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女配的完美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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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越重生] 《[快穿]女配的完美人生》作者：秋筠【完结+番外】


    文案：


    顾清雅，出身豪门，顶级巨星，国际影后，就连粉丝应援词都酸的掉牙，娱乐圈不知道多少人羡慕的牙痒痒。


    然而一朝遭人算计，她披着床单掉下23楼一命呜唿。


    还没等她哀嘆自己又要上多少天的头条，就被拉进了一个女配的完美人生系统。


    系统：来给我打工吧，五险一金外加包你復活。


    顾清雅：告诉我该怎么做？


    系统：穿成那些女配，搞掂她们搞不掂的问题。


    顾清雅：ok


    只不过，这个从第一个世界就跟着我的男人貌似有点眼熟？


    目前已定世界：


    世界一：富商表妹俏将军（多情剑客无情剑）


    世界二：冷酷宫主小书生（武林外史）


    世界三：……


    文不长，目前还不会写大长篇，欢迎观看~


    每晚九点准时更新，有事会请假，欢迎光临~


    阅读指南：


    1、众口难调，如不合口味请及时止损，弃文不必告知。


    2、作者学习能力不强，请不必进行写作指导。


    3、男女主互为初恋，双方由身到心忠于这份感情。


    4、作者亲妈，偶尔有爱的教育，但基调温馨可人。


    最后，欢迎宝贝儿们点进专栏看看，有痒痒鼠同人哦~


    内容标籤： 武侠 甜文 快穿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顾清雅 ┃ 配角：武侠众人 ┃ 其它：he


    一句话简介：每个世界都有钱有颜有男人


    立意：本文表达了努力必然有收穫的宗旨，倡导读者通过努力奋斗，从而获得幸福生活。


    第1章 富商表妹俏将军


    我大约是死了。


    这是顾清雅恢復意识后的第一个想法。这种感觉很奇妙，她感受不到自己的身体，但是余光却能瞥见自己透明的身形——肉眼可见的狼狈。


    她身上只围了一件床单，青白的皮肤上到处都是淤青和划痕，还有断裂的骨头在皮肤下，撑起的凸起……甚至有穿透皮肤的，露出一个森白的骨头尖。斑驳的血迹从前胸，一直蔓延到脚下，就连那雪白的床单，都被鲜血浸透了。


    死得真惨……顾清雅嘆了口气。


    抬起头环顾四周，这里倒不是她想像中的阎王殿，而是一个纯白的空间……或者也可以说，是一个纯白的房间。


    四周的墙壁，包括头顶都是白色的，唯独面前有一个屏幕，屏幕下面有许多大大小小的按键，每个按键下都有几个不认识的文字，顾清雅没敢乱动。


    屏幕左侧方，有一个金属台，台子中央是一个圆弧状的凹陷，那感觉像是这里本该有个球形的东西，不知为何被人拿走了。


    叫了几声，意料之中的无人应答。


    顾清雅再次嘆了口气，开始回顾自己到底是怎么落到这步田地的。


    她本来是顾氏集团的继承人，顾家的独生女，然而在十六岁的时候，父亲得了绝症，治疗不到三个月就去世了。母亲心神恍惚之下出了车祸，也撒手人寰。


    也就是那一年，各路所谓的亲戚和朋友如水蛭一般扒上来，硬生生把她扒了个精光。


    为了谋生，顾清雅不得不放弃学业，进了娱乐圈。结果头年就被经纪人周扬看中，搂到自己手里。


    周扬一串资源砸下去，顾清雅一路起飞，顺风顺水攀了巅峰。


    她今年不过25岁，国际三大影后却已经得了两个，距离影后大满贯也不过一步之遥。


    直到临死那天。


    那实在是再平常不过的一天。


    新戏尚未进组，手头的活动已经完工，顾清雅难得有一天的休息时间。


    好友朱瑶邀请她去用餐，顾清雅打扮一番，带着助理去赴宴。


    酒店大厅，两人遇见了带着生意伙伴的林氏掌舵人林易谦，四人相互引荐、寒暄片刻，随后走进各自的包间。


    入座之后，朱瑶去了洗手间。


    助理端来一杯水，顾清雅喝了一口，片刻之后便人事不知。


    再次醒来，她躺在一个陌生房间里，身上不着寸缕，房间里没有她的衣服，浴室有水声。而房间门被反住，只能从外边打开。


    顾清雅思索片刻，围着床单打算从阳台逃跑。她常年参加攀岩，每日都进行大量健身训练，按理来说是没问题的。


    然而她却忘了，自己刚中了迷药。


    翻出阳台那一刻，因为药劲未过而手脚无力的顾影后，手一抖掉了下去。


    23楼的高度，没给她一点侥倖的机会。


    那么问题来了，背叛她的到底是谁？


    是髮小朱瑶？


    林氏总裁林易谦？


    助理？


    经纪人周扬看起来没有嫌疑，然而助理却是她介绍的，年初才上任，对她言听计从。


    更重要的是，顾清雅的死亡，完全不会给这些人带来任何好处！


    朱瑶是她发小，已经开始着手继承家业，两人毫无利益交集。


    林易谦是她下一部大制作的投资人，她若死了，这个项目即便不黄，也要好一顿折腾。


    助理团队都由自己开工资，没道理干掉自己老闆。


    周扬……老实说，周扬是个很厉害的事业型女性，手底下实力派影星不少，然而顾清雅却是其中的佼佼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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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到底是谁在陷害她？


    ……更重要的是，还成功了。


    等等……顾清雅忽然又想到，对方本来的目的并不是要她的命！


    会是什么？


    luo照威胁？


    或者仅仅是打一炮？


    难道是私生粉？


    顾清雅有些后悔，早知道不翻阳台了，只要对方长得不是太丑，只要能按规定使用小雨伞，她也不是不能屈服……


    总比现在这鬼样子好，死状这么刺激……还不知道要上几天头条。


    正想着，忽然听到一个有些轻佻的声音说道：「嗨~美女，回神了~」


    顾清雅回过神，只见原本空荡荡的金属台子上出现了一只光球，那光球竟然还穿着衣服……对方上身穿了件花里胡哨的粉色衬衫，下身破洞亚麻裤……


    由于没有腿的缘故，两条裤腿空荡荡的飘着。


    顾清雅觉得有些眼疼……这衣品，也是没谁了。她纵横时尚界这么多年，实在是没见过破洞亚麻裤……


    光球欠了欠圆乎乎的身子，「欢迎光临女配完美人生系统，那么美丽的姑娘，你愿意和我签约吗？」


    顾清雅耸耸肩，「很抱歉，我得拒绝，我还有事情要做。」


    虽然死了，但既然还有灵魂有思想，她还是想去搞清楚事情的真相。


    光球动作顿了顿，「嗨，美人儿，别急着拒绝啊，你看看这个~」


    随着对方话音一落，本来漆黑一片的屏幕忽然亮起来。


    画面上先出现了一张苍白的脸，然后是惨白的灯光，最后镜头拉远，显出了正匆忙抢救的医护人员。


    这是她自己。


    「我还有救？」顾清雅看看自己，又看看画面，惊讶道：「魂魄都离体了，还能救得回来？」


    光球轻佻的笑了笑，「这就要看你是否接受我们的僱佣了~」


    它飞到顾清雅面前，「我们福利很好的哦，只要完成的任务足够好，得到的积分足够多，兑换个还魂丹不在话下哟~」


    顾清雅顿时明白了。


    「好，我接受。」就凭能够重新活过来这一点，她也没有理由拒绝。


    「嗯哼~」光球又飞回金属座上。


    「那么，请签约吧~」


    几张认不出材质的劳动合同飘到面前，顾清雅看了几眼，没发现什么问题，便重点看了工作介绍这一部分。


    这份工作的大致内容，是穿成各个世界的女配，帮本来结局惨澹的女配们获得完美人生。


    根据任务完成情况，任务者会得到不同的积分，积分可以在积分商城购买商品。


    顾清雅签上名字，才问道：「我比较好奇一点。」


    光球晃了晃脑袋，「我正洗耳恭听呢~」


    顾清雅抽了抽嘴角：「即便我摆脱了原主的命运，获得新生的也是我，不是原主啊，难道原主会在我完成任务之后又穿回来吗？」


    光球大摇其头，「no~no~no！您可真是想太多了，您这边……怎么解释呢，您这边的任务，只是相当于一个教材而已。」它示意了一下屏幕，「任务发布者可以看到您的任务情况哟~当然了，不会暴lu您的隐私哒！」


    「那好吧！」顾清雅摊手，「我没问题了，什么时候开始任务？」


    「请稍等。」光球轻咳一声，在台子上蹭了蹭自己的裤子，大约是整理了一番？然后才开口道：「请允许我向您自我介绍：我是系统0666，从今天开始成为您的专属系统。」


    「您进入任务世界之后，我将时刻在此待命，向您提供商城购买、进度查询等服务，您每个任务可以联繫我三次，每次需要花费10积分。」


    顾清雅点头表示了解。


    「那么，请抽取您的第一个任务。」


    顾清雅走向大屏幕，竟然少有的有些激动和兴奋，不仅心下好笑，果然未知的才是最刺激的。


    签约之后，本来陌生的文字已经有了意义，中间最大的两个按键一红一绿，分别是：抽取、穿越。


    顾清雅活动了下手掌，狠狠拍下抽取键。


    屏幕快速滚动起来，最终定格为几行字。


    任务世界：《多情剑客无情剑》


    任务目标：林诗音


    主线任务要求：请任务者发挥主观能动精神，使女配摆脱原着命运，获得美满生活！


    任务发布者：林诗音


    任务发布者特殊要求：摆脱龙啸云。


    顾清雅有些吃惊，没想到第一个竟然就抽出了林诗音……要知道，她中学时候看电视剧，可是很喜欢这个角色的。


    当初大结局时候，林诗音黯淡收场，她也耿耿于怀了很久。


    「哦？很难得的任务嘛！」系统在身后探头探脑，「宿主，新手是有赠送一千积分的，要不要去系统商城看看？」


    「还有这种好事？」顾清雅一边说着，打开了商城。


    果然，原本是0的余额现在变成了1000。


    福利还不错嘛……她仔细看了看商品价格，沉默。


    超级无敌金枪不倒药：8000积分一瓶。


    夫妻恩爱小道具：5000一个。


    让你变美小口红：7777一个。


    ……


    这都是些什么鬼？而且为什么一个小道具就要5000积分？她的1000积分只够买五分之一个小道具？


    顾清雅干脆直接按价格由低到高排序，重点看了前面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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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世界通用语言包：999积分


    消除脚气任务轻松药：2400积分一份


    祛除头屑快乐穿越洗髮剂：2500积分一份


    就不说这些让人无语的药名字，就说这断崖式的价格上涨，很明显就是想让新手买语言包吧？你们干脆就给新手直接发个语言包不好吗？


    顾清雅无语的点击了购买，然后在系统殷切的注视下，狠狠拍下了穿越键。


    系统轻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随后越来越远：


    「穿越隧道通过时间一小时，舒适度满分，请用心享受哦~」


    最后几个字已经听不清，顾清雅只觉得自己被某种温热的液体包围，然而却没有窒息感，整个人仿若回到了母亲腹中，安心而舒适。


    果然是舒适度满分呢！


    她安心闭上眼。


    第2章 富商表妹俏将军02


    趁着通过穿越隧道的功夫，顾清雅回顾了一下林诗音的一生。


    林诗音，李寻欢的表妹，与李寻欢相爱，本欲结为夫妻。然而李寻欢的救命恩人兼结义大哥龙啸云，对林诗音一见钟情，茶饭不思，日渐消瘦。


    李寻欢百般无奈，只好做出纵情声色的假象，多日流连烟花之地，最终导致林诗音对他失望，转而选择了龙啸云。


    两人育有一子，后来龙啸云勾结林仙儿，藉由梅花盗的阴谋陷害李寻欢，最终阴谋败露，还死在了上官金虹手里。林诗音带着儿子远走。


    纵观林诗音的一生，她的悲剧既来源于李寻欢，又来源于龙啸云。这两个男人但凡有一个靠谱一点，她都不会那么惨。


    又等了一会儿，顾清雅便感觉自己有了实体。


    她现在正躺在床上，外面晨光微露，正是天色将明未明的时候。


    顾清雅侧了侧身子，脑海中林诗音的记忆纷至沓来。


    原来，剧情已经到了龙啸云病倒的时候，李寻欢已经流连青楼一个多月了。


    林诗音也已经一个多月没见到自己表哥。


    顾清雅按了按胸口，感受到心底蕴含的悲哀幽怨之意……呵，她本来还想着如果穿越时间太早，李寻欢还没有犯错该怎么办。


    现在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顾清雅伸手撩开帘子，学着记忆里林诗音的样子叫道：「饮春，茹雪。」


    外面两个丫鬟答应着进来。


    一个点上灯，另一个则掀开帘子伺候自家姑娘穿衣。


    两个丫鬟都相貌不俗，性格却各异。


    饮春一张小圆脸，身板较林诗音看着粗壮很多，做事情虎虎生风，性格爽朗明快。


    茹雪则很有些弱柳扶风的感觉，性子沉静周到。


    两个丫鬟都是林诗音从林家带来的，从小就贴身照顾林诗音，可信。


    顾清雅一边任由两个人替自己穿衣梳头，一边心里暗暗思索。


    茹雪看着自家姑娘，感觉脸色比前几天好了一些，就小心道：「姑娘，早膳可要吃些粥？前日庄子里送来了新米，米香正浓呢！」


    顾清雅顿时明白，这几天林诗音彷徨不安，常常以泪洗面，大约是没什么胃口吃饭的。


    她笑了笑，温声道：「也好，还有没有素包子了？昨天那个香菇馅儿的我吃着就很好。」


    「有的，有的！」茹雪激动，「饮春跑得快，快去拿！」


    「哦！这就去！」


    再抬眼，已经只能看见饮春那莽丫头的背影了。刚才整理的被褥也随手一扔，现如今正横在床上。


    茹雪一边给自家姑娘梳头，一边笑道：「这丫头，顾前不顾后，让姑娘见笑了。」


    顾清雅知道她们姐妹关系好，就也笑道：「这几日让你们担心了，放心，以后不会了。」


    茹雪明显察觉到自家姑娘的改变，惊讶道：「姑娘，您……」


    顾清雅看着前面的铜镜笑了笑。


    镜子里的女孩眉目含情，气质芳华，是个绝世大美人。经过茹雪一双巧手修饰，更是越发动人心神。


    她仔细挑选了一根玉簪递给茹雪，语气淡然道：「这几日我想通了一件事。」


    「也是咱们林家无人，才会被人欺辱。倘若我自己立不起来，再怎么伤心也没用的。」


    主僕三人吃了早饭，顾清雅便吩咐道：「茹雪去找表少爷传个话，就说我想见她。」


    茹雪为难，她是知道对方这些天都在忙什么的，有些担心道：「表少爷，今天大约有事……」


    「无妨。」顾清雅摇摇头，「他必然是不会过来的，你也不用多做纠缠。如果他问起我的近况，你就说我近日偶感风寒，略有些不适，他若是不问就算了。」


    「什么？姑娘病了？」饮春脑子里筋少点，着急道：「可要请郎中？」


    茹雪倒是明白了姑娘的意思，拿白生生的手指戳她道：「请什么郎中？请来看你的脑子吗？」


    饮春下意识摸脑门……


    顾清雅差点让两人逗笑了，半晌才说道：「郎中还真得请……罢了，茹雪快去，去晚了就见不到表少爷的面了。」


    听出她话音里的笑意，茹雪这才放下心，答应了一声就往外走。


    顾清雅又说道：「饮春，等茹雪回来之后你就把院门关了，连只狗都别放进来。」


    「好的。」饮春脆生生的答应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说道：「姑娘，咱们李园没有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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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清雅怜惜的摸了摸她脑袋瓜，又揪了揪她的髮髻，直揪得她脑袋一晃一晃的，才认真道：「不管有没有狗，你只管看好门，谁都不能放进来，能不能做到？」


    饮春苦着脸摸头髮，「姑娘，我能，我真的能！」


    顾清雅噗嗤笑出声，这憨丫头还挺可爱。


    小憨丫头看见那个笑颜愣了一会儿，才有些感慨道：「姑娘笑起来真好看，姑娘都好久没笑了呢！」


    顾清雅又笑了笑，轻声道：「放心，你家姑娘以后会经常笑的。」


    茹雪回来的很快，「姑娘，我见到表少爷了，他问了您的近况，我按照您的吩咐回復了，没有多说。」


    「很好。」顾清雅坐在桌子旁边，端起清茶喝了一口，很有些漫不经心道：「接下来十几天……不，也可能是一个月，咱们主僕三人就不能出院子了，你们做好准备。」


    茹雪反应快，问道：「姑娘，您是要装病？」


    顾清雅点头。


    小李飞刀自然是聪明的，然而过去那十几年，林诗音从来没跟他耍过心眼儿，因此李寻欢对于表妹的算计毫无防备。


    不过即便如此，装病也不能装得太粗暴，得一点点来，做出一副病情渐渐加重的样子。


    顾清雅正思索间，外面模模煳煳传来了嘈杂声。


    茹雪站在门外看了片刻，回道：「姑娘，那个龙大侠来了。」


    不用看表情，顾清雅都能感受到这小妮子对于龙啸云的不屑，她就安慰道：「无妨，我让饮春看着门呢，他进不来。」


    若说顾清雅对于李寻欢还有想见一见的想法，对于龙啸云则完全是连见都不想见。


    站在普通读者的立场上，龙啸云在顾清雅的眼里，就是一个有些好运气的普通人。


    因为是普通人，所以没什么本事。因为运气好，无意间救了李寻欢，对方接连的报恩导致自己野心膨胀，然而能力不足，又心生嫉妒，最后落得个惨死的下场。


    然而现在顾清雅身为林诗音的任务者，再看龙啸云，就是自己悲惨人生的罪魁祸首了。


    看一眼都嫌烦的那种。


    嘈杂声持续响了两刻钟，顾清雅连喝了三杯茶，外面才渐渐安静下来。


    饮春跑进来道：「姑娘，龙大侠走了，我还得继续看门吗？」


    顾清雅看着她笑，「你不傻嘛，知道我让你拦的是龙啸云？」


    饮春噘嘴，自己嘟囔，「我本来就不傻。」


    「好了。」顾清雅轻咳两声，转移话题道：「现在，看看咱们还有多少财产？帐本在谁那里？」


    茹雪举手，「我收着呢……不过姑娘，你看帐本干什么？」


    顾清雅垂眸，吹了吹浮在水面上的茶叶，「总得看看，离开李园之后怎么安身立命啊。」


    「您要离开李园？」


    「什么？离开李园？」


    两个丫鬟都激动的险些跳起来，「您一个人，去外面住？」


    「这不是还有你们吗？」顾清雅温声安抚她们，劝道：「你们也看见了，那个龙啸云对我纠缠不休，表少爷很明显是打算放任的。倘若真叫他们得手了，我以后如何自处？真的嫁给龙啸云不成？跟着他就比自己过好多少吗？」


    饮春还罢了，茹雪是真心忧虑，「可是，姑娘一个人怎么过，表少爷他真的就……唉！」


    顾清雅继续道：「咱们又不是那身无分文的小可怜，我记得林家以前不是还有些铺子、庄子吗？庄子拿来住，铺子拿来赚钱，有了房子、有了钱，在哪里不是过呢？」


    两人对视一眼，竟然觉得自家姑娘的歪理说的还挺对……


    「这可不是歪理。」顾清雅笑，「这是再明白不过的道理，以前只不过没想过这个选择罢了……再说了，咱们若是在外面过不下去，大不了再回来，表少爷还能让咱们露宿街头吗？脸皮厚点也就是了。」


    茹雪噗嗤笑出声，「那还是能过下去最好，饮春也就罢了，我是没有这个厚脸皮的。」说着跑去拿帐本。


    等她跑没影了，饮春才反应过来，不满道：「姑娘，她是不是又骂我了？」


    顾清雅忍笑安抚，「没，夸你呢。」


    饮春皱眉疑惑。


    接下来几天，主僕三人都是闭门不出，认真装病。


    顾清雅正好趁这个机会将帐本都翻了一遍，边翻边摇头。


    林家以前虽不是巨富之家，但也算是家资殷实，而且出过不少达官显贵，要不然也不会和一门三探花的小李探花定下婚约。


    然而林诗音父母早亡，留给她的财产大多都被林氏族人贪走了，只给她留了一小部分。


    就这一小部分，这么多年也亏空的不成样子。


    林诗音住在李园吃喝不愁，她本身又有些不食人间烟火的性子，帐本几年不翻一次。


    说句不好听的，下面人不贪墨一点都对不起这天时地利。


    不过，这也贪的太多了。


    顾清雅看着帐本，陷入沉思。


    第3章 富商表妹俏将军03


    林诗音这些年住在李园，确实不曾受过什么委屈。李园上下所有人都拿她当未来的当家主母，照顾起她来比伺候李寻欢还上心。


    因此，她原本从林家带来的僕人，都散在了李园各处，甚至有些担任了要职，两方人马现如今当真是亲如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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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清雅上下思索一番，发现自己能带着走的就剩下三个人：饮春、茹雪，还有自己的奶娘徐婆婆。


    两个丫鬟就不说了，徐婆婆从小看着林诗音长大，她本来是有个闺女的，无奈三岁时候得了伤寒，没几个月就病死了。没过多久，她丈夫喝醉落水淹死了，从那之后徐婆婆孑然一身，只把林诗音当做自己的亲闺女。


    顾清雅若是要走，这位婆婆是一定要带上的。


    再来说财产。


    林诗音手里留着从林家带来的一些财产，也就相当于是她未来的嫁妆了。


    正因为是嫁妆，所以李家很懂事的没有插手，全都在林诗音自己手里。


    如今是一笔的煳涂帐。


    顾清雅给她算了一下：目前手上是两个庄子、七间铺子，银票八千余两，碎银子若干，金玉首饰两匣子，其他器物珠宝若干。


    金银不说，单说这庄子和铺子。庄子上大约都是老实人，连年产量持平，依据年景不同略微浮动。


    铺子一共七间，四间租出去了，另外三家，两家连年亏损，一家盈亏持平。


    这么多年竟然是靠着房租养铺子，七间商铺一分钱的进帐都没有。


    顾清雅边看边摇头，简直连气都生不起来。林诗音这亏吃的，比她十六岁的时候都惨。


    有事情做的时候，时间明显过得快了。


    顾清雅花了三天时间了解了各个庄子、铺子的情况，又花了四天的时间做了个未来的大致规划。


    到第八天的时候，整个李园都在流传着表小姐卧床不起的消息，李寻欢终于坐不住了。


    这天一大早，顾清雅正用早膳，饮春跑进来小声道：「姑娘，表少爷来了。」


    顾清雅舀粥的手连停都没停，半碗粥下肚，才问道：「是他一个人来的吗？」


    饮春摇头，冷哼道：「是跟那个龙大侠一起来的。」


    顾清雅温声吩咐，「你去同表少爷说，若是他一个人来，我就见见，有别人就算了。」


    茹雪闻言，笑道：「姑娘，我去说吧。」


    「不，就得咱们饮春去。」顾清雅笑吟吟道：「她心眼浅，惯爱七情上面。」


    饮春狐疑地看看两人，疑惑着往外走，心下思索，这两人是夸她吗？姑娘笑得这么好看，应该是夸吧……


    走出正房，看到院子里并肩而立的两人，小丫头立马忘了疑惑，心中瞬间怒火丛生，她硬着声音道：「表少爷，我家小姐说了，若是您一个人来她就见，有别人就算了。」


    说罢，不屑的看了龙啸云一眼。


    站在李寻欢旁边的龙啸云，看着更加普通了。


    他捕捉到饮春的那个眼神，面色青红夹杂，心中暗恨不已，心内暗暗道：等娶了林诗音，定要让这蠢丫头好看！


    半晌，他才硬是压下怒意，做出一副焦心且深情的模样，低声道：「义弟，这……唉，不若你进去替我看看，诗音她可还好？倘若、倘若无事，你便找个由头让我进去看一看，便是看一眼，也是好的……」


    李寻欢面色有些白，眼中具是担忧，勉强安抚道：「大哥放心，我去去便来。」


    龙啸云摆着大哥的普，拍了拍他肩膀，目送两人进屋。


    李寻欢进屋看到的第一眼，便是坐在窗前看书的那道倩影。


    阳光洒在她的周身，勾出柔和又灿烂的剪影……李寻欢敏锐的察觉到，心上人似乎有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改变……


    顾清雅抬起头，声音柔和，眼中却没有了半丝情谊，「表哥来了？快请坐。」


    李寻欢稳定心神，说道：「既然表妹无事，我便放心了……不过大哥担忧表妹许久，现如今还在外面站着，不如……」


    顾清雅歪头看他，眼神认真。


    李寻欢不知为何，竟有些说不下去。


    直到他话音落地，顾清雅才笑道：「表哥，这些天来，我请过表哥三次，表哥为何现在才过来？」


    小李飞刀有些哑口无言，半晌，才掩去眼中的悲苦，勾唇一笑，满面风流道：「这些日子我流连飘香阁，回家甚少，倒是怠慢了表妹，是我失礼了。」


    顾清雅漫不经心道：「表哥说笑了，诗音本就是借住李园，只有感激，何来怠慢。」


    眼见李寻欢有些愣住，才放下书站起来，笑道：「确实是有事找表哥，不好叫别人知道。」


    她转身从书架上取下一个匣子，递给李寻欢，见李寻欢不接，便放到了旁边的桌子上。


    「这是王怜花前辈交给我的，托我转交给你。」顾清雅又回到原处坐好，「王前辈希望你帮他找一个传人，但你当时已经赴京赶考，他便转交给我了。」


    李寻欢确实没想到是这件事，他打开匣子，见果然是《怜花宝鑑》。这才转头真心实意道：「多谢表妹。」


    顾清雅受了他的谢意，又说道：「附近有家酒馆，里面有一位叫做孙驼子的前辈，受王前辈所託，在此守护宝物。烦请表哥去说一声，宝物已经转交你手中。」


    李寻欢自是答应。


    正事说完，顾清雅轻笑了一声，对着很明显放松下来的李寻欢说道：「不得不再问一次，之前请过表哥三次，表哥为何不来？」


    李寻欢愣住。


    顾清雅端起茶杯轻抿一口，脸上犹带笑意，「我替表哥说了吧。」


    「表哥自然是想着，诗音身为女儿家，又成日在家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能有什么正事呢？左右不过是些温柔小意的闺阁之思罢了，听不听都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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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语气淡漠，没有丝毫情谊。李寻欢面上浮出一丝痛苦之色，下意识就想反驳，却硬生生止住，「让表妹……见笑了……」


    顾清雅冷笑，「表哥倒是心胸宽阔，别人的救命之恩都是以身相许，表哥倒是把诗音许出去了呢！」


    李寻欢瞬间僵住！


    表妹她……都知道了吗？


    顾清雅对男人可是没有丝毫怜惜，直接道：「龙大侠对我纠缠不断，表哥就立马流连青楼。这其中关节，诗音即便当时理不清楚，过了这一两个月，便也想明白了。」


    她看向李寻欢，目光如剑，「我只问表哥一句，表哥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可有想过诗音的心情？想过我林家的脸面？」


    李寻欢眸中显出一种深沉的痛苦，那悲苦仿佛如跗骨之蛆般纠缠住他，他嗓音沙哑道：「大哥为人端方正义，必是良配……」


    顾清雅笑，笑声中带了些嘲讽，「不，我当然不是问这个。」


    李寻欢闭上嘴，目光紧紧追随她的笑颜。


    顾清雅将凉了的茶杯放下，站起身，一步步靠近对方，「我且问你，倘若我父母尚在，你可敢做这种事？」


    「倘若我不住在李园，你可能这么欺辱我？」


    「倘若我身负武功，你可敢让那龙啸云在我院门前流连不返？」


    她紧盯着李寻欢，字字句句皆是幽愤，「倘若我父母尚在，如今只怕已经给我另寻良配！」


    「倘若我不住在李园，又怎会让龙啸云逼得出不了院门？」


    「倘若我会武功……那就莫让那龙大侠出现在我面前了！」


    她转身，坐回窗前，抿一口凉了的茶水，压下心中的怒火，漫声道：「表哥不过是想着，诗音久居闺阁，认识的男子就这么两个，不嫁给你，便只能嫁给他了……」


    她转头，看着那张俊逸却苍白的面庞，一字一顿道：「倘若，诗音一个都、不、嫁呢？」


    话音一落，满室寂静。


    顾清雅悄悄揉了揉胸口，感觉胸中的悲哀和幽怨之意消散大半。


    她知道自己有些崩人设了，要是原本的林诗音，坚决不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然而，若是原本的林诗音，也走不出这个困境。


    好在，任务本来就没要求她一定要遵循原主性格。


    事实就是如此，李寻欢根本就没给林诗音选择。林诗音的世界里拢共就两个男人，可不是就是一个嫁不得，只能嫁给另一个了嘛！


    林诗音本来的软弱性子，也是造成这一结果的帮凶。但是也不好说，李寻欢和龙啸云是否正是看准了她性子软弱，所以才会想出这么一个办法。


    正想着，忽然听到耳内「叮——」一声。


    一个金属质地的声音毫无感情说道：「恭喜宿主完成隐藏任务：满腹幽怨。」


    顾清雅一愣，竟然还有隐藏任务？


    然而紧接着，她就感受到心头本来盘踞的幽愤与不甘，都消失无踪。


    她瞬间恍然，就说自己代入感怎么这么强，原来是原主留下的情绪……


    虽说以她的演技，本来就能达到这个效果，然而她自己心里明白，刚才确实是真情实感。


    罢了，既然有隐藏任务，想必会多得一点积分，倒也无需在意。


    将这些问题思索完毕，也不过片刻的功夫，一抬头，李寻欢已经剖析了半天自己的心路歷程。


    顾清雅不耐烦听这些，林诗音对这人余情未了，她对这位可是半点男女之思都没有，当即打断道：「表哥，三日后我便搬离李园，回林家的庄子上住。」


    李寻欢沉默片刻，这个「回」字当真是让他心如刀割。


    「我同大哥会搬出李园，表妹安心在这里住着便是。」


    顾清雅侧头看他，好笑道：「表哥，我并非在徵求你的意见。」


    三日后，顾清雅带着自己的三个僕人和十几车东西，踏上了长途搬家之旅。


    第4章 富商表妹俏将军


    林诗音手里的这些铺面、庄子，和李园并不在同一个州府。


    想也是，林家本来就不是本地的，置办产业自然不会置办到这里来。


    因而，顾清雅几人单是坐马车就得坐好几天。


    她带的十几车东西，除了原本自己的用具之外，还有当年入了李园库房的一应器物珍宝，以及李园老管家硬塞给她的东西。


    甚至知道她是去庄子里住，老管家还准备了几大包的种子，从珍贵的药材、花种，到各色粮种一应俱全。


    老管家知道顾清雅要走，当真是老泪纵横，哪怕是本着奴僕的本分，不敢对主人横加指责，也免不了露出几分怨气。


    对于那位搅合了自家少爷婚事的龙大侠，更是再无半点尊敬。


    因为带的东西多，李寻欢本想亲自护送的。顾清雅拒绝之后，对方又派了家丁过来。


    顾清雅不知道他是否在暗中跟随保护，不过只要不出现在自己面前，倒也无妨。


    她不是不知好歹的人，这里是武侠世界，在外行走本就该多注意安全。


    车队不赶时间，为了照顾四个女眷，更是速度悠闲。


    几人大多时候同挤一辆车，倒是也能打发一下时间。


    这日，刚吃过早饭上路，顾清雅就听饮春问道：「还有多久啊？坐的我浑身都疼了呢！」


    茹雪捏她脸颊，「昨天说了还需要三天，你说今天还需要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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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饮春委屈，「那我难受嘛……」


    「姑娘都还没抱怨呢，你哪来的难受。」


    饮春悄悄觑姑娘一眼，顿时安静了。


    然而安静没一会儿，她又扭了扭身子，没话找话道：「姑娘，你为什么不选择临城的那个庄子，而是选择归云山那个呀？」


    顾清雅笑着看她，「怎么了，归云山那个庄子不好吗？」


    「对呀！」饮春认真点头，「临城那个庄子可都是好地呢，每年光产的粮食都堆十几车……李园全园上下几百口人，哪年不是等着临城庄子送粮食？」


    「那归云山的庄子呢？」


    「姑娘您考我呢！」饮春眼睛亮起来，说的来劲，「咱们之前不是都打听了，归云山那边的庄子好说一多半都是山地野坡，虽说大了许多，却不值什么钱呢！」


    说到这里，茹雪也插话道：「我知道姑娘心里有些谋划，不过归云山那个庄子，当初老爷在的时候就说过要卖掉呢，说是没什么收成。」


    两个小丫头是真心实意为自己谋划，顾清雅也不再逗她们，反问道：「你们说，什么样的地种粮食最好？」


    两人异口同声道：「那自然是良田了！」


    「那，什么样的地种树最好？」


    「树？」两个丫头都疑惑，茹雪就说道：「也是良田吧……既然能长好粮食，没道理长不好树？」


    「你说的不对！」饮春振振有词，「自然是山里的树长得最好，没听说那些深山老林里，有些树得有十好几个人合抱那么粗呢！」


    她说得夸张，表情也生动，眉毛都竖起来了，几人见了都笑个不停。


    眼见着傻丫头要恼了，顾清雅才止住笑意，擦了擦眼角的泪花说道：「饮春说得对，山里树长得好，田里粮食长得好……种什么东西就得找什么地，即便是荒漠里还能长仙人掌呢！」


    「那，归云山的庄子适合种什么？」


    「仙人掌是什么？好吃吗？」


    两个丫头对视一眼，茹雪恨铁不成钢的要掐饮春肚子，饮春慌忙捂住。


    顾清雅又笑了片刻，才一一答道：「归云山那里，可是种花的好地方……至于仙人掌，是南边的一种植物，有好吃的也有不好吃的。」


    两个丫头都皱眉思索起来，不过很明显考虑的不是一件事情。


    顾清雅也不打扰她们。


    去归云山是她早就想好的。


    临城那个庄子确实产粮食，粮食在这个时代也很重要。然而她又不会种地，去不去的也没什么影响。


    可是归云山那里不一样，顾清雅虽不会种地，却是养花的一把好手。


    她父亲爱花，在常住的别墅里专门安置了一间阳光房用来养花。


    顾清雅十多岁的时候，就跟着父亲学着种花，养啥活啥。与种什么死什么的顾妈妈形成了鲜明对比。


    只不过后来进了娱乐圈，就再也没时间照顾花草了。


    正想着，马车忽然一顿，咯噔一下停住了。


    前面有僕人来报，「姑娘，路边发现有人重伤。」


    顾清雅皱眉，思索片刻，没记起这个时间点有什么重要剧情，自然也无从知道这个伤者的身份。


    她下车看了一下，那人确实伤得很重。


    对方仰卧在路边草丛里，胸前横贯一刀，身上衣服包括身边的草丛都被鲜血染红了。


    顾清雅有些怕这人不是好人，但见死不救实在是不忍心，到底还是吩咐人救起来。


    四人本来准备了两架马车，现下她们挤在一起，正好空出一辆马车安置伤患。


    路上缺医少药，本以为那伤者撑不到归云山庄，没想到这人实在命硬，硬是吊着一口气熬了两天。


    马车是傍晚到达山庄门口的，下车之后顾清雅顾不得休息，先是吩咐人去请郎中，然后又见了庄头及各处僕从和佃户，挨个敲打观察一番，一番动作下来已经到了深夜。


    请来的郎中早就开了药走了，顾清雅也没再去看，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直接爬上床，倒头便睡。


    第二日天还未亮，茹雪就将她唤醒了，说是外面有客人到访。


    「客人？」顾清雅疑惑，「我们初来乍到的，哪来的客人？」


    「说是来找朋友的。」茹雪帮她梳头，「听门房说，来人牵了一匹白马，很是威武不凡，不像是普通人。」


    顾清雅对客人的来意有了些许猜测，穿戴整齐后便去见客。


    一见面，她心中就有些惊讶。


    来人大约二十六七岁，一身青衫，袍角沾了点点泥土，应当是连夜赶路所致。


    然而他本人雅致温文，气质如玉，相貌俊逸，脸上丝毫不见疲态。


    顾清雅脑海中搜索一圈，没能将人与书中有名姓的角色对上，这才迈步进门，笑道：「贵客临门，有失远迎，失礼了。」


    对方有片刻愣怔，似是没想到此地主人竟是一个双十年华的少女，他极有风度的垂下视线，施礼道：「是某之过，搅了主人家好眠……实在是心中担忧友人，焦躁难安，万望海涵。」


    顾清雅摇头示意无碍，又问道：「公子说的友人，可是一位身量七尺见方的黑脸汉子？」


    见他神情笃定地点头，顾清雅边思索边开口道：「那位大侠目前身受重伤，公子且先去看看。若是不介意，便在寒舍住上几天，也能让他养好伤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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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人神情一松，拱手道：「如此，叨扰了。」


    「公子贵姓？」


    「免贵，在下纪苏。」


    顾清雅不记得《多情剑客无情剑》里有一位叫纪苏的无双公子，而那人看着又实在不像是普通人，她想了半天，只能归结于此方世界的自动补全，暂且按下不表。


    纪苏公子来的第一天，顾清雅了解了各项管家事宜，晚上很晚才睡下，睡到半夜，又被人给叫了起来。


    饶是她脾气再好，这下子也有点想打人了！


    然而还不等她发火，就听茹雪急道：「姑娘，受伤的那人发起了高烧，听郎中说很是兇险，您快去看看吧！」


    人命关天，确实是大事，顾清雅连忙起身，披了件外袍就赶了过去。


    身后茹雪急得跺脚，翻箱倒柜找了条长到脚踝的披风，追着给她披上。


    饮春早在伤者门口等着了，见她过来连忙道：「姑娘，郎中还在里面诊治，说是伤口拖了太长时间，邪风入体，怕是不大好了。」


    顾清雅瞬间明白，恐怕是伤口发炎了……那么长的伤口，若是发炎即便是在现代也是很兇险的，更何况是缺医少药的古代社会……


    恐怕是真的不大好了。


    她深吸一口气，迈步进了房间。


    屋子里药味和血腥气掺杂在一起，给人一种无法忽视的绝望感。


    她一眼就看见了正站在郎中身后的纪苏，对方脸色冷肃，双拳紧握，甚至已经绷起青筋。


    然而即便如此，这人嵴背依然是挺直的，仿佛天塌下来也压不跨那根嵴樑。


    郎中正在把脉，把完脉之后便伏案写药方。


    老先生年纪大了，眼睛花，手也抖，而且动作着实慢，随着时间越来越晚，伤者脸色明显灰败了起来。


    这样下去人死定了……顾清雅深吸一口气，直视着纪苏说道：「公子，我有些法子可以处理眼前境况，但是不保证成功。」


    纪苏倏然回头，他见过的伤患多了去了，自然明白现如今的状况，他甚至已经做好了最后一个兄弟也离他而去的准备……闻言，就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的溺水者，立刻沉声道：「但请姑娘一试，无论结果，姑娘的恩情纪苏铭记于心。」


    顾清雅短促的笑了下，将老郎中请到一边，吩咐人准备了热水、烈酒、干净纱布和……炭盆。


    第5章 富商表妹俏将军05


    如今是四月底，近日有些倒春寒，夜里更冷，点了炭盆倒是暖和许多。


    然而顾清雅准备炭盆可不是为了取暖的。


    她吩咐人将老郎中扶到客房休息，免得一会儿再束手束脚。


    然后，果断将众人指挥的团团转。


    「饮春，你去煮药。」


    「是，姑娘。」


    「茹雪，把这厚被子掀了，换成轻薄点的毯子。」发这么高的烧还盖得这么严实，怕是要烧成傻子了。


    茹雪转旋即走。


    「徐婆婆，你用纱布沾着烈酒擦拭伤患的心窝和手心脚心，一定不能停。」


    「放心吧，小小姐。」徐婆婆话不多，但做事认真细緻，顾清雅是很放心的。


    一时间，众人都有序地动起来。


    顾清雅深吸一口气，吩咐人拿来一把干净的小刀，沸水煮过之后，看着纪苏道：「纪公子，接下来看你的了。」


    纪苏神情肃然，「需要我做什么？」


    顾清雅指了指炭盆，自己拿刀的手却微微有些颤抖，「用火将小刀烧烫，然后……将伤口处的腐肉切下来。」


    旁边几人都是倒抽一口冷气，纷纷打了个哆嗦，那得……多疼啊，什么样的人能下得去这个手？


    纪苏反应极快，「腐肉影响伤口癒合，刀子烫过之后正好可以封住新切的刀口……姑娘聪慧！」


    顾清雅勉强笑了笑，「事不宜迟，公子且快些。」


    纪苏小心避过她露出来的皮肤，接过小刀。


    他能感受到对方手掌微颤，莫名的让人心生怜惜……


    敛下心神，将小刀放到炭盆上方。他眼中闪过几丝不忍，手下动作却极稳。


    随着他的动作，空气中传来了皮肉烧焦的味道，在场众人都有些反胃。


    徐婆婆和茹雪甚至都不忍直视的别过头，手下动作却都不敢停。


    那肯定是很疼的，伤者即便在昏迷中，也不时发出微弱的□□。


    待伤口完全处理好，纪苏头上已经渗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一屋子人同时松了一口气。


    正在这时，房门被人敲开。饮春嗓音依然清脆，「姑娘，药好了。」众人都回头，就见这妮子端了个半张桌子那么大的托盘，艰难的挪进来。


    饶是顾清雅再沉稳，不仅也惊住了，「你这是……」熬了一缸药汤吗？


    饮春无辜脸，「厨娘刚才也起了，我就让她给大家煮了些面，正好跟药一起送过来。」


    直到这时，顾清雅才闻到了隐约的面香，倒真是有些饿了。


    正好这时候，病人高烧也退了一些，顾清雅就说道：「留一个人餵药，咱们出去吃吧，今晚还有的忙。」


    徐婆婆年纪大了，没什么胃口，主动揽了餵药的活计，其他人便都去院子里的石桌上吃面。


    纪苏看着举止有度，饭量却不小，两三口就扒完一碗面，又拿了另一碗。


    顾清雅看着他的举动，总感觉有些既视感，只是一时想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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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碗面下肚，纪苏这才问道：「姑娘刚才说，今晚还有事要忙？」


    顾清雅回过神，喝完自己的面汤，说道：「没错，我想……做点东西。」


    「是什么？可是跟曹勇的伤有关？」纪苏是真着急，他甚至……有些将这位姑娘当做救命稻草的想法。


    原来那位伤患叫曹勇……顾清雅跑了一下神，才说道：「有关是有关，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成功……我也是第一次做。」


    「无论成功与否，姑娘都是某敬佩之人。」纪苏用端酒的姿势端起一碗面汤，「姑娘，我敬你一杯。」


    他没有说假话。


    割掉腐肉还好一些，战场上的将士为了活命常常这么做。然而用烧红的刀子止血、用烈酒擦身降温，他却从未见过。


    尤其是前者，他甚至在想，要是早知道这个办法，是不是能救下更多弟兄的性命？


    有多少将士，没死在战场上，却在战胜后的火堆旁，死于失血过多和高烧不退？


    他在出神，顾清雅可没有。


    纤长的手指端起面碗，跟他碰了碰，笑道：「借纪公子吉言，希望今天能成功吧。毕竟……曹大侠的伤等不得了。」


    顾清雅要做的自然是酒精。


    她也是被赶鸭子上架了，曹勇的伤口虽然处理好了，但现在天一天比一天热，万一再次感染怎么办？


    就算不再次感染，继续这么烧下去也很是兇险。


    抗生素她是做不来的，唯有酒精可以试一下。


    人都救到家里了，不尽力试一试，日后是要后悔的。


    顾清雅吩咐人去将庄子里的酒都搬出来，直接在院子里支了一口锅，然后将所有小厮都赶去噼柴。


    十几坛烈酒统统倒进锅里，盖上铁盖子，又用金箔临时做了个出水口。


    ……不是顾清雅有意炫富，是真的找不到合适材料了……她其实也很是心疼。


    大概是肉疼的表情实在太过明显，就听纪苏温声道：「姑娘大恩，某无以为报，日前便吩咐家人送了些金银来，现在大约已经在路上了，请姑娘千万不要推辞。」


    他说的实在是过于直白，但是却丝毫没有羞辱的意味。


    顾清雅无奈，被人当成葛朗台了……但她实在是太累了，没精力去寒暄推让，只无力道：「公子看着办便是。」


    说话间的功夫，院子里已经都置办好了。


    顾清雅叫来厨娘，给了她十两银子，让她来烧火，必须一整晚都要把锅里的酒水保持在八成热，略微低点可以，但是千万不能高了。


    厨娘接过银子，眼睛都直了，她们这些人，这辈子只见过铜板，哪里见过银子哟……顿时胸脯拍得啪啪响，「姑娘放心，我孙大娘做饭可能不咋样，但烧火绝对没问题！我家里炒茶都是我烧火，几十年了，说大火绝对不给小了！」


    顾清雅翻个白眼，继续无力……您身为厨娘，又不是烧火丫头，做饭不好吃有什么可自豪的呢……


    她连续两天没睡好了，之前又都是在路上，这几天实在是累狠了。


    茹雪几人都看出了她的疲态，纷纷劝她去睡觉。


    然而顾清雅不敢去，这里只有她知道酒精是怎么回事，整个庄子里又只有这么点烈酒，这次要是搞砸了可就完蛋了。


    「姑娘，是不是等水温保持在八成热，等出水口有水滴凝结低落就可以了？」声音温朗，正是纪苏。


    不出意料，这人昨晚应该一夜没睡，然而直到现在也看不出丝毫疲态，果然这些练武之人都是身怀bug。


    顾清雅有些惊讶道：「你知道？」


    「不曾见过。」纪苏摇头道，「不过听姑娘刚才的话语，可以猜到一两分。」


    倒是个聪明人……左右除了等待也没别的事情，顾清雅就给他解释道：「酒里面有两种成分，一种是水，另一种是乙醇……你可以当做是酒之精华。」


    「水到十成热的时候会煮沸，冒出水汽。而乙醇八成热左右就会沸腾，把水温保持在八成热，等到水汽凝结，得到的就是酒精了。」


    纪苏认真听讲，末了笑道：「如此……我明白了。」


    他看了看天色，忽然说道：「姑娘去休息吧。」


    「嗯？」顾清雅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这人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就见纪苏笑道：「姑娘的秘籍我已经瞭然了，这里有我看守足矣，姑娘还是早些安歇吧！」


    「这……」顾清雅有些心动，又很想问一句，你行不行啊……但是怕对方来一句「男人不能说不行」什么的……


    纪苏明白她的忧虑，继续安抚道：「虽不能说十足十，但至少七八成的把握是有的。」


    顾清雅干脆利落的转身去睡觉。


    她自己都没有十成把握呢！


    大约是心里装着事儿的缘故，顾清雅做了一整晚的梦，醒来只觉得头昏脑涨，拉开帘子一看，外面太阳都升的老高了。


    「什么时辰了？」


    茹雪就回道：「已经辰时了。姑娘饿不饿？厨房备着馄饨和小菜，奴婢这就去拿。」


    顾清雅刚想点头，忽然想起什么，连声问道：「酒精做好了吗？曹大侠可还好？」


    茹雪就一一回道：「曹大侠早上又烧了一次，徐婆婆按照您的吩咐，依然是用烈酒擦身，眼下已经安稳了。酒精……这个，纪公子说是成功了，他看了一整夜，刚睡下不到一个时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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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了？」顾清雅险些跳起来，「拿过来我看看！」


    茹雪吓了一跳，赶忙松手，差点扯了姑娘的头髮……有些好笑道：「您看桌子上是什么？知道您醒了就得要，一做好就连忙给您送过来了呢！」


    顾清雅也顾不得对方的调侃，看见桌子上的酒罈有些失望，「只有一坛？」


    她先前尝着那些烈酒，应该有二、三十度的样子，还想着怎么也能做个四五坛出来……莫非是林诗音这具身体不擅长喝酒，所以尝出来的度数虚高了？


    不过……能成功最好，这一坛也足够曹勇用的了，别忘了还得按比例兑水呢，就是成本太高了些……


    用过早饭，顾清雅带着勾兑好的酒精来到曹勇房间，吩咐人用酒精将曹勇的伤口擦洗一遍。


    正擦洗间，纪苏却走了进来。


    顾清雅惊讶，按照茹雪的说法，这人睡下不过两个时辰，这是休息够了？


    「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纪苏摇摇头，「习惯了。」又看了看曹勇的伤口，问道：「怎么样，可还得用？」


    「东西是对的。」顾清雅也无奈，「但能不能管用就不知道了，尽人事吧！」


    第6章 富商表妹俏将军06


    顾清雅说是尽人事，纪苏却莫名觉得，自己这次大概会见到奇蹟……


    又过了几天，曹勇虽然没醒，然而伤口却实实在在地在癒合，身体状况也一天比一天好。


    余下的事情顾清雅已经插不上手，便只安排了两个小厮照顾对方，自己则全力扑在了其他事情上。


    七间商铺，租出去的那四间先不用管。另外三间她直接收了回来，打算自己干。


    原本铺子里的掌柜和伙计直接赶了出去。顾清雅懒得查他们这么多年贪了多少，直接差人往当地衙门报了个案。


    本来想着做做样子，吓吓那些人，不曾想衙门的差人很负责，前前后后来查了好几次帐。最后的判决结果，不仅让那些人将这些年贪污的银子全吐了出来，最贪心的那几个甚至被判了流放。


    顾清雅自己都吓了一跳。


    她起先是觉得，是不是李寻欢在背后帮忙，后来又觉得这种做事风格，是他的可能性不高。


    想来想去，也只能得出一个结果，那位父母官大约真的是个负责任的好官。


    解决完这个歷史遗留的小问题，接下来便是新店的准备。


    顾清雅可没胆子一下开三个店，她准备先开一间胭脂铺试试水。


    这个想法可不是心血来潮。


    她本来是想开个花果茶店的。归云山庄坐拥一大片山地，山上本来就好几片果林，据说每年果子收不完都会烂在地里。反正果树也不用人打理，也没人在意。


    而她自己恰巧又会种花，到时候果实花瓣一收，切一切烘干了就能卖，从田地到餐桌一条龙，岂不是美滋滋。


    直到后来，她发现自己的丫鬟茹雪有一项绝技：她会做香膏、胭脂和口脂。


    顾清雅本来以为，自己梳妆檯上摆的那些脂粉都是买来的，后来才发现原来都是茹雪自己做的。


    而且茹雪向来有一双巧手，从开始到现在，顾清雅的妆发都是由她负责的，从来没出过错，比之顾影后前世的造型师都不差什么。


    众所周知，农副产品的制作流程越复杂，利润越多。因而顾总当场拍板，就开胭脂铺子了，茹雪技术入股，占三成股份。


    茹雪推辞了半天，且又把饮春拉上，最后三人终于商定好，茹雪技术入股，占两成股。饮春需要给茹雪打下手，算是劳动力入股，占一成股。


    顾清雅又从牙行找了个掌柜，又招了几个小姑娘做入职培训。如此这般，万事俱备，只欠货源了。


    如今是早春，正好是野花儿打了骨朵半开放的时候。用技术总监茹雪的话来说，这个时候的花骨朵色正味浓，正是做胭脂的好材料。顾清雅便打算今年先用野花打开市场，等明年春天再好好规整花田。


    时间不等人，顾清雅便将庄子的众人排了班，每天轮班去地里採花，还得分门别类的放好。


    她自己也没什么大家闺秀的架子，每日穿着方便的裙衫跟众人一起採花，搞得身上都是花香味儿，闻久了感觉鼻子都不灵光了。


    这日又劳作到很晚，回自己院子的时候，就发现有人在等她。


    那个清隽的身影似乎已经等很久了，发梢似乎都沾染了晚风的缱绻。


    纪苏早就发现了她的到来，不仅因为他耳力出众，还因为那藏在风里的花香，撩拨的人有些……悸动。


    这位姑娘总是给他不同种类的惊喜。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脸上带着未睡醒的委屈和睏倦，虽然初见容颜绝世，但却……莫名可爱。


    再次见面，她以雷霆手段救下了曹勇，当时虽然髮丝凌乱、衣衫不整，却格外让人敬重。


    这次么……纪苏有礼的垂下眼眸，脑海中却依然挥之不去对方的身影。那翠缕的衣裙沾了草叶，连脚上的绣鞋都蒙了尘土，乌云般的髮丝被编成了麻花辫垂在胸前……


    虽然一切都是为了方便，但依然看起来像是山野精灵，勾心的那种……


    「纪公子，找我有事？」


    纪苏掩去心中的悸动，笑道：「来向姑娘道谢。」


    「道谢……」顾清雅想了一下，惊喜道：「莫非曹大侠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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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苏点头，「虽不能下床，但确实大好了。还是要多谢姑娘的酒精，真乃神物。用过之后，伤口再无不妥。」


    「如此甚好。」顾清雅笑得开心，「我不方便去探望，有什么需要的，同徐婆婆说便是。」


    之前是情况紧急，现在可不一样。她一个未婚女孩，频繁去男人的卧房，在这个时代还是不行的。


    纪苏又谢了两句，略微沉吟，才说道：「姑娘，在下冒昧一问，姑娘这制作酒精的方子，可愿意卖？」


    顾清雅一愣，忙解释道：「这原也不是我的方子，是我从一本古籍上看到的，你若想要，只管拿去便是。」


    纪苏摇头，「既然是从姑娘你这里知道的，自然该给谢礼，还请莫要推辞。」


    顾清雅看出他不差钱，便也没有拒绝，只说到：「你要是想留着自己用倒也罢了，但是想要卖的话我劝你还是多多考虑。」


    「你也看见了，那日我们用了十几坛的烈酒，才做出一罈子的酒精，这性价比太低了……我是说，不合算。」


    纪苏却摇摇头道：「造价确实有些高，却并没有这么高……咱们那日只是临时起意，一应器物也并不合用，制作中多有浪费……倘若能够做出合用的器具，五坛酒便能造出一坛酒精。」


    顾清雅都惊呆了，这是人吗？估算的竟然丝毫不差……不免佩服道：「公子所言极是，那就祝公子日进斗金了。」


    左右她对于这个生意没什么兴趣……


    哎，等等，如果有酒精的话，那香水似乎也可以考虑一下？


    正思索间，就听对面纪苏温声说道：「不过，在下制作酒精倒不是为了买卖。」


    顾清雅回过神，眼神疑惑：那你是为了做什么？


    纪苏微微笑道：「倘若有了酒精，边关将士便多了一重保障。」


    顾清雅默然，她没想到是这个理由。


    确切的说，她没想到纪苏是这样的身份。


    本文题材限制了她的脑迴路，总觉得是个人就是混江湖的，却没想到人家是混朝堂的。


    脑海中开始回溯同纪苏相识之后的场景，一切疑惑和异样都有了答案。


    怪不得纪苏能知道是他们救了曹勇，应当是追随马车的轨迹一路而来。


    怪不得她总是在纪苏身上有一种熟悉的既视感，那是军人才有的气质。


    她悄悄看了这位如玉公子一眼，莫名觉得，这人穿上战袍的样子，应该是个很帅的儒将。


    纪苏被那一眼看得有些僵，「……姑娘？」


    「呃，没事。」顾清雅轻咳一声，有些尴尬的转移话题，「理应如此……那就祝边关将士都平平安安、早日归家。」


    「……嗯，早日归家。」


    如果有家的话。


    为了跟春光抢花骨朵，最后几天，山庄众人可算是不眠不休的疯狂採花，各个变身採花大盗。


    顾清雅过意不去，特意去换了散碎银子，给众人发了赏钱。


    茹雪也忙得脚不沾地，不仅要做那些她早就做熟了的经典产品，还要在顾总的建议下，开发眼影、遮瑕、修容等新产品，甚至口脂都要求分为不同色号。


    身在封建社会，却真实体验到了二十一世纪社畜的艰难，茹总监在线秃头。


    好在虽然过程磕磕绊绊、丝丝缕缕（主要是头髮），然而胭脂铺子最终还是于六月初六，准时开业了。


    虽然穿的是饱读诗书的林诗音，但顾总本人可是中途辍学的，因而也懒得费心想名字，干脆利落的给胭脂铺提了四个大字「十里红妆」。


    门口的对联是她以前演过某部戏里的对联，「素面青丝亦得当，淡妆浓抹总妖娆。」倒也十分应景。


    经歷过二十一世纪信息洗礼的顾总，很知道宣传的妙处。


    开业前二十天，她就让人暗戳戳到处散布小道消息：「听说城里来了一群姑娘，曾经学过易容术，是个人都能装扮成美女呢！」


    然而她着实小看了这个年代群众的想像力，等流言传回来的时候，已经变成了「听说来了一群仙女，手摸过菩萨的玉净瓶，能把夜叉画成西施！」


    顾清雅第一次听到的时候，露出了奇妙的笑容。


    果然，小道消息不仅传播的快，而且总会向着猎奇的方向发展。


    而正在培训小姑娘们学化妆的茹雪，则露出了一言难尽的神色……


    开业当天，顾清雅不仅请了戏班子和舞龙舞狮，甚至专门造了台子，让茹雪直接在门口来了个现场化妆。


    饮春则荣升道具人。她本人还挺开心的，觉得终于有自己的用武之地了。


    围观众人则第一次见识到了亚洲四大邪术之一化妆术的神奇，眼睁睁看着那个小胖妞（饮春：？）变成了一位纯洁无辜的小仙子，当即哄一声喊起好来。


    茹雪对着父老乡亲如雷鸣般的掌声，一脸尴尬。


    从头到尾都没露脸的顾清雅，则带着徐婆婆在对面茶楼上笑得直不起腰。


    不管怎么说，开业第一天，这小小的胭脂铺子火遍了半座城。


    接下来就看，有多少人愿意为了美丽消费了。


    顾清雅估计人不会太少。


    正思索间，忽然听到一个金属质地的声音响起：「任务进度：百分之三十。」


    她一愣，就发现脑海中展开一个页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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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pc完美人士系统-林诗音：进度30%


    是否关闭提示？


    顾清雅点了否。


    最近她沉迷模拟经营，差点都忘了自己是来做任务的。


    不过，既然进度涨了，那么就表明自己的大方向是没错的，倒是让人安心。


    第7章 富商表妹俏将军07


    十里红妆胭脂铺开业第一个月，入帐纹银350两。


    什么概念呢？这么说吧，顾清雅手底下另外租出去的那四间铺子，一个月房租加起来也才180两。


    也就是说，这家小小的胭脂铺赚出了八间铺子的房租。


    顾清雅每个月的5号给茹雪和饮春分红，嘱咐两人把银子收好。


    这个月货架空了两回，每次都是茹雪两人带着一群丫头连夜赶工，一张张小脸都累得不光滑了。


    顾清雅看着心疼，干脆又推出了限购和预约制度，终于制止住了一群疯狂富婆们的扫货。


    不过，让她尤为不解的是，替她打开州府各路官家夫人小姐们销路的，竟然是本地知州夫人。


    听茹雪说，这位夫人不仅经常在店内选购胭脂水粉，还时常请店里的人去上门化妆，甚至把他们介绍给其他夫人们，态度十分温和。


    顾清雅第一反应就是此事有诈。然而仔细想想，她跟知州大人一家唯一的联繫，就是上次她状告背主的恶奴，那次这位大人也十分给面子。


    她左思右想半天，脑海中忽然浮现了某位公子的身影……却又打消了这个想法。


    对方出于报恩的目的，倒也有可能这么做。不过，有没有这么大的能量暂且不提，也没必要瞒着她吧？


    思来想去没有结果，只能按下此事，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顾清雅为这事头疼的时候，纪苏刚刚从外面回来。


    他首先去看了曹勇，这黑脸大汉正坐在床上打哈欠，感觉躺了这个把月，浑身骨头都要酥了。


    眼见人进来，曹勇赶忙要下床行礼，一边穿鞋一边说道：「元帅回来了？可见到了祁大人？」


    纪苏硬把他按回床上，「见到了，一切顺利。」


    祁大人，祁清年，正是让顾清雅头疼的那位知州大人。


    曹勇并不知道自家元帅办正事的同时还夹带了私货，他屁股刚要往上抬，又被按了回去。不免苦着脸说道：「元帅，我们什么时候走？再躺下去我骨头都软了，还怎么打仗……」


    纪苏笑容温和，「等你养好伤再走。」


    曹勇想说我伤口早就好的差不多了，然而看着自家元帅的笑容还是没敢说话……


    接下来一段时间，顾清雅保持着每月两次的频率去店里查帐，而纪苏则经常不见踪影，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顾清雅自然不会打探客人的行踪，偶尔无聊了，也不过是猜测一下对方是不是已经开始秘密制造酒精。


    要知道，如果酒精开始用作军用，那可就是军备物资了，小心行事也是应当。


    如此一来过了两个多月，春光更盛，又有一批应季的花儿要开了。


    不过这次有了之前的经验，採花头子顾总颇为游刃有余，再加招了一批僕从之后，主僕三人越发清闲，生活质量高了不止一个层次。


    这日傍晚，三人趁着庄子里人忙的时候，及其不负责任的出门踏青，不想回家的路上正碰上纪苏。


    这人一身白衣，身骑白马，跑动之间烈烈风响，髮丝与衣袂纠缠翩跹。本就十分魅力的人，更添十二分风姿。


    顾清雅还没凑到窗边，就看见了茹雪一张通红的脸，就一边往外看一边打趣道：「我们茹雪想嫁……人……了……」


    话音没落，她自己也看见了那个打马而来的身影，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了不得了……顾清雅心想，我馋他的身子。


    纪苏仿佛并没看出对方的愣怔，他坐在马上行礼道：「姑娘可是要回家？」


    顾清雅愣愣点头。


    纪苏笑，眼中满是温柔，「如此，在下正好做一回护花使者。」


    顾清雅……顾清雅默默放下了帘子。


    马德，笑起来更帅。


    话说，这人是不是故意打扮了？他以前都是穿一件青袍子来着，头髮也不是这样梳的……


    正想着，就听见茹雪和饮春两人正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些什么，俩人一边说还一边往她这边看，眼神都亮晶晶的。


    顾清雅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突然开口道：「饮春，我听见你说的话了。」


    饮春吓了一跳，噌得往上一蹦，撞在马车顶部咚的一声巨响，她嗷——一嗓子，「姑娘对不起！我再也不八卦你和纪公子的事情了！」


    顾清雅：「……」


    茹雪无奈扶额，气得直捧胸口。


    末了，还是顾清雅心疼的给她揉了揉撞出一个包的脑袋：「还疼不疼？你们八卦我什么了？」


    饮春泪眼汪汪，本来就不高的智商更是直线往下掉，丝毫没意识道自己被姑娘给套路了，「我们在讨论，你跟纪公子在一起的可能性。」


    顾清雅无语，她现在对纪苏只是出于美色上的欣赏，要论男女之情还是差点……就问道：「讨论结果呢？」


    饮春就老实回道：「茹雪说，纪公子这个人本身看着还行，就是不知道家里是否成亲、是否有妾室通房，以及家世如何……」她摊了摊手，总结道：「总之，还需要进一步的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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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清雅心想你们操心的还挺多……她拽了拽傻丫头的髮髻，吓唬道：「不需要你们操心这些事情，再乱八卦，我就把你嫁给杀猪的。」


    饮春捂着头髮，可怜兮兮的点头。


    茹雪却没这么好煳弄，有些担心道：「姑娘，我看纪公子身负武功，说不定也是江湖中人，未必是良配。」


    大约是因为龙啸云和李寻欢的关系，这丫头现在对江湖中人都没什么好感。


    顾清雅摇摇头，语气亲昵道：「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倒是我们茹雪，要是有想嫁的人了，跟我说，我保证把你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茹雪知道是打趣自己刚刚脸红，她也挺后悔的，早知道就不掀开帘子看了……想了半天，这丫头还是决定生一下气，别别扭扭的别过脸，嘟嘴道：「我不同姑娘说这个。」


    顾清雅拿手帕挡着脸笑。


    三人都不知道，练武之人的耳力……那是相当好。


    就她们这个分贝，别说隔着马车壁，就算是隔着一间屋子有的人都能听到。


    马车外的某人露出了含蓄的笑意。


    车程不长，不一会儿就要到家了。


    然而还没到门口，一行人就听到了吵闹声。


    顾清雅隐隐约约听到了林诗音的名字，刚想看一下，就见先一步掀开帘子的茹雪愤怒的摔上布帘，转头道：「姑娘，那个龙啸云来了。」


    龙啸云……顾清雅烦躁，本以为已经甩脱了这块牛皮糖，不成想牛皮糖长了脚，非得黏上来。


    李寻欢怎么搞得，自己认的大哥就不能看好吗？都不是他的未婚妻了，还得替他还救命之恩？


    来这个世界后，顾清雅还没见过龙啸云，她悄悄掀开帘子看了看，就见门口一个衣着华贵的男人，正带着几个护卫同门房纠缠。


    那人虽然尽量做出谦卑的姿态，然而却止不住面上的意得志满。


    正疑惑间，头顶投下大片阴影，一道温和朗润的声音说道：「姑娘可认识那人？」


    顾清雅抬头，连帅哥都没心情看了，面若冷霜道：「一个登徒子罢了，认识了反倒麻烦。」


    纪苏眼神微冷，声音却依旧温润，「既如此，姑娘绕道走吧，这里由在下解决。」


    顾清雅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听从对方的话。她实在是不想见龙啸云其人，虽然不一定吃亏，但出的气都不够噁心的。


    她道谢之后，依言从侧门进了庄子。


    龙啸云老早就看见了那辆马车，他直觉林诗音就坐在上面。本来正整理衣衫想上前见面，不成想对方竟然直接绕路了。


    他刚想上前，一匹白马已经先一步拦住了他的去路。


    龙啸云抬眼一看，胸中忍不住涌起一股嫉恨。


    凭什么，凭什么这些高门大户的公子哥就要什么有什么？凭什么他想过个人上人的生活就这么难？


    然而他毕竟还是有几分城府的，只是敛了神情问道：「这位少侠是什么意思？」


    纪苏笑了笑，「我家姑娘不想见你，还是请回吧。」


    龙啸云神色一厉，「你与诗音是什么关系？」


    纪苏见他直唿对方闺名，全无半点尊敬，眼神再无温度。


    他直接翻身下马，一撩袍角，慢慢走向前，声音冷肃：「在下，纪苏。」


    「姑娘！姑娘！」饮春小百灵一样跑进屋，一脸喜色，「喜报喜报，纪公子把龙啸云打了！」


    顾清雅正喝水，闻言差点呛着，「纪苏？把龙啸云打了？」


    什么鬼，对方说的解决就是把人打一顿？


    嗯……这倒是挺解气的。


    她放下茶杯，问道：「龙啸云走了吗？」


    「当然走了。」饮春一脸开心，「跟着来的那些人都没逃过呢，纪公子一人一拳就把他们打趴下了！他们连纪公子一根手指头都没碰到！」


    「跟着来的人……」顾清雅皱眉思索，她知道李寻欢那里肯定是出了某种变故。


    她本以为李寻欢拿到《怜花宝鑑》之后，会把精力放在替王怜花寻找继承人上，现在约莫是出了岔子了。


    「茹雪，派人去李园，跟老管家说一下龙啸云的事情，顺便问问最近发生什么事了。」


    「是，姑娘。」


    顾清雅其实心里有些猜测，按照她的想法，李寻欢给龙啸云一个二庄主当一当也不是不可能。


    或者小李探花再实心眼一点，让龙啸云当大庄主，自己当二庄主，毕竟人家是大哥嘛！


    然而，世间的事情就是这么扑朔迷离。


    李园的消息回復的很快，李寻欢也比顾清雅想像的更大方。


    他直接把李园送给龙啸云了。


    第8章 富商表妹俏将军08


    老管家直接寄来一封信，厚度堪比话本，仿佛能感受到老人家蓬勃的吐槽欲。


    自从顾清雅走后，李寻欢不再留恋烟花之地，反倒在家借酒消愁。龙啸云却不甘心放弃，李寻欢喝，他就喝得更多。李寻欢醉，他就喝得更醉。


    两位痴情男子攀比着抒发相思之情，那可真是画美不看。


    最终，李寻欢决定离开这个伤心之地。他想要去关外走走，看看更高的天，踏踏更远的路，顺便也寻一下有没有合适的孩子，可以给王前辈做传人。


    临走之前，他一觉得对不起自己大哥，二觉得对不起表妹诗音。便将李园给了大哥，又恳求大哥放下这段感情，不要再去打扰诗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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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怕他大哥不接受，李寻欢只身一人连夜走的。


    结果龙啸云醒来之后，痛苦流涕。一面说着不能让义弟孑然一身离开，他要把人追回来，一面带着几个人就来堵林诗音。


    临走前还去库房找了件最华贵的衣服。


    顾清雅：「……」


    李寻欢这个看人的眼光真是绝了。


    不过去了关外也好，龙啸云刚挨了一顿打，他要是硬要来出头，那事情就更复杂了。


    再说了，关外还有个小阿飞正等着他呢。


    顾清雅对于阿飞这个角色的喜爱值更高。


    了解完事情经过，顾清雅看向最后一张纸，边看边思考怎么解决龙啸云这个问题。


    看着看着忽然就笑出声。


    茹雪正着急，赶忙问道：「姑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个龙啸云以后还来吗？」


    顾清雅把信递过去，笑着道：「怕是来不了了。」


    信的最后写得很清楚，龙啸云当天是被抬回去的。他一个江湖二流高手，根本不是纪苏的对手，纪苏一拳打断了他的两根肋骨。


    同去的那群护卫，没一个伤得比他重的。


    老管家表示，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但一来龙大侠伤得重，二来主人刚走，李园群龙无首、一片混乱，各类药材放到哪里都找不到了，还得等仔细清理完库房再说。


    因此，龙大侠伤愈的日子大约要无限期往后延伸了。


    顾清雅越想越可乐，都说人老成精，龙啸云这次可算是踩在他老人家痛点上了，这次只怕不把龙啸云折腾掉半条命不罢休。


    而且折腾完了，还让龙啸云有苦说不出。在李园呆了大半辈子的老管家绝对有这个本事。


    龙啸云普通人家出身，实在是太过小看这些高门大户了。李家一门七进士，朝堂江湖通吃，可不是玩笑的。他毫无根基，进门就想当主子，李寻欢是同意了，怎么不看看这些僕人同不同意？


    原着中他能安安稳稳掌握李园，甚至改个名字建起兴云庄，那都是看在林诗音的面子上，这么多年来，林诗音说是半个李园的主子都不为过。


    这次龙啸云先是逼走林诗音，又逼走李寻欢，还妄图接着过来骚扰，老管家能让他好过才怪。


    思索间，茹雪也看完了信，一脸喜色道：「老管家的意思是不是说，这人再也不能来了？」


    顾清雅好笑的点头。


    茹雪开心地差点跳起来，自从有了这个龙啸云，她心头就像是压了快大石头，生怕这人做出什么畜生举动，又怕自家姑娘不小心吃了亏……现下好了，这人再也不能来了！


    纪苏公子真厉害，可以稍微放宽一下条件！只要没有娶妻纳妾，家世稍弱也不是不能考虑的……小妮子想的颇为认真。


    顾清雅也不提醒，就着茶水看她那张时而皱起时而舒展的小脸，看的津津有味。


    没办法，古代娱乐太匮乏了，只能看看身边的俏丫头维持生活这样子。


    自从开始觊觎纪苏美色之后，顾清雅就很少往外跑了。


    她经常蹲守花园、凉亭等地点，等着帅哥刷新。


    有时候看见花园里哪些花草照顾不妥当了，她也时常上手帮忙。


    都说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每个花园里都应当有牡丹的一席之地，这里自然也不例外。


    然而牡丹花娇嫩，更需要小心照顾。


    这日早上，顾清雅趁着还不算太晒，抓紧时间给园子里的牡丹松土捉虫。


    编成麻花辫的乌髮盘在脑后，围着辫子插了一圈五角星一般的茑萝，俏皮又可爱，就像是花仙子，一看就是茹雪的手艺。这个造型放到店里，少说能卖个七八两的银子呢！


    而这天，正是纪苏想要带着曹勇辞行的一天。


    他们在此耽搁太久了，虽然纪公子内心的野望还没达成，但是脸皮已经提前透支了……更重要的是，再住下去，对女孩家的名声不好。


    要知道，曹勇身上的伤现在可就剩一道疤了，简直恢復的不能再好了。


    纪苏带着曹勇走到花园，正看见那清丽小仙子模样的姑娘蹲在地上，两只小泥手握着花铲捣地面。


    仙子脸上一道泥印，横跨鼻樑从左脸颊划到右脸颊。仙子本人丝毫不知，因为使劲脸都憋红了。


    曹勇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救命恩人姑娘，心下赞嘆了一句好相貌，正想抬脚过去，却发现自家元帅脚步没动。


    他疑惑的抬头看，就发现那位即便兵临城下都面不改色的兵马大元帅，目光直愣愣的目视前方，放佛丢了魂……


    曹勇直男本直，正想开口问，忽然又听到脚步声，抬头一看，一个圆脸丫头提着一桶水跑了过来。


    这丫头头上扎两个髮髻，跑起来一晃一晃的，脚下还挺稳。


    他们俩人因为角度关系，正好被花丛挡住，因而主僕两个都没看见他们。


    曹勇失去了开口的机会，再看自家元帅还盯着人家姑娘发呆，摸了摸鼻子也只好闭嘴了。


    饮春拎着水桶走到花田边，放下水桶后，脆声道：「姑娘我来帮你！」


    花田里枝蔓多，顾清雅回过头，刚想让她小心些，就见自己的贴身丫鬟脚下一绊，整个人平铺在了地上。


    顾清雅：「……」


    饮春也是摔蒙了，半晌，才从压出一个人脸的土坑里抬起头，嘶一声道：「姑娘，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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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清雅忍了又忍，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在某人眼里，她笑靥娇美更胜牡丹。


    曹勇就觉得这小丫头确实挺可乐的，也跟着咧嘴笑。


    再转头看自家元帅，好傢伙，一脸的心动。


    顾清雅笑着把饮春扶起来，给她擦了擦脸上的土，小心翼翼地按了按她鼻樑：「鼻子疼不疼？没有受伤吧？」


    饮春揉了揉，「没事没事，我结实着呢！姑娘我帮你！」


    正说着，茹雪也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个瓢，脸上一片云淡风轻，是已经习惯了的平静。


    三人说说笑笑，不像是在干活，倒像是娱乐消遣。


    纪苏终于回过神，理了理身上的衣袍，又整理了一下头髮，语气平和道：「走吧。」


    曹勇：「……」


    他就说为什么最近元帅出去一次，回来就换一身衣服，本来以为是伪装身份必备的，却原来根源在这里啊！


    纪苏今天穿了件天蓝色长袍，袖口袍角绣着银色暗纹，整个人看起来秀雅中带几分华贵，是很体面的打扮了。


    顾清雅听见唿喊回过头，内心也不仅赞嘆几分，边欣赏美色边说道：「纪公子可是有事？」


    纪苏笑容和煦，「曹勇大好了，便来跟你道声谢。」


    顾清雅早就看见那个黑脸汉子了，此时上下打量一番，她还是第一次竖着看这张脸，果然是真黑……「恭喜曹大侠，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曹勇赶紧抱拳，对待这位可不敢马虎，「借您吉言，也谢过您的救命之恩。」


    顾清雅没受这个礼，略微避了避，几人又说了几句别的话。


    忽然外面跑进来一个小丫头，也顾不得其他的，抓紧时间上气不接下气地禀报导：「茹雪姐姐，祁夫人那边派人来请你，说是想让你进府上妆。」


    茹雪就疑惑道：「怎么又叫我了呢？前几日祁夫人不是说让金玲给她上妆了？今日金玲不在吗？」


    小丫头摇摇头，口齿十分伶俐，虽然很着急，但说话很有条理：「说是今日祁府来了个叫做巡查使还是什么的大人物，那个巡查使的夫人说祁夫人妆面好，不知怎么就聊到了咱们铺子。」


    「祁夫人怕金玲应付不来，特意派人来请你……那边还带了个话，说是让你小心应对呢！」


    顾清雅旁听着，立刻就明白，这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了。


    她立马丢下手里的铲子，快速道：「茹雪，我跟你去，饮春看家。」


    茹雪大约也意识到不好，抓紧说道：「姑娘别去了，我一个人去便是。」


    顾清雅摇头，「你应付不来。」见她还要争辩，就催促道：「别让客人久等了，抓紧时间。放心，我有办法的，相信我。」


    茹雪踌躇一下，还是依言去准备一应用具了。


    顾清雅松口气，正想回去清洗一下换身衣服，纪苏却忽然一步上前，沉声道：「我陪你们去。」


    顾清雅有些诧异，随即劝道：「不必如此，此事本来就跟你们没有关系……你们只管待在家里，我去去就来。」


    怎么没有关系……纪苏心里后悔，早知道就不让祁清年照顾十里红妆了。


    他一个跨步拦在顾清雅身前，周身气场肃然，然而他的眼神依旧温柔，声音也平缓，似乎怕吓着面前的姑娘，「我陪你去，不怕。」


    顾清雅想说，我本来就不怕啊……却不能自控的点了点头。


    第9章 富商表妹俏将军09


    归云山庄离知州府不近，一行人快马加鞭往目的地赶。


    顾清雅带着茹雪坐马车，纪苏和曹勇则是骑马。等下车的时候，顾清雅只觉得浑身都要散架了，顿时无比怀念新时代的各种交通工具……哪怕是三八大槓呢！


    顾清雅跟着茹雪来到一个边角的小侧门，因着是去后宅，纪苏两人自然不方便跟着，便在马车旁边等候。


    侧门处，一个穿戴很是体面的丫鬟，早已经等候多时。


    还没等两人说话，那丫鬟急忙上前拉茹雪的手，「茹雪妹妹你总算是来了，夫人那边都等急了，快快跟我来吧！」


    又好奇看着顾清雅，问道：「这位姑娘是谁？」


    茹雪笑着回道：「这是我们店的东家，手艺比我只高不低呢！」


    这是她们之前在马车上商量好的说辞。


    顾清雅笑了笑，神情温婉，气质淡雅，一看便是出身不俗，「早就该来探望夫人，然则一来怕扰了夫人清净，二来小店初创，实在是分身乏术……今日听说夫人招待贵客，便想着来尽一份力，也好答谢夫人对于小店的厚爱。」


    这话说的真是体面又周到，顾清雅内心设想了丫鬟许多种反应，可能拦着不让进，可能周旋几句然而内心轻蔑……


    然而那丫鬟眼中却闪过一丝瞭然，随即带了几分郑重道：「姑娘言重了，我家夫人时常说起贵店，说是店里的胭脂水粉比之京城都不差呢！只是现在时间不早了，二位请跟我来吧！」


    顾清雅自然看出她态度的转变，只好疑惑重重跟着进去。


    丫鬟在前面引路，偶尔稍微介绍一下内宅景致，顺便解释道：「早知道姑娘来，原该从正门进的，今日实在是不巧了。」


    顾清雅心中更是疑惑，面上却丝毫不露，只笑着说道：「言重了。」


    祁夫人正在待客，那丫鬟便将两人直接带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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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方刚想掀开珠帘，就听屋里有一个略显尖厉的声音说道：「这人怎么还不来？还是夫人大度，要我说，就不该给这些小商贩好脸色。一会儿，夫人可得好好治治他们才是。」


    引路的丫鬟脸色一变，顾清雅神色冷了下来……这是来者不善啊。


    然后就听另一个有些淡淡的声音说道：「秦夫人可是等着急了？若是有什么急事，我倒也不好留夫人……左右等有空了，我带着人去拜访夫人也使得。」


    另一人沉默片刻，笑着道：「倒也没什么急事，便是看不惯这些欺软怕硬、两面三刀的小人……」语气很有些指桑骂槐的意味。


    丫鬟寻着机会，掀开帘子通报导：「夫人，胭脂铺子那边的人来了，连东家都亲自过来了呢！」


    祁夫人神情一顿，看向自己的贴身丫鬟，「东家？」


    丫鬟笑着点头，「是，这位姑娘身姿绰约，令人见之忘俗呢。」


    祁夫人瞬间瞭然，她看了看蠢而不自知的秦夫人，「请人进来吧，莫要失了礼数。」


    顾清雅对这两人的关系，心里已经有数，她定了定心神，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而另一边，目送顾清雅进了院门，纪苏周身瞬间降温，他平静道：「成州府这边的巡查使是谁？」


    曹勇想了想，回道：「倘若近三年没有变故的话，是秦荣。」


    「秦家人？」


    「应当是秦家旁系。」


    纪苏勾唇，「秦家还是这么蠢。」


    曹勇咧嘴，「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过不了几天，他身上这道口子，就能还回去了。


    纪苏表情淡漠，淡淡道：「叫门。」


    曹勇屁颠颠跑过去敲门。


    门房早就认识了纪苏，一见来人大气都不敢踹，连通报一声都不需要，直接放人进去。


    祁清年正跟秦荣虚与委蛇，忽听有客人来访，正纳闷是谁，就见对面秦荣笑得身上肥肉颤三颤，「祁大人来客人了？倘若方便，不如直接把人叫过来？」


    祁清年正要回话，就听一道带着冷意的声音说道：「自然是方便的。」


    祁清年瞬间放心，回身见礼，「见过永宁侯。」一时又看见了曹勇，顿时喜道：「见过曹将军，听闻您受伤了，可是大好了？」


    曹勇乐颠颠上前拍他，「大好大好！老祁你还好吧？看着又瘦了啊？」


    祁清年受不了这热情，一边忙着躲一边还得嘴上客气，「多谢将军关心，将军快请入座……」


    秦荣是不认识来人的，但是一听见「永宁侯」这三个字，就仿佛屁股底下瞬间长出了钉子，扎的他立马蹦起来，鹌鹑似的移过来给纪苏行礼：「下官巡查使秦荣，见过永宁侯。」


    纪苏上下打量他一眼，公事公办道：「听闻巡查使不得与地方官随意往来，秦大人今日来此，可是有什么公事？」


    秦荣能有什么公事，他一天十个时辰都在吃喝玩乐……闻言绞尽脑汁，才磕磕绊绊道：「下官、下官得到消息，说是最近有一家新开的铺子，呃……这个、这个，妄图行贿……」


    「不知说的是哪间铺子？」


    秦荣想了半天，才想起来，「叫做十里红妆的……」


    「哦？竟然是这家……」纪苏眼神微冷，「说起这家铺子，我倒是恰好知道。」


    秦荣额头渗出汗珠，舌头越发打结：「下、下官，愿闻其详……」


    不用纪苏说话，捧着茶杯唿噜噜喝水的曹勇就乐道：「我说秦大人，十里红妆铺子的东家是我老曹的救命恩人。你说她行贿，要是没有证据，就休怪我一封摺子八百里加急，呈到陛下面前了。」


    他裂开嘴笑，笑容满满都是恶意，「你也知道的，别的官儿还好说，你们巡查使要是无证定罪，那可是犯了众怒。」


    巡查使职在巡查百官，本来应当是由陛下信任的人担当。但是前些年陛下皇位不稳，多方拉锯之下，巡查使各个派系的人都有。


    近些年陛下皇位越来越稳，本来就有心肃清巡查使内部人员。秦荣身为秦氏子弟，现在本就是风口浪尖。这一状告上去，秦家不一定有事，他的官肯定是到头了。


    秦荣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了下来，闻言腿一软，也不好说他是不是太胖支撑不住，竟然噗通一下就跪下了：「下官知错！下官知错！下官有眼无珠，不知道那铺子竟然跟侯爷有关，请侯爷饶命！饶命啊！」


    曹勇不满的踢他，「你怎么说话呢？说的好像我们侯爷以权谋私一样……我说你没证据我参你，你有证据不就行了？」


    秦荣……秦荣他有个屁的证据，顿时连连磕头：「是下官查案不明，下官胡言乱语，下官……」


    曹勇无语了，这文官怎么感觉比他这个武官还没文化，巡查使好说是个四品，秦家这是没人了吗？推这么个人上来。


    他被人抱着腿磕头，秦荣肥不说，嗓门还贼大，嚎的他头疼。他四周看了看，妄图求救。


    然后就见祁清年正举着一个茶杯看花色，好像自己家里忽然出现了一个没见过的杯子；自家元帅则看着地上的人，神色莫名。


    曹勇嘆了口气，准备积极自救，正想一脚把人踹开。然后就听见一声叮咚脆响。


    声音不高，但却稳稳落到在场众人耳内。


    众人抬头，就见纪苏旁边的桌子上摆了一块金牌，「如朕亲临」四个大字映的人眼睛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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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巡查使秦荣，结党营私、贪赃枉法、诬陷朝廷命官，即刻起打入大牢，待严查后罚判。」


    话音一落，就连祁清年都是一愣，然而曹勇反应奇快，立刻单膝跪地：「曹勇接令。」


    他用的依然是军中的礼节，不过这个时候也没人挑这个毛病，任由他拖着鬼哭狼嚎的秦荣出了院门，老远还能听见他问小厮大牢在哪里。


    室内一片安静。


    良久，才听祁清年嘆了口气，「侯爷，当心打草惊蛇。」


    纪苏收回金牌，表情温和不少：「惊了蛇是怕蛇跑，如今蛇已经跑不了了，自然是怎么方便怎么来。」


    祁清年奇怪：「侯爷莫非是发现了什么？」他以为，这人是单纯的为了心上人出气来着……


    纪苏笑了笑，没说话。


    刚一开始他就奇怪，秦荣为什么怂的这么快。


    不是说秦家人就不能怂，但是秦荣表现的太过了些。不过是个四品的官儿而已，秦家若是这次不倒，十个四品官儿都能给他安排上。倘若秦家这次倒了，秦荣就算是当朝宰相也逃不过这一劫。


    这个道理，他身为秦家人不会不明白。既然明白，又为何为了这一官半职，向着他这个秦家死敌下跪？


    而且，秦荣又为何认为自己是来针对他的？


    再加上曹勇被秦家派出的死士跟踪追杀，一路都没事，却偏偏在这里受了重伤……他们本以为是一时大意，现在想来，或许他们查了许久的秘密，就在这里。


    想通了这些，纪苏不再犹豫，立刻先将人下了大狱。至于证据……查查就有了，这天下有几个官儿经得起一个查字。


    比起这边的朝堂厮杀，顾清雅所在的宅斗战场逼格略显低级，但观赏性……却丝毫不差。


    第10章 富商表妹俏将军10


    时间退回半个时辰前。


    顾清雅进门之后，那位秦夫人立刻就表示要看看他们的手艺。


    顾清雅就笑道：「夫人莫要着急，您身份高贵，我们可不敢随意施为……不如我们先给祁夫人上妆，您看看是否合适，再做决定。」


    秦夫人想了想，觉得她说得有道理，便也不再坚持。她倒要看看，这个祁夫人这么大年纪了，能化成什么老妖精样。


    祁夫人有些惊讶，她本想着让十里红妆的人给秦夫人上妆，等上完之后随意夸奖几句，做做姿态就送秦夫人走。左右在她这里，秦家讨不到什么便宜。


    然而她一抬头，就见那位神秘姑娘眼中含笑的看着她，眸中全是善意。


    祁夫人顿了顿，也笑了，「如此，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顾清雅笑眯眯开化妆袋。


    做胭脂她不会，但论化妆，不客气的说，十个茹雪都不一定比得上她。


    顾清雅刚入圈的时候，身上还带着从小到大娇养出来的富贵气，在一众还不知道怎么展现自己魅力的练习生当中，分外显眼。


    她接的第一个工作就是平面gg，虽然对于在大众当中混脸熟没什么帮助，但是却帮她敲开了时尚圈的大门。


    在圈里薰陶了这么多年，可以说，哪天她不当演员了，做个造型师或者设计师都能混口饭吃。


    顾清雅先是仔细观察了一下祁夫人。这位夫人五官端正，是化妆师最喜欢的那类脸型，可塑性极强。


    而且因为相公乃是一方大员，她底气十足的关系，整个人气质娴静中带着几分沉稳，很是气派。


    而且她今天穿的衣服是深紫色，上面绣着流云祥纹，同她自己的二品诰命服很是相似，穿起来更是气派。


    顾清雅心中有数，正了脸色，开始一步步上妆。


    满室寂静中，秦夫人刚想说话，就听祁夫人说道：「梅香，你过来学学，日后也算是个手艺。」


    梅香答应着走了过来，嘴里笑道：「手艺不手艺的还好，只求能跟着林姑娘学上一招半式，能更好的伺候夫人呢！」


    祁夫人闭着眼，感受细毛刷扫过眼皮的微微痒意，闻言笑道：「你这丫头惯是牙尖嘴利，偏爱拿嘴哄我开心，怎么就不知道长点真本事。」


    秦夫人闻言脸都绿了，在场谁不知道，要说草包，谁能有她相公草包……刚才她借话骂祁清年两面三刀，这个女人现在就给她还回来了，真是半点亏都不吃。


    等她回过神来，那边已经一个教一个学上了。


    顾清雅也不介意梅香偷师，反正人家也不靠这个吃饭……就边化边说道：「夫人五官周正，最是适合上妆的，轮廓稍一勾勒便美艷惊人。」


    「夫人皮肤白皙，稍微有些红润更显活力，因此底妆切勿太白，反倒显得死板。」


    「眼线万不可太浓，眼尾稍挑，更显妩媚。」


    「口脂颜色当与衣服相配，夫人今日衣服颜色庄重，口脂稍鲜亮些也使得。」


    梅香刚开始凑过来，只不过是配合自家主子，到后来竟然也慢慢听进去了，还时不时出口询问。


    他们这边气氛良好，秦夫人可就难熬了。她好几次开口说话，都被几人岔了过去，硬生生给憋了半天。


    不由得坐立难安的想着，莫非还真给化出个天仙出来？


    过了好一会儿，顾清雅放下手里的毛刷，拿来镜子笑道：「好了，夫人睁开眼睛看看，可还如意？」


    祁夫人闻言睁开眼，朝着镜子里看了一眼，竟然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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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镜子里的人看起来仿佛就没化妆，但是却比她早上起来揽镜自观时好上太多！


    不仅五官更加突出，甚至更添了妩媚和威势。


    看出她眼中的惊艷，顾清雅笑而不语。加深五官一点也不难，在此基础上，她又拉长了眼线，挑高了眉毛。


    都说了这位夫人的脸适合上妆，至于选择往威势方向塑造……自然是她看出祁夫人看不惯某人。


    秦夫人更是呆住了，化完之后，这人竟然看着年轻了好几岁！两人在一起，越发不像是同龄人了！


    这可不成，她可不能被这个女人比下去！


    想到此处，秦夫人催促道：「快快快，祁夫人化完了，你抓紧时间过来给我上妆！」


    「夫人且稍等。」顾清雅手下却没动，只笑着道：「观夫人的姿容，年轻时候想必也是容貌不俗。」


    「只是我等对夫人的五官、脸型都还不熟悉，还得需要将夫人的脸临摹下来，回去做个方案出来。如此一来，也免得堕了夫人年轻时的芳名。」她特意在「年轻时」三个字上加了重读音。


    秦夫人脸涨得通红，看着顾清雅的眼神恨得仿佛是要上来撕了她，唯剩一点理智阻止住了她的脚步。


    一是这里是祁府，她必然讨不了好……二是她拿什么发火？难道说这小贱人嘲讽她年纪大？别人能听她还不愿意说呢！


    天知道，她今天只不过是想着，等十里红妆胭脂铺的人化完妆她嘲讽几句，待出去后笑话笑话祁夫人的审美，怎么就碰上了这么个牙尖嘴利的小浪蹄子？


    现在想来，这个死丫头开始不给她化妆便是想好了的，不化妆她便找不出不满的理由，这丫头一开始就知道她的想法！


    秦夫人脑子慢了点，刚想明白这一些，就听见祁夫人呵呵一笑，说道：「这倒是不假，当初我去他们店里，也是等了好几天才给我上妆呢！呵呵。」


    秦夫人牙根都要咬碎了，硬是忍着没失了风度，匆匆闲话几句就告辞了。


    至于她丈夫被下狱的事……祁府的人自然没那么好心给她报信，只能等她回家再得到消息了。


    顾清雅待遇比她好多了，被祁夫人拉着又说了不少的话，还送了一车的东西。也有贵重的，但大多都是些布匹、食材之类用得上的，甚至还有不少调味料。


    她有林诗音的记忆，自然知道，这种礼品向来是奔着长久交往去的。她虽然不明原因，但也真诚道谢。


    出门时候已经是晌午，祁府要留饭，但顾清雅执意要走。她可没忘了，门外还有人等着呢。


    顾清雅带着茹雪，跨出祁府大门的那一刻，就见纪苏两人跟两根柱子似的，分列马车左右。


    那位如玉公子，在看到她的一瞬间，眼中闪过一丝如流光般的笑意，随后掩入平静。


    纪苏等了快一个时辰，但见到人的那一瞬间，心里还是只有开心。


    他眼睁睁看着心爱的姑娘跨出门槛，走到他面前，想要开口说话……他都在猜测对方想要说什么了，却见对方琼鼻一动，动作顿住，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又闪过一丝瞭然。


    纪苏强忍着也低头闻闻自己味道的想法，压下一丝紧张，温声道：「姑娘，都晌午了，不如用过饭再回去？」


    顾清雅神情莫名的打量他一番，直看得人有些不安了，才缓缓道：「好啊。」


    纪苏有些僵硬的翻身上马，前头带路。


    马车里，茹雪本想就着今天的事情，发表一下对自家姑娘滔滔不绝的敬佩之情，然而现在也顾不得了，只是好奇的问道：「姑娘，你刚才闻到什么了？」


    顾清雅示意她小点声，然后又掀开帘子看了看，见那人正打马走在最前面，从背影都能看出一丝僵硬。


    顾清雅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把声音压到最低，说道：「我闻到了含笑的味道。」


    「含笑？」茹雪也学着她压低声音，两人头碰在一起，「那是什么？」


    「你出来的时候，有没有闻到一股甜甜的香味？」


    茹雪点头，「有的，我当时还在想，这是什么点心，闻着怪好吃的。」


    「这不是点心。」顾清雅用气音说道：「这是含笑花的香味，祁府前庭里种了含笑花。」


    顿了顿，又进一步说明道：「咱们进去的时候没闻到，因为唯有从正门进入才路过前庭。」


    茹雪睁大眼睛，「姑娘的意思是，纪公子进了祁府？还是从正门进的？他认识祁大人？」


    顾清雅点头，又说道：「当然了，他功夫好，也可能是暗中潜入。」不过可能性不高就是了。


    茹雪眉头皱紧，在心目中将纪公子的评级从乙等降到了丙等，重新思考这人成为姑爷的可能性。


    家世差点没什么，但心存隐瞒是有何居心？


    顾清雅也在思索，但她思索的只有一个问题：纪苏到底是谁？


    朝廷里有什么武将是姓纪的吗？


    然而奈何这是一本武侠小说，大家口口相传的消息大多都是武林事件，朝廷状况根本没有人关心。


    再加上林诗音之前几乎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顾清雅就算是想破了脑袋，也没回忆起有用的东西。


    她想着，要不然就直接问问？


    然而，却始终没有找到机会。


    从祁府回去之后，两人同时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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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苏那边是从秦荣身上得到了一些重要消息，未免秦家毁灭证据，必须要抓紧时间查清事情的真相。


    而顾清雅这边，则是招来了一个主动上门的投资人。


    来人身材中等，五官普通，属于丢到人堆里就认不出来那种，脸上笑容也有着商人的市侩和「我想赚你钱」的亲切。


    他自我介绍道：「免贵姓孙，孙玉筹。」


    第11章 富商表妹俏将军11


    孙玉筹……顾清雅听见这个名字瞬间瞭然，「原来是孙家布坊的二当家的，幸会。不知二当家的今天来，是所谓何事？」


    孙家布坊是成州府、乃至整个江南都数一数二的布坊，据说前朝时候还是御用的贡品。


    现在的孙家布坊是由两兄弟当家，大当家孙金筹，二当家孙玉筹。两人都不是泛泛之辈，自从接手家业之后，家里生意蒸蒸日上，那叫一个日进斗金。


    孙玉筹笑得像是个弥勒佛，说起话来连捧带夸，「哎哟，可不敢当姑娘一句二当家，姑娘叫我老孙便是了……实不相瞒，我今日来，是为了跟姑娘合作的。」


    顾清雅心中已经有了数，不慌不忙问道：「如今小店也不过是刚刚开张，不知哪些地方能够合作？」


    孙玉筹笑了笑，「姑娘可别蒙我，您这小店是刚开张不久，但每月进帐，恐怕得这个数吧？」他比了个八的手势。


    顾清雅笑而不语。


    孙玉筹按照自己的经验，估算着十里红妆的月入是八百两……而实际上，自家小铺子月收早就破了千两大关了，她和茹雪、饮春每月数银子到手软。


    所以说，永远不要小瞧女人的消费能力。


    不过，这种事就没必要跟别人说了，顾清雅乐得扮猪吃老虎。


    孙玉筹见她不说话，就继续道：「我家里几位夫人，都愿意去姑娘店里买些胭脂水粉。有自己搭配着用的，更有让店里的丫头们帮着打扮的，手艺没得说，是这个份儿。」


    二当家说着伸出一个大拇指。


    顾清雅努力忽略对方夫人的数量，笑道：「多谢贵府夫人……们，对于小店的支持，就是不知这跟二当家说的合作有什么关系？」


    孙玉筹是真心想合作，因此敞亮道：「孙家布坊有整个江南最好的绣娘和裁缝，贵店的手艺合该配上美丽的服饰，才算完整。姑娘以为如何呢？」


    顾清雅有些惊讶于这人的商业敏感度，她自己是因为曾经见过，所以早就有了类似的想法，却没想到对方竟然仅凭旁观就看的大差不离，也不怪人家生意越做越大。


    她问道：「那二当家的，想怎么个合作法？」


    孙玉筹露出一个成竹在胸的笑意，「贵店负责妆面，弊店负责衣服，咱们五五分。」


    顾清雅微微摇头，道：「不妥。这样一来，客人是先做妆面还是先做衣服？倘若妆面和衣服不相配，又该听谁的？」


    孙玉筹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问道：「姑娘待如何？」


    顾清雅笑道：「由十里红妆负责出设计方案，贵店只负责出成衣，收入三&&&七分。」


    「三成太少。」孙玉筹摇头，「三成连衣料钱都赚不来，不划算不划算。」


    「二当家可别急啊。」顾清雅理了理自己的衣襟，「这衣服放在十里红妆，和放在成衣铺子，卖的可不是一个价。」


    孙玉筹一愣，抬头与她对视，两人同时露出了满是金钱味道的笑容。


    其后，两人又商议了一下合作的细节，很快敲定了具体流程。


    经过这次商谈，双方同时明了了对方的智商和底线，再次洽谈起来便节省了不少时间。


    十里红妆和孙家布坊的合作模式很快就推上市，一时间好评如潮，几乎抢占了整个成州府的市场。


    顾清雅初步达成了躺在家里数钱的成就。


    如此过了一个月，天便渐渐热了起来。


    这个时代没有空调拯救狗命，顾清雅本身就又怕冷又怕热，日日都难受的不行。


    为了略微好过一些，她连门都不出了，每天就待在凉亭里，四周摆上冰块，茹雪和饮春轮流给她扇扇子。


    好在她最近赚了不少钱，要不然光买冰都要倾家荡产了。


    纪苏自然是心疼的，但是堂堂永宁侯也拿老天爷没办法，只能想方设法运点冰回来，整个祁府都快让他搬空了。


    搬来了冰，又怕他的姑娘贪凉伤寒，只好自己成日陪着，抽空就让人把冰盆挪远一些。


    搞得顾清雅由一开始的欢迎他到来，到后来的看见他就想翻白眼。


    这日上午，顾清雅又歪靠在美人榻上，一边受着凉风习习，一边啃着冰镇的果子，就感觉自己总算是活过来了。


    夏天唯一的好处，就是水果可以随便吃。


    正享受间，小眼线饮春哒哒哒跑进来，小声道：「姑娘，纪公子来了。」


    顾清雅翻开眼皮，不怎么相信道：「真的？」


    不是她怀疑这俩丫头，而是之前，这两个人为了让她少吃冰的，竟然合伙骗她说纪苏回来了，一骗就骗了好几个时辰！


    饮春慌不忙点头，「真的真的，这次是真的！正往这里走呢！」


    顾清雅下意识心虚，连忙小声道：「快把冰盆拿远点，别让他看见！」


    饮春刚想动作，就听一个温朗的声音说道：「已经到了，姑娘别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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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清雅嗖的一下把啃了一半的果子扔进桌子下面，用脚踢了一下，然后抬起脸无辜道：「什么忙？我不知道啊，公子莫不是听错了？」


    纪苏看着她一脸无辜的表情，眼神无奈而温柔，他温声道：「便是我听错了吧，那冰盆还挪吗？」


    顾清雅眨巴眨巴眼看他，半晌，讪讪低头：「……那，挪呗。」


    马德，这男人太好看了，有点影响她演技。


    饮春吭哧吭哧挪冰盆，茹雪趁机端来一碗温热的燕窝，哄着顾清雅喝。


    顾清雅手还是冰的，就觉得燕窝热，说什么都不想喝，要喝也要放凉了喝。


    茹雪有些着急，暗示道：「姑娘，燕窝怎么能放凉呢？姑娘以前是不是每个月都喝几碗热的燕窝？」


    顾清雅一愣，想起自己确实快到日子了。她端过燕窝刚想喝，忽然间小腹一阵尖锐的剧痛，就仿佛一个钻头在里面用力翻搅，又好似万箭穿腹而过……


    她手一抖，燕窝碗砰一声掉地上，就感觉一股暖流缓缓而下……


    纪苏吓一跳，竟然比仅仅一步之遥的茹雪速度还要快，窜过来一把扶住人，声音是止不住的颤抖：「怎么样？可还好？」


    顾清雅由他扶着，面色苍白，喃喃自语道：「糟了，浪过头了……」


    这身体本来就有痛经的毛病，最近她又贪凉，这次估计得去半条命了……


    顾清雅靠在男人宽阔的胸口，心中满是悽惨：布洛芬在哪里？布洛芬救命啊！


    纪苏吓得半死，开始以为燕窝有毒，后来又觉得他的姑娘是犯了急症，到最后不顾茹雪和饮春红着脸的劝阻，硬是请了个郎中回来。


    郎中倒是不以为意，毕竟是医者父母心……他给开了药，又交代了几句注意事项才走。


    等郎中走后，顾清雅在茹雪的照顾下换了衣服，垫上古代版卫生巾，仰躺在床上一脸悽苦。


    小腹疼的要死过去了，腰也酸背也疼，就连刚吃的水果也在腹中翻滚……她觉得自己就是惨剧本剧了。


    门外，纪苏低声请求探病，那低声下气的模样，看的茹雪都有些不忍心了。


    可是……这种事情怎么探病啊，这个时候放个男人进去，她家姑娘以后还要不要做人了？


    纪苏一脸焦急，额头全是汗珠，「……只看一眼便罢，绝不会扰了姑娘休息。」


    茹雪正为难间，就听里间有气无力道：「让他进来吧，你去帮我煮一杯红糖水来。」


    茹雪踯躅片刻，又用眼神示意饮春好好看着，这才走了。


    纪苏忍着惶急，走进里间，就见小姑娘面色苍白，一脸的生无可恋。


    他见过更痛苦的伤患，甚至有忍不住疼痛自杀的……那些都是战场上的常事，看着看着也就习惯了。


    唯有这次，他恨不得以身代之。


    紧握住妄图抚上那苍白面容的双手，纪苏担忧道：「疼得厉害吗？喝药了？每次都这么疼？」


    顾清雅嘆了口气，「倒也不是每次都疼，这次是我贪凉了……」


    虽然纪公子本来就不贊成他的姑娘贪凉，但这确实触及了他的知识盲区……


    然而他又不忍心多说，半晌，才憋出一句：「日后可不能贪凉了，冰库的钥匙呢？」


    顾清雅惊了，「你……你要拿我的钥匙？」


    「不是拿。」纪苏好脾气的给她解释，「只是暂时保管，以免姑娘每日用冰超了份额。」


    顾清雅心说，我什么时候有了用冰份额的……但是她现在脑子实在不清楚，嘟囔道：「可是冰库里还有冰镇的果子呢，每次吃的时候难道也要找你？」


    纪苏顿了顿，缓缓道：「姑娘倒是提醒我了……冰镇果子，自然也该算在用冰份额里。」


    顾清雅：「……」


    救了她的是端着红糖水的茹雪。


    这次她也不嫌烫了，一口灌下这流传了几千年的经期安慰剂，转头道：「你可以走了，我要休息。」


    纪苏好脾气的笑，眼神温柔而深情，「好，姑娘莫忘了钥匙。」


    顾清雅噗的一声被子蒙头。


    怎么办啊，她有些搞不定这个男人了。


    纪苏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沖茹雪略微颔首，慢慢走了出去。直到那闺房中最后一缕香气飘散，才嘆了口气，「还是该想个办法才是。」


    一年十二个月，他哪里捨得自己的宝贝这么受苦。


    第12章 富商表妹俏将军12


    遥远的京城，一封密折八百里加急送到御书房。


    而立之年的皇帝陛下打开奏摺仔细看完，摇头失笑道：「成州府可真是个好地方。」


    身旁的太监总管程宝来凑趣道：「奴婢也听人说过，听说那里产的米粮格外好吃呢！」


    皇帝失笑，「谁同你个老货说这些。」


    程宝来讪笑。


    皇帝摇摇头，自言自语道：「太师在那里隐居，秦家在那里豢养私兵，把祁清年放过去还真是放对了……」


    说着他匆匆将奏摺翻到最后一页，本以为是些习惯性问安的话，孰料一看就愣住了——


    半晌，他神情复杂的问赵宝来：「太医院里……可有太医擅长医治痛经之症？」


    「这……」赵宝来愣了一瞬，才回道：「想来是有的，只是不曾听人说起……」


    他小心地看了看对方脸色，请示道：「奴婢去打听打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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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颇为头疼的摆手：「赶紧去问，问到了让他写一个好用的方子来。」


    「是。」赵宝来无声的退了出去。


    皇帝揉揉眉心，半晌，又喃喃道：「成州府可真是个好地方。」铁树在那里都开花了。


    顾清雅并不知道自己的痛经已经上达天听，五天的煎熬过后，她顾汉三又回来了。


    纪苏说话算话，掌了冰库的钥匙之后，每日只给她送两盆冰、一个冰镇果子，再想要是绝对不可能的。


    而顾清雅也仿佛忘了可以再去买，只一门心思的跟这人斗智斗勇，成日在自己家中做贼。


    十几天后，京城里的方子送了过来，纪苏看着郎中配了药，便匆匆出了府。


    谁也没想到，他这一走就是一个多月。


    刚开始的几天，顾清雅觉得没什么，只是有些提不起精神。


    七八天之后，就连饮春都看出自家姑娘不对劲。


    傻丫头说话憨直，直接问道：「姑娘，你是不是想纪公子了呀？」


    「说什么呢！」茹雪气急败坏捏她的嘴，传出去她们姑娘名声还要不要了？


    顾清雅更是一口茶呛在嗓子眼里，差点把肺管子咳出来，半晌才平復过来无语道：「你说什么呢！他这次出去办事不算安全，身为朋友我自然担心。」


    饮春想了想，「可是姑娘，担心朋友用得着吃不下睡不着吗？」


    顾清雅语塞，好一会儿才道：「我……我吃不下是因为天热！都怪纪苏拿了冰库钥匙！」


    这次连茹雪都无语了，心说纪公子的钥匙临走前就还回来了……您以为您这些天用的冰是哪里来的呢……


    顾清雅虽然坚持嘴硬，心里却有些发慌……她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她在这个世界是做任务的，过完这个世界还有下一个世界，怎么能够随随便便就开启一段感情？


    到时候纪苏投胎转世了，她回到现代社会可怎么办？


    正想着，脑海中突然传来一个轻佻的声音，「嗨~美人儿，最近过得怎么样？」


    顾清雅一愣，反应过来：「系、系统？」


    系统语气依然贱里贱气的，「嗯哼，正是你优雅迷人的系统0666号，竭诚为您服务~」


    顾清雅在这个世界待了半年多了，恍惚间听到系统的声音竟然有一种不真实感……她笑道：「你不是说只能我联繫你吗？怎么你来联繫我了？」


    「no~ no~ no~」系统语气夸张道：「不是说只能你联繫我，而是你每个任务都能联繫我三次，每次花费10积分~」


    「不过嘛，第一个世界总是有福利的……我亲爱的宿主，你有什么需要帮助吗？」


    顾清雅愣神，好一会儿才问道：「如果……我是说如果，宿主在任务世界恋爱结婚，会怎么样？」


    「哦，我愚蠢的宿主，您谘询的是怎样一个白痴的问题啊！」


    顾清雅让它咏嘆的头疼，恶声恶气道：「别废话，直接说！」


    系统嘆了口气，「亲爱的宿主大大，麻烦你仔细看看本系统的名称，我们是什么？我们是女配的完美人生系统！难道结婚了就算不上完美人生了吗？」


    顾清雅如醍醐灌顶……是啊，又没说完美人生不能结婚！也没说完美人生不能恋爱！


    反正自己要在这里一辈子，一辈子的时间……应该，足够了吧？


    系统并不知道自己的宿主春心已动，它装作文质彬彬的样子问道：「那么美人儿~你还有什么问题要问吗？」


    「问题是没有了……」顾清雅刚说到这里，就听系统道：「好的呢，咱们任务结束后见哦~」


    「哎等等……」顾清雅再次去捕捉脑海内的波动，而系统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走的还挺快。」顾清雅没好气的嘟囔，她还想问问系统商城的东西能不能赊帐呢！


    那个「夫妻恩爱小道具」跟「让你变美小口红」对于现在的她就很有吸引力。


    另一边，已经带兵埋伏好几天的纪苏，正在想念自己的心头宝。


    单纯的纪元帅并不知道，在他还想着怎么暗戳戳追人的时候，人家姑娘家的车轱辘已经压脸上了。


    正在这时，曹勇前来禀报：「元帅，西北方向有异动。」


    纪苏伏在草丛中，一身软甲，眼神锐利。原本那如同布衣书生的气质已经消失不见，现在的他是天下兵马大元帅，永宁侯纪苏。


    纪苏抬眼看了看，低声道：「你带兵左路，赵亮带兵右路，包抄，一个都别放跑！」


    曹勇兴奋的舔了舔唇，铿锵有力道：「是！」


    纪苏本就擅长打闪电战，这次又是乘敌方不备，不过两个时辰就结束了战斗。


    他正听着赵亮禀报伤亡情况，就见曹勇急匆匆跑过来道：「元帅，领头的跑了。」


    纪苏眉头一皱，「往哪个方向？」


    曹勇摇摇头，「跑了好几天了，估计是秦荣府上有人报了信。」


    纪苏皱眉思索片刻，吩咐道：「赵亮留下清点战场，曹勇跟我去追人。」


    两人同时接令，曹勇有些忧心道：「那，姑娘那边……」自家元帅好不容易动一次心，这次一别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万一人家嫁人了怎么办？


    纪苏比他更着急，斩钉截铁道：「一个月之内，拿人回成州府。」


    「……是。」


    除了纪苏不在，庄子里倒是一切都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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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唯有孙玉筹近期多来了几趟，不为别的……他是来找顾清雅商量开分店的事情。


    刚开始合作的时候，他有想过十里红妆会赚钱，却没想到这么赚钱……


    如今成州府已经没人不知道十里红妆了，甚至有些人家，出嫁的时候都是请铺子里的人去上妆，这样显得更有牌面。


    顾清雅虽然依旧懒得出门，但自己的生意还是上心的。两方重新商定了合作方案，继续向外扩张商业领地。


    余下的时间，就听茹雪和饮春聊聊八卦，打发打发时间。


    两个丫头以前被关在李园里，对外面的事情丝毫不知。现如今偶尔还能出去巡查巡查铺子，渐渐地也八卦了起来。


    这日，就听饮春神秘兮兮道：「姑娘，您听说了吗？北边出了个採花大盗呢！」


    顾清雅对于採花的印象，还停留在自己带着庄子里的人，将整片山坡薅秃的景象，一时没反应过来，疑惑道：「採花？什么花？」


    茹雪很明显是已经听过了，闻言无奈道：「你再学些胡话回来跟姑娘说，我同你不客气！」又转头道：「姑娘，别听这些，不是什么好话。」


    顾清雅眯着眼睛看这个小封建，开口道：「我知道是什么事了！」


    她倒不是故意叛逆，而是女孩子对于这种事总是危机感更重，就问道：「是哪里的案子？人被抓到了吗？」


    「没呢！」饮春有人撑腰，说的更起劲了，「离咱们这里挺远的，有好几个姑娘受害了，听说可怜的很。」


    顾清雅嘆了口气，「虽说离咱们远，但那些有武功的人都会飞，你们也别大意，这几天还是少出去吧！」


    这世道，真是糟心。


    两个丫鬟都点头，饮春又说了些听来的细节，什么吹迷烟啊飞檐走壁啊之类的。


    穿过来这么久了，顾清雅还是头一次，有了这是武侠世界的既视感。


    时间一晃而过，又是二十多天过去，纪苏还没回来，铺子里倒是先传来了好消息，还是双喜临门。


    分店铺子上个月已经开张了，目前收益良好，孙玉筹开心地下巴又多了一个。


    而十里红妆的老店，则是接了一个大生意。


    一大早，茹雪就兴沖冲来禀报了，「城里有个大户人家成婚，请咱们铺子绣嫁衣、上妆面，光是定金就给了六百六十六两呢！」


    顾清雅正用早饭呢，闻言就笑道：「这可真是老铁666了……是哪户人家？」


    茹雪没听懂前一句，也不在意，继续道：「是城东李府家的二小姐，据说祖父曾做过大官呢！」


    「既是大官，同祁大人可认识？」


    茹雪调皮地吐了下舌头，「姑娘同我想到一起去了，我让金玲向祁夫人打听过了……祁夫人说，那李太老爷当年权柄惊人，即便现在，朝中也有他的门生呢！」


    顾清雅好笑，夸奖道：「我们茹雪真是青出于蓝胜于蓝，真聪明！」然后又说道：「倒也不必刻意吹捧，既然对方选择了我们，那便是看中了我们的能力，只管用心做便是。」


    茹雪兴奋的点头，这种人家，向来是她亲自上手的，店里几个小丫头还不够看……因而又有些欲言又止的看着自家姑娘。


    顾清雅奇怪道：「可还有什么话要说？」


    茹雪犹豫一下，忐忑道：「想……想请姑娘试一下嫁衣……」


    第13章 富商表妹俏将军13


    茹雪说是要试嫁衣，顾清雅起先吓了一跳，还以为是她自己的嫁衣。


    后来才弄明白，原来是绣给李家小姐的嫁衣。试嫁衣本来就得找个身形差不多的，那位李小姐大约跟顾清雅身形很像。


    举手之劳而已，又是给自家铺子赚钱，顾清雅欣然同意。她甚至干脆找了个房间，让绣娘直接在庄子里干活，也免得还需要跑来跑去。


    而这个时候，距离纪苏离开已经过了一整个月，就连夏天都快过完了。


    西北边塞，纪苏带着曹勇和一众将士追了一路，终于追上了要找的人。


    对方狼狈的被押解在地，眼神却阴狠的如同毒蛇，丝毫没有事情败露的恐惧。


    纪苏看了一眼，皱眉：「竟然是你。」


    对方卒了一口带血的唾沫，冷笑道：「怎么，怕了？」


    纪苏没有理会败犬的狂吠，只是有些惊讶。


    这个人他认识。


    还是得从秦家说起。


    秦家是先皇的母族，先皇上位多仰仗秦家权势，因而上位之后对秦家多有优待。


    这也导致了秦家权倾朝野，一门三尚书，现如今的右相秦炳山就是秦家家主。


    当今是幼年登基，秦炳山身为辅政大臣，几乎是将他当做傀儡来对待。当今陛下隐忍多年，终于等到皇位坐稳，立马就将刀尖对准了秦炳山。


    然而时候不巧，就在此时，犬戎大举进犯，朝廷只能集中精力应对外敌。陛下力排众议，任命当时刚到弱冠之年的纪苏为兵马大元帅。


    纪苏带着满朝的非议，花了七年时间，将犬戎赶进了草原深处。从此以后，这些屠杀了无数边关百姓的犬戎人，看见一个纪字，就吓得晚上做噩梦。


    而在打仗期间，纪苏敏锐的发现，朝中有人与犬戎勾结。


    陛下着纪苏暗中查探，一查就查到了秦家身上。与此同时，还发现秦家早就有了不臣之心，更在多个地方秘密豢养私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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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遇到顾清雅之前，纪苏已经端了秦家好几处藏兵之地，只不过秦炳山为人谨慎，那些地方都被伪装成了山匪成患，纪苏一直没有找到证据。


    这次却不一样。


    这次抓到的这个人，正是秦炳山的义子秦坛。可以说，就算这次没有物证，只一个秦坛在，秦炳山都能被钉死在谋朝篡位的罪名上。


    纪苏挥了挥手，将人关进笼子，然后翻身上马，心急如焚就往回赶。


    身后众将士面面相觑，只好都骑马赶上。


    有个副将凑到曹勇面前，低声八卦道：「将军，发生什么事了？咱元帅这次怎么这么着急？」


    曹勇看了看前面的人，从牙缝里挤出几句哼哼，「能不着急吗？回去晚了，媳妇儿跑了怎么办……」


    纪苏昼夜兼程、快马加鞭，用比来路快了一倍的速度，赶回了成州府。


    还不忘找了个客栈打扮一番。


    然后，立马回了归云山庄，路上恨不得给马儿按上翅膀。


    大白马烦的边跑边撩蹄子，觉得自己虽然是匹马，但主人明显不是人。


    归云山庄依然同走的时候一样安宁。纪苏看见那熟悉的门口，才觉得心中的思念之情稍微有了安放之地。


    门房笑着同他问候几句，直接打开门让他进来。


    纪苏理了理衣襟，又捋了捋头髮，只觉得自己心跳如鼓，他从来不知道，情之一字，威力甚剧。


    顾清雅此时正穿着嫁衣，任由绣娘在身上比划来比划去。


    茹雪在设计与嫁衣相伴的妆容，饮春就坐旁边啃果子。边啃还边说道：「姑娘，你穿这个嫁衣好看！要不顺便也做一件吧，纪公子唔唔唔……」


    茹雪眼疾手快把果子给她塞嘴里，塞得她直翻白眼。茹雪恨铁不成钢的心想，噎死她算了！没见还有这么多孙家布坊的绣娘在吗？


    几个绣娘都偷笑，顾清雅赶紧上去劝架，好悬才把胖丫头解救出来。


    正笑闹间，就听外面一个小丫鬟喜气洋洋道：「姑娘，纪公子回来啦！」


    顾清雅一愣，顾不得衣服累赘，抬脚就跑了出去，茹雪在后面伸手都没拽住。


    纪苏对庄子指不定比主人家还熟悉，早早就沿着小径走了过来。一个月不见，不知道他的姑娘可还好？


    正想着，一抬头，便见心上的姑娘一身嫁衣，笑靥如花。


    纪苏先是被那笑容晃花了眼，继而心内一紧，怎、怎么就穿上嫁衣了？！


    他只走了一个月而已！又不是一年！


    顾清雅就见这人一身白衣，浊世而立，面上是止不住的疲惫，眼神却依然温柔，还带了一丝……悲伤？


    悲伤的纪公子慢慢走上前，声音有些颤抖，「……什么时候的事？」


    顾清雅一愣，什么事？


    纪公子深吸一口气，想要露出一个笑容，最终却失败了，只是声音低哑道：「是哪家的公子？对你可好？倘若方便，你同我说说……我，我必然不让他欺负你……」


    说着说着，他实在说不下去，只觉得心神剧痛，仿佛要魂飞魄散……只愣愣的看着姑娘出神。


    顾清雅愣了半晌，总算明白了他误会了什么。她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最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又抬头看看纪苏呆呆的样子，顾清雅一边觉得自己不是人，一边笑得直不起腰。


    纪苏也苦涩的笑了笑，他的姑娘笑得真好看……不，已经不是他的姑娘了……不知道那人，可能珍惜她的笑靥？


    笑了半天，顾清雅擦擦眼角笑出来的眼泪，故意道：「嫁衣好看吗？」


    纪苏扯扯嘴角，低声道：「好看。」好看的他心都要碎了。


    顾清雅故作不舍道：「唉，我也觉得好看……只可惜，不是我的。」


    纪苏愣住，心中涌起如泼天浪潮一般的狂喜，却仍然有些不敢置信，「……你、你说什么？」


    顾清雅终于心疼了，她撩起衣角，让她看上面绣的一个「李」字，「是客人订的嫁衣，我只是帮忙试穿而已，你……」


    她想说，你不要误会，整个人却落入一个有些颤抖的怀抱。


    这个怀抱紧紧的，像是怕她跑了，却又怕伤害到她半分，莫名让人心酸。


    顾清雅侧脸贴在这人胸膛上，听着对方急促又有力的心跳，软着声音道：「你别误会……」


    纪苏嗅着她的发香，只觉得心都满了……依然温柔道：「好，我不误会。」


    女孩嫁衣鲜红如血，男人衣袍洁白似雪，衣袂缠绵间，竟然出奇的和谐。


    夏日傍晚的风轻轻吹过，是相爱的模样。


    身后跟着跑出来的小丫鬟和绣娘们，都捂着嘴巴激动地连通红，一副嗑上头的样子。


    饮春激动的不行，忍了半天，终于小小声道：「哇！」


    说完赶紧捂嘴，小心翼翼看茹雪，就见茹雪正捧着胸口，一脸的欣慰。


    茹雪心中一片老母亲的幸福，她家姑娘，终于要嫁出去了！


    那个拥抱过后，整个山庄的人都默认他们是一对儿了，唯有当事人陷入了暧昧、别扭又甜蜜的状态。


    以前是顾清雅主动出击，蹲伏帅哥等着欣赏美色。现如今，则是纪苏大踏步进攻，顾清雅弱声弱气的往后躲。


    不是她矫情……而是，前国际影后、今当代富商的顾清雅小姐，她没谈过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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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她没谈过恋爱，完全没经验啊！


    知识的贫乏导致顾清雅书到用时方恨少，她有些后悔自己以前只顾着看爱情动作片了，没看爱情片……


    爱情动作片虽然博大精深，但在晋江也用不到啊！


    当然了，她也不是没看爱情片，只不过她演的爱情片大多是为了沖奖的，很少有完美结局，天人永隔都算是导演仁慈了……总之，一看就是反面教材。


    对于她的躲避，纪苏好似完全看不出来。他也不知道从哪里又补充了脸皮，一天按着三顿饭的频率找自己姑娘约会。


    被甩脸色也不怕，被赶出院子也不怕，反正就是坚持不懈持之以恆。


    到最后搞得顾清雅竟然都有些习惯了。


    正在两人沉溺于你攻我守的甜蜜恋爱中时，孙家布坊那里却传来了一个不大好的消息。


    他们新的分店，被人找麻烦了。


    茹雪前来汇报的时候，顾清雅以为自己耳朵聋了，「你是说什么帮？钱什么？」


    茹雪耐心的重复，「是金钱帮，他们要收保护费，掌柜的稍有迟疑，他们便把店砸了。」


    顾清雅倒抽了一口凉气。


    金钱帮，《多情剑客无情剑》里的天下第一帮，帮主上官金虹，未来会干掉天机老人，荣登天下第一……


    她有些欲哭无泪，就是开个胭脂铺而已，用得着这种大型武器的降维打击吗？！


    顾清雅稳了稳心神，问道：「孙家那边怎么说？」


    茹雪也有些疑惑，就说道：「孙当家的说，他回家叫人了。」


    「叫人？叫什么人？」顾清雅愣住，这难道是小学生打架吗？还能叫人？


    这个时候，坐在一旁装盆栽的纪苏忽然出声，「如果是跟你们合作的那个孙家，我恰好知道一点。」


    顾清雅转头，抬抬下巴示意他赶紧说。


    纪苏无奈摇头，仔细解释道：「他应该是回去找天机老人了，毕竟一笔写不出两个孙字。」


    顾清雅险些被自己口水呛死，再次怀疑自己的耳朵：「你说谁？我好像听到了什么老人？」


    纪苏眼中带着笑意，一本正经道：「是的，就是你想的那个老人。」


    「……」


    我佛了，真的。


    顾清雅心想，我单以为自己过着远离江湖、日进斗金的平静生活，却没想到身边已经被巨佬包围……这，就是欧皇的感觉吗？


    第14章 富商表妹俏将军14


    欧不欧皇的另说，纪苏又详细解释了一下他了解的情况：「按照辈分来算，孙金筹和孙玉筹应该是天机老人的侄子。」


    顾清雅恍然，开始在心里数辈分。


    天机老人的侄子，那就是孙小红的堂叔，四捨五入就是李寻欢的堂叔，她跟孙玉筹现在是平辈论交，李寻欢将来岂不是要叫她……？这就很……嗯？等等？


    顾清雅回头看纪苏，半晌，眯着眼睛问道：「你为什么这么了解？」


    纪苏一愣，放下茶杯，挺直身子严肃道：「以前稍微查了查。」


    「为什么查他？你不是朝廷的人吗？查他一个商人干什么？还查什么了？」


    纪公子被问的连连败退，时到今日方明白：女朋友就是一种让你时刻都在死线徘徊的生物。


    他轻咳一声，直视对方的眼睛，眼中情深如海，「你知道我是朝廷中人了？你……怪不怪我？」


    顾清雅让他看的有些脸红，嘟囔道：「怪你又能怎么办……反正你当了大官，我又不吃亏……」


    纪苏眼中含笑，「嗯，等咱们成亲，我就给你请个诰命夫人回来。你喜欢什么颜色的诰命服？」


    顾清雅就觉得自己脸更红了，有些别扭道：「谁说要嫁给你了……再说了，封诰命夫人难道是你说了算不成？」


    纪苏笑而不语，就着心上人的娇颜喝茶水，只觉得茶水都是甜的。


    茹雪仰头望天，只有她知道这屋子里是三个人吗？


    又过了好几个时辰，直到纪苏走了，顾清雅才反应过来，靠！被他煳弄过去了！这人还是没说为什么调查孙玉筹！


    虽然两人正值热恋，捨不得分开。然而纪苏毕竟是皇命在身，很快就要押解秦荣和秦坛去京城。


    在定下行程的那一刻，纪苏就觉得，思念已经开始了。


    离出发还有三天的时候，他恨不得连睡觉都不愿意分开——当然，在茹雪的严防死守下并没有成功。


    男朋友过分粘人，导致顾清雅原本的不舍都变成了好笑。


    去送行的那一天，顾清雅第一次见到了他穿上软甲的模样。


    银色的软甲在太阳下熠熠生辉，一切想像都有了实质。从此以后，心中的每一个英雄都有了脸庞。


    再次离别之后，归云山庄依然平静，只是多了几分空荡荡。顾清雅为了让自己忙起来，不得不提前开始规划山庄的花田，等明年採购了花种便可以直接种。


    时间越走越快，不为人知的危险也渐渐来临。


    虽然已经是初秋，但气温一时半会还降不下来，顾清雅依然习惯开着窗睡觉。


    她心疼饮春和茹雪，因此从不留人守夜，整个正厢房到晚上只有她一个人。


    一个无风无月的晚上，一道灵敏的身影悄悄潜入归云山庄。他轻功高明，如入无人之境。


    似乎是早已经记熟了路线，身影避开巡逻的人，直奔顾清雅的卧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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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开的窗户很明显方便了他的动作，这人从怀里掏出烟管，刚想吹迷烟，想了想，又把烟管放了回去。


    让他来的人已经说过了，整个山庄都是些泥腿子，一个会功夫的都没有……既如此，倒不如让人醒着，更添几分趣味。


    他轻巧的翻过窗子，落到床前。


    黑暗中，看不见床上人的脸。但只看对方垂在床边的一截手腕，皮肤细腻如玉，他心痒起来，迫不及待的伸出手。


    顾清雅只觉得手腕一痛，睁开眼，就见一个蒙面人站在她床前，只露出一双淫邪的眼睛。


    她只觉得嗖一声从头凉到脚，浑身都出了一层冷汗，顾不得其他的，深吸一口气大喊：「救——唔唔……」


    那人捂住了她的嘴，一粒有些腥甜的药丸从喉间滚入腹中，顾清雅心中大震，什么药？


    黑衣人嘿嘿一笑，语气让人噁心，「小娘子皮肤真好，我就不客气……」


    嘭——


    一声巨响，人被从窗户里踹了出去。


    ——————————


    纪苏押解两个犯人上路之前，祁清年曾经专门找到他，说秦坛绝对还有事情没有交代。


    对此，纪苏也是相同的看法。


    最无法解释的一点就是，秦坛当初为什么往北跑？秦家大本营在京城，与秦家勾结的犬戎在塞外，他往北跑到底有什么目的？是否是为了办什么事？


    为了尽快让秦坛交代，纪苏干脆找了个箱子，将秦坛整个人装了进去。


    箱子上掏了个洞，送饭送水的时候才打开，并且交代谁都不许同他说话。


    就这么憋了五六天，等再次把人放出来的时候，秦坛整个人眼神都涣散了。


    纪苏心中毫无怜悯，只语气冷淡道：「你去北边是为了什么？秦炳山还有什么交代？」


    大约是秦炳山这个名字让秦坛有了些反应，他缓缓抬头，看着高高在上的将军，裂开嘴，声音嘶哑道：「呵，纪苏……你永远都斗不过义父。」


    纪苏皱眉，他想听的不是这些废话。


    秦坛笑容扩大，眼中浸染了无数恶意，「听说，你有了心上人？」


    纪苏瞳孔一缩。


    秦坛哈哈大笑：「你现在掉头，或许还来得及给她收尸，哈哈哈哈！」


    曹勇一脚将人踹晕过去，有些无措的看着纪苏。


    纪苏甚至来不及做出安排，翻身上马狠狠一拽缰绳。大白马通晓主人的心意，如箭一般蹿了出去——


    背影都带着显而易见的惶急。


    身后留下的众将士面面相觑，半晌，副将凑上来道：「元帅有了心上人？那个……那个姑娘不会有事吧？」


    曹勇手有些抖，不知是安慰自己还是安慰别人，「不会的……」可不能有事，要是林姑娘出事，他不确定自家元帅会不会发疯……


    ————————


    黑衣人被踹出去那一瞬间，顾清雅甚至都没反应过来。直到看清那身白色衣袍，所有的绝望似乎都有了出口，她躺在床上唿出一口气，发红的眼圈渐渐消散。


    院子里传来打斗声，顾清雅赤着脚跑到窗户前，就见那黑衣人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她男朋友招招带着火气，挺拔的身姿上下翻舞，衣摆绽开，如同飘扬的雪花。即便是拳拳到肉，这人也带着与生俱来的优雅与潇洒。


    顾清雅正愣神间，就见男朋友抬起大长腿，一脚将人踹了出去，衣摆落下，他轻轻掸了掸身上灰尘。


    顾清雅默默关上窗子，一跃扑倒床上，脸埋在被子里无声尖叫：好帅啊啊啊——！


    房门打开，传来茹雪紧张到尖锐的唿唤：「姑娘！姑娘！你有没有事？可有受伤？」


    顾清雅连忙起身，安抚道：「没，我很好，你们呢？」


    茹雪根本来不及分辨她的话，连同饮春一起，扑上来将人上下检查一遍，才扶着额头靠坐在床边，脸色苍白道：「吓死我了，吓死我了，真是吓死我了……」


    饮春一脸兇悍，包子脸都鼓了起来，「外面就是那个小贼？我去打断他的腿！」


    顾清雅赶紧把这个虎丫头拉住。


    又将两个丫鬟安抚一通，纪苏已经从外面进来了。


    英雄救美的纪将军没赶上安慰心上人的第一波，此时恨不得将人搂在怀里好好查看一番。


    顾清雅主动站起来让他看，又问道：「怎么就回来了？不是说得好几个月吗？」


    纪苏看她确实完好无损，这才松了口气，轻描淡写道：「有些事情要处理就回来了，还好赶上了……」


    声音里是止不住的后怕。


    顾清雅安慰地拍拍他的手。


    纪苏稳了片刻，说道：「今晚我不走，你安心睡……院子里的血迹我也让人去打扫了，你别害怕。」


    顾清雅点头，又回忆起黑衣人吐出的带着碎牙齿的血，觉得确实有些噁心，就说道：「你安排就行。」


    顿了顿，又抚胸口，觉得胃里都翻江倒海起来，连忙道：「茹雪，我要吐……」


    然而还不等茹雪拿来痰盂，她一张嘴，呕出一口腥甜的液体。


    有些茫然的抬头，看到的就是纪苏满是恐惧的脸。


    陷入黑暗前，顾清雅心里最后一个念头则是：这个男人害怕的时候，怎么看着那么可怜呢？


    眼神湿漉漉的，像个小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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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一片混沌与黑暗中，也不知漂浮了多久。


    顾清雅恍惚觉得，她又回到了刚死的时候。感受不到自己的身体，也不知道将去往何方。她时而神智清明，时而恍恍惚惚。


    半梦半醒间，就听见有个声音在耳边响起，虽然离得很近，但却听不清对方说了什么。


    只能零星听到一些片段，「新手福利」「赊帐」「解毒丹」之类的。最后，那个声音问道：「是否同意？」


    顾清雅几乎是凭着本能回道：「是。」


    然后，就感觉一股暖流包裹着她，一直往下沉、往下沉……


    似乎是要带着她回到某个人的怀抱，那里温暖、可靠。


    再次睁开眼，顾清雅只觉得光亮刺的眼睛疼。她记忆还未回归，神智也不甚清醒，张了张嘴只低低吐出两个字：「纪苏……」


    有人握上了她的手，声音喑哑几乎哽咽，就响在她耳边，她似乎都能感受到唿吸扑到耳廓的温热。


    他说：「我在。」


    顾清雅没听清他说的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仿佛嘴有它自己的想法，「牡丹得浇水……」


    那声音顿了顿，背景音里似乎还夹杂着满是惊喜的「姑娘醒了」、「太好了」等字样。


    直到这人再次开口，有些哭笑不得又有些放松，但更多的还是宠溺与温柔：「浇着呢，我每日都看着他们浇水。」


    顾清雅一边想着：倒也不必天天浇……一边放心的晕了过去。


    第15章 富商表妹俏将军15


    再次清醒过来，正有人给她把脉。


    顾清雅就看见把脉的老先生，一把雪白的鬍鬚，表情中正平和，不似普通郎中。


    见她睁开眼，老先生和蔼道：「醒了？醒了就没事了，好好养一养。少年人身体好，不碍事。」


    顾清雅没见过这个老人家，略微点点头再环顾四周，就见一圈人都围着自己。


    茹雪和饮春眼睛都肿了，两人都是一脸喜色。


    至于她男朋友……顾清雅张张嘴，低声道：「你……你谁？」


    纪苏整个人都几乎瘦脱型了，脸上鬍子拉碴仿佛流浪汉，那憔悴的感觉，就好像大病初癒的是他自己。


    闻言，纪苏握了握她的手，声音依然有些嘶哑，却满是耐心，「我是你未婚夫。」


    顾清雅惊讶，无辜道：「我什么时候有的未婚夫，我怎么不知道？」


    「就在五天前。」纪苏眼睛深不见底，「那天，你有了未婚夫，我有了未婚妻。」


    「所以，我昏迷了五天？」


    纪苏点头，眼神中一点点渗出痛苦与恐惧。小姑娘倒下那一刻，他就后悔了。


    他后悔为什么没有早点把她娶回家，便可以早点护着她。


    顾清雅心疼的不行，抬手拍拍他脑袋，「不怕了，我很快就好了。」


    想了一会儿，她又问道：「那个蒙面人，是不是前段时间的採花大盗？他没跑吧？」


    纪苏点头，「已经关进大牢了，祁大人判了斩立决。」


    顾清雅狠狠道：「活该。」


    纪苏顿了顿，说道：「阿清，对不起……」


    顾清雅曾经告诉过纪苏，自己给自己取了个小字，名为清雅……不过纪苏一向守礼，这还是他第一次叫出口。


    顾清雅就说道：「为什么道歉？」


    「是我连累了你……」纪苏沉默片刻，三言两语将事情说了一番。又有些痛苦的说道：「倘若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受这番苦，甚至差点……」


    他的阿清，当时是被当做无药可救的。


    秦坛既然要找人害她，用的自然是最狠的毒药，坚决不会让纪苏有半分的侥倖。


    然而谁能料到，只是抱着试试的想法开了几服药，人竟然醒了过来，当真是老天保佑。


    纪苏抱紧女孩，在心中感激上苍。


    顾清雅则是想起了昏迷时，脑海中的声音。她心中有数，救她的估计是系统。


    就是不知道这个解毒丸，得赊多少积分……


    正如那位老先生所说，醒过来之后，顾清雅身体快速恢復起来。茹雪和饮春变着法的哄她吃东西，再加上一个天天往家搬补品的纪苏，她都觉得自己胖了好几斤。


    身体好点之后，顾清雅就琢磨着给庄子增加点武力值。


    这次的事件再次提醒她，这里是个武侠世界。侠以武犯禁，谁也不知道那些武林高手会做出什么事，还是强大自身要紧。


    可惜了林诗音的身体不能修炼武功，要不然，她自己都想找个内功心法练一练。


    顾清雅想着招一些护院之类的，她第一个想法是去找孙玉筹。这人人脉广，又有着天机老人的关系，帮她招几个护院自然不在话下。


    然而纪苏知道这件事之后，却主动找了过来，并说道：「我这里也有些人手，阿清不妨考虑一下。」


    顾清雅愣了愣，拒绝道：「你手下都是精兵良将，给我来当个小小的护院怕是屈才了……」


    纪苏好笑道：「不是军中的将士，是一些退伍的老兵。」


    顾清雅恍然，示意他详细说说。


    纪苏仔细道：「我这边还有一百五十二个退伍的兄弟没有谋生之处，你如果不嫌弃的话，可以考虑一下他们。」


    顾清雅拽他头髮，「这是什么话，他们都是为国为家上过沙场的，我怎么可能嫌弃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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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苏任由她拽，语气温和，「他们大多是因为身有残缺才退伍的。」又说道：「不过，身手还在。单打独斗可能不是那些武林人士的对手，但一个小队合作的话，便是一流高手都有可能折在他们手里。」


    顿了顿，又说道：「其实，残缺严重的那些士兵，都是发放了五倍的抚恤金，回家做富家翁了。唯有这些人，着实难办。」


    纪苏是真的将旗下的士兵当做兄弟。在他的麾下，战死沙场会有十倍的抚恤金，身体严重残缺则是五倍的抚恤金，都是他一点点向朝廷抠出来的。


    而唯有这些缺了一个指头、半截耳朵的士兵，抚恤金不多，又因为过于显眼找不到谋生手段，生生在他心头压了好几年。


    顾清雅听他说完，皱眉思索一番，说道：「我这边就算要护院，二十个人也就够了……剩下的不是不可以养，只怕他们自己不乐意。」


    这些人都是战场上下来的真汉子，被人当做累赘一样养着只怕是不会开心。要不然，堂堂一个永宁侯，难道还养不活一百多个人吗？


    纪苏也是无奈，又有些后悔自己提起这件事，因而就说道：「莫要多想，早晚会有法子的，你还是多多休息才是。」


    顾清雅听话的窝进被窝，闭上眼睛，心里却一直盘算这件事。


    身子养到一半的时候，那蒙面人被处斩。


    顾清雅没去看，茹雪和饮春倒是想去，但想了想又觉得害怕，便也罢了。


    又过了几天，纪苏将安排的护院带了来，一共二十个人，个顶个都是战场上厮杀过的好汉子。


    领头的一个叫张锅子，听说当兵之前家里是补锅子的，如今缺了半边的牙，下巴也有些歪，一柄长（火锅）枪舞的虎虎生风。


    顾清雅将人都留下。


    她却不知道，这二十个人只是表面上的，暗地里保护她的还有十几个。


    这次的事情不仅是提醒了顾清雅，还提醒了纪苏。虽然他已经尽量去了解对手，但是很明显，对手比他想像的更加阴险、狡诈。


    纪苏暗中留下的人手，并不是军中的人，而是他身边的暗卫。陛下拨给永宁侯四十个暗卫，七个派出去打探消息，十个留下看管秦坛和秦荣，八个留在纪苏身边，剩下十五个全都留给了顾清雅。


    暗卫之事乃是朝中机密，纪苏并不打算让顾清雅知道。


    全都安排好之后，纪苏押着又被关在箱子里的两个犯人，再次上路。


    第二次送行顾清雅没去，一个是她还没太好利落。另外则是，送行送两遍总觉得怪怪的……


    新来的护卫都很认真负责，而且身上带着军营里操练出来的正气，一看就很可靠。


    顾清雅就觉得整个山庄的安全感都提升了，所有人都规范而有序，就连庄子里的胖花猫都不出去捕鸟了。


    正在这时，关于剩下一百多个老兵的安顿，她也终于想出了一个办法。


    她打算开个饭馆，就连吃食都想好了，就吃火锅。


    老实说，直到进了娱乐圈，顾清雅才明白，为什么明星都爱开火锅店。


    其一，不用炒菜，好管理。其二，切切就能上，成本低。其三，好吃。


    第三点最重要。这世界上，你能找出难吃的面馆，却找不出难吃的火锅店。


    火锅，一种常吃常新、百吃不腻的食物。


    顾清雅手里还有两个空闲的店铺。这俩店铺是连在一起的，她之前一直没想好做什么，现在倒是恰好用上。


    待身子好的差不多之后，她亲自出门採购了一车的香料和调味料，跟茹雪、饮春两人研究怎么炒制火锅底料。


    那段时间，整个庄子里都飘满了炒香的辣椒味，大家吃饭都多扒两碗，搞得厨房孙大娘累瘦了两斤。


    到最后，还是之前给她把脉的那个老先生受不了这味道，站出来拯救了主僕三人。


    顾清雅也是这时候才知道，这个老先生姓廖，原本是一名太医，致仕之后成了成州府李府的客卿。顾清雅中毒之后，纪苏直接上门抢人，硬是把老先生拉来给她看病。


    顾清雅听完之后，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她未婚夫别看外表斯文有礼，骨子里其实野得很。


    廖老先生祖上是蜀中人士，炒个火锅底料自然不在话下。虽然老先生三十多年没回过家乡了，但川渝基因在此，顺顺利利就搞了个方子出来。


    而且，除了麻辣口味之外，他还发挥自己的专业知识，又添了些药材，做了个养生锅。


    顾清雅喝了一口就竖大拇指，一口下肚满嘴余香，只见药材不闻药味，肯定很受那些中老年男性欢迎。


    所以，即狂赚女人的钱之后，顾总终于又把魔抓伸向了老爷们。


    方子出来的太快，导致店铺还没有装修好。左右也不急这一时，顾清雅也就不催了，只是隔几天就去正在装修的铺子里察看一番。


    倒是比之前十里红妆那会儿上心许多。


    这日上午，本该去查看铺子装修进度的顾清雅，因为有事耽搁了，正坐在桌边喝茶休息。


    就听门口一个小丫头跑进来，奶声奶气道：「姑娘，刚才来了一个人。」


    顾清雅见这小丫头满打满算也就七岁左右，就笑眯眯逗她：「这么厉害啊，竟然来了个人？」


    小丫头跺脚，「说正经的呢！那人好生奇怪，巡逻的叔叔们让我来跟您禀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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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清雅单手托腮，「那说来听听呗。」


    小丫头想了想，回道：「那个人说，您被他们请去做客了，要想让您安全回来，就拿五万两银子去赎您。」


    顾清雅愣了半天，张张嘴飘出一个字，「……啊？」


    第16章 富商表妹俏将军16


    闻言，顾清雅第一反应就是碰上骗子了，前世谁还没接几个「你蛾子在我手里」的电话呢！


    不过这个骗子也太不靠谱了，就算要行骗，也得找个她不在家的时候吧？


    不对，等等……


    顾清雅皱起眉，或许，在别人看来，她现在说不定真的不在家。


    按照以往惯例，她今天本该去巡查铺子。但是因为自己有事耽误了，所以就让人替她去了。


    因此，有危险的是……茹雪和饮春！


    想到此处，顾清雅严肃起来，跟小丫头说道：「去找张锅子过来。」


    「嗯！」小孩儿还挺麻利，抬脚就跑。


    没过多久，张锅子就赶了过来。


    顾清雅来不及解释，只说道：「你派人去店里找找饮春和茹雪，如果没找到人，马上来报！」


    张锅子站的如同一桿标枪，闻言咧咧嘴，爽快道：「姑娘，早就让一个兄弟去店里问了，如今怕是都要回来了。」


    顾清雅松了口气，这些人经验丰富，怕是比她要靠谱多了，就问道：「那依你之见，是骗子的可能性大吗？」


    张锅子皱眉摇头，「不好说……骗子可没这么嚣张的。」


    顾清雅也有些嘆气，「可绑架犯也没这么嚣张的啊……」真到了这么嚣张的地步，说明对方手里不仅有人，还不怕他们报復。


    另一边，茹雪和饮春两人，连人带马车都被赶进了一座小院。车夫老早被打晕扔到路边。


    两个丫头战战兢兢的下车，看着眼前一群人。


    为首的是一个脸色死白的青年人，周身气质阴郁，眼神阴鸷的就像是一条毒蛇。


    旁边一个人看见下来了两个丫头，就问道：「哪个是小姐？」


    赶她们来的人就左右看了看，指着饮春道：「这个吧，看着伙食比较好的样子。」


    另一个有些不服气，回道：「你到底认不认识，那我还说是这个呢！」他指着茹雪，「看着走一步喘三口的，不像是能干活的。」


    前一个人又思索片刻，笃定到：「就是这个胖的，之前在他们铺子里见过，只吃东西不干活。」


    余下的人不说话了，似乎认定这个理由比较有说服力。


    饮春：「？？？」


    茹雪：「……」


    她死命拉着要上去理论的饮春，上前一步，说道：「不知道诸位想做什么？」


    为首那个死人脸的青年上下打量他们一番，挥了挥手，声音就像是被砂纸剌过，「关起来，好好看管。」


    「是。」


    那一群人都严肃起来，两个丫鬟被就近关进了一间卧房。


    察觉到门口有人看守，茹雪压低声音道：「这里面有你认识的人吗？」


    饮春摇头。


    茹雪憋气，「他们不是说看见你在店里吃东西吗？你没见过？」


    饮春振振有词，「我在店里吃东西的时候多了，哪能各个都认识啊！而且，我不是都跟着你来店里嘛，你都不认识。」


    茹雪狠狠拽了拽她的髮髻出气，出完气自己坐在桌边沉思。


    饮春捂着脑袋委屈脸。总觉得最近髮际线越来越高了，是不是因为被拽的？


    片刻后，茹雪沉声道：「不能让他们发现我们的身份。」


    半晌，没听见回復，她眯着眼睛看饮春，表情跟她家姑娘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饮春瘪瘪嘴，委屈巴巴道：「都听你的呗……」


    茹雪嘆了口气，还是详细给她解释：「你想想，他们想绑架姑娘，知道我们不是姑娘后，会怎么做？」


    饮春脑子指不定比脚上刚做的鞋还新，就说道：「会放我们回去？」


    茹雪恨铁不成钢，「放我们回去报信吗？当然是——」她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饮春倒抽一口气。


    茹雪又说道：「不只是我们，姑娘肯定也会有危险，他们肯定还会继续绑架姑娘。」


    饮春着急：「那怎么办？」


    茹雪来回踱步，片刻后严肃道：「按照他们说的，你来假装姑娘。」


    饮春无措，「我我我……我能行吗？」


    茹雪快速道：「不行也得行！从现在起，你就是姑娘了。」


    她一边从自己身上摘下各种值钱配饰给饮春装扮上，一边快速道：「你，林家大姑娘林诗音，归云山庄主人，十里红妆东家。年方双十，性格娴静，饱读诗书……」


    饮春这辈子身上都没挂这么多零碎，脑袋被她念得晕晕乎乎的，浑身上下都难受，不禁喃喃自语道：「我的老天爷，姑娘平时都这么辛苦吗……」


    归云山庄，前去铺子找人的护卫已经回来了。对方不仅带回了两个丫鬟失踪的消息，还找到了晕在路边的车夫。


    廖老先生一针将车夫扎醒，可惜车夫根本没看见袭击者的身影。


    不过，也由此能判断，对方是个会功夫的。


    张锅子就问去找人的护卫，「还有没有其他发现？」


    护卫想了想，说道：「马车的痕迹一直延伸到城门口，人应该是在城里被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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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锅子点点头，这就是了。


    顾清雅勉强按捺下心中急躁，问道：「绑匪有没有说在哪里交赎金？」


    张锅子摇头，「这种事一般都不会提前告知地点，这段时间是留给我们准备赎金的。」


    顾清雅深吸一口气。她知道绑架案都有一个二十四小时黄金时间，如果过了这二十四小时没找到人，那么人质生还的可能性就很小了。


    「对方估计正在监视山庄，有没有办法在不惊动对方的情况下，送消息给祁大人？」


    张锅子悄悄看了看暗卫兄弟的藏身地点，心说祁大人现在指不定已经得到消息了……便毫无压力的应道：「可以。」


    「好。」顾清雅语气沉着，「去通知祁大人，务必不要惊动绑匪。另外，在正门和侧门附近安排人暗中关注，对方肯定会再派人送消息，争取能跟踪。还有，再派人问问孙当家的，看看他那边能不能打探到消息。最后，我来准备赎金。」


    众人轰然应是，纷纷领命而去。


    张锅子走在最后，闻言就问道：「姑娘，你还真打算交赎金啊？」五万两可不是小数目。


    「如果真能换他们平安回来，我肯定交。」顾清雅语气笃定。


    虽然，这个世界对于她来说只是个任务，但是身边的却都是活生生的人。既如此，她自然也要将他们当做真正的人来对待。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茹雪和饮春打从一开始，就一门心思的为她考虑，这么长时间下来，顾清雅早就把这两个丫头当成了亲姐妹。


    张锅子闻言笑了，「放心吧，肯定能平安回来的。」


    开玩笑，知道十五个暗卫是多大的能量吗？之前暗卫只关注顾清雅本人，现在知道顾清雅看重这两个丫鬟，肯定会去救人的。


    除非绑人的是陛下，要不然人得救只是时间问题。


    顾清雅只以为他在安慰自己，勉强笑了笑，便翻箱倒柜开始准备赎金。


    她整理了家中所有的银票和现银，数了好几遍，也只有四万多两。想了想，干脆将自己的首饰全掏了出来，连同银子一起装进箱子，这样一来，价值比之五万只高不低。


    银子准备好，便开始了焦心的等待。


    中途，祁清年和孙家都送来了消息，但是都没什么用。


    孙家表示，已经派人帮忙打听。祁清年则称，已经在城中各处安排了人手暗中查探。


    终于，在天快黑的时候，门房呈上来一封信：「姑娘，刚才有人用飞镖钉到门上的。」


    顾清雅赶忙接过来，上面只写了一句话：「城东悦来茶楼，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长出一口气，她换了身普通的棉布衣服，没忘记现在的「林诗音」正在被绑架中……然后带着钱赶去悦来茶楼。


    小院里，被锁了好半天的门锁终于响了，门口影影绰绰，似乎有人要进来。


    茹雪提起一口气，刻意扬起声音说道：「姑娘，他们要进来了。」


    饮春尽量维持自己的表情，学着顾清雅漫不经心的样子：「是、是吗？」


    进来的是两个不认识的绑匪，两人打量她们片刻，硬着声音道：「跟我们走。」


    两人推推搡搡地被赶出房间。


    就听绑匪甲低声嘟囔道：「还富家小姐呢，吃这么胖，我差点没推动。」


    饮春：「……」我特么忍。


    两人被蒙上眼睛，又被赶上马车，感觉走了没多久，马车就停了下来。


    她们这次学乖了，不等人家赶，就自己摸索着下来。


    蒙眼的黑布被扯下，两人四处打量一番，发现是一个酒楼的后门。不过成州府很大，酒楼也多，她们倒是没认出来这里是那儿。


    茹雪犹豫一下，壮着胆子问道：「两位大侠，你们要带我们去哪里？」


    两个绑匪嗤笑一通，丝毫没把她们放在眼里，「自然是带你们拿赎金了。」


    「赎金？」


    「什么赎金？」


    两丫鬟异口同声的惊讶，双双对视一眼。


    片刻后，茹雪先开口道：「哪来的赎金？我们小姐还在这里呢，庄子里哪有人交赎金？」


    「哪来那么多废话！」绑匪乙不耐烦道：「让你们进就进，没赎金就把你们扔到乱葬岗！」


    两人不敢再说话，鹌鹑似的跨过后门往里走。


    穿过后院，就到了酒店的正堂。只不过空荡荡的，像是没有开业。


    上楼梯的时候，饮春刻意放轻了脚步，谁知道一踏上去，「吱呀——」


    她很明显听到了身后绑匪甲的嗤笑声。


    饮春就觉得脑海中某跟弦崩断了，回身一头冲着他撞了过去，「我去你的！」


    两个绑匪很明显对她们有所轻视，根本没有丝毫防备。


    绑匪甲倒退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手里的兵器都飞了出去。


    巨响后，大堂一片安静。


    茹雪：「……」


    夭寿了。


    第17章 富商表妹俏将军17


    饮春一个头槌将人撞了出去，胆子也大了，叉腰站在楼梯上破口大骂：「我胖关你们什么事！吃你家大米了？你们想吃成我这样还没法子呢！」


    她骄傲的挺了挺胸膛。


    绑匪甲面色阴沉的从地上爬起来，捡回来自己的刀，一步步逼近。


    茹雪吓得心都快跳出来了，拉着饮春就想往门口沖：「快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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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她们再怎么努力，终究还是赶不上绑匪的速度，等跑到门口，绑匪甲早就等在那里，阴笑着举起了刀。


    茹雪再怎么沉稳，到底还是个普通姑娘，吓得一声尖叫闭上眼睛。


    饮春大概是脑子里缺根筋，不仅睁大眼睛看着，还琢磨着要不要再撞一次——


    忽然，就见天上掉下来一个黑衣人。


    这人穿一身古怪的紧身黑衣，脸被黑巾蒙住，脚下却穿了一双官靴。他一脚将绑匪甲踹了出去，又一掌把过来帮忙的绑匪乙噼晕。


    最后上下打量了一下饮春，露出的眼睛弯了弯，「姑娘好身手。」


    「好说好说。」饮春表情沉稳，「不过，你是谁？」


    黑衣人发出一声短促的哼笑，「你……就叫我十二便是。」说着一晃身就没了踪影。


    等茹雪睁开眼，就见两个绑匪都躺在地上，生死不知。就问道：「刚才你跟谁说话？是不是有人来救我们了？」


    「嗯……」饮春思考片刻，回忆起刚才黑衣人兔起鹘落的身姿，沉吟道：「他肯定吃的比我多。」


    茹雪：？？？


    顾清雅已经在茶楼等了一个时辰。


    正焦急间，就听见外面街上忽然传来嘈杂声。现在的一切动静都值得注意，她赶紧派人去查探。


    片刻后，有个跑得快的回来说道：「隔壁街的一个酒楼发生了骚乱！」


    顾清雅刚放下心，又一个人飞快的跑过来喊道：「有人在酒楼里看见了两位姑娘的身影。」


    顾清雅心提起来，喊声几乎冲破了嗓子：「快去救人！」


    来人点头：「张领队已经叫人去了。」


    顾清雅坐在座位上心焦如焚，恨不得下一秒就能见到两个丫头的身影。


    忽然，眼前投下一片阴影，整个茶楼都安静下来。


    顾清雅抬头，一个脸色死白的青年正站在她面前，表情可以说是皮笑肉不笑。


    对方开口，声音沙哑难听，「林姑娘。」


    顾清雅皱眉，张锅子应该留人了保护她……她往不远处一看，两个护卫仰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她心里一惊，「你把他们杀了？」


    死人脸青年慢条斯理地坐下，「只是晕过去了而已。」


    顾清雅略略放心，看着眼见来者不善的人，「你又是何人？」


    青年扯了扯嘴角，手掌在桌子上一抹，留下三枚澄黄的铜钱。


    ……金钱帮。


    之前金钱帮骚扰十里红妆的分店，孙掌柜回家告状，惹了天机老人出来。之后金钱帮就再也没有消息，分店也顺顺利利开了下去，顾清雅本以为这件事过去了。


    没想到这些金钱帮的人竟然在这里等着她。


    顾清雅几乎气笑了，「怎么，贵帮又来收保护费了？上官帮主这么缺钱吗？」


    死人脸青年表情沉下来，本就难听的声音更添阴冷，「不，这次来是收点别的东西……」


    顾清雅下意识的问：「什么？」


    就见对方没有片刻犹豫，一掌拍向她天灵盖，语气阴冷而滑腻：「你的命——」


    话音未落，一道黑影闪过，死人脸已经飞了出去。


    落下来的黑衣人以保护的姿态，站在顾清雅面前。


    顾清雅刚想问你是谁，就见飞出去撞倒了一片桌子的死人脸已经慢慢站起来，她不敢再让黑衣人分心，往后躲了躲。


    心里却在暗自分析，来人是江湖中人还是朝廷中人？救她有什么目的？金钱帮为什么要杀她？


    忽然，她眼尖的看到，黑衣人那身古怪的紧身黑衣，衣摆的地方绣了一片花纹。


    这花纹顾清雅见过不知一次。


    纪苏几乎所有衣服的袖口和袍角，都绣着这样的暗纹。她以前只以为是普通的装饰，现在看来，应该是某种标志。


    心中忽然就安定了下来。


    顾清雅甚至可以说是好整以暇地，看着慢慢爬起来的死人脸。


    死人脸抖了抖脸皮，露出一个古怪的笑意，「大意了……」


    他扭了扭脖子，发出几声咔嚓咔嚓的脆响，却没有再动手。


    一片安静中，很明显可以听到楼梯咯吱作响，一群人正在快速逼近。


    不一会儿，就见楼梯口处有人露头，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最后，一行五六十人站在死人脸身后，虎视眈眈看向两人。


    死人脸扯扯嘴角，「帮主算无遗策……」


    然而很遗憾，他再次被打断了。


    旁边的窗户唿的一声被吹开，几道黑影嗖嗖嗖飞进来，快得让人眼花。


    片刻后，十五个黑衣人分落在顾清雅身周，将她团团护在中间。


    死人脸终于笑不出来，面无表情的看着众人。


    顾清雅心中有些忐忑，对面五六十人，自己这边只有十几个，还有自己这个拖后腿的，能打赢吗？


    忽然，就听离她最近的一个黑衣人说道：「姑娘，留活口吗？」


    顾清雅一愣，深吸一口气，沉声道：「保护自己为主，能留活口便留，留不了的，格杀勿论！」


    黑衣人整齐应是。


    双方众人打成一团。


    顾清雅站在最后方，看了片刻放下心。自己这边人虽然少，但是各个能以一当十。


    对面都趴下十多个了，自己这边连受伤的都没有。而且这还不是全部战力，还有四个黑衣人护在她身周，没有参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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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起战场，这种打斗或许只是小场面，但对于顾清雅来讲也很是残酷。


    随着受伤的人变多，空气里血腥味越来越重，最后浓郁的让人有些噁心。


    顾清雅脸色有些苍白，硬忍着没有露出丝毫异样。


    对面人越来越少，眼看就要全军覆没……正在这时，不知何处飞来一枚飞镖，正冲着顾清雅胸口！


    她就听见远处有人喊道：「不好！」


    然后眼前银光一闪，一柄短刀从侧面飞过来，正好将飞镖打飞。


    「姑娘，没事吧？」


    顾清雅吓出一身冷汗，稳了稳心神，才缓缓摇头。


    回过神，就见战斗已经结束。对面没受伤的已经点了穴绑了起来，晕在地上的也都拖到了一起。


    楼梯上又有声响，顾清雅回头，就见祁大人正满头汗的往上跑。


    堂堂知州大人现在连气都喘不匀，身上还穿着家常服，可见出来的多么匆忙。


    他跑到顾清雅身前上下打量一番，这才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长舒一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顾清雅给他道谢，又把金钱帮的事情说了一通。


    祁清年就回道：「金钱帮早就跟秦家勾结在一起，这次秦坛和秦荣被抓，他们是急了。」


    顾清雅瞭然，她这是又被未婚夫连累了。想了想，她抬手给祁清年倒了一杯茶，讨好道：「大人，纪苏他……到底是什么身份啊？」


    祁清年刚想端起杯子喝水，闻言差点喷出来，「你……你还不知道他的身份？」


    现在的小姑娘心都这么大吗？不知道身份，你就敢谈婚论嫁？


    顾清雅嘟囔道：「我一直以为他就是个将军……」


    在此之前，她一直觉得纪苏是个将军，还觉得自己往高里猜了，偶尔还会反思一下是不是情侣滤镜太重。


    不到三十岁的将军，这是个什么概念啊。


    现在却觉得，一个将军能让一个想要谋朝篡位的家族这么忌惮？让地方大员这么尊敬？甚至纪苏还有暗卫！


    祁清年也不敢喝她的茶了，快速站起身道：「这些人我带回去审审，至于你问的事……你们自己的事情，你自己问侯……纪大人去。」


    顾清雅听他的称唿，就知道纪苏官阶比他高，也没戳破，只是笑着道：「今日多谢您了，改日我去看看夫人。」


    祁清年摆摆手，带着一串嫌疑犯走了。


    等顾清雅回过神，就连那十几个黑衣人都不见了，整个茶楼只剩下几缕血迹、打翻的桌椅，还有地上躺着的两个护卫。


    顾清雅：「……」跑的还挺快，估计是听到她问祁大人的事了。


    没等多久，张锅子终于带着人回来了，茹雪和饮春可算是见到了她们姑娘，俩丫头都吓坏了，委屈的围上来要抱抱。


    顾清雅安抚片刻，三人将各自的事情说了一通，总算平復了心情回了家。


    晚上，顾清雅想着今天的事，翻来覆去睡不着。


    一方面是今天实在是吓坏了。另一方面……有些生气。


    她一直以为，她对于纪苏的身份是心里有数的。她自认聪明，总觉得自己早就猜到了那人的身份，两人相处的时候，也处于心照不宣的状态。


    要不然，她也不可能这么久没问过。


    现在想来，纪苏是不是早就知道她猜错了？


    甚至，还会在心里嘲笑她笨……


    越想越生气，越生气越睡不着，恨不得把人拉过来打一顿。


    又想到那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都不在她身边，就更生气了！


    气到最后，顾清雅一个轱辘爬起来，开始研墨写信。


    将写好的信装进信封，她打开窗子，小声道：「有人在吗？」


    院子里一片安静。


    顾清雅等了片刻，见还没人下来，就威胁道：「再不下来，你们就告诉纪苏，你们骚扰我丫鬟！」


    藏在暗处的暗卫们：「……」


    第18章 富商表妹俏将军18


    就在顾清雅以为还得想别的办法时，窗边忽然出现了一个暗卫。


    对方离窗子老远，目不斜视的盯着地面，「姑娘有何吩咐？」


    顾清雅嘴角一抽，把信递了出去，「送给纪苏。」说完，啪的一声关上窗子。


    暗卫瞪了一眼正窃笑的同僚，将信塞进怀里。


    京城，永宁侯府。


    整个侯府一片寂静，冰冷的没有一点人气，只有书房露出一丝温热的烛光。


    暗卫将密报呈上来，连同一个空白的信封。


    纪苏拿起信封看了看，「这是什么？」


    暗卫抬头看了一眼，忍笑，「是林姑娘送您的信。」


    「哦？」纪苏心中喜悦，迫不及待的打开信封，随即沉默


    信上就写了一行大字：再不回来你完蛋了！


    原本娟秀的字迹带出丝丝杀气，由此可见对方写信的时候是多么生气。


    纪苏哭笑不得，这是怎么了呢？


    然而终究还是又仔细看了两遍，这才将信仔细收好，又打开了密报。


    只看了几句便沉下脸，金钱帮、秦家……


    永宁侯原本清朗的声音略微压低，「真是不怕死啊……」


    暗卫小心的抬眼看看，问道：「侍卫统领是秦炳山的人，他会不会找机会逼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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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逼宫？」纪苏勾起嘴角，「陛下正等着呢。」


    暗卫瞭然，低头退了出去。


    纪苏独自坐在书房，开始计算最快什么时候能回去……等这次事情尘埃落定了，就可以辞官了。


    以后就住在成州府好了，她喜欢那里。


    绑架的事情终于尘埃落定，祁清年给顾清雅送了一封信，详细的说了一下金钱帮和秦家的纠葛。


    顾清雅看完之后，有些恍然大悟。怪不得原着中金钱帮一夜之间席捲武林，原来之前是跟朝廷有所勾结。


    纪苏去了京城，曹勇却还留在成州府。祁清年跟这个黑脸将军合作了一把，把金钱帮一锅端了。


    虽然帮主上官金虹逃了，但是整个金钱帮都不在了，他有再大的本事也只是一个人，无需过多在意。


    唯有顾清雅有些唏嘘。《多情剑客无情剑》里拢共就两个boss，上官金虹现在如同败家之犬，林仙儿虽然还不知道在哪里，但与她勾结的龙啸云差不多已经废了……接下来的剧情该怎么走呢？


    不过她也就是想想，毕竟自己这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火锅店装修好啦！


    顾清雅照旧对起名字没怎么在意，干脆就着十里红妆的起名风格，直接大笔一挥写了「满口余香」四个大字。


    还真别说，自从十里红妆火了之后，城里确实多出了许多四个字的店名。


    有那什么楼起名叫「玉体横陈」啊，有粮店起名叫「殷实人家」啦……最过分的是孙玉筹，直接给孙家的一个布坊起名叫「绫罗绸缎」，那叫一个简单直接。


    火锅店的对联，是庄子里唯一一个读书人廖老先生给写的。老先生医术高明，但才华实在是不敢恭维，对联写得十分直白：上联「酒未沾唇人已醉」，下联「餚方近口齿先香」。


    顾清雅丝毫不嫌弃，墨迹还没干就嚷着要裱起来挂在门口。


    火锅店是根据顾清雅前世所见，再结合这个世界的习惯装修的。


    左边的铺子一楼是大堂，桌子都做了特殊设计，下面放炭盆，上面放锅子。


    二楼是雅间，都是精緻而舒适的设计。


    至于右边的铺子就很奇怪了，店里既没有桌椅，也没有雅座，只有一个仓库和一个超级大厨房。


    所有人都对这个设计疑惑不解，唯有顾清雅笑而不语。


    开玩笑，她开店的目的就是帮男朋友养活退伍士兵好吗？一个火锅店才需要几个人。


    要论餐饮业最耗费人力的是哪方面，那自然是……外卖小哥啊！


    君不见，外卖行业的兴起，解决了多少人的就业问题。


    一切都准备就绪，众人本以为按照顾清雅的性子，会马上就开业。谁知道等来等去，也没到消息。


    众人都疑惑的时候，还是饮春一句话点透：「怕不是在等纪公子吧？」


    众人纷纷点头，靠谱。随即也都安心等着。


    而那一百多个老兵，早就被顾清雅集中到店里培训了。反正底料有方子在，也不需要多高的厨艺。


    里面还混进去一位十分想念家乡味道的廖老先生，老人家最近吃的浑身都是火锅味。


    也不只是他，就连整个还没开业的满口余香，都是不时飘出让人抓狂的麻辣香味。成天有好这一口的食客在门口转悠，琢磨着里面该不会早就开业了吧？莫非需要什么熟人介绍才能吃？


    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来自京城的消息很少，不论是做生意的还是送家书的，从京城来的都少了很多。


    就连祁清年那里都没有额外消息。


    顾清雅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但她却没有丝毫办法。她也试着想从暗卫嘴里套点消息，然而这些人嘴巴紧得就像蚌壳，最后也只能无奈放弃。


    这一等，又是将近一个月。


    如今已经是深秋，早上起来地上便是一层厚厚的霜。


    这日，顾清雅正用早饭，就见一个暗卫出现在桌前，恭谨的递上一张字条。


    她打开一看，是纪苏的字迹：明日归家，勿念。


    顾清雅眼中绽出喜色，又狠狠点了点纸条，小声嘟囔道：「这么晚才回来，一定要让你好看！」


    茹雪也替自己姑娘开心，倒是饮春正仔细打量那个暗卫，有些眼熟啊……是错觉吗？


    那暗卫似乎是冲着饮春笑了笑，随即消失不见。


    饮春骚骚头髮，心想自己大约是想多了，这些人都蒙着脸，身形也差不多，自己怎么可能认得出来。


    第二日一大早，顾清雅顾不得早上的寒冷，天还没亮就在门口的栓马石旁边等着。


    茹雪怕她冻着，把她包的像个球。里面穿了身石榴红的衣裙，外头还裹了一层白色的狐狸毛披风，整个人看着谜之像裹了糖球的山楂……


    顾清雅是很不乐意的，但茹雪知道自己姑娘估计好事将近，她专门去学了很多管家的手段，甚至向徐婆婆谘询了很多看孩子的经验……


    两方知识加起来，最近顾清雅让她管得死死的，便天天跟饮春嘟囔：茹雪越来越像个管家婆了。饮春贊同的点头。


    这点心胸茹雪还是有的，她装作没听见，回头就扣了饮春每日的三盘点心。


    从清晨一直等到上午，顾清雅终于听到了哒哒的马蹄声。


    她激动的望向路的尽头，很快就看见了那骑在白马上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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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苏看着前面的人一愣，随即狠狠一拽缰绳。大白马长嘶一声，马力全开。


    快到几人面前的时候，马蹄改成小踏步，踢踏踢踏熘达到顾清雅面前。


    纪苏翻身下马，狠狠将人搂到怀里。


    顾清雅从来没感受过这么浓烈的思念，委屈道：「你怎么才回来啊！」


    纪苏垂下眼，遮住眼中的热意，「对不起，再也不会了。这是最后一次，我保证。」


    顾清雅埋在他怀里露出一个笑容，心道：勉强信你一次。


    两人抱了半天，顾清雅才抬起脸，红扑扑的脸上可以做出兇狠的表情，抬手锤了男朋友一下：「说了要你好看！」


    纪苏倒抽一口凉气，龇牙咧嘴做出疼痛的样子，宠溺道：「再也不敢了，娘子饶命！」


    顾清雅瞬间脸红，「谁、谁是你娘子了，八字还没一撇呢……」


    都没求婚呢，谁要嫁啦？


    「怎么没有一撇？」纪苏握住她的手，从怀里掏出一份圣旨道：「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没有长辈，我也没有长辈，所以我请了陛下赐婚……你喜欢吗？」


    「你……去找陛下了？」顾清雅对于皇权没什么感觉，但她能感受到这个世界的人对于皇帝的态度，能够请陛下赐婚……一定很需要勇气吧？


    纪苏笑，明黄色的圣旨就像是递手帕一样，随手递给她，「现在，我们八字一撇是不是全了？咱们找祁大人选个好日子吧？」


    这也笑得太好看了……顾清雅一边出神，一边愣愣地点头。


    过了好几天，她才反应过来：又被这人套路了！


    不过，后来想了想他跪在皇帝面前请求赐婚的模样……算了，嫁就嫁吧，不嫁给他也没有更好的了。


    纪苏物尽其用，不仅请祁清年给算了日子，还直接请了对方当主婚人。


    祁大人很开心的就同意了。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成亲的日子定在了明年二月份，与纪苏「尽快把人娶回家」的原则不相符。


    祁清年对于他的胡搅蛮缠，只说了一句话：「若是不用这个日子，五月份倒确实有一个更好的，下官那天也有空。」


    纪苏：「……」


    罢了，反正他现在就住在未婚妻家里，同成亲后也没什么差别，哼。


    成亲的事两个人都一窍不通，好在十里红妆帮人办婚礼不是一次两次了，各个都熟门熟路。


    顾清雅干脆拉着纪苏准备开业事宜。


    纪苏这个时候才知道，自己头疼了多年的问题，他小未婚妻竟然花了几个月就解决了！


    他拉着顾清雅的手笑道：「都说娶妻娶贤，古人诚不欺我。」


    顾清雅颇为骄傲的冷哼一声，手却慢慢握紧。


    开业时间定在了霜降那天，也就是纪苏回来的第八天。


    顾清雅延续之前铺张浪费的风格，鞭炮锣鼓齐上，闹得整个成州府都是一片热闹。


    人多免不了拥挤，她往后一退就靠进纪苏怀里。


    这人几乎是下意识收紧怀抱护住她，只是却无意识的发出一声疼痛的闷哼。


    第19章 富商表妹俏将军19


    直到开业结束，两人都没再说话。


    本朝没有宵禁，但因为夜生活匮乏，百姓们都睡得早。顾清雅便反其道而行之，特意在晚上安排了烟花和各类戏班子，也好让大家好好热闹热闹。


    她本该留到开业结束，这天却太阳刚落山便回家了。左右店里的掌柜也是从老兵当中选出来的，能力、人品都值得信任。


    身后是灯火通明的火锅店，前方是渐渐沉寂的青石板路。


    顾清雅几乎能感受到纪苏的忐忑，但是她什么也没说。


    她忽然想起，纪苏刚回来的时候，她抬手打了对方一下，对方倒抽了一口凉气。


    那个时候一定很疼，就像今天一样。


    他是上惯了战场的，估计也习惯了受伤，如今却连这小小的碰触都受不了。


    顾清雅抬手捂住眼睛，心中疼且酸涩。


    马车晃晃悠悠驶到山庄。


    顾清雅下车，纪苏也翻身下马，有些紧张的盯着她。顾清雅却没看他，迈步走向大门。


    纪苏受不住，伸手拉住她，忐忑问道：「你……生气了吗？」


    又柔声道：「对不起，阿清乖，不要生气。」


    纪苏从来没哄过人，也很少被人哄……记忆里唯一与此相关的，是小时候祖母一句一句的「孙儿乖，快读书去。」


    顾清雅被他拉着，张了张嘴，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而是挣开他的手进了大门。


    纪苏沉默片刻，跟在身后。


    夜间风凉，天上无星无月，好在山庄里已经点上了灯。


    灯光总是有一种温馨的感觉，照暖了两人不大好的脸色，路上偶尔碰见的丫鬟小厮都纷纷打招唿。


    两人依然沉默无言。


    走了好一会儿，纪苏才发现，这不是去主院的路。


    纪苏乖乖跟着顾清雅走进自己的卧房，然后在顾清雅一个眼神示意下，有些发慌的在床上躺好。


    天虽然黑了，好在还不是深夜。


    廖老先生今日没去凑热闹。之前顾清雅送他的一株昙花今晚开了，老先生自己拿了个小银壶，正自斟自饮的赏花。


    酒意有些上头，老先生被请过来的时候还有些不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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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清雅赔笑，「纪苏他肩膀受伤了，请您老给他看看。」


    老人家正微醺间，丝毫没有关注到房内的气氛，就嘟囔道：「不是早就看过了吗？都说了让他卧床休养了。」


    很好，廖老先生都知道了，她却不知道……


    顾清雅心中怒火鼎盛，脸上笑容却越发柔和，「今日我不小心碰了他的伤口，怕有些裂开了，再请您看看。」


    老先生冷哼，「天天往外跑，再有三条伤口都不够他裂的。」又眯着眼看顾清雅，接着嘟囔：「之前不都是请小厮给他换药吗？今天换你啦？」


    连小厮都知道……顾清雅笑得好看，「是的呢。」


    感受到了未婚妻的怒火，纪苏气势渐渐萎靡，躺在床上仿佛一个工具人。让脱衣服就脱衣服，让抬胳膊就抬胳膊。


    纱布揭开那一瞬间，顾清雅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一道巨大而狰狞的伤口，从肩膀横贯到胸膛。她甚至都能想像出受伤的场景：一把刀狠狠噼在他肩膀上，锋利的刀身毫无阻碍的划破他的血肉……


    带着这样的伤，他是怎么紧紧拥抱她的？


    廖老凑上去看了看，冷笑道：「行，伤口恢復的挺好，还能再裂几回。」


    纪苏苦笑。


    顾清雅顾不得这些冷嘲热讽，她凑上去仔细看了看，发现伤得虽重，但已经有了癒合的迹象。


    不过最上面有新鲜的血迹渗出，看来确实是撕裂了。


    见廖老要上药，顾清雅怕他喝醉了手抖，忙说道：「我来吧。」


    廖老气哼哼把药递过去，嘟囔道：「这种小伙子，就该让他吃点苦才是。你还给他上药，你信不信他下次还敢？」


    纪苏尴尬地轻咳一声，觉得老先生喝醉之后说话越发耿直。


    顾清雅只能装作没听见，开始上药之后，才发现手抖的原来是自己……


    好不容易包扎好伤口，顾清雅背后都湿了，缓了缓气才问道：「还有什么要注意的吗？」


    老先生就继续告状：「不能吃油不能吃辣不能吃腻，每天都要准时喝药。之前他怕身上带着药味，都不喝的。」


    纪苏终于讨饶：「先生……」


    没人理他。


    廖老又嘟嘟囔囔说了几句。


    顾清雅好声好气将气哼哼的老人家送走，又许诺送他几盆好花，这才让他稍微消消气。


    等她回去的时候，纪苏已经躺在床上盖好了被子，满脸都写着「我很乖」。


    顾清雅走到床边，刚想开口，却先滚落一串泪珠，吧嗒掉在被面上。


    纪苏瞬间慌了，坐起身就要抱她，「怎么了，不要哭……」


    顾清雅红着眼睛凶他，「躺好，不许动！」


    纪苏慌忙又躺下，手小心翼翼从被子底下钻出来，握上她的右手，满脸都是惶急。


    顾清雅拼命想要平復情绪，最终却失败了。


    那狰狞的伤口在她眼前晃来晃去，只回忆一次就让她受不了。


    最终，她破罐子破摔，带着哭腔道：「你跟我说清楚，你是怎么受伤的？」


    纪苏哪敢隐瞒，而且事情都结束了，也不需要保密，便一五一十说了起来。


    就在二十多天以前，秦炳山终于忍不住逼宫了。


    侍卫统领是他的人，皇城军也是他的人，整个京城的武力值他手握七成，本以为这次逼宫胜利在握。


    然而他却没想到，皇上和纪苏早有准备，最近的驻军早在他逼宫前五天就已经到达京城。


    秦炳山玩弄权术还可以，论起打仗十个他都不是纪苏的对手，因而带着手下节节败退。


    皇帝本来想手刃这乱臣贼子，然而让人意外的是，他身边一个贴身护卫，竟然也是秦家的人。


    最后关头，纪苏为他挡了一刀。秦炳山最终死于乱刀之下，秦家满门抄斩。


    他在京城躺了十几天，等能动身之后，就迫不及待的请了赐婚的圣旨赶回来了。


    纪苏有意淡化其中危险，言谈之间多有修饰。然而顾清雅依然能够感受到这其中的血腥和危机。


    差一点……差一点她男朋友就变成了一具尸体。


    幸好，幸好……


    顾清雅终于平復下来，又问道：「你……到底是谁？」


    纪苏一惊，心说这是什么新的惩罚方式吗？


    就听她未婚妻问道：「官阶、身份，什么都好，你必须跟我说清楚。」


    纪苏松了口气，就简单道：「我是永宁侯、当朝元帅。」说完可怜兮兮看她，那意思：你会嫌弃我吗？


    顾清雅喉头又是一哽，「元帅？永宁侯？那你以后还要上战场吗？」


    纪苏赶紧摇头，「离京之前我把兵权交上去了。」


    看了看未婚妻的脸色，那通红的眸子让他心疼，因而温柔道：「以后我哪里都不去，只陪着你，好不好？」


    顾清雅心里一松，故作不屑道：「说得那么好听，以后还不是靠我养。」


    纪苏笑容缱绻，「是，求娘子给口饭吃吧……」


    「看你表现。」顾清雅脸色微红，转移话题道：「那你京城里还有在意的人吗？要不要一起接过来？」


    纪苏一愣，嘆了口气，「没有了。」


    既然说到这里，他干脆解释道：「我纪家是武将世家，我父亲和哥哥都战死沙场。奶奶心疼我，从小便让我用功读书，将来好考科举，却不曾想我最后依然是投笔从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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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年犬戎来犯，整个朝廷都找不到一个可以领兵的人。于是，刚到弱冠之年的纪苏披挂上阵。


    他语气淡淡的，听起来却让人心酸。


    顾清雅心中却有些瞭然，怪不得，纪苏身上总有一种矛盾的气质。


    他看起来总是斯文有礼，却一言不合就要动手。但即便动起手来也要文质彬彬，连衣襟都不能凌乱。


    那是一种极具反差的、吸引人的，只属于纪苏的气质。


    顾清雅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就也说道：「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我之前借住在表亲家，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就一个人出来住了。」


    说完，她嘆了口气，表情有些黯然。这是林诗音的人生，却不是她的。


    然而签订的合同上有规定，不得以任何方式向原住民透漏关于系统以及穿越的事实。


    纪苏却以为她是想起了早逝的父母，坐起身想抱抱她——当然了，也可能他只暗搓搓的想要抱抱。


    却被顾清雅一个眼神，又按了回去。


    一时间被子没盖好，露出胸口处的一个图案。


    那是一个红色的月牙。


    顾清雅一愣，她凑上去仔细看了看，甚至伸出手指擦了擦，确认不是画上去的。刚才只顾着看伤口了，倒是没注意这个图案。


    纪苏暗暗叫苦，就听那好听的声音问道：「这是纹身吗？」就连忙回道：「是胎记。」


    顾清雅愣住，「是从小就有的？」


    纪苏好笑，「胎记都是从小就有的。」


    顾清雅却没空在意他的调侃，只是一门心思出神。


    红色的月牙……是她的应援图案。


    顾清雅当年是一炮而红的。那个时候，她出演了一部大制作的女配，那个女配出场时间不到三分钟，然而却因为过于讨喜而被广大影迷关注。


    顾清雅也因此进入人们的视线，从那以后，她就再没离开过大银幕。


    那个给她带来好运的角色就叫「小月芽儿」，也是她很多粉丝心中的白月光。


    她的粉丝自称星星，就连最经典的应援词，都是酸掉牙的「天上一明月，人间一清雅。」


    纪苏趁她出神，又悄悄把手伸出来，握住她柔嫩的小手……满足了片刻，才开口问道：「在想什么？」


    顾清雅回过神，眼神温柔，「我在想……我和你，或许是上天註定。」


    第20章 富商表妹俏将军20


    纪苏才发现，自己的未婚妻有些记仇。


    好吧，或许不只是「有些」而已。


    他看着前面的饭桌。


    现在吃的是早饭，但桌上种类着实不少。有顾清雅最爱吃的香菇馅儿素包子，有肉粽子、油条，甚至还有小馄饨和豌豆黄。


    然而这些都跟他没关系，他低头看看自己面前。


    一碗白粥，一叠莴笋，一盘水煮鸡胸肉，一个馒头。


    类似的饭，他已经吃了三天了。


    注意，不是一天吃一顿的那种三天，而是一天吃三顿，吃了三天。


    从不挑食的纪侯爷，现在闻到鸡胸肉的腥味就莫名反胃。他发现，只放盐的水煮鸡胸肉，竟然比他打仗时候吃的半生不熟的烤肉还难吃。


    纪苏小心抬头，看看貌似是心无旁骛吃早餐的未婚妻，小心道：「阿清，我已经知道错了……」


    他的阿清抬头，无辜道：「什么错了？为何忽然说起这个？」


    纪苏一时信了，难道阿清当真不是故意的？也是，她小姑娘家家的又没受过伤，还不是廖先生说什么就是什么……


    就劝道：「阿清，可否换一些饭菜，这些……」我实在是吃不下了。


    他话音还没落，顾清雅就恍然大悟道：「说的也是，一种菜吃好几天确实不像话。茹雪，给纪公子换其他的菜吧，我记得厨房里还有别的？」


    茹雪嘴角抽了抽，应声下去。


    纪苏正开心呢，就见茹雪给他端来一盘清炒菠菜。


    纪苏：「……」他忙说道：「这个也吃了许多顿了。」其实青菜还好一些，至少爽口，最重要的是：「可否将这鸡肉换了？」


    茹雪示意他看自家主子。


    纪苏回头，就见她未婚妻正笑眯眯看这边，朱唇轻启：「纪公子，你伤还没好，想吃什么可不能由着性子来。」


    「要是这伤口再耽搁下去，只怕婚礼日期都得后延呢！」


    纪苏表情一顿，强笑道：「阿清说的是，受伤正该吃些清淡的。」说完，表情痛苦的往嘴里塞鸡胸肉。


    我还是错了。纪苏边塞肉边想，再可爱的女孩，撒起谎来都是高手。


    茹雪和饮春看着未来姑爷，都是一脸的不忍。


    姑娘这招太狠了，杀人不见血啊！姑爷这辈子大概都不敢受伤了……


    对其他人而言，山庄的生活依然平静而美好。


    但对于成州府的人来说，这个冬日当真是快活无比。


    那个叫火锅的东西也太好吃了吧！


    外卖也太方便了吧！


    我还能再吃三顿！


    冬日的百姓本就没什么事，成州府在祁清年的治下又富庶人和，百姓手里都有些余钱。


    火锅这种形式一经推出就引起了众人注意，再加上外卖更是闻所未闻，基本听说过的都想试试。


    因此，满口余香一开业就火遍了大街小巷。甚至就连附近的城镇州府，都有很多人慕名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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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之，满口余香火了！大火特火！


    早上天还未亮，余小马和他同寝室的同僚们就已起床。


    一行六个人快速打理好自己，就着晨光说说笑笑，向着满口余香走去。


    路上碰到住在其他地方的同事，众人互相打招唿。等进门的时候，一百多人差不多都齐了。


    厨房里的同事已经开始上工，大堂里满是麻辣火锅和清汤火锅的香味，本就没吃早饭的余小马肚子立刻咕咕叫起来。


    就听旁边一个年级大点的同事吞着口水说道：「乖乖！你说姑娘怎么想出这点子的，这火锅味我闻了这么久了，还是每次闻了都想吃！」


    另一个同事就笑道：「咱们姑娘那是一般人能比的吗？那是仙女下凡，一般人哪比得了！」


    众人都笑起来，余小马也跟着笑。


    然后就见厨房两个人抬了几桶面出来，又端出来几盆臊子。为首的一人身高体阔，宽大的厨师装穿他身上立刻就成了紧身衣。


    这人少了半边耳朵，但是一开口声音洪亮底气倍儿足，「今早吃羊肉臊子面啊，要辣椒油的自己拿，面汤一会儿给你们抬出来。臭小子们抓紧时间吃，今天天冷，晚上又下雪了，点外卖的估计不会少。都给我机灵点啊！耽误了姑娘的生意，我要你们好看！」


    「是，队长！」一众小伙子齐齐应声。


    那汉子骂骂咧咧进了厨房，「说了多少遍了叫我厨师长，就是改不了，我艹*&%￥￥&&」


    众人哄堂大笑，余小马这次顾不上跟着笑了。他年纪不大，正是饭量足的时候，正忙着拿碗抄面，又浇了满满一大勺臊子。


    满屋子的火锅味把臊子面的香味盖住了，等吃到嘴里才发现，这面是真好吃。


    他们队长手劲儿足，揉出来的面劲道弹牙，满是面香。臊子是酱色的，一口下去鲜、咸，还带着微微的麻辣，嚼下去满是肉味。


    有那重口的，再浇上一勺辣椒油，嘿，真是绝了！


    余小马吃得头都掉碗里了，吃完放下碗，碗比脸还干净。


    店里对仪容要求可是很严格的，他赶忙拿起手帕擦脸。正擦着，里面人又抬了一桶面汤出来。


    余小马又连忙拿起碗去舀面汤。喝了一口才发现……竟然是羊肉汤。


    旁边那个年纪大的同事又感慨道：「以前哪能想到，咱们能过上这样的好日子。」


    「以前那是脑袋别裤（火锅）裆里的日子，哪能跟现在比。」


    「别说咱们了。」有一人说道，「就是那些富家翁，天天吃肉的只怕也少。」


    「何止吃肉。」有人又说道：「还有新衣服穿呢！」


    余小马就听一个不认识的同事低声道：「唉，要是我娘还在就好了，她一辈子都没吃过几回肉。」


    余小马喝着面汤，眼睛也悄悄红了。


    他也是没爹没娘的。十三岁的时候，他爹娘都得病死了，他差点饿死，正好听说纪元帅招兵，一狠心就报了名。


    后来，他在战场上被犬戎人砍掉三根手指。他也没让那人好过，硬是用牙咬掉了那畜生的鼻子。


    本来以为得被赶走了，没想到纪元帅一直留着他们，当不了兵就在兵营干点杂活，好歹有口饭吃。


    现如今，又遇到了姑娘这个大好人。


    余小马忽然想起娘生前常说的话：「我们小马，以后有福气的。」不禁在心里想，娘，我现在过得可好了，可有福气了，您在天上看见了吗？


    正想着，他们队长出来收碗筷，又高声骂道：「一群小混蛋！还不赶紧洗手换衣服，再吃下去还想把碗吃了不成！」


    余小马吓了一跳，赶紧两口喝了面汤，跑去仔细洗了手换上工装。


    吃完面本就热，换上厚实的工装更是熨帖无比。


    他们的工装是用新棉花做的半长夹袄，一人两件用于换洗。外面是橙黄色，后面一个鲜红色的「香」字，告诉大家他们是满口余香的外卖人员。


    工装外层是可以拆洗的，当初培训的时候就说过，一定要勤拆勤洗，免得留下污渍坏了客人的胃口。


    余小马很珍惜这份工作，对此分外注意，他的工装干净整洁，就像是新的一样。


    一般早上是很少有点火锅的。


    但今天不知道是不是像队长说的，确实冷，不到辰时就来了一单。


    余小马抢了单，知道是哥哥们让着自己，回头腼腆笑了笑，拿着自己的食箱跑到厨房门口等出餐。


    人少出餐就快，一个厨师还没出门口，就高声道：「甲字一号，谁的单？」


    余小马连忙高声道：「我我我！」


    那人帮他装好，看着他背上食箱，「雪天路滑，小心啊。」


    「嗯。」余小马答应着，喜滋滋往外走。


    今天这么快就干了一单，搞不好是个好兆头呢！


    食箱里菜不多，余小马就猜点餐的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等到客人家门口，果然，是个整洁的小院子，站在外面依稀还能看见一些零散的木头。


    余小马瞭然，这家客人是木匠啊……果然，有手艺的人在哪里都过得好。


    他抬头看了看上方，院子里还升着用来当做信号的红灯笼，确定自己没找错，就提高声音喊道：「您好，有人在家吗？」


    不一会儿，一个朴实的汉子出来开门。


    这汉子有些手足无措，大约是第一次点外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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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小马当然不会对客人产生不好的想法，只是温和笑道：「客人您好，我是满口余香的外卖员，您点的餐到了。」


    「哦，哦哦。」那个汉子骚了骚脑袋，「那，你进来吧。」


    余小马跟着他路过整洁的小院，临近门的时候，他从怀里掏出鞋套套上。


    客人有些不好意思，「哪用得着这么讲究，又不是富家翁……」


    「要的要的。」余小马客气道：「都是铺子里的规定，不能给客人造成麻烦。」


    那汉子很明显的好感更盛，连忙带人进屋。


    桌子前坐着两个人，一个十岁出头的小男孩，正好奇的看着他。另一个则是一个三四十的妇人，面色有些苍白，身体不好的样子。


    余小马礼貌的垂下眼，「见过夫人和小公子，现在就给您摆餐吗？」


    一家人都是普通百姓，哪被这么伺候过，连忙摆手说不敢当，又说要自己来。


    余小马笑着推过。


    他从怀里拿出一个纸包的胰子，借了水，在客人的注视下自己净手。这些都是严格规定的步骤，可不能少。


    然后才打开食箱，锅子、木炭、底料、汤、菜……一样一样放好，整张桌子摆了个满满当当。


    妇人看了一会儿，有些不安的指着两碟子小菜道：「这个……我们没点这个吧？」


    余小马笑了笑，「这个是送的，您去店里吃也送呢，不花钱的。」


    妇人刚安下心，就见那个小孩儿忽然「啊」了一声，几个大人都寻声看过去，就见小孩看的是余小马那缺了三根手指的手。


    其实两个大人早都看见了，就是不好意思说。小孩儿可没有这么多顾忌，直爽地问道：「你的手，受伤了吗？」


    余小马干脆将手全露出来，「吓到小公子了？」


    小孩儿犹豫一下，点了点头。


    妇人赶紧道：「小宝，不能这样说话。」又对余小马道歉。


    余小马哪能接受客人的道歉，赶紧说没关系，又跟小孩说道：「别看吓人，很灵活的哦！」


    他最后端出面，问道：「面我也给您扯好吧？都是不花钱的。」


    既然不花钱……妇人看了看丈夫，不好意思的点头。


    余小马一甩面，就见整条面都飞舞起来，如同舞龙一样。


    不仅是小孩，两个大人都看呆了。


    余小马甩了一会儿，打算开始互动。他本身其实性格不活泼，但培训的时候，师傅有说过，适当的互动可以让客人更加开心。


    那面忽的一飞，仿佛失控一样，嗖一下窜到小孩儿面前，就在差一点就甩到脸上的时候，又被拽了回去。


    小孩儿吓了一跳，回过神又咯咯笑了起来，再也顾不上问手的事。


    余小马带着客人的满意评价走出了小院。之后再来收回餐具，这一单就结束了。


    这天生意果然大好，余小马一整天都没闲下来。


    晚上，他在宿舍烫脚，数着自己今天的出单量笑。


    他们这些外卖员没有底薪，但是包吃住，跑一单三文钱。


    这是纪苏的意思。顾清雅本来还觉得有点少，没想到这群汉子听说之后简直感恩戴德。


    说句不好听的，但凡是有个家，谁还会厚着脸皮留在军营？一个住的地方对于他们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


    而且，他们本以为只是吃点咸菜窝窝头，就这样他们就已经很满意了。更遑论每日都能吃上肉，入口的都是白米白面，众人心中怎能不感恩？


    余小马烫好脚，暖和和钻进被窝。


    他今日跑了十二单，赚了三十六文，比一些识字的帐房先生赚得都多呢。很快，他就能自己买间房、娶个媳妇儿，过上好日子了。


    到那时候，他就把父母的坟迁过来，以后，他就是成州府的人。


    他们元帅和姑娘在哪里，他就在哪里。他余小马要为姑娘和元帅卖命一辈子。


    同寝室的同事们见最小的弟弟睡着了，也都放轻了动作，夜晚很快进入让人安心的静谧。


    第21章 富商表妹俏将军21


    满口余香彻底火了之后，十里红妆也开始蹭热度，两家搞了个联动出来。


    十里红妆推出了新的妆面「飞霞妆」。其实这个妆本来叫火锅妆的，是说如同刚吃完火锅一般香汗淋漓、满面红霞的娇艷模样。这是顾清雅根据前世的所见改的。


    但茹雪嫌弃不好听，就给改了个「飞霞妆」的名字。


    满口余香就简单了，直接推出了一个「红妆宴」。这个席面专门针对那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夫人小姐们。不止是可以送外卖，还特意减少了辣度，又做了些华而不实的花样。


    一盆生菜摆成花，取个名叫做「绿萼窈窕」啊；生肉切成薄片，捲成牡丹样子，就叫做「国色天香」了……


    取个名字的功夫，那价格就蹭蹭往上涨。


    顾清雅看着打着滚往上翻的营业额，都快没感觉了，也很想装逼的说一句「我对钱不感兴趣」之类的……


    而红妆宴一经推出，不仅夫人小姐们喜欢，就连那些酸腐文人们都喜爱非常。本来嫌弃火锅味重俗气的，现在也不说了，满口余香也多了一批吃着吃着就要写诗的客人。倒是为之后满口余香扬名全国打下了基础。


    还要说十里红妆和满口余香的这次联动，除了又给顾清雅多赚了许多钱之外，整个成州府都知道了，这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铺子竟然是一家，怪不得都是些新奇的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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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背后东家林家姑娘的名头，也渐渐流传开来。


    坊间开始流传，这姑娘是菩萨座下的玉女，一双玉手能够点石成金。就连茶楼里说书的，都开始讲林姑娘下凡的故事。


    顾清雅第一次听到这些，就问纪苏：「这事儿跟你有没有关系？」


    纪苏那个时候正在吃点心。其实他本来不爱吃这些甜腻腻的东西，但比起鸡胸肉，点心也就不算什么了。现在多吃一点，吃饭的时候就能少吃一点……


    闻言，纪侯爷笑了笑，「前几天同孙家大当家的谈了谈。」


    顾清雅瞭然。孙家大当家孙金筹，她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听说这人是个雁过拔毛的主，满肚子都是算计。


    恰好呢，在她心里，自己男朋友也不是什么单纯的人，不知道这两只狐狸在一起讨论了什么。


    反正现在好名声都是她的，左右她吃不了亏。


    虽说是吃不了亏，但她也没想到自己能这么快占到便宜。


    满口余香扩展很快，顾清雅本想着一百多个外卖小哥怎么也够用了，奈何很快就干不过来了。小伙子们赚着钱虽然开心，但着实太累了。


    更重要的是，满口余香还得开分店，生意版图还得继续扩张才是。


    纪苏闲着没事给她算了一下，只单成州府，她也得需要五六百个外卖员。


    顾清雅听完，惊讶的嘴都合不拢了，半晌，一拍桌子，招人！


    岂料，招工启事贴出去半天，来报名的四十个人里，一半都身带残疾。


    顾清雅也是经常出门逛街的，她从来没发现成州府有这么多残障人士。


    这句疑问她是跟纪苏说的，然而话音刚落，旁边一个帮忙招工的小伙子鼓足勇气说道：「姑娘，您不知道，我们这样的人很少出门的。怕吓着别人呢！」


    顾清雅瞭然，这小伙子怕是往好听了说的。轻度残障基本在生活上没有障碍，但别人的眼光和指指点点才是杀人的利器。


    如此，能给这些人一个安身立命之地也是好的。


    心中有了盘算，顾清雅又看这小伙子正满含感激的看着她，不由就笑道：「你叫什么名字？工作上可还顺心？」


    小伙子高兴的脸颊绯红，「我叫余小马，在店里工作很开心，我年纪小，大家都照顾我，每天都……赚得也多，还有……客人也……对了，还有工装……」


    小伙子说的颠三倒四，但语言朴实而真诚。


    顾清雅一直含笑听着他说，直到对方被管事的叫去帮忙。


    她本来只是为了帮男朋友解决一个心结，不成想，却成了他们的感激对象。


    顾清雅忽然想起一句话：你所做的一切，比你想像的更有意义。


    几天之后，满口余香和十里红妆的东家林姑娘，同知州祁清年大人一起牵头，成立一个「残障人士保障协会」。


    协会不发放钱财，唯一的目的就是帮助残障人士找到适合自己的活计。


    协会不定期请人来上课，但凡是在协会当中报名的残障人士都可以去听课。


    各个商行、店铺也可以向协会报名，僱佣协会残障人士可以按比例减免一定的税赋。


    后面这一条，是走纪苏的关系上报天听的，听说陛下对此很是喜悦。


    顾清雅带头，满口余香率先僱佣了六十个残障外卖人员。就连十里红妆都招了几个聋哑姑娘培训化妆。


    还别说，培训好之后，那些官家夫人都特别喜欢点这几个姑娘。不为别的，单单是因为这些人嘴紧，化妆的时候可以随意的说些八卦密事。


    残障协会的事情传出去之后，顾清雅本就镀了金的名声更上一层楼，在百姓口中几乎不像是活人了。


    许多因此受益的人家，甚至给她供了长生的牌位。


    本就喜欢满口余香的读书人更是激动，甚至在一个老举人的带领下，吹吹打打的给她送了一个匾额，上书「义薄云天」。


    顾清雅哭笑不得。好说是读书人，你们哪怕给我写个「人美心善」呢！


    倒是也巧合，她记得原着的龙啸云就有个「义薄云天」的名声，现在倒是落在她头上了。


    顾清雅把匾收起来，没好意思挂出去，只写了一副字，着人送到残障协会。


    她的字迹略显娟秀，协会负责人却毫不嫌弃的挂在了正堂。上面只十个字：「大丈夫立世，当自强不息。」


    传出去后，众人又是纷纷交口称赞。


    当天晚上，顾清雅做了个梦。


    梦里有个身穿藕色裙衫的女孩，身形有些熟悉，却莫名看不清脸。


    对方看着她，声音带着大家闺秀的斯文有礼，「多谢姑娘，好叫我知道，这世上原来有这么多条路可以走……」


    「是我自己走窄了。」


    早上醒过来，顾清雅就听到系统提示：「任务进度：60%」


    顾清雅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原来是林诗音啊……也不知对方能不能听见，就低声道：「不用谢。」


    希望你也能有精彩的一生。


    熙熙攘攘又是一年，转眼就到了除夕。


    这个时代年味儿重，搞得本来不怎么在意的顾清雅都重视了起来。


    她提前备了年货——好吧，是茹雪备下的。又给庄子里的人发了红包、放了假。


    这下，整个庄子一下子空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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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负责护卫山庄的张锅子一队人倒是还在，暗卫也还在，再加上顾清雅、纪苏、茹雪和饮春，外加一个跑来蹭吃蹭喝的曹勇，满打满算也就四十几个人。


    最重要的是，没有厨娘。


    就连茹雪，反应过来都着急了，没厨娘，他们怎么吃年夜饭？


    顾清雅早就有了盘算，「厨房有肉有菜，我们晚上吃饺子和火锅，都不难弄。」


    饮春愁苦了脸，是不难弄……但是在场众人，能干活的好像只有她和茹雪……


    正愁着，旁边忽然有人靠近，她下意识抬头一看。


    那人依然是黑巾蒙面，只露出一双眼睛。他看着饮春，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扔过去：「给你。」


    饮春下意识低头看，就见是一袋子山楂球。山楂各个浑圆，外面一层厚厚的糖霜，她只看了一眼，口水就流出来了。


    然而，她不认识对方。不认识的人送的东西，她也不好意思吃啊！


    再抬起头，人已经不见了。饮春楞了一下，又低头看山楂球。


    反、反正已经还不回去了，不如就……吃了吧？


    她做贼似的左右看看，捡起一个山楂球扔进嘴里，瞬间皱出包子脸。唔……好酸，但是好好吃。


    隐秘处，一个暗卫正目不转睛盯着她看。旁边的同僚撞撞他胳膊，「看上这丫头了？看上你就去追啊，不追哪来的媳妇……实在不行，你让元帅替你说说话。」


    对方冷哼一声，元帅自身都难保好吧？


    其余暗卫也都围过来，七嘴八舌讨论追媳妇的问题。


    正被自己的暗卫讨论中的纪苏满脸佛系。


    刚才顾清雅说晚上吃火锅，满屋子都是欢唿声，只有他一脸平静。这一个月的轻餐简食让纪元帅的心性越发平和，火锅是你们的，我纪苏什么都没有。


    顾清雅看着他的表情，忍笑忍得肚子都疼了，面上还得做出一副平静的样子。


    很快，在她的安排下，众人汇集在厨房，按照自己的特长分工合作。


    会刀法的都去剁肉泥，除了饺子馅，还有一会儿要做的鱼丸、虾丸，全都要剁成细细的绒。


    手劲儿大的就去和面。饺子面软，面条要劲道，和错了的会被按进面粉里。


    什么都不会的，就去洗菜。他们姑娘说了，只要洗的干净，烂了也能吃。


    但如果烂太多的话，一会儿吃饭的时候要罚唱歌。


    很快，厨房里序中有乱，一群从没做过饭的人开始群魔乱舞，不时的惊唿挑高了顾清雅额头的青筋……总之，一片笑闹中，年夜饭做好了。


    第22章 富商表妹俏将军22


    几张大桌子拼起来，桌子上摆满了菜和肉，中间是正滚开的火锅，满屋子都是火锅的麻辣味。


    纪苏心静如水，看了眼面前的鸡胸肉，拿起筷子机械的开始往嘴里塞。


    顾清雅死命咬住牙根，生怕一个不小心笑出来……看来这段时间纪苏是深受其害，那鸡胸肉里没放盐都没尝出来……


    等纪苏塞了半盘子进去，她才装作惊讶的样子惊唿：「哎呀，纪公子怎么把我的鸡肉吃了呢？这是我一会儿打火锅的呢！」


    纪苏一听到「纪公子」这三个字就头皮一紧，这才发现自己嘴里一股子腥味，他讪讪放下筷子，可怜兮兮道：「我还以为是给我准备的……」


    顾清雅憋得肚子都痛了，表情却更加惊讶，「你说什么呢？莫非这几天还在吃水煮鸡胸肉？哎呀，廖先生说你早就可以不用忌口了，怎么，你不知道吗？」


    纪苏一喜，又反应过来，自己怕是又被耍了……然而耍就耍吧，他也没什么法子……


    只好悄悄凑到未婚妻耳边，委屈道：「阿清，我错了，我想吃火锅。」


    顾清雅嫩白的耳垂泛起红晕，她理直气壮道：「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受伤，还敢不敢瞒着我！」


    纪苏很想在那可爱的耳垂上亲一口，然而到底是没敢，只低声道：「再也不敢了……以后，阿清说往东，我绝不往西。」


    红晕从耳垂蔓延到脖颈，又悄悄爬上脸颊，顾清雅瞪他一眼：「不许吃太辣的！」


    纪苏笑，眼睛里盛满了星星，「好，都听你的。」


    似乎过完年之后，时间就勐然快了起来。


    仿佛就在眨眼间，就来到了二月初。


    祁清年给两人选的好日子是二月初八，满打满算也没有几天了。


    婚礼是两人商量很多次的。身为影后，顾清雅前世嫁衣、婚纱都穿过不少次，每次都需要一脸的开心幸福。


    本来以为这次也差不多，毕竟只是一个形式而已。她又不是看重形式的人，然而随着一天天过去，那激动和紧张却做不了假。


    据说，她这还算是好的，隔壁纪侯爷已经吃不下饭了。


    两人遵循传统，婚礼前不见面。但毕竟住在一个庄子里，互通消息还是可以的。


    纪苏每日按照饭点给她送小纸条，有时候还会附赠他自己叠的小动物、或者园子里采的鲜花。


    纸条内容从一开始文艺范儿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到现在紧张兮兮的「阿清不怕」。


    顾清雅看到的时候差点笑出声，知道的这是要结婚，不知道的还以为要上战场呢！


    她干脆提笔写到：「你还是怕一怕吧，成亲后若是我哪里不满意，就虐待你，不让你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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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一会儿，纪苏那边送来回信，顾清雅打开一看，上面画着一个泪汪汪的小人，「娘子饶命！」


    顾清雅哈哈大笑，心中越发开心。结婚就该找自己觉得有意思的人才对。


    就在两位新人的自娱自乐中，婚礼当天终于来了。


    天还未亮，一夜没睡好的新娘子就被叫起来换衣、上妆。


    衣服是孙家的绣娘做的，妆面是顾清雅自己定的，就是后世所说的高朝（chao）妆


    说真的，还有什么比这个妆面更适合洞房花烛夜吗？反正顾清雅是想不出来。


    上完妆，茹雪看着顾清雅的脸竟然慢慢红了，「姑娘，你这个妆面怎么、怎么……」


    「不好看吗？」顾清雅有些睏倦，懒懒地往镜子里一瞥，就见自己满面春色，异常撩人……


    饮春也凑上来看了一会儿，斩钉截铁道：「姑娘，你这个妆，纪公子肯定喜欢！」


    顾清雅噗嗤笑出来，大大方方道：「叫什么纪公子，以后就叫姑爷。」


    饮春笑嘻嘻点头。


    茹雪眼中含笑，拿出凤冠霞帔说道：「姑娘是现在穿吗？」


    顾清雅连连摇头：「太重了，等出门的时候再穿吧！」


    凤冠霞帔是纪苏跟皇上要的……据说是前朝贵妃所用，好看是好看，就是坠得脖子疼。


    老实说，当纪苏给她送过来的时候，要不是年龄不对，她都以为纪苏是皇帝的私生子……这人对纪苏也太好了，要啥给啥，但凡是提要求就没有不答应了。


    化完妆，又塞两块点心，目前就没有顾清雅什么事了——这，就是她参与婚礼讨论的意义。


    也是她前世演戏得来的经验。


    说真的，她这个任务基本上不需要演技，堂堂影后也就只能在偷懒的时候刷刷存在感了……


    顾清雅干脆又回床上躺了一会儿，就听外面响起了鞭炮声。


    饮春喜气洋洋跑进来道：「姑娘，姑爷带着聘礼和嫁妆出门了，我看着比之前说的多了好多呢！」


    顾清雅尚且闭着眼呢，闻言笑笑道：「怕是别人跟妆了。」


    据说京城就有人跟了妆，城东李府、也就是那位退休了的老太师也跟了不少。


    饮春点点头，又跑出去看热闹了。


    因为两人都住在山庄里，纪苏打定主意要吃软饭，所以干脆就带着聘礼和嫁妆出去转一圈，做个样子便罢。


    说起来，当日纪苏上交自己库房的时候，顾清雅都吓了一跳。一群家丁运送了一个车队过来，她紧急徵用了两个空院子才放开。到现在，那些瓶瓶罐罐还堆在那里没地方放呢，每日都需要暗卫守着。


    小两口还没洞房呢，成亲后的第一件事已经安排好了：扩建。


    这日，整个成州府都热闹起来，几乎所有人都看到了那长得望不见头的迎亲队伍。


    有人就说道：「不愧是十里红妆的东家，这才是正经的十里红妆呢！」


    还有好事者跟着路边数了数，说是一共有八百八十八抬嫁妆，何止十里红妆，二十里都有了！


    他们成州府的人，还没见过这么气派的婚礼呢！上次城东李府小姐成亲，比这个都差一截。


    要知道，那李小姐的祖父，曾经可是官拜太师的！


    这些事情都是老爷们儿关注的，夫人小姐们看的则是骑在马上的新郎官儿了。


    还有媒婆在路边嘀咕：「这新郎官当真是好品貌，我怎么就不知道咱们成州府有这样的佳公子？」


    要是她做成了这一桩媒，得拿多少谢媒礼啊！


    纪苏骑在马上，就觉得这辈子从来没走得这么慢过。明明就不长的路，怎么就是走不完呢？


    他喊来曹勇，问道：「就不能跑快点吗？」


    曹勇抽了抽嘴角，示意他看后面吹唢吶的：「你自己倒是可以跑，只怕这些人追不上。」


    事实上那些奏乐的现在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全靠着高额的赏银在吊命。


    纪苏嘆了口气，继续心急如焚。


    顾清雅正迷煳间，恍惚听到了奏喜乐的声音，不过这乐声怎像是大喘气似的？


    正疑惑着，茹雪轻轻推了推她，「姑娘，姑爷回来了，该出门了。」


    顾清雅睁开眼，打了个哈欠，「不急，不是还有几关要闯吗？」


    茹雪就笑：「是的呢，前面都好说，只怕廖先生那一关不好过呢！」


    说起这个，顾清雅也好奇了，「廖先生到底准备考他什么呢？怎么神神秘秘的？」


    茹雪想了想，竟然不厚道的笑出来，「不好说，姑娘且等着饮春给你报信吧！」


    说得顾清雅越发好奇了。


    又等了小半个时辰，饮春小喜鹊一样叽叽喳喳跑进来：「姑爷到门口啦，张锅子带人拦门呢！」


    顾清雅惊喜地坐起来，「结果怎么样？」


    饮春马不停蹄地又跑了出去，「我还没看呢，我看完回来告诉姑娘！」


    茹雪哭笑不得，「这个憨货！」


    顾清雅也笑，「今天一天，她怕是得把腿跑细了。」


    正门，张锅子和他的队员们正摩拳擦掌等候多时。眼见迎亲的队伍终于过来了，张锅子喜不自胜，喊道：「来了来了，可不能让他们过得太轻松！」


    「就是就是！」


    「要娶我们姑娘，是要吃点苦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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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迎亲的人也看见了，纪苏本来就着急，见状一个翻身下马，抬脚就要自己上。


    曹勇却嘿嘿一笑，还是按照军营中的习惯，单膝跪地：「曹勇请战。」


    纪苏不跟他客气，「你可给我快点。」


    曹勇扬了扬脸，立军令状：「一刻钟解决战斗！」


    纪苏满意，一挥手示意他抓紧时间上。


    门里的张锅子早就听见了，嘿笑一声，吼道：「兄弟们！咱们现在离开军营了，可以揍曹将军啦！」


    「嗷嗷——」


    一群大小伙子都狼嚎起来，一窝蜂冲着曹勇扑了过去。


    都是纪苏带的兵，没几个实心眼的。


    一片混乱中，就听曹勇骂道：「艹！谁脱我裤子！」


    「别拽我新衣服！」


    「头髮也不行！」


    ……


    半刻钟后，纪苏实在是看不下去，扔了缰绳上去咣咣几脚，把一群人踹到一边，自己拍了拍袍角迈进大门。


    身后十几人躺在地上哼哼唧唧，曹勇还被自己的衣服缠在一起……


    第二关是祁清年友情贊助的几个门生，要做三首催妆诗。纪侯爷好说小时候也读过十多年书，又早有准备，刷刷刷就写好了。


    双方都很有礼貌，互相作揖把这关煳弄过去。


    接下来就是第三关。


    廖先生等在院门口，身后就是他的新娘子，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纪苏苦笑，恭恭敬敬作揖，「先生。」


    廖先生眼中带着笑意，面上却是一片严肃，「既然来了，那就开始吧！」


    纪苏刚想问考什么，就见一群丫鬟鱼贯而入，一人手里端一碗汤药。


    纪苏：「……」


    廖先生大手一挥，「这些都是补药，尝出安胎的那一碗就能过关。」


    纪苏：「……」


    真不愧是我廖先生。


    他苦着脸开始喝药，边喝边怀疑人生。这大好的日子，他本该进屋去抱媳妇，为什么要在这里喝苦药汁子？


    更重要的是，他根本尝不出来啊！


    挨个尝了一遍，随意指了一碗。


    廖先生冷哼一声，「错了，再加题。」


    说着手一挥，又一群丫鬟憋着笑端了药进来。


    「这些都是休养身体的药，找出产后恢復的那一碗。」


    纪苏继续被迫喝药。


    喝着喝着，倒是拼出一番滋味来了。


    女人生孩子本就是过鬼门关，养育幼儿更是辛苦，还要喝这苦的要人命的汤药……听说孕期和餵奶的时候还要忌口，当真是不容易。


    他好像明白廖先生的意思了。


    纪苏认认真真把几碗药尝完，起身一揖到地，「多谢先生提点，在下日后定当好好照顾阿清，不让她受半分苦。」


    廖先生满意的点点头，捋捋鬍子道：「孺子可教。」


    纪苏松了口气，又深吸一口气，接下来就是拜堂了。


    顾清雅已经被背了出来。


    背她的是宫里来的一个内侍，替陛下来观礼的，姓程名宝来。顾清雅不知道对方的具体身份，但看纪苏对他十分客气，大约也不是普通的宫人。


    纪苏终于接到了媳妇儿，紧接着拜堂成亲，新娘子送入洞房。


    整个婚宴过程他都过得浑浑噩噩，也不知道喝了多少酒水，只等着入洞房那一刻。


    到醉的几乎神志不清时，终于如了愿。


    推开新房的门，烛光如豆，心上人穿着嫁衣，坐在床边等他。盖头已经被丢在一旁，那姑娘仰着脸，笑意温柔。


    纪苏忽然觉得，自己还不够醉。


    或者说，酒只能让自己醉到这个程度了。若要再醉一分，只能靠人。


    顾清雅还是头一次见纪苏穿红色的衣服。她相公衣品淡雅，什么大红、亮紫的都与之无缘。


    但，很好看。


    她招招手，「愣着做什么呢？快过来。」


    纪侯爷颇有些跌跌撞撞地走到她身边，有些冒失的握紧她的手，「阿清……」


    顾清雅歪歪脑袋。


    纪苏忽然就笑了，满是宠溺与满足，「我的妻。」


    两人同时倒在大床上，纪苏珍惜到不敢动作。


    顾清雅看他这呆愣愣的样子就想逗他，便凑到他耳边笑道：「纪公子，这个时候还愣神吗？」


    一听到这个称唿，纪苏浑身一个激灵，酒都吓醒了，颇有些委屈的埋头在她颈间道：「阿清，可否换个称唿？」


    顾清雅也笑了，笑容缺德又好看，她微微压低声音，眼神纯真而无辜，「纪苏哥哥，你疼疼我。」


    ……


    …………


    ………………


    纪苏疼了她一晚上。


    直到外面鸡鸣三声，对方才放过她。


    顾清雅半迷煳间，就感觉一只温热的大手正帮自己揉腰，立马委屈道：「不要了，要睡觉……」


    对方柔声哄她，直到她进入梦乡。


    顾清雅睡着前还在想，这人怎么懂得这么多，明天要好好问问他。


    第二天早上一睁眼，入目的却是一片雪白。


    「亲爱的，欢迎回来~」


    第23章 冷酷宫主小书生


    顾清雅在温暖的春宵中跌入梦乡，再次睁开眼，却回到了冰冷的系统空间。这巨大的反差几乎把她逼疯。


    「怎么回事？」她声音近乎破碎，「这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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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的任务完成了呀，我的美人儿~」系统穿了一身西幻世界的王子装，头上沾了个纸做的王冠，腰间别了一根筷子当做佩剑，看起来可爱又滑稽。


    顾清雅却没心思欣赏，她只觉得强烈的不甘与怨愤几乎冲破她的喉咙，又倒流回心脏，让那里如针扎一般疼痛……「不是说完美人生吗？没到盖棺定论那一刻，谁敢说这是完美的一生？」


    那声音仿若低喃，悲哀而绝望。


    她以为，自己能给纪苏一辈子。她不需要什么生生世世，只要一辈子就可以了。


    「唔……」系统思考片刻，忽然道：「要看您的任务评级吗？」


    ……


    顾清雅深深的闭上眼，「随便吧。」


    「好的呢。」听出她的拒绝，系统躬了躬圆滚滚的身子，「那您先休息哦~」


    说完白光一闪，不见了踪影。


    空荡的系统空间越发孤寂，半晌，传来了极细微的啜泣声。


    归云山庄，新房。


    纪苏几乎一整晚没睡，只是略微闭了闭眼睛。虽然，后半生他将无数次后悔，自己曾在这一晚闭上了眼睛。


    再次睁开眼，他仿佛以为自己在做梦。


    怀里的妻子不见了，房间中的喜字和喜烛也不见了，那场盛大的婚礼好像在片刻间就消失。


    那一瞬间，纪苏以为有谁跟他开了个荒唐的玩笑。


    他奔出房门，拉住一个路过的小厮，几近癫狂的逼问：「阿清呢？你看见阿清了吗？」


    小厮吓得发抖：「哪、哪个阿清？庄主是要找人？」


    纪苏仿佛被人当胸打了一拳，愣怔片刻，喃喃道：「你、你叫我什么？」


    小厮垂头不敢看他，「庄、庄主啊？」


    纪苏垂眸，忽然笑出声，「我是庄主？你们林姑娘呢？是庄主夫人？」


    小厮吓得面如土色，「什么林姑娘？庄主，您在说什么……归云山庄自来就是您一个主子啊？」


    纪苏终于感受到了，从心底涌起的那汹涌的绝望。


    他状若疯癫的在庄子里奔跑，询问每一个人见到的人：「你们见过阿清吗？你们认识林姑娘吗？你们知道十里红妆和满口余香吗？」


    几乎见到的每一个人，都很肯定的告诉他：「没有林姑娘，您就是庄子的主人，十里红妆和满口余香也是您的产业。」


    心中有个声音一直在说：「忘了她吧，忘了她吧……把她忘掉，你就轻松了。」


    那只大手似乎在慢慢抹去他脑海中记忆……


    「不——！」纪苏狠狠挥手，向着那不可言说的存在怒吼，「我绝不会忘记我的妻子！永生永世，她都会铭刻于我的心底！」


    那个声音越发冷漠，越来越高高在上。


    纪苏感觉有一双大手，狠狠捏住了他的心脏，剧痛蔓延至全身。


    神智渐渐模煳，纪苏冷笑。


    我赢了。即便是到了阎王殿，我也是她的夫君。


    许多年后，成州府还流传着归云山庄那个俊美、清雅男主人的传说。


    据说，这个庄主有一位谁也没见过的庄主夫人。有人说他是被狐狸精迷住了，也有人说他遇见的是天上的仙女。


    后来，这个庄主听说海外有仙人出现，带了同样疯癫的一群人出海，便再也没有回来。


    系统空间不知年月，系统再次回来的时候，就见顾清雅已经冷静了许多，只是眼圈稍微泛红。


    系统坐在自己的专属座椅上，语气亲昵又缺乏人情味儿：「我的宿主大人，要查看您的任务评级吗？」


    「查看。」顾清雅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冷漠。


    系统毫不在意，「好的呢~」


    大屏幕闪了闪，显示出她的任务结果：


    任务世界：《多情剑客无情剑》


    任务目标：林诗音


    系统评价：a


    任务主评价：s


    综合评价：a＋


    获得积分：10000


    隐藏任务积分：1000


    註：任务世界消耗解毒丹一枚，花费积分5500。


    顾清雅随意扫了几眼，又打开自己的积分余额，还剩下积分5501点。多出来的那1点积分是上次买通用语言包剩下的。


    她又打开系统商城看了一眼，她需要的还魂丹价格：666666积分。


    勾起一个冷笑。她狠狠拍下了任务抽取键。


    系统吓了一跳，「呃，我亲爱的宿主大人，您不再休息几天吗？您的免费休息时间还有三天呢！」


    顾清雅这才知道，原来系统空间也不是可以无限停留的。她冷冷道：「不必了，我着急回家。」


    系统晃了晃脑袋，做出一个耸肩的姿势，「好吧，如果您坚持的话。」


    屏幕旁若无人的滚动着，片刻便停下。


    一人一系统都抬头看去。


    任务世界：《武林外史》


    任务目标：白飞飞


    主线任务要求：请任务者发挥主观能动精神，使女配摆脱原着命运，获得美满生活！


    任务发布者：白飞飞


    任务发布者特殊要求：倘若有来生……


    顾清雅着实愣住，她都有些怀疑任务发布顺序，是按照她心中的好感度来排序的。


    谁小时候还没参与过白七之争呢！


    系统十分欠揍的「哇哦——」一声，见顾清雅有些无动于衷，就装作不在意的样子说道：「不买点保命手段吗？『危机关头有系统救命』这种福利，只有第一个世界有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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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保命？」顾清雅侧头，眼神冷淡，「不需要。」


    她拉开系统商城，快速购买了一份化功散，然后在系统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飞快的按下了穿越键。


    徒留系统在后面唿喊：「哎？这就完了？再多买点啊，我给你打八折！」


    顾清雅没办法回应，也不想回应。


    穿越过程依然温和无痛，舒服的甚至略略抚慰了她的心伤。


    趁此机会，顾清雅也稍微梳理了一下白飞飞的一生。


    白飞飞在《武林外史》中，一出场便是幽灵宫宫主，她为了替母亲白静向快活王报仇，用尽了心机。


    她爱上了沈浪，却在白静的挑拨下不得不分开。


    她厌恶朱七七，却在无可奈何中欠了朱七七一个人情。


    她为母亲报仇，临死前才知道自己的一生只不过是一个谎言。她既不是白静的女儿，也与快活王毫无关系，只不过是个可怜的孤儿而已。


    顾清雅想起大屏幕上，任务发布者特殊要求那一栏：倘若有来生……


    或许，就连白飞飞自己，都不知道她一生中最大的悲剧是什么。


    爱情、亲情、友情，她一无所有。权势、名利、地位，她更是毫不关心。


    倘若死亡是她一生悲剧的终结，那么或许，出生就已经註定了悲剧的开始。


    穿越结束，顾清雅刚感受到实体，就听「啪」一声，后背一阵剧痛。


    她没忍住，发出一声闷哼。


    就听见一个嘶哑的声音吼道：「说，你要报仇！」


    顾清雅没做声。


    对方怒极，又是三鞭子挥下，「快说！你要报仇！你要报仇！说啊！」


    顾清雅忍着剧痛回头，带着面具的白静就像是一只恶鬼，看着面前孩子的眼神没有丝毫母亲的慈爱，只剩冰冷……或许还有一丝嫉妒。


    没有犹豫太久，顾清雅张嘴低声道：「我要报仇。」


    「大点声！」又是鞭子挥舞的声音。


    顾清雅忍着痛，尽力嘶吼出声，「我要报仇！我要报仇！我要报仇！」


    最后，她疼晕了过去。


    再次醒过来，顾清雅感觉自己躺在一张冰冷的石床上，浑身都是剥皮抽筋般的剧痛，喉头干渴、腹内飢饿，简直是此生都没有受过的苦楚。


    然而从记忆中来看，此时的白飞飞也只不过才九岁。


    顾清雅简直想给白静点个赞，这人真是心理控制的高手。


    白静不止教导白飞飞武功，还会教导一些心机手段，甚至是勾（蛋羹）引男人的方法。只要对于復仇有用的，她恨不得一股脑塞进白飞飞脑子里去。


    对于她来说，白飞飞只不过是个復仇的工具而已。


    幽灵宫处处昏暗，终日不见阳光，顾清雅没办法根据光线判断时间。但她确实饿得很了，只好艰难起身去找吃的。


    走出门才发现，现在已经是月上中天。


    按照往常经验，这个时间绝对是没有东西吃的。顾清雅想了想，转身向外面走。


    幽灵宫位于幽灵谷里，宫外一大片树林，每当秋天会结出刺球一样的果子。


    白飞飞自然是不认识的，顾清雅却明白这是栗子树。


    她稍微走的远了点，点起火小心翼翼的开始烤栗子。林中布满瘴气，白静教给她的内功可以化解一部分，但这个身体毕竟年纪小，还是不要停留太久。


    栗子快要烤熟的时候，顾清雅忽然听到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


    她赶忙踢灭火堆，一闪身藏到大树后面。只要不是白静，来的是谁都好。


    来人是幽灵宫中的一个女子，因为白静不允许白飞飞同宫人有往来，再加上宫中女子都是白纱蒙面，因此顾清雅并不认识这个人。


    这个女子停在顾清雅藏身的树前面，仿佛自言自语道：「少宫主去哪里了？宫主说一会儿要去看她呢！再不回去可就来不及了！」


    说罢又急匆匆向远处跑去。


    顾清雅已经确定这个女人发现了她，但是碍于宫规，只能这样给她提醒。


    顾清雅从大树后出来，蹲下身，刚想掏栗子，就见地上有一个手帕包着的馒头。


    她捡起来咬了一口，还是温热的。


    没想到，在这幽灵宫里还有好人。


    第24章 冷酷宫主小书生02


    顾清雅三两口吞了馒头，匆匆跑回自己屋子，躺上冰冷的石床。


    只是过了好一会儿，都不见白静过来。又等了片刻，有人过来禀报说宫主请她过去。


    顾清雅皱眉，心中盘算着，却不敢耽误时间。


    赶到目的地，就见白静带着金色的面具坐在上位，周围围了一些幽灵宫的宫人，地上还趴伏着一个女子。


    顾清雅心中有一丝不好的预感。


    白静见她过来，嘶哑难听的声音对跪在地上的女子说道：「少宫主来了，你可以说了，你为什么帮她？」


    那女子抖了抖，声音虚弱道：「我……我想出宫，想让少宫主帮我求情……」


    白静看了顾清雅一眼，又询问道：「你是说，你在利用我儿？」


    那女人犹豫一下，听到白静的冷哼，赶紧磕头道：「没错，我想利用少宫主，放我出宫，求宫主饶命，我再也不敢了！」


    顾清雅终于明白了白静的目的。


    白静回头，看向这个脸色平静的小姑娘，忽然放柔了声音说道：「我儿，你想怎么处理……这个利用了你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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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跪在地上的女人浑身都颤抖了起来。


    顾清雅沉默一会儿，「都听母亲发落。」


    白静轻笑一声，「好，那我就帮你出口气！」


    说罢抬掌，沖那女人的天灵盖就是一掌拍下去。


    女人悄无声息扑倒在地。


    原本就安静的幽灵宫众人，更是连唿吸都放轻了。


    白静转身，拉着顾清雅的手，柔声道：「我的乖女儿，这世上的人都不可信，明白吗？」


    顾清雅硬忍着噁心，勉强点点头，好不容易将今晚应付过去，终于回到自己房间。


    冰冷的石床带来几分清醒，顾清雅掏出怀里包馒头的手帕，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接下来的半年，顾清雅的日子都非常规律。


    白天是白静安排的诸多课程，晚上则是接受这人的仇恨灌溉。后背的鞭伤好了又舔，旧伤变成疤痕，新伤还在渗着血迹。顾清雅有时候都觉得，自己浑身都带了血腥味。


    终于在这天晚上，顾清雅感觉到，落在背上的鞭子，没有了力道。


    这具身体别看年龄小，但功力不低。在有内力护体的情况下，寻常人是不可能打伤她的。


    因此，白静每次鞭打都是带着内力的，伤皮又伤骨，痛入骨髓。


    又是一鞭子落下，顾清雅能够感受到，鞭子力道越来越轻、越来越轻，最后仿佛一道轻抚落在后背。


    白静却没发觉自己的异常，她现在已经被情绪控制，浓烈的仇恨蒙蔽了她的感官。


    她有时候甚至自己都分不清，眼前这个孩子是不是真的是她和柴玉关的孩子。她将自己对柴玉关的恨，都倾泻在这个孩子身上，并且毫无悔意。


    终于，在又一次鞭子落下时，一只苍白的小手抬手接住。


    白静大怒，噼手要夺……却没夺过来。


    顾清雅看出她的不可置信，冷冷地笑了笑：「宫主，你还好吗？」


    「你竟然敢……混帐东西！」白静一掌噼下来，顾清雅侧身轻巧的躲过。


    白静踉跄一下摔倒在地，胸膛剧烈起伏，「小贱人！你做了什么？！为什么我的内力都没有了！」


    顾清雅蹲下身，用鞭子的手柄慢慢挑开她的面具，「一点化功散而已，抹在鞭子的手柄上。」


    白静不信任任何人，要在她的吃食里下毒根本不可能。因此，顾清雅迂迴了一下，直接在鞭子的手柄上下毒，忍受了半年的鞭打之苦才有了现在的效果。


    顾清雅按住白静抵挡的双手，在她的惨叫中揭下面具。端详半晌，低声道：「真丑。」


    白静状若疯狂，被毁容的脸仿若恶鬼，拼命伸手想要去撕顾清雅的脸。


    顾清雅牢牢按住她，低声道：「被你打死的那个女孩叫阿月，十七岁。十年前，你看她资质好，硬生生将她从父母身边抢来。更重要的是……她失去了七岁前的记忆，从来没想过离开幽灵宫。」


    「我是不是也是你这样抢来的？你又是怎么逼迫她说出那番话的？」


    白静动作停住，不可置信的看她，「你是怎么知道的？」


    顾清雅漫不经心地笑了笑，「怎么知道你不是我的母亲？」她直视着白静的双眼，「因为，没有母亲会这样对待自己的女儿。」


    白静沉默片刻，忽然哈哈大笑，「对！你不是我的女儿，你想不想知道你的亲生父母在哪里？只要你帮我报仇，我告诉你。」她凑近，声音带着蛊惑：「你帮我杀了柴玉关，我帮你回到你父母身边。」


    「回去？」顾清雅觉得好笑，「你把我当成復仇的重要工具，会留着我的生身父母这么大的漏洞？你觉得，现在的我还会相信你吗？」


    白静冷下脸，恶狠狠瞪着她。


    顾清雅站起身，「柴玉关害你，你想报仇本没有错，但是却不该利用无辜之人。」她想起那个倒在眼前的女孩，声音有些低沉，「这些年，你杀的人，不比柴玉关少。」


    「我没有错！」白静又挣扎起来，「他该死！你们都该死！哈哈哈哈！杀……杀了你们！杀了柴玉关……哈哈哈……」


    顾清雅摇摇头，这个女人已经被仇恨沖昏了头脑。


    这日，幽灵宫发生了一件大事。


    幽灵宫宫主白静走火入魔，少宫主白飞飞上位。


    「叮——任务进度：30%」


    都说山中无岁月，幽灵宫中更是如此。仿佛只是一转眼，顾清雅已经在这个世界呆了七年。


    原本干瘦的小女孩长成了绝色清美的少女，苍白的面容配上淡漠的双眸，别有一番吸引力。


    顾清雅冷漠的扔下手里的镜子，转身出了房门。


    白静被她幽禁在宫中深处，吃喝不愁，但是想出来却绝无可能。


    她每日都会花费很多时间用来练功，不是因为喜欢，而是……这具身体其实已经被白静打废了。


    倘若不是身负内力，现在的顾清雅已经躺在床上成为废人了。无怪乎她总是面色苍白的样子。


    结束今天的练功，顾清雅拿了一小罈子酒，走出宫门，一翻身跃上高高的树枝。


    仰头灌了一口酒。味道不赖，有些像成亲那晚的合卺酒。又喝一口，顾清雅抬头看了看天。


    瘴气掩盖之下的天色总是如此阴暗，就像她此刻的心情。


    苏秉言是个年轻书生。


    两个月前，他从家乡出发赶往京城，准备参加明年春闱。谁知道今日就在一片诡异的树林里迷了路。如今太阳已经落山，林子里本就布满黑雾，现在更是伸手不见五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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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了命还好说，要是误了春闱可怎么办！


    苏秉言深一脚浅一脚往前跑，忽然脚下一空，哎哟一声滚了出去。


    他咕噜噜滚出好远，终于撞到一棵树上。捂着脑袋想要爬起来，却忽然看见树杈上坐了一个白色身影。


    一时竟看呆了。


    少女面色苍白，唇边沾染一点晶亮的酒渍，分外诱人。清风拂过，撩起发尾与垂感极佳白色纱衣，缠绵间动人心弦。随意垂落一双白嫩的玉足轻轻晃动几下，又藏在了袍角中。


    苏秉言仰头望着那个清丽如仙的身影，心中动如擂鼓……半晌，才小心翼翼道：「你……你是仙子吗？」


    顾清雅冷漠的瞥了他一眼，抬头又灌下一口酒。


    晚风送来清冽的酒香，苏秉言觉得自己略微嗅上一口就已经醉了。晃了晃发晕的脑袋，他有些羞涩的低头：「在下苏秉言，见过仙子。」


    仙子还在喝酒，他能清晰的听见酒水在罈子里晃荡、撞击的声音。空气里酒香越来越浓，苏秉言头也越来越晕。


    晕过去的最后一刻，他想：不愧是仙子喝的酒，凡人怕是闻不得。


    顾清雅看着因为瘴气中毒而昏过去的人，沉默片刻。为什么这个人昏过去了还在谜之微笑？


    她抬手一挥，白绫捲起书生扔进了幽灵宫。有宫人有条不紊的将人抬走救治。


    现在的幽灵宫跟以前不一样，他们不仅可以随意出入，甚至可以随时离开。只是离开之后不得再次入宫，也不得以幽灵宫的宫人自居。


    如果说以前的幽灵宫是一个封闭的地狱，现在幽灵宫更像是一个隐居之地。


    苏秉言醒过来时，外面传来如莺谷般清脆的笑闹声。他揉了揉脑袋，晃晃悠悠觉得自己仿佛是入了仙境。


    直到一抬眼，看见一个硕大的蜘蛛网。


    ……嗯，仙子的住处略有些不修边幅哈。


    捂着脑袋出了门，外面一群白衣姑娘正在放风筝。


    幽灵宫虽然在瘴气林中，但却没有瘴气。正因此，也没有风。或者说，正是因为没有风，所以没瘴气。


    因此，众人放风筝，都是用轻功扔上去的，如果风筝掉下来，就说明你飞得不够高……真、硬核放风筝。


    苏秉言就看见一群白衣人上下飞舞，一时更加愣神。


    忽然就听身边一个人说道：「你醒了？」


    苏秉言回神，就见一个也就十一二岁、还带着点婴儿肥的小姑娘笑眯眯看着他，赶忙道：「多谢姑娘搭救，在下已经好多了。」


    小姑娘摇摇头，「救你回来的是宫主，可不是我呢！」


    「那请问……」你们宫主在何处？


    话没说完，就听小姑娘指着一个方向说道：「既然伤好了就走吧，那边直走就是。」


    苏秉言沉默片刻，捂着脑袋道：「姑娘，我忽然觉得还有些不适。」


    第25章 冷酷宫主小书生03


    苏秉言凭藉着出色的脸皮和对方贫瘠的人生经验，硬是留了下来。


    幽灵宫的人倒是没有苛待他，虽然不会特意给他送饭，但只要他能找到吃饭的地方，也不会把他赶出去……


    他曾经尝试着想要交纳住宿费，不过，对面掌勺的姑娘冷漠道：「要那种东西做什么？占地方。」


    苏秉言被这不食人间烟火的发言惊呆了，很为自己的世俗羞愧，从此就过上了白吃白住的日子。


    他硬要留下来倒也不是为了仙子姑娘——是的，他给那个萍水相逢、一面之缘的姑娘取了个名字——至少，不只是因为仙子姑娘。


    醒来后他的智商也随之復甦，终于发现外面的林子雾气怕是有毒。若是没有解毒药，他再走一次恐怕还得晕倒，到时候只怕就没有这次的好运气了。


    而幽灵宫是没有解药的，宫中的人都有内力，所练的心法虽然不能跟白飞飞的《幽灵密谱》相比，但进出林子无碍，自然也不需要什么解药。


    前后两条路都堵死了，苏秉言一咬牙一跺脚，干脆自己做解药。


    他虽然一门心思考科举做大官，但家中却并非诗书传家。他的父亲和祖父，都是极为有名气的郎中，听说曾祖爷爷曾经做过太医，但因为得罪权贵被罢免了。


    曾祖爷爷曾经留下话，说苏家三代之内不得做官，免得遭人惦记。苏秉言从小时候就开始数，确认自己是第四代，嗯……可以做官了。


    唯一的失策，就是他医术学的确实比圣人之言要好上一些。


    幽灵谷地理位置特殊，确实有一些不常见的草药，宫里的人也经常摘了草药到外面换些米粮。


    苏秉言列了几个方子，感觉都不是很确定，便想着干脆都煮来试试。


    反正瘴气就在那里，出去吸两口回来就能试药，郎中病人一手抓，再方便不过。


    年轻书生表示，我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採药和炮制他在家里都是做惯了的，不出两天就准备妥当。


    第三天，他寻了个吉利的时辰，一口气熬好三碗药，怕药凉了，抓紧时间跑了出去。


    这个时候顾清雅正坐在树下烤栗子。她角度选的好，从幽灵宫出来的人和从密林回来的人都看不见她，她却能看见这两个方向。


    正等栗子熟，就见一个书生从门口跑出来，一口气跑进瘴气林，着迷般深深吸了一口气。似乎觉得不过瘾，又吸了两口，然后转头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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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生踉踉跄跄跑到门口，拖着脚走了几步，扑通一声扑倒在地。


    顾清雅：「……」


    这人是个迷。


    她将人用白绫卷了送回屋，刚把人放到床上，就见桌子上上供一样摆了三碗药。


    ……


    她深吸一口气，用内力帮人解毒。


    书生中毒不深，内力转了一圈也就差不多了。


    顾清雅也没走，就等在床边。


    不知道为什么，刚才这人踉跄的背影，有些像喝醉了的纪苏。都是这样跌跌撞撞往前走，你觉得他支撑不住了，他还能再坚持两步。好不容易要倒了，你去扶两把，还能看见他沖你笑。


    就好像是苦惯了的，大坎坷小困境都不怎么在意了，明明也是从小锦衣玉食来的。


    等了没一会儿，就见书生悠悠转醒，揉着脑袋嘟囔：「失策失策，劲儿大了。」


    又有些疑惑的自言自语：「这次倒是比上次舒服点……」


    听了个明白的顾清雅：「……」所以您是跑出去过菸瘾了吗？


    苏秉言终于清明过来，转眼看见床边的人，四个字就脱口而出：「仙子姑娘！」


    顾清雅：「……」她发现自己遇到这个人，无语的时候就格外多……就神情复杂道：「你叫谁？」


    苏秉言脸通红，「就、之前忘了请教您的芳名……呃……」


    「白飞飞。」


    「那个，飞飞姑娘。」苏秉言偷偷觑了她一眼，小心地转移话题，「是姑娘救了我吗？」


    顾清雅点头。


    「多谢姑娘，加上这次您救了我两次了……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能以身、咳咳……那个……」苏秉言差点咬住舌头，好不容易止住心里话，慌得汗都要出来了。


    他活了二十多年，还从来没有这么忙乱过，慌乱的看了看四周，终于看见桌子上的药碗，顿时道：「我正在研制外面瘴气的解药，倘若成功了，药方就赠与姑娘吧！」


    顾清雅皱眉，说出了幽灵宫一脉相承的那句话：「要这个做什么？」


    苏秉言默默给她接了一句：占地方。


    顾清雅看着这人露出讨好的笑容，在心里想着，细看又不像了。纪苏虽然温朗如玉，但骨子里自有一种铁血气质，看着他的时候会觉得有安全感，却不会觉得他好欺负。


    这个么……看着有点怂。


    「你……」顾清雅刚说了一个字，就见这人目光亮了起来，跟小狗一样，不由得有些好笑，继续道：「你知道瘴气林中没有动物的吧？」


    苏秉言点点头，心神全在对面姑娘纤长的眼睫毛上。睫毛微微抖动，投下一抹剪影，好似蝶之翼。


    顾清雅无语，「你知道动物也会瘴气中毒吧？」


    苏秉言继续点头，忽然想到什么，「啊」了一声就跑下床。


    顾清雅松了一口气，以为这人反应过来了。


    就见年轻书生拿起自己的包袱翻了翻，从隐秘的夹层中掏出个什么东西，红着脸递了个过来。


    顾清雅接过来一看，就见入手是一枚温润的玉佩，色如碧海、玉质透亮，一看就不是凡品。唯有角落处，刻着一个设计有些奇特的「苏」字。


    「这是什么？」


    苏秉言继续脸红，磕磕绊绊道：「暖、暖玉，养身体……」


    顾清雅又好气又好笑，把玉佩往床上一扔，边走边摇头，罢了，毒死他算了。


    身后徒留苏秉言唿唤：「姑娘别走！姑娘，这不是我苏家留给儿媳妇的信物，姑娘且收下吧！真的可以养身体……」


    顾清雅干脆运起轻功，如一朵白云般飘了出去。


    身后的书生垂头丧气，捡了玉佩摸了摸上面的「苏」字，自顾自嘀咕：「好好的玉佩刻什么字，现在想送都送不出去……」倒是也不怕祖宗们来梦里打他。


    第二日清晨，苏秉言恹恹地起床。昨晚也不知道怎么了，梦里一群老头老太太打他，他一边叫着「曾祖爷爷」「玄祖奶奶」的一边跑，简直毫无还手之力。


    忽然就听门被敲响，打开一看，之前那个十一二岁的圆脸小姑娘，拎着个笼子站在门口。


    笼子里两只灰色的山兔。


    「呃……这是？」莫非是要让他提着干粮赶紧走？


    小姑娘开口道：「宫主让我给你送来试药的。」她特意在「试药」两字上加了重音，生怕对方一个看不见就把兔子烤了。


    苏秉言疑惑片刻，恍然大悟，赞嘆道：「不愧是宫主姑娘，果真冰清玉洁、聪慧过人。」说着伸手接笼子


    小姑娘把笼子递给他，一边暗自思索这两个成语的关系。


    有了试验品，本来暂停的研制进程又可以开始了。苏秉言在兔子后腿上绑了绳子，扔进瘴气林等片刻又拉出来，果然，两个兔子都晕了过去。


    他兴高采烈地抱着兔子回了房间，看见桌上的药碗时，笑容陡然僵住。


    好的，现在问题来了：怎么给昏迷的兔子灌药？


    悄悄潜入厨房，偷偷拿了一个漏斗，回屋试一试。


    漏斗太大，早知道拿个小点的了，不能因为省事不顾事物的客观规律。


    再次悄悄潜入厨房，将带着牙印的漏斗放下，拿起最小的漏斗，一转身……


    向来神情平静的掌勺姑娘正脸色铁青的看着他。


    苏秉言：「……都、都是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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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苏秉言揉着被扭伤的肩膀，用筷子撬开兔子的三瓣嘴，简单粗暴的一碗药灌进去。


    灌完整只兔子都浸透了，还得挂窗户上晾好。


    他闻着屋子里浓重的药味，嘆了口气，「这里的女侠们手劲儿可真大啊……还是宫主姑娘好，一看就是身体孱弱……不知道她会不会允许我给她调理一下。」


    同样是下午，顾清雅受到的刺激更大一些。她正跟那个圆脸小姑娘聊天，就见掌勺姑娘肩膀上扛了两个缸，满脸气势汹汹往厨房走。


    宫主大人都惊住了，「这、这是怎么了？」不是说不应该抗缸，也不是说扛不起来……但这，有必要吗？


    这姑娘见到宫主，脸色倒是好了一些，简单道：「漏斗坏了，厨房的酱油和醋又吃完了，我也是应急之举。」


    「呃……」顾清雅刚想说话，旁边小姑娘凑到她耳朵旁，嘀嘀咕咕说了一通。


    顾清雅的神色，慢慢从惊讶变成了歉意，半晌，沉重道：「你辛苦了。」


    对面姑娘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无妨，都是应该做的。」


    看见她扛着两座山一样大缸的背影，不由得更加抱歉了。


    西伯利亚的蝴蝶扇动了一下翅膀，厨房的姑娘就扛起了缸……千错万错，怎么想都是……苏秉言的错！


    顾清雅转身，对小姑娘说道：「阿汤，跟厨房说一下，给那书生单独准备饭菜。」


    「就告诉他，没有漏斗灌不了酱油、醋和油，只有白饭和水煮青菜了。」


    阿汤握拳，「我明白！」然后表情超凶的走了。


    马上，就让你明白，厨房在幽灵宫有着怎样超然的地位！


    第26章 冷酷宫主小书生04


    清晨，苏秉言起床活动了几下，就发现昨天晾在窗户上的兔子，咬断绳子跑了。而没灌药的那只则还在昏迷中。


    好处是解药找到了，坏处是这一只可怜的兔子大约是醒不过来了。


    书生怜悯的念了一句佛，流着悲伤的口水准备找个地方把兔子烤了。


    刚出门，就看见那个叫阿汤的小姑娘拎着个食盒，虎着脸走过来。


    来到门口把手里东西往前一送，「早饭。」


    「辛苦姑娘啦！」苏秉言眉眼一弯，伸手接过来。


    阿汤冷哼一声，小眉毛挑的老高，心说这书生笑得还挺好看，当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看着人模狗样谁知道内里尽是坏主意。


    苏秉言又拎着兔子回了屋，打开食盒一看，沉默。


    里面一碗白粥，一叠煮烂了的青菜。


    说句老实话，他哪怕是家道刚刚中落那会儿，都没吃过这样的东西。


    小心翼翼夹起来尝一口，「呸！」


    齁咸。


    年轻书生唉声嘆气的喝完了没滋没味的白粥，心说，也不知道这群姑娘什么时候消气。


    中午，阿汤送了一碗白饭一盆水煮青菜。


    晚上，馒头加水煮青菜。


    第二天早上，水煮青菜加忘记放盐的水煮面条。


    中午，死面饼子加水煮青菜。


    晚上……


    一连三天，吃的苏秉言是面如菜色。最后甚至都想跟屋里的兔子抢菜叶子吃了，反正滋味差不多，生的还爽口。


    实在是支撑不住了，他打算去道个歉。


    趁厨房不忙的时候，他跑到掌勺姑娘面前诚恳道歉，恨不得做一篇策论来论述自己的错误。末了卑微的请求吃一顿正常饭菜。


    掌勺姑娘认真听他说完，来了句：「哦，都是宫主吩咐的。」


    苏秉言第一反应是不可能，他的宫主姑娘不会这么残忍。第二反应是不亏是他的宫主姑娘，就连惩罚都这么温柔。


    掌勺姑娘狐疑地目送他远走，觉得这人不太正常。


    就在苏秉言满宫里找顾清雅的时候，宫主大人新启了一坛好酒，抱着酒罈子晃晃悠悠找地方喝酒去了。


    她其实本不爱喝酒的，上辈子也就合卺酒的时候喝了一杯。但不知道为什么，这辈子却酒罈子不离手。跟那杯合卺酒越像的，她越喜欢。


    就比如现在这一坛，就很好。


    再好的酒也醉人，半罈子酒下肚，顾清雅眼前开始出现重影，耳边甚至响起了她做梦都想听到的唿唤。


    「姑娘，姑娘！宫主姑娘……」


    顾清雅转头，模煳间看见了一个穿着青色长衫的身影，忽的就笑了。


    纪苏只在第一次见她的时候，穿了那件青色长衫。往后便开始刻意打扮起来，还以为她不知道。


    顾清雅顶着清丽如仙的壳子慵懒的招招手，就见那人屁颠颠跑了过来。


    苏秉言跑到近前，差点被那浓重的酒气熏了一个跟头，有些着急道：「姑娘醉了？我扶姑娘去休息吧，这里风大。」


    说着伸手去扶，少女却故意往下一倒，躺在了铺满了六月雪的山坡上，白色的裙衫与花朵融为一体，整个山坡似乎都成了她的裙摆。


    少女娇气道：「我就不要去休息。」


    苏秉言神色忽的就软了，他缓缓嘆了口气，「飞飞姑娘，莫要调皮。」


    话音刚落，就见他放在心尖尖上的姑娘眼圈倏忽红了，那好听的声音带着一丝委屈：「飞飞是谁？你怎么不叫我阿清了？你有别的女人了！」


    「阿、阿清？」苏秉言着急又疑惑，慌忙解释道：「阿清，我没有别的女人……」顿了顿，有些脸红道：「我只爱重你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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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呀，是不是有些唐突了？但他确实是一见钟情来的……


    忽然间，就瞥见一朵晶莹的泪珠，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苏秉言惊慌抬头，少女已经泪流满面。


    顾清雅扑进他的怀里，哽咽到近乎失声，「你怎么才来呀，我还以为找不到你了……」


    苏秉言只觉得心都被揪紧了，慌忙撑住身体，紧紧拥住那具娇躯……感受到手掌下的微微颤动，他心中生疼，只顾着道歉：「对不起，我来晚了……再也不会了，好不好？」


    即便是神志不清醒，顾清雅也知道纪苏从来没有骗过她，便委委屈屈的点头答应，「……好。」


    苏秉言心中越发柔软，轻轻抚了抚她的长髮，柔声道：「阿清乖，睡觉吧，你该好好休息了。」


    顾清雅不管不顾的摇头，拼命揪他的衣襟，「不睡，我要看月亮，看月亮！」


    苏秉言只觉得怀里抱着一只又抓又挠的小猫，他既怕伤了对方，又怕一个不小心真被扒了衣服，挣扎半天累出一身汗，到了还是被扯开了衣襟。


    胸膛上一个鲜红的月牙映入眼帘。顾清雅眉眼弯弯，伸手轻轻摸了摸，「还在，真好。」


    说完往人怀里一扑，「我要睡觉了，你不许走。」


    苏秉言哭笑不得，无奈答道：「好，不走。」说罢一低头，就见对方已经睡了过去。


    只是脸上犹带着泪痕，眼尾也是红红的，看着可怜兮兮的。苏秉言心疼的给她擦了擦眼泪。


    这才有功夫整理好自己的衣襟，低声笑道：「倒是不知道，你从何处得知我又这个胎记的……莫非姑娘也爱做梁上君子？」


    见心上人不舒服的皱了皱眉，忙又柔声哄了片刻，直到对方再次睡熟才作罢。


    脚下是一望无际的花田，怀里是心爱的姑娘，这大约就是美好吧。


    美好的时光过得格外快，没一会儿阿汤就带人找了过来。


    阿汤不仅带走了她的宫主，还抢走了苏秉言的兔子，并扬言和苏秉言势不两立。


    苏秉言怕吵醒睡着的人，不敢做什么大动作，被小姑娘撒撒气也就忍了。


    兔子并不值得他伤心片刻，这天晚上，他做梦都是笑着的。喜悦一直维持到他再次见到宫主姑娘。


    他满怀欣喜的上前打招唿，却见对方瞥他一眼，声音冷淡道：「何事？」


    苏秉言只觉得一头冷水兜头泼下，「姑娘你……」都忘了吗？


    就见对方不耐烦的又问了一遍，「到底何事？」


    苏秉言顿了顿，然后笑眯眯道：「倒也不是别的，就是想跟姑娘道个歉，求姑娘消消气。」


    「姑娘，我错了，我想吃肉。」那个可怜兮兮的声音说道。


    顾清雅顿住。


    娘子，我错了，我想吃火锅。


    她晃了晃脑袋，将回忆甩走，背过身去尽量冷漠道：「我会同厨房说的。」


    苏秉言面上欢天喜地的样子，作了个揖就走了。


    顾清雅却揉着眉心嘆气。她昨晚竟然梦见苏秉言胸口也有红月胎记，还梦见自己趴在对方怀里。


    自从苏秉言来了之后，她越看对方越有纪苏的影子，见到他时甚至会暗自开心。无奈苦笑，自己是这么容易变心的人吗？那之前的痛苦又算什么？


    苏秉言美美的吃了两天的肉，在第三天早上，背上行囊走出了幽灵宫的大门。


    没有同任何人告别。


    他有不得不离开的理由，但也有一定会回来的信心。


    希望他的宫主姑娘能够等到那个时候。


    顾清雅听到阿汤来汇报的时候，愣了半晌，心头仿佛空了一块，才缓缓摆手：「随他去吧。」


    阿汤本来是开心的，看到宫主这个样子却又担忧起来。然而她毕竟年纪小，考虑不了太多，便直白道：「宫主，你捨不得他吗？」


    顾清雅哭笑不得，伸手捏她脸，「乱说什么呢！」


    阿汤被扯着脸也要哼哼唧唧，「宫主，你不要捨不得他，他不是好人！」


    她的宫主在她屁（烧烤）股上打了一巴掌，「再乱说话，就把你派去药田里干活。」


    阿汤瘪瘪嘴，委屈地走了。


    天气越来越冷，等到最冷的时候，便到了除夕。


    幽灵宫向来是平时怎么过，除夕就怎么过，没有丝毫的年味。


    宫中的女子都是些苦命的人，大多数是孤儿，还有一些是白静从外面抢来的。


    顾清雅成为宫主之后，但凡是外面有亲人的宫人都走了，只剩下这一个个孤苦无依的相依为命。


    满宫的人，对于这些合家团圆的节日都没什么好感。


    顾清雅本来也是这样，这几年的除夕，她都是找个地方躲起来喝酒，喝醉了便倒头睡一觉。


    今年不知怎么了，却很想出去走走。


    没什么好犹豫的，除夕前一天，顾清雅带着阿汤出了门，也没走远，只去了离幽灵宫最近的一个小城镇。


    到的时候已经是华灯初上。


    镇上到处是买卖年货的人，一番景象好不热闹。阿汤从来没见过这么多形形色色的人，一时间都看愣住。


    顾清雅给她买了根糖葫芦，牵着她的手慢慢走着，只觉心中一片空荡。


    路两旁的店铺生意都不错，阿汤嚷着喊渴，顾清雅就寻了个还有空位的茶楼进去了。


    一进去才知道，为什么旁边的包子铺都满了，这装修还算精緻的茶楼还有空位。只见茶楼中央的戏台子上，一个说书先生正在讲故事，听入迷了的众人都站在台子周围，倒是把座位空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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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清雅没怎么在意故事，给阿汤要了一壶花茶解渴，就听身后一个少女清脆的声音说道：「真的是幽灵宫的人做的吗？她们杀了那么多人？光听这个名字好吓人啊！」


    第27章 冷酷宫主小书生05


    说话的声音不大，但他们两桌隔得本来就不远。这话一出口，不仅顾清雅注意到了，就连忙着喝茶吃点心的阿汤动作都一顿。


    顾清雅沖阿汤摇摇头，自己则不经意的转头看了一眼。


    那桌坐了一男一女两个人，都年龄不大。女孩一身鲜亮紫衣，容颜娇美，表情生动可爱，还带着几分矜骄。她旁边的人则是侠士打扮，面带三分笑意，气质慵懒中带着几分潇洒落拓。


    顾清雅愣了愣，稍微算了算时间，瞭然。因着她没打算走剧情，现在这个时间点怕是已经到了剧情开始的时候，这两人大概就是朱七七和沈浪了。


    就是不知道，什么事跟幽灵宫扯上关系了？


    这时，就听那少侠懒懒开口道：「我却从来未听过幽灵宫的名声，这样低调的门派，向来是栽赃嫁祸的好对象。」


    那女孩就奇怪道：「你是说兇手不是幽灵宫的人？有人栽赃嫁祸？那就是幽灵宫的仇人？」


    那少侠摇摇头，不再说话。


    顾清雅没听到具体事情经过，眼见阿汤已经吃饱喝足了，就低声道：「去打听打听发生了什么事，注意不要泄露身份。」


    阿汤点点头，一熘小跑钻进了正听说书的众人中。


    她虽然年纪小，但性格机灵活泼，而且本来就是幽灵宫的包打听，哪个姐姐有什么颜色的肚兜她都知道，这事儿交给她再合适不过。


    果然，没过多久，小姑娘就一脸严肃的跑了回来。


    顾清雅好笑地摸摸她脑袋，「宫主在这里呢，不怕。」


    阿汤神情放松不少，认真复述打听来的消息：「他们说最近丢了很多少女，年龄都在十一二岁到二十岁之间，有普通人家的女孩儿，也有江湖门派的小徒弟……」


    「有些女孩找到尸体了，有一些则还没找到。后来，有人说在丢尸体的地方看见了白色的人影，就像幽灵一般。接着就有消息说附近有个幽灵宫，练得都是邪功，需要人的鲜血来练功。」


    顾清雅皱眉听完，问道：「那些尸体，都是被吸干了血死的？」


    阿汤摇摇头，「这就不知道了。」


    顾清雅思索片刻，她倒是对兇手有几分猜测，就是不知道对不对。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绝对不能让事情再这样发酵下去，否则，幽灵宫的悠闲生活怕是不保。


    揉揉阿汤的脑袋，夸奖了几句，见小丫头自得的不行，就说道：「看见那边的哥哥姐姐了吗？去请他们来宫里做客，我们也该回家了。」


    阿汤往那边看了一眼，好奇道：「是宫主的朋友吗？」


    「不是，不过有些事情需要他们帮忙。」


    阿汤乖乖点头，哒哒哒地跑了过去。


    沈浪和朱七七正喝茶听书，就见一个圆脸的小姑娘跑了过来，脆生生道：「哥哥姐姐，我家宫主请你们去做客。」


    两人对视一眼，沈浪就笑问：「你家宫主在哪里呢？」


    小姑娘指指门口，「那个就是呢！」


    两人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是一个正慢慢离开的背影，即便没有看到脸，也能感受到对方气质曼妙、清丽优雅，绝对是个难得的大美人。


    朱七七见沈浪有些愣神，不自在的嘟囔道：「哪有请人做客是这样的，哼！」


    沈浪回过神，问道：「你家宫主为何要请我们做客？」


    阿汤压低声音说道：「宫主说，有事情请你们帮忙。」


    沈浪好笑，也配合的压低声音说道：「那你们是什么宫呀？」


    阿汤的回答让两人都沉默了，就听这小姑娘脆生生道：「幽灵宫呀！」


    详细地告诉两人怎么去幽灵宫之后，阿汤自觉完成任务，兴高采烈地走了。


    剩下两人沉默片刻，朱七七道：「你不会真的想去吧？」


    沈浪反问道：「为什么不去？」


    朱七七气急：「为什么要去？那地方单听名字就可怕的很，而且、而且她们还杀了那么多人！」


    沈浪纠正道：「人是否是幽灵宫杀的还不清楚，若想查清楚真相，正该去一趟幽灵宫。」


    朱七七简直气结，无赖道：「查查查，你查去吧！去了就别回来！」说罢负气跑了出去。


    沈浪无奈摇头，却也不敢放任她乱跑，只好追了出去。


    顾清雅带着阿汤回了幽灵宫，一直等了一个多月都不见有人来。


    阿汤小孩子家忘性大，很快就把这件事抛到脑后。顾清雅却不能这样，她派了几批人出去打探消息，发现自从过完年后，就没再有新的失踪案发生了。


    不过，年前失踪的少女就有十几个，发现的尸体却只有四具。几天前，仁义山庄刚刚发布了赏金，希望能够有人查明幕后黑手。


    顾清雅琢磨着也该快有人来了。


    又过了半个月，终于有人进了幽灵谷。不过来的不是两个人，而是三个。


    顾清雅听到阿汤汇报的消息，神情有些微妙：「你是说，多出来的那人，是个姑娘？」


    阿汤点点头，脸颊红红的：「是个很漂亮很漂亮的姐姐，我头一次见到跟宫主差不多漂亮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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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清雅嘆了口气，无奈扶额。


    整个《武林外史》，跟白飞飞差不多漂亮的除了朱七七就只有一个了——


    女版王怜花啊！


    原来王怜花女装大佬的癖好现在就已经展现了吗！


    没敢耽误太久，她调整了下情绪就去招待客人了。


    就见座位上除了之前已经见过的沈浪和朱七七二人，还坐着一位容貌惊人的少女。


    少女目光纯洁无辜，樱唇轻点，眉如远黛，看着就像带着露珠的小白莲。


    顾清雅一瞬间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抖了两抖才迈步进去。


    屋子里坐着当世最聪明的两个人，她不敢懈怠，恨不得使出浑身演技来应对。


    正沉默喝茶的三人就见人影一闪，一个容貌清丽、白如鸽羽的少女走了进来。她面若冷霜，脸色苍白，脚下却毫无声息，可见内力高强。


    向众人轻轻颔首，顾清雅淡淡道：「开门见山，幽灵宫需要各位的帮助，我这里也有一些消息，各位可能会需要。」


    其余两人还没说话，王怜花倒是先开口了，他声音也伪装的很好，脆如银铃：「是什么样的消息呢？」


    顾清雅点到即止：「同各位的仇人有关。」


    几人脸色都是一变，王怜花眸子都冷下来。


    朱七七倒是问道：「我没有仇人啊？」


    顾清雅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惊讶，随后冷静道：「抱歉，我以为你同沈少侠是一家人。」


    朱七七脸红了，磕磕巴巴道：「什、什么一家人，你不要乱说！」


    沈浪看出这少女大约是有些不识人情世故，爽快道：「我们本来就是想查清事情的真相，谈不上帮助与否。倒是还未请教宫主芳名？」


    「白飞飞。」顾清雅语气依然淡淡的，「几位的姓名我已经知晓，沈浪少侠、朱七七姑娘，王……」她迟疑了一下，「王姑娘。」


    王怜花眼神更加深邃，勾唇一笑，声音更加温柔：「姑娘，不知道我的名字？」


    顾清雅皱眉思索片刻，「有一个，不知道真假。」


    王怜花笑容更加温和，「是什么呢？」


    顾清雅直言道：「王栩。」


    王怜花笑容冷下来。


    王栩是王怜花之前的化名，那个时候他自然是男装打扮的。


    朱七七哈哈大笑，「不是说你的易容术可以骗过任何人吗？白姑娘就没被你骗过去呢！」


    顾清雅依然是一副不了解世事的模样，继续道：「王……姑娘，我可以接着说了吗？」


    王怜花眼神更冷，朱七七笑得越发嚣张，沈浪无奈地打圆场，好不容易安抚住两人，又道：「白姑娘请说。」


    顾清雅沉思片刻，说道：「那些少女不是幽灵宫掳走的。幽灵宫虽然都是女人，但大多是一些孤儿，还有就是走投无路的女孩儿。宫人不问世事，只不过是求一个容身之地。」


    她解释道：「附近城里只丢失了一个姑娘，十六岁，家里开了个点心铺子，是出城上香的时候直接被掳走。她被掳走前一个月，城中来过三波江湖人。第一波是一群押镖的镖师，第二波是一个男人，单独住了很久才走。第三波就是你们了。」


    她话一说完，沈浪就问道：「所以说，你是怀疑这个男人？」


    顾清雅迟疑了一下，点头，又说道：「不过，若是有人暗中潜入，轻功又高明到我宫人发现不了，也是有可能的。」


    几人都觉得有道理。


    就听王怜花再次开口道：「既然你对那个男人有所怀疑，就没查证过？」


    「有查过。」顾清雅干脆点头，「只不过没查到他的踪迹，只打听到他是往北边走了……」她露出几分犹豫。


    「莫非，姑娘知道他的身份？」沈浪有些好奇。


    「有几分猜测，不过，这跟我要给你们的消息有关。」顾清雅表情中流露出几分固执。


    沈浪有些好笑，见这少女还是一副想要做交易的模样，刚想说话，就听王怜花不怀好意道：「你怎么确定，你的消息就是我们想知道的呢？」


    几人纷纷抬头，就见首座的少女犹豫片刻，吐出一个名字：「柴玉关。」


    第28章 冷酷宫主小书生06


    三个字一落地，屋中一片安静。


    「还真是……让我惊讶。」一声轻喃般的冷笑。


    顾清雅抬头，发现王怜花笑容依然楚楚动人，但却有一丝似有若无的杀气隐藏其间。


    她皱起眉头：「你要杀我？」


    王怜花笑容扩大，藏在袖中的手微微动了动。


    「王兄且慢！」沈浪话还在半空，人已经飞了出去，落在两人中间，一手夹着一枚暗器，另一只手则接住一道白绫。


    沈浪苦笑，「两位冷静。」


    顾清雅眉头轻皱，「我并未生气。只是他为何要杀我？」


    刚才大气不敢出的朱七七终于缓过来，开口道：「他就是这样的，一言不合就杀人，心性毒辣，哼！」


    沈浪无奈，刚想开口解释，就见首座的白衣少女轻轻点点头，素白的手腕微微一动，手中的白绫就被收了回去。


    那意思好像是她确实只是问个原因。


    顾清雅收好白绫，直视王怜花的眼睛问道：「你还杀吗？」


    王怜花眼中闪过一丝兴味，「杀怎样？不杀又怎样？」


    顾清雅执起白绫，「若还要杀，我便先同你打过，或是你杀了我或是我杀了你。若是不杀，我们便谈事情。」她说得平静又自然，似乎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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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怜花轻笑，看了沈浪和朱七七一眼，慢慢地坐了回去。


    顾清雅见状，便也放下白绫。


    沈浪就问道：「姑娘似乎，知道很多关于我们的事情？」


    顾清雅看了几人一眼，有些犹疑道：「这算是交易的一部分吗？」


    沈浪好笑，「算。」


    顾清雅面上放心不少，仔细道：「宫中消息不算灵通，但上一任宫主，也就是我的母亲，建立幽灵宫的目的就是为了报仇，所以她时刻关注仇人的消息。你们正好和仇人有关，所以也顺便关注了你们的消息。」


    「你们的仇人是谁？」


    「你母亲是白静？」


    两人同时开口，前面说话的是朱七七，后面则是王怜花。两个问题将两人的智商暴露无遗。


    顾清雅点头，「母亲的仇人是柴玉关，我母亲确实是白静。」她看向王怜花，「我知道你是云梦仙子的儿子。」


    沈浪惊讶的看向王怜花，他们认识不久，倒是还不知道这一点。


    王怜花面无表情。


    以他的心计自然能够猜到对方的身世（或者说是顾清雅诱导后的身世）。出门一次多了个姐姐或是妹妹，怜花公子心情非常差劲。


    然而打击还没完。


    顾清雅摆着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脸，挨个点过去：「你是沈天君的儿子，你是李媚娘的女儿。」


    见两人都点头，顾清雅扔下大雷：「柴玉关杀了沈少侠的父亲，强迫了朱姑娘的母亲……」


    「什么？」


    「噗——」


    正在喝茶的王怜花少见的惊疑，他颇为惊诧的看向朱七七，这女人……


    顾清雅似乎没看到众人的惊讶，丝毫不关注众人的心理承受能力，直接道：「我的母亲是柴玉关的原配，所以我们三个人的排序是——」


    指指自己，「姐姐。」


    指王怜花，「弟弟。」


    指朱七七，「小妹。」


    她说完，屋子里像是被人灭口了一样安静。


    沈浪左右看了看，头一次感觉到事情有点超出自己的控制……


    王怜花更加面无表情，很好，这下子姐妹齐全了，呵。


    朱七七反应了良久，尖叫：「不可能！」


    顾清雅皱眉，声音依然平静：「为什么不可能？」


    朱七七一愣，再次尖叫：「我爹是朱富贵！他是活财神！」


    顾清雅声音依然冷淡，谆谆教诲道：「你爹是柴玉关。」


    「不可能！你胡说！」朱七七还想再叫，顾清雅直接打断她：「你爹都知道的事情，你可以去问他。」


    朱七七陡然僵住。


    顾清雅又思考了一下，竟然宽慰道：「我也不想柴玉关是我父亲，但这种事没办法改变。如果你愿意，把朱富贵当成是你的亲爹也未尝不可。」


    朱七七竟然有些哑口无言，「……他本来就是我亲爹！」


    见顾清雅又露出不贊同的神色，沈浪连忙说道：「那个，白姑娘……你还知道什么消息吗？」


    顾清雅被人打断，也不生气，就接着道：「柴玉关武功大成后建了一座快活城，自封快活王。手下有酒色财气四使，帮他寻访美酒美女等等。」


    「所以，你怀疑这些少女都是被……」


    顾清雅点头，「我打听过，被掳走的那些人全都容貌不俗，符合色使找人的条件。而死掉的那四个人，则全是性情刚烈的姑娘，应该是不堪受辱拼命挣扎，最后被杀人抛尸。」


    「快活城每年年关都有大庆，这大概就是最近没有丢失案的原因。」


    几人都皱眉思索。


    王怜花忽然开口道：「他们为何陷害幽灵宫？莫非……你们被发现了？」


    顾清雅却摇头，「我倒不觉得如此。」


    「我猜测应当是他们无意中发现了幽灵宫，便将幽灵宫当成是栽赃嫁祸的对象，好让他们更加放开手。如果真的想对付幽灵宫……说实话，现在的幽灵宫根本不是快活城的对手，他们想要对付幽灵宫也无需这种迂迴的手段。」


    这话倒是很实在，几人都很信服。


    这几个大雷一扔，几人都不知道怎么面对彼此了，便纷纷告辞。


    王怜花自然是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朱七七也急着回去问问自己父亲，关于身世的问题。


    唯有沈浪似乎有些犹豫。


    顾清雅看出他似乎还有些怀疑幽灵宫，便开口留他住下，沈浪便同意了。


    要是往常，朱七七大小姐刁蛮的很，肯定又要闹起来，但是现在她满脑子都被自己的身世占据了，根本没注意到这个问题。


    倒是王怜花临走的时候，颇有深意的问道：「你不想报仇吗？」


    顾清雅平淡道：「母亲前几年走火入魔，已经神志不清。我不想为了报仇搭上一宫人的性命。」


    王怜花冷哼一声，扬长而去。


    顾清雅送完客人，又安排好宫人照顾沈浪，这才回到自己的房间，只觉得浑身疲惫。


    她给自己按的人设就是幽居深山、不谙世事的无知少女，性格略微冷淡单纯，目前看来没有引起对方的怀疑。


    本来，她只打算认下白静的养女这个身份的。但是王怜花的到来打乱了她的计划。


    倘若她只是白静的养女，却知道这么多密辛，王怜花肯定会要她的命。她若是快活王和白静的女儿，那便是王怜花同父异母的姐姐，在没有招惹他的前提下，他自然不会杀自己的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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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清雅长出一口气，本来不打算插手快活城一战的，现在看来也躲不得了。真是计划不如变化。


    晚上，顾清雅偶尔感受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从上空闪过，待她仔细感受的时候又消失不见，仿若错觉。


    她猜测应该是沈浪在暗中查探，便翻个身继续睡去了。


    就算他查到白静都不怕。


    自从服用了化功散之后，白静受到的打击太大，确实神志不清了。顾清雅也没苛待她，只是不让她出门，吃穿都没短过，也不怕她说出什么。


    迷迷煳煳又睡了一觉，梦里都是一个声音在说：「阿清，你不认得我了吗？阿清，阿清，阿清……」


    早上醒来，顾清雅长长的嘆了口气。


    自从苏秉言走后，她就经常做这个梦。梦里却是苏秉言的声音。


    然而这怎么可能呢？


    她问过系统了，原世界的土着是不会离开这个世界的，即便是有轮迴转世，也只能投胎在本世界。


    他们此生，再不能相见。


    被她思念着的苏秉言，正在从京城回来的路上。他去京城的时候什么样，回来的时候就什么样。只是身下多了一匹快马，包袱里多了一盒千年雪芝。


    这一次春闱，他金榜题名，高中状元。杏林宴之日，他却直接面圣，状告当今大理寺少卿贪赃枉法、草菅人命。


    原来当年，苏家乃是当地有名的杏林圣手，开设的盛春堂更是名声远扬。只是后来，有竞争对手心生嫉妒，趁着月黑风高的时候，在盛春堂放了一把火。


    本来是想烧毁一些药材，好杀杀盛春堂的威风，却不想那一晚上，苏家所有的大人都在一起研究一位病人的疑难杂症，一把火下去，一个都没能跑。


    苏家一时家破人亡。


    当年的苏秉言只有七岁，却聪慧异常，他坐在僕人的肩膀上敲响了鸣冤鼓，却被当时的县令几句话就打发了出来。后来才知道，县令早就收了放火人的银子。


    从那以后，苏秉言弃医从文，做梦都想考科举做大官。


    苏秉言十七岁的时候，用计对付了那个放火的人家，唯有这个县令他没找到復仇的办法。而十几年过去，当初的小小县令如今已经升到了大理寺少卿。


    杏林宴上，他直面圣人和百官却丝毫不惧，将自己的经歷娓娓道来。从刚开蒙一直说到中举，言辞中全是濡慕之情，说的是情真意切、文采凿凿，说的圣人都忍不住流下了泪，直接让大理寺少卿下了诏狱，命人严查。


    这天下间，有几个官员当得起皇帝的一句严查？当年的事情不管能不能找到证据，苏秉言的仇都已经算是报了。


    皇帝本想给他授官，但苏秉言直言家中还有未婚妻等着，而且还要回去开医堂传扬家学，硬是拒绝了。


    皇上爱惜他的才学，又敬重他的人品，赐了他快马黄金，又想赐他金牌。苏秉言却拒绝了，只要了内库里的一株神药——千年雪芝，说是给未婚妻调养身子用的。


    皇帝陛下无奈，只得感嘆了一句「少年深情」便命人放行了。又听说他未婚妻身子孱弱，便给了他一个五品太医院监事的虚职，特许他日后若有所需药材可从太医院取。


    然而，可怜的皇帝陛下不知道，在杏林宴上正直恳切的苏状元，一出宫门便翻身上马，带着轻松的笑容出了京城。丝毫没有想起家人的悲切。


    苏秉言望着来路，神色温柔：阿清，我回来了呢。


    第29章 冷酷宫主小书生07


    比起苏秉言，沈浪在幽灵宫的人缘就好多了。


    这位少侠凭藉自己出色的外貌和潇洒的举止，很快就打入宫人内部，也渐渐打消了对幽灵宫的怀疑。


    幽灵宫众人是不知道白飞飞的真正身世的，这事儿白静自然不会到处说，顾清雅也没公之于众，宫人都以为白飞飞是白静的亲生女儿，这也给沈浪带来了误解。


    他判断白飞飞并没有说谎。


    因此，案子还是得从受害者那边查起才是。或者听从这位宫主的建议，直接查快活城。


    自从沈浪来了之后，顾清雅就很少再喝酒了。倒不是捨不得几坛酒，而是怕不小心酒后吐真言。


    她可从来不敢小看这些古人的智慧，尤其沈浪这位在整个古龙宇宙中心智都数得上号的，倘若露出蛛丝马迹必然会功亏一篑。


    也因此，她也不敢经常出现在沈浪面前，只能像个被鸠占鹊巢的小可怜似的，成日在外面林子里瞎转悠。


    去幽灵宫的路苏秉言只走过一次，却已经铭刻于心。他迈入灰色的浓雾中，感受着瘴气带来的微微眩晕，笑着吞下一枚解毒丹。


    浓雾笼罩的林子里辨不清方向，他却胸有成竹，下脚没有丝毫迟疑。


    转过一棵三人粗的古树，就见高高的树杈上绑了个鞦韆，那令他寤寐思服的人影正悠悠的荡来荡去。


    鞦韆有三四米长，每次都盪得高高的，带起的微风吹起她白色的缎带与乌黑的髮丝，就像一只展翅欲飞的蝴蝶。


    然而她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略微悠闲的晃着光着的脚丫。


    本来就体质寒凉，还总是不爱穿鞋，这样可不好……苏秉言从树后钻出来，轻轻开口，声音温柔道：「阿清。」


    正盪在半空中的顾清雅一愣，勐地回头。她甚至来不及用理智来判断，看见那浓雾中模煳的人影，直接从鞦韆上跳起来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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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扑到近前，才发现是苏秉言……顾清雅有些惊疑不定，又有些心惊肉跳，「你……你叫我什么？」


    苏秉言张开双臂，笑眯眯道：「阿清呀，难道不是吗？」


    「不……不对……」顾清雅有些混乱，「那个梦……那个梦是真的？你……」她看着苏秉言，眼圈泛红，「你有月亮吗？」


    苏秉言不知道她为什么如此在意那个胎记，但人若是真的哭了，心疼的还是自己……便故意逗她道：「阿清不如自己来看看？」


    顾清雅深吸一口气，深一脚浅一脚扑进他怀里，有些颤抖的拉开衣襟。


    鲜红的月牙嵌在那人胸口心窝上，无论颜色还是形状都别无二致。


    顾清雅伸手摸了一下，忽然就嚎啕大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完全不在意自己的形象。


    苏秉言吓了一跳，心疼不已，赶忙把衣襟合上，语无伦次的安慰她：「阿清乖，不要哭了……是、是月亮不好看吗？我们不看了好不好？我……我明天就挖了去……」


    …………


    过了许久，顾清雅伏在他的怀里，听着他略有些跳脱却一般无二温柔的安慰，慢慢平静下来。


    此时她不想去想纪苏为什么变成了苏秉言，也不想考虑系统是不是骗了她。她只想静静的享受这个本就属于她的怀抱，即便是片刻都好。


    苏秉言已经急出了一身汗，见人终于不哭了，偷偷松了一口气，悄悄转移话题道：「阿清，我路上听说了一些幽灵宫的事，是不是有人诬陷我们？」


    顾清雅没注意他的小心思，略一点头，把事情原原本本都告诉了他。


    论聪明两人可能不相上下，但是论心机，苏秉言这个从小就背负仇恨的復仇boy可是强上太多了。


    他略微想了想，就说道：「其实，快活王该不该死，本来就同我们无关。若是阿清不想同这件事扯上关系，那我们就躲得远远的。本来我们也只是想洗清幽灵宫的嫌疑不是吗？」


    顾清雅想了想，却道：「我本来也是这么想的，但是我怕王怜花不同意。」


    「如何轮得到他不同意呢？」苏秉言帮她顺了顺髮丝，「他同他的母亲报仇，只管去就是了，难道还要逼着你去吗？强逼着你也去，岂不是显得对自己的能力没信心？」


    他笑了笑，压低声音道：「男人……可不能觉得自己不行。」


    顾清雅耳根有些红，瞪了他一眼。这人……当将军的时候文质彬彬知礼守礼的，反倒是当了书生流氓了起来。


    苏秉言被她瞪的浑身舒坦，干脆利落的认错，「阿清，我错了。」


    顾清雅差点被他的厚脸皮打败了，半晌，才无语的问道：「你不是去考科举了吗？怎的又回来了？」


    苏秉言低声笑了笑，可怜兮兮道：「落榜了……阿清，求收留呀，给口饭吃吧，我什么都能做的……」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已经压低了声音凑到耳边。


    顾清雅一个后肘捣得他一声闷哼，「会不会好好说话？不会就让你去和月霜交流一下？」


    月霜便是那个，给苏秉言餵了好几天水煮青菜的掌勺姑娘，苏秉言现在想起来还反胃……赶忙道：「不用不用，我真的知错了……阿清饶了我吧！」


    两人插科打诨一会儿，才又说回正事。


    顾清雅就说道：「其实，我觉得快活王挺该死的。」


    她记得原作结局是沈浪等人放过了快活王，因为觉得快活王已然垂垂老矣，无法再害人，而且对朱七七一片慈父之心。


    那个时候她还小，只觉得无法接受这个结局。快活王老之将至很可怜，可是被他害死的那些人，却连老是什么滋味都不知道的。


    且不说衡山一役中被他害死的那些武林人士，就说她亲眼见过的白静，被枕边人毁容、谋杀，虽然没死成，却只能不人不鬼的活着，何其悽惨？


    这样的坏事，快活王做了可不止一次。


    然而，顾清雅却不能因为自己不贊同这个结局，就亲手上去改正。沈浪等人放过快活王是因为怜悯，她觉得快活王该死则是认为杀人自该偿命。


    她没有站在快活王仇人的立场，也没有站在挥挥手就能杀死快活王的角度，自然就无法理解他们，也无法批判那些人做的不对。


    人不能觉得自己的观念就比别人的正确，更不能觉得别人做的不正确就非得逼迫对方改正。


    本来，不管是顾清雅，还是她正在扮演的白飞飞，都跟快活王没什么关系的。


    正是因此，她确实不想参与进对快活王的讨伐。


    她想得虽多，却不过瞬间的功夫，再回过神，就听苏秉言道：「我懂。你既不想他逍遥法外，又不想手刃他。但是，你已经做了你该做的，不是吗？」


    顾清雅疑惑地看他。


    苏秉言笑了笑，「你已经把你知道的消息都告诉他们了，足够了。剩下的，是他们的事。」


    顾清雅想了想，也对。那些消息已经避免他们走许多弯路了，足够了。


    两人又腻歪了一会儿，手牵着手回了幽灵宫。


    一进门，本想同自家宫主打招唿的姑娘们都愣住了，小阿汤气得眼睛都红了：「宫主！你这个登徒子，你快放开宫主！」


    苏秉言不仅没放手，还晃了晃两人牵在一起的手，略欠揍道：「哎呀，放不开了，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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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汤气得哇哇哭，「宫主，你不要喜欢他，你喜欢沈大侠吧呜呜呜呜……」


    顾清雅哭笑不得，好声好气安抚道：「阿汤不要哭了，再哭，就把你扔到药田里干活。」


    语气是相当委婉了。


    阿汤吓得打了个嗝，看着苏秉言的表情满是不忿。


    正僵持着，就听一人笑道：「阿汤这是怎么了？」


    几人都回头，就见一位白衣少侠潇潇洒洒地走过来，脸带几分笑意，满是落拓不羁。


    顾清雅只觉得握着自己的手一紧，就听苏秉言意味深长道：「……沈、大、侠？」


    他之前听阿清说那个沈大侠最近住在幽灵宫，却没想到……这人竟然如此年轻。


    顾清雅莫名有些心虚，然而一想到沈浪的官配又不是自己，立刻理直气壮起来，给两人引荐了一下。


    沈浪向来爱交朋友，即便不是武林中人，只要性子合得来他都不介意。便当先抱拳笑道：「苏公子，幸会。」


    苏秉言也笑了笑，行礼道：「幸会，多谢沈大侠这段时间来对我家阿清的照顾。」


    他甚至特意加重了「我家」两个字。


    沈浪打量了两人一眼，瞭然，立刻道：「两位当真是一双璧人，不知日后是否有幸喝一杯喜酒？」


    苏秉言立刻道：「应该应该，订下日子后便会发请帖，还望沈大侠不要推辞。」


    「自然自然……」


    两人竟然就这么聊了起来。


    顾清雅悄悄翻了个白眼，在苏秉言腰上狠狠捏了一把。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点丢人……但，沖他撒气就对了。


    苏秉言暗地里倒抽一口冷气，继续将沈浪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


    没办法，媳妇儿太好看了，不看紧点他不放心啊。


    第30章 冷酷宫主小书生08


    苏秉言回来的第三天，沈浪得到了仁义山庄传来的消息，又有新的失踪案出现了。


    这次是在洛阳。


    沈浪自然要出发去洛阳了，顾清雅却不能放手不管。


    纵然沈浪是因为受仁义山庄所託要查清事情真相，但顾清雅毕竟身为幽灵宫宫主，不可能将这件事全部交给外人，逻辑上也说不通。


    最后，她只能将幽灵宫交给几个年长的姑娘代为管理，自己则带着几个人一同赶往洛阳。


    她本来没想带着苏秉言，但苏公子自然是不同意的，软磨硬泡硬是把自己加进了出行人员当中。


    后来，他无数次庆幸自己做出的这个决定。


    不过现在，苏公子在同行人眼中只能算是个拖油瓶，还是大号的。


    而除了这个大号拖油瓶之外，顾清雅还带了两个人：一个是阿汤，另一个则是掌勺姑娘月霜。


    带阿汤则是因为小姑娘聪明伶俐，又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不愿意离开她。


    带着月霜，则是因为，别看这姑娘只是个做饭的，却是幽灵宫里除了白飞飞之外武功第二高的。


    这丫头天生神力，十几斤重的铁锅一只手就能颠起来，也就只有她能做出抗两座缸跑来跑去的事。


    几人都是江湖人，苏秉言虽不会武功，但也能骑马。一行人轻车简从，三天时间就从幽灵宫赶到了洛阳。


    朱七七已经在那里等他们了，还为他们安排好了吃住。


    只看朱七七看自己那躲闪的眼神，顾清雅就知道，朱富贵大约是都告诉她了。


    说起来，朱七七和白飞飞两人的命运，真的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白飞飞真是命苦到泥地里，她孑然一身的来又孑然一身的走，亲情友情爱情，一个都没得到。


    朱七七则像那万千宠爱的小公主，两个爹爹都爱她不说，既得到了白飞飞得不到的爱人，还有一群疼她入骨的家人。


    朱家缺什么都不缺钱，朱七七干脆给几人安排了个三进三出的宅子，连僕人都找好了。


    几人收拾好行李，坐一起等吃饭的时候，就见这丫头期期艾艾的靠过来，「那个，姐……」


    尽管她声音小的像是文字哼哼，顾清雅还是听见了，干脆的嗯了一声。


    顾影后的职业精神在这里，既然演了，那就得毫无破绽的演下去。


    旁边苏秉言轻笑出声，他是知道一切真相的，看着自己媳妇儿一本正经演戏还真挺搞笑的。


    顾清雅面不改色在他腰上拧了一下，直听到他轻声讨饶才作罢。


    朱七七好奇的看着俩人互动，有些恍然，又有些不好意思地回头看沈浪，却见沈浪正含着三分慵懒笑意品酒。好看是挺好看的，就是没注意她。


    朱七七有些愤愤地回头，收敛心思，正色道：「我让爹爹找人查过了，洛阳这里一共丢了两个姑娘，都是被一个白衣人掳走的。那人轻功奇高，不好对付。」


    苏秉言转着杯子，奇怪道：「之前传消息的时候才丢了一个，我们走了一路的功夫就变成两个？」


    朱七七点头：「正是，第二个少女是昨晚才被捉走的，爹爹今早才得到消息呢！」


    「不对啊……」苏秉言皱眉，「我看过之前的几例失踪案，通常一个地方只丢一个姑娘，而且相隔时间都不短，至少十几天……这次这么着急，难道是出了什么变故？」


    沈浪也沉思道：「倘若掳人的真是快活王的色使，为何忽然加快了速度？莫非快活城出了什么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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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清雅则打从刚开始就觉得不对劲，他们这里少了一个很重要的剧情人物……


    她抬起头，仔细打量四周的丫鬟小厮，每一个都从头看到脚。


    这个世界的易容术到底有多么神奇她不知道，但一个人若是想假装成另一个人，总需要一定的演技，而演技总是会有技巧在的。


    很不巧，比别的她顾清雅不行，比演技她倒还有几分实力。


    终于，她在角落里看到一个躬身而立的丫鬟。这小丫鬟容颜平平无奇，身量不高，身板也很是清瘦。她微微低头，面上一片恭谨，双手自然垂下，双脚却微微分开。


    顾清雅露出几分笑意。男人和女人盆骨构成不同，站姿总有几分差异，这属于生理不同，是不能靠演技弥补的。


    她看着那个小丫鬟，笃定到：「王怜花。」


    众人一惊，纷纷抬头看过去。


    那小丫鬟依然面色平静，仿佛不知道众人在叫她。


    苏秉言忽然笑了，带着一丝调侃道：「王公子，你不如抬头看看其他丫鬟现在的反应？」


    众人闻言，也都都看了看其他丫鬟小厮，就见他们都是一脸惊疑，有的甚至吓得浑身发抖。


    那小丫鬟忽然动了，她抬起头，冲着众人勾唇一笑。众人就觉心神一阵恍惚，只觉得眼前这人五官还是原来的五官，却再也没有了平平无奇的感觉，莫名带了几分风流。


    王怜花往前走了几步，身骨慢慢拉长，等走到桌前的时候，他的身量已经跟普通男子无异。


    怜花公子看着顾清雅，眼中带着几分兴味，「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顾清雅自然不会同他解释，就煳弄道：「我自小见到的都是女孩，你一看就是个男的。」


    朱七七首先噗嗤一声笑出来，虽然她接受了白飞飞做自己的姐姐，却不代表她能够接受王怜花做自己的哥哥，就话里带刺道：「都说千面公子王怜花易容术天下无双，我看也不过如此，都已经被认出两回了呢！」


    王怜花依然是笑着，眼中却微微泛起冷光。他抬手一挥，便又换了一张脸。


    这张脸面如冠玉，白皙清秀，虽不知道是不是他本来的面目，但也观之可亲。


    对着这样一张脸，朱七七也说不出什么风凉话，只好冷哼一声转过头去。


    沈浪就笑着给他斟酒，「没想到在此遇见王兄，不知道王兄此来所谓何事？」


    苏秉言就接口道：「或者说，王公子对于最近失踪案的变化，有些我们不知道的消息？」


    王怜花感受到一种微妙的、被针对意味，他倒是也不在意，摇着扇子闲闲一笑，「我又为什么告诉你们？」


    这话倒是说明他确实知道了。


    沈浪哈哈一笑，「既如此，那王兄来莫不是陪我们喝酒的？」


    苏秉言给媳妇儿换了杯热茶，也笑道：「快活王不好对付，王公子难道不想要合作？我们互换消息、互通有无，怎么样？」


    王怜花握着纸扇的手微微一顿，继而笑道：「哦？你们这里还有我想知道的消息吗？」


    沈浪摇摇头，「王兄不诚吶，若是没有，你又何必来这里呢？」


    王怜花轻哼，不再迈关子，直接扔下一个大雷，「快活王在洛阳。」


    话音一落，就见顾清雅噗的一口茶喷了出去，朱七七吓得打了个嗝。


    顾清雅都顾不得自己刚才不雅的动作了，急忙问道：「你做了什么？」


    不说原着中快活王这个时候有没有来洛阳，就说他把快活城建在关外，就说明他对于中原地区根本不在意，怎么可能没事往洛阳跑？


    所以，一定是王云梦和王怜花这对母子做了什么。


    朱七七心情也有些复杂，「他……他为什么来洛阳？」


    「为什么？」王怜花露出一个不可捉摸的笑意，看着她道：「当然是……为了你啊……」


    朱七七吓了一跳，往后躲了躲，看着这人的眼神有些恐惧。


    王怜花冷哼一声，收回目光。


    顾清雅皱眉，「你告诉了快活王七七的消息。」


    王怜花不置可否地笑笑，「怎么，吃醋？我倒是也可以跟他说说你的消息，至于他在不在意……」


    苏秉言却忽然打断他，温声道：「王公子，吃醋一词不是这么用的。公子虽然不需要考科举，但也得偶尔读书才是。」


    王怜花：「……」


    他确定自己被针对了。


    朱七七刚缓过神，又笑了出来，继而有些担忧道：「他来做什么？是来找我的吗？」


    王怜花冷哼一声：「李媚娘是他唯一爱过的人，一听到你的消息便赶来了。」


    朱七七下意识有些感动。


    顾清雅就提醒她，「你莫忘了，你娘可是被强迫的。」


    朱七七愣神，「可是，倘若他对我……」


    顾清雅摇摇头，这孩子当真是从小幸福傻了……你若是认快活王当爹，别说朱富贵同意不同意了，就说你娘，能不能同意？


    她想给朱七七举个例子，环顾四周，抬手一指王怜花，「倘若他强迫了你，你怀孕了。生了孩子之后，孩子长大要认他当爹，他对孩子也挺好的，你同意吗？」


    朱七七一双妙目看了王怜花半天，恶狠狠道：「我打断她的腿！」


    顾清雅点头，示意：就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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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怜花：「……」


    在场剩余两个男人闷笑。


    王怜花冷哼一声，「快活王就在洛阳，随时会找到你。沈浪若是护不好你……那就被捉走算了！」


    话音还没消散，原地已经不见了他的身影。


    朱七七气得要命，吭哧半天才憋闷道：「他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送消息。」顾清雅有些担忧地看着他离去的方向，「或许，还想利用一下。」


    「利用什么？」财主家的傻姑娘朱七七好奇。


    「利用你。」沈浪神色也有些严肃，「快活王经营多年，手下能人无数，想要对付他怕是不简单。王怜花想利用你将快活王引出来。」


    「我……」朱七七又开始忐忑。


    顾清雅和苏秉言对视一眼，苏秉言握了握她的手，示意：无妨，天塌下来让他们高个的顶着去。


    第31章 冷酷宫主小书生09


    快活王有多少仇家他自己清楚，因此，他既然来到洛阳，自然会做好万全准备。


    王怜花和王云梦想要对付他，只怕没那么简单，寻找帮手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然而衡山一役中原武林元气大伤，到现在都没缓过来，他们找来找去也不过是三瓜俩枣的。


    即便如此，顾清雅还是很明显感受到，街上行走的武林人士越来越多，城中气氛也越来越暴戾。


    顾清雅不止一次见到有武林中人吃霸王餐，或是打伤路边的小商小贩。她冷眼啐了一口，「一群败类。」


    苏秉言安抚性的拍了拍她的手，「不气，我教训他。」


    也没看见他做了什么，就见那个正在撒泼的江湖人忽然动作一顿，脸上显露几分痛苦的神色，豆大的汗珠就从额头落了下来，随即捂着肚子哀嚎道：「哎哟……茅厕在哪？」


    旁边的百姓赶紧给他指了指，生怕他又发火打人。


    这人片刻都等不及，一手捂前面一手捂后面就飞奔了出去。


    没跑几步，就听旁边人说道：「什么味儿，臭死了。」


    「是啊是啊。」


    「哎哟，这个人拉裤子里了！」


    「真是，丢死人了！」


    「就是……」


    那人也顾不上反驳，只一门心思往茅厕跑，带着一路的臭气熏天。


    顾清雅远远站着，捂着鼻子笑得不行。笑够了，才说道：「你怎么那么缺德……没想到你还会配这些药。」


    苏秉言沖她眨眨眼睛，「我们全家都是治病救人的良医，唯有我，从小就是医术学得比文章好，毒术学得比医术好。」


    「那你为什么一门心思想要做官？」顾清雅好奇，有这样的本事，想要报仇应该很容易吧？


    苏秉言漫不经心地笑了笑，身上那不正经的气质忽然裂开一道缝，露出了锐利的内里，他说：「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其乐无穷。」


    顾清雅忽然就笑了。果然，他还是他，本质不会变。


    又过了几天，沈浪终于查清了少女失踪案的真相，并且碰到了正在犯案的色使司徒变。不过司徒变为人狡诈，武功阴毒，沈浪一时不查让他跑了。


    至此，幽灵宫的嫌疑算是洗清了。虽然现在基本上也没人在意这件事。


    现在，大家最关心的是如何讨伐快活王。只是，众人几乎翻遍了整座洛阳城，却依然找不到快活王的踪迹。


    随着时间推移，赶来洛阳的武林中人也越来越多，整个城市都瀰漫着一股风雨欲来的压抑，顾清雅便打算回去了。


    然而还没等跟沈浪和朱七七两人辞行，王怜花又来了。


    这次他没作妖，依然是上次离开前那副翩翩佳公子的打扮，只是带来的消息却是一股血腥气。


    「今晚子时，斩杀快活城众人。」王怜花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甚至带着闲适的笑意。


    顾清雅皱眉，「不是说没找到快活王吗？」


    「确实没找到，但是找到了快活城众人所在。」王怜花脸上带出几分邪气，「他没跟自己的人在一起，你说……他会去哪里呢？」


    顾清雅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就见他看的竟然是朱七七。


    王怜花认真起来，朱七七心里还是发憷的，就有些气短道：「你……你看什么？」


    王怜花轻哼一声，转开视线。


    顾清雅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他怀疑快活王去找李媚娘的墓了。其实她自己也有这样的怀疑，不过，既然是怀疑，那就不要说出来了。


    王怜花说完便走了，也不在意几人晚上去不去，好似他只是来送消息的。


    顾清雅不知道其余两人去不去，反正她是打定主意不去的。这种热闹不能去看，一个不好容易把命搭上。


    然而却没想到，她不去就山，山却来就她了。


    晚上，子时前夕。


    苏秉言抱着顾清雅坐在房顶上喝酒，就见城中东北角忽然火光沖天，喊杀声隔老远都能听见。


    顾清雅嘆了口气，不知道今晚要死多少人。


    苏秉言见不得她嘆气的模样，费尽心思地想要逗她开心，谁知还没说几句，旁边的屋顶忽然窜上来两个人。


    两人一个跑一个追，前面的人似乎是受伤了，跑的踉踉跄跄。后面那人出手狠辣，招招都向着致命处招唿。


    受伤那人没来得及辨认方向，一个纵跃就跳到顾清雅他们这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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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清雅只有一个想法：人且不能死在自己家。因此她手一抖，一道白绫就划破黑夜飞过去，挡住了后面那人的刀。


    那人一看，冷笑两声，「找死！」说着竟然沖顾清雅砍了过来。


    这人出手狠辣且不辨是非，顾清雅心里断定他不是什么好人，因此也没留手，当胸一掌将他拍晕。


    然后才示意苏秉言扶起被追杀的人，问道：「你没事吧？」


    那人抬起头看她，眼中闪过一丝惊艷和悸动，又看看苏秉言，随即黯淡下来，低声道：「没事。」


    顾清雅没注意到他的神色，又问道：「你是什么人？住哪里？能自己回去吗？」


    对方沉默片刻，摇摇头，咬着牙站起来要自己走。


    顾清雅注意到他身上的伤不止一处，甚至不是同一种兵器造成的。她下意识转头看了看还在着火的地方，莫非……


    就听苏秉言哼笑一声，「大名鼎鼎的气使宋离，竟然连自报家门都不敢了吗？」


    「你是宋离？」顾清雅惊讶，宋离不是原作中曾经被爱上白飞飞，又被白飞飞利用过的可怜人吗？


    将人上下打量一番，发现这人身上有一种极为特殊的冷酷气质，莫名可靠的感觉。


    实际上，倘若白飞飞能自己想开的话，宋离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吧！


    旁边传来一声轻咳，顾清雅这才注意到苏秉言似笑非笑的眼神……莫名有些心虚。


    随即又想到，我心虚什么，我既没噼腿也没偷情，便毫不客气的瞪了回去。


    苏秉言好笑，不再看她，而是指着火光沖天的地方对宋离说道：「宋大侠还要回去吗？」


    宋离看着那火光，出神片刻，黯然道：「不必了。」


    顾清雅这下是真的惊讶了，问道：「你……你不回去了？你要去哪里？」


    要知道在原作中，宋离视快活王如亲父，对其可算是忠心耿耿。虽然多次为了白飞飞背叛快活王，但却从来没产生过脱离快活城的想法。


    直到最后，白飞飞临死前吐露自己只爱过沈浪一人，宋离悲伤之下为爱出家。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呢？


    宋离却不知道她想什么，语气淡淡道：「江湖之大，不过是四海为家罢了。」


    顾清雅想安慰几句，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好道：「那……就祝宋大侠得偿所愿了。」


    说起来，打boss的人马都凑齐了，快活王估计也快活不了多久了，现在离开也好。


    宋离沖两人拱拱手，悄然而去。


    就在此时，顾清雅脑海中忽然响起前后两声提示。


    「叮——完成隐藏任务：心怀有愧。」


    「叮——任务进度：60%」


    原来，白飞飞的心结在这里啊……她看着宋离的背影，忽然说道：「这江湖，可真不是什么好地方。」


    苏秉言就笑道：「都是一样的，人多的地方，都是这样。不过大家争的东西和方式不同罢了。」


    顾清雅深以为然。想她当影后那会儿，圈里什么脏的烂的手段没见过，就她自己，不也是倒在算计之下吗？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顾清雅忽然听到一个柔媚的声音响起。


    那声音似乎离得很远，却被清清楚楚地送到她耳边，「你就是白静的女儿？」


    顾清雅勐然回头，月光下，一道如同九天玄女的影子飘然而来，明明还有很远，一眨眼却已经来到近前。


    那双如白玉雕琢般的素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按上她的胸膛，顾清雅耳边还能听到对方带着笑音的话语：「可真是个漂亮的孩子。」


    她只觉得胸口一阵剧痛，嘴里喷出一口甜腥的液体，整个人都倒飞了出去。


    耳边似乎听到一声撕心裂肺的吶喊，像是野兽绝望的哀鸣。


    顾清雅看清了那人的脸，与王怜花五分相似。


    无奈苦笑，竟然是云梦仙子。


    她竟然忘了，认下这快活王女儿的身份，王怜花是不会动手了，王云梦却不能放过她，可真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眼皮越来越沉重，模煳中仿佛看见了苏秉言踉跄着奔过来的身影，依然是那么可怜兮兮的，让人心疼。


    你可别怕啊，苏秉言。顾清雅张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只好无奈的做嘴型。


    我们还会遇见的，不要怕……


    看见顾清雅闭上眼，苏秉言几乎疯掉。


    他双眼血红，状若疯狂地抱起浑身是血的顾清雅，闯进最近的房间，将尖叫的阿汤和月霜赶了出去。


    拿出银针和千年雪芝，颤抖的掰开一块雪芝放进顾清雅嘴里，眼见那雪白的菌体化为清液，这才敢下针。


    右手捻起一枚银针，却发现手指颤抖的不成样子，狠狠抽了自己两巴掌，这才把银针稳稳的送进穴位。


    紧接着，一针又是一针……他机械地下针，目光疯癫，嘴里喃喃自语，却不知道在说什么。


    仔细听去，却发现那颠来倒去的都是一句话：「阿清，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


    我已经没有家人、朋友、师长，唯有你。


    我请求你，留在我身边。


    第32章 冷酷宫主小书生10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等在门口的阿汤已经哭哑了嗓子，月霜脸色也越来越白，房间里却还没有动静。


    天色渐渐亮起，又慢慢暗下来，直到第二天傍晚，房门终于打开了。

 第58页

    阿汤扑过去，带着哭腔问道：「宫主没事吧？」


    苏秉言神情平静的吓人，反问道：「有我在，阿清能有什么事？」


    两人同时松了一口气，阿汤直接哭出声：「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言罢，两人同时看苏秉言，怯生生道：「我们、能不能进去看看宫主……」


    若说之前，阿汤是半点不怕苏秉言的。这个书生向来没个正形，而且脾气也好，总是弱唧唧怂里怂气的，偶尔沖他甩个脸色也不生气，一点没有身为宫主男人的自觉。


    然而现在的苏秉言，却莫名让人心里发憷。就好像一只小狗忽然变成了一头择人而噬的恶狼。


    苏秉言闻言，淡淡道：「别进去打扰她休息。」


    他拿出一张写了地址的字条，吩咐道：「去这里请个人来，再准备些热水。」说完又转身进了屋，还关上了房门。


    门外两人对视一眼，乖觉的听话办事。


    整个洛阳城都在谈论昨晚那场大战，唯有幽灵宫的几人根本无暇他顾。


    月霜根据纸上的地址请来了神医张不归，苏秉言一见到来人，噗通一声就跪下了。


    张神医嘆了口气，扶他起来：「孩子，你这是做什么？我同你父亲乃是多年好友，不必如此，快快起来吧！」


    苏秉言神情憔悴，身上都是斑斑点点的血迹，他却完全顾不得，只哀求道：「请您救救她，我只有她了……」


    张神医摸摸他脑袋，「不怕，来，带我去看看。」


    苏秉言将人带到房间。张神医略微看了几眼，床上的少女苍白的近乎透明，容颜却依然惊人。不由得嘆了口气，老友这孩子命虽不好，眼光却不错。


    他双指搭脉，半晌，无奈摇头：「也是个苦命的孩子。」


    苏秉言看见他摇头，只觉得心中一痛，眼中满是茫然。


    张不归回头，吓了一跳，只觉他脸色苍白的可怕，似乎浑身的活气都被抽走了……赶紧道：「也不是没办法。」


    苏秉言回过神，就像是抓住最后一个救命稻草的溺水者，「什么办法？」


    张不归迟疑了一下，还是提笔写下一张方子。


    苏秉言拿起来看了看，越渐沉默。


    半晌，才缓缓开口道：「九圣丹……」


    张不归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不错，正是九圣丹。这是上古丹方，需要九种稀世药材，传说练成后可以生死人肉白骨。」


    苏秉言皱眉，又快速将丹方看了一遍，只见上面都是一些什么龙血草、凤凰蕊等等他闻所未闻的药材。


    张不归则继续道：「虽说可称作神药，但因为药材过于稀缺，除了研制这张方子的人，至今还没有人炼成过。」


    苏秉言回头，看了看躺在床上的人，眼中满是爱恋，「即便有一丝的可能，我也要尽全力去试试。我不信，上天就如此薄待我。」


    张不归嘆了口气，「我这里有一瓶回春丹，快撑不住的时候给她吃上一颗，支撑一年不成问题，倘若一年之内找不齐药材……」他没有接着说下去，只是掏出一个玉瓶递了过去。


    苏秉言没有推辞，勉强笑了笑：「多谢您。」


    张不归摇摇头走了。


    他同苏家交好几十年，这家人除了出神医，就是出情圣。据他那老朋友说，苏家从有族谱到现在，没出过一个三妻四妾、花心滥情的，倒是有不少殉情陪葬的。


    倘若那个小丫头好不了，他这个侄儿也要遭殃了。苏家悬壶济世十几辈，难道要落一个断子绝孙的下场？


    苏秉言将老神医送走，吩咐人送来热水，准备给心上人擦洗身子。他拒绝了阿汤的帮忙，并且将人赶了出去。


    从今往后，他绝对不允许任何人靠近他的宝贝。


    他对于这具身体自然是渴望的，但这个时候也不会做出什么禽兽不如的事情。只不过是想替爱干净的姑娘擦一擦汗液和血水，让对方躺在被窝里能够舒适一些。


    直到他褪下那沾满了鲜血的衣衫。


    苏秉言只觉得有一把刀狠狠的捅进自己心口，又翻转了几下，将整个胸膛都绞的七零八落……


    他几乎忍受不住心中的剧痛，捂着胸口弯下腰，眼睛却死死盯着那些疤痕。


    他捧在手心都怕摔了的宝贝，身上却满是鞭打后留下的伤疤，后背最多，前胸、胳膊也零散了些许。


    那些疤痕都很旧了，落在白皙如玉的肌肤上，就像丑陋的肉虫……可以想见，对方受伤的时候，还很小很小……


    他忽然想起，阿清曾经说过，她是白静收养的。她只说白静收养她是为了报仇，后来白静走火入魔，她便成了幽灵宫的宫主。


    他只以为白静是想报仇想疯了，却没想到那个女人是这么对待他的姑娘。


    苏秉言慢慢直起腰，嘴里咀嚼般吐出两个字：「白静……」


    还有王云梦、柴玉关……害了他的宝贝的人，总不能还安安稳稳的活下去，对吗？


    老天爷都不会答应的。


    ………………


    自从顾清雅受伤之后，苏秉言就再也没出过那间屋子。


    连着几天下来，就连本来不喜欢他的阿汤都有些担心了。他们这些有内力的人都快撑不住了，苏秉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万一累死了怎么办？


    然而众人都劝不住他。大家也是这时候才知道，苏秉言骨子里是何其冷傲，他似乎根本没将其他人放在眼里，他眼中、心中唯有一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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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还是沈浪出手，直接将人打晕拖下去休息了。


    事情就是这么凑巧，苏秉言刚被拖走，顾清雅就醒了。


    她刚醒过来的时候，还有些不知今夕何夕。


    直到看见房梁，才有些惊讶，自己竟然没有回系统空间？这次她确定不是系统救了自己，莫非是福大命大？


    正思索间，就听旁边有人道：「你……你醒啦？」


    顾清雅费力的转头，就见床边坐着的竟然是朱七七。


    朱七七有些担忧、又有些不好意思道：「他们照顾你好几天了，都去休息了，没想到你现在醒了……那个，我叫人进来，你要什么？」


    顾清雅清了清几乎干裂的嗓子，费劲道：「水……」


    朱七七赶忙起身叫了丫鬟，又吩咐人给她餵水。


    顾清雅喝了水，又吃了两口粥，总算觉得好了一点，这才问道：「我昏迷几天了？有什么事发生吗？」


    朱七七脸带担忧的看她喝粥，闻言笑道：「你倒是这里唯一还能关心这些的呢！」


    顾清雅没多少力气，只好笑了笑没说话。


    朱七七也不敢再拖沓，只仔细的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说了一通。


    先是从当年晚上，众人偷袭快活城一干人等开始。


    战局结果不尽如人意，江湖人这边几乎十不存一，而快活城众人则折损了一半人马。而且他们似乎在洛阳有内应，现如今又藏匿在城中不知踪迹。


    快活王则一直都没有出现。


    另外，当天晚上，众人攻打之前，快活城众人似乎已经开始了自相残杀，似乎是色使司徒变和财使金不换起了争执，后来两人大打出手。现如今的消息是酒使受伤，气使脱离快活城，其余人都隐匿不见。


    顾清雅听到这里，就明白了当时为何能见到宋离了。估计当时追杀他的根本就不是那些集结起来的江湖人，而是快活城中的人。


    说完这些，朱七七又说了一些关于她受伤的事，自然也包括九圣丹。


    「九圣丹一共需要九种药材，苏秉言写信给太医院，太医院竟然立马给他送来了两种珍稀药材！我又从家里找到两种，现在就剩下五种了呢！」


    说到这里，朱七七眉开眼笑道：「你大约还不知道，那个苏秉言，竟然就是今科状元！日前我还听说，今科状元为了陪伴未婚妻，竟然拒了官职，当真是好生让人羡慕，却没想到就是他……」


    顾清雅神情一动，忽然想起苏秉言刚刚回来的时候，跟她说自己落榜了……就有些好笑，这人，难不成以为自己会赶他回去做官？


    不过，他这一世心心念念都是考科举、做大官，终究还是为了她放弃了。


    又听朱七七说道：「……剩下的药材，我已经要爹爹派人去找了，肯定能找到的，你不要担心！」


    顾清雅笑着点头，费力道：「谢谢。」


    她当初认下这个妹妹是为权宜之计，为的是保命。却没想到最后真的多了个妹妹。


    朱七七虽然性子骄纵善妒，但为人也很真诚，心地很善良。


    朱七七有些不好意思道：「谢什么呀，都是一家人……」


    顾清雅笑了笑，是啊，以后都是一家人。她毕竟才醒，体力不支，没说几句话又睡了过去。


    再次醒过来，身边的人就已经换成了苏秉言。


    看得出苏秉言是好好打理过的，然而依然掩不住面上的憔悴。顾清雅有些心疼道：「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苏秉言没表现的多激动，只是摸摸她脸颊，低声道：「睡过了，我想看着你。」


    顾清雅蹭蹭他的手指，微微有些撒娇道：「这江湖不好，等找齐了药，我们就回幽灵宫去，再也不出来了，好不好？」


    苏秉言看着她，眼神专注而温柔，「好。」


    第33章 冷酷宫主小书生11


    关于寻找药材的事情，还需要顾清雅身体再养好一些才能考虑。至于现在，苏秉言还有一些重要的、不能和他的阿清说的事情要做。


    月光下，一个灵活的胖子正悄无声息的前行，他踩在脆弱的瓦砾上，却没发出一点声音，足见其轻功高明。


    这人摆脱了后面人的追击，跳下屋顶，在阴影中嗤笑两声，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来。


    借着月光可以看到，那是一尊莹白的玉观音，玉质细腻雕工精美，是个难得的好物。


    胖子嘿嘿一笑，在那玉观音上狠狠亲了一口，眼中满是贪婪。


    「不愧是财使金不换，当真是身手不凡。」黑暗中，有人闲闲开口。


    「谁？」金不换警惕的看向四周，就见一个白衣书生从黑暗中慢慢走了出来。


    书生神情虽然平静，但脚步却轻浮无力，一看就是个不会武功的普通人。也是因为四周都是民房，普通人气息太多了，金不换一开始没有发现他。


    金不换不屑的冷哼，「小子，你是来找死的？打扰我金不换做事，知道是什么后果吗？」


    书生微微笑了笑，「在下并非为了打扰财使，而是想跟财使大人做一笔生意。」


    金不换上下打量他一眼，见他虽然穿了一身白衣，那衣料却不是寻常人能买得起的，就颇有些兴趣的问道：「什么生意？」他伸出两根手指搓了搓，「我可只做大生意，小打小闹的可不成。」


    书生握着纸扇敲了敲掌心，「绝对是大生意，就看你有没有胆子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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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不换嘿嘿笑了两声，「只要钱给够，我就没有不敢做的生意。说吧，你想要什么？」


    书生微微一笑：「我想要杀一个人……当然，不需要财使亲自出手，事实上，我想亲手杀了他……你只需要告诉我他在哪里就好。」


    「你要杀谁？」


    「色使，司徒变。」书生无视了金不换惊疑的目光，从怀里掏出厚厚一打银票，「他动了不该动的人，我自然得要他的命……反正，你也跟他不对付，不是吗？」


    金不换看着那一叠钞票，眼中闪过一丝狂热，「你倒是知道的多。」


    他伸手接过，轻轻一摸就知道有多少——一共五千两。能够买下两个他手里的玉观音。


    「这只是定金。」书生慢条斯理道：「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金不换连片刻都没犹豫，迅速将银票揣进怀里，「城南五里巷，有一面土墙做掩护，你仔细搜索一番就知道了。」


    书生满意的点点头，却没说要走。


    对于送钱的人金不换态度还是很好的，乐呵呵问道：「怎么，还有要问的？」


    书生摇摇头。


    金不换不满：「那你怎么还不走，等什么呢？」


    书生笑了笑，慢悠悠道：「等着……替你收尸啊！」


    「什……」金不换刚要发怒，体内真气忽然一滞，脸色迅速灰败下来，连一句话都没说便扑倒在地，只片刻就没了声息。


    书生平静上前，从尸体怀里掏出银票和玉观音，抱着加起来七八千两的东西，熘熘达达走出了黑暗的小巷。


    回到家的时候，朱七七正陪顾清雅聊天。


    苏秉言洗了手脸，又换了衣服，这才去了顾清雅的卧室。


    将银票和玉观音还给朱七七，又摸了摸顾清雅的脸，低声道：「怎么还不睡？都很晚了。」


    顾清雅笑了笑：「我在等你，你去干什么了？听说你借了七七一个玉观音，还有五千两银票？是缺钱吗？」


    苏秉言避而不答，替她盖了盖被子，「已经解决了，快睡吧……我陪着你。」


    顾清雅微微瞪了他一眼，也不再追问，直接躺下睡了。


    朱七七早就悄悄熘了出去，房中满是安静。


    苏秉言盯着晃动的烛火看了一会儿，直到床上的人陷入沉睡，才俯下身轻轻吻了一口，「如果……我杀了许多人……你会不会讨厌我？」


    「讨厌我也没关系，我得告诉那些人，谁要动你，就得做好命尝的准备。」


    他熄了灯出去，房中陷入一片黑暗。许久，黑暗中传来一声嘆息。


    城南五里巷，土墙后面掩藏着几间小宅子。


    那些宅子外表看很普通，仔细观察却能发觉异常。宅子内外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莫说是人，就连苍蝇恐怕都飞不过去。


    每日都有专人外出採购米粮肉菜，需得经过层层检验和把关，要想下毒也基本不可能。


    不过，其他东西的採买就放松很多。


    城南小路上，两人推着一辆独轮车，晃晃悠悠往回走，车上放着个大木桶，散发出一阵阵很特别的味道。


    其中一人不住的打哈欠，另一人就嘲笑道：「我说黑子，你昨晚不会是爬小娘子的床去了吧？怎么着，肾虚了？」


    打哈欠那人没好气道：「去你的！咱们藏这里跟过街老鼠似的，老子都多久没开过荤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色使大人可是下了禁令了，谁要是敢随便出去找乐子，几条命都不够丢的！」


    「那你这是怎么了？」


    「昨晚跟值班的兄弟赌钱了，妈的，老子输了一晚上！晦气！」


    两人说笑着，就见对面拐角处忽然闯出来一个书生。那书生手里捧了一本书，也不看路，只摇头晃脑的念一些之乎者也的话。


    两方人都走的不认真，一时不查就撞在了一起。


    推车的两人赶忙扶好木桶，书生却手一哆嗦，书直接掉进了木桶里，他惨叫一声：「啊！我的书！」


    两人一脸晦气，将书掏出来，只见整本书已经被灯油浸透了，一股子怪味。


    书生表情都快哭了，「这、这可如何是好……」


    两人把书往他怀里一扔，「滚滚滚！妈的，弄坏了老子的灯油老子打死你！」


    说着还往书生身上踹了一脚，雪白的书生袍上就沾了个漆黑的脚印。


    书生吓了一跳，抱着油乎乎的书唯唯诺诺就跑了。


    两人都没发现，那书生跑到拐角处，回过头来看了一眼……那眼神中，满是幽暗。


    当夜，洛阳城发生了一件轰动全城的大案。


    城南五里巷一间宅子里，不知道何时搬进来的一百四十七人全部惨死。所有尸体都是七窍流血，死状恐怖。


    没有人知道这些人是谁，也不知道是谁杀了他们，这件案子直接成了无头悬案。再过一段时间，整个五里巷就会变成洛阳城赫赫有名的闹鬼之地，本地人都不敢往这里走。


    晚上，离宅子不远的后巷中，浓重的血腥气从巷子里传出来，连带着粗重的唿吸声也清晰可闻。


    司徒变不是不想走远点，只是这毒太过霸道，他已经支撑不住了。他到现在都不清楚毒是下在哪里的，是水井里？亦或是迷烟？


    巷子口传来不轻不重的脚步声，一步步的逼近，司徒变下意识的拿起手边的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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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借着四周民房里昏暗的灯光，他发现走进来的是个书生。


    那书生一身白袍，胸前沾了些油腻的污渍，身上还带着一个脚印。但他的神情却没有半分狼狈，平静中甚至带着几分愉悦。


    司徒变眼神警惕，心中闪过无数恶毒的想法，却无奈的发现都无法得逞。


    书生走到他面前，蹲下身：「我知道下毒的是谁，一个跟你、跟我都有仇的人。你想不想给自己报仇？」


    司徒变冷笑，「我都要死了，还怎么报仇？」


    「我可以帮你报仇。」书生神情认真，「只需要你帮我一点小忙。」


    司徒变神情一动，「是谁？你想让我帮什么？」


    「是金不换。」书生微微压低声音，「我听说他同你有仇？下手真狠啊，连自己人都不放过……对吗？」


    司徒变神色变幻，他不敢肯定书生说的是真的，但倘若是金不换……倒确实干得出来。


    「你想想，除了他，谁还知道你们藏在这里？」书生语气中带着诱惑，「除了他，谁还能混进去给你们下毒？」


    司徒变挣扎片刻，忽然道：「你想知道他藏在哪里？我知道，给我解药，我告诉你。」


    果然不好煳弄……书生笑了笑，「我没有解药，不过，我可以替你报仇。再说了，你哪怕怀疑我，不是更应该让我和他斗个你死我活吗？」


    司徒变看着他一会儿，忽然说出了一个地址。


    书生听完，着实愣了片刻，没想到……快活城的其他人竟然藏在这里！


    怪不得众人找遍整个洛阳城都没找到！怪不得！


    他思考片刻，再次回过神，就见司徒变的神情似乎轻松了一些，脸上的灰败也褪去了。


    「看来，燃烧果然还是让毒性消失了一部分……」他失笑，「看在你给我消息的份上，我就帮你减轻一下痛苦吧！你对那些被你掳走和杀害的少女，应该没我这么好心吧？」


    「你做什……」司徒变挣扎着想逃跑，中毒后无力的身体却动弹不了分毫，只能眼睁睁看着银针刺入死穴。


    他睁着眼睛入了地狱。


    苏秉言嫌恶的把尸体扔到一边，将银针也丢了，「阿清用过的银针，用在你身上，真是便宜你了。」


    再次回到宅子，已经是深夜。


    顾清雅的房间已经熄了灯。


    他本以为对方已经睡了，一推开房门，就听见一个柔和的声音问道：「回来了？」


    苏秉言沉默片刻，走过去点上灯，「又在等我？」


    顾清雅沖他笑笑，「你不在我睡不着。」


    苏秉言习惯性的帮她把脉，发现身体确实有在好转，神色立马轻松了不少，「我在呢，阿清乖，快睡觉。」


    顾清雅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开口，轻声道：「你是不是，去杀人了？」


    第34章 冷酷宫主小书生12


    这话一出口，两人都沉默了。


    许久，苏秉言才低声道：「是……所以，你要怪我吗？」


    「我怪你做什么呢。」顾清雅受不了他可怜兮兮的模样，「你是为了我报仇的，不是吗？」


    苏秉言抬头，仔细观察她的表情，握着她的手道：「阿清，不要讨厌我，我杀的都是该死的人。」


    顾清雅嘆气，「答应我，只找罪魁祸首好吗？」


    苏秉言听话的点点头，「我什么都听你的。」


    顾清雅笑了笑，闭上眼，感受着身边人轻缓的唿吸，慢慢睡了过去。


    不出所料，第二天顾清雅醒过来的时候，苏秉言又出去了。她嘆了口气，将月霜叫了过来。


    月霜见自家宫主的机会也不多，苏秉言将人看得死死的。导致她冷不丁听到宫主的唿唤，还有些莫名的委屈。


    顾清雅好笑道：「不让你照顾还不好？你就带着阿汤多出去玩玩，来洛阳这么久了，你们还没好好逛过吧？」


    月霜小声嘀咕：「谁有心情想这些呢！」


    顾清雅无奈地摇摇头，「既然你们不想出去，那以后可没机会喽？你这几天整理一下行李，咱们该走了。」


    「这几天？您身体好了吗？」月霜有些惊讶，「要是您没好，苏公子不会同意现在出发的。」


    「他那里我会解释，你先收拾东西。」顾清雅有些忧愁道：「我们不能留在洛阳了。」


    再待下去，谁知道她相公能做出什么事来。


    月霜倒是模模煳煳知道苏秉言在做什么，闻言犹豫一下，还是说道：「宫主，我觉得苏公子做得对，那些快活城的人都不是好人，杀人放火都是做惯了的……而且，之前打伤你的那个女人，还没受到惩罚呢！」


    顾清雅摇摇头，「谁说那些人不该死了？我只担心自己男人好不好……再这样下去，我怕他得罪的人太多，我护不住他。而且……以杀止杀最不可取，只会让他越来越痛苦。」


    月霜腹诽两句：那人还用你护吗？他只差把整个洛阳都翻过来了……然而当着宫主的面她也不好说这些，只能听话的去收拾东西。


    顾清雅倒是也不闲着，将阿汤叫过来，挨个吩咐她去辞行。


    而此时的苏秉言，正在进行最后一场演技大比拼。


    司徒变说的地址，确实让苏秉言大吃了一惊。他没想到，快活城其余众人，竟然藏在了洛阳城的知府衙门内。


    其实，江湖中人都很有默契的不同朝堂有关联，两方人马一直相安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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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想到快活城却打破了这个默契。如今想来，他们的内应就是本地知府了。怪不得连朱富贵都找不到他们藏在哪里，大概也只有父母官有这样的能力了。


    方心骑是快活城疾风三十六骑第一骑，深受快活王信任与重用。今日他刚走出门口，就见一个书生正在门口踯躅徘徊。这书生袍角还沾了些斑斑点点的血迹，看着很是可疑。


    「你是谁？为何在此处？」


    那书生吓了一跳，嘴唇都吓白了，结结巴巴道：「我……我找人……」


    「找谁？」方心骑上下打量他一眼，「你是来报官的？」


    「不不不……不是……」书生一咬牙一跺脚，干脆将手里一直握着的东西丢给他，快速道：「这是一个叫宋离的人让我送来的，说是给他义父……」


    「宋离？」方心骑神情一变，「他在哪里？为何让你送这个过来？」


    「我不知道他在哪里啊！」书生吓得倒退两步，「我是在城外遇见他的，那个时候他身上都是血，给了我银子让我把东西送过来，然后他就走了……」


    他看了看对方手里的玉瓶，又补充道：「他说这个叫涅槃丹，吃了之后会增加三十年功力，不过过后会虚弱很多，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吃。」


    「他还说，你们如果不信的话，可以找个人试试。」书生又往后退了两步，左右看看，「其他的我都不知道，你们别找我。」


    说完往人群里一钻，竟然就跑了。


    方心骑追了两步，倒不是追不上，而是现在正好是街上人多的时候，万一造成骚乱，引起那些江湖人的注意就不好了。


    他看了看手里的玉瓶，神色几经变化，还是将东西带了回去。


    谁也想不到，将整个洛阳城搅和的风云色变的快活王，此刻正藏在府衙中。


    方心骑敲门进屋，只见屋里烟雾缭绕，一阵香火的味道。


    快活王背负双手，站在一个灵牌前，似乎已经站了很久。


    方心骑模模煳煳看见「媚娘」两个字，便不敢再看，垂下头将事情禀报了一番。


    快活王听完，嘆了口气，「阿离这孩子……罢了，你去找人试试吧！」


    方心骑领命而去，关门的时候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竟然抬头看了一眼。


    只见快活王轻柔的抚摸着灵牌，低声道：「我把咱们女儿接来可好？你应该会同意吧……呵呵。」


    方心骑不敢再看，小心带上门。


    顾清雅身体还没好，但她自认坐坐马车还是可以承受的。苏秉言向来拿她没办法，只好答应快点出发。


    朱七七很捨不得两人走，但也知道找药材是大事，便帮忙准备了一辆超豪华舒适的大马车，又准备了些路上能用得着的东西，最后附赠了嚮导一个。


    那个嚮导黑瘦黑瘦的，个子也不高，看着就像是从大山里钻出来的野人。


    朱七七给两人介绍道：「他叫大山，从小就跟着我们家的商队走南闯北，到处收购药材和山货。我想着他可能知道一些消息，就把他要过来了。」


    说着她着急道：「你们的药方呢？拿出来给他看看，说不定他知道呢！」


    既然朱富贵允许这人留在朱七七身边，至少说明人是可信的……苏秉言干脆利落的拿出药方。


    大山倒是也识字，两三眼看完，指着其中一味「龙血草」说道：「这个……」


    苏秉言快速问道：「你知道在哪里？」


    大山考虑了一下，「我不知道是不是一个东西……不过，我听过一个传说。」


    见众人都盯着自己看，大山也不卖关子，「相传在西南山区，攀曦族的居住的地方，有一片落龙之地。」


    众人顿时不明觉厉，「落龙之地？」


    大山点头，「传说是这么说的，说是曾经有一条神龙从天上降落，死在这里，龙血将四周的土地都染红了……后来，那红色的土地上就长出了一些红色的小草，吃了之后可以长命百岁。」


    「龙血……」朱七七兴奋，「有门有门，这龙血上长出来的草，可不就是龙血草吗？」


    她转头问大山：「那你知道那个攀曦族在哪里吗？」


    大山想了想，「我只知道在云城附近，具体的还得再去找一找。」


    「你们觉得呢？」朱七七看剩下的两人。


    顾清雅觉得不太靠谱，这怎么看都像是虚假宣传啊……苏秉言却笃定的点头，「自然该去看看。」


    他转头看向心上人，「听说云城有很多好吃的山菇，我们去看看好不好？」


    顾清雅听着他哄孩子一般的语气哭笑不得，他要是想去自己还能不答应不成……「想去就去吧，就怕你去了就见小人。」


    土着居民苏秉言很明显没懂这个梗，露出一脸疑惑。


    顾清雅摇摇头，跟朱七七道谢，又再次道别。


    朱七七一脸不舍的送两人出发，这次一别，以后还不知道能不能见到。


    临走前，苏秉言给她留了张纸条，「倘若王怜花再来欺负你，就把这个给他。」


    「他天天来。」朱七七颇有些厌烦的噘嘴，又好奇的看纸条，「这个管用？能让他不再来？」


    「再管用不过。」苏秉言意味深长的点头，「恐怕他看了纸条，就再也没时间来找你了。」


    朱七七没注意他的话外之音，开心的将纸条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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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了马车，顾清雅不放心道：「你可莫要欺负七七，她性子单纯得很。」


    苏秉言给她紧了紧披风，毫不在意道：「阿清怎得这么不放心我？七七帮了这么多的忙，我怎么可能害她？」


    顾清雅无奈摇头，只觉得自己相公现在看起来满肚子坏水。


    苏秉言笑了笑，在她发顶亲了一口，「只要阿清好好地，我谁都不欺负。」


    倘若能让怀里的人长命百岁、平安一生，他宁愿做个乐善好施、扫地不伤蝼蚁的大善人。


    顾清雅歪歪脑袋，在他下巴上亲了一口，「好吧，我尽量。」


    苏秉言无奈摇头，温柔的搂住她，帮她挡掉马车晃动带来的撞击。


    两人不再关心洛阳城的风风雨雨，但身在洛阳城里的人却只能随风飘摇。


    当天下午，王怜花再次去找朱七七，却从纸条上得到了快活王所在地。


    晚上，王云梦偷袭快活王，两人打斗两天两夜，最终快活王不敌，无奈之下吃下气使宋离送来的涅槃丹。


    丹药入口之后，快活王增长三十年功力，将王云梦重伤。正当他想将王云梦毙于掌下时，涅槃丹中的毒素忽然随着内力游遍全身，快活王陡然虚弱。


    王云梦趁机反击，一掌将快活王打退，毒素却顺着掌心直入她的心脉。


    最终，两人同归于尽。


    消息传出，整个江湖一片譁然，而千面公子王怜花大恸，带着娘亲尸体不知所踪。


    至此，苏秉言的復仇圆满成功。


    第35章 冷酷宫主小书生13


    早已经离开洛阳的一行人，对于那些血雨腥风都不是很在意。他们现在只盼望着能早点到目的地。


    这马车舒适是舒适，但是行进速度太慢了，拉车的骏马脾气也大。


    从洛阳到云城，他们生生走了一个多月，硬是从春天走到了夏天。


    进了云城的时候，众人都换上了轻薄的夏衣。顾清雅连身体都调养好了，虽然还动不得内力，但自由行走确实没问题了。


    云城乃是多族聚集的地方，街上的百姓衣着各不相同，而且比其他地方热情大方许多。


    更重要的是，现在正是云城吃菌子的时候，到处都是叫卖菌子的人。时不时都有一家子抬着个胡言乱语的人，着急忙慌跑去医馆。


    路上的人都见怪不怪了，了不起讨论一番：「瞧，又是吃了不认识的菌子了。」


    「说不准，也可能是没做熟呢！」


    「有理，哪像咱们，吃了这么多年，从来没出过岔子！」


    「就是，走，咱哥俩晚上喝一杯去？」


    「成，来我家，你嫂子今天刚上山捡了一筐山菌子，味道那叫一个鲜啊……」


    两人勾肩搭背走了，留下神情古怪的幽灵宫众人。


    苏秉言沉默片刻，缓缓道：「阿清，我大概知道，你说的见小人是什么意思了……」


    「啊……」顾清雅看着四周，「我也知道了……」


    一行人既然是来求医找药的，不由自主的就注意起了街边的医馆。


    这里医馆还挺多……可能都是菌子给的生意吧！


    而且大多是苗医、巫医之类的，正儿八经的医馆倒是少了。少数民族的郎中性格也暴躁不少，不时能听到医馆里传来怒吼：「又是吃菌子吃的？」


    不远处，甚至有个鬍子花白、身穿民族服饰的老先生，正站在自己医馆的门口破口大骂：「又吃菌子？又吃菌子？我说了多少次了，不认识的菌子不要吃、不要吃！不吃能饿死你？！」


    那家人被骂的讪讪的，小声嘀咕道：「这次吃的都是认识的……」


    老头指头都快戳到对方鼻孔里了，「还敢顶嘴？啊？我问你，十天前，你媳妇是不是中毒了？是不是你？五天前，你老娘是不是中毒了？啊？三天前，是不是你上吐下泻来找我？」


    他指了指坐在门口地上，惨叫着发洪水要划船的一个少年，恨铁不成钢道：「今天你又把儿子送过来了！你家还有谁？你干脆拉来我医馆住得了！」


    「真的？」那汉子眼睛一亮，「我倒是也想离您近一点，找您解毒还方便。」


    「解个屁！」老头气得一个仰倒，「把人抬进来！」


    说着背着手气哼哼进屋，隔老远都能听到他吼道：「把黄连水拿来，给我灌！老子灌不死他！」


    「是，师父。」


    「啊，师父，他吐了！」


    「接着灌！吐死他！」


    「……」


    看完了全程的幽灵宫众人：「……」


    这里的百姓好可怕……


    唯有大山，从刚开始就皱着眉头。


    苏秉言时刻关注阿清身边一切变故，见此就问他，「怎么了？有发现？」


    大山点头，指着老头腰间的红绳说道：「攀曦族以採药为生，红色的攀山绳是他们的标志。」


    这么快就有线索了？顾清雅好奇道：「云城里，攀曦族人多吗？」


    「很少。」大山摇头，「攀曦族不同其他人交流，别人也不了解他们。」


    苏秉言笑道：「看来，我们运气不错。」


    众人纷纷点头。


    他们也不急在这一时，便坐在离医馆不远处的茶摊上等着。


    这一等就是一天。这老头脾气虽然暴躁，但医术不错，一整天来找他的人络绎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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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了下午，老头累得都骂不动了。


    直到太阳快落山，医馆里病人都走了，众人才纷纷起身，带着一肚子茶水进了医馆。


    要说其他地方可能有打烊的说法，医馆里却绝对没有的……老头听见有人进来，抬头扫了一眼，目光就定在顾清雅身上。


    把人上下打量一番，老头抬抬手，「我治不了，你们另请高明吧！」


    顾清雅笑了笑，自己找个地方坐下，「我不是来看病的，是找您有事。」


    老头油盐不进，「老子最高明的就是医术，其他地方就更帮不上忙了。」


    苏秉言跟着顾清雅坐下，自顾自拿出药方，笑道：「您老先看看这个？」


    老头拿起药方，只看了一眼，脸色登时沉了下来，「我不知道，赶紧滚！快滚！」


    众人面面相觑，没想到他发这么大的脾气……


    小阿汤不服气道：「你这个老爷爷怎么这样，我们只是打听消息，又不是要来抢……」


    老头冷哼一声，「老子就这个脾气，受不了赶紧滚！」


    大山就低声道：「攀曦族将落龙之地当做他们的禁地。」


    其余人都瞪他：你怎么不早说！


    大山耸耸肩，「我只以为禁地的意思是不让进，没想到连提起都不让。」


    苏秉言思考了片刻，道：「我们拿东西，同您交换这个消息行不行？」


    老头不屑冷哼，「你们能有什么好东西？你们外族人看中的那些金银珠宝，在我看来一文不值！」


    「当然不是那些俗物，您看这个行吗？」苏秉言从怀里掏出一个黑色的木盒推了过去。


    老头狐疑地看他，打开木盒，瞬间眼睛瞪得老大。


    木盒里，是半朵雪白的千年雪芝。


    老头捧着木盒的手都在抖：「这、这可是好东西啊！」接着又心疼道：「怎么少了一半……去哪了？」


    苏秉言言简意赅道：「吃了。」


    老头心疼的滴血，「吃了？你、你简直暴殄天物！这一朵雪芝要是能入药，得救多少人啊！你竟然、竟然就这么吃了？」


    从雪芝的断口处可以看出，是被人十分粗暴的掰断的，断裂处甚至渗出了药液，看得老头越发心疼。


    顾清雅赶忙替自己男人解释道：「当时我性命垂危，要不是吃了这雪芝，恐怕就救不回来了。」


    苏秉言被迫回忆起那一幕，依然神情阴郁，握着心上人的手不说话了。


    老头神情倒是好了不少，依然心疼道：「那也太过浪费了，浪费啊……」


    苏秉言干脆地打断他，「老先生，我对阿清一往情深，她若是有事，我绝不独活，请您帮帮我们。」他抬了抬下巴，「您看，这个可能换您一个消息？我们只要龙血草，绝不会打扰攀曦族的安宁。」


    老头看了看执手的两个年轻人，又看了看手里的雪芝……看了半天，还是不忍心放弃这么好的药材……


    最终，狠狠心道：「行！老子就带你们走一趟，不过说好了，几百年了，可从来没有人採到过龙血草，你们可得做好心理准备。」


    众人大喜，纷纷表示即便找不到龙血草，也不会打扰攀曦族。


    老头把雪芝收好，态度也好了不少，「你们今晚回去，准备些干粮和轻便的衣物，我们明日出发。」


    几人自然无有不应，随便找了个客栈住下。


    第二日，众人都心急，天还不亮就赶到了医馆。


    本以为还得等一会儿，却见老头已经起了。他穿的衣服依然颜色鲜艷，却比昨天的利落很多，下巴上一把鬍子都用小绳子扎了起来。


    老头有些惊讶的看顾清雅，问道：「她也去？我们可是走山路。」


    苏秉言哪放心跟心上人分开，就说道：「我们在外有仇家，我不放心她一个人。」


    老头冷哼一声，却没再说什么，只是从后院牵出三头小毛驴，其中两头驴子上背了些货物。


    众人上马的上马，骑驴的骑驴，就着晨光出了城。


    因为有驴子在，马也跑不起来，一行人熘熘达达的上了山。


    顾清雅闭着眼窝在自己男人怀里，就觉得昏昏欲睡。


    苏秉言下巴抵着她的发顶，温声道：「想睡就睡吧，到了我叫你。」


    「睡着了会不会掉下去？」


    苏秉言低声笑，磁性的笑声顺着胸腔的振动传到顾清雅耳中，让她耳根有些泛红。


    他笑道：「真掉下去了，我给你当垫子，总归摔不到你。」


    「你保证？」


    「我保证。」


    顾清雅就睡了过去。


    本以为骑在马上睡不安稳，谁知道这一觉一直睡到晌午，再次睁开眼太阳都要偏西了。


    苏秉言将干粮送到她嘴边，又餵她喝了水，「怎么样？还好吗？」


    顾清雅感受了一下，苏秉言将她照顾的很好，没有丝毫不适。就抬头在她相公嘴角亲了一下，「非常棒，还能再跑一个来回。」


    苏秉言闷声笑，两人甜蜜蜜的吃午餐。


    不远处的几人目光都不敢往这里瞥，生怕看见什么不该看的。


    倒是攀曦族的老头适应良好，甚至还欣慰的点点头。


    一直以为这些外族人为人虚伪做作，没想到热情起来也是很可以的嘛！年轻人就是应该这么激情如火才是！想当年老头也是有青春岁月的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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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人本以为要走好几天，想到老头带着他们翻了几座山，又趟过一条河，就到了一片有些原始的寨子。


    寨子坐落在大山深处，大部分都是用竹子、木头搭建的，上下两层。寨子中间则是一个石头搭的祭坛。


    众人一踏进山寨，就听一群小孩儿欢唿道：「大祭司回来啦！」


    幽灵宫几人都是一惊：这老头，是攀曦族的祭祀？


    第36章 冷酷宫主小书生14


    老祭司在这里脾气可好多了，哈哈笑着把毛驴丢给孩子们，又挨个摸了摸他们的毛脑袋，这才跟众人说道：「走吧，我带你们去找族长。」


    众人一面跟着走，一面往四周看，就发现不远处的攀曦族人们虽然都面露好奇，但却没有排斥之色，很是和善。


    一行人走到最边上的一个寨子，就见老祭司伸手推门，边吼道：「阿琪露，我回来了！」


    众人往里探头一瞧，一个神情严肃的老太太走出来，打量了几人一番，又对老头说道：「潘甲，你比往常早了两天。」


    老祭司潘甲呵呵笑着摸摸脑袋，指着身后众人道：「他们有事问你，我就提前回来了。」


    老太太神情更严肃了，看着众人不说话。


    众人都有些紧张，听说这些隐居山野的人性情都很古怪的，不会刚来就被赶出去吧？


    老太太倒是没发火，只是着重在顾清雅身上扫视了一圈，让开门口说道：「进来说吧。」


    几人对视一眼，鱼贯而入。


    寨子跟众人想像的没什么不同，分为上下两层，打扫的非常干净。


    老太太带着众人入座，潘甲拿了竹筒屁颠颠给她倒水。


    幽灵宫众人面面相觑一番，发现确实没有自己的份儿，干脆厚着脸皮自己倒。


    走了一天的山路，大家都口渴的很。


    老太太阿琪露开门见山道：「我是攀曦族的族长，你们是什么身份？来这里做什么？」


    闻言，苏秉言让顾清雅继续喝水，自己则将事情解释了一番，又说道：「我们绝对不会打扰攀曦族的安宁，请您赐予我们一棵龙血草，我们可以用其他珍贵药材交换。」


    阿琪露思考了片刻，嘆了口气，说道：「其实，攀曦族也已经很久没有人採到龙血草了。」


    她带着众人走出屋子，站在竹寨二楼，指着西边让大家看。


    众人看了一眼，只见西边有一座极为陡峭的白色石山。


    那座石山不知道是什么材质，橘红色的夕阳照在上面，竟然反射出了金色的光辉，看着就像是某种神迹，震撼非常。


    「那是照影壁，只有翻过去才能採到龙血草。」阿琪露嘆气道：「只是那山壁十分光滑，即便是族里最厉害的勇士，都无法翻越。」


    顾清雅仔细观察了一下那座山，就问道：「不能从旁边绕过去吗？」


    阿琪露摇摇头，又带着众人回到桌边。


    她拿出一个茶杯，指着茶杯光洁的外壁说道：「这是照影壁。」


    见众人都点头，又指着茶杯里面道：「这个是龙血草的所在地。」然后，她有些干裂的手指绕着杯口划了一圈，「整整一圈，都围绕着这样的照影壁，没有缺口，根本绕不过去。」


    众人都恍然，也就是说，那龙血草就相当于长在一个盆地里，而他们则是在盆地外面。


    苏秉言皱眉，「不能在山上凿出梯子吗？虽然说费一些时日……」


    不等阿琪露说话，潘甲就摇头道：「照影壁十分坚硬，普通的工具根本无法造成破坏。」


    一时间，众人都陷入了沉默。


    没想到好运气这么快就用完了……用最快的速度找到了攀曦族，却对龙血草望而不可得。


    苏秉言忽然说道：「你们以前，是怎么採到龙血草的？」


    「我知道你的意思。」阿琪露指了指桌子上的药方，「攀曦族口口相传的歷史中，只有一人採到过龙血草，就是这个方子的主人。」


    「但是，我们并不知道他用的是什么方法。」阿琪露向着照影壁的方向行了个他们特有的礼节，「相传，是他的坚强和勇敢打动了龙神，龙神给予他馈赠。」


    众人根本无法从这种神神叨叨的传说中，提取到有效信息，只能先在攀曦族里住下。


    晚上，几人凑在一起想办法，顾清雅就问道：「大山，你能爬上去吗？」


    大山摇头，「那山的角度太陡了，爬个三分之一还行，再往上很容易摔下来。」


    小阿汤异想天开道：「我们可不可以让老鹰带我们飞进去？」


    几个大人哭笑不得，月霜揉她脑袋：「老鹰怎么可能听你的话？」


    阿汤有些脸红，噘嘴道：「那就找一只听话的老鹰嘛！」


    众人都被她逗笑了，唯有苏秉言若有所思道：「或许，可以一试。」


    「试什么？」顾清雅好奇看他，「你准备找老鹰？再大的老鹰也不可能带的动一个人吧？」


    苏秉言微微一笑，安抚道：「明日告诉你，今天天晚了，你该睡了。」


    众人本来就是聚在她屋子里，闻言一个个都找藉口走了，只剩下两人借着烛火对视。


    顾清雅伸手揪他鼻子，「你看看你，像个邪恶的大反派一样，把大家都吓跑了。」


    苏秉言任由她揪，「那要不要大反派陪你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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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


    直到熄灯，屋子里都没人出来。


    第二日，顾清雅终于知道了他相公昨天是什么意思了。


    「你是说，做个大纸鸢，将你带上去？」


    苏秉言点头，手边已经有一堆噼好的竹条。


    顾清雅有些咋舌，真是日常敬佩自己男人的智商，该不会出现个武侠版的莱特兄弟吧？


    然而，「不行，这太危险了。」顾清雅把竹子夺过来，「飘高了会摔死，飘远了会迷路，你想都不要想。」


    苏秉言不敢跟她抢，只好声好气的安抚道：「我会练一练再出发的，不会一开始就飘那么高。」


    「那也不行。」顾清雅一脸坚定，「你不要想的那么简单，这里面需要注意的多了，你知道流体力学吗？你学过物理吗？不要想当然好不好！」


    苏秉言不知道她说得流什么学是什么意思，却很神奇的听懂了她说得话，「格物致知，不试怎么会知道呢？」


    顾清雅见他铁了心要试，不像是能劝住的样子……无奈之下只能使出杀手锏：「你要是非得要试，我来！」


    她看着苏秉言，快速道：「我会轻功，还有内力护体，比你这个不会武功的强多了！」


    苏秉言神情有些复杂，头一次开始后悔小时候没学武功……虽然他不觉得会武功的人就厉害多少，但很明显，他家姑娘不这样觉得……


    无奈的放下手里的竹条，嘆气，「好，我们不试了。」


    「真的？」顾清雅将信将疑，「这么容易就放弃了？」


    「是真的。」苏秉言语气无奈而宠溺，「你不愿见我赴险，我难道就敢看你赴险不成？乖，我们不试了。」


    顾清雅总算放下心，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这个男人从来没有骗过她……凑上去，奖励的亲一口，「车到山前必有路，我们再想其他的法子，总会成功的。」


    「好，都听你的。」


    下午，去围着照影壁转了一圈的大山回来了，带着一身灰尘跟众人说道：「我饶了一圈，确实没有缺口……而且面向这边的照影壁已经是最平缓的了，其他几面几乎是直上直下，根本就没法爬。」


    阿汤也说道：「我们在寨子里打听了一圈，据说在攀曦族，每一个族人在成年之后，都会去爬一次照影壁。但是几百年来，从来没有人成功过。」


    小丫头有些着急道：「这可怎么办呀？」


    顾清雅安抚道：「不怕，我们时间多着呢，再好好想想办法就是了。」


    好不容易安抚好几人，这才发现打从一开始，苏秉言就皱着眉头思索些什么。就好奇道：「你在想什么呢？」


    苏秉言回过神，笑道：「我在想，要不要找七七买些□□，把这座山炸开。」


    顾清雅吓了一跳，哭笑不得道：「不要乱来，当心攀曦族的人生气！」


    苏秉言不在意的笑笑，「我开玩笑的，说好了不打扰他们的。」


    顾清雅还是有些不放心。这一世的老公很有些荤素不忌，要是到最后他们真的没想到别的办法，炸山这种事……他也不是做不出来。


    无奈嘆气，三观矫正真是任重而道远。


    晚上，大山习惯性的去林子里熘达一圈，忽然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有一阵阵火光晃动。


    他有些担心的钻进去一看，只见苏秉言表情平静的站在空地处，手里拿着一个半人高的纸鸢。


    听见有人来，他淡淡地瞥了一眼，继续手里没完成的工作。


    大山摸了摸鼻子，这书生气场好生吓人。


    看了一会儿，他看出门道来了，「公子，你不是答应了宫主，不试了吗？」


    苏秉言平静道：「只要你不往外说，就不会有人知道。」


    大山继续摸鼻子，尴尬的咧咧嘴，那要是有人知道了就是他说的呗？你这么甩锅宫主知道吗？


    苏秉言将最后一圈绳子绑完，「你来的正好，帮我看着点。」


    大山刚想问：看什么？


    就见苏秉言将纸鸢背在身后，有些别扭的跑了两步，竟然真的借着不大不小的晚风飘了起来……


    大山倒抽一口冷气，依他小时候放纸鸢的经验来看，这个纸鸢大概率要掉……


    果然，只见那纸鸢飘了没多高，忽然翅膀一歪，苏秉言噗通掉了下来。


    大山赶紧上去扶，就见苏秉言皱着眉，不像是摔疼了，反而看着手里的纸鸢。


    大山也跟着看了两眼，就见那纸做的翅膀已经摔烂了一只。


    苏秉言嘆了口气，「是我想当然了。」再大的纸鸢也承重力有限，根本带不起一个成年人。


    大山劝了几句，就见苏秉言摇摇头，站起来往回走，光看背影都觉得这人满心失望。


    大山看了一会儿，总觉得哪里不对。就见苏秉言走着走着，揉了揉自己的左肩，然后「咔嚓」一声将胳膊按了回去。


    大山恍然，原来刚才，这人胳膊摔脱臼了啊……


    竟然都不知道疼吗？还是说，满心满眼都是一个人，已经顾不上其他了……


    第37章 冷酷宫主小书生15


    半夜试飞的事情两人瞒得很好，顾清雅一直都没发现。


    一行人在攀曦族住了七八天，却一直没找到什么办法。顾清雅偶尔能感受到苏秉言的焦躁——虽然这人在她面前依然是冷静自持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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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那个一年的期限就如同一把断头刀，悬在众人头顶，让人不得安宁。


    苏秉言每天都会去照影壁附近转悠一圈，他不相信什么龙神的馈赠，当初的那个人无论是怎样上去的，都必然会留下痕迹。


    且看能不能找到了。


    就在众人都比较焦灼的时候，一只雪翎带着信千里迢迢飞到了月霜身边。


    雪翎是幽灵宫养来传信的，白静当初用这些小傢伙传递消息。这次出门，众人在路上也接到过几次传信，都没什么大事。


    然而这次，月霜打开信看了两眼，立刻喜不自胜，「宫主，他们找到了凤凰蕊！」


    顾清雅一愣，接过信看了两眼。


    写信的人也十分激动，事情描述的不是很清晰，不过大体也能想像出来。


    当初得知要找药，顾清雅也往幽灵宫去了一封信，代为掌管宫中事务的几个姑娘，立马派了人马出来。


    她们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凤凰蕊的消息，一路赶到了西北的沙漠中，竟然顺顺利利就拿到了。


    苏秉言也凑上来看了两眼，「这凤凰蕊竟然是玉髓。」


    顾清雅点头，「看来，方子里的药材不一定是植物。」


    苏秉言又拿起方子看了一遍，自言自语道：「还有四种……」


    众人都凑上来看，现如今已经找到了五种药材，还剩下四种，分别是：龙血草、冰心兰、鲛人之泪和万年白虎心。


    顾清雅早就能把方子背下来了，也没过去凑热闹。其实，她很早就觉得这方子大约是假的。


    前两种药材还好，后面两种很明显是神话传说里的东西，在这个低魔的武侠世界怎么可能找到。


    鲛人存不存在还两说，哪只白虎能活一万年？就算真的活一万年，只怕也成精了，谁又能挖出它的心？


    正是因此，顾清雅对于找药不是很积极。有这个时间，多陪陪自己男人不好吗？


    可是看苏秉言那副一定要让她活下来的模样，她又不忍心说实话……


    然而，在座的只有顾清雅还能保持悲观的心态，其余几人都如同打了强心剂一般。


    阿汤连声欢唿：「姐姐们真棒！我们也一定可以的！」


    月霜狠狠点头，眼圈都激动的有些红了。


    大山也说道：「我再去山下看看，争取找一条平缓些的路径。」


    苏秉言也露出了一个久违的笑脸，跟顾清雅说道：「想不想出去转转？这几日都没人陪你，很闷吧？」


    顾清雅微微摇头，众人都是为了她在忙活，她怎么可能还不要脸的嫌闷。


    苏秉言握着她的手紧了紧，「走吧，咱们在寨子里转转，听说最近有人成亲，他们正在盖新房子呢。你不是喜欢这种小竹楼吗？我们去偷师，回去自己盖……」


    顾清雅笑着跟他走，这个男人已经很久没有这种称得上是「轻松」的举动了，回想这人当初刚来幽灵宫的时候，就像个百无禁忌的孩子……


    好像没过多久，他就已经变了。


    两人手牵着手在寨子里逛来逛去，遇见的攀曦族人都知道他们是族长和祭祀的客人，都露出善意的微笑……甚至还有人对着他们牵在一起的手起闹。


    在这一方面顾清雅向来放得开，大大方方的任由大家打量，苏秉言就跟个小媳妇似的，笑眯眯跟在旁边。


    攀曦族的结婚仪式跟别家都不相同。


    在这里，年轻男女确认要结婚之后，得两家先盖房子。男女双方各出一半的人工和材料，将房子盖起来之后，两人要在房子里住半年，倘若没有邪灵入侵，就可以进行成亲仪式了。


    顾清雅就好奇问道：「什么是邪灵入侵呢？」


    旁边正在休息的大叔就解释道：「我们信奉龙神，龙神带给我们勇敢、坚韧、真诚，与之相反的，如果一个人愤怒、懦弱、崩溃，就说明他被邪灵入侵了，这样的姻缘是不合适的。」


    顾清雅一愣。


    这个原则虽然是从信仰的角度来解释，但却是一种很先进的婚姻制度。


    结婚之前先试婚，发现不合适就分开……简直太棒了！而且信仰还给了他们社会支持，不会有人说三道四。


    怪不得她遇到的每一个攀曦族人都亲切而和善，倘若每个家庭都温暖而祥和，那么这整个寨子肯定都是这样宽容而博爱。


    顾清雅跟人聊天的时候，苏秉言正盯着盖房子的年轻人发呆。


    攀曦族盖房子用的都是木头和竹子，他们的冶炼水平不高，金属制品很少，基本都是祭祀从外面换回来的。


    苏秉言本以为他们盖房子用的是隼桙结构，却没想到，他们用的是一种植物胶……


    那种植物胶水看起来是乳白色，倘若放的时间过久，就会变成透明色，也会变硬，最后无法使用。


    那年轻人费劲的搅拌着一桶胶水，用一种特制的刷子刷到木材上，再将木材垒成墙。


    那年轻人就是这房子未来的男主人了，见苏秉言看的认真，笑着道：「这个叫木胶，是我们这里特有的呢！」


    苏秉言深吸一口气，「你们……用这种胶水盖房子多久了？」


    年轻人认真想了想，「似乎是很久很久了，我们的祖先就是用木胶来盖房子呢！」


    「这个胶水只能粘木头吗？」


    「木头、石头、竹子都能粘。」年轻人有些得意的拍拍已经半人高的木墙，「下雨都不怕，能用二三十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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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清雅正跟人聊天，忽然就听她相公说道：「我明白了！」


    明白了啥？她抬头看去，就见她相公跟人家借了一桶木胶，又拿了两个木块就跑了出去。


    顾清雅在后面紧赶慢赶的追，边追边寻思：会轻功的到底是谁？


    苏秉言一路狂奔到照影壁山下，一个急剎车伸手扶住山体。


    这座山的材质有些像汉白玉，却比汉白玉更加细腻一些——与其说是山，倒不如说是一块大石头来的贴切。


    他伸手摸了摸山体，然后在木块上抹上一大坨木胶，将木块狠狠按在了山体上。


    略等了一会儿，胶水便干了，他迫不及待的踩了上去。


    稳稳的，没有丝毫承受不住的迹象。


    他甚至站在上面跳了跳。


    顾清雅跑过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一幕。


    她男人站在小木块上，回头，对她笑得灿烂而热烈，「阿清，我找到办法了！」


    顾清雅一怔，心跳陡然加快。


    「啊……那个不急。」她听到自己恍恍惚惚说道：「我们要不要先结个婚什么的……」


    可能是因为终于找到办法了，也可能是因为顾清雅那句类似于表白的话，苏秉言一直笑到晚上。


    笑得顾清雅都毛了，红着脸道：「还笑！再笑我就亲你了！」


    苏秉言再次笑出声，「阿清啊……」他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笑意，「你为什么觉得，这是威胁呢？」


    顾清雅脸色爆红，她刚才是想说「再笑我就打你」来着，不晓得为什么就嘴瓢了……


    其余几人被迫吃狗粮，尴尬的望天望地。


    只有阿汤年纪小，心思也单纯，着急道：「不是说找到办法了吗？到底是什么办法？」


    两人终于将心思转到正事上，将事情解释一通，众人都高兴起来。


    「先别忙着开心。」顾清雅说道，「我准备亲自去。」


    苏秉言一愣，脸色严肃道：「你说什么傻话，不要说不可能的事情。」


    顾清雅瞪他一眼，「我不去，难道你去吗？」


    「有何不可？」


    「你怎么不想想，万一你摔下来怎么办？」顾清雅看着他，鼓了鼓腮帮子，「反正你死了我也活不了，费那个劲干嘛呢？」


    苏秉言一愣，连忙道：「不是的，你应该接着去找药……」


    「我不。」顾清雅认真的反驳他，「我死了你都不想活，凭什么你死了就非得让我活着？」


    这一刻的她甚至都没想起来，这只是她穿越的世界之一，而是认认真真的想和这个男人同生共死。


    其余三个人围观片刻，大山忽然对月霜说道：「他俩那意思，是不是想让我去？」这是某种神秘的情侣buff吗？


    月霜面无表情道：「也可能是让我去。」


    阿汤虽然搞不懂发生了什么，却也凑过来说道：「我觉得我去都可以，我现在打过宫主和苏公子不成问题呢！」


    顾清雅两人一愣，闻言尴尬地摆手：「不、不是那个意思，我们是真心地……」


    大山摆了摆手，「还是我去吧，其实也没你们想像的那么危险。」


    他向众人解释了一通。


    众人面面相觑一会儿，苏秉言嘆息：「果然术业有专攻啊！」说罢，对着大山深深一揖：「有劳了。」


    大山吓了一跳，赶忙躲开，连说他这一趟是拿了钱的。


    几人又向攀曦族人打听了一下，据说木胶还是粘木头粘性最好，于是花了几天时间，准备了许多大大小小的木块。


    大山一趟背不了，只能像造桥一样多跑几趟。


    几天后，大山选了个天气晴好的早上，花了五个多时辰爬到了山顶，又翻了过去。


    围观的攀曦族众人都发出了欢唿声，没想到解决的办法就在他们手边，还要靠几个外人来想。


    然而，众人等了一个晚上，却一直没等到大山下来。


    第38章 冷酷宫主小书生16


    众人从下午等到晚上，又等到第二天清晨。


    早上的雾气遮住了白色的山顶，气温也有些低。昨天晚上回去的攀曦族众人都自发回来等着，而幽灵宫几人更是从昨晚都没有回去过。


    顾清雅昨晚靠在苏秉言怀里眯了一会儿，现在整个人都是蒙的，只望着天出神。


    苏秉言没有劝她回去休息，只是无声的安慰着。


    终于，太阳出来了，雾气渐渐散开。


    忽然，就听一个攀曦族年轻人喊道：「下来了！有人下来了！」


    顾清雅回过神，就见一个小黑点慢慢的顺着铺好的梯子往下移。她大气都不敢出，都说上山容易下山难，这种艰难的情况下更是如此。


    忽然，就见大山脚下一滑，整个人都摔了下来！


    人群中一阵惊唿，顾清雅吓得心脏狂跳，整个人都是一抖！


    就见那人落在半空中停住了，然后一点点的往上移，最终在某一节台阶处站稳。


    众人长出一口气。


    顾清雅这才想起来，昨晚大山就和他们解释过，可以将绳子绑在木块上，做成简易的防护装置。


    刚才情况太过紧急，她给忘了。


    苏秉言握紧她的手，安慰道：「没事的，放心吧，他比我们有经验。」


    顾清雅点点头，察觉这人虽然表面上云淡风轻，实则手里都是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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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由失笑，这人也不是很歪嘛！


    在一群人的小心翼翼中，大山顺顺利利爬到山下，还差两米多的时候，兴奋的跳下来。


    可以称得上是临门一脚绊了个跟头——他崴脚了。


    月霜抽着嘴角去扶他，见他站着费力，干脆将他整个人都背了起来。


    大山被背起来都愣住了，黝黑的脸庞都能看出红来……


    阿汤看了看他的背篓，就见满满一筐都是红色的小草，那草叶子弯弯曲曲的，有些像烫卷了的猫鬍子。


    攀曦族的人都围上来想见识见识，就听有人问道：「怎么现在才下来啊？」


    大山不好意思的摸摸脑袋，「你们一直在等我？抱歉啊，我想着上去一次不容易，就给你们多摘一点……」


    「里面很多吗？」


    「很多，遍地都是，墙上都有呢……不过地很硬，要连根挖出来需要费点劲。」


    所以你就挖了一晚上是吗……顾清雅无语，心里一松，这才觉得眼皮都快睁不开了。


    她疲惫的往后一靠，「困。」


    「睡吧。」苏秉言将她打横抱起，「我带你回去。」


    顾清雅哼哼两声，已经睡着了。


    苏秉言低头看了一眼，失笑。


    再次醒过来，外面天都黑了，莫名有种倒时差的感觉。


    顾清雅睁开眼，就见一群人坐在她屋子里，正热热闹闹的喝鱼汤。


    她无语的摇头，怪不得刚才梦见在钓鱼呢，感情是闻着味儿了……她相公呢，这么多人打扰她休息都不管了？


    正想着，她相公就凑了过来，手里拿着热毛巾，趁她不注意给她抹了一把脸。


    顾清雅不满的扬起脖子，「你们好吵。」


    苏秉言笑，「故意让他们在这里吃的，你现在睡多了，晚上睡不着。」


    倒是有点道理……顾清雅探头看了看，眼巴巴道：「我也想喝鱼汤。」咽了口口水，又改口道：「我想吃鱼汤泡饭。」


    苏秉言又给她擦了擦手，这才把饭端过来。


    屋里可不止幽灵宫众人，还有这段时间相处得好的攀曦族人，顾清雅有些不好意思：「我去桌子上吃呗……」


    「桌子上的菜你不能吃。」苏秉言神情自若，「看着还馋。」


    顾清雅一愣，继而嗅了嗅味道，不满。


    鱼汤的味道过于霸道，她刚才都没注意别的，现在嗅一下，满屋子都是麻辣味……


    攀曦族居住地湿气太重，族人偏爱吃辣，辣菜做的是相当好吃，可惜她忌口……


    委屈的喝了一口鱼汤，还好鱼汤足够鲜美。


    众人休整了两天，打算出发寻找下一味药材。


    阿汤掰着指头数：「冰心兰、鲛人之泪和万年白虎心……」她看向宫主和宫主男人，「我们先找哪个？」


    苏秉言沉吟片刻，伸手指向其中一味药：「先找这个，虽然没打听到具体的消息，但是这一味药有很大的可能在雪山，这里离雪山近。」


    顾清雅定睛一看，就见他指的是冰心兰。


    大山就说道：「去雪山的话，还得准备一些东西。」说着看苏秉言，「现在虽然是夏天，但进了雪山就像进了冬天是一样的，我们现在穿的可不行。」


    苏秉言点头，有用的意见他当然会听，「明天去云城，需要买什么你看着办。」


    大山点点头，不再说话。


    行程既然已经敲定，众人也没有别的意见。


    跟攀曦族的人辞行的时候，老祭司潘甲给了他们一个木雕，雕的是一只神气活现的雪狼。


    「虽然不知道你们去哪座雪山，但伏遥雪山的守山人是我的老朋友，将这个给他，他会帮助你们的。」老祭司行了个感谢的礼节，「龙神保佑你们。」


    他身后的族人们齐齐道：「龙神保佑你们。」


    大山带回来的龙血草，有一大半都留给了他们，攀曦族人很感激这些外乡人。


    众人带着感动和不舍离开了，走出老远阿汤的眼圈都是红的，还跟顾清雅说道：「他们人真好……宫主，等你好了，咱们再回来找他们玩儿吧！」


    顾清雅哭笑不得，敷衍道：「好吧，如果有机会的话。」


    「当然有机会。」说话的却是苏秉言，他认真道：「我们会找齐药材，你会长命百岁的，阿清。」


    顾清雅一怔，忽然意识到，对于她来说，这只是穿越的小世界中的一个。但对于这些人来说，这里就是真实的生活。她不应该用玩乐的态度对待自己的生命，那样对于这些为她奔波的人来说不公平。


    她看着苏秉言，认真道：「如果有一天我消失了，我们总有一天会再见的，你不要着急，要等着我，知道吗？」


    苏秉言垂下眼眸，半晌，低声道：「我不可以去追你吗？」


    「你说什么？」顾清雅愣住，心中好像有灵光一闪，她却没有抓住。


    苏秉言看着她的眼睛，深沉道：「如果有一天你消失了，我一定会追上你的，不管你去了哪里。」


    「……好。」顾清雅窝进他怀里，耳朵贴上他的胸口，「那换我等你。」


    人都有一些奇怪的盲点，比如在夏天的时候忘了冬天有多冷，而冬天的时候就忘了夏天有多热。


    他们一行人也是如此，刚出云城的时候，阿汤还兴致勃勃的盼望着快点到雪山，毕竟云城实在是太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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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靠近雪山的时候，众人都惊唿：好凉快！唯有大山露出了看透一切的笑容。


    而能清晰的看到雪线的时候，众人已经纷纷换上了厚实的皮袄，嘴巴一张就能唿出一口白气。


    等真正踏上那堆积了千万年的皑皑白雪，大家已经开始想念云城那明媚又灼热的阳光了。


    为了防止雪盲症，几人脸上都蒙着各色丝巾，一个个狼狈又滑稽的跋涉半天，回头看看仿佛也没走出多远。


    马车放在了山脚下，行李都在个人背上，更是平白增加了许多困难。顾清雅喘着粗气说道：「这样漫无目的的找太困难了，我们甚至连冰心兰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苏秉言也点头，站直了看了看远处的雪原，「先回去吧，快天黑了，不能在雪山上过夜。」


    做了一天的无用功，几人也都没了脾气，掉个头又艰难的往回挪。


    走了没一会儿，就见阿汤身子一歪，噗通就埋进了雪堆里，「哎呀！什么东西？」


    顾清雅回头，就见她手里託了个黑色的东西。


    众人都懒得挪过去，纷纷让她举高点。小阿汤将那东西举过头顶，顾清雅才认出来，好像是一只冻僵了的小狗。


    她伸手接过来，摸了摸，冷冰冰的，感受不到唿吸也感受不到心跳。


    阿汤有些担忧道：「死掉了吗？是冻死的？」


    「嗯……可能……」顾清雅仔细观察这个小狗，还很小呢，大概不超过三个月。


    大山忽然说道：「以前上雪山的时候，也见过牧民家里冻僵的牛羊，有的能暖过来，有的就冻死了。」


    「那就试试呗！」阿汤跃跃欲试，「如果还活着，我们可以养它吗？」


    「嗯……」顾清雅捧着小狗，觉得可能性不大。


    这时，旁边默默伸过来一只手，把那小狗接过去就塞进了自己怀里。


    顾清雅看着都觉得冷。不过这姑娘力气大，火力旺，是在场众人最不怕冷的。


    月霜让她看的有些不好意思，讪讪道：「我、我暖暖试试……」


    顾清雅赶紧点点头，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往前走。她是知道的，月霜一直都比较喜欢小动物，幽灵宫的动物（包括人）都是靠月霜餵。所以那雪翎飞来连自己这个宫主都不找，先去找她。


    小小的插曲虽然没怎么耽误时间，但等回到马车，太阳也已经完全落山了。


    众人这一天累得不轻，稍微收拾了一下就都睡了。在路上时，他们一直是睡到马车上的，除了顾清雅那间大马车之外，他们还有两架小马车，倒是也够睡。


    一夜好眠。


    第二天早上，马车外传来了狗叫声。


    第39章 冷酷宫主小书生17


    马车外的狗叫声此起彼伏，就好像他们被野狗群包围了。


    顾清雅睁开眼，只觉得脑袋震得嗡嗡响。


    马车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她靠到窗口，掀开帘子一看——几只不知道什么品种的大狗把他们马车围起来了。


    那狗直立起来估计比人都高，各个一身雪白的厚实毛皮，长毛挡得眼睛都看不见了。


    大山和月霜两个人站在最前面严阵以待，阿汤躲在几人后面，苏秉言则面无表情的看着狗群。


    听见马车里的动静，苏秉言回头，神色迅速软化，最终变为一片温柔，「阿清醒了？饿不饿？」


    顾清雅头一次看到他变脸，只觉得又好笑又窝心，摇头道：「我不饿……这是怎么了？这狗是有人养的？」


    「大约是。」苏秉言点头，「雪山上找不到食物，它们自己没法生存。」


    既然是有人养，那就不能随便打了。狗子只是围着他们叫，没有要攻击的意思，双方只能互相对峙。


    顾清雅看得有意思，这感觉跟当年拍电影似的。


    过了没多久，就听老远一个声音吼道：「你们这些臭小子，干什么呢？别吓着人！」


    众人回头，就见一个穿着白色皮袄的老头，坐在雪橇上划了过来。


    老人家鬚髮花白，面容红润，底气十足，开口就骂道：「你们几个，大早上跑这里来做什么？害的我还得自己划！」


    几人面面相觑，觉得这老头特别像一个人……


    老头直接无视了他们的存在，从腰上解下套绳，挨个给狗狗们套上。


    狗狗们呜呜直叫，感觉被骂惨了。


    「老人家稍等。」苏秉言文质彬彬地开口，「敢问您可是这伏遥雪山的守山人？」


    老头特嚣张的上下打量他一眼，「怎么，有事？」


    苏秉言微微一笑，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潘甲祭祀让我们代为问好。」


    老头看了一眼，见是个活灵活现的小雪狼，神色立马缓和下来，「潘甲还好吗？」


    苏秉言微笑，「祭祀很好，我们走之前他刚被阿琪露族长骂了一顿。」


    老头彻底放下警惕，哈哈大笑着上来拍他肩膀，「潘甲同我是老朋友，你们既然同他认识那就不是外人，走走走，咱们回去说！」


    片刻后，狗狗拉着雪橇在前面带路，剩下几人驾着马车跟在后面。坐在马车里的顾清雅佩服的五体投地。


    苏秉言正给她切水果。


    水果是从云城买的，装了十多斤。进了雪山之后保鲜也好，现在吃起来还水灵灵的。


    顾清雅就凑过去拿了一块，「你猜，这位老先生知不知道冰心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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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秉言给她擦嘴角，「我猜他知道。」


    「这么肯定吗？」顾清雅笑，「咱们之前可是打听了好多人都没打听到呢！」


    苏秉言笑了笑，看着她温声道：「既然是猜，自然往最好的方向猜……」


    两人对视，眼神如同黏住一样，顾清雅色迷心窍的扑上去……


    阿汤掀开门帘，就见自家宫主靠在人家怀里，脸颊和嘴唇都红红的。


    小姑娘有些疑惑，马车里有这么暖和吗？不愧是七七姐姐花高价造的马车呢！保温真好！


    顾清雅清了清嗓子，有些尴尬道：「阿汤有事吗？」


    「哦哦！」阿汤回过神，「我们到啦，那个大叔请我们进屋呢！」


    顾清雅这才发现马车不知道何时已经停下了，尴尬地轻咳一声，赶紧下车。


    守山人的小屋是用石块和砖头盖的，墙壁非常厚，在这厚厚的大雪中给人极大的安全感。


    几人推门进屋，一瞬间扑面而来的温暖气息，让他们舒适的几乎哼出声……马车上虽然有厚厚的毛毯，盖着不怎么冷，但总觉得透风漏气的，果然还是屋子里舒服……


    老守山人拿出一个铁壶，给众人倒了滚烫的奶茶，乐呵呵道：「你们一群娃娃冻坏了吧？你们那马车不行，车壁太薄，车厢太大，根本就不能保暖！」


    众人都信服的点点头。


    月霜见屋子里烧着火炉，就从怀里小心翼翼掏出一个东西，轻轻放在火炉旁。


    老头看了一眼，恍然大悟，「哎？我说它们几个臭小子怎么大早上的去找你们了，原来你们捡到了小黑啊！」


    几个人都回头，就见月霜正轻轻给那个小黑狗擦毛。小黑狗身上的雪化了，擦净烘干之后毛毛立刻蓬松起来，看着憨态可掬。


    阿汤感兴趣的凑上去，小心翼翼摸了摸，「月霜姐姐，小黑狗活过来了吗？」


    月霜有些欣喜的点头，就见她指腹轻轻戳了戳小狗软软的肚皮，那小肚皮一起一伏的。


    顾清雅就问道：「老先生，你是说，这个小狗是你的？」


    老头摆摆手，「叫什么老先生啊，我就是一老光棍……你们要是不嫌弃，叫我闽叔好了。」


    然后又回答刚才的问题：「小黑是大白的孩子，刚两个月……昨天晚上，不到子时吧？这边有狼群路过，把小黑叼走了。大白他们找了一晚上呢，我还以为找不到了，没想到被你们捡到了！」


    众人这下子都明白了，估计是狗狗们嗅到小黑的味道，以为他们是偷狗贼呢！


    阿汤就问怕怕地道：「闽爷爷，这里还有狼啊？」


    「有的呢！」闽叔看着很喜欢这个胖丫头，专门拿了雪花糖来给她吃，「山上生活着很多雪狼，现在是夏天还好，它们会固定时间下山打猎。冬天的时候，狼群会袭击村子吃人呢！」


    阿汤吓得一蹦，往顾清雅身后躲，闽叔看得直乐。


    几人又聊了一会儿，闽叔就问道：「你们来这里是找什么啊？找天山雪莲吗？」


    苏秉言就问道：「经常有人来吗？都是采雪莲的？」


    「来的人倒是不多。」闽叔吸熘了一口奶茶，「有采雪莲的，也有找雪玉的。你们真的找雪莲？那你们来早了，雪莲这个时候不开，採回去没用啊！」


    「我们不找雪莲。」顾清雅就说道：「我们找冰心兰……您知道吗？」


    闽叔神情一动，似乎有些感慨，「冰心兰……」


    「您见过？」苏秉言往前倾了倾身子，「这里有吗？」


    闽叔没说话，只是沉默的一口一口喝茶。


    众人都着急，却不敢打扰他。


    半晌，闽叔开口，「你们找冰心兰做什么？据我所知，冰心兰似乎没什么用吧？」


    「为了救阿清的性命。」苏秉言认真道：「如果您有冰心兰的消息，请您务必告诉我，什么要求我都答应。」


    闽叔看着两人交握的双手，扯了扯嘴角，嘆气道：「冰心兰我确实见过，不过只见过一次，现在那里也没有了……你们想找就找吧。」


    「冰心兰是生长在雪面下边的，必须挖开雪层才能看见……不好找，你们做好心理准备。」


    这已经是天大的好消息了，众人激动不已，纷纷谢他。


    闽叔摇摇头，兴致不高的样子。


    晚上，几人是宿在闽叔的石屋里的。


    石屋虽然不小，但再挤五个人还是过于侷促了。众人只能铺了毯子打地铺，倒是比睡在马车里暖和。


    有了闽叔的保证，众人都做好了长期作战的准备。


    白天几人跑出去找药，顾清雅和阿汤就在周围转转，算是碰碰运气。


    万一见鬼了，一不小心就找到了呢？


    基于此，两人把石屋周围的雪都掘开了，挖的到处都是洞洞。小黑狗醒过来之后，掉进去好几次。


    闽叔每次看见都觉得牙疼。


    这一找就是半个月过去了。


    虽然知道不会这么轻易找到，但众人还是不免越来越着急。顾清雅怕大家压力太大，硬是拉着大家放了半天假，带着几人休息一下。


    苏秉言拗不过她，被强拉着在雪地里堆雪人，脸色比雪人还难看。


    「开心点，嗯？」顾清雅在他有些憔悴的侧脸上亲了一口，「我不会有事的。」


    苏秉言神情阴郁，语气倒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我想你早点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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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现在已经很好了。」顾清雅指了指他的黑眼圈，又指了指自己养得白皙红润的小脸，「你比我看着更像个病人。」


    苏秉言无奈，摇着头继续给她堆雪人。还得不时接受这位甩手掌柜的不靠谱建议。


    「哟？这是玩上了？」一个有些矮墩墩的中年人路过，笑着和两人打招唿。


    这人是三天前来到雪山的，也是闽叔的老熟人了，是个采玉人，名字叫老周。


    顾清雅客气地笑了笑，「周叔今天也休息吗？我们都累了，休息一天。」


    老周拿了个菸袋，蹲在一旁边抽边点头，「是该好好休息一下，你们这群年轻人，前段时间也太拼了，这雪山可不是闹着玩的，一个不小心就能送命。」


    一旁的阿汤凑上来，有些害怕又有些好奇道：「有人在雪山上丢了命？都是被狼吃的吗？」


    老周唏嘘几声，「狼群算什么？雪山上最要命的是这遍地的雪……有迷了路找不回来，直接冻死、饿死的。有掉进雪窟里闷死的，还有遇上雪崩直接埋了的……这座雪山，不知道吞了多少尸骨。」


    第40章 冷酷宫主小书生18


    老周的话幽幽飘远，恰好一阵风吹过，几个年轻人都打了个寒战。


    老周见几人被他吓得不轻，连忙转移话题道：「说起来，以前这雪山上是有人住的你们知道吗？好像叫什么……雪山遗族？不过因为族人太少，现在已经没有了。」


    阿汤就问道：「雪山上怎么住人呢？这么冷，又没有吃的。」


    「怎么不能住人？你们闽叔不就是住在这里吗？」老周笑，「据说，那个族的族人，各个都是滑雪的一把好手，进了雪山就像咱们进了自家后院。也有人请他们帮自己找宝贝，只要是在雪山上的，没有找不到的。」


    苏秉言就嘆了口气，「可惜了。」


    顾清雅好笑的看他：人家都灭族了，你还想这些？


    老周今天看来也是闲着，就继续跟他们说道：「听说，雪山遗族有一个很特别的丧葬仪式，叫雪葬。」


    「是把人埋进雪里吗？」阿汤好奇道。


    老周就点头，「具体的除了他们自己没别人知道，不过埋在雪里这一点是没错的。」


    「另外，」他神神秘秘道：「他们族中有一个传说：能够顺利雪葬的人，都能投胎转世。坟墓被破坏的人，则会永坠烈火地狱。」


    众人听完，大山就说道：「这就是普通的民族传说吧，我们不是也有说什么因果报应之类的说法吗？」


    「那谁知道呢？」老周继续吧嗒吧嗒抽菸，「我也是听说的。」


    这倒也是……几人听过也就算了，就当听了个神话传说，左右人家都已经灭族了。


    时间过的很快，众人又找了一个月，依然一无所获。


    顾清雅的身体还好。但是时间已经快到九月了。听闽叔说，一旦进入九月，雪山会有进入暴风雪季。到那个时候，人在外面半个时辰就会被雪埋住，根本没办法继续找药。


    众人都着急起来，苏秉言更是急得要命，几乎是拼了命的在找药。


    最近一段时日，顾清雅已经见不到他的面，往往早上起来他已经走了，晚上临睡前却还没回来。


    这天早上，顾清雅起床之后发现天阴沉沉的，似乎是要下雪。


    闽叔坐在火炉旁边，手里拿着一个巴掌大的木块雕刻着。橘黄色的火光，明明灭灭的映照在他脸上，两只大狗狗依偎在他身旁，看着温暖而舒适。


    顾清雅就有些担心的问道：「是不是要下雪了？」


    闽叔回道：「没错。」


    顾清雅更担心了，「那他们会不会有危险？」


    闽叔不在意的说道：「能有什么危险？」


    顾清雅一愣，才发现其他狗狗都不见了，「闽叔，你把你的狗派去帮忙了？」


    闽叔点点头，注意力还是在手中的木块上。


    顾清雅微微放下心，继续站在门口等。这段时间以来她每天都是这样。


    中午，雪刚开始下，月霜和阿汤回来了。


    下午，雪越下越大，周叔回来了。


    顾清雅等的越发焦急。


    直到傍晚，大山才背着苏秉言，在一片雪幕中踹开了房门。


    见到这一幕，顾清雅腿一软险些摔到地上，跌跌撞撞的扑到床边，才听到大山说：「……发起了高烧，大约是风寒。」


    顾清雅握住他的手贴在脸上，只觉的脸颊一片滚烫，心中酸楚无比。


    周叔略微懂一点医术，身上也带着一些常备药材。他给苏秉言把了一下脉，然后说道：「烧的太厉害了，得想办法让热度退下来。」


    顾清雅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来吧。」


    她将苏秉言的衣襟解开，将雪水化了，打湿了毛巾不停地擦洗降温。


    周叔熬好了药，顾清雅接过来喝了一口。众人都是一愣，就见她俯下身对准了苏炳炎的唇。


    几人都有些尴尬，又有些感动，纷纷默契的转头装作没有看见。


    顾清雅将一碗药都餵完，离开那片灼热的唇时，忽然听到苏秉言在小声说着什么。她将耳朵凑了上去，就听那人说道：「阿清乖，我找到药了。」


    顾清雅一怔，一颗泪珠吧嗒落在了他的脸上。她哽咽着说道：「我不想要药了，我只想要你，快点好起来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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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后月霜和阿汤都红了眼圈，周叔深深地嘆了一口气，闽叔则还是一门心思的雕刻那个木块。现在的他，一点都不像刚见时那个暴躁的老头。


    大雪一直下了两天，苏秉言也烧了两天。


    第三天下午，雪停了，天还是阴沉沉的，昏迷了两天的人终于醒过来。


    顾清雅终于松了一口气，几乎是带着哭腔说道：「你吓死我了！」


    苏秉言想要说话，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声音，只好沖她笑了笑，眼中满是安慰。


    顾清雅吸了吸鼻子，端起水杯给他餵水。


    周叔凑过来看了看，欣慰道：「醒过来就没事了，年轻人就是身体好。」


    顾清雅真心实意的道谢。


    周叔摆摆手，「不碍事，出门在外本就应该互相照应。」


    苏秉言略微喝了两口水，声音干哑的问道：「我昏迷了几天？」


    顾清雅低声道：「三天。」


    苏秉言状似松了口气，「还好，不算太久。」 他挣扎着就要起身，顾清雅扶住他问道：「要做什么？是要如厕？」


    苏秉言温声道：「你莫要担心，我躺了太久了，起来活动一下身子。顺便在附近看看有没有需要的药材……」


    顾清雅一口气哽住，想要发火又没忍心，硬生生把眼圈都憋红了。这才在苏秉言有些无措的表情中，将人按了回去，「你好好躺着，病好之前不许起床。」


    苏秉言尽力解释道：「我已然大好了……」话没说完却陡然僵住，他的姑娘眼中盛满雾气。


    苏秉言立刻紧张，「莫哭，我不去了……」 微微嘆了一口气，又低声道：「我不去了，你让我去我再去……好不好？」


    顾清雅收回眼泪，轻轻撇他一眼，「这还差不多。」 心里却松了口气，七八年的娱乐圈没白混。


    又在床上躺了两天，终于等到屋里没人的时候，苏秉言一边聆听着屋外的动静，一边悄悄坐起身……忽然，屋门一动，有人走了进来。


    苏秉言赶忙回去躺好，抬头一看，只见进来的是闽叔。他松了一口气，苦笑道：「闽叔，您不会也是来看我的吧？我真的已经好了……」


    闽叔却没有理会他的插科打诨，只是表情平静的问道：「你很爱那丫头？」


    苏秉言一愣，缓缓点头。


    「若那丫头死了，你会怎样？」闽叔神情中带着几分木然。


    「倘若阿青死了，」 苏秉言直视着他，「我绝不独活。」


    闽叔点点头，沉默着走了出去。徒留苏秉言神色怪异的坐在床边，对于这场突如其来的谈话有些莫名。


    第二日清晨，顾清雅和苏秉言又开始就要不要出去找药而争论。苏秉言语气温和而坚定，「阿清不要闹，我们已经在这里耽误两个月了，不能再耽搁下去。」


    顾清雅不想听他说这些道理，只拽住他的衣襟不撒手。


    正争论间，闽叔站起身，将手中一直把玩的木块揣进怀里，然后说道：「走吧。」


    正在等两人争吵结果的大山下意识问道：「去哪里？」


    闽叔语气平淡，「去找冰心兰。」


    几人都是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阿汤抠了抠耳朵，「您说去找什么？」


    「冰心兰。」


    两个时辰之后，众人站在一个雪堆旁。


    雪山上的雪堆很多，这个却给人很不一样的感觉。就好像，这个雪堆是有人打理一般……一个有人打理的雪堆，会是什么？


    大家心中都在默默猜测答案，就听闽叔说道：「这是我爱人的坟墓。」


    众人都是一惊。


    片刻后，苏秉言忽然问道：「您是雪山遗族？」


    闽叔沉默片刻，忽然笑了，「很久没听到有人这样叫我了。」


    这就算是承认了。


    众人又看向那个雪堆，如此说来，这个就是雪葬了。不过，闽叔带他们来这里干什么呢？


    似乎听到了他们的疑问，闽叔忽然开口问道：「你们认为冰心兰会长在哪里？」


    众人都是一愣，顾清雅下意识回道：「您说是长在雪层下面……」


    闽叔点点头，「确实长在雪层下面，但不是所有雪层下面都会长出冰心兰。」 他看向那座洁白的坟墓，声音低沉，「只有雪山遗族知道冰心兰长在哪里……」


    众人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顾清雅倒抽了一口气，不是吧……


    「雪山上有一种十分坚硬的木材，叫做神遗之木。这种木头千年不腐，是山神留给我们的馈赠。它会装着我们的尸体，重新回到雪山的怀抱。」


    「将神遗之木埋在地下，十年之后就会长出冰心兰。更奇怪的是，只有装着尸体的神遗之木才会长。」


    这下，众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顾清雅耳边忽然响起了老周那天说的话：能够顺利雪葬的人，都能投胎转世。坟墓被破坏的人，则会永坠烈火地狱。


    闽叔团起一把雪，几下捏成一个兔子。把雪兔子放在墓边，又抓了一把雪，开始捏一只山猪。


    「她走的时候刚满二十岁。」他捏的认真，「她活泼、善良，就像这雪山的明珠。」


    众人站在旁边，默默地听他诉说着对爱人的思念。直到他捏了十多种动物，然后转身，扒开了爱人的栖身之地。


    第41章 冷酷宫主小书生19


    坚冰一般的雪堆被扒开，露出里面黑红的棺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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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棺木上点缀着一粒粒兰花样的冰晶，就像一颗颗小巧的耳钉镶嵌在上面。


    闽叔伸手轻轻一碰，那冰晶就滚落下来。他拿出怀里的木块，打开，众人这才发现，那是一个刚刚完工的小木盒。


    闽叔将冰心兰放进小木盒里，说道：「这东西只有放在神遗之木中才能保存，否则很快就会腐烂。」


    众人见到这一幕，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们甚至连一个谢字都说不出口。


    闽叔笑了笑，「她喜欢帮助别人。」


    顾清雅知道信仰的重量，雪山遗族信仰的是雪山，正因此，他们认为坟墓被破坏将会永坠烈火地狱。


    而现在，有一个人为了救别人，暂时放下了自己的信仰。


    她沉默的接过木盒，问道：「能告诉我她的名字吗？」


    闽叔愣了愣，回头看向被众人恢復如初的雪墓，「西雅，意思是雪山上的明珠。」


    三天后，众人离开了雪山赶往东海。闽叔没有送行，而是带着狗狗们再次来到西雅墓前。却惊讶地发现，坟墓前那片空荡的雪地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的雪雕。


    那多数雕刻的是动物，也有一些雕刻了孩子、老人，甚至还有各种水果和蔬菜。这些东西雕刻的栩栩如生，闽叔甚至看到一只比毫牛还大的大象。


    他愣了半天，绕过雪雕走到墓前，拍了拍身边的狗狗，笑着道：「都是些好孩子，对吧？」


    众人赶着马车走在去往东海的路上，却没有又找到一味药的开心和激动。


    顾清雅只觉得心里沉颠颠的，闽叔的恩情太重了，她不知道怎么还，也不知道能不能还的起。


    苏秉言正在写信，写完后将信递给她。


    顾清雅接过来看了看，发现信是写给京城的一座寺庙的。苏秉言伸手环住她，「我们给西雅点一个长明灯好不好？祝愿她来生平安喜乐，能与闽叔再续前缘。」


    顾清雅听说过这座寺庙，据说很是灵验，就点头道：「好，我们点一个最好的。」苏秉言自然答应。


    见顾清雅不再愁眉不展，众人都松了一口气，赶路的速度也快了起来。


    他们接下来要找的是两味很扯的药材：一个是鲛人之泪，一个是万年白虎心。


    在此之前，他们打听了很久，都没有人听说过这两种药材。去东海是苏秉言决定的，既然没有消息，那就去实地看一看。既然是鲛人，总归是生活在海边的。


    九月已经过半，顾清雅吐了第一口血。


    算算时间，距离当初离京已经过了半年，若神医说的是真的，她只有一年的时间，现在也到了身体衰败的时候。


    她悄悄扔掉了沾血的手帕，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心里却忍不住嘆了口气，苏秉言现在已经很紧张了，要是让他知道自己吐血，还不一定会吓成什么样。


    当年拍戏的时候，每次拍到角色生病不让人知道时，顾清雅都会在心里骂一句狗血。那可是生病啊，又不是来大姨妈，怎么可能瞒的住？


    现在倒是理解那些角色的心情了，能瞒一时是一时，让他心里好受一点也是好的。


    然而，顾清雅却忘了，她相公可不是普通的书生，而是一个在医学世家长大，医术超高的书生。


    苏秉言每天都会给顾清雅把两三次脉，几乎是在当天就发现了不对，顿时脸色苍白，把脉的手都抖了起来。


    顾清雅嘆口气，身子前倾抱住他，安慰道：「我们还有两味药材就找齐了，我不会有事的，别怕，嗯？」


    苏秉言紧紧抱住她，深吸一口气，哑声道：「好。」


    从雪山到海边实在是太远了，他们紧赶慢赶还是花了快两个月的时间。到达海边的时候，距离张不归给顾清雅下的最后通牒还剩下四个月。


    现在的海边跟后世可不一样，这里环境严苛，百姓穷苦，可以称得上是不毛之地，只有罪大恶极的人才会被流放到这里。


    众人将马车驶进一个破败的小渔村，村民看向他们的眼光恐惧而好奇，却没有人敢上来打招唿。


    阿汤得到顾清雅的吩咐，跳下马车走向最近的一个小孩儿，笑眯眯的问道：「你们村长在哪里？我们今晚想借宿呢！」


    小孩儿怯生生的看她一眼，大着胆子指了个方向。


    阿汤往那边看了看，就见都是一些破败的小木屋，看不出哪个是村长的家，就问道：「你能不能带我过去呀？我可以请你吃糖。」


    小孩儿咽了口口水，刚想说话，就见远处一个女人急匆匆跑过来，抱起他就走了。女人低着脸，全程没有说话，也不同他们对视，看样子恐惧的很。


    阿汤愣了半天，没搞懂发生了什么。她又向周围打听了一圈，却根本就没有人理她。


    小丫头沮丧的回到马车里，垂头丧气道：「这个村子太奇怪了，他们为什么那么怕我们？我们很吓人吗？」


    众人都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


    苏秉言就说道：「等一会儿吧，估计待会儿就有人过来了。」


    几人也没有其他的办法，只好坐在马车里干等。


    然而没过多久，就听大山说道：「有人过来了。」


    众人钻出马车一看，就见一个老头儿步履蹒跚的走过来。老人家满脸皱纹，手里拄着一个黑色的拐棍，露出来的手腕和脖子跟筷子差不多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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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贵、贵客临门，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老人家喘着粗气，颤颤巍巍就要下跪。


    都年纪这么大了，众人哪敢真让他跪下，大山赶忙扶住他，安抚道：「老人家你别怕，我们只是来借宿的。」


    「借、借宿？」 老人愣了一愣，似乎是松了一口气，又小心翼翼问道，「那……几位贵客要住多久？」


    苏秉言就说道：「大概要住一段时间，您放心，我们会付住宿费。」


    「不敢要贵人的钱。」 老人家连连摆手，「请跟我来。」


    他将众人带到一个小木屋前，这间木屋依然很是简陋，但比起周围的已经好很多了，至少这个木屋的屋顶不漏水。


    老人家不好意思的说道：「屋舍简陋，怠慢了……」


    顾清雅看了看这间屋子，又看了看周围的房子，问道：「这里面没人住吗？」


    为什么破房子里住着人，好的屋子反而空着？


    老人家犹豫一下，还是说道：「没人住……」


    众人更是疑惑了，月霜进去看了一圈，凑到顾清雅耳边低声说道：「不像是没人住的样子。」


    顾清雅有些瞭然，但更多的还是疑惑，莫非他们为了照顾自己这些人，专门腾出了一间屋子？


    是民风淳朴，还是有别的原因？


    众人好说歹说，塞给老人家一些钱当做住宿费。本来想打听一下关于鲛人之泪的事情，但老人家实在年纪太大了，看着又总是战战兢兢的，众人实在不忍心，就让他回去了。


    屋子里只剩下自己人，顾清雅就说道：「这里实在太奇怪了，他们为什么这么怕我们？」


    大山也点头，「这样的村子按理来说很少有外人进入，有些排外还无可厚非，至于怕成这样吗？」


    阿汤也说道：「不仅是大人，那些孩子也怕得很。」


    苏秉言却站在门口，看着外面皱眉不语。顾清雅就问道：「有什么发现吗？」


    苏秉言指着一个方向说道：「你看那里。」


    顾清雅抬头一看，这里可以直接看到海边，就见海边停靠着五六艘大船。


    便皱眉道：「这么大的船，是村子里的吗？」


    苏秉言提醒他，「这个村子很穷，不是一般的穷。」


    这不合常理。大船可以航行更多的路，虽然风险大了很多，但赚的钱也多，怎么还会这么穷呢？


    大山凑过来看了看，说道：「这不是捕鱼的船。」


    「不用来捕鱼？难道是战船？」


    大山摇头，「朱家也有船队，我曾经见过这样的船。」


    「朱家的船队……」苏秉言瞭然，「你是说，这是用来採珠的船？」


    大山点头，「这样的船承重力不高，却可以走很远，而且可以固定在很深的海面上，便于採珠人下船採珠。」


    「那就更不应该这么穷了。」顾清雅嘆气，「遍身绮罗者，不是养蚕人吗？」


    她忽然反应过来，说道：「鲛人之泪……会不会就是珍珠？」 毕竟传说中鲛人的眼泪可以化作珍珠。


    苏炳言却摇了摇头，「不会。」他说道，「你想想，其他药材都是极为珍贵稀有的。珍珠虽然不算常见，但却并不稀有。而且，倘若真是珍珠，那便直接写珍珠就好了，为何写个鲛人之泪来误导别人？」


    倒也也有道理……顾清雅点点头。


    一夜无话。


    第二天早上，众人刚刚起床，就听到外面传来嘈杂声。阿汤对这个村子很是好奇，就自告奋勇跑出去查看。


    不一会儿，小丫头皱着眉回来了，「宫主，外面有人在收购珍珠。」


    顾清雅奇怪道：「这有什么稀奇的，他们採珠自然是为了卖钱。」


    「可是，」小丫头眉头皱的更紧了，「那些人没给钱啊。」


    几个大人都是一愣，那岂不是……明抢？


    第42章 冷酷宫主小书生20


    阿汤说外面有人採购珍珠，但是却并不给钱，众人都很是疑惑，便一起出来查看。


    只见在村口，几个彪形大汉拿着刀护卫在一张桌子周围，一个山羊鬍的瘦削老头坐在桌子后面，桌子上摆着一个木匣子。


    渔民们排成长队，将自己拿命换来的珍珠投进木匣，再领到一小袋粮食。


    大山看的难以置信，「那些珍珠都是上等货色，如果运到洛阳一颗能卖几百两。」而那一小袋粮食也就七八斤，最多三十文钱。


    顾清雅皱眉，看向那些凶神恶煞的大汉，「不知道那些是什么人……」


    大山扫视一圈，指着不远处的马车说道：「应该是商行的人，商行的马车前面都会挂一个这样的灯笼，上面写着商行的名字。」


    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马车前面果然挂了一个黄色的灯笼，上面写了一个「崔」字。


    苏秉言问道：「这个商行你认识吗？」


    大山摇摇头，「天底下大大小小的商行多了去了，能跟朱家扯上关系的都是有头有脸的，干不出这样的事来。」


    众人都点头，这倒也是。


    「不过，」大山又看向那些拿刀的人，「这些人看着不像护卫，倒是有些像……」


    「土匪……是吗？」苏秉言有些意味深长。


    大山点点头，惊讶的看他，「您也看出来了吗？」


    苏秉言微微颔首，「气质很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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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清雅就问道：「什么意思？是土匪伪装成了商行，还是商行和土匪勾结？」


    「都有可能吧！」 大山骚骚头，「还有可能是土匪抢了一笔大的，改行开了商行。」


    阿汤嘆了口气，「我算知道村子里的人，为什么这么怕我们了。」她看到了昨天那个小孩儿，也跟着母亲排在队伍里，瘦瘦小小的，就好像生下来就没有吃饱过。


    就在这时，收珍珠的老头看见了他们，侧脸冲着旁边人说了句什么，一个大汉就拎着刀走了过来。


    「干什么的？」大汉挨个扫过他们，目光触及到顾清雅和月霜时，微微的停顿了一下，眼中闪过几分淫邪。


    他本可以活下来……如果没有这个眼神的话。


    苏秉言忽然笑了，说道：「借宿的。」


    「借宿？」大汉咧咧嘴，「交住宿费了吗？」


    怕给昨天的老人家造成麻烦，众人都摇头。


    大汉伸手，眼中满是贪婪，「交钱吧，一天纹银五十两，童叟无欺。」


    众人只觉怒火上涌，阿汤气的上去就要踹他，被月霜拦住了。


    苏秉言却伸手从怀里掏钱袋，「好，给你。」


    「不错，识时务。」大汉笑着伸手接。


    正在排队的村民忽然听到一声惨叫，那叫声之惨烈，听起来已经不像人声了。


    村民和收珍珠的人都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就见那大汉，在离那些外乡人五六步远的地方，痛苦的翻滚。他双手不停地抓挠自己的皮肤，身上已经被自己挠的血迹斑斑，有些地方已经深可见骨，非常吓人。


    山羊鬍老头脸色一冷，抬手一挥，剩下那四个人便一起围了上来。


    片刻后，惨叫声变成了五重奏。


    山羊鬍老头脸色阴沉，「没想到碰到了同道中人。」


    苏秉言冷笑，「不敢当。」


    老头指了指身后的马车，「阁下下这么重的手，怕是没踩过盘子吧？」


    顾清雅就冷笑道：「确实没见过这么多，只会欺负老弱妇孺的人。」


    老头冷哼一声，快速后退，「今日之耻，我崔家庄记下了，希望你们明天还在这里。」


    这人内力不高，轻功却很好，几个起落间就不见了人影。


    几人都没有去追他，他们对这里不熟，而且左右已经到了这一步，倒不如守株待兔。


    村民们见人已经走了，纷纷对视一眼，扑上去将自己的珍珠拿回来，然后又瓜分了剩下的粮食。


    这才有人上来跟顾清雅等人说道：「几位赶紧走吧，他们肯定会报復的！」


    顾清雅就问道：「我们若是走了，你难道不怕他们报復你们吗？」


    这时，昨天的老村长也走了过来，说道：「他们还要靠我们採珠，总归会留一条性命的。」


    不过……也只留一条性命了。


    苏秉言看了看围上来的村民，「老人家，我们去屋里说。」


    老人家忧心忡忡地嘆口气，拄着拐棍跟上。


    回到临时住处，老村长详细的跟他们讲了一下这个崔家庄的由来。


    「那个崔老爷叫崔烈，是七年前来这里的。说是在外面发了一笔财，想来我们这里安家落户，就在北边建了一座崔家庄。刚开始建的时候，村子里很多人都过去做活，崔烈还给大家发工钱，赚了钱的村民都很开心。」


    「后来，崔烈发现村民们很会採珠，就开始收购大家的珍珠。那个时候，每年都有一些商人来村子里收购，大家会多方比价之后卖一个比较好的价钱。而崔烈，开始收购时给的价钱就很高，大家自然是只卖给他的。」


    「后来，那些收购的商人发现这里收不到珍珠，就渐渐的不来了。崔烈一家独大，就开始压低珍珠的价格。刚开始大家还能接受，后来珍珠的价格连普通收购价的十分之一都不到，村民们都开始不满。」


    「村民们找他要说法，却被他养的护院打了回来，还打死了两个人。渐渐地大家都不敢反抗，就成了现在这样。」


    这就是劣币驱逐良币了……顾清雅嘆了口气，「你们就没想到报官吗？或者寻求其他人的帮助？」


    老人家摇摇头，无奈道：「刚开始那几年，他们把村子的出入口都封住了。后来见没人管，他们就越来越嚣张，说谁离开村子就杀光他全家。有些有血性的汉子，倒是可以拼上一条命，可是家里的老婆孩子怎么办？便也只能罢了。」


    众人都是无奈摇头，这些村民确实懦弱，但这也不是别人欺辱他们的藉口。更何况，双方实力差距过大，即便村民们想要反抗也找不到好的办法。


    村长又嘆了一口气，劝慰说：「你们赶紧走吧，那些人是真的敢杀人的。隔壁村子，有个小子见不得他们仗势欺人，想要沿着山崖爬出去找人帮忙，结果被发现了。当天晚上，他家就起了火，一家八口人一个都没逃出来。」


    众人听完，都气得不行。大山狠狠一拍桌子，骂到：「一群畜生！」


    其余几人也都气愤不已。


    苏秉言就说道：「我们还不能走，还有事情没做完。」 他趁机问道：「您听说过鲛人之泪吗？」


    老人家一愣，「呃……是传说中的那个鲛人？」


    众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只得解释说这是一味药材。


    老人家仔细想了想，「要说鲛人、海妖之类的，这样的传说海边多了去了，甚至还有人说见过龙的……至于把这些东西入药的，老朽是真的没听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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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人都是一阵泄气。不过也可以理解，这味药材也实在太玄乎了些。


    谁知老人家口风突然一转，「你们若是真想找，倒是有一个人可以问问。」


    众人忙问是谁。


    老村长就说的，「刘三。他驾船是一把好手，往往能走到深海区。之前听他说起过，有一次出海打渔，曾经遇上过海妖。他不是乱说话的性子，或许真是看见了什么。」


    「那个刘三在哪里？」苏秉言连忙问道。


    「已经死了。」 老村长嘆息，「之前不是说崔家庄的人打死两个人，其中一个就是他。」


    「呃……」眼见众人脸色不好，老村长赶忙说道：「他的老婆孩子还在，你们可以去问问。」


    众人被他闪了个跟头，问清楚刘三老婆家所在，就让老人家先回去了。


    问话这种事自然得阿汤出马，但也不能让她自己去，月霜便也跟着了。


    两人敲开了房门，发现这母子二人正是最开始，被阿汤问路的两个人。


    那女人还是十分惊惧的模样，阿汤用了很长时间才打消她的疑虑。听到两人的问话，女人沉默一会儿，说到：「我男人确实说起过这件事，不过是喝了酒之后说的，具体的我也不清楚。」


    阿汤和月霜双对视一眼，这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然而不管两人再怎么询问，女人都不开口了。两人无奈，只好先告辞。


    出来之后，阿汤现那小孩儿正在门口玩泥巴。她蹲在小孩儿旁边，从怀里掏出一小包麦芽糖递过去，「给，说好的请你吃糖。」


    小孩儿咽了口口水，有些担忧地向屋里看了看，还是没能忍住诱惑，伸出脏兮兮的小手接了过来。还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都没给你带路。」


    「没关系，就当交个朋友好了。」阿汤摸摸他脑袋，「你要实在不好意思的话，能不能回答我个问题？」


    小孩儿点点头，样子十分腼腆。


    阿汤就小声问道，「我听说你爹爹见过海妖，是真的吗？」


    「真的呀！」小孩儿有些兴奋，「爹爹亲口说的，他说他还採到了一枚海妖的珍珠！」


    第43章 冷酷宫主小书生21


    小孩子嗓音脆生生的，一句话出口，阿汤和月霜都愣住了。


    阿汤震惊无比，磕绊绊的说道：「你……你是说……你爹爹採到一枚海妖的珍珠？」


    小孩子点点头，「对呀！爹爹亲口说的。」


    「那颗珍珠现在在哪里？长什么样？」


    小孩儿仰头想了想，「长得白白的，圆圆的，就像一颗海鸟蛋。」


    「现在在哪儿？」阿汤追问道。


    「不知道，不见了。」 小孩儿有些沮丧的说，「自从爹爹不回家之后，珍珠就消失了。」


    阿汤和月霜都沉默了，爹爹不回家……说的应该是他爹爹死亡之后。自从刘三死后，珍珠就消失了，是女人把珍珠藏了起来，还是珍珠被人拿走了？


    目前看来，这个问题只有一个人能回答。


    两人同时回头，看向关着门的小屋。


    屋门忽然打开，女人平静的说道：「小宝，该吃饭了。」


    小孩儿欢快的答应一声，扔掉手里的泥巴，跑回家去。


    阿汤和月霜不清楚女人有没有听到刚才的对话。然而很明显，现在不是问话的好时机。两人思绪重重的回到了临时住处。


    将得到的消息一说，几人皆是精神一震，有消息就好！至少证明这个鲛人之泪是有可能存在的。


    之前跟老村长聊天时，大家都打听了很多海上的传说，对于渔民来说，海妖和鲛人其实是同一种传说生物。这样说来，那海妖的珍珠是不是就是鲛人之泪？


    苏秉言就说道：「既然刘三曾经见过，那说不定其他人也有消息，可以在村子里打探一番。」


    「我来。」阿汤举手，自告奋勇道：「打探消息我拿手！」


    苏秉言却摇了摇头，「恐怕不行，你可能还要和你的新朋友再交流一下。」


    阿汤愣了一下，这才意识到他说的是那个小孩儿，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


    几人做了一下分工，阿汤继续向那对母子打探消息，苏秉言在村子里转一转，看有没有第二个见过海妖或者鲛人的渔民。至于大山和月霜的则需要看家，为防止崔家庄的人偷袭。


    当天晚上，众人都没有睡好。一方面是担心崔家庄的人夜袭，另一方面则是村子里不太安静，总是有人走来走去的声音。他们怕引起村子里的人误会，便也没有出去查看。


    直到第二天早上，众人终于知道昨天晚上村民们在忙什么了——他们的门被反锁了。


    门外依然有村民们的脚步声，甚至还有液体泼动的声音。大山趴在门缝闻了闻，皱眉道：「是火油。」果然就见他刚说完，底下的缝隙里就漏进来一些味道刺鼻的液体。


    「为什么？」顾清雅疑惑，「昨天还好好的，今天怎么忽然想要我们的命？」


    「会不会是怕崔家庄报復我们，连累他们？」 月霜问道。


    苏秉言却摇摇头，「如果是怕崔家庄报復，他们完全可以昨天晚上就给崔家庄报信。」


    那倒也是……众人都点头。


    趴在门上的大山忽然说到：「来不及了，他们要点火了，我们要赶紧出去！」 他晃了晃门，却发现外面缠着铁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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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不然从屋顶走？」 月霜指了指上面，屋顶是茅草的，掏一个洞出来很简单。


    「麻烦。」顾清雅掏出许久未用的白绫，轻轻一挥，内力裹挟之下，白绫仿佛有千钧之势，轰的一声推开了木门。


    门板飞了出去，连带着堆在屋前的柴堆都撞飞了。


    苏秉言无奈的嘆口气，「阿清，你不能动用内力的。」


    顾清雅无辜的歪歪头，「诶呀！忘记了呢！」


    苏秉言能把她怎么办……只能将人拉过来把把脉，发现确实没事，才松了一口气。


    举着火把的村民们都是一惊，回过神来，却发现屋子里的人已经走了出来。


    顾清雅等人抬头一看，只见屋子已经被柴堆团团围住，柴堆上浇满了火油和烈酒，看意思是不想给他们一点生路。


    他们环顾四周，就见周围村民们脸上，满是憎恶和恐惧，仿佛同他们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


    几人都是皱眉，自己是扒了他们祖坟了吗？


    老村长的态度也不復昨天的和蔼，他阴沉沉的一挥手，「杀了他们！」


    村民们神色一变，满脸兇恶的举着各式各样的武器就沖了上来。


    然而，他们虽然兇恶，但却都是普通人。顾清雅如果没受伤的话，一个人对付他们都够了。


    几人纷纷出招，虽然不伤人命，但也没有手下留情。不一会儿，村民们就哀嚎着躺了一地，其中一多半都是中了苏秉言的毒。他们也是没想到，这书生看着最面善，下手却最黑。


    正捡了绑柴火的绳子，将村民一串串绑好，就听老村长愤怒的吼道：「你们这些邪恶的外乡人！妄图染指圣物，必然遭受烈火之刑！将永世不得超生！永世不得超生！」


    圣物……顾清雅和苏秉言同时皱起眉头，说的难道是鲛人之泪？苏秉言蹲下来问道，「你说的圣物是什么？是不是鲛人之泪？在哪里？」


    老村长却仿佛听不见一般，只是一味的咒骂众人。


    这时，阿汤凑了过来小声道：「那对母子没有来。」


    顾清雅下意识抬头，小渔村人不多，一眼扫过去，确实没有看到那对母子。沉思片刻，说到：「走，去他们家里看看。」


    破旧的小屋跟阿汤上次来时一样，依然是房门紧闭。敲了敲门，门缝里探出一个小脑袋，阿汤笑着同他打招唿，「你娘亲在吗？我们找他有事儿。」


    片刻后，几人进屋，就见女人正坐在床边上，缝补着一件小孩儿的衣服。见到他们，女人神情平淡道：「还有什么事要问吗？」


    阿汤就问道：「你为什么不跟他们一起去？你知道吗？那些人今天早上……」


    女人打断她，「我知道他们要做什么，我不做害人的事情。」


    「他们为什么这样做？」顾清雅忽然问道，「是因为崔家庄吗？他们说的圣物又是什么？」


    「圣物？」女人忽然笑了，她脸颊很瘦，笑起来有一种莫名的讽刺感，「在我看来，叫作妖物更加合适。」


    众人相互看了看，莫名觉得事情将会向着不可预估的方向发展。


    女人忽然问道：「他们告诉你们什么了？」


    大山就将老村长说的话转述了一下。


    女人不屑道：「胡说八道。」


    她略微思索了一下，说道：「崔烈是他们请来的。」


    众人都是一愣，竟然是这个走向？


    女人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村里以前确实有很多人来收购珍珠，因为天冷的时候没办法下海，所以商人们都是冬天来，虽然集中到一起有助于村民比价，但一次能收购到很多，双方都比较满意。」


    「后来，商人们进行合作，统一给珍珠定了价，村民们渐渐开始不满。村长就找到崔烈，让他当托，在收购的时候进行抬价。」


    「就这样过了一段时间，倒是也平静。」 女人忽然抬头问道，「你们是从外面来的，应该知道外面珍珠的价格吧？」


    几人都下意识顺着她的话开始思索，就回忆起大山说的话：这些珍珠运到洛阳，一颗能卖好几百两。


    女人笑了笑，「村民们大多一辈子都没出过村子，见识短浅。他们把珍珠的收购价从十两抬到五十两，可出去之后，能卖多少钱？因此，珍珠的收购价抬高了不少，收购的商人还是有很多。」


    「崔烈当时只是一个小货郎，但是却知道，在外面一颗珍珠能卖出天价。他不想一辈子都当一个託儿，因而心生贪念，干了一件事。」


    几人都集中精神听她讲述，肯定是崔烈干的这件事，让事情发展到了现在这个模样。


    女人眼神有些怨愤的说道，「他给珍珠上抹了毒药，收购珍珠的商人都中毒了。他又趁机放出流言，说是村子周围的海水都被诅咒了，採到的珍珠都有毒。」


    「对于那些商人来说，不卖珍珠还可以卖别的，但是命丢了怎么办？所以渐渐的，他们都不敢来了。崔烈趁机低价收购珍珠，赚到钱后就僱佣了一批护院。后来，他手段越来越恶劣，只愿意拿出几斤粗粮，只要不饿死人就成。」


    听完这个故事，众人沉默良久。原来是一个与虎谋皮自寻死路的故事。


    苏秉言就又问道：「他们说的圣物，你说的妖物又是什么？」


    女人沉默一会儿，开口道：「村里人刚开始设计抬价的时候，我男人不同意。他那个人心地好，性子也直，只觉得如果想要抬价，可以直接跟商人说。因此得罪了村长，村长不让他在附近採珠。好在他水性好，可以走到很深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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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有一天，他回来跟我说他碰见了海妖。那海妖披着黑黑的头髮在水里游来游去，他吓了一跳，就赶紧回来了。我让他不要再到那里去，但是没办法，他得养家。偏偏那一片珍珠很多，于是他又去了第二次。」


    女人嘆了一口气，神情有些悲哀，「第二次回来的时候，他很兴奋。跟我说他摸到了海妖的珍珠。他说，海妖的窝里有一堆珍珠，他不敢都拿，便只拿了一颗。他给我看了一下，那颗珍珠有普通珍珠的十倍大。」


    「那，那珍珠还在吗？」 阿汤有些着急。


    「不在了。」女人长出一口气，「村里人太少了，什么事都瞒不住。有人知道之后，为了讨好崔烈就告诉了他，崔烈带人上门，抢走了珍珠，还打死了我男人。」


    屋里一片寂静。


    忽然，苏秉言问道：「你知道那个地方在哪里吗？」


    第44章 冷酷宫主小书生22


    听到苏秉言的问话，女人沉默片刻，说道：「我不知道，我对採珠的事情一窍不通，我男人也没告诉我。」


    「既然如此，那些人为什么说那是圣物？」苏秉言却没放过她，「你又为什么说那是妖物？」


    女人沉默，忽然站起身打开了屋门，「你们走吧，能说的我都说了。」


    几人都没想到她会是这种反应，然而也不能硬赖在这里，只好一一出门。


    出门之后，顾清雅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苏秉言向着一个方向走去。赶忙跟上，问道：「去哪？」


    苏秉言神情平静，「找个人问问。」


    「呃……找谁？」顾清雅疑惑，抬眼一看，就见他们已经走到了关押村民的地方。


    不是吧……顾清雅一惊，完蛋，她男人要疯了！


    就见苏秉言迈步进去，随便拎起一个神情有些惊慌的男人，将对方的下颌骨一掐，一颗药丸就塞了进去。


    随手将人扔到地上，就见那人身子一僵，忽然痛苦的打起滚来，那惨叫不似人声，边滚边以头抢地，力道大的好像要把自己撞死。


    苏秉言只是神情平静的看着，一直等到对方涕泗横流、屎尿俱下，这才给他餵下一枚解药，轻声道：「问你什么，说什么，懂？」


    那人慌不跌点头，看向苏秉言的目光就像是在看厉鬼。


    苏秉言满意的笑笑，拍拍他脸颊，「圣物是什么？」


    那人咽了口唾沫，「是……是海妖的珍珠。」


    「你们为什么叫做圣物？」


    「那附近，珍珠会特别多。」那人生怕苏秉言不满意，说的详细无比，「以前村子里也有人打渔的，后来见採珠卖的钱多，大家就都採珠了。但是珍珠长得慢，附近珍珠越来越少……后来，刘三发现了海妖的窝，那里的珍珠又大又多……」


    「你说，是谁发现的？」顾清雅忍不住出声，「刘三？他发现之后告诉了你们？」


    那人哆哆嗦嗦的点头，「后来，村长就派人去那里採珠，果然赚了好多钱……刘三水性好，还潜下去摸了一颗海妖的珍珠。当时，村里的老人都让他还回去，说是会遭报应的，他不信……果然，没多久，就被崔烈打死了……」


    顾清雅听得一头雾水，身后跟上来的众人也都一脸懵逼，这村子里还有人说一句实话吗？


    那人不知道众人在纠结什么，他这个时候倒也机灵起来了，就接着往下说道：「后来，我们和崔烈闹翻了，他就带人把珍珠抢走了。」


    「你是说……」顾清雅纠结的问道：「崔烈也知道海妖的事？」


    「他不知道。」对方摇头，「他不是村子里的人，村长说不能跟他说。」


    在这种地方倒是聪明了……众人都有些无语。苏秉言就问道：「最后一个问题：海妖的巢穴在哪里？」


    那人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具体的我不清楚，我只知道在哪片海域，真正所在只有村长和刘三知道。」


    苏秉言点点头，让他详细说了一下。


    那人说完，苏秉言就让大山又把他绑起来，他就乖乖的任绑。看来只要不给他下毒，让他做什么都行。


    众人就又回到了之前的房间，阿汤就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怎么越来越听不懂了？」


    其余人也是一头雾水，苏秉言就说道：「我们按照时间顺序来屡一下：首先，多年以来，村子都是靠採珠维生，有商人在每年冬天来收购，村民会在多方比价之后，得到一个比较好的价格。后来，商人们联合起来，统一给珍珠定了价，应该给的不高，所以村民开始不满。」


    众人都点头，这里还是能听懂的。


    「然后，村长找了崔烈当托，在商人来收购珍珠的时候抬价，于是，珍珠的价格又被抬高了。」顾清雅也跟着补充。


    众人又是一阵点头。


    「再然后，珍珠毕竟长得慢，在村民们的贪得无厌之下，附近珍珠越来越少……就在这个时候，刘三发现了那个所谓的海妖巢穴，发现那里珍珠质量高，数量也多，就告诉了村里人，村长就组织村民一起去採集。」


    「接下来，刘三在某一次採集过程中，仗着自己水性好，潜进海妖的窝里摸了一颗海妖的珍珠。」苏秉言接着补充，「再接下来，崔烈给村子里的珍珠下毒，获得了收购珍珠的主动权。」


    「而也是在这时候，崔烈知道了海妖珍珠的事情，就带人上门来抢走了珍珠，顺便打死了刘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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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事情说完，顾清雅摊摊手，「村长之前没在意我们，直到我们询问关于鲛人之泪的事情，他才决定要烧死我们。至于刘三的老婆，可能是丈夫的死让她既恨村里人，又恨崔烈，所以向我们说谎，想让我们同时对付这两方人马，好替她报仇。」


    「所以，」大山抓住了重点，「那颗珍珠还在崔家庄？」


    「那个……」阿汤抓住了另一个重点，「我们怎么肯定，他们的海妖的珍珠，就是我们要找的鲛人之泪？」


    「呃……」前一个问题还好说，后一个顾清雅是真的不知道，只好看向自己男人。


    苏秉言就说道：「先去崔家庄问问，崔烈为了这颗珍珠不惜打死一个人，说不定会知道什么。」


    「说起来……」顾清雅忽然想起什么，「崔家庄的人，似乎都没来找麻烦？」


    众人也都反应过来，「是啊，这都过去两天了，竟然还没有动静。」


    「要不然就是崔家庄有什么阴谋，要不然……就是他们出事了。」苏秉言皱眉。


    「别想了，我们去看看就是了。」顾清雅安慰道。


    他们随便找了个村民问了问路，驾着马车就去了崔家庄。


    那庄子面积极大，还离着老远，众人就已经看见了。等马车驶近，他们已经看不清庄子的全貌了。


    「可真是有够气派的。」大山吸气道，「这样的一座庄子，光僕人估计都不下一千吧？」


    「都是不义之财，有何可羡慕的。」月霜冷哼一声。


    小阿汤就上前叫门，过了半天，却没人来开门。


    小丫头有些无措的回头，顾清雅皱了皱眉，「月霜，踹门。」


    月霜连犹豫一下都没有，一脚就把门踹开了。


    众人就见她踹开门之后直接愣在原地，正想问，就见她抬脚跑了进去。


    几人疑惑不解，也跟着走了进去，就见院子里，僕人和护卫躺了一地，景象十分惨烈。


    月霜已经蹲下查看一番，就说道：「都是昏迷，没有伤口。」


    众人正吃惊时，就听苏秉言忽然说道：「是中毒。」


    顾清雅见他脸色不好，就问道：「怎么了？」


    苏秉言沉默着摇摇头，径直进了屋。


    几人面面相觑，无奈，也纷纷散开查探。


    忽然，就听阿汤喊道：「这里有人！」


    大家跑过去一看，就见一个穿着锦衣华服的中年男人，正躲在桌子下面瑟瑟发抖。


    这人虽然衣服华贵，但身材中等，长得贼眉鼠眼的，再好的衣服穿在他身上，也有一种穿了龙袍都不像太子的感觉。


    众人把他从桌子下拖出来，还能听到他战战兢兢的求饶，一个劲儿的让大家别杀他。


    几人都无奈了，这是做了多少亏心事啊！


    顾清雅见自己男人还在愣神，就开口问道：「崔烈？」


    崔烈吓得一抖，下意识否认道：「小的不、不是……」


    大山就恐吓道：「敢说假话，拔了你的舌头！」


    崔烈一个哆嗦，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下来，「小的是、是崔烈，各位有、有何事、事啊……小的做小本生意，没、没多少钱……」


    几人都无语了，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钱，真是活该死在钱上。


    顾清雅对这人满是厌恶，冷冷道：「我问你，你从刘三家里抢来的那颗海妖珍珠，在哪里？」


    「被、被抢走了，就在刚才……」


    几人一愣，又问道：「谁抢走的？他还抢走了什么？」


    「只抢走了珍珠……」崔烈欲哭无泪道：「是个穿白衣服的年轻人。」


    只抢走了珍珠……大山就说：「难道是针对我们？」


    顾清雅则看向苏秉言，从刚才开始，他就很不对劲。


    苏秉言却看着地上的崔烈，「他有没有说什么话？」


    「他说……说……」崔烈有些犹豫，被吓唬了一番才老实道：「他说，想要鲛人之泪，拿姓苏的命来换……」


    苏秉言似乎一点都不吃惊，又问道：「他在哪里？」


    「东边，十里亭。」


    苏秉言松了口气，转头跟众人说道：「你们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来。」


    「去去就来？」顾清雅笑得婉转。


    苏秉言理所当然的点点头。


    顾清雅脸色忽的一沉，抽出腰间的白绫，一挥手就把人卷了起来，「相公，你不觉得，你有什么话忘了跟我们说了吗？」


    她气得连这一世他们没有结婚都顾不上了。


    其余几人纷纷看天看地，就是不敢看眼前这一幕。


    也就宫主敢出手卷人，要是别人，早被毒翻了……


    苏秉言被捲成一个蚕蛹，挣了几下没放开，无奈道：「阿清，时间紧急，等我回来再跟你解释好不好？」


    「等回来？」顾清雅把手里的白绫又紧了紧，「你以为我刚才没听到？那人是想要你的命！你去了还回来个屁！」


    第45章 冷酷宫主小书生23


    两人僵持不下，就听大山忽然问道：「你管那颗珍珠叫做鲛人之泪？」


    几人回头，就见他问的是崔烈。


    崔烈吓得双手抱头，「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


    大山哪会这么轻易放过他，抽出刀来架在他脖子上，那意思：还要不要命了？


    崔烈吓得脸上都没有人色了，「我……我说、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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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只觉得这人简直一无是处，都鄙视的看着他。


    崔烈羞臊地低头，说道：「我以前，是个卖货郎。」


    众人都点头，听说过……这么有「上进心」的卖货郎也不多见。


    崔烈也不知道大家在想什么，就接着道：「我从小就在海边长大，卖货也是在海边转悠。这附近的小渔村比较封闭，生意也好做。后来有一次，我在一个比较远的村子里卖货时，跟一个老人聊天，他跟我说：海里的鲛人、海妖，是真的存在的。」


    「我那个时候根本不信这些，但又想哄着他多买点东西，就跟他瞎聊。那个老头就跟我说，真正的海妖根本不像传说里的那样神秘，只不过是一种比较大的鱼而已。」


    「这种鱼生活在很深的海底，体量惊人，身形巨大，而且对水质要求很高，所以不常见。因为喜欢在海藻群中建巢，这种鱼身上总是缠着海藻，看起来就像是人的头髮一样，所以就有了那些传说。」


    「而且，这种鱼的卵孵化时间很长，它们的天性是把卵产在巢里，在水中看起来就像是一粒粒珍珠，也有人叫它们鲛人之泪。他还说，古籍中是有记载的，这种鱼叫做什么……如、如……」


    「鱬魮之鱼。」苏秉言长出一口气，「其卵也叫做鱬魮之珠。这就没错了。」


    原来如此。


    几人恍然大悟，大山就有问道：「那你为什么不惜杀人也要抢过来？只是因为珍贵？」


    崔烈脸憋得通红，看样子是真的不想说。


    众人都惊了，到底是怎样一个惊天秘密，让他这么怯懦的人连命都不要了？


    大山也严肃起来，晃了晃手里的刀，「我可以先要你一只手，你感受一下？」


    崔烈憋了半天，觉得还是命重要，就低着头羞怯道：「那个老人说，鲛人之泪……治疗阳委有奇效……」


    ……


    …………


    ………………


    在场除了阿汤，其他人都是一脸的复杂。这人的人生经歷也过于复杂了吧……


    就听月霜喃喃自语：「刚才我觉得我们没找错，现在却不确定了……」


    顾清雅：「……」


    她清了清嗓子，不再看羞得又钻回桌子底下的崔烈，而是扥了扥手里的白绫，没好气道：「他说完了，现在轮到你了。说吧，瞒了我什么？」


    阿汤就挤眉弄眼的跟月霜做口型：宫主气疯了！


    苏秉言一脸无奈，「你问我什么，我何曾瞒过你？」


    顾清雅冷哼一声，心说：我又不是怕你瞒我才绑你，我是怕你跑了好吗……


    苏秉言摇摇头，眼见也走不了，只好说道：「之前我曾跟你说过，我有一个仇人，也是一个医学世家。」


    顾清雅就点点头，之前得知苏秉言就是今科状元时，对方就把自己的事情说了，「不过我记得，你说你已经报復完了？」


    苏秉言点点头，「我十七岁那年，去那家人的医馆踢馆，告诉他们我研制出了一种毒，问他们能不能找出解药。如果他们能找到解药，我就把家产都给他们。如果不能，趁早把医馆关门，改成酒楼。」


    众人都是无语，这话说得也太欠了，这谁忍得住啊！就是不为家产也得上啊！


    果然，就听苏秉言说道：「当时他们医馆人很多，他们只得同意。我们找了当地一个德高望重的老人做公正，然后他们就带着我做的那一瓶毒药走了。」


    「所以，他们没研制出来？」大山有些好奇，「既然都做了公正了，那就是愿赌服输吧？」


    「估计那些人是中计了吧？」顾清雅就说道，她可不相信这人会这么老实。


    苏秉言笑了笑，「阿清懂我。」他悠悠说道：「那毒……是烟雾状。」


    「……」


    众人都无语了。好么，人家拿回去一门心思想解毒，可能都分好工了，谁试毒、谁解毒……结果瓶子一打开，都毒翻了。


    苏秉言继续道：「那毒不致命，只会让人瘫痪……如果及时解毒再细心调养，恢復原状也是可能的。另外，他们家还有个比我小的男孩，应该就是他抢走了鲛人之泪。」


    说着，他伸手指了指外面，「那些人中的毒，就是我用来打赌的毒药。」


    众人都无语望天……甭问，那家人的毒肯定没解，唯一的儿子到现在都只能用仇人的毒药，估计医术、毒术都不咋地……


    「所以，我真的有办法。」苏秉言看向她，「他斗不过我的。」


    其他人都有些纠结，似乎……是这个道理？那些人连十七岁的苏秉言都斗不过，更遑论现在了……不过，是不是有哪里不对劲？


    顾清雅却没被他带歪，直接道：「他是想要你的命，谁知道在那里设下了什么埋伏。大不了我们回去让老村长带人再给我们捞一颗，何必让你去冒险？」


    另外三个人一听，貌似这边也很有道理啊！


    苏秉言却摇摇头，「既然说那东西是鱼卵，万一现在已经孵化了呢？阿清，我不想你有事。」


    顾清雅勐然意识到不对劲，然而却为时已晚，她身子一软就要倒下去。


    苏秉言从绑缚中挣脱出来，接住她软倒的身子打横抱起，低声哄道：「阿清乖，好好睡一觉吧，等你睡醒，我就回来了。」


    顾清雅拼命想保持神智，然而眼皮还是越来越重……晕过去前一刻，她恶狠狠的给苏秉言做了个嘴型：你、给、我、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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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秉言看得清楚，不由得笑出声。


    大山只看见旁边几人接连晕倒，只剩自己还站在原地。他使劲晃了晃，恨不得直接把自己晃晕……最后，哭丧脸道：「公子，有什么事需要我做吗？」


    没有顾清雅看着，这人又恢復了面无表情，「看好他们，我去去就回。」


    大山知道自己拦不住，默默地让开了路。


    苏秉言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十里亭，里面有人已经等候多时了。


    听到脚步声，那人转头。


    这人看起来也就二十多岁，样貌俊秀，但总有种不协调的感觉。


    「苏秉言？」他缓缓开口，每一个字都是在舌尖转了一圈又吐出来，似乎这个名字曾经在他心头出现了千万次。「我是沈言。」


    他见苏秉言没有吃惊，就笑道：「说起来，我们虽然是仇人，此前却从来没有见过，也是奇特。」


    苏秉言却不想和他说些废话，只冷冷道：「东西呢？」


    沈言眼中闪过一丝怒意，又强忍了下去，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木盒子，「这么对我说话……真的好吗？」他手指抵在木盒的盖子上，「为了对付你，我看遍了家中的医书。据说鲛人之泪脆弱无比，连风都见不得……我要是手一抖，东西可就没了……」


    他脸皮神经质的抖动起来，「苏秉言啊苏秉言，你说你为什么要对付我家呢？或者，你对付我家里人也可以，但为什么要影响到我呢？那群老傢伙们倒下之后，你知道我过得是什么日子吗？」


    苏秉言丝毫不为所动。沈家是什么人他最清楚不过，这样的人家怎么可能教育出什么好孩子……当初放过他，也不过是因为他当年太小了，跟放火案无关罢了。


    然而，苏秉言却不敢拿鲛人之泪来赌，就平静道：「你想要什么？」


    沈言平復了一下心情，指了指石桌上的灵位，满是恶意地说道：「中毒的那些人现在已经死了三个，不如……你先去给他们磕个头？」


    他语气里没有丝毫对长辈的尊敬，只是为了噁心苏秉言而已。


    他本以为苏秉言会挣扎一番，露出被羞辱的表情，万般无奈之下才会下跪……他都已经做好欣赏的准备了，却见苏秉言神色一动不动，径直走到石桌旁，跪下，规规矩矩的磕了九个响头。


    这九个头嗑得实在，苏秉言站起来的时候，额头上已经渗出血迹。然而他表情毫无波动，问道：「接下来呢？」


    沈言眼神一冷，「我十岁以后家道中落，日子大不如前，你总该给我道个歉吧？」他抬起下巴点点面前的地面，「嗑啊！」


    他心里说不出的畅快，手里的木盒抛上抛下，眼见苏秉言的眼神一直跟着木盒上下，就故意手一抖，木盒险些落地。


    虽然知道他是故意的，苏秉言还是吓了一跳。


    沈言笑得邪恶，「哎呀呀，差点就摔了！怎么，你还不跪吗？再拖下去，我可不保证发生什么事。」


    苏秉言目光盯着木盒，慢慢跪下。


    沈言哈哈大笑，心中说不出的畅快！等他玩够了，就可以亲手在苏秉言面前打碎这个木盒，然后慢慢欣赏他绝望地表情，那滋味，想想就很美妙！


    然而笑着笑着，他发现自己忽然动不了了……一瞬间，恐惧阴影般漫上心头，他惊恐的转动眼珠，一定是、一定是他做了什么……


    可是，他一直很注意和苏秉言的距离，甚至还特意站在了上风口……对方是怎么下的毒？


    苏秉言慢慢从地上站起来，细心解释道：「栎木粉，能够让人僵硬四个时辰，之后会自动解除，只要沾上一点点就可以起效。放心，我不像你，没有折磨人的爱好。」


    第46章 冷酷宫主小书生24


    沈言眼中闪过一丝放松，紧接着是哀求。


    苏秉言勾唇笑了笑，眼神里却没有丝毫温度，他先捡起地上的木盒，小心的挡住风打开一条缝，发现东西没错，这才揣进怀里。


    然后转身，看着僵立在原地的沈言。


    沈言眼珠动了动，似乎是有话想说。苏秉言却说道：「我没有折磨人的爱好，所以……」


    噗——匕首插进沈言的胸膛。


    鲜血染红了苏秉言雪白的衣袖，他凑到沈言耳边，低声道：「你羞辱我没关系，头磕了也就磕了，反正我也不在意这些……但是，你不该动她的药。我总得让人知道，敢动她的人，没有好下场。」


    沈言瞳孔渐渐放大，死前他似乎能动了一点，脸上的恐惧慢慢褪去，他嘴角一勾，表情定格在一个僵硬而古怪的笑意上。


    苏秉言皱眉，甩了甩手上沾上的血，心里有一丝怪异。


    忽然，空气里传来一丝焦煳味……


    不好！苏秉言快速拽过沈言的尸体，向着亭子外冲过去——


    刚跨出亭子一步，轰——一声，整个十里亭被炸成了碎屑。


    巨响过后，原地一片寂静，已经不见完整人形。


    顾清雅醒过来的时候，时间已经是下午，屋子里都黑蒙蒙的。她这一觉睡得极好，平日里睡觉总觉得胸口闷，这次却睡得舒适无比……导致她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似乎、苏秉言给她下药了？


    她忽的坐起身，刚想起床，月霜就推开房门进来了。


    「你们醒了？」顾清雅松口气，「苏秉言呢？回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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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霜停顿了一下，若无其事道：「苏公子还没回来，宫主先用饭吧！」她脸色有些白，好在屋里太黑了，别人看不见。


    顾清雅掀开被子下床，摇头道：「不吃了，我去找找他。」


    「别去！」月霜喊出声，反应过来立刻找补道：「大山已经去了，再过一会就回来了。」


    顾清雅起床的动作顿住，缓缓转头，盯着月霜看。


    月霜被她看得有些无措，「宫、宫主，你怎么这么看着我……」


    「苏秉言是不是出事了。」顾清雅语气十分冷静。


    「没、没有啊……」月霜本来就不会说谎，跟何况是对自家宫主撒谎，声音里都带着一股子心虚。


    顾清雅越发笃定，站起身就往外走。


    见月霜连忙挡在她身前，顾清雅就好笑道：「你觉得，你能拦得住我？」


    月霜一脸焦急，恨不得给她跪下……就在此时，就听外面阿汤开心道：「苏公子回来了！」


    两人一愣，连忙跑出去。


    大山扶着苏秉言站着，苏秉言脸上、头髮上都是灰，身上的白衣服都成了灰色的，袖子、后背全是血。


    顾清雅吓得腿都软了，扑上去检查了一番，才发现这人屁事没有，就额头上蹭破点皮。


    她腿一软，后退两步坐在凳子上，恐惧慢慢消减，愤怒一点点增加。


    苏秉言见到他的宝贝蛋蛋本来是很开心的，然而现在，感受到对方的怒气，那股快乐就一点点的萎靡下来。


    顾清雅抬头，就见这人讨好地看着她，黑黢黢的脸上就剩一对黑亮的眸子。她哪见过自己男人变成这样过？顿时又有些心疼，罢了，总归是平安回来了……


    苏秉言见她没有发火，就有些讨好的从怀里掏出一个木盒，「阿清，你看！」


    顾清雅一见，原本还在压抑的火气噌得涌了上来，她狠狠一拍桌子！


    屋子里的人都吓了一跳，顿时一片寂静，众人都缩着脑袋，生怕引火上身。


    半晌，就听顾清雅说道：「月霜。」


    「在！」这可怜的姑娘吓得一个激灵。


    顾清雅冷冷说道：「苏公子受伤了，得好好补补，晚上你清蒸条鱼吧。」


    「……」月霜同情地看了苏秉言一眼，就见他满脸灰都能看出脸黑来……谁不知道苏公子常年制药，味觉灵敏，最讨厌鱼腥味……


    就听顾清雅又补充道：「既然是清蒸，调味料还是少放吧，吃多了对于伤口恢復不好。」


    「……」月霜实在是不忍心了，小声道：「宫主，我刚去厨房看了，没有鱼……」


    顾清雅眼睛还是盯着苏秉言，语气平淡道：「院子里不是有一池锦鲤吗？」


    大山都忍不住了，「清……清蒸锦鲤啊？」锦鲤本就腥味重，还清蒸……那得多骚腥啊！


    苏秉言终于忍不住了，求饶道：「阿清……」


    顾清雅不为所动，只说道：「还不快去？」


    月霜火烧屁股一般就跑了，阿汤小跑着跟上。大山慢了一拍，硬是没跑了。


    然而两人已经顾不上他了，顾清雅狠狠瞪了苏秉言一眼，「你给我过来！」


    苏秉言嘆了口气，慢慢跟上，那背影之萧瑟，大山都不忍心了，忍不住替他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顾清雅将人带到房间，打湿了帕子给他擦灰尘，又把他脏的不成样子的衣服扒了扔掉。


    擦脸的时候，顾清雅看见了他额头上的伤口，在额头正中央，这样的伤……她深吸一口气，语气超凶的说道：「现在，一字不漏的把事情说一遍！要是让我察觉你撒谎……哼！」


    「不敢了……」苏秉言晃晃她袖子，「阿清不要生气了，我再也不瞒你了。」


    还怪可爱……顾清雅清了清嗓子，狠狠心道：「快说！」


    眼见这招没用，苏秉言无声嘆了口气，一点点说了起来。


    在听到沈言让苏秉言下跪的时候，顾清雅已经气得不行了；接着又听到发生了爆炸，更是吓得手都抖起来。


    幸好、幸好……


    苏秉言安慰的握住她的手，「没事的，我用他的尸体挡住了，一点伤都没有，你不是看过了吗？」


    顾清雅靠在他怀里，好半天才缓过来，眼神柔和的看着自家男人。


    见到这个眼神，苏秉言有些激动，莫非会有些福利？


    就听怀里的姑娘说道：「今天你受苦了……」


    苏秉言刚想说没什么，就听对方又补充道：「一条鱼怕是不够吃的吧？我让月霜再多炖一条。」


    苏秉言：「……不、不用了……」


    「用的。」顾清雅安慰的拍拍他，「要好、好、吃完啊！」


    苏秉言：「……」


    吃过晚饭，苏秉言站在院子里消食，就觉得自己从里到外都是鱼腥味，随时都有可能吐出来。


    他就不明白了，为什么锦鲤长得那么好看，怎么就那么难吃呢？


    小阿汤在院子里捉萤火虫，顾清雅已经气得去睡觉了。


    阿汤见苏秉言转了一圈又一圈，觉得他也怪可怜的，就好心道：「那个，刚才，宫主让月霜姐姐又去捉了三条锦鲤……」


    苏秉言脚步一顿，半晌，冷静道：「会不会是想餵猫？」


    阿汤同情地看他，「苏公子，这里没猫。」


    苏秉言僵住，只觉得自己的心情比这天色还要灰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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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听阿汤又说道：「还有个事……」


    苏秉言做好了迎接噩耗的准备。


    阿汤就说道：「宫主写了张你最近的菜单。」她清了清嗓子，清脆的声音在苏秉言听来就如同恶魔的低语，「清蒸锦鲤、凉拌鱼腥草、炒猪肝、大蒜炒韭菜……」


    苏秉言眼前就是一黑。


    阿汤也有些不忍心了，就换个角度安慰他，「至少，宫主对你的喜好很了解……」


    苏秉言扯扯嘴角，半点也笑不出来。伫立良久，他凄悽惨惨的往回走。


    阿汤在后面叫他：「你不消食了吗？」


    苏秉言摇摇头。消食做什么呢？反正消化了明天还得吃……


    阿汤在后面捂着嘴偷笑，月霜走过来敲敲她脑袋，「你吓唬苏公子做什么呢！」


    「我又没说谎！」阿汤振振有词，「是他先惹宫主生气的！」


    月霜无奈摇摇头，「你不懂。」


    「我怎么就不懂了？」阿汤反驳道：「他不就是为了宫主去冒险了吗？你们都觉得他做的对？那宫主为何就不愿意让他去呢？他怎么就不问问宫主想要什么呢？他死了，宫主会开心吗？我们宫主，难道就会怕死了不成？」


    还没长大的小孩，总爱轻易将死挂在嘴边，因为没怎么活过，所以也无所谓失去。


    月霜摇摇头，「你错了，他不是为了宫主去的，是为了自己。」


    「为自己？」阿汤不解。


    「倘若他死了，宫主还有可能会活着。而倘若宫主死了，他是绝对活不下去的。左右都是一死，他选择了拼一把，万一赢了呢？如你所见，他成功了，不是吗？」


    阿汤皱眉，竟然是这样的吗？


    月霜揉揉她脑袋，「好了，别想了，你该睡觉了。」


    阿汤就皱着眉进屋了。月霜看了看无星无月的天空，真心相爱的人，总该在一起的吧？不论生死。


    苏秉言一直吃了五天的清蒸锦鲤，吃的那叫一个生不如死、痛不欲生、悔不当初。在吃上一口正常的炒菠菜的时候，甚至有一种活过来的感觉。


    然而，却没有更多的时间让他回味。


    接下来，他们要寻找所需的最后一种药材：万年白虎心。


    之所以把这个药材放在最后，是因为确实是一点线索都没有。


    他们甚至都不敢确认，这个白虎说的是白色的老虎，亦或是朱雀、青龙、玄武、白虎的那个白虎？


    更甚至，或许根本就不是一种老虎？


    毕竟，这世界上绝对不可能存在一只活了万年的老虎。


    第47章 冷酷宫主小书生25


    时间还剩下两个月，天气渐渐转冷。关于最后一味药材还是毫无消息。


    几乎所有认识的朋友都在打探，幽灵宫、朱家、张不归……然而，没消息就是没消息，甚至连相似的都没有。


    就好像，从来就没有过这样一味药材。当然，也说不定这就是真相。


    后来，还是宫里传来了一个可能有用的消息。太医院的消息可不是那么好拿的，苏秉言上供了五张他家传的古方，才得到一句似是而非的话：听说东北有个雾城。


    雾城……在座众人，也就大山曾经听说过，「据说在最北边，这个时节估计已经下雪了。」


    有个目标就好，众人准备了一番，迅速出发。他们现在是在东海，一路北上，哪怕用最快的速度，也得一个多月。


    苏秉言几乎是疯魔了一般的加快速度。因为，顾清雅的身体已经支撑不住了。


    起先是偶尔的吐血，后来就是不时陷入昏迷。到现在，每日睡着的时间已经比清醒的时间长了。


    顾清雅每次醒来，几乎都能看见苏秉言眼中的恐惧。然而，她更在意的是每次醒来都会看见苏秉言这件事。


    再次醒来时，已经是深夜，苏秉言果然坐在她前面。马车一晃一晃的，男人沉默的坐在黑暗中，一动不动。


    顾清雅无奈道：「你不需要睡觉吗？」


    苏秉言点上灯，端过杯子给她餵水，毫不在意的说道：「在你睡着的时候已经睡过了。」说着捏了捏她的鼻尖，有些宠溺道：「你睡得时间太长了。」


    顾清雅无奈，尽量往里挪了下，「陪我躺会儿。」


    苏秉言依言躺下。


    然而，顾清雅还是能感受到他的紧绷，嘆气，「说起来，我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


    苏秉言转头看着她，「什么？」


    顾清雅就说道：「你第二次回到幽灵宫那天，我们好像就在一起了？你怎么从来没问过我为什么会接受你呢？你就不怕我是利用你吗？怎么说也是今科榜首。」


    苏秉言似乎是笑了一下，「无所谓。」


    顾清雅看他，「这么随意？」


    「不是随意，而是那些根本就不重要。」苏秉言捏起她一缕头髮，「你若因为我得了状元而接受我，我会庆幸自己得了状元；你若因为我会制药而接受我，我会庆幸自己会制药。重要的是你接受了我，而不是因为什么接受我。」


    「即便是利用你也没关系？」


    「那可就太好了。」苏秉言笑，「那就不怕你不要我了。」


    「什么不要你了？」顾清雅瞪他，「我对你还不好吗？」


    苏秉言装可怜，「让我吃锦鲤也算吗？」


    「锦鲤营养价值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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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


    又过了一会儿，见苏秉言还是没有睡意，顾清雅就说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你闭上眼睛听。」


    苏秉言听话的闭上眼。


    顾清雅尽量压低声线，语气轻柔地说道：「在b-612星球上，住着一位小王子……」


    《小王子》的书是她爸爸给她买的，爸爸去世之后，她翻了好多遍……并不是因为喜欢——事实上，顾清雅更喜欢阖家欢乐、热热闹闹的「俗气」的故事——只不过，每次看到这本书，总觉得家还没散，人都还在。


    《小王子》的故事虽然不长，但一口气讲完也已经半个时辰了。本以为苏秉言已经睡了，却听到他低声问道：「飞行员写这个故事是因为孤独，那么，阿清也很孤独吗？」


    顾清雅一愣，解释道：「只是故事而已，而且故事也不是我写的，是我听来的……」


    苏秉言却少有的打断了她的话，「阿清，你说的那些『营养价值』、『流体力学』之类的东西，是因为没人听懂，所以才很少说吗？」


    顾清雅这下是彻底呆住了！这个男人，这么敏感的吗？


    苏秉言握住她的手，「阿清，你可以教我，我很聪明的，肯定能学会。我学会了，你就不孤单了。」


    顾清雅怔怔地看着他，「……好。」


    要说一个个世界穿越，孤单吗？那是肯定的。然而，对于顾清雅来说，好像还没来得及孤单，这个男人就已经出现了。她穿了两个世界，他就陪了她两个世界，甚至有可能继续陪伴下去。


    那些孤单就已经不重要了。


    马车驶进雾城时，离他们出发已经过了二十四天。几匹骏马硬生生跑瘦了好几圈。


    连大山都说，这样的速度、这样的距离，这辈子不可能再来一次，再来可就没命了。


    一行人一边找客栈一边打听和白虎相关的事情，出乎意料，这里几乎每个人都知道。


    「白虎啊？那不是王家的家徽吗？」


    「去王家就可以看见啦！他们就在最北边，很显眼的！」


    几人汇合，把消息一汇总，苏秉言就说道：「直接去王家。」


    众人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连行李都没放下，直接掉头去了王家。


    王家看起来不大，远不如崔烈的那个庄子气派。敲了几下门，就有一个年纪不小的门房跑了出来。


    一听众人说要问白虎，下意识就要关门。


    苏秉言干脆利落的掏出一叠银票，「只是求见贵府主人一面，不够还可以再加。」


    月霜几人看得都有些心酸，他苏秉言什么时候这么傻过？往常都是他算计别人，何曾摆出这样一幅任人宰割的姿态……这怕是什么都顾不上了。


    好在那门房也比较实在，只拿了两张银票，就说道：「这些就够了，我帮你问问。」


    他关好门跑了进去，众人只能心急如焚的等。


    过了好久，他才重新跑出来，带着喜色说道：「庄主让你们进去呢！」


    几人赶紧道谢。


    苏秉言从马车上抱下还没醒的顾清雅，跟着门房往里走。


    一路都没心思观看什么景致，直到见了这王家庄的庄主，众人才略微有些吃惊。


    这位庄主竟然是女的。约莫三十多岁，一身利落的劲装，鹅蛋脸，脸上未施粉黛却十分的白净细腻，气质很是干练。


    王庄主见了众人也是吃了一惊，又吩咐人抬了软榻过来，这才道：「几位贵客大驾光临，不知是为何？」


    苏秉言将人放到软榻上，又细心地整理好她的衣襟，这才说道：「不知庄主可曾听过万年白虎心？」


    王庄主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看着苏秉言的动作，听到问话才回过神，有些茫然道：「这是什么？我从未听说过。」


    苏秉言仔细观察她的表情，发现不像是说谎，就有些焦躁道：「听说贵庄家徽是白虎？」


    王庄主点点头，「是的。因为家中先祖年轻时上山砍柴，结果迷了路，后来是跟着一只白虎的脚印走出来的。先祖说没有那只白虎，说不定他早就冻饿而死了，更不会有后来的这份家业，因而就将白虎作为了家徽。」


    她又补充道：「不过，我家中只是规定不得伤害白虎，却不曾豢养过白虎。你们说的万年白虎心，我更是从未听说过。」


    她话一说完，众人竟都有些绝望，赶了这么久的路，竟然是找错了吗？他们还有改正的机会吗？


    几人几乎下意识的向软榻上看去，王庄主见此，眼神动了动，却依然没有说话。


    苏秉言只觉一盆冰水兜头泼下，让他从头凉到了脚……然而他依然不敢绝望，也不敢放弃。万一、万一这人说得是谎话呢？


    然而，他手指刚刚一动，就被一只微凉的手握住了。


    他勐地回头，就见顾清雅已经醒了，但还是一副睏倦的样子，嗓音软软的，「不许胡来。」


    苏秉言手勐地放开，下意识回道：「都听你的。」


    见顾清雅又打了个哈欠，就问道：「还困？要不要再睡一会？」


    顾清雅摇摇头，「不睡了，再睡晚上睡不着了。」


    苏秉言没敢跟她说，她已经睡过了一晚……他只觉得胸口能漫出苦汁，心中满是苦涩，却依然柔声道：「好，那就不睡了，有没有想吃的？」


    顾清雅想了想，还是摇头，「没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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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不行，还是要吃的……」


    王庄主看着两人耳鬓厮磨，正看得出神，忽然就听一个清脆的声音问道：「姐姐，你家里真的没有万年白虎心吗？」


    王庄主回过神，就见那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正仰头看着自己，大大的眼睛，一张小圆脸，说不出的可爱。


    倘若那人没死，说不定自己也有这么大的女儿了……她回过神，冲着阿汤摇摇头。


    阿汤泄气，眼圈都红了，「那，您知道其他关于白虎的事情吗？」


    王庄主依然摇头，「据我所知，整个雾城只有我们一家和白虎有关。」


    「谢谢您。」阿汤忍着哭坐了回去。


    王庄主嘆了口气。


    一行人告辞离开，王庄主送行的时候说：「祝你们达成所愿。」


    众人能感受到她的真诚，道谢之后便决定随便找家客栈住下。不到最后一刻，他们谁都不会放弃。


    路上，顾清雅又睡了过去。苏秉言脸色冷得几乎能把人冻僵，却什么也没说，只是像往常一样坐在一旁等她醒过来。


    马车停在客栈门口，大山下去找房间，苏秉言坐在车里等着。


    客栈门口有两个商人正在谈论各自的生意经，似乎两人都是卖古董的，时不时蹦出瓷器、字画、琥珀、龙骨之类的字样。


    苏秉言刚开始没在意，却忽然反应过来！


    龙骨、琥珀……原来如此！


    第48章 冷酷宫主小书生26


    大山出来后，刚想说话，就听苏秉言说道：「掉头，回去。」


    大山一愣，「回哪儿？」


    苏秉言奇怪地看他一眼，「回王家。」


    「呃……是。」大山有些不解，还是调转了车头。


    再次回到王家庄门口，门房已经认识他们了，有些无奈道：「不是说了我们没有你说的那个什么万年白虎心了吗？」


    苏秉言神情平静的下车，「这次我们不找白虎之心，而是找点别的。」


    门房下意识的就问了一句：「什么别的？」


    「你只管通报便是。」


    门房思索片刻，跑了进去。


    王庄主倒是亲自迎了出来，「几位，我确实帮不上忙……」


    苏秉言直接打断她的话，问道：「你说没有万年白虎心我信，那么……琥珀呢？」


    这话一出口，就见王庄主脸色一变，「你……你说什么？我不知道什么琥珀……」


    这下子，大山几人都看出不对了，神情一厉，连武器都拿出来了。


    门房和几个家丁见此也不客气，纷纷抄起武器，气氛一时间一触即发。


    就听两人同时喊道：「都住手。」


    众人一愣，就发现一个是王庄主，另一个则是刚醒过来的顾清雅。


    苏秉言神色缓和几分，轻声道：「醒了？饿不饿？」


    顾清雅无奈看他，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吃呢！她瞪了对方一眼，冲着前面的王庄主点点头，「失礼了。」


    王庄主脸色有些不好，但还是摇了摇头。


    顾清雅就沉吟道：「白虎加王，就是琥珀……这样就说得通了。这世上确实没有万年的白虎，但万年的琥珀可不少见……庄主，我们只是为了治病，不知庄主可否愿意卖给我们一些？拿别的换也可以。」


    王庄主脸色苍白，犹豫了一番，嘆气道：「进来说吧。」


    门房似乎有些着急，「庄主……」


    王庄主就摇摇头，「放他们进来。」


    一行人互相对视一眼，第二次踏进了王家庄。


    依然是之前的屋子，那个软榻都还在。苏秉言将顾清雅放在软榻上，脸色不算好看。


    顾清雅好笑的拍拍他的脸，「怎么是这个表情，笑一笑，嗯？」


    苏秉言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忽然嘴角一扯，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顾清雅噗嗤笑了出来，让他逗得不行。


    苏秉言无奈摇头，给她掖了掖毯子。


    笑够了，顾清雅才跟王庄主说道：「在庄主面前失礼了……不知道庄主想跟我们说什么事？」


    王庄主一直愣愣的看着他们的互动，听见顾清雅的问话才回过神。


    片刻后，她嘆了口气，说道：「我并非是故意害你们，而是，你们想找的东西……早就没有了。」


    众人都是一愣，阿汤就问道：「你知道我们找的是什么？」


    王庄主有些抱歉的沖她笑笑，「我知道，但我刚才也说了，这个东西已经没有了。」


    「你怎么知道？你找过？可是，你找不到也不代表我们找不到吧？」大山忍不住说道：「人命关天的事情，怎么能够想当然呢？」


    王庄主也不在意他的态度，只是看着软榻上靠坐在一起的两个人，带着几丝回忆说道：「以前，我相公对我也是这样，再没有比他跟温柔周到的人了。」


    顾清雅靠坐在自己男人怀里，大方的笑笑。


    王庄主回了一个清淡的笑意，接着道：「后来，他生病了。请了好多郎中都看不出是什么病，只能看着他日渐衰弱……这时，我就想起了祖上的传言。」


    「九圣丹……」她忽然吐出这三个字，无视众人惊讶的目光，说道：「研制出九圣丹的那位神医，相传就是我王家人。王家的琥珀与别的地方不同。」


    「琥珀乃是松树汁液凝固之后，歷经千万年所化。其他地方的琥珀乃是普通松树汁液所化，我王家的琥珀，乃是仙玉松的汁液所化，可做药用，有大补之功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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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甚者，仙玉松的汁液会吸引一种沁虫。沁虫以仙玉松树汁为食，自然也能入药，药效甚至比单纯的树汁来得好。而倘若沁虫在进食时，不小心被汁液捲入，万年后便会化为琥珀……这，就是你们所找的万年白虎心，入药有奇效，甚至可以说是生死人肉白骨。」


    「我王家当初的那位神医祖先，正是发现了这一点，才将琥珀和其他珍稀药材一起，研制了一个方子出来。同时，他为了保护王家，便给琥珀取了个万年白虎心的化名。」


    「然而，沁虫本就少，要恰好被捲入树汁的就更少了，再加上还要等待万年……自然是少之又少，慢慢地，就连族人都将这个方子当成了传说。」


    众人纷纷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王庄主有些悲伤的说道：「药用琥珀我王家不缺，相公生病之后不知道吃了多少，却依然不见起色，我就想起了祖上的这个传说。药方我家自然是有的，我一边派人去外面打听其他药材，一面派人去仙玉松雪原找药……」


    她哀伤的笑了笑，泪水却滑落下来，「我派出了庄子里所有的採药人，找了整整一年零九个月……在这期间，我甚至都没怎么陪他……」


    她实在是说不下去了，用掌心埋住了脸。


    房间里想起低低的啜泣声，阿汤和月霜眼睛也红了，顾清雅嘆了口气，握住了苏秉言的手。


    苏秉言回握住她，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沖她笑了笑，眸子黑不见底，「阿清放心，我们不会这样的。」


    顾清雅一时之间没搞懂他的意思，是说她不会死，还是说她死了之后他不会这么伤心？


    王庄主慢慢平復情绪，抬起头，眼睛依然红红的，她看着苏秉言说道：「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跟我一样……他走了以后，我常常在想，要是我那时候没那么执着的找药，要是我那个时候好好陪陪他，是不是就能多梦见他几次了？他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想我了……我为了找药，三天没见他……」


    「所以，见到你的时候，我就在想，不能让你重蹈覆辙啊，为了一个虚幻的药方，浪费最后的时间，太不值得了，太不值得了……」她语气里满是苦楚。


    「值不值得是我说了算。」苏秉言平静道，「而且，我跟你不一样。即便没找到药，我也不会像你一样，在后悔中度过余生。你还有放不下的东西。我却没有，我只有她……她在哪，我在哪。」


    王庄主愣住，其他几人也都愣住了，顾清雅微微嘆气，总算明白了前一个问题。


    「所以，你愿意告诉我们仙玉松雪原在哪里吗？」苏秉言毫不在意众人的愣神，直接道。


    王庄主神色有些复杂，「当然……可以，但是……」


    苏秉言摇头，「没有但是，我不会后悔的。」


    王庄主长嘆一口气，整理了一下情绪说道：「仙玉松雪原就在庄子后面，我会派一百个採药人帮你们……还是那句话，」她看着众人，又恢復了之前那个干练的庄主模样，「祝你们达成所愿。」


    「多谢。」


    来到仙玉松雪原边上，众人才明白这个树为什么叫仙玉松，这里又为什么叫雪原。


    那些落了雪的松树静默的伫立在雪中，针状的叶子不是墨绿色的，而是如翠玉一般的碧绿色，在雪光的映照下，通透可人。而这一大批的松林，绵延无数里，一眼望不到边际。


    一群採药人围在几人周围，笑着道：「这还只是一片，再走过一个山头还有呢！咱们王家在这里已经几百年了，到现在都没能摸清雪原的大小，呵！」


    他加了一个拟声词来表示夸张。


    苏秉言将顾清雅安置在了王家庄的一间客房里，他自己也跟着出来找药了。


    他并不是不想吸取王庄主的教训，而是，无论何时何地，他都不会将心上人的性命交到别人手中。


    闻言，他扯了扯嘴角，「开始吧。」


    採药人早就知道这次要找什么，闻言纷纷开始动作，一个个都极为麻利。


    苏秉言动作也不慢，因为心急，甚至还能快上两分。


    接下来的日子，就在众人的找药中度过。


    苏秉言每日给顾清雅把脉，估算着她清醒的时间，每日在庄子和雪原之间跑来跑去，不出几日就瘦了一大圈。要知道近一年来，因为找药，他可是已经瘦了不少，如今都要脱型了。


    顾清雅拿他没办法，每次让他多休息，他都说已经睡过了。要不是能看见他眼下那吓人的黑眼圈，她都要信了……气得顾清雅恨不得找人将他打晕。


    王庄主日日都来探望，她的心情比较复杂。既有些希望这些人能找到药，弥补自己的遗憾，又有些希望他们找不到……否则，自己的相公岂不是白死了？


    然而，看着顾清雅越来越虚弱，苏秉言日渐憔悴，甚至趋于疯狂……她不由得嘆口气，老天保佑，赐予他们神迹吧！何苦让这世上再多一个伤心人。


    这天下午，苏秉言算着时间回到顾清雅房间，却发现人不仅已经醒了，甚至还气色很好的坐在镜子前梳头髮。


    苏秉言先是一喜，反应过来后眼中满是恐惧。将死之人，却忽然精神焕发，会是因为什么？


    顾清雅仿佛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沖他笑了笑，说道：「今日我感觉还不错，想跟着你去看看你们怎么採药，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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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秉言觉得自己嗓子里都冒出来血腥味，他说：「……好。」


    第49章 冷酷宫主小书生27


    苏秉言带着顾清雅来到雪原，在树下找了块石头，铺上厚厚的毛毡毯，然后摸了摸她的脸，说道：「那我去了？」


    顾清雅沖他笑笑，「去吧。」


    苏秉言就跑到另一棵松树下，吭哧吭哧搬出一架梯子，然后架着梯子爬到旁边的一棵树上。


    顺着树找了一圈，很快又爬下来，搬着梯子来到另一棵树下面，如此循环往復。


    顾清雅看着有些想笑，就感觉这人跟个陀螺似的，在前面不停地转圈圈。


    胸口有些闷，她咳嗽两声，就有血迹顺着嘴角慢慢流下来，她抬手抹了一把，不甚在意的抓了把雪擦了擦。


    闭目养神片刻，她第一次的联繫了系统。


    「我的衣食父母，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系统0666依然活力四射。


    顾清雅就问道：「有什么办法能让我继续留在这个世界吗？」


    她不怕任务失败，之前合同上有写，任务失败会扣除一千积分，惩罚不算严重，她怕的是……给苏秉言带来伤害。她不想让苏秉言再眼睁睁的看着她离开了。


    「嗐！」系统怪里怪气道：「您是知道我的，在我这里，只要有积分，啥都没问题！但问题是，您没有积分啊！」


    「您要是单纯想在任务完成后留在这个世界，那一千积分也就够了……可是您现在这个身体已经是油尽灯枯了，想要恢復怎么也得来一颗还魂丹吧，您这积分也不够啊！」


    顾清雅嘆口气，又问道：「那下个世界有没有可能……」她想问苏秉言下个世界会不会继续跟着他，却忽然想起系统说过的话：「原世界居民，即便是投胎转世也只会在这个世界，不会投到其他世界去。」


    苏秉言在这里有父母有家人，甚至忘记了她，说是投胎转世也不为过……要不然是系统出了问题，要不然就是苏秉言有问题。不管是什么……不能引起系统的注意。


    而且，顾清雅莫名觉得，即便是到了下个世界，苏秉言依然会陪着她……这个预感来的毫无缘由，她却深信不疑。


    系统正洗耳恭听中，催促道：「您要说什么呢？」


    「不，没什么。」顾清雅笑笑，「先这样吧，说不定我很快就回去了。」


    「好吧。」系统倒也不追问，「拜拜了您内~」


    顾清雅：「……」


    总感觉这个口音有些熟悉……这位热爱cos的系统是又给自己搞了什么奇怪的装扮？


    跟系统交流完，也不过是几分钟的事。顾清雅从脑海中回过神，就见苏秉言正担忧的望着这边，立刻沖他安抚的笑笑。就见这人立马放下心，接着马不停蹄的动作起来。


    顾清雅一直坐到天将黑，这期间苏秉言除了回来查看过两次她的情况之外，片刻都不曾休息。她看的心疼，刚想张口让他回来，忽然觉得不对劲。


    她轻轻俯身，一大口鲜血就呕了出来。


    这是……时间到了？她抬起头，看着惊恐的跑过来的苏秉言，想要说些什么，却总是被涌出来的鲜血打断……


    苏秉言看着眼前这一幕，只觉得神魂俱裂，抱着人的手都在抖，嘴里反反覆覆只会说一句话：「不要丢下我，不要丢下我……」


    顾清雅尽力张嘴，断断续续道：「记住……我……说的话……我们……还会……再见……」


    苏秉言狠狠将她搂进怀里，噗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落在洁白的雪地上。


    家人、爱人……全都离他而去，老天当真要如此薄待他吗？


    顾清雅想要安慰她，却连手都抬不起来……


    就在此时，远处忽然传来阿汤的唿唤，「苏公子！苏公子！他们找到了雪蟒！找到了——」


    无边的痛苦中，苏秉言只听到了「找到了」三个字，迅速抬起头，「找到了？」


    阿汤连滚带爬的跑过来，看见顾清雅的惨状，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小姑娘强忍着把话说清楚，「找到了一条雪蟒，採药人说雪蟒只吃好东西，那里说不定会有万年白虎心！」


    苏秉言嘴角还带着血迹，神情却已经冷静下来，他将气息已经很微弱的顾清雅小心的交给阿汤，俯身留下一个带着血迹的吻，低声道：「看好她。」


    然后就向着她来的方向跑去。


    阿汤看着他的背影，又看了看怀里满身是血的人，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


    苏秉言来到阿汤说的地方，就见大山和月霜都在，和採药人们团团围成一个圈，而中间的一棵三人合抱的树上，则盘着一条一人粗的白色蟒蛇。


    大山和月霜看见苏秉言身上的血迹，都是脸色一变，月霜失声道：「宫主怎么了？」


    苏秉言阴沉沉的扫了一眼，却没理她，而是快速道：「怎么回事？」


    月霜还想上前问，大山却拉住她说道：「你看他现在还在这里，至少说明宫主现在是没事的。否则……」


    月霜狠狠的咬咬牙，尽力稳住慌乱的心神。


    旁边一个资歷最高的採药人就说道：「这个是雪蟒，仙玉松雪原特有的一种蟒蛇，雪蟒常年以仙玉松树汁、药用琥珀和这里的小动物为食。而且年纪越大的雪蟒，越喜欢吃药效好的琥珀。这只看着得将近百年了！真是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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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他说完，大山就急道：「那还等什么？它想上这棵树上找吃的，说明这树上肯定有好东西，还不赶紧把它弄下来？」


    「不可！」老採药人神情严肃，「雪蟒力大无穷，而且蟒皮刀枪不入，不能擅动！」


    就见其他採药人也是一脸的郑重，仿佛面对的是一条巨龙。


    苏秉言听他们说完，片刻都没耽误，径直走向了那条巨大的蟒蛇，旁边的採药人都没来得及拦住他。


    巨大的雪蟒很明显被他挑衅一般的举动惹怒了，顷刻间抬起上身，一双兇残兽瞳带着嗜血的目光盯着他。


    苏秉言似乎不知道恐惧为何物，脚步片刻不停，依然往前走。忽然，有人惊唿出声，就见那巨蟒如同一阵白色旋风嗖的一声就蹿到苏秉言面前，血盆大口眼看就要咬下来——


    苏秉言仿佛早有预料，他抬起左手往上一挡——噗嗤！


    蟒牙插入人体、甚至磕碰到骨骼的声音，让在场众人浑身一抖。苏秉言却似乎没有感觉，另一只手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塞了一个白色的药丸进蛇嘴，为怕它吐出来，甚至直接塞进了喉咙！


    蟒蛇微微一顿，紧接着似乎感受到了莫大的痛苦，不管不顾的挣扎起来，剧烈的动作直接撕裂了苏秉言左手的伤口，苏秉言却毫不在意，趁着蟒蛇挣扎翻滚的时候从旁边一绕就爬上了树。


    他本是不会爬树的，要不然也不需要梯子。然而此刻，他似乎已经忘记了这一点，拖着自己受伤的左手就爬了上去，树下很快积累了斑斑血迹。


    蟒蛇很快就不动了，有採药人大着胆子踢了两下，发现已经死了，不由咋舌道：「我滴个乖乖，这蟒蛇得有上千斤了吧？这么一会儿功夫就死了？什么毒啊这么霸道……」


    然而，更多人已经没工夫去关注蟒蛇怎么样了，而是都在看着那个正快速向上爬的身影，看看他是否真的能带来奇蹟。


    就见他快速爬到树顶，似乎是愣了片刻，勉力支撑的左手忽然一松，整个人就掉了下来。


    树下众人一阵惊唿，就见他下坠的身形忽然顿住——左手的穿透伤挂住了一截树枝。


    众人都是一阵倒牙花子，这得多疼啊！


    却见受伤的人好像没感觉一样，将左手拿下来，又快速的爬了下来。


    大山和月霜瞬间看见了他空荡荡的手，眼前就是一黑，竟然，还是没有……


    苏秉言却脚步没停，又径直走到雪蟒旁边，掏出匕首，面不改色的插进它柔软的腹部，然后由上到下将整个腹部划开。


    浓重的血腥气蔓延出来。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老採药人试图解释，「没用的，雪蟒吸收琥珀非常快，鸽子蛋大小的琥珀半个时辰就消化完了……」而且鸽子蛋那么大的药用琥珀已经很少见了。


    苏秉言就像完全没听见一般，依然在恶臭扑鼻的内脏中翻找着。


    忽然，就见他动作一顿，抬起血肉模煳的手，手里握着一颗已经消化了一半的、拳头大小的琥珀。


    琥珀正中央，一个首尾俱全、栩栩如生的碧色小虫。


    众人都是一怔，紧接着欢唿起来。


    月霜喜极而泣，大山更是长出一口气。


    苏秉言低低出声，「……找到了。」


    阿清，等等我。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原本黑暗的仙玉松雪原中，透出点点火光。


    走近才能看到，原地点起一堆篝火，还搭了一个帐篷。


    其实，本来松林里是不允许点火的，毕竟松树极易燃。然而苏秉言回来之后，抱着顾清雅谁都不给，也不挪窝，只一个劲儿的让人煮药。


    众人都是没有办法，而且顾清雅的情况确实不适合挪动，所以便直接起了火堆，又打了帐篷。


    帐篷外，阿汤抹着眼泪，月霜怔怔的看着火堆，等着药煮好。大山闭着眼，不住地向上天祷告。


    帐篷里，苏秉言抱着顾清雅一动不动，仿佛已经凝固成了一尊雕塑。


    就在刚才，他的阿清停下了唿吸。


    悲伤吗？悲伤的，但也没有太悲伤。毕竟很快就要追上她的。


    现在更多的是遗憾，还有很多话没有跟她说，很多事没有同她一起做……


    还有就是回忆，她的一颦一笑，行动举止……


    忽然，月霜掀开帘子，「药好了！」


    苏秉言接过来，喝了一大口，然后面不改色的低下头……


    身后众人都是心酸，这个场景他们曾经见过的，只不过餵药的人和喝药的人颠倒了。


    阿汤又想哭了，赶紧抿嘴忍住。


    药汤一口口灌下，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闭着双眼的人依然毫无声息。


    苏秉言平静地帮心爱的姑娘擦干净脸上的血迹，为她整理了一下头髮和衣襟，沉稳的抽出了袖中的短匕。


    刀尖即将送入胸膛的那一刻，怀中忽然传来一声轻咳。


    那人睁开有些模煳的双眸，轻声道：「这次，我可以陪你一辈子了。」


    第50章 三、机灵古怪小少女x古板正直教书先生01


    九圣丹虽然是丹药，但只要药方对，熬成汤药也不影响药效。顾清雅喝完药，很快就没有什么大问题了，只是得慢慢休养，毕竟之前损耗太过。


    倒是苏秉言，说不定问题还更严重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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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两只手基本上都动不了了。左手本来就被雪蟒咬穿了，后来又被树枝撕裂，整个手掌中间几乎是一个血肉模煳的大窟窿。


    两只手在蟒蛇腹中找琥珀的时候，又被它的胃液腐蚀……几乎已经看不见一块完整的皮肤。


    顾清雅醒过来之后，看着他两手上的伤，只说了一句：「你辛苦了，可得好好补补。」


    苏秉言登时就是一后背的冷汗，瞬间想起了被清蒸锦鲤支配的恐惧……


    顾清雅能醒过来，不止幽灵宫一行人高兴，整个王家庄的人也都很开心。王庄主虽然不再愿意来见两人，但也送佛送到西，将那条巨大的雪蟒送过来给两人补身子。


    雪蟒也是可以入药的，甚至药效还不错……但毕竟是蛇肉，那味道肯定不怎么好。


    而依苏秉言的味觉，必然是不会喜欢吃的……


    顾清雅哪管他这个，每日看着他吃，而且必须用最能够保证药效的烹饪方法。


    苏秉言这才知道，比清蒸锦鲤更难吃的是清蒸蛇肉……还是没有放血不去腥的原生态蛇肉……


    一段时间下来，他几乎已经到了听见一个「吃」字就反胃的地步。


    顾清雅倒也不是为了折腾他，而是苏秉言这段时间以来，实在是太累了，心神损耗巨大，倘若不好好补一补，只怕以后有的苦吃。


    两人在王家庄休养了一个多月，才准备启程回幽灵宫。倒不是已经养好了，而是……快过年了。


    雾城在最北方，早已经是冰天雪地，一行人渐渐往南走，反而暖和了不少。


    等回到幽灵宫的时候，离过年也只剩下五六天。宫里的姑娘们都泪眼汪汪的围上来，觉得自家宫主在外面受苦了。


    苏秉言被挤到了人群最外围，也不在意。就见被包围的顾清雅目光穿过层层人群，沖他嫣然一笑。


    苏秉言表情一顿，缓缓笑开。


    从此以后，山脉河川，不及你回眸一笑。


    两人回到幽灵宫的第二年，白静去世了。依然是经脉错乱的问题，她神智一直没清醒过来。


    顾清雅有些怀疑是不是苏秉言下的手，毕竟这人一看到她后背的伤痕，脸色就阴沉的可怕。


    苏秉言却摇头否认，「她本来就活不久了，我何苦脏了自己的手。」


    然而，顾清雅还是有些疑惑。这要是纪苏的话，肯定不会骗她的……但苏秉言可不一定……这人因为幼时的经歷，已经长得半歪了。


    两人回到幽灵宫的第四年，阿汤遇到了一个少侠，被骗去闯荡江湖了，时不时给宫里众人寄点土仪。


    宫里的姑娘们都说阿汤估计以后不会回来了，没成想小姑娘一点也不吃亏，竟然把人拐回了幽灵宫。


    到第十年，顾清雅把宫主之位传给了阿汤，自己和苏秉言则彻底过上了退休后的快乐生活。


    两人明明刚过三十，却跟老头老太太似的，成日里钓鱼种花放纸鸢。


    第十二年，朱七七、沈浪和王怜花一行人来辞行，他们要出海了。


    顾清雅和苏秉言在凉亭接待了他们。


    朱七七很捨不得顾清雅，红着眼圈说以后一定会回来看她。


    王怜花则眯着眼睛看了顾清雅一会儿，颇有些怪异道：「至于把你护成这样吗？」


    顾清雅耸耸肩，知道他是看出来了。


    自从她伤好了之后，苏秉言护她跟护眼珠子似的，当真是半点危险都不愿意近她的身。她身上常年有苏秉言留下的毒药，不碰她还好，一碰倒一个。


    近年来时间多了，苏秉言制毒的手法越发精进。她身上的毒虽然不致命，但放倒这凉亭里的人还是有可能的。


    王怜花有些跃跃欲试，然而终究是忍住了，他们一会儿还要赶路。


    顾清雅也松了口气，虽然对自己男人的水平有信心，但苏秉言毕竟不会武功，能不起冲突最好了。


    两方人告别之后，沈浪一行人继续向东出海，顾清雅和苏秉言则继续自己的平静生活。


    从第五十年开始，顾清雅一直念叨着让苏秉言不要担心，他们下辈子还会遇到的。小老头一样的苏秉言也不嫌烦，她念叨一句就跟着答应一句。


    第五十三年，顾清雅虽然身负武功，但毕竟身体底子差点，最终还是先走了。办好丧事之后，苏秉言跟随而去。


    阿汤大悲，下令整个幽灵宫守孝、茹素三年。


    再次睁开眼，顾清雅已经回到了系统空间。


    「哟，瞧瞧这是谁啊？这不是我的宿主、国际影后顾清雅吗？嗐，您这是回来了？」


    「……」


    顾清雅缓缓抬头，就见系统换了身大褂，头上顶了个手帕，脚下踩了一把摺扇，腰间别了个醒木。


    顾清雅：「……」


    她深吸了一口气，「……任务结算。」


    「哎！瞧好吧您内~」


    ……


    好在大屏幕还是靠谱的，很快就出现了结算页面。


    任务世界：《武林外史》


    任务目标：白飞飞


    系统评价：s


    任务主评价：s


    综合评价：s


    获得积分：15000


    隐藏任务积分：1000


    註：停留任务世界花费积分1000。


    顾清雅打开积分界面看了一下，发现加上上个世界，她总共还剩20501个积分。


    很好，离六十多万的积分又近了一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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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经歷了一生，但顾清雅完全没有被时间磋磨的老态，她的眼神依然清亮明媚。即便面对巨大的积分差距也不显颓丧，甚至因为又能见到某人而有些雀跃。


    她迫不及待的说道：「好了，我们抽取下个任务吧！」


    系统呵呵一笑，「您受累。」


    顾清雅活动了下手腕，啪的一下拍下任务抽取键。


    大屏幕快速滚动起来，最终定格。


    任务世界：《神鵰侠侣》


    任务目标：公孙绿萼


    主线任务要求：请任务者发挥主观能动精神，使女配摆脱原着命运，获得美满生活！


    任务发布者：公孙绿萼


    任务发布者特殊要求：愿杨大哥不受情花毒之苦。


    顾清雅一愣，立刻皱眉思索：公孙绿萼……


    她知道这个角色，但具体的情节实在是记不清了，就开口问道：「公孙绿萼？绝情谷主的女儿？」


    「可不咋地！」系统答应的倒是很快。


    「母亲被父亲挑断了手筋脚筋扔进了崖底那个？」


    「这您可说对了！」


    「最后死在了自己父亲手上？」


    「还是您厉害！」


    顾清雅深深吐出一口气，「系统，我透你祖宗！」


    「嗐！别挨骂了！」


    顾清雅忍无可忍，一拳锤了过去，系统嗖的一下原地消失。


    总算清净了……顾清雅舒了口气，不过刚才的一通插科打诨，倒是让她把公孙绿萼的剧情给想起来了。这姑娘也是个可怜人，怪不得能出现在系统里。


    她又仔细思索了一番，发现也没什么好买的——她这点积分看着多，实际上在商城里根本就买不到什么东西，真有亟需的，到时候再联繫系统也就是了。


    老实说，她觉得这个系统商城就是用来坑人的。


    这样想着，她就伸手去够穿越键。


    系统又暗搓搓探出脑袋，「系统商城了解一下？」


    顾清雅装作没听见，快速拍下穿越键。


    进入穿越通道那一秒，还能听见系统在后面撕心裂肺的喊：「别走啊我的衣食父母！我给您打折啊！打9.9折！9.9折——！」


    一片温热舒适中，顾清雅冷哼一声，心说：再见了您内！


    穿越过程中，顾清雅依然整理了一下公孙绿萼的剧情。


    虽然刚才一时没想起来，但其实这个女配给她的印象还蛮深刻的。不是因为别的，而是这个姑娘，大约是所有喜欢杨过的女孩中最悽惨的。


    她本是绝情谷谷主公孙止的女儿，从小在谷中长大，不谙世事。


    然而，她父亲婚内出轨害了她母亲，之后还要抢娶小龙女，害得小龙女和杨过中毒，甚至为了讨好李莫愁要杀她这个亲生女儿。最后害得小龙女和杨过分别十六年，女儿也死在他手上。


    而她的母亲，被父亲挑断了手筋脚筋扔下山崖。被救出来之后，一心想着为自己和大哥报仇，对女儿也多有忽视。


    公孙绿萼万念俱灰，为了给杨过拿绝情丹，自己撞到了父亲的刀上，就此香消玉殒。


    想到此处，顾清雅也忍不住嘆了口气，这姑娘命太苦了。


    白飞飞是没有亲生父母，她是有还不如没有。


    又过了片刻，顾清雅便感受到了实体。


    她人正站在一条小径上，手里挎了个小篮子，里面一些红色的小花，左边的坡地同样也是这样的花，右边则是一个清澈的小水潭。


    顾清雅小心的往旁边退了几步，这大约就是情花了，她如今心有所爱，还是离远点吧……


    恰好退到水潭边，就趁机探头照了照。


    水中映出的姑娘眉目清雅、气质清灵，嘴角的一粒小黑痣更添几分俏丽，而且年纪看着很小，也就十六七岁。


    按照以前的经验看，离剧情开始应当还有一段时间，主线任务还好说，反正她肯定要离这对奇葩父母远远的……可是，支线任务可怎么办呢？


    第51章 三、机灵古怪小少女x古板正直教书先生02


    顾清雅回忆着那个特殊要求：望杨大哥不再受情花毒之苦。


    杨大哥肯定就是杨过了，让他不再受情花毒……要不然就是让他不要进绝情谷，要不然就是进谷后不要让他中毒，要不然就是中毒之后立马给他解毒……


    她长出一口气，感觉哪个都很难。


    她现在有了公孙绿萼的记忆，又知道之后的剧情，自然知道公孙止这个人有多难对付。而且绝情谷里规矩森严，即便她是谷主的女儿，犯了错也是要重罚的，空子相当不好钻。


    要让杨过不进绝情谷，唯一的办法就是在小龙女受伤、公孙止救她之前，先一步把小龙女救走。然而她根本不知道公孙止是在哪里救回的小龙女，总不能一直跟着他吧……


    而要让杨过进入绝情谷却不中毒……顾清雅记得在原着中，杨过和小龙女第一次双剑合璧的时候，是能打过公孙止的。但是小龙女顾念他对自己有救命之恩，所以在打败他之后让他答应放自己二人出谷，然后就放了他，结果公孙止出尔反尔，暗算了两人。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告诉杨过两人，对付公孙止一定要一针见血，不能让他反咬一口。然而，依亲生女儿的身份去教人家怎么对付自己的爹，且不说人家信不信，她怎么解释自己的立场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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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要想在杨过中毒之后能够快速的解毒……她倒是可以试试现在去偷绝情丹。现如今绝情丹只有两颗，一颗在丹房，一颗在山崖下的裘千尺手上……也就是说，即便她现在去偷解药，也只能偷到一颗。


    而依杨过和小龙女的感情，也不好说他会不会独自吃这颗丹药……即便骗他吃了，任务完成了，她也于心不忍啊……小龙女是她的女神来着……


    顾清雅脑子转的飞快，尽力想在几条路当中选出一条最好的……不过，她怎么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


    忽然，眼角瞥见一簇小红花，她倏忽愣住……


    对啊，为什么一定要才解药这方面考虑，她直接把情花都弄死不行吗？留着还害人！


    一把火烧了可能不现实，毕竟这些花分布比较散，她挨个烧过去早就被发现了……但是可以准备一些对植物有害的水，每天浇一遍，这样持续几个月甚至一两年，肯定……


    「师妹！师妹！」一个绿衣服的师兄跑过来，神色说不出着急还是兴奋，「师父救回来一个神仙般的女郎，他说是要娶这人做继室呢！你快去看看吧！」


    「什……」顾清雅一惊，眼睛瞬间瞪得老圆，剧情这就开始了？


    千言万语彙成一句话：系统我透你祖宗！


    顾清雅面上是听到爹爹要另娶新欢的惊讶，实则内心已经是一片焦急。


    剧情已经要开始了，她连怎么做任务还没想到……任务发布者的特殊任务是跟主线任务挂钩的，特殊任务没完成，即便完成了主线任务也要算作任务失败的！


    现在该怎么做？晚上去偷绝情丹？公孙止现在对小龙女一见钟情，大约不会有空去丹房，这个时机倒是不错。


    或者找机会劝小龙女离开？可是现在的小龙女孑然一身，又身受重伤，离开这里能去哪呢？再说了，离了这里，她啥时候能碰见杨过？她要是碰不见杨过，那我嗑的cp岂不是要be？


    不行，这个险不能冒！


    万千个念头，在踏入房门那一刻尽数消失。


    顾清雅看着床上躺着的那个少女，心里只有一句话：我算是明白什么叫冰肌玉骨、什么叫天资灵秀、什么又叫清若姑射仙人……


    别说这是处在剧情里，就算是走在大马路上，看到这个少女，她都能一眼认出这就是小龙女，除此不做他想。


    当真是容貌绝世啊，怪不得公孙止这个老匹夫都四十多了，还能对个和他女儿年纪差不多大的女孩一见钟情。


    顾清雅暗自擦了下口水，语气有些忐忑道：「爹爹，这位是？」


    公孙止看都不看女儿一眼，只目不转睛的盯着床上的人看，「偶然救回来的姑娘，你无需在意。」那潜台词就是：不关你事。


    顾清雅悄无声息的翻了个白眼，干脆利落的告辞。


    虽然觉得他的眼神让人噁心，但顾清雅记得剧情刚开始，公孙止还是有几分自恃身份的，倒也不用担心小龙女的安危。


    回去的路上，顾清雅还是在思考任务的问题。忽然，眼前一花，似是有一道灰影闪过。


    她疑惑的抬头，打量四周，却毫无异常。正皱眉思索自己是不是眼花了，却勐然想起一个人来……顾清雅眼睛一亮，她找到帮手了！


    入夜，绝情谷里一片宁静，唯有巡逻的弟子来来去去。


    公孙绿萼虽然有一个独居的小院，但位置却并不在中央，离公孙止的住处也很远。倘若让外人看见，绝不会猜到这是谷主女儿的住处。


    当然了，公孙止这样安排也并不是为了保护女儿。原着中不止一次提到，公孙绿萼觉得自己父亲有些忌惮、惧怕自己。


    这有可能是公孙止将对于自己原配夫人的恐惧转移到了女儿身上，也有可能是公孙止害怕女儿知道是自己杀了她母亲，从而向自己復仇。总之都跟父爱没什么关系，这老匹夫就是一个自私自利的千古渣男。


    周围的其他院落都已经熄灯，唯有这个小院里还亮着昏黄的灯光。更让人诧异的是，窗户上，竟然闪动着一个个巨大的、长着三角头的人影。


    那些影子狰狞无比，就像是神话传说中的妖魔鬼怪。


    忽然，夜风中，一道灰色的身影快速划过。路过小院的时候，那影子倏地一顿，这个小院引起了他的兴趣。


    人影悄无声息的掀开窗户，轻轻翻过来，脚下竟然一点声响都没发出，可见来人内力之高。


    灯光映照中，可以看出这是一个鬍子全白的老头。他身上的衣服不灰不白，破破烂烂的，脸色倒是很红润，脸上表情也很是跳脱。


    老头翻身进来，先是查看了一番。


    桌子上点着灯，又凌乱的放着七八个巴掌高的人偶。这些人偶有男有女，做工很是粗糙，但神情刻画的灵动，让人一看便知身份。


    桌上还放着一壶酒、一个酒杯，一个绿衣少女就趴在桌上睡着了。可以猜到这少女是边饮酒边玩人偶，最后不胜酒意睡着，结果人偶们的影子映在窗户上，引来了老头。


    老头围着桌子转了一圈，颇感兴趣的看了看一群人偶，又拿起酒壶喝了一口，觉得味道还不赖，便又灌了一口——


    就在此时，就见最边上的一个小女孩的人偶忽然动了动，说道：「你是谁？为什么偷酒喝？」


    老头受惊，一口酒噗一声喷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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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女孩旁边的小男孩人偶忽然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巴，「嘘——奶奶说了，不能让别人知道我们会说话！」那声音竟然也是小男孩的声音。


    老头更是惊讶，一惊一乍的看着几个人偶，表情很是有趣。


    后面一个老太太人偶也动了动，威严道：「你们两个谁也别说谁，都闭嘴！」


    两个小人偶抖了抖，都不敢说话了。


    老头等了一会，见他们还是不说话，动手动脚的拿起这个看看，又拿起那个，自言自语道：「怎么都不出声了？再陪我玩玩嘛！」


    动作间碰倒了一个大汉型的玩偶，那玩偶打了个哈欠，粗神粗气道：「草！老子睡得好好的，哪个把我碰倒了？」


    老头瞬间眉开眼笑，「嘿嘿，就你了！你跟我走，陪我玩！」


    大汉嘴里还是骂骂咧咧，大声嚷着要他放下，然而老头早已经举着他来到窗边了。


    眼看就要翻窗而出，桌子上的人偶却忽然间都活了过来。


    一个苍老的声音就说道：「哎呀，这老不修的，竟然抢人家的玩偶哦！」


    一个柔媚的女声就说道：「就是，当真是不要脸！」


    还夹杂着弱声弱气的男声劝和，「你们不要说了，他看过来了……」


    甚至还有婴儿的啼哭。


    老头一时间只觉得头都大了，转头跟玩偶认真吵架：「谁偷东西了？谁偷了？我只是借着玩玩！」


    然而这一回头，却发现哪有什么会说话的玩偶，只有一个绿衣少女，正坐在桌旁对他怒目而视。


    老头晃了晃手里的大汉玩偶，还有些不明白，「怎么他们都不说话了？」


    少女挑挑眉，拿起桌上的两个木偶。


    晃了晃左手，就听她用小女孩的声音说道：「哥哥哥哥，这个爷爷超级无敌不要脸的！」


    又晃了晃右手，又用小男孩的声音说道：「妹妹别说话，他会把你偷走的！」


    老头一愣，这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登时满脸放光，跑过来纠缠道：「你怎么做到的？教教我，我也要玩！我也要玩！」


    绿衣少女冷哼一声，扭过脸不理他。


    老头想了想，把手里的玩偶放回原地，又把其他玩偶整理了一番，讨好道：「嘿嘿，这下可以教我了吧？」


    少女看了看自己的玩偶，又看看他，皱眉道：「我干嘛教你，教给你，我有什么好处？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


    老头眼珠子转了转，「那个，我叫周伯通，你教我这个戏法，我教你武功，怎么样？」


    第52章 机灵古怪小少女x古板正直教书先生03


    绿衣少女自然就是顾清雅。


    台词功底本就是演员的基本功，改变声线也不是做不到，再加上她曾经跟着一个老艺术家学过一点腹语……虽然不算精通，但煳弄一个脑子单纯的周伯通还是可以的。


    她听到周伯通自报姓名，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嘴里却依然怀疑道：「周伯通是谁？我从来没有听说过，你武功很好吗？」


    「当然好了！」周伯通恨不得跳起来证明自己，对方的怀疑倒是让他越发想教了。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诺，这是我从你们丹房偷出来的，一个发现的都没有，嘿嘿！」


    顾清雅觑了一眼，就见里面是绝情谷的地图和一瓶丹药……按照剧情推算，里面的丹药估计就是绝情丹了……


    原来周伯通现在就偷走了丹药？公孙止却一直到杨过中毒的时候才发现，看来果然是对小龙女上心了……


    顾清雅清了清嗓子，极力按捺住想要把东西昧下的冲动，撇撇嘴说道：「你当我不知道呢，现在丹房根本没人，我去我也能偷来！」


    「你！哼！」周伯通气得鬍子都翘起来了，完全忘了玩偶的事，只一门心思想证明自己武功很厉害，就问道：「那你说怎么办！」


    顾清雅狐疑地看他，「我说什么你都能办到？」


    周伯通得意的扬眉，「那当然，你们这个什么破绝情谷，一个能打过我的都没有！」


    顾清雅稍稍放心，沖他神神秘秘的招招手，小声道：「谷里有很多小红花，你看了吧？」


    周伯通也学着她的样子，小声道：「对呀！」


    「那些花啊，有毒！碰一下就会中毒，可厉害了！」


    周伯通吓了一跳，「那么厉害？你们干嘛在家里中这样的花啊，傻了吗？」


    「就是啊！」顾清雅认真忽悠他，「所以，你帮我把它们全都烧掉，我就教你玩木偶，怎么样？」


    周伯通犹豫一下，脑袋摇成拨浪鼓，「不行不行，你都说了那花很厉害的，万一我中毒了怎么办！」


    顾清雅上下看了他一样，冷哼，「我就知道你武功不怎么样！估计也就是个二流水平，江湖上你这样的人肯定一抓一大把，说不定连我都打不过！」


    「谁说的！谁说的！」周伯通脸涨得通红，「我很厉害的！好，不就是那什么红花吗？看我今晚就全给你烧光！」


    「好！」顾清雅赶紧夸他，「就知道你最厉害！你赶紧去吧，你要是真的办到了，我不仅教你腹语和变声，还送你两个木偶，随你挑！」


    「好！就这么说定了！」周伯通屁颠颠就翻窗户走了，连小包袱都没拿。


    直到看不见他了，顾清雅才小心的松了口气，然后拿出绝情谷的地图快速浏览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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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绝情谷面积虽然不大，但隐秘的地方很多，她记下了裘千尺掉落的那个深崖，又重点记忆了鳄鱼潭的位置，然后小心的将地图放回去，坐在床边耐心等待。


    等待的过程中，她又梳理了一下之后的剧情。


    接下来，就该是公孙止发现了谷中失窃，于是派人用渔网阵去捉拿周伯通。周伯通被抓来谷中，也引来了杨过等人。


    杨过等人来到绝情谷，公孙止邀请他们参加自己的婚礼，杨过愕然发现新娘竟然是小龙女……二人歷经磨合终于消除误会，公孙止却心生嫉恨，想要杀了杨过抢娶小龙女。


    他暗算了杨过，割来情花丛堆到他身上，小龙女与杨过同生共死，便也扑到了情花丛上，两人双双中毒。


    公孙绿萼为救杨过偷取绝情丹，在丹房被公孙止发现，他将自己女儿和杨过一同打落入隐藏在丹房底下的鳄鱼潭。


    却没想到，两人竟然因此在崖底发现了，被公孙止挑断了手筋脚筋的原配夫人——裘千尺。


    两人将裘千尺救上来，裘千尺因为在崖底吃了十多年的枣子，练成了一手绝技——枣核钉。她用枣核钉打瞎了公孙止的一只眼，公孙止不敌败逃。


    其后，公孙止遇到了同样中了情花毒的李莫愁，为了讨好她，便同她商议用亲生女儿的命，来找裘千尺换取解药绝情丹，不曾想被藏在旁边的公孙绿萼听了个正着。


    公孙绿萼听见亲生父亲要杀自己来算计母亲，心中浑浑噩噩，又想到自己的命可以换解药，倒不如拿命换了给杨过……因此便自己拿情花刺了手，找了母亲拿解药。


    然而拿到解药后，公孙止突然出现，不但抢了解药，甚至还捉住公孙绿萼当做人质。公孙绿萼为了不让生父的阴谋得逞，自己撞到了父亲的兵器上，就此离世。


    顾清雅梳理着，越想越生气，恨不得现在就去弄死公孙止那个老匹夫，这货简直不是人！


    自私自利、阴狠恶毒还好色，平日里还伪装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谷里的弟子还当他是好人，呸！


    正想着，忽然，外面亮起了火光，有嘈杂声传来。顾清雅站在窗边看了看，就见但凡是有情花的地方都烧了起来，呛人的味道在这里几乎都能闻到。


    她长出一口气，不愧是老顽童周伯通啊，这火放的就是专业。如此一来，绝情谷里的情花基本上就无需在意了，即便有零星的漏网之鱼，她明天再去扫扫尾也就是了。


    这样一来，杨过和小龙女的中毒剧情就都蝴蝶了，特殊任务就算是完成了。


    接下来就是主线……顾清雅想着想着有些出神，她相公现在在哪呢？说好来找她的，怎么还不来……莫非，是在杨过一行人中？


    她思索片刻，又自己推翻了这个结论。按照前两次来看，她相公的身份一般都离主线剧情挺远的，是剧情人物的可能性不大。


    想来想去，主线任务没想多少，倒是把思念之情给勾起来了。


    顾清雅长嘆一声，坐在窗边看着火光发呆。


    忽然，她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正怒声说着什么，本以为听错了，又仔细辨认了一番，发现果然是公孙止。


    心里有些瞭然，情花被烧不是小事，公孙止估计是出来主持大局的。


    顾清雅双眼忽然一亮，公孙止在这里，那小龙女那边岂不是……她稳了稳心神，悄悄从院子里摸了出去。


    按照记忆里的路线跑到小龙女住的院子里，发现屋子里果然亮着灯。


    她轻轻扣响屋门，就听里面一个清凌凌的声音说道：「进。」


    顾清雅紧张的搓搓手，又觉得这个动作有些猥琐，手忙脚乱的推开门。


    一身白衣的小龙女坐在桌旁，貌比谪仙。


    顾清雅就觉得自己心脏咚咚咚的跳起来，手脚都有些发软……醒过来更好看哦！


    她软手软脚的走到小龙女旁边，磕磕绊绊说道：「姑、姑娘……」


    小龙女依然神色淡淡的，似乎周身万事都已经同她无关。


    顾清雅稳稳心神，「我是公孙止的女儿，我叫公孙绿萼。」


    小龙女好歹是看了她一眼。


    顾清雅有些激动，脑子转的快了几分，「我听说，爹爹要娶你，你……你答应了吗？」


    小龙女点点头，脸上闪过几分哀伤。


    顾清雅嘆了口气，果然。


    现在的小龙女听了黄蓉的劝说，觉得自己的存在会让杨过被人嘲笑，因而才悲伤出走。又因为心神过于激盪，与所练内功要义不符，这才经脉错乱受了内伤，被公孙止救回家。


    她答应嫁给公孙止，只不过是怕自己控制不住回去找杨过，别说公孙止面上看着还算周正，就算此刻向她求婚的是阿猫阿狗，估计她都会答应。


    然而顾清雅不答应，她的女神怎么能够和这样一个禽兽扯上关系。


    小龙女的性情是达观知命、通透豁达，顾清雅也不跟她绕圈子，直接道：「姑娘，你不要嫁给我爹爹了，他不是好人。」


    小龙女略有些意外的歪歪头，倒是显出几分活泼来。


    顾清雅被萌得肝颤，一股脑将公孙止做得事情说了出来。


    公孙止和裘千仞算是女强男弱的代表，公孙止的武功都是裘千仞教的。


    裘千仞怀孕生女之后，公孙止勾搭上了一个叫做小柔的丫鬟，两人商议远走高飞的时候，被裘千尺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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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裘千尺将两人扔进了情花丛，然后毁掉了全部解药，只留下了一颗，告诉公孙止他们两个只能活一个。


    公孙止为了活命，亲手杀了小柔，回头向裘千仞哀求认错。


    裘千仞没想到他如此心狠，给了他解药之后，跟他说自己其实留了两颗解药，只要公孙止肯认错，本来两人都不用死的。


    公孙止心中恨急，借着赔罪的名义请裘千仞喝酒，顺便下了药，然后把人挑断手脚筋扔下悬崖。


    说完这些，顾清雅看着小龙女认真道：「姑娘，我娘亲也没死，她还在悬崖下面呢，只不过我没办法把她救上来。」


    小龙女嘆了口气，「他好与不好，本就与我无关，只是却不能对不起你的娘亲。」


    「只是，离开这里，我又能去哪里呢？」


    顾清雅从她的眼神里看到了哀伤和思念，忽然就感同身受了……唉，她也好想自家男人啊！


    第53章 机灵古怪小少女x古板正直教书先生04


    屋外火光灼灼，屋里倒是一片寂静。


    沉默一会，顾清雅说道：「姑娘，你是不是叫做小龙女？你化名姓柳，是不是因为一个叫杨过的人？」


    小龙女惊讶，「你怎么知道？」


    顾清雅仗着知道剧情两头骗，「我之前遇到一个白鬍子老头，他说他叫周伯通，是他告诉我的。」


    「那就难怪了。」小龙女总算是认真看了看身边的少女，就见她容貌俏丽，青春灵动，表情也很是和善，不免心生亲近。


    就听顾清雅又问道：「那……你为什么离开杨过呢？你不是喜欢他吗？而且，为什么要答应嫁给我爹爹？」


    小龙女很有君子之风，事无不可对人言，她嘆息一下，将自己的顾虑说出来，也就是黄蓉跟她说的那些话，无外乎不容于世俗、受人嘲笑之类的。


    顾清雅对于这些观念嗤之以鼻，但还是认真听完。


    待她说完，顾清雅才慢慢说道：「我觉得，这位郭夫人说的不对。」


    见小龙女抬头看她，就认真说道：「我拿龙姑娘你打个比方，就好比说，现在有个人拿着一堆金银珠宝，要你给他弹一首曲子，你会同意吗？」


    小龙女自然摇头，「金银于我并无益处，更何况，我弹琴是为了悦己，而非悦人。」


    顾清雅点头，「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不同了，有人觉得金银好，你却觉得金银无用，这都不算错，只是个人想法不同而已。而在你心里，让那位杨大侠不受世俗奚落比和你双宿双飞重要，焉知道在他心里是不是这样想的呢？」


    见她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顾清雅就接着说道：「我再打个比方，倘若有人对龙姑娘说，那杨大侠只不过是个一无是处的毛头小子，不值得託付终身，龙姑娘会怎么想？」


    小龙女不假思索回道：「过儿在我心中千好万好，自然是他们识人不明。」


    「这就是了。」顾清雅点头，「别人觉得杨大侠不好，想让你同他分开，你如此不愿，又怎么会觉得杨大侠会介意世俗眼光，而同你分开呢？」


    「说他配不上你也好，说你们不容于世俗也好，归根结底还是要分开你们，岂不都是一样？这个时候，你们更应该站在一起，一同面对。如今你离开了，岂不是放他一个人面对那些非议？」


    小龙女思索良久，忽然露出一个清浅的笑意，「我明白了，你说得对，我该问问过儿的，倘若他介意这些，我同他一起到古墓隐居便是。我不嫁你爹爹了，我这就去找他！」


    顾清雅有些哭笑不得的拉住她，忙说道：「别急别急，我听周伯通说，他们可能过几天就要来绝情谷呢！你先不要走，总得把伤养好再说。」


    小龙女皱皱眉，「可是，我既然已经不嫁你爹爹了，又怎好在这里受他照料？」


    「呃……」顾清雅脑袋快速转动，终于想到了个理由，「你若是不好意思让我爹爹照料，便由我来照顾你吧！说起来，你养伤这几天喝的药，本就是我采来的呢！」


    这话倒是也不错，本来谷里的药材便都是她和一众弟子採回来的，总不好让公孙止堂堂一个谷主去採药。


    小龙女果然信了，真诚道：「谢谢你呀！」


    顾清雅晕乎乎地说不客气。


    两女又聊了一会，顾清雅给她灌输了一肚子的「公孙止不是好人」之后，终于心满意足的回了自己院子。


    屋子里的小包已经被拿走了，桌子上放了一张字条，张牙舞爪的写着几个字：木偶我拿走了，下次找你来学戏法！


    顾清雅看了一下，就见那一对兄妹的木偶不见了。她笑了笑，收起纸条，躺下休息片刻。


    早上天还未亮，躺了不到两个时辰的顾清雅已经起床。


    昨晚连夜救火，现在谷里众人正是睡得最沉的时候。顾清雅拿了个药铲悄悄出门，按照记忆里的情况，将所有长着情花的地方都查看一遍。


    遇到有完好无损的，就拿药铲挖出来，将根铲断。


    不出一个时辰，整个绝情谷已经不见一株活着的情花了。顾清雅松了口气，又悄悄的熘回屋。


    清晨，顾清雅起来的时候，就听到大师兄樊一翁正领了谷主的命令，要带人去捉拿昨晚捣乱的人。


    原着中公孙绿萼是去了的，但这次她可不想去凑热闹。


    顾清雅悄悄退出人群，找到了一直照顾她的老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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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老僕人是唯一一个，曾经跟公孙绿萼提起过她娘亲的人，对她娘亲可算是忠心耿耿。


    顾清雅找到他，眼含清泪，用十二万分的演技向他讲述了一个自己「听说」的、父亲杀害母亲的故事，又告诉了他自己母亲的埋骨之地，然后就打着「我去问问父亲到底是怎么回事」的理由跑走了。


    老僕人在后面扼腕嘆息，最终还是决定先去收敛了夫人的尸骨。


    顾清雅跑出老远，然后回到自己房间，在常穿的绿衣下面塞了件灰色的袍子，又收拾了些细软藏在身上，便去了丹房。


    这个时候公孙止通常是在练功，丹房一般是没人，不过昨日刚刚失窃，今日可能会看管起来。


    果然，她来到丹房的时候，就见一个师兄正守在门口。


    顾清雅笑着行礼，「有劳师兄，爹爹派我来给柳姑娘取药。」


    柳姑娘就是小龙女在这里的化名了。


    那位师兄不疑有他，赶紧让开。


    顾清雅进屋关上门，试探着挪动屋里的书柜和炼丹炉。她记得原着中，打开鳄鱼潭的机关就是这几个地方。


    果然，试了没几次，地面忽然裂开一个大洞。洞口深不见底，里面不时传来水声和野兽的低吼声。


    顾清雅头皮有些发麻，缓了片刻才接着动作。


    她快速脱下身上的绿衣，露出下面的灰色衣袍。然后，将绿衣撕碎，又拿出匕首，在小臂内侧狠狠划了一刀。


    将衣服碎片沾染了血迹扔到洞里，又将头上的髮钗掰弯仍在洞口的地面上，这才冷静的拿出手帕包扎伤口。


    本来应该接点鸡血之类的，然而绝情谷不得食荤腥，厨房连条鱼都没有。自己去抓又太浪费时间，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将伤口包扎得紧紧地，至少短时间内不会出血，顾清雅这才小心的翻出了后面窗户，然后张嘴，发出一声惨叫。


    听见门被踹开的声音，她放心的关好窗户，沿着隐秘的小路跑出了绝情谷。


    那个师兄推开房门后会不会吓死她已经顾不得了，只知道从现在开始，她可算是摆脱那对奇葩父母了，就让他们死磕去吧。


    不过她也不打算走太远，前两个世界她男人都是自己送上门的，她有些怀疑现在那人是不是就在绝情谷附近。要是走远了，那人找不到了怎么办。


    跑出绝情谷，顾清雅还是不敢停下，直到感觉浑身发冷，眼前有些花。她低头一看，就见包着小臂的手帕已经被鲜血染红了。


    不行，得找个地方重新包扎一下伤口……她正想着，忽然撞上了什么东西，整个人就软软地倒了下去。


    无声的倒抽一口冷气，心说什么玩意儿……陷入黑暗前，却先看见了那个有些熟悉的身影。


    不由得放心睡了过去，可算是找到你了……


    言之画本是附近村子里的教书先生，今日他恰好驾牛车出去买书，路过这片林子，忽然有一个灰衣服的少女跑出来，一头撞在牛车上，晕了过去。


    那少女看着也就十七八岁，小臂上还有伤，脸色也很是惨白。言之画没能将人叫醒，只好把人抱上牛车。


    回去的路上，言之画总感觉有些心悸，他眼前不时闪过那少女苍白而动人的脸，好像……这女孩对他来说很重要。


    怎么回事呢……言之画皱眉，莫非这女孩是他同父异母的亲兄妹？亦或是远方亲戚？


    他甚至一边驾着车，一边掏出铜钱给自己算了一卦，卦象显示他与这女孩关系匪浅……


    言之画嘆了口气，兄妹石锤了。没想到他父亲读了一辈子的圣贤书，竟然还做出了这等事来……罢了，子不言父过，他好生代为照料便是了。


    顾清雅半夜迷迷煳煳醒过来一次，就见一个黑乎乎的人影正坐在她床边，帮她小臂上的伤口换药。


    虽然什么都看不清，但这个身影她实在是太熟悉了，就委委屈屈地撒娇道：「疼……」


    那人换药的手一顿，动作又轻了两分，「莫怕，就要好了。」


    这语气怎么有些像哄孩子……然顾清雅实在不太清醒，再加上她男人以前偶尔也这么哄她，便也不在意了，迷迷煳煳又睡了过去。


    言之画看着床上又睡过去的少女，抬手抚了抚胸口，这、这就是有妹妹的感觉吗？


    还真是让人不能自持啊……


    等顾清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两天后。


    醒过来的第一眼，她就打量了一下她男人这一世的壳子。


    只见床前的男人三十岁左右，面如冠玉、气质高华，身着一身湛蓝色书生袍，卓然一立便如芝兰玉树。


    又是书生啊……顾清雅上下打量他一眼，不过也怪她，她穿越的都是武侠小说，想要和剧情没关系，可不就得只能穿成书生了吗……


    那人见她醒过来，眼中闪过一丝放松，递上手中正好放温了的清粥，见自己妹子毫无防备的喝了一大口，神情愈发温和。


    一直等到一碗粥快见底，他才说道：「可能有些唐突，但……我确是你的兄长。」


    顾清雅一口粥喷在了被子上。


    她抽了抽嘴角，「你说，你是……谁？」


    「你……哥哥。」


    第54章 机灵古怪小少女x古板正直教书先生05


    相公变哥哥……这委实有点太刺激了……


    顾清雅抽着嘴角问道，「你怎么知道的？我身上好像没有什么信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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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之画才想起来还得证明，就说道：「我言家卦术少有纰漏……我昨天算了一卦。」


    顾清雅这下是真的惊了，莫非她当真认错人了？就有些忐忑的问道：「说起来，我腰侧确实有个红色的胎记，你身上也有胎记吗？」


    「这是自然。」言之画理所当然的点头，「在胸口，有一个红色的月亮型胎记。」


    这就没错了……顾清雅松了口气，又好奇道：「你是怎么算的卦？卦象显示你是我哥哥？」


    「卦象不会显示的如此清晰。」言之画运筹帷幄道：「只是显示我同你关系匪浅。除了是兄妹，还能是什么呢？」


    顾清雅：「……」


    她深唿吸，尽量微笑道：「我就不能是你未来的娘子吗？」


    「莫要胡说。」言之画温声责备道，「即便你同我不是兄妹，也不可能是夫妻……我已过而立，你却不过二八，怎可乱说。」


    顾清雅咚的一声躺倒在床上，开始思考自己上辈子难道秀恩爱太过了？要不然怎么会中「天下有情人皆是兄妹」的诅咒？


    言之画完全不知道她内心的崩溃，还在那儿絮絮叨叨，「我……言之画，你呢？」


    顾清雅前面没怎么听，猜测他是问名字，就恹恹地回道：「我叫公孙绿萼，小字清雅，你可以叫我阿清。」


    言之画弯了弯眉眼，轻声哄道：「阿清。」


    顾清雅听到这熟悉的唿唤，忽然就没那么郁闷了……罢了，至少她又找到人了。


    而且，自己的男人自己对付，别说是把自己当成妹妹了，就是当成干（火锅）女儿，她都有信心把人掰过来！


    正摩拳擦掌想要试试，忽然就听这人说道：「我去学堂看看，你若是不想躺着，便起来在院子中走走，只是不能出院门，知道吗？」


    顾清雅对于他这种嘱咐孩子一样的语气有些不满，哼哼唧唧的不应声。


    言之画也不生气，伸手揉揉她头髮，「乖，我中午回来给你做饭，不要乱跑，嗯？」


    顾清雅干脆翻个身躲进被子里，权当默认。


    就听这人轻笑了一声，然后推门出去了。


    她掀开被子瞧了瞧，果然屋子里已经没人了。


    正好，可以有时间想想攻略，看看怎么搞定这人。


    都老夫老妻了，也不搞那些虚头巴脑的……干脆，直接瑟诱？


    顾清雅眼珠一转，一瞬间就想到好几个办法。


    开什么玩笑，穿越之前，她的工作就是展现自己的魅力好吗！而且，她可不信这呆头鹅对她没感觉……明明看她的眼神，跟前几世都没什么差别的。


    正在学堂里教孩子们念书的言之画，不知为何忽然狠狠打了个喷嚏。稍微一分神，脑海中又闪过家中小少女的身影。不由失笑，自打父母去世之后，他便孑然一身，如今多了个妹妹，自然是十二万分的上心。


    好容易到了中午，言之画已经归心似箭，但还是得做出一副平和的样子，等着小学童们跟他鞠躬道别。


    终于等最后一个学生也离开，他连什么君子仪态都顾不上了，急匆匆往家赶，生怕饿着自己妹子。


    一推开院门，就见那灰衣少女正蹲在院子里，打理几棵花草。极为朴素的衣裙正好衬托出了少女过人的容貌，回眸一笑间，言之画只觉得自己心跳陡然加快。


    然而他却忽略了自己的异常，只问道：「饿了吧？很快便能用饭了。」


    少女见到他，开心道：「言之画！你回来啦！」


    言之画无奈摇头，「说过了，要叫阿兄。」


    顾清雅想翻个白眼，极力忍住了，「我都说了，我自己有父母，不可能是你的妹妹。」


    言之画表情宠溺，语气却不容置疑，「我今日又起了一卦，卦象依然显示你同我关系匪浅，即便不是同父异母，也有可能是远房表妹，你依然是要叫阿兄的。」


    顾清雅没忍住，终于翻了个白眼。


    言之画无奈摇头，忽略她的不雅动作，进了厨房准备午饭。


    顾清雅也等不得了，准备开始第一次计划。她真的一点都不想、跟这个憨批兄妹相称！


    虽说是个教书先生，但言之画做饭还是很麻利的，没一会功夫，就捣鼓出四菜一汤。


    因为知道自家妹子不能吃荤腥，所以一桌子都是素的，看得人脸发绿。


    顾清雅收拾好自己，一进屋，就见对方弯腰站在桌前，正在摆盘。


    她眼珠子一转，扑上去从后面抱住这人，整个身子都同他贴的紧紧地，朱唇轻轻凑到他耳边，「言之画，你做的什么菜？我都闻到香味了！」


    言之画正在摆弄筷子的手陡然一僵，耳后瞬间蔓延起一片潮（红油抄手）红……他甚至分辨不清女孩说了什么……满脑子都是背后清晰的、柔软的触感，还有围绕着自己的少女香气……


    眼见过去了好久，这人还是一副呆愣愣的模样，顾清雅把脸埋到他后背偷偷笑了笑，这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放开手，转到前面说道：「哇！都是我爱吃的菜！」


    言罢，又有些撒娇道：「还有汤呢？」


    「……啊，汤……哦对，还有汤……」言之画总算反应过来，脸色通红，根本不敢看女孩的脸，同手同脚的走到厨房去端汤……


    顾清雅看着他的背影无声大笑，觉得这个世界的相公也蛮不错的，很好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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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从厨房回来，言之画面上已经看不出什么不妥了，虽然他还是同手同脚……


    这一顿饭，对方吃得是相当坐立不安，顾清雅则好几次险些笑出声，只能拼命低头扒饭。进度还蛮快的嘛，满以为对方开窍了的顾影后开心地想。


    因为学堂里的学生都是附近村子的孩子，所以下午是不上课的，孩子们要帮家里做活。


    言之画一般而言下午没事，就会在书房看看书，偶尔画画。


    然而，这天下午，他却完全无法集中精神……在书房坐立不安的待了半天，脑中全是上午时，后背的柔软触感……


    他冥思苦想了半天，恍然大悟：妹子的衣服太薄了！


    现在虽说是入了春，但气温还是有些低。他妹子被救回来的时候，只有身上的一件衣服，还沾了血迹。再加上这衣服也不厚……所以，该给妹子做衣服了！


    怪不得总觉得心中难以安稳，原来如此！


    言注孤生之画顿时觉得如醍醐灌顶，片刻不停的驾着牛车进了城。


    他进城次数不多，但成衣铺子在哪里还是知道的，按照自己的审美和掌柜的推荐买了几件成衣，又片刻不停的赶了回去。


    顾清雅听到院门响，一抬头，就见这人抱着一堆衣服进来。


    男人看见她，颇有些矜持的说道：「想到你身上衣服单薄，便去买了几件……你看看可还喜欢？」


    顾清雅定睛一看，就见那一堆衣服里有红的、绿的、粉的……有几件厚的都能当袄穿了。


    看着这一堆衣服，顾清雅竟然神奇的理解了他的脑迴路……沉默片刻，她伸手接过衣服，扶着额头进了自己卧室。


    被这直男审美映的眼疼。


    进屋的那一刻，她还能听到对方在后面喊：「可是头疼？是不是伤风了？让阿兄看看……」


    顾清雅狠狠地摔上了房门。


    阿兄你妹！


    她脸色超凶的看着床上一堆花花绿绿的衣服，心道：你不仁我不义，别怪我出大招了！看我憋不死你！


    晚上，两人用过晚饭。


    言之画在院子里散步消食，顾清雅则闷在房间不知道在干什么。


    忽然，就听屋子里一声娇唿，「言之画！」


    言之画一惊，单以为她遇到了什么危险，推开门就沖了进去。


    只见屋子里水汽瀰漫，左边摆了个屏风，屏风上正映出一个曲线清晰、极致曼妙的身影……


    言之画只觉得哄——一声，血液直冲大脑，整个人都懵了……半晌，他手足无措的原地转了两圈，狼狈的开门跑了出去。


    屏风后边的顾清雅听到他磕磕绊绊的脚步声，悠然自得的撩了撩水。招不在老，有用就行。


    言之画跑到院子里，撩起冰凉的井水狠狠搓了几把脸，刚清明过来，就听屋里磨人的少女带着几分撒娇、又带着几分媚意道：「言之画……屋子里有蚊子了，你快来帮我捉！」


    「我……」言之画一个字出口，才发现自己声音沙哑的不成样子……他清了清嗓子，用依然低哑的声音哄道：「好，等明天我帮你捉……你，你早点休息吧，别、别洗……洗的太晚。」


    屋子里的女孩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言之画松了口气，也不敢直接回屋，便听着屋里的水声在院子里转圈，然而却越转越热……


    好不容易，等屋里的水声停了，屋门一动，女孩走了出来。


    顾清雅在一众花花绿绿的衣服中，选了一件绿色的。跟绝情谷的衣服有些像，但是却土了不止一倍。


    也是她仗着脸年轻，带着新沐浴后的清新，穿上竟然有几分楚楚动人。


    言之画又看呆了，半晌，才轻咳一声说道：「莫要湿着头髮睡，仔细头疼了。」


    顾清雅无辜的歪歪脑袋，「擦头髮好累的，你帮我擦。」


    言之画无奈，拿过帕子帮她擦头髮，鼻尖嗅到沐浴后的清香，手有些微微的颤抖。


    怪了。他心想，别人家的妹子，也是这么……磨人吗？


    第55章 机灵古怪小少女x古板正直教书先生06


    那天晚上，言之画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眼前不时浮现那道曼妙身躯，鼻尖恍惚还有那雅致的清香。


    他一直躺到深夜，心中却依然暗思浮动毫无睡意。只得起身，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明月，心中思索，莫非妹子的生活还有哪里不妥？


    他从吃穿用度一直想到坐卧行走，想了半天，看着外面的围栏恍然大悟：原来是家中围栏太低了！


    原本家中只有他一个大男人，有没有围栏也无所谓。现在多了一个适龄的小姑娘，自然得注意一下。虽然村子里人都知根知底，但是听说隔壁的山谷最近来了很多江湖人，围栏还是加固一些的好。


    要不然，他妹子下次洗澡被人打扰了怎么办。


    想到晚上见到的旖旎画面，言之画耳根有些红，片刻也不敢耽误的开始加高围栏。


    顾清雅睡得正香，就听院子里一阵响动。她趴在窗户上一看，就见她男人扛着一根一人粗、两人高的木头，脚步轻盈的走到院子中央，然后将木头轻轻放下。


    她先是一惊：这人不是普通书生吗？怎么力气这么大？再来就是疑惑，这人是要干什么？


    然后就见这人轻轻松松，几下将木头噼成等高的木条，然后加到了围栏上。他甚至还用竹子削了很多尖刺，插在围栏上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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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清雅嘴角一抽。


    这个小院子本来只是用竹子做了一圈半人高的篱笆，上面爬满了嫩绿的枝蔓，有些这个季节都开花了，加上院中萌动的花花草草，十分具有情趣。


    现在加上木头栏杆和竹刺，本来的情趣完全被破坏了不说，甚至还有一种做了亏心事的感觉……毕竟，不是亏心谁把自己家搞成这样啊！


    顾清雅也懒得问他又怎么了，干脆蒙上被子倒头大睡。


    过了几日，顾清雅伤都快养好了，更是越发频繁的勾搭自家相公。她现在已经不在乎她男人什么时候能转过弯儿来了，就是想看看对方到底能注孤生到哪个地步。


    言之画就觉得家里气氛越来越奇怪，每次要回家的时候都觉得面红耳热、心跳加速。刚开始他觉得自己是不是得了急症，给自己诊了个脉后发现没事，又觉得，莫非这就是有家人等待自己的感觉吗？这里可真是越发像个家了呢！


    总之，哪怕两人间气氛暧昧的都要滴出水了，言之画依然认为这是自己的妹妹。


    这可真是顾影后职业生涯的耻辱。


    又是一天中午下学，归心似箭的言先生还没走几步，就被人拦住了。


    他一看到来人就大为头痛。


    拦人的赵大娘倒是笑呵呵的，「言先生啊，上次跟你说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了？不是我说，那李家小姐当真是貌美如花，而且她父亲是个举人，自己也是读过书的，正好能跟你说上话……」


    言之画努力了半天都插不上嘴，好不容易等她喘气的时候赶紧说道：「李家家资殷实，我却两袖清风，怎好让李家小姐嫁给我吃苦……此时莫要再提，莫要再提……」


    眼见他要走，赵大娘眼疾手快的一把抓住，「先生别走啊！这个您不满意，我这里还有别的啊！您看张家那个姑娘怎么样？余家那个呢？您要是喜欢活泼一点的，孙家那个小丫头也不是不行，年纪是小了点，但也是个心灵手巧的……」


    言之画大感头痛，极力挣脱出自己的手，连声道：「我还有事，便先告辞了！」


    赵大娘在后面喊，「言先生下午还有事吗？我下午去家里去找你啊？」


    言之画根本没听清她说得什么，胡乱敷衍道：「再议！再议！」就忙不迭跑走了。


    徒留赵大娘在那里感慨，「不愧是读书人，说话就是文绉绉的……嘿，再议？啥意思呢？」


    一路跑回家，一推门，就见他妹子正在院子里晒床单。他下意识的就想握一握那泡的有些发白的手，终于还是忍住了，颇有些责备的说道：「放在那里我洗便是，何须自己动手？」


    顾清雅随意道：「闲着也是闲着。」又回头看他，调笑道：「你这是被鬼追了？跑出这一头的汗。」说着，十分自然的拿起自己的袖子给他擦汗。


    言之画想起赵大娘，不知为何就有些心虚，也没来得及躲避，含煳道：「怕、怕你饿了……我这就去做饭，你稍等片刻。」


    顾清雅对他多了解啊，一看这反应就眯起了眼，这是……瞒着她什么了？


    这个疑问下午就被解答了，赵大娘准时上门了。


    一见到顾清雅，赵大娘都愣了，职业病迅速发作，拉起人姑娘的手媒婆三连，「这姑娘长得真好看……叫什么？几岁了？可许了人家？」


    顾清雅迅速判断出对方的职业，反应极快的进入角色——先是含羞带怯的看了言之画一眼，再是声音小的如同蚊子哼哼，红着脸道：「奴家姓公孙，十八了……就、就快了……」


    赵大娘看了看羞得脸通红的姑娘，又看看正准备茶水的言之画，恍然大悟，一拍自己的脑门，「哎哟哟，你瞧我！好心办坏事了不是？」说着又嗔怪言之画，「言先生也真是的，这种大好事也不跟我们说，我们也好上门贺礼啊！」


    端着茶水回来的言之画满脸疑惑，什么好事？什么贺礼？


    两人都没理他。


    赵大娘为人爽快，顾清雅情商高，两人相处起来竟然很是合拍。一下午的时间便从婚姻大事聊到了女工烹饪，顾清雅甚至还学到了赵大娘独家驭夫之术，可谓是收穫颇丰。


    临走的时候，赵大娘还一个劲儿的跟言之画说恭喜，还说下次要来送贺礼。


    言之画似乎反应过来了，也一个劲儿的道谢。


    等人走了，他感慨的跟自家妹子说道：「亲人相聚确实是大事，我倒是忘了该跟村里人说一下了！」


    我就知道……顾清雅没好气的看他一眼，满脸冷漠的走开。


    言之画继续疑惑，感慨现在的年轻姑娘脾气真大……一边去准备妹子爱吃的菜。


    接下来的几天，陆陆续续有人来送贺礼，都不怎么贵重，但心意难得。言之画全都认真道谢。


    顾清雅就比较疑惑了，这么多天过去了，言之画依然认为她是自己的妹妹，而村民们则全拿她当这人的妻子……所以，他们的交流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


    这个疑惑一直持续了好几个月，直到顾清雅都有些习惯村里的生活，甚至跟村子里的人都混熟了，忽然某一天，在自己家门口发现了一个人偶。


    这个人偶做工粗糙，但顾清雅却一眼就认出来，这就是当初周伯通带走的那个。


    她神色有些凝重。周伯通找到她了？那其他人呢？公孙止会不会发现她没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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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走上前，在人偶的怀里发现了一张纸条：今晚子时，东边树林。


    将字条销毁，顾清雅带着几分忧心忡忡的等着子时的到来。


    言之画发现了她的不对劲，然而问了几次却都没有得到答案，只得担忧的去睡觉了。


    这个时代的人本就睡得早，村里人更是如此，子时只能听到几声虫鸣犬吠。


    顾清雅小心的推开房门，运起轻功向着东边树林跑去。


    跑了约莫一刻钟的功夫，来到树林边上，她小小的观察四周，轻声道：「周伯通？」


    四下一片寂静。


    忽然她只听身后一阵风声，勐然一回头，一张猴子的脸正贴在她脸上！


    顾清雅吓了一跳的同时，迅速反应过来，快速出手向那个猴子脸抓过去，就见那人一个后腰，躲开了她那一抓，同时开心道：「嘿嘿！你抓不到我！」


    顾清雅顿时松了口气，甩甩手没好气道：「就知道是你！」


    周伯通摘下脸上的猴子面具，凑上来道：「你是不是吓了一跳？这个面具是不是很可怕？我特意找的！」


    顾清雅敷衍的点点头，「可吓死我了！说吧，你这次找我什么事啊？不，你先说说，你是怎么找到我的？你们不是应该以为我死了吗？」


    「他们当然以为你死了啦！」周伯通得意的挑眉，「我不一样！我就知道你没死！」


    「你怎么会知道的？」


    「因为你聪明嘛！像你这么聪明的小丫头，我就见过两个。一个是你，一个就是黄蓉啦！黄蓉那丫头遇到那么多危险都没事，没可能你掉个窟窿就死了嘛！」


    像黄蓉啊……这倒是个很高的评价了！顾清雅眉开眼笑道：「我也觉得我很聪明……那你跟我说说，我假死之后，谷里都发生了什么事？」


    「那可多了！」周伯通来了精神，将这段时间以来，绝情谷中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通。


    顾清雅假死之前不久，或者也可能是同时，杨过和金轮法王一行进了绝情谷，公孙止便顺势邀请他们参加婚礼。几人本就是误入，适逢其会，自然也就答应了。


    然而，杨过陡然发现新娘子竟然是小龙女，自然是心神大震。而小龙女经过了顾清雅的洗脑，也不想继续这门婚事，一心想跟杨过离开。


    公孙止自然不答应，想要强留小龙女，却如原文一样败在了刀剑合璧之下。


    正在这时，下去给原配夫人收尸的老僕人，从崖底爬上来，却带上来一个活生生的原配夫人。


    众人正头大的时候，忽然有人来禀报，公孙绿萼掉进了鳄鱼潭，已经香消玉殒。


    一时间，绝情谷一片大乱。


    第56章 机灵古怪小少女x古板正直教书先生07


    周伯通总结了下现在谷中的情况：公孙止不想放杨过两人离开，本想趁机暗算，却被裘千尺一枣核钉打瞎了一只眼，现如今已经不知所踪。


    而裘千尺好不容易重见天日，却得到亲生女儿的死讯，如今已经陷入癫狂，在绝情谷大开杀戒，逼迫众人找到公孙止，她要替女儿报仇。


    总之，现在的绝情谷人心惶惶，好似人间炼狱。


    顾清雅听着听着就皱起了眉头，公孙止竟然跑了……依他的秉性，肯定不会就此罢手，一定会躲在某处算计着怎么坐回他的谷主之位……要是发现她没死就糟糕了。


    跟周伯通又聊了两句，教了他几个变声和腹语的小技巧，顾清雅这才心事重重的回了家。


    一进门就愣住了，言之画竟然点着灯等着她。


    这可太邪门了！公孙绿萼虽然功夫不高，那也是有内力在身的，她刚才可是轻功出去的……竟然被发现了？


    言之画却什么都没说，见她回来微微笑了笑，温声道：「回来了？快去休息吧！」


    他一这样，顾清雅倒是莫名不好意思起来，她倒也不是故意瞒着，只是不想让他跟着平白担心……就说道：「你听我说，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正想和你说呢！我家本就住在附近，是……」


    忽然，一阵阴阳怪气的笑声打断了她的解释，「萼儿，你可真是我的好女儿！」


    顾清雅勐然回头，就见一人推门进来，正是被打瞎了一只眼的公孙止。


    他冷笑着，看着屋里的言之画道：「好女儿，竟然学会私奔了，真是没有愧对为父的教导。」


    顾清雅心下一沉，语气却十分忐忑，「爹爹……女儿、女儿只是心有所属……」


    公孙止冷哼，伸手便要抓过去，顾清雅本能的往后一躲，却发现对方的目标根本不是自己——她几乎是下意识的挡在言之画身前。


    她哪是公孙止的对手，一掌之下险些被打出内伤，胸口一阵翻涌。她挡在言之画身前，哀求道：「爹爹，你不要伤他，我跟你走。」


    言之画却快速挡在她前面，沉声道：「你是阿清的爹爹？为何伤她？」


    公孙止懒得看两人是如何情深依依，他干脆利落的一掌拍过去，吐出的话语却如同冰锥：「我为何伤她？我养她这么大，便是杀了她又如何？」


    顾清雅感受到那掌风中蕴含的杀意，想也不想就要推开言之画，却没想到这次言之画动作极快，两人拉拉扯扯间阴差阳错的避开这一掌。


    眼见公孙止不给他们喘息的机会，顾清雅知道不能再耽搁下去，她抬手干脆利落的噼晕言之画，含泪跪求道：「爹爹，我跟你走，你让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求您放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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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孙止目光微闪，想起自己的计划，顺水推舟的将人拉起来，「你早这么乖，我又何苦对这小子下此毒手？只不过是想看看他对你是否是真心……罢了，你跟我回去吧，倘若真的喜欢他，便让他备好聘礼来娶，无媒无聘像什么话！」


    顾清雅听着他狗屁不通的话，露出了温顺的笑容。


    两人相携离开，却没看到身后的言之画忽然皱起眉头，面露痛苦之色。他体内正有一股力量一遍遍沖刷着经脉，就像是有内功高手给他内力灌顶一般。


    他的内力快速提高，十年、十五年、二十年……


    终于，在身体即将崩溃的时候，他勐然睁开了眼。


    公孙止虽然语气故作温和，但是手却一直没离开她的周身大穴，带着她一路轻功向着绝情谷方向飘去。


    顾清雅没想跑，她也知道跑不了，倒不如省些力气看看一会儿怎么脱身。


    公孙止之所以抓住她，肯定是为了威胁裘千尺。


    比起阴狠恶毒、自私自利的公孙止，落到裘千尺的手里倒是还好一些。至少裘千尺是真的心疼这个闺女。


    两人狂奔半个时辰，就来到了绝情谷的入口。


    守在入口的弟子见到两人，愣了一瞬瞬间狂喜，「谷主！师妹！」


    公孙止快速伸手，扣住顾清雅的脖颈，同时问道：「那个老妖婆呢？」


    弟子愣了愣，不是很明白这个事情的走向，下意识的回了句：「在大厅……」


    公孙止将人挡在身前，慢慢挪向大厅。


    顾清雅心中暗骂了一句畜生，然后带着几分颤抖道：「爹爹……你这是……」


    公孙止褪去了所有伪装，低声道：「乖女儿，为父养你近二十年，如今不过是借你的命一用……不为过吧？」


    不等顾清雅回答，就听他带着内力喊道：「老妖妇！你不是想见你女儿吗？我帮你带来了，你敢出来吗！」


    一阵悽厉的笑声传来，一个秃了头、面貌丑陋的老太太坐在椅子上飞了出来。她阴森森的看了顾清雅一眼，眼神几不可察的微微一动，嘴里却冷笑道：「我女儿早就掉下鳄鱼潭死了！你以为随便找个人便能骗过我？」


    公孙止却说道：「你竟然连自己的女儿都不敢认么？那么，你可还记得这个！」


    说着，他竟然丝毫不顾周围还有许多弟子围观，一只手快速解开了顾清雅腰间的衣服。


    顾清雅强忍着将他锤飞的冲动，任由他掀开衣衫，露出腰上鲜红的胎记。同时，双目含泪看着裘千尺，无声叫道：「娘亲！」


    裘千尺一见到那胎记，再也忍不住，厉声喝道：「公孙止你住手！」又冲着顾清雅唿唤：「萼儿——」


    公孙止一转身，躲开她射过来的枣核钉，一只手仍然牢牢扣在顾清雅的咽喉处，「你若是答应我立刻离开绝情谷，此生再不进入，我就把女儿还给你，如何？」


    裘千尺恶狠狠看着他，「你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


    「好，我答应你！你把萼儿送过来，我立刻离开！」


    公孙止阴沉沉的笑了两声，手慢慢放开。顾清雅只觉得对方在自己背上推了一把——


    她几乎是用自己最快的反应速度蹲下身，同时快速喊道：「娘亲小心！」


    只见她闪开的同时，裘千尺一个枣核钉绕过她飞向公孙止，而公孙止则几乎是擦着顾清雅挥出一剑。


    若不是顾清雅闪的快，这一剑本该穿透她的胸膛。


    刀剑相向比的就是谁心狠，这次又是公孙止赢了。那一剑直接插入了裘千尺的喉咙，她连句遗言都没机会留。


    公孙止哈哈大笑，只觉得浑身畅快无比，压在身上十几年的枷锁无影无踪。


    顾清雅则失声道：「娘亲——！」


    她这一声倒是颇为真情实感，本以为能联手和裘千尺弄死公孙止，现在可怎么办？她可不认为公孙止会放过她……


    果然，就听公孙止说道：「把这不孝女关起来！」


    「是！」


    众弟子刚看见他手刃髮妻，哪还敢违抗他的命令，自然也不敢怜香惜玉，连忙找了间屋子将人关好。


    顾清雅倒是松了口气，只要不是立刻对她下手就好。


    不知道公孙止想要做什么，为今之计还是早点想法子逃出去的好……又想起言之画，不知道这人醒来的时候该多着急。


    被她挂念着的言之画，此刻正在山林里徒劳的寻找。


    他身上湛蓝色的书生袍已经被树枝和杂草刮的破破烂烂，再无半分往日的整洁，他却毫不在意。那总是温朗如玉的脸上，也不见了半分笑意，唯剩一片冷漠。


    前面一株两人粗的古树挡住了去路，他随意抬手，一掌将古树拍断。树上的松鼠吱吱叫着跑走，言之画似乎不为所动，漠然抬脚跨了过去。


    依稀记得十几岁的时候，他无意中吃了一枚白色的果子，之后便如坠烈火之中，浑身滚烫，就连经脉都是被灼伤的痛楚——就如同现在一样。


    退烧之后，他除了力气奇大、精力比一般人好之外，便再无异常，因而也不曾放在心上。


    直到这次，他的阿清在他面前被带走，他却毫无还手之力……那个时候，他几乎是迫切的唿唤着力量……于是，体内的那股力量听从了他的召唤。


    虽然现在他浑身如被火烧，稍微动一动都是钻心的疼痛……但只要能救回阿清，这些都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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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清雅一直被关了两天，没人来同她说话，也没人来给她送食水。就在她以为公孙止是不是要把她饿死的时候，终于，门被人打开了。


    进来的是一个跟她不熟的师兄，头都没抬的放下一个托盘就走了。


    顾清雅也没尝试搭话，只是看向托盘：里面放着一碗米饭、两根油汪汪的鸡腿。


    她下意识的咽了口口水，眉头却狠狠一皱。


    绝情谷禁止食荤腥，谷中的弟子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顾清雅却是知道的。


    盖因公孙家传的闭穴大法，但凡吃下一口荤腥就会破解。而现在，公孙止送给她两个鸡腿，这是要废她的武功？


    可是有必要吗？即便是她全盛时期，对上公孙止也不过是三岁小儿对上成年壮汉，更何况现在她被关了好几天，又飢又渴……公孙止若是想要杀她，直接来便是了，何须这样迂迴？


    第57章 机灵古怪小少女x古板正直教书先生08


    顾清雅想了半天，隐隐约约觉得，莫非公孙止杀了裘千尺还不算，还要折磨他留下的女儿来报復？


    他被裘千尺压迫多年，将人打落悬崖之后又胆战心惊了好长时间，如今有这个想法倒是不让人意外。


    顾清雅略微松了口气，知道他的心思，应对起来也就有数了。


    她没动鸡腿，甚至怕对方做手脚，连米饭都没敢吃。虽然公孙绿萼的功夫不是很好，但也是她如今唯一的保命技能，她目前还不想自废武功。


    又过了两日，大厅中，公孙止道貌岸然的坐在座位上，问道：「听说她还不肯吃东西？」


    下面的弟子打了个寒战，小心应对道：「是！师妹至今食水未沾。」


    公孙止古怪的笑了笑，「无妨，再饿几天，总会吃的。」


    其实他说的没错，顾清雅是为了求生可不是为了求死，等到快饿死的时候自然也就顾不上什么闭穴大法了……然而，有人却没给他这个机会。


    忽然，一个守门的弟子慌里慌张的来报：「谷主，一个古怪的小子闯进谷中了，我们挡不住他！」


    公孙止骂了一句废物，自己站起身查看。


    刚出门口，就见一群绝情谷弟子拿着兵器团团围住一个人，已经退到大厅门口了。


    公孙止本以为是杨过等人，定睛一看，竟然是言之画。


    他心里一惊，这小子不是没有武功的吗？是怎么闯过来的？


    在定睛观察片刻，心中瞭然，这小子不知道吃了什么圣物，得了一身的深厚内力，可是却没有相配的招式。


    果然，就见一个绝情谷弟子等不得了，一刀砍在他背上，他却连躲都不躲，那刀在触到他后背的一剎那被弹开，就连拿刀的弟子都飞了出去。


    言之画缓缓抬头，终于看见了公孙止，开口，声音沙哑道：「她在哪里？」


    公孙止冷笑，根本不搭理他，而是厉声喝道：「渔网阵！」


    「是！」谷中弟子轰然应声，十几名弟子取出渔网快速结阵。


    渔网阵是公孙家的绝学，这个阵法可比那个难练易破的闭穴大法厉害多了。原着中，这个渔网阵抓过周伯通、抓过杨过和小龙女，可以说只要是渔网阵出现，就没有一次失手。


    特制的渔网层层缠绕到言之画身上，他空有内力却无招式，只能靠蛮力将渔网撕碎，然而渔网撕碎一层还有一层，终究是将他团团绑缚。


    公孙止看着被渔网缠住不能动弹的人，笑了几声，忽然说道：「把那个不孝女带上来！」


    就有一个弟子领命前去。


    网中的言之画神情一厉，「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你若伤她一根毫毛，我绝不放过你！」


    公孙止哈哈大笑，「那我倒要看看，你是怎么不放过我！」


    顾清雅很快被带来上来，她一见这个情形就明白了大半，心中快速转动解决办法。


    她被饿了好几天，整个人头重脚轻面色如鬼，言之画看了一眼就心疼的心都在滴血。


    顾清雅却顾不得心疼他，跪在地上哀求道：「爹爹，是不是他惹您生气了？您使劲教训他，只是留他一命好不好？」


    公孙止愉悦的笑了，弯下腰说道：「我的好女儿，你放心，爹爹不会要他的命的……不过……」


    顾清雅听到前一句微微放心，等听到后一句，心又提了起来，忐忑道：「不过什么？」


    公孙止就笑道：「听说你几天没吃饭？如此下去怎么得了？爹爹心疼啊！」


    顾清雅内心忍不住破口大骂，面上却惶急道：「是女儿不是，让爹爹担心了……女儿，女儿这就吃，这就吃！」


    公孙止呵呵一笑，「还不快去给小姐取饭来？」


    被点名的弟子跑的飞快，立马端来一盘鸡腿。


    言之画忍不住担忧，「阿清——」


    顾清雅曾经跟他说过，自己是不能吃荤腥的。具体有什么坏处他不知道，但他却一直记在心里。


    顾清雅却没工夫理他，她知道公孙止想看什么。


    她扑上去拿起鸡腿，拼命的往嘴里塞，一直把一根鸡腿啃得干干净净，才小心道：「爹爹，女儿吃饱了。」


    果然，就见公孙止脸上满是痛快，「不亏是我的女儿，当真是重感情……」


    说着说着，他察觉到了不对，勐然转头。


    顾清雅也意识到什么，向着言之画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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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见言之画双目紧闭，神情痛苦，豆大的汗珠一颗颗从他额头滚落，他口中念念有词，汹涌的内力却从他体内喷薄而出——


    但凡是接触到内力的弟子，皆是一声惨叫飞了出去。唯有顾清雅，碰到那内力的时候，就好像是碰到了一缕微风，不带半点攻击力。


    顾清雅有些担心的喊了一声，「言之画——」


    言之画表情一动，似乎是有所察觉，然而内力却更加彭勃，整个大厅都震动起来。


    厅中的弟子已经顾不得谷主的命令，纷纷四散逃命。


    公孙止也想往外跑，就在此时，头顶的横樑掉落，正好落在他的腿上。他气急败坏的抽了几下，没能抽出来，连忙找人来救他，然而此刻众人四散逃命中，谁还顾得上管他……


    忽然，混乱的大厅中，一个老僕人快速向着公孙止跑了过来，公孙止面上一喜，「救我……」


    然而他话没说完，老僕人藏在怀里的刀已经送进了他的胸膛。


    「你……」公孙止睁大眼睛，甚至都来不及惊惧，只想问一句：为什么？


    老僕人狠狠将刀又送进去几分，低声道：「夫人当年救过我的命，若是我早知道是你杀了她，我早就杀了你……也不会让夫人在那不见天日的地方苦熬那么多年……」


    公孙止眼神涣散，兜兜转转，他竟然还是死在那个女人手上……


    顾清雅早就顾不得公孙止了，她拼命想过去拉着言之画逃走，然而四周掉落的木柱石块挡住了她的去路——忽然，头上一大片阴影快速掉落，她无法自控的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却忽然落入一个温暖坚实的怀抱。


    言之画抱着怀里的人，低头笑了笑，「不怕。」


    顾清雅松了口气，「我们快走！」


    言之画点点头，将人打横抱起就往外沖。


    不时有木块石块砸在他身上，发出嘭嘭巨响，顾清雅听得既心疼又心惊……他自己却毫无所觉，跟没事人一样，一路冲到了大厅外面。


    外面的绝情谷弟子已经是一片混乱，大家都知道谷主被困在里面，但是谁也不敢去救，又怕自己不救，等谷主出来，死的就是自己……


    正在这时，顾清雅的到来倒是让众人有了主心骨，围上来七嘴八舌各说各的。


    顾清雅被吵得头疼，干脆道：「爹爹死了，绝情谷散了，你们都走吧！」


    然后趁着众人愣神的时候，往言之画怀里一窝：「快走！」


    言之画低笑了几声，「好。」


    …………


    从绝情谷回来已经过了大半个月，顾清雅总觉得自己男人怪怪的。虽然还是无微不至的照顾着她，但总觉得哪里不一样了。


    直到某一天，她从新交的朋友家里回来，发现家中贴了红喜字、摆好了红蜡烛。


    一片红彤彤中，映的顾清雅脸都是红的。她愣了一会，才瞪了言之画一眼，「你终于知道我不是你妹妹了？你言家的卦象终于准了？」


    言之画吻了吻她的鬓角，温柔的低声道：「不……我只是，忽然想起来，就算是远方表亲……也是可以成亲的……」


    两人对视，越靠越近……忽然，门外一阵嘈杂，言之画请来观礼的人到了。


    顾清雅噗嗤一笑，将略显郁闷的人推出去接待宾客，自己则换上嫁衣。


    一边在心里思索着，照这个情况，还不知道需要为这个人穿几次嫁衣呢！


    成亲之后，顾清雅毫不吝啬的花了一千积分，跟言之画在这个世界度过了甜甜蜜蜜的一生，再睁开眼，就回到了系统空间。


    她心情还停留在幸福的甜蜜中，看系统都顺眼了不少，很是兴致勃勃道：「好了，查看任务结果吧。」


    系统今日却有些古怪，它没做任何的cos装扮，只剩光熘熘一个球在那里，说话也很是正经，「抱歉，现在是系统维护时间，无法进行任何操作。」


    顾清雅一愣，她还是头一次听到系统维护：「需要多久？」


    系统公事公办的答道：「三天左右。」


    那倒是还好……正好她已经连续做了三个任务了，休息几天也未尝不可。


    ……


    而在顾清雅安心休息的时候，另一个系统空间。


    这个空间看起来可没有顾清雅的那么舒适，这里到处是破烂的机器、破败的球体，这里温度忽冷忽热，甚至还不时有星际飓风颳过，停留在这里的任何生物都有生命危险。


    一个男人缓缓睁开眼，旁边的红色球体就问道：「醒了？」


    男人活动了一下身体，立刻问道：「积分够了吗？」


    「当然。」球体飞到他正前方，「你有什么要买的吗？」


    男人松了口气，淡淡道：「我不需要，都给她转过去。」


    「全部？」


    「全部。」


    「我劝你再仔细想想，这些积分可是能让你买到很多常人梦寐以求的东西……」


    「不需要，转给她，立刻，马上。」


    与此同时，过了系统维护时间，正准备查看任务结果的顾清雅忽然接到通知：「收到赠与积分，积分数额：一百万。」


    第58章 现实世界1


    顾清雅以为自己听错了，「你刚才听到了吗？我收到了什么？」


    「宿主没有听错。」系统一本正经道，「您收到了一百万的积分，您可以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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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等等……」顾清雅脑中一片混乱，她手忙脚乱的打开自己的积分页面，果然，就见是个「1」打头的七位数。


    可是……她怎么能现在回家？她现在回家了，她男人怎么办？她还没想到办法带他走……


    她尽力保持理智，「即便是积分够了，我也可以再做任务吧？」


    「您大概是忘了。」系统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怜悯，「当初签合同的时候就说过了，您的意向积分是六十万，只要得到足够的积分您就会脱离系统……当初，正是这个规定打消了您的疑虑，不是吗？」


    顾清雅张口结舌，是这样没错，可是……


    系统忽然笑了，它微微躬身，「跟您合作非常愉快，请您尽快离开吧，我要迎接下一个宿主了。」


    「不，等等，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带一个人立刻系统世界？」顾清雅慌忙问道，「我可以付积分的！」


    系统遗憾的摇头，「很抱歉，没有……那么，顾清雅小姐，再见。」


    「等……」


    然而系统已经化为一道流光，冲进顾清雅的魂体，她只觉得向后一跌，便陷入黑暗。


    耳旁还能听到系统越来越远的声音：为了保护系统的存在，我们会抹去您在系统中的记忆，祝您生活愉快。


    温馨的话语却带着一种让人不寒而慄的冷意。


    「不……」顾清雅勐然睁大眼睛，拼命想抵抗那股睡意，却最终失败。


    全国最好的私人医院某高级病房，在床上躺了将近一个月的人忽然一动，慢慢睁开眼。


    顾清雅醒过来，甚至渐渐恢復，记忆回到坠楼的时候。她总觉自己好似做了一场大梦，却记不清梦中的场景……


    正愣神间，就听一人惊唿：「雅姐你醒了！」


    顾清雅回头，就见是自己的助理小孙。


    她微微点点头，艰难道：「我昏迷多久了？」


    「一个月了呢！」小孙帮她整理了一下被子，「我去叫医生！」


    医生很快就来了，检查了一会表示恢復的很好，然后就离开了。小孙跑出病房打电话。


    顾清雅不知道她会通知谁，就向正给自己输液的小护士套话：「我昏迷的时候，有人来看我吗？」


    小护士是顾清雅的粉丝，正暗自感嘆自己偶像昏迷这么久依然艷丽无双呢，就毫无防备的说道：「有啊，刚开始有很多人来看你的，不过后来就只有你男朋友来了。」


    「我男朋友？」顾清雅一愣，想说我哪来的男朋友，就见小孙又一熘烟跑进来，「雅姐，林总来了。」


    她话音未落，就见病房外面，一个高大的人影走了进来。


    顾清雅微微睁大眼，林易谦？


    见到来人，小护士就留下一个调侃、暧昧的眼神，跟着小孙一同出去了。


    怎么回事？顾清雅疑惑，他们说的男朋友是林易谦？


    她不知怎么就有些尴尬，「那个，林总……」


    比起之前在酒店见得那一面，林易谦憔悴了可不止一点，看到清醒的顾清雅，他长嘆一口气，「终于醒了。」


    顾清雅觉得他的态度有些奇怪，尴尬道：「那个，听说您经常来看我？让您挂心了……」


    「确实挂心……」林易谦自嘲一笑，就问道：「感觉怎么样？」


    他现在态度倒是正常了许多，顾清雅也自然道：「好多了，医生说再休养几个月就可以出院了。」


    「多住些时日无妨，病房有的是。」林易谦淡淡道。


    顾清雅这才想起这家私人医院正是林家的产业，就开玩笑道：「岂不是让您破费了？对了，之前说好的项目……」


    「等你好了再开机。」


    顾清雅一下子哽住，她确实想再为自己争取一下，但是她本来以为电影已经开机了，她只是想争取个客串之类的，毕竟这样的大制作都是演一部少一步的……


    没想到林易谦竟然直接剧组停工等她？要知道之前剧组班底都拉起来了，这每天烧得可都是钱啊！


    林易谦似乎知道她内心的想法，开口解释道：「正好苏导那里剧本也出了些问题，需要调整。」


    顾清雅干笑几声。要说别人她就信了，苏导……这位导演可是有名的为人谨慎，拖着整个剧组改剧本这种事，对方绝对干不出来……


    然而这毕竟是对方的好心，顾清雅真心实意道：「多谢。」


    林易谦笑了笑。


    两人正说话，病房门忽然被打开，又有人走了进来。


    顾清雅抬头一看，是她的经纪人周扬。


    周扬脸上画着淡妆，看着跟顾清雅受伤之前毫无差别，只不过……顾清雅注意到了她看林易谦的眼神。


    怎么说呢，那个眼神缱绻又悲伤，甚至带着一丝湿意。


    一般来说，有人会这么看自己的合伙人吗？即便对方投资了一大笔钱？


    顾清雅对周扬的心思有了几分了解。


    林易谦表情却非常正常，看着周扬就像是看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人，只是略微点头作为招唿。


    周扬勉强笑了笑，坐下缓了片刻才笑着跟顾清雅说道：「清雅，你可算醒了，这次吓死我了！以后，可不能这么不小心了。」


    顾清雅见她这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不免给她写了个服字，便也笑道：「这次可不是我不小心，而是被人暗算了……我都躺了这么久了，扬姐你就没查出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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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仔细观察着周扬的表情，就见周扬嘆了口气，「这可真是难为你扬姐了，我也不想让害你的人好过，可是……」


    她又嘆了口气，「你出事的酒店是沈正林的，你也知道，咱们同那边想来没什么联繫，怕是不好查。」


    沈正林……那不就是她出事那天，和林易谦走在一起的那个合伙人？


    她看了林易谦一眼，就见对方几不可查的微微摇头，顿时了解，估计林易谦也没查出什么来。


    她倒是没发现，只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已经对这人赋予极高的信任了。


    几人又说了一会话，其余两人怕影响顾清雅休息，便先后告辞了。


    小孙依然进来照看，顾清雅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心中却在盘算，之前罗列的有嫌疑害她的人，今天已经见到三个了，唯独朱瑶一直没来……听之前那个小护士的口气，自己昏迷这段时间，朱瑶来的次数也不多……


    想到此处，她开口问道：「朱瑶现在还好吗？」


    小孙迟疑了一下。


    顾清雅有些奇怪的睁开眼，「我是问朱瑶，她的近况，你知道吗？」


    小孙点点头，怕她生气，犹豫着说道：「朱瑶她……她出国了。」


    「出国？出去谈生意？」


    「不是……」见也瞒不住，小孙干脆一股脑说了出来，「她将生意转到国外，自己出国定居了……连国籍都转了。」


    转移生意、转国籍……这些可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事情，可是在此之前，她从来没听朱瑶说起过……


    几乎是本能的，顾清雅认定朱瑶有问题。可是，十几年的朋友，顾清雅自问没有哪里对不起她，她又哪来的那么大恨意？更何况，即便要害她，依她对朱瑶的不设防，早就能害了，又何必等到现在？


    顾清雅想的有些头疼，她甚至有些后悔，当初她在酒店醒过来，别那么急着逃走就好了……至少看一眼那个男人是谁……


    不对，顾清雅忽然反应过来。既然她出事那个酒店是沈成林的，那么沈成林自然会有她出事当天的监控视频。周扬查不出来就罢了，为何林易谦也查不出来？


    林易谦既然能跟沈成林一起吃饭，表明两人至少表面上关系不错，这么点小忙不可能不帮……除非，那人跟沈成林有关系，他故意包庇……


    想到这里，她忽然说道：「小孙，打开电视看一会吧！」


    他们这间是高级病房，不仅有电视，甚至有一个独立的厨房。


    小孙应了一声，边开电视边说道：「医生说不能看太长时间，一会他要查房的。」


    顾清雅随意应了一声，「看财经频道。」


    小孙有些奇怪，却还是依言转台。


    也是凑巧，财经频道正在播放商务新闻，就听主持人语速极快的说道：「……林氏集团拿下这个项目，对于沈氏集团打击非常大！我们也看到了，近一个月以来，林氏在打击沈氏的方面不遗余力！莫非是林氏集团最近要有什么新动作？现在有请专家帮我们解答……」


    几乎是下意识的，顾清雅认定林易谦的这一系列动作跟自己有关……明明加上今天，她跟林易谦见面的次数两只手都能数的过来，然而她就是如此深信着。


    这种信任来的如此莫名其妙，她却完全忽视了其中的不合理之处，依然在兀自分析：看林易谦的报復程度，不像是只生气沈成林包庇别人的样子……除非，那人就是沈成林自己！


    顾清雅快速回忆自己和沈成林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对方有没有给她什么暗示……


    然而结果是，没有！对方丝毫不像是对她有什么企图的人，反倒是……她仔细思索，最后得出结论：沈成林每次见到自己，都像是见到了奇怪的生物，那感觉就好像是在说……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特别的。


    所以，让沈成林有这种想法的是谁？


    第59章 现实世界2


    能让堂堂沈氏集团总裁有这个想法的，还能是谁……顾清雅脑海中下意识的闪过林易谦的脸。


    真相几乎水落石出了。


    沈成林发现了林易谦对她的关注，因而对她产生兴趣。或许是想顺便打击一下林易谦，所以用某种方式说服朱瑶帮她，将自己迷晕之后送到他的房间。


    却没想到她提前醒了过来，想要翻窗逃走，却失手坠楼。


    周扬可能不知情，也可能知道，但是放任了。原因么……她喜欢林易谦？


    所以，综合以上所有结果倒推原因：林易谦喜欢她？


    想到这个结论，顾清雅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正该如此的感觉。更甚至，她似乎曾经在梦中跟那个人耳鬓厮磨、举案齐眉……


    又过了一段时间，顾清雅开始了痛苦的復建。她虽然年少时家道中落，但身体上却没吃什么苦，这大约就是最苦的一次了。


    开始復建之后，林易谦几乎每天都来看她，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顾清雅不止一次听到他和自己的復建医师吵架，希望对方能够採取更温和的治疗手段，却总是被有理有据的驳回，只能焦虑的转圈圈。


    反倒是周扬来的次数越来越少，开始是隔一天一来，后来一个周来一次，最后已经不知道多久见不到她了。


    等復建最终结束的那一天，接她出院的依然是林易谦。


    这段时间两人似乎熟悉了不少。顾清雅发现这人对于她的喜好了如指掌，甚至一些不为人知的小秘密他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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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绝对不是找人调查能调查出来的……莫非，她真的忘了什么事？


    然而等她问林易谦的时候，这人却难得的开玩笑：「或许我们上辈子曾经在一起过。」


    出院那天的天气十分风和日丽，然而两人刚走出病房门口，就被等在那里的警（可乐）察拦住了。


    英姿飒爽的女（炸鸡）警态度十分温和，「顾女士，您之前的案子有结果了，不知道您现在身体可还好？能不能配合我们做下调查？」


    顾清雅瞬间明白了她说的是什么案子，下意识看向林易谦：「沈氏集团？」


    林易谦微微一笑，「上个月刚刚破产。」


    顾清雅瞭然。从她醒过来到现在，也就半年多。用半年的时间将一个偌大的集团挤破产，不得不说已经是很快速了。


    顾清雅对女（火锅）警小姐姐点点头，「这是自然。」


    配合警察做了份笔录之后，她就回了家。林易谦依然尽职尽责的做司机。


    顾清雅有些好笑，「我自己的司机和助理呢？」


    林易谦好整以暇道：「你昏迷的时候司机辞职了，你的助理进去了。」


    「进去了？小孙？」顾清雅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我以为她不知情。」


    林易谦沉默，他有些心疼，沉声道：「她是周扬资助的一个学生，给你当助理本来就是为了报恩，周扬说什么她就做什么，倒也不是故意害你。」


    顾清雅苦笑，「我这人缘是不是太差了些？」


    助理要害她、合作了多年的经纪人要害她、发小还要害她，兜兜转着这许多年，竟然跟刚入娱乐圈时候一样，孑然一身。


    林易谦心疼，空出一只手摸摸她脑袋，「你还有我。」


    顾清雅把他的手拍开，瞪他一眼，「都怪你好不好！总是连累我！」


    话一出口，她却勐然察觉到了不对，这个「总是」哪里来的？她以前似乎也没被连累过……


    正皱眉思索，就听林易谦轻笑一声，「好了，别想了，快到家了，晚上想吃什么？」


    顾清雅思路被岔开，就也跟着点起菜来。


    出院之后，顾清雅本来想赶快开机，毕竟那么多人都等着这部电影吃饭，也是为林易谦省点钱。


    然而林易谦死活不让。他自己掏腰包补贴着误工费，硬是又拉着顾清雅休息了好几个月，直到她身体比之受伤前也不差什么，这才放话开机。


    拍电影就是水磨工夫，在剧组一呆就是几个月十几个月。刚开始林易谦还只是偶尔探班，后来就变成常驻了。他直接在剧组所在的酒店定了间房，每天按时投餵顾影后。


    新来的助理和经纪人几乎已经对两人的关系心照不宣。唯有顾影后本人，在策划着名怎么告白。


    是的，告白。


    顾清雅确信自己喜欢上了这个人，她也确信这个人喜欢自己，两人现在还是暧昧不明的关系，只等一个契机戳破这层窗户纸。


    顾影后决定自己制造契机。


    她嚮导演请了一天假，串通了林易谦的秘书拿到了他的房卡，带着自己精心挑选的礼物悄悄打开可房门。


    林易谦正在洗澡。


    这个真是不巧了。顾清雅哭笑不得，坐在床上等着对方出来。


    没一会儿，林易谦围着毛巾走了出来。他平日虽然看着有些纤瘦，但身上却覆盖着一层薄薄的肌肉，连腹肌都是八块。


    顾清雅挑眉，刚想调笑几句，忽然看了那人胸口上的纹身。


    血红的一弯月牙。


    那红色似乎一直照到她的脑海深处，让她整个脑袋都疼了起来……


    顾清雅痛苦的捂住脑袋，脑海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要爆炸，又仿佛又什么要破茧而出……


    林易谦吓了一跳，接住冷汗涔涔的人，就要打电话叫人。


    正拨号时，一只有些颤抖的手将电话抽了出去。


    「原来这是个纹身啊，我一直以为是个胎记。」顾清雅声音有些虚弱，神智却是清明的。


    林易谦一愣，紧紧抱住她，「吓死我了。」


    顾清雅安慰的拍拍他，两人温存一会，她才问道：「你也被吸进那个系统了？」


    林易谦点点头，沉默一会才说道：「你在抢救室的时候，我整个人浑浑噩噩，恨不得以身代之……这个时候，有个系统联繫我，跟我说你去了一个地方，问我想不想去帮你。」


    「我想也不想就答应了，然后就被拉进了系统。后来我才知道，这些系统也是分派系的。像你的那个系统就是和平派，而我的这个系统则是激进派。他们靠从小世界里抽取能量存活，「女配的完美人生」任务只不过是他们打的旗号而已。」


    「和平派主张可持续发展，每次只在任务期间抽取少量能量。激进派则认为一次应该将小世界抽空，这样才能保证自身的快速发展，毕竟发展的太慢很容易被小世界的规则发现。」


    「激进派的系统将我送进了你穿越的世界，但因为他们的力量不如和平派，所以每次都只能抹去我的记忆，让我像一个正常的人一样长大。」


    顾清雅有些心疼，「所以，第一个世界你也在哪里活到老吗？」


    林易谦不在意的笑笑，「当时，你的系统发现了我，所以想要抹去我关于你的记忆，但是我在激进派的帮助下保住了自己的记忆。大约也就是那个时候，它发现你跟激进派有所牵扯，所以在你积分足够之后就让你离开了。毕竟，它们想找一个合适的任务者也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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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清雅还是有些不明白，「可是同样是任务，为什么你的积分会那么多？」


    「积分其实就是能量。」林易谦解释道：「在你进行任务的时候，系统一直在抽取小世界的能量，大部分能量被系统收走了，小部分则留下给你做了积分。我的系统抽取的能量多，自然给我留的积分也多。」


    「那……我之前穿越的那些世界……」


    「放心，没事。」林易谦安慰道，「激进派现在还没有跟和平派叫板的能力，只是抽取能量的时候稍微过分了点，世界还是好好的，而且世界规则会自我修復。」


    顾清雅松了口气，心说但愿和平派能够打败它们。


    忽然，就听头顶林易谦声音有些喑哑的说道：「正事说完了，现在能不能说一下……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房间，还……这个打扮？」


    顾清雅倏然脸红，又有些理直气壮道：「本来是想让你做我男朋友的。」


    「本来？」林易谦笑了笑，很有些危险的意味，「那现在呢？」


    「现在……」顾清雅趁他不注意，勐地翻身，「现在知道你是我的老公，就不搞那些虚头巴脑的了！」


    …………


    ………………


    ……………………


    林易谦倒是很听话，他确实没搞那些虚头巴脑，他直接将人搞到了那啥虚。


    顾影后欲哭无泪，她再次后悔，又不是第一次了，怎么就忘记了自己男人开起车来不是人？


    《剑与侠》是顾影后受伤归来后开拍的第一部 影片。


    粉丝和观众们知道的版本是顾影后出了车祸，重伤陷入昏迷，歷经六个月才重新站起来。


    每天都有人在她的微博下面祈福打卡，直到《剑与侠》的上映，粉丝们才纷纷放下心。


    本来以为自己的偶像伤好之后会继续营业了，谁知道电影刚刚下映，就爆出了影后暂时息影的消息。


    顿时众说纷纭，有说影后旧伤復发的，有说她其实根本没好只是在硬撑的……


    直到一家狗仔拍到了顾影后去孕检的消息。刚开始，粉丝几乎是一边倒的骂狗仔，没人相信这是真的。


    直到顾影后发博：「谢谢关心，确实有了。」


    粉丝一片譁然，黑子更是趁机跳脚，说什么难听的都有。


    然而在下一秒，微博伺服器瘫痪了。


    林易谦：「【结婚照1】【结婚照2】」


    这接踵而至的瓜让人几乎反应不过来。


    什么？你们竟然结婚一年了？


    什么？顾清雅的老公是林易谦？


    什么？从恋爱到结婚竟然一个发现的都没有？狗仔之耻！


    ……


    粉丝们在影后博下面面相觑，安静如鸡。


    终于，一个新粉丝小心翼翼问道：「所以，我们只能等影后上亲子节目了吗？」


    老粉泪流满面，「我连影后的恋爱节目都没看过……」


    老粉2：「是啊，有一种闺女出去打工，半年不见就怀孕嫁人还没通知我的感觉。」


    老粉3：「楼上扎心了，+1」


    老粉4：「+2」


    …………


    某私人岛屿，被粉丝们挂念的顾清雅正在睡午觉。


    林易谦小心的将人抱起来，把热牛奶送到她唇边，「来，喝牛奶。」


    顾清雅迷迷煳煳转开脸，「不喝，腥。」


    「不腥的。」林易谦低声诱哄，「加了杏仁和糖，尝尝？」


    顾清雅试探性的尝了一口，味道确实不错，于是咕咚咚将一杯牛奶喝完又睡了过去。


    林易谦小心的搂住她，望着窗外的夕阳微微笑了笑。


    时光安稳，我爱的人必将幸福安康。


    第60章 番外


    林易谦第一次见到顾清雅，是在一场慈善晚宴上。那次的宴会邀请了很多人，明星们负责提供义卖物品，名流们负责掏钱。所有人都是一副风度翩翩的样子，实际上内里是脏是烂只有自己知道。


    林易谦早就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他躲开众多熘须拍马的人，一转头，却看见一个穿着华丽的紫色鱼尾裙的女孩，毫不介意的盘腿坐在地上，和一群小孩聊天玩游戏。


    那群小孩是主办方请来的贫困山区的孩子，被故意穿上了破旧的衣服，在光鲜亮丽的宴会厅中，就像是一群灰扑扑的小鹌鹑。


    那个女孩就是顾清雅。


    那个时候，她刚刚获得人生中的第一个影后，正是最灿烂夺目的时候。然而，她坐在地上和孩子们玩拍手背的时候，却跟其他同龄女孩没什么不一样。


    林易谦举着酒杯看了很久。


    后来，助理来找顾清雅，他听到对方让助理随便挂个名字，帮她捐三十万。


    助理不解，问道：「其他明星捐款都恨不得大张旗鼓，我们为啥要偷偷摸摸的？」


    顾清雅摇头道：「这个慈善机构不靠谱，这次募捐的钱有这么多人关注，他们应该不会动手脚，但是下一次就不一定了。要是粉丝们受我的影响来给它捐钱，岂不是白白浪费？」


    林易谦当时就笑了，这个姑娘不仅善良，而且聪明。


    后来，他又碰到顾清雅几次，只不过顾清雅都把他当做一个普通的投资商，对他的态度疏远而理智，他再也没见过她那天晚上那样放松的表情。


    林易谦有些不忿，他拼命追加投资，寻找一切给顾清雅送钱的机会，希望两人关系能够更进一步，至少可以成为普通朋友……后来，顾清雅凭藉他投资的电影获得了第二个、第三个影后，两人的关系倒是没多大进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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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易谦：也、也行吧。


    那个时候的他，丝毫想不到自己有能抱得美人归的时候。


    顾清雅在他怀里睁开眼，迷煳道：「怎么还不睡？」


    林易谦亲亲她额头，「就睡了。」


    顾清雅重新闭上眼：「早点睡吧，要不然明早上小傢伙又要来闹你了。」


    想起自家的小公主，林易谦也想嘆气，他刚想说什么，低头一看，就见怀里的人已经睡了过去。


    ……算了，左右他已经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睡眠时间少一点就少一点吧！


    ***


    南半球某个国家的一栋别墅里，朱瑶接到了一通越洋电话。挂断电话后许久，她忽然崩溃痛哭。含混的话语中，可以听到支离破碎的「对不起」。


    可是道歉并没有什么用。


    朱瑶和顾清雅是髮小。小的时候两家条件差不多，住的也近，感情十分要好。后来顾清雅家道中落，离开了本来的圈子，和朱瑶也断了联繫。


    直到顾清雅进入娱乐圈后一炮而红，朱瑶才重新联繫上她。


    朱瑶和顾清雅不同，顾清雅外柔内刚，只要还有一条活路，她拼了命都能爬出来。朱瑶不同，她从小被家里保护的好，几乎没什么需要靠自己的地方。


    朱瑶一直觉得顾清雅应该嫉妒自己的，因为自己不管走到哪里都有人护着。


    直到那天晚上，沈成林笑着跟她说：「你说，顾清雅好追吗？」


    顾清雅好追吗？


    不，她一点都不在意这个，她在意的只有：明明是她的未婚夫，沈成林为什么能毫不避讳的在她面前说出这句话？


    面对她泪流满面的质问，沈成林笑得轻松，「因为你爸得了癌症啊，他护不了你几天了吧？」


    朱瑶忽然遍体生寒，她仿佛是那一刻才真正认识了沈成林这个人，认识了她从小长大的那个圈子。


    爸爸最终去世了，和早就离开的妈妈合葬在一起。世界终于向她伸出了狰狞的利爪，一下一下将她盘剥殆尽。


    有一段时间，她甚至连每一季度的新衣服都买不起，这在以前简直是不可想像的。


    而沈成林也在拿到她家公司股份之后，和她解除了婚约。


    她想和朋友抒发一下自己的痛苦，转过头就发现，顾清雅已经彻彻底底火了，通告一个接着一个，工作绵绵不断，整个人自信张扬，充满干劲。


    大概是从那个时候起，她心中就开始充满了隐秘的嫉妒。


    凭什么你没有被打倒？


    凭什么你就能靠自己？


    凭什么你和我不一样？


    所以，在沈成林找到她，让她帮忙算计顾清雅的时候，她连条件都没提就答应了。


    让她重新掉下来吧，掉下来就和我一样了。她们本就差不多，不是吗？


    顾清雅成为植物人那几个月，她常常被噩梦惊醒，心里无数次的后悔。


    而现在，她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正在海边度假的顾清雅忽然收到一条匿名简讯，上面只有三个字「对不起。」


    顾清雅无所谓的删掉简讯，一点都不好奇是谁发的。


    对不起她的人太多了，哪是区区三个字能还的清的，忏悔还是留到法庭上说吧！


    不远处一个玉雪可爱的小丫头脆生生喊道：「妈妈快来，这里好多小螃蟹！爸爸捉到了三只！」


    顾清雅笑着向女儿和老公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