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又被迫复活》 第1章 今天我又被迫复活 作者:阿辞姑娘文案顾绒能够死而复生。从他意外身亡第一次开始,他每次死亡都会复活。以前算命的说他命不好,得取个软点的名字,不然死得早。顾绒不信,非改了名,第二天他就因为屁股疼,在去医院的路上被花瓶砸死了。他重生回死前的前一个晚上,非不信这个邪,选择打的去医院,结果出车祸嗝屁。第三次重生,他不敢坐车直接走路,走了五个小时好不容易到了医院大门口,碰上医闹被捅死,直接转入太平间。第四次……顾绒终于信了这个邪,但他却没料到,名字改回来也没用,他还不能不去医院看屁股,不去医院直接死。虽然会复活,可顾绒自小没受过这种委屈,晚上他在被窝里气哭了,却被一向和他不对付的室友听到。室友一时心软送他去医院,这次一路平安,顺利住院。顾绒:难道我和他在一起就不用死?后来——沈秋戟心里:我那个每天养生的死对头室友最近天天黏着我,他是不是想……沈秋戟嘴上:能不能别抱着我了?把腿放下去,手也放下去,别咬我!每天都在假装自己很穷的有钱狗东西攻x“清心寡欲”洁癖养生文艺少爷受阅读指南——1.受经常会“意外”死亡,死亡次数很多但是死了会复活。2.攻是个狗(流)东(氓)西,运气“爆棚”,永不会意外死亡的存在。3.校园日常单元(?)又类似无限流逃生(?)的灵异故事文,各种灵异故事,这是本【恐怖灵异】文!普通搞笑日常中不断撞邪的故事!含有恐怖元素。4.【【有部分读者反应恐怖,所以建议白天阅读!勇者可自行决定!】】5.因为第4条,所以本文又名《是勇士就半夜追更新/看到100章》(不是)6.其他想到再补充。内容标签: 灵异神怪 恐怖 都市异闻 校园搜索关键字:主角:顾绒,沈秋戟 ┃ 配角:作者微博:阿辞姑娘丶 ┃ 其它:作者不太会写文案,收藏看一下正文吧qaq一句话简介:我每天都在复活。立意:我们都要坚定不移的走科学富强道路。作品简评:顾绒因为觉得自己的名字娘炮,便不顾家人阻拦执意改了名,结果平静的大学生活就此被打破,开始频频撞邪,但是却也因祸得福意外解锁了复活的能力。同时,顾绒还发现自己的死对头室友沈秋戟,身世背景好像不一般,两人阴差阳错间,也对彼此产生了特殊的感情,从此,他们开始了某种意义上的“平淡”大学生活……本文是一篇搞笑与惊悚共存的大学校园灵异故事文,作者以流畅诙谐的文笔和一个个脑洞大开的故事情节,将主角们原本普通的大学生活变得惊险万分,本书适合读者在晴天白昼中,和炎炎夏日里阅读,感受作者带给大家如柠檬冰水一般清凉甜爽的阅读体验。==================  第1章   我死了吗?  顾绒半阖着眼睛,此刻脑海中所想一切就只剩下这四个字。  顾绒以前看过一个不知真假的冷知识:据说人死后还能还能眨三次眼。却没想到今天他能有机会亲身实践——  第一次眨眼,顾绒看到了眼前碧蓝如洗的天穹。  第二次眨眼,顾绒看见这片天穹渐渐变红,天上好像在落红雨,那些红雨似乎浸入了他的眼睛,为这片干净的天空蒙上了层诡异的鲜红。  第三次眨眼,顾绒看到自己左手边大厦高处,有个女孩趴在窗边惊恐地望着他,浑身僵硬保持着一个手拼命往下够的姿态,似乎她是想要抓住什么坠落的东西。  顾绒躺在地上,脑后枕着僵硬的地砖,然而他却不觉得身下冰冷,因为从不远处他靠着电线杆半坐的无头身体,正从断掉的脖颈处不断涌出浓稠而温暖的新鲜液体,它们像是包裹住婴孩的羊水不断喷落而下,将他的头颅整个裹住。  这股热意将顾绒的神志唤回——他的头是怎么掉的?  哦,好像是被高空掉落的花盆砸断了。  所以他记错了,不是人死后还能眨三次眼,而是一个人的头掉了,还能眨三次眼睛。  那他现在是死了吗?应该是的,哪有人头掉了还能活着啊。  可是他才满十八没多久……还那么年轻……怎么就死了呢?  意识渐渐模糊前,顾绒忽地记起自己七八岁时,因为名字老是被同学取笑像个女孩子,就哭着回家找妈妈说要改名,结果他妈也很为难。  想顺了孩子的意思,又怕害得孩子早夭。  顾绒迄今还都记得他躲在门背后,听着父母和算命老先生商量时,老先生摇头叹息着说的那句话——  “你们家这孩子命太硬了,得取个软和点的名字,不然死得早……”  “不然死得早……”  “死得早!”  老算命先生对父母说的这句话仿佛一道平地惊雷,在顾绒耳中猛地炸开,震得他脑袋发昏,他浑身发冷,额角的碎发尽数被冷汗打湿,剧烈地喘着粗气从床上惊坐起。  他床对面正在套衣服的男生听见顾绒的动静,从t恤领口探出脑袋,语带关心的问:“二绒你咋了?做噩梦了吗?”  “梁少。”站在男生身边也在穿衣服的另一个男生闻言赶紧拐了他一肘子,压低声音急急提醒他,“别叫顾绒二绒啊,顾绒他听了会不高兴的。”  “哦哦哦!”梁少闻言睁大眼睛,抓了两把头发尴尬地笑着给顾绒道歉,“顾绒不好意思啊,我又忘了。”  二绒是顾绒小名之一,顾绒从小就觉得这个名字软过头了,跟女生的名字一样,所以不太喜欢听到别人这么喊他,偏偏刚来学校的时候,他妈趁他去买水的途中抓着三个室友仔细给他们交代了他名字是绒是毛绒绒的绒,小名又是什么,千万不要记错,也别写错。  于是等顾绒回到宿舍时,就发现室友都开始叫自己小名了。  他这个人性子冷淡,心中就算不舒服碍于面子也不会明说,直到昨天他改名的新身份证拿到手后,发了条朋友圈忘记屏蔽弟弟顾峥,被亲弟弟告状到父母那里去,他们在电话中大吵一架,几个室友才知道顾绒不喜欢别人喊他小名。  所以大家现在都在忙着改口,只是都叫了一两个月已经习惯了,大家一时半会儿也改不过来。  而那个给了梁少一肘子的人叫李铭学,是他们419男生宿舍的宿舍长,戴着一副金丝边框的眼镜,长得斯斯文文,脾气特别好,说话总是轻声细语的,人也贴心,他见顾绒冷汗涔涔脸色煞白,就问他道:“顾绒你没事吧?你脸色看上去很差,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梁少也感觉顾绒的脸色很难看,附和着李铭学的话说:“今天早上只有十点半的一节大课,要不然顾绒你就在宿舍休息吧,点名的话我们再叫你。”  顾绒还没从那个噩梦中清醒过来,不过他的身体确实出了问题,他昨天就和辅导员请了假,今天是要去医院的。顾绒张唇,正要告诉李铭学和梁少他有假条,大课的时候麻烦他们给老师看一下就行。  可就在这时,宿舍的门忽然被推开了,外面走进来一个高大的男人,他只穿着件黑色的背心,正脖颈上搭着的白毛巾擦汗,健硕的胳膊因为抬手的动作而绷出紧实的肌肉线条。  他抬头看了一眼还坐在上铺穿着睡衣的顾绒,就开始笑:“唷,都几点了,绒绒怎么还在床上躺着啊?”  男人的长相其实是偏冷漠的那一挂,高鼻深目,薄唇剑眉,不笑时就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威慑,再加上他这实打实练出来的身材,看上去就很不好惹。  但是顾绒也不好惹,所以他瞪了男人一眼,漂亮的菱唇张开出口就是一句脏话:“叫尼玛叫。”  男人被他骂了也不生气,走到顾绒的桌子面前,作为报复从他放在桌上的零食框里“偷”了包苏打饼干就开始吃,含糊不清道:“刚练完一百个俯卧撑累死了,绒绒,我吃你一包饼干啊。”  绒绒,就是顾绒的另外一个小名。  比起二绒,顾绒更加听不得别人喊他绒绒。  所以宿舍里李铭学和梁少喊顾绒二绒时他还能忍忍不生气,但沈秋戟就像是故意和他对着干似的——不,顾绒觉得沈秋戟就是在和他对着干,每天都喊他“绒绒”。  因此整个419宿舍顾绒就只会和沈秋戟吵架,两人还是邻床,可以头对头睡觉那种。  当然,顾绒才不会和沈秋戟头对头睡觉,他都是用脚对着沈秋戟的,不过沈秋戟这个人很糙,睡觉从来没个固定方向,有时和顾绒脚对脚睡,有时用头对着顾绒的脚他也不在意。  反正中间还有道护栏呢,顾绒总不可能把脚穿过护栏踩到他脸上来吧?  李铭学本来都要和梁少出门了,结果见沈秋戟才晨练回来就有又要和顾绒吵起来的趋势,连忙去劝架,小声对沈秋戟说:“沈哥,你别在叫‘绒绒’了,二绒他今天身体不舒服,你别气他。”  沈秋戟看向李铭学,挑眉道:“李铭学,你也叫他二绒了。”  李铭学:“……”  沈秋戟笑死了,当着李铭学和顾绒的面把背心一脱就往浴室走去。  李铭学深吸一口气,抬头和床铺上的顾绒道歉:“抱歉,顾绒我不是故意的,叫习惯有点改不了口……”  有沈秋戟在顾绒哪里还会有空生李铭学的气?他从上铺慢慢爬下来,从抽屉里翻出自己的请假条递给李铭学,拜托他和梁少帮自己和大课老师说一下。  等梁少和李铭学出门后,顾绒就再也撑不住,赶紧扶住旁边的椅子才能不倒下,直嘶气缓解屁.股的疼痛——他的左半边屁.股很痛。  目前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疼得他受不住,所以他才请了假准备去医院。  沈秋戟还在洗澡,顾绒懒得见他,去洗漱台漱了口洗完脸后就换了衣服准备出门,跑出宿舍楼后,顾绒还心有余悸地抬头看了一下宿舍楼。  昨晚那个梦太真实了,真实到让他感觉那几乎就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所以顾绒很怕现在这里也会有个花盆突然落下,砸断他的脖颈。  想到这里,顾绒从裤兜里掏出自己的身份证。  上面原本陪伴他了十八年的“绒”字,现在已经变成了“嵘”字——这是他半个月前去公.安.局户籍室改的名,前天才拿到手的新身份证。  说起来也真是邪了门。  新身份证到手后顾绒就开始倒霉了。    顾绒从小出门要么都是坐自家司机开的车,要么就是打车,他在外地念大学出门就只能打滴滴,可是他叫的滴滴在他从公.安.局取了新身份证出来后,才坐上车没两秒,只听“砰砰”四声,这辆车的轮胎四个全都爆了。  爆胎这种事不罕见,可是一次爆四个,还是在平地路上就很不可思议了。  这辆车坐不了,顾绒只能打电话叫另外的车,可是他一连叫了三辆车,那些车来的路上不是堵车就熄火,司机都纷纷打电话告诉他来不了了,让他换辆车坐。  好不容易坐上一辆车吧,结果开到市医院门口又爆胎了。  顾绒没办法,只能在市医院的站台处等了辆公交车,结果公交车人太多,没座就算了,他站着时还不知道被谁捏了把屁股,顾绒转身回头时却见那个流氓脸上全是恐惧害怕的神色,他撕心裂肺的惨叫一声把整车人都给吓到了,好像被耍流氓的人是他一样,而这时公交车恰好到站,那流氓连滚带爬地飞速跑了,顾绒根本追不上。  顾绒逮不到那个流.氓气得要死,而等他回到宿舍后,那傻逼流氓捏过的地方就开始发痛。 第3章 绒:日常把脉确认自己是否活着。鬼:日常一血,三杀get√  第3章   “二绒你咋了?做噩梦了吗?”  顾绒坐在上铺,面无表情地望着底下梁少第三次说出这句关心他的话。  然后又看着李铭学给他一拐肘,让他闭嘴别叫他“二绒”,梁少和他道歉,沈秋戟进屋和他抬杠,又偷吃他的苏打饼干……这一切的一切,他已经是第三次经历了!  顾绒一言不发,没有和宿舍内任何人说话,重新躺下把被子拉至头顶将自己整个人罩住,似乎只有待在这温暖柔软的被窝里,才能给予他一些安全感。  然而顾绒还是怕得浑身都在打颤,又或是痛的,即使他此刻的身体没有任何伤口,可那种被人活生生捅死的痛楚却似乎依然存在——事到如今,他如果还觉得自己之前三次死亡都是一场梦的话,那他也太傻了。  可顾绒也弄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经历这些事,他感觉自己像是被困在了这一天,反复死亡又重生,就像打游戏读取存档回到起点一样。  打游戏尚且能够寻找到通关的方法,但他生活在现实世界中,而不是游戏里。  “顾绒他好像真的生病了……”  “我们等会帮他和大课老师请个假吧,沈哥你上午没课吧?”  “没课,顾绒我留在宿舍看着就行,你们去上课吧。”  “好,你可别再喊他小名了,他生气了。”  “行行行……”  顾绒蜷缩在被窝里,听着室友们的低语默不作声,他现在不想说话,也不想动弹,只想躺着,或许只要他睡着了,等到再次醒来时就会发现这就是个梦,他在做梦而已。  但这一回,沈秋戟在李铭学和梁少离开宿舍后并没有如同顾绒记忆中的那样去浴室洗澡,而是扒着床栏来掀他的被子,轻声问他:“顾绒你没事吧?怎么又躺回去了啊?”  沈秋戟难得完整地喊一次顾绒的名字,他每回这么喊,往往都是觉得自己把顾绒气得狠了,特地软下声来做低伏小叫顾绒的全名给他赔礼道歉。  别人生气时都是连名带姓的喊人,只有赔罪时才叫哥啊姐啊的亲昵称谓,可到沈秋戟和顾绒这却是完全反了过来。  顾绒没刻意压着被子,所以沈秋戟很轻松地就将顾绒的被子掀开一道缝。  两人对望,顾绒下半张脸依旧埋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清澈的眸子在外头,纤长的羽睫随眨眼的动作而轻颤着——他长得很漂亮。  大一开学那天,沈秋戟第一眼见到顾绒时,脑海里浮现的就是这么一句话。  他从小学习成绩就烂,写个八百字的作文就跟要了他命一样,不然也不会去当体育生。所以沈秋戟想不出什么文绉绉的词去形容顾绒,只觉得他长得精致又漂亮,半截露出衣领的脖颈像是雪糁一般,牛奶似的颜色,抚上去的感觉应该也是那样微凉而细滑的,就如同他的名字,绒,温驯又柔软。  只是这漂亮的人望着他忽然就蹙起了双眉,沈秋戟顿时回过神,还以为顾绒又要骂他两句了,结果顾绒却直接把被子整个一掀,又猛然坐了起来,启唇道:“我要去改名。”  沈秋戟纳闷道:“你不是已经改了吗?”还发了朋友圈昭告天下呢。  “对。”顾绒把新的身份证从枕头底下拿出,望着那上面的“嵘”字道,“不过我想了想,还是觉得我以前的名字好,所以我现在要去改回来。”  沈秋戟:“……”  沈秋戟现在只觉得,顾绒可能是真的病了,而且病的不轻。  不过顾绒早上是从“噩梦”中惊醒的,额前的碎发都被冷汗给打湿了,面如白纸,唇无血色,眼底青黑,这副模样换任何人来看都不会怀疑顾绒是在装病。  “顾绒……”  沈秋戟开了口,也不敢再喊他小名刺激他,结果他才讲了两个字床上的少年就倏地转头盯着他,面容无比严肃:“别叫我顾绒。”  沈秋戟:“?”  怎么,现在顾绒都不能喊了?那喊什么?顾顾吗?  但乍一听就好像是在喊“姑姑”,沈秋戟就怕这称呼真叫出口了顾绒要和他打架,又想着顾绒现在还在病中,仔细思忖片刻后,沈秋戟悟了,改口道:“顾哥。”  “顾哥,你不是身体不舒服吗?我觉得你应该先去医院看看比较好。”  “还去什么医院啊。”顾绒像是找到了活命的办法,精神亢奋地往床下爬,“我要去警局改名!”  顾绒才没工夫去理会沈秋戟又乱七八糟地叫他什么,因为刚刚沈秋戟忽然叫了他全名,就叫顾绒回想起算命先生那句话——你们家这孩子命太硬了,得取个软和点的名字,不然死得早。  他才十八岁,都死三次了!可不是死的早吗?  还死得多!  顾绒敲着自己的脑袋,只恨自己没听妈妈的话,硬是跑去改了名,这一切诡异的事都是在他改了名后才发生的,那他先不去医院了,先去警局把名字改回来,赶紧让他的生活恢复正常。  和活命比起来,名字娘炮一点又算什么?  大丈夫能屈能伸,顾绒觉得还是活着才最重要。  沈秋戟看顾绒的精神状态总觉得他不太对劲,又看顾绒身体颤得厉害就去扶了他一把,只是刚碰到顾绒的手臂他就忍不住皱眉——顾绒的手臂太冷了。  冷且僵硬,根本就不像是活人的手。  只是顾绒很快就抽离了自己的手,去衣柜旁拿自己的外套,没有留给沈秋戟太多时间去感受青年肌肤上那股森冷的寒意。  沈秋戟摇摇头,觉得自己可能是多想了,走到浴室门口脱衣服准备去洗澡,结果顾绒却忽然喊他:“沈秋戟。”  “怎么了?”沈秋戟保持着脱了一半背心的姿势回头看他,胳膊上的肌肉因着这个动作而绷紧,隆起流畅的线条。  他要脱衣服,顾绒却穿好的外套要出门去警局改名:“你以后还是接着喊我‘二绒’吧,想喊‘绒绒’也随便你。”  说完顾绒就关门走了。  沈秋戟:“……”  沈秋戟觉得,顾绒他可能不是病了,而是疯魔了。  顾绒没疯,他去了警局要把名字给改回来。  上回负责给他改名的警察妹子还记得他,那警察妹子听说顾绒又要把名字改回来时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一言难尽,但人家是为民服务的好公仆,照样尽职尽责给顾绒办了改名手续,告诉他十五天后来领新的身份证。  而且去警局还和去医院不一样,路上顾绒没遇到什么意外,在警局没有,改名完毕后回来的路上也没有,他安然无恙地回到了宿舍,没有意外身亡。  所以当傍晚顾绒回到宿舍时,他还是很难以相信,摸着自己的脸问:“我还活着?”  “我感觉你快死了。”从外头回来拎着一个白色帆布袋的沈秋戟听见顾绒喃喃这句话,没忍住说道。  顾绒回头剜了沈秋戟一眼,倒没和他吵架,转身进浴室去了,他也是每天出门回来都要洗澡的。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顾绒洗澡时一闭上眼睛,就感觉有道难以忽视的视线凝聚在自己身上,更确切地来说,是就站在自己面前。  那人好像和他面对面的站着,在他闭眼洗头时,死死地盯着他。  然而顾绒睁开眼睛后却什么都看不到。  等到他用洗面奶洗脸时,顾绒突然感觉有人往盖在自己脸上的手指轻轻吹了一口气。  顾绒缓缓停下所有的动作,他们宿舍的浴室虽然有窗户——可窗户开的很高,就算有风灌进来也绝不会是这样的效果,而且那口气阴凉湿冷,带着浓浓的血腥臭味,甚至还夹杂着一股消毒水的气味……就好像是长期泡在福尔马林里的尸体重新“活”了过来,就站在他的面前。  这个念头刚出现在顾绒脑海的刹那,他浑身的鸡皮疙瘩就炸开了。  错觉,错觉,肯定是错觉……  顾绒不断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他前面不就感觉有人在看着自己吗?可是他睁开眼睛后却什么都没有啊,这一次也肯定没有。  但即便如此,顾绒依旧不敢睁眼,因为那股死死盯着他的视线又重新出现了,下一瞬,顾绒就听到了另外一种诡异骇人的声音突然出现在浴室里——有人在踩水。  “啪嗒啪嗒……”  脚掌踩在地面积水上时发出的声响绕着他打转,仿佛除了他以外还有人就在这间浴室里,正围着他不断转圈!  且越来越快越来越急,牵扯着顾绒的心跳也一起变得急促。  这踩水声是如此清晰,连淋浴头沙沙的水声在这一刻都显得那样安静,阴凉噬骨的寒意从顾绒脚踝处升起,又像是死人似的攀伏在他背上,然后踩水声停止了,盯着他的视线也消失了。  顾绒放下捂住脸的手,缓缓睁开双眼,浴室中除了淡淡的水雾以外什么都没有,顾绒高悬的心脏缓缓落下,他刚想松一口气,却有人代替他这么做了,那个人站在他的身后——它像是找到了满意的栖息地,所以也放松了,朝着他脖颈又轻轻吹了一口气。  与此同时,浴室的门也被人“砰砰”敲着震了起来。  “啊!”  急促的叫声完全不受顾绒控制从喉咙里发出。  “啊——!”  结果门外的人叫得比他更大声,那是梁少的声音:“顾绒你怎么了?”  顾绒不敢回头,拿浴巾随意擦了下身上的水珠就把睡衣穿上了,努力镇定下来后回答梁少的问题:“我没事,就是被你吓了一跳。”  “我也被你吓了一跳。”梁少的声音就在门口,和顾绒只有一门之隔。  顾绒不敢在浴室里多待,也不敢回头,只想赶紧开门离开这里,可他打开浴室门后,门外却一个人都没有。  他抬头朝宿舍望去,梁少躺在自己的床上,手中握着手机,李铭学坐在自己桌前,沈秋戟挂在阳台的引体向上单杠架上做他的每日训练。  听见他从浴室出来的动静,他们全都齐刷刷地望向自己,梁少还睁大眼睛,很奇怪地问他:“顾绒,你刚刚在和谁说话啊?”作者有话要说:  沈:我绒,你还好吗?绒:我很好,我好就好在tmlgb的。  第4章   顾绒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他也很想知道自己刚刚在和谁说话。  他听到的声音是梁少的,可梁少这会儿正好好的躺在他自个的床上呢,梁少又不是沈秋戟,沈秋戟一个整天搞体育的都不可能在他开门的一瞬间就从浴室门口爬扶梯飞奔回自己床上,更何况是梁少。  “你刚刚是不是在浴室里叫了一声?”沈秋戟从引体向上单杠架上跳下来,一边用毛巾擦着额角的汗,一边问顾绒,“你没事吧?”  “……我没事。”顾绒回答他,声音却带着连他自己也没察觉的颤抖。  而李铭学目光在才从浴室中出来的顾绒身上扫了一圈,就下意识地皱起了双眉,担忧道:“顾绒……你真的没事吗?”  宿舍里所有灯都开着,亮堂堂的,又有几个室友陪着说话,顾绒刚才恐惧已经散去了很多,而且那样诡异的事,说出来恐怕也没人会信,说不定沈秋戟还要嘲笑他胆小,所以顾绒垂眸沉默几秒,深吸一口气后就抬起头努力在脸上挂出笑容,安慰室友们说:“我真没事,你们不用担心我。”  “可是你脸色很差。”床上的梁少也不禁开口,“看上去就跟……”  沈秋戟接过他的话头:“跟死人一样。”  419宿舍里霎时陷入死寂。  “你们看我干嘛?”沈秋戟反问他们,“你们自己瞅瞅顾绒的脸色,我这话是实话,又不是在故意骂他,他那脸白的就像a4纸一样,所以我才说他看上去像是要死了。” 第5章 “我不想吃饼干……”顾绒还是面对墙背对着沈秋戟。  他才不会为这种事和沈秋戟生气呢,更别说是哭了。  沈秋戟虽然一天到晚拿他的零食吃,可回头男人就会买更多的零食塞到他这里,他那一箩筐的零食几乎都是男人买的,所以沈秋戟来拿自己零食篮里的东西吃,顾绒也很少会骂他——除非他们真的是杠上了,就要吵两句才舒心。  “好好好,那你想吃什么,我明天给你买。”沈秋戟像哄小孩一样和顾绒说话,“不,我现在就给你买,我给你点外卖。”  “外卖又送不进宿舍楼,再说你那老年机能点外卖吗?”  顾绒可没忘记沈秋戟那只能打打电话发发短信定个闹钟的老年机。  “我□□给你拿。”沈秋戟却大言不惭道,“我肯定是用你的手机给你点啊。”  “……”  顾绒无语:“我不想吃。”  这句话话音刚落,他左半边的屁股又开始痛了。  顾绒想到自己不久之后可能就又要死了,等自己死后这一切便会重来,沈秋戟也不会记得这件事,而现在他再不找个人说说这件事,他会被逼疯的,于是最后干脆破罐子破摔道:“我屁股痛。”  “屁股痛?”沈秋戟很奇怪,“你还有痔疮?”  顾绒翻过身怒视沈秋戟,沈秋戟立刻投降:“行行,你没有痔疮,你没有。可你没有痔疮那你屁股怎么会痛啊?”  “我也不知道,我看镜子的时候上面长了个包,痛了好久了。”  “我帮你看看?”沈秋戟说,“不对,我又不是医生,你去医院给医生看啊。”  话到伤心处,顾绒又想哭了:“我想去,但是我去不了,我打的路上会出车祸死掉,坐公交车会被人从楼顶扔下来的花盆砸断头,就算走路去了医院也会碰上医闹被捅死……”  沈秋戟:“……”  沈秋戟虽然觉得顾绒可能有被害妄想症,但为了防止顾绒继续哭,他就道:“行了行了,这有什么好哭的?我陪你去啊,别哭了。”  “真的吗?”  顾绒闻言马上望向沈秋戟,他眼底的瞳光轻闪,湿漉漉的泪将一双眸子洗得格外清亮,也不知道是因为刚刚发泄一场而轻松下来的缘故,还是因为沈秋戟的话让他重新燃起了希望。  “我骗你的话就让我体育考挂科行吧?”  “你体育专业的,体育成绩那么好你挂个屁的科?”  沈秋戟站在他床前,勾唇朝他笑着:“所以我不会骗你啊。”  顾绒微微怔了下。  “你等我洗个澡。”沈秋戟却说到做到,脱了背心就往浴室钻。  半个小时后,他们俩已经站在校门口了。  自己前几次死亡都是从离开校门后开始的,因此望着这扇门,顾绒十分犹豫,蹙着眉不敢踏出去。沈秋戟见他踌躇上手抓着他的手腕就是一拉,直接把顾绒扯出了校门。  顾绒踉跄两步站稳道慌张道:“我不——”  “不坐公交车,不打的,不走路对吧?”沈秋戟挑眉,“那我背你去?”  顾绒信了,期待地问:“可以吗?”  他觉得沈秋戟背上挺安全的。  沈秋戟冷笑:“你在想屁吃。”  明明是背过的,顾绒比着唇形默默嘀咕。  最终他们选择了骑共享单车绿色出行去医院,沈秋戟怕顾绒被害妄想症又犯,还特地骑在他后面,时刻关注着路况提醒他注意安全。  这次出行其实顾绒本来是没抱什么希望的,但待在宿舍里到最后反正也是死,不如多做几种尝试,上回在公路上他就出车祸死了,这次骑共享单车顾绒想着应该也会出车祸死掉,结果等他们在医院的停车点锁好单车后,顾绒还是不太敢相信自己居然真的安全到达了。  顾绒站在大门外像个傻子一样喃喃:“我到医院了?”  沈秋戟闻言则是侧眸看了他一眼。  按照他们以往水火不容的惯例,顾绒觉得这沈秋戟应该会说诸如“不然呢”“你没到,这里还是学校”之类笑话他的话,但出乎他意料的是,这次沈秋戟什么都没说。  他双眉几不可见地皱了下,又很快舒展开。  “走吧。”他说,“我陪你去挂号。”  顾绒照旧挂了普外科,这回他们来医院来的早,自然不会碰上午间在这待着的那个准备医闹袭医的神经病。他捏着挂号单在座位上发呆,觉得这一次真是顺利的不可思议,而顺利的原因,是因为他身边有沈秋戟陪着。  想到这里,顾绒不禁转头觑着坐在他身边的沈秋戟。  谁料沈秋戟也在看他,这一扭头自己偷看人的视线恰好被沈秋戟逮个正着,顾绒还没来得及尴尬,就听沈秋戟问他:“顾绒啊,你最近有没有碰到什么奇怪的事?”  奇怪的事?  顾绒很想说他每时每刻都在经历,比如他的无限死亡和重生,又比如沈秋戟又开始乱叫他一些奇奇怪怪的称呼。  但还没等顾绒开口,预约广播就提醒他让去316诊室,已经轮到他看诊了。  于是顾绒就以看病为重先去了诊室,那医生是个男的,一听顾绒的症状,又让他脱.了.裤.子大概看了下情况,就给顾绒转了科,让他去肛肠科找林医生。  而肛肠科在四楼呢,两人只好捏着单子又乘电梯往四楼去。  这个科室男男女女都有,不过再怎么体壮如牛、膀大腰粗的男人进去后都是虎目含泪扶着腰出来的,顾绒和沈秋戟站在诊室门口,望着这一幕不禁表情复杂,然而那虎目含泪的男人看着他两人脸上的神色更加一言难尽。  就连林医生看到他们两人时都挑了下眉,但等看完顾绒的症状情况后他却纳闷道:“怎么只是左边的屁股痛?”  顾绒很紧张:“难道接下来我右边的屁股也会痛吗?”  林医生道:“那得看你是因为什么屁股痛了。”  顾绒总觉得这林医生的话听起来怪怪的,不过他不敢讳疾忌医,老老实实把自己在公交车上被流氓捏了屁股就开始屁股痛的始末事无巨细讲给了医生听。  林医生听完惊讶道:“原来是这样啊,那我看看。”  顾绒虽然还是有点害羞,可他被自己的屁股搞怕了,就忍着羞赧给林医生看了下自己的伤处。  结果林医生自己看了还不够,还叫来了另外一男一女两个医生跟他一起皱眉仔细观察,把站在一旁等顾绒的沈秋戟都给看乐了。  作者有话要说:  沈:屁.股痛?让我康康。绒(大方):来来来,这里有屁.股,大家都围过来康康啊。沈:?  第6章   三个医生一同上阵,盯着顾绒的屁.股看了十几分钟,又讨论了半天后终于给了顾绒一个答案:“顾先生,我和杨医生和梁主任讨论过了,你这应该是皮肤窦道感染,简而言之就是得了藏毛窦。”  “藏毛窦?”顾绒抿唇,皱眉沉思,这病名怎么听上去毛发很旺盛的样子?  林医生继续摇头:“不过你的藏毛窦得的也很奇怪啊。这个病一般都是长在尾椎处的,多发于毛发旺盛者,可你毛发不旺盛,而且怎么长在旁边的臀.肌上了呢?”  哪个人的屁.股蛋.子会长毛啊?  顾绒听这三个医生给自己讲了半天,终于是听懂了——他这个病很罕见,情况特殊,需要做手术。  随后林医生问了下他有没有吃过早饭,一听顾绒还没吃就给他开了单子,让他先去做术前各项检查,这个病拖不得,最好尽快安排手术。  林医生的话也正合顾绒心意,他也觉得自己地病真是拖得不了,好不容易来了医院,他可不想莫名其妙又死了,然后重回419宿舍。  谁知半个小时后血检十几项结果出来,顾绒只有两个数值是正常的,吓得林医生赶紧让顾绒现在就去办理住院手续,他今晚得留院观察,因为他感染十分严重。  “你在发烧你不知道吗?”林医生又给顾绒量了□□温,一看顾绒都快烧到三十九度了又急又怒。  顾绒如实说:“……我不知道。”  从离开学校到现在,他精神都是紧绷着的,时刻提心吊胆生怕自己什么时候又死了,哪里还顾得上管去身体因为发烧而产生的乏力和困倦?  “赶紧办了住院手续去病床上躺着,刚好术前要挂消炎药水,我让护士先给你挂着。”林医生十指飞舞,在键盘上敲着顾绒的病例,“你浑身感染这么严重,万一突然器官衰竭你是会死的知不知道?”  林医生一语惊醒梦中人,顾绒听完终于知道自己上回在宿舍是怎么死的了,当时他就在发烧——估计就是感染严重,突然器官衰竭,在沈秋戟他们把他送到医院之前就撑不住死了。  “好好去躺着休息吧。”沈秋戟也和顾绒道,“可别真出了什么事。”  顾绒也没想到自己看个病最后居然是从普外科转到肛.肠科。  因为是临时办理住院手续,顾绒虽然不想和别人住,但也只能先将就住个三人间,等安稳下来了再换去单人包间。  而顾绒和沈秋戟进病房时旁边两个病患都没在病房里,他的床在最里面,顾绒瞅了一眼另外两个病患的病例——一个肛瘘,一个肠梗阻。  这两个病和他的藏毛窦比起来算是比较常见的了,沈秋戟却好奇,问了一下护士:“护士妹子,可以问下这两位患者的病和我室友的病有什么区别吗?”  可能在肛肠科,护士妹子人也比较豪爽,思考两秒后说:“一个没屁.眼,一个俩屁.眼。”  沈秋戟:“……”  顾绒:“……”  豪爽的护士妹子捋起袖子要给顾绒挂水,也没叫顾绒名字,叫了他的病名:“窦道感染你快躺下吧,你感染很严重。”  顾绒现在听见这个病名不仅屁.股痛,他头也痛,就差没握着护士的手和她说:“我叫顾绒,您叫我绒绒都行的。”  等护士给自己挂上药水后,顾绒望着药瓶里匀速滴落的药液终于安心了些,他人一放松,发烧产生的疲惫感就汹汹袭来,他换了病号服萎靡在床上,和沈秋戟唉声叹气:“唉,还要住院做手术,可我什么东西都没拿过来,好烦呀。”  别人听见这话可能不会多想,以为顾绒就是在叹气吐槽,可沈秋戟一听这话就明白顾绒是洁癖症又犯了——说起来,他和顾绒势如水火的原因,就是因为顾绒有洁癖,见不得他床单一个月一换。  顾绒性子冷淡,很少见他笑,但是刚来宿舍那会见了几个室友他还是会很有礼貌笑一笑的,说话又轻声慢语,一张小脸跟雪似的嫩白漂亮,笑得沈秋戟这以前几百年一次都不笑的人也忍不住望着他一块笑。  谁知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顾绒见他的脸色却逐渐变得铁青,最终在一个月的时候忍不住爬上他的床,亲手扒了他的床单扔去洗衣机,还放了消毒液帮他洗床单,并痛斥他一个月都不换床单简直脏得令人发指,他真是看不下去了。  沈秋戟自认为自己还是个算干净的男人,虽说床单一个月一换可能是不够勤快,但他每天洗澡换衣,每次上床都是洗干净了才上,甚至经常因为搞锻炼每天不止洗一次澡,他床单也没多脏吧?  对床的梁少和李铭学在他们刚进宿舍半个月的时候就已经换过一次床单了,原因是梁少这个傻逼居然在床上吃黄焖鸡,还打翻了弄脏了李铭学的床,他们才不得不换的,要不然他们还不知道是多久换一次。而他和顾绒吵了一架后,这两人就很鸡贼地把换床单时间定在半个月一次了。  沈秋戟以前念书住的宿舍他都是宿舍里换床单的最勤快的人,结果到了419宿舍却被顾绒骂“脏”,他也是有苦说不出,毕竟顾绒是床单三天一换的人,和顾绒比起来,他可能真的“脏”。  现在顾绒烦恼,大概率是因为他今天住院没法更换自己的贴身衣物。  沈秋戟见顾绒叹完气就扭头朝自己望来,一双漂亮的眸子因为高烧湿涟涟的,漾着滟滟的水光,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模样可怜又娇气,但是沈秋戟望着他却只是在心里冷笑——这小东西平时对自己那么凶,难道现在顾绒示弱看他几眼,他就会心甘情愿地顾绒跑腿去买日常用品吗?  不会,不可能,想都别想!  果不其然,下一瞬,顾绒就开口了:“沈秋戟,能麻烦你帮我买点日用品回来吗?”  他从刚换下的衣服裤兜里拿出三百块钱红钞,求人时说话声音轻轻软软的,音色干净又好听:“买完之后剩下的钱就当做我请你吃饭,谢谢你啦。”  行吧,大丈夫能屈能伸,更何况如今的世道钱难赚屎难吃。  沈秋戟最终为了三百块钱低下了自己高傲的头颅,他觉得顾绒还真是个娇生惯养的小少爷,一出手就是这么大方,但沈秋戟也发现了其他问题——  “你怎么会带着这么多现金?” 第7章 绒:?后来——绒,前后态度不一致,变脸迅速。沈痛骂:呵,善变的男人。绒:无所谓,反正我不要脸。沈:?  第8章   这还是他那个洁癖严重的对床室友顾绒吗?  “毛巾就算了,牙刷我们俩也一起用?”沈秋戟怀疑自己听错了,这和间接打啵有什么区别?  结果听倒是没听错,但顾绒纠结了几秒后就改口了,举着手里削猕猴桃的刀说:“把牙刷切成两半,一半我用,另外一半你用,毛巾也可以裁成两块。”  沈秋戟:“……”  疯了疯了,顾绒真的疯了。  顾绒说完还要实践,猕猴桃也不切了,作势就要去切牙刷。  “别用刀了,你手上还挂着吊针呢,我就是和你开个玩笑,你看你手背都回血了。”沈秋戟赶紧拦住顾绒,“我等会再去超市重新买就行了。”  “那你带我一起去!”  顾绒马上揪住沈秋戟的衣角,反正他是再也不想一个人待在这间病房里了。  刚才医生的话沈秋戟也听见了,顾绒现在病得厉害,他哪敢让顾绒跟着他一块跑,只能投降,拿了顾绒的手机说:“我叫个达达快送,让人家给我们送,行了吧?”  “好,好得很。”  顾绒不在乎要花钱,他见自己终于成功把沈秋戟拦下了,而他和沈秋戟折腾了那么久,怪异老头也没从外面进来,便终于安心地能够躺回床上休息了,只是他的一只手还抓着沈秋戟的衣角,担心这男人趁自己没注意时偷偷跑了。  只是顾绒现在身体很疲惫,但精神却极度亢奋,又不敢睡觉,就有一句没一句和沈秋戟聊天——  “沈秋戟,你还知道达达快送呢?”  顾绒很难不好奇,为什么沈秋戟没有智能手机,却对各种智能手机app的便捷服务如数家珍?  沈秋戟闻言睨了他一眼,挑眉道:“你当我是山顶洞人?我只是没有智能手机而已。”  顾绒攥着被角嘿嘿笑了两声,换了另外一个话题聊:“对了,沈秋戟,你现在怎么不叫我绒绒了?”  沈秋戟纳闷,问他:“你不是不让叫吗?”  “我让了,你快叫我绒绒。”  “……”  他妈的,这对话怎么这么gay啊?  沈秋戟表情十分复杂,他以前能叫肆意顾绒小名,现在被顾绒这么要求着,他反倒叫不出来了。而顾绒没听到他吱声,还催促道:“你叫啊。”  “……绒绒。”  顾绒这才心满意足,揪着枕头调整了个更舒服的躺姿,委屈地说:“我真后悔没有听我妈的话,去改了那么个硬的名字,早知道我会有今天,改名时我就不应该改什么‘顾嵘’,直接叫做‘顾毛绒绒软绵绵儿’多好啊。”  那个“儿”字是最秀的。  不过沈秋戟瞥了一眼缩在被窝里团着的顾绒,见他原本白皙的双颊此刻烧得通红,眼里仍然泪涟涟,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觉得这个名字倒也还挺衬他的。  顾绒的屁.股手术进行的很顺利。  不过他是肛肠科的例外,整个医院就他一个皮肤窦道感染的,所以他没有名字,护士称呼他都是“那个窦道感染”。  且在做手术时因为没有沈秋戟在,顾绒有点紧张,因此护士给他打了个支镇定,随后问他有没有冷静下来了?顾绒说没有,他告诉护士自己甚至还有点想大吼大叫。  于是麻醉师又给他加了一针。  这回顾绒安静下来了。  手术过程中也没什么意外,顾绒也是第一次做这种局麻的手术,所以在手术过程中他能听到剪刀剪肉的声音,还有两个主刀大夫在小声逼逼:“老梁,你把小吴和小杨叫过来吧,她们不是一直想看窦道感染吗?给她们看看。”  还有类似“老张,你说这个创口这个能不能剪个三角形”的突发奇想。  他们以为顾绒睡着了没听到,但是顾绒没睡着,他听得一清二楚,还知道自己屁.股被好多人看了,男男女女都有。  真是他妈惨。  顾绒垂泪深思:自己究竟怎么会落到这样的地步?  这一切都是因为他改了名,可改回来后也没用了,他还是一直在死,好像只有沈秋戟在他身边时才会不出什么事,不过这是为什么呢?还有上一回他死了以后为什么回到宿舍,而是回到了沈秋戟要离开医院的时间点?  手术结束后,顾绒趴在病床上被推回病房。  沈秋戟在病房里做着深蹲,他看见顾绒被护士推回来,还有力气去帮着护士一起把顾绒搀扶回床上,身体素质真是不一般的好。  “每天都要换两次药的,这几天你只能趴着睡,平时要小心些别扯到伤口,伤口也不能碰水,如果要洗澡记得用保鲜膜包好伤口请人帮忙……”  护士零零碎碎叮嘱了好些话,如今顾绒已经成了个极度怕死之人,所以每个叮嘱都仔细记下了,之后还点了份乳鸽汤外卖,说是要好好给自己补补身子,毕竟他的手术也不需要吃流食。  而沈秋戟还留在医院给顾绒陪床——他们俩都请了两周的假。  顾绒要做手术,学校那边不会不给他批假条,但沈秋戟怎么也能搞到两周假的顾绒就想不通了。  一方面因为有沈秋戟在时他似乎不会死亡,所以顾绒很希望沈秋戟能够陪着他;可另外一方面,虽然他们俩平时不对付,但他这样耽误沈秋戟的课程,顾绒心里怎么说还是有些过意不去的。  思来想去后,顾绒递给沈秋戟一沓红钞。  沈秋戟抬眸看了他一眼,问道:“你干什么?”  顾绒声音轻轻软软地说,像是在哄人:“这几天谢谢你陪我,这些钱是请你吃饭的。”  又是请吃饭?  顾绒连理由都不会换一个。  沈秋戟接过那叠红钞数了数,发现居然有整整五千块,在这个电子支付如此发达的时代,也难为顾绒准备这么多现金了,他笑着摇摇头,把钱全部还给顾绒:“顾少爷你出手真是大方啊,不过我用不了这么多,你帮我冲20块话费就行了。”  “就只要20吗?”对于他的拒绝顾绒感到很意外。  “嗯,老年机用不了多少话费。”沈秋戟点点头,“我每个月的话费固定套餐就5块钱,保号用的。”  沈秋戟的家世顾绒不清楚,但据他所知,沈秋戟过的很拮据,常常外出兼职赚取生活费,身上从来不会有超过20块的现金,积蓄等于零,没有电脑,手机也是用的老年机,每天不管是在宿舍还是外面都是在搞健身锻炼,没有一点娱乐活动。  顾绒猜想他可能是家庭条件不太好,所以才不会出去玩,也没钱买智能手机和电脑,他这次给沈秋戟五千块既是想感谢他,也是想帮助他。  但沈秋戟不要他的钱顾绒也没办法,思忖几秒后,顾绒干脆给沈秋戟交了300的话费,毕竟就冲20块也太少了——而且现在充值的最低额度几乎都是30块了,他要给沈秋戟冲个20块还挺麻烦的。  冲完话费后顾绒就放松身体趴下了,他的两个病友,其中那个肛瘘两天前就做完手术了,肠梗阻大爷和他应该是好朋友,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老薛啊,做完手术后真是轻松了好多,之前我根本就拉不出屎,你呢?”  肛瘘大爷笑了两声:“我还好,就是放屁的时候,会感觉有股气在屁股里窜来窜去。”  顾绒:“……”  沈秋戟:“……”  顾绒心情本来很悲凉,听着两个病友大爷的对话却被逗乐了,只是他还没笑几秒就听见病房窗户处传来“嘭”的一声巨响,顾绒才侧头往窗户的方向看了一眼,就忍痛撑着床垫支起了上半身,而刚才还笑着相谈的两个大爷病友已经尖叫着跑出病房了,其实如果不是顾绒下半身因为刚做完手术麻醉效果没有消退还不能动弹,恐怕他也会像两个病友一样窜出病房——因为有个血淋淋的人头,从他们七楼的窗外滚进来了。  刚刚发出的那身巨响,就是头颅的主人脖颈砸在床沿时发出的动静。  从窗口处蔓延至床底的鲜红血迹都在清楚地告诉屋内所有人,外面有个人跳楼了。  他大概是从医院顶楼跳下来的,只是下来时位置没弄好,头在七楼顾绒他们病房的窗沿处磕了一下,这一磕就直接磕断了脑袋,头颅和尸身分离时的迸发的殷红鲜血也溅满了顾绒病房的窗户,将原本透明干净的玻璃糊成血色,甚至还有几滴血直接溅到了顾绒的床单和被之上。  顾绒呆呆地抱着枕头,他的病床靠窗,那个滚进他们病房的人头本来都在肛瘘大爷的病床底下停住了,却不知为什么,那颗人头又滚回了他的病床前,就好像是有人在肛瘘大爷的床底推了那颗人头一把似的。而人头在顾绒床前停下后,人头的面容也清晰地展露在了顾绒眼前,那双还未闭上的眼睛直勾勾地对上了顾绒的双目,更诡异的是,那颗人头的唇角高高勾起着,就好像在冲着床上的青年笑一般。  “别看了。”沈秋戟上前捂住顾绒的眼睛。  顾绒嘴唇嗫嚅着,却没发出任何声音,也许是这几天不断见鬼和自己重复死亡地遭遇磨练了顾绒的心智,他没叫也没哭出声,只有颤抖不停的身躯在泄露他内心的恐慌和害怕。  外面很快就来了保安和警察,顾绒他们也被换了病房,不过顾绒加了点钱换成了个单人间,这里有沙发电视,沈秋戟在这里陪床时睡的也能舒服一点,最主要的是——这里楼层没那么高,仅仅在二楼而已,这层楼都是高级病房,每个小时都会有护士来看看。  因为楼层不是很高,所以顾绒能够听见楼下外出散心的病人们的聊天声,这样的声音能叫他安心点,更何况顾绒现在真怕了再住高楼,要么他自己脚滑栽下去,要么别人跳楼把头摔进来,这是要有怎样的运气才能叫他全都碰见啊?  真是倒霉死了。作者有话要说:  以前——沈:绒绒。绒:叫尼玛叫。后来——绒:你快叫我绒绒啊。沈:?  第9章   “顾绒,你没事吧?”  沈秋戟帮着护士将顾绒的日用品从七楼搬到新病房,一进屋就看见顾绒裹着被子在病床上发抖,额角冷汗涔涔,瞳孔因为极度的紧张和恐惧几乎缩成了一个极小的点。  “我、我……”  顾绒裹紧了身上的被子,嘴唇张张合合,话语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他没法告诉沈秋戟,刚刚跳楼的那个人他认识——正是他第三次死亡时,在医院捅死他的那个医闹疯子。  他现在能进医院是靠沈秋戟,来医院的时间也提早了,所以没有碰到那个医闹疯子,可顾绒怎么也没想到,他都已经做完手术了还能遇见他,而且还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按照自己这些日子频频撞鬼的经历,顾绒很难不去想——想这个跳楼死掉,人头还滚进他病房的医闹疯子晚上会不会来找自己。  此刻的顾绒身心俱疲,思维神经全部绷紧,就像是一根弦,没有人希望看到这根弦崩断。  好在沈秋戟还是在这里的,有人陪着顾绒还稍微轻松些,见他进来便伸着手要沈秋戟坐到床侧边来。  顾绒现在是个病人,沈秋戟一时心软送了他来医院,好人做到底,他现在自然什么都是顺顾绒意思的,因此坐到床边后他还安慰顾绒:“你别太害怕了,这不还有我在这呢?你说你,你一个人待着又害怕,那怎么还选了个单人间呢?”  “单人间有沙发,还有电视。”顾绒趴在床上,他的声音因为手术和刚才受到的惊吓听上去格外轻弱无力,“我想着你睡这里可能会舒服点。”  沈秋戟怔了下,他还以为是因为顾绒大少爷习惯住不惯多人间,却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理由。他和顾绒说:“我不挑床,睡哪里都一样的,倒是你,你才做完手术是得好好休息。”  不过说实话,和那硬邦邦的折叠陪床椅相比,确实是单人间这柔软舒适的沙发好躺些。  “沈秋戟……”躺在床上的青年又开始轻声喊着他的名字。 第9章 “你快出来。”  “可、可是外面……”顾绒探头看了眼外面还在朝电梯逼近的停尸床,迟迟不敢出去。  “外面有东西是吗?”沈秋戟很快就猜到了顾绒在害怕什么,“那你能不能走楼梯?我在监控这边看的话楼梯就在电梯的右边,你出去大概三步就能看到。”  顾绒扶着电梯扶手站起来,抹了把眼泪说:“能,可是我跑不快。”  他屁股的手术伤口痛死了,还有温热的血在往外渗,即使看不到,顾绒也知道缝合伤口的线肯定已经崩裂了,就这个状态,他又能跑多快呢?  “没事,你慢慢跑,我现在就过来接你。”沈秋戟说,“你别挂电话。”  顾绒也能听见沈秋戟那边跑动的步伐声和他变重的呼吸,即使他和沈秋戟平日里经常拌嘴吵架,可顾绒也明白沈秋戟是个言出必行的人,他说来找他,就一定会会来。  毕竟再怎么说他们都是室友啊。  沈秋戟的承诺给了顾绒一丝希望,又想到自己不会真的死亡,还能复活,与其等死不如再搏一搏,于是顾绒深吸一口气,记着沈秋戟刚刚告诉他的话,冲出电梯后头也不回就朝右边转身。  在他踏出电梯的一瞬间,顾绒余光瞥见电梯显示屏上十五的数字立即变成了十四,不再超重,电梯门也终于开始合上了,顾绒无暇去深思这两个数字代表的含义,往楼梯口跌跌撞撞地跑去。  停尸床只能在平面的路上滚动,顾绒能爬楼梯它去不可以,只能在楼梯口处停下,然而这并不能让顾绒高兴起来。  太平间是在负二层的地方,按理来说顾绒只要爬四层楼就能回到自己的病房,然而顾绒爬的楼梯,就好像没有尽头一样,每一层楼的台阶越来越多,即使“-1楼”的标志就在眼前了,但不管顾绒怎么往上爬,仿佛都在原地踏步,他的身体都无比沉重,永远只能看到最后三步阶梯,而自己却无法登上去。  诡异逼仄的惨白无限楼梯里,顾绒急.促的呼吸声分外明显,因为他跑不快,双腿又软,还是赤脚,所以迈出的步子不重,几乎没什么脚步声。  可就是这份安静,反而使得从下一层楼底下传来的沉重脚步声格外响亮——有个“人”,或者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正在从顾绒的下一层楼追过来。  在电梯里时,顾绒就注意到电梯的按键上太平间所在的负二层是医院最底下的一层楼,他现在还没爬到负一层,依旧身处于负二层。  那从负二层底下爬上来的,到底是什么?作者有话要说:  绒:我累了,毁灭吧  第11章   顾绒不敢回头,也不敢低头,通过侧边的楼顶扶手处往下看看那从负二层爬上来的是人是鬼。  况且也不需要顾绒回头,因为那个东西很快……就好像已经爬到了他的背后。  顾绒几乎已经能够感受到当初在学校浴室时,那股湿冷诡异的气息停留在他的背后,它浑身都是消毒水的浓烈气味,就像是从福尔马林中刚打捞出来的一具尸体般,带有死人特有的阴怨气息。  明明他连太平间都待过了,医院的负一、二层就算因为在地底下较之地面上冷些,可应该也没有太平间冷,然而此刻顾绒却觉得自己就像是被裹在尸袋和泡在冰凉的福尔马林液体中的尸体一样,凄凄森寒冷得他牙齿打架身体颤栗,恍惚间,似乎有双利爪拽住了他的脚踝,再拖着他往底下更深处坠去。  他拼命地摇了两下脑袋,希望自己能够清醒点,但清醒过来后才是最让人绝望的。  因为顾绒发现了,他脚踝被人抓住这份触感,其实是他的错觉。  真相是,那只是一双脚——一双垂在半空中,因为他不断踩楼梯行走的动作而摇摇晃晃,足尖不断撞到他的脚踝的青白色死人尸脚。  而在那一刹,顾绒忽然间也想起了一件事,他刚刚进的那部电梯,在他进入后显示屏上显示的是“15”这个数字,代表着电梯的承重人数是十五人,可他离开电梯后,他的余光却瞥见显示屏上的数字变成了“14”,那时他没有去深思这个数字的真正含义。  现在他终于反应过来了……  电梯承重人数上限是十五人,那就算原先电梯里有十四人,加了他也才刚好十五人啊,大多数电梯里一个人的重量是按100kg来计算的,他再怎么胖也不可能超过100kg,怎么会超重呢?  除非还有一个人,一个他背了很久,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他背在身后的——尸体。  他上楼的步伐沉重……感觉怎么也爬不上去都是因为他背后有具尸体。那具尸体的手死死拽着扶手,又拼命缠在顾绒身上,他要如何才能离开这里呢?  顾绒骇然地睁大双目,这一刻他恐惧的不是死亡,甚至也不是背后的尸体,而是一种面对未知、面对一次次复生后又会在惊惧和恐怖到极致的灵异事件中死亡的绝望。  那个鬼一直跟着他,制造出他每一次死亡,可他不会真的死去,会复活,所以这样的循环永无止境,没有结束的那一天。  这使得顾绒甚至有个念头:与其重复经历这样的日子,或许真的死了会更好些。  “救……”  “救、救我……”  顾绒张口双唇,他竭力想发出求救的声音,却只发出了渺小到只有自己能够听见的细微声响,它甚至不如自己落下是沉重的步伐声响亮。  偏偏却好像有人真的听到了他的呼喊。  “顾绒?!”  因为就在顾绒登不上的台阶上,那扇代表着“-1楼”的楼梯门被人打开了,出现在门口是沈秋戟的身影,他果真像电话里承诺的那样来接他了。  顾绒从来没觉得沈秋戟的身躯如此高大伟岸过。  他穿着黑色的外套,这样低沉灰暗的颜色在一片死寂的白色楼梯间内却让顾绒觉得很安全。  而沈秋戟身后还跟着保安和一些医护人员,都共同齐齐朝顾绒跑来,七手八脚地想把他扶上担架。  但顾绒就只是死死地拽着沈秋戟不肯松手。  他背后的阴冷湿腻的气息和背着人的沉重感在沈秋戟出现的那一刹就消失了,原因顾绒不知道,他只是本能地认为待在沈秋戟身边才是最好的——而事实似乎也确实如此。  “算了我扶着他回去吧。”  顾绒不肯撒手,医护人员没有办法将他抬上担架,好在顾绒只是屁股做了手术,只要他能够忍住疼痛其实也是能在沈秋戟的搀扶下回到病房的。  把头埋在沈秋戟肩背回病房的途中,顾绒听到沈秋戟在质问保安和护士们:“你们这医院是怎么回事啊?病床还能乱跑的吗?”  “我们也不知道啊……”  “那总不可能是我室友自己推着病床去太平间的吧?你们太平间不上锁的?”  “上、上锁了啊,但是不知道为什么……”  这句话像是戳到了众人敏.感的神经,连敢于在医院守夜的老保安说话都有些结巴了,也没把最后的话说完。  “总之我已经报警了,这件事必须得好好查查。”  沈秋戟似乎是顾忌着顾绒还在这里,也怕再刺激到顾绒,硬.邦邦地丢下这么一句后就带顾绒回了病房,他们这次没关灯了,而是将病房里每盏灯都打开了,这里是单人病人,开灯也不会打扰到别人。  等扶着顾绒在新病床躺下后,沈秋戟才叹了口气,神色复杂地盯着顾绒。他惊服于顾绒的忍耐能力,青年明明都痛得面无血色,连身上的病房都被冷汗浸透了也依旧一声不吭。  但实际上如果此时的顾绒能知道沈秋戟在想什么,他会告诉沈秋戟这不是痛的,而是吓的。  在极度的恐惧中,求生欲.望会压倒一切痛苦,所以现在重新躺回病床,那从左边屁.股手术伤口处传来的阵阵疼痛才开始折磨顾绒的神经和意志。  顾绒没敢再闭眼睡觉,更何况发生了这种事,连沈秋戟都睡不着了,他见顾绒也睡不着,就问顾绒是怎么忽然消失不见的,两人一对口供,却发现这事越来越诡异了——  当晚沈秋戟在出门去找顾绒之前,他的确没有离开过这间的病房,关了灯后他一直就睡在沙发上,只是半夜起来上了个厕所。  上厕所期间沈秋戟什么动静都没听到,漆黑的夜晚静悄悄的,然而一出来沈秋戟却发现顾绒连人带病床都不见了。  这可真是邪门了。  医院的病房和门都是可以推动和打开的,但是打开的方式普通人不了解,一般只有医生护士才知道,而顾绒是连人带床不见的,这代表着顾绒不可能自己离开。  若说是别人带着顾绒走的也不大可能,因为沈秋戟没听到任何声响。  所以在顾绒消失后,沈秋戟一边给顾绒发短信问他去哪里了,一边又马上去找了夜班护士询问她有没有见过顾绒。  他话音才落,守夜的护士就愣住了,沉默几秒后护士问他:“你确定……你朋友是连人带床都不见的吗?”  守夜护士告诉沈秋戟,他们医院的病房门脚晚上都会上锁,换句话来说就是只能打开供常人出入的门,而不能打开供病床出入的开合部分,顾绒最多只能自己离开,没有可能连人带床一块消失。直到沈秋戟带着她去了顾绒病房,看到空荡荡的床位后,护士也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立即打电话叫了保安过来一趟。  三人随后一块查了监控,结果更邪门的事情来了——监控没有拍到顾绒从病房消失的经过,他们最后查了整栋大楼的监控,最后才看到顾绒神色害怕,慌乱地从太平间跑出来进了电梯。  而在顾绒跑出太平间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没有一个监控拍到过,但是从医院二楼到太平间这么长一段路是不可能躲过摄像头的,顾绒却好像凭空出现在太平间,又像是……一具在几日前就已经死去的尸体,今夜才从太平间里跑出来。  也不能怪沈秋戟和护士保安有这样的错觉的,因为在偏绿屏监控显示器里,顾绒脸色青白,双目漆黑死寂,发丝上还沾些太平间里的冰霜,看上去和太平间里冰冻着的尸体真没两样。  期间沈秋戟还给顾绒打过电话,但号码每次拨出去后,沈秋戟得到的回应始终都是“您所拨打的号码不在服务区”。  等到顾绒进了电梯后,他们又在在监控中看到空无一人的电梯显示屏上那刺目的超重提示。  辛亏顾绒给沈秋戟打的电话被接通了,沈秋戟才能提醒他赶紧离开电梯。  顾绒听完沈秋戟的话后沉默不语,久久一言不发,最后才轻轻地问了沈秋戟一句:“现在你相信世界上有鬼了吗?”  沈秋戟只是望着顾绒,眉头几不可见的皱了下,却又很快舒展开,没有说话。  “我以前也是不相信的。”  还是你告诉我我背后有鬼的。  但那是几次死亡前的事了,他复活后,现在的沈秋戟是不会知道自己还说过这样的一句话的,而后来发生的这么多事,也容不得顾绒不信。可他又不能直接将自己会死而复生这样更诡异的事告诉沈秋戟,所以只能顾绒委屈又无奈看着沈秋戟。  “你怎么这样幽怨地看我?”沈秋戟被顾绒这样的眼神给看笑了,同样无奈地问他,“我不是不信世界上有鬼,而是就算我信,我也看不到啊。”  顾绒急忙寻找证据:“你刚刚不是还说你们看到电梯里明明没有一个人,但是却超重了吗?这还不足以证明吗?”  “保安刚刚来短信说了,是电梯真的坏了,他们已经叫人来修了。”沈秋戟把自己的老年机放到顾绒面前,还按了遍语音播放让手机大声的念给他听。  “那我莫名其妙出现在上锁了的太平间又是怎么回事呢?”顾绒拍开他的手机,“就算太平间锁也坏了,那我连人带床去了太平间也没监控拍到这又怎么解释?”  第12章   这个沈秋戟还真没法解释。  因为这一晚没有答案的诡异细节太多了,比如护士来检查过顾绒的病房,这间病房的开合门门脚处依旧是上锁状态;又比如保安们的确在太平间找到了顾绒的病床,那架病床和停尸床不一样,所以众人一眼就看到了,而太平间的锁和病房门脚锁一样,在众人去检查时,它们是好好地上锁的状态——就像是从未被人打开过一样。  “那也许真有些不干净的东西。”沈秋戟这下真没辙了,他拉开衣领,手往里面探去,便掏出一个像是项链的小红布袋,从脖子上取下递给顾绒,“这样吧,我给你一个护身符,你先戴着,情况也许会好些的。”  护身符能有用吗?  沈秋戟还以为顾绒会怀疑一下护身符能有没有作用,结果顾绒二话不说就接过护身符戴上了。  顾绒当然不会怀疑,他本来就奇怪为什么自己呆在沈秋戟身边不会死,刚刚在负二层时那些诡异的吉祥也在沈秋戟出现后消失得干干净净。  现在他见沈秋戟拿出一枚护身符,顾绒就以为是这枚护身符起了作用。  只是他拿走了沈秋戟的护身符,那沈秋戟不就没有符保护了吗?这医院还那么邪门,想到这里,顾绒不由抬眸看向沈秋戟。  沈秋戟穿的还是那天送他来医院时的连帽黑色外套,里面是一件白色的短袖,这样休闲的打扮倒使得他原本严峻冷漠的外貌看上去没那么拒人千里之外了。  即便自己和沈秋戟不是那么合得来,但迄今为止始终都是沈秋戟在照顾他,甚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在护他。  于是顾绒垂下眼睫,小声说:“沈秋戟,你把护身符给了我,那你……”  “你不用管我,这符我还——”沈秋戟摇头满不在乎地扯了下唇角,但话说到最后时他莫名顿了下话音,随后又继续说道,“我还有呢。”  “倒是你。”沈秋戟看向顾绒,“你的耳廓更黑了,我感觉你这段时间会挺倒霉。”  可不是吗? 第11章 顾绒是真的害怕,主要是他被这种灵异事件折磨太多次了,已经有些神情恍惚,口不择言了:“人都要死了,哭算什么?真见鬼了我说不定还会失.禁,早知道这样当初我求你去买生活用品时就该让你带几包尿不湿回来……”  沈秋戟:“……”  沈秋戟没和顾绒拌嘴,他承受着顾绒几乎整个身体的重量,步伐沉稳地带着顾绒朝楼梯处走去——之前去给顾绒买日用品时他就记得楼梯口在这里,电梯反正他是不会坐的,那么狭小的一个空间,进去后真要发生了什么事那是跑都跑不掉的。  “我记得楼梯就在这——就到了,你再撑一下。”沈秋戟半拖半抱,把顾绒带到了楼梯口,“我们先看看这是几楼吧,还是在二楼的话我们就下楼跑出去,在负几层的话就上楼,总之先离开这里。”  “好。”顾绒每走一步都会拉到手术伤口,他痛得忍不住嘶气,却不敢停下脚步,努力跟随着沈秋戟的步伐前行。  两人走过一段走廊,一路上都很平静,这里似乎没有任何“人”,除了不知从哪传来时不时就哭喊两声的凄厉婴啼和能给人极大心理压力的血红色灯光,  “两位先生,你们要去哪里?”  眼看楼梯口就在距离他们仅有十几步路的地方了,结果这时他们身后却忽然传来一道空灵阴冷的女声,沈秋戟和顾绒同时回头,就看到他们路过的护士站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背对着他们,只能看到后脑勺的女护士。  女护士身材还不错,曲线分明,凹凸有致,穿着白色蕾.丝.边的过膝袜,脚上踩着大概七八公分高的高跟鞋,只是足尖的方向似乎不太对劲……她的脚尖和后脑勺的方向不一样,是正对着顾绒和沈秋戟的,所以他们根本搞不清这护士到底是正对他们还是背后他们。  护士询问完后没有得到顾绒和沈秋戟的回应,虽然没有朝着他们走来,但她却嘻嘻笑了两声,用尖利骇人的声音继续说:“这里是妇产科哦,男士们是不可以随意走动的。”  顾绒的目光在她脚上的高跟鞋上转了转,又听到她说这里是妇产科,百分之百肯定他们是又撞邪了——而且这不就是沈秋戟刚刚给他讲的那个鬼故事吗?  顾绒忍不住问他:“沈秋戟,你的嘴是不是开过光?”  “别管她了,我们赶紧去楼梯间。”  沈秋戟咳了一声,转移话题并握着顾绒的胳膊继续往楼梯间走,试图让青年无视这个女护士。  顾绒没沈秋戟那么大的胆子,也没他那样好的心理素质,即便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下不回头拼命跑或许会好些,可他就是控制不了自己的脑袋,还是忍不住回了头。  这一回头,顾绒就发现那个不动弹的护士也和沈秋戟一样,迈出步伐朝他们走来了。  顾绒睁大眼睛提醒沈秋戟:“沈秋戟,她、她动了!”  沈秋戟听到顾绒的声音也回了头,同时脚步顿了下,而女护士的步伐虽然也随着他们一块停下,不再往前,但眼尖的沈秋戟一眼就能看出护士离他们的距离比刚才更近了。作者有话要说:  绒(绝望):杀了我,就现在。沈:开心点,又是熟鬼,还有护士,你赚了。绒:?  第14章   沈秋戟皱起眉,试探性地往楼梯间的方向挪了一步。  护士的脑袋依旧背对着他们,但是对着他们的足尖却跟着他们往前足足踏出了两步。  沈秋戟再往前一步,护士又走了两步,此时他们和护士,几乎就只剩下四五米的距离了。  “顾绒。”  顾绒已经惊得说不出任何话了,听到沈秋戟喊他才磕磕巴巴地回了他一句:“怎、怎么了?”  沈秋戟深吸一口气:“抓紧我。”  话音才落,沈秋戟就像是放弃了搀扶顾绒似的,直接揽腰横抱起顾绒,扛着他往楼梯间跑去。  顾绒被沈秋戟横抱着,脑袋却不由自主地歪向护士所在的那面,于是他看到护士原本背对着他们的脑袋像是螺帽一样飞速扭了好几圈,正常人的脑袋被这样扭早就断了,然而护士的脑袋却还坚强地挂在原位,只是脖子上的皮被生生扭成了麻花,而她转过来的面容,也是难以言状的怪异长相。  她的脸上全是眼睛,大张着嘴巴里布满了利齿,原本该是眼眶的地方是两张同样长满尖齿的小嘴,它们正叼着两颗血.淋淋的眼球,像是看到活人有些激动,右边的眼眶嘴巴尖刺刺.破了眼球,流出里头的胶质,而眼眶嘴巴却仿佛尝到珍馐般将眼珠“吸溜”吃了进去,并开始咀嚼,爆开的眼珠和血液唾沫顺着面颊滑落,就像是在流血泪似的。  “嘻哈哈哈——!”  “眼球,新的眼球!!!”  吃掉自己眼球后,她便诡异地尖笑着朝顾绒和沈秋戟追来。  好在他们很快就跑到了楼梯间门口,有着血红色灯光的医院走廊和嘴怪护士被他们抛在身后,那扇楼梯间大门的背后就像是代表着救赎和安全的圣地,沈秋戟抱着顾绒猛地撞过去,将大门顶开了。  随后,迎接他们的是另一个绝望——楼梯间大门后面根本不是楼梯,而是另一个医院走廊,如果说他们背后是血色的猩红走廊,那现在他们面对的就是一个有着惨绿色灯光的灵异长廊。  这里没有什么所谓的出口,这是一个闭环的鬼域,楼梯间后面还是医院,没有人能从这里离开。  顾绒和沈秋戟的脸被这些绿灯照得绿阴阴的,不过就算没有这些灯光,他们的脸色估计也是绿的,因为在距离他们不远处的绿色走廊中央,也站着一个女人。  这个女人没女护士那么多花样,直接就是正面对着他们的,她的脸是正常人的脸,只是白得有些过分,嘴唇也是惨白的,没有任何血色,身体也是正常的身体,没有多长手或者是多了几条腿,唯一不正常的地方是她在哭。  而她的眼泪是血,殷红的鲜血。  这在一片阴森森的绿光中显得是那样怪异惊悚,那些血泪从她的眼睛里成串的落下,很快就将她身上蓝白相间的病服也给染上成片可怖的鲜红。  她应该是原本独自一人在走廊上徘徊的,看到顾绒和沈秋戟出现后她就看向两人,流着血泪一步一个血脚印,几乎是在眨眼的瞬间就移动到了他们面前,哭得凄厉:“我的孩子不见了,你们可以帮我找找看吗?”  这该不会就是鬼故事里那个流产自杀的女人吧?  顾绒还没反应过来,沈秋戟就理所当然地拒绝了:“你都这样了,你的崽肯定也死了,找不到的,放弃吧。”  血泪女鬼闻言脸上痛哭的表情登时就变了,听到沈秋戟说自己的孩子死了她更是目眦欲裂地瞪大眼睛,嘴角不正常的高扬,仿佛找到了宣泄的途径,惨白细痩如骨架的手也跟着高高扬起,厉声叫嚣道:“那你就去死吧!”  沈秋戟还是不怕她,像是每个鬼故事里作死的炮灰那样,不仅不知危险,还要皱着眉斥责激怒女鬼:“不帮你你就这样?你这是道德绑架。”  可女鬼就是这样不讲道理,顾绒眼睁睁地看着女鬼的利爪朝沈秋戟的脖子伸去,但最后不知道为什么硬生生地拐了个弯,变成朝他的脖颈袭来。  于是顾绒的脑袋落地了。  顾绒:“?”  他还没闭上眼睛的头砸到地上时,顾绒甚至还能看到沈秋戟望着他的疑惑表情,像是不知道为什么女鬼攻击的人是自己,自己也没拿顾绒挡枪,但偏偏最后死的人却是顾绒似的。  而这次顾绒失去意识的速度比他还在学校第一次头掉地时要快,而顾绒的意识完全消失前最后一刹的念头,是:沈秋戟我求求你闭嘴吧。  不过或许死了也好……  死了他大概就能回到上一个时间点了,等做完手术后就立马出院,不要再管医院里的任何事,也许这样就能活下来了。  可惜顾绒太倒霉了,因为他意识回笼后才发现,自己依旧在绿光走廊里。  他仰起头,抱着他的沈秋戟在和女鬼对喷——  “我的孩子不见了,你们可以帮我找找看吗?”  “你都这样了,你的崽肯定也死了,找不到的,放弃吧。”  “那你就去死吧!”  “不帮你你就这样?你这是道德绑架。”  咔嚓,顾绒的脑袋又掉地上了。  他妈的!顾绒反应过来了,时间存档点变成血泪女鬼让他们帮忙寻找孩子这里了!  于是在顾绒第三次听到女鬼询问他们能不能帮她找找孩子时,顾绒趁着沈秋戟还没来得及拒绝,就赶紧抬手一把捂住了沈秋戟的嘴巴,大声喊道:“可以!”  “我可以——!”  虽说在一般的鬼故事里,一般碰到这种女鬼问这种问题都是无解的,比如裂口女,她问你她美不美?你说不美,她会把你变得和她一样不美:你说她美,她也会把你变得和她一样“美丽”。  然而顾绒实在没有办法,他不想再折腾自己的脑袋了。  况且出乎他们俩意料的是,血泪女鬼听到他们的话后并没有再去搞断顾绒的脑袋,反而伸手挖出了自己的右眼球。  就在顾绒和沈秋戟疑惑她为什么突然开始自残时,他们就看见血泪女鬼将自己的眼球往他们背后一扔,顾绒顺着眼球划出的抛物线朝后望去,这才发现女护士已经追到他们身后了,而女鬼扔出去的眼球转移了女护士的注意力,她接到女鬼的眼球后就心满意足地将那枚眼球放到自己的眼眶嘴巴里,然后笑嘻嘻地退回了血红色走廊。  活下来了。  顾绒虚弱地躺在沈秋戟怀里,流着眼泪说:“我要死了。”  说完他还抬手摸摸自己的脖颈,想要再次确认一下这回他的脑袋是不是还稳稳地待在自己身上。  “你还活着。”沈秋戟垂眸望向顾绒,问他道,“二绒你为什么答应那个女鬼的要求啊?你知不知道答应了她就要帮她,要是你找不到你是会死的。”  提起这件事顾绒就来气,明明拒绝女鬼的人是沈秋戟,可是每一次死的人都是他啊,他有拒绝的权利吗?  所以顾绒幽幽地瞪了沈秋戟一眼,然后脑袋一转“哼”了一声。  唷,顾绒还哼自己?  沈秋戟不怕女鬼,他只是好笑地提醒自己怀里的青年说:“绒啊,我还抱着你的。”  顾绒为了活下去已经不择手段了,被威胁了就赶紧抚上着胸口,一副西子捧心的孱弱模样,蹙着眉软声说:“啊,我好柔弱啊……”  摘掉眼球的血泪女鬼现在已经不哭了,但是她的带着血泪痕迹的脸庞依旧叫胆小的顾绒不敢直视,更何况她没了一只眼球,血泪淋淋的鬼脸比刚才更吓人了。她见顾绒和沈秋戟站在原地不动,就阴恻恻地催促顾绒:“快陪我去找我的孩子啊。”  顾绒心道:我危。  但为今之计他们也只能先跟着血泪女鬼找她口中所谓的孩子,沈秋戟依旧没有抛弃顾绒,抱着他跟在女鬼身后,漫无目的地在医院走廊里走着。  沈秋戟体力出奇的好,抱着顾绒跑了那么久也不见他喊累,反而是顾绒有些过意不去,拉了拉沈秋戟的衣服让他放下自己,说:“沈秋戟,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吧。”  沈秋戟拒绝道:“你屁.股还伤着呢,我不累。”  顾绒是真没想到沈秋戟和他平时吵归吵,但是在这样的时候竟然肯一直这样保护着他在如此诡异恐怖的地方活下去,明明他们也才是认识了一个多月的大学新室友。  从小他性子就比较孤僻,经常独来独往,再加上家里有兄弟,他又有洁癖,回家和哥哥弟弟玩也不觉得孤独,所以顾绒几乎是没什么朋友的,也没有交朋友的欲.望。幼儿园和小学时是顾绒不喜欢那些因为年纪还小,经常搞得脏兮兮的小孩玩耍;到了初中高中后,青春期的男生是最好动的,大家都喜欢在篮球场打篮球或是搞其他的运动,顾绒依旧不喜欢那些运动,所以和同学们的关系照样是淡淡的。  本来进了大学后,他应该也会和室友保持一个亲近却不亲密的距离,等到毕业后渐渐淡去联系,然而这一切,在他改了个名字后就发生了截然不同的变化。  顾绒自小养尊处优,他身上可能会有一些娇气挑剔的小毛病,但是他人并不坏,顾家家教很好,顾绒或许不是一个完美的人,但是他做人的品格绝对没有问题。  他相信人性本善,却不相信每个人会在绝望危险之际放弃自己的生命,选择保全他人。  沈秋戟虽然没有选择不顾自己而全然保护他,但是他没有放弃过他,这就够了。  顾绒承认现在的自己很感动,哪怕几分钟前他因为沈秋戟和女鬼对喷而波及自己掉了两次头,他也忍不住对沈秋戟说了:“沈秋戟,你真是一个好人……”  男人低低地笑了两声,顾绒贴着他的胸膛,自然能够感受男人笑时胸腔的震动,他听到男人徐沉微哑的声音对他说:“你才知道我好啊?”  “……可是你出汗了,所以你把我放下来吧。”  听到顾绒夸奖自己感动还不到一秒的沈秋戟:“……”作者有话要说:  顾绒(日常绝望):谁动了我的脑袋?女鬼:是我。沈:不是我。顾绒:就他妈的是你!沈:?女鬼:? 第13章 以前的顾绒不怎么喜欢晒太阳,现在阳光却能给他一种无与伦比的安全感。  他伸出手拥抱这来之不易的阳光,闭目感受了会后扭头对身后的沈秋戟软声说:“沈秋戟,那边好像阳光更好些,可以麻烦你推我过去吗?谢谢啦。”  沈秋戟感觉顾绒这个人真是个人才,平时凶起来脾气可大了,但是求人时又总能豁开脸皮比他还不要脸,可以前顾绒根本不是这个样子的啊,怎么病了一场后性子都变得和名字一样软乎了?  不过等想起顾绒早上逼迫自己上床陪·睡的事,沈秋戟又悟了——啊,只是这人有两幅面孔,善变罢了。  沈秋戟顺着顾绒的话把他推到阳光更好的地方去了。  路上,两个穿着病服看面容大概有七十岁了的老大爷哼哧哼哧跑着步,很快就把沈秋戟和顾绒超过了。  而望着两位病中仍然不忘跑步锻炼的大爷,沈秋戟咂摸一下好像也发现了不对。  顾绒虽说做了手术,可是手术口在屁.股.蛋上,走路还是能走路的,昨晚是他贴心,怕顾绒走得慢被女鬼生吃了才抱着背着他走。现在是大白天呢,没有女鬼,他和顾绒出来散心那青年还是可以自己慢慢走路的啊,怎么就整了把轮椅让他帮忙推呢?  沈秋戟觉着顾绒这样下去不行,这么懒惰,如果再见了鬼顾绒肯定又是腿软走不动路,到时候还不是要他背?  于是沈秋戟决定去明示一下顾绒,幽幽道:“你说人和人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有人七十多岁都住院了还不忘天天锻炼身体,我更是把锻炼当成老婆一日不缺,而有的人呢?走路要人背,逃命要人抱,散步还坐轮椅上要让人推着走,才二十岁不到,腿没毛病却恨不得配把轮椅。”  顾绒没仔细听沈秋戟前头说什么,只听到中间那句“轮椅上要让人推着走”,就心不在焉地回了句:“是啊,电动的更好。”  这普通轮椅还要人推,如果真有电动轮椅,不说能造福广大行动不便的病人,如果他撞见鬼了说不定还能开着轮椅光速跑路,岂不美哉?  沈秋戟:“……”  罢了,顾绒已经没救了。  两人到了一个阳光最明媚的地方晒太阳,顾绒在挑了声树枝在地上比比画画着,而沈秋戟则借走了他的手机在旁边捣鼓,顾绒凑过去看了一眼,发现沈秋戟在搜索“绝对有效的驱鬼办法”。  顾绒大致扫了扫页面上所说的,比如什么念“阿弥陀佛”“戴个开光菩萨玉坠或者护身符”,实在不行就找人驱邪等等诸多法子,顺口问沈秋戟道:“好像没什么特别的啊,沈秋戟,这些方法有用吗?”  “有用。”沈秋戟头也不抬地说,“但对你不一定有用。”  “哦。”  顾绒听沈秋戟说那些驱邪方法对自己没用,垂着眼睫应了一声,声音低低的,但也没什么失落的情绪在里头。  这倒让沈秋戟忍不住掀眸看他:“你不问下为什么吗?”  需要问吗?他那是普通的撞鬼吗?顾绒心道:撞鬼只不过是他重复死亡又重生的无限循环绝境里的其中一环绝望而已。别人撞鬼害怕是怕死,他撞鬼害怕就是纯粹的怕鬼,根本就不怕死,如果死亡能够结束灵异事件,他肯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死亡,但如果像昨晚那样,他的头掉了再次重生回到的还是头掉之前的一瞬……  想到这里,顾绒打了个哆嗦,和沈秋戟实话实说,却也没说完全:“因为我自己也觉得我撞的邪不一般。”  “英雄所见略同。”沈秋戟给他竖了个大拇指,低头继续在手机上查着东西。  顾绒这邪撞得实在特殊。  昨晚撞鬼时,要不是顾绒捂住了他的嘴巴,他其实是想和那个女鬼呛几句的——都成鬼了还不老实,还敢这么凶?  要知道成鬼后犯的错也会被地府记载,如果罪孽太重,是会被打入十八层地狱的。  沈秋戟觉着,顾绒带着他亲手绘制的护身符绝不可能出事,但现在回想起,沈秋戟又觉得还好自己没和那女鬼对喷,毕竟顾绒现在都还只当自己就是倒霉些撞邪碰上了鬼,可在沈秋戟看来,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否则顾绒在戴着他亲手绘制的平安符情况下,就不可能再撞邪。  沈秋戟活了二十年,也就他命格特殊,不惧邪魅,诸邪不侵,从来都只能见到将死之人身边的亡魂,见到也就算了,像昨晚那样直接跟着顾绒一同进了邪地鬼域的情形却是头一回。  而他见了顾绒身边的亡魂,顾绒却没死,现在却都还好好地活着,这就是最大的不合理。  顾绒撞的这邪,邪上加邪,连带着他都跟着见了鬼,如果女鬼暴怒,顾绒很可能会死。作者有话要说:  绒:我死了,死了两次。沈:真的吗?我不信。  第17章   顾绒不知道沈秋戟在想些什么,他盯着沈秋戟看了一会,就凑到男人跟前问他:“沈秋戟,我觉得你很懂这些事啊。”  沈秋戟倒也没隐瞒,说:“我师……我七叔会点这方面的事,有时也会有人请他去帮忙解决这方面的事,我从小跟他一起生活,所以也懂一些。”  “那我可以请他帮忙解决我撞邪这件事吗?”顾绒一听沈秋戟身边还有这么号大人物,眸子顿时就亮了,“我也可以付钱的!”  结果沈秋戟却摇头道:“我已经给他打过电话了,但是他没接,他住的地方很偏远,我平时也很难联系得上他。”说完他还侧头睨着顾绒说,“再说杀鸡焉用宰牛刀?有我你还不够吗?”  顾绒叹气:“摩多摩多。”  沈秋戟:“?”  还搁这跟他讲日语了?  “算了算了,你快查吧,我就等着你救命了。”顾绒可能也觉得自己小命堪忧之际,最好还是多哄哄沈秋戟,就给他说好听话,“沈秋戟,你渴了吗?我请你喝杯奶茶吧。”  偏偏沈秋戟还就吃顾绒这一套,一听顾绒示软就挑了挑眉梢:“嗯,是有点渴了。”  “那等你查完东西后我们再去趟医院南门吧。”顾绒指着南门口说,“我知道市医院这里有家自营品牌的奶茶店,虽然不是加盟的大品牌,但她家的焦糖奶球特别好喝。”  “好啊,来一杯试试。”   “不过就是得麻烦你推我过去。”  “……”  拿到顾绒请他喝的焦糖奶球后,沈秋戟阴着一张脸,这奶茶好喝是好喝,但是沈秋戟觉得自己根本没占到啥便宜,顾绒嘴巴说是请他喝奶茶说得那么甜,但指不准是自己想喝,又不想走路,才使唤他推轮椅陪他去买的!  不过沈秋戟心里这些话如果让顾绒听见了,他肯定会指出沈秋戟话里的错误:他何止是自己想喝奶茶又不想走路,他还怕自己一个人去又没了小命,是在拉沈秋戟给他当保镖呢。  两人一起待在花园小喷泉池附近吨吨吨喝奶茶。  “这奶茶味道还真不错,你是怎么找到这家店的?”沈秋戟和顾绒闲聊,觉得两人之间的位置隔得有些远,就往顾绒的方向走了几步。  这种自营的小奶茶店一般都不如加盟的品牌奶茶店出名,就算好喝也不会有多少人知道,据沈秋戟所知,顾绒也不是那种重口腹之欲的人,不会钻巷寻路找这种不出名的美食店铺。他们宿舍喜欢美食的就梁少,整个覃城就没有他不知道的美食店,而这家奶茶店连梁少都没听说过,顾绒又是怎么知道的?  “我之前不是去警.局改名了吗?”  察觉到青年话语忽然顿住了,沈秋戟就低头去看他。  这个角度顾绒在他面前就真跟个小崽崽一样矮,顾绒干什么他都能看得见,于是他就瞧见青年说完那句话就蹙起眉,把吸管从奶茶里抽了出来,再用奶茶袋子里纸巾仔仔细细擦干净,没有留下半点水迹后,拿吸管戳了戳他的腰:“沈秋戟,麻烦让让,你挡到我晒太阳了。”  “嚓——”  沈秋戟手里的奶茶杯被他捏变形了。  不和病人计较。  沈秋戟深深吸气,劝自己心胸开阔些。  结果他又看到顾绒拿出袋子里的勺子,把戳过他的吸管和用过的纸巾当垃圾一起塞到袋子里,再把奶茶的封口撕开,用勺子挖着里头的奶球吃,最后才悠悠接着说:“我从警.局出来后,打的车在路上爆胎了,当时车恰好就停在市医院门口,我有点口渴,等公交车的时候看到南门这边有家奶茶店就顺便买了一杯,没想到还挺好喝。”  嘴里的奶茶忽然就不甜了。  沈秋戟又沉下脸,冷冷道:“我觉得不好喝。”  青年闻言倒是仰起头瞧他了,嗤道:“你可真挑剔。”  沈秋戟:“……”  别和病人计较。  沈秋戟又在心里对自己说。  不过顾绒哭起来的时候会比现在顺眼很多,什么时候再把他吓哭玩玩吧。  沈秋戟微笑,忽然觉得手里的奶茶味道又变好了,善变的就跟顾绒的面孔一样。  他们晒太阳待的这块花园小喷泉是整个市医院阳光最好的地方,所以后面陆陆续续又来了不少人,都是来小喷泉附近晒太阳的。  其中有个大爷也是坐轮椅的,腿上搭着厚厚的石膏,一看就是骨折了在恢复,他晒了会太阳后大概觉得一个人孤单,就和顾绒沈秋戟他们打招呼:“同志啊,你们也是来晒太阳的吗?”  顾绒现在对大爷都已经有点ptsd了,听到这位轮椅大爷喊自己一时半会都不敢吱声,他环顾四周发现这里人很多,现在又是大白天的,确认沈秋戟也在自己身边后他才对着大爷笑了笑,说:“是啊大爷,这块地阳光好。”  “是的,医生也说适当晒晒太阳对身体好。”大爷对顾绒的话颇为赞许,附和完他下一句话却把顾绒和沈秋戟都搞懵了,“对了,同志,旁边这位是你的妻子吗?”  沈秋戟:“?”  顾绒:“?”  顾绒仰头和沈秋戟对视一眼,他们都从彼此的眼睛中读出了名为“困惑”的情绪——市医院是怎么回事?怎么好像这里的人上到医生下到病人思维好像都有点过于开放了?前有肛.肠科病友问男朋友,现在是轮椅大爷问妻子。  沈秋戟看了看自己可以一巴掌把顾绒那张脸扣住的手掌,觉得就算他被旁人误认为和顾绒是一对的,那也该是老公丈夫才对,妻子是怎么回事?  没等顾绒和沈秋戟回过神来,轮椅大爷又笑呵呵地继续说:“她好白啊,这是你们两个的小孩吗?挺可爱的。”  说完,大爷就对着顾绒身边空荡荡的地方……做了个鬼脸。  就如同他话中所说的那样,在逗一个很可爱的小孩的发笑,而那一刹,顾绒也不知道是他的错觉还是什么,他似乎真的听到一串如铃铛清脆,年龄很小的孩子发出的笑声。  顾绒的脸“唰”的就白了。  他从轮椅上飞速站起,抓着沈秋戟的手瘸瘸拐拐地就要往旁边走。  这动作把同坐在轮椅上的大爷看得是一愣一愣的:“欸?这是怎么了?”  顾绒现下也管不了什么礼貌不礼貌的事了,轮椅大爷的话叫他如置寒冬,浑身冰冷,哪敢还停留在原地?  沈秋戟也一句话都没说,回头拿了顾绒的轮椅扶着他重新坐好,就推着轮椅带顾绒往和轮椅大爷所在地方相反的方向走。  轮椅大爷本想喊住他们,可随即他也瞪大眼睛不敢再说话了,因为他看到青年那个抱着孩子的女人,居然以一种人类不可能做到的扭曲姿势,缠到了青年的背上。  然而离开的顾绒对这一切却一无所知。  直到他们快进入住院大楼时,顾绒才赶紧按住轮椅,对沈秋戟说:“别走了,那边没有阳光了……”  他望着自己已经进入阴影的足尖,瞳孔骤然缩紧,像是触碰到一滩血水般猛地缩回。  喘了几口气后,顾绒才稳住狂乱的心跳,他仰起头,逆着刺目的阳光望向沈秋戟,身体在轻轻打着颤:“沈秋戟,你、你……能看到我身边有个女人吗?或者说,小孩?”  沈秋戟垂眸看着轮椅面无血色的青年,眉头皱了皱,如实道:“我看不到。”  结果他没想到话音才落,顾绒纤长的眼睫眨了眨,两行清泪就直接簌簌地落下来了,又可怜又无助地哽咽着:“那刚刚那个大爷怎么说,说我旁边站着个抱小孩的女人啊?”  哪怕刚刚沈秋戟就在想法子要把顾绒吓哭,可真见了顾绒哭沈秋戟又头疼——还容易鬼迷心窍,觉得那个整天和自己对喷,特别娇气讨厌,还有洁癖的男室友可怜巴巴。  否则他也不会当初看到顾绒在宿舍哭就一时心软送他来医院,甚至还陪着他一起住院,给他当看护。   沈秋戟在口袋里摸半天也没摸到纸,就手忙脚乱地用手去给顾绒擦脸,还安慰他:“好了好了,别哭,你想想这世界人那么多,撞鬼的肯定也不止你一个。”  然而大概是他经常锻炼的缘故,沈秋戟的手很粗糙,眼泪是帮顾绒擦干净了,但他也在青年面颊上揉出了红痕。  不过顾绒现在只忙着害怕了,根本没工夫找他算账,就只是红着眼睛,眼眶里水光打转,眼泪欲落不落:“可是他们都不像我,我天天能见鬼。”  沈秋戟望着顾绒眼底的泪花,莫名地就是不想青年在哭,他也没谈过恋爱,更不了解要怎么去安慰人才好,想了想就说:“那你也算是运气好的了,昨晚上又是白.丝女护士又是少.妇女鬼,今天还有抱崽人.妻,别人撞鬼还没这种福气呢,羡慕也羡慕不来。”  顾绒:“……” 第15章 第19章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沈秋戟今晚算是见识到了。  可那毕竟是自己说过话,所以沈秋戟被顾绒催了也只能认命背着青年离开病房。  他觉得自己现在就好像匹马,被顾绒骑在身上,如果顾绒手上有马鞭,青年可能会“驾驾”喊两声,再顺手抽他两鞭子。  沈秋戟拉长着脸,背好顾绒起身朝病房外走去。  而他们推门出去后,映入他们眼帘的依旧是那条有着猩红灯光的妇产科走廊。  那个穿着高跟鞋,满脸都是眼珠的白.丝女护士就在这里,虽然现在还没有看到她的影子,但沈秋戟也不好带着在这里多坐停留。  “抓好我。”沈秋戟把顾绒往上颠了颠,背稳他后作出预备跑步的姿势,“爸爸直接带你跑去楼梯间。”  “驾……加油!”  顾绒这个小混蛋!  别以为改了口他就听不出顾绒一开始到底想说什么!  沈秋戟的脸色更难看了,还差点直接在门口跌个狗吃屎,但鉴于现在情况特殊,他只暂且将此仇按下不表。  从病房门口跑到楼梯间的路并不算远。  但在这样诡异的环境下,人的精神会高度紧张,当他们毫无阻碍地跑到楼梯间门口眼看就要踏出少.妇女鬼所在安全地带时,顾绒的心反而跳的更快了。  他很慌,很恐惧,很怕进入那个楼梯间,所以顾绒忍不住回了下头。  刚才一路上都不见踪影的白.丝女护士就在他们身后,不过她并没有过来,而是端着个托盘步伐轻盈地往他原来的病房——现在的手术室走去。  她的手上都是血,不过心情好像很好,“桀桀”地怪笑着,还哼了几声听不出调子的歌。  而手术室在女护士进去后,就隐约有女人撕心裂肺的痛呼声传来,空灵诡异的歌声伴随着女人的惨叫,回荡在血红色的走廊里,这一幕别提有多吓人。  不过这一次,顾绒听到这样凄厉的鬼哭狼嚎声却不觉得有多害怕,反而还叫住了沈秋戟:“沈秋戟,你等等……”  “怎么了?”  沈秋戟听他的话停下脚步。  “我觉得……”顾绒顿了顿话音,“那个找孩子的女鬼在手术室里面。”  此刻沈秋戟的手已经握住了楼梯口大门的扶手,他扭头和身后的顾绒对视一眼,而后开口:“你确定?”  他不确定。  但他就是莫名地觉得楼梯间门口后,未必就是他们觉得的那个找崽少.妇女鬼所在的阴绿色走廊。  顾绒咬了下嘴唇,最后深吸一口气如实道:“我不确定,但如果你害怕的话,我可以自己过去。”  沈秋戟嗤道:“你要是能自己走现在还待在我背上?”  然而嘴上是这么说,沈秋戟却毫不犹豫地转身,背着顾绒朝那间手术室走去。  顾绒垂下眼睫,声音很轻:“沈秋戟,如果我选错了话……”  “什么?”沈秋戟没听清他的话。  “没什么。”  顾绒收紧抱着沈秋戟脖颈的双臂,他最后一句话是“对不起”——如果他选错了的话,他会死,恐怕也会连累相信他选择的沈秋戟一起死,所以提前先和他说声抱歉。  死亡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前几次死亡时顾绒都感觉如果一直这样下去,他有可能会会疯掉。  但是沈秋戟给了他活下去的希望。  不说能够一直活下去,但可以活得比以前久一些了,而且在这样恐怖的环境里,有个人能够这样一直陪着你,在紧要关头也不会抛下你的感觉真的很好。  所以顾绒不愿意沈秋戟也尝到死亡的痛苦——哪怕在时间重置后,沈秋戟都不会知道自己死过一次。  他抱着沈秋戟的脖颈,软声说:“沈秋戟,你真是个好人呀……”  “我明天再请你喝奶茶。”  “……”  顾绒伏在沈秋戟的背上,短短一段路他在沈秋戟耳边说了无数句“甜言蜜语”,弄得沈秋戟都有些不知所措,忍不住问他:“……顾绒,你怎么?”  怎么好像撞邪撞得很严重?  怕顾绒掐死他,沈秋戟没把话说完。  所以顾绒继续在那可劲地哄他,话还怪肉麻的:“我没怎么啊,我就是觉得你很好。”  于是沈秋戟不说话了。  顾绒也闭上了嘴巴,因为他们已经站到了手术室门口。  打开门的那一刹,顾绒几乎是屏住呼吸的,等那诡异阴森的暗绿色光芒从手术室里散出时,他却重重松了口气,同时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眼他们原先过去的楼梯间,发现那居然才是真正的手术室。  白.丝女护士正咬牙切齿地站在门口,顾绒居然从她那全是眼睛的脸上看出了名为“气急败坏”的情绪,像是在为没把他们骗过去而发狂,但拿了找崽女鬼一只眼球的她似乎并不能到阴绿走廊这边来。  顾绒心道:果然他的预感是对的。  如果刚刚沈秋戟直接打开了楼梯间的门,估计他们俩现在就在手术室里了。  沈秋戟把顾绒从背上放下来,而找崽的少.妇女鬼在假手术室大门后面,她抱着膝盖坐在墙边,身下是蜿蜒不断的血水,走过的地方全是一个个血脚印。  地上有,墙上有,楼顶有,这个阴森而看不到尽头的惨绿色走廊里,到处都是她的血脚印。  上回见到她时,顾绒还以为那些血脚印是她的血泪落在地上后被踩出的,现在看来却并非如此,而是有条血线顺着她的小腿汩汩直流。   看到顾绒和沈秋戟出现,她就抬起头,用仅剩一只眼球,还在流血泪的眼睛盯着他们,轻声问道:“你们找到我的孩子了吗?”  顾绒张唇,蹙了下眉,犹豫道:“我今天找过了。”  他原先想的说辞是他今天在医院里找过了,但是没有找到了,而沈秋戟教他的却是,告诉女鬼他找到了孩子,只是抢不回来。  刚刚逃命时,沈秋戟相信他的选择,所以顾绒最终决定,他也要相信沈秋戟说的话。  “我今天在医院里找过你的孩子了,我在小喷泉那里找到了他,但是他被另外一个女人抱着,我抢不回来。”  顾绒明明是很怕鬼的,但是这一串话说出来他却很冷静,声音都没颤一下,叫沈秋戟都忍不住侧眸看他。  血泪女鬼听着顾绒说的这番话沉默了片刻,许久后,她才又说话:“你刚进医院时,我看到你背后趴着个女人。”  顾绒闻言瞳孔瞬间缩成了一个小点。  难怪……  毫无缘由的怪病,不断重复的死亡,他所经历过的那么多灵异事件,终于有个解释了,原来他背后一直背着个女鬼。  顾绒眸光恍颤,听着血泪女鬼继续说:“我很讨厌她,她抱着我的孩子不给他走。”  “我也很讨厌她,也想离开她。”顾绒几乎都要哭了,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招惹上他背后那个女鬼的。  血泪女鬼随后却说了句完全不相干的话:“七楼706病房3号床的病人好像病得很重,他快要死了。”  说完这句话后,血泪女鬼就扶着墙壁缓缓站起来,往阴绿走廊更黑暗的深处慢慢走去,不一会就没了踪影。  顾绒还没回过神来,就看到走廊的窗户外有耀目的阳光射.入,他觉得刺眼就用手挡了下,等把手放下来后,他和沈秋戟已经回到病房里了,手牵手地站在门口。  下一秒,拿着药和纱布的护士推门进来,看到他们俩这举动脸色都没变一下,只用严肃的声音和沈秋戟说:“下午我还要过来查房的啊,你不许再抢病人的床睡了。”  沈秋戟:“……”  查房护士走后,沈秋戟第一反应就是去看顾绒。  毕竟要不是顾绒强迫,他是怎么都不可能主动去和顾绒睡一张床的,男人在外面要洁身自好,怎么可以随随便便上别人的床?  于是当顾绒那张漂亮脸蛋又挂上乖巧的笑容时,沈秋戟立马就松开顾绒的手,后退半步说:“别笑了,你再怎么笑,我都是不可能和你一起睡觉的。”  顾绒反给他一肘子,哼道:“谁要和你一起睡觉了?”  沈秋戟挑眉:“那你?”  “沈秋戟,你困吗?”  顾绒没有回答,反而挨近沈秋戟,先是垂下长长的眼睫,颤了两下又抬眸,凝神专注地望着他,一双水亮干净的眼眸里满是他的倒影,连说话的调子也是软软的。  沈秋戟看他这副样子就在心里猜:这人肯定又要使唤我。  果不其然,下一刻青年就央求他道:“要是不困,我想请你陪我去一趟七楼,好不好?”作者有话要说:  沈:我冤枉。绒:是的你冤枉,但你还是要陪我睡觉。沈:老子就不。绒:这可由不得你。沈:?  第20章   说实话,沈秋戟现在不困。  一般有过通宵经历的人都知道这种感受——熬过困的那个点了,后面再怎样都不会觉得困,哪怕身体很疲倦,可精神依旧是亢奋的,躺上床一时半会也睡不着。  当然了,沈秋戟觉得他不困还是因为他身体足够好,和区区通宵是没什么关系的。  “我不困。”沈秋戟看向顾绒,他的嗓子天生带着些哑,通宵过后听着就更低沉了,“你是不是要我陪你去七楼那个706病房?”  “对。”顾绒点点头,又期待地看向他,“我们去吧?”  其实就算顾绒不主动提及,沈秋戟也是要拉着顾绒一块去七楼706病房的,昨晚那个女鬼既然提到了这间病房,那么这间病房肯定有什么特殊之处,他现在能跟着顾绒一块见鬼摆明就是一句被牵涉入这场撞邪风波了,再说他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室友死,所以去一趟也是好的,说不定还能找到什么线索解决这事。  而顾绒看沈秋戟半晌没说话,还以为他不肯答应,急忙又腆着笑脸哄他:“等我出院了我就请你吃饭,请你喝奶茶,我还可以帮你写作业。”  沈秋戟视金钱如粪土,毫不动心,只是给顾绒讲道理:“帮忙写作业就算了,我们都是大学生了,要学会独立自强。”  顾绒有些失落:“好吧,那我今天不坐轮椅了。”  沈秋戟:“?”  好家伙,看来他今天还意外逃过了一劫? 第17章 沈秋戟回答不上来。  或许只是因为顾绒纯粹的倒霉而已,但是他望着顾绒毫无血色的面颊,这句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最后沈秋戟只轻轻拍了拍青年的肩,安慰他道:“不用担心,我知道怎么让你摆脱她,你以后不会再遇见她了。”  撞邪有很多种原因,有些是纯粹的倒霉,运势低,这种类型的撞邪只需要去道观或者寺庙里拜拜,请个护身符就好了;有些则是欠了什么业债,做了坏事导致别人死亡,然后报应到自己身上,这样属于种什么因得什么果,几乎不存在解决的方法,就算有,那也是阴损至极的招数;也还有人就是纯粹手贱,在路边看到奇怪的东西非要去捡、去摸,或者是小地摊上好奇买了什么邪门的东西,然而被附身在邪物里面的精怪缠上……撞邪的方式五花八门,解决的法子也得对症才能有效。  顾绒还好,他唯一撞上的邪事就是背上的“疴鬼”,后来的太平间老大爷,找崽的血泪女鬼和满脸眼睛的护士,都是因为顾绒身上背鬼,运势一低再低,所以各种邪鬼阴祟才都会被他给撞上。  只要解决了疴鬼,其他诡事也都会跟着消失。  而背疴在这些邪门怪事里,可以说是最好解决的那一类了——毕竟背上了“疴鬼”听着是恐怖,可说到底也就是踩了灰的事,因此解决起来也是不费吹灰之力。  随后沈秋戟叫顾绒回房间换一身没有病号服那么扎眼的常服,就叫了辆滴滴让司机带他们去了和市医院最近的一个山峰景区,荔山。  沈秋戟没智能手机,所以滴滴是顾绒叫的,钱也他付的。  下车后,沈秋戟和顾绒要手机。  顾绒问他:“干什么?”  “买门票。”沈秋戟压低声音,遮掩自己的贫穷,“我身上只有二十块,门票要三十块一个人呢,不是周末连学生证都不给打折,真抠门。我没那么多钱……绒哥,行行好吧。”作者有话要说:  沈:绒绒,穷穷,票票。绒:狗叫?沈:?  第22章   顾绒神情复杂,没想到沈秋戟家境艰难至此,连三十块的门票钱都没有。  闻言就把手机给了沈秋戟去买票,但他还是不明白沈秋戟带他来荔山景区想干什么,疑惑不解道:“不过我的伤口还没好诶,沈秋戟,你是想背着我爬山吗?”  沈秋戟听完脚滑了一下,站稳后看着顾绒,从口袋里掏出他全身家当——二十块钱,对顾绒说:“不,我们坐观光车。”  沈秋戟斥巨资在观光车上买了两个座位,一个座位十块,和其他观光游客一起拼车,然后带着顾绒坐了上去。  顾绒见状心想:莫非沈秋戟是想来带他出来散散心?  又或者荔山上有个他不知道的道观佛寺,很灵验,沈秋戟要带他来上香?  顾绒在心中做了各种猜测,却万万没想到沈秋戟在半山腰就要司机把车停了,让他们下车。  于是顾绒又想:难道沈秋戟先前提过的,他那位有大本事的七叔就住在荔山半山腰?他要请他七叔出山帮他驱邪?  然而事实都不是顾绒所猜测的那些。  沈秋戟只带着他在山腰附近转了两圈,就在一块巨石附近停下了,然后对他说:“二绒,你在附近找根树枝,要直一点的。”  “好。”  顾绒心里疑惑,但点头答应了,弯腰在巨石左边的一棵大树下捡了根大概三寸长的树枝问沈秋戟,“这根可以吗?”  “可以。”沈秋戟过来看了一眼,便拉着他到那块巨石面前停下,“现在你把树枝放到这块石头下,一头抵地,一头抵住石身,然后请石帮你背背身上的重担。”  顾绒听着虽然还是觉得奇怪,但全都照做了。  说来也怪,当他把树枝抵到石头下,又双手合十,闭目低声请求石头帮他背背上的重担后,他的身体忽然就轻松了许多,仿佛这些天以来沉积他在身上很久的病气都一扫而空了。  “这块石头这么灵?”  顾绒惊喜地睁大眼睛,像摸宝贝似的上前摸着石头,他现在看这块石头怎么看怎么顺眼,还摸着石头转了一圈,连上面的青苔都不能使他洁癖发作。  等绕到石头的背面,顾绒才发现背面的石身下居然也有几根直溜溜的小木棍,大概是别人抵在这里的。  顾绒不由问沈秋戟:“沈秋戟,你让我用直木棍抵住石头,这有什么说法吗?”  沈秋戟不答反笑,勾唇问他:“你爬过山吗?”  顾绒诚实道:“刚刚我们坐观光车上来的那趟算吗?”  沈秋戟:“……”  看出沈秋戟的表情很无语,顾绒不好意思地垂下头,小声说:“我老家是沿海城市,到处都是平原,哪里有山可以爬?”  沈秋戟深吸一口气,负手而立给他解惑:“这叫‘压身’。”  “以前有人爬山,爬到山腰累了,就会捡根树枝抵在山腰的巨石下,希望巨石有灵能帮他分担些重担,让他的腰能像这根树枝一样直起来。”沈秋戟无视了顾绒的话,缓缓说道,“这个方法,就是‘压身’,压身和请人背疴一样,都是民俗。但和背疴不同的是,请石压身不是损人利己的坏招,这有点像去寺庙道观烧香祈福,不是什么坏事,代表着美好的祈愿。”  压身也是背疴最开始,也是唯一正确的做法。  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渐渐演变延伸成了烧旧衣和纸钱的阴邪方法,这种方法不是没用,如果真到了会弄这些邪术的人手里,背疴是有效的。  沈秋戟不说,是不想吓到顾绒,也因为顾绒只是个普通的大学生,这件事过去后,他会继续过他平静的生活,知道了解太多这类的事对他不好。  他只指着石头下的其他木棍道:“你看这块石头下面除了你那根树枝,还有其他树枝,都是在请石压身的。不过人家和你不同,别人都是爬山上来的,你是坐观光车来的。石灵这也肯帮你背‘疴鬼’,真的是心善,说不定再修炼个几千前都能成仙了。”   顾绒耳根微红,声音更轻了:“……我这不是刚做完手术还没出院吗?”  “走吧,我们可以回去了。”沈秋戟轻笑着摇摇头,转身走到山腰大道上,“你背上的那个女人不会再缠着你了,请石压身,巨石帮你背她,她留在这里不能回医院,找崽的少.妇大概也能如愿以偿,找到她的孩子了。”  而那个太平间的老大爷也找到了替死鬼。  沈秋戟垂眸,眼里古井无波,轻声说:“今晚大家都能睡个好觉。”  “不错。”顾绒也点点头,随后他就问沈秋戟,“但是沈秋戟,我们俩半山腰就下车了,你有没有想过我们要怎么下山吗?”  沈秋戟:“……”  沈秋戟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就是个大善人,他半屈膝在顾绒面前蹲下,拍拍自己的背:“行了我知道了,你上来吧。”  顾绒在他身后没忍住笑了下,但很快就抿住唇角,昂首走到沈秋戟前面:“我伤口好得差不多了,已经可以自己走路了,估计要不了两星期,我就可以出院了。”  “真的可以自己走?”沈秋戟追上他,“不要我背了?”  顾绒挑了挑眉梢,傲然道:“嗯。”  沈秋戟夸张地长叹一声,语气欣慰,唏嘘道:“不容易啊,爸比的绒崽终于长大了。”  “……”  顾绒气得牙痒,骂道:“这真的是狗叫啊,沈秋戟,做狗这方面还是你最在行。”  沈秋戟满不在乎:“无所谓,反正这里又没人。”  顾绒:“?”  这是在骂他不是人?  两人之间的和谐因为几句话就消失了,又恢复了以前的对喷模式,直到回了医院后,沈秋戟被查房护士逮住。  “好啊你!”查房护士怒目圆睁,教训着沈秋戟,“你不仅会爬病人的床,还会把没出院的病人偷带出医院。”  沈秋戟很尊重医者,被训斥了也乖乖地站在原地低头认错。  护士长看他态度这么好也不好再说别的了,留下了一句“以后不许了”以后就去看顾绒的屁.股了——给他换药。  虽然沈秋戟说过他们不会再见鬼了,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入夜后,顾绒难免还是会害怕。  于是晚上他又把沈秋戟抓上了床陪·睡。  不过这一晚他们确实睡得很安稳,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沈秋戟甚至还走运地在护士长来查房之前就醒了,然后下床去沙发上坐着,假装无事发生过。  第二天,他们也从护士嘴里听到了一件事——七楼706病房3号床的那位病人,去世了。  他的妻子将他的病中旧衣烧成灰洒到路上,希望有人能够替她的老伴背疴,但生老病死有命,正如沈秋戟说的,如果那方法真的有用,那他们一开始为什么还要来住院呢?第23章 之后的一周时间里,顾绒都没再碰到任何诡异的事。 那个满脸是眼珠的女护士,3号床找替死鬼的老大爷,还有一直流血泪找孩子的女鬼都消失了,仿佛那几个迷失在红绿医院鬼廊里的夜晚,都是顾绒的一场噩梦。 梦醒了,恐惧也会渐渐消失。 出院前一天,来给顾绒换药的是个穿着白色高领羊绒衫的大眼睛漂亮护士。 顾绒觉得这个护士妹子好像很眼生,以前从来没有见过,所以就不太习惯她给自己换药,磨磨蹭蹭的有点害羞。 小护士见状把袖子一捋,豪迈道“害羞什么呢,我看过的屁股比你吃过的大米都多,唧唧歪歪像个娘们,撅好了别动” 顾绒“” 顾绒心如死灰,尤其是沈秋戟还在旁边的沙发上肆无忌惮地笑。 不过这个小护士换药的手法很好,顾绒几乎都没感觉到痛。他觉得这个小护士不像护士长那么严肃,就和她打听了下“护士妹子,我听说你们医院不久前有个流产的孕妇自杀,后来住院的病人半夜就总是听见高跟鞋走路的声音,这是不是真的呀” 护士妹子闻言收拾托盘的动作顿了下,然后摇头道“嗐,没有的事。” “可是我昨晚睡觉时就听到了高跟鞋的声音。”顾绒决定诈一诈她,甚至见鬼的次数多了,顾绒觉得自己胆儿也有点肥了,还给她讲了个小鬼故事,“我还探头出外面看了,外面一个人都没有,但走廊那边的感应灯却是亮的” 感应灯只有在人经过的时候才会亮。 第19章 沈秋戟说“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这话不中听,话音才落他就被青年瞪了。 “那这瓶奶呢”顾绒把牛奶递到沈秋戟面前,那瓶牛奶虽然是护士长买的,但瓶身贴着一张绿色的便签纸,纸上是两行字,字迹清秀的是一句“对不起”,字迹歪歪扭扭的则是一句谢谢你,落款是一个牵着小孩的女人。 “你做了好事,这是人家给你补身体的谢礼。”沈秋戟把奶瓶推回去,“快喝。” 顾绒快哭了“能不喝吗” “那万一人家小朋友晚上来问你你为什么不喝他送的奶,骂你不识抬举怎么办” 顾绒“” 顾绒咬牙,一口闷了大半瓶,这奶味道很香很醇,倒是意外的好喝,可顾绒不敢多回味,将奶瓶递到沈秋戟嘴边“做好事你也有份,奶我们一人一半” 沈秋戟沉默。 顾绒“希望你不要不识抬举。” 沈秋戟“” 沈秋戟在顾绒的“劝说”下,也只能把剩下的半瓶奶喝完。 而因着这场意外,本来已经能够独立到自己睡一张床自己去浴室洗澡的顾绒又变成顾怂了,晚上拉着沈秋戟的手非要他进浴室陪自己洗澡,各种哄人的软话不要脸地往外倒“爸比,陪绒崽洗个澡吧。” 沈秋戟扒着卫生间门框不肯进去,怒其不争道“顾绒你他妈疯了,老子给你陪睡就算了现在还要陪你洗澡这像话吗” 顾绒理直气壮“又没要你盯着我看,你躲在浴室帘子后面不就行了” “犹抱琵琶半遮面”沈秋戟都被他气笑了,“你玩的还挺花啊,那我还不如直接看着你洗” “可以啊,我不在乎。”顾绒直接上手去抱沈秋戟的腰了,硬拽着他往浴室里走。 “这不好。”沈秋戟见自己态度强硬对顾绒没用,只好和他讲道理,还觉得顾绒不对劲,他肯定是想占他便宜,“男孩子的清白也是清白,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是gay,你让我看你洗澡是个什么后果” 顾绒万分冷漠道“呵,你以为我会在乎吗我在医院被那么多人看了好几天的屁股,我心早已跟割我屁股的手术刀一样冷了,多你一个人看不多,少你人一个看不少,你就算是gay,但你连男朋友都没一个,现在有屁股看就偷着乐吧。” 沈秋戟“” “顾绒你”沈秋戟憋了半天,只憋出这么一句,“我感觉你变了。” “是的,别看我名字软,其实现在的我心已经和石头一样硬了。”顾绒漂亮的圆眸往沈秋戟身上一睨,“你进不进来不进来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沈秋戟不想知道顾绒到底能有多心狠手辣,只能屈辱地进了浴室,在帘子后面等顾绒洗澡。 期间眼睛都没往帘子后面转一下,管顾绒是想勾引自己还是真的害怕,反正他都不会为之所动。 直到顾绒出院,沈秋戟才觉得自己解放了。 毕竟等回了宿舍,顾绒还不敢一个人洗澡的话,那他也可以抓李铭学或者梁少去,不用抓他了。 顾绒为了自己刚愈合的娇嫩屁股,不想挤公交车,就打了辆的士回学校,但在回学校之前他先去了趟警局改名。 沈秋戟和他一起搭了个顺风车,下车前他们还确认了后座没有遗漏东西,结果到宿舍后沈秋戟一摸自己口袋哦豁,他手机不见了。 “二绒,你有见过我的手机吗”沈秋戟问和他一路回来的顾绒。 顾绒摇头“没有啊。” 沈秋戟皱起眉头,声音里满是疑惑不解“那奇了怪了,我的手机不见了,被人偷了” 顾绒比他更好奇“可谁会偷你的老年机啊” 这年头除了老人以外,大多数人都是用的智能机,连老年机都偷,这是得多缺棺材钱啊真夭寿。 结果沈秋戟给了他个不想听的回答“鬼。” “你为什么要吓唬我”顾绒僵在原地,回头瞪了沈秋戟一眼,不高兴道,“那你小心晚上鬼给你打电话。” “我干嘛吓你你身边之前不是还有个小鬼崽吗他还给我们送了奶呢,也许是他年纪还小,贪玩,就把我的手机给偷了。”沈秋戟把行李放好后就往阳台去,阳台有他的锻炼工具,那全是他的宝贝们,“说到这个,鬼崽要打电话也是给你打,我又没手机,但我手机通讯录里却有 你的号码,我告诉你,你他妈完了。” 就这还说没吓唬他 鬼崽年纪小贪玩偷手机偷个老年机沈秋戟真能瞎扯淡。 顾绒拿出自己的手机,翻出沈秋戟的联系方式同样恶语相向“那我现在就把你拉黑” 沈秋戟却还有脸叹气,在阳台感慨万分地说“世态炎凉啊。” 不过随即他又想到一件事“对了二绒,你之前说要给我充话费,我让你冲二十,你是不是给我冲多了” “我给你冲了三百,你在陪我睡了那么久,我也不能亏待你是不”顾绒踩着扶梯到自己床上,现在还是周末,不用上课,宿舍里梁少和李铭学不在,应该是在外面吃午饭。 完犊子了。 沈秋戟一听就弄明白自己手机是怎么没的了因为顾绒给他冲了三百的话费。 这么大一笔巨款搁他身上能不消失才怪,现在倒好,那张卡有三百块余额的话费也不能用了,他还得去重新去办一张没话费的电话卡。 这些话和顾绒说他也听不懂,沈秋戟只能自己咽下这口闷亏,还得和顾绒道谢“二绒我真是谢谢你了。” “不客气。” 青年清清冷冷的声音从屋里头传来,像一滴雨砸在人额角时轻而凉的感觉,使得沈秋戟做引体向上的动作顿了下,在医院听顾绒用软软的腔调和自己说话说久了,他都快忘了顾绒原来是怎样一个和人疏冷的性子,自己以前爱和顾绒拌嘴,不就是喜欢看他被自己逗得变脸色吗 不过说实话,顾绒眼尾泛红,眼眶里泪花打转,哭起来的样子还是挺好看的,大概人长得好看,怎么看都是好看的吧。 第21章 所以他一旦跑起来,一溜烟人就不见了。 419宿舍剩下的三个人则紧赶慢赶进教室。 顾绒进去后环视了一圈四周,看到是沈秋戟坐在靠门的最后一排,他用手撑着额角,坐姿没个规矩样,痞里痞气的,瞧见他们几个进门就招招手。 顾绒吃掉最后一口包子后皱了皱眉,把塑料袋扔进垃圾桶听说塑料袋致癌,他以后还是早起自己煮粥喝吧。 一边这样想着,顾绒一边迈步要坐进去,倒不是他还要和沈秋戟粘在一块,而是他们宿舍的人都是坐一起的。 况且最后一排这个“宝座”还不好抢,沈秋戟在剩下的三个座位上挨个分别放了一瓶水,表示这里已经有人占座了。 “诶诶等等” 结果顾绒抱在怀里的书还没放下,梁少就伸着胳膊拦住他了,他先拉着李铭学坐进去,最后才让顾绒坐在最外面,以自己和李铭学的身躯把顾绒和沈秋戟隔开。 还傻傻地朝着顾绒和沈秋戟笑了两声“好了,我们上课吧。” 顾绒瞧见这一幕还愣了下,随即又反应过来,是了,他经常和沈秋戟拌嘴互喷,李铭学和梁少为了宿舍的和谐,经常充当和平大使,把他们两人隔开,凑不到一块,自然就吵不起来了。 不过在医院他和沈秋戟都一起睡过了,还是照样吵架,真想吵架隔开就能有用吗 顾绒觉得有些好笑,但还是领了梁少和李铭学的好意,在最外面坐下,借了李铭学的课本开始补住院这段时间遗漏的笔记。 而沈秋戟看着梁少那二傻子似的笑只觉得无语,还有些莫名的烦躁。 刚进教室那会沈秋戟还在想今天大教学楼好像有点不太对劲,安静的过分了,以顾绒的胆小程度,恐怕待会有点什么动静就又要黏到他身上来了,而大课是四个班一起上的,人数加起来都有一百多人了,被一百多个人看到了多不好这可不是医院,熟人挺多的,为了怕人误会,他还选了最后一排这个不怎么显眼的位置。 果不其然,顾绒进教室后就要往他这边坐。 沈秋戟唇角刚刚勾起,想露出一个“一切尽在我掌控之中”的笑容,几秒后坐到他身边的人却是梁少,坐下后还嘿嘿笑了两声,把自己的课本推给他“沈老大,你要补笔记吗” 沈秋戟的脸立马就拉下了,刚挽起的唇角也抿平了,反问梁少“你什么时候见我记过笔记” 梁少恍然大悟,想起沈秋戟那新崭崭的课本“哦,太久没见你,差点忘了。” 那你怎么就没忘记要把我和顾绒隔开 但沈秋戟又觉得这种话说出来好像有点酸,他就没讲,省得等会梁少又要说他为什么要问些奇怪的问题,就只杵着下巴在想顾绒怎么不黏着我了 顾绒忙着补笔记,连眼皮都没掀一下。 刚才听到梁少和李铭学说顾绒没抓他们去陪着洗澡,沈秋戟还奇怪顾绒是不是只黏他,结果到了教室后却发现好像不是这么回事。 顾绒可真是善变。沈秋戟最后如此想到。 他闲得没事可做,就无聊地打开课本随便翻两下,然而下一秒,他的余光却瞥见顾绒好像往他这个方向看过来了,于是沈秋戟就没抬头,假装看书假装得更专注了。 但其实顾绒根本不是在看沈秋戟,他是在看教室外的走廊。 今天来上课时,顾绒也觉得大教学楼和往常不太一样太安静了,静得不正常。 就拿他现在坐的位置来说,这个位置靠门,他以前也不是没有坐过这里,可以前坐在这里时,他余光能瞥见门外其他陆陆续续走过来上课的其他学生,但今天除了他们大课班的学生以外,就没有其他学生经过了,好像整栋大教学楼,就只有他们大课班的学生在这里上课似的。 现在上课铃还没响,老师也没进屋,所以教室里乱哄哄的。 这原先会叫人烦躁的声音现在却让顾绒觉得心安,毕竟有声音就代表着有人。 顾绒感觉现在的自己胆子变小了不是怕见鬼,而是怕自己以前不觉得特殊,现在却很珍贵的平常生活被打断。 沈秋戟说的没错,解决掉“疴鬼”以后,他没再碰到过任何灵异事件了,然而顾绒后面才渐渐回想起,他的倒霉,并不是从在市医院门口买奶茶背上疴鬼开始的他命运的改变,是从他满十八岁那天,去警局改了个名字后就开始了。 他以为自己会无限复活重生,是因为背后的疴鬼,但事实真是这样吗 然而顾绒也不敢再去自杀试试自己能不能够继续复活,医院里那些不断死亡又重生的事,现在他回忆起来都像是一场完全脱离现实的梦。 而梦里的另外一个人 顾绒的目光飘向沈秋戟,然后发现沈秋戟居然在看书 这人以前一进教室就睡觉的,大教学楼再怎么静得奇怪,都不如沈秋戟看书来得叫人纳闷。 算了,顾绒摇摇头,在心里努力让自己相信,是他自己多想了他现在把名字改了回来,没有其他灵异事件发生,他也没有再次死亡并复活。 一切应该都已经结束了吧?第24章两分钟后,上课预备铃响了。 教室里喧哗的声音便随之逐渐变低,马克思的大课老师胡老师刚踩着铃声进门,还没把手里水杯放下,他就被门外的巡逻保安又给叫出去了。 因为教室已经安静下来了,教室外没人经过也是同样的安静,所以大家都依稀能听到胡老师和巡逻保安在说什么 “嗳胡老师,你没接到通知吗怎么还在大教学楼这上课呢” “什么通知大教学楼怎么了吗” “大教学楼承重柱开裂了,主任已经给工程队打电话找人过来抢修了,今早刚发的紧急通知短信” “我早起都没看手机,那还挺危险的。” 巡逻保安说道“是啊,所以刚刚杨主任让我再来大教学楼看看,怕有老师没看到通知带学生们来这里上课了,要去明心楼那边去上。” “明心楼”胡老师的声音忽然拔高,像是听到了什么极为震惊的事,他的语气在刚知道大教学楼承重柱开裂,而他和一百多个学生还待在这栋楼里时都没那么吃惊,“明心楼现在能去上课了吗” “可以了,主要也只有那栋楼有大教室了啊。” “行吧,那我们过去了。” “杨主任说上课的班号是不变的,就只有409班的学生改去311班上了,你们班是406,就去明心楼的406上就行。” 第23章 “你上课又不记笔记,怎么答应的这么快”顾绒侧着脸,看了沈秋戟一眼。 “谁说我不记的”沈秋戟反问他,“你课本借我抄下笔记。” 说完沈秋戟就拨走了他的课本,还借走了他的笔,真就在那开始抄笔记了。 顾绒“” 哦哟,太阳真是打西边出来了。 顾绒“啧啧”感叹两声就拿了桌上的水,准备喝两口解渴。 结果嘴皮才刚碰到瓶沿,忽然有个东西砸到他脑袋后又掉到了桌底下,顾绒余光中瞧见那似乎是个笔帽,扬起头想看看怎么回事,抬眸的瞬间却看到一支尖锐的笔朝自己直直射来,最终在距离自己左眼还有三四厘米的位置停下笔身被沈秋戟攥住了。 这是一支红笔,没有笔帽扣着的笔尖带着殷红的墨水痕迹,鲜艳的叫人心惊。 事实上,如果沈秋戟没有握住飞射而来的笔身,此刻顾绒的左眼球恐怕已经被笔尖给戳爆了,而笔尖的那抹红也不会是墨水,而是鲜血。第25章 回过神来后的顾绒惊出了一身冷汗,脸上的血色霎时消退的干干净净,抿着唇双颊惨白地坐在原位,肤色本来就白的他,这会儿更像是一簇冰凉的新雪抚上去,渗骨的寒冷便会森森传来。 沈秋戟也皱起眉,握紧笔朝前方笔尖飞来的地方望去,沉声说道“这是谁扔的笔差点都戳到人了。” 这支笔无人认领,或者说是笔的主人无暇认领。 因为顾绒看到在他们这边前三排的座位上,有两个女生在打架,打的很凶,又是互撕头发又是乱扔课本的,嘴里还嚷着什么“你这臭婊子表面和我当室友,当好闺蜜,实际上是来泡我男朋友”之类的脏话。 而那只砸到顾绒头上的笔帽和差点戳瞎他眼睛的红笔,大概就是两个女生打架时乱甩书本文具的杰作产物之一。 “算了算了。”顾绒好脾气地去拉沈秋戟的袖子,“也没真的戳到我。” “你光是和我窝里横,和别人就菩萨心肠了啊你没被戳到是因为我抓住了这支笔。”沈秋戟像是不高兴顾绒大事化了,小事化无的决定,拨开他的手严肃道,“如果我没抓住呢” 顾绒看了眼前面那两个女生,她们还在掐架,周围都没什么人,可能是不堪忍受她们的骚扰走了。 听她们说的话,好像她们原来是好朋友好室友,结果却被一个渣男耍了,现在估计看到男人揪心烦,现在上前找她们理论不是一个理智的选择,顾绒叹了口气,说“她们现在估计也没空理我们。” 沈秋戟皱眉,语气里有些疑惑的情绪“她们” 顾绒没注意听沈秋戟在说什么,因为他忙着弯腰去捡那只笔帽了。 可就在他快要摸到笔帽的前一秒,他前面的座位下忽然伸过来另外一条苍白,甚至是泛着些青色,宛如死人尸体的手臂,比他更快一步摸走了笔帽。 顾绒瞳孔骤然锁紧,倏地起身坐好,因为动作幅度太大还差点撞到沈秋戟身上去了。 “怎么了” 沈秋戟见顾绒脸色比刚刚难看了几分,仿佛见了鬼似的不禁问他。 而这时顾绒也看到前面坐着的俞金海和他几乎是同时直起身的,似乎他弯腰到桌子底下去了难道自己刚刚是眼花看错了,捡笔帽的人其实是俞金海 恰好上课铃在这一刻响起,于是顾绒垂下眼睛,轻声说“没什么,我应该是看错了。” 沈秋戟闻言倒也没再说什么了。 胡老师准时从门外进来开始讲课,顾绒忙着跟着他的讲课勾画重点和记笔记,倒也没心思去想刚刚看岔眼的那一幕。 “戟哥,顾绒,你们觉不觉这栋楼挺新诶” 沈秋戟到底还是不爱上文化课,笔记只有一搭没一搭地写着,在前面的俞金海转头过来说话时,他立马就和俞金海接着聊起来了“是挺新的。” 顾绒忙着写笔记只敷衍地点点头,算是肯定的回答。 被俞金海和邰一诚从宿舍叫过来的许嘉和尹琛听见沈秋戟的声音,也转头接了他的话茬“刚刚老俞给我们通风报信,说胡老师点名还换了教学楼上课,让我们赶紧过来。我问老俞教学楼在哪,老俞告诉我说是农业班菜园子后面的那栋老楼,我一开始听见还以为多老呢,进来一看这栋楼不挺新吗” “是啊。”许嘉身边的尹琛也奇怪,“我感觉比行政楼还新,把这里改成行政楼不好吗干嘛荒废在这。” “这么简单你们都猜不出来电视小说白看了”沈秋戟开口要么简短,要么说长了听上去就骇人,“这种宁愿搁置也不用的大楼,往往都是因为死过人。” 顾绒就坐在沈秋戟旁边,闻言写字的笔尖就顿了下来。 而沈秋戟还在继续说“而且肯定死了不止一个,说不定楼里还会发生其他怪事,这才建了围墙要把楼封起来不给学生跑进去。” “真、真的吗”俞金海也是个胆儿小的,听了沈秋戟这么通恐吓就结巴起来了,“那我们怎么没听说过啊学长学姐们好像也没提过。” 邰一诚拍了下他的肩膀说“你傻啊,发生了这种事学校肯定要封锁消息的,怎么可能让人到处说,给你知道” 许嘉也附和道“是啊,我听我表妹说她们学校女生宿舍以前就死过人,所以后来就把女生宿舍改成男生宿舍了,说是男生阳气重,住那里好点。” 俞金海这下子怕得直接破音了,想象力还挺丰富“那我们宿舍楼以前会不会也是女生宿舍” “没有吧,我只是随便举个例子。”许嘉又道,“不过这也说不准,毕竟学校不说谁知道你宿舍有没有死过人啊这种事也不可能随便说。” “是啊,再联系我们这栋明心楼,你们仔细想想”邰一诚大概是想吓唬俞金海,说的越来越叫人细思极恐了,“如果是宿舍死人了,学校可能也是就把那一间宿舍和隔壁几间宿舍封起来,最多最多,封掉一整层,等这几届学生毕业后换新的学生过来住。但是一般不可能整栋楼都封掉吧” 等把俞金海吓懵后,邰一诚又看向后座的顾绒和沈秋戟,他的眼睛在顾绒身上转转,继而瞅向沈秋戟“那明心楼到底是发生了什么,能叫咱们学校不仅要封掉它,还要用围墙隔起来呢” 沈秋戟见了真鬼眼睛都不眨一下,还能被邰一诚这点小手段吓到他要是把他和顾绒在市医院的经历说给邰一诚听,说不定能吓得他抱着俞金海喊“爸爸”。 而顾绒呢他心里是害怕的,脸上却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有唇角抿紧了。 坐在他身边的沈秋戟倒是注意到顾绒握着笔身的指节都攥得发白了,于是沈秋戟立马调整了下坐姿,方便顾绒等会被邰一诚吓得破防后过来抱他的胳膊。 但顾绒深吸一口气,就垂下眼睫继续若无其事地写笔记了。 沈秋戟在心里叹气唷,没有破防啊。 他挑了下眉梢,觉得邰一诚真是太弱鸡了,鬼故事讲的一点都不吓人,要不是怕顾绒破防急过头了打他,他就自己讲了。 第25章 顾绒话说到一半陡然顿住,一个疑问电光石火般在他脑海蓦地出现,顾绒不由再次抬头朝他们这一边座位的前几排看去,那里空荡荡的,没有人。 这其实很正常,因为除了学霸以外,教室的前几排没有学生喜欢坐,但也因为是前几排,所以有点什么动静大家都能看到。 不管是刚换教室时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还是刚才俞金海邰一诚他们讨论教学楼和宿舍是否死过人时的起劲,都明明白白地告诉顾绒一个道理——喜欢八卦的人其实很多。 可刚刚有两个女生在前座打架,她们的位置显眼到几乎半个教室的人都能看见,打架的原因和嘴里说的话都说那样“劲爆”,然而教室里一百多号人,愣是没人提一嘴她们打架的事。 这正常吗? 想明白了什么后,此刻的顾绒再看那支红笔,就越发觉得笔尖和笔内红色的墨芯红得刺目诡异。 他像是被烫到般猛地收回自己的目光,怔怔望着课本上因为自己手滑而划出长长黑线,出口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他问沈秋戟:“沈秋戟,刚刚我们前几排的座位上有两个女生在打架,你看到了吗?” 话音才落,沈秋戟就清冷的双目就不由看向顾绒,眸光深深,一改平日里不着调的慵懒语气,沉声道:“顾绒,我们教室里没有人打架。” 不是前几排,而是整间教室都没有人打架。 哪怕自己早已猜到了这个结果,可亲耳听着沈秋戟将答案说出口后,顾绒还是没忍住闭了闭眼睛,颤着唇喃喃:“……我怎么又见鬼了呢?” 沈秋戟望着顾绒苍白的面容,皱眉刚要开口,却感觉一双指尖冰冷的手轻轻抚上了他的手背,待碰到他身上的温度后,便快速收拢握紧,可怜地汲取着点点温暖——那是顾绒的手。 是他来教室的路上,顾绒来翻找他护身符时,不小心碰到他锁骨的葱白指尖。 当时指尖上的那抹冷在他脖颈处轻掠而过,而现在,这抹冷却紧紧贴着他的手背,等沈秋戟回过神来后,他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何时,已经将青年手背连同指尖都握在了手掌中,那些冷从掌心传遍他的身体,可沈秋戟却莫名觉得口干舌燥。 为了缓解体内这阵难耐的燥热,沈秋戟下意识地想松开握住顾绒五指的手掌,但手掌松松合合,最后却比一开始握得更紧了,他安慰顾绒道:“你别怕,我觉得……这回见鬼的,应该不单是你。” 听见沈秋戟这么说,顾绒倏地抬头看向他:“……你是说?” 沈秋戟颔首用下巴指了指顾绒前面的俞金海,挑眉道:“他耳廓发黑,和你之前在医院时是一样的。” 经沈秋戟这么一提,顾绒也想起来了——俞金海说他的鞋带老是散,而邰一诚则和他开玩笑,说是有鬼在桌子底下解开了他的鞋带。 现在回忆一下,他看到的那条摸走笔帽的手臂,的确就是从俞金海那个位置伸过来的。 顾绒打了个冷战,放低声音询问沈秋戟:“那我们要不要提醒了一下他?” “没用,因为我觉得——”沈秋戟仰起头,环视了一圈教室的天花板说,“不是你们的原因,而是这栋教学楼的问题。” “我盲猜,这间教室也绝对不仅仅只有你们两个看到了不干净的东西,但那么多人我们认识的没几个,都不熟,这种事也不好问。” 下课的铃声在沈秋戟说话的声音中响起,明明是那么洪亮的声音,可沈秋戟徐缓沉稳的声音却依旧清晰可闻。 顾绒觉得沈秋戟说的有道理,毕竟不谈别的,光是学校要搁置着这么新的一栋教学楼不用,还要用围墙封起来这件事本来就处处透露着诡异。 那条胳膊说到底只是捡走了笔帽,实际上也没对他做什么,或许就像沈秋戟说的,仅仅是在恶作剧罢了。 顾绒也只有这么想,才能叫自己不那么害怕。 下课铃声结束后,胡老师第一个收起课本和水杯准备离开,却有同学跑得比他还快,抢着冲出教室跑向食堂干饭,把胡老师都给逗笑了 。 沈秋戟也想冲去食堂——顾绒说了要请他吃午饭呢。 但是沈秋戟看顾绒怕得要死,却还稳稳地坐在椅子上,不由纳闷:“二绒走啊,吃午饭去。你不是怕吗,怎么不走?屁.股在板凳上生根发芽了?” 青年瞪他,随后用软软的声音说:“我腿软了。” 沈秋戟:“……” 成,这是又要背着顾绒走了。 不过顾绒大概也是顾忌着这里是学校,只请沈秋戟帮忙扶着他离开。 两人下到一楼时,却发现俞金海又蹲在明心楼大楼门口系鞋带,邰一诚许嘉等人在旁边催他:“你这鞋带是不是有毒,怎么老是散啊?” 他们说话间,有四个保安朝明心楼这边走来,其中两人手里都拿着带铁链的大锁,进楼后就开始驱赶还都留在明心楼里的同学:“快去吃饭啊同学们,去晚了小心抢不到位置。” 有几个走的慢的同学看到他们手里拿着的大锁,好奇地问了下,结果保安却说明心楼要先锁起来,等下午的时候再打开给同学们上课用。 “什么?中午都要锁起来啊?” “那不可以留在里面复习考研资料吗?” 保安说:“要复习看书去北教学楼那边看呀,那边不锁的。” 把一楼的同学叫走以后,另外两个保安又一起上楼,一间一间地查看教室里有没有其他同学逗留。 顾绒就算只待过覃城大学,却也知道这种大中午才一下课就要把教室清空,把教学楼锁上,等上课时再打开的情况在其他大学里几乎是不可能存在的。 他心脏颤得落了一拍,顾绒抚上心口,想起沈秋戟给自己的护身符就揣在胸前的口袋里,便伸手去摸,想把护身符拿出来握在手心,等回到宿舍后找根红绳拴起来戴在脖颈上。结果顾绒在胸前的口袋里摸了半天,却什么都没摸到,他把手拿出来一看,只见食指指腹上沾着些灰色的烟灰。 顾绒瞳孔骤然缩细成一个小点,此刻他们已经走出了明心楼,沐浴在十月暖意融融却不炙热的阳光下,然而顾绒觉得觉得自己好像还继续待在市医院的太平间里,森森寒冷阴气从四面八方围剿而来,压迫得他难以呼吸。 “沈秋戟。”顾绒停下脚步,唇瓣轻颤,“你给我的护身符不见了。” “又不见了?才给你的,你就弄丢啦?”沈秋戟见顾绒不走了也回头望他,啧了一声开玩笑说,“你都不把我放在心上。” “我没丢。”顾绒把自己沾有烟灰的手伸到沈秋戟面前给他看,“它又变成灰了。” 瞧见这一幕,沈秋戟也敛起了笑意,他眉头紧皱,眉宇间萦着凝重,下一瞬,沈秋戟忽地伸手朝自己口袋探去,顾绒垂下眼睫,就看见他从口袋里捏出一把多得骇人的烟灰——很显然,大概是他放在口袋里的护身符全都化成了灰。 沈秋戟松开五指,那些灰末便散在半空中,最终落地后消失不见。 他和顾绒一起转过身,望着身后这栋背着阳光,潜藏在阴影里庞大难测的明心楼,忽然间大概就有些理解学校为什么要封掉这座大楼。 因为它确实很邪。第27章 第27章 他陪顾绒住院时也奇怪顾绒为什么不和家里人说,现在看来还好没说,不然还不知道顾妈妈要干出什么事呢。 不过顾妈妈这些行径,也是出于爱子之心吧。 所以沈秋戟就和顾绒说:“别气了,我和道歉,你妈妈也是担心你,我刚刚不和你妈那样讲的话,她肯定不会信的。” “我知道。”顾绒蹙起眉,语气里满是无奈,“我不是气你,也不是气我妈,我是……气我自己。” 他今天在明心楼406教室又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本来还想着去问问他妈他屡次撞邪是不是真和自己名字有关,结果呢?现在他敢说才怪了。 但他真见鬼了又吓个半死,之前在医院时他都能为了活下去各种讨好沈秋戟,当时想着能活下去脸算什么?现在要他和家里人说又不想说,怕被拘回家里待着,整个人就是没用又矫情,还作得要命。 沈秋戟见顾绒低落的样子,挑眉去拽他胳膊:“不管怎样先吃饭,不然我和你妈告状。” 顾绒:“……” 落座后沈秋戟见顾绒吃进了第一口饭,他才说:“二绒,其实你不想你妈妈管你那么多,可以尝试和她沟通一下吧?” “你以为我没试过吗?”顾绒叹气,“高考完后三个月里我一直在和她沟通,沟通的最好结果就是我能来覃城上大学,她没让我退学复读,或者干脆就不读了。” 沈秋戟想了想,也觉得顾妈妈对顾绒保护有点重视过头了:“我说怎么你住院时,你家里人一个电话都没来过。” “我天天发朋友圈动态呢。”顾绒把自己手机拿给沈秋戟看,“就怕让他们知道我住院了。” 顾绒的朋友圈动态就是更新画作,每天发一副自己画过的画,草图啊完稿随便放,配字:【今日练习√】,而底下必有顾妈妈长长的一条评论,喊顾绒记得把名字改回来,入了十月天气冷了要勤加衣多吃饭还要多晒晒太阳…… 沈秋戟:“……恐怖如斯。” 换位思考一下,沈秋戟觉得这种事要放在他身上,真是比见鬼还恐怖。 不过想到明心楼桌子底下那条手臂和打架的两个女生,顾绒也没心思伤春悲秋了,抬起碗说:“我们先吃饭吧,吃完饭回宿舍后我和你说件事。”第28章 宿舍里没人, 李铭学和梁少大概搞完社团活动后就直接去上课了。 顾绒和沈秋戟都是艺术生,课比梁少和李铭学都要少,周三这天上完马克思后他们下午没课, 这也方便了顾绒单独将那个秘密告诉沈秋戟——他能无限重生复活的事。 可是话到嘴边顾绒却又说不出口了。 毕竟能够重生和复活都是在医院撞鬼时的事了,现在他也没死过,无法验证自己是否依旧拥有那个能力;而他如果再次死亡, 时间又会重置到哪个阶段? 最重要的是, 把这件事说出来……对自己有什么好处呢? 拥有能够无限重生复活的能力从某种意义上来说, 的确可以保住他的“命”,从医院治好病出来的结果也明明白白地告诉顾绒,看似永远没有尽头的循环其实不存在, 医院红绿鬼廊和找替死鬼的老头那些普通人随便一碰就死得透透的事,在他这里却因为有着这个能力, 所以自己到现在还好好地活着。 而过去的经历也已经教训过他——对自己全然没有好处的事,在考虑清楚之前不要去做。 顾绒垂下眼睫, 略微遮掩了下眼底黯然的神色,继而才抬起头, 望着沈秋戟说:“……我怕鬼。” 沈秋戟:“……就这?” 沈秋戟没想到顾绒神神秘秘拉着他回到宿舍, 先是检查了遍梁少和李铭学在不在,确认他们都不在后才坐下来,郑重要和他说的秘密就是这个。 他甚至忍不住问顾绒:“你怕鬼难道还是个秘密吗?” 顾绒也被沈秋戟问得有些无言, 半是羞恼半是嗔怒地看了他一眼,辩解说:“起码梁少和李铭学是不知道的呀。” “呵呵。”沈秋戟但笑不语,握着扶梯爬上床躺下。 顾绒现在心胸宽广了很多, 也没被沈秋戟的“呵呵”彻底激怒, 抿了抿唇就仰头对着沈秋戟继续说:“我早上在明心楼又见到奇怪的事了。” “那两个我看不到的打架女学生?”沈秋戟记得这事, 他衣兜里还有一把符灰呢, 抖都抖不干净,已经去拿水泡着了,打算等会洗掉。 “不止。你还记得朝我飞来的那支红笔吗?”顾绒摇摇头,眉头蹙起,“那支笔是没笔帽的,它的笔帽掉地上了,我去捡笔帽的时候看到一条像死人一样的胳膊,从俞金海座位底下伸出来,比我先一步捡走了笔帽。” 沈秋戟问他:“当时你怎么不说。” “我以为我看错了。”顾绒深吸一口气,声音很轻,“我也希望是我看错了,哪怕到现在,我也希望你告诉我一句,是我看错了。” “不。”但偏偏沈秋戟这家伙就是坚定地告诉他,“你有没看错,那就是一条鬼胳膊。” “……” “俞金海不是说他鞋带老是散吗?我怀疑就是你说的那条胳膊给他解开的。” 顾绒也早就这个猜测,所以他心里头更怕了,不过却依旧姿态端正规矩地坐在椅子上,和沈秋戟商量道:“沈秋戟,我真的很怕鬼,我们下周还要去明心楼上课,所以如果我们在明心楼碰到了什么,我希望……你逃跑的时候可以带上我。” “我也会努力学习,不成为你的累赘的。” “我可以天天请你吃饭,还是你要钱或者其他什么报酬的话都可以提……” 顾绒给沈秋戟列了一堆好处,结果沈秋戟后面什么都没认真听,只问他:“你学习什么?” “我已经看完《各地民俗大全》了,现在在看这个。”顾绒愣了两秒,随后把自己的手机递到沈秋戟面前给他看。 沈秋戟从上铺探头过来瞅了瞅,发现顾绒手机屏幕里面是《民间驱鬼大全》的电子书。 “你学这些干什么?”沈秋戟只瞧了一眼就挑高眉梢,“你以为是个人学了这些就能驱鬼吗?那是得看天赋的,你看这些还不如像我一样,做到别怕鬼就行。” “听过一句话吗?身正不怕影子斜。” “鬼杀人往往都需要媒介,很少有鬼能直接要了你的命。”沈秋戟又从上铺跳下来了,走到顾绒面前直视着他的眼睛道,“它们一般都是把你吓死,或者吓疯你,让你自.杀,比如咱们俩在市医院的鬼廊时,如果你被里面的护士或者那个鬼少.妇杀了,实际上等到第二天,你的尸体被人发现时尸检最终结果只会是:你是被吓死的,你心智足够坚定,不畏不惧,他们自然碰不到你。” “你是活人,身上阳气那么重,鬼惧阳气,你也看了驱鬼大全了,你告诉我里面是不是有一招撞邪了要大声咒骂,还要解裤撒尿?就是这个道理。” 顾绒听得是一怔一愣,忽地想到当时沈秋戟和那个女鬼对喷是不是就是因为这样,事实也的确证明了——女鬼想杀沈秋戟却没有杀掉,而是旁边这个怕得要死的他遭了殃。 想了想,顾绒又问:“那……如果他们能触碰到我呢?” “不可能。”沈秋戟直接否定道,“虽然如果你心志坚定不受恐吓,它们的确还能恐吓你周围人,让他杀了你;但就是很少存在能直接杀了你的鬼。你要记住,任何你觉得鬼碰到你了事,都是幻觉,那些只是煞,煞消失后会在你的皮肤上留下黑色的痕迹,像是淤青,等上十天半个月就会消失了。” 第29章 沈秋戟:“……” 顾绒:“……” 梁少和李铭学也是呆滞的,僵在门口不进来,隔壁418宿舍邰一诚俞金海他们也是计算机专业,和梁少李铭学一个班的,大家或许也是才下课回到宿舍,见这两人待在宿舍门口不进去就探头过来瞥了一眼。 察觉到身后的动静,沈秋戟面无表情,慢吞吞地站起来。 “你们不进去傻站着干嘛?”俞金海还没有眼色的问了句,大概是今天系鞋带次数太多他也有点神志不清了,“沈秋戟在帮顾绒系鞋带?” “你系鞋带系疯了吧?”邰一诚拍了下俞金海的脑袋,“顾绒穿的是拖鞋,哪有鞋带?” 顾绒:“……” 最后这句你还不如不解释。 沈秋戟脸色都没变一下,诚实道:“我在给顾绒称骨算命。” 虽然这是实话,但是大家都觉得他在讲笑话。 “哦~”邰一诚拖长尾音,拉着俞金海走了,“那你们慢慢算,慢慢算。” 梁少和李铭学还在门口站着,他们觉得进来也不是不进也不好,最后看顾绒衣服整齐,沈秋戟也是穿的严严实实的模样最终还是进来了,继续把刚刚没说完的话说完:“二绒你妈妈刚刚给我们打电话了,我们在上课没听到,怎么了,要不要给阿姨回个电话?” “没事不用回。”顾绒摆摆手,在这和梁少李铭学也串通了下口供,“我瞒着我妈住院的事,她来问呢,你们千万别说漏嘴啊。” “好。”梁少和李铭学都答应了,也能理解这种事,毕竟在外地念书谁都不希望惹父母担心。 顾绒见他们神色如常在书架前翻找另外一节的课本,就感觉刚刚那场误会应该是已经就此揭过,于是他又走到沈秋戟旁边挨着他讲悄悄话:“你也说了我命硬,我没骗你吧,我的命就是很硬。现在我是不是可以学驱鬼了?” “我得查点东西去,等我查完了再和你说。”沈秋戟拿着顾绒借给他用的智能手机翻身爬上床。 沈秋戟不说,顾绒也拿他没办法,只能等他愿意说。 而梁少和李铭学拿了书后又离开了,顾绒趁现在天还没黑,就赶紧去浴室洗了个澡,然后一边擦头发一边用手机继续学习。 结果白天还胆肥不怵的顾绒,在天色渐晚后,他心里就开始有点发毛了,或许真如沈秋戟所说,这类书籍看多了不好。 顾绒退出《民间驱鬼大全》的电子书,想去找两部喜剧电影看看放松下心情,结果刚点开视频软件,就看到有个群的管理在艾特全体成员。 这是复印店的群,大家平时要打印什么东西都是发到群文件里来,然后让店主打印,不过这个群到了晚上呢,就会有很多人出来聊天,今天大概也是这样—— 【14行管1邢子晗:大家今天都去明心楼上课了吧?@全体成员】 【16农业2荀津浩:对,我感觉这栋楼怪怪的,学校为什么要把它封起来?我今天去明心楼的厕所就觉得那里好阴冷。】 【14行管1邢子晗:我听说啊,也只是听说,好像是明心楼很邪,所以要封起来。】 【16秘书学1周心宜:邪门那还要我们去上课?大教学楼不能上课那就直接给我们放假啊。】 【16体育3卢泓维:放假后面还要补课,我宁愿现在就上了,咱们上课人这么多,怕什么啊?】 【14行管1邢子晗:学校大概也是没办法,补课学生要骂,直接放假如果被人举报,学校说教学楼邪门不让学生去上课,那还不得被骂得狗血淋头?明心楼曾经是出过事,就是那间409教室,不过那都是好几届之前的事了,具体情况现在学校里应该没人知道,今天保安中午去锁楼你们也看到了,平时自己注意些,别去409教室晃悠。】 【17计算机3叶桦:我就知道啊,我今天就在409上课。】 前面的几段聊天都像是普通大学生八卦时说的话,没什么特殊的,直到顾绒看到17计算机3叶桦的话——17是入学年份,3是班级,计算机是专业简写。 419整个宿舍的人全是17届的。他也是,他是17环艺2班的,沈秋戟是17体育1班的,而李铭学和梁少,是17计算机3班的,和这个叫叶桦的人在同一个班。 他们今天也的确有课,但是他们是在406上的课啊,和409教室有什么关系? 顾绒睁目愕然间,却见那个叫叶桦的人开始刷屏了,他只发一句话: 【17计算机3叶桦:你也去409上课了吧?】 【17计算机3叶桦:你也去409上课了吧?】 【17计算机3叶桦:你也去409上课了吧?】 …… 这句话密密麻麻的弹出,顷刻间就将整个手机屏幕都占满了,偏偏他话里只用了一个“你”字,让顾绒感觉他像是在问自己一般。 他颤着手,强忍着想要把手机丢掉的冲动,下一秒却看见有个人打断了叶桦的刷屏。 【17计算机3戴璟:上你妈呢上,你他妈谁啊,偷了老子现在还敢用我的□□发消息?我给你一次机会,把我的手机还回来,不然我就报警了!@17计算机3叶桦】 【14行管1邢子晗:怎么回事?吓我一跳。】 【17计算机3戴璟:我今天去上课手机被偷了,现在用的是我室友的□□,就是现在用老子□□@17计算机3叶桦这人偷的,现在还敢来群里装神弄鬼。】 【16秘书学1周心宜:真的挺吓人的,别开这种玩笑好吗?@17计算机3叶桦】 后续好多同学都在发消息说“叶桦”吓到了他们,看来这条消息的确是群里所有人都能看见的。 不过“叶桦”没理会其他人,他随后只发了一张照片。 【17计算机3叶桦:好,我把手机放在教室里,你来拿吧。[图片]】 顾绒点开了那张照片,照片乍一看没什么特别之处,是在夜晚的教室里拍的,教室中还亮着灯,而长课桌上放有一个屏幕还亮着的手机,手机页面停留在复印店□□群的群聊界面上,最后一句话正是17计算机3“叶桦”发出的消息。 果不其然,这张图片发出后,借了室友手机真正的叶桦又骂道:【17计算机3戴璟:这他妈就是我的手机,你拿来男生宿舍还我啊,放楼底下阿姨那里都行,晚上明心楼锁了我怎么进去拿?@17计算机3叶桦】 但是被人艾特的叶桦却再也没有吭声,复印店□□群里也没有人再说话了。 因为大家都已经看到,那张照片背景中窗户外面的天是黑色的——这是一张在夜晚的明心楼教室里拍摄的照片。 然而明心楼中午都要锁上,晚上又有谁能够进去,拍出这样一张照片? 第31章 仿佛假“叶桦”说的那些话都是为了在夜里引他们去明心楼,可是夜晚的明心楼,里面到底有什么呢? 顾绒虽然好奇,但他不想去探究。 他现在只希望学校赶紧把大教学楼的承重柱修好,然后把明心楼封了,让大伙重新回大教学上课,再也不要踏入明心楼半步。 也幸好他们专业大课一周仅有一次,除了周三这天以外,顾绒都不需要踏入明心楼。 因为自己胆小,所以后续顾绒又委托沈秋戟潜伏在学校各个扣扣群里观察了几天,发现其余去明心楼的学生或多或少也都看到些邪乎的事。 比如顾绒看到过的,两个女生在课间因为争抢同一个男人而打架,在教室里上课的学生鞋带会莫名松散,有些人在走廊上或者下楼梯时就算走得好好,也会平地崴脚……诸如此类的事。 说明心楼它邪门吧,它除了这些不知真假还是巧合的意外以外,好像也没特别诡异,譬如学生失踪或者是跳楼的事情发生,毕竟是有些人会为了博取注意力故意编造出些骇人听闻的谣言;可要你说它不邪门吧,它好像又有点邪,起码在顾绒这里,那些事情他都是亲眼看见过的,他也没必要说谎。 眼看周三又要到了,他们又得去明心楼上课,那种叫顾绒心慌颤抖的恐惧感再度袭来,而沈秋戟还没给出他一个确切的结果时,顾绒就主动去问了:“沈秋戟,你查资料查了这么久,查出些什么东西了吗?我的命到底硬不硬,能不能学驱鬼啊?” 说实话,沈秋戟这几天都在忙,一是忙着顾绒查他的骨重,二是忙着潜伏各扣扣群收集有关明心楼的各种资料,前者是他自愿,后者是他必须做的。 就算不为别人,他也得为自己考虑——因为他也是要去明心楼上课的学生之一,届时如果真的发生什么,遭遇危险的不止是顾绒,还有他,而他不能死。 再想到顾绒的骨重,沈秋戟忽地就觉得也许让顾绒知道些这类的事也并非不可以,毕竟顾绒或许在连他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就已经和这些事有着千丝万缕剪不断的联系了。 “顾绒,你的命,是我见过最硬的,硬到我一度以为我算错了。”现在顾绒催促问起,沈秋戟就和他说实话,“所以我这两天反复重算,我甚至去请教了我七叔,结果是——” “我没算错。” 沈秋戟望着他的眼睛,声音低沉:“不仅是我没算错,你说的那位小时候为你算过命的先生他也没算错,你确实该取个软和点的名字,不然你可能会早夭。” 顾绒神色平静,反问他道:“那这些不是都正常吗?” 因为从小到大,他父母一直都是这么说的。 所有人都说他命硬到不取个软和点的名字就会早夭,沈秋戟现在要是告诉他其实他命不硬,顾绒才会觉得奇怪呢。 “不对,错了,大错特错。”结果沈秋戟却摇着头,眉头紧皱说,“你的骨重足有七两二钱,的确是人中难得一遇的命格,但这不该是你的命。” 不该是他的命? 这话倒是让顾绒愣了一瞬,等回过神来后他也微微蹙起眉,不解道:“怎么就不该了?” 沈秋戟脸上满是凝重的神色,邃深的眼底暗的犹如看不见光的深渊,一字一句道:“因为这个命格太重了,你压不住。”第31章 手机真是个好东西, 顾绒一听沈秋戟给自己报了骨重,就立马去查了,然后发现七两二钱的竟然是最重的骨重。 如果单论骨重, 那确实难有人比他还命硬了。 可沈秋戟却告诉他:“你空有帝王骨, 没有帝王相,有骨无相, 你怎么压得住这副命格?” 顾绒闻言下意识地问:“那我是什么相?” 沈秋戟言简意赅:“早夭薄命相。” 顾绒:“……” 七两二钱的命,是难得一遇的帝王命。 虽说罕见, 但也不像传言中的那么稀少,因为有这副骨头, 并不代表着就真能称帝,还得看皮相,看其人生平际遇, 看其人行事是多行善还是多积恶……还要看的东西多之又多。 但不论如何,但凡有这副骨重命格的人哪怕不大富大贵, 也绝对不会像算命先生给顾绒批的命:容易早夭。 那位算命先生会如此批命,是因为顾绒的确就是一副容易早夭命相。 “我不是骂你, 我给你分析一下啊。”沈秋戟也顺势给顾绒解释道, “我昨天量你是看你的身体属相,你浑身上下全部属土,人家说半身属土就是半截入土了, 本来就容易小病多灾, 你这倒好,直接全部埋土里了。” “你名中的‘绒’字带棉、丝, 羽之意, 本就轻如鸿毛, 还属相为木, 为你取名‘绒’的这位先生修行必然深厚,你这身属相如果让我七叔来,他可能也会给你取个带‘木’的名字,甚至也是‘绒’字,从而以木克土,注入生机,为你改命。” 不过说是改名也不尽然,应该是骗命来得更贴切些才对。 顾绒压不住这样的命格,取名为轻软如羽似丝的“绒”字,反而贴合他早夭的面相,如此骨重的异样便被皮相掩住,难以叫人察觉,毕竟要知骨重必要先知晓生辰八字,而生辰八字非亲近之人或自己说出口,旁人不可能知道。 所以这一手改名骗命,使的真真是妙。 要不是不太合适,沈秋戟甚至都想联系下顾妈妈询问她是哪位大师给顾绒取的名,想上门请教学习一番。 “那会不会,为我取名的就是你七叔?”顾绒早就对沈秋戟口中似乎本事很高的“七叔”感兴趣了,他也不认识小时候为自己算命的那位先生,听沈秋戟这么一说就想会不会是他七叔给自己取的。 而沈秋戟还在仔细品味顾绒这名的妙处,闻言想也想没细想就说:“不可能,因为你出生的时候我七叔才十五岁,他那个时候还没下过修行的山头呢。” 顾绒算了算,照沈秋戟这么说他七叔现在应该也就才三十岁出头,不禁感慨:“那你七叔还很年轻啊。” “是挺年轻的。”沈秋戟应了一句,随后又皱起眉沉声喃道,“但是也不对啊,按理来说你就算压不住这样的命格,可你已经通过名字改命了,没有理由那么容易撞邪。” 提起这茬,当事人顾绒心里就只有后悔两个字,耷肩丧脸地说:“我不是头铁,去改了名吗?可能就是因为这件事吧。” “我总觉得不全是因为你改了名的缘故。”沈秋戟却摇摇头,他掀起眼帘,锐利的目光视向顾绒,像是要看穿他隐藏着的秘密,“如果是你改名坏了命格,那你应该早就死了,不可能还活着。” 第一次取名才叫骗,取名完后又改名,再把名字改回来,那还叫骗吗?那叫闹着玩。 所以现在顾绒还活着就很叫沈秋戟疑惑,他说:“我想不通你怎么还活着,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没和我说?” 还真是。 沈秋戟想不通,顾绒自己却或多或少想通了——他是死了,改完名就死了,然而他却又重生复活了,或许这就是那副帝王命格的作用吧。 顾绒也没想到原来容易夭折,和命硬死不掉两者居然还能不冲突。 但自己能够重生复活这件事他并不打算告诉沈秋戟,起码现在,他还不打算让沈秋戟知道。 第33章 然而最先起来的那个同学,他的头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猛然砍断般掉下滚出了教室,后续还有几个同学的手也像是被看不见的东西砍断般飞起, 扬扬洒下无数温热的血液。 沈秋戟也被这一幕给惊到了, 别人看不见,他却能看到——那是有个拿着斧头的年轻男生, 面容阴郁, 眼底阴鸷, 像是没有感情的刽子手般砍断了那些同学的头颅和手臂。 而俞金海, 是他斧下的第一个受害者。 所以沈秋戟回过神来后就立马看向坐在他身边的顾绒,见他如同木头人般还僵坐着,就去拽他胳膊:“顾绒你还愣着干什么?快跑啊!” 求生欲也在大声对顾绒喊着“快逃”,然而顾绒一见到鬼就腿软,哪怕他听了沈秋戟说见鬼不要害怕,这样鬼就无法近身,也无法用幻觉杀死他,可真碰上这样的事时,顾绒才知道像沈秋戟那样的胆子,并非一日就能练成。现在他更是觉得有骨阴气逼人的寒意自脚底渗出,冻得他浑身僵硬,脚跟也像是被钉在了原地似的无法移动,只能呆怔怔地坐在原地。 他望着教室里同学们互相推搡踩踏,断肢头颅乱飞恍若地狱的景象,不禁在心里问自己:这真的是幻觉吗? 察觉到沈秋戟拽住了自己的胳膊,顾绒怔怔地抬头看向他,眼睫一颤眼泪的就滚了下来,唇瓣张张合合数次才把话艰难地说清:“可我、我走不动了……” 沈秋戟目光再往下移,就看见顾绒的脚踝被一双执斧男人刚砍下,还带着余温血迹的断臂紧紧攥着,断臂的指尖甚至掐进了顾绒的肉里,沁出血来。 脚踝传来的刺痛让顾绒知道这一切或许都不是幻觉,沈秋戟微愣的表情也叫他不敢低头看到底是什么东西握住了他的脚踝。 顾绒知道自己大概又快要死了,不过是没关系,他还能复活,与其留在这样被恐惧摧残,倒不如他慷慨赴死,重头再来,沈秋戟承诺对他保护在这里反而会成为他复活的阻碍。 于是顾绒对沈秋戟说:“沈秋戟,你快走吧,别管我了。” “走什么?我不是才答应你会带着你跑的吗?你今早还用包子贿赂我了,我不会食言的。”果然,沈秋戟想都不想就拒绝了,“所以你别哭了,我看到你哭就头疼。” 自己哭了吗? 顾绒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才发现他果然满脸是泪,然而在惊惧之下他刚刚几乎都没察觉原来自己已经哭了。 “你别怕,这有什么好怕的?我不是还在吗?”沈秋戟还在安慰他,“让你少看那些书了,学什么都没用,不如去练练跑步,省得下次见鬼我又要背着你跑。” “实在不行你练练胳膊也行,这样抱我脖子抱得稳些,我背着你跑就是了。” 像是感觉自己前一句话说的没心没肺,沈秋戟后面又补了一句软话,男人的脸上依旧是一贯平静稳重的神色,他眼底没有丝毫惧意,并不像顾绒即使努力勇敢也是强撑的模样,他是真的全然不怕。 顾绒就想起在医院时,沈秋戟也是这样,不管周遭发生了什么,都没有放弃过带着他一起离开——诚如此刻,男人蹲下身体,替他去扣开紧紧攥住他脚踝的断臂。 要带着他一起逃走。 沈秋戟也知道这会儿顾绒肯定是已经怕得腿软走不动路了,所以他本意的确是要帮顾绒解决断臂,然后背着顾绒跑的。 可是他蹲下身后,却看到失踪的俞金海的头。 俞金海的头就在他们这一排座位的桌屉里,发现他蹲下身体,俞金海被血浸红的眼珠就阴恻恻朝他望来,嘴里还在念叨:“邰一诚,鬼在哪里呢?” “沈秋戟,你看到鬼了吗?” “啊,我看到了……鬼,在顾绒身后。” 沈秋戟闻言,双目微睁终于变了脸色,他倏然抬头,瞳孔缩成极细的一点,眼底除了顾绒的身影以外,还有高举着斧头的,另外一个男生的影子。 他猛地抬手抱住顾绒的腰,想把他往自己怀里拉,以此来保护他。 只是那个男人斧头落下的速度太快了,沈秋戟是抱住了顾绒的身体,但却是……没有头的顾绒。 顾绒又死了。 死了这么多次以后顾绒发现还是他最初死亡那回,也是死的次数最多的断头法好——稳准快,痛苦少,最重要的是他也习惯了。 因此当顾绒发现时间重置回他站在406教室门口前时,他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摸自己脖颈,确认脑袋还在不在。 “啊,已经到了?” 李铭学和梁少略带惊讶的声音唤回顾绒扯远的思绪。 他抬眸,瞧见李铭学和梁少退回来看教室的门牌号,又伸头进去望了望里面坐满了的同学后就抱着课本进去了:“还真是,走走赶紧进去,诶顾绒,沈秋戟占的位置在哪啊。” 顾绒还没从刚刚地狱般大屠杀的情景中彻底定下心来,就也没回答李铭学和梁少的问题,不过也不需要他回答,因为沈秋戟就坐在最后一排,很好辨认。 李铭学倒是挨着门边的空位坐下了,就梁少没眼色看见沈秋戟左手边靠走廊有个空座位就要去坐,结果屁.股还没落下就被沈秋戟推开了,然后委委屈屈地出来绕了个弯坐到李铭学身边。 就剩下顾绒一个人还没进去坐下。 顾绒理智上是觉得他现在最好赶紧转身往明心楼外跑,不要进去,然而他真的要跑吗?顾绒的视线飘向前面,那里坐着的俞金海还是活着的,脸上带着笑和邰一诚打打闹闹,此时他的头还没掉。 再环视教室,他复活之前的许多已经死去的同学现在都还活着,他们都没事。 要跑也是大家一起跑! 顾绒深吸一口气,大声朝教室里喊道:“这里有鬼啊,大家别在这里上课了,我们赶紧跑啊!” 他这声喊话吸引了不少同学的注意,几乎大半个班的目光都凝到了他身上,但好几道视线都是像看神经病一样看向顾绒的。 李铭学也惊讶地问他:“顾绒你在说什么啊?” 就算明心楼真的是邪门些,可也不至于大白天的就有鬼吧? “我来不及和你们解释了,总是你们听我的,先出来逃跑吧!”顾绒见大伙都不肯出来,急得冲进去拽沈秋戟的胳膊,“沈秋戟,你快帮我说说话。” “难道你看到什么了吗?”沈秋戟倒是相信顾绒的,所以被顾绒一拉他就站起来了,还悄声问顾绒,“我现在什么都看不到。” 顾绒连连点头:“对,我看到了,我们留在这里都会死的。” 实际上顾绒什么都没看到,连上一回死时他也只知道自己头掉了,不止他,好多同学的头都飞了,可是怎么飞的他并不清楚,现在说谎讲自己看到了也只是为了先骗大家逃生。 沈秋戟倒是信顾绒说的话,甚至还帮着顾绒一块喊说教室里有鬼,让同学都赶紧出去。 他们大叫的声音很快就把还在教室办公室的胡老师给引来了。 “你们在说什么呢?”胡老师走到后门,皱眉呵斥在他眼里胡闹的沈秋戟和顾绒两人。 第35章 男生话音落下后,教室里又响起了几道小声催促的话语:“就是啊,胡老师在问你们话呢。” “……你们……回答下问题吧。” “说不定答了就没事呢?” 顾绒对此并不感到失望,这是他意料之中的事。 毕竟大多数普通人面对致命的危险时,表现出来的就该是这个样子——他和沈秋戟是那两个上课铃响了也没坐下的学生,所以胡老师点名要他们回答问题是应该的。 而如果他们憋死不开口,胡老师就要让其他无辜的同学来回答问题。 谁也不想成为那个回答问题的人。 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像沈秋戟那样愿意无条件相信他,一直护着带着自己室友逃跑的人终究是少数。 这一刻,顾绒只庆幸自己拥有无限重生复活的能力,这让胆小又怯弱的自己,也能拥有保护同学,保护陪伴他的室友朋友们的能力。 沈秋戟说的没错,面对这些害人的邪物,他该做的不是恐惧,而是勇敢的直面。 “我……唔!” 顾绒深吸一口气往前刚迈开步子,他就被沈秋戟捂着嘴巴拖进了怀中。 沈秋戟一手箍着他的腰身,另外一只手死死地捂着他的嘴巴不让他开腔,瞪了一开始发言让他们俩回答问题的那个男生,然后在他耳边低语:“你闭嘴,别说话。” 这话有些凶,像是在训斥他的自作主张。 说完后沈秋戟就掀起眼帘,目不斜视地望向讲台,他的脸上没有任何恐惧和害怕的神色,平静眼底犹如死潭,毫无波澜涟漪,就像深渊般凝视着胡老师的眼睛,沉声道:“没有人会死去。” 这间教室里没有人会死去——这就是沈秋戟的回答。 讲台上的胡老师闻言没有说话,他同样回望着沈秋戟的眼睛,像是在掂量什么一般,半分钟的对峙过后,胡老师才不甘心地说:“行,你的回答是对的!你可以坐下了,让另外一个同学来回答问题。” 这样竟然就可以了吗? 大家都对这个答案感到不可思议,只要回答没人死,就不会有人死去吗? “老师我要回答问题!”坐在前排的一个女生举起手,双眸晶亮,眼底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胡老师很满意这个学生的主动,“嗬嗬”笑着用教棍指向她:“好,你来回答问题。” 沈秋戟皱眉,赶紧开口阻止:“别说!” “教室里没有人死去!”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女生模仿着沈秋戟的回答,快速将这句话说出。 “哈哈哈哈!你也答对了!”胡老师仰天大笑着,握着消防斧几乎一眨眼就移动到了女生面前,然后举斧砍掉了她的手臂,“老师很喜欢你。” 胡老师拿起她的手臂,十分满意这根新“教棍”,拿着它走回讲台指着黑板问:“老师不喜欢差生!你们可不能回答错问题,下一个谁来回答问题?” 教室里没有人死去,答案就是这个。 可是答对了会被砍掉双手,答错了……估计就是被砍掉脑袋吧? 被砍掉双臂的女生已经晕了过去,可能是失血过多被吓晕的,也可能已经死了。 顾绒不想再等待,挣开沈秋戟的桎梏朝讲台跑去,回答胡老师的问题—— “我!” “教室里只有我会死去!” “顾绒!你别去——!” 沈秋戟想要拉住顾绒的手,他也确实拉住了,但是没有用。 这次死亡,顾绒并不觉得害怕,和前面的死亡都不同的是,这一回他没有任何疼痛的感觉。 他头颅落下的方向正好面对沈秋戟,落地的刹那,他看到沈秋戟嘴唇发颤,眸底满是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惊愕、难过、沉痛,还有一些……害怕,全部交织在他不再平静的眼中。 就像是一片微不足道的羽毛落进了他眼底的死潭,纵然轻,也能掀起层层涟漪。 所以顾绒望着他眼底的涟漪,心想:原来沈秋戟其实也会害怕吗?第34章 闭眼再睁眼, 对于顾绒来说就是死亡到复活的全部过程。 而这个过程没有痛苦,并不是他的错觉。 说起来好像在医院时也是这样的,他只有从七楼栽下去那回有过疼的感觉, 后面两次在鬼廊头掉时都是没感觉的,只不过当时那个情况太过迫切紧张, 他没能细细感受。 这一回他是主动选择的拥抱死亡, 所以也做好了忍受痛苦的准备,然而痛苦并没有来临——为什么呢? 顾绒猜想不透。 “啊, 已经到了?” 李铭学和梁少转过身略带惊讶的声音也容不得顾绒再想, 他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让大家都离开406教室。 顾绒蹙着眉转过身,死死地盯着教室门上406的号码, 想不明白为什么是406出事, 毕竟按照他们现在得到的所有消息, 和那晚“叶桦”说的话,有问题的应该是409教室才对啊。 等等, 那晚“叶桦”问他们的话好像是:你也去409上课了吧? 难道这间406教室不是406,而是……409? 眼看着李铭学和梁少退回来看教室的门牌号, 又抱着课本伸头进去瞧教室里的同学, 在他们准备踏进去前, 顾绒忽然拉住他们:“梁少, 李铭学,你们刚刚为什么会走过教室啊?” 顾绒觉得他一直忽略了这个问题。 第37章 现在顾绒只想立即上完课离开明心楼。 结果没想到的是,今天胡老师布置了当堂作业,就两道题目,不多,他还用了自己后半节课堂的时间给同学们写作业,都不需要同学回宿舍写,这种事放以前顾绒已经很乐意。 因为胡老师的习惯是——我用课堂时间给你写作业,你要直接写完,交了作业才能离开。 顾绒作业写的很快,因为他上课听讲了,但是沈秋戟他上课不听讲啊!他要等顾绒写完了然后抓着顾绒的作业本抄,等抄完交了本子才能离开。 眼看着教室里的同学们一个接一个离开,最后只剩下零零散散的几个人时,顾绒都快急哭了,拍着沈秋戟的背问他:“沈秋戟你写完没有啊?写不完我帮你写!你快点啊!” “写完了写完了,别骂了。”沈秋戟奋笔疾书,终于落下最后一笔,然后拿起他和顾绒的作业本交到讲台上,“胡老师就在这,保安也还没来锁门呢。”第35章 胡老师还在讲台上整理同学们交上来的作业本, 并未离去。 顾绒也知道保安来锁明心楼时都会挨间教室查看有没有逗留的学生,确认所有同学都离开后他们才会把明心楼的大门锁上。 可即便如此,只要留在这里多一秒, 顾绒就多心慌一分,李铭学和梁少赶着去参加社团活动都跑了,教室里他还熟悉的就是418宿舍俞金海邰一诚他们。 见俞金海和邰一诚都朝前走了,所以顾绒甚至帮着沈秋戟收拾好了书本和笔,快速走到教室门口,就等着沈秋戟交完作业一起离开。 “这栋楼太邪门了,我下周要逃课。”顾绒缩在沈秋戟旁边, 低着头只顾走路。 沈秋戟一副很无所谓的态度, 反正他自己也经常逃课:“你不来那我也不来上课了。” 顾绒唉声叹气的,今天上了两节课他觉得比上两天课还累,简直心力交瘁:“希望下周大教学楼的承重柱就能修好, 这样既不用来明心楼上课,我也不用逃课了。” “两位同学, 两位同学!你们等一下——” 顾绒和沈秋戟才下了半层楼梯, 后面忽然就跑过来一个女生, 满脸焦色喊住他们。 “……怎么了?” 顾绒其实不想管那么多事, 他很想直接装作听不见, 但是他的良心过意不去, 就还是回了头。 “我室友她从卫生间出来的摔了一跤,把手臂摔骨折了,现在躺在地上疼得动不了, 可以请你们帮忙去抬一下她吗?”女生跑到他们跟前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她额角都是急出的汗水, 看样子不像是在说谎。 “啊?”顾绒闻言愣了下, “胳膊都摔折了?” “是的,求求你们了。”女生双手合十做乞求状,“我室友她真的痛得完全走不了路了。” 这段时间沈秋戟作为卧底潜伏在覃城大学各同学群里,掌握了一手资料,群里好多人说起过他们明心楼里经常无缘无故的散鞋带,或者是崴脚摔跤,但直接摔断胳膊的还是头一次听说。 所以女生话音才落,顾绒的眼睛就看向沈秋戟。 沈秋戟抱着胳膊,挑眉道:“你别看我,我去不去都无所谓,你要去我就陪你去。” 沈秋戟说这话时完全没压低声音,人模人样说着冷血的话,女生闻言一下子就睁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沈秋戟听到了这样事居然还可以如此冷漠。 顾绒也觉得他不该当着别人的面还要把“去不去”这种话说那么大声,所以顾绒压低了声音,附到沈秋戟耳边悄悄道:“我想问的是你能不能看出她是人是鬼,是人我们就去,是鬼我们还去什么,赶紧跑啊。” 沈秋戟:“……” 是他高估顾绒了。 沉默两秒后,沈秋戟告诉顾绒:“看着像人。” 顾绒问他:“你分不出来?” 沈秋戟摇头:“就算鬼她这么像人肯定也是刚死没多久的那种,没有威胁。” 女生:“……” “两位哥哥,我是人啊。”女生脸上的表情已经从难以置信变成看神经病了,她把自己手伸到顾绒和沈秋戟面前,“我还有温度呢,你们可以摸摸看。” 顾绒小心翼翼伸出食指点了下她的手掌,然后对沈秋戟说:“还真是热乎的。” 沈秋戟点头:“那就是人。” “那你们能帮我忙了吗?”女生听到他们确认了自己是人后就差点惊呼谢天谢地,“这栋楼很邪,我们得赶紧离开。” 顾绒确认她是人以后已经打算帮忙了,毕竟大家是一个学校的,他也不能见死不救,更何况听这个女生说她们也不想留在明心楼里,都想着快点离开,顾绒就更加觉得她是人了。 只有鬼才会想方设法地把他们留在这里。 就算真的是鬼顾绒也认了,他现在已经完全不惧怕死亡了,想着就算现在再死等会重头再来也行。 明心楼女卫生间都在楼梯的正对面,而男卫生间则在走廊的另一端。 所以顾绒就和沈秋戟一起跟在女生身后,走到了四楼女卫生间门口。 那里果然躺着一个身穿长袖粉红色裙子的漂亮女生,她的左手呈一种正常人不可能摆出的扭曲姿势,唇无血色,痛出的冷汗都把额角头发给打湿了,看着就像是快要晕过去了一般。 她身边还坐着个穿白衬衫的女生撑扶着,给她擦额角的冷汗:“姣姣你再撑一下,夏诗她已经去帮忙叫人了。” “刘佳梦!姣姣!”女生大声喊着她们两人的名字跑到卫生间门口,然后招呼着顾绒和沈秋戟赶紧上前帮忙。 “这是怎么了?”收完所有作业本的胡老师从405教室出来,准备下楼时发现女卫生间门口围着几个男生女生,其中有个女生还躺在地上像是身体不适,也赶紧过来看看。 “胡老师!呜呜您还没走啊,我刚刚还以为您走了!”夏诗一见到胡老师就像找到了主心骨,立马抛弃了刚刚在质疑她是人是鬼的顾绒和沈秋戟,去到胡老师面前哭诉,“姣姣她从卫生间出来没走稳,把胳膊摔断了,脚还扭肿了完全走不了路……” 胡老师闻言看向躺在地上被叫做姣姣的女生,她的左手的确已经折了,穿着白色凉鞋的脚踝也红肿的老高。 “手都断了,赶紧打救护车电话啊!”胡老师立马掏出手机,只是刚解锁完他就想起——在明心楼里手机信号很迷,有时好,有时坏,碰到坏的实话电话能不能拨出去全靠运气。 所以在明心楼上课时几乎不会有学生玩手机,因为那不叫玩,而是叫受网速的折磨。 果然,胡老师连拨了几次手机都没拨通。 第39章 沈秋戟挑眉把顾绒从自己身前拨开:“你发癫呢?” 顾绒不理他,只是深深吸气做好再次赴死的准备。 结果下一秒,他就看到许嘉跑到那“鬼”的面前,一把扯下他的兜帽:“叶桦?你干嘛呀?” 准备上楼的男生不是别人,正是上回在复印扣扣群因为丢了手机和“假叶桦”对喷三百回合的真叶桦,他和李铭学,俞金海邰一诚都是计算机班的,熟的很,所以许嘉一眼就认出了这是自己班上的同学。 胡老师奇怪地问他:“都放学了,同学你上楼干嘛去?” 胆小的俞金海也控诉说:“就是,还戴着帽子鬼鬼祟祟的吓我一跳。” 叶桦见被几人拦下逮个正着,只好承认道:“……我来找我手机的。” 尹琛听见叶桦这么说也问他说:“啊?你上周不是才丢了手机吗?今天又丢了?” 叶桦满脸菜色,心不甘情不愿地点了点头——他才买的新手机啊,用了还没几天,来明心楼上了一次课又丢了,这一周丢一次谁顶得住? 顾绒闻言也惊呼:“哇,沈秋戟,他丢手机的频率和你不相上下啊。” 沈秋戟:“……” “简直胡闹!”果然,胡老师一听叶桦的说辞就生气了,“保安等会就会过来锁门,你要找手机可以让保安陪你一起找,怎么可以自己一个人到处乱跑呢?” 叶桦当然知道找手机可以喊人一起找,但他不止想要找回手机。 他还想揪出那个偷自己手机的人和他打一架。 叶桦丢了一次手机后就吃够了教训,今天还特地穿着带拉链口袋的卫衣,放学前他都仔细检查过口袋,确认手机还在,可是一到一楼他再摸口袋,里面就是空荡荡的——手机不见了。 与此同时,和他一起出来的室友戴璟收到了一条短信,发信人是叶桦: 【叶桦:你的两个手机都在我这里,你敢来教室找我拿吗?】 什么叫敢不敢? 这摆明了就是在挑衅他。 报警明心楼没监控查不到偷手机的人,只能不了了之,叶桦都想着算了,可是今天那人又偷一次,估计就是仗着明心楼监控还没装好为所欲为,叶桦觉得那人根本不是想偷他手机,而是某个看自己不顺眼的学生故意在整蛊自己。 本来叶桦还拉着戴璟要一起回四楼找手机,可是戴璟却不敢回来,叶桦见保安拿着锁链要来锁门了,于是他就不顾戴璟的阻拦回头就要往楼上跑,势必要揪出偷手机的人把他狠狠地揍一顿,然后逮住这个贼,等保安过来后直接扭送到警.局去。 如果胡老师不在这,叶桦也不至于戴上帽子,他现在戴帽子就是怕被胡老师认出来拦下,因为学校不让同学放学后还在明心楼逗留。 结果还是被拦下了,胡老师连连摆手像赶人一样的说:“快走快走,先走,找手机等下楼后我叫保安陪你一块找。” 叶桦心有不甘:“胡老师,那个人肯定还在教室里呢,明心楼没监控,等会他又跑了怎么办?” “我就是最后一个离开教室的人,教室里没有别人了。”胡老师皱眉肃声道,“如果等会还有人在我们后面出去,我会叫保安着重留意,但是现在这里有个女同学摔断了手,我们得送她去医务室,老师也不能让你一个人在楼里乱逛,所以我们要先下楼,你的手机老师会陪你找的。” 胡老师在他们这一级的学生里很有威望,也很受学生敬爱,所以叶桦就算依旧不甘心,但他看了眼趴在邰一诚身后痛得像是已经晕过去的女生,还是做出了让步,跟在胡老师后面下楼:“……好吧。” 行,他就在明心楼门口等着,偷他手机的人不可能永远待在楼里,叶桦倒是要看看那人什么时候熬不住出来,那他就可以来个瓮中捉鳖了。 就这? 已经没了? 叶桦是人不是鬼,顾绒望着一楼的标识,有些呆愣,不敢相信他们竟然这么容易就到达了一楼,可以离开明心楼了。 而沈秋戟这时也回过味来了,似笑非笑凑到顾绒耳边,悄悄问他:“你刚刚不会以为,叶桦是鬼吧?” 顾绒:“……” 沈秋戟现在是真露了笑,他眉尾高抬,眼里满是浓浓的笑意:“绒宝,你别这样,你以为谁都像你这么幸运,能随时随地碰到这种事的吗?” 这句话话音还没落,俞金海那瓮闷疑惑的声音就响起来了:“门口怎么围着那么多同学啊?他们不出去吗?” 随后,邰一诚乌鸦嘴似的又补了一句:“不会门已经被锁上了吧?” 待顾绒他们走近后,围在门口处几个同学议论说话的声音就传入了他们耳中—— “啊?怎么已经锁门了?” “保安怎么回事,我们还没出去啊怎么就把门锁上了。” “就是啊,不是说走之前会清空教室的吗?今天保安都没来催过啊。” …… 正如他们所议论的那样——明心楼的门,已经被锁上了。 明心楼这栋旧教学楼其实很新,它唯一能称得上“旧”的地方,就是出去的门。它的门是那种老式的栅栏拖门,放学后保安会过来用大锁链把它给锁上,这样就没有人能够进去了。 同样的,还待在教学楼里的同学也出不去。 顾绒见状闭上眼睛又是一口深深的吸气,然后抬眸看向身边的沈秋戟,对他说:“我觉得俞金海就挺像我的,能随时随地碰到这种事,邰一诚的乌鸦嘴也很绝,当然你也挺幸运,能和我们这些幸运的人当校友。” 沈秋戟:“……” “怎么回事?”胡老师也睁大了双眼,他掏出手机要打电话,“我问问保安,我们人还没走完啊,怎么就把门给锁上了?” “是啊,胡老师你快问问。” 这种时候老师是最有威信的,有胡老师在大家都没多慌张,门口的学生纷纷围到了他身边,等待着他打电话询问结果。 而胡老师在明心楼里一直拨不出去的电话,这时居然破天荒地打通了—— “喂——胡老师?” 第41章 沈秋戟和顾绒都不近视,恰好男生和他们挨得近,所以两人都能看到男生手机屏幕上那条短信的内容:【叶桦:想出去吗?来409找我,我有消防斧可以借给你们用。】 这是叶桦手机号发来的短信。 顾绒没有叶桦的联系方式,所以在自己手机上显示的是叶桦的号码,男生大概认识叶桦,所以有他的号码备注名。 “我们也收到了。” “对对对我这里也有。” 男生说完后其他人也拿出自己的手机,他们都收到了同一条短信,甚至连胡老师都收到了,只有三个人比较特殊——没有手机收不到短信的沈秋戟和叶桦,以及多收到了一条短信的顾绒。 沈秋戟没手机是因为顾绒借他的智能机他只放在宿舍用,说带出宿舍怕又丢,叶桦没手机是因为他两个手机都丢了。 所以现在听见男生质问他,叶桦就神情复杂,反问男生道:“我他妈手机被人偷了,我拿头给你发信息啊?” 俞金海此刻挂在邰一诚身边,就差叫邰一诚别抱那个叫姣姣的漂亮妹子赶紧抱住他了,伸出手颤声帮着叶桦解释道:“我给叶桦做证,他刚刚上去就是想找找自己手机的。” 邰一诚拿着自己的手机眼珠子都快瞪出眶了,也顾不上在美女面前维持自己的形象,打了自己两嘴巴,说:“我以后再乱说话我就是傻逼。” 众人顿时陷入死寂一般的沉默。 滞留在这里的学生除了胡老师班上的,还有其他班上大家都不是太熟的同学,可是不管是谁,只要来明心楼里上过课的,都知道409是诸位老师避之不及的地方。 而在这种情况下,到底是什么“东西”在给他们发短信,还要引着他们去那间409教室,很难不叫人多想,然后害怕,恐惧。 就连不畏死亡的顾绒,此刻都有些毛骨悚然。 409教室里到底有什么,他比众人都清楚。 他虽然已经不再害怕死亡来临的那一刻,却依旧恐惧于那些怨鬼灵怪,也害怕在死前所看到的,由邪祟鬼魅编织出的人间地狱之景。 “我草!” 一声咒骂打断沉寂,也短暂地驱散了人们心头的恐惧,甚至让顾绒想起他前两天看的民间驱邪里有一招是解裤撒尿并破口大骂,还有另外一招说什么把女孩子的内.裤顶在头顶也有用,顾绒觉得这一招很不靠谱的,但有些电影好像还拍过这种片段,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用。 顾绒心道:不过现在是哪位高手想起了破口大骂这招驱邪之法呢? 高手正是叶桦,但他骂人不是为了驱鬼,是觉得现在这一切乱子都是有人搞出来,而罪魁祸首就是偷他手机的人,他一抄袖子就要往楼上跑:“我们不能出去肯定就是那傻逼贼搞的鬼,老子现在就上去揍他。” 俞金海眼疾手快抱住他的腰:“叶桦你疯了,这种时候你还敢和大家分开?别去了吧?” 鬼故事里的那些主角不都是分开就死了吗? 俞金海抖得像筛糠,却还在劝说叶桦道:“叶桦,上面可能有……有鬼啊……” “有个几把!”暴脾气叶桦终于忍不住骂了脏话,“你们才疯了,这世上哪有鬼?” 他还转头看向胡老师:“胡老师你说是不是?” 胡老师也没想到这里居然还有个学生是比自己还要坚定的唯物主义者,连连点头说:“是是是。” “对啊。”叶桦右手指向明心楼栅栏外虽然有些阴,但仍属于白昼的天空,“再说这大白天的鬼都能出来,太放肆了吧?那个骨折的女生都已经晕过去了,你们在这害怕又不让我一个人上楼,还不如来几个人跟我一块上去,看看那个傻逼贼到底有没有消防斧,把窗户砸了给人送去医院,再耽误下去叫个什么事啊。” 他唾弃害怕的众人:“女孩子就算了,男的也这么胆小,疑神疑鬼的,自己吓自己,出息!” 目前也在被唾弃的人行列里的沈秋戟看乐了,戳戳顾绒的腰和他说:“看到了没?这种人不惧邪祟,严正凛然,他才是学驱邪的好苗子,你就算了吧。” 顾绒:“……” 顾绒默然两秒,发现了盲点:“可是他不信邪,他不会学的。” 沈秋戟:“……”第38章 那么问题来了, 现在是哪个有出息的勇士愿意陪叶桦上四楼找消防斧呢? 叶桦发问:“有没有谁想要和我一块上四楼去找消防斧的?我没有手机,还得借个手机,不然那傻……人溜去其他地方了, 我们还联系不到他。” 没有人回答。 叶桦又说:“那我一个人去了?” 许嘉举手提议:“要不大家一起去?” “那你把那个断手的女生背上四楼又背下来?”许嘉指着斜靠在邰一诚怀里的姣姣说。 夏诗闻言就否决道:“不行啊, 姣姣现在最好别再搬动她了。” “那就还是得有人守在一楼。”叶桦说,“我没关系, 不用来太多人陪我,一个两个就够了。也必须得有人守着,万一四楼那人趁我不注意跑下来了呢?” 叶桦其实觉得自己一个人上楼也没问题,但是胡老师和其他学生都不太愿意他一个人去。 胡老师是单纯地担心叶桦一个人上楼的安全问题,他曾经也和叶桦一样坚信世上没有鬼,可如今接二连三地碰到这些诡异的事件,他的信念也有些动摇了;而其他同学呢?这些人正是最年轻的年纪, 谁还没看过听过几部鬼故事, 且不说那些鬼故事里主角团一旦有人落单必死的设定, 就算叶桦好好地回来了,可睡又能这个回来的叶桦,就是……真的叶桦呢? 叶桦的手机是丢了,可他有这么多同学的联系方式吗?为什么他的手机可以给在场的任何一个人发送短信呢?明明大家的手机都没信号啊…… 这些问题都不能细想, 因为越是细想就会越发绝望。 胡老师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只是他看上去并不像是在惧怕上楼,而是怕另外的事,最后他看没人站出来说要陪叶桦去, 他就主动说:“叶桦, 老师陪你去吧。” “不行, 胡老师你不能去啊。”叶桦闻言连忙阻止道。 胡老师跟着他一起上去他还怎么揍傻逼贼? 当然这样的话不能直说, 叶桦只能委婉道:“你现在是同学们的主心骨, 你得留在这里,不然万一出了什么事一楼的同学都会很慌的。” 有几个胆小的女生躲到了胡老师身边,扒着他不让他走:“对对,胡老师你别去。” 胡老师焦急道:“那除了我,还有谁能陪你去呢?” 第43章 如果我死了,你可能就会忘了我们这段对话。顾绒在心里默默地说。 而他张开双唇,告诉沈秋戟的却是:“那你不如相信我不会死,如果我没有死,我就把我的秘密告诉你,只要你答应我不把这个秘密告诉第三个人就行。” 沈秋戟挑眉:“又是你怕鬼?” 顾绒笑起:“不是这个。” 沈秋戟望着他不说话,许久之后才转过身,朝楼梯走去,像是默认了顾绒和他一起上楼的事:“我不相信你不会死,我对窥探别人的秘密也没有兴趣。我只希望,你爱护自己的生命,能像我爱护我自己的生命一样就好。” 这是沈秋戟对顾绒的所有期盼,哪怕顾绒这时还不能理解,他这句话的分量到底有多重。第39章 顾绒和沈秋戟小声争执时, 同学们几乎都在旁边默默地看着,也不搭腔,因为在他们的认知里, 顾绒和沈秋戟这一去可能就回不来了,所以也没催促。 只有坚信自己只是去揍贼顺便抢消防斧的叶桦不能理解为什么这两人要搞得像生离死别一样,眉头皱了皱不耐道:“你们俩再磨叽我就一个人去了。” 有几个同学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这话就好像他是要去什么好地方似的。 而沈秋戟却又把手插回了口袋里, 转头对叶桦说:“不用去409找那个人拿消防斧,我之前和二绒在二楼的时候就看到有二楼厕所的消防柜那里有消防斧了, 去二楼拿就行。” 叶桦大惊失色:“那怎么行?” 不去409他还怎么抓贼揍人? 俞金海则思维发散了下, 疑惑不解地问道:“沈秋戟, 你和二绒去二楼干什么?” 据他所知沈秋戟和顾绒这两个人都是艺术类的专业, 所以课很少,又是住在隔壁宿舍的同学, 平时他早起上课而这两人还能在宿舍睡觉时没少羡慕。 那么他们俩课又少,大课就只有周三四楼的马克思,明心楼还邪门, 平时上了课保安就赶人,他们好端端的怎么会去二楼? 沈秋戟无语,没想到平时粗枝大叶的俞金海现在还能想这么多, 清冷冷的邃黑眸子往俞金海身上一睨, 敷衍道:“秘密。” 邰一诚也觉得俞金海没眼色,白了他一眼说:“你管人家去二楼干什么?反正不是去系鞋带。” 一提系鞋带俞金海就想起他在419宿舍门口他看到沈秋戟蹲在顾绒身前的那一幕, 再瞅瞅顾绒那张精致白皙好似玉瓷的面庞,顿时露出了恍然大悟又颇为震惊的神色——难道他们在明心楼二楼……幽会? 沈秋戟和顾绒原来是gay啊,胆子还挺大, 玩的这么刺.激?也难怪他们两人现在敢陪叶桦去409教室。 顾绒看着俞金海的表情总感觉他误会了什么, 但眼下不是适合解释的时候。 而叶桦也还在纠结沈秋戟说不用去四楼的事, 皱起的眉就没舒展过,忧心忡忡道:“要不这样,你们去二楼找消防斧,我去四楼找,这样也多一层保险。” 顾绒闻言忍不住看向叶桦,就连沈秋戟都不由侧目,觉得这人是真的猛。 三人讨论不休之际,胡老师忽地往前两步,摇着头又摆手,叠声惆怅喊道:“别去了别去了,都别去!” 叶桦愣了愣,问他:“怎么了胡老师?” 他要偷偷揍人的秘密被发现了? 胡老师却像是忽然间老了几岁似的,垂头丧声说:“这栋楼没有消防斧,二楼没有,四楼也不可能有……哪一层楼都没有!” 顾绒蹙起眉,他长得好看,皱眉思虑的模样只瞧一眼也叫人觉得赏心悦目,听他轻声喃道:“不会吧?” 沈秋戟挑眉却不说话,似乎早就知道了这个答案。而叶桦原地站了两秒后,忽地抬腿朝一楼走廊跑去,众人见状也后知后觉想起——教学楼这种地方学生很多,学校为了保证学生的安全,消防措施一定会做到最好,每层楼都装有消防栓和玻璃消防柜,还会定期给学生做消防安全教育,而有些玻璃消防柜里,往往都是配有消防斧和消防锹、消防钩这类消防工具的。 他们是被那条先入为主的短信给迷惑了,觉得只有发短信的人手里有消防斧,而想不起来教学楼里每层都配有消防柜,他们完全可以去其他楼层的消防柜拿消防斧啊。 可是他们为什么没有想到呢? 两分钟后去找消防斧的叶桦回来了,他对着同学们摇摇头,双目看向胡老师说:“确实没有消防斧。” 是了,他们没有想到去其他楼层找消防斧,是因为在明心楼里,他们好像从来没有看到过装有消防斧的消防玻璃柜,而且不止明心楼,好像整个覃城大学的楼里都没有,他们见都没见过,更别提记起这东西来。 胡老师缓缓往前走了两步,仰头望着明心楼,开口给众人讲述明心楼的过往:“你们别觉得明心楼看着新,那只是因为它没用多久就封起来了。它其实建成很早,我刚来这里教书时,它就已经建好了。而那个时候,它的消防柜里是配有消防斧的。” 胡慎心在这里教书教了十五年了。 他刚来这里教书时,明心楼就已经建好一年了。取名“明心”,是学校为了鼓励同学要认清自己的初心,明白自己将来要成为一个怎样的人,寓意是很好的。他来这教书,也是秉承着诲人不倦的信念而来。 但是入职后不久,某天有位和他相处还不错的同事却神神秘秘地问他:“你实习结束要去上课了对吧,有大课吗?” 胡慎心回答他:“我才来,上不了大课的。” “那就好,你记得等你以后去上大课了,别去409上,那间教室好像风水不太好。”同事松了口气,说,“反正你记得别去就行。” 胡慎心对风水之说向来都是嗤之以鼻的,他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不信这些东西。 同事却和他说他以前也不信,直到后来有一天,408教室的投影仪坏了,同事就想着隔壁409教室又是空的,投影仪也没坏,干脆就去409上吧?只是走到门口时,同事忽然觉得这件教室似乎格外的阴冷,叫人发毛,终究就没进去。 最后同事去了407上,而当天上完课后,同事下楼途中发现409的天花板墙皮掉了许多,把中间的课桌都砸坏了,如果那天他带着同学进去上课,难保不会有学生被砸得头破血流。 胡慎心听完后依旧不信,却也在心里留了个记忆。 而409因为墙皮脱落,暂时被封了起来维修。修缮完毕后的两天,学校却发生了一起血案——有个女生在409被一名男生用消防斧分.尸了,听说她死前都已经跑到一楼明心楼门口了,却还是被男生拖回了409,而男生当晚也吊死在409教室的风扇上。 案发现场和具体情况胡慎心不是很了解,学校也不让传播议论,只将409封了起来,不让学生进去,作为废弃教室,而从那以后,明心楼里所有的消防柜也都被撤了,只留消防栓。 可是这世上就是有那么几个不怕死,胆子大的学生,他们非要钻进409去探秘,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其中有个男生打破了四楼的窗户跳楼了,好在保安发现的及时,叫了救护车送去医院,人命大没死,却瘫痪了,其余学生称病休学的休学,退学的退学。 都这样了,也还是拦不住好奇的学生们,不过探秘的人少了,但是却开始有些想不开的学生要去409自.杀。 并且后来还真有两个人去了,是一对女生,还是室友,听说是喜欢上了同一个男生,就在409双双吞安眠药,最后也都没死,但是救回来后疯了。 同事和胡慎心悄悄说,他感觉那两个女生就像在409丢了魂,人是好的,魂没了,因此才疯疯癫癫的。 这几件事后,明心楼彻底被封,据说学校甚至请了尊观音像镇在409教室,又在楼外建了围墙,就怕有哪些学生又偷偷跑来这里。 第45章 沈秋戟皮这一下很开心,随后又接着说正事:“不过夏诗和刘佳梦都觉得冷,姣姣却似乎没有反应。” 夏诗和刘佳梦都是穿的长袖长裤,姣姣虽然也是长袖,但她是穿的连衣裙,而且她手臂骨折了难以动弹,在这样的情况下她应该是最容易觉得冷的,可是她一直没有吭声,只是默默无闻地待在人群中,如果不是因为过于漂亮怜弱的外表和特殊的伤患身份,她几乎没有任何存在感。 顾绒一直认为解俞金海鞋带,和他在桌底下看到摸走笔帽的死人胳膊都是执斧男鬼的,但现在仔细想想,那个男鬼似乎并不能离开409教室,所以他才会偷走叶桦的手机,想方设法把他们骗去409教室杀掉。 而俞金海离开409教室后,他哪怕穿了魔术贴鞋子,鞋贴也依旧被揭开了。 这样一个似乎完全没有威胁的诡异现象,唯一的作用就是耽误鞋主的一点时间——需要他弯腰重新系好鞋带。 之前顾绒就做过假设,如果他和沈秋戟头也不回地走了,那摔断手的姣姣夏诗一行人至少还能碰到因为摔了一跤要在厕所处理鼻血的俞金海,胡老师是因为要收作业而留下来的,属于意外情况。 再退一万步讲,就算俞金海他们先走了,但是可能也走不出去,因为楼下除了他们以外还有其他剩下的学生,夏诗在四楼找不到人帮忙,必定要跑到一楼去找人。 想到这里,顾绒望向众人,忽然开口问了个与解决现在情况毫无办法的问题:“我能问下大家,大家都是为什么留在明心楼里,没有及时出去的吗?” 刚刚提议要顾绒他们赶紧去四楼而被沈秋戟瞪了一眼的男生大叫:“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问这些不相干的事?” 不过没人理他,顾绒的问题就像打开了个话匣子似的,不少女生都懊悔地哭诉道—— “我鞋带松了啊,我就系了下鞋带,到一楼时散了我又重新系……” “我上了两节课皮肤出油,就去厕所补了下妆……” “我觉得刚放学人多,不想人挤人,就想等人稍微少些的时候再走,而且我刚站起来就崴了脚有点痛,想休息一下……呜呜早知道会出不去我肯定一早就跑了……” 她们倾诉懊悔的话语大同小异,都是些很稀松平常的逗留原因,比如鞋带松了,崴脚了,要补妆……有些是意外,但是崴脚和鞋带松,却像是故意的——仿佛冥冥中有股邪力,就是要将这些走慢了的人留下,等待着四楼的夏诗找到她们寻求帮助,帮忙背受伤的姣姣到一楼离开明心楼。 但是,他们都无法离开明心楼。 正如胡老师故事里的那个被分尸的女生,她也想逃出去,却只跑到了明心楼一楼门口,然后被拖回409,永远被困死在这栋楼里。 这真像一个无限循环的死局。 留在一楼走不出去要等死,上了四楼进409又会被执斧男鬼砍死。 而且顾绒计算了下时间,天大概马上就要黑了,天黑之后409的男鬼能不能跑出来肆意游荡……他们并不知道。 “留在一楼这里永远都不可能走出去。”沈秋戟低沉的声音在嘈杂的手机铃声中居然格外的清晰,以至于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朝他看去,“我说了在二楼看见了消防斧就是看见了,我现在就去二楼拿斧头过来,顾绒和我一块去。” “我也去!”叶桦举手赞同沈秋戟的主意,“如果二楼你们没找到的话再和我一块去四楼看看吧。” 抱着他的俞金海指着众人疯狂作响的手机大喊:“叶桦都这样了你还敢去四楼啊?” “他肯定是往我手机里植入病毒了,技术这么吊说不定就是咱们系的人。”叶桦看来是没见到鬼绝不信有鬼的那种人,“你们在这哭有什么用?倒不如和我一块上楼,抢了他的斧头!在这哭着等死不如上去一搏!” 叶桦和沈秋戟的态度或多或少感染了几个人,男生尤为明显,挂在叶桦身上的俞金海甚至也觉得或许跟着叶桦可能更靠谱些,就抖着声音说:“那我也跟你一块去……” 话音落下,人群里又响起了不少附和的声音,他们都觉得留在这里等死是没有出路的,不如先跟着沈秋戟去二楼看看,没有消防斧的话再去四楼抢斧头。 眼看着男生几乎都要跟着沈秋戟和叶桦走了,而刘佳梦蹲在墙角只顾着喃喃说自己不想死,夏诗有些急:“那我们呢?姣姣不能动,佳梦也已经这样了,留几个男生陪下我们吧?” 叶桦随口说:“找你室友一起陪着她啊。” “我们宿舍的人都在这里了。”夏诗指着刘佳梦姣姣和自己,都快哭出来了。 这个宿舍这么惨啊,有个断了手,有个快疯了,叶桦心里这样想着,他又问:“你们宿舍就在这三个人吗?” 夏诗下意识地回答他:“对啊,我们宿舍今天有人请假了。” “你哪个宿舍的?”叶桦觉得夏诗有点眼熟,好像是同一个大课班上的同学,他的记忆力和计算能力都很强,不然他也不会去念计算机,“我记得今天上课胡老师点明时就两个女生请假没来,还都是一个宿舍的啊。” “对啊,我们三个都是606宿舍的!” 说完这句话,夏诗就发现叶桦正用一种困惑纳闷,又万分不理解的目光望着自己,不止是他,还有其他同学,连胡老师都是这样望着她的。 “怎、怎么了?”夏诗结结巴巴地问。 胡老师都颤声道:“请假两个女生没来的宿舍就是606。” 他是点名的任课老师,哪几个学生没来他很清楚,今天共有五个学生没来上课,都是请的病假,男生三个,女生两个,请假的女生还都是同一个宿舍的——606宿舍。 “你们宿舍有两个人请假了。”叶桦的手指指刘佳梦,指指姣姣,最后指向夏诗,“那这你们宿舍怎么在这里三个人?” 夏诗也愣住了。 是啊……她们宿舍不是有两个请假了吗? 那为什么会多了一个呢? 好像是因为放学后刘佳梦要去上厕所,拉着她一起去,再之后……她的室友姣姣就摔断了胳膊,明心楼很邪门,不能多加逗留,所以她和刘佳梦很急,要找人帮忙背姣姣离开这里…… 夏诗难以置信地目光看向姣姣,这个她和刘佳梦一直在维护照顾的漂亮女生,此刻依旧美丽,一副双眸含泪楚楚可怜的样子谁见了都忍不住心生怜意,想要爱护呵护她。 但是她的模样落在如梦初醒的夏诗眼里,就成了仿佛会吃人的画皮艳鬼。 “啊啊啊——!” 一直都很坚强,在女生中也算镇定的夏诗瞪大眼睛,无法接受自己居然和鬼待了这么久的事实,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轮滚带爬地往楼梯跑去,众人拦都拦不住,或许现在她的眼里四楼那个从未出现的男鬼都比姣姣要好些,她也要去四楼找到消防斧,打开明心楼的大门出去。 其他同学听了叶桦和胡老师的话,又见夏诗癫狂逃走的模样全都反应了过来,背了姣姣一路的邰一诚更是叫得比夏诗还惨,鬼哭狼嚎地跑到叶桦面前和俞金海一起扒着他不松手。 姣姣先前一直靠在邰一诚的肩膀上,现在邰一诚跑了,她就没了倚靠,满脸是泪朝众人所在的方向伸出手,乞求道:“别走……带我一起走……” “我也想离开这里……” “呜……别丢下我……求求了……” 她的哽咽和哭泣声哀转凄凉,但是在场没有一个人敢握住她的手,见大家不理她,她也没有骤然发怒或者变成凶狠的恶鬼,依旧哭泣不停。 第47章 沈秋戟道:“那走。” 他举手反拉住顾绒的胳膊,也不爬楼梯了,直接抄近路从明心楼大门出去,几步跑到了四楼走廊处,最后停在409教室前门口外面观望,没有进去:“观音像就在讲台底下对吗?” “是的。”顾绒说,“不过你能取出来吗?” 大学学校教学楼里的讲台都是铁质并且上锁的,因为里面装有电脑的主机,电脑显示器也内嵌在讲台上,装锁是为了防止电脑被小偷带走,而讲台的锁都是由电脑修理老师统一保管,只有修理电脑的时候才会打开。 现在他们连保安都联系不上,更别说是电脑老师了。 顾绒问他:“沈秋戟你会开锁吗?” “我不会。”这时的沈秋戟终于把他的手从兜里拿出来了。 与之一起出来的还有一张看着很小,被沈秋戟在地上铺展开后却十分大的纸张。 顾绒凑过去看了一眼,那张纸并不干净整齐,周边都有被撕过的痕迹,上面杂七杂八地画着些三角状的颜色各异的护身符、健身人士必吃的蛋□□,两双白色运动袜……以及一个只画了一半的消防斧? 沈秋戟解下背后的书包,从里面掏出一板彩铅绘笔半跪在地上,迅速把消防斧画完,然后将那一片纸撕下,盖在掌心一揉一翻。 也不知道他到底做了什么,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那截画有消防斧的纸就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柄真实存在,刀锋锐利的消防斧。 沈秋戟将斧头拿在手里掂了两下,朝顾绒肆意地笑着:“有这个东西我还需要会开锁吗?” 这一手堪称变戏法的招数看得顾绒目瞪口呆,不过他也很快反应过来:“这就是你所谓的,在二楼见到的消防斧?” 他和沈秋戟从来没去过明心楼的二楼,更别说见过沈秋戟口中所谓的消防斧,只是出于对沈秋戟的信任,所以他一直没有揭穿这个谎言,却没想到沈秋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并没有说谎——他确实能弄来一柄消防斧。 “还不算太笨嘛。”沈秋戟将斧头握在手中,活动身体松了松筋骨方便跑动,“绒崽,你还能看到里面的那个鬼在哪吗?” 顾绒小心往409教室看,每个角落都仔细看过了,然后摇头说:“看不到。” “没事。”沈秋戟有些低哑的嗓音一如既往的沉稳,脸上也是那副慵懒而不着调的痞笑,但是他望向409教室的目光,却毅然而坚定,“那你就在外面站着,千万别进去,我去给你拿观音像出来。记住,千万别进去。” 说完,沈秋戟就径直朝着409教室的讲台冲去。 前面距离讲台也就短短三四米路,沈秋戟几步就跨到了讲台前,举斧砍向讲台的主机锁,三下重劈后,主机锁被打开,锁盖哐当一声砸到地上,露出了藏在讲台内,被一堆电脑导线包裹住慈眉善目,宝相庄严的观音像。 要取出观音像不难,只是观音像的右手不见了,要在一堆导线中找到观音像断裂的右手在哪就不太轻松了。 在医院的鬼廊里时顾绒就见识过鬼怪攻击不到沈秋戟的本事了,在409教室前几次死亡时他也没见到鬼怪攻击沈秋戟,所以并未太过担心他的安危。 而沈秋戟将观音像取出后就伸出右手,在导线中拨寻着观音像的断手,他目光敏锐,一分钟不到就看到了在蓝□□线后发现了观音像断手。 可就在他要拿出观音断手的那一刹,他的右手却像是被看不见的利器垂直劈下,从手肘处齐齐砍断,握有观音断手的右臂也因此自半空中落下。 “沈秋戟——!” 顾绒万万没想到会看到这样一幕,骇然睁大双目忘了沈秋戟的警告,迈向409教室走了一步,大半个身体就随至进入了教室,他不是想去接观音像,而是下意识地想去保护沈秋戟。而同一时刻,在409教室中原本看不到身形的那个男鬼竟就这样骤然显形。 他不再攻击攻击沈秋戟,而是目眦诡笑朝顾绒已经探入409教室的脖颈横砍去。 顾绒也看到了握着消防斧的男鬼,男鬼那张死气浓郁的脸上表情不再阴郁,满是毫无人性的狠厉,用那双眼球上全是殷红的血丝的鬼目森森瞪着自己。 他袭来的动作太快——这非常人的速度顾绒也来不及躲闪。 顾绒心想:自己大概又要死了,死了也好,应该还能重生的吧? 不过这次会重生到什么时候呢?重生后他得想想办法保住沈秋戟的右手,他体育那么好,家里又那么穷,如果没了右手他以后该怎么办…… 顾绒缓缓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和沈秋戟有关的事,也不觉得恐惧,担心也是在担心沈秋戟,坦然准备迎接死亡。 结果他没迎来死亡,而是被一阵猛烈地撞击给冲飞出了教室,然后重重地摔到地上,除了砸得背痛脑疼,身上似乎还压着个大概有百斤的重物,顾绒被重物压得是头晕眼花,只感觉五脏六腑都快这巨重给挤得呕吐出来。 “顾绒……你他妈是不是听不懂人话!” 压在他身上的重物咬牙切齿,满口脏话气急败坏地骂着他:“老子说了让你别进来,你他妈还是进来了,你是不是就要和我对着干!” “我看你他妈活着就是为了气死我的!” 顾绒头一回被人这样骂,沈秋戟要是以前敢这样和他说话,他肯定一巴掌就过去了,现在却只是怔怔睁开眼睛,不敢置信地对上沈秋戟那双邃深不见光的黑眸,嘴唇微动,喃喃道:“……沈秋戟?” 男人又重又乱的心跳从他们相贴的胸膛出传来,乱得他心跳也像是失序般剧烈,可没等顾绒感受太久,沈秋戟就瞪着眼睛,满脸怒意从他身上起来了,大声喝道:“我是你妈的沈秋戟,老子是你爹!” “你的右手?!” 沈秋戟也不知道到底有多重,他起来后顾绒就能喘顺气了,他也没去摸自己的脖颈看脑袋还在不在,而是去探沈秋戟的右手——他没有摸空,沈秋戟的右手还在。 顾绒在沈秋戟的手上来回摸了几把,确认这条胳膊是热的,软的,还长在沈秋戟的身上后,这才注意到他右手上捏着一截人手断臂,人手断臂的五指又紧握着观音的断臂。 “爹的手还在,别瞎他妈叫了!你赶紧给老子画观音,画不好我就他妈就强了你。”看到顾绒还能活蹦乱跳地来非礼摸他右手,沈秋戟把断臂和观音像往顾绒那一扔便往后倒去,靠在走廊的墙上闭目平复他粗.重的喘.息,“老子连对象的手都没摸过,命都差点给你搭上了……” 缓过劲来后,一直被忽视的痛楚也随之传来,沈秋戟忍着不适抬起左手往右肩探去,摸了满手温热滑.腻的腥血不说,还疼得龇牙咧嘴,便又更生气了。 不仅气,还恼,还怒,还恨。 恨得想狠狠咬顾绒一口,咬得这人满脸是泪,软声哀求,哭着讨饶都不能解恨——他那么惜命的一个人,刚刚看到顾绒差点被男鬼砍断的头的一幕,竟然想也不想就冲了上去,给顾绒挡了那一斧头。 沈秋戟不甘心,顾绒有洁癖又矫情,胆小怕鬼爱生气,除了长得好看点,求人办事时又够不要脸嘴甜爱乱说些乌七八糟的话以外没有别的优点了,还喜欢逼人陪他睡觉看他洗澡,就是这么一个臭流.氓,凭什么值得他沈秋戟这么干啊? 但他就是干了,还差点就死了。 沈秋戟觉得他这口气是怎么都咽不下去了,一直哽在喉头不上不下,让他怒得要死要活,张口又是一声骂:“我他妈是不是上辈子欠了你什么啊?”第42章 沈秋戟是个体育生, 但是大学生那种朝气蓬勃,风华正茂的气息在他身上全然寻不着。 单论外貌,他是长得很好, 高眉深目,气质凛然,虽然模样到底过于清冷淡漠了些, 可高挑挺拔的身姿往哪一杵应该都能引得不少女生芳心暗许, 但顾绒却发现沈秋戟和他站在一块时,一天下来男男女女瞧沈秋戟的目光加在一起都不如他出去拿个快递别人落在他身上视线的多。 不过顾绒觉得这事也不能怪沈秋戟,毕竟自己长得那么好看, 而沈秋戟没他受欢迎说到底还是因为这人笑起来过分像是常年在社会上滚刀肉的混不吝, 不笑时又逼得人退步三舍,那股生人勿近的幽沉。 第49章 幽幽悲伤的女音似响在顾绒耳畔,带着艳羡和难以化解的哀凉,姣姣的叹息最后归为一句低低的悲泣,随着顾绒被医护人员抬出明心楼后在傍晚的风中消失不见。第43章 顾绒是在医院里醒来的。 托上次在医院住了大半个月的福气, 医院这股消毒水的味道顾绒不要太熟悉,还没睁眼就知道自己现在在哪,而等他睁眼后看到果然如自己猜测那般, 就开始四处寻找着沈秋戟。 好像非要沈秋戟在着他才能安心些似的。 而沈秋戟就在坐在他左手边的病床上,上身赤.裸,健硕的肩臂和小腹轮廓分明的腹肌一览无遗, 不过右肩却被一圈白色的纱布穿过腋下包裹着——那是他受伤的地方。 “沈秋戟——”顾绒喊着他的名字掀开被子直接跳下床, 跑到沈秋戟的床边。 “干嘛?”沈秋戟见顾绒过来就挑着眉把右手藏在一旁,“你又想非礼摸我了?” 顾绒扒着他的床沿,闻言眉头立马蹙起, 以往他听沈秋戟这样说话再露出这个表情那肯定是要骂人了, 但今天他却只是语带关怀地说:“我是在担心你。” 沈秋戟闻言露出仿佛见了鬼的神情,几秒后又变成探究和打量——顾绒这个小坏蛋是不是又想差使他去干什么事了? 但沈秋戟见顾绒只是凝望着自己,一双漂亮的淡茶色眼瞳中满满都是他的倒影,那张脸也不知道怎么长的, 像是白瓷佳玉, 眉眼唇鼻没有一处不精致漂亮,撩得沈秋戟心弦乱颤, 觉得顾绒真是比艳鬼还要容易乱人心智,搅得他片刻不得安生。 沈秋戟耳根为烫,就不敢再看顾绒的眼睛,转头望着身前白色的被子佯装满不在乎地说:“我肯定没事啊, 也就缝了二十来针的样子吧。” 顾绒听了不禁垂下眼睫, 眉头蹙得更紧,他屁股的手术都只缝了十七针, 沈秋戟这针数比他还多看来那斧头确实砍得很深。 不过这一低眸, 顾绒就在沈秋戟身上看到了已是陈年旧伤的其他疤痕, 那些疤痕遍布沈秋戟精壮的大半身体,腰腹、后背,臂肘……到处都有。 顾绒越发奇怪,下意识地伸手碰了下沈秋戟胸前瞧着最深的一道疤:“你这些疤……” 沈秋戟猛地拉起被子裹到自己身上,用被辜负了信任的目光盯着顾绒,问他:“你还说不是来非礼我的?” 他们俩动静不小,急救室里还有好多同学,闻声就朝着他们望来,然后露出“世风日下道德沦丧”的复杂表情。顾绒呆了几秒,然后骤然发觉这里不是曾经他和沈秋戟待着的私人病房,而是用作普通急救的急救室,登时红透了耳根,连脖颈都泛着一层暧.昧的绯色。 沈秋戟临床的俞金海提醒他们:“这里还有好多人呢,你们收敛些。” 顾绒:“……” 我不是,我没有,你听我解释。 顾绒讷讷地爬回自己床上呆着,看到自己右手边的病床是在玩手机的叶桦,惊讶道:“诶叶桦,你手机找回来了?” 叶桦点点头,说:“是啊,保安给我的,说是就放在409教室的讲台上。” 顾绒几乎是最迟一个醒来的,沈秋戟知道他有太多想问的,就直接挑了答案和他说:“我们集体食物中毒了?” “食物中毒?”顾绒很纳闷,他们不是集体撞邪了吗? “是的,我们今天早上去上课前吃了食堂3号口那家的青菜蘑菇包,还记得吗?你请我吃的,我还吃了俩。”沈秋戟怕顾绒继续馋他身子,一边和顾绒说话,一边装模作样地在他的背包翻了翻,然后掏出件崭新的t恤穿上。 旁人大概以为沈秋戟是多带了件衣服,体育生经常这么干倒是不足为奇,只有顾绒知道那间t恤多半是沈秋戟画出来的,毕竟他之前的t恤和外套被男鬼用消防斧砍破了不说,上面还都是血,已经不能穿了。 而顾绒听着沈秋戟的话,很快就懂了他要表达的意思:“那个包子有毒?” 沈秋戟穿上衣服就觉得自己安全了,勾唇笑了下,慵懒地往后一靠,徐声:“是里头的蘑菇馅有毒。” 后续沈秋戟给顾绒简单地讲了下后来发生的事。 不过有些部分只有他和顾绒才能懂,心照不宣地略过了,只说他们这堆人最后都是在409教室被发现的,大家都晕倒在409教室里。 那天放学后保安前来锁门,才检查到一楼就接到了胡老师的电话,说明心楼的门被锁了他们出不去,结果保安并未在一楼瞧见他们,后来又联系不上胡老师,赶紧把这件事上报给了主任和校长。 之后再一查,失踪的还有不少学生。 这下子事情就闹大了,主任亲自带着人来明心楼找人,最后才在409教室看到了他们。 只是409的教室被严丝合缝地紧锁着,旁人从外面根本打不开,并且当时409教室里一片狼藉——靠天空那半边的窗户被他们用办公司的椅子全部打碎了打烂了,没有任何保护作用,但凡有个人想不开从那里往楼底一跃都会成为当地的大新闻。 最重要的是…… 所有人在紧闭的409教室都像疯了一样,胡老师双目呆滞一直在喃“坏了坏了”,几个女生抱团在一起哭,刘佳梦、夏诗、绕着教室的走道在跑圈,大喊着“我要出去”,叶桦、俞金海、邰一诚还有其他不少男生也在跑圈,叶桦手里还拿着一张画有消防斧的画纸,时不时还跳上桌面在上头蹦跶,叫嚣着“狗贼哪里逃”,而俞金海邰一诚和剩下的男生则紧跟叶桦喊他“叶哥跑慢点,等等小弟们”,沈秋戟半身浴血和顾绒倒在一块昏迷不醒……总之里头的画面要多奇葩有多奇葩,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据说主任当时也快被吓疯了,一个学校要是一夜之间疯了那么多人,这学校怕是都开不下去了。 他找了保安强行开门又叫救护车把胡老师和同学都送去医院后,一检查才知道原来是食物中毒——学校食堂3号口卖的香蘑菇,洗菜员工不小心把有致幻效果的毒蘑菇掺了进去,和正常蘑菇混在一起,胡老师和同学们吃了包子就出现了幻觉,不知怎么的都跑去了409教室,还把自己关在了里面。 保安老树接到的那个诡异电话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当时胡老师已经出现幻觉了,他其实是在409教室,根本不在一楼,所以一楼的保安们才看不到他。 这些解释有理有据,真实得连顾绒都忍不住心想:自己在明心楼的经历是不是真是一场幻觉。 他情不自禁地问:“我们真是食物中毒吗?” 旁边的叶桦听见顾绒说话,头也不抬地说:“肯定是啊,我就说这世上没有鬼的,我们见到的那些都是吃了毒蘑菇见到的幻觉。”讲完后叶桦沉思几秒,忽地又道,“不过那些幻觉好真实,和打恐怖游戏一样,好刺.激啊,可惜毒蘑菇吃了会死人。” 叶桦摇着头长长叹气,好像还很可惜的样子。 顾绒:“……” 不会死的话您是还想再去感受一番吗? 叶桦又捣鼓了两下手机就跳下床,走到沈秋戟面前把手机递给他说:“好,我转移完资料了,这个手机给你。” 看到沈秋戟盯着自己却不伸手,叶桦又晃了晃手机,催促道:“在咱们的幻觉里我好像答应过你,只要找到我两个手机就给你一个,我叶桦最讲信用了,说给你就给你。” 沈秋戟好笑,摆摆手学着俞金海他们喊他叶哥道:“行了叶哥,你都替我报仇了,手机就算了吧。” 叶桦问他:“真不要啊?” 沈秋戟用下巴指了指旁边的顾绒说:“二绒已经给了我一个手机了。” 第51章 “顾绒,你还真是……”沈秋戟顿了顿话音,“我想说你傻,可你又聪明的瞒了我这么久,我说你不傻,你却连我的话都听不懂吗?” 沈秋戟侧身望向顾绒,见青年双目一眨不眨,眼中满是的全心信任,他的话又讲不出口了,沉默几秒后才说:“算了,顾绒,你记住,这件事除了我以外,你永远永远也别让任何人知道。我可以守住这个秘密,但不代表其他人也可以。” “我知道,我就是相信你才和你说的。”顾绒用肩膀撞撞他,抿嘴笑着,“你都替我挡刀了,我记得呢。” 那你就不记得我害你死了两次的事? 沈秋戟有些闷气,可他又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比气更加强烈的感觉是他想把顾绒拉近自己肆意揉捏的欲.望,这股欲.望搅得他难以安生,所以沈秋戟不看顾绒了,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在和顾绒说话道:“不过这到底是为什么?我以前也见过鬼,那些人躲在我身边鬼便无法触及他们,被我厉声喝骂便会胆怯逃开。除非是煞气极重的十恶厉鬼,但不管是医院那两个女鬼,还是我们明心楼里这两个,他们身上煞气都远不至于这样深重,到了不畏惧我的地步。” 深重到能逼得他使用以枝代肢,甚至还能够用鬼器伤他。 在他跟了七叔以后,就再也没鬼能够伤他了,明心楼这次真是叫人纳闷,更叫他纳闷的还有能够无限重生复活的顾绒。也难怪顾绒后来不怕见鬼后死亡了——他根本就不会死。 沈秋戟思忖许久,想了很多,最后叮嘱顾绒:“总之你的能力别滥用,你这个能力和我不同,不知何时起,也不知何时止,万一这个能力哪天消失了你又不知道,那你的死亡就是真正的死亡了。” “我知道的。”顾绒点点头,“我不会再胡乱赴死了。” “我回头给你些书,你去看看学学。”沈秋戟始终还是不放心,“我感觉你很爱撞邪,我这门你学不了,你多知道一些忌讳防身也是好的。” 顾绒又问他:“不是折福折寿吗?” 沈秋戟道:“那也只能两害取其轻了。” 顾绒觉得有道理,折寿就折寿吧,比起早夭还是赚了的,他勤加养生或许还能安稳活到六七十岁呢。 明心楼这档事最终没闹大,这种事要是放其他学生身上可能早就被传得神乎其神玄之又玄了,可惜这边有个教马克思的胡老师,还有个死不信邪的叶桦,都帮着解释说那不是灵异事件,只是幻觉,所以刘佳梦和夏诗回家休养了一周也能正常归校上课了,大家都没留下什么后遗症和心理阴影。 而大教学楼的承重柱修了两周了还是没修好,不过经过蘑菇包中毒数名学生和一位教师在409教室出现幻觉的事件后,学校也不让同学去明心楼上课了。 并且还直接停了所有需要在教室里上的大课,让任课老师提前先给学生布置了实践课,后面又申报备案找了工程队过来,要将明心楼推平。 或许不久后这里又会有栋崭新的教学楼出现,又或者此地风水实在不宜建楼,会被改成一个新操场亦或别的活动场地也说不准,沈秋戟告诉他,楼没了,里面的魂就都可以离开,重新投胎,或者依照犯下的罪孽在地府受审。 “明心楼那的风水真的很差吗?”顾绒去上体育课休息时,望着路边开进学校炸楼的施工车问,“我看不出来到底好不好,沈秋戟你能看出来吗?” 沈秋戟和顾绒不是一个体育班的,不过现在沈秋戟肩膀的伤口还没拆线,他不能参加体育课的训练,他班上别的学生都在跑步,就他一个人能够坐在阶梯上休息。 因为沈秋戟受伤是因为自己,所以这段时间都对沈秋戟小意照顾,连上体育都帮着沈秋戟准备了水,还贴心地拧开瓶盖递到他面前。 沈秋戟没想到受伤了还能享受到顾绒的照顾,便觉得这顿伤受得也不吃亏,尾巴也跟着翘了起来,闻言头也不抬地说:“我怎么会看得出来?我又不是搞风水的。” “那我回头自己看些风水书研究下,不过你不是——懂很多那种事吗?还能把画中的东西变成真的。” 顾绒伸出手,仿比着沈秋戟之前的动作,落在专业人的眼中就是画虎不成反类犬的滑稽,但沈秋戟悄悄掀眼看他,结果这一看就再也挪不开眼了,杵着额角瞧得是津津有味。 他也不知为何,明明是十月秋末近冬的时季了,可他最近一瞧顾绒就觉得他像是春色盈野时枝头盛放的杏花,长栏高栅全都挡不住,一双杏眼眸光湛湛,每寸流转的眼波都像是一把小钩子,宛如那探出墙头的红琼杏花,迎风招展地勾拉着他靠近。 要叫人折下置于掌心轻抚,又百般爱怜摩挲,最后放入珍贵的玉瓶搁在桌上,每日缱绻相伴,缠绵不离,才能不辜负这好颜色。第45章 顾绒可不知道沈秋戟心里在想些什么。 他自己比了遍沈秋戟之前的那些动作觉得半点都不像, 就歇了心思,目光环着沈秋戟把他浑身打量了遍问:“你好像壁虎,不过壁虎是断尾再生, 而你是断臂再生。沈秋戟,你还有其他地方能再生吗?” 话音才落,青年的目光便不明有意还是无意的停在了沈秋戟腿间。 沈秋戟:“……” “那叫奇门遁甲术。”沈秋戟听顾绒越讲越过分, 还把他和壁虎放一起比较, 目光也不老实地乱看就给他说了,“我那也不是断臂再生,我手臂根本就没断, 断的是我用树枝化作的假臂。” 顾绒就是觉得那一招特别炫酷, 眼巴巴凑到他跟前问:“那你是怎么做到的呀?我可以学吗?” “你不能学。”沈秋戟睨向顾绒,见青年眸光熠熠,满脸倾慕的望着自己,马上就傲起来了, 佯装谦虚实则炫耀道, “这一法门博大精深,我学了二十年不过也才习会这几招, 但在数之不尽的奇门遁甲术中,我这几招不过就是雕虫小技而已。” “可我为什么不能学呢?”顾绒更好奇了。 他现在也看开了,沈秋戟说的没错,他不能不爱护自己的生命, 因为能够回溯时间重生复活的能力不是恩赐, 而是不知后果的潘多拉魔盒。 顾绒也不傻,他觉得连着经历了那么多灵异事, 自己以后保不齐也还会再遇到, 既然不能依赖重生, 那就得多学点保命的法子——既然打不过那么就加入,到时候还不知道是谁打谁呢。 恰好身边又在着沈秋戟这样一个看着像是普通大学生实则有神秘本事的人,他能不跟着沈秋戟多学点东西吗? 沈秋戟深谙顾绒的性子,知道敷衍他是没有用的,更何况顾绒该看的不该看也全都看了,就实话说道:“这一门得有师父引路带着才能学。我师门的门训是避世离俗,你既不是我亲人,也不是我同门人,我和你说这些让你知晓都已经属于犯戒了。” “好吧。”顾绒有些失落地低下头,忽地记起什么又急急问沈秋戟,“那你犯戒之后会受处罚吗?” 沈秋戟想了两秒就说:“倒也不会,因为我师父就是我七叔。” 顾绒:“……” 原来还有裙带关系在。 沈秋戟知道顾绒是怕自己撞邪后又死,就给他喂定心丸说:“把我给你的那些书看完就差不多够你自保了,实在不行不是还有我吗?” “我们俩毕竟不是一个专业的呀。”顾绒叹着气,说出自己最近不太心安的原因,“我马上就要出去写生了,要去外地十五天呢。” 沈秋戟愣了下,奇怪道:“写生?” 顾绒低垂着眉眼,脸颊跃上几分忧色:“是的,我前天就在宿舍说过了,你那个时候在外面洗衣服,没听见吧。” 他是环境艺术设计专业的学生,每年三月都会有为期十五天的写生课,要去外地学习写生,不过今年因为大教学楼暂时无法使用,刚好大课又在实践课时间里,专业主任就不知发了什么颠,把他们的写生时间提前到了这学期来上。 今年写生地定的是梁都,所以等到下周日,他就得离开覃城去梁都写生了。 “我还没去过梁都呢,我们宿舍也都和我不是一个专业的,你也知道我的性格,班上的同学没几个和我处得来……”顾绒一边说着话,一边偷偷抬眸觑向沈秋戟,结果发现沈秋戟也在看着自己又赶紧挪开了视线,却有些欲盖弥彰的意味。 沈秋戟见状挑眉道:“所以?” 第53章 所有过来的学生接下来十五天内都要住在这里, 作息和在学校上课也没太大区别, 只是宿舍和食堂变成了别墅区, 上课的教室就是景点和村庄了。 但说实话, 大家都觉得是来这度假的, 根本不是上课。 “好了同学们,咱们到了啊,这里就是焕山温泉度假村了。”苏老师比较活泼,到地点后就拍着手叫同学们赶紧拎着行李下车。 沈秋戟身负“重伤”还得扛着晕车的顾绒下车,而青年踩到结实地面后干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到路边呕吐,当然晕车的人也不止顾绒一个。 路边蹲了一排学生都是晕车在那吐的,就连杨老师都脸色铁青的捂着胃一副要吐的样子。 “行李,呕……” 顾绒一边吐还一边惦记着他们俩的行李,话没说两句又吐出一口酸水。 沈秋戟给他递了张纸擦嘴,说道:“行李我也拿下来了,你这身体素质不行啊。” “我没怎么坐过大巴车。”顾绒脸色苍白,身体因为晕车走路一摇三晃的,“以前出远门都是坐飞机,高铁,近些都是司机接送。” 沈秋戟:“……” 有钱真好。 苏老师等晕车的同学们休息的差不多了以后,就带领着同学往别墅区基地去。 焕山温泉度假村这里的别墅都是专为有钱人设计的,覃城大学的别墅还是户型最大的那种,一栋别墅十来个房间。学校在基地这边共有五栋大别墅,四栋用作宿舍楼,剩下一栋是给老师们和大巴司机以及做饭保洁阿姨们住的教职工别墅。 苏老师和杨老师按照一间房住两个人,男生住一二栋,女生住三四栋,分好别墅楼号后就让同学们自己去选室友和房间,收拾好行李后休息一会,十二点半时到教工别墅一层集合吃午饭。 虽说可以自由选室友,但又不能男女混住,大部分人肯定还是要和室友住一起的——除了外校和其他专业的那几个学生。 不过他们怎么分宿舍沈秋戟管不住,他肯定是要和顾绒住一起的。 沈秋戟仗着自己腿长跑得贼快,杨老师刚说完可以去选房间了他就拖着两个行李丢下顾绒去抢房间,等选了个采光一流,风景绝佳的二楼房间后,他才下楼去接扶着墙面走得慢吞吞的顾绒。 顾绒见沈秋戟两手空空,没了行李的踪影就问他道:“你抢到宿舍了?是哪间啊。” “是啊。”沈秋戟说,“我们住222。” 222宿舍,第一个2是楼号,第二个2是层数,第三个2是房间号,这样编号的宿舍一报号码大家就知道在哪栋楼的哪层哪间房了,还挺方便认的。 不过听着这一串2顾绒总有些心情复杂,违心地夸赞道:“……真是个好房间。” 沈秋戟当然听得出顾绒的违心,他挑眉斜睨了顾绒一眼,嗤道:“我看了,这里所有房间这间采光是最好,通风最佳,还坐北朝南,阳气十足。” 顾绒这两天正在钻研风水,采光通风他都不在乎了,阳气最重要,一听立马就高兴道:“的确是好房间!” 说完反手拉上沈秋戟要去那间阳气足的222瞅瞅。 222宿舍里头有两张床,除了没有电视电脑一次性牙刷毛巾等物品以外,其他布置基本都是按普通酒店的标准间来的,甚至因为这里是环境艺术设计系的教授亲自设计的,风景甚至堪比五星酒店。 纵然是娇惯挑剔的顾绒也十分满意这里,进去后打量一圈就拉开自己的行李箱,往衣柜里放自己的衣物,顺便将靠近浴室那边的一号床上干净的被套床单全部扯下——换上自己洗干净特地带过来的床上三件套。 沈秋戟没他那么讲究,直接脱了鞋就躺上床了,看着顾绒忙上忙下就问他:“这些被套床单应该都是干净的啊,你也要换啊?” “只是看着雪白干净。”顾绒头也不抬,不过被晕车折磨的惨白的面颊这会儿因为运动倒是多了几分血色,“谁知道他们到底有没有换洗过呢?我还是睡我自己带的比较放心。” “那去酒店你也要自己备一套床单吗?”沈秋戟望着顾绒颊畔浮上的淡粉,嘴上说着话思绪却在乱飘,只想着顾绒做其他运动时双颊会不会也是这样的粉,又或者……浑身都是粉的? 沈秋戟想到不改想的地方去了,身体跟着思绪一块渐渐火.热,却见一直低着头的青年在这时抬眸,对着他露出个璨笑,像是知晓了他卑.亵的念头,正给他个勾.人挑欲的回应:“我会加钱,请保洁过来当着我的面换一套新的。” “……真是娇气。”沈秋戟翻了个身不再看他,声音也变得越发低哑。 顾绒却听不出他嗓音的变化,铺完床单后心满意足的也躺上床,才躺了没几秒肚里却开始敲锣打鼓——他怕晕车早饭本来就只喝了点稀粥,下地后更是把那点早饭全都吐干净了,现在肚子里什么都没有,饿得要死。 “沈秋戟。”顾绒侧身望着沈秋戟,软绵绵地喊了他一嗓子。 等沈秋戟回过头来看他后,顾绒又继续问他:“我记得你是不是还带了包海盐苏打饼干?我想吃,你把……”饼干放哪了。 “你想吃?”只是不等顾绒把话说完,沈秋戟就坐起身去给他拿了。 顾绒见沈秋戟打开行李箱后在那一堆凌乱的衣物里翻找,还把他昨天也叠好的那一半整齐衣物也给弄乱了,忍不住说:“你那行李箱乱糟糟的,收拾一下和我一样放到衣柜里去吧。” “懒得。”沈秋戟连说话都是慵懒的一个字一个字往外吐,找出那包海盐苏打饼后就要往顾绒那里扔。 谁知他才扬起手,顾绒又巴巴地和他说:“我饿得动不了了,沈秋戟你帮我拆一下吧?” 看!顾绒就这德行! 娇气不说,还喜欢打蛇顺棍缠! 沈秋戟在心里把顾绒骂了一通,手却没停顺着他的意撕开了包装,但回头想想他又觉得不能这样宠着顾绒,现在该被宠的人是他啊。 所以沈秋戟嘴上不饶人,讽刺顾绒道:“那要不要我也喂你?” “好啊。”顾绒现在是真的吐了没力气了,眼前的景物都还在打转,以为沈秋戟善心大发所以想也不想就答应了,“沈秋戟你真好。” 沈秋戟:“……” 沈秋戟抬高眉尾,提醒顾绒:“我背后的伤刚拆完线,还没彻底好全呢。” 顾绒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要去接饼干:“那我喂你。” “不用了。”沈秋戟避开他的手,捏了块饼干送到顾绒嘴边,“张嘴。” “谢啦。”顾绒叼走饼干,用手接在嘴下放着饼干屑掉在床上。 沈秋戟自己也捏了块饼干站在顾绒床前吃,他低头瞅着顾绒,见青年绯润的唇瓣抿着饼干慢慢细嚼,好好的品尝动作被他搞得似在亲吻。 和他在吃同一种饼干的沈秋戟更感觉顾绒亲吻的不是饼干,而是他的嘴唇。 第55章 下午留在别墅区这边是真的无聊,而村庄和别墅区有些距离,走路去要三十分钟,不过好在学校这边备了大巴,每天会准点接送学生一趟,错过发车时间的学生走路或者骑共享单车过去都行。 几个人就踩发车时间点坐大巴到村庄那边逛了逛,顺便买了一堆零食。 搞艺术的没几个穷的,因为艺术太烧钱了,路笑雩他们虽然不是学美术的,但是音乐开销花费也不低,所以出手很阔绰,就沈秋戟一个穷逼夹在四个土豪里惨兮兮。 不过目前路笑雩和陈晋他们都还没发现沈秋戟的穷,因为顾绒来之前就承诺了——沈秋戟要什么他都给他买。 事实上沈秋戟都没说自己要什么,而是顾绒买东西的时候都顺手买两份,路边的小零食是两份,奶茶是选的第二杯半价,就连当地的纪念品香囊都给沈秋戟也整了一个。 谢梓晗看着有些怔愣,见顾绒又在帮沈秋戟挑景点纪念挂坠时问他:“你们……也是吗?” 顾绒不懂他的意思:“是什么?” 谢梓晗只好直白地说:“情侣。” 顾绒微微睁大眼睛说:“不是啊。” 路笑雩也凑过来问了一句:“那你什么都和他买双份?” 顾绒给他们解释:“因为我的关系,沈秋戟受了伤,最近才刚拆线,这是我在给他赔礼道歉呢。” 陈晋看着五大三粗,实际上却很细心:“都缝针了?那么严重,要不我们今天就逛到这里吧?” “不严重,就是给顾绒挡了一刀,现在都好的差不多了。”沈秋戟摆手,满不在乎道,“今天来焕山顾绒晕车,都还是我扛着他下车的。” 路笑雩,陈晋和谢梓晗三人你看我我看你,心里纳闷:这都给人挡刀了,真的不是情侣吗?第47章 人家说不是就不是吧。 路笑雩也不可能按着沈秋戟和顾绒的头说“你们俩给老子赶紧在一起”, 他吃陈晋和谢梓晗这对的狗粮就够了。 刚组完队那会顾绒还在想这三人会不会就是来焕山玩的,结果他们对写生作业还挺上心,才逛了一个小时, 连两点都没到, 顾绒还没逛够呢,路笑雩他们就开始寻找明天打算写生的地点和场景了。 焕山温泉度假村规模还挺大, 他们顺着大路走,走了半个小时候除了沈秋戟,几人皆是腿酸脚软, 就想着租一辆度假村的观光车乘坐。 说来也是凑巧,他们现在停下的地方就是焕山温泉度假村车站总部, 焕山温泉度假村的旅游大巴、观光车或是客车都从这里发出,可通达整座焕山。 “我去租车。”谢梓晗自告奋勇去找司机了。 剩下的人则在车站外面等待。 闲着无聊也是无聊, 顾绒就四处看了看车站外的风景,本是想随意瞅瞅,可是一瞥过后他的目光就被车站旁边的一家酒店给留住了。 这是一栋名为“月亮湾”的酒店, 酒店与其名字相衬, 呈半弯的月牙状,虽说造型和名字都和“月”有关, 但是酒店却是深蓝紫色的——外墙刷的蓝紫漆,所有玻璃及大门也是深蓝紫色, 总体设计风格既不现代化,也不含任何民俗元素, 反而有种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的港风感觉, 酒店所有窗户都紧闭不开, 冰冷的玻璃折射出的光线冰冷而毫无温度, 使得这栋酒店在一片红瓦棕墙的民族风建筑中显得格外突兀。 “这里怎么会有这样一座酒店?”路笑雩比顾绒更先感叹出声, “感觉画风和周围这些建筑完全不一样。” 顾绒心里也是这样想的。 “但是造型很独特。”陈晋向路笑雩提议,“要不明天来这里写生?” 路笑雩掏出手机在备忘录上记下这个地点:“也行,先记下月亮湾吧,咱们要在这里画十五天呢,一个月亮湾哪里够画?还得再去别处看看。” 路笑雩等人毕竟不是专业学画画的,和民族元素较多,花样纹路繁复的民俗建筑比起来,自然是月亮湾酒店这种设计较为简约些的建筑容易画,会做出这个决定顾绒也不意外,他还劝沈秋戟说:“要不你明天也画月亮湾?我觉得它还是比较容易画的。” “可以啊。”沈秋戟画什么都无所谓,“那你画什么?” “我肯定要找风景好点的地方写生。”顾绒还是很注意增进画技的,他转身背对月亮湾,指着前面的广场道:“我画这个广场吧。” 月亮湾酒店对面是个大广场,广场正中央是焕山这边一个少数民族的图腾雕塑,雕塑总体庞大,乍看过去就像是插在刀架上的三把刀,宛如“山”状,每把“刀”上还绘有颜色鲜艳图样复杂的纹路,此时还有不少游客站在雕塑面前合影。 要把这样一整副景象画活画好,使其生动地落于纸上还是有些难度的。 因此顾绒觉得这对自己来说也是个挑战,就也愿意明天来这里写生。 几分钟后,租好观光车的谢梓晗和司机一起出来了,观光车司机是个四十岁出头的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人,这个老实巴交的司机大概是和先前的沈秋戟一样被热爱女装的谢梓晗惊到了,神情有些呆,等众人上车后催促了数声,怔怔然地发动车子。 “老师傅,你知道这个月亮湾酒店吗?我怎么感觉这个酒店没什么人住啊?” “知道噻,月亮湾酒店,村里的老酒店咯。”司机说话有些本地的口音,但众人都能听得懂,“以前有,现在是没啥人住,再说村里大家都有房啊,来这里玩的游客也很少住,都住的民宿,或者租那边的大宅子住。” 司机说的大宅子就是景区外那片豪宅别墅区。 “咱们以前这里叫焕湾,‘焕’就是月亮的意思,用汉话说咱村,也可以叫月亮湾的。不过后头改叫焕山了。那栋酒店政.府的人来劝过老板,让他把酒店推了重建,如果资金紧张政.府也可以帮忙,这里规划好了可以为村子创造收入的嘛,但是老板不得,他就是不拆。” 顾绒听司机解释了会大致也听懂了,这个月亮湾酒店以前生意还是很好的,毕竟是村里难得的大酒店,可是后来焕山请了覃城大学来好好做规划,搞成了个度假村,后面又有别墅区,来这里玩的游客们大多都是冲着焕山的风景和温泉来的,在这种地方肯定是要住民宿才舒服呀。 更有钱的些人干脆直接短租别墅住,实在不行,别墅那边也有星级酒店——年代久远,风格和焕山温泉景区格格不入,还靠近车站容易听到汽车发动噪音的月亮湾,当然不会成为他们的首选。 现在月亮湾只有人数较多的大规模旅游团才会入住,因为民宿的房间数无法满足一整个旅游团,而度假村里也只有月亮湾一家酒店在景区内。 扪心自问,顾绒如果是自己来这种地方旅游,他也肯定是住民宿,好好感受焕山温泉景区的民俗民风,而不是去住感觉像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老酒店月亮湾。 “这个酒店和村上不搭,我听人讲就算老板不愿意,可能再过几年就要拆掉咯。”司机被他们问了话后就打开了话匣子,“你们要在这里玩可以去住前面那边的屋子住,那边靠街,还有酒吧,晚上很热闹。” 观光车司机很对得起谢梓晗租车的钱,载着他们把整个焕山温泉度假村的村庄都绕了一遍,众人才发现这个度假村游客还挺多,陈晋和谢梓晗还去问了下民宿,结果发现村里大部分好点、有名些的民宿都住满了,剩下几家没人住的民宿都有些各种各样的毛病和问题,还不如住在学校提供的宿舍里。 顾绒有些好奇,随口问了一句:“你们不想住在宿舍里吗?” 虽然他也爱挑剔,可这回学校提供的别墅宿舍风景又好,屋子又新,连他都觉得没话说,陈晋和谢梓晗是比他更挑剔吗? 结果问完之后谢梓晗告诉他:“也不是不想,就是想去开钟点房。” 顾绒更奇怪了:“钟点房?你们为什么要……” 这句话还没问完,沈秋戟就在背后轻轻拍了顾绒的腰一下,但是沈秋戟力气大收不住,顾绒被他搡得一趔趄,沈秋戟看要把人推倒了又赶紧上手去扶。 第57章 属鸡者,相冲者为兔,相害者为狗,相刑为鸡。 “……我哪里知道,我以为就是普通的花圈,再说引路的不都是金鸡吗?”顾绒压着哭腔,声音惨兮兮地说。 别说是顾绒,沈秋戟也没参加过丧事,普通白事出殡时需有金鸡引路,他看到鸡也没多想,谁料到这个村白事风俗还有些特殊,居然是属相引路。 沈秋戟属虎,如果他猜的没错,陈晋应该和他一样都是属虎的,和属鸡相没什么干系,所以什么都看不到。 而路笑雩和谢梓晗说他们都看到了穿红褂红鞋的老太爷,那是看到了幻象,不过是好的幻想,如果他没猜错,他们俩肯定是牛、龙、蛇与属鸡者相吉的人。 唯独顾绒这个属相相冲者惨,他没有背身回避,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被吓成这样。 顾绒身边邪门事果然一桩连一桩。 沈秋戟深吸一口气,抚着顾绒的脊背安慰他道:“这个村风俗有些特殊,棺材头顶过,子孙棺下跪这种习俗我也就在南疆见过,没想到这里也有。那个老人这些话应该就是在提醒告诉围观游客们,村里面属兔、狗、鸡的人,应该在事主去报丧时就已经被提醒过了,都不会来围观丧事。” 顾绒他现在背对送葬人群,又躲在沈秋戟热烘烘的怀里倒是没刚刚那么害怕了,却还是吸着鼻子忍泪说不出话,眼前水雾泛起,透过这层朦胧的水雾,顾绒又看见此刻他面对的月亮湾酒店有好几扇窗户被打开了,像是酒店里的人听到了喜丧的动静也开窗瞧热闹。 不过只有两扇窗户前站了人,一扇窗户后站着个白裙衣服的女人,另外一扇窗户后站在一名黑衣男人和一名红衣女人。 顾绒眨了眨眼睛,眼眶中的水雾便凝成泪,他现在对被人注视的视线很敏.感,就用手擦了擦眼角吓出的生理泪花。 再去看月亮湾酒店,那些打开的窗户还是打开的,不过黑衣男人和白裙女人都消失了,只有红衣女人还瞧着这里,两指间夹着根烟,斜倚着窗户吞.云吐雾。 直到送葬人群消失在广场外,陈晋路笑雩谢梓晗三人还是没争论出红褂红鞋的老太爷在不在,这种情况下沈秋戟也不好告诉他们那是见了鬼,按红褂红鞋的老太爷应该就是老夫人的丈夫,来陪她一块走的。 谢梓晗看完热闹发现顾绒脸色苍白虚弱无力地靠在沈秋戟怀中,关心地问了句道:“顾绒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他晕车。”沈秋戟随便扯了个借口。 “那我们就回宿舍吧,基地食堂差不多也要开饭了,我们明天再过来。”陈晋见状就提议,“只不过还要坐大巴回去,顾绒有罪受了。” “……回去躺躺就好了。”顾绒对这个提议求之不得,闻言应了一声,被沈秋戟半扶半抱的搀上大巴载回别墅基地。第48章 白天见了那样诡异骇人的情景, 顾绒晚上哪里还吃得下饭?他在基地食堂随便扒了两口饭就回宿舍里了。 听路笑雩说,他们也是住在2栋,不过是住的三楼, 他和一班的另一个男生住一块, 陈晋谢梓晗则住一屋。谢梓晗进2栋时惊吓到好几个男生, 后来发现他是男生后惊吓程度更深了,不过陈晋与谢梓晗早就习惯了旁人惊讶的目光,施施然上楼进宿舍。 顾绒回到宿舍后先洗了个澡, 换上睡衣后就抱着被子窝在床上,希望柔软的床榻能给他一些安全感。 沈秋戟洗完澡出来吹头时, 远远瞧见顾绒搭在被子上的纤细脚踝处有一圈黑色的指状握痕,加上顾绒的皮肤很白,在暖光色的灯光下更像是一簇莹雪,就把这几道乌青黑痕衬得越发明显。 沈秋戟想起自己中午拽过顾绒的脚踝,他下手向来没个轻重,就以为顾绒脚踝的乌青黑痕是自己捏出来的, 头发没吹干就跑过来了, 轻轻握着顾绒的脚背凑近细看青年的脚踝,同时问道:“顾绒, 是我把你的脚踝捏青了吗?” 然而等靠近看清后, 沈秋戟反倒确信了这不是他干的坏事——这样黑色的握痕更像是煞留下的, 人不可能捏出这样的痕迹。 顾绒也说:“不是你捏的。” 沈秋戟手掌很热乎, 顾绒的脚又凉, 被他握着捂暖是挺舒服的,但顾绒总觉得这个姿势很奇怪, 就缩回脚抖开被子, 把身体都埋了进去, 只留下脑袋露在外面。 “在喜丧上被捏的?”沈秋戟听见他否认,想起顾绒在喜丧上冲煞的事就明白了。 顾绒点点头,神情更颓靡了。 沈秋戟也摇着头感叹:“你可真是倒霉,老人家是老喜丧去的,对年轻的孙辈最是宽容,出殡时还有亡夫来接,可见在世时家庭和睦,夫妻恩爱白头到老,驾鹤仙去原为好事一桩,我们都没去凑热闹,只是在路边远远瞧了一眼你都能被冲煞,绝了。” 今天喜丧事主的戏台就摆在大广场上,他们从车站出来就见着了。 事主家还在东南角的长街——靠近村口他们要回基地别墅必经的路上,避无可避。除非顾绒未来十五天都不进村庄写生,否则还是要路过事主家。 但喜丧是所有白事中最没忌讳的一种的,几乎可以说是百无禁忌,在喜丧上大吃大喝大笑,甚至有看对眼的姑娘想上前搭讪,事主都会非常高兴,这证明仙去的老夫人福气好,如果说非要有什么忌讳,那就是在喜丧上哭。 偏偏顾绒却能在这样的喜丧上冲煞。 沈秋戟望着缩在床上的青年,犹豫再三还是没忍住说道:“顾绒,我有句不好听的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你讲。”顾绒攥着被子和他说,“我看情况决定要不要骂你。” 沈秋戟好笑道:“我觉得吧,是你有问题。” 沈秋戟这话好像在骂顾绒,不过顾绒也没生气,万分懊恼地自责:“对,怪我,我以后不管碰上喜丧还是什么丧,只要是白事,我通通转身回避。” “我不是单指今天的事,而是在指所有的事。”沈秋戟坐到床沿,看着顾绒的眼睛,因为怕吓到顾绒,所以说话的语速很缓慢说,“从市医院,到明心楼,再到今天的喜丧,我觉得不是我们碰到的事邪门,而是你邪门。” “我邪门?”顾绒指着自己,蹙眉想了想说,“因为我能重生复活的缘故吗?” 沈秋戟摇摇头道:“不知道,但有件事我得和你说,你知道我能看见将死之人身边的亡魂对吧?但其实在我七岁之前,我能看到更多。” 老人家说小孩子有第三只干净的眼睛,见不得脏,能看到许多大人们看不到的事,等长大些之后这第三只眼睛才会合上,看不到小时能见到的“脏东西”。 不过这套说法,并不适用于修行者。 “我现在之所以能够看到,是因为我修行奇门遁甲,和普通人本就不一样,你之前问我你能不能修行奇门遁甲,我说不能,这是因为奇门遁甲乃旁门道术,而修行旁门道术者——”沈秋戟顿了顿话音,“需立誓改命,我师门门规,一旦入门,必领孤、贫、夭三命之一。孤为绝后,至死孑然一身;贫为贫穷,穷困潦倒难富;夭为夭亡,寿不过二十即死,但学习这门道法也有个好处,那就是除了夭命者,其余修行者在古稀之前,难以死亡。” 古稀即为七十岁,然而在孤命和贫命中,活久了也不见得就是好事一桩,毕竟活下来倒是享福还是备受折磨难以断论。 而七十岁以后,前半生避开的苦难都会加倍而至,取他性命。 奇门遁甲术玄妙无穷,落笔即可生花,死物可变活物,这样的奇术哪里是容易学成的?要学成就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沈秋戟入门便是领了“贫”命。 顾绒听完睁大眼睛,立刻明白道:“所以你穷。” 沈秋戟苦笑:毕竟说穷字都是抬举他了,他入门之后身上从来不能带超过三十块的现金,超过必丢钱;身上的物品价值也不能超过三十,超过必遇火灾,财物尽烧;勉强搞个老年机用用都得小心,老年机价格也很“贵”了,不注意就会丢失,如果再加上一张余额超过三十的电话卡,那手机不出七日必丢。 但是顾绒也还是不懂,困惑不解道:“那这也是你的问题,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很有关系,我入了这一门,七十岁之前我很难死于非命,就算我现在拿刀自杀,除非一刀断头,否则我百分之百死不掉。”沈秋戟严肃道,“而在这样的情况下,我怎么可能和你一起频频撞邪遇险?” 这便是问题所在,也是沈秋戟一直弄不懂的事。 第59章 “我看你是坟头拉二胡,鬼扯。”沈秋戟嘴上是这样说,可到底也还是没拒绝,还顺手给顾绒画了几个护身符带着。 晚上两个人一起躺在床上。 别墅宿舍里配的床都是单人床,他们将中间的床头柜挪开把两张床并在一起后才能一起睡,顾绒睡姿老实,乖乖平躺着,两只手交叉放在肚子上,而沈秋戟则背对着顾绒。 顾绒问他:“沈秋戟,白天冲煞那会你让我拔头发是什么缘由?我在书上没看到过。” 沈秋戟声音低沉,告诉他:“那是南疆那边路过白事的一种辟邪方法,头发集身体之精气而生,上面带有你的气息,拔了头发可以迷惑游魂,让他们以为头发是你,就去逗弄头发,不来缠你。” 于是顾绒就说:“如果真碰到了什么,我也会拔头发的。” “那招在白事丧礼上才有用。”沈秋戟冷冷嗤笑,“明天真碰到了厉害的鬼你拔秃了都没用。” “还没到明天你就在这咒我呢。”顾绒从后面拍了下沈秋戟的背,也转过身和沈秋戟背对背睡觉。 沈秋戟闭上眼睛,心却不肯睡去,黑暗之中他的声音有种小心试探的意味:“顾绒,如果明天你一个人也撞邪了,那你之后会怎么做?” 顾绒都快睡着了又被沈秋戟说话的声音给弄醒,迷迷怔怔地回他:“那得看结果是哪种了——和我有关,还是和我无关。” 沈秋戟道:“和你有关。” 顾绒说:“那我可能会退学吧。” “小心翼翼活着太累了,我哪里都不能去,什么都不能看,就像你说的,我死了就死了,但我得为我妈妈考虑,回家待着也不会拖累你们,多好啊……” 沈秋戟缓缓睁开眼睛,他的眼睛特殊,纵然在黑暗中也能视物,可他却不敢回头看看顾绒。 白日里他看顾绒有千万种牵动他心弦的颜色,黑夜中他和顾绒睡在一起他心中却无半点杂念,只轻声地问: “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也不是想骂你,我可以保护你,我也愿意保护你,我不介意被你拖累。” “……你不要退学好不好?” 回答沈秋戟的,只有顾绒沉沉睡去的绵缓呼吸。 第二天他们正常在教职工别墅门口集合点名,点完名后就可以自由活动,想留在食堂吃完早饭再去村庄里写生也行,不喜欢吃食堂想直接去村庄吃早饭也可以,两位老师都不会干涉。 路笑雩、陈晋谢梓晗他们也知道了顾绒今天不和他们一块去写生的消息,顾绒用的理由是他身体不舒服,要休息一天。 不过在他们走之前顾绒还是去送了送沈秋戟。 沈秋戟右肩挂着他的黑色背包,眉头自早上起床后就没舒展开过,也没抬眼看过一眼顾绒,就连走之前都是垂着眼睫和顾绒说话:“我希望今天你给我打电话,又希望你别给我打电话。” 顾绒给他打电话,那他就可以回来保护顾绒。 可如果顾绒不打电话,或许就能证明顾绒没有遇到危险,他不必担心。 顾绒闻言笑了笑,和他道:“我不会给你打电话的。” 沈秋戟终于抬起头,望着顾绒的眼睛说:“好好活着。” “我会的。”顾绒也叮嘱他,“你们好好画画,别拖累我的成绩。” 顾绒还在乎成绩,那他就不会退学,沈秋戟这样想着心里也好受了些,可脸色依旧不太好看,什么都没说转身上了大巴。 顾绒目送他们远去。 最后自己一个人返回基地里待着——他倒要看看,他今天能碰到什么,又或者,路笑雩他们会碰到什么。 昨天见鬼的不止自己一个人,路笑雩他们有沈秋戟看着,应该不会出事。 而自己呢…… 顾绒伸手摸向口袋,那里有沈秋戟塞给他的护身符,他将其攥在手心,仿佛这样做就能汲取到力量一般。 “我不会死的。” 顾绒仰头环视着一圈四周因为学生都已离开而显得有些空荡的基地,平静的说道。 他拖了把椅子到别墅院里的小花园中一边晒太阳,一边拿着画笔和绘本写生,画小花园里的景色,虽然写生作业规定是要画村庄里的景物,不过顾绒现在只是练习,随便画什么都行。 等顾绒画完三幅画后,已经是上午11点半了,就算是他一个人独处,期间也没任何怪事发生。 顾绒拿出手机在微信找了下路笑雩,询问他们现在的状况—— 【顾绒:路笑雩,你们怎么样了?】 【路笑雩:挺好的呀,等会我们一起去吃火锅。】 【顾绒:那你们多吃点,好好玩,我明天再和你们一起出来。】 【路笑雩:好的,顾绒你也好好休息。】 【顾绒:嗯。】 敲完最后一个字后顾绒从椅子上起来伸了个懒腰,觉得肚子好饿——他早饭就在食堂随便吃了点粥,现在饿的不行,一看手机发现时间距离饭店还有一个小时,就想去基地食堂转转。 基地食堂虽然不在饭点不会再提供食物,不过在门口那却有个小型零售店,卖点泡面可乐什么的,学生实在饿得话可以去那买吃的。 顾绒就想去那里先买包泡面吃。 不过顾绒到那里时却发现小型零售店里没有人,看店的老板不知道去哪里了。 “老板,你在吗?”顾绒喊了几嗓子也没把老板叫出来。 就在顾绒想着要不然回去先喝点水弄个水饱算了时,食堂里却走出来个面容慈祥,看上去大概七八十岁的女老厨师,问他道:“同学,你在这里做什么?” 第61章 阿婆还和他闲聊:“村里头昨个好像有位老太太去了,是喜丧,在广场那边搭了戏台,还在讲相声,很有意思,你怎么不去看看?我见你好多同学都去了。” 顾绒对昨天喜丧上冲煞的情景现在还心有余悸,闻言苦笑道:“我属兔的,听说那位老太太属鸡,我属相和她相冲,去了不太好。” 阿婆叹气说:“唉也是,那些孙辈就是爱大惊小怪,都是喜丧了就该和和气气的走,结果却吓着人了,真该让他们来给你赔礼道歉,真是对不住了。” 因为吃了阿婆的一碗面,顾绒始终埋头专心择菜,想帮阿婆的忙,结果听见阿婆忽然说了这么句有些奇怪的话,手上择菜的动作就微顿了下。 他的目光也不由从菜篮上挪开,看向阿婆。 这一看,顾绒就发现阿婆穿的是双红布鞋,那红布鞋和她厨师衣服底下的红衣大概是同种料子,缎面的,闪着不明显的光泽,上头用金色的丝线同样绣着“福、禄、寿”的字样。 阿婆穿的黑裤子也是同料子的缎面,上面虽然没绣着字,但是却印有牡丹、胖鱼、和寿星公的暗纹,不仔细看的话是看不出来的,普通人就算看到了也不会多想,只当阿婆穿的喜庆。 但为了活命看了不少书的顾绒却一眼就能认出,阿婆身上穿的这一身衣服——是寿衣。 而寿衣,是穿在死人身上的。 顾绒瞪大眼睛,即便他竭力掩藏自己的异样,手指却始终控制不住微微发颤,他不敢抬头再去看慈善和蔼的阿婆,耳中只有如雷打鼓作响的心跳声。 那阿婆说完刚才那句话“哎呀”一声,也不知是感慨自己不小心说错了话暴露身份,还是为了别的什么,勤手快脚把菜篮子最后几根菜择好放下,又在厨师围腰上擦了擦手说:“我本想帮同学你把碗和菜篮一起收进去,但老头子来找我了,催我赶紧走,你现在不饿了吧?” 顾绒胆怯,连话都说不出,他也不知道回答鬼的问题会不会出事,僵硬地摇了摇脑袋算作回答,又后知后觉想起他和这位阿婆已经聊天聊了许久了。 阿婆对他的回答像是很满意,站起身往一旁走去,声音渐行渐远:“不饿了那就好,家里人快几年没让我做过饭了,看来我手艺还没生疏……” 至此再无声息。 顾绒等了好半晌都没发现有其他异样发生后才抬头环顾四周,阿婆已经没有了踪迹,这时食堂里又走出来一个男人,嘴里嘀咕着:“我的油麦菜呢?被人偷了吗?” 他出来后看见顾绒面前放着个菜篮,本来想训斥是不是顾绒偷偷拿了他的菜,结果一看里面油麦菜都是择好的,顾绒手上还捏着最后根没择好的菜,表情便变得和气了,问顾绒道:“同学,是你帮忙择的菜吗?我还以为丢了呢。” 顾绒把菜放回菜篮里,神情怔然如实道:“是我和……一位阿婆择的菜。” 男厨师挠着头,满脸惊讶之色:“咱们基地有年纪大点的老阿婆在吗?我怎么没见过。” 我见了,还是穿寿衣的,我是心理素质好,你见了可能也要穿寿衣了。顾绒心道。 男厨师把菜篮子抱进食堂了。 顾绒想起他后面的折叠木桌上还有碗吃完的面碗没收进去,转身刚要叫男厨师帮帮忙连碗一块带走,他实在不敢进食堂。 谁知一转头顾绒却看到一对熟悉的金童玉女纸人正躲在桌下,其中的玉女手还不知何时偷偷摸进了他的口袋,见他回头,玉女便停下动作,和金童齐齐抬头用黑豆眼盯着他。 一人两鬼沉默对视。 最后是貌似在干扒.手坏事的玉女先开口出声的:“小哥哥,阿婆让我和你道歉,对不起,我请你吃……呀!” 她不说话还好,那一说话隶属鬼娃,阴森空灵的腔调就叫顾绒浑身鸡皮疙瘩狂冒,连头皮都是蹿麻的,更别提玉女最后那声仿若痛呼的诡异尖叫。 不过这样一来,顾绒倒想起了他口袋里还揣着沈秋戟给他的护身符,玉女大概是碰到了护身符。 所以等玉女将手从顾绒口袋里伸出来时,她半截胳膊已经烧没了,袖口处只剩下光秃秃的手腕,黑豆眼变成了要哭的泪眼,委屈巴巴地瞧着顾绒。 顾绒比她更委屈,甚至红着眼睛比玉女更先一步飙出泪花了,撑着两条打颤的腿连滚带爬往院场跑。 玉女伸着断手喊他,活像要来找顾绒索命算账:“小哥哥你别跑呀……” 金童也伸出手来想拉他的领子。 顾绒见状跑得更快了,但他实在脚软,没走两步就一个不稳,屁.股着地跌坐在地上,然后“蹬蹬蹬”地掉下台阶,揪住他领子的金童虽然有人样,可身体始终是纸糊的,轻飘飘被顾绒带着一块跌下楼梯,连声音都随着顾绒跌下楼梯的动作被甩成一段段的:“你跑得太快啦……啊!啊!啊啊啊——” 它们似乎惧怕阳光,顾绒之前又一直浴在阳光底下,所以它们刚刚才躲在木桌底下避阳,现在顾绒带着金童滚到了阳光底,等顾绒停在台阶最下面终于不再跌了时,金童就哭喊惨叫着“阿婆呜呜呜”然后屁滚尿流用比顾绒更狼狈的姿势赶紧往阴凉处蹿,和玉女一起躲在阴处不敢过来。 顾绒都顾不上跌疼的屁股了,更不敢回头瞧它们两个,站起来就赶紧往阳光更足的地方溜。 他口袋里的东西因为剧烈的跑步动作掉了出来,落在灰色地砖粉粉的几粒很是显眼,顾绒慢下动作正要细看,却“哐——”地撞进一个人怀里。 那人穿着黑色的外套,身上只有洗衣粉的柠檬干净味道,他双手抱住顾绒的肩,语气里难以藏住的焦急和担忧:“顾绒你没事吧?” 哦,这是沈秋戟的声音。顾绒听出来了。 不过他此刻靠在沈秋戟怀里,思维却发散了下,在想沈秋戟现在身上怎么不是力士沐浴露樱花味的香气了?再后来又记起基地宿舍这边只有舒肤佳香皂可以洗澡,没有沐浴露,所以沈秋戟不香了。 顾绒站稳后抹抹脸上被吓出的生理泪水,他倒是没想哭,但是奈何眼睛管不住,回答沈秋戟说:“我没事,诶,你怎么就回来了?路笑雩他们呢?” 沈秋戟见青年双目通红,雪腮旁都是涟涟的泪,根本不信顾绒的话,捧着他的脸皱眉道:“你没事哭成这样?还一副逃命的样子?” “我又见鬼了啊。”顾绒和他说,“你也不是不知道我被吓了就容易哭,实际上我不是很想哭的……” “你又见鬼了?!”沈秋戟拔高声音,像是比顾绒还要惊愕,还带着些仿佛从此就要再也见不到顾绒的绝望,声音沙哑道,“那、那你要退学了吗?” “要不你请一段时间假吧,你这情况特殊,我带你回我家找我七叔帮你……” “我不退。”顾绒纳闷,他又没死,沈秋戟在绝望什么?但等他听了沈秋戟后面那句话也无暇去理会沈秋戟的绝望了,抓着他的手臂迫不及待地答应,“找你七叔?找他帮我看看我的命格吗?好啊好啊。” “嗯?”但是沈秋戟却和他各说各的,“你不是说你再见鬼就要退学了吗?怎么又不退了?” 顾绒其实现在还是怕的,不管是穿寿衣的阿婆再怎样和颜悦色,那一对后来和他好言道歉的纸人金童玉女又如何乖巧讨喜,后面狼狈逃走的样子又多么搞笑,他们也都是鬼。 可他腹中的饱腹感是真实存在的,因为他吃了阿婆给他煮的面。 顾绒低头,看向刚刚从他口袋里掉出落在地上粉色东西——那是几颗糖。 玉女之前那个动作应该不是要偷他的东西,金童拦他也不是要索他的命,是要给他塞糖赔礼道歉,而她那句没说完的话则是“我请你吃糖”。 如果他猜的没错,那位阿婆可能是喜丧上仙去的老夫人,包括那对金童玉女这次过来可能都是为了昨天喜丧上冲煞吓到他的事情道歉。 顾绒心里头五味杂陈,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害怕,还是该摆出些别的情绪,这次撞鬼的经历不如先前恐怖,反而还透着些许……温情? 第63章 沈秋戟是跑回基地的,十几公里的路也就只有他能够奔回来只是微微气喘,顾绒以前只当他体力好,却没想到沈秋戟的体质不像是平常人,估计他平时体育考试时都是藏了实力,低调拿第一的。不过沈秋戟虽然不觉得疲累,但是他容易出汗,怕等会顾绒又因为洁癖和他吵架,所以沈秋戟也回了宿舍要洗澡。 他听见顾绒在外面喊他,就问道:“快了,怎么?你要用浴室吗?” 顾绒隔着扇门忧愁地求他:“我不用,我在是想叫你洗快点,然后我们赶紧回村庄里画画,成绩是我们整个小组的,求求您上点心——” 话音还未落下,浴室的门就“咔”地一声被打开。 而沈秋戟腰上系着浴巾,右手拎着件白t恤,上身赤.裸的站在顾绒面前,他身体只擦了个半干,脖颈上还沾着水珠,氤氲温热的湿润气息扑面而来,硬生生截住了顾绒的话音。 沈秋戟个子颀长,比顾绒还高出近一个脑袋,放眼整个大一的新生也仅有篮球专业的人能有他这样的身体,所以顾绒和他面对面站立时,往往都需要仰头看他。 但现在顾绒是平视沈秋戟的,所以他只能看见随着沈秋戟呼吸和心跳而微微起伏宽厚结实的胸膛,即使没有触碰,灼灼的热意也像是要将顾绒吞噬一般,烘得他面红耳赤,连思维也被搅成一片混沌,顾绒恍惚间只记得这个胸膛他没少靠过。 但都是隔着衣服靠的。 如果现在他挨上上身不.着片.缕的沈秋戟,和他毫无阻隔肉.贴.肉的靠在一起,又会是怎样的感觉? 沈秋戟也没想到顾绒就站在浴室门口,和他挨得这样近,青年呼出的气息凉凉地落在他心口的皮肤上,也攥紧了他的心弦,沈秋戟喉结上下滚了滚,把右手上拎着的白t恤抖开穿好,不过等他的脑袋钻出领口时,沈秋戟就发现顾绒不见了。 青年回到床边低头收拾着画板和绘笔,只有耳尖还透着些红,催促他:“你快穿好衣服走了,不然作业画不完的。” 沈秋戟也只好深吸一口气压下身体的悸动,装作若无其事地穿裤收拾东西。 半个小时候他们去308宿舍把路笑雩拖了起来,要带着他重新回到村庄里画作业。 路笑雩其实懒病犯了不是很想动弹,但他也记得他们所有人是一个小组的,作业不能胡乱敷衍,还是和顾绒一起走了,但他说什么也不肯再坐皮卡车,等到两点钟学校大巴发车才坐上车重新进入焕山村庄。 画风迥异的月亮湾矗立在车站外面,顾绒从大巴车上下来后一抬眼就能瞧见它。 不过和第一次见到它时不同的是,今天的月亮湾酒店好多窗户是开着的,方向似乎正迎着办喜丧的那户人家,像是里面的住户在看热闹。 想到为自己煮面解饿的老夫人,顾绒也不由看向喜丧那户人家。 事主已经在叫人拆广场的戏台了,似乎到这里,他们家的喜丧就已经办完了,老夫人也已安心上路前往极乐之境。 然而和昨天不同的是,他现在心中没有多少恐惧了,甚至瞧见立在门口花圈旁那对眼熟的金童玉女,他也不觉得恐怖。 除此以外,在他转身的一刹,顾绒余光间好像瞥见月亮湾四楼的某间客房窗口处站着一个黑衣男人,而三楼左边的客房也是如此,那里有个穿白裙的女人,他们都望着自己这边的方向。 但顾绒无暇细究那到底是不是自己眼花,因为他看见立在花圈旁的玉女,右手腕光秃秃的,还有烧焦的痕迹——像是察觉到顾绒在看自己,玉女的黑豆眼隐隐又有变泪眼的痕迹,委委屈屈地转动黑豆眼瞧向顾绒。而金童也很委屈,和玉女一起盯着顾绒看,毕竟他原本和玉女一样“白嫩”的“皮肤”现在黑了一个度,约莫是被顾绒带着跌下楼梯那会儿晒黑的。 被这两个纸人小鬼注视的,顾绒鸡皮疙瘩“嗖”地炸开,像是个负心汉般毫不留情转身背对金童玉女,心中感慨他还是有俗世欲.望的,说什么不怕鬼了都是胡诌。 他还是怕鬼的。 顾绒伸手赶紧拔掉自己两根头发,挪动足尖往沈秋戟旁边挨了挨。 沈秋戟看见顾绒又是拔头发又是往自己身边缩挑了挑眉梢,却没出声,但路笑雩就看不懂顾绒的操作了,他好奇地问:“顾绒,你拔头发做什么?” 顾绒面无表情,冷静地回答:“我头发太多了,拔掉几根减轻负担。” 路笑雩:“……” 路笑雩摸着自己日渐稀少的头发,手指微微颤抖:原来顾绒的头发已经多到是种负担了吗?他好羡慕啊。 顾绒不知道自己这句话对路笑雩的心灵造成了多大的冲击,他只发现之前他余光中瞥见的月亮湾里的一男一女现在已经消失不见了,不仅如此,月亮湾所有房间的窗户还都严丝合缝的紧紧关着,就像从未打开过一般。 正当他愣神间,月亮湾一楼大厅的门被推开了。 陈晋和谢梓晗手牵手脸上带笑,看似心满意足地从里面出来,他们身后还跟着个身穿一袭火红长裙女人,这个女人顾绒还很眼熟。 是昨天老夫人出殡时在月亮湾客房窗前抽烟的红裙女人。 女人似乎爱极了这艳丽的红色。 不仅裙子是红的,指甲油、口红、耳环、鞋子乃至于发绳都用的红色。 顾绒学美术搞设计的,从小就接触颜料,所以他对颜色的敏.感度要比常人深,所以他一眼就能看出女人身上的长裙和饰品的红色不是朱红,不是酒红,更不是正红,而是纯正的……血红色。 加之这个女人站在大厅,紫蓝色的月亮湾酒店便是她身后的背景,便更将她衬托得宛若血衣厉鬼,只瞧一眼都叫人心里发寒。 但是这样诡异的森寒感,在她笑意盈盈地把一盒礼物塞给谢梓晗后就消失了,她表情谄媚,声音甜美:“欢迎两位客人下次再来唷,这是小礼物,请收好~还请两位客人记得帮我们酒店打个五星好评,如果有五十字一场的带图长评,还能获赠一张五十元代金券,下次再过来住时能抵消房费哦~” 顾绒:“……” 这一串动作和没有丝毫停顿的广告语娴熟地叫人心疼——不过也是个辛苦工作的打工人罢了。 淡定,不要见谁都觉得像鬼。 顾绒在心里对自己说:你这是有后遗症了,既然决定了好好生活,就不要这样疑神疑鬼。 从月亮湾出来的陈晋和谢梓晗也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三人,扬起手和他们打招呼,谢梓晗还关心顾绒道:“顾绒,你身体好点了吗?就能过来和我们一起画画了。” “好多了,所以我就赶紧过来画画了。”顾绒勾起唇角,白皙精致的面容上是温柔乖巧的笑容,说话声音也柔柔的,“毕竟我不能耽误我们的小组成绩是不是?” 小组成绩,画画。 听懂了顾绒暗示,摸鱼开房被抓包的陈晋和谢梓晗连连点头:“是是是……” 看到陈晋和谢梓晗吃瘪,路笑雩也在旁边偷笑,沈秋戟唇角也几不可见地弯了下,但下一秒顾绒就一手拿笔一手握着画板侧身,对着他们两人说:“那我们现在就开始一起画画吧?” 顾绒虽然笑得温柔又可亲,但路笑雩总觉得他要是敢说个“不”字,顾绒的画板就会砸到他的脑袋上,于是赶忙点头:“……好好好。” 广场这边有很多供游客休息乘凉的椅子,倒也方便了顾绒他们在这里画画。 几人找了石椅坐下后就开始认真各画各的,顾绒画的是广场和雕塑,其余四人都画的月亮湾以及周围的车站和其他景色亦或行人。 在顾绒的“监督”下,他们紧赶慢赶,在六点之前写完了当天的作业,刚好这会是饭点,顾绒也在,他们就约着去吃了顿火锅。 第65章 顾绒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这段时间熬过去了,最后还是杨老师救了他。杨老师收完所有同学的作业后宣布了一件事:“对了同学们,今晚要和大家说一件事。本来学校的外地写生课是不允许放假的,但是今年特殊, 焕山度假村里后天要过下元节, 我和苏老师与学校商量后决定, 在大后天给各位同学放一天假。但是放假的前一天,也就是后天,我们全部同学得去参加焕山度假村里举办下元节,由于下元节当天要封村,不能有车辆和行人外出走动,所以我们必须提早一天住进村里。” “我和苏老师明天会为同学统一订酒店,不用再交钱, 学校出钱让大家去参加这个节日是为了让大家好好欣赏和学习焕山这边的民俗建筑以及设计风格,所以同学们要交两张焕山下元节的写生画出来,明天大家正常写生画四张作业, 但晚上要搬去酒店就不上批改课了, 所有作业留在下元节结束后的第三天, 假期结束后来基地上课时交。” 还有这种好事? 能免费住酒店和参加地方节日,同学们听完杨老师的话都十分欣喜和期待,一二班的学生就不用说了,三班交了钱来写生的也觉得他们赚到了。 焕山度假村由覃城大学竭力设计,学校会这样推崇让同学来这写生倒也正常,毕竟项目做好了还能举办时令营开展学习。 路笑雩则好奇下元节,四下和同学们打听消息:“下元节是什么节啊,是那个鬼节吗?” “鬼节是中元节。”听到路笑雩问题的顾绒忍不住给他解释,“下元节是另外一个节日,每年农历十月十五,水官降临凡间,校戒罪福,为人消灾。” 沈秋戟也接着顾绒的话继续往下说:“没错,后天村子里的人应该都会去三官庙上香,我们要去写生的地方大概率就是焕山的三官庙。” 讲完他还侧身到顾绒耳边,单独和他说:“不错啊,二绒现在懂的东西越来越多了。” 顾绒现在一见着沈秋戟就觉得浑身不自在,更不好意思正面直视沈秋戟,不过沈秋戟没提半句和那张出浴图有关的话,顾绒就以为这件事已经揭过去了,刚要松口气,结果沈秋戟又说:“画也画得越来越好了,挺像我的。” 顾绒:“……” 他可以自.杀让时间重置到他画完速写之前吗? 顾绒很想这么干,但他没胆子。 沈秋戟调侃完他以后也开始说正事:“我觉得下元节你可以去。” “请水官为我消灾解厄吗?”顾绒知道沈秋戟为什么这样说,和上元节中元节相比,下元节名气没那么大,但实际上这也是个历史悠久的传统节日。 “对。”沈秋戟点点头,“或许水官显灵,就能把你爱撞邪的怪异体质给掰正了。” 顾绒勉强被这句话给安慰到了。 晚上失魂落魄地回到宿舍,但想起他和沈秋戟住一屋后尴尬的情绪又犹如浪潮层层将他吞没,他现在对沈秋戟也ptsd了,所以沈秋戟一开始脱衣服,顾绒就赶紧转过身假装玩手机,不敢多看。 等顾绒觉得沈秋戟差不多该换好衣服了,他才抬头小心翼翼地看了圈屋子,结果他却看到沈秋戟还是光着上身在屋里闲逛。 顾绒大惊失色:“你怎么不穿衣服?!” “我穿着啊。”正在喝水的沈秋戟握着矿泉水瓶有些愣,指了指自己的裤子说,“这不是在吗?” 顾绒蹙眉,指正他的话道:“那是裤子。” “可我前两天这样你也没说什么,而且给你看看不好吗?省得你下次再画错。”沈秋戟挑眉,继续昂首喝水,胳膊上的肌肉因为抬手的动作线条越发流畅好看,充满了力量的美感,好像一拳就可以打死三个顾绒。 顾绒抿唇作了个吞咽的动作,侧过目光小声说:“我哪里画错了?明明画的很好啊……” 结果沈秋戟听见他这么说就笑了,将水瓶在桌上放好走到顾绒面前,开始解自己裤腰带。 “你又干什么?”顾绒更震惊了,开始找被子裹住自己。 沈秋戟动作不停:“我给你看看。” 顾绒面红耳赤:“我不看!谁要看啊?!” 但沈秋戟不容他拒绝:“不行,你必须得看。” 顾绒想溜走。 他不明白事情怎么就到了这一步?为什么他画了沈秋戟半.裸出浴图,沈秋戟要逼着他看他脱.裤.子。 这时沈秋戟曾经说过却被顾绒忽视的一句话,忽然闪现在他脑海里,那时沈秋戟问他:男孩子的清白也是清白,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是gay你该怎么办? 顾绒当时听沈秋戟这样说并没有放在心上,现在顾绒却不由想,难道沈秋戟……是gay? “你看。”而沈秋戟也在催促着他赶紧转头。 顾绒明明是不想看的,可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控制不了眼睛,目光慢慢地转向沈秋戟—— 沈秋戟解开裤绳,将裤子稍微往下拉了一点,露.出更多的腹部说:“我有九块腹肌,你少画了一块。” 顾绒:“……” 原来不是看那个啊。 顾绒也说不出自己该庆幸还是该失落,他像是在掩饰情绪似的,随便找了个话题飞速说道:“我只听说过八块腹肌,你怎么还能有九块啊?都不对称……” 沈秋戟给顾绒科普专业知识:“其实很多人的腹肌是不对称的,人腹部的肌肉形状是天生的,你只能把它练得饱满好看一点,而无法强行练对称,而我肌肉分布不好,练得再好也不可能对称,所以就有九块。” 说完后沈秋戟再看向顾绒,就发现自己这个室友耳朵尖红得厉害,连脖颈上都是泛着淡淡的粉,让人想要一口啃上去撕咬.舔.舐的欲.望。 沈秋戟喉结攒动,偏偏他还恶人先告状,质问顾绒:“你脸红什么?不是你说的吗?我有的你都有,你之前还逼我看你洗澡的,现在你看我个腹肌怎么就脸红了?” 什么叫他逼着沈秋戟看他洗澡了?明明还隔着一层帘子呢,可眼下却不是和沈秋戟辩论的好时机。 于是沈秋戟就看到他问完话后青年耳根红得更厉害了,双颊像是喝醉了酒般晕着驼红,却还要强撑着脸面嘴硬说:“那是我年轻不懂事,不知廉耻,现在我知廉耻了。” 但任何人都听得出他这句话分明是狡辩。 沈秋戟他也没谈过恋爱,七叔以前就说过他性子孤僻,为人冷淡,要不是他真的有够穷,恐怕门里诸位还会以为他选的是孤命。 然而即便沈秋戟没有谈过恋爱,可沈秋戟也知道,他和顾绒都是男人,以前在医院同吃同睡同洗澡顾绒都没有脸红过,现在就是看个腹肌顾绒就羞怯地跟和他亲了嘴似的态度不、正、常。 总的来说,是顾绒变了。 变得会在浴室等着他洗完澡后看他的胸肌腹肌;不仅要看,还要在速写课上画出来;画出来也就算了,顾绒还一边嘴上说着不看他脱.裤.子亮腹肌,一边身体却很诚实地扭头过来看,看完又要脸红。 最主要的是,在明心楼那会,顾绒说过愿意为他挡刀——哪怕要再死一次也是愿意的。 第67章 “哦,这样啊。”顾绒蹙着眉,一一严肃认真地记下了,但是他不忘考据,又问沈秋戟,“那以前没马桶的时候,人们又是怎样冲走污秽的呢?” 沈秋戟:“……接一盆水冲也是一样的,这些都是民间的俗法,出处不可考,有用可自保,无用也能求个心安。” 的确,心安是最重要的。 心不安什么事都没发生也能吓死自己,顾绒对此深有体会。 月亮湾只是从外面看着阴森,进来顾绒发现这里的装修风格的确如谢梓晗所说,颇有港风的味道,很特别,而且并不老旧,只有酒店防盗门打开时会发出轻微的响动,除此以外一切现代化设施应有尽有,网速快,卫生好,浴室都还是干湿分离的高级装修。 他们只在这里住两晚,所以行李不多,只带了一套换洗的衣服,而顾绒把行李安置好后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加钱把酒店的保洁阿姨叫过来,更换床单。 随后他又叫沈秋戟帮着一起挪床,因为晚上顾绒和沈秋戟挤在一起睡,但月亮湾的标准间床没比基地宿舍的大到哪去,两个男人要挤在一起有点勉强,就只能像在宿舍里那样挪床了。 等挪完了床,就没别的事能干了。 顾绒走到窗前想把窗户打开通会风,此时正值傍晚天将将要黑之际,顾绒开窗的时候最后一抹余晖的光线彻底消失,银白的月亮在天边出现,成为夜晚的序幕。 这时,另外一扇窗户被打开的声响自下方传来,吸引了顾绒的注意,他将身体微微探出窗外,望了一眼下面,发现他们房间正下面,应该是三楼307房间的窗户被打开了。 紧跟着,无数开窗的声音纷纷响起,从四面八方传来,有楼上左右两侧属于写生班学生的,但更多的却是楼下的。 这些在白日里紧闭的窗户现在全敞开着,似乎里面住满了人,迫不及待地在通风透气,并不像白天那样冷清感觉里面没人住。 顾绒看了下手机,发现现在是晚上8点整,平时这个时候他们都在别墅基地那边上批改课,只有住进来后才能看到这一幕,也难怪他白天看到月亮湾会觉得这酒店冷清,原来要入夜了才会热闹啊。 好像整栋月亮湾在入夜后一瞬间就活了似的…… 顾绒深深吸了一口焕山远离工业城市清新的空气,想回到床上躺着玩会手机。 可是在转身之后,顾绒望着因为开着灯而显得格外明亮的酒店房间,却忽然顿住了脚步。 入夜了要开灯,这很正常,因为不开灯屋里会很暗,黑黢黢的什么都看不清。 顾绒记得他在窗边看时,左右两边的窗户包括第五层的窗户被打开后也都有屋内明亮的光线透出,明晃晃的很温暖。可是五层再往下,到了二三四层——苏红釉口中被订完了,住满了客人那三层酒店客房的窗户被打开后,里面却没有任何光线透出。 不是一间两间客房这样,而是整个楼层,每间开了窗户的客房,都看不到一丝明亮的光线透出。第52章 什么样的人入夜后会不开灯? 除了盲人以外, 顾绒猜不出答案。 但就算307住的是盲人,可不仅仅是307没开灯啊,难道整个月亮湾二、三、四层住的都是盲人吗——想想都不可能。 顾绒没想到自己开个窗户都能瞧见这种诡异骇人的情景, 现在被自己的脑补吓到慌得不行,脸色苍白的站在原地,回床上也不是, 再去窗户那看一眼确认是不是自己眼花看错了,顾绒又不敢。 他踌躇犹豫的样子被沈秋戟看在眼中, 青年本来就生得白,脸颊上的血色褪去后就更像是莹莹新雪, 羸弱得仿佛雪柳,古人常说灯下看美人, 顾绒现在就站在朦胧如月光的暖灯中, 腰肢纤细, 身影伶仃,惹得沈秋戟心中生出万千怜意,都顾不上管现在顾绒还是在暗恋他, 在顾绒表白之前他得表现的矜持些才好的念头, 快步走到顾绒身边扶住他的肩膀轻声问:“怎么了?你刚刚开窗又看到什么东西了吗?” “灯……”顾绒唇瓣张合数次才把话说清,又觉得沈秋戟扶住他肩膀这个动作似乎有些奇怪, 就抓着沈秋戟手急急道, “楼下几层开了窗户, 但里面没灯。” 沈秋戟都没仔细听顾绒说的话, 他现在脑海里只想着顾绒居然握住了他的手——他都有所顾忌刻意隔着衣服去碰顾绒的肩, 谁料顾绒居然这般迫不及待要来摸他的手。 “都睡觉了吧。”沈秋戟心驰神荡, 胡乱敷衍道, “不开灯也正常。” 顾绒把手机屏幕按亮, 给沈秋戟看时间:“现在才八点出头,怎么可能就睡觉了呢?” 沈秋戟挑眉:“我说的‘睡觉’不是那个睡觉。” 顾绒不懂,蹙着双眉问他:“那是哪个睡觉?” “陈晋和谢梓晗之前来这里住时,不是说过月亮湾有很多……不敢走前门的异性恋吗?”沈秋戟不好明说,只能委婉地暗示顾绒。 顾绒愣了几秒也懂了沈秋戟话指的“睡觉”到底是什么,连说话都有些磕磕绊绊的:“那楼下三层,那么多人都在同时‘睡觉’?” “倒也不是没有可能。”沈秋戟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越发不着调有些不正经道,“也不知道这酒店隔音好不好?” 顾绒:“……” 沈秋戟揶揄顾绒几句后就认真起来了,他怕青年恼怒过头开始发脾气,就说:“好了好了,我去帮你看看。” “……那、那你小心些。”顾绒站在原地低声叮嘱他。 顾绒看见沈秋戟走到窗户旁,然后探出了大半个身体朝下看了一会后忽然喊他:“二绒,楼下有人啊。” “我没说楼下没人啊。”顾绒告诉他,“我是说五楼以下没人开灯。” 沈秋戟没和他掰扯灯和人的问题,继续说:“五楼下面,大概是307的位置,也有个……人也在探头往底下看。” 307…… 顾绒低着头蹙眉,嘴唇无声地喃喃,在仔细思索这个房间号。 307是他们房间的正下方,也是开窗声音的出现的第一间房,沈秋戟说那里面有个人也在探头往下看,是有人的……等等,有人? 一个窗边的白色身影忽然在顾绒脑海里一闪而过,顾绒抬头看向窗边,询问沈秋戟:“是不是一个长头发的女人?穿着白衣服?” “对。”沈秋戟直起身转头看向顾绒,“你见过了?” “之前我在外面看到过她两回。”顾绒一边和沈秋戟说着,一边走回窗前。 就是还没住进月亮湾酒店之前,顾绒在外面看到过月亮湾酒店的窗户打开,而三楼有间客房有一个穿白色长裙的长发女人站在窗边,大概是在眺望远处。 现在想想,那间客房似乎就是307的位置。 不过可能是距离隔得有些远,顾绒从来没看清过她长什么样,不止是她,还有四楼的黑衣男人,以及当时站在窗前抽烟的苏红釉,他都没看清过脸。 但现在看来,三四楼应该都还是住着人的。 不过苏红袖是酒店前台,她应该住一楼啊?怎么会在四楼出现?或许刚刚上楼前应该问问苏红釉住在哪里的。 第69章 “要不我们出去住?”沈秋戟提议道。 “你也听到苏老师和杨老师他们说,外面找不到其他有空房的酒店了。”顾绒搓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说,“最主要的是……我不想开门。” 他们要离开酒店还得开门,经过长而狭窄的酒店走廊,然后搭乘电梯或是走楼梯间才能出去,可顾绒就怕门口一打开外面就站着那个白裙女人,或者是像市医院那次,开门后就会踏入一个无限循环的鬼域,以及明心楼那样无法打开大门,反复在楼层中徘徊。 届时如果回不来607房间,他们可能会更惨。 所以现在还不如待在607客房里。 但顾绒还是有点担心,询问沈秋戟道:“她不会不讲鬼德,直接破门而入吧?” “应该不会,这类东西无邀无法进入。”沈秋戟说,“我们门关的很好,今晚开灯睡应该没事。” 顾绒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却依旧心有不安。 他和沈秋戟迈步正要走向大床,转身后两秒,门又被敲响了—— “笃、笃、笃——” 依旧是规律而有礼貌的三声轻响。 顾绒被敲门声突然吓到,头皮窜麻,一猛子扎进沈秋戟怀里,死死搂着沈秋戟腰,欲哭无泪:“怎么门又响了啊?” 沈秋戟被顾绒抱得紧,鼻间都是顾绒身上干净清爽的味道。 他以前只会觉得顾绒是纯粹的害怕,现在沈秋戟却会心想:顾绒肯定假借害怕之名,实则趁机吃我豆腐,他那样觊觎我的身体,现在抱我抱得这样紧,他肯定暗恋我爱得要死。 但沈秋戟为了自己的清白想把顾绒推开,毕竟面对投怀送抱他不拒绝的话,可能留给顾绒的印象不好,让顾绒以为他是个很随便的男人。 然而沈秋戟抬起的双手手指收拢又松开,迟疑数次最后却是轻轻扶上顾绒的肩,等握到青年圆润的肩头后,他又难以自抑地将青年往自己怀里带了带,等发现青年非但没有抗拒,还手脚并用地往沈秋戟的身上攀,沈秋戟说话的声音甚至都哑了几分:“可能是路笑雩又过来了,你不用紧张,我去帮你看看。” 沈秋戟身上挂着顾绒,顾绒又不撒手,沈秋戟就只能带着他回到门边。 “怎么样?是路笑雩吗?” 顾绒见沈秋戟盯着猫眼看了半晌也不说话,就急切问道。 沈秋戟沉默了几秒后,才告诉顾绒:“我也看到了你说那片红。” “是吧?是吧?你也看到了?”顾绒惊得三连问,“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我觉得……”沈秋戟有些犹豫,因为他觉得事实说出来可能会吓到顾绒,所以在公布答案前,他问了下顾绒,“你真想听?” 顾绒点点头:“你说吧,我受得住。” 沈秋戟见顾绒心意已决,就说:“那应该是那个白裙女人的眼眶。” 顾绒:“……” 沈秋戟一开始弄不懂顾绒所说的红一片是什么,但是等他亲眼见到、之前所有猜测想象被具象化后,沈秋戟就懂了——刚刚来敲门的人的确是路笑雩,但是除了路笑雩以外,那个白裙女人也在。 当路笑雩距门半米远而站的时候,白裙女人就趴在门上,通过猫眼“看”里面的人。 可是她没有眼珠,所以顾绒从猫眼望出去,看到的就是她血淋淋的眼眶。 而顾绒高估了自己,沈秋戟说出的真相他根本遭不住。 听完后顾绒双眼一闭看着像是要厥过去了——他刚刚居然盯着那个血糊糊的眼眶,和白裙女人就隔着一层门上的猫眼对望了那么久。 不过顾绒到底没晕,他晃了两下很快就想到了应对之法,揪着沈秋戟的衣领问他:“你上次在明心楼能从画中求助观音大士显灵,那现在我们画个钟馗门神贴在门上有用吗?” “还能这样做?”沈秋戟闻言微怔,似乎没想到自己的能力还能这样用,“应该可以吧,不过我没试过。” 顾绒吸吸鼻子,可怜巴巴说着威胁人的话:“试试吧,不然可能要委屈沈爸比陪我到天亮了。” 沈秋戟:“……” 顾绒也就只能在他面前这样狂了。 但钟馗神像沈秋戟自己画的没用,因为不够形象没有神性,要画也只能顾绒来画,所以他问顾绒:“画门神也行,但你知道钟馗门神长什么样吗?” 顾绒被问呆了,因为他不仅不知道,他的手机还没网,连用手机百度一下钟馗门神画像怎么画都做不到。 可能他今晚又要死在这里一次了。 顾绒深深吸了一口气,摒弃所有杂念,面无表情走向床铺道:“算了,别折腾了。不管了先睡觉吧,横竖就是一死。等我死了重来,老、子、一、定不会再打开窗户。” 最后一句话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不过说完顾绒就掀开被子闭眼躺上床,双手交叉放在小腹处,却又是一副安详等待升天的模样。 沈秋戟瞧了好笑,又觉得顾绒惨巴巴,躺到他身边说:“我们今晚留盏灯睡,你也别怕,真见鬼了我也能保护你,不会让我们绒崽死掉的。” 顾绒知道沈秋戟有些本事,可是他想到沈秋戟在明心楼连观音像都画不出,还得自己画,又觉得沈秋戟的这话的分量得打个五折。 “没事,我命硬的,死不掉的。”顾绒既是在和沈秋戟说话,也是在安慰自己。 果然做好了好死一次的准备后,心理压力也没那么大了。 顾绒闭上眼睛,心想:我那么多眼睛的护士都熬过去了,还给她讲过鬼故事,现在还能怕你一个没有眼睛的? 为了快速入睡,顾绒还开始数山羊,这一招在失眠时确实挺好使,没数到一百顾绒就睡着了。 模模糊糊不知睡了多久,顾绒昏沉间貌似听到了婴孩的哭声,如泣如诉,凄厉悲哀,还有女人想压抑却无法彻底消弭的悲泣,就在这座月亮湾酒店的某一处响着,再顺着墙缝门隙传入他的耳中。 “笃、笃、笃——” 三道熟悉而有规律的敲门声再次响起,距离顾绒很近,前两次敲门这声音都是从顾绒身前传来的,那是因为顾绒站在门前。 第71章 “我们的灯呢?我不是留了床头灯吗?”发现屋里暗得不正常后,沈秋戟这下也从睡梦中完全清醒了,更叫他奇怪的是顾绒以前见了鬼总是吓得要变脸色,刚刚在猫眼处白裙女人还没进屋他就怕成那样,照顾绒这么说他刚刚应该是已经在屋里见到了,现在却怎么如此平静? “是不是灯丝断了?”顾绒问他,“你把其他灯打开看看。” 然而沈秋戟将所有灯都开过一遍后却发现,没有一盏灯能够亮起,他奇怪道:“停电了?” 两人一起下床走到门口那,想看看是不是门卡掉了所以屋里没电,但门卡好好地插.着呢,唯一的异样是他们房间的门是开的。 “门开了?!”顾绒记得自己在梦里听到过门开声音,结果醒来他们房间的门也确实是开着的,看来那未必是梦,白裙女人大概也是因此得以进入他们的屋子。 他吓得失声,一把扣住沈秋戟的手臂。 沈秋戟觉得这样的顾绒才比较正常。 不过他现在没功夫心猿意马,他拉着顾绒让他躲在自己身后,然后靠近去检查门,结果却发现似乎整栋月亮湾都停电了,不仅他们屋里没电,外面的走廊也没电,其他屋里的学生纷纷拿着手机从门里探出头窥视着外面,看见同伴后便三言两语议论了起来—— “你们房间也没电了啊?” “是啊,你们也是吗?我们的门还莫名其妙被开了。” “好像整栋楼停电了。” “……” 因为楼道里没灯,大家都是用手机照明,开了手电筒的那些人倒还好,没开手电筒只握着个手机在眼前的,那手机的荧光往脸上一照,就把人衬得面目如鬼,惨白森然,顾绒不敢多看,低头靠着沈秋戟的脊背。 “这个酒店的门全是电控门。”沈秋戟检查了下他们的门后告诉顾绒,“有电的时候可以正常锁和开,如果总电闸断电就会全部自动开锁。” 顾绒听说过这种门。 这种门好处就是发生了大型灾难,譬如火灾时好逃生,也方便消防员救人,坏处就是断电了就没有门的作用了,容易被盗失窃或是坏人行凶,各有利弊吧。 沈秋戟还在想要不要去前台那找苏红釉问问情况,结果两分钟过后酒店就来电了,刺目的灯光忽然出现,使得大家习惯了黑暗的眼睛一时半会无法适应,纷纷眯着眼睛躲光,等好些后才开始检查自己屋子里的情况。 来电后走廊的灯以及各个客房的灯门都能正常使用了,想来应该是工作人员已经修好了电路。 有些男生觉得来电了就好,打了个哈欠继续回屋睡觉,譬如陈晋和谢梓晗,可路笑雩却觉得这个酒店是电控门,万一再停个电,那岂不是屋里的贵重物品都会被偷? 他看见顾绒和沈秋戟也在,就要就约着他们去楼下找苏红釉想办法。 顾绒和沈秋戟跟着去了,他们倒不是怕东西被偷,而是怕门再开一次后那个白裙女人又过来。 只是他们刚走到电梯门口,就看到电梯门“叮——”的一声被打开了。 电梯里面有三个人,一男两女,男人是顾绒在窗边见过两回的黑衣男人。 今晚近距离见着了,顾绒才发现他倒也不是全身黑,只是上身穿了件黑色的风衣,下.身穿的是一条有些破旧,洗得发白的牛仔裤。 他就站在苏红釉的身后,而苏红釉依旧穿的红裙,不过换了款式,正在和她身边一位杵着拐杖走路的老太太说着话。 她们像是在争吵,连电梯门开了都没发现。 不过准确的来说是老太太在训斥苏红釉:“我早就和你说了,平时随你玩,你爱怎样玩都可以,但是这两天客人多你不要玩!你不听……” “阿婆,我没玩的,我知道轻重,有客人时我不会——” 苏红釉的话音戛然而止,她看到了朝电梯走来的一群人便停了和老太太的争吵,赶紧走出电梯和众人连声道歉,老太太也跟着出来帮忙解释门的问题,说是因为电路坏了才会这样,如果客人们不放心可以将贵重物品锁到一楼的保险柜里,她们酒店一楼配有两百多个单锁的保险柜,大家这才知道这位老太太姓姜,就是月亮湾酒店的老板,酒店也有带钥匙的移动门锁,可以免费提供给大家使用。 “这种门我们酒店也用了很久了,从来没出过问题,想着要换但是钱不太够。”苏红釉叹着气说,“今晚好像是有个房间电功率过大,直接把总闸都给弄跳闸了,所以整栋楼才会一起断电。” 男生面对美女总是会有些绅士风度的,所以说话的语气也没那么冲:“是哪个房间跳闸了?” 苏红釉语带歉意道:“还没查到,我们还在看。” “楼下都检查完了?”沈秋戟忽然出声。 毕竟苏红釉和姜老太太都到六楼来了,那就证明楼下几层他们应该都检查完了, 苏红釉点点头说:“对,楼下检查完了,不是他们的问题。” 这句话的侧面意思就是说有问题的房间是六层或是七层的,路笑雩闻言奇怪道:“可是我们的行李大部分都在基地那边,带过来的应该都没有大功率电器啊。” “那也还是得看看才行。”苏红釉说话的声音还是轻轻柔柔的。 顾绒没注意听他们说什么,他站在墙边,发现和苏红釉和姜老太太一起来的那个黑衣男人并没有离开电梯,他仍由电梯门在自己面前合上,然后电梯的楼层数字从6变成5,表示这个男人从6楼下到了5层,苏老师和杨老师就住在5层。 但是黑衣男人的这个举动也很奇怪,顾绒见到他时第一次时他站在苏红釉身后,第二次时他是一个人,可两回见面他都在四楼,难道他是月亮湾的保安? 可是如果他要去5楼,为什么在电梯上来时不直接在5楼下呢,非要来了一趟6楼再下去?苏红釉不是说楼下都检查完了吗?他下去做什么? 难道这人和白裙女人一样……都是鬼? 但是黑衣男人的面容很正常,并不像白裙女人那样骇人。 于是顾绒问沈秋戟:“刚刚电梯里有个穿黑衣服的男人,你能看见吗?” 沈秋戟说:“看见了,他好像下五楼去了?” 顾绒没再问了,他和沈秋戟都见了,或许那个黑衣男人是人? 不行,他还是得再问问别人,他和沈秋戟的眼睛都很爱出毛病。 顾绒正准备拉路笑雩一问究竟,可他还没迈出步子,顾绒忽然间就听到了一阵震动——震动的声响从墙边蔓延,震得连六层都能感觉得到,好像有人在大力地砸门似的。 “啊啊啊啊——!!!” 没等顾绒找出这阵震动声响从哪传来,尖锐的叫声就撕破了黑夜的寂静,那是两个女生撕心裂肺的呐喊:“救命啊!别进来!救命——!” 声音从七楼发出,大家被这叫声骇停了几秒,苏红釉和姜老太太马上进了电梯朝七楼去。 第73章 她们在招镜仙。 镜仙和碟仙、筷仙、笔仙差不多, 都是大同小异的一种招鬼游戏。 召唤镜仙需要鲜血,镜子,两根红蜡烛和一把红纸伞, 红纸伞越旧越破越好, 流程是这样的:在午夜十二点整时站在镜子前, 于镜子两侧点燃两根红蜡烛, 再将鲜血泼上灯,意为用血遮去光明,最后一起握着撑开的红纸伞站在镜子面前,如此就能见鬼。 等镜仙出现后,你就可以提一个要求,镜仙会满足你的愿望。 丁曼果和唐思思两人其实没打算要和镜仙提什么要求。 她们是无神论者, 玩这种游戏只是因为不信邪, 纯粹的寻找刺激罢了。她们玩过的招鬼游戏,也远不止今晚的镜仙, 什么笔仙、十字路口敲碗、空屋四角游戏……她们全都试过。 两人又是室友,臭味相投便一拍即合,白天写生的时候就在村庄里买了一袋鸡血和一把红纸伞, 等到半夜十二点时就开始弄招镜仙的游戏。 她们对着流程一丝不苟地照做了, 然而她们俩举着伞在镜子前站了足有十分钟吧, 眼睁睁地看着红蜡烛融化大半,如血泪一样流进洗手台, 除此以外却什么事都没发生——整间浴室最恐怖的地方就是被鸡血染红的灯光。 所以丁曼果和唐思思就觉得,这或许又是一个被人们无限夸张过的招鬼游戏,实际上和以前她们玩的那些根本没有区别, 都是假的。 丁曼果环视了一圈厕所, 又望着镜子里的唐思思和自己, 她举伞的手有些酸了,便不耐地问:“思思,我们站了多久了,你有看到什么吗?” “我也什么都没看到啊,又是个没用的招鬼游戏。”唐思思蹙起眉,看着镜中的自己撇下嘴角,烦恼地叹气说,“啊,这世上到底有没有鬼啊?让我们见一下呗。” 唐思思说完这句话的一瞬,镜子两旁原本烈烈燃烧的红蜡烛就骤然熄灭了。 月亮湾酒店洗手台的位置有些低,她们如果要把蜡烛吹灭,那肯定是要弯腰附身的,但是她们都没动,而厕所的门也被她们拉上了,厕所里寂静无风,不可能存在蜡烛被风刮灭的情况。 那么蜡烛是谁吹灭的? 鬼吹烛。 丁曼果和唐思思脑海里不约而同出现这三个字。 对了,说起来她们只忙着关注招镜仙的流程,差点忘了那个游戏说明上讲:红蜡烛熄灭,就代表镜仙来了——她吹灭了蜡烛,告诉你她来了。 而她们刚刚提了一个什么要求? 她们想见一见鬼。 丁曼果和唐思思互相对视一眼,两人的面庞和衣服在猩红的灯光下都呈现出诡异如血的艳红,像是穿了一身血衣,哪怕面容看上去依旧是人脸,也叫人觉得心里发毛,脊背生寒。 “咔哒咔哒……” 门把被轻微转动的声响传来,好像是有人在拧动她们厕所的门把——可是她们房间的门是被锁好的,谁能进来扭开她们的厕所们? 一股凉意瞬间从脚踝窜起,直接炸得她们浑身寒毛直竖。 丁曼果立马松开握伞的手跑到门边,将厕所门反锁,并高声道:“谁啊?!” 门外没有人给她回应,转动门把的声音也停止了,改为“笃笃笃——”的轻扣。 “是秦雨吗?”丁曼果又问,“你不要闹了,快说话。” 秦雨是她们两人另外一个室友的名字,秦雨胆子也很大,不过她虽然不怕,却也从来不玩这些招鬼游戏,因为她觉得很无聊。 但是她却很爱搞恶作剧或是说鬼故事吓唬丁曼果和唐思思,搞得丁曼果和唐思思有时候被弄得烦了,也会撞鬼弄一些恶作剧去吓她。 总而言之,这三个女生就是喜欢互相伤害。 “笃笃”的敲门声持续并不久,没人开门后,那阵动静就消失了。 “秦雨?”丁曼果皱眉又喊她。 “啪!” 丁曼果浑身被这阵拍门的动静震得身形微晃,敲门的动静被拍门所取代了,且渐渐掺杂了些不耐的情绪,拍门的速度和动静也越来越快,越来越重。 还留在镜子前撑伞的唐思思侧头看着她,小声问道:“曼果,是秦雨吗?” “我不知——”丁曼果抬头看向唐思思,话音说了一半便猛然停住。 她的瞳孔在一瞬间缩成了很小的一粒黑点,仿佛她看到极为恐惧几乎能吓到她心脏骤停的一幕——事实上,丁曼果也的确看到了。 镜子里有两个人。 是还在撑红纸伞的唐思思和她,可现在她在堵门啊……镜子里应该照不到她的身影的,那么镜中和唐思思站在一起撑红纸伞的那个红衣女人又是谁? “思思……”丁曼果甚至都不敢尖叫,只是颤声喊着唐思思的名字,“你别撑伞了,过来和我一起堵门吧……” 唐思思还在愣愣地问:“为什么?” 她察觉到丁曼果望着镜子目光中满是恐惧,理智告诉唐思思她不该转头,不该去看,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脑袋,情不自禁转头看向镜子。 “啊啊啊啊——!” 她惊恐的尖叫划破夜幕,也撕裂了平静的气氛,厕所门外拍打的声音越发大力,又震又响,使得丁曼果感觉整栋房间都在剧烈的颤抖。 她们唯一的念头就是:门不能开! 所以唐思思将红纸伞一扔后就立马跑到厕所门边和丁曼果用背一起抵着门,然而厕所镜中的“丁曼果和唐思思”却仍然存在,猩红的血灯下,她们两人唇角诡异的高扬着,撑着红纸伞静止不动立在镜中,就像是一副黑红两色的遗照。 镜仙游戏禁忌之一:招鬼过程中不论看到了什么,在送走镜仙之前都不能松开握伞的手。 两人的神志到了这一刻已然完全被恐惧占据,除了嘶声力竭大喊救命,希望其他房间的人听到她们的呼喊后能够过来救她们。 后面也的确有人来了,只是开门的过程不太顺利。 丁曼果和唐思思说撞击拍门的动静一直来自门外,她们两人做的事情从头至尾就是用背抵着门;可是门外的众人却都说,那些撞击拍门的却是来自厕所里面,就像是丁曼果和唐思思自导自演编出的一场大戏。 有些女生听了她们的解释脸上都露出了恐惧害怕的神色,秦雨听了却皱眉说:“我不信,这不会又是你们两人的恶作剧吧?” 第75章 末了他还特地叮嘱:“你说实话,我不会生气的。” 顾绒:“……” 沈秋戟怎么那么爱给自己加戏呢? “那你今晚拿根红线放在旁边,是不是觊觎许久,想偷偷把红线给我牵上啊?”顾绒决定用魔法打败魔法,弯起唇笑笑地看着沈秋戟,反讽他道:“你说实话,我不会生气的。” 偏偏顾绒没想到,听完他的话的沈秋戟露出了一副“你果然就是对我有不轨念头”的表情,还回答他道:“是啊。” 于是顾绒愣住了。 沈秋戟承认的不假思索,目光坦然,微微垂下的邃深黑眸里面全是他的身影,可是顾绒记得沈秋戟的这双眼睛,以前暗得几乎落不住一缕光。 正如他的名字——戟。 戈戟云横,遥拥峥嵘。 满是肃杀萧瑟之意。 而且沈秋戟还拿起了那根红线铃,将铃铛的一端递到他眼前,认真地问:“那顾绒你愿意把红线牵到我身上吗?” 沈秋戟叫了他的全名。 这个男人只有在认真的时候才会这样喊他。 所以……沈秋戟不是在开玩笑? 顾绒怔忡地望着沈秋戟。 他的思维完全停止了运转,都不知道该怎样回答沈秋戟的问题,于是沈秋戟替他回答了:“看我问的什么话?你都开始对我动手动脚了,肯定愿意。” 顾绒只看着沈秋戟的眼睛,全然没注意到沈秋戟攥着红线铃的手骨都已微微泛白。 沈秋戟很紧张,他是想等顾绒的答案的,但是他又不想听顾绒说出拒绝的话,所以他就替顾绒答了,反正顾绒如果不愿意,他肯定会拒绝的。 好在顾绒没拒绝。 沈秋戟觉得顾绒是愿意的,他现在不说话只是因为他害羞,是默认罢了。 实际上,顾绒听着沈秋戟后面这句又恢复了没正经不着调的话,就以为沈秋戟是在开玩笑——并且这个玩笑还差点就骗到他了。 虽然顾绒也不明白,为什么在他认为这只是个玩笑后,自己居然生出了些失落的情绪。 这样的缺憾就仿佛只有沈秋戟说的是真话,才能圆满。 “好啊,我愿意。”所以他最终还是接过了沈秋戟递给他的红线铃,挑眉表面看似轻松,内心却焦躁紧张地道,“赶紧在床边放好睡觉了,明天我们还要去爬山给水官上香呢。” 即便顾绒知道这是沈秋戟的玩笑,他也答应了。 因为这样做,顾绒会觉得心中那块小小的缺憾即使不能补全,也有一瞬间的满足感。 等沈秋戟听他的话在床周布置好了红线铃两人重新躺下后,顾绒双手交叉放在小腹处睡去之前,他就在想:自己该不会是喜欢上了沈秋戟吧? 他怎么会喜欢上沈秋戟这个……一个月不换床单的死对头呢? 等等,一个月不换床单! 顾绒猛地睁开眼睛,睡不着了,他又掐了把沈秋戟的屁股,把人弄醒问他:“我们从市医院回来后,你有没有换过床单?” “没有。”沈秋戟不明白顾绒为什么忽然问这种问题,但还是如实说了,“那个床单我去市医院之前才换的,后来就去了市医院一直陪你在医院里,回学校住了两周又陪你来焕山了。” 他们在市医院待了半个月啊,半个月不睡那床肯定落灰了!怎么还能睡?! 顾绒洁癖发作,想发怒,想骂人,最后还是强忍着没吱声,不过却直接翻了个身背对沈秋戟。 沈秋戟发现顾绒背对着他睡,就小心去扯了扯顾绒的睡衣:“怎么了?” 顾绒不说话。 沈秋戟思忖几秒,悟了——顾绒这是洁癖发作。 于是沈秋戟立马认错:“等我们从焕山回去,我立马就换床单被套。” 顾绒这才满意,重新平躺回来,声音像是江南水磨小调般软绵绵的:“行,睡吧。” 顾绒也悟了——两周大概就是半个月的时间,这比沈秋戟之前一个月才换床单好很多了。 沈秋戟变得爱干净了! 难怪他会对沈秋戟有好感,他就是喜欢爱干净的人嘛。 . 月亮湾平静的迎来了黎明。 去和姜老太太挤一屋的丁曼果和唐思思后面也没再出事,所有学生安然无恙的醒来。 苏老师和杨老师在月亮湾一楼的大厅点名,打算等人齐后跟着焕山居民一起登山过下元节,苏红釉说她今天不上班,不守酒店,也要去山顶的水官庙,可以给他们做导游带路。 等人期间有女生问了下苏老师和杨老师知不知道昨晚丁曼果和唐思思的事,毕竟动静那样大,谁知苏老师和杨老师却说他们昨晚睡的很好,什么动静都没听到。 女生们面面相觑,又见到眼底青黑从姜老太太房里出来的丁曼果和唐思思就不敢再提了。 和她们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昨晚忙碌了半宿不知几点睡去,第二天却精神奕奕,没有黑眼圈,依旧红.唇白肤艳.光.四.射的苏红釉。 丁曼果和唐思思现在很怕红色,都不敢靠近苏红釉。 但是单身狗路笑雩对漂亮的苏红釉很有好感,就凑过去问她:“红釉姐,我能问问你是怎么保养的吗?为什么你都没有黑眼圈呢?我姐姐黑眼圈很重,她让我看到没有黑眼圈的漂亮女孩一定要帮她问问。” 第77章 顾绒不懂,询问沈秋戟道:“什么是成灵?” “精、灵、鬼、怪,成精你听得懂,成灵你就不懂了?大致上都是一个意思,得了天地之灵气或是日月精华,再或者身边有什么极阴之物,得了些阴气都能称灵。”顾绒给他解释说,“感恶红线铃没响,它们没恶意。这两个纸人还可以,喜丧那户人家阴德好,这俩纸人成灵了也没学坏,不过毕竟是邪物,也不知道它们能不能够一直不学坏。” “这两个小崽干过坏事呢。”顾绒还记着喜丧冲煞时它们制造出那个把他推进棺材的吓人幻觉呢,他可记仇了。 不过金童玉女后来和他道歉了,想来它们也是因为很喜欢阿婆,怕阿婆上路时被顾绒冲撞到才会干坏事的。顾绒是记仇,但是在得到有足够诚意的道歉后,他也会选择原谅。 “沈秋戟,你会画假手吗?再画两把大雨伞。”顾绒仰起头,望着沈秋戟问道。 沈秋戟闻言挑了挑眉梢,眼底有些讶然之色,因为他猜到了顾绒要做什么。 于是两分钟后,一只假手和两把大雨伞便在没人注意的时候,被沈秋戟扔到了喜丧阿婆家门口的树荫下——顾绒还是怕这两个纸人,没敢跟着塞进去过去,就央着沈秋戟代替他去。 金童玉女捡了雨伞和假手,欣喜地笑起,玉女戴好假肢和金童一起撑开雨伞跑进阳光中,最后蹦蹦跳跳地消失在村门的方向。 顾绒瞧着它们跑远,还啧啧感慨着说:“金童晒黑了都没那么可爱了,我们要不要再给它画罐美白香香?或许抹了就能变白。” “人家都跑远了你才想起。”沈秋戟听着好笑,也不知道是谁害怕金童玉女不敢和他一块过去送伞呢,“况且你真觉得它们两个看着可爱吗?” “白天还是勉强可爱的,尤其是在阳光下被晒得吱哇鬼叫的时候最可爱。”顾绒沉思几秒,沉重道,“但是到了晚上这话你就当我没说过吧。” 沈秋戟:“……” 因为给金童玉女送伞这件事,他们耽误了些路程,等再跟上去的时候就已经走到了队伍的末尾。 苏红釉出门前身上又是背又是提带着好多东西,谁知她走的是最快的,去写生的学生队伍还没上山她就已经没了影子,像是根本没说过要给他们做向导的话。 秦雨、丁曼果和唐思思等人和另外几个比较眼生的男生却在末尾,丁曼果和唐思思是因为昨晚被沈秋戟那一脚踹得腰酸背痛才走得慢,本来她们是可以请假不来的,但是她们现在要跟着人群才有安全感,还要去水官庙祈福希望镜仙别跟着她们就执意要来,秦雨刀子嘴豆腐心,留在队伍后面帮她们提包,分轻一点两人的负担。 上山的路上,顾绒注意到山路的道路两边树林里有好多形状隆起,呈灰色状或是土黄色的小山包包,就眯了眯眼睛想要看清那是什么。 但是山脚方向的树林茂密,那些山包又在密林中,他看不太清。 他只隐约看到那些山包上或站或坐着几个人,看身上穿的衣服和披着扎在脑后的头发,她们应该是女人,有几个女人手里还抱着仍在襁褓中的小孩,手中捏着块饼在吃。 于是顾绒就问沈秋戟:“沈秋戟,那些山包包是什么啊?” “那是——” 沈秋戟刚开口说了两个字,走在他们前面的昨晚被镜仙事件吓到的丁曼果和唐思思就大喊一声,紧紧地抱在一起,大呼小叫地问身边的人:“怎么回事啊?这里怎么会有那么多坟包?” “——坟包。”沈秋戟也把话说完了。 顾绒:“……” 他就不该问这个问题。 因为沈秋戟回答完之后,顾绒就在路边看到了几个距离山路更近也更大的坟包。 一个坟包上坐着甚至不止一个女人,有好几个女人坐在一块分吃一只烤鸡,身上的衣服有些破旧,手里还抱着嗷嗷唧唧哼哭的小孩,被女人哄了几句才安静下来。 而她们所坐的坟包前立有灰色的墓碑,墓碑前放着烤鸡米饭桃酥和瓜果,都是很明显的祭品。 这些女人是什么,她们吃的是什么,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她们目光平静的望着山路上行走的路人,其中一个女人的双目甚至对上了顾绒的视线,她像是察觉到顾绒能够看见自己,还偏偏了脑袋,眼里多了几分好奇。 顾绒见状不敢再看,立马低下头死死抱住了沈秋戟胳膊,手指直戳他的腰,问他道:“沈秋戟,你能看见吗?” “看见什么?”沈秋戟反问他,“坟包吗?我看到了。” 顾绒深吸一口气,继续问:“那坟包上呢?你能不能看到有人坐在上面在吃祭品?” 沈秋戟闻言停下脚步,低头看着顾绒说:“我看不到。” 顾绒心脏猛地落了一拍,随即又更剧烈地跳动起来。 沈秋戟见顾绒面颊“唰”的变白,脸色十分难看,又想起他刚刚问的问题,立马就懂了,他低声告诉顾绒:“那你就别看他们的眼睛了,专心走路,我带了感恶红线铃,它没响,所以它们应该是没有恶意的。” “好。”顾绒抿抿唇,几乎大半个身体都贴上沈秋戟的胳膊上去了。 比他们更慢追上大部队的陈晋谢梓晗和路笑雩才赶到,看到的就是这一幕,陈晋和谢梓晗没反应,路笑雩则是恶狠狠地又咬了口鸡腿——他早上被苏红釉那句“桃酥是上坟的糕点”给吓到了,早饭都没吃,半路饿得要死,所以他们三个人中途离队去买了烤鸡。 路笑雩本来吃烤鸡吃的很香,结果没走几步,原本该走在队伍最前面的苏红釉不止从哪冒出来,手里拿着个红本本,混在人群中继续走,她出门前身上背的行李少了不少,现在只剩下右手还拎着一袋东西。 路笑雩随意瞥了一眼,却因为视力太好一眼就看到苏红釉手里提的那袋东西里头装的好像也是烤鸡后,顿时就觉得自己右手里的鸡腿不香了,左手上还拿着的半只鸡也没心情吃,加快脚步走到顾绒和沈秋戟身边,把烧鸡递给他们,问他们说:“我这里还有半只烧鸡,你们要吃吗?” “我们不饿,你怎么不吃了?”顾绒和沈秋戟都摇头。 路笑雩说:“我见苏红釉也拿着烧鸡就吃不下了。” 顾绒不明白,疑声道:“她手里提着烧鸡和你吃烧鸡有什么关系吗?” 话音才落,路笑雩就用眼神骂他们“无知”,然后神神秘秘的凑过来说:“你们不知道她背上背着和手里提着的那些东西是要拿去干什么的吗?” 路笑雩的故弄玄虚,反而让顾绒忽然想到了一件事,他迟疑道:“……她是过来上坟的?” “你怎么知道?她也和你说了?”路笑雩瞪大眼睛,震惊道,“早上她告诉她说这些东西是她来焕山上坟用的,你说咱们不是去山顶的水官庙参加下元节的吗?苏红釉她过来上什么坟?” 顾绒当然不可能说那是因为他看到有人坐在坟头吃祭品烤鸡。 路笑雩越讲还把自己讲怕了,搓着胳膊喃喃:“山顶真有水官庙吗?为什么这山上会有那么多坟包啊?” 丁曼果和唐思思也缩着脖颈附和:“你别说了,真的好可怕啊。” “有什么好怕的?水官庙山腰这就是有好多坟包,都是野坟,有些连墓碑都没有咯。”走在他们身边有个看上去是焕山度假村的男村民听见丁曼果和唐思思的话,就给她们解释说,“因为这里葬着不干净的人,水官庙就是为了镇压这些脏东西才建的,她们出不来吓人,你们别怕,我们本地德高望重的人都不葬在这旮旯。” 男人才说完,走在不远处的苏红釉脸上温柔的笑容就顿时消失,回头带着怒意瞪了他一眼。 第79章 秦雨脸上也有几分惆怅的神色,她问苏红釉:“那红釉姐,你是相信这些事吗?” “我以前不信的。”苏红釉微微攥紧了握着水瓶的五指,“后来我却希望这世上真的有这些,不管是神,还是鬼。” 存在神明,神明或许能听到她的祈祷。 存在鬼怪也好,有鬼怪,她大概就能得到多年来苦苦追寻的答案了。 下元节在下午两点才开始,现在连中午十二点都没到,大伙只能在山上随便逛逛,或者是先去水官庙求签,祈福上香。 顾绒和沈秋戟一起进了道观,给水官上过香后,顾绒就给自己求签,他问的是平安,抽到的签文是中平签——签文不是很好,祸福掺半。 不说顾绒却觉得这是个好签,他本以为按照自己这频频见鬼反复去世的体质,应该是下下签才对,现在居然是中平签,福祸相依,简直就是意外之喜。 他旁边跪在神像前的沈秋戟也在掷签,顾绒不知道他问的是什么,只是在签文落地的时候凑过去看了一眼:下下签。 沈秋戟望着这支下下签脸色很绿,很难看。 “你这求的是财运签吧?”顾绒笑话他,“还挺准的。” 沈秋戟的命和他这种命不一样,是真正的硬,沈秋戟要是求平安签肯定是上上签,下下签肯定只能是他那不堪入目的财运了。 “我问的是平安,抽到了中平签。” 顾绒把这个签文给沈秋戟看了后,他也有些意外,说:“你居然都能抽到中平签。” “是吧?”顾绒和沈秋戟说,“你也觉得稀奇对不对?” 沈秋戟勾起唇角,眼底划过笑意,安慰顾绒道:“不过可以也往好处想,或许你这体质还有别的什么作用呢?” “还能有什么好处?”顾绒蹙着眉,“我都快愁死了。” 沈秋戟又说:“当然是遇到像我这样厉害的大人物啊。” 顾绒:“?” 沈秋戟其实是想说男朋友的,但是他看周围人那么多,还有好多道长,就换了个低调点的词,虽然他一句话整体听上去并没有半点低调的意思。 所以顾绒抬手给了他一拐子就去外头了。 沈秋戟吃了顾绒一拳还挺美滋滋,脸色反而好看起来,揉着被顾绒拐过的腰腹跟在顾绒后面去后山找其他同学集合。 水官庙这里没有饭店,只有几个小糕点摊,勉强能买些零食果腹,好些村民早有准备,带了食物打算就地取材烧火吃饭,一行学生见状就发现他们失策了——应该多带一些吃的过来的。 于是这时候路笑雩又觉得自己吃剩的半只烤鸡开始香了。 苏老师和杨老师转了一圈,和村民买了些米饭和肉,让男生去找柴火,女生处理肉块和米饭,大家也学着村民在这烧火吃饭算了,还能体验一把野炊的快乐。 处理米饭和肉是个容易的差使,几十个女生手脚麻利很快就分好了,就等着男生们把柴找过来,把肉烤烤就能吃了。 可能是等待的过程有些无聊,几个女生看着坐在远处晒太阳的丁曼果和唐思思,想起了昨晚714发生的事,就开始七嘴八舌议论起来—— “你们说,丁曼果和唐思思昨晚到底有没有碰到脏东西呀?” “谁知道呢?我感觉是她们自己编出来的,我们在外面可都听到了啊,拍门声都是从里面传来的,外面是路笑雩后面去撞门才有的动静,她们还把门反锁了不让人进去呢。” “可是真的吓到我了……” “有什么好害怕的,我就不信鬼,我觉得这世上就没有鬼,之前明心楼不也是闹得沸沸扬扬吗?结果最后是蘑菇中毒,笑死我了。” “就是,笔仙我也玩过,根本就没什么稀奇啊,鬼影都没见到一个。” “……” 也许是因为水官庙就在前方不远处,也许是因为周围人多,又也许是因为现在是白天,总之女孩子们的话匣子被打开后就很难再合上,也没什么恐惧的心思,原本是聊八卦的她们,聊到后面又开始说自己曾经经历过的怪事,再到后面她们居然都已经开始讲鬼故事了。 丁曼果和唐思思离她们很远,就没听到她们在说什么。 反倒是秦雨挨得近听了全程,那些女生见到她还拍了拍她的肩膀,摁着她的双肩把她压到人群周围坐下问:“秦雨秦雨你快过来,你是丁曼果和唐思思的室友对吧?我听说你们经常搞这种扮鬼的恶作剧,昨晚那什么镜仙,也是丁曼果和唐思思胡编出来的吧?” “……我不知道。”秦雨皱着眉,缓缓开口。 其实在昨晚时,她是很坚定镜仙事件是丁曼果和唐思思自导自演的,然而这个念头,却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开始不确定起来,因为丁曼果和唐思思的表现太奇怪了——以前不管玩什么招鬼游戏,或者是被她扮演的鬼吓到,这两人过了一夜就能恢复正常,但丁曼果和唐思思现在还处于一种惊弓之鸟的状态中。 她们两人不过来的理由是大家野炊的地方离水官庙有些距离,她们在水官庙门口前晒晒太阳,随便吃点点心就够了,等到下午下元节正式开始,所有人都得到水官解厄后她们才能安心。 秦雨刚要再帮着两个室友解释两句,还没出声忽然感觉一道犹如实质的强烈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 她环视了一圈四周,却没有找到目光的来源。 说起来,刚刚好像有人拍了她的肩膀对吧?作为一个玄学爱好者,秦雨十分清楚关于肩膀的故事——人的双肩和头顶各有一把火,所以走夜路时不能回头,也不能随意拍别人的肩,不然肩上的火就会熄灭。 你,就会见鬼。 “肯定是她们瞎编的啦。”秦雨在月亮湾酒店的室友段月这时却不耐的说,昨晚秦雨还想让她们两人过来和自己一个屋子住,段月想想就觉得有些膈应。 “我还是觉得她们不一定有在说谎。”另外一个女生却小声反驳她,“她们晚了请仙游戏却没把镜仙送走,说不定昨晚那个镜仙还跟着她们呢,想想就觉得害怕,你觉得不是瞎编,那你昨晚怎么不让她们和你们挤一个房间。” “你——她们把自己房间弄成那样,凭什么我要把自己的房间分给她们住啊?自己干出的事自己承担。”段月气急,口不择言道,“我反正是不信的,如果真有镜仙跟着她们过来倒是让我见见啊。” 就在段月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秦雨就发现那道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消失了,但是她却似乎看到了目光的主人——那是站在丁曼果和唐思思周围的树林里,一个穿着古代裙衫,装束和周围人格格不入的红衣女人,她手上撑着一把红色的油纸伞,垂下的伞面遮去了她半张脸,秦雨只能看见她下半张脸。 但是她的下半张脸,没有嘴唇,没有鼻孔,除了脸的形状以外什么都没有 她本来都不看秦雨了,看其面对的方向,似乎是刚刚说着要见一面镜仙的段月。然而下一瞬,她似乎察觉到了秦雨的眼神,又抬起雨伞,动了动身体朝秦雨“望”来。 雨伞下,她的脸庞上,原该有对眼睛的地方和下半张脸一样,是空白的——她分明没有五官,只有脸皮,秦雨却能感受到她落在自己身上强烈而怨毒的目光。 看到这不该在现实世界中出现的一幕,秦雨被骇得几乎屏住了呼吸,撑着红伞的女人却不在原处待着了,竟缓缓往她们这边靠近,周围人在各说各的话,似乎没有人能够看到她。 第81章 秦雨醒来后始终无法忘记自己晕倒前看到的那一幕,然而现在她再看苏红釉,苏红釉身后却是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 那个黑衣男人和白裙女人就像是她在极度恐惧中出现的幻觉。 “好了好了,男生们都把柴火找来了,我们先吃饭吧?”苏老师也觉得这两天不是很太平,“等会秦雨、段月还有丁曼果唐思思,你们几个要是身体还不舒服,我就让杨老师先送你们下山回酒店休息好不好?” “不——!” 四个女生异口同声齐齐否决。 都表示自己要留在水官庙里参加下元节和画画,要受水官解厄,那坚定的样子看得苏老师甚至忍不住怀疑她们不是妖参加下元节,而是要留在水官庙当女道士修行。 不过既然事主都表示了自己的意愿,苏老师也只能顺她们的意思,叮嘱她们如果有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和老师说。 吃饭的时候她们四个都没有参与,跑进水官庙里吃糕点去了,完全不敢在后山多待。 顾绒以为闹剧到这也该结束了,他饿得不行,现在只想吃饭,结果啊——烧火的时候又出事了。 因为苏红釉说有两个男生找来的柴火不太对劲,不像是柴。 “这……”她指着那两个男生怀里抱着的木柴说,“这不是木头啊。” “那这是什么?”两个男生面面相觑。 苏红釉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如实说出了自己的猜测:“这好像是棺材板。”第57章 棺材板三个字一出, 别说是捡柴火的两个男生,就是苏老师和杨老师都被吓到了。 两个男生手抖着想把手上的木柴扔了, 可随即想到貌似这样丢弃是对主人的不敬后又停下动作,颤巍巍地说:“红釉姐你别吓我们……棺材板长什么样我们还是知道的。” 他们捡来的这几根木头,一半保持了树皮仍在的状态,另外一半则是较为光滑的竖切面,就像是从中间劈开的木头桩,两个男生也以为它是附近的村民野炊剩下的柴火才捡过来的, 况且不管怎样看,这些木头都和经过加工涂漆的棺材完全扯不上关系啊,苏红釉怎么会说这是棺材板呢? 然而苏红釉却告诉他们:“这的确不是成人所用的棺材板, 而是给小孩子用的。” 在水官庙外听过她讲述焕山野坟来历的几人一听就懂了,这两个男生当时并不在,所以依旧不懂苏红釉说的话。苏红釉只能用又给他们解释说:焕山这边的小孩夭折后必须在当天就用木板封好尸体, 待次日便即刻下葬, 只有小孩如此,成年女人却不需要,具体是个什么说法没人讲得清。 问题是正常人怎么可能会在家中随时备着一副小棺材呢? 也少有人会希望自己的孩子早夭, 所以更不会提前准备棺材,这就导致了如果有意外状况发生, 白天还好, 在夜里的话这户人家是没有足够的时间去准备一副小棺材的。 因此,他们才只能以劈开的木桩,在最快的时间里“制造”出一副简陋的小棺材, 封好小孩的尸体。 “那有没有可能这就是别人劈开后用剩的柴火呢?”两个男生脸色苍白, 却仍想挣扎一下, “我们找到木头的地方没有看到任何墓碑啊, 也没有看到坟包。” “也是,我再仔细看看。”苏红釉闻言沉思几秒,点头道,“也可能是我看错了。” 她走上前从他们怀中捧起一截木柴,指腹轻轻抚过木柴光滑的竖切面,最后停在木柴的尾端说:“这里好像有被钉子穿过的痕迹。” 苏老师到她身边和她一起观察,两分钟后点头道:“是的,还有铁生锈后产生的锈红。” 那些锈红都已经浸入木纹里头去了,哪怕木柴上沾满着污泥,这层锈红色也难以被压住,显然不是一日两日就能出现的痕迹,所以这具小棺材应该有些年份了,日积月累埋在地里,封住棺材的钉子被雨水和湿气泡着渐渐生锈,两个男生这几根木头是他们在后山找到的,和满是土包野坟的前山相比,那一块算是比较正常了,目及之处大概方圆百米的地方都没有墓碑野坟的存在。 而木头所在的地方是一个半米高的小崖下,大概是某日山中暴雨,将埋有小棺材的山身冲塌,所以这几块棺木才被翻出了土面,被两个寻柴火的男生找到。 苏红釉怕两个男生不信,还在寻找着其他证据:“其他木头说不定还有钉子钉在上面,我们找找,如果找到它就是棺……” “不用找了……”两个男生虚弱地说,一般木头上怎么可能有铁钉存在,“我们这就把木……不,小棺材还回原处。” “是该还回去的,你们还记得路吗?”苏红釉问他们,“要不要我陪你们去?焕山很大,要是迷路了也比较麻烦。” 顾绒听着她讲的话,觉得最大的麻烦可能不是迷路,而是这里的野坟太多了,对人的心理压力也大。 杨老师站出来道:“算了,苏小姐你还是好好休息吧,我陪他们去就好。” 苏老师也劝着苏红釉留下,杨老师毕竟是个男生,而且他不怕鬼,不管是体力还是胆子都比普通女生强一些,让他陪两个男生去也好。 顾绒其实苏红釉胆子也很大,从她半夜欣然接受留在714打扫卫生中就可见一斑。这份胆气和魄力在场众人恐怕只有沈秋戟能和她一较高下。 然而杨老师是两个男生的老师,于情于理他都才是应该陪着两个男生去归还棺材板的人选,所以苏红釉张了张唇,可最后还是把毛遂自荐的心思给压下去了,只望着自己抚过棺材板竖切面的指腹发呆,眼眸里是一种难以言述的悲哀和怜悯的情绪。 杨老师陪两个男生去还棺材板去了,其余人留下来正常烧火吃饭。 陈晋、谢梓晗路笑雩和顾绒沈秋戟几个人围在一块吃,沈秋戟还偷偷开小灶,让顾绒给他把风,凭空画出一些佐料来不说,还搞出了一瓶1l的肥宅快乐水。 谢梓晗眼睛都看直了,说沈秋戟真是厉害,居然能背着这么大瓶可乐爬上山顶,难怪他和顾绒感情那么好。 本来知道真相的顾绒见状抿唇只是但笑不语,可听着谢梓晗后面那句话他总觉得哪里不对,还觉得谢梓晗是在开车,但是他没有证据。 而陈晋一听谢梓晗在夸沈秋戟他就不高兴了,问谢梓晗他不厉害吗?谢梓晗又喊着“老公亲爱的你最厉害”,陈晋就被哄好了,两人笑作一团你给我喂饭我喂你吃鸡,腻歪的模样看的沈秋戟和顾绒都捧着饭和肉愣在原地,路笑雩已经“yue”的喊着跑到别处去了。 顾绒和仰头,和身边的沈秋戟对视一眼。 顾绒是在用眼神这样问沈秋戟:我们要不是也换个地方吃饭?别打扰他们了。 可顾绒不知道,沈秋戟从他眼中读出的话却是:陈晋都给谢梓晗喂饭了,你该怎么做不需要我提醒了吧? 自认为察言观色功夫炉火纯青已近飞升之境的沈秋戟秒懂,他唇角勾起,摆出自己觉得最邪魅宠溺的笑容,再自信的用手捏起一块最嫩的鸡腿肉,放到顾绒唇边,像哄崽吃饭似的:“绒宝,来吃鸡,啊——” 沈秋戟在发癫? 还是他也被镜仙附身了? 顾绒:“yue……” 顾绒没忍住也发出了呕吐的声音。 沈秋戟:“?” 第83章 毕竟水官庙就在焕山山顶,常年住在这里修行的道长应该更认识路才对,而道长一听有人不见了立马答应,即刻和沈秋戟一起出发找人。 而焕山后山中,前去归还棺材板的杨老师和陈港、黄嘉慎,的确是迷路了。 山脉一般都是一面背阴,一面向阳的,焕山就是如此。 他们是从向阳那面上山的,而后面就背阴的那面,因此后山这边比前山要阴冷湿润一些,他们三人越往后山走,就越发觉得这种湿冷的气息浓郁。 如同一层看不见的水雾,层层将他们裹住,浓重的湿气飘进鼻间吸入肺中,便连带着全身一块变得沁凉,有点像是……被埋在湿冷的泥土下,有种令人窒息的感觉。 陈港被自己这个脑补吓得打了个哆嗦,手臂上鸡皮疙瘩一路蹿得满脖颈都是,他想搓搓手臂抚平这些倒数的寒毛,又想缩紧身体保留些温度,结果手臂刚动了动,却想起自己手上还抱着几块棺材板,就吓得更不敢懂了。 和他并排走在一起的黄嘉慎比他更害怕,牙齿都开始上下打颤了,撞击的声响听得人心里发毛。 走在他们后面些的杨老师问道:“还没到吗?我们都走了快十五分钟了吧?” “我记得就在这附近啊。”陈港丧着脸说,“怎么还是没走到?” 黄嘉慎接了他的话说:“我感觉我们一直在转圈圈……” “也许我们走错方向了。”杨老师抻长脖颈看了一眼前方,前面的路很平坦,一眼看不到陈港和黄嘉慎所说的,他们捡到棺材板的小断崖,于是杨老师提议,“要不我们先回去吧,再往前走可能会迷路,等回去了找对这里地形熟悉的人再来归还棺材板。” 陈港和黄嘉慎对这个提议求之不得。 闻言立马转身就要往回走,然而两人齐齐回头的一瞬,却看到面向他们杨老师眼睛上捂着一对肥嘟嘟的稚嫩小手,这对小手手背上还有四个肉窝,很是可爱,但是小手的颜色却是青白色的,上面还生有几块尸斑——很明显,这不是一双活人的手。 “怎么了?”被小手捂住眼睛的杨老师还在正常和他们说话,语气平静地像是完全不知道自己的眼睛被一双鬼手遮住了,“你们看着我做什么?” 陈港和黄嘉慎手里还抱着棺材板,他们俩人看到这一幕只是僵在原地,没有发出惨绝人寰的尖叫,已经是顾绒见了要称呼一声“勇士”的程度,可见其心理素质还算优秀。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都发现彼此神情的不对劲,在心中猜测或许对方也和自己看到了同样的一幕,他们想使劲揉揉眼睛再去细看,瞧瞧是不是自己眼花看岔了,不过现在手上有东西,他们就只能舍去揉眼的动作,改为使劲眨眼,还没睁开就听见一道慵懒肆意的男声传来:“杨老师,原来你们在这啊。” 陈港和黄嘉慎同时睁开眼睛,先去看了一眼杨老师,发现原本捂住他眼睛的小手消失了,干净得就仿佛刚刚一幕是他们的幻觉似的,这才有些恍惚地看向声音来源方向——沈秋戟和一个道长打扮的人过来了。 沈秋戟抱着胳膊上前:“你们好久不回来,苏老师还以为你们迷路了,让我和道长过来找找你们。” 陈港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总觉得沈秋戟和道长出现后,周围的温度都回暖干燥了不少,没先前他们三个人在时那样阴冷潮湿了。 杨老师也和沈秋戟解释,对道长道谢说:“迷路倒是没有迷路,只是我们没找到那个断崖在哪,这里好像没信号电话也打不通,怕你们担心就想先回去算了,结果让道长和你过来了,真是不好意思。” 然而沈秋戟听了杨老师的话神色却有些复杂:“你们,没看到小断崖?” 沈秋戟说的是“看到”,而不是“找到”。 这两个词虽然只有一字之差,但意思却是天然之别,现在神经高度紧张的陈港和黄嘉慎立马就听出了沈秋戟用词的特殊。 黄嘉慎颤声问他:“你看到小断崖了吗?” “是啊。”沈秋戟颔首,用下巴指着他们身后大概七八步远的地方说,“小断崖不就在那吗?”第58章 杨老师听沈秋戟这么说, 也转身两步做三步朝他指的方向走去,所以走过几步路后,杨老师就看到了那个小断崖。 断崖旁的泥土里还插着几截木柴, 形状和大小都与陈港黄嘉慎手里抱的一模一样。 “还真是。”杨老师奇怪的喃喃, “怎么刚刚一直都看不到呢?” 小断崖并不高,就一米不到的高度,与其说是断崖, 其实叫做小土坡更贴切些。 然而不管它到底是断崖还是土坡, 它的地形模样都和周围虽然呈下降趋势的平地长得不一样——尤其是只七八步远的距离,叫人一眼就能看出它的特别。 但不论是杨老师还是陈港或者黄嘉慎, 在沈秋戟出声说话之前, 他们三人于这样近的距离内都没有看到它的存在。 就像是被鬼遮住了眼睛似的。 陈港和黄嘉慎听着杨老师的喃喃自语齐齐咽了口唾沫, 没敢说出他们刚刚真的看到杨老师被鬼遮住了眼睛的一幕。 更重要的是, 不仅杨老师没有看到,他们刚才也一直没有看到,难道被鬼遮住眼睛的不止是杨老师吗? 陈港和黄嘉慎不敢深想, 现在既然找到小断崖了,那他们的当务之急就是将棺材板还回去,于是两人赶紧快步走到小断崖旁边, 把手上的棺材板放回原位。 可是这样做就够了吗? 跟着沈秋戟一起来的道长在这时忽然开口,为两人解困:“今日道观中事情多, 我明日会和几位师兄弟过来, 为这孩子重新建墓立碑。” 有着道长这句承诺陈港和黄嘉慎就安心多了,他们俩双手合十朝棺材板所在的地方鞠了三次躬, 然后跟在杨老师和道长身后往回走。 沈秋戟是队伍的最后一人, 迈步离开前他垂下眼眸静静的望着小断崖四周的脚印, 这些脚印没人注意, 不过沈秋戟一眼就看出了脚印的怪异之处——这些脚印分布在小断崖附近,呈圆环状,就好像曾经有几个人绕着小断崖一直在绕圈走路似的。 毫无疑问,那三人肯定是陈港、黄嘉慎和杨老师。 他们其实早就走到了小断崖所在的位置,但出于某些原因,他们看不到小断崖,反而一直绕着小断崖绕圈打转。 因此沈秋戟走出没两步,就伸手从口袋里摸出两片柳叶往眼皮上一擦,开了阴阳眼停住步伐状似不经意地瞥了眼身后的小断崖。 那里趴着一个胖嘟嘟的鬼婴,从小断崖处探出半个青白色布满尸斑身体,衣不蔽体,身上只穿着个破破烂烂的红肚兜,眼瞳是全黑的,可见死前怨气极深,这样的鬼婴往往阴气极重,杀人不眨眼,起码沈秋戟跟着他七叔学习那几年见到的几个鬼婴都是如此。 可是这一个鬼婴虽然怨气不浅,但胆子似乎很小,怯怯弱弱的,见自己偷看被沈秋戟发现了还缩着脖颈立马躲了回去,几秒后又偷偷探出半个小脑袋,见沈秋戟还在原地盯着她瞧更怂了,彻底藏回去不露脸了。 沈秋戟对鬼魂向来没什么怜悯之心,在和顾绒相熟之前,那些遇到他的鬼没有一个能继续存于世间,他都是直接杀了了事。 等遇见顾绒之后,碍于门训,他又不好直接出手破坏门规,先前便一直装得低调,现在沈秋戟也不知道这个鬼婴是因为天性如此,还是知晓他的厉害才惧怕自己,不过此刻顾绒不在,周围也没什么人,他完全可以出手直接宰了这个小鬼婴。 于是沈秋戟又回头走到小断崖旁。 躲在小断崖下的鬼婴察觉自己的身体被阴影笼罩住了,冻得青紫的嘴唇颤着刚要嚎哭,瞧见沈秋戟皱了皱眉便赶紧抿紧双唇,伸着小手揪了一把土往自己身上撒,看样子像是想埋了自己。 那可怜兮兮的小模样还有几分像顾绒。 想起顾绒,沈秋戟眸里的冷漠顿然散开——青年纵然怕鬼,可是碰到曾经对他使过恶作剧金童玉女,青年最终还是选择给了那两只小鬼一把可以蔽日的伞。 第85章 坐在她身边的段月吞了吞口水,颤着声也告诉她:“我看见了……你说的那个女人。” 两人坐立难安的对视片刻,又互相收回目光,询问四周的人有没有看见有人拦车,得到否定的答案后赶紧握紧从水官庙里求来的护身符,秦雨安慰段月说:“我们看到了没关系,反正只有我们两个人能看见,司机没停车,证明他也看不见,他不停车那女鬼就上不来,我们很安……” “安全”这个词还没说完,秦雨就听见坐在她们前方两个男生开口了。 那是陈港和黄嘉慎,他们弱弱地问司机:“师傅……您能不能停下车啊?” 如果有人仔细听,还能听出他们话语里的颤抖。 “不可以——!” 结果司机还未来得及搭腔,秦雨和段月两人就异口同声,几乎是撕心裂肺地喊出这句话。 陈港和黄嘉慎被她们的喊声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其他人也被秦雨和段月忽然的大喊吓到了,可反应都没陈港和黄嘉慎那么剧烈。 陈港和黄嘉慎压下狂乱的心跳后就解释说:“我们就是想换到后面那辆大巴上去坐,只有我们两个下车,不影响你们的。” “不行!绝对不能停车!”秦雨和段月瞪大眼睛,非常暴躁地否决两人的提议。 黄嘉慎也有些生气,语气很不好地反问两人:“为什么不可以?我刚刚也联系好我两个同学了,他们愿意和我们换座。” 秦雨和段月回答不上来,她们总不可能说她们看到路边有女鬼在招手拦车,她们怕车一停女鬼就可以直接上车吧? 于是她们决定把问题抛还给陈港和黄嘉慎:“那这辆车怎么了?逼得你们就非要换座位?” 陈港和黄嘉慎也是语塞。 因为他们也不好说,是因为觉得这辆车很邪门不吉利吧?因为就在刚才,他们好像听见了一声婴孩喊“妈妈”的声音。 “你们在吵啥嘛?”司机被他们吵得头疼,放慢车速回头仰头看了一眼后视镜,“到底要不要停车?”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随着司机的开腔被他吸引过去了。 陈港和黄嘉慎看向后视镜,从镜子里,他们惊恐地看到,司机的眼睛上捂着一双小手,和他们当初在焕山后山看到捂着杨老师眼睛的那双小手一模一样。 “啊啊啊!停车!” 陈港和黄嘉慎抱做一团。 “不准停!” 秦雨和段月也拔高声音尖锐地喊道。 “等一下……”另外一道轻弱的女生在他们吵得火热时开口。 是丁曼果,她回头望着后面,询问众人:“我们后面有车吗?” 苏红釉闻言就说:“苏老师和杨老师他们不就在我们后面吗,诶?是不是他们开慢了,没追上来?” 苏红釉改口是因为她没在后面看到另一辆大巴的身影,大家也没看到苏老师和杨老师乘坐的第二辆大巴超车,所以就只能以为他们车子开得慢,落后了。 大家一听她们的话,都齐齐回头朝后面望去,可是忘了有两三分钟吧,别说是另一个辆大巴车,他们连其他车的影子都看不见。 唐思思凄惶地问:“我们走了多久了,红釉姐,你不是说开车十分钟就能到温泉池了吗?” 他们在路上走了有快二十分钟了吧?为什么还没到温泉池呢? 陈港和黄嘉慎也僵在了原地——后面都没车了,现在停车还有什么用? 车里是死般的寂静。 坐在后座些的顾绒和沈秋戟比较特殊,他是本来就容易看到邪门的鬼怪,而沈秋戟则是为了弄清楚这几人在吵什么又用柳叶开了阴阳眼。 所以秦雨陈港他们看到的东西,他们两人也看到了。 顾绒深吸一口气,缓缓和沈秋戟说出自己刚刚没说完的话:“我会觉得这辆车不吉利,还不是因为我看见这辆车上有我就算了,这两天也撞邪的丁曼果唐思思秦雨和陈港他们也全都在这辆车上。” 这哪里是温泉旅游大巴,这是送葬的殡车吧? 顾绒忍不住抓住沈秋戟的胳膊,问他:“沈秋戟,你觉得这次撞邪,到底是因为我,还是因为他们六个?” “虽说我觉得人多力量大,但是吧……”沈秋戟沉吟。 顾绒接过他的话,指着自己又问:“一人更比六人强?” “不,我想说的是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沈秋戟也无奈地叹气,“所以这次我们撞邪,我觉得你和他们六个都有责任。” 顾绒:“……” 顾绒有责任他肯定会承担,但是目前那么多人撞的邪都不是冲着自己来的,顾绒就否认说:“不,我觉得这次和我关系不大。” “大不大都没关系。”沈秋戟说,“遮住司机眼睛的鬼婴就是白天我去后山找陈港和黄嘉慎他们时碰到的,鬼婴遮了司机的眼睛,他看不到路,一直在带着我们兜圈子,所以才到不了温泉池,我过去收拾一下那个鬼婴就行了。” 沈秋戟说着就要起身,谁料大巴在这时猛然停下,刚站起来的沈秋戟又被惯性给摔回原位,还扑到了顾绒身上,顾绒也被他这一挤直接跌出座位,“吧唧”坐到了地上。 顾绒呆了,沈秋戟也呆了,车上的人都呆了。 刚才吵个不停的秦雨段月和陈港黄嘉慎这会倒是不约而同地质问司机:“师傅,你停车干嘛?!” 回过神来的沈秋戟没管车停没停,而是赶紧去抱地上的顾绒,双手从他腋下伸去想把人提溜起来,结果顾绒抓着椅子不撒手,食指颤抖地指着大巴的前门。 大巴的前门是开的。 坐在驾驶座上的司机也很呆,他愣了一秒,讷讷道:“不是咱停的车啊,车熄火咯。” 丁曼果崩溃道:“那前门呢?也不是你开的吗?” “也不是咱啊。” 第87章 “待久了会变聪明”应该也不是单纯的指聪明,而是指吸收了灵气后变强。 而那句“我们都喜欢”更好理解,金童玉女不是人,它们指的“我们”,便是鬼怪,这也解释了顾绒为什么总爱撞邪,因为顾绒就是一个移动的极阴之地,他就算不主动去撞邪,邪也会主动来撞他。 沈秋戟也说过自己的骨重特殊,不是他能压得住的命格,由此可见金童玉女并没有说谎。 虽然暂时解决了一些疑惑,不过在兑现承诺之前,顾绒还有一件事要问:“你们拦下车上来,是真的为了帮助我们,还是也和鬼婴一样馋我身子?” 金童玉女没有回答,“嘿嘿”笑了两声,然后对着顾绒齐齐伸出手,甜甜说:“小哥哥,我们回答的都很好,给我们美白香香吧,要两罐哦。” 那两声“嘿嘿”差不多已经是答案了,这两小鬼,到底还是很奸诈,连回答都是同步回答,就为了诈他两罐香香。 不过既然答应了它们,顾绒也不好食言,转身对沈秋戟伸出手:“沈爸比,美白香香,要两罐哦。” 沈秋戟:“……” 两分钟后,金童玉女如愿以偿拿到了美白香香,踩着高跷准备离开之际,顾绒又拦住它们说:“等会你们继续坐刚刚那辆车,保护车上的人回去,我和另外一位哥哥要换车子坐。” 金童玉女还是馋顾绒的身子,乖巧地说:“我们保护你呀。” “人鬼殊途,你们跟着我不好。”要是以后真有两个纸人寸步不离的跟着自己,顾绒觉得他要疯,而为了辟邪,顾绒向来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 当初顾·心狠手辣·绒能逼着沈秋戟给他陪.床看他洗澡,现在顾绒也能干得出别的事,所以他指着沈秋戟对金童玉女开始扯谎:“那个大哥哥也馋我身子,你们抢得过他吗?你们也听见了他还很讨厌小孩子,你们要是被他发现了——就会被这样捏死,再撕烂,然后丢进热水里煮成纸人汤。” 为了生动形象地表现出沈秋戟的残暴,顾绒还从书包里撕下一张速写纸,当着金童玉女面揉皱成一团,如此酷刑金童玉女必然承受不住。 顾绒还要准备撕烂时再丢进温泉时,金童玉女就倒吸一口凉气赶忙伸手拦住他,告诉顾绒不必再演示了,它们这就走。 金童玉女麻溜地滚了,顾绒很满意,唇边带着浅笑,欣慰道:“小孩子还是挺可爱的嘛。” 站在他的身边的沈秋戟不说话,只挑眉低头睨着顾绒:“我馋你身子?” 顾绒对上沈秋戟的目光后心跳乱了几拍,下意识的避开沈秋戟的视线,逃避似的跑向温泉池:“啊,泡温泉去啦!” 沈秋戟见状倒也没说什么。 他们这次来泡温泉实在不易,既然如此,那就先跑完温泉再说,反正他和顾绒时间多得是。 早在沈秋戟和他说过自己的猜测后,顾绒就对自己的特殊体质有了心理准备,刚才金童玉女的那番话就是最有力的佐证。 不过泡温泉时没任何意外发生。 众人安稳泡完温泉,在晚上十点整时收好东西准备离开。 苏红釉并没泡温泉,她只是简单地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就打算回到大巴车上等待其他同学回来。她差不多是第一个到停车场的,苏红釉按照来时那样准备坐上第一辆大巴车。 她甚至都已经上车了,可是上车之后,苏红釉忽然听见有道小而稚嫩耳朵声音在轻轻喊着“妈妈”,而这个声音是从后面的大巴车里传来的。 这种声音苏红釉在月亮湾时也经常听见。 除了婴孩呼喊“妈妈”的可怜吚呜声以外,她还能听见一些女人低低的悲泣,月亮湾二三四楼的窗户也时时莫名其妙地被打开,需要她经常检查关窗, 苏红釉就把这些事作为世界上有“鬼”的证据。 但是“眼见才能为实”,姜老太太总说那是她过于思念楚待和阿婉,所以才出现的幻觉,当不得真。 因此苏红釉一直在玩各种招鬼游戏,她不怕死,她只想亲眼见见这世上有没有鬼,可不管她玩多少招鬼游戏,她都没有碰见过比月亮湾的窗户自己打开还邪门的事了。 丁曼果和唐思思在714的经历让她看到了希望,当晚她留下来后其实并没有立即打扫714房间,苏红釉当时站在714的厕所里,想着她以前招不来鬼,或许是游戏玩错了,她这次重复一遍丁曼果和唐思思玩的招鬼游戏,也许就可以把真正的鬼招来。 然而苏红釉最终没玩,因为那时月亮湾里有很多客人,她得对客人的安全负责,就像她这么多年以来玩的招鬼都是都是独自进行一般——如果招鬼付出的代价是死亡,那也只能死她一个。 现在苏红釉在月亮湾以外的地方听见有婴孩在喊“妈妈”,她的第一反应也是在心里怀疑:难道自己的幻觉已经这样严重,到了离开月亮湾也能听见婴孩啼哭的地步了吗? 只是苏红釉总觉得那不是她的幻觉,她寻声走到第二辆大巴上,大巴里只有司机一个人。 她问司机:“师傅,你有听见小孩子在哭吗?” “没有咧。”司机和苏红釉很熟,“红釉你听到了吗?” 婴孩的哭声分明还在车中,但是苏红釉怕吓到司机就摆摆手说:“诶,听错了。” 她继续在车中挨个座位寻找着婴孩,却不想司机忽然问她:“红釉啊,要我说楚待和阿婉私奔都有七年了吧,你怎么到现在都还不再找一个呢?” “他们肯定没有私奔。”苏红釉顿住脚步,无比坚定地说道,“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司机又叹气:“我也知道楚待是个好孩子,可是那晚好多人都看了楚待拉着阿婉跑出大周家啊,阿婉虽然是个哑巴,但是脾气好,不像你硬气,你说女人嘛,就是要温柔点才招男人喜欢的……” 苏红釉沉默不语,她不说话不是因为听了司机的话,这七年来类似这样的话她已经听了太多,她自己不信,也不想听,耐不住别人要说,所以无视就行。 她现在闭口不言,是由于她已经走到大巴的末排了,婴孩的啼哭声在这里消失。 周围静悄悄的,好像那阵婴孩的哭喊声真的只是她的幻觉。 苏红釉怔怔地转身想要离开,结果大巴却开始陆陆续续上来好多学生,大巴的过道有些窄,苏红釉只好先坐下,等人上来的差不多时她再起身离开。 不过苏红釉望着上车的这些学生,总觉得其中有几个人好像很眼熟,就比如那个和她聊过几句话的秦雨,昨晚玩招鬼游戏的丁曼果和唐思思,今天白天在焕山捡到棺材板的陈港和黄嘉慎也上来了—— 秦雨和段月要换车坐,是因为刚刚在泡温泉时,秦雨把她曾经在苏红釉身后见过那个路上拦车没有眼珠的白裙女人的事和段月说了,经过讨论,她们两人一致认为白裙女人是跟着苏红釉的,她们现在换来这辆大巴上坐会很安全,准没错。 丁曼果和唐思思泡温泉的时候也讨论过了,她们觉得邪门的是第一辆大巴车,那辆大巴车会莫名其妙开进鬼路,第二辆大巴车刚刚来的路上很顺利就到达了,应该很安全,她们现在换来这辆现在换来这辆大巴上坐会很安全,准没错。 陈港和黄嘉慎泡温泉的时候没有讨论,他们上车前才开始讨论,因为他们想起看到了第一辆大巴司机被鬼手遮住眼睛的事。白天在焕山后山就是这样,杨老师被鬼遮眼后他们就一直在原地兜圈,第一辆大巴上的司机可能被鬼婴盯上了,他们不能再坐那辆大巴了,现在换来这辆大巴上坐会很安全,准没错。 顾绒也和沈秋戟也换了大巴坐,这是他们刚下车那会就讨论过的了——自己本身就容易招邪,再和秦月、丁曼果、陈港他们六个坐在一起,那简直邪上加邪,现在他换了车,又让金童玉女去第一辆车保护这六人不会被鬼婴捣乱迷路,已然安排好了一切,现在他与他们六个分开,换来这辆大巴上坐肯定会很安全,准没错。 苏红釉等着车里的人差不多都坐好了,不再起身后就准备回去,结果她还没从从座位上站起来,就看见第一辆大巴车已经启动从他们旁边驶离了。 苏红釉没得选择,只能坐好,觉着反正坐哪辆车都是回月亮湾,就随便坐吧。 第89章 见状沈秋戟直接道:“我去帮他们。” 说完他就欲起身下车。 “我们俩一起去吧。”顾绒则压低声音问他,“不过你是真要去帮忙吗?” “车上人太多,我不好动手,下去还方便些。”沈秋戟倒也没藏着掖着,和顾绒讲了实话。 顾绒挑眉,有些不明白的询问沈秋戟:“说起来白天你不是碰到它了吗?那时怎么不抓了它?” 如果那时沈秋戟动了手,后面就不会有这么多麻烦事了。 沈秋戟也觉得自己像是鬼迷了心窍,竟然觉得那时的鬼婴有些可怜,他以前从来不会心慈手软,如今难得动了次恻隐之心还牵扯出后续那么多麻烦,早知道白天就直接杀掉这鬼婴了。 沈秋戟叹了口气自我认错:“都怪我爱屋及乌,当时觉得它欺软怕硬的模样有些像你,就没忍心下手。” 顾绒:“?” 他欺软怕硬吗?沈秋戟这几句话是在骂他对吧? 两人小声议论间,一抹红色的身影自他们身边路过——那是苏红釉。 苏红釉下车后就径直朝小断崖走去,然后蹲在两人身边捋起袖子笑笑说:“我帮你们。” 就这短短的四个字,听得陈港和黄嘉慎顿时热泪盈眶,虽然没有哭出声,但眼泪却“哒哒”流着落进面前的土里,和苏红釉连声道谢。 苏红釉柔声安慰他们:“没事的,不用害怕。这些小孩子们都没什么恶意的。” 同样下了车的顾绒和沈秋戟看见这一幕,心中也有些感慨。 他们下车帮忙,是因为知道鬼婴对他们威胁不大,然而苏红釉下车帮忙却是完全出于善心——尤其是在司机说出“你拿了它的棺材板,它要拿你的命啊”这种言论后,苏红釉身为一个女人依然愿意过来帮忙,由此可见她的善良。 而开了阴阳眼的沈秋戟除了那只鬼婴,还能看见别的一些东西,瞥了一眼苏红釉的后背就对顾绒说:“苏红釉阴德深厚,如今世上有这种大功德的人很少见了,你要是有她这么深厚的功德,想见鬼都难。” 老人们常劝后辈广积阴德,便是如此原因。 苏红釉阴德极为深厚,平日里做的好事必然不少,而且她积累的阴德有些特殊……不像是为活人积的,而是为死去的人。 沈秋戟觉着可能是苏红釉年年下元节来为野坟扫墓积累的阴德,并未多想,迈出步去抓小鬼。 因为鬼婴抱着自己的头骨,陈港、黄嘉慎、苏红釉挖了大半天都没找到完整的尸骸,顾绒在一旁看似是帮忙一起挖土,实际上是在给沈秋戟打掩护。 鬼婴软胳膊软腿,没跑出几步就被沈秋戟揪着后衣领给提起来了。 “呜……妈妈……” 鬼婴年纪实在太小,连话都不会说,在半空中扒拉着四肢却怎么都逃不开沈秋戟的手掌心,然后就抱着头骨不动了,可怜兮兮哭着喊沈秋戟“妈妈”。 沈秋戟这回没有心软了,伸手想直接把鬼婴抱着的头骨抢下来。 但这鬼婴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执念,硬是抱着自己的头骨拼命摇头不肯撒手。 “你到底想干什么?”沈秋戟也不由皱眉,“给你重新立坟还不高兴吗?再不撒手我就真不客气了。” 鬼婴闻言如墨漆黑的鬼瞳朝沈秋戟望去,目光却又像是穿过了沈秋戟,落在他身后还在挖地找头骨的几人身上,它不会说话,只是一个劲地喊着“妈妈”。 那边,陈港已经找齐了所有的棺材板,正在问黄嘉慎:“黄嘉慎,你找到那个孩子的头骨了吗?” “没有……但是我找到了另外一根骨头。”黄嘉慎从一丛灌木后面探出头来,举起一根沾着泥的白骨颤声说,“小孩子的骨头有这么粗吗?我是不是又挖到了谁的坟?” 这根骨头约有小臂长,很像是成年人的骨头,不是小孩子的。 “我草,你赶紧埋回去!”陈港听着都快要吓晕过去了,他们这边鬼婴的坟还没重新安置好,怎么又挖出了别的东西? “没事,应该又是一座野坟。”苏红釉听见后起身朝他们走来,“我记一下位置,我明年过来的时候来这里给她烧点东西。” 黄嘉慎也赶紧把白骨塞回原处,扒着周围的土想重新把骨头埋好。 不过无心插柳柳成荫,黄嘉慎埋着埋着忽然发现地里有块白白的东西,像是人的头盖骨,黄嘉慎以为自己终于找到了鬼婴的头颅,更加使劲地开始刨土:“诶!我找到那个孩子的头骨了!埋得有点深,你们快来帮我——” 陈港、苏红釉闻言走过去帮他一起挖,顾绒闻言则是下意识地朝沈秋戟看去。 沈秋戟手里还提着鬼婴,鬼婴自己的小头骨它还使劲捏着没撒手,那黄嘉慎挖出来的头骨又是谁的? 三人没注意顾绒和沈秋戟这边,他们只齐力挖着那个头骨,待头骨大半部分都露出地面后,苏红釉望着从土里挖出的一小枚银环却怔怔停住了动作。 她没再挖头骨,而是用手扣出那枚银环,再仔细擦去上面的泥污。 这枚银环其实是一枚戒指,在夜色中折射出微弱的银光,内部刻着一排英文缩写:【d&y】 苏红釉永远都不会忘记这一排英文缩写,也不会忘记这枚戒指——因为这是她和楚待的订婚戒指。 陈港和黄嘉慎没发现她的异常,依旧努力想要挖出头骨,只是挖到后面陈港却觉得这个头骨似乎有点大,不像是小孩子能有的尺寸,他盯着这个头骨和黄嘉慎面面相觑:“黄嘉慎……小孩子的头骨有这么大吗?你是不是又挖到别人的坟了?” “我、我不知道啊……”黄嘉慎欲哭无泪,“后山怎么有那么多坟啊,连个墓碑坟包都没有,我哪里知道这是坟还是普通的土地?” “啊啊啊——!” 就在这时,苏红釉忽然爆发出一阵凄厉绝望到极致的惨叫,把周围人都吓了一跳,躲在大巴车上观望这边的其余同学还以为他们真的出事了,更加不敢下车。 正常人听到这样的尖叫声第一反应都是逃命,不过陈港和黄嘉慎记着苏红釉愿意下车帮他们重新挖坟的恩情,不仅没跑,还关心道:“红釉姐,你怎么了?” 苏红釉却像是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似的,只睁大眼睛像疯了似的推开黄嘉慎和陈港继续向下挖,挖到指尖裂开出血也不曾停下。 很快…… 她就挖出来更多了零散的骨头。 当另外一个稍微小些的头骨被她挖出来后,苏红釉才停下了动作,呆滞地跪在地面上。 第91章 人鬼殊途,便是如此。 说来也是讽刺,普通人终日待在这样一座阴气沉沉的酒店里,身边又有两个鬼跟着,必定会有所阴损,运势下降,自然也就有可能见鬼。 偏偏沈秋戟说过苏红釉心善,身上阴德深厚,所以诛邪不侵,难以见鬼。 楚待和阿婉就是有心想入她梦境,托梦给她都做不到。 本来顾绒是想告诉苏红釉,说他有阴阳眼,能够看到楚待就一直在她身边,可随机顾绒又觉得这样不妥。毕竟他能看见,苏红釉却看不见,她善事做尽,到头来连见心爱之人一面都不可以,这对苏红釉来说,该是怎样的痛苦? 顾绒想了想,询问沈秋戟道:“沈秋戟,你能给苏红釉开个阴阳眼吗?我看你拿柳叶擦擦眼睛就可以了,她也可以这样开阴阳眼吗?” “不行。”沈秋戟直接否决,“她没有修行过,如果要开阴阳眼步骤还得麻烦些,而且强行开阴阳眼会损耗她的阴德。” 顾绒蹙眉望着站在苏红釉身后的楚待,楚待也在望着他,这一刻,顾绒忽然想起金童玉女对自己说的话——他的骨头凉凉的,鬼魂们靠近后会觉得很舒服,力量也会逐渐增强。第61章 顾绒一直觉得自己能够无限复活这件事看似是超能力, 实际上于他而言却更像是一种诅咒,因为和无限重生能力伴随而至的,还有每一次于灵异事件中死亡的痛苦和绝望。 但是后来他却因为这件事阴差阳错和沈秋戟相熟, 甚至是……感觉关系更亲近了一些后, 顾绒又觉得或许正如古人所言:祸兮福之所倚, 福兮祸之所伏。自己这个体质,也许还有其他用处也说不准呢? “开阴阳眼的法子很多, 风险小点倒也有, 我们可以再想想其他办法。” 而沈秋戟见自己拒绝了顾绒之后,青年就垂着眼睫沉默不语, 还以为顾绒在为苏红釉和楚待而难过,皱了皱眉又开口说:“柳叶擦眼这个虽然折损阴德,不过我觉得按照苏红釉对于见鬼的执着程度, 或许她也是愿意——” “不用。”顾绒却在这时忽然抬头看向苏红釉的身后, “沈秋戟,你还记得丁曼果和唐思思在714撞邪的那晚, 我们在电梯里看见的那个黑衣男人吗?我先前一直以为他是酒店里的保安, 现在你还能看见他吗?他就在苏红釉身后。” “看不见。”沈秋戟神色稍冷,“你看到了吗。” 这句话虽然是个问句,但沈秋戟却是用陈述句说出的, 然而他大概也已经知道了答案。 “我想做个试验……” 顾绒伸望着苏红釉身后空空的一处,缓缓伸出自己的右手,沈秋戟看见清晨第一缕光自窗外落入他漂亮的眼中, 和眸光一起熠熠闪动,他的声音很轻, 却也很坚定:“我想知道……” 顾绒走向苏红釉身后那个男人, 然后握住了他的手腕。 鬼魂是没有实体的, 更不可能有脉搏,顾绒也从想过要去和一个鬼魂进行触碰,更别说是亲身尝试,但今天他就是做了——顾绒触碰到了一阵冰凉。 他不像是握住了某个人的手腕,而像是握住了一块万年难融化的坚冰。 那些坚冰像是带有自己的意识一般,疯狂而肆意地望四周蔓延,势要封印它所接触到的一切——这就是死亡的温度,寒冷,死寂,没有生机。 但是顾绒觉得,他的身体比死亡的温度还要冷。 仿佛世间所有的温度都凝固冰冻在他的皮肉血脉之下,潜藏在他的骨头之中,这样仿佛能将时间也给冻住的阴寒之气自他接触到楚待后就自他身体深处迸发,一股脑的传至楚待身上。 顾绒被这股寒意冻得瑟瑟发抖,浑身狂颤,他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眼睫和发丝甚至渐渐沁出冰霜,肤色本就近雪的他,这会便更像是一尊冰刻而出的塑像,因为顾绒忽然靠近而怔住的苏红釉看见顾绒这怪异的模样也被惊得回神,不解的问他:“顾同学……你怎么了?” “你干什么?!”沈秋戟也攥住了顾绒另外一只手腕,待察觉到青年身上凛冽寒冷的温度后,沈秋戟就马上想将他脱离苏红釉身侧。 “顾绒,松手。”沈秋戟声音低哑,眸光阴沉,“你如果不松手——” “再等等,他快出现了……”顾绒也很惊讶于在这样严寒下的自己竟然还能保持清醒的思维,可他也知道自己坚持不了多久了,“沈秋戟,你再等等,我很想知道……” “凭借一副不该属于我命格的骨头而活下来的我,到底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顾绒说完这句话后沈秋戟就看见苏红釉身后有一道身影从完全透明逐渐变得凝实清晰,最后彻底出现在他们三人面前时,已经接近于正常人了,顾绒松开了手,他也没有消失不见。 但是他只能站在阴影里,而无法靠近阳光,越是接近有光的地方他的身形就会越发模糊。 可即便如此,这也足够苏红釉看清他的面容,她看见一副白骨尚且能认出是他,现在看见了阔别七年已久的恋人,她也能喊出他的名字—— “楚待……”苏红釉呆呆地望着这个人,泪水不受控地从脸侧滑落。 她伸出的自己的手,颤抖地贴上楚待的面庞,一寸寸勾勒他的容颜,指腹下冰冷的温度在时刻提醒苏红釉,这个人已经死去的事实。 然而苏红釉却笑了起来,她眼中含着泪光,欣喜道:“真好……我又见到你了。” 楚待望向苏红釉的眸中亦是泪光闪烁,万千悲喜交错难分,可他却紧抿着唇没有说话,只是从风衣口袋中掏出了另一枚的戒指,放到苏红釉的手上。 这只戒指和苏红釉从土里挖出来的那只是一对的。 苏红釉看着这只戒指笑得更灿烂了些:“你走了以后,我就天天戴着这枚戒指,后来它不见了,我还很难过,原来是被你拿走了啊,还好它没有丢……” 楚待唇瓣张合着,但是无法发出声音,顾绒看见他口中空荡荡的,像是没有舌头。 “他和你说‘对不起’。”沈秋戟告诉苏红釉,毕竟这里会读唇语的大概只有他了。“拿走你的戒指,是想让你别再等他了。” “你要离开焕山,离开这里,去外面过你新的生活,这比什么都重要。” 沈秋戟将楚待所有的话转述给了苏红釉。 苏红釉听了却摇摇头,将楚待给她的那枚戒指戴到自己的无名指上,再拉起楚待的手,将她从土里找到的,那枚稍大些尺寸属于男士的戒指给楚待戴上:“不,我要等你回来,这才是我最重要的事。” 楚待望着苏红釉的眼神更哀伤了,但苏红釉却固执地不肯松开他的手。 这时酒店中渐渐有其他动静响起,似乎是有其他人醒了过来,楚待看看顾绒又沈秋戟,然后安抚地拍拍苏红釉的手退到阴影中,便慢慢地消失了。 “楚待?”苏红釉惊慌地喊着楚待的名字。 沈秋戟扶着身体软绵无力的顾绒,皱起的眉头就没松开过:“巳时至申时期间阳光很强烈,他应该无法在有阳光的地方出现,你去没光的地方喊他,他大概就会出来见你了。” “我、我还以为他走了……”苏红釉闻言这才稍微安心些,擦了擦脸上的眼泪。 随后她又看向顾绒,苏红釉没忘记是顾绒的原因,她才能见到楚待。 此刻顾绒眼睫上还挂着霜,靠在沈秋戟怀中打着冷颤,苏红釉就赶紧往前台后面跑,说道:“我去给你们拿条毯子。” 第93章 “你搁这和老子对对联呢?”沈秋戟一听也把筷子撂下了。 何曾几时,顾绒也曾威风的在沈秋戟面前自称“老子”,然而现在面对沈秋戟,他却只能低头小意奉承:“不敢不敢。” 沈秋戟这才又被顾绒哄得舒心了些,只是说话的调子依旧冷冷的:“苏红釉本来是可以活很久的,你让楚待凭空涨了那么多阴气,虽然苏红釉能见着他了,但是他和苏红釉在一起待久了,苏红釉是会折寿的。” 顾绒当时只想着金童玉女说在他身边待着会变强些,没想过那么多后果,闻言愣了下道,后怕道:“那我是不是……做错了?” 沈秋戟头也不抬,声音没什么温度:“你是做错了,但和这件事无关,苏红釉如果能放手,她不至于等七年。” 苏红釉还能坚持那么久,都是因为她还有个信念——她要等楚待回来,或者是找到楚待和阿婉的尸体,为他们报仇。 从昨晚苏红釉一见到尸骨就说要报警那时起,沈秋戟就知道,杀害楚待和阿婉的凶兽苏红釉一定知道是谁,她回来后又一夜没睡,沈秋戟甚至觉得以苏红釉当时的精神状况来说,如果顾绒没有让她看见楚待,她到底能干处什么事谁也无法预料。 别最后为了复仇,把自己也给搭进去。 而对于苏红釉而言,和无数个孤寂等待的夜晚相比,能让她再见楚待一眼,哪怕是要以生命为代价她也是愿意的,毕竟见鬼还有最后一种必定能成的法子,那就是去死。 沈秋戟给顾绒解释后面这些,是怕顾绒知道苏红釉可能会折寿后有心理负担,谁知他高估这没良心的小混蛋,他何止是没有心理负担,他简直没心没肺,一听自己的错和这件事无关后他立马就乐了,眉眼弯弯说:“诶,那就好。” “你不知道你错在哪了吗?”沈秋戟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问他。 “我……错在……”顾绒小心打量着沈秋戟脸色,感觉自己要是再说错一个字,恐怕沈秋戟能把自己头拧下来,左思右想最终小声说,“错在我和金童玉女说……我馋你身子?” 沈秋戟不置可否,但是顾绒却发现他好像没那么生气了。 自己没猜错! 顾绒差点喜极而泣,他还想和沈秋戟说些好听话哄他,想让沈秋戟理解当时情况多么危急,他这样说也是有诸多的不得已。 可是这时他们周围却有不少情侣也坐了下来,人多口杂,顾绒只能暂且压下,打算等人少些时再说。 吃过早饭后,苏老师和杨老师就去退房,他们要离开月亮湾回到大别墅基地那边去了。 苏红釉又出现了在前台那边了,她还回自己房间换了身衣裳,没再穿红色,而是换了身鹅黄色的连衣裙,在十一月秋末的季节里,她却好像初夏新发的枝芽充满了勃勃生机,眼中全是对未来的期望。 有些喜欢她的路笑雩肯定不会错过她的变化,凑到前台那边问:“红釉姐今天怎么没穿红色了?” “我以前穿红,是为了穿一身红嫁衣等我喜欢的那个人来娶我。”苏红釉伸出自己的手指,给他们看自己无名指上的戒指,眼中是无限的欢喜,“他来娶我了,我就不需要再穿红色等他了。” 路笑雩早上一连三波打击,人彻底蔫了,不过他也衷心祝福苏红釉,即便声音难掩低落:“那祝红釉姐你们百年好合。” 沈秋戟之后也到前台找了下苏红釉,和她说:“苏小姐,你之前说不论我们有什么要求,你都会答应的对吧?我现在正有个不情之请。” “你请说。”苏红釉认真地点头,“只要不违法,而且我能做到。” 沈秋戟说:“我要在月亮湾长租一间房间,在你死去之前,这间房不能外租,我有两个……朋友吧,会过来住。” “……你的朋友?” 苏红釉听完沈秋戟说出他那两个朋友的身份后有些惊讶,但依旧点头答应了他的请求。 “你们俩在说什么悄悄话?”顾绒没和沈秋戟一起过去,只在旁边看着,所以不知道他和苏红釉说了什么。 沈秋戟没直说,还卖了个关子:“等会上了大巴后再和你说。” 离开月亮湾时,苏红釉站在门口挨个给所有同学送他们酒店自备的小礼物,熟稔的背着广告语:“欢迎客人们下次再来唷,这是小礼物,请收好~还请两位客人记得帮我们酒店打个五星好评……” 在她温柔的声音中,顾绒站在广场上回头望着月亮湾,他出来前注意到月亮湾后门那里,依旧有不少客人从后门进出,戴帽戴着口罩,行踪神秘,而这座似乎更加神秘的酒店依旧有许多秘密他不曾知道。 白昼中,这座酒店二三四层许多窗户再一次被打开了,这一次,他看到有几乎每扇窗户后面都站了“人”了,她们全是脸色苍白的、带着尸斑的女人和不超过一岁便早夭的婴孩。 而307房间的窗户那,站着一身白裙,没有眼珠的阿婉,她伸出手轻轻对顾绒摆了摆,算是道别。 这一次,顾绒没有再害怕她,也没有害怕窗户后的任何鬼怪。 但不知道何时就走到了顾绒身边的沈秋戟,还是轻轻握住他的手:“你知道在某些丧葬文化中,走后门有另外一种意思吗?”第62章 顾绒摇摇头, 如实说:“不知道。” “在南疆那边某个少数民族的文化中,后门是留给鬼走的,如果你要去看望一位逝去的故人, 那你也得走后门。”沈秋戟和他说, “土葬费用高,而正规的公墓也是需要购买的,这笔钱对于有些家庭来说或许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焕山不许再私自土葬后,那些不被村民允许葬在陵山的女人和小孩,她们又能去哪呢?” 沈秋戟这些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顾绒反应过来后就微微睁大双目,一瞬间明白在了二三四层住的那些“客人”, 究竟是谁——她们的亲人暂时没有足够的钱购置公墓安葬她们, 只能在月亮湾租一间客房,将她们的骨灰先放在这里, 等存到足够的钱后,再把她们葬去好墓之中,不必流落在外。 观光车司机曾经告诉过他们, 这座酒店政.府来谈过很多次,老板就是不愿意拆, 不是钱的问题, 但具体是什么原因, 几乎没有人知道。 “走吧。”沈秋戟轻轻叹了口气。 他还有很多事没有和顾绒说,比如当苏红釉和月亮湾的老板姜老太太一起出现在电梯时,他看到了楚待, 而当苏红釉独处时, 他却看不见楚待。 那位姜老太太也做了这么多好事, 等她故去时,约莫也是喜丧吧。 乘坐大巴回基地的时候,他们路过一户人家,那户人家门口停着许多警.车,大巴驶离之前,顾绒看见警.察将一个戴着手铐的男人从屋里带出。 那个男人长得很胖,肚子鼓起老高,脖颈后面还积着两层肉。 因为他被带出门后始终低着头,所以顾绒看不清他脸上是什么表情,只能看见他眼睛上捂着一双长满尸斑的婴儿小手。 双目漆黑没有眼白的鬼婴骑在这个男人的脖颈上“咯咯”直笑,顾绒记得这个鬼婴的模样,她是阿婉的孩子。 如此,这个男人的身份也呼之欲出。 路过他们时,顾绒缠在手腕间的感恶红线铃疯狂震响,他的心脏也被这急促的铃声给揪紧而有些发慌——沈秋戟将这串铃铛借给他用时,说这红线铃只有在周围有带着恶意的鬼魂出现的时候才会响。 然而顾绒戴着它遇见了那么多的鬼怪,包括前几回碰见这个鬼婴时都没有响,唯独在今日听见了铃铛的响声。 在顾绒的印象中,像沈秋戟这种有着许多大本事的神秘人士,都是见不得鬼怪作祟的,看到鬼怪害人肯定要出手救人,可当他转头看向坐在自己身边的沈秋戟,却见身边的男人正抱着胳膊假寐,像是根本没听见这阵铃声似的。 “……铃铛响了。”顾绒小声和沈秋戟说。 第95章 就问沈秋戟他把这么两个纸人放在月亮湾,也不怕影响月亮湾的生意,沈秋戟听了反而笑话他,说他以为人人都有阴阳眼,能轻易看到他能见到的东西吗? 顾绒听着越发觉着心酸。 而沈秋戟笑话完他后还要来亲他。 两人滚在宿舍里唇.齿.交.缠,顾绒喘.得满脸通红却不从抵抗,年轻人的精力就是这样旺盛,尤其是挑开暧.昧那层薄薄的面纱后,顾绒就只忙着沉溺于恋爱的欣喜中,连作业都不想画了。 说好的去写生,他就在写生景物前握着画笔,隔着速写本偷偷地瞧沈秋戟,有时装模作势在纸上勾两笔,却是在写沈秋戟的名字,活像是去练字的。 偏偏他还不爱主动,就只会用那双被亲得水雾.氤.氲.湿.漉漉的眼眸,一眨不眨地望着沈秋戟,眼底似乎满是渴.求,勾得沈秋戟心驰神荡也难以凝神专注画画,待他丢了纸笔从心从欲后,顾绒又会搡着他的胸膛说他太重,压得人喘不过气。 因此最后还要路笑雩来催他们两人记得交作业。 好在他们最后的小组成绩还不错,保住了顾绒的绩点。 回覃城大学那天,他们进了宿舍发现李铭学和梁少不在,可能是去参加社团活动了。 而顾绒现在虽然沉迷于谈恋爱,但他回宿舍后干的第一件事还是换床单。 他脱了鞋爬上自己的床,坐在床沿处往地上扔扯下床单和被套,沈秋戟看见他系着红线铃铛的细痩脚踝在半空中轻晃,便鬼迷心窍似的攥着他的脚腕,也爬上了床,将顾绒摁在凌.乱的被褥上亲.昵。 “我换床单呢,你干嘛?”顾绒红着脸用手去推他,“来的路上亲了这么久你还没亲够吗?” “多亲一下不好吗?”沈秋戟睁着眼睛说瞎话,“上次去焕山你吐成什么样忘了,这次回来的路上你就没吐。” 顾绒其实也喜欢和沈秋戟亲近,两人动.情身体发.热间难免会出汗,顾绒有时摸到沈秋戟沾着薄汗宽厚的脊背却只会将他搂得更紧,并不觉得厌恶,每每这时顾绒也觉得自己像是被沈秋戟灌了迷魂汤,过往一切原则和坚持在他这都没了踪影,宛如城池在强敌前城门大开,没有丝毫抵抗之力,只能仍由对方肆.意侵.入,攻城略地。 所以现在被沈秋戟勾着亲了会顾绒又觉得头脑发晕,浑身软绵绵的叫他没有力气动弹,但他还记得这里已经不是焕山只有他和沈秋戟两个人的宿舍了,这里是419,他们宿舍里还有别的室友呢。 “可是等会李铭学和梁少还要回来呢。”顾绒轻声和沈秋戟说,他的嗓音如同水磨小调,含情脉脉,“被他们看见了怎么办……” 沈秋戟大言不惭:“我们两个在他们面前秀恩爱的次数还少吗?反正不是第一次了,他们早就已经习惯了。” “这样他们回来也看不见。”说完沈秋戟还将自己床那边的被褥扯过来,蒙在两人头上,将热意拢得更紧。 顾绒这才恍然记起,自己差点忘了沈秋戟以前有多不要脸。 他也近墨者黑,和沈秋戟藏在被中厮.混,连门被打开的声音都没听见。 “你们俩在干嘛?” 还是李铭学和梁少走到床前,掀起他们被子一角,将外头的光线放进他们的秘密空间内,顾绒才骤然回神。 还好那时他们俩没在接.吻,因为顾绒觉得沈秋戟又要压得自己喘不过气,刚伸手将人推开,所以沈秋戟只是将手按在他的肩上。 被窝里两双眼睛和被窝外的两双眼睛对望,双方都是尴尬的沉默。 李铭学的眼睛在顾绒红.润似乎还带着水迹的嘴唇上短暂的停留了下,又看向沈秋戟,表情复杂:“你们在……” 沈秋戟接过他的话,直白道:“在打啵。” 李铭学:“……” 梁少松了口气:“那就好,我还以为你们在打架呢。” 他和李铭学回来见顾绒床单扔了一地,又见沈秋戟用自己的被子罩着顾绒的头,还以为顾绒和沈秋戟又爆发了以“换洗床单”为冲突的战争,在被窝里打架呢。 但是随后梁少又反应过来了——哪有人打架是在被子里打架的? 而且沈秋戟刚刚说什么,他们在打啵? “你们、你们——”梁少指着顾绒和沈秋戟,嘴唇张张合合半天也凑不出一句完整的句子。 沈秋戟干脆把被子掀开扔到一边去:“我和顾绒在打啵这件事有那么另你们惊讶吗?” “何止是惊讶?简直是震惊好吗?”梁少这回终于能把话说顺了,“你们俩怎么回事啊?明明去焕山之前还是好好的啊。” 李铭学听着梁少的话忍不住侧目。 梁少见状也不由反思——沈秋戟和顾绒之前好像就有些不对了,可也不像现在,浑身都散发着恋爱的酸臭味。 梁少被刺.激到了,组织语言的能力直线下降:“二绒你再像以前那样骂骂沈秋戟吧,或者沈秋戟你再想办法被二绒骂两句,不然我真的好不习惯。” 沈秋戟:“?” 为什么被骂的人一定就要是他。 而且—— “绒绒怎么舍得骂我?”沈秋戟挑眉,反问梁少。 梁少说实话:“他以前天天骂你,一天还骂好几次。” 沈秋戟:“你记错了。” 梁少决定以实际行动证明,他扭头对顾绒说:“你们出去半个月了,所以沈秋戟的床单至少有一个月没换了,他刚刚用一个月没洗的被套盖你的头。” 李铭学看热闹不嫌事大,拱火道:“快骂他。” 顾绒:“……” 顾绒脸皮还是更薄些,他和沈秋戟谈恋爱的事情并不打算瞒着别人,有考虑过公开的事,但没想过是以这样的方式公开。 不过顾绒终究也还是没有骂沈秋戟,只用指尖轻轻拍了下他的手背。 但就因为这样沈秋戟下巴都要傲到天上去了,智力也断崖式下跌,逮着梁少追问:“瞧见没?瞧见没?” 不过开玩笑归开玩笑,李铭学和梁少后面还是很认真地问了下顾绒和沈秋戟:“你们两个真的在一起了吗?” 第97章 沈秋戟:“……” 听听,顾绒说的这叫什么话?有他们这样的情侣吗? “我不,我要出来。”沈秋戟坚决不同意,他仗着现在和顾绒关系不一般了,又和顾绒是邻床,直接跨了床围栏,膝行到顾绒身边躺下,还顾绒的手机夺了过来,强硬地把自己放出了黑名单,顺便还完成了加微信好友的操作。 等手机再回到自己手机里,顾绒就看到自己多了个备注名为“戟宝贝”的好友,沈秋戟还把自己和他的聊天框给弄成了置顶。 “那要是晚上有脏东西给我打电话怎么办?”顾绒无奈又想笑,他以前怎么没发现沈秋戟居然这么幼稚? “我帮你接。” 沈秋戟这样说着,却是直接把手机两人的手机都扔到一旁,双手撑在顾绒脑袋两侧,俯身凝望着他。 顾绒还躺在被窝里,沈秋戟往他身上这么一压,他连手都伸不出被窝,就像个蚕宝宝似的被沈秋戟的目光攫住无法动弹,他的视线扫过沈秋戟的唇,便骤然想起这处的柔软和温.热,而身体比他记忆更加深刻,光是这样看着,顾绒就觉得身体的温度不受控地直往上升高。 “你、你又想干什么了?”顾绒抿了抿唇,干净轻徐的声音有些磕绊。 “你耳朵红了。”沈秋戟轻轻偏了下头,俯身靠近顾绒的耳侧,他湿.热的吐息全部落在青年的雪色的皮肤上,激起青年敏.感的轻颤,偏偏他还笑着反问,“大清早的,你在想什么?” 顾绒必然不可能说实话,隔着被子要去推沈秋戟的胸膛,即便露.在外头雪白细.腻的脖颈上全部染了一层薄.粉,他也要欲盖弥彰道:“我什么都没想,你快起来,我要起床了。” 沈秋戟唇角的笑容更深:“我想亲你一口,亲完再起床。” 说完他就吻上了顾绒的唇,两人的唇瓣贴在一起缓缓摩挲,偏偏他还嫌不够,想要再深.入和湿.润.缠.绵些触碰,结果舌尖刚舔了顾绒一口,青年就睁大眼睛死命别过脑袋,像是被流.氓非礼了一般惊慌道:“啊,我们还没刷牙呀,别亲了。” “……” 这个煞风景的小混蛋。 不过沈秋戟也清楚顾绒的洁癖毛病,他要是真把青年逼狠了,恐怕顾绒等会就龇着牙要来咬他。 于是沈秋戟就只能无奈地起床。 顾绒在他后面把衣服穿好,在洗手台那刷牙时忽然记起:“沈秋戟,今天是周一对吧?我记得你今天早上不是有训练吗?” “逃了。”在洗脸的沈秋戟头也没抬一下,闭着眼睛往脸上豁水,“那些训练又没什么意思,还不如我以前在山里时搞的那些有用。” 顾绒考虑的要比他更多些:“可是你不去上课没有绩点好,别到时考试不及格连学分都没有,那你最后毕业证和专业书能不能拿到都是问题。” “没关系,我来念大学就是为了感受一下大学的氛围,文凭对我来说又没用,反正我也不可能找到一份工作超过30块的工作,就这么点钱我直接去要饭不香吗?”说到这个沈秋戟就来气,“还好我们两个谈恋爱会断子绝孙,要是我有儿子,那他可是真的惨。” 顾绒:“……” 听沈秋戟这么说,顾绒也觉得有点道理,随之也更加担心:“……那你下个学期的学费还有吗?如果要是不够,我帮你交吧。” 恰好这时顾绒洗完脸了,沈秋戟见他一张用水热洗过的小脸透着些粉,就没忍住,过来往他颊上嘬了一口:“不用,你老公我只是没钱,但这并不代表我穷啊,我学费多得是客户愿意帮我交。” “客户?” “我卖符,卖符的钱基本就是我的日常开销。”沈秋戟知道顾绒脑补能力很强,怕他误会什么就先把苗头扼死在摇篮里,“需要用到大钱时,比如交医疗保险、学费什么的就会帮人驱个邪或者抓个鬼,然后叫客户直接帮我交钱,钱不经过我的手一般不会出事。就像我用你这个手机,虽然是我在用,但它不属于我,只是你借给我的,所以不发生意外的话它也不会丢。” 顾绒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沈秋戟一边说着,还一边打开了自己的微信界面给顾绒看,他也给顾绒弄个了聊天置顶,置顶下面的全是数十条客户发来的消息。 顾绒瞧了一眼,发送消息的时间还很固定,都是在每天早上6点半发送的,而且只有一句话:【沈大师,今天的30块已经打到您卡上了,请查收。】 语气还正模正经,好像打的不是30块,而是30万。 除非是有事要找沈秋戟才会多说,否则都没别的什么交流。 顾绒瞧着越发觉得新奇,用自己手机点进沈秋戟的朋友圈看了一眼,发现沈秋戟的朋友圈是完全公开的,整个画风就像个专搞封建迷信的骗子,发的都是符咒标价,甚至还有配图—— 【[图片]文昌符¥200 [图片]辟邪符¥400 [图片]桃花符¥520 [图片]镇宅安家符¥800 [图片]招财进宝符¥888 [图片]解灾化煞真符¥1000 (新上架,数量稀少,欲购从速) …… 支持分期付款,谢绝花呗,如需其他业务请私聊详谈,不常上线,留言即可,看到会回复,急用请直接拨打电话联系。】 业务搞得还挺正规。 但是顾绒看着桃花符的配图,总觉得有些眼熟,再一细想就记起这不就是沈秋戟的头像吗? 而且这条朋友圈底下还有沈秋戟和一位备注叫做“客人657号”几条评论—— 【客人657号:沈大师,您怎么换了个新头像?】 【沈秋戟:为了招桃花。】 【客人657号:那沈大师我之前问您那件事,您考虑的如何了?】 【沈秋戟:不想去,我最近没空,忙着谈恋爱呢,你去找别人吧。】 【客人657号:……呜呜呜[大哭]】 顾绒看了下评论的时间,发现是11月19号,正好是他们去焕山水官庙参加下元节和求签后的第二天,也是他们确定关系的那天。 想到这里,顾绒甚至还觉得有点对不起这位“客人657号”,毕竟沈秋戟当时沉迷于和自己谈恋爱,连生意都不做了——没有生意就没有钱,难怪前一天沈秋戟求的财运签是下下签。 第99章 放学回宿舍的路上沈秋戟还缠着顾绒问他:“我绒,你觉得我设计的房子怎么样,尤其是那张大床,你有没有很心动,很想要马上入住?” 顾绒:“……并没有。” “可惜了。”沈秋戟喟叹道,“我觉得我设计的还挺好的。” 随后两人又一起去食堂吃了饭,顾绒还特地去了趟超市买蜂蜜,因为他从明天起要开始在宿舍熬粥当早餐喝了,好好养生。 和他态度截然相反的就是沈秋戟。 沈秋戟今天还没花钱,就跟着顾绒在超市买了辣条、薯片和可乐等二十多块钱的一堆垃圾食品要带回宿舍吃。 顾绒光是瞧着这些东西都觉得折寿,忍不住提醒沈秋戟:“沈秋戟,这些东西钠超标,会给肾脏带来额外负担,吃多了对身体不好。” 沈秋戟重点只听了个肾字,反手就从背后抱住顾绒,把下巴搭在他肩上,靠着他耳廓低声笑道:“你老公我肾好得很,我再画十个肾出来都不是问题。” 顾绒:“……”第64章 顾绒非常羡慕沈秋戟缺什么画什么的能力。 但也就是羡慕一下而已, 因为沈秋戟画出来的东西但凡是价值超过三十块的,都很难留住,所以再仔细一想, 这等能力好像也没什么值得艳羡的。 从超市回到宿舍后,顾绒先把购买回来的蜂蜜和其他食材归类整齐,又将小米洗净泡上,打算等会设置一下自动煮粥的时间, 这样等他们明天早上起来就能直接喝上热粥了。 弄完这一切, 他就捋起袖子在门口洗手台那里洗衣服——顾绒大件的衣物或者是床单会使用学校的洗衣机, 不过比较贴身的衣物他还是更喜欢用消毒液泡过一遍再手动清洗, 觉得这样洗得会比较干净一点。 沈秋戟没那么讲究,自然是全部都扔到洗衣机里洗,或者干脆画一件新的出来。 他看到顾绒弯着窄细的腰身在洗手池边晃, 就心痒,走过去搂住顾绒的腰肢亲昵地蹭青年的脸。 顾绒嫌弃沈秋戟捣乱, 妨碍他洗衣服,便用手肘去拐他, 驱赶道:“我洗衣服呢, 你去找你别的老婆玩吧。” “我别的老婆?”顾绒这句话都把沈秋戟说懵了,“我还有别的老婆吗?” 顾绒用下巴指了指阳台道:“就是放在阳台的那堆东西啊, 你以前不是说过它们就是你的老婆吗?我们回来那么久,你连一次都没去看过它们。” 阳台那放的都是沈秋戟的健身器材,以前沈秋戟可宝贝他这堆东西了, 还常常用机油细心维护,李铭学还说过沈秋戟但凡对其他女生有对他健身器材的三分认真和细心, 沈秋戟肯定早就脱单了。 现在顾绒这样说也就是和沈秋戟开个玩笑, 谁知沈秋戟凝神思索两秒后, 忽地露出顿悟的神色,颔首道:“我懂了,你果然还是更爱我的身体。” 顾绒:“?” 顾绒不明白沈秋戟从哪得出的这个结论。 沈秋戟却不再多说,转身去阳台开始健身锻炼。 顾绒愣了几秒,又觉得没必要和沈秋戟问个清楚,省得沈秋戟等会又把心落在他这里骚.扰他洗衣服,等他把事情做完了再问也是一样的。 于是顾绒转过头,将注意力重新放到眼前的衣服上继续清洗衣物。 焕山男生宿舍楼很大,共七层,一层有20个房间,楼梯设立在楼层的左右两端,一边一个。 顾绒住在419宿舍,所以他们宿舍几乎就是正对着楼梯口的,如果宿舍门不关,那楼梯上走过什么人待在宿舍里的人都能看见。 而为了通风,顾绒洗衣服的时候就把门给打开了,隔壁宿舍的邰一诚和俞金海回来时还和顾绒打了个招呼。 顾绒刚朝他们笑了笑,就听见落后邰一诚和俞金海几步的许嘉在跟尹琛吐槽:“尹琛,你说咱们学校把宿舍楼弄得这么大有什么意思?一层楼居然有二十个房间,他搞横向发展不比纵向发展香吗?把宿舍楼盖高点能住的人也多,还能装电梯,我们也不需要天天爬楼梯,真是累死了。” 许嘉之所以这样吐槽,是因为国内一般八层楼以下的建筑都不会安装电梯,他们学校刚好卡在七层,就是一个不上不下的尴尬层数。 不过顾绒倒是能够理解学校为什么不愿建电梯楼,因为电梯楼和无电梯楼房的维护成本是完全不一样的,且楼层越高,建设时投入的资金和难度都会相对应的增大,所以学校不建电梯楼,可能也是为了省点钱和后期维护的成本。 听着许嘉吐槽的尹琛也说:“我们就住四层啊,已经很不错了,你连四层都嫌弃那住七层的怎么办?我看你就是懒,不想爬楼。” 许嘉也没否认,还很自豪道:“是啊,我就指望着每天爬楼这点运动量锻炼身体了。” “懒死你吧。” 几人打打闹闹开门进了宿舍,后又把宿舍门关上。 洗完衣服后,顾绒一边拧水一边朝外面看了一眼,发现这时虽然才刚六点出头,但天已经黑的差不多——冬天就快要来了。 他还没在覃城过过冬,也不知道覃城的冬天会不会下雪。 说起来邰一诚俞金海他们都下课回来了,那李铭学和梁少也差不多该回宿舍了吧?正准备要抱着洗衣盆去阳台晒衣服的顾绒这样想着。 他在犹豫要不要关宿舍门。 思忖片刻后,顾绒还是觉得给李铭学和梁少留个门好了,也省得他们回来还要再掏一遍钥匙开门。 做好决定后顾绒就弯下腰把洗衣盆抱起来,他低头的时候看见楼梯口那又上来一个人的半截身体——真就是只有半截的身体。 因为顾绒只看到了他穿着皮鞋和黑色西裤的下半身,上半身从腰线开始,就像是画在纸上的小人被擦去了一半身体,空荡荡的,没有殷红的血迹,没有血肉模糊的断口,它只是不存在而已。 这人走的飞快,健步如飞,一秒不到就往五楼去了,消失在楼梯口处。 顾绒顿时停住动作,保持着弯腰抱盆的动作。 不过在这个男人消失后的几秒,又有好多学生从三楼说说笑笑的走上四楼,整栋楼都充满着人声和活人的气息,即便顾绒方才有一瞬的心凉体寒,这种感觉也很快就被冲散了。 自己眼花看错了? 还是出现了视觉错位的问题? 顾绒在网上看过很多这种有关“视觉错位”和“视觉欺骗”的实验和例子,但不论如何,他都不可能追到五楼去看看这个男人到底是不是只有下半身。 但为了保险起见,顾绒还是把宿舍的门给关上了,随后才抱着衣服去阳台晾晒。 阳台那里,沈秋戟仅穿着件黑色的背心,吊在单杠上做引体向上,他的身体表面覆着一层薄薄的细汗,肌肉大概因为充.血鼓.胀隆起的幅度和线条也越发流畅明晰。 第101章 “绒宝,我香了。” 顾绒画画的笔尖顿住。 梁少闻言则发出“yue”的声音。 李铭学也问他:“沈老大,您能不能说点我和梁少能听的话?” 但有时候沈秋戟不要脸不止针对顾绒,他转身反问梁少和李铭学:“难道我不香吗?我现在可是樱花味的。” 梁少说:“我还是比较喜欢上海硫磺皂。” 为了防止沈秋戟再说些什么他也不能听的话,顾绒收拾好了画本抱着睡衣赶紧去浴室洗澡。 因为先前背疴那档子事,顾绒现在对洗澡留下了不小心理阴影,倒不是说他从此不敢再一个人洗澡了,而是洗澡的时候更习惯凝心聚神,时刻关注着周围的动静,并且能不闭眼尽量不闭眼。 为此顾绒还特地换了自己的洗面奶,换了个温和的牌子,洗脸时睁着眼睛也不会觉得痛。 又因为傍晚洗衣服时看到了那个没有上半身的男人,所以现在顾绒洗澡时更加小心警惕,洗澡全程没完全闭过眼睛——是睁一只闭一只洗的。 好在期间没发生什么意外。 顾绒只听到隔壁好像有人在敲邰一诚俞金海他们的门。 然后尹琛来开门了:“谁啊?” 这一声之后就没别的动静了。 可就在顾绒穿好睡衣踏出浴室的刹那,隔壁宿舍忽然传来一声极其凄厉的惨叫,声音的扭曲程度甚至让顾绒分不清惨叫声的主人是谁。 “隔壁怎么了?” 李铭学和梁少也听见了这声惨叫,跑到门口这边来,以为顾绒在浴室里听得更清楚些:“是谁在叫啊。” 顾绒说:“我也听不出来。” “我去看看。”李铭学推门直接出去了,速度快得顾绒都来不及阻止。 沈秋戟拿了条浴巾过来递给顾绒让他擦头,然后靠近门口将顾绒护在身后。 顾绒抓着他的手臂问:“怎么样?” 沈秋戟告诉他:“好像是俞金海叫的。” 门外除了他们宿舍,还有其他宿舍的听见了自418宿舍传来的这声惨叫,也开门来看热闹,一堆人站在走廊上你问我我问你—— “咋了啊?刚刚那声谁叫的,吓老子一跳。” “就是,出了什么事?” “邰一诚,俞金海?”梁少站在418宿舍前拍着他们的门,“你们没事吧?” 两分钟后,邰一诚过来开了门,他脸色有些难看:“……没事。” 李铭学问他:“刚刚是你在叫吗?” “不是我,是俞金海。”邰一诚后退一步,让站在他身后也就是浴室门口的俞金海露.出身形。 走廊上同学们看清俞金海现在的样子后都愣住了。 邰一诚刚刚大概也是在洗澡,所以现在头发和身体都是湿的,只在腰间系了一条浴巾,这些模样都很正常,不正常的是,俞金海浑身都是红色的。 就好像他刚才用来洗澡的不是普通干净的自来水,而是血水似的,那些红色的水珠沾在他的身上,又顺着发梢滴滴往下坠落,蜿蜒在地面上,使得418浴室到门口这一段路好像杀人现场般骇人。 李铭学呆住:“俞金海,你……” 另一个男生后退好几步,震惊道:“你们杀人了?” 邰一诚神情复杂:“我也想问这句话。” “我杀个几把的人,我就他妈是洗个澡啊。”俞金海用毛巾擦着快要流进眼睛里的红水道,“我室友都还活着呢。” 没错,邰一诚、尹琛和许嘉,他们宿舍里所有人都好好的。 李铭学就不懂了:“那你这是怎么回事?” 俞金海欲哭无泪,还在打着害怕的哆嗦,说话也是颤抖的:“我要是知道就好了……” 他就是在洗澡,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洗成这样了。 一开始他洗得好好的,在他上洗发水之前,水都还是透明没有颜色的,俞金海哼着歌听见他们宿舍有人在敲门,后面也不知道是谁去开了门,他也没管,闭上眼睛开始洗头。 在把头发搓出泡沫后俞金海就转身面对淋浴喷头,张开嘴巴接了些水漱口。 可是他把水含.进口中后,却感觉这水怪怪的,又咸又腥,还带着一股浓郁的铁锈味。 然而他这时眼前都是洗发水的泡沫,一睁眼眼睛就刺痛,俞金海只得先将嘴里有怪味的水吐出来,再将头发上和眼前的泡沫大概冲去才能睁开眼睛。 于是俞金海就看见他们浴室的墙上挂着半个人——或者说,淋浴头变成了半个人,因为他取代了淋浴头的功能。 那个人只有半截身体,腰部以下的部分全部看不见,就那样挂在墙上。 双目充血,原本该是眼白存在的地方却是赤红色的,眼里不断流出血泪,目光怨恨阴毒的盯着俞金海,嘴巴大张着,里头正不断喷出血红色水。 ——大概俞金海刚刚用来漱口和洗头的水就是这些。 恐怖就算了,还很恶心。 俞金海觉得这简直就是恶心的妈妈给恶心盖被,加倍恶心。 第103章 谁知俞金海“嘿嘿”笑了两声,又羞.涩道:“那能不能再请你陪我一起洗?” 叶桦:“?” 俞金海的这个提议不仅没几个人觉得扯,甚至还让邰一诚也心动了,询问叶桦道:“叶桦,行行好吧,我也想要叶桦你陪着一起洗澡。” 叶桦:“……” 他无言道:“你们两个一起洗不就行了,干嘛要我陪着?” 邰一诚想了个折中的法子:“那我们两个一起洗,你站在门口等着?” 顾绒看着这一幕感觉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看来男生中胆小的不止他一个,这个认知让顾绒觉得好受的不少,而俞金海和邰一诚奇葩的提议没得到叶桦的同意,俞金海和邰一诚只好退而求其次,来借了隔壁419的浴室——他们两个一起在里面洗澡,要沈秋戟站在外面守着他们。 沈秋戟闻言当即就拒绝道:“你们想毁我清白?我不去,让李铭学和梁少守着你们洗。” 最终俞金海和邰一诚也没能劝动沈秋戟,只能拉了李铭学和梁少陪同,沈秋戟则抱着换下来的衣服要去外面洗衣机那洗衣服。 顾绒在宿舍里坐着想泡杯枸杞菊花茶养生降火,最好也能叫沈秋戟也跟着他喝一杯,不然他们两个“火气”也太大了,随便碰两下就容易擦.枪.走.火。 不过当顾绒拿起暖瓶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壶里没热水了。 他们学校的宿舍每层楼在走廊尽头都配有洗衣机和热水器,洗衣机在420这边,热水器在401那边,顾绒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看到现在大概是晚上九点钟左右的样子,也不算很晚,就想去打壶热水回来。 为了保险起见,顾绒还带上了沈秋戟给他的护身符,而走廊上放眼望去好多宿舍都在开着宿舍门通风,宿舍里明亮的光芒和人声传到走廊上,热闹非凡,瞧着倒也不像会有什么怪事发生。 顾绒怕再晚些他就不敢去了,就趁现在男生宿舍还没人睡觉关门,赶紧拎着水壶走到401门口处接水。 401热水器前面有很多人在排队,等排到顾绒时,热水就被接没了。 “没热水啦?” “那我们去五楼接吧?” “我去三楼。” 排在顾绒身后的几个男生也一哄而散。 顾绒还在想着要不要跑去三楼或者是五楼接,然而等他转过身后,这个念头就消失了——顾绒看到他过来时还开着许多宿舍门的四楼走廊,这会儿除了他们宿舍以外,所有宿舍门都关上了。 无一例外。 整个走廊在夜色中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听不见,仿佛现在不是晚上九点,而是十二点整的样子。 好在顾绒还能看见沈秋戟还在走廊尽头420宿舍门口那往洗衣机里加衣服的身影,这让顾绒安心了不少,他不打算接水了,望着沈秋戟的背影拎起热水瓶就要往回走。 “啪嗒啪嗒……” 轻而缓慢的脚步声是这条寂静的走廊中唯一的声响。 脚步声就在顾绒耳边,似乎是他走路时发出的动静,连节奏和力度都几乎是一致的,顾绒听着脚步声下意识地往自己脚上看去。 低头后他却看到自己脚上套的是毛绒软底鞋——现在是十一月末了,顾绒觉得有些冷就换上了毛拖鞋,这个鞋子底很软,走在路上一点声音都不会发出。 那为什么他会听到有脚步声? 而且脚步声很近,近的就好像是他发出似的。 顾绒猛地顿住脚步,他走路的动作一停,脚步声也随之消失了。 这种事情放在以前,顾绒肯定想也不会多想就回头看看后面是怎么回事,但如今了解了许多民俗和规矩的顾绒却知道,晚上走夜路时是不能回头的。 一回头,你肩上燃着的火就会熄灭,鬼就会来拍你的肩膀。 顾绒不敢回头,他现在已经走到410宿舍门口了,再走几步就能回到419,于是顾绒决定继续迈步前行,只是他一走路,那脚步声又随之响起。 不过记得除了回头以外,他还有另一个验证自己有没有撞邪的办法——看手机有没有信号。 出门时顾绒是带了手机的,所以他脚步不停立马将手机掏出摁亮屏幕,而让顾绒心凉的是,他手机屏幕的右上角代表信号格的地方是空的。 手机没有信号。 而前方420宿舍洗衣机前,沈秋戟的身影也消失不见了,顾绒以一种自己都难以置信的冷静关掉手机屏幕,可是他的冷静没能持续太久,因为屏幕暗下去一瞬,顾绒通过黑色手机屏的反光,隐约看见自己身后跟着一具只有半截身体的……“人”? 那“人”穿着皮鞋和西裤,正是顾绒傍晚洗衣服时看到往五楼去的东西。 顾绒深吸一口气,下一瞬直接放倒了暖瓶,希望能借暖瓶拖住那人的步伐,自己则快步往朝419宿舍跑去,好在他们宿舍门还没关,顾绒直接冲进去后就转身重重把门砸上。 宿舍里所有人都被顾绒砸门的声音给吓到了。 “同学,你……” 屋里三人目瞪口呆地望着突然从门外跑进来的顾绒,愣愣道:“你是不是进错宿舍了?” 顾绒望着这三个陌生的人也怔住了。 沉默两秒后,顾绒问他们:“这里不是419宿舍吗?” 他进门时就想着要赶紧把门关上,不过现在顾绒就算不问,他也已经发现自己进错了宿舍,这间宿舍里待着的人他很陌生,装潢更是陌生的。 难怪他没在走廊门口看到沈秋戟,估计他在查看手机的时候,就不知不觉到上了五楼,错把这间宿舍当成了419直接冲进来。 男生的回答也肯定了顾绒的猜测:“这是519宿舍啊,不是419。” 这间宿舍的地上铺有棕色的可坐地垫,宿舍的正中央还放着一张小矮桌,矮桌旁边围坐着三个人。在矮桌中央背对顾绒的男生现在转过了头,望着顾绒说:“你进错了吧?你突然进来还把门砸上都把我们吓了一跳。” “就是。”左边的男生也笑着说,“我感觉心脏都停了一下。” 第105章 他赶紧给沈秋戟打了个电话,被接通后顾绒才敢和519宿舍的人道别离开。 顾绒没拿那个暖瓶,快步冲下四楼,临走前,他似乎看到杜伍一去敲隔壁宿舍的门了。而下楼期间他貌似还听到“啪嗒啪嗒”的脚步声跟着他一块往楼下走,顾绒握着手机喊沈秋戟:“沈秋戟,你能听到我讲话吗?” “能啊,你在哪?”沈秋戟说,“你跑哪去了?我洗个衣服的功夫你就不见了。” 他这句话才问完,顾绒就跑到了四楼。 毕竟519宿舍门也是对着楼梯的,上下楼要不了多少时间,顾绒看见沈秋戟握着手机站在419门口的身影几乎都要喜极而泣,朝着人冲过去后就一把抱住了他。 沈秋戟察觉到他情绪的不对:“怎么了?” “我身后有没有什么东西?”顾绒不敢回头,他们就站在419宿舍门口,此时宿舍门还没关。李铭学和梁少都在自己的床上躺着,浴室里也没有俞金海和邰一诚,可能他们已经洗完澡离开了。 “没有。”沈秋戟声音肯定道,“你看到什么了?” 顾绒将自己去接水途中发生的事没有任何隐瞒,全部和沈秋戟说了,包括519宿舍有人在玩笔仙的事也说了。 沈秋戟听完后像是生气了,声音冷冷道:“这些人真是不怕死。” “我走之前听他们的意思,他们好像还要继续玩。”顾绒说,“而且他们觉得请不到笔仙可能是玩的人不够……还想继续拉别人玩。” 沈秋戟本来就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直接道:“不要管他们,等真见鬼了他们就知道收敛了。” 顾绒却在想着要不要去劝阻一下他们,毕竟自己和他们就是一栋宿舍楼的,而且说句难听的,他们几人如果真的能招来笔仙,很有可能是因为自己就在楼下的缘故。顾绒觉得自己要是什么都不做,如果楼上几人真的出了什么事,他可能会难以心安。 沈秋戟看出了他的犹豫,便问他:“你想阻止他们?” 顾绒轻轻点了点头,却又不知道自己的劝阻他们能不能听进去。 “那多简单,我也觉得阻止了好。”沈秋戟拿出手机,翻到通讯录拨打了宿管的电话,“张阿姨,我要举报,我发现519宿舍有人在玩封建迷信的笔仙招鬼游戏。” 顾绒:“……” 沈秋戟这招釜底抽薪,还是绝啊。第66章 告老师这一招但凡你没毕业出校, 在任何时候都是有用的。 因为只要你在学校里,老师就有义务保护你的安全。 宿管阿姨虽然不是老师,但在大学宿舍里也承担着保护同学们安全的责任, 在宿舍玩笔仙招鬼游戏这种事情,如果没有被宿管阿姨发现, 那一般情况下宿管阿姨也没法阻拦,可现在有人举报了,那宿管阿姨肯定要管的。 所以沈秋戟举报没几分钟后, 他和顾绒就看到宿管阿姨神色凝重赶往五楼去了。 正如同顾绒所猜测的那样,519宿舍拉了隔壁宿舍的两个男生过来一起玩笔仙,宿管阿姨到519宿舍时他们还没开始玩, 但已经坐下了。 宿管阿姨逮个正着,519宿舍几人的“作案工具”被没收了,三人也被宿管阿姨教训了一通。 在门边看见宿管阿姨“凯旋而归”后,顾绒终于心落了,给沈秋戟竖大拇指:“真有你的。” “别把事情想复杂了, 在外面就算了, 在学校里碰见这种事情直接举报就行。”沈秋戟把门关上后干的第一件事就是蹲下身去拉顾绒的裤管,望着他脚腕上细细的红线铃铛问, “你撞邪的时候, 这个铃铛有没有响?” 顾绒闻言这才响起自己脚腕上还拴着感恶红线铃,它被裤管遮掩着, 走路又不会发出任何声响, 所以顾绒差点都忘了自己身上还有这么个宝贝在着, 摇头道:“没有。” “没有那就还好。”沈秋戟帮他把裤脚重新放下, 拍拍顾绒的脊背道, “可能是他们玩笔仙招来了什么脏东西, 那东西阴气暂且不重,所以也就是看着吓人,实际上却掀不起什么浪花。” 顾绒半垂着眼睫,轻声叹气:“希望真是如此。” 早就躺上床的李铭学和梁少根本不知道顾绒和沈秋戟在门口说些什么,只以为沉迷恋爱的两人是在讲腻歪的爱语,没想着要去打扰。 顾绒的热水瓶被他扔在了519门口,他打算明天去买个新的,也不想喝什么枸杞菊花茶了,老老实实喝备在宿舍里的矿泉水。 因为受了点惊吓,顾绒觉着有点累——不是身体的疲倦,而是内心的疲乏,所以晚上他是头一个洗漱完后爬上床的。 沈秋戟去洗衣机那把洗完的衣服取回晾晒好后也躺下了,而李铭学和梁少肚子饿,躺下后又重新爬起,去热水器那打了一壶热水回来吃泡面。 “泡面还是香啊。”梁少嗦着面条感慨,“不过我还是更喜欢吃螺蛳粉,但是螺蛳粉好像泡不开,得煮。” 李铭学骂他:“吃泡面就行了,你别想着在宿舍里吃螺蛳粉。” “好吧。”梁少失落地答应,他记得顾绒有个小锅,本来还打算借来煮煮螺蛳粉呢,现在只得打消这个念头,“二绒,沈老大,你们肚子不饿吗?要不要也吃碗泡面?” “不吃了。”顾绒婉拒道,他每天吃饭都是按照着健康食谱来的,“吃一碗泡面一天的钠摄入量就超标了,不健康。” 而沈秋戟虽然没吃泡面,但是却下床吃了一包辣条。 和沈秋戟在一起后,顾绒就改了睡觉的方向,变成和沈秋戟头对头睡——这样睡亲近些,也叫顾绒能多些安全感,如果真出了什么事就很方便叫醒沈秋戟。 吃完宵夜,大家都回到床上准备睡觉了,李铭学和梁少是因为早上有早课不能熬夜,顾绒和沈秋戟早上虽然没课,不过顾绒沉迷养生每天早起早睡也不可能熬夜。 但是熄灯之后,顾绒却失眠了。 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样都没有睡意,清醒的有些绝望,对床的李铭学和梁少都已经发出了轻微的鼾声,听着他们大呼的声音,本就失眠的顾绒越发难以睡着。 浓郁的黑夜看上去本该静谧无声,但顾绒闭着眼睛,却觉着宿舍里除了李铭学和梁少的鼾声以外,他似乎还能听到其他噪音。 那是一阵“沙沙”的轻响,有些像asmr主播催眠时使用各种小道具发出的动静,这声音忽远忽近,时而在门口,时而远至阳台,时而又在李铭学和梁少床边,时而又回到了自己的床前。 起初顾绒并没有在意,甚至还觉得有些叫人放松,慢慢催着他起了睡意,不过大概是入冬了的缘故,顾绒觉得宿舍里有些冷,便动了下身体,双手揪着被角想将自己裹紧些,以更好的拢住被窝里的温度。 他这一动,身上的睡衣睡裤和被子相碰相蹭,便发出了与屋子里一直持续着同样相似“沙沙”声。 顾绒顿住动作,好不容易聚起的一些睡意顷刻消散,被窝里好像漏了风似的,里头的热气外泄,只剩下连绵不绝的寒意裹住顾绒,他打了个寒战,浑身的鸡皮疙瘩因为恐惧一粒粒冒出。 “沙沙”的轻响依旧存在,可现在的顾绒听着这阵“沙沙”的声音却觉得毛骨悚然——因为他发现,这好像是有人在走路时衣服和裤子摩挲才能发出的声响, 仿佛黑暗中有个人在他们宿舍里来回踱步,先是从门口走到阳台,又折回停留在他床前。 第107章 几人躺在床上都难以入睡,尤其是顾绒,他只纠结了几秒就决定认怂和不要脸,用手搡着沈秋戟的脑袋小声问他:“沈秋戟,你来和我一起睡吧。” 这等好事沈秋戟怎会拒绝? 他二话不说就掀了自己的被子钻到顾绒被窝里去,顾绒往旁边躲着,将床分给他一半:“你睡外面。” 他们那动静不小,换床时床板还“咯吱咯吱”的响着,李铭学和梁少望着他们俩却觉得很是羡慕,互相对视一眼后都从对方眼里读出了同样的意思:“要不我们也挤一挤?” 不过两个大男人挤宿舍一张小床还是太勉强了,沈秋戟和顾绒能挤是因为他们两个是情侣,你黏我我抱你完全不是问题,李铭学和梁少睡一起可以,要他们抱一起睡那心理压力就有点大,如果早上起来出现生.理.反.应岂不是更尴尬? 可梁少只看到了飞奔出宿舍的人影也李铭学还怂,他小声提议:“要不我们四个打地铺吧?” 问题是沈秋戟不乐意。 他进了顾绒的被窝后就先黏着人左右脸各啵了一口,再搂着心爱人的细软的腰肢亲昵,完全不想他的绒崽和其他男生一起睡,即便是打地铺,于是沈秋戟就提了个歪点子说:“反正你们两个明天早上就两节早课,十点就下课了,不如今晚直接通宵,明天上完课后再回来补觉。” “好主意,那我通宵了。”梁少觉得这办法很赞,“我等天亮了再睡就肯定没问题。” 李铭学有些犹豫,但还是过不了心里那道坎,最终道:“我也通宵吧。” 谁知通宵对他们来说可能还真是个好主意,他们两个十点下课回419时,顾绒和沈秋戟刚起床,在洗手台那刷牙洗脸。 梁少和李铭学顶着通宵熬出的黑眼圈,一进门就抓着顾绒说:“二绒,沈老大,我跟你们讲,昨晚后半夜幸好我和李铭学没睡,你们不知道有多恐怖。” “怎么了?”沈秋戟问他们。 他昨晚抱着顾绒很快就睡着了,而顾绒有沈秋戟顶在床边也同样安心,一觉到天明,并不知道后半夜发生了什么。 梁少也没卖关子,直接跟他们讲:“昨晚我和李铭学一直听到有人在敲门,就敲咱们楼上519宿舍的门,‘呯呯’可响了,几乎一宿都没停过。” 又是519宿舍。 难道他们后半夜又玩了别的什么招鬼游戏? 顾绒刚蹙起眉,就看见有几个男生就快步做两步冲到419门前,咬牙切齿捋起袖子,怒气冲冲一副要揍人的模样,但他们还没挨近顾绒就被沈秋戟拦下了。 “干什么?” 沈秋戟的身高腿长,又因为是体育生平时还喜欢搞健身,加上他本就锋利冷漠的长相,不笑时眸光暗沉,往人跟前一站就是不好惹的样子,寒声一句话就叫兴师问罪的三人熄了七分火。 “和你没有关系。”其中一人指着顾绒道,“我们是来找他的。” 顾绒一眼就认出他们三个就是519宿舍昨晚玩笔仙的那几个人,说话的就是昨天坐在矮桌中央的男生,他被沈秋戟护在身后还没来得及开腔,就听见身前的人冷笑一声说:“你们找我男朋友的麻烦怎么会和我没有关系?” “同性恋?”男生闻言皱起眉,厌恶道,“设计系的人就是gay多,真恶心。” “你有毛病啊?开什么地图炮?”420宿舍的住的人是和顾绒一个班的学生,都是环艺二班的人,听见男生骂的话后立马也回怼道,“同性恋碍你眼了?臭傻逼。” 骂男生的人叫做陆清凌,虽然是一个班的,但顾绒和他不怎么熟,不过据他所知陆清凌好像也是个gay。 男生瞪大眼睛,拳头攥得更紧了:“你们就是这样跟学长说话的?” “哦哟,好大的官位啊?学长怎么了?学长就可以随便找学弟的麻烦了?”陆清凌抱着胳膊冷笑,他说话尖牙利齿的,加上他们这里剑拔弩张的气势,很快就有不少男生聚了过来。 邰一诚他们这时也刚放学回来,见419门口聚着这么多人就问:“怎么了这是?” 俞金海还记着自己昨天洗澡碰到的怪事,大惊失色道:“你们浴室也坏了?那我今天上哪洗澡啊?” 来找顾绒茬的三人见周围人越来越多,他们似乎占不到便宜就不把多余的精力放在别人身上,盯着顾绒直骂:“你他妈有毒吧?我们玩笔仙是我们的事,你不玩我们也没逼你玩,你有必要和宿管举报我们吗?” “你们玩笔仙的事是我举报的。” 沈秋戟护着顾绒,挑眉冷嗤道:“听听你们这说的叫什么话,我寻思现在还没到七月半呢,为什么现在就有人说阴间话了?这些招鬼游戏都是封建迷信的陋习,你们玩,我举报,有什么问题吗?” 梁少和李铭学恍然大悟:“哦,你们三个就是今天楼下公告那点明批评玩笔仙的那几个人啊?” 可能是因为之前明心楼的缘故,现在学校对这些封建迷信之风打得很严,所以昨晚张阿姨教训了519宿舍的人后,还把他们做的事写到了楼下公告栏上,虽然没有点名是哪个宿舍哪几个学生在玩,但批评了这种行为,严令禁止学生在宿舍里玩招鬼游戏。 而关于玩招鬼游戏这事他们的确无法占据道德制高点,但男生最愤怒地还是另一件事:“行,举报我认了,那敲门呢?你们深更半夜来敲我们宿舍的门,装神弄鬼不让我们好好睡觉,你他妈什么意思?” “我们没去敲你们宿舍的门。”顾绒蹙着眉开口道,“昨晚我们一直待在宿舍里没有出去过。” “放你妈的屁!”男生指着419宿舍门口的青绿色暖瓶,像是找到了铁证一般质问,“你没去过我们宿舍,那这个暖瓶怎么会在你们宿舍门口?肯定是你去了又拿回来的。” “二绒他真没去过你们宿舍。”李铭学和梁少同样帮着顾绒说话,梁少还指着自己的黑眼圈和李铭学朝男生说道,“昨晚我和他通宵了,一宿没睡,我们听到你们宿舍有人在敲门,但和二绒和沈秋戟都没关系,他们一块睡着都没出过宿舍门一步,怎么可能去敲你们宿舍的门?” “是的。”李铭学点头道,“还有这个暖瓶是别人放在我们宿舍门口,我们都不知道是谁放的。” 陆清凌也说:“就是啊,我们学校用这种暖瓶的人多了去,你怎么就能肯定是顾绒的?” 昨天坐在矮桌左侧,叫杜伍一的男生问顾绒:“那你的暖瓶哪去了?” 顾绒抿了抿唇,拧眉道:“被我丢了。” “丢了?还真是好借口啊。”男生冷笑,“你连个像样点的借口都懒得编吗?” “不是编不编的问题,而是我说的就是实话。”顾绒还是好脾气,试图和他们讲道理,“昨晚你们玩笔仙,我们举报了就完了,你们也没法再玩,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我们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跑到你们宿舍门口敲门骚.扰你们,不让你们睡觉呢?我和你们又没仇。”第67章 其余人听着也觉得是这个道理。 519宿舍找顾绒算账的理由完全站不住脚, 按照正常逻辑来说,顾绒已经举报了他们玩笔仙的事那就可以收手了,完全没必要再大半夜去敲519宿舍的门吵得他们没法睡觉——除非顾绒和他们有仇。 但顾绒在昨天之前都不认识这个宿舍的人, 包括现在,519宿舍找过来的三人里, 他就记得那个叫做“杜伍一”的人的名字。 反倒是519宿舍的人来敲顾绒他们宿舍的门,骚扰他们一整夜都没法睡觉才说得过去,毕竟沈秋戟举报了他们, 他们有理由蓄意报复呀。 “你们找茬的逻辑完全讲不通。”所以围观了会的邰一诚也忍不住无语,“你们是在无理取闹吧?” 沈秋戟反问他们道:“你们说昨晚是我们宿舍的人在敲你们宿舍的门有什么证据吗?你们开门了吗?看到我们宿舍的人了吗?” 第109章 只可惜那天教室后面来了学生会的人开会,他们没能玩太久就要离开,回宿舍的路上杜伍一和郁羌垣还在津津有味的谈论笔仙的事,说是回了宿舍后再玩一遍试试。 于是等回到519宿舍后,四个人又握着笔再试着召了次笔仙。 笔仙之所以能成为各大学校里几乎每个学生都知晓的招鬼游戏,就在于玩法的简单。因为简单,所以好准备游戏工具:一张写有若干字的纸张,以及一支红笔。 而纸张上的字需要根据自己想问的问题来写,一般人们会写上一些数字,和“是”与“否”两个最重要的字,在此基础上再进行添加。 就这两个道具,非常容易凑齐,所以这个游戏人人都能玩,玩的人多了,流传度也就上来了。 加上519宿舍铺有地垫,还有个用来吃火锅用的小矮桌,这会儿刚好用来铺纸,他们把一些和自己问题相关的字在纸上写好后,四人各坐在桌子一边,便在三天前的夜晚开始了这场招鬼游戏—— “笔仙笔仙请显灵……” “笔仙笔仙请显灵……” “笔仙笔仙请显灵……” 四个男人异口同声压低的话语回荡在519宿舍中,却不知为何反而将四周衬得十分寂静,他们凝神聚心,脸上满是严肃,不敢胡乱对待这场游戏。 请求笔仙显灵,这是召笔仙的第一步,参与游戏的三人要连着念完这句话三遍,然后静静等待笔动。 当然也不是笔动了就代表着笔仙真的显灵了,那也有可能是人手无意识在动导致的结果,所以当笔开始动后,参与游戏的人需要做一个验证,那就是请笔仙画一个圆。 当圆圈的末尾和开头连在一起的时,就代表着笔仙真的来了,因为没有经过训练的人要徒手画一个完好的圆圈都难,更别说是在多双手的控制下画出一个圆圈。所以如果圆圈的末尾和开头没有连接成功,或者圆圈不够圆,线条歪歪扭扭或者画成了较为明显的椭圆,都代表着召唤笔仙失败,需要重新召唤。 不过即使是召唤失败了,你得恭恭敬敬地念完三遍“笔仙笔仙快请走”才能松开手中的笔。 否则,如果当时真的召来了笔仙,你却以为笔仙没有来而松开了笔,没有送走笔仙,那么轻则倒霉数日,重则……会死。 那一天白天玩时他们前几次召唤都没成功,笔是动了,但是画的圆圈连不起来,后面两次连起来了后他们才觉得是召唤成功了,开始询问笔仙问题。 正因此白天玩时召唤笔仙很难,所以晚上玩时,他们也没想到第一次开始召唤时,就成功了—— 当“笔仙笔仙请显灵”这句话最后一个“灵”字落下时,他们手中握着的红笔就开始以一种轻却强硬的力度开始在纸上移动,留下数道红色笔记。 四人见状眸光亮起抬起头笑着对视一眼,交换眼神,郁羌垣深吸一口气,恭恭敬敬地问:“笔仙,请问您已经来了吗?如果您真的来了,请在纸上画一个圆。” 说完后,红笔也没让四人等待太久,便移动向白纸正中央的“是”字,然后绕着这个字,完整地画下了一个首尾两连的圆圈。 然而当圆圈的首尾连接起来后,郁羌垣脸上的笑容却僵住了。 因为这个圆圈太圆太完美了。 他们白天召唤笔仙成功的那两次笔仙所画圆圈虽然也够圆,但也存在着各种问题,比如线条不够流畅,有轻微歪斜凹陷的地方,起笔点和落笔点即使能够连接,也会多出一些墨痕,连接的不够完美。 而今晚他们画的这个圆,完美到没有任何缺点,就像是用圆规画出的,一个再标准不过的圆——这反而叫人觉得不正常。 尤其是在现在的气氛下,一个招鬼游戏中,如此一个完美无缺的圆,就仿佛在向玩游戏的人做出最强有力的证明,告诉众人: 我来了。 杜伍一的脸上的笑容在看到这个圆圈后也有些勉强,他干笑两声,试图让周围的气氛轻松一些:“这个圆……还挺圆的。” 齐岱点点头:“笔仙来了。” “是啊。”赵昱也道,他环视一圈众人,“有什么问题想问笔仙的,你们快问吧。” “我先问吧。”郁羌垣看向红笔,认真道,“笔仙我想问问您,我这次四级考试能过吗?” 赵昱笑话他:“你怎么问这种问题啊?” 齐岱和杜伍一也笑了,不过随后他们也说:“但你还真别说,我们也想问呢,我还想问我这次高数考试能不能及格。” “一个一个来。”郁羌垣说,“我先问的,看看笔仙怎么说。” 画完之后笔尖就停留在起笔点和落笔点的交界处,没有再动的笔尖这时又开始动了,它绕着“是”这个字,又完整地画出了一个圆。 可叫人觉得诡异森寒的是,第二个圆圈和第一个圆圈是完美重叠的。 如果不是他们亲眼看到笔尖有在动,恐怕他们会误以为笔仙只在纸上画过一个圆。 郁羌垣愣在原地,杜伍一催促他道:“再问下你考能考几分吧。” “……我知道我能过就行了。”郁羌垣却生了打退堂鼓的心,讪笑道,“其他不用再问了。” “那我帮你问。”杜伍一张唇说,“笔仙笔仙,我想问问您我室友郁羌垣四级能考多少分?” 话音才落,红笔笔仙又开始游弋,殷红的笔迹在“4”“2”“5”三个数字上圈过,最后停住,而425正是大学英语四级考试的及格线。 赵昱笑道:“哦哟,刚好擦线过啊。” “擦线过也是过啊。”杜伍一说,“我不也是擦线过的吗?” “到我了。”齐岱急切道,“笔仙,我想问问您,秘书1班的黎雨菲会喜欢上我吗?” 赵昱稀奇道:“你这家伙喜欢黎雨菲啊?” “就是,你藏得这么深啊?”郁羌垣原本紧张的情绪在室友的嬉笑中又放松了不少,“连我们都不告诉。” 齐岱笑着用另外一只手去搡郁羌垣:“别捣乱,看笔仙说什么。” 这一次,红笔则在“否”字上画了一个圆。 表明秘书1班的黎雨菲不会会喜欢上齐岱——这就是笔仙的答案。 赵昱摇着头笑:“哈哈哈,没戏!” 齐岱的笑容立马垮了,沉重的叹气,他又想问笔仙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黎雨菲喜欢上他,不过杜伍一还什么问题都没问呢,齐岱和郁羌垣都问了问题,他也抢着要问自己的高数成绩。 第111章 “好,我陪你去。”沈秋戟给他解释道,“可能是519宿舍那群人玩游戏召过来的,神鬼这些东西,有时候你所有呼唤,他们必定有所回应,所以别玩这些神神鬼鬼的游戏。” “我肯定不敢玩,我只是想不通他们为什么会敢玩。”顾绒想着昨晚在床边看着自己的那道目光,忍不住打了个冷噤。 “要么是好奇,要么是追求刺.激,原因那么多,谁又能知道呢?” 说到这里,沈秋戟忽然停下了脚步。 顾绒问他:“怎么了?” 沈秋戟微微抬头,望着前方男生宿舍五楼道:“519宿舍灯没亮。” 现在是晚上七点半,覃城十二月这个时间段天早就黑了,所以只要有人在宿舍里肯定免不了要开灯照明,但是现在他们站在楼下往上看,男生宿舍楼五楼整层,除了519宿舍以外,其他宿舍灯都是亮着的。 “他们没在宿舍吗?”顾绒问,“还是被你吓得去外面开房住了?” “不清楚。”沈秋戟说,“你要再去敲他们宿舍的门看看吗?” 顾绒摇头道:“算了吧,等会他们觉得我多管闲事呢。” 顾绒是真的不太想再掺和519的事了,昨晚进错宿舍那件事有些邪门,他也不清楚自己再去一趟519宿舍会不会加重那里的阴气,而且灯没亮的话,他们应该是去外面住了,既然不在宿舍那就更不必担心。 沈秋戟也不是爱管事的性子,好言难劝该死鬼,慈悲不渡自绝人。 他们能做的都已经做了,顾绒脚踝上的感恶红线铃至今都没响,就证明519宿舍出现的邪况还在可控范围内,起码目前来说还是没有危险的。 但如果519的人要继续自掘坟墓玩招鬼游戏,那出事了就是他们自己的问题了。 顾绒沈秋戟两人结伴上楼,他们一踏进宿舍,就看李铭学、梁少和邰一诚俞金海四个坐在地铺上打扑克牌。 看见他们两人回来还笑道:“唷,小情侣舍得回来了?我们还以为你们两个今晚不回来了呢。” “去给你们买了点橘子。”顾绒让沈秋戟把橘子分给大家。 “顾绒你真好。”拿到橘子的邰一诚由心感慨道。 梁少眼尖,看到顾绒手里还拿着包枣就问他:“这是包枣吗?二绒,我可以吃几颗吗?” “为什么,我最近牙牙龈有点疼,好像是上火了。”梁少喜欢吃甜的,龋齿已经补了十来颗了还是戒不掉甜,摸着自己的腮帮子说,“大枣性温,我还能吃一点,橘子应该吃不了。” 结果顾绒还没说话呢,沈秋戟就挑眉道:“不,大枣你现在也不能吃。” 梁少还傻傻地接着问:“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吃?” 沈秋戟继续胡扯道:“等你来姨妈的时候,我给你泡红糖生姜大枣水,那个时候你再喝吧。” 梁少到这终于听出来了,沈秋戟就是不想让自己吃顾绒的那包大枣。 顾绒听着觉得无奈又好笑,想着几颗枣的事,梁少想吃就给他吃吧,于是拆了大枣的包装刚要给梁少拿枣,最后却被沈秋戟拦下:“这可是我的枣。” 说完他又看向梁少:“这是二绒给我买的,你吃屁。” 邰一诚和俞金海讲悄悄话:“这有的人单身久了,一谈起恋爱就不做人了。” 沈秋戟:“……” 梁少打不过沈秋戟,嘴皮更骂不过他,委委屈屈地继续回四人小组那打牌去了。 顾绒见不得沈秋戟欺负人,就把新买的暖壶递给他,给沈秋戟发布了新任务:“去洗壶,等会我们去打热水。” 沈秋戟乖乖的去了。 顾绒看了一圈宿舍,想起418还有另外两个人,就问俞金海道:“说起来你们两个来我们宿舍睡觉了,那许嘉和尹琛呢?他们还是在418睡?” “许嘉和尹琛去挤隔壁417宿舍去了。”俞金海告诉他,“他们都不是像我们两个找新宿舍睡觉,而是约了通宵打游戏。” 明天就是周三,他们所有人都要去上胡老师的马克思:“通宵打游戏那他们明天不上课了吗?” “直接逃了呗。”邰一诚望着自己手里的牌,头也不抬道,“这种事他们也不是第一次干了,不用管他们。” 邰一诚这一提,顾绒就想起了他们上马克思大课时许嘉和尹琛的确经常逃课,回回都是邰一诚和俞金海给他们通风报信,在胡老师点名让他们赶紧过来的。 恰好这时沈秋戟洗好了水壶,顾绒就跟着他一块出去打热水去了。 一般学生出门接个热水的功夫都不会锁门,但是因为昨晚他们宿舍似乎进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所以顾绒特地拉上了门,带了钥匙出去。 屋里的其余四人继续打着扑克牌,没多久忽然听见一阵敲门声。 519宿舍的人白天还来419门口因为敲门一事大吵大闹过,李铭学和梁少更是听了一宿的敲门声,所以他们现在对这种声音格外敏.感,一听见就顿住了动作,小声问:“楼上519宿舍又被敲门了?” “有可能。”但李铭学仔细听了一会后却拧眉道,“不过我怎么觉得这个敲门声,好像不是从楼上传来的?” 众人仔细听了一会后发现似乎确实如此。 这个敲门声是他们本层楼传出的,由远及近,伴随着的还有其他卧室开门又关门的动静,仿佛敲门的人每间宿舍都敲了一遍,要等到有人开门才肯罢休。 俞金海问:“开始查房了吗?” 男生宿舍这边是每晚十点开始查房的。 每晚查房时宿管都会先叫个同学挨个把门敲开,等待宿管过来查人,如果是这样倒不会叫人觉得有异。 可是邰一诚看了下手表,便嘀咕道:“不对啊,八点都没到,查什么房?” “笃笃笃——” 这句话话音才落,敲门声就轮到他们宿舍了。 邰一诚扯长脖子地喊:“谁啊?” 第113章 顾绒:“……” 沈秋戟:“?” “你这样说,搞不好晚上姣姣就来找你了。”沈秋戟听着一个没忍住,开了个不好笑的玩笑。 邰一诚闻言要晕过去了。 顾绒赶紧扯了下沈秋戟的袖子:“你别吓邰一诚了。” 本来听完他们的讲述后,顾绒其实不打算隐瞒自己也见了脏东西的事,可是看邰一诚和俞金海恐惧的模样,顾绒又发现在现实生活里,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他和沈秋戟接受世上存在鬼怪这些事的。 自己拥有无限复活的能力,且身上还带着个能够感应鬼怪恶念的红线铃铛,依旧会怕得要沈秋戟陪着他去打水,如果让李铭学、梁少、邰一诚和俞金海这些人相信世上有鬼,那他们以后还能好好生活吗? 想到这些事情后,顾绒原本都已经到舌尖的话又改了口:“这世上是没有鬼的,肯定是你们看错了。” “那昨晚呢?”李铭学听到这反问顾绒,“昨晚半夜发生的事你们还记得吧?我明明看到我床边有个人影,可我用手机光去照时他就消失了,等光没了后,他又会出现,这要怎么解释?” “什么?你们宿舍昨晚也闹鬼了?”俞金海和邰一诚大惊失色,悔不当初,“呜呜你怎么不早说,早知道我们就去找叶桦睡了,不在你们宿舍睡。” 沈秋戟帮着顾绒解释:“是进了人,后面你不也听到有人跑出去的声音了吗?” 梁少没有像李铭学那样直面过神秘床边人,比较容易说服,闻言讷讷道:“好像是的。” “这样吧,我这里有些护身符,是我妈妈‘重金’找了高人给我求的,你们戴在身上应该能保佑你们平安。”顾绒想了想,赶忙从口袋里掏出沈秋戟给他画的那些护身符发给几人。 他还特地加重了“重金”两个字的语气,务必让自己的话有说服力,能够叫他们心安。 顾绒家里多有钱大家都还是有所耳闻的,顾绒平时虽然不穿名牌不炫富,但他用的那些颜料和画纸画笔随便一搜都是高价,加上顾妈妈当初送顾绒来叮嘱大家一定要叫他小名那神神叨叨的模样,李铭学和梁少都觉得顾妈妈重金给顾绒求的护身符,应该还是有用的。 “那顾绒你把符都给我们了,你怎么办?”不过梁少还是记着顾绒呢,“你也很怕鬼吧?” 顾绒:“……” 草,他怕鬼的事不是隐瞒的很好吗?为什么好像李铭学和梁少都已经发现了? 顾绒哪里会承认这样的事?他仗着沈秋戟晚上要和自己睡觉,佯装大气道:“你记错了,我根本就不怕鬼,再说这符我还有很多,你们不用担心我。” “那就好。”梁少闻言放心了。 他们都没问一下沈秋戟,沈秋戟那一身肌肉真见了鬼,估计能给鬼整一个物理超度,他们不需要担心沈秋戟。 晚上几人小心翼翼地睡在地铺上,还留了一盏小台灯——这是中午放学时李铭学和梁少一起去超市买的,为的就是晚上留灯睡觉。 沈秋戟和顾绒躺在上铺。 顾绒一进被窝就被沈秋戟用手圈住腰肢,听着男人在他耳边咬牙切齿问:“好家伙,那些符都是我给你的,你全都送出去了,你知道那些符值多少钱吗?这手借花献佛使得真是妙啊。送了也就算了,你还说是你妈给你求的,怎么?我的名字就那么让你说不出口?” “我是能说,但说了他们会觉得不靠谱呀。”顾绒解释道,说完他又赶在沈秋戟瞪眼又要质问他自己哪里不靠谱之前赶紧哄人,转移话题道,“我怎么会嫌弃你的名字呢?” 顾绒反手抱住沈秋戟,在他耳边低声唤他:“沈秋戟……你看,这不就说出口了吗?我最喜欢你了。” 沈秋戟被哄顺了,嗤了一声刚要勉为其难决定原谅顾绒,就听见怀里的青年又软声央求他:“再给绒崽画点护身符吧。” 沈秋戟:“……” 操,顾绒就根本不爱他! 顾绒和他在一起就只是为了他的护身符!第69章 顾绒哄人哄翻车了, 所以沈秋戟不给他画护身符。 “躺都躺下了,要画也是明天。”沈秋戟把脑袋埋在顾绒颈肩,他的声音因为这个动作而变得又低又闷, “今晚你就‘好、好’地抱着我睡觉吧。” 沈秋戟重点强调了“好好”两个字, 暗示顾绒这是让他高兴的唯一途径, 顾绒闻言只好同样抬手抱住沈秋戟的胳膊。 不过说实话,顾绒也觉得再多的护身符都不如一个沈秋戟能够给人足够的安全感,他窝在沈秋戟胸前,听着男人沉稳的心跳声闭上眼睛酝酿睡意。 现在是晚上十一点, 顾绒每天都是这个点睡觉的——因为他要早睡早起养生。 然而是现代的年轻人——尤其是大学男生, 会在这个点睡觉的并不多, 可今天晚上那个来敲门要借宿的诡异男生把大家都吓到了,所以顾绒一提议睡觉, 大家都躺下了。 睡不睡得着另说, 但躺在暖暖的被窝里和室友们挤在一块是挺有安全感的,就算睡不着身边也有人陪着嘛。 邰一诚平时熬夜熬惯了,这会儿是真睡不着,就戴着耳机在刷搞笑视频放松心情, 缓解紧张。 今晚打地铺他和梁少睡在最中间, 李铭学和俞金海睡在两边,看着搞笑视频的邰一诚笑得正欢,下一瞬他却刷到了某部恐怖小说的推广视频。 推广视频中是一个年轻男人和一个老大爷。 年轻男人搬进了新公寓, 老大爷是公寓的管理员,搬进去的第二天清晨,老大爷去问年轻男人昨晚睡得好不好, 年轻男人伸着懒腰说很舒服, 只是楼上的租客晚上总是拉椅子, 还总是弄掉东西,所以半夜会把他吵醒几次。 谁知老大爷听完后脸色大变,说年轻男人楼上那间屋子是空房,根本没有人住,他怎么可能听到有人在拖椅子的东西呢? 邰一诚以前看到这种小型悬疑恐怖的推广视频还觉得挺有意思的,然而现在他看到这种视频心脏却是蓦地发颤,加之弹幕上还有一些恐怖解说后,他有些害怕就赶紧滑走,余光瞥见右上角的时间,才猛然发现现在居然已经是凌晨十二点了。 凌晨十二点,正是无数恐怖小说里的见鬼时分。 邰一诚吞了吞口水,忽然感觉有人用手戳了戳他的胳膊,邰一诚吓得差点跳起来,手机都给掀飞了砸到脸上。 等回过神来还才明白是睡在他旁边的俞金海在戳他,邰一诚还没从惊吓中缓过劲来,无力动弹,就没取下耳机,只望着俞金海用眼神问他想干什么? 只见俞金海把身上的被子裹得紧紧的,声音也不敢放太大,像是生怕惊扰了什么似的问他:“邰一诚,你有没有听到……楼上好像有人一直在走路?” 这句话才刚问完,邰一诚左手边的梁少小心插话道:“……我听到了。” 邰一诚听他们两人这么说才赶紧将耳朵上的戴着的两只耳机都取下,仔细聆听楼上的动静。 细听之下,他骤然发现就像是俞金海所说那样,楼上始终有数道脚步声响着,像是有几个人没有穿鞋走在地面上,从而发出“呯呯”的脚步声。 第115章 杜伍一拿出这个台灯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他们宿舍的灯打不开了,不知道是坏了还是电费没了。 摁亮台灯后,杜伍一先借着台灯的光环视一圈宿舍,看到宿舍里加上他一共只有四个人后松了口气,他摆着手说:“不玩了,不玩了,刚才真是吓到我了,我还以为我们宿舍真的多了一个人呢。” “我也觉得,这个游戏有什么好玩的,还不如笔仙有意思。”郁羌垣附和着杜伍一说道,“笔仙还能问问题,这个游戏到底有什么意思啊?” “就是。”齐岱站在开关边,反复按着开关,然而宿舍里的灯却没有随着他动作亮起,他奇怪道,“是灯泡坏了,还是没电了?我记得我们才交过电费啊。” 屋子里的第四人,站在正中央笑盈盈的说:“我觉得挺有意思的,开始玩之前我不就说了吗?这个游戏就是用来见鬼的啊。而且刚刚你们也发现了吧?咱们宿舍,多了一个人。” 那人话音才落,519宿舍的气氛顿时陷入了死寂。 就连最胆大的齐岱心脏在那一瞬也落了一拍了,像是在那一刻,他的心脏停止了跳动。 沉寂的宿舍里,只有杜伍一的台灯是唯一光源,然而他的台灯灯光是冷色的,这样雪白清冷的光像是冰雾飘荡在室内,仿佛将温度也冻住了一般。 宿舍正中央的那人唇角含笑的面容在冷光之中,就像是画了殓妆的死人,僵硬、冰冷,充满了不真实感,杜伍一、郁羌垣和齐岱望着站在宿舍正中央的赵昱,头一次觉得他的脸似乎有些陌生。 赵昱是在今天下午六点左右回到宿舍的。 那时天虽然还没完全黑透,但是已经没有黄昏的霞光了,天上没有什么云,月亮刚冒出轮廓悬在天际。 他没带钥匙,还是杜伍一给他开的门,他进屋之后杜伍一他们就把门给锁上了,然而杜伍一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听错了,他听到赵昱进门的时候有人在敲隔壁宿舍的门,可他看过去,隔壁宿舍门前却是空荡荡的——像极了昨晚下半夜时他们开门却看不到门外有人影的一幕。 不过杜伍一没有多想,他只沉浸在赵昱回来的惊讶之中。 “好家伙你终于舍得回来了啊,你和右右私会之后连兄弟们都忘了,消息也不回一个,我们还以为你出事了。”杜伍一拍着赵昱的肩膀说道,却感觉手底下赵昱的身体很僵硬。 男生骨架大,身上肌肉也多,不像女生柔软是正常的,可也不至于硬得像石头啊。 杜伍一有些纳闷,未来得及深思就听见赵昱说:“我的手机丢了,操。” “难怪你不回消息。”郁羌垣也啧啧感慨两声,“那你现在还拉肚子吗?” “早就不拉了。”赵昱走到宿舍的正中央站定,朝外面望了一眼后迅速将窗帘扯上,转身后唇角已经带起了笑容,“这几天右右告诉了我一个新游戏,要不要来玩玩看?” 赵昱指的游戏肯定不是普通游戏,他还提到了爱玩灵异游戏的右右,那毫无疑问,他所指的游戏肯定就是招鬼游戏。 不过现在提起招鬼游戏齐岱就来气,破口大骂道:“玩尼玛玩,你这几天不在宿舍是不知道,我们玩笔仙的实话被楼下419宿舍的人举报了,宿管阿姨把笔和纸都给收走了。” 赵昱也不急,语气慢悠悠地说:“所以今天我们玩一个不需要任何道具的游戏啊。” “不是很想玩。”郁羌垣对白天沈秋戟说的那些话还心有余悸。 “你怕什么?”赵昱反问他,“又不会出什么事,这个游戏和笔仙不一样。” 杜伍一抱臂好笑道:“能有什么不一样,不都是招鬼游戏吗?” “因为这个游戏,真的能见鬼。”赵昱唇边的笑容更深了几分。 齐岱觉得赵昱有些装逼,看不惯无语的说:“这世上根本就没有鬼。” “你们是不信还是害怕啊?”赵昱瞥了齐岱一眼,“那天玩笔仙我把你们吓到了?我感觉这个游戏都没笔仙恐怖,你们居然不敢玩。” 杜伍一问他:“你先说说是什么游戏。” 赵昱说:“四角游戏。” 四角游戏的名字一出,宿舍里其余三人都怔了一瞬——但凡是玩招鬼游戏的人,几乎都听过这个游戏的名字。 据说,这个游戏要比什么笔仙、碟仙、血腥玛丽等游戏还要邪门数倍,因为这个游戏,真能见鬼。 这个游戏的规则是这样的: 四个人在一间方形的屋子里,一个人站一个角落,关了灯以后第一个人走第二个的位置,拍一下他的肩膀,然后第二个人再往前走,去拍第三个人的肩膀……等到第四个人时,他会走到第一个人留下的空角落,这时候他要咳嗽一声,表明那个位置是空的。 咳嗽完之后,他再继续往前走,去拍第一个人的肩膀。 如此循环,走到没人的角落时就咳嗽。 理论上来说,玩这个游戏会一直有人咳嗽,因为屋子里只有四个人,必然有一个角落是要空出来的。 但是许多人玩了以后却说,这个游戏玩到后面就不会再有咳嗽声响起了,因为没有人会走到空角落——玩到后面,屋子里会多出一个“人”。 它就是陪你们玩游戏的鬼。 关了灯的屋子里,你无法看清朋友们的脸庞,更无法辨认拍你肩膀的是人是鬼,又或者……你拍到的肩膀究竟是人的,还是鬼的。 “这个游戏在宿舍里就能玩,反正我们宿舍也挺宽敞的,我和右右昨天就玩过了,我们真见了鬼。”赵昱笑着,微微偏头望着三个室友,“你们敢玩吗?” 理智告诉杜伍一、齐岱和郁羌垣,这只是赵昱的激将法,他们不该上当,可是他们转念一想,赵昱玩笔仙时吓过他们,他们何不趁此机会也吓一吓赵昱呢? 他们三人对视一眼,最后点头齐声应道:“玩!” “我做第一人,杜伍一做最后一个人,你第二,郁羌垣第三。”齐岱安排了下站位顺序,因为他知道这个游戏如果要吓人,那只能由第一个人和第四个人来实行。 比如说第一个人拍了第二个人的肩膀后,他又退回原位站着,或者最后一个人走到了空角落他却不咳嗽——只要有两个以上的人配合,就能吓得人鸡飞狗跳,有些密室逃脱就是靠这样的玩法来吓人的。 赵昱点头:“我都可以,你们决定了就关灯吧。” 于是519宿舍的灯就这样被关上了。 他们开始这场四角游戏。 宿舍的窗帘被拉上之后便再也没有任何光芒,整间暗得出奇,让人甚至分不清方位,只能靠摸着宿舍的床沿辨认方向。 黑暗之中,大家只能听到有人行走时衣物摩挲发出的轻微“沙沙”声,这声音很轻,甚至像是asmr一般听着还有些舒服。 与之相反的,就是他们赤脚走在地垫上有些沉重的脚步声了。 第117章 “你就继续吓吧,我是不会害怕的,我手机呢?”齐岱也不知是真的不觉得恐惧,还是色厉内荏,总之他确实没再看赵昱,而是转身去找手机了。 他大概是想拿手机在群里问问宿管或是其他同学他们那是不是也停电了。 杜伍一刚刚是正面接触了多出来那位“神秘玩家”的人,听着赵昱的不知是玩笑还是旁的什么的诡谲话语,身体颤得越发厉害,紧紧攥着小台灯也开始翻找自己的手机。 他们四个人的手机刚刚因为要玩四角游戏都放到了抽屉里,这是为了防止游戏过程中有人因为害怕直接摁亮手机,破坏游戏氛围。 不过杜伍一翻手机的途中,却从桌子里翻到了另外一张纸。 请笔仙用的纸都是一次性的,因为用的红笔无法擦去,所以每次请仙都要换一张重新写了字的信纸,那天他们被宿管阿姨收走的是刚写了字,还没落上红笔笔迹的新纸。 现在被杜伍一捏在手里的纸张上面画满了红色笔迹,明显是已经用过的纸,且杜伍一还记得纸中央那个被完美圆圈圈起的“是”字——这是那天他们和赵昱玩笔仙时写有字用来请仙的纸。 当时他们几人还被这个完美到近乎诡异的圆吓得心中发寒,现在再次看见,杜伍一也仍然觉得它万分可怕,可是当他看到字的左下角,被另外一个完美无缺的圆圈圈起来的字眼时,他却差点尖叫出声。 郁羌垣刚把自己的手机拿出来,就感觉自己的手臂被人戳了一下,他没有转身,只是侧过头朝来人看出,发现是脸色苍白难看的杜伍一。 他睁大眼睛,声线因为惊恐而带着明显的颤音:“郁羌垣,你还记不记得,我们那天和赵昱玩笔仙时,都在纸上写了什么字吗?” 郁羌垣愣了一下,不明白杜伍一为什么忽然问这个问题,但还是仔细想了下告诉杜伍一:“记得,我写了十个数字,还有‘是’和‘否’两个字,这张是我们两个人写的啊。” “对,我写了十个表示程度的词语,齐岱和赵昱都没有写字。”杜伍一点点头,他的身体在不停地发抖,似乎连抬起手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都做得无比艰难。 郁羌垣看着他颤巍巍举起那张明明轻如鸿毛,在他手上却仿佛重逾千斤的纸张,指着右下角一个字眼说:“那这个字……是谁写的?” 郁羌垣顺着杜伍一的手指望去,看清那个字眼后痛苦也骤然缩细,成为针尖大小的一点—— 那是一个“死”字。 孤零零又突兀地写在右下角,还被红笔圈了出来,鲜艳的笔迹宛如鲜血,郁羌垣几乎能闻到那从纸面上透出的浓郁血腥味和代表死亡的气息。 他也怕了起来,颤着声问杜伍一:“……谁会在纸上写这个字啊?” 请笔仙,说是“请仙”,但谁都知道这是一个招鬼游戏。 而笔仙能给你的所有回答,完全取决于你请笔仙的那张纸上写了多少字,写了什么字,所以为了避免不好的结果——或者说,需要搭上性命的回答,玩笔仙时就得注意不能在纸上写有关于“死”“亡”“去世”之类的字眼。 因此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不会在纸上写这个字。 就算有人想写,除非这一局玩笔仙的人都是疯子,否则他们都会制止的。 杜伍一和郁羌垣作为写字的两个人,用来请仙的纸上写了什么字他们是再清楚不过的,而他们两人都肯定,自己没有写这个字。 那这个字……到底是谁写的? 说起来,那天赵昱问笔仙的最后一个问题是什么来着?好像是:【笔仙笔仙,您那么厉害,有什么办法能让我们见见你吗?】 问完这个问题后,赵昱就松开了握住红笔的手。 所以,这个“死”字就是笔仙给他的答案吗? ——唯有死亡,才能见到已经死亡的另一个人。 杜伍一和郁羌垣放下纸张,下意识地朝赵昱望去,结果纸张刚刚放下,出现在纸张背后的就是赵昱阴鸷死白宛如化了殓妆的面容,他依旧笑盈盈的,说出的话却叫人遍体生寒:“你们在看什么?哦,是在看我画的圆啊。” “怎么样,我画的圆,够圆吗?” “怎么手机连信号也没有啊?而且怎么就十二点了?我们玩了这么久的游戏吗?”齐岱烦躁的声音从墙边顶灯开关处传来,他正皱眉握着自己的手机上下甩动,期望能够借此找回失踪的信号。 但这无效的,他想问问其余几个室友他们的手机有没有信号,可是齐岱一抬头,就看见杜伍一、郁羌垣紧紧挨在一起,和站在他们对面的赵昱对视。 “你们……” 齐岱刚要开口询问他们三个在干什么,结果才刚吐出三个字,他就见赵昱微微偏着头,目光逡巡着整间屋子,最后将头扭过来,盯着他笑道:“屋子里好挤啊,大家都来玩游戏了。” 赵昱的眼睛圆睁着,很是那天他玩笔仙游戏时在纸上画出的那个圆,而正常人的脑袋是可以扭90度和肩对齐的,又不是扭了一百八十度让人一看就知道他不是人的程度,可不知道为什么,齐岱却感觉在这一刻做出正常人动作的赵昱,不像赵昱,或者说,不像人。 而且他说的是什么话? 屋子里好挤,宿舍里不就只有他们四个人吗? 齐岱还在疑惑时,杜伍一的小台灯闪烁两下后就没电了,将519宿舍重新归还给黑暗。 灯灭的那一刹,齐岱感觉自己的肩膀被人重重拍了一下。 可问题是他是背靠墙而站的,他的背后除了墙面以外什么都没有,更不可能会有个人伸手拍他的肩膀。 “咳咳……” “咳咳咳……” 黑暗之中,他们宿舍里响起了许多声低闷的咳嗽,在四角游戏中,这代表这个角落没有人,咳嗽声密密麻麻的充斥在整间宿舍里,此起彼伏,清清楚楚地在告诉众人:这个角落没有“人”。 只有鬼。 霎时,撕心裂肺的惨叫从三人口中涌出,此刻的杜伍一、齐岱和郁羌垣完全不知道他们除了尖叫以外还能做什么,被恐惧操控支配的他们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声带,身体遵循求生的本能朝门口跑去,想要拉开门把到走廊去,或者是跑到楼下找宿管阿姨,总之不能再待在这间屋子里。 然而他们摸到门把手却感觉这扇门有些不太对劲,觉着它不像是宿舍门的防盗门把,杜伍一颤着手从兜里掏出手机,尤恐手机因为他手抖而落在地上,攥紧了之后才小心举起照明。 就着手机屏幕亮起的微弱灯光,杜伍一他们才发现他们跑错了方向,他们跑向的是阳台,而阳台窗户是开着的,如果他们不顾一切地冲出去,那等待他们的就是跌落五楼,坠亡死去的结局。 可是现在他们没跑出去,还活着似乎也不是一个很好的结局,因为杜伍一、齐岱和郁羌垣借着手机的灯光,从阳台门的玻璃上看到他们身后宿舍的倒影,那是不知道该如何用语言去描述,堪称地狱的一幕: 519宿舍的床上、桌底、地垫上,甚至是他的背后站满了密密麻麻的“人”——如果他们还能称之为人的话。 它们大多四肢不全,或双目泣血,或面带诡笑,或目光阴鸷,或眼神怨毒,但皆一眨不眨是死死地盯着他们,还朝前伸出双手——要来拍他们的肩膀。 这些都是受四角游戏邀约而来的“玩家”。 第119章 是沈秋戟不怒反笑,颔首望顾绒勾唇说:“, 你等。” “你能拿我怎么样?”顾绒还仰起下巴, 一副恃无恐的模样, 丝毫不见惧色。 “绒崽, 你要是见鬼也能拿出这副胆识我就叫你爸爸。”沈秋戟都被他给气笑了, “至我能拿你怎么样, 你以后会知道的。” 顾绒还是不怵, 他就是仗沈秋戟的喜欢才如此嚣张, 但那又怎样?反正沈秋戟肯定是舍不得打他的, 沈秋戟所能威胁他的,肯定也就只床上那些事了。 虽然他沈秋戟现在还没走到那一步,毕竟宿舍里不是很便, 不过顾绒觉得这世上只累死的牛没耕坏的田,到最后到底是谁会先服软还不一定呢。 他们俩果真是鬼见多了不觉得稀奇,还能在这边打情骂俏。 那边俞金海、邰一诚梁少他们在敲门叫叶桦,手都快敲肿了也没见屋里头的人过来开门,要不是他们还能见各个屋子里隐约传来的尖叫声,恐怕他们会以为这整栋男生宿舍都空了呢。 “怎么不开门啊?”邰一诚纳闷的, “他们不在宿舍里吗?” 李铭学见他这么说,当即便皱起眉头否认:“不可能, 这个点宿舍大门早关了, 不在宿舍他们能去哪?” 顾绒也停下了沈秋戟聊天,认真他们讨论。 而邰一诚李铭学的也给他提了个醒,让顾绒注意到了四周不合理的地——他们现在是在男生宿舍的走廊上,因为停电, 整栋楼都被裹挟在夜色中,昏暗却不黑暗。 甚至即便没手机照明的光线,外面也比屋子里要明显许多,因为屋外月亮。 不过人类的视限,朦胧的月光无法让他们看清四周所的景物,再往远的地去就是伸手不见五指般浓郁的黑色,让人控制不住思绪去猜:在在那看不见的深处,是否存在邪异诡魅的鬼祟。 要的是,顾绒环视了一圈四周后发现他们虽然能见整栋楼其他宿舍中传来的鼎沸人声,可是不管是在四楼,还是他们现在下到的三楼,走廊上除了他们几个人以外并没其他人的影子。 他们像都还待在宿舍里,又或者其实是在走廊里的,只不过……是在他们完全不是一个空间的走廊中。 顾绒知道自己的直觉一向很准,这个念头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后,就如落地生根的种子逐渐发展壮大,越发叫人难以忽视。 “毛月亮?” 就在此时,顾绒忽然见站在他身旁的沈秋戟低声说了三个字。 顾绒微微转过身,就看见沈秋戟背对他而战,仰头望天上的月亮,神色凝,语气冷然:“今晚竟然是毛月亮。” 如果是旁人,可能会不明白沈秋戟为何会这样严肃。 不过现在打的顾绒早已不是当初那个见了鬼只知道害怕的他了,现在的顾绒虽然见了鬼依旧怂得很,然而他却已经知晓了许多俗一些间的辟邪驱鬼法,所以他能知晓沈秋戟此刻神色凛然的真正原因——正是这毛月亮。 在间,些人会把天上明明没云朵遮挡,月亮却不清晰明亮,月光朦朦胧胧像是被一层轻纱笼住的无云晴夜叫做毛月亮,因为他们觉得这样的月亮就像是长了长毛一般,毛绒绒的看不清。 传说,孤魂野鬼最喜欢在这样昏暗的月色夜晚中出来游荡,所以一旦出现这样的月亮,中的老人就会叮嘱后背千万不要出门闲逛。 否则便会撞鬼。 顾绒是接受了高等教育的大学生,他当然知道这是一种光学现象,毛月亮真正的学名应该是叫做月晕,碰到这样的夜晚会不会撞鬼待商榷,但后半夜很大概率会刮大风。 只是在现在的情况下,这个毛月亮的存在并不能用科学来解释。 唯一能够解释它存在的,便是今晚的确为百鬼夜行夜。 他脚踝上的铃铛还在疯狂响动,复而不间断的声音久了会让人习惯,会使人下意识地忽视它的存在,顾绒样忽略了它许久,等反应过来后他神色一凛,四周毫无一人的走廊,突然觉得大或许呆在宿舍里出来会。 他们背后,还在那拍门的俞金海忽然停下了敲门的动作,惊喜道:“咦?门开了。” 拍门声消失后,楼层中不断传来的尖叫便愈发刺耳诡异,让人分不清里面的学是因为停电而害怕的尖叫,还是因为他们看到了亦或经历了某些难以言述的恐怖事物。 而316宿舍悄然打开的一条门缝,此刻就仿佛是踏入无底深渊的地狱门。 可在梁少、俞金海等人看来,那就是通往叶桦宿舍的门,他们迫不及待地要进去,邰一诚还催促道:“快进去快进去!” “进去——!” 顾绒猛然转身,要抓住梁少的衣服阻拦他们进屋,他确实也抓住了。 题是顾绒手中握的本该是梁少睡衣的衣角,可在入手一瞬,那片衣角便成了一只僵硬惨白长满了尸斑的手臂,鬼手的五指攥住了顾绒的手,手臂末端则连屋里潭渊般的黑暗,顾绒甚至来不及作任何反应,就在顷刻间被这只鬼手拖拽拉入了屋内。 “顾绒!” 宿舍门“呯”的一声在他身后砸上,将微弱的月光沈秋戟的呼唤隔绝在外。 顾绒伸手站在黑暗中使劲睁大双眼,但他什么都看不清,鬼手在他进屋后便消失了,只被拉扯后留下的疼痛还残留在他腕间。顾绒无暇理会这阵疼痛,他立马伸手去掏口袋,既是拿出手机照片,也是找到他一贯戴在身上,沈秋戟给他画的那些符。 然而手机是找到了,护身符却摸了个空。 顾绒这才后知后记起,他把那些护身符都分给梁少、李铭学、邰一诚俞金海他们后,自己就没剩下的了。 心中在他胸腔内狂乱的跳动,像是擂鼓般轰鸣剧烈,顾绒深知在这样的时候只能依靠自己,他深吸一口气努平复心境,刚把气喘顺,他就感觉到肩膀被人不轻不地拍了一下。 “玩游戏吗?” 个男生在他背后诡异笑道。 这道声音很陌生,顾绒从来没过,无从辨认出是谁的,他噤声闭口不言,沉默地站在原地,既不乱跑也不尖叫。 男生像是对他的沉默很不满,又是一声低笑,也不再询问 ,用像是命令的语气陈述道:“玩游戏吧。” “四角游戏,你说过吗?”男生将游戏的名字告诉顾绒,“我拍了你的肩膀,你要往走,去拍另外一个人肩膀,如果你走到的地没人,你要咳嗽一声告诉我们,然后再继续往走,新找人。” 顾绒才不理他,他紧紧攥自己的手机要摁亮屏幕打开手电筒功能照明。 那个男生却像是早就预料他的动作一般,先顾绒一步拦住他的动作,以顾绒无法抵抗的道抢走手机,在他耳边恶意满满叮嘱道:“记住,千万不要开灯破坏游戏气氛,不然,是会死的哦。” 没护身符,手机也没了。 这下子顾绒还暂时真没的什么法子了。 第121章 俞金海说他见过他的上半截身体——在浴室时。 顾绒觉得自己大概也见过他,见的是他下半截身体。 此刻这个男生双眼充血,不断往外溢出血泪,像是在悲哀的哭泣,他眼中既充斥鬼怪的怨毒,又可见几分懊悔悲痛,嘴角却高高扬起笑,与紧蹙的眉头形成鲜明的对比,似乎这个笑容并不受他的控制。 他的姿势也很扭曲,右手平举做出一个要掐顾绒的手势,而他的左手却死死握住了右手的手腕,仿佛在阻止自己的右手行凶。 顾绒从未见过这样身体、行为表情都无比矛盾对立的鬼,就像他身体由两个不的人在控制。 只是他的左手终究敌不过右手,右手改了个向逮住左手一掰,男生的左手便如血麻花般炸开,骨头尽碎穿出皮肤,光是看都让人觉得很痛。 顾绒可不被这样一双手拧断脖颈,是他趁男生的右手捏碎左手时转身朝阳台奔去,直接头往下栽出窗户,这一回他留下了遗言—— “臭、傻、逼!” 他早就骂人了。 顾绒的声音响彻在月色下。 这一回因为调整了下落地的姿势,顾绒死亡的比上回还要快,而且这一回死亡没任何疼痛。 他觉得自己像摸到了什么规律,像自己只要以复的式死亡,便只要第一回会感觉到疼痛,后面貌似都不会觉得痛。 然而去死等待死亡的过程并不会叫人觉得舒服,不管经历再多次死亡,顾绒都觉能少死些还是尽量少死,最要的是,他答应了沈秋戟要爱护自己的生命。 如果不是现在沈秋戟不在,他只能靠自己,顾绒也不会出此下策,希望沈秋戟知道了不要生气……不,他不说,沈秋戟不会知道的。 时间再一次置。 顾绒复活到了死亡。 “玩游戏吗?” 男鬼第三次诡笑这询他这个题,然而这一回,顾绒却笑得比它还开心。 顾绒说:“玩啊,哈哈。” 他甚至还学了沈秋戟,在后面加上了一声杀人诛心的“哈哈”。 男鬼不通怎么人能上赶送死,还送得这样开心,是愣了一瞬。 顾绒则趁他发愣时,快速补了一句:“我要玩笔仙。” “笔仙?”男鬼很意外他会给出这个回答。 “是啊。”顾绒反客为主,反男鬼道,“玩吗?” 男鬼沉默不语,像是在思考,顾绒便三连挑衅他:“不是你我要不要玩游戏的吗?这都需要犹豫?你是不是玩不起?” “。”男鬼果然被顾绒激得上当了,直接答应他,“我们就玩笔仙。” 男鬼音才落,浓郁的黑暗便缓缓消失,光线在屋内亮起,源自宿舍地点中央矮桌上的一支红蜡烛,那红蜡烛烧融了大半,融化的蜡烛如血泪凝固在桌面烛身四周,焰芯燃出的光芒也不是普通的暖黄色光芒,而是阴森怪异的绿光。 绿光所及处,没任何鬼怪存在,但顾绒可以看到它们脑袋在绿光照不到的黑暗中窜头窜脑,像是要跑出来。 下一瞬,烛光像是欲灭般微微闪烁了一下,随后空荡荡矮桌旁就多了一个男生。 男生右手握一只红笔,左手却掐他自己的脖子,他却像是没任何感觉一般侧头朝顾绒望来,森然笑道:“坐,你不是要玩笔仙吗?” 顾绒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 看向矮桌上放置的纸张,白纸上写一个大大的黑色死字,顾绒不禁挑眉:狗屁笔仙,在纸上就写了个“死”字,这他妈能什么题? 男生握住笔,将手腕悬空在纸面上,对顾绒发出邀约:“来吧。” “等一下——”顾绒抬手阻拦道,“这个字是你写的吧,我也要写字,以为我不知道游戏规则,玩笔仙的人都权利在纸上写自己要的题关的字。” 男鬼“嗬嗬”冷笑,嘲讽顾绒:“你在我面谈权利?” “不给我写字我就不陪你玩,我要去跳楼。”顾绒抱胳膊,很平静地说出这句。 男鬼:“……” 顾绒继续提要求:“而且我要第一个题,你不意我就马上去跳楼。” 男鬼从来就没见过以死威胁它的人,今天可真是开了眼界:怎么到了顾绒嘴里,他像得求顾绒活下来似的?明明他应该杀了顾绒,而顾绒应该怕他怕得要死,这才是正常剧本啊。 但是身为笔仙的男鬼根本无法抗拒一个人要玩笔仙的要求,所以他答应了顾绒的要求,并递给他一支黑笔:“,你写吧。” 顾绒接过黑笔,快速在白纸上写了两个字:傻逼。 写完后顾绒主动朝男鬼伸出手,索要红笔:“开始玩吧。” 男鬼沉默望这两个字,感觉顾绒不会出什么题,然而顾绒最后还是要死的,所以男鬼“忍辱负”,还是顾绒一起握住红笔。 “笔仙笔仙快显灵……” “笔仙笔仙快显灵……” 顾绒很期待这个游戏,招笔仙的三句还没念完,笔就开始动了,他学男鬼的声音阴恻恻的笑:“笔仙笔仙告诉我,我一起玩游戏的这个人是不是傻逼?” 因为是玩笔仙,男鬼必须遵循笔仙的游戏规则。 招鬼的三句没念完,他无法控制笔尖移动,但是顾绒可以,是红笔在顾绒的控制下往傻逼两个字移动过去,并以一个也很漂亮的圆圈将傻逼圈了起来。 ——身为美术生,顾绒画的圆还是可以见人的。 顾绒也很满意自己画的这个圆圈,他望圆圈还故作讶然,用惊叹浮夸的语气:“哇,笔仙告诉我你是傻逼诶,笔仙果然很灵。” 第123章 青年话音落下的刹那,笔仙被血液充盈的眼球便被一笔后脑勺戳爆,穿出眼眶悬挂在笔尖,里面浓郁腥臭的血液喷涌而出,溅了顾绒满脸。 “啊啊——!!!” 这一回顾绒叫得比谁都惨,谁叫他有洁癖?而且他还不能手去擦擦脸,因为他要握住红笔,不能松手。 可很快就有另外一阵惨叫压过了顾绒的音,仿佛音的主人已经疼到了极致,连嘶喊都带上了这样惨痛的绪。 所以顾绒终究还是强忍着恶心睁开了眼睛,刚刚还在他面前大放厥词的笔仙,在被一个男生掐着脖颈压在矮桌上黑笔狂刺脑袋,男生力又急又狠,仿佛在倾泻难以化解的怨气,每次下笔都将笔仙的脑袋给穿到低,在矮桌上留下一道道扎痕。 而这个男生,是赵昱。 顾绒已经知道自己质特殊,容易聚阴引鬼,这样浓郁的阴气法在他身里停留,便会外泄,所以在月亮湾时顾绒利楚待做了一个实验。 他要这些阴气,能不能受他的控制穿递给另外一个鬼怪。 按照目前实验的结果来,不管是楚待还是赵昱,都是可行的。 在手上交握住赵昱右手的那一刻,顾绒就像在月亮湾时对楚待做的那样,将所有阴气都传到了赵昱身上。 那样浓郁的阴气尚且可以让苏红釉那样的活人见到,甚至是触碰到楚待,更何况是赵昱——一个死于笔仙游戏的游魂呢? 次跳楼前,顾绒手机的手电筒到了赵昱的脸后,顾绒便想到了这个办法。 他想知道,当这样庞大的阴气被赵昱得到时,他最想杀的是谁。 赵昱是被笔仙杀死的,他最恨的便是笔仙。 顾绒觉得,就算他猜错了,赵昱会连他一块杀了也没关系,于他而言不过就是再死一次的事罢了。 今结果也已然明了。 笔仙的脑袋已经变成了马蜂窝,它的脑浆和血液混杂在一起,浸透了矮桌上那张玩笔仙的白纸,白纸被血液浸湿,字迹也逐渐变得模糊不清,最终消融在笔仙自己的血中。 可惜鬼已经死了便不会再死,它能凄凉的惨叫,因为敌不过赵昱而再也法动弹,慢慢感受脑袋被一次次穿破的尽痛楚。 着笔仙扭曲的面容,顾绒的脸也开始扭曲,被沾在他脸上的血逼的,同时顾绒也忍不住思维散:不知道这个和坠楼而亡相比,哪个比较痛苦点?虽然他哪个都不想尝试。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赵昱终于停下了行凶的动作,笔仙顶着被戳成血窟窿的脑袋瘫软在顾绒脚边。 顾绒见状握住红笔,开始念送仙语: “笔仙笔仙快请走……” “笔仙笔仙快请走……” “笔仙笔仙快请走……” 念完三次以后,笔仙的身形便渐渐消散,最后完隐没不见,连带着它所流下的血液、白纸、和顾绒手中的红笔也跟着一块消退,剩下矮桌上被赵昱笔尖戳出的圆洞和光芒变成暖黄色的蜡烛还存在,是这场灵异游戏唯一残留的痕迹和证明。 而赵昱却还没有消失,他面表的站着,脸上沾满了鲜血,正汇聚成一滴滴腮边下巴滑落,黑白分明的双目一眨不眨地盯着顾绒。 顾绒没有站起身,同样抬头着他。 说实话,顾绒拿得准怎么对付笔仙,却有些猜不到赵昱接下来会做的事。他方才所有的行为都是在双刃剑的刀刃上行走,不管走哪边都像是死路,他不熟悉赵昱,便法确认赵昱人品何。 但是,他有沈秋戟留给他的感恶红线铃。 感恶红线铃在笔仙消失后就停止了响动,果果没有这根感恶红线铃,顾绒可能会需要纠结,去猜想他接下来会不会被赵昱杀死,果他的死了,那接下来他又该怎样对付赵昱呢? 所以在今感恶红线铃没有响的况下,顾绒能稍微放松喘气,不必那么紧张。 “你……” “我……” 顾绒和赵昱同时开,最后顾绒决定闭嘴让赵昱先说。 而赵昱低头了自己的手,右手松开又握紧,像是在确认这手的控制权是否已经交还到自己手上了。 他隐约记得,自己前几和室友们玩过笔仙之后,这手就不像是他的了。 赵昱一开始兵不明白为什么,后来他请假去到医院的一,在睡梦中自己被右手掐醒时,他大概就明白了——自己被笔仙附身了。 原因当然是他在玩笔仙的过程中松开了后,破坏了游戏规则,没有被送走的笔仙就这样留了下来,依附在他的右手上。 再后来,赵昱他的右手越来越不受自己控制,要他闭上眼睛,右手便会像想要掐死他一般捏着他的脖颈,让他法呼吸。 同时赵昱还注意到,自己的脸也越来越不像他了。 这张脸上总会做出许多不受他控制的表,路过镜子镜中的那个“赵昱”会诡异的笑着,阴鸷的目光盯着他,赵昱知道镜子里没有鬼,有鬼的是他自己。 鬼就住在他的上半身里。 于是他买来了一长刀锯,将自己关在宾馆中…… 再往后的记忆就很模糊了,赵昱觉得身随着血液的流失不断变冷,他好冷,还有他请了两假,他得快点回到宿舍里去。 可是他没带钥匙,不管他怎么敲门,室友们都听不到;他想去找别的宿舍借宿,却同样不太顺利,大家都有自己的床,他没地睡觉。 而他就算敲开了自己宿舍的门,室友开门后就像是不到他一样很快就关上,他来不及屋,好不容易等室友开了门跑去楼下,他才能屋在自己的床上睡一觉。 醒来之后,他宿舍里多了很多他不认识的人,密密麻麻的没有他落脚的地方,他能再次离开519宿舍,去敲其他宿舍的门借宿…… 将往事回忆完毕,所有记忆归位后,赵昱却更加迷茫了,他的眼睛没有焦距,自言自语一般的问:“……我是不是死了?” “……我觉得应该是的。”顾绒告诉他,面露不忍。 他有些法就这样宣读一个人已经死去的事实。 第125章 一刻, 顾绒感觉自己就像是害怕孩子吃坏了肚子的老父亲。 沈秋戟坐在椅子把气喘匀了, 却没抬头,垂眸望着自己手中的温水杯,沉默半晌后终于憋住五个字:“……我不会驱鬼。” 顾绒闻言微怔, 随后才恍然记起沈秋戟是和他说过自己不会驱邪,更不会驱鬼件事。 只不过沈秋戟平常在他们遇鬼撞邪时表现出来的那些博学可靠的态度,总会让旁人误以为他十分擅长此事。 但实际,沈秋戟关于此道是几乎全然不通的。 当时他看到顾绒被那笔仙捉进门后,沈秋戟想也不想便一脚将门踢开,也跟着顾绒一块进去了。 而沈秋戟进去之后, 和顾绒所见一样——同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不过倒是没人问他要不要玩游戏, 只有“人”伸手拍他的肩膀, 带着些轻微往前搡动的量,示意他往前走。 沈秋戟在黑暗中唤了几声顾绒的名字,却没得到任回应。 先前他们出来的匆忙,沈秋戟就穿了个睡衣, 除此以外身上什么都没带,没有柳叶用来擦眼开阴阳眼,更无纸笔画符驱邪,说来这也是他们这一门的短处:若身毫无可走奇门遁甲之物,便难以事。 不过那会的情况就算是给沈秋戟一副纸笔,他也画不出有神性的佛像或是门神图,更无法利用神像图驱鬼。 沈秋戟虽然看不见,但他却能依稀听出黑暗中有多少异邪鬼怪,少则数百,多逾上千,纵然是画符,也不知得画多少张才能一一除去。 无奈下,沈秋戟只能用上他最不喜欢的一招——请起钟馗借,拿着大鬼嚼吃,拿着小鬼囫囵吞。 后面有鬼再来拍他的肩,他便拽着那鬼的手腕从指间全部咬碎咽了下去,一只鬼做开胃菜后,他便能借其阴气看清其他鬼的所在。 那些鬼起初还觉得他猖獗,被吃了一只后也不知道收敛,龇牙咧嘴上赶着来杀他,沈秋戟遇大鬼还得嚼上两口,小鬼他便直接吞了。 到他终于看见顾绒和笔仙玩游戏时那点微末烛光时,沈秋戟已然记不清楚自己到底吃了多少只鬼,他就一路径直往前走着,脑海中唯一的念头就是要救回顾绒。 可是沈秋戟说到底只是借了钟馗,钟馗好食鬼,可沈秋戟没有那样的癖好,鬼怪血肉的味道于他而言难以言述,所以在见着毫发无损的顾绒后,沈秋戟才会终于忍不住,把肚中那些鬼怪全部吐了出来。 顾绒本来还担心沈秋戟在519宿舍里吐了那么多鬼怪的血块内脏出来,搞得那活像个案发现场,等会他们是要想办法打扫还是直接报.警,可是打扫的话他们能打扫干净吗?报.警的话警.察看到这么多血肉内脏,还全是沈秋戟吐出来的又会怎么想?警.察不会把沈秋戟当做食人凶手抓起来吧? 不过顾绒没料到,些来自鬼怪的血肉内脏就和赵昱一样,随着天亮而逐渐透明,最后消失不见。 然而顾绒始终还觉得那些尸块黏糊、阴冷、腥臭的气息和触感还残留在他的指尖和身上,比见鬼还要叫他头皮发麻。 所以顾绒很难想象,把些东西吃进肚子里,又被恶心得全部吐出的沈秋戟是什么感觉。 现在他问沈秋戟那些东西吃了会病,沈秋戟听完脸色顿时发绿,抚着胸口又是一副要吐的模样。 “好了好了,不说了。”顾绒赶紧去哄他,“去给你买点胃药吧?” “没事,你有没有哪里受伤?” 沈秋戟拉住顾绒的手腕,把他扯到自己身前,一会捏着顾绒的脸左看看又瞧瞧,一会又掀起他的衣服看他胸口肚皮,还想脱.了他的裤子,甚至连头发丝都想一根根拨开仔细检查。 “没事。”顾绒总感觉沈秋戟是在借检查的名义吃人豆腐,便将他手轻轻拍开,末了想起沈秋戟为自己担心受怕一晚,又轻声安慰他,“能保护自己的,你别担心。” 结果说完沈秋戟没被安慰到,反而神色一凛,重新攥住他的手腕质问道:“你没有给你的符,你拿什么保护自己?” 顾绒闻言愣了瞬,也被沈秋戟问住了。 是了,他一开始都没弄明白那笔仙的来头,是后面死了两次才找到机会,利用赵昱反杀笔仙,可在利用赵昱这件事他也没有十乘十的把握,如果赵昱的人性已经完全被鬼性吞噬,连他一块杀了顾绒也得头疼。 不过顾绒很快就想好了理由,他告诉沈秋戟:“是赵昱,就像之前在月亮湾时那样,把阴气给了赵昱,赵昱就反杀那个笔仙。” 沈秋戟听完却笑了起来,但是他眼底没有丝毫笑意,顾绒回望着沈秋戟眼睛,感觉他像是隔着一层水雾在看自己,然后问他:“你死了几次?” 顾绒闻言身体僵了一秒,他想要说谎或者是转移话题蒙混过去,可攥住他手腕的沈秋戟哪里会遗漏顾绒份异样,他将声音扬高了几分,厉声道:“你说实话,不会和你气。” 就这语气还说不会气? 可沈秋戟都放这样的话了,顾绒觉得自己就算说谎也会被沈秋戟察觉出,便只好伸出两根手心,声音细弱蚊呐:“……两、两次。” 沈秋戟听完后整个人都怔在原地。 他没有食言,他的确没和顾绒气,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就仿佛时间在他身上停滞了一般,只是那样僵硬的坐在椅子。 但顾绒却觉得他是在生自己的气,因为他看见沈秋戟眼中刚刚那层似有似无的水雾在他眨了下眼睛后便骤然散开,像是朦胧的云雾终于凝成了雨,而后沈秋戟忽然就转过身被对着他,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沙哑:“对不起。” “怪我。”他还在和顾绒认错,嗓音越发低沉,脑袋也垂得低低面对桌面,“不该和你闹脾气不给你画符。” 顾绒却只惦记着他在沈秋戟转身背对他的前一秒,似乎看到沈秋戟的眼睛是红的,一个荒谬却有可能是事实的猜测浮现在顾绒脑海中,并且挥之不去——沈秋戟……不会是哭了吧? 前顾绒也看到了过沈秋戟眼眶发红,不过那时沈秋戟正在强忍了恶心呕吐的欲.望,顾绒觉得那可能是被不适逼出的理泪水。 然而现在,沈秋戟那通红的眼眶却怎么也无法用这个理由来解释。 震惊、好笑、意外和不知所措等多种复杂的情绪在顾绒脸上交错出现,他呆了几秒后就想要绕到沈秋戟面前仔细看看沈秋戟到底是不是真的哭了。 可不管他绕到哪边,沈秋戟都会迅速转身,或者使劲侧过头就是不给顾绒正面看他的机会。 沈秋戟越是这样逃避,就衬得他越像是真的哭了似的。 一时间顾绒心里五味杂陈,都不知道自己居然还有样大的本事能把沈秋戟惹哭,沈秋戟不给他看脸,顾绒只好从背后抱住他,挨着他的耳廓软声哄道:“当时我们都躺在床睡觉了,就算要画符,也不可能当晚就让你给画呀。而且当时宿舍里还那么多人,你画符如果被他们瞧见了,发现那符根本不是我妈重金求来的,是你画的,那我不是打自己脸吗?” 些全是实话,沈秋戟一直都有给他准备足够多的护身符防身,怕他一张不够用,每次都塞三四张过来,是他全部送给了李铭学、俞金海他们防身而已。 况且顾绒当时也真没想过就要沈秋戟立马就给他画符,是想要沈秋戟第二天得空的时候再给他画些。 只能说昨晚忽然停电的意外打得他们措手不及,两人都没想到短短一夜他们后面会经历那么多事。 “你怎么还帮我找借口呢?都没护好你。”沈秋戟听着却还是不肯转身,甚至劝着顾绒和他吵架,用手推着顾绒叫顾绒别抱他了,“你别理了,气和冷战一会吧,或者骂两句也。” 顾绒哭笑不得:“以前是怕鬼怕得要命才想你护着呢,现在我没以前那么怕鬼了,还想和你谈恋爱,那肯定不会和你冷战吵架,更不会骂你啊。” “好了好了,那个笔仙那样欺负,就是要自己报仇才觉得爽快呢,要是你护着哪能这么爽?”顾绒直起身抱着沈秋戟的脑袋,把他按在自己腰间顺毛,踌躇半晌还是没把那句“别哭了”说出来,怕说了以后沈秋戟更没脸见他。 第127章 他们信誓旦旦地说赵昱昨晚还回来和他们一起睡觉了,不可能已经死亡快三天了,警.察耐心和他们讲完赵昱的死亡时间不会出错后,三个人先是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继而又放声大哭,然后囔着“笔仙”“四角游戏”“有鬼,是鬼杀了赵昱”样的话,看去像是受了很大的刺.激,精神状态很不稳定。 顾绒和赵昱还短暂的相处过一会,虽然从头至尾也没说过几句话,可是赵昱看去并不像是一个本质很坏的人,最后他望着安睡的室友们的那声叹息,也叫顾绒有些难过和惆怅。 沈秋戟却没顾绒些伤春悲秋的心思,他只是抱着胳膊冷漠道:“保住命就是好了的,疯了也还有机会治好,就怕真的死了,连回头的路都没有。” 顾绒听着沈秋戟的话,也觉得是这个道理。 在明心楼时俞金海和其他同学都死过,他当时自杀扭转时间,让俞金海和那些死亡的同学都活了下来,一回撞鬼他也死。 但是……时间不受他的控制,他不能回到赵昱死亡之前,更谈不救下赵昱。 大概对于赵昱来说,死亡从他玩笔仙的那一刻时,便是无法扭转更改的命运。 学校里死了一个人,即便是不熟的人,可毕竟是校友,大家都会有些难过的情绪。 几天后,大家看到519宿舍里有几位年纪大些的阿姨和叔叔在搬行李,听说是519宿舍的学生全部都暂时休学了,他们的精神状况都很不好,需要在家休养一段时间。 大部分人都以为他们是受了赵昱死亡的刺.激,赵昱的父母来帮赵昱收拾遗物时同样哭得泣不成声,顾绒打探了下,听说赵昱还有一个哥哥和妹妹,两位老人不至于从此失孤伤心至死,心中才好受点。 同时他又不由想到自己,他面还有一个亲哥哥,下面也还有一个亲弟弟,顾绒后面一度不惧怕死亡除了破罐子破摔的心情在里面,也有些父母还有其他儿女,失去了他伤心后后面终究会走出来的想法在里面。 可亲眼见过赵昱父母伤心欲绝的模样后,顾绒现在就不敢如此想了。 天俞金海他们宿舍前的红水检测报告也出来了,说那红水看着恐怖,事实就是铁锈水,没有血在里头,即便样,宿管还是找了维修工把418宿舍的浴室顶打开看了看,检查里面是哪根管道了锈,结果浴室顶刚一打开,里面就掉出一窝老鼠。 那窝老鼠不知道吃了什么长得油光水滑,肥硕无比,和老鼠一起掉下来的还有几块肉,水管工说他看到其中一块肉像是人被啃掉的鼻子。 但是老鼠叼着肉跑得飞快,一溜烟就没影子了,后面把整栋宿舍楼都翻遍了也找不着。 话可不得了,学校为了学生的安全着想将宿舍浴室所有顶都打开检查了遍,尤其是418宿舍的,好在都没有发现半点人体组织残片。 至于水管工看到的那个被啃掉的鼻子,想来也许是他看花眼,认错了吧。第74章时间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十二月下旬, 顾绒他们的大一上半学期的生活不知不觉也进入了尾声,几乎每个专业在时都已经停了课,给学生们勾画了重点, 并留下两周的时间用于复习, 准备一月份的考试。 再过五天就是圣诞, 而在圣诞节之前, 还有个平安夜。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的流行, 平安夜人们就是喜欢给人送苹, 寓意“平”安, 偏偏外的圣诞节在以前从没样的过法, 送苹倒成了内独有的。 不仅要送, 苹还要用精美纸盒或是漂亮纸张和丝带绑得漂漂亮亮,乍一看还容易叫人以为是束花。。 后来传到外后,连带着外人也始跟着一块在平安夜送苹。 就是因为平安夜的缘故, 覃城大学水店里的苹在几天都始涨价了。 除了涨价以外,水店老板还新进了一批用于包装苹的纸张和丝带,也自己用漂亮纸盒包了几个成品苹放在卖。 顾绒从图书馆回来时远远瞧见了水店那仿若花束的包装好的苹,不由在心里感慨:平安夜学生互赠苹,哪里是的为了祝福对方平安,更多应该是为了向喜欢的人倾诉心中的情愫吧。 面对喜欢的人不敢告白, 就送他一束最漂亮的苹花,就像是送出了一束的花, 对方如收下了, 那自己要心上许久。 不过为了应应节气,也为了哄两天老是阴沉着张脸的沈秋戟,顾绒还是提早买了好多苹,一些用来送室友和同学, 又亲手包了个最红最大,也是最漂亮的苹放在宿舍里,打算平安夜那晚再亲手拿出来送给沈秋戟。 先将苹放好后,顾绒就在宿舍里感慨:“居然都快到圣诞节了。” 梁少闻言愁眉不展地嘀咕道:“圣诞节有什么好过的?又不会放假。” “可你现在和放假有什么区别?”李铭学反问他,“反正都停课了,待在宿舍复习就行。” “复习不过来啊。”梁少听了李铭学的话脸上顿露凄苦的,同时艳羡地看着顾绒和沈秋戟,“艺术类的就是好,不用复习那么多东西。” 沈秋戟和顾绒期末考试肯定有文科类的项目,考的都是所有大学生的必修课,他们之间本专业的课对他们来说并没有多难,不像他们计算机,考的科目多就算了,复习还繁杂困难。 梁少虽然不怎么逃课,可他去上课也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回宿舍后要么是去参加社团活动,要么就忙着打游戏,到了期末才苦哈哈的临时抱佛脚,约了隔壁418宿舍关系还不错的邰一诚和俞金海做期末四人小组来419宿舍一起复习。 所以现在听着梁少和李铭学闲聊的邰一诚也忍不住感叹:“唉,回想去年平安夜,即便那时我还是高三,可我都有对象,和她一起逃了晚自习去看烟花。” 邰一诚的话勾起了李铭学的回忆,他也叹息:“说起来,去年平安夜我也有对象,是后面因为大学没考在一块,她接受不了异地恋,我们就和平分手了。” “怎么你们去年都有女朋友?”母胎单身的梁少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我倒是觉得谈恋爱没什么好谈的,别说我去年没有女朋友,就算今年有,那我平安夜肯定也是在宿舍里复习java,你们俩呢?” 梁少问的是沈秋戟和顾绒。 顾绒想了想说:“去年我也没有对象,高三嘛,肯定还是忙着复习的。” 沈秋戟也道:“我也没有,我记得很清楚,那会儿我还在为我大学的学费愁,如我去年有对象,那么我当时一定在和她借钱。” 大都清楚沈秋戟的“穷”,所以听着他话都替他觉得惨。 邰一诚拍拍他的肩说:“风水轮流转啊,谁能想到咱们几个人里,如今就你和顾绒不是单身,我今年520都有对象,现在却只能和你们一起留在里复习。” “你现在怎么没有对象了?”俞金海自从那晚邰一诚抛下他去找“私会”叶桦之后,便一直看他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你对姣姣人鬼情未了,至今还念念不忘?” 邰一诚一听立马瞪他:“你才念念不忘,我特么早就忘干净了。” 俞金海又不屑地“嘁”了一声,唾弃道:“对人又是背又是抱的,我都还没忘,你现在却说你忘干净了,呸,臭渣男。” 邰一诚:“……” “哈哈哈。” 顾绒听他们两个拌嘴颇有些当初他和沈秋戟“打情骂俏”的劲,就联想起往日自己和沈秋戟那些“孽缘”,虽然他知道邰一诚和俞金海两个人都是直的不能再直的直男,却还是憋不住笑了两声。 结下一瞬坐在他身边的沈秋戟就乜了他一眼,幽幽说:“甘蔗男你也别笑了。” 顾绒:“……” 第129章 两人挨肩挨肩靠在一起玩手机,沈秋戟好像是在谈他的“生意”吧,顾绒也没看他在和谁聊些什么,正常的着自己每日“报平安”用的朋友圈。 然后又在族微信群里和顾妈妈说了两句话,再和弟弟顾峥拌几句嘴。 末了他就打扣扣,本想刷一下空间,却看到复印店扣扣群里似乎又有人吵了起来,顾绒点进去翻了翻聊天记录,现是两个女生在为一串粉水晶手链争吵。 起因似乎是因为叫阮柠安的女生,卖给了叫颜娉的一位女生一串粉水晶手链。 个叫阮柠安的女生不知道是在兼职还是个饰品手作娘什么的,经常在自己空间,朋友圈,还有各种同学群里为自己的手作饰品打广告。 是很正常的行为,阮柠安大概就是想通过卖饰品赚点钱,不过别人卖饰品卖的是样式精致和模样漂亮,她卖的,却是和饰品相关的玄学。 自古以来民间就流传着一种说法:好玉能养人。 意思是质量好的玉饰佩戴久了,玉饰得了人气玉质会更加油润透亮,同时玉饰也会反哺灵气滋养饰品主人。 其实不只是玉,除了玉,有些漂亮的珠子、石、亦或是水晶,甚至是摆件,都能成为滋养主人改变运势的灵物,有些话,都是商人为了能更好的销售自己商品而编造出来的——是是假难以分辨,信的人奉若圣旨,不信的人嗤之以鼻。 而颜娉就信了阮柠安的话。 阮柠安最近在卖用芙蓉石制成的手串、项链和耳环饰品。 芙蓉石又叫草莓晶,除以外还有什么消磁石、净能量石、招桃花灵石多个字,编的再怎么好听,可说到底就是粉水晶。 阮柠安在卖用个石做成的手串时,就用上了“可以找桃花”的宣传语。 说什么只要戴久了个手串,把珠子养好养活了,手串就能为主人招来桃花,如手串主人已经有了对象或是已婚,还能庇护主人的感情顺利。 她价还不便宜,直接就是299,差不多是沈秋戟小半月的生活费了。 颜娉在一个月以前看到阮柠安卖手串的宣传,就和她买了一串粉水晶手链,本想着戴了后和男朋友的感情可能会更好,却不想一个月以后,她男朋友就把她给绿了。 和阮柠安卖手串时说的那些什么招桃花的话截然相反,颜娉恼怒无比,就在群里和阮柠安撕了起来,倒不是要阮柠安把手串的钱赔给她,而是看不下去阮柠安为了卖手串说的些鬼话,叫她别再“骗钱”了。 阮柠安“骗钱”两个字刺激到,也不管不顾和颜娉在群里对骂了起来,说她卖的珠子有人戴了确实和暗恋已久的男神在一起了,她也没强迫颜娉买,买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叫什么骗钱? 两人围绕着个话题吵了一百多条消息,双方朋友下场后又吵了几百条,顾绒连消息都看不过来了,也说不清她们两个谁对谁错,干脆关了群聊界面专心刷空间。 时梁少却举着手机和他们讲八卦:“嗳,你们看到了吗?复印群里有两个女生因为粉水晶手链吵了起来。” “刚刚看见了。”顾绒出声说,“吵得还挺厉害的。” 李铭学听完也打手机看了看,纳闷道:“手串可贵啊,299,说能招桃花,种事有人信吗?” 对,沈秋戟回以沉默,没有表自己的看法。 顾绒当然知道沈秋戟为什么不讲话,他在心回答李铭学:信的人肯定不少,沈秋戟卖的桃花符还是520块呢,照样有人买。 “你就不懂了吧?好多女孩子们都很痴情的,为了喜欢的男生花钱她们不会嫌贵。”梁少闻言和李铭学对聊道,“唉,就是有的男的不懂得珍惜。” 李铭学笑话他:“你又没谈过恋爱,你又懂了?” 梁少大言不惭道:“并不妨碍我成为一个情感大师。” 李铭学笑完又继续说:“不过你还别说,我最近听见有人讲,大三那边好几个学姐最近都在玩什么‘请狐仙’,也是为了求姻缘招桃花的事,据说还挺灵的。” “你别再说‘仙’个字了。”梁少打了个冷颤,用空闲的另一只手搓着自己的胳膊,小声说,“519宿舍不就是玩那个……才搞成样的吗?” 梁少现在连“笔仙”个词都不敢说了。 而他感觉即便不提起,只要想起件事,整间宿舍的温度就像骤然降了十几度一般,冷得他浑身都在蹿鸡皮疙瘩。 “睡觉睡觉。”梁少赶紧把手机收起,也不敢再看,因为害怕他还是忍不住和室友们提议,“咱们今晚能台灯睡觉吗?” 李铭学说:“我没意见。” 顾绒也笑了,轻声说:“没事,吧吧。” 梁少“嘿嘿”笑了两声,从床上爬下去,到桌上把台灯打后又重新躺下,闭眼要睡。 顾绒和沈秋戟也准备睡了,只是顾绒像以往那样习惯地把手机放到枕底下时,却感觉自己在枕底下摸到了一个三角状的硬.物。 他仔细摸了摸,觉着个硬.物摸着似乎很像是符,便干脆把它拿了出来,借着台灯的光仔细瞅瞅。 结一瞧却现还是符。 并且十有八九还是沈秋戟塞在枕底下,由他画的符。 于是顾绒用脸蹭了蹭沈秋戟的肩,沈秋戟放下手机后就问他:“沈秋戟,是你塞的符吗?” 沈秋戟转睨了一眼,承认道:“是的。” 顾绒又问:“是什么符?” 沈秋戟再答:“护身符。” 是护身符? 因为只着暖黄色的灯光,符咒的颜色大概和白天时看有些区别,只要眼不瞎,都能看出来符的颜色是桃粉色的,而且看上面符咒的字样,和沈秋戟以前画给他的护身符也不太像。 不过符他应该也不是第一次见了,否则顾绒不会觉得它越看越眼熟。 再一细想,顾绒就抓住了一点灵光,他赶紧从枕底下再摸出自己的手机,又从置顶聊天框那点了沈秋戟的微信像,后面他还怕是自己误会了沈秋戟,特地跑到他朋友把卖符的那几张照片挑出来观察了个仔细,最终确定—— 张所谓的“护身符”,根本就沈秋戟自己卖的520一枚的桃花符。 顾绒挑眉问他:“是护身符吗?” 第131章 以顾绒那时才抬头看向影子的主人。 结果影子的主人——那个女生的气质却和影子完全不一样,如果说影子是浓烈的红玫瑰,那女生就是温柔的白月光。 不,白月光也谈不上。 因为现在顾绒再看向她,就发现这个女生虽然侧脸看上去恬静,但正面长相普通,样貌平平,没有丝毫突出的地方,放人堆里可能都认不出来那种,甚至顾绒穿个女装都说不定要比她好看。 于是顾绒也不太懂了,自己为什么刚才看她时会觉惊艳? 是因为她的影子吗? 然而后面顾绒再看她的影子,却发现那道婀娜的影子不见了,团在女生脚下的影子和她本人一样,普通的容易让人忽视。 自己刚才是看花眼了吗? 可多次遇鬼撞邪的经历,已经让顾绒不再相信自己会眼花,他觉自己每次看似眼花看错的东西,都是邪祟不经意之间露出的恐怖。 因此顾绒用略带疑惑的目光继续看着女生。 但这女生不看他了,女生在看沈秋戟。 顾绒没有错过她眼里有惊讶和感兴趣一闪而过的情绪,她双目一眨不眨,隐带羞涩,欲迎还拒地凝望着沈秋戟,还弯唇对他了一下,用手指梳拢耳侧的长发,轻轻拨至脑后。 抬手时她的袖子微微往手肘处缩了几分,便将她腕间的圆珠成串的粉水晶手链露了出来。 女生撩发——这个一个暧.昧气息十分浓郁的动作。 她看顾绒时只是羞涩一,而见了沈秋戟后她不仅了,还做了这样一个特殊的动作,她对谁更有意思已然不言而喻。 并且不知道为什么,女生的动作明明不是对着顾绒做的,可顾绒依旧受到了影响,觉这个女生很温柔安静的那些想法和念头再一次浮现在他脑海中。 “呕……” 沈秋戟捂着胸口呕吐的声音再一次拉顾绒的神志,他右手抬起,指向女生的方向,像是在告诉旁人使他想吐的罪魁祸首就是女生,而这个动作也让女生的脸色变得铁青,她眸光委屈又怨怼的瞪了一眼沈秋戟,旋即转身离开。 可沈秋戟其实不是在指女生,他指的是女生脚边食品架上的猪肉脯零食,大惊失色道:“那怎么有猪肉脯!呕……” 沈秋戟被吃鬼那件事膈应出后遗症了,现在见到什么腌制的鸡翅鸡腿,还有这将肉打碎再凝在一起的肉脯就会恶心想吐,甚至连顾绒见了脸色都有些不好看,喉咙也有些泛酸反胃。 “不买奶茶了,我们去买水果吧。”顾绒拉着沈秋戟赶紧走开,离那个架子远远的。 他们到了果香四溢的水果区,嗅着这令人舒爽的味道,他们胃中那种恶心的感觉才稍微被压下去几分。 四下除了他们两个再没其他人后,顾绒又想起刚刚那个女生,不禁蹙眉:“那个女生……” 他将自己看到的异常影子以及自己看见女生时那样异样的念头和想法都尽数和沈秋戟说了,沈秋戟听完后将信将疑:“我看她怎么就没被迷惑?别不是冬天到了你怕我头冷,想给我织帽子才编出的借口吧?” “你还说我呢。”顾绒也控诉的盯着他,“那个女生对我都没撩头,对你撩了半天,我看是你动了不该有的心思,才勾引人家对你做出这些动作。” 沈秋戟绝不可能承认这子虚乌有的黑锅:“放屁。” 顾绒捏了下他牵着自己的手指,哼道:“是真的,那个女生好像很喜欢你。” “哦?”沈秋戟被沈秋戟捏了下心情反而更好了,着弯腰去看顾绒的眼睛,像是在笑顾绒吃醋,而后还直接承认道,“那肯定,如果不是我学了那些事,喜欢我的人要多了去。” “但我只喜欢你一个。” 沈秋戟趁着周围没人,低头在顾绒脸上亲了一口。 顾绒捂着脸笑起拍他:“你怎么还嘬我?” “那你也嘬回来。”沈秋戟把自己的脸凑到顾绒跟前,又被青年推开。 顾绒问他:“快说,为什么学了就没人喜欢你?” “因为我门‘避世’的门训。”沈秋戟没藏着掖着,顾绒问什么他都实话实说,“一般人的目光会下意识的略过我,就算我和别人相处一屋,如果我不主动出声,哪怕整间屋子里只剩下两个人了,只要那个人之前没有和我说过话,他就不会注意到我的存在,只会忽略我。” “难怪了。”顾绒恍然道。 这样的情况他其实也现了几次,明心楼那次尤为明显,大家都只注意得到叶桦,几乎是完全忽视了沈秋戟的存在——不过如果叫顾绒说实话,他觉还是叶桦那性格比较让人难忘…… 顾绒言归正传,又问沈秋戟说:“那刚刚那个女生到底是怎么事?” “不清楚啊。”沈秋戟说,“她影子的异样我没看出来,也没被她‘诱、惑’到,” 他在“诱.惑”两个字上格外加重了语气,似乎意有指。 好在沈秋戟并没有深入展开,只说:“可是你既然都看到了,她身上可能也有什么问题,但具体是什么情况我头得查查看,还不一定查得到,毕竟这情况我没遇见过。” 事实上顾绒每次见鬼千奇百怪的经历沈秋戟以前也没碰到过。 顾绒想了想,忆起那个女生手上好像戴着一串粉水晶手链,加上昨晚复印店扣扣群吵的那些事,就说:“会不会是她手上那串粉水晶?阮柠安不是说她的粉水晶手串可以招桃花吗?” “你确定这是召桃花?”沈秋戟嗤笑了声,挑眉反问顾绒。 顾绒被他也问得说不出话了。 沈秋戟继续道:“再说阮柠安的粉水晶手串如果真有那么大的魔力,颜娉也不至于和她吵成那样。” “那会不会和请狐仙有关呢?”顾绒没忘记昨晚李铭学提到的,大三学姐们最近很迷请狐仙这玄学。 沈秋戟摇头,否认道:“如果是和狐仙有关,那你看到的也该是狐狸的影子,比如狐耳狐尾这些,而且你会觉她魅惑勾人,不会觉她温柔贤惠。” 好像是这个道理。 那顾绒实在想不出别的答案了。 瞧那个女生对其他男人又是笑又是撩头的举动,似乎她对自己身上的特殊之处也十分清楚,还很习惯用这个能力去吸引其他男生。 第133章 阮柠安就过来落井下石, 想着借机嘲讽颜娉一番, 毕竟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她骂颜娉的话林慧娴说不定也高兴, 还能帮她再骂颜娉两句。 结果谁也没有想到, 阮柠安插完嘴后, 林慧娴竟然连她一块跟着骂起来了。 她说阮柠安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都是接受过高等教育的大学生, 自己觉得区区一条粉水晶手串就有招桃花的能力也就算了, 还要将其作为噱头,哄骗其他女学生来买她的手串, 在学校的群里大肆宣扬这种封建迷信的东西,她要向学校领导举报阮柠安的所作所为。 这一连串的骂语不仅把阮柠安给骂懵了, 也把大家给看懵了——敢情林慧娴是两个人都看不顺眼,要一起骂了才舒心。 可是卖桃花石手串这种事情, 信的人会买,不信的人全当看个乐子,不会这样上纲上线要闹到去举报的地步,林慧娴这样做就好像阮柠安的桃花石手串和她有仇,刺激到她了一般。 随后颜娉又放了一张聊天截图出来, 那是阮柠安和她的聊天记录, 大致上是她和阮柠安说在她那里买的手串好像没有效果了, 不知道该怎么办,阮柠安说可能是粉水晶的磁场变弱了,劝她再买一对耳环或者是项链来加强磁场。 然而男朋友方哲都已经回到了林慧娴那里,颜娉觉得手链没效果,阮柠安不给她个说法就算了还要她继续花钱,就和阮柠安吵了起来,阮柠安反手将颜娉挂到校园墙,最后才吵到复印店群里来的。 事情经过看得围观的众人更是瞠目结舌,同时觉得阮柠安也着实有些过分,为了卖饰品连这种话都能编出来。 但这张截图在林慧娴那就像是彻底捅了马蜂窝,她各种难听的词汇都飚了出来,对准咒骂阮柠安咒骂,因为用词太脏,最后复印店店主出来禁了她们几个的言,说是讲事情可以,但是吵架的话让她们要吵的话拉个小群单独吵,不然大家看了都不好。 顾绒没看她们后面的吵架,他放大了颜娉发出了的那张聊天记录截图,将每个字都细细看了一遍,发现了个十分奇怪的地方—— 颜娉说那串粉水晶手链是:没有效果了。 而不是没有效果。 “没有效果”和“没有效果了”两句话,虽然只有一个字的区别,但是所代表的意思却是截然不同的。而且他看着聊天记录,总觉得颜娉是故意引着阮柠安说出要她再买一串耳环或是项链这样的话。 而复印店扣扣群里,也有其他女生察觉到了别的异样之处,七嘴八舌的讲着: 【17秘书2芮湘:林慧娴怎么这样气急败坏啊,搞得就像她男朋友方哲是因为颜娉在阮柠安那买了桃花石手串才喜欢上了颜娉一样。】 【14动科1云文月:你别说,还真有点这种感觉,那个方哲我有好友,见过他照片,人很帅的。他以前和林慧娴在一起时秀恩爱发过林慧娴的名字,林慧娴长得也漂亮,可颜娉就长得很普通,我当时就不明白方哲为什么会和林慧娴分手,去和颜娉在一起。】 【16机械3刘陟:有多普通?有照片吗?】 过了大概两分钟,云文月就发了两张图片出来: 【14动科1云文月:[图片][图片],前面一张是林慧娴和方哲,后面一张是方哲和颜娉。】 她发是从方哲空间转过来的照片,是方哲和林慧娴秀恩爱时的合影,以及后面他和颜娉在一起后秀恩爱的另外合影。 众人一瞧,发现那两张照片中,男主人公方哲的确很帅——浓眉大眼,高鼻阔目,在穿搭上又有些日系的感觉,看着就清爽干净,俊朗帅气。 人最怕对比,尤其是这种前任和现任的对比。 别看林慧娴这个名字听上去有些普通,可是林慧娴长得是真的漂亮,唇红齿白,杏眼圆圆,是那种看上去可可爱爱的女生,和她骂人时的凶悍态度反差太大。 至于颜娉……那就是真的很普通了。 也不是说她长得丑,说难听些,在这样情况下丑或许都能算是褒义词了,因为有记忆点,丑也能让人们记住;而颜娉她是真的太平淡普通了,普通到人们看过一眼就会遗忘的程度。 她站在帅气的方哲身边格格不入。 如果说两人是真爱也就算了,可据林慧娴所说她又是小三插足,实在叫人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不过顾绒却对颜娉这张很普通的脸印象深刻,因为他不久之前,才在学校超市里见过她——正是在奶茶架子旁对他和沈秋戟笑过,最后怨艾离开的长发女生。 于是顾绒在那一刹忽然就感觉自己弄明白了林慧娴、方哲、阮柠安和颜娉这几人之间的纠葛: 颜娉在一个月以前和阮柠安买了那串粉水晶手链,然后从林慧娴那里撬到了方哲的墙角,一个月后,她和方哲分手了,同时觉得粉水晶手串没有效果了和阮柠安吵架。 至于林慧娴对阮柠安那样仇恨……恐怕她也察觉到了,方哲会离开她去和颜娉在一起这件事本身就处处充满着不合理的怪异之处,她觉得应该是阮柠安的粉水晶手串搞的鬼,才会如此愤怒地咒骂阮柠安。 顾绒在超市中也见过颜娉,自己那些陡然升起异样的情绪,会不会真的和颜娉手上那串粉水晶手链有关系? 再仔细去看方哲和颜娉的合影,顾绒总觉得方哲和颜娉在一起时眼神都是迷离惘然的,不像和林慧娴在一起那样熠熠生辉。 一时半会想不通,顾绒就不想了,学校那么大,他们和颜娉只有一面之缘,以后能不能再次见面都不好说,就将手机放下,专心复习。 宿舍里其他人也不再吃这个有毒的瓜,重新全身心的投入到复习之中。 他们也就错过了颜娉被解除禁言后,艾特林慧娴说了一段话:【一个巴掌拍不响,出轨不是一个人的事,你一直在骂我,为什么不去骂方哲,是我逼着他离开你的吗?这种男人能绿你一次,就能绿你第二次,反正我不要了,谁爱要谁要去,我会遇到比他更好的人。】 晚上,顾绒把手机关了准备睡觉,将手机放进枕头下的时候,顾绒又摸到了沈秋戟塞的那枚用于保护他们爱情的“护身符”,他忍不住笑了笑,转头看向躺在自己身边,已经闭上眼睛的沈秋戟,用肩膀轻轻撞他问:“沈秋戟,你整天钻我被窝,是不是懒得换洗自己的床单,又怕我骂你?” 沈秋戟眼睛都没睁一下,淡声道:“我是那种人吗?” 沈秋戟的床单现在已经超过一个月没换了,但是顾绒没再骂他,毕竟沈秋戟都没在那张床上睡觉了,甚至过分的开始开始往自己床上堆杂物,一副直接放弃使用的模样。 于是顾绒说:“那明天床单你洗。” 沈秋戟:“……” 沈秋戟呼吸均匀,回以沉默,安静的就好像他已经睡着了一样。没过多久他忽然反应过来,睁开眼睛,用手掌撑着额角直起上半身,询问顾绒:“等等,不是因为绒崽你害怕,才拉我过来和你一起睡觉的吗?” 顾绒:“……” 这回轮到顾绒回他以沉默了。 沈秋戟挑高眉梢,开始翻旧账:“你还欠我一个亲亲呢。” 唉,这就是在超市时为了哄沈秋戟回来赊账的那个亲亲了,顾绒本以为沈秋戟都忘了这茬,没想到还是逃不过,顾绒也知道自己要是不亲沈秋戟,这厮晚上肯定要闹着不肯睡觉,就赶紧仰头凑上去,在他唇上碰了一下:“好了好了,亲完了,睡觉吧。” “好敷衍。”沈秋戟不满地嘀咕,“明天我要再加两个护身符。” 话是这样说着,可沈秋戟还是把手放下重新在被窝里躺好,然后搂着顾绒顾绒闭眼睡觉。 而沈秋戟是闭上眼睛了,不过顾绒还没有。 他盯着沈秋戟的睡颜看了片刻,越看越觉得心里的对他的喜欢满得像是要溢出般,顾绒抿了抿唇,小心上前再次贴上沈秋戟的唇。 第135章 她的脸上没有眼珠,但顾绒就是觉得她在“看”自己。 顾绒握着镜子碎片防身,望着四周密封严实的墙壁,实在不知道自己除了留在原地和女鬼对峙还能做些什么,待回过后,顾绒却发现镜子破碎的后方竟然有扇类似柜门的小门。 他赶紧伸手将其打开,探身爬进小门中。 小门后是没有任何光亮的小道,十分逼仄,只能容纳身体窄小的男性和女人通过,顾绒是因为太瘦,这要是换了沈秋戟肯定会卡住。 顾绒这会儿没工夫害怕,他想了沈秋戟后却还笑了一下,可是往前攀爬的动作却不敢有丝毫停顿。 “郎君……”女人呼唤他的声音还在身后幽幽响着,她像是也进入了隧道之中跟着顾绒一块往外攀爬。 顾绒不敢回头,这里窄细的小道也容不了他做出回头的动作,黑暗之中他只能听见自己“咻咻”的喘.息,萦绕在鼻间的满是泥土湿润阴凉的腥味,加之这条呈缓坡上升隧道,更让顾绒觉得自己像是在从一个坟墓里爬出。 可是坟能有多深呢? 为什么他爬了那么久都还看不到光? 顾绒甚至渐渐开始有些恐惧,他好怕自己爬着爬着,眼前忽然出现那女鬼血肉模糊放大的鬼脸,凄厉地缓着他“郎君”。 终于,在顾绒觉得自己五指都要攀断时,他眼前终于出现了微弱的光亮。 依旧是满目淡淡的红色,凝在方长小窗似的口子里。 难道自己又爬回了那座坟墓? 这个猜想让顾绒十分绝望,但他又觉得自己死也要死个明白,便鼓着一口气跃出这道小口。 外面不是那间红色的屋子了,而是一片平坦的土地,他刚刚看到那些红色不过是黄昏时分似血的残阳。 但新的问题又来了——他不是在宿舍里睡觉吗?现在应该是晚上不对吗? 还有自己刚刚到底是从什么地方爬出来的? 顾绒骇人低头,却再也找不到自己爬出的那个洞口,他颤颤地转过身,只见自己身后立着一道长方墓碑,没有墓主照片的墓碑上刻着一道字:顾香娘之墓。 顾绒莫名觉得,自己就是从这墓碑里爬出来似的。 女人声声“郎君”的呼喊声似乎还在耳畔,顾绒心里有些崩溃,转身朝着墓碑相反的方向跑去,没跑出多远,顾绒竟然看到有两个女生正往这边走来。 没等顾绒朝她们喊出救命,走在前头女生忽然就惊叫一声,转身就往回跑,而走在她后面的女生被她撞倒跌在地上,随后也很快就拍拍膝盖站起来,追着跑走的那个女生方向。 她喊逃走的那个女生道,声音莫名熟悉:“阮柠安,你搞什么,别跑啊——!” 阮柠安? 这个名字顾绒这几天天天听见,自然不会忘记。 他心中疑窦更多,也追着两个女跑,跑着跑着他发现自己似乎是在一座山上,而两个女生是往山下的地方走的。 顾绒觉得自己脚步越来越轻,好像一缕风,轻飘飘地跟着女生到了山下,随后看到了沈秋戟,还看到了……自己的脸。第77章 顾绒看到他和沈秋戟坐在山脚下一处石桌和石椅上, 四周的景色十分模糊,他飘下山的刹那,坐在石椅上的“自己”像是也似有所感, 抬头朝他望来。 目光相触的刹那, 顾绒感觉自己像是被黑洞引力攫住物质,难以挣脱, 被牵拉着朝自己的身体撞去。 再然后, 顾绒就醒了。 他微微喘着气从床上径直坐起来, 早晨耀眼明亮阳光透过没有拉好的窗帘落入屋内, 顾绒觉得它刺眼, 便抬手用阳光遮了遮。 待心绪平复之后, 顾绒才能落下心来看看四周。 ——他还是睡在宿舍的床上。 “做噩梦了?” 沈秋戟还躺在他身旁的半边床那里,也是刚睡醒的样子, 半眯着眼睛看他。 听到沈秋戟的声音后, 顾绒才彻底从不知今夕何夕的迷惘感中清醒过来,顾绒张了张唇, 想要说话:“我……” 只是才刚刚开口,顾绒就像是忘了自己想要说的话一般坐在原地发怔, 心里也疑惑着自己原先到底想说什么,他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个诡异又恐怖的梦, 可现下却是完全想不起来。 沈秋戟察觉到顾绒情绪的不对劲,睡意顿时消散,也跟着他一块坐直了问,语气认真了不少:“顾绒,怎么了?” 顾绒环顾四周, 见李铭学和梁少还躺在对面的床上闭着眼睛像是在睡觉, 就把手机从枕头底下掏出来现在眼时间。 现在是早上九点——这段时间学校停课了把时间留给学生复习, 所以他们宿舍的人都是睡到早上十点才陆续起来的,今天他都算是醒得早了,还因此起床的动作幅度太大,把沈秋戟也跟着弄醒了。 “我好像做了一个梦,但是我忘乐那个梦是怎样的梦。”顾绒抿着唇,憋了半晌蹙眉道,“什么都想不起来。” “有些梦醒来是记不得的。”沈秋戟宽慰他,后面又提了一句道,“你脚踝上的感恶红线铃昨晚没响。” 顾绒心里头最后一缕疑惑渐渐消失了:铃铛没响,那或许他昨晚做的梦就没什么特别的,沈秋戟说的也没错,大部分梦境的确会在人醒来后被遗忘,除非梦境中的感情起伏特别大,梦境画面足够清晰,且在醒来时梦境还处于持续状态,否则不管怎样的梦,在醒来后基本都只有一个会被遗忘的结果。 顾绒似有犹豫,可最后还是轻轻摇头:“没响吗?那应该没事了……” 说完后他就跨过沈秋戟要起床弄早饭吃,毕竟他现在睡意全无。 顾绒不躺了沈秋戟也不赖床,跟着他一块爬起,还说自己最近把健身这项爱好落下了,趁今天醒得早,抽出两个小时健下身。 今天是十二月二十四号,即平安夜,明天就是圣诞节了。 顾绒问了问李铭学和梁少,得知他们两个这两天都没有要出去的打算,所以顾绒就在思考,那他要不要和沈秋戟出校玩两天去? 他听说九月广场那边有圣诞夜活动,才会起约沈秋戟去外面的念头,只是那个活动晚上八点开始,十一点结束,他们学校宿舍十点就关门了,如果要去参加圣诞夜活动,可能无法在宿舍落锁之前赶回来,不过今年的圣诞节和平安夜恰好都在周末,周末和辅导员请了假的话是可以在外面过夜的。 于是顾绒在把熬好的红枣粥递给沈秋戟时,就顺便问他:“沈秋戟,你今晚想不想出去玩?” 第137章 李铭学闻言瞥他问:“你不是说你只想和纸片人在一起吗?” “倒也是。”梁少点点头,“今晚打游戏吧,不复习了。” 李铭学:“……” . 顾绒下午四点左右就和沈秋戟出了学校,打算顺便在外面吃个晚饭。 两人因为一直在外面玩,顾绒都没怎么看手机,不过就算看了也没用,因为他没加学校的表白墙,更不在宿舍,所以看到表白墙最新一条表白消息的梁少,没法把这件事分享给他们,只能和李铭学说:“李铭学,你看,咱们学校表白墙有人拍了顾绒的照片在问呢。” “真的吗?我看看。”李铭学听见这话也立马打开自己的扣扣看空间。 他和梁少都加了覃城大学的校园表白墙,表白墙那经常会有人匿名告白,也有人因为在学校里遇到了喜欢的人,又不好意思上前要联系方式,就会拍下那人的照片,或者描述一下那人当日所在地点和联系方式,然后匿名或者不匿名请求表白墙发出来,再求问这人的联系方式,有些人还会标注询问一下情感状况,说如果有对象就算了。 顾绒就被拍了。 但是今天表白墙发出来的这条却只询问了顾绒的联系方式—— 【[图片][图片]在学校超市遇到的小哥哥,很喜欢他,想问问有没有人知道这位小哥哥是谁?或者有没有联系方式,可以告知一下吗?麻烦墙君匿名,谢谢啦。】 这是一张明显趁主人没注意时拍下的照片,照片上的顾绒穿着白色的高领毛衣,下.身是一条天蓝的长裤,打扮干净清爽,正站在学校超市的奶茶架旁边,侧身举手,微微抬眸盯着架子上的奶茶,像是在犹豫到底要挑选什么口味的。 顾绒长得真的很好看,五官精致,皮肤雪白,所以甚至可以用漂亮来形容他,却没有丝毫女气。 哪怕这是一张没有刻意找角度凹造型偷拍来的照片,也依旧能够看出顾绒比普通人优越的五官及外貌。 因此这条说说被表白墙发出来后,底下有不少人都在感慨说这个男生长得好好看,都想要他的联系方式。 “还真是。”李铭学哑然失笑。 他瞧见后的第一反映就是还好沈秋戟没加表白墙,他今天出门时也没有带顾绒借给他的那个智能机,不然沈秋戟瞧见了怕是要气疯。 再往下翻翻评论,李铭学看到有人说了提到还艾特了顾绒—— 【夏诗:他是大一环艺2班的顾绒。】 【车舸:这不是我们班的顾绒吗?@顾绒】 李铭学想了想,在这条表白说说下帮着顾绒补充了下情感状况,不过没有道出顾绒性取向,只说:【李铭学:他有对象了,而且感情很好。】 一般这样说了以后,偷拍表白的人看到了应该就会放弃,并给予祝福。 然而看着这条说说的梁少却忽然想起一件事,他用手肘戳了戳李铭学:“诶,你还记不记得,之前好像也有人偷拍过方哲表白?” 方哲就是深陷于林慧娴和颜娉之间的男人。 但就算没有这件事,李铭学也认识他,毕竟方哲的照片经常在覃城大学的表白墙上出现,他啧声道:“他被拍的次数多了去,你说的是哪一次?” 听了李铭学的话,梁少摇摇头说:“倒也是。” 他只是忽然记起好像在一个多月以前,他也在表白墙这里看到过有人偷拍了方哲的照片表白,那个人也是匿名,但是不论是说话的语气,还是用的气泡,都和今天表白墙这里找顾绒的人很像。 当时评论区也有人把方哲艾特了出来,还有人说他女朋友了,女朋友很漂亮,他们感情很好。 谁能想到被夸感情好的方哲和林慧娴没多久就分手了,还转头就和颜娉在一起了。 最近两天吃了复印店扣扣群里的瓜后,梁少就有了个大胆的猜想——那个偷拍方哲表白的人不会就是颜娉吧?她知道了方哲的名字和联系方式后,便撬了林慧娴的墙角,把方哲搞到手了。 不过梁少也就是胡思乱想一下,他觉得世上应该没有那么多巧合的事,况且人家方哲是异性恋,和顾绒和沈秋戟这两人的性取向完全不一样,就算有人想撬也肯定没戏。 于是梁少也没再继续深想,打开了自己的单机不可描述游戏,开始和他的纸片人老婆度过一个完美的平安夜。 而今晚和沈秋戟住在外面的顾绒,在酒店洗完澡后就觉得很困,眼皮像是灌了铅一样怎样都无法抬起。 九月广场的圣诞夜活动很好玩,他和沈秋戟玩得很疯,到酒店时都累死了——沈秋戟可能不累,但顾绒是真的疲惫不已。 顾绒自己也很奇怪,就算他体力不如沈秋戟,但也不应该这么容易疲乏的,想到自己早上做梦惊醒的事,顾绒就想会不会是自己昨晚没睡好,所以今天才会觉得万分疲倦。 因此他到酒店后就先去洗漱,没等沈秋戟从浴室里出来就睡着了,在这种情况下,沈秋戟就是想做点什么也不可能。 他给顾绒掖好被角,又把空调的温度调整到合适之后便掀被也躺到了顾绒身旁,伸手抱住顾绒。 疲惫之中的人很容易入睡,睡着之后也不容易做梦,因为睡得太深太沉了。 顾绒入睡倒是入的很快,然而睡着之后,他却又开始做梦了—— 他感觉自己像是被埋入了土里,鼻间全是泥土的腥味和湿重,这样的感觉令他窒息难受,所以在眼前豁然明亮,身体也随之变得轻盈,好像堵在鼻子里的泥土全部消失了般呼吸畅通时,便会觉着这前后两种感觉区别很大。 前者叫人厌恶,后者叫人迷恋。 随着耳侧一声鸡鸣,顾绒恍恍惚惚的睁开眼睛,被满目的殷红弄花了眼睛,还没看清周遭的景物,就听到一段幽幽的黄梅戏:“雄鸡啼破五更天,云霞淡淡残月弯弯……” 顾绒顺着声源处望去,透过红纱屏风,他再次看到一个女人背对着他坐在梳妆镜前,正在摸制涂粉,编发盘头。 顾绒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他不是在睡觉吗?还有他为什么会用再次这个次?难道他已经见过这个女人一次了? “庄外隐隐马行急……夫君又隔几重山?” 女人还在唱着黄梅戏,歌声哀怨凄凉,顾绒使劲摇了摇头,试图让昏沉的脑袋清醒一些,这个举动像是有效果的。 顾绒掐下把自己,却没有痛感,他环顾四周,没有看到可供逃跑的门窗之后,就只能把目光看向这间屋子另外一个人——红纱屏风后梳妆的女人。 如果她是“人”的话。 偏偏红纱屏风就是薄薄的一层,什么都挡不住,所以顾绒可以清晰的看到镜子中的女人并没有五官,徒有一张白皙的面庞。 第139章 可在沈秋戟耳中,顾绒只是发出了一串意义不明的呓语。 沈秋戟见状也不再问其他了,直接下结论:“你魂丢了。” 然而他这句话现在的顾绒到底还能不能听懂,沈秋戟也不知道,他更没想到的是——顾绒竟然丢了魂。 丢魂是件大事。 一般来说,只有小孩子才容易丢魂。 因为小孩子身子弱,第三只眼也没闭上,容易看到邪祟。小孩若是看到了邪祟,神魂就很容易离体,跟着邪祟一块离开。 一旦魂魄离体,小孩就算再次醒来也会变得呆呆傻傻的,连家人都不认识,甚至连吃饭喝水都是问题,需要有人照顾,和行尸走肉没有区别。 所以民间有种职业叫神婆,小孩若是被邪祟吓散了魂,或是被牵走了魄,家里的大人便会去找神婆,为丢魂的小孩子叫魂。 只有魂魄被叫回,小孩才能恢复正常。 顾绒大概是在睡梦中魂魄离体,然后一部分魂被他叫回,另外一部分魂迷了路,或者被什么人强行留在了别处,无法回来。 但是沈秋戟不明白顾绒为什么好好的睡着觉,魂都能丢了。 这件事情很严重,因为人丢魂之后会开始生病,一开始可能是些小病,比如发烧、梦魇,到了后期便会如同行尸,最终彻底变成尸体。 沈秋戟不敢一个人托大,赶紧翻出顾绒的手机,找他妈妈的联系方式——因为叫魂仪式只能由血亲来进行。 他借由顾绒的手机将电话拨了过去,哪怕现在是刚到五更天的时间,电话也很快就被接通了。 “喂?” 顾绒妈妈略带睡意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来。 沈秋戟嗓音有些沙哑:“请问是顾绒的妈妈吗?” “我是。”顾妈妈话音里的睡意彻底消失,“……你是?” “我是绒绒的室友沈秋戟,之前和阿姨您打过电话的那个。” “噢,我记得你。”顾妈妈应了一声,随后想到电话是这个点打来的,用的还是顾绒的手机,她语气顿时变得沉重严肃,颤声道,“怎么了?绒绒出什么事了吗?” “顾绒他……”沈秋戟的声音越发艰涩,他觉得这些封建迷信的东西不是很好开口,可顾绒的情况顾妈妈应该是有所了解的,不然也不会找人在小时候给顾绒算命,更不会那样紧张,近乎是监视着顾绒的生活,搞得顾绒之前连去市医院做手术都没敢和家里人说。 就怕顾妈妈直接勒令让他回家呆着。 于是沈秋戟深深吸了一口气,说实话道:“他丢了魂。” 将最艰难的话说出口了,后面的事就更容易讲述,沈秋戟都不敢相信自己能用如此平静的声音和顾妈妈说话:“我需要找他母亲叫魂,可以麻烦阿姨您来覃城一趟吗?” “我马上就过来。”然而出乎沈秋戟意料的是,顾妈妈得知顾绒丢魂的消息后是紧张慌乱了一瞬,可他们谈论到这里时,她的语气竟然比沈秋戟还要平静,“你们在哪?是在学校里吗?” “不,我们在外面。”沈秋戟说,“我用顾绒的手机给您发个定位可以吗?” 顾妈妈也没问他们怎么不在学校里,去了外面,只是答应道:“好。” “您过来的时候和前台报我名字就行,前台会带您过来的。”沈秋戟怕顾妈妈觉得他不够礼貌,还解释了下,“顾绒现在情况特殊,我不好离开他去接您。” “没事。”顾妈妈吸了吸鼻子,声音虽然冷静,带隐隐带着些哭腔,“……绒绒他现在还好吗?” 沈秋戟沉默着,而后抬眸看向顾绒。 青年正坐在床上,睁着眼睛乖乖地望他,也不问他为什么要拿自己手机,又为什么要给他妈妈打电话,这些复杂的举动现在的他很难理解,或者他听懂了,却需要很长时间来思考弄清顺序和意思。 所以现在的顾绒只是拉着被子裹到自己身上,然后缓缓挪着腿挨近沈秋戟,把自己窝进他怀里,小声咕哝:“……冷。” 沈秋戟抬手抱住他,搓着他的手试图让他变暖和起来,同时回答:“动作思维都很迟缓,但是还认得人。” “好好……”顾妈妈也听见了顾绒的声音,她松了口气,“我买好机票了,应该三个小时左右就能到你们那里。” 沈秋戟回她:“好的。” 说完,两人都没再多说,一起挂了电话。 沈秋戟退出通讯界面,在微信那里找到顾妈妈的好友,将云州酒店的定位给她发了过去,退出之后,沈秋戟看到顾绒的扣扣弹出了一条好友申请——申请人的头像是个穿着红色旗袍没有头的女人,而申请备注则写道:颜娉。 多亏了419宿舍这段时间整天在吃瓜,沈秋戟对“颜娉”这个名字还有些印象,但是他不知道颜娉为什么要加顾绒,在他的记忆里,顾绒和这个女生好像也没任何联系。 但沈秋戟不会替顾绒做决定,他没有理会这条好友,既不同意也不拒绝,就像没有看见过一样熄灭手机屏幕,翻出纸笔开始画叫魂所需要的器具,做好一切准备后就静静等待顾妈妈到来。 顾妈妈是在早上六点班左右到的云州酒店。 现在是冬天,天亮得晚,走在外面的路上还觉得是夜晚,一点黎明的光线都寻不着。 和顾妈妈一起过来的还有一个长相和顾绒有五分相似,但是五官和面部轮廓都要更硬朗锋利些的男人,看年纪应该是顾绒之前提到过的哥哥。 酒店前台把他们两人带到了顾绒和沈秋戟房间。 他们进来时,沈秋戟刚给餐厅打了电话,要他们送过来一份白粥,正在喂顾绒吃早点。 于是顾妈妈和顾绒哥哥进屋后,第一眼看见的就是顾绒裹着被子神情呆滞地坐在床上,他身旁的人将勺里的白粥吹温后递给他嘴边,顾绒稍作停顿,便低头安静地吃掉粥。 沈秋戟喂一勺,他就吃一勺,乖得不得了。 顾妈妈直接朝着顾绒的方向奔去,捧住顾绒的脸检查青年现在的情况。 触手的冰冷体温让顾妈妈心尖一颤,可在瞧见顾绒还睁着眼睛有呼吸后,她又像是喜极露出个哭笑,摸着顾绒的额头问他:“绒绒,我是妈妈,你还认识我吗?” 顾绒望着眼前风韵犹存的女人,眼神迷离恍惚,呆了几秒后还是点了点头:“妈妈。” “诶……”顾妈妈有些哽咽,她垂下眼睛,刚刚进屋时她满心满眼都只有顾绒,此刻才注意到屋里只有一张床。 第141章 “狂妄邪祟!”沈秋戟阴沉着脸,低喝一声伸手上前,正要将不属于顾绒的魂从他体内抓住。 顾绒“嗬嗬”笑着,在沈秋戟的手要碰到他身体的刹那陡然倒下,与此同时,门口立起的衣服也跟着瘫成一团,回恢复原状。 众人只看到顾绒再次闭上双眼,身体像是失去所有支撑,软绵绵的往后倒去,瘫软在床上不省人事。 “绒绒!绒绒!”顾妈妈连喊了顾绒两声名字,扑上去抱住顾绒。 沈秋戟伸手摸向枕头底下,将刚才塞进去的剪刀拿出。 那剪刀放进枕下时还是完好的,现下却断成了两半,沈秋戟默然地望着这把剪刀,不言不语,片刻后他才道:“叫魂失败了。顾绒的魂……叫不回来。” “不可能……不可能……”顾妈妈抱着顾绒的上半身,不敢置信地喃喃,然后失去了所有冷静,竭声喊道,“不可能叫不回来的!” “峥嵘!”她转头看向顾绒的哥哥,抽泣道,“给你爸爸打电话,让他联系之前那位老先生。”第79章“妈, 我们之前不是就找过了吗?” 顾绒的哥哥闻言顿时露出为难的神色:“那位老先生早已音讯全无,而且已经过去十几年了,那位老先生是否还……健在, 也是未知。” “那怎么办呢?我们总不可能什么都不做吧?”顾妈妈擦着眼泪,几乎泣不成声, “我的绒绒好好的, 怎么忽然就这个样子了呢?” 随后她泪眼潸然看向沈秋戟, 问他道:“沈先生, 顾绒小时候丢魂也是叫了七天的魂, 他的魂才回来,你可以继续为他叫魂吗?或者我再请别的人来为他叫魂也行。” “阿姨, 您叫我沈秋戟就行了。”沈秋戟却摇摇头说, “不是我不愿再帮顾绒叫魂, 而是他的魂被拘住了,根本叫不回来。” 沈秋戟是可以继续为顾绒叫魂, 可结果大家也都看见了——能叫回来的根本不是顾绒的魂, 倘若强行叫魂,让邪祟占据了顾绒的身体, 届时邪祟是否会利用顾绒的身体做出什么过分之事谁也不清楚。 刚才他是关心则乱, 现在冷静下来再仔细想想, 沈秋戟觉着顾妈妈有句话说的很对:顾绒好好的,不可能忽然就变成现在这样。 而顾绒最近唯一接触到的异样, 就是那天他在超市里看到的诡异影子。 沈秋戟记得顾绒和他说, 那道影子穿着旗袍,身姿曼丽……旗袍? 有道灵光忽然在沈秋戟脑海中闪过, 他拿起顾绒的手机熟练地解开屏保, 打开顾绒的扣扣翻出刚刚那个被他忽视的, 来自颜娉的好友申请。 颜娉的头像就是个穿着红色旗袍的女人,不过是个头像而已,放平时倒也没什么特殊的,可现下却容不得沈秋戟不多想。 前两天李铭学和梁少整天在群里谈论这个女人的瓜,说她抢了别人的男朋友,彼时沈秋戟因为不八卦所以都没细听,现下他将群内的聊天记录重复翻看一遍,尤其是在见了颜娉的照片,确认了她就是那天在超市中遇见的女生后,沈秋戟便觉得这件事处处都透着诡异。 尤其是林慧娴说,她和方哲感情一直很好,偏偏在遇上颜娉之后,方哲就变了。 她觉得是颜娉的问题,还恨阮柠安卖的那什么桃花手串,可是沈秋戟看得出,林慧娴真正恨的,是阮柠安卖手串时用来宣传手串的封建迷信广告。 这就像是所谓的情蛊,他们这些接受过高等教育的学生在发现对象出轨之后,断然不可能把人渣人性的卑劣归咎于那些没有科学依据的迷信说话,更不会信小小一串手链,能迷惑人心。 那么林慧娴为什么会反应那么大? 除非她发现了什么。 还有颜娉在复印店扣扣群里说的最后一句话:【我会遇到比他更好的人。】 话中“他”指的是方哲,那比方哲更好的人是谁? 毫无疑问,现下这个人只可能,也唯有可能是顾绒。 沈秋戟借着顾绒的手机在复印店扣扣群里找到了林慧娴,二话不说直接发了好友申请过去,备注是:【想问你些颜娉的事,她搞了我男朋友。】 这个备注很有分量,三分钟不到林慧娴就添加了他为好友。 沈秋戟也没和她卖关子,斟酌了下用词后就直接问道:【你好,我在复印店群里看到你和颜娉吵架,我能问下你方哲出轨的具体情况吗?如果这个问题冒犯到你了我先说声抱歉,可我现在真的很着急,因为颜娉也加了我男朋友好友,而从昨晚起,我男朋友就开始变得很奇怪。】 顾绒的头像是一只圆圆的猫咪表情包,这种头像很多男生女生都会用,加上沈秋戟没有刻意强调自己的性别,林慧娴就以为他是另外一个受到颜娉迫害的女生,立马就回沈秋戟—— 【林慧娴:是不是早上起来后感觉他呆呆傻傻的,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那看来方哲也丢过魂,沈秋戟敲字道:【对,差不多就是你说的这种情况。】 【林慧娴:妹子,我和你说,也许你不会信,但我劝你最好赶紧去道观里找个道长为你男朋友驱邪,他被女鬼缠上了,那个颜娉就是个疯子,她会邪术!她利用女鬼魇住了你男朋友!】 沈秋戟看着她打的字额角一跳,却因为这个结果他早就猜到了,所以也没有特别惊讶,他还想继续了解一些情况,就再问林慧娴道:【这是真的吗?不会吧?世界上哪有鬼啊。】 【林慧娴:是真的,我男朋友就是被道长驱邪后才清醒过来的,如果你不信,那我问问你,你和他睡觉时难道就没有碰到什么诡异的情况吗?我和你说说我这边碰到的事吧——】 林慧娴和方哲在一起快两年了,从没吵过架,感情也很好。 虽说方哲很帅,有很多女孩子喜欢,然而林慧娴她自己家境好长得也漂亮,自信自爱,所以对方哲也比较信任。他们甚至都在外面租了房子同居,都商量好等到大四时就共同回家见家长,如果家长们不反对,他们就可以准备商议订婚和结婚的事了。 结果在一个月前,方哲从学校上课回到他们的出租后,林慧娴就发现他整个人都有些奇怪:双颊泛红,如同思.春般,走路脚步轻软虚浮,好像踩不稳地,飘.飘.欲.仙活似走在云端上,她叫他,他也有一言没一语的回答,双目放空,仿佛魂魄已经离开了身体,正在神游西天。 林慧娴一看就知道他肯定是外面见着了哪个美女被勾走了魂,人是回到了家,可心思全部都还留在外头没有回来。 可问题是,正常人就算见异思迁,也不可能像是这般鬼迷心窍的态度,回家就让女朋友一眼看出不对劲的地方。 多年的感情让林慧娴决定先看看情况再说,如果方哲真的出轨了,她肯定是要分手的。 这一晚他们虽然共同睡在一张床上,但两人可以用同床异梦的来形容——不像以前那样互相拥着入睡,中间隔出了半截手臂的距离,林慧娴还是背对着方哲睡的。 然而方哲却问都没问她一下,洗漱完后往床上一平躺,闭上眼睛就睡过去了。 林慧娴却睡不着,她也不打算睡,她知道方哲的屏保密码,就算不知道,方哲为了给她足够的安全感,还在手机上把林慧娴的指纹也录了进去,让她可以指纹解锁。 所以林慧娴就打算等方哲睡熟后,看看他手机有没有和别的女生过火的聊天记录。 她等了大概十多分钟,确认方哲真的睡熟之后就从枕头旁摸到了他的手机,解锁后开始翻看检查,只是林慧娴检查了几乎一整夜,却没有找到任何异样。 这让林慧娴也忍不住疑惑:难道她误会了方哲? 第143章 现在为什么那么黑,到底已经几点了?她的闹钟也没响。 林慧娴在枕头下摸自己手机想看看时间,可是摸了半天却没摸到。 这时又有人喊她:“起来了。” 唤她的声音隔着厚厚的蚕丝被,又因为林慧娴心神不宁,所以听得有些不太真切,然而这并不妨碍林慧娴听出,这是道陌生的声音——来自一个女人。 是林菱来了?但声音很陌生啊。 林慧娴怔愣间,忽然有双凉手从床尾摸进了被子里,如同铐链紧紧箍住了她的脚踝,将她拖出被子,那道陌生的女音尖锐刺耳的喊道:“起来!你为什么要抢我的床睡?!” “啊啊啊——!” 林慧娴大声尖叫挣扎着,她被拽出被子后发现屋里的灯其实是亮着的,但是光线诡异的闪烁个不停。 忽明忽暗的光线中,她看到一个披头散发,穿着红色旗袍的女人跪在自己身前,脸上血肉模糊不见五官,见她睁眼便伸着涂有红色丹蔻的手指来掐她脖颈:“这是我的位置!这是我的床!你给我起来!” 林慧娴被掐得快要窒息,更叫她惊恐的是她明明是在客房睡觉的,现在却在主卧里醒来。 她身边躺着身体僵硬的方哲,林慧娴转过头看向方哲,本想向他求救,却在闪烁的灯光中看见方哲像早上起来那样,仅用一只眼珠子死死地瞪着她,继而咧开嘴,发出“咯咯咯”的诡异女人笑声。 也许是死亡的压迫使得林慧娴在求生欲的驱使下,猛然迸发出了一股力量,她什么东西都没敢拿,惨叫着挣脱在桎梏她的女人,跌跌撞撞逃出屋子。 到了外面后,林慧娴发现现在竟然已经是半夜十二点了,幸好他们住的公寓有保安,她衣衫不整的躲在保安室给闺蜜打电话,哭着等林菱接走了她。 林慧娴休养了足足近一个月才差不多缓过来,她跑出和方哲的出租屋后就再也没见过方哲,更罔提联系他,她不敢回去,出租屋里的东西都是叫林菱和其他几个朋友去帮忙收拾出来的。 第三天方哲就在扣扣上和她提了分手,林慧娴忙不迭地答应了,闺蜜林菱告诉她方哲谈了个没有她漂亮的女朋友在扣扣空间里秀恩爱,她也没有任何反应。 结果她不联系方哲,一个月后,方哲却主动给她打了电话。 林慧娴其实是不想接的,可方哲打了十来通,她想着好歹在一起过那么久,就接了,方哲开口第一句话就是求她救救他。 方哲说,他被女鬼缠住了。 他大概快要死了,现在也许是回光返照的,所以他才清醒了些,记起了梦中的记忆,但情况太复杂他解释不清,希望林慧娴能帮帮救救他。 方哲没个停顿快速说了这么几句话,林慧娴还来不及开口再问,就听见方哲的声音变了,正“桀桀”朝她怪笑,哪怕隔着电话也把林慧娴吓得出了身冷汗。 犹豫再三,林慧娴还是和闺蜜去了覃城最大道观,寻找道长的帮助。 她带着道长去到她以前和方哲出租屋,见到方哲后都被吓到了——短短一个月,方哲瘦得皮包骨,眼底青黑肤色惨白,和尸体也没什么两样。 好歹是以前喜欢过的人,林慧娴瞧了也难受,驱邪的过程艰辛不说,可方哲好歹还是恢复了以前的正常,却没了这一个月的记忆。 他什么都不记得了,扣扣好友里是多了个叫“颜娉”的好友,但是没有任何聊天记录,出租屋里倒是有许多颜娉留下的东西,还有一张于他和林慧娴分开的第三天下午和颜娉的一张发在扣扣空间没有删去的合影,在证明颜娉这个人似乎的确和方哲在一起过一个月。 林慧娴气不过,才去了复印店扣扣群辱骂颜娉,可惜没有聊天记录,她拿不出什么实锤,那些玄之又玄的经历林慧娴因为恐惧也没敢提,就也只能骂骂颜娉了。 其实她现在说是和方哲复合了,说到底是念着她和方哲两年的感情,又顾忌着方哲不太稳定的精神状态,打算照顾他一段时间,等方哲好的差不多了,她还是要和方哲分手的。 林慧娴说得琐碎,有些地方省略有些地方详细,把整件事大概的来龙去脉给沈秋戟讲完了,她只知道方哲和自己撞邪和颜娉有关,但颜娉具体使用了怎样的方法,她不清楚。 道长也说了颜娉是活人,不是鬼,他拿颜娉没有一点办法。 如果他们去找颜娉,颜娉说不定还会报警,反咬一口他们骚扰自己。 道长唯一肯定的就是颜娉必然用了邪法,那控制方哲的厉鬼阴气极重,道长惭愧自己无法收服那厉鬼,只能将她暂且驱逐,远离方哲。 而方哲现在都已经在办休学的手续了,这件事他没满着家里人,家里人的意思是先让他休学,等颜娉毕业了再回来继续把书念完。 【林慧娴:真不知道她哪里学来的这些东西,也不怕遭报应吗?】 沈秋戟看完始末,打字回她:【好的,谢谢你了,我也会去找那位道长的。】 说是这样说,可沈秋戟并不打算真的去找。 听了林慧娴的讲述他就知道那道长修为不如他,起不了什么大作用,而且到底是道长真的为方哲驱了邪,还是一个月是颜娉邪法的极限,她无法再利用厉鬼迷惑方哲,和他继续在一起,都是未知数。第80章 最重要的事, 沈秋戟觉得这件事远不止如此。 他为顾叫魂时,应招而来的女鬼说的原话是:团聚。 仅握有顾绒半缕残魂,那怎么能叫团圆? 她势必要将顾绒所有魂魄掳走, 才会甘心。 沈秋戟结束和林慧娴的对话后看向顾妈妈,发现她这期间一直和顾绒哥哥坐在一旁安静等待, 也不催促问他为什么放着顾绒不闻不问,而是拿着手机在和旁人聊天。 他很少与这类长辈接触,就算在家时碰见族里的年纪大的长辈,也是长辈们尊重他,现在陡然和顾妈妈接触, 他纵然一直注意着礼貌和规矩, 努力想给妈妈留下好印象, 却还是出了纰漏。 于是沈秋戟赶紧为顾妈妈简短解释了下情况,怕顾妈妈误会。 顾妈妈听完后倒是没有生气,只摆摆手说:“我哪里会在意这些?只要顾绒能够好好的,我就心满意足了。” 沈秋戟颔首,沉声说:“现下当务之急,是要为顾绒守魂。” 顾妈妈皱起双眉, 有些不解的问道:“守魂?” “强留顾绒魂的邪祟,今晚还会继续来夺顾绒的魂。”沈秋戟已经下定了决心,今晚就欲结束这场邪事,不过他想借此知道一些顾绒的事, 就问顾妈妈道, “阿姨,你能和我详细说说, 顾绒小时候那次丢魂的具体情况吗?” “顾绒小时候身体很差, 三天两头生病, 不过小孩子嘛,总是容易生病些的,直到有天——我们去梁都玩时,带他去游了回泳。”顾妈妈一边说着一边伤心垂首,讲到这里时,她眸光忽然颤了颤,“当天有个小孩溺死在泳池里了,绒绒那时才五岁,套着泳圈扑腾到池子边,哭着和我说泳池里有鬼拉他的脚,我才觉着不太对劲,赶紧把顾绒拉了起来,但晚上绒绒就开始发烧,后面连话都不会讲了,也不会认人。” “我们送他去了医院,水也挂了,针也打了,不管怎样烧就是退不下去。医院里当时有个老人和我说小孩可能是被什么脏东西魇住,丢了魂,让我们赶紧去找神婆为顾绒叫魂。” 顾妈妈说完,眼眶倏地又开始发红:“绒绒他烧了足足七天啊……我以为他就要挺不过去了,没想到顾绒的魂真的被叫回来了……” 小孩子就算是只烧一两天妈妈都会心疼死,更别说像顾绒这样终日高烧不退,身体僵硬,好像就剩最后一口气吊着。 第145章 他就会明白,护着在意的人,即便生不能生,死不能死,也是甘之如饴的。 故而当初顾绒告诉他他不会死,能够复活时,沈秋戟第一反应就是这人怎么会这样傻?将这样大秘密告诉了他。顾绒就没有想过,如果他有天碰上了不能逃开的死劫,得知这个秘密的他,可以通过杀了顾绒让时间重来,这个时间点的沈秋戟死了没关系,顾绒复活回去时的沈秋戟活着就行,借此来寻找那可能残存的生路吗? 结果还没到那天,到了如今他可以直接通过杀了顾绒,用最简单的方法救下顾绒时,他却不愿了。 他宁愿经受百般麻烦,甚至以身涉险去找寻这阴气极重的厉鬼,也不愿意让顾绒死一次。 因为他知道,如果他遇到了死结,顾绒一定会自杀,只为了回溯时间救他——他们都有愿意的事。 沈秋戟端坐在屋内的椅子上,眼睫微垂,双目一眨不眨地盯着床上的青年。 他手里没有握着符咒、也没有紧攥铜钱剑,只是轻轻杵着一根树枝,顾妈妈和顾哥哥被他请去了另外的房间,毕竟降鬼途中有些事不能叫他们看见。 待十二点的钟声敲响后,十几层的高楼外,果然响起了敲锣打鼓,唢呐奏乐的声响,顾绒今夜脚踝上的铃铛没被寒霜冻住,这刻便“铃铃”狂响,震得人耳朵里都像是长了口铃铛颤个不停。 沈秋戟抬起寒目,听着喜乐声自窗外渐渐靠近,那首不男不女,不老不少的童谣也响了起来—— “一更天,新娘声声唤新郎;” “二更天,郎君应声梦中死;” “三更天,花轿抬人进坟墓; “四更天,郎君婚房见娘子; “五更天,夫妻相聚享团圆。” 唱完后窗帘无风而动,竟是自己悄悄掀开了一条缝,隐约可见外头阴气森然的红色花桥,片刻后一双黑黢黢只见眼珠不见眼白的眸子贴在窗外,正死死地盯着里头瞧。 眸子的视线咕噜噜转到床上躺着的顾绒身上,那鬼眸倏地放大,惊喜道:“新郎在里头!快随我进去!” 语罢,窗帘缝便开个更大了,一位身穿红色长裳,盘发抹脂好似媒婆的女人,便领着身后面涂白.粉,嘴唇殷红的抬轿鬼嬉笑着扛了顶花轿从窗外飘进屋子里面,要去抬顾绒的身体,行动言语间完全不顾及还坐在床边的沈秋戟。也不知道是没看见沈秋戟,还是没他放在眼里。 今晚来的根本不是今早附身在顾绒身上的那只厉鬼,不过是她麾下的一些小鬼。 沈秋戟见状冷笑一声,眼底的寒意更甚,直接抬手挥动手中的木枝,便将其中一个抬轿小鬼的脑袋砍下。 那抬轿小鬼脑袋落地了眼珠子还在打转,像是奇怪自己的头颅和身体为什么分了家,沈秋戟直接起身抬脚将其揣进床底,又举起木枝指向剩下的三个小鬼。 他已经杀了只“鸡”给这些“猴”看,现下便要抓一个倒霉鬼问问那红衣女厉鬼到底身在何处。 只是沈秋戟没料到这些小鬼胆子比俞金海还小,沈秋戟还没疾步闪至他们身前,剩下的三只抬轿小鬼便嘶声大叫着跳出窗外,眨眼便逃得无影无踪。 沈秋戟不是不能去追,但他就怕这是那女厉鬼使出的调虎离山之计,绝不肯离开顾绒的身体半步。 况且他逮住了那作媒婆打扮的引亲女鬼——抬轿小鬼有四个,引亲女鬼只有一个,应该属于这群小鬼中的头。 擒贼先擒王,这个道理古人早就讲得明明白白。 她也不像那几个抬轿小鬼一见情势不对就脚底抹油开溜,见沈秋戟杀鬼后就吓得跌坐在了地上,搀着腰“哎呀!”了一声,等她反应过来也要开溜时,却发现自己被沈秋戟踩住手掌动弹不得。 “别杀我!”等瞧见沈秋戟把木枝横到她颈间后,她又抹着不存在的眼泪求饶,眼眶里仍然是黑黢黢的一片,看着诡异又骇人。 “她呢?” 沈秋戟对鬼根本就没有“怜香惜玉”这种情绪存在,没有生吞活嚼了她已经是好脾气了。没有多说就伸手揪着引亲女鬼的头发,把她从地上提溜起来,寒声道:“你们要把花轿抬去哪里?” 引亲女鬼大概是胆子小,哆哆嗦嗦地招了话,但虚实难辨:“要去覃城大学后面的坟山呀。” “覃城大学后面哪有……” 沈秋戟刚要反驳她覃城大学后面哪有坟山,可话说到一半便顿住,显然他也记起了覃城大学后面的确有片坟山——明心楼就盖在这座山的正对面,也难怪这栋楼风水不好,容易聚阴汇邪。 不过这座坟山上的坟近些年来也被迁得七七八八了,没有再留几座,加上学校封了明心楼不让学生们过去那边,如果不是刻意探究,其实没人会注意。 毕竟比起坟山,明心楼还要更邪门一些呢。 谁叫校园里一贯流传着“学校是建在乱葬岗上”“学校后山是坟山”“学校以前是乱葬场”这类不知真假的传说,有些是真的有些是假的。 然而现在明心楼已经被拆了,有些学生本来是好奇明心楼,被明心楼吸引过去后又知道了这座坟山,唏嘘议论过一段时间后热度就淡了。 搞了半天,那红衣厉鬼居然就在眼皮子底下害人? 沈秋戟没那么大本事掐指算位,能直接通过占卦找到红衣厉鬼的方位,更不知道她睡在哪座坟里,又把顾绒藏在何处,他又狠狠薅了一把引亲女鬼的头发,脸色看着比鬼还要阴沉,用木枝指了指滚进顾绒床底抬轿小鬼的头,语气不善道:“带我去找她,不然你的下场和它一样。” “我不认路……”引亲女鬼又开始抽噎,“我都是跟着小鬼们走的,我哪里知道她在哪?我只不过想挣一份好姻缘。” 说到这里,引亲女鬼的神情竟然开始有些呆滞迟缓,傻傻的也活似丢了魂一般喃喃:“香娘说了,只要帮她做些事,她就会告诉我未来,我夫婿是谁,姻缘好不好……前几个姐妹都问到了,就剩我了,我做完这一桩婚事就可以知道答案了……” “废物!你他妈还没它有用!”沈秋戟脾气差嘴也臭,没想到逮了看似是小头领的一只鬼,却是最废物的一个。 现在他说不定还要趴在地上把床底那个鬼头扣出来,让它给自己引路。 沈秋戟越想越气,直接就打算杀鬼灭口,木枝一扬打算给这引亲女鬼来个痛快,结果木枝刚划过女鬼喉咙上的一点破皮,沈秋戟就瞧见些暖金色的气从伤口里渗出。 他皱起眉,凑近看清后也不由愣住了,脱口而出:“你是生魂?” 死者离体的魂魄叫鬼魂,活人离体的魂魄即为生魂。 这引亲女鬼魂身上还有阳气,就证明她还活着,只是魂魄离体了。 “别杀我呜呜呜……”而那引亲女鬼魂魄离体后也不知多少日子了,残存的阳气都已经快消散殆尽,完全被鬼气占据了,听不懂沈秋戟的话,只记得魂魄离体后的执念,“我只是想和香娘问个姻缘。” 沈秋戟能杀鬼,却不能杀生魂,因为这和杀人无异。 但他心中也掀起了轩然大波,那桎梏顾绒魂魄的红衣女厉鬼到底什么来路,竟能奴役生魂。 而这个生魂他动不得,又不能随便放了她,沈秋戟就只能就地拿了先前烧冥纸的火盆,给金童女玉烧了辆跑车,叫它们从焕山赶过来看守这个引亲女鬼。 第147章 她从坟山回来的第一个晚上就开始做梦,梦里,她认识了一个叫顾香娘的女人。 香娘告诉她,她能让任何一个男人爱上颜娉,只需要付出一点小小的代价,这个代价如果颜娉不愿意支付,她也可以找别人代替…… 颜娉最开始找的,就是那个三个和她一起玩“问”的女生。 她们再次回到坟山进行了“问”这个游戏,这一回颜娉同样陪着她们放了血,却没有问问题,她让其他女生先去问问题。 可是这一回纸上却没有直接给出答案。 第一个问题没有答案,第二个问题也没有,她们再准备问第三个问题时,天色又不允许她们再耽误,只能匆匆下山。 只可惜冬天的夜晚黑得总是那样快,她们直到天黑以后才离开了坟山。 回去后的当晚,问了问题的两个女生也开始做梦…… “颜娉!” 颜娉在男生楼下等顾绒时,听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她转过身朝来人看去,发现是之前和自己一块玩游戏的童小琪。 她就是“问”游戏里最后那个没有将问题问出的女生。 童小琪还不是覃城大学本校的学生,而是隔壁师范的,玩游戏的另外两个女生是她的同学,颜娉在网上认识的她们。 颜娉有些不太想再被她缠着了,不过还是得露出微笑看向她:“诶,你怎么过来了?” 童小琪小跑到颜娉身边,压低声音和她说:“陈环今天早上也被父母接回家去了。” “啊?”颜娉做出惊讶的表情,垂在身侧的手却微微攥紧了,“为什么?” “她和慕兰一样,从我们那次从坟山回来后整个人就迷迷怔怔的,好像丢了魂似的。”童小琪说完垂下眼睫,搓着自己的胳膊道,“你说,我们会不会是……被鬼缠上了?” “不可能。”颜娉当即否认,“如果真是被鬼缠上了,那为什么我们两个都没事?” “因为我还没来得及问问题吧?你我就不知道了。”童小琪也十分疑惑,随后重重叹了口气,“唉,为什么啊?为什么你问的那次就能得到答案,而我们后面再去问却什么都没得到?慕兰和陈环还变成了那个样子,早知道是这个结果,后面那次我们就不去了。” 童小琪有些后悔,她们是见了样貌平平的颜娉在得到那条【可以,我会帮你。】的答案后,成功和那么帅的方哲在一起了,就觉得这个游戏是可行的,所以才又去坟山玩了一次这个游戏。 甚至就是因为想和颜娉一样能够得到答案这份贪心,她们才硬是比上次多等了一刻钟才下山,结果就是因为这样,她们下山时已经天黑了。 ——触犯了“问”游戏里的禁忌。 虽然事后颜娉安慰她们这个游戏肯定是假的,毕竟禁忌里面说了如果没在天黑之前下山,她们就永远无法离开那里,可她们却好好的回来了。 现在颜娉也是用这个理由安慰童小琪:“都说了这个游戏没什么用,我桃花好是因为买了阮柠安的手串。” 说完她还露出手腕上的粉水晶手串给童小琪看。 谁知童小琪看过后却狐疑地望着她问:“但是我不是听你们学校的人说,你和阮柠安吵了一架,因为她这个手串没有招桃花的效果吗?而且方哲还和你分手,回头和他前女友复合了。” “所以我才说桃花石倒是有用了一段时间,可惜不能长久。而这个游戏完全没用,如果有用的话,我怎么可能和方哲分手呢?”颜娉垂在身侧的手攥得更紧了,胡乱地又编了些借口出来。 颜娉因为长相普通的问题一直很信这些所谓的招桃花的玄学,不然她也不会与她们玩“问”这个游戏,童小琪之前在网上和她聊天时就了解了颜娉的性子,所以虽然觉得颜娉的话有些前后矛盾,而且对不同的人说法完全不一样,可她也没有多想。 因为她不明白颜娉说谎有什么意义。 “那现在怎么办呢?”童小琪颓丧道,“慕兰和陈环都变成那样了,下一个会不会是我?” 颜娉心里越发不耐烦了,却还是不得不柔声安慰她:“不会的。” 她倒是巴不得童小琪也和慕兰、陈环一样,这样的话她就不必再找人去坟山玩“问”这个游戏,还得想办法拖住她们在太阳沉下后还留在坟山上,这样才能给顾香娘提供新一个可驱使的生魂。 童小琪那天没问问题,所以顾香娘没法留住她的魂,只留下了慕兰和陈环的。 ——一缕生魂,就是要付出的代价。 毕竟只有生魂才能取走生魂,慕兰被取走的生魂,就用来当引亲小鬼于梦中勾走了方哲的魂。在那之后,慕兰的生魂会被顾香娘吃掉,而方哲的生魂会被留在顾香娘的墓中。 届时顾香娘便会借着她的脸与方哲缠.绵,等到方哲梦醒之后,因为生魂未归,便只会记得、也只会听梦中情人的话。 从此,白日里,她就可以和方哲相守;入夜后,方哲就是顾香娘的人。第82章 这计划本该很完美。 颜娉为顾香娘提供食用的生魂, 顾香娘帮她留住心爱人的魂,人没了一缕生魂并不会死,只是会呆傻一些, 颜娉也不用担心没了生魂的人死了, 警察会查到自己头上。 而她和顾香娘各取所需,也都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可惜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事。 颜娉觉得这个计划的纰漏就在于童小琪那天在坟山没来得及问问题, 回来之后慕兰和陈环又已经被取走了生魂,变得呆呆傻傻的, 童小琪或许是已经察觉到了游戏有异, 因此颜娉试过再哄她重返坟山,却没成功。 不得已之下颜娉还得找阮柠安买串桃花石手链,假装自己桃花好是因为粉水晶手串的问题,和游戏没有关系,否则童小琪觉得这个游戏很灵大肆宣扬一番,有人信了去坟山玩还好, 倘若不信的话和学校举报一下,再被慕兰和陈环的家里人知道她们玩了这种游戏, 她肯定会被找麻烦的。 结果一步错, 步步错。 她是暂时把童小琪给哄住了,可方哲的前女友发现了方哲不对劲,请了道长将方哲的生魂从顾香娘那给叫回去了。 男朋友方哲就这样没了,不过颜娉也有些腻了方哲,有顾香娘的帮助, 她什么男人得不到呢——现在,她就觉得顾绒就很不错。 但她没料到顾绒的生魂竟然那般难招, 第一晚明明都被引出来了, 只差临门一脚, 却又被人叫回去了。昨晚再让陈环去引魂,谁知连带着陈环的生魂也给弄丢了。 如今到手的鸭子飞了不说,顾香娘那也没有可供她驱使食用的生魂,如果再找不到新的生魂……那就需要她自己顶上了。 想到这里,颜娉浑身一凛。 童小琪察觉到颜娉也流露出了害怕的情绪,还以为她和自己担心的是同一件事,就说:“我还是觉得那个游戏可能真的有……鬼,因为我们第一次玩的时候,白纸上的确出现了你问题的答案。” 童小琪一针见血的点出了整个游戏里最诡异的部分。 第149章 这一打量,她的目光就不由自主地飘到霍馨和班诗忆身上——她们两人扑过粉的面容真的很恐怖,就像是死人脸上化的殓妆,如果她们再穿上一身寿衣寿鞋,那可真是和行走的尸体没什么两样了。 更何况她记得自己以前看过一部电影,里面讲述了好几种见鬼的方法,其中一种就是:穿上寿衣寿鞋,再画个死人妆,躺在棺材里于头前点一炷香,就可以下到阴间见鬼。 周佳容越想越怕,小沟渠跨到一半她就彻底不敢再往前走了,晃了两下阮柠安的手和她说:“我还是不上山了,你们去吧,我在山下等你们。” 一直不说话的颜娉这时开始劝了:“都快进山了,这座山上坟很少的,我们闭眼随便走一段路就可以开始玩游戏了,走吧。” “不,我不去。”周佳容直接转身就往山外走,她走回小沟渠进山的那端才停下,对剩下的四个女生说,“我在这里等你们,你们早去早回。” 见周佳容心意已决,其余四人也不再劝,跨过沟渠后继续往山中前进。 留在山脚的女生见她们越走越远,眼看身影即将彻底消失在芦苇丛之后,周佳容又想起那部专门讲述见鬼方法的电影里提到过的另一种见鬼方法。 她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没忍住自己的好奇心,扎起马步弯下腰,自裤.裆下朝进山四人的方向望去——那部电影里说,弯腰从裤.裆下看,可以见鬼。 于是她隐隐约约瞧见,芦苇丛之后,一共有十条腿在走路。 她愣神之间,一眨眼的功夫那十条腿都不见了。 然而一个人只有两条腿,进山的只有四个女生,那多出来的两条腿,是谁的? 周佳容骇然至极,尖叫几欲冲破喉咙,她保持着这个姿势还没来得及起身,就看见芦苇丛后面又多出来了两条腿,正快步朝她的方向跑过来。 “啊啊啊——!” 至此,周佳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一边大声叫喊,一边跌跌撞撞朝远处跑去,结果脚踩滑摔了一跤,跌坐在地上。 她不敢回头,生怕自己看见鬼怪森然阴鸷的面容,下一瞬却听到有个男人沉声喃喃道:“怎么他妈的又回到了山脚?” 这声音听着像人。 周佳容颤巍巍偏过头,看见有个男人站在小沟渠旁,他背上背着一个眼睛紧闭,貌似在睡梦之中,雪肤乌发的青年。 男人也看见了她,皱眉问道:“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周佳容害怕,反问他道:“你、你是人吗?” “我当然是人。”他指着未落的夕阳问,“鬼能直接在白天出现吗?” 说完他又继续问:“这是坟山,你在这里干吗?” “……我陪我朋友她们过来的,她们进山了。”周佳容到底还是没卖了自己的朋友,说她们进山玩灵异游戏。 周佳容知道面前这个男人是人后已经镇定下来一些了,觉着自己刚刚是在自己吓自己,自己方才看见的那两条多出来的腿,应该就是这个男人的吧? 可男人听了她的话后眉头皱得更紧,语气疑惑道:“山上还有其他人?” 周佳容也愣住了:“她们刚刚才进山,你从山上下来,应该走的是一条路,你没看见她们吗?” 男人闻言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冷笑一声:“今天坟山可真是热闹。” 说完,他便转身,背着身上的青年再往山里走去。 周佳容不断咽着口水,总觉得事情越发诡异,她望了一眼似血的残阳,掏出手机想给阮柠安她们打个电话,劝她们赶紧离开坟山算了。 然而电话拨出去后,扬声器中却只传来冰冷毫无温度的声音:您所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 . 入山的四名女生并不知道周佳容在山脚经历的事,她们也没在小沟渠那碰到其他人,只在跨过小沟渠后就看见原本是单条的进山路,在两步开外的地方分成了六条明显可供行走的路。 不过其中一条路路口前堆放着一些荆棘枯枝,不便行走,剩下的五条路倒是畅通无阻,可以直接走进去。 颜娉见状也怔住了,她记得前几次和童小琪、慕兰和陈环她们来时,这里只有四条路,为什么现在会多出两条? “这么多路,走哪条啊?”阮柠安同样在犯愁。 “随便选一条走就行了。”霍馨很无所谓:“路上反正都是要闭眼的,哪条路看着平坦些就走哪条吧。” 班诗忆眯了眯眼睛,脸上挂起笑容,压低声音和大家开了个玩笑:“诶,你们觉不觉得,事情好像已经开始好玩起来了?” 阮柠安问她:“怎么说?” 班诗忆瞥了一眼颜娉,她记恨着颜娉和自己姐妹阮柠安吵架的事,想故意吓一吓颜娉,就说:“咱们来了五个人啊,这里有五条路可以走,像不像是坟山为我们准备的路?可惜周佳容没上来。” “是六条好吧?有一条路前面有东西挡着,走也可以走,不好走而已。”霍馨提醒她,“再说我们怎么可能一人独自走一条路去玩游戏?” 班诗忆叹气,觉得霍馨和她真是没默契,这么好的吓人机会她居然没把握住:“好吧好吧,开始进山了,闭眼吧。” 阮柠安提议:“我们就走中间那条路吧。” 没人提意见,颜娉也没反对。 四个女生深吸一口气,互相牵着手闭上眼睛,循着中间那条路缓缓往前走,顾绒跟在她们后面,朝着被封起的那条路看了一眼。 ——班诗忆玩笑,似乎说的也有道理。 毕竟这一行人中,还有个她们看不到的自己存在。 所以那条被封起的第六条路,是代表着不肯上山的周佳容? 答案到底是什么无人知晓,顾绒倒是想和周佳容一起留在山脚,可惜他没有选择的权利,只能跟着四个女生继续往前走。 四个女人闭着眼睛往前走了大概有五分钟,这一路上她们除了行走时踩到枯枝和树叶的“沙沙”声以外,什么都听不见。 这座坟山静得出奇。 连最能叫人心生恐惧的鬼魅邪异窸窣声都没有。 第151章 不仅没有下山,而且她们连山脚的一点景色都看不到,她们似乎被困在这座坟山之中,摆在她们面前的只有一条狭窄,布满落叶和枯枝,蜿蜒向前看不到尽头的山路。 “会不会是我们走错路了?”霍馨问她。 班诗忆咽了咽口水:“可是下山的路不就这一条吗?” 霍馨吸了吸鼻子,苦笑道:“我们是闭着眼睛上山的,到底走了哪条路谁知道啊?” “别慌,我记得呢,我们上山的时候夕阳在我们身后,现在我们只要跟着夕阳继续走,就能走到山脚。”班诗忆拍了拍霍馨的手背,竭力安慰她,“我们继续走吧。” 除了继续走,她们也没别的法子了。 她们和阮柠安、颜娉分开以后,就一直顺着眼前的路往山下走,期间没有碰到过岔口,很显然她们一定就是顺着这条路上来的,没有其他可能。 但叫班诗忆和霍馨绝望的是,她们又走了十分钟,眼看夕阳已经沉下去了二分之一,就快完全落山了,她们依旧停留在这座山上。 手机没信号,导航打不开,周围没有人——她们迷路了。 在一座坟山上迷路了。 班诗忆和霍馨都不敢去想如果她们在日落之前没有下山,留在这座坟山上会遇到怎样的事,就算什么事都没发生,她们又要怎样熬过坟山上漫长的夜晚。 “不可能……不可能……”班诗忆也没工夫再去管她的脸了。 她像是魔怔了一般,拼命拨开路两侧伸到面前的芦苇杆,步伐渐渐加快,只希望能够走到这条路的尽头。 终于,在夕阳沉下去三分之二的时候,她们走到了这条路的尽头——不是山脚,而是一座小坟。 这座小坟跟她们和阮柠安、颜娉分开前,在岔路口见到的那座小坟几乎一模一样,都是坟前有块小墓碑,墓碑上还有张墓主的照片。 “这是哪里?!”霍馨尖叫出声,转身就要往回跑。 可是跑出几步后,她却发现班诗忆没有跟上来,而是双目瞪大,不敢置信地朝着墓碑靠近。 多年的看电影经验让霍馨知道落单必死定律,越是这种时候就越不能乱叫瞎跑,要和朋友好好的待在一块,所以她强忍着恐惧走回去,想拉着班诗忆一块逃走:“诗忆你在干什么,我们走错路了,快跑啊。” 霍馨走过去欲牵班诗忆的手,可她还没碰到班诗忆,班诗忆就面露恐惧,连连往后退,惊恐万分地盯着她,大叫道:“你别过来!” “……怎么了?”霍馨望着班诗忆抗拒害怕的表情僵在原地。 “你告诉我,为什么这块墓碑上,会有你的照片?”班诗忆颤着手指向墓碑,眼珠子几乎要瞪出眶,绝望地喊道,“你不是霍馨,你是谁?” 班诗忆的话将霍馨彻底钉在原地,她也懵了。 随后她下意识地顺着班诗忆手指方向朝墓碑望去,在看清墓主的照片那一霎,她感觉脖颈处仿佛有双凉手轻轻拂过,森然和恐惧好似土中伸出的鬼手,将她整个人桎梏得无法动弹——墓碑上的照片里是一个女人,看面容十分年轻,眼珠子黑溜溜的,双唇饱满,皮肤白皙,殓妆完美,就像她们上山前,在脸上扑的粉一样。 ——宛如一幅标准的遗像。 “诗忆,你在说什么啊?”霍馨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这句话说出来的,“……墓碑上的照片,明明是你啊。” 两人都陷入了僵持之中,但可以肯定的是,她们都不信任彼此,更不敢靠近对方。 班诗忆最先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抖着腿在霍馨面前跪下,哭着恳求道:“我不玩了,我要下山……我要回家,求求你放过我好不好?我没得罪你啊,我什么都没做……” 霍馨见状也一块哭了起来,她才想求“班诗忆”放过自己呢。 不,她到底是不是班诗忆都不知道。 她们进坟山是要闭着眼睛的,就算手牵着手,谁也不知道在闭眼的途中自己伙伴会不会……被替换掉。 早知道和阮柠安、颜娉她们分开会在这座山上迷路,那还不如继续跟着她们走,去玩那个灵异游戏呢。 “我也想下山……这到底是哪啊?”霍馨抱着头蹲下,上气不接下气地哽咽不停。 眼看着太阳就要完全落山了,她们却陷入了鬼打墙一般的迷境,身前的墓碑上还有自己好朋友的遗照,霍馨现在连自己是否还活着都无法确认。 她甚至都会想,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或许班诗忆说的才是对的。 “这是坟山,你们自己上来的都不知道吗?” 哭了没两声,一道忽然出现的男声差点把霍馨吓得跳起,她抬起头泪眼婆娑朝来人看去,就见一个男人站在离她们三步开外的地方,他背上还背着一个闭着双眼的青年,此时正皱眉望着她们俩:“你们来这里干什么?别告诉我你们是来坟山玩灵异游戏的。” 519宿舍前些日子才死了人呢,沈秋戟觉得覃城大学这么个小地方,不可能同时有那么多作死的人。 然而这两个女生听了他的话后却一副噎住无法辩驳的表情。 “我懂了,你们是来自杀的。”沈秋戟舒展眉头,露出了然的神色,转身要走,“打扰了。” 班诗忆见他要走,赶紧连滚带爬地追上去:“大哥,兄弟,你等等!你是人吗?” “你们和山脚那个女生是一伙的吧?”沈秋戟一听就懂了,“就那个短头发的,穿着件黄色毛衣,她和我说她还有朋友在山上。” “对对,周佳容!她就是我们在山脚的朋友,你知道怎么下山吗?”霍馨露出惊喜的神情,“我们在这里走了很久,一直都没有办法下山。” 沈秋戟闻言顿时陷入沉默。 霍馨和班诗忆见沈秋戟沉默不语,还以为他也和她们一样,被困在这座山上无法离开,眸光渐渐暗淡下去,刚要被绝望完全占据时,她们又听沈秋戟说:“知道。” 他简直不要太知道下山怎么走。 沈秋戟今天早上来的坟山,根据引亲女鬼的话,那个叫顾香娘的红衣女鬼老巢就在这座山上,沈秋戟过来不止是要找回顾绒的魂,还要掘了顾香娘的坟。 可是他从早上进山,一直到现在,都没能找到顾香娘的坟在哪,更别提看到顾绒的魂。 因为他进不了山。 他往山上走,走着走着就下了山;他往山腰走,还是能走着走着就莫名下山;他直接往山下走,那出山就更容易了——不论他走哪个方向,横着走还是竖着走,总而言之,他就是无法进山。 他不是在下山就是在下山的路上。 第153章 阮柠安感觉说:“对的。” “这才走了几步?”颜娉笑了笑,拒绝道,“再走两分钟吧。” 说完还不等阮柠安有所反应,她就感觉自己另外一只手腕被人握住了,那只手皮肤柔软干燥,却凉丝丝的没有任何温度——这是第三人的手。 来自她们队伍里,多出来的那个人的手。 “不!”阮柠安大声叫着,“不走了,就在这里睁眼!” 阮柠安现在已经完全被恐惧支配了,自然也无法发觉握住她右腕的那只手,是在阻拦她继续跟着颜娉往前走,阮柠安拼命挣扎着,两只手都想逃开来自别人的束缚。 “好吧。”颜娉也被阮柠安闹得不行,她只得先睁开眼,答应阮柠安,“那我倒数一二三。” “一、二、三——” 倒数完毕之后,颜娉睁开眼睛了。 阮柠安眼前的黑暗也散去,她重获光明。 然而她却看到了满目的殷红,那些红色的霞光落在颜娉的身上,就好像一层鲜血。 阮柠安赶紧转身,张望四周,却悚然发现这里只有她和颜娉,没有第三人,握住她右腕那只手的力道,也在她睁开眼睛的一瞬消失了。 最让阮柠安绝望的是,此刻就如同她们第一次睁眼那样,站在一条分叉路口上。 左边的路口通向一座小坟,坟前的墓碑上有着看不清面容的照片,而右边的路却还继续往山里绵延,直直陷入芦苇杆深处,看不到尽头。 “啊……” “这里还是有坟,我们得继续往前走。”她听到背对着她站立的颜娉在轻声感叹,“应该就快到了,天快黑了,我们得赶紧走。” 阮柠安摇着头:“不……我不走了……” 说完阮柠安就垂下头,用手去掰颜娉紧攥着她手腕的五指。 可就在她低下头的那一刹,阮柠安却看见颜娉原本干净的指甲不知何时涂上了血红的丹蔻,而颜娉被夕阳拉扯出的影子,也不再是她原先的身影。 而是一个穿着旗袍,腰肢纤细,身姿妙曼的女人。 “为什么不走了?”颜娉在问她话,出口的声音却不是颜娉的,“你在骗我吗?” 阮柠安抖弱筛糠,颤巍巍抬头,对上了颜娉被撕去脸皮,血肉模糊的面容。 那双来自第三人冰冷的手再次拉住她手腕,一道温柔清润的男声在她耳畔低喃:“快跑……” 阮柠安被他牵引着,撕心裂肺大喊一声就转头朝山下跑去。 颜娉在她身后追着,这一回她说话的声音是自己的了:“阮柠安,你搞什么,别跑啊——!”第84章 颜娉的这句话宛如道惊雷, 直直朝顾绒劈。 他脑袋里像是有什么东西随之猛然炸开,些记忆碎片紧跟着倾泻而出。 顾绒望着眼前似乎还着些温度的残阳余晖,越发无法分辨这是在梦里, 还是在现实之中, 又或者——他的梦境和现实重合了。 自己现在应该是魂体的状态吧? 想到这里, 顾绒由低头, 然后看见自己脚沾地, 却飘得飞快。 啊, 原来做鬼的觉是这样飘逸自由。 打住, 顾绒觉得他能再想这些的没的, 还是先思考要怎么离开这座坟山吧。 毕竟顾绒种预, 如果他们不能在天黑之前离开这座坟山,那可能……会走不出去。 他可以肯定的是,自己现在还没死, 因为他如果死了那时间一定开始回溯——死了都还好,就怕自己魂体离体,被顾香娘拘在坟中,而他的身体却痴痴呆呆的活着…… 这样的活着,对顾绒来说是比死亡更加恐怖的存在。 在梦境里,他是日落之前离开了这座坟山的, 为什么现在却走出去? 顾绒回过头看向颜娉,现在他已经发现了, 他跟着的人其实是颜娉, 颜娉在哪他就必须在哪,无法离颜娉太远,所以不管他拉着阮柠安跑多远,都无法离开这里。 而被他拽着路跌跌撞撞的阮柠安, 这个女从他们开始跑那会就在声嘶力竭的叫喊着,她的嗓音一开始尖锐高昂,到了后面却开始缓缓变哑。 只可惜这座坟山上,除了顾绒和颜娉以外,似乎没其他人能听见她的声音了,所以也无人知晓这里在进行着场怎样的追逐。 阮柠安的热泪溢出眼眶,流到脸颊上时已经变凉了。 残阳随着时间的流逝颜色越发鲜艳殷红,铺就在大地上,让这座坟山森然肃杀犹如地狱,阮柠安望着眼前的切,种强烈的真实,好像血液流进了她眼中,才使得她眼前景物都仿佛被蒙上了层红纱般可怖。 但是,这切都不是她的错觉。 抓着她手腕的那股力道越发清晰,阮柠安可以觉到她身前还个人在带着她一块奔跑——即使她看见那个人的存在。 起初阮柠安还以为这个混迹在她们之间,看见的“人”就是鬼,如果她们出了什么事,那必然是这个鬼动的手,然而现在看来却似乎不是。 语气癫狂,状若鬼魅的颜娉,好像才是那个鬼。 “这到底是是哪啊?”阮柠安抬起袖子胡乱地摸了把脸上的泪水,“为什么走不出去?” 可当她把袖子放下来时,却看见她面前赫然屹立着座小坟,阮柠安大吃惊意识的停住脚步,身体却因为惯性还在往前冲,要是那个看见的人扶了她一把,阮柠安的头就要直接撞上墓碑了。 好在有顾绒回拉的动作为缓冲,阮柠安的脑门终于在离墓碑五厘米的地方停住。 得益于这样近的距离,阮柠安见了两回这座小坟,最后在第三回时,她看清了小坟墓碑上的照片——那是颜娉的遗照。 墓碑上的颜娉唇角噙着抹浅,目光温柔地望向镜头,瞧着倒比现实中她刻意伪装出的安静和柔和顺眼许多。 第155章 这样的态度,像来抛尸的。 男人没有抛尸被发现的慌乱和狠毒等情绪,这样一看,好像散心这个理由还是可信的? “你们之前在山里迷路了,对吧?”沈秋戟背着顾绒走出小沟渠,路过山口时他特地绕了弯,像是避开了什么东西,然后才站在班诗忆面前问她,“那你们是怎么迷路的?” 他明白,自己到底哪一步走错了。 他用柳叶擦眼开了阴阳眼,还带上了指南针——迷信科学双管齐,结果山上没瞧见几个鬼影,他很科学没在坟山迷路。 真他妈叫人糟。 “走着走着……就迷路了啊。”班诗忆越说越小声,她怎么觉得这个男人好像很期待在坟山里迷路?“应该是我们走错道了,毕竟我们进去的时候是闭着眼睛的,谁知道我们到底走了哪条路。” 沈秋戟闻言怔了瞬:“闭着眼睛?” “对。”霍馨也点头,反问他,“什么问题吗?” “没有。”沈秋戟深吸一口气,脸上终于能摆出个舒的了。 因为他好像已经知道,该如何进山了。 沈秋戟发现自己被顾香娘耍了。 能说是耍,是他自己走进了误区,他怕顾香娘给他搞鬼遮眼,鬼打墙这些招数,所以才特地开了阴阳眼,就打算在坟山里遇到顾香娘就掘她的坟,遇到顾绒就先把顾绒救回来再去掘顾香娘的坟。 结果倒好,要进这座坟山,要能碰上顾香娘,就必须得闭着眼睛进山。 虽然搞清楚为什么要闭眼,可能这样能触发某种媒介,过沈秋戟并不打算深究,他背着顾绒又立马要往山里走,这回他试试闭着眼睛进去。 结果才转过身,山里就有个女踩着落日最后一丝霞光,从山里奔出。 沈秋戟赶忙侧身避开才没被她撞翻。 “柠安!是柠安!”周佳容、班诗忆和霍馨看见她后倒是笑得开,朝着她挥手,“柠安我们在这!” 阮柠安看见好友们熟悉的面容,终于将逃跑路上直悬在心口的气松出,“哇”的声大哭起来,而太阳的最后一抹霞光,在她的眼泪中消失。 即便此刻天还未完全黑,可是太阳也已经山了。 “怎么哭成这样?”班诗忆抱着她问,“颜娉呢?她没和你起下来吗?” “别进去——!” “我……”阮柠安张口刚要说话,就听见小沟渠那边传来一声惊呼。 四个女齐齐抬头,便看见站在小沟渠上的男人和他背上的青年一道栽进了沟里。 三秒后,两个人就顶着大泥脸,起从沟里站起来。 班诗忆松了口气——原来那个青年真是活人啊。 阮柠安望着他们却怔怔地有些难以回神。 刚刚那声“别进去”是青年说的话吧?为什么他说话的声音,好像有些耳熟呢?很像那个将自己带下山,却看见踪影的“人”…… “顾绒……” 沈秋戟垂在身侧的手攥得死紧,万分复杂的喊着顾绒的名字。 他想生气,气自己没保护好顾绒,气顾绒让他担了那么久;他又很难过,难过自己竟是这般没用,难过顾绒受了这样的罪,可所的情绪,却在看见顾绒站在他面前用手揉着自己的眼睛,慌乱惊叫喊着“泥啊!”“全是泥啊!”时化无奈。 这是假的了。 这样怕脏的娇气性子,就是他的顾绒。 “我的眼睛!呜泥进我眼睛了……” 沈秋戟扶着顾绒的肩让他站定,低声哄人道:“别动别动,我给你擦一。” 顾绒听话的站在沈秋戟面前,仰着头让沈秋戟给他擦眼睛。 等能睁眼看人后,顾绒看到面前的沈秋戟就呆了,好半晌才认出这个满脸是泥的人是他男朋友,所以顾绒开口的第一句话是:“沈秋戟,你的脸怎么这么脏?” 沈秋戟:“……” “你还脸问我?”沈秋戟面无表情,指着自己的脸反问顾绒。 过此刻的他脸上就算做出表情,估计顾绒看出来。 顾绒闭嘴,乖如鹌鹑。 他想起来他们是怎么跌沟里的了——自己带的。 这没办法,在顾香娘开始发癫后顾绒就和阮柠安跟着夕阳的地方没命地跑,敢有丝毫停顿。 顾绒发现自己轻飘飘的身体,就和他做梦时那样脚步越来越轻,好像一缕风,轻飘飘地跟着阮柠安到了山下,而后看到了沈秋戟,还看到了自己的脸。 过和梦境太一样的是,沈秋戟和他没坐在石椅上。 沈秋戟背着他,站在小沟渠的短桥上。 因此顾绒睁眼就看见沈秋戟要带着他继续往坟山里头走,立马吓得箍住沈秋戟脖颈往后倒,拼命后退,然后成功把他和沈秋戟都带着栽进小沟渠里去了。 ——还溅了满身泥汁! 狗比假梦害他! 第157章 秒,顾妈妈就端着椅子站起身,往后退了几步才重新坐,含着泪和顾绒说:“绒绒啊,你点脏,身体没事了就好,去洗个澡吧。” 顾绒:“……” 沈秋戟见状挑高眉梢,这是真乐了:敢情顾绒这洁癖,还是遗传的啊?第85章 顾绒其实早就想洗澡了, 但是他沈秋戟口中得知顾妈妈因为担心他赶来覃城之后,顾绒就想去一眼妈妈报平安。 结果,他妈妈也觉得洗个澡才是最要紧的事。 于是顾绒只能老老实实去洗澡。 ——当然, 是和沈秋戟分开洗的。 谁让顾妈妈就在隔壁房间, 沈秋戟和顾绒都不敢造次。 好在是亲戚的酒店, 有的是空房给他们折腾, 两人各占据一间客房, 洗去身上的泥污再把头发吹个半干后, 才又回原来的房间顾妈妈。 “……妈妈。”顾绒望自己的母亲, 又小心偷觑一样沈秋戟, 有些不知道该何处开口讲起。 顾妈妈自己的儿终于干净了, 会儿终于肯上前细细检查顾绒,关心地问他:“身体完全没事了吧?” “没事了。”顾绒摇摇头。 “最好还是再去医院看看。”顾妈妈轻叹了口气,“知道你在成了, 不想妈妈管你太多,可大人的有些话你还是要听的,们都是为你好。” 顾绒连答应:“嗯嗯。” 若是不答应,顾妈妈肯又要叮嘱许多话。 确顾绒是真的无恙之后,顾妈妈的目光越过顾绒,落在他身后的沈秋戟身上, 她望沈秋戟的眼睛里有探究,有不信, 有猜疑, 可些情绪到最后都为了无奈的一叹息:“儿孙自有儿孙福,也不会管你们什么。” 沈秋戟可以感觉到,顾妈妈没那么喜欢自己,但是她妥协了, 因为她对于顾绒的异样再清楚不过,眼下她做出样的决,不过是在妥协——她希望和顾绒在一起的沈秋戟,会因为份感情保护顾绒。 虽然沈秋戟知道,在顾绒已经完全有自保能了。 且一回应该也是顾绒自己救了自己,他在坟山脚逛了一天都没进山…… “你累了吧?几天你都没好好吃饭,你看看,下巴都尖了。”顾妈妈走上前端详顾绒,不过却还是没上手摸一把自己的儿,只朝顾绒大哥招招手,“让你哥哥去带你吃点好吃的吧。” 顾绒一听就知道顾妈妈是要把自己支开,单独和沈秋戟说些话。 不过死道友不死贫道,顾绒觉得他妈应该不会怎么为难沈秋戟的,毕竟她刚刚那叹息,已经是默许他们两人在一起的明确表态了。 因此顾绒果断应了“好”,立马就和顾大哥一起转身出门去吃饭,独留沈秋戟一个人在里面对顾妈妈。 云州酒店就有专门的餐厅,厨师手艺极佳,顾绒和他哥就没舍近求远,直接就在云州酒店的餐厅点了菜,大约半个小时后,菜品上齐了,顾妈妈也带沈秋戟一起过来和他们共吃饭。 顾绒偷偷瞄了一眼沈秋戟的脸庞,他气色还不错刚要松口气,顾妈妈就用调侃的语气问顾绒:“又没刁难你男朋友,看什么呢?” 顾绒耳根一红,埋头吃菜假装听不到顾妈妈说什么。 “吃完饭和你大哥就回去了,妈妈以前那样唠叨,是怕你照顾不好你自己,在有小沈看你,和你爸爸也能放心了。”顾妈妈也没要顾绒给她什么回应,只随便说些家常话,“钱不够的话就和们说。” 顾绒抬眸看向顾妈妈,轻说:“好,妈妈,你和爸爸还有大哥也要照顾好自己。” “嗯。”顾妈妈欣慰回望顾绒,随后又沉重地叹了口气,“你长大了,以后要少玩泥巴。” 顾绒:“……” 神他妈玩泥巴,他那是玩泥巴吗?他是不小心栽沟里了。 沈秋戟:“哈哈。” 偏偏沈秋戟还要又来一次句杀人诛心的“哈哈”,笑得顾绒直怒瞪他。 吃完晚饭后,顾绒和沈秋戟一起送顾妈妈和顾大哥离开云州酒店,他们的本意是要送到机场去,可顾妈妈怕顾绒身体只是看健康,实际还没恢复过来,就不肯让他们送。 走之前顾妈妈还千叮咛万嘱咐,要沈秋戟一要带顾绒去医院检查下身体,检查结果也要及时向她说明,沈秋戟自是满口应下了。 等顾妈妈走后,沈秋戟就听顾绒闷闷地说:“好家伙,妈是安插了个眼线在身边。” 沈秋戟闻言挑眉,趁机假公济私给顾绒立规矩:“所以你要时刻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警惕陌生男女的靠近。” “怎么感觉你另有所指?”顾绒狐疑地望沈秋戟。 结果个男人还真的承认了,微笑地望他:“你知道就好,小心告你妈妈。” 顾绒:“……” 告家长一招在任何时候都是极具杀伤的威胁。 顾绒很想硬气一点,但是他再怎么硬都硬过沈秋戟,只能敢怒不敢言地跟在沈秋戟身后乖乖回客房。 进屋后不久,顾绒就收到了来自阮柠安的一条消息—— 阮柠安和他说,颜娉是真的回到了自己宿舍。 她们不信,还特地跑到颜娉宿舍看了一眼,确认在宿舍里的颜娉是热乎的,有心跳会呼吸的颜娉后,才纳闷的离开。 顾绒理解她们,别说阮柠安捋不清楚,他自己也是满头的问号。 “回去的真是颜娉吗?”他握手机询问沈秋戟,“她怎么可能回去,明明看……” 有颜娉遗照的坟墓。 顾绒的话音渐渐弱下去,因为如果真是样,那回到女生宿舍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第159章 其实就算顾妈妈不叮嘱, 沈秋戟也早有个打算了, 因为他实在不知道反复的复活和死亡会不会对顾绒身体造成什么伤害。 就怕顾绒表面上看着健健康康, 实际内里的身体早就亏空得不成样了。 因此沈秋戟觉得挂急诊也没关系,不过顾绒不愿意,他坚持自己的身体自己数, 况且在他看来元旦这种节假日里医院本就人手不足,会在这种时候去看急症的病人肯定是不能耽误的,不然谁不想在元旦和家人一起跨年呢?他没必要去占据一个急症名额,而仅仅是用来“检”。 沈秋戟拗不过他,只得顺了顾绒的意思,不过着重嘱咐了顾绒, 让顾绒身体什么不舒服的话要立马和他说。 顾绒会正坐在云州酒店顶楼的空中花园里,就等着看跨年烟火, 沈秋戟的话他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满口“诶诶好好”的答应了,那敷衍的态度让沈秋戟也搞不清楚小混蛋到底听进去了没有。 他又下不了手揪着顾绒的耳朵逼他听话,就只能很没有威胁性的威胁道:“你最好听进去了。” 顾绒闻言又是一串心不在焉的“嗯嗯好好”。 直到一簇烟火“咻”地攀至高空,在夜幕上绽放出万千碎星光点时, 顾绒才兴奋起来,拉着沈秋戟的袖子让他赶紧看烟花。 沈秋戟便挪腿往顾绒的方向靠了靠。 种刹那绚烂,旋即消逝的东西沈秋戟向来不爱看,看了两朵烟花后他就没了兴致,转头望着坐在他身边的顾绒。 而青年却仰着头,双目一眨不眨地盯着天空,沈秋戟便看到那些璀璨的焰火,也在青年眸中绽开,好似落满了碎星熠熠生辉。 于是沈秋戟又善变地觉得,烟花还是好看的。 不过好看归好看,此时气氛正好,沈秋戟还别的想干的事——他现在和顾绒的身份,也让他能够名正言顺地干些事。 比如,亲顾绒一口。 动不如行动,前一秒个念头刚起,下一秒沈秋戟就欺身压向顾绒,直接在他脸上“啵”了一口。 “偷袭我?”顾绒低下脑袋,也侧眸看向沈秋戟。 沈秋戟面不改色地瞎说:“你不肯去医院体检,我是在检查你还没有温。” “你可真是坟头拉二胡——鬼扯,你要不要检查一下我没有呼吸和跳啊?”顾绒都被沈秋戟气笑了,咬着牙根也想上去啃沈秋戟一口,叫他长长记性,可顾绒又觉得自己要是真样做了,恐怕是遂了沈秋戟的愿,他兴都来不及,说不定还会求着自己啃两口。 “倒也不是不行,来,我帮你摸摸。”沈秋戟挑眉,像是被顾绒说中了事,却还得面无表情竭力摆出正经认真的样子。 “想得美。”顾绒用手指戳着沈秋戟的额头,让他离自己远些,还背过身背对沈秋戟。 不过很快,他又被从后面扑抱上来的沈秋戟给紧紧锁住,一回顾绒没有挣扎。 他望着被焰火衬得亮若白昼夜空,也没想明白自己哪根筋没搭对,竟然不由自主和沈秋戟喃喃道:“唉,你说新的一年马上就要到了,结果方哲、林慧娴和阮柠安、甚至是颜娉,却都被一个顾香娘给害惨了。” 好家伙,二人世界顾绒提起别人还不够,还男男女女都提了一堆。 沈秋戟气不过,低头在顾绒细腻白皙的雪颈上啃了一口,骂他道:“现在多好的气氛,你提他们干嘛?找日?” 人又在说什么乌七八糟的荤.话? 顾绒小声为自己辩解:“我觉得方哲他们可怜嘛。” 方哲和林慧娴本来是一对多好的情侣,结果却因为被颜娉看上了,遭受无妄之罪,颜娉那是自作自受,顾绒倒不同情她。 “也是没办法的事,普通人撞邪,就是这样的结果。”沈秋戟脸色平静,语气淡淡地和顾绒说,“如果那天没有你和我,说不定那另外几个女生也会出事。” 沈秋戟连班诗忆霍馨她们的名字都记不住,好在顾绒知道他在说谁。 顾绒垂下眼睫,思忖几秒后轻声道:“也是。” 普通人遇鬼撞邪,几乎就是一个无解的死局。 自己拥有无限复活的能力尚且被鬼祟玩死那么多次,更何况是方哲、林慧娴他们那种普通人呢?如今能保住一条命,身体还健健康康的,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不过纵然道理都明白,顾绒也还是觉得中憋闷,他像是吐槽,又像是对着大人撒娇的小孩,希望沈秋戟能给他出气一样愤愤哼道:“可我还是咽不下口气啊。那个顾香娘那样搞我,我还没报仇呢。” 顾绒每次想起自己痛打笔仙的经历都觉得爽快极了,他以前是不知道欺负鬼还能这样快乐,现在知道了,他根本不想轻描淡写地放过顾香娘。 沈秋戟听完顾绒委屈的控诉就笑了,用下巴抵着顾绒的发顶问他:“什么好气的?那个顾香娘那样欺负你,我能让她好过吗?” 顾绒恍然大悟:“对嚯。” 沈秋戟眼那么小的一个人,就算不为他出气,也要为自己出气啊——毕竟沈秋戟被顾香娘耍着在山脚转了几乎一天呢。 顾绒很好奇,扭着腰转回身,面对沈秋戟问:“那你对顾香娘做了什么?” 沈秋戟说:“我给阴差写了信,说覃城大学后面坟山这边有恶鬼祟,食人生魂,请阴差过来将其捉拿。” “你么厉……” 顾绒双眸亮起,刚要夸沈秋戟厉害,居然能给阴差写信,却也疑惑存在,比如既然能给写信请地府阴差相助,为什么不早点请呢?以前也没听说过沈秋戟还样的本事啊。 谁知夸赞的话都还没讲完呢,沈秋戟就紧接着又添了句补充:“——但是不知道阴差没有收到我的信。” 顾绒:“……” “没办法,我又不是道士,我要是有天师那些本事,何至于学吃鬼。”沈秋戟也无奈,说到最后一句他脸色又有变青要吐的征兆。 顾绒赶紧岔开话题:“那我们就样放过顾香娘吗?” “当然不,她那样欺负你,等我们回去后,我就带你去掘了她的坟。”沈秋戟痛恨道,“几天先晾着她,她害人需要将人骗上坟山,还得放血玩那什么灵异游戏,限制太大,只有没人死上坟山她害不到人的,如果人还要死那我也没办法。” 顾绒幽幽道:“那我呢?我可没玩游戏。” 沈秋戟冷笑:“可你勾.引了别人,还玩弄了我的感情。” 顾绒:“?” 就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吗? 第161章 虽然顾绒也知道种类型的雨其实很常见,还晴天雨呢,可他仍然觉得哪里怪怪的,但就是揪不出矛头。 中午十二点正的时候,顾绒终于做完了最后一项体检项目,不过检报告要第二天才能出来,所以从医院出来后,沈秋戟就打算和顾绒先回学校,明天过来医院领取纸质报告。 又因为现在是中午,两个人肚子都有些饿,所以他们出了医院并没有立刻打车,而是决定就近找个店解决午饭。 顾绒还想喝奶茶。 可他之前背上的“疴鬼”就是在医院附近的奶茶店里惹到了,于是顾绒想喝奶茶也不敢自己去买,央着沈秋戟去给他买,他站在外面的路边上等。 种小事沈秋戟还是会顺着顾绒意思的。 他还很“壕气”的没拿顾绒的钱,说是要请顾绒喝。 顾绒也没拒绝,反正他们俩现在谁花钱都没区别,虽然平时是他出的钱多些,但是在云州酒店住的那几天他可是一分钱没出,顾妈妈和顾大哥也没花钱,还不是因为酒店是沈秋戟亲戚开的。 待沈秋戟进奶茶店了以后,顾绒抱着手臂等了一会,忽然觉得又些冷了,他环视四周,才发现自己居然站在树荫下,而顾绒忌讳着阴处容易聚邪,就赶紧迈步走到旁边阳光最好的地方,打算一边晒太阳一边等。 但是顾绒换了地方,站定后一回头,却发现自己刚刚所站的湿润路面,水迹还未干透的地方,燃起了一小簇暗蓝色的火焰。 那火焰在树荫下张牙舞爪地摇曳,焰尖不断往上窜,恰好数目还是五个,乍一看就似从地底伸出要握住顾绒脚踝将他拖拽至地狱的鬼爪。 顾绒怔怔地望着那簇蓝火,直到沈秋戟捏了下他的腰,顾绒的神志才被唤回。 “怎么了?”沈秋戟摸到顾绒的时候,青年整具身都弹了一下,像是被他吓到了。 “沈秋戟,你能看到那簇火吗?” 沈秋戟回来后顾绒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也没心思去管奶茶了,箍着沈秋戟一条胳膊指着蓝火的方向问他道。 沈秋戟道:“可以。” 那簇蓝火十分显眼,就算顾绒不指,沈秋戟的余光也能瞥见。 听见沈秋戟承认,顾绒的眉头蹙得更紧了:“那地面还是湿的啊,怎么能起火呢?”第87章 水火不相容, 这是事实,也是常识。 即便现实里也存在着许多水火可相容的例子,但在历了那么多难以用科学去解释的遇鬼撞邪历后, 顾绒早已无用常理理解和揣度这些生活中并不常见的诡异现象。 “磷燃点极低, 甚至可以在水里燃烧。”可沈秋戟走上前, 在幽蓝的火焰前半蹲下查看了几秒后, 告诉顾绒道, “这应该是磷火。” 这个解释非常的科学。 事实也的确如此, 古人们在野外和坟山间见到的恐怖鬼火, 早就在现代被证实了是磷火, 它多现于有坟的地方, 是人的骨头含有磷元素,鬼火的颜色还和人体内含有的元素有关,红色、绿色和蓝色都有, 颜色各异。 问题是现在他们在医院门口,哪里有坟呢? 且火燃起的地方,好巧不巧正是顾绒刚刚站过的地方。 如此的巧合,顾绒很难不多想。 “这真是磷火吗?可磷火自燃不是一般发生在夏季吗?”他忍不住问沈秋戟,“现在是冬天,天那么冷, 出现自燃的磷火正常吗?” 沈秋戟闻言沉默了。 他以科学的解释回答顾绒,顾绒的反驳角度也很科学, 磷火的出现必须有磷。 磷, 可以自人骨。 顾绒只知道自己骨头和他的命相不符,并不知道,他曾被人换过骨。 沈秋戟此刻也不知道这簇磷火的出现是偶然,还是和顾绒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就在他们沉默期间, 这簇幽蓝的火焰再次剧烈的闪烁两下,那样猛烈的颤动却一丝声音都没发出,继悄无声息地熄灭了。 地砖依旧水漉漉的,带着雨后特有的湿润息,没留下一点燃烧过的痕迹。 “算了算了,不管它了,我不喜欢医院,我们赶紧回去吧。”顾绒被这簇鬼火搞得心里发毛,他又不想事事疑疑鬼,便将其归咎于医院这个地方承载了太多死亡和痛苦,想要快点离开这里。 坐到的士上后,沈秋戟把买好的奶茶递给顾绒。 顾绒戳开吸了一口,感觉这奶茶味道还可以,刚想和沈秋戟夸夸奶茶,一侧眸却看见沈秋戟两手空空:“你只买了一杯吗?” “嗯。”沈秋戟应了声,“你喝就行。” “你不喝吗?”顾绒随口问了一句,待拿到小票一看后却发现这杯奶茶价值十八块。 沈秋戟每天只有三十块钱,他大概率是买不起第杯了。 顾绒顿觉得好笑,偏又心疼可怜沈秋戟,赶忙拿着奶茶放到他嘴边:“这个奶茶很好喝,你尝一口看看。” “反正都是甜的,还能甜出什么花样吗?”沈秋戟嘴巴上如此嫌弃,身体却很诚实,低头就着顾绒用过的吸管喝了一口奶茶。 顾绒瞧着沈秋戟喝奶茶的样子,感觉沈秋戟其实就是想和他间接打啵,又想起前在学校超市买砂糖橘那会,沈秋戟问他没有砂糖橘甜的事,于是顾绒特地“表扬”了他一句:“嗯,是没有你甜。” 沈秋戟:“……” 怪肉麻的,果然只能用魔打败魔。 沈秋戟决定以后再也不讲这种土味发言了。 要去后山掘顾香娘的坟,所以他们没学校正门进,是绕路去了后门,直接往学校后面的坟山去,挖坟所需要的锄头和铲子这类工具全由沈秋戟当场作画提供。 万事俱备,只欠进山。 沈秋戟往顾绒身上塞满了各种各样的护身符,却依旧担心的不行,甚至还想要顾绒先回宿舍去待着,他一个人进山挖坟就好。 然顾绒反更担心沈秋戟,他蹙着眉小心地问:“你自己一个人能进山吗?” 第163章 她最近碰见过阴最重的人,便是那颜娉看上的一个青年。 所以顾香娘忽地大力地挣扎起:“是一个活人,这些阴是我一个活人身上得到的!那人叫顾绒!就在前头的大学里念书,他定然也私藏了冥骨,你们去见见他就知道了!” 无常顿了下脚步:“顾绒?” 顾香娘忙不迭道:“对对对!就是他!” 顾香娘将顾绒名字道出的刹那,沈秋戟心脏便重重落了一拍,指尖被后怕的情绪浸得冰凉,尤其是在无常于唇齿间,仔细咂摸顾绒名字际,这种悚然感更是达到了巅峰。 他临摆出的匿息阵也不知能有多少功效,沈秋戟绷紧了身体,脑海中绪翻转,在想倘若黑无常真的听信了顾香娘的话,要去覃城大学找顾绒见上一眼,他又要如何做。 还没想出个可行策,沈秋戟就黑无常对视一眼,然后纵声大笑道:“真是笑话!” 无常也没了耐心,就哭丧棒重重打了顾香娘一棍,捶得她几乎矮了一寸,骂道:“活人怎么私藏冥骨,这东西活人就摸不着,你是在耍我们俩,还是在搞笑?快走!” 骂完后黑无常收紧锁链,加快脚步,拖着顾香娘往前头飘去。 很快,他们的身影便被雾包裹着消失在远处,再也看不见踪迹。 “我靠!走,我也要上去和你掘顾香娘的坟!”确认他们真的走了后,顾绒大骂一声,卷着袖子道,“什么玩意啊,她自己害人被抓就算了,还想把我也扯下水!那什么骨头我根本就没见过啊。” 沈秋戟没抱紧顾绒,让他自己怀里溜了出去,还踏出了匿息阵。 沈秋戟色大凛,紧紧握住顾绒的手腕,等了须臾后发现黑无常也没回,这才缓缓舒出一口。 顾绒则望着坟山,疑惑地和沈秋戟说:“沈秋戟,山上刚才那些鬼火没了。” “鬼火也不尽然全是磷火产生的。”沈秋戟心中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可他面上还得保持平静,给顾绒解释那些鬼火的历,“有些候阴差缉鬼,怕吓着路边的人,便会提前放出鬼火,吓退凡人。这样的鬼火,不会点燃阳间事,也不会伤人,在阴差走后就会消失。” 难怪坟山上那么多干枯的芦苇杆,鬼火在期间盘旋飘荡也没引起山林火灾。 “原是这样。”顾绒听懂了些,却还有别的不解处,“那我在医院外面看到的那团呢?” 沈秋戟也不清楚,不好妄下断言:“应该就是普通磷火。” “真的吗?”顾绒瞧了沈秋戟一眼,随后给自己找了个解释,“医院每天都很很多病人去世,应该当也是有鬼差在引魂吧。” 再说顾绒现在对鬼火磷火的兴趣不大,他就想去掘顾香娘的坟。 可沈秋戟却拦住了他:“不用去了,顾香娘已被阴差抓走,她害了普通人,肯定要被打下十八层地狱,我们现在去掘她的坟也无用了。” “那我还没报仇呢。”顾绒颇有些不甘心。 沈秋戟使出必杀技道:“山上有泥,很脏,你妈妈你要你少玩泥巴。” “那不去了。”顾绒一秒放弃,随后他还眼巴巴地望着沈秋戟,眼底满是钦佩,“沈秋戟你真厉害,连黑无常都能请,我这辈子鬼见了那么多,阴差却只见了这么一次,我看你天赋也挺高的啊,什么你七叔会说你天赋不高呢?” “我那是谦虚,低调。”沈秋戟僵硬地扯出一个笑,佯装若无其事地和顾绒聊天。 顾绒不清楚自己五岁死过一回的事,他知道了,就不得不多想了。 沈秋戟觉着,黑无常根本不是被他的信招过的,是了那截玉指骨,他们到了坟山后,又撞见一个犯下恶行,且沾染着冥骨阴的顾香娘,就顺手一起抓了。 至于什么是冥骨,沈秋戟同样不知道,也未曾听说过。 他甚至根本不知道世间竟然还有这样一种通过给人换骨改命,活下的方存在。 顾绒频频遇鬼撞邪的体质、回溯间反复复活的能力、能够使鬼怪阴大涨甚至在活人面前显形的特殊本事,现在,似乎都已有了答案—— 顾绒得到那副不属于他命格的帝王骨,就是黑无常所说的冥骨。 可到底是什么人,能有这样的本事给顾绒换骨? 黑无常也说,活人根本无触碰到冥骨,他们那样笃定,那般确定,以至于顾香娘说了实话,他们也觉得像是在听天方夜谭的笑话,一笑了,未曾有过半分半豪的怀疑,连去前面近在咫尺的覃城大学里看一眼顾绒都懒得。 偏偏却有这样一个“人”,直接将冥骨放入了顾绒体内。 回宿舍的路上,沈秋戟心事重重,以至于顾绒和他说了什么话他都没注意听。 顾绒倒是察觉到了沈秋戟有些心不在焉,却以沈秋戟和自己一样在最终没能掘了顾香娘的坟恼火,并未太过询问。 反是沈秋戟走着走着,忽然间问了顾绒一个奇怪的问题,并且还叫了顾绒的全名:“顾绒,你说你的名字是一位算命先生,要你妈妈给你取的对吧?” “嗯,是啊。”顾绒抬眸望向沈秋戟,点点头道,“怎么了吗?” 沈秋戟立马道:“那你见过那个人吗?你能不能把他的模样画出?” 换了别人可能还没办,但是顾绒学美术的,或许可以尝试画一下。 “见是见过,但是那个候我太小了……”顾绒听了却有些难,垂着眼睫头疼的摁着额角,“我不是很记得他什么样子,我只记得他脸上了好多胡子,或许我再见到他的候,就能够认出他。” 沈秋戟轻轻叹,觉得顾绒能再见到这个人的机会太过渺然。 顾绒听着沈秋戟唉声叹的,用肩膀撞了下他问:“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我……” 沈秋戟眉头几不可见的皱了下,还在想要编个怎样的借口,就听到李铭学和梁少在喊他们两人:“沈老大,绒,你们俩终于舍得回了啊。这么几天都不见你们的影子,在外面玩的乐不蜀了吧?” 顾绒和沈秋戟一起抬头朝声源处望去,却见李铭学和梁少浑身湿透,还打着抖地站在宿舍楼前跟他们说话。 寒冬腊月的天里,行人光是穿少些大看上去都替他觉得冷,李铭学和梁少被冻得唇发紫,脸色青,头发丝还正沥沥往下滴水,都在他们脚踝下聚成一汪水了,就像水中爬出的水鬼一样。 顾绒瞧着就打了个冷颤,纳闷道:“你们两个这是怎么了?” 李铭学摇着头沉默叹。 “别说了,掉水里去了,还好我和李铭学都会游泳。”梁少欲哭无泪道,“我们人是上了,但是手机钥匙和卡包都被水卷走了,我和李铭学回的路上还在想,要是你和沈秋戟没回我们还得找宿管阿姨拿钥匙才能进宿舍。” 第165章 这怀疑的语就像是抓到了丈夫变心的证据。 “不是,前是我想岔了,这是桃花符,是增加桃花运用的。”沈秋戟咬牙,不高兴道,“它会给你加桃花运。” 沈秋戟甚至怀疑,那什么颜娉还有顾香娘这种烂桃花,都是他的桃花符才被吸引过的,他的符在普通人身上确有奇效,但在顾绒这里效果过头了。 顾绒又不傻,考了会沈秋戟的话就了其中关系,目光复杂地看着沈秋戟道:“看天是真的冷了。” 沈秋戟都急着给自己织绿帽子了。 沈秋戟也烦得很,觉得自己得快点找回场子,就爬上床拥着顾绒说:“增加感情的方式有很多,我们可以换一种更好的。” 顾绒当然知道沈秋戟的这种子是什么。 他被沈秋戟亲得浑身绵.软,当沈秋戟的唇落到他脖颈上,顾绒又酥.酥.麻.麻的打颤,身体承受不住这样的刺.激本能的逃避和躲闪。 这一动,外面的冷就往被窝里灌,冻得顾绒打了个哆嗦:“别弄我了哥哥,冷风进了好冷。” 沈秋戟掐住他的腰肢说:“怕冷你就别动,不动就没冷风了。” 顾绒和他求饶:“沈爸比,今晚困了,您就让我睡吧。” 沈秋戟闻言眉尾微抬,不过顾忌着宿舍里还有两个幽怨盯着他们看的电灯泡,终究没再对顾绒做什么,背后抱住顾绒睡,还说:“晚上冷,抱着睡一会就热了。” “真的吗?”顾绒用足尖碰了沈秋戟的脚背,发现沈秋戟一向温暖的身体,今天低温竟然比他还低,“可是你的脚还是凉的啊。” 沈秋戟那何止是脚凉,他心都是凉的,毕竟他刚黑无常那得知一个如此震惊的事实,可这些话现在都还不能对顾绒说,他将头埋在顾绒颈肩,低声道:“快睡吧。” 顾绒乖乖地应了。 然睡下去没多久,顾绒却忍不住转身推沈秋戟,想让他别抱自己抱得那样紧。 沈秋戟“啧”了一声,问他道:“动什么?” 顾绒小声嘀咕:“热了。” 沈秋戟体温根本不低,他真的冤枉了沈秋戟,这个年纪的男生本就精力充沛,沈秋戟还是个身体素质极好的体育生,且生角度上说,人的四肢就算再冷,躯干也一定会是温暖的,除非那个人死了。 现在屋子里还开着空调,顾绒和沈秋戟又缠抱的那样紧,所以没一会就会觉得热。 沈秋戟闻言如炮制,用脚去探了探顾绒的脚趾,然后骂他道:“热个屁,你脚还是凉的。” 顾绒自己辩解道:“……上半身热,下.半.身冷嘛。” “你知道什么吗?”结果听了他这话的沈秋戟却忽然低低笑了笑,问顾绒道,“上半身都是肉,下.半.身只有两根杆子,不对,是三根。” 顾绒还是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沈秋戟说的第三根杆子是指什么。 “你这都能——”顾绒刚要骂沈秋戟这都能开黄.腔,简直流.氓。 甫一出声就听见李铭学和梁少“咳咳”两声,便不敢再吭声,也不好挣开沈秋戟,就只能那样被他抱着入睡。 也不知道是沈秋戟抱得太紧,还是天在楼梯上见到了奇怪的脚印,和李铭学梁少他们湖里带出的水藻,晚上顾绒就做了一个梦。第88章 梦里, 顾绒感觉自己像是被密密麻麻的藻草裹住,湿润缠牵如丝絮的水绵侵入他的鼻间喉咙,堵得他难以呼吸。 他奋力的挥动双手, 终于像是离开了群体的魂魄, 冲出了这阵窒息难言的桎梏, 待顾绒睁开眼睛, 就看见一个白发苍髯, 身穿玄色法衣的男人背对自己负手站立, 而男人背在身后的右掌, 则握着个半透明的盒子, 面装满了七八根细小玉白、正散着茫茫霜雾的骨头。 这种骨头顾绒白天才在黑白无常手见过, 听说是什么叫冥骨的东西。 顾绒还知道教法衣颜色甚多,其中以紫色和黄色为最上,袖口衣角会用金丝或阴线绣各种在道教中寓意为吉祥的图案, 比如日月星辰,烟云仙鹤,但黑沉如墨的玄色却少见,而这个男人身上的袍,所绣纹案还格外特殊,像是几片……花瓣? 顾绒不禁朝前走了步, 想要将这些纹案看得更仔细些。 可是他走近之后,才发现在玄衣男人的前面, 还躺着一个脸色惨白, 唇无血色的小孩尸体。 那小孩从面颊到腹部,两手及双腿,都像是用刀划开了似的,肉片往两边翻开着, 头内脏肌理清晰可见,心脏甚至还在微弱地跳动——却不见骨头。 而顾绒上前,男人跟着迈步上前,抬手开盒子,将头那几根玉白色的骨头放入小孩的四肢和躯干,未几,那些玉白骨头便自发壮大填满了小孩的身体,自两边翻开的皮肉逐渐围拢愈合,没有留下半分伤疤。 小孩的脸色也从青白变得红润,胸膛渐渐有了起伏,最后眼睫轻颤缓缓睁开双目,对上顾绒的眼睛——于是顾绒赫然认出,这个小孩,竟然是年幼时的自己。 梦境到这戛然而止,顾绒怔怔地睁眼,只见窗外曦光明朗,床上只有他一个人。 沈秋戟没躺在他的身边,不过宿舍倒是能听见他的声音,沈秋戟在和李铭学和梁少讲话:“今天天气还不错,你们两个好点了吗?” 李铭学回答他:“感冒了。” “鼻子塞,还头疼。”梁少蔫蔫的声音也自床底传来。 顾绒抱着被子坐起来,往床下瞧了一眼,发现这个人正围着一锅粥而坐。 “绒绒醒了啊。”沈秋戟察觉到有人在看他,一抬头发现顾绒睡醒了,就赶紧招呼他,“把粥弄好了,快起来吃早饭。” 顾绒刷了个牙回到书桌前,沈秋戟已经把粥盛好,还连着调羹一块递给了他。 不过煮粥这种事以前都是顾绒做的,今天沈秋戟竟然难得早起代劳,顾绒就问他:“你今天怎么起那么早?” 沈秋戟说:“醒得早,睡不着就起来弄粥了。” 实际上沈秋戟乎一整夜都没合眼,等顾绒睡着之后,他就拿了手机,试图联系七叔,想询问一下他有没有听过冥骨这种东西。 但是没成功。 他七叔依旧处于失联状态。 顾绒倒不清楚昨晚沈秋戟失眠是因为自己,他尝了一口沈秋戟煮的粥,发现味道竟然还不错。 他夸赞沈秋戟:“挺好吃诶。” 第167章 “说了啊,结果你猜怎么着?”俞金海感慨道,“不止是我们宿舍漏,听阿姨说咱们这栋楼几乎每间屋子都在漏水,就你们宿舍,还有叶桦和他们隔壁的317,以及六楼的间宿舍没漏。” 听着漏水的范围那么广,顾绒倒是小小的松了口气,如果就单是418宿舍漏水,那他就需要考虑是不是俞金海又撞邪了。 不过按现在来看,现在特殊的反而是他们这间没有漏水的宿舍咯? 当然这一切都是猜想,可顾绒惦记着自己昨天在楼梯间见到的那个水脚印,思忖片刻后还是想提醒一下俞金海:“你们……” “嗯?”俞金海闻声望向他,“咋了?” 顾绒却想不出怎么要怎样委婉地暗示他们:“要考试了,少睡点觉,加油复习吧。” 其实顾绒是想说晚上不要睡得太死,可是这句话怎么听怎么奇怪,结果换了一种说法后好像也没正常到哪去。 “睡个屁呀。”躲在床底下书桌前坐着的邰一诚听见顾绒的话,指了指天花板说,“这水漏得这么严重,床一会就被搞湿了,怎么睡?通宵复习算了。” 谁知邰一诚的话给了俞金海灵感:“要不再去你们宿舍一次地铺?你们宿舍不漏水啊。” “可以啊。”顾绒并不反对,“但是李铭学和梁少感冒了,冬天地上冷,他们应该睡不了地铺,而且有可能会把感冒传染给你们。” “最近好多人和这个水过不去啊。” 邰一诚和俞金海记起来了,这两倒霉孩子昨天回学校的路上掉湖了,还来他们宿舍借了浴室洗澡呢。 “好,既然他们感冒了,们就不去你们宿舍扰他们休息了。”邰一诚和俞金海毫不留恋,将主意打向另一个熟人,“们去叶桦宿舍地铺。” 如此大范围的漏水宿管阿姨肯定不能耽误,当天就加急找来了水管维修工人,排查宿舍楼的水管问题。 可是水管维修工人们花了一整个下午的时间将宿舍楼所有管道都排查了一遍,没找到哪里漏水,这样的潮湿程度又无法将所有原因都归结于冬天天气的湿冷,毕竟还有间宿舍是干燥的,简直奇了。 因为找不出原因,水管维修工人只能先回去,说是明天再带些工具过来检查,顺便观察一下没漏水的间宿舍到了明天会不会遭殃。 去医务室的李铭学和梁少天黑了才回来,两人手上都贴着挂水后用来止血摁压的医用胶布,所以不用问,顾绒都知道他们是去挂了水。 而他们两个的脸色,好像也比今天早上刚起来那会看着好些了,果然输液病情是会好的快些。 李铭学大概是从宿管阿姨那听说了宿舍楼漏水的事,所以一进门就问:“绒,沈老大,咱们宿舍漏水吗?” 沈秋戟回答他:“不漏。” “哦,那就好,现在见了水就害怕,连澡都不想洗了。”李铭学把从食堂带回来的饭菜打开,在桌前吃着。 “是。”梁少同样带了一份饭菜,嘴里还嚼着肉呢就说,“水都不想喝了。” 顾绒听得乐了:“那你不是会渴死?” “喝肥宅快乐水啊。”梁少把自己买的可乐拿出来秀了秀,然后打开咕了一大口,还发出满足的喟叹,“这不比水好喝?” “你们不是还在感冒,这天就喝热水吧。”顾绒笑了笑,抱起睡衣和浴巾往浴室走去。 即便是冬天,他是每晚都要洗澡的。 再说冬天洗个热水澡多舒服呀,就是刚脱衣服那会有点冷,况且对顾绒来说,冷在洁癖面前不值一提。 进浴室后,顾绒先把浴室通风的窗户关上了,然后开始脱.衣.服——不关窗的话,冬天的冷风嗖嗖地往屋子灌,吹在人裸.露的皮肤上很冷的。 加上宿舍又没有浴霸,所以顾绒冬天每次洗澡都是先把窗户关上,然后等脱.完衣服放出热水后,再把窗户打开通风,这样既不会冻到,不会因为空气不流通而在浴室里闷晕过去。 顾绒按照惯例做了,再次把窗户打开后站到淋浴头底下,开始往头上抹洗发露。 他听着淋浴花洒中的水落在地上发出沙沙的声音,见蒸腾出氤氲的雾气很快就把浴室弥漫成茫然的一片白,视线被雾气阻挡,逐渐变得有些模糊不清,不过顾绒始终睁着眼睛不敢闭眼。 背疴那回的经历,让顾绒对洗澡闭眼这件事有着极大的心理阴影。 他现在只有在用洗面奶的时候会闭一下眼睛,但是闭眼持续的时间很短,为此他还特地换了更温和的洗面奶,可以在洗脸过程中睁眼的那种——就是怕再有个鬼洗澡时绕着他踩水转圈。 不过冬日洗澡是真的很舒服,顾绒被温暖的水流冲刷着全身,渐渐的放松了心弦,到了冲洗头发的时候,顾绒特地往后仰高了脑袋,就怕水和泡沫进了他的眼睛。 谁知这一抬头,顾绒透过朦胧的白雾,忽然间看见浴室通风的窗户,不知何时又被关上了,以至于浴室的雾气越来越浓。 可是顾绒记得,他明明在放出热水后就开了窗户的啊。 难道今天他忘记了吗? 顾绒有些疑惑,他蹙了蹙眉刚垫起脚尖,要去把那个窗户打开,结果从淋浴花洒喷出的水,陡然间变得寒凉无比,像是才融化的冰水兜头泼下。顾绒被浇得透心凉不说,淋浴花洒水流还突然变大了,像是利箭似的往顾绒眼睛射.去,瞬间就浸得顾绒睁不开眼。 这是没热水了? 顾绒被冻惨了,不断抽着气哆嗦,这种没热水的情况夏天时也出现过,快得让人来不及反应,但是这一回顾绒还没睁开眼睛,就发现了更不对劲的地方。 ——他听不到水落在地上时哗哗的声音了。 自己的脚踝像是被温热的水流包裹住,如同踩在能没过脚踝的水里似的,而且水上涨的速度还异常之快,一吸气的功夫就到了膝盖,再呼气,那水又没过了他的腰部,等到顾绒睁开眼睛时,水已然漫至他的胸口。 原本用来下水的侧坑仿佛失去了功效被堵住,所以水流不出去,顾绒立马伸手要去开门,然而他们宿舍浴室的门是向开的,当浴室积满水时,水的压强便使得顾绒乎无法从里面将门打开。 “沈秋戟!” “梁少!李铭学!” “救命啊——!” 顾绒一边喊着室友们和沈秋戟名字的求救,一边拿了洗发水的瓶子去砸门,可这时水已经多得能把顾绒浮起,他连地都快踩不到了,水的阻力那样大,顾绒光是摆动手臂都很困难,更别说要用洗发水瓶子把浴室门玻璃碎。 外面也没有任何人给予顾绒回应,此时的浴室就像是一个密封的空间,没有任何声音能够传出去,淋浴花洒中还在不断喷洒出极冷的冰水,冻得顾绒浑身麻木。 他着哆嗦,靠墙上的壁架努力让身体浮起来,呛了好几口水的同时竭力伸手朝浴室通风的窗口探去,想将这扇窗户打开,这样的话水就始终无法灌满浴室,顾绒还有自救的机会。 这一计划施展的很顺利,这扇平时轻松一推就能打开的窗户几乎耗尽了顾绒所有的气力,不过好歹是打开了的。 第169章 沈秋戟更疑惑了,抬眸看向浴室,话才说了般就戛而止,因他知道顾绒在哭什么了。 几乎大部校的宿舍,浴室和厕所都是在同间屋的,他们宿舍就是这样。 而侧坑在这样设计下,就承担着下水口的责任……换句话来说,如果浴室的水下去,那肯定是厕所堵了。 虽现在浴室已经堵了,水位因侧坑可以正常落水正在断下降,但冲方才他开门就被浴室的水从头打遍全身的盛况来看,浴室刚刚肯定积满了水的,顾绒就在这样浴室被水泡着说,甚至在得已之下喝了好几口水…… 人在临死前的求生欲.望会压倒切,顾绒那会儿在浴室也只着活命,根本没有功夫去关注其他的情,但是等他获救之后,那些被求生欲.望暂且压下的情绪和记忆就会席卷而来。 所以别说是顾绒,就算是沈秋戟在得知这消息的刹那,喉结也忍住动了动,拼命吞着口水才能忍下呕吐的欲.望——他都只是被浴室水给弄湿了全身,还没真的喝水,光是象都这样恶心,向有洁癖的顾绒没有当场撞死在墙上,已经是很爱惜自己的生命了。 但得知顾绒是因这个原因才这般绝望后,沈秋戟虽很心疼,却也忍住有些笑,他唇角甚至微微扬起些,好在顾绒看,他也赶紧抿平嘴角,把顾绒哄好。 只是沈秋戟也实在出现在自己要说什么话,才能让顾绒重新燃起对生命渴求,笨拙地抱紧顾绒,反复劝他:“好了好了,别哭了。” 放在以前,被浴室水弄到浑身湿透的沈秋戟肯定也会是顾绒的嫌弃对象,可顾绒现在嫌弃自己嫌弃的要死,恨得大灌瓶消毒液,自己身上也没干净到哪去,哪还会去管个沈秋戟? 这大冬天的,前才有李铭和梁少这两个得了重感冒的倒霉蛋,沈秋戟就更敢让顾绒穿衣服在外逗留太久,扶着他站起说:“绒绒,你身上很冷,我先陪你再洗个热水澡吧。” 此刻顾绒除了死啥都干,仍由沈秋戟摆弄他,过他还是要再洗次澡的,沈秋戟说完这句话后,终从顾绒那得到了除“死”以外的应了:“好……” 答应完他又更咽两声:“洗完再自.杀。” 沈秋戟:“……” 李铭和梁少听了半晌,大概也明白了顾绒在哭什么,他们顾绒口个“要自.杀”,同样敢吭声刺.激顾绒,还催促着沈秋戟赶紧去陪顾绒洗澡。 而沈秋戟好容易有了共浴的理由,却也因忙着哄人都生出什么绮念,洗完澡出来后沈秋戟又给顾绒拿睡衣,吹头发,再给顾绒喂感冒药,最后扶着他上床躺下,前后折腾了快两个小时,看得李铭和梁少是瞠目结舌,惊叹爱情的伟大。 且作现在宿舍唯个是病号的人,沈秋戟还得负责清扫拖地,等他彻底忙完,已经是晚上十二点整了。 他爬上床看,顾绒还睁着眼睛没睡觉呢。 青年双手交叉放在腹部,神情呆滞,如死灰,副“别看我还在喘气,其实我已经死了”的绝望模样。 沈秋戟摸摸枕头,发现还是湿的,估计刚刚顾绒又默默流了会眼泪吧——这波,顾绒真的绝惨。 “时间会冲淡切的……”沈秋戟把顾绒捞起抱在自己怀,又抚着他的脊背和后脑勺哄人。 顾绒眼眶又倏地变红:“可是这个晚上,我却需要用生去遗忘和治愈。” 众人:“……” “唉,这也是真是……”梁少闻言也忍住感慨,“我以我和李铭已经够倒霉的了,怎么二绒你比我们还要倒霉啊?” “我们宿舍的浴室是怎么?厕……下水道堵了吗?”李铭顾忌着顾绒的情绪,连侧坑两个字都敢提,换了个委婉的说法,“而且水积了那么多门打开的话,二绒你可以叫下我们的啊,我们听到了肯定就去救你了。” “我叫了,你们听……”顾绒把脸埋在沈秋戟怀中,又呜呜地哭了两声。 “都怪我都怪我,是我的错,以后我天天陪你洗澡。”沈秋戟把所有罪责和过错都揽到自己身上,还出了彻底杜绝这种意外的办法,“李铭和梁少肯定都能理解的。” 顾绒闻言哭声都跟着更了几秒。 李铭和梁少也同样像喝了马桶水样被噎得说出话,觉得沈秋戟的话没毛病吧,但好像又有哪对?他们还能反驳,毕竟顾绒都因这件自.杀了。 “先睡觉吧。”沈秋戟抬头摸了下顾绒的额头,发现青年的体温竟比他还高,明显已经发起了低烧,“你身体好像都发烧了,明天我陪你去医务室看看。” 顾绒受了惊吓,又熬了那么久,其实到现在神志已经模糊清了,听着沈秋戟的话也还在惦念“自.杀”的,喃喃道:“烧死算了……” 李铭和梁少听得默默扯被,他们校前几天女生宿舍好像才疯了个女的,别明天起来顾绒也疯了,两人致认或许明天沈秋戟除了要带顾绒去医务室以外,还得去看看心理医生。 第二天起床后,他们发现顾绒疯到是没疯,但是人已经傻了,生活能自理,穿衣是沈秋戟帮着穿的,早饭也是沈秋戟帮着喂的,沈秋戟跟照顾瘫痪病人样伺候着顾绒,说话还温声细语的哄着,李铭和梁少从昨晚的惊叹、震动,到今早已经变成了佩服、麻木,甚至还有几羡慕。 而昨天去医务室的两人队伍,到今天已经成了宿舍团建项目。 沈秋戟出门前又摸了摸顾绒的额头,发现没昨晚那么烫了后松了口气,找了围巾给顾绒系好后牵着他下楼。 路上沈秋戟瞧顾绒眸光暗淡,走路磨磨蹭蹭闷闷乐的样,终到要怎么哄人开心了,他问顾绒:“绒宝,你这几天病了,估计天天都要出来挂水,我看你走路也辛苦,要我给你买个轮椅,电动的那种?” 顾绒记得电动轮椅这件,那是他们在市医院时说的,彼时沈秋戟还劝他说生命在运动呢,没到现在却是他提议着要给自己买电动轮椅。 而且他语气很认真,听着像是开玩笑。 “……你还记得啊。”顾绒扯了扯唇角,声音因哭久了加上鼻塞而瓮声瓮气的,听着真是委屈又可怜,过好歹终肯笑了。 是沈秋戟也跟着他块笑:“你还真惦记着那个轮椅啊,说你就笑了。” “那你真给我买吗?”顾绒瞅了他眼,抿唇道,“肯定很贵呢。” 沈秋戟都没犹豫下,直接就说:“你坐的话我就是去贷款都要给你买啊。” 李铭和梁少走在他们后,更羡慕了,觉得这可能就是真爱吧。 过顾绒还真被沈秋戟哄得没那么难过了,虽他现在还是觉得恶心吐,时时就干呕两声,和之前沈秋戟吃了鬼后的“孕吐”反应是模样。 医务室距离男生宿舍大概有十钟左右的脚程,他们都走到半了,忽瞧前方有几个穿白大褂的人朝宿舍这边冲来,定神看,竟是医务室的校医们。 他们脸上戴着口罩看清表情,可跟在他们身后的保安却是满脸震惊和焦色。 这样的表情,加上他们奔跑的方向,沈秋戟、顾绒还有梁少他们第反应就是——男生宿舍出了。 校医都往宿舍这边跑过来了,他们现在去医务室也没用,况且几人也有些好奇男生宿舍到底出了什么,明明他们下楼时什么动静都没听到啊,所以四人足尖转,又转身赶宿舍。 才踏进宿舍楼,他们就听到了嘈杂的喧哗声—— “我草!我草!” “604有个男生死了!” 第171章 这个认知让纪燿瞳孔剧烈颤动,他敢抬头,然而下一秒,一滴冰冷的水珠却砸落在他的头顶正中央。 随后又是两滴、三滴……越来越多,寒冷沁神,和昨天晚上他半梦半醒间,那些水滴落在他头顶的觉一模一样。 就好像此时有个浑身是水的人和纪燿头对头,正倒立着站在天花板上。 明明317宿舍的大门是敞开着的,可纪燿却觉得自己除了水滴落下的声音以外什么都听不见,在这样的死寂的气氛中,他惶然无措地想要站起来,但当纪燿的目光移动到浴室时,他却忽然发现,浴室里裴宇的尸体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把猩红色的蕾丝雨伞。 殷艳如血,是裴宇在酒吧里新认识的一个妹子的雨伞。 纪燿记得裴宇下暴雨的那天早上,就是撑着这把红蕾丝雨伞回来的,这伞是太阳伞,根本不具备挡雨的功效,裴宇撑着它回来后伞是湿的,他全身也是湿的。 裴宇回来后就将这把伞打开放在屋子里,用空调热风吹着,说是要吹干,他明天还要去酒吧蹦迪,要把这把伞还给人家妹子呢。 可纪燿看着这把撑开的红伞却觉得很舒服。 他想让裴宇把伞关了,因为他听家里的老人说过,室内打伞,招鬼。 但是裴宇愿意,戴上耳机后假装听不见他的请求,和隔壁316的人连麦打了一夜的游戏,天快亮时他才睡下,下午又出去了。 而室内打伞到底招招鬼,纪燿不知道。 他现在就想知道,裴宇那么大一具如同泡发面条般肿胀膨粗、几乎塞满了整间浴室让纪燿怀疑等警察来时能否将其以全尸姿态运出浴室的尸体,为什么竟然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尸体究竟去了哪里? 纪燿呆呆地站在浴室门口,伸手摸了一把从头顶流到脸上的水,待把手掌从脸上挪开时,他就发现自己满手都是青黄相间的黏腻稠水,恶臭难闻。 这是尸液。 纪燿麻木地扬起脑袋,便对上了裴宇那张眼球圆突,死不瞑目的尸体面容——裴宇和他都是同样姿势:站立,仰头,瞪眼,然后同时长大嘴巴,发出最为惨烈和绝望的呐喊。 “啊啊啊啊——!” 男生宿舍楼清晨的平静就这样被打破,纪燿的叫声几乎把三楼的人都给惊醒了,恰好这时317的另外两个学生也已经带着宿管阿姨上来了。 一进屋就他们看见倒在地上省人事的纪燿,和头埋在厕坑,已然死去的裴宇。 这下子宿管阿姨也差点跟着一块晕了。 隔壁宿舍的俞金海和邰一诚叶桦他们听到动静也开了门,俞金海才探头过去看了一眼就差点吐了,叶桦比较冷静,拿出手机报了警,宿管阿姨也打电话把保安和校医叫了过来。 直到现在,邰一诚都不能接受自己昨晚睡觉的宿舍旁边死了一个学生,还是以那样的方式死去:“他怎么……是那样的姿势?” 顾绒脸色同样难看,他甚至觉得如果昨晚是沈秋戟打开了浴室的门,他可能也以这样姿态,被室友们发现尸体。 俞金海扯着自己的头发,有些崩溃的问:“他是淹死的吗?” “在浴室能淹死?”另一个还没看到裴宇尸体的同学听见俞金海这,就反问他道,“在搞笑吗?” 结果等他看清裴宇的姿势后,该同学就闭嘴了。 顾绒更不敢吭声,他就是差点在浴室被淹死的人之一。 学校里发生命案可不得了,附近派.出.所十分钟到就派警.员过来了,317宿舍被警察封住,暂时不许非相关人士进出。 后面法医也过来了,后续的确耗费了很多功夫才将裴宇给运出宿舍。 纪燿和其他两个室友则收拾了些日用品,暂时住到二楼一间空置的宿舍里。 顾绒整个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命案给吓清醒了,他和沈秋戟对视一眼,都觉得裴宇的死亡,和那天他在楼梯间看到的沾水脚印脱不了关系。 所以去医务室挂水的时候,他们俩个坐在角落里没和李铭学和梁挨在一起。 李铭学和梁以为他们两个要躲起来讲腻歪的情,更是恨不得去另外一间屋子里挂水,离他们远远的避免吃狗粮。 过顾绒和沈秋戟现在真是在讲情,而是在讨论裴宇这件事—— 在顾绒挂好针水后,沈秋戟就忽然间开口问他道:“那个水鬼,真是李铭学和梁带回来的吗?” 顾绒愣了一瞬,抬眸望着他说:“难道是吗?” 那天原本晴朗莫名下了一场大雨,李铭学和梁又因为落山浑身湿漉漉的回来。 再之后,顾绒就在楼梯间看到了诡异的水脚印,所以他先入为主的觉得,是李铭学和梁落水时把水鬼带回来的。 当天沈秋戟还特地开了阴阳眼在宿舍检查,却什么都没瞧见。 第二日整栋宿舍楼都开始漏水,入夜后,顾绒去洗澡也差点惨遭毒手更是让他们笃定,水鬼就是那日被带回来的。 甚至直到清晨裴宇的尸体被人发现,顾绒也依旧觉得是那个水鬼没能害到他,就去害了裴宇。 “裴宇之所以会死,是被水鬼抓交替了。”沈秋戟皱眉,嗓音低沉,严肃道,“但那天下了大雨,所以地面很湿,从外面回来的任何一个人都能在楼梯间留下带着水迹的脚印。” 抓交替,就是找替死鬼的意思。 民间有种说法,说是横死的人无法正常转世投胎,所以他需要在自己死的地方,或者凭借某个物件作为媒介,抓个替死鬼,这样他才能去投胎。 被抓交替死去的人,又要继续找个人做他的替死鬼,方可正常投胎——这是一个无解的恶性循环。 而水鬼抓交替,要么借湖借河,要么借雨,总之有水的地方都可以。 换而言之,那天下了场暴雨,所以整栋宿舍楼但凡是出去过的人,都有可能从外面领来一只水鬼,水鬼所行之处,必定有水,因此男生宿舍楼找不到原因的漏水,也必然和水鬼有关。 刚刚在宿舍楼时沈秋戟找了几个学生问过,他们宿舍出现漏水情况都是在所有人睡下之后。419宿舍那一晚因为沈秋戟忙着想冥骨的事,几乎都没合眼,所以不曾漏水。 这个猜测也在叶桦那里得到了证实——叶桦全宿舍都在通宵打游戏,天亮了才睡觉,他们宿舍也没漏水。 第173章 过爬到一半时,沈秋戟好像感觉到了一阵轻微的晃动,他还以为自己是没站稳没太在意,可是顾绒却倏地坐了起来,问他道:“刚刚是不是床晃了?” 沈秋戟说:“好像是的。” “可我怎么觉是地在晃啊?”李铭学却盯着自己脚下的地面说。 俞金海磕磕绊绊地问:“、是地震吧?” 音才落,他们脚下的地面就像是在给予回应似的,再次给出了剧烈的晃动,这种来自大自然力量无人能够抵抗,就连沈秋戟都无法站稳,整个校园也迸发出了强烈的喧哗声,大家都在喊着“地震了”“快跑”之类的。 俞金海呆了:“还真是地震?” “个乌鸦嘴!”邰一诚骂了他一声,这回没见鬼他就记得拉着俞金海一起跑了,“快下楼啊!” 而顾绒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沈秋戟从床上横抱起来,然后连人带被一起扛到了肩上,让顾绒抱着他的肩背撒腿就往楼下冲去。 将李铭学、梁、俞金海和邰一诚等人远远抛在身后。 俞金海瞠目结舌,看了看他们的背影又看看邰一诚,开口道:“真是羡慕。” 邰一诚无语地回望他:“也很羡慕啊。” 反倒是李铭学和梁颇为淡定,沈秋戟那样贫困的家境,他都要贷款给顾绒买电动轮椅坐了,区区扛着人逃生又算得了什么呢? 除了一二楼的人以外,他们几个算是下楼比较快的了,而这场地震虽然震级不高,但是持续的时间却比较久,而且余震频繁,几乎大半宿舍楼的男生都下来后,地震还在持续。 顾绒听到有几个男生在讨论—— “怎么地震了啊?” “听王老师说咱们好像之前就有过地震,但是震级小,大教学楼之前承重柱不是裂了吗?估计就是地震弄的,所以才叫我们去明心楼上课。” “那明心楼的承重柱怎么没坏?” “比较结实吧?” 顾绒听到“明心楼”三个字的时候,就下意识地朝这几个男生望去,但他里头想的是承重柱,而是明心楼里原先用来镇压厉鬼,却莫名断了条胳膊的观音像。 过现在明心楼都拆了,再去想这些也没意义。 顾绒才收回目光,又听到宿舍楼里有人在扯着嗓子喊“救命”。 “救命啊……呜呜……” 几个男生顺着声音走进楼梯口,发现竟然是纪燿在喊救命——白天317宿舍死去的裴宇的室友。 此刻纪燿正用两条胳膊死死地抱着楼梯栅栏,上半身朝下,整个人趴在楼梯台阶上,涕泗横流地哭着,看见众人望向他,他睁大眼睛,眼底满是癫狂的情绪:“救,救!有人在拉着的脚,给下楼!” 然而纪燿身后空荡荡的,也没有人攥着他的脚踝。 可奇怪的是纪燿的才说完,他的右腿就往上抬了抬,好像那里真有个看见的人在拎着他的脚脖子。 众人听着他的,想起今天出事,死状诡异的裴宇,中都有些发毛,僵在原地一时半没敢上前。 毕竟所有同学都已经跑出宿舍里避难了,纪燿现在没在317,而是和室友们住在二楼,按理来说他应该下楼很快的,他的两个室友也已经下楼了,为什么他还在楼梯上趴着?还说出有人在扯他的脚这种? 这时纪燿另外两个室友也钻出了人群,惊恐地望着纪燿说:“纪燿,刚刚是跟们一块下楼了吗?” “没有啊!下去啊!”纪燿哭得更惨了,额角青筋暴.涨,死死攥着楼梯栅栏的手指都泛了白,如同真用了大劲在抵抗什么,“一直叫你们等等,但是你们两个都听不见。” 冬日的夜晚寒风阵阵,因为地震发生的突然,众人跑出来时身上穿的多,这一刻站在室外冷风吹过,所有人都感觉像是被一只悚然骇人的凉手抚了下脖颈,汗毛顿立。第91章 起初, 大家都觉得纪燿是在开玩笑。 毕竟世上不会真有多少人相信这些灵神异怪的事,就算是信,大多也是秉承着一种宁可信其有, 不可信其无的敬畏态度。 可要说真是在开玩笑, 却又太离谱了—— 首先, 地点不对:现在都地震了, 几乎不会真有人冒着生命危险在这种时候趴在楼梯上不出来, 就为了编撰一个恐怖故事恐吓大家;其次, 人物不对:一些和纪燿相熟的同学, 包括他两个室友都十分清楚, 纪燿不是那种喜欢开玩笑的人, 更别说是在这样的场合下开玩笑;最后,也是大家恐惧陡升的根源:纪燿表现的太真实了。 他哭得那样凄惨,语气的慌乱, 表情的惊恐,一切一切都像是人绪的本能反应,不似作伪。 纪燿是计算机系的学生,不是表演系的,就算他是表演系的,除非他是老天爷追着赏饭吃的天纵奇才, 否则也不可能有这样生动至极的演技。 不过若说是真的闹鬼了也没有多少人会信,这里那么多人呢, 大家都更偏向于觉得纪燿是接受不了室友死去的事实, 受了刺.激——纪燿是最初发现裴宇尸体的人,另外两个室友都是跟着宿管一块上楼的,然后发现纪燿被吓晕在地上。 纪燿醒来后就有些志不清,一直神叨叨的, 所以如今在地震的慌乱中产生幻觉也是正常的。 “纪燿……” 好在现在地震似乎停了,只有时不时的余震,纪燿的两个室友喊着他的字走到楼梯,试图把他从楼梯上栅栏上扶下来:“没有人在拉着你的脚……啊!” 才踏上楼梯,安慰的话还没说完,纪燿的两个室友就跟倒栽葱似的齐齐摔倒,然后保持着跟纪燿同样的姿势趴在楼梯台阶上。 就好像他们不是脚滑也不是踩到了水,是像纪燿所说,被“人”抓住了脚脖猛然一拉才跌倒的,他们俩瞪大眼睛,也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有些胆小的男生看了纷纷倒退几步,明显是被吓到了。 但是他们能退后,可肩负着腰看护学生职责的宿管阿姨却不能后退,学校领导还特地叮嘱了她,这段时间要多照顾317宿舍的这几个同学,别让他们出事。 此宿管阿姨赶紧上前,要去扶这几个同学,和她一起走到楼梯间的还有叶桦——317宿舍这几个人虽然不是他本班同学,但却是隔壁宿舍,为经常一起打游戏关系也还不错,他就更不可能袖手旁观了。 这一回,叶桦和宿管阿姨上了楼梯后没有摔倒,站得稳稳的,其他几个热心的男同学见状也上前帮着叶桦和宿管阿姨一起,将纪燿他们扶出宿舍楼。 “没事吧?”纪燿班上几个男生围住他们,七嘴八舌的关心着。 可纪燿神恍惚,都没怎么说话,不过可能是因为周围人很多,挤挤攘攘的人群给了他不少安全感,所以纪燿脸色没那么难看了。 俞金海和邰一诚绕到叶桦身边问他:“他们怎么都摔了啊?” 第175章 沈秋戟也换了个姿势抱着顾绒:“你现在倒是睡得挺快啊。” 这个姿势比刚才他们的睡姿要更缠.绵亲.昵,也为这样,顾绒能够十分明显的感觉到沈秋戟身体的变化,以及他更暖和热.烫的体温。 “给我。”沈秋戟在他耳廓旁轻语,嗓音里的欲.望几乎要凝为实质,将顾绒密密实实地裹住。 顾绒脸更红了,也有些震惊:“帐篷里八个人呢,你、你……” “我说的是给我两个纸团,你在想什么呢?”沈秋戟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意,现在才把话说清,还用唇在顾绒耳根处若即若离的亲.吻着,像是也想叫顾绒跟着他一块“难受”。 “噢……”顾绒低低的应了一声。 尾音还没落下,沈秋戟背后就传来俞金海幽幽的声音:“也给我两个纸团吧。” 沈秋戟和顾绒听见他的声音都愣了,沈秋戟还问他:“你怎么醒了?” 结果俞金海还有脸委屈:“你们俩聊的那么火热,我还睡得着吗?” “你他妈……”沈秋戟都有些想骂人了。 这厮呼声如雷,要不是俞金海,他至于和顾绒大半夜不睡觉打骂俏吗? “诶……等等别说话。”结果俞金海却忽然间叫他们噤声。 帐篷中静悄悄的,黑黢黢的昏暗之中,他们三个只能听见夜风刮过时的猎猎声响,但在这样的风声中,似乎还掺杂着一股很容易叫人忽视的脚步声,以及细微的“嗒啦”声响。 但后者的声音十分细微,眨眼便被逐渐靠近的脚步声所取代。 风声依旧呼啸清晰,就好像穿过了阻隔,进入了帐篷,让人无比清醒地感觉到了那阵瑟骨的寒冷。 俞金海听着这阵朝他们靠近的脚步声,心里有些慌,问他们道:“你们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我听到了。”黑暗之中,又响起了第四个人的声音,听着好像是邰一诚的。 他的声音把俞金海吓了一跳,要不是他们中间隔着一个梁少,俞金海都想给邰一诚一拳了:“你他妈忽然出声吓死人了。” 面对俞金海的骂语,邰一诚答非所问:“好冷啊。” 顾绒觉得自己好像听不到那阵脚步声了,他和俞金海说:“脚步声好像没了。” 俞金海捂着呯呯直跳的心口问:“会不会是有人半夜出去上了个厕所啊?” “有可能。”顾绒道,他们也不可能真的将帐篷打开去出去看看外面是不是真有别的帐篷的人出去上厕所了。 要是拉链打开后,一掀帐篷帘对上了某个“东西”脸庞,顾绒觉得自己可能会被吓晕过去,赶紧裹着被子往沈秋戟怀里缩了缩。 俞金海也说:“不管了,睡觉了睡觉了。” 顾绒问他:“纸团你还要吗?” “要的。”俞金海说,“给我吧。” 黑暗中要准确无误地从别人手里接过两个小纸团很不容易,难免会有肢体上的触碰,可顾绒是沈秋戟的老虎须,俞金海不敢捋,所以说完他就摁亮了手机用以照明,接过顾绒给他的纸团,然后赶紧将屏幕熄灭,就怕打扰到帐篷里其他同学休息。 光线重新暗下去之后,俞金海看到梁少旁边的邰一诚闭着眼睛,呼吸匀长,下意识地吐槽了句:“这邰一诚,刚刚还和我说话呢,怎么睡得这么快?” 讲完他就纸团塞进耳朵里,扯着被子躺好。 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俞金海那句话让顾绒已经闭上的眼睛又睁开了,一个荒唐恐怖却又存在可能的念头骤然闪现在他的脑海里——刚刚那个和俞金海说话的人,真的是邰一诚吗? 帐篷里那么黑,他连就躺在身边的沈秋戟都看不清,要不是因为他和沈秋戟挨得近有密切接触,他也不可能完全确定就是沈秋戟在和他说话啊。 就比如俞金海,他和俞金海之间隔着沈秋戟呢,俞金海到底是不是真醒了,除了听动静以外,也就只有睡在他旁边的沈秋戟才知道。 所以俞金海刚出声的时候没动弹,才把自己和沈秋戟都给弄愣了。 那么,和他们隔着一个梁少,没有直接接触的邰一诚刚才是否醒了,谁又能够确认? 再联想到朝他们帐篷靠近的脚步声,不知名的细微“嗒啦”声……脚步声都还好,为他能知道脚步声是来自哪里,又是怎样发出的,可以用有其他人上厕所来解释。 那么“嗒啦”声呢? 到底来自哪里? 顾绒想不出答案,他觉得有些冷,像是帐篷里有风似的,不过帐篷关的好好的怎么会有风呢? “好像有点冷。”这时俞金海也嘀咕也一句,“我怎么感觉帐篷漏风啊?” 等等…… 顾绒眼睛骤然睁大,觉得自己好像已经知道了那阵“嗒啦”声是什么东西发出的——那是帐篷拉链被打开的声音。 要不是沈秋戟热烘烘的体温裹着他,顾绒感觉自己都要叫出声了,他伸手胡乱在枕头底下摸着,想要找到自己的手机检查一下帐篷到底有没有关好。 “怎么了?”沈秋戟察觉到顾绒的动静,“又要找纸巾吗?” “找手机。”顾绒凑在沈秋戟的耳边,“我们的帐篷好像被人拉开了。” 俞金海还没睡着,况且纸团子也不是专业耳塞,隔音效果很一般,所以他能听见顾绒在说什么。 “什么?”顾绒的话还把他吓得不轻,俞金海比顾绒还急切,立马就开始摸手机。 这时方才消失的脚步声又出现了,俞金海心慌手抖,手机摸出来还没摁亮屏幕就给弄掉了,砸到梁少的脸上。 “谁打我?”梁少“嗷”的一声惊醒过来,声音瓮瓮的,像是在捂着鼻子说话,可能俞金海的手里就是砸到他鼻子上了。 这黑灯瞎火的,俞金海更摸不到他手机了,好在顾绒这时已经找到了自己的手机,当光线还挪到帐篷门的时候,距离帐篷门更近些的俞金海就惊恐地发现——帐篷门的拉链的确没拉好,不知何时开了条缝,更不知在他们躺下的时候,有没有人从这条缝里探头进来,亦或是……直接进来。 俞金海就着顾绒的手机灯光重新找回了自己的手机,然后赶紧打开手电筒工具,在帐篷里扫了一圈,这下,几乎整个帐篷里的人都醒了。 第177章 “啪嗒啪嗒……” 有几滴水正正落在秦超眉上,可帐篷怎么会漏水?而且外面根本没下雨啊。 秦超骇然地睁开眼睛,双目直直对上了一双眼球圆突,目光怨毒的眼睛——眼睛的主人倒立在自己面前,嘴巴大张,像是在绝望的呐喊。 可是秦超却听见,惨叫声是从嘴巴里发出来的。 好在下一秒就挨了一记耳光,秦超再次睁眼,发现叶桦坐在他面前,抬起的手还没落下。 秦超在原地愣了几秒,这发现自己也是坐起的姿势,脸庞直对开了条缝的帐篷,好像他从未躺下过似的。 “大半夜的,你不睡觉坐在这里鬼叫什么?”叶桦见秦超像是清醒了,这收回手纳闷地望问。 秦超双目圆睁,讷讷地:“……我躺下了啊。” 躺下后还闭眼逃避了很久,结果一睁眼却发现自己眼前悬挂一具尸体,再之后他就被叶桦一耳光给打醒了,又睁了回眼睛——难道那些景象,是梦? “那你是在梦游?”叶桦皱起眉,“你在叫谁过来?” 秦超呆住了,又问:“什么?” 叶桦抿了抿唇,回答说:“我睡觉的时候听到有人在讲话,一睁开眼睛就发现身边是空的,你没躺,我啥都看不见,就听见你一直在说‘过来’‘你过来啊’这样的话。” 叶桦就是被秦超呼唤人的声音给吵醒的。 睁开眼后因为帐篷太黑,什么都看不见,叫了秦超几声人也没反应,叶桦就摁亮手机屏幕朝秦超照去,光线落过去后,叶桦就看到秦超把帐篷拉链门打开了一条缝,将脑袋探了出去,仅剩身体还坐在帐篷里面。叶桦看不到他在干什么,只听见窸窸窣窣的低喃,还低低地笑说:“过来,你过来啊……” 叶桦见状又叫了几声秦超的名字,结果秦超还是不理。 叶桦被吵醒起床气正浓,“啧”了一声就把帐篷的拉链全拉开了,结果外面一个人影都没有,再转头看向秦超——这家伙眼睛紧紧闭着,就嘴巴还在动,发出“嗬嗬”,像是溺水又像是窒息时的呼喊。 听着也很叫人窒息。 于是叶桦就给了一嘴巴,让秦超清醒清醒。 们这里闹得动静不小,周围几个帐篷的人都被弄醒了,拉开拉链很不耐烦地问他们在搞什么。 而秦超听完叶桦复述的自己刚的状态后,整个人都已经傻了,呆呆地说:“我没叫人过来……我就是看到一个人……” 叶桦挑眉:“我怎么就没看见?” “我真的看见了!”秦超拔高声音,将自己见到的一幕幕都说了出来。 可没人信说的话,帐篷里醒过来的几人都坐,沉默地望,就连叶桦听到后面也只是摸了摸他的额头,嘀咕道:“没发烧啊,你是做噩梦了吧?” 只有纪燿嘴唇颤抖,问他:“你也看见了倒立的人?” “对对对!”秦超指们帐篷的顶端说,“我看到他挂在这里,倒吊瞪着我。” 纪燿眼睛睁大到极致,抽着气却不见吐气,最后打了冷噤就低下了头。 316宿舍另外一个男生则搓鸡皮疙瘩说:“大超,你特么大半夜的,你梦游吧?” “对啊,你做梦吧?我醒来都没见你躺着,就见你在帐篷门前坐。”叶桦也道,“照你这么说,那个倒立的人还是你搞进咱们帐篷的?” 秦超抖唇,却被这话吓说不出一个字。 叶桦拍拍的肩膀说:“别想了,你是白天被吓到了吧?要不然你也和纪燿拿点安神的药吃,这样睡得也安稳些。” 学校宿舍里发生了命案,不管是命案宿舍,还是隔壁两边宿舍的学生,都是会受到惊吓的,学校也给们安排了理师,要做一段时间的理疏导。 纪燿作为发现尸体的人,甚至还被吓晕过去,学校领导对最为重视,听纪燿说慌意乱不能静坐,就让医生给开了些安神的药。纪燿把这药当做救命稻草,下楼的时候就揣了手机和安神药片,刚刚睡前还吃了一颗呢。 秦超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垂眸涩声道:“可、可那真是梦吗?” 顾绒们帐篷这边,听完这里后俞金海就拉开了帐篷门,对秦超说:“我们也听到了脚步声。” 众人顿时朝望去。 “是真的。”俞金海盯着众人狐疑的目光,把顾绒和沈秋戟往前一推,“不信你们问顾绒和沈秋戟,们俩也听见了。” 叶桦望这几人熟悉的面孔陷入沉思,几秒后喃喃道:“是不是我们学校食堂哪道菜,又放了毒蘑菇?” 俞金海:“……” 叶桦又问他们:“你们有打开帐篷门看过外面一眼吗?” “当时那么恐怖,谁敢——”俞金海刚想说在那种情况下没人敢打开拉链瞅瞅外面,结果话说到一半就想起叶桦开了。 而叶桦见俞金海说不上来话,就道:“你们都没看到,说不就是听错了,别想着,睡觉吧,这里这么多人呢,怕什么?” 最后一句话确实。 人类大部分的恐惧都是源于未知和孤独,当在场的人多了,大家就会有一种人多力量大的感觉,便不会再感到害怕。 “睡吧睡吧。”叶桦挠脑袋说,“我都快困死了。” 也只能这样了。 唯一见过帐篷外有“人”的就是秦超,可他说的那些话部分和叶桦见到的实况却又有所出入,就很像是他在做梦梦游。 就连秦超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压力太大,做了噩梦。 叹了口气,想着自己失眠还做噩梦,就转身想听叶桦的话,找纪燿拿一粒安神的药帮助入睡。结果一转头。秦超就看见纪燿站在角落里,低着脑袋,将口袋里安神的药片一把把掏出,直接就往嘴里塞,也不用水,直接嚼碎后吞进肚子里。 “纪燿……”秦超惊恐地喊,“你在做什么?”‘ 纪燿充耳不闻,没有理会秦超,继续吃那些药片。 第179章 谁料纪燿突然目眦欲裂,伸出双手在姜师靠近时直接掐住了姜师的脖颈,嘶声喊道:“我不是纪燿!” 场面顿时陷入混乱。 纪燿“咯咯”的,不仅是笑声,刚刚说话的嗓音也确实不是平时的声音,而是一种难以辨认的诡异腔调。 不过此大家都无暇去管纪燿的声音有什么毛病,一伙人拦腰抱着纪燿,要把拖开,一伙人又去扣纪燿的手指,怕真把辅导员给掐死了。 可纪燿的手劲大出奇,众人把的手都扣出血,包括连沈秋戟上前都掰不开。 顾绒急如焚,余光瞥见众人阴绿色的手机屏幕时怔了一秒,下一刻,就拿起手机,打开相机功能,将镜头对准了……纪燿。第93章 这个念头只是来源于顾绒脑海内一闪而过的灵光。 毕竟在很多影视和小说里都提到过, 人类肉眼看的鬼怪,可以被摄像机的镜头捕捉到,且周围幽绿的荧光, 也让顾绒联想到夜景摄影中, 那种独有的偏暗绿色画面和景象。 于是在所有人都手忙脚乱地要把纪燿和辅导员分开时, 顾绒拿出手机打开摄像头对准纪燿和辅导员的动作反显得平静又随意, 与周围的人格格不入, 十分违和。 通过手机摄像头, 顾绒就从屏幕中看纪燿身后紧紧贴着一个“人”, 可“人”对于那个东西来说, 都已经是美过的形容字眼了。 顾绒难以形容他的长相, 用最笼统的话来说,他就如同一具被吸干血肉脂肪后,仅剩一张人皮包裹住的干尸——和顾绒过的那只水鬼完全不一样。 此刻它正靠在纪燿身后, 双手支在纪燿胳膊底掐着辅导员姜师的脖颈。 到了这时顾绒哪里还清楚——纪燿是被鬼附身了,所以男生们去扣他的手指并没用,真正的始作俑者并不是纪燿。 但这是为什呢? 顾绒还有些地方很困惑,因为当时盯上裴宇抓交替的那个鬼怪,是水鬼吗?自己在浴室里也曾见过那个水鬼一面,明明当时水鬼不长这样的。 那个水鬼披头散发, 身体膨胀,露在外面的皮肤滑腻鼓盈, 薄薄的一层笼着底已经发酵融尸液的血、脂肪和肌肉。这个附身在纪燿身行凶的鬼怪却眼球浑浊、牙齿锈黄, 更像是吸.毒到后期,病骨如柴,嶙峋干枯的那些活尸。 如今他们接触过的人里,只有裴宇是吸.毒死的, 所以这个附身在纪燿身的鬼……是裴宇吗? 顾绒浑身一凛,悚然睁大双目,因为这一刻,他好像明白了其中的因果关系——在大多数例子中,横死的鬼抓交替,往往被抓做替死鬼的人死法和鬼都是一样的。 比如水鬼抓了裴宇当它的替死鬼,所以裴宇应该是溺亡的,他的尸体也呈现出溺亡后人尸在水里泡久后的巨人观,可他的死因却不是溺亡,是吸.毒过量。 裴宇现在附了纪燿的身,纪燿刚刚疯狂嗑药的行径和他现在癫狂暴躁攻击性极强的表现,也像极了裴宇吸.毒吸嗨后的状态。 如果再任由纪燿这样疯下去,顾绒可以几乎可以确定,他一定会死——死状看去像是吸.毒过量,但死因是否和死状一致,却不能断定。 顾绒放下手机,急急看向沈秋戟,将自己的发现告诉给了他。 “是附身?”沈秋戟闻言紧皱的眉头略微舒展开,步做两步跨到顾绒身前,伸手就去捞他衣服。 顾绒大惊失色,往旁边一躲揪紧自己的领口质问沈秋戟:“都什时候了,你还有这种心思?” “你把想成什人了?又是你大半夜的在别人奶上找纸。”沈秋戟敲了一记顾绒的额头,“是要拿符纸。” 顾绒闻言拉开自己睡衣胸前的口袋看了看,随之告诉沈秋戟:“符纸都化灰了。” “就是要灰才有用。”沈秋戟伸手从里头揪出一小撮符灰,然后钻进帐篷拿了一瓶矿泉水出来,拧开瓶盖后将符灰扔进去,再握着矿泉水瓶使劲摇晃几。 等符灰和水稍微融合后,沈秋戟就拎着水瓶冲过去,捏着纪燿的嘴巴给他强灌了几口,最后掩饰性地将这些水从头淋,全部浇空在纪燿脑袋,同时说道:“让他清醒一。” 喝了符灰水的纪燿果然瞬间就安静了来,阖眼往身后一倒,像是晕了过去,站在旁边的叶桦赶紧扶住他,姜师也终于能够呼吸了,正跪在地上呛咳不止,脸因为窒息都是通红的,连喘几次后眼皮一合,也跟着晕倒了。 顾绒为了确保裴宇是真的已经离开了,又打开手机照了照纪燿。 这回纪燿身后倒是空荡荡的,没有诡异人影的存在。 顾绒轻轻吁出一口气,紧绷的身体还未完全放松下来,他忽然间又想起一件事——裴宇了,那他去哪了呢? 他会会……还潜伏在他们周围,伺机再次行凶? 想到这里顾绒赶紧再度拿起手机,用摄像头拍摄着周围的景物,想找到裴宇到底在哪,可顾绒转了大半圈都没发现异样,他心中越发疑惑,慌乱间他的指腹不小心在屏幕划了一,也知道碰到了哪里,手机的摄像头陡然翻转,从前置变成了后置。 一面,顾绒便就着屏幕,看到自己声后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眼珠爆鼓,骨瘦形销面带诡笑的人。 ——他是秦超。 准确来说,是被裴宇俯身的秦超。 “沈……呃!”顾绒才开口叫出沈秋戟的姓,他就被人掐住了脖颈。 顾绒意识松开了手机,在求生欲的趋势下去掰行凶者的手腕,他手机砸落在地上的声音吸引了几个人的目光,对面男生们还在看纪燿和辅导员的情况呢,转头一看顾绒也遭了殃。 “草?!” 俞金海睁大眼睛,望着顾绒身后的男生问:“秦超你干什?” “秦超你干嘛?”叶桦那边还抱着纪燿掐他人中,看到这一幕后也呆了,“你也嗑药了吗?” “他真的磕了!”梁少从地上捡起一片已经完全被吃完的药板对众人说,“他把刚刚纪燿吃剩下的那些药全部都嗑光了!” 邰一诚急得跳脚:“都疯了吗这是?这他妈到底是安神的药还是摇.头.丸啊?” 沈秋戟状这子更是直接管纪燿了,冲过来一把扣住秦超的手,顾绒看后忍着窒息的痛楚扯了沈秋戟的衣角,因为他知道自己要是不阻止,沈秋戟可能会直接把秦超的手掰断。 都说关心则乱,沈秋戟就是因为知道窒息的感觉有多难受,才意识地想用最快的办法救顾绒。 “水来了!快给他浇水!”慌乱中李铭学也钻到旁边帐篷里翻出一瓶水,作势要往秦超头上浇。 那水还没放符灰,沈秋戟来不急阻止李铭学就把水倒空了。 于是秦超还杵在那掐顾绒。 李铭学瞪眼道:“咋没用呢?” 第181章 所以一路上哪怕金童玉女车技很好,车开得极稳,比他心如止水的心还稳当,顾绒也依旧觉得自己要完蛋了。 车上姜师、纪燿、秦超这几个人都是晕着的,顾绒和沈秋戟则是闭嘴沉默,只有邰一诚显得很亢奋,在车里左看看右瞧瞧,还试图和司机搭话:“师傅,您这车看去很新啊,买了多久呀?” “没多久。”玉女掐着嗓子,努力使声音听上去成熟一些,但是它在这方面下了功夫,其他一些细枝末节的地方就没注意,一留神说了实话,“一个月才给烧的。” “咳咳!” 沈秋戟闻言赶紧重重咳了两声。 “啊?”邰一诚也愣了,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或者这个女司机说的是方言,他没听懂。 玉女便赶紧改口:“一个月才到手的。” “哦,原来是这样。”邰一诚舒气,笑了笑接着说,“那这车好好开啊?妈也想买一辆,但是我爸怕这种车太大,妈握不住方向盘就一直在犹豫,看您也是女司机,您觉得怎样呢?” “开还是挺好开的,就是我觉得这辆车不够豪华,配客人们尊贵的身份。”玉女一听赶紧暗示沈秋戟,想让他再给它和金童烧辆新车,“换辆玛莎拉蒂更好。” 顾绒:“……” 沈秋戟:“……” “您要开玛莎拉蒂跑滴滴吗?”邰一诚也更震惊了。 他由看向主驾驶座,他坐在后面看到司机的正脸,只能大致看个背影的轮廓,这个女司机身裹着厚厚的皮草长款大衣,心中羡慕的情绪更深,禁感慨出声道:“您真有钱啊。” 玉女还谦虚了一,将自己的资产打了个折:“唉,也就几个亿的身家吧,没几个钱的。” 邰一诚:“……” 苏红釉的酒店里有好多鬼要养,每天都会给他们烧些冥币随意花,金童玉女住在那沾光也得了些,回沈秋戟请它俩帮忙看一生魂,之后也给它们烧了些冥币,这辆埃尔法就是那时烧的。 所以如今金童玉女可有钱啦! 邰一诚已经开始怀疑人生了,他敢相信身价几个亿的富豪现在在给他们做滴滴司机,感觉这司机像是在吹牛逼吧,可她说话的语气是那样自然,听着像是在扯谎。 “您……” 邰一诚还想再采访一身家几个亿的人为什要把跑滴滴当做职业,或者是爱好,想明白这究竟是一种怎样的心态,可是才讲了半个字,沈秋戟就拦住他道:“够了,你要自取其辱了。” “你问这多,也是在羞辱我,懂吗?” 提什好,提钱?他这每天就十块钱的人听着也很心酸好吗? 沈秋戟到底有多穷周围宿舍也曾有过耳闻,听说沈秋戟当时开学时用的年机,都还是他打了两个月的工才买到的,结果没用多久却被偷了,直到现在用的都是顾绒借给他的智能机。 邰一诚闻言叹了口气,再继续和司机多聊了,却用“沈秋戟你和顾绒在一起,会是看他的钱了吧?”的怀疑目光在沈秋戟身上扫了一圈。 过很快邰一诚就觉得自己是多虑了,听李铭学和梁少说沈秋戟个学期的学费还没着落,他就想着要贷款给顾绒买辆电动轮椅,为别的,就为哄顾绒开心——这肯定是真爱。 顾绒在前座听着他们几个讲话,听到后面只觉得想笑,倒是没那么害怕了。 这样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金童玉女把车停到市医院门口——顾绒又笑出来了。 市医院里都有谁? 带崽少.妇和白丝女护士。 这两个人无论是谁顾绒都不想见啊啊啊啊! 邰一诚车后立马就冲进医院,和护士们说明情况后,一会护士就和医生以及几个保安一起过来,从车搬病患下去。 只有顾绒还缩在前座,拒绝了护士和医生帮助,说:“医生,问题大,你们先救同学和师吧,由我室友扶着进去就行,们也还要有人去挂号。” “顾绒你看看你那脖颈,你的声音都哑这样了。”邰一诚太赞同,“挂号的话沈秋戟去就行了呀。” 顾绒一锤定音:“他没钱。” 邰一诚:“……” 好像也是哦。 但也还可以沈秋戟陪着顾绒他们去急诊,自己留来挂号呀。 然而沈秋戟的催促让邰一诚没来得及将这个建议说出:“时间紧迫,顾绒有陪着,叶桦俞金海他们还没来,邰一诚你赶紧和医生一块送他们去急救室。” “好吧好吧,带了手机,你们有什事就给打电话啊。”邰一诚要干的任务三言两语就被沈秋戟安排完了,他也怕再耽误去磕了药的纪燿和秦超要出事,赶紧跟在医生身后陪他们去了二楼急救室。 玉女扮滴滴司机扮上瘾了,在他们下车后还跟大伙说:“亲,麻烦给个好评哦~们等着好评换玛莎拉蒂呢~” 顾绒:“……”第94章好评是可能好评的, 这辈子都能好评。 最要的是沈秋戟将金童玉女叫出来帮他们的忙,靠的也是打车app,以根本就给好评的途径。 目送金童玉女开车远后, 顾绒的心情更复杂了, 因为他们也能一直耽误在口, 始终是要进到医院里的。 而一定要进医院结局既然已经注定, 那么中间的过程就要了, 百般挣扎都是徒劳, 沈秋戟望着顾绒脖颈上那一圈颜色更深了几分的掐痕, 扶着他的胳膊问:“我们进吗?” 顾绒果断道:“当然要进。” 但是他的足尖像他的回答决然, 依旧停留在原地迟迟能迈出脚步。 “好, 那我们走哪里?”沈秋戟接着又问他,“电梯是楼梯?” 顾绒觉得,这是他活了这么多年以来, 听到的最深度的一个问题,乍一听就像是沈秋戟在问他要选哪一种死法。 第183章 沈秋戟看出了他的犹豫,安慰顾绒道:“放心吧,我让金童玉女在医院附近看着呢,什么问题它们会立刻给你打电话通我们的。” 完,沈秋戟用手敲了敲顾绒的手机——他刚刚借用了一会,顾绒现在才道原来沈秋戟是用他的手机给金童玉女发消息了。 “你真是……”顾绒憋了半天,也想出要用怎样的形容词来概括沈秋戟这种行为,“物尽其用。” 沈秋戟冷嗤,一副周扒皮的丑恶嘴脸:“这就是要开玛莎拉蒂要付出的代价。” 顾绒:“……” 几个男生一起离开医院,进电梯的途中俞金海见邰一诚一直四处张望着,就问他:“邰一诚,你在看什么?见到哪个漂亮妹子了?” 俞金海最清楚邰一诚的德行了,他就喜欢漂亮的女生,这副模样肯定是看到了美女。 “刚刚我出遇到了一个女护士,长得挺漂亮的,我找到厕在哪,是她给我指的路。”而邰一诚也诚的承认了,“我想看看她在在,要个联系方式呢。” 顾绒听到“女护士”三个字就意识地抬眸盯着邰一诚。 沈秋戟替他发问:“那护士会穿着白.丝和高跟鞋吧?” “对对对。”邰一诚连连点头,欣喜道,“你们也见过吗?她很漂亮对吧?” 顾绒、沈秋戟:“……” 顾绒自己也想到这回碰见白.丝女护士的人竟然是邰一诚,该怎么邰一诚好呢?顾绒忽然间发现,邰一诚虽然俞金海那样容易撞鬼,但是他每次撞鬼,似乎都些“遇艳鬼”的那种氛围和感觉…… 比如上回明心楼的姣姣,这回市医院的白.丝女护士。 这究竟是幸运,是幸? 好邰一诚见到白.丝女护士的真面目,否则顾绒真道邰一诚是否依旧能出“她很漂亮”这样的话。 “你碰到的真是护士吗?”而叶桦听了他们的话后发出灵魂质问,“护士哪里能穿高跟鞋?” 话音落的瞬间,电梯刚好关上,发出了“叮”的一声轻响。 逼仄的电梯间顿时陷入沉默,明明是封闭的环境,被叶桦点醒的俞金海和邰一诚睁大睛,感觉电梯间里阵诡异的阴风刮过,叫他们无端打了个冷颤。 反倒是轮到顾绒些惊喜地看向叶桦——难道叶桦经过这一晚各种灵异事件的洗礼已然开窍,愿意承认世上是些科学无法解释的现象了吗? 吃过一堑的邰一诚想起自己吃了毒蘑菇在明心楼幻觉中见到的姣姣,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问叶桦:“那她是护士……是什么呢?” 叶桦抱着胳膊,屑道:“这用问?肯定玩cosy的人呗。” “凌晨五点在医院玩cosy?”俞金海忍住反问他,“这合理吗?” “怎么合理?医院就这个点人少啊。”谁料叶桦真的给出了听上好像很合理的解释,“她们玩cosy要在医院取景肯定就只能在这个点过来拍片。你们在动漫社混过你们懂,这种情况我见多了,些coser特别能吃苦,通宵拍片的都。” “……” 真就完全无法反驳。 过顾绒和沈秋戟觉得这样也好,省得他们多费功夫帮忙掩饰这些异象,学校肯定爱死了叶桦这样的学生,要是学生都着叶桦这样的觉悟,他们也用担心学生之间会恐慌蔓延,得想着用各种理由和借口遮掩些难以解释的事情。 医院这个地方周围这种卖早点的店最多了,二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因为地震,些店铺选择在外面摆摊,顾绒他们在附近随便找了个早点摊坐,依据自己爱好点了馄饨和稀饭面条什么的开始吃早饭。 而菜上齐的时候,天穹已然开始发白,地平线那边也隐隐了破晓的趋势——天快亮了。 叶桦也在同一刻开口:“嘿,我叫到滴滴了。” “我和司机订好时间了,半个小时后来这里接我们。”叶桦问大家道,“半个小时,应该都能吃完早饭吧?” “又是绣花,我平时吃饭都要了半个小时,我已经困得马上就能睡着了。”俞金海闭着睛吃稀饭,看上是真的很困。 于是叶桦把时间稍微提前了些,和司机定好二分钟后就可以过来接人了。 在早晨六点整时,他们终于回到了覃城大学。 学校是来电,整个校区静悄悄的,过因为天已经差多亮了大半,就算电他们也能看清路,找到自己的帐篷在哪后他们就分开了,各自钻进属于自己的帐篷里睡觉。 偏偏他们折腾了大半宿,天亮后这顿觉睡得也安稳,因为又开始地震了,且震感比昨晚最严的的那一次剧烈,人甚至无法安稳站在地面上,要是正在走路,定会因为惯性收住步伐而摔倒。 顾绒他们硬是被地面的震动晃醒,其他学生想着白天后能能回宿舍拿点东西的念头也泡汤了。 过倒也是好消息,第二天覃城大学的校长就告诉大家,因为目前情况特殊,学校决定延迟这学期的期末的考试,将考试推迟到学期正式开学前一周进行,相对应的,寒假放假时间也会提前几天。但为了学生们的安全考虑,在地震彻底结束后,学校才会正式放假。 校长在广播里通完这个消息后,校园里霎时便响起学生们的狂呼。 虽然考试是取消,而是延迟,但谁想早点回家过年呢?顾绒听了也很高兴,他这几天心力交瘁,都好好复习,要是考试正常进行他估计拿到多好的成绩。 学校估计也是考虑到地震影响了学生们的复习,这学期男生宿舍里的两起命案,以及前几天女生宿舍那边疯掉的女生,以及现在躺在医院里的纪燿和秦超…… 顾绒觉得自己要是学校领导,恐怕现在也快窒息了,一定在头疼到底怎样做才能让学校继续开。 好在他是。 学校要给学生们早点放假的决定也是明智的,毕竟顾绒离开学校回家后,或许校园里的灵异事件也会少些。 在得这个好消息后,学生们都很高兴,唯一美中足的就是学校来电,他们也能回宿舍拿东西,更无法给手机充电。 充电宝的好,充电包的就只能干瞪,或者买副纸牌或者玩狼人杀打发时间。 幸好白天学校限制学生的出行,他们校区电,学生们在白天可以外面找个电的地方充电,或者是直接买个充电宝用,只是晚上假条的话就必须得回学校。 而到了晚上,学校又给学生们发了些手电筒用作照明,但数量多,一个帐篷里的学生共用一个手电筒,也法长期开,俞金海和邰一诚觉得够亮,就买了几根蜡烛回来用以照明。 老师们拦住,就千叮咛万嘱咐学生一定要注意用火安全,如果要用,就只能将其点在帐篷外的路面上,也依旧是一个帐篷只能用一根,许点多。 别的帐篷的学生好,他们入夜后在无聊可以睡觉。 第185章 第一,是自己参与的第一人视角;第二,是自己为旁观者的视角;第三,是最特殊的一:你能在梦里看到自己所有活动的第三人视角。 人除了在镜子里,或是通过摄像设备,否则是无法看到自己的脸庞的,因此这样的第三视角才会有那么细思极恐的感觉。 不巧的是,顾绒现在就是第三视角,他看到了自己躺在应急帐篷中,正在睡觉。然而他身边的床位却是空的——沈秋戟不在那个位置上。 瞧见这一幕后,顾绒终于反应过来自己一直有些在却想不起来的那个问题是什么了: 沈秋戟今晚抱着他睡觉。 他和沈秋戟确定恋爱关系是十一月份,彼全刚入秋,天气不说特别冷但已经降温了,所以他和沈秋戟睡觉都是保持着沈秋戟从背后或是侧面抱住他的姿势,几乎从无例外。 除了今晚。 正是因为沈秋戟抱着他,顾绒临睡前才会主动去抱他的胳膊。 顾绒想不通:为什么今晚沈秋戟抱他呢? 难道沈秋戟早就做好了趁他睡着之后离开的准备,所以才不抱他,这样在离开帐篷就不会吵醒他。 顾绒越想越觉得有些不对劲,他想走出帐篷帐篷去看看外面,或许沈秋戟就在外面,是现在他就像是一个有身体、无法动弹的摄像头,他“扭”过了头,却仅能望着帐篷拉链干瞪眼,根本无法将其打开。 他好再转身回去看自己身体,然而就在他转身的这几秒期间,顾绒发现躺下的自己,竟然睁开了眼睛——那双眼睛通体漆黑,有眼白,黑黢黢麻木而死寂地“望”着自己。 顾绒被吓了一条,另外一个“自己”,头顶前正中央位置上蜡烛像是他漏了拍心跳,烛光闪烁了两下。 可问题是他的头顶前的位置上怎么会有蜡烛呢? 会在这个位置点蜡烛的,都是死人。 这是古停尸点蜡烛的法,所以民间忌讳装放在床正中墙上的单个床头灯,因为这就和床头点蜡是同样的道理——寓床上之人已死。 顾绒来不及深思,就发现下一瞬,帐篷中又倏然亮起了许多根蜡烛,而这些蜡烛,是亮在俞金海、邰一诚、梁少他们头顶前正中央位置上,跟他出一辙。 在蜡烛亮起后,他们几人缓缓睁开了眼睛,用有眼白的黑色眼珠死死地瞪着顾绒,叫顾绒骇然不已。 那些烛光在有风的帐篷里摇曳摆动,同将熄不熄的灯光闪闪烁烁,每次暗下又亮起总能勾紧人的心弦,就怕下次烛光暗下又亮起,某个角落会不会突然冲出一个厉鬼猛然扑向你,届,你就会是那个被抓交替的替死鬼。 但闪烁的烛光中有厉鬼冲出,它们是那样渐渐地暗下去……在要完全熄灭的一刹,又迸发出更为强烈的火焰——然而焰芒却是诡异心慌的暗绿色。 不断蓬大的火焰照亮了帐篷,就这么点大的地顾绒退无可退,他能眼睁睁看着蜡烛的火舌不断上卷,点燃了他们的帐篷一角,然后火星蹿高,几乎要将整顶帐篷席卷烧完。 “顾绒——” 噼啵作响的烛焰声中,顾绒忽然听见一道男女难辨的尖锐嗓音在呼唤着自己,一瞬息后,他的肩膀被两重重拍了下。 顾绒身体被这突其来的拍打吓得差点跳起,可最恐怖的却是他身侧探过来的两个纸人脑袋——它们有着与正常人完全不同一对绿豆眼,鼻子是潦草的一个点,嘴巴明明是一条线无法张合,却能发出声音。 正在幽幽地唤着顾绒:“顾绒……着火了,快醒来呀!” ……这声音,好像是金童玉女的? 顾绒浑身一颤,还在愣神间就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双胳膊粗暴地从梦里被拽出,挺直腰板猛地自床上坐起。 而醒过来的刹那,顾绒就看到自己身边梦中一样——沈秋戟不在。 他还发觉帐篷里特别明亮,有火光在他背后出现,自己的身影因此被投射在前,于是顾绒看见……自己身后,还站着一个人。 顾绒睁大双目倏地转身,可他身后什么都有,看到了在枕头前燃烧着的一根蜡烛,那根蜡烛已经点燃了他的枕头,除了他的床位以外,俞金海、邰一诚、李铭学……所有人的头顶前,都跟梦中无二区别,点亮着一根蜡烛,就快烧到他们的脑袋了,偏偏他们还是无所察觉似的,睡得一动不动,像是死了一般。 “着火了!”顾绒低低骂了一声,抄起自己脱在一旁的外套赶紧扑火,同拍着其他人的脸叫他们起来,“快起来啊!” 俞金海和顾绒的位置最近,迷迷怔怔醒来,一睁眼就看见自己头旁边燃着一簇火,都快把他学计算机为数不多的头发给燎了,破口大骂着坐直:“我草,咋回事?怎么着火了?” 结果起来后他发现自己和其他人脑袋前都点着一根蜡烛,更是瞠目结舌,把邰一诚揪起来质问他是不是他点的蜡烛,毕竟蜡烛是他和邰一诚去买的,学校给他们用一根,所以剩下的都是邰一诚在保管,自己干点火这坏事,那就能是邰一诚搞的鬼了。 结果邰一诚被惊醒后懵逼,震惊程度不亚于俞金海,他们在这边忙脚乱地扑着火,那边帐篷的门就忽然被拉开,沈秋戟拿着个灭火器钻进来,对大家喊了声“让开”后就对着火源一顿滋。 一场小火就这样有惊无险的灭了。 帐篷里重新恢复黑暗,俞金海摁亮电筒给众人照明,检查身上有有烧伤,或者说头发有有被燎光,发现都什么大问题后大家刚松一口气,抬眸看向灭火英雄沈秋戟又不禁呆住。 “沈、沈秋戟……”俞金海结结巴巴地叫着沈秋戟的名字,指颤抖着指向他身上的衣物,“你这是什么装扮?” 看到沈秋戟装束的顾绒不禁沉默。 大家看着沈秋戟身上绣着“福禄寿”三字纹样,缎面浓绀色的唐装都不敢吭声,因为沈秋戟穿的衣服,是寿衣——即死人入殓穿的衣物。 要不是看着沈秋戟还有呼吸,还能帮他们灭火像是个活人,俞金海这会早就被吓得跳起来要去对面帐篷找叶桦了。 沈秋戟立刻回答俞金海的问题,他先是掀起眼皮瞅了顾绒一眼,对上顾绒异常平静的目光后,他就像是心虚似地避开了顾绒眼睛,随说了个理由:“我的新睡衣。” 众人:“……” 用寿衣当睡衣,这是什么毛病??? “你有……”俞金海下识地想问沈秋戟是不是有病,可是话到嘴边想起自己打不过沈秋戟,就能硬改口,“……点厉害。” 然而顾绒却猜到了沈秋戟这样做的原因。 他浑身都剧烈地颤抖起来,紧紧攥着被角,哪怕声调都跟着变了,他却还是要坚持抿出一个笑容:“所以你大半液不睡觉出去,就是为了去试试你的新睡衣合不合身吗?” “顾绒,我……”沈秋戟大概是想解释的,可却完全不知道要怎样说,所以才开口讲了三个字就顿住。 顾绒垂下眼睫不再看他,抬在脸上抹了抹。 大家看不到他的面庞,可是通过这个动作大概能猜到,他应该是在哭。 其余人或多或少都察觉到了此刻帐篷里诡异的气氛,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都不好开口——顾绒哭了这件事冲淡了他们对沈秋戟大半夜穿寿衣晃荡这件事的恐惧,人家小情侣吵架他们作为电灯泡尴尬。 第187章 第96章一只厉鬼都如此棘手, 难以对付,两只一起来那可真是要翻天。 而且他们如果真要行动,还抓紧时间, 要是裴宇为刚刚放火失败, 没能成功抓交替, 然后转头回了市医院去找纪燿和秦超, 那么除非顾绒和沈秋戟真的插上翅膀, 否则他们完全赶及救下两人。 此沈秋戟思虑三, 还是同意了顾绒的办法。 和刚才一样, 沈秋戟叫金童女玉悄咪咪的留在帐篷附近, 负责守护其他人的安全, 如果有什么异样就把帐篷里的人叫醒和他们通风报信。 “好的。”金童女玉两个小纸脑袋上下一点一点,乖巧的像话。 想到起火时自己也是被它们两个唤醒才逃过一劫,即便过程有些骇人, 过顾绒还是对他们升起了些怜爱的情绪——要是所有邪祟都像它们俩这样乖巧听话,那他还有什么好怕的? 顾绒在心里感慨了一番,听着沈秋戟叮嘱它们俩:“如果没什么状况你们可千万别跑出来,要是吓到了人……” 沈秋戟点到为止,用两声冷笑取代了威胁的词句,没直接说出。 金童玉女闻言则对视一眼, 然后用谄媚讨好的娃娃音,巴巴地问沈秋戟:“那沈生, 我们一直这样听您的话, 您当牛做马,那玛莎拉蒂……是不是可以安排上了?” 顾绒:“……” 这语气真是卑微啊,顾绒现在看它们俩有怜爱滤镜,都想要答应它们的请求了。 结果沈秋戟赶苍蝇似的挥手, 皱眉骂道:“我自己都开上玛莎拉蒂,你们就别做梦了,真是想屁吃。” “那么凶干嘛?” 顾绒拍了下沈秋戟的胳膊,眉头微蹙,用不赞同的目光睨了沈秋戟一眼:“就一辆玛莎拉蒂吗?烧给它们。烧辆吊机车。” 沈秋戟:“……” 金童玉女惯会见风使舵,发现面对它们俩胆小如鹌鹑的顾绒在沈秋戟面前竟然有这般宏伟的话语权后,它们立马抛弃沈秋戟,齐齐走到顾绒身边他讲甜言蜜语:“谢谢顾哥哥,顾哥哥你最好啦~” “又是只有沈秋戟能给你们烧。”顾绒对它们的吹捧还是很受用的,傲然颔首道,“他烧给你们的话我你们烧,烧十辆。” 金童玉女轻声叹气:“唉,可是商店里那些玛莎拉蒂做工粗糙,沈生我们烧的都是他亲手绘制的,质量特别好。” 这顾绒就不服了,沈秋戟绘细致,能有他好?所以他对金童玉女拍着胸口保证:“行,你们好好干活,玛莎拉蒂一定会有的。” “谢谢顾哥哥~”金童女玉又甜腻腻地喊了一声顾绒,便手牵手蹦蹦跳跳跑向帐篷,始为玛莎拉蒂打工。 沈秋戟垂眸看向顾绒,幽幽道:“我也想要玛莎拉蒂。” 顾绒笑话他:“我自己都开上玛莎拉蒂,你就别做梦了,真是想屁吃。” 没错,顾绒家里是有钱,但顾绒的确没有玛莎拉蒂——他连驾照都没有,就算家里真他买了玛莎拉蒂,顾妈妈也放心把车钥匙顾绒。 沈秋戟:“……” 沈秋戟想再自取其辱,就赶紧带着顾绒绕到一棵榕树后——也就是刚才沈秋戟远离帐篷,行替死的地方。 这里远离学生们扎堆睡觉的帐篷,又为在树荫后面,连天际惨白的月光都无法到达这里,所以如果没有光线照明,就算有人走到了这个地方,也看到树底下摆着一副棺材。 顾绒都不用问,也只能知道沈秋戟那一身寿衣和这副棺材是从哪里弄来的——肯定是沈秋戟画出来的。 他用手机照了照棺材,发现这副棺材竟然还是用金丝楠木打造的,造价不菲,棺首甚至用掺有黄金的墨汁写了一个大大楷体“福”字,顾绒抬手抚着棺沿,询问沈秋戟道:“沈秋戟,这就是你刚刚替死的地方吗?” “是的。”沈秋戟走上前,曲起手指敲了敲棺身说,“其实替死放在坟山或是灵堂效果会更好,但是我敢离你们太远,而榕树聚阴招鬼神,勉强也可用。” 沈秋戟是不能画一个灵堂出来,可是直接在学校里布置个灵堂未免有些过分,棺材就算了,灵堂那么招摇显眼,要是哪个学生半夜起来上厕所小心看到这一幕,估计直接就能被吓疯,赶明儿覃城大学的校领导也会头疼得想上天台。 而覃城大学后面虽然就有现成的坟山,可沈秋戟也敢离顾绒太远,就怕如果真出了什么事他赶不过来,事实也证明幸好沈秋戟没离他们的帐篷太远。 “那我们现在需要去坟山吗?”顾绒觉自己是个活靶子,他只要远离了人群,就不会将危险波及众人,他们去坟山进行替死仪式或许会更好些。 结果沈秋戟摇头:“,我觉是你的话,在哪效果都是一样的。” 顾绒:“……” 话是这样说,沈秋戟还是按照了替死的程序,顾绒画出一身寿衣让他换上,扶着顾绒躺进棺材里,他还贴心的问:“棺材硬不硬,要要我你画个软褥子垫着?” 顾绒没那么娇气,他说:“用,来个枕头就行,要记忆海绵的那种。” 沈秋戟满足了他的心愿,然后取出一根白蜡烛,问顾绒:“你准备好了吗?准备好了,我就把蜡烛点上。” “准备好了。”顾绒眼睫颤了颤,轻声道。 于是几秒后,沈秋戟便将那根蜡烛点燃,置于棺首——顾绒脑袋正前方的位置上。 温暖而明亮的微弱烛焰是茫茫夜色中唯一的光芒,顾绒的眼睛盯着一簇火芯,为脑后枕着记忆海绵的枕头,他躺在棺材里面倒也没那么难受,可要说完全不害怕,那也现实。 而点完白蜡烛,沈秋戟就退了,顾绒只能看见被棺材框出的四角天空,看到沈秋戟的身影。 好在他还能听到沈秋戟说话的声音,于是顾绒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有些剧烈的心跳平缓下来,在等待裴宇到来的期间,转移害怕的情绪和沈秋戟聊天:“说起来,我死了那么多次,结果却没想到最后竟然是活着躺进棺材里的。” 沈秋戟走走过来,手臂在棺沿处望着他笑了笑:“其实活着躺棺材也没什么好,民间还有躺过棺材,从棺材里活着爬出就能长命百岁的说法呢。” 顾绒听着他这话,默然几秒后却嘀咕道:“长命百岁也好。” “怎么好?”沈秋戟问他,“那么怕死,能活那么久了你又说不好,真是拿你没办法。” “可你是活过七十岁就有大劫吗?”顾绒想了想,对着沈秋戟的眼睛认真道,“我觉我能陪你到七十岁,我就很满足了。” 沈秋戟许久没有说话,知过了多久,他才俯身在顾绒额头上亲了一下:“那我努力一点,陪你到一百岁。” 顾绒抿着唇笑。 等到沈秋戟次离后,他又接着问:“对了沈秋戟,为什么笔仙那次,你可以抓到那么多鬼吃了他们,这一回你要抓裴宇却那么麻烦呢?” 第189章 或许是接二连三的邪门经历锻炼了俞金海的胆量,又或许他见着的“鬼”里,有两个熟人面孔,所以俞金海又把脑袋缩回帐篷里去了。 金童玉女趁机脚底抹油,立马开溜。 顾绒和沈秋戟也立马就扯身上的衣服,想把它换下来,但是脱到一半时,帐篷门又被拉了——还是俞金海。 他大概还是有些害怕的,为拉链刚时他的目光还有些闪烁,满是害怕,等看清顾绒和沈秋戟衣衫整的样子后,他的目光又变成了难以言述的复杂:“你们……” “俞金海你别怕,我和沈秋戟是活人,我们也没干什么。”顾绒发现俞金海好像总能碰到他和沈秋戟各种尴尬的场景,怕他误会就赶紧和俞金海解释,“我们就是换个睡衣。” 俞金海听完后没被安慰到,眼睛还瞪得更大了,视线在顾绒和沈秋戟身上来回逡巡:“睡衣?” 沈秋戟之前穿寿衣被大家发现了,他出的解释寿衣就是他的新睡衣。 顾绒刚才和俞金海说的最后一句话,原意是想说他和沈秋戟是在把寿衣换下来,要穿睡衣,而看俞金海的表情,他明显误会的更深了。 顾绒现在才发现自己用词够准确,却也没办法解释清楚了,却也只能硬着头皮承认:“是的,情侣睡衣。” 俞金海:“……” “我还是叫邰一诚去陪我上厕所吧。”俞金海再一次把脑袋缩回帐篷里。 几秒后邰一诚带着浓浓睡意的声音响起:“你敢去上厕所叫我陪有什么用?我也是个废物啊,你要去叫叶桦陪你才有用。” 俞金海很怂:“叶桦有起床气,我怕他揍我。” 邰一诚万分情,冷漠道:“那你就尿裤子上吧。” 俞金海冷笑,威胁道:“可我们现在睡在一个帐篷里,你以为你能独善其身吗?” 短暂的沉默过后,邰一诚屈服了。 他和俞金海一起钻出帐篷,看着外面的寿衣还没脱下的沈秋戟和顾绒陷入了更深的沉默。 俞金海给他介绍:“人家的情侣睡衣。” 邰一诚对他们竖起大拇指:“潮!够时髦!” 顾绒:“……” 沈秋戟难得对他们示好:“我们要换睡衣,要我和绒绒陪你们一块去上厕所吧。” “用了。”邰一诚和俞金海异口同声,“我们自己去。” 顾绒和沈秋戟都觉,他们去报警的可能性更大些。 过邰一诚和俞金海虽然没有报警,但是回来后他们说什么也肯睡觉了,跟顾绒和沈秋戟说这下半夜就换他们来守夜吧。 顾绒知道劝动,也没说什么,只是在躺帐篷后和沈秋戟说:“事情到底怎么就发展到这一步了?” “别管了。”这一回,沈秋戟和以往一样从背后抱住顾绒,“我们睡觉吧。” 金童玉女那晚离开后就也没有回来过,过它们倒是在微信上跟沈秋戟说人已经埋好了,这聊天记录顾绒光是瞥了一眼都觉渗人,赶紧叫沈秋戟躲着点聊,别让俞金海他们看到,然真的就要被请去局子里喝茶了。 而覃城的地震自昨晚过后,就停止了。 大家后面才知道原来整个覃城,他们学校是震最厉害的,为震源就在他们学校后山的坟山那,可是他们学校的房子竟然没一座倒塌,这就很奇妙了。 更出乎他们意料的是,学校第二天就始赶学生,催促他们快点回家。 有些大学喜欢单独将最后一门考试放在考试大周后的几天,硬是要这样把学生放在学校里多留几天,他们早点回家,覃城大学以前也经常这么干,顾绒、沈秋戟他们作为大一新生对此反应大,学长学姐们却直呼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但是众人想想这一学期学校里发生的事,又觉似乎能理解校领导们作出的决定了。 沈秋戟也和顾绒聊到说:“你知道学校为什么让我们提前走吗?” “你知道?”顾绒清楚,但沈秋戟既然这么问他的,那答案沈秋戟必然知晓。 “这还用想吗?”沈秋戟“啧”了一声,“他们肯定是要请道长或者僧人来学校里看看啊,然下学期校领导能安稳睡觉?” 覃城大学也是没有这样的例,被封了十五年的明心楼,和409室里那尊观音像,就是最生动的例子。 于是顾绒大学的第一个寒假,就这样被赶鸭子上架的始了。 他们也此将去琳琅游乐园玩的时间提前了几天,过在去游乐园之前,他们到市医院去探望了一下秦超和纪燿。第97章 被秦超掐晕的姜老师当天就就出院了, 可是秦超和纪燿却直他们放假都在住院,没从医院里出来,加之这次去琳琅游乐园玩的人里有叶桦, 所以大家就一约着去市医院探望了下他们俩。 听姜老师说, 秦超和纪燿住的是同一病房, 这没什么稀奇的, 毕竟他们俩都是嗑.药嗑出问题了, 病症相似, 在同一科室的住院部也很正常。 可是大家根据姜老师给的病房号找过去后才发现, 秦超和纪燿住的是烧伤科。 “秦超和纪燿不是那个什么安神药嗑多了吗?怎么住来烧伤科了?”梁少不明白, “是病房不够吗?” “……不是。”提这个, 叶桦也有些想不通,“医生说他们两人就是烧伤。” 是情况特殊的呼吸烧伤。 呼吸烧伤一般都发生在密闭的空里,因为吸入一些高温烟雾, 或者有毒气体才会出现的烧伤情况,问题是秦超和纪燿,他们俩嗑.药发疯后就立马被送医院里来了,根本就没机会接触高温烟雾;要说是有毒气体,那也不应该,毕竟就他们两个人中招, 其他和他们接触过的人都没啊。 “怎么会是烧伤呢?”俞金海挠着脑袋,“我们几个的帐篷都烧来的都没被烧伤啊。” 然而医生的诊断是不会骗人的, 他们进病房后, 也被两人的惨状惊呆了——秦超和纪燿都是中度的呼吸烧伤,做了气管切开术,平只用鼻饲吃饭,躺坐床上看他们进来也不怎么说话, 因为嗓子太哑了,咽口水都疼。 而且不知是不是因为不正常进食的缘故,那天大家刚把秦超和纪燿送来医院,他们虽然有些狼狈,然而颊是饱满的,有肉,结果现在他们俩瘦得几乎不成人形,和厌食症患者没什么区别。 大家见状是不敢让他们俩说话,就在旁边坐了坐,幸好两人的精神都不错,每天都认真遵医嘱积极治疗,最后大家叮嘱完他们好好养病后就走了。 第191章 俞金海和邰一诚本来想笑话他,结果看旋转木马的队伍里除了几个小孩外,全是漂亮妹妹在排队,因为她们要坐旋转木马拍照,待叶桦坐完一圈生们包围的旋转木马,下来因为脸肿得可爱被一个孩要了联系式后,俞金海和邰一诚就笑不出来了。 他们甚至也去排队坐了一次——小丑竟是自己。 等走跳楼机那里,叶桦就把手揣在口袋里,站在旁边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顾绒其实也不太敢坐这种东西,不过他架不住李铭学和梁少的劝,也想着他头一回来游乐园玩,肯要把所有项目都尝试一遍才好,就硬着头皮坐上去了。 沈秋戟坐在他左手边,而右手边是俞金海,这人本来就话痨,坐上跳楼机的位置后可是因为紧张,俞金海的嘴巴“嘚啵嘚啵”就没停过,一直在叨叨: “我有点慌,不不坐了啊?” “我不会尿在上吧?” “我要是真尿了怎么办?” “人家那一个十几岁的小孩都敢坐,你怕什么?”邰一诚实在听不下去了就骂他,“不拿出点男人的骨气?” 这话说完之后,俞金海就闭嘴了。 不是因为他被邰一诚劝服了,而是因为跳楼梯已经启动,往上缓缓升高了。 顾绒在跳楼梯开始上升就闭上了睛,害怕的都不敢睁开看一下,耳中全是自己心跳“呯呯”的声响,不知座位升什么地,顾绒听沈秋戟在说:“这上风景居然不错。” 下一瞬,接了沈秋戟话头的人竟然是俞金海:“是真的不错,哇塞,很刺激很好看啊!” 俞金海在下不是怕得要死吗?怎么现在敢睁了? 俞金海的话给了顾绒睁的勇气,他睁开了一只睛偷觑,发现上的确是沈秋戟和俞金海所说,刺激又开阔——站得高看得远,跳楼梯是整个游乐场最高的地,坐在上完全可以将整个游乐园的景色尽收底,只要使劲不低头盯着自己脚下的位置,一般不会觉得头晕。 “哦哟,邰一诚你怎么把睛闭上了?你说句话啊。”打开了新世界大门的俞金海不怂了,甚至有心情嘲讽邰一诚,“人家那一个十几岁的小孩都敢坐,你怕什么?不拿出点男人的骨气?” 邰一诚闭嘴安静,再不吭声了,等跳楼梯“哗”地冲地停稳后,他下来是腿软的要梁少和李铭学扶着他才走路。 俞金海子找回来后走路都是带着风的,等他们了过山车那,邰一诚就只敢跟着叶桦一站在下看他们玩了,说什么也不上去尝试一下这玩意。 而顾绒把游乐园里头这些刺.激项目坐了大半,全程都没露过怯,甚至越玩越兴奋,颇有要沈秋戟陪着他再去玩一次的架势。 只有大摆锤那个项目顾绒没坐,因为那顾绒有点口渴,叫了沈秋戟去陪他买水。 顾绒见小卖部那有烤肠卖,给大家一人买了一根,跟个烤肠贩子似的,等他们大摆锤那,大摆锤已经启动了,李铭学、梁少要俞金海在上鬼喊辣叫的,看的顾绒心动不已。 艳羡之余,沈秋戟却忽然递给他一个小砂糖橘。 顾绒爱吃砂糖橘,沈秋戟和砂糖橘比过甜呢,所以顾绒见砂糖橘眸光就亮了一瞬,不过他也好奇:“这里有卖砂糖橘吗?你从哪弄来的?” 沈秋戟压低声音:“我刚画的,很新鲜。” 顾绒凑近他耳朵:“那你不再画包巧克力,我想吃那个。” “你要求真多。”沈秋戟睨了顾绒一,“亲我一口。” 顾绒瞪他:你要求也不少嘛。” 但为了吃的,顾绒是屈服了。 他们在这边进行着“色.情”交易,打完啵顾绒就脸红了,四下小心的看着,就怕被邰一诚叶桦他们发现自己和沈秋戟在这里偷情。 好在他们两个忙着看大摆锤上惨叫的人,没有注意他们这边的动静。 不过人是没看见,但顾绒略微一抬眸就发现自己和沈秋戟斜对的一根树杈上,站着一只脑袋中央长着金橘色羽毛,身上却是淡鹅黄的小胖鸟。 小黄鸟的黑珠直勾勾地盯着他们,发现顾绒望来,它朝顾绒“叽叽”叫了两声。 顾绒扯扯沈秋戟的袖子:“沈秋戟,看鸟。” “看鸟?在这里看……不太好吧?”沈秋戟有些震惊,他没想顾绒现在已经不满足于过山车跳楼梯所带来的的刺.激感了,要整点新鲜的,想要拒绝吧,最后却是纠结,“你真要看吗?” 那语调颇有种倘若顾绒硬是要坚持,那他就勉为其难同意了的架势。 “我说是树上的鸟。”顾绒这才反应过来沈秋戟误会了什么,他晃了晃沈秋戟的脑袋,让这人把脑子里的黄色废料倒干净。 沈秋戟顺着顾绒指的向一看,一就认出了小黄鸟的品种,告诉顾绒:“这是戴菊鸟。” “戴菊?”顾绒笑了下,“真是贴切。” “咕咕……”顾绒学着鸟叫,对树杈上黄色小鸟喊了两声。 那只戴菊鸟似乎不怕生,不跳不逃,就是盯着顾绒看。沈秋戟见状微微皱眉,顾绒却一无所察,以为小黄鸟是在邀食,剥了瓣橘子递向它:“吃橘子吗?” 沈秋戟立马醋了:“你怎么不剥给我吃?也不喂我。” “等会再喂你。”顾绒现在沉迷逗鸟,对沈秋戟比较敷衍。 戴菊鸟听着顾绒跟它说话,脑袋偏了偏,片刻后从树杈上飞下,叼走了顾绒手里捏着的橘子,又跃回树杈上站着,脑袋一扬把橘子咽了。 恰好这俞金海他们从大摆锤上下来后,沈秋戟觉得这鸟有些奇怪,不想顾绒和它多做接触,立马拉着顾绒走了。 叶桦因为牙疼今天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过话,只玩温和的项目,而邰一诚勇后怂,一听顾绒也想去坐大摆锤,就不禁对顾绒这个原他们以为胆子应该比俞金海小的人发出了疑问:“顾绒,看不出你胆子竟然这么大啊?” “我胆子一直就很大啊。”顾绒说这话脸都不带红一下。 因为顾绒发现自己是真的不怕这些东西——它们有鬼可怕吗? 谁知顾绒才说完自己胆子大,很快就被打脸了。 他们继续往前走,走着走着却发现自己头顶多了些东西,是一些被线挂来的白色布料,看形状像是衣服的剪裁,不过有些破破烂烂,叫人难以确。 这条路上除了他们同样有不少也在前进的游客,与他们一样,大家都对头顶上挂着的白色布料感好奇。 第193章 俞金海被自己的脑补吓得浑身抖,打了个激灵,也生出些打退堂鼓的心,着要不然和顾绒沈秋戟,在外面等大家算了。 结果叶桦忽然冷嗤声:“扯犊子呢。里面到底能有个什么几把鬼,让我进去看看。” 帅哥工作人员听着叶桦的话愣愣的,半晌后小心翼翼说:“这位客人,我们这里禁止殴打工作人员哦。” 俞金海:“……” 算了,是多虑了,还是跟着进去吧,叶桦要是打人也能帮着拦下。 “轮到你们啦。”帅哥工作人员算着时间,差不多到点后就放下门栏,笑着对俞金海等人说,“祝你们在青山精神病院里玩得愉快哦。” 至沈秋戟和顾绒,们就在“青山精神病院”的主建筑楼外找了个空椅坐下,等着俞金海几人从鬼屋里的出来。 等待期间,顾绒玩了下手机,又着寒假要和沈秋戟起去家里趟,总不能两手空空,便打听打听七叔七婶的喜好,也便带礼。 聊了半晌,倒也打听出来些东了—— 比说七叔喜欢雪,喜欢梨花,喜欢看书,还喜欢织毛衣。 而七婶喜欢的东没几个,讨厌的东就多了:讨厌雪,讨厌花,讨厌骨头,讨厌刮风天……大的爱好的每天下午两点晒太阳。 顾绒琢磨片刻后,请沈秋戟帮拿个主意:“那我带些毛线过去?然后再带个便晒太阳的太阳椅?” “不错不错,就带这些吧。”沈秋戟觉得挺好,“我缺钱,我七叔不缺,们也没什么缺的,你人去了就。” “可是礼总还是还送的,不然多没礼貌呀。” 顾绒叹了口。放下手机往椅背上靠,仰头望着们头顶上作为装饰密密麻麻挂满了整个天空,沾有血迹的白医服,忽地怔忡了几秒——总觉得这些衣服有些奇怪,可是又说不上来怪异在哪,而且总觉得自己遗漏了什么,只是时半会儿不起来。 沈秋戟见看得出神,也跟块仰头观看,两分钟后,沈秋戟忽然站起身,皱着眉伸长脖子,像是把这些衣服看得更仔细些。 “沈秋戟……”顾绒抿了抿唇,而后开口,“你也是觉得这些衣服有些奇怪吗?” “是。”沈秋戟颔首,眉宇间萦上些许凝重,嗓音沉沉道,“因为这些衣服上的血……是真血。” 布置鬼屋少不了的道具之就是血浆,中式和日式风格的鬼屋血浆可能用的少些,但“青山精神病院”这种看就和医院逃不了关系的鬼屋,在进室内装修和布置道具时,必然要用到许多血浆,所以这些白医服上面就算有血,大家见到了也没怎么多,觉得不管血泼的再怎么多,反正不可能是真血就是了。 结果现在沈秋戟说什么,上面的血是真血? “你确定吗?”顾绒闻言哪里还坐得住,倏地下就从椅子直起身起来,站在沈秋戟身边和共同凑近白医服,观察上面的血迹。 血浆不是真血,只是替代品,能做到的就是外观上的似,有些血浆甚至还是甜的,口感和味道还不错,靠近后还能闻到淡淡的甜浆香味。 世界上倒也不是没有鬼屋用真血和真肉内脏作为道具,可是那些鬼屋多为单独全年运营的主题鬼屋,在琳琅游乐园这种几乎面向全年龄段的游乐园里,绝不可能存在这的鬼屋。而“青山精神病院”作为琳琅游乐园保留的常规鬼屋,也毫无机会出现用真血制作的恐怖道具。 不然果有未年小朋友进来玩被吓到了,到时候游乐园吃到投诉,哪个工作人员不会好过。 所以顾绒再三和沈秋戟确认:“我看不出来,你可以肯定,这上面的血迹是真血吗?” 沈秋戟点头:“我确定,我闻到了血腥味。” 其实就算是真血,也不定需要害怕,猪血鸡血鸭血这些东也可以用来做道具,可为了保险起见,沈秋戟还是严肃道:“打电话给俞金海们吧,让们赶紧从鬼屋里面出来。” “好。”顾绒应了声,随即就取出手机,给进去的几人依次拨打电话。 但是没有个人的手机能够打得通,顾绒从扬声器里听到全部是“你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的回应。 “打不通,不过我手机还有信号。”顾绒蹙起双眉,努力让自己镇定些,“或许这种建筑里面信号不是很好。” 就像在电梯时,手机信号总是时有时无,有些大型的密封建筑的确信号不好,当然也不排除工作人员为了增加恐怖氛围,会在鬼屋里面放信号干扰器的可能。 正当顾绒焦虑难耐甚至种有要跑进鬼屋里去寻找俞金海梁少的冲之际,沈秋戟和忽然瞧见俞金海、邰诚们,从“门诊部”旁边的个黑色小门中掀开门帘钻了出来,嘴里还嘟嘟囔囔的:“什么嘛,根本就不吓人啊,妈的,还不那个工作人员在外面和我讲的话吓人。” “就是,外面布置的这么有氛围,谁能到里面粗制滥造,黑黢黢的啥看不清。”梁少也跟着俩块吐槽,“还有后面进来的几个游客在那咋咋呼呼,我几次被吓到,是被们的叫声吓的,那些道具根本没有吓到我。” 叶桦老神在在,傲然无惧道:“早就说了不吓人,里面还臭的要死,是不是有人没洗脚在里面脱鞋了啊?我要吐了。” “不道,我也觉得那里面臭得很。”俞金海抬起胳膊朝顾绒们挥了挥手,“走走走,去别的地玩。” 顾绒和沈秋戟小跑到们身边,目光上下在几人身上游弋,检查们有没有哪里受伤:“你们没事吧?” 邰诚不明白顾绒为什么此紧张:“个不吓人的鬼屋,能有什么事?” 顾绒张了张唇,又赶紧闭上——既然们没有受伤,那么白医服上面的血迹是真血这件事或许暂时也没必要说,就算说了,也只是徒添恐慌。 万这些白医服是去年万圣节精制道具呢?再说就算是真血,也不定是人血啊。 因此顾绒就只顺着俞金海的话说:“那我们换个地玩吧。” 大家意见统致,起顺着原路往外走,不过在走出几步后,叶桦自言自语地说了句:“我怎么感觉外面的天比我们进去时好像更阴了些?” 这句话叫顾绒不由地缓下脚步。 再次抬头看向头顶,那上面依旧是将天空严严实实挡去大半的白医服,悚然发现叶桦说的是对的:天真的更阴暗了。 在叶桦们进入鬼屋后,顾绒和沈秋戟直是待在外面的,所以天色的变化们可能无法立即敏锐的察觉到,但与世隔绝了片刻的叶桦们,对这种光线变化却很敏.感。 重要的是,天色定暗得非常多。 因为鬼屋吓人与否的要素,重点就在道具、音乐、还有灯光。前两者暂且不提,在后者中——几乎所有的鬼屋里是黑色的,没有灯光。 果有灯,那灯光定是微弱的,或是各种诡异的红、绿、蓝等光线。 梁少刚从里面出来时就吐槽过,青山精神病院里面很黑,而人的眼睛适应黑暗之后,再从黑暗的地来到有大量光线的户外,不论外面天何,只要是白天,会觉得明亮。 偏偏叶桦说天色变暗了。 顾绒抬眸遥望这条路,们过来时,顾绒从没觉得这条路漫长过,然而现在再看,却觉得这条挂着白医服的路长的看不见尽头。 第195章 帅哥工作人员和身边的人小声说了两句话后就空出了身,然后走到顾绒们面前说:“走吧。” 顾绒看了眼帅哥工作人员的胸牌,叫做丁文博,众人便起跟在丁文博身后,又朝着那条挂满白医服的路走去。 大家现在看这条路快看吐了,实在不走,顾绒还没跨出大门,就问丁文博道:“去游乐园值班室只有这条路可以走吗?” “是啊。”丁文博说,“或者从鬼屋这里出去,从后面走也。” 邰诚听到这里忍不住问:“可是从鬼屋出来不还是在这里吗?怎么走啊?” “啊?不是啊。”丁文博比还愣,“从鬼屋出来就是去后面的羊驼欢乐园了,不是这里啊。” “不可能!”俞金海有些失声,嗓音拔高了几度,冲到们刚刚出来的那个黑帘子那,对丁文博说,“我们刚刚就是从这里出来的。” “不是,先生,这里是工作人员通道,进去后还是鬼屋。”丁文博笑了下,“你们出来的时候走错道了吧?” “不可能不可能……”俞金海拼命摇头,“我们是跟着几个游客起出来的,们也是走的这里!我们是看着们出来了,也走了这条路的。” 丁文博声音温柔,认真地给解释:“那们也是走错路了吧。” 俞金海噎住,很好,这个由完全没有办法反驳,愣愣道:“可是们出来后就没人影了。” 丁文博无奈苦笑:“这里真的是工作人员通道,您要是不信,我带您进去看看吧。” 说完抬手就要去掀那个帘子,俞金海见那笃定,时间也搞不清楚谁对谁错了。 “算了算了,别管这个什么工作人员通道了。”梁少站出来说,“我们还是先去游乐场的值班室吧。” “对。”李铭学附合梁少,对着丁文博说,“麻烦你带我过去吧。” “不麻烦的,这是我的职责所在嘛。”丁文博走朝前面。 众人穿过写有“青山精神病院”门牌的大门后,顺着挂满白医服的路走去。 路上大家很安静,反倒是丁文博走着走着开始说起话来,也很疑惑:“我记得这条路没那么长啊,而且……” 仰起头,睁大眼睛望着挂在上面的白医服:“这些衣服上面怎么全部是血?” 即使丁文博不说,顾绒也已经发现了——现在这条路上所有的白医服,沾染着血迹,没有件衣服是纯白色的,并且这回,们没再看到有前往青山精神病院的游客了。 这些细节也许不止个人看见,可大家致选择沉默,直到丁文博这个游乐场的工作人员自己提出。 而这个疑问没能得到解答,新的困惑又出现了。 “这妈……” 俞金海望着前锈迹点点,血痕斑驳,写有“青山精神病院”六个大字的门牌,不禁崩溃:“我们怎么又回到这里来了?”第99章顾绒觉得, 俞金海说的那句“我们怎么又回到这里来了”并不准确。 因为他认为,他们根本没有回到原先的“青山精神病院”。 眼前的“青山精神病院”和刚刚他们见到的那个鬼屋不太一样,别的不说, 光是医院外写有“青山精神病院”招牌的大门, 与刚才他们刚才看到的那个门就有很明显的区别--破旧、老锈, 十分脏污, 还沾染着不少血迹。 除了建筑外貌和构造大致相同以外, 再怎么看, 都不像是同一个地方。 他们此刻站在“青山精神病院”的外面, 还没有进去, 依稀可以看到鬼屋的入口“门诊部”站着许多“游客”, 大伙只能瞧见其黑色背影,看不清正面,它们就像是一团燃烧过后的灰烬和烟雾组成的人形物体, 勉强拥有着人的形状,绝不可能是人。 这一幕对所有人的冲击都很大,尤其是叶桦,他甚至用手使劲揉起眼睛,想要确认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叶桦的坚的唯物主义世界观应该稀碎了。 而俞金海和邰一诚大概早就对这世上有没有鬼一产生怀疑,所以现在真的撞邪了, 比起错愕惊愣,他们更多是害怕慌张和想要求生的欲.望。 至于顾绒和沈秋戟, 他们俩在看清“门诊部”排队的游客后, 立马就转头看向带他们来这里的游乐园工作人员丁文博。 谁知丁文博望着“青山精神病院”和里面的游客背影后,也瞪大眼睛,瞳孔震颤,不敢置信地喃喃:“这里是什么地方?这、这里一直往走该是大摆锤呀, 怎么是……” 梁少冲到他身边,晃着他问:“你是游乐园的员工,还是青山精神病院的工作人员,这是哪你不知道吗?” “可是我工作的青山精神病院不是这里啊。”丁文博摇着头,害怕地往后退几步,看上去根本不敢靠近这座“青山精神病院”。 这下子李铭学还得看住他,防止丁文博突然精神崩溃大叫着丢下他们逃走。 “这怎么可能还有一个‘青山精神病院’?我们来的时候都没瞧见啊。”叶桦使劲甩了甩头,仔细回忆他们到底吃什么东西,“我们中午吃火锅,并且避开所有菌类,所有没有食物中毒的可能……不,我要进去看看!” 叶桦着实想不出答案,又不愿意相信这世上有鬼,最终决定要用自己的眼睛去亲自瞧瞧。 “叶哥!叶大佬!”俞金海和邰一诚吓得赶紧一左一右拉住他的手,不让他进到青山精神病院里去,“你可千万别想不开啊!” “别进去了。”丁文博也拦住他,焦急道,“这里不是青山精神病院,我们还是先回去再说吧。” 说话间,“门诊部”那些游客像是听到了他们吵闹的动静,如长龙般的队伍发出一阵骚动,即便乍一看游客还是背对着他们,可顾绒总有种感觉,它们转头了,正在盯着他们看。 并且在它们回头的刹那,顾绒还闻到了一种难以言述的怪味,有着油物被烈火烧焦的气息,有着自血中散发出浓郁腥味,还有一种……尸体被微生物分解腐烂发酵的臭味。 三者夹杂在一起,熏得顾绒头昏脑涨,他也不由连连后退几步,重复丁文博的话:“……我们还是别乱走了,这里怪怪的,我们回去,直接等待值班室的工作人员派车来接吧。” 众人也不是傻子,不可能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哪怕是想要一探究竟的叶桦都不固执,大家劝着他别去,他就没去了,趁此时情况未发生突变,赶忙和众人一起顺着这条挂满白医服的路往回走。 一路上,丁文博都是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在摇头自言自语:“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顾绒和沈秋戟一开始都有些怀疑丁文博,可是见他这样又有些吃不准,沈秋戟开的阴阳眼是能看见鬼,可是如果那鬼的容貌与常人无异,他也无法辨认。 再说顾绒脚踝上的铃铛也没响,纵然丁文博是鬼,他目前应该也没有恶意。 十分钟后,大伙安然无恙的返回真正的青山精神病院,这里的“门诊部”面也和刚刚瞧见的那座“青山精神病院”一样,有不少游客在排队,他们看着都像是充满了鲜活气息的人,正在和两三好友成群结队的说笑。 第197章 邰一诚、李铭学梁少都松了口气,沈秋戟和顾绒继续蹙眉沉默,叶桦大概是因为世界观受到了冲击,加上拔牙牙齿痛,也闭着嘴没有说话。 这些表现都很正常,是鬼屋工作人员万婉却用一副见鬼的表情盯着俞金海。 “你怎么这样看我?”俞金海摸摸自己的脸,问她道。 万婉咽了口口水,把自己的手机放平,让大家看她的手机屏幕:“我还没挂断电话,你的电话是怎么打进值班室的?” 屏幕上,万婉拨出去的电话显示还在拨打中,所以琳琅游乐园值班室的电话应该处于占线状态,旁人根本无法再打电话进去,可俞金海不仅打,还接通。 最重要的是,万婉说:“我刚刚好像听见,接你电话的是个女人?” “是、是啊……”俞金海被她的态度感染,浑身都起一层不详的鸡皮疙瘩。 万婉眼睛睁的更大,错愕万分道:“我们值班室的人都是老大爷,怎么可能有女人接你的电话?” “真就是一个女人接的我电话啊。”俞金海说完,忽地又想起什么,翻出通话记录给万婉,问她,“这不是你们游乐园值班室的电话吗?” “不是啊……”万婉看完后,脸上愕然的神色更浓,“这个电话号码我都不认识,你们从哪看到的?” 俞金海如实道:“就路边树身上的告示牌上写的。” “不可能,我打打看。” 万婉先是矢口否认,随即就照着俞金海手机上的号码拨了过去,她也是三声接通,不过她的手机可能防窃听功能好些,大家并听不到电话那端的人对她说什么。 只能看见她的眼珠子随着时间过去越瞪越圆,像是听到了极度骇人的鬼语诡笑,随后她撕心裂肺地惨叫一声,面无血色,直接将自己的手机砸了出去。 众人还在莫名不已时,万婉就赤红着眼睛,抓着俞金海的衣领问他:“你们耍我是不是?” 俞金海还没反应过来:“什么?” 万婉厉声道:“你给我的是火葬场的电话!” 那个电话号码被接通的刹那,她听到一个女人问自己:“喂,您好,这里是灵廊火葬场值班室,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吗?你也需要火化服务吗?” “你也需要火化服务吗?” “你也需要火化服务吗?” “……” 那个女人一直重复着这句话,直到万婉把手机扔掉。 万婉自己就在游乐园鬼屋里上班,可她也并不是全然不害怕,否则她就不只在当面当个维持客流人次的工作人员,而是进鬼屋担任npc。 哪怕她知道鬼屋里的那些“鬼”都是自己同扮演的,是偶尔忽然见到,她都会被吓一跳,现在俞金海给她个手机号码,拨过去却是火葬场的电话,那边的女人还在一直问她是否需要火化服务,这能叫人不害怕吗? “不……我没有……”俞金海表现得比她更慌张,摆着手辩解,“那就是你们游乐园值班室的电话啊。” 万婉骂得更厉害了:“是个屁!” 其余人这才回过神来赶紧上去拉架,顾绒却觉得他又闻到了那阵诡异复杂的臭味。 李铭学也捏着鼻子在问:“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臭味啊?” 梁少说:“我闻到了。” “我也。”叶桦简短道,说完还补充句,“比鬼屋里面的味道还臭。” “我们鬼屋哪里有臭味啊?”万婉本能的维护自己工作场地的清誉,“每天都有打扫的,不臭的好不?” “这是哪里来的味道?”沈秋戟耸动鼻子,皱眉嗅着这股臭味的来源,待他顺着转身看向青山精神病院的大门,瞧清门外景象后,立马就骂一句“我草”。 众人看到沈秋戟的表情后也跟着他一块回头,然后异口同声发出同样的惊呼——门外来了些新游客,它们浑身如烟似雾,黑密密地聚成人形,正以一种扭曲怪异的姿态,开始跟在人群之后排队。 另外一座“青山精神病院”的游客,终究还是顺着那条挂满血白医服的路过来这边了。 而在它们身后,还跟着一辆黑色的殡仪灵车,车顶写着“灵廊火葬场”五个大字,同样由黑烟雾气凝成的司机坐在驾驶座上,将车子开到青山精神病院门口停下,然后掏出手机手机,像是打个电话。 众人错愕愣神地盯着这辆车,顾绒脚踝被沈秋戟开静音模式的感恶红线铃也开始发出叫人难以忽略的震动,俞金海手机更是同一时刻响起来,他一看屏幕,来电显示是他们误以为是游乐园值班室,实际上却是火葬场的电话号码。 傻逼才接这个电话。 所以俞金海根本没打算接,然而他的手机却不受控制,自己接通,扬声器里传来女人冷漠又熟悉的声音:“您好,灵廊值班室的灵车到了,请问你们在哪?” 这个电话是谁打来的不言而喻。 现在别说是叶桦,就算连万婉和丁文博都僵愣在了原地,面看着像正常人的游客在议论纷纷:“什么味道啊?” “好臭!” “你们也闻到了吗?” “……” 这些臭味,是从那些如烟似雾的黑色人形东西身上散发出来了,顾绒也终于反应过来,这股臭味是火化场尸臭、鲜血、尸体共同交织而成的气息。 而那些由黑烟雾气凝成的人形东西,其实就是被尸体火化后的烟雾凝成的邪祟。 它们身上散出气息无孔不入,在不知不觉间就裹住他们全身,从脚底一层层攀起,伏在他们身后,再一寸寸地黏在他们的每一块肌肤上,使得他们也像是火葬场的尸体般,散出浓烈的恶臭。 “……这、这是什么东西?”万婉颤着声音,再也承受不住,推开丁文博直接往鬼屋里跑去。 丁文博被她推得一踉,趔趄几步才站稳。 “通过鬼屋可以到另外一个出口!”邰一诚见状赶紧大喊,“我们跟着万婉一起跑!” 第199章 们没走几步,就看到俞金海说的那具会仰卧起坐的道具病人了——它横躺在病床,几缕干枯稀疏如杂草的发丝贴在布满缝线痕迹的脑皮上,皮肤像是揉皱的草纸勉强黏住骨架,眼皮无法合拢而大张着,使得整个原形的眼球都暴露在外面。 一旦察觉到人靠近,它便猛地直起身,从扭曲僵勾出笑容的嘴角泄出尖锐的惨叫,那双圆睁的眼珠也像是会动一般将目光凝在来人的身上,用包含怨毒的视线瞪着众人。 俞金海也跟着它一块瞪眼,结结巴巴地问:“这、这是道具吗?” “不是你告诉我们它是道具的吗?”沈秋戟反问他。 “可……它也太逼真吧?”俞金海两条腿抖得像筛糠,记得次来时这个道具病人看着没那么逼真恐怖啊,还是上次是因为他们没开手电筒,所以在黑暗里看不清? “是道具。”叶桦往前走了几步,指着病人腰后的一根铁杆说,“它是靠电子操控,由这根杆子支撑坐起来的。” 叶桦话音才落,病人布满血丝的眼珠就忽然从眼眶掉落,咕噜噜地滚到叶桦脚下,在地上拖拽出血淋淋的暗红痕迹,而没了眼珠的阻拦,病人半腐烂状的脑浆就仿佛眼泪一般顺着眼眶汩汩流出,散发出浓郁腥臭的腐烂血肉味道。 “呕……” 距离道具病人最近的叶桦干呕几声,骂道:“们在里面塞屎吗?怎么这么臭?有必吗?” 下一瞬病人身后的铁杆便往下沉降,发出指甲刮黑板那种“嘎吱”的刺耳声音,而没了支撑的病人身体就也跟着往后倒去。 沈秋戟听不得这种声音,瞬间起浑身的鸡皮疙瘩,催促大家道:“这道具够逼真,造价比我一个月生活费还高吧?真是大手笔,快走,我不想再听一遍它铁杆发出的声音了。” “走走走。”叶桦也挥着手让大家快点往前走,“我吐。” 穿过病房区,是缩小版的医院餐厅区,桌椅的布置和现实中的餐厅几乎没有什么区别,甚至桌还放着不少食物——全是人手人脚,还有被剖开的脑子以及各种内脏器官。 用手机一照,道具上鲜润的血液就折射出些水粼粼的反光。 第一次来时邰一诚等人都匆匆扫过它们一眼,彼时还有几个胆大的游客凑前摸这些假手道具,是换做自己,肯定没胆子摸。 俞金海正这样想着,刚挪开眼睛,就见桌的一条人手五指似乎动了两下。 惊悚地指着那条胳膊问大家:“它动、动了,你们看到了吗?” “手算什么,这个心脏还在跳呢。”叶桦指着右手边装盘的一颗心脏说。 “这也是道具吗?”俞金海有点崩溃,“为什么我们进来这么久,一个游客和npc都没见到,这些心脏和手不会是从那些游客身上取下来的吧?” “可是人心有这么大吗?”沈秋戟虽然觉得俞金海说的话有些道理,却还是秉承着实事求是的原则,伸出比下桌心脏的大小,又放到自己胸口处作对比,最后总结道,“人心没这么大。” 叶桦补充:“这应该是猪心道具。” 这两人一唱一和,搞得顾绒都也有些弄不清沈秋戟是在说实话,还是跟着叶桦一起胡扯稳定军心,最后干笑着附和们说:“大手笔,大手笔……” “你不老一惊一乍的。”邰一诚也教育俞金海,“我们再往前走些,说不定等会就能遇到别的游客。” “……好吧。”俞金海决定闭嘴,下次遇见什么都不会表示惊讶了。 结果才转过身,沈秋戟又发现他背后的辟邪符烧没,沈秋戟挑眉,这次直接往背加两张符,然后捏了捏顾绒的手心,小心和说:“俞金海这体质绝,比你还过分。” 顾绒和想法一致,同时也趁机询问:“沈秋戟,刚刚那颗心真的是猪心吗?” “不是,应该是羊心。”沈秋戟垂眸道。 黑山羊在西方,和恶魔有着脱不开的联系,有些召唤撒旦的仪式中,也需献出黑山羊的头和心脏作为祭品。 待从精神病院食堂出来后,们就来到了一条完全黑暗的狭长走廊,这条走廊只能容纳两个人并排行走,走在最前面的俞金海和邰一诚到了这里也忍不住互相勾着对方的胳膊,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们记得,穿过这条走廊,就走到医院的牢笼区了。 按照青山精神病院的背景介绍来看,住在牢笼区这里的病人都具有强烈的攻击性,普通病房他们不能住,所以才会被医院关在这里。 而这些病人,会抓住路过这里的所有人。 因此在大家踏出狭长黑廊后,众人便借由手机看到了外面密密麻麻,闪着冰冷铁芒的钢制牢笼,而每个笼子里,都关着披头散发犹如贞子的病人,看见有人过来,们便“嗬嗬”笑着,冲到牢笼边,从牢栏内伸出双臂抓扯路人衣角。 大家小心躲避着这些病人的抓扯,以至于手电筒不能再直接照射前方,而是像应援棒那样四处挥动。 好不容易自己的衣领从一个病人手里解救下来后,顾绒还没来得及松气,就见眼前一阵犹如闪电的光闪过,在他眼膜留下青蓝色光痕,透过这抹诡蓝,看到俞金海身后忽然出现一个穿着黑白条纹囚服,脖颈之却顶着一个在流血泪的黑山羊脑袋的人。 抬起手,用掌心的锁链直接套住了俞金海的身体。 李铭学、邰一诚们先前来玩时,并没有碰到这个项目,所以见状都下意识地瞪大眼睛,喊道:“俞金海!” 然而受害者俞金海却不做声响,默默地抬起头瞅着这个羊头人。 羊头人和对视几秒,就主动放开俞金海,左手抓着脖颈讪讪:“兄弟,没吓着你啊。” “吓到了。”俞金海幽幽地说。 “你这样子不像是被吓到了啊。”羊头人继续说,“刚刚我还吓两个妹子,她们叫可惨了。” 梁少从顾绒身后探出脑袋,小心翼翼地问:“你是npc吗?” “不然呢?”羊头人反问梁少,声音里带着几分笑意,“你以为我是什么?” 邰一诚松了口气:“还真是npc啊。” “你们胆子真大,没意思,走吧走吧,我等着吓另外一批人。”羊头人侧身到一边把路让出来,左手又开始 抓脖颈,右手的铁链却甩得哐哐响,催他们赶紧走。 几人没有想,继续往前走,邰一诚还拍着俞金海的肩夸:“对,就是要这样,你已经有一半叶佬的气势了。” 唯有顾绒在路过羊头人时朝脖颈看一眼——羊头下方和脖颈的连接处,有着十分明显的缝合痕迹,不像是戴了个头套,反而像是直接在脑袋缝个黑山羊头。 察觉到顾绒的目光,黑山羊原本一动不动的眼珠忽地转转,移向顾绒的方向,在那双眼珠对自己眼睛前,顾绒赶紧收回目光,装作若无其事的继续往前走,可脊背却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最烦的地方到了。”邰一诚望着身前密密匝匝的等人高镜子,“这里是真的难走,我怀疑我们上次就是在这里走错道,才从员工通道绕回去的。” 这里是青山精神病院的镜子迷宫。 从这里进去后,镜子会取代墙壁,直到你离开这处迷宫,俞金海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座精神病院要设置这么的镜子。 第201章 别说是她, 就算是普通游客进来, 也应该迷路——游乐园里的鬼屋, 且是节日性的主题鬼屋, 便终究是以游乐为主, 鬼屋里的路线设置是可以让游客们条路走到通头的那种, 会出现死胡同,也会设计分叉口。 偏偏这样可能的事情却发生了。 她急急冲进鬼屋后,看到陡然昏暗下来的光线就稍微冷静下来了点, 也想起自己在情急之中犯了蠢——她完全可以走员工通道,那里虽然也没有灯,可是路只放着道具的控制箱,没么障碍,行走会比直接穿过鬼屋轻松。 过就算是在鬼屋里,也可以进入员工通道, 否则鬼屋的工作人员怎么出鬼没的吓人呢? 万婉想着,她跑到员工通道后, 或许还能碰到其他同事, 告诉他们游乐园好像有太对劲,让大家想办法联系下总值班室的人,问问这到底是么情况。 但是万婉按照记忆走到好几个员工通道入口处时却发现……员工通道的暗门见了。 原本应该留有暗门,方便员工随时进入鬼屋主路线的入口处, 全是结实平整的墙壁,连条缝隙看见,更别说是可以推开的暗门。 万婉呆了几秒,浑身便开始受控地颤抖,她转过身,望着眼前这片被包裹在黑暗之中,偶尔有几丝血红灯光闪过的鬼屋,禁怀疑:她到底是在哪? 这里真是她工作的地方吗? 这刻,万婉甚至有后悔自己孤身人跑了进来,或许她该拉同时丁文博块逃跑的,再济拉那几个迷路的游客好。 可惜这世没有后悔药可以吃,时间也无法倒流,万婉倒是想在原地等等,待后面进来的游客走到她目前所在的位置后,再跟着大家块走,然而偌大的间鬼屋里,除了她自己呯呯的跳和急促的呼吸以,却再无其他人存在的声音和动静。 诡异阴森的音乐通过广播,倒是在停的重复播放,万婉终于受了这种折磨,捂着耳朵自己踏了主路线,打算个人走出这里。 路,万婉拼命低着头,只专看脚下的路,去看周围的恐怖道具或是其他,她面害怕会有人忽然跃出来吓唬她,却又希望真的能碰到么人,为她清楚,那吓人的npc鬼怪全是她同事所扮演的,用恐惧。 问题是她穿过电椅区、病房区、餐厅区……甚至是牢笼区,她没有看见个人。 哪怕个。 没有游客,万婉能够理解,就当他们是已经走完主路线离开鬼屋了,可是她那扮演npc鬼怪的同事们呢?他们去哪了? 按照正常的配置,电椅区那边会安排个穿白大褂的主治医生,随机靠近过往的游客请他们去电梯坐下;而病房区会有两个员工,个躺在床假装病人,个身披黑色蓑衣趴在地,在游客靠近时忽然站起进行恐吓;餐厅区会有个卖人肉叉烧的变.态厨师;还有牢笼区,这里面每个笼子里会安排npc,用手的棍子敲击铁笼,发出吓人的响声。 这地方该存在的员工,万婉个没见着。 她穿过牢笼区后望着眼前光线昏暗,几乎没有任何照明的镜子迷宫,越来越觉得害怕,毕竟镜子这个东西,在许多恐怖场景中,是可以与阴间连的媒介,有关镜子的恐怖故事也太多,万婉敢再独自前行,想拿出手机联系同事看看,结果手机右角的信号区却在明晃晃的告诉他——这里没有信号。 最后没有办法了,万婉只能硬着头皮个人踏入镜子迷宫,用手机当做照明工具看路。 这个镜子迷宫看着空间很大,其实是镜面反射造成的视觉错觉,说是迷宫,实际也只有条路,被镜子弄花眼睛的游客实在行,摸着镜子就能走出迷宫。 万婉也是这么做的,她将右手抬起,抚冰凉的镜面,垂头望着脚下的路,敢抬头,甚至还避免着余光瞥见镜子,就这么路往前走着。 镜子迷宫路程长,她以前走过,大概两分钟到就能出去,这次万婉也在中默数着数字,可她数完三分钟后,自己也依旧没有走出镜子迷宫。 迷路了。 进鬼屋前那几个游客说的话,在这时涌万婉脑海,她受控地想:莫非自己也迷路了? 可是在这只有条路的镜子迷宫中,她怎么才会迷路? 万婉僵硬地扯了扯唇角,自嘲,面在中默默安慰自己绝可能迷路,面加快脚步继续朝前走,直到双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万婉才停下。 整个鬼屋中,基本除了第个电椅区域以,其他地方的npc会和游客有直接的身体触碰。 为人们玩鬼屋时,玩到后面般会产生两种情况:是精越来越紧绷,二是越来越害怕。后者问题大,可前者在突然被惊吓到的情况下,可能会攻击npc,所以触碰游客对大家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或许是同事找到她了。万婉想。 她缓缓抬起头,却看到自己面前就立着面镜子,镜子中的人是自己,然而现实里自己的右是往右边伸开抚着镜面的。 万婉瞧见,镜中的“自己”,嘴角噙着怪异的狞,右手高举,正在她的肩膀,镜子中还有无数的镜子,每个镜子里的“自己”将手搭在前个“自己”的肩。 除了真正的自己。 万婉张了张唇,发出尖锐嘶鸣的惨叫,可镜中无数个“她”却抿紧唇角,透过镜子在对她。 ========== “怎么办?”俞金海到底还是善良,刚刚被吓了通后,现在望着苦苦哀求的万婉,又觉得于忍,回头和大家商议,“我们救她?” 顾绒觉得,能救是肯定救的,管能能救出来,但总归尝试下,万婉久之前还和他们好好的说话,转眼间便被关到了镜子中,涕泗横流伏乞恳求的模样谁见了做到袖手旁观。 更何况,他们救万婉也未必能走得出这个镜子迷宫,如果他们救出了万婉,万婉作为鬼屋的工作人员,或许认路,可以让他们离开鬼屋的路程顺利。 可是怎么救呢? 叶桦直接讲了最简单暴力的种方法:“能打碎镜子吗?” “打碎镜子有几种可能,镜子碎了,镜中的人也会跟着起碎;二镜子数量变多了,镜子里的‘人’也越来越多,最重的是——”沈秋戟问了看了叶桦眼,沉声道,“我们摸到镜子了,怎么打碎?” 顾绒闻言也由深深吸气:是的,开始进入镜子迷宫时,他们还能触碰到镜子,沈秋戟还摸了下,但是他们没选择摸着镜子前进——为没手了,走在前面的邰诚拿手机照明,还牵着后面的俞金海,大家是个牵着个,走在最后叶桦也照明,他们哪来多余的手摸镜子? 而刚刚俞金海和邰诚踏入镜子的情况也表明,镜子和他们之间的透明阻碍见了,他们碰到镜子,所以才可以轻松踏入镜子之中。 从他们踏入迷宫的那刻起,顾绒脚踝的感恶红线铃就开始疯狂震动,这是在之前几个鬼屋项目里没有过的情况,足以证明镜子迷宫危险重重。 除以,顾绒还想到了另种恐怖的猜测: “或许……”他开口,缓缓道,“镜子迷宫里根本就没有么分叉口。” 从头至尾,镜子迷宫里只有条路。 镜子可以倒影出任何东西,包括脚下的路。 鬼屋里光线那么昏暗,旦镜子和现实世界的阻碍没有了,谁又能分清你脚下踏着的地板,是镜子里的,还是镜子的呢? “……我草。” 第203章 顾绒在中默默估算了下时间,他们大概花了五分钟左右,终于瞧见前方幽暗的血红色光芒,这光将周围渡了层祥的艳红,可众人却觉得看到了暖色的明灯——为光只有处,这就意味着它的周围没有镜子。 他们已经到镜子迷宫的出口了! 为了确保安全,他们直到步入红光的照射区域,这才从地爬起来打开手机手电筒。 再往后看,镜子迷宫果然已经被他们抛在了身后。 只是他们的“镜像人”还留在那镜子之中,正用怨毒阴鸷,却又甘的目光死死瞪着他们。 刻的万婉虽然得救了,却还惊魂未定,后怕地喃喃:“这到底是……” “幻觉罢了。”俞金海拍拍她的肩膀,宣扬叶桦的洗脑名言,随后他望向前方,用手电筒草草扫了下四周。 他们回进鬼屋就只走到了镜子迷宫,然后直接通过员工通道返回了青山精病院门诊门口,如今回想起来,俞金海和邰诚他们也由庆幸那时他们乖乖遵守了鬼屋的默认游玩规则,没有借助援照明物,否则他们可能也会被困在镜子迷宫中,出来。 至于现在这个地方,他们根本没见过,也没走到这里过。 大家就只能求助于鬼屋的工作人员:“万婉,你知道这是哪里吗?” “这里是通往浴室和厕所的走廊,前面那盏红灯就是浴室的入口。”万婉咽了咽口水,和大家介绍,“穿过浴室和厕所后是精病院的娱乐区,等走完游乐区,就能出鬼屋了。” “那我们就快出去了啊。”梁少闻言还挺高兴,将手电筒射向前方照路。 可是白茫茫的光线越过段大概五六米远的地面射到前方时,大家却看到红灯之下,浴室门前,有两个手牵手背对着他们而站的女生。 她们穿着黑色的日式制服,水手领下戴着红色的三角巾,头乌黑的头发仿佛贞子般垂在脑后,且这幕像极了《闪灵》中两个双胞胎女孩手牵手出现的诡异恐怖情景,梁少看见她们的刹那,就已经在想象着下瞬浓稠腥臭的血水会冲破浴室的大门,将他们全淹没吞噬。 “我草我草!”梁少吓得原地跳起,缩在叶桦旁边问大家,“你们看到了吗?” 李铭学深吸口气,艰难道:“看见了。” “那是你们的npc吗?”顾绒问万婉说。 “……是。”万婉死死地抱着叶桦的胳膊,涩声道,“事实我路进来,——” 万婉话还没说话,俞金海却忽然用手肘戳了戳邰诚:“诶,邰诚,你有没有觉得那两个妹子好像很眼熟?她们穿的很像我们第次进鬼屋时,在我们面前排队的那两个女生,就是说丁文博帅的那两个。” 刚才在面排队时,俞金海和邰诚虽然碰见过这两个女生两回,但是每次看到的是她们的背影,正脸几乎没仔细瞧见过,所以只能通过衣服认人。 被俞金海提醒,对这两个女生同样有印象的万婉仔细回忆了下,觉得似乎是这样没错:“好像是的?” “那我再看看?”邰诚翼翼地抬起手机,用手电筒照向前方。 然而这回,他们还没手机抬起太高,将光线投向远房,就看见那两个女生就站在距离他们四五步开的地方,脸色惨白,双唇血红,用几乎占据了整个眼眶的黑色眼珠,目光空洞地瞪着他们。 谁也没想到这两个女生正面这么像鬼。 “妈呀!” 邰诚被这两个女生吓得快断气,手机下意识差点扔了出去,像颠烫手山药似的在手丢了好几下才拿稳,将手电筒的光线对准自己下巴。 他的面容被这道银光勾勒得异常骇人,乍看阴恻恻的像是能吃人的恶鬼。 于是大家听见前面那两个女生也叫了声:“妈呀!” “……” 双方沉默了几秒,叶桦鬼怵,用自己的手机手电筒照向这两个女生——灯光下,这两个女生的面容看着还是惊悚吓人,可是她们两个脸挂着的,也是害怕胆怯的情。 俞金海鼓起勇气,问她们道:“你们是……那两个说丁文博帅的游客?” “然呢?”两个女生没好气地反问他,“你们几个悄无声息地忽然出现,真是吓死人了!” 说完被叫做阿暖的那个女生还伸出手拍着胸膛顺气。 顾绒注意她的指甲涂满了红色的指甲油,而且还很长,看完手指他的目光又移,落在两个女生的脸——那双黑洞洞的眼珠实在吓人。 邰诚说出了他的里话:“你们两个更吓人好吧?”第102章 “我们哪里吓人了?” 阿暖噘着嘴巴, 气鼓鼓地问道。 其实这句话不看她们的脸和,闭眼细听,还是挺可爱的, 就和小女孩普通的撒娇没什么两样, 但望着这双几乎看不见眼白的黑色眼睛, 大家无论如何都无法放下悬的心脏。 毕竟他们这一路不是没见过其他人, 可是除了万婉以外, 那些人似乎都不太“正常”, 且那些人的身份, 都是npc。 而眼前这两个穿日式制服的两个女生, 身份却是游客。 可问题是她们两人的正脸, 苍白诡异的完全不像是人啊。 俞金海和邰一诚都不知道丁文博一开始是怎样直面她们两人的脸,笑着说出“祝你们在青山精神病院里玩得愉快哦”这样的话。 不过他们记得来的途中,在牢笼区遇到了羊头人npc告诉众人, 除了他们意外,羊头人npc还吓过两个小女生,现在想来,这两个小女生或许就是羊头人npc所说的游客。 然而梁少小心偷觑着阿暖和她朋友的面容,心中忍不住怀疑:这两个女生和羊头人npc,到底是谁吓谁啊? “你们的脸也太白了吧?”梁少就怕自己哪句话不小心说错, 惹得这两个女生忽然变脸,然后化厉鬼扑向众人, 所以斟酌着用词, 谨慎问道,“一点血色都没有。” 好在这两句话都是稀松平常的闲聊,两个女孩子都没有生气。 “们用的最白色号粉底,有问题吗?”阿暖指着自己的嘴巴说, “而且血色都在嘴巴上呀。” 梁少:“……” 直男完全不知该从哪里反驳这两句话。 邰一诚又问:“……那眼睛?” 第205章 与此同时,万婉在惊恐下无限放大的声音,也清晰的传入每一个人耳中: “牢笼区那边只有笼子里才有npc,牢笼外就算有移动的巡逻扮鬼npc,可是他们不会戴什么黑山羊头面具!也不会用铁链捆人!” “更何况我进鬼屋到现在,一个npc都没有瞧见过!” “啊啊啊——!” 大家进入鬼屋后在叶桦帮助下营造起来的平静,被俞金海梁少看见阿暖尸体后的尖叫彻底撕碎。 队伍瞬间乱,差点被吓疯的俞金海邰一诚他们不管不顾,一鼓气就往前面冲——他们想快点离开这间恐怖的浴室。 “喂!大家别走散啊!” 叶桦看见阿暖的尸体也惊讶,但他不觉得这是尸体,认为可能是和病房区那个躺在病床上实际是用机器铁杆支撑狂做仰卧起坐的病人一样,是个逼真的道具。 道具甚至长得可能都不是阿暖的脸,是他们刚刚在浴室门口被阿暖和她朋友吓着,才会在幻觉中把阿暖的脸替换到尸体道具上。 ——国产鬼片里不都是这样演的吗?到最后都是主角们的幻觉,根本就没真鬼。 幻觉这两个字叶桦已经说倦了。 到了这样的时候,终究还是得沈秋戟出动,他拉着顾绒疾步上前揪住俞金海邰一诚他们的领子,像老鹰捉小鸡似的把众人逮回一窝里待着。 叶桦这边也眼疾手快抓住了万婉和梁少,李铭学心理素质好些还算镇定,到此,大家终究还是没有走散。 “瞎叫什么呢?”沈秋戟都想学着叶桦之前扇人,一人给他们一耳光清醒点了,“叶桦都说是幻觉,你们怎么还瞎跑?” 怎么连沈秋戟都开始跟着胡诌? 顾绒听到这话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俞金海和邰一诚刚才是被吓狠,被沈秋戟吼了两句后慌乱稍微平复些,可还是怕得不行,要和顾绒抢男人抱,于是顾绒就笑不出来了。 众人静下来后也发现他们离开浴室,已经到了鬼屋的最后一站——青山精神病院的娱乐区。 哪怕是精神病人,也同样需要娱乐活动的,普通病人可以在花园里散步玩耍,修养身心,而精神病人因为病情复杂,且某些病人可能会突然狂躁不安,对周围人发起攻击,所以大部分供应精神病人休息的娱乐区,都建立在室内。 病人们可以在这里和病友打打纸牌,听音乐,或者看看电视、小说漫画什么的放松心情。 而青山精神病院鬼屋这里的娱乐区,同样也是按照上个世纪的精神病院娱乐室来设计,一间小屋子里放着几张带有血印和残肢断臂的沙发,墙上挂着原本用来观赏的挂画现在全是恐怖鬼壁纸,桌子、书架上的漫画和书籍果有人去看,也能发现书全是假书,不过封面也是血腥吓人的图画。 最左边的书架旁还放着一个小型电视机,屏幕一直呈雪花状,发出微弱的“滋滋”声。 打心里说,这间娱乐室瞧着虽然诡异,可是却比刚刚那个血浴室好多。 因为都想着都快离开鬼屋,希望就在眼前,这个时候制造恐慌和害怕没什么好处,所以大家都心照不宣没有再议论浴室里那具尸体到底是不是阿暖,也绝口不提万婉所说,牢笼区那边没有羊头人npc,和她一路上根本没见过npc同事的事。 俞金海只欲哭无泪的问:“出口在哪啊?” 万婉抖若筛糠,目光都有些涣散了:“绕过电视往前走,到电梯假门那里就是。” “这里有什么恐怖的地方吗?”顾绒这次吃教训,迈步开始走之前先和万婉打听下情况。 “有、有,比走着走着,你会忽然发现你身后居然有个‘鬼’跟——” 万婉正准备将鬼屋的恐怖点告诉顾绒,可话说到一半还没讲完,她就猛地停住话音——这些跟在游客身后的“鬼”,原本毫无疑问必然是鬼屋员工扮演的假鬼npc。 可是一路上,包括到现在她都没见过一个npc同事,偏偏顾绒说他们见到过鬼屋里从未有过的npc鬼怪,还有浴室门口的阿暖和她朋友。 她们两人提醒过大家,前面有npc吓人,血浴室里没有出现nppc就只有可能会在这间娱乐室里出现。 问题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这间娱乐室真的会出现忽然跟在游客身后的“鬼”吗?果真的出现,这个“鬼”是她同事扮演的npc鬼,还是……真正的鬼? 万婉越发恐惧,她甚至感觉自己身后有道宛实质,冰冷阴森的目光,正在死死盯着自己看。 一直闪烁着灰白雪花的电视,在“踢踏”两声过后,忽然出现诡绿色的画面,最叫人悚然恐惧的是,电视里的画面,是一行人走在这间娱乐室内——这是他们此刻的监控视频。 他们这一行人原本有七人,在镜子迷宫救下万婉之后,就成八人,然而现在众人却在小电视放出的监控视频画面中,却显示他们共有九个人! 队伍里多一个人! 而方才万婉那句话没说完的话,是走着走着,你会发现你身后忽然有个‘鬼’跟在你身后。 叶桦反应异常迅速,在万婉俞金海他们还没有崩溃得再次发出叫声时,他就旋即转身,用手电筒射向后方,结果他身后还真有一个人! 是之前在鬼屋“门诊部”入口处和万婉一起维持人次秩序的丁文博。 万婉望着丁文博那种白皙英俊的面庞,只觉得太阳穴两边的血管抽搐鼓胀得几乎要爆开,炸得她满脸是血,心脏也像是坐过山车似的忽上忽下,在快速的跳动中带来难以呼吸的窒闷感,她的视线也因此出现些暗红和幽蓝色相间的窒息斑点。 丁文博原本熟悉俊美的面庞,便不由地开始扭曲、变形,像是面目可憎的厉鬼。 可这个人分明就是她的同事,是那个说话柔和,笑容温柔的丁文博,丁文博也没有穿着娱乐室鬼npc的服装,她好不容易碰到一个熟稔的同事,应该开心才是。 两种矛盾的情绪,导致万婉说出口的话声线不稳,颤抖不已:“小丁?你怎么来了?” “看到你急匆匆地冲进鬼屋,担心你,就赶紧跟过来了呀。”丁文博微微皱眉,面上是恰好的担忧,说完他又看向顾绒他们一行人,“再说这几个游客不是迷路了吗?得负责把他们带出鬼屋才是。” “这样啊。”万婉心脏回落,勉强笑笑,“那我们快走吧。” “好。”丁文博笑着点点头。 他话是这样说,可他全然没有要走朝前面引路的意思,众人也不敢贸然转头,将自己的后背交付这个目前不清楚到底是人是鬼的丁文博。 大家僵持几秒,丁文博忽然偏偏头,笑一声说,“瞧我,都忘大家指路,大家跟着走吧。” 说完丁文博也没再耽误,上没有用任何照明工具信步走朝前方,大家觉得就算他们手上没有开电筒,丁文博也能走得轻轻松松,就如同在自家花园里散步似的。 有他在前面探路,大家虽然没有放松警惕,但也不像刚刚那么紧张,甚至还觉得他不愧就是鬼屋员工,走过的地方都那么安全,可再无其他异样发生。 第207章 俞金海和邰一诚笑得很勉强, 他们在叶桦和游乐园的巡逻总聊天期间就几次欲言又止,提醒叶桦你别问些啊, 你该问的是鬼屋里有没有戴羊头面具的奇怪npc、还有放满血水泡着人头的浴缸……可是话到嘴边, 他们又觉得叶桦肯定会那些都是幻觉,便就作罢。 在他们看来,和活着比起来,真相到底是什么, 并没有那么重要。 克苏鲁话中那些对真相太过好奇,向未知领域不断探究的人类,有几个人能落得好下场?在san值疯狂下降后还能活着,就都已足够幸运了——得过且过就行。 当然,他们几个是样的,并不能保证所有人都抱有样的念头。 比叶桦,他就活只坚信科学,种人不用担心他会因为一次撞邪而产生心阴影,但万婉就不行了,她现在都还没能回过来,双目无,痴痴怔忡。 俞金海觉得她回去之后,肯定会把琳琅游乐园的鬼屋工作给辞了,甚至辈子都不会再踏入有鬼屋的游乐园。 除了他之外,俞金海感觉顾绒也不太对劲。 因为顾绒从鬼屋来后也是在愣,他一路上都在频频回头,望着青山精病院鬼屋的方向,像是把魂丢在了鬼屋里似的。 可是俞金海当就着快点跑开,别是回头看鬼屋,他连和鬼屋站得近些都觉得瘆得慌。 而来到游乐场值班室后,沈秋戟给顾绒倒了杯热水,他也就是捧在里望着水面呆,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顾绒……”于是俞金海腆脸笑着,缓缓坐到顾绒身边试图和他搭话。 沈秋戟见状脊背挺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嗯?”顾绒俞金海叫了一声后他双目也渐渐凝,收回游的思绪笑起问他,“有什么事吗?” 俞金海瞧着顾绒那张像是雪糁般白生生的面颊,沉沉叹气:“……对不起啊。” “啊?” 顾绒听到俞金海声没头没尾的道歉,彻底有些愣住了,不解道:“怎么了俞金海?你怎么忽然和我对不起?” 俞金海又是一声长叹,随后他左顾右盼,看了看四周,确认他现在的话只有顾绒、沈秋戟他们三个能听到以后,他才秘秘地:“你们还记得心楼那次毒蘑菇幻觉事件;学校里我们宿舍淋浴头喷血红色锈水,还有学校停电地铺,大家机都冒绿光;还有刚刚我们在青山精病院鬼屋里碰到的那些鬼屋幻觉吗?” 顾绒听到俞金海细数自己的“丰功伟绩”,立马深深吸气,赶紧抬起上捧着的热水杯喝了一口,要借掩饰下自己的心虚,垂着眼睫不敢直视俞金海的眼睛,小声:“记得记得。” “其实吧——”俞金海愁眉苦脸,也耷拉的肩膀丧气道,“我怀疑我们屡次撞邪,和我有着脱不开的关系。” 沈秋戟:“?” “咳咳……” 顾绒闻言一口水喝到一半呛住,咳得脸都涨红了,沈秋戟在他背上拍了好半天才帮他把气顺匀。 他们个对视一眼,继而都用难以言喻的复杂眼,望着俞金海问:“你怎么会有种法?” “我也没办法啊。”俞金海一拍大腿,痛心疾首道,“小候我妈请人给我算过命,算命先生我八字轻,骨重只有二一,特别容易碰到脏东西,我妈信的不得了,每年都要去寺庙里烧香拜佛,求菩萨保佑我平安。种事我以前也是不信的,可我来覃城念大学后碰到了么多怪事,现在我感觉不得我不信了。” 俞金海万分歉然:“就是连累了你们,真是不好意思。” 顾绒:“……” “不是,其实算命先生也是么我的,应该我连累了你们才是,真是对不——”顾绒都有些过意不去了,赶忙也和俞金海道歉。 “你不用安慰我。”俞金海却不等顾绒把话完,就抬按住顾绒的肩膀,截住他的话,还反过来安慰顾绒,“我见你从鬼屋来情绪好像就不太对劲,但是你不用太害怕,马上放寒假了,没我在你会很安全的。你要是还害怕,就让你妈妈带你去寺庙里拜拜,我次回去也要去拜佛,我妈还知道好几个寺庙很灵,等回去后我问问她,然后我再把地址给你。” “……谢谢。”顾绒觉得俞金海把他要的话都完了,憋了半天只能憋一句谢,最后他还把沈秋戟给他的护身符一股脑地塞给了俞金海,道,“些护身符也是我妈妈重金为我求来的,你戴着或许有用。” 俞金海点点头,收下护身符后又叮嘱顾绒和沈秋戟:“但是些话你们千万别让邰一诚知道,不然我怕他要换宿舍了。” 难怪刚刚那么警惕的盯着四周。 顾绒哭笑不得,沈秋戟也有些忍俊不禁,含笑道:“俞金海,你听过一句话吗?先下为强,他果要换,你也换就行了,你直接换去和叶桦住不香吗?” “有道啊。”俞金海睁大眼睛,露恍然大悟的色,他握住沈秋戟的上下摇了摇,“牛批,沈大师我悟了,谢谢你。” 完俞金海见顾绒色恢复得和平常差不多了,才放心离开,朝着叶桦的方向走去,不知道是不是要听沈秋戟的话先下为强,去和叶桦商议换宿舍的事。 沈秋戟则望着他的背影,挑眉道:“原来他八字和骨重都那么轻,我怎么邪门的事总爱他撞见,刚刚在鬼屋里大家的护身符都不烧,就他身上的一直在烧。” “他体质也是绝了。”顾绒不禁感慨,末了还加了一句,“比我还绝。” 听见顾绒么,沈秋戟侧头垂眸看向顾绒,须臾后问他:“在来的路上,你是不是在看之前我们在大摆锤那里见到的那只戴菊鸟?” “你也看到了吗?”顾绒先是反问了沈秋戟一句,随之才蹙眉承认,“是的。” “我看到……” 顾绒一鬼屋,就瞧见那只头顶有着橘黄色羽毛的戴菊鸟在枝头轻跃,灵动异常,也不知道是怎么顶着那样一个圆滚滚的身材,还能跳得欢快。 所以顾绒就不多看了几眼。 因他就看到,在他们离开鬼屋之后那只戴菊鸟,趁着电梯假门未关上,一举冲进鬼屋,仅过了五秒不到,又从差点彻底合上电梯假门里疾飞来。 但是戴菊鸟来之后,的鸟喙上却衔着一根约莫有臂粗细的白色长骨,那根长骨通体雪白,隐约透,油润的就像是羊脂白玉,周身还缓缓溢散着茫茫霜雾——是黑白无常抓捕顾香娘,在坟山那取到的,也是顾绒在自己梦里瞧见过的冥骨。 顾绒以前一直觉得覃城大学里生的那些灵异怪事,都是和自己有关,是因为他的存在,才催化了周围的阴气,使得他们学校总爱生一些邪门事。 可自从看到黑白无常从学校后的坟山取冥骨后,顾绒又觉得,或许覃城大学的邪,不仅仅是自己的问题。 包括次来琳琅游乐园里,他们把假鬼屋玩成了真鬼屋,顾绒也一度怀疑是因为自己存在的关系,结果现在他却瞧见只戴菊鸟从青山精病院鬼屋里叼么粗.长的一根冥骨,不让顾绒认为,座鬼屋,在他到来之前就很邪门——因为根冥骨的存在。 当顾绒看到戴菊鸟叼着骨头来后,他就震惊了。 结果更叫顾绒愕然的是,下一瞬,那只戴菊鸟却将脑袋一扬,像方才吃他喂的橘子瓣一样,直接就将那根冥骨给吞了。 戴菊鸟的个举动和鬼屋一样不常。 要知道那根冥骨有小臂长,是戴菊鸟身体长度的三倍,一只常的鸟,怎么可能吞下比自己身体还长三倍的骨头?且吞下去后身体没有丝毫变化。 第209章 “对,是七叔的干儿子,姓柳,岁数比大。”沈秋戟回答顾绒道,“所以平日里叫他大哥。” “好。” 顾绒是答应了,是他又心想:沈秋戟是真的只想开房暂住一晚吗? 去年圣诞节的候,不是他忽然被顾香娘颜娉缠上,他沈秋戟的关系恐怕早更进一步了,现在正是寒假,又以二人世界,这样的好机,顾绒很难不多想。 然而顾绒千算万算也没想到,自己前一个小的路程都没晕车,后面十分钟跟喝酒后劲上来了似的,晕的一塌糊涂,一下车扶着路边的书猛吐,能是车窗关了后吹不到自然风,被闷晕了。 沈秋戟在一旁拿着矿泉水纸伺候他漱口,同郁闷道:“早知道们应该让金童玉女开车带们过来的,这样们也算是坐过玛莎拉蒂的人了。” “是啊。”顾绒擦了擦嘴,实在受不了晕车的痛苦,绝望道,“它们能不能开飞机?不晕机,下次让它们开飞机载们过来吧,还不用过安检。” 沈秋戟:“?” “醒醒。”沈秋戟晃着顾绒的肩膀,试图让他晕乎乎的脑袋清醒一些,“们国家飞行管控很严的,金童玉女开车都得选在半夜交警少的候,开飞机也亏你想得出来。” “惜了。”顾绒好像还很失落。 “走了,反正这里一年也来不了几次,这次过来看看七叔,下次再来还不知道到什么候。”沈秋戟扶起他往前走,“而且算们想来,七婶都未必欢迎们。” 顾绒大概是脑子真的晕糊涂了,完沈秋戟后一句话后忍不住喃喃道:“怎么有种面对恶婆婆的觉?” 沈秋戟说他父母虽然健在,但十几年不联系了,等于没有,而把他带大的七叔从某种意上来说,跟他的父亲一样,顾绒去见七叔他对象,不是见婆婆一样吗? “你是真的晕傻了。”沈秋戟到这话也想笑,摁着顾绒的脑袋让他靠在自己肩上,带他走进路边的一座小镇。 据说沈秋戟说,这座小镇叫做月崖镇,而他七叔七婶,还有七叔的一个干儿子则住在小镇后面的明月崖山上,平由干儿子下山采买 顾绒到了镇子一看,发现这座小镇虽然偏远,却不落后,因为这里有然温泉,是梁都的一个旅游景,每年冬季都有很多地人喜欢来月崖镇泡温暖养,故而酒店民宿什么的不难订。顾绒在面住最讲究的是干净,所以他眼睛都不眨一下,直接订了当地最贵的豪华酒店——毕竟很多候,价钱环境是对等的。 这里酒店的房号还文绉绉的,叫什么“温有”,里面自带小花园,花园里还有个露小温泉池,顾绒沈秋戟刷卡进屋后,本想跑去那个露小温泉池看看,结果才开灯进屋走了几步,沈秋戟忽然脸色大变,拽着顾绒手腕往门冲。 然而却来不及。 酒店的房门在距离沈秋戟仅有一步之遥骤然砸上,任凭沈秋戟再如何拧动门把,都无法将其打开。 此番突变如此迅速,顾绒甚至都来不及反应,等沈秋戟开门无望后,他们见面小花园里传来一个男人幽徐低缓的声音:“这是闭门羹的滋味,好吃吗?” 男人的声音如同珠落玉盘,清澈灵动,不知为何,顾绒在到他说话的一瞬想起了那只灵巧的戴菊鸟,戴菊鸟最后在车窗上留下的那句【m!】,却又不像是声音的主人能够说出的话。 两人被困居房内,无法离开,只能一起转身看向小花园,寻着男人说话的声音走过去。 这家酒店的小花园布置得极为精巧,台阶下全是铺满了黑石子路,有假山小桥,有锦簇花团,而最显眼的,当属花架前方雾气氤氲的然温泉池。 偏偏此刻,温泉池畔坐着三个“东西”,比花园里一切美景都更为醒目。 至于为什么用东西来形容,那全是因为它们都不是人,其中两个“东西”沈秋戟顾绒还十分眼熟:纸糊的身,黑豆大小的眼睛,委屈成波浪线的嘴巴——不是金童玉女,还能是谁?第105章上一回顾绒在它们俩脸上看到这种表情, 是因为金童玉女受了欺负,觉得委屈,就瘪着嘴巴想哭。 所以现在金童玉女又在受欺负了吗? 顾绒感觉, 金童玉女现在不是在被人欺负, 而是在受人奴役:此刻它们俩正双膝弯下跪在地上, 一左一右坐在矮桌旁, 金童在小心往茶壶里添热水, 玉女则举起茶壶颤抖着双臂, 谨慎地给坐在矮桌主位上的一个……黑色斗篷倒茶? 黑色斗篷身前的桌面上, 还平放着一只肥嘟嘟的戴菊鸟——就是顾绒他们在路上看到的那只, 只不过现在这戴菊鸟双目发灰, 空洞无神,胸膛没有丝毫欺负,像是死了, 又像是失去了身体里的灵魂。 所以毫无疑问,这个黑色斗篷,应该就是戴菊鸟体内的控制者。 鼓气的黑色斗篷下却是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像是斗篷包裹着一个隐形人,顾绒看到它的五官, 只能听到它在颐气指使地说话:“茶有点烫了,快帮我吹凉些。” 说罢, 黑色斗篷便抬起右手, 将玉女倒好的茶推到金童面前,下一瞬,它又转过斗篷脑袋,对着玉女使唤:“你也别闲着, 给我剥个橘子,记得橘肉上的白丝和果皮也全部剥掉,我爱吃。” 这个斗篷竟如此狂妄吗? 它到底是什么鬼魅妖怪,金童玉女在它面前连声都不敢吭一句? 过也因为抬手的动作,顾绒得以看它其实并不是没有身体,只是躯干不全——它是一具骷髅。 它的右手上面的骨头大致齐全了,只有小拇指空着一截,待它用左手开始吃玉女橘子时,顾绒又瞧见它的整只左手都是空的。 这并不影响它活动,它照样可以悬空拿起橘子肉,继而塞进看的嘴巴里,再喝上一口金童乖巧呈上的温茶,最后发出一声满足的轻叹,却理都不理顾绒和沈秋戟一下,像是要给他们两个下马威,让他们在原地先罚站一儿。 沈秋戟看得额角血管直跳,侧身和顾绒说:“这享受的姿态和我七叔有的一拼。” 骷髅听到沈秋戟说的话,斗篷转向沈秋戟,像是“盯”着他看片刻,然后奇怪道:“你好像有点眼熟。” 之前它的注意力一直都在顾绒身上,都没仔细看这个人。 沈秋戟闻言垂眸,睨着骷髅身上那些骨头,半晌也纳闷地说:“我怎么也觉得你挺眼熟的?” 人死了若干年后,大家都会风化成骨头,任凭你生前是何种倾城之姿,死后其实都一样——是具白骨罢了。而白骷髅谁没见过啊?可不就是眼熟吗? 然而沈秋戟所说的“眼熟”却不单单是指这个意思,因为这具斗篷骷髅,它身上的骨头在散着幽幽的霜白雾气,就和顾绒与他曾经过的冥骨一模一样。 一人一骷髅沉默的对望须臾,几秒后同时出声道—— “你是谢映雪的徒弟!” “你是秦鹤?” “十多年不,大人您的骨头怎么越来越少了?”沈秋戟抱臂冷笑,“哦不对,以前你的骨头出雾,难道你以前用的伪劣骨头?” 骷髅斗篷人也阴恻恻道:“我以前用的是你七婶的骨头。” 沈秋戟继续回怼他:“那你应该像条狗是。” 第211章 冥王想跟沈秋戟说话,这人尽戳他痛处,就指指金童玉女对顾绒道:“这两个家伙,更半夜在马路上灵车漂移被我抓到,听它们俩说,灵车是你们提供的?” “灵车是……玛莎拉蒂?”顾绒愣了下。 “是的。”冥王斗篷上下点了点说,“它们无证驾驶,所以我要带它们回地府,判处无期徒刑,每天给我倒茶剥橘子。” 金童玉女疯狂摇头,冥王冷哼一声,它们又装死不动了。 顾绒听到这里,脑海里唯一的念头就是:无证驾驶果然没有好下场,哪怕死了也要被抓,听说科目二越来越难考了,或许他得抓紧时间赶紧去考个驾照。 “这个给你。”冥王随后又从斗篷口袋里掏出一枚银色的指环,“可以压住我的骨头的阴气,你它戴在左手上,一般情况下就不再因为我骨头阴气太重而撞邪了。” “道理我都懂,可为什么要是指环?”沈秋戟皱眉,又插话道,“你做成个脚链不行吗?” 冥王勃然大怒:“爱戴不戴!” “我戴!”顾绒立马把指环抓过来戴到自己的食指上,这么好的宝贝他可不想错过,说完赶紧指示金童玉女,让它们两个伺候冥王,哄他别生气了,“还快给大人倒茶剥橘子。” 金童玉女:“……” 是顾忌着沈秋戟的心情,顾绒最终还是问了一句:“这个指环一定要戴在手上吗,戴在其他地方行行?” “行。”冥王面对顾绒还是能有点好脸色的,可能是因为在琳琅游乐园时顾绒给他剥过一瓣橘子,“必须是左手,因为你用的是我左手骨。” “好的。”顾绒点头应下了,还忘道谢,“谢谢您。” “那我走了,等你死了我再来找你。”冥王半是失落半又怀抱有一丝希望说道,“你要想多找几个对象,一定要和说啊。” 沈秋戟也恼羞成怒,口不择言道:“他想多找几个对象,还需要和你说吗?” “难不成和你说?”冥王反问他,“我竟看出你这般大度。” 沈秋戟怒极反笑,神色和缓下来,微笑道:“都到明月崖山脚了,您不去找我七叔七婶喝杯茶吗?” “让他们滚!” 这句话可捅了马蜂窝,冥王猛地挥袖,丢下一句怒骂后就带着金童玉女如一阵狂风般走了,矮桌上的戴菊和剥好的橘子也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下没有喝完的半壶茶水,是他曾经来过的痕迹和证明。 “冥王他……好像还挺好的。”顾绒望着自己左手食指上的指环,和沈秋戟说道。 说完顾绒反应过来,沈秋戟听不得他夸别人。 可是这一回沈秋戟什么都没说,只是但笑语:“呵呵。” 这下子顾绒也开始用怀疑的目光望向沈秋戟了——他竟看出沈秋戟这般大度。 直到晚上他们洗过澡关灯躺上床,顾绒知道,沈秋戟这人的心眼比针眼还小! 第二天清晨醒来,顾绒觉得,自己可能真的需要个电动轮椅了,结果起床后顾绒却发现,沈秋戟还真的给他整来了一个轮椅,过是电动的。 被沈秋戟推着轮椅离开酒店,一路上都不用自己走路,顾绒的脸色终于好看点了。 他被沈秋戟推着走到开往明月崖山脚的泊油路口,刚抬头就看到路口边上停着一辆兰博基尼,车主瞧见他们过来,就降下车窗,朝沈秋戟挥了挥手。 “大哥。”沈秋戟叫了一声车主,就给顾绒介绍,“这是我七叔的干儿子之一,柳不花,你也叫他大哥就行了。” “干爹让我来接你们,上车吧。”柳不花对顾绒笑了笑,没问他为什么坐轮椅,只关心道,“需要我帮忙吗?” 沈秋戟直接了当道:“需要。” 而柳不花大概只是客气一下,因为他都没有下车的打算。 顾绒也可能真叫沈秋戟抱他上车,所以自己从轮椅上下来了,等他们坐好后,柳不花就发动汽车带着他们上山。 沈秋戟以前老说他七叔住在山上,所以搞得顾绒以为他七叔是那种在山上隐居清修,风餐露宿的室外高人,可是随着兰博基尼一路往山上驶去,最终在一栋中式园林豪宅前停下时,顾绒就发现他错了。 他们这些学设计的尤其懂,建一座园林式的豪宅,其成本和后续维护费用到底有多高。 沈秋戟七叔住的地方什么都不缺,日用品有专人送,厨师保洁阿姨都有,wifi网速还特别快,如果在山上清修是这种修法,那他估计很少有人会愿意来这里“清修”。 偏偏沈秋戟还要和顾绒委屈地控诉:“我以前小时候就住在这里,你知道日子有多苦,每次寒暑假我都希望能够快点开学,因为能够住校。” 然而顾绒明白,沈秋戟到底是为什么觉得这地方苦。 兰博基地在门口就停下了,他们是步行进去的,过顾绒可以坐轮椅,柳不花在路上问沈秋戟:“阿戟,这次回来你要住几天吗?” “看情况吧。”沈秋戟犹豫道,“我屋里空调还在吗?” “早就被偷了。”柳不花沉沉叹气,“干爹说用买新的了,反正也是浪费钱,迟早也是要被偷的。” “那我肯定住了。”沈秋戟果断道,“这在山上,大冬天的还没空调,是要冷死我?我还是下山住酒店吧。” 柳不花闻言有些担心:“可你有钱住酒店吗?” “有。”顾绒指着轮椅上的顾绒说,“我对象可有钱了。” 柳不花恍然大悟:“你找了有钱人包养你。” 沈秋戟说:“是的,我想努力了,一天三十块这日子根本没奔头。” 顾绒:“……” 柳不花想了想又开口道:“其实干爹听说你谈恋爱后给你对象准备了间卧室,你可以蹭他的住。” 沈秋戟惊喜:“你早说啊。” “顾绒的房间就在你屋子隔壁,你们先去放行李吧。”柳不花带他们进到主院后,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说,“等下午两点干爹他们晒太阳时,我们再去见他们。” “好。”沈秋戟颔首,继而推着顾绒朝右手边走去,“绒绒,走,我带你去看看我的房间。” 第213章 顾绒从善流:“姨娘。” 步九照:“……” “傻逼。”步九照脸色难看,掏出一个黑色机指着上面的时间寒声道,“现在什么年代了,你们还搞那套大封建制度?” 沈秋戟笑了,“恭维”道:“毕竟您年纪大,我们总得考虑下您那个年代的习惯。” 大概是这种没有意义的争执发生过很次,男人并不屑于和沈秋戟再费口舌,直接了当道:“秦鹤你们应该见过了,该的完了,我也不再重复。你男朋友的骨头我换的,我给续的命。还有没有什么想问的?没有就滚吧,还有你房间空调又被偷了,你没地住。” 果真是。 听到男人爽快的承认,顾绒有些意外。 还有“秦鹤”这个名字,乍一听有些陌生,但仔细想想,应该就是们昨晚见过的“冥王”的名字。 男人完见沈秋戟面无表情站在原地,丝毫不所动,看了几秒后忽地勾唇笑起,语气满满皆是恶意:“其实你的小男朋友五岁时,不换骨也不会死,只是会病成一个日日要人看护照顾的傻子,但我偏偏给换了骨,你知道什么吗?” 沈秋戟恍然大悟,却答非所问:“这你连我师傅也瞒着,难怪生气了。” 谢映雪的声音从祠堂外传来:“步九照,你今日好像话很?” 男人听见青年唤,暗暗咬了咬后槽牙,眸光晦暗,阴鸷深沉地瞪着沈秋戟,终究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了。 顾绒和沈秋戟留在后面,没立马追上去。 虽在背后人坏话不好,的还是沈秋戟长辈,可顾绒还是憋不住,小声和沈秋戟道:“我怎么感觉……你七婶好像不是个好人?” “本来就不是。”沈秋戟脸色也好看不到哪去,“给你换骨就是故意的,而且应该是怕七叔阻拦,所以连我七叔也一块瞒着,以至于我当时问我七叔冥骨是什么,全然不知。” “但你七婶什么这样做呢?”顾绒有些不明白。 不过刚问完就想起,昨晚沈秋戟和过,冥王曾阻止过七叔和七婶在一起,也许就是因这样,导致七婶和冥王结下了仇怨。 可是上一辈的仇恨,怎么牵扯到们这里来了,自己小时候也根本和沈秋戟没什么关系吧? “能看清所有人身上的因果,所以一早就知道,我命注会喜欢的那个人是谁。给你换骨或许是了膈应冥王,但最大的可能——”沈秋戟顿了顿话音,“还是因看我不顺眼,纯粹想看我们两个在一次次撞邪件饱受磨难,却又无法死去,结束这种轮回。” 顾绒闻言,不禁了个冷颤。 沈秋戟的话叫人不寒而栗,尤其是当回忆起死亡轮回刚开始的几次时的绝望与痛苦。 沈秋戟看出了顾绒的害怕,抱了下的肩安慰道:“我们在这里只住一晚,明天就走。” 顾绒点点头,望着这栋华贵精致的宅子,忽地想起沈秋戟和过,这些荣华富贵,全是们“命”换取的。 那一刻,顾绒觉得明月崖冬日的寒风,或许没有这栋宅子来得阴冷。 不论白天了什么话,可下午大家还是坐在一起共吃了顿晚饭。 而且饭桌上唯一笑不出来的人就是七婶步九照,因谢映雪一直盯着顾绒在笑,末了还送了顾绒一个亲编织的红线链,是可以辟邪。 “效果应该比阿戟给你画的那些下等符好很,果没效果了你再和阿戟来家里坐坐,我重给你编。”谢映雪还拆了沈秋戟的台,并且低头俯身给顾绒道歉,“家门不幸,让你受了很苦,抱歉。” 最后这声道歉,大概是替步九照的。 步九照看到谢映雪对顾绒低头道歉脸绿了,顾绒余光瞥见的脸色,只感觉下一秒就要气得生吃活人,但叫顾绒愕然的是,步九照深深吸气几回,也闭眼和了句“抱歉”。 等到了晚上七点时,谢映雪和步九照就不见了,顾绒知道们应该是又回画里去了。 顾绒和沈秋戟回房后,顾绒望着自己腕上出的红线链,思忖许久后和沈秋戟:“我觉得或许你七婶,坏的也没那么彻底。” “就因和你道了句歉吗?”沈秋戟挑眉,丝毫不赞顾绒的话,“谎喝水,从来没有半点真心。” “不是。”顾绒摇摇头,“冥王当时问我的话是:想不想结束这些从小就历的怪,但实际上,这些怪是我在成年后才开始遇到的。” 在十八岁成年改名之前,从来没有碰到过任何怪,身体也向来健康,极少生病。 虽然不能步九照全然无错,但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果不换骨,就会因丢魂变成一个傻子,将选择权交给顾绒。 顾绒还是觉得,或许换骨也未必是件坏。 正遇到的所有鬼怪,有好也有坏,若不换骨,就无法看见这些世间百态,不会认识金童玉女,或许也考不上大学,交不到俞金海邰一诚那些好友。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嘛。第107章三月中旬, 寒假结束,顾绒和沈秋戟返回了覃城大学,开始大下学期的学习生涯。 这个学期刚开始, 他们就觉得学校里少了些人——当然这是因为大四的学学姐们大多都开始实习了, 不怎回学校, 所以才给了众人这样的感觉。 要不是因为灵异事件而变“少”, 顾绒都很安心。 托了冥王和七叔的福, 顾绒又是戴指环又是戴红线手链, 个寒假安安稳稳, 即便沈秋戟因为要回家过年两人异地了周, 顾绒也像是冥王所说的样, 再也没有遇过任何邪事。 而沈秋戟踏覃城大学后说的第句话,就是感慨:“学校请人做了法事啊。” 何止是做了法事,学校领导把通往校后坟山的路都给封了来, 明心楼则被推平了,学校在里弄了个人工浅池,水深人膝盖的种,并且石栏给围了来,石栏还挂着两个泳圈,池里面养了些锦鲤, 池畔也种了不少辟邪的桃树,看来学校真是怕极了学生再在这里出什事。 男女生宿舍就更别说了, 两边的宿舍大都贴了对神, 宿管阿姨们都说是因为过新年应应节气,但事实底是否如此,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比如沈秋戟和顾绒拎着行李走宿舍大,瞧见这对神, 沈秋戟就笑了笑,和顾绒说:“这对神颇有神,绝对是学校请了大师所画。” 顾绒他们班的班车舸看见这幅画,观摩许久后则赞叹不已,四处打听这是哪位老师的手绘之作,他想要学习下。 至于俞金海和邰诚他们俩见了,就赶紧也去买了副钟馗神画像贴在自己宿舍,嘴说着也是要应节气,戏做了全套他们还连对联也块买了贴。 顾绒觉着好笑,见了他忍不住问:“俞金海,你这次回家,去寺庙里香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