他们选择了加入咱们麾下，那咱们就要尽可能的让他们活下来。” “莫看我们现在对这些倭寇入侵的战斗中取得了胜利。” “我们还是不应小觑这些倭寇的凶悍。” 与此同时，远在倭国的崇王也已知晓自己手下军官带领下属出逃的事情。 倭国南部一处中心大营内。 崇王端坐于首位，在他的左右两边方便坐着自己手下的文武大臣。 营帐内的文武大臣此刻还在好奇崇王将他们召集起来的理由。 莫非是丰臣秀吉终于忍不住了，准备与他们开战了？ 若真是如此，那以他们如今的处境，其实并不占优。 崇王见自己的左膀右臂大致来齐，他便再次扫了一眼手中的奏疏。 随即 接着，他便面色凝重的将这奏疏朝前一摔。 “啪。” 随即，崇王语气严肃的开口道。 “当真是太放肆了，难道本王给他们的待遇还不够好吗？” “要钱给钱，要粮给粮，要女人，本王也不要这张老脸给他们弄来了倭国女人。” “即便是本王如此宽厚的对待他们，他们却还是不知心怀感恩。” 营帐中的文武官员听到崇王嘴中的话语，他们便知道不是与丰臣秀吉开战一事。 心念至此，他们心中大定，只要不开战，其他都是小事。 崇王似乎是感受到了自己麾下文武官员对此事有些不太在意，便命自己身边的太监将此信件传阅。 在营帐中的文武官员在阅读完此封信件之后，他们的表情再次变得凝重起来。 难怪王爷会如此生气，若是此事没处理好，那便是掘王爷的根基啊。 此例不可开，必须要以高压态势震慑。 心中明白崇王心思，坐在崇王下首的武官张宣武赶忙劝道。 “王爷何必为这些人大动肝火？” “下官这就带人去将这些人擒来面见王爷。” 崇王听到张宣武表忠心的话语，他面色严肃的摆手道。 “这些歹人筹划已久，里应外合，在那些倭人入侵之时，借机偷走战船。” “待我们得到消息的时候，这些歹人怕是都要离开倭国了。” “如今的当务之急，是如何稳住我们手下的其他军士。” “要不然军中将领都效仿此事，今后何谈霸业？” 张宣武听到崇王的这句话后，他就默默地转头看向对面坐着的那几位谋士。 要说出谋划策还得是他们。 他们想出来的不少计谋都可让他们生儿子少点东西。 在场的文士感受到众人将目光转移到他们身上，他们便面色轻松的开口道。 “无非就是提高检举揭发的奖励，以及加大连坐制度的惩罚。” “又不是所有人都像这些人一样赶着回去。” 崇王闻言，甚是受用点头应下。 “既然如此，此事便交由你们全权处置了。” 第894章 是人就会犯错 原本还志得意满的文臣谋士们在听到崇王的这句话时，他们脸上的笑容皆是一滞。 若是只让他们出谋划策，他们是没有问题的。 可若是让他们出面去处置此事，那他们是万万不愿的。 因为现在军中这些军士的思乡之情已经到达了巅峰，而如今部分军官出逃的消息无疑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如果在这个时候出面强压他们，那便很容易使得他们哗变，如此一来，他们就等于将自己置于险地。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如今他们的命可是很金贵的，怎能将自己置于险地？ 可是营帐内的一众谋士望着崇王那深邃的眼神，他们就猜到崇王是什么心思了。 这恶人只能他们来做。 毕竟崇王要保证自己在军士之中的光辉形象。 如果最后真的事不可为，超出了崇王的控制，那就将他们拉出去斩首示众便可。 到时候这些军士也只会认为是他们这些人蛊惑了崇王。 正当他们迟疑之时，坐在一众幕僚中正低着头假装盘算的吴逐欲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之色，可顷刻间便无影无踪。 自己的计划总算是成功了。 只要崇王借机强压营中士气，让军中军士有气不能撒，有怨无处泄，那他们就只能将这股怨气聚于心中。 到时候各路大军都会成为一个火药桶，只需一点火星便会爆炸。 届时只要时机成熟，那崇王大军必会为此所伤。 而且自己可以借此机会获得崇王更多的信任。 到时候或可一击建功。 心念至此，吴逐欲便起身朝着自己身边的一众文士拱手道。 “对敌出谋划策之事非在下所长，既然如此，在下便斗胆接下这份差事，只希望能为各位同僚排忧解难。” 在场的文士瞧见吴逐欲如此认真的模样，他们的脸色皆显露出一份感激的神色。 先生如此大义，他们岂能不让先生如意？ 心念至此，这些文士默契地一同朝着吴逐欲拱手回礼。 “吴兄若真有此意，那我等便全仰仗吴兄了。” “吴兄且放心，今后我等率军得胜，皆念吴兄一份功劳。” 此时，端坐于主位上的崇王都不自觉的将目光投射到吴逐欲身上，不由得上下打量一番。 这位进入自己帐下的时日可不短了，虽然一直不曾有亮眼的战绩，却也算是稳中求胜。 再细想一下这位吴军士的过往，每次自己做决定的时候，他都选择站在自己这边。 就算自己一直未选择重用他，他依旧在自己帐下为自己的皇图霸业尽职尽责。 前些日子带头支持自己送那些倭国女子到各军营，今日又主动站出，勇于承担军中骂名。 看来今后自己还是要多给他加加担子才行。 处理完这件事情，崇王先是环顾四周，然后朝着自己身边的太监看了一眼，随即便微微抬头示意。 站在崇王身侧的太监瞧见崇王的举动时，他瞬间心领神会的稍稍欠身示意。 “臣这就去把人带上来。” 言罢，这位太监便朝着营帐外走去。 营帐中的文武官员望着眼前这莫名其妙的画面，他们皆选择静观其变。 不多时，这位太监便去而复返，但这一次在他的身后却跟着数位披甲侍卫。 这些侍卫全身披负战甲，腰间虽有刀鞘，但因进入营帐的缘故，其中佩刀已除。 所有人双手手掌满是老茧，一眼便可看出都是军中精锐之士。 每两个侍卫之间还擒拿着一个披头散发，手脚都被镣铐锁住的男子。 吴逐欲在见到这些人的一瞬间，他的心中便掀起一阵惊涛骇浪，可他的脸上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之色。 因为他知道这些人的身份，这些都是自己在各处军营内发展的暗子。 此番鼓动这些军士外逃，他们功不可没。 只是不料居然被捕了。 幸好自己在布局时并未出面，而且那些从大周带来的锦衣卫暗卫也都随船返回大周。 如此一来，自己暴露的可能性便更小了。 心念至此，吴逐欲心中大定。 营帐内的一众文武官员在见到这些人时，他们的眼中闪过一丝好奇之色。 这些人是何身份? 为何要将他们带至此处? 心中满是疑惑的文臣们皆默契的稍稍沉默片刻，等待这些武将率先开口。 果不其然，不消片刻，这武将之中便有人按耐不住提问道。 “王爷，这些是何许人也?” “不知王爷此意何为?” “我老周是个粗人，看不懂这种谜语。” 崇王听到这般耿直的话语，他语气之中略带宠溺的回道。 “本王平日让你多读点兵书，你就是不听，现在知道错了?” “回去之后抄写兵书送至本王处，具体抄写多少，看你自己的悔改程度。” 这位周姓将领听到崇王这句教训，他嘴巴几度微张，却还是没敢反驳。 唯有低头领命。 “臣遵旨。” 借机训诫完自己的得力干将，崇王转头环视四周，随即解释道。 “本王知道你们之中有人心存疑惑，亦有人心中有鬼。” 崇王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文武官员都默默地看了一眼自己身边。 要说心中有鬼，人活一世，谁能心中无鬼? 坐于主位的崇王将每个人的表现尽收眼底。 在未确认幕后之人时，他便只能压下揪出此人的想法。 随即，崇王便继续道。 “这些人便是有确凿证据证明他们此番鼓动军士返回大周之人。” “但他们不过是被推到台前的棋子罢了。” “真正的幕后主使者另有他人，本王直言，本王也曾怀疑过在座的各位。” “但本王相信是人就会犯错，本王只希望各位在错过一次之后，莫要再错。” “否则休怪本王无情。” 第895章 死罪可免 崇王此话一出，房间内的一众文武官员再次朝着身旁看了一眼。 大家都认为那位幕后之人会在自己身边。 崇王再次将营帐内众人的表情尽收眼底，还是未发现任何破绽时。 就连他的内心都产生了一丝动摇。 难道自己真的弄错了？ 自己手下这些臣子都没有问题? 还是说他们藏得太深了？ 既然打草惊蛇之计，那便唯有徐徐图之了。 心念至此，崇王缓缓将视线从营帐内的文武官员身上收回。 紧接着便朝着那些侍卫吩咐道。 “今日本王给那位卿家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这些贼子便不审了，全部就地处决了吧。” 原本精神涣散的囚徒们在听到崇王的这个安排时，他们都急忙抬头看向主位上的崇王求饶道。 “王爷，我等知错，这一切都不是我们的主意啊。” “王爷，卑职是被奸贼蛊惑，求王爷给卑职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吧。” “王爷卑职被猪油蒙了心，才会放弃这大好的前程想着回去。” “王爷我等愿检举揭发，只要那蛊惑卑职之人出现在卑职面前，卑职便能将那人揪出。” 营帐内的文武官员见到这一幕时，他们心中都明白了崇王此举的目的。 如此一来可以快速摧毁这些人的心理防线。 毕竟有些人在受刑之后会更加的嘴硬，他们心中想着都已经受刑了，那要是再招了，之前受的苦不就白受了吗？ 万一这些施刑者认为是自己大刑有效，更加变本加厉，那岂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如今这些人尚未受刑，一听要将他们直接处决，他们心理防线必然崩溃。 一旦内心崩溃，为了活命，他们便会不顾一切的攀咬自己的上线，以求得一线生机。 至于这些人会不会为了活命而胡乱攀咬，那就要看他们聪明不聪明了。 而崇王既然怀疑那背后之人在他们之中，那在此地威逼这些人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既然此事与自己无关，那便高高挂起吧。 心中想通了这件事情，营帐里的文武官员皆坦然自若的端坐在原位，任由这些人的目光扫射。 虽然很反感这种目光，但此事谁越心虚，谁便越可疑。 崇王见这几人在营帐内打量了半天，却依旧一无所获时，为了大局考量，他便抬手打断道。 “营帐中皆是我军股肱之臣，尔等就算欲行攀咬之事，本王也绝不会相信。” “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人乎?” “既然如此，本王念在尔等皆是初犯的份上，便饶你们一命……” 崇王话都未说完，这些想要活命的囚徒就疯狂的朝着崇王磕头。 “砰！砰！砰……” 尽管头皮已经被磕破了，但还是未停下自己的动作。 此时，他们心中充满了懊悔。 不是懊悔自己有过回家的念头。 而是在懊悔自己怎么到临走的时候没有坚定自己内心的想法。 还是忍受不住此地的诱惑。 早知今日落得这般下场，何苦来哉? 崇王见眼前这些囚徒如此模样，他的脸色依旧冷峻，语气严肃的继续道。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自今日起，本王派人将你们送至各营找寻那与你们共谋之人。” “为期一月，若无将功折过，那便送入敢死营，以先登之功折过。” 言罢，崇王便朝着眼前这些侍卫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将人带下去。 而能够成为崇王侍卫的自然也都不是易与之辈，见到崇王的举动，他们便默契的将人带出营帐。 听完崇王的安排，自认已经弄清楚崇王习性的吴逐欲脸上虽无表情，但心中却长舒了一口气。 自己手下的参与者都被自己送出倭国了，这些人就算把军营翻个底朝天也不会有任何收获。 随后，崇王便继续处理这几日的紧急军务。 虽然此时还是处于大周新年，但崇王心中明白，现在还远不到可以享受的时候。 若自己现在就开始享受，那今后还能有何成就? 突然，营帐的大门被从外面打开。 一个身着道袍，头戴方巾，腰间系着精致腰带，怀中捧着拂尘的中年男子缓缓步入营帐中。 营帐中的文武百官见到这位道士出现在这里，他们也都不觉得奇怪。 毕竟眼前这位可是白莲教教主王森。 也是崇王钦定的未来国教教主。 同样也是目前除了崇王之外唯一的明王。 而且崇王也不止一次在军中表示王森此人是除他之外的最高指挥官。 这种举措其实是很危险的。 因为只要王森身怀异心，便可在短时间将崇王取而代之。 但是为了收拢王森手下的白莲教教众，为了自己的宏图霸业，他只能兵行险招。 自己一直在等时机成熟，只要机会合适，他必然要削王森的权。 当然，作为当事人之一的王森自然也清楚崇王的内心所想。 他亦在蛰伏谋求机会。 只要事有可为，他也不会放弃更进一步。 毕竟在加入崇王的阵营之前，他就已经与白莲教中的众多副教主计划好了。 借鸡生蛋，借崇王之手，办他们白莲教一直未曾做到的事情。 当然，心中亦有沟壑的王森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 不曾拿下倭国便起内讧，那就是白白便宜那些倭人。 虽然王森自认不是什么好人，但对于这些袭掠大周，残杀大周平民百姓的倭人也没有任何好感。 待到王森来到崇王身侧落座时，营帐内的一众文武官员皆朝着王森行礼。 “属下见过明王。” “臣参见明王。” 王森见众人将目光汇聚到自己身上，他面色坦荡的受了众人之礼，随即便轻轻挥了挥手中拂尘道。 “各位皆是我军柱石，莫要多礼。” 第896章 双王会 坐在主位上的崇王见明王与营帐内的一众大臣有说有笑，他的脸上可不见得有半点怒色。 依旧是那般云淡风轻。 在与众多大臣互动之后，明王这才转头看向主位上的崇王笑道。 “崇王，许久不见，风采依旧。” 崇王见明王那平静的模样，他却是先坐不住了，主动看向明王发问道。 “明王，不知此行可还顺利?” 崇王此问一出，营帐内的所有人都将目光转移到明王身上。 自去年中秋之后，明王便不知所踪。 当时还有不少人猜测是崇王为了夺权，按耐不住自己内心的欲望，先下手为强将明王秘密处决了。 当时内心支持明王的将领都差点直接起事了。 幸好崇王以及白莲教的几位副教主及时出面，表示明王只是去执行秘密任务了。 并非大家所想的那般。 这些将领在听到崇王给出的解释，他们也就不再继续闹事。 毕竟明王作为白莲教的最高领导者，或许是返回大周继续发展教众也说不定。 因为崇王没有公布明王隐匿所为何事的缘故。 军中多数将领都在猜测明王所为何事。 居然需要如此隐蔽行踪。 明王感受到众人那好奇的眼神，他转头看向身边的崇王颔首示意。 “起初并不顺利，但也幸不辱命，完美完成任务。” 崇王得到明王给出肯定的答复时，他脸上的笑容变得越发灿烂。 用余光观察到营帐内所有文武官员那好奇到抓耳挠腮的模样时，他语气轻松的为众人解释道。 “本王明白你们心中必然好奇明王所行何事。” “既然明王事成，那此事也就不是秘密。” “明王此行为我大军找寻到一强力外援。” “有此援军相助，我等拿下倭国全境不过是时间问题。” 听到明王居然找来了援军，营帐内一众文武官员的神色都变得激动起来。 如今他们与丰臣秀吉家族进入了对峙阶段，双方谁也没有勇气率先挑起大战。 因为双方对于大战的准备都不充分。 丰臣秀吉家族是因为他们北方有几个小家族为了抵挡丰臣秀吉家族兵锋已经结为攻守同盟。 若是与崇王开战，那势必会被这些小家族背刺。 又因为担心遭到崇王偷袭，无法在短时间内无法攻下这几个小家族。 如今他能够做的唯有水磨功夫，慢慢从内瓦解几个小家族的同盟。 只要他们内讧，丰臣秀吉便可在短时间拿下这几个家族，然后转头向崇王阵营宣战。 而崇王阵营则是因为在短时间内扩张太大的版图，以致于在他们的领土之中还有许多流寇未清除干净。 若贸然开战，这些流寇将严重影响他们的战略布局，甚至可能威胁到军粮的运输。 还有一点，那便是俗话说得好。 打天下容易，守天下难。 现在他们手下的内政人才不够了。 打下来的城池没有足够的内政主官去管理。 为了不使各地生乱，他们不得已继续任用倭国本土的官员。 而沿用倭国本土的官员自然也会带来弊端。 他们的家族成员自然而然的抱团。 不少倭人为了表示自己的不满，在施政时多少会阳奉阴违，不会尽职尽责。 唯有少数聪明人能够放下内心的仇恨，老老实实的推行崇王所行之政。 如今崇王正在培养自己所需的内政人才同时，也在想尽办法从大周拐骗官员来倭国任职。 如今有了外援，便可打破如今的对峙局面。 自己内部的这些问题也可暂时忽略。 坐于文臣阵营之中的吴逐欲在听完崇王的话语时，他的内心一阵不安。 若是崇王真有援军相助，那事情就超出自己的掌控范围了。 自己一定要这个消息传回大周，让陛下早做打算。 就是不知道这支援军来自何处。 心中忽然涌现出一阵豪情的崇王望着自己身侧的明王迫不及待的发问道。 “明王，不知那些红毛鬼何时能到?” “本王要与他们的最高指挥官确定此事。” “须知兵贵神速，越晚到，变数越大?” 吴逐欲听到援军竟是那些红毛鬼时，他的心中更加不安。 这意味着就算自己传出消息，陛下也无法阻挡援军至此。 明王瞧见崇王那激动的脸色，他面色平静的回答道。 “崇王安心，此事事关重大，本王会亲自跟进，就不劳你费心了。” “毕竟你每日不仅要处置军中政务，还要谋算倭国。” “这种联络援军的外交事宜还是交给本王即可。” “崇王以为如何?” 崇王那问话一出，明王就已然明白了崇王的小心思。 不过就是希望跳过自己，将这支援军掌握在自己手中。 但自己怎么可能如他所愿呢？ 只要到时候大军联合那些红毛鬼攻破丰臣秀吉大军，再携此大势一举击溃倭国残存的其他小家族。 到了那时，便是他们二人一较高下的时候了。 营帐内的一众文武官员观察到眼前犹如针尖对麦芒的一幕，他们的内心都有些紧张。 一个个默契的低下头，不用直视的目光打量这一场双王会。 唯有吴逐欲的心中在思考如何利用两位王之间的不合。 崇王在听到明王给出的回答，他心中虽然憋屈，但脸上的表情依旧充满笑容。 “明王说得也对。” “既然如此，那联络红毛鬼一事就拜托明王了。” 明王见崇王如此识趣，他也不好再多言几句，为了缓和气氛，他便主动继续道。 “这些红毛鬼还说了，此番双方攻陷倭国仅是联合练兵。” “只为今后配合我们反攻大周。” “他们承诺可以不要倭国，但若今后攻陷大周，希望能分得半壁江山。” 崇王一听这话，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怒色。 大周乃是祖宗基业，怎可让给这些红毛鬼? 第897章 新年朝会 在崇王眼中，如今的大周已经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了。 这些红毛鬼想要指染大周的土地，那不就是与自己过不去吗？ 可自己要是不答应这些红毛鬼，自己连拿下倭国都费劲。 而拿不下倭国，那自己的宏图霸业就成了空谈。 所以，自己没得选择。 不知为何，崇王在给出自己的回答前，他先是转头看了自己身边的明王一眼。 望着明王嘴角依旧挂着的笑容，他只觉得无比刺眼。 那仿佛是在向自己示威一般。 也是，他越殂代庖的帮自己做了决定。 就算自己答应下来，在那些红毛鬼眼中，也只会认为是明王的权势压过自己。 如此一来，自己今后想要将这些红毛鬼拉拢进自己的阵营也将更加费力。 甚至有可能弄巧成拙。 会让这些红毛鬼认为自己实力空虚。 可心中虽有百般不愿，崇王还是接受了现实。 大不了等自己坐稳大周皇位，巩固基业，在将这些红毛鬼驱逐出大周的领土便是。 心念至此，崇王望着身旁的明王语气凝重的回答道。 “本王既然答应明王外交一事由你全权负责，那本王对此自然无异议。” 明王在听到崇王给出的回答时，他并不觉得奇怪。 毕竟若无此气度与胸襟，他也无法继任崇王一脉的使命，亦无法成为崇王一系的旗帜。 “那好，既然崇王对此无异议，那本王便再走一趟，敲定所有的合作细节。” “好早日迎来援军，一举攻占倭国。” 崇王见明王如此兴奋的模样，他还是忍不住的抬手补充了一句。 “明王，我等既然已经约法三章，军中事宜由我负责。” “那待到大战前夕，还是请明王将这红毛鬼的一众指挥官邀请到大营一叙。” “毕竟书信交流容易出错，有时差之毫厘，却失之千里。” “唯有面对面在沙盘上演示一番，方能促成双方之间的完美配合。” “不知明王意下如何?” 明王望着眼前主动向自己发起“攻势”的崇王，他轻轻摇动着怀中的拂尘，脑中快速的思考起来。 虽然有让崇王接触红毛鬼的机会，但为了整个倭国战局，也确实有必要在开战前接触一番。 片刻后，他才缓缓开口道。 “崇王此言有理，兵者凶器也，非不得已而用之。” “既然我们要用，自然要求一击建功。” “届时我会尽量邀请这红毛鬼驻吕宋的总督，将军来此商议战事。” “还请崇王做好先期战斗准备。” 崇王见明王如此深明大义，他自然也不可能露怯，神色如常的应道。 “明王且安心，本王会继续备战，不会拖你后腿。” 待到崇王与明王二人商议完毕，今日之大会便到此为止。 各位负责不同营区的武将也需返回自己的营地驻防。 崇王亲自将明王送出自己营门，他便站在辕门处目送明王离去的背影。 待到明王消失在自己的视线，崇王这才看向自己身边的太监吩咐道。 “孙公公，你派人暗中尝试联系一下这些红毛鬼。” “早做打算总比被明王牵着鼻子走要强些。” 当崇王正在紧锣密鼓准备大举进攻丰臣秀吉大军的时候，时间悄然过去。 大年初七，寅时（今凌晨3-5时），京城。 京城百姓尚处在梦乡之中时，京城内排的上号的官员都已起床开始梳妆打扮了。 今日可是新年的第一次朝会，是不容众人懈怠的。 张嵩府。 就连年事已高的张嵩也在今日早早地就起床打扮了。 在整理好衣冠时，张嵩低头一瞧，总感觉自己缺了点东西。 忽然间，张嵩脑中灵光一闪，随即朝着张世蕃吩咐道。 “蕃儿，去将为父的笏板取来。” 平日里不拿，陛下不会多说什么，今日越是不拿，陛下心中定然不悦自己不尊重这大朝会。 或许会觉得是自己恃宠而骄。 古往今来，恃宠而骄的人往往都没有好下场。 张世蕃一听自己父亲的吩咐，他也猜到了自己的想法，在为自己取笏板的时候，也将自己父亲的笏板顺手拿出。 或许也正是因为父亲的谨慎，才使得他能够在首辅这个位置上坐这么久吧。 张嵩在从自己儿子手中接过笏板的一瞬间，他的眼中闪过一丝落寞之色。 用手轻抚这根陪伴自己多年，表面都被自己摸的有些泛光的笏板。 不知不觉中，张嵩的眼中出现了水雾。 “老咯，没记性了。” “今后就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 一旁的张世蕃听到自己父亲的话时，他心中顿感不妙。 这世人都说人活一口气，佛争一炷香。 而张嵩现在的状态就像是卸了一口气，已经没有了往日的精明。 张世蕃担心自己父亲再这么下去，很可能出什么意外啊。 感受到张世蕃的情绪紧张之后，张嵩的心中也松了口气。 就连自己儿子都骗过了，其他人纵使再有怀疑，也不敢质疑。 “时辰不早了，启程吧。” 因为府邸距离皇宫不算太远，加之张嵩乃当朝文臣之首的缘故，他总是在最后时刻才缓缓抵达宫门之外。 原本还在闲聊的一众文臣们见到张嵩的轿子出现后，他们全都默契闭嘴，纷纷朝着张嵩打起招呼。 “张首辅，短短数日不见，精神越发矍铄。” “学生祝先生福寿绵长。” 张嵩见这些人与自己打招呼，他也都礼貌的一一回礼。 就连站在另一边的几位国公爷见了张嵩，也都愿意打个招呼。 对于这种忧国忧民的首辅，他们还是愿意放下文武之见的。 不多时便有小太监前来请各位文武官员入内。 当仁治皇帝刚刚坐稳，见到张嵩的第一眼，他便发现了张嵩与往常的不同。 自己这位爱卿当真敏锐啊。 第898章 合纵连横 不等仁治皇帝有何想法，殿内的文武百官便默契的朝着仁治皇帝行礼。 “臣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仁治皇帝望着殿内一众行礼的大臣，他原本毫无表情的脸上也显露出一个礼节性的微笑。 “各位爱卿免礼平身。” 殿内文武官员闻言，皆面带笑容的应答着。 “臣遵旨。” 当这些文武官员站定，仁治皇帝先是朝着众人扫视了一周。 一众文武官员被仁治皇帝打量时，他们的脑中都飞速运转起来。 陛下今日为何要盯着自己。 莫非是自己的仪态出了问题? 不应该啊，自己这身打扮可是自己夫人亲手整理的。 正当殿内的文武官员们还在怀疑是否是自己的仪态出了什么问题的时候，仁治皇帝开口了。 “朕看了一圈，发现各位爱卿精神皆是上佳之状。” “多带喜色，依朕之见，想必各位爱卿这个新春佳节过得很舒坦吧？” 殿内的文武官员听到仁治皇帝的这句问话，他们都在思考仁治皇帝此话的用意。 为何会忽然提起他们过年时的感受? 心中虽然不解，但在场官员可都是人精。 既然陛下发问，那就围绕陛下作答便是。 仁治皇帝见无人应答，他便打算直接点人回答。 见张嵩故意表露出的老态，他便转头看向张嵩身边的胡世安发问道。 “胡爱卿满面红光，可否为朕解惑?” 胡世安闻言，他心虽奇怪陛下为何会选中自己，但也赶忙躬身作答。 “臣以为臣之所以满面红光，皆是陛下的恩德。” 一直在观察仁治皇帝表情变化的胡世安见仁治皇帝的表情并未产生波动。 他就明白自己的回答没有问题，便沿着这个应答思路继续道。 “微臣承蒙陛下厚爱，得陛下赏赐金银，肉食，粮食。” “如此臣才能过个肥年，要不然以臣这点俸禄，怕是才堪堪充饥而已。” 殿内官员听到胡世安的回答，他们都在尽力憋笑。 这马屁让你拍的。 确实，你那点俸禄是只够充饥的。 毕竟谁让你养这么多小妾，还有一大帮仆从，再有就是京城的消耗确实要比其他地方高一些。 但是谁不知道你还有额外收入啊？ 明面上有陛下赏赐商铺的收入，还有自己名下两千亩免税田地的收入。 当然，最重要还是他那些见不到光的收入。 这部分的收入才是大头，但是谁也不会傻到揭穿。 毕竟大家心里都清楚陛下也知晓他们的灰色收入，但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仁治皇帝听完胡世安的这般马屁，他假装非常受用的又点了几位文臣。 因为有胡世安这位阁老给出的“标准答案”，之后的几位怎么可能答错。 仁治皇帝听到这些文臣的回答，他嘴角那礼节性的微笑也显得越发真诚。 紧接着，他便又转头看向另一旁的武官们发出了同样的问题。 为首的吴国公此时也察觉出了仁治皇帝此问似乎蕴含深意，便主动出声应下。 “臣深感陛下恩德。” “还望请陛下恕臣无礼，臣以为今日新年之赏赐远胜往昔。” “或许此也为各位同僚新春佳节所喜之事。” 仁治皇帝见吴国公给自己递上台阶之时，他脸上的笑容变得越发灿烂。 此刻大殿内的文武官员在看到仁治皇帝的笑容时，他们就知道这才是仁治皇帝的最终目的。 不得不说，吴国公的演技是真的好，明明就是在和陛下演双簧。 却依旧能表现出这种揣摩上意的姿态 或许这就是他们与国公爷的差距。 要不人家能做国公呢。 仁治皇帝将殿内大臣们的举动尽收眼底，但他并未在此事上做过多的纠结。 朕愿意做个样子给你们看，你们就知足吧。 随即，仁治皇帝便一本正经的反问道。 “国公可知今年新春的节礼为何远胜往年数倍?” 此刻的吴国公哪能不明白仁治皇帝的意图，继续揣着明白装糊涂道。 “陛下，臣年老发昏，私以为定是陛下恩德。” 仁治皇帝听到吴国公的回答，他便假装耐着性子继续解释道。 “恩德，那也要朕有这么多金银来恩赐给你们。” “此番新年能有如此丰厚的节礼，全赖宁波市舶司开海有功。” “若无宁波市舶司上缴六百余万两税银，以我大周的税收，能维持各位往年的节礼就不差了。” 仁治皇帝话音刚落，他便再次将视线转回到吴国公身上。 “国公现在明白了吧？” 吴国公见状，怎能不明白仁治皇帝的意思，只见他恍然大悟的合拍双手。 “原来如此，这市舶司果真是个好东西。” “若是能再多来上几个，那我大周今后还会缺钱吗？” “他工部想要新修水利，修桥铺路，建设驿站等利国利民之事还会缺钱?” “他礼部的贡院是不是有钱能修修?每次老子调兵帮他们镇守贡院都觉得寒碜。” “有多少间顶棚是漏的?每次还要人家考生自己带油纸糊。” “你们这些腐儒每次都说这科举胜我武举数十倍吗？就这考场怎能体现你科举胜我武举?” “还有他户部若是有钱，每次赈灾拨款是不是能再多给一些?” “还有……” 大殿内的一众文臣望着眼前火力全开的吴国公，他们发现自己竟然插不上一句话。 毕竟吴国公的每句话都有理有据，容不得他们反驳。 而某些被触动利益的既得利益者听到吴国公要继续增设市舶司侵犯自己的利益时，他们也无话可说。 因为他们发现吴国公变了，他居然开始动脑合纵连横了。 此时的几部尚书被吴国公这么一说之后，他们也必然会支持吴国公。 因为吴国公将他们各部的利益与开设市舶司捆绑在了一起。 第899章 欲增设市舶司 此刻殿内的一众官员也都明白今日陛下的意思了。 无非就是宁波市舶司开海所带来的财富令陛下为之着迷。 尝到甜头的仁治皇帝自然想要更多。 其实在那次陛下设宴宴请百官之时，陛下就已提出了再启一地市舶司的想法。 只是当时临近新春，暂时搁置了。 因禁海而得利的既得利益者们还想着在新年之后慢慢的用话术打消仁治皇帝的念头。 可他们没想到的是，仁治皇帝在新年第一次朝会便迫不及待的提起此事。 此刻，大殿内的所有官员都默默站在原地，静静等待吴国公说完。 而吴国公感受到众多官员那殷切的眼神时，他嘴上速度赶忙加快。 “就你们几部便如此耗费钱银，更别提我大周各军军费了。” 吴国公自己做出总结之后，他便看向仁治皇帝躬身行礼道。 “陛下，老臣斗胆进言，还请陛下再择一地，再启一地市舶司，以收取更多税款。” 站在吴国公身边的其他国公见状，也赶忙出言应和吴国公的话语。 “陛下，臣亦赞同吴国公此言。” “陛下，臣浅见，再启市舶司一事利国利民，理当赞同。” “陛下，臣年老发昏，不通政务，但吴国公既然能列举如此数量的理由，想必还是再启一地市舶司为妙。” 他们其实并不在意能增加多少税收，因为他们都清楚仁治皇帝的为人。 他向来不会克扣军中饷银，要不然如今的大周也不会在他的手上再次复兴。 他们更为在意的是市舶司再启，随之而来的市舶司水军的编制。 从上层军官的指挥使，指挥佥事到最下层军官的百户，代百户。 仅一个卫所便能为他们带来上百个军官的位置。 而一个市舶司水军可是能配备五个卫所的水军。 这可都是实打实的官位啊。 他们怎会不同意再开市舶司。 仁治皇帝见这边的武官都持赞同的意见时，他这才转头看向另一边的那些文臣发问道。 “那各位爱卿以为如何?” “可赞同吴国公几人再启一地市舶司的意见?还是觉得需要暂且搁置，日后再议?” 户部尚书李九渊见状，他可没有丝毫的犹豫。 反正自己又不是江南派系的人，再启市舶司又损害不到自己的利益。 反倒还可以扩充他户部每年收取的税银，有了更多的税银，他这位户部尚书的话语权还会更重。 当然历朝历代都以“枪杆子”与“钱袋子”为重。 只是“钱袋子”越沉，其他官员也会对其更加尊重。 故而，心中对此并不抵制的户部尚书李九渊率先行礼应道。 “陛下，臣复议，臣亦赞成再启一地市舶司，以做与外族通商之用。” “臣钻研与这些外族的交易账册得出，这些域外蛮夷特别钟意我大周之瓷器，茶叶，丝绸等。” “而且他们为了这些商品愿意出大价钱。” “且臣在总结之后认为，这些域外蛮夷应当盛产金银，玉石，玛瑙等物。” “原本我大周可用这些不算珍贵的商品换取大量的金银。” “却因为大周一直遵照旨意，克制与这些域外蛮夷交易。” “只有每年朝贡之后，才有与我大周交易的资格。” “因为如此苛刻的条件，使得大部分域外蛮夷的客商无功而返。” “而这就让江南的某些家族看到了机会，私下与这些域外蛮夷的客商沟通。” “并向他们行私贩之举。” “或许也正是因为有这种因素在其中，才使得我大周在推行再启市舶司的国策时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收到阻挠。” 大殿内的所有人在听到李九渊这赤裸裸的话语时，他们望向李九渊的眼神都变得不一样了。 咱们这位一向主张和气生财的户部尚书今个这是怎么了? 这是陛下事先与他沟通了什么？ 还是近期有江南势力的乡绅得罪他了？ 此时，朝中几位江南豪族背后的官员都了无痕迹的扫了李九渊一眼。 心中暗自盘算是不是他们之中有人得罪了李九渊，要不然他也犯不着在这个时候警告他们。 就连高坐于上的仁治皇帝在听到李九渊这有理有据的话语时，他也不由得多看了李九渊两眼。 但他明白现在不是拿这些江南豪绅开刀的时候。 故而仁治皇帝也只能迅速跳过这个话题，望着李九渊发问道。 “李爱卿，你如此铺垫，怕是所求甚大吧？” “你我君臣之间哪有这么多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东西。” “不如李爱卿直言，可好?” 似乎是看出了李九渊故意露出的顾忌之色，他便继续补充道。 “李爱卿但说无妨，朕皆恕你无罪。” 李九渊闻言，他便朝着仁治皇帝行礼道。 “臣斗胆相问，今后与这些域外蛮夷交易的规矩能否改改?” “是否划出一部分商品名录，让我大周商人能够自由的与域外蛮夷交易。” 仁治皇帝一听这话，他便继续问道。 “李爱卿既有此意，不知可有腹稿?” 言罢，台下的李九渊便迫不及待补充道。 “陛下，臣以为茶叶，瓷器，丝绸，药材等物中，唯有瓷器最为合适。” “一来这茶叶，丝绸，药材都容易储存，唯有瓷器在运输时易碎，这些域外蛮夷稍有不慎便前功尽弃。” “我大周便又可再做一次买卖。” “再者茶叶，药材都需时间成长，丝绸也需收集蚕丝，都是需要时间的沉淀。” “唯有瓷器，数日便可烧制完成。” “臣以为，先行开放部分瓷器交易最为合适。” 原本还纳闷李九渊为何会出头的大臣们便都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了。 这李九渊可是江西人，江西是瓷器的主要出产地之一。 恐怕推荐瓷器是假，借此敛财才是真。 第900章 瓷器 当然，大家虽然都已经猜到了李九渊的想法，可他们却不能直接揭穿。 因为他们心中也有类似的想法。 若是揭穿，犯了众怒不说，还将自己的后路一并切断。 故而纵然其他官员反对，也都是从其他方面开始辩驳。 接着便有大臣上前一步，躬身反对道。 “陛下，臣有异议，臣认为李尚书此言不妥。” “依照李尚书此言，我大周商人做买卖难道就做一锤子买卖?” “固然因为路途损耗，会让这些域外蛮夷再来大周购买商品。” “可也会给这些域外蛮夷留下一个我大周商品易碎的印象。” “今后在与我大周做其他交易时，心中难免会有所顾忌。” “臣以为，在放开自由交易初期，还是要给这些来自域外的客商留下一个好印象。” 李九渊一听这话，他立即反驳道。 “陛下，臣认为此一派胡言也。” “我大周乃天朝上国，所产商品万国贵族皆为之追捧。” “我们能够拿出一部分商品给他们已是上国恩赐。” “哪轮得到他们挑三拣四?” “莫非各位同僚是觉得赚取税银之事要凌驾于大周威严之上?” 原本还有其他几位意图辩驳李九渊的官员瞧见李九渊如此强硬的态度时，他们默默地低头默不作声。 这谁敢辩哪，再辩下去，就涉及大周脸面的事情了。 如今朝中谁人不知咱们这位陛下最好面子。 这可是陛下的底线，谁敢触碰，谁就等着被陛下记一笔吧。 仁治皇帝见李九渊快要把话题聊死了，他的内心其实也产生了一丝紧张之情。 自己好面子确实不错，可这面子毕竟不能当饭吃啊。 这一个市舶司就带来了六百多万两的税银，占今年税收总和的四分之一。 如此庞大的数额，还是可以让他暂时放下面子的。 有钱他可以兴修水利，建设桥梁，还可减轻在农税上收取的比例，为大周百姓谋福利，能获得更好的名声。 而且还可以保障各边军的粮饷发放。 只有自己能够给他们足够的保障，他们在为国效死时才会更加英勇。 有钱还可发展文教，照顾更多的孤寡罹患之人，也可发展大周医疗水平，总之有钱的好处太多了。 所以，看在钱的面子上，仁治皇帝都想开口缓和眼前的气氛了。 而就在这一刹那，站在李九渊身旁的工部尚书左兴国上前半步，朝着仁治皇帝施了一礼，接着便开口道。 “陛下，臣有话说。” 仁治皇帝见有人主动站出来打破僵局时，他的眼前一亮。 不过既然有人开口，那他自然要继续保持他的皇帝威严。 “哦?左爱卿可是有不同意见?” “有何想法速速道来。” 左兴国见仁治皇帝没有丝毫动怒，他心中也大致揣摩出了仁治皇帝的心理。 果然，在巨额财富面前，没有几人能够保持理智，哪怕是陛下也不例外。 心念至此，左兴国躬身道。 “陛下，臣不欲与李尚书辩驳我大周在向域外蛮夷出口何种类型的商品。” “毕竟臣与李尚书的一点意见是相同的，那便是我大周乃是天朝上国。” “无论是何物，这些域外蛮夷能用少许金银换取，就已是他们之幸。” “所以，不管是李尚书提议用我大周瓷器也好，用我大周丝娟，蜀锦也罢，我都同意。” “既然李尚书最后选定瓷器为最初放开与外族交易的商品，臣相信一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只是臣有一事要问清楚。” “既然要交易瓷器，那交易何处的瓷器呢？” “我大周如今盛产瓷器之地便有五六处。” “分别为京畿定县、甘肃的华亭县、还有山西平定县、福建德化县、浙江处州的丽水、龙泉，以及江西景德镇。” “其中除福建德化窑烧制的磁仙，玩物等器物。” “以及浙江处州窑所产的釉杯碗之外，再无一地可比肩景德镇。” 李九渊听到左兴国这番有理有据的话语，他的嘴角在不经意间露出笑容。 他江西的瓷器那自然是没的说，自宋朝开始，就已经走在当时的制瓷前列。 得左兴国之助，想必今后我江西的瓷器便可作为试点，率先贩卖给这些红毛鬼了。 如此一来，我江西百姓的日子便会过的更好。 到时候也不知道自己那些江西老乡会不会念自己一声好呢？ 李九渊还未来得及细想，他就听到左兴国继续道。 “陛下，臣斗胆一言，江西景德镇之瓷器，乃我大周珍宝。” “如此轻松便交易给这些域外蛮夷，那岂不是太便宜他们了?” “微臣虽然并不经商，但也略懂人性，人总是喜新厌旧。” “而且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若一开始便贩卖景德镇之瓷器，那岂不是杀鸡用牛刀?” “今后我大周的其他瓷器该如何自处?” “这些域外蛮夷可还愿意购买稍逊一筹的瓷器?” “故而臣认为，在交易之初，便该以中端瓷器为主。” “臣举贤不避亲，推荐我浙江瓷器。” 左兴国话音刚落，站在他身边的其他官员也都坐不住了。 既然你开头了，那我们只要照抄便好了。 “陛下，臣赞同左尚书之意，杀鸡焉用牛刀?” “但臣认为，我福建龙窑建盏亦是不错的选择。” “还望陛下明鉴！” 几位北方出身的文臣见此激烈情况，自然也都想插上一脚，纷纷行礼进言。 “陛下，我北方瓷器亦不逊于南方。” “特别是我北方所产之骨瓷，胎质细腻，釉色光泽，也是瓷中上品。” 仁治皇帝望着眼前的一幕，他微微点头拍板。 “众卿所言有理，景德镇瓷器珍贵，应当留待后用。” 第901章 泉州市舶司 原本还想争辩几句的李九渊在听到仁治皇帝拍板之后，他便只能无奈的低头，不再争辩。 谁成想，这景德镇的瓷器居然因为太过优秀而落选。 同属江西的官员在听到仁治皇帝的话语时，他们的脸色也都闪过一丝不甘之色。 底下那些百姓的生活他们不关心，他们只知道自己又少赚了一大笔钱。 而相应来自其他拥有制瓷名地的官员则可借此敛财。 一想到这里，他们便觉得内心一阵心疼。 大周人一向如此，不患寡而患不均。 既然我得不到，那你们也别想得到。 来自景德镇的户部给事中雷道明,不由得上前一步，语气诚恳道。 “陛下，微臣有话说。” “我大周数地瓷器皆为上等，均不应贩卖海外啊。” “微臣思量，是否给予哪些名不见经传的官窑烧窑坊一个机会?” “反正无论好坏，都是卖于这些域外蛮夷。” “在锤炼这些烧窑匠师技艺的同时，还能赚取金银。” “微臣衷心秉直之言，还望陛下三思。” 雷道明此话一出，朝堂上瞬间就炸锅了。 你这小子吃不到就想砸锅是吧? 像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官窑大多都把持在皇族手中。 之所以名不见经传，自然是因为其中烧制的大部分瓷器都被皇家拿走了。 剩下的少部分也大多赏赐给了朝臣，流入民间的瓷器少之又少，自然在民间就名不见经传了。 而一旦牵扯上了这些，那便与皇族宗室扯上关系了。 到时候事情将会变得复杂。 就连端坐于龙椅上的仁治皇帝听到这个提议时，他都有些头疼。 这可千万不能把宗室牵扯进来，一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故而，仁治皇帝并未正面回应雷道明的话语，而是转头看向文臣之首的张嵩发问道。 “张首辅对此事有何看法?” “莫要顾忌，畅所欲言。” 站在文臣首位的张嵩见仁治皇帝钦点自己的名字，他就明白自己想躲都躲不过去了。 纵然心中不愿掺和这件事情，但他的身体还是非常诚实的上前半步。 “依照李尚书之言，我大周商品在域外诸国售价不菲。” “想必购买我大周商品者，在域外诸国也都是非富即贵的存在。” “既然如此，老臣以为还是适当展示我大周瓷器之美为上。” “因为只有他们的王公贵族追捧我大周的瓷器，才有可能在他们的民间推广我们的瓷器。” “一旦这些红毛鬼的民间也开始追逐我们的瓷器。” “那我们稍差一些的瓷器便也不愁销路了。” 仁治皇帝听到张嵩这番有理有据的分析，他眼神中多了几分兴奋之色。 张首辅是想将这些红毛鬼一网打尽啊。 高端的瓷器收割他们上层贵族的财富，低品质的瓷器也能贩卖到他们的民间。 如此一来，这些域外蛮夷的财富便会涌入大周。 造成域外蛮夷愈穷，大周愈富的局面。 此时，殿内的其他官员在听到张嵩的这番话语时，他们这才回过神来。 还得是咱首辅思考问题的站位高。 他们还在纠结一城一地的得失，张首辅就已经将目光转到了域外蛮夷全族上。 或许这便是他们与首辅最大的区别。 “域外诸国亦有王族，贵族之分。” “臣以为王族所用之物应当与普通贵族不同，以此体现王族高贵。” “故而我等贩卖商品之时，也当有所区别。” “贩于王族者，可适当售卖景德镇，龙泉等佳品瓷器。” “贵族者则略逊之，不知陛下以为然否?” 仁治皇帝听完张嵩的这句话时，他这才反应过来。 张首辅也是江西人，自然要为景德镇站台。 心念至此，仁治皇帝便微微颔首应下。 “张首辅此言条理清晰，句句在理，朕深感欣慰。” “如此便由内阁主办，户部协办，在三日内给朕呈个章程上来。” 说我自己的要求，仁治皇帝还是扫了众人一眼问道。 “几位阁老，李尚书可有异议?” 仁治皇帝此言虽是在问几位阁老，却也是在告诫群臣。 朕刚刚有些武断，如今改了主意，你们也要当没意见。 心中已然没有怨气的李九渊一听这话，连忙表忠心的回应着。 “臣无异议。” 其他几位阁老自然也没意见。 反正是张首辅提的，自然是由张首辅操心，他们只需静待结果便可。 已然被化解矛盾的其他官员自然就更没有意见了。 工部尚书左兴国见朝中百官默契的陷入沉默时，他也明白此议题已过，便主动发问道。 “陛下，既然通商商品已经选定为瓷器。” “那下处市舶司是重启皇祖时期废弃的市舶司?还是再新建口岸?” 仁治皇帝闻言他微闭双眼，倚靠在龙椅上，手指轻轻叩击一旁的扶手。 片刻后，仁治皇帝便再次睁眼，语气平静的吩咐道。 “泉州市舶司乃皇祖时期第一市舶司，曾是与域外诸国交易最大的口岸。” “也是域外诸国前来大周交易最为信任的口岸。” “如今有宁波市舶司珠玉在前，那便重启泉州市舶司，希望泉州市舶司能够迎头赶上。” 左兴国听完仁治皇帝的话语，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唯有点头应下。 “臣遵旨。” 朝中百官虽有其他谏言，可见仁治皇帝态度如此坚决，他们便也不好做声。 户部尚书左兴国这才退下，吏部尚书季元洲便上前半步。 “陛下，那这新任市舶司提举的人选该如何选取?” “可是采用与宁波市舶司境况相同?” “先以泉州知府暂代泉州市舶司提举一职?” 仁治皇帝自然是想将市舶司提举这个位置握在自己手中，但他却不能一言决之。 免得显得自己太过霸道，于形象不利。 “泉州市舶司提举人选?各位爱卿可有建议?” 第902章 提举人选 朝堂内的一众大臣见仁治皇帝主动提起这个话题，他们见怪不怪了。 咱们这位陛下出了名的好名声。 想必在陛下心中已有人选，他们除非能像张首辅一样说出有理有据的完美理由。 要不然陛下可不会轻易改变自己的想法。 如此一来，还不如试图争取一下这市舶司副提举的位置。 毕竟市舶司日常事务繁杂，提举各项事务也没时间精力亲力亲为。 如此一来，这副提举便是处理事务的第一人选。 提举为了整个市舶司能够顺利运转，在小事上还是会对这些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当然，他们心中纵然明白仁治皇帝已有人选，却还是要给出自己的推荐人选。 一来是为了迎合仁治皇帝，配合仁治皇帝的表示，使得他没有这么无聊。 二来则是为了那市舶司副提举的位置。 他们将人先推到提举的位置，待到陛下反对，他们再顺势将人推荐到副提举的位置上。 仁治皇帝对此也会保持默许，毕竟是这也是政治上的默契。 当然了，这种推荐人选的资格可不是人人都有的。 但应该由谁先开口呢？ 心念至此，朝中百官都默契的将目光转移到内阁阁老周道登身上。 貌似只有这位最先开口最合适了。 因为周道登的门生叶轩墨是四府总领，兼任宁波市舶司提举。 如此一来，陛下为了制衡朝堂间各派系的人员配置，必须不会选择周道登的门生成为泉州市舶司提举。 内阁阁老周道登感受到其他官员的目光，他忽然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这市舶司牵扯的利益太大了，自己可不能犯这个众怒。 随即，周道登便上前一步，试探的问道。 “陛下，臣有一人选推荐。” “现任雷州府同知，仁治十三年传胪，曾经的翰林院庶吉士杜腾云。” “此人当年殿试策论便是有关于与域外诸国交易有关。” “如今在雷州府任职期间，亦鼓励府中商人交易，大力促成各方商会前往雷州交易。” “此人将府中葛布的销量提高了数倍，让府中百姓的收入大大增加。” “臣认为，此人或许是泉州市舶司提举的第一人选。” 仁治皇帝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他的脑海中也浮现出了杜腾云的模样。 此人进入翰林院后表现尚可，三年庶吉士期满，转为翰林检讨。 在翰林检讨的位置上又待了几年，眼见前路遥遥无期，这才无奈选择外调为知县。 多年来勤勤恳恳，终于从知县爬到了一府同知的位置上。 这些从翰林院出去的，也都是皇党成员。 因为他们都有在翰林院任职的记录，带有皇权烙印。 只是杜腾云并非泉州市舶司的最佳人选。 一旁的其他阁老，尚书，侍郎见仁治皇帝并未同意周道登的提议，他们心中便有了底。 为了快人一步，好几位阁老，尚书上前一步，急迫的推荐着自己的门生，弟子。 “陛下，臣有一人推荐，此人乃是……” “陛下，论此市舶司提举人选，容臣慢慢道来……” “陛下，微臣亦有人选推荐……” 仁治皇帝望着眼前热闹的一幕，他便赶忙开口道。 “各位卿家莫急，慢慢道来。” “便先从李尚书开始吧。” 自己一开始驳了他的面子，现在自然要选择先从他开始了。 随即，户部尚书李九渊，工部尚书左兴国，礼部尚书陆云涛，还有几位内阁阁老都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但仁治皇帝也都未采纳他们的建议。 当然，他也不可能直接否定这些人的说法。 “各位卿家提议的人选都是上佳之选。” “只是若想从中挑选一位担任泉州市舶司提举，朕还是觉得有些难以抉择。” “且容朕再思量一番。” 言罢，仁治皇帝了无痕迹朝着百官中的王振生看了一眼。 一直将注意力放在仁治皇帝身上的王振生在接收到仁治皇帝的眼神时，他就明白轮到自己上场了。 随即，时任吏部左侍郎的王振生便主动上前一步道。 “陛下，微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朝中百官见王振生上前，他们自然就明白今天与陛下演双簧的是何人了。 原本还以为会是张首辅，没想到居然是这位。 居于龙椅之上的仁治皇帝闻言，他左手撑着自己龙椅的扶手，右手轻轻抬起。 “王爱卿有何想法，畅所欲言。” 王振生听到仁治皇帝的话语，他这才垂首答道。 “陛下，臣猜测市舶司与各地客商，域外诸国交易，其管理模式应当会与我大周其他州府的管理模式不同。” “若差遣一位不通市舶司政务的官员前往，手忙脚乱出些许差错事小。” “可在这些域外诸国面前失了颜面为大。” “臣斗胆揣测，这泉州市舶司提举是否暂从宁波市舶司诸多副提举中拔擢一位左迁?” 仁治皇帝听到王振生的这个提议，他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感兴趣的神色。 “王爱卿此言有理。” “泉州市舶司作为曾经的第一市舶司那可是我大周的颜面所在。” “是出不得半点差错的。” “那王爱卿心中可有人选推荐？” 仁治皇帝此问一出，王振生假意思量片刻，这才答道。 “宁波市舶司诸多副提举中，唯有黎淳乃是宁波府同知，由此人调任泉州任泉州市舶司提举一职最为妥帖。” 宁波，市舶司衙门。 正在宁波市舶司衙门视察情况的叶轩墨望着眼前络绎不绝的客商，他转头看向身边的黎淳开口道。 “太仆用心了。” “恐怕就是我主管市舶司也不过如此了。” 黎淳一听叶轩墨的问话，他谦逊一笑。 “子义说笑了，皆赖市舶司这块金字招牌罢了。” 叶轩墨闻言，他便打趣道。 “太仆谦虚了，有此功绩，想必今后我这市舶司提举的位置便要转交给你了。” 如今他兼任的官职太多，一旦市舶司运转走向正轨，陛下定会为他卸些担子。 第903章 暗手 黎淳听到叶轩墨的这句话时，他的内心其实很高兴。 以他现在的资历，想要更进一步，在短时间内是不可能的。 而如果能够成为市舶司提举，任一部门之首，那对他将来提拔知府是至关重要的。 因为与叶轩墨相识于微末的缘故，他在与叶轩墨相处时可以随意一些。 所以他听到叶轩墨的打趣时，他只是面带微笑的回应着。 “那便借子义吉言了。” “若在下真做了市舶司提举，定要拉上子义痛饮一番。” 叶轩墨闻言，他嘴角亦是带着微笑。 “我相信这一天不会太远的。” 言罢，他便再次将目光投向眼前的市舶司。 这些往来客商哪里是拖着货物啊，明明就是一车车金银。 几个来自何兰的客商望着眼前的一幕，他们的内心非常激动。 若是能够将这里的商品买回国去，那该多好啊。 为首的商人洛基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其他商人，他不由得挺起胸膛。 这些人真是太少见多怪了。 自己与他们可不一样。 他的祖父曾经就是何兰有名的外贸商人。 他当年在何兰欠下巨额外债，为了还清所有的外债。 他选择拿出自己的棺材本，并从自己的亲朋好友中借到了当时人生中的最后一笔借款。 最后带着自己仅剩的仆从，奴隶前往马可波罗口中那个遍地都是黄金的东方国度。 他希望能够借此机会翻身。 当时没人看好他，都不认为他的小船能够抵达东方国度。 所有人都认为他会随着他的那艘老旧帆船带着他的仆从，奴隶葬身大海。 甚至不少债主都觉得他的祖父想用这种方式了解巨额外债。 可是令所有人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 他的祖父不仅安全归来，还带回来了一船来自东方国度的茶叶，瓷器，丝绸。 就因为那一船珍宝，洛基的祖父不但还清了外债。 还因此赚取了一大笔钱，一笔足以抵得过他前半生所赚取的财富。 就是因为这一次的收获，他的祖父在远洋之路上一发不可收拾。 每年他都要冒险在何兰与东方国度间来回，去时船上满载金银珠宝，宝石翡翠，玛瑙珍珠。 返回时船上又满载东方国度的茶叶，瓷器，丝绸。 当时何兰的商人都羡慕自己祖父的遭遇，也有不少落魄的贵族效仿自己祖父，企图前往东方国度，一举翻盘。 其中有不少人失败了，他们葬身鱼腹再也没有回来，当然也有不少幸运儿成功返回。 但他们的收获却比自己的祖父少了不是一星半点。 这让当时的何兰商人都误以为是洛基祖父的运气好。 也因为有不少商人都借东方国度的珍宝发了财，使得越来越多的商人前往东方国度交易。 只是不知为什么，在频繁的贸易了一段时间之后，遥远的东方国度忽然宣布不再与他们这些海外商人交易。 这个消息对大部分的商人来说不亚于晴天霹雳。 这这个消息让他们大老远从何兰到东方国度这段路程跑空了。 他们不但承受了一路的风雨险阻，整个人在担惊受怕中度过，在精神上有损伤。 还因此损失了信用，因为他们答应了自己的客户，预收了一部分货款，承诺会在返航后将商品给他们。 当时极度愤怒的何兰客商们有过一个疯狂的想法，那便是强行与东方国度的商人交易。 当然，这个方法失败了，他们遭到了东方国度的舰队围剿。 因此，如今的何兰商人有不少人希望何兰王室能够组织一次大规模对大周的军事行动。 只要成功，他们便能掠夺到数不清的财富。 能够抵他们国家数十年的税收。 何兰王室虽然心动，却还是否决了这项决议。 当时，唯有少部分有能力的商人凭借着自己曾经的关系网，在那个不允许交易的时期，偷偷换到了东方国度的茶叶，瓷器，丝绸。 他的祖父同样也获得了来自东方国度友谊的帮助。 而从小听着自己祖父故事长大的洛基也一度以为是自己祖父的聪明睿智才从这东方国度赚取的第一桶金。 并且在东方国度有着自己的朋友与人脉。 但就在前段时间，他们家在何兰听说了遥远的东方国度再次欢迎来自远方的客商。 洛基的祖父因为年事已高的缘故，他已无法再担任船长一职。 这时，从小听着自己祖父故事长大，幻想也要成为一名远洋商人的洛基果断站出，从自己祖父手中接过了远赴东方国度的重任。 就在他决定接过重任之后，他的祖父将他带到书房，在交给他一枚印章信物的同时。 他告诉了洛基当年的一切。 他当年来到这个东方国度的时候，人生地不熟，身边带着的仆从，奴隶又没有人会讲这里的语言。 在做生意的时候屡次碰壁，还有不少贪婪的大周商人想要以特别低的价格，甚至是不花费一分钱强取豪夺他祖父的商品。 就在他祖父走投无路的时候，他的一位贵人出现了。 他自称是来自东方国度的王室成员，他能够帮助自己的祖父，前提是他的祖父宣誓效忠于他。 最终，自己的祖父答应了，这也是他在还清债务后，还不断往来东方的重要原因。 在这个国家开展海禁行动后，自己的祖父与这位王爷见了最后一面。 在最后见面时，这位王爷的态度依旧谦逊平和，他希望自己的祖父能在将来解除海禁后，让他的后代再来东方与他的后代交易。 同时希望他们能够一些年轻力壮的奴隶。 洛基在得知内情后，他对自己的祖父更加钦佩。 因为望着眼前那些与大周商人鸡同鸭讲的其他西方商人他的内心升起一阵优越感。 自己祖父让自己不用为销路忧心，也不用像其他商人那样耗费心力去采买货物。 第904章 乱象 此时，洛基身边的其他商人望着眼前繁华的场景时，他们的眼神中也不约而同的出现一抹羡慕之色。 原来这便是传说中的东方国度。 果然与自己祖父，曾祖父描绘的一样，是一个遍地是机遇，到处是财富的地方。 此刻，已经回过神来的洛基，他若无其事的朝着自己身边扫了两眼。 瞧见自己伙伴那震惊的模样，他的内心只觉得一阵暗爽。 即便你们是王室成员，公爵子孙又如何? 还不是一样没见过世面。 似乎是感受到了洛基那略显奇怪的眼神，这几位也都回过神来，并且尽量使自己的心态放平。 同时让自己的表情恢复平常。 洛基见他们那转变自如的脸色，他心中对这几个人的轻视瞬间消失。 难怪会被家族选为远赴重洋交易的商人，如此看来还是有些优点的。 站在洛基左手，出身于何兰王室的罗赫尔望着自己身边的洛基发问道。 “洛基，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做?” “也和眼前这些人去找生意吗？” 他们王室猜测洛基的祖父在大周有着非同寻常的关系。 所以才会派人与洛基同行。 可如果洛基在大周找不到相应的关系，那他们王室就要重新审视洛基他们家的地位了。 毕竟在大周有关系，各位贵族都能搭着这条线赚钱，那洛基家族才与他们是利益共同体。 他们可以承认洛基家族是新兴的贵族阶级。 可如果找不到关系，那就与普通的商人无异，既然带不来更大的利益，那洛基家族不过就是一个稍大点的暴发户家族而已。 洛万基听到罗赫尔的问话，他自然猜到了罗赫尔心里在想什么。 故而他丝毫不露怯的望着罗赫尔的微笑道。 “罗赫尔王子，你若是不相信我，何必与我同行?” “我可从未向你保证过什么，反倒是你总主动迎上来。” 罗赫尔虽为王子，但却没有继承王位的资格。 要是这一趟远洋他毫无收获，恐怕就要被边缘化了。 今后估计也只能在王室的照顾下过活一辈子。 所以洛基根本就不怵罗赫尔，现在是罗赫尔要求着自己带他赚钱。 他只有从这里赚到了第一桶金，他今后在王室的地位才会越发坚固。 毕竟这些大周多年后再次恢复与他们这些西方国家通商。 因为情况尚不明朗，所以各大贵族才将家中可有可无，却又有些能力的后代送到这里。 等他们摸清了大周的脉络，知晓大周又是真心实意的与他们交易，那他们才会派遣重要人物前来。 毕竟远洋也是有风险的，只有足够的利益才能让他们无视风险。 而罗赫尔若是没有自己的帮助，他恐怕会被这些贪婪的大周商人“撕成碎片”。 罗赫尔见洛基这般有恃无恐的样子，他就知道洛基必然已有出路。 反正他这趟是为了赚钱的，又不是来结仇的。 再说了，被挖苦几句又不掉块肉。 心中有了想法的罗赫尔朝着洛基略带歉意的笑了笑。 “洛基，我为我的无礼向你道歉。” “我没有恶意，只是想获得你的友谊，当然，我的举动或许显得有些愚蠢。” 洛基见到罗赫尔如此真诚的道歉，他自然不会抓着此事不放。 “罗赫尔王子言重了。” “我不过是与你开个玩笑罢了。” “走吧，我带你们去个好地方。” 言罢，洛基便带着罗赫尔一行人朝着码头外走去。 洛基一行人刚一下船，便成为了市舶司口岸的又一“新宠”。 为首的几位那打扮一看在域外国家就是非富即贵的存在。 而且他们身边似乎还没有翻译，想必是贵族公子瞒着家里偷偷跑出来，想要成就一番大事业的小家伙。 这些人或许偷了家中宝贝，或许本身就有一些昂贵的珍宝。 如今这般人生地不熟，不知道该如何翻译，加上刚出家族，必然不知道市面上的商品价值几何。 这种人不就是“肥羊”吗？ 若是不痛宰一刀，能对得起他们吗？ 心中迫不及待的想要在洛基一行人身上榨出油水的商人们纷纷带着自己重金聘请来的翻译为自己翻译。 当然了，这些翻译之中并非所有人都是能够翻译何兰语的。 一瞬间，海外诸国各式各样的语言从这些翻译的口中传出。 唯有少数几位能够翻译何兰语的让洛基一行人了解了个大概。 “你们好，你们应该是刚到达大周吧？我手上有一批特别精美的丝绸，都是有批文的，保证你们能够带走，你们要不要看一下?” “这几位公子，我的店铺中有一批上等的瓷器，保证你们满意，你们要看看吗？” “来大周怎么能不购买茶叶呢？我这里各类茶叶齐全，而且物美价廉。” 罗赫尔几人听到这些商人的叫卖，他们前进的脚步都慢了几分。 好像他们不用依靠洛基也能购买商品啊? 洛基观察到罗赫尔几人那略有意动的眼神，他毫不在意的耸肩道。 “你们要是想不相信我，那请自便。” “但希望你们今后也怪我没提醒你们。” 原本还有些意动的罗赫尔几人瞬间清醒。 人家洛基都不急，他们着什么急啊？ 此时，在市舶司内视察的叶轩墨也注意到了此处的乱象。 虽然叶轩墨心中已然猜到了事情的缘由，但他还是开口问道。 “太仆，为何这远道而来的客商刚下船便被这么多人围起来了？” 黎淳一听叶轩墨的问话，他便立即答道。 “这码头一地并非我所管辖。” “但依我之见，应当是这些红毛番船上满载金银珠宝，这些商人应当是想要与之交易，才会造成如此乱象。” “我即刻派人疏散。” 叶轩墨见黎淳迅速处置，也就没有多言，而是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杨思兴吩咐道。 “通知市舶司各位副提举来至此地。” 杨思兴一听这话，便明白叶轩墨定是不满此地乱象，有人要倒霉了。 第905章 多疑 当杨思兴奉叶轩墨之命前去将市舶司的其他几位副提举唤至此地时，叶轩墨的目光依旧聚集在洛基一行人身上。 他发现这一行人似乎与往日见到的那些红毛番不一样。 这些人似乎没有初至宁波，想要将手中商品尽快出手的紧迫感。 好像也没有购买大周商品的欲望。 当然，也有可能这些人是老谋深算的资深商人，不会将自己的意图显露于表面。 只是从他们的面容来看，这些人太过年轻。 当然，也可能是他们的长辈已经提前叮嘱过了。 如果不为交易那这些红毛番来大周的目的是什么呢? 难道是红毛番派来刺探军情的? 还是别有想法? 当叶轩墨脑中思绪万千，正在思量这些人有没有问题的时候。 一位久候此地，且并未上前主动推销的商人陶三在用余光观察到洛基右手上的指环时，他的表情终于发生了变化。 在此地等了数十日，终于等到了。 要不然单凭自己这段时间的花费，都不好意思向公子交代。 为了维持自己客商商人的身份不被看破，他这段时间可没少花钱收购商品。 被公子训斥他都没什么意见，就怕误了自家公子大事。 当陶三上前时，那些已经吃瘪的商人都饶有兴致的站在不远处望着。 他们就不相信这陶三能有什么能够打动这些红毛番的东西。 果然，罗赫尔见陶三上前，还不等陶三开口，他就直接摆手示意拒绝。 洛基原本也打算开口拒绝，可当他用余光看到陶三胸前佩戴的物品时，他的态度一转，立马和颜悦色的开口道。 “这位先生，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 “不如我们换个地方聊聊怎么样?” 原本还在自我怀疑是不是找错人的陶三在听到这句话时，他的内心大定。 随即就见陶三用一口结巴的何兰语应答着。 “我在这座城市的不远处包下了一座小院子，我们可以去那里。” 洛基几人听到陶三的话语时，他们的眼神中都显露出惊讶的表情。 没想到这个人居然也会何兰语。 最先回过神来的洛基赶忙点头应下。 “好。” 此刻，罗赫尔几人也反应过来，这应该就是洛基家族在这个东风国度的后手了吧？ 一旁围观的商人见陶三轻松将洛基几人带走时，他们赶忙看向身旁那些将他们劝离的市舶司小吏。 “你们愣住干什么?” “那家伙都要把人拐跑了你们怎么不去问问?” 这些小吏听到身边那些气急败坏的声音，他们可不敢耽搁赶忙上前询问。 毕竟叶大人还在上面看着呢。 几位市舶司小吏快步追上在洛基几人面前引路的陶三，接着便直接质问道。 “说，你是许了什么条件才把这些红毛番带走的?” “可是用了坑蒙拐骗之术?” “若是用了，你最好坦白。” “若是被我等查出来，有你好果子吃。” 陶三见着几位市舶司小吏拦住自己的一瞬间，他还以为自己的身份暴露了。 但在听到这几位小吏的问话，他瞬间又松了口气。 原来是为此事而来。 随即，陶三便满面春风的望着自己面前的几位市舶司小吏笑道。 “各位差爷说笑了，我可是正经商人。” “哪会各位差爷口中的坑蒙拐骗啊？” “我这人做生意可是全凭良心。” “这几位远道而来的他国客商是听到了我口中的优越条件才答应与我交易的。” 这几位市舶司小吏听到陶三的解释，他们脸上略带狐疑，转头看向一旁的洛基等人。 若是平时，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罢了。 今日叶大人在此，他们谁敢敷衍了事? 随后，他们便将市舶司内的译员请出，请他为他们翻译询问洛基等人是否愿意与陶三交易。 洛基几人听到这位官方译员详细的问话时，他们几人都略显意外的看了这位译员一眼。 没想到这个东方国度还管商人之间的交易是否存在欺诈行为。 这与他们之前所了解的情况有些许的出入。 难道不是砍价各凭本事吗？ 此时，罗赫尔等人再次对洛基产生了怀疑。 在如此强有力的监管下，他们真的会被这些大周商人坑骗吗？ 还是说是洛基为了将他们绑在同一艘战船上而撒谎? 洛基并未注意到自己身后几位的脸色变化，他语气轻松的望着自己面前的译员答道。 “这位先生，我们是自由贸易。” “我们是充满理智的，并未您所说的情况发生。” 得到满意的答案，这些市舶司小吏自然不再追问什么。 叶轩墨望着洛基一行人与陶三离去的背影，他的嘴角闪过一丝苦笑。 自己这是在疑神疑鬼些什么？ 难不成是最近的压力太大了？ 见谁都有问题。 黎淳瞧见叶轩墨一直将目光放到这些红毛番身上，他便有些略显好奇的发问道。 “子义，莫非是这些域外客商有什么问题?” “可要遣人打探一番?” 叶轩墨听到这问话，他微微摇头道。 “算了，应当是我太过敏感了。” “再者说，若是打探客商隐私一事暴露，今后这些客商如何看待我们?” 叶轩墨话音刚落，宁波市舶司的几位副提举也在得到了叶轩墨视察市舶司并表现出些许不满的情况慌忙来到此地。 “下官见过叶大人。” 叶轩墨见状，立即开口道。 “你我皆是同僚，莫要如此多礼。” “本官且问一句，此地是由谁主管?” 市舶司副提举郭子健在抬手擦了一下自己脸上的汗珠时，神色略带惶恐的回答道。 “回叶大人，此地是下官管辖的。” 叶轩墨见到此人，脑海中瞬间浮现出此人的背景。 “郭副提举，此地乱象你可曾听闻?” 郭子健闻言，他不敢扯谎。 面对上官，有时候隐瞒会比做错事更令人震怒。 “回禀叶大人，此地乱象下官略有耳闻。” 第906章 事临己身 叶轩墨见郭子健并未否定此事，他心中的不满也消减了几分。 但叶轩墨还是不满的训斥道。 “既然郭副提举已然知晓此地乱象，那为何没有出手制止此事？” “反倒是有纵然他们继续对这些外国客商坑蒙拐骗的行为。” “难道郭副提举不觉得丢人?” “不觉得有损我大周颜面吗？” 郭子健听到叶轩墨将这件事情的高度拔到这个程度，他的脸上突然暴汗。 要是叶轩墨真要以这个借口整治自己，那自己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内心惶恐的郭子健忍不住的微微抬头看了一眼叶轩墨的表情。 当他发现叶轩墨的脸色并没有很难看之后，他这才暗自松了口气。 如此看来，叶大人应该只是想杀自己这只“鸡”儆旁边这些“猴”而已。 并不是想将自己置于死地。 心中有底的郭子健身体抖动幅度逐渐减小，语气略带惶恐的开口道。 “大人，下官知错。” “下官驽钝，见识浅薄。” “下官看到这些商人从这些红毛番手中赚取利润，缴纳巨额税金。” “便被这利润蒙蔽了双眼。” “下官并非为一己私利，只是想让我市舶司收取更多的税金而已。” “我市舶司若是能赚取更多的税金，也算是为陛下，为大周出一份力。” 叶轩墨听到郭子健如此巧妙的回答，将自己的责任降到最低，还将自己扯上了大义时。 他的脸色依旧严肃，语气愤怒的训斥道。 “糊涂！” “此举与杀鸡取卵何异?” 叶轩墨见郭子健那惶恐不安但却不知何意的表情，他便继续解释道。 “以此坑蒙拐骗的手段虽能在短时间内从这些域外客商手中获取利益。” “可如此手段非长久之策，首先若今后再启他地市舶司，但凡他地市舶司交易秩序胜于此地。” “他地市舶司管理胜于此地，哪怕两地市舶司可赚取金银相近，这些域外客商也不会选择此地。” “更何况若是再启他地市舶司，不管是泉州市舶司也好，广州市舶司也罢。” “对于宁波市舶司而言，在从他们国家到两地市舶司的距离都比此地要近。” “你们想想，今后宁波市舶司还能有多少生意?” “还有，这些域外客商在市舶司遇到这种情况，今后会不会抗拒在我市舶司交易?” “会不会绕过我市舶司行走私之举?” “若是走私，我们宁波市舶司不但赚取不到税金，还要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去稽查走私一事。” “此间种种，皆可能是因你一念之差而发生。” “倘若真是如此，你便是整个宁波市舶司的罪人。” “皆是你会因为你的纵容之举，牵连市舶司上下所有同僚。” 一旦宁波市舶司的生意大不如前，那宁波市舶司在陛下眼中的价值就会大减。 既然市舶司都没什么价值了，那市舶司内何必再留这么多官职? 直接裁撤掉大半，节省开支。 至于官员晋升，你连市舶司这种坐着都能收钱的买卖都做不下去，你还能做好什么？ 不贬你的官就不错了，你还要什么？ 此刻，听到叶轩墨这番言论的其他市舶司副提举们细品一番后，他们便想通了此间深意。 可是想通之后，他们可就不淡定了。 事不关己，他们可以做到高高挂起。 事临己身，他们可做不到置身事外。 原本还是一副看热闹表情的副提举们纷纷变脸，皆面容严肃，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开口质问道。 “子健兄，这码头你若是管理不好，那在下可不介意与你换换。” “不如就你代替我去管理市舶司内的纺织工坊如何？” “反正这些女工整日只知劳作，根本就无暇顾及其他，你也好做个甩手掌柜。” 负责市舶司工坊的杨思兴迫不及待的开口道。 虽然他心中明白，叶轩墨让他管理市舶司工坊是视他为自己人。 而自己也尽心尽力的去管理了。 可这市舶司工坊的管理太过无趣了。 工坊内不管男工还是女工，做事的积极性都没的说。 他们织出来的布匹虽因材质问题而无法列为珍品，却也都能在短时间内销售一空。 杨思兴明白这全是因为叶轩墨规定的多劳多得，所以这些工人才如此卖力，与自己没有丝毫关系。 自己管理市舶司工坊虽然能够躺着赚功劳，可自己的能力却没有得到磨砺。 今后若真让自己有幸升迁，他也担心因自己能力不足而出差错。 到他这个位置，无过可比有功强。 站在主位的叶轩墨望着杨思兴那激动的模样，他若有所思的微微颔首。 看来这市舶司的职位要适当调整调整了。 正当叶轩墨还在思量之时，他面前的几位副提举依旧不依不饶的对着郭子健劝说着。 “子健兄，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这般浅显的道理你都忘了吗？” “子健兄，你此举做的确有不妥。” 郭子健听到自己身边这些官员喋喋不休的话语，他自然明白这些人是什么意思。 无非就是自己管辖的码头油水太大了，这些人眼馋。 如今正好借题发挥。 故而心中已然明白他们是什么意思的郭子健朝着叶轩墨垂首认错。 “大人，下官知错。” “下官身在局中，不知此举之险，下官请愿暂离码头。” 叶轩墨见郭子健主动提出调离此地，他先是劝了几句，发现郭子健确实想要调离，他便主动问道。 “子健既然心意已决，那本官也只能尊重子健的决定了。” “那子健认为谁可接任此地?” 郭子健一听这话，便立即答道。 “黎副提举自然能胜任此地，只是他兼顾市舶司管理，恐无精力管理。” “下官以为杨副提举或可担此重任。” 第907章 整顿市舶司 杨思兴在听到郭子健的话语时，他的脸上闪过一丝惊喜之色。 没想到此番居然还有意外之喜。 随即，杨思兴便目光殷切的转头看向一旁的叶轩墨，期待他能够拍板此事。 站在叶轩墨身旁的黎淳望着眼前的一幕，他若有所思的眨了眨眼。 码头乃是市舶司的重中之重，也是市舶司中最容易谋取利益的一环。 此前因为郭子健身后站着的内阁阁老，以及暗中支持郭子健那些江南豪族。 子义也只能选择先行让渡出一部分权利，等候时机将权利收回。 如今正好借题发挥将权利收回，并顺势掌握在自己心腹手中。 如果自己今后真有机会成为一司提举，那必然也会经历类似的情况。 子义正好给自己做了一个完美的示范。 叶轩墨在听到郭子健愿意主动将这肥缺交到自己手上，他的脸上则是显露出一股凝重之色。 这可不能给人留下话柄。 要不然郭子健背后的那位阁老可不会吝惜手下言官抨击自己。 随即，叶轩墨转头看向身边的几位其他市舶司副提举开口道。 “各职位间的调动都不是小事。” “并非本官一言而决。” “不知各位同僚可赞同郭副提举之见?” “亦或者有人愿意自荐至此?” 在场的副提举见叶轩墨将问题抛回给他们，他们自然明白叶轩墨是借此堵住他们的嘴。 有问题现在提，不提，那以后也别提了。 这些副提举虽然眼红码头的利润，可他们也明白自己的斤两。 故而在场的副提举们都面带笑容的垂首恭维道。 “久闻杨副提举处事严谨，必会整治此地乱象，令各地往来商人满意。” “杨副提举管理市舶司纺织工坊时令工坊内的一切井井有条，想必管理码头亦是如此。” 叶轩墨见这些副提举都没有提出反对意见时，他便顺势应下。 “既然各位同僚都赞成由杨副提举管理码头，那此事就这么定了。” “还望杨副提举在管理码头时严谨认真，莫要错漏往来客商。” “亦要严查各客商所携带的商品。” “票据不全者，其货物定要收缴，以示我市舶司之威严。” 杨思兴听到叶轩墨这明为训诫，实为安排的话语，他就明白自己接任管理码头之后的工作重点。 故而杨思兴神色恭敬的朝着叶轩墨施礼应道。 “下官多谢叶大人提点。” “下官不敢向大人保证什么，唯有全力以赴尔。” 随后，叶轩墨便继续在市舶司内视察着，一旦发现有何不妥之处，便直接提出，交由手下各位副提举整改。 又指出几处不合理之处时，叶轩墨神色严肃的望着自己身边这几位副提举提醒道。 “各位同僚，咱们为官乃是为陛下分忧，亦是为了造福天下百姓。” “还望各位同僚今后行事能够更认真些，莫要再出这种小差错了。” 这几位副提举一听叶轩墨这番话，他们也明白叶轩墨这是在提醒自己。 若再有下次，那便不会再这般小惩大诫了。 “下官谨记大人之言，今后为官处事必三思而后行。” “此皆为灯下黑也，下官平日不察，乃下官之过也。” 叶轩墨见这几位副提举那诚恳认错的态度，他也只是表面应和。 若真有这么容易改，官场还是这般风气吗？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安抚好众人的情绪，叶轩墨便立即转身离开。 黎淳见此，赶忙起身相送。 行至中途，叶轩墨小声交代道。 “太仆，今后市舶司你多照看着，有什么情况及时与我交流。” 当叶轩墨细细叮嘱黎淳之时，站在原地目送叶轩墨远去的几位副提举见叶轩墨消失在视野内。 他们便赶忙朝着自己主管之地奔走。 谁不知今日叶轩墨是在杀鸡儆猴啊。 他们可没郭子健那般的后台，若再被叶轩墨抓住把柄，那就只能交出手中权利。 可已经到手的东西，谁又愿意吐出来呢？ 唯有杨思兴嘴角含笑，眼神真挚地站在郭子健身边，等待郭子健开口。 因为这时若是他先开口，难免有耀武扬威之嫌。 此刻他能做的便是给出笑脸，等待郭子健自觉让渡权利。 郭子健观察到杨思兴那欣喜的面容，他心中确实不悦，但多年为官的经验令他依旧显露笑容。 主动朝着杨思兴拱手道。 “还请杨副提举随我一同前往值房，有些许机要文件需要当面交接。” 杨思兴见郭子健如此配合，他便更加欣喜的应答着。 当郭子健交接完码头的一应事务，从自己的值房走出时。 他脚步一顿，回首看了一眼站在门边相送的杨思兴。 “杨副提举，莫送了。” 言罢，郭子健头也不回的摆了摆手。 当郭子健走到市舶司内的一处空旷之地，环视四周未见人影之时，他语气严肃的朝着自己的师爷吩咐道。 “你查查今日这伙红毛番什么来头。” “居然敢坏我大事。” “本官要让他们在大周做不成生意！” 他可不在乎会不会令这些域外客商抗拒宁波市舶司，他只在乎能不能在短时间内攫取利益。 至于叶轩墨口中再启他地市舶司影响升迁，那他便调职他地市舶司不就好了？ 这位来自苏州的豪绅家族师爷在听到郭子健这句话时，他亦是略带怒容的点头应下。 “东翁放心，此事我们会调查情况的。” 可刚说完的他脸上闪过一丝愁容。 “希望不会是这位叶大人安排的。” 这些域外客商购买商品只能购买一些粗糙的手工艺品。 若想购买瓷器，茶叶，丝绸等较好一些的商品，那便要有向大周朝贡的凭证。 可这有没有凭证，凭证是真是假，不还是靠人来鉴别吗？ 如此一来，这主管码头往来的副提举之位便显得尤为重要。 第908章 效忠 郭子健听到自己这位师爷的担忧，他微微摇头开口道。 “叶大人若真想收权，不会用这种手段。” “而且今日叶大人在初见此地乱象时露出的表情可不似作伪。” “想必叶大人还真不认识这些红毛番。” 这位师爷闻言，他脸上的愁容便在顷刻间消失。 只要不是叶大人出手针对，这江南之地，还真没几人能让他们怕的。 与此同时，陶三正带着几位从何兰远道而来的红毛番朝着自己包下的小院赶去。 陶三虽然明白此城中知晓何兰语言的人定然不会超过十指之数。 而自己用何兰语与洛基交流的事情多半不会传到别人耳中，可他还是出于谨慎，朝着四周环顾一圈。 确保无人能够听到自己所说的话，他这才看向自己身边的洛基开口问道。 “洛基先生，冒昧的问一句，奥帝芙·达尔西是你什么人？” 陶三此言一出，接着便低头看向了洛基手上佩戴的指环。 虽然洛基拥有指环，是自己要接引的人，但他有必要询问洛基的来历。 以确保洛基还能和王府所记载的那位奥帝芙·达尔西一样，能够继续与王府合作。 如果洛基给出的答案并不能令他满意，那他就要考虑要不要与洛基深入交往了。 洛基一听这话，他的脸上闪过一丝歉意，郑重的朝着洛基致歉道。 “非常抱歉，认识这么久，都一直来不及做自我介绍。” “我的全名是洛基·达尔西，奥帝芙·达尔西是我的祖父。” “他虽然依旧向往着这个东方国度，想要再亲自走一趟。” “只可惜他太老了，身体已经跟不上了。” “所以他便委托我代他走一趟，他与你们的交易，我全都知晓，你就放心吧。” “若是不相信我，我还有几封祖父亲自写的信件，这些都能够证明我的身份。” 陶三见洛基如此郑重的表情，他就明白洛基必然没有撒谎，但出于谨慎，他还是要了一封信件查看。 作为王府为数不多掌握何兰语的存在，他自然知晓府内关于何兰的绝大多数布局。 当年那位老崇王可不仅仅收买了奥帝芙·达尔西这一位外族商人。 只是在大周海禁前仍愿意表示效忠崇王的，据他所知仅奥帝芙·达尔西一人而已。 因为接触海禁政策的缘故，当代崇王期望这步妙手能够派上用场，便将当年奥帝芙·达尔西留下的书信给他熟悉。 故而，他对于奥帝芙·达尔西的笔迹可算得上熟悉。 “斯拉……” 陶三熟练并小心的拆开信件，打开书信，拿出里面的纸张，张三便看到用两种文字书写的信件。 左边为何兰语，工整干净，右边则为大周字体，只是这字却不敢恭维。 两种文字只表达了一个意思，那便是他奥帝芙·达尔西依旧是崇王的追随者。 虽然自己年老体衰，但自己的家族依旧能为王爷效力。 虽然有些刻意，但此书信足以说明奥帝芙·达尔西对崇王依旧忠心。 当然，也或许是对崇王赏赐的瓷器，丝绸，茶叶忠心。 洛基见陶三阅读信件时露出的些许笑容，他就知道此行的收获稳了。 保证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现在的陶三在他的眼中宛如发光的财神一般。 因此他脸上的笑容也变得越发灿烂。 此刻，站在洛基身边的其他几位见洛基那满面笑容的样子，他们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可这个时候跟着一起笑保证不会错。 随即，他们便也笑了起来。 如此诡异的情况使得那附近的贩夫走卒在经过他们一行人身边时都不自觉的加快了脚步。 这些红毛鬼莫不是被脏东西给附身了吧？ 为何都在此处笑起来了？ 此地定是不祥之地，切莫停留，速速远离。 感受到周围这些贩夫走卒的异样，陶三赶忙将手中的信件塞回信封，并将此信件塞入怀中藏好。 确保万无一失之后，陶三这才向洛基致歉道。 “洛基先生，并不是我不信任你。” “只是你也知道，我们做的可都是掉脑袋的事情。” “容不得我们不小心谨慎啊。” 洛基听到陶三的回答，此刻他的脑中闪过自己货船满载而归的景象。 一想到此行的利润，他心中哪会有怨气，只剩兴奋，便立即点头附和道。 “小心谨慎是好事，我能理解。” 接着陶三便目光略带奇怪的看了一眼洛基身边的其他人，瞧见他们那表情，他便小声问道。 “洛基先生，不知道他们几位是什么人？” 洛基观察到陶三那不信任的眼神，他自然清楚陶三在担心什么，便立即开口为之解释道。 “陶三先生，这些都是我的好友，也都是大贵族后代，绝对是可以信任的。” 一旁的罗赫尔几人见陶三那警惕的模样，他们心中都出现一丝担忧。 难道不能和我们做生意? 原本还心生警惕的陶三在听到这几位都是何兰的贵族子弟时，他的眼神瞬间变得柔和。 语气也没有了刚才的生硬。 “既然是洛基先生的朋友，那就是我们的朋友。” “我们自然是欢迎的。” 洛基听到陶三如此给面子的话语，他的腰杆不自觉的又挺直了几分。 瞧见没有，人家这可都是看在自己面子上的。 当陶三带着洛基一行人来到自己租下的小院时，一位身着灰袍，手中正捧着书卷正在读书的中年男子微微抬头。 看到陶三身边这几位红毛番时，他的语气中带着些许期待的发问道。 “陶三，老爷安排的事情做好了？” 陶三听到这位灰袍男子的问话，他不敢有丝毫的怠慢，立即回应道。 “回袁先生话，这位便是奥帝芙之后，前来效忠老爷。” 第909章 所图甚大 这位被称之为袁先生的中年男子在听到陶三的解释时，他便将注意力放在了略后于陶三半步的洛基身上。 仔细打量一番，在瞧见洛基手指上佩戴着的那枚王府中记载的信物之一，他连忙坐起，身子微微前倾。 左手朝前伸出，口中语气平和的望着洛基发问道。 “这位先生，您的那枚戒指不知可否借我一观?” 袁先生此话一出，站在洛基身边的陶三便赶忙翻译。 “袁先生想看一眼您的戒指，核实您的身份。” 洛基闻言，他就立即将手指上佩戴的戒指摘下，刚准备上前递送时。 突然从旁边走出一位护卫拦住了洛基的去路。 洛基见此情况，身为何兰贵族出身的他自然也见怪不怪。 毕竟双方还不熟络，肯定也担心刺杀。 所以洛基非常自然的将手中的戒指递了过去。 这位护卫在拿到戒指，稍稍检查一番，发现并无异常之处，他这才将戒指递给袁先生。 接过戒指，袁先生打量一番之后，就将其放在一旁的桌案上，接着便从自己座位底下的暗格之中取出一个木盒。 将木盒放在桌案上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枚枚各式各样的戒指。 快速核对一圈，袁先生伸手将其中一枚戒指取出，接着便拿起那枚放在桌案上的戒指，将二者相碰。 望着手中双戒相合时处于严丝合缝的状态，没有丝毫错漏的袁先生便将自己拿出这枚再次放入木盒之中。 因为木盒一侧遮住了视野的缘故，陶三等人并不知道袁先生做了什么。 故而他们都一脸期盼的望着袁先生，希望他能够给自己带来好消息。 “啪嗒。” 合上木盒之后，袁先生拿着洛基的那枚戒指起身朝洛基走去。 “洛基先生，欢迎你来到大周。” “我相信你一定会和你的祖父一样爱上大周。” 洛基听着陶三的翻译，他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 像他的祖父一样爱上这个国度的瓷器，丝绸？ 还是像他的祖父一样借助这个国度的力量谋求自己在何兰的地位与权势? 如果是这样，他相信他可以的。 内心止不住兴奋的洛基语气轻快的点头回应着。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袁先生与洛基寒暄几句之后，他就看向洛基身后的其他几位。 一只羊是赶，一群羊也是放，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毕竟以他对这些红毛番的了解，你只要能够给他们带来巨额利润，那你在他们心中的地位可能比他们的国王还高。 而且只要外人不能给他们远超于自己给他们的利益，那他们就不会贸然叛变。 “你们几位既然是洛基的朋友，那就是我们的朋友。” “想必你们此行也是为我大周的商品而来吧？” 罗赫尔几人听到陶三口中的翻译，他们也都神色兴奋的点头应和着。 “没错，慷慨大方的东方友人，您真是拥有一双慧眼。” 袁先生闻言，他脸上略带微笑的朝着一旁的仆从吩咐道。 “带这几位贵客去库房里挑选样品。” “只要这几位贵客喜欢的，到时候都给他们准备好。” 吩咐完毕，陶三便立即将袁先生的话语转述一遍。 听完陶三的话语，洛基一行人便面带微笑的跟着那位仆从走向库房。 当这几位红毛番消失在视线中，袁先生便迫不及待的望向自己身边的陶三发问道。 “今日在市舶司内发生了何事，因何遇见这几位贵客的，详细道来。” “切莫有丝毫遗漏。” 陶三见袁先生这般严肃的模样，自然不敢有丝毫的隐瞒。 也不敢有丝毫的添油加醋，不敢为自己增功。 “今日市舶司内……” 当听到陶三提起在码头之时，居然有市舶司衙门小吏主动现身劝阻的情况。 袁先生的眉头一皱，表情逐渐变得凝重。 “这市舶司里的小吏可都是无利不起早的主。” “今日怎会有这般好心?” “去问问今日市舶司内有何异常，同时安排院中多余护卫转移。” “今日起，这座宅邸交由你全权负责。” 陶三见袁先生这般谨慎，他便有些不安的发问道。 “袁先生，莫非是卑职处事不够妥当?” 袁先生见陶三那小心翼翼的模样，他微微摇头答道。 “非也，你处事无缺无漏。” “只是同行是冤家，你从其他人手中抢走客商，他们难免心存报复。” “如今我王府正值关键时期，还是不节外生枝的好。” 若是平时，被发现也就算了，可现在整个王府都在集中精力做那件能够“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事情。 若是因为这里的小事而引得官府注意，那便得不偿失。 当宅邸内的护卫转移大半，整座宅邸变得与其他商人那般时，市舶司衙门内消息传回。 得知消息的袁先生猛的一拍手掌，语气凝重的开口道。 “果真是因这位叶大人在，要不然这衙门小吏哪会这般多管闲事。” “而且这码头的管事还被换了。” “既然此事被他注意到了，那此番交易便不好作假了。” 如果是平时，那些小吏可不会管这些红毛番是从何地拿货，不会闲的去追查。 可今日之事这位叶大人瞧见了，那就难免有人将洛基几人的样貌记下，并核对他们的收获。 随即袁先生便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陶三安排道。 “以你展露的实力，可不足以满足数位红毛番的需求。” “今后几日你前往金陵商会，寻求商会协助，一同供货。” 陶三闻言，立即点头称是。 数日之后，陶三便在金陵商会的协助下将洛基几人的货船塞满。 与此同时，郭子健得知消息时，他眼神略带惊讶的看了自己这位幕僚一眼。 “有趣，滴水不漏。” 这位幕僚一听，脑袋还没转过弯来。 “啊？” 郭子健见状，他轻笑一声道。 “寻常商人哪会有这般本事？” “必然所图甚大，或许我们还能借此机会夺回码头之权。” 第910章 再历元宵 郭子健的这位幕僚在听到郭子健的这句话时，他还是有些不明白。 若是平时，这些商人肯定没有这般老实，他们要么是文书造假。 用假文书让这些红毛番得以用一部分朝贡的份额带些瓷器，茶叶回去。 要么就是冒更大的风险，通过直接贿赂码头大小官吏的方式，直接将没有文书的“黑货”塞进船舱中。 这种事情在郭子健还能掌控码头的时候，他们可没少干，因此也没少获利。 可今时不同往日啊。 心中依旧不解的幕僚唯有望向一旁的郭子健发问道。 “东翁，这伙人可是被叶大人关注过的。” “此番为了保险起见，不出一丝纰漏也实属正常吧？” “若我们紧抓不放，难免会适得其反啊。” 郭子健听到自己这位幕僚的话语，他的脸上闪过一丝失望之色。 “苏师爷，你已跟随我多年，我以为你能够有所长进的。” “不料你在思考问题时的眼界还是太浅。” “依旧只计较一城一池的得失，完全不会从全局的角度出发思考问题。” “你有没有想过，我这位主管码头的副提举调任去主管市舶司内的纺织工坊会有什么后果?” 苏师爷闻言，他略微思量片刻，就立即开口道。 “东翁从油水丰厚的码头调往纺织工坊，那松江的这些豪绅必然心存不满，那……” 说到这里的时候，这位苏师爷这才如梦初醒般的用手轻拍自己的额头。 “原来如此，东翁是想祸水东引。” 原本这职位在他们手中丢失，那必然会被松江的豪绅集团责罚。 可如果能够把职位丢失的责任转嫁给其他人，那这些豪绅的目标自然也会变成其他人。 此番出面与这些红毛番交易的金陵商会就是个不错的目标。 他们可以说是金陵的豪绅集团为了争夺码头的利益而设套使得他们丢失了管理码头的权限。 至于这些豪绅认不认可他们的说法，就要看他们怎么做了。 郭子健望着自己面前的苏师爷还在纠结考虑的模样，他神色淡然的端起手边的茶杯品了品。 过了片刻，发现苏师爷还是决定之后，他这才选择再添一把火。 “苏师爷，就算松江的那些豪绅再怎么愤怒，他们也知道我的重要性。” “只要我还在市舶司一日，终有再次掌权的可能。” “而你不同，作为松江豪绅集团培养的幕僚，却未尽出谋划策之责，那你的下场……” 郭子健故意只将话说了一半，就再次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开始品茶，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苏师爷跟随自己多年，知晓自己诸多秘密，如此自己才能与他将话说的直白一些。 苏师爷在听完郭子健的“提醒”后，他就明白自己已无退路可言。 因为他知道松江府可不比叶轩墨治下，那里可就真是“灭门府尹，破家知县”。 自己一家老小的命都被人家攥着呢。 想通的苏师爷朝着郭子健施了一礼，便告辞道。 “多谢东翁提点。” 郭子健闻言，这才神色迷茫的放下手中茶杯，脸色略带无辜的望着苏师爷开口道。 “师爷，你这是为何?” “本官可什么都说啊。” 苏师爷见状，自然就明白了郭子健是何用意，便也不再多言，行礼退下。 此时的袁先生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如此周密的计划，就因为两个人想要免于责罚而要受到深挖。 当然，这一切在大周各地准备欢度元宵的节日氛围中都显得微不足道。 越临近元宵，街上的氛围也就越浓烈。 因为过了元宵，就代表着年之将尽，辛勤劳作了一年，得以稍作休息的百姓们又要开始新一年的劳作。 这也是百姓之家少有放纵自家孩童的日子。 宁波城中的大街小巷的大红灯笼再次挂起，沿途都是贩卖各式各样小物件的商贩。 叶轩墨站在衙门的阁楼上，环顾四周。 他感受着宁波城中越来越热闹的氛围，脸上在不经意间露出笑容。 随即便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几位同僚笑道。 “各位同僚，你们或许不信，我在此地过第一个元宵的时候，正值天灾。” “当时宁波府治下各县均出现大雪压塌房屋，致使百姓无家可归。” “当时哪有心思过元宵啊？” 在场的官员听到叶轩墨这番话时，他们心中也是一阵感慨。 那会是叶大人刚来宁波不久，就碰上了天灾。 若非是叶大人处事迅速，还从卫所调来士卒参与救援，维持秩序，那现场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呢。 毕竟天寒地冻的，只要人没救出来，都不用到第二天一早，人就已经冻死了。 虽然最后这死亡人数会被大家一同缩减，最后成为一个微不足道的数字呈于上官。 可终究还是会留下把柄，今后行事必然畏首畏尾。 而叶大人的处事方式则让大家都松了口气，心中也暗自记下了叶轩墨的一份人情。 杨思兴见此情况，赶忙开口搭话。 “叶大人，其实以当时宁波的情况而言，无论是否发生天灾，这宁波城的元宵氛围都不会有如今这般景象。” “如今之所以能有这般欣欣向荣的景象，皆赖叶大人。” “若非叶大人再启市舶司，令天下商贾闻风而至，盘活了此地百姓的生计。” “那他们还不知何时才能从伤痛中走出。” “下官代宁波百姓谢过叶大人。” 叶轩墨听到杨思兴这般恭维的话语，他却不由得叹息一声。 如今的京城于后世一般为当今的政治，文化中心，而如今的宁波则成为了经济中心。 处于经济中心的宁波因为市舶司的开启而吃上了红利。 可是其他地方的百姓呢？ 当然，什么位置做什么事情，那些还轮不到自己操心。 第911章 元宵诗会 心中已然有了决定的叶轩墨决定不想这么多令自己烦恼的事情。 随即，叶轩墨转头看向自己身后的诸多同僚开口道。 “今日我等治下百姓能够安居乐业，非本官一人之功也。” “各位同僚亦功不可没。” 原本还不打算开口的其他官员见叶轩墨如此大度的将利益共享，他们还是非常谨慎的不敢居功。 毕竟谁都担心这位叶大人钓鱼。 此前市舶司那位郭子健副提举便是前车之鉴。 “我等不过是在叶大人的领导下行事，一切都仰仗叶大人。” “下官之功劳，不及大人万一，实在是不敢居功啊。” “下官驽钝，只懂行大人之令。” 叶轩墨听着身边诸多同僚恭维的话语，他再次转头将目光投向宁波城中。 一手撑着阁楼上的栏杆，另一只手指向城中充满人间烟火气的大街小巷。 叶轩墨望着那些正在走街串巷的小商贩们，他语重心长的继续道。 “各位同僚，莫要推辞了。” “你们瞧瞧这些百姓脸上的笑容，这就是我们共同的功劳啊。” “本官知晓你们心中在想什么。” “本官真不是要贪墨各位的功劳。” 说到这里的时候，叶轩墨还特意停顿一下，示意众人将目光随自己一同放于外面的百姓身上。 一众官员见状，自然不敢怠慢，纷纷将目光转向阁楼之外。 “本官只想问一句，不知各位同僚可与本官一样有所初心。” “那便是自己当年在寒窗苦读的时候，可有想过立志为百姓做些事情吗？” “若是各位同僚当年心中有这个想法，那各位同僚便可以非常自豪给曾经的自己一个交代。” “你们为这里的百姓做了好事。” 原本还是保持一副礼节性笑容的官员们在听到叶轩墨的这句话时，他们之中大多数人都为之一愣。 以前不曾见证过社会真相的他们心中怀揣着一个梦想。 那便是为百姓谋幸福。 可入了官场才明白，自己当初的想法有多么天真。 想要去做有多么的困难。 可没想到，他们在叶轩墨的带领下，居然真的做到了这件事情。 如今回过头来看看，自己这段时间似乎确实过的很舒心。 虽然与自己初入官场所接触的规则不一样，令自己处事有些不适，但却与自己的初心相吻合。 叶轩墨感受到自己身边这些官员的情绪变化时，他便闭口不言，静待众人回神。 不久之后，待到众人回神，叶轩墨便继续给一众官员画饼，同时还不忘交代自己治下四个府衙今后的任务。 这元宵当日，除去宁波府，剩下三府的知府也都是尽数到场。 正当叶轩墨正在继续与身边，一位书吏硬着头皮出现在了众人官员的末端。 一直守在外围的叶典庆在瞧见这位书吏时，他便主动上前询问。 得知此人的来意，叶典庆便将此事转告给更为贴近叶轩墨的左典文，由他代为转达。 此地都是文官，自己虽说是叶轩墨的贴身护卫，自己若开口打断，眼下这些官员必不敢多言几句。 但是如此却容易在这些官员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 从而影响到他们对叶轩墨的印象。 所以只能私下转告左典文，让他这位有举人转达才是最合适的。 随即，左典文便在一个适合的时机，开口打断了叶轩墨的进程。 毕竟叶轩墨已经从治下百姓的民生问题聊到了各地的教化问题，又从教化问题聊到各地税收情况。 而且还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 若不是他开口，还不知道叶轩墨得说到什么时候。 叶轩墨见左典文打断自己的话语，他也不恼，轻轻放下手中茶杯，略带不解的发问道。 “宫台，可是本官所言有何遗漏之处?” “还是本官之言有何不妥之处?” 左典文见叶轩墨那不解的眼神，他便指了指阁楼外的天空，接着开口解释道。 “东翁，时日不早了。” “是不是该去诗会现场了？” “其他几位远道而来的同僚都已到达现场，都在等你这位东道主。” 叶轩墨听到左典文的提醒，他这才回过神来。 宁波城重启市舶司，在大力发展与域外诸国经济的同时，也使得全国各地的客商聚集于此。 除了这些正经做买卖的客商之外，其他那些不怎么正经的买卖也少不了。 其中最有名的莫过于青楼。 这青楼自是销金窟，当然就喜欢那些资本雄厚的客户。 如今这宁波城内的客商便是最优质的客户之一。 所以，江南之地的诸多有名气，有背景的青楼都将自己的分楼，分阁开到了宁波。 为了吸引名气，自然也将自己手中的花魁送至此地。 如此一来，青楼花魁有了，那些对青楼花魁趋之若鹜的学子就少不了。 这学子一多，难免就会争强好胜。 文人之间的争强好胜多以文斗为主。 这些青楼自然也乐意见得这些学子文斗，为自家花魁增光添彩。 当优秀的诗句由此地青楼传遍江南，乃至整个大周时，这名利也就随之而来。 这般便吸引了那些不爱美人花魁，却极度想要将自己的名号传遍大江南北的学子。 如此往复循环，这宁波城就形成了一个巧妙的良性循环。 不断吸引那些参加科举，才气已足，但名望略逊的学子。 使得整个宁波城内学子的质量越来越高。 既然学子多了，那诗会便应运而生。 当然，这背后自然有诸多青楼背后的大人物在推波助澜。 只有将自家花魁与那些声名远扬的诗词绑在一起，她们才更有价值。 才会有源源不断的学子，商人为博红颜一笑而散尽家财。 如此一来，这些青楼背后的大人物就主动找上叶轩墨。 希望叶轩墨出席此番元宵诗会。 第912章 元宵诗会(二) 叶轩墨在一开始的时候并不打算同意此事，毕竟自己作为四府之首，岂能出席这种活动。 可这些人显然没有打算放弃。 一开始由各青楼联合组织的诗会规格虽然也不低，但依旧差点意思。 这些青楼的背后的大人物自然明白，所以他们选择抬高此番诗会的规格。 为此番元宵诗能够会吸引来更多的学子，以及那些想要用文采妆点自己的客商。 更是为了此番元宵诗会能够创作出更优美的诗句抬高自家花魁的名气。 切莫小瞧了这时代的花魁，有时候她们的影响力可比后世明星。 一人便可带来数之不尽的财富。 为了自己的利益，这些青楼背后的大人物请出了浙江的提督学政乔安民。 请这位提督学政作为此番诗会的发起人，这诗会费用则由各家青楼筹措。 当然，这些人也深知叶轩墨的为人，他们担心万一叶轩墨真不按套路出牌，不给乔安民面子。 那大家就集体坐蜡了。 所以出于大局考虑，这些青楼背后的大人物选择向叶轩墨治下的四座府学，以及诸多县学捐赠了一批用于改善学府的银两以及一些学府内能够用上的物资。 诸如消耗最多的纸张，那可都是一车车的各地学府送。 更为重要的笔墨自然就更不要提了。 其实这些人的目的除了邀请叶轩墨出席之外，自然还想与这些学子结一份善缘。 虽说尚在府学，县学的学子大多都无功名在身。 且在府，县求学的学子较之那些在有致仕高官，在野大儒的书院稍显穷酸了些。 可万一人家将来吉星高照，中了呢？ 你现在对人家施以小恩小惠，可将来却能收获一份丰厚的回报。 因为这些人给的实在是太多了，所以叶轩墨也只能看在建设治下学府一事上勉为其难的同意了。 既然自己已经同意，那自然不可能临阵反悔。 心念至此，叶轩墨便端起茶杯品上一口，同时打量了一番自己眼前的诸多同僚。 想要看看这些人的脸色是否会有什么变化，借此推算出这些人里是否有人在这些青楼中插上一脚。 巡视无果，叶轩墨也并未深究，放下茶杯就直接开口问道。 “各位同僚，乔学政此番组织的元宵诗会，想必各位也都收到乔学政的请柬了吧？” “若是没有，那本官可就要与这位乔学政好好探讨探讨了。” 如今各地的提督学政在有了王振生这位调回中枢，并一跃成为吏部高官的例子时。 他们做事的积极性也被调动起来。 同时，他们的官威也越来越大。 叶轩墨担心真有人在邀请自己时，却不将自己手下官员一并邀请。 在场的官员在听到叶轩墨这句护犊子的话语他们，他们的心中闪过一丝喜色。 哪怕叶轩墨只是做做样子，也依旧说明他还在意他们。 说明叶轩墨愿意接纳他们，他们都有登上叶轩墨这艘大船的机会。 故而，叶轩墨话音刚落，在场的官员便热情的回应道。 “叶大人关怀，下官铭记在心。” “这位乔学政的元宵诗会可是自立冬之时就开始造势了。” “只是没想到他最后居然放弃将地点设置在杭州等地，而是选择在我们宁波。” 坐在叶轩墨面前不远处的杨思兴听到自己身后这些官员的马屁都未拍在点子上时，他自然也坐不住了。 主动朝着叶轩墨开口道。 “如此造势，恐怕这江南周边的学子，以及不少已经北上到中途的学子都要折返回来。” “皆是少说也有文坛新秀的半壁江山在此地落脚。” “此等盛事，这位乔学政看在叶大人的面子上，也要给我们这些做事的人发上一张请柬。” 其他官员听到杨思兴的马屁时，他们这才醒悟过来。 还是杨副提举的觉悟高啊，如此言论不就等于把自己纳入大人麾下了吗？ 想通这其中的关键，这些官员也都纷纷应和着。 “下官虽卑，但亦在大人麾下行走，沾染大人文气，故而乔学政还是给下官发了一封请柬。” “下官主理宁波府学一事，这位乔学政自然不会落下下官之请柬。” 叶轩墨望着自己面前的官员都表示自己已经拿到请柬，他便不再此事上多言。 接着便环顾四周，望着眼前的官员发问道。 “本官见各位同僚这般急切的面容，怕是迫不及待想参加这诗会了吧？” 这些官员听到叶轩墨的问话，他们自然都顺着叶轩墨的话往下走。 “此等风雅之事，下官自然是想凑凑热闹。” “下官希冀能在此番诗会寻得一二良才，故才这般着急。” 叶轩墨闻言，便立即答道。 “既如此，各位同僚可还有何要紧之事?” “若是无事，那今日便先行至此，如何?” 叶轩墨环顾一周见面前的官员都点头应和，无人开口，便率先离席。 与此同时，宁波城中最为繁华的闹市之中，此地已然搭建了一个场地极大的舞台。 此舞台分为两层，上面这层为此番受邀而来的嘉宾所坐。 从左至右呈一半圆形将下层高台包裹住，这半圆最中心的席位上坐着本次诗会的发起人——浙江学政乔安民。 下层则为一个圆形舞台，等会各地学子将在此挥毫落笔，那些歌姬，花魁也将在此施展毕生所学。 在舞台之下，则是一桌桌自发前来参加诗会的学子们。 一位被乔安民安排在学子中的内应主动挑起话题。 “你们听说了吗？今日叶大人也会出席此番诗会。” “真紧张啊，只希望届时叶大人能够多看我一眼。” 说完之后，他便将话题转交给自己面前的学子们。 这是他们做的最后一手准备，素问叶轩墨仁义，如今这些学子都知晓他要出席的消息。 他就算是临时反悔，也要硬着头皮过来露上一面。 第913章 各方谋算 果不其然，这位学子挑起的话题瞬间引起了他身边其他学子的兴趣。 毕竟叶轩墨三个字在本朝读书人眼中，那就是一个旗帜。 是他们前进的方向，是他们科举之路上的明灯，是所有人崇敬的对象。 在这些读书人眼中，除了天地君亲师，那就属叶大人了。 “这位兄台，不知你从何得来的消息?” “须知就连乔学政在组织此番诗会的时候，都未提及叶大人出席一事。” 此话一出，瞬间引得身边的其他学子应援。 “不错，此番诗会规格甚大，可即便如此，乔学政都未借用叶大人名号宣扬。” “如此看来，叶大人多半是不会出席此番诗会。” 这位学子望着眼前依旧不相信自己言论的学子，他故作傲娇的端起面前的清茶独饮起来。 “哼，那是因为你们消息闭塞罢了。” “若是真借叶大人名号宣传，那该有几何学子至此参加诗会?” “到时候这宁波地界还不被这些学子给踩烂了？” “届时若是这些学子有个三长两短，那作为宁波地界的最高长官，叶大人能逃的了干系吗？” 这位学子见自己面前那些学子的脸色产生变化时，他也意味着自己说错话了。 就赶忙放下手中茶杯，急忙补救道。 “各位，我可没有诋毁叶大人之意，未曾提及叶大人治下安全问题。” “只是这俗话说得好，‘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发生点什么意外呢？” “就比如天灾突至，霜雪降世，但凡有学子因此诗会而亡故，那对叶大人的威信都是一种冲击。” “所以不将叶大人的名号说出，何尝不是一种为官之道呢？” 说到这里，这个学子还故作感慨的叹息一声。 “若是今年乡试能让我中上一中，感觉一下官身是何滋味多好。” 这位的解释一出口，他身边这些学子的脸色这才恢复平常之色。 若此人真敢当着他们的面诋毁叶大人，那就算是读书人略微不善拳脚，也要将他轰出此地。 既然他并未有攻击叶大人的言行，那这话题自然还要围绕着叶大人继续下去。 一位即便是在此时也还手握书卷，不时研读几句先贤名篇诗词的学子在看完一篇诗句，放下书卷之时。 他眼神略带期待的朝着舞台二层中间的位置望去，言语中亦是带着一丝希冀。 “那既然叶大人会出席此番诗会，那也不知叶大人是否会在此番诗会上再作一二传世名篇?” 此话一出，瞬间引得身边的其他学子赞同。 “此话不无道理啊。” “须知叶大人所作名篇，多为诗会所作。” “今日诗会不仅规模宏大，所至学子众多，最关键的还是在叶大人治下。” “想必我等今日定有幸见证叶大人再创一名篇。” 随着这些学子的讨论，有关于叶轩墨将出席本次元宵诗会，并在诗会上创作的事情也越传越广。 慢慢的，讨论范围便不止这元宵诗会现场，而是慢慢的朝着整座宁波城蔓延。 与此同时，距离宁波城诗会现场不远处的一间豪华小院内。 一群来自松江与苏州的豪绅汇聚于此。 一群身着华贵服饰，手中都盘玩着不同物件的有着商人模样的人围坐在小院的主堂中。 若是本朝太祖时期，商人胆敢穿华贵服饰一事被人检举揭发，那落个抄家的下场都算从轻发落了。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在这些商人的努力运作下，他们渐渐的渗透进了朝堂。 而且也都采用各种手段瞒天过海，想尽一切办法谋求官身。 即便没有官身，也会想尽办法令自己的子孙后代有参加科举的机会。 经过数代商人的努力，这些人也总算是谋求到了官身。 不用再像自己的曾祖父一般，向某些官员输送巨额利益，以谋求自己的平安。 而是能够真正的加入到那背后的官员阵营中。 他们的身份也就从商人，成功的转变为了豪绅。 在这个大堂中央摆放着一个大火炉，炉中炭火给众人在这寒冬之中带来温暖。 除此之外，每个人的脚边也放着一只小火炉，在身边的桌案上还放着一叠叠精致的糕点。 一位富态的豪绅将手从身下小火炉的收回，接着便看了一眼大堂外的天色，接着语气感慨的开口道。 “唉，这天气办个诗会可真受罪啊。” “也不知这乔学政去这么早做什么。” 此话一出，一位许是真的热爱诗词歌赋的豪绅放下手中茶盅答道。 “不过是些许风霜罢了，只要能有名篇出世，还是可以忍受的。” “至于乔学政，自然是以履行职责为重。” 另一位长相便显得精明的男子，在略微盘算一番，便接了一句。 “想来等各位将来看到这些花魁所带来的收益，这寒凉便也忍得了。” “就是不知这花魁头名会花落谁家。” “最关键的是不知我们的谋划是否成功?” 此话一出，在场的豪绅便默契的陷入沉默。 为了捧红自家花魁，让自家花魁变成“摇钱树”，他们自然是做足了准备。 忽然，一阵脚步从门外传来。 听到这个声音，他们的目光都聚集在门口。 一位小厮从门口疾走而入，见所有人将目光放到自己身上，他便赶忙开口道。 “各位老爷，已按各位老爷的吩咐，将叶大人出席诗会并作诗一事传遍全场。” “为免露出破绽，所有暗中宣扬之人，皆已返程。” 听到这位小厮的话语，大堂内的豪绅脸上皆露笑容。 到时候传的人多了，那假的怕是也要成真了。 只要叶大人作诗，那本次诗会中的花魁皆会因此受益。 如此就算没有得到花魁头名，也物超所值。 第914章 舅舅大如天 随即，坐在大堂内主位上两把交椅左边的那位，来自松江府的商会会长纪元宗朝着这个小厮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 那名善于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小厮在瞧见纪元宗的手势时，他没有过多的动作。 只是神色恭敬的朝着大堂中的一众豪绅躬身行礼便默默退下。 当这名小厮退下之后，纪元宗便转头看向自己身边那位来自苏州府的豪绅霍云军。 见他面前的茶杯已然见底，他便顺手抄起茶几上的茶壶为其续上茶水。 待到接近七分满时，他缓缓放下手中茶壶，面色忧虑的开口道。 “咱们之前可是说的只散播关于叶大人出席此番诗会的消息而已。” “可如今贸然散播关于叶大人将会在诗会上作诗的时候，是不是太冒险了？” “这可和我们与乔学政所商议的事情大有不同啊。” “届时乔学政怪罪下来怎么办?” 纪元宗说完自己的担忧，他便面带愁容的环顾四周，看了一眼大堂内的其他人。 霍云军瞧见纪元宗那满脸愁容的模样，他面色淡然的叩了叩桌案，语气温和的安抚道。 “元宗兄，你似乎太过小心谨慎了。” “不是每一个学政都能像王振生一般从泥潭中走出。” “他们这些学政的最终归宿就应该是在学政之位上打转，最后告老还乡。” “至于他在任期间，咱们难不成惧他不成?” “自代宗皇帝拆分留都南京，改南京为金陵，咱苏州府与松江府可就与此地分开了。” “就算咱们要巴结学政，也应当巴结江苏学政才是。” “况且，叶大人的名号你也清楚，难不成这乔学政还敢当着叶大人的面给咱们难堪?” “到时候算计叶大人的事情被抖出来了，你觉得是他着急，还是咱们着急?” 原本心中尚有不安的纪元宗在听完霍云军这细致的分析时，他脸上的不安之色也逐渐褪去。 取而代之的则是那副为商者的圆滑精明。 纪元宗一边用手中茶盖轻抚茶盅浮沫，一边点头赞同霍云军的话语。 “云军此言言简意赅，受教了。” “看来我这松江商会会长的担子也要卸下来给年轻后生担着了。” 言罢，纪元宗便朝着自己这一系的松江豪绅扫了一眼，似乎是在观察有哪位能担此重任。 被纪元宗目光扫到的豪绅，他们皆面色凝重的微微坐直，希望得到自家老会长的青睐。 霍云军见状，他赶忙安慰道。 “元宗兄何出此言?” “不过是身在局中，看不清局势罢了。” “若是此番由我代两大商会与乔学政斡旋，恐怕如今便是由您点醒我了。” 苏州商会与松江商会虽说是合作关系，却也竞争不断。 如今不管是谋算亦或者胆魄都在走下坡路的纪元宗无疑是他们苏州商会最需要的敌人。 若是真换一位年轻的会长，那他们苏州商会可又要动一番脑筋，制定另外的策略了。 霍云军这番看似掏心掏肺的话语令纪元宗很是受用。 接着便绝口不提卸任一事。 “当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啊。” 如此让那些觊觎松江商会会长一职的其他豪绅只能继续隐忍。 纪元宗这种在商场打滚多年的人物自然能感受到他们这些人的心态变化。 他唯有直接跳过这个话题，望着大堂内的众人邀请道。 “时日不早了，那位叶大人估摸着也快动身了。” “咱们可不能让这位叶大人等我们啊。” 此时的诗会现场，乔安民也听到了些许风声。 乔安民的幕僚一脸急切的望着自己面前的乔安民开口道。 “东翁，这叶大人将要作诗的消息已然传遍全城。” “若传到叶大人耳中，恐会认为是大人做的手脚。” “万一您与叶大人就此生出嫌隙，这可如何是好?” 自家大人之所以会选择同意来此地筹备诗会，自然也是想与叶轩墨拉近关系。 君不见与叶轩墨关系最好的学政王振生已重返中枢了吗？ 乔安民听到自家幕僚的话语，他原本儒雅和气的脸庞上亦是闪过一丝怒容。 用力的一拍桌案，语气中满是怨气的回道。 “定是那些商会做的手脚。” “如今江南的这些商会越来越胆大包天了。” “连本官都敢利用，可莫要让本官找到机会，要不然定扒了他们身上的那层‘皮’。” “至于叶大人倒不用担心，以叶大人的才学，定能知晓此事是那些别有用心之人在推波助澜。” 这时刚回到府门口的叶轩墨就发现了自家门口与平日里的不同。 多了许多自己眼生的护卫，单从这些护卫的装饰，打扮，身姿，气势上判断。 叶轩墨知晓定是自己那位大舅哥来了。 刚一下马车，守候在此的叶典星便立即迎上前来，为其送上暖手小火炉的同时，他赶忙解释道。 “子义，世子来了，如今正在里面看孩子呢。” 叶轩墨听到叶典星的话语，他的脸上出现了真挚的笑容。 按脚程来算，自己这位大舅哥估计是刚在家中过了个除夕，迎了个新年就启程了。 以他的身份地位，能如此记挂着自己与自己的夫人，怎能不让人承情。 来到自己孩子的房间，叶轩墨便瞧见杨乾绪正一脸柔情的抱着自己已然入睡的孩子在房中走动。 杨秀姣坐在房中主位上，眼中满是温馨的望着眼前的画面。 似乎是听到了门外传来的声音，二人都转头过了过来。 见叶轩墨出现在，杨秀姣立即起身从杨乾绪手中小心翼翼将孩子接过，语气轻柔的小声道。 “大哥，还是我来吧。” 杨乾绪见杨秀姣将孩子抱下去，他便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叶轩墨小声问道。 “子义，这孩子可有名字?” 叶轩墨闻言，赶忙回道。 “回世子，不曾，家中长辈甚多，总要问问意见。” “不过常言道，‘舅舅大如天，外甥坐上边’，不知世子可愿为小儿取名?” 第915章 元宵诗会(三) 杨乾绪听到叶轩墨的这句提议，他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 面容认真的望着叶轩墨确认道。 “子义，你是认真的吗?” “你真要为兄为这孩子取名?” 说到这里的时候，杨乾绪非常自然的来到主位上坐下，这才继续道。 “子义，你可是陛下钦点的文魁星，取名之事还要假借他人之手?” 杨秀姣自幼便与他一同长大，加之与他皆为嫡出的关系。 所以，在他心中是真的把杨秀姣当妹妹看，而不是用来联姻的工具。 爱屋及乌之下，他对于杨秀姣生产的孩子自然也是喜爱有加。 若是叶轩墨发自内心的想让自己为自己的外甥取名，他也是乐得效劳的。 叶轩墨感受到杨乾绪那发自内心的发问，是出于情感出发时，他心中对这位大舅哥也越发亲近。 故而，叶轩墨赶忙来到杨乾绪身边坐下，主动端起一旁的茶水为杨乾绪面前的茶杯续水。 同时叶轩墨面容真挚望着自己面前的杨乾绪解释道。 “世子说笑了。” “家中取名，多有无奈……” “世子为小儿取名，一来于礼法而言站得住脚，二来世子地位崇高。” “无论何种角度而言，世子都应当是最合适的人选。” 杨乾绪听完叶轩墨给出的理由，他的脸上的笑容变得越发自然。 “既然子义都这么说了，那为兄也就不再推辞了。” “只是这取名之事将伴随孩子一生，为兄要仔细斟酌，一时间给不了你答复。” 叶轩墨瞧见杨乾绪这般认真的模样，他立即回应道。 “世子既然应下，那自然不急。” 杨乾绪与叶轩墨敲定为其幼子取名之事，他就有些迫不及待的开口道。 “子义，你们这宁波诗会的弄得可是有些名声在外了。” “本世子此番除了带来父王与母后给新生儿的祝福和礼物之外，自然还要在这诗会上凑一凑热闹。” “也不知此番会有多少英才，会有都是举国传唱的诗句出现。” “真是令人期待啊。” 言此，杨乾绪便忍不住的站起握拳。 忽然，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的杨乾绪瞬间冷静，神色平静的望着叶轩墨发问道。 “你作为宁波的主官，不会不欢迎吧？” 叶轩墨见到杨乾绪那收放自如的表情管理，他自然不会揭穿。 “荣幸之至。” 随即，叶轩墨便继续邀请道。 “如今天色也不早了，世子请。” 杨乾绪见叶轩墨主动邀请，他自然点头应下，接着便随叶轩墨一同朝外走去。 当叶轩墨领着杨乾绪刚出房门，他便瞧见了等候在门外的叶典星。 见叶典星那面容着急的模样，他就知道定然是出什么事情了。 一旁的杨乾绪是何等人物，见此就直接开口避嫌道。 “子义，本世子先行一步?” 叶轩墨闻言，他便抬手阻拦，同时转头看向一旁的叶典星开口道。 “武德，世子不是外人，直言便可。” 杨乾绪听到叶轩墨这番话语，他心中自然欣喜。 叶典星一听这话，便朝着杨乾绪再次施了一礼，接着才开口道。 “子义，城中已有流言，称你此番不仅出席诗会，还将在诗会上作诗一首。” “此流言传播之快，非比寻常，当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我已差遣人手加紧巡查，只是事发突然，恐收效甚微。” 言罢，叶典星的脸上闪过一丝羞愧之色。 自己愧对了子义的信任，连这点小事都没做好。 叶轩墨见叶典星那愧疚的模样，他主动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武德莫要内疚，常言道，‘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 “这些人制定了周密的计划，有心算无心之下，出现这种情况也实属正常。” 叶典星见叶轩墨不责怪自己，反倒是开始安慰自己后，他心中就越发自责，眼神也变得越发坚韧。 内心立誓必定不会让这种事情再发生。 一旁的叶典庆小声道。 “子义，那会不会这位乔学政在背后推手?” “此番诗会便是由他牵头，或许是想借你之手，名留青史。” 提及此处，叶典庆还默默地朝着一旁的杨乾绪看了一眼。 毕竟此间最出名的便是那篇《滕王阁序》，直接让滕王青史留名。 杨乾绪感受到叶典庆那眼神，他自然明白叶典庆眼神中蕴含的深意。 叶轩墨闻言，他立即摆手道。 “以我对这位乔学政历年所行分析，他追求青史留名之人，倒是在为官一道上多有追求。” “此番许是与人谋算，反被出卖。” “走，咱们去看看。” “我的便宜可没这么好占！” 出席诗会是一个价钱，要在此番诗会上作诗，那就是另外的价钱了。 只怕这价钱他们给不起啊。 随即，叶轩墨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叶典星吩咐道。 “去请师爷们带着人手去查查账。” “此番诗会哪些商会得利，便查哪些。” “你若不懂，只需将此话转告诸位师爷便可。” 叶典星听到叶轩墨的吩咐，他立即精神百倍的退下。 “遵命。” 安排好一切之后，叶轩墨便朝着身边脸色如常的杨乾绪继续邀请道。 “世子，请。” 当叶轩墨的车驾从叶府朝诗会现场前进之时，这消息也迅速传到了诗会现场。 原本还因为饮了几杯浊酒致使自己有些放浪形骸的学子们得知此事时。 他们都赶忙整理起自己的衣着。 毕竟叶大人身居高位，可没那么多时间了解你的内在，才情。 只有你给叶大人的感官带来好感，你才有让叶大人了解你才情的可能。 不多时，叶轩墨的车驾在诗会现场外缓缓停下。 已经提前抵达现场的官员，学子们皆神色恭敬的朝着叶轩墨行礼。 “下官（学生），拜见叶大人！” 第916章 元宵诗会(四) 叶轩墨见到面前如此隆重的场面，他面带微笑的朝着面前的众人回礼。 “各位同僚，学子，乡亲有礼了。” “今日元宵佳节，本官在此祝各位阖家幸福。” 话音落下，与叶轩墨乘坐同一辆马车的杨乾绪也在此时走下马车。 在场的学子见从叶轩墨车架上走出的杨乾绪，见他这身华服，他们都在猜测这位的来历。 就在这些学子还在猜测杨乾绪身份的时候，一旁的那些官员瞧着面前似乎有些眼熟的面孔。 一些记性好的官员已经想起眼前这位便是曾经来到过宁波的滕王世子。 也是大周如今少有的几位能够如此在大周地界活动如此自在的世子。 据说这位世子能够在大周地界如此自由，还要感谢叶大人出力。 身为滕王世子，自然是如今皇权最有力的支持者，手中的权势自然不容小觑。 就单论每三年必须进京一次面圣，就是在场官员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 当然也有不少官员都认为这位滕王世子是陛下的耳目。 毕竟陛下每年都要挑选一些鱼肉百姓，强抢民女，等做出一系列天怒人怨之举的贪官污吏拉出来杀掉，以泄民愤。 最好选的官员，自然是那些在皇族面前还连不愿意掩饰的官员了。 而且还有不少官员心中想的是这位世子进京述职之时，顺带向陛下提一下自己的名字。 毕竟大周上下官员这么多，除了那些待在京畿之地的官员可以偶尔在陛下面前刷刷存在感。 时不时让陛下巩固一下他们的名字，免得出现君不识臣的尴尬场面外。 他们这些外放的中下层官员，可没几个能让陛下记住名字的。 可若是你的名字能被陛下记住，并且不是恶名，那便要提前恭喜你了。 因为你即将踏上一条登天之路。 在这些官员迎接滕王世子时，坐在高台上的乔安民也已知晓滕王世子来此的消息。 为了表示自己对滕王世子的敬意，他赶忙走下高台，来到台下迎接。 “曾听闻世子是为喜爱诗词歌赋。” “如今一见果真如此。” 因为学政王振生重返中枢的缘故，他的成功也被一众学政钻研。 在仔细钻研王振生的崛起之路便会发现这位滕王世子穿插其中。 似乎王振生每次参加的大型诗会都有滕王世子的身影。 如此情况，让一众学政不得不怀疑王振生重回中枢与这位滕王世子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心中有着自己的谋算的乔安民朝着杨乾绪点头笑道。 “世子驾临诗会现场，使此番诗会现场蓬荜生辉。” “还请世子上座，为此番学子充当一回评委，不知世子意下如何?” 杨乾绪见乔安民如此恭敬的神色，加上他自己也有心想参与其中。 故而他连忙应下此事。 “既如此，那本世子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与此同时，已经隐藏在舞台之下。 凑成三五团体的江南豪绅们见滕王世子驾临现场，他们的心中闪过一丝不安。 这位可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啊。 只希望莫要有超出他们掌控的事情发生。 当杨乾绪走在最前，乔安民故意稍落后一步于叶轩墨。 在行进途中，乔安民主动小声解释起来。 “叶大人，城中流言与本官毫无干系。” “定是有人想要离间叶大人与本官的关系。” “希望叶大人莫要中了贼人的奸计。” 叶轩墨见乔安民没有丝毫心理负担的说出这番话时，他对乔安民的评价便更上一层楼。 这般表现才是自己心目中的官场老油条啊。 心中思绪万千，可也不过一瞬而已。 叶轩墨神色如常的望着乔安民小声道。 “乔学政说笑了。” “若本官连这点门道都没有，那何德何能领四府军政?” “想必乔学政心中亦有怨气。” “不知学政可想给这些人个教训?” 乔安民见叶轩墨那循循善诱的模样，他就明白眼前这位叶大人定有计划。 毕竟那些豪绅竟然妄图裹挟民意，想要以这种歪门邪道逼迫叶大人。 那必然会引得叶大人反击。 想到这些豪绅给自己挖的坑，想要离间自己与叶轩墨的关系。 此举无疑是在断绝自己的升迁之路啊。 既然你们做了初一，那就怪不得我做十五了。 心念至此，正低头思索的乔安民脸上闪过一丝阴狠之色。 当他再次抬头之时，一抹微笑悄然出现。 “愿闻其详。” 叶轩墨在走上舞台之时，他还瞧见了许多熟悉的面孔。 瞧他们那模样，应当也是前来参加诗会的，既然如此，自己为了避嫌，也不能与之打招呼。 因为杨乾绪乃为滕王世子的缘故，被邀请至主位上，其左为提督学政乔安民，其右则为四府总领叶轩墨。 再往左右，则是受邀前来的大儒，以及叶轩墨治下的官员。 乔安民的幕僚曹定邦则充当此番诗会的主持人。 今日的曹定邦一改往日那副师爷打扮，他将自己压箱底的那套举人服饰穿在身上。 “今日诗会，为乔学政筹划，愚以为，当以乔学政为始，各位以为然否?” 在场学子的排名按照功名依次往外。 最内层，最靠近舞台之下的学子自然是那些身具举人功名，准备前往参加春闱的学子。 再往外便是已通过院试，获得秀才功名的秀才。 剩下的就是一群童生，亦或者是连童生功名都不曾具备的学子。 无论是何级别的学子，对乔安民这位提督学政还是尊敬的。 而乔安民为了与广大学子结一份善缘，他也非常自然的走到舞台之上，在学子中穿行。 “各位学子，今日元宵佳节，我等能在此地共襄盛举，各位可知我等应当感谢何人?” 第917章 元宵诗会(五) 乔安民此话一出，现场的学子们都热情的回应着。 毕竟谁都想要在这位浙江提督学政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 没过院试的希望能在这位学政面前混个眼熟，以期获得一个与乔安民关系更进一步的机会。 届时自己过个院试还不是轻轻松松? 当然，一般心中有这种想法的，大多都是对自己学识不自信的学子。 至于那些已经考过院试，已然获得秀才功名的学子则与他们想的完全不一样。 他们考虑的是自己今后如果有幸能够高中，便可与乔安民搭上些许的关系。 以此让自己在大周官场有些许根基。 “今日我等能够在此共襄盛举，皆因学政筹划，我等皆要感谢学政！” “正是如此，若无学政，我等怎会相聚于此?” “今日有此盛会，皆仰仗学政。” 乔安民听到自己面前这些学子的吹捧，他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 但他还是摇头继续发问道。 “本官虽想应下，但事实却并非如此，各位可再猜一二。” 一听自己猜的不对，这些学子便将目光转向了舞台中央的杨乾绪与叶轩墨二人。 “学政既然不敢居功，那莫非此番诗会最该感谢叶大人?” “毕竟叶大人乃此地主官，筹备如此盛会，定是出力不小。” “因为叶大人大力发展市舶司商业，使得各地商人汇聚于此，方才促成如此盛会。” 乔安民闻言，继续摇头否认。 在场的学子见自己的答案还是不对，他们就开始“病急乱投医”了。 既然仔细想的答案，那不如随便蒙一个。 “难不成是那些奸诈无比的商人不成?” “虽说这些商人所把持青楼，坐拥花魁无数，借花魁之名吸引附庸风雅之徒至此，却应当也算不得什么吧？” 乔安民在隐约听到某位学子说出这句话时，他便赶忙朝着这个学子坐着的位置快步走了过去。 刚一来到这位学子面前，乔安民便神色严肃的望着他质问道。 “你是何地学子?” “为何会先想到那些奸诈的商人?” “而非我们英明神武的陛下?” 乔安民此话一出，在场的学子都将目光投向这边。 毕竟乔安民这顶帽子扣的太大了。 同时也有几名有着同样想法的学子心中暗自松了口气。 还好乔学政没有听到自己这大逆不道的话语，要不然下不来台的就是自己了。 还好乔安民也是借题发挥，并未真想揪着那学子不放。 所以乔安民在说完之后，他便转头看向其他学子语重心长的解释道。 “各位皆是我大周的青年才俊，是我大周的未来。” “你们不能如此不明事理！” “我们之所以能在共襄盛举，皆要仰仗陛下。” “因为陛下英明神武，才会提拔我作为浙江学政。” “同理，亦是陛下，宁波此地才会得叶大人治理。” “顺应此理，才有如今繁华的宁波城。” “才有了今日盛举，故而，我等应当感谢陛下。” 乔安民这个理由一出口，便引得在场学子赞同。 要不说人家是学政呢，没想到连办诗会这种给自己找乐子的事情都能扯到陛下身上。 如此一来，就算是有些御史言官想要找事，也会因为这个原因而高抬贵手。 乔安民三两句话便让不少立志投身官场的学子眼前一亮。 仿佛打开新世界的大门一般。 “学政大人说得对，我等应当感谢陛下。” “那依学政所言，我等可要在此为陛下祈福一二?” “是极，我等当为陛下祈福！” 乔安民见现场的气氛都被调动，他便再次将话题收回自己手中。 “祈福自然是必不可少的流程。” “但除了祈福之外，我等还可在金银上给予陛下支持。” “近年来，我大周各地天灾不断，百姓流离失所，吾辈学子当为陛下分忧。” 乔安民此话一出，在场的学子们的神色就变得有些兴奋了。 可转念一想，他们的表情又变得奇怪起来。 并非他们不想交钱，可他们那仨瓜俩枣真呈到陛下面前，陛下应当会由此发笑吧？ “学政大人，我等皆愿为陛下分忧。” “只是我等囊中羞涩，恐杯水车薪矣。” 此时，来自各地的豪绅们在听到乔安民这句话时，他们内心的不安加剧。 他将现场氛围推到这个高度，在场的豪绅有谁能逃的掉? 你要是不给钱，那万一给你扣上个不忠君爱国的罪名怎么办？ 但同时他们的心中升起一阵困惑。 他们不相信深谙为官之道的乔安民会不懂得树敌太多，终遭反噬的结果。 他若是要在场所有豪绅掏钱，那便是与在场所有豪绅为敌啊。 不过坐在现场靠左边出口角落的那些苏州，松江府的豪绅们在听到乔安民的这番话时。 他们瞬间反应过来。 乔安民一定冲自己来的。 还真是小心眼啊，不过就是摆了他一道而已。 乔安民见现场气氛已然烘托的差不多了，他便故作深沉的朝着自己面前的一众学子开口道。 “今日意为替陛下分忧，那本官不得已要市侩一回了。” “各位大周俊才可莫要学我啊。” “要不然本官可就无颜面见陛下了。” 在场的学子听到乔安民这番话时，他们心中便升起一阵好奇。 学政大人到底想做什么? 为何说出这番话语。 乔安民见现场忽然陷入莫名的沉寂，他便继续开口道。 “依照旧例，诗会开场前皆有花魁热场，一展才艺。” “本官所知，今日有数百位来自各地的花魁齐聚于此。” “这些花魁若全部展示，那时间定然来不及。” “本官有些许想法，这些花魁既想借诗会扬名，那自然也需要付出代价才是。” 第918章 元宵诗会(六) 在场的不少才思敏捷的学子已经猜到乔安民在打什么主意了。 这些花魁不过就是被人控制的笼中鸟罢了。 若是没有达官显贵看上她们，那她们一辈子就只能为那虚无缥缈的自由努力奋斗。 即便她们想要打出自己的名气，以便让自己以更迅捷的速度进入达官显贵之眼。 可她们哪里有多余的钱银用于此地? 所以乔安民此举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在乎的是那些在花魁背后暗中操控的豪绅。 这些人为了把自己手中的花魁捧成摇钱树，他们就要不停的朝里面砸钱。 到了如今，哪怕明知乔安民是要在他们身上来上一刀，他们也只能含泪应下。 这些饱读诗书的学子能看懂，这些在商场浮沉，摸爬滚打的豪绅们自然就看的更清楚了。 乔安民刚刚言明，今日能够登台的花魁数量不多。 如此一来，各位手中的花魁想要登台，就必须要与他人竞争。 事关自身利益，可不会有人相让的。 乔安民只用三言两语便分化了他们的联盟。 坐在松江府豪绅这一块的纪元宗在得知消息时，他的脸上闪过一丝忧虑之色。 自己早就说了不要去招惹乔安民，平白树敌对他们这些做买卖的有什么好处? 原本还说县官不如现管，任凭他官位再大也管不到他们头上。 可事实却是他只用几句话，便要他们多付出许多钱财。 虽然为了攫取更大的财富，他们愿意先行付出一些。 可在纪元宗看来，这本是不用的付出。 简直愚蠢。 坐在纪元宗身边另一位与他私交不错的豪绅孙义桓观察到他那难看的脸色。 他自然猜到了纪元宗心中所想。 可如今得罪乔安民之事已尘埃落定，再多言语也无法挽回。 “元宗，这可如何是好?” “可要与其他商会通通气?” “只要我等凝聚一心，乔学政此举弹指可破。” 纪元宗在听到孙义桓的这句安慰时，他面色无奈的朝着其他坐席上的来自其他地区豪绅看去。 望着那些正在摩拳擦掌，准备将自己培养多年花魁送上舞台的豪绅。 他无奈的叹息一声。 “你瞧这些人，还有几分理智在身?” “今日还是各凭财力吧。” 在松江府，苏州府等地豪绅忧愁之时，那些从其他地方远道而来的豪绅却笑了起来。 他们就知道乔安民这种官场老狐狸不会这么糊涂的。 而且这样一来，他们也有插手此番诗会的资格了。 虽然他们手中花魁质量或许稍差，可若是能把那些质量好的打压的不能上台。 那他们手中花魁是不是就是最好的了？ 一想到这里，这些豪绅忽然反应过来。 乔安民是不是本来有这个想法啊? 秦淮之地的豪绅想要力捧自家花魁，就需要拿出更多银两。 而他们如果也想捧一捧自家花魁，那也少不了往里面砸钱。 如此看来，就是一个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局面。 乔安民就是这个渔翁。 此刻现场的节奏已经被乔安民牢牢握在手中。 “各位才俊切莫皱眉。” “若这些花魁或是她们背后的青楼真能慷慨解囊。” “那其中也有各位的一份功劳。” “毕竟若无各位抬爱，捧场，这花魁身价该降多少?” “这其中的差价，不就是各位才俊的奉献吗？” 乔安民此话一出，在场的学子便越发激动。 “学政此言在理，学生稍后必倾尽毕生所学，只愿为此诗会增添一丝光彩。” “学政此言醍醐灌顶，学生必竭尽所能！” 原本心中还在犹豫的豪绅见现场学子都有为各位花魁献诗的想法。 他们忽的也想凑一凑这热闹了。 乔安民见眼下火候合适，他也明白过犹不及的道理，便直接望着各位豪绅所在的位置开口道。 “今日诗会，哪有花魁愿行抛砖引玉之事?” 在场豪绅见乔安民将话题转回他们身上，他们便赶忙回应道。 “我秦淮名阁胭脂阁愿为陛下分忧，三百两为帐下花魁求得上台之机。” “我金陵雁荡楼可出五百两！” 第一个上台的花魁是最容易被人记住的。 最终这一个名额便被一众豪绅炒到了两千七百两。 坐在看台上的杨乾绪脸上虽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可他的内心却不禁为之震惊。 为了捧红一个花魁，这些人居然愿意出这么多银子。 这一场下来，他们不得掏个数万银子? 就为了捧个花魁，至于吗？ 要知道就连他作为滕王世子，可都不敢如此挥霍。 难怪陛下暗中让自己为他充当耳目，假借参加各种诗会之名收集江南之地的消息。 看来太祖皇帝的威名已渐渐被某些人忘记了！ 这江南之地藏污纳垢，该找个合适的机会清理一下了。 现场的豪绅将白花花的银子砸到乔安民手中，换得自家花魁上台的机会。 一位位花魁在舞台上尽情展现自己的魅力。 乔安民见天色不早，便继续安排道。 “天色已晚，最后欣赏三位花魁，便正式进入今日的诗会。” 那些还未将自己拥有的花魁推上舞台的豪绅听到只有最后三个名额时，他们不由得一阵懊恼。 自己刚刚怎么就放弃了呢？ 最终在各位豪绅的追逐下，三位花魁也被选出，且出价均在五千两之上。 杨乾绪听到这些价格，他忍不住的小声自嘲了一句。 “这‘销金窟’当真不假，搞得本王都有些心动了。” 叶轩墨闻言，他立即轻声回应。 “世子可莫要说这种话，要是被人传了出去，陛下定会治罪。” 此言一出，杨乾绪的脑海中就浮现出仁治皇帝那威严的面容。 “算了，当我没说过。” “不过，子义，你说会不会有皇族想过做这种生意呢？” 第919章 元宵诗会(七) 不等叶轩墨开口，杨乾绪便将左手朝着右手猛的一击，神色激动的自言自语道。 “好像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啊。” “就连我都可能因此间利益而差点迷失自我。” “那些日子过得比我差，待遇不如我的王公贵族怎能不心动呢？” “此事或可深究一二！” 当然，因为仁治皇帝布局多以单线形式进行，所以杨乾绪也不知道仁治皇帝交给叶轩墨的任务。 要不然他就直接把崇王的名字说出来了。 秦淮乃是江南之地中最有名，亦是最吸金的地点。 坐镇于此的崇王能不在这件事情上插一脚? 如果崇王真在这件事情上有规划。 那今晚这些豪绅捧红一个花魁就这么舍得花钱，说明收益只会比他们投入更多。 以他崇王的影响力，那他暗中捧红的花魁该有多少？ 这些花魁又给他创造了多少利益? 最关键是，崇王一系自从被代宗皇帝贬到金陵之后，他们无论从何种方面的表现都异常低调。 他们手中积攒的财富都到什么地方去了呢？ 这可是个不容忽视的问题啊。 叶轩墨瞧见杨乾绪那不自觉紧缩的眉头，他也大致猜到杨乾绪在想什么。 可若是他一直以这般面目示人，那周围这些鬼精鬼精的官员能看不出问题? 到时候杨乾绪辛辛苦苦为自己打造的人设不就崩塌了？ 心念至此，叶轩墨面带微笑的为杨乾绪那已然见底的茶杯续上茶水，同时语气温和的开口解围道。 “世子，别皱眉了。” “我知晓眼前这些庸脂俗粉入不了你的眼。” “这些花魁在你眼中不过是红粉骷髅。” “你最喜欢的还是各位文人雅士创作的优美诗句。” “莫心急，时机已至。” 待到最后一位花魁退场，在场不少专程为观看花魁表演的学子都激动为之欢呼。 这些学子大多数都是囊中羞涩，从他人口中得知了这些花魁的美妙之处。 却无多余财力前往这种能够磨砺人意志力的地方。 如今有机会能够一见芳泽，都能让他们激动无比。 因为这代表他们今后在与其他学子交流时，不会在这个话题上自卑。 “此舞甚妙，可否请姑娘再舞一曲！” “得见姑娘曼舞，小生此生无憾，不知姑娘可愿与小生结缘?” “小生得见姑娘便觉与姑娘有缘，许是小生与姑娘前世有缘在身，不知姑娘可愿与小生再续前缘?” 那位刚刚表演完的花魁见在场学子都是这般疯狂的模样，她赶忙朝着自家青楼掌柜的看了一眼。 这位女子所属青楼的掌柜可是清楚的见识到了乔安民的厉害之处。 此时的他可不敢得罪乔安民。 故而给自家花魁使了一个见好就收的眼神，示意她赶紧下台。 这位花魁见自家掌柜给予自己的眼神，她瞬间心领神会。 随即，这位花魁只是面色腼腆的望着自己眼前的一众学子们微笑着行礼示意。 “妾身不过一卑贱出身，岂敢言与在座各位如文曲星下凡般的人物扯上情缘?” “各位公子当真是太折煞妾身了。” 言罢，这位花魁便掩面缓缓朝后退了几小步，再次朝着众人行礼，接着便走下舞台。 这位花魁如此以退为进的话术，使得在场的学子对她更加喜爱。 最终也不知是何人胆大，暗中起哄。 “学政大人，不如再请几位花魁?” 在场那些未有收获的商人见这些学子起哄，他们也忍不住期待乔安民的下一步举动。 若是这位学政在乎学子之意，那他们就还有机会。 乔安民望着眼前这些学子的情绪有些失控，他只是将自己的脸色稍微严肃几分。 还不等他有多余动作，那些善于察言观色的学子就不敢再多言。 另一些学子即便再傻，也明白自己应该老老实实的。 乔安民见这些学子如此敬畏自己，他的腰杆也不自觉的挺直了两分。 随即，他中气十足的朝着自己身边的这些学子开口道。 “各位才俊，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哪怕就连本官亦不例外。” “只是眼前这等佳人，各位才俊只可远观，而不可一亲芳泽。” “可若是各位才俊他日有幸高中，那便是鲤鱼跃龙门，从此不相同。” “届时各位才俊方知何为人间绝色。” “各位才俊莫要因小失大，当谨记何为我辈文人安身立命之本。” “本官言尽于此，还望各位才俊自行斟酌本官之言。” 这些学子听到乔安民这番由衷的提点之言，不少因现场环境因素影响，而暂时失去理智的学子们也都回过神来。 是啊，自己在干什么呢？ 与其追捧这些花魁，还不如仔细打磨自己接下来的诗文。 如此，就算自己今后无法中举，也可能凭借自己的诗才而入某些大人物之眼。 就如现在台上坐着的那位滕王世子。 乔安民观察到不少学子都已听进自己的这番劝言，他的心情就又好了几分。 自己毕竟是学政，有敦促，引导学子向上之权。 做完自己应该做的，乔安民便给自己的幕僚使了个眼色。 刚刚是为了让这些豪绅出点血，自己才亲自上阵主持。 如今自己的目的已然达到，再继续主持，会让人看轻的。 那位幕僚见到乔安民的眼色，他赶忙上前开口道。 “各位学子，这些花魁的表演都已结束。” “接下来，这舞台便交由在座的各位了。” “在场的诸多评委会为各位学子选出今日诗会的三鼎甲。” “此三者除去可获得纹银一百两外，还可获得乔学政拜帖一封。” “各位有才思者，均可上台挥毫泼墨。” “此等诗会，喜文者不在少数。” “尔等墨宝亦有被高价购得的机会，囊中羞涩的学子可莫要错过机会了。” 第920章 江郎才尽 在场有的学子们听到这位幕僚的话语时，他们下意识的将自己身上打着补丁的衣服稍稍遮住。 而看向舞台的眼神也多了几丝欲望。 给家乡的书局，书屋誊抄书籍都能赚不少银子，若自己的墨宝真有幸被现场的达官显贵看中。 那自己的盘缠就能丰厚数倍。 到时候自己也就不用为了填饱肚子而贸然参加这种诗会了。 因为在场的大多数学子都有自知之明，他们深知以自己的学识来参加这种诗会，不过就是走个过场，凑个人数。 顺便见识见识自己与大周真正英才间的差距。 当然，在场的学子都未曾开口，反倒是较为默契的将目光投向端坐于高台二楼的叶轩墨。 天下谁人不知叶大人文采? 有叶大人在此，谁敢班门弄斧? 那不是徒增笑料吗？ 感受到在场的学子们都将目光转移到叶轩墨的身上，高台上的一众官员也随之将目光转向叶轩墨。 接着又来回在杨乾绪，乔安民几人身上打转。 他们官位稍低，自然不是挑起话题的最佳人选。 而且能安静的坐于一旁看戏，何必动嘴呢？ 杨乾绪感受到其他官员那期待的眼神，他便直接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叶轩墨发问道。 “子义，你现在可要给个准话啊。” “在场的学子们可都在看着你呢。” “此番诗会，你可要赋诗一首?” 此番诗会的组织者乔安民见杨乾绪先行开口，他这才出言搭话。 “以叶大人才情，这诗词歌赋随手可得。” “是否创作，仅凭叶大人心情。” “只是若叶大人真有此意，还望叶大人稍待片刻。” “毕竟本官相信，叶大人诗词现世，定是传唱天下名篇。” “有此珠玉在前，在场学子定心生畏惧，不敢多言。” 杨乾绪听到乔安民这番话时，他便立即应和道。 “乔学政此言有理，既然不管子义作何决定都不影响此番诗会进程。” “那便请乔学政继续吧。” “莫要让现场的学子久等了。” “毕竟如今时节天寒地冻，虽有各方商会所赠火炉穿插其中，各方席面上也摆放了火锅。” “虽有取暖之效，但难免会生出意外。” “本世子相信，乔学政应当不会不懂这个道理吧？” 若是因诗会造成身有功名的学子亡故，那他这位学政难逃其咎。 要是再被某些人揪住不放，再赶上咱们陛下心情不好的时候，那他就可以致使归家。 不用再操心如何重返中枢之事了。 心念至此，乔安民脸上的那抹笑意悄然消失，随之替换的则是那副身为学政的不怒自威。 紧接着便望着在场的学子们发号施令道。 “各位学子莫要胆怯。” “吾辈学子当勇攀高峰，若无此心，今后何谈乡试中举，会试夺魁，殿试举鼎?” “再者，叶大人在此，若有幸入得叶大人青睐，今后仕途定一帆风顺。” 在场坐于诗会现场前列席位中的一位学子闻言，就明白叶大人是不准备再行那“抛砖引玉”之事了。 一想到自己当年初见叶轩墨的场景，在看一眼如今台上端坐于高台上的叶轩墨，他的心头便一阵心悸。 谁能想到当年在滕王阁前崭露头角的年轻人居然能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一飞冲天。 令当年那些与他同在一场的年轻人难以望其项背。 双方之间的差距宛如云端比深渊。 当然，最关键的是，自己千里迢迢赶来，却无缘得见叶轩墨的最新诗赋。 当真是遗憾呐。 心念至此，庞瑞明的脸上闪过一丝不甘之色，不由得端起酒杯多饮了两杯。 口中还时不时的感慨两句。 “唉，当真可惜。” “吾大费周章至此，却无幸得见叶大人诗文。” 庞瑞明话音刚落，坐于他身边那些与他同行的学子都主动开口道。 “庞兄，你还以为是当年呢？” “当年叶大人所作诗文皆为扬名养望，一切都是为了科举。” “如今叶大人已身居高位，怎还需要以此手段来增添名望?” 这位学子的话音一落。 坐在他们身边的大多数举子都非常赞同的颔首示意。 他们如今都在效仿叶轩墨在诗会上成名的举动。 如今他们已是举人功名在身，接下来的春闱，殿试可是重中之重。 如果自己真有幸踏入殿试，那等自己的考卷呈于陛下案头时。 若陛下因自己在诗会扬名之事而提前得知了自己的名字。 那自己的殿试排名是不是能再往上抬一抬呢？ “是极，叶大人如今位高权重，就算参加诗会，也是入评委般的人物，怎会再作诗篇。” “如此甚好，若叶大人作诗，我等诗作皆沦为陪衬之物，借此诗会扬名之事也将落空。” 听闻此言，一位举子端着酒杯看向舞台上那位正在作诗的学子面露微笑。 “有理，比之眼下学子，我等扬名有望。” 坐在他不远处，一位与苏州商会有着密切关系的举子见这些人这般作态。 他不由得小声拱火。 “是吗？我可听说叶大人近来不作诗文，皆是因为江郎才尽。” “而非各位所言位高权重，便不再作诗。” “毕竟在座各位也都是喜爱诗文之人。” “作诗乃是文雅之事，与地位有何干系?” “当年叶大人一介布衣能当众作诗，昔年文帝在位时，亦爱作诗。” “且文帝还喜欢组织文会，诗会，亦会当着众百姓之面作诗。” “莫不是叶大人还能贵于文帝?” 庞瑞明听到这句话时，他的脸上闪过一丝愠色，忍不住的端起面前的酒杯痛饮。 “吾不相信，叶大人当年年少之时就能作下《滕王阁序》，其才情乃是世间罕见。” “此等才情怎会江郎才尽?” 第921章 元宵诗会(八) “吾相信就算是吾今后会胸中无墨，叶大人也不会如此。” 庞瑞明此话一出，坐于他身边的其他举子也都纷纷声援。 “叶大人乃天宫星宿文魁星下凡，怎会有江郎才尽之时，这位兄台为何会有此番言论?” “文人相轻不假，只是当今文坛有几人能言稳压叶大人一头?” “吟诗作赋之事人各有想法，叶大人如今仅仅是不想作诗，便要受你这等人诋毁清誉吗？” 这位举子见周围的其他人望着自己的眼神都变得有些不善时。 他就知道自己这番举动为自己带来了麻烦。 虽然自己已有举人功名，但也少不了与别的举人应酬。 毕竟如今的社会就是由一张张关系网组成的。 若是被其他举子嫌弃，那今后自己就要花更多的钱银去维护这张关系网。 心念至此，这位举子便故作羞愧的举起面前的酒壶，为自己连斟几杯美酒。 接着便朝着自己身边的其他举子致歉。 “各位有理，是在下听了旁人谣言方出此言。” “该打该罚，在下自罚三杯。” “此会过后，在下请在座诸位于胭脂阁赔罪如何?” “只希望各位看在在下酒后失言的份上莫要深究，宣扬。” 周围学子扫了一眼这位举子身上的举子衣袍，他们便也不再揪着不放。 语气中的埋怨，不安也都立即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微笑回应。 “兄台如此客气，那我等便却之不恭了。” “圣人有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兄台有此心，定然就是被奸人蛊惑了。” “兄台既然盛情相邀，那我等也不好驳了兄台的面子。” 既然人家都已经做出这般姿态，当着众人之面不要脸的服软了。 他们若是再揪着不放，那就是诚心结仇了。 能考取举人功名的举子也不傻，都懂得少一个仇人，多一个朋友的道理。 就连不远处一直在维护叶轩墨的庞瑞明在听到这位举子服软的话语时，他亦没有继续出言挤兑。 “本朝太祖早有皇命，本朝不因言而获罪。” “况且叶大人又非小肚鸡肠之人，你莫要担心叶大人因此迁怒于你。” 就在庞瑞明话音刚落，台上一位在诗词歌赋上略有文采的学子在作出自己的诗句时，总算引得现场较多学子的喝彩。 “袨服华妆着处逢，六街灯火闹儿童。” “长衫我亦何为者，也在游人笑语中。” （皆为前人所作，此地引用一二。） 随即，这位学子便举起手中写上诗文的宣纸朝着高台上的一众官员亮去。 在场官员在瞧见这位学子的字迹时暗自点头称赞，在自己身前的纸张上，为其打分。 这位学子见诸多官员首次动笔，他就明白自己已然进入在场官员的眼中。 赶忙向一众官员开口道。 “此诗为在下今日游历宁波，感受宁波元宵之盛况所想。” “时间仓促，行文或有不对之处，还望在座各位大人斧正一二。” 叶轩墨见这位学子将目光转移到自己的身上，他也唯有主动开口道。 “袨服对长衫，词句工整，词句优美，整首诗的意境皆贴合元宵佳节。” “还有便是……” 随着叶轩墨的点评，台下这位身具秀才功名的学子脸上的表情越来越精彩。 只因叶大人所言，句句直击自己的痛点。 学子若想进步，就该懂得自己错在何处，然后再去改正。 若与无头苍蝇一般，那就是瞎使劲，白忙活。 当叶轩墨话音一落，这位学子便朝着叶轩墨躬身答谢道。 “学生多谢叶大人提点。” 当这位学子刚一转身，便听到台下有人出言收购自己的作品。 “这位公子，我愿出二十两银子求购公子墨宝，助公子科考之路一臂之力。” 此人是首个上台得到叶轩墨点评之人，可见他的学识是比之前上台的那些童生，秀才都要高。 如此看来，此人今后科举的成就应当不会太低。 不如趁此人如今尚未发迹，先行投资。 此人话音刚出，就有其他豪绅也站起开口道。 “这位老友莫要听此人所言，此等诗句，岂能就值二十两?我出三十两！” “说的天花乱坠，却也就给这位老友加了十两银子，我认为单凭这字迹便不止十两了。” “在下出五十两！” 听到这些人不断的加价，站在台上的那位学子的表情逐渐变得惊愕起来。 自己的诗句只能值这么多银子吗？ 最终，这位学子的诗作被一位来自杭州的豪绅收入囊中。 “这位老友，吾身上未带这么多现银，当还请放心，吾不会少你这些银子。” “还请老友稍后随我去取一趟，咱们也亲近亲近。” 这位学子怎能不明白眼前这位豪绅的意思。 “那便叨扰了。” 原本还是一片宁静祥和的现场，就因为这位学子的诗作被高价买走而逐渐变得喧闹。 谁曾想现场居然真有人花大价钱购买他们所创作的诗句。 如此使得那些囊中羞涩，但胸有才气的学子亦是心动。 那些家中不缺钱财，但见有叶轩墨亲自指正，谋求更深远的学子亦坐不住了。 原来叶大人并非不愿开口，只是此前学子未有一人能打动叶大人而已。 “在下亦有所思，还望各位大人斧正。” “学生见此美景，心中激动，不由作诗一首，望各位大人批评指正！” 坐在一旁的乔安民见越来越多的学子主动站出，他眼神中的得意之色越盛。 这诗会可是自己筹办的，所作诗集越多，便越能体现自己这位学政的教化之功。 此时的他都已经在畅想陛下得知此番诗会后，是否会因此将自己调回中枢的事情。 即便是不调回中枢，也应当不用在学政之位上在耗费时日吧？ 第922章 元宵诗会(九) 杨乾绪用余光观察到乔安民似乎有些神游天外时，他清咳一声。 见乔安民已然回神，杨乾绪这才轻声提点道。 “乔学政，如今台下那学子可是你浙江学子。” “估摸着是想与你拉拉关系，希望你能斧正一二。” 乔安民听到杨乾绪的这番提醒，他的脸上闪过一丝红润之色。 自己怎么就把正事给忘记了。 杨乾绪见乔安民那略显窘迫的模样，他心中就猜到这位乔学政刚刚神游天外，所以未曾听到这位学子所作诗句。 不等乔安民开口露怯，杨乾绪便继续小声提醒道。 “此学子所作诗句为‘月挂中天照海明，遥望隔岸起乡情。’ ‘今宵元夕团圆夜，似见爹娘珠泪倾’。” “乔学政还是尽快点评的好，莫要让台下学子下不来台。” 乔安民听到杨乾绪的提醒，他面色感激的朝着杨乾绪微微颔首，小声答谢道。 “多谢世子解围，如若不然，本官今日定要闹出笑话不可。” 答谢完杨乾绪，乔安民便面色严肃的看向舞台下的那位学子。 那位学子见乔安民一直不开口点评，他本就有些紧张，当他瞧见乔安民那严肃的面容时。 他心中越发紧张不安，正当他想找个理由下台时，就见乔安民的脸上显露出笑容。 “本官对你有些印象，仁治二十三年本官至金华府组织院试，你为三甲，可对?” 这位学子见乔安民居然记得自己，他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 “学政大人居然记得学生，学生惶恐。” 乔安民见这位学子这般欣喜的模样，他就继续点评道。 “本官当日就评你诗才不凡，今后定有所成。” “今日再见，诗才比之往日更胜一筹。” “‘隔岸起乡情’，心中思乡，人之常情，可我们因何而克制自己的情绪呢？” “自然是因为更重要的事情。” “‘似见爹娘珠泪倾’更是点出自己对亲人的不舍。” “只是天地君亲师，报效陛下之心尚在陪伴双亲之前。” “如今因想要考取功名，为陛下分忧解难而背井离乡。” “胸怀此等忠君之心，想必此去定能高中。” 这位学子听到乔安民的祝福，他神色恭敬的朝着乔安民施了一礼，语气郑重的开口道。 “学生希望借先生吉言，若他日真能高中。” “必不负皇恩与师命。” 乔安民见眼前学子顺着杆子就往上爬，主动称呼自己为先生时，他的脸上并未有丝毫不悦。 有此才情，若真入了官场，那必然能够在官场生存下去。 这种学生可不多见，既然如此，不如就顺势收下。 随即，乔安民便继续道。 “为官者，上应当对的陛下，对的起恩师，在中，应当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在下还应当对得起百姓。” “本官希望你能记住本官今日之言。” 言罢乔安民便给站在这位学子身边的幕僚使了个眼色。 示意他给这位学子送一份自己的名帖。 这位学子在接到由乔安民幕僚递过来的名帖时。 他脸上难掩激动之色，自然明白得此名帖应在诗会结束之后拜访乔安民。 “学生谨记先生教诲！” 当这位学子下台之时，不少想要攀附在场官员的学子都意动了。 叶大人眼界甚高，想要获得叶大人青睐，以他们的文采还是稍差了一些。 可乔学政却不同，他本是学政，手下的学生甚多，就算多收几个学生。 那也只是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而已。 不少学子想到此处，都纷纷上台作诗，且皆希望由乔安民点评。 杨乾绪见台下如此热闹的场景，他面带微笑，如同看戏般的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叶轩墨笑道。 “子义，你瞧，眼下你可不及乔学政受欢迎啊。” “不如你也发两张名帖试试?” 叶轩墨见杨乾绪那如同看戏般的目光，他便端起自己面前的茶壶为之续水，同时轻声答道。 “世子，我本就是受邀前来。” “若非因为这些豪绅承诺捐赠给各府学，县学的笔墨纸砚，粮草资金。” “还愿意修缮养济院，捐桥铺路等。” “我都不愿出面，即便出面，也不会落座于此，顶多露面勉励一番在场学子。” “毕竟元宵佳节在府中陪着妻儿不是更妙？” 杨乾绪听到叶轩墨这番话时，他的脸上闪过一丝好奇之色，端起面前的茶水品了一下。 “你宁波市舶司开衙之后一年收税数百万两，除此之外还有各类瓷器，茶叶。” “亦有域外诸国入大周缴纳的域外珍品，金银。” “即便是要向国库上缴大头，可也能留下数十万两税款吧？” “这么多钱，还不够？” “还要你叶大人屈尊于此？” 说到这里的时候，杨乾绪的语气中充满调侃之意。 叶轩墨见杨乾绪那打趣的模样，他面色忧愁的摇头答道。 “世子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我总领四府之地，数十县的百姓需要照顾。” “这个县拨一些，那个县拨一些，其实算下来也就不剩多少银子了。” “有人愿意出钱，我即便不愿出席，却也要为了之下数十万百姓而来。” 杨乾绪听到叶轩墨的解释，他沉默不语。 与此同时，坐于台下的庞瑞明见如今登台的学子都是奔着乔安民而去，他的心中五味杂陈。 忍不住的拿起面前酒杯为自己斟了几杯。 “诗词歌赋，已然成为当今学子攀附权贵，投石问路的敲门砖了。” “原是古今先贤用以抒发情感之用，如今却成了这般模样。” 心中悲愤的庞瑞明从自己的位置上站起，待前一位为乔安民献诗的学子下去，他便走至台前。 叶轩墨见到眼前之人，他的眼中忽然闪过当年之景。 第923章 狂浪诗人庞瑞明 那时的他在端午之时，在滕王所举办的端午诗会上借着前世王勃名篇《滕王阁序》一举成名。 同时也破坏了庞瑞明之父为其准备的成名之阶。 在端午之后的中秋诗会上，自己又踩着他与另一位素有文名的才子而声名远扬。 而且从他与自己在后续的交流中也可得知此人心性不坏。 只是位热爱诗词的纯人而已。 这么想来，自己当年能迅速扬名，庞瑞明当真是功不可没。 坐于主位上的杨乾绪见到庞瑞明上台之时，他便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叶轩墨。 当他观察到叶轩墨眼中的追忆之色时，他也面带感慨的看向了台下的庞瑞明。 他这位世子喜欢诗词可不是托词，要不然他当年也不会屈尊去结识当年无功名在身的叶轩墨。 更不会同意将小妹交给这样的人。 而在他年少时追捧诗词歌赋之时，这位同样喜爱诗词一道的庞瑞明也就成了自己的好友。 当然，其父的身份也是二者能成为好友的因素之一。 只可惜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生老病死是每个人都无法避免的事情。 就在几年前，庞瑞明之父突发恶疾，病逝于值房。 虽然其父门生故吏依旧在，依旧能够给予庞家庇护。 可人情终有消耗完的时候，庞家为了延续家族荣耀自然要将自家最优秀的族人再度送入官场。 因此，如今庞家年轻一代中最负盛名的庞瑞明只能舍弃自己喜爱的诗词歌赋投身科举。 而庞瑞明虽然喜爱诗词歌赋，却也从小被其父朝科举一途培养。 在其父尚在时便已取得秀才功名，在其父去世后，更是一次便中得举人之功名。 只是寥寥数年，就让一位曾经喜欢诗词歌赋的友人成了这般模样。 心念至此，杨乾绪不由得叹息一声。 “唉，若是瑞明之父未得疾病去世，此时的他应当还是之前那般潇洒吧？” 叶轩墨见杨乾绪那般惆怅的模样，他唯有出声宽慰道。 “父母多喜望子成龙，若其父知瑞明如今的进取之心，应当也是泉下有知，可以瞑目了。” 话音刚落，台下的庞瑞明便朝着台上的一众官员施了一礼。 并未特意点出自己与杨乾绪，叶轩墨有旧之事。 叶轩墨见庞瑞明此番作态，他也暗自叹息一声。 若是真换作当年的庞瑞明，怕是已经与自己招呼上了。 然后就要拉着自己分享他最新创作的诗句，以及他近来收集到的可入眼的诗句。 “学生庞瑞明，曾于诗词一道略有薄名。” “不知可否请叶大人斧正一二。” 叶轩墨瞧见庞瑞明那般举动，他的脸上闪过一抹浅笑，右手微抬，语气轻快的应道。 “瑞明过谦了，斧正不说，你我相互交流学习。” 当年庞瑞明未曾以其父之势压人，仅是热爱诗词，欲与他结交。 其人虽略为傲娇，但本性不坏。 自己在求学之时，他也曾帮助自己。 既然他诚心相交，自己自然也待之如友。 既为友，那便无论双方是何地位，都应以礼待之。 若不如此行事，岂为君子? 岂不成了那般趋炎附势的小人? 庞瑞明在听到叶轩墨的回应时，他赶忙抬头与之对视。 望着叶轩墨那真挚的眼神，以及他脸上那似乎是因旧友重逢而显露出的喜悦。 庞瑞明只觉得心中一阵感慨。 自从自己父亲病故之后，曾经那些与之交好的官员，学子一改往日姿态。 虽谈不上冷漠，却也隐隐带着距离感，再不似曾经好友之像。 似叶轩墨这般依旧当自己为友的，少之又少。 如此可见叶轩墨为人宽厚，此等人杰，怎会是江郎才尽之辈? 随即，庞瑞明便朝着叶轩墨再次拱手道。 “既如此，也请子义评价指正。” 在场的学子们见庞瑞明与叶轩墨之间的这般交谈，其中不少人都对庞瑞明的身份产生了好奇。 “台上何人?居然能与叶轩墨论友?” “此人身着举人衣袍，且未得官位，能与叶大人论友，莫不是家世显赫?” “庞瑞明，此名似乎在何地听过，却一时记不清了。” “唉，果真就连叶大人也逃不过官场樊笼，不过也是一趋炎附势之辈尔。” 听到这些学子那不明真相，妄自揣摩的话语，那些知晓庞瑞明身世的学子们赶忙开口解释。 “此人是狂浪诗人，是叶大人江西旧友……” 众人听到这些人的解释时，他们的脸上皆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原来如此，难怪说此人姓名极其熟悉，原来是狂浪诗人。” “原来是家逢变故，难怪这几年听不到他的消息，有些记不清此人的名号。” “如此说来，咱们这位叶大人当真君子之风。” “不以双方尊卑而论，仅以情论之。” 得知庞瑞明的身份时，台下的学子们翘首以盼，想要听听这位曾经的狂浪诗人有何佳作。 “火树银花触目红，揭天鼓吹闹春风。” 此句一出，就有学子暗自点头，确实比之此前学子更显优秀。 “新欢入手愁忙里，旧事惊心忆梦中。” 杨乾绪闻言，他亦微微颔首。 “上句言景，此句抒情，笔锋互转，实意初显。” 庞瑞明见杨乾绪点头示意，他自然也礼貌回应，随即便继续俯身，一边口述，一边在面前宣纸上留下自己的文墨。 “但愿暂成人缱绻，不妨常任月朦胧。” “赏灯那得工夫醉，未必明年此会同。” 叶轩墨听完庞瑞明的诗句，他一阵感慨。 “瑞明此诗明面写爱情，实则隐喻自己对家父的思念。” “瑞明此诗，吾不可评也。” 双方论友，其诗思父，即便诗有瑕疵，但此间情义，不可否也。 第924章 元宵诗会(十) 坐于叶轩墨身侧的杨乾绪在听到他的低语时，他脸上那抹因听到庞瑞明诗句而显露出的激动之色悄然消失。 是啊，自己与庞瑞明交好，地位虽贵，却也不可轻评其念父之作。 随即，杨乾绪脸上的激动情绪稍退，但脸上的笑容却丝毫不减。 当庞瑞明的最后一句出口时，台下许多学子的都忍不住的为之喝彩。 “有此诗才，难怪可为叶大人之友。” “原先以为不过又一欺世盗名之辈，不曾想却也有几分实力。” “此前以为狂浪诗人不过是得父余荫之人，今日得见，方知确有真才实学矣。” 而在这些学子欢呼之时，台下那些筹备了此番诗会的豪绅们可就不是这般表情了。 筹备此番诗会，他们可是花了大价钱的。 首先邀请乔安民主办此番诗会花了一笔，紧接着邀请叶轩墨出席又花了一笔巨款。 紧接着便是此番诗会现场了，现场的桌椅板凳不说，反正是从他们在宁波开的分楼拉来的。 大不了用完之后还回去，无非就是耗费些气力。 可现场学子们所食用之火锅，食材，火锅及为一众学子暖身之炭火等诸多损耗却价值不菲。 当然，他们若是能从中得利，那这些损耗自然也算不得什么。 可今日诗会却让他们手中的花魁沦为陪衬，甚至于有些商会中的豪绅都未能将手中花魁推于台前。 如此，若想将此番损失降到最低，那么最好的办法就只有请叶轩墨作诗。 以此抬高此番诗会的影响力，从而间接抬高他们手中花魁的影响力。 因为涉及到自己的利益，来自江南各地的商会首脑也只能暂时摒弃前嫌，联手应对。 庞瑞明望着台上的叶轩墨在听懂自己诗中的隐喻而不愿评价时。 他心中越发轻松。 这说明叶轩墨真的拿自己当朋友。 自己当年果真没有看错人，叶轩墨果真君子也。 陪伴于杨乾绪身边的乔安民见二人都不愿开口评价时，他便主动出面。 “此诗先是写景，接着抒情，看似描述一对恋人在元宵佳节逛花灯。” “二者期待来年还能携手同游，可实则暗写自己，抒思父之情。” “当然，此诗自有瑕疵，一唱三叹，情绪自然流露，令人为之共鸣。” “只是借美景抒哀情，总有伤感之时……” “此诗已可当得此番诗会目前之头名。” “就是不知可有人会在你之上。” 虽然明知此人与杨乾绪，叶轩墨二人有旧，但乔安民依旧让自己的幕僚将自己的名帖送于他。 广撒网，多捞鱼，更何况此人与叶轩墨为友。 自有文运在身，今后得入官场的机会应当不小。 庞瑞明听完乔安民的点评，他自然是面色恭敬的朝着台上的几位行礼示意。 当庞瑞明下台之后，台下学子都将目光汇聚到他的身上。 乔学政此番评价不可谓不高。 有此良玉在前，又有几人能够超过呢？ 与此同时，在这些豪绅的推动下，在这舞台之下再次出现了流言。 “狂浪诗人便已有此才情，就是不知叶大人又该是何等风姿?” “此番诗会已然接近尾声，就是不知能否有机会见识叶大人的佳作。” “怕是机会渺茫啊。” 虽然乔安民给予庞瑞明此诗的评价甚高，可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心有才气者，怎会甘居人下? 故而原本都有些冷清的舞台又变得热闹起来。 只是这些人的诗句之中大多都在称赞刚刚登台的众多花魁。 以景抒情，借景述人。 只要是明眼人都能明白这些学子是什么人安排的。 当诗会进入尾声之时，杨乾绪忽的瞧见在此诗会现场一角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姣姣?” 杨秀姣感受到杨乾绪的目光时，她半举右手，面带微笑的摆手示意。 今日元宵，街上热闹，她在府中待久了，静极思动。 总要出来逛一逛。 叶轩墨听到杨乾绪的话语，便顺着他的目光追索而去。 见到杨秀姣脸上真心实意的笑脸，他的心中反倒是升起一阵内疚。 元宵诗句确有不少，今日不如借花献佛? 坐在叶轩墨身边的杨乾绪感受到叶轩墨的情绪变化时，他的眼中一亮。 当年叶轩墨创作那首《明月几时有》的时候，似乎就是这般状态。 心念至此，杨乾绪的神色亦有些兴奋，迫不及待的发问道。 “子义，莫非你要出手?” “只是你不是不愿给这些豪绅作诗吗？” 叶轩墨闻言，他微微颔首同意。 “不错，确实不为这些豪绅所作。” 杨乾绪何等聪明的人物，一下便想到了问题的关键，转而又看向台下一角的位置。 “是为了姣姣?” 见叶轩墨并非否认，杨乾绪便语气兴奋的继续道。 “既如此，为兄为你镇纸研墨。” 坐于二人身侧的乔安民听到杨乾绪的这句惊呼，他的脸上自然也浮现出一抹笑意。 当年王振生便是与叶轩墨有旧，筹备诗会时有幸得叶轩墨墨宝。 与他如今境遇何其相似? 那他今后是否也能重返中枢呢？ “那不知本官可有幸为叶大人诵此诗句?” 此时，天色渐深，加之现场诗会已然进入尾声，不少前来凑热闹的学子都准备离席。 可就在此时，他们瞧见端坐于高台之上的杨乾绪三人同时起身。 一众坐于两旁的官员自然也不可能再安坐于原地。 “嗯?莫非众大人就要离席了？” “此于章程不符啊?” 此刻已被众多学子“众星捧月”的庞瑞明语气兴奋的开口道。 “许是子义真要作诗了。” “自那日端午之后，子义便喜最后作诗。” “只因其诗既出，便无人敢再其后作诗了。” 第925章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坐在庞瑞明身边的其他学子在听到庞瑞明的惊叹时，他们都赶忙坐直身体，聚精会神的望着台上。 此前只在各类传闻中得知叶大人的诗句，今日终于有机会亲眼所见叶大人作诗。 这对他们这些喜爱诗词歌赋的人来说，那可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庞兄此言当真?若是如此，那咱们今日可就有福了。” 这位学子此话一出，他身边就立即有学子开口驳斥。 “庞兄可是与叶大人有旧，对叶大人之了解必然远胜我等。” 不等叶轩墨从自己的位置走到舞台之上，他将要作诗的说法便传遍了整个诗会现场。 原本那些已经觉得无甚看头的学子们继续坚守于此，脸上再无此前展现出的无聊神色。 “叶大人已有数年不曾有新诗现世了，不知此番诗作又有何妙处？” “当真是期待，原本还以为此番诗会没什么看头了，没想到此番居然有如此惊喜。” “不错，魏兄急于赶路，错过此番盛会，事后若知此事，怕是要气得捶胸顿足了。” 同时，不少已经离席的学子都因得知叶轩墨作诗的消息去而复返。 而他们的脸上也无丝毫异色，都以解手为由搪塞自己身边那些准备打趣自己的好友。 为了不被自己的好友嘲笑，这些人选择主动开口化解尴尬。 “未曾想刚一回来就有幸听闻叶大人的最新诗句，何其有幸！” 听闻自己好友的话语，这些学子虽未抓着不放，但依旧忍不住的打趣两句。 “那贤兄这茅房去的确实久了一些，若是再不回来，小弟都要怀疑贤兄是不是已经掉进茅房了。” 除却这些学子之外，那些原本已垂头丧气的豪绅们则是变得兴奋起来。 如果叶轩墨真出手作诗，那他们此行便不亏。 “叶大人果真仁义，我等投以木桃，他却报之以琼瑶。” “就是不知叶轩墨所作之墨宝可会出售?若是出售，莫说千两，就是万两在下也出得。” 这位豪绅自以为自己这话显得豪气，却被与之敌对的商会豪绅抓住了机会。 “呵，区区万两便想得叶大人墨宝?” “须知叶大人截止目前其所在诗会上所作墨宝皆已成传世名作。” 当然，话虽如此，这些豪绅还是一改此前低调行事的准则，纷纷凑到台下。 万一叶大人就有将墨宝赠予他们的想法呢？ 诗会现场一角的杨秀姣见到这一幕时，她的眼角都已笑眯起来。 其他人是何想法她不知道。 但叶轩墨的想法她却还是可以猜到的。 多半是觉得亏欠自己，所以想写诗一首送给自己。 站在杨秀姣身边的叶苏荷感受到她身上隐隐散发出的喜悦时。 她只以为是因为杨秀姣太久没出门，便立即开口道。 “嫂子，大哥就在那边，我们过去吗？” 杨秀姣瞧见叶苏荷那一直想要逗自己开心的举动，她面带微笑的轻抚叶苏荷的额头。 “不必了，人多生乱，就在此地就好。” 此时，叶轩墨已与杨乾绪等人下至舞台，此时尚在台上的学子有些不知所措。 若是下台吧，又感觉不和叶轩墨打个招呼会不礼貌。 而且他们也不想错过这极有可能是这辈子最接近叶轩墨的机会。 若是真有幸被叶轩墨看中，那可就真是前途无量了。 可要是不下台吧，这些官员会不会觉得他们不懂人情世故? 是否会显得处事稚嫩? 正当这几位学子心中一团乱麻，还未做出决定时，叶轩墨已然看穿了这几位学子的窘迫。 “打搅几位，本官之过也，不知几位可愿在此稍待片刻?” 这几位学子听到叶轩墨主动让他们几位留下时，他们自然都满面红光的点头应下。 “学生之幸也。” 当叶轩墨来到舞台上的方桌前，一旁的黎淳便赶忙取来宣纸铺开。 杨乾绪研墨镇纸，乔安民诵诗，那自己也就只能做做铺纸的工作了。 站在叶轩墨身后的其他官员见黎淳的举动，他们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艳羡之色。 若后朝编修史书，身前这几位定是有名有姓，而他们多半就是落个等人，数人，叶轩墨属官的称谓。 待到黎淳铺纸，杨乾绪研墨之后，叶轩墨望着眼前的宣纸提笔。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乔安民见到纸上遒劲有力的笔迹，他的眼中一亮，接着便大声朝着现场吟诵道。 “宝马雕车香满路。” “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乔安民诵至此处，台下的学子都不由得传诵着。 “叶大人此诗上阙写景登峰造极，就是不知下阙应当如何提笔呢？是继续写景还是抒情?” “上阙将此间盛况描绘的淋漓尽致，下阙必定抒情。” “此间盛况本就非笔墨能传写，叶大人有此笔力当真不负盛名。” 正当学子们传诵之时，叶轩墨先是看了舞台一角的杨秀姣，接着才继续提笔。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 “众里寻他千百度。” 写至此处时，叶轩墨故意停笔。 台下学子见状，纷纷翘首以盼。 “叶大人这最后一句当是点睛画龙之笔。” 站在叶轩墨身侧的杨乾绪已是蓄势待发之势，只待叶轩墨写完，他便要将此墨宝收入囊中。 当叶轩墨与杨秀姣对视一眼时，他这才俯身将最后一句写出。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叶轩墨停笔之时，他将目光转向了现场一角的杨秀姣。 而站在叶轩墨身侧的乔安民将此诗最后一句诵出之时，他们都把目光顺着叶轩墨的目光向后看去。 杨秀姣无视旁人目光，只是笑吟吟的望着舞台中心的叶轩墨。 第926章 元夕 杨乾绪望着面前宣纸上的这句话时，他不自觉的念叨起来。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言罢，杨乾绪便朝着诗会现场一角的杨秀姣看了一眼，瞧见自家妹子脸上的笑容，他看向叶轩墨的眼神就更加的柔和了。 叶轩墨对杨秀姣确实没话说，其家中环境也甚是温馨。 在诗词方面除了如今这首，还有此前专门为杨秀姣所作的《鹊桥仙·纤云弄巧》。 如今当真是羡煞了他与父王。 不过话又说回来，自己与子义相识多年，好像自己都未给自己作过这种能名留千古的诗呢？ 而自己的父王都有《滕王阁序》可名留千古。 叶轩墨感受到杨乾绪的目光一直聚焦在自己身上，他面色不解的扭头看了杨乾绪一眼。 “世子为何如此表情?” “莫非是在下这首诗有何不妥犯讳之处?” “若是如此，还望世子指出。” 杨乾绪见叶轩墨那不解的面容，以他与叶轩墨的关系，他也不用拐弯抹角，便直入主题道。 “子义，此诗又是专门为姣姣作的?” “尚不知此诗诗名?” 叶轩墨听闻杨乾绪前一句，他先是点头应下，接着又赶忙回应道。 “此诗诗名《青玉案·元夕》。” 见叶轩墨点头示意，杨乾绪的话语中便略带酸意的小声道。 “那也不知何时能为本世子也作一首呢？” 叶轩墨听到杨乾绪那酸溜溜的话语，他只能微笑回应，不做正面回应。 在场的学子们看到杨秀姣望着叶轩墨的深情模样，他们之中的不少人都反应过来。 “那位便是叶大人之妻吧？” “听闻那首《鹊桥仙·纤云弄巧》就是为其夫人所作。”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多美的诗句啊，就是为之所作吗？如今得见，方知叶大人此诗深意。” “吾以为，叶大人今日新诗并不逊于此前那首《鹊桥仙》，此诗由景及人，最后转而抒情，整首诗因最后而升华。” 站在诗会现场一角的杨秀姣听着这些学子的赞美，她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 心中的烦闷，郁气都在顷刻间烟消云散。 随即，杨秀姣面带微笑的看向自己身旁的叶苏荷笑道。 “苏荷，我们回家吧。” 叶苏荷见杨秀姣那高兴的面容，她虽不明白为何，但她依然十分懂事的点头应下。 “好呀。” 坐在台下的庞瑞明听完乔安民诵诗之后，他先是盯了一会台上的叶轩墨。 在细细品味一番叶轩墨所作的诗句，他的神色明显要高兴许多，眉飞色舞的朝着自己身边那些学子笑道。 “各位可还记得我方才说过什么？” “我就说子义不可能有江郎才尽之时。” 原本还对庞瑞明有些爱搭不理的学子们自从知晓庞瑞明居然与叶轩墨有旧。 他们对庞瑞明的态度有了明显变化，纷纷出言捧场。 “庞兄所言极是，我等不过是听到了谣传而已。” “庞兄言之有理，叶大人此诗必将传遍大周，我等有幸得见，我等之幸也。” 与此同时，舞台之上，乔安民见叶轩墨与杨乾绪二人交谈结束，他这才开口称赞道。 “叶大人此诗又是一传世名作啊。” “上阙极力塑造渲染一个热闹的元宵佳节氛围，紧接着下阙便转而写人。” “当发现佳人之时，此诗意境升华凝结，此意象精妙之处在于千变 。” “于叶大人而言，最后找到者是叶大人之妻，可对于其他人而言，又可称找到自己最想见之人。” “相爱的恋人见到的是对方，在思乡之人眼中，此意象却又能认为是自己的家乡。” “思亲之人眼中，此诗最后相见者又为自己的亲人。” “当真妙极。” 乔安民言罢，站在叶轩墨身后的那些官员这才急切出言吹捧称赞。 身处官场之中，自要懂尊上。 若非乔学政是今日筹备诗会之主，他们早就要开口了。 “乔大人所评正是下官心中所言，当真是英雄所见略同矣。” “叶大人此诗当流芳百世，吾等得见，三生有幸。” 叶轩墨听到自己身后这些官员的称赞，他面色谦逊的一一回应着。 与此同时，站在叶轩墨身边的黎淳先是瞅了一眼杨乾绪，接着才看向叶轩墨小声请求道。 “叶大人，此诗可否暂存于宁波府学之内，留此激励宁波学子。” “同时亦让各地学子瞻仰墨宝，见识一下汝之新作。” “也借你之文气祝宁波学子科举夺魁。” 黎淳知晓杨乾绪肯定想要收集叶轩墨的墨宝，可在其位，谋其政。 自己既然是宁波同知，帮助叶轩墨主管宁波一府政务，那就不得不开口争取。 叶轩墨听到黎淳的话语，他扭头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杨乾绪。 想要知晓他的想法如何。 杨乾绪见叶轩墨那眼神，他大手一挥，展现何为皇族气度。 “太仆出于公心为此地学子考量，且科举取士乃是国之大事。” “个人好恶自然要后于国事。” “本世子在宁波待上一旬时日，在此期间，子义墨宝可暂存于宁波府学供各学子瞻仰。” 黎淳听到杨乾绪的安排，他面带喜色的朝着叶轩墨与杨乾绪二人拱手示意。 “如此，下官代学子谢过二位。” 叶轩墨此诗一出，在场的学子自然也都没了作诗的兴趣。 都在讨论叶轩墨的诗作。 不过一众学子见叶轩墨等人退场时，他们还是赶忙起身目送。 “学生恭送叶大人。” 在诗会现场最外围，那些刚刚表演完的花魁们望着叶轩墨离去的背影，她们也都在心中默默地品味着叶轩墨的诗句。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都不用自家掌柜的叮嘱，她们就已决定主动为叶轩墨向天下传唱此诗句。 第927章 藏富于民 正因她们是笼中鸟，掌中雀的缘故，所以她们格外向往这种美好的爱情。 她们渴望自己有朝一日能得某位痴情的学子垂青，待到这位学子学有所成，金榜题名之时，将自己赎出青楼。 在场的花魁皆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之辈，其实在她们的内心都已知晓自己的想法有多么天真。 可她们还是不愿戳破自己心中的幻想。 正当这些花魁们还沉浸在叶轩墨那诗句所塑造出的恋人终相逢相见的氛围中。 “叶大人此诗太妙了，也不知吾这一生是否也能遇见这般的痴情二郎。” “莫多想了，叶大人这般天人，连中六元前所未闻，还是脚踏实地些好。” “就是，叶大人这样的男子我等是奢求不了，只求能有大人一半的才华都行啊。” 这等气氛并非维持多久就被这些花魁所在青楼的老鸨们打断了。 “我说姑娘们，你们还在聊呢？” “还不赶紧回去接客啊?” “今日诗会，宁波来了这么多客商，学子，老娘只需略施手段就能让你们赚的盆满钵满。” “说不得多来几次，你们赎身的银子就凑出来了。” 这位老鸨见自己手下这些“摇钱树”都一副无甚在意的模样，她心中纵然有气。 可也不敢随意惩戒她们。 毕竟她们如今都是楼中的牌面，有不少人都是冲着她们来的。 故而这老鸨只能左手叉腰，右手指着现场那些身着举子衣袍的学子们，语重心长的劝诫道。 “你们都给我睁开眼好好看看。” “别想着叶大人，那是你们攀附不上的天之骄子，但眼前这些举人老爷却是你们能够攀上的高枝。” 这位老鸨见自己手下这些花魁还有些不以为意的模样，她语重心长的继续劝道。 “姑娘们，你们听鸨母一句劝。” “脚踏实地，你们想想叶大人是怎样的人物，有他文气照耀，此地的举人老爷此番春闱高中的可能是不是大些？” “而且你们想想今日叶大人此诗中蕴藏的深意。”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这描述的不就是你们吗？” “那些叶大人的崇拜者必会蜂拥而至。” “若是你们能绑住一人心，那待他此番金榜题名，那你们不就能赎身了？” “毕竟他们是官，怕是只需和东家打声招呼就能将你们带走了。” 原本还对老鸨话语有些不以为意，想要继续赖在诗会现场感受着这久违的短暂“自由”的花魁们在听到老鸨那有理有据的分析。 她们的眼中也闪过一丝意动。 她们都知道自己的命运，楼中已经培养她们多年，如今捧她们到宁波，自然要卖个好价钱。 与其像自家老鸨一样最终烂在青楼里，不如搏个自由身。 心中有了想法的花魁决定用自己的才艺展示叶轩墨的新诗，以求谋得更好的进身之阶。 当这些花魁费尽心机为叶轩墨宣传他的新诗之时，叶轩墨却在杨乾绪的要求下陪着他逛街。 杨乾绪望着大街小巷中张灯结彩，孩童们相互追逐嬉戏打闹，商贩们声嘶力竭的叫卖。 “糖画，卖糖画了，好吃又好看的糖画哟！” “糖葫芦，卖糖葫芦咯，两文一串，五文三串的糖葫芦，又大又甜的糖葫芦。” “糖糕，又香又糯的糖糕，没尝过的可千万不要错过了！” “小灯笼，卖手提的小灯笼啦，孩子们来瞧瞧小灯笼吗？” 看着眼前如此充满烟火气的场景，他的嘴角不自觉露出笑容。 他作为一个有良知的皇族，他自然希望大周的百姓日子能够越来越好。 眼下这热闹景象说明叶轩墨治下百姓生活的当真不差，至少要比自己此前在其他地方见到的百姓要好上数倍。 首先家中大人能够放任孩童于闹市之中玩耍，就说明此地治安能让百姓放心。 从这些小商小贩所贩卖的商品可以看出叶轩墨治下百姓更为富足。 毕竟叶轩墨治下小商小贩所贩卖的东西居然多和甜食有关。 需知在这个时代，糖的价格可不低啊。 很多百姓宁可多买几石粮食也不愿去买一点糖。 毕竟糖不是盐这种生活必需品。 （1590年，时任顺天府（今北京地区）宛平县知县沈榜记录了当时的物价：“每斤大米2厘8毫，每斤白糖40厘。”白糖价格是米价的14倍多。） 叶轩墨观察到杨乾绪的眼神在那些孩童身上打转时，他主动解释道。 “世子，元宵热闹，各家孩童都想出门。” “为防拍花子拐带孩童，我已命各衙差役散布城中各处。” “若有情况，当场缉拿。” 杨乾绪听到叶轩墨的安排，他神色愉悦的点头示意，随即开口道。 “子义，你励精图治，使得治下百姓安居乐业，此乃百姓之福也。” “如此功绩，本世子进京时会为你禀告陛下的。” 叶轩墨闻言，他面色认真的回应道。 “世子，此我分内之事也，何谈功绩?” “为官者当为陛下分忧，为百姓解难。” “况且我治下百姓能够安居乐业，此乃陛下之功也。” “若无陛下一力推行开海之事，宁波一地怎会有如此盛况?” “开海前，肥了靠海之地各家族，豪绅，他们通过走私攫取大量金银。” “可他们赚取金银不花，熔炼金银藏于窖中，致使财富不能在民间流转。” “而开海之后，才让这些金银流入民间，财富流转，方使宁波一地百姓生活富足。” 杨乾绪听到叶轩墨这新奇的分析时，他的脸上出现了好奇之色。 “财富流转?可按理来说，不就应当要藏富于民吗？” “如果财富流转，那如何实现藏富于民?” 第928章 转移矛盾 叶轩墨瞧见杨乾绪那充满求知欲的眼神，心中暗道不妙。 以他对杨乾绪的了解，他想要明白的事情那就是一定要弄清楚的。 可这道理也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清楚的。 可自己还着急回去陪老婆孩子呢。 杨乾绪见叶轩墨那表情，他自然也猜到了叶轩墨心中所想，便出言安抚道。 “子义，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这不是你说的吗？” “你和姣姣相聚也不急于一时。” 言罢，杨乾绪便领着叶轩墨来到一处卖汤圆的小摊前坐下。 那位摊主见到叶轩墨落座时，他先是一愣，在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没有眼花后，他赶忙上前见礼。 “草民吴大山见过叶大人。” 叶轩墨见状，连忙回应。 “老丈客气了，劳烦您为我们每人煮一份汤圆。” 言罢，叶轩墨便指了指自己身后包括叶典庆在内的数十人。 自己的护卫其实不算多，可杨乾绪作为世子，出门在外的牌面可不能少。 摊主听到叶轩墨的安排，他笑着连连点头。 杨乾绪拉着叶轩墨坐下时，他主动端起桌上茶壶为叶轩墨斟茶，并将茶杯递于叶轩墨面前。 其中含义不言而喻。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叶轩墨见此，也不磨叽，直接开口解释道。 “首先财富不是一个静态的概念，那些豪绅赚取金银之后将金银浇筑于地窖。” “那市面上的金银就少了，而我大周收税都是以银两而论。” “百姓手中无银，就要用更高的价格去购买银子，还有……” “除此原因之外，还有一个简单的道理。” “世子我等今日于此吃汤圆，假设共花三百文，那摊主便可拿这三百文去买米买菜。” “买米买菜的商贩又可拿这三百文去买肉，肉铺又可拿这三百文去布匹，如此往复循环。” “这便是钱银在百姓中流转而产生的价值，此间流转的速度越快，这能够带来的效益便越高。” “如果市面上的钱银流通速度变慢，那就会陷入一个恶性循环。” “但是凡事也要有个度，过犹不及，不能把所有的钱都拿去流通。” “要不然又会陷入到通货膨胀的境况中，所谓通货膨胀为……” “同时，我认为各百姓之家也需要储备一些钱银用以抵抗风险。” “如此方为藏富于民，而非藏富于商，士。” 杨乾绪听到叶轩墨如此有理有据的分析，他的面容变得逐渐严肃。 “原来如此，难怪本世子查阅史书，发现百姓的日子总是越来越难过。” “即便是君明臣贤，这种情况依旧无法避免。” “那不知子义你对此情况可想出应对之法?” 其实杨乾绪在听到叶轩墨的这番论调时，他的内心已经是十分重视了。 他准备进京之后将这种情况汇报给仁治皇帝。 想要知道陛下知晓此事时会如何应对。 他对叶轩墨的反问，也不过是有枣没枣都打一杆子的态度。 可令杨乾绪意外的是，叶轩墨还真就给出了他答复。 “世子，对于这种情况，我有一二浅薄拙见。” “若世子觉得不妥，那便权当听个乐子。” 杨乾绪闻言，他便再次展现了一个作为听众的觉悟，主动为叶轩墨续上茶水，并凝视着叶轩墨做一个安静的聆听者。 “世子，其实想要解决这个问题，最好的方式便是开海，与这些国外的商人交易。” “用我们国家的瓷器，茶叶等可再生商品去换取外国的金银珠宝。” “您听我仔细分析，首先……” 随即叶轩墨就将后世漂亮国的一些行为用更为通俗易懂的话语解释给杨乾绪听。 比如漂亮国遇到经济危机便大量加印美元度过难关。 因为美元是国际通用货币，他们可以通过吸其他国家的血来维持自身的状态。 而如今的大周就如后世的漂亮国一般，拥有强大的军事实力。 同时还拥有文化软实力，商品实力。 他可以用一种更为温和的手段将自己国内的矛盾外移。 如此一来，虽然会苦了其他国家的老百姓，可却能让本国的百姓有喘息之机。 何况他国的百姓也怪不得他们大周头上来。 毕竟是你们国家的贵族，豪绅压榨的你们。 秉持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精神叶轩墨越说越兴奋。 “世子，吾些许拙见，虽不说有太大用处，但也可起触类旁通之用。” “若吾此言有不妥之处，还望世子见谅。” 杨乾绪听完叶轩墨这番言论，他的眼睛闪过一丝意动之色。 子义这个想法似乎有些搞头，只需我等不断炒高瓷器，茶叶等商品在他国的价值。 就可让域外诸国间接承担一部分大周繁重的赋税。 忽然，杨乾绪的脑中又闪过一个念头。 此事子义既然能想到，那咱们那位力排众议，一心想要开海的陛下是否也能想到呢？ 结合仁治皇帝近年来的举措，恐怕他的想法应当与子义不谋而合吧？ 要不然陛下为什么要将子义推到宁波市舶司提举这个位置上。 不过这些事情应当不是自己要考虑的，自己只需要将一切禀告陛下便可。 叶轩墨见杨乾绪陷入沉思，他就坐于一旁默默等候。 想通之后，杨乾绪神色轻松的望着自己身边的叶轩墨笑道。 “回府吧。” 当杨乾绪一行人即将离开之时，那位摊主却再三推辞叶典庆递过来的钱银。 “大人，草民不愿收大人钱财。” “草民长子数年前丧命于倭寇之手，次子则被红毛番打残。” “大人至宁波后抗击倭寇，惩戒所有在大周行不法之事的红毛番。” “所作所为无不为公为民，草民拜谢大人。” 站在叶轩墨身边的杨乾绪闻言，他心中残存的一丝迟疑瞬间烟消云散。 这些域外诸国该死！ 第929章 欲加之罪 域外诸国的这些人来大周劫掠，行各种肮脏之事，他们国家的贵族真的不知道吗？ 可他们非但不劝阻，反倒是选择纵容，甚至在背后暗中推动。 既然他们做了初一，那就别怪他们做十五了。 叶轩墨见杨乾绪眼中燃起的斗志，他便猜到杨乾绪在想什么。 未在此话题上多讨论什么，叶轩墨见眼前这位摊主坚持不愿收下钱银，他便给一旁的叶典庆使了个眼色。 常年跟随叶轩墨的叶典庆瞬间心领神会。 当叶轩墨一行人前脚刚离开这个摊位，叶典庆便从袖中掏出一小块碎银子放到他煮汤圆的灶台上。 同时面色和悦的解释道。 “老人家，观你衣着，也不似大富大贵之家，我们这些人胡吃海塞一顿花费可不小。” “您元宵佳节出来辛苦一趟，若无进项，那对您来说也是负担。” “这点钱财还请收下。” 这摊主见叶典庆丢下的碎银子，他连忙道。 “可这也太多了。” 言罢，这摊主就想将手中的碎银子还回去。 却见叶典庆快步离开自己的摊位。 “老人家，多出的就当是我们的一点心意了。” 离开这摊位，叶典庆还不忘叶轩墨叮嘱，到其他摊位买了糖葫芦，糖画。 一听这话，这摊主低头望着自己手中的碎银子不由得攥紧。 周围其他摊主见到这一幕时，他们都忍不住的感慨道。 “还是咱们叶大人做事仁义啊。” “就是，咱们什么时候见过这些官老爷吃东西给钱的啊？” 与叶轩墨一同先行的杨乾绪见叶典庆追上大部队，他便猜到是返回结账了。 若大周上下官员皆如此，那大周该会有多强盛呢？ 当然，杨乾绪也知道自己这想法不过异想天开而已。 当杨乾绪的眼神落到叶典庆手中糖画与糖葫芦时，叶轩墨主动解释道。 “姣姣喜甜，好不容易出了月子，给她买点解解馋。” 杨乾绪闻言，他心中对叶轩墨更加满意。 众人快走出闹市时，就听到不远处的青楼正在弹唱叶轩墨今日刚写新作《元夕》。 在弹唱之时，还有学子正不断的吹捧叶轩墨的这首诗词。 那些花魁见自己陪着的学子如此喜欢叶大人的这首新诗，她们自然也都高兴的应和着。 “叶大人此诗确实妙极，恋人之间的感情被描绘到了极致。” “世间有叶大人这般奇男子，真是文坛之幸。” 杨乾绪听到这些青楼女子都在夸赞叶轩墨时，他面带笑容的看向叶轩墨打趣道。 “子义，汝在此城中当真受欢迎啊。” “各楼花魁应当都想请子义成为自己的入幕之宾吧？” 对于这种送命题，叶轩墨自然知晓该如何应答。 先是朝着那些青楼坐落之地看了一眼，接着一副心中无鬼的姿态，神色镇定的望着杨乾绪开口道。 “世子，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我心中只姣姣一人而已，这等花魁就算天女下凡，亦不可乱吾心。” 杨乾绪望着叶轩墨那清澈的眼神，他脸上故意显露出一丝歉色，拍了拍叶轩墨的肩膀道。 “子义，是为兄误会你了。” 当叶轩墨一行人回到府中，刚一入府，便瞧见杨秀姣正陪着叶苏荷在庭中等候。 杨秀姣见叶轩墨与杨乾绪回府，她先是朝着自家大哥行了一礼。 毕竟如今自己大哥在自己面前是客，当先礼之。 礼罢，杨秀姣才看向叶轩墨开口道。 “我瞧这诗会亦有不妥当之处。” “那些学子的席面上都摆了火锅以供充饥之用，可你们席面上却只摆了茶水。” “连点心都没有，我担心你们归家时腹中空空，便已命人煮好汤圆。” 言及此处，杨秀姣便看向叶轩墨身边的叶典庆一行人，示意他们可去厨房享用。 一旁的叶苏荷见状，也赶忙出言补充。 “嫂嫂可是因为担心大哥会饿，才急忙赶回的。” “要不然街上如此热闹，我们才不着急回来呢。” 叶轩墨闻言，他看向杨秀姣的眼神充满柔情。 “夫人辛苦。” 杨乾绪见眼前如此肉麻的一幕，他非常不合时宜的清咳两声。 “咳咳。” 他可以接受自家的好白菜被拱，但不能接受当着自己面拱。 叶轩墨听到杨乾绪发出的声音，他瞬间心领神会，赶紧岔开话题。 赶紧从叶典庆的手中接过糖葫芦与糖画递了过去。 “夫人应当很久没品尝此物了吧？” 杨秀姣见叶轩墨递过来的东西，她脸上的笑容愈盛。 叶轩墨心中惦念自己，可比这蜜糖还甜。 杨乾绪观此情况，也唯有眼不见为净。 当叶轩墨回府时，他的这首新作也被宁波城中的豪绅传向各地。 城中虽不可夜出于城，但飞鸽传书你总限制不了吧？ 须知时间就是金钱，若是自己早将叶轩墨的新诗传回，自己楼中收益便可再多一分。 因江南各地豪绅将新诗传回的缘故。 次日清晨，整个江南之地就都已知晓叶轩墨这首新诗了。 “叶大人此诗甚妙，尔等只见此诗描绘男女之情，唯吾得见此诗描绘金榜题名。”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其实不过代指而已，实则是指功名而已。” “千人千面，心中所想不同，则此诗所见不同。” 就在各地学子讨论叶轩墨的这首新诗时，他正在府衙中率一众官员准备迎接圣旨。 此时衙中庭院内摆好香案，只待圣旨，站在叶轩墨身后的官员们对此则表示好奇。 不少官员小声的讨论着。 “掐算着时间，应当是新年大朝会时下发的圣旨。” “如此重要的时段，就有圣旨下发，可见陛下喜爱大人之深。” “就是不知道此番陛下会赐大人什么?” “此等年纪，应当已是封无可封才对。” 第930章 泉州知府 听到自己身边这些同僚正在议论叶轩墨，宁波府学教谕方瑞敏便出言小声提醒道。 “各位同僚噤声，万一此圣旨并非赐于叶大人，各位同僚该如何自处?” 方瑞敏知晓这些人看似在讨论迎接圣旨一事，实则通过旁敲侧击的方式拍叶轩墨马屁。 可万一若是拍到马蹄子上了呢？ 倒不如等一切尘埃落定，再行溜须拍马之时。 宁可求稳而锦上添花，不可用险以雪中送炭。 其他官员听到方瑞敏的提醒，他们心中虽有意见。 毕竟这宁波城中还有几人能在大朝会后能迎接陛下圣旨? 但他们也知方瑞敏是一片好意，不愿再多说什么。 叶轩墨听到自己背后这些官员的嘀咕，他的脸色如常，可心中却也升起一阵好奇。 陛下刚过新年就有旨意落下吗？ 站在叶轩墨半步之后的黎淳神色艳羡的注视着叶轩墨。 他们同是一甲状元出身，同为翰林侍读，为何二人差距如此之大? 是因为自己没有叶轩墨的诗才? 还是因为自己未曾娶一藩王之女为妻? 也可能是因为自己学识不足以冠绝天下，未能像子义那般成就六元。 叶轩墨似乎是感受到了来自黎淳的目光，回首看了黎淳一眼。 见黎淳那羡慕的状态，叶轩墨主动宽慰道。 “太仆，你这表情可不对啊。” “怎么你就笃定这圣旨是陛下赐于我的?” “为何不会是你升任宁波知府的圣旨呢？” “如今宁波能有这般繁盛，你功不可没，市舶司有此成绩，亦有你一份功劳。” “你我都是做过翰林侍读之人，陛下的性格你也是知道的。” “有功赏之，有过罚之，赏罚分明。” 黎淳听到叶轩墨的话语，他眼中的艳羡顿时消失，脸上再次换上一副活力满满的样子。 “确实是我着相了。” “其实升不升官已经无所谓了。” “毕竟我等不过所做一切不过是为陛下效力，为百姓开太平而已。” 黎淳话音刚落，此番负责宣旨的李英莲便在一群小太监的簇拥下进入府衙之中。 庭院内的众多官员在见到李英莲旁边那位手捧表面绣着龙纹的紫檀托盘。 在托盘之上盛放着一卷金黄色的卷轴时，众人瞬间噤声，因为那正是众人今欲要迎接的圣旨。 见圣旨如见陛下，若此时再多嘴多舌，那就有可能被政敌扣上大不敬的帽子。 可别小看大不敬这个罪名，这可是少数不能宽恕的罪名。 因为皇帝需要维持自己的威严。 若不严惩，今后不敬皇帝的人只会越来越多。 只是令所有人意外的是，此圣旨的轴柄处居然呈黑灰色，显然是赏赐四，五品官员所用的黑牛角轴。 而叶大人身为三品大员，若是此圣旨是下给叶大人的，那就应当是用三品贴金轴才对。 在场官员心中闪过这个念头后，在场所有五品上的官员内心都活泛起来。 说不定这圣旨就是给自己的呢？ 或许是因为朝中利益纠葛，使得自己的恩师给自己谋了份前程。 李英莲见一众官员将目光汇聚到自己身上时，他的脸色并未有丝毫变化，依旧是一副生人勿近的表情。 唯有在与叶轩墨眼神交汇时，他的脸上闪过一丝浅笑。 但李英莲深知此时不是与叶轩墨交谈之际，所以他只是与叶轩墨略微眼神碰撞一下。 他便连忙移开眼神，脸上的表情也在移开的瞬间再次冷峻。 当李英莲与黎淳对视之时，他脸上的冷色瞬间缓和，但却也并未显露出笑容。 他虽然知道眼下这位也是陛下面前的红人。 可自己此前并未与他有过太多的交集。 若是自己表现的太过热情，那说不定还会热脸贴冷屁股。 到时候说不定起反作用，不如慢慢来。 黎淳见李英莲在面对自己时的表情变化，他心中大喜。 如此看来，这圣旨多半就是赏赐给自己的了。 不等他多想，他听到李英莲尽力高声道。 “宁波府同知黎淳，听旨～！” 黎淳闻言，立即朝着李英莲行礼答道。 跟在黎淳身后的一众官员自然也不敢怠慢，皆随之朝向圣旨的方向行礼。 “臣接旨！” 见黎淳这般姿态，李英莲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小太监。 见状，两位小太监弯腰小步上前，二人各自捧着圣旨的一只轴柄缓缓拉开。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宁波府同知，宁波市舶司副提举黎淳，勤勉行事，性行温良……” “在任期间保境安民，恪守职责，望卿坚守本心，勿忘好学之心，涵养自身……” “朕时念卿之音容，记卿之才华，更因卿于宁波行事皆为百姓。” “有劳于百姓者，便以劳于天下也，此等功劳不可不赏。” “故拔擢卿升任泉州府代知府，着力重组泉州市舶司，钦此！” 当黎淳听到仁治皇帝要提拔自己升任泉州知府，并让自己重建泉州市舶司时，他的眼中燃起斗志。 自己已经在宁波市舶司积累了经验，想必到了泉州定能大展拳脚。 站在黎淳身边的叶轩墨听到这封圣旨时，他的脸上也闪过一丝微笑。 若自己所记不差，自己的堂叔叶凌云就是在泉州治下任一知县。 只要自己这位堂叔未忘初心，那自己为他向黎淳求个泉州市舶司副提举便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届时有了市舶司副提举之位，那再积累两年，便可升任府衙佐贰官。 李英莲言罢，便示意眼前的小太监将此圣旨收好，转头看向黎淳温声细语的开口道。 “黎知府，快接旨吧。” 听到李英莲的话语，黎淳的眼中瞬间流下两行清泪，语气饱满的朝着那圣旨高喊道。 “臣黎淳叩谢天恩，臣必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第931章 一大臂助 李英莲见黎淳那副愿为陛下效死的模样，作为最坚定的保皇党，他亦被黎淳流露出的情感所打动。 “黎知府如此忠心，天地共鉴。” “还望黎知府莫忘今日肺腑之言。” 而那些站在黎淳背后的官员见到黎淳的这般举动，他们内心都出现一个念头。 那就是黎同知这步棋走的妙啊。 他们此前有幸接旨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还可以如此煽情呢？ 此刻，在场的官员心中都暗自将黎淳的这套动作记下。 为陛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那肯定是做不到的。 但不妨碍他们也可以这么说啊。 毕竟来此宣旨的都是天子近侍，自己的一举一动都会被他们转述陛下。 如此一来，自己的举动只会更显真实。 陛下说不得也会对自己的印象更加深刻。 到时候说不定就能一举入中枢了。 黎淳在听到李英莲话语时，他也从自己对泉州府未来规划的蓝图中清醒过来。 圣旨当前，自己似乎是有些失态了。 心念至此，黎淳面带感激的朝着李英莲微微颔首示意。 一直将注意力放在黎淳身上的李英莲见到他回神，并报以善意的举动。 他亦是笑脸相迎，接着才从一旁的小太监手中接过那放有圣旨的托盘递了过去。 黎淳见李英莲的举动，他神色恭敬的再次行礼并接过托盘。 “臣接旨！” 向黎淳颁旨之后，李英莲也知道此地不是自己能够久留的地方。 所以李英莲只是与叶轩墨几人简单交流两句便准备离开府衙。 以如今叶轩墨的地位，即便是与李英莲有些私交，可他也不能做出亲自相送之事。 要不然被某些别有用心之人瞧见，少不得要给自己扣一顶结交内侍，意图对陛下不轨的帽子。 虽然仁治皇帝信任自己，可自己也不想因此留下话柄 便赶忙给不远处恭候着的左典文使了个眼神。 左典文见此眼神，瞬间心领神会，快步上前相送。 “公公，我送您。” 李英莲见左典文相送，他也知晓左典文是叶轩墨的心腹，由他相送，说明叶轩墨还是记得与自己之间友情。 若是放在被自己干爹提点之前，那自己心中必然会有不满。 会因叶轩墨不愿亲身相送而心有怨气。 可被自己干爹提点之后，他也明白自己如今应当转变思想了。 自己现在就算放在宫中都已是仅次于十二监中握有实权的大人物了。 如果自己外放一地，便是天子耳目，能够为陛下监察一地的镇守太监。 所以自己也要注意影响，不可在表面与陛下面前的红人走得过于近。 左典文将李英莲送出府衙之时，他从袖中取出一幅字画递上前。 李英莲见到左典文如此光明正大的行为，他的眉间闪过一丝疑惑之色。 莫非叶大人已将宁波城打造成铁板一块了？ 要不然为何敢在众目睽睽之下行这等不雅之事。 “此物是?” 左典文感受到李英莲似乎有些不满时，他赶忙解释道。 “李公公与我家东翁是旧识，许久之前就欣赏我家东翁文墨。” “此物是我家大人最新的诗作，还请公公莫要误会。” 李英莲闻言，他的脸色这才缓和一些。 他还真怕叶轩墨把他当做那种见钱眼开，只知道收钱的太监。 他此行是为黎淳宣旨，就算要为底下人谋一份脚筋钱，鞋底钱也应当向黎淳收才是。 随即，李英莲便当着自己身后这些小太监之面将这卷轴打开。 站在李英莲身后的小太监都默契的斜眼瞄向李英莲手中的画卷。 当他们见到画卷打开后正是叶轩墨书写的诗句时，他们的眼中都闪过一丝惊讶之色。 这位叶大人当真独特，居然赠送自己所写诗句。 李英莲望着眼前遒劲有力的笔迹，他的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接着便快步朝前走了几步，左典文见状也亦步亦趋的跟上。 一众小太监见此，也都非常懂事的停住脚步。 “吾有一事需你转述你家东翁。” “你且用心记着。” 左典文闻言，他便将自己提前准备好的纸笔收起。 当李英莲的背影消失在府衙门口。 站于黎淳身后的那些四府驻派宁波的中低级官员都快步走上前贺喜。 “恭喜黎大人得偿所愿。” “黎司马我等今后再见，就要称声府尊了。” “黎司马已在宁波市舶司积累经验，此去泉州定是金鹏振翅，一飞冲天！” 对于他们这些府衙的中底层官员而言，若无贵人扶持，此生仕途渺茫。 所以他们需要把握机会，争取在黎淳面前留下个好印象。 毕竟黎淳初次升任一地主官且兼任泉州市舶司提举一职，手下暂时无人可用。 既然无人可用，那与其提拔生人，不如提拔些此前熟悉的。 黎淳自然能感受到这些人的小心思。 对此他并无任何反感之意。 待返回值房之后，他便会甄别在场官员案卷，若真有可用之才，他定会调用。 “各位同僚莫忘，无论官职高低都是为陛下效力。” 黎淳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唯有杨思兴在内的一众通判的脸色有些不自然。 佐贰官到一地主官，这可是质的变化。 当年他们和叶轩墨就只差一级，如今身份却天差地别。 此前他们与黎淳也只差了一级，可结果又是如此残酷。 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能够再往上提个一官半职。 当然心中纵然不喜，杨思兴等人还是神色恭敬的向黎淳道贺。 黎淳见杨思兴等人那强颜欢笑的模样，他也知晓几人心中所想。 虽然黎淳心中想说几句杨思兴等人为官时的错处，可一想到自己即将左迁。 既然今后相见的机会渺茫，那也就不讨人嫌了。 当黎淳看向叶轩墨之时，他脸上的笑容愈盛。 子义堂叔正在泉州，当为一大臂助也。 第932章 香饽饽 当然，黎淳也知道现在并不是聊这个的时候。 不然难免有在杨思兴等人面前炫耀之嫌。 而且今日他主要的事情是与此前在他不高于他的官员应酬。 一来是看看有无有用之才收于自己麾下，二来缓和此地官员与自己的关系。 毕竟自己从副官升任主官，需要培养自己的下官。 如若不然，事事亲为，那自己这主官岂不是白升了？ 再有就是此前自己是叶轩墨的佐贰官，是负责执行叶轩墨指令的人。 行事时难免会因为完成叶轩墨的指示而与其他官员产生龃龉。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与这些官员消除龃龉，至少表面功夫要做到位。 为何如此，自然是因为自己也将升任主官了。 就如平日里大家所见的那些官员而言，主官与佐贰官相比他更显平易近人，光鲜亮丽。 因为在平时行事时总要有一人唱红脸，一人唱白脸。 而作为主官自然是充当更为温和的角色，而佐贰官自然就因“官大一级压死人”，而无奈沦为不被容忍的反面角色。 所以今日黎淳只能选择略微冷落叶轩墨。 虽然二人关系亲密，有些事情不需要言语。 但黎淳还是用带有歉意的眼神朝着叶轩墨看了一眼。 而叶轩墨见黎淳眼神中带有的歉意，他自然对此表示理解。 随即，叶轩墨便给黎淳回了一个无事的表情。 黎淳见了叶轩墨的回应，他心中自然也就不再紧张。 继而，黎淳面带笑容的看向自己面前的其他官员抬了抬手中正捧着放有圣旨的托盘，语气兴奋的笑道。 “各位同僚，此物的价值各位想必都清楚。” “若是此物出了问题，那不说本官，怕是各位同僚都要受牵连。” “所以还请各位同僚莫怪本官失陪。” “本官需要先行回府焚香沐浴，将此圣旨供奉于府中。” 在场的那些底层官员望着黎淳捧着的那幅圣旨，他们的眼神中充满羡慕。 也不知他们此生可有幸获赐圣旨? “陛下为大，黎知府供奉圣旨为先，不必在乎我等。” “黎知府此番举动，下官方知黎知府为何能得圣眷。” 黎淳听着身边这些官员的吹捧，他脸上笑容不减。 “本官至宁波任职期间承蒙各位同僚照顾，今晚本官于城中遇圣楼设宴。” “还望各位同僚略予本官薄面，移步楼中赴宴。” 原本曾经那些与黎淳有过龃龉的官员听到黎淳的邀请，他们心中的不安这才消减。 只要黎淳不是真的像他在任职期间表现的那般嫉恶如仇就行。 要不然真担心黎淳会记恨他们。 言罢，黎淳便小心翼翼地捧着自己手中的圣旨离开。 众人见黎淳这位主角都离开了，他们自然也没有理由继续留在此地。 当众多官员散去之时，负责送李英莲的左典文去而复返。 叶轩墨瞧见左典文脸上那兴奋的表情，他就明白左典文此番必从李英莲口中得知了一些有用的消息。 观左典文那欲言又止的模样，叶轩墨自知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便径直朝着自己的值房走去。 左典文见此情况，他便也小跑着朝叶轩墨的值房走去。 当左典文来到叶轩墨值房时，正见叶轩墨落座。 不等左典文开口，叶轩墨便端起桌案上的茶壶为左典文斟了一杯茶水。 “宫台莫急，先喝杯茶水润润喉。” 左典文见叶轩墨递上前的茶水，他便不客气的接过饮下。 子义在这些细枝末节处也从未让人失望。 若换之前伺候的那几位东翁，哪会有杯水喝。 当左典文饮下茶水，在门外布置好警戒的叶典庆也返回值房中。 见叶典庆出现，左典文自然也就不用担心隔墙有耳的问题。 心中没有顾忌的左典文望向叶轩墨下意识的小声道。 “子义，李公公让我转述，此番黎太仆掌管泉州市舶司政务。” “但并非如你一般兼管市舶司水军军务。” “而是会由宁波市舶司水军派遣其中一卫前往泉州，负责组建泉州市舶司水军。” 提及此处，左典文便端起面前的茶杯轻饮一口，并忍不住的打量着叶轩墨。 不得不说，自家东翁是真得陛下宠信啊。 本朝能有几人能同时掌管一地军政事务的? 而叶轩墨听到左典文的这句话时，他亦陷入沉思之中。 组建泉州市舶司水军，那就意味着最少五个卫所的编制。 除去从宁波市舶司水军抽调的一卫，剩下还有四个卫所的编制。 四个指挥使，若干副指挥使，指挥佥事，镇抚使，还有众多中低级官位。 而这被抽调的一卫官员很有可能都能获得升迁之机。 百户，代百户这种低级官职都好说。 可从副千户开始就是五品官职了，五品官职已是中级官员了。 这其中的利益关系太为庞大了。 加上挡人升迁之路，无异于在官场结下梁子。 一时间没有头绪的叶轩墨伸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 “宫台，李公公可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左典文闻言，他便继续解释道。 “李公公还说了，因有宁波市舶司珠玉在前，此番泉州市舶司无论是从政务也好，军事也罢。” “都是一块香饽饽。” “朝中百官为泉州市舶司官员事宜已争吵多日。” “五军都督府与兵部争论，内阁诸位阁老，以及吏部等都乱成了一锅粥。” “李公公言及以他脚程来算，或许如今朝中已推算出了章程。” “或许不日就有消息传来，而我水军之中不乏名门之后。” “李公公请子义早做打算，要不然等市舶司军中官员得到消息，恐怕就要乱起来了。” 一人计短，多人计长，既然自己如今没有头绪，不如就将戚继光与朱经略叫来共议。 第933章 攻心为上 心念至此，叶轩墨抬头看向自己面前的叶典庆吩咐道。 “武正，你速去请元敬（戚继光字），博纵（朱经略字）来此议事。” “记住，今日之事不必提及。” 叶典庆闻言，自然面色严肃的颔首应下。 “子义放心，我知晓其中轻重。” 如果真要提前布局，要插足这庞大的利益，那也不应该由自己亲自下场。 朱经略作为吴国公之孙，是老牌勋贵的代表，而戚继光则是新兴贵族的代表。 自己不如把这个划分利益的机会让给他们。 如此一来，自己可以收获朱经略他们的人情。 同时还能避免被那些未被选上的水军将领记恨。 一举两得，稳赚不赔。 左典文在听到叶轩墨的安排时，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光亮。 子义这手矛盾转移的妙啊。 全是好处，不见半点坏处。 当叶典庆的身影出现在市舶司水军营地之外时，瞬间吸引了水军中那些高级军官的目光。 这些人都是从京城而来的名门望族，在江南之地亦有眼线。 在李英莲尚未进城之前，他们就已经知道有圣旨要到宁波了。 只是不知这圣旨所赐何人，会是何等内容而已。 而如今这水军军营中谁人不知叶典庆是叶轩墨的心腹。 他出现在这里，那就说明必然是受了叶轩墨差遣。 既然如此，那是不是就意味着今日抵达宁波的那封圣旨与他们这些人有些关系? 难道是来通知他们恭迎圣旨的? 不过转念一想，又有不少人反应过来。 若真是通知他们来迎接圣旨的，那就不该是由叶典庆来通知他们，而是由官府差遣差役前来。 那叶典庆此行所为何事? 这个疑问出现在众多水军高级官员的心中。 不等他们细想，叶典庆已然来到了市舶司水军的辕门处。 奉命镇守于此的百户官见到叶典庆靠近之时，他原本严肃的脸上也浮现出一抹浅笑。 但出于在身职责考虑，他并未直接将叶典庆放入大营。 而是主动上前两步，来到一众军士之前。 “武正今日又是奉叶大人之命来的?” “还请武正出示叶大人手书。” 言罢，这位百户官伸手一抬，示意叶典庆止步。 当叶典庆止步之时，这位百户官还赶忙补了一句。 “职责所在，还请武正莫要往心里去。” 叶典庆闻言，他对眼前这位百户官的感观也提升不少。 他本就是在武勋之家长大，从小学习的知识也是与军营，兵法等有关的东西。 所以对于眼前这种恪尽职守的军官，他自然不会有任何反感。 想到这些，叶典庆还不由得内心感慨一句。 若无子义他们这一脉异军突起，在科举一道上取得成就。 恐怕此时的他已然在军营中摸爬滚打了吧？ 以自己当时的头脑，恐怕做个总旗都费劲吧？ 心中思绪万千，可也不过转瞬而已。 接着，叶典庆便赶忙开口解释道。 “今日我家大人未有公文下发。” “还请大人将送个口信给戚继光，朱经略二位指挥使。” “就说我家大人有要事相商，请二人大人过府一叙。” 言罢，叶典庆从怀中取出了一张盖有叶轩墨私印的纸张递上前去。 这位百户官一听这话，自然不敢怠慢。 虽不敢擅离职守，却也赶忙唤来一旁的传令兵将这消息转送给戚继光，朱经略二人。 此刻的戚继光与朱经略二人正在沙盘前演练。 朱经略一边摆弄着面前的棋子，一边向戚继光分享自己得到的消息。 “元敬，据我所知，前不久就在我们广东，琼州等地，又来了一伙新的红毛番。” “听说这些红毛番的船比之前那些红毛番的船还要坚固，航行的速度也比此前那些战船要快出一至三成。” 原本还在专心致志想办法拿下这局沙盘对抗的戚继光在听到朱经略的这番话时。 他手中捏着战旗的手猛的握紧，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原本他对于这些红毛番的了解并不多，可在自己执掌一卫之后，他也开始主动了解这些红毛番。 明白这红毛番不过是对于这些域外番邦人的一个统称。 他们在海外也建立了许多国家。 甚至有些国家的面积并不下于大周。 这些人在海外的所作所为并不似大周般平和。 他大周屡次下西洋，率船队出海是为了宣扬大周国力，为沿途的国家带去了更为先进的技术，医疗。 还与他们进行相对公平的贸易，试图建立和平外交。 而这些红毛番在海外则是大肆烧杀抢掠。 最为关键的是他们的战斗力并不弱。 若是他们铁定心思在大周沿海袭掠，那大周军队难免会陷入疲于奔命的状态。 虽然如今大周国力强盛，却群敌环绕。 当真是多事之秋啊。 想到这些，戚继光心中对于拿下这局沙盘的欲望也轻了不少。 可他口中还是不依不饶的打趣道。 “博纵，你还是这般善于攻心啊。” “抛出这个信息打乱我对沙盘的布局，然后趁机赢下此番对局。” 朱经略听到戚继光的打趣，他亦是乐呵呵的回应着。 “兵法云，‘攻心为上’，我等用兵只为求胜，何需拘泥过程?” “再者，吾已久败于你手，也当胜一局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朱经略便继续分享着自己的情报。 同时手中摆放棋子的速度又快了几分。 “船上搭载的火炮射程也更远，打出来的炮弹冲击力也更强。” “虽还比不上我大周最新战船，却也算是个不小的麻烦了。” “毕竟我大周最新战船数量不多，不可能沿海每一个卫所都装配齐全。” “还有……” 正当二人即将决胜之时，叶轩墨相邀议事的消息传入营帐之中。 第934章 猛龙过江 “二位指挥使大人，叶大人派人邀二位大人前往府中议事。” 言罢，这位负责传信的士卒便从怀中取出那封带有叶轩墨私印的信件递上前去。 以此证明自己这番话不假。 戚继光与朱经略望着眼前奉命传信的军士，他们表情各不相同。 自己面前的局势已露颓势的戚继光赶忙放下手中战旗，面色故作凝重的开口道。 “博纵，子义突然相邀，必是有要事相商。” “我等还是先行前往子义处，如何？” 朱经略望着眼前形势一片大好的沙盘，再抬头见到戚继光那欣喜的表情。 他脸上的笑容顿时一滞。 自己好不容易要赢元敬一局，却不料横生变故。 最关键的是元敬也太鸡贼了，居然将这个话题转抛给自己。 不过朱经略也明白叶轩墨若无小事不会突然邀请他们过府叙事。 所以朱经略即便是心中稍有不愿，他也连忙点头应下。 “元敬此言不无道理，我等还是先行赴约为上。” 言罢，朱经略脸上略有不舍的放下了手中棋子，口中还是忍不住的继续道。 “那此局不如暂且封存，待我等返回之后继……” 朱经略话还没说完，他就见戚继光伸手将自己面前的战旗全部移除。 戚继光停手之后，他上前两步一把揽住朱经略的肩膀打趣道。 “博纵，战场时局瞬息万变，怎会有一成不变的对局?” “若不善于随机应变，见招拆招，那如何成长?” “为帅者，可不能不思进取呀。” “博纵，你以为我此言有理否?” 朱经略在听到戚继光的解释，在看看他那别样的笑容，他如何不清楚戚继光内心所想。 不过仔细一想，元敬此言确实有理。 自己如今为了赢元敬都有些不理智了，已然忘却为帅者当不可无智无谋也。 想通一切的朱经略再见戚继光那满脸笑容的模样时，他就猜到这或许是元敬见他着像。 却又担心直言不讳会损了他的面子，才如此委婉提示。 “多谢元敬指点迷津，我等快走，莫让子义久等。” 此时的黎淳已将圣旨安顿妥当，并重返叶轩墨值房中。 叶轩墨望着眼前满面春风的黎淳，他语气轻快的打趣道。 “太仆，我今早之言你可还记得?” 黎淳一听这话，他立即出言应和。 “那是自然，皆赖借子义吉言。” 叶轩墨一听这话，他赶忙摆手道。 “太仆，此言过矣，此乃陛下恩德，汝之勤勉，与我有何干系?” 二人寒暄一阵之后，黎淳便直入主题了。 “子义，你我相识于微末，关系自然不同其他，我便不与你弯弯绕绕了。” 叶轩墨闻言，他也立即坐直身子。 “太仆有何话直言便是。” 黎淳见状，直接就开口道。 “子义，你我都是由京城外放。” “你我皆知晓升任异地主官人生地不熟，贸然上任行事恐中贼人奸计。” “只是汝甚秀于吾，抓吏治，塑文教，行仁政。” “只用些许时间便将一府大权尽收手中。” “故使吾至宁波之时，得你庇佑，未曾遭遇奸人蒙蔽。” 言及此处，黎淳不由得多说了两句题外话。 “吾此番升迁也是沾了子义的光啊。” “若非子义于市舶司一事上所取成就非凡，陛下恐怕也不会如此着急的再起一地市舶司。” 叶轩墨听到这里，他的眼中也是一阵感慨。 若非得陛下圣眷，不仅交于自己军政大权，还恩赐部分调遣锦衣卫的权利。 自己可没那么容易做成此事。 心中感慨的叶轩墨面色平静的回应着。 “太仆，何出此言?” “此番升迁是你自身之功。” “若你在宁波所行之政惹得民怨沸腾，百姓流离失所，那陛下必不会升任你为泉州知府。” “若你在宁波市舶司内不思进取，如其他几位副提举一般，只知做那中饱私囊的蛀虫。” “陛下为何会提你升任泉州市舶司提举?” “如此种种，还算沾吾的光吗？” “且这般算来，吾还要感谢黎淳在任时勤勉认真，为吾分忧解难。” 黎淳听到叶轩墨的这番话时，他的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子义你总是这般不居功。” “若是换了其他上官，哪会有主动放弃功劳的?” 略微吐槽了两句官场风气，黎淳便将话题转回。 “只是如今时局不同，陛下调吾于泉州。” “泉州市舶司废弃已久，此前私自出海之盛况不下于宁波，甚至犹有过之。” “此行可谓历尽艰难险阻，吾心中虽怯，却更怯辜负陛下信任。” “故千难万险，吾亦往矣。” “只是心中忧虑，若是被某些奸佞之人抓住把柄，自己丢脸是小，有负陛下圣眷为大。” “吾知子义堂叔于泉州府治下任一知县，还望子义修书一封。” “若吾能得此臂助，此行必将无忧矣。” 自己此去泉州人生地不熟，若是贸然出手，必会被当地官员，豪绅联合抵制。 如此就会形成猛龙过江，强龙镇压地头蛇的情况。 若真是如此，那自己想要打开泉州局面就会更加艰难。 可若是自己从叶轩墨堂叔这里切入，那情况就不一样了。 当地官员成不了铁板一块，那些豪绅心中也不会心生警惕。 如此，自己只需要徐徐图之，就可将泉州掌握在自己手中。 而且有了叶轩墨堂叔的帮助，自己在组建市舶司的时候也能更加顺利。 唯一不确定的就是这市舶司水军的指挥使会是何等人物，能否与自己合得来。 叶轩墨听到黎淳如此直接的话语，他并未有丝毫不适。 自己此前来宁波的时候，也有过同年的帮助。 在官场之中，这种行为是最为常见的。 “太仆稍待，吾这就修书一封。” 第935章 非圣人也 不消片刻，叶轩墨便将黎淳所需的书信写好递上前去。 待到黎淳接过书信时，叶轩墨的脸上闪过一丝犹豫之色。 虽然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但黎淳放在叶轩墨身上的注意力不减。 故而当黎淳观察到叶轩墨脸上的表情时，他非常自然的端起桌案上的茶壶为叶轩墨斟茶。 “子义，你我之间，有何不可言之事?” “但说无妨，你且放心，此言定不落于第三人之耳。” 叶轩墨见黎淳那一脸认真的模样。 他这才面色温和的继续道。 “太仆，吾之堂叔心性纯良，为人宽厚。” “在吾幼时便有贤名，此后涉足科举，更是一步一台阶，稳稳高中。” “只是你我二人皆在官场中摸爬滚打多年，亦知这官场是个染缸，亦是个泥潭。” “若无背景，靠山，想要出淤泥而不染，想要保持自己的初心，那可谓是天方夜谭。” “故而，如若吾之堂叔在任期间处事稍有不当之处，还望太仆网开一面。” “若无特别恶行，希望太仆能给吾之堂叔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虽然叶轩墨内心清楚，自己堂叔必然保护自己的名誉，很大概率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可现实之中谁又说得准呢？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至于自己为何要出此言，那还需要解释吗？ 若无凌云堂叔中举开设族学学堂，加上他那封白鹿洞书院的举荐信。 自己的求学之路绝不可能如此平顺。 此番恩情，就算凌云叔不主动提及，自己也不可能忘记。 只是黎淳听到叶轩墨的这句话时，他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愕之色。 在他的印象中，子义可从未有过这般姿态。 故而黎淳看向叶轩墨的眼神都发生了变化，语气中带着强烈的难以置信。 “子义，汝此言当真?” 叶轩墨见黎淳那不可思议的眼神，他面容平静的点头回应。 “太仆，汝为何这般表情?” “吾又非圣人，不过是个普通人罢了。” “自然也有感情，有感情自然就要分个远近亲疏。” “若吾连堂叔都不愿相助，那其他官员会如何看待吾?” “届时怕是朝中大员疏远，手下官员畏惧，即使不行阳奉阴违之事，也会极大降低他们的办事效率。” “吾以为，心系天下之局小错无妨。” “是非功过，自留后人评说。” 世间百姓都希望多些公正无私的官员能够为他们伸张正义。 但却没有几人希望看到自己的亲戚在高中之后也变成大公无私之人。 大家都希望自己的亲戚能够出于情面给予自己一点微不足道的帮助。 同样，在官场之中，那些身居高位的官员同样也不喜欢这种不近人情的下官。 毕竟你今日将他提拔起来，结果他转头就弹劾你。 那该多糟心啊？ 既然如此，那何必去提拔他呢？ 若是这位官员也懂官场人情世故，亦重感情，那还是能够提拔的。 这便是人性。 而自己又做不成历史上的这些圣人，只能做一俗人尔。 故而黎淳在听到叶轩墨如此直接的话语，他稍稍一愣。 不过转瞬便恢复正常。 确实，如此更重感情的子义也确实更容易令人生出亲近之情。 随即，黎淳便面带笑容的端起手中茶盅一饮而尽，并语气轻快的答应道。 “子义果真是一如既往地快人快语。” “这等小事子义就算不提，吾也要提上一嘴。” “毕竟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嘛。” 只要叶轩墨的堂叔愿意站在自己这边，其实只要不是原则性的错误，其实都能网开一面。 大不了罚点俸禄，严重的也就是降降官职罢了。 既然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那自己也就该离开了。 毕竟今晚设宴，还有些事情没处理完呢。 随后黎淳便又与叶轩墨寒暄两句，这才起身告辞。 就在起身之时，黎淳面露愧色的望着叶轩墨开口道。 “子义，今日之宴……” 叶轩墨闻言，自然明白黎淳的意思，便立即摆手打断道。 “太仆，你我之间何必多言?” “今日你是主角，若吾出现，那这些官员该如何自处?” “届时必然会抢了你的风头。” “至于你我，私下小聚就是。” 自己作为当地的最高级官员，自己在场他们必会有些顾忌，或许还会因此冷落黎淳。 对于这些官员而言，黎淳调任虽要巴结，可终归是县官不如现管。 黎淳见叶轩墨态度如此平和，他便不再多言。 叶轩墨见状，主动起身离开相送。 当黎淳随叶轩墨走出值房时，戚继光与朱经略二人正巧过了府衙庭院，出现在叶轩墨二人面前。 黎淳见到戚继光与朱经略二人时，他脑中一转便猜到二人此行目的。 自己调任泉州，任泉州市舶司提举，那这泉州市舶司水军自然也是挑现成的好。 那是不是意味眼前两位将会成为泉州市舶司水军的指挥使? 只可惜自己此前在宁波与他们接触不多，只希望到时候到了泉州，他们二人能看在这一丝香火情上配合自己的公务才好。 心念至此，黎淳又忍不住的转头看了叶轩墨一眼。 并非人人都是子义，得陛下圣眷，军政皆在一人之手。 紧接着，黎淳便转头向戚继光二人主动打了个招呼。 戚继光二人见黎淳主动招呼，他们便也出言恭维两句。 “黎同知，我们这一路走来，可听不少人都在恭贺你升任知府，今后你我还要通力合作啊。” 黎淳闻言，只以为二人知晓自己要调任泉州的消息，便面色和煦的颔首应下。 “泉州比之宁波情况稍有不同，此地民风更为彪悍，私下出海者以百姓为最。” “所行政策当以怀柔为主，还望二人谨记。” 戚继光与朱经略二人在听到黎淳的回答时，他们二人不由一愣。 泉州? 第936章 人员选拔 戚继光与朱经略二人只是一瞬就明白叶轩墨唤他们二人所为何事。 原本他们还以为叶轩墨邀他们上门是为了军中军务。 没想到居然是与泉州有关? 市舶司水军作为维护海上航道而存在的军队，他们二人自然也恶补了有关于市舶司的各种信息。 自然知晓此前大周设立的市舶司可不止宁波一地，沿海诸多城市都设有市舶司衙门。 只是每位皇帝在位时的市舶司衙门都有些不一样。 某些行事保守或根本就不理朝政皇帝。 他们所设市舶司就只供番邦使臣在纳贡之后，持陛下回赠文书方可在市舶司的范围内进行交易。 而且还规定了不同的朝贡国家到不同的市舶司进行交易。 如宁波市舶司多接受倭国，琉球商人朝贡，泉州市舶司则是多接受吕宋等国朝贡。 可像仁治皇帝这般励精图治的皇帝，那市舶司的作用可就大不了一样。 这市舶司成为一个连接大周与海外诸国商人交易的桥梁，从中收税。 当然，即便是如今的仁治皇帝再如何赞同开海，也规定了贸易商品的种类。 像丝绸，瓷器，茶叶等在域外诸国中受贵族追捧的品类还是需要朝贡回赠文书才能交易。 但即便是限制这种品类的交易，国内商人贸易的积极性依旧不减。 所以戚继光与朱经略二人不由得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瞧出了对仁治皇帝的敬佩。 陛下再启市舶司才多少时日? 居然又准备再启另一地市舶司了！ 不过既然要再启一地市舶司，那市舶司水军自然是必不可少的。 而子义既然唤他们二人前来，那这泉州市舶司水军恐怕就与他们相关了。 说不准这泉州市舶司水军的人选就是由宁波市舶司水军组建的。 心念至此，戚继光与戚继光二人就急迫的想要证明自己的猜想。 但即便心中再过心急，他们二人还是非常懂礼数的准备与黎淳寒暄几句。 黎淳见戚继光二人那表情，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误会了。 故而再简单的寒暄几句之后，黎淳便告辞快步离开。 “子义邀二位前来议事，定是有要事相商，那吾便不再此叨扰了。” 只怪自己，今日太过兴奋，使得刚刚都未 叶轩墨几人也感受到了黎淳的尴尬，也了解黎淳还是好些面子的。 所以也都未继续挽留，只是站在原地目送黎淳远去。 待到黎淳的背影消失在拐角，三人这才默契的收回目光。 随即，戚继光与朱经略二人非常默契的转头看向身边的叶轩墨急迫的发问道。 “子义，听太仆此番言论，他似乎是要调任泉州任知府一职。” “莫非是陛下要再启泉州市舶司了？” 叶轩墨见戚继光二人那着急的面容，他边将二人朝自己的值房带去，边为二人解释道。 “今日一早，李公公代传陛下圣旨，要重启泉州市舶司，并调任太仆任泉州知府，市舶司提举。” “除此消息外，李公公还带来了一个消息，那便是泉州市舶司水军或会先从宁波市舶司水军抽调一卫。” “不知你二人可有前往泉州市舶司水军的想法？” 戚继光在听到叶轩墨的问话时，他面带微笑的出言打趣道。 “子义莫非是觉得我二人在军营之中不够尽职尽责，故而想将我二人打发到泉州去?” “还是子义觉得我二人在军中的所作所为有何不妥之处，但又不好明说?” “因此才出此下策?” 此时已经随叶轩墨入值房落座的朱经略在瞧见桌上刚撤走茶水而遗留的水渍时。 他赶忙端起一边的茶壶为三人各斟了一杯茶水，并望着叶轩墨打趣道。 “我明白了，定然是我两个在子义这里不跑不送，所以子义不待见我们。” 言及此处，朱经略就赶忙双手捧着自己手中为叶轩墨斟的茶水递上前去。 “子义，来，饮茶。” 他们在宁波市舶司水军就已是指挥使了，就算去泉州，那也还是指挥使。 在宁波，这军中事务他们都了如指掌，如今新兵训练也已初见成效。 只要时间成熟，他们便可率军建功立业。 可要是调往泉州，情况就截然不同了。 他们的职位不升，却要操心组建其他卫所，操练新兵的事情。 此事做好无功，不过是分内之事，可做错却要挨罚。 如此吃力不讨好的差事，他们为何要去? 叶轩墨见他们二人那真心实意不愿前往泉州的表情，他自然也不可能再提。 继而就把话题转回到这件事情上。 “既然你二人不想去，那具体抽调何人前往泉州的事宜就有劳你二人了。” “还望元敬，博纵仔细斟酌人选。” 戚继光在听到叶轩墨的这句话时，他只觉得一阵头大。 这看似是件占便宜的事情，实则是一件非常得罪人的事情。 你若选上这位副指挥使，那其他未被选上的副指挥使必然会有意见。 “子义，这等大事，当由汝亲自选定人选啊。” 只是站在戚继光身边的朱经略的眼中却闪过一丝若有所思之色。 他与元敬不同，元敬家中是新晋贵族，朝中底蕴不足，此番至宁波的军官都来头不小。 他平时行事已背负了巨大的压力。 可自己却不同，单是一个国公的名头，就能让不少人望而却步。 所以子义是想借自己之手，组建一次相对公平公正的选拔。 故而朱经略想通之后，他便望着戚继光语重心长的劝诫道。 “元敬，泉州市舶司水军组建定会引得陛下关注。” “若这等小事你我都不愿为陛下分忧，那陛下会如何看待你我?” 言罢，朱经略转头看向叶轩墨点头应下。 “子义，此事交由我便是。” 第937章 去其糟粕 叶轩墨望着朱经略那自信的模样，他便端起手中的茶杯举杯示意。 “博纵有此决心，吾便不再多言了。” “如此吾便以茶代酒，敬二位。” 戚继光见叶轩墨举杯，再回想一下朱经略刚刚的那番话，他的眼神也变得坚毅起来。 接着就举起手中茶杯，语气严肃的应下。 “为臣者，自当为陛下分忧。” “子义放心，此番选将，吾必优中选优，强中择强，必不堕我宁波市舶司水军威名！” 一旁的朱经略在瞧见戚继光那正义凛然的模样时，他稍稍一愣。 心中暗道不妙。 以他对戚继光的了解，这家伙做事认真起来，那就是十头牛都拉不住啊。 本来自己还能略施手段，稍微影响一下此番选拔前往泉州市舶司水军的人选。 可要是戚继光认真，那自己也只能选择放弃自己的谋划，配合他一同严格选拔了。 因为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朱经略已知晓戚继光的才华。 他坚信只要陛下不会在突然间变得昏庸无道，那戚继光的前途定是坦途。 如此潜力股，自然值得交好。 想通其中关节的朱经略亦是一脸振奋的望着叶轩墨承诺道。 “子义你且放心，我与元敬必从文韬，兵略，练兵之法，排兵布阵等多个方面综合考量。” “以此严格之法选出的军官必能满足泉州市舶司水军筹建所需。” “至于军中军士的选拔，想来就更简单了。” 说着说着，朱经略的脸上忽然变得奇怪起来。 诶，这不会也在子义的谋划中吧？ 子义知晓自己会说动元敬，接着元敬又会影响自己，从而使得本次选拔更为公平公正。 只是如此一来，子义就不担心宁波市舶司水军中的精锐全部外流吗？ 难道就不怕影响宁波水军的战斗力吗？ 叶轩墨瞧见朱经略那满脸疑惑的表情，他便主动开口问道。 “博纵，你这是何眼神?” “可是还有什么难言之隐?” “你我之间，不必心存顾忌，有何话直言便可。” 朱经略听到叶轩墨这番话时，他就不再迟疑，连忙问出了自己想问的问题。 此问一出，都不等叶轩墨回答，站在一旁的戚继光便小声的回答了朱经略的问题。 “博纵，你或许是当局者迷了。” “首先，子义所得消息不过是李公公先行至此得到的大概情报而已。” “具体章程还得等朝中各方商议，权衡才知。” “若此次朝中商讨结果为由五军都督府联合兵部一同直接决定调任武将名录。” “那不管子义是否在意是否会削弱宁波市舶司水军的力量，此事都会发生。” “另一种情况自然是朝中将选择将领的主动权交由子义。” “如此一来，你想的情况又不太可能发生了。” “你且想想，你我二人都不愿前往泉州，其他胸有沟壑之人，有几人愿往泉州?” “毕竟如今陛下还在不断向宁波市舶司水军输送工部最新战船。” “只要是个明眼人就能看出陛下对宁波水军的看重。” “如此看重，仅是为了护航海上航道吗？” “想必是有甚大图谋。” “既然如此，何必为了暂升官职调任他处，而因小失大?” 朱经略闻言，他这才回过神来。 是啊，连自己都能想通的事情，子义怎么可能想不到呢。 如此一来，大多数来市舶司水军镀金的勋贵子弟，大族之后的子弟便会借此离开。 而叶轩墨麾下水军也会因为去其槽粕，使得军队战斗力再上一个台阶。 那些镀金升官的勋贵子弟还得谢谢子义，承子义人情。 此一举多得，难怪子义心中不慌。 原本还担心叶轩墨考虑不周的朱经略就再无其他意见。 就连一旁的戚继光也是一副乐呵呵的模样。 现在的他也反应过来了，子义这是拉着他一起借朱经略赚人情呢。 既然里外不亏，戚继光也就没什么要多说的了。 “子义，如若吾其他安排，我二人便立即返回，着手此事。” 叶轩墨闻言，立即起身相送。 “如此便有劳二位了。” 当戚继光与朱经略二人返回军营之时。 五军都督府与兵部还在泉州市舶司水军选人的问题上进行协商。 吴国公望着自己面前的兵部尚书马胜文语重心长的开口道。 “马尚书，那些文官可早就把泉州市舶司上至提举，监官，下至专库，专秤，手分，书表都已安排妥当。” “若我等再这么拖下去，那耽误了陛下重组泉州市舶司水军的进程，那不知马尚书心有何感想?” 马胜文在听到吴国公的这句话时，他的脸上闪过一丝不甘之色。 其实五军都督府上呈的方案他看过，那对他们这些勋贵而言是好事。 可对于他们这些文人来说，那就不是什么好事。 这意味着武勋的势力进一步加强，手中实权越来越大。 这与他们想要限制武官权力的初衷大相径庭。 最关键的是，自己并不能从此番调兵计划中获得足够的利益。 吴国公瞧见马胜文脸上那脸上的不甘之色，他面色和煦的继续劝诫道。 “马尚书，可是我们五军都督府所呈公文有何遗漏之处?” “若有遗漏，那还请马尚书指出来。” 吴国公自然知道马胜文是因为没得到足够的利益才卡着他们的公文。 可此番利益总共就这么多，他们五军都督府都已瓜分的差不多了，哪有剩余的分润出去? 一旁的宁国公见状，便知自己该出马了，边把玩着手中的公文，边小声道。 “听闻沿海多走私，背后牵扯甚广，甚至还有朝中大员牵涉其中。” “马尚书三番两次推阻我五军都督府所呈公文，莫非……” 宁国公话都没说完，就转头看了马胜文一眼，其中含义不言而喻。 第938章 各退一步 马胜文在瞧见宁国公的眼神，并听着他那蕴含深意的话语，他的脸上并未有丝毫异色。 反倒是一副正义凛然的模样，语气严肃的点头应和道。 “宁国公果真忧国忧民，连这种情况都知道。” “就是不知宁国公口中那隐藏在朝中的背后大员是何人?” 言及此处，马胜文还转头与宁国公对视一眼，继而故作震惊的放下自己手中的茶杯。 然后语气之中满是难以置信的指了指自己，接着便一阵大笑。 “哈哈哈哈，莫非宁国公口中那背后大员是本官不成?” “本官可是内陆出生，求学之时亦未至沿海之地，所拜恩师，座师皆无人出自我大周沿海。” “不谈此等缘由，就算本官真与宁国公口中的那些沿海势力有所接触。” “那宁国公也该拿出证据才是。” 马胜文言罢，见宁国公没有下文，他心中便有一种说不出的轻松感。 看来五军都督府并没找到关于自己的把柄。 要不然怎么会如此老实? 在此之前，马胜文的心中其实是有些紧张。 毕竟这天底下有几个当官的屁股底下是干净的? 他自知自己处事时手脚干净，基本上不会留下罪证。 可是人就会犯错，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无意间留下了些什么。 如今一见，想来是高枕无忧矣。 心念至此，马胜文的脸上忽然故意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忍不住的轻拍了一下手掌。 “哦，莫非宁国公拿不出证据来?” “也就是这一切不过是宁国公的猜测而已?” “宁国公，吾敬重尔等为国之柱石，为国立下汗马功劳，故而每次相争，吾都愿退让一步。” “却不料此等行为，让本官在宁国公眼中成了软弱可欺的存在。” 宁国公见马胜文这般强硬的态度时，他的心中暗道不妙。 看来自己这番言论被他抓住了漏洞。 自己不但没帮上忙，反倒是起了反作用。 故而，宁国公正欲开口辩解，就见马胜文的脸上故意显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只见马胜文将右手举在胸前，转头看向皇宫所在的方位，目光中带着一丝幽怨之色。 语气中更是带着苦意。 “本官忠于陛下之心天地可鉴，本官虽不敢言为我大周，为陛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却也敢说一句本官此生对我陛下忠心耿耿，为陛下分忧。” “各位国公爷却在言语之中，拐弯抹角的怀疑本官因一己私利而虚与委蛇。” “本官自认为，并未故意拖延泉州市舶司水军进度，实乃你五军都督府所呈公文有缺。” “尔等所选将领，多以步战，马战闻名。” “此番泉州市舶司乃是挑选水军，陆战与水战不同。” “本官再三思量尔等所呈名单，应当无甚问题吧？” 宁国公见马胜文那模样，他嘴巴微张，几欲开口，可最终话到嘴边还是未说出口。 马胜文见宁国公无言以对，他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 “虚言构陷朝廷命官，这……” 坐于另一旁的吴国公见状，他便立即出言打断。 “马尚书，汝此言太过了，宁国公不过说出自己的猜测而已。” “话语中可是连你的名字都未曾出现过。” “何谈构陷之事?” “若真要细细品论，也应当是马尚书构陷宁国公才是。” 不过吴国公并不打算在此话题上多做停留，急忙转移话题。 “本国公不欲在此事上与马尚书多做争辩。” “不过既然马尚书依旧认为自己恪尽职守，那本国公也没什么要与马尚书讨论的了。” “既你我二人都觉得自己无错，皆认为此行是为陛下，那便交由陛下定夺吧。” 马胜文见吴国公那一脸认真的模样，他赶忙从自己的位置上站起，主动挽留道。 “国公爷这是哪里话?” “陛下既已将此重任交由你五军都督府与我兵部全权处置，那国公爷又何必再去叨扰陛下?” “国公爷素来为陛下排忧解难，想必方才之言只是说说而已。” 他如何不知吴国公此举是为逼迫他退让，可他不退不行。 若此事转呈陛下案前，那陛下或会认为吴国公倚老卖老，认为吴国公有恃宠而骄之嫌。 可那都只是可能，毕竟国公之尊，与国同休。 更多的则是陛下认为自己从中阻挠，那便会让自己在陛下心中的地位下降。 届时若是陛下心血来潮，调用锦衣卫监察自己，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心中纵然不悦，但马胜文的脸上依旧是一副乐呵呵的模样，继续温言道。 “国公爷，你且坐下，你我二人干脆各退一步算了。” 吴国公见马胜文松口，他也顺着马胜文给出的台阶往下走。 “既然马尚书都这般说了，那此事便再议一二，本国公只希望今日散衙之前，此事章程得以尘埃落定。” “毕竟时不我待，要不然到时候他泉州市舶司都已组建完毕，却因无军士镇守市舶司，致使市舶司生乱。” “那就是你我之过也。” 马胜文听到吴国公给出的最后期限，他也只能点头同意。 “吴国公所言极是，此事确实不可再拖了。” 当五军都督府与兵部在泉州市舶司水军的人员调遣事宜上进行最后沟通时。 戚继光与朱经略二人也已临近军营。 在二人的身影刚被了望塔上的明哨观察到时，就已将消息通传军营。 那些千户及以上在营中未负责今日防务工作的军官都已在辕门处集合完毕。 当戚继光与朱经略二人刚一踏入辕门，这些军官就涌上前来。 “戚指挥使，今日叶大人相邀所为何事啊？” “可是与我宁波市舶司水军有关?” 戚继光见一众军官如此兴奋的模样，他便点头答道。 “确与我市舶司水军有关，且是一好消息。” 第939章 武无第二 戚继光此言一出，站在他身边的那些军官就变得更加兴奋了。 有关于他们的好消息? 莫非是又有新的战船要到了？ 还是要给他们发粮饷俸禄了？ 亦或者是又要扩军，要给他们提升官职了？ “戚指挥使，不知是何好消息啊？” “见戚大人脸上喜色，下官就知这消息必定非比寻常。” “戚指挥使就莫要再吊我等胃口了。” 戚继光见自己面前这些军官那振奋的眼神，他连忙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朱经略。 示意由他告诉众人缘由。 朱经略见戚继光将话题抛给自己，他也明白戚继光的用意，就是不希望自己临阵退缩。 故而朱经略站于原地深吸一口气，略做心理建设便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这位军官出言道。 “各位同僚，莫要堵在辕门可好?” “不然若有突发事宜，你我岂不是要被一锅端了？” “且去营帐之中可好?” 在场的军官听到朱经略的话语，他们心中虽急，却也不敢在朱经略面前造次。 唯有面带笑容的应和着。 “朱大人所言极是，倒是我等心急了。” “我等得知陛下赏赐圣旨于宁波，心中皆妄想陛下之圣旨与我等有关。” “朱指挥使，我等欲为陛下尽忠，为陛下分忧，故才有此不妥之为，还望朱指挥使勿怪。” 没过多久，朱经略便带着军营内的一众军官走入自己的营帐中。 众人进入营帐，他们便来到属于各自的位置前站好。 朱经略见他们那期待的小眼神在自己不停地来回打转时，他自然也不敢吊着众人的胃口。 只见朱经略朝着众人大手一挥，随即开口打趣道。 “各位同僚且坐，要不然本官担心尔等听到接下来的消息会兴奋的站不稳。” 原本就已经特别期待朱经略所传信息的军官们在听到这句话时，他们心中更加激动。 看来这圣旨果真与他们这些武夫有关。 难不成军中要讨伐倭国的流言要成真了？ 就在这些人胡思乱想之际，已然落座的朱经略开口为众人解释道。 “今日叶大人邀本官与戚指挥使前往府衙议事。” “得到一个消息，那便是如今宁波同知黎淳即将走马上任，调任泉州知府，市舶司提举。” “同时因我等在宁波所行之效，这泉州市舶司水军极有可能从宁波抽调一卫。” “先行搭建泉州市舶司水军框架。” 朱经略此话一出，房间内的一众官员的脸色却各不相同。 不少脑子转的快，心中有另外谋划，且最为杰出的副指挥使，指挥佥事则是默默地低下了头，不敢与朱经略对视。 他们就怕与朱经略一对视，然后朱经略就把他们送到泉州去了。 他们或是通过家族，或是通过自己的信息渠道能够判断出此宁波市舶司水军担负的重任。 所以他可不希望将有机会踏灭一国，名留青史的机会拱手让人。 至于那些表现更为平庸的副指挥使与指挥佥事不愿离开的原因则是。 他们好不容易在宁波熬到了地位稳固，不会轻易被后来者动摇地位。 怎么会舍得走？ 此去宁波，万一哪里出了差错，怕是连个为自己求情的上官都没有。 毕竟他们所在的宁波市舶司水军分属浙江都司，是隶属于左军都督府之下。 而朱经略之祖父乃是吴国公，当今左军都督府左都督。 可那泉州市舶司水军却是分属福建都司，是隶属于前军都督府管辖。 这泉州市舶司水军五卫，前军都督府都督王兴德能不眼馋吗？ 这几个卫所的指挥使之位他会没安排? 五军都督府虽同气连枝，一致对外。 可却不代表他们会愿意让出自己的利益。 反倒是那些在座的卫镇抚，千户官中较为平庸的那一撮人对此事更感兴趣。 因为他们在宁波的上升通道已经大幅受限，可若是转投泉州，那自己升官的概率就大多了。 坐在首位上的朱经略将营帐内一众官员的神色尽收眼底。 瞧见几位在营中表现最佳的副指挥使，指挥佥事，卫镇抚，还有那些掌管着精兵千户所的千户官都是这般沉默。 也难怪子义丝毫不担心宁波战力受损。 心念至此，朱经略便继续解释道。 “各位同僚，此事虽然只是叶大人得到的一个小道消息。” “可空穴来风，吾等当早做筹划，虽具体章程还要等京城来信。” “可在吾看来，我等行事应当一步三算。” “不管最后五军都督府与兵部商讨结果如何。” “我们都可先行筛选出合适人选。” “免得圣旨突至，届时恐忙中出错也。” “诸位同僚以为然否?” 朱经略此话一出，在座的军官不管愿意不愿意，他们都连忙点头回应。 “朱大人所言极是，未雨绸缪，防患于未然。” 当然，也有些一直不明白自己与其他同僚有多大差距。 主要是靠祖辈蒙阴才坐到这个位置的军官面色严肃的拱手道。 “下官也确想与诸位同僚较量较量。” “免得到时候又有人在背地里说下官的闲话。” 此话一出，整个营帐之中瞬间充满了火药味。 自古便是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你要是有真才实学坐到这个位置我没话说，可你不过是凭借出身来此镀金的二世祖。 居然有脸说这话，看来必须要让你知道知道，你我之间的差距了。 当宁波市舶司水军正在紧锣密鼓的开展内部比试时。 多封来自叶轩墨治下各县的公文呈送至叶轩墨的案头。 叶轩墨望着眼前这些公文上所述内容，他若有所失的微微颔首。 “去年台风虽然不大，却也让不少县城的考棚遭了秧。” “宫台，如今宁波依靠开海之利，不缺这等钱银，你安排人手去巡一遍。” “若情况属实，则拨款修缮，若情况不实，便记下予我名单。” 第940章 各领风骚数百年 正在叶轩墨一旁的桌案上为叶轩墨梳理治下各府县呈送的公文的左典文在听到叶轩墨的安排时。 他立即动笔在一旁的白纸上写下了叶轩墨的种种要求。 待到叶轩墨说完自己的全部要求之后，左典文便坐于一旁小声复述。 见叶轩墨脸上未有异色，左典文便心中有数，轻手轻脚的从自己的位置上站起，接着便离开了叶轩墨的值房。 当左典文走出值房时，叶轩墨再次低头看向自己面前的公文，思绪不禁发散。 又到一年县试时。 也不知自己那几个弟子如今正在做些什么。 是在进行考前放松，还是临考前又多看了两页书籍。 不过叶轩墨知晓，以他们几人的才识，过个县试，府试还是轻轻松松的。 正当叶轩墨在思念自己几个弟子时，他的几位弟子亦在远方思念着他。 江西，九江府，唐府。 唐明寅在做完面前由唐鸿霖亲自所出的试卷，他的脸上一阵说不出的轻松。 “爷爷，你出的这份考卷着实简单了些，我不过用了两个多时辰便答出来。” “若是由我家先生出题，那我最少要做三四个时辰。” 唐鸿霖在听到唐明寅的小声抱怨时，他的脑海中也浮现出叶轩墨的身影。 当年跟随在自己身边求学，这么小一孩子，如今也已成为朝堂中流砥柱了。 唐明寅见自家祖父眼神中流露出的怀念之色，他就默默地低下头不敢说话。 看来自己祖父又想起了教导自家先生的往昔岁月。 那是被自己祖父称之为最怀念，最有成就感的岁月。 因为他自己没有做到的六元被自己的弟子做到了。 当然，这也就造成唐鸿霖在教导自家后辈子孙的时候，总是忍不住的拿他们与叶轩墨做比较。 心念至此，唐明寅脸上表情虽不变，可心中却默默叹息一声，暗自倒数。 五，四，三，二…… 当唐明寅内心默念到一时，唐鸿霖就用一种非常感慨的语气开口道。 “爷爷当年给子义出题之时，也是按照两个多时辰答完的标准出的。” “只是子义更为优秀，让爷爷不得不提升考卷的难度。” “所以最后子义觉得考卷就应当是如此难度。” “所以子义两个时辰便可做完的考卷，到你手中就是三，四个时辰了。” 言罢，唐鸿霖又看了一眼唐明寅面前的那张考卷，接着语气中带有一丝丝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道。 “就如你手中的这张考卷，若是由子义来答，那就只需要一个多时辰便可答完。” “莫看爷爷我现在老了，可做你手中这张考卷，也绝不会两个时辰。” 唐明寅听到唐鸿霖的这些碎碎念时，他的心中只觉得一阵头大。 自己现在连反驳的想法都不敢有。 没办法，谁让自家先生中了六元，自家祖父中了五元。 “是是是，爷爷您老当益壮。” “我哪能比得过您啊，就是不知我这成绩如何?” 唐鸿霖见唐明寅那渴望得到认可的小眼神，他自然也不可能打击他的自信心。 故而唐鸿霖就脸上带笑的望着唐明寅，随即忍不住的伸手在唐明寅的脑袋上摸了一下。 “寅儿莫慌，以你之才，此番县试定是手到擒来。” 见唐明寅眼神中蕴藏着的那一丝深意，他语气温和的继续道。 “寅儿你只需保持如今的水平，那此番县试必取案首之位。” “接下来的时日，你便不用如此刻苦了，可以适当的锻炼锻炼体魄。” “想当年子义为防自己扛不住科举之苦，每日都要在院中跑上十数个来回。” “除此之外，还自己买了些石锁放在院中打熬体魄。” “在乡试中举，与主家合脉之后，更是练起了弓箭，佩剑。” 说到这里的时候，唐鸿霖的眼神又飘忽起来。 “说不定现在子义的弓箭也能百步开外，一箭索命了。” 顷刻后，唐鸿霖又回过神来，转头看向唐明寅，在见到唐明寅脸上的抗拒时。 他面色严肃的郑重道。 “县试，府试尚好一些，可今后的乡试，春闱呢？” “科举不是儿戏，每年都会有不自量力的考生因此伤亡。” “爷爷不希望这其中会出现你的名字。” 唐明寅在瞧见唐鸿霖那严肃的表情时，他心中残存的侥幸也随之消失。 看来自己要向崇涣学习打熬身体了。 就是不知崇涣现在过得怎么样? 与此同时，广东，袁府。 袁崇焕刚结束自己在府中花园的训练，就见自家祖父朝自己走来。 故此，袁崇焕立即朝着自家祖父行礼。 “爷爷。” 袁红瑁见袁崇焕这般刻苦的表现，他语气平静的发问道。 “涣儿每日晨读晚练，莫非是想做一武夫，于沙场之上建功立业?” 袁崇焕听到自家祖父的问话，他的脑海中闪过自家先生的身影。 接着，袁崇焕便语气之中带有浓郁的崇敬色彩，望着自己祖父回答道。 “爷爷，孙儿不知孙儿之志向是否在于沙场。” “只是孙儿之先生乃自本朝自代宗皇帝以来，少见能将政务，军事皆握于一手之能臣。” “此等天恩，让孙儿心生神往，我袁家世代忠良，为陛下分忧解难，却也未有此殊荣。” “孙儿也想试试能否为我袁家博得此殊荣。” “故晨读晚练，一日不敢懈怠。” 袁红瑁在听到袁崇焕给出的回答之后，他脸上的喜色愈盛，止不住的抚须，脸上带笑道。 “不愧是我袁家儿郎，有此志向，必不坠我袁家门楣矣。” “那爷爷便祝你此番县试拿下案首，能见证你之足始，爷爷便是死也瞑目了。” 他虽然老了，可他的后辈却依旧年轻。 这便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 第941章 忆往昔 袁崇焕听到自家祖父的这番话时，他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之色。 自己是家中嫡孙，自幼便在祖父身边长大，自己可以说是由袁红瑁培养起来的。 可如今自己学业未成，自己祖父却已老。 袁红瑁用余光观察到袁崇焕脸上流露出的真情实感，他脸上的笑容愈盛。 这孩子没白带啊，没枉费自己多年的心血。 只要不是那种养不熟的白眼狼，自己就放心了。 心念至此，袁红瑁望着自己面前的袁崇焕笑着打趣道。 “好了，涣儿何必在此做儿女姿态?” “你莫忘了你的理想，文韬武略兼备，心性亦不可落下。” 袁红瑁见袁崇焕的情绪依旧不高，他便继续温言劝道。 “涣儿，‘人至七十，古来稀’，爷爷已然过了古稀之年，得陛下圣眷能回乡颐养天年。” “接下来的日子便是见你走上属于自己的道路。” “前路若有迷茫时，切莫害怕，爷爷与你家先生会为你勘破前障。” 袁崇焕在听到袁红瑁的这句话时，他也明白了自己祖父的意思，为了不让自己祖父担心。 他便将话题顺着袁红瑁之口，转到了叶轩墨身上。 “有爷爷在孙儿身边出谋划策，加之我家先生保驾护航，那孙儿就真是什么都不怕了。” 一聊到袁崇焕的先生叶轩墨，袁红瑁的眼神中也流露出浓郁的兴趣。 他的思绪也在那一瞬间回到了十数年前，自己时任江西巡抚的时候。 那个时候的自己欣赏唐鸿霖在朝中所做的一切，与之结为好友。 更是在自己这位好友的力荐下，让袁崇焕拜入叶轩墨门下。 如今见袁崇焕的表现，看来自己当年的选择没错。 袁崇焕见自家祖父那追忆的神色，他赶忙拿起一旁的茶壶为之斟茶。 这种上了年纪的老人家在回忆之后，就喜欢拉着后辈子孙说着自己的光辉岁月。 总说好汉不提当年勇，可好汉之所以称之为好汉，不就是因为他们年轻时所拥有的血勇吗？ 袁崇焕这段时间在家中可是学会了如何做一个合格的倾听者。 他只需要在最为合适的时候对袁红瑁所言之事给予赞美。 袁红瑁见袁崇焕那副乖乖坐好，等候自己开口的模样，他和颜悦色的开口道。 “说起你家先生，爷爷至今觉得不可思议。” “爷爷初次知晓此人姓名时，他不过是志远（唐鸿霖字）的关门弟子而已。” “当时爷爷正在江西南部巡查各府粮仓，未能参加志远的收徒仪式。” “说起这各地粮仓啊，总是有着大大小小的问题，这……” 原本对自家祖父所言之事只是想简单倾听的袁崇焕却发现自家祖父口中之事非常重要。 袁崇焕自负以自己所受教育的条件，以及自己的天资，平日里学习的勤勉程度。 今后就算不像另外两位师兄弟一般去争那至高状元之位。 也最少能获得一进士出身的身份吧？ 届时自己若主政一方，那自家祖父之言就是最好的经验。 而且自己祖父说的有些经验，自己先生也可以用到。 故而为了以防自己忘记自家祖父的话语，袁崇焕赶忙从一旁的书桌上取来纸笔。 只是已经沉浸在自己世界的袁红瑁并未在意袁崇焕的举动，继续快速的讲述着自己的故事。 袁崇焕见自家祖父并未减速的话语，他神色略显慌乱的将袁红瑁所言之事一一记下。 “接下来爷爷再听到你家先生名字之时，就是他于端午之时前往南昌。” “并于滕王阁中作出天下闻名的《滕王阁序》了，原本那次滕王邀请名录之中有爷爷的名字。” “只是当时恰逢临安一水坝决堤，为护百姓周全，爷爷再次错过与你家先生见面的机会。” “说起那次决堤赈灾，那是相当的惊险。” “当地百姓的安身之所全被天灾无情摧毁，家中粮食亦被糟蹋在那场灾害中。” “当爷爷带着支援的府，县官兵赶到时，那些百姓已开始啃起树皮。” “若是再晚一两日，怕是就要作乱了。” “当时施粥时，还差点引起骚乱，至于这骚乱如何处置，待爷爷与你细说……” 袁崇焕听到这里的时候，他自然也回过神来。 平时自己祖父在回忆往昔岁月时，可没有如今这般详尽。 或许这番话是自己祖父早已准备好的吧？ 他之所以不愿停嘴，恐怕是担心今后没机会与自己交代这些了。 所以今日才借此机会，告诉自己这些东西。 想到这里，袁崇焕赶忙擦拭眼角闪现的泪花，攥笔的那只手又快了几分。 宁波，叶轩墨正在府中书房内与杨乾绪对弈之时，没由来的打了几个喷嚏。 刚一有感觉，叶轩墨便赶忙偏头，遮住自己的口鼻。 “阿嚏，阿嚏……” 打完喷嚏之后，叶轩墨揉了揉自己的鼻尖，心生感慨的开口道。 “定是我那几个弟子又在想我了。” 杨乾绪听到叶轩墨的感慨，他这才回过神来，难怪自己这些天待在叶府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原来是少了那个心性活泼，文采斐然的唐明寅，那喜欢舞刀弄枪又爱钻研古籍的袁崇焕。 亦少了那沉默寡言，却志存高远的叶向高。 就连善于钻研兵书，军阵，律法的左宗樘也已返回湖南等待县试。 “子义，你可莫说这话，你那些弟子忙于科举之事，哪有时间想你啊？” 言罢，杨乾绪便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叶典庆安排道。 “武正，子义定是感染风寒，你且去安排人手为他熬煮些汤药。” 安排好之后杨乾绪略显好奇的望着叶轩墨发问道。 “子义，这些弟子之中，你最看好哪个？” 叶轩墨一听这话，他目光深邃的回应道。 “都是我之弟子，我自然皆看好。” “只是相较于其他三人，吾最担心向高。” “他家境最差，能够得到的帮助也最少，希望我的几封拜帖能有些用处吧。” 第942章 货比货得扔 杨乾绪听到叶轩墨的这句自语，他亦想到了叶向高的身世。 本朝做官的途径有很多，陛下恩宠最快，科举考试最稳，衙门官吏晋升则最为艰难。 本朝衙门胥吏是不允许参加科考的。 但叶向高虽是书吏之后，可本朝自代宗皇帝临朝，就不再禁止书吏后人参加科举了。 原本也正准备同情叶向高出身的杨乾绪忽然想到了什么，语气有些不确定的开口问道。 “子义，本世子好像记得叶向高曾无意提过一嘴，他似乎是来自翰林院书吏之后吧？” 叶轩墨听到杨乾绪的问话，他微微颔首应下。 “不错，其祖父乃我在翰林院中所差遣之书吏。” “其祖父在为我服务之时恪尽职守，尽心尽力。” “书吏虽本就当服务于官员，可如此勤勉刻苦，终是少数。” 身为衙门中地位较低的书吏，他们依附于衙门中的官员生存。 一心一意为官员办事，才有再进一步的可能。 只是办事亦存在高下之分，懂得自主行事，主动为官员谋取利益的书吏终究是少数。 而叶向高之祖父叶品康正是这少数人。 “而且最关键的是，我初见这孩子时，便从他身上感觉到了灵气。” “这孩子若潜心苦读，钻研学业，今后成就必定不小。” “如此好苗子，我也舍不得让于他人。” 杨乾绪听到叶轩墨的这番话后，他面色和煦的打趣道。 “既然如此，那你就不必担心了。” “他之祖父虽是书吏，却也是翰林院出身，日夜在翰林院中耳濡目染。” “其祖父只要不是那不思进取之人，自身才学辅导一幼童绰绰有余。” “更何况叶向高持你拜帖，还能去找你那几位尚在翰林院之同年。” “你那几位同年若非遇你，放于往年，都有夺魁之机。” “你只是当局者迷，身处局中，又与之关系亲密，故会关心则乱。” 说到这里，杨乾绪忽然对叶轩墨的感观又好上几分。 对自己的弟子都这般关心，那对自己的亲人必然就更上心了。 正巧，此时的叶典庆已端着一碗姜茶从门外走入。 “中药已经安排人去熬了，子义你先饮下这杯姜茶去去寒。” 杨乾绪闻言，也从自己的思绪中清醒过来，接着就望着叶轩墨开口道。 “子义，莫要惦念你那些弟子了。” “先关心关心你自己吧。” 话音一落，杨乾绪便示意叶典庆把姜茶放于叶轩墨面前。 叶轩墨听到杨乾绪的劝诫，他心中的担忧也减了几分，面色平静的点头赞同道。 “也是，儿孙自有儿孙福。” “如今这些弟子们也长大了，不必我如此操心了。” 随即，叶轩墨便端起一旁的姜茶细细品味。 与此同时，京城，诸葛府。 诸葛志明望着自己面前对答如流的叶向高，在听完他的解题思路。 他默默地转头看向坐在一旁的儿子，侄子们。 还真是货比货得扔，人比人要气死人啊。 自己家里的这些孩子怎么和别人的差距就这么大呢？ 同样十数岁的年纪，人家已经熟读四书五经，且对其他文章有所涉猎。 对于考题也能做到对答如流，引经据典，破题之切入点也是恰到好处。 可自家这几个孩子，在答题之时总是少那么一丝灵光。 他们现在若去参加科考，那叶向高就是案首，而他们就只能做那陪衬，沦于中流。 原本脸上还有些喜色的几个诸葛家的子弟在观察到诸葛志明脸上的面容时。 他们如何不晓得自家父亲，叔父这是怎么了。 定然是又欣赏叶向高，而有些瞧不上他们。 可他们也很无奈，自己的勤勉并不下于叶向高，可收获却一直不如他。 故而为了避免火上浇油，他们几人都正襟危坐的望着诸葛志明。 就在这时，诸葛志明的妻子诸葛氏从门外走入，望着眼前如此紧张的氛围，她小声开口道。 “夫君，可以用晚膳了。” “妾身知晓学业重要，可若不吃饭，身体都垮了，何谈科考啊？” 言罢，诸葛氏便朝着房中的几个孩子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先行离开。 接着就马不停蹄的转头看向一旁的叶向高开口道。 “向高今日也在府中用膳。” 叶向高听到诸葛氏的话语，他赶忙起身准备婉拒。 自己凭借先生的名帖能至如今已是翰林修撰的诸葛志明府上学习，就已算是给人家添麻烦了。 怎么能再留在府上蹭饭呢。 诸葛氏明显就看出了叶向高内心的想法。 只是这段时间的相处，诸葛氏每日都能听到自己夫君拿自家孩子与之相较。 也知道了叶向高的优秀之处，这样的孩子今后在科举一道上的成就必不容小觑。 锦上添花终究抵不过雪中送炭，让自己的孩子在叶向高尚未发迹之前与之交好。 对他们家孩子的未来也是有好处的。 心念至此，诸葛氏便望着叶向高微笑道。 “向高就莫要推辞了，你家先生与我家夫君是至交好友。” “莫非在先生故友家中用一顿便饭都不可吗？” “若真是如此，那今后我家睿儿，明儿可就也不敢留于你家先生府上用饭了。” “而且府上已烹煮你的饭食，若是不用岂不浪费?” “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叶向高听到诸葛氏这一连串的话语，他躬身用余光瞧了诸葛志明一眼。 当他看到诸葛志明脸上带着的浅笑，他便不再继续坚持，朝着诸葛夫妇二人施了一礼。 “长辈赐，不敢辞，晚辈领命。” 当叶向高走出房门时，此前先行出门的诸葛家子弟便迅速围拢过来，将叶向高带走。 “向高走啦，我与你说，我家做的红烧狮子头可是一绝。” 诸葛氏听到门外的动静，她脸上的笑容愈盛。 第943章 将权力关进笼子里 诸葛志明望着自己身边夫人那笑吟吟的模样，他何尝不知道自己夫人是何想法。 就是想要提前为自己的孩子找好今后在官场中的盟友罢了。 自己求学时可没有这样的待遇，若非自己天资聪颖，且勤勉刻苦，又遇一名师指点。 哪有今日的自己? 只是自己那位恩师文采出众，教学能力虽强，却官场失意。 在致仕前都只做到了一府通判而已。 所以未能在官场给予自己足够的帮助。 自己如今在官场之中所有的人脉都是自己一点点积攒起来的。 不过能给自己孩子一个更好的未来，那自己这书便不算白读了。 只是自己这些孩子虽有条件，却并未继承自己读书的天资，着实令人着急。 心念至此，诸葛志明还是忍不住的发出一声长叹。 虽然诸葛志明什么都没说，但与诸葛志明日夜相守的诸葛氏如何不知道自己夫君这声长叹的含义。 “夫君何必忧虑?” “只要能够高中，对孩子们来说就已是幸事了。” “若真事不可为，那便是天意。” “让他们做一富家翁其实也不错。” “而且这世间本就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睿儿，明儿在你眼中不堪造就，只是因为你将他们与向高对比而已。” “若是将他们与同龄的寻常学子相较，那又远胜他们许多。” 诸葛志明听到自己夫人的这番劝慰，他脸上的面容这才缓和了几分。 “确实如此啊。” 正当叶向高在诸葛府上用晚膳之时，京城之中的兵部衙门内。 兵部尚书马胜文因为一直在与五军都督府的几位国公讨论泉州市舶司水军如何调兵遣将一事。 直到现在都未用膳，如今腹中饥饿难耐。 至于眼前五军都督府的几位国公，他们可是稳坐钓鱼台。 毕竟他们来之前可是专门用过膳再过来的。 就是为了堵着马胜文能够在今日一锤定音，定下这泉州市舶司水军将领的人选。 马胜文自然知晓今日的中，右，后军都督府的都督都是陪衬。 是顺便来捞好处的。 今日的主角应当是分管浙江都司的左军都督府都督吴明达。 以及分管福建都司的前军都督府都督王兴德。 心中虽然一阵愤懑的马胜文，可他表现依旧得体。 满脸笑容的自己面前的吴国公朱明达，宁国公王兴德连连陪笑。 “二位国公爷，你们二位要是再不拍板，那可就快要宵……” 宵禁二字还没说出口，马胜文就已反应过来。 自己面前这几位还怕宵禁吗？ 自己怎么把糊弄别人的借口用到这几位面前了？ 自己果真是饿昏了头，脑子都转不动了。 察觉到自己目前所处的窘境，马胜文不由得发出一声感慨。 难怪内阁的诸位阁老想要限制这些武夫的权力。 想要将这些“凶猛的野兽”关进笼子里。 只可惜这些年来，仁治皇帝通过自己的手段，将朝中权力慢慢收回手中。 且仁治皇帝近年来在朝中的表现越来越强硬。 曾经对女真态度都只是持依托城墙，龟缩防守，在他们南下行劫掠之事时，再围而歼之。 行的是以逸待劳的稳妥之策。 如今却变成了由九边重镇派出小股部队主动出击袭扰。 而在沿海之地就更不用提了，调了叶轩墨这个文官赐以爵位而组建市舶司水军。 并整合各地原先的地方卫所力量，一举击溃来犯倭寇。 时至今日，沿海之地出现倭寇的次数就越来越少了。 而且因为那宁波市舶司水军小将戚继光研究出的鸳鸯阵，以及格外克制倭刀的狼宪。 沿海卫所对战这些倭寇也从原本的劣势转变优势。 一提到叶轩墨以文官的身份得赐爵位，马胜文的脑海中便出现另一位的身影。 那便是大周挽狂澜于即倒，扶大厦于将倾的于谦。 当时英宗皇帝兵败被俘，大量勋贵于此一役折损殆尽，于谦死守京城，打退女真进攻。 他作为当时的兵部尚书，文臣官员，本应要收拢五军都督府的权力，将之让渡给兵部。 可谁料代宗皇帝不按常理行事，他于太庙斩英宗，赐封于谦为国公。 最后更是给了于谦至高殊荣，为其自创了一个领本朝政务，军事的总理之职。 当时朝中上下官员自然死谏不同意，可面对一个连皇帝都敢处决的陛下。 这些官员的死谏自然是毫无作用。 得此天恩，于谦自然也表现出了名留青史的贤臣姿态。 直接放弃自己的文官立场，帮助代宗皇帝制衡朝中势力。 所以五军都督府的权力在于谦的帮助下得以保存，各家勋贵也在代宗时期得以休养生息。 心中想到这些，马胜文更觉一阵心累。 一百年都没解决的烂摊子，难道要交给自己解决吗？ 心念至此，马胜文抬头瞧了一眼自己面前的几位国公。 望着他们那坚定，不愿后退一步的眼神，他就知此番在泉州市舶司一事上占不到便宜了。 转念一想，马胜文也觉得合情合理。 市舶司深得陛下看重，特别是自开海取得巨大收益之后，就更是如此。 既然此事或许与陛下有关，那自己为何不再退一步? 说不定两位国公递上来的名单陛下都看过呢。 “二位国公爷，此番泉州市舶司水军调兵遣将一事，就依二位的意见吧。” “本官这就誊写公文，呈于陛下。” 次日，宁波府衙内。 李时珍手中提着药箱，面色凝重的登门拜访。 “叶大人，草民听说您因操劳政事而感染风寒。” “故特来为大人诊疗一二。” 叶轩墨见李时珍那眼神深处隐藏着的扭捏，他语气轻快的开口道。 “李医师，我这小病何须劳您大驾?” “可是那医学院内出什么事情了？” 第944章 泉州医学院 李时珍见叶轩墨一眼就看穿了自己的来意，他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之色。 自己这还没开口呢，就被叶大人看穿了。 常言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自己还未开始给叶大人诊疗呢。 自己该如何开口？ 叶轩墨见李时珍那稍显尴尬的面容，他赶忙将自己的手臂伸了过去。 自己倒是忘记李时珍不是官场中人，还是遵守老百姓的那套有求于人时，必礼下于人的行事准则。 同时，叶轩墨语气温和的开口道。 “最近确有些许不适，还请李医师瞧瞧。” 李时珍见叶轩墨主动递过来的手臂，他脸上的笑容愈盛。 “好说，好说。” 言罢，李时珍便将手搭在了叶轩墨的手腕上，同时他的表情习惯性的变得凝重。 毕竟唯有这样，前来瞧病的病人才会正襟危坐，更容易让自己把控他的脉象。 在摸到叶轩墨的脉象时，李时珍才意识到自己的表情有些不妥，赶忙转为笑容。 一直将注意力放在李时珍身上的叶轩墨原本在看到李时珍一开始的表情时。 他的内心还有些紧张。 眼前这位可是本朝神医，若是连他都感觉棘手的话，那自己恐怕就凶多吉少了。 不过当李时珍脸上的表情又由阴转晴，他这才松了口气。 原来您这位被人称之为神医的先生也会用这种手段。 片刻之后，李时珍缓缓收回手臂，望着自己面前的叶轩墨笑道。 “叶大人脉象平稳，无甚大碍，只是……”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接下来的话语有些许不妥，李时珍便果断闭嘴。 李时珍不这么做还好，他此举一出，叶轩墨心中就更没底了。 华夏人应当都害怕为自己瞧病的医生说话说一半吧？ 心中有些紧张的叶轩墨望着自己面前的李时珍主动开口道。 “李医师，莫非本官隐有暗疾不成?” “李医师，您且安心，本官已有心理准备，不管是何症状，本官都希望李医师直言不讳。” 李时珍见叶轩墨这般态度，他只是默默地朝着叶轩墨身边那位五大三粗的叶典庆看了一眼。 示意叶轩墨有外人在场，自己不好明言。 叶轩墨见此，他心想自己又无什么难言之隐，有何不能说的? 心无顾忌的叶轩墨便朝着自己面前的李时珍摆手笑道。 “李医师，武正不是外人，不必拘谨。” 李时珍一听叶轩墨的话语，他便不再遮掩，望着叶轩墨直言道。 “叶大人，这气血流通，则百病不生。” “肾气乃先天之本，适当房事有助于补充肾气，使得肾气充盈，还有……” 叶轩墨听到这里，也察觉出了李时珍这番话的不妥之处。 只是姣姣才生产完不久，怎能行此事。 所以为了避免尴尬，叶轩墨赶忙伸手抓住李时珍的双手，语气急迫的开口道。 “李医师，不知可有缓解之法?” 李时珍听到叶轩墨的反问，他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 这人情便是你来我往，今日我为你做件事情，他日你又帮我做件事情。 就是这样一来一回，二人之间的关系才能变得更加亲密。 “好说，老夫这就为叶大人写张药方。” “一日分早晚饮下，不需三日便可见效。” 接着，李时珍便抄起自己随身携带的小毛笔为叶轩墨书写药方，仿佛是怕叶轩墨后悔一般。 片刻，李时珍便一脸笑容的拿着手中的药方递了过去。 叶轩墨见此，自然也赶忙面带微笑的接过李时珍手中的药方，这才接着开口问道。 “李医师现在可以说说你此行的目的了吧？” 李时珍听到叶轩墨的问话，他这次可就不再藏着掖着了。 “叶大人，说来惭愧，您安排老夫为您代掌医学院。” “可老夫却无法为大人排忧解难，只能登门求助。” 言罢，李时珍便将话语一转，继续道。 “在新春之后，又有不少杏林宿老得知宁波医学院这一消息。” “他们也欲启程赶至宁波。” “吾向他们一再言明医学院今后会开往他地，不要急于一时。” “可这些杏林宿老却无一人愿意相信。” “只因在此之前，朝中并不在意医者，宁波医学院是他们眼中的希望。” “老夫深知叶大人深谋远，虽然如今我医学院人员已满。” “可若令他们败兴而归，那老夫心中亦为之悲痛。” “还望叶大人指条明路。” 叶轩墨听到李时珍的这番话时，他脸上的表情就变得严肃起来。 宁波医学院里这些教习可都是凭借自身水平一级一级选出来的。 若是此时再强行塞人，哪怕是这些杏林宿老，也会破坏自己与医学院的公信力。 届时，今后自己再推行其他政策时，就必然有人会提起宁波医学院。 到时候这些官员，百姓就会担心自己朝令夕改，不愿相信自己推行的政策。 所以无论如何，这些宿老都不能直接加入医学院，要么进行考核，要么请他们另投他地。 只是这中途加入的考核规则之前未定，如今临时而决，恐生漏洞。 忽然，叶轩墨脑中灵光一闪，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叶典庆开口道。 “武正，速去请太仆至此，吾有要事相商。” 叶典庆听到叶轩墨的吩咐，就连他也猜到叶轩墨想做什么了。 没多久，黎淳便急匆匆的走入叶轩墨的值房内。 当他步入值房，瞧见李时珍的那一刻时，他便大致猜到了叶轩墨想做什么。 “太仆，我等为陛下牧守一方，自要求治下百姓安居乐业，身体健康。” “李医师方才登门……” “医学院前期投入金银，药材等物必然不小。” “寻常之地必然承受不起，但市舶司所在，却因抽取往来货品，而能够承担，就是不知太仆意下如何?” “若是愿意，吾这就修书一封。” 黎淳闻言，他自然赶忙点头应下。 “泉州若建立医学院，那必然是利在当代，功在千秋之事，吾必不推辞！” 第945章 一腔热血 “只是吾初至泉州，自不可能立即修建泉州医学院。” “如此，还请子义见谅。” 叶轩墨见黎淳毫不犹豫便答应了自己的要求时，他脸上的笑容愈盛。 这代表是黎淳对他的信任，毕竟他将至泉州，根基未稳，却愿意接受自己的提议。 要知道建立医学院一事虽是利国利民的好事。 可前期投入的金银并不是个小数目，必会被其他官员所抵制。 心有感慨的叶轩墨望着自己面前的黎淳连连点头道。 “太仆有此一心，就已是我大周之福也。” “好饭不怕晚，只要太仆心有此事就好。” 坐在一旁的李时珍听到叶轩墨与黎淳之间的对话，他脸上的笑容自然也更加自然。 自己回去与其他杏林中人也算是有个交代了。 叶轩墨感受到李时珍内心的喜悦，他便看向李时珍开口道。 “李医师，您的难处本官可是为你解决了。” “接下来，该怎么安抚那些杏林高手的事情可就拜托你了。” 言罢，叶轩墨便举起茶壶为李时珍倒上一杯香茗。 李时珍听到叶轩墨的话语，他自然是神色兴奋的接过叶轩墨递过的热茶。 “还请叶大人放心，有此一言，吾定可说服其他杏林宿老。” 话音落下之后，李时珍便转头看向坐于一旁的黎淳拱手道。 “黎知府，吾代诸位医者先行谢过大人义举。” 李时珍自然知晓推行医学院的难处，可黎知府却无丝毫迟疑。 这份举动，他们这些杏林中人都要承情。 黎淳见李时珍这般感激的姿态，他赶忙回礼答道。 “李神医客气了，你等救死扶伤，一把年纪依旧在为我大周医学前途奔走。” “当是我们这些人代百姓感谢你们才对。” 李时珍听到黎淳的这番话语，他脸上的笑容愈盛。 这种努力能够被官员认可的感觉可真是太棒了。 毕竟在叶轩墨之前，他们这些医者的地位不高，直至叶轩墨开始重视他们。 这才使得他们医者的地位得以提升。 在与叶轩墨二人继续寒暄几句后，李时珍通过察言观色，也明白自己该起身离开了。 故而，李时珍轻手轻脚的放下手中的茶杯望着面前二人辞别。 “二人大人，医学院内还有许多医者等老夫将这个好消息带回去呢。” “所以老夫不便在此久留，还望二位大人恕罪。” 叶轩墨二人见李时珍主动告辞，秉着尊老爱幼的优良传统，二人皆主动站起相送。 “李医师，我们送您。” 二人将李时珍送出衙门时，叶轩墨望着李时珍的背影，他语气平静的发问道。 “太仆，你准备何日启程啊？” 黎淳听到叶轩墨的问话，他面容轻松的回应道。 “不急，陛下此番给予我的时间非常充裕。” “为免打草惊蛇，我已差遣几位师爷先行前往泉州探查消息。” “以逸待劳，谋而后动，子义，这可是我从你治理宁波府中学到的东西。” “纸上得来终觉浅，唯有身体力行方知其中艰辛。” 叶轩墨听到黎淳的此番回答，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感慨之色。 自己主政宁波时，可谓是摸着石头过河，步步为营，稳扎稳打，不敢有丝毫纰漏。 可如今黎淳主政泉州，却可以摸着自己过河了。 一边将黎淳朝值房内引的叶轩墨观察到黎淳脸上的神色，他便主动发问道。 “太仆应当不只是因为这些吧？” 黎淳听到叶轩墨的问话，他脸上带笑的回应道。 “确实瞒不过子义。” “我其实在等那五军都督府与兵部的调令。” “我想知晓这泉州市舶司水军将由何人组建。” “我明白我此行为一地知府不过是陛下顺手而为。” “陛下所考虑的自然是这泉州市舶司的建设。” 说到这里的时候，黎淳也意识到自己这番话似乎有些歧义，便赶忙补充道。 “当然，我并非认为这一府主官之位不重要。” “只是与一地市舶司所能带来的税收相比，这知府就显得有些无足轻重。” “为臣者能为陛下分忧，是我等做臣子之大幸！” “既欲为陛下分忧，那市舶司建设便是重中之重，而市舶司一地的建设自然离不开水军。” “子义，吾不比你，能直接指挥市舶司水军，吾若想做好泉州市舶司提举一职。” “必先与水军指挥使熟络。” “毕竟若无水军维护航路，主动出海打击海盗，贼寇，便会导致市舶司航路不畅，易受海盗，番邦战舰劫掠。” “如此商人不敢出海，市舶司所得税收必降。” 叶轩墨见黎淳那严肃的表情，他也知晓黎淳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 就拿宁波举例，若非有朱经略，戚继光等人配合自己在军中整肃军纪。 上行下效，迫使这些前来镀金的二世祖们也遵守市舶司水军军纪。 时至今日，因为受到军营内氛围的熏陶，这些原本是来镀金的二世祖也已经炼成真金。 泉州市舶司初立，这些二世祖肯定也少不了，若无一位镇得住场面的指挥使。 那黎淳还真不好开展工作。 只是他以文官之身去结交武将，如此行为必将落人话柄。 黎淳观察到叶轩墨的眼神，他也大致猜到叶轩墨心中在想什么。 便坐直身体，面色坦然的望着自己面前的叶轩墨答道。 “子义，你我深得陛下信任，方从翰林至地方。” “陛下神武，必不会因此而猜忌我等，至于其他官员如何看我，又与我何干?” 叶轩墨听到黎淳的这番话时，他肃然起敬。 “太仆此言令人敬佩。” 黎淳高中之后便入了翰林，且一直与陛下接触，属于尚未被朝中泥潭所玷污的赤子。 如今的他属于那种刚入职场，心怀一腔热血，只想做出一番成就。 第946章 讨个说法 宁波医学院内，一群头发花白的杏林宿老正着急的坐于院中，脑袋不停地朝外张望着。 “怎么还不见东璧回来啊？” “也不知叶大人是否会选择接纳你我？” 蒋平江乃是来自巴蜀地区的名医，去年在得知医学院即将成立的消息。 他深知这是他大周杏林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 为了大周杏林的未来，不远千里跋涉至此。 当蒋平江见自己身边这些医者皆是这般着急的模样，他不由得哂笑道。 “嘿，瞧你们那副患得患失的样子。”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的道理还不明白吗？” “不管结果如何，我们都可用自己的方式为这杏林未来贡献自己的力量。” 谈及此处，这位医者环视四周，望着其他人不敢与自己对视时。 蒋平江故意表现出一副不得了的表情。 “莫非各位所行不仅仅是为了我大周杏林的未来?” 见这些人还是不愿意搭理自己，他便继续打趣道。 “其实是想入这医学院内做官?” 蒋平江见自己面前这些医者都不愿反驳自己，他原本还本着开玩笑的脸色就僵住了。 这些人想必是在医学院筹备阶段的时候不敢来。 因为那个时候整个大周上下就没几个医者认为真会有人想去提高医者的地位。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叶轩墨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证明了他并不仅仅是纸上谈兵而已。 所以眼前这些人就想做那坐享其成者，希望能够凭借倚老卖老。 强行进入宁波医学院中分一杯羹。 想通了这些人在想什么，蒋平江怒而拂袖，直接起身朝门外走去。 同时他的嘴中还不停的继续道。 “若是让尔等成了这医学院中的教习，讲师，院长。” “那我大周杏林还有何希望?” “你等可知若在此尸位素餐，葬送的可是我大周杏林未来。” 越说越激动的蒋平江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嘴中不依不饶的继续道。 “老夫这就去将此情况报于叶大人处。” “老夫相信以叶大人的才识，心中自有定夺。” 这些医者见蒋平江真准备前往叶轩墨处时，他们纷纷出言劝道。 “蒋医师这是哪里话?我们何尝不是为大周杏林考虑?” “蒋医师留步，一切都好说。” 就在众人挽留蒋平江之际，一脸喜色的李时珍从院门外走了进来。 刚一入院，李时珍便听到院内的嘈杂声响。 “各位同道这是发生了何事?” 蒋平江听到李时珍的问话，他便迫不及待的将院中刚刚发生的事情告诉了李时珍。 李时珍听完蒋平江的话语，他瞬间回过神来，有些懊恼的拍了拍自己的额头。 “难怪你们一个个在医学院新年开学第一日便来了。” “老夫只以为你们心系我杏林未来，没想到竟是为了一己私利?” 不少人在听到李时珍的训诫时，他们的脸上都变得不自然，赶忙辩驳道。 “李神医，您误会我们了。” “我们真是为了杏林未来才过来的，不知叶大人将要如何安置我们?” 原本将这喜讯传递给众人的李时珍也冷静下来。 自己此前一叶障目，只想着如果这些人能够加入医学院所能带来的好处。 却全然没考虑到这些人贸然加入到医学院后，会给医学院带来多么严重的后果。 心念至此，李时珍刚准备拔腿转身返回衙门时。 他的脑中浮现出自己向叶轩墨保证的那一幕。 既然自己已经答应叶大人，那自然不能再麻烦他。 想通这一切之后，李时珍望着面前的这些杏林宿老直接道。 “医学院是培养救死扶伤的医者，不是你们升官发财的门路。” “若是都抱有这种心思，那便哪来回哪去吧！” “今日医学院开学，院中事务繁多，老夫就不送各位了。” 在即将转身进去学院之时，李时珍还是没有选择将他们的前途断绝。 “老夫知你们不过是一时糊涂，七日后，各位可再来此地。” “届时老夫要与各位好好聊聊。” 当李时珍整肃医学院中的风气，想要尽全力回报叶轩墨与黎淳的看重时。 泉州府，安溪县县衙内。 叶凌云望着自己面前由县学教谕呈上的希望修缮县衙考院的公文他就只觉得一阵头大。 怎么又要花钱了？ 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不为官，不知做官的难处。 像他主政安溪一地，每年衙门内的笔墨纸砚，等方面的办公用品就要数百两银子。 除了这些必须要用到的东西，还有一些则是为了县衙面子工程。 就如此前新年，衙门内还要购置门神，灯笼，窗花等各种装饰品。 还有钱银消耗的大头便是这祭祀，一到重要日子，如春分，夏至等祈求上天庇佑，希望治下今后能够丰收。 大旱，大涝时亦要祭祀，祈求天灾平息。 还有就是所治县城下面的诸多乡镇想要拨款修路，建设。 各种各样的理由，使得县衙就是花钱如流水一般。 有些惆怅的叶凌云捏了捏自己的眉心，继而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钱粮师爷周向华发问道。 “周师爷，咱们县衙库房里还有多少银子啊？” 周向华听到叶凌云的问话，他小声回应道。 “大人，县衙库房之中只余数百两银子了。” “距离咱们征收春税可还要一段日子呢。” “若是都取出来修缮考院，那今后若是安溪县中有他事要支取钱银，我等便捉襟见肘。” 叶凌云听到周向华的回答，他便继续问道。 “那府衙可有回信?可愿调拨钱银给我们?” 周向华一听这话，他神色紧张的回答道。 “府衙确有回信，给咱们县衙调拨了二百两。” 叶凌云闻言，他便愤怒的一拍桌案。 “别的中县，小县都大几百两，上千两的给，咱们安溪作为大县，春秋两税贡献最多。” “却就给个二百两?” “此事本官要亲自去府衙讨个说法！” 第947章 断人前程 周向华在听到叶凌云那满是愤慨的话语时，他默默地将自己的头低下。 这个时候他可不敢搭话。 这泉州知府夏侯云杰将自己的心腹推上安溪县知县一职。 可谁知自家东翁愣是凭借着他那位名满天下的侄子硬生生从这夏侯云杰手中将安溪县知县的位置抢了过来。 俗话说的好，断人前程，如杀人父母。 自家东翁抢了人家的位置，自然就恶了这泉州知府。 在这位泉州知府的推波助澜下，泉州府治下各县都只能与安溪县保持距离。 此前大旱，他县粮食更为充足，却也都推脱只能解自身之围，无力拿出更多的粮食支援安溪。 只能逼得叶凌云跨府采购更高价格的粮食，用以度过难关。 正因如此，才使得安溪一个大县，在发展时甚至比不得一个中县。 这位泉州知府就是想要通过这种方式让叶凌云无法渡过大计审查。 唯有这样，他才能让自己手下的官员接替叶凌云的位置。 只是夏侯云杰也没想到，叶凌云居然凭借自身的能力，屡次度过难关。 虽然在大计审查时拿不到优等评分，但拿个中等评分还是绰绰有余的。 所以夏侯云杰此番知道叶凌云想要府衙支援拨款时，他才会给出这个数字。 一来给了钱便可堵住叶凌云之口，即便叶凌云越级上报，他也站得住脚。 二来自然是想要让叶凌云知难而退。 叶凌云见周向华不敢开口的表情，他不由得冷哼一声，语气满是不忿的自语道。 “我知道咱们这位府尊不待见我。” “只是此事事关重大，关乎我安溪县学子县试处境，怎能因私废公?” 周向华见叶凌云这正气凛然的模样，他小声回应道。 “东翁，人家不是还给您拨了二百两吗？” “这二百两银子，府衙可是一点没少。” 不说这二百两还好，一提到这二百两，叶凌云直接从自己的位置上站起。 “周师爷，你先支取这二百两去修缮县试考棚，本官真要去见见咱们这位府尊大人。” 周向华见叶凌云那生气的模样，他赶忙快步上前给叶凌云台阶下。 “东翁莫生气，府衙是说县试，府试将近，县衙要修缮考棚，府衙亦要修缮。” “此等借口可谓是有理有据，东翁就算亲自登门又能如何?” “届时无功而返，岂不是让知府大人见东翁的笑话?” 叶凌云听到周向华的劝诫，他也反应过来，便再次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这夏侯云杰故意拨款二百两，怕是就存在这样的心思吧？ 周向华见叶凌云想通问题的关键，他便继续开口道。 “东翁，说起这修缮考场，我倒是想起来一件事情。” “咱们县那几家豪门大户可都想着为咱们县衙捐赠些财物，要不您见见?” 原本正一筹莫展的叶凌云听到周向华那试探性的话语，他端起面前的茶杯轻饮一口。 思索片刻后，他这才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周向华发问道。 “此前怎么不见他们想着捐款捐物呢？” 周向华瞧见叶凌云眼中的不解，他就从袖中取出一套诗集递上前去。 “东翁，这是那几大家族给我的诗集，其中便有您那位侄子的新诗。” “各大家族都希望能从您这里获得一点这位叶大人的墨宝。” 虽然周向华说得非常委婉，但叶凌云依旧听出了自己这位师爷的深层含义。 那便是自己又一次的沾了叶轩墨那小子的光。 不过叶凌云并不觉得这是什么丢人的事情。 毕竟叶轩墨这小子能有如今的辉煌，也多多少少是受了自己的影响。 若非自己筹建叶家族学，还在叶家留下一封白鹿洞书院的推荐信。 叶轩墨这小子能在短时间内一飞冲天吗？ 继而，叶凌云面色坦荡的望着自己身边的周向华安排道。 “周师爷，劳烦你持本官拜帖去这些豪绅家中走一趟。” “就说本官今晚于府中设宴，请他们务必到场。” 周向华听到叶凌云的安排，他便立即领命退下。 当周向华离开自己的值房时，叶凌云才如释重负的靠在背后的椅子上。 双目略微失神的望着上方的横梁感叹道。 “我的好侄儿啊，你可真是给为叔找了个苦差事啊。” 当时自己在知道自己侄儿将自己运作到大县做知县时，他的内心是喜悦的。 全然忘记贸然至一地会面临的困境。 “你那宁波市舶司提举做的好好的，也不知何时能来泉州助为叔脱离苦海啊？” 那时叶轩墨让他来泉州，就是为了谋划泉州市舶司。 这么多年过去了，宁波市舶司都已弄得风生水起了。 可泉州市舶司都还没有半点动静。 与此同时，泉州府衙内。 夏侯云杰望着桌案上叶轩墨的新诗，他的脸上闪过一丝悔意。 当时叶凌云初至泉州的时候，他并不知道叶凌云还有这么一层关系。 所以当时就选择了打压叶凌云维护自己府尊的权威。 可当自己打压叶凌云后，他方才知晓叶凌云与叶轩墨之间的关系。 若是早知如此，他必然会选择竭尽全力拉拢叶凌云，将他拉到自己的阵营中。 “照这个局势下去，他安溪县库房中的银两应当不多才对。” “那叶凌云真就没有调任的念头吗？” “莫非真要等大计时评个下等，弄得双方面子上都过不去才肯罢休?” 夏侯云杰话音刚落，坐在他面前的心腹便小声嘟囔道。 “还不是想着他那侄子能救他。” 夏侯云杰一听这话，他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若此地是叶轩墨所治四府，那本府自当退避三舍，可这是泉州！” “除非他叶轩墨能取代本府的位置，要不然，如何破局！” 第948章 贵客登门 夏侯云杰的心腹，晋江知府崔元凯在听到他这番话时，他还是有些不安的劝阻道。 “大人，要不您还是别管我了吧，我能坐上这晋江知县的位置就已是万幸了。” “何必再上一步做那大县的知县。” “虽说那叶轩墨如今还管不到大人头上，只是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万一他日叶轩墨就管到了大人头上，那大人今日之举，岂不是为自己平添政敌？” 夏侯云杰在听到崔元凯在为自己考虑之时，他不禁朝身后的椅子上靠去，接着便看向自己面前的崔元凯开口道。 “开弓便没了回头箭。” “自那日叶凌云初至泉州，我给予他下马威之时，我们就已与那叶轩墨是政敌了。” 听到夏侯云杰的解释，崔元凯心中残存的那一抹侥幸也已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黎淳的几位幕僚也已至泉州地界。 “各位同僚，莫忘东翁的交代，行事一切小心，以收集情报为主，莫要打草惊蛇。” 数日过去，黎淳的几位师爷在泉州收集完情报，他们便又聚在了一起。 几日相互交流一阵，为首的师爷庞志国便出言总结道。 “如此说来，咱们东翁破局的关键便在叶大人那位堂叔身上了。” 因为他们也只是受黎淳之托来此收集情报的缘故，他们也都未选择主动找上叶凌云。 毕竟谁也不能保证叶凌云身边有无眼线。 当黎淳的几位师爷收集情报，准备返回宁波之时。 叶轩墨的诗集也已传至京城。 京城，御书房内。 仁治皇帝望着眼前叶轩墨的新诗，他的嘴角亦露出一丝笑容。 “海大伴，你觉得叶爱卿此诗如何？” 海公公瞧见仁治皇帝脸上那明显的笑意，他可不敢说半点不是，赶忙开口应承着。 “陛下，臣哪懂这些东西啊。” “不过陛下说好，那就是好！” 仁治皇帝见海公公那谨小慎微的表情，他将话题一转。 “海大伴，朕此前让你派人调查江南各地，可有发现？” 海公公一听仁治皇帝这问话，他赶忙回应道。 “回禀陛下，臣已派人查到线索了。” “只是因为此前锦衣卫，东西二厂内部贪腐问题，许多罪证都已被抹除了。” “臣调查起来确有障碍，但臣不会以此为借口，必会为陛下查明此事。” 仁治皇帝听到海公公的承诺，他脸上并未有不满之色，反倒是主动宽慰道。 “海大伴，朕休养生息这么多年，自然不急于一时。” “你且去查，查仔细些，事关王爷，必须证据确凿才行。” 勾结白莲教，欲要造反颠覆大周，此等行径，哪怕是王爷也难逃一死。 可想要处决一位王爷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一个不小心，便会使得大周上下藩王人人自危，恐步此人后尘。 届时无论自己如何解释，也于事无补。 到时候，整个大周便会陷入乱局之中，这是自己不想看的事情。 海公公听到仁治皇帝的嘱咐，他自然是连忙点头应下。 “陛下放心，臣明白。” 海公公自然知晓仁治皇帝的宏图霸业，他能做的唯有拼尽全力，助仁治皇帝成事。 宁波，府衙内。 当仁治皇帝还在筹划江南之地的布局时，宁波府衙内。 叶轩墨正巧批示完今日治下各县衙，府衙呈送至此的公文，坐在院中观察眼前的梅树。 望着眼前的梅树，叶轩墨不禁感慨道。 “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 紧接着，便又将目光转向自己院中的松柏。 望着眼前这些松柏，叶轩墨感慨的话语还未出口，就听到自己身后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叶大人当真好雅兴，这般时节居然在院中赏景赋诗。” 叶轩墨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他稍稍一愣，接着便赶忙起身热情的招呼道。 “杨老来了，难怪我说今日为何心中总觉得有喜事降临。” “原来是有贵客登门啊。” “武正，去为我泡壶好茶来。” 杨朝顿听到叶轩墨的寒暄，他也面带笑容的与叶轩墨搭话。 “叶大人说笑了，老夫哪能算是贵客啊？” 叶轩墨在与杨朝顿寒暄几句之后，他这才发问道。 “杨老今日登门不知所为何事?” “该不会是许久不见，特意上门叙旧吧？” 杨朝顿见叶轩墨那打趣自己的模样，他便将自己带来的一本小巧的字典递上前去。 “叶大人，你想要的这种小巧易于携带的字典已然做好。” 原本还在思索杨朝顿登门理由的叶轩墨在听到杨朝顿的这句话时，他瞬间来了精神。 赶忙双手从杨朝顿手中接过这本小型字典。 迫不及待的翻开字典，望着字典里的内容，叶轩墨不禁微微点头评价道。 “好，大小合适，便于携带，却又不会变成小抄容易被夹带进考场。” 翻看两页之后，叶轩墨便发现杨朝顿此次送来字典又与之前那本有些不一样。 此字典的批注更多，涉及范围更广。 杨朝顿见叶轩墨那眉眼间毫不掩饰的欣赏之色，他这才小声解释道。 “叶大人，此前那本字典在完成之后，我等总觉得还是稍欠了一点火候。” “便趁着这段时间无事，对整本字典又增改了一些，还请叶大人把关。” 叶轩墨听到杨朝顿的话语，他连忙点头应下。 “杨老安心，字典一事，对我大周将来利大于弊，本官定会逐句推敲审核。” 杨朝顿见叶轩墨应下此事，他便再次与叶轩墨寒暄了一句，待到将要起身离开时。 他这才随意的提了一句。 “听闻黎司马将调任泉州知府?” 叶轩墨一听杨朝顿这句看似随意，实则关心的话语，他便看了一眼手中字典。 原来如此。 “我宁波市舶司本就为陛下开海试点。” “如今宁波市舶司初见成效，往地市舶司自然也要紧随其后。” 第949章 君子之泽 “太朴在宁波市舶司内已经证明了他的能力，陛下知人善用，将他调往泉州市舶司，本官并不觉得意外。” “因为市舶司乃是本朝发展的重中之重，陛下为了推行市舶司政策，拔擢太朴为泉州知府，亦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杨朝顿见叶轩墨已经猜到自己的目的，却不愿意主动开口挑起话题，他的嘴角闪过一丝无奈之色。 叶大人还是一如既往的稳重啊。 心念至此，杨朝顿便望着自己身边的叶轩墨主动开口道。 “叶大人，今日老夫前来，除却呈送字典一事外，也确有他事相商。” “黎淳卸任宁波司马一职，你又位高权重，若无合适副手为你分担宁波政务，凡事亲力亲为。” “那叶大人必将心力交瘁，届时恐会影响叶大人处理政务的能力啊。” 叶轩墨见杨朝顿主动提起这个话题之后，他自然是笑不露齿的顺着杨朝顿的话题接了下去。 “杨老此言直击吾心啊。” “太朴在此，吾无忧矣，如今太朴即将升迁，吾确有此苦恼。” 叶轩墨假装苦恼感慨一番，紧接着便顺着杨朝顿的话语继续道。 “杨老既然提起这个话题，想必心中定有解决之法吧？” “还望杨老不吝赐教。” 杨朝顿见叶轩墨这般姿态，他也知时机成熟，便打算直入主题。 “也无甚想法，其实也就两条路走罢了。” “要么请奏陛下，你在同时请奏内阁，请他们调任一位官员来此做宁波府尊或宁波司马（同知）。” 叶轩墨听到杨朝顿给出的第一个建议，他只是假意思考片刻，并未给出答复。 杨朝顿见叶轩墨这模样，他便继续道。 “要是叶大人觉得此举太过麻烦，加之请奏一事一来二去耗费时间，精力，也可在宁波府衙的各位别驾（通判）之中拔擢一位。” “一来从宁波本地提拔的官员，他们对于本地的政令更为熟悉，不会出现朝令夕改的情况，从而影响我府衙在百姓心中的形象。” “二来由本地提拔的官员，都是此前就在你面前出现过的官员，更为知根知底一些，双方之间也不必重新磨合。” “更不用担心这新提拔上来的官员能力如何。” 杨朝顿见叶轩墨再等自己说出人选时，他便直接小声道。 “叶大人，自古有言，举贤不避亲，我杨家子弟杨思兴在宁波别驾之位上兢兢业业，在市舶司副提举一职上，亦是劳心劳力。” “老夫是想，不知可否拔擢杨思兴为新任宁波司马，在市舶司一事上，也多给他加点担子。” 叶轩墨闻言，只是略微思索，便微微颔首应下。 “杨别驾行事勤勉，为官清正，在市舶司中处事亦勇于思考，敢于做事，确为上佳人选。” 杨朝顿在与叶轩墨敲定杨思兴的晋升，他便借故离开。 “叶大人政务繁忙，老夫便不叨扰了。” 此话一出，叶轩墨立即应和道。 “既如此，那本官送杨老。” 将杨朝顿送出自己的院门，叶轩墨望着杨朝顿的背影暗自琢磨起来。 提拔杨思兴一事都是小事，这杨思兴在别驾之位上已经待了许久，且此前大计考核时的评价也都在中上水平。 要不是当年自己与太朴先后从京城空降下来，导致杨思兴不能顺位提拔，他杨思兴早就官升司马了。 当然了，也是因为宁波重启了市舶司的缘故，使得宁波司马的位置变得更加炙手可热。 所以杨思兴才在宁波别驾的位置上选择继续坚持。 只是杨朝顿让自己给杨思兴多加点担子是何意？ 莫非是打算提前布局广州市舶司了？ 只是以杨家的家世，应当不用去争取这市舶司提举，去滩这一趟浑水啊。 毕竟自己与黎淳先后主政宁波市舶司，泉州市舶司，那接下来的广州市舶司必将是重中之重。 如今两地市舶司再启，朝中官员心中都已知晓再也止不住陛下开海的脚步。 那既然无法阻止，那为了自己的利益最大化，那三大市舶司中的广州市舶司就是他们最后的希望。 叶轩墨都不敢想象到时候朝中这些官员为了在广州市舶司安插自己的心腹会是一番怎样的明争暗斗。 而杨家在如此境遇都要参与其中，那必然是有重要谋算。 毕竟若是一般打算，就不必杨朝顿亲自登门，且还要再送一本更好的字典。 既然不为财，难道是为了名? 还是其他因素呢？ 此刻叶轩墨的脑中正在不断排除答案。 忽然间，叶轩墨的脑中闪过一个想法。 宁波杨家能有今日这般殊荣，皆因家族先祖与本朝太祖是兄弟。 俗话说得好，君子之泽，五世则斩。 宁波杨家历经百余年，与皇家之间的感情也已消耗的差不多了。 所以宁波杨家想要继续保持家族在宁波甚至浙江之地的超然地位。 那他要做的就是加强与仁治皇帝的联系。 唯有紧跟仁治皇帝的脚步，他杨家才能在大周经久不衰。 而市舶司提举这个位置，对于仁治皇帝来说，必然要安插自己的心腹。 所以杨家就想借把争取广州市舶司提举的机会向仁治皇帝表忠心。 想要继续将自己绑在皇族这条大船上。 心中有了些许猜测的叶轩墨回过神来，正当他即将转身离开之时。 他的余光中出现了黎淳的身影。 见此，叶轩墨便稍稍停下脚步，等待黎淳上前。 黎淳见叶轩墨止住脚步，他的步伐也不禁加快几分。 快步来到叶轩墨身边之后，黎淳的脸上面带喜色的望着叶轩墨开口道。 “子义，谋而后动确为良策。” “吾之师爷此番略有所得，只是需要子义相助。” 叶轩墨一听要自己相助，那必然是与自己那位堂叔有关了。 第950章 顺水推舟 事关自己堂叔，那可就千万马虎不得。 毕竟若无自己这位堂叔，自己绝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到这一步。 叶轩墨心中对这位将自己引入科举的引路人还是非常尊敬的。 心念至此，叶轩墨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黎淳邀请道。 “太朴，此地也不是说话的地方，你我入内一叙。” 黎淳听到叶轩墨的邀请，他自然是欣然接受了叶轩墨的邀请，落后在叶轩墨半步的位置上随他进入叶轩墨的值房中。 刚一进入叶轩墨的值房，黎淳便看到了叶轩墨桌案上的水渍。 瞧见这一迹象的黎淳便主动开口打趣道。 “吾感觉吾已与子义相熟，已是尽力掐算子义处理上下公文的时间赶来拜访。” “不料居然还有人能快吾一步，当真是了不得。” 言罢，黎淳便脸色好奇，眼神中满是求知欲的望着叶轩墨，希望从叶轩墨口中得知来者何人。 叶轩墨见黎淳那一脸好奇的模样，他拿起桌案上的桌布轻轻擦拭着桌面上的水渍。 “杨老来过，说是如今有了新的字典，特意送来让我一观。” 言罢，叶轩墨便将杨朝顿送来的字典摆到了桌面上。 黎淳见此，自然明白叶轩墨口中的杨老是何人，自然是杨家族老杨朝顿了。 知晓来者何人，黎淳也大致猜到杨朝顿的来意。 无非就是为了谋求宁波同知的位置。 心中并未过多思量的黎淳神秘兮兮的望着自己面前的叶轩墨开口道。 “子义，吾之师爷已先行至泉州探明泉州局势。” “泉州知府夏侯云杰一心想将心腹从晋江知县推上安溪知县，完成晋升。” “为了完成自己的目标，这泉州知府竟然选择多次向子义堂叔发难。” “就为了能让子义堂叔知难而退，并且为了体面退场，主动向子义你求援。” 叶轩墨在听到这话时，他的脸上闪过一丝愠怒之色，紧接着脸色又恢复平静。 自己官位虽比这泉州知府要高一些，但却真就管不到这泉州知府头上。 至于用朝中人脉施压，那就更别提了，叶轩墨不相信能做到一府之尊的官员在朝中会没有靠山。 不过既然太朴提到了这个话题，那想必太朴心中该有应对之法才是。 随即，叶轩墨转头看向还在不停地诉说着夏侯云杰不是的黎淳。 “这泉州知府用各种理由克扣，削减调拨到安溪的各项钱财，物资，还有……” 黎淳见叶轩墨再次将目光放到自己身上的时候，他这才停止了自己的吐槽。 “子义你且放心，吾句句属实，若是不信，可派人至泉州验证真伪。” 大周人出门在外都讲究报喜不报忧，黎淳知道叶轩墨与之堂叔必然有频繁的书信往来。 可这种糟糕的境遇必然不会与叶轩墨诉说。 毕竟为叔者，向侄儿诉苦，那多没面子啊。 叶轩墨见黎淳这模样，他赶忙端起茶壶为黎淳已空的茶杯中添水，并出言安抚道。 “太朴这是哪里话？” “以你我二人的交情，我能不信你？” “太朴言出于此，想必心中已有定计，只待我配合了吧？” 黎淳一听叶轩墨明白自己的意图，他顺势将叶轩墨为自己倒得茶水饮下润喉，接着就赶忙继续道。 “不敢，常言道‘众人拾柴火焰高’，集思广益才能出良策。” “吾有些许拙见，还请子义探讨斧正。” 言罢，黎淳便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子义，吾以为，吾等不如将计就计，这泉州知府既然想将自己的心腹推至安溪知县之位。” “那我们便顺水推舟，助这泉州知府一臂之力，让晋江与安溪两地知县对调。” “只要这晋江知县调任，吾便趁机走马上任，届时那泉州知府也要调任。” “如此一来，无靠山撑腰，这晋江知县所犯罪行都将真相大白，届时说不得还可顺势将那泉州知府也一并拿下。” 叶轩墨听到黎淳的这番话时，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油然而生。 先是将你调往他地任职，待到你调任，再来查你的底细，这时候举报信就接二连三的出来的。 然后有了这些举报信，这位被调职的官员自然就要被绳之以法了。 黎淳见叶轩墨稍稍发愣，他还以为叶轩墨是在权衡利弊。 毕竟从大县调中县，那可是意味着官职的下降。 “子义可是担心职位之事，吾在此向子义保证，这泉州市舶司副提举之位，必有子义堂叔的位置。” “以陛下如今对市舶司的看重，以吾愚见，此市舶司副提举，当远胜于一大县知县。” “不知子义意下如何？” “可愿修书一封，询问尊叔之意见?” 泉州市舶司设置在晋江县，如果叶凌云任晋江知县，那自己举荐他任泉州市舶司副提举也就顺理成章了。 叶轩墨听到黎淳的这句问话，他自然欣然同意。 得到了叶轩墨所写的两封书信，黎淳便面带笑容的望着叶轩墨继续道。 “有了子义这两封书信，那我便可亲自登门拜访了。” 自己的计划还是需要当面与子义堂叔说清楚，要不然以书信往来，难免出纰漏。 叶轩墨见黎淳那副智珠在握的模样，他自然也希望黎淳的计划能够成功。 “太朴既有周密计划，那就唯祝太朴马到成功了。” 正当叶轩墨将黎淳送走房门，刚觉得能够休息之时，戚继光与朱经略二人联袂而来。 你们今日这么默契? 赶一块了？ 第951章 合适人选 戚继光与朱经略二人在见到站在门口的叶轩墨时，他们原本那副一脸严肃，生人勿近的脸上瞬间出现了笑容。 紧接着二人便加快脚步，快速来到叶轩墨面前招呼道。 “诶，子义为何在此？莫非是心有所感知道我们要来？” “子义当真是客气了，我们怎能让你在此迎我们呢？” 叶轩墨见戚继光二人那高兴的表情，他知道肯定是这宁波市舶司水军中的选拔已有结果了。 故而，叶轩墨便望着眼前的二人打趣道。 “那是自然了，吾自然是能掐会算，今日一早便算到你们要登门。” “而且吾还算到你们今日登门想必是市舶司水军之中的选拔结束了吧？” “不知结果如何？” 说到这里，叶轩墨就一边将戚继光二人朝值房中带去。 戚继光二人见叶轩墨主动为，他们便赶忙从自己的袖中将早已准备好的公文取了出来。 “子义你且看看，我二人从文韬，兵略，练兵之法，排兵布阵等多方面考核，现已筛选出这些人。” 叶轩墨从戚继光手中接过公文，拿起公文一扫，他心中就有数了。 这上面的人员和自己预想的差不多。 随即，叶轩墨便面带微笑的发问道。 “此番比试，应当甚是有趣吧？” 坐于一旁的朱经略见叶轩墨脸上并未出现意外的表情，反倒是露出一种看乐子的笑容。 他就主动为叶轩墨解释起来。 “子义判断当真敏锐。” “此次选拔确实一波三折，先是那些勋贵子弟瞧不起那些寒门，庶族子弟中的优秀者。” “想要在此番比试选拔中证明自己勋贵出身，在文韬武略，排兵布阵上就是强过这些寒门，庶族子弟。” “这些寒门，庶族子弟在军中历练这么多年月，自然也都清楚军中实力为尊，他们自然不会轻易相让。” “所以我们在水军中测试最初几项的时候，这些勋贵子弟除三人之外，其他人均落于下风。” “当然，他们也证明了自己确有能力在身，并非完全草包一个，没被这些寒门，庶族甩开太远。” “虽然在比试一开始的时候，这些寒门，庶族中的佼佼者有些上头，急迫的想要证明自己。” “可在后半段选拔的时候，他们也渐渐回过神来，明白若是自己做得太好，那么今后被调离宁波市舶司水军的几率将大大提高。” “因为这些优秀寒门，庶族子弟心中另有谋算，他们想要通过宁波市舶司水军为跳板。” “只待战机一起，便可建功立业。” “所以他们便开始有意无意的放水。” “而这些寒门，庶族的所作所为在这些勋贵子弟眼中又是另一种含义。” “在这些勋贵眼中是这些寒门，庶族子弟出于对他们背后家世的尊重，才故意让着他们。” “此前那般毫不留情，那自然是因为这些勋贵子弟太过嚣张，需要给他们些教训。” “这次选拔过后，军中各家勋贵后代，不管能力如何，都对这些寒门，庶族出身的将领更加尊重。” “因此事影响，我军中士气都上涨了几分。” 叶轩墨听到朱经略的这番话时，他的脸上亦露出一丝笑容。 “上下一心，则可用之。” 正当叶轩墨与戚继光二人交谈之际，左典文拿着由兵部最新下发的公文来到叶轩墨的值房中。 左典文刚一入门所放出的声响，便让叶轩墨几人将目光转移到他身上。 左典文见到戚继光与朱经略二人都在这里，他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之色。 “元敬，博纵可是早就得到消息?” 戚继光与朱经略在听到左典文那疑问句时，他们的脸上皆露出一丝疑惑。 “公台何出此言?” “我二人得到什么消息了？” 左典文闻言，他便直接将自己手中的公文递上前去。 同时还主动解释了这封公文的来处。 “陛下欲立泉州市舶司，那泉州市舶司水军的编制自然也要跟上。” “我手中这份，便是兵部最新下发的关于泉州市舶司水军人员调动。” 反正自己手中的这封公文最后都要呈送到宁波市舶司水军，所以对戚继光与朱经略二人自然也就不用保密了。 戚继光与朱经略二人一听到这封公文就是从兵部下发的调令公文时，他们二人内心都不由自主的紧张了一下。 希望这封公文上没有他们二人的名字吧。 随即，戚继光与朱经略二人都转头看向一旁的叶轩墨，示意他们二人可否接过公文一观。 叶轩墨见二人那满怀期待的模样，他自然也不会做那扫兴之事，抬手朝着左典文示意。 “二位取来一观便是。” 得到叶轩墨的允许，戚继光与朱经略二人便迫不及待的从左典文手中接过公文，然后放于他们之间，一同阅读。 公文开头自然是对宁波市舶司水军这些年来成绩的认可，先进行一番表彰，接着又谈及市舶司水军对市舶司发展的重要性与不可或缺性。 再往下那自然就是关于从宁波市舶司水军抽调精兵强将组建泉州市舶司的计划。 当他们二人翻到由兵部拟定的人选名单时，戚继光与朱经略二人都稍稍一愣。 诶，就一个人的名字——于靖远。 叶轩墨在观察到二人的表情时，他心中亦有些好奇。 兵部拟定了谁？ 心中亦有些好奇的叶轩墨不由得把目光朝朱经略手中的公文望去。 看到于靖远的名字时，叶轩墨心中便有了大致的想法。 必然是五军都督府太过于强势，逼得兵部的人在调兵遣将一事上的话语权不高。 所以，为了还击，兵部将人选定为于靖远。 毕竟靖远叔虽为勋贵后代，可却不是开国勋贵，但对于仁治皇帝这一脉的来说，于家就等于是另类的“开国勋贵”。 而且还不同于现在的新兴贵族，是属于两头都不靠的武官。 由他钳制老牌勋贵与新兴贵族，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第952章 合纵 只是这等做法，在叶轩墨看来，对于靖远是最不利的选择。 在官场之中，实力不足以让你压服另外两股势力的时候。 你两头不靠，就意味着要得罪两头势力。 届时会有很大概率被双方势力率先针对集火。 当然，若是中立者的合纵连横之术修炼到最高境界，那双方便能转为其臂助，助其一臂之力。 就是不知靖远叔的合纵连横之术修炼到了什么层次啊？ 是否能够制衡这些老牌勋贵子弟和那些新兴贵族子弟呢？ 此时的戚继光与朱经略二人心中只觉得一阵庆幸，还好兵部没选上自己。 要不然真让自己调离宁波，那自己还真就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子义，依照其上兵部文书，除于指挥使一人由兵部指派为泉州市舶司水军指挥使外，其余人选由宁波市舶司水军自行斟酌派遣。” “子义，依我之见，不如还是先邀于指挥使商议一下。” “若于指挥使有心腹可用，那还是优先选取于指挥使心腹为上。” 叶轩墨听到戚继光与朱经略二人的建议，他自然是选择听取。 随后，戚继光与朱经略二人又借机向叶轩墨汇报了市舶司水军最新的训练情况。 “子义，我军军士已将那些从京城工部调拨来的最新战船调试完毕。” “各卫所内的新兵也已操练完毕，只是在我宁波周围海域的海盗早已清剿完毕。” “若无实战，我军中军士战力必得不到提升。” “如此一来，恐在营中再无提升矣。” 叶轩墨听到戚继光的这句话时，他如何不知道戚继光的小心思。 不过是想借此机会向自己打探是否有作战任务而已。 猜到戚继光小心思的叶轩墨，脑中一转，便主动开口道。 “元敬，既然咱们这边没有，那就可以适当的去更远的地方巡视巡视。” “松江府那边咱们不常去吧？” “要知道松江可是块好地方，那些的富商可不比咱们这些少。” 坐于一旁的朱经略闻言，他赶忙放下手中的茶杯，语气略显震惊的开口道。 “子义，那松江府离咱们这里虽然不远，可毕竟已经属于另一个布政司衙门管了，咱们过去，会不会影响不好啊？” 叶轩墨见朱经略那惊诧的表情，他只是默默地朝着身边的戚继光看了一眼。 戚继光接收到叶轩墨的眼神时，他瞬间就回过神来，立即明白了叶轩墨的意思。 “海上风浪大，又因海面一望无际，最容易迷失方向。” “所以我们只是在巡航途中偶遇风暴，前路迷失而已。” 一直将注意力放在叶轩墨身上的戚继光见叶轩墨并未反驳的自己的话语。 他瞬间心领神会，接着又与叶轩墨寒暄几句，他二人便起身离开。 “子义，军中尚有军务未完，我二人不便久留。” 叶轩墨见此，便主动起身相送。 “既然你二人有公务在身，那吾就不强留了。” “劳烦你二人将靖远叔请来。” 戚继光与朱经略二人闻言，皆点头称是。 待到衙门快要散衙之时，于靖远这才缓缓而至。 在见到叶轩墨的第一眼，于靖远的脸上就露出了笑容。 自己年少时不愿服从家族的安排。从家中逃出，无处可去的自己选择先到父亲故友唐鸿霖处暂住。 而唐鸿霖得知他的处境，便主动为他设计一番与叶轩墨偶遇的桥段。 原本于靖远只觉得是唐鸿霖想让自己为他的弟子保驾护航，可后来他才知道自己错的有多么离谱。 自己沾了叶轩墨的光，不但得以重返军营，还官升一级，执掌一卫。 眼前这个英俊的少年郎可是改变了自己命运之人。 因为早年间就与叶轩墨生活在一起的缘故，于靖远在和叶轩墨的相处中就更加随意一些。 不等叶轩墨为他倒茶，他便自顾自的从一旁将茶壶端起，为自己冲洗茶杯倒茶。 “子义，今日为何如此着急的唤我过来？” 因为戚继光与朱经略两个人与叶轩墨的关系很好，所以于靖远为了避嫌，就只能假装疏远叶轩墨。 毕竟水军拢共五卫，若是各卫所的指挥使都是叶轩墨的熟人。 双方之间全靠情谊，而不通政令的话，那陛下会怎么看？ 即便是如今的陛下英明神武，心中不生猜忌之心，可也必将留下隐患。 毕竟谁也不知道你的部下会不会在天寒地冻之时，为你“添衣”。 届时若黄袍加身，那你该如何自处？ 所以，明面上叶轩墨最多只能与两位指挥使私交稍好一些。 叶轩墨听到于靖远的问话，他就猜到定是于靖远从戚继光他们口中得知自己在寻他，他急忙过来了。 随即，叶轩墨便将一旁的公文朝前一推。 “靖远叔，你且看看，兵部点名调遣你为泉州市舶司水军第一卫所指挥使。” “要知道，这可是个苦差事啊。” “一军百废待兴，做好是分内之事，做错那就是祸事。” 于靖远听到叶轩墨的这番感慨，他面色和煦的望着叶轩墨笑道。 “子义，你莫忘了吾之家世？” “单论营中建设，统兵，练兵之法，吾觉得元敬，博纵二人加一起也不是我的对手。” “再者言，吾当初离家之时，就发誓定要做出一番成绩。” “还有什么比此番更合适的机会？” 言罢，于靖远抬头望着自己面前的叶轩墨继续道。 “子义，此前军中比试我已知晓缘由，落选诸将之中，有一位指挥佥事，一位卫镇抚，两位千户官，七位百户官我欲带离，还请子义成全。” 若是按照营中已然规定好的规则，这名单其实早已定下。 可那名单之上的诸多将领自己都不熟络，贸然前往一地，若无可用之人，便容易被架空。 所以自己还是希望能够带些心腹过去。 叶轩墨见于靖远那难为情的模样，他便立即点头道。 “靖远叔，你此番代表我宁波市舶司前往泉州组建新军，我宁波市舶司便是娘家。” “既是娘家，哪有不给陪嫁的道理！” 第953章 画饼终有实现时 于靖远在听到叶轩墨的这句话时，他的脸上显露出一丝微笑。 子义还是如当年一样，有求必应。 接着，于靖远便将自己所需要的人员名单全部写下递交到叶轩墨手中。 “子义，拜托了！” 叶轩墨见于靖远那严肃的表情，他自然明白于靖远是想靠这次机会建功立业。 与之相熟的叶轩墨自然不可能拖其后腿。 “靖远叔，你我之间何必如此客套？” “您且安心，我现在便修书一封。” 于靖远见叶轩墨如此举动，他心中自然对叶轩墨更加欣赏。 在书写手中调令的同时，叶轩墨还不停的与于靖远交谈。 言语中满是对于靖远的关心。 此去人生地不熟，行事需小心谨慎，切不可贪功冒进。 还提到了在沿海地区需要注意的事情，不可对任何一支商队掉以轻心。 在外不可将后背交由这些看似和善的商人们，在海外，你强，他们就是商，你弱，他们就是盗。 于靖远聆听着叶轩墨的交代，哪怕他对这些事情已是了如指掌。 却还是一脸认真的听取着叶轩墨的建议。 谈到最后之时，叶轩墨这才将话锋一转。 “靖远叔，此番前去泉州，你也不是孤立无援。” “新任泉州知府，市舶司提举便是黎淳，黎太朴，若靖远叔有难处，也可与之相商。” “俗话说的好，一个好汉三个帮。” “多个帮手总比一个人单打独斗要强一些。” 于靖远在听到叶轩墨的这番话时，他瞬间就领会了叶轩墨的潜台词。 他是想告诉自己，黎淳也是自己人，是可以相互信任的人。 届时若是市舶司中有奸佞小人欲要生事，那自己必要适当的照顾照顾。 而如果自己所率水军之中有事，例如粮饷，军备等物资缺乏，也可与之沟通。 叶轩墨瞧见于靖远领会了自己的意思时，他的心中忽然又想到了一些其它的东西。 如今宁波市舶司五卫指挥使，其中三卫与自己关系紧密，余下两卫，与自己的关系也算融洽。 或许正是因为自己所统水军内皆无反对之声，所以陛下才会选择将于靖远调走。 届时再从京城调一位与自己派系不同的指挥使。 要不然整个水军铁板一块，真容易出问题。 于靖远此去泉州水军，除他自身所带嫡系之外，皆是由兵部与五军都督府拟定的人选，所以届时于靖远也无法掌握泉州市舶司水军。 不必担心坐大之事。 心中虽思绪万千，可也不过一瞬尔。 “靖远叔，此去定要小心行事。” 数日后，当宁波市舶司水军内整军操练，欲挑选军士前往泉州时。 泉州府，安溪县。 叶凌云与本县几家大户磋商捐款修缮县试考场未果。 叶凌云身边的幕僚见叶凌云那一脸阴沉的模样，他们也都猜到定是此番商讨还是不顺。 要知道，自那次叶凌云与他们见面之后，已经接连商讨几日了。 可始终都未将此事定下。 叶凌云望着自己幕僚那期待的眼神，他面容疲惫的靠在马车内，语气不忿的开口道。 “哼，我就说这些人哪有这么心善，还主动提出要帮咱修缮县试考场。” “原来心中都不怀好意。” “接连几次不语，今日终于算是图穷匕见矣。” 叶凌云的幕僚虽然好奇他口中的不怀好意，可见叶凌云不主动解释，他也没有选择发问。 毕竟做幕僚最重要的是带着耳朵，闭上嘴巴。 东翁不问，便不要开口，要不然令人生厌。 当叶凌云一脸疲态的走下马车，此前奉命跟随叶凌云左右的叶家子弟叶典权便小声的发问道。 “凌云，若是真有心无力，何不向子义求援？” 叶凌云闻言，他立即摆手拒绝道。 “今日为县尊之时，便向子义求援，那我今后如何做一地府尊，藩台，抚台？” 叶典权听到叶凌云这番话时，他整个人稍稍一愣。 当年，在叶家之时，他与叶典庆二人算是叶家后辈子弟中武力最高的二人。 在得知叶轩墨那一脉将要并回叶家时，他便与叶典庆比试了一场。 最后以他险胜半招的优势压了叶典庆一头。 因为选人之事太过重要，今后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所以，叶典权在选人之时，他选择了当时成就更高的叶凌云。 只是令他没想到的是，只是短短数年，那叶轩墨便一飞冲天，官位远在叶凌云之上。 原本心中还有不甘的叶典权在听到叶凌云这句话时，他心中的所有怨气皆烟消云散。 先胖不算胖，后胖压倒炕。 现在叶轩墨的官位虽在叶凌云之上，可未来谁又能肯定叶凌云不能后来居上呢？ 当叶凌云进入府中，刚过正院，他就看到一个有些眼熟的身影站在此地等候自己。 黎淳见叶凌云回府，他立即主动朝着叶凌云行礼道。 “晚辈黎淳，黎太朴，见过凌云叔。” 一听到黎淳自我介绍，叶凌云瞬间就明白眼前这位是何人了。 “吾记得太朴是子义至交，应当是在宁波任职才对？” “今日怎么有空来见我？” “莫非是路过公干？” 这个年代互通书信真不是件容易事。 黎淳听到叶凌云的问话，他连忙摇头道。 “非也，小侄今日登门，实乃有事相求。” 言罢，黎淳便将自己拜托叶轩墨所写的书信取了出来。 “小侄已得陛下圣旨，不日便至泉州任泉州知府一职，并负责组建泉州市舶司，任提举一职。” 原本还准备再客套两句的叶凌云在听到这句话时，他可就坐不住了。 子义这小子当年给自己画的大饼可终于要实现了！ 心中激动的叶凌云迫不及待的接过黎淳手中的书信，并将他往自己的书房引去。 “此事事关重大，小心隔墙有耳。” 第954章 人以群分 黎淳见到叶凌云脸上那抑制不住的笑容，他就明白自己算是来对地方了。 想必叶凌云也已等候这个时机多时了。 带到黎淳来到自己的书房坐下，叶凌云便热情的为黎淳沏上茶水。 “此地更为私密，周围皆是我叶家兄弟，都是可信之人。” 交代完这一句，叶凌云便拿着黎淳递过来的书信仔细的看了起来。 看完叶轩墨的手书，叶凌云也就知晓了黎淳的来意。 只是让自己从大县知县请降中县知县，从六品降正七品。 也就意味着自己将从朝中中层官员贬回到低级官员的位置上。 哪怕是自己极力的说服自己不在意，可心中却还是忍不住的细想。 此间心情复杂，不足为外人道也。 现在的黎淳怎么可能有心思喝茶，所有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叶凌云身上。 当他观察到叶凌云脸上的纠结神色，他也大致猜到了叶凌云心中所想，便赶忙继续道。 “叶世叔您且放心，待小侄上任泉州市舶司提举之时，必提拔世叔为市舶司副提举。” “此事子义都已知晓，且在书信中言及此事。” “世叔……” 叶凌云感受到黎淳的心态越来越着急时，他主动抬手打断了黎淳的话语。 “黎世侄，切莫心急，吾又不曾拒绝。” “不过一从六品县令，吾有何不愿舍弃的？” “吾只是有些舍不得此地的百姓啊。” 他叶凌云在任数年间，因为知府夏侯云杰有意为难，所以在本县推行政策时，总会遇上大大小小的各种阻碍。 而安溪当地的百姓在得知自己想要推行的政策时，他们心中皆明白自己是为了他们，并未为了给自己敛财。 所以在自己推行政策时，安溪当地的百姓也会自发相助。 或许正是因为当地百姓主动相助官府行事，才使得安溪县能够成为一个名副其实的大县。 黎淳听到叶凌云的这句感慨，他心中对叶凌云的感观就更上一层楼了。 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子义是如此，他的堂叔亦是如此。 随即，黎淳便望着自己面前的叶凌云继续劝道。 “叶世叔，此地百姓重要，他地百姓就不重要了吗？” “您随我前往晋江重组泉州市舶司，届时必将令南方客商云聚于此。” “到那时，此地的百姓不就能过上好日子了吗？” “而且世叔若有市舶司副提举这份履历，那小侄才好向吏部表述世叔的功绩。” “届时世叔便可顺理成章升任泉州别驾（通判）。” “世叔那时若还惦念安溪百姓，那安溪不还是能在世叔的影响下吗？” 叶凌云听到黎淳的这番话时，原本刚刚散衙时所带着的饥饿感烟消云散。 似乎是又吃下了一块“大饼”。 黎淳见自己已经说动了叶凌云，便赶忙趁热打铁继续道。 “再者言之，难道这泉州知府找了世叔这么久的麻烦，难道世叔不想反击吗？” “只要那晋江知县调任安溪，小侄自认有本事将他们在泉州所犯恶行找出来了。” 原本心中还有些动摇的叶凌云在听到这句话时，他心中的所有顾忌都在那一瞬间烟消云散。 泥人尚有三分火气。 这夏侯云杰仗着官位比自己高，屡次找自己的麻烦。 让自己堂堂一县之尊，居然要为了百两纹银而四处奔走。 心念至此，叶凌云就越发觉得心中委屈，面色不忿的拍了拍自己面前的桌案，语气郑重的开口道。 “世侄所言极是，大周并非只安溪一地饱受官僚之害。” “那晋江县百姓乃是府衙所在治所，就连本官一县之尊都处处为难。” “身处其中的百姓定然更是饱受官僚之苦。” “既然如此，吾就更要加快速度了。” “免得届时这夏侯云杰得到世侄将要调任的消息，而心生警惕之心。” 叶凌云将一切谈妥，他便主动邀请黎淳一同用饭。 翌日，泉州府衙。 夏侯云杰处理完府衙内的公务，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幕僚发问道。 “那安溪县的几大家族最近和那叶凌云是不是走的有些近了？” “本府可是三令五申，让他们尽量离这叶凌云远一些。” “非必要的孝敬，都不许送去叶府。” 灭门知府，破家县令可不是说说而已。 夏侯云杰的幕僚听到他的问话，他便立即回应道。 “东翁许是误会了，安溪的那些豪绅都不过是在想办法侵蚀那位叶知县而已。” “只要能够将这位叶知县拉下马，那这位崔知县调不调安溪都不重要。” “毕竟无论如何，都是咱们自己人。” 夏侯云杰得知这一情况，他的脸色这才好上几分。 “若是如此，那便算了。” “只是若是能腐蚀这叶凌云，那本府还要这般费尽心思吗？” 正当夏侯云杰还想说什么的时候，跟随他的侍从神色兴奋的从门外跑了进来。 “大人，安溪知县叶凌云求见。” 一听到叶凌云的名字，夏侯云杰瞬间坐直身体，接着赶忙开口道。 “速请。” 若是数年之前，夏侯云杰还会选择晾叶凌云一会。 这么几年下来，夏侯云杰早已知晓这叶凌云的性子，你与其说是晾他，不如说是晾自己。 当叶凌云走进夏侯云杰值房时，夏侯云杰便热情的从自己的位置上站起。 “叶知县今日怎么有空到府衙来转一转啊？” “来，尝尝本府这里的茶叶。” “本府觉得这可不比你安溪产的贡茶差。” 叶凌云与夏侯云杰寒暄一阵之后，他便提到了此番修缮县试考场之事。 “府尊大人，我安溪县乃是大县，上县，只是不知这府衙库房为何不愿调拨钱银让我安溪修缮县试考场？” “莫非是府尊大人对我安溪学子有何意见？” 叶凌云自然也了解夏侯云杰的为人，他知晓若是自己直接提起转任之事，他必然心疑。 第955章 为兄之过也 所以叶凌云便选择先从其他事情切入，降低夏侯云杰内心的防备。 然后顺势而为，达到自己的目的。 夏侯云杰在听到叶凌云的这句话时，他整个人都稍稍一愣。 他真没想到叶凌云会因为此事上门。 毕竟之前不管自己用何种方法，叶凌云都是一副逆来顺受的姿态。 心中虽诧异无比，但夏侯云杰脸上却展现出一副惊讶的表情。 神色愕然的望着自己面前的叶凌云反问道。 “凌云何出此言?” “本府怎会不重视治下各州县的学子?” 这一顶大帽子，他断然不会承认的。 毕竟学子之事乃是提督学政主管的范畴。 即便自己贵为一府之尊，也不愿与学政有所冲突。 稍微停顿一下，夏侯云杰就赶忙继续解释道。 “再有凌云方才所言修缮县学一事，本府更是觉得冤枉。” “府衙库房中的财物需要维持府衙运转，需要权衡府中各州，县。” “凌云，你安溪乃是大县，自身实力雄厚，府衙不必给予太多拨款。” “可是像我泉州其他州县情况就大有不同。” “你安溪相较于泉州其他州县而言，更为贴近内陆，可其他的州县则靠近海边。” “饱受海风袭扰，各州县沿途道路容易损坏。” “像官道这种利国利民的设施，难不成不要修缮？” “若不修缮，百姓不与外界相通，想购置盐巴，布匹就需行走山路，路上不仅有蛇虫鼠蚁，更有可能遭遇野兽。” “这一情况，想必凌云亦不愿见到吧？” “更莫提官道对于大周的益处了，若有山匪作乱，各地驻防卫所这才方便用兵。” “还有……” “种种原因，使得府衙要一直向这些更为贫瘠的州，县倾斜政策，优先拨款。” “凌云如今已是一县之尊，应当也遇到过本府这类烦恼吧？” 叶凌云听到夏侯云杰的这番话时，他心中的不忿自然也减轻了两分。 “若是府衙库银真如大人所言，被优先调拨于他处，那下官无话可说。” 言罢，叶凌云便望着自己面前的夏侯云杰拱手道。 “大人如此，下官远不如也。” 夏侯云杰瞧见叶凌云这副看起来是被自己折服了的姿态，他的脸上自然也展露出笑容。 伸手不打笑脸人，不管暗里怎么不对付，明面上，大家都是好同僚。 随即，夏侯云杰将自己珍藏的好茶叶取出为叶凌云泡茶。 在清洗茶具的同时，夏侯云杰还假装一脸为叶凌云好的模样，语重心长的“提点”道。 “凌云，你的成绩，本府一直看在眼中。” “本府也屡次欲为你向吏部报送你在安溪县的功绩。” “只是本府每次提笔之时，脑中都在沉思。” “本府这般行径，真的是在帮你吗？” 叶凌云听到此处，他也非常配合的表现出一副洗耳恭听的表情。 “哦？莫非府尊大人还有其他高见？” 夏侯云杰见状，故作惆怅的微微颔首示意。 “然也。” “凌云你所处县尊之位乃是大县，这中县，小县与大县可有着天壤之别。” “你安溪人口众多，其中尚有贡茶产出，县中穷山恶水甚少，往来客商远胜泉州其他州县。” “还有……” “凌云，本府认为你当继续在中县沉淀一二。” “若继续提拔，对你而言，非福实祸，乃拔苗助长也。” 夏侯云杰观察到叶凌云并未表现出反感时，他便继续乘胜追击继续道。 “凌云，本府认为这晋江县尊之位就更为适合你。” “你若在此位上继续磨砺三载，今后为政必得心应手。” “而且晋江之地依附府衙，本府自会对晋江之地多有看顾。” 叶凌云闻言，假装一副意动的模样，语气有些纠结的继续道。 “府尊所言下官知悉，只是此事乃是大事，下官尚要思虑一二。” 夏侯云杰见叶凌云在此时还有些纠结时，他心中的戒备终于放下。 看来叶凌云是真有调任的打算了。 心念至此，夏侯云杰便迫不及待的继续道。 “凌云，本府见你平时行事果断，在遇事时是位当断则断之人。” “今日怎么扭扭捏捏的。” 叶凌云闻言，他故作不安的继续道。 “那这位晋江知县若是不愿又该如何？” 此话一出，夏侯云杰立即面带笑容的望着自己身边的幕僚吩咐道。 “速去请崔知县至此。” 不多时，得知情况的晋江知县崔元凯便神色兴奋的来到了夏侯云杰的值房中。 在见到叶凌云的那一刻，崔元凯脸上的笑容就更加灿烂了。 挡人官路如杀人父母，可再造官途，无异于再生父母啊。 “叶贤弟许久不见，风姿依旧啊。” 在寒暄几句后，二人在夏侯云杰的见证下，郑重写下公文，希望吏部批准二人互换。 若是寻常官员，那自然是做不到的。 毕竟这调任官职，那是需要吏部考核的，哪有你想调就调的道理。 但此事对夏侯云杰来说却非难事，谁让他背后的靠山乃是当朝兵部左侍郎。 当夏侯云杰接过二人的公文，他便取出自己的知府大印，也随之写下一封公文，并加盖知府大印。 将这几封公文让自己的幕僚转交到泉州驿邮之手。 做完这一切的夏侯云杰望向叶凌云的眼神就平和了许多。 “凌云，你我久未长谈，今日不如留下对饮一番？” 叶凌云闻言，他立即拱手回应道。 “大人，我安溪县还有些事务未完，下官还要赶回去呢。” 夏侯云杰闻言，他自然也不会继续挽留。 就在这时，负责为夏侯云杰掌管库房的钱粮师爷上前一步，面色惭愧的望着夏侯云杰开口道。 “东翁，吾羞愧，掌管账册时竟漏看数页，其实我府衙库房中，尚有余银八千余两，粮尚余三万石。” 夏侯云杰见此，面色猛地一沉，语气不忿的呵斥了一句。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速去取千两纹银，粮食两千石，并安排差役给凌云送回安溪去。” 接着，夏侯云杰便一脸歉意的望着叶凌云开口道。 “凌云，此为兄之过也！” 第956章 把拥护我们的人搞得多多的 叶凌云瞧见夏侯云杰面上展露出的歉意，他的心中虽有不满，却并未展现半分。 还是和夏侯云杰表现出一副兄友弟恭，表面和谐的姿态。 脸上依旧是那副礼节性的笑容。 “府尊大人哪里话，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有过改之，莫要再犯才最关键。” 夏侯云杰见到叶凌云还是一副没关系的表情，他心中就更加欢喜。 看来这叶凌云果真被击垮了，要不然怎么会是如此表现？ “凌云你且安心，本官一定给你个说法。” 言罢，夏侯云杰便望着自己的钱粮师爷开始表演起来，他脸色变得阴沉，语气严肃的教训道。 “秦师爷，你行事毛躁，本官罚你三个月俸禄。” “若下次再犯，休怪本官不念往日恩情！” 秦师爷听到夏侯云杰如此表情，他心中自然明白该如何配合，连忙做出一副诚惶诚恐的表情，赶忙低头认错。 “东翁教训的是，吾今后必更加耐心仔细，不敢再犯！” 叶凌云望着面前表演双簧一般二人，他的脸上并未有不满之色。 也非常耐心的配合着二人的表演。 继续配合夏侯云杰寒暄一阵，叶凌云这才起身告辞。 一旁的晋江知县崔元凯望着叶凌云远去的背影，他至今都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语气中略带惊愕的开口道。 “今日居然这般顺利？” “府尊大人，这其中该不会有诈吧？” 夏侯云杰闻言，他反倒是一副智珠在握的表情，语气轻松的回应道。 “有诈？能有何诈可言？” “公文已经送出，只需静待半月，你二人公文呈送吏部。” “届时一切尘埃落定，他叶凌云还能翻天不成？” 夏侯云杰观察到崔元凯脸上还有些担忧，他便继续宽慰道。 “本府在，一切就得依照本府的想法来！” “至于为何今日叶凌云至此，本府认为应当是安溪县当地豪绅成了这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这叶凌云即便是再有本事。” “可他库房中无金银，粮食支撑，他又能成何大事？” “莫非你觉得为官一任，还能自掏腰包不成？” 崔元凯在听到夏侯云杰的这句解释时，他心中的不安这才消减。 走出泉州府衙的叶凌云只觉得浑身轻松，仿佛有何枷锁从自己身上解开。 接着，叶凌云便不由得回首望了一眼身后的泉州府衙。 笑吧，再过些时日，可就笑不出来了！ 叶凌云在府门之外站了片刻，就有数十位府衙的差役推着粮食来到叶凌云面前集合。 “叶大人，我等奉府尊之命送大人回去。” 暂时不清楚事情真相的叶典权目光茫然的望着自己身边的叶凌云开口道。 “凌云，这是为何？” 叶凌云为了陪黎淳下完这盘大棋，他自然不能为叶典权解释。 “走吧，当一日和尚撞一天钟。” “我等当安溪学子做完这件事。” “要不然若恰逢春寒，又不知有几多学子要因此感染风寒。” 待到叶凌云去而复返，并得知他已然做完一切的黎淳神色恭敬的朝着叶凌云躬身行礼。 “小侄代我泉州百姓谢过世叔。” 次日，天还未亮，黎淳便已出城。 既然泉州暗子已然埋下，那自己要做的就是交接好宁波公务，准备风光上任了。 二月上旬，宁波叶府。 叶轩墨望着眼前已然准备好一切，已算是锋芒毕露的黎淳，他主动举杯道。 “今日休沐，吾与太朴不醉不休！” 黎淳见叶轩墨主动举杯，他也赶忙端起手中美酒与之对饮。 “吾在宁波一任上承蒙子义关照。” 黎淳观察到叶轩墨眼中那一丝莫名之色，他自然明白叶轩墨是何意思，便赶忙解释道。 “子义，以你我二人的关系，我自不必与你客套。” “一切皆在不言中，今日与你唯有一醉方休尔！” 言罢，黎淳便将自己手中美酒一饮而尽。 黎淳如此豪爽，叶轩墨自然也不甘示弱，举杯一饮而尽，同时他还不停地叮嘱道。 “太朴，汝之才学不在吾之下。” “只是这执政治理一地终究不是我等研习经书，典籍之时，万不可照本宣科！” “吾在宁波之地所行之策，未必就适用于泉州之地。” “正如南橘北枳一般，同样的事物在不同的位置上终有不同。” 黎淳见叶轩墨即便是在此时还不忘提醒自己，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感动之色。 赶忙端起一旁的酒壶将二人的酒杯倒满。 “子义，汝之言，吾以记下！” “不知子义可还有其他经验教我？” 叶轩墨见黎淳那虚心接受，并未有其他情绪时，他这才继续道。 “太朴，吾就送你一句真言，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 “把拥护我们的人搞得多多的，把反对我们的人搞得少少的。” “只要太朴领会吾这句话，此去泉州必是一片坦途。” 黎淳听到叶轩墨的这句话时，他稍稍一愣，接着便低头沉思了片刻。 接着，黎淳便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望着自己面前的叶轩墨笑道。 “难怪子义在宁波行事如此顺畅，原来是这般。” “子义上至治下豪绅，几位知府，别驾，中至坊间百姓，海边渔民，下至衙门胥吏，街头九流都备受欢迎。” 此时的黎淳心中正在思考，除却叶轩墨的堂叔之外，自己还能拉取何人进入自己的阵营中。 把拥护自己的人搞得多多的，那除了百姓之外，那些豪绅该如何处置？ 那是否也能如子义在宁波所行一般，只需他们补缴税款，便可网开一面，不计较他们此前走私之罪？ 还有泉州当地的官员，总有与那夏侯云杰不是一伙的吧？ 而且自己手中还握有是不是副提举的官位，那些官员之中应当也有想晋升的吧？ 越想越兴奋的黎淳再次举杯。 “子义之言，醍醐灌顶！” 第957章 学生必不负大人所望! 叶轩墨见到黎淳脸上那副受教了一般的表情，他连忙继续开口道。 “太朴，你我之间何必言谢？” “再者言之，汝不过是当局者迷罢了。” 二人对饮至最后时刻，叶轩墨望着自己身边的黎淳继续道。 “太朴，此去务必小心。” “此番凌云叔调动一事，我已向王侍郎送去书信。” “想必有他相助，汝之筹划必将功成。” 吏部左侍郎可不止一位，那夏侯云杰背后的那位是，他身后的王振生又何尝不是？ 黎淳听到叶轩墨的安排时，他心中松了口气。 自己筹划之时，居然忘记了这点。 要是那夏侯云杰所送书信被呈送至王振生案头，而王振生又不了解内情。 必然会暗中扣下此封书信，不会同意叶凌云调任一事。 “子义所虑，吾不及也。” 接着，黎淳又举杯相敬。 “子义，吾心中思虑万千，却不知应当如何表达。” “一切尽付诸于杯中！” 最终，宾主尽欢。 因为天色原因，黎淳便选择在叶府客房住下。 叶轩墨作为主人在前引路，在行进途中，他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黎淳发问道。 “太朴可确定了何时启程？” 黎淳在听到叶轩墨的问话时，他便立即回道。 “待到县试结束，吾再启程。” “要不然吾初至一地，就历各县县试，若有人从中作梗，吾或将被人牵着鼻子走。” “再者言之，待到县试之后，这吏部的调任状应当也下来了。” “届时由县衙，府衙一同推进。” “大事可成矣！” 时光转瞬即逝，很快便来到了今年县试前三日。 泉州，安溪县。 叶凌云望着眼前总算修葺好的县试考场，他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轻松之色。 “本官总算对本地学子有个交代了。” 叶凌云身边的幕僚在见到叶凌云这副如释重负的模样，他神色不解的发问道。 “东翁，如此真的值得吗？” “安溪只不过您一任之地，何必力求完美？” 因为不知道叶凌云与黎淳所筹谋的计划，他的这位幕僚只知道自家东翁是向夏侯云杰服软才得到了府衙拨款。 站在他这个角度，他实在是想不明白。 自家东翁居然会为了安溪学子而牺牲自己的前程。 叶凌云见到自己幕僚那满是不解的眼神时，他语气平静的为其解释道。 “我等为陛下牧守一方，代天子牧民。” “百姓尊敬的称呼我们为父母官。” “何为父母官，对待当地的百姓就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 “本官治下学子将入考场考棚破损漏风，有的考棚更是毫无遮掩，寒风直入。” “如此环境下，当真能够考试吗？” “届时一场县试下来，冻伤，冻坏几名学子，本官如何向这些学子的父母交代？如何向学政交代？” 刚刚还不理解叶凌云此举的幕僚，他就误以为自己已经抓住了重点。 原来自己东翁也并非是为了此地百姓，也只不过是担心此番县试若出意外，由此影响自己的乌纱帽而已。 想通缘由的幕僚便神色恭敬的朝着叶凌云行礼道。 “东翁所行，在下钦佩至极。” “如此，吾便带着差役最后再查漏补缺一番，若有遗漏，也好立即修缮。” 叶凌云观察到自己这位幕僚那表情变化，他自然猜到自己的这位幕僚在想些什么。 但他并不打算出言解释，便顺着他的话语继续道。 “如此便有劳宋师爷了。” 告别自己的幕僚，叶凌云就在不知不觉中走到安溪县县学的位置。 依靠在县学门口椅子上，努力抱紧自己，使得自己没有这么寒冷的司阍在见到叶凌云的那一瞬间。 他瞬间从椅子上弹起，神色兴奋的小跑到叶凌云的身边，连忙招呼道。 “叶大人来了，若是县学中学子知晓您至此，他们必兴奋不已。” 叶凌云听到这位司阍的话语，他便主动问了一句。 “如今县学中还有多少学子？” “县试邻近，都不曾归家？” 这位司阍听到叶凌云的问话，他没有丝毫迟疑的回应道。 “叶大人，如今尚留于县学中的学子皆是家中拮据的学子。” “他们在家中备考，为防在县试之前不生冻疮，必要在家中燃起炉火，而这炉火作价又不低，他们如何舍得。” “而留于县学之中，学子众多，大家三五拼凑燃起炉火，加之县学中学子甚多，阳气如炉，使得房中气温高于外界。” “在县学之中，亦有学伴在此，大家相互交流，不用闭门造车。” 叶凌云听到这位司阍的话语，他站在门口再次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县学。 自己初至安溪时，县中并不重视县学，县学中的教谕不是懒散，不曾授课，便是拿着四书五经照本宣科，不愿为学子答疑解惑。 当自己与县学中各位教谕交流数次未果，他便知道久病需用猛药，他直接将此事奏明福建提督学政。 请他罢免县学中一位表现最为卑劣教谕的官职。 由此杀鸡儆猴，县学中风气这才好上几分，接着自己更是寻遍安溪县中那些致仕归家的官员。 历尽千辛，终于请动一位从员外郎官职上致仕的官员入县学充当教谕。 叶凌云并不打算入内打扰县学中的学子，正准备转身离开之时，县学内的得到消息的学子都神色兴奋的冲了出来。 当他们看到叶凌云之时，皆面色感激，眼神中满是不舍的朝着叶凌云躬身行礼道。 “学生舍不得大人走，大人您真不能留下吗？” “大人，学生身体强健，四肢健硕，那县试考棚修与不修，都无碍于学生作答！” “大人莫走！” 叶凌云听到这些学子的话语，他就知晓有人将自己即将调任晋江知县一事告诉了这些学子。 只是在事情尘埃落定之前总是充满了变数，所以叶凌云并不打算回应此事。 “哈哈，本官怎不知你们在说些什么？” “三日后县试，本官希望你们能给本官一份满意的答卷！” 在场学子闻言，皆躬身齐声道。 “学生必不负大人所望！” 第958章 唯圣人无私 “大人对学生之恩，恩同再造，若无大人，学生此生难有出头之日！” “学生谨记大人教诲！” 叶凌云望着自己面前这些声泪俱下的学子们，他如何感觉不到他们对自己的情感。 只可惜自己确实不能在此地久留。 心中虽有感伤的叶凌云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接着便朝着自己面前的一众学子开口道。 “本官乃此番县试主官，不可在此久留，各位学子留步。” 在场学子见叶凌云欲走，他们心中纵然想要挽留，可一想到叶凌云刚刚那番言论，他们也不好开口。 要是过度亲近叶凌云，那到时候被某些有心人污蔑自己科举舞弊怎么办？ 故而虽然他们心中不舍叶凌云，但还是以自己考取功名，谋求前程为重。 “学生恭送叶大人！” “学生拜别叶大人！” 叶凌云见眼前这些学子的举动，他心中纵然理解，可还是不由得有些许失望。 虽说自己调任，是配合黎淳的谋划。 但在明面上，自己确实是为了他们而降职了。 可他们却在此时选择了明哲保身。 心中虽有不满，但叶凌云还是未表露分毫，嘴边依旧挂着那一抹淡淡的微笑。 就在叶凌云即将离开之际，这县学之中走出一老者，缓缓追上叶凌云。 叶凌云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他立即就猜到了来者何人，连忙转身招呼道。 “钱老，您老这么大冷天，何必来此受冻。” 眼前这位便是自己费尽心思才请出山的礼部致仕员外郎钱清正。 钱清正听到叶凌云的招呼，他面色平静的微微点头回应着。 待到二人行至一僻静之地时，钱清正主动搭话道。 “凌云，心中定有不悦吧？” 叶凌云闻言，他故作坦然的微笑应答道。 “钱老何出此言？” “本官将调任的消息无关紧要，不甚在意，他们知与不知，本官都无畏尔。” 钱清正听到叶凌云这番回答，他先是朝着四周看了一眼。 看到他们二人十步之内皆无百姓时，他这才出言道。 “凌云误会老夫的意思了。” “你将调任的消息是老夫传出去的，老夫并不在意你是否会因此动怒。” “老夫只想问，这些学子担心舞弊一事，皆不敢相送，心中可有不悦？” 此话一出，叶凌云行进的脚步稍稍一顿，可片刻就恢复正常。 接着便一副无所谓的表情望着自己身边的钱清正开口道。 “钱老为何会有此问？” “本官乃此番县试主考，他们乃本次县试考生，自当保持适当距离。” “如若不然，岂不是授人以柄？” “眼下这些学子寒窗苦读多年，怎能因小情而铸大错？” 钱清正听到叶凌云这句回答，他深以为然的点头应和道。 “其实不过一句私大于情也。” “他们自己的事情要重你千百倍。” 叶凌云闻言，语气轻松的继续道。 “钱老，世人有私，实属正常，此世间唯圣人无私，你我……” 叶凌云话还没有说完，钱清正便抬手打断了叶凌云的话语。 “凌云，你这句话算是说对了，此间唯圣人无私！” “凌云，你至安溪后的所作所为，老夫皆入于眼中。” “老夫甚是欣赏你身上的那种初入官场的锐气，也理解你想要造福百姓的决心。” “只是你似乎有些太过无私了。” “你凡事皆为这些平民百姓着想，将他们放于首位，可这些平民百姓会如此吗？” “凌云，你切记，为官之道，不可太过无私，否则必受其害也。” “今日，不过是此间一缩影尔。” 叶凌云听到钱清正这番语重心长的劝诫，他整个人稍稍一愣。 当真如此吗？ 自己以诚待人，难不成做错了吗？ 钱清正见叶凌云开始反思之时，他便主动伸手拍了拍叶凌云的肩膀笑道。 “此话乃老夫肺腑之言，凌云若听，便用心理解。” “若凌云认为老夫此话有失偏颇，不合凌云心中之志，那凌云便当老夫什么话都没说。” 叶凌云见钱清正那副无所谓的表情，他还是非常郑重的朝着钱清正躬身行礼致谢。 “钱老此言于晚辈如当头棒喝，吾虽尚暂不能接受，但亦要多谢钱老提点之恩。” 自己在官场中的靠山不多，有很多东西都没有人提点，全靠自己摸索。 钱清正能与自己说这番话，不管对自己是否有用，都值得自己表示感谢，值得自己以晚辈之礼相待。 钱清正见此情形，他神色淡然的摆手笑道。 “凌云何必如此客套，老夫不过是在你身上瞧见了老夫当年的影子罢了。” “只愿你今后在官场能少走些弯路吧。” 言罢，钱清正便不愿在这个话题上继续讨论，转而提起另一件事情。 “凌云，老夫还有一事要讲。” “当初你邀请老夫加入县学，老夫是看在你那欲为百姓谋福利的份上上方才勉为其难答应。” “如今你即将离任安溪，老夫也就不再继续担任县学教谕了。” 叶凌云听到钱清正的这番话时，他稍稍一愣，接着自然是对此表示理解。 “钱老，晚辈请您之日便已言明，您老来去自由，我县学绝不强留。” “晚辈代我安溪学子感谢钱老。” 当叶凌云正在筹划自己在安溪县任期内最后一次县试时。 宁波府。 叶轩墨已调遣自己治下四府卫所抽调军士，为此番县试保驾护航，谨防舞弊之事发生。 “公台，各县稽查之事便交由你了。” 左典文听到叶轩墨的指令，他神色肃穆的点头应下。 “子义放心，此事吾已算是轻车熟路了，必不会出现舞弊一事。” 做完关于治下县试的安排，叶轩墨的思绪在不经意间转到了自己那几位弟子身上。 “惟愿尔等前程似锦。” 第959章 今日徒以师为荣，他日师以徒为荣 三日后，时间转眼便来到大周县试之日。 大周各地认为自己已算是学有所成，希望能够证明自己，考取功名的学子们皆汇聚于各自所在的县城中。 哪怕如今二月正值天寒地冻时，却也熄灭不了这些学子想要考取功名的热情。 江西，九江府，德化县，唐府。 就连如今已经变得有些嗜睡的唐鸿霖也与府中众人一同起了个大早。 天未亮，他便早早起床打扮。 在府中丫鬟为自己细心打扮时，他目视前方，语气平静的发问道。 “寅儿此时可醒了？” 唐鸿霖的贴身管家唐三在听到唐鸿霖的问话时，他连忙朝着唐鸿霖躬身答道。 “回禀老爷，孙少爷已经醒了，正在检查自己的文房四宝呢。” 唐鸿霖听到唐三的回答，他的脸上闪过一丝满意之色。 “不错，即便是家中为其准备文房四宝之时，心中亦不可丧失警惕之心。” “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谁也不知府上是否有暗中记恨于我，想要毁其前程报复于我之人。” 此话一出，正在为唐鸿霖梳妆打扮的丫鬟眼中闪过一丝好奇之色。 她也与其他府上的丫鬟聊过天，聊天之后方知自己在唐府过得日子有多么惬意。 唐鸿霖是帝师，夫人是曾经的长公主，府中吃穿用度均不缺。 亦无人敢从中暗扣，毕竟与唐鸿霖相处日久，府中皆知唐鸿霖是位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的主。 谁敢从中克扣，那便是对其不忠，不忠之人，在唐府下场极其凄惨。 唐三在听到唐鸿霖的这句话时，他的心跳不由得加快几分，接着就强装镇定的回应道。 “老爷说笑了，咱们府上怎会有人记恨老爷啊？” “我们如今拥有的一切都是老爷赐予的，感激还来不及呢。” 唐鸿霖闻言，便不再言语，显然是不愿在此事上多言。 不多时，唐鸿霖梳妆完毕，走入唐府的饭厅中。 刚一入内，唐鸿霖便瞧见了自己的夫人正在用紫砂煲煨着什么东西。 紧接着，一股香味扑面而来。 不等唐鸿霖开口，唐杨氏便率先开口道。 “夫君，这一口你可别馋了。” “这是妾身亲自为寅儿准备的肉粥，此煲皆出自妾身一人之手。” 随即，唐杨氏又将目光转向自己面前的紫砂煲，接着便忍不住的问道。 “夫君，寅儿在科举一道上真有你那般天资吗？” 唐鸿霖闻言，他的思绪忽然乱了一下。 自己当年若非被朝中党争波及，想必这大周首位连中六元的就不是自己的弟子了吧？ 此事，唯一句时也命也！ “以吾观之，必不在吾之下。” 就在这时，内心激动的唐明寅神色兴奋的走入饭厅内。 在见到自己的祖父，祖母时，他自然也不曾忘记见礼，主动朝着二人行礼道。 “孙儿拜见祖父，祖母。” 唐杨氏一见唐明寅这模样，她的眼睛瞬间笑眯起来，宛然一副寻常家老太太疼爱孙子的模样朝着唐明寅招手道。 “寅儿来祖母这，祖母为你煲了肉粥，蒸了馒头。” 唐明寅闻言，他便抬头看了一眼唐杨氏，当他察觉唐杨氏的皱纹似乎又加深几分时，他面带感激的立即回道。 “孙儿让祖母费神了。” 言罢，唐明寅便上前几步，而一直将注意力放在唐明寅身上的唐杨氏便继续道。 “你父亲补缺西北之地，父母皆不在身边，祖母自然不能让你受了委屈。” 在家中用完早饭，唐鸿霖便亲自带着唐明寅坐上马车，朝着县试考场走去。 车上，唐鸿霖主动提醒道。 “此番县试，于你而言，并非难事，千万注意身体，切莫强撑。” “县试机会不止一次，可性命唯有一条。” 说到底还是小孩子，他还是担心唐明寅会没有分寸。 唐明寅闻言，他自然点头应下。 当马车行进至人群处时，自然进无可进，唯有下车步行。 唐明寅下车才走了不到十步，他身边的学子就已将他认出。 “嘶，此人甚是眼熟，似乎在何地见过？” “好像是叶文魁之徒，器宇轩昂，果真非凡人也！” “腹有诗书气自华，脚步沉稳，面露自信，定是胸有成竹，考取功名不过举手而为！” 唐明寅在听到周围这些学子的议论时，他的心中升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首先，作为文魁弟子，他表示内心压力极大，自己若不能力压群雄，势必会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 届时甚至会影响自己的文名，对自己今后的科举路，官场路均有影响。 其次，他胸中亦有傲骨，自己是文魁弟子不假，可身为求学者，怎会不希望别人记住自己的名字？ 今日自己以师为荣，他日必将让师以徒为荣！ 就如自己的祖父与先生一般，先生成名前以祖父为荣，先生成名后，祖父以先生为荣！ 唐鸿霖察觉到自己面前的唐明寅心态似乎产生了某些变化，他便主动开导道。 “寅儿，切莫被外事所动摇本心。” 唐明寅闻言，面色不改的朝着唐鸿霖躬身示意。 “孙儿记下了。” 当唐明寅大步流星的朝着德化县试考场走去时。 叶向高，袁崇焕几人也都先后来到了各自所属的考场前接受县衙差役的检查，准备入场。 望着眼前络绎不绝的人群，唐明寅几人也都不约而同的想到了自己的几位师兄弟。 想必其他几位师兄弟也都已入场了吧？ 应当不会出什么意外吧？ 要知道唐明寅几人在分别之时可都已说下豪言壮语。 哪怕不是稳拿案首，也都自信能取得自己所在县试的前几名。 随着时间的推移，进入考场内的学子们也越来越多。 终于，时辰已至，随着考场中的大门落锁，今年县试正式拉开帷幕！ 第960章 异族入侵 唐明寅坐于自己的考舍之内，将自己的文房四宝全部摆放整齐后，他便开始打量着周边的一切。 望着身边那即便是经过紧急修补，也依旧显得残破的墙壁，他的心中一阵感慨。 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 当年自己祖父参加县试时也是这般景象吧？ 幸好自己这间考舍虽显残破，但却不会漏风，能给自己最根本的保障。 也不知道其他几位师兄弟所处的考舍是何模样? 京城，大兴县县试考场内。 作为叶轩墨几个弟子中唯一身处北方参加县试的叶向高无疑是最难受的一个。 坐在自己的考舍中，叶向高不停地抖动着自己的身体，时不时还会抖腿跺脚。 亦会将手合拢呈于嘴边哈气，一切只为让自己没这么寒冷。 “呼～” 再次朝手中哈了一口气的叶向高不自在的将目光放到对面考舍的屋檐上。 望着屋檐上积聚冰雪而形成的积雪，以及屋檐处新凝结的大冰溜子。 叶向高先是稍稍一愣，接着方才低声自语道。 “这些年的天象是否有何过于恶劣了?” “吾自幼京城长大，这般天象也是少见，可近些年来，这般恶劣的天象已是稀疏平常。” “若今后一直都是这般天象，那今后大周怕是要不太平了。” 自己在叶轩墨身边求学时听到的消息与在京城听到的消息可大有不同。 在宁波之地，就算百姓讨论战事，也是讨论抗击倭寇，打击海盗之类的话题。 如果再远一些，说得也是与那些红毛番有关。 只是宁波的百姓因为沿海军事力量逐步增强，已经有一段时间未被这些势力袭扰了。 所以，大多也就是偶然间听到了什么小道消息过过嘴瘾而已。 可是在京城，情况却大有不同。 因为天象恶劣，气温过低，使得关外异族的生活变得越来越艰难。 关外许多异族部落已经没有足够的草料，粮食来帮助他们渡过此番天灾。 所以，为了生存下去，关外的几大异族选择了联合起来。 几大异族的王族聚在一起，互相商讨，推诿，扯皮，历尽十数日的嘴仗。 他们终于还是决定从不同的方向，一同朝大周发兵。 毕竟若是兵合一处，将打一家，那到时候各部落的人吃马嚼怎么算? 是各自用过各自的，还是谁更为富裕，要分润一些给其他部落? 如果分润了粮食，那是不是不能白给，到时候会不会顺势要点军队的指挥权? 如果被要走指挥权，到时候会不会被人当炮灰使，一股脑的冲在前面送死? 所以，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他们做出了自认为最合适的安排。 并且这一次，这些异族进攻大周的策略也随之发生了变化。 曾经的他们入关之后便会举起屠刀，大肆屠戮关内百姓，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正是因此凶恶行径，使得他们在大周境内举步维艰，被大周官兵处处围剿。 每次一来，他们虽犯下恶行不断，但能够带回关外的财富却并不多。 他们的所作所为，在大周看来无非是饮鸩止渴而已。 可这一次，他们的所作所为发生了变化，他们从大周边疆防备薄弱的地段强攻进入大周。 进入大周之后，他们凭借着骑兵的高机动性并没有在大周境内一地久留。 而且最关键的是，他们此番冲关，在劫掠沿途的村庄时，绝大多数都克制了自己杀戮的欲望。 他们在劫掠这些村庄粮食，草料之后，便转战其他村庄。 待到劫掠完成，也不在大周境内纠缠，只是留下一队自愿赴死的中年骑兵断后。 也正是因为如此果断的行事风格，使得他们在大周境内来去自如。 几度深入关内，掠夺大量粮食，草料。 而朝中最近的注意力也都放在了这些异族身上。 有前朝教训在前，朝中百官无一人敢小觑这些异族。 谁都担心这些异族打着打着就到京城脚下。 更担心这些异族会入主中原。 毕竟前车之鉴告诉他们，在异族人手下做官是件非常惨痛，且没有地位的事情。 他们的皇帝并不在意你们对他的看法。 稍有不满便会严惩于你。 叶向高一想到自己待到京城听到的这些消息，他便不禁叹息一声。 若是宗橖，崇涣二人知晓此事，想必已开始进行沙盘模拟了吧？ 而自己知晓此事，却只能忧心朝中百官会如何应对异族入侵。 文臣在这个时候是否会坚持选择削弱武将的权势? 是否会对军中监军的权力进行适度的让步。 正当叶向高胡思乱想之际，一阵较为整齐的脚步声将他从幻想中拉出。 当叶向高听到声响，忍不住的朝着声音来源张望时，他就看到一位身着飞鱼服的太监捧着拂尘，身后跟着一众内侍。 这些宫中内侍两两一组，每二人中间都提溜着一个巨大的竹篮，在竹篮中码放着整齐的木炭。 考场内的一众学子瞧见为首的太监时，他们的神色都变得兴奋起来。 能穿飞鱼服的太监可都是不是寻常太监，必是被仁治皇帝青睐的太监。 见一众学子都将目光放到自己身上，为首的太监这才开口道。 “如今天象怪异，北方霜冻频繁，陛下担忧各地学子答题时会因霜雪而扰，特命咱家带来木炭供各位学子取暖。” “咱们在此祝愿各位学子皆能金榜题名。” 话音一落，这位太监便朝身后做了一个手势，示意他们赶紧将手中的木炭分发到每位考生手中。 从这些小太监手中得到木炭的考生们眼角在不经意间变得湿润，皆朝着皇宫所在的方位行礼。 “草民叩谢圣恩！” “草民必竭尽所能，不负陛下赐炭天恩！” 第961章 诸徒答题 为首的太监总管瞧见眼前这些叩谢天恩的学子们，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满意之色。 此乃天子脚下，若是连此地的学子都不感谢天恩，那还得了。 同时，他心中暗自将这些学子的表现，座次一一记下。 若是今后这些学子真有幸再进一步，那他便会将这些学子的信息上报给自己的义父海公公。 至于自己义父会如何处理，那以他对自己义父的了解，他是必不可能吃亏的。 绝对又是一笔赚的盆满钵满的投资。 此时，那些小太监还在为考场内的一众学子发放木炭。 不多时，两位小太监提着竹篮来到叶向高的面前，在递给叶向高木炭之前，他们二人先是在竹篮上快速的扒拉了两下。 接着方才从竹篮下取出一些更为精致，质地细腻，表面更加光滑，紧密的木炭放在叶向高身边的炭篮中。 做完这一切的两个小太监并非多言，只是朝着叶向高微微一笑，便起身赶往下一位考生处。 叶向高见状，连忙将炭篮中的木炭取出。 果然，是制作工艺更为上乘的无烟木炭。 心念至此，叶向高不由得叹息一声。 看来自己又沾了自己先生的光了。 一想到这里，叶向高握着木炭的手握的就更紧了，心中更是暗自立誓，绝不辜负先生所望！ 待到叶向高将手中木炭放于一旁的手炉，脚炉中点燃时，大兴县的县丞宋新荣便带着手中高举此番县试的考题的差役在各考舍中穿梭。 为首的宋新荣不断朝着自己面前的学子们提醒道。 “各学子注意，燃炭时千万小心，万不可将燃火引于考卷之上，亦要注意自身衣物，莫要被这炭火引燃。” “若是真不慎引燃，也切莫慌张，主动弃考便可。” “县试机会每年一次，但性命却唯有一条，莫要因小失大。” 在场的考生听到宋新荣的劝诫，他们自然都神色认真的朝着宋新荣躬身示意。 “学生明白，多谢大人提点！” “学生谨遵大人教诲！” 叶向高也在礼节性的朝着宋新荣行礼后，便将注意力转移到宋新荣身后那位举着题板的差役身上。 望着题板上的题目，叶向高不由得跟读了一句。 “‘志士仁人，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诸位试而答之。” 言罢，叶向高就一刻也不敢耽搁，连忙取出自己的毛笔，沾上方才研磨好的墨汁，将这题目抄写于试卷之上。 写完题目，叶向高便开始思考此题该如何作答。 此题出自《论语·卫灵公篇》，在儒家看来，“仁”之意义要在人之性命之上，是儒家对仁义的最高追求。 自儒家建立之初，杀身成仁一言，便激励诸多仁人志士为此付出生命为代价，去维护自己内心的追求。 同时，叶向高的心中又开始思考此题更深层的含义。 不惜杀身只为仁义，当今陛下便是仁为年号，这其中会不会有陛下的意思呢？ 心中思绪万千的叶向高提笔思索片刻，心中还是有了答案，便立即动笔。 “仁人志士，胸怀大志，以仁义为立身之本。” “宁舍身而求义，是为高风亮节，以英勇而证自身之义……” 与此同时，广州府，番禺县。 因为自己祖父的缘故，袁崇焕在番禺县中亦受到了县衙差役的优待。 广州的气温虽比京城要稍微高一些，但依旧寒冷。 一手研墨，一手放在嘴边哈气的袁崇焕听到考舍尽头出现的脚步声，他自然就明白是展示考题的差役过来了。 连忙停下手中动作，朝着声音来源望去。 虽然题板距离袁崇焕甚远，但目力极好的袁崇焕还是一眼就看清了题板上的题目。 “‘唐虞之际，于斯为盛。有妇人焉，九人而已’，各学子试而答之。” 袁崇焕见到这个题目，也赶忙提笔将这个答案抄写到自己面前的纸张上。 同时心中开始琢磨自己该从何处落笔。 此题出于《论语·泰伯篇》，表意是将唐虞后，周武王时期的人杰也不过十人而已，其中居然还有一介女流，不算女子，人杰不过九人而已。 但其中深意远没有明面上这么简单。 首先说明的是周王在执政时，敢于重用女子，说明当时的周王不拘一格，不以性格论英雄。 只以才能论高下，唯才是举。 也正是因为周王连女子都敢于重用，才使得周王能够吸引更多的人才。 当然，也从侧面说明了天下贤才难得，即便是重用女子，也才寥寥数位英杰可用。 想到这些，袁崇焕也不再墨迹，开始在眼前的答卷上动笔。 “由今念古，夫天下英杰甚少，然重用英杰者更少。” “唯才举士，国之本也，愚以为……” 当袁崇焕的考舍中传来轻轻的动笔声时，那些位于他身边考舍的学子们也都坐不住了。 虽不知道自己身边坐的何人，但身为文人，自不可甘居人后。 遂皆提笔作答。 与此同时，已经抄写好题目，正在打量着眼前题目的唐明寅忍不住的想起了自己的几位师兄弟。 “几位师兄弟应当都已动笔了吧？” 作为叶轩墨诸多弟子中最为稳重的一位，唐明寅选择多读几遍题目，思考一个最佳的破题点。 “‘论为政以德’，出自《论语·为政篇》，此题不同于其他截搭题，反倒是有种返璞归真的质朴感。” “短短几字，让学子作答，所能答范围甚广。” 镇定沉思片刻，唐明寅还是选择自己最擅长的角度作答。 “以德取士，为政之本也。” “为政以德，教民以德，则国之大兴也，然若以才取士，无论德行。” “则终害一国矣，为上者，当为百姓思……” 第962章 得中案首 过了几个时辰，唐明寅这才放下了手中毛笔。 望着手中的答卷，他的心中不知为何闪过一丝忧虑。 自己的破题思路是绝对没有问题的，可最关键的是这评卷之人是从何角度阅卷的。 若是这位知县阅卷角度不同，那自己这成绩便会受此影响。 正当唐明寅烦闷之时，他的脑海中浮现出叶轩墨的身影。 自家先生在平日里一直教导他们行事莫要心急，要尽可能的做到不被外界事物影响本心。 心念至此，唐明寅便主动深呼吸几次放松。 放平心态的唐明寅再次将目光转移到自己面前的答卷上。 “以吾答题之速都已答完，想必崇焕，向高他们也都已答完了吧？” 广州，番禺县。 已经答完考题，且已经按照叶轩墨的叮嘱仔细检查数遍。 确认自己已是进无可进的袁崇焕正眉飞色舞的望着自己面前的桌板进行沙盘模拟。 如今广州之地的红毛番越来越多，虽然现在这些红毛番收敛了许多。 但袁崇焕跟随在叶轩墨身边耳濡目染多年，他自然明白这些红毛番是何等存在。 这些红毛番在弱势时，他们可以与你进行平等贸易，甚至可以为了赚取你大周的财富而卑躬屈膝。 可一旦大周实力衰弱，显露出颓势，那这些红毛番也会揭开自己的伪装，露出凶恶的獠牙。 就如这些红毛番的军队在首次与大周军队大规模接触时。 他们选择先发制人，率先发起进攻的打法。 只是在打开之后，他们发现大周的军队实力居然在他们之上。 因为对双方实力的误判，使得红毛番在首次交战时就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正是此次交战，使得此后的红毛番在踏足大周时，脸上都是前来做生意的和气模样。 全然没有之前那般蛮横无理。 当然，大家心中也都明白这不过是表象而已。 一旦这些红毛番积蓄力量，自认为实力超过大周，那必然又会掀起新一轮的战争。 因为这些红毛番在大周交易时，付出了大量的金银，一旦他们金银产出的速度跟不上他们金银消耗的速度。 那他们就只能走歪门邪道了。 宁波，宁波府衙内。 脚程距离府衙不远的县衙已有叶轩墨派去的官差传回书信。 逐一阅看，并未发现有舞弊之事发生，叶轩墨这才满意的将这些书信放于一旁。 “科举取士，国之大事也，万不可出丝毫纰漏。” 言罢，叶轩墨的脑海中也浮现出唐明寅几位弟子的身影。 “也不知他们几人如何？” “天寒地冻，千万要注意保暖，莫要感染风寒才是。” 听到叶轩墨的低语，一旁的叶典庆主动宽慰道。 “子义你且安心，明寅几人聪慧过人，怎会不懂保暖。” “依我之见，你就安心在此等候他们的好消息吧！” “你说他们之中会有几人获得案首之位？” 叶轩墨闻言，他面色平静的摇头道。 “取得案首如何？未取得案首又如何？” “我辈学子，不以一时成败论英雄。” “吾惟愿他们皆中。” 本朝县试四场，第一日为正场，主考四书文章，能过正场者，若名额足够，则均可获得参加府试。 若本县名额不足，方才比较之后的初覆、再覆、连覆。 其中三场杰出者，获得参加府试资格。 数日之后，随着县试最后一场连覆结束，今年的县试正式落下帷幕。 时间也很快便来到了各地县试的放榜之日。 叶轩墨刚从自己的府中走出，准备乘上马车之时，他便看到那些蹲在自己府门外十步之距的学子们。 这些学子们在听到府门处传来的动静时，他们都神色激动的从地上一跃而起。 叶轩墨见此情况，他原本欲往前迈的腿都赶忙收回，接着便望着在场的学子发问道。 “各位高才，今日可是放榜之日，你们不去看榜，为何聚集于本官府前？” “莫非是你们县试时有舞弊之处，各位高才无处伸冤方才至此？” 在场学子在听到叶轩墨的这句问话时，他们连忙回应道。 “叶大人言重了，学生只是心中崇敬大人，想要沾染大人文气。” “此番县试难度颇高，学生心中无甚自信，故想借大人一丝文气。” 叶轩墨望着眼前这些学子如此渴望中试的眼神，他的思绪却不自觉的飘到自己的弟子身上。 虽说自己本就不信这一套，可人就是这么奇怪。 在这种时候，你反倒就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你们几人日夜跟随为师身边，若为师身上真有什么文气，那最受益的也该是你们几人才是。 九江，唐府。 唐明寅正着急的在家中大厅中来回踱步。 唐鸿霖瞧见唐明寅如此着急的表情，他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 事关自身前程，哪怕是平时特别冷静之人，也难掩心中激动。 “寅儿莫慌，祖父已经安排好了人手前去看榜，一有消息，便会立即传回。” 唐明寅闻言，他的脸上闪过一丝兴奋之色。 “祖父，不如让孙儿自己去看榜吧？” “现场虽然人多繁杂，但毕竟就在县衙之外，这么多县衙差役值守，不会出事的。” 唐鸿霖见唐明寅如此期待的眼神，他心中忽然意识到。 眼前这个小家伙已经不再是哪个需要自己处处保护的小孩子了。 心念至此，唐鸿霖面色和煦的抚须道。 “是祖父疏忽了，若不能亲眼见自己的名字出现在红案之上，心中难免遗憾。” 当唐鸿霖携唐明寅至县衙县城时，这县衙外的那张红榜已揭露数十位考生的姓名。 只见这县衙外的墙上贴着一张圆形的红纸，这红纸分为内外两层。 外层三十人，内层二十人，案首则位于圆圈的正上方。 此时这外层三十人的姓名，籍贯皆已揭晓，内层二十人也只剩数人姓名，籍贯未现。 唐鸿霖察觉到唐明寅内心的激动，他便主动伸手握住了唐明寅的手掌。 “莫急。” 站在红榜前的县衙差役顶着在场所有学子的姓名，着急的将剩下的名字揭晓。 案首之位揭晓时，唐明寅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当红布被扯下的那一瞬间，唐明寅神色兴奋的激动道。 “祖父，孙儿我中了！” 第963章 趋炎附势 唐鸿霖闻言，他面带慈祥的望着眼前被揭开的红布，瞧见红案之上显露出唐明寅的名字，他的脸上自然也浮现出一抹笑容。 他唐家后继有人啊！ 此时，站在县衙之外看榜的学子们望着眼前的名字，不少了解内情的学子都开始称赞起来。 “真不愧是文魁弟子，案首之位真可谓手到擒来也！” “少年英杰，当真不凡！” 几位与唐明寅是同一廪生作保的学子都赶忙来到唐明寅身边混个脸熟。 “唐公子，恭喜！” “恭贺唐公子荣得案首之位！” 唐明寅见自己身边这些考生都主动恭喜自己，他自然也不可能伸手去打笑脸人。 一直都是持礼节性的笑容一一回应。 应付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唐明寅这才找到机会回府。 一回到府中，唐明寅便伸手揉了揉自己快要僵硬的脸庞。 唐明寅观察到唐鸿霖脸上的笑容时，他不由得发问道。 “祖父为何这般欣喜？” 唐鸿霖见状，脸色和蔼的为之解释道。 “寅儿此事你要习惯，今后在官场之中，这类似的假笑有时需持续一整日。” “若你不能习惯，那在官场便不便立足。” 唐明寅闻言，连忙点头应下。 自己在先生身边耳濡目染多年，发现事实确实如此。 即便是面对官位低于自己的官员，只要此人无错，自家先生依旧是以笑脸迎之。 回到府中，唐明寅便迫不及待的提笔写了一封书信，准备向叶轩墨报喜。 “吾已得案首之位，不知其他师兄弟如何？” 京城，大兴县。 在翰林院中操劳一日，为翰林中的诸多官员跑上跑下的叶品康拖着疲惫的身躯返回自己那残破的家中。 尚未进门，自家门外已经被圈扫在一起的红纸屑便让他心中一喜。 在门外放爆竹，这一看见就是喜事。 定是自家孙儿中了！ 心念至此，叶品康只觉得浑身一阵轻松，急忙朝着家中跑去。 刚一进门，叶品康便见到不少平日里没什么往来的亲戚聚在自己家中。 甚至连自己夫人的娘家都来人了。 这些亲戚见叶品康一进门，他们便都主动起身来到叶品康面前招呼道。 “品康可算回来了。” “累着了吧？咱从家里拿了两只自己养的老母鸡来了，你赶紧炖上吧。” 许是听到叶品康回来的消息，藏在房中的叶向高这才捧着一本有着叶轩墨批注的《春秋》从房中走出。 来到叶品康之前，叶向高猛地朝着叶品康行了一个大礼。 “祖父，孙儿中案首了！” 若非自己祖父冒着巨大风险，向自己先生求了一个跟随在他身边学习的机会。 哪会有自己的今日。 叶品康听到这个好消息，他瞬间老泪纵横。 自己少年时家境不好，供不起自己读书，自己就只能去哄着那些有条件读书的玩伴，让他们教自己识字。 这般识字数年之后，自己凭借着自己的能力入了一间账房当学徒。 在账房学徒之位上，自己并未放弃学习，才使得自己之后有幸入翰林院做一书吏。 入翰林院为一小吏，方知这世间穷人若想翻身，最可能之事便是举家之力供一考生。 以自己孙儿的聪明才智，今后中举定然没有问题。 他们家用了整整数代人的努力，才从农跨入士的阶级。 心念至此，叶品康语气略带颤抖的望着自己面前的叶向高叮嘱道。 “向高，今后的人生路便要靠你自己了。” “若有拿不定的主意，可多请教你家先生。” 言罢，叶品康便将叶向高拉起，并在叶向高的耳边低语道。 “向高，还有一事，祖父知晓你并不喜欢这些亲戚，认为他们都太过现实。” “但是人活一世，总要经历这趋炎附势之事。” “今后你为官，此情况更不会少。” “记住，成大事者，莫要被私情左右。” “只要他们还有价值，能为你所用，便去接受他。” 这是叶品康在翰林院多年来，通过这翰林院中发生的事情所总结出来的经验。 与自己内心不喜之人虚与委蛇，是为官的必修课。 叶向高听到叶品康的教诲，他脸色严肃的点头应下。 泉州，安溪县。 在此番县试张榜后，叶凌云也算是完成了自己在任上的最后一件大事。 站在县衙的阁楼上远眺县衙外的那些中试学子的笑容，叶凌云的内心一阵平静。 “如此，吾不负安溪县父母官之名。” 叶凌云即将把目光从县衙外收回时，一架熟悉的马车出现在他的眼中。 见到这熟悉的马车，叶凌云赶忙下楼。 虽然从叶轩墨这层关系论起，自己是黎淳的长辈，可双方之间的接触甚少。 万一这黎淳是什么表里不一之人，那自己还是不要托大为好。 官场之中，小心驶得万年船。 当黎淳从侧门进入县衙时，叶凌云恰好赶到。 见此，叶凌云便率先拱手开口道。 “黎府尊！” 黎淳见叶凌云如此客气的模样，他赶忙上前劝阻道。 “叶世叔这是觉得晚辈是那两面三刀的小人了？” “晚辈与子义交之莫逆，世叔又待子义有再造之恩，晚辈万不可让世叔先行见礼。” 黎淳一阵好言相劝，这才让叶凌云稍稍安心。 “叶世叔，近日县衙除县试之外，应当无其他要事了吧？” “不如随晚辈一同至府衙上任？” 叶凌云瞧见黎淳那期待的眼神，他如何不知道黎淳心里想什么。 无非就是要给自己撑腰而已。 这是在告知泉州当地的豪绅，官吏，自己背靠府尊，今后自己推行政策时，谁都要掂量一下。 同时也是在警告府衙的那些佐贰官们，他有泉州当地官员作为耳目。 你们若要拿乔，那便莫怪自己秋后算账。 心念至此，叶凌云自然是面带笑容的答应道。 “荣幸之至！” 第964章 上不负君，下不负百姓 黎淳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之后，他脸上的笑容愈盛。 “叶世叔可还要交代些什么？” 叶凌云听到黎淳的问话，他站在原地环视眼前县衙，望着自己为之奋斗了数年的地方。 他的心中还是不由地升起一阵感慨。 自己应当也算不负陛下厚望？ 不负治下百姓所期了吧？ 自从那日被钱清正点醒之后，叶凌云便一直在思考自己未来的规划。 既然自己已自认上不负君，下不负百姓上不负君，下不负百姓，那就该追求自己的提拔了。 心念至此，叶凌云主动将黎淳引出县衙，同时回应道。 “县衙中事务本官已安排妥当，万县丞会在本官不在的日子里主持大局。” 黎淳得知自己不会影响县衙正常运转，他这才放下心来。 自己可是就任泉州知府一职，若因自己的原因而使得治下县衙不能自如运转。 那才是更大的失职，是被政敌攻讦的话柄。 当日下午时分，紧赶慢赶的黎淳二人终于抵达泉州府衙。 来到泉州府衙外时，黎淳先是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叶凌云主动开口道。 “叶世叔，为免夜长梦多，我们还是快刀斩乱麻吧？” 叶凌云见黎淳那急迫的表情，他自然理解黎淳那想要走马上任的心情。 当叶凌云的身影出现在府衙之外时，就已经有眼尖的差役跑进府衙通报了。 正在处理府衙公务的夏侯云杰听到这个消息，他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之色。 “哦？这叶凌云就来得这么巧？” “吏部关于他调任晋江知县的公文刚至，他便到了。” 随即，夏侯云杰望着自己面前的差役吩咐道。 “汝速去晋江县衙通知崔知县，让他过来。” 安排好一切，心中喜悦的夏侯云杰便主动站起朝着自己的值房外走去。 这才刚走了几步，夏侯云杰便瞧见叶凌云，以及站在叶凌云身边的黎淳。 瞧见黎淳那年轻的面容，夏侯云杰无甚在意。 只觉得要么是叶凌云的幕僚，要么是他的子侄，弟子。 “下官见过府尊大人。” 一旁的黎淳见状，方知眼前这位是泉州知府，便也准备见礼。 可此时心中高兴的夏侯云杰哪里还管得上这些，立即摆手道。 “莫要多礼。” “凌云来的正好，吏部的公文到了。” “凌云是现在随本官去取，还是本官稍后派通政司给凌云送到府上去？” 叶凌云闻言，自然是面带微笑的点头应和着。 “一事不烦二主，既然下官在此，便直接交由下官吧。” 接着，叶凌云便带着黎淳跟在夏侯云杰的身后进入夏侯云杰的值房内。 二人刚一落座，夏侯云杰便主动为二人送上茶水，并将叶凌云的调令递上去。 当叶凌云接过调令仔细阅读之时，略显无聊的夏侯云杰便将目光转向了叶凌云身边的黎淳。 “汝与凌云是何关系？” “本官可是很少见凌云会带他人来府衙述职。” 黎淳听到夏侯云杰的问话，他便出于礼节性的放下手中茶杯，面带笑容的回应着。 “本官黎淳，奉陛下旨意，来泉州接任泉州知府一职。” “请夏侯大人依照旧例，于半月内完成府衙事宜交接，本官会命人接受府衙一切账册。” 夏侯云杰听到黎淳的话语，他的瞳孔一缩，急忙转头看向一旁的叶凌云。 瞧见叶凌云那镇定自若的表情，他心中就想明白了一切。 自己这是被下套了。 难怪叶凌云此次会如此痛快的同意交出安溪知县一职，原来是早有预谋。 此时，还有些不能接受眼前这一幕的夏侯云杰继续强装镇定的开口道。 “空口无凭，可有凭证？” 黎淳瞧见夏侯云杰这般模样，他神色淡然的点头道。 “自然有陛下御赐圣旨为证，若夏侯大人不信，本官可明日携圣旨再至。” 夏侯云杰望着黎淳如此自信的模样，他心中的疑虑也打消了。 秉着官场中多个朋友，少个敌人的想法，夏侯云杰也不打算在此事上深究。 “既然黎大人是陛下所派，那本官唯有拱手让贤了！” “黎大人此番费尽周折的把凌云调回晋江，恐怕是身上还担负再启泉州市舶司的职责吧？” 言罢，夏侯云杰便转头看向一旁的叶凌云开口道。 “凌云，你当真是舍得啊。” “可曾想过届时这市舶司副提举无你之位当如何？” “三年又三年，再过几年，若无陛下圣眷，你这辈子可就一府佐贰官到头了。” 黎淳听到夏侯云杰试图挑拨二人的关系时，他面色平静的开口道。 “夏侯大人，此事便不劳你费心了。” “本官身为陛下钦定的泉州市舶司提举，举荐一名副提举的资格还是有的。” 夏侯云杰见自己的离间计并未奏效，他也不生气。 就在这时，已经得知自己即将调任安溪知县的崔元凯神色兴奋的走了进来。 可当得知自己的靠山即将调任的消息时，崔元凯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自己当时说什么来着。 莫要去打压叶凌云，人家身后站着的可是陛下的红人，叶轩墨。 可谁知自家府尊总是一意孤行，说什么只要他在，一切都不是问题。 担心叶凌云秋后算账的崔元凯主动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向叶凌云致歉。 “凌云，此前你我多有误会，今后还望凌云多指正。” 叶凌云望着自己面前尽显谦卑的崔元凯，他的心中不知为何升起一阵畅快感。 原来有人撑腰的感觉如此美妙。 难怪如今朝堂派系林立。 夏侯云杰瞧见崔元凯如此表现，他心中的最后一丝犹豫也烟消云散。 自己在泉州做的某些事情肯定是藏不住的。 既然藏不住，那就需要有人背锅，去承担这个罪名。 而对于一府之尊而言，附郭的知县无疑是最好的背锅对象。 这也是自己为何要收崔元凯为心腹的理由。 心中已无顾虑的夏侯云杰主动看向自己面前的黎淳开口道。 “黎大人，本府案卷错综复杂，可否允本府三日时间整理府中案卷，再行交接之事？” 黎淳闻言，虽然知晓夏侯云杰要从中作梗，但也不好发难。 “夏侯大人思虑周全，本官自然不会拒绝。” “那便请夏侯大人在三日后准备香案。” 夏侯云杰闻言，便立即答应下来。 第965章 私贩之事 黎淳见夏侯云杰答应的如此之快，心中越发觉得其中有问题。 可自己既然已经答应，那便不好再改。 唯有自己在安排师爷前来接手府衙事务时，让他们多留两个心眼了。 接着，黎淳便拉着夏侯云杰又询问了一些关于泉州府的近况。 了解泉州当地的人文，风俗，还有文教等方面。 当然，黎淳自知自己能够成为泉州知府，最关键的还是泉州市舶司一事。 所以黎淳在发问时，他便将话题的重点聚集在泉州沿海的问题上。 “夏侯大人，本官快人快语，从不与人打哑谜。” “本官想问泉州府衙既然临海，那治下的私贩情况如何？” 夏侯云杰一听这话，自然清楚黎淳想问什么，但他却故意装傻充愣道。 “黎大人，这私贩情况大周各地皆有，且屡禁不止。” “我泉州虽民风淳朴，却也难免会出现私贩之事。” “本官亦知这私贩之事事关国体，可我泉州靠海。” “天灾较之他地更为频发，常至泉州之地收成不佳，若本官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许百姓私贩。” “那我泉州百姓如何？” “难不成本官要眼睁睁的望着他们流离失所，易子而食？” 黎淳望着自己面前俨然一副为国为民，体恤百姓模样的夏侯云杰。 他心中竟然升起了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眼前这真是夏侯云杰？ 难不成自己错怪他了？ 反倒是坐在一旁的叶凌云瞧见夏侯云杰那正气凛然的模样时，他不由得出声道。 “夏侯大人言重了，泉州之地虽说偶有天灾，却也不似其他沿海府，州。” “再者便是我泉州之地多数土地可做到一年两熟。” “如此一来，泉州百姓虽不足以借此发家致富，但赚取一家温饱还是不成问题的。” “即便是真遇上了连年天灾，那不是还有官府的赈济粮吗？” “难不成是我泉州的社仓中已经无粮了？” 言及至此，叶凌云神色平静的望着自己身边的黎淳提醒道。 “黎大人，若是由你接手泉州府衙，那这社仓，常平仓就是重中之重。” 黎淳哪怕不晓得叶凌云是故意说出这些，就是为了给夏侯云杰添堵。 心念至此，黎淳便也望着自己身边的叶凌云回应道。 “叶大人安心，本官晓得。” 夏侯云杰听到叶凌云这一连串的话语，饶是他的养气功夫不俗，脸上也依旧显露出不满之色。 “凌云，我泉州社仓，常平仓自然不会出任何差错。” “只是民多粮少，如此赈济终不为大道也。” 夏侯云杰此解释一出，黎淳也不愿在这个话题上久留，再次回到私贩的话题上。 若是此地私贩行为多是百姓所为，那自己在泉州的政策或许就要随之改变了。 毕竟自己主政一方，求得就是治下百姓安居乐业。 自己要是贸然搞“一刀切”的政策，那必会引起治下百姓不满。 “那夏侯大人，这出海者有多少人？” “以何地为最？” 夏侯云杰此时只想赶紧将黎淳与叶凌云二人送走，省的他们继续在自己面前碍眼，便直接将话题挑明。 “出海者？” “黎大人可真是说笑了。” “先帝时期定下的禁海之策，我泉州可是严格落实，怎会有出海者？” “若真有，那也早就被我府衙官差下狱了。” 黎淳闻言，他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之色，你刚刚明明都已经提及私贩之事了。 如今却想改口不认？ 莫非是觉得本官脸嫩，就是你可以随意欺骗的不成？ “夏侯大人，您方才……” 夏侯云杰见状，便立即抬手打断了黎淳的话语，主动为之解释道。 “黎大人定是误会了本官的意思。” “本官方才所言的私贩乃治下百姓偷贩海盐一事。” “可未曾说过他们是出海私贩我大周商品一事。” 夏侯云杰见黎淳的脸色略微有些难看，他便继续道。 “盐乃力之本也，是人不可或缺的调味品之一。” “而我泉州临海，沿海百姓大多都会偷制海盐。” “本府对于各百姓之家为换取生存之用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若是黎大人觉得本官徇私枉法，可上奏朝廷，直入陛下之耳！” 黎淳听到夏侯云杰这番话时，他的脸上自然是显露出笑容。 “夏侯大人高风亮节，愿为百姓担负责任，本官敬佩。” 同时，黎淳心中却在思考如何处理这海盐私贩之事。 夏侯云杰故意抛出这个话题，就是想要为难自己。 一旦自己上任之后不处理私贩海盐之事，那夏侯云杰必定会趁机发难。 就连坐在一旁的叶凌云也暗道不妙。 自己此前在安溪执政，并不临海，所以对于百姓私贩海盐这方面的了解甚少。 夏侯云杰再配合黎淳聊了两句便借故将二人送出值房之外。 “黎大人，本官尚有政务未完，就不留二位了。” 叶凌云与黎淳走出府衙时，叶凌云便率先开口道。 “黎世侄，此番虽是闲聊，但也让你我得到一些关键信息。” “这百姓私贩海盐一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如今晋江既已是吾所辖，那吾便领了探查私贩海盐一事。” “黎世侄的当务之急自然是安排人手盯住府中的几个常平仓，社仓，免得这夏侯云杰使那瞒天过海之术。” “至于城内是否有走私一事，你我还是待泉州市舶司水军来此再行探查一事吧。” 像这种有能力出海走私的，大多都是本地的名门望族。 毕竟要打造能够抵御海面风浪的船只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而初至此地，贸然得罪这种家族，可不是件理智的事情。 黎淳听到叶凌云的安排，他自然非常赞同的点头应下。 “叶世叔所言极是，那便有劳叶世叔了。” 第966章 瓜田李下 当黎淳跟随叶凌云在晋江县展开调查之时。 宁波府衙内。 左典文将四府各州县呈送上来的县试录取人员名录一一整合完毕，送至叶轩墨案前。 “子义，这些便是各州县此番县试送上的县试录取人员名录。” 叶轩墨望着眼前所有关于此番县试的录取人员名单，他便直接开口道。 “此番县试，可有好苗子？” 左典文一听叶轩墨的问话，他可不敢怠慢，连忙回应道。 “确有几个好苗子，宁波府中有卢镗，他有府案首之象，再有便是那台州府的柯鹏涛，亦有一府案首之气度，还有……” 念完这些名单，左典文神色好奇的望着自己面前的叶轩墨发问道。 “子义这些名单中可有中意之人？” “可有收徒的打算？” “吾记得子义此前可是说过想要收那卢镗为徒的，可要吾引其前来？” 自己的儿子是叶轩墨的弟子，他自然希望叶轩墨手下的弟子越多越好，越杰出越好。 因为那都将成为他儿子的同窗，今后大家进入官场，相互之间也有个照应。 毕竟同门出身，早就将他们绑在了一起。 一旦有人胆敢背叛，那就算是入了官场，也很难取得其他人的信任，很难在官场中立足。 叶轩墨听到左典文的这句问话，他只是略微迟疑，便立即摆手纠结道。 “公台万万不可。” “如今我总领四府政务，这县试，府试主考官为知县，知府，皆是本官手下属官。” “若是本官此刻亲近属地学子，那岂不有瓜田李下之嫌？” “届时就算他们真凭借自身的真才实学而中得案首，也会被其他学子所猜忌。” “不如待到府试之后，一切尘埃落定再做商议。” 县试，府试他有能力影响，可到了院试这一层级，那便是有提督学政监考了。 既然非自己属官，那这些学子心中即便不满，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到时候总不能说是这提督学政徇私舞弊吧？ 哪个学子敢如此评价能够裁撤自己学籍的官员？ 左典文听到叶轩墨的安排，他这才回过神来。 自己似乎有些皇帝不急太监急了。 心念至此，左典文恭敬的朝着叶轩墨施了一礼。 “子义，是我糊涂了。” 当叶轩墨将眼前的人员名录收起时，他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左典文吩咐道。 “公台，劳烦你走一趟，去请几位别驾至府衙后堂议事。” 左典文听到叶轩墨的吩咐，虽不知道叶轩墨想要做些什么，但却没有丝毫犹豫，立即应下离去。 不多时，宁波府衙的几位别驾皆已聚集于此。 几人得知叶轩墨邀请他们有事相商，自然也都猜到叶轩墨要说些什么。 毕竟此前的宁波同知黎淳已正式前往泉州任职，这宁波同知之位已然空悬。 想必叶轩墨今日邀请他们至此，就是商议此事吧？ 如今的宁波暂时不同于其他府衙，朝中一直未向宁波府衙派遣新知府，这宁波同知便可暂代宁波知府一职。 如此重要的职位，谁不想要？ 因为几位宁波通判所在的值房离叶轩墨所在值房不远。 所以几人很快就来到叶轩墨值房之外。 罗志国望着自己面前神色谦逊，想要将自己的存在感降至最低的杨思兴，他的心中闪过一丝不妙的感觉。 若是之前的杨思兴，在得到这种消息时，必然锋芒外露。 会有一副势在必得的表现。 可如今的杨思兴却锋芒内敛，一副外事都与自己无关的表情。 那说明什么，说明杨思兴不希望其他官员将目光转移到他身上。 也就从侧面说明杨思兴或许已经说通了叶轩墨，那宁波同知之位对他来说不过是探囊取物而已。 若是平时，自己就算猜到杨思兴是什么心思，也没必要揭穿。 毕竟大家都是同僚，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就可，何必结仇？ 可今日却不同，宁波同知之位，事关自身进步，自己今后能否在短时间内晋升知府，就看此番了。 只是自己势单力薄，还是要拉拢几个盟友才好。 心念至此，罗志国的脸上便显露出一丝假笑，语气轻快的望着杨思兴打趣道。 “杨别驾，本官观你之气色，甚是欣喜，想必是有什么喜事吧？” 原本正降低自己存在感的杨思兴听到罗志国突然与自己打起招呼，他的内心瞬间戒备起来。 这家伙可不是什么好人。 当然，即便内心不满，可他的脸上依旧是一副和和气气的模样，语气平静的回应着。 “罗别驾真是说笑了，本官能有什么喜事啊？” “最近政务繁多，本官是在忧虑政事。” 罗志国瞧见杨思兴主动转移话题，他便顺着杨思兴的话说了下去。 “杨别驾当真是位好父母官，即便将要散衙却依旧惦念治下百姓。” 言罢，罗志国也故意作出一副忧愁的模样，语气惆怅的开口道。 “本官心中亦愁啊，这宁波各县县试已毕，可这知府，同知之位尚且空悬。” “届时若影响我宁波学子的府试该当如何？” “杨别驾，你说叶大人此番相邀，可是会商讨如何从我们之中选拔同知一事？” 在场的几位官员可都是人精，他们见到罗志国主动向杨思兴发难。 而且还主动挑明自己的意图，他们也逐渐回过神来。 罗志国口中言及选拔同知，就是为了告诉他们，希望他们能够统一战线，一同请奏叶轩墨，这同知当为选拔。 而非由叶轩墨一言而决。 再一结合刚刚杨思兴的那般作态，他们心中就明白了。 为了自己的前程，哪怕是自己说了会令叶大人心中不喜，他们也依旧要提。 站在一旁的杨思兴见自己面前的几位别驾如此表现，他心中暗道不妙。 第967章 各凭本事 另一位宁波通判何毅凌也望着自己面前的杨思兴开口道。 “杨别驾，既然如今宁波同知一职空悬，那我等各凭本事可好？” 虽说杨思兴是叶轩墨的心腹，但其他几人何尝不是在叶轩墨至宁波之后，被叶轩墨一阵调教后转投叶轩墨麾下？ 而且叶轩墨在宁波之后的人设一直都是赏罚分明的人设。 如果这一次叶轩墨选择直接选定宁波同知的接任者，而非从一众宁波通判中考核，继续他那一套优而择之的说辞。 那么叶轩墨在官场中的影响力将会大幅下降。 今后那些想要投靠到叶轩墨这一阵营的官员也会考虑到这一层因素。 他们会思考一个不能给他们提供公平晋升机会的靠山，真的值得去争取吗？ 就连一向都是一副和事佬表现的宁波通判洪云宝的脸色都变得略微凝重，语气严肃的开口道。 “本官亦认为罗别驾，何别驾二人所言不无道理。” 杨思兴见他们三人态度都如此坚决之后，他自然也不可能继续坚持自己的想法。 心中虽有不满，可杨思兴的养气功夫还是了得，脸上的笑容依旧不减。 语气平静的望着自己面前的几位同僚回应道。 “几位同僚当真是说笑了。” “叶大人的性格你们又不是不了解，若是由他选官，自然是能者上，庸者下。” “自然是要公平竞争了。” 几人中小心思最多的罗志国听到杨思兴这句话时，他的心中又产生了一个念头。 公平竞争，那他们具体要从何种事情上竞争，还不是叶轩墨一句话的事情？ 到时候叶轩墨只需要挑一个杨思兴最熟悉的领域就可以了。 心念至此，罗志国便忍不住的出言道。 “那我们是否该讨论讨论从何种层面，何种角度进行竞争？” 罗志国此话一出，何毅凌与洪云宝也想到了这一层，纷纷变脸。 杨思兴见状，便想要开口辩解，话还未曾出口，左典文便从叶轩墨的值房中走出。 左典文刚一出门，就瞧见了自己面前的杨思兴四人。 见四人那看似一团和气，实则绵里藏针，各有算计的模样时。 左典文的心中虽然充满了好奇，想要知道他们这些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他的理智还是战胜了自己心中的好奇，脸色恭敬的朝着自己面前的几位施礼道。 “叶大人久候各位大人，发现各位大人许久不至，还以为各位大人尚有公务未完。” “故特命在下前往各位大人的值房通知，此事延期。” 杨思兴几人此刻内心都有些急躁，毕竟今日之事关乎自己晋升，还是早点定下为妙，免得夜长梦多。 故而杨思兴几人皆面带笑容的望着自己面前的左典文发问道。 “左师爷，我等久不碰面，故寒暄了几句，耽搁了一点时间。” “不错，我等平日里不是忙于府中政务，便是忙于市舶司衙门政务，故而就算值房挨在一起也见不上面。” 宰相门前七品官，莫看左典文只是一个举人身份的师爷。 可他却是叶轩墨身边的首席师爷，他在叶轩墨耳边吹点“枕边风”比他们自吹自擂一百句都好使。 所以他们也都想在左典文面前多表现一下。 左典文望着自己面前这几位不断朝自己脸上贴金的宁波通判们，他的表现依旧得体谦逊。 只因他知晓这些人能有如此作态，皆因自己是子义的首席师爷而已。 心中有着清楚认知的左典文朝着杨思兴几人躬身行礼道。 “各位大人，叶大人已是内久候各位大驾，不如咱们先入内一叙？” “其他话题不如放到下次再聊，可好？” 杨思兴几人感受到左典文的语气似乎有些不对劲时，他们几人就不敢再多言，连忙点头应下。 接着便跟随左典文走入叶轩墨的值房内。 正在写接下来各府衙的大致工作方向的叶轩墨在听到门口传来的阵阵脚步声。 他就知晓是左典文带着杨思兴几人到了。 故而，叶轩墨赶忙放下手中公务，抬头看向自己面前的杨思兴伸手示意他们落座，并朝着几人微笑道。 “各位同僚都来了，快入坐。” “本官还以为你等公务繁忙，今日没空来此呢。” 杨思兴几人见叶轩墨这般热情的模样，他们都神色恭敬的回礼应下。 “叶大人说笑了，即便是再忙的脚不沾地，来您这述职的时间还是挤得出来的。” “子义层次远高于我等，召集我等所商之事必然是更为要紧的急事，我等为官自当分清轻重缓急。” 叶轩墨听到杨思兴几人的回答，他脸上的笑意不减，转而看向一旁的左典文开口道。 “公台，劳烦你去为我取几壶好茶来。” 左典文一听叶轩墨的安排，他便立即点头应下。 当左典文离开值房，叶轩墨便望着自己面前的几位通判开口道。 “各位同僚，本官知晓你四人心中定然满是疑虑，定在考量本官相邀所为何事。” “既然各位同僚好奇，那本官自然也快人快语，不卖关子。” “此番相邀，主要是我宁波同知黎淳已正式调任泉州，担任泉州知府一职。” “如此便使得我泉州同知之位空悬，一府同缺知府，同知，短时间内尚可维持府衙运转，可长此以往，府衙必陷入混乱之中。” “本官思虑，这宁波同知一职，还是不呈送公文至吏部，由我宁波四府衙门自行决定便可。” “你四人可有什么想法？” 坐在杨思兴身侧的罗志国一听这话，他便立即从自己的位置上站起。 如此局面，自己自当先发制人，免得叶大人与杨别驾一唱一和，演个双簧就把事情定下。 “叶大人，下官有一拙见，不知当讲不当讲。” 叶轩墨见此，便大手一挥道。 “你我皆是同僚，有何事不可直言？” 第968章 宁波同知考核 罗志国听到叶轩墨的回答，他神色恭敬的朝着叶轩墨施了一礼，随即开口道。 “大人仁厚，有此晋升之机，亦不忘我等下官。” “大人做事素来讲究公平竞争，有德有能者方可更进一步。” “故，下官斗胆谏言，此番宁波同知之选，是否也是如此？” “优中选优？卓中拔擢？” 叶轩墨瞧见罗志国那紧张的模样，再瞅一眼他身边脸上已显露出一丝无奈之色的杨思兴时。 他就大致猜到发生了什么。 既然有人挑明了，那自己可就不能再放水了。 心念至此，叶轩墨便神色如常的望着自己面前的杨思兴几人开口道。 “知府之位空悬，那这同知之位势同一府之尊，此等官位至关重要，自当优中择优。” “那此番应当考核何种内容，各位同僚可有想法？” “我等是从文教？勤政治民？还是从钱粮赋税的征集，亦或者你等各挑一县，前去检查是否有徇私枉法之事。” “体察各县百姓生活是否安居乐业？” “还是说各位同僚有何高见？” “望各位同僚能够畅所欲言，各抒己见。” 叶轩墨此话一出，罗志国几人心中瞬间安定下来。 若是叶轩墨一开口便选定一些特别的类目，那就说明叶轩墨有意偏袒杨思兴。 可叶轩墨如今提出的考核都是他们为官的正常考核，他们哪能有意见？ 要是这些项目杨思兴做得比他们好，那他们也只能承认技不如人，不再留恋这同知之位。 叶轩墨见罗志国几人都不曾给出回答时，他便主动出言问道。 “本官方才见几位同僚似乎有许多话语欲言之于本官之耳。” “为何此刻却偃旗息鼓了？” 随即，叶轩墨便望着杨思兴几人中平时话最多的罗志国提问道。 “罗别驾，平日里就数你的想法多，不如就由你先来上两句？” 罗志国闻言，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之色，他怎能不知道这是叶轩墨在敲打自己。 当然，在官场之中，上官能够敲打你，也是对你的一种看好。 他要是不看好你，哪管你是对是错。 心念至此，罗志国略显慌乱的从自己的位置上站起，接着便朝着叶轩墨躬身行礼答道。 “叶大人说笑了，叶大人此言如明月之光，下官所思不过是萤烛之火罢了。” “有大人之言，下官哪还有勇气开口？” “故此，下官对大人所言，唯有佩服二字尔！” 叶轩墨闻言只是面带微笑的点头回应，接着便转头看向一旁的杨思兴等人。 此刻的杨思兴心中已没了自己获得宁波同知之位板上钉钉的喜悦感。 但身为文人，就要有敢于与其他人竞争的信念。 既然你们想争，那便让你们输的心服口服。 心中有了决定的杨思兴也是猛地从自己的位置上站起，接着便朝着叶轩墨行礼道。 “下官附议，大人所虑，高屋建瓴，必远胜我等。” 见此情况，何毅凌二人自然也不愿落于人后，立即回应道。 “大人所言，下官无异议！” 叶轩墨见此便赶忙举起左手，接着往下放了放，示意四人落座。 “各位都是同僚，何必如此客套？” “既然你四人都无异议，那本官便一言而决了！” “此刻宁波各县正在收集春税，本官希望各位同僚能够深入各县乡镇。” “去看看各县在收集春税时是否有不合规的情况发生。” “瞧瞧那些县中可有瞒报，漏报，中饱私囊的情况。” “与那些百姓聊聊去年是否有受灾情况，对比一下各县是否有上报适当减免治下把戏赋税的情况。” “也要见见那些前往各乡镇的收粮官是否有夸大税率，欺压百姓的情况。” “还有……” 杨思兴几人自认头脑清楚，条理清晰，可在听到叶轩墨的这番话时，他们还是感觉到了自己与叶轩墨的差距。 就单是收集春税这一个事情，叶轩墨就能从这么多方面去分析。 有这么多的切入点，也难怪当初叶轩墨初至宁波的时候，能这么轻松就将府尊之大权掌握在自己手中。 同时，他们几人也明白，这是叶轩墨在教导他们如何去做一个合格的主官。 自己今后若为主官，在下达政令时，也可从这些方面去考虑。 心念至此，杨思兴几人就坐不住了，纷纷拿起一旁的纸笔将叶轩墨的要求记下。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 待到四人动笔之时，前去为叶轩墨烹茶的左典文去而复返。 当左典文瞧见杨思兴几人如私塾中的学童一般，正拿着笔墨奋笔疾书之时，他稍稍愣神。 自己不是就出去为子义烹煮了几壶热茶吗？ 怎么就变成这样子了？ 难道此番宁波同知考核被子义定为了当堂策问？ 叶轩墨见左典文返回，便伸手示意他将手中的茶水分发给杨思兴几人。 见杨思兴几人桌案前都有茶水，点心之后，叶轩墨才端起手边的茶杯饮下润喉。 叶轩墨见杨思兴几人皆停笔，他便继续补充道。 “若只考核春税收取一项，难免有人心中暗言本官不公。” “那便再加上巡视各县县学，若想成为一府之主，这文教必不可少。” “再者就是各县衙刑案，尔等去查阅卷宗，找寻此前可有冤假错案。” “另外，我宁波之地较之他地更为特殊。” “市舶司衙门也是此地的考核之重。” “你四人需监管市舶司衙门，找寻市舶司衙门存在的不足，并试图为市舶司衙门谋求更高的税收。” “此上四项，方为是为同僚此番晋升宁波同知的要求。” “四项综合最优者，晋升宁波同知。” “四位同僚可有异议？” 杨思兴四人听到叶轩墨这一连串的要求时，他们四人的脸色都变了。 叶大人这选拔要求可比吏部还高啊。 第969章 润物细无声 不过自己似乎只需要比其他三个人做的更好便可以了。 心念至此，杨思兴四人非常默契的朝着自己身边的同僚看了一眼。 众人察觉自己居然如此默契，他们的脸上便露出了礼节性的笑容，相视一笑。 但心中却更加戒备彼此。 毕竟同知之位就一个，这是一场赢家同吃的考核。 当四人收回各自的目光时，他们这才赶忙看向坐在主位上的叶轩墨点头应下。 “下官无异议，皆听叶大人安排！” “叶大人所选考核，比之吏部考核亦不逊色，下官自然无异议。” 叶轩墨瞧见他们那毫不犹豫点头应下的举动，再观察到他们脸上那并未出现的紧迫感。 他就不由得想要再给他们加加担子，毕竟自己要选的可是宁波同知，是为了减轻自己压力的官员。 所以还是要能力出众才好，要不然这宁波同知解决不了问题。 宁波百姓三天两头来府衙反映问题，那到头来还不是要辛苦自己？ 心念至此，叶轩墨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接着便语气严肃的望着自己面前的杨思兴四人开口道。 “各位同僚，同知之位事关宁波数十万百姓，还请诸位同僚能够认真对待。” “莫要以为只是比过其他三位同僚便可。” “本官心中亦会有条准绳，若各位同僚最后成绩过不了本官心中的准绳，那本官也唯有向各位同僚道一声抱歉了。” “届时本官会通知绍兴、台州、温州三府通判前来参加同知之位的考核。” “如我四府各位通判都不能令本官满意，那本官也唯有将这拔擢官员之权再交由吏部，请他们从他地调集官员了。” 杨思兴四人望着叶轩墨那严肃的表情，再结合叶轩墨此番话语。 他们四人可不敢当叶轩墨这番话是在开玩笑。 原本心中想着只要超过其他几位同僚的想法也随之改变。 既然如此，那便尝试去做到最好，让叶大人看到他们的努力。 心中暗自下定决心的几人皆神色严肃的朝着叶轩墨行礼应下。 “叶大人放心，下官必不负大人所望，定交出一份能令大人满意的答卷。” 杨思兴用余光观察到自己身边这几位同僚那副势在必得的表情，他只能面带惭愧的朝着叶轩墨躬身答道。 “下官无其他三位同僚这般自信。” “但下官唯有全力以赴，争取不让大人失望。” 叶轩墨见四人各不相同的表现，他神色严肃的点头应下。 “既如此，那本官就拭目以待了。” “本官还要提醒各位同僚，在考核之时，莫忘了自己的本职工作。” “切不可本末倒置。” 听到叶轩墨的训诫，四人皆神色恭谦的点头应下。 “大人放心，我等必不会耽搁政务。” 罗志国瞧见叶轩墨并没有别的话语时，他就干脆借此机会汇报了自己这段时间的所有成绩。 “叶大人，下官平日多忙于外政，配合民工修补各地危房。” “如今气温依旧是天寒地冻，若发生房屋坍塌之事，必会有百姓遇难。” “下官不敢掉以轻心，同时……” 须知，在官场中，只有能让领导看在眼里的工作，那才是你的成绩。 至于领导看不见的工作，那只是你为自己的岗位做出的贡献而已。 杨思兴几人看到罗志国的表现，他们自然不甘落于人后，当罗志国稍稍停歇，准备喘息之时，他们便赶忙见缝插针开口述职。 “叶大人，下官平常则多去寻访乡间百姓，询问他们如此时节可已种下果蔬。” “同时询问各乡百姓在种植稻米，果蔬时是否会遇到什么问题。” “……” “叶大人，下官深知我宁波城百姓如今能有这般轻松自在，皆因市舶司。” “故下官每月大半时间都待在市舶司中，巡查市舶司往来船只，查抄各商船是否会夹带私货。” 叶轩墨瞧见杨思兴几人争先恐后的在面前述职时。 他并未有丝毫的不耐烦，反倒是表现出一副倾听者的模样，静静地聆听着。 当杨思兴四人听到自己身边同僚的叙述时，他们瞬间回过神来。 难怪叶大人要考核他们四个方面，原来是因为他们各自的职责不同，所专注的领域也不同。 每人都有一块熟悉的基本盘，大家要做的就是稳住自己的基本盘，然后再去别人的基本盘将之击败。 想通一切的罗志国三人他们心中只觉得一块大石头落了地，如此说明，叶轩墨并无任何偏袒之意。 既然自己的目的达到了，那此地便不宜久留。 “叶大人，下官尚余些许公务未完，若大人无其他事情交代，那便恕下官先行告退。” 罗志国此话一出，何毅凌与洪云宝二人也赶忙出言应和。 杨思兴见三人将目光都投到自己身上，他也唯有开口欲离开此地。 “我等为官者，自当以公事为重，各位同僚慢走。” 当日，傍晚。 杨思兴陪着杨朝顿坐于家中书房之中，在为杨朝顿斟茶之后，杨思兴这才面带愧色的开口道。 “您老说晚辈现在该如何？” “若晚辈当时不画蛇添足该多好，假意镇定，反倒是被人看出了破绽。” 杨朝顿瞧见杨思兴脸上的不满之色，他端起茶杯不紧不慢地饮下一口，接着才小声宽慰道。 “急什么？你是我杨家今后的接班人，自当做到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再者说，这被人看穿也不见得是件坏事。” “此次考核是由你四人提出，考核内容也公平公正，那这最后的结果还会有人质疑吗？” 杨朝顿见杨思兴那若有所思的表情，他便叹息一声，朝着叶府的方向看去。 “咱们这位叶大人的手段当真高明。” “润物细无声啊~！” 第970章 欲助老友 为官多年的杨思兴怎不会听不懂杨朝顿话语中的深意。 这表明叶大人还是在为自己考虑，还是会在背后推自己一把。 只是叶大人会如何出手帮忙呢？ 如何能够做到让另外三位同僚看不出破绽呢？ 此时的杨思兴开始代入叶轩墨的视角思考问题。 毕竟如果自己有幸晋升宁波同知之位，那今后成为一府之尊就成了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到那时，自己也要考虑组建属于自己的班底，拉拢自己治下官员的事情。 而成为主官之后，如何对自己手下官员进行制衡也是个问题。 所以，为了自己今后的仕途能够更加顺畅，自己应当学习一下叶大人的行为。 杨朝顿在瞧见杨思兴那副冥思苦想的模样，他并未出言打断，只是端着香茗坐于一旁静静等候。 别人教你的知识，远没有自己思考清楚来得记忆深刻。 首先是这春税一事，各县收集春税主要是依靠县衙的收粮官去收集粮食。 宁波治下各县，每县知县皆是叶大人心腹，只要叶大人吩咐，他们自然知晓该如何行事。 届时送自己上位不过是举手而为，毫无难度可言。 至于各县的冤假错案，自叶大人至宁波之后，各县就已无冤假错案产生，要查也只有查此前官员的所犯下的错。 想要查此前官员所犯下的错，要么是直接找上此前就任的官员了解情况，要么就是借助如今在位官员的力量去寻访。 此前就任官员自然不会承认自己会审出冤假错案来，而如今就任官员都是叶大人心腹，他们自然会因为叶大人而助自己一臂之力。 再有就是这宁波市舶司衙门，本就是被叶大人牢牢掌握在手中的衙门。 加上他杨家家大业大，想要在市舶司衙门上做出些成绩那就更容易了。 每想通一个方面，杨思兴脸上的笑容就增添一分。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原来叶大人在不知不觉中已安排好了一切。 杨朝顿观察到杨思兴脸上那毫不遮掩的笑容时，他自然就明白杨思兴也已想通此事的各处细节。 但杨朝顿出于对自家后辈子弟的培养，还是选择开口与之交流。 “来，老夫与你聊聊，且看你之想法与老夫有何差别。” 杨思兴闻言，自然明白这是杨朝顿在指点自己，便赶忙面带笑容的点头应下。 当杨思兴热情的与杨朝顿讨论这件事情时，叶轩墨正在自己的书房中盘算着。 若是自己提杨思兴上位，那这宁波通判之位便空出来了。 如此一来，自己是不是可以把李文杰他们从知县的位置上拉上来了？ 只是如今这通判之位只空出一个，而他们却有三人。 李文杰三人对自己而言，可称一句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自己应该选谁呢？ 坐于一旁一直都将注意力放在叶轩墨身上的叶典庆，他在瞧见叶轩墨那紧皱的眉头时，他便端起茶壶为叶轩墨续水。 随即，叶典庆便主动开口宽慰道。 “子义，先饮口茶缓缓，这是想到啥事了？” “居然能让你这种大才子表现的如此愁眉不展？” “不如与我说说，看看我能否开导开导你。” 叶轩墨听到叶典庆这一连串的话语，他也不藏着掖着，直接就把自己内心所纠结的东西说了出来。 叶典庆仔细的聆听过后，他连忙回应道。 “子义，此事难在何处？” “既然你拿不定主意，为何不让子纲他们自己决定？” “以你们四人的关系，应当不至于为了一个通判之位脸红吧？” 叶轩墨闻言，他的脸上闪过一个早该如此的表情。 自己还真是钻牛角尖了，让李文杰他们自己决定不就好了吗？ “有理，武正此言当真有理。” “吾这便修书一封，让他们自己决定。” 次日，鄞县乡间小道。 杨思兴四人的车驾出现在鄞县四个方位之外的乡村中。 为了这同知之位，他们四人可是豁出去了。 不就是收春税吗？ 你县衙官差收不上来，那本官就亲自去收。 这些正在自己田间进行春耕的百姓在瞧见华丽的马车出现在自己所在的乡村，神色都有些兴奋。 莫非是叶大人来他们村子里视察了？ “如此华贵的马车，莫不是叶青天来了？” “定是叶青天来体察民情了，娃他娘，你赶紧去咱屋里把留的那几条种瓜拿出来，咱要让叶青天瞧瞧咱们的好收成。” 心中激动的百姓们眼巴巴的望着眼前的马车，期待马车中能够走出那位令他们心生崇敬的人物。 杨思兴一只手抬起马车上帷幔，眼神透过马车的车窗从窗外看去。 当杨思兴的面容透过马车车窗露出的那一瞬间，在场的百姓便四散离开。 “老汉还以为是叶青天来了呢，真是白高兴一场。” “别发牢骚了，多垦两亩地，比啥话都强。” “听我那在市舶司纺织工坊的表妹夫说咱们市舶司纺织工坊所需的棉花不少，咱们要不也种棉花试试？” 杨思兴望着这些百姓那因为失望而离去的背影，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艳羡之色。 这便是叶大人在鄞县百姓心中的地位。 身为文人，所求不过就是名留青史而已。 若自己也能做到这种程度，何尝不可名传千古？ 心中有了盼头的杨思兴干劲就更足了。 当杨思兴四人在巡视鄞县各地的乡村时，叶轩墨所写书信也传到了李文杰三人手中。 李文杰望着手中的书信，没有丝毫犹豫，便写上了赵文卓的名字。 “子奇（赵文卓字）在书院之时，就善于钻研各类戒律，为官后，咱大周都已研习的了如指掌。” “由他出任宁波通判，辅宁波同知，掌宁波狱讼之事，才最能帮助子义。” 而周文浩在接到叶轩墨的信件时，也默契的写下了赵文卓的名字。 “如今由子奇晋升，方为良策。” 第971章 情同手足 赵文卓在收到叶轩墨所寄来的书信时，他则是写上了李文杰与周文浩的名字。 如此好的升迁机会，自然要想着自己的兄弟。 自己的才学不如李文杰，自己若是率先升迁一步，那不是耽误李文杰吗？ 赵文卓的幕僚卢伟毅瞧见自家东翁毫不犹豫的就填上了李文杰与周文浩的名字，并且在回信上写下了二人比之自己的优点。 以及二人升任通判之后能够带给叶轩墨怎样的臂助，全然没有丝毫想要自荐的想法时，他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之色。 如今这官场之中，大多数人可都是只想着自己晋升的，哪还有空管别人啊？ 自家东翁当真是与众不同，心中惊讶的卢伟毅下意识的开口道。 “东翁与李，周二人大人当真是情同手足。” “若是换了旁人，恐怕早就为了这通判之位争的你死我活了。” 赵文卓听到卢伟毅的这番感慨时，他的思绪忽的回到十数年前。 当年三个不受家族待见的小男孩为了逃避家族，选择前往书院而结缘。 因为大家都希望能够通过科举之路搏个出路。 那时子义还没来呢，他们三人在书山学海中相互鼓励，相互搀扶，立下“苟富贵，勿相忘”的誓言。 时间的流逝并未让他们三人的关系因此疏远，反倒是让他们三人的关系变得如老酒般醇厚。 心中一阵感慨的赵文卓语气轻松的望着自己身边的卢伟毅回应道。 “哈哈，若是换了旁人，本官自要与之分个高下，好好辩一辩这通判归属。” “但要是自家兄弟，那便无甚要紧的。” 卢伟毅听到赵文卓如此轻快的语气，他的眼中满是艳羡之色。 翌日，宁波府衙。 叶轩墨望着眼前来自赵文卓几人的回信，他脸上的笑容不曾减退半分。 若是此番书信中，有哪位兄长选择自荐，他的心中定然是表示理解。 但心中应当还是会忍不住升起一种悲凉感。 会觉得这位兄长在官场这大染缸中被污染，只想着自己的仕途，而已然忘却几人间的兄弟情。 左典文观察到叶轩墨脸上的笑容时，他先是躬身为叶轩墨续上茶水，接着就赶忙出言拍马。 “相互举荐，如此念情，说明子义这几位兄长都未被官场所侵蚀，是件好事。” 叶轩墨听到左典文的这番马屁，他的心中自然是非常高兴的。 只不过现在这通判之位还未空缺，现在谈及李文杰他们晋升通判还言之过早。 随即，叶轩墨便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左典文继续问道。 “公台，四位别驾最近有何动作？” 左典文见叶轩墨那好奇的眼神，他便将自己整合好的数据报给了叶轩墨。 “子义，你是不知道，自你那日与咱们这几位通判说了晋升的要求，他们四人就一直在外奔波。” “就连咱们鄞县本地的百姓都对这几位通判另眼相看，都觉得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些久坐堂中的老爷们也知道出门体察民情了。” “当然，这些百姓虽然如此评价，但他们对这几位通判还是欢迎的。” 叶轩墨听到杨思兴几人做得还算不错时，他脸上的笑容不减。 可算没白费自己的一番苦心啊。 又过了几日，唐明寅几人的信件也都已陆陆续续送达至宁波府衙。 叶轩墨望着眼前的几封信件，他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忍不住的拿起信件朝着自己身边的左典文炫耀道。 “公台，汝且瞧瞧，皆为案首，本官教书的手段还是不差的吧？” 左典文听到叶轩墨在向自己炫耀时，他脸上的笑容却比叶轩墨还要灿烂。 “哈哈哈，子义，你这授徒的手段当真不赖，若是我在年轻十岁，定要拜你为师，再去搏一搏那春闱。” 自己儿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如此年纪就已夺得案首之位，今后前途那还得了？ 自家后继有人，当真是件令人高兴的事情。 叶轩墨瞧见左典文脸上那得意的笑容，他原本想要炫耀的心思瞬间变得索然无味。 得，这还炫耀个啥，人家做爸爸的可比咱这做先生的要开心数倍。 左典文察觉到叶轩墨的心情略显低落时，他立马回过神来，看来自己有些刺激到子义了。 心念至此，左典文便赶忙转移了话题。 “子义，我市舶司水军抽调的卫所将于三日后启程，我们可要前往送行？” 叶轩墨一听这话，连忙点头应下。 “他们在我宁波市舶司水军期间英勇杀敌，抗击倭寇，打击航路内的海盗，如此成绩，可谓我水军英雄。” “既然如此，他们调任，我们能不去送一程吗？” “通知下去，准备食材，本官要为这些水军将士们送行。” 安排好关于水军的一切，叶轩墨便将话题转移到黎淳与叶凌云身上。 “太朴此去泉州也快半月了吧？” “可有消息传回？” 左典文瞧见叶轩墨的问话，他连忙摇头应道。 “不管是明是暗，皆无消息传回。” 言及此处，左典文还主动补充道。 “除太朴之外，子义汝之堂叔也未曾有信件传回。” “可要差遣人员前去泉州打探消息？” 此话一出，叶轩墨便抬手打断了左典文的想法。 “堂叔有官身在，泉州豪绅就算不满，也不敢动他分毫。” “至于太朴，他能在宁波将四位别驾制衡好，那到了泉州定然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与此同时，泉州府。 黎淳拖着疲惫的身躯，来到府衙为其准备好的宅院内。 刚一进门，便在连廊处见到了先自己一步进入宅院的叶凌云。 “叶世叔，可有进展？” 叶凌云瞧见黎淳那渴望的眼神，他的脸上闪过一丝歉意。 “尚未有丝毫进展，许是那夏侯云杰尚在，当地百姓敢怒不敢言。” “待得几日后，这夏侯云杰调任，吾再探查一二。” 黎淳听到叶凌云的话语，他脸上的凝重之色不减。 原来当主官如此费神，还是在子义手下做一佐贰官轻松。 第972章 靠水吃水 当然，黎淳内心也不过是趁机发一发牢骚而已，能做主官，谁愿意屈尊人下啊？ 心中的想法一闪而过，黎淳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叶凌云继续问道。 “叶世叔，那不知探查那私贩之事可有进展？” 查夏侯云杰的问题，是为了给叶凌云出一口恶气，同样也是为了给自己立威，让泉州当地的官员知晓自己的手段。 以此震慑他们，让他们在推行自己制定的政策时，不要藏着阳奉阴违的想法。 而查这些百姓们私贩海盐一事，则是为了自己的官位能够坐的更稳。 也是避免将来自己朝着夏侯云杰捅刀子的时候，不会遭到他的反噬。 叶凌云听到黎淳的问话时，他赶忙将手中茶盅中的香茗一饮而尽，接着便急忙放下手中茶盅。 接着便身体稍向黎淳所在的方位稍稍前倾，并将头朝前伸了伸。 “此事我已探明清楚，其中情况或许比你我预想的要更为复杂。” “我走访晋江一县沿海发现这靠海百姓当真是做到了‘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各渔民家的青壮会在天象好时趁机出海捕捞海鱼，用以补贴家用。” “而家中的老弱病残则留在家中亦不会让自己空闲下来。” “他们会找机会，找场地曝晒海盐，当然，如此手段制作出来的海盐品质不堪，其中滋味更是妙不可言。” “但对于那些底层百姓而言，能够吃上盐就已经是件非常幸福的事情。” “所以这私贩海盐，私制海盐对于沿海百姓以及那些远离海边，又无其他手段获取盐分的百姓而言，就是件互惠互利的事情。” “正是因为互惠互利的缘故，使得这些百姓私贩海盐一事被层层遮掩。” “事关自身利益，这些百姓的嘴可比平时严实太多了。” “如果我们贸然插手其中，必然会引得这些百姓的激烈反抗。” “如果我们真要解决此事，那么一来，我们需要解决海边渔民的收入问题，他们为了补贴家用，方才冒着被下狱风险去晒制海盐。” 黎淳听到这里的时候，他面带愁容的捏着自己的鼻梁，忍不住的发问道。 “叶世叔，既然你说这些渔民已经大规模的私制海盐了，那泉州当地的锦衣卫真就什么都没发现吗？” “莫不是当地的这些锦衣卫也与这些渔民们有所勾结？” “还是说其实这些私贩海盐的渔民背后，站着的就是泉州当地的锦衣卫千户官？” “如果情况真是的这样的话，那咱们俩还是先停一停，这已经不是我们两个能够处理的范畴了。” 叶凌云听到黎淳提出的疑问时，他主动为其解释道。 “非也，非也，以我探明的消息得知，起初这些渔民在私制海盐的时候，都是藏着掖着，不敢走漏丝毫风声。” “加之这些渔民晾晒海盐所在的场所均位于海边视野开阔之地，这些锦衣卫就算发现问题。” “这些渔民也能在锦衣卫上前抓现行之前将所有的证据全部毁灭。” “当然，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这些渔民如此行径终会被发现。” “只是当泉州当地的锦衣卫发现这些渔民私制，私贩海盐之时，这事情已经逐渐不可控了。” “单是晋江一县沿海参与私制海盐的渔民就已超过千户。” “黎世侄，你想想这千户是什么概念啊！” “除此之外，还有私贩海盐的百姓，那些参与运输的，贩卖的加起来，怕是三四千户不止。” “如此数量的百姓，若是真用重典，那今后的史书上会如何记载陛下？” “以当今陛下的性子，你觉得可能会大举屠刀吗？” 黎淳听到叶凌云的这句解释，他脸上这才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 难怪当时夏侯云杰能够如此坦然的说出辖区内百姓有私制，私贩一事。 原来这件事情早就传到陛下耳朵里了。 对于贩盐之事不太清楚的黎淳便望着自己面前的叶凌云继续发问道。 “叶世叔，那既然这件事情陛下既然都已经知晓了，那陛下为何没有动作呢？” 叶凌云望着黎淳那脸上的疑惑，他便继续为其耐心的解释起来。 “在陛下开海禁前，咱们大周一年的税收也不过两千多万两，看似很多，实际上其中的大头都是来自于各地的农税。” “像其他的商税、盐税、茶税这些看似很赚钱的项目，却都未能如愿挑起大梁，还有……” 说了一大堆，感觉有些口渴的叶凌云端起手边茶盅，而坐于叶凌云身边，一脸受教之色的黎淳见状，赶忙端起茶壶为之续水。 叶凌云向他传授的这些东西，都是自己之前不曾了解的东西。 自家先生在岳麓书院的时候，可没向自己传授这些东西。 或许是因为自家先生认为自己会在翰林院中久留，不会调任地方，所以才未传授这些，也可能是他都不了解这些。 “叶世叔所言，令晚辈醍醐灌顶，当真是受教了。” “那不知叶世叔可了解这盐税为何如此之少？” “按理来说，只要是人就离不开盐，就算是陛下宽仁，知晓这盐重要，压制盐价，但滴水成河，积土成山。” “我大周人口众多，就算每户每年缴几百文盐税，那这盐税应当也不止这么点吧？” 叶凌云听到黎淳的这番问话，他先是朝着四周看了一眼，确保四周无人，他这才小声的解释道。 “此事说来就话长了，咱们先帝在位时，贪图享乐，在夏日之时，为了避暑，就想在京城南郊修建了避暑山庄。” “当然，这避暑山庄也非陛下所建，乃是当时外戚所建，那外戚甚是聪慧，未向先帝索要财物。” “当先帝也是位好面子的皇帝，便赐了这外戚海量盐引。” “正是因为这海量的盐引，使得大周的盐业几近崩溃。” “再有传言就是，陛下能登帝位，这外戚出力不小。” 第973章 盐业大棋? 黎淳在听到叶凌云的这句话时，他瞬间就想通了事情的关键。 这盐税是先帝以及陛下夺嫡时期的遗留问题，陛下素来以宽厚仁慈，恪守孝道的形象示人，所以陛下为了不破坏自己的形象。 即便是自己收不上盐税，导致自己的利益受损，他也要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 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陛下在朝中做的事情越来越多，每年要拨款给大周各地的州县修建官道，连通各州县，使得各州县的联系更为紧密。 也能够保证自己所率领的军队能够在最短时间内的抵达起事的州县，此举不仅为国，同样能够为民，一举两得。 除此之外，陛下还扩充了军队，九边之地屯兵比之前多了数倍，还有就是为了抵御倭寇入侵，陛下还招纳了更多的水军，这些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当然还有在各地修建民生，水利工程，以及修建堤坝，防止江河涌出对大周造成危害。 其中桩桩事项皆是大事，可也都是耗费钱财的大事。 所以陛下这才力排众议决定再启市舶司，通过市舶司收取商税的方式，来减缓大周内向百姓收取农税的压力。 既然市舶司收取商税一事给陛下尝到了甜头，那陛下将目光转移到盐税，茶税身上也就很合理了。 心念至此，黎淳便望着自己身边的叶凌云继续发问道。 “叶世叔，那您的意思是，陛下是有意纵容这些渔民私制，私贩海盐？” “就是希望借此机会试探一二，看看有没有机会重整大周盐业？” 叶凌云见黎淳一眼就看透了其中问题的关键，他眉眼间的笑意愈盛。 与聪明人打交道就是轻松。 真不愧是当朝状元出身。 自家侄儿能有这般好友相助，今后在官场中也能更加顺利。 心中对黎淳的好感再上一层楼的叶凌云热情的为黎淳解释道。 “黎世侄，话可不能这么说。” “定是陛下听闻这些底层百姓生活过的艰苦，为了他们能够生活下去，方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你我之言，皆不过是推测，切记不可落于第三人之耳。” 黎淳瞧见叶凌云那谨慎的表情，他亦是连忙点头应下。 “既然泉州渔民私制，私贩之事当地锦衣卫皆已知晓，那便说明陛下多半也清楚此事。” “陛下知晓，但却未差遣锦衣卫处理此事，那便说明咱们陛下多半是在下一盘大棋。” “叶世叔，咱们陛下深谋远虑，高屋建瓴，所思所想必然远超你我。” “依晚辈拙见，晚辈以为这私制，私贩之事你我也该先装作不清不楚，莫要打乱了陛下的筹划。” 叶凌云闻言，他心中对黎淳的感观便更好了。 原本他以为像黎淳这个年纪的小伙子，应当是那种想打想拼，全身上下一股子冲劲，做事不考虑后果的。 可如今见黎淳这稳扎稳打，小心谨慎，生怕做错事情的姿态时，他就知晓眼前的少年郎今后在朝堂上必有他的一席之地。 随即，叶凌云便抚须笑着举起手中茶盅，主动朝着黎淳敬了一下。 在饮下手中热茶，叶凌云方才继续道。 “我的意思便是如此，只是你我毕竟尚在磨合，皆不清楚对方性格如何。” 此话一出，黎淳脸上便显露出一个老实的笑容，语气轻快的打趣道。 “那如今叶世叔可看清楚了？” 叶凌云闻言，并未作答，只是微微颔首回应。 再与黎淳寒暄一阵，二人就不知不觉的将话题引到了叶轩墨身上。 “子义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当初我叶家众多子弟中，子义给的感觉最好，我觉得这孩子灵气最足。” “果不其然，吾当时并未走眼。” 黎淳听到叶凌云提起叶轩墨，他的眼神也不禁朝着宁波的方向望去。 自己在宁波做了这么久的同知，在没有知府的情况下，自己就是宁波的主政官啊，自己怎么可能对宁波没有感情。 “哎，也不知在吾离开宁波之后，那几位别驾可把宁波府衙的政务处理妥当了？” “也不知宁波百姓可会有怨言？” 叶凌云闻言，目光也随其看向远方的宁波。 宁波，叶府。 叶轩墨望着自己面前由叶向高最后寄来的信件，他的心情还是略带忐忑的。 并非是他对叶向高的文采有所怀疑，而是因为京城之地，显贵众多。 这科举看似公平，但若是真有权贵插手，那其实想要暗箱操作也很简单。 坐于叶轩墨身边的其他师爷也都一脸期待的看向叶轩墨手中的信件。 这已经不单单是叶轩墨他们师徒的事情了。 毕竟叶轩墨在请他们做师爷之时就已然承诺只要为其尽心尽力者，其子嗣皆可入其门墙之下。 就算做不了唐明寅，叶向高这种正式拜师的入室弟子。 也能做个在其座下听讲闻学的外室弟子了。 如此一来，大家自然也都希望叶轩墨座下的几位弟子都能成那案首之位。 抽出信件，叶轩墨便迫不及待的阅读起来。 当看到叶向高所述自己夺得案首之位时，叶轩墨内心松了口气，脸上的笑容愈盛。 “哈哈哈，好，向高之才，果然未让本官失望。” 叶轩墨此话一出，坐在叶轩墨书房中的一众师爷都朝着叶轩墨躬身道贺。 “恭贺子义，门下子弟皆为案首。” 叶轩墨见一众师爷如此作态，他自然清楚这些师爷在想什么，便主动挑起话题道。 “本官观之各位师爷家中子嗣大多到了进学之时，若是各位师爷不嫌弃，那明日傍晚便将人送至书房吧。” 话音刚落，一众师爷便面带笑容的朝着叶轩墨躬身行礼答谢。 “老夫代自家孩儿谢过东翁栽培。” 站在一旁的叶典庆见状，他都未有丝毫惊讶。 这些师爷跟随子义来到宁波，每日经受诱惑无数，许多商贾都想通过侵蚀他们而影响子义。 所以为了稳住他们，子义便要从他们的子嗣入手，间接掌控他们。 第974章 人间帝皇 故而叶轩墨在瞧见自己面前这些师爷在摆出感谢的姿态时，他也不曾托大，连忙从自己的位置上站起，紧接着便摆手道。 “各位师爷何故如此啊？” “你们随本官不远千里从京城来到宁波，至宁波之后，各位师爷为本官忙前忙后，劳心劳力。” “若无各位师爷相助，本官能稳坐钓鱼台如此之久吗？” “这般客套话，今后可不许再说了！” “若是再被本官从各位师爷口中听到这样的客套话，那本官可就认为是各位师爷不愿与本官互为好友。” “那样的话，本官可就伤心至极了。” 叶轩墨面前的一众师爷望着眼前态度如此诚恳的叶轩墨，他们脸上皆闪过一丝感动之色。 叶大人当真仁义，即便如今已是位高权重，却依旧愿意与他们平辈而论。 此刻，还有几位心中亦有壮志的师爷眼神闪烁一二，接着就斗胆发问道。 “子义，那不知若是我等在傍晚之时，若是处理完手中政务，可否来此旁听一二？” 在叶轩墨的这群师爷当中，还有不少只是秀才功名，原本他们都已经认命了。 可在亲眼见识到叶轩墨的授徒水平之后，他们心中那想要向上爬的不屈之魂再度燃起。 毕竟在此之前，他们虽然知晓叶轩墨学识出众，乃是前无古人，后也难有来者的叶六元。 但自己学习好和能够传授学识，将自己的弟子教导好，这可不能混为一谈。 此言一出，叶轩墨便立即明白自己这位师爷是在想些什么。 只要他们备考乡试能够不影响自己分配给他们的政务，那自己有何理由去阻止别人上进呢？ 心中并不对此表示反感的叶轩墨自然是面带微笑的朝着自己面前的这些师爷点头应下。 “自无不可，只要各位师爷自己不害羞便可。” 这些师爷一听叶轩墨的回答，其中几人脸上都闪过一丝尴尬之色。 也是，自己这个年纪的人了，还去和这些孩童挤在一起学习，这说出去真是让人笑话。 但有些师爷还是神色坚毅的点头应下。 “圣人曾云‘三人行则必有我师焉’，我们也不过是痴长几岁，只要能在科举一道上取得成绩，其他不过浮云而已。” “不错，吾之故乡，有人天命之年尚在坚持参加科举，你我不过而立之年，难不成就要因此放弃？” 叶轩墨的这些师爷在与叶轩墨确定好桩桩事件之后。 他们也知晓天色已晚，不宜久留，大家便与叶轩墨继续寒暄几句就主动向叶轩墨告辞。 “子义，天色不早了，要是再不回去，我家那夫人定是要生气了。” “子义，在下告辞。” 叶轩墨面带微笑的送别在场的师爷，再次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时，叶轩墨便继续拿起叶向高寄来的信件研读起来。 当叶轩墨看到叶向高所述北方各地边关均有外族入侵劫掠的消息时，他的脸上闪过一丝凝重之色。 这个世界的历史进程与前世的世界有着相似之处，而前世的明朝灭亡的导火索可能是朝中党争，地方豪强，百姓起义，小冰河时期等各种各样的因素。 可最终他还是灭亡在外族之手，被外族取代。 所以，在对待外族这件事情上，必须保持警惕。 当看到这几大外族居然摒弃前嫌，选择联手之时，叶轩墨的脸色变得更加严肃，捏着这封信件的手也不自觉的攥紧。 此时的叶轩墨脑海中浮现出自己所了解到的有关于这几大外族之间的相关信息。 这些外族之间的恩恩怨怨，可不是一两句能够说清楚的，他们如今能够在短时间内联合起来。 除去自身族群遭受威胁之外，那就是说明他们之间一定有着某种利益关系。 这个世界上只有利益，能够让两个相互敌视的仇人表面上和和气气的坐下来谈合作的事情。 当然，除此之外，应当还有势力在其中牵线搭桥，为各外族之间消除隔阂。 要不然，这些外族的谈判怎么可能如此顺利？ 他们都是相互屠杀过对方族民，劫掠过对方牛马，还争夺过对方草场的存在，就算有足够的利益，相互之间也要为利益划分的事情相互推诿，扯皮吧？ 只是如果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这推波助澜之人会是什么人呢？ 难不成是前朝的异族皇室？ 不对，这前朝异族皇室在各部落也不受待见，若是出现，怕是第一个被教训的就是他们。 只是如果不是这些人，还会有谁呢？ 还是说，真就是因为域外天灾的缘故，使得几大外族被迫联手？ 手中没有更多资料的叶轩墨，就算是想破头也不知道这事情的真相。 思索一阵无果，叶轩墨的心态也逐渐放平下来。 既然想不通，那干脆就不想了，反正天塌下来，有个子高的顶着。 这异族联合作乱，入侵大周劫掠，这应当是五军都督府和兵部的事情。 就算五军都督府和兵部扛不住，那以陛下的性子，肯定能将这件事情调查清楚。 站在一旁的叶典庆瞧见叶轩墨的脸色不断变化，从一开始的紧张，严肃变到如今这般轻松，写意时，他的脸上闪过一丝羡慕之色。 子义就是这样，能够飞快的调节自己的心情。 不会让这些糟心的事情影响自己的心情。 与此同时，京城，御书房内。 仁治皇帝一直将目光放在自己面前的边关战报上，坐在仁治皇帝台阶下的几位国公爷在这个时候表现的温和无比。 全然没有平日里那般倚老卖老的姿态，也全然没有此前来御书房时的轻松写意。 毕竟大家都清楚仁治皇帝的为人，在能开玩笑的时候，他就是最能开玩笑的晚辈。 可他一旦严肃起来，那他就是那个掌握大周上下数万万生死的人间帝皇！ 第975章 失察之罪 就连站在仁治皇帝身边的海公公都是大气不敢喘，生怕影响到了仁治皇帝。 仔细看完手中战报，仁治皇帝紧紧攥住了手中的战报，平常都是古井不波的脸上也终于显露出怒容。 “咯吱，咯吱……” 因为手指的过度用力，使得仁治皇帝的手中发出阵阵声响。 “砰~！” 忍耐许久，仁治皇帝还是忍不住的将手中的战报一把拍在自己面前的桌案上，接着面带怒容的朝着自己面前的几位国公质问道。 “当真是太放肆了！” “这些域外蛮夷他们怎敢数次叩关，劫掠我大周百姓？” “若非锦衣卫上报此事，你们五军都督府与兵部是不是还打算继续瞒报？” “此番，你们皆有失职之过！” “还有这些边军在干什么？” “朕每年拨款大几百万两，还从内帑中不止一次拿出十数万两银子犒赏边军，他们就是这样报答朕的？” “这些异族入侵，他们不行围剿之策？” 兵部尚书马胜文瞧见仁治皇帝如此震怒的表情，他赶忙缩起身子，可不敢有丝毫异动。 毕竟他兵部是负责各地卫所的人员调配等问题，这具体的作战细节，还是全靠五军都督府协调。 所以，此番异族叩关，他兵部的责任是最小的，毕竟九边事关异族入侵之大事，事关自身安危。 他在兵部尚书这个位置上，可从来没有卡过五军都督府关于九边将领的人员调配。 可马胜文越是这般藏着掖着，越是引得仁治皇帝注意。 随即，仁治皇帝便直接指向马胜文发问道。 “马尚书，朕瞧你那模样，莫非此番异族叩关，你兵部就什么问题都没有？” 马胜文一听仁治皇帝主动将话题引到自己身上时，他先是朝着吴国公他们看了一眼。 作为与大周与国同休的几位国公爷，哪怕是在这个时候，他们依旧能稳坐钓鱼台。 毕竟仁治皇帝不可能在大敌当前的情况下临阵换将。 一来容易引得边关士气动荡，那些将领会担心陛下连国公爷都能收拾，哪会不舍得收拾他们？ 二来贸然对这些国公爷动手，容易引得大周内部动乱。 毕竟这五军都督府掌管着大周上下卫所的统兵权，若真把他们逼急了，那大周就将面临内忧外患之局。 所以陛下对这几位国公爷的态度，必然是以敲打为主。 可大敌当前，必须要有一个替罪羊，而自己作为兵部尚书，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一个呼吸之后，马胜文心中便有了定计，连忙朝着仁治皇帝跪下，并以头抢地，声泪俱下的痛声道。 “砰~！” “回禀陛下，臣有罪！” “我兵部掌管边防，如今大周遭受异族入侵，我大周边疆百姓蒙受异族羞辱，劫掠，我兵部难辞其咎！” “除此之外，我兵部还需配合完成军队操练一事，以及边军武器装备调配一事。” “陛下，定是兵部下面的官员在监管军队操练一事上有所懈怠，方才使得异族叩关之时，这边军未能顺势顶上。” “也或许是我兵部内生蛀虫，中饱私囊，给边军供应的武器装备皆是粗制滥造之械，若非如此，这些异族怎能如此嚣张，大胆的在我大周行劫掠之事！” 仁治皇帝望着自己面前一直都在认错的马胜文，听到他将所有罪责都归咎于兵部之时，他转头看了一眼另一边的几位国公爷。 那几位国公爷听到马胜文代表兵部大包大揽，全然没有想要将责任推到五军都督府身上时，他们几人的眼中都闪过一丝惊讶之色。 能够坐上尚书之位的，当真都是人精啊。 这招以进为退的手段让他们敬佩。 仁治皇帝就这么端坐于龙椅之上，盯着马胜文过了几个呼吸，他这才继续开口道。 “马爱卿，朕听你这番话的意思，是你兵部之中出了问题？” “但却与你没有丝毫干系？” 马胜文听到仁治皇帝对自己的称呼变化时，他那低下去，无法被人瞧见的脸上闪过一丝笑颜。 陛下松口，就说明自己并非是那唯一的替罪羊，只要自己向陛下表示忠心，那么此事定然会有转机。 心中已然猜到一点什么的马胜文又连忙朝着仁治皇帝叩首认错道。 “陛下，老臣掌管兵部，这兵部上下老臣皆有监管之权，老臣未能及时发现问题，此乃失察之罪！” “陛下，老臣无其他辩言。” “老臣恭请陛下将老臣革职，并将老臣打入大牢，以儆效尤！” 言罢，马胜文便朝着仁治皇帝再一叩首，便不再将头抬起。 仁治皇帝望着面前似乎是主动想要充当着替罪羊的马胜文，他哪能不知马胜文这是以进为退的手段。 只不过即便知晓，他也要给人家一个台阶下。 随即，仁治皇帝脸上挤出一丝丝微笑，语气平和的望着自己面前的马胜文开口道。 “马爱卿此言过矣，爱卿乃一部之首，处理的多是大周上下涉及军队的政务，对下面官员了解不够，是属正常。” “况且，这监管官员一事，也是东西二厂，还有锦衣卫的责任。” “但爱卿所言不无道理，若是不稍加惩戒，今后朝中官员心中难免会有异议。” “如此便罚爱卿六个月的俸禄，闭门思过七日。” “马爱卿可有异议？” 马胜文听到仁治皇帝对自己的安排，他神色激动的朝着仁治皇帝叩首谢恩。 “臣谢陛下隆恩。” 坐在一旁的吴国公几人瞧见仁治皇帝将怒火在马胜文身上发泄了大半，他们纷纷起身，朝着仁治皇帝行礼。 “陛下，我五军都督府负责各地卫所的统兵之权，如今异族入侵，我五军都督府亦难逃罪责！” 第976章 另有隐情 吴国公几人此话一出，坐在几位国公爷身后那些负责五军都督府具体事务的侯爵便迫不及待的跳出来认错。 这些板子可不能打到几位国公身上，要不然到时候陛下真借题发挥，削了几位国公的权，那不就正中那些文官的下怀了吗？ 作为武官集团的一员，他们自然不可能让这件事情发生。 “陛下，此事定有内情，我边关将领可没有一人贪生怕死，不可能说是畏惧异族之力，不敢出城迎敌！” “陛下，臣有罪，臣主管边防之事，所派遣将领未能剿灭这些异族，任由他们肆虐大周边疆，老臣亦犯失察之罪！” 仁治皇帝望着自己面前只晓得认错的五军都督府内的几位侯爵，他的眼底闪过一丝失望之色。 看来这些勋贵都精了，已经不是之前那些熟悉军中事务，为自己在军事上分忧解难的左膀右臂了，反倒是成了些政客。 今后还是要将舞台交给年轻人才是。 心中虽然对几位侯爵的表现不满，但出于大局考虑，仁治皇帝还是忍住没有发作，脸上依旧是挂着一副淡淡的浅笑。 毕竟这最后的问题还是要落在几位国公身上。 随即，仁治皇帝朝着几位不停向自己认错的侯爵摆手示意。 “各位侯爵，若非一味的认错，那还是留到之后再说吧？” 言罢，仁治皇帝看向坐于一旁的几位国公发问道。 “各位国公可有其他的话要说？” 此时，仔细琢磨，一直都在分析战局的吴国公瞧见仁治皇帝那略带期待的眼神，他便放下手中的战报，主动开口道。 “陛下，老臣有一事要言。” “此番这些异族联合劫掠我大周，声势浩大，此等谋划，绝非一朝一夕能够决定的，老臣以为，此事定有内情。” “就如此前，这些异族叩关，一路烧杀抢掠，若是入村，那他们便会屠光村中百姓，抢夺村中粮食，牲畜，家禽，甚至还会搜刮各家所藏金银。” “有时候还为了补充部落中的人口数量，还会借机掠夺大量的女子，孩童。” “也正是因为他们这些异族此前如此贪婪的举动，使得他们每劫掠一个村庄，都会耗费大量的时间。” “正是因为他们每到一地都耗费大量的时间，方才使得我大周的军队能够追上他们，对他们实施围剿之策。” “可此次异族劫掠却有着重大的改变，根据各村落生还村民口述。” “此番异族在劫掠村庄之时，行动迅速，目标准确，不为杀人求快，亦不图百姓之财，只索求各家粮食，草料，布匹。” “且每到一处，都有人在制约这些异族不动刀兵，在抢粮时也以速度为主，抢完便溜之大吉。” “因为如此迅速的行动，使得我边关各将领每次围剿都不能成功。” “若是背后无人指点，那老臣是无论如何都不相信的。” 吴国公如此有理有据的分析一出，其他几位国公也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陛下，老臣以为，此番异族叩关确有内幕，这些异族每个部落对我大周的布防位置了解的太清楚了。” “他们每个部落都能在最短的时间内绕过沿途的哨所。” “虽说这些异族常年入侵，本就对我们的边防哨所有所了解，可此前却远不如现在精确。” “老臣如今内心只是在想，该不会是咱们边军出了奸细，将我们的布防图给泄露出去了吧？” “如果是这样的话，老臣建议陛下还是要严查一番，否则里应外合之下，边关将危矣。” 宁国公此话一出，站在宁波身后的博山侯便立即出言解释道。 “陛下，臣有话说。” 仁治皇帝瞧见再次主动站出的博山侯，他虽摸不清楚博山侯想要说些什么，但还是不会出言阻止。 “博山侯有话直言便可。” 见仁治皇帝并未阻止自己，博山侯便赶忙将自己了解到的情况说了出来。 “陛下，臣经手战报更多，所得消息也更为全面，臣以为我军中出现奸细的可能不大。” “这些异族的队伍在每遇到一处新哨所时，他们便会记下这哨所的位置，并通报其他部落，我们哨所的位置。” “正是因为如此，这些异族才能绕过我们设置的哨所。” 站在博山侯之后，并不负责边关军务的宣宁侯神色好奇的发问道。 “博山侯，听你这话的意思，这些异族此前没有这样的想法？” 莫说是宣宁侯好奇，在场的大多数人都好奇，皆眼神好奇看向博山侯。 博山侯感觉到周围这些人的目光，他可不敢卖关子，连忙继续开口解释道。 “往年这些异族哪有这种意识？” “他们此前哪次不是各打各的，巴不得其他部落在同样的位置遭遇我们的伏击。” “如此一来，其他部落就会多死些青壮劳力，在劫掠时赶不上他们，也好方便吞并其他的部落。” “可今年各部落之间的联系紧密太多了，似乎完全就不担心伤亡惨重从而被其他部落兼并的想法。” “这其中若无大智慧的之人在背后筹划，能做成这件事情吗？” 博山侯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就更加坚信此番异族作乱背后定有隐情。 “如此也难怪他们此番举动给我们带来如此困扰。” “这般分析，想来是这外因大于内因。” 此刻，依旧是那副战战兢兢模样的马胜文在看到五军都督府的举动时，他的内心暗自松了口气。 看来自己的想法还是没错的。 主动认错，服软，打感情牌，这样大家才愿意一同承担罪责，要是自己闭口不言，那定然遭遇这五军都督府的抹黑。 这样的话，大家就默契的把责任推出去，推到这些异族的头上。 第977章 恐成毒瘤 仁治皇帝瞧见自己面前的这些官员，他的脸色不变，语气平静的继续道。 “主要还是外因？” “也就是说，朕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这些异族肆虐，却什么都不做？” “就因为一句外因，这些受难的百姓就不管了吗？” 一直将注意力放在仁治皇帝身上的吴国公瞧见仁治皇帝那严肃的表情，他作为左军都督府左都督，自然不可能什么话都不说。 要不然那不就等于把仁治皇帝晾在台上了吗？ 心有所想的吴国公上前半步，紧接着便朝着仁治皇帝行礼示意。 “陛下，老臣绝无此意，老臣今日返回都督府后，便会召集各级官员汇合，制定应对之法。” “老臣以人头担保，定要给这些异族一个教训！” “若是老臣未践行此次承诺，愿受陛下任何责罚！” 吴国公此举一出，其他几位与之同气连枝的国公也纷纷开口表忠心道。 “陛下，臣绝无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之意。” “陛下，这些异族就是喂不熟的狼崽子，老臣以为，当给他们点教训尝尝。” “当年我们能将他们驱逐出中原，自然就有自信将他们逐渐到更远的北寒之地！” 仁治皇帝望着自己面前几位说出豪言壮语的国公，他原本故作铁青的脸色这才顺势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副平和的姿态。 接着，仁治皇帝这才继续道。 “几位国公如此态度，才是朕最想看到的。” “只是吴国公有些太过于悲观了。” “我大周人岂会不如异族？” “朕相信，有几位国公在，此战必胜！” 仁治皇帝此话一出，站在仁治皇帝身后的海公公就连忙应声附和道。 “此战必胜！大周必胜！” 在场的所有官员都知晓在这御书房中，最了解仁治皇帝的莫过于海公公。 所以在海公公开口附和之后，你要做的就是一同开口附和。 “此战必胜！大周必胜！” 仁治皇帝望着御书房内的一众大臣都如此配合自己，他的脸上终于再次挂上了浅笑。 “既如此，那便劳烦几位国公回去之后再好好商讨一番该如何御敌。” “若是几位国公所思对策有何困难，需要何种武器装备，可直接去寻工部认领，若工部不愿，那便直接来御书房寻朕。” “只要能够击退这些异族，各位爱卿所求，朕定然满足！” 仁治皇帝此话一出，原本脸上因为激动呐喊，还未减退红晕的吴国公再次朝着仁治皇帝躬身行礼。 “陛下，若真是什么要求都能提的话，那老臣还真有一事要奏请陛下，还望陛下恩准！” 仁治皇帝见吴国公如此着急，他自然也不可能阻止，立即虚抬右手，示意吴国公平身说话。 接着，仁治皇帝便立即开口道。 “吴国公有何请求，直言便可。” 吴国公听到仁治皇帝的话语，他先是朝着仁治皇帝身边的海公公看了一眼。 而被吴国公看了一眼的海公公心中不免一慌。 这位国公爷是啥意思？ 莫不是大军出征前，要杀了咱家祭旗，以平边军之愤？ 不等海公公胡思乱想，吴国公便开口道。 “陛下，臣斗胆请苑马寺支援六千匹精良战马，以便让老臣组建一支机动性高的军队。” “唯有皆用上等战马所组建的军队，才能做到‘疾如风，徐如林，侵略如火，不动如山，难知如阴，动如雷震’。” 仁治皇帝听到吴国公的请求时，他语气平静的发问道。 “吴国公，朕记得此前苑马寺应当划拨了一部分战马给边军才对？” 吴国公闻言，他看了一眼海公公，这才继续道。 “回禀陛下，此前苑马寺确实划拨了上万匹战马给我左军都督府。” “只是这些战马中，可称良骑者或只有十之三四，其他多是用于运输粮草的驽马，非是驽马差劲。” “只是这些异族生于域外，日日放牧，所蓄养之战马可称优良，若不用上等马对之，恐会被异族牵着鼻子走。” 吴国公话音一落，仁治皇帝一旁的海公公就知道他刚刚为何要看自己一眼了。 此刻的海公公心中不由得埋怨自己这些义子。 连边军的东西都敢做手脚，自己恐怕是保不住他们了。 心中后怕的海公公连忙朝着仁治皇帝跪下认错，语气悔恨的开口道。 “陛下，老臣掌管东西二厂，行监察百官之权，可不料却还是发生了这种贪官横行之事，老臣知错。” “老臣只顾监察百官，却对内侍掌管的‘六监二十四苑’监察不足，老臣罪该万死。” “只求陛下给老臣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老臣自领清查‘六监二十四苑’之事，只求为陛下分忧解难。” 仁治皇帝见海公公那痛哭流涕的模样，他只是冷脸应道。 “嗯，去做吧。” “吴国公既然要战马，若苑马寺战马充足，便多划拨一些，凑齐万骑吧。” “要不然我大周边关战线绵长，恐鞭长莫及。” 吴国公听到仁治皇帝要给左军都督府划拨万匹战马，他脸上的笑容是无论如何都藏不住。 “臣谢陛下隆恩！” “老臣代我边军的将士，谢陛下，有良骑相助，我边军必将打出我大周的威风来！” 再三向仁治皇帝表忠心后，这一众官员也都先后离开了御书房。 望着眼前冷清的御书房，仁治皇帝这才能够做回自己，面带愁容的望着自己书写的筹划。 “万匹战马的调度，这要耗费多少白银？” “哪怕是有宁波市舶司开海收取税银，可还是杯水车薪矣。” “泉州市舶司尚在筹建，该从何处赚取银钱呢？” 此刻，早已恢复正常的海公公忍不住的接话道。 “陛下莫不是忘了前段时间吴家的家主已然病逝？” “常言道，君子之泽，五世则斩，这吴家可称君子乎？” “拿着盐引坏了我大周盐业，这等家族，恐成毒瘤矣。” 第978章 许有内情 仁治皇帝听到海公公的这番话时，他转头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海公公，眼神中闪过一丝异动之色。 人离不开盐，哪怕是盐税再低，将他套在大周这么庞大的人口基数上，那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可是这吴家毕竟在自己夺嫡之时出过大力，当年若非他们投下重注，为自己送来钱银，自己哪能如此轻易的击败其他几位皇兄弟？ 如今让自己做这卸磨杀驴之事，那其他有从龙之功的家族会如何看待自己？ 他们心中是否会对自己产生恐惧？ 认为自己是个不讲人情的帝皇，届时自己再给他们下令之时，他们是否会阳奉阴违？ 这些事情可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自己可不能乱下结论。 海公公在瞧见仁治皇帝那略带纠结的眼神时，他便朝着仁治皇帝低声解释道。 “陛下，老臣收到边关暗卫送来的最新消息，在此番异族入关之事上，有我大周江南豪绅的影子。” “似乎正是这些江南豪绅在背后推波助澜。” “而这其中就有那吴家的身影，或许吴家家主并不知情，但家族子弟犯错，其之家族难道就要付出代价吗？” 仁治皇帝听到海公公的话语时，他的脸色逐渐变得起来，略微盘算一下。 他的心中便有了猜测。 “海大伴，此事定有内情，这些江南之地的豪绅为何要冒着如此巨大的风险勾结异族？” “朕在此前可没有表露要清查江南豪绅的事情，他们也不至于突然狗急跳墙。” “再者言之，引诱这些异族入关对他们而言难道真就利大于弊吗？” “实力的教训告诉我们，这些异族就是些养不熟的狼崽子。” “这些江南豪绅费尽心机将这些异族引入关来，可他们真有办法掌控这些异族吗？” “届时一旦引狼入室，那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海公公听到仁治皇帝的这番话时，他脸上的表情一滞。 确实，按照陛下这番分析，这些江南豪绅完全没必要勾结外族，引外族入关才是。 毕竟就算是外族不来，他们的日子也远非常人能够比拟的。 正当海公公准备开口之时，仁治皇帝却又继续补充道。 “海大伴刚刚所言也并非没有道理。” “空穴来风，这吴家还是顺道查查吧。” “若是能够查到他们勾结异族的证据，那也怪不得朕手下不留情了。” 海公公听到仁治皇帝最终还是选择采纳自己的意见，他脸上的笑容愈盛。 “陛下放心，老臣这就安排人去查。” “保证不会冤枉一家忠臣，亦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吃里扒外的奸臣！” 仁治皇帝望着自己身边那一脸凶相，一直都从自己角度出发看问题的海公公时，他的心中流过一丝温情。 自己手边最好用的利枪就是海大伴了。 之所以是利枪，自然是因为持枪则一往无前，而持剑则两面开刃，可伤人亦可伤己。 他的利益与自己捆绑在了一起，大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心中对海公公无比满意的仁治皇帝还是摆手劝言道。 “海大伴，你这么让你手底下的这些人查案，能查出些什么来？” “盐业发家，在当地不可不谓树大根深，他们得查到猴年马月，才能查到证据？” “届时就算有证据，那也早被人家销毁了。” 海公公听到仁治皇帝的训诫时，他赶忙低头认错。 “陛下，老臣思虑不周，让陛下费心了。” “老臣这就去制定更为周密的计划。” 言罢，海公公便眼疾手快的端起茶壶为仁治皇帝续水，企图转移话题。 仁治皇帝见此，他并未放弃这个话题，继续道。 “不如这般，一明一暗，海大伴，你所差遣之人，皆藏于暗中，慢慢收集江南各豪绅家族的罪证。” “朕再另派一人选之为钦差，将之放于明处，由其打草惊蛇，借此更为轻松的找到这些豪绅家族的罪证。” 海公公一听仁治皇帝的安排，作为每日陪伴仁治皇帝身边的他，如何猜不到仁治皇帝想安排何人，便故作不解的发问道。 “陛下，这钦差人选可不好找，我等该选何人为这钦差？” 仁治皇帝瞧见海公公那故作不知的表情，他便将手边那份由叶轩墨亲手所书，有关于市舶司改制想法的公文朝着海公公这边移了一点。 大概让海公公看到叶轩墨的名字时，仁治皇帝端起手边茶杯轻饮一口，接着便继续道。 “海大伴，依朕之见，叶爱卿当为最合适人选。” “其所写公文，处处令朕意外。” “有此奇兵在手，不用岂不可惜？” 海公公听到仁治皇帝的话语时，他连忙点头称赞道。 “陛下所选果真妙极，只是既为钦差，总要有个名头吧？” 这名头还不能直接，要不然当地豪绅一听叶轩墨此番作为钦差的名头，自然会早早将罪证销毁。 届时一旦死无对证，那想要清查可就更难了。 仁治皇帝闻言，他语气平静的继续道。 “要理由自然简单，如今各地县试已过，接着便是府试，院试。” 院试由各省提督学政驾临省内各府城主考，三年两次。 在大家心照不宣的推动下，这院试也就成为了固定时间，分别是学政到来的首年与末年。 具体时间则处于府试之后，乡试之前。 “叶爱卿身为我大周文魁星下凡，由其代朕巡狩各地考场，似乎也是合乎情理的吧？” 海公公听到仁治皇帝的安排时，他的脸上则是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神色。 如此理由，任谁也挑不出毛病来。 与此同时，宁波，叶府。 “阿嚏，阿嚏……” 叶轩墨用丝绢遮掩口鼻，神色疑惑的开口道。 “莫非是咱们那几位弟子想咱了？” 第979章 求得一道护身符 一旁的杨秀姣听到叶轩墨的嘀咕时，她掩嘴浅笑道。 “夫君说笑了，这般天色，你那几位弟子许是早就睡下了。” “说不得就是单纯的感染风寒罢了。” 言罢，杨秀姣便转头看向伺候在一旁的小丫鬟吩咐道。 “去取一碗姜茶过来。” 这丫鬟听到杨秀姣的吩咐，她自然不敢怠慢，连忙下去为叶轩墨取茶。 叶轩墨见状，自然也没有推辞，脸上满是柔情的将杨秀姣朝自己这边轻轻拉过，随即将她的头枕在自己的肩上。 语气中满是温情的继续道。 “多谢夫人关心。” 杨秀姣瞧见叶轩墨那柔情的眼神时，她伸出手指，轻轻的在叶轩墨的脸上戳了戳。 “这般时节，夫君还是应当保重身体，莫让风寒湿邪入体。” “要不然就算夫君是铁打的身子，估计也扛不住。” “还有在衙门处理政务的时候，亦不可忘记用膳，这公务可是处理不完的，除此之外……” 叶轩墨听到自己身边杨秀姣的碎碎念，他脸上的笑容愈盛。 夫人的碎碎念他可是从不觉得烦人，反倒是觉得一阵心安。 一日听不到夫人的碎碎念，他一日还不习惯呢。 心念至此，叶轩墨便也不再多想，脸色安逸的朝着杨秀姣怀中稍稍靠去。 哎，难道真不是自己那几位弟子在惦念自己吗？ 京城，皇宫，御书房。 此刻的海公公一脸谄媚的望着自己面前的仁治皇帝，瞧见仁治皇帝又有提笔的打算，便非常充满眼力劲的上前为仁治皇帝摊平纸张。 “陛下此举甚妙。” “由叶大人代陛下巡视江南各地考场，这些当地的豪绅必会主动相迎。” “想要在叶大人手中求得一道护身符。” “而这主动之举，必然会露出破绽，到那时，定可揪出其中毒瘤。” 如今的这些江南豪绅一个个都想着如何让家族长盛不衰。 最起码是想保住家中的财富。 如此一来，那就要确保让自家后辈所出的科举人才不断，所具功名者不绝。 毕竟财富若无权势于背后支撑，那一切最终也不过是过眼云烟而已。 只待你家中那位有举人及以上功名的家祖去世，那你们家族所积攒的财富便成了催命符。 届时，那些当地官员只需略施小计便可让他们吐出大量财富。 正是因为这些原因，使得如今江南之地的豪绅自发的组建成一个个小团体，就是防止自己百年之后，自己的家业被强取豪夺。 心念至此，仁治皇帝手中的动作稍稍停顿，接着便将话题一转。 “近些年这些江南的学子与江南这些豪绅的牵扯可多？” 海公公听到仁治皇帝的问话，他的动作也略微减慢，脑海中却在快速的思考起来。 “老臣愚钝，所记事务不多，但历年的进士郎，臣都有所接触。” “似乎近十年来出自江南富饶之地的进士学子出手确实更为阔绰一些，许是有所关联。” “老臣回去便安排人员细查此事。” 作为仁治皇帝的贴身内侍，这些新科进士的恩荣宴提前可是都到了场的。 毕竟这恩荣宴的参加人员不过就是新科进士与那些主持殿试的官员们，可说到底还是为了陛下取士，为陛下挑选人才。 可陛下日理万机无暇顾及，为了表示自己对人才的重视，所以他每次都会代陛下出席。 而一旦出席，这些高中的学子们也不会放弃与陛下内侍搭上线的好机会，都会主动结交。 海公公察觉到仁治皇帝正在默默动笔，并未答复自己时，他心中自然也明白仁治皇帝这是何意。 这是在怪罪自己，连这些江南豪绅的动向都未能掌握完全。 心中略带惶恐的海公公赶忙主动为自己辩解起来。 “陛下，许是老臣记错了。” “我东西二厂定然早已关注此事，只是老臣一事没记起来。” “老臣回去之后便立即查阅卷宗。” 仁治皇帝听到海公公的解释，哪能不知道这是海公公的强行辩解，但他也不可能再次出言揭穿。 便直接将笔朝右侧稍稍一撇，直接从自己的位置上站起，径直朝着御书房外走去。 “朕乏了，今日便先到这里吧。” “摆驾，去坤宁宫。” 海公公自知自己方才令仁治皇帝不喜，此刻哪敢多言，只得老老实实的小步快走到仁治皇帝面前朝外传声。 “摆驾，坤宁宫！” 等候在门外的一众太监们听到海公公的高声呼喊，他们瞬间打起精神。 虽然在每日晚膳之后，敬事房中就要差遣小太监来送来牌子让陛下翻牌。 可陛下的性子谁人不知？ 每次事务繁多之事，陛下就喜欢睡在御书房中，并不会移驾他处。 当这些小太监还在准备之时，仁治皇帝将头稍稍侧转，偏向海公公开口道。 “海大伴，莫忘了通知黎淳黎爱卿，泉州市舶司重组的速度要快一些。” “平日里朝会的时候，朝中几位掌管户部的爱卿可都向朕反应了。” “说是宁波市舶司往来的客商太多，这宁波市舶司每日前往都需排队等位。” “海大伴，时间就是钱银，多一地市舶司吞吐货物，这税收可能提高不少。” 海公公听到仁治皇帝的交代，他立即点头应下。 “臣记下了。” 可当海公公应答完仁治皇帝，他却在脑中思考仁治皇帝此番话语可有深意。 催促黎淳重建市舶司衙门之事，陛下就算不提，自己也会记得。 若是前半句没有深意，那必然是后半句了。 提高税收？ 农税？商税？盐税？ 泉州知府此前似乎是上报过治下百姓有私制私贩海盐之事，所以陛下还是希望自己主动对那吴家下手。 只是碍于对方从龙之功，抹不开面子。 所以需要找些借口。 第980章 敲定人选 如果到时候真顺藤摸瓜找到了线索，那这吴家离倒台也就不远了。 海公公领会了仁治皇帝话语中蕴藏的深意，他便将一切心思都藏进了心底，脸上又是那副谦卑的脸上。 仁治皇帝用余光观察到海公公领会到自己的意思后，他自然也不用再开口多费口舌。 当仁治皇帝来到坤宁宫时，他这才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海公公叮嘱道。 “海大伴，你手下的那几位可要规劝规劝，朕让他们给九边送战马，结果此事居然还敢阳奉阴违，从中牟利。” “此事，朕不希望见到第二次。” 对于宫中内侍而言，最要紧的自然是得圣眷。 因为他们手中所持有权力也不过就是皇帝权力的延伸而已，若是皇帝不喜，将赐予他们的权力收回，那他们就什么都不是了。 此前，仁治皇帝为了稳固边疆局势，特意让苑马寺筹措战马送于边军。 可事实却是苑马寺从中牟取私利，坏了自己的大事。 若是苑马寺当时及时给边军送去战马，那边军这番是不是就能有效抗击此番的异族入侵？ 是不是就不会给大周带来这么多的损失？ 如此严重的后果，若不严惩，今后自己该如何御下？ 海公公在听到仁治皇帝再一次确认时，他的心中不由得叹息一声。 这苑马寺中有两个义子自己还挺喜欢的，也挺会讨自己欢心的。 平日里看着也都是一副聪明伶俐的模样，怎么到这种事情上就开始犯傻了呢？ 果然，财帛动人心。 在巨额利益之前，在聪明的小子都会犯傻。 心中已有决定的海公公神色恭谦的朝着自己面前的仁治皇帝躬身行礼应下。 “陛下放心，臣明白！” 仁治皇帝见海公公领会了自己的意思，他便不再多言，径直朝着坤宁宫内走去。 “咯吱……” 海公公望着眼前关闭的房门，他转头看向敬事房的太监叮嘱道。 “小罗子，严格依照祖训要求，按时催钟，决不允许超时。” “如今异族入关，陛下日理万机，身体疲惫，绝不可因男女之事坏了身子。” 在皇帝行房之事，在其门外定有专人把守，还有敬事房太监负责此事，同时为了皇帝过度纵欲。 在门外等候的敬事房太监还需要到底催钟，需站门外高喊“时辰已至”。 高喊一次，若皇帝装聋作哑，那便需要在一盏茶时间后，再次呼喊。 此番若陛下再装聋作哑，那这敬事房的太监便要自行斟酌了。 若当朝皇帝为暴君，昏庸之主，那为了明哲保身，这敬事房太监自然不敢打扰。 可若是当今这位是英主，雄主，那你不打断，那便是掉脑袋的事情，但你打扰陛下雅兴，他对你的看法能好吗？ 所以，这催钟在那位帝王时期，都是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故而，这个敬事房的太监主管在听到海公公的吩咐时，他的脸上略带一丝扭捏之色，语气谦卑的开口道。 “海公公，平日里不都是您老人家催钟吗？” “这般大事，晚辈承受不住啊，要不您高抬贵手？” 言罢，这小罗子便从袖中取出几张银票朝着海公公的手中塞去。 只是，让小罗子意外的是，此次海公公居然将自己递过去的银票退了回来。 望着手中的银票，小罗子的眼神稍稍发愣。 自己这是送少了？ 海公公瞧见小罗子那眼神，他直接转头解释道。 “咱们今日有公务在身，就莫要整这些了。” 当海公公朝着苑马寺所在的位置走去时，他的脑海中却在不停地思考应该派遣何人前往这江南之地。 江南之地的豪绅众多，树大根深，若是差遣自己手下这些小太监前往江南之地。 那都不用表明来意，就会被这些江南之地的豪绅所警惕。 毕竟太监非常人，他们的特征还是十分明显的。 想要他们在暗中行事，那无疑是天方夜谭。 可若是自己不差遣自己那几位义子，自己应当派谁呢？ 正当海公公愁眉不展的来到苑马寺门口时。 东厂所属的锦衣卫掌刑千户曹富淳已站在原地久候多时。 当海公公刚一出现的瞬间，这曹富淳便神色兴奋的小跑到海公公的身边，接着赶忙躬身行礼。 没有丝毫的犹豫也没有一点觉得掉价。 “海公公，卑职听闻苑马寺出了问题，所以卑职就赶忙带人守在这里。” “免得有些贼子听到消息出逃，坏了公公大事。” 海公公听到曹富淳的这番话时，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陛下让自己清查苑马寺一事，所知的人员不多，无非就是今日前来参会的兵部官员以及众多国公，爵爷。 曹富淳能够从这些人口中得知消息，说明此人获取情报能力的手段高明。 而且能够通过情报分析，判断自己应当做些什么事情才不会引得自己反感。 如此人物，或许正好可担那江南之地暗中收集线索，证据的最佳人选。 曹富淳见海公公未开口，他便将自己的头颅低得更低了。 “若卑职所行有失妥当，还请公公责罚！” 闻言，海公公的脸上总算是露出一个笑容，紧接着，海公公伸出自己那干枯的左手一把抓住曹富淳的肩膀，将他的头靠在自己面前。 “曹千户所行，咱家甚是满意。” “正巧陛下命咱家做一件大事，正缺个精明能干的首脑，不知曹千户可愿出任？” 曹富淳一听居然是陛下的交代，他哪还用得着权衡利弊，当即便直接点头应下。 “既是陛下之命，卑职虽九死亦要报陛下之恩德！” “不管是何任命，卑职皆不推辞，还望公公示下！” 海公公望着眼前表现如此忠义的曹富淳，他的眉眼间闪过一丝柔和。 “好说，你且附耳过来。” 第981章 暗查吴家 曹富淳听到海公公的话语，他没有丝毫的犹豫，连忙将自己的头伸了过去。 听完海公公的这番叙述之后，曹富淳的脸上瞬间闪过一丝凝重之色。 前往江南之地搜集这些江南豪绅的犯罪证据，绝非易事。 更何况还要暗中探查江南吴家。 谁不知道这吴家是做什么的？ 那可是先帝时期的国戚，陛下夺嫡时期的有力支持者。 据说当年先帝之时，还曾赏赐给吴家一块免死金牌，这是何等显赫的家族？ 家中更是有海量的盐引，与江家把持着江南之地近八成的贩盐市场。 忽然间，曹富淳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 等等，这吴家可是陛下的有力支持者，为何要差遣自己暗中调查吴家？ 莫非是陛下想要对吴家动手了？ 是了，吴家与江家占据了大周大量的盐引，使得大周在盐税上的收益甚少。 如今北方又逢异族作乱，抗击异族难道不要花钱？ 既然要花钱，那就要赚钱，而收回贩盐之权，无疑是最快捷的方式。 只是想要扳倒吴家这庞然大物，自己此去必定一路坎坷，无功而返都是常事，身死他乡也并非不可能。 最重要的是自己此去一无所获，辜负了陛下的信任该如何？ 内心沉重的曹富淳安静的站在原地，许久也不曾开口。 海公公瞧见曹富淳这般模样，他自然知晓此事绝非儿戏，需要深思熟虑。 所以海公公对此也表示理解，并非开口催促，就静静地站在一旁等候曹富淳决定。 须臾，曹富淳心中已有决定。 富贵险中求，此去江南之地的风险更高，但与之相同的收益也更高。 寻找吴家纰漏之事，必然是被陛下关注的，若是自己能够完成任务，那自己的名字必然呈于陛下案头。 皆是自己便可更进一步了！ 内心再次充满干劲的朝着海公公表情肃穆的点头示意。 “海公公，卑职愿往！” “卑职此去必低调行事，暗中探查，必不引起这江南之地各地豪绅，贵族的警惕。” “卑职不敢向公公保证此去能找到些什么线索，但卑职唯有尽力而为，全力以赴，必不负陛下圣恩！” 海公公望着眼前朝着自己郑重承诺的曹富淳，他主动伸手拍了拍曹富淳的肩膀宽慰道。 “若是朝中能多几位像曹千户这般愿为陛下分忧的臣子，那我大周何愁不更为强盛？” “曹千户汝且安心，无论此去收获如何，咱家都会为你在陛下面前请功。” “此去江南小心为上，切莫暴露自己。” 海公公对着曹富淳一阵宽慰，接着还主动开口解释道。 “曹千户你且安心，此番江南之行，陛下已安排叶文魁在明面吸引江南各地豪绅注意。” “如此一来，曹千户也更方便暗中行事。” 曹富淳听到海公公口中的计划时，他整个人的心情都变得更为轻松。 果不其然，以自己对陛下的了解，定然会有更为周密的计划。 心念至此，曹富淳便朝着海公公躬身行礼道。 “既如此，卑职此去便更有信心了。” 敲定好此番暗查江南的人选，海公公便径直朝着苑马寺走去。 曹富淳见状，哪敢怠慢，赶忙跟在海公公身后。 海公公走到门口时，他便已然瞧见自己那两位胆大包天的义子带着苑马寺内其他的小太监跪于其中。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毕竟也是自己挑选的义子啊。 望着他们二人深吸一口气的海公公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曹富淳开口道。 “曹千户，你还是在门外候着吧。” “要不然接下来的情景，咱家怕你见不得。” 曹富淳作为东厂的掌刑千户，他自认何种手段自己没见过？ 怎么会因此而退缩。 故而，曹富淳神色恭谦的朝着海公公行礼道。 “公公说笑了，卑职也正想向公公学习一二。” 海公公听到曹富淳的这番话时，他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的笑容。 “既如此，那咱家也就不劝了。” 言罢，海公公便转头看向跪在自己面前的一众太监们。 “咱家当时是怎么教导你们的？” “陛下的旨意，咱们要不折不扣的执行，莫要在陛下关注之事上做文章。” “送往边关的战马，尔等都敢动手脚，如今异族叩关，尔等百死难赎！” 这些小太监听到海公公的话语，他们的身体虽抖如筛糠，可脸上还是尽力平静的求饶道。 “公公，我等知错，还望公公饶命啊！” 海公公望着眼前求饶的一众太监，他只是语气平静的继续道。 “黄泉路上莫要怪我。” …… 饶是曹富淳这种东厂出身的掌刑千户见到海公公的手段时，他的心中还是忍不住的打了个寒颤。 刚刚在面对自己的时候，还是一副和蔼可亲模样的老人，怎么就有这般酷烈的手段？ 也难怪许久之前，只要亮出海公公的身份，就能让朝中百官噤声。 脸色平静的用丝巾擦拭手中血迹的海公公在瞧见曹富淳时，他再次挤出一个微笑。 “曹千户，咱家的手段让你见笑了。” 曹富淳望着海公公脸上的笑容，再结合他背后那瘆人的场面，他只得强装镇定的回应着。 “公公手段，卑职叹为观止。” 同时，曹富淳心中对于此番江南之行再无任何轻视之意。 眼前这位笑面虎可比他们东厂里的那几位还要狠毒。 说不得刚刚那番话也全是假话，说什么尽力而为便好，恐怕自己若是无功而返，也会落得如此下场吧？ 此时，帮助海公公处理尸体的李英莲返回海公公身边。 “公公，一切都处理妥当了。” “香粉已经撒下，过几日，这苑马寺还是和往常一样。” 海公公闻言，他微微颔首应下。 “嗯，小李子，咱家吩咐你件差事，过两日启程赶往宁波，陛下有旨意给叶文魁。” 李英莲听到海公公的吩咐，他赶忙点头应下。 看来咱和叶大人果真是分不开啊。 第982章 改旗易帜 海公公瞧见李英莲脸上的笑容时，他如何不知道自己这位义子是何想法，便主动开口叮嘱道。 “此番，陛下命叶大人代他巡视江南各地府试，院试。” “这段时间，你便留在叶大人身边，若有情况，皆以笔墨留痕，一并呈送于咱家。” 李英莲听到海公公的吩咐时，他瞬间就明白自己此去江南定有其他任务。 只是在众人之前，海公公不好明示。 而且以自己对海公公的了解，他向来是做几手准备的，或明或暗。 自己跟随叶大人巡视府试，一看就是海公公置于明面上的棋子。 既如此，那谁会是这潜藏于暗处的棋子呢？ 心中略有疑惑的李英莲低着头，小心翼翼的用余光环顾四周。 正当他瞧见曹富淳之时，还未来得及仔细打量，就被曹富淳所察觉。 只见曹富淳神色恭敬的朝着海公公拱手行礼道。 “公公，天色不早了，卑职先行告退。” 当曹富淳带着自己的下属离开之时，海公公望着曹富淳的背影开口训诫道。 “小李子，你还是太嫩啊。” “眼神这般直率，不等于将自己的心中所想皆露于外？” “如此表现，你让咱家如何放心让你做那隐于暗处之人？” “那不等于让咱家把你往火坑里推吗？” 李英莲听到海公公的教诲，他只得面带歉意的朝着海公公躬身致意。 “公公教训的是，小的知错了。” 与此同时，守在坤宁宫外的太监总管双手颤抖的叩击着手中的铜钟，颤颤巍巍的高声道。 “陛下，是时候了，当以龙体为重啊！” 坤宁宫内的仁治皇帝听到门外这如此扫兴的声音，哪怕是贤明如他，也还是稍有不满。 “朕知道了，今晚留宿坤宁宫，尔等在门外候着吧。” 值守在坤宁宫外的一众太监闻言，他们如何不知道自己打搅了陛下的兴致，要不然为何今日要留宿坤宁宫呢？ 坤宁宫内。 陈皇后眼神迷离的侧躺在仁治皇帝怀中，右手不断的在仁治皇帝胸口画圈，望着自己身边的仁治皇帝，语气轻柔的开口试探道。 “陛下，您这可有些时日没来臣妾这里了。” “莫非是又去哪位妹妹那里了？” “陛下可是又有新宠了？” 此刻已然进入圣人模式的仁治皇帝在听到自家皇后的问话时，他原本带笑的面容瞬间凝固，语气忧愁的开口道。 “莲儿，你这又是说的哪里话？” “朕若是留宿于其他寝宫，你这后宫之主能不知道？” “朕这些时日可都是在御书房睡的，这边关战报不断，却一直都未有亮眼的战报传回。” “这边关战事一日不止，朕就一日睡不得一个好觉啊！” “莲儿，你是不知这些时日朕有多头疼，各地的粮草调拨，军中武器装备调度，将领的抽调。” “除此之外，还要处置朝中的各类政务，还有……” 陈皇后听到仁治皇帝的这番抱怨时，她便暗中将仁治皇帝口中所述的这些事宜一一记下。 同时，陈皇后以一种崇敬的眼神凝视着仁治皇帝，瞧见他脸上那平静的面容时，皇后心中就明白了。 这番话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啊。 恐怕陛下就要以此作为选拔太子的最后考题了。 看来陛下还是更为照顾自己的嫡子，让他有更多的时间排兵布阵，筹划眼下的一切。 要不然整日留宿御书房的仁治皇帝，为何今日要突然来自己的寝宫？ 心中猜到了仁治皇帝此举何意的陈皇后更为柔和的紧贴着仁治皇帝，口中不断继续道。 “陛下为咱们大周当真是操碎了心。” “古往今来的帝王里，都少有陛下这般勤政爱民的。” 原本还有些愁眉不展的仁治皇帝在听到这句话时，他的脸上瞬间展露出笑颜。 这话他爱听啊，他上任后制衡朝中文武百官，安排各路钦差清查大周上下田地，抓贪腐，保民生，修河堤等等一系列大事。 不就是为了给自己博取一个好名声吗？ 世人皆言，若一伪君子伪装了一辈子，那此人便是真君子。 朕在皇帝的位置上兢兢业业做了这么些年，怎么也挑不出毛病吧？ “哈哈，莲儿此话有些言过其实了。” “朕还是有很多地方需要向此前先贤们学习。” 次日，天未亮。 一生勤勉的仁治皇帝便在陈皇后及其他宫女的辅助下穿上龙袍，准备去参加今日的朝会。 当仁治皇帝踏出坤宁宫时，陈皇后便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贴身宫女吩咐道。 “你且去通知文儿来宫中一叙。” 作为陈皇后的贴身心腹，这宫女自然不敢怠慢，连忙点头应下。 金銮殿内。 仁治皇帝望着自己眼前的文武百官，他的神色变得更加严肃，语气郑重的率先开口道。 “各位爱卿，今日朝会，便让朕来起这个头。” “如今北方异族化整为零，分多批小批入侵我大周疆域，此等冒犯我大周天威之举，难道就这般坐视不理？” “各位卿家莫忘此前各朝异族入侵时，朝中百官的境遇。” 原本那些还准备推三阻四，想要用礼法来压制仁治皇帝的一众文臣们在听到仁治皇帝的这句话时，他们稍稍一愣。 同时脑海中浮现出曾经异族大规模入侵时，中原大地上演的惨剧。 十室九空，男斩女掳，不管你是腰缠万贯之人，还是贫贱百姓，在这些异族所袭掠的地界就如同蝼蚁一般。 那时的汉人成了这些异族的奴隶，粮食。 心中一想到这个画面，朝中百官心中闪过一阵恶寒。 此番这些异族可不是之前那般小打小闹了。 若是汉人起义，这些文官可以不管，改旗易帜就行，换个皇帝，他们依旧是朝中朱紫。 第983章 打的一拳开 可若是换了这些异族入侵，那这些疯子发起疯来，可不会管你在大周的时候是什么级别的官员。 他们只知道用手中屠刀杀到你们胆寒，杀到你们心里防线崩溃，全然成了这些异族的提线木偶。 届时，就算有些高瞻远瞩的异族高层想要留下你为之所用。 可你家中的父母、妻儿、仆从怎么办？ 以他们这些人的身份，他们的妻女相貌自然是上上之选。 这般精致的相貌，能够躲过这些残暴异族的摧残吗？ 或许会如史书所记载的那般，她们会在被这些异族折磨之后，被这些异族分尸吞食。 而他们手下那些仆从，如果表现出的攻击力没有那么强，那么还有被收做奴隶的机会。 反之，如果让这些异族心生反感，那便是身首异处的下场。 至于他们的父母，这些上了年纪的老人。 他们在这些异族眼中可没有利用价值，人老肉柴，这些异族恐怕只会杀之取乐，他们可不会为了你一人，而选择留下他们。 毕竟在这些残暴的异族眼中，这些老人只不过是在浪费他们的粮食而已。 一直端坐于龙椅之上的仁治皇帝仔细的打量着眼前站着的文武百官，望着他们每个人的表情变化，他的心中便有了个大致的猜测。 神色慌乱，说明朝中文臣也无勾结这些异族的想法。 毕竟这些异族可没这些好操控，他们都是聪明人，不会去做那引狼入室的蠢事。 只是，如果不是在场的这些文臣，那这背后之人会是谁？ 感受到大殿内的氛围逐渐变得喧闹，嘈杂时，站在文臣之首的张嵩先是微微侧身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的胡安世几人。 瞧见他们脸上也同样带着一丝紧张的神色，他的心中这才有底。 虽然这几位同僚与他政见不同，所行之事大多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但他还是不希望他们几人能够做出这般愚蠢之事。 随即，张嵩这才上前半步，朝着仁治皇帝躬身行礼欲要开口。 原本还在争论此事的朝中百官在观察到张嵩的举动时，在场的大臣都默契的闭口不言，免得打扰到张嵩。 “陛下，老臣以为，此等异族不过蛮夷之辈，冒犯我大周天威，当以雷霆手段镇之！” “若此番不能将这些蛮夷的爪子砍断，不能将这些异族打疼。” “那今后我大周恐无安宁矣。” 随着张嵩此言一出，站在张嵩身后的胡安世几位内阁阁老也纷纷开口表示自己需要抗击异族的立场。 毕竟异族当前，谁要是敢站在大家的对立面，那他可是会被后人戳脊梁骨的！ 再有就是，这些异族入关，他们还怎么搜刮民脂民膏，剥削大周底层百姓。 “陛下，老臣附议张首辅之言！” “若是此前，陛下对异族用兵，或有穷兵黩武之嫌，而如今再起刀兵，那史书上定然也只会记载陛下英明神武，果断反击异族！” “陛下，异族入关，若不制止，那我大周威信必受挑战，其他势力定会认为我大周软弱可欺，届时面临的问题将会更多！” “陛下……” 听着朝中百官的请战声，站在文官之首的张嵩不由得抬了抬眼皮，用自己的余光瞅了一眼仁治皇帝。 此刻的他忽然回过神来，此前朝中大多文官都反对陛下用兵。 从情理法三个角度约束陛下的言行，想要削弱武官在朝中的权力。 可如今大敌当前，朝中一致对外，陛下对异族用兵将再无阻力。 所以，从得利角度而言，谁也无法确定，这些异族入关的背后，有没有陛下推手。 仁治皇帝望着自己面前这些文臣，再无一人劝阻自己用兵，不知为何，他的脸上竟闪过一丝喜悦之色。 古往今来的帝王，若无亮眼的对外用兵之战，单凭治理内政而言，他在史书中的存在感总是要低一些。 所以，此番反击之战，必须要打得漂亮才行。 心中振奋的仁治皇帝低头看向站在另一旁的吴国公几人下旨道。 “五军都督府接旨，朕给尔等三月之期，三月之内，务必清理大周内部所有异族！” “再予尔等三月整兵备战，此番异族入关，是因为我大周久未出塞。” “此等蛮夷外族已然忘却我大周铁蹄神威，今年秋收之前，五军都督府需呈送数种对外族的作战筹划，朕要一一阅看。” 原本还对此事持支持意见的文臣们瞧见仁治皇帝这顺着杆子就往上爬的架势，他们这才意识到不对。 清扫入关的异族他们没有意见，可要是对外作战，那他们就不认同了。 “陛下，此举或急功近利，不是仁主，智者所为啊！” “陛下，臣以为是否太过操之过急乎！” “陛下，不可啊！” 仁治皇帝瞧见这些文臣那副死活都不同意的模样，他的脸色瞬间一沉，语气严肃的开口道。 “不可？莫非只需这些异族来攻我大周，就不许朕派人反攻回去？” 言及此处，仁治皇帝表情愤怒的一拍桌案，语气严肃的继续道。 “打的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朕此意已决，各位爱卿休要多言。” 仁治皇帝话音一落，站在他身边的海公公也朝前动了动，其中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瞧见如此阵仗，这些大臣自然也不敢反驳。 环顾四周，瞧见无人继续反对，仁治皇帝便继续下旨道。 “攘外安内，朕欲安抚各地筹备府试，院试学子，欲差遣钦差至各地监考，巡考，各位爱卿意下如何？” 仁治皇帝此言一出，位于几位阁老之末的周道登便上前一步，躬身道。 “陛下，臣以为此举甚妙，安抚民心，利国利民，臣举荐此前科举状元，叶轩墨为钦差人选！” 第984章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周道登此话一出，朝中的其他官员便不由得微微抬头看了一眼高坐于龙椅上的仁治皇帝。 周阁老可是坚定的皇党成员，这提议恐怕是陛下暗中授意的吧？ 只是陛下为何又突然要安排钦差巡查府试，院试之事？ 莫非是有人在这种事情上做文章？ 此刻，不少文臣的内心都不禁升起一阵疑惑。 若说是乡试，会试这等考试有人想着走歪门邪道，他们也不奇怪。 毕竟乡试，会试的收益甚高，冒些风险也自无不可。 可这府试，院试何其简单？ 若是家中子弟连这两道考试都通不过，那今后也就没有接掌家族的必要了，还是老老实实地倚靠自己留下的财富做个富家翁吧。 此刻，身为吏部左侍郎的王振生见暂且无人开口，他便赶忙上前一步，出言声援道。 “陛下，臣以为，此举于我大周有益，科举一事本就是为陛下取士，为大周选才。” “陛下安排钦差巡视各地，可让各地学子沐浴天恩，让各地学子明白，陛下心中仍念学子。” “也可借此敲打各地官员，谨防有官员在科举一事上徇私舞弊！” “而且叶轩墨可是当朝首位连中六元的官员，由他巡视，想必各地学子也是拍手称快，皆等叶轩墨到来。” 吏部尚书季元洲在听到王振生的这番话时，他微微侧头看了王振生一眼。 不愧是此前被调离中枢，又再次被调回中枢，而成了坚定保皇党的人。 不等季元洲开口，这其它的官员就不免跳了出来。 一位来自工部的员外郎万德元朝着仁治皇帝躬身行礼道。 “陛下，对于此事，臣有话要说！” “既然是要巡视各地，那单凭叶轩墨一人，势必捉襟见肘！” 原本还在想推行自己这番计划是否有遇到什么阻碍的仁治皇帝，他在望着自己面前如此积极的工部员外郎时。 他的脸上虽然依旧是那副淡漠的表情，可内心却暗自展露笑颜。 接着，就见仁治皇帝身体稍向前倾，目光深邃的望着台下的万德元发问道。 “哦？万爱卿有何想法？” “直言便是，无论是何说辞，朕皆恕爱卿无罪！” 原本略显嘈杂的金銮殿内，在听到仁治皇帝的这句话时，他们皆默契一停，闭口不言，转头朝着万德元看去。 大家都想看看这位员外郎有何精妙绝伦之言。 万德元感受到朝中所有人将目光聚集在自己身上时，他并未有丝毫胆怯之意。 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风险越大，收益越高。 要不然以他在官场的位置，非进士及第，又无入翰林的经验，背后靠山也不牢靠，自己也无陛下眼缘。 他要等到何时才能有更进一步的机会啊？ 所以，富贵险中求！ 随即，万德元目光坦然的抬头看向自己面前仁治皇帝躬身道。 “陛下，这府试，院试时间虽不似县试时间般固定，皆位于二月初，可也大多聚于四月，因故推迟，也不会超过五月。” “虽然其中时间跨度多则两月，可我大周疆域何其广袤，叶文魁一人走走停停，又能代陛下监考多少府试，院试？” “那些被叶文魁监考的学子必定心中欣喜，认为陛下关心。” “可那些因为时间问题，不曾被叶文魁监考的学子，心中可是会黯然神伤呢？” “陛下，臣以为，除去叶文魁之外，还可另派几位大人从不同方位巡考。” 仁治皇帝听到万德元这番话时，他的心中已然有了大致的猜测。 这等品级的官员，敢于贸然开口，必然是有利可图。 可朝中那几位朱紫可都是人精，怎会允许自己座下门生，弟子出这种头。 而万德元身为文官，自然不可能犯众怒而为武官说话。 如此一来，朝中王公贵族，也就只剩王了。 那万德元多半就是要为几位皇子而发言了。 除了仁治皇帝，位于前列的那些王公贵族自然也都猜到了万德元的意思。 因此前已宣告夺嫡之事，所以楚王，秦王几人亦站在金銮殿内旁听。 他们心中有了猜测之后，他们几人便相互打量起来。 这万德元是哪位皇兄弟麾下？ 居然敢跳出来做那出头鸟。 与此同时，巴不得搅浑朝堂这滩死水的仁治皇帝坐直身体，语气中带着一丝期待的望着万德元发问道。 “既然万爱卿有此一言，那不知万爱卿对于此间人选推荐？” 见万德元尚有踌躇之意，仁治皇帝便再次出言一激。 “万爱卿为何不言？” 万德元闻言，他也不敢再有所迟疑，赶忙朝着仁治皇帝躬身行礼。 “陛下，臣提议不如请几位皇子亦代陛下为钦差，巡视各地考场。” “一来，各位皇子皆为陛下子嗣，更能代表陛下所含之意。” “二来，也请各位皇子深入底层，瞧瞧这底层学子的生存环境，今后若各位皇子得掌社稷，也更为得心应手。” “还可身处基层，为大周找寻被埋没的人杰英才。” 万德元话音刚落，那几位拥有夺嫡希望的皇子麾下便主动站出附议。 “陛下，臣附议，几位皇子此前虽亦曾深入基层，探查各地受灾情况，安抚各地受灾百姓。” “可那更多接触的是百姓，是劳苦大众，此番前去，所接触之人大多都是学子，是我大周的预备士族，与此前风格大有不同！” “陛下，万员外郎此言有理，各位皇子久居京城，此非良策也。” “出言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各位皇子虽各个皆熟读经书，可脚下经历确实不足，臣以为当外出走走！” 仁治皇帝望着眼前所属不同皇子的派系相互倾轧，他脸上总算显露出一丝微笑。 不曾想，今日还有额外收获。 第985章 偏爱秦王? 此前这些投靠各位皇子的大臣在平日行事时，都藏着掖着，生怕会被看出自己属于何种派系。 可时至今日，这夺嫡之事已愈演愈烈，很多已经有了归属的中低级官员就开始主动跳出来为自己所选择的皇子争取利益了。 毕竟像他们这些人，这辈子的官路也都差不多到头了。 唯有从龙之功才能让他们更进一步，而且对于他们这些官员而言，就算是辅助的皇子夺嫡失败，对他们的影响也极小。 这种品级的官员，作为今后的人间帝皇也不会与之一般见识，让他们隐退便可，也不用剥夺他们的性命。 得仁治皇帝看重，有机会入金銮殿内观政的几位皇子在听到自己身后那些官员的请求时。 他们几人皆低着头朝着自己身边的皇兄弟打量着。 原来对方已经在不声不响间收拢了这么多部下。 与自己所了解到的势力单薄全然不同，果真，未到最后一刻，就不可小觑任何一位兄弟。 要不然阴沟里翻了船，那可就徒增笑料了。 就是不知道那些投靠到自己帐下的官员，可有几位皇兄弟派来的暗子？ 端坐于高台之上的仁治皇帝将自己几个皇子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同时他的心中一阵叹息。 此番过后，想必几位皇儿之间的关系将更加紧张。 兄弟间曾经的那些情感也将烟消云散。 不知为何，仁治皇帝的脑海中忽然回想起自己当年与其他几位皇兄弟争夺皇位的场景。 原本儿时几位在文华殿内一同听讲进学，一同逮鸟，斗蛐蛐，聚在一起玩耍的兄弟也最终反目成仇。 就为了自己坐下龙椅，这掌握整个大周的权势。 皇家无私情，至少要在朝中王公贵族面前表现的无私情。 要让这些王公贵族相信自己作为帝皇，无私情，不会偏袒朝中任何一方。 能够合理制衡朝中各方势力。 心念至此，仁治皇帝再次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那几位皇儿。 争吧，抢吧，反正最后只有一位优胜者。 心念至此，仁治皇帝缓缓将目光从秦王几人身上挪开。 秦王几位太子候选人感受到仁治皇帝的目光从他们身上移开时，他们内心闪过一丝轻松之色。 父皇的眼神太具压迫性了。 只是不知父皇此番注视，可有什么深意？ 包括杨乾文在内的几人内心皆闪过一个疑虑，都不知仁治皇帝是赞同此事还是否定此事。 仁治皇帝将目光从杨乾文几人身上移开之后，他便将目光转向文臣之首张嵩，语气柔和的发问道。 “依张元辅之见，应当如何？” 张嵩见仁治皇帝转头询问自己的意见，他如此精明之辈，自然知晓该如何回答这种问题。 只见张嵩朝着仁治皇帝躬身行礼，接着便答道。 “回禀陛下，依老臣之见，理当如此。” “由几位皇子稳定民心，方使我大周不生乱矣，安内攘外，此必由之举！” 站在张嵩身后的其他几位阁老见此事已定，他们便想着自己是否能从中得利。 次辅胡安世便忍不住的出声道。 “陛下，老臣有话要言，叶轩墨此子年岁尚浅，或不可担任钦差一职！” “老臣以为，钦差人选乃重中之重，理当严肃对待。” “且巡视科举考场，实乃为国取士，理当从吏部当中抽调人员担任钦差。” “老臣举荐吏部右侍郎魏源范为此番钦差。” 站在胡安世身后的周道登见此情况，他便赶忙上前反对。 朝堂之中的党争说到底还是利益之争。 叶轩墨是他的门生弟子，而那吏部右侍郎则是胡安世的门生弟子。 叶轩墨强一分，则他在内阁中的话语权又重一分，就这么一点点的积累，才能让自己从内阁末尾阁老走上巅峰。 “陛下，府试，乡试虽是科举一途，但却更如稳固我大周的基石。” “派遣吏部侍郎此举，则有考察各地官员之嫌，天恩大于恩泽，届时恐影响学子前程，所行并不妥帖。” “臣以为，底层学子，还是应当以安抚为主。” “差遣叶轩墨为钦差，自当为最合适人选！” 周道登话音未落，这朝堂内的其他官员也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陛下，若以安抚为主，臣亦有人选推荐，上届殿试状元黎淳黎太朴当为更合适人选！” “陛下，臣以为翰林中人或许更为合适！” “陛下，臣亦有人选举荐。” 仁治皇帝瞧见金銮殿忽的变成了“菜市场”，他下意识的将手放到自己的鼻尖揉捏起来。 在外一个个都是气度不凡的朝中大员，可在此地却成了讨价还价的“市井小贩”了。 站在仁治皇帝身边的海公公观察到仁治皇帝的无奈时，他赶忙将身体微微前倾。 接着便朗声道。 “各位大人，如此吵闹成何体统？” “你一言我一语，如此岂不觉得有失身份？” 殿内的大臣们听到海公公的话语，他们这才闭嘴。 见众人闭嘴之时，仁治皇帝看向自己的几位皇子发问道。 “皇儿们，若除你等之外，朕还要派遣一位钦差，你等觉得，谁才是最合适的人选？” 楚王几人一听这话，他们哪能不知道仁治皇帝的意思。 无非就是借他们几人之口，堵住朝中百官的嘴而已。 心念至此，秦王便率先朝着仁治皇帝行礼答道。 “父皇，依儿臣之见，当选叶轩墨为钦差，此人连中六元，乃天上星宿下凡。” “由此人代父皇巡查，必定将文气撒遍大周，代父皇福泽天下！” 秦王话音一落，其他皇子还未来得及发言，就见仁治皇帝点头定了调子。 “皇儿此言有理，既然如此，这钦差人选还是定为叶轩墨。” 言罢，仁治皇帝看向张嵩开口道。 “张元辅，具体事宜便交由内阁拟定。” 此刻，朝中不少官员都将目光转移到秦王身上。 陛下似乎有些偏爱秦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