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清朝十二后妃》 第1页 [史学研究] 《正说清朝十二后妃》作者:徐广源【完结】 有清一代二百六十多年的歷史是男人的歷史,是十多个帝王或文治武功,或无为守成,或庸碌误国的歷史。然而,隐藏在他们背后的后妃们闪闪烁烁的身影,由于其神秘,由于其不为普通大众所了解,更由于后人的揣摩臆度、杜撰演绎,使得人们对她们的真实面目充满好奇,渴求了解事实真相。本书作者集二十余年之功力研究清代后妃,在史籍资料中爬梳检索,辨析考证,更结合自己亲身参与清理清代帝、后、妃之陵寝、地宫所得第一手资料,选取清朝歷史上最具个性,最具传奇色彩,最受世人关注的十二个后妃,讲述她们或悲或喜,或曲折坎坷或细腻温馨的人生故事、情感纠葛。 正说清朝十二后妃 第一部分 清太祖努尔哈赤虽然创建了后金政权,登上了汗位,却并未建立后妃制度,“但循国俗”称福晋(前期多称福金,意同)。当时正妻称大福晋,妾称小福晋,后世书籍中称大妃或皇后。本章所介绍的大妃阿巴亥是努尔哈赤的第四任大妃,是英亲王阿济格、睿亲王多尔衮、豫亲王多铎的生母。在她37年的人生旅途中,坎坷多难,颇具传奇色彩。 目录(1) 政治斗争的牺牲品——大妃阿巴亥 12岁出嫁:政治交易的筹码 失宠遭休弃:诸子争位受牵连 一桩公案:偷藏财物者到底是谁 被逼殉死:政治祭坛上的牺牲 死后荣辱:同样离不开政治 阿巴亥个人小档案 相关阅读书目推荐 说不尽的孝庄文皇后 从一座特殊的陵墓谈起 顺治皇帝学步的“拐杖” 康熙皇帝的坚强后盾 良好的修养和深厚的亲情 丧葬的难题 孝庄文皇后个人小档案 相关阅读书目推荐 附录:奇特的昭西陵规制 身后遭冷遇的董鄂妃 身世之迷 风华绝代,宠冠后宫 香消玉陨,多情天子空遗恨 此情可待成追忆 身后遭冷遇 董鄂妃个人小档案 相关阅读书目推荐 最享福的皇后——孝圣皇后 是干隆帝的生母吗 母以子贵:从秀女到贵妃 以天下养:享尽清福的皇太后 寿终正寝:体面的丧事 孝圣皇后个人小档案 相关阅读书目推荐 附录1:泰东陵的独创之处 附录2:孝圣皇后六十大寿,干隆帝于二十一日所献的 九九寿礼 节俭爱夫的名后——孝贤皇后 名门淑女,中宫贤后 痛失爱子,抑郁寡欢 随帝东巡,猝死途中 丧期风波,入葬裕陵 天人永隔,追思不断 孝贤皇后个人小档案 相关阅读书目推荐 “死无葬身之地”的皇后——乌喇那拉氏 从侧福晋到皇后 鸾凤失和遭冷遇 死后劫难 乌喇那拉氏个人小档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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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喇部的首领布占泰被俘,三年后才被释放。布占泰尝到了努尔哈赤的厉害,不敢再与建州作对。万历二十九年(1601)十一月,努尔哈赤毫不费力地灭了哈达部。唇亡齿寒,哈达部的灭亡,更使布占泰心惊肉跳。他深知努尔哈赤雄心勃勃,早有吞併各部的野心,为保住乌喇,他决定将兄长满泰(此时已死)刚12岁的女儿阿巴亥嫁给努尔哈赤为妻。万历二十九年(1601)十一月,布占泰亲自送阿巴亥到建州,与努尔哈赤成婚。当时努尔哈赤已43岁,且已有了六七位妻妾。 幼小的阿巴亥不仅丰姿貌美,而且颇有机变。成婚后,很快就获得了努尔哈赤的宠爱。两年后,大妃孟古姐姐叶赫那拉氏(皇太极之母,后来被追谥为孝慈高皇后)病逝,努尔哈赤很快立阿巴亥为大妃。万历三十三年(1605)七月十五日,阿巴亥为努尔哈赤生下了第十二子阿济格,万历四十年(1612)十月二十五日,阿巴亥生下了第二十四子多尔衮,万历四十二年(1614)二月二十四日,阿巴亥又生下了第二十五子多铎。阿巴亥生的这三个儿子,努尔哈赤皆爱若珍宝,将作为后金根本的八旗军队中的三旗交给他们分别掌管。 被逼殉死:政治祭坛上的牺牲 遭惩处被休弃,对阿巴亥而言是一个重大打击,但还不是致命的,因为努尔哈赤对她的感情和牵挂仍在。因此阿巴亥在遭休弃不足一年后,又被復立了大妃之位。但努尔哈赤死后,情形就完全不同了。 盛京皇宫大政殿与十王亭天命十一年(1626)七月二十三日,努尔哈赤染病,到清河温泉疗养。八月初七日,因病势沉重,决定返回渖阳,乘船顺太子河而下,同时派人召大妃阿巴亥来见。当努尔哈赤行到浑河时,与大妃相会。八月十一日行到距渖阳40里的叆鸡堡,当天未时,努尔哈赤病逝,终年68岁。令阿巴亥意想不到的是,夫君的驾崩之日就是自己的死亡之期。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政治斗争的牺牲品——大妃阿巴亥(2) 努尔哈赤死后的第二天即八月十二日早晨,以皇太极为首的诸王传努尔哈赤遗诏,要大妃阿巴亥殉死。丰姿妍丽的阿巴亥当时37岁,正值盛年,她的三个儿子:阿济格22岁已经成年、多尔衮只有15岁、多铎13岁。出于对尘世的留恋和对爱子的牵挂,阿巴亥百般支吾,希望事情能有转机。但诸王寸步不让,阿巴亥在被逼无奈、山穷水尽的情况下,自缢殉死(一说被用弓弦勒死)。当时情景之悽惨,着实使人神伤。成书最早的《太祖武皇帝实录》较为详细地记述了阿巴亥被逼殉死的情景: 后饶丰姿,然心怀嫉妒,每致帝不悦,虽有机变,终为帝之明所制。留之恐后为国乱,预遗言于诸王曰:“俟吾终,必令之殉。”诸王以帝遗言告后,后支吾不从。诸王曰:“先帝有命,虽欲不从,不可得也。”后遂服礼衣,尽以珠宝饰之,哀谓诸王曰:“吾自十二岁事先帝,丰衣美食,已二十六年,吾不忍离,故相从于地下。吾二子多尔衮、多铎,当恩养之。”诸王泣而对曰:“二幼弟,吾等若无恩养,是忘父也。岂有不恩养之理!”于是,后于十二日辛亥辰时自尽,寿三十七,乃与帝同柩。 阿巴亥之殉死,未必出于努尔哈赤的遗命,很可能是皇太极等诸王矫诏,逼迫阿巴亥殉死的。其理由如下: 其一,当时对殉死是有一定限制的:为夫殉死的妻子一定要是爱妻,而且她膝下不能有幼子,与夫不睦的妻子不能殉死。这一点努尔哈赤、皇太极都清楚。既然阿巴亥“心怀嫉妒,每致帝不悦”,这就说明阿巴亥不是爱妻;而且阿巴亥还有多尔衮和多铎二个幼子。这两条都不符合殉死的条件,所以努尔哈赤不会留有令阿巴亥殉死的遗命。 其二,当诸王将努尔哈赤令她殉死的遗命告知时,阿巴亥“支吾不从”,有史书载:“迟疑未决。”而后来纂修《太祖实录》时,这两句话均未载入,可见里面有鬼。阿巴亥为什么“支吾不从”?难道她不知道“当殉者,不容辞”的规定吗?这表明她怀疑努尔哈赤临终前并没有留下令她殉死的遗命。她必然要对诸王讲明情况,据理力争,甚至揭露、怒斥诸王的险恶用心。后来修书时,不便公开实情,只得用“支吾不从”或“迟疑未决”来掩饰。后来可能觉得即使用这样的词句也会露出马脚,令人生疑,所以在修《太祖实录》时,干脆把这两句删掉,以免节外生枝。 其三,清代官书,无论《太祖武皇帝实录》、《满洲实录》,还是《太祖实录》,都记载“上于国家政事、子孙遗训,平日皆预定告诫,临崩不復言及”,就是说努尔哈赤死前没留任何遗言。可此时又冒出了令大妃殉死的遗命,这不是自相矛盾吗?所以很难令人相信。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政治斗争的牺牲品——大妃阿巴亥(3) 阿巴亥之子多铎像其四,天命五年(1620)三月,在处理大妃私藏私送财物、与代善有私情的事件中,盛怒中的努尔哈赤尚能怜惜三个孩子无人照看而宽赦大妃。而在他临终之时,怎会让毫无过错,又精心照顾、陪伴在身边的大妃为自己殉死而不顾年幼的孩子呢?这在情理上也难以说通。 第3页 其五,当时的风俗,殉夫者一般都是地位较低的妾,很少有正妻殉死的。所以努尔哈赤遗命阿巴亥殉死的可能性是很小的。 那么,皇太极等人为什么要迫不及待地逼手无缚鸡之力的阿巴亥去死呢?原因有三: 其一,阿巴亥生了三个儿子,年纪虽不大,但都显示出了非凡的才智,英武不俗,尤其多尔衮更是鹤立鸡群,“聪颖异常”,一旦长大成人,一定是十分了得的英雄。弟兄三人若同气连枝,团结一致,其背后再有一位极富机变、地位很高的母亲当后台,那将是一股极强大的政治势力,对皇太极威胁极大。所以必须抓住先帝驾崩的难得之机,在三个孩子尚在年幼之时,首先除掉阿巴亥,以绝后患。 其二,努尔哈赤在预感到大限将至之时,特地将大妃阿巴亥召来,与她共同度过了人生中的最后五天。为什么要召大妃?肯定会有重大的事情与阿巴亥之子多尔衮像 她商量,有重要的情况向她通报,有重要的话要嘱咐于她。据朝鲜史籍《春坡堂日月录》记载:努尔哈赤临终时,遗命将汗位传给多尔衮,由代善辅政。如果真有此事,那么这个决定很可能就是努尔哈赤与阿巴亥共同商定的,或是阿巴亥首先知道的。阿巴亥是努尔哈赤临终前所有情况的最知情者,这样一来,她自然就成了皇太极的心腹之患和谋夺汗位的最大障碍,势必除之。后来的清代官书之所以讳言努尔哈赤留有遗言,皆云“不復言及”,可能也是有意转移、模煳后人的注意力。 其三,皇太极内心长期隐藏着难以启齿的对阿巴亥的仇恨。皇太极的生母孟古姐姐叶赫那拉氏是努尔哈赤的前任大妃,尽管她年轻貌美、丰姿妍丽,但当比她年轻15岁、更为丰姿绰约、俏丽聪颖的阿巴亥来到努尔哈赤的身边的时候,努尔哈赤出于喜新厌旧的天性,将更多的爱倾注到了阿巴亥身上,这就必然冷落了孟古姐姐。醋意、孤独、嫉恨交织在一起,使性格内向的孟古姐姐忧郁寡欢,竟至积虑成病,二年后撒手人寰,芳龄仅29岁。母亲的死,对于皇太极来说,无论从心理上、地位上,还是生活上,都是一个巨大的打击,影响极大。尽管当时皇太极只有11岁,但对阿巴亥的仇恨的种子已深深地埋进了他的心田,新仇旧恨交织在一起,只要有机会,皇太极岂能不置阿巴亥于死地?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政治斗争的牺牲品——大妃阿巴亥(4) 阿巴亥第三次成了政治斗争的牺牲品,丢掉了性命,代价惨重。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这次为努尔哈赤殉死的,不仅有阿巴亥,还有他的二个小妃,其中一个就是曾经告发过阿巴亥的代音察。她因揭发阿巴亥有功,颇为受宠,地位上升,能与努尔哈赤同桌吃饭。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让她殉死呢?这说明代音察揭发阿巴亥,打击代善,的确是受皇太极指使的,皇太极为除后患,杀她灭口。她也同阿巴亥一样,成了政治斗争的牺牲品。 死后荣辱:同样离不开政治 天命十一年(1626)八月十二日辰时,阿巴亥自尽而死,当日盛殓,巳时与努尔哈赤的遗体同时出宫,安放在渖阳城内西北角。天聪三年(1629)二月十三日,阿巴亥同努尔哈赤葬入福陵。阿巴亥的悲惨命运并没有因她的死去而终结。 皇太极即皇帝位以后,于崇德元年(1636)追谥其生母孟古姐姐为“孝慈昭宪纯德真顺承天育圣武皇后”,并将神牌供放于太庙内。孟古姐姐是努尔哈赤的大妃,是皇帝的生母,皇太极这样做,无可厚非。但阿巴亥同样是努尔哈赤的大妃,与孟古姐姐地位相同,却没有被追谥为皇后,也没有设神牌,显然是被有意贬低。 清宫廷画家绘《福陵图》,阿巴亥与努尔哈赤合葬于此 天聪三年(1629)二月十三日,努尔哈赤入葬刚刚建成的渖阳福陵,同时入葬的还有孝慈皇后、阿巴亥和继妃富察氏,但在官方史书上却只记载孝慈皇后和富察氏,对阿巴亥一字不提,明显是对阿巴亥的歧视。 多尔衮对皇太极的不公允做法,看在眼里,恨在心上,但他城府很深,善于韬光养晦。他深知,若此时为母亲鸣不平,不仅毫无用处,反而还会断送自己。十几年后,当多尔衮当上了权倾朝野的皇父摄政王时,终于有了为母亲正名的机会了。顺治七年(1650)八月,多尔衮利用手中的权力,以顺治皇帝的名义,正式追谥阿巴亥为“孝烈恭敏献哲仁和贊天俪圣武皇后”,将其神牌升祔太庙,与努尔哈赤并列太室,同飨玉筵。 可惜好景不长,刚过半年,多尔衮获罪,多尔衮、阿巴亥以及多尔衮之妻的所有封典悉被追夺,神牌从太庙中撤出。虽然在127年后,干隆帝为多尔衮恢復了名誉,但对其生母阿巴亥却一字未提。从此,阿巴亥便销声匿迹了。阿巴亥第四次成了政治斗争的牺牲品。 阿巴亥作为一名柔弱女人,12岁时就作为一个政治交易的筹码,嫁到异国他乡,成了43岁的努尔哈赤的一个小妾。在美女众多、管制极严的汗宫中,孤身无助的十几岁的阿巴亥惟一的出路就是靠自己的美貌和逢迎,千方百计地取悦夫君,获得怜悯和宠爱。顺治帝将多尔衮母、妻撤出庙享的诏书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政治斗争的牺牲品——大妃阿巴亥(5) 第4页 福陵隆恩门(徐广源提供)她既没有害人之心,也没有乱国之迹。当她得知丈夫有意在其百年后将自己和孩子託付给大贝勒时,她送食品、暗送秋波讨好大贝勒,是完全可以理解的。她拿财物赠给努尔哈赤部下的一些官员、将领的妻女,赠给附近村里的一些百姓,这对于收买人心,树立努尔哈赤的威望,团结官民拥护努尔哈赤的统一大业,很有益处,这表明阿巴亥颇有政治见地,是帮助夫君成就大业的一种佳行,本应受到称赞,却成了罪状。阿巴亥为努尔哈赤生育了三个儿子,这三个儿子后来都成了清初的着名将领,屡立战功。阿巴亥何其无辜,在30多年的人生旅途中,始终生活在政治斗争的漩涡中,多次成为政治斗争的牺牲品,最后竟被逼迫殉死。而且死后不得安宁,依然受到不公正的待遇和伤害。 阿巴亥个人小档案 姓氏:乌喇那拉氏出生:明万历十八年(1590) 属相:虎父亲:满泰 丈夫:天命汗努尔哈赤子女:3个儿子 出嫁:万历二十九年(1601)十一月立为大妃:万历三十一年(1603)年底 最得意:丰衣美食最失意:曾被休弃 最痛心:被逼殉死卒年:天命十一年(1626)八月十二日 享年:37岁入葬:天聪三年(1629)二月十三日 陵寝:福陵 相关阅读书目推荐 (1)阎崇年着《努尔哈赤传》,北京出版社,1983年 (2)姜相顺、佟悦着《盛京皇宫》,紫禁城出版社,1987年 (3)满学研究会编《清代帝王后妃传》(上),中国华侨出版公司, 1989年 (4)万依、王树卿、刘潞着《清代宫廷史》,辽宁人民出版社,1990年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正说清朝十二后妃 第二部分 昭西陵鸟瞰(徐广源提供)在遵化清东陵,有座陵寝像一只孤雁,被建在了陵区界墙——风水墙之外、陵区总大门大红门的旁边。这就是昭西陵,是孝庄文皇后的陵寝。孝庄文皇后就是清朝歷史上有名的庄妃,她是皇太极的爱妃,少年天子顺治帝福临的生母,康熙大帝玄烨的祖母,她与清初三位皇帝都有着至为密切的关系。清制,皇后陵没有自己的独立名称,而是根据其夫陵名来命名的。 说不尽的孝庄文皇后(1) 从一座特殊的陵墓谈起 昭西陵鸟瞰(徐广源提供)在遵化清东陵,有座陵寝像一只孤雁,被建在了陵区界墙——风水墙之外、陵区总大门大红门的旁边。这就是昭西陵,是孝庄文皇后的陵寝。孝庄文皇后就是清朝歷史上有名的庄妃,她是皇太极的爱妃,少年天子顺治帝福临的生母,康熙大帝玄烨的祖母,她与清初三位皇帝都有着至为密切的关系。清制,皇后陵没有自己的独立名称,而是根据其夫陵名来命名的。陵名第一个字用其夫陵名的第一个字,第二个字根据皇后陵位于夫君陵的相对方位而定。清代陵寝都坐北朝南,皇后陵只能建在皇帝陵的东面或西面。孝庄文皇后的陵叫昭西陵,表明与远在盛京(今渖阳)的昭陵为一个体系。昭陵就是清太宗皇太极的陵寝。因为孝庄文皇后的陵寝在昭陵之西,所以称为“昭西陵”。 庄妃像这样就出现了问题。按照满族旧俗,孝庄文皇后崩逝后理应奉安盛京的昭陵,与太宗皇帝合葬。然而事实上,她不仅没有葬到昭陵,而且远隔千里,甚至也没有葬进清东陵,就这样孤零零的给人一种无可归属的印象。以孝庄文皇后名望如此之大,身份如此之高,她的陵寝为什么会出现这样令人费解的现象?其中有什么隐情? 按照史书的说法,孝庄文皇后崩逝前曾经表示,不想惊动太宗皇帝的亡灵,同时又捨不得儿孙们,所以坚持不要奉安盛京,而要在孝陵与子孙为伴。 但人们并不肯轻信史书上的记载,认为那是“为尊者讳”,于是拿出一段“太后下嫁”的公案来解释孝庄文皇后的陵寝之谜。 据说皇太极崩逝后,正值盛年的庄妃(此时已是太后了)或是由于孤枕难耐,或是为了保住儿子顺治的皇位,屈尊下嫁摄政王多尔衮。在当时,寡妇再嫁即使发生在普通百姓家,也会普遭非议,更何况发生在皇家?为此,清朝皇室便将她的陵寝摒出陵区之外,建在陵区大门外一旁,让她千秋万代为子孙看守陵门,充当警卫,以示惩处。 太后是否下嫁,学界现在尚无定论,我们在这里不想强说其有,也不想断言其无。但想说明的是,即使抛开太后是否下嫁的问题,也同样可以解开孝庄文皇后的陵寝之谜。 孝庄文皇后的陵叫昭西陵,表明仍与昭陵是一个体系,也就是说,她这个皇后依旧从属于太宗皇帝。那么这座陵寝为什么不葬进清东陵陵区之内,而偏偏被搁置在大门之外呢?这也不难解释。清东陵以顺治帝福临的孝陵为主陵。孝陵位于昌瑞山主峰南麓,是陵区内至高无上的尊贵之位。清东陵与关外的昭陵是不同的体系,绝不能混淆。如果将昭西陵建在清东陵风水墙内,不仅打乱了两个体系,而且将昭西陵建在任何一处,都卑于其子的孝陵,有悖于理法。这样将昭西陵建在陵区之外,就既明确了两个体系的界限,又满足了孝庄文皇后死后与子孙为伴的遗愿。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第5页 说不尽的孝庄文皇后(2) 昭西陵所以建在大红门左旁,也是有其道理的。清代谒陵制度,是从辈份最高的陵开始。孝庄文皇后的辈份高于葬于清东陵的后代帝后,晚辈谒陵时,自然要先从昭西陵开始。昭西陵老照片(徐广源提供) 昭西陵建在谒陵人必经之处的大红门旁边,为世代子孙及钦点王公的谒陵提供了极大的方便。清代崇尚左方,以左为贵。昭西陵正好在大红门左方。陵址之地要求土层厚,土质细腻无沙,颜色纯正,昭西陵所在之地完全符合这一要求。以此看来,将昭西陵建在清东陵风水墙外,大红门左旁,是当时情况下最合情合理的选择。 为什么一座陵墓会引起人们偌大的兴趣?因为它里面埋葬的那个人实在太重要,太引人注目了。所以,我们紧接下来就该了解一下孝庄文皇后这个人的传奇人生了。 孝庄文皇后,蒙族,姓博尔济吉特,名本布泰(也可翻译为布木布泰)。她是蒙古科尔沁大草原贝勒寨桑的第二个女儿,生于明万历四十一年(1613)二月初八日。她13岁的时候,就已经出落得如花似玉、楚楚动人了。她的祖父莽古思为了加强与后金的政治联盟,维护自己部落的利益,决定将自己的孙女本布泰嫁给皇太极。 天命十年(1625)二月初二日,13岁的本布泰带着她的贴身侍女苏麻喇姑,在兄长吴克善的护送下,来到了后金的新都辽阳。皇太极亲自迎接到渖阳城外的北岗,在那里举行了盛大宴会,欢迎送亲队伍的到来。快到辽阳城时,大金汗努尔哈赤亲率众后妃、贝勒、大臣出城迎接。入城后,“设大宴以礼成婚”。本布泰从此成了34岁的皇太极的侧福晋。 早在11年前,即万历四十二年(1614),莽古思就已将自己的女儿、本布泰的姑母哲哲嫁给皇太极作大福晋。在本布泰出嫁后的第九年,即天聪八年(1634),她的姐姐海兰珠也嫁给了皇太极。亲姑侄三个女人同事一夫,这在有清一代是空前绝后的,在整个中国歷史上也十分罕见。 崇德元年(1636),皇太极称帝,完善后妃制度,并建五宫,分别是:清宁宫、关雎宫、麟趾宫、衍庆宫、永福宫。其中,大福晋哲哲为清宁宫中宫皇后;海兰珠位列第二,为关雎宫宸妃;第三位麟趾宫贵妃那木钟,为蒙古阿霸垓郡王额齐格诺颜之女;第四位衍庆宫淑妃巴特马·璪,原是蒙古察哈尔林丹汗的窦土门福金;本布泰名列第五,被封为永福宫庄妃。中国第一歷史档案馆至今珍藏着册封庄妃的册文,这是惟一倖存下来的清廷入关前的后妃册文,史料价值极高: 奉天承运宽温仁圣皇帝制曰:自开闢以来,有应运之主,必有广胤之妃。然锡册命而定名分,诚圣帝明王之首重也。兹尔本布泰,系蒙古廓尔沁国之女,夙缘作合,淑质性成。朕登大宝,爰仿古制,册尔为永福册封庄妃册文(满文部分)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说不尽的孝庄文皇后(3) 册封庄妃册文(蒙文部分) 册封庄妃册文(汉文部分)宫庄妃。尔其贞懿恭简,纯孝谦让,恪遵皇后之训,勿负朕命。 大清崇德元年七月初十日 庄妃之名由此而来。可以想见,她在当时还不足以引起人们的充分注意,因为从地位来说,她排在五宫后妃的最末,而且当时皇太极干纲独断,年富力强,歷史还没有给庄妃展示自己的机会。 良好的修养和深厚的亲情 孝庄文皇后像 孝庄文皇后一生歷经天命、天聪、崇德、顺治、康熙五朝,歷四帝,她的名字与清初许多重大的事件紧密地联繫在一起。作为处于特殊歷史时期、特殊政治地位的女性,孝庄文皇后既具雄才大略、挽狂澜于既倒的政治家气魄,又淡泊名利、仁慈护下、黜奢崇俭,一心一意抚育子孙成材。她是中国歷史上最杰出的女性之一。 无权欲,不争名。太后临朝称制也好,垂帘听政也好,在中国歷史上屡见不鲜。孝庄文皇后也有多次垂帘听政的机会。福临6岁即位,当时孝庄文皇后31岁,正值盛年,精力充沛。玄烨8岁即位,孝庄文皇后49岁,体质尚健,阅歷更广,经验更为丰富,可谓是德高望重、一言九鼎的重要人物。特别是在顺治十八年(1661)三月,玄烨刚刚即位,江南桐城县一位叫周南的生员(秀才)特地赶到北京,向朝廷条奏十款,其中有一款就是要求孝庄文皇后垂帘听政。这比慈禧在咸丰十一年(1861)处心积虑要垂帘听政时的条件和环境优越得多。但孝庄文皇后放弃了这一切机会,她无强烈的权欲,更不想出头露面执掌大权,她只想尽心辅佐儿孙以成大业,成为一代令主。 在平定三藩叛乱的战争中,孝庄文皇后也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康熙皇帝及群臣要给她加上徽号,孝庄文皇后谦逊地说:“自叛逆遘乱,于今八年,皇帝焦心劳思,运奇制胜,故得盗寇削平,海宇宁谧。皇帝应受尊号,以答臣民之望。予处深宫之中,不与外事,受此尊号,于心未惬。此典礼不必行。”她将平叛的所有功劳归到了皇帝身上。 仁慈护下,戒奢从俭。康熙十四年(1675),在孝庄文皇后的提议下,玄烨派图海领兵去平定察哈尔布尔尼叛乱。慈宁宫紫禁城慈宁宫 一位庶妃的家正在察哈尔,家中老母已经90多岁了,与妃子的哥哥萨林地在一起生活。这位妃子听说朝廷要派兵平定那里的叛乱,非常担心母亲在战乱中遭到不幸,于是向孝庄文皇后倾述。孝庄文皇后听了深表悯恻和同情,于五月初四日这天,命太监刘忠到皇帝那里说明情况。玄烨奉到懿旨后,当即谕兵部速行文察哈尔,查明情况,收管其家产,交与内务府所管庄头,送到京城。 第6页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说不尽的孝庄文皇后(4) 孝庄文皇后一向反对奢侈,提倡节俭。她从自己做起,率先垂范。她宫中的器物坏了,能焊的焊,能修的修,尽量不换新的。她的这一美德影响了整个宫廷,影响了皇帝。皇宫上下厉行节俭,宫中开支之少为前代所未有。康熙二十九年(1690)正月,大臣们将当时宫中的用人、用物及开支情况与明朝作了一个对比:前明宫内每年用金花银96万9400余两,今悉已充饷;前明光禄寺每年送内所用各项银24万余两,今只3万余两。前明每年宫中用木柴2686万余斤,今只六七百万斤。前明各宫床帐、舆轿、花毯等项每年用银28200余两,今俱不用。唐太宗乃有唐令主,但一次遣发宫女达3000多人,其余则更有数千人可知。今除慈宁宫、寿康宫外,干清宫妃嫔以下使用老媪、洒扫宫女,合计止134人。皇宫内如此节俭,省出的银两哪里去了?顺治十年(1653)七月,大雨成灾,房倒屋塌,庄稼淹没,百姓流离失所,困难已极,孝庄文皇后将宫中节省出来的8万两银子拿出来救济百姓。顺治十一年(1654)拿出4万两、顺治十三年(1856)又拿出3万两用于救灾。康熙十三年(1674)二月,孝庄文皇后又将宫中节省的银两拿出来,奖赏给平定三藩叛乱的出徵兵丁。 孝庄文皇后当皇太后18年,当太皇太后26年,特别是大清王朝到了康熙二十六年(1687)已臻强盛。在此期间,她没有要求为自己建一处园囿以供享乐。要避暑,只能到塞外喀喇城一带,要洗沐休闲,只能到赤城和遵化的汤泉,还要长途跋涉。 孝庄文皇后的节俭,不仅使宫廷奢靡风气为之一变,同时也为朝廷树立了威信,赢得了人心。 精心抚育,子孙成材。孝庄文皇后“独嗜图史”,有较深的文化修养。她深知,作为一代帝王,必须有扎实的文化功底,能够博古通今,深悉往代兴衰之要,才能治国平天下。 孝庄文皇后对福临、玄烨父子的文化学习非常重视,严格要求。康熙学习数学时的书桌 福临即位后,为了便于学习,“择满汉词臣充经筵讲官,于景运门内建值房,令翰林官直宿备顾问,经书史策,手不释卷”,读书过于劳累,“曾经咳血”。福临每次到皇太后宫问安,总是“长跪受教”。玄烨在祖母的教导下,在幼年“即知黾勉学问,好读书,嗜书法,留心典籍。竟至过劳,痰中带血,亦未少辍”。孝庄文皇后让自己的贴身侍女、聪明灵巧的苏麻喇姑帮助玄烨学习蒙文。由于孝庄文皇后督导、影响,福临和玄烨的文化功底打得非常扎实,为他们后来处理国家大事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孝庄文皇后更注意培养福临、玄烨用人行政、管理国家的能力。她曾谆谆教导玄烨说: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说不尽的孝庄文皇后(5) 清宫南书房 自古称“为君难”,苍生至众,天子以一身临其上,生养抚育,无不引领而望。必深思得众则得国之道,使四海之内咸登康阜,绵歷数于无疆惟休。汝尚其宽裕慈仁,温良恭敬,慎乃威仪,谨尔出话,夙夜恪勤,以祗承乃祖考遗绪,俾予亦无疚于厥心。 孝庄文皇后将这些话写在纸上,让玄烨看,以加强他的记忆。在孝庄文皇后的教育影响下,玄烨认识到帝王对于国家治理的重要性,于是他令儒臣翻译了《大学衍义》一书。书成送给孝庄文皇后阅示。孝庄文皇后非常高兴,进一步因势利导说: 人主居四海臣民之上,所关甚巨。然代天理物,端在躬行;致治兴化,必先修己。此书法戒毕陈,诚为切要。尔特加意是编,命儒臣翻译刊刻,更令颁赐诸臣,予心欣悦。用是,特出予内帑白金一千两,可即赉予在事官员。 孝庄文皇后对于玄烨注重治国安民教育、刊刻有关书籍颁发臣工的做法,非常高兴,予以嘉许,并拿出重金赏赉。 孝庄文皇后对于儿孙的生活细节,甚至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悉心洞察,循循善诱,因势利导。对于他们的进步、成绩,予以支持、鼓励;对于他们的缺点、毛病,予以教育劝阻。玄烨幼时曾染上了吸菸的恶习,孝庄文皇后发觉后,及时对玄烨进行教育,向他讲明:吸菸不仅对身体有害,而且也极易引起火灾,有百弊而无一利。在祖母的劝阻下,玄烨坚决地戒了烟。即位后,玄烨还时时劝说臣工们戒菸。在祖母的影响下,玄烨自幼就不喜欢饮酒,他深知酗酒的危害性,所以,他平时要求自己“能饮而不饮”。就是在节日和重大喜庆之日,也只饮一小杯。 母子相依,祖孙情深。福临非常感激母亲对自己的教育培养,他说:“朕自弱龄,即遇皇考太宗皇帝上宾,教训抚养,惟圣母皇太后是依。”顺治十二年(1655),孝庄文皇后得了一场重病,到年底才痊癒。福临见母亲的病好了,亲自到天坛、地坛、太庙、社稷坛行告谢礼,并发帑银10万两赏赐给八旗官兵和畿辅的贫民,对服侍皇太后的官员、侍卫、祝师、医生以及兵丁、杂役人员加官晋爵,大加赏赉。同时,以皇太后圣体康豫,颁诏大赦天下。 孝庄文皇后便服像 玄烨对祖母更是情意深厚。他曾动情地对皇子们回忆说:“朕自幼龄学步能言时,即奉圣祖母慈训,凡饮食、动履、言语,皆有矩度,虽平居独处,亦教以罔敢越轶,少不然即加督过,赖是以克有成。”他还对大臣们说:“朕自八龄皇考世祖皇帝宾天,十一岁又遭皇妣章皇后崩逝。二十余年以来,全赖圣祖母太皇太后抚育教训。今遽遭捐弃,五内摧迷。顾念慈恩,罔极难报。” 第7页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说不尽的孝庄文皇后(6) 生于康熙十七年(1678)的雍正皇帝胤禛深知太祖母与自己皇父的深厚的感情,对于皇父的言行举止更为了解。因此,玄烨死后,胤禛在为皇父撰写“大清景陵圣德神功碑文”时写道: 皇考自幼龄奉孝庄文皇后慈训,凡饮食起居、视听言动,皆有矩度。盛德自然,周旋中礼,端扆莅政,天颜肃穆,虽宫庭闲䜩,一言一笑,不以假人。太和元气,充于四体。冬不炉而自温,夏不扇而手足未尝濡汗。正衣冠,尊瞻视,终日俨乎若思。逮于耄龄,圣敬日跻。敦尚俭素,衣不辞浣濯,食不取珍异。 玄烨高尚的品质、优良的作风、高雅的气质,无不闪烁着其祖母孝庄文皇后辛勤教诲的光芒。因此,他对祖母充满了感激之情。 玄烨即位后,多次陪孝庄文皇后外出,或展谒祖陵,或汤泉沐浴。尤其是去汤泉沐浴治病,先后达6次之多,每次都外出数十天。玄烨无论政务多忙,都要亲自奉陪。他说:“太皇太后驾幸汤泉,臣若不随往侍奉,于心何安?”每次出发,玄烨都会提前到慈宁宫,服侍太皇太康熙出巡图后上辇,步行送出神武门后,才上马随行。每到途中进膳处,玄烨亲视太皇太后降辇,一切安排妥当后,才回自己处进膳。进膳毕,又马上回到太皇太后处,在太皇太后近前侍立。服侍太皇太后上辇后,亲自扶着辇步行一段路以后,才乘马随行。在途中过浮桥前,玄烨先策马过桥,验看确无危险后,再让太皇太后乘辇通过。在过山岭时,遇到道路陡峻崎岖,玄烨先用辇试行一遍,做到心中有底。当太皇太后的辇正式通行时,玄烨下马,亲自扶着太皇太后的辇步行。太皇太后心疼孙儿,多次催他上马,他仍坚持扶辇步行,一直到路平坦时才上马而行。每到行宫和温泉之前,玄烨先提前到那里阅视一遍,确保一切都布置妥善后,才护送太皇太后进行宫安歇。太皇太后在温泉疗养期间,玄烨天天到行宫问安。太皇太后怕孙儿寂寞,就让他到附近,或行围打猎,或游览名胜,或访察民生。 康熙十一年(1672)二月,玄烨陪祖母在赤城汤泉疗养。初六日忽然得到了皇子承祜夭亡的消息。承祜是孝诚皇后所生,属于嫡出,是皇后生的第一个皇子,“天性聪颖”,深受玄烨夫妇钟爱。承祜刚4岁就死了,玄烨悲痛异常。但他给祖母问安时,“却笑语如常”。玄烨从太皇太后行宫出来,对身边的侍臣说:“朕恐太皇太后闻之伤悼,故含痛问安。”玄烨怕因皇子殇逝,众大臣前来慰问,引起祖母的察觉,令来慰问的大臣尽快散去。玄烨将侍臣古尔代叫到偏静处“垂泪面谕安葬事宜”。自玄烨闻知承祜死讯后,每天坚持到太皇太后行宫问安,强忍悲哀,谈笑如常。可是一回到自己的行宫,则“深居简出,郁闷不已”。玄烨不愿意让年迈的祖母承受皇曾孙死亡的痛苦,所以在回京前的50多天里,一直未让祖母知道这一不幸的消息。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说不尽的孝庄文皇后(7) 康熙二十四年(1685)八月二十八日夜四更时分,孝庄文皇后突然右侧身瘫痪,右手伸展不直,言语不清。经御医张世良、李玉柏诊断,患的是类中风病。这时玄烨正在外地巡视,留在宫中照看太皇太后的福全迅速将太皇太后得病、医治情况飞报皇上。玄烨得知祖母患病,在奏摺上批道:“知道了。朕赶紧去。”他心急如焚,昼夜兼程赶回。从九月初二到九月十七日16天中,看望祖母达30次。 康熙二十六年(1687)十一月二十一日,孝庄文皇后再一次病倒,而且病情很重。玄烨昼夜守候在祖母的病榻旁,衣不解带,“隔幔静候,席地危坐。一闻太皇太后声息,即趋至榻前。凡有所需,手奉以进”。为了给祖母治病,玄烨“遍检方书,亲调药饵”。每次祖母吃药前,他先“亲尝汤药”。他一连熬了35个昼夜,身体消瘦,容颜清减。他传谕内阁:“非紧要事勿得奏闻。”十二月初一日,玄烨决定祈祷上天保佑祖母早日康復。为了表示自己的虔诚,他不骑马,不乘轿,步行到天坛。他跪在地上,面对上苍,虔诚地恭读自己亲自撰写的祝文: 孝庄文皇后谥宝 嗣天子臣玄烨敢昭告于皇天上帝曰:臣仰承天佑,奉事祖母太皇太后,高年荷庇,藉得安康。今者,疹患骤作,一旬以内,渐觉沉笃,旦夕可虑。臣夙夜靡宁,寝食捐废,虔治药饵,遍问方医,罔克奏效,五内忧灼,莫知所措。窃思天心仁爱,覆帱无方,矧臣眇躬,夙蒙慈养。忆自弱龄,早失怙恃,趋承祖母膝下二十余年,鞠养教诲,以至有成。设无祖母太皇太后,断不能致有今日成立,罔极之恩,毕生难报。值兹危殆,方寸愦迷。用敢洁蠲择日,谨率群臣,唿吁皇穹,伏恳悯念笃诚,立垂昭鉴。俾沉疴迅起,遐龄长延。若大数或穷,愿减臣玄烨龄,冀增太皇太后数年之寿。为此匍伏坛下,仰祈洪佑,不胜恳祷之至。 玄烨读罢祝文,泪流满面。这篇祝文发自肺腑,出于至诚,感动得在场臣工无不落泪。 丧葬的难题 玄烨的至孝,也没有能够挽救孝庄文皇后的性命,康熙二十六年(1687)十二月二十五日子刻,孝庄文皇后永远闭上了眼睛,结束了她丰富多彩的曲折人生,享年75岁。 第8页 康熙帝玄烨悲痛欲绝,出于对祖母的敬爱与思念,大办丧事,在一些方面甚至不惜违背祖制。 一是割髮辫。清朝制度,只有先帝驾崩,嗣皇帝才能割髮辫。皇后(包括皇太后、太皇太后)丧,皇帝例不割辫。孝庄文皇后崩后,礼部以孝端文皇后、孝康章皇后、仁孝皇后、孝昭皇后丧时,皇帝均未割髮辫为例,奏请皇帝不要割辫。玄烨拒绝道:“从前后丧虽无割辫之例,太皇太后教育深恩,朕不能报,朕已立意割辫。”皇太后闻听皇帝要割辫,出面劝阻说:“太皇太后不豫时,曾向予云:‘我病若不起,皇帝断勿割辫。’应谨遵行。”玄烨还是不听,毅然割了髮辫。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说不尽的孝庄文皇后(8) 二是孝服用布。满洲旧制:国有大丧,皇帝及宗室公以上,孝服俱用素帛(白纺丝)。而这次孝庄文皇后丧事,玄烨一改旧制,谕令“今孝服俱改用布”。 三是停灵逾年。“满洲旧俗,年内丧事不令逾年”,就是棺椁必须在年前移出宫外。孝庄文皇后死于腊月二十五日,大臣们议定于腊月二十九日将孝庄文皇后梓宫移出宫外。玄烨认为梓宫在宫内停留的时间太短,令钦天监另择日期。众臣仍坚持原定日期,玄烨反驳说:“尔等所云忌讳,只为朕躬。朕殊不避忌。朕前祷天坛,尚欲减朕年以增太皇太后之寿,岂以梓宫逾年发引,顾有避忌之理乎?如有所忌,朕躬当之。否则,忌讳之说虚诞不足信,亦可以破后人之疑,使皆以朕为法也。”玄烨亲自决定于正月十一日将梓宫移出宫外。 四是皇帝除夕、元旦不回宫。除夕是一年之末,素有避忌之例;元旦乃新岁首,天地人协吉之辰,为吉祥之日。按惯例,即使在大丧期间,皇帝在这两天也要回宫。玄烨自孝庄文皇后有病以来,一直住在慈宁宫。除夕前,群臣一再叩请皇帝回宫。玄烨说:“人主宫殿原多,可以因时移跸。若在庶民,遭此大故,所居止于一室,又迁避何所?回宫断不可行。”又说:“设太皇太后之变恰遇二十九、三十日,将若之何?亦唯有聚集此处,岂可他避耶?”众臣又请皇太后出面劝阻,也无济于事。最后,为了给皇太后和大臣们一点面子,玄烨答应从梓宫旁移到慈宁宫前院,住在皇子们守丧的帐篷内,但仍未回自己的寝宫。 五是皇帝在孝庄梓宫发引后不立即回宫。孝庄文皇后梓宫于康熙二十七年(1688)正月十一日暂安于朝阳门外殡宫。按惯例,梓宫安奉殡宫后,皇帝就应回宫,可玄烨为了便于祭祀,免去来回奔波之累,想住在殡宫,遭到了群臣的反对和不断的跪请苦劝。玄烨坚持己见,在殡宫住了三天。最后在群臣的一再坚请下,才勉强回宫。但并未回住干清宫,而是住在了干清门外的帐篷内,直到正月二十二日行完释服礼后才回宫,仍居偏殿。 六是丙辰日不停止奠酒。按照旧制,丙辰日梓宫前应停止奠酒。康熙二十七年(1688)四月十四日为丙辰日。当时孝庄文皇后梓宫正在奉移东陵(遵化)途中。礼部奏请皇上在十四日停止奠酒。玄烨说:“朕素日概无避忌。前在京时,皇太后屡遣传谕辰日停止往诣。皇太后之旨,不可违悖,故勉停一日。今送梓宫至此,不但辰日,虽有甚于此者,岂有停止之礼乎?”于是,玄烨于十四日照旧在孝庄文皇后梓宫前奠酒、举哀、行礼。 昭西陵方城全景(徐广源提供)七是亲视梓宫封掩。孝庄文皇后梓宫于康熙二十七年(1688)四月十九日奉安于暂安奉殿的宝殿内,当日开始进行封掩。按例,梓宫奉安后,皇帝即应离开现场,不能亲视封掩。可玄烨不顾大臣们的劝阻,于二十二日亲视封掩毕,才返回京师。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说不尽的孝庄文皇后(9) 八是忌辰祭按四时大祭礼进行。清初,皇帝、皇后的忌辰日均为小忌,不请神牌,不献帛爵,不读祝文。康熙三十六年(1697)十月,玄烨以“暂安奉殿非系山陵,地方既近”为理由,谕令孝庄文皇后忌辰致祭,“着照四时大飨礼行”。 由上可见,康熙皇帝对祖母孝庄文皇后可谓极尽孝道。但是孝庄文皇后关于不与皇太极合葬,而在遵化孝陵近地安厝的遗嘱,却给玄烨出了一个不小的难题:将祖母葬在遵化,明显违背祖制;将祖母葬入昭陵,又有违祖母遗嘱,落一个不孝之名。经过左思右想,决定在遵化孝陵近地建一座暂安奉殿,先将祖母梓宫停放在那里,然后再慢慢想良策。这样既不违背祖制,又顺从了祖母的心愿。 暂安奉殿严冬开工。这是一个权宜之计。玄烨命大臣到遵化孝陵附近相度地点,又经玄烨钦准,很快就选定在风水墙外,大红门东侧。经钦天监敬择吉期,于康熙二十七年(1688)正月开工。孝庄文皇后生前,玄烨为祖母在慈宁宫东旁新建了一座寝宫。孝庄文皇后搬进这座新居后,颇为满意,多次在玄烨面前夸赞此宫。可惜未住多久,孝庄文皇后就病逝了。昭西陵局部为了让祖母在九泉之下居住得舒适,玄烨决定将这座新建的寝宫拆运到遵化暂安奉殿处重建。玄烨对殿址的相度、图纸的设计绘制,乃至拆运、施工,都详加指示。在玄烨的关注和督促下,暂安奉殿只经过三个月紧张施工,便全工告竣了。康熙二十七年(1688年)四月十九昭西陵三座门中之中门(徐广源提供)日,孝庄文皇后梓宫停放在了暂安奉殿,封掩起来。但即使这样,也只是暂为安置,难题依旧没有解决,康熙帝玄烨在自己的有生之年都没有找到万全的办法。到雍正皇帝继位后,孝庄文皇后的陵寝难题才得到比较彻底的解决。 第9页 暂安奉殿改建为昭西陵。雍正元年(1723)八月初九日,都察院左佥都御史陈允恭上书皇帝,建议为孝庄文皇后早日择地建陵,入土为安,“则孝庄文皇后以及圣祖仁皇帝陟降之神无不大慰矣”。胤禛採纳了他的建议,决定着手解决孝庄文皇后的陵寝问题。雍正二年(1724)二月初五日,胤禛就为孝庄文皇后建陵一事,发出了一道长谕。他首先给予孝庄文皇后极高的评价:“钦惟孝庄文皇后,躬备圣德,天锡纯禧,诞育世祖章皇帝,瑞应昌期,君临万国。逮我圣祖仁皇帝继圣嗣统,久道化成,立万世无疆之业,皆我孝庄文皇后福德兼隆之所启佑也。”继而胤禛又追述了孝庄文皇后不与太宗合葬、在孝陵近地安厝的遗嘱,接着胤禛提出了这次解决孝庄文皇后陵寝问题的指导思想:“朕惟礼经云:合葬非古也。先儒又云:神灵有知,无所不通。是知合与不合,惟义所在。今昭陵安奉日久,若于左近另起山陵,究非合葬之义。且自孝庄文皇后安奉以来,我圣祖仁皇帝歷数绵长,海宇乂安,子孙繁衍,想孝庄文皇后在天之灵十分安妥。”经过王大臣、九卿会议后,由康亲王崇安将会议结果上奏:“圣祖仁皇帝遵奉孝庄文皇后遗旨,奉安暂安奉殿,至今三十余年。圣祖仁皇帝福寿康宁,四海生民乐育,诚稀有之吉兆,允宜定为陵寝。”同年十一月二十一日正式确定孝庄文皇后陵名为“昭西陵”。将暂安奉殿改建为陵,需要增建方城、照楼、宝城、宝顶、神厨库、井亭等。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说不尽的孝庄文皇后(10) 改建工程于雍正三年(1725)二月初三日正式破土兴工,同年十一月底竣工。十二月初十日,停灵37年之久的孝庄文皇后梓宫正式葬入了昭西陵地宫。 昭西陵大殿遗址及方城明楼(徐广源提供) 孝庄文皇后个人小档案 姓氏:博尔济吉特氏出生:万历四十一年(1613)二月八日 属相:牛父亲:寨桑 丈夫:崇德帝皇太极子女:3女1子 出嫁:天命十年(1625)二月初二日封庄妃:崇德元年(1636)七月十日 最痛心:福临英年早逝最得意:玄烨治国有方,成为名君 卒年:康熙二十六年(1687)十二月享年:75岁 二十五日 陵寝:昭西陵徽号:昭圣慈寿恭简安懿章庆敦惠温庄康和仁宣弘靖太皇太后 谥号:孝庄仁宣诚宪恭懿至德纯徽 翊天启圣文皇后 相关阅读书目推荐 (1)万依、王树卿、刘潞着《清代宫廷史》,辽宁人民出版社,1990年 (2)杨珍着《康熙皇帝一家》,学苑出版社,1994年 (3)李国荣主编《清宫档案揭秘》,中国青年出版社,2004年 (4)满学会编《清代帝王后妃传》,中国华侨出版公司,1989年 (5)徐广源着《清东陵史话》,新世界出版社,2001年 附录1: 奇特的昭西陵规制 清王朝共建了7座皇后陵,当以昭西陵的规制最为奇特。 昭西陵位于清东陵大红门外东侧,与清东陵仅一墙(风水墙)之隔。昭西陵坐北朝南,其建筑格局从北到南依次是:地宫设两道石门,上建宝顶,周建宝城,前建方城。方城上建明楼,重檐歇山顶。明楼内立硃砂碑一统,阳面用满、蒙、汉三种文字镌刻“孝庄文皇后之陵”字样。碑阴无文字。方城前设石五供。五供前为隆恩殿,重檐庑殿顶,面阔五间,环以汉白玉石栏杆。隆恩殿两旁各设一个陵寝门。隆恩殿前两配殿,单檐歇山顶,面阔五间。东西燎炉各一座。琉璃花门三座,环以朱垣。再前为隆恩门,单檐歇山顶,面阔五间,环以朱垣。隆恩门前左右依次为东西值班房,单檐卷棚顶,面阔三间。东西朝房各五间,单檐硬山顶。神道碑亭一座,重檐歇山顶,龙首龟趺上立碑一统,碑阳用满、蒙、汉三种文字镌刻“孝庄仁宣诚宪恭懿至德纯徽翊天启圣文皇后之陵”字样。再前为东西下马牌。神道碑亭东侧是神厨库,库内建神厨五间,南北神库各三间,省牲亭一座,环以朱垣。西墙设门一。库东为井亭。 为什么说昭西陵的规制最奇特呢,主要有以下四点。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说不尽的孝庄文皇后(11) 一、重檐庑殿顶的隆恩殿。清代陵寝,无论是帝后陵,还是妃园寝,大殿都是歇山顶,只有单檐、重檐之分。唯独昭西陵的大殿是重檐庑殿顶的。庑殿顶是古建筑中最尊贵、最高级的形式。昭西陵的大殿为重檐庑殿顶,表明了孝庄文皇后的崇高地位。 二、两重围墙。清代所有的陵寝只有一道围墙,只有昭西陵有内外两道围墙。 三、三座琉璃花门建在大殿之前,陵寝门建在大殿两旁。琉璃花门三座作为陵寝门,都建在大殿后,是后寝的门户,是清代陵寝的传统规制。昭西陵的琉璃花门设在大殿前,是清代陵寝中的独例。 四、无沟河、桥座之设。清代陵寝大都依山而建,为了防止山水沖刷,在陵寝的两侧及前面设又宽又深的马槽沟。陵寝门前和方城前设玉带河,以排陵内雨水。在马槽沟和玉带河上设拱桥或平桥多座。而昭西陵没有任何沟河,自然也就无桥座之设。 第10页 清代陵制,皇后陵是皇帝陵的附属陵寝,所以都建在皇帝陵的旁边,不建神道碑亭。在营建昭西陵时,考虑到昭西陵距昭陵太远,不能很明显地表示出与昭陵之间的关系,陵内的主人是谁,所以破例给昭西陵增建了神道碑亭。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身后遭冷遇的董鄂妃(1) 在清初歷史上,存在着很多疑案,长期以来不仅是史家研究的热点,也是文学界、艺术界关注、演绎的重要题材,顺治帝是否出家即为其中之一。而在这一问题中,受到顺治帝万般宠爱的董鄂妃自然也成为人们关注的焦点之一。在很多的影视剧和小说中,都讲到顺治皇帝因为董鄂妃病死而心灰意冷,执意出家为僧,给当时的清朝政局带来了巨大的震动。可以说,董鄂妃本无意于政治,但她的一举一动,特别是她的死却给清初政局产生了巨大影响。而关于她的传说,更使她带上了许多神秘的色彩。 身世之迷 秦淮名妓董小宛说。《清宫演义》、《清宫十三朝》等小说,均将孝献皇后董鄂妃说成是秦淮名妓董小宛。简要情节是:清军统帅洪承畴本是好色之徒,早闻“秦淮八艷”(马湘兰、卞玉京、李香君、柳如是、董小宛、顾眉生、寇白门、陈圆圆)之名,尤慕董小宛。洪在攻占江南时,果然生获董小宛,藏之府中,企图霸占,无奈小宛誓死不从。洪无计可施,最后不得已,于顺治二年(1645)将小宛献入皇宫,遂成为顺治帝宠妃。也有说小宛是豫亲王多铎俘获,送入宫中的。 董小宛,歷史上确有其人,名白,字青莲,生于明朝天启四年(1624),秦淮名妓。崇祯十五年(1642),19岁的董小宛从良,嫁给了比她大14岁的着名的“四公子”(方以智、陈贞慧、侯方域、冒襄)之一的冒襄为妾。二人感情真挚,相敬如宾。战乱中,夫妻二人颠沛流离,相依为命达9年之久。董小宛终因劳瘁过度,于顺治八年(1651)正月初二日病死,时年28岁,葬于如皋昌氏的影梅庵。 为什么将风马牛不相及的董小宛与董鄂妃扯在一起了呢?可能是因为她们俩的姓中都有一个“董”字,二人又都是倾国倾城的绝色佳人。一些文人在编写野史时,为了使情节离奇,有吸引力,或出于对清朝皇帝的故意中伤,于是便採用了移花接木之术,将董小宛说成是董鄂妃了。其实,董鄂妃的“董”是满语译音,“董鄂”也有译为“栋鄂”、“东古”、“冬古”、“东果”的。 襄亲王福晋说。现在也有许多着述和影视剧,认为董鄂妃原是襄亲王的福晋,后被顺治帝纳入宫中,成为宠妃。襄亲王,博穆博果尔,清太宗皇太极的十一子,生于崇德六年(1641)十二月二十日申时,其生母是皇太极并建五宫中的麟趾宫贵妃博尔济吉特氏,顺治十二年(1655)二月二十一日册封为和硕襄亲王,翌年七月初三日己刻卒,年仅16岁。 顺治帝幼年即位,母亲孝庄文皇后对他管教极严,加之朝廷大权长期由叔叔多尔衮掌管,形成了暴躁、猜忌的性格。孝庄文皇后出于政治顺治皇帝册立皇后博尔济吉特氏的诏书上的考虑,将自己的侄女、蒙古科尔沁部卓礼克图亲王吴克善之女立为皇后。这位小皇后从小娇生惯养,尖酸刻薄,并不能体谅顺治帝的苦衷,常常与顺治帝发生口角,小两口的感情并不和谐。因此,顺治帝觉得事事皆不顺心,内心很是苦闷。清初有命妇轮番入侍后妃的制度,董鄂氏经常到后宫入侍,这便给顺治帝与董鄂氏的相识相恋提供了机会。董鄂氏的美貌和才情深深地吸引了这位多情的少年天子的心,而董鄂氏的丈夫常年出兵打仗,闺中寂寞,也对顺治帝产生了好感。两个情谊相投的人迅速坠入了情网。《汤若望传》中有一段汤若望的回忆: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身后遭冷遇的董鄂妃(2) 顺治皇帝对于一位满籍军人之夫人,起了一种火热爱恋。当这一位军人因此申斥他的夫人时,他竟被对于他这申斥有所闻知的天子亲手打了一个极怪异的耳掴。这位军人于是乃怨愤致死,或许竟是自杀而死。皇帝遂即将这位军人的未亡人收入宫中,封为贵妃。这位贵妃于一千六百六十年产一子,是皇帝要规定他为将来的皇太子的。但是数星期后,这位皇子竟而去世,而其母于其后不久亦薨逝。皇帝陡为哀痛孝康章皇后(康熙生母)像所致,竟致寻死觅活,不顾一切。 这位皇子是皇几子,生母是谁?汤若望没有明说。福临共有8个皇子,除玄烨外,在7个皇子中,皇二子福全、皇五子常宁、皇六子奇授、皇七子隆禧、皇八子永干等5人皆卒于康熙朝,勿庸考虑。这样只剩下皇长子钮钮和皇四子。钮钮生于顺治八年(1651)十一月初一日,殇于顺治九年(1652)正月三十日,只活了89天,生母是庶妃巴氏。此子虽也是早殇,但不是殇于顺治晚年,而且他的生母是庶妃巴氏,未封过贵妃,因此,钮钮和巴氏不可能是汤若望所说的皇子和那位贵妃。现在只剩下皇四子。该子生于顺治十四年(1657)十月初七日,殇于顺治十五年(1658)正月二十四日,生母是皇贵妃董鄂氏,即后来的孝献皇后。董鄂氏死于顺治十七年(1660)八月十九日。由此看来,汤若望所说的只能是皇四子和皇贵妃董鄂氏。但这里有两个出入,一是皇四子生年是公元1657年,而汤若望所说是1660年;二是皇四子生母是皇贵妃,而不是贵妃。 第11页 传说也罢,猜想也好,最后归于一致的认识就是,这位董鄂氏姿容绝代,才华出众,在佳丽三千的后宫中赢得了顺治帝专一的爱情,并至死不渝。那么,这个董鄂氏到底是何许人,她有着怎样的魅力,能赢得顺治帝的倾心相爱? 香消玉陨,多情天子空遗恨 顺治手书“敬佛”碑(拓片)福临的百般劝慰和关爱并没有减轻董鄂妃因失去爱子所产生的精神痛苦,本来就十分孱弱多病的身体,又雪上加霜。顺治十七年(1660)八月十九日,一代名妃、绝代佳人董鄂妃玉殒香消,病逝于东六宫之一的承干宫,年仅22岁。据福临说,董鄂氏死时“言动不乱,端坐唿佛号,嘘气而死。崩后数日,颜貌安整,俨如平时”。 爱子爱妃的接连死去,使福临的精神几乎崩溃。他万念俱灰,看破红尘,弃江山社稷如敝履,执意要出家为僧,并让和尚溪森为他剃了发。后来由于溪森的师父玉林琇以要烧死溪森为要挟,才逼得福临打消了出家的念头。 福临悲恸欲绝,他以超常的丧礼来表达对爱妃的哀悼。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身后遭冷遇的董鄂妃(3) 董鄂氏死后第三天,即八月二十一日,福临谕礼部:“皇贵妃董鄂氏于八月十九日薨逝,奉圣母皇太后谕旨:‘皇贵妃佐理内政有年,淑德彰闻,宫闱式化。倏尔薨逝,予心深为痛悼,宜追封为皇后,以示褒崇。’朕仰承慈谕,特用追封,加之谥号,谥曰‘孝献庄和至德宣仁温惠端敬皇后’。其应行典礼,尔部详察,速议具奏。” 在礼臣们拟议谥号时,“先拟四字,不允。至六字、八字、十字而止,犹以无‘天’‘圣’二字为歉”。福临为什么以无“天”“圣”二字为歉呢?因为清代谥法,皇后谥号的最后四字为“×天×圣”,“天”代表先帝,“圣”代表嗣帝,表示该皇后与先帝和嗣帝的关系。如孝庄文皇后在太宗时“贊助内政,既越有年”,以后又辅佐顺、康二帝。所以她的谥号最后四字为“翊天启圣”。而董鄂氏谥号的最后四字为“温惠端敬”四字,明显比有“天”“圣”二字的皇后低了一等,所以福临感到内疚。 顺治帝命令上至亲王,下至四品官,公主、命妇齐集哭临,不哀者议处,幸亏皇太后“力解乃已”。 顺治欲将太监、宫女30名悉行赐死,“免得皇妃在其他世界中缺乏服侍者”,后被劝阻。 顺治十七年(1660)八月二十七日,董鄂妃的梓宫从皇宫奉移到景山观德殿暂安,抬梓宫的都是满洲八旗二、三品大臣。这在有清一代,不仅皇贵妃丧事中绝无仅有,就是皇帝、皇后丧事中也未见过。 董鄂氏的梓宫移到景山以后,福临为她举办了大规模的水陆道场,有108名僧人诵经。整天铙钹喧天,烧纸施食,香菸燎绕,纸灰飞扬,经声不断。在“三七”日(第二十一天),将董鄂妃的尸体连同梓宫一同火化,由溪森秉炬举火。火化后,将骨灰装入“宝宫”(骨灰罐)。 清制:平时皇帝批奏章用硃笔,遇有国丧改用蓝笔,过27天后,再用硃笔。而董鄂妃之丧,福临用蓝笔批奏章,从八月到十二月,竟长达4个月之久。 此情可待成追忆 宠冠后宫的红颜知己魂归西天,给不爱江山爱美人的痴情天子福临留下了无穷的哀恋和回忆。为了彰显董鄂氏的贤德、美言、嘉行,福临命大学士金之俊撰写董鄂氏传,又令内阁学士胡兆龙、王熙编写董鄂氏语录。福临亲自动笔,饱含深情地撰写了《孝献皇后行状》,以大顺治追悼董鄂妃的《御制哀册》、《御制行状》 量的具体实例,展现了董鄂氏的美言、嘉行、贤德,洋洋达四千言,内容十分丰富。 孝敬母后。“事皇太后,奉养甚至。伺颜色如子女;左右趋走,无异女侍”。“自非后(《行状》中的后即董鄂氏)在侧,不乐也”。“凡出入,必偕”。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身后遭冷遇的董鄂妃(4) 关爱夫君。“其事朕如父”,“晨夕兴居,视饮食服御,曲体罔不悉”。“朕每省封事,抵夜分,后未尝不侍侧”。她婉言善劝福临要勤于政务,爱惜臣民,对刑狱尤要慎重。 友爱后妃。“事今后亦如母”,闻听福临欲废今后,则“长跪顿首固请”,说:“陛下若废皇后,妾必不敢生。”今后患重病时,“后则五昼夜目不交睫,且时为诵书史,或长谭以解之”。永寿宫妃有疾,“后亦躬视扶持,三昼夜忘寝兴”。悼妃薨时,后哭之曰:“韶年入宫,胡不于上久效力,遂遽夭丧耶?”“其御诸嫱嫔,宽仁下逮,曾乏纤芥忌嫉意。善则奏称之,有过隐之不以闻。宫闱眷属,大小无异视,长者媪唿之,少者姊视之,不以非礼加人,亦不稍有谇诟。故凡见者,蔑不欢悦,蔼然相亲”。 抑待家人。顺治十四年(1657)九月初四日,鄂硕病故,谥刚毅。福临安慰董鄂妃,董鄂妃擦着眼泪说:“妾岂敢过悲,厪陛下忧?所以痛者,悼答鞠育恩耳。今既亡,妾衷愈安。何者?妾父情性夙愚,不达大道,有女获侍至尊,荣宠已极,恐自谓復何惧,所行或不韪,每用忧念。今幸以时终,荷陛下恩,恤礼至备,妾復何恸哉?”因遂辍哀。 第12页 董鄂氏的兄长死了,因为当时董鄂氏正有病,福临没有把这一消息告诉她。董鄂氏对福临说:“妾兄其死矣。曩月必再遣妾嫂来问,今久不至,可知也。”福临不忍将实情相告,还安慰她。董鄂妃说:“妾兄心矜傲,在外所行,多不以理,恃妾母家,恣要胁,容有之。审尔,讵止辱妾名,恐举国谓陛下以一微贱女,致不肖者肆行罔忌。故夙夜忧惧,寝食未敢宁。今幸无他故,殁足矣,妾安用悲为?” 董鄂氏担心父兄依仗自己的地位作出什么有违法纪之事。现在父亲、兄长没闯下什么大乱子就“以时终”了,还蒙受皇家的大恩,这是父兄的造化,自己从此也就安心了,所以也不必过于伤心。 谦恭节俭。“后天性慈惠,凡朕所赐赉,必推施群下,无所惜;封皇贵妃有年,乃绝无储蓄。后性至节俭,衣饰绝去华采,即簪珥之属不用金玉,惟以骨角者充饰”。“初,后于朕偶有未称旨者,朕或加谯让,始犹申己意以明无过;及读史至周姜后脱簪待罪事,翻然悔曰:‘古贤后身本无愆,尚待罪若彼。我往曾申辩,殊违恪顺之道。’嗣即有宜辩者,但引咎自责而已”。 《行状》的字里行间,充满着对董鄂妃的爱和敬。而且用事实说话,虽然不能完全排除溢美之嫌,但基本上还是属实的。这样一个懂道理、识大体,处处为爱人着想的贤妃死了,顺治帝怎能不悲痛。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身后遭冷遇的董鄂妃(5) 后人论及董鄂妃时,多强调她倾国倾城之貌。从《行状》看来,顺治帝更看重的是她善良、高洁的品行。皇家后宫美女如云,而性情相投、知情识趣的知己则可遇不可求。顺治帝与董鄂妃幸运地遇到了对方,然而天妒红颜,董鄂妃青春妙龄不幸逝去,徒留多情的顺治帝苦苦追忆,不胜唏嘘。 董鄂妃个人小档案 姓氏:董鄂氏出生:崇德四年(1639) 属相:兔父亲:鄂硕 丈夫:顺治帝福临子女:1子 入宫:顺治十三年(1656)八月,18岁封贤妃:顺治十三年(1656)八月二十五日(诏封) 封皇贵妃:顺治十三年(1656)十二月追封皇后:顺治十七年(1660)八月 二十九日(诏封)二十一日 最痛心:爱子夭亡最得意:被夫君视为知己 卒年:顺治十七年(1660)八月十九日享年:22岁 入葬:康熙二年(1663)六月六日陵寝:孝陵 谥号:孝献庄和至德宣仁温惠端敬皇 后 相关阅读书目推荐 (1)周远廉着《顺治帝》,吉林文史出版社,1993年 (2)满学研究会编《清代帝王后妃》(上),中国华侨出版公司,1989年 (3)徐广源着《清东陵史话》,新世界出版社,2001年 (4)徐广源着《清朝皇陵探奇》,新世界出版社,1998年 (5)孟森遗着《清代史》,中华书局(台湾版),1960年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正说清朝十二后妃 第三部分 干隆的生母,清廷编纂的官书和清宫档案均记载为孝圣皇后,钮祜禄氏,四品典仪凌柱之女。但在野史和某些私人笔记中,关于干隆帝的生母则有多种说法。 孝圣宪皇后像陈世倌的夫人说。雍亲王福晋和浙江海宁大学士陈世倌的夫人同时生了孩子,前者生的是女孩,后者生的是男孩。雍亲王藉口要看看陈家的孩子,让陈家把孩子抱入王府,暗中调了包。雍亲王福晋生的变成了男孩,即后来的干隆帝。遂有后来干隆帝六下江南到海宁探望父母之举。 最享福的皇后——孝圣皇后(1) 在清王朝各代皇帝众多的后妃队伍中,雍正帝的熹贵妃、干隆帝之生母孝圣皇后,可以说是比较特殊的一个。其本人资质平庸,没有出众的才华,姿色更是一般,本应该像其他大多数后妃一样,默默无闻,淹没在歷史的尘埃中。然而,由于干隆皇帝身世轶闻甚多,连带着他的母亲孝圣皇后,竟然也成了被猜测和关注的对象。 是干隆帝的生母吗 干隆的生母,清廷编纂的官书和清宫档案均记载为孝圣皇后,钮祜禄氏,四品典仪凌柱之女。但在野史和某些私人笔记中,关于干隆帝的生母则有多种说法。 孝圣宪皇后像陈世倌的夫人说。雍亲王福晋和浙江海宁大学士陈世倌的夫人同时生了孩子,前者生的是女孩,后者生的是男孩。雍亲王藉口要看看陈家的孩子,让陈家把孩子抱入王府,暗中调了包。雍亲王福晋生的变成了男孩,即后来的干隆帝。遂有后来干隆帝六下江南到海宁探望父母之举。 承德一贫困家庭的女子说。据清人王闿运写的《湘绮楼文集》载,干隆帝的生母原是承德城中一个贫困家庭的女子,六七岁时就能上街採买东西。13岁时进京,混进了选秀女的行列。选中秀女后,分在雍王府当侍妾。后来伺候有病的雍亲王,怀孕生了干隆帝。 汉姓丑女说。雍亲王在热河打猎时,喝了壮阳的鹿血,不能自持,临时找了李氏丑女幸之,遂有孕,生下了干隆帝。 南方人傻大姐说。此说最早出自一个“老宫役”之口,经民国时期的国务总理熊希龄和胡适的口、笔而广泛流传。 第13页 雍正皇帝读书像以上传说均不可靠,阎崇年先生着《正说清朝十二帝》一书有详尽的分析,可参阅。 但干隆帝的生母问题确实存在疑点。由中国第一歷史档案馆编辑、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出版的《雍正朝汉文谕旨彙编》第一册第36页有这样一条谕旨: 雍正元年二月十四日奉上谕:“遵太后圣母谕旨:‘侧福金年氏封为贵妃,侧福金李氏封为齐妃,格格钱氏封为熹妃,格格宋氏封为裕嫔,格格耿氏封为懋嫔。’该部知道。” 雍正《美人图·品茗》 雍正《美人图·下棋》 萧奭着的史料价值很高的《永宪录》中也记载了与上面大致相同的内容,也说熹妃(也就是后来的熹贵妃)是钱氏。 成书于干隆六年(1741)的《世宗宪皇帝实录》卷四却这样记载此事: (雍正元年二月)甲子(十四日)谕礼部:“奉皇太后圣母懿旨:‘侧妃年氏封为贵妃,侧妃李氏封为齐妃,格格钮祜鲁氏封为熹妃,格格宋氏封为懋嫔,格格耿氏封为裕嫔。’尔部察例具奏。”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最享福的皇后——孝圣皇后(2) 《实录》中的这段记载把被封为熹妃的钱氏换成了钮祜鲁氏。另一个重要变化是:将档案中的宋氏封裕嫔、耿氏封懋嫔改为宋氏封懋嫔、耿氏封裕嫔。还有,在太后前加了一个“皇”字,将“福金”改为“妃”,将“该部知道”改为“尔部察例具奏”,将“谕旨”改为“懿旨”。通过这些变化,使这道谕旨更为顺畅合理,符合当时的程式,显然经过了当时文臣的润色。通过查阅其他书籍可知,档案中的记载,确实把裕嫔和懋嫔的姓氏搞错了。以此推之,将熹妃的姓氏搞错了也是有可能的。但“钱”与“钮祜鲁”在字形、字音上差别很大,毫无相似之处。另外雍正帝的其他妃嫔也无姓钱的,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地出现了钱氏?以此看来,又不能轻易认为是笔误。总之,这位熹妃究竟姓钱还是姓“钮祜鲁”,钱氏和钮祜鲁氏究竟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至今也还是一个不好回答的难题。但在没有找到新的证据的前提下,我们也只能相信《实录》和《玉牒》的记载。就是说,我们目前只能相信干隆帝的生母就是这位钮祜禄氏。 以天下养:享尽清福的皇太后 凡帝游必奉母行。生活在干嘉年间的礼亲王昭槤,在他的名着《啸亭杂录》中有一条干隆帝“孝亲”的记载: 纯皇侍奉孝圣宪皇后极为孝养,每巡幸木兰、江浙等处,必首奉慈舆,朝夕侍养。后天性慈善,屡劝上减刑罢兵,以免苍生屠戮,上无不顺从,以承欢爱。后喜居畅春园。上于冬季入宫后,迟数日必往问安侍膳,以尽子职。 《干隆南巡图》中皇帝视察黄河情形干隆皇帝是清帝中巡游次数、地点最多的,除专程去蓟县盘山的静寄山庄外,凡出巡必恭奉皇太后同行。 据笔者统计,干隆帝一生6次南巡,前4次都奉皇太后而行,这4次是: 干隆十六年(1751)正月十三日至五月四日,歷110天; 干隆二十二年(1757)正月十一日至四月二十六日,歷105天; 干隆二十七年(1762)正月十二日至五月四日,歷112天; 干隆三十年(1765)正月十六日至四月二十五日,歷129天。 后2次分别是在干隆四十五年(1780)和四十九年(1784)举行的,那时皇太后已经去世。 6次巡幸五台山,前3次都奉皇太后而行,这3次是: 干隆十一年(1746)九月十日至十月十六日,歷36天; 干隆十五年(1750)二月二日至三月六日,歷35天; 干隆二十六年(1761)二月十日至三月十七日,歷37天。 后3次是在皇太后去世后举行的。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最享福的皇后——孝圣皇后(3) 5次东巡中,除最后一次是在皇太后去世后举行的外,前4次均奉皇太后而行,这4次是: 干隆十三年(1748)二月四日至三月十七日,歷44天; 干隆二十一年(1756)二月十三日至三月二十日,歷38天; 干隆三十六年(1771)二月二十四日至四月七日,歷43天; 干隆四十一年(1776)二月二十五日至四月二十七日,歷62天。 4次诣盛京,前2次是在皇太后生前举行的,均奉皇太后而行。 干隆八年(1743)七月八日至十月二十五日,歷107天; 干隆十九年(1754)五月六日至十月十一日,歷153天。 干隆帝在干隆十五年(1750)八月十七日至十一月三日,惟一一次巡幸嵩洛,也是奉皇太后同行的。 干隆帝即位后,去避暑山庄48次(不包括干隆十九年取道热河去盛京那次),前29次是在皇太后健在时去的,次次都奉皇太后而行。 干隆帝在位期间共展谒东陵、西陵65次。后15次是在皇太后死后进行的,前50次中只有10次奉皇太后前去。展谒山陵,往返10天左右,路程600里,活动比较紧张,而且需要举哀,毕竟不是轻松欢愉之事。可能是因为这样,才没有次次奉皇太后而行。 我们之所以不厌其烦地列举这些数字,意在说明孝圣皇后确实享尽了人间的清福,是清代皇太后中出巡次数最多、时间最长、范围最广的皇太后。 第14页 《慈宁燕喜图》局部,干隆举杯庆寿 极尽铺张的万寿庆典。农历十一月二十五日是孝圣皇后的万寿圣节即生日。每到这一天,干隆帝都要遣官祭太庙后殿。干隆帝亲自到寿康宫行庆贺礼。王大臣在慈宁门、众官在午门给皇太后行礼。干隆帝或在重华宫,或在静宜轩,或在寿康宫,盛摆宴筵,庆祝皇太后万寿节。中国人比较重视六十、七十、八十等整寿,都要隆重地庆祝一番,在皇宫也是如此。孝圣皇后活了86岁,干隆帝为她隆重地庆祝了六十、七十、八十大寿,其规模之大、场面之隆重,花样之新奇,耗资之多,堪称清代之最。而且每次都要为皇太后加上徽号,举行隆重的上徽号礼。每逢整寿庆典都要提前一年开始准备,由朝廷亲近重臣组成万寿庆典处,正式庆典活动持续多天。 我们不妨以干隆十六年(1751)十一月二十五日筹办孝圣皇后六十大寿的庆典为例,来看看当时情状: 一、建寿安宫。为了有一个更宽敞的祝寿场所,干隆帝提前将寿康宫后原明代咸安宫旧址改建成寿安宫(今故宫图书馆)。 《崇庆皇太后圣寿庆典图》局部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最享福的皇后——孝圣皇后(4) 二、沿街建景。皇太后一年当中有多半时间住在西郊的畅春园,而祝寿的庆典活动是在紫禁城进行的。为了使皇太后在回宫途中看到普天同庆的喜乐景象,“自西华门外至西直门外之高梁桥十余里中,分地张灯,剪彩为花,铺锦为屋,丹碧相映,不可名状。每数十步间一戏台,北调南腔,舞衫歌扇。后部未歇,前部又迎,游者如置身于琼楼玉宇之中,听霓裳曲,观羽衣舞也。其景物之点缀,有以绢为山岳状,锡箔为波涛纹者,甚至一蟠桃大数间屋,此皆粗略不足道。至如广东所构之翡翠亭,高三丈余,悉以孔雀尾作屋瓦,一亭不啻万眼;湖北所创之黄鹤楼,形制悉仿武昌,惟稍小耳。最奇者重檐三屋,墙壁皆用玻璃砖砌成,日光照之,辉煌夺目;浙江所结之镜湖亭,以径可二丈之大圆镜,嵌诸藻井之上,四旁则以小圆镜数万鳞砌成墙。人入其中,身可化百亿”。《崇庆皇太后圣寿庆典图》之“西洋点景”这些彩棚戏台等景点建好后,为了防止火灾,干隆帝特地派步兵昼夜巡逻看守。十一月二十日,干隆帝亲自陪着皇太后从畅春园回宫。皇太后的慈驾自长河乘冰床至高梁桥,然后改乘由28人抬的金辇。干隆帝身穿龙袍衮服,乘马前导。王公、大臣蟒袍补服,满汉命妇身穿彩服,在各祝寿彩棚前夹道跪迎。来自直隶、湖广进京给皇太后祝寿的老民、老妇,以及来自直省的年老休致大臣,也在道旁跪迎,并瞻仰皇太后慈颜。当天,皇太后还住寿康宫。 三、加上徽号。十一月二十日加上徽号,遣官告祭天、地、太庙、大社、大稷。二十一日,干隆帝御礼服于中和殿阅毕奏书,乘舆到慈宁宫向皇太后恭献奏书。二十二日,正式举行上徽号礼,加上“裕寿”二字,至此徽号为“崇庆慈宣康惠敦和裕寿皇太后”。 《崇庆皇太后圣寿庆典图》之“观戏” 四、进献寿礼。常年万寿圣节,皇帝要向皇太后恭进如下礼物:银一万两、大号小珍珠300串、小珍珠300串、大号小珊瑚珠300串、小珊瑚珠300串、上用缎纱等63匹、官用缎纱等37匹。因为这次是六十大寿,所以从二十一日至二十五日这5天,皇帝每天要向皇太后恭进寿礼九九。 五、祭太庙后殿。在万寿圣节的正日子十一月二十五日,遣官祭太庙后殿。 六、大摆宴筵。从十一月二十一日起到二十九日,一连9天在寿安宫大排宴筵。干隆帝率后妃、皇子、皇孙每天侍皇太后膳,一连演戏9天,称庆于寿安宫。 七、举行庆贺礼。在十一月二十五日这天,干隆帝亲诣寿康宫行庆贺礼。王大臣于慈宁门、众官于午门行礼。生监、耆老于天安门外行礼。皇后、妃嫔等在慈宁宫行礼。自十一月十四日至二十八日,王公百官全穿蟒袍补服,不理刑名。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最享福的皇后——孝圣皇后(5) 《崇庆皇太后圣寿庆典图》之“幕后准备” 如此铺张为一个人办生日,在我们今天看来实在有些挥霍无度。不过,假如我们站在老太后的立场,那她真是一位幸福的老人了。子孙孝敬、照顾细緻,使得老太后不仅保养得好而且心情好,所以在80多岁时依旧“动履康强,不烦扶掖”,身体是很好的。 干隆四十二年(1777)正月初八日,干隆帝奉皇太后到圆明园。皇太后驻跸圆明园期间,几乎都住在长春仙馆,因为这里距皇帝处理政务的正大光明殿和皇帝的寝宫九洲清宴都很近,便于皇帝给皇太后问安侍膳。正月初九日,干隆帝陪着皇太后在九洲清宴一边进膳,一边观看节日的灯火,妃嫔和皇子、皇孙们也都陪侍在旁,“五世同堂,同伸欢忭”。干隆帝见皇太后“慈颜康豫,不减常年”,非常高兴。这一年,皇太后86岁,干隆帝67岁。他想皇太后90岁大寿时,自己也是71岁的老人了。那时一定要为皇太后更隆重地庆祝一番。正月十四日行完祈谷大祀后,干隆帝闻知皇太后身体不豫,赶到长春仙馆看望,当天晚上还陪着皇太后在同乐园进晚膳。皇太后当时的病情并不重,只是偶尔违和,抓紧调治后,病情大有好转。可是没过几天,病情出现反覆,而且较前加重。皇太后不想把病情转重的事让皇帝知道,怕引起儿子烦心,影响理政,所以在皇帝问安时,故意谈笑如常。到正月二十二日,皇太后病情已十分严重,这一天干隆帝看望了母亲两次。这天深夜,皇太后已进入弥留状态。干隆帝守候在旁。到了二十三日子刻,皇太后“痰忽上涌,遂于丑刻病逝”,终年86岁。 第15页 孝圣皇后一生享尽了荣华富贵,她寿数之高,在清代皇太后中居于首位,在中国歷代皇太后中也是罕见的。 孝圣皇后个人小档案 姓氏:钮祜禄氏出生:康熙三十一年(1692)十一月二十五日 属相:猴父亲:凌柱 丈夫:雍正帝胤禛子女:1子,即干隆帝 成婚:康熙四十三年(1704),13岁封熹妃:雍正元年(1723)二月十四日 封熹贵妃:雍正八年(1730)四月尊为皇太后:雍正十三年(1735)八月十三日 最得意:享尽人间富贵卒年:干隆四十二年(1777)正月二十三日 享年:86岁入葬:干隆四十二年(1777)四月二十五日 陵寝:泰东陵徽号:崇德慈宣康惠敦和裕寿纯禧恭懿安祺宁豫皇太后 谥号:孝圣慈宣康惠敦和诚徽仁 穆敬天光圣宪皇后 相关阅读书目推荐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最享福的皇后——孝圣皇后(6) (1)万依、王树卿、刘潞着《清代宫廷史》,辽宁人民出版社,1990年 (2)清代宫史研究会编《清代皇宫陵寝》,紫禁城出版社,1995年 (3)阎崇年着《正说清朝十二帝》,中华书局,2004年 (4)徐广源着《清西陵史话》,新世界出版社,2004年 附录1: 泰东陵的独创之处 孝圣皇后的泰东陵坐落在河北省易县清西陵境内,位于雍正帝的泰陵东北约1公里处的东正峪。泰东陵是清西陵3座皇后陵中规模最大的一座。干隆元年(1736)九月,主持泰陵工程事务的恆亲王弘晊,内大臣、户部尚书海望向干隆帝请示:雍正帝入葬泰陵地宫后,是否给皇太后预留分位?干隆帝不便作主,转而请示皇太后。皇太后降懿旨:“世宗宪皇帝奉安地宫之后,以永远肃静为是。若将来復行开动,揆以尊卑之义,于心实有未安。况有我朝昭西陵、孝东陵成宪可遵,泰陵地宫不必预留分位。”干隆帝遵照皇太后懿旨,于干隆二年(1737)在东正峪为皇太后营建泰东陵,约于干隆八年(1743)建成。其主要建筑由南至北依次为:三孔拱券桥一座、东西下马牌、东西朝房各5间、东西值房各3间、隆恩门一座5间。东西燎炉、东西配殿各5间、重檐大殿一座5间。陵寝门3座、石五供、方城、明楼、宝城、宝顶。宝顶下是地宫。陵前左侧是神厨库。库外井亭一座。泰东陵与其他皇后陵相比,有三点独创之处: 一、首创隆恩殿月台上设铜鹿、铜鹤之制。在泰东陵之前建成的昭西陵和孝东陵,隆恩殿月台上只设铜炉一对。而泰东陵则又增设铜鹿、铜鹤各一对。很明显,这是仿照帝陵之制,首创了皇后陵设铜鹿、铜鹤的制度。以后建的各皇后陵改为设铜鹿、铜鹤各一只,成为定制。 二、首创大殿内东暖阁建佛楼之制。在泰东陵以前建的皇帝陵和皇后陵,均无佛楼之设。泰东陵则在隆恩殿东暖阁建了佛楼,为一层。这与孝圣皇后笃信佛教有关。从此以后,凡皇帝陵均建佛楼。皇后陵只慈禧陵建了佛楼。凡以后建佛楼均为上下两层。 三、地宫内雕刻经文、佛像。以前总认为清代皇陵中,第一个在地宫内镌刻经文、佛像的是干隆帝的裕陵。清宫档案记载,泰东陵地宫里也镌刻了经文、佛像。泰东陵早裕陵6年而建。这表明第一个在地宫内镌刻经文、佛像的不是裕陵而是泰东陵。清宫档案还记载,泰东陵地宫的地面不是用条石铺墁,而是用金砖铺墁。具体泰东陵地宫的规制、经文佛像的内容,因为地宫尚未开启,档案也不全,还有待我们进一步研究、考证。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最享福的皇后——孝圣皇后(7) 附录2: 孝圣皇后六十大寿,干隆帝于二十一日所献的九九寿礼 御笔万寿颂缂丝围屏一架、三秀双清绿玉如意一柄、天和长泰绣迎手靠背坐褥一份、长生智慧佛一尊、无量福德佛一尊、吉祥尊胜佛一尊、华藏庄严佛一尊、大通智胜佛一尊、日月灯明佛一尊、妙光普照佛一尊、大慈广润佛一尊、蕊香幢王佛一尊,以上佛一九;万品同辉绣花灯一对、八方绮合绣花灯一对、佛沼层云绣花灯一对、湘台四照绣花灯一对、华井舒霞绣花灯一对、鰲山露萼绣花灯一对、瀛洲骈锦绣花灯一对、绿波明月绣花灯一对、九枝春艷绣花灯一对,以上宝灯一九;龙凤山河宋玛瑙花觚一件、双蟠百福红玛瑙花瓶一件、瑞捧双桃五色玛瑙花插一件、三寿作朋绿玛瑙花插一件、瑶圃芝云五色玛瑙花插一件、天禄长春五色玛瑙花罇一件、红英雪干二色玛瑙花插一件、松茂万年黄玛瑙花插一件、双鱼兆瑞二色玛瑙花插一件,以上玛瑙器一九;百福罄宜白玉鰲罄一架、彩翼云凫白玉罇一件、八方宁谧白玉杯盘一副、鹤鹿仙龄碧玉壶一件、南极呈符汉玉寿星一座、芝鹤同春青玉双孔花插一件、拈花集凤碧玉佛手花插一件、岁寒三友白玉双孔花插一件、金春茂白玉笔山一件,以上玉器一九;云雷圆象三足鼎一件、仙葩集瑞火花罇一件、翠云抱珥双环罇一件、蓬壶结秀方瓶一件、双螭彩花囊一件、翠峤仙罍壶一件、方壶供寿四足鼎一件、沆瀣承天方罇一件、蕉叶敷青美人觚一件,以上古铜器一九;武陵仙种甜桃一盒、洞庭秋色橙子一盒、太平瑞实苹果一盒、露井含华桃干一盒、万纪昇平苹果干一盒、嘉庆余甘李干一盒、云液凝酥敖尔布哈一盒、绛雪流辉山梨面一盒、元珠霏屑英俄面一盒,以上果盒一九;万福天全一轴、瑶光焕彩一轴、三星拱照一轴、庆演潮音一轴、寿山福海一轴、万年吉庆一轴、西池佛果一轴、牟尼献瑞一轴、九畹芝英一轴,以上画轴一九;云岫春晖一册、四季长春一册、群仙祝寿一册、蓬山仙馆一册、阆风丽景一册、绣谷呈芳一册、麟洲集庆一册、金英荟秀一册、瑶池辑瑞一册,以上画册一九;静寿同符五岳图五卷、恩波广润四渎图四卷,以上画卷一九;贝阙文镠银九九、香国祥芬藏香九九、箕畴锡福哈达九九。 第16页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节俭爱夫的名后——孝贤皇后(1) 干隆帝是清朝歷史上拥有后妃最多的皇帝之一,他与这些后妃之间的情感纠葛,成了后世一些流言家、小说家、戏曲家感兴趣的题材,他们极尽演绎编撰之能事,将他塑造成一个处处留情的风流天子形象。真实的干隆皇帝是否真是如此多情好色,我们不得而知。但他的嫡皇后孝贤皇后赢得了他一生一世的爱和敬,却是不争的事实。在人情薄如纸、动辄得罪的皇宫大内,孝贤皇后具备什么样的才德,竟能赢得后妃众多的干隆帝的真挚情感呢?让我们来认识一下这位大清歷史上有名的贤后吧。 名门淑女,中宫贤后 孝贤皇后朝服像 孝贤皇后,富察氏,生于康熙五十一年(1712)二月二十二日,满洲镶黄旗。满洲镶黄旗为上三旗中的首旗,由皇帝亲统,地位很高,在清代皇后中,真正出身于满洲镶黄旗的并不多。孝贤皇后不仅旗籍高,而且出身于名门宦家,世代簪缨。富察氏为满洲八大姓之一,从太祖到世宗时期,富察氏家族人才济济,名臣辈出,为大清多建功勋。早在努尔哈赤时期,她的祖先旺吉努就率族众归附了后金,在统一东北、创建帝国的多年征战中,屡建战功。她的曾祖父哈什屯在太宗朝以军功官至礼部副理事官,至顺治年间,累官至内大臣,加太子太保。她的祖父米思翰在康熙年间任议政大臣,当过7年的户部尚书,掌管国家的财政大权,曾经大力支持康熙帝的撤藩政策,深受康熙帝的器重。哈什屯和米思翰均于干隆十三年(1748)五月被追赠为一等承恩公。孝贤皇后的父亲李荣保是米思翰的第四子,官至察哈尔总管。她的伯父马齐在康、雍、干三朝任保和殿大学士达23年之久,时间之长,在有清一代是罕见的。她的另一位伯父马武任过都统、领侍卫内大臣,官居一品,位极人臣,多年报效朝廷,深受皇帝的倚重。孝贤皇后出身于这样一个累世高官的家庭,从小就接受良好的正统教育,娴于礼法,深明大义,并有一定的文化修养,加之天生的端庄文“皇后之宝”金印静,可以说是一位标准的名门淑女、大家闺秀。在雍正五年(1727)的一次选秀女中,16岁的富察氏一眼就被雍正帝选中。雍正帝决定将这位名门之女指配给早已秘定为皇储的皇四子弘历为嫡福晋。雍正帝以其独有的犀利眼光似乎已经看出了这位端庄秀美文静的少女,具备成为大清一代贤后的素质。这年的七月十八日,雍正帝在紫禁城西二所(弘历即位后改名为重华宫)为皇四子弘历和富察氏举行了隆重的结婚典礼。婚后,这对小夫妻相敬如宾,感情笃挚,十分恩爱。干隆帝即位后,立她为中宫皇后,于干隆二年(1737)十二月初四日举行了册立礼。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节俭爱夫的名后——孝贤皇后(2) 孝贤皇后身为中宫皇后,主管后宫事务,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但她并不挥霍。她生来就好节俭,反对铺张浪费。平时,她从不佩戴用金玉珠翠制成的饰件,帽子上插的是用通草绒线做的花。她认为用金线、银线制做荷包、香袋等物品是极大的浪费,无异于暴殄天物。 一次,干隆帝在阅读祖父康熙帝御制的《清文鉴》一书时,得知满洲旧俗有用鹿尾绒毛搓成线,代替金线绣在袖口的做法。那是由于满族居住在关外,生活条件艰苦的缘故。干隆帝将这个学习心得告诉了孝贤皇后。言者无意,听者有心。孝贤皇后深受启发。于是她每年进献给皇帝的荷包都用鹿尾绒搓成的线缝制,十分简朴,以此表示她永不忘本之意。孝贤皇后这种节俭之风和不忘本之心,深受干隆帝的敬佩和尊重。 孝贤皇后像孝贤皇后孝敬公婆,问安侍膳,恪尽子妇之责,深受公婆的喜爱,与公婆关系十分融洽。孝贤皇后对待自己的夫君干隆帝更是感情至深,爱护有加。有一次干隆帝患了疖疮,很严重,经过多方医治,才渐渐痊癒了,但御医一再叮嘱“须养百日,元气可復”。为了保证夫君的绝对休养,不受外界的干扰,孝贤皇后就搬到了皇上寝宫的外屋居住,精心服侍了百余天,见皇上确实康復如初了,才回到自己的寝宫住。 孝贤皇后主持后宫不妒不偏,深明大义,也深得其他妃嫔的敬重。她似乎拥有了一切,无上尊崇的地位,和谐温馨的家庭生活,她满足并小心翼翼地维持着这一切。然而,两个儿子的接连夭亡却彻底打乱了她的阵脚,摧毁了她的精神,将她的心撕成了碎片。 随帝东巡,猝死途中 干隆十三年(1748)二月初四日,元旦刚过33天,干隆帝就奉皇太后,偕孝贤皇后东巡。很明显,此次东巡的用意是借谒孔庙、登泰山,游山玩水来排解孝贤皇后心中的痛子之情。可干隆帝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孝贤皇后竟病逝途中。 二月二十四日,东巡队伍来到山东曲阜,游览了着名的孔庙。第二天,在孔庙举行了盛大的释奠典礼,这一天还谒了孔林,到少皇后夏朝冠皇后冬朝冠陵、元圣周庙行礼致祭。二月二十九日,他们还登上了东岳泰山。三月初四日,到济南游览趵突泉。三月初六日这天,他们游览了歷下亭。三月初七日,再一次游览趵突泉。三月初八日,干隆帝奉皇太后迴銮,踏上了回京的路程。三月十一日,到达山东省边界的德州,弃车登舟,沿运河从水路回京。当晚亥时,孝贤皇后就病死于船上,年仅37岁。干隆帝立即将皇后病死的消息上奏给了皇太后,皇太后亲自到皇后船上临视了孝贤皇后,“悲恸良久”。干隆帝命庄亲王允禄、和亲王弘昼,恭奉皇太后御舟缓程回京,自己在德州料理孝贤皇后丧事。三月十四日,干隆帝护送孝贤皇后的梓宫到天津。皇长子永璜在此迎驾。三月十六日未刻,孝贤皇后梓宫到达通州,暂安在芦殿内。在京亲王以下、三品官以上齐集通州。皇子们在孝贤皇后梓宫前祭酒,举哀行礼。当天戌刻,孝贤皇后梓宫到京。文武官员及公主、王妃以下,大臣官员、命妇,内府佐领内管领下妇女分班齐集,缟服跪迎。由东华门入苍震门,奉安梓宫于孝贤皇后生前居住的长春宫。三月二十五日,孝贤皇后梓宫奉移景山观德殿暂安。 第17页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节俭爱夫的名后——孝贤皇后(3) 孝贤皇后在二月二十九日登上泰山,三月初四日还游览了济南的趵突泉,怎么会在7天以后就忽然病死了呢?因此,关于孝贤皇后之死因,社会上颇有议论。概括起来,主要有三种说法。 羞愤落水而死。《清鉴纲目》载:“迴銮至德州,帝在舟中夜宴,后在他舟闻之,恐滋事变。后素性严重,虽在行次,不忘永巷之规。是日至帝舟,因事进谏,语颇激切。时帝已被酒,怒后,颇加诟谇,后羞忿返,失足蹈水死。帝醒,乃大悔。” 皇后朝袍披领《清朝野史大观》载:“相传,傅恆夫人与高宗通,后屡反目,高宗积不能平。南巡还至直隶境,同宿御舟中,偶论及旧事,后诮让备至,高宗大怒,逼之入水。还京后,以病殂告,终觉疚心。” 《中国歷史大事编年》第五卷,清近代部分载:“皇后富察氏投水死。十一日夜,干隆帝东巡迴驻德州,于舟中宴饮淫乐。皇后富察氏激切进谏,干隆帝加以诟谇。后羞忿,投水死。皇太后得闻临视,悲恸良久。” 悲痛忧郁而死。永琏、永琮的接连殇逝,给孝贤皇后带来了极大的精神创伤,使她悲伤忧郁难以控制,健康状况越来越差,致使死在迴銮途中。 有病而死。这是清廷的官方说法。干隆《起居注》载:干隆十三年(1748)“三月十一日乙未,驾至德州登舟。先数日,皇后偶感寒疾,至是日疾甚,……夜半亥刻崩逝”。《清实录·高宗实录》载:“皇后同朕奉皇太后东巡,诸礼已毕,忽在济南微感寒疾,将息数天,已觉渐愈,诚恐久驻劳众,重廑圣母之念,劝朕迴銮。朕亦以疴已痊,途次亦可将息,因命车驾还京。今至德州水程,忽遭变故。” 中国第一歷史档案馆的清史专家刘桂林先生依据大量的清宫档案,对孝贤皇后的死因进行了详细的考证,认为孝贤皇后因寒疾而死是肯定无疑的。 干隆十三年(1748)三月二十二日,干隆帝发出了一道赐谥大行皇后为“孝贤皇后”的谕旨,他在谕旨中,对皇后的一生做了全面总结和高度评价,讲了赐谥“孝贤”的理由: 皇后富察氏,德钟勛族,教秉名宗。作配朕躬二十二年,正位中宫一十三载。逮事皇考克尽孝诚,上奉圣母深蒙慈爱。问安兰殿,极愉婉以承欢;敷化椒涂,佐忧勤而出治。性符坤顺,宫廷肃敬慎之仪;德懋恆贞,图史协贤明之颂。覃宽仁以逮下,崇节俭以褆躬。此宫中府中所习知,亦亿人兆人所共仰者。兹于干隆十三年三月十一日崩逝。睠惟内佐,久藉贊襄。追念懿规,良深痛悼。宜加称谥,昭茂典于千秋;永着徽音,播遗芬于奕禩。从来知臣者莫如君,知子者莫如父,则知妻者莫如夫。朕昨赋皇后輓诗有“圣慈深忆孝,宫壸尽称贤”之句。思惟孝贤二字之嘉名,实该皇后一生之淑德。应谥为孝贤皇后。所有应行典礼,尔部照例奏闻。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节俭爱夫的名后——孝贤皇后(4) 在一般情况下,赐皇后谥号,先由皇帝发出谕旨,然后由礼臣们拟出几个字上奏,由皇帝挑选钦定。而孝贤皇后的谥号,直接由皇帝赐给,未由大臣拟定,表现了干隆帝对孝贤皇后的深情厚意。 谥以“孝贤”,是皇后生前的夙愿。早在三年前的正月二十五日,皇贵妃高氏薨逝,皇帝赐给她的谥号是“慧贤”。孝贤皇后知道这件事后,流着眼泪对干隆帝请求说:“我朝后谥上一字皆用‘孝’字。倘许他日谥为‘贤’,敬当终身自励,以副此二字。”当时孝贤皇后刚34岁,干隆帝认为皇后这句话只不过是句笑谈,所以没有在意。这次皇后崩逝,勐地想起了三年前的这段往事,干隆帝不由得大为伤感起来。于是将当时任刑部尚书的着名文人汪由敦召进宫来,向他讲了这件事,命他写到祭文中去。汪由敦的祭文是这样写的: ……尚忆宫廷相对之日,适当慧贤定谥之初,后忽哽咽以陈词,朕为欷吁而悚听。谓两言之徵信,传奕禩以流芳。念百行以孝为先,而四德唯贤兼备。倘易名于他日,期纪实于生平。岂知畴昔所云,果作后来之谶。在皇后贻芬图史,洵乎克践前言;乃朕今稽古典章,竟亦如酬夙诺。兴怀及此,悲恸如何? 此篇祭文,叙事精当,文词委婉,感人至深,不愧是出于名家之手。 嫡子的接连夭折,贤后的突然逝世,使干隆帝陷入了极度悲哀之中,他心情烦躁,极易生气发怒,看什么都不顺心。许多大臣官员,甚至皇子、宗亲接连受到严厉叱责、治罪。 天人永隔,追思不断 深爱的皇后已经离去,自己再也无法享受她的温存和体贴了,伤感的干隆对此有着太多的不甘心。他无法阻止孝贤离去的脚步,就只能保留她活着时使用的一些物品,企望以物代人,使自己的哀思有寄託之处,企望让她的影子永远留在自己的身边。 西六宫之一的长春宫是孝贤皇后生前的寝宫。为了能使自己时常回到与爱妻在一起的回忆中,干隆帝下令保留长春宫孝贤皇后居住时的原陈设,将孝贤皇后生前用的东珠顶冠和东珠朝珠供奉在长春宫,还将孝贤皇后及已去世的皇贵妃的画像也供在那里。每年的腊月二十五日和忌辰时,干隆帝都亲临凭弔。这种陈设和做法保留了40多年,直到干隆六十年(1795)才下令撤掉,允许其他后妃们居住。 第18页 干隆帝还将孝贤皇后在德州病逝时所乘的御舟运到京师保存。因船大,城门洞狭窄,不能进城。干隆帝想把城门楼拆掉。当时任礼部尚书的海望想出了一个运船进城的方法,即搭木架从城墙垛口通过。木架上设有木轨,木轨上满铺鲜菜叶,使之润滑。千余名人工推扶拉拽,将御舟顺利运进了城内,从而保住了城楼,节省了大量人力财力。此举虽然是干隆极度悲哀之下的不明智举动,但确实也体现了他对皇后的痛惜和深厚感情。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节俭爱夫的名后——孝贤皇后(5) 为了表达对孝贤皇后的敬爱怀念之情,干隆帝亲自写了一篇《述悲赋》。他以激动的笔触,饱含激情地记述了孝贤皇后生前的懿德嘉行,可以说是句句含情,字字珠泪,感人肺腑: 宋人牟益《捣衣图》 影与形兮难去一,居忽忽兮如有失。对嫔嫱兮想芳型,顾和敬兮怜弱质。望湘浦兮何先徂?求北海兮乏神术。循丧仪兮怆徒然。例展禽兮谥孝贤。思遗徽之莫尽兮,讵两字之能宣?包四德而首出兮,谓庶几其可传?惊时序之代谢兮,届十旬而迅如。睹新昌而增恸兮,陈旧物而忆初。亦有时而暂弭兮,旋触绪而欷歔。信人生之如梦兮,了万事之皆虚。呜唿!悲莫悲兮生别离,失内佐兮孰予随?入椒房兮阒寂,披凤幄兮空垂。 孝贤皇后死后,干隆帝册立原娴贵妃为新皇后,面对美貌温顺的新皇后,立即想起了嫡妻孝贤皇后。他在诗中说“六宫此日添新庆,翻惹无端忆惘然”。又说:“岂必新琴终不及,究输故剑久相投。”干隆皇帝在《捣衣图》上题写的怀念孝贤皇后的诗句 干隆十九年(1754)五月,干隆帝谒盛京途经科尔沁时,遇到了皇三女固伦和敬公主。当公主与额驸达尔汉亲王色布腾巴尔珠尔一起侍宴时,干隆帝面对着24岁的和敬公主,不由得想到了她的生母孝贤皇后,心里又是一阵酸楚:“同来侍宴承欢处,为忆前弦转鼻辛。”孝贤皇后是在济南城得的病,几天后就病死德州,所以在以后多次南巡时,干隆帝再也不进济南城,他怕故地重游,再引起思妻之痛。他在诗中明确表示“恐防一入百悲生”。 干隆帝认为孝贤皇后的死,与连生二子,而二子又接连夭亡有关系。他表示如果真是如此,宁可不让她生这两个皇子以保全性命。在他看来,皇后的命比两个皇子还重要。他的这一想法在临送孝贤皇后梓宫奉移静安庄时所做的诗中有充分地体现: 凤逍遥即殡宫,感时忆旧痛何穷。 一天日色含愁白,三月山花作恶红。 温凊慈闱谁我代,寂寥椒寝梦魂通。 因参生死俱为幻,毕竟恩情总是空。 廿载同心成逝水,两眶血泪洒东风。 早知失子兼亡母,何必当初盼梦熊。 “梦熊”一词出于《诗经》“吉梦维何,维熊维罴”一句,后来喻为生男孩。 他在临送悼敏皇子奉移朱华山端慧皇太子园寝的一首诗中同样表达了这一想法: 一纾愤懑酹金卮,柳翣行将发引时。 此去想应兄待弟,都来何致母随儿。 试言邂逅谁能受,叠遇乖张命实奇。 不忍抚棺寄余恨,孩提莫道未全知。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节俭爱夫的名后——孝贤皇后(6) 平时,干隆帝看见皇后生前用过的物品,去与皇后共同相处过的地方,每逢节日,甚至有时看到南飞的大雁,都会引起对皇后的思念。自孝贤皇后入葬裕陵后,干隆帝凡谒东陵,必到裕陵为孝贤皇后酹酒,祭祀亡妻。据笔者统计,他一共去了17次,最后一次是嘉庆元年(1796)三月初九日,是带着新即位的嘉庆皇帝一起去的。这年干隆帝已86岁,当上了太上皇帝,如果孝贤皇后还在的话,也已85岁,也当上皇太后了。到嘉庆元年,干隆帝与孝贤皇后已分离48年,将近半个世纪了,但干隆帝仍在深深地怀念着孝贤皇后。干隆帝每次到裕陵临奠孝贤皇后,都要作诗悼念。每次作的诗,干隆帝都亲笔誊写好,将部分制成精美的雕漆挂屏,一部分贮存在皇宫,有5块供设在裕陵大殿的东暧阁内。如今这5块保存在清东陵文物管理处。 几十年如一日地怀念着一个人,其用情之真、之深,令人慨嘆。如果孝贤皇后地下有知,也该感到满足和幸福吧。 孝贤皇后个人小档案 姓氏:富察氏出生:康熙五十一年(1712)二月二十二日 属相:龙父亲:李荣保 丈夫:干隆帝弘历子女:2子2女 成婚:雍正五年(1727)七月十八日立为皇后:干隆二年(1735)八月二十日 最得意:立为中宫皇后最痛心:连失两子 卒年:干隆十三年(1748)三月十享年:37岁 一日亥时 入葬:干隆十七年(1752)陵寝:裕陵 十月二十七日 谥号:孝贤诚正敦穆仁惠徽恭康 顺辅天昌圣纯皇后 相关阅读书目推荐 (1)万依、王树卿、刘潞着《清代宫廷史》,辽宁人民出版社,1990年 (2)满学会编《清代帝王后妃传》(上),中国华侨出版社,1989年 (3)刘桂林着《干隆孝贤皇后死因之谜及丧葬余波》 第19页 (4)徐广源着《清朝皇陵探奇》,新世界出版社,1998年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正说清朝十二后妃 第四部分 干隆后妃像清朝到了康熙年间,各种制度已基本完善。根据当时的丧葬制度,如果皇后死在自己的夫君皇帝入葬之前,那么就葬入皇帝陵内,与皇帝合葬;如果死在夫君皇帝入葬之后,就要单独建陵。干隆皇帝弘历的第二个皇后乌喇那拉氏死于干隆三十一年(1766),按照上面所说,就应该葬入裕陵。这已经有先例可循。死于干隆十三年(1748)的孝贤皇后以及慧贤、哲悯、淑嘉三个皇贵妃,早已葬入裕陵地宫,石门未关,在等待皇帝。乌喇那拉氏入葬裕陵,顺理成章。可是她却没被葬入裕陵,也没有自己单独的陵寝。 “死无葬身之地”的皇后(1) 干隆后妃像清朝到了康熙年间,各种制度已基本完善。根据当时的丧葬制度,如果皇后死在自己的夫君皇帝入葬之前,那么就葬入皇帝陵内,与皇帝合葬;如果死在夫君皇帝入葬之后,就要单独建陵。干隆皇帝弘历的第二个皇后乌喇那拉氏死于干隆三十一年(1766),按照上面所说,就应该葬入裕陵。这已经有先例可循。死于干隆十三年(1748)的孝贤皇后以及慧贤、哲悯、淑嘉三个皇贵妃,早已葬入裕陵地宫,石门未关,在等待皇帝。乌喇那拉氏入葬裕陵,顺理成章。可是她却没被葬入裕陵,也没有自己单独的陵寝。《清实录》、《大清会典》等清廷官修的书籍中,没有记载她的葬地,清宫档案中也没有记载她死后的去向。《昌瑞山万年统志》是由清代马兰口总兵主编的清东陵专着,内容涉及广泛,记载翔实,从陵寝规制到祭祀礼仪,从内葬人物到神牌位次,从官员俸饷到机构设置,无所不包。但这部书关于这位皇后也只字未提。这位皇后到底葬到哪里去了?二百年来,一直是个谜。 笔者经多方考证、查索,终于在《陵寝易知》这部书中发现了这位皇后的葬处。原来她葬在了裕陵妃园寝(也称纯惠皇贵妃园寝)前排正中主宝顶下的地宫内,与纯惠皇贵妃葬在了一起。这部书是东陵的官员在光绪十三年(1887)编写的。作者在书的序言中讲了编写此书的目的,他说:“盖思既系旗仆,当知旗事。世食俸饷,累受国恩,能不忆差务乎?故考我朝鼎建昌瑞山,已二百四十年矣,然陵寝员役日众,差务日繁,自当平时留心详考,以备指掌,庶不负为旗仆耳。遇差,庶可稽察,所问犹如指掌,断不能疑难咨嗟,亦何致形同聋聩。虽无出类奇闻,正是本分应晓。” 裕陵妃园寝前院(徐广源提供)很明显,这部《陵寝易知》是当时当差官员们的工作指南和备忘录,随着事情的发生和变化,随时记载,史料价值很高。 这部书在“陵寝规制及内葬人物”部分明确记载:“谨按:皇贵妃园寝,中建宝城,奉安皇后、纯惠皇贵妃。宝城后,奉安皇贵妃、贵妃、妃、嫔、贵人、常在三十四位,均各券。” 在“神牌位次”部分记载:“皇后,干隆三十一年(1766)七月十四日薨,是年九月二十八日入宝顶奉安,未入享,无祭。” 一位堂堂大清皇后死后受到的待遇竟如此不堪,而且官书和档案对此讳莫如深,只字不提,不能不让人深感疑惑。那么,乌喇那拉氏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皇后,在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 从侧福晋到皇后 乌喇那拉氏,满洲正黄旗,佐领那尔布之女,生于康熙五十七年(1718)二月初十日,后妃常袍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死无葬身之地”的皇后(2) 比弘历小7岁。雍正年间,她被选中秀女,雍正帝将她指配给弘历做侧福晋。弘历即位后刚一个月,便于雍正十三年(1735)九月二十四日将她封为娴妃。干隆十年(1745)正月二十三日,晋封为娴贵妃。 干隆十三年(1748)三月十一日,弘历的嫡皇后孝贤皇后病逝,中宫皇后的位子出现空缺。当时,弘历38岁,正值中年。皇太后对于后宫无皇后之事非常关心,亲自为弘历选定娴贵妃乌喇那拉氏为继后。为这件事,特地给弘历降下一道懿旨: 皇后母仪天下,犹天地之相成,日月之继照。皇帝春秋鼎盛,内治需人。娴贵妃那拉氏,系皇考向日所赐侧室妃,人亦端庄惠下。应效法成规,即以娴贵妃那拉氏继体坤宁,予心乃慰。即皇帝心有不忍,亦应于皇帝四十岁大庆之先,时已过二十七月矣,举行吉礼,佳儿佳妇,行礼慈宁,始惬于怀也。 贵妃之宝(徐广源提供) 皇太后的旨意,弘历不能违背,但在孝贤皇后死后不久就急忙册立新的皇后,又于心不忍。于是弘历採取了一个折中的办法,先将娴贵妃晋升为皇贵妃,代行皇后之职,管理后宫事务,称“摄六宫事”,等过了27个月的孝贤皇后丧期后,再举行册立皇后礼。 干隆十四年(1749)四月五日,正式册立乌喇那拉氏为摄六宫事的皇贵妃。干隆十五年(1750)八月初二日,举行了册立皇后之礼。从此,乌喇那拉氏登上了皇后宝座,这年她33岁。 后妃氅衣乌喇那拉氏自正位坤宁以后,皇帝无论江南巡幸、盛京祭祖,还是木兰秋狝、皇陵展谒,都令皇后伴驾同行。乌喇那拉氏嫁给弘历20年来,虽然很受宠,但还没有生过一男半女。她被立为皇后刚一年半,就于干隆十七年(1752)四月生下了皇十二子永璂。第二年生下皇五女。干隆二十年(1755),又生下了皇十三子永璟。乌喇那拉氏在5年内,连生了2男1女,这足以表明她自立为皇后以后,比以前更为受宠。那么,后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使得这位红极一时的中宫皇后失宠,竟使干隆帝不愿与她死后同穴呢? 第20页 乌喇那拉氏个人小档案 姓氏:乌喇那拉氏出生:康熙五十七年(1718)二月初十日 属相:狗父亲:那尔布 丈夫:干隆帝弘历子女:2子1女 入宫:雍正后期封娴妃:干隆二年(1737)九月二十四日 封娴贵妃:干隆十年(1745)正月封皇贵妃:干隆十三年(1748)七月 二十三日初一日 册立皇后:干隆十五年(1750)八最得意:被立为皇后 月初二日 最痛心:失宠卒年:干隆三十一年(1766)七月十四日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死无葬身之地”的皇后(3) 享年:49岁入葬:干隆三十一年(1766)九月二十八日 陵寝:裕陵妃园寝 相关阅读书目推荐 (1)万依、王树卿、刘潞着《清代宫廷史》,辽宁人民出版社,1990年 (2)杨珍着《清朝皇位继承制度》,学苑出版社,2001年 (3)阎崇年着《正说清朝十二帝》,中华书局,2004年 (4)徐广源着《清朝皇陵探奇》,新世界出版社,1998年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扑朔迷离的香妃(1) 香妃,这个传说中美丽神秘的女子,自清朝覆亡以后,忽然火了起来,就像一阵旋风,刮遍了大江南北、东海北疆,被编成了故事,写进了小说,登上了舞台,进入了萤屏。为什么香妃之风久刮不衰?为什么香妃之名越叫越响?其实就在于她是一个扑朔迷离的人物,在她身上有许多难解之谜,如名称之谜、画像之谜、葬地之谜、婚姻之谜、宝月楼之谜、有椁无棺之谜、死亡之谜,等等,引起了世人的关注和兴趣。 香妃之迷何其多 名称之谜。“香妃”之名早在清朝末年的一些私人着述中就已出现了。据迄今为止的考证得知,最早出现香妃之名的当属光绪十八年(1892)萧雄写的《西疆杂述诗》卷四“香娘娘庙”,其中有“纷纷女伴谒香娘”一语。他在附录中进一步写到:“香娘娘,干隆年间喀什噶尔人,降生不凡,体有香气,性真笃,因恋母,归没于家。”光绪三十年(1904)刊印的《王湘绮先生全集》第五卷中,记有回妃被拐入宫,不顺从皇帝,最后被皇太后绞杀的情节。 干隆皇帝与“香妃” “香妃”之名的广泛流传是在清王朝灭亡以后。1914年,故宫古物陈列所从渖阳故宫和承德避暑山庄调来一批文物搞展览,其中有一幅年轻女子的戎妆像。在该画像下面的说明文字中,明确指出:“香妃者,回部王妃也。美姿色,生而体有异香,不假薰沐,国人号之曰香妃。”从此以后,香妃之名大震。 由上述记载我们可以得到两个信息:第一,香妃是回族;第二,香妃之得名与生来就“体有异香”有关。人真的可以“不假薰沐”就“体有异香”吗?根据人的生理特徵,每一个人通过汗腺、皮脂腺,都会分泌出一些气味来,人的五脏六腑内的气味通过人的一些器官也会排出来,几乎一人一味,有的气味浓,有的清淡些。香妃身上的香味是否属于这种气味?我们不得而知。再者,一些爱美、生活讲究的女子,常洗一种“花草浴”或“奶浴”。还有一些女人喜欢搽抹一些具有特殊香气的高级脂粉之类。浴后、搽后,身体自然会散发出引人注意的、沁人心脾的香味来。香妃身上的香味是否来自化妆品或者浴液的气味?这对我们而言同样是个难解之谜。 反过来,说香妃之得名源于“体有异香”,也可能是一种望文生义的解释,也不能排除由于香妃长得太美、秀色可餐,故美其名曰“香妃”这种可能性。总之,为什么叫香妃,说法很多,至今尚无定论。 香妃旗装像 画像之谜。香妃貌美,应当是不用怀疑的,否则干隆皇帝不会千里迢迢将这位回部女子纳为皇妃。香妃究竟美到什么程度?人们总希望一睹真容。目前,流传于世的、被称为香妃画像的有四种,一是身穿红色旗装的半身像,二是身穿欧式盔甲、手握战刀的半身像,三是身穿西式长裙、一手提花篮、一手拿花铲、头戴凉帽的坐像,四是太仓陆夫人在东陵裕妃园寝拍照的香妃吉服半身像。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扑朔迷离的香妃(2) 第一幅旗装像是流传最广、利用率最高、人们最熟悉的画像,许多文章、书籍、画报,甚至商店gg中用的都是这幅像。在人们的心目中,这幅画像就是香妃像,一提起香妃,自然也就想到这幅像。 香妃戎装像第二幅是戎装像。1914年古物陈列所展出的就是这幅,当时悬挂在武英殿后右旁的浴德堂内,下面附有文字说明。这幅像出自清宫当没有问题,但画上没有款识。有人说此画的作者是郎世宁。可是郎世宁的画作在《国朝院画录》和《石渠宝笈》中都有记载,此两书中未见有关此画的任何内容。有人说是他的“游戏之笔”。郎世宁有多大的胆子,敢以“游戏之笔”随便画当朝皇上的一名宠妃?曾经在古物陈列所工作过的原故宫博物院副院长单士元先生回忆当时的情况时说:“那时,我和几个同事根据民国政府内务部一位官员说的‘这大概就是香妃’,并考虑到当时社会经济效益商定的,是没有查史料的,是错误的,是一种不负责任的行为,是应该纠正的。”原故宫博物院资深专家朱家溍先生特地写了一篇《“香妃戎装像”定名的由来》一文,进一步否定了这幅画是香妃像。在这篇文章里,朱先生讲述了他与当时古物陈列所的文物保管科科长曾广龄先生的一段对话: 第21页 我又问:“既然原帐上只是油画屏一件,而原画背后也没有记载的纸签子,那么根据什么定为‘香妃’画像呢?”曾先生笑着回答:“总之是官大表准。当时文物运到北京后(包括这幅画在内的一批文物是经曾广龄手从承德运到北京的——笔者),内务部朱总长看见这幅画像,就说这大概就是香妃吧。其实他也没有什么根据,只是顺口一说而已,就定下来了。”到此我方知所谓《香妃戎装像》也者,不过是以意为之而已。但这幅肖像画的是谁,尚待考证。 “香妃”洋装像第三幅洋装像,也和前两幅一样,既没有款识,也没有图录记载,更没有专门论述,将它说成是香妃像,同样没有任何依据。以上三幅,充其量也只能说是传说中的香妃像。 第四幅是香妃吉服像。这幅像一般人很少见到。着名清史大师孟森先生在逝世前的最后一篇文章《香妃考实》中讲了这幅像的来源: 近日吴生丰培贻一容妃园寝神像,问其所从得?则云有太仓陆夫人藏。此夫人为陆文慎宝忠之子妇,徐相国郙之女,于民国二三年间至东陵,瞻仰各陵寝。至一处,守者谓即香妃冢,据标题则容妃园寝也。凡陵寝、园寝享殿皆有遗像,一大一小。小者遇有祭祀即张之。大者年仅张设一次。陆夫人以香妃之传说甚厖杂,亲至其园寝,始知流言之非实。请于守者,以摄影法摄容妃像以归。所摄乃其小者,大像封局,未得见也。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扑朔迷离的香妃(3) 容妃就是传说中的香妃,我们将在下文中详细解说。太仓陆夫人在东陵容妃园寝所拍照的那幅容妃像刊登在孟森先生的遗着《清代史》一书上,来源清楚可靠。笔者于上世纪八十年代,在中国第一歷史档案馆所藏的《清废帝溥仪档》中发现了一条史料,证实了东陵确有容妃像。这条史料是这样记载的: 毓彭(东陵守护大臣——笔者)在民国十四年旧历八月十七日给天津张园胡大人信中说:“……护理总兵张之庆于毓彭未到任以先,听本地奸人之计划,视陵寝为奇货可居,凡官产官物一律排卖。各陵瓷器一百二十余件业已装箱运走。当铺所存软体,现正查点出售。红墙以内树株擅自砍伐。桃花寺行宫早已变价。其余裕陵圣容及容妃圣容均行携入署中。” 这条史料清楚表明东陵确有容妃像。这张容妃像与故宫现存的部分妃嫔半身吉服像,以及现藏在美国福利克兰博物馆的“心写治平”卷中的干隆妃嫔画像相比,无论冠服样式,还是绘画手法、人物表情,基本是一致的。由此看来,陆夫人所摄的那幅容妃像还是可靠的。可惜现在不知流落到何方。 葬地之谜。被认为是香妃葬地的,起码有三处,即新疆的喀什、北京陶然亭北和遵化清东陵。 新疆的香妃墓位于喀什市东北郊区的浩罕村,占地30亩,是香妃的外祖父阿帕·霍加为自己的父亲阿吉·穆罕默德·优素福·霍加修建的,始建于明崇祯十三年(1640)。后来阿帕·霍加及其后人也陆续葬在了这座墓葬群内,成为了一座家族墓葬群。300多年来,经过不断地修缮、扩建才形成了今天的规模,共葬阿帕·霍加五代72人,现有墓堆58个。以前此墓称“海孜来特麻扎尔”,译为“尊者之墓”。也有人称为“阿帕克和卓扎尔”的,简称为和卓墓,直到现在还有人这样称唿。此墓群最初并无“香妃墓”之称,后来才传说香妃也葬在里边,但连守墓人也不知哪座墓堆是香妃的。再到后来,不仅“香妃墓”叫得越来越多,越来越响亮,而且还明确了哪座墓堆是香妃的。更有甚者,有人将据说是当年运送香妃遗体的废旧驮轿也摆了出来,以证实香妃确实葬在那里。此墓建于1640年,而香妃之名正式出现于民国初年,况此墓又为家族合葬墓,而且迄今为止也没见到香妃葬入此墓的明确的文字记载,故称之为“香妃墓”应是后人附会之说。摆出的那副驮轿确是运送尸体用的,但怎么就能认定一定是运送香妃遗体的驮轿?据有关文献记载,此轿乃是咸丰六年(1856)运送一个死在北京的男子尸体时用的,从时间和性别上都与香妃毫无关系,根本就不能成为香妃葬入此墓的证据。根据中国民间习俗,已出嫁的女子死后,都要葬入婆家的坟地,而不归葬娘家祖茔。香妃既已成为大清皇帝的妃子,死后能归葬新疆娘家祖坟吗?大清皇帝的妃嫔死后都葬入皇家陵园,陪伴在自己的夫君身旁,还从来没有发现过皇妃死后归葬娘家祖坟的例子。因此说,香妃不可能葬入新疆喀什的“香妃墓”。之所以冠以“香妃”之名,无非想藉助香妃的名望来提高此墓的知名度罢了。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扑朔迷离的香妃(4) 至于北京陶然亭北丛芦乱苇中的土堆,当地老人称之为“香冢”,有人说是香妃的坟。此冢旁立有一碑,上面镌刻着:“浩浩愁,茫茫劫。短歌终,明月缺。郁郁佳城,中有碧血。碧亦有时尽,血亦有时灭。一缕香魂无断绝,是耶非耶?化为蝴蝶。”从碑文来看,葬于此处之人确为一女子,生前似乎发生过曲折离奇的情感故事,但其中未提香妃一个字,而且,大清皇妃死后岂能葬在荒草堆中?故此说也不可信。 第22页 遵化境内的清东陵是清王朝在关内开闢的规模宏大的皇家陵园,干隆帝的裕陵就建在那里,其妃园寝建在裕陵旁边。这座妃园寝始建于干隆十二年(1747),位于裕陵西05公里,坐北朝南。其建筑布局及规制为:园寝最前面有一道马槽沟,正中建一孔拱桥一座,东侧建香妃墓(徐广源提供) 三孔平桥一座。往北是东西厢房各5间,单檐硬山顶。东西值班房各3间,单檐卷棚顶。宫门一座,面阔3间,单檐歇山顶。前院内东侧燎炉一座。东西配殿各5间,单檐歇山顶。院内正中享殿一座,面阔5间,单檐歇山顶。享殿两侧各建园寝门一座。后院前部正中建方城、明楼。方城后为宝城、宝顶。在宝城两侧各建小宝顶一座。在宝城后有4排宝顶,计32座。整个园寝共建大小宝顶35座,葬人36位。其中香妃的宝顶建在大宝顶后第一排东端第一位。整座园寝除厢房和值班房为布筒瓦外,其他建筑及墙顶均覆以绿色琉璃瓦。这座园寝规制之高,建筑之完备,在清代妃园寝中仅次于景陵皇贵妃园寝,位居第二。其葬人之多,在清代妃园寝中也数第二。香妃即干隆帝的容妃,葬在这座园寝,《大清会典》及其他官书、《昌瑞山万年统志》、《陵寝易知》等书不仅有明确的文字记载,而且还绘有葬位图。清宫档案中还有关于容妃遗物、送葬人员等方面的资料。1979年10月,清东陵文物保管所对容妃地宫进行了清理,不仅找到了遗骨,而且还出土了许多有价值的文物,发现了一些文字。这一切都无可辩驳地证实了香妃就葬在这座妃园寝内。 婚姻之谜。根据档案记载,香妃是于干隆二十五年(1760)二月进宫的,当时已27岁。那个时代,女子一般都在十几岁就出嫁。清帝挑选秀女,13岁的女孩子就可参选。多尔衮的母亲阿巴亥12岁就嫁给了努尔哈赤。孝庄文皇后13岁就与皇太极成了婚。孝康章皇后15岁就生育了康熙帝。香妃入宫时已经27岁,有人据此推测她很可能已经结过婚,而且婚史不会很短。如果香妃入宫前结过婚,那她以前的丈夫是谁?这次入宫,是因丈夫死了还是离婚了?如果是离婚,离婚的原因是什么?以前是什么时候结的婚?我们都无从得知。香妃也有可能在入宫前没有结过婚。那个年代虽然盛行早婚,但个别晚婚的也不是没有。当年叶赫部首领布扬古妹,丰姿绰约,聪慧柔顺,是有名的美貌佳人。也正因为她的美丽聪慧以及政治上的原因,到33岁才出嫁,成了着名的“老女”。香妃久负美名,远近闻知,她难道就不会是第二个“老女”吗?在民间,也有一些有地位、有财富的美貌女子,依恃自己的财、貌,高不成,低不就,总不能找到遂心如意民国早期的新华门,清代为宝月楼的郎君,直到妙龄花季已过,耽误了婚期。香妃会不会也属于这种情况呢?这个谜团恐怕真的难以解开了。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扑朔迷离的香妃(5) 宝月楼之谜。宝月楼就是今天的中共中央、国务院所在地——中南海的南门,现名叫新华门。原来此楼不临街,南面有一道墙相隔。民国初年,袁世凯将中南海闢为总统府,把宝月楼更名为新华门,将南墙拆掉,露出宝月楼。从此以后,宝月楼即新华门就成了中南海的南门。许多专家学者都认为宝月楼是干隆帝为了取悦香妃盖的。清史大师孟森先生也持这一观点,他说:“高宗不以置之后宫,特营西苑中一楼,以为藏娇之所。后并于所居之地,筑回教礼拜堂,并使内附之回民居其旁,屋舍皆用迴风,以悦妃意,其承宠可想。”也有部分专家学者认为宝月楼之建与香妃无关。他们的依据有两条,一是干隆帝在《宝月楼记》中说: 顾液池南岸逼近皇城,长以二百丈计,阔以四丈计,地既狭,前朝未置宫室,每临台南望,嫌其直长鲜屏蔽,则命奉宸,既景既相,约之椓椓。鸠工戊寅之春,落成是岁之秋。 《圆明园图册·远瀛观正面》 干隆帝讲得很清楚,所以建宝月楼是因为中南海南墙“直长鲜屏蔽”。建宝月楼可起到屏障作用。戊寅年是干隆二十三年(1758)。宝月楼于这一年春天动工兴建,当年秋天完工。 二是《御制题宝月楼诗》中有“南岸嫌长因构楼,楼临直北望瀛洲”的诗句。在诗注中干隆帝进一步讲了建宝月楼的用意:“瀛台皆前明所建,惟南岸向无殿宇,故为楼以配之。”由此可知,建宝月楼完全是出于遮挡、配景的需要。干隆二十三年(1758)建宝月楼时,新疆大小和卓的叛乱正在嚣张之时,清军正全力以赴平叛,胜败难卜。而香妃是干隆二十五年(1760)入宫的,所以也就不会是为了取悦香妃而建宝月楼。 香妃地宫(徐广源提供)有椁无棺之谜。清朝棺制,无论是皇帝、皇后,还是妃嫔,其棺木皆为内外两重,内为棺,外为椁。其区别只是木质、尺寸、颜色、纹饰、漆饰遍数的差别。有关人员清理香妃地宫时,竟发现香妃的棺木只有外椁,而无内棺。会不会是盗墓贼将内棺盗走了?在已清理的所有地宫中,还没有发现内棺被盗的先例。盗墓贼一般只盗随葬珍宝。内棺是木质,其价值远不如随葬珍宝高。笔者曾遍查地宫,没有发现内棺的残破碎片及可疑形迹,只发现外椁的一侧被砍透了一个长175厘米、宽60厘米的洞,其他部位基本完整。要从这个洞中取走内棺是不可能的。只有将外椁拆散,或将外椁盖完全揭开,才能将内棺取出。而香妃的外椁既没有被拆散,也没有被打开过。这一切都表明,香妃入殓时,根本就没用内棺。 第23页 为什么不用内棺?这可能与香妃信奉伊斯兰教有关。我国的回族和维吾尔族都信奉伊斯兰教。这两个民族的人死了都不用棺,而是将遗体裹上白布后,直接放置到墓穴内。干隆帝为了民族的团结,一向尊重香妃的生活习俗和宗教信仰。也有可能香妃在临终前向皇帝提出了这方面的要求,于是干隆帝採取了一个折中的办法,表面上仍按照大清皇家的传统形式使用外椁,但不用内棺,既维护了皇家的脸面和尊严,又尊重了香妃的民族习惯和宗教信仰,满足了爱妃的要求,可谓两全其美。以上只是笔者个人的看法。到底香妃为什么只用椁,不用棺,有待专家学者们进一步研究考证,也有待于文字档案的证实。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扑朔迷离的香妃(6) 死亡之谜。关于香妃的死亡,有两种说法。一种是被皇太后赐死,另一种是自然病死。前一种说法最具代表性的就是1914年古物陈列所在展出的所谓香妃戎装像下写的文字说明: 香妃者,回部王妃也,美姿色,生而体有异香,不假薰沐,国人号之曰香妃。或有称其美于中土者,清高宗闻之。两师之役,嘱将军兆惠一穷其异。回疆既平,兆惠果生得香妃,致之京师。帝命于西内建宝月楼(即今之新华门)居之。楼外建回营,毳幕韦鞴,具如西域式武英殿浴德堂浴室穹隆顶,又武英殿西之浴德堂,仿土耳其式建筑,相传亦为香妃沐浴之所。盖帝欲藉种种以取悦其意,而稍杀其思乡之念也。讵妃虽被殊眷,终不释然,尝出白刃袖中,示人曰:“国破家亡,死志久决,然决不肯效儿女汶汶徒死,必得一当以报故主。”闻者大惊。但帝虽知其不可辱而卒不忍舍也。如是者数年。皇太后微有所闻,屡戒帝弗往,不听。会帝宿斋宫,急召妃入,赐缢死。…… 皇太后即干隆帝的生母孝圣宪皇后,死于干隆四十二年(1777),而香妃(容妃)死于干隆五十三年(1788),比皇太后晚死11年,所以浴德堂水井与引水槽 不可能是被皇太后赐死的。 香妃究竟是怎么死的,至今仍然是个待解之谜。 香妃给我们留下了太多的传说,太多的谜团,太多的想像空间,太强烈的寻求真相的渴望。歷史上的香妃究竟是怎样一个人?我们接下来就详细介绍。 歷史上的真实香妃 容妃就是香妃。我们上文提到,香妃和容妃是一个人。关于这个问题,史学界曾经有过争论,现在基本上达成了共识。做这种判断的理由是什么呢? 其一,干隆帝只有一个来自新疆的妃子。容妃,无论是官书、档案记载,还是实物考证,都证明是来自新疆的妃子。既然香妃也是干隆帝的新疆妃子,那么香妃只能是容妃。 “香妃”骑马像 其二,她们“二人”都来自新疆,都是维吾尔族,都信奉伊斯兰教,最后的封号都是妃。就是说家乡、民族、宗教信仰、封号是一样的,如果是两个人,不会如此巧合。 其三,她们“二人”的父亲、哥哥、五叔、六叔是相同的。新疆喀什香妃墓的资料中,提到香妃的父亲是艾力和卓,哥哥是哈山和卓即图地公(汉名),并说图地公曾“和妹妹香妃一起去北京”。从《西域同文志》卷十一和《西域图志》卷四十八记载的“和卓”世系中可知,艾力和卓即阿里和卓。这两个名词在维吾尔语中是一个词,只是汉字译写的差异。这两本书上还记载了阿里和卓的五弟是额色尹、六弟是帕尔萨,其子是图尔都。图尔都的维语原音为图尔迪,因他是公爵,因此称图尔迪公,快读则为图地公,与上面提到的哈山和卓是同一个人。中国第一歷史档案馆藏的《容妃遗物折》中提到了部分容妃娘家人的姓名,其中有额思音、帕尔萨、图尔都妻等。额思音就是香妃的五叔额色尹,帕尔萨就是香妃的六叔,图尔都妻就是香妃的嫂子。既然香妃和容妃的家属都是一样的,那么两个人自然就是一个人了。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扑朔迷离的香妃(7) 歷史上的香妃。那么,歷史上的容妃即香妃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干隆皇帝为什么要纳一个维吾尔族女子为妃?她一生的经歷又如何?这也是世人普遍关注的问题。 容妃,生于雍正十二年(1734)九月十五日。她是新疆秉持回教始祖派噶木巴尔的后裔,其家族为和卓,故被称为和卓氏,也称霍卓氏。其父阿里和卓为回部台吉,哥哥叫图尔都。容妃家族世代居住在新疆的叶尔羌。 干隆二十年(1755)五月,清政府派兵平定了新疆阿睦尔撒那的叛乱,解救了墨特的两个儿子波罗尼都和霍集占(大小和卓)。可是这两个人不但不感恩戴德,反而以怨报德,聚众叛乱,反对朝廷,分裂祖国。容妃一家反对叛乱,拥护朝廷,不顺从大小和卓,被迫离乡背《平定伊犁回部战图》册之“郊劳将士” 井,全家从天山以南的叶尔羌迁移到天山北侧的伊犁居住。干隆二十二年(1757),清政府再次派兵平叛。干隆二十四年(1759)秋,大小和卓的叛乱被平定。配合清军平叛有功的容妃的五叔、六叔、哥哥及其家属先后被召进北京,封官晋爵,宴请赏赐,并为他们建回子营,让他们居住。容妃也来到了北京。为了感谢皇帝的恩德,表示对朝廷的忠心,额色尹和图尔都决定将美丽聪明的容妃送进皇宫,服侍皇上。 第24页 干隆二十五年(1760)二月初四日,图尔都27岁的妹妹被封为和贵人,皇帝赏给了她大量衣物和银两。她一进宫就被封为贵人,没有经过常在和答应两级,表明了皇帝对这件事的重视,也表明了皇帝对这位来自新疆维吾尔族女子的喜爱。这年的四月八日,干隆帝将宫中女子巴朗赐给图尔都为妻。和贵人的生活习惯和宗教信仰受到了皇帝的尊重和特殊的关照,专门为她在宫中设了回族厨师。容妃在圆明园居住时,曾在园中的方外观做礼拜,干隆帝特意为她在方外观大理石墙上镌刻了《古兰经》文。和贵人入宫两年来,“秉心克慎,奉职惟勤”,《干隆南巡》图中的观戏场景 全宫上下对她的印象都很好。干隆二十六年(1761)十二月三十日,干隆帝奉皇太后懿旨,晋封和贵人为容嫔。五月二十一日举行了容嫔的册封礼。第二年图尔都晋封为辅国公。干隆三十年(1765)正月,皇帝第四次南巡,容嫔和她的哥哥图尔都随驾同行。皇帝的妃嫔很多,而外出陪驾的妃嫔只有几位。容嫔能够随驾,表明了她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一路上,容嫔兄妹第一次饱览了祖国内地的壮美山河,大开了眼界。 干隆三十三年(1768)六月初五日,干隆帝奉皇太后懿旨,晋升容嫔为容妃。同年十月二十六日,干隆帝命文华殿大学士尹继善为正使、内阁学士迈拉逊为副使,持节赍册印,册封容嫔为容妃。干隆三十六年(1771),容妃随皇帝东巡,拜谒了孔庙,登上了东岳泰山。干隆四十三年(1778),容妃又随皇帝拜谒了盛京。在这次随行的6位妃嫔中,容妃已居第二位。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扑朔迷离的香妃(8) 自干隆三十一年(1766)乌喇那拉皇后死后,干隆帝不再立皇后。自干隆三十年(1765)庆贵妃死后,四十年(1775)令懿皇贵妃死后,不再封贵妃和皇贵妃。后宫中地位最高的就是妃。当时宫中有6位妃,容妃就是其中一位。从干隆四十三年(1778)七月以后,容妃已升到第三位,排在愉妃、颖妃之后。从干隆五十年(1785)以后,可能是身体欠佳,容妃很少露面,皇帝往往单独赏给她物品。通过查阅清宫档案《赏赐底簿》得知,干隆五十三年(1788)四月十四日,皇帝赏给了容妃10个春橘。这是迄今所查到的最后一次赏赐。5天以后,即干隆五十三年(1788)四月十九日,容妃在圆明园溘然长逝,终年55岁。她最大的遗憾就是未能给皇帝生育儿女。 容妃死后,干隆帝为了让宫里人经常怀念她,特地将她在宫中几十年里积攒下来的物品分赠给各妃嫔、公主、格格和佣人以及她娘家的人。容妃的金棺暂安在畅春园西侧的西花园。同年四月二十七日从西花园奉移到北京东北郊的静安庄殡宫暂安。同年九月十七日,干隆帝命皇八子仪郡王永璇护送容妃金棺奉移东陵。九月二十五日葬入裕陵妃园寝。 在干隆皇帝的后妃中,有一个维吾尔族女子并不奇怪,这正是清王朝对边疆少数民族实行“怀柔”政策的具体体现。我国是一个多民族《平定金川战图》之“收復小金川”《平定金川战图》册之“攻克喇穆喇穆山樑及日则丫口” 国家,清政府为了加强统治,维护国家的统一和民族团结,对边疆少数民族一向採取恩威并重的政策。对忠于朝廷、促进民族团结者恩礼有加;对制造分裂、搞独立、抗拒中央政府者,予以坚决镇压。干隆帝纳图尔都之妹为妃,并给予优厚的待遇,目的就是想通过容妃家族在新疆的巨大影响,搞好民族团结,加强中央政府对新疆地区的统治。从康熙到干隆年间,新疆曾多次发生少数民族贵族叛乱,虽然都被镇压下去了,但总不彻底,时叛时顺,不能保持持久和平。干隆皇帝把维护统一、反对分裂的新疆上层人物额色尹、帕尔萨、图尔都、玛木特等召进京师,加官封爵,恩礼有加,并纳他们的女子为妃,结成秦晋之好,这都是有深刻用意的。从此以后,新疆的稳定局面保持了60年之久,这不能不说是干隆帝的和亲政策发挥了作用。容妃即香妃作为施行这一政策的关键人物,在清宫中度过了28个春秋,深深赢得了皇帝的宠爱和信任,最后又葬入了大清的皇家陵园。容妃和她的家庭为民族团结和国家统一,做出了一定的贡献。 香妃(容妃)个人小档案 姓氏:和卓出生:雍正十三年(1734)九月十五日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扑朔迷离的香妃(9) 属相:虎父亲:阿里和卓 丈夫:干隆帝弘历子女:无 入宫:干隆二十五年(1760)二月封和贵人:干隆二十五年(1760)二月初四日 封容嫔:干隆二十六年(1761)十封容妃:干隆三十三年(1768)六月初 二月三十日五日 最得意:始终受皇帝宠爱最遗憾:未生子女 卒年:干隆五十三年(1788)四月享年:55岁 十九日 入葬:干隆五十三年(1788)九月陵寝:裕陵妃园寝 二十五日 相关阅读书目推荐 (1)孟森遗着《清代史》,正中书局,1960年 (2)于善浦、董乃强编《香妃》,书目文献出版社,1985年 (3)徐广源着《清朝皇陵探奇》,新世界出版社,1998年 (4)徐鑫着《走进香妃墓》,新世界出版社,2004年 第25页 (5)万依、王树卿、刘潞着《清代宫廷史,》辽宁人民出版社,1990年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正说清朝十二后妃 第五部分 辛酉政变中的独特地位。这场政变实质上就是一场朝廷内部的权力之争。一方是两宫皇太后和以恭亲王奕䜣为首的皇族,另一方则是咸丰帝临终任命的八位贊襄政务王大臣。这场政变的组织者、策划者和领导者是慈禧,其主要倚靠的骨干力量是奕䜣,但也绝对不应忽视慈安在其中的作用。她作为一位德高望重的名正言顺的原中宫皇后、当时的母后皇太后,具有举足轻重的作用。 大智若愚的慈安皇太后(1) 孝贞显皇后(慈安)便服像慈安皇太后,俗称东太后,简称慈安,死后谥为孝贞显皇后。 提起慈安,人们很自然地会联想到慈禧,长期以来,慈安给人一种过于忠厚老实,缺乏政治才干,事事依赖慈禧的印象。实际上,这样的看法未免有失偏颇。真实的慈安出身于世代官宦之家,从小就受到过良好教育。特别是她成为中宫皇后的10年中间,清王朝遭遇了空前的外患内忧,使她在忧患中成熟,在忧患中增长阅歷。在美女如云的皇宫,在多情好色的咸丰帝身边,能保持10荣宠不衰,除了凭藉她本人的超凡的容貌和人品之外,还有一个更为重要的因素,就是她有一套十分成功有效的处理和驾驭她与众妃嫔、与夫君皇帝关系的秘诀。这些都足以表明慈安是一位城府很深的大智若愚的女性。即使把她作为一个政治人物来衡量,即使把她与慈禧放在一起做比较,慈安太后也绝不是一无是处。决定朝政大端,慈安优于德,而慈禧优于才。慈安对权力不感兴趣,所以日常朝政多让慈禧处理。而“慈禧慑于嫡庶之分,亦恂恂不敢失礼”。遇到朝政大事,慈禧不敢擅做主张,仍要徵询慈安的意见。由此可见,慈安太后在控制局面、掌控权力方面也是很有一套办法的。在光绪年间任过大清国驻英国大使,回国后先后任过光禄寺卿、太常寺卿、大理寺卿、左副都御使的薛福成,在他的《庸盦笔记》中记到:诛杀陷城失地、临阵逃脱的两江总督何桂清,将骄蹇贪淫的胜保下狱赐死,赏给曾国藩、左宗棠、李鸿章爵位,皆出自慈安之意。 那么歷史上的慈安太后究竟是怎样一个人?我们还要从头说起。 走上政坛:两个女人一台戏 咸丰十一年(1861)七月十七日,咸丰帝死。他临终前做了三件事:一、立皇长子载淳为皇太子。二、命御前大臣载垣、端华、景寿,大学士肃顺和军机大臣穆荫、匡源、杜翰、焦祐瀛八人为贊襄政务大臣。三、授予皇后钮祜禄氏“御赏”印章,授予皇子载淳“同道堂”咸丰皇帝“派载垣等八大臣贊襄一切政务”的上谕 印章(由慈禧掌管)。顾命大臣拟旨后要请两位太后盖上“御赏”和“同道堂”印章。 “御赏”、“同道堂”章咸丰皇帝的原意是让八大臣和两宫太后权力互相制约,既不让辅臣一手遮天,又避免后宫专政。但后来的事实证明,咸丰皇帝的如意算尊钮祜禄氏、叶赫那拉氏为皇太后的谕旨 盘落空了,他的临终遗命,分散权力的目的没有达到,而制造矛盾的后果却日见凸现出来。它的一个直接后果是引发了“辛酉政变”。关于政变的过程和结局,许多书里都有详尽记述,这里不再多说。我们更关心的是慈安太后在这场政变中所起的作用。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大智若愚的慈安皇太后(2) 辛酉政变中的独特地位。这场政变实质上就是一场朝廷内部的权力之争。一方是两宫皇太后和以恭亲王奕䜣为首的皇族,另一方则是咸丰帝临终任命的八位贊襄政务王大臣。这场政变的组织者、策划者和领导者是慈禧,其主要倚靠的骨干力量是奕䜣,但也绝对不应忽视慈安在其中的作用。她作为一位德高望重的名正言顺的原中宫皇后、当时的母后皇太后,具有举足轻重的作用。因此她是这场政变中决定成败的关键性人物。这一点,机敏而工于心计的慈禧比谁都清楚。慈禧更清楚自己是靠“母以子贵”才登上皇太后宝座的,养心殿东暖阁太后垂帘听政处声望、资歷、影响力远逊于慈安。如果不将慈安争取过来,夺权、垂帘听政的目的就达不到。慈禧凭其如簧之舌,终于将慈安拉到了自己这一边。反过来,如果慈安旗帜鲜明地坚定拥护咸丰帝的遗命,毫无保留地支持并站在八大臣一边,辛酉政变就不会发生,这段清史就得重写。 日常朝政中的表现。有书记载,慈安“及与孝钦后(慈禧)垂帘听政,首简恭王入军机处。时国人称孝贞优于德,而大诛赏大举措,实主之;孝钦优于才,而判阅奏章,裁决庶务,及召对臣工,咨访利弊,悉中款会”。这段话是什么意思呢?就是说,时人对慈安和慈禧的评价是各有所长,慈安“优于德”,慈禧“优于才”。一些日常的事务由慈禧处置,但每遇朝政大事,还是要由慈安太后最后决定。慈安太后的理政之才主要表现在: 一、重用能臣,“同治中兴”。慈安与慈禧密切配合,发挥己长,励精图治,在朝内重用奕䜣、奕、文祥、倭仁等重臣,外用一批优秀的汉族将领,如曾国藩、左宗棠、李鸿章等,使得同治年间出现了“中兴之象”。1914年出版的《清朝全史》记载:“同治改元之初,即知曾文正公之贤,授为两江总督。文正感其知遇,尽心谋国。而东宫(指慈安——笔者)则自军政、吏治、黜陟、赏罚,无不谘询文正而用其言。”于是当时遂有“至军国大计所关,及用人之尤重大者,东宫偶行一事,天下莫不额手称颂”之说。 第26页 慈安端裕皇太后之宝二、诛杀安德海,朝野称快。清朝制度:太监不得出都门,犯者杀无赦。安德海是慈禧的心腹太监,他依仗慈禧的宠信,胡作非为,肆无忌惮。朝中大臣,甚至连同治帝都恨他入骨。同治八年(1869)八月,安德海请求慈禧派他到江南置办龙衣,获得许可。但他不知收敛,一路招摇,途经山东境内时,被山东巡抚丁宝桢拿获。丁宝桢迅速将此事上奏朝廷。慈禧有意袒护,慈安“立命诛之”。结果安德海被就地正法。由于慈安的力主其间,安德海才得以伏法,当时朝野上下,人心大快。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大智若愚的慈安皇太后(3) 慈安太后徽号玉册 三、立阿鲁特氏为皇后。同治十一年(1872),同治帝已经17岁了,到了立后成婚的年龄。慈安看中了淑静端慧、容德俱佳的崇绮之女阿鲁特氏,而慈禧则看中了年轻俏丽、姿性敏慧的凤秀之女富察氏。两人各执己见,最后决定由同治帝自己决定。结果同治帝採纳了慈安的意见,同意立阿鲁特氏为皇后。此事表明了慈安在宫中、在同治帝心中的崇高地位和影响力。 由上可见,慈安皇太后不仅有德,而且有才,小事不拘,在大事上决不煳涂。慈安的存在对慈禧是有着相当的震慑作用的。但是,天不假年,光绪七年(1881)三月初十日戌时,慈安崩逝于钟粹宫,终年45岁。慈安之死,事先没有什么明显徵兆,三月初九日,慈安身体稍感不适,第二天晚上就死了。慈安对自己病情发展如此之快也感到意外,她说:“本月初九日,偶染微病,皇帝侍药问安,祈予速痊。不意初十日病势陡重,延至戌时,神思渐散,遂至弥留。”同治帝对慈安的猝然而逝,也深为不解:“初九日,慈躬偶尔违和,当进汤药调治,以为即可就安。不意初十日病情陡重,痰涌气塞,遂至大渐,遽于戌时仙驭升遐。” 事出太过突然,令朝野皆惊。慈安身体一直很好,她自己也说“体气素称强健”,认为自己“克享遐龄,得资养”。一个素称体健之人,怎么得点小病,不足两天就死了呢?人们对此议论纷纷,作了种种猜测。 慈安个人小档案 姓氏:钮祜禄氏出生:道光十七年(1837)七月十二日 属相:鸡父亲:穆扬阿 丈夫:咸丰帝奕子女:无 入宫:咸丰二年(1852)二月封贞嫔:咸丰二年(1852)二月 封贞贵妃:咸丰二年(1852)五月晋封皇后:咸丰二年(1852)六月八日 二十五日 尊为皇太后:咸丰十一年(1861)最得意:入宫很快当皇后 七月十七日 最大遗憾:未生子女卒年:光绪七年(1881)三月十日戌时 享年:45年入葬:光绪七年(1881)九月二十七日 陵寝:普祥峪定东陵徽号:慈安端康裕庆昭和庄敬皇太后 谥号:孝贞慈安裕庆和敬诚靖仪 天祚圣显皇后 相关阅读书目推荐 (1)徐彻着《慈禧大传》,辽海出版社,1994年 (2)左书谔着《慈禧太后》,吉林文史出版社,1993年 (3)宝成关着《奕䜣慈禧政争记》,吉林文史出版社,1980年 (4)徐广源着《清东陵史话》,新世界出版社,2001年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无冕女皇——慈禧(1) 咸丰十一年(1861)七月,为躲避英法联军进逼北京之祸而逃到热河行宫的咸丰帝病重。自知时日不多的咸丰帝安排了后事:立皇子载美国画家卡尔女士绘慈禧像淳为皇太子;着派载垣、端华等八人为顾命大臣,辅弼幼帝,贊襄一切政务;授予皇后钮祜禄氏“御赏”印章,授予皇子载淳“同道堂”印章,由其生母慈禧掌管;顾命大臣拟旨后要奏请加盖“御赏”“同道堂”印章。咸丰帝的本意是要让八大臣与两位后妃互相牵制,共同辅佑幼君,却制造了两派势力之间的矛盾,为日后辛酉政变埋下了伏笔。同年七月十八日,咸丰帝入殓,以同治帝名义尊孝贞皇后为皇太后,即母后皇太后,尊懿贵妃为孝钦皇太后,即圣母皇太后。九月三十日,两宫皇太后联同奕䜣发动辛酉政变。十一月,两宫皇太后垂帘听政,两个女人,特别是慈禧,成功走上了中国权力的最巅峰,成了近代中国最有权势的女人,统治中国达48年之久。 慈禧会见外国女宾 慈禧生于道光十五年(1835),死于光绪三十四年(1908),卒年74岁,她的一生几乎与中国近代史相始终。她所驾驭的大清国这只巨船已经是百孔千疮,她所遇到的是她的列祖列宗所从来没遇到过的大动盪、大变化的时代。她亲身经歷了第二次鸦片战争、太平天国运动、中法战争、中日战争、戊戌变法、义和团运动,她一生经歷的重大事件之多、国家政局变化之大,是任何一位日本人送给慈禧的洋车清帝所不能比的。 近人研究慈禧的专着很多,文章更是不少。纵观各家着述,史料翔实,论证精闢,各有独到之处。然而所涉及的慈禧的功过行止,却几乎都是一样的,只不过是详略、轻重、角度、取捨不同而已。笔者不愿对慈禧做一个全景似的概括扫描,只想根据清宫档案、自己的亲身经歷和研究的成果,讲一些鲜为人知的,或知之不详的,或知之有误的史实,供读者回味欣赏,补正史之不足,匡传闻之谬误。 第27页 慈禧与丽妃是情敌吗 看过电影《垂帘听政》的读者一定对电影里慈禧残酷迫害咸丰帝的另一个妃子丽妃的情节印象深刻。在影片中,慈禧与丽妃是一对情敌。避暑山庄内懿贵妃居住的西所 丽妃千娇百媚,能歌善舞,深受咸丰的宠爱,根本不把慈禧放在眼里。一心想要承宠、费尽心机往上爬的慈禧对她妒恨不已。咸丰皇帝死后,慈禧成功发动辛酉政变,实现垂帘听政,成了大清皇朝的实际统治者。她在剷除了政治对手,肃清了敌对势力后,回过头来整治昔日与她争宠的丽妃。慈禧效法汉代吕后迫害戚夫人的方法,将丽妃的手脚悉数砍去,装在一个罈子里,对她极尽侮辱之能事。这段情节,在影片中阴森恐怖,尽力将慈禧塑造成了一个刻薄寡恩、睚眦必报的恶毒妇人形象。那么,歷史上是否真有丽妃这样一个人,她与慈禧的关系真的像影片描绘的那样吗?慈禧真的以那样残酷的手段迫害过她吗?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无冕女皇——慈禧(2) 《懿妃遇喜大阿哥》档案内页 据史书和清宫档案记载,丽妃是主事庆海的女儿,他他拉氏。道光十七年(1837)二月二十七日生,比咸丰帝小6岁,比慈禧小2岁,与慈安同岁。咸丰元年(1851)参选秀女时,丽妃和慈禧同被选中。丽妃被封为丽贵人,慈禧被封为兰贵人。咸丰二年(1852),二人同时入宫。咸丰四年(1854),丽妃被封为丽嫔,慈禧被封为懿嫔。咸丰五年(1855)五月初七日,丽妃为咸丰帝产下了皇长女,三天后就晋封为丽妃。咸丰六年(1856)三月二十三日,慈禧生下了皇长子载淳,即后来的同治帝,当天就晋升为懿妃。咸丰帝死后不到3个月,慈禧就以同治帝的名义,以“丽妃侍奉皇考有年,诞育大公主”,晋封她为丽皇贵妃,越过了贵妃这一级,一次升了两级。同治十三年(1874)十一月,慈禧又降懿旨,尊封丽皇贵妃为丽皇贵太妃,地位仅低于皇太后。 慈禧扮观音像 慈禧佛装像 多年来,丽妃体弱多病,经常吃药,于光绪十六年(1890)十一月十五日病逝,享年54岁。她死后第三天,光绪帝亲自到金棺前奠酒、行礼。她的金棺暂安于田村殡宫。光绪十九年(1893)四月十八日,丽妃金棺葬入清东陵的定陵妃园寝。这座妃园寝的后院建有15座宝顶,共分三排。丽妃的宝顶位于第一排的正中之位,处于这座园寝的最尊贵的位置。 丽妃所生的女儿是咸丰帝惟一的女儿,所以备受咸丰帝和众妃嫔的喜爱,同治九年(1870)被封为荣安固伦公主。清朝制度:只有皇后生的女儿才能封为固伦公主,妃嫔生的只能封和硕公主。按此规定,丽妃生的这个女儿应封和硕公主,可是慈禧却破例封她为荣安固伦公主。 以上史实表明,丽妃不仅未受到慈禧的迫害,反而受到了慈禧的格外关照和一系列礼遇,表明丽妃与慈禧的关系是十分融洽的。由此看来,经常以专横跋扈、阴狠刻毒面目示人的慈禧也还有温情、恤下的一面。也可能是因为丽妃本人比较温顺听话,而且在慈禧牢牢掌握了国家、后宫大权之后,丽妃对她不构成任何威胁,所以才对她如此礼遇有加。而一旦有人胆敢忤逆她的旨意,挑战她的权威,慈禧流露的就是另一副面孔了。这从她对儿媳的态度上可见一斑。 慈禧与儿媳的关系 慈禧与慈安并尊两宫皇太后,共同处理朝政大事。但由于慈安秉性温和,一向谦恭退让,而慈禧却处处争强好胜,所以在处理家事、国事上,只要无碍朝政大端,一向以慈禧的意见作定夺。在为同治帝选立皇后时,慈禧满有把握地以为同治帝会按照自己的意愿选立员外郎凤秀的女儿富察氏为皇后,万万没有想到同治帝竟会遵照慈安的心意,选中了侍讲崇绮的女儿阿鲁特氏,使慈禧大为恼火。为了发泄自己一肚子的火气,慈禧一方面拿皇后阿鲁特氏出气,干预她与皇帝的夫妻生活,对她百般挑剔,多方虐待(详见“孝哲皇后”章),另一方面对落选的富察氏处处偏爱,给予优厚待遇,甚至不惜破坏祖制家法。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无冕女皇——慈禧(3) 按照惯例,在皇帝大婚、选立皇后的同时,还要选出一批妃嫔备位后宫。这次同治帝大婚时,选了4位女子为妃嫔,她们是知府崇龄的女儿赫舍里氏、原任大学士赛尚阿的女儿阿鲁特氏、主事罗霖的女儿西林觉罗氏和员外郎凤秀的女儿富察氏。这4人中,长得最漂亮的当为17岁的赫舍里氏。年龄最小的是富察氏,只有14岁。慈禧将4人分为三等,只将富察氏一人封为慧妃,将赫舍里氏和阿鲁特氏封为瑜嫔和珣嫔,将西林觉罗氏一人封为瑨贵人,故意突出了富察氏的尊贵地位。 按照惯例,妃、嫔的册封礼应与皇后的册立礼同日举行。可是同治帝的大婚礼,只安排慧妃的册封礼与皇后的册立礼同日举行,将瑜嫔、珣嫔的册封礼安排在一个月后举行。同治十三年(1874)十一月十五日,将慧妃直接晋封为皇贵妃,连升了两级。 富察氏晋封为皇贵妃后刚一个月,又以她“侍奉大行皇帝夙昭淑慎”,晋封她为敦宜皇贵妃。 清朝后妃制度自康熙朝完善以后,皇贵妃的封号字数最多为2个字。可是慈禧在光绪二十年(1894)正月初一日,以这一年是她的60大寿为由,封富察氏为敦宜荣庆皇贵妃。富察氏成为有清一代皇贵妃封号字数最多的一位。 第28页 惠陵妃园寝内为同治帝的4位妃嫔分别建了地宫,上建宝顶。遵照慈禧旨意,将慧妃宝顶放在前排正中之位,其他3位的宝顶在后面,一字排列。慧妃的地宫为石券,另外三人的为砖券,故意突出慧妃的地位。 颐和园石舫慈禧觉得将慧妃券座安排在园寝前排正中,似乎还不能表达对她的厚爱,于是几次降旨,欲将惠妃园寝提高规格,仿照清朝妃园寝等级最高的景陵皇贵妃园寝和慕东陵的规制,增建方城、明楼、宝城、大宝顶、东西配殿,还要增设石五供。清朝陵制:只有帝、后陵才设石五供,而且标准规制的妃园寝不建方城、明楼、配殿等。后来由于一些王公大臣的暗中抵制,加上实际施工的困难,也可能是慈禧觉察到这样做不妥,最后不得不收回成命,谕令按定陵妃园寝规制办理。 慈禧权欲极强,不容任何人忽视她的权威地位,即使是自己的亲儿子、儿媳,她也只从自己的好恶出发,或罚或赏,尽只由着自己的性子。正是由于她的粗暴干涉和残酷虐待,才造成了同治和阿鲁特氏的早亡(详见“孝哲皇后”章),后来又逼死光绪和珍妃(详见“珍妃”章),她实在是一个自私恶劣、毫不顾及亲情的母亲。 慈禧是一个典型的封建时代的独裁者,她将天下一切都视为自己的私有品,儿女是她的,他们的婚姻感情她要干涉;国家朝政大权是她的,决不允许别人插手;那天下的财物更应归她所有,为她所享受。为满足自己的私慾,她常常置国家面临的经济、政治和军事危机于不顾,挥金如土,大肆挥霍。她觉得生前拥有权势富贵还不够,还得为身后营建万年吉地多做打算,这样即使到了另一个世界,还能继续享受她作为老佛爷的尊崇和富贵。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无冕女皇——慈禧(4) 优劣功过任评说 对于慈禧这样一位如此重要,又引来如此多争议的人物来说,很难作出服众的评论。有人认为她是一个“浅薄无德的妇人,握定中国命运达四十余年”,有人认为“西太后原是一个阴险狠毒,狐狸其貌而虎狼其心的泼妇人”,也有人认为“观于在太后以前及其同时代的人物,证以中国百姓之公论,则太后并非一残暴之君”。 她是一个权力痴迷者,在权利纷争中果断冷酷;她是一个严厉的母亲,对儿子、媳妇单从个人好恶、一己之私出发,毫无温情,残酷地逼死了两个儿媳妇;她是一个没有政治眼光的太后,在世界大势面前缺乏应对智慧,反应迟钝,在列强面前一味妥协退让,将国家和人民推入深渊;她是一个奢侈腐化的人,为了个人享乐,可以将国家命运、人民困苦抛诸脑后……她的身上承载了太多的骂名,甚至掩盖了本应被注意到的一些优点。 一、重用曾国藩、左宗棠、李鸿章等能臣,励精图治,出现了“同治中兴”的局面。慈禧垂帘听政初始,面对的是咸丰皇帝留下的内外交困、国库空虚、吏治败坏的烂摊子。慈禧与慈安和衷共济,励精图治,虚怀纳谏,整顿纲纪,重用曾国藩、左宗棠、李鸿章、奕䜣、文详等一批贤能大臣。经过几年的努力,内乱消平,外事相对无大麻烦,国家出现相对稳定时期,即所谓的“同治中兴”。 慈禧皇太后御笔之宝 二、支持左宗棠收復新疆。在如何对待新疆被阿古柏侵略的问题上,当时朝内有两种截然不同的意见。一种意见是放弃新疆,以李鸿章为代表。另一种意见是收復新疆,以左宗棠为代表。两种意见相持不下,最后慈禧採纳了左宗棠的意见,派左宗棠率军进疆,利用两年的时间收復了新疆失地,从而使国家领土保持了完整,也打击了沙俄的侵略与扩张。这件事,虽然首功记在左宗棠身上,但也与慈禧的正确决策有直接关系。 三、在她统治中国近半个世纪的时间里,一直牢牢地控制着国家的局面,掌握着最高统治权,国家没有出现地方割据的分裂局面。 四、破除满汉不通婚禁令,禁止妇女缠足。光绪二十七年(1901)十二月二十三日,慈禧发布懿旨: 我朝深仁厚泽,沦浃寰区。满汉臣民,朝廷从无歧视。惟旧例不通婚姻,原因入关之初,风俗、语言或多未喻,是以着为禁令。今则风同道一,已歷二百余年,自应俯顺人情,开除此禁。所有满汉官民人等,着准其彼此结婚,毋庸拘泥。至汉人妇女,率多缠足,由来已久,有伤造物之和。嗣后搢绅之家,务当婉切劝导,使之家喻户晓,以期渐除积习。断不准官吏胥役藉词禁令,扰累民间。如遇选秀女年份,仍由八旗挑取,不得采及汉人,免蹈前明弊政,以示限制,而恤下情。将此通谕知之。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无冕女皇——慈禧(5) 光绪帝谕内阁将慈禧的这道懿旨颁发全国。允许满汉通婚,劝导汉人妇女不缠足,在那个时代应该是一件大事,这对于加强民族团结和睦,推动社会进步,提倡人类文明,移风易俗,具有重大的现实意义和深远的歷史意义。这不能不说慈禧做了一件善事、好事。 五、推行新政,准备立宪。庚子事变之后,无数活生生的事实和血的教训,使慈禧逐渐认识到了要改变中国贫穷落后受欺慈禧在颐和园仁寿殿前乘舆拍照。前右为大总管李莲英,左为二总管崔玉贵 第29页 辱的状况,只有推行新政,实行变法。光绪二十六年(1900)十月初十日,她以光绪帝的名义发布了变法诏书:“总之,法令不更,锢习不破,欲求振作,当议更张。”为推行新政,实行变法,她在光绪二十七年(1901)三月初三日下令成立了由礼亲王世铎、文渊阁大学士荣禄、体仁阁大学士王文韶、户部尚书鹿传霖、工部尚书瞿鸿禨组成的“督办政务处”,直接负责新政变法事务。上述5人是当时军机大臣的全慈禧绘花鸟画 班子,可见这督办处级别之高,影响之大,表明了慈禧对新政变法的重视。新政涉及的内容很多很广泛,大致有改革官制;改科举兴学堂;改革兵制,举办武备学堂;到国外考察;兴办商业、矿务等。后来慈禧又公开宣布9年后即到1916年实行君主立宪。上述新政在不同程度上都得到了实行。无论慈禧实行新政、立宪是真心也好,被迫也好,但在客观上,毕竟做出了姿态,有了初步的行动,使长达两千多年的中国封建制度向前缓慢地迈出了一步。慈禧在其中所起的作用是不能忽视的。 总的来说,慈禧的思想是保守的。她看不到当时世界发展的总潮流,人类科技进步的新动向,还依然像她的列祖列宗那样,以天朝大国自居,认为外国都是偏邦小国,来中国都应朝拜进贡。但她的这一思想并不是顽固到底、一成不变的。她也在慢慢地改变,逐渐接受新事物,如照相、安电灯、用电报、修铁路、坐火车等。这与当时朝中一些顽固守旧人物的思想相比,还算是开放的。 慈禧执政48年中,应该说是很勤政的,即使在病中也坚持处理政务。她虽然掌握着生杀大权,但并没有像吕后残酷地迫害戚夫人那样迫害其他妃嫔;没有像武则天那样对大臣惨加杀戮;也没有像吕后那样重用自己的家族,屠杀功臣;更没有像晋惠帝的皇后贾南风那样淫乱无度,滥杀无辜,祸乱朝政。 慈禧颇有一套驭人之才,将王公大臣操纵于掌股之间。即使像恭亲王奕䜣、大学士曾国藩、李鸿章等名望素着、权倾朝野的大臣,在慈禧面前也俯首帖耳,五体投地。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无冕女皇——慈禧(6) 慈禧遇事沉着冷静、反应机敏,善于抓住问题的要害,迅速做出决断,绝不首鼠两端、优柔寡断。 慈禧的爱好和志趣也很广泛。她“性耽文学,深于歷史”。她对书法、绘画都很感兴趣,并且有一定的造诣。她酷爱京剧,而且颇为内行。 慈禧又是一位懂得生活、善于享受生活的女人。她对吃、穿、住、行、玩都很讲究,很内行。她喜欢花卉,喜爱养犬,更喜爱收藏古玩珍宝。 慈禧是这样一个个性如此鲜明的人物,她在男权世界里把女人做到了极致,风风光光,扬眉吐气;她在政治世界里游戏,政治给了她无限的尊崇,也带给她千古骂名。 慈禧个人小档案 姓氏:叶赫那拉氏出生:道光十五年(1835)十月十日 属相:羊父亲:惠征 丈夫:咸丰帝奕子女:1子即同治帝 入宫:咸丰二年(1852)五月九日封兰贵人:咸丰二年(1852)二月十一日 封懿嫔:咸丰四年(1854)二月二封懿妃:咸丰六年(1856)三月二十日 十六日 封懿贵妃:咸丰七年(1957)正月初尊为皇太后:咸丰十一年(1861)七月 二日十八日 最得意:实现了垂帘听政最大遗憾:大清国越来越衰弱 卒年:光绪三十四年(1908)十月享年:74岁 二十二日未正三刻 入葬:宣统元年(1909)十月陵寝:菩陀峪定东陵 初四日 徽号:慈禧端佑康颐昭豫庄诚寿谥号:孝钦慈禧端佑康颐昭豫庄诚寿恭 恭钦献崇熙皇太后钦献崇熙配天兴圣显皇后 相关阅读书目推荐 (1)徐彻着《慈禧大传》,辽海出版社,1994年 (2)左书谔着《慈禧太后》,吉林文史出版社,1993年 (3)何虎生主编《铁腕政治家——西太后》,中国工人出版社,2001年 (4)徐广源着《清朝皇陵探奇》,新世界出版社,1998年 附录: 慈禧遗体三入棺 慈禧不仅在生前有许多奇特的经歷,而且在死后还有更令人难以置信的遭遇:她的遗体在长达76年的时间里,先后三次殓入同一口棺内。第一次入棺。光绪三十四年(1908)十月二十二日未正三刻,慈禧走完了她74年的人生路程,撒手人寰。当天下午4时30分,掌仪司首领太监用鹅黄吉祥轿将慈禧的遗体从西苑仪銮殿抬出,5时15分到皇极殿,放在回床上。第二天上午8时5分,在隆裕皇太后和瑾妃的敬视下,将慈禧的遗体殓入了棺内。宣统元年(1909)十月初四日巳时,慈禧的梓宫葬入菩陀峪定东陵地宫。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无冕女皇——慈禧(7) 第二次入棺。慈禧死后20年,即1928年7月4日至10日。军阀孙殿英盗掘了干隆帝的裕陵和慈禧陵,毁棺抛尸,掠走了全部随葬珍宝。慈禧遗体被抛出棺外,嘴里的宝珠被抠走,上衣也被扒光了,下体仅剩一条内裤。盗案发生后,溥仪派载泽、耆龄、宝熙、陈毅等人到东陵进行了重新安葬。载泽等人钻进地宫,见慈禧遗体趴在椁盖上,头朝北,脚朝南,左手反搭在后背上。在地宫里已暴尸40多天,遗体上出现了许多斑点,长了许多白毛。载泽等人见内棺尚完好,可以继续使用,于是命旗妇用一块黄绸子将慈禧遗体盖上,将一件黄缎褥铺在遗体一侧,然后慢慢翻转尸身,正好将遗体仰卧到黄缎褥上。只见慈禧面色灰白,两眼深陷无珠,颧骨高隆,嘴唇有伤痕。众人帮扶着,用如意板将慈禧遗体抬入棺内。如意板未撤出。遗体上盖上一件黄缎被,把从地宫里拾到的慈禧生前剪下的指甲和掉的牙用黄绸子包好,放在被上。载泽又将当年得到的慈禧遗物——一件黄缎袍、一件坎肩盖在被上,盖上棺盖,用漆封上棺口,重殓完毕。 第30页 第三次入棺。1979年2月17日,清东陵文物保管所对慈禧地宫进行了清理。笔者参加了这次清理的全过程。因为要赶在五一节开放慈禧地宫和慈安陵地面建筑,保管所领导决定将慈禧内棺留到旅游淡季再清理。 1983年12月初,旅游已进入淡季。保管所领导决定清理慈禧内棺。12月6日,包括笔者在内的清理小组打开棺盖后,看到一件黄缎大被把棺内盖得严严实实,被上盖着两件衣服。很显然,这是1928年载泽等人重殓时的原状,55年来一直没人动过。保管所领导当即决定立即盖上棺盖,封闭地宫,迅速向上级汇报。1984年1月4日,国家文物局派来了几名专家,与清东陵文物保管所组成了一个清理慈禧内棺10人小组,笔者是这个小组的成员之一,分工负责清理慈禧遗体和棺内遗物。第二天,清理小组依次揭取了被上的两件衣服,发现了包着慈禧指甲和牙齿的小黄包。当将黄缎被捲走后,慈禧的遗骸呈现在眼前,脸部及上身用黄绸包裹着,下身穿着裤子,裤子上绣满了“寿”字,一只脚上穿着袜子。遗体仰身直卧着,头微微左偏,右手放在腹部,左臂自然地垂于身体左侧,两眼深陷成洞,腰间扎着一条丝带。遗体是完整一体,全长153厘米。清理小组用她身底下的如意板将遗体从棺中抬出,放在地宫的地面上。在棺内喷洒了防腐消毒药液后,又将慈禧的遗体抬入棺内。这是她死后第三次被抬入这口棺中。然后将被、小黄包及两件衣服完全按原次序、原位置放回。一切都恢復了原状后,又往棺内喷洒了一遍药液,盖上棺盖,封好棺盖口,木工们将残破的外椁修好后,套在了棺外。如今,慈禧的遗体仍完整地躺在棺内,保留着1928年重殓时的状态。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正说清朝十二后妃 第六部分 珣、瑜指珣妃阿鲁特氏和瑜妃赫舍里氏。意思是珣、瑜二妃虽有倾国倾城之美貌,但在文才上却逊于善长左手写字的中宫皇后。孝哲皇后喜好文学,对着名的唐诗能“背诵如流”。平时她“气度端凝,不苟言笑”,“曾无亵容狎语”,颇有母仪之风。 然而这样一位优秀出众的皇后却不能讨得婆母慈禧的欢心,在宫中受尽了虐待和凌辱。慈禧为什么不喜欢这位儿媳妇?事情还得从同治帝立后开始说起。 备受婆母虐待的皇后——孝哲皇后(1) 有人统计,从顺治三年(1646)到光绪三十年(1904)的258年中,朝廷共举行过科举殿试112科,取中状元114名(有的书说113科,孝哲毅皇后像 状元113名)。在这114名状元中,只有一名状元的女儿有幸坐着凤舆,堂堂正正地进入大清门,穿过天安门、端门、午门,抬进了坤宁宫,与大清入关后第八帝同治帝喜结良缘,成了母仪天下的中宫皇后。这位状元就是大清“立国二百数十年,满、蒙人试汉文”惟一获得状元桂冠的蒙古状元崇绮。这位状元的女儿就是后来被谥为“孝哲毅皇后”的阿鲁特氏。 阿鲁特氏生于咸丰四年(1854)七月初一日辰时,比同治帝大2岁。其父崇绮端雅,工诗善画,多才多艺,文化造诣极高。孝哲皇后出生于这样的文化家庭,受父亲的教导和薰陶,文化修养也很高。有书记载,孝哲皇后“幼时即淑静端慧,崇公每自课之,读书十行俱下。容德甚茂,一时满洲、蒙古各族,皆知选婚时必正位中宫”。她受父亲的影响,字也写得很漂亮,尤其是能用左手写大字,备受时人称赞。《清宫词》里有一首赞美孝哲皇后的诗: 咏同治皇后 蕙质兰心秀并如,花钿回忆定情初。 珣瑜颜色能倾国,负却宫中左手书。 珣、瑜指珣妃阿鲁特氏和瑜妃赫舍里氏。意思是珣、瑜二妃虽有倾国倾城之美貌,但在文才上却逊于善长左手写字的中宫皇后。孝哲皇后喜好文学,对着名的唐诗能“背诵如流”。平时她“气度端凝,不苟言笑”,“曾无亵容狎语”,颇有母仪之风。 然而这样一位优秀出众的皇后却不能讨得婆母慈禧的欢心,在宫中受尽了虐待和凌辱。慈禧为什么不喜欢这位儿媳妇?事情还得从同治帝立后开始说起。 婆媳不和,备受虐待 大婚后,阿鲁特氏与同治帝恩爱情笃。慈禧看在眼里,恨在心中,在宫中广布心腹密探,监视这对小夫妻的言行举止。慈禧见同治帝很少到慧妃宫中去,慧妃遭到皇帝的疏远和冷落,颇为不满,便将同治帝召来,说:“慧妃贤慧,虽屈居在妃位,宜加眷遇。皇后年少,未娴宫中礼节,宜使时时学习。帝毋得辄至中宫,致妨政务。”慈禧严重地干扰了他们的夫妻生活。对于慈禧的话,同治清宫后妃的高底鞋 帝不得不听,但又不想与他不喜爱的慧妃亲近,所以干脆就独居干清宫。新婚的阿鲁特氏独居宫中,形单影吊,郁闷不乐。慈安便时常将她召到钟粹宫,和她谈心拉家常,百般安慰。同治帝非常敬重皇后,皇后更爱自己的夫君。阿鲁特氏每次见到皇上,必笑脸相迎,慈禧反倒说皇后“狐媚以惑主”。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备受婆母虐待的皇后——孝哲皇后(2) 阿鲁特氏自入宫以来,处处小心谨慎,毫无失礼之处,但慈禧见到她,总是气不打一处来,事事找茬。同治帝有病,阿鲁特氏心中着急,但不敢去侍奉,慈禧责怪她“妖婢无夫妇情”。同治病势垂危之际,阿鲁特氏偷着去看望,并亲手为同治帝擦拭脓血,慈禧又骂她“妖婢,此时尔犹狐媚,必欲死尔夫耶?”阿鲁特氏左右为难,怎么做也讨不出好来。据《崇陵传信录》载,一次阿鲁特氏去探望同治帝病,流着眼泪倾诉独处宫中、备受虐待之苦。同治帝安慰她说:“卿暂忍耐,终有出头日也。”小夫妻的这些话被尾随而来、在外偷听的慈禧听到了,勃然大怒,立刻闯进宫来,抓住阿鲁特氏的头髮,一边打,一边往外拽,并扬言要备大杖伺候。病床上的同治帝欲救不能,眼睁睁看着皇后惨遭凌辱,又急又气又害怕,竟昏了过去。慈禧这才饶了阿鲁特氏。崇彝写的《道咸以来朝野杂记》载:一次,慈禧萌发了要废掉阿鲁特氏皇后位的想法。于是将担任宗人府宗令的咸丰帝的五弟惇亲王奕召来,商议此事。惇亲王说:“欲废后,非由大清门入者不能废大清门入之人,奴才不敢奉命。”慈禧欲废阿鲁特氏之心才作罢,但却由此深恨惇亲王奕。 第31页 阿鲁特氏性格耿直,不善逢迎。她认为自己是堂堂正正从大清门迎娶的皇后,只要自己行得端,做得正,没必要阿谀奉承,熘须拍马。而且,她有意无意地几次刺激、激怒慈禧,致使矛盾更加尖锐。一次,阿鲁特氏陪慈禧看戏,“演淫秽戏剧,则回首面壁不欲观,慈禧累谕之,不从,已恨之”。一来阿鲁特氏表现得不听话,不顺从,二来反衬出慈禧好淫乐,格调低俗,从而加深了对阿鲁特氏的怨恨。阿鲁特氏身边的人劝她要处处讨慈禧欢心,要善逢迎,只有和皇太后搞好关系才能保住自己的位子,否则于己不利。阿鲁特氏则表示:“敬则可,则不可。我乃奉天地祖宗之命,由大清门迎入者,非轻易能动摇也。”慈禧是通过选秀女进入皇宫的,最忌讳别人提从大清门而入,大清门是她心头永远的痛。有人将阿鲁特氏的话偷偷地告诉了慈禧,慈禧勃然大怒,认为是故意蔑视自己,因而对阿鲁特氏“更切齿痛恨,由是有死之之心矣”。 关于慈禧为什么不喜欢阿鲁特氏,最后将她逼上绝路,还有其他一些说法。 有人说因为阿鲁特氏是郑亲王端华的外孙女。端华是咸丰帝临死时任命的贊襄政务八大臣中的主要成员之一,是慈禧的死对头,后被朝廷赐死。慈禧因而迁恨阿鲁特氏。 还有人说,慈禧闻知阿鲁特氏怀了孕,怕生了皇子,立为嗣,阿鲁特氏就成了皇太后,自己就不能垂帘听政了。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备受婆母虐待的皇后——孝哲皇后(3) 还有的说,慈禧怕阿鲁特氏把自己违背同治帝遗诏立皇子的秘密揭发出来,故将她置于死地。 同治帝《患天花进药档》 同治十三年(1874)十二月五日,同治帝英年早逝。14天后,两宫皇太后发出懿旨:“皇后作配大行皇帝,懋着坤仪,着封为嘉顺皇后。”光绪元年(1875)二月二十日寅刻,阿鲁特氏崩逝于储秀宫,年仅22岁,距同治帝死仅75天。 阿鲁特氏为什么要死,其原因有两个:一是靠山已无,生路邈茫。同治皇帝是阿鲁特氏惟一的靠山和希望。在同治帝活着的时候,尚备受慈禧的虐待和凌辱,同治帝死了,靠山也就倒了,生活的希望破灭了。二是处境尴尬。同治帝死后,慈禧不为他立嗣,却立同治帝的堂弟载湉(也是慈禧外甥)为嗣皇帝,承继咸丰帝为子,这就将阿鲁特氏置于处境尴尬的皇嫂之位,既不是皇太后,又失去了原来中宫皇后拥有的权力和尊贵地位。将来光绪帝立后以后,阿鲁特氏的地位更为尴尬,这是有清以来从来没有出现过的角色,这在客观上把阿鲁特氏推向了绝路。 碧玉孝哲毅皇后谥册 阿鲁特氏死亡当天,两宫皇太后谕内阁:“嘉顺皇后于同治十一年作配大行皇帝,正位中宫,淑慎柔嘉,壸仪足式。侍奉两宫皇太后,承颜顺志,孝敬无违,上年十二月痛经大行皇帝龙驭上宾,毁伤过甚,遂抱沉疴,遽于本日寅刻崩逝,哀痛实深。”这是清廷官方公布的死因,但说得含煳不清,难以让人信服。 阿鲁特氏年仅22岁,平时也没有什么病,怎么会突然死去呢?很显然不是正常死亡。关于她是怎么死的,在当时就众说纷纭,莫衷一是。概括起来,有四种说法: 吞金而死。这种说法比较广泛,影响较大。 绝食而死。《李鸿藻先生年谱》载:“其后之崩,盖绝食也。”《清代纪事年表》、《庸盦笔记》等也持这种说法。 吞鸦片而死。《清室外纪》持这种说法。 服毒药而死。《德宗承统私纪》如此记载。 无论哪种死法,均属于自杀。据说在阿鲁特氏自杀之前,她的父亲崇绮进宫去看望她。见女儿整日以泪洗面,痛不欲生,眼睛都哭肿了,于是上奏慈禧,请示应该如何办。慈禧说:“皇后如此悲痛,即可随大行皇帝去罢。”意思就是皇后可以殉夫。这时正巧女儿写来了一张字条,徵询她现在应该怎么办,崇绮便在字条上批了一个“死”字。未几,阿鲁特氏便死了。 夫妻同穴,葬后劫难 阿鲁特氏死后,因同治帝的惠陵刚刚择吉营建,所以她和同治帝的梓宫暂安于东陵的隆福寺。光绪元年(1875)九月十八日,光绪帝奉两宫皇太后亲自护送梓宫到东陵隆福寺,在那里停放了三年半。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备受婆母虐待的皇后——孝哲皇后(4) 营建山陵。按照封建社会的国家定制,新皇帝即位后,就应该卜择万年吉地,营建陵寝。可是同治皇帝在位13年,生前孝哲毅皇后与同治皇帝合葬的惠陵 始终未提及陵寝之事。直到同治帝驾崩了,急待入葬,慈禧才不得不派大臣在东陵和西陵为同治帝选择陵址。相度大臣带着风水官在两个多月里踏遍了东陵、西陵的山山水水,经过反覆比较、筛选,最后认为东陵的双山峪和西陵的九龙峪风水最好。东陵的双山峪龙气舒展,堂局宽平,罗城周密,屏障全备。“后有大山以为靠,前有金星山以为照。金星山之两旁更有万福山朝于左,象山立于右”,“是真上吉之地”。光绪元年(1875)二月二十一日,慈禧召见了相度大臣。慈禧详细询问了相度陵址的情况,由恭亲王奕䜣做了回奏。最后集中在是用东陵的双山峪,还是用西陵的九龙峪这个焦点上。慈禧徵询相度大臣们的意见,奕䜣回奏说:“以理,则九龙峪固佳;以情,则臣惠陵前景(徐广源提供) 第32页 下不敢言。”明显流露出应选用双山峪的意向。奕䜣所说的“理”,是指干隆帝规定的“昭穆相建”制度。按照这个制度,咸丰帝已葬在东陵,同治帝就应葬在西陵。奕䜣所说的“情”是指父子之情、母子之情。咸丰帝的定陵和慈禧的菩陀峪定东陵都建在了东陵,如果顾此之情,使娇儿长倚膝下,同治帝就应葬在东陵。奕䜣非常圆滑,善于词令。他明明倾向于选用双山峪,却说“臣不敢言”,意在让慈禧自己作决定,自己免担破坏“昭穆相建”制度的罪名。慈禧是何等精明之人,立时就明白了奕䜣的心思,当即决定将东陵的双山峪定为惠陵陵址。任命醇亲王奕、左都御史魁龄、户部侍郎荣禄、署理工部侍郎翁同龢为承修大臣,于光绪元年(1875)三月十二日午时破土,八月初三日午时兴工,经过三年紧张施工,到光绪四年(1878)九月,惠陵、惠妃园寝及礼部、八旗、内务府衙署、营房等工一律告竣。惠陵规制虽然逊于以往清帝陵,但其木料均为坚硬名贵的梴楠木,因此惠陵素有“铜梁铁柱”之称。 帝后入葬。经钦天监择吉,定于光绪五年(1879)三月二十六日同治帝、孝哲皇后入葬惠陵地宫。三月二十一日,光绪惠陵硃砂碑 帝奉两宫皇太后由京启銮,去东陵参加同治帝、后的奉安大典。二十三日到达东陵的隆福寺,并住在了那里。二十四日辰刻,同治帝梓宫和孝哲皇后的梓宫从隆福寺暂安处奉移惠陵。光绪帝跪送后,由间道至惠陵,敬视方城、明楼、地宫后,于申刻跪迎同治帝、孝哲皇后梓宫到惠陵,两具梓宫均停放在隆恩殿内。三月二十五日,光绪帝在同治帝、后的梓宫前行迁奠礼后,奉移两梓宫于方城前芦殿内,安奉在龙车上。二十六日卯刻,孝哲皇后梓宫随同治帝的梓宫葬入地宫。同治帝的梓宫安奉在棺床正中,孝哲皇后梓宫安奉在同治帝左(东)旁,均棺头朝北,棺尾朝南。同治帝、孝哲皇后的谥册、谥宝于梓宫入葬前安放在地宫左右册宝石座上。众大臣退出地宫后,敦宜皇贵妃(即慧妃富察氏)等进地宫敬视同治帝和孝哲皇后梓宫。随敦宜皇贵妃进入地宫的可能有瑜妃赫舍里氏、珣妃、瑨嫔西林觉罗氏。她们与自己的夫君同治帝和皇后阿鲁特氏作最后的诀别。同治帝的这4位遗孀,当同治帝驾崩时,年龄最大的瑜妃19岁,年龄最小的皇贵妃富察氏(慧妃)才16岁,刚刚进入花季妙龄就开始了数十年的漫长的寡居生活。敦宜皇贵妃等退出地宫后,在石祭台前奠拜如仪。掩闭地宫石门,大葬礼成。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备受婆母虐待的皇后——孝哲皇后(5) 地宫被盗。震惊中外的东陵第一起大盗案发生在1928年7月,军阀孙殿英盗掘了干隆帝的裕陵地宫和慈禧陵地宫。1945年8月,日本投降以后,东陵地区的一些土匪、不法分子趁时局动盪、政权交替的混乱之机,制造了东陵的第二次大盗案。这次被盗的陵寝有康熙帝的景陵、咸丰帝的定陵、同治帝的惠陵和慈安陵。被盗陵寝之多,损失之惨,比上次更为严重。 据民国三十五年(1946)四月二十二日《世界日报》略载:“三十四年十二月清三陵被盗,一、同治惠陵,棺两口。一同治,一陪妃,尸体俱面目如生。金棺前供桌上同治翠印一、金表一。棺内外珠宝、玉翠、金属等品,用麻袋装出,再用香炉量分,金子约二十余斤。” 又据民国三十五年五月二十九日《华北日报》略载:“惠陵盗犯供词略称:三十四年十一月间,奉司令命,徵集民夫挖掘惠陵,用炸药把石门炸开,第一层有四个架子,分列两旁。一边是皇帝翠印一颗、皇后翠印一颗,一边是书籍及印刷板之类。第二、三层没有东西。第四层有棺两个,用斧锤等将棺噼开,由皇棺内取出半斤重金墨匣一方、重四两金八卦一个、美国赠品四边镶白珠可走半年之金表一个、朝珠白缂各两串、二十四颗的白珠子两串、翠扳指一个、金火盆一个、翠菸袋一支。在后棺内取出凤冠一顶,白玉镯、金镯各一对,翡翠、珍珠、玛瑙及木质朝珠各一串,重三两金九连环一件,凤凰簪子一件,玛瑙扳指、金镶白珠戒指、翠牌各一个,长翠簪一件,其他零星物品无法统计。” 孝哲皇后棺内的这些随葬品以及同治帝棺内的随葬品全部被盗走了。 惠陵被盗后,由于东陵当时处于无人管理状态,盗口一直到1952年清东陵成立文物保管所时才堵砌上。由于洞口长期未堵,当地许多百姓都到地宫里看过。当地流传说:惠陵地宫里那位娘娘的尸体一点儿未烂,面目如生。她浑身被扒得一丝不挂,肚子被剖开,肠子流了一地。社会上盛传这位娘娘是吞金死的,他们为了取金子,把娘娘的肠子从头到尾撸了一遍。 孝哲皇后个人小档案 姓氏:阿鲁特氏出生:咸丰四年(1854)七月初一日辰时 属相:虎父亲:崇绮 丈夫:同治帝载淳子女:无 入宫:同治十一年(1872)九月十五日册立皇后:同治十一年(1872)九月十四日 最得意:被选立为皇后 最痛心:夫君早死最大遗憾:未生子女 卒年:光绪元年(1875)二月二十日寅刻享年:22岁 入葬:光绪五年(1879)三月二十六日陵寝:惠陵 第33页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备受婆母虐待的皇后——孝哲皇后(6) 谥号:孝哲嘉顺淑慎贤明恭端宪天彰圣 毅皇后 相关阅读书目推荐 (1)万依、王树卿、刘潞着《清代宫廷史》,辽宁人民出版社,1990年 (2)徐彻着《慈禧大传》,辽海出版社,1994年 (3)徐立亭着《咸丰同治帝》,吉林文史出版社,1993年 (4)左书谔着《慈禧太后》,吉林文史出版社,1993年 (5)徐广源着《清东陵史话》,新世界出版社,2001年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最后一位皇后——孝定皇后(1) 孝定景皇后(隆裕)朝服像清廷入关后,歷经10帝,然而最后一位皇后却是第九帝光绪的孝定皇后叶赫那拉氏。这是因为第十帝宣统帝只在皇帝宝座上坐了3年就退位了,当时只有6岁,还未大婚立后。所以孝定皇后就成了清朝的,也是中国二千多年封建社会的最后一位皇后。 孝定皇后叶赫那拉氏,史书和清宫档案中都没有记载她的名字,只有德龄在《瀛台泣血记》中说她叫“静芬”。孝定皇后生于同治七年(1868)正月初十日,比光绪帝大3岁。其父桂祥当时任副都统,是慈禧的胞弟,孝定皇后是慈禧的娘家侄女。 光绪十四年(1888),18岁的光绪帝载湉已经是一位风度翩翩的青年了。顺治帝14岁大婚,雍正帝成婚不晚于14岁,嘉庆帝和同治帝均为17岁成婚。慈禧对以前清帝的成婚年龄是非常清楚的,那为什么光绪帝到18岁了还不给他成婚呢?其原因是显而易见的。光绪帝一旦成婚就意味着成年,成年了就要亲政,自己就得“归政”交权。这对嗜权如命的慈禧来说,比失去什么都难受。精力旺盛、权欲极强的慈禧不甘心就此隐居幕后,退出权力舞台,她要为自己提前作好安排,以便即使光绪亲政,自己也还能实际操纵大清朝的政权。 光绪皇帝便服像据德龄讲,慈禧早在10年前就开始为光绪帝谋划婚事了。慈禧曾巧妙地安排这位未来的皇后与光绪帝有过一段时间的接触。“当时光绪只向静芬看了一眼,心上便老大不高兴。他觉得这个小女孩子,绝对不是理想中的同伴”。慈禧的这一精心安排,显然没有取得预期的效果。但是,不情愿归不情愿,从小生活在慈禧的严厉管教和压制之下的光绪帝,性格懦弱,在这件事情上根本不可能有自主权。慈禧欲将自己的侄女立为皇后与推迟光绪帝的婚期的目的是一样的,都是为了一个“权”字。首先,亲上加亲,可以使光绪帝更加俯首帖耳地听自己摆布。其二,将自己的侄女立为皇后,常伴在光绪帝的身边,无异是在光绪帝身边安置了一个最忠实可靠的耳目和密探。这样,光绪帝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在慈禧的掌握之中。特别是在慈禧归政、长期居住颐和园以后,这一安排显得尤为重要和必要。 在早已确定了皇后人选的情况下,慈禧于光绪十四年假惺惺地安排了一场“选秀”。表面上看起来皇后和妃嫔的人选是由皇帝自己做主选定的,实际上却是在慈禧的操控下表演的过场戏(详见“珍妃”章)。在这场选秀闹剧中,几个当事人都不痛快,光绪帝不能选立自己喜欢的江西巡抚德馨家的姐妹花,心中郁闷苦恼,在慈禧的极力帮衬下被选中皇后的孝定难堪羞恼,看到光绪差点没有按自己意旨行事的慈禧更是气恼不已。清朝最后一次大婚礼就在这几位主角各怀心事、别别扭扭的情况下拉开帷幕,操办起来了。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最后一位皇后——孝定皇后(2) 清朝最后一次大婚礼 不祥之兆。经钦天监敬择吉期,定于光绪十五年(1889)正月二十六日举行皇后册立礼。光绪皇帝大婚时用过的喜轿就在婚礼前40天,即光绪十四年(1888)腊月十五日深夜,一场大火将太和门、贞度门和昭德门化为灰烬。太和门在明朝叫皇极门,是皇帝听政的地方。清廷入关后,《光绪大婚图》中喜轿出太和门场景 顺治帝曾在此门举行过登极大典。贞度、昭德二门是大臣们上朝、退朝的必经之门。这三门是大婚典礼的重要场所,三门的被烧,使皇宫上下极为震惊和恐慌。在那个年代,人们都十分迷信,认为这是上天示警。大婚在即,竟发生了如此一场大火,肯定是不祥之兆。因此在火灾发生三天后,慈禧下令“所有颐和园工程除佛宇暨正路殿座外,其余工作一律停止”,以表示“知儆修省”之意。 婚礼隆重。光绪十四年(1888)十月初五日,慈禧颁布懿旨,正式公布了为光绪帝立后的理由和所立皇后的人选: 皇帝寅绍丕基,春秋日富,允宜择贤作配,佐理宫闱,以协坤仪而辅君德。兹选得副都统桂祥之女叶赫那拉氏,端庄贤淑,着立之为皇后。 《光绪大婚图》中太和殿筵宴场景 光绪十五年(1889)正月二十五日,遣礼部尚书李鸿藻为正使、总管内务府大臣续昌为副使,持节诣皇后邸行大征礼。正月二十六日,遣大学士额勒和布为正使、礼部尚书奎润为副使,持节奉册宝诣皇后邸,册立叶赫那拉氏为皇后。行册立礼的同日,遣额勒和布和奎润为正、副使,持节诣皇后邸行奉迎礼。正月二十七日凌晨,皇后于邸第升凤舆,由大清门进入皇宫,进坤宁宫洞房,与光绪帝行合卺礼。这年光绪帝18岁,皇后21岁。 第34页 清宫档案《光绪大婚典礼红档》详细记载了光绪帝与叶赫那拉氏大婚后第二天即正月二十八日一天的活动情况: 《光绪大婚图》中皇后家宴会场景 二十八日寅时,福晋等恭候皇后冠服,戴凤钿,穿明黄五彩龙袍,八团五彩有水龙褂,戴项圈、拴辫手巾,正珠朝珠,毕。皇帝率皇后诣坤宁宫西案、北案前行礼。次诣灶君前上香行礼。皇帝还东暖阁,升南床居左,皇后升南床居右,相向坐。内务府女官恭进宴桌,福晋等恭侍宴毕,皇帝、皇后乘轿,提炉前导,出顺贞门、神武门,进北上门,诣寿皇殿列圣圣容前拈香行礼。还,诣承干宫孝全皇后(道光帝的皇后、咸丰帝生母)御容前,毓庆宫孝静皇后(道光帝的皇后)御容前,干清宫咸丰帝、同治帝圣容前,建福宫孝德皇后、孝贞皇后神牌前,拈香行礼,毕。诣储秀宫皇太后(慈禧)前跪进金如意,行礼,毕。皇太后赐皇帝、皇后金如意,毕。还养心殿,诣东佛堂庄顺皇贵妃(道光帝妃,醇亲王奕母)神牌前拈香行礼,毕。皇帝升明殿宝座,皇后诣皇帝前跪递金如意,皇帝赐皇后金如意,毕。皇后率嫔御等诣皇帝前行礼。皇后由吉祥门还钟粹宫佛前拈香,毕。升前殿宝座,嫔御等率公主、福晋、命妇等诣皇后前行礼。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最后一位皇后——孝定皇后(3) 隆裕大婚时所穿的双喜地龙凤棉袍 尽管光绪帝、皇后和慈禧三人之间互相递了许多如意,但后来的事实表明,这门婚事她们三人都极不如意。叶赫那拉氏皇后是“后党”的重要成员,事事站在慈禧的立场上,与光绪帝作对。他们俩名为夫妻,实际上如同陌路,甚至是政敌。本来就没有感情的婚姻,又加上政治上的分道扬镳,使他们终生不如意。 在为光绪帝立后这件事情上,慈禧可谓用心良苦,虑事周详,但这一切都是从她自己的角度出发,为自己着想,根本不去顾及两个年轻人的感受。慈禧太后的专横跋扈,无视光绪帝本人的意愿,强行决断,给了光绪皇帝以很大的刺激,他不敢也不能对抗慈禧,只能把自己隆裕深深的怨愤转向皇后,从一开始就对她不理不睬,一心一意只是宠爱珍妃。没有享受过一天夫妻温情的皇后,处境尴尬,但她又无力、也无才无德去改变这种状况,只能向慈禧哭诉,只能持着对光绪不满、对受宠的珍妃妒恨的这种极不平衡的心态,度日如年。慈禧以一己之私,毁了一对年青人的终身幸福,使他们长期处于痛苦之中,最后以悲剧结束。 后人在看待这齣闹剧时,多将同情的眼光投向光绪和珍妃,尤其因为珍妃的冤死,更将孝定视为进谗者和慈禧的帮凶。其实,孝定又何尝不是一个受害者呢?她肯定也渴望真挚的爱情、美满的婚姻,对生活也会有美好的期望。可是作为慈禧手中的一颗棋子,她註定摆脱不掉被利用的命运。纵使是自己的亲姑母,她可以补偿她以中宫皇后这么显赫的地位,可以帮她除去情敌,却不能强迫光绪帝去爱她,更无法排解她内心的失落和孤独。作为一个女人,孝定皇后是失败的。那么作为一位母仪天下的中宫皇后,当歷史给了她一定的机会时,她是否表现出一定的政治才干呢? 宣布清帝退位,忧居故宫内廷 光绪三十四年(1908)十月二十一日,被囚禁了10年的光绪帝驾崩,第二天,慈禧也薨逝了。当时,孝定年仅41岁,嗣帝溥仪只有3岁。孝定本想效仿慈禧垂帘听政,把朝政大权抓在自己手中,但她实在是一个庸碌无识的人,才智远逊于其姑母慈禧。慈禧可能对自己的侄女太了解了,深知她无才无德,没有能力撑起大清朝的重担,她在光绪帝驾崩当天,就命溥仪之父、第二代醇亲王载沣为监国摄政王,“所有军国政事,悉秉承予之训示,裁度施行”。不过第二天,慈禧又有所改变,她在懿旨中说: 隆裕与溥仪昨经降旨,特命摄政王为监国,所有军国政事,悉秉承予之训示,裁度施行。现予病势危笃,恐将不起,嗣后军国政事均由摄政王裁定;遇有重大事件,必须请皇太后懿旨者,由摄政王随时面请施行。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最后一位皇后——孝定皇后(4) 孝定皇后垂帘听政的梦想虽然成了泡影,但慈禧为了维护和巩固自己娘家在朝廷中的地位,还是给了她一定的干预朝政的权力。宣统帝监国摄政王载沣 即位后,孝定成为皇太后,上徽号“隆裕”,故称隆裕皇太后,简称隆裕。隆裕未能垂帘听政,心中颇为不快,因此迁怒于载沣。她利用自己手中的权力,对载沣在摄政期间的用人施政,横加干预,多次掣肘。 宣布清帝退位。1911年10月10日辛亥革命爆发,全国响应,各省纷纷宣告独立,清王朝的统治处于风雨飘摇之中。清廷被迫起用闲置回家的袁世凯,任命他为内阁总理大臣,节制水陆各军。老奸巨滑的袁世凯一面利用清廷的武力要挟革命党人议和妥协,清帝退位诏书答应实行共和后由他任大总统;另一方面以革命势力逼迫清帝退位。是退位还是力战,清廷召开了多次御前会议讨论。会上争论激烈,各持己见,达不成共识。隆裕毫无主见,惟有抱着宣统帝痛哭流涕。袁世凯软硬兼施,并以“优待条件”为诱饵,逼迫清帝退位。1912年2月12日,隆裕连发三道懿旨,宣布大清皇帝辞位,实行立宪共和国体。第一道懿旨后来被人们称为“退位诏书”,上面有袁世凯等11位各部院大臣的签字。第二道懿旨劝谕臣民。第三道懿旨公布《关于大清皇帝辞位之后优待条件》、《关于满族待遇之条件》、《关于满、蒙、回、藏各族待遇之条件》。这三道懿旨的颁布,标志着268年的大清王朝统治的覆灭,中国两千多年封建社会的结束。 第35页 忧居故宫内廷。根据《优待条件》,溥仪退位之后,仍居住在紫禁城的后半部分,称内廷(也称后寝),即从干清门往北的东西十二宫、慈宁宫、宁寿宫等处。失去大权后的失落使隆裕感到上了袁世凯的当,终日忧郁,闷闷不乐。 与瑜、珣、瑨三贵妃不睦。因为宣统帝溥仪是承祧穆宗为嗣,又兼承德宗之祧,也就是说既是同治帝的儿子,又是光绪帝隆裕(右)与慈禧、瑾妃(左)等的儿子。这样同治帝和光绪帝的后妃都是溥仪的母亲。身为皇太后的隆裕没有丝毫母仪天下的气派和宽容大度的胸怀,她依仗自己是中宫皇后出身,瞧不起瑾妃和同治帝的三妃。 同治帝三妃中的瑜妃赫舍里氏,据说是原同治帝四妃嫔中最漂亮的。她身材修长,艷丽超群,而且聪明机智,精通文墨,琴棋书画无所不能。宣统即位后,尊封为瑜皇贵妃。珣妃阿鲁特氏,是孝哲皇后的姑母,宣统帝封她为珣皇贵妃。瑨妃西林觉罗氏,宣统帝尊封她为瑨贵妃。隆裕晋尊为皇太后之后,一天,瑜妃前去见隆裕,隆裕让她跪见,口称奴才。瑜妃对此非常生气。《清稗类钞》一书记载了这么一件事:慈禧入葬山陵时,隆裕、瑾妃及同治帝三妃都参加了葬礼。礼毕,三妃不肯回宫,表示要追随慈禧于地下。摄政王载沣派贝子载振前去迎接。瑜妃十分严肃地对载振说:“皇上是专继德宗,抑系兼继穆宗?”载振回答:“兼继穆宗。”瑜妃说:“既兼继穆宗,孝钦后隆裕与太监们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最后一位皇后——孝定皇后(5) 及孝哲后今已宾天,则穆宗一系,我为之长。皇上既系过继,何得独以隆裕太后为母,而我为奴才?”载振力请三妃回宫后从长计议。瑜妃表示,与其回宫做奴才,还不如追随慈禧皇太后于地下。珣妃、瑨妃也在旁附和。载振无奈,返回京师,与摄政王载沣、庆亲王奕劻等商定,晋封三妃为太妃,不称奴才,“礼请还宫,警跸而入”,并增加了三妃的月费。溥仪在《我的前半生》一书中,也讲到了同治三妃联合瑾妃找王公说理,争得了“太妃”身份的事,但没提到参加慈禧葬礼不回的情节。根据中国第一歷史档案馆藏的《孝钦显皇后升遐记事档》记载,隆裕及瑾妃、瑜妃、珣妃、瑨妃确实都前往遵化东陵参加了慈禧的葬礼。看来,隆裕与三妃不睦的传言并非空穴来风。 隆裕之死,入葬崇陵 隆裕长期忧闷,积郁成疾,于1913年2月22日凌晨撒手人寰,病逝于长春宫,终年46岁。据载,隆裕死时,身边只有宣统帝溥仪、总管内袁世凯像务府大臣世续和二三个宫女。死前她对世续说:“孤儿寡母,千古伤心,睹宫宇之荒凉,不知魂归何所。”又对溥仪说:“汝生帝王家,一事未喻,而国亡,而母死,茫然不知。吾别汝之期至矣,沟渎道途,听汝自为而已。”隆裕死亡当天,掌礼司太监用鹅黄吉祥轿将隆裕遗体移送到皇极殿。申初二刻,在溥仪所遣总管谦和及瑜皇贵妃、珣皇贵妃、瑨贵妃、瑾贵妃的敬视下,隆裕皇后的遗体殓入了棺内。 1913年3月31日,溥仪尊谥隆裕皇太后为“孝定隆裕宽惠慎哲协天保圣景皇后”。 民国政府对隆裕的去世十分重视。总统袁世凯下令全国下半旗致哀三日,文武官员穿孝二十七日。参议院除下半旗外,于二月二十六日休会一天。二月二十八日为祭奠之期,袁世凯臂戴黑纱,举哀致祭,并出赙金三万元。国务员廕昌奉总统之命到皇极殿几筵前恭代致祭后,国务总理赵秉钧等民国要员一一前往皇极殿弔唁。 许多军政要员纷纷致电清室,对隆裕的病逝表示哀悼。副总统黎元洪在唁电中称赞隆裕“德至功高,女中尧舜”。山西都督阎锡山在唁电中说:“皇太后贤明淑慎,洞达时机,垂悯苍生,主持逊位,视天下不私一生,俾五族克建共和。盛德隆恩,道高千古。”参议院议长吴景濂也对隆裕进行了肉麻地吹捧,他说:“隆裕太后以尧舜禅让之心,贊周召共和之美。值中国帝运之末,开东亚民主之基。顺天应人,超今迈古。” 设在太和殿的隆裕太后灵堂 在吴景濂的倡议下,三月十九日在太和殿召开了国民哀悼大会。灵堂上方悬挂着“女中尧舜”的白色横幅,灵堂正中摆放着隆裕像。所有外露的樑柱均用白布包裹着。殿堂内摆满了輓联、花圈。穿着清式丧服和现代军服的仪仗队在灵堂前左右站立。这在清代皇后丧礼中是最具特色的。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最后一位皇后——孝定皇后(6) 隆裕出殡 1913年4月3日早晨,孝定皇后梓宫用火车运往西陵。当天下午到达西陵梁各庄行宫,暂安于殿内。10年前即光绪二十九年(1903)三月初八日,孝定皇后随慈禧、光绪帝展谒西陵时乘坐的就是火车,当时是从北京永定门火车站登车出发的。她是大清国首次乘火车谒陵的人员之一,也是死后梓宫用火车奉移山陵的惟一的皇后。 光绪帝在位虽然长达34年,但生前却未营建陵寝。光绪帝死后,朝廷才派大臣择定易县西陵的金龙峪为崇陵陵址,于宣统元年(1909)二月初八日卯时破土,于闰二月十七日兴工,陵寝规制仿同治帝的惠陵。崇陵工程尚未进行到一半,清王朝就灭亡了。《优待清室条件》第五款规定:“德宗崇陵未完工程,如制妥修。其奉安典礼,仍如旧制。所有实用经费,均由中华民国支出。”清王朝灭亡后,崇陵工程曾停顿一段时间。后来,皇室与民国政府经过协商,崇陵工程得以继续进行。 第36页 隆裕与光绪皇帝合葬的崇陵 1913年12月13日6时45分,孝定皇后梓宫随光绪帝梓宫从梁各庄行宫奉移崇陵,下午3点30分正式葬入崇陵地宫。光绪帝梓宫位于棺床正中,孝定皇后梓宫位于左(东)侧。崇陵是中国封建社会营建的最后一座皇帝陵。孝定皇后是中国最后一位入葬皇帝陵的皇后。 1931年秋,崇陵地宫被一伙不明番号的军人盗掘。他们将光绪帝的尸体从棺内拖出,盗走了棺内的随葬品。将孝定皇后的外椁毁坏,将棺盖打开,棺内葬宝被洗劫殆尽。 1980年6月15日,清西陵文物管理处对崇陵地宫进行了清理。清理人员发现光绪帝的左手里还握着一对翠环,两环相连。还有一块白玉石,上面阴刻着十分精美的鸳鸯、荷花图案。孝定皇后左手的无名指上,还戴着一只金刚石戒指。身右边的锦囊里装有朝珠一挂、陈香子18颗。 清理人员在清理光绪帝棺下金井时,竟发现金井内原存珍宝全部未动。经清查有20多件,其中主要有:子母球一对、怀表五件、玉石别子、青石手球、白玉人、翠八宝等。子母球尽管多有锈迹,但摇动时尚能听到清脆悦耳的响声。大三针的银表是白色錶盘,上面的文字、数码仍然清晰可见,表壳光滑白亮。金壳表金光闪闪,珐瑯凤、蝶、莲花图案十分精美。 孝定皇后个人小档案 姓氏:叶赫那拉氏出生:同治七年(1868)正月初十日 属相:龙父亲:桂祥 丈夫:光绪帝载湉子女:无 入宫:光绪十五年(1889)正月册立皇后:光绪十五年(1889)正月 二十七日二十六日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最后一位皇后——孝定皇后(7) 最得意:被立为皇后最失意:夫妻不和 最痛心:大清江山社稷由自己最大遗憾:未生子女 拱手送人 卒年:1913年2月22日享年:46岁 入葬:1913年12月13日陵寝:崇陵 徽号:隆裕皇太后谥号:孝定隆裕宽惠慎哲协天保圣景皇后 相关阅读书目推荐 (1)秦国经着《逊清皇室轶事》,紫禁城出版社,1985年 (2)冯元魁着《光绪帝》,吉林文史出版社,1993年 (3)万依、王树卿、刘潞着《清代宫廷史》,辽宁人民出版社,1990年 (4)《晚清宫廷生活见闻》,中国文史出版社,2000年 (5)徐广源着《清西陵史话》,新世界出版社,2004年 附录:孝定皇后随葬珍宝(部分) 金累丝点翠镶珠石长寿花寻常钿一顶、大正珠帽花一件、红碧褂钮一副、正珠朝珠一盘、镀金镶正珠钻石钳子一副、大正珠钉一件、莲花鞋一双(上钉大正珠138颗)、汉玉珞子二件、汉玉针一件、汉玉琴扫一件、汉玉乳钉带结子一件、白玉杵一件、雕白汉玉暖手一件、洋金镶钻石表一件、代八音金表一件、珊瑚雕寿字朝珠一盘、红碧朝珠二盘、绿玉朝珠一盘、正珠念珠二盘、绿玉元镯一对、绿玉蒲镯一对、绿玉挑杆一支、镀金镶黄碧圣手摺篮一只、洋金镶紫宝石镏子一件、洋金镶珠石别针一件、洋金镶白钻石抱头莲一只、洋金镶白钻石子母绿软镯一只、金镶正珠软体包镯一对、洋金带链镶珠石镯一对、洋金镶钻石镏子一件、洋金镶子母绿镏子一件、洋金镶绿玉镏子二件、横绳子钉洋金镶钻石帽花十一件、雕汉玉螭虎双套环一件、绿玉烟壶二件、红碧烟壶二件、旧玉烟碟二件、金烟碟一件、金珠一对、镀金镶绿玉一轮太平车一件、明黄石青江绸绣棉龙袍褂一套、明黄石青江绸绣夹龙袍褂一套、雪灰缎棉衬衣三件、蓝缎棉衬衣一件、驼色缎棉衬衣一件、灰色缎棉衬衣五件、湖色缎棉衬衣二件、绛色缎棉衬衣一件、蓝绉绸棉衬衣一件、月白绉绸棉衬衣一件、蓝缎夹衬衣一件、绛色缎夹衬衣一件、灰色缎夹衬衣一件、驼色缎夹衬衣一件、湖色缎夹衬衣三件、雪灰缎夹衬衣一件、湖色缎绣夹半宽袖二件、绛色缎绣夹马褂一件、湖色缎绣夹马褂一件、蓝缎绣夹紧身一件、月白缎绣夹紧身一件、月白绉绸斗篷一件、湖色缎棉马褂一件、绛色缎棉马褂二件、灰色缎棉马褂一件、驼色缎棉马褂二件、绛色缎夹马褂一件、灰色缎夹马褂一件、蓝缎夹马褂一件、月白缎棉紧身一件、灰色缎棉紧身一件、蓝色缎棉紧身一件、蓝缎夹紧身一件、月白缎夹紧身一件、灰色缎夹紧身三件、湖色缎夹紧身一件、绛色缎夹紧身一件、雪灰缎夹紧身一件、青色缎夹紧身一件。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最具叛逆性格的一代名妃——珍妃(1) 在封建社会,三从四德(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德、容、功、言)是女人必须奉行的人生准则。对于妃嫔来说,宫中事务有内务府管理,国家大事有皇帝、大臣处理,吃穿住行有太监宫女们伺候,她们只是皇帝传宗接代的工具和举行典礼时的陪衬,不能有自己的意志和个性。就在清王朝晚期,却出现了一名妃子,她敢于冲击封建礼教的束缚、祖制家法的桎梏,勇于向世俗挑战,具有强烈的叛逆精神。这位妃子就是光绪帝的珍妃他他拉氏。 他他拉氏是原户部右侍郎长叙之女,满洲镶红旗。长叙有三子、五女。长子、次子、长女、次女、三女均为原配妻子所生;三子、四女、五女皆为妾生。四女就是后来的瑾妃,五女就是珍妃。 第37页 瑾妃生于同治十三年(1874)八月十五日,珍妃生于光绪二年(1876)二月初三日。光绪十四年(1888)参选秀女时,瑾妃15岁,珍妃13岁,都已是妙龄少女。珍妃白皙无瑕,五官清秀俊美,而且聪明伶俐,性格开朗。瑾妃稍逊于其妹,但也称得上美人。这次参选秀女,对她们姐妹来说,是人生悲剧的开始。 叛逆性格,真挚爱情 珍妃性格开朗,活泼好动,猎奇心强。她对皇宫中的繁文缛节、呆板的生活方式十分厌恶,尤其对宫中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极为反感。她喜欢新生事物,喜欢过无拘无束的潇洒生活。珍妃的性格,有先天因素的影响,也与她的成长环境有关。她幼时曾长期生活在任广州将军的伯父长善府中。广州是五口通商的最主要口岸城市,开放最早,与西方资本主义世界接触最早最多,受影响也最大,思想较内地开后妃便袍放许多。加之长善本人广交名人雅士,其中多具有先进思想的着名人物,这些都对珍妃的思想和个性形成产生了巨大影响。再者,他的两位长兄志锐、志钧也都是思想比较开明的人物,她的母亲也很开通,整个家庭对她的薰陶是不可忽视的因素。 这种性格,在规矩多多、礼法森严的皇宫大内显得格外突出和另类。珍妃的许多行为与宫廷礼法对后妃的要求有点格格不入。 喜欢照相。照相术于清朝晚期传入中国,却被因循守旧的顽固人物视为“西洋淫巧之物”,甚至有人认为照相能摄去人的魂魄,伤神损寿。然而年仅十几岁的珍妃却偏偏迷上了照相术。她托人买来照相机,不仅在自己的寝宫景仁宫,而且在皇帝的养心殿以及她经常去的其他地方,“不拘姿势,任意装束”地拍照,可谓花样翻新。她不仅自己照,还给别人照,同时她还教太监照。她把照相作为自己生活中的一大乐趣,可惜珍妃所拍的照片一张也没能留传下来。据说珍妃还暗中指使一个姓戴的太监在东华门外开设了一个照相馆。此事被皇后探知,上报慈禧,照相馆被查封,戴姓太监被打死。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最具叛逆性格的一代名妃——珍妃(2) 喜欢新款服装、男式服装。珍妃很爱美,好打扮,喜欢追新潮,经常做各式新款服装。她尤其爱女扮男装,穿戴男子的冠服,有时还穿上光绪帝的龙袍戏耍。 后妃便袍 坐八人轿。按宫中规矩,妃子不能乘八人轿,只能坐四人轿。据清宫刘姓宫女讲,光绪帝特意赏给珍妃一乘八人轿。一次珍妃乘坐时,被慈禧知道了,大怒,命人将轿摔毁。 不逢迎、巴结权势人物。皇后是皇帝的正妻,主管后宫,妃嫔必须无条件地听命于皇后,这是几千年来封建社会皇家奉行不替的信条。然而珍妃却不理这一套,我行我素,并不去刻意逢迎、巴结皇后。本来孝定皇后就因珍妃与皇帝的恩恩爱爱、几乎夜夜专宠而吃醋,珍妃这样的态度更让皇后嫉恨不已。为了泄愤,皇后经常在慈禧面前说珍妃的坏话,告她的状。 李莲英是慈禧的亲信太监,势力很大,许多王公大臣都不敢惹他,有时还要巴结、贿赂他。可是珍妃却不买他的帐,多次与他发生冲突。 支持光绪帝变法。在与光绪帝相处一段时间后,珍妃发现光绪帝不是甘当傀儡的人,他也希望能够励精图治,治国安民,只是由于长期受慈禧的压制,手中无权,大志难伸。甲午战败,割地赔款,光绪帝在康有为、梁啓超等人的影响下,试图维新政治,富国强兵。珍妃坚决支持皇帝变法,是“帝党”的重要成员,为皇帝出谋献策,尤其在精神上给光绪帝以巨大的支持。特别是在变法后期最困难的时刻,身居九重宫禁的光绪帝,身边只有珍妃一个知己,珍妃成了他精神的支柱。这一点,是慈禧太后最不能容忍的,为她的悲惨结局埋下了伏笔。 在慈禧的淫威下不屈服。戊戌变法失败后,珍妃因支持变法被监禁,一直到死,未能获释。 珍妃的叛逆和另类,让慈禧太后和皇后等人切齿痛恨,但在光绪皇帝眼里,珍妃许多出格的举动却别有一番韵味,成为吸引他的独特魅力。 光绪皇帝自幼体弱多病,长期患有严重的遗精病,基本上丧失了性功能。所以,光绪帝大婚后,虽然拥有一后二嫔,却很少召幸她们。尤其是对慈禧的侄女叶赫那拉皇后,更是避之惟恐不及。在多次的礼仪活动中,他发现珍嫔不仅容貌俏丽,而且乖巧伶俐,活泼动人,便对光绪皇帝的生父醇亲王奕、生母叶赫那拉氏她有了好感。几次单独召见后,更觉得她不仅志趣广泛,谈吐不俗,而且性格开朗,善解人意。渐渐地,光绪帝对珍妃产生了爱意,召她侍寝的次数越来越多,珍嫔逐渐被光绪帝视为知音和感情上的依託,二人之间产生了真挚的爱情,并达到了炽热化程度。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最具叛逆性格的一代名妃——珍妃(3) 光绪帝4岁进宫,过早失去了母爱的呵护,而慈禧对他又过分严厉,十几年来一直过着呆板压抑、程式化的生活,从未尝到过人生的乐趣,更没有得到过女性的体贴和疼爱,他的精神世界就像一片寒冷的干裂的土地。珍妃的出现,就像一股甜甜的暖流,滋润着光绪帝寒冷干裂的心田,使他初步尝到了爱情的甜蜜,感受到了生活的乐趣。他与珍嫔的爱,达到了难割难捨的程度。德龄在《瀛台泣血记》中记载,光绪帝几乎每天都召幸珍嫔,每隔三四天还到珍嫔的景仁宫去一次。聪明的珍嫔了解光绪帝处境的艰难、内心的苦楚,对他非常理解和同情。珍嫔是一位多情善良的少女,千方百计地温存体贴关爱光绪帝,竭尽一切使自己的夫君感到温馨和快乐。珍妃“貌既端庄,性尤机警”,又由于出生于文化官宦家庭,受家庭的薰陶,自幼就“颇通文史”,琴棋书画无所不能。更为可贵的是,她“写得一手好字,能左右同时写字,也能作画”。他们俩在一起,或吟诗作词,或练字绘画,或对弈消遣,情投意合。他们俩对中国名着《红楼梦》都很有兴趣,比肩阅读,交口评论。光绪帝出于对珍嫔的挚爱,在她跟前,几乎忘掉了皇帝的尊严。珍嫔在光绪帝面前也无拘无束,畅所欲言。有时光绪帝放着肩舆、轿子不坐,与珍嫔有说有笑地携手而行,犹如民间的一对恩爱夫妻。一旦珍嫔不侍寝,回自己的景仁宫住,光绪帝就像失去了什么似的,颇感冷清,更担心心爱的珍嫔在宫里寂寞无聊。他们俩互为知己,如漆似胶,一日不见如三秋之隔。 第38页 金质“珍妃之印”皇帝的专宠对珍嫔而言既是难得的幸福也是招致祸患的根源。 升迁坎坷,冤死井中 光绪皇帝对珍嫔的“热”更反衬出对皇后的“冷”,这是皇后和慈禧太后都难以容忍的。她们会利用一切机会发泄她们的仇视。 升迁坎坷,廷杖受辱。光绪二十年(1894)十月十日是慈禧的六十大寿,按照惯例要晋封一批妃嫔。所以在这年的正月初一日,慈禧发布懿旨: 本年予六旬庆辰,内廷妃嫔平日侍奉谨慎,允宜特晋荣封。敦宜皇贵妃着封为敦宜荣庆皇贵妃,瑜妃着晋封瑜贵妃,珣妃着晋封珣贵妃,瑨嫔着晋封瑨妃,瑾嫔着晋封瑾妃,珍嫔着晋封珍妃。 光绪二十一年(1895年)封珍妃册(银镀金质) 很显然,珍妃并不是因受到慈禧的特别宠爱,而是沾了慈禧六十大寿的光才被晋封的。 各部院衙门接到晋封众妃嫔的懿旨后,开始为举行册封礼做各项准备工作。到了当年十月,准备事项基本就绪,就等择定吉期,举行册封礼了。十月二十九日,慈禧却突然降下了一道令人意想不到的懿旨: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最具叛逆性格的一代名妃——珍妃(4) 本朝家法严明。凡在宫闱,从不准干预朝政。瑾妃、珍妃承侍掖庭,向称淑慎,是以优加恩眷,洊陟崇封。乃近来习尚浮华,屡有乞请之事,皇帝深虑渐不可长,据实面陈。若不量予儆戒,恐左右近侍藉为寅缘蒙蔽之阶,患有不可胜防者。瑾妃、珍妃着降为贵人,以示薄惩而肃内政。 此事还不算完,第二天,慈禧又连降两道懿旨: 光绪二十年正月初一日,慈禧将瑾妃、珍妃降为贵人时,要求其“改过自新”的禁牌 光绪二十年正月初一日,慈禧强调“皇后有统辖六宫之责”的禁牌皇后有统辖六宫之责。嗣后妃嫔等如有不遵家法,在皇帝前干预国政,颠倒是非,着皇后严加访查,据实陈奏,从重惩办,决不宽贷。 瑾贵人、珍贵人着加恩,准其上殿当差随侍。谨言慎行,改过自新。平素妆饰衣服,俱按宫内规矩穿戴,并一切使用物件不准违例。皇帝前遇年节,照例准其呈进食物,其余新巧希奇物件及穿戴等项,不准私自进呈。如有不遵者,重责不贷。特谕。 慈禧特意下令将这两道懿旨做成两块禁牌,挂在内庭,以示警诫。 懿旨中所提到的关于衣饰、物品等,明显是指珍妃所穿的新款衣服、男式服装和照相器材等。懿旨中所提到的“乞请”、“干预国政”之事,是指珍妃协助光绪帝培植自己的势力,提拔兄长志锐为礼部侍郎、破格提拔自己的老师文廷式为翰林院侍读学士等。清朝晚期,卖官鬻爵不仅是公开的秘密,甚至已经合法化。当时的捐纳制度,实际上就是卖官,以解决朝廷财政的紧张。据记载,珍妃见慈禧、李莲英各为自己的私利巧立名目,大肆卖官,肆无忌惮。于是,为了解决自己手头紧的问题,藉助受光绪帝宠爱的优势,也干起卖官的事来。比如,为一个叫耿九的人谋取了广东海关道的肥缺,为鲁伯阳谋取了上海道的肥缺等。不管怎么说,珍妃在这件事上确实有把柄抓在慈禧手上,于是背上了“干预国政”的罪名。 据说在降珍、瑾二妃为贵人的前一天,光绪帝在给慈禧请安时,慈禧铁青着脸,不理睬他,光绪帝竟在地上跪了两个多小时。最后慈禧恶狠狠地说:“瑾妃、珍妃的事,你不管,我来管。不能让她们破坏家法,干预朝政。下去吧!”根据清宫档案记载,证实珍妃在十月二十八日这天遭到了“褫衣廷杖”,即扒去衣服打。皇妃遭此惩处,这在有清一代是极为罕见的。翁同龢曾在慈禧面前为珍、瑾二妃求情,建议缓办,但遭到拒绝。结果,不仅珍妃受到惩处,连瑾妃也受到妹妹的牵连。 被牵连的不止瑾妃一人。十一月初二日,慈禧再降懿旨,将珍妃手下的太监高万枝处死。在这桩事件中,先后受到株连的珍妃手下的太监还有永禄、宣五、王长泰、聂德平等数十人,有的被发配充军,有的被秘密处死,有的被立毙杖下。就连伺候珍妃的白姓宫女也被驱逐出宫。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最具叛逆性格的一代名妃——珍妃(5) 慈禧幽禁珍妃的景祺阁东院 从表面上看,慈禧惩处珍妃,是为了维护大清的祖制家法,冠冕堂皇,实际上是“后党”对“帝党”的一次反扑和严厉打击,是皇权斗争中的插曲。“帝党”遭到这次打击后,元气大伤。过了将近一年,光绪二十一年(1895)十月十五日,慈禧才恢復了珍、瑾二人妃的称号和地位。虽然上次没有举行妃的册封礼,但各项准备事宜均已办妥,所以这次册封礼很快就于十一月十二日辰时举行了。 慈禧太后这次惩处珍妃,还只是小示儆戒,更严重的后果还在后面。事情的经过还要从光绪帝变法维新说起。 夫妻同命,珍妃惨死。甲午战争的惨败和丧权辱国的《马关条约》的签订,极大地震动和刺激了中国人民,促进了中国人民的觉醒。光绪帝在以康有为为代表的维新派的影响下,从光绪二十四年(1898)四月开始,大刀阔斧地实行变法,但很快被以慈禧为首的顽固派给扼杀了,变法只进行了103天。这年的八月,慈禧将光绪帝囚禁在南海的瀛台,同时也将坚决支持变法的珍妃打入了冷宫。珍妃一直到死,也未能再见她心爱的夫君光绪帝一面。 第39页 关于珍妃之死,有种种说法。所言者,或太监,或宫女,或近侍,或亲王。有的说是被李莲英推入井中的,有的说是被崔玉贵裹挟投入井中的,有的说是珍妃自己跳入井中的;有说是在众目睽睽下公开处死的,有说是秘密处死的;有的说光绪帝在场,有的说光绪帝未在场。 关于珍妃遇难的日期也说法不一。有的说是光绪二十六年(1900)的七月十九日,有的说是七月二十日,还有的说是七月二十一日。北京城是七月二十日陷落的,慈禧携光绪帝于七月二十一日凌晨逃出北京。以慈禧之精明、虑事之周详,不会在二十一日凌晨之时处置珍妃,因为从心情和时间上都不允许。七月十九日北京还未陷落,是否外逃离京,慈禧很可能还未下最后决心,在这种情况下,处死珍妃的可能性也不大。因此,珍妃死于七月二十日的可能性最大。 经过对史料的分析、比较,我们认为还是清宫旧太监唐冠卿所讲最合情合理,可靠性最强: 珍妃井庚子七月十九日,联军入京(此日期有误,但他讲是联军入京那天,表明是二十日——笔者注),崔玉贵率快枪队四十人守蹈和门,予亦率四十人守乐寿堂。时甫过午,予在后门休息,突觇慈禧后自内出,身后并无人随侍,私揣将赴颐和轩,遂趋前扶持。乃至乐寿堂后,后竟循西廊行,予颇惊愕,启曰:“老佛爷何处去?”曰:“汝勿须问,随予行可也。”及抵角门转弯处,遽曰:“汝可在颐和轩廊上守候,如有人窥视,枪击勿恤。”予方骇异间,崔玉贵来,扶后出角门西去,窃意将或殉难也,然亦未敢启问。少顷,闻珍妃至,请安毕,并祝老祖宗吉祥。后曰:“现在还成话么,义和拳捣乱,洋人进京,怎么办呢?”继语音渐微,哝哝莫辨,忽闻大声曰:“我们娘儿们跳井吧!”妃哭求恩典,且云未犯重大罪名。后曰:“不管有无罪名,难道留我们遭洋人毒手么?你先下去,我也下去。”妃叩首哀恳。旋闻后唿玉贵。贵谓妃曰:“请主儿遵旨吧!”妃曰:“汝何亦逼我耶!”贵曰:“主儿下去,我还下去呢!”妃怒曰:“汝不配!”予聆至此,已木立神痴,不知所措。忽闻后疾唿曰:“把她扔下去吧!”遂有挣扭之声,继而砰然一响,想妃已坠井矣。斯时光绪帝居养心殿,尚未之知也。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最具叛逆性格的一代名妃——珍妃(6) 唐冠卿虽未在场,但亲眼见到了慈禧、崔玉贵,亲耳听到了三人当时的对话和珍妃落井的声音,所言应该无误。 一位伺候过慈禧的何姓老宫女曾对这一事件做了如下回忆: 逃跑是光绪二十六年,即庚子年的七月二十一日。头一天的下午,老太后在乐寿堂屋里睡午觉。我和往常一样,陪伴在寝宫里,背靠西墙,坐在砖地上,面对着门口。这是侍寝的规矩。突然,老太后坐起来了,撩开帐子。平常撩帐子的事是侍女干的。今天很意外,吓了我一跳。老太后匆匆洗完脸,一声没吩咐,竟自己走出了乐寿堂。我们跟随老太后走到西廊子中间,老太后说:“你们不用伺候。”这是老太后午睡醒来的第一句话。我们眼看着老太后自个儿往北走,进了颐和轩。大约有半个多时辰,老太后从颐和轩出来,铁青着脸皮,一句话也不说。我们是在廊子上迎老太后回来的。晚上便有人偷偷地传说,老太后赐死珍妃,让人把珍妃推到井里了。我们更不能多说一句话。 这位何姓宫女所讲,与唐冠卿所讲完全吻合。这位何姓宫女还说,民国初年,崔玉贵曾到她家串门,亲口讲了处死珍妃的经过,与唐冠卿所讲也基本一样。这表明唐冠卿所讲的珍妃遇害的情节是真实的。 珍妃个人小档案 姓氏:他他拉氏出生:光绪二年(1876)二月初三日 属相:鼠父亲:长叙 丈夫:光绪帝载湉子女:无 入宫:光绪十五年(1889)正月二十封嫔:光绪十五年(1889)十月初五日 五日 封妃:光绪二十年(1894)正月降为贵人:光绪二十年(1894)十月 初一日二十九日 恢復妃号:光绪二十一年(1895)最得意:深受夫君宠爱 十月十五日 最失意:未能帮助夫君匡扶朝纲,最痛心:被慈禧所害,屈死井中 长期囚禁 最大遗憾:与夫君无真正的夫妻生卒年:光绪二十六年(1900)七月 活,无子女二十日 享年:25岁入葬:1913年12月13日 陵寝:崇陵妃园寝谥号:恪顺皇贵妃 相关阅读书目推荐 (1)林克光着《一代名妃的悲剧》,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91年 (2)于善浦编《珍妃》,紫禁城出版社,1989年 (3)冯元魁着《光绪帝》,吉林文史出版社,1993年 (4)万依、王树卿、刘潞着《清代宫廷史》,辽宁人民出版社,1990年 (5)秦国经着《逊清皇帝轶事》,紫禁城出版社,1985年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最具叛逆性格的一代名妃——珍妃(7) (6)徐广源着《清西陵史话》,新世界出版社,2004年 (7)《故宫周刊》第30期“珍妃专号”版,1930年送一校(2005年7月14日)送二校(2005年7月23日)送三校(2005年7月28日)送四校(2005年8月1日) 第40页 解密歷史后妃真相:正说清朝十二后妃 以清代十二位后妃的命运为切入点,揭示她们的遭遇及其在歷史进程中所起的直接或间接的作用。本书所选择的十二位后妃除了同清王朝的兴衰紧密相连的孝庄皇太后与慈禧外,还描述了在努尔哈赤兴邦建国期间留下足迹的大妃乌拉那拉氏既具传奇又颇为惨烈的一生;顺治孝献皇后董颚氏神秘的经歷以及她同皇帝的生死之恋;而被康熙末年的储位之争的政治风云所笼罩、悽苦不堪的康熙德妃乌雅氏以及在雍正即位前后被捲入政坛漩涡的年贵妃的遭遇则向人们揭示了在最高权力更迭之际妃嫔们难以摆脱的痛苦…… f01 清太祖努尔哈赤大妃乌拉那拉氏 在努尔哈赤崛起创业、建邦开国的过程中都直接或间接地留下了乌拉那拉氏的印记。在权力之争中她被送上祭坛,但她生命的活力、刚烈的个性、过人的聪睿则在她儿子身上得到延续。轰轰烈烈的清军入关、定鼎中原就是在她的儿子多尔衮的指挥下进行的……乌拉那拉氏是努尔哈赤的第三任妻子,在努尔哈赤称汗以后是皇宫内地位最高的大福晋;但在清代的皇后中她也是最苦命的一个,不仅被送上牺牲的祭坛,还没得到皇后的名分…… 少年丧父 大妃乌拉那拉氏,是乌拉部贝勒满泰的女儿,名叫阿巴亥。 1601年(明万历二十九年),12岁的阿巴亥被她的叔叔布占泰嫁给了建州部的首领——43岁的努尔哈赤。 嫁给一个比自己大31岁的人,而且此人还妻妾成群,他的第二位大妃(满洲老档中称之为大福晋)——继妃富察氏依旧健在。 富察氏虽然是带着孩子改嫁的,但她既漂亮又聪明,很是得宠,为努尔哈赤生下第五子莽古尔泰、第十子德格类、第三女莽古济。 因而当努尔哈赤的髮妻——生育了长子褚英、次子代善、长女东果的佟氏去世后,她就从福晋升为大福晋。 更为难得的是,在努尔哈赤统一女真部的战争中,富察氏同丈夫患难与共,1593年(明万历二十一年)在抵御海西等部入犯的战争中,富察氏夜不能寐,时刻提防敌人的突然袭击。 造就阿巴亥同努尔哈赤婚姻的最根本原因就是建州部同海西四部彼此势力的消长,以及努尔哈赤在女真政治舞台上的初露锋芒。 阿巴亥所在的乌拉部与叶赫部、哈达部、辉发部同属海西四部。 海西四部虽然都姓“那拉”,但乌拉、哈达、辉发属于女真族,而叶赫部的祖先却是蒙古人。 在哈达部首领万汗(亦称王忠)统治时期,该部曾一度控制海西四部。 然而在万汗叔叔旺济外兰(又称王台)当政时,曾经配合明军攻打叶赫部,致使叶赫首领褚孔格被杀。 尽管万汗执政后,很想化解同叶赫部的旧仇,并娶褚孔格之女为妾,但褚孔格之子(一说是孙)杨吉始终对哈达部怀恨在心,并借万汗年老、其长子扈尔干性格残暴不能负重之机,鼓动乌拉、辉发脱离了哈达,海西四部的联盟随之解体,已是风烛残年的万汗在1582年(明万历十年)忧愤而亡。 1589年(明万历十七年)努尔哈赤完成对女真建州部的统一,建州女真部的统一自然引起海西四部的关注与恐惧。 在哈达部削弱后,叶赫逐渐成为海西四部的首领,为了遏制建州势力的发展,叶赫贝勒纳林布禄向努尔哈赤提出领土要求:把额勒敏、扎库穆两地中的一个割让给叶赫。 在遭到努尔哈赤拒绝后,叶赫部遂于1593年(明万历二十一年)5月纠合海西四部向努尔哈赤发动进攻,但被击退。 同年8月,海西四部又联络蒙古的科尔沁部、锡伯部、卦勒察部以及长白山的珠舍里部、讷殷部以九部联军的名义对努尔哈赤宣战。 努尔哈赤不仅击退了九部联军,还在古山一战中把乌拉部贝勒满泰的弟弟布占泰生擒活捉。 在当时的海西四部中乌拉部的实力仅次于叶赫,考虑到分化海西四部,努尔哈赤不仅没有杀布占泰,反而把他留在身边,以期能在乌拉部的上层人物中培养自己的盟友。 布占泰在努尔哈赤的身边生活了三年,一件突然的事变彻底改变了他的命运——1596年(明万历二十四年)乌拉贝勒满泰和儿子突然被杀。 据史料记载:他们在外出时因姦淫部落妇女,激起民愤,被当地人杀死。 而另据《那拉氏宗谱》的记载满泰及其儿子是被试图夺权的满泰的叔叔杀死在行宫的。 不管哪一种说法是真实的,只留下年仅7岁的阿巴亥却是千真万确的。 从自身的实力来看,努尔哈赤还不具备吞併乌拉部的实力;为了避免叶赫、哈达、辉发三部利用乌拉内乱的局面侵吞该部的土地,对建州构成更大的威胁,努尔哈赤当机立断派人护送布占泰返回乌拉部继兄而立,担任该部贝勒。 努尔哈赤希望利用布占泰牵制叶赫,而在动盪局势中当上贝勒的布占泰也需要从努尔哈赤那里得到支持,以巩固自己的统治,因而联姻成为双方在政治上加强联盟的重要手段。 在布占泰当上贝勒的第二年(1597年,明万历二十五年),努尔哈赤把侄女嫁给布占泰为妻,两年后(1599年)又把另一个侄女嫁给布占泰;作为回报,布占泰把自己的侄女阿巴亥在1601年嫁给了努尔哈赤。 第41页 把阿巴亥嫁到努尔哈赤的身边,也同哈达部的衰落乃至灭亡有更加密切的关系。 在这一年,努尔哈赤正式吞併了因受叶赫攻击而向自己求援、并在摆脱危机后又试图脱离建州部的哈达部。 哈达的灭亡,让布占泰感到来自建州部的威胁日益严重,他既要设法加强同努尔哈赤的联盟,又要提防这位雄图大略的老丈人,阿巴亥一生的命运也就这样被决定了。 在阿巴亥出嫁前,叶赫部首领杨吉为了同哈达部抗衡,一方面同蒙古联姻,一方面同刚刚以父祖13副遗甲起兵、发动復仇之役(1583年,明万历十一年)的努尔哈赤联姻,把幼女许给努尔哈赤。 杨吉之子纳林布禄于1588年(明万历十六年)把13岁的妹妹送到建州部同努尔哈赤完婚,叶赫那拉氏在四年后同努尔哈赤生下了皇太极。 因而当阿巴亥嫁过来时不仅有精明的大福晋富察氏,还有一位年轻可人的叶赫那拉氏,对只有12岁的乌拉那拉氏来说,要应付如此复杂的家庭关系绝非一件容易的事。 [返回目录]下一页 老夫少妻 天性聪慧的乌拉那拉氏很快就得到努尔哈赤的爱怜,尤其是随着叶赫贝勒纳林布禄同努尔哈赤关系的日益紧张,杨吉之女——叶赫那拉氏也就不那么得宠了,夹在娘家与夫家矛盾中的一叶赫那拉氏郁悒成疾,在1603年——也就是阿巴亥嫁过来两年后撒手人寰,时年28岁。 叶赫那拉氏的去世愈发使得努尔哈赤把全部情感倾注在乌拉那拉氏的身上,老夫少妻恩爱有加。 得到宠爱的乌拉那拉氏,在1605年——17岁时生下阿济格(第十二子),1612年生下多尔衮(第十四子),1614年生下多铎(第十五子)。 乌拉那拉氏的婚姻也受到他叔叔布占泰同努尔哈赤交恶的影响,在她生下阿济格不久,乌拉同建州开战。 其实乌拉那拉氏同叔叔之间并无太多的亲情,她4岁时叔叔被俘,等三年后叔叔回来时,她已经成为没人疼的孤女,至于她的婚姻也完全是叔叔布占泰在同建州部的关系中所布下的一个棋子。 尽管如此,由于彼此交恶,她在好几年的时间里受到丈夫的冷落。 好在她在乌拉部已经是无父、无母、无兄、无弟,不像叶赫那拉氏还有母亲、兄长需要牵挂,以至叶赫那拉氏在去世前想见母亲一面,都因丈夫与兄长关系紧张未能如愿,堪称是死不瞑目。 实际上,当乌拉那拉氏一踏上建州的土地,就像一个过了河的小卒,有进无退了,她必须把自己的命运完全寄托在丈夫的身上。 尽管这是个比她大31岁的男人,但平心而论她的丈夫努尔哈赤的谋略胆识、在战争中的运筹帷幄以及在战争结束后对敌人的分化瓦解等等在女真人中都是出类拔萃的,叶赫贝勒纳林布禄、乌拉贝勒布占泰、辉发贝勒拜音达里全都望尘莫及。 1607年(明万历三十五年)也就是阿济格出生后两年,努尔哈赤出兵吞併了辉发。 辉发地处叶赫与建州部之间,也摇摆于两者之间。 在受到叶赫威胁时向努尔哈赤求援,而当危机解除后又试图摆脱努尔哈赤的控制,企图凭藉牢固的城防来自保。 努尔哈赤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力量最弱而又摇摆不定的近邻,突然发动袭击杀死拜音达里及其子,辉发遂灭亡。 辉发的灭亡对布占泰来说是个更严重的刺激,虽然他想摆脱努尔哈赤,又很怕成为下一个被吞併的目标。 因而在军事较量失败后,就又回到联姻的轨道,一再向努尔哈赤表示:对方如果能把女儿嫁给自己,就再也不心存二意、滋衅闹事、燃起狼烟。 在布占泰的一再请求下,努尔哈赤将第四女13岁的穆库什在1608年(明万历三十六年)嫁给布占泰。 随着乌拉同建州关系的和缓,被忽略了数年的乌拉那拉氏又重新引起丈夫的瞩目,于是她又生下第二个孩子多尔衮。 政治结盟一向难以预料,既没有永恆的朋友,也没有永恆的敌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实在是司空见惯。 就在多尔衮出生的那一年,曾经信誓旦旦的布占泰,却在叶赫部的诱惑下背信弃义,要背叛努尔哈赤而同叶赫联手。 毕竟他们都是海西部的子孙,都姓那拉,都曾联合攻打过努尔哈赤,都面临被建州部吞併的威胁,都……为了能迎娶刚刚继任叶赫部贝勒的布斋(纳林布禄的堂弟,纳林布禄死于1612年)之女,表明同叶赫结盟的诚意,布占泰竟然残忍地用鸣镝射向穆库什。 不要说当父亲的震怒了,就连乌拉那拉氏——这个同穆库什并无血缘关系的母亲也怒不可遏了,她是看着穆库什长大的,当年她刚嫁过来时穆库什还是个一脸稚气的女孩,几年后出脱得楚楚动人。 难道是穆库什命中就註定该有此一劫?到了该出阁的时候,偏偏又碰上布占泰一再向努尔哈赤求婚,为了巩固建州同乌拉的联盟,这位建州部首领不可能有其他的安排,只能把穆库什嫁到乌拉。 乌拉那拉氏理所当然能体会到穆库什在乌拉部的孤苦无助,更能体会到被丈夫冷落的辛酸,但她实在想不出当带响的箭射过来时的情景……她仿佛看到穆库什满脸的惊恐与愤怒,看到潸然而落的泪水与涔涔渗出的血水……直至此时乌拉那拉氏才真正感到自己是个幸运的女人,她比青春早逝的叶赫那拉氏幸运,更比被当成箭靶子的穆库什幸运……尽管她的叔叔几次挑起争端,尽管乌拉同建州有时也兵戎相见,但努尔哈赤从来没有迁怒于她……努尔哈赤同布占泰之间的战争不可避免地发生了,颇通兵贵神速的努尔哈赤要乘乌拉同叶赫的联盟还未牢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入乌拉,讨伐背信弃义的、残忍地以鸣镝射向自己的女儿并以此来凌辱自己的布占泰。 第42页 面对建州势如破竹的进攻,所谓叶赫的救援实际是远水不解近渴,援军还未开出,乌拉已经溃不成军,成为孤家寡人的布占泰仓皇逃亡叶赫,乌拉部不復存在,努尔哈赤在统一女真各部的过程中更向前推进一步。 布占泰的出逃、乌拉的灭亡,令乌拉那拉氏如释重负,她终于从建州同乌拉时而交好时而冲突的尴尬境地中解脱了出来,影响丈夫对她情绪波动的因素永远地消除了。 此时,她在夫家的地位仅次于富察氏。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时来运转 在乌拉那拉氏生下第三个儿子多铎之后两年——1616年(明万历四十四年),经过35年征战的努尔哈赤基本完成了对女真各部的统一,只有叶赫凭藉明政府的庇护尚能苟延残喘,因而在这一年努尔哈赤在赫图阿拉(即兴七京,今新宾县)建立政权,国号金(史称后金),建元天命。 努尔哈赤成为后金的第一位汗,而毗邻的蒙古人则在10年前就已经尊称他为“昆都伦汗”(神武皇帝)。 努尔哈赤以他骄人的业绩崛起于关外,并成为可以同庞大的明王朝分庭抗礼的一方诸侯。 天命五年(1620年,明万历四十八年)无论对于乌拉那拉氏在后金宫内的地位还是对于她丈夫蒸蒸日上的事业都是极其关键的一年。 她的丈夫一年前在萨尔浒一战中打出了声威,只有6万人的八旗劲旅以少胜多,大败援助叶赫的明朝十几万大军,并最终灭亡了叶赫。 努尔哈赤乘大获全胜之势接连从明军手中夺取开原、铁岭,而且还为席捲辽渖、把势力拓展到整个辽东做了充分的准备。 在这一年乌拉那拉氏在宫中的地位,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被晋升为大福晋。 乌拉那拉氏虽然羡慕大福晋的名分,却从未刻意追求过,只是由于富察氏的失误以及富察氏之子莽古尔泰的绝情才使得大福晋的桂冠落在她的头上,这才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富察氏作为大福晋已经将近30年,早已是人老珠黄。 在孤独中度过一年又一年的富察氏惟恐连这种夫妻的名义也保不住,被抛弃的恐惧时时袭上心头,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与日俱增。 也许是考虑到无依无靠后的可悲处境,富察氏开始把自己多年的积蓄从宫中转移出去……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富察氏因转移财产被告发,甚至还诬陷她同代善有染,谁都知道代善比莽古尔泰只大4岁……尽管努尔哈赤并不相信富察氏同代善有私情的传言,但对其转移财产依然龙颜大怒。 一阵雷鸣之后,努尔哈赤还是动了恻隐之心,毕竟是多年的患难夫妻,因而依然保全了富察氏大福晋的名号。 努尔哈赤虽然宽容了富察氏,但作为富察氏亲生儿子的莽古尔泰却怒火难平。 他固执地认为母亲的荒唐之举会断送自己的前程。 努尔哈赤在称汗后曾任命代善、阿敏、莽古尔泰、皇太极为四大贝勒,协助处理政务。 莽古尔泰凭直觉感到,汗位的继承人将在四大贝勒中产生。 在四大贝勒中,莽古尔泰名列第三,但由于阿敏是努尔哈赤的侄子,不可能在将来继承汗位,实际上他已经名列第二。 谨慎有余、魄力不足的代善,虽然名列第一,未必能竞争得过自己,更何况自己的母亲多年来一直是大福晋。 一心要讨好父亲的莽古尔泰,竟然把屠刀对准了自己的生身之母……在富察氏死后,乌拉那拉氏就顺理成章被晋升为大福晋,用汉族的话说就是“正位中宫,母仪天下”。 这一年她已经31岁,是位既成熟干练又风韵犹存的少妇,步入人生之巅的得意之情就在心中悄然萌发。 也有一种观点认为乌拉那拉氏在(1603年)明万历三十一年叶赫那拉氏去世后就被立为大福晋。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福祸难定 伴随着努尔哈赤对明辽东重镇辽阳、渖阳的攻克以及对辽东广袤大地的占领,后金的政治中心也从赫图阿拉迁到了辽阳,时称东京。 辽东京依山傍水,东西宽约280丈,南北长约263丈,3.6丈的城墙屏蔽着八角宫殿、楼台殿阁。 从天命五年之后,乌拉那拉氏堪称是春风得意,大福晋的位置已经使得她成为后金境内最令人羡慕的女人,在新建成的东京后宫她住进最显赫的宫殿……在一夫多妻的社会,一个富有的或有权势的男人对于占有年轻漂亮的女性往往是乐此不疲,也许在他们自己看来这也是成功人生的一个标志。 伴随着努尔哈赤事业上的如日中天,一个个年轻的女性被选进了后宫。 步入中年的大福晋,已经感到自己对丈夫的吸引力已经是昨日黄花……但从丈夫对富察氏的安置中,可以看出在他的心目中妻与妾、后与妃的界限是非常明晰的,他虽然喜新却不厌旧,不会因为宠小福晋而使得大福晋丧失在后宫的地位,更何况她自己还没衰老到不堪入目的程度,只要能对丈夫移情别恋年轻福晋保持一颗平常心,她就不会失去眼前的一切……对大福晋来说,她的三个儿子更是她在后宫地位的有力保证,这三个儿子或能征善战、或异常聪睿、或人小志气大。 第43页 身体强壮的阿济格,十余岁就跟随父兄征战;多尔衮虽然比较瘦弱,但他不仅颇通韬略,而且兼通满、汉两种语言文字,虽说满洲人崇尚武功,实际上最缺少的还是识文断字的人,打天下靠的是武功,等到坐天下时就得需要有文墨大妃乌拉那拉氏次子——一封阿济格为英王册文(阿济格系大妃乌拉那拉氏长子)的人了,看得出努尔哈赤是很器重这个很少出征的儿子的;至于老儿子多铎更是一向要强,从来都要跟哥哥们比文韬武略……因而她的三个儿子自然得到父汗的赏识。 当1615年组建八旗时,阿济格的三哥阿拜、四哥汤古岱、六哥塔拜、七哥阿巴泰、九哥巴布泰、十哥德格类、十一哥巴布海连半个旗都未能分到,但阿济格却成为正白旗的旗主。 并不是所有那些兄长都不擅长征战,像阿巴泰、德格类都身经百战,但他们就是不能得到父亲的重视。 更令这些兄长惊诧的是,多铎还不到三岁也分到镶白旗,尽管由父亲代管,但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也是名义上的旗主。 至于自幼体弱的多尔衮几乎没打过仗,努尔哈赤却一再表示他自己领的旗将来要拨给多尔衮。 努尔哈赤对阿济格、多尔衮、多铎的重视不仅引起那些没有得到旗主身份儿子的嫉妒,也引起旗主们——特别是四大贝勒的恐惧。 大福晋乌拉那拉氏的儿子已经统领两个旗,将来再拨给多尔衮一个旗,那还了得?尤其是对汗位觊觎已久的莽古尔泰、皇太极更不能对乌拉那拉氏三个儿子的扶摇而上坐视不管,既然这三个弟弟是“子以母贵”,那他们就来个釜底抽薪,把他们的母亲搞得声名狼藉。 这可真应了汉人的那句老话,福兮祸之所倚……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绯闻中伤 沉浸在幸福中的乌拉那拉氏并没想到危险在一步步向她逼来。在诬陷富察氏同代善有染之后,又把矛头指向了乌拉那拉氏,如果说前一个谎言编织得不那么完美,但这次编得很容易令人相信,至少也会半信半疑,毕竟乌拉那拉氏要比代善小七岁。 努尔哈赤的庶妃阿济根、塔因查告发大福晋乌拉那拉氏同代善来往密切,诸如“大福晋两次备饭送给大贝勒”、“大福晋一天就两三次派人去大贝勒家,大概有什么共同商议的事”、“大福晋本人有两三次黑夜出院去”。 努尔哈赤遂出面解释道:“我曾言,待我死后,要将我的幼子等以及大福晋,托大阿哥(即指大贝勒代善)照顾抚养。 已有此言,大福晋倾心于大贝勒”,以期平息阿济根、塔因查所掀起的轩然大波。 然而皇太极、阿敏、莽古尔泰却不肯善罢甘休,一口咬定大福晋同代善有染:“每当大臣于汗屋聚筵会议时,大福晋即以金、珠妆身,献媚于大贝勒。 ”长期得到汗王宠爱的大福晋乌拉那拉氏已经成为众矢之的,同代善有私情的风波刚刚平息,又有人告发“大福晋偷盗了许多缎子、蟒缎、金银、财物”并藏到了阿济格家。 已经满怀狐疑的努尔哈赤便把从阿济格家中搜出的绸缎作为证据,恶狠狠地斥责道:“我以金、珠装饰你的身体,使你不胜其用,以人所未见的好绸缎使你穿用,加以恩养。 而你不爱为汗的丈夫,背着我的眼睛,将我放置一旁,越过我而去看视别人……”真可谓众口烁金!乌拉那拉氏原以为自己20多年的婚姻酿出的是醇正香甜的美酒,可到头来依旧是充满涩味的苦酒,她只能和着泪水一同咽下去,用时间来证明自己是无辜的,用真诚去抚平汗王那颗被激怒的心。 被伤害的不仅是大福晋,代善的继承人地位也一併被摧毁。 努尔哈赤受到汉族中央集权体制的影响,试图废除满族固有的推举制、册立继承人。 他所选择的第一个继承人,是长子褚英。 1598年(明万历二十六年),18岁的褚英在努尔哈赤开基创业的战事中大显身手,被赐号“洪巴图鲁”(兇勐的勇士)。 此后在同强大的乌拉部首领布占泰的战事中,又因作战勇勐被赐予“阿尔哈图门”的称号,翻译成汉语就是“广略”(颇具韬略)。 褚英因英勇善战、战功累累而得到努尔哈赤的器重,被立为继承人,并让他参与处理朝政。 在负责分配战利品时,由于褚英改变各旗均分的传统,引起旗主们的强烈不满。 阿敏、莽古尔泰、皇太极、代善纷纷向努尔哈赤告发褚英“不恤诸弟”、多占财物。 兄弟们的一再控告,不仅导致褚英失去继承人的资格,还造成褚英在建国前的一年被父亲处死。 努尔哈赤所选择的第二个继承人是次子代善。 代善比褚英小三岁,也是位洋溢着尚武精神的青年。 1607年当他奉命去接应前来归附的东海瓦尔喀部众时,遭到乌拉部首领布占泰的截击,代善奋不顾身,迎战布占泰,不仅击退了乌拉部,而且使得瓦尔喀部众顺利抵达努尔哈赤的辖区。 因战功赫,代善被赐予“古英巴图鲁”(无畏的勇士)的称号。 1613年,在同乌拉部的关键一战中,代善亦因不畏强敌、作战勇敢而得到努尔哈赤的赏识。 第44页 在褚英失去继承人的资格后,代善则被努尔哈赤定为继承人。 因而当1616年努尔哈赤称汗建国时,代善便位居四大贝勒之首。 尽管努尔哈赤不想让代善成为第二个褚英,但皇太极、阿敏、莽古尔泰等人颇具蛊惑的言辞,已经动摇了代善在父汗心中的地位。 此后不久,莽古尔泰又借代善第二子硕托企图叛逃一案,大讲“我辈诸弟、诸子及国内大臣都怕兄嫂”,以至努而哈赤认为代善“因为妻的唆使便想除掉亲子与诸弟”,取消了次子将来“当一国之君”的“资格”。 皇太极、阿敏、莽古尔泰同庶妃阿济根、塔因查是否串通一气,已经无从考证。 但她们的告发却带来了两个相关联的后果——代善丧失了继承人的资格;乌拉那拉氏的大福晋地位虽未因此丧失,但阿济根、塔因查在宫内的地位却提高到可以和努尔哈赤同桌吃饭;乌拉那拉氏已经身不由己地捲入了权力之争的漩涡。 努尔哈赤还活着尚且如此,想到未来她不禁一身冷汗……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被逼殉葬 与努尔哈赤事业蓬勃向上成为鲜明对照的就是他与日俱增的衰老,这后一点是大福晋乌拉那拉氏最不愿见到的,她以及她的两个未成年的儿子多尔衮、多铎还都要仰仗后金汗的庇护。 可努尔哈赤似乎并未意识到老之已至,在占领辽东后又雄心勃勃地渡过了辽河,向辽西挺进,并在该年正月攻克广宁及其周围的40多座城堡,辽西明军像溃堤的河水沖向山海关。 按照努尔哈赤的风格,从来都是乘胜追击,不给敌人喘息之机,但这一次他未选择连续作战,而是班师回朝了,他自己也需要喘口气了。 努尔哈赤虽然讳言老,但他很清楚自己的精力、体力远非昔日,特别是那些当年一起统一建州女真的老臣的相继去世,已经让他感觉到死亡的威胁在一步步逼近。 他在何和礼去世后曾万分伤感地说道:“天何不遣一人送朕老耶!”不服老的努尔哈赤在天命十一年(1626年)初又踏上了征程,早已经被后金军队吓破胆的明关外经略高第命令所有驻守关外的明军撤至山海关。 但却有一个人拒绝执行撤退的命令,此人就是驻扎在宁远的袁崇焕,努尔哈赤遇到了他命中的克星。 虽然袁崇焕孤立无援,虽然宁远被围得水泄不通,但袁崇焕凭藉在宁远配备的大炮,不仅以少胜多、击退了后金军队的进攻,还使得这位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女真统治者被炮火击伤。 努尔哈赤无限愤慨地说道:“朕用兵以来,未有抗颜行者,袁崇焕何人,乃能尔耶!”身体上的伤痛以及出征受阻所造成的心灵上的郁闷,终于把68岁的后金汗击垮,不得不到清河温泉静心疗养。 自25岁起兵,43年的鞍马劳顿、风餐露宿已经耗尽了他生命中的元气。 当他自知大限将到之时,立即派人去渖阳接大福晋乌拉那拉氏,安排后事:立15岁的多尔衮为继承人,以代善辅政。 天命十一年八月十一下午,大福晋头上的天塌了,努尔哈赤在返回渖阳的途中去世,乌拉那拉氏护送丈夫的遗体急行四十里连夜赶回渖阳,等待她的竟是已经策划好的宫廷政变。 虽然她宣布了努尔哈赤临终前的圣谕,但根本不可能粉碎策划好的阴谋。 第二天一早,四大贝勒向她摊牌了,拿出一份炮制好的命令大福晋乌拉那拉氏殉葬的所谓遗诏。 大福晋虽然全力抗争,但由于21岁的阿济格势孤力单,13岁的多铎更不可能统领一个旗的力量去与那些成年的兄长抗衡。 自从父亲满泰去世之后,不管处境多难乌拉那拉氏都挺了过来,此时,积累了30年的泪水如泉涌堤决一般夺眶而出,但苦涩的泪水在无情的权力面前显得那样的无奈。 已经被绯闻磨得全无圭角的大贝勒代善自然退避三舍,既不会遵循父亲遗命辅佐幼弟多尔衮即位,更不会出来保护一个毫无依靠的弱女子;三贝勒莽古尔泰早就认为汗位非己莫属,他不仅掌握一个旗,还有同母弟德格类鼎力相助,对于小小年纪就已经各自掌握一个旗的阿济格、多铎早已心生嫌隙,只要乌拉那拉氏活着,他莽古尔泰就不可能如愿以偿;至于含而不露的四贝勒皇太极,已经从代善的儿子岳托、萨哈廉那里得到支持即位的承诺,更是心里有底,但要推翻父汗令多尔衮即位的遗命,就必须置大福晋于死地,四贝勒很清楚论智谋他未必能斗得过大福晋。 所有的合力汇聚到一起,就是逼迫乌拉那拉氏为丈夫殉葬。 乌拉那拉氏接受了殉葬的要求,但前提是这些兄长要对天发誓:善待自己两个年幼的儿子,要兑现努尔哈赤生前的许诺——拨给多尔衮一个旗。 在四大贝勒盟誓后,大福晋开始了殉葬的歷程——在流尽一生的眼泪后,她换上大福晋在盛典时所用的服饰,端庄肃穆地走上了牺牲的祭坛,头也不回地朝着挂好的弓走去,弓弦一横便成了她最终的归宿……在一个以男性为中心的社会,男人之间的权力之争却要以剥夺女人的生命为前奏,那些颠簸在马背上的七尺男儿在扪心自问时难道就毫不汗颜?都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可往往最先牺牲的却是匹妇!在渖阳盛京后宫,女人殉葬的悲剧并没有结束。 第45页 也许是为了杀人灭口,当年告发大福晋乌拉那拉氏同代善有私情的两名庶妃阿济根、塔因查也被强迫殉葬,一切的一切都伴随着年轻而又鲜活的两条生命的被扼杀而被掩盖得无迹可寻。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生命的延续 在渖阳后宫里那位聪明干练的大福晋乌拉那拉氏永远地消失了,但她的生命依然在延续,阿济格继承了母亲的果断,多尔衮继承了母亲的睿智,多铎却继承了母亲的豁达。 在激烈争夺中继承汗位的皇太极,很快就兑现了拨给多尔衮一个旗的承诺,但并不是努尔哈赤生前统领的那个旗,而是阿济格的正白旗。 皇太极以阿济格为多铎擅自主婚为藉口,剥夺了阿济格的旗主地位,真可谓一箭双鵰,既兑现了努尔哈赤的许诺,又在阿济格与多尔衮之间结下了疙瘩,多尔衮的发迹毕竟是建立在阿济格的失势的基础上。 对皇太极来说笼络多尔衮、多铎这两个年幼的弟弟,总比驾御已经成年的阿济格要容易得多。 平心而论,在皇太极执政的17年来对两个幼弟的确是关照有加,为他们提供锻鍊的机会,对他们的任何一次战功都格外嘉奖,当皇太极仿照明朝官职创建六部时还不到20岁的多尔衮就负责吏部事务,而当皇太极在天聪九年(1636年,明崇祯九年)称帝、改国号“清”、大封群臣时,24岁的多尔衮、22岁的多铎同代善、济尔哈朗(阿敏之弟)、豪格(皇太极长子)以及岳托等都晋封为亲王,多尔衮被封为睿亲王,多铎被封为豫亲王。 崇德八年八月(1643年,明崇祯十六年)初九,皇太极突然去世,而且生前也没有立下皇位的继承人。 尽管两白旗极力拥戴多尔衮即位,但两黄旗大臣索尼、鰲拜、图赖却摆出不立皇太极之子就以死相拼的架势。 为了避免兵戎相见、内部分裂,审时度势的多尔衮说服两白旗接受两黄旗拥立皇太极之子即位的要求,但要排除35岁的肃亲王豪格,最终达成一个彼此都能接受的折衷方案——以皇太极幼子福临即位、改元顺治,并以睿亲王多尔衮、郑亲王济尔哈朗共同辅政。 济尔哈朗作为皇太极的堂弟在血缘上就远了一层,何况还是个生性懦弱的人,所谓共同辅政实际上是徒有其名。 清开国时期的军事民主制度,断送了多尔衮的皇位。 然而当皇太极统治17年去世时,已经成为强者的多尔衮却又因“父传子”体制得到确认,再次与皇位失之交臂。 酝酿了17年的旧恨与被迫承认皇太极之子即位的新仇,在多尔衮的心中激盪、膨胀……他忘不了已经凝固在头脑中最惨烈的一幕——母亲慷慨激愤的抗争,如泣如诉的叮嘱,绝望的目光与端庄的仪容……已经到了报杀母之仇的时候了,他要让逼迫母亲殉葬的四大贝勒付出代价。 对于一命呜唿的阿敏、莽古尔泰——在皇太极当政时已经受到严惩的两个人,多尔衮只能撂开手了;对于剥夺了他继承权、参与逼死母亲的皇太极,他的心情格外复杂,17年来皇太极兑现了向大福晋的承诺,一直对自己和多铎关爱有加……但皇太极的皇位毕竟溅上了母亲的鲜血,他决定把报復施加在豪格身上,要让皇太极的长子体会到失去入承大统的滋味;至于既不敢按照父汗口谕辅佐自己即位又参与炮制遗诏逼母亲生殉的大贝勒代善,也得让他尝尝失去亲人的痛苦……就在拥立顺治即位后,代善第二子硕托及孙阿达礼劝睿王“自立为君”,以拥立来邀功,机敏过人的多尔衮深知在册立会议后再轻举妄动实在是以卵击石,立即出面告发硕托、阿达礼试图谋逆,并把不知深浅的硕托、阿达礼处死,让代善哑巴吃黄连。 从母亲那里承袭了超人智慧的多尔衮,不露任何痕迹就实施了被压抑多年的报復。 在发泄了聚集在胸中17年的愤恨后,多尔衮就立即把全部精力用在对明清之际动盪时局的关註上。 甲申之变明王朝覆灭(清顺治元年,明崇祯十七年,1644年),明驻守山海关的总兵吴三桂请多尔衮发兵帮助自己讨伐李自成、兵报君父之仇;多尔衮意识到大举入关问鼎中原的机会终于出现了,立即统领八旗将士向山海关挺进,并通过软硬兼施使得吴三桂接受了剃髮称臣的条件;旋即与吴三桂在一片石那个地方击溃了李自成,风捲残云般地占领了北京,很快作出迁都北京的决策,使得清王朝的统治从辽左一隅走向了全中国,完成了一个歷史性的飞跃。 至于多铎、阿济格在逐鹿中原的战役中也都大显神威,多铎多次击败向陕西撤退的李自成,并在潼关的关键一战中基本摧毁李自成的实力。 而且在顺治二年(南明弘光元年,1645年)势如破竹突破南明的江北防线,以摧枯拉朽之势攻入南明福王政权的都城……而阿济格则一直率领北路军追击李自成,在多铎调离开陕西后,一直对败逃中的李自成穷追不捨,从陕西追到湖北,直至李自成在九宫山死于非命……如果大福晋地下有知,她应该感到欣慰,受到汗王努尔哈赤特别器重的三个儿子,不仅在清与明的抗衡中立下赫赫战功,而且在继明而立、逐鹿中原中作出无人能替代的歷史性贡献…… 第46页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短暂的哀荣 毋庸讳言,当上摄政王的多尔衮始终未能泯灭心中的称帝之念,曾无限遗憾地对心腹抱怨道:“若以我为君,以今上居储位,我何以有此病症!”多尔衮并非不具备称帝的实力,明清之际动盪的时局也不止一次为他提供了黄袍加身的机会,当多尔衮统帅清军主力抵达北京朝阳门时,跪迎道旁的前明官员口唿万岁,旋即具表劝进,在当时“关内关外咸知有睿王一人”,顺治“沖龄,远在盛京,彼若肆然自帝,谁能禁之?”即使在多尔衮迁都北京、迎接顺治来北京之后,依然有汉族官员请多尔衮“正大位”。 然而多尔衮却一次又一次坐失称帝良机,无子乏嗣固然是个因素,但并不是最重要的,没有子嗣的李自成从一片石败归后,在从北京撤退之前还匆匆忙忙登基即位,过一把当皇帝的瘾。 多尔衮之所以克制强烈的称帝欲望,最根本的原因就是他不愿因内部的权力之争而使得清王朝失去一统海内的机遇,所以他在占领北京后,立即派人迎接顺治到北京登极,以保证八旗劲旅能一致对付明残余势力的抵抗。 对九五之尊的嚮往使得多尔衮并不满足摄政王的头衔,而且极力想使自己成为事实上的皇帝:多尔衮以郑亲王济尔哈朗 “王殿台基违制”,罢其辅政;又以“体有风疾,不胜跪拜”不再向顺治行君臣之礼;为了凌驾顺治之上多尔衮竟然当上了“皇父摄政王”;还在顺治七年追尊生母乌拉那拉氏为“孝烈武皇后”,“配享太庙”。 平心而论,在一个有一夫多妻传统的社会,按照嫡庶有别的观念以及皇家的规矩,大福晋就相当皇后的名分。 但由于皇太极继承了汗位,从来就没当过大福晋的叶赫那拉氏却被尊为“孝慈皇后”,努尔哈赤的三位大福晋——佟氏、富察氏、乌拉那拉氏没有一个能得到皇后的称号,佟氏的称号是元妃,富察氏的称号是继妃,乌拉那拉氏的称号是大妃。 可真应了母以子贵那句古话,儿子当上皇帝,生母得到皇后的殊荣,但在封建礼制中嫡母的皇后名分是不能被剥夺的。 可是皇太极在追尊生母的同时却剥夺了嫡母们的名分。 已经成为事实上皇帝的多尔衮当然咽不下这口气,大权在握的他追尊已经当了七年大福晋的母亲为“孝烈武皇后”,这本来就是他母亲早就应该得到的。 乌拉那拉氏的“孝烈武皇后”头衔以及“配享太庙”的哀荣享有还不到一年就因为多尔衮于顺治七年十二月初九去世(1650年12月31日)而成为昙花一现。 为了争取两白旗大臣的支持、稳定局势,顺治在十二月十八日(1651年1月9日)下达了多尔衮葬礼“合依帝礼”的命令,并充分肯定了多尔衮当“太宗文皇帝(既皇太极)升遐之时,诸王大臣拥戴皇父摄政王,坚持推让,扶立朕躬,又平定中原,统一天下,至德丰功,千古无两”的丰功伟绩。 此后七天(十二月二十五日,1651年1月16日)又颁布追尊多尔衮为义皇帝、庙号成宗的诏书,再次肯定了多尔衮“辟舆图为一统,摄大政者七年”的歷史地位。 可悲的是在多尔衮被追尊为义皇帝后还不到两个月,就风云突变,已经控制住局面的顺治以“殡服违制”对多尔衮的追夺论罪(顺治八年二月二十一日,1651年3月12日),在籍没家产追夺睿王封爵的同时也就一併撤销了“孝烈武皇后”的尊号,乌拉那拉氏的称号又变回大妃。 在顺治的曾孙干隆即位四十三年时(1778年)下达了为睿王昭雪的命令,充分肯定了多尔衮在“追歼流寇,抚定疆陲,创制规模”,“奉世祖(顺治庙号)车驾入都,成一统之业”的贡献,并对“殡服违制”之说予以驳斥:“朕念王果萌异志,兵权在握,何事不可为,乃不于彼时因利乘便,直至身后始以殡服僭用龙宾,证为觊觎,有是理乎!”而当干隆皇帝看到实录中记载多尔衮对诸王大臣所说“有忠于皇上者,予用之,爱之;其不忠于皇上者,虽媚予,予不尔宥”,“为之堕泪,则王之立心行事,实为笃忠”,“明君臣之大义”,“岂可不为之昭雪,宜復还睿亲王封号,追谥曰‘忠’,配享太庙”,大清王朝总算还没忘记这位定鼎中原的决策人。 在乌拉那拉氏的儿子中最有悲剧色彩的就是有勇少谋的阿济格,在皇太极统治时期他的地位始终比两个同母弟弟低,崇德改元封给他的头衔是郡王,而当上了正白旗旗主的多尔衮,即使在当上摄政王后对阿济格也一直心存防范,禁止两白旗大臣同阿济格来往。 阿济格在多尔衮去世后曾在两白旗大臣中游说、劝他们拥立自己继续担任摄政王,并秘密派人通知自己的儿子劳亲“多率兵”来猎所。 顺治及其母亲孝庄皇太后利用两白旗大臣群龙无首的混乱状况争取两白旗大臣倒戈,以至多尔衮集团的骨干额克亲、罗什、博尔惠、吴拜、苏拜等人在护送多尔衮灵柩回京途中,一举将阿济格父子抓获。 继之而发生的就是对阿济格图谋摄政一案的审理,顺治八年正月初六(1651年1月26日)议政王大臣会议对阿济格做出终身幽禁、籍没家产的判处。 第47页 性情刚烈的阿济格因在幽所举火自焚而被处死,也算得上不成功便成仁了。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实录”不实 所谓“实录”是本朝所修,是即位的皇帝命令国史馆等一类的文墨人根据档案材料对先帝爷在位时期的重大事件所编纂的。 至于把什么收入“实录”就看当今皇帝的政治需要了,所以“实录”所记载的未必全都能真实地反映歷史。 这一点在太祖(努尔哈赤)、太宗(皇太极)、世祖(顺治)前三朝实录中相当突出,尤以太祖朝为最,而其中关于乌拉那拉氏殉葬的情节则又是屡屡被改动的内容。 在皇太极时期纂修的《清太祖武皇帝实录》中这样描述道:大妃乌拉那拉氏“饶丰姿,然心怀嫉妒,每致帝不悦,虽有机变,终为帝之所制,留之恐后为国乱,预遗言于诸王,日俟终,必令殉之。 ”在多尔衮摄政时令刚林、祁充格期对《清太祖武皇帝实录》进行修改,把上述那段对乌拉那拉氏多有谤言的描绘删掉,把她的殉葬改为出于对太祖的景仰—— “吾自十二岁事先帝,丰衣美食二十六年,吾不忍离,故相从地下”,自愿殉葬。 而当多尔衮被追夺论罪后,删掉的内容又被加上,香消玉殒多年的乌拉那拉氏在另一个世界仍然不得安宁。 直至干隆年间对太祖朝实录最后进行修改时,对乌拉那拉氏殉葬的情节又回到因景仰太祖自愿殉葬的描述。 不管如何写、如何改,实际上都掩盖了乌拉那拉氏被逼殉葬的真相,“实录”就是这样一次又一次地被篡改,“实录”不实也就是很正常的了……多尔衮虽然被平反昭雪,但乌拉那拉氏的“孝烈武皇后”头衔并没有随之恢復;乌拉那拉氏被逼殉葬的内幕在清代的官修史书中永远都是个禁区,即使在多尔衮当政时期也是如此,但滔滔而去的歷史长河最终将盪尽掩盖真相的尘埃;而建在北京南池子的睿王府以及协和医院前身的豫王府印证着逝去的一切……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f02清太宗皇太极庄妃博尔吉济特氏 62年的风风雨雨,把一位天真伶俐的少女磨鍊成一位成熟的政治家;从渖阳的永福宫到北京的慈宁宫都印有她的倩影与足迹;太多的家事与国事以及太多的传奇,不仅在于与姑母、姐姐共事一夫,还在于她与小叔子多尔衮之间有着说不清的瓜葛,更在于她在弥留之际所做出的不同丈夫合葬的决定,这其中包含了太多的悽苦、无奈与辛酸,也留下太多的猜测…… 嫁给姑父(1) 清太宗皇太极庄妃博尔吉济特氏(即孝庄皇太后) 62年的风风雨雨,把一位天真伶俐的少女磨鍊成一位成熟的政治家;从渖阳的永福宫到北京的慈宁宫都印有她的倩影与足迹;太多的家事与国事以及太多的传奇,不仅在于与姑母、姐姐共事一夫,还在于她与小叔子多尔衮之间有着说不清的瓜葛,更在于她在弥留之际所做出的不同丈夫合葬的决定,这其中包含了太多的悽苦、无奈与辛酸,也留下太多的猜测…… 神秘的宫闱把一位天真伶俐的闺名为“木布泰”的少女变成风姿绰约的庄妃,权力之争又把她磨鍊成一位纵横捭阖而不露的女强人;从渖阳的永福宫到北京的慈宁宫,她经歷了太多的家事与国事,面对从天而降的狂飙她从容不迫,面对幼主临朝而造成的大权旁落,她以退为进,巧于周旋,并最终为少年天子赢得了干纲独断;她在辅佐儿子顺治之后又辅佐孙子康熙,并最终为清王朝培育出一位盛世之君;不管她的儿孙是否需要,她在生前与死后永远守护在他们的身边…… 天命十年初(明天启五年,1625年)蒙古科尔沁贝勒斋桑之女——博尔吉济特氏家族13岁的木布泰在兄长吴克善的护送下朝着太阳升起的方向开始了远嫁的行程,她肩负着家族与部族的使命奔赴渖阳,同后金汗努尔哈赤的第八子——四贝勒皇太极完婚。 从年龄上说新娘比丈夫小21岁,从辈分上说皇太极是13岁的木布泰的姑父。 11年前(明万历四十二年,1614年)木布泰的姑母——莽古思之女嫁给皇太极为福晋。 皇太极比16岁的莽古思之女年长7岁,应该说是相当般配的婚姻了,但当时的皇太极已经妻妾成群,皇太极的髮妻是清开国五大臣额亦都的女儿,继之又娶了乌拉那拉氏,当莽古思之女嫁过来时乌拉那拉氏的儿子豪格都已经6岁了。 为了区别姑侄,姑且称莽古思之女为老博尔吉济特氏,称木布泰为小博尔吉济特氏。 科尔沁部贝勒莽古思如此安排女儿、孙女的婚事,同后金势力的迅速崛起有直接关系。 明万历二十一年(1593年)八月,科尔沁部同海西四部等组成九部联军,讨伐努尔哈赤,但被击败。 科尔沁部遂退出反努尔哈赤的同盟,成为蒙古各部中第一个同努尔哈赤结盟的部落。 经过再三的权衡,莽古思决定同努尔哈赤结为儿女亲家,皇太极就成为科尔沁部的乘龙快婿。 看来联姻皇这步棋是走对了,此后两年努尔哈赤就称汗建国,愈发显示出龙兴之势。 第48页 满蒙联姻也受到后金的重视,因而莽古思之女在四贝勒的妻妾中被视为嫡妻。 但令莽古思不安的是女儿命中子嗣不旺,成婚都10年了还没生下一男半女,不能坐果的花一旦凋谢就化为乌有了,这对于科尔沁部、对莽古思家族可是件头等大事。 在莽古思的家族中,到了出阁年龄的只有这个快13岁的孙女了。 在努尔哈赤的十几个儿子和几个孙子中究竟选择哪一个为孙女婿呢?在努尔哈赤的儿子中年龄上最般配的是比孙女大三岁的多尔衮(努尔哈赤第14子)、孙子中则是豪格。 但联姻最看中的是地位,无论是多尔衮还是豪格都不在四大贝勒之列,而四大贝勒从天命六年(1621年)就协助后金汗处理政务,既接近权力中心,又积累了从政经验。 所以还得在四大贝勒中物色孙女婿——大贝勒代善不仅年龄太大,而且早已失去当年的锋芒;出自旁支的二贝勒阿敏可以忽略不计;至于过于急功近利的莽古尔泰肯定成不了大事。 比来比去还是觉得,在后金政坛上最有希望的是四贝勒皇太极。 对保留着兄死妻嫂、父死妻后母习俗的游牧部族来说,侄女嫁给姑父实在是件司空见惯的事,说来也巧这门婚事订下不久,就传来莽古思之女身怀有孕的消息,而当小博尔吉济特氏同姑父合卺之后半年,老博尔吉济特氏为皇太极生下第二女,联姻终于有了结果,只可惜不是位阿哥,还有点美中不足。 有姑侄共事一夫,总算又多了一层保险。 关于四贝勒皇太极的神话第一次出现在小博尔吉济特氏生活中是在1619年(后金天命四年),那一年她7岁。 该年,后金军队在萨尔浒一带大败明军。 在同明山海关总兵杜松所率领的军队作战时,已经抢占界藩山的四贝勒配合从吉林崖冲下的后金军队全歼杜松一路;在同明开原总兵马林所率领的北路军的激战中,四贝勒所率领的千余骑向占据斐芬山的明军冲去,集中力量歼敌一隅,进而全歼北路明军;而在同刘所率领的南路明军作战时,四贝勒率领军队抢先占领战略要地阿布达里岗,居高临下,为彻底取得胜利奠定了基础。 在此次战事中,四贝勒的战绩最为突出…… 因而小博尔吉济特氏对姑父皇太极充满钦佩之情。 当心目中的偶像出现在博尔吉济特氏眼前,而且是在如此近的距离内四目相视时,反倒觉得不自在了,景仰一个人同嫁给一个人毕竟不是一回事。 在观念上她可以接受把姑父变为丈夫的现实,可在内心深处就是找不到做夫妻的感觉,说真的她还需要一个转换角色的时间,她不是不想得到名副其实的婚姻,也不是不想体会风月之情、云雨之悦,可一旦到了和丈夫单独相处的时候就格外的紧张,床笫之欢对于她就像是海市蜃楼一样……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嫁给姑父(2) 对于她和四贝勒来说,都还需要一个磨合期。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以夫为师 小博尔吉济特氏嫁到渖阳后一年零六个月——天命十一年八月十一日(1626年),后金汗努尔哈赤晏驾,虽然她才14岁但已经从大福晋乌拉那拉氏的被迫殉葬中感受到权力之争的血雨腥风…… 在老汗王去世后,代善在长子岳托、三子萨哈廉的说服、推动下明确表态拥戴四贝勒皇太极即位。 有了代善的表态,志在必得的三贝勒莽古尔泰也就成了孤家寡人,但颇通韬略的皇太极却一再强调“皇考无立我为君之命,若舍兄而嗣位,既惧弗克善承先志,又惧未能上契天心”,翻译成现在的话来说就是:自己并不是老汗王指定的继承人,如果越过兄长而即位既怕不能很好地继承父汗的志向,又怕不能符合天意。 虽说兄弟子侄一再强调“国不可一日无君”,盛赞“四贝勒才德冠世,深契先帝圣心”,但皇太极就是要抻一下,不急于接受他们的推举。 四贝勒的推辞愈发使得众贝勒惶惶不安,于是他们只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劝进,表明对四贝勒即位“众皆悦服”。 这样反反覆覆地持续了十几天,一直到八月二十七日—— 老汗王去世都已经16天了,皇太极才接受兄弟子侄的推举,并决定在九月初一继承汗位,以明年为天聪元年。 皇太极在即位问题上所表现的以退为进,是在政治上给小博尔吉济特氏上的第一课。 皇太极给小博尔吉济特氏上的第二课,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天聪元年(1627年),即位伊始的皇太极利用明军修復关外重镇无暇东顾的机会,决定派重兵突袭明王朝的战略伙伴——李氏王朝所统治的朝鲜。 明万历二十年(1592年)日本侵略朝鲜,在朝鲜国王的请求下,明王朝派出了援军,经过将近八年时间的血战终于赶走了日本侵略者,明与朝鲜也就结下了情同骨肉的友谊,因而当明与后金大战萨尔浒时,朝鲜派出军队参战。 尽管萨尔浒之战以明军的战败而结束,而且后金的势力很快囊括了辽东半岛,但朝鲜对明朝不改初衷,不仅给在岛上坚持抵抗后金的毛文龙提供方便,还帮助从辽东逃到朝鲜的汉民从海上返回中原地区。 第49页 在皇太极看来,只有切断朝鲜同明朝的联繫,后金在同明的抗衡中才可能消除来自右翼的牵制。 为此皇太极在天聪元年(1627年,明天启七年)率领一支军队到辽河一带,摆出要兵进辽西的架势,可在实际上却派大军突袭朝鲜,强迫朝鲜同后金签订城下之盟,以后金为兄,以朝鲜为弟。 皇太极在政治上给小博尔吉济特氏上的第三课,则是率领军队突破长城防线,对明京畿地区进行扫荡。 由于当年老汗王努尔哈赤在广宁之战后未能穷追不捨、连续作战,就给了明王朝在辽西构筑宁锦防线的机会。 明军乘机恢復城堡,练兵、屯田,大大加强了在辽西的防御能力,努尔哈赤在宁远城下受挫就是一个证明。 而皇太极即位后对锦州的进攻再次受阻,都充分证明在当时后金还不具备冲破宁锦防线的能力。 于是,皇太极决定避实就虚,在天聪三年(明崇祯二年,1629年)突袭并无重兵防御的长城。 皇太极避实就虚的决策,给小博尔吉济特氏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接下来令小博尔吉济特氏连做梦都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兵临北京城下的皇太极,居然能仿照《三国演义》蒋干盗书的情节,编造了宁锦防线的缔造者——袁崇焕同皇太极有密约的假情报,并有意泄露给所抓获的明牧马场的太监、且给其提供逃跑的机会,从而用反间计使得明朝的崇祯皇帝把从宁远飞抵京城勤王救驾的袁崇焕逮捕入狱,导演出明朝皇帝自毁长城的传奇…… 皇太极的运筹帷幄,实在令小博尔吉济特氏嘆为观止。 天聪四年初(1630年)皇太极班师回朝,但留下一支队伍驻守夺取的关内四城——迁安、永平、遵化、滦州。 由于负责驻守关内四城的二贝勒阿敏,在明军突然发动袭击时仓皇逃回关外,从而使得皇太极把关内四城作为南下桥头堡的战略设想落空…… 然而皇太极却本能地具有将坏事变成好事的能力,把关内四城失守作为治罪阿敏的理由。 阿敏不仅失去二贝勒的头衔,而且被幽禁,皇太极即位后所保留的四大贝勒一同接受朝贺的议政形式初步得到改变,虽然代善、莽古尔泰依然在朝贺时同皇太极并排而坐,但皇太极居中而坐,两位兄长分坐两边,天聪汗的地位明显提高。 自幼就“独噬图史”的小博尔吉济特氏在嫁到渖阳后不仅像读天书一样去阅读汉文典籍,而且还从皇太极的治国安邦、军事征伐中学到许多…… 其中有文韬,有武略,有权术,有机变,有汉文。 此时,她已经把丈夫视为良师。 由于小博尔吉济特氏在婚后好几年也没有身孕,让皇太极的皇后——也就是她的姑母万分焦急,就连远在科尔沁的家人也都因此方寸大乱,博尔吉济特氏家族决定由她的祖母在朝贺时把自己的老闺女——比侄女还要小好几岁的小姑姑带到渖阳,继续同皇太极联姻。 孰料这层意思还没挑明,就节外生枝了,多尔衮见到了汗兄的小姨子,而且是一见钟情,结果由皇太极做主把皇后的妹妹许配给了多尔衮。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姐姐来归(1) 政治上的运筹帷幄、军事上的出其不意,是那样地吸引小博尔吉济特氏,而其乐无穷的感受则把她引领到“治国、平天下”——原本是男人的世袭领域,生为女人也许是她一生最大的悲哀…… 然而一个女人在做了母亲之后就会发生意想不到的变化,在生下两位格格之后,小博尔吉济特氏似乎才意识到即使为了女儿也要努力去尽一个妻子的责任。 一个不能主宰自己婚姻的女人,在大多数情况下是因为生儿育女才体会到夫妻一环的重要,她必须为儿女的成长提供一个良好的空间,而在粉黛集中的后宫就更是如此,母亲在丈夫心目中的地位往往决定儿女在家庭中的地位。 天聪八年(明崇祯七年,1634年),小博尔吉济特氏的国与家都经歷了巨大的变化。 这一年五月,察哈尔部首领林丹汗的叔叔毛祁他特率领自己的部众投奔后金。 察哈尔部首领林丹汗作为成吉思汗的嫡传后裔已与明朝结盟,以对付正在崛起的后金。 但察哈尔部在天聪六年(1632年)被皇太极击败,向西狂奔,逃至青海大草滩,一路之上部众损失大半。 毛祁他特见大势已去,在溃逃途中,先躲到科尔沁部,继之又从科尔沁来到渖阳,归降后金天聪汗,该年五月来到渖阳。 皇太极从毛祁他特那里了解到察哈尔部沿途溃散的状况,立即率领军队收编散落的部众。 五月二十九日,当皇太极行至纳里特河扎营时,一只“雌雉自西飞堕御营内,众军索之不得,夜入御幔榻下”,“众皆谓雉翟乃后妃之羽仪,当为皇上得贤后吉占”。 当皇太极凯旋后,科尔沁部已经把木布泰26岁的姐姐送到了渖阳宫阙,时为天聪八年十月十六日。 为了区别姐妹俩,称姐姐为大博尔吉济特氏,据太宗朝实录记载:当大博尔吉济特氏抵达时,“上偕皇后诸妃迎至,设大宴纳之”。 在大博尔吉济特氏抵达渖阳的当天就举行了合卺之礼,也就是说所有的一切在此之前就都安排完毕。 第50页 无论是实录还是《清史稿·后妃传》,对于大博尔吉济特氏在来到后金以前的身世都没有任何透露。 按照当时早婚的习俗,26岁的女子不可能还待字闺中,更何况科尔沁部莽古思家族一向对联姻非常重视,大博尔吉济特氏在十几年前就应该已经嫁出去了。 问题是,她的第一次婚姻嫁给了谁?虽然清朝当权者有意掩盖真相而变得扑朔迷离,但从察哈尔部的林丹汗的叔叔毛祁他特先逃到科尔沁、再从科尔沁投奔渖阳后不到5个月就上演科尔沁部送大博尔吉济特氏到渖阳同皇太极完婚等一系列事件中,还是可以发现某些蛛丝马迹的。 在努尔哈赤当政时,察哈尔部是漠南各部名义上的首领,其实力也是各部中最强大的。 科尔沁虽然已经同努尔哈赤结盟,但在十几年前还无法判断究竟哪一个更具有王者之气,在同后金联姻的同时把大博尔吉济特氏嫁给察哈尔部的首领,也是很自然的安排。 笔者的这一推测并非出自杜撰,而在得悉近代史上一件真实的事情——太平军起事后,某一大户在无法判断哪一方最终获胜的情况下,让一个儿子投到李鸿章的门下帮助办淮军,让另一个儿子投了太平军,将来无论哪一方胜了,都有人在朝中为官;结果是清军平定了太平军,那个察哈尔部儿子也阵亡了,而投在李鸿章门下的儿子后来官至清朝总督。 在形势不明朗的情况下,就脚踩两只船,儿子都可牺牲,更何况女儿。 大博尔吉济特氏以前的夫家—察哈尔部的首领毛祁他特一行人,需要把大博尔吉济特氏作为进见礼;木布泰一直到天聪八年仍然未能给皇太极生下阿哥的现实,也使得莽古思家族对这门婚姻特别热衷;而天生丽质、文静的大博尔吉济特氏又的确同皇太极有缘,一下子就把皇太极的魂给勾走了,堪称是三千宠爱在一身,真应了“皇上得贤后”的“吉占”。 与此同时,作为妹妹的小博尔吉济特氏的生活也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 当大博尔吉济特氏成为后金后宫的一位妃嫔时,已经嫁过来10年的木布泰相当兴奋,自己的身边毕竟又多了一个娘家人。 姐妹俩嫁给一个丈夫在满蒙的贝勒、贝子家本来就是司空见惯的事,更何况博尔吉济特氏对于汉族的娥皇、女英共事一夫的典故早已略知一二。 虽说性爱是排他的,但在皇宫内的女性首先需要学会的就是宽容,对丈夫的移情别恋要视而不见,心如止水,对自己所受的冷落要毫无怨恨之情,听天由命,顺其自然。 然而令小博尔吉济特氏始料不及的,共事一夫不过是她自己一厢情愿的设想。 姐姐的出现完全改变了妹妹小博尔吉济特氏的处境——欲做贤妻而不可得。 小博尔吉济特氏在婚后多年培养起来的夫妻感情,伴随着皇太极对大博尔吉济特氏的炽热的持久的爱而消失得杳无踪迹,而夺去丈夫的竟是自己一母同胞的姐姐……如果在几年前,当少不更事的小博尔吉济特氏还不懂得风月情浓的滋味时,对于姐姐的独承雨露也许并不会特别在意,可如今她已经从少女变成了少妇,让一颗被异性激活的心,去适应被冷落的麻木生活的确不是件容易的事,毕竟是“曾经沧海难为水”了!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姐姐来归(2) 被冷落是痛苦的,但也给了小博尔吉济特氏清醒地领悟人生的时间……对于夫妻来说,第一次的四目相视时的感受可以彼此凝固一生,姐姐投过去的惊鸿一瞥,足以令皇太极刻骨铭心,而她当年投过去的是惊恐羞涩,在丈夫的心中她永远是个长不大的女孩。10年形成的夫妻情竟敌不过一瞥……小博尔吉济特氏又重新考虑起自己的角色,既然她不可能在皇太极的感情世界占有一席之地,就把精力用于所热衷的政坛吧。 “天生我材必有用”,又何必枉悲伤!小博尔吉济特氏对察哈尔的关注并不亚于皇太极。 当林丹汗病死的消息传到渖阳后,她的第一感觉就是立即派军队去接收林丹汗的部众。 小博尔吉济特氏的设想与皇太极不谋而合,多尔衮、豪格、岳托、萨哈廉等率领军队从辽东出发,一路西行,渡过黄河,对土崩瓦解的察哈尔进行收编。 在政治上她竟然能同皇太极“心有灵犀一点通”,这本身就说明她已经拥有挤进男人世袭领地的能力…… 多尔衮对林丹汗之子额哲及其部众的招抚,以及从林丹汗遗孀——苏泰福晋那里得到元朝的传国玉玺(上面刻有四个汉文篆字“制诰之宝”)的消息,更是令小博尔吉济特氏不胜欢欣,凭直觉她已经感觉到对后金的事业来讲又迈上一个新的台阶,堪称是天与人归…… 此后不到一年,皇太极便在满、蒙、汉贝勒、大臣的拥戴下称皇帝,改国号“清”,改元崇德。 在称帝的同时,皇太极也开始完备后宫制度,五宫并设:以皇后老博尔吉济特氏位居中宫,以宸妃大博尔吉济特氏居关雎宫,以贵妃——阿霸垓部郡王额齐格诺颜之女博尔吉济特氏居麟趾宫,以淑妃——阿霸垓部塔布囊博第塞楚祜尔之女博尔吉济特氏居衍庆宫,以庄妃小博尔吉济特氏居永福宫。 第51页 庄妃已经从五宫的设置及命名中领悟到皇太极极力在政治需要与追求感情之间保持平衡。 五宫中清一色的博尔吉济特氏的后妃,反映出他对满蒙联姻的高度重视;以皇后老博尔吉济特氏位居中宫显示出对皇后地位的尊重;以关雎宫安置姐姐宸妃则说明:他虽然是皇帝但首先是个男人,而作为一个男人对于纯属个人情感的渴望与追求,以“关雎”作为宸妃殿宇的名称,就迸发出他对“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生活的神往;麟趾宫则出自《诗经·周南》中的“麟之趾”篇,该篇盛赞周文王子孙繁衍且人才辈出,以麟趾命名寄予了皇太极对博尔吉济特氏家族妃嫔生子并册立为继承人的厚望;至于衍庆、永福所表达的不过是幸福绵延长久。 小博尔吉济特氏深知,在接近权力巅峰的后宫,在接近权力之争漩涡的后宫,能成为一个永远有福的人又谈何容易!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小试牛耳(1) 颇通汉族五行相剋之说的庄妃,已经从国号的更改中洞察到酝酿在皇太极心中的雄图大略——以大清之水扑灭朱明之火,明清之间更激烈的战争即将揭开序幕。 她意识到清王朝一旦入主中原,就要懂汉语,于是她未雨绸缪,利用一切机会学习汉语。 虽然皇太极即位后曾率领军队突破明长城防线,蹂躏明京畿地区,但庄妃愈来愈意识到在明军还保有宁锦防线、占领山海关的情况下,清军只能快进快出。 从天聪三年第一次突破长城防线到崇德元年、崇德三年对长城防线的突破,都是採用突然杀入、大掠而归的战术,皇太极不能不考虑宁锦防线上的明军会突破辽河进攻渖阳…… 摧毁明宁锦防线已经提到议事日程,但要摧毁宁锦防线必须需要大炮,有鑑于八旗劲旅在攻城中屡屡被明军炮火所阻,皇太极在即位后开始试制火炮,并在天聪五年(1631年)制造出土炮,但比起明军在宁远、锦州所配备的从澳门购置的西洋大炮(装有望远镜,炮弹可连发)还落后一大截。 此后又过两年,盘踞登州的原明朝游击孔有德、参将耿仲明把明登莱巡抚孙元化仿西洋大炮所生产的几百门新式大炮全部夺取,并从登州突围投奔皇太极,这些新式大炮就成为改换门庭的进见礼。 新式大炮的输入,为摧毁明宁锦防线奠定了基础。 庄妃似乎已经嗅到摧毁宁锦防线的硝烟。 果然,向宁锦防线发起攻击的战争在崇德四年九月(崇祯十三年,1640年)发起。 在皇太极的部署下,清军轮番轰击明军设在杏山、松山、锦州、宁远等军事重镇。 到翌年三月,清军已经完成对锦州的战略包围。 为解锦州之围,明崇祯帝命蓟辽总督洪承畴率领十三万军队出关。 驻守锦州的祖大寿派人给洪承畴送信,强调保护饷道的重要。 洪承畴接受了这一建议,以守为战、步步为营,但明廷却以洪承畴祠师久靡饷,一再促战。 洪承畴被迫于崇德五年五月率领六万军队从宁远向锦州进发,在距锦州十八里的松山受到清军阻击,进不能到锦州,退不能回宁远,被困在松山。 与此同时清军的另一支军队运动到杏山与松山之间,切断通向锦州的饷道,并夺取了明军囤聚粮草的笔架山。 锦州之围未解,洪承畴又被围困在松山,而被分割在杏山的明军在向宁远撤退时又遭到袭击,被歼五万有余。 无力突围的洪承畴,在被围困四个月后被清军生擒活捉,时为崇德七年二月十九。 饷道被切断、援军被歼以及主帅被擒的现实,把祖大寿逼上了绝境,该年三月初十内无粮草外无援兵的祖大寿走出围城,向清军投降,锦州的陷落使得周围的城堡全部被攻占,宁锦防线仅剩下宁远一座孤城。 志在夺取中原的皇太极下一步就是要设法劝降洪承畴,对中原两眼一抹黑的清王朝当然需要一个“引路者”,洪承畴是最合适的人选。 庄妃当然已经得悉,洪承畴在被俘后“延颈承刃,始终不降”,而且在求死不得的情况下开始绝食。 庄妃还知道,皇太极曾派颇有影响的汉人——范仲淹的后代、清朝大学士范文程,到关押洪承畴的三官庙探望过洪氏,与之“谈论古今”。 在谈话中范文程发现“梁间积尘落洪襟袖间,洪屡拂拭之”,并因此推断洪承畴死心未决,范文程曾向皇太极分析道“其敝衣犹爱惜若此,况其身耶”!范文程的分析很有道理,但毕竟是推测。 在没摸准洪氏的脉之前,皇太极是不能贸然前去的,万一洪承畴不能纳头便拜,就没有迴旋的余地了。 再派谁去呢?清廷内的汉族官员——无论是地位还是智慧,没有一个能比得上范文程的,而满洲贵族中也没有一个人能够充分理解争取洪承畴的意义,更何况彼此之间还有语言障碍呢…… 机敏的庄妃洞察到皇太极已经陷入了无人可派的地步。 此时,清朝皇帝需要派一个比范文程更接近权力中枢的人去打消洪氏的顾虑…… 于是,庄妃想到了自己,她认为:凭藉自己对汉族传统文化的积累和流利而又准确的汉语及充满哲理的说服能力去劝降洪承畴是不成问题的。 第52页 而且满族还没封建到男女有别的地步,以后妃的身份出面去劝降一位皇帝很看重的汉族官员也不会引起轩然大波…… 于是,她断然向皇太极请命,夫妻之间竟然不谋而合。 庄妃的出现令洪承畴为之一震,庄妃并非一般后妃,是皇后的内侄女,她的驾到既意味着皇后的亲自光临,也表明皇太极对他洪某人生死的高度关注,被俘的汉族官员不计其数,拒绝投降的也并非他一人,但派通晓汉语的皇妃前来劝降这还是头一次。 庄妃却绝口不提归降二字,反而对洪承畴杀身成仁的选择表示钦佩,一口一个洪先生叫着,一再强调“先生之志不可夺,我并不劝先生弃旧图新”。 很会把握谈话分寸的庄妃,在洪氏心理防线已经放松的情况下,同其探讨起歷朝歷代的兴衰,很自然地谈到识时务者为俊杰、良臣择主而事一类的话题;接下来又对已经绝食数日的洪承畴说道:先生“这样折磨自己,真叫人见了实在心疼。”一番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话语,已经把明蓟辽总督的心理三八防线摧毁,只见洪承畴转过脸去“闭目面壁泣不已”,这才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小试牛耳(2) 伤心的泪水、无奈的泪水、知遇之恩的泪水一起涌了出来…… 如果崇祯皇帝不逼他改变以守为战、保护饷道的策略,他会落到这步田地?如果战死疆场又焉能落得飢肠辘辘、求死不得的地步?他记不清已经绝食几天了,至少已经十几天了,怎么他还能活着?难道这是天意?让他去辅佐一个新的王朝?绝对是天意!其实洪氏之所以活着,并非天意,实乃人意。 皇太极需要洪承畴,从洪氏开始绝食时起,庄妃就密令在三官庙看守的人要把用人参泡过的水给洪承畴喝,如果他拒绝喝水,就乘他体弱昏睡之际,悄悄地往他嘴里滴几滴人参汤…… 望着涕泣不已的洪承畴庄妃悄然退下,她知道降服洪氏的时机已经成熟。 当皇太极出现在三官庙时,泪流满面的洪承畴立即五体投地。 庄妃以她的机敏、流利的汉话、善于捕捉心理变化的言辞,为皇太极入主中原战略的实施争取到一位难得的嚮导。 至于从政所带来的挑战与喜悦,也给庄妃的生活打开一扇更宽阔的窗口,并为她提供了一个叱咤风云的舞台;她今后的生活会变得更加丰富多彩,波澜壮阔。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纵横捭阖(1) 皇太极一直期望能在五宫后妃所生的儿子中册立皇位继承人,真是天遂人愿,崇德二年(崇祯十年,1637年)最受宠爱的宸妃第一个给他生下儿子,此即皇八子,此子一出生就被立为皇储,而且皇太极还为此大赦天下。 说来也巧,庄妃在一年后生下了皇九子,尽管皇八子出生后一年多,就夭折了,但皇太极仍无立嗣皇九子之意,他依然寄希望于宸妃,想等宸妃再生育个阿哥作为继承人。 不承想经受丧子打击的宸妃,健康状况日下,不仅未能再育,而且卧病不起。 崇德六年九月(1641年)正在锦州指挥战事的皇太极,得到宸妃病危的消息,立即从锦州往渖阳赶,马不停蹄,日夜兼程…… 但心急如焚的皇帝还是未能赶在死神之前回到关雎宫,宸妃怀着对皇太极的无限眷恋与牵挂离开了人世,享年33岁。 关雎宫从此失去了生气,失去了真情,失去了欢乐,失去了希望,诚可谓:从此生死两茫茫,多情天子空悬念…… 皇太极失魂落魄,精神恍惚,虽然他也时常提醒自己别忘了作为一位清朝开国皇帝的责任—— “天生朕为抚世安民,岂为一妇人哉”,但在实际上却不能从悲伤中自拔。 就连攻陷松山、锦州,收降洪承畴这样一系列的重大胜利也不能减轻他内心的痛苦。 庄妃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如此下去,就是铁打的人也会被摧垮。 在庄妃的建议下,皇后安排诸王大臣陪同皇太极到郊外打猎,散散心,谁料在行至蒲河时看到的竟是宸妃的坟墓,皇太极自然又是一番伤感。 表面上看来,皇太极依然在处理朝政,但庄妃心里明白皇太极的魂已经被姐姐给带走了。 天崩地坼说不定哪一天就会降临,但立储一事又是个极为敏感的话题,会再次触动皇太极对宸妃以及皇八子的思念,弄得不好失去理智的皇太极甚至还会迁怒提出这一问题的人。 皇太极不仅自己被悲伤吞噬,而且要求其他人都得像自己一样痛不欲生,郡王阿达礼——即当年曾经说服代善拥立皇太极即位的萨哈廉的儿子,因在宸妃去世后未能如丧考妣,甚至“作乐”,而被皇太极夺爵。 “作乐”尚且如此,何况立储…… 皇太极已经被宸妃去世所击垮,天崩地坼不知哪天就会降临。 庄妃很清楚,不立嗣必然就会有一番争夺…… 本来按照当年皇太极那含而不宣的在五宫后妃所生的儿子中择立继承人的意图,也该轮到皇九子福临了。 但身边的人包括皇后在内,谁也不敢提到这个会勾起皇帝伤感甚至发怒的话题,一个涉及到清朝国本的问题就这样拖着,真不知要拖到哪一天…… 第53页 庄妃所担心的一幕终于发生了:崇德八年(明崇祯十六年,1643年)八月初九,多情天子终于追随他的心上人而去了。 渖阳后宫一片悲哀,在悲悲切切的啼哭声中既有对大行皇帝的追思,也有对未来命运的担心,众妃嫔不会忘记17年前太祖晏驾时后妃被逼殉葬的悲剧…… 在后妃中只有一个人顾不上流泪,此人就是庄妃,不是她太绝情,而是她必须面对皇太极突然去世所造成的动盪局势,如果处理得好她的儿子不仅能入承大统,后妃被逼殉葬的厄运也就能避免。 冷清的永福宫为她提供了梳理思绪的场所:多尔衮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不会把17年前太祖去世时的旧帐一笔勾销。 如今多尔衮是功绩显赫的睿亲王,32岁的睿亲王已经步入政治成熟的年纪,何况在他周围还有一母同胞兄弟阿济格、多铎以及两白旗大臣的支持,多尔衮肯定会为兄终弟及而全力一拼的。 皇太极亲自统领的两黄旗,绝不会允许帝系从两黄旗向两白旗转移,而且两黄旗大臣中的核心人物都把同多尔衮竞争的希望寄托在长子——35岁的肃亲王豪格身上。 皇太极刚一去世,两黄旗大臣索尼、图赖、图尔格、鰲拜等就去肃王家“私相计议,欲立肃王为君”。 豪格不仅得到两黄旗的支持,也得到两蓝旗的拥戴,他本人所统领正蓝旗自不必说,统领镶蓝旗的皇太极堂弟——郑亲王济尔哈朗也对拥立豪格明确表态:“我意如此。 ”而两白旗则针锋相对地提出:“若立肃王,我等俱无生理。 ”这的确给了庄妃一个信号,面对两黄旗要争个鱼死网破的态度,多尔衮及其两白旗已经有所退让——在皇太极的儿子中立储,但必须排除最有能力也最有实力的豪格。 静观事态发展的庄妃意识到,为了避免在即位问题上同室操戈的发生,必须让肃亲王豪格及其支持者意识到在两白旗有所退让的情况下,两黄旗也要做出相应的让步,从拥立肃亲王豪格转变为拥立皇太极的儿子。 庄妃在幕后究竟做了哪些,史料上没有记载。 皇太极去世已经五天,择立继承人的问题仍然没有解决,但当八月十三日多尔衮在三官庙就册立新君一事徵求两黄旗的智囊人物索尼时,这位曾在广渠门同袁崇焕喋血大战中把被明军围困的豪格救出、同豪格有着生死之交的索尼却做出“先帝有子在,必立其一”。 这一表态反映出,两黄旗大臣已经按照庄妃的意图,在策略上做了相应的调整,从拥立肃亲王豪格退让到拥立皇太极的儿子,这就意味着多尔衮可以通过拥立幼主而成为摄政王,而成为事实上的皇帝。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纵横捭阖(2) 正是这种策略上的调整,为八月十四日诸王在崇政殿所召开的册立新君的会议奠定了基础。 从拥立皇太极之子到拥立皇九子福临只有咫尺的距离,但在五宫后妃中麟趾宫的贵妃也生下了皇十一子博穆博果尔,在即位问题上十一子同九子享有同等的权利。 虽然说皇后同福临比同博穆博果尔的血缘近,但皇后也不可能左右崇政殿的诸王议立会议。 如果稍有疏忽福临就可能同皇位失之交臂…… 庄妃想到了一个关键人物——嫁给多尔衮的皇后幼妹,必须通过这位深得宠爱的王妃来向睿亲王强化拥立皇九子的意识,福临毕竟是科尔沁部莽古思家族的外孙。 实际上多尔衮在两白旗内部也受到巨大的压力,两白旗大臣的“跪请即位”,必然会使睿王心中并未泯灭的称帝之念重新膨胀起来,在正式册立之前的确有着太多的变数。 对此庄妃不得不虑、不得不防,经同索尼、鰲拜等两黄旗大臣策划,必须在册立皇太极之子这一点上向以多尔衮为代表的两白旗大臣进一步施加压力…… 在八月十四日清晨——崇政殿的册立新君会议召开之前,两黄旗大臣就已经虎视眈眈地聚集在大清门示威。 鰲拜所统领的三个牛录封锁了崇政殿,“张宫挟矢,环立宫内”。 议立会议开始后,在已经有思想准备的肃亲王以自己福薄寡德不堪为嗣退出议立会议之后,又或多或少地让多尔衮的即位之念死灰復燃,以至崇政殿内迟迟不能达成拥立皇太极之子即位的协议…… 按照事先的安排,索尼、鰲拜佩剑闯进崇政殿,不惜血溅宫廷,以“吾辈食于帝、衣于帝,不立帝之子宁从死于地下”来逼迫睿王妥协…… 庄妃的设想变成了现实,多尔衮又回到拥立皇太极之子即位的立场,最终达成一个彼此都能接受的折中方案——以皇太极第九子福临即位、改元顺治。 并以睿王多尔衮、郑王济尔哈朗辅政。 从八月初九皇太极去世到八月十四,庄妃经歷了风云巨变、波澜迭起的六天,对突发事变的从容驾驭也使得她本人从庄妃变成了孝庄皇太后。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太后下嫁(1) 孝庄皇太后当然明白:多尔衮不会满足同郑王济尔哈朗共同辅政,而生性谦和的济尔哈朗面对咄咄逼人的多尔衮只能是节节退让。 第54页 顺治元年一月,济尔哈朗就令各衙门:凡需上奏的事件全都“先启知睿亲王,档子(清初称档案为档子)书名亦先书睿亲王”,睿王多尔衮、郑王济尔哈朗共同辅政已经成为虚话。 顺治三年八月二十六日,正值多尔衮斋期,大学士范文程把甘肃巡抚黄国安呈请辞职、回籍赡养父母的本章,送郑王济尔哈朗处批覆。 本来这就是个例行公事的本章,而且郑王济尔哈朗也未敢批覆“令故待之”,但多尔衮为树个人权威,仍然以“以文程擅自关白辅政王”抓住不放,将其“下法司勘问”。 范文程并非等闲之辈,是皇太极被依为心膂股肱的大臣,当年劝降洪承畴就是派范文程去打前站的。 屈从多尔衮淫威的刑部官员,竟然无视律例而对范文程做出削职、籍没家产的判决。 虽然多尔衮最终下达“姑释前罪”、“免效厥职”的命令,但这种威福自专的做法足以令孝庄皇太后如芒刺在背。 尽管册立顺治为君的会议一结束,索尼、图尔格(遏必隆之兄)、鰲拜以及谭泰、巩阿岱、锡翰就到三官庙盟誓,要辅佐顺治“六人如一体”。 未几,图尔格、遏必隆、鰲拜等又联络满洲、蒙古、汉军八旗中的两黄旗骨干209人盟誓,忠心耿耿辅弼幼主,不得“谄事诸王,与诸王、贝勒、贝子、公等结党谋篡”。 孝庄皇太后知道:要兑现这些慷慨激昂的誓词是相当艰难的,虽然会有人恪守誓言、不改初衷,但相当一部分人会见风使舵,自食其言,向权力中枢——多尔衮靠拢,最终堕落成为围绕势力转圈的奴才——势利小人。 豪格手下的正蓝旗固山额真何洛会甚至卖主求荣,诬陷豪格图谋不轨。 两黄旗大臣谭泰、巩阿岱、锡翰也都毁盟背约,转投睿王…… 孝庄皇太后环视周围,只有索尼、图尔格、遏必隆、鰲拜、图赖以及范文程等几位老臣还没有转靠睿王,但他们或被革职、或被革爵、或被夺所属牛录、或被籍没家产,或称病在家,就连已经去世的图尔格也难逃厄运,他的坟墓甚至被“尽行拆毁”,一股寒气迎面扑来,她不禁打了个寒战…… 孝庄皇太后已经洞察到埋藏在多尔衮心中的称帝之念,睿王曾无限遗憾地对心腹抱怨道:“若以我为君,以今上居储位,我何以有此病症!”多尔衮并非不具备称帝的实力,而且明清之际动盪的时局也不止一次为他提供了黄袍加身的机会。 好在多尔衮还算头脑清醒,不愿因内部的权力之争而使得清王朝失去问鼎中原、一统海内的歷史机遇,便以“本朝自有家法,非尔等所知”,拒绝了一部分汉官的劝进。 一旦海内实现了一统,大权在握的多尔衮还会拒绝黄袍加身吗?别说是顺治还未成年,就是已经长大成人也难与执政多年、功业赫赫的摄政王抗衡,孝庄皇太后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感到孤立无援,只有孤儿寡母,且无一兵一卒…… 怎样才能延缓日益明显的逼宫危机?多尔衮至今没有子嗣当然是要充分利用的因素,听说有喇嘛给多尔衮算过命:说他是命中无子。 让多尔衮得到“皇父摄政王”桂冠——也就是说让多尔衮成为顺治名义上的父亲…… 按照满族兄死妻嫂的习俗,太后下嫁给小叔子本来就没什么引起非议的,可现在毕竟不是在关外…… 汉族的礼制与满族的习俗在她的心中各自展示着自己的分量…… 其实汉族在秦汉乃至唐代对太后也没那么多的约束,秦始皇的母亲赵姬、汉惠帝的母亲吕后、唐中宗与唐睿宗的母亲武后…… 或私下、或公开地梅开二度,享受着人生…… 而对孝庄皇太后来说,难就难在她的似水柔情早已经在丈夫的冷漠中枯萎,对经史的学习、对韬略的探讨,对驾驭风云的兴趣早已经把她的内心磨鍊得像铁石一样冰冷、坚硬…… 三十出头的少妇,却心如止水…… 如今为了保住儿子的皇位,她还要装出种种柔情去赢得妻妾成群的多尔衮的瞩目…… 实在太难了,对于孝庄这真得比运筹帷幄还要难,委屈的泪水潸然而下…… 南明抗清将领张煌言在《建夷宫词》中有一首描绘太后下嫁多尔衮的诗:“上寿觞为合卺尊,慈宁宫里灿迎门,春宫昨进新仪注,大礼恭逢太后婚。 ”以此诗作为太后下嫁的依据,似乎有点孤证的味道,张煌言当时毕竟在距离北京千里之外的浙江——鲁王政权所在地,即使太后与多尔衮真的有一个结婚仪式,也绝非他能亲眼目睹,而张煌言以此为题做诗,完全是出于对敌对势力一方兄死妻嫂习俗的嘲讽。 据说有人见到过太后下嫁的诏书,但在出版的众多清代史料中均未能查到。 以孝庄皇太后的机敏、以她对汉族传统文化的领悟,是不会採取像张煌言的诗中所描绘的方式——在慈宁宫去搞太后大婚礼,而且太后真的下嫁,睿王嫡妃又当如何安置?她的目的是在感情上笼络住摄政王,而不是制造新的家庭纠纷,即使真有床笫之欢也是在多尔衮“深入皇宫内院”时偶一为之,本来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嘛。 第55页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太后下嫁(2) 以感情怀柔来缓和摄政王同顺治的关系,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拖延时间上。 对于多尔衮的体质孝庄皇太后心里有数,而摄政后的操劳益发加重他的负荷;更何况满洲贵族对纵慾生活方式的提倡以及他本人对女色的迷恋,已经把他的身子快掏空了,他的阳寿只能比皇太极短。 谁知他还能活几年?在孝庄看来,当然是越短越好,就怕夜长梦多,同多尔衮的周旋、较量已经使得她心力交瘁……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以退为进 结束摄政的一天终于在孝庄的焦急期待中来到了——顺治七年十二月初九(1650年)摄政王多尔衮在喀喇城猎所去世,享年39岁。 孝庄皇太后那颗紧绷着的心,稍稍有所和缓。 但她很清楚:在多尔衮摄政期间已经网络了一个以两白旗大臣为骨干的庞大集团,还有一个处心积虑要谋求摄政地位的英亲王阿济格。 只有解决上述问题,才可能彻底摆脱危机,此时此刻切不可掉以轻心,而首先需要孝庄对付的就是比她年长10岁的英亲王阿济格。 阿济格时年47岁,早在努尔哈赤在世时,阿济格与幼弟多铎就分别领有正白旗、镶白旗。 皇太极即位后,竭力瓦解阿济格同多尔衮、多铎这三个同母兄弟的关系,以阿济格为多铎主婚为藉口,剥夺了阿济格的正白旗,并让多尔衮当上了正白旗的旗主,因而多尔衮对阿济格一直防范有加,即使在当上摄政王后仍然禁止两白旗大臣同阿济格来往。 据谈迁的《北游录》记载:多尔衮在临终前曾“召英亲王语后事,外莫能知”。 孝庄皇太后当然能猜到:多尔衮在大限将到之时与阿济格捐弃前嫌、甚至託付后事的真正原因就在于对顺治亲政的忧虑。 多铎在一年前因生天花去世,多尔衮的过继儿子——多铎之子多尔博年仅10岁,能够託付后事的也只有阿济格了。 多尔衮究竟留下了怎样的锦囊妙计已经是个解不开的谜,但从阿济格的种种举措——在两白旗大臣中游说、劝他们拥立自己,敦促诸王“速立一摄政之人”,并秘密派人通知自己的儿子劳亲“多率兵”来猎所,足以为了解多尔衮的锦囊妙计提供一个切入点。 英亲王迫不及待地谋求摄政王的事实,对于紫禁城中的顺治是个极大的威胁。 虽然顺治虚龄才14岁,但在他的身后还有一位颇具城府、精通韬略、能应付突发事变的母亲——孝庄皇太后。 抓住多尔衮去世的机会让顺治实现亲政已经刻不容缓,只有挫败了阿济格,两白旗大臣才能变得群龙无首,也才能谈得上分化瓦解以两白旗大臣为骨干的多尔衮集团。 在这种情况下必须以退为进,把追尊多尔衮作为争取两白旗大臣、孤立阿济格的手段。 在孝庄皇太后的安排下多尔衮被推上尊崇的神坛:十二月十三日(1651年1月4日)多尔衮去世的消息刚一抵京,如释重负的孝庄就让顺治颁布全国臣民易服举丧的诏令;十二月十七日当多尔衮的灵车回到北京,经孝庄的筹划顺治与诸王大臣身穿缟素到东直门外迎接已故摄政王的灵柩,举行哭祭;十二月十八日孝庄通过顺治下达对多尔衮“合依帝礼”的命令,并充分肯定了多尔衮当“太宗文皇帝(既皇太极)升遐之时,诸王大臣拥戴皇父摄政王,坚持推让,扶立朕躬,又平定中原,统一天下,至德丰功,千古无两”的丰功伟绩;十二月二十五日对多尔衮的追尊达到了极点——追尊已故摄政王为成宗义皇帝、而在次年的正月十九又颁布了义皇帝的牌位“同太庙”的诏书,再次肯定了多尔衮“辟舆图为一统,摄大政者七年”的歷史地位。 这位在事实上统治清王朝七年之久的摄政睿亲王不仅得到皇帝的称号,而且得到“同太庙”的待遇,得到皇帝所享有的所有哀荣。 对多尔衮的尊崇,消除了两白旗大臣的忧虑,他们不仅拒绝了阿济格的拉拢,而且明确表态要“依皇上为生”,并把阿济格的种种阴谋活动及时向朝廷汇报。 而多尔衮集团的骨干额克亲、罗什、博尔惠、吴拜、苏拜等人还在护送摄政王灵柩回京途中,一举将心怀叵测的阿济格父子抓获。 继之而发生的就是对阿济格图谋摄政一案的审理,顺治八年正月初六议政王大臣会议对阿济格做出终身幽禁、籍没家产的判处。 对顺治亲政构成最大威胁的阿济格被清除,孝庄皇太后的以退为进避免了政局的动盪。 两白旗大臣的确有“依皇上为生”之意,但多年来形成的结党营私很难立即清除。 孝庄清醒地观察着事态的发展,很快她发现御前大臣罗什、博尔惠在调整旗份时竟让多尔博继续统领两白旗,把多尔衮在世时从豪格手中剥夺的正蓝旗分给多铎之子多尼。 而按照多尔衮幽禁豪格时的承诺,豪格的正蓝旗在顺治亲政后即归还皇帝。 至于多尔衮领有两白旗是在多铎去世后形成的,多尔衮因多铎之子多尼年幼而代管镶白旗,在多尼长大成人后理应把镶白旗还给他,而不是把本应该归顺治的正蓝旗拨给多尼。 第56页 至于转投到睿王麾下的巩阿岱、锡翰甚至一再要求亲了政的顺治“破格宠顾多尔博”。 多尔衮的阴魂不散,他所经营的党羽继续结党营私…… 孝庄皇太后敏锐地觉察到:清除、分化多尔衮集团必须尽快解决。 顺治八年二月初五(1651年2月24日),两黄旗大臣告发罗什、博尔惠等结党营私“动摇国是”,于是罗什、博尔惠被处死,吴拜、苏拜等革职为民,有着皇族血缘的额克亲被革去宗室身份废为庶人。 经此处置,多尔衮集团已经溃不成军。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母子失和(1) 孝庄凭藉对突变的政治风云的把握,把儿子福临推上皇帝的宝座;又凭藉胸中的韬略在随时都可能出现的逼宫危机中度过了最艰难的七年;而当多尔衮去世后她则以四两拨千斤的策略,为14岁的顺治赢得了亲政。 但对孝庄来说,顺治亲政后的日子过得并不轻松。 日理万机对于孝庄是游刃有余,得心应手,而对于刚刚接手的顺治就是非常棘手的一个又一个的难题。 且不说在多尔衮为了能长期大权独揽,在摄政时期根本就不曾让顺治受过从政的训练,就连读书识字的机会也不让小皇帝得到。 尽管朝廷官员特别是汉族官员为此一再吁请,多尔衮就是置之不理。 虽然孝庄意识到问题的严重,但她很清楚多尔衮对此相当敏感,对小皇帝进行系统的文化教育就意味着为幼主日后亲政做准备,而多尔衮则希望把摄政无限期地延长下去。 因而目不识丁的顺治在亲政之初,“阅诸臣奏章,茫然不解”,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朕极不幸,五岁时先太宗(皇太极的庙号)早已晏驾,皇太后生朕一身,又极娇养,无人教训,坐此失学”。 “由是发愤读书”,早起晚睡,“每辰牌至午理军国大事外,即读至晚…… 逮五更起读,天宇空明”便开始背诵,以至累得“呕血”。 经过几年时间的苦读,顺治不仅掌握了汉语、写得一手漂亮的墨宝,而且还系统学习了《左传》、《史记》、《庄子》、《离骚》、两汉古文、唐宋八大家的文集以及元明以来的名着;就连明清之际金圣叹批点的《水浒》、《西厢》也在万机之余予以浏览。 对于顺治在上朝之后的苦读,孝庄在欣慰之余也有不尽的忧虑。 虽然儿子读了大量有裨治国安邦的经史类典籍,也恢復了“经筵”进讲,并在学习《四书》、《五经》、《资治通鑑》、《十三经》、《二十一史》的过程中,对“诸书中之关于政事者”予以节录,“贯以大义,联其文词,于忠臣孝子、贤人廉吏,略举事迹;其奸贪不肖悖乱者,亦载其内,使法戒迥然”,编辑了“旨约而易明,文简而易约”的《资政要览》三十篇。 但看得出,顺治对老庄、对书画、对诗词曲赋、明清小说以及禅宗的机锋相对的兴趣更浓。 上述杂书未尝不可略知一二,但对一个君王来说一旦陷进去,就容易移了性情,甚至丢了江山社稷。 南朝的梁武帝因沉溺佛经落得亡国,南唐的李后主因陶醉于填词而沦为阶下囚、乃至亲身品味着“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的不尽哀愁,至于字画都称得上是第一流的宋徽宗就更惨,不仅国破家亡,还闹到被掠异邦的地步…… 对于顺治诸多的个人兴趣孝庄不能听之任之,但要对已经亲政的儿子进行引导的确不是件容易的事。 知子莫若母,顺治是个感情多于理智的人,而万乘之尊所形成的自以为是与少年天子在思维上的不成熟又交织在一起。 太后与皇帝的关系绝非单纯的母子关系,作为母亲她必须理解儿子是天下之主的现实,她的任何规劝、建议都不能引起儿子的牴触,否则就会适得其反…… 如果天下太平也就罢了,可此时的清王朝离海内一统还差得远着呢——东南有郑成功的几千艘战舰,而西南又有以云贵为基地的南明永历政权,这些都是摆在面前的严峻挑战,孝庄又焉能放得下…… 伴随着顺治的亲政,皇帝大婚的问题也就产生了。 顺治帝的第一位皇后是多尔衮摄政时给包办的,此女是孝庄太后的内侄女——吴克善之女,显而易见这门婚姻也体现了太后的意愿——通过联姻来巩固同蒙古各部的联盟。 然而,当孝庄皇太后的兄长吴克善在顺治八年正月十七(1651年2月8日)送女儿到北京时,尽管宗室亲王满达海等均建议应在二月为皇帝举行大婚典礼,却遭到皇帝本人的拒绝。 对于这位“睿王于朕幼沖时因亲订婚,未经选择”的皇后人选,顺治并不想接纳,尚未合已心存芥蒂。 顺治对婚姻的牴触,同与多尔衮积怨甚深有一定的关系。 这位待嫁新娘,直至该年八月十三在被晾了八个月以后才得到册封,但肃穆的册封仪式一结束,皇后就被撂在一边。 如花似玉的容貌、含苞待放的年华统统被黄瓦红墙所禁锢。 多尔衮在摄政时曾伤害过小皇帝的自尊,仅仅因为这门婚姻是多尔衮包办的,就足以令顺治如鲠骨在喉,少年天子的一腔积怨都发泄到皇后的身上。 第57页 兼之顺治对汉族传统文化的系统学习,使得皇帝同皇后在文化上的差距日益扩大。 来自科尔沁草原的皇后,连汉话都说不顺熘,还能指望她同皇帝探讨经、史、子、集、诗词曲赋、明清小说!据《清史稿·后妃传》所记:“美而慧”的皇后从来就没有得到过皇帝的欢心,顺治曾直言不讳地说道“自册立之始,即与朕志意不协”。 从大清门抬进来的博尔吉济特氏,在大婚之后就因顺治“另居侧宫”,而独守坤宁宫。 尽管孝庄很想调节帝后之间的紧张关系,但经过三年的努力依旧没有任何的好转,太后扭不过顺治,在顺治十年八月二十五(1653年)被迫同意把皇后“降为静妃,改居侧宫”。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母子失和(2) 孝庄皇太后可以同意废后,但绝不会坐视满蒙联盟受到危害,在太后的主持下废后的侄女—吴克善的孙女又从大清门抬了进来,成为顺治的第二位皇后。 然而这第二位蒙古皇后也未能跨越文化上的鸿沟而成为顺治的红颜知己。 就在此时,一位深受汉族文化薰陶的满洲女子——董鄂氏在顺治的生活中奇蹟般地出现了…… 对第二位皇后来说,真正的危机也就随之产生,《清史稿·后妃传》对此有如下描述:“贵妃董鄂氏方幸,后又不当上?”顺治一直在寻找第二次废后的机会。 顺治十四年底太后患病,“皇后身为子妇”“起居问安礼节,殊觉缺然”,在“帝王以孝治天下”的社会“孝道所关重大,子妇之礼,昭垂内则,非可偶违”。 于是,顺治在十五年正月初七下令:将“应进中宫笺奏等项暂行停止”。 这就意味着皇后已经徒有其名。 第二位皇后被废只是个时间的问题。 当太后在三月二十五日(1658年)得悉已经悄然而至的再次废后波澜时,便以“皇后方在沖龄,未娴礼节”为由,而令对“中宫笺奏等项照旧封进”。 第一次废后是纯粹的帝后不和,因此太后还能容忍,而此次废后是因为顺治已经寻觅到自己的红颜知己——董鄂氏,为了宠妃而废掉皇后,这对孝庄是万万不能容忍的。 她不能不顾及满蒙联盟,不能不顾及同抗清势力浴血苦战的蒙古八旗将士的脸面,不能不考虑在北部屏藩着大清王朝的漠南蒙古各部的情绪,废后之事一之为甚,岂可再之!孝庄皇太后对顺治第二次废后预谋的干预使得母子之间的隔阂扩大,这种情感上的裂痕,在顺治十六年(1659年)抗清势力兵临南京城下的突发事件中凸显出来。 该年七月郑成功和张煌言所领导的抗清军队如从天而降,如狂飙一般扫荡着江苏、安徽两省,两省百姓纷纷迎降,清王朝在安徽的太平、徽州、宁国、池州以及无为、广德、和州等四府三州的统治均土崩瓦解。 这突如其来的挫折是顺治亲政以来从未遇到过的,21岁的顺治被搅得方寸大乱,本来就受到佛老出世思想影响的顺治对这种无休止的征战已经厌倦,剎那间萌生退回关外的念头。 孝庄力驳出关之论,母子之间的冲突遂一触即发。 受到母亲驳斥的顺治恼羞成怒,立即做出御驾亲征的决定,扬言“或胜或死”,而且对试图劝阻亲征的人抽出宝剑,手噼御案。 顺治如此决绝,把孝庄推到极为棘手的境地。 明摆着,皇帝从未参加过征战,如果出征必然是凶多吉少,“在疆场上,一旦遇到不幸”,必然会引起巨大的动盪,清王朝在中原的统治很可能会因此而付诸东流。 对孝庄来说最大的痛苦则是母子之间已经不能沟通,她身为母亲不能让儿子恢復冷静,为了扭转局面,不得不向顺治的乳母李氏求援。 然而当李氏在朝廷上出现后,一向对乳母有亲切感的顺治挥舞着宝剑“恐吓要把她噼成碎块”,乳母也被吓走了。 万般无奈,顺治与汤若望太后又想到同顺治有着师生情谊的传教士汤若望,请汤若望出面劝顺治放弃亲征,这已经是孝庄的最后一招。 万幸的是这最后一招总算奏效,顺治终于收回了亲征的谕令。 御驾亲征的危机虽然化解,但母子之间的裂痕却无法弥合,为了儿子的皇位、为了清王朝的江山社稷孝庄皇太后把心都快操碎了,可儿子非但不理解,反而一再向她显示皇帝至高无上的权威,让她陷入困境,难以承受的失落、伤感袭上一颗饱经磨难的心……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顺治之死(1) 对于不到30岁丧夫的孝庄来说,更沉重的打击还在后面。 顺治在十八年正月初三(1661年)被天花病毒(也称痘症)感染,因生天花病倒在床。 从关外来到中原的满族,对中原地区流行的死亡率相当高的天花非常缺乏免疫力,豫亲王多铎就是因为出花在顺治六年去世,享年36岁。 因对成年人出花的恐惧,每年的冬春之交顺治都要去南苑行宫“避痘”,但顺治十七年的冬季却是个例外,顺治不仅未去避痘,反而被董鄂妃的葬礼弄得疲惫不堪。 第58页 于是,天花病毒乘虚而入。 顺治体质本来就不是很好,亲政后的刻苦攻读竟累得吐血,用现在的话说就是得了肺结核,而按照当时的说法就是得了“痨病”,在抗生素尚未发明的情况下痨病不可能痊癒,得了痨病的人也不可能长寿。 在痨病的阴影下,孝庄皇太后实在不敢奢望顺治能活到他父亲的年纪,说句心里话能有他叔叔多尔衮的阳寿她就很知足了。 其实就连顺治自己也意识到这一点,他曾对木陈和尚说道:“老和尚许朕30岁来为祝寿,庶或可待,报恩和尚来祝40,朕绝候他不得矣,”并指着面颊说“老和尚相朕面孔略好看…… 此骨已瘦如柴”,当木陈劝顺治当“早睡安神”“拨置诸缘”时,顺治则说道:“朕若早睡,则终宵反侧,愈觉不安,必谯楼四鼓,倦极而眠,始得安枕耳。”20多岁的人,已经虚弱到宛若一盏将尽的残灯。 如果没有经受董鄂妃去世的打击,顺治或许还可以活过30岁,但他的红颜知己董鄂氏在顺治十七年八月仙逝(1660年),孝庄已经意识到顺治的阳寿也快到头了。 有其父必有其子,当年皇太极就是因为无法摆脱宸妃去世的巨大悲痛而撒手人寰的,但令孝庄始料不及的是,儿子走得比父亲还快…… 为了能追封董鄂氏为皇后,顺治竟至闹到寻死觅活的地步,皇太后虽然让了步,但皇帝仍意犹未尽。 为了弥补心灵上的缺憾,顺治以最高的级别主持董鄂妃葬礼,他以蓝墨批本(只有皇帝或太后去世才用蓝墨批本),又亲自主持49天的景山大道场,从建水陆道场到“起棺”、“举火”、“收灵骨”、“迎神主”…… 一直到“断七”,顺治事必躬亲。 按说到十月初八过了“断七”丧事也就结束了,但余哀未尽的皇帝在十月十六日及二十七日又在景山两次建“陟天道场”,十一月初八还在西苑及广济寺同时举办“仙驭道场”。 过度的悲伤、主持葬礼的疲惫都伤害了顺治帝本来就多病的身体。 那极为虚弱的命门火随时都可能熄灭。 顺治十七年九月初十,在火化董鄂妃遗体时,隆安和尚曾低声问主持火化仪式的行森:“上来,也请师接?”了解内情的人都很清楚:下一个隆重的火化仪式就该轮到顺治了。 从正月初三一显示出痘症,孝庄就意识到顺治应该确立继承人了。 从顺治亲政后,这是惟一一次母子能想到一起的一件大事。 尽管都想到立继承人,但究竟立谁,母子之间还是存在尖锐的分歧。 在顺治看来,只有立一位年长的继承人才可能避免幼主临朝所产生的种种危机;而当时他的儿子最大的也只有八九岁,所以他排除了传子而决定传贤;但他的兄弟中也没有一个可以委之重任的人,因此便考虑到一个能干的堂兄弟——安亲王岳乐。 顺治的安排,遭到孝庄皇太后的断然否决,在孝庄看来,帝系的转移所引发的问题比幼主临朝还要错综复杂。 即使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母子之间依旧不能沟通。已经没有更多的时间进行争论了,孝庄皇太后立即派人把传教士汤若望请进紫禁城进行磋商。 汤若望虽然来自德国,但自1619年到明王朝统治下的中国传教,就对汉族传统文化、政治体制的了解,比相当多的满洲权贵还要深,这也是他能成为顺治忘年之交的一个重要原因。 因而当“皇帝使人问汤若望的意见”时,汤若望建议:册立已经生过天花的皇三子为继承人;而为了避免亲王辅政所造成的大权旁落,孝庄皇太后也打算建议顺治撇开宗室亲王、起用异姓臣子辅政…… 在有生之年顺治所做的最后一件事也是违心的,他的传贤不传子的主张不仅遭到皇太后的反对,也遭到两黄旗大臣以及汉族官员的反对,就连他一向尊重、信赖的“玛法”(满语老爷爷)汤若望也站在太后一边。 已经没有体力争辩的顺治,颁布的最后一道命令就是:册立八岁的皇三子为皇太子,赐名玄烨,同时挑选最为忠诚的索尼、苏克萨哈、遏必隆、鰲拜作为辅政四大臣,以明年(1662年)为康熙元年。 正月初六,孝庄已经 “传谕民间:毋炒豆、毋燃灯、毋泼水,始知上疾为出痘”,然而上述一切禁忌的公布,不过反映出只要有一线希望母亲都不会放弃的愿望。 初七子时,顺治在养心殿去世,这一年孝庄皇太后47岁。 据一位参加过顺治丧礼的外国传教士记载,那是个寒冷的日子,太后一身黑色,手扶着栏杆,悲痛万分地望着宫里的人把顺治生前使用过的物品抛入燃烧的火堆中,白髮人反送黑髮人……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顺治之死(2) 突突蹿动的火苗,考干了她脸上的泪水…… 任性的儿子走了,把苦涩留给了母亲,她的心血全都付之东流,为了大清王朝的江山社稷她得义不容辞地再承担起教化幼主、辅佐幼主的重任。 正月初九皇太子玄烨即皇帝位,辅政四大臣在顺治的灵位前向皇天上帝宣誓:要“誓协忠诚,共生死,辅佐政务;不私亲戚,不计怨仇;不听旁人及兄弟子侄教唆之言,不求无义之富贵;不私往来诸王贝勒等府,受其馈赠;不结党羽,不受贿赂;惟以忠心仰报先皇帝大恩;若復为身谋,有违斯誓,上天殛罚,夺算凶诛”。 第59页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再辅康熙(1) 让孝庄感到欣慰的是,任性的儿子居然生了个理智的孙子。 顺治十六年(1659年),虚龄6岁的皇三子同兄长一起去给父皇顺治请安,顺治询问他们各自的志向,皇二子“以愿为贤王对”,而皇三子的回答却是“待长而效法父皇,黾勉尽力”。 当皇三子即位之后,太皇太后问其有“何欲”,少年皇帝胸有成竹地回答道:“惟愿天下安,生民乐业,共享太平之福而已。”如此回答,反映出:好学不倦的康熙在祖母的教诲下,政治上开始走向成熟。 康熙时代的到来,对于已经步入知天命之年的孝庄又是一个新的考验,歷史似乎在有意测试孝庄的毅力。 在康熙即位一年后皇帝的生母孝康皇太后佟氏病故,享年24岁。 抚养、培育康熙的重任就全部落到一位接近“知天命”年岁的老人身上…… 歷史似乎也在有意为难孝庄,虽然她决定起用异姓臣子辅政以避免大权旁落、专权擅政局面的形成。 虽然四大臣的誓言依然在耳中迴荡,但她的关于四大臣联合辅政以便互相制约、避免专擅的设想,已经被如脱缰之野马的权力击得粉碎。 指望臣辅之间能互相制约无异于画饼充飢…… 在四辅政大臣中鰲拜本来排在最后,但最终大权在握、不断架空乃至凌驾皇权之上的恰恰就是此人。 索尼年事已高,经常称病不朝,实际上他可还没老到不能上朝的地步。 这位精通文墨的首席辅政大臣深知:辅臣同幼主的关系极为微妙,很难把握好君臣的分寸。 更何况康熙的祖母太皇太后又是位精明过人的政治家,尽管在顺治去世后她以“本朝家法”拒绝了垂帘听政的奏请,但她绝不会不关注政局,从多尔衮去世后的一系列部署都体现出太后政治上的老辣。 既然在幼主身边有这样一位足智多谋的祖母,他就应该急流勇退。 位列辅臣第二的苏克萨哈非常清楚,他在顺治八年二月对多尔衮殡服违制的告发虽成全了顺治却得罪了孝庄皇太后。 皇太后实际上并不愿重提旧帐、把内部矛盾公开化。 在顺治病危时,苏克萨哈决定以身殉主,这其中固然有对顺治不遇之恩的报答,也反映出他本人对顺治逝后动盪莫测局势的不尽忧虑。 顺治对跪在病榻旁的苏克萨哈劝解道:“尔不知,死事易,守主事重。 ”苏克萨哈接受了皇帝的嘱託,放弃了殉主。 然而从受任辅政大臣伊始,就体会到来自两黄旗大臣的刁难,面对颐指气使的鰲拜,只有节节退让,忍气吞声。 索尼的称病不朝使得擅长揽权的鰲拜愈发肆无忌惮,利用一切机会安插亲信,控制要害部门。 鰲拜已经不能忍受名列辅政大臣第四的现状,洞察其中原委的遏必隆在上朝时故意慢走,好让鰲拜走在自己的前面。 而鰲拜的心腹——工部尚书噶褚哈在疏奏中索性把鰲拜的名字列在遏必隆的前面,试图改变朝廷对辅政大臣排列的次序。 大权在握的鰲拜对于不肯党附自己的官员,必置之死地而后快。 内大臣费扬古对鰲拜不那么恭顺,鰲拜便以费扬古的儿子——御前侍卫倭赫带康熙去景山、瀛台游玩时,擅用御弓、擅骑御马,而把倭赫及一起当班的另外三名侍卫全部处死;又以费扬古对儿子被处死心怀不满,而把费扬古及其子尼侃、萨哈连也都处死,偶一泄愤便有七人丧生。 在排除异己方面,鰲拜比起当年的多尔衮要残酷得多。 而汤若望一案的发生就更是一个明显的信号。 在明清之际,汤若望是个颇具影响力的西方人;他同清皇室几代人都有着深厚的交情;他所修订的中西合璧的历书在顺治元年颁行天下;他以医术治癒孝庄皇太后的病、并被皇太后尊为义父;在多尔衮摄政时期他曾以天象示警保护过处境险恶的顺治,成为小皇帝的患难之交、忘年之交;而当顺治病危为避免幼主临朝而坚持传位堂兄时,汤若望以皇三子已经出过天花为由,竭力劝说顺治接受皇太后的传子主张,堪称是一言而定大计;康熙时代就此开始,与此同步的也就是四大臣辅政。 然而就是这样一位对清王朝做出特殊贡献的紫禁城的座上客,顷刻之间便沦为了阶下囚。 酿成汤若望锒铛入狱的原因是多方面的,既有文化上的差异,也有西方神权同中国皇权的矛盾,但更重要的恐怕还是辅政大臣受自身文化素质的局限。 在四大臣中只有索尼是个文化人,精通满、蒙、汉三种语言文字,在当时的满洲权贵中已经是屈指可数的佼佼者了。 即使是索尼,对于天文历法、特别是西方天算学同中国传统历法的差异及其优势,也是一窍不通,更别说几乎是目不识丁的另外三位辅政了。 因而当具有排外思想——“宁可使中夏无好历法,不可使中夏有西洋人”——的杨光先,指控汤若望传播西方天算学、传播邪教、图谋不轨时,已经半身不遂的汤若望也就在劫难逃了。经过七个多月的审理,在康熙四年初(1665年)对病入膏肓的汤若望做出凌迟处死的判决。 第60页 这份判决在三月初二送抵御前,太皇太后怒不可遏严词斥道:“汤若望向为先帝信任,礼待极隆,尔等俱忘却,而欲置之死耶?!”尽管太皇太后利用北京地区当天发生的强烈地震——上天赫然震怒,驳回凌迟处死的判决,但此案依旧按照辅政大臣的意志做出判处:奄奄一息的汤若望以戴罪之身被抬出刑部大狱,受此案牵连的钦天监官员李祖白等五人均被处以死刑。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再辅康熙(2) 无情的现实引发了太皇太后对权柄下移的忧虑,大臣辅政与亲王摄政竟然相差无几!在大权旁落这一点上,只有形式的差异,并无实质的区别。 鰲拜专权已经严峻地摆在孝庄和她的孙子康熙面前。 如何遏制鰲拜权力的膨胀?如何孤立鰲拜?慈宁宫中的太皇太后在孤灯长燃中,度过了一个又一个的不眠之夜。 太皇太后想到了联姻,一向对满蒙联姻格外重视的孝庄,此时为了孤立鰲拜,决定册立索尼的孙女为康熙的皇后、册立遏必隆的女儿为康熙的贵妃,为日后一举摧毁专权的鰲拜集团,事先布下棋子。 康熙五年(1666年)鰲拜以顺治四年(1647年)圈地时正白旗占了镶黄旗的位置,提出换圈。 受命办理的换圈户部满尚书苏纳海以及直隶总督朱昌祚、保定巡抚王登联等不仅对换圈进行抵制,而且吁请康熙亲自处理——“仰祈断自宸衷,即谕停止”。 鰲拜因三位大臣反对换圈而大发淫威,执意要将三大臣处死,在遭到康熙拒绝后竟然假传圣旨,将三位大臣杀害。 面对鰲拜如此结党营私、专横跋扈,就连索尼也感到事态严重,惟一的办法就是吁请康熙亲政。 顺治亲政时还不满14岁,到康熙六年(1667年)小皇帝已经14岁,到了该亲政的时候了。 于是索尼出面联络苏克萨哈、遏必隆强迫鰲拜一同联名疏请康熙亲政。 然而这份吁请皇帝亲政的疏奏却被太皇太后给“留中”了,也就是说暂不做处理。 直至索尼去世后——康熙六年七月初三,才公布康熙对“留中”疏奏的批示:“经太皇太后谕允,择吉亲政”,但辅政大臣“仍行佐理”。 太皇太后甚至以“帝尚幼沖,如尔等俱谢政,天下事何能独理”,作为“仍行佐理”的理由。 康熙在六年七月初七举行亲政大典,但这只是形式上亲政,鰲拜在“仍行佐理”的懿旨下继续大权独揽。 从形式上亲政到实际亲政是当务之急,但面对鰲拜在辅政期间所结下的庞大党羽孝庄不能操之过急。 就连康熙的御前侍卫都被鰲拜收买,经常在康熙面前称赞“鰲拜为圣人”,足以表明康熙的言行已经在鰲拜的控制之中。 为了让鰲拜疏于防范,在太皇太后的导演下,康熙对“布库”(满族摔跤)兴致日浓,甚至还观看身边小太监表演“布库”,以便让鰲拜产生皇帝玩物丧志、不足为虑的错觉。 让太皇太后始料不及的是,剷除鰲拜比当年擒拿阿济格还要艰难。 如果明发谕旨治罪鰲拜、清除鰲拜集团“恐不免激生事端”,祸起萧墙。 她必须面对鰲拜党羽已经左右朝廷、尾大不掉的严峻局势。 所幸她的联姻策略开始起作用了,索尼第二子索额图已经辞去吏部侍郎,到康熙身边充当了侍卫,鰲拜的党羽还不可能把小皇帝完全封锁起来。 在孝庄的策划下康熙以下棋为名召索额图进宫,君臣在对弈的过程中就已经把擒拿鰲拜的细节安排完毕。 几天后,鰲拜入宫陛见,正在演习“布库”的十几名小太监一拥而上,鰲拜猝不及防,摔倒在地,时为康熙八年五月十六(1669年)。 在祖母的帮助下康熙终于实现了真正的亲政,诚如康熙所言“设无祖母,无以成立”,“设无祖母,无以至今日”。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盛世端倪(1) 太皇太后已经从康熙的初政中看到盛世的前奏:鰲拜专权时期所制造的一起起冤案很快得到昭雪,酿成清初20多年社会动盪的圈地也被“永行停止”,而更名田的实行以及对黄淮运的治理等,都为迭经明清之际战乱的百姓提供了安居乐业的社会环境,为社会经济的恢復与发展创造了条件,那沉重而又血腥的一页终于被掀了过去。 从康熙书写在宫中柱子上的“漕运、河务、三藩”这三件大事,孝庄就可以清晰地看出不到20岁的康熙已经具有拨揆轻重的能力,在这三件大事中以三藩问题最为棘手。 在顺治时期,为了消灭南明永历政权,派平南王尚可喜驻防广东、定南王孔有德驻防广西、平西王吴三桂驻防四川,为了对付郑成功又派靖南王耿继茂驻防福建。 从当时来讲上述部署促进了清朝海内一统的实现,到顺治十六年南明桂王已经逃亡缅甸,而郑成功在復明无望的情况下在顺治十八年初率领主力跨海东渡,从荷兰殖民者手中收復了台湾。 尤需一提的是定南王孔有德在顺治九年同抗清势力的较量中阖家遇难,只有一女孔四贞死里逃生,四藩也就变成了三藩。 第61页 有一利必有一弊,亲自经歷过那一段歷史的孝庄,当然从“利”中洞察到“弊”。 三藩在两广、四川、福建的长期驻防已经成为了当地的土皇帝,形成国中之国。 而要着手解决这一问题,必须相机而行。 康熙十二年(1673年)三月,年已古稀的平南王尚可喜疏请归老辽东,撤藩的机会就这样出现了。 此时,孝庄已经放开手让康熙去处理军国大政了,她不能让孙子对自己产生依赖感,经过十几年的培养如果康熙还不能独自处理军国大事,那便是自己教育的失败。 在一旁冷眼观察的孝庄看得很透:抓住这个机会就能解决三藩的尾大不掉,但这肯定要冒激变的风险。 放弃这个机会可以暂时太平,却难免养痈成患…… 康熙果然抓住了这个机会,以尚可喜归养辽东、其子“尚之信仍带领官兵居住粤东,则是父子分离”,而令平南王率所属45个佐领从广东撤藩。 紧接着平西王吴三桂、靖南王耿精忠(耿继茂之子),也都疏请撤藩,以试探康熙的意向。 廷议中只有户部尚书米思翰、刑部尚书莫洛、兵部尚书明珠支持康熙的撤藩决策,大多数官员都认为撤藩将会激变。 对此,康熙断然言道:“彼蓄谋已久,今若不及早图之,使其养痈成患,何以善后?况其势已成,撤亦反,不撤亦反,不若先发制之可也。 ”吴三桂果然反了,耿精忠、孔四贞之夫孙延龄、尚可喜之子尚之信相继叛应吴三桂,两广、云贵、四川、江西、两湖、福建等省均被叛军占领。 剎那间形势的急转直下本来就在孝庄的睿鉴之中,但朝中的一些大臣却乱了阵脚。 当索额图建议康熙诛杀主张撤藩的大臣作为同叛军妥协的条件时,康熙则断然言道:撤藩“出自朕意,他人何罪”,从而避免了“诛晁错,清君侧”悲剧的重演。 实际上,诛晁错并未能使吴楚七国息兵,最终还是靠西汉军队平定叛乱。 在歷史的长河中,汉景帝是创造出文景之治的一代名君,然而已经35岁的汉景帝在遭遇吴楚七国之乱时,还想以诿过晁错换取退兵。 而孝庄的孙子还如此年轻,就能发出掷地有声的“出自朕意”的表态,作为祖母她真的很自豪,为自己的孙子自豪。 在平定三藩之乱期间,蒙古察哈尔部首领布尔尼——皇太极第二女马喀塔与林丹汗子阿布鼐所生之子,于康熙十四年(1675年)三月趁乱起兵,发动叛乱。 在当时清朝主要军队都开赴两湖、江西、福建等地作战,“宿卫尽空”,已经抽不出兵力去对付布尔尼之变。 看得出康熙需要帮助,孝庄于是建议把八旗家的奴僕组织起来,并以凡是在战场上立功的人就可以获得人身自由进行鼓励,并选派图海率领这支军队北上讨伐布尔尼…… 结局恰如太皇太后所预料,图海及其所率领的军队旗开得胜,马到成功,来自北方的威胁得以化解。 太皇太后相信康熙有能力最终平定三藩之乱,但她还是希望平叛的战争能早一天结束,歷经明清之际战乱的百姓需要一个国泰民安的环境,休养生息的机会。 她想到一个可以对叛军釜底抽薪的人——孔四贞。 顺治十一年(1654年)六月初三,定南王孔有德的孤女——11岁的孔四贞护送父母的灵柩抵达北京。 顺治颇有纳孔四贞为妃之意,对这门婚姻孝庄并不反对,问题是孔有德在世时已经把女儿许给部将孙龙之子孙延龄。 尽管男有情、女有意,但皇太后不能不考虑广西将士的情绪。 她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个“情种”,为了情可以闹得天翻地覆。 于是便赐予孔四贞“格格”称号,收其为义女,令其住在宫中,成为名副其实的公主。 这样,既满足了他们都不愿失去对方的意念,又以兄妹的名分加以限制彼此的关系,从而使得顺治永远是孔四贞的水中月,而孔四贞则永远是顺治的镜中花。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盛世端倪(2) 既抚慰了当事人,又通过对孔四贞的恩宠笼络住孔有德的部下。 一直到董鄂妃出现并生子之后,孔四贞才同孙延龄完婚,那时她已经十七八岁,在当时已经属于晚婚的年龄了。 孔四贞在宫中生活了六七年,孝庄待她如若己出,这份母女之情深深保存在彼此的心中。 而在孔四贞出嫁后,孝庄还令在西华门外为他们建造府邸。 沾了妻子光的孙延龄被授以“和硕额驸”的称号,被赐予世袭侯爵,并成为议政王大臣会议的成员。 康熙五年,在孔有德逝后一直指挥定南王部下的老将国安因年老乞求致世,踌躇满志的孙延龄便撺掇妻子奏请出镇广西,于是孔四贞便随同刚刚被任命为广西将军的丈夫离开了生活了12年的京城,回到广西。 如果在孔四贞的生活中,没有同顺治有过那样一段交往,也许她同丈夫还不会有那样大的鸿沟。 才华横溢的皇帝是那样令她心仪,而留下的却只能是失之交臂的遗憾。 当胸无点墨又缺少韬略的孙延龄在洞房中出现的时候,孔四贞是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才接受了命运的安排。 第62页 实际上以孙延龄的能力、资歷根本就驾驭不了那些身经百战的部下,但他却伙同兄长孙延基拼命揽权,而且还效法吴三桂任意安置亲信,以至受到部下的弹劾。 虽然朝廷看在孔四贞的面子上并未惩处这位年轻的广西将军,但当吴三桂发动叛乱后,心胸狭小的孙延龄便把弹劾过自己的人全部杀了,也就上了吴三桂的贼船…… 在孙延龄叛应吴三桂后,孔四贞就开始联络父亲的部将,定南王为清王朝尽忠而亡就是最好的先例。 经过孔四贞的周密策划,孔氏旧部把实际上已经左右孙延龄的孙延基给杀了,并勒令孙延龄交出兵权听从夫人的指挥,时为康熙十四年。 孝庄捕捉到机会,立即派人同义女孔四贞联繫,继之而发生的就是孙延龄在妻子的劝说下幡然悔悟以及探听到风声的吴三桂派侄孙吴世琮在康熙十五年初袭杀孙延龄…… 康熙已经从祖母对孔四贞的争取中领悟到叛军并非铁板一块,要最大限度地孤立吴三桂…… 到康熙十七年(1678年)八月已经独自支撑叛乱两年的吴三桂病死…… 康熙十九年(1680年)清军向吴三桂的根据地云南挺进…… 康熙二十年(1681年)十月吴三桂之孙吴世服毒自杀…… 歷经八年,康熙终于把歷史遗留下来的三藩问题彻底解决…… 而孔四贞始终没有辜负孝庄的一片慈母心,在极端困难的情况下想方设法协助清军作战,并在三藩之乱平定后回到北京,把自己掌管的军权上交朝廷…… 康熙又利用郑氏集团内乱,在康熙二十二年(1683年)八月十六兵不血刃收復台湾。 盛世的曙光,已经出现在太皇太后的面前,而这一切都是她在皇太极去世后的40年茹苦含辛、呕心沥血、力尽艰难险阻所换来的。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墓地之谜为(1) 清王朝操劳了几十年的孝庄总算可以颐养天年了,但长期处于政治漩涡中的紧张情绪已经伤害了她的健康。 到康熙二十四年(1685年)真正摆脱国务干扰才两年的孝庄“突然中风”,“右侧疼,言不清”,这一年太皇太后73岁。 从病症上看,是因血栓引起的半身不遂。 虽然太医说“脉好,断无妨”,但她自己很清楚,漫长的人生已经接近尾声。 人们常说“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叫自己去”,看来七十三这一槛还真不好过。 更何况又是右侧偏瘫,也应了“男左女右”的老话。 已经叱咤几十年的孝庄,不适应偏瘫的生活,她真的有点活腻歪了…… 想到死,她不能不考虑魂归何处的问题。 万年吉祥地的选择却令她陷入两难的境地。 从道义上讲,她应该归葬关外的昭陵,可清王朝从火葬到土葬的改革又使得昭陵地宫很难安排孝庄的棺柩。 虽然孝庄是可以在昭陵附近另建陵寝的,然而从感情上讲,孝庄绝不想在百年之后再回到皇太极的身边。 她深知皇太极最敬重的是她的姑姑孝端皇后,最宠爱的是她的姐姐宸妃。 既然那里没有她的位置,又何必要挤在一起呢?而如果把陵寝选择在顺治的孝陵附近,已经淡忘的“太后下嫁多尔衮之说”很可能又会死灰復燃…… 上天没有赐给她一个称心的儿子,却赐给她一个可以为之骄傲的孙子。 孙子是她生命的延续,是她的全部…… 不管儿孙是否需要,她都会无时无刻——无论是生前还是身后——留在他们的身边,为他们出谋划策,为他们遮风避雨,为他们在这个充满漩涡的世界中提供一个避风港…… 不论他们是否需要,她的身体、她的灵魂都要永远守候在他们的身边。 孝庄留给康熙的遗言就是:“太宗奉安久,不可为我轻动。 况我顾恋汝父子,当于孝陵近地安厝,我心始无憾。”康熙二十六年十一月二十一,孝庄的血栓再次堵塞,康熙“在慈宁宫侍疾,亲尝汤药,昼夜不离左右”,甚至传谕内阁:“非紧要事,勿得奏闻。”8天过去了,虽经“多方医治”并未见效,已经严重到病危的地步。 无计可施的康熙在十二月初一率领诸王、贝勒、贝子、公、文武官员冒着凛冽的寒风步行到天坛,祈求上苍保佑太皇太后康復。 康熙在给皇天上帝的祝文中虔诚地写道:“臣仰承天佑,奉事祖母太皇太后,高年荷庇,藉得安康。 今者疹患骤作,一旬以内,渐觉沉笃,旦夕可虑。 臣夙夜靡宁,寝食捐废,处治药饵,遍问方医,罔克奏效,五内忧灼,莫知所措…… 忆自弱龄,早失怙恃,趋承祖母膝下,三十余年,鞠养教诲,以至有成,设无祖母太皇太后,断无今日成立,罔极之恩毕生难报……愿减臣玄烨之龄,与增太皇太后数年之寿……”康熙“匍匐坛下”,“涕泪交颐”,“陪祀诸王大臣等无不感泣”。 然而康熙试图以减自己的寿命来换取祖母康復的祈祷,也未能从死神手中夺回太皇太后的生命。 第63页 康熙二十六年十二月二十五日(1688年1月27日),慈宁宫中的孤灯终于燃尽,75岁的孝庄平静地走了,结束了她那波澜壮阔又充满传奇色彩的一生。 子不夫就是孝庄的最后抉择,她执意要把万年吉祥地选择在遵化县马兰峪顺治孝陵附近,而不是渖阳北面皇太极的昭陵附近,她宁愿把种种猜测留给世人…… 太皇太后的抉择使康熙很为难,按照祖母的遗言去办,与祖制不符,把祖母的棺柩运回关外昭陵,又违背了她老人家的心愿。 万般无奈,只能在孝陵南侧的风水墙外建“暂安奉殿”,并把祖母生前最喜欢的慈宁宫中的五间寝宫迁到“暂安奉殿”。 康熙二十七年四月太皇太后的梓宫,移至“暂安奉殿”内停放,这一放就整整搁了34年,一直到康熙去世仍未能把祖母下葬。 雍正三年(1725年)初,孝庄的曾孙胤以“暂安奉殿”风水好、自曾祖母暂安以来国家昌盛、子孙兴旺为理由,决定在“暂安奉殿”的基础上建昭西陵,同年十二月初十,孝庄的梓宫葬入昭西陵的地宫,去世37年的孝庄才得入土为安。 对孝庄的子不夫的确有种种传说,官方的说法是“尊者先葬,卑者不得入”,但顺治六年去世的孝端皇后的骨灰还是被送进皇太极陵寝的地宫。 而从民间的说法则是太后已经下嫁,无脸面再回到皇太极的身边,把她葬在风水墙外面,以示惩罚…… 要知道当年的武则天不仅有男宠,还把李唐的国号废了,当了20年的武周女皇,但在武氏死后还是回到唐高宗的干陵…… 还有一种更离奇的说法,孝庄死后,把她的棺柩抬往关外,当走到顺治孝陵南面时棺柩突然沉得抬不动,只得就地休息。 当休息之后槓夫再去抬棺柩时,棺柩就像长了钉子那样被钉在了那里,根本抬不起来,只好在那里建陵寝…… 建在关内的昭西陵与建在关外的昭陵已经被辽阔的空间隔开,但从观念上讲孝庄的昭西陵依旧是昭陵的一部分,同清东陵不是一个体系。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墓地之谜为(2) 昭西陵建在东陵的风水墙外,就是为了体现这一区别。 但孝庄最终还是留在了子孙的身边,她的魂灵也得到安息之所…… 13.内侄孙女为了满蒙联姻,从孝庄的姑母到孝庄姐妹、孝庄的内侄女(即顺治废后静妃)、孝庄的两个内侄孙女(姐姐系顺治的第二位皇后,妹妹系顺治淑惠妃)一家四代有六个女子分别嫁给了皇太极、顺治父子。 然而这种基于政治目的的联姻,所酿出的往往是一生的苦涩。 在孝庄的安排下,顺治在十一年(1654年)六月十六日册顺治册立孝庄皇太后内侄孙女——博尔济吉特氏为皇后的诏书(即孝惠皇后)封废后静妃的内侄女——14岁的博尔吉济特氏为皇后,此即孝惠章皇后。 实际上顺治同第二个蒙古皇后依旧存在文化的差异。 从顺治十五年正月初七(1658年2月4日)孝惠被停表笺,到顺治帝在十八年正月初七(1661年2月5日)因天花去世,她熬过了最艰难的三年。 皇后的名分带给她的虽然只是苦涩,但她正是凭藉皇后的名分才能同康熙的生母佟氏并列为皇太后。 从辈分上说,康熙的这位嫡母实际上是他的表姐;从年龄上说21岁的博尔吉济特氏比新君——8岁的康熙年长13岁。 但由于皇后的册封仪式,表姐就变成了嫡母。 在盛行早婚的时代,十三四岁就生儿育女并不是个别现象,佟氏生康熙时也不过14岁。 孝惠章皇后是康熙在继承皇位的同时就必须继承的一份遗产,也是祖母太皇太后馈赠给他的一份礼物。 早在康熙失去父母之前,孝惠就要依仗孝庄皇太后的庇护。 而在康熙即位后,无论是顺治的未亡人还是继承人,在鰲拜专权时期更是要仰仗孝庄的智慧与权臣周旋。 对于孝惠,太皇太后是坚固的屏障,而康熙则是今后的希望。 尤其是当皇帝的生母在康熙二年病逝后,她就不仅在名分上而且在实质上也开始承担起母亲的责任,去关心、照顾10岁的康熙,视皇帝如己出。 母子间的亲情在理智中深化,当康熙外出巡视天气突然变冷时,孝惠就派人把皮衣送到康熙身边;当在前线抗击噶尔丹的康熙到了寿诞之期时,孝惠就把庆祝万寿的礼品送到军前。 而恪尽子道的康熙也极为尊重这位名义上的母亲,在侍奉太后去盛京谒陵途经科尔沁时,在行至距孝惠父母墓地仅200里的地方,康熙特令大臣进行遥祭;而当孝惠六十大寿时,康熙不仅准备丰盛的寿礼,还亲自撰写了“万寿无疆赋”,母子之间“其乐也融融”。 在清一代的后妃中,孝惠并不是寿命最长的,但却是当太后时间最长的。 她没有得到一个妻子本该得到的,却得到一个没有子女的人不敢奢望得到的。 康熙五十六年十一月,当她大限已到阳寿将终之时,64岁的康熙也患病在身。 “头眩足肿”的康熙“以帕缠足乘软舆”来到太后居住的宁寿新宫(康熙二十八年所建),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的孝惠没能看到这感人的一幕:康熙跪在病榻旁边,“捧太后手”说道“母后,儿臣在此”。 第64页 但孝惠知道精神支柱就在身边,康熙已经在苍震门内支起帷帐,以便陪伴弥留之际的母后走完人生的最后一段路程。 冥冥之中孝惠仿佛看到父母的陵寝…… 慈祥的父母正迎着她走了过来…… 在经歷63年阔别之后,她的灵魂回到了科尔沁草原…… 作为女儿她是快乐的…… 作为妻子是不堪回首的…… 作为母亲她是幸福的…… 77年的漫漫人生,终于走到了尽头。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f03 顺治孝献端敬皇后董鄂氏 董鄂氏的一生可用“红颜薄命”四个字概括,她的悲剧不仅在于她入宫前的特殊经歷,更在于无法挣脱满蒙联姻的桎梏,她的一生给后世留下太多的话题……孝献端敬皇后董鄂氏是顺治在世时所册封的第三位皇后,但董鄂氏的皇后身份却是在去世后追封的。 身世之谜 董鄂氏的一生可用“红颜薄命”四个字概括,她的悲剧不仅在于她入宫前的特殊经歷,更在于无法挣脱满蒙联姻的桎梏,她的一生给后世留下太多的话题……孝献端敬皇后董鄂氏是顺治在世时所册封的第三位皇后,但董鄂氏的皇后身份却是在去世后追封的。 她的身世、她的得宠以及顺治在她去世后的出家之念,都给她短暂的生命增添了令人回味的因素。 孝献端敬皇后董鄂氏的骨灰被安置在顺治孝陵的地宫之内,而在清东陵中顺治的地宫是惟一没有被盗过的,她与他在身后的确得到了长久的宁静。 在所有清一代的宫掖中,董鄂氏都是最具传奇色彩的一位人物。 民间还一度盛行董鄂氏实际是汉女的说法,此人名董白(字小宛),系苏州着名歌伎,才貌双全。 在清军南下时董氏被掠,因貌美绝伦而被送至北京皇宫,成为顺治帝的宠妃。 实际上,这位苏州名伎在崇祯十五年(1642年)就已经被江南才子冒襄金屋藏娇,媒人就是大名鼎鼎的钱谦益。 而清军在顺治二年南下时,冒家的财产确实被洗劫一空,但董小宛并未成为战利品被送到北京。 董小宛因肺结核病医治无效,在顺治八年去世,享年28岁。 显而易见,董小宛并非董鄂妃。 《清史稿·后妃传》对董鄂妃有如下记述:“董鄂氏,内大臣鄂硕女,年十八入侍,上眷之特厚,宠冠三宫,十三年八月立为贤妃,十二月进为皇贵妃,行册立礼,颁赦。 ”且不说皇贵妃在后宫的地位仅次于皇后,在册立皇贵妃时大赦天下,已经是极不寻常的迹象,顺治在八年、十一年两次册立皇后均未大赦天下,不难看出皇贵妃董鄂氏在顺治心中所具有的独一无二的地位。 鄂硕隶属满洲正白旗,从天聪九年(1634年)以来歷经战阵、屡立战功,被赐予世袭子爵。 鄂硕之女生于崇德四年(1639年),在盛行早婚的时代,13岁左右基本完婚,比顺治小一岁的董鄂氏何以要迟至18岁始入宫掖?更何况,18岁也早就过了入宫待选的年龄。 在清代官方的记载中,对董鄂氏入宫前的身世一直讳莫如深。 在西方人撰写的有关着作对此却有所披露,《汤若望传》一书指出:“顺治皇帝对于一位满籍军人之夫人,起了一种火热爱怜,当这位军人因此斥责他的夫人时,他竟被对于他这斥责有所闻知的‘天子’亲手打了一个极怪异的耳掴。 这位军人于是乃因怨愤致死……皇帝遂将这位军人的未亡人收入宫中,封为贵妃。 ”据陈垣先生考证:这位军人的夫人就是被封为皇贵妃的董鄂氏,而董鄂氏的前夫就是顺治的弟弟襄亲王博穆博果尔。 顺治朝实录也的确留下了耐人寻味的文字:襄亲王博穆博果尔在顺治十三年七月初三去世,七月初九“礼部择吉于八月十九日册妃,上以和硕襄亲王薨逝,不忍举行……”因襄亲王之死而不忍心册封董鄂氏,足以反映出顺治、董鄂氏、襄亲王之间存在着不同寻常的关系。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一见倾心 已经为人妇的董鄂氏能在顺治的视野中出现,很可能同清代实行的命妇轮流到后宫侍奉后妃的制度有一定的关系。 已经成为襄亲王妃的董鄂氏自然在命妇之列,到宫内侍奉后妃,也就为顺治同她的不期而遇提供了条件。 可真应了那句“梦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值得注意的是,孝庄皇太后在顺治十一年四月初五颁布了懿命,以“严上下之体,杜绝嫌疑”为由,停止实施这个歷代都没有的命妇入侍制度。 皇太后很可能已经听到多情天子同弟媳董鄂氏的某些风流韵事。 按照太后的布置册立内侄孙女为皇后即将举行,此时哪能节外生枝;再说襄亲王博穆博果尔又是个很看重礼法的人,一旦得知王妃红杏出墙、移情别恋,肯定无法忍受;为了满蒙联姻、为了家庭的和睦,孝庄决定立即把一切都消灭在萌芽中,切断顺治同董鄂氏幽会的途径,让他们把刚刚萌生的恋情冷却、淡化,在无声无息中消失。 第65页 从顺治十一年四月到顺治十三年八月十九的两年多中都发生过什么,已经无从考察,但可以想像得出太后的禁令并未能阻断顺治同董鄂氏的恋情,而且最终一些风声还是传到了襄亲王博穆博果尔的耳中。 为此,董鄂氏受到了丈夫的“斥责”,而顺治竟打了这个满腹委屈的丈夫一个“耳掴”。 博穆博果尔“乃因怨愤”在七月初三去世,董鄂氏作为未亡人而进宫。 董鄂氏对顺治为何会有如此强烈的吸引力?在为悼念董鄂氏所写的“孝献皇后行状”中,顺治写道:“后至俭,不用金玉,诵《四书》及《易》,已经卒业,习书未久即精,朕喻以禅学,参究若有所悟。”对《四书》、《易经》的学习,对书法的精通以及对禅学的领悟都使得董鄂氏同顺治在文化上志趣相投,彼此之间有说不尽的话题。 对顺治来说后宫佳丽虽多,但不是来自蒙古草原就是来自满洲世家,几乎个个目不识丁。 已经熟读经史子集的少年天子,又焉能寻觅到知音!平心而论,董鄂氏比起那些汉族才女,还相差甚远,但对于生活在文化荒漠中的顺治,却是难得的红颜知己。 顺治帝炽热而又持久的爱,不仅在后宫,也在董鄂氏的心头盪激起巨涛。 难以摆脱的负罪感与情投意合的愉悦纠缠在一起,然而博穆博果尔之死,的确令董鄂氏在内心深处怀有负罪感,抚今追昔,百感千愁,“恨不相逢未嫁时”!她最终得到册封,堂而皇之地登上皇贵妃的宝座,并在顺治十四年十月初七生下皇四子,而且此子一出生就被立为皇太子……宠冠三宫也使得她成为众矢之的,在情感激烈竞争的后宫,谁也不愿意成为失败者。 当翌年正月二十四日皇四子夭折时,顺治立即追封皇四子为荣亲王。 尽管在顺治诸子中皇四子是第一个得到亲王封爵的,董鄂氏仍能感受到妃嫔中那些幸灾乐祸的目光……顺治依然坚持立董鄂氏孝献端敬皇后御制行状孝献端敬皇后董鄂氏之子荣亲王生的儿子为皇太子,然而经受丧子打击之后的董鄂氏,已经虚弱到难以再承受生育的重负,一再向皇帝表示不必以己子为太子。 也许正是考虑到董鄂氏不可能生育的身体状况,废后之念再次在顺治的胸中涌动。 本来他同第二个皇后就毫无感情可言,为了日后董鄂氏的处境,他必须让董鄂氏正位中宫。 深知其中厉害的董鄂氏,在得知顺治已经停止向皇后进笺奏后,“长跪顿首固请”,并以“陛下若遽废皇后,妾必不敢生”,力劝顺治放弃废后之念。 满蒙联姻笼罩着后宫,就像一条挣不脱的枷锁,禁锢着多情天子与他的心上人。 董鄂氏一方面品尝着挚爱,另一方面又要提防妒忌的陷阱,对自己的一言一行都慎之又慎。 顺治十四年她的父亲鄂硕去世,对此董鄂氏的反应并非异常悲痛,因为她正担心父亲会依仗皇贵妃父亲的身份在外面招摇生事,父亲的去世反而令她不必再牵挂,她的理智似乎不近人情……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至死不变 顺治的爱已经成为董鄂氏生命不能承受的重负,她在等级森严的后宫活得非常累。 顺治“偶免朝,则谏毋倦勤”,惟恐落下“君王从此不早朝”的指责;当顺治在“日讲”后,和她探讨“章句大义”时,“辄喜”;而当顺治让她一同阅奏摺时,则起身谢道“不敢干政”。 至于对太后她更是全力侍奉,“左右趣走”,即使她在顺治十四年十月初七生子之后身体极度虚弱的情况下连月子都没能坐,就要竭尽全力去侍奉生病的太后,而皇后却可以心安理得地不去尽妇道。 当她在丧子之后内心痛苦不堪的情况下,依然要强颜欢笑,出现在太后的身边,“左右趣走”……长此以往,又怎能不应了“红颜薄命”?心力交瘁的董鄂氏终于病倒,于顺治十七年八月初八(1660年9月23日)辞世,享年22岁。 董鄂氏去世所激起的波澜比当年入宫还要剧烈,为了追封董鄂氏为皇后顺治已经闹到寻死觅活的地步。 按照传统,妃嫔只有在所生育的儿子继承了皇位,才能母以子贵被尊为皇后。 为了避免失去理智的顺治做出过激的举动,孝庄皇太后被迫同意追封董鄂氏为皇后。 但在议谥时又出现了问题,尽管已经增加到“孝献庄和至德宣仁温惠端敬”12个字,依然没有出现皇后谥号中所必须有的两个字——“天”、“圣”,如“承天辅圣”(顺治祖母孝慈高皇后)、“辅天协圣”(顺治嫡母孝端文皇后)。 汉化程度已经相当深的顺治当然明白,董鄂氏既不是从大清门抬进来的,也不是母以子贵熬上来的,虽然他贵为天子但对森严的封建礼数竟也无可奈何。 就像那首被称为出自顺治手笔的“西山天太山慈善寺题壁诗”所言:“朕乃河山大地主”,“十八年来不自由”!顺治失去董鄂妃后的情绪失控,远远超过了他的父亲皇太极。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第66页 顺治剃度(1) 在葬礼结束后,顺治帝又掀起出家当和尚的轩然大波,他让玉林通的弟子行森和尚为自己剃度,以表示弃天下如敝屣的决心。 顺治的出家念头在董鄂氏去世时已经萌生,但他的未了情还要用手中的权力去了结——追封董鄂氏为皇后、为她举行隆重的葬礼,一旦把这两件事办妥,他就要遁入空门了。 顺治的剃度,实际是一个从渐悟到顿悟的过程,从顺治十四年十月初四在海会寺同和尚憨璞会面后,顺治又同玉林、木陈、行森等禅师频繁接触。 这当然有争取逃入空门士人的考虑,因为自唐宋以来,士大夫在政治上遭遇蹉跎后,往往出佛入老,以期得到心灵上的某种慰藉。 据当时在华的外国传教士维克特·瑞奇(vctor ri)所记:“许多忠于明朝的志士们不愿受满洲统治而出家当了和尚,不少学者、诗人、画家栖身寺庙。”他们中有的以“思明”为法号;有的“以忠孝作佛事”,每到崇祯忌日“必素服焚香,北面挥涕”,十几年如一日;也有的慷慨赋诗:“一声长啸出红尘,忠孝原来是法身”,以诗言志;还有的把时人悼念在煤山(今景山)自缢的故君——崇祯的诗文,编辑成册,名曰《新蒲绿》。“儒之门几无人”“率被释氏牵之去”以及空门不空,在当时都是非常突出的。 顺治先后诏令在禅门中颇有影响的玉林、木陈禅师进京论道。 木陈不仅是“新蒲绿”的编辑者,还在顺治八年到舟山的普陀寺开堂说法,而当时的舟山在鲁王朱以海的控制之下,其政治倾向不言而自明。 木陈在进京后,被顺治安排在西苑(今北海、中南海在当时称为西苑)居住堪称是志趣相投,心有灵犀。 顺治的博学多闻、礼贤下士,已经把木陈胸臆间的故国之思、华夷之别荡涤殆尽。 在其离京前夕(顺治十七年五月)曾挥毫写下:“惜别君王重,多愁会晤难。 何由能缩地,长此共盘桓。”惜别之情、眷恋之意已经跃然而现。 “从今不哭《新蒲绿》,一任煤山花鸟愁”的木陈,在南归后还写了一篇颇有政治色彩的文章《从周录》,不但曲解了孔子的“郁郁乎文哉,吾从周”之意,还对明清鼎革的合理性进行了论证,其文曰:“向使殷之丧师,同于明之亡国,武王之兴同于世祖之兴,则伯夷将弹冠入周,安事首阳清饿哉!乃世固有非宗臣,非国士,往往托首阳以自高,则已违乎周、清从违之义矣。”这一番议论,即使是降清多年的洪承畴、吴三桂等也未能杜撰得出,此木陈已非彼木陈!而木陈“以比丘尼不得为君父报仇”的告诫,更是顺治期待已久的。 满汉合作基础的扩大,已经是不争的事实。 然而礼禅也是个双刃剑,即瓦解了禅门,使得相当一部分禅师接受了明清鼎革的现实。 与此同时也把顺治的思绪引向了空门,他曾对木陈说过“朕于财宝固在不意中,即妻孥亦觉风云聚散没甚关晴”。 顺治甚至拜玉林为师,法号“行痴”,用现在的话也算得上是个在家修行的居士了,兼之又有董鄂氏同他机锋问答,别有一番情趣在心头。 关于顺治出家在很长的一段时间被炒得沸沸扬扬,吴梅村还以此为题写了首长诗。 而在《清诗纪事》中还收录了一首署名为福临写的“西山天太山慈善寺题壁诗”。 虽然可以断定此诗并非顺治所作,但其中的“天下丛林饭似山,钵盂到处任君餐。 黄金白玉非为贵,惟有袈裟披最难。 朕乃山河大地主,忧国忧民时转繁”以及“我本西方一衲子,因何流落帝王家!十八年来不自由,江山坐到几时休”等句,确实反映出顺治不堪尘世礼法束缚的心境。 产生于清干隆时期的着名小说《红楼梦》中便安排主人公贾宝玉在林黛玉被封建礼教夺去生命后,毅然抛弃荣华富贵出家当了和尚,很可能就是有感于顺治强烈的出家之念。 该书作者曹雪芹的祖母就是康熙皇帝的乳母之一,作者在童年时很可能听到有关顺治试图遁入佛门的真实情况,正是有了这种生活积淀,《红楼梦》这部巨着也才具有如此强的震撼力。 但顺治的出家,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及时赶到北京的玉林制止了顺治的出家之举。 玉林明确表示:如果皇帝不放弃出家之念,就将烧死行森。 熊熊燃烧的柴堆迫使顺治让步,依然留在尘世当皇帝。 为此他安排最得宠的太监吴良辅作为皇帝的替身在悯忠寺出家,以了结皇帝的未遂之愿,并在十八年的正月初二御驾降临悯忠寺,参加吴良辅的剃度仪式。 过度的悲伤、主持葬礼的疲惫以及出家未遂的失意都伤害了顺治帝本来就多病的身体。 顺治在十几岁时得了肺结核,竟至到了吐血的地步。 结核病人在患病之初,表现出病态的亢进,用中医的观点来解释就是阴虚阳亢,而当时顺治又处于青春期,纵慾之事时有发生。 然而病态的亢进耗尽了他体内的元气,以至才20岁出头就已经阴阳俱虚,气血两亏。 第67页 顺治对董鄂妃的宠爱并非一般人所想像的“独承雨露”,实际上皇帝同她经常“分床而居”,彼此如同老友一般,更多的是心灵上的沟通。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顺治剃度(2) 而董鄂妃的去世,已经使得顺治的命门火虚弱到随时就能熄灭的程度。 顺治在参加吴良辅的剃度仪式后5天去世,按照他的遗嘱:由行森在景山举行火化仪式,奉命来京的行森在四月十七日为顺治举行了秉炬,其遗体及生前御用物品全部焚烧。 顺治的骨灰葬在他生前择定的墓地——位于遵化马兰峪的清东陵。 令顺治没能料到的是,他逝后的谥号“章”也未能系在董鄂氏的皇后谥号上,这就意味着孝献皇后不可能配享太庙……然而无论是礼教还是名分,对于紫禁城里所发生的长达数年的惊世骇俗的生死之恋,不也都是无可奈何吗?!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堂妹殉葬 顺治在参加吴良辅的剃度仪式后的当天下午就感到有些身体不适。 到了第二天——正月初三,就已经出现出痘的症状(当时人把生天花称为出痘)。 从关外来到中原的满洲人,本来对天花病毒就缺乏免疫力,而成年人出天花往往会危及生命,因而每年的冬季及初春顺治都要到南苑去避痘。 但顺治十七年的冬季却是个例外,顺治不仅未去避痘,反而为了董鄂妃的葬礼弄得心力交瘁,疲惫不堪,天花病毒乘虚而入。 到了正月初六顺治病危,这天凌晨麻勒吉与汉族学士王熙到皇帝病榻旁奉命撰写遗诏。 据王熙在《自撰年谱》中所记:在写完第一段后“遂奏明:恐圣体过劳,容臣奉过面谕,详细拟就进呈,遂出至干清门下西围屏内撰拟,凡三次进览,三蒙钦定,日入时始完。 至夜,圣驾宾天。”据清实录记载,顺治在正月初七子刻在养心殿去世,时年24岁。 不难看出,顺治的遗诏在去他世之前已经由本人审阅定稿,然而遗诏是在申时才公布的。 公布遗诏是在顺治去世之后4个时辰(8个小时),而且遗诏已经变成了罪己诏。 曾经参与撰写遗诏的王熙在遗诏公布后,便把自己保存的所有同遗诏有关的文字记录全部付之一炬,而且此后对所有涉及的内容守口如瓶。 据孟森先生考证“其间必有太后及诸王斟酌改定之情事”,8个小时足够修改了。 在这份罪己诏中的第十条就涉及到孝献端敬皇后董鄂氏,“端敬皇后于皇太后恪尽孝道,辅佐朕躬,内政聿修。 朕仰奉慈纶,追念贤淑,丧祭典礼,过从优厚,未能以礼止情,诸事窬溃不经,朕之罪一也”。 把对董鄂氏的葬礼逾度写进罪己诏,的确反映了孝庄的强烈不满,在她看来顺治如果不如此伤感、劳神,又怎能会染上痘症并因此撒手而去。 而[美]a.w.恆慕义主编的《清代名人传略·福临传》中也有如下的评论:“在这份以福临名义发布的遗诏,把福临装扮成因为有某些过失而下罪己诏者,例如加予宠妃的那些破例的荣誉和为她的死而举行的奢侈的葬礼……可能是他的母亲孝庄皇后希望抬高她自己的侄女或侄孙女而坚决要加进去的。”孝庄的情绪使得端敬皇后的堂妹贞妃董鄂氏陷入深深的恐惧中,为了避免引起更多的麻烦,为了董鄂氏家族不至于受到牵连,她决定牺牲自己,以为顺治殉葬来换取皇太后的宽恕,才20出头的她从容地走了。 虽说这是她自己的抉择,但其中……尽管康熙追封贞妃董鄂氏为皇考贞妃,但当两年后顺治的孝陵竣工之后,在地宫中同顺治合葬的只有孝献端敬皇后和刚刚去世的康熙的生母孝康章皇后佟氏。 至于追随先帝而去的贞妃,则被葬在孝陵东边妃嫔陵寝。 当康熙在三十二年开始为嫡母孝惠营建陵寝时,便在原有妃嫔陵寝的基础上营建孝东陵——修建地宫、地宫上的宝城、方城、明城、隆恩殿、东西配殿……而贞妃不过是葬在孝东陵的28位嫔妃中的一个。 生前并未得宠,但却要成为堂姐的替罪羊;虽然殉葬,死后依然备受冷落;名分以及合葬地宫的哀荣都同她无缘……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弟费扬古(1) 孝献端敬皇后董鄂氏虽然没有留下一儿半女,但她却留下一位为清王朝立下汗马功劳的弟弟费扬古。 费扬古生于顺治二年(1645年),比孝献端敬皇后小6岁,在他的脑海中姐姐的印象已经非常模煳,但他却承袭了姐姐办事认真、为人谦和、追求完美的性格。 当他的父亲在顺治十四年去世时,13岁的费扬古就承袭了父亲在一年前(顺治十三年)因女儿被封为皇贵妃而晋升的伯爵。 13岁的小伯爵懂得约束自己,在姐姐最得宠的时候,不敢有任何放纵自己的言行,而且抓紧时间学习文韬武略,为将来建功立业奠定基础。 在平定三藩之乱时年轻的费扬古在安亲王岳乐帐下效力,因战功卓着被授予领侍卫内大臣、议政大臣。 费扬古不是凭藉外戚的身份,而是凭藉自己的功绩而跻身于政坛。 第68页 在清王朝抗击准噶尔部首领噶尔丹的战争中,费扬古更是大显身手。 从康熙二十六年(1687年)起,以伊犁为统治中心的漠西蒙古中实力最为雄厚的一支——准噶尔部,在首领噶尔丹率领下挥师东进,并于次年五月越过杭爱山大举进攻漠北的土谢图部,又乘胜渡过土拉河侵入车臣部牧地,漠北各部纷纷南奔,请求归附清朝。 如果清廷不接受漠北各部(又称喀尔喀各部)内附,他们必然被准噶尔部所吞併,将成为清王朝北部的巨大威胁;如果允许喀尔喀各部内附,噶尔丹就可能以追击为名而内犯。 尽管情况如此严峻,但康熙绝不会错过臣服漠北各部的天赐良机。 在此之前,漠北各部已经对清王朝“间通使,间为寇”,准噶尔的侵略使得他们流离失所,无家可归。 于是康熙下达了允许喀尔喀各部内附的命令,并在靠近边界的牧场予以安置,调拨归化城的粮食用来赈济他们。 漠北各部在内附后也同漠南内蒙古一样编旗,被编为三十七旗,且建立汇宗寺以安置各部喇嘛。 康熙“施恩于喀尔喀,使之防御朔方”的做法,的确收到了“较长城更坚”的效果。 占领漠北的噶尔丹愈发不可一世,到康熙二十九年(1690年)又以追击喀尔喀各部为名,率领军队数十万南下,“已进汛界”。 噶尔丹“志在不小”,于是康熙决定御驾亲征,开始了同噶尔丹之间的第一次战争。 但此次亲征由于康熙病倒在军前,只得委託裕亲王福全等指挥此次战事,而费扬古就是裕亲王福全麾下的一员得力将领。 双方在乌兰布通展开激战,噶尔丹在被击溃后率余部渡过西拉木伦河逃回漠北。 在此之后,噶尔丹依然时时越过克鲁伦河,南下侵略巴颜乌阑一带。 为了防御噶尔丹,康熙任命费扬古为安北将军,驻守归化(今唿和浩特——内蒙古自治区首府)。 为了解决噶尔丹对内蒙古的军事威胁,康熙在三十五年(1695年)二月,再次御驾亲征。 此次亲徵兵分三路,东路由萨布素负责,率领数千军队驻守蒙古东部,防止噶尔丹向东逃窜;被任命为抚远大将军的费扬古是西路统帅,西路是此次征战的主力,兵力四万六千有余;中路由康熙亲自率领,兵力约三万三千。 按照事先的部署,中路军在四月初一从北京出发,而西路军在三月份分别从宁夏、归化出发,五月底中路和西路在土拉河以北会师。 西路军在行进途中因天气恶劣影响了进度,为了避免不能按期到达使得康熙率领的中路军独自承受巨大的压力,费扬古亲自率领一万四千精锐日夜兼程……而当康熙抵达克鲁伦河以南时,“北岸已无一帐”,噶尔丹早已“拔营宵遁”。 噶尔丹在向西逃窜的途中“遗老弱辎重”,在经过五昼夜的狂奔后抵达位于库仑(今乌兰巴托)的昭莫多(蒙语大树),但却被费扬古所率领的西路军迎头予以阻击。 费扬古在昭莫多同噶尔丹展开激战,噶尔丹的主力全部被歼灭。 从此费扬古的名字就同康熙盔甲昭莫多、同大败噶尔丹紧密联繫在一起。 “雪花如血扑战袍,夺取黄河为马槽。 灭我名王兮虏我使歌,我欲走兮无骆驼。 呜唿,黄河以北奈若何!呜唿,北斗以南奈若何!”这是准噶尔部的一名善弹筝笳的老乐工被俘后,在康熙皇帝所举行的庆功宴上演唱的一首悲壮凄凉的歌,从歌词中可以看出:噶尔丹率领的准噶尔部在占领漠北喀尔喀三部后试图向南扩张、饮马黄河的狂妄之心,也反映出在昭莫多之战重创下噶尔丹精锐丧尽、处于穷途末路的可悲境地。 噶尔丹在天山以北的故地已经被他兄长僧格的儿子策妄阿拉布坦所占有,进退失据。 由于噶尔丹拒绝康熙的招抚,费扬古在康熙三十六年(1696年)二月又参加了第三次对噶尔丹的战争,但双方还未来得及交战,噶尔丹就在这一年闰三月十三日一命呜唿。 费扬古因在平定噶尔丹战争中的杰出贡献,被封为一等公爵。 自第一次在乌兰布通交战到噶尔丹兵败身亡,在长达七年的时间里费扬古驻扎在归化,由于他能约束布众、军纪严明,深得民心,当第三次讨伐噶尔丹的战事结束后,他奉命调离,当他从该城开拔时,归化的商人、百姓纷纷给他送行,不久为他修祠立像,以纪念他在抗击噶尔丹、戍边卫民及绥靖地方的过程中所立下的功绩。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弟费扬古(2) 以至清政府在任命下一任驻归化将军时,竟然任命了一个与他同名的人,但此费扬古是预亲王多铎的小儿子,这一任命足以反映出:出自董鄂氏的费扬古,在蒙、汉百姓中所享有的崇高声誉。 安息在孝陵地宫中的孝献端敬皇后的灵魂,应该感到欣慰了……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f04康熙德妃乌雅氏 在清代皇后中,乌雅氏是属于“母以子贵”的那一类,因为儿子即位被尊为皇后。 但福祸本来就是互相转化的,正是因为儿子当了皇帝,才使得她无法摆脱争权夺利的漩涡,并最终被政治风浪吞噬,成为清代一个最短命的太后…… 第69页 德妃其人 康熙德妃乌雅氏(即孝恭仁皇后) 乌雅氏隶满洲正黄旗,是护军参领威武之女。 并非出自名门望族的乌雅氏,比康熙小6岁,在康熙早期的后妃中是属于比较年轻的一个。 因她能恪守宫中的礼节得到太皇太后、孝惠皇太后的器重,也赢得康熙的瞩目。 康熙十七年乌雅氏因生育皇四子胤在一年后得到德嫔的封号,而在康熙二十年又因生育六阿哥胤祚而被晋封为德妃。 德妃子嗣甚旺,在11年的时间(康熙十七年——二十七年)生育了三位阿哥、三位格格,虽然其中有一位阿哥、两位格格夭折,但毕竟有两位阿哥、一位格格长大成人,比起一连生五个儿子都早殇的荣妃马佳氏,德妃已经是相当幸运的了。 而且乌雅氏是那种从无奢望的女人,珍惜已经得到的是她的天性,面对年復一年、平淡无奇的嫔妃生活她也能过得有滋有味。 乌雅氏在后宫的最高封号就是“妃”,比她入宫晚的佟佳氏刚入宫就被册立为贵妃,从一开始就比乌雅氏的地位高,而当贵妃佟佳氏在康熙二十八年病重后,康熙又册封佟佳氏为皇后。 乌雅氏很有自知之明,她知道虽然佟氏是汉人,但自己不能和佟氏比。 佟氏的姑姑是康熙皇帝的生母——孝康章皇后,且不说孝康章皇后的父亲佟图赖为清王朝捐躯,皇后的弟弟佟国纲、佟国维均在朝中居高官。 为了提高外祖父一家的地位,康熙特意把佟图赖一支赐满姓佟佳、并把他们从汉军镶蓝旗抬入满洲镶黄旗,皇后家族旗、赐满姓从佟氏开始。 这些当然是出生在普通满洲之家的乌雅氏,无法望及的。 皇后佟氏是康熙册立的第三个皇后。 在此之前康熙曾册立遏必隆之女钮祜禄氏为皇后,钮祜禄氏同孝诚皇后一起进宫,立为贵妃,到康熙十六年八月被册立为皇后,但第二位皇后在翌年二月去世,连头带尾也就当了半年皇后,此即孝昭皇后。 至于皇后佟氏,在册立后第二天就去世了,此即孝懿皇后。 康熙所册立的三位皇后,一个比一个命短,也许鑑于三位皇后都短命而亡,此后康熙再也没册立过皇后。 虽然自康熙二十八年德妃就协助处理后宫事务,而且需要她做的也都一丝不苟地做了,但对于贵妃一类的册封她似乎从来就没动过念头,其实孝懿皇后的妹妹就享有贵妃的名分……平和的心态使得乌雅氏在宫中度过了30多年的平静生活,直至康熙四十七年九月初四发生在围场的一起重大事件——康熙废太子,乌雅氏从此再也不得安宁了……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太子被废 实际上,德妃乌雅氏早就隐约感到皇帝对皇太子不满的情绪一直在增长。 她第一次感到皇帝对太子失望是在18年前——康熙第一次亲征噶尔丹期间,皇帝因热证(也就是发烧)病倒在军前,皇太子胤和三弟胤祉立即从京城赶往行在探望父亲。 两个十几岁的不懂医道的少年,并不清楚热证的特点就是面色发红,因而他们在见到康熙后,把病态当作健康,不仅没有表现出忧虑,反而为父亲的气色感到欣慰。 身体发热、烦躁不安的康熙,竟然认为胤“绝无全中爱君父之念”,盛怒之下把两个儿子轰回北京。 虽然德妃了解太子、皇三子并非不关心父皇的健康,实在是他们不了解热证的特点,可她没有力量改变皇帝的看法,除非太皇太后还健在……而到了康熙第二次、第三次亲征噶尔丹期间,别说德妃就连朝廷中许多官员都意识到帝对皇储的不满已经公开化。 康熙在亲征之前特令科道官员“实心尽职”,“自皇太子、诸王及内外大臣官员有所贪虐不法并交相比附,侵轧党援,理应纠举之事,务必大破情面,据实指参,毋得畏惧权要,瞻徇容忍”,显然这是在给皇太子敲警钟。 然而康熙还未回到京城,“有关太子昵比匪人”、喜怒无常、沉溺酒色、服用奢华、征索无度、多行不法的传言就已经传到了行在。 别看德妃就在皇宫,就连她也说不清上述传言究竟有多少是真的,有多少是夸张的,有多少是以讹传讹的……但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皇帝对太子愈发失望了。 经过30几年的教育,仍然未能培养出满意的皇储,看得出康熙对于训储不得其道是相当沮丧的。 德妃不曾料到太子的叔外公——也就是孝诚皇后的叔叔索额图也被卷了进来,当讨论皇太子服装颜色、所用仪仗规格时,索额图竟然提出“俱用黄色”、仪制俱同皇帝一样的建议,这让康熙老大不快,以至康熙在二十三年(1684年)罢免了索额图的所有职务。 此后不久,由于俄罗斯支持的哥萨克骑兵对外兴安岭、黑龙江流域的抢掠以及噶尔丹向东的扩张,北部及东北部边疆局势紧张,为了切断俄罗斯同噶尔丹的联盟,康熙决定同俄罗斯进行边界谈判。 于是,赋闲几年的索额图被起用,索额图不仅是在尼布楚同俄国进行谈判的负责人,而且经过激烈的斗争同俄国签订了中俄尼布楚条约:以外兴安岭、额尔古纳河作为中俄东部边界。 第70页 既有效地保护了满族的发祥地,也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俄罗斯同噶尔丹的联盟。 此后在抗击噶尔丹的战争中,索额图一直负责转运粮饷。 然而在平定噶尔丹后,索额图被再次革职,而且在康熙四十二年(1703年)五月被判处“幽禁”……在德妃看来“幽禁”索额图,实际就是废太子的一个先兆。 令德妃惊诧的是:胤之死竟然成为废太子的导火线。 康熙四十七年(1708年)夏,皇十八子——不满八岁的胤第一次跟随康熙到围场行猎,连日的辛劳以及水土不服使得十八子在围场突然病倒,而且几天后去世。 虽然康熙以前多次经受丧子的打击,但那时他还年轻,或比较年轻,而当胤去世时康熙已经是55岁,晚年丧子的确是个沉重的打击。 然而此时的太子,不仅未能体会到父皇的伤感,反而有些躲过灾星的窃喜。 太子清晰地记得在这一年元旦祭祀“堂子”时,父皇说心中有种不祥之兆,“若有一事将发生”,弄得胤一直惴惴不安。 而该年四月当潜逃在外的朱三太子被抓获后,如释重负的胤对康熙言道:“父皇之言验矣”,不料康熙依然忧心忡忡地对他说“尚恐未尽如此也”。 究竟将发生什么事,康熙说不清,太子也猜不出。 因而当胤去世后,太子自然同“若有一事将发生”联繫起来,在胤看来能以十八弟年幼的生命换取天下太平,也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了。 而胤又是一个不善于掩饰自己情绪的人,一旦他把胤之死同康熙的预感联繫起来,就不可能对幼弟的夭折装出非常悲痛的样子,这些又当然逃不出康熙的眼睛!对手尚且如此,一旦君临天下,还能指望胤能爱民如子,视民如伤!康熙对胤已经不报任何希望了。 最让德妃感到困惑的是,太子在围场期间曾“窥视”皇帝的“起居动作”,太子为什么要这样做?她知道太子如此失策,必然有迫不得已之处。 从元旦以来就被不祥预感纠缠着的太子迫切渴望了解父皇的意向,当茫然不知所措的胤独自在夜色中漫步、当他看到帐篷中露出的一丝亮光、当他就像扑火的飞蛾一步步靠近发出亮光的裂缝、当他屏住唿吸向里面窥视时,映入眼帘的却是父皇直视过来的冷酷目光……在老年丧子的刺激下,酝酿在康熙心中的不满、失望等急剧发酵,愤怒的情绪终于冲破理智的防线,康熙四十七年九月初四清晨,皇帝在布尔哈苏台行宫向从猎的诸王大臣、文武官员宣布废太子的谕令,胤在当了33年的皇储后被废,而且是欲为长安布衣而不可得……德妃不禁想到胤的生母——那位为了儿子而失去生命的孝诚皇后。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太子生母 对于废太子胤的母亲——孝诚皇后赫舍里氏,德妃的印象本来已经相当模煳了,逝去快40年的往事,又一点一点地出现在脑海中……孝诚皇后赫舍里氏比康熙年长一岁,在康熙四年九月初八(1665年10月16日)这位“满洲下人”之女被册封为皇后,皇后给康熙的第一份厚礼,就是她的叔父索额图在康熙八年五月十六协助皇帝一举清除鰲拜集团,而皇帝对皇后的回报就是让她成为了母亲,他们之间第一个儿子承祜降生了。 伴随着康熙真正实现亲政,连接皇帝与皇后之间的纽带逐渐松弛了下来,皇后赫舍里氏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 自幼受到祖父教诲、颇通经史的赫舍里氏自然知道皇后桂冠的代价,一个女人一旦被封为皇后就必须把真挚之情埋在心底,把七情六慾、喜怒哀乐全都用礼制来约束。 在龙凤姻缘中居主导地位的永远是龙,所谓龙凤呈祥,就是要求皇后在缔结婚姻之始就要面对一大群如花似玉的年轻女子表现出宽容,即使皇帝另有所恋,也要从“广圣嗣”的角度予以接纳,以独守孤灯、恪守妇道来母仪天下。 更何况,她的祖先原本是哈达部的,被清朝开国皇帝收编,能赢得皇后的桂冠,已经是格外地受到垂爱了。 皇后的名分、皇子的降生都成为孤寂宫廷生活的精神支撑,但一场疾病竟然夺去了承祜的生命。 失子之痛已经令赫舍里氏肝肠寸断,可她还要为康熙所经受的打击而牵肠挂肚。 虽然荣妃马佳氏一连生育了五个儿子,惠妃那拉氏生了承庆,但这六个阿哥先后都夭折了。 承祜是宫里的独苗,不仅是康熙与皇后的命根子,也是所有后妃的希望,这个给后宫带来欢乐的小阿哥还不到四岁也撇下所有的亲人走了……时间也许能够平復心灵的创伤,当胤降生后,其生母惠妃那拉氏的喜悦自不必说,身为嫡母的赫舍里氏也如释重负。 她虽然很喜欢孩子,却再也不想生育了,那惟一一次的生育已经给她留下极其恐怖的回忆,差点就要了她的命,更令她不堪回首的则是失子之痛……作为皇后,把任何一位妃嫔的孩子视为己出是母仪天下的美德,赫舍里氏非常满足嫡母身份带来的欢乐……并不想生育的赫舍里氏在21岁时再次怀孕,虽然她很害怕生育,但为了皇帝也必须把肚子里的孩子养好。 第71页 已经20岁的康熙只有一个儿子,从“广圣嗣”的角度她也义不容辞,更何况由于受汉族嫡庶之别的影响,康熙特别希望能有一个嫡子来作为皇位的继承人。 清王朝自开国以来,还没有一位皇帝是以嫡子身份即位的,康熙的祖父太宗文皇帝、父亲世祖章皇帝都不是嫡出,康熙本人也是庶出,因而康熙特别盼望自己的皇后能生个嫡皇子,以承继大统。 为了满足皇帝对嫡子期盼,赫舍里氏责无旁贷……康熙十三年五月初三,一次比一次更加剧烈的阵痛表明赫舍里氏就要临盆……谁也没料到第二次生育竟然比第一次还要困难,胎儿的下肢已经来到人间,看得出是个阿哥,但孩子的上身及头部还留在母体,再拖下去就是母子双亡……保孩子,还是保大人?孩子还可以再生,可谁能保证下一胎还是个阿哥呢?她的生与死不由自己决定,而是由皇家决定……伴随着婴儿那声响亮的啼哭,已经昏厥多时的皇后又甦醒了过来,她吃力地睁开眼睛看着儿子——这是母子之间的第一次见面,也是最后一次……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储位之争(1) 太子被废就意味着康熙要重新选择皇位继承人,第一个对储位产生非分之念的就是皇长子——大阿哥胤。 大阿哥的母亲惠妃出自门第高贵的叶赫那拉氏家族,系叶赫部首领杨吉的后裔,而杨吉的幼女就是清太宗皇太极的生母孝慈高皇后,惠妃的兄长则是权倾一时的大学士明珠。 到康熙四十七年皇太子胤第一次被废黜时,在众多的皇子中地位最高的就是直郡王胤,他在10年前就得到这一封爵,地位仅次于皇太子。 而康熙在废太子之前的一段时间,曾密令胤负责保护皇帝的安全,这一安排也在一定程度上刺激了大阿哥产生取而代之的念头。 为了加速胤的垮台,大阿哥不仅屡屡向皇帝告发太子及其属下的不轨行径,甚至还指使喇嘛巴汉格隆等人暗中咒魇皇太子。 鑑于康熙在废储之初就明确有旨:“诸阿哥中有钻营谋为皇太子者,即国之贼,法断不容。 ”于是大阿哥以退为进,推荐八阿哥为皇储,一旦皇帝能接受这个建议,他自己就能以大阿哥的身份辅政……如此一来也可以把康熙怀疑的目光引到八阿哥胤身上。 而当大阿哥得知:一个频频出入于达官贵人之家的相面人张德明,在给八阿哥胤相面时盛赞其“仁毅敦厚,福寿绵长,诚贵相也”以及张德明曾同普奇等人有过行刺胤之谋,他便抢先向皇帝告发以期赢得康熙更多的好感,实现从直郡王向皇太子的飞跃。 胤有几个心腹太监、侍卫专门替他打探各类消息,以便能捷足先登。 然而这位费尽心机的大阿哥,却因指使喇嘛咒魇皇太子一事被三阿哥胤祉告发,而落得被革去王爵、终身幽禁的下场。 在争夺储位中还有八阿哥胤。 胤为人谦和,礼贤下士,是皇子中名声最好的一个,在宗室、权贵以及汉族官员中都得到广泛的赞誉。 康熙的兄长裕亲王福全在世时曾夸奖“八阿哥心性好,不务矜夸”;宗室中的普奇、苏努(努尔哈赤长子褚英曾孙)以及胤的同父异母的弟弟九阿哥胤、十四阿哥胤等都与八阿哥来往密切,脾气相投;既是康熙舅父又系岳父的佟国维(佟国维之女一位被封为孝懿仁皇后,一位被封为贵妃)以及佟国维之侄鄂伦岱均认为八阿哥是最理想的皇储人选;而康熙另一位皇后——孝昭仁皇后钮祜禄氏的弟弟阿灵阿以及惠妃那拉氏的内侄揆叙(大学士明珠之子)也都是八阿哥的支持者;至于满族世家的马齐以及汉族官员中的王鸿绪、王九龄、李光地、何焯等亦均同八阿哥胤过往从密。 对于皇储,八阿哥胤实在有点迫不及待了,他就忘了孔圣人说的,“欲速则不达”。 德妃的两个儿子——四阿哥胤、十四阿哥胤也被骤起的政治漩涡所波及,令德妃胆战心惊的一幕幕接连发生:负责看押废太子的四阿哥胤因大阿哥暗中咒魇皇太子,受到牵连,遭到关押。 德妃坚信四阿哥是无辜的,已经过了而立之年的胤不会同胤搅在一起,她相信总有一天会真相大白的,究竟什么时候胤才能洗清自己呢……而十四阿哥更让母亲牵挂,胤本来就没那么多的心计,况且又刚20出头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平素又同八阿哥胤、九阿哥胤脾气相投,八阿哥胤对皇储的谋求肯定会让康熙警惕……事态的发展果然如德妃所料,废掉太子才20多天——九月二十八日康熙就在一次上谕中斥责“八阿哥到处妄博虚名”,德妃真的很为十四阿哥担心,惟恐他会受到八阿哥的牵连。 德妃最担心的事情在九月二十九日发生了:那一天康熙把众皇子召集到干清宫,指责八阿哥胤参与“谋害胤”,并下令将胤锁拿。 八阿哥的确有谋为皇储之意,但绝无“谋害胤”之心,实在是受了大阿哥的连累。 大阿哥既推荐八阿哥,又试图置胤于死地,胤同大阿哥的关系又怎能说得清呢?康熙已经把他看作是大阿哥的一党!当然,胤也有自己的难言之隐,他的确不知道大阿哥暗中咒魇皇太子的伎俩。 第72页 连德妃这样局外人都看得很清楚,但康熙却“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本来这事闹到把胤锁拿,也就告一段落了。 在康熙龙颜大怒的情况下,偏偏九阿哥胤又撺掇一向被父皇偏爱的十四阿哥给八哥讲情。 不知轻重的十四阿哥便对怒气未消的父亲说道:“八阿哥无此心,臣等愿保之。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正在气头上的康熙勃然大怒,厉声斥责道:“你们两个要指望他做了皇太子,日后登极封你们做亲王么?”十四阿哥对天发誓的做法,无异于火上浇油,震怒中的康熙竟抽出“佩刀欲诛胤,皇五子胤祺等跪抱劝止,诸皇子叩首恳求,上怒少解。 命诸皇子挞胤”……德妃很理解康熙心中的苦闷,他是位慈父,同时又是握有生杀大权的君主,一旦慈父的角色同君主的权威发生冲突的时候,即使对于最喜欢的儿子——无论是培养了30多年的皇储胤,还是从一出生就受到偏爱的十四阿哥,都会做出不近人情的处置。 在家与国连为一体的皇家,慈父的心怀与君主的威严在各自显示着自身的力量,而最终败下阵的自然是慈父的心怀。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储位之争(2) 德妃的两个儿子都在无意中冒犯了皇帝:四阿哥还被关押,十四阿哥又受到责打,母亲的心在颤抖,无能为力的德妃只能祈祷上苍保佑自己的儿子渡过眼前的险境。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议储风波 自从太子胤被废,为谋得皇储的几个儿子就拉开了阵势。 虽然康熙从未向德妃透露过对于立储的想法,但德妃心里明白,无论是八阿哥,还是大阿哥,康熙都没看得上。 为了解决被困扰了一个多月的国本问题,康熙决定四十七年十一月十四日在畅春园召集满汉大臣举行议储会议,令诸臣“于诸阿哥中举奏一人”,并明确表示:除因咒魇胤被幽禁的胤外,“众以谁属,朕即从之”。 德妃无从猜测康熙召开议储会议的目的,但在此次议储会议上,竟然出现满汉大臣一致推举八阿哥为皇储的局面,这样一种“所举皆同”的结果,的确在皇帝的预料之外。 尽管康熙也知道“八阿哥心性好,不务矜夸”“诸臣称奏其贤”,但当内侍把满汉大臣俱书写的“八阿哥”三字的纸张交到皇帝的手里后,康熙便传谕与会者:“立皇太子之事关系甚大,尔等各宜尽心详议。 八阿哥未尝更事,近又罹罪,且其母家亦甚微贱,尔等其再思之!”由于诸大臣不敢再议,康熙又传谕道:“今日已晚,尔等且退,明日早来,面有谕旨。 ”上述记载均摘自康熙朝实录,而康熙朝实录是雍正即位后纂修的,在档案材料的选择上,必然要尽量採用诋毁政敌的内容。 即使如此,对八阿哥得到一致推举也无法抹杀。 康熙不仅不肯兑现“众以谁属,朕即从之”,反而对满汉大臣一致推举八阿哥心生疑虑,怀疑必然有人幕后操纵。 在康熙看来既是皇帝岳父又是舅父的佟国维,就是一致拥立胤的幕后指挥。 康熙认为佟国维不该“于诸王阿哥中结为党羽”,应“一体看视,不有所依附而陷害其余”,可结果却是“欲结恩于胤,为日后恣肆专行之计”。 为此康熙斥责佟国维“与胤为党,老年康熙像言欲立胤为皇太子,殊属可恨!”议储会议不仅未能议出皇储,反而引起追查幕后操纵者的风波,富察氏家族的马齐虽然得免一死,却也遭到囚禁,其弟马武、李荣保等均被革职,同马齐关系密切的户部尚书王鸿绪也被革职。 一连串的突发变故已经把德妃抛进了迷宫……一直到一月十五日,德妃才明白康熙召开议储会议的真正目的实际是为胤的废而復立制造舆论,太子被废所造成的储位之争已经令康熙不胜其烦,再立一个太子也不是那么容易,由此而引起的骨肉相残更是他必须考虑到的,仓促之中对胤废而復立,以解决诸王觊觎储位的问题。 为此康熙特意提到祖母太皇太后、提到胤被咒魇的丧失本性,其谕旨曰:“太皇太后在日,爱朕殊深,升遐以后,朕常形梦寐……近日有皇太子事,梦中见太皇太后颜色殊不乐,但隔远默坐,与平时不同。 皇后亦以皇太子被冤见梦。 且执皇太子之日,天色忽昏……皇太子前因魇魅以致本性泊没耳,因召左右,加意调治,今以痊矣……况所感心疾,已有渐愈之象……朕之福也,亦诸臣之福也。 ”胤的废而復立只是个时间的问题,但德妃的生活是否能恢復到皇太子被废之前呢?德妃的女婿是康熙舅舅佟国维的孙子舜安颜,在皇太子被废后由于舅舅流露出处死胤之意,而受到皇帝的严厉申斥:“朕拘执皇太子时并无他意,殊不知舅舅肆出大言……一闻舅舅所奏之言,众皆恐惧……今众人之心既如此忧虑不安,朕躬及皇太子、三阿哥、四阿哥、五阿哥、七阿哥父子六人亦必至于志意不舒……心中宽顺者惟大阿哥、八阿哥耳”。 第73页 不仅佟国维受到斥责,就连佟国维的侄子鄂伦岱(其父佟国纲在乌兰布通之战中阵亡)、孙子舜安颜都受到申斥,舜安颜还被革去额驸的称号。 虽说康熙第九女和硕温宪公主已经在几年前去世,但舜安颜并未娶妻,从名分上还是皇家的女婿!在废立风波中惟一没受到太大波及的就是四阿哥胤。 胤在胤被废黜的囚禁期间负责看管,虽然大阿哥咒魇皇太子给四阿哥带来了不小的麻烦,但很快就证明胤是无辜的。 由于胤对废太子在看管中多有关照,从而给皇帝留下“惟四阿哥性量过人,深知大义”的印象。 因而当康熙决定对胤废而復立的时候,胤受到父皇的褒奖。 对德妃来说在经歷太子废立风波后,最大的安慰莫过于此了。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不立太子 伴随着康熙四十八年三月初十胤的废而復立,诸王对储位的觊觎得到了遏制,德妃的生活似乎又恢復了从前。 但好景不长,到康熙五十一年(1712年)九月三十日皇太子胤再次被废。 像康熙这样一位雄才大略的皇帝,为何在择立皇储的问题上竟如此的出尔反尔?除了胤性格暴烈、驭下寡恩等弱点外,一个最主要的原因就是:高度发展的皇权已经不能容忍储权的存在。 自从康熙第二次废太子直至去世,在长达10年的时间里,他再也不曾择立太子。 尽管德妃已经感到皇帝的身体已经虚弱到难以掩饰的地步——“羸瘦已甚”、“步履尚难”、“心悸不安”、右手因病“不能写字,用左手执笔批本”、“写字手亦渐颤”,但年逾花甲的康熙依然置群臣的吁请于不顾,坚持不立太子。 康熙非常清楚,作为皇位继承人的皇太子就是未来的皇帝,相当一部分大臣为了日后的荣华富贵要奔走皇太子门下,形成一个同皇权几乎平行的储权。 对于像康熙这样一位“凡事皆在朕裁夺”的君主来说,绝不会容忍储权的存在,用康熙的话来说就是“天无二日,民无二王”,“天下大事当统于一”。 康熙不立太子的做法遏制了储权,但却激化了储位之争,以至康熙都不得不时时提防“兴兵构难,逼朕逊位”一类宫廷政变的发生。 这位临御已近60年的皇帝甚至想到自己临终前诸子“执刃争夺”的情景——弥留之际的老皇帝在干清宫内孤苦无依,剑拔弩张的众皇子在干清宫外骨肉相残……尽管康熙已经预感到在自己身后对皇位的争夺将非常激烈,但为了独尊的皇权,他绝不会让储权死灰復燃。 而储位久空的现实则导致储位之争愈发激烈,凭着母亲的直觉,乌雅氏感到自己的两个儿子都身陷其中。 在经歷太子废立的风波后,四阿哥被晋封为雍亲王,尽管同时被封为亲王的还有三阿哥、五阿哥,但他们均非追逐权力之辈。 四阿哥虽然小的时候有些喜怒不定,但成年后已经修炼得含而不露了,但德妃还是能感觉到他内心深处对储位的迷恋。 而且四阿哥的聪明之处即在于不是明争而是暗夺,用最隐蔽的方式加入竞争着的行列,在暗处窥测情况,探听虚实,积蓄力量,以求一逞。 四阿哥很清楚,处在像康熙这样有着天纵之才的君父之下,“不露其长,恐其见弃,过露其长,恐其见疑”,在“皇上前毫无所疵”;对于“诸王阿哥,俱当以大度包容,使有才者不为忌,无才者以为靠”,四阿哥一直在暗中活动。 在皇太子第一次被废之后,最热衷储位的是八阿哥胤,但因受到康熙的斥责而落得竹篮打水一场空。 而在太子第二次被废后,胤及其支持者九阿哥胤等都成为十四阿哥的支持者,胤曾由衷地称赞比自己小五岁的弟弟:“胤才德双全,我弟兄内皆不如,将来必大贵。 ”本来就有建功立业抱负的胤,在两位异母兄长的拥戴下,又怎能摆脱储位的诱惑?十四阿哥也明显地置身于储位竞争者的行列,每念及此德妃都要替小儿子捏一把汗!而准噶尔部首领策妄阿拉布坦在康熙五十七年(1718年)对西藏的入侵及对拉藏汗的袭杀,也的确为十四阿哥提供了一次展示才干的机会。 康熙特任命十四阿哥为抚远大将军,率领军队讨伐策妄阿拉布坦。 康熙在谕令中明确提出“十四阿哥既授为抚远大将军统兵前去,其蠹用正黄旗之蠹”。 正黄旗是皇帝自将的上三旗之一,允许十四阿哥使用“正黄旗之蠹”,就是对抚远大将军代天子出征身份的肯定。 在储位已经空缺将近七年的情况下,这样一种任命自然会引起同储位有关的种种猜测。 胤在得知这一任命后对亲信分析道:“十四爷现今出兵,皇上看得很重,将来皇太子一定是他的。”而十四阿哥在到达西宁后,有一个算命的瞎子给他算命,说十四阿哥“文武当权,贵不可言,将来定有九五之尊的运气。”十四阿哥本人自然也会意识到“皇太子这个差使,想来是我的”。 就连四阿哥的亲信在得悉这一任命后,都开始为主子考虑退路——为属下谋求台湾道的空缺,以便“替主子屯聚训练,亦可为将来之退计”。 第74页 面对十四阿哥这一不寻常的任命,德妃却兴奋不起来,即使十四阿哥建功军前,即使皇帝真的有立储十四阿哥之意,皇太子也不是好当的!废太子就是前车之鑑。 胤、胤且不必说,就是一母同胞的四阿哥胤也够胤应付的。 皇储毕竟只有一个……德妃时时刻刻都在为两个儿子担心。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储位疑影 康熙本来是位慈父,但一涉及到立储就变得非常的挑剔,由于他坚持“以朕心为心者”作为择立皇储的条件,结果是对哪个儿子都不那么满意。 大权独揽已经成为他一切行为的出发点与归宿,只要他在世一天就要控制一天。 即使十四阿哥在平定西陲返回北京后,康熙又令他去坐镇西宁,以至九阿哥都颇为失望地说“皇父明是不要十四阿哥成功,恐怕成功后难于安顿他”,所谓“难于安顿”就是不想把皇太子的位置赏给胤。 康熙心目中的继承人到底是谁?这不仅对于德妃,对于所有人都是一个谜。 而孙子弘历的出现愈发使得皇储人选变得扑朔迷离。 弘历是雍亲王第四子,康熙五十年八月十三(1711年9月25日)生于雍亲王府。 弘历的母亲钮祜禄氏是王府的格格(类似宫女),连个侧福晋的名分也没有,可弘历从小就聪明异常,四阿哥着实喜欢这个儿子。 据说在弘历出生后,雍亲王胤曾找人看过弘历的生辰八字(辛卯、丁酉、庚午、丙子),得出的结论是:“此命富贵天然……聪明秀气出众,为人仁孝,学必文武精微……运交十六岁,谓之得运,该当身健,诸事顺心,志向更佳。 命中看得妻星最贤最能,子息极多,寿元高厚……”实际上弘历的命运并不取决于生辰八字,而是取决于他的祖父康熙的态度。 康熙六十一年(1722年)年三月,12岁的弘历,第一次见到69岁的祖父,由于弘历聪睿过人,不仅读书多,而且过目不忘,康熙决定把弘历留在身边。 康熙有几十个孙子,但只有弘历如此赢得祖父的垂爱。 一个多月后,弘历跟随祖父去避暑山庄,在和祖父一起飞马涉猎时,康熙射中一只熊,令弘历再补射一枪,不料弘历刚上马,被射中的熊竟然就扑了上来拼死一搏,康熙不顾个人安危立即再开一枪,把熊击毙。 事后,康熙还对弘历的祖母德妃提起此事,说这个孙子将来肯定比自己的福气还大。 正是由于康熙的格外喜爱,才改变了弘历一生的命运。 如果弘历未被祖父发现并留在身边,康熙之后的歷史究竟会怎样演变的确难以预料。 弘历被留在康熙的身边,也许就是个信号?表明老皇帝很想把皇位传给孙子弘历,如果皇帝真的这样考虑,就会影响到四阿哥,总不能越过四阿哥直接把皇位传给孙子……这只是德妃心里的一种猜测……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短命太后 康熙六十一年十一月十三,偶感风寒的康熙在畅春园去世,悲痛万分的德妃不知道皇帝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是否能找到满意的继承人,而她的泪水还未干就被所发生的情况惊得目瞪口呆:步军统领的隆科多“先护送雍亲王回朝哭迎,身守阙下,诸王非传令旨不得见”,十四日公布康熙遗诏,其中有“雍亲王皇四子胤人品贵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着继朕登极,即皇帝位”。 在立储问题上,德妃始终没猜透老皇帝的心思,如果老皇帝真的有立胤为君的口谕,还用得着负责京师警卫的九门提督隆科多如此忙乎吗?先帝的遗命谁敢不遵,根本用不着隆科多“护送雍亲王回朝哭迎,身守阙下”……在隆科多的武力支持下,胤已经捷足先登……乌雅氏“梦中亦未思到”有朝一日会母以子贵、身为太后。 她不仅不愿接受群臣的朝贺,还以康熙未曾安葬为由拒绝朝臣给太后上尊号。 在宫中的女人只有当上了太后,才算真的熬出了头,然而对于乌雅氏来说太后的称号,竟是一种沉重的负担。 太后乌雅氏最怕看到的“煮豆燃豆萁”一幕最终还是出现了:雍正元年四月初三在安葬康熙的灵柩后,雍正把胤留在汤山软禁了起来;此后十天(四月十三)雍正下令逮捕胤家人雅图、护卫孙奉、苏伯、常明等人,雍正曾就胤“在军闻有吃酒行兇之事”审讯彼等,“回奏并无”,以致“上怒”,令将上述人“拿送刑部,永远枷示”,对十四阿哥已经是“山雨未来风满楼”;五月十三,太后千秋诞日,雍正把革贝子胤“米禄”作为寿礼献给母亲,据说“上以贝子在军惟以施威僭分为事以致声明赫奕,官吏皆畏惧如此,其禄米永行停止”。 这究竟是大义灭亲,还是公报私仇……在十四阿哥面前还有什么灾难?难道他也到了欲为长安布衣而不可得的地步?雍和宫万福阁(雍和宫原系雍正即位前的府邸)据亲眼目睹康雍时期皇室内部权力之争的宗室成员弘旺所撰写的《皇清通志纲要》所载:四阿哥原名胤,十四阿哥原名胤祯;在雍正即位后,十四阿哥才奉新君之命改名胤。 第75页 四阿哥胤的“”与十四阿胤祯的“祯”,不仅同音,而且字形也极为相似。 着名清史专家王钟翰先生据此对雍正即位的合法性提出质疑,认为雍正不仅夺了十四阿哥的皇位,连他的名字胤祯也一起夺了。 而按照雍正所承认的他自己的即位是康熙临终时“仓促之间,一言以定大计”,试想一个命似残灯将尽的老人用含混不清的词语来口述遗嘱的场景,要想区别胤祯与胤的确是力不从心,谁也无法排除四阿哥乘机捷足先登的可能。 胤在给十弟的信中所表露的“大势已去,时不再来”,完全可以作为四阿哥抢先一步的佐证。 胤本人对皇储地位虽然并不那么孜孜以求,但他却是八阿哥、十四阿哥的支持者。 尤其需要一提的是,胤在康熙的众多儿子中最会经营,也最为富有,据给胤掌管财务的秦道然披露,胤家产中的现银就不少于70万两,这笔财产就成为八阿哥、十四阿哥谋求储位的经济保障。 因而对于雍正来说,胤同八阿哥、十四阿哥一样危险,均属于需要严格控制的人物,于是把他送到西宁隔离了起来。 雍正元年(1723年)五月二十三太后乌雅氏带着困惑、忧虑离开了人世,既未能同日夜牵挂的十四阿哥诀别,也未能让当上皇帝的儿子放弃骨肉相残,令她的确死不瞑目……对于乌雅氏之死高阳先生在《干隆韵事》中曾有如下一段虚构:太后先是绝食,宫女们怕受雍正责罚,千方百计劝太后进食,心地善良的太后也不愿连累别人,遂开始喝点稀的,逐渐恢復体力,一天雍正去给太后请安,闲谈之中太后突然站了起来勐地朝柱子去……她死在雍正面前……小说不是歷史,但雍正皇位的继承是否合法以及雍正是否犯有“谋父”、“逼母”、“弒兄”、“屠弟”等就像挥之不去的阴影。 为了驳斥社会上流传的“谋父”、“逼母”、“弒兄”、“屠弟”之说,雍正把审讯鼓动反清的曾静及其弟子张熙的口供编辑成《大义觉迷录》发行,宣传清朝得天下之正、颂扬雍正“圣德同天之大”。 这才是欲盖弥彰,反而使得太后乌雅氏之死成为一个久久令后人议论的话题。 雍正的母亲孝恭仁皇后在儿子即位才半年就去世,是不争的事实;而雍正的儿子干隆一即位就下令收回《大义觉迷录》,也是不争的事实。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孙子干隆(1) 如果说雍正即位后的骨肉相残伤透了母亲的心,但雍正的儿子弘历却让她的祖母孝恭仁皇后在九泉之下安心。 干隆的青少年时代,是在“以褊急为念,以刻薄为务”的政治气氛中度过的,施政尚严的雍正朝统治给宝亲王弘历留下了深刻的烙印。 雍正幼年“喜怒不定”,在康熙的管束下有所收敛,然而当雍正登上皇帝的宝座、当康熙的约束不復存在,被压抑多年的性格弱点就要急剧膨胀,于是施政随意同极端专制、刑法苛刻就成为雍正13年统治的突出特点。 干隆在居藩邸时写过一篇《宽则得众论》的文章,这篇文章的宗旨就是论述施政尚宽,强调当政者要“宽以待物”、“宥人细故”,只有这样“人亦感其恩而心悦诚服矣”,简言之:为政宽大才能得到大多数人的支持。 干隆撰写此文绝非泛泛而论,而是有感于雍正的“以褊急为念,以刻薄为务”,“虽勤于为治”,也无异于“始皇之程石观书,隋文之躬亲吏职”。 干隆时代的开始,是以变更雍正时期的举措为起点。 干隆一即位就将雍正特别信赖的文觉禅师及道士张太虚、王定干等驱逐出宫禁。 雍正对佛教、道教有着浓厚的兴趣,为了研究佛教、获得长生不老的仙丹,把一些和尚、老道召进皇宫。 道士张太虚、王定干以炼丹得宠,而文觉禅师则因在政治上出谋划策被雍正“倚之如左右手”,据说年羹尧、隆科多案件以及胤、胤的被幽禁与突然死亡等事件,文觉禅师均参与其间。 因而干隆主持政务才两天,就把这些不安分的和尚、道士驱逐出宫,并把雍正赐予他们的御笔亲书的翰宝也全部收回。 对于在政治上兴风作浪的文觉禅师,干隆特地做出令其徒步返回原籍长洲,并责令地方官员对其严格管束,以示严惩。 干隆在即位后第五天就对王公大臣发表施政方针的演说:“治天下之道,贵得其中,故宽则纠之以勐,勐则济之以宽。 圣祖仁皇帝深仁厚泽,垂六十年,休养生息,民物恬熙,循是以往,恐有过宽之弊。 我皇考饬纪纲,因时更化,所以导之至中,吏治澄清,庶事釐正。 朕兹当御极之初,惟思宽严相济……”很明显,干隆是以“因时更化”“宽严相济”来作为纠正雍正时期施政的依据,在即位不久即着手解决雍正迫害手足所遗留下来的问题。 这些遗留下来的问题分位两类:一类是捲入对皇储地位中的角逐,如胤、胤、胤、胤,另一类则是雍正关系不洽,其中以诚亲王胤祉最为典型。 第76页 雍正在即位以后就对开始昔日的竞争者进行监视、控制。 本来在西宁指挥战事的胤被解除职务、调回北京软禁,雍正二年则被发配到康熙陵寝囚禁。 雍正四年春,一个名叫蔡怀玺的旗人把写有胤本应为帝、应以胤之母为太后(雍正、胤生母已于雍正元年去世)的纸条从墙外扔了进去,于是又把胤迁到紫禁城内的景山仁寿殿囚禁。 而胤在被发配到西宁后也遭到监禁。 为了打破封锁,胤甚至向一同被流放到西宁的传教士穆敬远学习外文字母,以便同在北京看管家产的儿子弘进行联络。 至于在储位竞争中较早被淘汰出局的胤,也一再受到雍正的申斥。 到了雍正四年,胤、胤受到更为残酷的迫害,披枷带锁的胤被押到保定监禁,胤则被关押到宗人府幽所。 不仅把他们从宗室除名,而且强迫改用带侮辱性的字为名,胤改名为“阿其那”,胤改名为“塞蒙思”。 胤于该年八月二十四日死于保定监狱,胤于九月初五死于宗人府幽禁之地。 就连雍正第三子弘时也被捲入这场血雨腥风的宫廷之争,弘时因不满雍正的骨肉相残而在雍正五年被自己的生身之父处死。 至于只比雍正大一岁的胤祉,根本就不会对雍正的统治构成任何威胁。 胤祉同废太子胤关系密切是公开的事实,但胤在第二次被废之后在政治上已经是行尸走肉。 胤祉虽然在康熙四十八年就被封为诚亲王,但他却是个书呆子,热衷于编辑《律歷渊源》、《古今图书集成》,是个缺乏领袖慾的王爷。 被权力之争阴云所笼罩的雍正,已经变得疑神疑鬼,对从不党附自己的胤祉防范有加。 雍正六年,诚亲王世子弘晟因一起贪污案的牵连被逮入宗人府囚禁,胤祉也因此被降为郡王。 雍正八年,恢復亲王爵位才三个月的胤祉,又因对怡亲王胤祥之死缺少哀悼之情,而被革爵,拘禁在景山的永安亭,一直到雍正十年去世。 雍正十三年(1735年)十月初八,干隆在就胤、胤子孙是否应从宗谍中除名的上谕中,就特别强调:“当初办理此事,乃诸王大臣再三固请,实非我皇考本意。 其作如何办理之处,着诸王大臣、满汉大臣、翰詹科道各抒己见,确议具奏。 ”经干隆轻轻这么一拨,就把这个问题的责任推卸到诸王大臣的身上。 已经摸透新君意图的诸王大臣,很快做出授予胤、胤子孙红带子、姓名收入玉谍的议奏。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孙子干隆(2) 作为康熙后代的胤一支与胤一支,虽然未能得到作为宗室成员标志的黄带子,但也得到了作为爱新觉罗子弟身份的红带子,总算是同“庶民”——普通百姓,能有所区别。 雍正十三年十月二十四日,干隆下令释放胤、胤。 干隆在谕令中提出胤、胤“皆获罪皇祖之人”,雍正“因恐其在外生事,復罹重谴,不得已加以拘禁,乃委曲保全之大恩也。 今朕即位,念二人收禁已经数年,定知感皇考曲全之恩,悔己身从前之过……着总理事务王大臣、宗人府、九卿会议具奏。 ”在履行完王大臣会议的形式后,被囚禁了九年的胤、胤等得到释放。 到了干隆二年十二月十七日,干隆恢復胤祉的郡王爵位,赐谥“隐”。 到干隆四十三年,干隆下令恢復允、允(雍正即位后,兄弟名字中的“胤”字改为“允”以避御讳)的原来名字,“允、允仍復旧名,收入玉牒”,至此雍正时期“煮豆燃豆萁”的痕迹基本都被清除了,孝恭仁皇后的在天之灵不会再有其他的奢望了,该办的她的孙子都办了……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f05 雍正皇贵妃年氏 年贵妃天生不是搞政治的,婚姻把她卷进了一个又一个的政坛漩涡,当阴谋已经成为阳谋时,心力交瘁、不堪重负的她已经走在通往黄泉的路上……出自汉军镶黄旗的年氏,如果不是年氏家族所在的佐领拨给了四阿哥,她未必能当上雍亲王的侧福晋,也未必能当上皇贵妃,然而就是这样一个极其偶然的调拨,不仅决定了年氏的一生,也影响了年氏家族其他人的命运。 联姻皇家 按照清代的规定,每位皇子到一定的年龄都可以得到一个佐领作为他的僕从,四阿哥大约在康熙四十二年(1703年)得到年氏家族所在的佐领。 那一年皇太子的叔外公索额图被皇帝幽禁,四阿哥已经感觉到皇太子遇到了麻烦。 一旦皇太子被废,他本人谋求皇储的机会就到了。 他当然知道,要赢得父皇康熙的认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尽管如此艰难,四阿哥还是暗中网罗人才,以便当机会到来时能全力一搏。 年氏家族就是四阿哥颇为关注的力量,年遐龄在康熙三十年以后步入官场,时任湖广巡抚,他的两个儿子年希尧、年羹尧都是难得的人才,其中尤其是年羹尧,绝对是个出将入相的人物,是用得着的人。 而年家在被拨到四阿哥门下后,整个家族自然同四阿哥的沉浮连到了一起。 第77页 巧就巧在年遐龄还有个待字闺中的女儿,四阿哥有心、年家父子有意,于是年遐龄之女就成了四阿哥的侧福晋。 侧福晋年氏同嫡福晋乌拉那拉氏(雍正即位后封为皇后)一样,都属于子嗣不旺的女人,乌拉那拉氏只生了一个皇长子,而且长到8岁就夭折了,年氏在进入藩邸后都10年了,才生下个女儿,不久还夭折了。 其实这能全怪她们吗?一大群年轻动人的王府格格(类似宫女)围着才进入而立之年的四阿哥,格格钮祜禄氏来到雍王府才几年就生下了弘历,没过几个月格格耿氏又生下弘昼。 在大家族中,嫡妻没有子女倒也罢了,身为偏房的妻子如果也没有一儿半女,到老了就没什么指望了。 弘历、弘昼的接连出生让年氏羡慕极了,而在羡慕之余,内心深处也不免泛出些许酸楚与苦凄,身为女人是很无奈的。 也许四阿哥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了,忙得连……然而到康熙五十七年之后,年氏突然受到四阿哥的关注,难道真的应了“久别胜新婚”的古话?她与雍亲王已经咫尺天涯相隔了好几年……紧接着她就一个接一个地生儿子——康熙五十九年五月二十五(1720年6月30日)生下福宜,康熙六十年十月初九(1721年11月27日)生下福惠,雍正元年五月初十(1723年6月12日)又生下福沛。 年氏受宠若惊,对她来说,这的确是迟到的爱。 在年氏的心中,丈夫是个城府极深的人,成婚都快20年了,她始终猜不透雍亲王的心思。 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储位久虚的现状,他从来都是含而不露。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塞翁得马(1) 年氏突然得宠,同十四阿哥被任命为抚远大将军有直接关系。 十四阿哥率军西征,这就意味着在储位之争还必须考虑到军权的问题。 雍亲王的大舅子年羹尧虽然是进士出身(康熙三十九年进士),但在担任四川巡抚的十几年里,曾多次带兵平定当地土着的叛乱。 当准噶尔部的军队突袭拉萨时,年羹尧在朝廷还没派出援军的情况下,已经向西藏派出了援军,他处理问题的果断赢得了康熙的器重。 康熙在五十七年任命十四阿哥统兵西征的同时,任命年羹尧为四川总督,不久又任命年羹尧为定西将军,协助十四阿哥驱逐占领拉萨的准噶尔军队。 定西将军的任命,体现了康熙对十四阿哥立功军前的期望。 然而在四阿哥看来,只要笼络住年羹尧,就等于在抚远大将军的身边安了个钉子。 在情况突然发生变化的情况下,可以凭藉定西将军来牵制十四阿哥。 这样,既解决了手中没有兵权的问题,又能对兵权在握的同胞弟弟进行掣肘,真可谓一箭双鵰。 如此一番考虑,被冷落许久的年氏又怎能不得到宠幸呢!年羹尧对雍亲王的意图心领神会,在康熙晏驾后,十四阿哥未能有所作为同年羹尧坐镇西安自然有直接关系。 到雍正元年十月,年羹尧已经继十四阿哥之后出任抚远大将军。 雍正很清楚,被十四阿哥打败的准噶尔部以及漠西蒙古,肯定会利用清王朝立嗣出现矛盾、无暇西顾的机会,兴风作浪的。 但如果让有实战经验的心腹之臣坐镇西陲,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雍正即位后,立即册封侧福晋年氏为年贵妃,其名号仅次于皇后乌拉那拉氏。 而为雍正生下弘历的格格钮祜禄氏的封号,也只是熹妃!年贵妃心里明白,是兄长在西北的作用决定了自己的封号。 在雍正即位过程中,他还得到另一个握有兵权人的帮助,此人就是担任京师九门提督的隆科多。 说来也怪,隆科多的父亲佟国维以及家族的其他成员都是八阿哥的支持者,惟独隆科多在暗中支持四阿哥。 在康熙突然在畅春园去世后,隆科多凭藉手中的军队控制住皇宫禁地与整个北京城,使得四阿哥的反对者根本无法行动,眼睁睁地看着四阿哥入承大统。 难怪雍正即位后还称隆科多为舅舅,就像真有这么个亲娘舅一样。 在雍正即位以后,西陲果然出现了突发事变。 年羹尧受任抚远大将军不久,青海的漠西蒙古,和硕特部台吉罗卜藏丹津就趁准喀尔部被清军击败的机会,称霸西陲,发动叛乱。 年羹尧立即率兵到青海作战,并在西宁东北的郭隆寺一举歼敌近万,焚其寨十七、庐舍七千余。 但逃到柴达木——距西宁一千余里的罗卜藏丹津,依旧保存着十万兵力。 不摧毁罗卜藏丹津,西宁就别想太平,然而当时正值春季,寸草未生,无论是进剿的一方,还是逃窜的一方都面临着粮草不接的问题。 年羹尧接受部将岳钟琪的建议:乘罗布藏丹津准备不充分,“以精骑五千,马倍之,兼程捣其不备”,熟读兵书战策的年羹尧当然理解“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在实战中的作用,立即派岳钟琪率领一支精锐的部队日夜兼程直奔罗布藏丹津的大帐。 当清军抵达时,“贼尚未起,马皆无衔勒,仓皇大溃”,此战歼敌八万,罗布藏丹津的母亲、兄弟、姐妹及头目全都被俘获,只有罗布藏丹津本人因化装成妇女才得趁乱逃跑,投奔准噶尔。 第78页 此次进兵,清军从西宁出发到抵达柴达木大获全胜,仅仅用了十五天的时间。 经过这次征战,清王朝在青海的统治得到巩固。 到雍正二年(1724年)三月初九,全歼罗布藏丹津的捷报已经送抵御前。 对于这次“军士无久役之劳,内地无转饷之费,克奏朕功,永清西徼”的大捷,雍正评价极高,亲自撰写了“平定青海碑文”,颁发各省。 年羹尧及其父均因平定青海的功劳被赐予一等公,岳钟琪也因此被赐予三等公。 该年九月,年羹尧奉命来京觐见皇帝。 此时他确实是春风得意,一路之上督抚跪迎。 而当十月抵京时,王公大臣前往郊迎,得意到极点的年大将军竟然不向皇亲国戚们还礼。 在一片恭维声中,年羹尧居然忘了“满招损,谦受益”的古训,甚至在觐见时他也毫不推辞地坐在了“天子御前”。 雍正虽然对大舅子并未公开发作,但年贵妃感到刚刚建立殊功的兄长已经失宠了。 处于人生曲线最高点的年羹尧以及年氏家族与年氏本人,再往前只能是走下坡,就看坡度是陡峭还是平缓了。 实际上,下跌的坡度不取决于年氏家族,而取决于雍正的政治需要。 用眼下时髦的话说,就看是硬着陆,还是软着陆了。 并非年贵妃过于多愁善感,她毕竟同雍正一起生活了将近20年,虽然她一直未能捉摸透丈夫,但对于丈夫一旦得志、不能容人的个性,是略知一二的。 连同一母同胞的十四阿哥,雍正都不能放过,还能饶得了谁呢?她不仅为兄长、为家族、也为自己的命运忧心如焚。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塞翁得马(2) 难道年家也会像佟家一样,不过是四阿哥手中用以对付皇位竞争者的一块石头?一旦对皇位构成最大威胁的十四阿哥被拘禁,雍正手中的石头就不会有再使用价值,这才是真正的“狡兔死,走狗烹”……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难以自保 年贵妃的兄长年羹尧在冷静下来之后,也意识到自己在无意中惹恼了主子,在回到西安后,他就在奏摺中诚惶诚恐地写道:“奔走御座之前三十余日,毫无裨益于高深,只自增其愆谬。 反己扪心,惶汗交集。 ”而雍正在硃批中已经正式向年羹尧发出训斥:“凡人臣图功易,成功难;成功易,守功难;守功易,终功难。”“若倚功造过,必至返恩为仇”,雍正笔锋一转就把能否“终功”推到臣子身上——“在尔等相时见机,不肯蹈其险辙”,“而其枢机,要在尔等功臣自招感也”。 年羹尧在“敬读严训”后,立即在给皇帝的奏摺中表明自己“寝食不宁,自怨自责。 几无地以自容”。 年羹尧的一再认罪并未能换取雍正的些许宽容,雍正在给大臣奏摺的硃批中一再点年羹尧的名,为在政坛上彻底清除年羹尧、隆科多的影响,而大造舆论。 在给直隶总督李维钧的奏摺中,他写到:“近者年羹尧奏对事,朕甚疑其不纯,有些弄巧揽权之景况”,“卿知道了,当远些,不必令觉,渐渐远之好”;在给四川巡抚王景灏的奏摺中,他写到,“年羹尧来京奏对错乱,举止乖张,大有作威福事”,隆科多、年羹尧“于奏对之间,错乱悖谬,举止乖张,大露擅作威福,市恩揽权状”;在给河道总督齐苏勒奏摺的硃批中写道:“近来舅舅隆科多、年羹尧大露作威作福揽权之景……尔等当远之”;在给安徽巡抚等人的硃批中写道,年羹尧“擅作威福,逞奸纳贿”;在给代理江苏巡抚何天培的硃批中写道,年羹尧“作威作福,深负朕恩”;在给云贵总督高其倬的硃批中写道,年羹尧“流露揽权施势之景”,而已经猜出皇帝心思的高其倬则在回奏中明白写道:“年羹尧既不知自处,惟皇上有以处之,臣以为宜早预备”。 年羹尧的兄长年希尧当时正担任广东巡抚,不会感受不到雍正在给封疆大吏的硃批中频频点年羹尧的压力,在皇宫内院的年贵妃也不会体会不到风云突变所造成的失宠,虽然她料到会有这一天,但这一天也的确来得太快了。 雍正还没捂热皇帝的宝座,就迫不及待要除掉两个帮他挫败竞争对手的人……是他们了解的内幕太多了,皇帝要杀人灭口;还是他们居功自傲,让皇帝难以驾驭?对政治一窍不通的年贵妃,被抛入了闷葫芦……对年家来说这一切仅仅是开始,更勐烈的风暴还在后面。 雍正三年(1725年)三月,身为川陕总督的年羹尧因“日月合璧,五星联珠”向皇帝具本祝贺。 雍正抓住本章中把“朝干夕惕”写成了“夕惕朝干”这一笔误而大做文章,斥责道:“年羹尧平日非粗心办事之人,直不欲以‘朝干夕惕’四字归朕耳。 朕自临御以来,日理万机,兢兢业业,虽不敢以干惕之心足以仰承天贶(kuang,赐予),然敬天勤民之心时切于中,未尝有一时懈怠,此四海所共知者。 今年羹尧既不以‘朝干夕惕’许朕;则年羹尧青海之功在朕许与不许之间,而未定也。 第79页 朕今降旨切责,年羹尧必推託患病,系他人代书;夫臣子事君,必诚必敬,纵系他人代书,岂有不经目之理?观此,则年羹尧自恃己功,显露不敬之意,其谬误之处,断非无心……”雍正认定笔误是别有用心,是等同十恶不赦的“不敬”罪,堪称是对云贵总督“惟皇上有以处之”的回应!这才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四月十二日,雍正下令罢免了年大将军的陕甘总督,调任杭州将军。 为了西北部边疆的安全,令岳钟琪代理陕甘总督。 岳钟琪同年羹尧的关系,雍正并非不知道,当时不少人向朝廷指称岳钟琪系年羹尧的党羽,川北总兵李如柏在奏摺中即有“岳钟琪系年羹尧之干儿,无事不为私商”,“明繫结党已久”;而雍正藩邸旧人戴铎也称:四川人都说岳钟琪是年羹尧的干儿子。 但雍正自有安排,就像三年前为了解决十四阿哥让年羹尧坐镇西北一样,现在又以岳钟琪来取代年羹尧……如果事情能到此结束,对年贵妃也就万事大吉了。 实际上,在颁布将年羹尧调任杭州将军的同时,雍正就在给浙江巡抚法海奏摺的硃批中写下一段密令:“年羹尧近来昏聩之极,兼之狂妄乖张,朕用伊此任,亦出于不得已。 尔当留心其举动,毋稍为所诳惑。”所谓调任杭州,其实是把年羹尧给监视起来。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路到尽头 身处皇宫的年贵妃已经感到,最可怕的后果在一步步逼向自己,在忧虑、困惑、恐惧的笼罩下,她终于抑郁成疾……雍正不会饶过年羹尧,正千方百计罗织罪名,甚至就连当地的民谣都可以成为向年羹尧发难的藉口。 在年羹尧补调杭州将军的谢恩折中,雍正就用御笔硃批道:“朕闻得早有谣言云‘帝出三江口,嘉湖作战场’之语……朕想你若自称帝号,乃天定数也,朕亦难挽。 若你自不肯为,有你统朕此数千兵,你断不容三江口令人称帝也。 此二语不知你曾闻得否?再,你明白回奏二本,朕览之实在心寒之极。 看此光景,你并不知感悔。 上苍在上,朕若负你,天诛地灭;你若负朕,不知上苍如何发落你也。”尽管三江口并未出现称帝一类的事件,雍正还是盯住了年羹尧,在给四川巡抚王景灏奏摺的硃批中,对年羹尧破口骂道:“这样禽兽不如之才,要他何用?朕再不料他是此等狗彘之类人也。 朕这样皇帝,尚被他如此欺隐蒙蔽……如尔等向来被其愚惑之人,今日若不为君、为国、为天下臣工将来之榜样,深痛而恶绝之,切齿而深恨之,不但罪无所逃,抑且为无父无君之人类也……”在雍正的煽动之下,年羹尧已经沦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弹劾年羹尧已经成为该年五月政坛上最引人注目的一幕:曾经奔走年羹尧门下的直隶总督李维钧揭露年羹尧“负恩悖逆,隐而弥彰”;都统范时捷弹劾年羹尧侵吞脚价银40余万两;御史吴隆元参奏年羹尧“逞威肆虐,挟诈行私,诬陷忠良,奖拔匪类,是非颠倒”、“欺君误国”。 年羹尧已经在劫难逃。 到七月二十七,本来就是挂名的杭州将军也被罢免。 被降为闲散章京的年羹尧,已经考虑到皇上要杀自己的问题。 实际上在他沦为闲散章京之前,雍正就已经让朝廷内外的大臣就如何处置年羹尧具疏上奏,各陈己见。 被雍正称赞为天下第一巡抚的田文镜明确表态:对年羹尧这样“如此欺君罔上,不忠不法之臣,人人得而诛之。”其他各省督抚绝大多数附和田文镜的观点,只有云贵总督杨名时请求皇帝能“保全”一个曾经在西陲立过功的人,杨名时竟因此而得罪了皇帝……迨至九月二十二,年羹尧的闲散章京也被革掉。 如果年羹尧能真的成为一介草民,倒是他难得的造化了……此后仅过6天,雍正就下达把年羹尧械繫至京的命令。 从九月二十八到十一月初三,年贵妃的兄长是披枷带锁被押送到北京的……强烈的刺激已经使得年贵妃一病不起,她已经走到路的尽头……处于弥留之际的年贵妃既没有希望,也没有牵挂……她虽然生育了三位阿哥一位公主,但都夭折了;风烛残年的老父也熬不了太久了;已经被关押在京城的二哥年羹尧就差被处死了,大哥年希尧既擅长书画又对瓷器制作很有研究,即使丢了官也能以书画自娱、以书画谋生……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至死不解 本来年贵妃已经向黄泉之路走去,但命运之神却又伸出强有力的臂膀挡了一下,这也许就是人们常说的迴光返照?甦醒过来的年贵妃,变成了皇贵妃——雍正在该年十一月十五日册封年氏为皇贵妃。 这一册封意味着什么?仅仅是对一个行将死去的女人进行安抚吗?是体现皇家的浩大天恩吗?还是雍正想把年氏同年氏家族区别开?或者皇帝只是希望通过对年氏,这个已经失去联姻价值女人的册封,来掩饰出于某种政治目的缔结这门婚姻的印记……甦醒过来,对于已成为皇贵妃的年氏,只不过是给了她一个继续梳理困惑的时间。 第80页 既然不能明白地活着,总希望能死个明白。 但要做到死个明白,对年氏也是个奢望。 其一是,很多问题的真相她无从得知;其二是,迴光返照的时间本来就不长,要思索的太多了。 她的痛苦,也许就在于命悬一线时竟然恢復了清醒,淤积在头脑中的不得其解的问题,一个又一个凸现了出来:年羹尧以及舅舅隆科多为什么同时被雍正弃之如敝屣?难道真的像雍正所说的“朕御极之始,将隆科多、年羹尧,寄予心膂,毫无猜防……孰知朕视为一体,伊等竟怀二心……几陷朕于不明……唯有自咎而已……”雍正凭什么在“御极之始,将隆科多、年羹尧,寄予心膂,毫无猜防”?究竟是年羹尧以及舅舅隆科多欺骗了雍正,还是雍正要卸磨杀驴、杀人灭口……雍正为什么对藩邸旧人戴铎也要翻脸,斥责戴铎“肆无忌惮……曾在朕前有不法之语……朕深知戴铎行止妄乱,罪实当诛……”戴铎同雍正的关系比同年羹尧要密切多了,雍正在元年曾把戴铎派到年羹尧那里去当布政使,其中未必不含有暗中监视年羹尧之意。 “罪实当诛”的戴铎,究竟身犯何罪?是监视年羹尧不力,还是对雍正即位的内情了解得太多……以至雍正为了怕落下“杀戴铎以灭口之名”,而不得不推迟对雍正泰陵(位于河北易县,称清西陵)戴铎的处置……年氏已经感到:雍正并不想把陵寝选在康熙的景陵附近,如果雍正即位真的体现了康熙临终的意愿,为什么总想在易县另择万年吉祥地,而远离康熙的陵寝?以至干隆即位后不得不兼顾遵化的孝陵、景陵与建在易县的泰陵,而做出今后皇陵的建造要按照昭穆分葬遵化(即清东陵)、易县(即清西陵)的规定。 雍正三年十一月二十二日,年贵妃的身心终于得到了解脱,一个个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不仅是生命的负荷也成为死亡之旅的重负。 而最令人回味的是,年贵妃的棺柩同雍正九年去世的皇后乌拉那拉氏的棺柩最终一起进入泰陵的地宫,同雍正合葬。 无论生前还是死后,年氏都走不出雍正的阴影……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虎死年家 皇贵妃的封号,并未能减轻年家所经歷的灾难。 自从雍正让朝廷内外大臣就如何处置年羹尧具疏上奏、各陈己见之后,面对杨名时的“保全”之议,雍正就感到要处死年羹尧还存在阻力。 虽说提出此议的只是杨名时一人,实际上很多人未必不贊同“保全”,只不过没有杨名时的胆量罢了。 为了处死年羹尧,对符瑞兴趣盎然的雍正便想到了纬……于是精心策划的一幕在年贵妃去世后13天发生了。 一只老虎在十二月初三熘达到朝阳门,入夜之后从东便门爬上了城墙,在城墙上漫步来到了前门,之后就又窜到马路上,径直奔入年羹尧家,窜到年家的房子上……到第二天天亮,老虎闯进年家已经传遍北京的大街小巷。 九门提督也率领士兵来到年家,在后花园中把虎给扎死了。 年羹尧出生时有“白虎之兆”,在年家扎死老虎自然也被看作一种徵兆。 雍正对此事的批示是:对“年羹尧,朕正法意决矣。 如此明彰显示,实令朕愈加凛畏也,朕实惊喜之至。”“朕惊喜之至”活脱脱地揭示出雍正心中的窃喜。 本月十一日,赐年羹尧自尽;年羹尧之子年富处死,其子孙15岁以上者发配云南、广西充军;未到15岁的在长到15岁时发配,其子孙永不许赦回,也不许做官;年羹尧的家产籍没充公。 至于其父兄均被革职,不再追究。 年羹尧的灾难还株连了一个同他没有血缘关系的人,此人就是汪景祺。 汪景祺是浙江杭州人,出自官僚家庭,他的父亲曾担任过国子监祭酒、户部侍郎,但在康熙四十五年因主持顺天(即北京地区)乡试而受到科场案的牵连被革职。 汪景祺在38岁中举(康熙五十三年),却未能沿着科举之路步入仕途。 汪景祺在雍正二年(1724年)前往陕西,准备投奔时任陕甘总督的年羹尧,拟充当一名幕僚,他把途中见闻以及原来的诗文,编辑成《西征随笔》。 汪景祺到达陕西后发现,曾是雍正心腹之臣的年氏已经顿失圣眷。 雍正三年(1725年)四月,年羹尧调至杭州任将军,该年年底,在查抄年羹尧在杭州的家产时,发现了汪景祺的手稿《西征随笔》。 汪景祺在“歷代年号论”中谈到明英宗年号“正统”(明英宗在土木堡被也先俘虏)、明武宗年号“正德”(明武宗以不理朝政而声名狼藉)、元顺帝年号“至正”(元顺帝被朱元璋推翻)的“正”字有“‘一止’之象”。 而雍正的年号中也有“正”字,这自然让雍正皇帝联想到所谓“一止之象”。 汪景祺的手稿中还有“功臣不可为”等内容,自然让生性多疑的雍正同年羹尧、隆科多的失宠联繫到一起。 雍正对《西征随笔》一案极为重视,在汪氏手稿上批有“悖谬狂乱”等字。 第81页 雍正四年十二月,汪景祺被斩首枭示,其妻、子发往黑龙江为奴,兄弟侄子俱革职,发配宁古塔。 汪景祺的人头被悬挂在北京菜市口的闹市区,这一挂就挂了将近10年。 因皇贵妃年氏兄长年羹尧所引发的雍正时期第一起文字狱,直到干隆即位后才得到解决。 只不过,那一直悬挂在北京菜市口的人头早就变成了骷髅……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f06 干隆继后乌拉那拉氏 在干隆的后妃中乌拉那拉氏是惟一敢于同皇帝的淫威抗争的女人,也因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她不仅留下太多的委屈,也留下太多的传奇……干隆在位时期曾经册立过三位皇后,第一位富察氏是其父雍正给选择的,第二位乌拉那拉氏是其母孝宪皇太后钮祜禄氏所安排的,至于第三位皇后魏佳氏虽然是他自己封的,但那也是出于传位嘉庆的需要而对嘉庆生母的追封。而其中尤以第二位皇后乌拉那拉氏最引人关注…… 嫡后去世(1) 干隆十三年(1748)皇后富察氏去世后,迫于太后的压力干隆才册封了第二位皇后乌拉那拉氏。 富察氏在雍正五年(1727年)同宝亲王弘历完婚,她是宝亲王的嫡福晋,因而当干隆即位后册封她为皇后。 在史书上关于富察氏的记载只有寥寥几笔,一是“恭俭,平居以通草绒花为饰,不御珠翠”;一是“以鹿羔绒制为荷包进上,仿先世关外旧制,示不忘本”。 身为皇后平时只是佩戴野花、绒花,这种简朴自然是非常难得的;仿照入关前的做法——用动物的皮革制成荷包进献给皇帝,以表示不忘祖宗开基创业之艰难,这在满洲权贵中更是非常难得的。 不要说满洲权贵,就是一般的八旗子弟在入关百余年后,已经变得安于享乐,早把当年的进取精神消磨殆尽,不会说满语、不擅长骑射者已经比比皆是,干隆对这些忘本者已经採取严厉的惩罚,不精通满语骑射者不得袭爵。 在这个问题上富察氏同干隆的确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在后宫中,一种是“子以母贵”,另一种是“母以子贵”。 “子以母贵”,讲的是在皇帝的众多儿子中,儿子的地位取决于母亲在宫中、特别是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换言之就是母亲的地位决定哪一个儿子能取得继承权;而“母以子贵”则恰恰相反,母亲在宫内的地位取决于儿子,儿子能即位,母亲自然就被尊为皇太后,顺治帝的生母博尔济吉特氏、康熙帝的生母佟氏、雍正帝的生母乌雅氏、干隆的生母钮祜禄氏都是因儿子即位被尊封为皇后、被尊为皇太后的。 干隆第一次立储是在干隆元年七月初二,所择立的皇太子是皇后富察氏所生的皇次子永琏。 永琏生于雍正八年,“聪明贵重,气宇不凡”,深受祖父雍正、父亲干隆的钟爱。 干隆即位不久立6岁的永琏为皇太子,并写好立储密旨,藏于“正大光明”匾内。 干隆三年十月,9岁的永琏因病而亡,干隆只得将秘密立储的谕旨取出。 干隆在皇储永琏逝后一个月,颁谕公布了永琏的皇太子身份,赐谥“端慧”,以皇太子的礼仪安葬了永琏。 清朝统治者在立储的问题上,并不像汉族统治者那样强调嫡庶之别,干隆之所以坚持要立嫡子为皇太子纯粹是出于对皇后富察氏的感情,这就使得他极为看重嫡子。 在永琏夭折之后,一心要立嫡子为皇储的干隆等了八年,皇后富察氏才在干隆十一年生育皇七子永琮,干隆便把立储的希望寄託到这个出生不久的儿子身上。 不料永琮甫及两岁又因出痘早夭,时为干隆十二年除夕。 但干隆对立储皇七子只是一种意向,并未按照秘密立储的程序书写密旨,放到正大光明匾内,因而永琮还不能成为名副其实的皇储,其葬礼虽比一般皇子高,但不可能像已经被秘密立储的永琏那样享受皇太子的葬礼。 皇二子与皇七子的接连去世,对于一心要立嫡子为储的干隆皇帝是一个沉重的打击,为此他曾颁谕特意谈及这一问题:“朕即位以来,敬天勤民,心殷继述,未敢稍有得罪天地祖宗,而嫡嗣再殇,推求其故,得非本朝自世祖章皇帝(即顺治)以至朕躬,皆未有以元后正嫡,绍承大统者,岂心有所不愿,亦遭遇使然耳,似此竟成家法。 乃朕立意私庆,必欲以嫡子承统,行先人所未曾行之事,邀先人所不能获之福,此乃朕过耶。 ”干隆在十三年二月首次去山东祭孔,富察氏陪同皇帝东巡。 皇七子去世还不到两个月,富察氏的身心受到沉重的打击,她是带病去山东的。 病弱的身体禁受不住旅途的颠簸,谒孔庙的隆重仪式、登泰山的过度疲劳都耗尽了富察氏的元气,等回到济南已经一病不起,而在从济南赶往德州的船上她已干隆陵寝裕陵地宫(与干隆合葬的有皇后富察氏、皇贵妃高佳氏、皇后魏佳氏、皇贵妃金佳氏、皇贵妃富察氏)经气息奄奄,富察氏未能回到北京,就在德州病逝,时年38岁。 皇后富察氏死在东巡的路上,并不像高阳先生的歷史小说《干隆韵事》中所描绘的死于南巡途中,干隆在十三年尚未开始首次南巡。 第82页 干隆同皇后的感情一直非常融洽,他把富察氏的感情升华到人伦之首来认识的,在悼念皇后富察氏《述悲赋》的开篇,干隆就提出这个问题:“《易》何以首‘干坤’?《诗》何以首‘关雎’?人伦之伊始”,在这里干隆明确提出夫妻是“人伦之伊始”。 这的确是对儒家纲常观念的挑战。 按照儒家的纲常观念排在第一位的是父子,第二位的才是夫妻,第三位的是兄弟。 但汉族是非常强调血缘亲情的,因而在民间所流传的口头禅则是“兄弟是手足,老婆是衣服”,手足是斩不断的而衣服是可以换的,实际上已经把夫妻挤到第三位。 从关外崛起的满族没有那么多的假道学,干隆的高祖——清太宗皇太极,在攻打锦州时得到宸妃病重的消息。 他日夜兼程马不停蹄地往渖阳赶,还未到渖阳就得到宸妃去世的噩耗,巨大的悲痛竟使得这位驰骋疆场的开国皇帝昏了过去,而且很长一段时间精神恍惚。 皇太极联想到当年太祖高皇帝努尔哈赤去世时并未悲伤到这种程度,尽管他为此自责,但仍不能摆脱“不能自持”的状态。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嫡后去世(2) 他甚至对在宸妃丧期“作乐”的郡王阿达礼、公扎哈纳予以夺爵。 至于干隆的曾祖顺治更是因董鄂妃的去世而情绪失控……上述种种都反映出夫妻在人伦中的重要地位,需要人们重新认识。 干隆在《述悲赋》中虽然以诗的语言发泄着内心的悲痛,诸如“纵糟糠之未歷,实同甘而共辛”,“悲莫悲兮生别离,失内位兮孰与随”,“春风秋月兮尽于此,夏日冬月兮復何时”等等不一而足。 过分的伤感使得干隆情钦定《四库全书》绪反常,在他看来所有的儿子都应该痛不欲生,所有的大臣都应该唿天抢地。 当他感到21岁的皇长子永璜、14岁的皇三子永璋对嫡母去世“并无哀慕之忱”,“于人子之道毫不能尽”时,怒不可遏,斥责他们“不识大体”,对嫡母仙逝“全不在意”。 并在王公大臣面前严正申明:“朕百年之后,皇统则二人断不能承继。 ……朕以父子之情,不忍杀伊等,伊等当知保全之恩,安分度日……倘仍不知追悔,尚有非分妄想,则是自干重戾矣……若不自量,各怀异志,日后必至兄弟弟兄相杀而后止,与其令伊等兄弟相杀,不如朕为父者杀之……。 ”如此杀气腾腾的斥责,自然让两个未经过歷练的皇子诚惶诚恐。 与此同时血淋淋的惩罚也在朝廷上接二连三地出现:大学士阿克敦因下属在把孝贤皇后的册文翻译成满文时有误,而被判处绞监候;在皇后百日丧期之内剃髮的官员被赐令自尽的就有大学士、江南河道总督周学健,湖广总督塞楞额;而刑部尚书盛安只因未将违制剃髮的锦州知府金文淳、山东沂州都司姜兴汉判处斩立决也被赐令自尽,刑部官员竟全部被革职。 实际上在大清律例中,对国服内剃髮并未有明确的惩罚标准,在雍正去世时对违制剃髮也未进行治罪,但这一切到了干隆十三年竟成为可以引来杀身之祸的大问题。 在这种不正常的压抑与惶恐中,皇长子永璜在干隆十五年郁抑而死,时年23岁。 干隆在皇长子逝后相当悲痛,追赠永璜为定安亲王,在干隆十七年将孝贤皇后富察氏的灵柩入葬裕陵时,永璜生母的灵柩也随同入葬,干隆也许是以此来表达对长子亡灵的一种慰藉。 逝者已经获得永久的摆脱,生者还要忍受不测的天威,这种巨大的精神压力终于把皇三子永璋的心灵摧毁。 干隆二十五年(1760年)七月,皇三子亦撒手人寰。 永璋死后,被干隆追赠为循郡王。 在两个皇子受到严厉斥责的同时,已故皇后的弟弟傅恆被授予保和殿大学士的头衔,十一月初三傅恆从京城出发前往金川,指挥已经进行了一年半的金川之战。 傅恆在出师前夕,干隆亲自祭祀堂子;而在傅恆离京之时,干隆又派皇子及大学士到良乡为其饯行;随同傅恆出征的还有干隆派出的三万五千名将士。 第一次平定金川的胜利奠定了年轻的傅恆的宰辅地位,傅恆担任宰辅20余年,直至去世。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翻惹无端 乌拉那拉氏生于康熙五十七年(1718年)二月初十,比干隆小7岁。 她的父亲是满洲佐领那尔布,乌拉那拉氏在雍正年间入侍干隆于藩邸,被封为侧福晋。 干隆居藩邸时,由雍正做主纳过四位福晋,其中一位是嫡福晋富察氏,其余三位是侧福晋,这三位侧福晋一位姓高佳,一位姓富察,第三位就是乌拉那拉氏。 在干隆即位后,册封嫡福晋富察氏为皇后,封侧福晋高佳氏为贵妃,封乌拉那拉氏为娴妃。 生育皇长子及皇二女的侧福晋富察氏,因死于雍正十三年,未得晋封。 在藩邸的福晋中,干隆最敬重皇后富察氏,最宠爱贵妃高佳氏,最容易被皇帝忽略、冷落的就是乌拉那拉氏,就连纯妃、嘉嫔在干隆心目中的地位也远远超过了乌拉那拉氏,纯妃接连生育皇三子、皇六子以及嘉嫔接连生育皇四子、皇八子,就反映出这一点。 第83页 后宫中的妃嫔,如果没有生下一男半女,就连“母以子贵”的幻想也破灭了。 对乌拉那拉氏来说,惟一的慰藉就是她同太后特别投缘,也许正是由于太后的好感,她才得到娴妃的封号。 干隆十年(1745年)十月娴妃乌拉那拉氏同纯妃苏氏一起被晋升为贵妃。 三年后皇后富察氏在东巡途中仙逝,奉太后懿旨,干隆在十四年(1749年)晋封贵妃乌拉那拉氏为皇贵妃,“摄六宫事”。 在册封乌拉那拉氏为皇贵妃后不久,干隆就写下“六宫从此添新庆,翻惹无端意惘然”的诗句,看来皇帝对此很不情愿。 一年后干隆又在太后的敦促下,删封33岁的乌拉那拉氏为皇后,实际上皇帝对此更不情愿,在他的心目中没有一个人能取代嫡后富察氏。 乌拉那拉氏在当上皇后的一年多时间里,干隆对她依旧相当冷漠。 干隆对富察氏的思念,并未因岁月的流逝而沖淡。 就像他在悼亡诗中所描绘的:“忍诵关睢什,朱琴已续弦”,“半生成永诀,一见定何时”,“不堪重忆旧,掷笔黯伤神”,诚所谓,“制泪兮,泪沾襟,强欢兮,欢匪心”,“醒看泪雨犹沾巾”。 干隆在三十年第四次南巡时,还是要绕过济南,不忍心再进入让他抱憾终身的伤心之地,正像他在诗中所描绘的“济南四度不入城,恐防一入百悲生,春三月昔分偏剧,十七年过恨未平。 ”这种刻骨铭心的真情,是不会被岁月带走的,虽然干隆有一大群如花似月的妃嫔,但任何一个也不可能取代嫡后富察氏。 在干隆十六年(1751年)孝贤皇后三周年忌日那一天,干隆在悼亡的同时,竟然对长期被冷落的第二位皇后流露出些许歉意,所谓“岂必新琴终不及,究输旧剑久相投”即此之谓。 正是由于干隆开始注意到乌拉那拉氏的存在,皇十二子于次年降生(干隆十七年),紧接着乌拉那拉氏又生下皇五女(干隆十八年),皇十三子(干隆二十年)。 从表面上看,皇帝同第二位皇后的关系日趋缓和,实际上却是外松内紧。 干隆对乌拉那拉氏的长期疏远,已经伤透她的心;而皇帝对她那种近乎怜悯的情感,也只持续了五六年,当她接近40岁时,皇帝的注意力就已转移到一批年轻妃子的身上。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贵妃魏氏 魏佳氏就是吸引干隆注意力的一位妃嫔,她比乌拉那拉氏年轻9岁。 魏佳氏生于雍正五年九月初九(1727年),干隆初年入宫充贵人,比干隆小16岁。 魏佳氏的祖先原是汉人,隶内务府包衣。 换言之,魏氏的先人在清初是被掠为奴的汉人,编入满洲正黄旗,赐姓魏佳。 在干隆的后妃中像嘉贵妃金氏、皇贵妃高氏都出自内务府包衣,编入满洲八旗,分别赐姓金佳、高佳。 后族抬旗赐满姓(原姓加“佳”),这并非干隆首创,而始于康熙初年。 恆慕义主编的《清代名人传略》,关于魏佳氏的身世有如下记述:“有记载说,琰(即嘉庆)之母孝仪皇后原为苏州女伶,乃是掌管宫中娱乐的衙门昇平署(该衙门当时还称之为南府,一直到道光七年才改称昇平署)自苏州买来或僱佣者。 有人断言,昇平署院内有一座小庙,供奉着一尊女神喜音圣母,圣母脚前一度立有琰及其子(即道光)庙号和谥法的两座牌位。”干隆在十年册封贵人魏佳氏为令嫔,十四年册封她为令妃,二十四年册封她令贵妃。 从这一系列的册封中,可以看得出魏佳氏愈来愈引起干隆的重视。 在皇后富察氏去世后,这位还比较年轻又深谙宫中礼仪的妃嫔正好弥补皇帝心灵上的缺憾,颇受宠幸。而从干隆二十一年到干隆三十一年,魏佳氏接连生下四子二女——干隆二十一年七月生育皇七女,干隆二十二年七月生育皇十四子,干隆二十三年七月生育皇九女,干隆二十五年七月生育皇十五子,干隆二十六年十一月生育皇十六子,干隆三十一年五月生下皇十七子。11年的时间生下六个孩子,这本身就反映出魏佳氏同干隆关系的密切。 皇九女就是被干隆许字兆惠之子的和硕公主。 出于对兆惠的怀念,干隆把六岁的皇九女许字扎兰特,并在八年后——干隆三十七年为皇九女和硕公主与扎兰特主持了婚礼。 干隆四十五年,皇九女病逝,时年22岁,赐谥“和恪”,额驸扎兰特在干隆五十三年去世。 魏佳氏频繁的生育,反映出从干隆二十年起,乌拉那拉氏基本被皇帝遗忘了。 但细心的读者可以发现皇十七子出生的年份同皇十六子之间相隔了五年,而在此之前魏佳氏几乎是一年生一个(只有皇九女同皇十五子之间相隔两年),何以会出现五年的间隔呢?一个不容忽视的现实是,伴随着清军对新疆的开拓、回部和卓氏的入宫,及其所带来的西域风情极大地吸引了皇帝,让干隆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别说乌拉那拉氏了,就连魏佳氏也被撂在一边了。 也就是说从干隆二十五年起,皇帝已经又有了新欢。 第84页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香妃”之谜(1) 在干隆的40余名后妃中,并没有“香妃”的封号。 伴随着清军对新疆的开拓,回部的和卓氏出现在京城的皇宫。 流传在新疆的传说,对香妃的“香”字进行了不同的解释,一种认为她的教名是希帕尔汗,在维吾尔语里的意思是“香得很”,另一种则认为“由于她保持新疆维吾尔族妇女的生活习惯,头上爱戴沙枣花,身上有一种浓郁的沙枣花香”。 最先揭开“香妃”的面纱、指出香妃即容妃的是孟森先生。 关于容妃的家世,孟森先生认为:“自必出于和卓之家,但若为旧和卓之女,则与大小和卓为兄妹;若为大小和卓之女,则亦不能定其究为大和卓之女,抑小和卓之女。”至于和卓氏入宫的时间,在清代的官修史书中并未记载,孟森先生认为当在大小和卓发动叛乱之前,“盖两和卓由准得释时,以乞恩于中朝而进其女,非叛后以俘虏入朝也。妃以回部女子至中朝,为自古不通之域,高宗不以置之后宫,特营西苑中一楼,以为藏娇之所”。 总之在孟森先生看来,容妃同大小和卓有非常密切的血缘关系。 但《“香妃”史料的新发现》一文作者肖之兴却认为,和卓氏进宫在清军平定大小和卓叛乱之后,而于善普从故宫档案中摘取的资料则证明:“干隆二十五年二月初四日新封和贵人”,而且还赏赐和贵人朝珠、金项圈、金手镯、东珠、正珠、红宝石、蓝宝石、红宝石坠角、蓝宝石坠角、万寿如意簪、花簪、葫芦簪、莲花簪、龙面簪、东珠耳坠。 在纪大椿的《喀什“香妃墓”辨误》及肖之兴的《“香妃”史料的新发现》两篇文章里都认为容妃的家族是和卓家族的另一支,大小和卓“是十七世纪白山派首领阿帕克和卓的后裔”,容妃的父兄却是“阿帕克和卓的弟弟喀喇码特和卓的后裔”。 这两位作者一致认为喀喇码特的儿子是墨敏,容妃是墨敏的孙女。 在墨敏一支中有爵位的四人,他们分别是玛木特(墨敏长子木萨之子)、图尔格(墨敏三子阿里之子)、额色尹(墨敏第五子)、帕尔萨(墨敏第六子),问题的关键是容妃的父亲究竟是墨敏的哪一个儿子。 一种说法认为容妃是墨敏第三子阿里之女,一种说法认为是墨敏第六子帕尔萨之女。 关于容妃父系的说法尽管不一,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墨敏的子孙都反对大小和卓所发动的叛乱,至于在大小和卓发动叛乱后容妃家族究竟迁往何处、以何种方式参与平定大小和卓所发动的叛乱也是说法不一。 《喀什“香妃墓”辨误》及《“香妃”史料的新发现》两篇文章都认为容妃的亲属迁居到布鲁特人地区(即柯尔克兹族),而当清军援助被围困在叶尔羌附近黑水营的兆惠部时,图尔格、额色尹等联络布鲁特人“攻喀什噶尔,分贼势”。 参加平定大小和卓叛乱的参贊大臣舒赫德在奏报中也提到这一点:“将军兆惠带领大兵抵达叶尔奇木(即叶尔羌)地方时,哈什哈尔(即喀什噶尔)一闻此信,大和卓木(即大和卓)带马兵三千,步兵二千往救叶尔奇木(即叶尔羌)。 小和卓木(即小和卓)带马兵四千,步兵六千,会同大和卓前来打仗,将我兵遮围三十余日。 因闻哈什哈尔所属英阿萨尔(今新疆英吉沙县)城市突被布鲁特抢掠,两和卓木俱仓促出营商谋堵御布鲁特之计。 是日晚间将军(指兆惠)带兵夺取和卓木等所筑围地方……两和卓木议称:看此情形,将军必与布鲁特约定,我等难以兵力相取,不如与将军议和,或可少息三四年。 ”大小和卓所说的“将军必与布鲁特约定”,其实就是图尔格、额色尹等联络布鲁特人对清军解黑水营之围的策应。 “大和卓木因哈什哈尔现在告急,只留兵二百名,其余兵丁全行撤回”。 为兆惠从黑水营突围、进而摧毁大小和卓提供了有力的援助。 而于善普的《关于香妃传说的辨伪》、《香妃像、香妃墓、香妃其人》中一再重申容妃的哥哥因反对大小和卓起兵反清把全家也迁到伊犁,“到干隆二十三年(1758年),闻知清军征讨霍集占(小和卓)已进抵叶尔羌,容妃的五叔额色尹偕同图尔都及其堂兄玛木特,配合清军作战,平息了这次叛乱。 不管容妃家族是避居布鲁特还是迁到清军占领的伊犁,这一支和卓子弟坚决反对叛乱并参加了平叛的军事行动,为维护多民族国家的统一做出不可磨灭的贡献。 干隆二十四年九月,和卓氏及其亲属随同凯旋的兆惠一同前往北京,翌年二月抵达京城。 和卓氏的亲属被安排在西安门外及东四北六条“现有官房二十二间”。 他们的居住区也称作“回子营”,所谓回子营实际是隶属正白旗的回子佐领。 为了照顾跟随和卓氏入京亲属的宗教信仰,干隆特在北京他们居住地区营建一座华美的清真寺,其建筑风格融合维汉。 和卓氏生于雍正十二年(1734年)九月十五,到干隆二十五年(1760年)二月初四被封为贵人时已经26岁。 第85页 如果和卓氏入宫前未婚,在盛行早婚的年代,究竟什么原因使得和卓氏到26岁仍然待字闺中?这的确是个谜。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香妃”之谜(2) 如果和卓氏结过婚,那么她的第一次婚姻情况,也是一个谜。 据孟森先生考证,干隆因和卓氏“言语不通,嗜欲不同,乃不与诸妃聚居,特隔于南海最南之地。 其地又临外朝之外垣,得以营迴风之教堂及民舍,与妃居望衡对宇……”干隆把和卓氏安置在建成不久的宝月楼(即今新华门),干隆在二十八年就以宝月楼为题写了以下诗句“冬冰俯北沼,春阁出南城(自註:楼近倚皇城南墙)。 宝月昔时记(自註:向作宝月楼记粘壁),韶年今日迎。 屏文新绿,镜影大光明。 鳞次居回部(自註:墙外西长安街,内属回人衡宇相望,人称回子营。 新建礼拜寺,正与楼对),安西系远情。”此后干隆经常以宝月楼为题写诗。 还有一种传说,皇宫内的浴德堂曾是和卓氏的沐浴场所。 浴德堂在武英殿的后面,在浴德堂的西侧有一座井亭,井口的北侧有一个水槽,水槽的北面同架起来的石板砌成的水渠相连,水渠长数米,从浴德堂后面的墙壁穿进。 在浴德堂后面的墙壁上还有一个低矮的方洞,据故宫的朋友讲可能是为水加温之处。 按照伊斯兰教的习俗,诵经前都需要沐浴,而且沐浴的水应是流动的,从石渠流入的水当然属于活水,的确符合穆斯林的标准。 但如果容妃住在南海的宝月楼,每天都要到宫内的浴德堂来沐浴也不现实。 更何况武英殿在康熙年间已经成为修书处,系外臣经常出入之地,再把毗邻武英殿的浴德堂作为后妃的沐浴之处也的确不合适,诚如孟森先生所指出的:即使是“昏秽淫乱之君”也不会“以爱宠就浴于朝堂之侧”。 另从提水的井绳在井口所留下的十几个二三厘米的深沟来看,以容妃在宫内的28年也很难留下如此多、如此深的沟痕。 对浴德堂西侧的水井还有一种说法,认为该处水井主要用于殿本书籍造纸,但从一些关于版本鑑定的书籍明确指出武英殿修书处所用的纸张是宣纸,并非由武英殿修书处自造。 总之这处水井也同容妃的身世一样神秘。 和卓氏入宫后的实际生活究竟怎样?一个在西域长大成人的女子在短短的几年能否流利地说一口汉话、能否准确无误地按照宫里的礼节行事都是一个未知数。 毋庸讳言,干隆同比自己小24岁的和卓氏的结合虽然充满了政治色彩,但由于干隆能熟练地使用维吾尔语、蒙语等语言,使得他与和卓氏之间可以无障碍地进行交谈,为了照顾她的饮食习惯,干隆还给她配备了回民厨子,专门做“抓饭”、“滴非雅则”(以洋葱为主的菜),皇帝还经常把牛羊肉、鸡、鸭、羊肚等菜餚以及回子饽饽、自来红赏给和卓氏。 总之对这位来自西域的妃嫔及其亲属的生活习俗和宗教信仰干隆都予以充分的尊重。 干隆二十七年五月二十一日,册封28岁的和卓氏为容嫔,在此之前的8年间,她一直穿着本民族的服装。 从干隆二十五年之后,皇帝的心思都扑到和卓氏身上,哪里还有功夫顾得上徐娘半老的继后乌拉那拉氏!干隆外出巡幸、在围场的木兰秋、去盛京谒祖陵,和卓氏经常随行左右,郎世宁所画的那幅和卓氏戎装像以及那副干隆行猎和卓氏紧随其后的场面就是和卓氏生活的真实写照。 而乌拉那拉氏虽然贵为皇后,统率六宫,但却难得见上皇帝一面……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皇后断髮 乌拉那拉氏又得像从前那样忍受孤独、寂寞、凄凉,“曾经沧海难为水”,弃之如敝的日子就更难熬。 乌拉那拉氏又是个既要强又较真的女人,在进入更年期以后心绪失控,再也不能忍受被冷落的状态。 在随同干隆第四次南巡驻跸杭州时,她愤而断髮,欲出家为尼,时为干隆三十年(1765年)二月十八日。 按照满族习俗,只有丧夫立志不再改嫁的女子才剪髮,乌拉那拉氏此举自然被视为大忌,即使对她多有关照的皇太后也不能对此乖张之举予以宽恕。 虽然干隆并未公开废后,但在实际上已经把给乌拉那拉氏的所有册封(皇后、皇贵妃、娴妃)全部收回,乌拉那拉氏被打入冷宫,精神与肉体俱受尽折磨,于干隆三十一年(1766年)七月十四日病逝,时年49岁。 干隆令以皇贵妃的礼仪安葬第二位皇后乌拉那拉氏,实际上乌拉那拉氏的葬礼级别比皇贵妃还要低。 乌拉那拉氏的灵柩未能进入干隆的裕陵地宫,在干隆三十一年时入葬裕陵地宫的后妃已经有四位,她们分别是:干隆的第一位皇后富察氏,慧贤皇贵妃高佳氏,为干隆生育皇长子、被追封为哲悯皇贵妃的富察氏,淑嘉皇贵妃金佳氏。 乌拉那拉氏的灵柩却被安葬在裕陵妃嫔园寝,而且也未给她修建单独的地宫,只是将其灵柩放到纯惠皇贵妃的地宫的侧位,既不设神牌,也不放置任何祭祀物品。 第86页 乌拉那拉氏所生的子女中惟一一个长大成人的皇十二子永(生于干隆十七年四月二十五日),就成为父母情感破裂的牺牲品。 乌拉那拉氏去世时永才14岁,不仅失去母爱而且成为母亲断髮的替罪羊,永在如履薄冰的状况下又生活了10年,于干隆四十一年正月去世,时年24岁。 永在生前并未得到任何爵位,在他死后也未得到追封。 想当年永璜受到干隆如此严厉的斥责,但在永璜死后还是被追封为郡王的,然而永却连这份哀荣也得不到,干隆对乌拉那拉氏怨恨之深,可见一斑。 一直到嘉庆四年干隆去世后,嘉庆才追封永为贝勒。 皇后断髮在朝野掀起轩然大波,有关干隆私生活失德、皇帝寻花问柳以及皇后进言屡遭申斥的传言,一时间四起。 因而在私人笔记中,不乏这类记载,在《清代野叟秘记》中的就有如下一段记述:“帝苦宫阃森严,遂由宫监某之献策,微行取乐,仿道君皇帝眷李师师故事焉。 时京师有妓曰三姑娘者,所与狎皆贵人,声气通宫禁,达官显宦,奔走钻营,仰其鼻息者,户限为穿。 时九门提督以私怨下令驱逐诸妓,限一日全出境,违者逮捕治罪。 于是诸乐户纷纷远移,独三姑娘若无事者……提督怒,亲率缇骑擒之,时已夜半,缇骑破扉而入,闻三姑娘伴狎客将眠矣。 提督挥军,欲入房中搜索,三姑娘徐起,隔窗问‘何事如此汹汹?若惊贵人,谁敢担其罪耶?’唿人出止之,且曰‘有凭信在此,但持去阅之,自能觉悟,幸勿悔孟浪也’。 提督得纸观之,玺文朱墨上书‘尔姑去,明日自有旨’。 乃踉跄而归。”而《野叟秘记》则把乌拉那拉氏断髮一节,演义成野史小说,现择其一二:“后英毅有智略,而才色稍逊,高宗颇严惮之。 既而国内无事……帝自喜功高,渐怡情于声色。 后知之,时以忧盛危明,进脱簪之戒,帝固好名,初亦容之,继乃由厌倦生恶怒,辄以它故拒谏,后不能平……高宗南巡,皇后请从,未许,后强附太后以行。 入山东境,帝忽思管仲设女闾三百事,群臣奏对,多不称旨。 有小监某者,甚便黠,知皇上圣意所在,乃言‘济南繁华,亚于扬州,欲访女闾当在此地……’高宗大悦。 至济南,小监下舟,顷之朱颜绿鬓,尽态极妍,二八丽姝,绢秀绰约,宛如一片彩云,吹落御舟……娱乐良久,帝乃择丰容秀丽,而态度不凡者约六人,留宿舟中……时帝方挟妓酣眠……突见皇后持纸却立,骇异殊甚,斥问何为。 后跪求有要务请上鑑察。 帝怒曰‘此何时也,尔将图谋不轨耶’……”由此而引发的便是皇后断髮。 上述野史笔记固然不可作为信史,但它们的出现,却从一个侧面反映出皇后断髮的确掀起一股强大的冲击波,干隆被这股冲击波纠缠了至少有十几年。 干隆四十一年(1780年)七月,原都察院书吏严增请求干隆册立皇后,其中涉及到乌拉那拉氏,把已经趋于平息的皇后断髮波澜再次掀起,怒不可遏的干隆处严增斩立决。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再起波澜 干隆在四十三年(1782年)去盛京谒陵,在迴銮途经锦县时,锦县生员金从善向干隆递上一份请求“立储”、“復立后”、“纳谏”、“施德”等内容的条陈,并要求干隆应该就皇后乌拉那拉氏断髮一事,向天下臣民颁一份“罪己诏”。 事过13年,皇后断髮再次成为热门话题……干隆在驳斥金从善的上谕中特别强调:在册立乌拉那拉氏为皇后以后,对于乌拉那拉氏所犯有的过失一再宽容,用上谕的原文就是“其后自获过愆,朕仍优容如故”。 干隆所说的“优容如故”同野史中乌拉那拉氏对沉湎于声色的干隆屡屡进行劝谏、干隆一开始还能容忍到后来已经厌恶、拒谏,乌拉那拉氏为此愤愤不平的记载是基本上是吻合的。 至于干隆指责乌拉那拉氏“自行剪髮,则国俗所最忌者,而彼竟悍然不顾”之后,表示即使如此仍然对乌拉那拉氏“曲予包容,不行废斥,后因病薨逝,只令减其仪仗,并未降明旨,削其名号,朕处此事实为仁至义尽。 且其立也,循序而进,并非以爱选色升,及其后自蹈非理,更非因色衰爱弛。 朕心事光明正大,洵可上对天祖,下对臣民,天下后世又何从訾议乎!乃欲朕下罪己诏,朕有何罪而当下诏自责乎……”干隆在上谕中喋喋不休地讲,当年立乌拉那拉氏为皇后是按照她在后宫中的地位,不是因为乌拉那拉氏年轻漂亮,到乌拉那拉氏去世后以皇贵妃的葬礼安葬她也不是因为她人老珠黄,而是因为她自己减掉了头髮。 干隆所说的只是现象,并不触及乌拉那拉氏为何要断髮为尼这一最核心的问题,而金从善要求干隆下罪己诏,恰恰是抓住这一核心问题。 至于干隆一再标榜自己“仁至义尽”,并未削掉乌拉那拉氏的皇后名号,实际是不愿引起更大的波澜。 第87页 按照汉族的观念,废后为“圣德之累”,总是件不体面的事,而且必然要引起朝臣的一番辩论,对皇帝来说也就毫无隐私可言了。 一般说不是为了要另立一位妃嫔为皇后,任何一个有头脑的皇帝都不会轻易提出废后的。 一旦废后,干隆与乌拉那拉氏之间的恩恩怨怨、是是非非就很可能给抖搂一个底掉。 以干隆的精明绝不会行此下策,他宁肯让乌拉那拉氏保留皇后的名号,对干隆来说收回这个名号并无任何意义,反正他已经不打算再册立皇后了。 十三年过去了,金从善这个书呆子,还就皇后断髮一事指责干隆私生活失德,要求皇帝下罪己诏,如果当初干隆不对乌拉那拉氏採取“曲予包容,不行废斥”,皇后断髮所引发的波澜就更加难以淡化与平息。 生活在宫廷中的妇女,绝大多数都是森严等级制度与一夫多妻的受害者。 干隆有四十多个后妃,即使有些陆续去世,一般也要有二三十个左右,那些不得宠的妃嫔难得能与干隆一见。 当年杜牧在《阿房宫赋》中就曾对宫中美女之多以及那些女性盼望得到秦始皇的宠幸而大多数终身不能见皇帝一面的悲惨境遇。 而用思想家李贽的话来说就是“男女饮食,人之大欲”!继后乌拉那拉氏落到欲出家为尼而不可得、被打入冷宫、甚至在死后连一个独自墓穴都没有的地步,就是因为她不甘于“少亦苦,老亦苦,少苦老苦两如何”的命运,她向皇帝的淫威进行了挑战。 一个孤苦无依的弱女子在威严的皇权之下,也只能落得悲惨而亡的下场,即使她选择了死,也没得到应有的尊严。 无论是生还是死,她都不能摆脱无处不在的皇权……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不再立后 在干隆三十年发生皇后断髮之后,干隆晋封魏佳氏为皇贵妃,皇贵妃的地位仅亚于皇后。 魏佳氏能赢得这一封号,同她的容忍具有直接的关系。 已经在后宫生活快20年的魏佳氏当然清楚,即使是皇后也要对皇帝的移情别恋心静如水,这一点从入宫的第一天就已经决定了,她没有选择的权力,只有等待的义务……她以心平气和的等待赢得了皇贵妃的封号,赢得“摄后宫事”的权力,此时她已经38岁。 在魏佳氏晋升为皇贵妃后一年,被幽禁的皇后乌拉那拉氏去世,皇贵妃魏佳氏已经成为后宫中名分最高的人。 尽管魏佳氏的办事能力以及待人谦和的态度都令干隆很满意,但干隆却不打算再立皇后,宁肯让魏佳氏以皇贵妃的身份管理后宫,也不会把皇后的桂冠赏给她。 在干隆看来,当年乌拉那拉氏在以皇贵妃的身份摄六宫事时也是相当小心谨慎的,一旦得到皇后的桂冠竟会闹到断髮的地步,谁会担保魏佳氏不会成为第二个乌拉那拉氏?他可不想在后宫中再册立一个同自己平起平坐的人,他自己要成为前三殿后六宫的惟一主子,绝不立后。 当年干隆的父亲雍正在孝敬皇后去世后(雍正九年九月),并未再立皇后,而干隆的祖父康熙在第三位皇后——孝懿皇后于康熙二十八年七月去世后,在长达33年的岁月里也未再册立皇后。 更何况当干隆在三十八年(1773年)秘密立皇十五子永琰为皇太子后,为了不流露出立储意向,也只能让永琰的母亲魏佳氏继续保持皇贵妃的身份。 干隆本想等到干隆六十年公布皇太子的人选、宣布退位的同时,再册封魏佳氏为皇后,不料秘密立储才两年,魏佳氏竟一命归天,享年49岁。 这就使得以皇贵妃的身份摄六宫事长达11年的魏佳氏,一直到去世也未得到本应得到的皇后名分。 也许是出于一种心灵上的弥补,在魏佳氏去世后干隆令将皇贵妃魏佳氏的灵柩葬入裕陵地宫。 在干隆看来,这样做不会引起臣下对立储的种种猜测,在裕陵的地宫里已经安葬了三位皇贵妃——慧贤皇贵妃高佳氏、哲悯皇贵妃富察氏、淑嘉皇贵妃金佳氏,而且金佳氏生有的三个儿子都健在。 从干隆二十年到四十年长达20年的时间里,无论是在干隆心中,还是在后宫中,最有影响的当属魏佳氏。 对魏佳氏来说最幸运的是,她在圆明园“天地一家春”生育了皇十五子永琰,正是由于这个儿子被干隆立为了继承人——也就是后来的嘉庆帝,她才能母以子贵,在干隆六十年九月初三宣布永琰为皇太子之后追封她为孝仪皇后。 但这只是死后的哀荣,魏佳氏的阳寿同继后乌拉那拉氏一样,她们在进入更年期后,身体、心理都发生巨大变化,是需要得到关心照顾的时期。 可在现实中他们见不到丈夫,而儿女也都已经长大成人、有了自己的家,在空荡荡的宫殿只有独自品味着孤寂。 尽管是锦衣玉饰,魏佳氏同那拉氏竟然都在49岁撒手而去,看似偶然,实际并不偶然。 “一闭上阳多少春”“一生遂向空房宿”,的确写出紫禁城中绝大多数女性精神上的痛苦,不管她们是敏感的还是麻木的……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f07 嘉庆孝和皇后钮祜禄氏 第88页 虽然她身处皇宫内院,但兴亡的势头已如一把利剑穿过了厚厚的宫墙,紫禁城再也不能把动乱挡在宫阙之外;万里波涛的大洋,也不可能成为阻挡西洋舰炮的屏障,内忧外患接踵而至…… 韬光养晦 虽然她身处皇宫内院,但兴亡的势头已如一把利剑穿过了厚厚的宫墙,紫禁城再也不能把动乱挡在宫阙之外;万里波涛的大洋,也不可能成为阻挡西洋舰炮的屏障,内忧外患接踵而至…… 孝和皇后钮祜禄氏出生自满洲世家,她的祖先是清开国五大臣之一的额亦都,她的家族曾多次同皇室联姻,既出过额驸,也出过皇后。钮祜禄氏比嘉庆皇帝小15岁,嘉庆改元时她才20岁,在她22岁的时候嘉庆的第一位皇后孝全皇后喜塔拉氏去世,钮祜禄氏遂从皇贵妃被晋封为皇后。虽然她还很年轻,但却同嘉庆一起经歷了干隆退位以及训政时期同权臣和的较量,也感受到神武门行刺及皇宫内枪声大作的强烈刺激。更为严重的是,当嘉庆去世后,西方列强那咄咄逼来的魔爪也直面而来…… 干隆六十年(1795年)九月初三,85岁的皇帝在圆明园的勤政殿召见皇子、皇孙以及王公大臣,当众公布22年前所写下的立储密旨,“宣示恩命,立皇十五子嘉亲王册立皇十五子琰(即永琰)为皇太子,以明年丙辰建元嘉庆”,并将永琰改为琰,且追封皇太子生母魏佳氏为孝仪皇后,升奉先殿,位在孝贤皇后之次;皇太子移住毓庆宫。 “嘉庆”两字摘自干隆在二十五年元旦的试笔诗中的后两句“朝图志有以,迓新迎嘉庆”,就是在这一年十月初六皇十五子永琰降生于御园的“天地一家春”。 嘉庆改元及新君即位,并不意味着干隆时代的结束,实际上这位85岁高龄的太上皇帝依旧是大清帝国的主宰,在他看来,35岁的子皇帝“初登大宝,用人行政,尚当时加训诲”,军国大事“岂能置之不问”?身为太上皇帝的干隆,“仍当躬亲指教,嗣皇帝朝夕聆听训谕,将来知所禀承,不至错误”。 这位“自揣精神强固”的太上皇帝,“每日披览奏章,于察吏勤民之事,随时训示子皇帝,俾得勤加练习”。 据《朝鲜李朝实录》所载,嘉庆元年正月十九,太上皇帝在圆明园的“山高水长”招待前来参加归政大典的外国使臣及蒙古王公观看烟火。 太上皇帝在接见朝鲜使团时,令和宣谕:“朕虽归政,大事还是我办。 你们回国,问国王平安。 道路遥远,不必差人谢恩。 ”对嘉庆来说,一方面要接受太上皇帝的训政,接受太上皇帝的旨意,令行禁止,不能有任何个人的见地;另一方面也不能对权力有任何染指之嫌,更不能对藩邸旧臣与朝中大臣有蛛丝马迹的联繫,否则就会在太上皇帝敏感而又多疑的心灵中,形成一个虚幻的“皇帝党”的威胁。 干隆对此是非常敏感的,嘉庆改元后,新君在藩邸的老师朱,同其他大臣一样向嘉庆进颂册,然而朱氏的颂册则要受到干隆的审查,看其措辞是否得当,是否符合大臣之体。 此后,当干隆决定把担任两广总督的朱调至京师担任大学士时,嘉庆立即赋诗祝贺,孰料墨迹未干,和早已把此事向干隆汇报,从而使太皇帝得出“嗣皇帝欲示恩于师傅”的结论,大动肝火,顾谓董浩曰:“汝在军机、刑部久,是于律意云何?”颇有治罪嗣皇帝之意。 董浩叩首不止,请干隆息怒,太上皇“默然良久,曰:‘汝大臣也,善为朕辅导之。’乃以他事罢之召。”一场欲治罪嗣皇帝的风波,虽然终于平息,但它却给嘉庆以及朝中大臣留下不尽的惶恐,此后的嘉庆只能更加小心翼翼,在权力问题上愈发表现得无所作为,一切惟太上皇帝的意志是从。 为了了解嘉庆的真实思想,和把自己当年在咸安宫官学就读时的老师吴省兰推荐给嘉庆皇帝誊录御制诗,以便能及时了解新君的喜怒。 早已洞悉和用心的嘉庆仅写一些祈祷风调雨顺、追述列祖列宗功业、平定白莲教以及悼念嘉庆二年去世的孝淑皇后的诗作。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治罪和珅(1) 干隆在退居太上皇之后,从表面上看身体还可以,但他的听力、视力都在急剧衰退,已看不了奏摺。 臣下奏章的副本要交给和,而和为了不刺激太上皇帝,使其健康进一步恶化,就採取报喜不报忧的办法,致使许多真实情况被封锁。 而且他的记忆力已明显衰退,经常是刚用过早饭,又传早膳,往往是“昨日之事,今日辄忘;早间所行,晚或不省”。 不久,他说话也变得含混不清,除了和没有人能听懂太上皇帝在说什么,和自然就成为干隆的翻译,至于在翻译中是否假传圣旨,只有和自己清楚。 尽管包括嘉庆在内的骨肉都不能同干隆进行交流与沟通,但太上皇帝依旧大权在握。 这就意味着和仍然是太上皇帝的代言人。 嘉庆三年(1798年)冬至以后干隆就被风寒所侵,尽管从嘉庆皇帝到和都竭力劝太上皇帝节劳静养,但他本人并不这样认为。 第89页 平定白莲教牵动他的心,除夕设在重华宫的筵宴以及元旦的朝贺大典他要参加,外藩使臣他要接见。 一连几天的劳累使他兴奋不已,到了大年初二又提笔写下五律《望捷》。 就在当天下午,偶感风寒的太上皇帝病情急剧恶化,任何汤剂都无济于事,时至傍晚已经大渐,处于昏迷不醒的状态。 从初二下午干隆陷入昏迷,嘉庆就自然而然地接管了权力,他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和等召到干清宫侍疾,以便控制起来。 初三清晨太上皇帝晏驾。 正月初八嘉庆帝就将和逮入刑部大狱,正月十六在所颁发的上谕中,公布和二十大罪状,正月十八赐和自尽。 皇后钮祜禄氏当然清楚,在这场变故中受伤害最大的就是嫁给和独子丰绅殷德的固伦公主。 从辈分上说她是皇嫂,但在年龄上她比公主还小一岁。 公主是干隆所有子女中最小的一个,在公主中排行第十。 十公主从小被父皇视为掌上明珠,在十公主下嫁之前就把最高级别的封号“固伦公主”赐给这个最小的女儿。 干隆在五十四年(1790年)十一月二十七日,为公主与丰绅殷德举行了盛大的婚礼,陪嫁的各种物品价值数百万两,而当公主携额驸回门时,皇帝又赐银30万两。 尽管干隆对幼女格外关照,可一旦干隆弃天下而去、一旦和在政坛上遭遇坎坷,所有的荣华富贵就会成为过眼烟云。 干隆去世才十来天,不仅公主的公公和被处死,她本人也遭受了抄家的厄运,自努尔哈赤开国以来,还没有一位公主经歷过被抄家,一种难以名状的伤感袭上钮祜禄氏的心头。 自清开国以来,歷代公主的婚姻往往是政治联姻的产物。 想当年太祖要同强大的乌拉部结盟,把第四女穆库什嫁给乌拉贝勒布占泰,未几双方交恶,布占泰竟以鸣镝射穆库什;后来四公主被营救回来,又被他的父亲嫁给了可以称之为父亲的额亦都,而在额亦都死后又被安排嫁给比她小一岁的额亦都第八子图尔格。 可公主、额驸都不满意对方,到崇德二年(1637年)彼此离异,43岁的四公主只能回到娘家与同母兄弟一起生活,一直到顺治五年,65岁的穆库什才走完命运多舛的一生,而图尔格则在顺治二年就已经去世。 皇太极时期,为了示恩前来归降的察哈尔部,把皇二女马喀塔(孝端皇后所生)下嫁已故林丹汗之子额哲,在额哲死后又令其改嫁额哲之弟阿布鼎,并与其生子布尔尼。 然而就是这个布尔尼乘三藩之乱时起兵反清,兵败被诛。 所幸公主已然病故,否则还真的要品味苦涩的婚姻所结出的痛苦之果。 皇太极第十四女比她的姐姐马喀塔还要不幸,为了笼络正在西南同南明永历政权浴血奋战的平西王吴三桂,顺治把幼妹——和硕长公主下嫁吴三桂长子吴应熊。 康熙十二年十一月吴三桂因反对撤藩之令率先发难,酿髮长达八年的三藩之乱。 为了对吴三桂进行惩罚,康熙于翌年四月将与和硕长公主一同居住在京城的额驸吴应熊及他们所生的儿子吴世霖处以死刑。 尽管康熙对这位丧夫失子的姑母屡屡进行安慰,但这位和硕长公主终不能从痛苦中自拔,竟郁郁而亡。 十公主几个姐姐的婚姻都或多或少地带有联姻的色彩,为了巩固满蒙联盟,皇后富察氏生的三公主——固伦和敬公主嫁给科尔沁部辅国公色布腾巴尔珠尔,四公主——和硕和嘉公主嫁给皇后富察氏娘家侄子福隆安,七公主——固伦和静公主嫁给蒙古喀尔喀赛因诺颜部世子,九公主嫁给兆惠之子,但他们过得幸福吗?实际上公主和宫中的妃嫔也没什么太大的不同,婚后的日子真是碰运气……自从固伦公主下嫁到和府,丰绅殷德表面上既敬且畏,但实际上丰绅殷德在婚后不久就又纳妾。 即使是固伦公主也要容忍丈夫纳妾,身为女人也许就是最大的不幸。 就连皇帝女儿中地位最高的固伦公主,也不能过一夫一妻的日子。 难怪十公主自幼喜欢着男装,儿时总是戏称和为“丈人”。 而在丰绅殷德在被抄家之后,仍能保住半所宅院和半个园子(位于海淀),全凭固伦公主的金面。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治罪和珅(2) 要不是高攀上公主,丰绅殷德最轻也要发往军前效力,而他却能依旧住在京城继续过着相当舒适的生活。 可是他非但不感念公主的恩德,反而“将侍妾带至坟园,于国服内生女”。 自和被治罪,和这一大家子全都仰仗十公主支撑,然而丰绅殷德却还要移情侍妾,而让公主独守空房,实在是忘恩负义。 固伦公主的命运,深深刺疼皇后钮祜禄氏的心。 到了嘉庆八年(1803年),由于公主府被革长史奎福到内务府“呈控丰绅殷德演习武艺,谋为不轨,并欲谋害公主,将侍妾带至坟园,于国服内生女”,终于把固伦公主与额驸之间不和睦的内情公开化,嘉庆特令大学士董诰会同留京大王臣审理此案……这对固伦公主的确是件很伤自尊的事。 第90页 此次风波从表面上看,很快平息了,但公主的心已经被伤透了,公主对额驸既无感情可言,也不抱任何希望,彼此只是维持夫妻关系,实际形同陌路。 钮祜禄氏看在眼里,痛在心上,但她却无能为力……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白莲战事(1) 熟悉国史的钮祜禄氏非常了解丈夫的能力,以嘉庆的能力他也只能跻身于守成之君的行列,他的决断能力、应变能力根本不能同他的列祖列宗相比,但他所面临的问题却又是实实在在的,刚一改元就遇上因擒拿教首刘之协所引发的川、楚、陕白莲教起义。 虽然在干隆退位后的三年时间,清军相继诱使聂人杰与王三槐到清军营地投诚;德楞泰在陕西歼灭王聪儿、姚之富部;其他将领也摧毁罗其清在大鹏山的营地,生擒罗其清;拿下冉文俦设在通江的基地,并将其击伤俘获;但张汉潮、王廷诏、齐国谟(齐林之侄)、樊人杰、冉天元、冷天禄、马学礼、苟文明、冯天保、苟文润、徐添德等依然转战在川、楚、陕的深山老林中。 到嘉庆五年十二月,亲政已经快两年的皇帝在上谕中也不得不承认“自邪匪滋事以来,剿办已及五载,总无蒇事之时”,“看来年内蒇功之说又成虚愿”。 “现在各路徵兵不下十万,军威不为不盛”,“即如陕西省南山内伍逆余匪,所剩不过二百余人,而官兵现在万余”,“伊等尚得藉口于兵力不足”“似此辗转奔逐,年復一年,何时始能剿尽”?正像他在《蜀中余匪尚未荡平诗志忧闷》中所表述的,“兵能迅速斯能扫,机患因循不患迟”,“将疲士懈皆予罪,宵旰焦愁莫我知”。 一份来自河南的奏报令嘉庆和皇后兴奋不已,那个掀起吞舟巨浪的刘之协在河南叶县落网。 刘之协一直藏匿在新野一带,东藏西躲,在躲藏六年后,他准备去湖北同那里的白莲教徒联合起来,在行至叶县时被清廷抓获,时为嘉庆五年六月。 一个月后刘之协被押至北京处死。 刘之协的伏法的确让皇帝夫妇出了一口恶气,但清军同白莲教的战争却仍在继续着。 “白莲余孽尚纷驰”的局面,并不会因刘之协被处死就能结束。 这一年年底,嘉庆帝在给军机处大臣的谕令再次谈到:“剿办已及五载,总无蒇事之日。 近据各路奏报,贼匪仍復东奔西窜,官兵虽随处追击,总不能扼其一路,归併一处,聚而歼洗。 看来年内蒇事之说又成虚愿。”何以同白莲教的战争久拖而不绝?一种观点认为:“带兵大员及各督抚等仍存此疆彼界之见,只将贼匪驱逼出境即为尽职,并不协力会剿,以致川、楚、陕三省窜匪出此入彼,来往自如。 即被一路防堵官兵剿杀,杀贼无多,而前无拦截,后无追摄,沿途裹挟,又成大股,仍与未经剿杀者无异。 ”另一种观点认为:白莲教在服饰上与平民百姓无异,“良莠难分”,而彼等“生长深山,登峰便捷”,掠食于民,无需转饷,故能转战数省,旋灭玄旋起。 还有一种观点认为:白莲教採用机动灵活的战术“或分或合,聚散无常,或往或来,出没无定。 使我之兵,日疲于奔命;使我之财,日耗于粮饷;使我之民,转徙流亡,不得耕种以为生”。 上述种种,只是一些表面现象,钮祜禄氏隐约感到皇帝对局势控制的能力在减弱,无论是对将士,还是对教徒,尽管这是嘉庆不愿承认的。 将领的杀良冒攻、杀降冒功,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例如四川总督福宁在围剿来凤县的旗鼓寨时,有三千被裹挟的难民到清军营地投降,福宁把千余妇女儿童释放后,把剩下的两千余人杀害,竟以“节次擒获贼匪俱随时正法”上报……为了尽快结束同白莲教的战事,嘉庆帝在嘉庆六年(1801年)一月特颁布《御制邪教说》,在指出白莲教不同于佛教的同时,特别强调一般的白莲教信徒不是叛匪,明确指出清政府所要消灭的是叛逆之徒,而不是一般的教徒。 虽然白莲教在建立之始,其教首“则为骗钱惑众,假烧香治病为名,窍佛经仙篆之语,衣服与齐民无异,又无寺宇住持。 所聚之人,皆失业无赖之徒,所以必流为盗贼,是又僧道不若矣。 然天下之大,何所不有,苟能安静奉法,即烧香治病,原有测怛之仁心,在朝廷之所不禁。 若藉此聚众弄兵,浙成叛逆之大案,则王法之所不容……官军所诛者叛逆也,未习教而抗拒者杀无赦,习教而在家持诵者原无罪也……故白莲教与叛逆不同,乃显而易见之理,设若贼营中有一二僧道能尽行沙汰?有一二生员岂遂废科举之典乎?然则白莲教为逆者,法在必诛,未谋逆之白莲教,岂忍尽行剿洗耶?白莲教与叛逆不同之理既明,则五年来所办理者一叛逆大案也,非欲除邪教也。”虽然嘉庆盼来王廷昭(嘉庆六年初)、高天德(同年四月)、冉天士(同年八月)、樊人杰(嘉庆七年六月)等被歼的捷音,但一支支白莲教的队伍仍然出没在深山老林,虽说是强弩之末,但这“末”还要持续多久?钮祜禄氏不禁忧上心来。 第91页 嘉庆九年九月(1804年),最后一支白莲教被消灭的战报终于抵达北京。 皇后当然清楚为此所付出的沉重代价:动用军队十一万七千六百六十二名;使用战马四万二千五百六十三匹(不包括各省所购买的);调拨饷银二亿两,从川楚陕三省调拨的粮食截止到嘉庆七年将近四百万石。 长达九年的战事,使得清帝国库存的粮饷进一步靡费,川、楚、陕等省的百姓则长期挣扎在死亡的边缘上。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白莲战事(2) 诚如时人所分析的:“自嘉庆元年用兵以来,吾民之死于贼者无论矣。 官兵迎头截击,则冲锋冒刃者,皆吾精壮之民也;官兵从后尾追,则兜擒掩取者,皆吾老弱之民也,其死者不知凡几矣。 幸而乘间得出,守卡之勇,坐营之兵,盘而获之,以为奇货,文致其罪,冀邀厚赏,非法拷掠,多方指证,草草数言,即行正法,其死者又不知凡几矣。”钮祜禄氏很清楚:医治战争的创伤、恢復饱受摧残的经济以及如何妥善遣返在平定白莲教中立下汗马功劳的乡勇,对嘉庆都是很棘手的问题。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皇上遇刺 嘉庆八年春天姗姗来迟,都到了闰二月二十日北京城依旧是寒气袭人。 正在储秀宫诵读经书的钮祜禄氏并不知道此时神武门已经乱作一团——从圆明园返回皇宫的嘉庆在进入神武门准备换轿时,突然一个手持短刀的男人飞也似地从玄武门沖了出来,直奔皇帝而去。 御前侍卫与内务府护神武门军都被突发的行刺吓呆了,多亏七额驸拉旺多尔济与定亲王绵恩(干隆长子永璜之子)奋不顾身冲上前去,才将刺客拿下。 刺客竟然混进宫禁,就像晴天一声霹雳把皇后钮祜禄氏和所有的妃嫔、贵人、答应以及宫女、太监们惊吓得目瞪口呆,连皇宫都能有人来行刺,还到哪里去找个安全的地方?恐惧笼罩着紫禁城。 经审讯得知刺客名叫陈德,现年47岁。 陈德的父母系满洲镶黄旗松年家奴,陈德在31岁时到北京谋生,他在内务府当过5年厨子后被辞退,无以谋生。 陈德之妻已经去世,家中有两个未成年的儿子,一个是15岁的禄儿,一个是13岁的对儿,此外还有一个瘫痪在床的岳母。 据陈德讲因生活没有着落,活不下去,想自杀,但又想:“自寻短见,无人知道,岂不就枉死了。 听见皇上今日进宫”,就跟着人群混进玄武门,“看见皇上到来,就手持身佩小刀往前一跑,原想我犯了惊驾之罪,当下必奉旨叫侍卫大臣把我乱刀剁死,图个痛快,也死个明白。”说穿了,陈德就是想用自己的生命让皇宫里的人知道:天底下还有衣食无着落、不畏死的穷人,如果不解决这些人的生计,天下就不会太平。 皇后钮祜禄氏总觉得刺客能混入皇宫肯定有内线接应,像陈德这样一个处于社会底层的厨子,“安敢妄蓄逆谋”,必然有人在幕后指使,就像明代的“梃击案”一样——明神宗的宠妃郑贵妃派遣张差行刺太子朱常洛一样,必须深究才能除掉肘腋之患。 如果无人接应,一个厨子焉能混进宫禁?然而经过四天的严刑逼供,陈德始终不承认有幕后指使,一再强调“实系穷苦难过,要寻死路”。 在二月二十四日的审讯中,陈德被抽了二十个耳光、重责三十板、并用夹刑,仍未能追出幕后指使。 为了稳定政局,嘉庆在当日刑讯后颁布上谕,明确表示不再追究幕后指使:“若一味刑求”,刺客“反肆犬吠,所言之人如何存活,即不追究,终是疑团,所损者大矣。”神武门行刺,反映出宫禁戒备的松懈以及社会上贫富的分化所造成的社会危机的尖锐。 嘉庆是个相当吝啬的人,紧缩开支的做法使身边人失去不少捞钱的机会,身边人的不满在增长,他们在以消极怠工来发泄心中的不满,刺客能混进来也就不足为怪了。 对陈德凌迟处死以及对其两个未成年儿子的处死(按照清朝法律16岁以下的儿子不处死,发配到功臣家为奴),虽然使此案了结,但此案所暴露出的问题——社会底层处境的日益恶化及皇帝身边人的不满,并未能引起嘉庆的重视,而这恰恰是皇后最担心的。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喋血禁中 对皇后钮祜禄氏来说,嘉庆十八年九月十五日是她一生中最为惊心动魄的一天。 皇帝去承德避暑山庄举行木兰秋还没有回来,而就在那天申时(上午九点多钟)手持武器的歹徒却攻进了皇宫,从枪声中她感到匪徒已经离养心殿很近了,皇宫已经成为战场……皇后钮祜禄氏不知道什么人闯进了皇宫,更不知道歹徒的身份,她本能地意识到大祸临头,令身边的宫女、太监把宫门顶上槓子,把能搬动的东西都堵在窗户前,为了防止万一她还抄起火镰,一旦隆宗门被攻破,就把宫殿点燃,堂堂皇后绝不能落在歹徒手中……几个手持白旗的歹徒已经爬上养心门了,她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只听啪啪几声枪响,爬上宫门的歹徒掉了下去……不知过了多久,留京的王公大臣在仪亲王永璇的带领下率领禁军从神武门入宫,又不知过了多久隆宗门枪声才平息了下来,等宫禁恢復了往日的平静时钮祜禄氏一下子就瘫坐在椅子上了……枪声停了下来,但搜寻藏匿在皇宫里的歹徒正夜以继日地进行着,经过两天一夜的清理生擒以及击毙闯进皇宫的歹徒共“72名”,而此时嘉庆皇帝刚行至白涧。 第92页 而对歹徒的审理、对余党的抓捕实际上就由皇后钮祜禄氏同嘉庆皇帝的八哥仪亲王永璇商量着办理。 经审理得知此次大闹禁中是在天理教首领林清的策划下进行的,九月十五日有200多名教徒从黄村出发,在菜市口集合,然后分为两路,一路奔东华门,一路去西华门,利用皇帝不在京城的机会,突然袭击皇宫。 林清则留在黄村等待河南方面派来的援军。 从东华门混进皇宫的教徒十人左右(一说五六人),就被侍卫发现,立即关闭大门,把几十名教徒挡在宫门之外,而混进西华门的教徒则约四五十人,他们在混进皇宫以后为阻挡官军,反而把西华门关闭,手执白旗,进攻隆宗门、养心门。 当时正在上书房读书的皇次子绵甯(ning,即后来的道光帝)以及贝勒绵志,得悉宫禁有变,发现“有执旗上墙三贼,欲入养心门”,立即用鸟枪袭击教徒,喋血禁中。 在得到皇宫遭到袭击后,留京的王公大臣在仪亲王永璇的带领下率领禁军从神武门入宫,并在隆恩门外击败教徒,经过两天一夜的清查把混入宫禁的天理教徒以及勾结教徒的太监全部肃清。 正在回京途中的嘉庆在得到皇后和仪亲王的汇报后,异常震骇,九月十七日在燕郊行宫颁布《遇变罪己诏》。 而皇宫中的审讯依然在继续着,留在黄村等待河南方面援军的林清及其教徒均被抓捕归案,通过林清等人的口供,此次紫禁城之变的轮廓才勾画出来:天理教的前身是八卦教、红阳教,教徒主要集中在河北、河南、山东、山西等地,在河南传教的是李文成,自称是“李自成转世”;在河北及北京一带传教的林清,自称姓刘,是“汉帝转世”,在山东传教的是冯克善。 天理教同许多秘密宗教一样把给人看病作为传教手段,由于林清曾在西单牌楼的“九如堂”药铺学过三年徒,又到其他药铺当过伙计,对医道比较精通,在治病方面比一般教徒“把茶叶在香上熏绕数转,令病人煎服”的疗效,自然要明显得多,还编出“若要白面贱,除非林清坐了殿”等歌谣广为散布。天理教教首根据天象变化——“彗星出西北方(根据‘纬’之说‘主兵相’)”,认为在“酉之年,戊之月,寅之日,午之时”——即嘉庆十八年(1813年)九月十五午时发动起义,最为有利。 并规定起义口号:“奉天开道”;联络暗号:“得胜”;还散布在该年九月有“白阳大劫,刮黑风七昼夜,惟入教之人给‘奉天开道’小白旗,即可免祸,其余遭劫,一概死亡”;“凡在教者,教主给白布小旗树于门,可免者尽屠之”,并传播“专等北水归汉帝,大地干坤只一传”等改朝换代的论调。 林清想通过突袭皇宫夺取政权,在他看来“我们据了京师,不怕皇上不到关东去(即关外)”。 为此,他想方设法在皇宫内的太监中传教,太监刘得财因是大兴人,便成为天理教极力争取的对象,又是赠金银,又是拜把子,于是刘得财就成为太监中第一个天理教教徒。 经刘得财传教太监阎进喜、杨进忠、王福禄、高广福、刘金、张泰等人都也相继入天理教。 嘉庆十八年三月,林清两次来北京同刘得财等人见面,布置任务,并让他们做好接应的准备。 看到这些口供,皇后钮祜禄氏又焉能不后怕,教匪竟然在他们的眼皮底下发展内线,可她和皇帝竟然一无所知,还有比这更严重的失职吗?这的确是“汉唐宋明未有之事”!对局势的失控、对民变的失控、对教匪的失控,难道是“当今大蔽,是‘因循怠玩’四字”所能解决的吗?按说皇后只管后宫的事务,可是当变乱已经殃及到后宫她又怎能脱得干系!如果在陈德神武门行刺事件后能及时加强对侍卫、太监的管理,即使天理教滋事也未必能闹到喋血紫禁城的地步!对占据滑县李文成的消灭及对山东教匪的剿灭虽然让皇后松了口气,但紫禁城内的枪声却久久迴荡在她的心中……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海上威胁 白莲教的战事尚未结束,东南沿海的蔡迁又掀起滔天巨浪,大清王朝已经到了国无宁日的地步。蔡迁系何人?竟能在东南沿海一带掀起滔天之浪?据史书记载,蔡迁是福建同安人。在海边长大的蔡迁,对在海上谋生自然非常熟悉。兼之此人很有组织能力,很快就拉起一伙人,到福建一带的洋面上去闯荡、去劫掠。 而干隆以来人口的激增(到干隆六十年全国人口已接近3亿),则把越来越多的难以谋生的人挤到海盗的队伍中。 因而自干隆末叶,一支支海盗出没在闽、浙、粤洋面。 由于清政府正忙于同白莲教的战争,根本就无暇顾及东南沿海地区,数千里的洋面竟然有海无防!蔡迁掌握几十艘配有大炮的战船,控制着福建海域,所有进出口的商船都必须向蔡迁一伙交纳通行税,出海船每只400元,进口船每只800元,俨然成为海上一霸。 而在广东海域为患的则是林阿保、总兵保、郭学显、鸟石、郑乙等团伙。 面对海盗的猖獗,清王朝只能“专力防守海口”,对于官府运盐船及商船派军队护送,至于粤、闽、浙洋面则听任海盗横行。 第93页 清王朝迟迟不能平定海盗的原因有两点:其一是官军缺乏同海盗匹配的战船—— “兵船不得力”;其二是海盗能从沿海地区得到物资上的接应——海贼无两载不修之船,亦无一年不坏之槓料,桅柁折则船为虚器,风篷烂则寸步难行……一回闽地,装篷(xun,烤)洗,焕然一新,粮药充足”;其三则是海上作战受风势的影响—— “海中剿敌,全凭风力,风势不顺,虽隔数十里,犹隔数千里,旬日尚不能到也。 是故海上之兵,无风不战,大风不战,大雨不战,逆风逆潮不战,阴云濛雾不战,日晚夜黑不战。 飓期将至、沙路不熟、贼众我寡、前无泊地皆不战也。 及其战也,勇力无所施,全以大炮相轰击,船身颠盪,中者几何?我顺风而逐,贼亦顺风而逃,无伏可设,无险可扼,必以钩镰去其皮网,以大炮坏其柁牙篷胎,使船伤行迟,攻之,贼穷投海,然后获其一二船,而余船飘然远矣。”皇后不禁一声长嘆,她似乎都听到把澎澎的涛声与隆隆的炮声……内忧外患一起袭来,万里洋面再也不能成为大清王朝的天然屏障了。 滔滔海水不仅成为海盗的栖身地,也成为西方炮舰乘风破浪的载体,英国的舰队已经频频出没在清帝国的水域。 嘉庆七年(1802年)二月,英国以防止法国占领澳门为藉口,派六艘军舰抵达澳门,经过清政府的交涉,英军舰才于六月开走。 嘉庆十三年(1808年)七月,九艘英国军舰在澳门再次登陆,接着又闯入黄埔、广州。 两广总督吴雄光以断绝贸易、封锁进澳水路、切断粮食、蔬菜的供给作为同入侵者斗争的手段,由于当时的英国正同法国交战,不可能抽出更多的兵力用于远东,遂在占领澳门四个月后撤离。 嘉庆二十一年(1816年)闰六月,由阿美士德(原英国驻印度总督)率领的英国使团再次访华,同干隆年间访华的马戛尔尼一样试图打开清帝国的大门,把清帝国变成英国的商品市场与原料产地。 阿美士德一行闰六月十九日抵达天津。 皇后的兄弟和世泰公爵是接待英国使团的负责人,从这一任命也可以看出嘉庆皇帝对此次中英外交接触的重视。 然而对双方来说觐见礼节再次成为争论的焦点,阿美士德拒绝向嘉庆行双膝跪地的磕头礼。 觐见礼节,在马戛尔尼访华时就成为一个争论的焦点,实际上一直到干隆在避暑山庄的万树园接见马戛尔尼,英方也没能按照干隆的要求行“双腿跪”的礼节,干隆为此相当不快。 嘉庆比他的父亲还要固执,甚至派和世泰到通州去教阿美士德等人“习礼”,说白了就是学磕头。 从闰六月二十七到七月初六整整习了八天的礼,依然没有解决磕头的问题,到不是磕头难学,而是英国使团不能接受,彼此一直僵持不下。 和世泰不愿让皇帝失望,他想像当年和那样,安排皇帝同阿美士德等人见面,即使英国使团来个单腿跪,皇帝也不能当场发作。 于是在初六晚上他陪同阿美士德等从通州赶往圆明园,并安排在初七早晨谒见嘉庆。 皇帝已经端坐在殿中等待接见,可连夜的赶路已经搞得阿美士德疲惫不堪,更何况公使的礼服、英国使团的礼物都还在路上……一方面是皇帝在等候,另一方面是阿美士德拒绝谒见……做了蜡的和世泰只得编了个善意的谎言——阿美士德病了,而当嘉庆表示可以接见副使时,和世泰则说副使也病了,谎话说到这份还能骗得了谁!盛怒中的嘉庆令英国使团返回广州,鸦片战争之前清、英之间最后一次外交接触尚未开始就已经结束。 和世泰的确有负圣望,把事情办砸了,可英国使团为什么在从通州出发时不把正使、副使的礼服以及礼物一同带上?对英国使团的做法,皇后实在感到不能理解;对英国政府派出使团的目的,她更感到困惑……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立储重任 嘉庆在其25年的在位期间给皇后出了一个又一个的难题,就连他在去世时也把一个涉及到国本的大问题留给了皇后。 嘉庆在二十五年七月十七(1820年8月26日)起驾去避暑山庄,由于天气炎热兼之旅途劳累,在二十五日(9嘉庆陵寝昌陵一六月2日)到达避暑山庄的当天傍晚就病倒了。 嘉庆一直身体不错,原以为歇息一两天就能缓过来,谁也没想到在当天夜里皇帝就在烟波致爽殿撒手而去,享年61岁。 当皇后得到皇帝驾崩的噩耗,第一个反映就是把皇帝存放在干清宫“正大光明”匾额后边藏有立储密旨的匣子找出来,宣布皇位继承人。 这种秘密立储的做法是雍正所创建。 雍正鑑于即位遭到八弟、九弟、十弟、十四弟等人的强烈抵制,对于康熙晚年不立储所造成储位空虚、诸王对皇位的觑觎以及老皇帝晏驾后权利之争白热化,进行改革,在雍正元年八月十七日建立秘密立储之制,并在干清宫西暖阁召见大臣发表谕令,申明已经採取秘密立储的做法,把所择立太子的姓名“亲写密封,藏于匣内,置之干清宫正中世祖章皇帝御书‘正大光明’匾额之后,乃宫中最高之处,以备不虞”。 第94页 此后干隆、嘉庆都沿用了这一做法。 但皇后派去的人在“正大光明”匾额的后面找不到立储密匣。 在经过林清之变、天理教徒攻进皇宫后,嘉庆觉得把立储密匣放在“正大光明”匾后面并不安全,从那以后他就把立储密匣带在身边。 皇后似乎猜到嘉庆很可能把立储密匣带在身边,就让回来报信的人再返迴避暑山庄去找,但折腾了好久依旧没找到。 国不可一日无君,在立储密匣找不到的情况下,皇后必须解决这一难题,于是她下达懿旨:令皇二子继承皇位。 绵宁是嘉庆第一位皇后孝全皇后喜塔拉氏所生,钮祜禄氏比绵宁只大六岁。 已经感受到内忧外患的钮祜禄氏,清醒地意识到从宗社的长治久安需要立一位成熟的有能力的继承人。 从当年皇二子在宫中同教匪的搏斗中,她认为自己的判断同大行皇帝生前的抉择是一致的。宫里的女人,只要自己生了儿子,没有不期望自己的儿子能当上皇帝的,但一个理智的女人总要看看自己的儿子有没有治国安邦的志向,钮祜禄氏生的两个儿字绵恺、绵忻,一个迷恋皮黄,一个陶醉古籍,别说嘉庆看不上,就连她自己也很失望,充其量也就是去管理昇平署、武英殿修书处……皇后钮祜禄氏的立储懿旨,绝对是从大清王朝的江山社稷出发的,其中毫无任何个人的考虑……随同嘉庆去避暑山庄的太监终于在大行皇帝的遗物中找到一个不起眼的盒子,打开一看,正是册立皇二子绵宁为皇太子的密旨……钮祜禄氏的心一下子踏实了。 绵宁——即道光皇帝的即位更加名正言顺了,而皇后钮祜禄氏也因嫡母身份被尊为皇太后。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平张格尔 自嘉庆末年以来,大和卓布拉尼敦的孙子张格尔从敖罕潜回南疆,以传教为掩护纠集部众,甚至组织人袭击喀什噶尔周边地区……到道光二年(1822年)张格尔已经占据那林河一带作为反清根据地,招兵买马。 道光五年(1825年)巴彦巴图率领清军前往剿灭,得到风声的张格尔早已经转移。 巴彦巴图在开出四百里后没有遇到敌兵,竟然抓捕当地百姓,杀良冒功。 巴彦巴图的暴行激起当地百姓的强烈不满,张格尔遂乘机杀回。 道光六年(1826年)六月,张格尔已经逼近喀什噶尔,两个月后喀什噶尔陷落,英吉沙尔、叶尔羌、和田也旋即陷落,新疆西部四城全部落入张格尔的手中,西陲局势急剧恶化……皇太后实在想不明白已经平定了百年的新疆,怎么一下自就闹到这步田地?生活在紫禁城中的皇太后既不可能了解边疆地区吏治的败坏——毕竟是天高皇帝远,地方官吏肆无忌惮地敲诈勒索激起了社会矛盾的激化。 而张格尔一类别有用心的宗教上层人物必然要煽动民族情绪,制造动乱乃至分裂……能否收復西四城、能否挫败张格尔已经成为清王朝能否恢復对南疆进行有效统治、能否维护国家统一的关键。 为此道光起用祖父干隆留下的老臣杨遇春,并派遣将近四万军队开赴南疆,一鼓作气收復了喀什噶尔,时为道光七年(1827年)三月初一,杨遇春乘胜进军英吉沙尔、叶尔羌、和田,西四城失而復得。 一直关注西陲形势的皇太后,不禁松了口气,但美中不足的是酿造事端的张格尔却逃回了敖罕,如果不把张格尔擒获,南疆仍不会平……为了彻底解决后患,清政府起用在平定河南天理教中立了殊功的直隶总督的那彦成去新疆善后,那彦成争取同张格尔属于不同教派的支持,并派人道光像道光八年平定张格尔向境外的张格尔散布官军已然班师的假情报,而四处流窜的张格尔也迫切期望能杀回南疆有个立足之地,遂在该年十二月二十七日率领500多骑兵,潜入边境,被早有准备的清军彻底歼灭,仅带30多名残兵逃跑的张格尔被清军抓获,这一特大喜讯伴随着早春的和风在道光八年(1828年)正月传入紫禁城。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鸦片走私 鸦片具有止泄、镇痛等功能,但长期使用就会上瘾。明代正德年间,鸦片作为药材输入。 早在明朝末年,已经出现瘾君子。入清以后,吸毒者有增无减。在清初已出现专门提供鸦片的烟馆,“将鸦片泡制成膏,然后斜菸丝入内拌匀,晾干为烟”,“以此射利”。 初吸鸦片,“晕迷似醉”,“能通宵不寐”。 “无赖恶少,群聚夜饮,遂成风气。饮时以蜜糖诸品及鲜果十数碟佐之,诱后来者。初赴馔,不用钱,久则不能自已,倾家赴之矣。”“是以少年子弟易堕其术,迨至年深日久,血枯肉脱,纵自知为鸦片所害,急欲止之,则百病丛生”,“乃至家业盪尽,称贷无门。”到干嘉以后贵胄子弟、八旗兵丁、各级官吏都有不少人成为瘾君子,甚至就连宫中的太监也偷吸鸦片,歷事干隆、嘉庆、道光三朝的大太监张进幅吸毒长达三十多年,在张的诱惑下,不少太监开始吸毒。 其实皇太后对此也已经有所风闻,虽然下令严查,但经过林清之变以后对太监也往往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惟恐再闹出勾结教匪一类的惊天大案。 第95页 吸毒容易,戒毒难,许多瘾君子,“明知其害,不能绝也”,一日不吸,“则面皮顿缩”,“脱神欲毙,復饮乃愈”,“不可復救”。 为了帮助吸毒者戒毒,避免家破人亡的厄运,在当时流传着种种戒毒的偏方,但由于瘾君子们对毒品的依赖,所有戒毒偏方或被弃而不用,或浅尝辄止。 从雍正六年(1728年)就颁布了禁止贩卖鸦片、开设烟馆的命令。 至此,以进口药材为名的持续近两个世纪的鸦片贸易被中止。 在当时对华进行鸦片贸易的主要国家是英国,英国把在殖民地印度生产的鸦片就近运往中国。 一方面它用提供贷款鼓励印度农民种植罂粟,一方面在加工过程中“使罂粟的蒸晒和鸦片的调制适合于中国鸦片吸食者的味”。 英国鸦片商及英国政府在罪恶的鸦片交易中牟取暴利,一箱鸦片从印度运往中国可获利1820银元(一箱鸦片的成本约180银元,运至中国的售价为2000银元),英国政府的税收中仅鸦片税就占42.7%。 因而英国政府和英国鸦片商绝不会放弃这种罪恶贸易,只不过将其从公开进口变为秘密走私。 负责鸦片生产的英国东印度公司,令人把鸦片装入便于偷运而特制的箱子,运至加尔各答,拍卖给鸦片商,再由鸦片商偷运至中国沿海。 英鸦片商通过行贿清廷地方官员及负责缉查走私的巡船官兵,使得鸦片走私畅行无阻。 由于利益的驱动,鸦片走私日益猖獗。 干隆六十年走私入境的鸦片已四千箱,到道光七年走私鸦片则超过一万箱,而至道光十一年(1831年)都突破了两万箱,迨至道光十八年(1838年)已经接近3万箱了。 在鸦片大量走私入境之前,清王朝在对外贸易中,一直保持出超的有利地位。 中国的茶叶和丝织品,在国际市场上的销路非常好,远销欧洲、美洲及东南亚,但外国的呢绒却打不开中国的市场,每年从欧洲输入中国的银元约几百万。 干嘉以后鸦片的大量走私入境,使得中国在对外贸易中开始从出超变入超。 为了支付走私入境的鸦片,中国的白银大量外流,引起银价上涨。 而银价上涨必然引起白银与铜钱(又称制钱)比价的失调。 朝廷向官员兵丁发放的官饷是银两,而百姓向清廷交纳的钱粮也要折成银入库;然而民间交易,市场上的买卖,主要用铜钱。 因而银与钱的比价是否合理,是否稳定,直接关系到国计民生。 清初,一两白银兑换铜钱一千文。 由于当时清政府禁止民间开矿采铜,从康熙收復台湾解除海禁后,每年都有上百万的银元输入,因而银价下跌。 到康熙晚年银与钱比价已变为1∶900,至雍正年间已经是1∶800,到了干隆初年则发展到1∶700。 然而到干隆中叶,由于鸦片走私白银外流导致银价回升,银与钱的比价回升到1∶850,至干嘉之际,一两白银能换铜钱一千三四百文。 到嘉庆时期银价已经上涨到一千六百文左右,使得百姓在交纳钱粮中为折银而负担加重。 从表面上看,清朝统治者并未曾加田赋,但在实际上却把银价上涨的负担转嫁给普通百姓。 如果说只是身边的太监抽大烟也就罢了,可眼下已经闹从事鸦片走私的英国东印度公司的仓库到银价一个劲儿地上涨,皇太后就是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做不到了,总得想办法解决白银外流的问题……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虎门销烟 禁止鸦片走私的问题从干隆时期就已经提出,此后嘉庆、道光都一再公布禁令,但由于英国的鸦片贩子同沿海的地方官员、缉私船只以及内地贩卖鸦片的不法之徒已经组成一个庞大的走私网,朝廷的禁令只是一纸空文,不仅是禁而不止而且是愈演愈烈,大有泛滥成灾之势。 就连身居紫禁城的皇太后都已经感受到鸦片走私所带来的深重灾难了。 英国商人组织生产、走私鸦片,却严禁本国人吸食鸦片,对本国人吸毒进行最严厉的惩罚——“有犯者以炮击沉海中”,尽管“以炮击沉”之说引起一些人的置疑,但英国人在禁毒方面对本国人约束的确比清朝的“杖责”要严厉,而且有效。 英国商人用鸦片“专以诱他国之人,使其软弱”。 面对“其祸烈于洪水勐兽”的灾难、面对白银外流所造成的经济困境与吸毒所造成的体质衰弱与道德沦丧,禁菸的唿声一浪高过一浪。 道光在十八年(1838年)任命在湖广禁菸颇见成效的林则徐为钦差大臣,到走私鸦片最为严重的广东主持禁菸。 林则徐一到广东就对鸦片贩子的走私活动进行调查,并派人对英国鸦片商的大本营——驻广州的英国商馆进行控制,并通过洋商伍崇曜到英国商馆命令把停泊在伶仃洋面上22艘船只上的鸦片在三日之内交出……任何一个有主权的国家,不管是进入了近代还是停留在古代,在同外部世界所进行贸易的时候都有自己的考虑,需要的物品则鼓励进口,不需要的毒品则禁止进口。 第96页 更何况鸦片入境完全是以走私的方式进行,已经是个困扰清朝统治者100多年的老问题。 即使按照西方的国际贸易规则,打击走私也是各国海关与缉私部门的职责所在。 由于英国商人拒绝交出准备走私入境的鸦片,林则徐则下令逮捕最大的鸦片贩子颠地、查顿,并对商馆进行了封锁、断绝饮食供应。 查顿在此之前已经逃脱,留在商馆的颠地就成为瓮中之鳖。 英国驻广州领事义律从澳门返回,拟帮助被困在商馆中的颠地逃跑,但他们的金蝉脱壳之计又被林则徐识破……英国鸦片商不得不交出准备走私入境的鸦片,交出鸦片累计近两万箱。 经朝廷批准,林则徐在虎门沿海凿了两个各50平方米的大坑在里面放入盐,再引进海水,把缴获的走私鸦片在投进去的同时放入石灰,让鸦片同加了石灰、盐的海水起化学变化,即使大菸鬼想乘机闻烟味、过菸瘾也不可能……对外部世界已经有所了解的林则徐,始终把禁菸同正常的中外贸易区别开,即使对收缴的走私鸦片,也以每箱5斤茶叶作为补偿,力图引导鸦片贩子放弃罪恶的鸦片走私,而进行正常的中外贸易,堪称是仁至义尽。 为了杜绝鸦片走私,要求所有外国商人——主要是英国的,也有美国的、葡萄牙等国的商人,不许在商品中夹带鸦片,一旦违禁,船只、货物被没收,该船商人即被正法。 然而英国商人不仅拒绝做出不夹带鸦片的承诺,还试图把鸦片走私转移到澳门,难怪当年干隆爷就说过“英吉利在西洋诸国中,最为强悍”,“不可不防”!对英国不可不防,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当时清军的武器依然是火器与冷兵器并用,中国所使用的鸟枪“是一种前装滑膛火绳枪,发射前须从枪口装填火药,塞入弹丸,以火绳为点燃装置,引爆火药……每分钟仅一二发,射程约100米。 且战时须携带火绳、火种、火镰、火药、铅弹,下雨潮湿天气,就难以点燃。 而西方当时已普遍使用燧发枪……简化了装填火药的过程,去掉了火绳,射速每分钟可至四五发,射程可及200米……西方国家的军队全部使用火器,冷兵器已被淘汰。 至于大炮的制造,清王朝由于工艺落后、铸件粗糙,在放炮时容易发生炸裂或弹道紊乱。 因而当西方殖民者以炮舰为后盾对亚洲进行扩张时,英国的船只可以到我们的洋面耀武扬威,可清王朝的商船最远也就是到东南亚……至于限制对外贸易,一直是朝廷的国策,早在康熙收復台湾解除海禁之后就明文限制海外贸易的规模:对出口船只的载重量以及出口物资、随船携带的口粮都做出规定,船只的载重量不得超过500石;不得出口火药、炮械、硝磺、粮食、铁器、马匹、书籍等物品;出口船只所携带的口粮要按照往返的时间、船上的人数携带(每名水手每日一升)。 由于风汛难测,出海贸易的船只,一般都不能在规定的期限内返回,因而时时受到断粮的威胁;又由于海盗猖獗,不能携带武器的船只毫无自卫能力,屡屡遭到海盗劫掠,致使清代的海外贸易日益萎缩。 皇太后突然感到需要做的太多了……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山雨已来 当西方已经完成从中世纪向近代转轨之后,浩瀚的太平洋就再也不可能成为阻挡西方列强的天然屏障了,英国的军舰已经咄咄逼近:道光十九年(1839年)七月,英国船只以买粮食为名,闯入九龙湾,向停泊在口岸上的清军水师发起攻击,清军被迫还击,激战了两个多时辰,才将英船击退。 同年九月二十八日英国驻广州领事义律率兵船闯入穿鼻洋面,向清军开炮,被水师提督关天培击退;从九月二十九日到十月初六仅八天的时间英军就六次向驻扎在尖沙咀北面的清军发起攻击……铺天盖地的山雨如从天而降的狂飙,砸落在大清帝国这片古老的土地上……道光二十年(1840年)五月,由16艘军舰装载的540门大炮以及配备武装的轮船4艘、运输舰28艘、4000陆军组成的英国“东方远征军”气势汹汹地出现在广东海面,英国对中国的侵略战争已如在弦之箭:六月初八,浙江定海被英军攻破;七月十四,九艘英国战舰抵达天津海口,京师形势骤然紧张,道光令琦善负责同英方谈判;十二月十五日,英军攻陷虎门的沙角炮台、大角炮台;到了道光二十一年(1841年)二月,经过一天的激战,虎门的另外六座炮台全部失守,提督关天培阵亡;该年三月,英国兵船直逼广州城下;同年七月厦门失守,一个月后宝山炮台陷落,英军进犯镇海,紧接着宁波又被攻占;十一月下旬,英军先后攻下慈谿、奉化,到十二月初又拿下余姚。 迨至道光二十二(1842年)年六月当英军攻下镇江、兵临南京事,道光帝面对被切断漕运的现状,彻底屈服了,接之而来的就是第一个不平等条约“南京条约”及其附约的相继签订,而美国、法国也都趁火打劫,迫使签订了相似内容的“望厦条约”、“黄埔条约”。 看着大清帝国就像一块任人宰割的肥肉,皇太后钮祜禄氏心如刀搅……道光二十五年(1845)是皇太后的七十大寿,面对多灾多难的国家皇太后也实在没有庆贺的心思。 第97页 西方列强一个个像勐虎扑了过来,就连原本算不上强国的葡萄牙也乘人之危,在英国宣布香港为自由港后悍然宣布澳门为自由港。 与此同时,葡萄牙女王任命一个极端狂热的殖民主义分子——海军上校阿玛勒为澳门总督,推行野蛮的殖民政策。 1846年5月30日阿玛勒向居民徵收土地税、人头税及不动产税,又令所有停在澳门的中国船只纳税。 1847年又下令关闭澳门总口设在南湾的稽查口,将稽查走私的巡役拘捕,限24小时之内离开澳门,并把稽查口的房屋拍卖。 道光二十九年(1849年),英国军舰闯入珠江口,欲强行进入广州,广州军民展开反入城的斗争。 阿玛勒乘两广官员忙于同英人交涉,遂于3月5日发出布告,限中国海关八天之内撤出澳门,并于3月13日派士兵驱赶中国海关官员,封存海关的大量财产。 道光二十九年十二月十一日(1850年1月23日)皇太后钮祜禄氏怀着无限忧虑离开了这个充满动盪的世界……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f08 道光静妃 道光静妃像如果道光在立储问题上,能像他的列祖列宗一样,静妃的命运以及道光以后的政局也许都会是另一种结果……如果不是因为她曾经抚养过幼年丧母的咸丰,如果不是因为她是赫赫有名的恭亲王奕 “鬼子六”的生母,她不可能得到皇后的封号,更不可能最终得到“系宣宗谥、太庙”的哀荣,然而上述看似皇家内部的事务却直接影响到咸丰以及咸丰之后的政局演变…… 一蹶不振 道光静妃(孝静成皇后博尔吉济特氏) 在道光的17位后妃中,静妃博尔吉济特氏算是年轻的一个。她比道光小29岁,入宫时的封号是静贵人,道光十三年,她在生下皇六子奕后被晋升为静贵妃,这一年他22岁,而道光已经51岁。道光不仅得子晚,而且前三个儿子都已经夭折了,皇四子奕(zhu)实际在皇子中居长,而当只比奕小六天的奕在道光十八年出继给亲王绵恺为嗣后,排行第六的奕实际就成为皇帝的第二个儿子。 道光在世时,曾册立过三位皇后。第一位是居藩邸时的嫡福晋钮祜禄氏,在嘉庆十三年去世,道光即位后追封为孝穆成皇后;第二位是继钮祜禄氏后成为嫡福晋的佟佳氏,道光即位后册立为皇后,即孝慎成皇后,她在道光十三年去世;第三位皇后是生育了皇四子奕的钮祜禄氏,在道光十四年被册立为皇后,即孝全成皇后,她在道光二十年去世。 在孝全成皇后去世后,博尔吉济特氏被晋封为皇贵妃。 这位皇贵妃不仅管理宫中事务,还照料孝全成皇后的儿子。 性情温和、心地善良的皇贵妃,是按照儒家的“不独亲其亲,子其子”的古训来对待失去母爱的奕的。 奕同比自己小两岁的六弟奕一起,在博尔吉济特氏的爱抚下度过了孩童时代。 皇贵妃对与自己共同生活了20多年的丈夫还是有一定的了解,就道光的个人品质来说在帝王中可以说算上乘。 道光二十五年(1845年),黄河再次大规模改道所发生的洪灾,鑑于接连发生的内忧外患所造成的经费紧张,道光身体力行,缩减宫廷开支。 他不仅停止每年去避暑山庄避暑的惯例,而且平时穿的便装也已经破旧到带补丁。 作为一位皇帝,道光最缺乏的则是应变能力与敏锐的洞察能力,表现在他处理问题上就是经常举棋不定与犹豫不决。 当英国突然把鸦片战争强加到清帝国的头上时,他始终就没有一个准主意。 英国军舰开到天津时,方寸大乱的道光就立即派主和的琦善去同英国人谈判,想通过妥协结束战争;但当琦善同英国人签订的《川鼻草约》被揭露后,道光又觉得有失天朝大国的体面。 道光没有同入侵者血战到底的气魄,因而摇摆于战与和之间。 更为可悲的是,在同英国开战两年的情况下,道光对英国的基本情况堪称一无所知——他在上谕中询问英国“至内地者经过者几国,克什米尔距该国若干路程,是否有水路可通……该女主(即维多利亚女王)年甫22岁,何以推为一国之主……至英人在浙鸱张,所有一切调度兵事及占据郡县,搜刮民财,系何人主持其事……该国制造鸦片烟卖与中国,其意但欲图财,抑或另有诡谋……”一个君主在毫不知彼的情况下,还能指望能够战胜气势汹汹的入侵者吗?其实一次战败并不可怕,法国的拿破崙就经歷了对俄战争的失败,法国的首都巴黎甚至在1814年被英俄等为首的反法盟军全面攻占,拿破崙还因此被流放到小海岛上囚禁(厄尔巴岛),但法国并未从此一蹶不振。 短短数十年之后,在1844年,法国就继英国之后,强迫清王朝签订了中法《黄埔条约》。 皇贵妃博尔吉济特深深陷入困惑之中,为什么人家法国在战败后就能很快恢復元气,而大清王朝却在一次战败之后一蹶不振,接二连三地遭受灾难?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仁孝”为本 面对西方列强船坚炮利的威胁以及变化的世界格局,清王朝需要确立一个有魄力的继承人,以便能应付险恶的国际环境。 第98页 道光在继承人的选择上也同样是举棋不定,论能力,皇六子奕无疑是最突出的,但奕毕竟是实际上的长子。 实际上,自清建国以来直至道光之前,在皇位的继承上,长子——不管是名副其实的,还是实际居长的儿子——并没有任何优势可言,如果凭长子的身份就可以定下继承人,也就不必搞秘密立储了。 社会在进步,道光的思维却比他的列祖列宗还要陈腐,道光走不出立储以长的汉族模式,可又不能不考虑所面临的社会问题,尽管他想通过考核来做最后的决定,但他陈旧的观念使得他并不可能选择出真正杰出的皇太子。 道光的第一次测试,是让诸子去狩猎。 论狩猎,皇四子奕根本不是弟弟奕的对手,奕的老师杜受田已经琢磨透道光的思维方式,便给自己的学生支招——根本不狩猎,等皇帝询问时就以时值春日,鸟兽有孕,不忍伤生来回答,这一回答的确使道光心中留下了奕天性仁慈,“有人君之度”的印象。 又有一次,道光生病,把奕、奕找去,让他们各自“条陈时政”。 考虑到奕学识比不上奕,杜受田建议当皇帝垂询时,奕只管涕泣,不出一言,必然给皇帝留下纯孝的印象。 杜受田竭尽全力帮助一个平庸的人赢得继承权,固然误国;可问题的关键是道光的择储标准依旧是“仁、孝”。 以“仁、孝”为标准,道光又焉能不掉进杜受田所设计的圈套之中呢?也许正是由于择储上的犹豫不决,道光始终不肯册封掌管宫中事务的皇贵妃博尔吉济特氏为皇后;也许道光想把尊封皇贵妃为皇太后的机会留给奕,让继承人进一步去发扬“仁、孝”。 “仁、孝”的观念,在道光的思维中一直有深刻的烙印,当道光二十九年十二月十一日(1850年1月23日),比他年长六岁的嫡母孝和皇太后博尔吉济特氏去世时,已经68岁的道光不仅坚持每天以稀粥度日,还在圆明园慎德堂临时搭建守丧居住的苫帐。 要知道那时可是寒冬腊月,住进去才十几天,道光就在饥寒交迫中得了肺炎,并在道光三十年正月十四日在苫帐中驾崩(1850年2月25日)。 为了所谓的孝道送了性命,毕竟还是家事;而为了孝道而选错了继承人,可就关乎国家的兴亡了。 道光在弥留之际,把御前大臣载垣、端华、僧格林沁、赛尚阿等人召集到御前,派人取出立储密匣,公布立储密旨。 只见上面并排写了两行:“皇六子奕封为亲王;皇四子奕立为皇太子”,在立储密旨上写下“皇六子奕封为亲王”就已经是前所未有,更让人费解的是“皇六子奕立为亲王”还写在“皇四子奕立为皇太子”的前面,别说把奕的母亲给弄煳涂了,就是满朝文武也都在私下揣摩大行皇帝的意图……大行皇帝为何要如此书写立储密旨?他是试图以“皇六子奕封为亲王”作为立嗣以长的补充,还是以此对皇位继承人提出一种暗示:在治理国家方面,奕要充分发挥奕的优势,兄弟同舟共济,共渡难关;或者是期望“仁孝”为本的皇四子奕,在继承皇位后一定要真的恪守孝悌之道?从咸丰迟迟不肯尊抚养过自己皇考皇贵妃博尔吉济特氏为皇太后之事可以看出,奕的“仁孝”不过是他的老师杜受田导演出来的。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天国狂飙 道光作为第一个被西方列强打败、第一个同西方签订不平等条约的皇帝,留给继承人咸丰的是一个危机四伏的帝国。 此时,无论是国际形势,还是国内动盪的局势都需要一个有创新精神、有百折不挠勇气的皇帝来进行统治。 博尔吉济特氏是看着咸丰长大的,而咸丰是比先皇帝道光还要平庸的人,平庸的皇帝却偏偏遇上剧烈的挑战。 道光三十年十二月初十(1851年1月11日),洪秀全在广西金田起义。 洪秀全率部众在咸丰改元后即从金田突围,逼近桂平、象州,并自称“太平王”。 洪秀全何许人也,竟能称王犯上?在金田起义之前,洪秀全的确是个名不见经传的乡间私塾先生,是个在乡试中屡屡落第的秀才。 家居广东花县的洪秀全,在鸦片战争之前就已经接触到一些介绍基督教的小册子,而清朝统治集团在鸦片战争中所暴露出的腐败无能以及战败后的割地赔款等等都激发了他的反清意识,于是他组建了“拜上帝会”,併到广西一带传教。 鸦片战争期间的天灾人祸,也为洪秀全的传教提供了信徒。 其中以道光五年的黄河改道以及五口通商所造成的原有运输线路的萧条最为突出。 在南宋绍熙四年(1194年)以前,黄河的走向是从山东入海。 该年,黄河在阳武(开封东北90里)决口,汹涌的黄水如脱缰之马,在流抵梁山泺后分为两股,一股向北几经周折流入清河,一股向南奔去,最终汇入淮河,造成黄河大规模改道。 元代开凿从北京到杭州的大运河,作为南北之间经济交流的大动脉,正是利用了黄河入淮所造成的水流量的陡然增加。 第99页 因而当黄河北去、恢復故道不再入淮时,大运河已经无法继续通航。 清政府为了解决南粮北运的问题曾尝试改用海运。 道光年间的黄河泛滥、恢復故道,不仅造成数以百万、千万的难民,还导致以漕运为生的船夫失去生计。 而南京条约的签订以及五口通商的实行,也使得在广州一口通商时期所造成的从江苏、浙江、福建去往广州的交通线路不再有昔日的“车如流水马如龙”的繁忙景象,在上述运输线上谋生的人也失去了生计。 当时中国的人口已经超过了4亿,无论城乡都感到谋生的艰难。 一旦失去生计,人们很难再找到新的谋生之路。 失业的船夫以及因五口通商所造成的失业人群使社会动盪随时可能出现。 布满干柴的社会,只要遇到火星就能酿发燎原的烈火。 洪秀全及其创建的“拜上帝会”就成为引发一场剧烈社会动盪的导火线。 为了把一场动盪消灭在萌芽之中,咸丰立即派大学士赛尚阿为钦差大臣前往广西。 然而事态的发展并非像咸丰及其大臣所期望的那样,到咸丰元年二月二十一日,已经攻下永安的洪秀全建立政权“太平天国”,自称“天王”,封妻赖氏为天王后,封儿子洪贵福为幼主,并封杨秀清为东王、封萧朝贵为西王、封冯云山为南王、封韦昌辉为北王、封石达开为翼王。 尽管清军对永安进行了围困,但太平军很快从永安突围,并从广西进入湖南,从湖南打到湖北、安徽,到咸丰三年(1853年)二月初九,太平军攻下南京,并将南京改名为天京,在此建都。 一个同北京清王朝分庭抗礼的政权在南京建立。 对咸丰来说,更严重的挑战则是太平军在占领南京后,立即进行西征、北伐。 西征的目的是保证天京的安全,北伐则是向清王朝统治的核心地区发起进攻。 该年九月二十日,天国的狂飙已经抵达天津一带,不要说朝野上下人心惶惶,就是紫禁城里的人也如惊弓之鸟。 自从清王朝入主中原、定鼎北京以来,还从来没遇到过如此严峻的局面。 就说嘉庆年间的林清之变,也不过是几十个人混进宫中,天理教的大队人马还远在河南。 而如今的太平天国,它的一支偏师已经扫荡到京畿地区,这的确是清开国以来从未有过的劫难,皇贵太妃不由得悲从心生……为防万一,恭亲王奕已经受命负责京畿的守卫。 为了应付这一突然变故,咸丰甚至打破干隆时期的不许亲王入军机的惯例,而令恭亲王奕担任军机大臣,这非同寻常的任命,已经反映出形势一髮千钧,危如累卵……对京城来说,第一道防线的守卫者,实际是在天津、大沽一带同北伐军作战的僧格林沁。 如果这位蒙古科尔沁部的后裔也同其他将领一样不能战胜北伐军,恭亲王奕就得在北京城打巷战了。 谢天谢地,到咸丰四年正月,僧格林沁把北伐军驱逐出直隶,到四月,僧格林沁在阜城将北伐军余部包围并歼灭。 皇贵太妃不仅感到欣慰,更为博尔吉济特氏能有这样一位能征善战的将领而感到自豪。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渐生嫌隙 当外部的危机一旦缓和,内部的矛盾就会显现出尖锐的趋势。 咸丰时期的某些矛盾实际是道光留下的,最突出的就是皇贵太妃博尔吉济特氏的身份问题。 本来在奕生母皇后钮祜禄氏去世之后,静贵妃主持宫中事务将近10年,已经在行使皇后的权力,可道光却只封她为皇贵妃,让博尔吉济特氏有其实无其名。 至于对咸丰,博尔吉济特氏是尽了母亲的责任,然而奕即位后实际上也并未把博尔吉济特氏视为母亲。 连老百姓都知道“生的不如养的亲”,可皇帝却不知道。 如果说咸丰在改元后就被太平天国起事、永安封王、定都南京、北伐逼近天津等一系列突发事变搅得惶惶不可终日,倒也罢了。 可是当太平军北伐的威胁已经解除、清军针对占领南京的洪秀全已经建立起江南大营与江北大营、在籍侍郎曾国藩已经在罗泽南所组织的“湘勇”、江忠源所组织的“楚勇”的基础上建立了“湘军”、并训练水军、攻克岳州、狠狠地咬住了太平军。 此时,动盪的局势已经基本得到了控制,按说咸丰有时间像尊生母一样尊抚养过自己的博尔吉济特氏为太后了。 有时间,并不等于有诚意。皇贵太妃博尔吉济特氏在经过两年多的等待之后,彻底失望了,她以至郁悒成疾。母亲的心病自然牵动着恭亲王奕的心……在外人看来奕、奕从小一起长大,就像一母同胞,可一旦奕继承了皇位,兄弟之间也就生分了,究竟是君臣之别影响了兄弟的情分,还是……奕的亲王是上了立储密旨的,也就是说他的亲王是先皇帝封的,可奕在即位后的册封中,把恭亲王奕的册封与醇郡王奕(道光第七子)、钟郡王奕(he)(道光第八子)、孚郡王奕(hui )(道光第九子)的册封礼放在一起进行,极力要淡化奕是立储密旨上有名的影响,博尔吉济特氏对此当然十分敏感。 第100页 咸丰五年(1855年)六月底,皇贵太妃已经病危,一直拖到七月初一皇帝奕才下达尊博尔吉济特氏为康慈皇太后的谕令,奕长长地舒了口气。 病入膏肓的博尔吉济特氏只当了九天的皇太后就去世了,在其去世后所上的谥号中没有道光的谥号“成”字,这位道光的第四位皇后被称为“孝静皇后”,而不系“成”字,就意味着不能在太庙中有一席之地,不过是个挂名的皇后。 奕对不给母亲系道光谥的做法非常不满,而咸丰对恭亲王的防范也愈发明显。 太后去世仅一个月,咸丰就下令解除了奕的全部职务——包括军机大臣,并让已经25岁的奕回上书房学习。 在咸丰看来,有载垣、端华、肃顺就足够应付日常的政务了。 咸丰同弟弟恭亲王奕之间的矛盾已经公开化,恭亲王奕的处境比起雍正时期的十四爷要好多了,起码没被软禁。 是咸丰的“孝悌”之念还未完全泯灭,还是连整人的手段都比不上高祖雍正呢?在另一个世界的博尔吉济特氏,如果知道自己刚去世,咸丰就对奕翻脸,又会有何感受呢?更令她不可能料到的是:八年后咸丰去世,在又一次政局的巨大变化中,由于恭亲王奕的特殊贡献,咸丰的儿子同治让孝静皇后得到“系谥、太庙”的待遇,从“孝静皇后”变成了“孝静成皇后”。 可美中不足的是,她的女婿景寿却在这次事变中被罢官,“嘆人生,终难定”……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f09 咸丰懿贵妃叶赫那拉氏 玩弄权术她堪称轻车熟路,应对国际局势却总是一误再误;如果在洋务运动的基础上再向前迈一步,她就成为中国的明治;遗憾的是她不仅未能迈出这步,甚至还把试图迈出这步的人给扼杀了,使中国失去向近代转轨的机遇;更可悲的是,为了泄私恨在19世纪90年代还迷信起“刀枪不入”,结果是“扶清灭洋”终成虚话,而“辛丑条约”却实实在在地套在国民的脖子上;迨至提出所谓“预备立宪”时,早已无力回天…… 生逢末世(1) 咸丰懿贵妃叶赫那拉氏(即慈禧太后) 玩弄权术她堪称轻车熟路,应对国际局势却总是一误再误;如果在洋务运动的基础上再向前迈一步,她就成为中国的明治;遗憾的是她不仅未能迈出这步,甚至还把试图迈出这步的人给扼杀了,使中国失去向近代转轨的机遇;更可悲的是,为了泄私恨在19世纪90年代还迷信起“刀枪不入”,结果是“扶清灭洋”终成虚话,而“辛丑条约”却实实在在地套在国民的脖子上;迨至提出所谓“预备立宪”时,早已无力回天……如果道光择立的皇太子不是皇四子而是皇六子、如果咸丰也像他的父亲道光那样到去世时至少有六个儿子健在、如果咸丰的寿命起码也像他的父亲那样活到六十多岁,在晚清的政治舞台上就不会给咸丰的懿贵妃叶赫那拉氏(即慈禧太后)留下如此大的空间,然而歷史没有那样多的如果…… 叶赫那拉氏生于道光十五年(1835年),咸丰元年(1851年)入宫,被封为懿贵人,那一年她16岁,比刚刚即位改元的咸丰皇帝小四岁。 贵人的封号在宫中是偏低的,比贵人还低的是“常在”、“答应”,而比贵人高的有嫔、妃、贵妃、皇贵妃、皇后。 尽管叶赫那拉氏在宫里的起点并不高,但在咸丰四年晋升为懿嫔。 咸丰的第一位皇后是他在藩邸时的嫡福晋萨克达氏,她在道光二十七年同皇四子成婚,可怜这位原配在咸丰即位前32天去世,咸丰即位后被追封为孝德显皇后。 咸丰的第二位皇后是钮祜禄氏,虽然比叶赫那拉氏小两岁,但她在咸丰居藩邸时就嫁了过去。 在追封萨克达氏孝德皇后不久,咸丰就册封钮祜禄氏为孝贞显皇后。 对叶赫那拉氏来说,能否往上熬,主要的就看能否生儿子了。 咸丰在即位时还没有一儿半女。 但要争取到生儿子的机会也没那么容易,且不说后宫粉黛中有名分的就有18位,此外在圆明园还有被金屋藏矫的江浙美人分别被安置在“杏花春”、“武陵春”、“牡丹春”、“海棠春”,期望能同皇帝共度良宵,就像海市蜃楼一样。 在这样一个充满竞争的环境里,不使出浑身的解数就很难引起皇帝的垂爱,更何况咸丰是个子嗣不旺的人,从他结婚时起在七八年的时间里将近20个后妃就没有一个能生下子女,可真有点邪了。 第一个怀孕的,是同叶赫那拉氏同时进宫的丽嫔他他拉氏,他他拉氏在咸丰五年(1855年)五月生下位公主。 紧接着懿嫔叶赫那拉氏也有了身孕,而且居然在咸丰六年(1856年)三月生下大阿哥载淳,咸丰兴奋不已,挥笔写下“庶慰在天六年望,更钦率土万斯人”的诗句。 到咸丰七年(1857年)这位为皇帝生下惟一儿子的叶赫那拉氏已经被晋封为懿贵妃。 玫贵人也在咸丰八年(1858年)生了位阿哥,但不久就夭折了。 第101页 在清朝皇帝中还没有一个像咸丰子嗣稀少到只有一儿一女的。 正是因为其他妃嫔没有能接二连三地生儿育女,叶赫那拉氏的地位自然扶摇而上,入宫才几年地位就仅次于皇后了,真应了“母以子贵”。 而当同治即位后叶赫那拉氏就被尊为“孝钦显皇后”。 咸丰实际上就不是当皇帝的料,他既不具备迎接挑战的勇气和力挽狂澜的能力,更不能从容周旋于政坛上的激流漩涡之中;他欣赏风平浪静的生活,喜欢歌舞昇平的气氛,更陶醉于粉黛簇拥的情调……他的情趣同现实世界形成极大的反差,面对即位以来接踵而至的内忧外患他已经不胜其烦:建在南京孝陵卫的江南大营与建在扬州的江北大营虽然在一定程度上遏制住太平军的势头,但几年来的战事也是互有胜负;尤其是向荣、和春、张国梁等将领的相继去世,愈发使得江南大营难以支撑,只能依靠曾国藩的湘军与李鸿章的淮军在那里苦战;至于流窜在豫、鲁、皖、楚的捻子,就更让咸丰闹心;最让咸丰头痛的还是英、法等国得寸进尺,为扩大在中国的侵略权益一再要求修改条约……生性机敏的懿贵妃已经看出:天性脆弱的咸丰承受不了如此强大的重负,已经烦到连奏章都懒得看的地步,对于如同一团乱麻的内政外交,他无能为力,索性就像鸵鸟一样把脑袋埋到沙堆里……现实是逃避不了的,于是天生对政治感兴趣的懿贵妃就主动帮助咸丰处理奏章,对政务治的实践,使得懿贵妃如鱼得水,在逐渐积淀驾驭臣僚的经验……尽管从咸丰四年(1854年)皇帝就已经把同英、法谈判的包袱甩给了广东巡抚叶名琛,但像涉及到公使驻京、开放长江沿岸城市为通商口岸、贸易税、传教等等一系列问题则是叶名琛无权解决的,而上述要求又是西方列强蓄谋已久的,以至彼此谈了一两年也不可能达成协议。 于是英、法两国则利用太平天国起义所造成的清朝统治者焦头烂额、无暇顾及外部事务的机会,在咸丰六年(1856年)再次提出修改条约的要求。 英、法、美等西方列强要扩大侵略,而清朝政府要设法拒绝,尽管咸丰很想避免战事的发生,但第二次鸦片战争一触即发。 此时恰恰发生了“亚罗号”事件,亚罗号的船主是中国人,船上的水手也都是中国人,只有船长是船主僱佣的英国人。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生逢末世(2) 由于该船曾在香港註册,故悬挂英国国旗,甚至狐假虎威,公开走私。 但到了咸丰六年九月初十该船在香港的註册时间已经过期十几天,广东地方官员遂对这条多有不法行径船只的水手进行了扣押,英国领事巴夏礼遂以此事作为挑起战争的藉口。 而当时的法国又正值拿破崙的侄子——耀武扬威的拿破崙第三统治时期,遂同英国结盟。 英法联军在十一月十四日攻陷广州,就连广东巡抚叶名琛也沦为俘虏,被押往印度关押。 占领广州的英法联军企图用武力迫使清朝皇帝接受修改条约、赔款、增开通商口岸等条款,而美、俄等也试图乘机牟利。 经过一番谋划,英国军舰10余艘、法国军舰6艘、美国军舰3艘、俄国军舰1艘在咸丰八年(1858年)三月初抵达天津的白河口。 白河口距离天津200里,设置大沽炮台进行保护。 在大沽炮台外还有一道淤积的海沙,军舰至此即搁浅,不能继续航行,堪称是大沽炮台的天然屏障。 英法等国军舰在此滞留20多天,通过望远镜进行观察,发现有一条能通过小船逼近大沽炮台的水道。 四月初八,联军驾驶小轮船突然闯进大沽口内,大沽炮台轻而易举地陷落了,京师戒严。 咸丰立即派曾同洋人打过交道的恭亲王奕的老丈人——大学士桂良前往天津议和。 所谓议和,实际上根本没有协商的余地,在“进既不可战,退又不可守”的情况下,桂良只能代表清政府在英、法、美、俄所拟订好的条约上签字,这也就是包括公使驻京、把长江沿岸开闢为通商口岸、耶稣教及天主教可以自由传教、进口商品的收税标准以及赔偿英法军费、商业损失400万两等内容的“天津条约”。 在武力的胁迫下,桂良代表清政府分别同英国、法国、美国、俄国签订天津条约。 对咸丰来说,最不能接受的就是公使驻京,外国公使在金銮殿上不行三跪九叩之礼,在他看来这比割地、赔款、增加通商口岸、丧失关税自主权还要有伤尊严。 当时的中国统治者,竟然闭塞到如此程度——涉及到国家主权的条款并不那么在意,涉及到觐见礼节的条款就争个没完,皇帝的面子比国家的主权更加重要。 咸丰甚至让负责谈判进口税的桂良,以取消所有商品进口税来作为取消公使驻京的补偿。 尽管在谈判税时清方已经接受对面、米、熟肉、烟、酒、牛油、香水、服装等30多种日用品免收进口税,英、法等国不仅坚持公使驻京,而且坚持要到北京来互换被批准的“天津条约”。 实际上英法两国政府对已经获得的权益依然不满意,英国内阁已经通过再次发动战争的表决,到北京换约不过是发动战争的藉口。 第102页 从签订天津条约到参与税则谈判的桂良已经意识到,同英法打交道“断非口舌能争,亦非微利能动,必得用兵方可”,然而当时“内寇方帜,民困未苏”,在“将天津海口预备齐全之前”还是“以免登时决裂”为上策。 在畿辅地区开战,必须要打有准备之战、有把握之战。 但实际上,谁都清楚在大沽炮台失守、英法联军占领天津后,清政府根本就顾不上去更新炮台装备。 英法公使是带着二万五千多名士兵“乘军舰赴天津”,显然是来者不善,而且敌方对大沽炮台的防御体系已经了如指掌。 对方在抵达大沽后,不按照清方的规定从北塘登岸,以至双方发生冲突,有意挑起事端。 联军在再次占领天津,英军驻扎海河左岸,法军驻扎海河右岸;而当桂良奉命赶到天津英法联军进犯天津作为全权代表前往同英法谈判时,英法又以桂良所携带的关防系咸丰八年所制,不具有全权谈判的资格,拒绝与其谈判,尽管桂良一再解释由于情况紧急已经来不及再制关防、他本人完全具有全权,但英国公使额尔金、领事巴戛礼就是不同桂良谈判……英法要重新挑起战端的意图已经一目了然,下一个目标很可能就是京师,一念及此懿贵妃不禁打了个寒噤,从天津到北京根本就无险可守……在弱肉强食的国际环境,根本就没有为弱者伸张正义的舞台。 就像在动物世界里,狼吃羊不需要理由。 羊要避免被吃掉,必须格外警惕、格外强壮、格外了解狼的习性,只有这样才有可能避免被吞噬的厄运。 遗憾的是,以咸丰为代表的大多数清朝官员对西方列强的情况并不了解,在对外交往中要么是盲目乐观,要么是一味妥协……咸丰同他的父亲道光一样,对西方列强既两眼一抹黑,又在交涉中左右摇摆……在英法联军从天津向北京进发的过程中,咸丰一会表示要御驾亲征,前往通州鼓舞士气;一会又准备巡幸热河。 也许皇帝本来就是以御驾亲征的名义在准备外逃……当七月二十九联军到达通州后,北京局势已危如累卵,朝廷舆论一致谴责桂良谈判不力。 实际上联军一方根本就不打算谈,派谁去都是这个结果。 鑑于联军方面认为桂良不具备全权资格,咸丰改派怡亲王载垣,载垣同西方列强从未打过交道。 而咸丰对英法联军的态度也是摇摆不定,为了避免“请旨往返稽延时日”,实际上给了载垣“便宜行事”的权力。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生逢末世(3) 咸丰态度变得强硬也同懿贵妃有一定的关系,生活在宫中的懿贵妃并僧格林沁不了解世界格局的变化,同载垣等一样主张採取强硬的态度。 在八月初三同英国领事巴戛礼见面,巴戛礼坚持要求驻扎在通州附近的僧格林沁退兵,载垣则要求英方在通州递交换约的文本、不必前往北京,虽然载垣接受撤兵,但巴戛礼还是坚持要带着军队来北京。 经请旨,清政府已经同意以不得超过四百人为条件,但联军仍不同意就此罢兵,因为增加天津为通商口岸的条款咸丰没有接受。 被侵略者同侵略者的谈判,从来就是在对方开列的条件上签字,所谓据理力争不啻于天方夜谭。 处于绝境的载垣扣留了巴戛礼,想迫使对方也能给清朝皇帝留一点面子。 一心要挑衅的联军遂以此为藉口发起进攻,僧格林沁在八里桥进行了顽强的抵抗,但根本不可能挡住如狼似虎的联军,八里桥、定福庄均已失手,朝阳门一战更是徒有其名,一听见枪炮声驻防军队便如鸟兽散。 即使到了这步田地,懿贵妃还劝咸丰留守京师“皇上在京可以震摄一切,圣驾若行,则宗庙无主……”方寸大乱的咸丰已经没时间再听懿贵妃谈古说今了,他只有一个念头:跑……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避难热河 咸丰与皇后钮祜禄氏、懿贵妃、大阿哥载淳等都平安逃到了热河的避暑山庄。 在离京前,他已经把同洋人谈判这件极为棘手通州八里桥八里桥激战的差事交给了奕,要不是闹到这步田地,咸丰绝不会起用已经赋闲五年的六弟,而且在离京之前还下达了处死巴戛礼的命令。 以前常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可现在对奕来说是君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联军的前提就是释放巴戛礼,如果处决了巴戛礼就更难办了……尽管释放了巴戛礼,联军依然向北京推进,本来一直住在圆明园附近的奕,在前途未卜的情况下匆匆逃到卢沟桥一带,紧接着圆明园、颐和园、玉泉山、香山相继被劫掠、焚烧,皇家园林冒出的熊熊浓烟与窜动的火苗,对每个中国人都如同烈火焚心。 这把火,从八月二十二持续了将近半个月,一直到奕都已经在联军拟订的“北京条约”上签字,火势依旧……联军已经从安定门入城,驻扎在国子监一带,京城内外一片惶恐。 进入京城的联军只有三四百人,但留下交涉的奕却没有一兵一卒,“山河破碎风抛絮,身世飘摇雨打萍”的悲凉袭上恭亲王的心头。 第103页 按照联军的安排,奕在九月初三从卢沟桥迁到西便门附近的天宁寺,一天后又住进法源寺,以便能就近同占领京城的联军谈判。 所谓谈判不过是个外交辞令,实际上就是在联军拟好的条款上签字,根本就不存在讨价还价的余地。 留在北京的奕惶恐不安,度日如年,逃到承德的咸丰则是如惊弓之鸟,惟恐洋人再追到避暑山庄。 奕把同英国全权谈判代表额尔金签订的“北京条约”的文本送到承德请皇帝批准,除了“天津条约”继续有效外,又增加了开闢天津为通商口岸,给英法的赔款各增加到白银800万两,同英国还有个割让九龙的问题,而同法国则有个天主教传教以及教产的处理。 趁火打劫的俄国,利用“中俄天津条约”的附件——“中俄北京条约”把清王朝的发祥地——黑龙江以北、乌苏里江东的100多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吞併。 咸丰面对强加给自己的北京条约只有用玺的义务,没有审批的权利……“城下之盟,春秋耻之”,可签订“北京条约”时敌军岂止兵临城下,都占领了京城,这绝不是一般意义上的“耻”,无论对清王朝还是对中华民族都是前所未有的奇耻大辱。 而咸丰不仅要忍受这种奇耻大辱,还要通过用玉玺而使其变得符合当时的国际交往惯例。 咸丰十年(1860年)九月底,占领北京的联军在“北京条约”正式签订后已经撤走,北京又成为了京城。 尽管以恭亲王为代表的廷臣一再吁请皇帝迴銮,但咸丰就是不想起驾,惟恐“夷人又来挟制,朕必将去而復返”,一次又一次地拒绝迴銮的奏请,甚至还在十月初一的上谕中明确表态:“本年迴銮之举,王公大臣等不准再行渎奏”。 尽管天气已经进入了初冬,皇帝还是留在了建在口外的避暑行宫。 他无法面对圆明园、颐和园、玉泉山等皇家园林沦为废墟的现实,也无法面对在生死存亡的关头被他抛弃的宗庙、坛社,更无法面对已经驻进北京的外国公使随时都会要求同皇帝见面、又不叩头的觐见礼。 他既没有面对现实的勇气,也没有痛定思痛、励精图治的志气,宁愿躲在避暑山庄继续做着大清天子的梦。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咸丰驾崩 对咸丰长期滞留在行宫,最着急的是懿贵妃,再这么下去同洋人进行交涉的六爷奕就成为朝廷的代表了,谁还能再把皇上看在眼里?载垣、端华、肃顺这些从驾的王公大臣就会由着皇上的性子在烟波致爽、福寿园、如意洲等处散心,甚至还把昇平署的人召到行宫来上演皮黄、崑腔,长此已往到哪儿是一站呢!梦是美好的,却总有醒的时候,咸丰已经到了但愿长睡不愿醒的程度,只能靠醉生梦死的生活方式来麻醉自己。 咸丰的身体本来就不算好,对酒色的迷恋以及靠喝鹿血来壮阳的做法已经使他的身体步入恶性循环的轨道……在逃往热河的路上他就已经累得吐了血。 按照现代医学的判断,肺结核、胃溃疡、肝硬化都能导致吐血,但肺结核、胃溃疡等病所引起的吐血一般不会立即危及生命,只有肝硬化引起的吐血才会使病情迅速恶化。 肝硬化在很长一段时间并无明显的病态,但胃底静脉的血由于长时间的淤积,不能正常循环,最终导致静脉破裂,临床表现就是吐血,而一旦吐血,也就无药可医了。 按照中医的观点:忧伤脾、怒伤肝。 而咸丰即位以来,就面临着太平天国的攻城略地、洋人咄咄逼人的攻势,内政外交上的接连失利令他怒不可遏,而从京城出逃时的高度紧张则成为发病的导火线。 吐血之后的咸丰愈发虚弱,刚30岁就瘦得只剩下一副骨头架子了。 转过年以后,咸丰已经决定迴銮,因为发病一次次推迟行期,作为咸丰独生子——大阿哥母亲的懿贵妃,已经意识到事态的严重……咸丰十一年(1861年)七月十六,一向喜欢看戏的咸丰已经受不了锣鼓敲打的刺激了,传谕“如意洲承应戏不必了”。 连看戏的精神都没了,足以反映出咸丰的命门火已经相当微弱了。 懿贵妃预感到情况不妙,有皇上撑着她同大阿哥好歹还有个依靠,一旦……她不敢想以后的事……要是真的到了那一步,也得想办法撑住……就在这一天的晚饭后,咸丰突然昏了过去……行在的人——从皇后到妃嫔、从王公到大臣都意识到天崩地坼的一幕已经到来……咸丰甦醒过来时夜色已深,他自己也感受到死亡的迫近,刚31岁的皇帝就要安排自己的后事了……大阿哥才6岁……奕虽然有才干,万一起了篡位之心那还了得……安排大臣辅政,也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想当年顺治爷安排了四辅政……由皇后钮祜禄氏垂帘听政?不行,本朝家法从无此制,再说钮祜禄氏也不一定驾驭得了那些大臣……大阿哥的生母懿贵妃要是能帮皇后一把……但她心计太多……一个又一个的安排,在咸丰的脑海突然冒出,但又突然被否定……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绞尽脑汁在考虑如何避免幼主临朝大权旁落的问题……当了11年皇帝的咸丰,在生命的最后四个时辰堪称是最忙的。 第104页 在辅政大臣的安排上咸丰费尽了心思,而伴随着皇太子载淳的即位,载淳的生母必然要同皇后并列为皇太后,他真怕钮祜禄氏将来挟制不住叶赫那拉氏,肃顺曾劝自己效仿汉武帝立昭帝赐死赵钩弋的做法,但赵钩弋死后出现的则是霍光专权……留下叶赫那拉氏,或许对八大臣是个挟制……在这个世界上咸丰最信任的是皇后,最牵挂的是载淳,必须最终处置叶赫那拉氏的权力交给钮祜禄氏,只有这样载淳才能真正登上皇帝的宝座……他终于理出一个自认为万全的安排:把刻有“御赏”的印颁给钮祜禄氏;把刻有“同道堂”的印颁给载淳,“同道堂”暂由载淳生母叶赫那拉氏代管,待小皇帝亲政归还。 凡八大臣所拟谕旨必须要上面盖有“御赏”、下面盖有“同道堂”之印才能生效……八大臣襄贊政务,但又不能越过两宫……单独颁给钮祜禄氏“御赏”之印则体现出皇后钮祜禄氏的地位永远在母以子贵的叶赫那拉氏之上,也就是说以两宫牵制八大臣,再以皇后钮祜禄氏制约叶赫那拉氏……一眨眼的工夫已经到了十七日凌晨,生命留给咸丰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子时三刻侍从把候在烟波致爽外面从驾的王公大臣带进殿里,由皇帝口授遗诏。 自雍正创建秘密立储以来这是第一次破例,此后直到清朝灭亡再也没能恢復秘密立储,以后的皇帝连儿子都没有,根本就谈不上秘密立储了。 咸丰已经连笔都拿不动了,只得以微弱的语气宣布:“立皇长子载淳为皇太子。”稍歇片刻又接着说道:“皇长子载淳现为皇太子,着派载垣、端华、景寿、肃顺、穆荫、匡源、杜翰、焦佑瀛尽心辅弼,贊襄一切政务,特谕。” 以上谕令,是大臣根据皇帝的口述记录下来、再请咸丰最后审定而通过的。 咸丰召见的最后一个人就是皇后钮祜禄氏,国事、家事他都要拜託这位母仪天下已经15年的皇后了。在跟皇后交代完毕后,已经是寅刻,咸丰突然觉得心里有些空,御膳房连忙去准备冰糖燕窝汤,然而当冰糖燕窝汤送到御榻前的时候,皇帝再次昏迷。到卯时,咸丰一命归天,把一份风雨飘摇、金瓯不全的江山社稷留给了沖龄即位的载淳。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推翻遗诏(1) 皇太子载淳即位柩前,尊嫡母钮祜禄氏为母后皇太后,生母叶赫那拉氏为圣母皇太后。 在给钮祜禄氏所上的尊号中的头两个字是“慈安”,亦称母后皇太后为慈安皇太后;因钮祜禄氏居住的钟粹宫在紫禁城的东路,民间又称慈安为东太后。 而在给叶赫那拉氏所上的尊号中的头两个字是“慈禧”,亦称圣母皇太后为慈禧皇太后;因慈禧居住的储秀宫在紫禁城的西路,故民间又称慈禧为西太后。 而八大臣给新皇帝拟的年号是“祺祥”。 咸丰遗诏所安排的八位顾命大臣有两位是亲王(怡王载垣——郑王端华)、一位是额驸(景寿——咸丰的妹夫)、一位是宗室成员(肃顺——郑王端华的弟弟,时任御前大臣),至于从驾到热河的穆荫时任兵部尚书、匡源时任吏部侍郎、杜翰时任礼部侍郎、焦佑瀛时任太僕寺少卿。 在八大臣中,最有能力的是肃顺。 在太平天国起事后,肃顺不止一次毫不客气地斥责沉溺于享乐的八旗子弟“混蛋多”,“不能为国家出力,惟知要钱耳……”极力建议在“国家遇有大疑难事,非重用汉人不可”,并一再向咸丰推荐曾国藩的胆识、胡林翼的才干、郭松焘的学识、左宗棠的韬略。 而清王朝之所以能在江南与太平天国抗衡靠的也就是曾、胡、左等人。 先皇帝以两宫皇太后牵制八大臣的安排已经让一些政治嗅觉敏锐的人琢磨出其中含而不宣的意图——两宫垂帘的味道。 最先对太后垂帘听政产生念头的就是小皇帝的生母叶赫那拉氏。 但清朝从开国以来从无太后垂帘听政的惯例,要改变祖制单凭她个人是不行的,首先需要说服慈安同意太后垂帘听政。 而慈安是个贤妻良母类型的人,她对处理政务无甚兴趣。 但叶赫那拉氏很清楚,要打动慈安就得拿小皇帝作说辞。 从载淳一出生,慈安就把这个并无血缘关系的儿子看成命根子,惟恐有一点闪咸丰陵寝定陵失,以至自己生的儿子总把慈安当亲妈……粗通国史的慈禧想来想去只能以大臣辅政不可靠来作为突破点:想当年顺治爷安排大臣辅政,可等到康熙爷该亲政的时候,恋栈的鰲拜就是不愿交权……太后毕竟是皇帝的母亲,到时候一撤帘就全解决了……眼下比不了开国,内忧外患太多了,辅政大臣要是再闹出点事来,岂不是雪上加霜……更何况,自从逃到行宫,所有供应除了皇帝其他人一律从简……慈安虽然不说什么,心里也有点别扭——当然她最担心的还是大权旁落、小皇帝受挟制,慈禧这套说辞还真把慈安给说服了。 而朝廷大臣中也有人在揣摩垂帘听政的可行性,大学士周祖培等人已经窥测到慈禧有垂帘之意,便嘱託关系密切的李慈铭搜集歷代太后临朝听政的事例,编辑《临朝备考录》一书准备呈上,为太后垂帘听政造舆论、做准备。 第105页 还有比周祖培等人行动更快的,此人就是御史董元醇,他利用御史有上书言事的权力,直接吁请两宫太后垂帘听政,明确提出“现值天下多事之秋,皇帝陛下以沖龄践祚……臣以为宜明降谕旨,宣示中外,使海内咸知皇上圣躬虽幼,皇太后暂时权理朝政,左右不能干预”。 尤为引人注目的是,董元醇竟直接提出变更清朝祖制以及咸丰遗诏的奏请:“虽我朝向无太后垂帘之仪,而审时度势,不得不为此通权达变之举”,“襄贊政务,虽有王大臣军机大臣诸人,臣以为当更于亲王中简派一二人,令其同心辅弼一切事务”。 所谓“更于亲王中简派一二人”显然是指在咸丰遗诏中有意排除的一个极其重要的人物——六爷恭亲王的奕以及七爷醇亲王奕。 董元醇的奏请已经发出推翻咸丰遗诏的信号,但以肃顺为代表的八大臣并未意识到事态的严重,他们手中的法宝就是大行皇帝的遗诏以及清朝几百年的祖制。 孰不知,当咸丰在联军的逼迫下匆忙出逃的时候、当皇家园林被洋人付之一炬的时候,大清皇帝的威信已经一落千丈;而当继南京条约之后又被迫相继签订丧权辱国的“天津条约”、《北京条约》,人们所奉若神明的祖制也已经被无情的现实碾得粉碎,朝廷官员最看重的是权变……慈禧虽然对垂帘听政孜孜以求,但她深知“欲速则不达”,在她的建议下董元醇的奏摺给“留中”了。 然而以肃顺为代表的八大臣却不依不饶,以小皇帝的名义草拟了一份严厉斥责董元醇的上谕:“我朝圣圣相承。 向无皇太后垂帘听政之体,朕以沖龄仰受皇考大行皇帝付託之重,御极之初,何敢更易祖宗旧制……该御史必欲于亲王中另行简派,是诚何心?所奏尤不可行!以上两端,关系甚重,非臣下所得妄奏……”慈禧、慈安不同意发布批驳董元醇的所谓上谕,为此两宫皇太后与小皇帝召见顾命八大臣,由于双方各持己见,互不相让,词语激昂,以至把小皇帝吓得都尿了裤子……慈安只能宣布“明日再说”。 鑑于两宫皇太后不肯用“御赏”与“同道堂”的印,斥责董元醇的上谕也就发不出去。 为了向两宫施加压力,八大臣来了个集体撂挑子——用当时的话就是“搁车”。 八大臣的强硬态度,愈发坚定了慈安支持慈禧实行两宫垂帘听政的决心。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推翻遗诏(2) 就凭慈禧、慈安绝斗不过八大臣,她们必须联合在京城的六爷。 在咸丰十年底(1861年1月20日)坐镇北京同联军交涉的奕,就已经成为新建立的“总理各国事务衙门”的负责人,要垂帘必须得到奕以及与其有密切交往的洋人的认可。 为此,慈禧撺掇慈安派侍卫恆起携带密信回京,来探听恭亲王的意图。 恭亲王正因被排除在顾命大臣的行列而难以释怀,当京城、宗社不守的时候他奕受任于危命之间,到联军一撤就又给撂到一边了……他吁请咸丰迴銮遭到拒绝,在得悉咸丰龙体欠安后又提出到行宫看望皇帝、恭请圣安,不料咸丰却以“相见徒增悲伤,不必前来觐见”拒绝六弟前行。 也不知咸丰怎么会有那么多的积怨,毫不念及骨肉之情……无论从国事还是从家事,咸丰在遗诏中都不该把奕排斥在外……正是因为这种排除,使得热衷于垂帘的慈禧找到了一个可以扭转局面的人。 恭亲王的愤愤不平、慈禧的勃勃权欲以及慈安对襄贊大臣心存芥蒂,这三方合在一起就足以掀起推翻遗诏的惊天之浪。 而慈禧通过自己的妹妹——醇亲王奕的福晋令七爷草拟好治罪载垣、端华、肃顺的诏书,一切都准备就绪,就等着两宫迴銮了……由慈禧策划、慈安协助以及恭亲王运作的旨在推翻咸丰遗诏的宫廷政变,已如在弦之箭。 咸丰十一年九月二十九日两宫皇太后同小皇帝回到京城,在恭亲王的导演下大学士周祖培、贾桢、驻防京畿的胜保都把吁请两宫垂帘听政“因时制宜”、“而于近支亲王中择贤而任”等内容的奏摺呈上。 被蒙在鼓里的载垣、端华刚一上朝就被拿下,负责运送大行皇帝灵柩的肃顺行抵密云就被已在那里等候的睿亲王仁寿拿下,时为九月三十日,旋即下达了赐载垣、端华自尽、将肃顺正法的谕令。 至此咸丰遗诏中“着派载垣、端华、景寿、肃顺、穆荫、匡源、杜翰、焦佑瀛尽心辅弼,贊襄一切政务”的谕令已经被推翻。 与此同时八大臣为新君所拟定的年号“祺祥”也一併被废弃。 在这场政变中,最大的赢家就是慈禧,由此而揭开的就是她左右政坛48年的歷史。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三人同治(1) 咸丰十一年十月初九,载淳在太和殿举行登极大典,以明年为同治元年。 十一月初一,同治奉两宫皇太后到养心殿垂帘听政。 两宫皇太后当然也清楚外面的事务得靠恭亲王撑着,便以同治的名义封奕为议政王,享受双亲王的俸禄,併入主军机。 第106页 已经坐镇北京一年的恭亲王,在北京同文馆同洋人的交涉中也多少有了点资本,遂被任命为“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大臣,成为清王朝外交事务的负责人。 为了培养同外国交涉所需要的翻译人才,奕在同治元年(1862年)创建“京师同文馆”,禁锢得像一块铁幕的京师,终于同外部世界有了些许接缝。 无论是恭亲王还是两宫皇太后都意识到,要把政变控制在最小的范围,尽管曾国藩、胡林翼、左宗棠等都是肃顺所重用的人,但他们知道在江南半壁同太平军的战事还要依仗这些人,因而带兵打仗的人不仅未受到政变的牵连,反而依旧得到重用……至于英国方面为了早日兑现开放长江沿岸城市为通商口岸,也加入同太平军作战的行列,在李秀成进攻上海时就遭到英军、法军以及华尔所组织的洋枪队的狙击……两宫与奕所组成的三人同盟,应该有个比较长的稳定时期。 其中地位最高的是慈安,但恰恰此人的能力在三巨头中是最弱的。 据薛福成的《庸庵笔记》所载“西宫太后性警敏,锐于任事,太后(指慈安)悉以权让之,颓然若无所与者”。 在两宫太后中起作用的是慈禧,但在垂帘之初也要有个熟悉的过程,连拟份谕令慈禧都错别字连篇,从内务到外交不得不更多的依赖奕,就连宗人府、神机营也都交给恭亲王办理,甚至就连恭亲王的女儿都被封为固伦公主。 咸丰之后的政坛三巨头,在反对八大臣的问题上一拍即合;而动盪的局势,也迫使他们必须同舟共济。 但伴随着同治三年(1864年)六月十六曾国藩的弟弟曾国荃攻克太平天国都城南京,由洪秀全所掀起的反清浪涛基本被平息,“同治中兴”就像一现的昙花在晚清的政坛上出现。 所谓“同治中兴”不过是把困扰清王朝14年的太平军的主力给镇压了下去,至于太平军余部以及捻军依然牵制着清军的大队人马。 内忧的问题都未彻底解决,更不要说外患了。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算不上中兴的局面却使得清廷“三人同治”的体制受到冲击。 本来两宫同恭亲王的联合就各有各自的动机,慈安主要是不愿小皇帝受制于八大臣,而慈禧则是为了藉助奕的力量实现垂帘,至于既有能力又有雄心的奕不过是以支持垂帘的名义推翻八大臣把持朝政的局面、取而代之,因而在结盟之初就潜伏着日后龌龊的契机。 慈禧本来就是个一山不容二虎的人,更何况三虎乎!因而慈禧极力争取慈安,以恭亲王在两宫面前失礼作为藉口把奕从三巨头中排挤出去。 所谓失礼实在是慈禧有意找碴。 恭亲王被两宫召见时,每次都要商议国内外的大事,一说就是一两个时辰,两宫也都预备下赏赐的茶水,谈的时间长了两宫中的一位必然会说“给六爷茶”。 然而有一次却没有预备,唇焦口燥的恭亲王下意识地从御案上拿起个茶盅,一看不是自己平时用的,赶紧又放了回去,水没喝到,反而被慈禧抓到把柄——竟敢擅自动用两宫的御用茶盅。 还有一次,跪着回答两宫问话的奕,说的时间长了就自己站了起来……这类事情在垂帘之初慈禧也未必较真,但在收復南京后她觉得削弱奕权力的机会到了,在这个问题上她必须拉着慈安一起干,这才是“嫌隙人有意声嫌隙”。 在慈禧的策划下一份弹劾奕“揽权、纳贿、徇私、骄盈”的奏摺在同治四年(1865年)三月初四炮制出笼,慈禧遂利用这份“均系风闻”的弹劾,以同治的名义罢免了奕的一切职务。 令慈禧始料不及的是,不仅内阁以“此事须有实据”拒绝附和两宫的意见;在要颁布处分奕的谕旨时,内阁大学士周祖培竟以“此惟两宫圣裁,非臣等所敢知”为由而拒绝拟旨;以至慈禧不得不亲自动笔,把“事出有因”写成“是出有因”;“诸多狂傲”写成“诸多狂敖”;“倚仗爵高权重”写成“以仗爵高权重”;“诸多挟制”写成“诸多挟致”;“若不及早宣示,朕亲政之时,何以用人行政”,也许她已经忘记是以同治的口气写谕旨了,竟然写成“若不即早宣示,朕归政之时,何以用人行正”,居然把“亲政”写成“归政”。 让慈禧惊诧的是,就连近支亲王也都开始上书:“请皇太后、皇上恩施格外……”更令慈禧感到意外的是,被派往东陵祭祀的醇亲王闻讯也急忙赶回,上言道:“恭亲王感荷深恩,事烦任重,其勉图报效之心,为我臣民所共见。 至其往往有失检点,乃小节之亏,似非敢有心骄傲,若因此遽而罢斥,不免骇人听闻,于行政用人,殊有关系。”紧接着肃亲王隆(qin)联络诸王近支联名上疏,一再强调:“恭亲王受恩深重,勉图报效之心,为廷臣所共见……臣等以为醇郡王所言,深合用人行政之道。”至于廷臣的疏奏中更有一语破的者:“若廊庙之上,先启嫌疑,根本之间,未能和协,骇中外之观听,增宵旰之忧劳,于大局实有关系。”王公大臣的反对使慈禧意识到:虽然经过四年的垂帘,要甩开老六奕还为时尚早,在三月十六降旨:恭亲王“仍在内廷行走,并仍管理总理各国事务衙门”,直到四月十四日才又下达“仍在军机大臣上行走,毋庸复议政名目,以示裁抑”。 第107页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三人同治(2) 慈禧想把奕从权力中枢排挤出来的目的虽然没有达到,但毕竟削掉了奕的议政王名号。 奕当然也清楚,这场风波名义上是两宫发难,实际上是慈禧一个人在筹划,缺乏主见的慈安不过是被慈禧利用。 在三巨头的同盟中,别看慈安几乎什么都不插手,可谁能把她拉过去谁就占有优势……奕不仅窥到慈禧的勃勃野心,也发现了慈安的价值,他知道在今后三人同治的道路上,这类风波依旧会出现……自从留在京城同联军交涉,奕就已经目睹了洋枪洋炮的厉害,三四百人的军队就逼得天子出狩、就把皇家园林烧成一片废墟,大清国要想不被鱼肉,只有走“自强”的路,以奕的认识也就是购买洋枪洋炮。 虽然奕的认识还相当肤浅,但同两宫相比他在洋务方面的经验就算是丰富的。 而且在他的带动下,曾国藩、李鸿章、左宗棠等一批封疆大吏也都开始办起了洋务,自19世纪60年代中叶以后以国防工业为领军的涵盖採矿、制造、航运、近代教育等方面的洋务运动在中国崛起,江南制造局、福建造船厂、轮船招商局的建立以及向海外派遣留学生等措施,都使得晚清社会在悄然发生着变化……洋务与维新之间的差距其实就差那么一步,用冯桂芬的话来说就是:“略仿西法”、“注重舆论”、“废除科举”、“改进教育”“加强地方自治”鼓励读书人“发表政见”。 然而当时所有办洋务的人,都没能意识到与之相关的“西法”。 别说两宫皇太后,就是热衷办洋务的奕也没有跨过这一步。 退一万步说,即使恭亲王能跨过这一步,两宫皇太后也不会对制约君权的“西法”认可。 维持三巨头共治并不是件容易的事,问题是慈禧的权欲太强了,她把手下的那些太监当作耳目,这些一方面为慈禧效力,一方面也狗仗人势。 最受慈禧信赖的大太监安德海,就是个想弄权的人,由于“颇嫉恭王为两宫所倚任,因以谗去其议政权”。 甚至依仗慈禧太后的势力,在同治面前作威作福,气得小皇帝不止一次大声叫喊着要杀了安德海……要杀安德海谈何容易,慈禧那一关就不好过。 同治八年(1869年)七月,安德海以给小皇帝办龙袍为藉口出京,打算到苏州玩一趟。 本来清廷有太监不得擅自出京的祖制,既然太后可以垂帘听政置祖制于不顾,太监也就可以到北京城外面抖抖威风,上行下效嘛!安德海也的确有点太张扬了,“自称奉旨差遣”,“乘坐太平船两只,声势煊赫……船旁有龙凤旗帜,带有男女多人,并有女乐”,沿着运河往南而去。 一路之上俨然就像钦差,安德海得意之极,甚至公然敲诈勒索……山东巡抚丁宝桢在安德海还在直隶境内时,就已经得到安德海一路之上种种不法行迹的奏报,一方面他命令下属做好逮捕安德海的准备,另一方面把安德海在外招摇煽惑的奏摺已经写好,待其行至泰安将其抓获,押往济南。 与此同时丁宝桢的奏摺也送往北京,恭亲王立即先向慈安报告,慈安在其垂帘期间干得最漂亮的一件事就是在奕的支持下召集军机大臣、内务府大臣议论处理意见,经过两天激烈的争论,终于给山东巡抚丁宝桢颁发了对安德海“即行就地正法”的谕令。 处死安德海,对慈禧日益膨胀的权欲无疑是个制约,但慈禧自有自己的逻辑:谁都知道安德海是西太后最赏识的奴才,俗话说打狗还得看主人,别说是把狗给打死了,她绝不会咽下这口气……同治亲政后为了重修圆明园和恭亲王闹翻,一气之下把恭亲王一切职务革掉。 虽说当时慈禧已经归政,但她依旧控制着同治,不仅不支持处分恭亲王,反而把同治训斥了一通,令同治撤销颁出的谕令。 为何慈禧未对六爷落井下石呢?不是慈禧要宽容恭亲王,而是紫禁城内又出现了新的危机——同治在立后问题上竟然不听生母慈禧的安排,而听嫡母慈安的意见,在后宫内慈安、同治再加上同治皇后一起来对付她,她必须得缓和同恭亲王的关系。 再说,同治急着要修圆明园说的是为了母亲,实际是想把慈禧打发到圆子里,皇宫内院好由他和皇后把持。 就这点小算盘,能逃得过慈禧的眼睛?深谙权力之争的慈禧很清楚,在充满激流险滩的政坛上既没有永恆的朋友,也没有永恆的敌人。 她曾同慈安联手整过六爷,六爷也同慈安联手削弱过自己,而今她主动向六爷做出不计前嫌的姿态,争取把恭亲王拉到自己这边,至于三人同治还能维持多久,也只能走一步说一步了……虽然慈禧非常想尽快结束受人制约的时代,但她不会再贸然行事了。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走向独尊(1) 同治驾崩,已经为结束三人同治、慈禧走向独裁铺平了道路。 在慈禧的主持下,咸丰的几个兄弟——恭亲王奕与醇亲王奕、钟郡王奕、孚郡王奕,以及出继给王绵恺(道光的弟弟,孝静成皇后之子)为后的老五奕都来到养心殿西暖阁来议立嗣君。 第108页 既然是为同治立继承人,却没有同治皇后的份,对此居然没有人质疑,足以反映出尚未议储,慈禧已经主宰了议储会议。 无论在一些正史着述还是在野史传说中,都盛传慈安手中保留着咸丰临终前给她的手谕,并对皇后说道:叶赫那拉氏“今即生皇子,异日母以子贵,自不能不尊为皇太后,惟朕不能深信其人。 此后如能安分守己,则已,否则汝可出此诏,命廷臣传遗命除之”。 如果真有那份手谕,也不可能是临终前写的,那时咸丰连“立皇长子载淳为皇太子”都是口述由臣下记录的,除非咸丰在肃顺的提醒下早就写好了这份遗诏,在临终时交给皇后。 据说慈安为了表明对慈禧的信任,把遗诏拿给慈禧看,并当着慈禧的面把遗诏焚烧,才使得慈禧愈来愈跋扈专横。 从名分上说应该由慈安主持此次立储会议,同治的死已经使得慈禧失去母以子贵的基础,但以慈安的心计绝斗不过慈禧。 深通权术的慈禧已经在一年前的圆明园风波中把恭亲王奕置入毂中,这一次是慈禧同奕联合起来……此后,两宫垂帘就纯粹是个摆设了。 在咸丰的几个弟弟中为同治选下一辈的继承人也很困难……阿鲁特氏可以不贪图太后的名分,可慈禧却把太后垂帘听政看得同生命一样重,她早就盘算好了,立醇亲王奕同自己妹妹生的载(tian)作为咸丰的继承人。 当慈禧把早就胸有成竹的安排说出来的时候“诸王皆谔”,毫无思想准备的醇亲王奕竟然当场昏了过去,只有恭亲王奕神态自若,不仅斥责醇王失礼,还“令侍卫”把醇王“扶出”,显而易见恭亲王是慈禧的同谋,因而“诸王不敢抗后旨”,当时载4岁,慈禧也才40岁,光绪时代就此开始。 也许恭亲王并没有意识到正是由于他的支持,三人同治的局面开始被打破,慈安在政坛上已经行同傀儡。 论才智、权变慈安都比不上慈禧,但她以前还坚持着同慈禧一起抑制恭亲王、又同恭亲王联合除掉安德海,那都是为同治亲政做准备,她不能让同治受制于他人。 好不容易支撑到同治大婚、亲政,她自以为可以对得起先帝临终时的重託了,偏偏同治又青春早逝……关于同治在病危时被生母“断医药饮食”以及同治皇后连同腹中的孩子——也就是同治的惟一骨肉,被慈禧活活逼死,这些她也是在事后才听到的一些传闻……虎毒尚且不食子……在这点上慈禧太像武则天了,为了权可以把亲生骨肉置于死地……到头来慈安却是白髮人反送黑髮人……她每天都要同一个比虎还要狠毒的女人一起垂帘听政,又焉能不退避三舍……再说光绪是慈禧立的,又不是先帝的骨肉,还用得着她去操心……然而慈禧并不因为慈安的退让而善罢甘休,慈安毕竟是咸丰的皇后,只要慈安还存在,在后宫就不可能形成慈禧独尊的局面。 光绪虽然是慈禧的亲外甥,但只要有慈安活着载就会像载淳一样把慈安当亲妈……她绝不能让光绪成为第二个同治,倚仗慈安和自己作对……除掉慈安,已经成为慈禧的下一个目标……据(美)恆慕义主编的《清代名人传略》孝钦显皇后传中写道:“1881年4月7日(即光绪七年三月十一日)孝贞皇太后突然去世,染病仅一日”,而该文译者王澈在这段的文字后面还特意加了这样一条注“据中国第一歷史档案馆《上谕档》,孝贞从发病到死亡不到两个小时”。 在当时就“传言四起,说孝贞是被孝钦毒死的”,而萧一山在其着作的小标题中就赫然写有“慈安被弒”,书中也有“慈禧悍然弒之”的表述。 慈安之死之所以在当时引起如此大的反响,因为在此之前闹病的是慈禧,朝野上下都以为死的是慈禧,结果恰恰是没有生病的慈安突然死了。 关于慈禧的病,在萧一山先生着作中也有如此一段描述:“光绪七年,慈禧忽患疾甚剧,征中外名医治之,皆无效。 盖由误认血崩所致。 惟薛福辰(福成兄)诊其脉,知为小产,乃投以疏瀹(yue)补养之品,奏效如神。”笔者引用这段材料绝无褒贬之意,慈禧是太后,但她同其他女人一样也有七情六慾,更何况她在27岁就开始守寡……武则天到了七八十岁还需要面首,别说才四十六七岁的慈禧了。 慈安不会听不到风声,在慈禧病好后,曾备酒宴与其推心置腹谈心。 本来慈禧就有心病,生怕被慈安给点破,更何况咸丰临终前同钮祜禄氏的密谈,对慈禧来说是个永远摆脱不了的禁锢。 当年,肃顺就曾劝咸丰效仿汉武帝立昭帝赐死赵钩弋的做法,慈禧愈发动了杀机。 一个是有杀人之心,一个是毫无防范之意,凑在一起不出命案才怪呢!慈安之死对恭亲王不啻当头一棒,在宫内惟一能对慈禧进行制约的人不復存在。 两强相遇必有一争,以前在奕与慈禧之间还有个缓冲的人物——慈安,一年前慈禧的太监携带物品出宫被护卫截获,太监携带物品出宫违反了宫中规定,应当受责;但太监是奉慈禧之命携带的物品给娘家送去的,以至叔嫂发生争论。 第109页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走向独尊(2) 慈禧盛怒之下要革了奕的王爵,奕则不客气地说“革了臣的王爵,革不了臣的皇子!”硬碰硬,谁也不退让,多亏了慈安两边劝……三人同治,虽说有个互相制约的问题,但总还可以互补,可以减少决策中的失误;没有了制约、没有了互补,只能执迷不悟,一错再错,甚至还会把最后一点迴旋的余地都给断送了……虽然奕的综合能力比慈禧强,但慈禧手里有他不具备的王牌——光绪。 在一个有着5000年文明的国土,共同治理国家不过是昙花一现,而个人独裁却永远是那样有根基。 且不说前朝只说本朝,在太祖去世后四大贝勒共同执政也就坚持了四五年,就变成皇太极一人独尊;顺治即位初期,郑王与睿王联合辅政连头带尾也就半年;至于康熙初年的四大臣辅政,还不到6年就形成鰲拜专权的局面。 从咸丰去世到现在,尽管也充满了明争暗斗,但奕毕竟同两宫共同执政了20年。 慈禧本来就是个野心勃勃的人,经过20年的磨鍊对执政已经相当熟悉了,现在又有光绪的父亲奕来帮她撑着,把奕挤出政坛只是个时间的问题了。 平心而论,奕比几个兄弟的能力都要强,但他就是没有当皇帝的命。 当公布道光的遗诏后,他就把全部雄心化为“愿为贤王”;即使在最危机的时候他奉命留在京城同联军谈判,联军想把他推上皇帝的宝座时,他也断然拒绝了;而且真心诚意奏请咸丰迴銮,在咸丰驾崩后又全心全意辅佐沖龄即位的同治。 可现在他才50岁,正是既有经验也有精力的时候,可朝廷——确切说慈禧已经准备把他一脚踢开了……如果从同治即位算起,慈禧用了22年的时间实现了从宫中到朝廷的大权独揽。 而在这22年中,特别是在1864年清军攻克太平天国占领的南京至中法战争爆发前的20年,无论国际环境还是国内形势都为清王朝发展自身实力、实现“自强”提供了一个难得的机遇。 遗憾的是,清王朝决策人——无论是慈禧还是奕只满足购置洋枪洋炮、建立军事工业,不仅没能抓住这极为关键的20年,而且把主要精力用于内部的权力之争上——两宫与恭亲王、恭亲王联合慈安遏止慈禧、慈禧与同治及同治皇后明争暗斗。 慈禧利用一系列的内耗建立了个人独裁,清王朝不仅与“自强”失之交臂,也始终没有跨过从洋务到维新的关键一步。 然而与中国仅一水之隔的日本,恰恰是紧紧抓住了这一稍纵即逝的机会,不仅挣脱列强对自身的束缚,完成了明治维新,而且把侵略的魔爪伸向了它的近邻——朝鲜与中国……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一误再误 慈禧虽然是个很懂权术的人,但在应对国际事物上比恭亲王要差得多,尤其在大权独揽后的对外交涉上一误再误,终至铸成难以挽回的大错。 从光绪三年(1877年)清政府向国外派遣使臣时起,主持总理衙门的奕就要求驻外使臣必须写工作日记,“凡有关系交涉事件及各国风土人情,该使臣皆当详细记载,随事咨报。 数年以后,各国事机,中国人员可以洞悉,不至漫无把握。”即使如此,主持总理衙门20多年的奕在办外交上也只是略知些皮毛。 至于慈禧及其所任用的庆王奕对于外交就更是一窍不通了,中法之战及所签订的“中法新约”,就是慈禧在大权独揽之后对外交涉的一大败笔。 自鸦片战争以来,打了败仗要割地赔款、开闢通商口岸,打了胜仗依然要出卖主权,正如时人所评论的“阳开通商之途,阴实开通藏之路”,“其争西藏之力,可与英、俄抗衡”。 不知是办理外交的人太闭塞,还是已经被洋枪洋炮打得高位截瘫的清朝统治者根本站不起来,以至法国不胜而胜,清朝不败而败。 法国毕竟与中国相隔数万里,而近邻日本的威胁就更为迫切与突出。 尽管在西方列强的军事压力下,日本于1854年(清咸丰四年,日本宏政元年)同西方列强签订不平等条约、被迫打开国门,但感受到外部压力的日本统治者很快就开始效法西方,改革官制,制定法律,开办新式学校,此即发生在同治时期的日本明治维新。 在弱肉强食的国际环境下,自身尚未挣脱西方列强奴役的日本已经把侵略的矛头指向了中国。 同治九年(明治三年,1870年)日本政府派遣使者来华,要求同中国签订包括领事裁判权、协定关税等不平等内容的条约,但遭到清政府的拒绝。 到了同治十三年(1874年),三四千日本侵略军在台湾府登陆,企图霸占台湾,只是由于清政府据理力争、台湾人民的强烈反抗以及英、美等西方列强对日本在亚洲的扩张心存疑虑,才迫使日方在得到清政府的赔款后撤军。 侵略阴谋未能得逞的日本,是不会放弃对中国的扩张野心的,为了再次对中国进行侵略,日本统治者始终把扩军备战作为国策。 面对日本针对中国的扩军备战,慈禧不仅没有集中全国的物力、财力去经营在光绪二年成立的海军衙门,反而为了修復颐和园,通过主持海军衙门的醇亲王奕“挪用海军经费”。 第110页 面对如此险恶复杂的国际形势,慈禧只能从“以夷制夷”的古训中琢磨出联合俄国牵制日本的策略,这是中日甲午战争期间清王朝对外交涉的主旋律。 但俄国也不是吃素的,虽然其实力比不上英、美、法,但其对外扩张的势头却是有增无减。 俄国在相继吞併临近中国新疆的中亚汗国浩罕、茂甫、基发后,又击败“附近伊犁,与阿富汗为邻”的穆哈拉国,迫使该国成为俄国的属地。 在光绪十七年,俄国出兵占领帕米尔。 当时俄国在亚洲驻兵十三万五千七百以上,配备的大炮一百八十尊。 国土辽阔且与中国接壤在万里以上的俄国,早就对中国构成了严重的威胁。 俄国在“与中国接壤之境,每值勘界,则必侵入”。 19世纪60年代俄国利用《中俄北京条约》,攫取中国黑龙江以北、乌苏里江以东(包括库页岛在内)的100多万平方公里土地。 此后又把侵略矛头对准了中俄边境的西段,并在19世纪70年代,利用阿古柏在新疆的分裂活动、清政府忙于平定内乱的机会,俄国又出兵占领巴尔嘎什湖以东以南及至伊塞克湖南岸200多公里一线的大片土地。 此后则通过勘定中俄西部边界,使得侵占新疆44万平方公里土地的强盗行径通过外交方式得到确认。 慈禧竟然把一个连祖宗发祥地都已经占领的邻国作为外交上的盟友,是愚昧无知呢,还是黔驴技穷呢…… 致远号官兵邓世昌至于俄国对东北亚扩张所引起的同英美之间矛盾的加剧,也未引起慈禧应有的关注。 东北亚局势的紧张,凸显出日本在国际舞台上的重要地位。 由于列强之间的矛盾演变,英、美等国为了实现牵制俄国的战略目标,对日本的扩张态度也已经发生改变。 日本虽然未能跻身于世界六强,但它的背后有英美的支持。 慈禧并未从日本咄咄逼人的气焰中感受到新的军事进攻威胁已经在即,反而把精力放在六十大寿的操办上,而10年前的五十大寿就被中法之间的战事给搅了。 当日本侵略者把甲午之战强加到清王朝的身上时,慈禧一心想避战,想通过所谓俄国、英国的调停来化解战争的危机……慈禧的“以夷制夷”的惟一结果,就是争取到一个“三国干涉还辽”的机会,而“联俄拒日”则使得清政府用以赎回包括盛京、东京、兴京在内的辽东半岛的白银——从日本开出的5000万两降到3000万两,仅此而已。 伴随着《马关条约》的签订,列强瓜分中国的浪潮已经迎面扑来,然而此时慈禧的心思却放在拖延归政上,在她的心目中保住无限期地听政,永远比应付咄咄逼人的列强更重要。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废立风波(1) 岁月如梭,转眼就到了光绪十三年(1887年)到了皇帝亲政的年龄,但对慈禧畏惧到极点的醇亲王奕深知太后最不能放下的就是手中的权力,于是他以国事多艰恳请慈禧太后继续训政。 此后又过了两年,19岁的光绪已经到了大婚的年龄,慈禧决定把娘家弟弟桂祥的女儿——比光绪大三岁的叶赫那拉氏册立为皇后,以便能在光绪的身边安插一个耳目。 把光绪抱进宫的时候实际还不到4岁,当时他还睡着,等醒来的时候不仅进了皇宫而且成了小皇帝。 从父系这边说慈禧是他的伯母,从母系那边论太后是她的姨母,从名分上他是皇太后与咸丰的过继儿子。 但慈禧已经感到:从小看着长大的光绪还不如没见过几次面的儿媳妇——也就是光绪皇后,对自己更亲。 从光绪亲政,母子之间的关系就更微妙了,说穿了就是个“权”字。 如果光绪在对国家的治理上同慈禧的意见一致,也许问题就不会那样尖锐。 关键是光绪认为慈禧将近30年的统治经验已经难以应对当前的国际形势,必须改弦更张。 而慈禧对手中的权力又是如醉如痴,爱不释手,从北洋水师到军机处、总理衙门、督抚、都统的任命都把持在她的手里。 对光绪来说,祖宗家法就是慈禧挂在嘴边的口头禅,就像是唐僧套在孙悟空头上的紧箍咒……祖宗家法上哪一条允许太后垂帘听政?哪一条允许兄终弟及?哪一条允许割地赔款?再说祖宗家法也是在清朝崛起时逐渐形成的,也是在实行过程中不断改进的,哪有一成不变的道理!马关条约谈判北洋水师提督衙门而光绪却偏偏不像他的生父那样谨小慎微,却像师傅翁同(he)。 翁同是咸丰六年(1856年)状元,但他并不是那种纯粹的书呆子,管过户部,也在军机处、总理衙门当过差,有一定的从政经验。 同治即位后,他不仅同李鸿藻一起担任帝师,还负责给两宫皇太后进讲《治平宝鑑》,同慈禧、慈安都有半师之份。 在光绪二年小皇帝六岁时就在翁同的教育之下……翁同不仅给光绪讲国学,还给他讲治国安邦的道理,甚至让光绪跟同文馆的学生学习外语,从而在给处在紫禁城的皇帝打开了一个了解外部世界的小窗口。 第111页 翁同是竭尽全力想为大清王朝培养出一位有作为的皇帝,一位使中国走向自强的皇帝,而这就註定了光绪同慈禧在意识上的差异。 翁同愈是尽心培养光绪,光绪同慈禧的差距就愈大。 在《马关条约》签订后,光绪在翁同的影响下同维新人士开始来往。 一向惟慈禧之命是听的光绪,这次居然破釜沉舟,竟让庆王转告慈禧:“朕不能为亡国之君,若不予我权,宁逊位而已。”这实在太出乎慈禧的预料了,按照慈禧的性子,她恨不得立即把光绪废了……她既然有能力把光绪立为皇帝,就有能力把他废为庶人,但要找一个替代光绪的人,总得需要时间去物色新的人选…… 别看慈禧对洋务、对维新不那么了解,但对变法以及变法的后果还是略知一二的。 变法也好,维新也好,必然要触动方方面面的利益,堪称是牵一髮而动全身。 就说科举考试,真的废除了那些读书人入仕的前程能消停吗?再有就是旗人的钱粮,朝廷视旗人为根本已经养了200多年,士农工商他们哪样也干不了,真的断了钱粮,就得去喝西北风。 最让慈禧接受不了的就是“须博採西学之切于时务者”,学西法、兴民权,皇家的权力还能保得住?于是,她决定欲擒先纵——表面上同意光绪变法,先由着他们去闹——等时机成熟了再收拾光绪以及支持变法维新的人。 光绪进行戊戌变法的时间已经是1898年(光绪二十四年),此时日本的明治维新已经完成了30年,而西方列强又处于从自由资本主义向垄断资本主义转变的时期,对殖民地、半殖民地的依赖——也可称之为控制进一步加强,国际环境已经不同于30年前。 更何况日本的“倒幕运动”已经基本摧毁了国内的封建势力,而光绪手中没有一兵一卒……当维新党人得知慈禧有废黜光绪之意后,决定由谭嗣同去说服曾经同“强学会”有联繫的袁世凯派军队包围颐和园,迫使慈禧真正兑现归政皇帝的诺言。 袁世凯表面同意支持变法,私下立即向上司荣禄告密。 而袁世凯的告密则使得本来就举步维艰的变法陷于失败——慈禧立即从颐和园返回紫禁城……戊戌六君子被杀,康有为、梁啓超流亡海外。 慈禧发动政变、囚禁光绪、废除新法,并准备废黜光绪……由于被慈禧通缉的康有为、梁啓超等维新人士在逃跑时曾得到外国驻华使馆人员、外国轮船的帮助,因而使得已经独断专行将近20年的慈禧对洋人怀恨在心……更让慈禧恼火的是,她选定大阿哥作为同治继承人的计划,也因未能实现光绪皇帝病危、乃至驾崩,而不得不推迟。 刘坤一、张之洞等封疆大吏,纷纷给朝廷推荐各地的名医来给光绪皇帝治病,其中还有外国医生,慈禧只能假戏真唱,但光绪的脉象是“六脉平和”根本就没病,这样一来光绪驾崩的时间只能往后推……从内到外的阻力都让慈禧怒不可遏……《马关条约》的签订、列强掠夺与奴役的深入,都使得民族矛盾急剧尖锐起来。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废立风波(2) 有着习武传统的山东民众在义和团的率领下率先起来反对洋人教堂所进行文化侵略与经济掠夺,所谓“天不下雨,地发干,全是教堂遮住天”即此之谓。 而民间习武最讲究练硬气功——也就是常说的“刀枪不入”,所谓“刀枪”不过是刀枪剑戟一类“冷兵器”的简称。 当时的中国还处于冷兵器与火器并存的时期,只有朝廷才有火器营,在民间主要还是冷兵器。 以“灭洋”为宗旨的义和团,在山东遭到巡抚袁世凯的残酷镇压,便转移到直隶一带。 义和团为了避免在直隶遭到镇压的命运,便公开打出“扶清灭洋”的旗帜,这恰恰与慈禧对洋人的愤怒心情相符。 慈禧竟把“灭洋”寄托在“刀枪不入”的义和团身上。 如果说在穷乡僻壤的人,不知道洋枪洋炮的威力也就罢了,问题是慈禧在英法联军进攻北京到热河逃难时就听说过洋枪洋炮。 更何况,此时的西方军火又经过多次的改进与发展。 虽然总理衙门要求驻外使臣必须写工作日记向国内汇报,以期让统治集团了解国外的情况,但别说是慈禧就是当时主持总理衙门的庆王也未必肯抽出时间去翻一两本“出使日记”,要不然怎么可能相信乡间所说的“刀枪不入”呢!但慈禧却把宝押在“扶清灭洋”的义和团身上,也许其中包括了坐山观虎斗的用心:让义和团去同洋人厮杀,侥倖能灭灭洋人的威风,也出口心中的恶气;如果义和团敌不过洋枪洋炮,也可以借洋人的力量除掉肘腋之患;义和团毕竟已经到了京畿,说是“扶清灭洋”,谁知“葫芦里装的是什么药”……从王公大臣到文武百官确实没有人能猜透慈禧的心思,倾向维新的官员在戊戌政变后已经成为惊弓之鸟,而守旧的官员则成为义和团的支持者、甚至在自己的家中也摆起了神坛。 至于大阿哥溥的父亲端王载漪,更是要藉助义和团的力量废黜光绪、把自己的儿子推上皇帝的宝座,在他的王府中就供奉着“洪钧老祖、梨山圣母”。 第112页 当自下而上的浪涛席捲京城时,当义和团进攻西什库教堂时,当崇文门、宣武门一带的教堂被付之一炬时,当外国驻华使馆遭到围攻时,当德国驻华公使以及日本使馆的工作人员被杀,当前门外的商业区“四千余家店铺”已经成为一片火海时……机关算尽的慈禧突然感到对事态的发展失去了驾驭的能力,为了不至于被汹涌的浪潮吞噬,她只能以宣战来作为退步抽身之计。 朝廷上下,无人能对慈禧所做出的宣战进行任何制约。 宣战,说起来容易,只要把战书送到使馆、限使馆人员24小时之内撤离就行了。但要准备应付宣战后的局面则是一个极其严峻问题。就连慈禧最倚重的荣禄、李鸿章、庆王、袁世凯以及地方有影响的督抚刘坤一、张之洞等都反对打这场毫无准备的战争。李鸿章、袁世凯建议慈禧应该保护外国使馆,刘坤一曾斩钉截铁地拒绝带兵攻打使馆,明确表示:“苟御外辱,则臣当立即带兵北上,若屠戮使馆中孤立之数洋人,则不愿以堂堂中国之兵作此用也”。 但十几年的惟我独尊使得慈禧已经习惯为所欲为,一意孤行,听不进任何逆耳之言,只图一时痛快。 当有的官员建议:既然义和团主要因教堂压迫而起,只向法国宣战即可,慈禧也断然拒绝。 的确像当时一位官员所分析的“以一国而敌十数强国,危亡立见”。 就连当了将近两年哑巴的光绪,也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开口说道:义和团全都是乌合之众,根本没有受过军事训练,“洋兵利,能以骨肉相搏乎?奈何以民命为儿戏?”所有这些反对意见对于慈禧都等于零。 《孙子兵法》上说“知己知彼者,百战不殆;不知彼而知己,一战一负;不知彼不知己,每战必殆。”慈禧此次就是在既“不知彼”也“不知己”的情况下宣战的,实在是犯了兵家之大忌。 从鸦片战争以来所发生的战争,清王朝都败在“不知彼,不知己”上,但以前的战争都是被迫应战,可这次却是主动宣战,而且是同时向几个国家宣战。 甚至在宣战后,对于战略战术也都没有认真研究过。 当时在北京驻扎的只有荣禄的武卫中军和董福祥的甘军,荣禄是不打算攻打使馆的,而在甘军的士兵杀了日本使馆人员事件后,董福祥的甘军也被荣禄设法调到了南苑,京城里真正参战的基本上是义和团的人。 独断专行,确实痛快了一时,但慈禧也为此付出了沉重代价。 当英、法、德、美、俄、日、意、奥八国联军以保护使馆的名义在大沽登陆后,慈禧决定出逃。 据内务府大臣说:出逃的前一夜“老佛爷终夜未睡……寅刻,仓促着以昨日叫进农妇之服,以汉妆梳头……后进轿车三两赶入大内……”逃,而且是逃得越远越好。 这一次她坚持挟持光绪逃到西安,并非关心光绪的安全,而是怕光绪在同洋人的谈判中得到权力。 辛丑条约庚子议和时的李鸿章八国联军占领下的北京,陷入一片血海……当慈禧派李鸿章、庆王同列强签订议和时,就连没有出兵的比利时、荷兰、西班牙也挤进来分一杯羹……一个筋斗从北京栽到西安的慈禧,到此时竟一点脾气也没了,彻底被洋人打服了。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废立风波(3) 《辛丑条约》签订后,慈禧的权力不仅保住了,而且从西安迴銮……经过此次颠沛流离,慈禧终于了解了洋人:列强并不在乎谁掌权,他们要的是在华推销商品与投资的权力;赔款数额是多了点—— 白银四亿五千万两,分39年还清,连本带利九亿八千万两——可摊到每个大清子民身上也就是一二两;至于拆毁大沽炮台——慈禧也想开了,本来就是个摆设,每次也没能把洋人的军队给挡住……列强给了她这么大的面子,而她的回报则是“量中华之物力,结与国之欢心”。 一切似乎又回到了以前,溥因生父端王载漪支持义和团而被革去大阿哥的名分,光绪依旧是慈禧手中的傀儡,“庚子拳变”把废立推上高峰,《辛丑条约》则又使废立偃旗息鼓。 即使慈禧、光绪能吟诵着瀛台之外“其乐也泄泄”、瀛台之内“其乐也融融”演出“遂母子和好如初”的一幕,但由此而引发的则是西方列强对中国侵略的进一步加深。 清王朝统治的土崩瓦解,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慈禧末日(1) 毋庸置疑,慈禧在太后垂帘听政的问题上,汲取了歷代后妃预政的经验教训,她绝对不重用娘家的兄弟、内侄,顶多把内侄女选为光绪的皇后。 在军机处、总理衙门、海军衙门她所任用的是咸丰的兄弟或堂兄弟,把奕、奕、奕、世铎尽置于毂中。 无论是两宫垂帘,还是单独听政、训政以及在归政后发动戊戌政变,她都得到宗室亲王、近支的支持,竟然没有一个人站在主张维新的光绪一边,女主临朝能做到这份儿上也堪称是绝了。 实际上也正是慈禧成功地赢得皇族成员的支持,中国向近代社会转轨的不啻羊肠一线的机会也被断送了,从王公贵族到八旗子弟最终全都被辛亥革命的浪潮所吞噬,也就真的什么都绝了……当慈禧从西安迴銮后也把一些维新措施捡起来,诸如废除科举、取消捐纳、颁布学堂章程、派遣留学生出国、设立练兵处,凡此种种实际也并没超过当年洋务运动的深度与广度,而且也颇有“棋差一步错”的味道。 第113页 棋盘上走差了一步都会满盘皆输,更何况政坛上的措施晚了几年或几十年……维新志士的鲜血、义和团民众的鲜血擦亮了人们的眼睛,反清组织华兴会、兴中会、光復会等如雨后春笋般破土而出。 慈禧凭着几十年的从政手腕,在光绪三十一年(1905年)六月又开始酝酿五大臣出洋考察,经过一番对日本及欧美等国的考察,到光绪三十二年才拿出一份效法日本君主立宪的考察报告。 慈禧命令光绪的弟弟醇亲王载沣与军机大臣兼北洋大臣的袁世凯草拟了一份对考察报告的实施意见: (1)採用君主立宪的政体,但要为此进行准备,拟在10年或10年以后开始实施。 (2)效仿日本,限制各省督抚的权限,地方的财政、军事权收归中央。 (3)效仿日本,改革官职。 旋即以光绪的名义颁布了一份诏书:虽然肯定“实行宪法”,但又以目前“民智未开,若操切行事,徒具空文”,并决定“从官制入手”,“以预备立宪为基础”。 忙乎了两年,也就敷衍出一个“预备立宪”,而且预备期至少是10年,正像一份法国报纸所评论的:“清太后预备立宪,实愚民之术也”。 到光绪三十二年(1906年),慈禧已经72岁,以她当时的体质想再活10年,实在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她绝不会在有生之年使自己的权力受到任何削弱,只要还有一口气,她就得把权力紧紧地攥在手里……在玩弄权术方面,她把歷朝歷代的经验都熟烂于胸,而且是运用自如。 几年前发生“庚子拳变”时,地方督抚刘坤一、张之洞竟敢置她的宣战诏书于不顾,搞起“东南互保”、保护在华的侨民;虽说在事后看来避免了事态的扩大,但他们敢不遵从慈禧的命令,就足以反映出督抚的势力在平定太平天国、捻军的战争中已经膨胀到可以同朝廷分庭抗礼,再不想辙,就得闹出藩镇割据。 这次正好打着“立宪”的旗号,削弱地方势力,“行中央集权之实”,把不得已失去的那部分权力再给收回来,慈禧的心计全都用在权力之争上……她迷恋权力,为了得到权力、维护权力不惜发动政变;她的情绪因权力而波动,她的思维被权力所禁锢;她最熟悉的是权力之争,不仅置对手于死地,就连昔日同盟者也一个个干掉;她最不熟悉的是同洋人打交道,但通过《庚子拳变》、《辛丑条约》,她学会了媚外……如今她又把预备立宪作为充飢画饼抛了出来,而且要通过这个画饼得到削弱地方督抚权力的实惠……在慈禧的策划下,上得最快的是官制改革,户部改为度支部,大理寺改为大理院,改理藩院为理藩部,太常寺、光禄寺、鸿轳寺合併到礼部,兵部改为陆军部,练兵处併入太僕寺,工部併入商部,建立邮船部管理轮船、铁路、电信……确实有一番“咸与维新”的气象。 汤是换了,药是否换了?明眼人一看便知,老佛爷是以变来应不变。 光绪三十四年夏秋(1908年)以来,慈禧终于到了残灯将尽的地步,她最不放心的是光绪。 在光绪身边侍卫多年的恽毓鼎在《崇陵传信录》中如实地介绍了光绪的处境:自从入宫“无母子之亲,无夫妇昆季之爱,无臣子侍从宴游暇豫之乐”,尤其从1898年戊戌政变被囚禁在瀛台以来——即使除去到西安逃难的一年多时间,也还有八年多的囚禁——他不是亡国之君,却连汉献帝都不如。 即位34年的光绪从“无疾病……郊庙大祀必亲临,大风雪,无几微怠容,步稳而速,扈从诸臣常疾趋追随”,要让光绪“病”死在慈禧前面,的确不容易。 瀛台八年多的囚禁、饥寒交迫的日子、毫无亲情的囚徒生活也没能把他摧垮,他心底始终有个百折不挠的心念:要坚持到太后百年之后,实现自己振兴国家的抱负。 在从西安回京后依旧被囚禁在瀛台的光绪,“继续阅读有关中外书籍,甚至重新学习英语”……但大权在握的慈禧最终还是如愿以偿。 据一位给光绪送终的太医的后人在一篇回忆中文章中说:他的先人在光绪驾崩后,回到家中所干得第一件事,就是如风捲残云般地扫荡着家中的食品——他已经陪同大行皇帝挨了好几天的饿了……慈禧所做的最后一件大事,就是要为大清王朝选择皇位继承人,为此她曾召集宗室成员、军机大臣商议立储的问题,已经感受到风雨飘摇的军机大臣世续在一片沉寂中说道:“太后拟选储……惟今内忧外患……窃以为宜选择年长者。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慈禧末日(2) ”慈禧竟愤怒地拍着床,叱责世续,以至张之洞不得不出来打圆场:“世续承太后垂询,据所愚虑,约略言之,立储字宜承宸断”,也就是说世续奉命而言并无错误,立储自然由太后决定。 慈禧把早已经考虑好的人选说了出来:决定立醇王奕的孙子、载沣的儿子——不到二三岁的溥仪入承大统,作为同治的继承人;为了让自己的内侄女——光绪皇后当上太后,她只能接受让溥仪兼祧光绪的建议;并令载沣担任摄政王。 第114页 慈禧当然了解自己内侄女的能力以及时局的动盪,不然她是不会让光绪的弟弟载沣来当摄政王的。 慈禧是个很霸道、专横的女人,虽然醇亲王奕对太后恭谦得都有点令人肉麻,但当他在光绪十七年(1891年)去世后还因坟前的一棵树而引起轩然大波。 根据“翁同日记”记载:醇亲王的陵墓前有一株粗大的银杏树,一些迷信风水的人说:醇王墓有帝王陵墓的气象,醇亲王的后代依然会入承大统。 慈禧听信了这话,立刻令人去砍掉那棵树。 光绪在得知自己父亲坟上的一棵树都保不住,气得下谕说:谁敢砍这棵树,先来砍他光绪的头……但慈禧还是在光绪赶到墓地前把树砍了,光绪悲忍不住号啕大哭,绕着父亲的墓走了三匝……颇具讽刺意味的是,慈禧虽然砍了银杏树,结果仍然要从醇亲王的后裔中去选择皇位继承人,并让奕的儿子当了摄政王……别看慈禧对醇亲王一支接连出皇帝非常不情愿,但老醇王的福晋不仅不感激涕零,反而失声痛哭地说道:“既杀我子,復杀我孙,虽拥皇帝虚名,实等终身幽禁”,紧紧地抱着孙子不肯松手。 去接溥仪的王公大臣,只能用不能抗旨来迫使老福晋就范。 在老福晋看来,所谓入承大统就是把孙子送到终身幽禁的地方,就是生死之别……在光绪去世的第二天——光绪三十四年十月二十一日(1908年11月15日)慈禧也不得不伴随着生命的终结而放弃把持了近半个世纪的权力。 由于她一直把主要精力用于对付已经亲政的同治与光绪、用于大权独揽,由于她的孤陋寡闻以及对世界风云缺乏最起码的了解,因而她给过继孙子溥仪留下的是一个即将寿终正寝的王朝……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慈禧不仅在紫禁城内挥霍无度,在陵寝的修建上也耗尽民脂民膏。 慈禧与慈安的陵寝分别建在遵化的菩陀峪与普祥峪,均称为定东陵,两座陵寝在光绪五年(1879年)已经完工,各用去将近300万两的白银的巨资,已经相当可观了。 两年后慈安暴亡,葬入普祥峪的陵寝。 但到了光绪二十一年(1895年)慈禧为了体现自己独尊的地位,下令把菩陀峪定东陵的方城、明楼、三殿(隆恩殿及东西配殿)全部拆掉重建,整整用了13年的时间,如果不是慈禧大限已到,陵寝的工程还会持续下去。 重新建成的三殿,所用木料都是最名贵的黄花梨,殿内的彩绘用的是贴金,墙壁是扫金,地面的雕砖上也都用扫金装饰……重修后的慈禧陵寝,不仅在清东陵中是最豪华的,即使把建在易县的清西陵以及建在昌平的明十三陵都加在一起,在骄奢淫逸方面也没有一座能达到慈禧陵寝的水平……请别忘了,慈禧下令重修陵寝时的1895年,正是甲午战争期间。 在国家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不把资金用于增加或改进军事装备,而用于大肆重修陵寝,即使把富国强兵天天挂在嘴边上,又能如何呢!至于慈禧墓中的随葬物品虽然反映了她生前的意愿,但毕竟是后人给操办的,大太监李莲英的侄子李营舟写的《爱月轩笔记》以及清代档案中都对随葬的珠宝玉器进行了记载,《爱月轩笔记》对随葬物品还进行了详细的描绘,档案中的记载仅仅是器物的名称;尽管在随葬物品的名称以及数量的记载上,彼此存在一定的差异,但随葬品数量之多、价格之昂贵的确令人惊诧不已。 国势已经衰落到这一步,清王朝的决策人还不思奋起,又怎能减缓向下坠落的加速度……当1928年,军阀孙殿英以军事演习为名对慈禧陵寝中的珍宝公开劫掠的案件发生后,《爱月轩笔记》的作者就说过“慈禧的葬物若均追回,足以富国”……慈禧的执迷不悟已经铸成大错,而她的后人也一个赛一个的顽固不化,清王朝的灭亡已经指日可待……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f010 同治皇后阿鲁特氏 阿鲁特氏是从大清门抬进来的,她享受了最隆重的皇家婚礼;她气质优雅,饱读诗书,虽有六宫之尊,却不能讨得婆婆慈禧的欢心,以至独守空房;在旁人的眼里她是令人羡慕的,但她内心的痛苦却是锥心刺骨的;身在富贵的皇宫,却落得活活饿死的下场……同治皇后阿鲁特氏21岁时被迫绝食自尽,这时距离她进宫才仅仅两年,在这两年中她度过了常人难以想像的人生劫难…… 状元之女 阿鲁特氏出生在一个世代官宦的家族,隶属于蒙古正蓝旗。她的祖父赛尚阿在嘉庆年间中举,曾为大学士,并曾任道光年间兵部尚书兼刑部尚书,可谓权倾一时。咸丰元年(1851年),太平天国运动爆发。赛尚阿以钦差大臣的身份入广西镇压太平军。但太平军攻势凌厉,从广西一直打到湖南,赛尚阿由此被革职。父亲崇绮在道光二十八年即中举,因受祖父株连,亦被免掉工部主事的职位。 同治三年崇绮重新参加科举考试,居然夺得一甲一名的状元头衔。 关于父亲得状元的故事,还在很小的时候,阿鲁特氏就听家人说过,这里面还有一段插曲。 当时看到考官的评分后,慈禧竟为把状元的称号给一个蒙古人而犹豫不决。 第115页 虽然入关后不久就开了八旗科举,凡是旗人,不管是满八旗,还是蒙八旗都能参加,但那是乡试,至于殿试,还是以“满不点元”,即不取满人为前三名为标准,採取这样的政策,主要是为了笼络汉族知识分子。 同治三年的殿试,实际由两宫太后做主。 正在慈禧为难之际,大学士瑞常等人为她解决了难题,他们一致认为:既然是科举取士,则“但凭文字,何论满汉”,崇绮最终得以金榜题名,担任翰林院修撰。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被选入宫 据一些清代笔记记载,咸丰三年就已经取消了选秀女的制度,当同治十一年该给17岁的皇帝完婚时,同治的嫡母慈安太后与生母慈禧太后全都动起了脑筋,把满朝文武官员家待字闺中的女孩子都理了一遍。 民谚称:“二月二,龙抬头”,同治将在这一天择定皇后及妃嫔的人选。 同治虽然青春年少,但也懂得选择皇后应该以德为先,加上他最敬重的慈安皇太后也非常喜欢状元崇绮的女儿,因此,比皇帝大两岁的阿鲁特氏,顺理成章地被同治选为皇后。 但这个决定惹恼了慈禧,因为她看上了刑部江西司员外凤秀的女儿富察氏。 而阿鲁特氏的属相和慈禧不合,生于咸丰四年的她属虎,慈禧却属羊。 民间有说法,叫做“羊入虎口”,这让天生要强自恋的慈禧非常不快。 但即使在当时,属相是否相配也只是看夫妻,不论婆媳。 慈禧虽然心里别扭,嘴里也不好说出来。 她真的后悔极了,当初就该坚持“满不点元”,不该在殿试中点崇绮为状元,这样他的女儿就没有资格入宫成为后妃的待选人了……和皇后同时入选的还有她的小姑姑,赛尚阿之女——也就是崇绮的幼妹阿鲁特氏,她被封为嫔。 另外,知府崇龄的女儿赫舍里氏被封为瑜嫔,刑部江西司员外凤秀的女儿富察氏被封为慧妃,主事罗霖之女西林觉罗氏被封为贵人。 第二日,两宫太后即向全国颁发了懿旨:“……翰林院侍讲崇绮之女阿鲁特氏,淑慎端庄,着立为皇后,特谕。”可是,阿鲁特氏还未入宫,就已经让慈禧太后非常不满,她今后的命运又会怎样?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同治大婚 由于崇绮之女被选为皇后,阿鲁特氏整个家族都受益匪浅。 她原本所属的蒙古同治与皇后成婚时的洞房(坤宁宫)大婚被、褥、枕头图案正蓝旗是属于下五旗,因为与皇家联姻,被抬为属于上三旗的“镶黄旗”,她的父亲崇绮也因此被封为三等承恩公,从此官运亨通,先后任内阁学士、户部侍郎、吏部侍郎等职。 婚礼定于同治十一年九月十四日举行,在大婚之前,皇家需向皇后家“大征”,意即下聘礼。 日子定在八月十八,礼部尚书灵桂为“大征礼”的正使,侍郎徐桐为“大征礼”的副使,取意“桂子桐孙”,希望这位新皇后能够为大清王朝带来更多子嗣。 阿鲁特氏悄悄看过聘礼,礼单包括200两黄金,1万两白银;金银茶筒、银杯;1千匹贡缎;另外是20匹配备了鞍辔的骏马。 崇绮更是激动万分,他为女儿准备了丰厚的嫁妆——女儿能够成为一国之皇后,这是怎样的荣耀。大婚典礼极其繁琐而隆重。 九月十三日,恭亲王和醇郡王的福晋——同治皇帝的两位婶母,将阿鲁特氏大婚所需的红盖头和宝瓶放入坤宁宫,宝瓶内装满金银米谷,以示吉祥如意。 婚礼当日,两位福晋便带领各位女官戴凤钿、穿蟒袍、挂朝珠至皇后家迎接新皇后。 九月十五日子时一到,钦天监的官员立即向外报吉时,四位福晋率内务府的女官开始为马上就要成为皇后的阿鲁特氏改换装束:梳双髻、戴双喜如意、身穿大红的龙凤同和袍,一手握玉如意、一手握苹果(象徵如意、平安),坐进16人抬的婚轿进宫。 阿鲁特氏坐在轿中,听到沿街有阵阵掌声,据说是事先安排了宫中太监在凤驾通过时以掌声迎接。 从午门到皇后家的街道上都悬挂着亮晶晶的宫灯,更不要说前来看热闹的民间老百姓,人山人海将通往干清门的御道挤得水泄不通。 阿鲁特氏在婚轿中虽然看不到外面的情况,但是从喧嚣的锣鼓声中也能揣测到热闹的场景。 后来,她听人说,两宫皇太后还特意在这一天下谕:皇帝大婚,为显示皇家恩典,凡是穿花衣的人都可以到午门观看皇后的仪仗。 只有在即位前没有结婚的皇帝才能举行大婚典礼,算起来也就是顺治爷、康熙爷举行过这样规模的典礼。 这隆重而又喜庆的场面至少有200多年没见过了,一时之间全城的花衣几乎都销售一空。 老百姓情急之下,不少人将质地坚韧的花纸做成彩衣穿在身上。 不仅北京城内的百姓争相到午门来观看,就是很多外地居民,为了目睹皇帝大婚,也专程赶往午门来观看这一盛况。 一时间,锣鼓喧天,花团锦簇。 由于多年没有操办皇帝大婚,宫廷侍卫也没有经验,居然有不少小偷混进了午门,浑水摸鱼,偷走了宫中不少值钱的东西……过了不少时间,坐在轿中的阿鲁特氏突然听到钟鼓齐鸣,外面隐隐约约有人说:“进大清门了!”不一会,凤舆停了下来,阿鲁特氏已经到了干清门。 第116页 她在两位福晋的帮助下跨出轿门,同时接过醇王福晋递过来的,已经准备好的“宝瓶”,小心翼翼地跨过意为“平平安安”的苹果和马鞍,被福晋引导站定。 皇帝也到了,他和阿鲁特氏一起下拜。 九叩礼毕后,两人在坤宁宫举行了合卺礼(喝交杯酒),吃了名为“子孙饽饽”的饺子。 接下来一位福晋还为阿鲁特氏重新梳头,将双凤髻梳为扁平后垂的“燕尾”。 也不知道完成了多少道程序,阿鲁特氏终于完成了所有的礼节,她不由得一阵激动,从此,她不再是一位普通的女子,而是大清国的皇后,要母仪天下,管理六宫,当然最主要的就是给皇帝生育子嗣。 这一场豪华的婚礼,一共花了1130万两白银,相当于清王朝全国财政收入的一半。 阿鲁特氏毕竟是一位知书达理的女性,得知这个天文数字以后感到非常不安。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如果把这笔钱花在军备和民生上,岂不是更值得?不久她还得知,有她这种想法的并不止她一人,不少朝廷官员都在她与同治大婚前上过奏摺,希望在内忧外患的特殊时期能够节俭办理婚事。 大臣谢维藩就说,皇上这样大肆铺张,只怕给下面的臣子树立了不好的榜样,将来奢靡之事恐怕不止大婚一桩,感到非常忧虑。 大学士倭仁还特地上了《大婚典礼宜崇俭疏》,这个奏摺更是在朝廷内外引起不小的震动。 倭仁认为国家的经费是一定的,如果宫廷用得多,军备势必就会少。 时局艰难,实在应该“可省则省,可裁则裁。 总以时事艰虞为念,无以粉饰靡丽为工”,劝慈禧放弃奢靡,考虑节俭。 慈禧的严厉和爱好奢靡是众所周知的,阿鲁特氏固然有其他的想法,但是看看连重臣的劝谏,慈禧都可以不予理会,她心中的想法也只能憋在心里。 尤其是父亲在她出嫁时谆谆告诫过她,伴君如伴虎,不仅在皇帝面前要小心,在两宫太后面前更加要小心。 一言不慎,不仅会改变自己的命运,还会连累皇宫外面的娘家人。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宫闱之深(1) 阿鲁特氏进宫之后,她与同治的夫妻感情十分融洽。 在大婚的当天晚上,同治还对状元之女进行了一番关于诗词方面的议论,言谈之间皇后脱口背出的唐诗竟然一字不差,使得同治对于新婚的皇后愈发刮目相看。 但她的婆媳关系又是如此紧张。 不管皇后如何小心,都不能讨得慈禧的欢心。 为了给慧妃撑腰,在皇上大婚当天,慈禧就召见了慧妃,尽管按照礼制,这是不允许的。 而阿鲁特氏每次见慈禧,她都感觉这位婆婆矜持有余,亲切不足,有太后的架子,没有亲人之间的关切。 至于慧妃,虽然年纪比自己小,但眉宇间常带着不恭顺的神色。 皇帝大婚之后就意味着皇帝要亲政,这是慈禧的心病。 留恋权力的慈禧并不愿意交出权力,儿子虽然是自己生的,但她早就感到同治和慈安的关系更密切,光绪在亲政之前就曾联合慈安,悄悄地杀掉了自己最宠爱的太监安德海……皇帝尚未亲政,就敢如此胆大忘形,与自己作对,将来还指望他事事顺着自己吗?此次选皇后,慈禧并不愿意选个能干的,以免影响她对权利的控制,偏偏同治再一次地倒向慈安……慈安、同治、同治皇后,这三个人如果联合起来对付自己……慈禧气急败坏,遂把怨气通通都发到了阿鲁特氏身上。 皇上似乎在新婚以后也成熟了不少,不再像个小孩一样的贪玩。 阿鲁特氏早听皇上亲口告诉自己,以前由于慈禧的宠爱,授课的师傅们都不敢严厉管束自己,清朝幼帝一般14岁亲政,但同治推到了16岁,因为太后慈禧认为,皇帝年纪大一些亲政更放心。 可是到了16岁那年,慈禧抽查了一回同治的功课,同治不仅把经文背得结结巴巴,写的文章也漏洞百出。 慈禧不由得勃然大怒,严厉责备了帝师李鸿藻。 李鸿藻又惊又怕,在一次教课当中看到顽皮的同治,气急之下,忍不住掉下了眼泪。 同治从未看过师傅哭过,亦很惊慌,他灵机一动,马上把课本上的“君子不器”用手捂住一截,对李鸿藻说:“师傅,您看。”李鸿藻一看,居然是“君子不哭”,才破涕为笑。 就这样,一直拖到17岁,同治才开始了名义上的亲政。 每次同治为阿鲁特氏讲起这个故事,阿鲁特氏都会为同治的顽皮、任性、善解人意感到无可奈何又忍俊不禁。 作为皇后,她觉得自己有义务让天子真正担当起治理天下的职责,因此和同治在一起的时候,她更以一名女性的温柔和耐心感化同治。 同治婚后,出于对妻子的敬意和爱,果然对政事更加上心。 在深宫里,可以倾心交谈的人并不多,阿鲁特氏从自己丈夫身上得到了些许的安慰,有时心里甚至暗自揣想:虽然慈禧不喜欢自己,但是皇家夫妻能像这样和睦,也算是万幸。 阿鲁特氏和同治大婚时洞房里的油灯,还加上了上好的蜂蜜,寓意夫妻俩将来能够好似“蜜里调油”。 第117页 而大婚后两人的感情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婚后,同治去得最多的地方是皇后的寝宫,偶尔也会去一去瑜嫔寝宫,慧妃寝宫去得很少。 慈禧本来就对皇后不满,得知这一情况后,更加生气。 她经常把同治叫到自己所居住的长春宫教训一番,甚至有意无意、明里暗里要求同治少去皇后寝宫,多去慧妃寝宫。 在大婚不久,慈禧就对同治训诫道:“凤秀之女,屈为慧妃,宜加眷遇。 皇后年少,不娴宫中礼节。 勿常往其宫,致妨政务。”这番谕旨很快就传到阿鲁特氏的耳中……慧妃出自世代簪缨的富察氏家族,隶属满洲上三旗的正黄旗,是满洲“八大贵族”之一,以前她的家族里也曾出过皇后,就是干隆皇帝的孝贤纯皇后。 此后,富察家接连产生出将入相的人物,傅恆、福康安就是这个家族的名臣,堪称是椒房勛戚,是阿鲁特氏根本无法比的。 可皇帝却偏偏不看重家世,而看重德才,看重书香门第出身的阿鲁特氏。 皇上的抉择自然令阿鲁特氏受宠若惊,但慈禧的训斥更让她心里不安。 她到宫里时间也不短了,也听了不少宫里的故事,对这个婆婆越来越畏惧。 她暗暗打定主意,为了皇上,也为了自己,以后要劝皇上多去其他妃子的住处,少到自己的承干宫来。 阿鲁特氏自小饱读经书,女德更是烂熟于心。 按照书上的说法,长辈与晚辈如果不和,不管什么原因,晚辈都有责任。 在阿鲁特氏心里,慈禧不喜欢自己,是自己做得还不够好,不足以让这个婆婆对自己产生好感。 慈禧的无端怪罪,让这个可怜的皇后更加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以后皇上每次到自己宫里来坐,她都会委婉地劝皇上去咸福宫多陪陪慧妃,同治虽然知道阿鲁特氏的良苦用心,但是一想到贵为天子,连喜欢哪个女人都得掩饰,愈发觉得意兴阑珊。 他不愿意让皇后为难,更不情愿和自己不喜欢的女人在一起,索性哪里都不去,一个人住到了干清宫。 阿鲁特氏心里非常明白,同治这种举动,是在跟所有的人赌气。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宫闱之深(2) 他虽然已经大婚,但还像几年前对待老师李鸿藻一般,有稚气未脱的一面。 他一定在想,现在,所有人都满意了吧,对自己有怨言的人也没法发牢骚了吧?哪里都不去,既可以让阿鲁特氏不为难,也能让慈禧和慧妃无可奈何。 只是阿鲁特氏觉得,这样最辛苦的是同治本人。 做妻子的,非常了解丈夫:现在他觉得很得意,认为自己找到了一种办法来反抗母后,惩罚慧妃,还让慈禧无话可说,只怕长此以往,慈禧还是会怪罪自己没有尽到做皇后的职责,致使皇上任性妄为,冷落六宫……处于青春期的同治既有强烈的逆反心理,又有着青年人特有的激情。 特别是大婚后,他已经体会到风月之情,再让他独处干清宫本就是很难忍受的。 但逆反心理使得他不可能按照慈禧所设计的去做,以前有师傅陪着他读书,后来有皇后陪着他谈论经史,可现在却要一个人守着偌大的宫殿,漫漫长夜又如何打发?从小就被娇生惯养的同治,开始偷偷熘出宫禁,以寻欢作乐来掩饰内心的悽苦,发泄胸中的郁闷。 当同治微服出宫作践自己,甚至被男风所惑的传闻被阿鲁特氏听到后,她心如刀绞……宫外什么人都有,皇上要是被教唆坏了,大清国怎么办,她自己又该怎么办?阿鲁特氏多次想劝劝同治,不要再跟慈禧太后、慧妃怄气了,只可惜,同治自从搬到干清宫,就很少再到承干宫里来。 偶尔来坐坐,心情似乎也不大好,有些可能让皇上不高兴的话,阿鲁特氏只能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她愈发失落,为皇帝也为自己……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圆明园风波(1) 皇上虽然不到承干宫,慈禧太后的脸色也没有阴转晴。 言语当中依然有责怪阿鲁特氏的意思。 阿鲁特氏心里的苦水越积越多,却无处发泄。 以至于同治每次到承干宫来,阿鲁特氏都会婉转地劝他多顺着慈禧,不要让他的母亲生气,也不要让她这个做媳妇的为难。 同治自小同生母的关系就不太融洽,母子不和已经是公开的秘密。 为了不让皇后夹在中间为难,同治开始试图按照慈禧的意思去办。 为了让慈禧满意,同治做了两件大事。 第一件事,就是将每年孝敬两宫太后的“交进银”大幅度增加。 “交进银”是户部每年孝敬两宫太后的银两。 以往每年为14万两,从同治十三年起,每年增至18万两。 阿鲁特氏知道,慈安喜静,但慈禧爱打扮、爱听戏,爱游园,每年开销巨大。 同治此举打的是两宫的幌子,其实完全是为了讨好慈禧。 第二件事,更是让朝廷上下议论纷纷,同治提出重修圆明园,因为慈禧特别喜欢这个园子。 自英法联军烧毁圆明园后,慈禧太后一直想重修。 早在同治八年,御史德泰在安德海的授意下,奏请两宫太后重修圆明园,并有内务府官员贵祥送上了早已准备好的捐纳章程。 第118页 那一次的奏案遭到了恭亲王的强烈反对,以“丧心病狂”来抨击德泰。 其实朝中上下都非常清楚,德泰是没有胆量提出这种主张的,最想修园的是慈禧本人。 在恭亲王的强烈反对下,德泰被革职,贵祥被发配到黑龙江为奴。 慈禧碍于恭亲王在朝中的威信,只好作罢。 此次同治再次提出重修圆明园,圣旨一出,马上遭到包括师傅李鸿藻在内的大臣反对,朝臣均以军需增大、无钱为理由,大有不奉圣旨之意。 要不到钱,圆明园就无从修起,尤其以恭亲王为代表的大臣,多次以户部银库空虚为由,对同治的圣旨置之不理,让发出去的圣旨根本无法执行。 同治想到了对外贸易的洋税,希望可以从中抽取一些银两,户部毫不客气地拒绝了,并呈上了口气强硬的回奏,奏摺当中清楚地告诉同治,现在的钱实在周转不开,所得的一点“洋税”,由于财政紧张,不仅要充作军需,而且还要从中抽出四成建设海军。 同治碰了软钉子,心里自然闷闷不乐。 阿鲁特氏虽然觉得应以国家为重,不要为了一味讨好母后而牺牲国家利益,却又不敢开口。 一旦慈禧得知,自己岂不是又罪加一等?不久,慈禧太后四十大寿,京官均有赏赐,惟独同治的师傅李鸿藻却只得到一幅匾额,上有同治亲笔书法:“锡类延龄”。 阿鲁特氏是何等聪明之人,她马上猜到同治对李鸿藻心生怨气,同治无非在暗示:人人都有母亲,尽孝天经地义,凡劝自己不要重修圆明园者,都是孝心不够之人。 朝廷上下虽然议论纷纷,但是同治重修圆明园的决心并未因此动摇。 阿鲁特氏隐隐约约觉得皇帝和大臣之间的冲突不可避免地要到来了。 果然,户部在恭亲王的授意下,一直都不愿意动用公款来修圆明园,同治就想到了捐纳。 但是圣旨下达很长时间,也不过寥寥十几万两银子,而此间大臣反对修园的奏章从来就没有停止过。 为什么同治如此强硬?阿鲁特氏已经感到同治的良苦用心,皇帝希望慈禧能长期住进圆明园离紫禁城远一点,能多给皇后一点权力,多给自己一点自由……可怜的皇帝,那些王公大臣又怎能了解皇帝内心的苦,阿鲁特氏不禁潸然泪下。 由于修圆明园受阻,同治的情绪一下子低落了下来,阿鲁特氏甚至从身边侍者口里听到了更糟糕的消息:皇帝打着督修圆明园的旗号,经常到民间游玩,结果园子没有修起来,功课政事都荒废了,“每月到书房不过数次,且时刻匆促”。 皇帝师傅李鸿藻情急之下,上了个奏摺,希望同治“每日办事之后,仍到书房……取从前已读已讲之书,逐日温习,以思其理;未读未讲之书,从容考究……勤求法制,屏无益之游观;轸念时艰,省无名之兴作。 ”要皇上不要作“无益之游观”。 更令阿鲁特氏震惊的是:一个叫做王庆祺的侍从,为了自己得宠,甚至引诱同治访问花街柳巷。 堂堂一国之君,居然颓废到眠花卧柳,阿鲁特氏不禁悲从心生,她身为皇后不能调节好皇帝同后妃的关系就是最大的失职……情急之下,阿鲁特氏顾不得此前种种顾虑,她要设法把皇帝的心给收回来。 怎奈同治到承干宫的机会本来就来得不多,而且现在的同治也早已不是新婚时的模样,亲政一年多来,他开始越来越听不进别人的意见,似乎认为惟有如此才有天子的威仪,甚至不惜顶撞连慈禧都要礼让三分的恭亲王,更不会把阿鲁特氏的话放在心上了。 阿鲁特氏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恭亲王得知有一个叫做李光昭的汉人到处招摇撞骗。 李光昭宣称他在四川等地深山中买有大量木材,为报皇恩,愿意如数捐出修园,于是得到同治所授“奉旨採运圆明园木植李衔”的头衔。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圆明园风波(2) 结果不久,四川总督吴棠出来揭发,称十数年来未曾听说有商人在境内购置大量木材存留未运之事,认定李光昭是骗子。 李光昭又跑到湖北,发现木料出山需三年时间,运费太高,又作罢。 最后他从广东香港购置了一批洋木,只值四万五千余两,却向皇帝报价30余万两。 货到天津港,李又以尺寸不符为由,拒绝向外商付款。 外商是法国人,马上通过使馆照会中国方面,要求出面干涉,此事才完全浮出水面。 恭亲王了解此事之后,认为再不出面制止皇上,局面将不可收拾。 于是联合五位军机大臣和五位御前大臣,上了一份长长的奏摺劝谏同治。 在奏摺中,他提出了六条建议:奏摺呈上,龙颜大怒。 阿鲁特氏得知,皇上那日极其失态,他尚未看完奏摺,即说:“我停工就是了,你们还想说什么?”恭亲王既然决定劝谏,当然不会就此罢休,对皇上说:“我们所言不只停修圆明园一事,请允许我读完!”一定要让同治听完。 同治听到最后几条,终于忍不住大发雷霆,对恭亲王呵斥道:“我这个位置让给你,怎么样?”旁边的文祥又急又气又怕,伏地痛哭,几乎晕死过去,被太监扶到廷外。 第119页 恭亲王见状,继续劝谏。 同治情急之下反问恭亲王,如何知道自己微服私访是事实,恭亲王早有耳目跟在同治身边,马上把时间、地点一一道来,弄得同治狼狈不堪。 最后只好说,其他都好办,只有修园之事,要请示慈禧太后才能最后答覆。 事后,同治诘问恭亲王,从哪里得到的消息,恭亲王告知是其子载。 同治大怒,马上决定报復。 他初下发谕旨,要革除恭亲王和载的一切爵位,并指责恭亲王“离间母子,把持政事”。 在文祥的求情下,才非常不情愿的将圣旨改为将恭亲王降为郡王,载革除郡王衔。 对于同治与恭亲王之间的唇枪舌剑,慈禧实际是坐山观虎斗,而当同治闹到要罢免恭亲王时,老辣的慈禧却把同治给痛斥了一番,如此处置。 慈禧自有她更深的考虑……同治这一系列的过激举动,阿鲁特氏既意外又觉得在情理之中。 皇帝虽然年近二十,但是自小备受宠爱,任性自负。 她很清楚,同治的反击,与其说是表达对停修园工的不满,不如说是发泄私生活的秘密被揭穿的难堪。 六条建议,无非六字:停园工,同治帝进药簿禁微行。 寻花问柳,即使是一般士大夫,也不是什么光彩之事,何况同治从小饱受儒家文化薰陶,非常清楚这不是一个勤政爱民的君主当为之事。 十位大臣同时谏言,恐怕朝廷内外都已经知道自己的私密之事。 同治固然平日倦怠政事,但也非常爱惜自己的声誉,阿鲁特氏不禁感慨万分,同治虽然已经成人,但未经风雨,不禁做事鲁莽,也缺乏从谏如流的心胸……一旦有了微服私访的经歷,就很难摆脱外面世界的诱惑;一旦有了第一次寻花问柳的刺激,皇帝的心就很难在回到后妃身上……同治帝还没有子嗣,无论如何,她要乘皇帝还没染上脏病给皇帝生下子嗣,现在已经不是“广圣嗣”的问题,而是皇帝不能绝后,阿鲁特氏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她必须利用皇帝心中对自己还残存的一点点情义,把皇帝尽量留在宫里,留在自己的身边……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被逼而死(1) 修园的风波刚刚停息,皇上就病了。 开始只是说出红斑,御医李德立开了几服药也就好了,接下来,又传出皇上出天花了。 阿鲁特氏焦急万分,立刻带领六宫供奉“痘花娘娘”,日日为皇上祈福,不仅如此,宫中处处悬挂红布,希望能够为皇上沖喜。 据太医院所保留的“进药簿”记载:同治是在十三年十月三十日生的天花,到十一月十四“痘皮外剥,痂疤渐平”,脉相也是“喜险化平,惟余毒未尽”。 天花已经好了“惟余毒未尽”的诊断说明同治还有其他的病,而且是不能写进皇家病歷的只能以“余毒未尽”含混其词,阿鲁特氏自然知道其中的潜台词,她心急如焚,不知道皇帝能不能挺过这一关。 由于“余毒挟湿,袭入经络”,同治腰部红肿、溃烂以至流脓,“外用拔毒膏”根本不起作用,余毒的蔓延使他的“牙龈黑糜”……阿鲁特氏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在病榻旁伺候皇帝,可慈禧不允许。 在慈禧看来,同治病到这个地步,都是皇后的错……阿鲁特氏终于有了一次单独看皇上的机会了,夫妻俩四目相望,千言万语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眼见曾经相敬如宾的丈夫已经病到万难康復的地步,阿鲁特氏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滚落下来。 同治心中更不是滋味,他强打起精神安慰阿鲁特氏说:“你暂且忍耐,总有出头的日子!”这短短的一句话却被慈禧的耳目听到了。 慈禧闻讯,勃然大怒,立即跑到阿鲁特氏面前,揪住她的头髮,迎面就是一个耳光。 阿鲁特氏从未顶撞过慈禧,这次却不明就里地受到如此责罚,气急之下说了一句:“我是从大清门进来的,请给媳妇留一点体面。”慈禧太后是偏妃出身,不可能享受从大清门里抬进来的荣耀,皇后的话无意触到了她的伤疤,她决定给这个从大清门里抬进来的人一点颜色看看,立刻叫人杖责皇后。 只有出身低贱的婢女和太监才会使用杖责,现在慈禧却要用此责罚皇后。 同治闻讯大惊,顿时昏厥,这才让阿鲁特氏免除了刑罚。 本来同治已经病入膏肓,经此惊吓愈发衰弱,已经朝不保夕,他在死之前必须为皇后的后半生安排好。 病到这个份上,他最恨的就是自己的母亲,如果当初她不干涉自己的婚后生活,又怎会落得如此地步!是母亲给了自己的生命,但她也正是凭藉儿子才当上太后的……同治设法把身边所有的侍从支开,偷偷叫来了阿鲁特氏和他最信任的师傅李鸿藻。 同治问皇后对嗣君有何考虑,皇后明确表示:“国赖长君,实不愿居太后之虚名,拥立稚子,贻误宗社”。 听了皇后深明大义的表述,同治如释重负,便向李鸿藻口述遗诏,立贝勒载澍为皇太子。 洋洋数千言的遗诏草稿拟好之后,同治要李鸿藻回去好生修改润色,拿出正式文本,第二天送回。 第120页 李鸿藻虽与同治有很深的感情,但他很清楚得罪慈禧会有什么后果,经过一番掂量,权衡利弊得失,他还是把遗诏草稿交给了慈禧。 慈禧见到遗诏,立刻将其扔到火盆销毁,她既恨同治不念母子之情,更对阿鲁特氏有说不出的仇恨。 若非阿鲁特氏的教唆,同治怎会撇开亲娘,来决定立嗣这种大事?而阿鲁特氏“国赖长君”的表态分明是冲着她慈禧来的。 慈禧只等同治一过世,就来处分这个冤家对头。 李鸿藻的一去不回头,使同治开始感到事态不妙。 他连急带病,不久就到了不能进食,不能入睡的地步。 可慈禧却在此时下达“尽断医药饮食,不许任何人入干清宫的命令”,同治又熬了一天,终于怀着对皇后的无限牵挂驾崩了,时为同治十三年十二月初五。 慈禧给了同治生命,却又无情地摧残了他……而凭藉儿子当上太后的慈禧,却在儿子死后依旧赖在太后的宝座上,继续垂帘听政。 在慈禧的主持下,清朝廷迅速立咸丰的侄子——醇亲王之子载为幼帝,年号为光绪。 当初支持同治册立阿鲁特氏为皇后的慈安也已经向慈禧屈服了。 实际上,伴随着同治的去世,慈禧已经没有资格再当太后了,但无论是皇室成员还是朝廷的官员,谁也不敢同慈禧去较真。 在慈禧的淫威下,同治皇后也就成为没有当太后命的女人。 在慈禧决定兄终弟及,立同治的堂弟光绪为君之后,崇绮曾试探地请示慈禧:如何安置同治的皇后?从慈禧的嘴里只蹦出两个字:“殉葬!”慈禧的话惊得崇绮目瞪口呆,但他也只能照办。 他送给阿鲁特氏一个空食盒,暗示女儿绝食而死。 阿鲁特氏当然悟出父亲的意思,也非常明白这就是慈禧的懿旨,摆在后妃五凤髮簪她面前的只有一死,无论她愿意还是不愿意……就连父亲也来催她上路了。 同治的遗诏消失了,帝师李鸿藻出卖了同治皇帝和皇后,慈安太后更不会为同治皇后而得罪慈禧……阿鲁特氏并不是怕死,但在同治去世后她才知道自己已怀孕,的确像戏词中说的“娘怀儿一个月不知不觉,娘怀儿两个月方知有孕,娘怀儿三个月呕吐噁心”,从同治生天花去世一共是一个月零五天,正处于“不知不觉”之中;当她知道怀孕时虽然已经立了光绪,但她还是想把同治惟一的骨肉生下来,万一是个阿哥,大行皇帝也就有后嗣了;虽然慈禧已经给她断了御膳,但对于处在呕吐噁心状态的阿鲁特氏来说,她倒也无所谓,她相信太后一旦知道自己怀上同治的骨肉,起码也会让她活着把孩子生下来。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被逼而死(2) 但阿鲁特氏想错了,慈禧对于惟一的儿子留下的遗腹子,也同样恨之入骨,惟恐阿鲁特氏生下皇子,名正言顺地当上太后。 如果自己心肠一软让阿鲁特氏生下儿子,即使事后再把她秘密处死,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自己的下场说不定还会像吕后那样。 汉代吕后所立的惠帝之子在知道祖母杀死了母亲后,愤怒地说:“太后立吾而杀吾母,吾长大必为变”。 儿子都指望不上,还想指望孙子吗?慈禧更加下定了让阿鲁特氏自裁的决心。 在阿鲁特氏已经能进食之后,慈禧依然不许给皇后进御膳,阿鲁特氏彻底绝望了……光绪元年(1875年)二月二十日——也就是同治去世后75天,饱经磨难的阿鲁特氏才吐出胸中的最后一口怨恨之气,带着未出世的孩子走了……《清代名人传略·载淳传》中对阿鲁特氏之死有如下一段评述:“根据许多记载,皇后当时正怀有身孕,假如是个男孩,她当然会成为太后——摄政的皇太后无疑要防止此事发生……人们谈论起来都对孝钦(即慈禧)极为不满……”是的,在慈禧的心目中,权力永远比亲情更重要。 阿鲁特氏死后被封为“嘉顺皇后”。 既然她已经不能对慈禧的垂帘听政构成任何威胁,慈禧也以赏赐一点点哀荣来显示自己的宽宏大量和不计前嫌。 慈禧专门为已故的同治皇后下了两道懿旨,用来表彰她的嘉德懿行。 懿旨当中措辞恳切,似乎真为自己的儿媳选择殉葬而伤怀。 也许只有地下的“嘉顺皇后”最清楚,她的婆婆是一个怎样的女人。 阿鲁特氏,这个谨守妇德的皇后若不是卷进了同治的立嗣风波,或许不至于被逼死。 但是,即使她能够活下来,也绝对斗不过擅长权术的慈禧,虽然她是满腹经纶的状元之女。 阿鲁特氏死后与同治皇帝合葬于惠陵地宫。 在生前,他们的共枕而眠总是受到太后的干扰,如今在另一个世界总可以享受同穴而眠的恬静了……慈禧立光绪为嗣及阿鲁特氏之死,在政坛上所引起的惟一一点波澜就是吴可读的尸谏。 担任吏部主事的吴可读没有进言的权力,他虽然可以通过高级官员把自己的奏摺转呈上去,但由于奏摺内容是指责两宫皇太后(实际主要是指慈禧)搞兄终弟及、未给同治立嗣之事,话题太敏感,很难找到愿意为他承担风险的人,于是他决定採取自杀的方式来表达对慈禧等人的不满,以此要求慈禧把光绪将来的第一个儿子作为同治的子嗣……只有吴可读之死,才算是给死寂的政坛投了一颗小小的石子,但所掀起的浪花旋即消失。 第121页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崇绮遗事 阿鲁特氏死了,可是她家族的故事还在继续。 崇绮在阿鲁特氏死后不久,即被免去吏部侍郎的官职,外放出京,屡遭贬谪。 光绪十年,因朝中缺人,才回到京城,任户部尚书。 女儿的惨死让崇绮受到很大的刺激,再回京城,已是奇蹟。 他从此更加小心谨慎,对允许自己回京的慈禧愈发感恩戴德。 光绪十一年(1885年)起,他在政坛再次崛起,歷任武英殿总裁、吏部尚书、考试阅卷大臣等职。 光绪二十四年(1898年),戊戌政变,慈禧开始筹划废黜光绪,另立新帝。 第二年,她决定册立端郡王载漪之子溥为“大阿哥”,让他作为同治的继承人。 同治有后,即意味着同治皇后也有了子嗣。 光绪二十五年为乙亥年,因此史称“乙亥立储”。 惟慈禧之意是瞻的崇绮自然得到了慈禧的赏识,慈禧任命他到弘德殿担任师傅,专门教未来的天子溥读书。 慈禧计划于庚子年(1900年)的元旦废黜光绪帝,让溥继位,改年号为“保庆”。 光绪的“戊戌变法”虽然失败,但是却赢得了开明士绅的同情。 各国公使出于利益的考虑也不希望“改元”。 舆论的压力使慈禧策划大阿哥登基的计划终未能实现。 光绪二十六年(1900年),义和团运动爆发,义和团“扶清灭洋”的口号让西方列强深为不满,但是慈禧对各国阻止她废黜光绪帝更是怀恨在心。 国家安危、百姓的生命,在她眼里远不如个人脸面来得重要,任何违抗她的人,都应该受到她最严厉的处罚,洋人也不能例外。 出于此种考虑,她明知“义和团”没有正规的武器装备,但还是半是出于侥倖,半是出于报復,决定利用“义和团”对抗英美等国。 究竟是否利用“义和团”来“扶清灭洋”,当时朝中自始至终都有两派不同的观点,崇绮从一开始就非常坚决地站到了慈禧一边。 歷经宦海沉浮的他,已经非常清楚,只有跟紧慈禧,才能飞黄腾达。 更何况溥未能如期继位、“改元”对他也是个沉重的打击,他毕竟是同治皇帝的老丈人,溥名义上的外祖父。 义和团“刀枪不入”的神话终于破产。 这年八月,英、法等八国联军攻占北京,慈禧太后携光绪帝和一些王公大臣仓皇离京,逃往西安。 慈禧离开北京之前,任命崇绮为留京办事大臣。 在北京城抵挡了一段时间,崇绮终因实力不济,败退到保定,洋人的残酷杀戮让他觉得光復失地无望,自己最终难逃其咎,于是留下“圣驾西幸,未敢即死,恢復无力,以身殉之”的遗书自尽身亡。 崇绮的长子及其全家也继父亲之后自杀身亡。 想当初,崇绮中状元、嫁女儿是何其的风光,而最终却不得善终。 生活在多事之秋,个人的命运已经很难掌握在自己手里。 崇绮,这位第一个蒙古族的状元,不仅为大清朝献出了自己的女儿,也献出了自己与儿子的生命。 与之相关的则是被立为同治与同治皇后子嗣的“大阿哥”溥,因其父端郡王载漪支持义和团也被免掉“大阿哥”的身份,尽管从皇家角度来看,这不过是又回到了预备废黜光绪之前的局面,但清王朝在经歷了八国联军入侵、《辛丑条约》的签订之后,已经到了朝不虑夕的地步……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f011光绪珍妃他他拉氏 光绪像在清末歷史上,除慈禧之外,珍妃就是最具传奇色彩、最受人瞩目的妃子了。虽然她只活了短短的25年,但在其逝后的一百多年里,人们依然对她的故事津津乐道。每当人们游览至故宫,都会在“珍妃井”边追古抚今,为她和光绪的爱情落泪,为珍妃多舛的命运唏嘘,虽然这里早已物是人非,香魂远逝…… 维新启蒙 光绪像在清末歷史上,除慈禧之外,珍妃就是最具传奇色彩、最受人瞩目的妃子了。虽然她只活了短短的25年,但在其逝后的一百多年里,人们依然对她的故事津津乐道。每当人们游览至故宫,都会在“珍妃井”边追古抚今,为她和光绪的爱情落泪,为珍妃多舛的命运唏嘘,虽然这里早已物是人非,香魂远逝……珍妃是光绪皇帝最宠爱的情人,隆裕皇后最嫉妒的妃子,也是慈禧太后最痛恨的女人。她是维新变法中的弄潮儿,也是宫廷斗争中可怜的牺牲品;她曾受过良好的教育,也因多次违制而获杖责,她曾有过不同凡响的政治抱负,却因此而死于非命;她在幽禁多年后被投入冰冷的井水,却在死后享尽了连她自己都想不到的哀荣。 十九世纪末的广州城,外商云集,风气开明。 受其父亲长叙的委託,珍妃和她的姐姐(即后来的瑾妃)自幼跟随伯父长善在这个开风气之先的城市长大。 珍妃聪明乖巧,长相伶俐,很受伯父的宠爱。 在和伯父相处的过程中,她发现长善虽为满人,但是却特别喜欢中原文化,除了自己在闲暇时阅读经书之外,还喜欢与汉人当中的名士切磋交流,最常来内府的客人是于式枚和文廷式。 第122页 长善不仅与他们谈天说地,还特别礼遇、敬重这两位先生。 尤其是文廷式(光绪时被录为榜眼),长善尤其欣赏,深交之后,将年幼的珍妃、瑾妃交给这位具有开明的教育思想家管教。 文廷式不同于旧式官宦家庭延请的西宾,只教女学生读书,无非让她们初通文字,谨守妇德,更好地相夫教子,而文廷式则大胆地提出了自己独到的见解。 他在自己的《文芸阁先生全集》中旗帜鲜明地提出:教育之最要之处是重视“小学”和“妇学”。 他认为一个人是否可以成材,关键在于他在青少年时代是否受到良好的教育。 同时,女性的教育也非常重要,读书不是男人的专利,还要“使妇人日以学问为乐”。 更可贵的是,他不仅仅局限于要求妇女和儿童受到同样的教育,还进一步提出若女性可以受到良好教育,她们就能够在与孩子朝夕相处的过程中提高孩子的素质,进而提高整个民族的素质。 因为人在10岁以前,最重要的老师就是自己的母亲,也就是我们常说的母亲是孩子的第一任老师。 但非常遗憾的是,中国的母亲,在社会风气和传统的压力下,十之八九都是文盲,她们对家庭以外的事情本来了解就很少,如果她能够让自己的孩子懂一点日常生活的基本礼节,就已经是很不错的母亲了,更少有母亲有能力做到让孩子稍稍了解一点为学之道。 所以“妇学不明,则小儿之幼学己误”,孩子早期教育的不足是因为母亲受教育程度过低导致的。 文廷式让“妇人日以学问为乐”,懂“外事”的观点,一扫传袭已久的陈腐风气。 这种从女性入手提高整个民族素质的思想,现代人看来是常识,而在提倡“三从四德”、“三纲五常”的清末,对年纪尚小的珍妃来说,无疑是振聋发聩之声。 文廷式在给珍妃讲课时,珍妃立即发现自己的这位老师和以前伯父请来的私塾先生大不一样。 父兄的宠爱,师长的开通,使她并不像其他大家闺秀一般,谨守“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古训。 她的天性不仅没有受到任何压抑,而且还接受了不少文廷式有意无意灌输的维新思想。 原来,作为一名女性,除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生活,还有另一种更让人神往的生活方式,她内心之中为此萌发出丝丝激动。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千里姻缘 光绪十三年冬,光绪皇帝在体和殿选秀女。 在层层选拔之后,还剩下最后5名备选的秀女。 其中,有慈禧太后的亲侄女,还有江西巡抚德馨的两个女儿以及珍妃、瑾妃。 第一次来到皇宫内廷,珍妃的心情格外紧张。 她在家就听母亲说起,选中皇后者,皇帝递如意;选中妃嫔者,皇帝赏荷包。 光绪将如意递给了慈禧的侄女,将一对荷包,分别赏给了自己和姐姐。 光绪十四年(1888年)农历十月初五,礼部左侍郎长叙终于接到朝廷懿旨,册封他的两个女儿为光绪皇帝的瑾嫔、珍嫔,于是姐妹从已经相当开化的广州来到泥古不化的京师。 皇宫里的生活对珍妃来说,是既陌生又新鲜的。 在这里,她听到了更多关于慈禧的传言。 宫人们私下里议论,同治死后,朝廷为什么没有从其下一代“溥”字辈当中选择继承人,而是选择了和同治同是“载”字辈的光绪,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慈禧想继续掌握实权。 要知道,做了太后,就再也没有“垂帘听政”的资格,而且还要把权利移交给和慈禧本来就不和的同治皇后阿鲁特氏。 这在慈禧看来是不可能容忍的事情。 因此,尽管民间颇有微辞,甚至还有一个叫做吴可读的文人以死相谏,希望朝廷能够立同治的下一辈为帝,但是谁都改变不了慈禧的意愿。 在选皇后这样的问题上,有了阿鲁特氏的教训,慈禧特别希望皇后是自己的心腹,这样既可以在管理后宫时少些障碍,又可以藉此继续控制皇上。 珍妃听说,皇上在选妃时,原本是非常喜欢江西巡抚德馨的二女儿的,但是由于慈禧担心她将来和皇后争宠,干脆将德馨的两个女儿都打发回了家。 身为皇上,不仅不能独立地执掌国家朝政,甚至也不能为自己的婚姻做主,珍妃不由得对自己原本生得清秀的丈夫又生出许多怜悯之情来。 珍妃长得漂亮、天性聪明、又有才干。 而且她初来乍到,还没形成那么多的人事纠葛,这位姿容曼妙,气质卓然的东方女性,是死寂的紫禁城里一束温暖的阳光。 年轻的光绪皇帝,本来就不喜欢由慈禧做主为他挑选的隆裕皇后,珍妃的出现,更使他情不自禁地将自己的爱情给予了这个入宫时年仅13岁的皇妃。 有些野史甚至宣称,光绪皇帝喜欢珍妃,是因为他生理上有缺陷,不能过正常的夫妻生活,所以对后宫诸位妻子都没有什么兴趣,并且曾经让长自己几岁的隆裕皇后颇有怨词。 而年纪尚小的珍妃,还不谙人事,恰好是光绪一个不错的玩伴。 不管这段传闻是否可信,光绪皇帝对珍妃的确有着特殊的宠爱。 第123页 珍妃平时虽然依礼制住在景仁宫,但是她不仅经常被允许和皇帝同居养心殿,还经常允许和皇帝一起吃饭。 都是不满20岁的年轻人,珍妃活泼爱闹的性情使光绪有机会从皇帝的威严和公务的繁忙中偶尔挣脱出来。 珍妃不仅擅长书画、下棋,而且还经常与光绪玩“易装”的游戏,女扮男装后的珍妃颇有几分飒爽的英气,光绪在开心之余又多了一份疼爱。 事实上,最开始,就连慈禧都非常喜欢这个俏丽活泼的小姑娘。 觉得她身上有自己年轻时候的影子,赞嘆她的欢笑给冰冷后宫带来的生气。 珍嫔心灵手巧,大字写得非常漂亮,这让慈禧太后非常欣赏。 以至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逢年过节,慈禧干脆让珍妃代自己写“福”写“寿”字,用它们来赏给大臣。 宫廷里礼节繁琐,每逢祭祀或大典,请安、磕头的礼数数不胜数。 与皇后屡屡出错相反,珍妃不仅一学就会,还做得落落大方,让慈禧在心里又添了一层满意,她甚至开始让珍妃在身旁侍奉自己批阅奏章了。 宫廷的生活虽然珠环翠绕,荣华富贵享受不尽,但是清规戒律毕竟更让人感到窒息和压抑。 慈禧在得闲时也喜欢到中南海、北海、颐和园、圆明园、静宜园等处散散心。 很多时候,她都会叫上珍妃,因为珍妃的天真无邪能为平素安静的皇家园林增添许多欢笑和快乐。 森严的皇宫终究容不下这么恣意的行为。 自古美人招妒,树大招风。 如果宠爱珍妃的光绪,关心珍妃的文廷式,能够稍稍提醒珍妃在皇宫生活的诸多禁忌,也许很多矛盾至少不会来得那么快。 然而歷史总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对珍妃来说,快乐是如此的短暂,接下来是一次又一次,越来越严厉的责备和处罚。 一直得到上天眷顾的她,命运却似乎从此开始转了个弯……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美人遭妒 光绪对珍妃的宠爱招来了隆裕皇后的嫉妒。 隆裕是慈禧亲弟弟桂祥的女儿,慈禧的内侄女,姿色平平,而且比光绪大三岁。 虽说民间有“女大三抱金砖”之说,但光绪对这位太后派来监视自己的表姐绝无半点好感。 联姻除了给叶赫那拉氏家族带来荣耀,对于她本人实在是守活寡。 面对内忧外患的局面,光绪常常陷入痛苦的思虑之中。 如果依旧按照祖宗的家法来统治,不可能改变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状态,而要在政治上有一星半点的改变,不通过老佛爷是根本不行的,光绪不过是老佛爷手中的一个傀儡。 以隆裕的孤陋寡闻,根本不可能同光绪有共同的语言,更何况她的全部心思都用在讨好太后上,她宁肯守活寡,只要能保住皇后的名分,只要能母仪天下,她绝不会对苦闷的丈夫有一丝的同情。 尽管她自己可以把丈夫抛在一边,却不允许光绪把感情倾注到受到维新思潮薰陶的珍妃身上。 对光绪的情感,隆裕还真有点曹操手中鸡肋的味道——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她于是把全部怨恨集中到珍妃身上。 隆裕的不满当然影响到慈禧,珍妃在宫中的位置开始变得微妙起来。 不久,珍妃私开照相馆之事就被隆裕皇后告发了。 虽然是深宫,但是珍妃总有办法找到自己的乐趣——她爱上了照相。 当时,西方的相机已经传入国内,但还是稀罕之物。 就像很多舶来品一样,许多国人对相机有偏见,认为没什么了不起,不过是“西洋淫巧之物”,而且认为相机会摄走人的灵魂,照多了就会减寿乃至死亡。 可是珍妃毕竟还是一个半大的孩子,她对一切新鲜事物都非常好奇,于是,光绪二十年,珍妃将一架相机带进了宫中。 珍妃不仅给自己照,也给别人照,还教会了光绪和不少太监怎样照相。 除此之外,她还照了很多男装照。 我们从现存的她的许多易装照片中还可以看到,当年的她是如何的兴味盎然,乐此不疲。 清代后宫惯例,皇后每年例银不过2000两,妃不过300两,嫔200两,除了个人用度,还要拿出一部分打赏下人。 珍妃平日不会计划,难免一年下来总会出现亏空。 她想到照相术在中国还是稀罕的事物,于是私下拿出自己的积蓄,让身边一名叫做戴安平的太监在东华门外开了一家照相馆,希望藉此可以让手头宽裕一点。 隆裕皇后无意中得知喜爱照相的珍妃居然在宫外出资开设照相馆,马上告知了慈禧。 慈禧其实自己也非常喜欢照相,现存的慈禧的相片要比珍妃的多得多,她对照相这件事情本身并没有多大的反应。 但是她对珍妃居然敢背着自己在外开店大为光火,“以为宫嫔所不应为”,认为珍妃仗着光绪喜欢,根本就没有把自己这个老佛爷放在眼里,对珍妃开始大为不满,藉口珍妃不守祖宗的家法,把她狠狠教训了一通,并将开照相馆的太监戴安平当场打死。 慈禧控制下的后宫是不能允许有独立思想的人存在的,光绪尚且不能有自己的想法,更何况珍妃呢?珍妃在宫中的地位,急转直下。 第124页 有一次,光绪一时高兴,赏给珍妃坐八人抬的大轿。 这本来也没有什么,偏偏被慈禧碰到了。 慈禧不仅把珍妃痛斥了一番,而且为了警告珍妃,把轿子也给毁了。 这件事本由光绪起,光绪得知后也很尴尬。 因此,当隆裕为此事在光绪面前说起珍妃的不是时,光绪不由得大为恼怒,把怨气全撒到了隆裕的头上。 据后来一位刘姓宫女回忆,光绪当时甚至动手打了隆裕。 这样一来,珍妃不仅引来了隆裕的怨恨,而且慈禧知道以后,愈发觉得珍妃把皇帝带坏了。 过了不久,光绪用库存的珍珠和翡翠做成了一件珠光宝气的旗袍,偷偷送给了珍妃。 不想珍妃私下穿着与光绪在御花园里散步时,竟然被慈禧撞见了。 慈禧大为生气,因为凭着珍妃的等级,无论如何也不能穿着如此珍贵的服装的。 慈禧不仅当即让太监脱掉了珍妃的这件外套,而且还杖责了珍妃三十下,慈禧就是要藉此给珍妃点颜色看。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捐纳风波 光绪二十年,慈禧六十大寿。 为了庆祝自己的生日,特许王公大臣、后宫嫔妃普升一级,珍妃和姐姐瑾妃当时还为嫔,于是也依例将在该年的十月晋升为妃。 但是尚未等到正式册封,就发生了一系列让珍妃难堪的事情。 这一年,一个叫耿九的人,希望谋取粤海道官职,还有一个叫做宝善的人,希望出钱免罪,他们于是行贿了与珍妃较为亲近的两个太监:王长泰(王有儿)、聂德平(十八),都指望疏通珍妃之后,她能找机会在光绪面前美言几句。 珍妃毕竟还太年轻,在太监的游说下,根本没有细想这种事情的严重后果,便做了一生中最愚蠢的事情:答应了替他人跑官。 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光绪二十年甲午(1894年)四月间,珍妃又为玉铭谋得四川盐法道的肥缺。 按例新官放任,后妃流苏簪二皇帝需要召见一次。 光绪在召见时问玉铭曾在哪一衙门当差?居然回答是在木厂,光绪惊讶之余,要求玉铭当场写下简歷,玉铭竟“久久不能成字”,光绪大失所望,只好另下一旨,说明新授四川盐法道的玉铭,在皇上询问其公事时,大多都并不熟悉,不能再授予这个职位。 其实在清代,买官(即捐纳)并不是地下交易,而是政府许可行为。 清代中国选官有三种途径:荫封,科举,捐纳。 所谓捐纳,即平民通过捐纳财物来获得官职;生员可以通过捐纳财物成为贡生和监生;也可以得到低级官吏的虚衔或实任,官吏通过捐纳财物可以晋级。 康熙十三年(1674年),清朝正式颁布了制度,以后歷朝沿袭,且捐纳数额愈来愈大,由捐纳而得官的人数也越来越多。 一直到光绪二十七年(1901年)才明令禁止。 很多着名的人物都是由捐纳走向仕途的,着名文人李慈铭,洋务运动中发挥了积极作用的华衡芳、徐寿、李善兰、郑观应、薛福成,甲午战争中牺牲的北洋舰队“致远”号管带邓世昌,他们中甚至还有“戊戌六君子”之中的谭嗣同、杨深秀,以及资产阶级革命家徐锡麟等等。 清代的捐纳和现代人理解的“买官鬻爵”还是有所不同的。 但珍妃却在不知不觉中得罪了以慈禧、李莲英为首的利益集团。 《国闻备乘》上记载着这样一个故事:“总管太监李莲英有养子四人,福恆、福德、福立、福海,各捐郎中,分列户、兵、刑、工四部候补,亟请于孝钦谋实授。 一日,刑部尚书葛宝华入见,孝钦以福海托之,宝华曰:‘与以小乌布则可,补缺当遵部例,臣何敢专?’孝钦默然,不敢言破例也。 鲁伯阳进四万金于珍妃,珍妃言于德宗,遂简放上海道。 江督刘坤一知其事,伯阳莅任不一月,即劾罢之。”“乌布”,是满语中差事的意思。 在清代,各部郎中以下的官员,凡实际负责办事之人,都称为“乌布”,是较为低级的官员。 慈禧想帮李莲英为其四个养子说情谋官,结果都被刑部尚书以“补缺当遵部例”的理由给驳了回来,而且只肯给“乌布”这样的低级职位。 而同样性质的事情,珍妃却通过光绪为他人谋到了清代为正四品的“道员”职位。 这件事情被人揭露出来之后,使得慈禧对珍妃极为厌恶。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袒而杖之(1) 连续发生的变故,像噩梦一样缠着珍妃。 惊魂未定的她,原以为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没想到,还有比这更坏的事情。 同年,隆裕皇后也想在光绪面前说情,为舅舅谋福州将军的缺。 为了保证事情万无一失,她想到光绪最宠爱的是珍妃,便希望珍妃为她出面。 珍妃出于各种考虑,认为自己不方便出面,于是对隆裕皇后说:“谁去说都是一样”。 对珍妃的回绝,隆裕大感意外,认为珍妃根本没有把她这位“六宫之尊”放在眼里,不由得恼羞成怒,跑到慈禧那以恃宠卖乖、欺压皇后的罪名告了珍妃一状。 第125页 慈禧听后勃然大怒。 隆裕皇后是自己的亲侄女,她能当皇后,很大程度上是自己的意思,不敬皇后就是不敬太后。 就在这一年,中日甲午海战爆发。 甲午的战败以及近代史上着名的不平等条约《马关条约》的签订,都极大地刺激着光绪。 痛定思痛,光绪对维新思潮的热情越来越高,在言语中多次透露希望中国能够效法日本明治维新,通过改革从此走向富强,这让珍妃也激动不已。 珍妃素来深受老师文廷式维新思想的影响,在私下里与光绪讨论时,是倾向于希望光绪採纳主战派意见的,她支持光绪在国家治理上更多地发表自己独立的意见。 时间一长,光绪、珍妃和慈禧的矛盾越来越深。 也使他们和以李鸿章为首的主和派对立起来。 不久,文廷式和珍妃的堂兄志锐上奏光绪,公开批评李鸿章在与日本作战中没有尽自己的全力,对日态度过于软弱,致使北洋海军全军覆没。 说到李鸿章,目前有一种“很新”的观点,认为在战场上失败的情况下不可能指望李鸿章能在谈判桌上争取到好结果。 其实这观点并不新,列宁早就说过:战争是政治的继续。 政治是不流血的战争。 问题是,由李鸿章创建并辖制的北洋水师是全力以赴地投入了中日之间在19世纪90年代中期的这场殊死战斗了吗?那么多的北洋军舰不是在水战中被击沉,而是躲在威海卫被日军掠走,李鸿章对此难道就不该负一些责任吗?志锐对李鸿章的弹劾,既让珍妃钦佩,又为此举担忧。 因为珍妃非常清楚,李鸿章的消极避战,固然有他自己想自我保全的思想作怪,也跟慈禧的指示密不可分。 一直以来,慈禧都抱有一丝幻想,希望“以夷制夷”——利用日俄矛盾来对付日本越来越大的野心,不希望与日本产生正面冲突。 另外,甲午海战失败也和军需银两被挪用修建颐和园有关。 慈禧当年为了自己六十大寿,执意要动用海军军费重修在1860年被英法联军毁掉的圆明园,当时遭到了光绪和翁同极力反对,但是也无济于事。 因此,现在志锐这份措辞严厉的奏章不仅得罪了李鸿章,实际上也得罪了慈禧。 擅长权术的李鸿章授意其心腹,御史杨崇伊上奏光绪,说文廷式企图支持珍妃取代隆裕皇后、支持皇帝亲政。 这个奏摺触到了慈禧的心病。 光绪自4岁入宫始,就一直在慈禧的控制下。 即使在所谓的“亲政”之后,掌管实权的依然是慈禧。 不论是国内外重大政治事件的定夺,还是主要官员的任免、考核、奖惩,都需要先请示慈禧。 直到戊戌维新时期,光绪不过是空有皇帝的虚名而已。 光绪后来推行变法,主观上固然是要变法图强,抵御外辱,客观上也会削弱慈禧的权力。 这一敏感的话题使慈禧想到,至锐、文廷式胆量如此之大,无非是杖着珍妃的关系,珍妃如此胆大,无非是以为皇帝喜欢她。 想到这里,慈禧对文廷式、志锐和珍妃充满了怨气。 她于是借这个由头,对这三个人一一加以贬斥。 而李莲英在珍妃宫中搜到文廷式的书信,“内多指斥之辞”,遂下旨以“交通宫闱,扰乱朝纲”的罪名,将文廷式革职,赶出毓庆宫,永不录用;将志锐贬职,由礼部侍郎调任为偏远的乌里雅苏台参贊大臣。 慈禧认定珍妃想要取代自己钦定的皇后,决定严惩珍妃。 据当年《故宫周刊》“珍妃专号”的白姓宫女回忆:“后本慈禧之女,平日有对后不敬者,慈禧严刑责罚,谓正宫中体制也。 今闻忤后者,乃素不善之珍妃,其愤怒之状,较之平日之十倍而不止。”当时慈禧居住在南海仪銮殿,她把侍奉珍妃的宫女、太监等叫到仪銮殿,当面询问珍妃平日的起居状况,“叱咤备至,凛不可犯”。 慈禧的严厉使太监非常恐慌,但仍坚持说珍妃平日恭谨,并无任何越理违规之处。 慈禧太后听后勃然大怒,怀疑太监私下拿了珍妃的好处,为珍妃隐瞒了实情。 于是命令掌刑太监杖责,打得珍妃宫里的太监皮开肉绽,但是那太监始终不肯招认。 当时珍妃也被叫到一旁陪审,慈禧看撬不开下人的嘴,便把怒气全都撒到了珍妃身上,命掌刑太监掌嘴珍妃,逼珍妃招供。 珍妃出身名门,平日又深受皇上宠爱,何曾受过这种委屈,羞愤难当,但也没有说出让慈禧认定的罪状。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袒而杖之(2) 在《国闻备乘》当中,慈禧曾就买官一事责问珍妃:“他事犹可宥,汝宁不知祖宗家法而黩货若此。 谁实教之?”珍妃反唇相讥道:“祖宗家法亦自有坏之在先者,妾何敢尔?此太后之教也。”一语戳中了慈禧的软肋,让慈禧气结于胸。 同治死后,本应从下一代的溥字辈中挑选新君,但那样的话,慈禧就成了太皇太后,再没有资格垂帘听政了……慈禧本来就理不直,珍妃的顶撞让她当场难堪。 试想这紫禁城内,有谁能违背她的意志?于是下令对珍妃“袒而杖之,降贵人”。 第126页 什么叫“袒而杖之”,说白了,就是脱了裤子赤身露体地挨板子,不仅肉体遭受酷刑,而且人格也要遭到极大凌辱。 别说是在皇宫内院里,就是寻常百姓家有几个婆婆能跋扈到当众剥了裤子打媳妇的地步?至此慈禧仍不肯善罢甘休,还立刻夺了珍妃和姐姐瑾妃的封号,均降为贵人,同时马上要求光绪发布了正式的上谕,宣称此举是为了“以示薄惩,而肃内政”。 不久,慈禧设禁牌两块。 一块专为珍妃、瑾妃而设,谕曰:“光绪二十年十一月初一,奉皇太后懿旨:瑾贵人、珍贵人着加恩准其上殿当差随侍,谨言慎行,改过自新。 平素装饰衣着,俱按宫中规矩穿戴,并一切使用物件不准违例。 皇帝前遇年节照例准其呈进食物,其余新巧稀奇物件及穿戴等项,不准私自呈进。如有违例,重责不贷。特谕。”为了帮助隆裕树立威信,慈禧还特意为隆裕做了一块禁牌:“光绪二十年十一月初一,奉皇太后懿旨:皇后有统辖六宫之责,俟后嫔妃等如有不遵家法,在皇帝前干预国政,颠倒是非,着皇后严加访查,据实陈奏,从重惩办,决不宽贷。钦此。”显然希望藉此事帮助隆裕树立六宫中的绝对权威,借隆裕更好地管束珍妃。 此事涉及的人数众多,光前后打死的太监就有六十余人,一时间宫内气氛萧瑟。 珍妃当天回宫后,“哀毁异常”,她心灵所受的伤害、摧残远远超过了肉体,对她来说就差一个死字了。 当时慈禧不想因此与光绪的关系弄得太僵,转而又送给珍妃八盒食品以示自己的宽大。 对珍妃来说,别说是八盒食品就是八十盒、八百盒也不可能抚慰一颗受尽凌辱、摧残的心……喜怒无常的慈禧到了第二天,突然下令到同豫轩去看看。 路上看到一个太监没有穿符合礼制的袍子便勃然大怒,命令随从杖责。 但当时宫杖没有带在身边。 慈禧余怒未消,居然命令下属用所乘轿的轿杆将这个可怜的太监打得死去活来。 等到她到了同豫轩,才知道已经在那里候驾的皇后隆裕、珍妃、瑾妃都因听说慈禧今天又大发淫威而惊吓得昏厥过去,且“僵而不苏”。 慈禧派人去瀛台告诉光绪,想看看光绪的反映。 光绪早就听说头一天的事了。 对慈禧派来的人说:“死就死了。”并赌气地说即使都死了,以后也永远不再立后。 光绪的表态很耐人回味,本来是后、妃被吓昏,他却特意提到皇后,所谓不再立后的隐台词就是:即使皇后被吓死,对他也无所谓……虽然一年以后,恢復了珍妃的封号,但是她非常清楚,举步维艰的宫廷生活的开始。 宫廷中的政治斗争不允许弱者犯错,每一次大意都是致命的。 珍妃从小的生活环境没有教会她怎样如履薄冰、如临深渊的生活,没有教会她向强权低头、仰人鼻息的为人,也没有教会她察言观色、进退自如的做人。 她的导师文廷式从小为她灌输的维新思想,而且她已经把这些都刻印在每根神经上,不像她的姐姐仅仅是听听而已。 珍妃的性格及思想倾向,既使她能同光绪情投意合,又造成了她的人生悲剧。 古老、枯朽、闭塞的紫禁城,容不下一个鲜活的、有生气的、有维新意识生命的存在。 珍妃与慈禧更大的冲突——面对中国政局凄风苦雨的不同选择,不可避免地爆发了。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戊戌政变(1) 如果不是生活在波谲云诡的清末,如果清朝的气数未尽,如果西方列强没有穿过太平洋……珍妃的得意也好,失宠也罢,都不过是重复大多数后宫妃子拥有过的命运。 我们还不妨假设:若她从此小心做人,且足够幸运,能为光绪带来皇子,说不定能够母以子贵,平安度过一生。 可惜,歷史没有给珍妃留下这样的机会,而且珍妃的独立思想、独立人格,更为她的凄凉收场早就做了诠释。 据曾在宫中给慈禧当过两年侍从的德龄记载:光绪“聪明好学”,“通晓各类事务”,但慈禧在归政后依旧大权独揽、处处掣肘,根本不给光绪施展政治才能的机会,不仅在重大政事当中光绪要服从慈禧的意旨,即使是自己的家务事,他也未必可以做。 要让皇上摆脱慈禧的控制,比登天还难。 皇帝要真正亲政,还需等待时机。 1895年,康有为、梁啓超等人在甲午海战中国大败后公车上书,珍妃的老师文廷式还参与组织了“强学会”。 这些维新派认为一个国家“变则存,不变则亡”,事物和真理都不是一成不变的,古代对的道理,今天不一定还适用;今天对的东西,明天也可能是错的。 “时异久暂”,“是非递改”。 所以,变法既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同时又是一个开明国君的要务。 维新思想给珍妃带来了思想上极大的震动,她从老师文廷式、丈夫光绪的言谈中听到的一些国家政事,也让她开始为国家、民族的命运感到深深的担忧。 而她的丈夫光绪更在维新党人的鼓动下,燃起了重振朝纲的愿望。 第127页 1898年,他重用康梁,给谭嗣同、刘光第、林旭、杨锐四人赏加四品衔,令其在军机章京上行走,参与新政。 并採取“勿去旧衙门,而惟增置新衙门,勿黜革旧大臣,而惟渐擢小臣,多召见才俊志士”的办法,在尽量不得罪守旧派的基础上实施革新。 光绪每每在下朝以后,即到珍妃居住的景仁宫欣喜地告诉珍妃,慈禧是支持变法的。 自己关于改革的章疏,上阅后送给慈禧披阅,都得到了默许,有的上谕,甚至是以慈禧的名义颁发到各省。 甚至很多改革措施,是在慈禧的帮助下推行的。 比如维新派提出科举考试废除八股文,朝中重臣屡有争议,最后军机大臣要求光绪请示慈禧,慈禧明确表示同意,八股取士的制度才正式得以废除。 珍妃猜想心高气傲的慈禧也未必希望在洋人面前低声下气。 而且名义上已经还政于帝,只要不触及自己的根本利益,慈禧对变革,不会加以阻拦。 珍妃在情感上是同情维新党人的,也是支持光绪变法的,而且由于慈禧在戊戌变法之始的开明态度,让珍妃不再顾忌自己的言行,“日夜怂恿,上为所动”。 她常通过志(至锐的弟弟)把宫中的一些机密消息告诉维新党人。 但是珍妃多年来和慈禧生活在一起,她并没有自己丈夫这样乐观,因为通过过去的种种风波,她已经非常了解慈禧的脾气。 对于慈禧来说,最重要的永远是自己的权力,如果为了国家和民族的命运而削弱自己的权力,这个强悍的女人会置民族大义于不顾,毫不犹豫地选择前者。 慈禧对革新的开明程度并不是像光绪所认为的那样,她对光绪是存有戒心的。 细心的珍妃还记得,在公车上书后不久,慈禧就将自己的老师文廷式赶出了北京。 而戊戌变法一开始,慈禧就逼着光绪将自己的老师翁同“开缺回籍”。 翁同在甲午海战当中是主战的,在《马关条约》当中是反对割台的,他教育了光绪二十多年,不但是光绪最尊敬的老师,也是光绪最信任的朋友,文廷式、康有为等人都是他推荐的。 珍妃推测,慈禧此举无非是希望削弱光绪的势力,将来如果变法超过了预想,一切还都能在太后的控制之中。 但是如果变法失败,迎接光绪和自己的,恐怕是比被贬斥的文廷式、翁同更悲惨的命运吧。 想到这里,珍妃不禁为丈夫和自己的命运感到深深的担忧。 但是,光绪改革的热情很快就感染了珍妃,她已经顾不得想那么多了。 但不幸的是,时局的发展证明珍妃的担忧并非杞人忧天。 珍妃了解自己的丈夫改革的决心和勇气,在光绪主张的变法建议中,有“兴民权,设议院,立宪法”一条,他提出用西方的君主立宪制代替传统的封建君主专制制度。 但是政体一旦改变,皇家的绝对权威将不復存在。 即使光绪愿意,慈禧也不能同意。 果不其然,珍妃从光绪口中得知慈禧可能准备改立新君。 闻此消息,珍妃心里万般焦急,假如光绪被废,她在宫中惟一的保护人都失去了,她将面对的又是怎样的凄风冷雨。 光绪更是心中万分焦虑,谭嗣同等虽有治国方略,却手无兵权,万般无奈之下,他们想到利用袁世凯的新军来保护光绪。 康有为于是对光绪进言,天子手无寸兵,难以举事,不如召袁世凯入京,利用他手中的军队逼慈禧退位……就这样,当年的八月初,在康有为等人的授意下,光绪三次召见袁世凯,于第三次召见时赐袁世凯以密诏,表明自己准备废黜慈禧、诛杀荣禄的决心。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戊戌政变(2) 珍妃对这个办法虽然心存惶恐,但是她又何尝不希望对自己异常狠毒的婆婆慈禧能由此被废黜呢?对光绪的决定,她每日都很担心,但又在心里祈祷政变能够顺利完成。 可是,维新派并没有把心中所有的想法都告诉光绪。 康有为曾私下里和同党商量:“奏之皇上时,只言废之;且俟往颐和园时,执而杀之可 也”。 他们准备对皇上之说兵谏慈禧,逼其退位,但是暗地里希望借新军包围颐和园、继而杀掉慈禧。 维新派和光绪、珍妃都高估了袁世凯。 他在答应了光绪的要求之后迅速投奔了荣禄,荣禄随即告诉了慈禧。 珍妃和光绪不久得到了消息,但此时两人都已经无计可施。 慈禧当然恼羞成怒,立即囚禁了光绪皇帝,并以最快的速度对维新党人进行反击,戊戌变法变成了戊戌政变。珍妃参与戊戌变法,使慈禧大为愤恨。宫中的禁牌还未褪色,这个“不守本分”的妃子又开始和她对抗。 在将光绪幽禁在瀛台之后,珍妃也被慈禧幽禁起来,关在一个叫做北三所的地方,她不仅再也见不到光绪,连人身自由也被剥夺了。 她身边的多名太监,因为为她通风报信,直接或者间接参与了维新变法,被慈禧严厉地处分。 重则死刑,轻则“板责”、“枷号”。 其中一位叫做戴恩如的贴身太监,被慈禧斥为“干预国政,搅乱大内,来往串通是非”,在处分当天就被活活打死。 第128页 慈禧对太监最是残忍,为了加强对太监的管理,宫里曾设了专门关押太监的监狱,叫“慎刑司”,还在慎刑司里设立了一种“气毙”之刑:就是把犯了错误的太监,用七层蘸湿了的白棉纸,将口、鼻等“七窍”封起来,然后再用刑杖打死。 戊戌变法后,慈禧就用这种“气毙”之刑处死了许多珍妃宫中的太监,手段及其残忍。 慈禧最后宣布,任何人都不得为幽禁中的珍妃传送信息,如果违例,就地正法。 悽惨的冷宫生涯对锦衣玉食多年的珍妃来说,无疑是一种最残酷的惩罚。 但是更残酷的是要面对变法失败的结局。 她惦记自己的姐姐瑾妃,瑾妃为人谨慎小心,却多次因为自己受到连累;她牵挂自己的丈夫光绪,不知道他将受到怎样的责罚,也许两人永无见面的可能;她恨两面三刀的袁世凯,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出卖了皇帝,出卖了变法,出卖了国家振兴图强的事业;她甚至有些埋怨维新党人,书生意气,不仅没有能够实行改革,反而将她和光绪置于万劫不復之地,她知道慈禧不会放过自己……虽然慈禧有意隔绝珍妃与外界的联繫,但她还是断断续续知道了一些外面的消息:光绪被囚禁在瀛台,六君子就义菜市口。 最令她震惊的消息是,光绪二十六年,也就是戊戌变法失败后的第二年,慈禧发布了“招团御侮”的宣战上谕,让义和团的法术与西方列强的钢炮对抗。 珍妃听到这个消息,不由得深深地感到悲哀。 甲午海战,一个刚刚崛起的日本尚且不能抵挡,同时对多国宣战,古老的中国将会有怎样的命运?在慈禧的心中,国家、民众、疆土都不重要,只有自己的利益才是最重要的。 慈禧由过去的软弱突然转向强硬,并不是她觉醒了,而是戊戌政变之后,慈禧对英、美等国给康有为、梁啓超等维新志士予以逃跑的机会,对列强在废除光绪问题上的对立态度十分仇视。 在科技日益发达的时代,慈禧居然还相信义和团的“刀枪不入”的法术能够克敌制胜,泱泱大国的政权所有者竟然如此愚昧,国家的前途又在哪里?冷宫中的珍妃又增添了一份伤心与焦虑。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珍妃之死 关于珍妃之死,正史的记录都语焉不详。 野史和口述史料的记录详细,但可信度不及正史,且版本很多。 野史和口述史料的分歧主要集中在珍妃是自己投井还是太监崔玉贵在慈禧的命令下将其投入井中的问题上。 野史与口述史料相比,口述因为亲歷或从亲歷者口中听到,相对可靠。 珍妃之死流传最广的两种版本是太监小德张过继孙张仲忱在《我的祖父小德张》一文中的叙述。 他转述了小德张的回忆。 据他回忆,小德张谈起珍妃时说,当年八国联军进城后,慈禧也来到了御花园旁,在养心斋前换上了便装。 各宫妃嫔陆续到来,光绪皇帝也由瀛台过来,换上了青衣小帽。 这时,老祖宗把珍妃叫来,让她换好衣服一起走。 此时的珍妃已被囚禁了整整三年。 不大一会,珍妃披散着头髮,穿着旗袍来了。 老祖宗大怒说:“到这时候了,你还装模作样,洋人进来,你活得了吗?赶紧换衣服走!”珍妃说:“皇阿妈,奴才面出天花,身染重病,两腿酸软,实在走不了,让我出宫回娘家避难去吧!”慈禧不同意,仍然叫她走,珍妃跪在地上就是不走。 慈禧于是叫太监崔玉贵把珍妃强行扔进了井里。 这个版本最大的特点就是所谓珍妃出天花。 八国联军攻入北京时,是农历七月十九日,此时根本不是闹天花的时候。 天花病毒同其他病毒一样怕热不怕冷,流行的季节往往在冬春之时,如豫亲王得天花是在顺治六年三月,顺治出天花是在顺治十八年正月,进京给干隆拜七十大寿的班禅六世是在干隆四十五年十一月出的天花,而同治出花是在同治十三年十月三十。 本来天花就不是七月的病症,而且史书上也没有庚子年七月北京地区流行天花的记录,然而在这份口头史料中却出现了天花。 笔者以为:一种可能是囚禁珍妃的地方是名副其实的冷宫,过于阴冷的环境,给天花病毒的滋生提供了条件,另一种则是慈禧为把珍妃扔到井里提供藉口,因为珍妃生了天花没体力逃难,投井是不得已而为之……而在另外一个版本的口述实录中,太监唐冠卿是这样说的(他自称目睹了珍妃坠井的全过程):“庚子七月十九日,联军入京,宫中惊惕万状,总管崔玉贵率快枪队四十人守蹈和门,予亦率四十人守乐寿堂。 时甫过午,予在后门休息,突见慈禧自内去,身后并无人随侍,私揣将赴颐和轩,遂趋前扶持。 乃至乐善堂右,后竟循西廊行,予颇惊愕。 启曰:‘老佛爷何处去?’曰:‘汝勿须问,随予行可也!’及抵角门转弯处,遂曰:‘汝可在颐和轩廊上守候,如有人窥视,枪击勿恤。’予方骇异间,崔玉贵来,扶后出角门西去,窃意将或殉难也。然亦未敢启问,少顷,闻珍妃至。请安毕,并说老祖宗吉祥。 第129页 后曰:‘现在还成活么,义和团捣乱,洋人进京,怎么办呢……’继语音渐微,哝哝莫辨。忽闻大声曰:‘我们娘俩跳井吧!’妃哭求恩典,’且云:‘未犯重大罪名。’后曰:‘不管有无罪名,难道留我们遭洋人毒手吗?你先下去,我也下去。’妃叩首哀恳,旋闻后唿玉贵,贵谓妃曰:‘请主儿遵旨吧!’妃曰:‘汝何人,亦逼迫我耶?’贵曰:‘主儿下去,我还下去呢!’妃怒曰:‘汝不配!’予聆听至此,已木立神痴,不知所措。忽闻后疾唿曰:‘把她扔下去吧。’遂有挣扭之声,继而砰然一响,想珍妃已坠井矣。”从以上两段口述史料我们可以看出,珍妃之死与一名叫做崔玉贵的太监很有关系。 八国联军进北京后,崔玉贵就成了内宫的护卫,负责带领小太监日夜巡逻后宫。 这是个极重要的差事,可见慈禧对他的信任。 从目前搜集的文献看来,珍妃确是被强行推入井中,而不是像某些民间流传的那样:自己投井身亡。 因此,对于珍妃的死,慈禧和崔玉贵的确是要负全部责任的。 在恆慕义主编的《清代名人传略·载传》中对珍妃死前有如下一段描述:“在8月14日(公历)凌晨,孝钦在得到外国军队即将进入首都的报告后准备出逃,但她不想把载(即光绪的名字)留下。 载爱宠的珍妃鼓足勇气建议皇帝应该留在北京进行和平谈判……孝钦竟下令把她推入井中……然而他若设法留在北京,便能重新掌权……”照此描述不难看出,即使到了那样生死攸关的地步,珍妃依旧期望光绪能摆脱挟制而有所作为……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身后遗事 1901年,八国联军退军,慈禧命令珍妃家人将珍妃从井中捞起,装殓入棺。 由于井口太小,打捞珍妃费了很大的力气,后由她的家人安葬于北京西郊的田村。 慈禧回宫后,开始对西方列强格外小心起来。 为了能在西人面前好下台,崔玉贵当仁不让,成了珍妃坠井事件的替罪羊。 他因此事被慈禧逐出了皇宫。 害死皇妃这样的罪名,岂是简单的外逐可以了结的?可见慈禧并未真心想要怪罪他,不过是借他下台罢了。 果然,不久之后,崔玉贵又被慈禧重新招进宫中当差,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不仅如此,1901年11月30日慈禧还降下懿旨掩人耳目:“上年京师之变,仓促之中,珍妃扈从不及,即于宫闱殉难,洵属节烈可嘉,加恩着追赠贵妃,以示褒恤”,试图向世人表明,珍妃是为了免受洋人侮辱,而自愿殉难的,一个“皇贵妃”的封号就把所有的过错和宫廷的狰狞面目都给抹得干干净净。 朱诚如先生主编的《清史图典》第十一册中对珍妃之死有如下一段评述:“光绪二十六年,八国联军攻入北京,慈禧太后出逃时,命太监崔玉贵将珍妃推入井中溺死,后为掩人耳目,对外声称珍妃是由于‘仓促之中’‘扈从不及’而于宫内殉节,还煞有介事地表彰她为‘节烈可嘉’,次年并追赠皇贵妃号‘以示褒恤’。”应该说,以此评述作为珍妃之死盖棺定论之论是公正的,也是符合歷史真实的。 当时最难过的,除了珍妃的家人,还有光绪。 他早在出宫之时就得知珍妃坠井的消息。 虽然贵为一国之君,号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但却已是落魄之身。 他连自己的性命都不由自己控制,更不要说保护自己最心爱的女人了。 光绪虽然伤心,还要克制自己不能在慈禧面前显露得太明显,以免招来慈禧的厌恶。 在隆裕皇后去世后,已成为皇太贵妃的瑾妃,才将妹妹的灵柩迁葬清西陵的崇园妃陵寝。 宣统退位后,在珍妃井北侧的怀远堂东间,瑾妃为珍妃设置了一个小小的灵堂,以示哀悼。 灵堂上供着珍妃的牌位,还悬挂一张匾额:“精卫通诚”,以此来追悼妹妹的早逝和褒奖其对光绪的忠诚。 1924年瑾妃病逝后,也和妹妹埋在了一起。 崇妃园寝建于清朝末年,建成于民国初年。时光流转。珍妃,包括她挚爱的光绪皇帝,她又恨又怕、翻云覆雨的婆婆慈禧太后,她的姐姐瑾妃,她的对头隆裕,是非恩怨,都已经消失在岁月中。 作为一位歷史人物,珍妃得到的惩罚实在太多。 在她短短二十五年的生命里,皇妃的身份带来的痛苦远远多过荣誉,皇宫的规矩带来的屈辱远远多过给她的名分。 她是怀着一腔仇恨离开这个世界的。 她恨那些出卖皇帝的告密者,恨那些为了一份钱粮像哈巴狗一样乞求太后训政的人,恨那些动辄以祖宗家法反对变法维新的人,恨那些把国家推进苦难深渊的人,恨那些把自己置于死地的人,她恨不得踏平万寿山、填平瀛台四周的水……如果戊戌变法成功,她也许会在中国的近代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她也许会有辉煌而又得意的后半生,但是歷史已经永远不能改写了。 第130页 事实上,戊戌变法的失败,又岂是珍妃一个人的悲哀?中国不仅失去了一批维新志士,也失去了19世纪最后一次近代化的机会。 西方列强在19世纪末完成资本的原始积累以后,开始转向帝国主义的对外扩张,它们对殖民地的依赖越来越深,中国面临的将是越来越残酷的殖民剥削。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f012 光绪皇后叶赫那拉氏 皇后九凤钿子叶赫那拉氏不仅是大清帝国最后一位太后,也是中国漫长的封建社会里最后一位太后。她既垂帘听政,又亲手下达了宣统皇帝的退位诏书;与同治皇后阿鲁特氏备受慈禧冷遇不同,她是慈禧中意的儿媳。但可惜的是,她的丈夫光绪终其一生都未曾喜欢过她,她始终都是寂寞的。滚滚向前的歷史洪流让她亲手终结了大清王朝,中国也从此走向了共和之路…… 慈禧耳目 叶赫那拉氏是慈禧太后的内侄女,生于1868年,卒于1913年,父亲为副都统桂祥。 光绪十三年(1887年),叶赫那拉氏19岁,是年适逢光绪选妃,叶赫那拉氏成为后妃的候选人。经过层层筛选,在体和殿上,叶赫那拉氏终于见到了未来的丈夫,她的表弟光绪。光绪当年17岁,比叶赫那拉氏小3岁,长得白净瘦长,书生模样,让叶赫那拉氏顿 生爱意。 和叶赫那拉氏一起备选的还有江西巡抚德馨的两个女儿以及礼部右侍郎长叙的两个女儿。虽然那些姑娘都很美丽,最后光绪还是选中了容貌并不出众的叶赫那拉氏作为皇后,其实这是慈禧的意思。光绪十四年(1888年)十月初五,慈禧太后下懿旨宣布光绪帝选叶赫那拉氏为皇后,德馨家的女儿被送出宫,只留下长叙家的两朵姊妹花,大的封为瑾嫔,小的封为珍嫔。光绪十五年正月,清王朝举行了隆重的光绪大婚。 但在大婚之夜,光绪对叶赫那拉氏却是异常的冷淡,客气得根本不像新婚夫妻。叶赫那拉氏后来才知道光绪本来就没看中自己,他看上的是德馨家的二女儿,只是畏惧慈禧的威严,光绪才不得不选了她这个表姐。光绪连自己的婚姻都不能做主,只能把怨气撒到皇后叶赫那拉氏身上。因此,叶赫那拉氏自大清门抬进皇宫以后,虽备受慈禧宠爱,却得不到丈夫的半点青睐。婆媳之情同夫妻之爱本来就不是一回事。尽管光绪皇后的桂冠令人羡慕,却无半点乐趣可言。 光绪眼睛里只有珍妃,即使没有珍妃,光绪也懒得搭理皇后,因为他很清楚这位表姐就是老佛爷安插在自己身边的耳目。 慢慢地,长期受冷落的皇后,内心深处也开始失去平衡……实际上光绪皇后的命运早就由慈禧决定了……她是知道姑母的厉害的,对于慈禧的命令,她只能绝对服从。 慈禧太后对亲了政的光绪是一百个不放心,夹在太后与光绪之间的皇后必须做出选择,要么站在太后一边对付皇帝,要么尽量讨光绪的喜欢,成为名副其实的夫妻。 利益的权衡以及光绪对珍妃的宠爱,最终使皇后匍匐在慈禧的淫威下。 她是皇后,就得在珍妃面前摆皇后的谱,以至狐假虎威、撺掇慈禧惩治珍妃。 一次,叶赫那拉氏竟在光绪面前数落珍妃的不是,忍无可忍的光绪一气之下打了叶赫那拉氏,叶赫那拉氏又跑到太后那里去告光绪的状,至此,皇后已经完全倒向太后的一边,命中注定她要守一辈子活寡了。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光绪被囚 戊戌政变爆发了,这个突如其来的政变让皇后又惊又怕。太后不仅把光绪囚禁在瀛台,还要废掉他的帝位。虽然叶赫那拉氏同光绪从一开始就不合,可一旦皇帝遭废黜,自己身为废帝之后,就连眼前这点虚荣都将失去…… 叶赫那拉氏心乱如麻。突然,慈禧颁发了一道懿旨,说光绪生病,不能日理万机,太后不得已,将再次“临朝训政”。这是否意味慈禧要让光绪驾崩?叶赫那拉氏不敢再想下去… …虽说他们之间没有夫妻情分,但毕竟是姑舅亲,光绪的生母也是她的姑姑,就是砸断骨头也还连着筋呢。光绪被囚之后,后妃之中,慈禧只允许她信任的皇后叶赫那拉氏偶尔去看望。 名曰看望,实为监视。 珍妃已经被囚禁在宫内的北三所,不会再成为叶赫那拉氏同光绪之间的障碍了,但慈禧的淫威却横在他们之间,叶赫那拉氏是绝对不敢违背太后的命令的,但她的心底还有一点点未被泯灭的天良,对光绪的处境动了恻隐之心……只见瀛台三面环水,通向陆地的一路有士兵把守,虽是隆冬时节,湖面的冰却不成块。 因为光绪曾想带着小太监在冰面上走走,慈禧听后,马上命人将冰面敲碎了。 卧室之内,窗户上的纸早以破烂,四处漏风,被褥甚至都露出了棉絮,早应该更换了,叶赫那拉氏看后不免心酸,虽然光绪不是亡国之君,却沦落到如此地步,同亡国之君也没什么不同了。 叶赫那拉氏虽然同情光绪,但也只能藏在心里……她和光绪能说什么,光绪肯同她说什么?她是慈禧的内侄女,光绪是慈禧亲外甥,慈禧认为光绪背叛了自己,竟然如此残酷地惩罚光绪,如果她也做了让慈禧不痛快的事情,命运又会比光绪好多少?叶赫那拉氏不免兔死狐悲,同病相怜起来。 第131页 光绪可怜,她也同样可怜——都是慈禧手中的傀儡,没有爱情,没有婚姻,没有自由,任何事情都要以慈禧的意志为转移,说得好听,她是大清国的皇后,说得不好听,她也不过是慈禧身边一个奴才罢了。 任何时候,只要老祖宗不高兴,她同样可以被推到万劫不復的深渊!她不由得悲从中来……入冬后,寒风刺骨,瀛台冷得就像冰窖一样。 内务府出身的户部尚书立山实在看不下去,就瞒着慈禧帮光绪把窗户煳好了。 不想此事到底还是传到慈禧的耳朵里,她把立山找去打了一顿耳光,还把光绪叫到跟前说:“祖宗起漠北,冒苦寒立国,汝乃听朝而畏风耶?”言下之意,这点风寒都受不了,怎么对得起艰难起家的列祖列宗?此事之后,更无人敢对光绪表示同情了。 而立山则最终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在闹义和团时,立山被作为汉奸给处死了,皇后当然知道老佛爷是在借刀杀人……光绪对慈禧以及皇后已经恨之入骨,他怎会不知道叶赫那拉氏来看他的意图?每次叶赫那拉氏来看他,他大多时候都闭上眼睛不发一言,直到叶赫那拉氏离开……。 一日,皇后不知哪句话说得不合适,光绪便怒气沖沖地将她头上的髮簪拔下来扔到地上掷碎。 那个髮簪是太后赏给她的干隆时期的遗物……她知道光绪的一腔愤怒实际是冲着慈禧发的,光绪始终把她当成太后的替身,实际上她比光绪还可悲,只不过她的囚所是无形的……光绪三十四年十月,慈禧病重。 当慈禧听说,光绪得知太后病重后面带喜色时,不由得勃然溥大怒,决定一定要让光绪死在自己前面……在慈禧的安排下光绪亦病重。 叶赫那拉氏胆战心寒:光绪没有儿子,下一位继承人如果是同治的后嗣,就意味着新皇帝不再与光绪有关联。 那么,以后自己这个老皇后该怎么办?太后最终择定醇亲王载沣的儿子溥仪为同治的继承人。 虽说载沣是光绪的弟弟,但他的福晋是荣禄的女儿,慈禧要酬谢帮她发动戊戌政变的人,便把皇位继承人赏给了荣禄的外孙。 溥仪虽是光绪的侄子,却不是他的继承人,还是庆王再三恳求,慈禧才同意兼祧光绪,叶赫那拉氏这才长长舒了口气。 给皇上看病的太医换了一轮又一轮,诊断并不一致,各持一说,宫里只好又请到一位德国医生来看诊,洋医生走后,宫里纷纷传言,西洋大夫说光绪并不是平常的病,而是砷中毒,此话当然只能瞒着慈禧。 眼看着婆婆不行了,但是光绪居然还是死在了慈禧前面,年仅38岁。 光绪死后,慈禧立醇亲王载沣的儿子溥仪为新君,指定摄政王为载沣,并把光绪皇后推上皇太后的宝座,即后世所称的隆裕皇太后。 此外,慈禧以幼帝的名义发布了谕旨:“嗣后军国政事,均由摄政王裁定,遇有重大事件,必须取皇太后懿旨者,由摄政王面请施行。”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三年太后(1) 三岁的溥仪即位,改元宣统,隆裕太后像当年的慈禧一样,在宣统皇帝溥仪身后垂帘听政了。 不管隆裕是否意识到,她把慈禧当成了她在皇宫里惟一的老师。 慈禧的思维方式、待人接物的态度、把太监当作密探监视宫里任何一个人的手段,都深 深印在隆裕的脑海中。 但她的权术、手腕都比慈禧差远了,就算学到一点,也只能算是邯郸学步。 晚清的皇族,就像民间所说的:“黄鼠狼下崽,一窝不如一窝”,大清国的气数真是尽了。 隆裕本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她当上太后以后,非常信任一个名为“小德张”的太监。 小德张在慈禧活着的时候就非常得宠。 他聪明乖巧,从南府戏班总提调一直当到御膳房掌案,由于伺候慈禧周到,很讨老佛爷喜欢。 一次,小德张卧病在床,慈禧竟然亲自去看望他,并派最好的御医为他治病,以示恩典。 在李莲英告老还乡后,小德张便迅速成了慈禧身边的红人。 慈禧死后,机灵、有心计的小德张又成了隆裕太后的大总管。 隆裕虽有慈禧的地位,却没有慈禧的手腕,根本控制不了后宫。 宣统是同治的继承人,兼祧光绪,同治时期的三位妃子:瑜妃、妃、妃也是宣统的母亲,太后应该在同治三位妃嫔中产生。 而且慈禧也是以贵妃的身份成为太后的。隆裕不过是仗着是慈禧的内侄女才得到太后之尊的。慈禧下葬后,同治的三位妃子赌气说不回宫了,要在东陵为慈禧守陵。 面对这种突然发生的情况,隆裕乱了方寸。 虽然自己现在已是太后,但是她在皇宫多年,只学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察言观色,无条件服从慈禧的意志。 以前后宫之事都有慈禧太后为自己做主,她早就习惯了请示和服从,现在慈禧死了,隆裕根本没有独立解决问题的能力,她顿时不知所措,不知该如何对付三位皇嫂。 还是小德张反应快,他赶忙对三位妃嫔说,既然这样,皇太后就马上替各位在东陵盖房子,成全各位守陵的孝心。 第132页 瑜妃等人并非要真心想要守陵,不过是不愿意从此开始受隆裕的管制,半是赌气,半是让隆裕难堪罢了,结果小德张却让她们哑巴吃黄连。 三位妃子心有不甘,又在身边太监的怂恿下,决定赶在隆裕回宫之前抢回太后的金印。 可小德张却事前听到了风声,以最快的速度将隆裕护送回宫,抢先一步拿到皇太后的金印,并和载沣一起完成了太后册封的正式仪式。 隆裕被册封为太后之后,小德张向隆裕进言,认为三位同治妃子平日安分寡言,突然在太后即位这件事上闹得如此沸沸扬扬,全都是身边那些高级太监惹的祸。 他们无非是希望主子们中有一个当上太后,自己也好鸡犬升天,因此必须把那些有野心的太监赶出宫,否则难得安宁。 小德张拟了一张单子,上面列有以三品总管杜兰德为首的36名高级太监的姓名,小德张说这些人在宫中号称“三十六友”,平日拉帮结派,朋比为奸,经常向各自的主子进谗言,不除去不足以整顿后宫。 隆裕并不是会弄权之人,真要将这些太监遣返,未免有些不忍。 而且如果加上由他们管理的小太监,后宫因此空缺了三分之一的职位,数量太多了。 但她禁不住小德张反覆的劝说,最后手谕内务府,将36名太监和与之关系亲近的太监,共932名宦官遣散出后宫。 头脑简单的隆裕万万没有想到,小德张通过这个手段,固然让同治三妃身边少了出谋划策之人,更重要的是,他趁这次事件,将自己在后宫中的异己通通都清除干净,而且还在后妃身边全都安插了自己的亲信。 小德张从此权焰沖天,后宫上下简直无人能敌。 隆裕在抢先当上太后之后,对小德张不仅信任,而且更加依赖和纵容。 而小德张也仗着隆裕对自己的恩宠,拼命为自己谋私利。 隆裕刚成为太后,还需要为光绪和慈禧守孝,应该将自己黄色的轿子换成青色的,这本不需要多少钱,但是由于是小德张经手,最后结算下来,制轿费竟然高达70万两,大量白银被小德张中饱私囊。 此事过后,小德张又故伎重演,要求重新装修宫中数座破败的佛殿。 这些佛殿,慈禧在时就已经废弃不用了,小德张乘机向隆裕进言,希望重新装修,报销的花费超过200万两,当时有熟悉装修的内务大臣弹劾小德张报销不实,暗中为自己牟取私利,还拿着贪污的钱在外开了不少当铺和绸缎庄。 隆裕却沉默不言,对奏摺置之不理,实在被大臣们的奏摺逼得没办法了,就说比小德张严重的人多得是,一个穷太监弄几个钱算不了什么,只要不干涉朝政就可以了。 有了隆裕的这句话,小德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 他看到隆裕寂寞空虚,就趁机劝隆裕在北海建“水晶宫”。 所谓“水晶宫”,就是将外墙做成玻璃幕墙,使墙体透明的宫殿,而且宫殿打破过去传统建筑依水而建的模式,准备让“水晶宫”四面环水,这样景色更宜人。 这在当时是非常新奇的建筑,隆裕本来长年深居内宫,不谙国事,现在好不容易熬到太后,也有了享受之心。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三年太后(2)new 自己现在也是太后,新建一座宫殿也不算什么。 于是她不顾国库空虚,下诏预备拨出巨款兴修“水晶宫”。 诏令一出,满朝譁然,摄政王载沣最终以革命军风起云涌,军费严重缺乏为由,总算阻止了这场闹剧。 而且隆裕也明显感到不管是摄政王,还是文武大臣,都对自己的执政能力表现出隐隐约约的不满和担心。 此事之后,隆裕再也没有提出过修园的事情。 政治上的波谲云诡让缺乏文韬武略的隆裕经常感到力不从心。 光绪死后,隆裕立志要为丈夫报仇。 民间传说的原因很多,一种说法是隆裕曾发现了一张光绪所书的“必杀袁世凯”,另一说法是光绪在死前,曾在隆裕手中写下“杀袁”二字。 一日夫妻百日恩,虽然隆裕在光绪生前与他的关系并不好,但是丈夫的遗愿不能不完成。 隆裕悄悄将此事交予载沣处理。 载沣同样也是个优柔寡断之人,他思前想后,不敢杀袁世凯。 当时袁世凯正好患上足疾,载沣就强迫他退休回家了事。 隆裕虽有为夫报仇之心,却缺乏一个政治家的胆略,她也许万万没有想到,她的心慈手软,为自己留下无穷后患。 最后,逼宣统退位的正是袁世凯。 隆裕太后虽有垂帘听政之名,却无垂帘听政之实。 她手握着权力,却不知道该如何治理国家,每遇难题,就推到了她信任的小德张、载沣身上。 前者贪得无厌,只会为自己的利益打算;后者胆小怯懦,不堪担此重任。 大清帝国到了此时,竟找不到治国安邦之人了。 而此时中国的时局早已是四面楚歌了:南边的民主党人声势也越来越大;列强对中国觊觎已久;袁世凯此时虽然返乡,随时准备东山再起。 在隆裕治理下的清王朝,一步一步走向灭亡。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第133页 被迫退位(1)new 隆裕当上太后以后,处处效仿慈禧,但继续“预备立宪”已经安抚不了天下。 于是,她和载沣一起炮制出了一个的“皇族内阁”的怪胎:不仅最终解释权属清王朝,而且最后确定13名内阁成员中皇族倒占了5名(一说7名),满族有9人。 这样不伦不类的“立宪”,让全社会为之譁然,“皇族内阁”成了隆裕制造的一个政治 笑话。 隆裕虽然希望能够像慈禧一样垂帘听政,但她没有驾驭局势的能力,也控制不了日益高涨的革命舆论,更控制不了地方军事势力的发展。 宣统三年(1911年),辛亥革命随着武昌起义的枪声终于揭开了序幕。 随之而来的,是南方各省纷纷宣布独立,不再受清政府统治。 隆裕身边已找不到一人可以帮她镇压“暴乱”了。 以内阁总理大臣奕、协理大臣那桐为首的大臣不顾摄政王载沣的反对,趁此机会也纷纷向隆裕进言,要求将袁世凯召回。 而此时,西方列强也担心中国境内再一次爆发类似“义和团”的运动,这将使他们在中国的贸易额骤减,在他们看来也只有起用袁世凯才能稳定局面。 在内外的压力下,隆裕已经完全没有主意,情急之下,她又将问题抛给了载沣。 载沣最后顶不住压力,万般无奈地对奕、那桐等人说:“你们既然这样主张,姑且照你们的办”,“但是你们不能卸责”。 那桐回答他说:“不用袁,指日可亡;如用袁,覆亡尚希稍迟,或可不亡”。 隆裕听到这一番辩解,顿时心都凉透了,连高级大臣都如此悲观,自己皇太后的位置还能坐多久?袁世凯回京后,开始在革命党人和隆裕面前玩弄他的权术。 他一方面宣称坚决保皇,既然“深荷国恩”,就决不会“欺负孤儿寡妇”;另一方面,袁世凯打着护卫清廷的幌子,要求隆裕立即下令,让摄政王载沣下野,永远不准干预政事。 隆裕本来就是头脑简单之人,根本不是袁世凯的对手,她在混乱的政局面前已经完全慌了手脚,将兵权在握的袁世凯当成了惟一的救命稻草,于是立刻照办,赶走了摄政王载沣。 接下来,袁世凯还要在这个衰落的帝国身上再捞最后一把,他宣称军饷不足,不能对革命军开战。 上奏隆裕说:“库空如洗,军饷无着”,隆裕百般无奈,要求王公大臣购买短期国债,“毁家纾难”以筹得军饷,但多方筹措,得款有限。 袁世凯还不甘心,以军饷不足,恐军心不稳为由再一次警告隆裕:若一边催促抗敌,一边又吝啬军饷,“是置我于死地”。 在袁世凯的步步紧逼之下,隆裕只好动用国库内存,将八万两黄金交予袁世凯。 隆裕原本以为,自此袁世凯能够安心替大清帝国效力了,根本没有想到袁世凯此时不过是在座收渔人之利。 在玩弄权术方面,袁世凯绝不比慈禧逊色。 对革命军他也使用了同样的手段:一方面他利用革命党的势力向隆裕施加压力,另一方面又利用手中掌握的清朝军队迫使革命党人妥协,并最终同革命党人秘密达成协议:一旦他成功使清帝退位,孙中山就要拥戴他当民国总统。 1912年1月16日,袁世凯同早已串通好的内阁大臣上奏隆裕,冠冕堂皇地鼓吹起革命来:“环球各国,不外君主、民主两端,民主如尧舜禅让,乃察民心之所归,迥非歷代亡国可比,”接下来又对隆裕引经据典,以大义晓之,暗示隆裕如果不同意宣统退位,恐怕性命都将不保:“……读法兰西革命之史,如能早顺舆情,何至路易之子孙,靡有孑遗也……我皇太后、皇上何忍九庙之震惊,何忍乘舆之出狩,必能俯鉴大势,以顺民心。 ”袁世凯在出宫时正好遇到了革命党的袭击,袁世凯趁机在家养病,再也不上朝,由他在朝中的亲信继续“逼宫”。 局势愈演愈烈,隆裕每天都食不甘味,左右为难。 载沣已不在身边,她只有请教最信任的小德张。 不料此时小德张已被袁世凯用三百万两白银的重金收买,他此时不仅不再为大清国效命,还暗地里与后来的许多民国大官称兄道弟,为自己留好了退路。 小德张一边故意向隆裕夸大革命军的势力,一边又细数袁世凯开出的退位优待条件,暗示太后应该退位。 孤儿寡母,无依无靠,连亲信都劝自己接受退位……退位后的隆裕太后(光绪孝定皇后)与太监照片王朝都有灭亡的那一天,她想到王莽逼汉朝太后交出传国玉玺;想到隋文帝逼自己的女儿,北周的太后和小皇帝退位;她想到赵匡胤陈桥兵变、黄袍加身……如今也轮到了自己……正当隆裕五内俱焦之时,宗社党首领良弼遇刺去世了。 所谓“宗社党”,是由满族贵族组成的保皇党,他们在多次与袁世凯的爪牙激烈争辩后自发组织而成,良弼是宗社党中最强硬的一位,他在袁世凯表明希望隆裕共和之后,曾公开宣称要与袁世凯同归于尽。 良弼遇刺是被革命党的炸弹炸断一条腿,在送进医院后又被袁世凯派去的爪牙用药酒给毒死了……良弼的死,更让隆裕失去了抵抗的信心,她一筹莫展,除了哭泣,没有任何办法。 第134页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被迫退位(2)new 她当然听说良弼的死和袁世凯有关,此时她已经顾不上皇太后的尊严,对袁世凯手下干将梁士诒、赵秉钧哭着说:“你们回去好好对袁世凯说,务必保全我们母子两人的性命。”现在,她除了拉拢袁世凯,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为了让袁世凯不背叛清朝廷,她立刻宣布封袁世凯为一等侯爵,袁世凯马上就要当民国总统,清朝的任何封赏对他来说都已经是包袱,他坚决不接受,一连四次上奏请辞。 但是,隆裕对袁世凯依旧抱着一丝希望,无论袁世凯如何请辞,她坚决不允。 袁世凯早已不把这个太后放在眼里了,他的目标是当民国总统……一个即将灭亡的王朝侯爵对他来说已没有任何吸引力。 大势已去的隆裕再如何拉拢,也不能留住袁世凯的心了。 在清朝王公的建议下,隆裕向袁世凯提出保留君主政体,也就是允许君主存在,但君主不干预政治。 结果这个折中的办法都没有得到革命党和袁世凯的同意。 走投无路的隆裕只好做出了皇帝退位的选择。 在正式退位之前,隆裕还授权袁世凯与革命党进行谈判,希望革命党能网开一面,优待清朝的遗老遗少。 谈判的最后结果包括两份文件:第一份文件列举满蒙回藏各族待遇条件,第二份文件列举了清帝退位后的优待条件和此后清皇族的优待条件。 隆裕流着泪读完退位文件,提出了三点要求,第一,保留“大清皇帝尊号相承不替”十字;第二,不提“逊位”两字;第三,宫禁和颐和园可以随时居住。 隆裕的这三点要求,其实是想为将来满族东山再起留下后路。 只可惜,尊号“相承不替”,不等于清朝皇帝真的就可以永远保留;不提逊位,也不意味着还能够继续统治中国。 清王朝的衰落并非一朝一夕,隆裕最后的要求也挽救不了清王朝的命运了。 1912年2月12日,隆裕召开了她一生中最后一次御前会议,宣读了宣统皇帝退位诏书。 退位诏书以宣统皇帝的名义拟出:“朕钦奉隆裕太后懿旨,前因民军起事,各省响应,九夏沸腾,生灵涂炭,特命袁世凯遣员与民军代表讨论大局,议开国会,公决政体。 两月以来,尚无确当办法……徒以国体一日不决,故民生一日不安。 今全国人民心理多倾向共和,南中各省既倡议于前;北方诸将亦主张于后,人心所向,天命可知,予亦何忍因一姓之尊荣,拂兆民之好恶。 用是外观大势,内审舆情,特率皇帝将统治权公之全国,定为共和立宪国体……袁世凯前经资政院选举为总理大臣,当兹新旧代谢之际,宣布南北统一之方,即由袁世凯以全权组织共和政府,与民军协商统一办法……仍合汉满蒙回藏五族完全领土为一大‘中华民国’,予与皇帝得以退处宽闲,优游岁月,长受国民之优礼,亲见郅治之告成,岂不懿欤!钦此。”退位诏书写得虽然冠冕堂皇,而隆裕又哪里是心甘情愿地“退处宽闲,优游岁月”呢?诏书读至一半,隆裕终于忍不住泪流满面,百感交集,万剑穿心,王公大臣亦呜咽不已。 清王朝200余年的统治宣告结束。 只是隆裕万万没有想到,清王朝竟然亡在自己的手里,两面三刀的袁世凯竟然成为‘中华民国’的大总统……共和之后,隆裕深居宫中,很少与外人接触。 不久,孙中山为了牵制袁世凯,要求袁南下任职。 袁世凯的亲信都在北京,他又怎会愿意?于是,在袁世凯的一手策划下,1912年2月29日,趁自己在招待各国大使之际,袁世凯唆使亲信曹琨发动“北京兵变”。 事后,遭散兵抢劫的居民和商家共有四千余户,损失白银九百多万两,外国大使馆亦被洗劫。 外国使节纷纷提出抗议,希望整顿北京治安。 袁世凯趁机向南方革命党提出,新旧政府交替,社会动盪,不便离开,最终他得以在北京任职。 隆裕当日在宫中也听到炮响,事后更听说自己的娘家遭到洗劫。 逊位条例签署还不到一月,袁世凯就开始不切实执行,当初逊位条款中保护满人利益的内容到哪里去了?抑郁的隆裕转而将注意力转向逊位的宣统,全心抚养溥仪。 但溥仪和她的关系并不好,常常和她对着干,这也让隆裕非常灰心,自此冷落溥仪,不再亲自管教,而是将他交予太监抚养。 逊位的压力使隆裕起居无常、饮食无节起来,她经常不按时睡觉,也没有食慾,在后宫内到处漫无目的走来走去,太监只好提着个水果袋子跟着她,想吃东西了就让她吃一点……隆裕在民国二年(1913年)就病倒了,而且一病不起。 临死之前,她要太监将逊位的宣统皇帝溥仪抱到身边,对周围的人说:“你们不要难为他。”隆裕作为退位太后,与其他朝代的亡国太后相比,既有相同之处,也有不同之处。 晚清社会,无论在政治上、经济上还是思想上都发生重大变迁,因而隆裕退位不仅是清王朝的灭亡,也是2000多年封建帝制的结束。 第135页 此后,虽然袁世凯和张勋都企图復辟,但都以失败告终。 尽管退位的决定对隆裕,这位清代末代太后来说充满了太多的苦涩和无奈,但她毕竟未逆歷史潮流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