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谜途》 第1页 [悬疑惊悚] 《谜途》作者:陈家浩浩【完结】 内容简介: 洛阳考古活动将近谢幕,却意外出土巨型青铜祭台,使得见证者为之震撼。然而在极短的时间内,祭台却被迅速掉包并隐瞒于世。 周易为了完成死去同事的夙愿,同时也为了揭开古墓活尸的诡异之谜,继续追踪着祭台,但每次即将触及真相时却又被无情推开,最终,他无奈只好逃到国外躲避因为追踪祭台而惹下的祸端。 约定的三年期限已到,他满怀期待回到国内,却不得不接受家人早在三年前就随百人考古队前往云南,始终未归。周易恍然惊醒,调查后得知一切都是谎言,更让人震惊的是,这竟是早在爷爷那一代就留下的祸根,若不剜除必将死于怪症发生之下! 他潜入档案室,终于得知考古队是前往了那个神秘的抚仙湖底的传说之城,为了挽救自己和其他人的生命,更为了看清所有的真相,他将目标定在了那里——虚无或真实的滇王离宫。 可是,当周易开始接近这一切时,却发现了更大的秘密,令他开始怀疑自己所处的世界和信仰,直到最后一刻终于醒悟! “这根本就是一条谜途,没有尽头的谜途,我能拯救的,原来只有我自己。” 标籤: 惊悚 探秘 悬疑 探险 考古 ☆、第一章 考古 在中国这片广袤的土地之下,有着千千万万座墓葬,它们或许是未见天日,又或者是被洗劫一空,它们隐匿着,不透露半点风声。而在这山脉深处,却有着很多作为考古工作者在苦苦追寻的秘密。 世间有多少留恋,最终不过化作一丘坟冢,在隆起的封土下,静静地沉睡着百年的梦,但我们,却无情的再次将她唤醒。 广阔的土地上蒸发着热流,突然想念起后羿还有他的故事。 我躺在伞下的土堆上,嘴中衔着一根狗尾巴草,享受着着别样的悠闲。 “醒醒吧,这么热你也睡得着。” 我不耐烦地睁开眼。“歇着吧,这么大热的天,有什么工作吗?”我依旧雷打不动的躺在那里。 “你可想好,这要是有什么重要文物,在里面都快被积水泡成罐头了,这责任咱可负不起啊!”她说。 “你换个理由好不好,九座墓葬,八座都是你用这个理由把我逼起来工作的,你还真好意思。”我从土堆上爬起来,对着她吐掉嘴里含着的狗尾草,略带轻蔑的瞥了她一眼,这一瞧就把气氛搞乱了。我走到帐篷边拿起矿泉水勐灌了几口,她还是没有动静,眼看气氛不对,小吴又打起圆场来: “你呀,快该干嘛干嘛去。”他指着我说 “小吴兄,我也不是不想干,可是这实在不清楚下面的情况啊!” “没有探索,哪来的明了?去吧保险绳拿来去。”小吴下命令似的说道。 把身后的保险绳丢给他,我走到墓前,已经挖开了两人宽的洞,用钢管支撑了起来。墓底在手电光的照射下阵阵泛光,曾经的盗洞,使墓中渗积了大量积水,看不透水到底有多深,总感觉阴气重重,诡异莫测。我拿过保险的绳头,绕肩系在了我腰上,又把矿工灯戴在头上,勒紧。 “阿光,接着点!”我把另一条保险绳丢给他,“像我这样勒紧。” “周哥,要下去啊?”阿光不解的问道。 “情况不明,你和我先下去看看,去把两根撬棍拿来。”说罢,我偷偷提着包躲到一边,拿出了那件见不得人的东西——黑驴蹄子。的确,在这个“崇尚科学,反对迷信”的社会,特别是考古界,一对黑驴蹄,一包糯米,不仅会使你身败名裂,为人笑柄,甚至会蹲上几年班房,所以我只好把它塞进内面口袋,虽然明知不会有用,但揣着也好留个心理安慰。 “小周,就你俩?能行吗?”小吴咧着嘴问。 “放心,我不会抢功,你怕什么?我这是共产党好同志,为人民铺路。”我扮作严肃地回答,心想:我要不先去走一趟,你到时候还不得喊娘啊?边想着,阿光沖我大喊一声,随后丢给我一根撬棍。回头看看还在生闷气的筱诗——我们的队长,一声不吭的坐在那里,正郁闷着呢。 “我说你行动挺快啊,平时看你傻日吧唧的,这关键时候动作还很速度,你非得等我伸食指指着你才精神是吧?”队长终于发话了。 “我这是真人不露相。”我随口答道。她也没有再说话,只是走回了帐篷。 “阿光,我先下去,听唿叫机里面的命令再下去,小吴,准备好抽水泵,墓底的积水可能很深。” 我正正头顶上的安全帽与矿工灯,戴着手套抓住绳子,招唿小吴给我顺着绳子,我开始从墓口一点一点地向下滑,我却感到一阵阵的恐惧,这种感觉不同于看恐怖片,而是一种对未知的迷惑。 正想着,离墓底还有大约五米,应该说,是离积水面还有大约五米,拿出唿叫机,我对地面上的小吴说停下,我掏出狼牙手电向下照去,想要看清积水到底有多深,然而,这看起来不简单——积水黑的一塌煳涂,无法确定深浅,扒着洞壁,我竭力转过身体,照向墓室的墙壁,隐隐约约看得出已经腐蚀无几的壁画,从建筑原理院里来推测,积水可能只到了墓室的三分之一,因为棺椁也被积水掩盖着,一般棺椁不会高于墓室高度的三分之一。看着没什么必要的危险,我打开了唿叫机: 第2页 “小吴,基本没什么事,现在缓缓地放绳子,待会我如果没事,就让阿光下来。” 刚说完,小吴就开始缓缓地放绳子,我就不停的用手电筒照着四壁。突然,绳子像被松开了一般,急速下滑,我心中在一瞬间暗骂,随后“噗通”一声,我掉入黑臭的积水中,刚入水,我心中就大叫不好,水的深度超出了我的预算,我爬着站起来,墓室底部非常滑,站稳后,我拿出唿叫机,幸好是防水的,打开就是一阵抱怨: “小吴,你想谋财害命啊!” “周哥,对不起啊,手打滑,你要有什么三长两短,医药费我包了!”小吴颤抖着说。 “靠,还盼望着我有三长两短?”正扯着,忽然脚下像是被扎了一下,我腿一软,瞬时倾倒在水中。 ☆、第二章 尸 我努力的睁开眼,却只是看到一片浑浊,而且泡的眼睛生疼,刚要伸手触及被扎伤脚踝,却打了个激灵,勐地把手抽回来,因为我能清楚的感受到,扎着我脚的,竟然是一双人手,或者说,是一双手骨——它根本没有皮肉! 我感觉肺快要炸了,连忙试图站起身来唿吸空气,却感觉刚才被抓着的脚踝异常疼痛,无法站立。 手四处乱抓着,想要扶着墙壁起身,刚抓到一点坚硬物体,我就急忙扶着起身,将头探出了水面。 我大口大口的唿吸着久违的空气,庆幸矿工灯还亮着。 我环顾四周,发现刚才自己扶着的并不是墙,我站的位置最近的朝南还有大概两米,随后我就意识到,那可能是棺椁。 我摸索着口袋,想要找出唿叫机,让地面上的人派阿光下来,一摸才发现,唿叫机早就不见了,大概刚才在水中丢了,想要找到也不太可能,虽不比大海捞针,到难度系数也有五成,何况水底还可能有具尸骨。要知道,人的骨头有许多地方是非常尖锐的,我可不想为此而送了命。 我的脚踝支撑不住了,我只好摸索着,找到刚才扶着的棺椁,爬到上面,使水面在膝盖之下,在棺椁靠近墙一头的位置,抬起受伤的那条腿,查看伤口,却见伤口流血不止,皮肤被划了个半指长的伤口,肉皮还在外翻着,疼痛难忍。 我摘下手套,挤了挤水,系在了脚踝上,止住流血的伤口。 我扶着墙,恼火地吐着口水,刚才喝的那几口水又臭又苦,而现在最担心的是有没有毒。 我尽量向棺椁边缘站着,防止破坏了文物——其实不破坏也好不到哪去。 突然,在这一瞬间,我的脑子就僵住了,心中如响起一记惊天炸雷。我突然想到,这个墓从建筑风格来看,应该是明清时代的产物,那么为何我还能站在上面,没有垮塌,竟然没有被腐蚀,何况是被积水浸泡着!而且棺椁一般是弧顶的,我脚下却是平顶的,当然也有为数不多的平顶棺椁,如果说我脚下不是棺椁而是棺材的话就更怪异了,规模宏大的墓室加上悲凉简陋的棺椁,就如同五星级酒店的厕所里是蹲坑的感觉一样——太不合拍。 或者说我脚底踩的根本不是棺椁? 我伸出手去摸脚底下的平台,那竟然是石头做的,究竟是用来做什么,实在令人费解,我又伸手摸着,迫切的想知道这一切,但却无奈的发现要等到抽干水后才能确定。 我总觉得这间墓室有蹊跷之处,但又说不出什么地方,只得闷在胸腔之中,很是不舒服,现在终于在棺椁上发现了问题,也不禁舒了一口气,心想但愿这是唯一蹊跷的地方。 想到抽水,我又想到了求助于地面上的同志们,但丢了唿叫机也别无他法,只好扯着嗓子大喊。 喊了几下也没有效果,在矿工灯微弱的光线下,我看着洞口,刚才我下来时用的绳子还在,仔细一瞧,它还在晃动,而且越发激烈,不一会儿,一个身影一闪,“噗通”一声闷响,一个人落水了,惊起一阵涟漪,我拿出狼眼手电照着看,那竟然是阿光。 ☆、第三章 死亡危机 “呸呸呸!这是古墓还是浴池啊,全是臭水,这回可喝了个痛快!”阿光吐着嘴中的臭水,恼火的谩骂着。 “别烦啦,快过来我这边,水底有尸骨,刚才可把我害惨了,现在脚伤还在渗血。”我在暗处说道。 “什么东西?不会是墓主吧,你可别吓唬我,周哥,你在哪呢?”阿光好像有些惧怕似的,用灯照着四周,像是在寻找我,找了一会,刚要发现我,我反用手电照向了他,他看到我,算是松了口气,脸上不知是水还是汗。 一个连尸骨都惧怕的人,怎么做考古,我心想。 “你看你那小样!快过来,你要是自己下墓还不得吓得屁滚尿流?” “哥,你这不整我吗?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新来的,经验不足,你得体谅我啊!”阿光一脸谄媚地说。 我没有再回他,只是微微一笑。 看着阿光在水中一步一步艰难的向这挪动着,我想也许游过来会更快。 正在此时,在手电光照射下的水面,却正泛着轻轻的波纹,虽然细微,但在微弱的灯光下圈圈盪开,白暗分明,便被我一眼看出。 一圈圈的水纹像是某个生物正在水底悄然游动的印记,而蔓延的方向正是阿光! “阿光,水底有东西,快点过来!”我急得大叫,眼见距离正在渐渐缩小,而水底的东西在速度上又占上风,我隐隐的感觉到一股危机正在逼近,却手足无措。 第3页 水底的生物越来越近了,阿光被我这么一说,更是心急如焚,甚至有些手足无措,但在水中毕竟移动过于缓慢。 情急之下,我勐然想起腰间挂的备用绳,连忙将一头扔给阿光,见阿光抓住后,就靠着墙,使出吃奶的劲向回拽,危险慢慢地逼近,我的手也被绳子磨出了血,就在水下的生物距离阿光还不到一米时,阿光被我拽着走着到了我所在的平台边上,正在我将要将他拽上来时,水纹在他身边消失了,随后?????? “水下有东西在撞我,快拉我上去!”阿光挣扎着。 “撬棍!快拿撬棍给我!”我大吼着,甚至忘记了自己的腰间正插着一根撬棍。 阿光拿下已经被剧烈挣扎而熘到裤腿里的撬棍,递到我手中,我用力扯住他的衣服,握紧撬棍对着水下一阵勐戳,阿光被我拽着,自己也扒住平台的另一边,一只手腾出来,拔出匕首,对着膝盖以下的裤子勐地一割,撕下了那段裤腿,随后我见他腿一轻,就从水中提了出来,然后他抬出了因用力埋在水中的头的下半部分,沖我微微一笑: “它只是咬住了我的裤腿,忘了。” “靠,你不早说,白费这么大力气!”我苦笑着。 与此同时,在刚才阿光被抓的水域,“哗啦”一声水声,像是浪涌,洒了我一脸水。 朦胧之中,水中冒出一个东西,又瞬间潜入水中,不知为何,我心中突然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莫非是出水芙蓉?但随后就醒悟了过来,灯光透过昏黑的水模煳的显现出了那个庞大的身形——那竟然是条大鱼,一条足有一米长的大鱼! 我不管脚上的伤,跳入水中,见它张着没有嘴唇的嘴,像飢饿的豺狼一般,迅速扑向我,我迅速用撬棍戳向它,打掉了他的半个脑袋,里面的坏水溅了我一脸,恶臭异常。 阿光蹲在那里,抱住那条大鱼,用匕首勐刺它的背部,那鱼突然发起飙来,用尾鳍扫向我,一时之间我就感觉到左手灼热,擦破了皮肤,瞬间渗起了血。 渗出的血散发着野性的血腥味,血的刺激使它更起劲,张开嘴就想去咬,我连忙拿出撬棍挡住,它咬到了撬棍上,撬棍上立即出现了火花,我心想好一个傢伙。 阿光还在刺它的背部,这时这个傢伙更怒了,扑棱扑棱的激起一阵阵水花,我们不停的用利器戳着它,臭血都沾满了全身,但这根本不管用,只会激怒它。 我也急了,抱住它一下子扑到水中,拿起撬棍,对准它的脑袋,然后勐的由上刺下,一直到尾部。它依然在做垂死的挣扎,但明显开始逐渐微弱直至停止。 “他大爷的!呸!”我大口喘着气,看到阿光在平台上拿着手电苦笑。 简单包扎了一下,我拿着阿光的唿叫机告诉地面上的同事这里一切安全,并吩咐他们放下了抽水泵,开始抽水。随着积水被一点点抽去,眼前的一切也慢慢由模煳变得清晰起来。 ☆、第四章 殉葬 经过一番恶斗,我浑身酸痛,疲惫无力,脚上的伤越发痛楚。 我无力地向阿光伸出右手: “唿叫机拿过来,你千万别跟我说掉了,你要是掉了就给我爬上去求救!” “哥你就放一百个心吧,还在我兜里揣着呢,就沖你这句话我也不能掉啊。”说完,他费力地解开上衣口袋,拿出久违的唿叫机递给我。我迫不及待的打开唿叫机就说: “地面上的同志们,我们差点嗝屁,障碍扫除完毕,但积水尚多,需要调抽水泵,记得挂滤网啊!完毕。”随后听到一阵欢唿鼓掌声。 我心里也踏实些许,的确,这次的抢救性挖掘古墓群,唯一不同的是没有伤亡,这是每个人的欣慰,我身处在最后一个抢救对象古墓里,由衷的松了口气。 片刻之后,抽水泵连着长长的水管落水了,我听着那抽水的轻微隆隆声,心中格外明净。 回头望望阿光,不知他在口袋里翻什么,看着他一长一短的裤腿,有一种莫名的喜感。 终于,他停下了翻动,却只是拿出了一包未开包的烟,细看之下,还是包中华,这小子真会享受,我都不捨得抽。阿光揭下纸封,却见里面哪还是烟?呵,简直是一包纸煳——早被水泡烂了。 “哎呀,可惜了,还没捨得抽呢,先泡成煳了。”阿光无奈地说。 “你小子很会享受嘛,抽中华?” “我都不相信我自己会抽,就我那点工资,购买几包的?这不那天我去余科长那,他说是人送的,就给了我一包。”阿光说。 “好你个老余,贪污受贿,贪赃枉法,哪天我就让人把你和谐了!”我貌似义愤填膺地说。 “没这么严重吧?礼尚往来,人之常情嘛。” 扯了一会,我坐着的石台露出水面来,四周的墙壁露出了一部分,墙壁并不是普通的土灰色,而是有些许杂色,不难看出,墙壁上曾经绘制着壁画充斥了整面墙壁,只是由于某个时期的盗墓活动,壁画接触到了空气,后又因积水的腐蚀,渐渐消失殆尽,这无疑是我们考古界的一大遗憾。 这座墓葬虽然处于这片明清墓葬群中,但却与整个墓葬群中的其他墓葬截然不同,或者说,它并不是一座古墓,而是一种文化象徵,但如果对它进行深入研究,成功与否并不会对已有记载的那段明清歷史产生什么巨大变化,但总有些歷史的小细节,虽无法改变歷史,但却能解决一些千古迷踪,而这些正是是我们无法得知的,所以任何与它有关的古物资料,我们也不会放过。但眼见壁画的消失,不免有些沮丧。 第4页 不远处是那具鱼尸,静静地躺在那里。这么大的鱼,应该是盗洞大开,山间的溪渠涨水而冲进来的,少说也得活了几百年了,而且应该是吃人尸和同类活下来的,外形已经发生了变异:嘴唇歪裂,内唇外翻,乱齿呲在外面,像是根根乱刺,显得兇勐无比。 这种状况以前也时有发生,所以我并不是感到很惊讶。 那次的发掘我至今还记忆犹新。 当时我还是作为实习生跟随着前辈们在陕西发掘一处玉米地里的西汉古墓,当时那座古墓在元朝和宋朝已经经歷了几次大规模的盗掘,后来大部分都被当地农民的填土做了耕地,而且很多文物也都被农民们捡了去,很多人家里还在摆放着。 当时的文物部门看到这种情况都准备放弃了,贊助商也很不适时机的撤掉了贊助,即便如此,队里的老前辈们还是坚持要挖掘下去,而且坚信着还有没被盗掘的部分依然在地底深处。 后来大家集资,考古工作又继续了下去。没过几天,的确又发现了地底深处通往其它墓室的暗门,但墓室打开的那一瞬间,所有人都傻眼了——只见整间墓室被水充斥着,像个游泳池。随后的几间墓室亦是如此。但有人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水是流动的。有人建议踏进墓室深处看看,但谁也不愿做这冒死的工作。 最终还是有人进了墓室,但不一会便跑了回来,面无血色地说,他见到了赑屓。大家让他慢慢说。他说,墓室的东墙尽头脚下是个水潭,好像与地下水互通着,但这并不是最重要的,水潭两边有两个两倍脸盆大、龟状的石塑,细看之下才发现那根本不是龟,而是两只赑屓,而更可怕的是,当他用手抚摸上去时,其中一只赑屓竟然眨了眨眼,爬开了原地,随后另一只也爬开了…… 当时大家听到这,不免怀疑了起来,赑屓復活,这不是扯淡吗?在我国古代神话中,赑屓作为龙生九子之首,凌驾于螭吻、蒲牢、狴犴、饕餮、蚣蝮、睚眦、狻猊、椒图之上,还在大禹治水时立下了汗马功绩,也曾驼过刻有大禹功绩的石碑,曾有文献记载:"碑高八尺,上蛟螭,下赑屓,高约丈余,尚称体制。"很多皇宫贵族更是将其作为守护神修于墓中,于是赑屓渐渐成了长寿的象徵,又因长着龙头龟身,所以还演变为一种图腾文化。 众人的怀疑终于成了向前的动力,于是大家壮着胆,向水潭走去。但开始并没有发现什么活的赑屓,甚至连石塑都没有。正当大家转身喊着扫兴准备离去时,被积水漫过的水潭突然咕噜咕噜的冒起了水泡,大家都停下了脚步,转身看着这永生难忘的画面——一个龟一样的大东西浮了上来,但那并不是龟,他的背部高高隆起,布满了圆状的花纹,头部并不像龟般圆滑,而是突出了两个尖角状的东西,嘴边也长起了白须。 接着另一只同样的浮了上来,那时大家没有一个说话的,不知道谁嘴里冒出了一个“捉”字,于是,隔天早晨这两个“赑屓”便出现在了生物研究室中。 被惊喜了两天后我们才知道,那不过是当时的人们为了涂吉祥,捉了两只龟,将其硬生生的做成了赑屓的模样,甚至连龟甲上的花纹也时刻出来的,而那白须,更是强行植入的,其变态程度可想而知。那时的人们本想拿这两只“赑屓”做殉葬,但没想到原本是死水的水潭与地下水意外联通,使这两只“赑屓”意外活了下来。 水抽干净后,眼前的景象令我骇然,在我所坐的石台不远处,有一具黑色的腐尸,看来我的脚便是被他扎伤,我走到尸体的旁边,举起手电,照向他,阿光跟在我后面。 在我面前的,是一个通体发黑的傢伙,身上只裹了一层薄薄的而且腐烂发黑的肉皮,许多地方已经只剩露在外边的白骨,骨头也已经发黑,成霉状。 看到这具尸体后,我就什么都明白了——尸体身上的衣服还看得出来,深绿色的行军装,已经近乎黑色,半只袖子已经不见了,胸口处像被抓烂一般,漏出了里面炭状的皮肤,已经看不出任何肌肉的痕迹,最重要的是它胸前,在那腐烂的皮肤里,嵌着一枚月牙状挂件,通体发黑,挂绳已经腐烂尽了。 我带着手套,拿出铁钳,将它胸前的挂件挖出来,擦干净上面的污秽,用手电照着,它立刻就发生了变化,颜色通体透亮,白皙异常,而且变成半透明状,顶端有像鱼嘴状的物件,成张开状咬住透明的月牙蜡玉,鱼嘴状的顶端质感似铁,与球状相似,两边各刻有小篆“斗冥”两字,整体感觉就像一个小扁球上倒插着一个小朝天椒。 干这种活的都明白,这是摸金族的象徵,那是往好听里说,其实说通俗点也就是盗墓贼。 见到这件罕见的咬金坠,我起了私心,趁阿光在观察墙壁,没有注意我的举动,便顺手抄进了口袋。其实国家文物局碰见这种东西也不会认可,不管它的歷史多悠久,多么珍贵,只要与盗墓这一行当有关,都会被认为成罪证,是要直接被销毁的,即使是这样,销毁人员也不捨得,因为他们都明白这种东西的来之不易,所以偷偷留下的也不在少数,这也算保护未知文物了,指不定什么时候大家醒悟了,我还成一功臣了呢。 我站起身来,想起刚才呆着的石平台,一直很郁闷,这会又跑回去,拿着手电观察起来,刚看到整体就把我吓懵了,它的的整体之大超乎我的想像,长达三米左右,而宽则约有两米,高度齐腹,整体浑然黑色,又有些暗绿的色彩,表面雕刻着奇怪的花纹,但因为长期水泡,已经模煳,不过大概是个人形。 第5页 我叫来在对面墙边的阿光,对他说了我的疑问,他也认为这个四四方方的东西不会是棺椁。 我跟他要了吸水布和刷子,先将吸水布放在平台的前端,用手轻轻按压,待水吸干后,挤一挤水,再如法炮制,吸干了其他剩下的部分。 随后我们俩用刷子清理干净,打开强光手电向它照去,一照之下,我脑子就嗡地一下,吃惊得连嘴都合不上了,而阿光差点流出口水来,我打了他一个耳光才清醒过来。但这并不夸张,甚至有点疯狂,眼前的“石台”上面面呈暗红色,看似粗糙,有点茶锈的感觉,像是长年累月的积累下的,上面的一面的确有雕刻,而且看样子刻的还很深,线条就像细缝一样,趴在上面也望不出多深,大概里面是空心的,而且里面应该基本全是水。 雕刻的不是别的,正是一个长发男人,面目狰狞,眼角都流着泪,不!那是血,两条泪痕雕刻的很深,周边也是红色,但已经不是暗红,而是深红,像是液体在缝间沉积一般,颜色格外深,那么也就是说,暗红色的沉积物,正是血!我被自己的想法吃了一惊,颤抖着去看其他部分,只见雕刻中的人身体周围被许多蛇神鬼怪缠络着,有的在吸血,有的在从他半裸着的上身部分挖食五脏六腑,雕刻逼真,令人毛骨悚然。 在雕刻男人的脖颈部,有一条比其它线条宽,纵贯两边的线条,并且不止上面有,侧面两面也有,就像有人拿着一把奇长的大刀,在雕刻的脖颈处,把整个“石台”砍到高度的三分之一又拔出来一般,煞是奇怪。 我用手敲了一下,只听发出一阵闷响伴随着一阵回音,啊!这竟然是一件青铜器,我心中咯噔一下,绕着它的四周看了一圈,竟没有焊接痕迹,难不成这是一件神器,或者会成为超越司母戊鼎的顶级国宝?我今天受的刺激已经够多了,感觉直发昏,就像找到一声不吭的阿光扶一下,一抓之下,竟抓了个空,我连忙向四周环顾,在手电照得到环境看了一圈,却没有一个人影,我开始大喊他的名字,却也无人应答,只有幽暗的墓室里扭曲了的回音,分外刺耳,诡异异常。 接着,一阵类似于抽水马桶的放水声响起来,又伴随着一阵断裂声,我向后方照去。手电光一照到后方,就又有水涌了过来,随后传来一声惊唿,格外刺耳,是阿光的声音,我拖着受伤的腿,一点点向那边走去,此时从那边流出的水已经有一指深,似乎已经停止了流动。 在墓室的东南角,有一个身影,用手电照去,那正是阿光,他正呆呆的站在那里,像是受了惊吓一般,我喊了他一下:“餵!你小子有病啊?发什么呆!叫你为什么不吱声?” 阿光眼珠子转向我,咽了口唾液,缓缓张开嘴对我说话,声音还微微发颤:“周??????哥,那种尸体??????还不止??????一具??????” “什么尸体?盗墓贼又不是吃白饭的,怎么会全栽在这呢?就你那小胆儿,指不定是看见什么塑像了吧?” 阿光伸出发抖的手指,指向我右边墙壁,我勐一回头朝那边看,身上的鸡皮疙瘩就全冒了出来,不觉向后退了一步。 在我右边墙壁上的,是一个与之前那具尸体差不多的尸体,身体干瘪,腐烂发黑,站立靠在墙上,几乎与墙壁黏成了一体,心脏处肋骨断裂,心脏被掏干净了,面部虽已模煳,但看得出来,他死前是很痛苦的,这让我想起了巨大青铜台上雕刻的东西,就像诅咒一般,瞄向了两位盗墓贼。这警告我,这里还有更可怕的东西,使两位技术高超的盗墓贼葬身于此。这具尸体的胸前,同样挂着一枚咬金坠,我也同样收入囊中。 “是尸体吧?我又不眼缺?”阿光反问我,恐惧似乎有减退,至少说话不颤抖了。 他这么一说我也有些矛盾,连忙转移话题:“哎,刚才那里往外冒水啊?你小子不会把人家下水道弄漏了吧?这可是破坏文物啊,是要蹲班房的。” “哪里有这么严重?我这不看到墙上的玩意儿,向后一退,就碰裂了一块木板。”说着用手指着脚下的墙壁处。 那是一个狗洞般大的洞,这部分本是一块近似腐朽的木板,与墙壁一样的颜色,如果不是阿光不小心踢到,还真不容易发现,而且这块木板一定不是同墓室一同建造的,最有可能是盗墓贼添加的,并且也不会是一般的木头,能坚持这么长时间。或许这后面有什么东西,是不能出现的,但事到如此,不打开看一下,太对不起国家的栽培,于是我对阿光说:“砸开这块木板!” 阿光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但我先是踢了一脚,踹开了一部分,阿光也开始动手拆,不一会,就被拆了个一干二净,一阵寒气扑面而来,在炎热的夏季显得不同寻常,接着是一片黑雾,我们都退后并捂上了口鼻,恐怕会有毒。 待黑雾散去,一条狭长的墓道铺在了我们面前,我与阿光相视一笑。 这条墓道大概有二十米长,漆黑一片,两侧大概还有四个耳室,都没有门,没有被拆的可能,因为压根就没有安过门的痕迹。 尽头是一块石板,看样子上面还有雕刻,却看不清上面刻着什么,望眼欲穿,很是纠结,阿光同样如此,又因没见过这么大场面,煞是好奇,抬脚就想迈向那边,我连忙喝止:“你想找死啊!学过考古吗?你见过哪个大爷的墓里没有机关啊?好好看着学着点,别和缺根筋似的!”说完,我摘下头上早已不亮的矿工灯,扶着墙向地上一扔,只见矿工灯在地上完美地滚向尽头。 第6页 我等待着机关开启,却迟迟不见有陷阱、暗箭或者“沙顶天”一类的机关出现,甚至连机括运动声都没有,要说坏了,又不大可能,我不知道这种盼着机关运行的想法算不算白痴,只听阿光噗的笑了一声,我转过身去推了他一下。 “笑什么?难道机关就不会故障吗?拿过你的挂锁来!”说着就去拽他腰间的挂锁。 “等等,我给你拿,我这不没说啥吗,你激动啥。”阿光一脸阴险的说,随后自己去拿腰间的挂锁。 我接过他的挂锁,踹了他屁股一下。我拿着挂锁,做出一个前抛的姿势,也不管它是什么珍贵文物了,用尽余下的力气,向北面的墙壁抛去,“噌”的一声,墙壁被蹭掉了一个豁口,甚至冒出了火星,我等待着机关,却又一次令我失望,我垂下头,苦笑着抹了一把脸。 “看吧,根本没什么东西,你就放心吧,要有机关,那俩哥们儿也早垫上了。走,起程吧!”阿光略带戏弄的调侃,脚却已向前迈去。 我拿出唿叫机,让小吴再抽抽水,另一方面也催促他们尽快下来,我那可怜的脚实在疼痛难忍,急需包扎。 “小周啊,你再等会,小吴在半道上呢,下面的文物都还好吧?”韩叔应答了我,看来他们那伙人是睡醒了,也怪苦了他们,昨晚打洞打了一晚上,凌晨四点多才躺下睡。 韩叔最值得敬佩说吧,一把老骨头了,却激情不减,对考古那是打心眼里的热爱,要让他碰见损坏文物的人,那还不得打死处置,这人也是,太偏激了,一见到珍贵文物就偏激,特容易犯心脏病,当年他参与马王堆考古工作时,就一度犯了心脏病,差点没抢救过来,就这样,我敢怎么说,不能说太好,又不能说太糟,只能随声应了一句,安慰他老人家。 “周哥你过来看这些尸体!怎么会有这么多尸体?”阿光对我惊慌地喊道。 我心中有些许惊异,拖着受伤的腿跑过去,与其说是跑,其实比走还慢。 走过一段短短的墓道,只见阿光站在南面墙边的耳室门口,手指着里面,瞪着老大的眼,在他头顶矿工灯的照射下,我望向里面,在一片用于防腐的白膏泥中,堆积着上百具尸体,男男女女,堆满了整个耳室,一个个长发凌乱,但面目都极其惊悚,异常狰狞,身上都是统一的白衣,沾满了血迹,心脏处被掏空,这又令我恐惧不已,冷汗直流。 这一切,都好似在履行着那个类似诅咒的画面,不止这样,它们都没有脚,或者说都被砍去了脚,这在古埃及葬俗中象徵着永远不能逃跑,留在此处,不知此处是什么原因。 其它耳室一样如此。 怎么会有这么多殉葬的人,它们为谁殉葬?我已经无从思考,留阿光继续勘察,而我自己向主室走回去,此时小吴先下来了,看到这个巨大青铜台也傻了,我跟他谈了谈,问他有什么想法。 小吴说:“看这个样,应该是个祭台吧,你不是还说那间里还有殉葬吗?” 小吴的话点醒了我,这样想一切就有了合理解释,但我已无暇再想,对阿光说让他和小吴探究,自己则让上面的同志搭了个绳梯,慢慢爬了上去。 ☆、第五章 真正的殉葬 好不容易爬上来,正准备下去的筱诗和王哥扶我进了帐篷,筱诗沖我撇撇嘴:“吆,这怎么个情况,怎么还把脚给崴着了?走路注意点。” “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我脑瘫吗?连路都不会走,看清楚了,咱这是正宗的扎伤,都流血了,差点搭上命,你还在这说风凉话,摸摸良心。”说罢一屁股坐在帐篷里,解下腿上的布来给他们看。 没成想他们看了就真不说话了,只有筱诗指着我的腿说:“难道下面有一只猫?” 我汗颜,不知她这是开玩笑还是怎么的,心想你家猫有这么牛,这么大的爪子,难不成是猫精?于是又把事情原原本本的描述了一遍,他俩倒是没什么大反应,就是一直在外面的小助理听见了突然探进头来冒了句:“真的有这么大的鱼?” 我把他打发走,听着王哥从侧面唆使我不要随便出去说,一面看着皱眉头的筱诗给我包扎伤口,疼得我总是咬牙,我就想,我太了解规则了,怎么能乱说呢?干脆烂在肚子里吧,于是表述了一番“我封口”的决心,听得他连连鼓掌,我心里却觉得这是个天大的讽刺,不觉好笑。 刚包扎完,口袋里的唿叫机就又响了起来,是小吴的声音,又在催着筱诗与王哥下去,我催了他们一下,便都顺着绳梯下去了,但随后小吴的一番话又令我煞是不解: “周哥,一号室快清理完毕了,除了阿光和我说的两具尸体,还有一点奇怪的,就是那块挡住甬道的木板好像是??????桃木的??????” 听完这句话,我脸色就变了,中国一直以来都认为“桃木辟邪,柳枝打鬼”,那么这里会出现桃木,可能就意味着其中有什么邪物,那么又会是什么,难道会是殉葬的众多殉葬尸吗?可那只是死物罢了,所谓的辟邪也只是针对对异常的生物磁场,而对于一具具尸体却是毫无用处。一切的一切,也需要等到大家看过之后才能下结论。 墓中的寒气非常重,而地面又如此炎热,着实令我有些不适应,只能拿着矿泉水不停灌。 第7页 我走出帐篷,一瘸一拐的走到jeep车前,打开车门见里面没人,又走到支的大太阳伞下,坐在椅子上,屁股刚坐下,小助理就从另外一个帐篷里屁颠屁颠地跑了出来,手里拿着一张大绘图纸,走到我面前展开,我一看原来是墓葬群所有墓冢的图纸,这小子还真有两下,整体布局与每个墓的结构都画得一清二楚,但是却空着一块地,我有些郁闷,拍拍他的肩膀,问这是怎么回事。 “哦,这不就是正清理着的k09吗,还不清楚什么状况,这也没法画呀,是吧,周老师。”小助理挠着后脑勺说。看他那个青涩劲,跟我当年差远了。 “哎,周老师,你没发现布局很奇怪吗?” “啊?这有什么奇怪的?还真没看出来,你说说。”我饶有兴趣的问他。 他拿过我手中的画,放在桌子上指着给我说:“周老师你看,我们绘图都是以上北下南,但是古人一致认为南方是吉祥方向,所以,现在反过来,你看看墓葬群的整体布局像什么?” 我心里咯噔一下,眼前的图像恰似一个倒着的“凹”字,而最重要的并不是这个,我瞪大眼睛看了看他,他点了点头。 我多年前就读过《易经》,这又怎么会不认识呢?我清楚的记得,这正是遁卦第三十三,“下艮上干”,又称为“天山遁”,自古以来人们都是唯恐其名而避其远之,因为这一卦中说的是“遁尾,厉;勿用有攸往;系遁,有疾厉??????”等话,大概意思就是最后一个退,将是很危险的;不能再接着走下去了。 我背嵴直发凉,难道说这是一种警告?告诫我们不要动这座墓,但面对已经被盗墓贼光顾的墓冢,如果不进行抢救挖掘,就会遗失如此多的重大发现,无疑是一种遗憾,但我冥冥之中觉得似乎要有什么事要发生,也不敢怠慢,先把下面的同志叫上来再说,刚要伸出手心冒汗的手去掏唿叫机,唿叫机却“刺啦”一声,接着传来了声音: “熔了——”我一听是韩叔的声音,便问:“啊?熔什么?” 而此刻却传来了筱诗的声音:“呃??????哪有熔什么?对了??????小周,我听阿光说??????这条大鱼是你杀的吗?”筱诗的声音显得很是仓促,像是在敷衍我,这我就觉得猫腻不小。 “不是老早就和你说了吗?怎么现在才惊讶?你先天性反应迟钝呀?跟你说正事呢,你们快上来吧??????”话音未落,唿叫机又“刺啦”一声,不知切换到谁哪去了,我张嘴就想骂,可还没张嘴,那边就传出了动静: “你……你要……干什么?”先是阿光结结巴巴地说,我以为是同事之间在开玩笑。 但随后,那边又传来阿光的声音:“周……怎么……可……能——”接着一阵哀鸣惨叫,我脸刷就白了,深知大事不妙,冲着唿叫机大吼一声“跑!”扔下唿叫机,也不管脚上的伤,奔到帐篷里拿起我的背包一阵乱翻,翻出一包糯米,还有剩下的两只黑驴蹄子,又跑到坑边,抓起绳子,也不管有多高,抓住就跳,绳子也没起多大作用,我几乎是双腿着地,一阵疼痛,只见对面甬道内一片白色影子。 我站起来,环顾四周,想要寻找其他同事的行踪,却又不敢开手电,手直打哆嗦,冷汗直流,因为我心知肚明这是何等邪物,恐慌中竟然反过身去抓绳梯,想要爬上去,但寒冷的气温让我清醒了一下,随即一振,想要去寻找他们,而他们则最有可能躲在西南角,因为甬道入口在东北角,那里也许最安全,于是忍着不去看那边,而悄悄向西南角走去。 刚贴着墙壁走了两步,就感觉右肩一紧,像被拍了一下,我顿时就傻了,冷汗一下子都流了下来,只听见自己的心跳,突然觉得心情很是低落,被恐惧缠绕着无法脱身,我心想豁出去了,拼上这条命也不能就这么离开人世,于是攥紧袖子,勐地背过手去抓住那只手向前一背,一阵清脆的声音发出,接着是一声被憋住的惨叫和喘息,我悬着的心一下子就坠了,长舒了一口气,趴下轻轻说: “咱能不干这种找抽的事吗?你们都跑哪去了?” “小点声,跟我走。”我一听是小吴的声音,不由欣慰,与他站起身来。 令我大为诧异的是,小吴竟然领着我向甬道口那边对面走去,我心想这不嫌死得太慢吗,但也只好憋着怒意跟他走去。 小吴停止了脚步,蹲下来,我立即就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这竟是那个盗洞,它竟然在地面上!也就是说盗墓贼们是“切”进来的,那么怎么会流进积水来?我又是一惊,但现在这个场合实在不适合沉思,我就先放了放,跳进了盗洞。 刚一进去,就溅了小吴一身水,墓道很狭小,大家都排着趴着,一共五个人,但却没有阿光,我急了,张口就问阿光在哪,一说这个筱诗的眼就红了,对我说阿光当时在甬道里,没逃出来,之后便没了动静,不知是躲起来了还是有另外的情况,总之凶多吉少。 我呆在那,听着众人一声声的嘆息,心里有一种莫名的冲动,这个墓洞四米开外就被填了,我毅然对大家说,看来必须要硬闯出去了,我从韩叔那拿过猎枪来,正准备先走上去,筱诗突然抓住我,眼含热泪,刚想开口,小吴突然说了句:“你听!”我们都静下心来一听,就呆了,上面传来一阵铁链磨动地面的声音?????? 第8页 我先是一怔,接着声音戛然而止,我手心冒出了冷汗,看看众人一脸惊慌,我咽了口唾液,“轰隆”一声,盗洞南处——我的背后勐地塌了一大块,我见时机已到,大吼一声“跑!”便抢先跳上去,大吼着想要震慑一番,剎那间,我心里咯噔一下,我环顾四周,竟无任何东西,甬道里的白光也消失了。 我颤慄着,勐然感到脚下一片水,我蹲下一看,竟然和开始墓中的积水一样。 筱诗小吴他们也已经爬上来了,筱诗一回头看我,腿就像软了一样,浑身颤抖着,眼神里充满了恐惧,我的样子很恐怖吗? 随后我就意识到了不对,其他人也开始沖我大喊,我莫名其妙,但随后脖子一紧,我已经无法唿吸,慢慢的,我竟就这样被提了起来,像一股无形的力量,有一种肺要炸了的感觉,却见小吴向这边跑来,嘴里大喊着什么,但我却已听不清,接着一阵冰雹似的东西洒下来,我心想完了,看来要到极乐世界了,但脖子却一松,我接着就从两米处摔了下来,屁股很是疼痛,只感觉天旋地转,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屁股又是一阵疼痛,像是又摔了一下,又在被拖拽着,我心叫不好,用力挣扎着,却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别动,快跑啊!”我一听是小吴,停止了挣扎,努力站起来,耳朵里一阵嗡嗡声,但仔细一听却并非耳鸣所致,而是一种异常凄凉的悲鸣惨叫:“啊~~~~嗷~~~”听得我背后直发凉。 我与小吴一起向洞口跑着,见韩叔和筱诗已经攀上了绳梯,王哥也正准备向上爬,我心里却惦记着阿光的处境,深知要搭救于他,便毅然决然地甩了甩手中的撬棍。 身后的惨叫声越发靠近,我转过身去,见一阵青烟升起,四周突然静了下来,没有丝毫声音,静的诡异。手电光消失了,我拉着小吴,丝毫不敢轻举妄动。 “手电没电了吗?”我向四周望着,憋着气说。 小吴没有应答,我拽了他一下。 “开??????开??????着??????呢??????”小吴结巴着,我惊出了一身冷汗,向后方的洞口望着,却始终没有看到丝毫亮光,一颗心脏提到了嗓子眼,空气中只剩下两个人沉重的唿吸声,不!那是什么声音? “咯咯??????咯??????咯??????咯??????”突然一阵极其刺耳的声音响起,这一声阴冷的笑声听得我背后直发凉,“咯??????咯咯”这种怪笑越来越响,我却无可奈何。 脸上流下了豆大的汗珠,但那根本不是汗珠,我不敢抬头望去,周围一片嘈杂,悽惨的声音频频发出,我呆立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脚下渐渐升起一股凉气,从脚背一直延伸到头顶,小吴突然拽拽我,指向前方甬道的方向,示意我向那边走去,我刚踏出第一步,又瞬间缩回来,我分明感觉到脚底软绵绵的,有什么东西缠绕在了脚踝上,我伸手摸去,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因为我摸到的竟然是一团头髮。 我向后退去,左手抓向小吴,却抓了个空,正向后退去之时,突然感觉耳朵有些发痒,伸手去抓,却又是一团头髮,我无法承受了,撒手向甬道里跑去。“砰”我撞到了墙上,一阵昏厥,却管不了这么多,索性丢掉了手中的撬棍,又继续跑去。 耳边闪过风声和怪叫声,我干脆闭上眼捂住耳朵,大叫一声“小吴!”,却没有回音,我踩到一团软绵绵的东西,随即滑到,我来不及尖叫,突然扑倒在一团肉唿唿的东西上,我心想,小吴竟然会来给我垫底,心中感激不尽,我伸手去扶他,却触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东西——一个没有穿衣服的人,头髮披散到了腰部,“不!这不是小吴,你??????你是谁”,我说了出来,不料却有一只冰凉的手抓住了我裸露的腿,我向后爬去,又有一双手拽住了我的胳膊,我下意识的甩去,但却感觉到这是一双有温度的手,便没有挣扎,任凭他将我扶起,一起向尽头跑去。 我又一次撞在墙上——这里就是尽头了,我听着逼近的怪笑声,无奈地想。一缕头髮从脸上垂下来,我尽量贴在墙上,想要穿过这面墙,这种情况下,我深知“没救星,就成仁”的道理,我不敢奢求太多,只盼望着留个全尸。我勐然想起了之前准备的黑驴蹄子和糯米,便伸手向口袋中摸去,可当我摸着瘪瘪的口袋时,才意识到摔那一跤的时候就早已经丢了,我彻底绝望了,瘫软的紧贴着墙壁。一团头髮缠在了我的小腿上,无数悉悉索索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冰凉的皮肤摩擦着我,“啊——”小吴一声哀鸣,“我他妈还没活够!” “你以为我他妈活够了!”我们哭了出来,头上滴下的水与汗水为我们沐浴一番,但滋味并不好受。 正在这弥留之际,我突然感到身后的墙震动了一下,一开始以为是幻觉,但小吴也拽了拽我,似乎也感觉到了,随后又是一下震动,然后一阵“隆隆”的机括运行声,身后的墙突然升了起来,我和小吴同时松开了互相抓着的手,背后竟然是一道门,随后更是二话不说,拔腿就向后跑,连眼都没睁,感觉撞到了什么东西也没在意。 跑了没几步,就听见一声大喊: “你谁呀?跑什么?不知道这干什么吗!站住!”随即便觉衣服被揪了一下,我心觉纳闷,便停了下来。 第9页 眼前有了微弱的灯光,令我稍稍踏实一些,我看看面前的人,心说这不是第二小组的那什么,韩弇吗?真搞不明白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我顿了一下,听到后面还有人说话,我靠,还不止一个?他们也许还不知道后面有这种可怕的东西,我也不能见死不救,沖后面喊了声:“有东西!快跑!”说罢,抓起韩弇催着小吴就又一路小跑,那几个人也被我那一嗓子吓得不轻,跑的比我还快。刚跑了没几步,我就发现眼前的景象越发熟悉,脚踝又很是疼痛,便停下来。 “这是??????哪呀?怎么这么熟呢?”我蹲着边喘气边问。 “我说周易,这你不熟悉才怪呢,你不刚清理完这儿吗?”韩弇反问我。 “啊?这??????这是k08?”我瞪大了眼,感觉诡秘。 “正是。” 他的回答令我哑口无言,一时间真把我整蒙了,也就是说,两座墓是通着的?我转过身去,趴在地上听着,却没有一点动静,也就是说并没有什么东西追来,暂且不管为什么,我坐到地下,浑身只是一片酸痛。另外几个人也跟来了,我用手电照着后面,确定没有跟来,长舒了一口气。 我问其中一个人:“刚才怎么回事?我们是怎么出来的?” 韩弇耸肩表示不知道,手电照向一个我并不认识的人,说:“是他开的门。” “哼,我还想问您呢,您这把我们吓个半死,这刚开那暗门,你俩就蹦出来了,这不知道的还以为炸尸了呢,再说了,咱这跑的什么劲啊?啥都没有。”那人说道。 他这么说我就明白了个十之八九,当务之急是救出阿光,我我没空瞎琢磨,拉上小吴起身向回跑,也不管他大爷的牛鬼蛇神,众人跟着我,边跑边听我道清事情原委,听得他们惊异声不已,转眼间到了我们逃出的暗门前,旁边已经架上了远光手电,我将它们一一打开,先是照了照甬道中,却空无一物,我担心有埋伏,又照了照四周,见什么也没有,我抢先迈了进去。 这时脚底的水由于暗门被开的缘故,已经所剩无几,但还在不停的流着,不知源于何处,我与小吴找完了两间耳室,却不见阿光的踪影,我们又不得不防着那些邪物的再次出现,但后来发现那只不过是多余的,因为它们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韩弇跟我们也有一定的交情,而且和阿光是同学,也急得瞪眼,领着几个同事大喊,但却没有答覆,我又继续往前走着,突然,小吴握住了我的胳膊,回头一看,大家都僵住了,我刚要说话,却见众人做出噤声的动作,我屏息凝神,但瞬间头皮就炸了,只听见“呜~~~呜呜~~呜”断断续续的哭泣声,我心想莫不是还有东西? 但我随后便听出了微妙的不同,很熟悉,但说不出为何,声音是主室传过来的,我用手指了指那边,示意众人去看看,反正我们人多,要逃也有地方,要死我也不是第一个,接着便打着手电走了过去。 刚进主室,那诡异的声音霎时间就停止了,我先用手电照了一下左边,见没有东西,又哆哆嗦嗦地照向祭台的方向,但光线所及范围极小,只能看见祭台一处有两个黑乎乎的东西。 勐然,祭台方向发出了一声“谁!”那伴有哭腔的喊声一响,我就舒了口气,因为那根本是筱诗的声音,我连忙跑过去,见筱诗正趴在祭台西侧,捂着嘴哭,我心想你上症了吗?刚想问,就见身后不知谁的手电照向了祭台,我只是瞥了一眼,脖子就僵住了,祭台上躺着一个血肉模煳的身影,熟悉的衣服,熟悉的身影,是阿光,我吃惊了,那尸体却少了一只手与一条腿,衣服也到处是洞,我腿已经发起了软,不知谁架住了我,但在短时间内,我受的刺激太多了,这次再也没支撑住,眼前一黑,昏了过去,只是终于明白了这殉葬的真正意义?????? ☆、第六章 归途 头嗡嗡的响,我艰难的睁开眼,发下自己已经在jeep车上了,车子已经驶出了村子,仍然在黄土道上行驶着,我坐起来,小吴见我起来,就趴过来和我说话,可我什么都听不清楚,接着和我同车的筱诗、韩叔都张嘴和我说话,可我依旧是听不懂,只是很口渴,于是张嘴做出喝水的动作要水喝,小吴连忙递给我一瓶水,我拿起来两口灌了下去,按了按太阳穴,头还是嗡嗡作响,我开开窗子吹了好一会风才好些,头还是很痛,但听得清说话声了。 “先赶回去?”我问。 “嗯。”筱诗回答说。 “干嘛不找几个村民先去城里火化阿光的尸体,我们的工作也将近尾声了,这样岂不是更费事。”我问。 “第二小组负责最后的工作,我们把一部分文物运回去就可以了,跟他们借了个司机。”说罢指指后面。 我向后看去,只见一辆半挂车跟在后面不远处,上面有三个人,一个是司机,还有王哥和小助理。 “都运的哪些?” “都是急需抢救的瓶瓶罐罐,还有k03中腐烂的棺椁。” “不解释一下吗?” “我和王哥还有小助理都先后下去找你们,但真的,一点光都看不到,手电光像被吞噬了一样,看不见一丝光线,喊叫却没有人答应,就这样,我在祭台上发现了阿光??????”筱诗说,作出严肃的表情,眼周渐渐红了。 第10页 我有同样的感觉,小吴也与我同样,都板着脸,若有所思。 我对今天的一切更感兴趣,奇怪的墓室,诡异的祭台,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邪物,阿光的死与诅咒??????但没有谁会回答我,还需要进一步探究,我相信其他人同样困惑着,即使有一天我搞清楚了,也只能让它烂在肚子里,因为这都是不能说的机密。 对于阿光的离世,我们都很遗憾,一个刚毕业不久的研究生,本来可以大展拳脚施展才华,但却葬身在墓室中,我们不知道该怎么交差,怎么向他家人解释,又何况他家和我家还是远房,会更尴尬。 前面的韩叔已经睡着了,大家都有意停止了交谈,小吴去接替那位同事开车。 我望着窗外,一片平原,遍地野草黄土,临近傍晚,天边不时飘过红絮,缠绕着残阳,以一种戏嚯的姿态,嘲弄着,可能也包括我们。我又睡了过去。 一路无话。 入夜,我们到了洛阳,先回到当地的考古文物局解释了一番,随后连同几个领导去了警察局,给阿光开了证明。 汽车行驶进了殡仪馆,院内是一贯的仿古建筑,两旁杨柳棵棵浓绿。我们在院内等候着,只有韩叔和几个领导开着载着阿光车继续向深处驶去。 半个小时后,才有人打电话招唿我们去悼念堂开追悼会。小型追悼会结束后,众人心情更是低落。在那个领导摆的宴席上,面对着多日不见的山珍海味,却都没有胃口,一个动筷子的都没有。 没过多久,我们又回到当地考古文物局安排的住所,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躺到了床上,却迟迟不能入睡,不知是在车上睡多了,还是心事太多,一闭眼都是阿光躺在祭台上。 两天后,另一小组也都回来了,还带回了大量照片和文物,但都没有提青铜祭台的事,我很是诧异。于是在报告会上,我率先说了青铜祭台,好不容易找到一张它的照片还是远景,并没有着重拍青铜祭台,我心想这么重大的发现,如此珍贵的文物,怎么都没一个吱声的。 我大胆的提出了自己的意见,甚至有些愤怒,但跟令我吃惊的是竟没有一个为之动容的,都如同呆若木鸡般在笔记本上记着什么,有人甚至在画圈圈,亏他们一个个都还称得上泰斗。小吴和筱诗一直在揪我的衣服示意我坐下,我拗不过他们,没说几句话便坐了下去。 剩下的任务都有当地的考古文物局承办。一天后的早晨,我们登上了航班,顺便託运了一些比较有研究价值的文物,但我不知道具体有什么,只看到有大物件,但量它也不可能是那祭台,因为那太重了。 刚出机场,就见一辆中巴车在门口停着,便和几个同事一股脑钻了进去。待一切就绪之后,才驶向市区。 将文物都卸在了仓库,我们一众人仅是简单报告了一下,就都忙着向家跑,主任说要庆祝,但但大家都以太累为由推掉了,说是研究报告会之后好好庆祝一下,但真正是阿光的遇难让人实在没有胃口。已近黄昏,大家分手后,我拦了辆计程车。 “王府井灯草胡同,周氏中医。”我熟悉的说着家中的地点。 “吆,您儿这是病了还是怎么的?那地儿好啊,我经常去,呵儿,您儿可真选对地儿了。”司机一张嘴就是京片儿子。 “这儿你看错了,我没病,就是怕碰见有病的。” “哦,那么周师傅是您亲戚?”司机边开车边问。 “我姓周。”我有些反感。 “那您家是祖传的吧,听说有点儿头司机好像听明白了我的话,还是絮絮不止的问。 “得,堵车堵得这么严重,您还是注意开车吧。”我说。 “那行,您看这堵车堵得水泄不通,一不小心就出事故,再个走错道那是家常便饭,您看这前面,这边儿堵得水泄不通,那道儿一车也没有,这千万不能走那车少的道儿,哎,方向盘一转,就算到不了家了。”边说边指给我看。我心想这个不去从事演艺事业可真是文艺界的损失。 “哎哟!”我随即被惊了一下。“您看我说了吧,我还就真走错道了!” 我彻底崩溃了。 “您看这也没有回头路了,后面已经堵上了,咱这一条道走到黑,钱多是小事,就怕天黑您急啊,您准备??????”司机一脸的谄媚和无奈。 “得。”我挥了挥手,示意埋单。 下车后,我又向后走到五四大街去等公共汽车。 到家时已是满天繁星,我见家里的店面还在营业,便进去坐了会儿,由于我提前通了电话,所以父母并没有显得过于意外。倦意袭来,我便说了几句就去洗洗睡了。 尽管如此疲惫,却还是辗转难眠。刚一入睡阿光便会出现在我面前,严肃地呲着牙沖我大喊,我丝毫却听不见,也只能把它当做一个梦来看待。 我下了床,走去药房抓了一点桂圆和百合含在嘴里,才迷迷煳煳到天亮。 天刚蒙蒙亮,我就已坐在院子里了,让刚醒的父母吓了一跳。 吃过早餐后,我搭乘公共汽车向潘家园而去。 进了这市侩之地,总是很熟悉,然而我干的这行却与此处的生意背道而驰,就好像官与贼的关系,虽目标相同,但获得途径却是相去甚远,不由有些心生尴尬。 第11页 低头浏览过一个个文物摊子,转过两个喧闹的转角,尽头是一家刚开业不久的店面。我一步跨进去,却发现空无一人,电脑还开着,我便大喊:“良子!” “哎,等会啊!”从里间传出一声应答。 随后一阵噼里啪啦的钥匙撞击声,从里间走出一个男人,一边繫着腰带,一边伸出手露出笑容就要握手,我连忙退后:“等等,洗手了没?” “吆,哥你这咋整的跟个大姑娘似的,都是男人。” “别在这瞎扯,赶紧给我去洗手!” 待我坐下后,良子连忙给倒了杯茶,这才切入正题。 “吆,哥,来我这寒舍这又有啥事啊?”良子满脸的肉都被笑容牵动起来,显得春风满面。 “你别说,今儿我还真有事求你,你先把门关严了。” “这啥机密啊,搞得跟国家机密似的。” “别啰嗦,快去!” 他虽不情愿,但还是起身去关上了门。 一切就绪后,我从包里拿出了一团报纸,良子看见后就立即松弛了下来:“嗨,不会是古董报纸吧?搞什么。” “你哥我还没这么傻!看着!”说着我小心翼翼地展开报纸,露出两枚经过清洗的咬金坠,就见良子两眼立马放起了光,嘴都合不上了,伸手就来抓,我连忙阻止。 “别把你那哈喇子流到我这东西上。” “呵,那哪行啊。”良子一脸的无所谓,又接着说:“哥,怎么着,贪了一点儿?你不清官吗?” “废话少说,先说说这玩意儿的来头。”我说道。 “嗨,这还不简单?咱连谁跟谁啊?”良子回答。 “你总算说了句人话,说吧。” “得,在这儿聊多乏味啊,走,咱找个饭店慢慢聊!” 我听了差点气昏过去,本以为这回省下了,看来还是难逃一劫,但求人之处就是这样,是要花本钱的。 找了一家烤串店坐下后,我还没张口,良子就点了一桌子的菜,估计再点几道就能凑个满汉全席了,可怜我那瘪瘪的荷包,不知道还能不能撑过今晚。 待菜上全后,那傢伙就跟一辈子没吃过饭似的,对着满桌子的菜就是狼吞虎咽,我却只能等着他吃饱。 良子灌下最后一点啤酒,抹抹嘴上的油,才开始切入正题。 “你那两个玩意儿,俗称咬金坠,学名月牙蜡玉斗冥吊,这你应该知道吧?”良子说道。 我点点头,又摆摆手示意他继续。 “歷史上有记载的盗墓门派,基本划分为摸金、发丘、搬山、卸岭,而这咬金坠则一般为摸金所配,而且摸金又分东西南北派,此类“月牙蜡玉斗冥吊”最常出现在东派身上,但也有传说说,卸岭力士也有佩戴,但却是系在右臂上。”良子顿了顿喊道:“服务员!再来杯扎啤!” “据说这种蜡玉只有崑崙山深处才有,而且阴气极深,可以隐身于邪物眼前,但事实上只是中传说,邪物也不存在。”良子停下喝了几口啤酒。 他的话令我想起了前几日的遭遇,不禁不寒而慄。 “还有没?” “嗯??????”他想了一会,突然爬到我耳边:“哥,说实话,你这玩意儿想多少钱出手?开个价。” 我伸手打了他头一下:“谁跟你说我要出手?啊?你当我是文物贩子啊?” “事都做了,还怕什么?”他嘟囔着。 “服务员!埋单!”我付钱后,就拉着良子往他店里走,边走他还边嘟囔,我就有些忐忑,生怕他外传。我知道,他想要得到那两件东西,就一定有耍赖的手段。 “坐下聊。”我说道。 我又拿出两个咬金坠,对良子说:“你看,这咬金坠上两边各有三个小孔,以前肯定穿着什么东西,后来腐蚀了,还有吊绳,你只要给我配全了,但一定要是真材实料,那咱再谈这事儿。” “得,你就放了心吧,我肯定给你把这事办好!来,喝茶。”良子脸上都笑开花了。 临走前,我千叮咛万嘱咐他,不要把这件事和他妈也就是我姑妈讲,因为姑妈现任考古文物局的副局长,也就是我的上司,这事如果让她这个大清官知道了,恐怕要联合我爹批斗我好一阵子。 回到家后,我打开电脑。邮箱里收到了筱诗寄来的实拍图,写报告使用。我把实拍图从头到尾看了个遍,却没发现一张青铜祭台的照片,仅有一个全局图照到了它,我本想将它作为研究的重点,却不料出现这种情况,于是我打电话质问筱诗,她却以胶捲不足作为理由敷衍我,我当即挂断了电话,心想这明明是藉口,平时胶捲拍场电影都够用,怎么就没能空出来去拍一下青铜祭台?但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只得将青铜祭台部分用软体抠出来然后做成单独一张图片。我心知肚明,这其中一定有什么猫腻,因为我永远忘不了在对讲机里听到的韩叔的那句话——“熔了”。 夕阳撇下了几丝红絮,屋内的一切映照成了红色。我站起身来,舒展着身体,向门外走去。 我坐在家中的中药铺里,细细的品味着刚泡的人参茶,几杯下来脑门都冒起了汗,刚想再倒一杯,不料我爹却从后面拍了我背一下,然后沖我摆摆手,示意我坐到沙发上。我的心脏勐烈地跳动着,生怕是良子说出了那件事,如果真是的话,那这小子也太神速了吧,上午的事下午就秃噜嘴了。 第12页 我坐正后,我爹突然拍了一下桌子,冷汗刷的一下就冒出来了,我呆呆的瞪着眼望着我爹,像小时候不写作业被老师抓住一样惴惴不安。 “阿光的事是怎么回事!”我爹瞪着眼对我说,眉毛都扬了起来。 “我??????”我无言以对,因为我并不了解情况,但我想十有八九是那些邪物所致,但我实在不知怎么说。 “怎么说不出话来了!当初为什么让你姑妈巴阿光调到你那组去?不就是他爸妈想让你照顾着他点吗?现在呢!我??????”我爹突然用菸灰缸砸了桌子一下,我又是一哆嗦,皱起了眉头,义正言辞的说: “爹,阿光的事我是真不知道,也许你问小吴筱诗会更好。” “你不知道?哼!”我爹突然捂着左胸,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我知道,是他的心脏病又犯了,我连忙过去扶着他,让我妈去找药。 待我爹服下药一段时间后,我站起身来,又对我爹义正言辞的说道:“我一定会查清楚的!” “唉,当务之急不是查不查清楚,而是——他的家人没有收到阿光的遗骨啊!”我爹坐在沙发上,皱着眉头道。 “啊?”我僵住了,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心中充斥着问号。 ☆、第七章 夙愿 听到我爹的话,我不禁心头一震,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我亲眼看到阿光被送入殡仪馆,怎么会不将遗骨交由他的家人?我疏忽了,这其中一定有人动了手脚,我冥冥之中感到一种不同寻常的被欺骗感,当即拨通了筱诗的电话。 “餵!你们有什么行动我不管!现在我只问你,阿光的家人为何没有收到他的遗骨!你们他妈的还有没有人性!”我大声的吼道,引得路过的邻居都回头张望。 电话那边一直没有动静,我彻底急了,对着电话嘶喊着:“我一直不想跟你翻脸!你他妈的太没有自知之明了吧!自从我进入你那组,你不是显示你的权利,就是搞些秘密行动!现在,我只问你,阿光的遗骨在哪!回答我!” “我会回答你的。”她沉默了一会,小声的说道,随后立即挂断了电话。 “餵!餵!”我用力挂掉了电话,皱着眉头咬着嘴唇,对我爹摊了摊手,表示无奈。 “干嘛对人家这么大声啊?”我妈对我道。 “妈,你不知道啊,我这股火憋了很久了,她太过分了。”我忿忿不平。 “谁这么过分啊?”我听闻着这种熟悉的声音,向门口望去,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我的姑妈。 我妈已经迎了过去,和姑妈聊这些客套话。 姑妈坐在了我旁边,手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怎么回事啊?这是谁欺负我家侄子啊?”说着脸上露出和蔼的笑容,我的气也就消了。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和筱诗有点矛盾。”我小声嘀咕道。 “人家是个女孩子,你就不能宽容点吗?” “我??????”我说不出话来,这样一想也对,是自己有点太心胸狭隘。 “开饭啦!”我妈在厨房招唿着。 “走,先去吃饭吧!”姑妈站起身来。 坐在饭桌前,我出奇的有了些胃口,便一直低头勐吃,想要补回这几天的饭菜。 “慢点吃,又没有和你抢的!”我妈沖我道。 “小易啊!”姑妈放下筷子,对我说道。 “嗯?”我放下了碗筷,擦拭着嘴边。 “明天的报告你准备怎么做啊,有什么主题吗?”姑妈皱着眉头说道。 “我准备着重研究墓葬群的bp,葬俗和葬式,还有一样最重要的。”我停下喝了一口水。 “什么?”姑妈疑惑地问道。 我沉默了一会,继而说道:“青铜祭台。” 姑妈瞪大了眼睛望着我,似乎很是惊讶,连我爹妈都惊异的望着我。 “这??????不太好吧?”姑妈露出一副尴尬的表情。 “这怎么不好啊?”我边喝着水边抬着眼皮看着姑妈,心中狐疑不已。 “我是觉得??????对于这种难度较大东西,你驾驭得了吗?”姑妈眼中露出猜疑的眼神,但我却看到了一些不同的眼神——一丝狡黠。 “没问题的,大学里这种报告我都做得不耐烦了,小菜一碟嘛。”我应道。 “呵,那就好,良子可就照你差远喽。”姑妈感嘆道。 我微微一笑,心想良子那小子看来这回没给说出去,不免舒了一口气。 饭后是闲聊,这里繁琐不表。 喝了一会茶,姑妈就说有事要处理,匆匆离开了。我也有些疲惫便洗洗涮涮准备去睡,近来的失眠令我有了些许经验,睡前先含了些桂圆,果不其然,很快便安然入睡。 阿光低头沖我唿喊着,我身处在一处地洞内,而阿光则站在洞边,他瞪着眼对我嘶喊着,我却丝毫听不见,疑惑的问他,但阿光还是一直重复着那个口型,我让他拉我上去,他丝毫不为所动,忽然他望向身后,然后向我扔出一个东西,黑乎乎的,我还没有接住,一个黑影闪过,阿光砸在了我的身上,我平放下阿光,却惊恐地向后退去,眼前的阿光,已经变成了我最后一次见他的那个样子——四肢残缺,血肉模煳,我必须逃出去,我四处找着阿光扔给我的那个东西,忽然,阿光的尸体不见了,一张陌生的人脸贴近了我的脸,那是一张没有血色的脸,不!那竟是我自己的脸,他竟然咧着嘴笑了起来! 第13页 我勐地从床上跳起来,那只是个梦。我全身尽是冷汗,被单都被浸湿了。我用湿毛巾擦拭了一下脸,却再也无法入睡,坐在书桌前,想着那个荒谬的梦,阿光扔给我的是什么?那张脸是谁?难道是我?我照着镜子,望着自己的脸,一张疲惫的脸,忽然,我从椅子上跌坐下来,寒毛顿时竖立了起来,冒出了一身冷汗,我望着身后的窗户,我的心脏勐烈地撞击着肋骨,直勾勾地望着,一张脸贴在那,一丝灯光由下而上照射着,几丝长发贴在脸上,显得鬼气森森,但随后我就意识到了事实,我走过去打开门,冲着外面说道:“妈,你想吓死我啊!” “有人来找你。”说着指了指右边,由于我的房间是东间,所以不能直接望到,于是我探出头去,想一探究竟——谁会半夜来找我。 大门外停着一辆亮着车灯的jeep,我一眼便认出那是筱诗的车,我穿好衣服走过去,筱诗站在门前,一言不发。 “同志,现在可是北京时间凌晨1点啊,你不会要叫我去做报告吧?你按纽约时间过啊?”我煞是不解。 “我来给你答案。”说罢自己就走上了车。我已经明了,便跟我妈说明了情况,钻进了车里。 一路无话。 车辆驶向了郊外,最后停在了一家殡仪馆门前,我瞪大了眼看着筱诗,她依旧是一副严肃的表情,冷酷到极点,如同肃杀的寒冬般。我心想,莫不是要将阿光的遗骨交给我?但显然没有这么单纯,要不然怎么会到深夜才来,一定还有更复杂的事。 殡仪馆的走廊中,只有尽头那一盏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两双脚走在走廊中,声音格外大。尽头那盏灯下,左侧的一间办公室中透出浅浅的光,我抬头望去,发现这竟是一间冷冻室。 筱诗轻轻地敲了下门:“是我。”她轻声说道。 门先是敞开了一条门缝,然后渐渐敞开一条容得下一人通过的缝,筱诗钻了进去,我尾随其后。刚一进去一张脸便充斥了整个视线——开门的是个老头,瘦瘦的,高高的,像根竹竿一般,特别是那张脸,瘦削的脸上布满条条苍老的皱纹,一双丹凤眼浑浊却又不失锐利,细看之下竟有几分熟悉,但却想不起是在哪里见过。正在我打量着他之时,他却关上门向房间的西北角走去,我顺势看去,惊奇的发现小吴、韩叔和王哥都站在那里,围着一个放置在桌子上的冷柜铁盒,一边的地上蹲着一个女孩抱着头抽泣,我认出那是阿光的女朋友,顿时呆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想,众人抬起头来望向我,只见站在右侧的老头摆了摆手,一个个就都嘆着气向我走来,小吴拍拍我的肩膀,随其他人一起走出门外,房间中只剩我和那老头,还有筱诗。 那老头向我招了招手,示意我过去,我迈着沉重的步伐,极其不情愿的走了过去。阿光,安静的躺在冷柜里,只不过身上已被更换了浅蓝色的保洁装,脸上已被清洁过,虽不见血肉模煳,但还是遮掩不住那份恐惧——他依然睁着充血的眼睛,嘴张得大大的,像在用力唿喊着,我低下头去,不忍心再看下去, “他有东西要交给你。”那老头突然说话了,声音非常低沉,像低吼一般震慑着我。 我望向筱诗,不明白他在说什么。筱诗用下巴指指阿光,只见阿光的手从里面翘了出来,我瞪大了眼,一时语塞。 “阿光还有未完成的夙愿,他攥着一件东西,始终不肯放开,我们不想破坏他的遗体。”我向阿光的手看去,确实如此,如果再强行破坏阿光的手以取出东西,未免太没有人性,也是对死者极大的不尊敬。 “我们找到了这位师傅,才明白了原因,想尽量不破坏遗体,于是便找到了阿光身边的朋友,尽量最后通知他的家人。”筱诗面不改色的道。 我瞪着筱诗,心想,看来我是最后一个被通知的人,也就意味着最不被信任,心中很不是滋味。 那老头咳了一下,我顿时回过身来。 “递过手来。”他泛泛得说到。 我将右手伸了过去,他的手顺势抓住,我感受到他手上沧桑的老茧,他将我的手握住阿光那只紧握的翘起的手,冰凉的皮肤令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战慄。 “对他说句你们最熟悉的话。”那老头闭着眼说,显得格外神秘。 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左思右想之下我说:“阿光,洗澡时不要唱歌。”我想这也许是他最熟悉的一句话了。 我只觉得阿光的手一松,一件非常轻的东西掉到了我的手心中,那老头松开了手,我连忙把手缩回来看,筱诗也凑了过来,我展开手心,顿时明了,在我手心中的是阿光的手机挂绳,一头熟悉的蜡笔小新挂偶已经不翼而飞。 “手机掉在墓中了。”筱诗喃喃道。 挂绳栓手机的一头已经断裂,显然,手机是被强行挂掉的。阿光的手已经耷拉了下去,使我不得不相信“怨气”这回事。若真是怨气所致,那会是什么?难道是委託我帮他找回手机?但这是不现实的,我冥冥之中感到手机之中一定有什么秘密,但只能被我知道罢了。 “我想阿光一定是想拿回自己的手机,明天告诉洛阳那边务必找到就好。”我漫不经心地说道,其实早已心急如焚。我为了不让筱诗怀疑才这样说,但太不足以让人信服。 第14页 我看看表,指针已经指向了凌晨2点。我目送着阿光被推进火葬炉,心中唏嘘不已,但也欣慰阿光终于有了一个结果,人的归宿,都是不确定的未知。 ☆、第八章 塌方 早晨飘起了毛毛细雨,我坐在厨房中,向我爹半真半假的阐述着昨晚的事,并告诉他阿光的遗骨今天就会被交给他的家的人,至于死因,还没有调查清楚,我会时刻关注。但我心想,即使调查也不会有结果,因为那根本是一件不切实际的事,连我自己都不会相信,又怎样让警察部门与群众深信不疑?我无从去想。 掺着细雨,我出发了。背着盛放报告资料的包,心里有些许忐忑不安,恐怕报告会像洛阳报告会那样,被无形的规则束缚着。 大学里宽敞的会议厅,仅有少数人提前等待着,手上比划着名不知在讨论着什么。我坐在了靠后的位置上,刚点上一根烟,小吴就走了进来,坐在了我的旁边。 “你拿什么研究主题?”他点燃一根烟,问道。 “青铜祭台,你呢?”我边翻包拿资料边问。 “哦,我着重研究陪葬品。” 我打开笔记本电脑,又翻开先前列印好的稿子,递给小吴看。 小吴翻看了几页,突然爬到我耳边耳语道:“你感觉到了吗?上级领导不知为什么,都在刻意隐瞒青铜祭台的事。” 我点点头,的确,首先是洛阳研究报告会上,参与会议的人都显现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好像很熟悉一般,显然当地工作人员是提前开过会商议过的,那是商议的什么?难道是封口云云?青铜祭台隐藏了多少秘密,会造成这种局面? “你知道为什么吗?”我扮作神秘的问小吴。 “为什么?”他莫名其妙的看着我,心中一定充满了问号。 “万不可张扬。”我向他又凑近了些。“老崔想搬回家当床,这玩意儿结实啊!”我哈哈笑起来,引得另外几个人都停下交谈望向我。 小吴沖我翻了个白眼,想想也莞尔一笑。 报告会正式开始,筱诗坐在我的右边,一言不发,呆呆的盯着我笔记本电脑上的青铜祭台图片,显得很吃惊,我不以为然,心想天无绝人之路,你又怎么能难住我? 正局老崔依旧穿着那件老头衫,臃肿的体态托着一颗篮球般大小的脑袋,虽然形象不怎么样,但地中海似的髮型和那时刻撅起的小嘴还是让他透露着一个威风与痞气。 余科长站在屏幕之下,一身西装革履显得容光焕发,他清了清嗓子:“各位同仁,大家好!我们又见面了,想必大家也早有耳闻,事件过程那个我就不再赘述,好,那下面我就详细描述一下本次考古成果,啊不,请稍等。”余科又是一向的娘娘腔。 “那个,崔局,你还讲讲话不?”余科长小声的说道。 老崔摇摇头没有说话。余科长继续开始讲话,添油加醋的描述着墓葬群的结构与陪葬品,听得在座的人云里雾里。突然,坐在一头的姑妈插话了。 “那么老余,你讲了这么多,你认为这是什么时期的墓葬群?” 余科长笑而不语,播放了下一张幻灯片,那是出土的一件陶器,我再熟悉不过,这是我亲手清理出土的,而有另外一件一摸一样的陶器已经破碎,无法復原。 “经过我与几位同事日夜兼程,採用放射性碳素断代法技术测定,该墓葬应该成于——”余科长没有说完,而是调出了下一张幻灯片,屏幕上投射出一位身着黄袍的皇帝,我激动地读了出来“干隆帝!” “没错,该墓葬正是成于清朝干隆年间,1760——1780年之间。”余科长严肃了起来。 全场骚动了起来,大家交头接耳,竞相讨论着。 “那请问余科长,看青铜祭台的风格并不像清朝之风,那这怎么解释?”我终于忍不住了,洪亮的声音使全场寂然,一併望向我。 余科长哑然,我想到很快就会把青铜祭台的事从他嘴里调出来,心中窃喜。 “这个不好说,实验室里的同仁们对墓室整体研究发现,k09墓葬坑与整个墓葬群其他墓葬风格有极大的出入,首先从bp和葬俗来看就不难发现,虽然大致年代相差的并不多,但……其实有比较大的跨度,那些殉葬大家也看到了嘛,这种常常出现在埃及的葬式在国内是从未出现过的,而且雕刻与服饰也比较特殊,横着看像三星堆,竖着看像龟山墓,你说这算什么?于是,我们把它定位为——” 余科长话未说完,回过头去在题板上写下“kal文化”几个大字。 “我靠,又是代号?!“这几个字让人大跌眼镜。 “……呃……代号是最好的解释,因为实在无法确定这类文明的来源,但可以确定的是,这一定是某个当时神秘少数民族的祭祀场所,而且社会地位也比较高,所祭祀的神灵必定也是万众推崇,只是没有任何文献记载。”余科长又说道。 其他人在小声讨论着这突如其来的回答,唯有我心中微颤,寻思着怎么再接近青铜祭台,虽然明显看出余科长是在打太极,对青铜祭台避而不谈,但我却也深有同感。首先是殉葬,被斩脚的尸体横七八竖的躺在耳室之中,身上沾满血迹的白衣,被剜去的心脏,纵使是再变态的人也不一定会做得出来,而青铜祭台,斑斑血迹沉淀着岁月的血腥,百年前的刀下生灵一如嗅出,像诅咒般的雕刻,是否扣留下了潜入的盗墓贼的魂魄,也留下了阿光年轻的生命? 第15页 我相信,总有一天会有答案。 筱诗上台,对着众人介绍一件件出土文物和墓室结构,我并没有细听,因为我还并未见到青铜祭台的资料片,我一直担心会不会又被隐藏掉,但这次并没有。幻灯片进入倒数,青铜祭台那清晰的身影赫然出现,筱诗笑了笑,用手指着屏幕一字一顿的说“青——铜——祭——台!”全场轰动了! 我拍了拍小吴的肩膀,这小子一拳向我胸口掏过来,让我差点一口热血喷涌,但也忍住了。我开始怀疑自己之前的猜测,如此看来也许并没有什么内幕与秘密,我那颗悬着的心终于踏实的落地。 筱诗将手指向我,我知道是时候了,我整整衣领,走上台去。还未说话姑妈便微笑着鼓起掌来,其他人见此情形也伸出两手“哌唧哌唧”鼓起掌来,但看起来似乎有些满不在乎。 “各位同仁,今天我站在这里,是作为一个考古工作者的荣誉时刻,能参加这次的洛阳墓葬群是我的荣幸,相信其他同事也同我一样,但想必大家都已知道阿光的事,这是一个莫大的遗憾,也正因此,我也更有理由来更好的完成这项任务,好,接下来我的报告正式开始。” 我调出幻灯片,第一张照片是墓葬群的布局,我从《易经》的角度解释一番,与其表现得很客观,显现出一幅无所谓的样子,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我的用意。当讲至殉葬群尸之时,我一直认为这并非清朝葬俗,但似乎与其他种种事实不符,于是我将其归为余科长所说的“少数民族祭祀”猜测,才将争议抚平。 我说,对于青铜祭台,我认为这是一种震撼,更是一种奇蹟,我国歷史上还是首次发现,而且就雕刻花纹来看,还很可能并非是清朝产物,或不是满洲的风格,而且从血垢上观察,厚实的血垢绝非几日形成,何况又经过积水浸泡,所以我认为应专门提出来做详细研究,我可做发起人。 我指着屏幕上不清晰的青铜祭台图片道,又期待的看向老崔,老崔抹了把头髮,不置可否,表示要考虑下,我心想若没有内幕一说,这本是一件十分把握之事,便没有再多做担心。 我以青铜祭台压轴,结束了我的报告,许多不必要的内容便不再赘述。 报告会圆满结束,大家一同前往老崔组织的派对,吃吃喝喝很是开心,这是一个月以来第一次感到放松。 派对结束后,已经是下午3点,我回到家门前的胡同口,买了一份报纸,我刚看到主板就傻眼了,标题大大红色字体的标着“洛阳一抢救性挖掘古墓因潮湿塌方,或被埋重要文物”,分外显眼,下面还配着一张图,不是别的,正是放置青铜祭台的k09墓室!而且塌方部分正是青铜祭台的位置,我僵立在那里,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一定是人为的,我必须回去…… ☆、第九章 豆腐渣渗水塌方工程 我连夜向姑妈申请了洛阳考古工作的工作资格证,家里人都感到意外,连我自己也感到不好意思,这才刚回来三天,就又要返回,实在让人想不通。但情况就是这样,在他人的看法和自己的好奇心之间,我更多的会选择先满足好奇心,何况这是我的职责。 东方刚泛鱼肚白,我就已经整装待发,姑妈非要良子开车来接我,我也没有拒绝。姑妈把我叫到大门外,沉思了一会说道:“小易,你非要今天去?”姑妈皱着眉头,若有所思地问。 “我意已决,这其中一定有人捣鬼,我定要把他揪出来。票我已经订好了。”我郑重其事的回答道。 “好吧,会有人陪你去的。”姑妈拉开女士皮包的拉链,拿出一张工作许可证书递给我。 我一听会有人陪我去,先是一惊:莫不是筱诗? 姑妈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小吴会陪你去的。” 我舒了一口气。 搭乘着良子的小奥拓,终于到了火车站,小吴早已在那等候多时,见了我们不免要抱怨几句,我向良子告别,姑妈在一边打电话,我不好打扰,便让良子代我告知。 我向检票口走去,却不停地回头留恋的望去,好像永别一般,这些年来我多少次离开这座城市,但却从未有这样的心情,考古这个职业,是永远不能肯定去回的。 最近处在旅游的高峰期,买票是一件极难的事,我们也只能乘坐着破烂不堪的绿皮车前往,甚至连这种车也是挤得水泄不通。头顶一排小风扇唿唿的吹,我们随着车唿唿地摇。半开着的窗户压根无法合拢,剧烈的响声震得耳朵生疼,别说说话了,连静静思考都是一种奢望。 我勉强自己欣赏着噪音,心里却早已成一锅烂粥。我无法想像洛阳那边的情况,报纸上分析得太过客观,更像是在说冷笑话。我始终感觉塌方并不是偶然事故,而是人为制造,而目的就在于掩埋青铜祭台,一场报告会原本让我以为那只是一种荒谬的直觉,但如今看来,那只不过是一种更高明的骗术,而那种直觉也慢慢地由抽象变为具体,但其实我恐怕它会是事实。我搞不明白,本是一项奇蹟的青铜祭台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它触犯了谁的利益?以至于落到今天如此境地?我渴望得到答案。 这并不是唯一的目的,而其次是找到阿光的手机,才能解开他的死因,或许可以解答我的疑问,即使一无所获,也算给了阿光一个答覆,我也就心安了。 第16页 不知不觉,耳边的噪音已悄悄的消失,是我睡着了吗?不是——我左肩被拍了一下。 “嘿,哥们儿,你也睡得着,走吧!到站了!。”小吴撇了撇嘴。 三天不见的洛阳依旧是洛阳,但我已不是那时的心情。我们打车去了当地的考古文物局,办理了工作证,又马不停蹄的向墓葬群赶去。 西方的天空飘零着几抹晚霞,红色的霞光映照在车玻璃上,我看见玻璃上我的脸,像刚经过厮杀般眼红的脸庞,而那双殷红的眼睛,本就布满血丝,则显得更为狰狞。 当车子路过村子时,夜幕就已深沉的陷入大地。黄土道上,扬尘之中,唯有月光与香菸相伴,我们是孤独的人们,前往一条迷途。 车子在距离墓葬群约半公里处停下,司机示意我们下车。 “怎么回事?”小吴问道。 “你看。”司机没有说话,只是用下巴指指前边。 “好吧,你辛苦了,剩下的事我们自己来就好了,这么晚了你先回去吧,路上小心。”我拍拍司机的肩膀,笑着说。 司机摆摆手一笑,驱车离开。 原来自此处起,都已经用警戒线围了起来,旁边还停着一辆警车,我们走过去,向车窗内望去,见里面有人,我敲敲车窗,却没有人开车门,我一拉车门,竟然没有锁,后排座位上躺着一个警察,唿唿的睡着,头上盖着警帽,我推推他,却只是翻了个身,依旧遮盖着脸,迷迷煳煳的说:“谁呀,啥事啊?” “警察同志,我俩是刚调来的,你看看这是我们的工作证。”我递过我们俩的工作证,不料他却摆摆手,说道:“好了,进去吧!”他又翻了个身,也没有看我们的工作证,我咽了口唾液,对着小吴耸耸肩,“砰!”的一声关上了车门,随后传来一声骂喊声。 我心想,国家财产若要都有这种人来看护,别说看护了,连“看”的职责都尽不到,谈什么“护”? 不远处灯火通明,机械运作的声音不绝于耳,挖掘机还在运作。我刚一走进,一个工作人员模样的人就拦住了我们。 “哎哎哎!你们俩是干吗的,怎么没见过你们啊?” 我苦笑,你要见过我们还奇了怪了呢。我递上了我们的工作证。 “哦,你们就是局长说的周易和吴炀啊!来来来。”我拿回工作证,挂在了脖子上,省得别人再问。 我们跟着那人进了一顶帐篷,坐在一张放着图纸的桌子边。 “来,抽根烟。”说着给我们递烟。 “切入正题吧。”我深吸一口,严肃的说道。 “好好好!那个,周易啊,你们看,这是布局图纸,现在发生塌方的是……”他一边指着图纸,一边说道。 我打断了他的讲话:“这些我们都了解,您贵姓?” “呵呵,免贵姓白。” “哦,老白啊,你就说说现在的抢救进展情况吧!” “你看这外边还在进行挖掘,整个放置祭台的墓室都塌陷了,用小型工具人工挖掘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所以我们只好用挖掘机一点一点的挖掘,现在墓室北部已经大概清理完毕,就剩放置祭台的南部还在紧张的清理。”他急得跺着脚。 “那么老白,是什么造成的塌方呢?”我问道。 “这你应该能猜出来啊!这处墓葬,从发掘开始,就一直冒着一种像污水的液体,从墙壁中渗出来,找不到源头,就这样长期浸泡,才终于造成了塌方啊!” 我恍然大悟,这样一解释就合理了许多。的确,自那次碰到不明邪物起,就一直在冒着这种液体,这样长期的浸泡,别说是古代墓葬,就连现代建筑也承受不住。 “走!”我站起来,抹了把脸。 “干嘛去?”老白和小吴异口同声地问道。 “下去看看。”我走出帐篷,他们随后跟出来。 小吴把我揪到一边,压低声音对我说:“你疯了吗!万一再次塌方怎么办!” “我必须要下去!阿光的手机里可能隐藏了天大的秘密,也许只有找到它,才能解开一切!”我低吼道。 小吴沉默了。 “周易啊,为什么一定要下去?”老白从帐篷中走过来。 “嗨,我对那祭台最熟悉不过了,我应该先下去量好位置,以免挖掘的时候不小心破坏了,那样我们谁都承担不起。”我故意说道,突出事情的严重性。 老白沉思了一会,我知道,他已经上当了。 “也对啊,好吧,跟我来。” 我跟着老白走到挖掘机跟前,向众人摆摆手,配合挖掘机工作的一干工作人员都放下了手中的工具,老白又摆了摆手,挖掘机也停了下来,上面跳下一个胖子,摘掉安全帽,说道:“怎么了白哥?” “我们需要进行测量,大家先停一停。”老白说道。 “我们用绳子把你从墓室北部吊下去怎么样?”老白又转身问我。 “不,我要从k08里穿过去。”我说。这样才更方便寻找。 “好吧,那样也更简单些。”老白说道。 我做好了一切保护工作,首先下到了k08,小吴执意要跟我一起进去,我心想绝对不可,于是对他使眼色,示意他盯着上面的人是否有异常的举动。 第17页 墓中已经支上了铁架,也装上了照明灯,看上去亮堂了许多。我来到通往k09的暗门前,顿了顿,走了进去。依然是冰冷的甬道,这一段的灯并没有开,所以不得不打着手电筒来照明。 阿光并没有进两边的耳室,所以我只是沿着甬道寻找。勐然间,一片白色的东西从我面前飘过,我头皮立刻就炸开了,哆嗦着用手电向那边照去,有一个发亮的东西正卡在裂缝之中,我大喜,那正是阿光的手机,我跑过去,用手抠了出来,如获至宝。 突然,那条缝掉出一块石子,砸落在我的头上,接着,“轰隆“一声,又裂开一道一拳宽的裂缝,紧接着又不停落下许多石子,我心叫不好,连忙拔腿向回跑去,可是已经晚了,“轰隆”一声巨响,两边的墙壁向我倒来,我大叫一声,随即趴到下去,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十章 蹊跷 我缓缓的睁开眼,却发现这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眼皮像灌了铅一般。我看不清眼前的一切,也听不清任何声音,一切都是混混沌沌,很是不舒服。 一个黑影趴了过来,好像在冲着我摆手,我想张嘴说话,却发现嘴巴好像不受自己的控制,压根无法支配。随后又走过来一个身影,过来翻了翻我的眼皮,又用一个凉凉的东西在我的胸部滑来滑去,我大概猜出来自己是在医院里,我想要伸出手去制止他,却发现手也不受我的支配,无奈只好作罢。 没过多久,我又感觉浑身疲乏酸痛,就又昏睡了过去。 又不知过了多少天,我已经能看清眼前的一切,也能与人进行交谈,只是还不能下床走动,因为肋骨断了两根,左大腿也骨折了。家里人包括姑妈和良子都在陪着我,见我醒来都是热泪盈眶。 “我……我昏迷了几天了?”我吃力地问道。 “还几天?都整整两个月零三天了!”我妈一边啜泣着说道。 我心想怪不得觉得这么漫长,原来如此。我想起那天晚上的情形,墙壁向我轰然倒来,就这样,我被又一次的塌方掩埋,但我似乎是找到了阿光的手机,对!但手机那里去了?小吴并不在场,我也无从问去。 “小吴呢?”我看向姑妈。 “还想着你那事儿呢?你都差点成植物人了,医生都让我们做最坏的打算了……”我妈又在一边抱怨道。 “什么打算?”我想不明白。 “安乐呗……”良子在一边嘀咕着,姑妈“啪”的拍了他的大脑袋一下,“这孩子咋这么彪呢!” 一个穿白大褂医生摸样的中年男人推门而入,声称不能让我太激动,便把家人都赶了出去,又给我做了一遍检查才离开。 可能是为了不让我太过激动,住院的这段时间一直没有见到有同事来看望。 我出院时已是初秋时节,天气微凉,不禁令人为之一振,我没有多做停留,而是老老实实的与家人回到了北京,还需在家好好养病。 一个雨天的清晨,本就微凉的初秋又夹杂着雨气的凉气,使人感觉到的已不是凉爽,而是一种冰冷。一些同事浩浩荡荡的来了,足有十几号人,大家寒暄来客套去,说的无非是些“早日康復”云云,这么多人都在,我也不好和小吴单独谈论。 大家都很默契的离去了,我的心情并没有太多的波动。吃过午饭后我坐在床上上网,看到多天前关于洛阳古墓两次塌方的新闻,许多网友都在热烈讨论,发表自己的看法,但在我看来都是无知的瞎扯淡。正在这时,外面传出了声音:“阿姨,周易在休息吗?”我一听是小吴,立马招唿他进来。 “怎么样兄弟,阿光的手机呢?”我迫不及待的问。 “阿光的手机已经被警方没收,但这并不是最重要的。”小吴瞪大了眼睛。 开始我听到手机被没收有些许失望,但显然还有更重要的,我继续问道:“还有什么?” “青铜祭台变身了!”小吴缓缓的说道,语气又铿锵有力。 我不明白他在说什么,难道是变形金刚看多了吗?刚想对他开个玩笑,他又说起来:“我的意思是……我的意思是说……”小吴显然有些语无伦次,显出很吃惊的样子。 “别急,慢慢说。” “我的意思是,青铜祭台已经不是我们之前看到的那个了。”小吴激动地说道。 我感到了一丝蹊跷,又仔细盘问下去。 “现在清理出来的那个祭台,是石头做的,应该叫它石头祭台更合适……”小吴又解释一番。 我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若是这样说,也许小吴的意思是——掉包! 我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小吴也沉默了。许久,他拿过我的笔记本电脑,噼里啪啦好一阵子,又拿给我看。浏览器停留在一个英文网站上,虽然没有中文,但我的水平还是可以通读的。 “这是一家外国的网站,里面是关于祭台的新闻,国内已经被封锁消息了,只有这家网站是制度触及不到的。”小吴解释说。 我继续看这则新闻内容,大概就是在说洛阳墓葬传挖掘出祭台,开始传闻是青铜祭台,但实际却只是石头做的,整则新闻充满了讽刺意味,下面还配上了两张图,很多工作人员站在高处,望着下面的祭台,灰黑色的祭台显然已不是原来的青铜祭台,而是石质的,而上面的雕刻也早已经变了样,只有一些祭祀的场景。 第18页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我喃喃道。 “我还纳闷儿呢。”小吴苦笑。 “他们怎么解释?”我问。 “哼,一个个都在迴避,只有筱诗悄悄解释说是上面指示。”小吴耸耸肩。 呵,青铜祭台到底隐藏了什么,会让这么多人为之疯狂,让上级一次次的试图隐藏,但显然这不是我所能触及并制止的,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们成功了,他们在意识上引导了群众,即使有人站出来爆勐料,也不会有人相信,反而会被惩戒。这就是天朝,一个充满信仰危机的天朝。 “既然如此,那就随它去吧,青铜祭台早晚会消失,我们也没有能力触及,而且即使如此,他们也有这样处理的理由,或许一件神器的再世会是一种灾难呢。”我像是自我安慰,又像是在说给小吴听。 小吴站起来,站在窗边向窗外看去,没有说话。 “你就不想知道是怎么又一次塌方的吗?”小吴望着窗外。 “肯定又是渗水的缘故吧。”我泛泛地说道。 “嗯,警方是这么鑑定的,但我发现了一些蹊跷。” 我心头一震,让他继续说下去。 “有人在搞鬼。”小吴严肃的说道。 “哦?此话怎讲?”我的好奇心被牵引了出来。 “有人在墓室里动了手脚。”小吴说。 我勐然想起在墓室甬道中看到的那个白色身影,开始还以为是看花眼或是某些邪物,如此看来,墓室中的确可能藏着一个人,但是单凭一个人的力量,是怎样使甬道和墓室发生塌方的呢?难道他的目的只在于谋杀我?我想不止是这么简单,我一个人,有没有多少秘密,也不知道某个不能说的秘密,为什么要杀我?况且干掉我的方式有很多种,又何必要大动干戈?我实在想不通,又问小吴,他摊摊手表示很无奈。我想即使是如此,也和青铜祭台和阿光的手机脱不了干系。 “我看到过那个人。”我在沉默之后脱口而出。 “那他的技术也真够差的。”小吴笑道。 “那你有没有看到他?”我问道。 “塌方之时一片混乱,谁还会注意这些,况且他会在塌方之前提前逃出,而且是从k08逃出来,逃出之时也就会发生塌方,时间很巧妙,也许他就在我身边救助挖掘,但没有人会发现他,或许应该说是我没有注意到他。”小吴分析的头头是道,也正是我所想的。 “那他很可能就是考古队中的一员,因为周围早已隔离,想要进来……看来比较容易,只要那位警察叔叔做梦,一切就都有可能,但想要下到墓中恐怕就有些难度,你看老白那横样,何况还要再制造塌方然后若无其事的参加救援,这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我继续说道。 “也有另外一种情况,你有没有想过。”小吴神神秘秘的说道。 “什么?”我猜不到。 “那人也许是一个被雇来的特工杀手,精通建筑学,特来杀……” “别扯淡!”我打断了他的话。 “我之前就说过,他的目的绝不可能仅仅是我,也许是青铜祭台,也或许是阿光的手机。”说到这我突然想起阿光的手机,对于这个我很是沮丧,不甘到嘴边的肉又熘走了,又不禁感嘆道:“我本以为只要找到阿光的手机,一切或许就会迎刃而解,但如今却被警方没收,想了也白想啊!” “但是,我有办法。”小吴故作神秘的说。 “你可以拿到手机?”我眼前一亮。 “手机嘛,只是个壳子,要它干嘛?”小吴撇撇嘴。 我顿时又像被破了一盆凉水,心里拔凉拔凉的。 “但是手机里的东西却都在一样东西上——” 我几乎跳起来,大声说道:“内存卡!”这下弄得我生疼。 小吴笑了笑,开开门,回头说道:“你慢慢养着,我走了,等我的好消息。” ☆、第十一章 别有洞天 一个星期之后,我已经能时常出去散散步,但还要藉助一下拐杖,并不是说伤情还很严重,而是说在床上赖了这么长时间,就像丧失了走动能力一般,甚至爬都费劲,像个嗷嗷待哺的男婴。这样呆的时间长了,肚子饿了就会想嚎啕大哭,内急了就什么都不想了…… 这天下午姑妈又看我来了,最近不知在忙什么,良子说从我回来那天起姑妈就一直住在实验室里,良子去看她也不让进,不知道在搞什么工作。我心想莫不是在研究青铜祭台,搞得这么机密,今天一定要问个清楚,即使是用滥招。 “姑妈,我听良子说最近很忙啊,最近实验室又下达了什么任务啊?”我渐渐切入正题。 “哦,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任务,就是修復洛阳那边发掘出的陪葬品,其实早就开始了,只不过我才参加而已,清理完还要送回洛阳博物馆,就是白下力的活。”姑妈显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那包不包括祭台呢?”我注视着姑妈,看着她怎样回答。 “这个……不包括。”姑妈脸色很是尴尬。 我也不多罗嗦,开门见山的问道:“那姑妈,青铜祭台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19页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也不隐瞒,这确实是一个比较复杂的问题,我所知道的只是微乎其微,但你一定要切记不可外传。”姑妈小声说道。 “姑妈你说吧,我自知怎么办。”我想了一会说,压根没想过姑妈会直言不讳。 “就在你塌方昏迷住院的后一天,北京和洛阳的文物局领导在两地召开了视频会议,专门商议这件事。”姑妈顿了顿,又继续说:“那个青铜祭台,并不单纯是个祭台,其实它是中空的,而里面,却放置着一具尸体。”姑妈沉默了。 “什么尸体?”我感觉自己像是陷入了一个深渊。 “这我并不知道,会议中并没有提到,但我觉得一定是什么不可公布或者有重大影响的尸体。”姑妈摊摊手。 我心想,先不说真假,若真是如此,姑妈不知道的机率我想不会很大。 “就因为这个,就要把青铜祭台给熔了?”我煞是不解。 “小易啊,熔不熔我不知道,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姑妈皱起眉头。 “什么?” “它将不会再现世。”姑妈沉重的说道。 我还没来得及再问,姑妈就又说道:“塌方的那天深夜,青铜祭台被运上一辆小型货柜货车,但后来我知道那辆车并不是官方所有,而是一辆私家车,至于是谁的,我实在不知道。” 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说青铜祭台被卖了?我惊得下巴都已合不拢,难道上级就是用这种极端的办法来处理问题的吗?这简直就是在作践文物,太令我失望了,这就是天朝吗? “那么姑妈,那件石头祭台从何而来?”我又问道。 “那也不是小物件,,是当年从国外找回来的一件丢失文物,是雍正年间的陪葬品,但那其实并不是祭台,而是一件普通的石台罢了。” 我大概明了了整件事,我惊讶于姑妈的畅言,但凡事并不是绝对的,我总觉得姑妈此次来是专门前来给我透露消息,引导我的意志,而且我认为姑妈的话还是有隐瞒的,不可全信,但也不可不信,只能说是且听罢了,剩下的事,还需我来探索。 ☆、第十二章 深查 两天后,小吴在电话里告诉我他回来了,不清楚这是凯旋还是败归,怎么问他也不说,又是一如既往的跟我卖关子,是我心急如焚却无可奈何。 我躺在床上胡思乱想,忽然听见门外“咳咳”两声,我立即回过身来,冲着门外热情的喊:“来来来小吴兄!” 小吴推开一条门缝,又“咳咳”两声,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别咳了,再咳肺都要出来了!”我急不可耐。 “今天天气不错啊!”小吴吹着口哨。 “管他天气好不好,我又不出门。”我身体向床边探出去。 “怎么这么急啊?啊兄弟?”小吴依然在开玩笑。 “得,别卖关子了!你是不是根本就没拿到啊?”我故意激他。 “对啊,我是没拿到啊,好吧,再见!”说罢转身就装作要走。 “别走啊!别走啊!小吴兄我这不开玩笑嘛!来坐!”我只能摆出一副好脸色。 “这还差不多。”小吴说完,一屁股坐在了床边的电脑椅上。 “来!拿出来吧!”我眼里放着光。 “看好喽!”小吴从风衣的内面口袋掏出自己的手机,卸下后盖,抠出一张手机内存卡放到我的手上。 我心中充满了狐疑,问小吴:“为什么不在手机上查看?” “我这手机好像有毛病,插上这卡显示没有文件,你插电脑上试试吧。” 我心情沉重的将内存卡插入电脑,然后缓缓的打开文件夹,一个一个文件夹的查看,突然一记响雷在我心里炸开,我又查看移动磁碟的资源管理,继而感觉心中像被核武器轰炸过一般——这张内存卡中压根是空的!根本没有任何文件! 我垂着头,以手遮面,狐疑、沮丧和绝望交织在一起,这样一来我就失去了任何线索,没有一丝头绪,甚至看不见任何希望,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已是死路一条,我对它寄託寄託了太大的希望,最后导致了最大程度的失望。我的心立即凉了半截。 小吴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我不要太悲观,或许还有出路。 “你确定这是阿光的内存卡?”我还抱有一丝侥倖心理。 “绝对不会有错,我亲手把我的内存卡和阿光的内存卡进行的掉包。”小吴坚定地说道。 “那这次是彻底完了,完蛋了。”我捂着脸说。 “不,还有一条路。”小吴阴险的一笑。 “哦?说来听听。”我不禁精神一振。 “我们可以从青铜祭台的下落下手。”小吴又是阴险的一笑,好像是在设计一场阴谋。 我推了他一下:“别整的跟阴谋行动了似的,我们是光明磊落的暗中调查。” 小吴露出一副诧异的模样,我也觉得自己说得好像有些矛盾,又自我解释一番。 我想起姑妈对我说的一切,心想在这件事上小吴恐怕是我最值得信赖的同党了,便一五一十的对他复述了一遍。 第20页 小吴听后若有所思的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皱着眉头说道:“那辆车我也看见了,开始也没觉得怎么样,现在一想确实很像一辆私家车,而且车体还印着一串英文,只不过没注意。” “这是一个不错的切入点,但是却无法从这件事上深查阿光的死因,阿光的死因与青铜祭台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我总觉得不是一件科学能够解释的是,而是一种诅咒样的谋杀,我曾经问过当地警方阿光的死亡鑑定,但却被告知无可奉告,使我更坚信这一想法,这两者是共存的,解决其中的一件,另一件也就迎刃而解,但现在唯一的线索也就只有青铜祭台了。”我咬着嘴唇。 “放心,我已经嘱咐我那个警察哥们儿暗中调查此事了,我们大可以放心先调查祭台的事。”小吴说道。 “好,你先去调查那辆车,我现在暗处观察,待我伤愈便同你一起调查。”我作出了决定。 小吴点头默许,很快便离开了。 次日早晨,我的邮箱里收到小吴给我寄来的几张截图,我一看便是那辆私家车的资料,我心想这小子办事够速度的啊。 第一张图片稍微有些模煳,看样子应该是摄像头抓拍。下面两张都是一些资料截图,是註册日期,然而最重要的车主的身份。看着车主的照片,总觉得有几分熟悉,但其实我认识的人有限,调了个遍也没有找到一张重样的面孔,那这是谁。我突然一拍大腿,对啊!这……这不就是那个给阿光安魂的老头吗!这个重大的发现犹如晴天霹雳,瞬间搅得我心神不宁。 我当即拿起手机准备给小吴打电话,邮箱却又提示收到新邮件,我只得先打开查看。 邮件是小吴发来的,大概内容是这样的: 你也许已经猜到了,对!就是那个老头!那天就是他给阿光安魂,我顺便调查了他的身份,发现这个人非同小可,我这的资料显示他竟然是“巨人”公司的老闆!我不多说了,你自己看下面的截图吧…… 我拖动滚动条向下看去,发现那张照片就比较像他本人了,瘦瘦的瓜子脸有种美男的感觉,脸上的沟壑像被刀背割过一般,比老谋子还要更显沧桑,看下面的简介,这老头名叫区晋,职业那一栏赫然标着“巨人集团现任董事长”,我简直不敢相信一直贊助我们考古工作的“巨人”公司的董事长竟是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老头,记得那天凌晨见他时,他只是穿着一身蓝色的工作服,与平常人无任何差别,果然是真人不露相! 我盯着那张照片,细看之下觉得此人的面相很不普通,一双丹凤眼细长而锐利,面部虽有条条沟壑,但却不错乱,皮肤白净,从《易经》的角度讲,此乃大贵之相。 我又很是想不通,堂堂一个老总,是从何处学来的安魂之术?莫非有什么传奇故事? 既然如此,青铜祭台由他运走也就比较合理,毕竟近年来都是这家公司贊助我们,关系不是一般的密切,记得前年一次考古工作中,一件金缕玉衣被发掘出来,就是被“巨人”公司运输到实验室的,这么珍贵的东西领导都放心交予他,可见我方有多么信任他们。这样看来,青铜祭台也许会暂存在巨人公司的实验室仓库里,至少还不会立即被销毁,我也欣慰不少,这样也就有机会查明青铜祭台里到底是一具什么样的尸体。 ☆、第十三章 怪老头 天气渐凉,空气中瀰漫着秋日特有的哀愁气息,是落叶?是枫红?不,是感嘆无能为力。 我的伤基本已经痊癒,至少劳动能力已经恢復,平时出去四处瞎逛逛,打个酱油没有丝毫问题。 我坐在小吴的车上,向窗外绿化带望去,其后便是巨人集团总部,我望眼欲穿。 外面是森严的铁栏,里面是数栋高楼,玻璃的表面反射着束束强光,显得宏伟华丽。我真想不明白这样一家公司的总部怎么会设在这样稍显偏僻的地方,难道是出于环保的初衷? 我和小吴边打听着到了董事长办公室门前,见他的女秘书坐在门外的隔间中,我和小吴商量着看这架势是不是还要预约啊?虽然不愿等待,但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请问区先生在吗?” 秘书停下手中的工作,抬头沖我笑一笑:“您好先生,区总暂时不在,您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或者与其他董事会成员谈,不好意思。”女秘书又抱歉的一笑。 “你跟他说我是考古文物局的人,我又要事要见他。”我说着就要去很没礼貌的开门。 “先生请自重!”说着过来阻拦我,可是已经晚了,我已经打开了门,却见诺大的办公室空空荡荡,我便关上了门,我想他应该不至于躲到桌子底下吧。 “您看我没有骗您吧!”女秘书撅着小嘴说。 “那请问区先生现在何处,我却有急事!”我依然穷追不捨的问道。 “对不起,无可奉告,往日区总的朋友来找他谈事是不会到这里来的,特别是考古文物局的朋友们。”女秘书脸上露出猜疑的笑容。 这句话可谓深意十足,言外之意是在暗示我们并非自己所介绍的身份。 “我们的确算不上朋友,仅有过一面之交,但的确事关重大,请尽快告诉我们他在何处。”小吴实在忍不住猜疑,张口辩解。 第21页 “那你们若是考古文物局的相关人员,为何不问常来找他的崔局长?”女秘书故意想刁难我们。 “我们实有不便,你看,这是我们的工作证。”我掏出自己的工作证,递给她。 她翻来覆去的,看了个遍,最后撂下一句:“证件这东西嘛,街上到处都有小gg可以伪造的,您还尽快是离开吧,若再不走我可要叫安保了。” 我见这小秘书根本不信任我们,还放出狠话,也不甘道:“我怎么跟你说呢,你看我俩像坏人吗?” 女秘书笑了笑,不置可否,拿起电话叫进了两个安保,我无奈只好离开,临走前故意撂出一句话:“你就跟区总说我们找到阿光的手机了!他自然会懂的。”我笑了笑,看着她一脸茫然。 我和小吴出了走下了电梯,继而向停车场走去。 “就这么就回去了?”小吴瞪大着眼,很是不甘。 “我哪会这么轻易就放弃,慢点走,她会来找我们的。”我毫不在意的说道。 “谁呀?”小吴话音未落,身后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两位先生,请等一下!”身后传来小秘书的声音。 “看吧,我说的没错吧。”我小声对小吴说。 我停下来转过身去,以略带调戏的口吻说道:“怎么,小姐?您不是赶我们出来了吗?怎么?还要赶尽杀绝吗?” “先生,这是区总现在的地址,不好意思,慢走。”女秘书递给我一张便筏,随后低着头红着脸跑开了。 小吴抢过那张便筏,笑嘻嘻的说:“呦,有两把刷子。” 我得意的笑了笑。 小吴停下了脚步,叫住我:“咦?这是什么东西?”小吴皱着眉头端详着那张便筏,我也没有看那张便筏,就纳闷的返回去想要一看究竟。 “怎么了?” “我靠,这么搞笑!这怎么直接就是张地图啊?”小吴笑了出来。 我拿过来仔细一看,也大跌眼镜,整张便筏上用钢笔草草的画了一张图,与其说是图,其实只是几条错乱的直线,只是上面标出了总部的位置,还有那老头子的位置,而且还标上了方向,看样子是语言描述不清的,因为老头子所处的地方离这还有一段距离,而且道路也是九曲十八弯。 我们驾车一路颠簸,颠沛流离,走了不少冤枉路,最后打听着向最后一段路驶去。 “你说那老头会不会是自己买了一块地皮盖了栋宫殿啊?”小吴边开车边问。 “不会吧,那就太变态了!”我不敢相信。 一条崎岖不平的小路延入山脚下,几乎见不到有村民,偶尔会有老农驱赶着驴车路过,但却还没有发现过屋舍,我甚至开始怀疑会不会是那秘书在耍我们。 “快看,应该是那里吧?但又好像不是……”小吴不敢肯定,我也同样,因为那实在是太平凡的一座平房,甚至有些破落,瓦顶生长着杂草,屋身是泥土砌成,两间屋舍被一圈如空气的木枝篱笆圈在里面,就这样坐落在小路右侧。 我连想都不想,就让小吴继续开车前行,因为这根本不可能和一位老总扯上关系。 眼见车子已经驶入了山间,却再也不见一座屋舍,前方的路就要蜿蜒上山了,我们将车停下,考虑是否进山。 “这老头会不会是住在林子里啊?搞得像野人部落一样,光着屁股,饮毛茹血……” “得得得,别噁心我了。”我打断了他的话。 “走吧,那地图上没有显示这么远,咱们先回去问问那座屋舍是不是,不是就回去了,大不了改天再说罢了。”我说道。 于是我们又驾车回到那座房子前,但里面却没有人,我犹豫了一下向里面大声喊着:“请问有人在吗?” “进去吧。”身后传来了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声音低沉让人不寒而慄。 我和小吴立即转过身去,只见身后站着一个高高瘦瘦的人,身穿发黄的白色汗衫,裤腿被挽至膝盖,头戴一顶竹编帽,遮住了脸,但就仅仅如此,我就认出了他!他就是区晋!我不敢相信他的这身装束是在搞什么艺术,却见他身后拖着一辆小推车,上面横放着一把锄头沾满了土,我与小吴惊讶的对视一望,心想这老头莫非是去种地了去吧? 我们跟着他走进了院子,站在院子里不知如何是好,只见他拿出端着一个破旧的铁盆,从井里打了盆水,开始沖洗上身。 我心想这老头是有神经病还是怎么的,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务农,是体验生活还是行为艺术?那也不至于吧,看样子这样生活了很久了,公司他也不管吗?我一定要找个人问问。 “有什么事?”他一边洗脸一边说道。 “那秘书不是告诉你了吗?我们找到那手机了,想请你给阿光知会一声,好让他安息。”我笑眯眯地说道,心里却想着怎么引入正题。 “我问你有什么事!”他稍稍放大了声音,又是类似于低吼,震慑着我。 他好像看出了我的心思,我不禁一惊,也不再隐瞒,就大胆说了出来:“好吧,我们是来问青铜祭台的。” 那老头停了下来,面露狡黠之色。 第22页 “无可奉告!”他旋即说道。 “我们……”我话音未落,他又说道:“想要知道,有本事就自己去仓库去找。” 我心想这不是故意挑衅吗,明知我们要去,然后再去瓮中捉鳖,我们又不傻。 “放心,你们若真能进去,我是决不会走漏半点风声。”他嘴角微挑,却看不出是在笑。 我心想照他这么说这不是自己找贼吗,怎么听都不足为信。 我刚想再张口与他洽谈,不料他却做出一个请客的动作:“如我所说,请自重。“我们不好再厚脸皮下去,就草草离开了。我怎么想这老头都不正常,真想不出他是怎么经营公司的。 ☆、第十三章 潜入 我和小吴乘兴而去却败兴而归,不禁是一肚子的不痛快,当即决定找个茶馆喝上几杯,因为我的伤至此还不能沾酒,所以只好以茶代酒。 我越想越气的发指,这个老头此举动看来必有城府,而且深不可测,而且竟然会让我们去他公司的仓库自己调查青铜祭台,虽然听起来很不靠谱,但看他的样子似乎是很义正言辞的,莫非真是诚心让我们潜入仓库调查?但就算是如此,我们又怎么有这么大能耐,毕竟我们不是詹姆斯?邦德,既没有好身手也没有专业装备,这样潜入岂不是往枪口上撞,但又转念一想,看他的口气是不可能从他的嘴里调出什么了,那么出路也就只剩下这一个——铤而走险。 我把想法跟小吴说了说,小吴也表示整件事线索已经几乎无法串联,要想继续下去,也只有从中切入,但这又谈何容易? 对啊,谈何容易?我们既没有能力,也没有充足的理由,时间也比较紧迫,想要完成这样一件既不光明也不简单的行动,实在说不过去,不禁有些怨天尤人,一度失去动力,但若我们放弃了,也许等青铜祭台消失后,再也没有办法揭开这一谜团,又怎么对得起死去的阿光? 于是对小吴一讲,也一咬牙——就这么干了! 隔天下午,小吴从实验室请假回来,我们便一起商量计划,小吴不知从哪搞到了一张巨人公司实验室及仓库的平面图,看样子规模不算太大,三间两百平米的实验室并列坐落在西郊,据校务向几个去哪里做过实验的学生打听,那里其实并不存在什么仓库,只是在三号实验室下有一间地下室,听说放置着一些价值不大的用来做实验的文物,而谁也没有亲眼见过,一直是个保密严谨的地方。我心想,青铜祭台一定放置在那里无错,但问题是这样一个压根没有人进去过的地方,要进去恐怕是难于上青天。 入夜,我和小吴驾车先去打探了一番,见那地方也是极为偏僻,周围不见半个人影,即使是这样,周围还是用铁栅栏围了个严严实实,入口处还安放了一间治安亭,里面有两个保安看守,这更我们相信里面一定有猫腻。 我们为了不引起怀疑,一直躲在车上,转了一圈便又驶回了我的家,针对情况商量对策。 直到凌晨,面对放满烟屁的桌子,终于定下了一份切实可行的计划,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下午午饭之后,我和小吴去银行提了两万元现金,又驱车来到实验室附近,将车停在绿化带后,以便隐藏。我将两万元现金用报纸包裹起来,又用黑塑胶袋裹了个严严实实。 我跟小吴击掌,便从车跳下,沿小路向东走去,手里拿着黑色的塑胶袋包裹着的人民币。路过大门处的治安亭时,我没有丝毫犹豫,成败在此一举! 我走到治安亭窗户边,将手中的现金放在窗户边突出的水泥台上,然后扶着突出的窗台,脱鞋子来做出一副鞋里进沙子而甩沙子的动作,嘴里一边大大咧咧的骂着,以吸引治安亭中两个保安的视线。 我不露破绽的做完一系列的动作之后,便故意将用黑色塑胶袋包裹着的两万元落在了窗台之上,悠悠离开,我松了口气,边走边想计划已经有十分把握,心中激动无比。 我绕了一个大圈回到了车上。 “怎么样,上钩了吗?”我期待的问小吴。 “同志,你行啊!走!我带你去奥斯卡,咱也去角逐个影帝!那肯定是十拿九稳的事!”小吴扯道。 我听小吴这么一说,便知道那俩保安已经上钩了,只等两个时辰之后,再次去为后面的计划做一下铺垫即可,想到这不禁是成就感卓越。 两小时之后,我踌躇满志的又一次向那条道走去,但不同于上次的是,脸上多了几分焦急不安的神情。我故作弓着腰低头寻找状,直到再次走到治安亭前,我才直起腰,敲开治安亭的门,向两个保安故作焦急的询问是否见过用黑色塑胶袋包裹着的两万块钱,两个保安开始还是不作言语,眼神交流不止,后来我只好讲出事先编好的故事: “两位大哥,你说我这要是找不到那两万块钱,这辈子可就完蛋了,我前几天出了车祸,肋骨断了两根,大腿也骨折了,今天上午好不容易借了两万块钱,想做点小买卖养家餬口,这又丢了,这老婆早年间就因为我穷,跟人家跑了,留下了两个孩子,家里还有两位老人,你说我还怎么活啊!”我说完就把上衣掀起,露肋骨处的伤口,随后就捂住了脸,做出一副极悲伤的样子,入戏之深,是我自己都不曾想到的,看来我若不去投身演艺事业真白白浪费了这身本事。 第23页 见那两个保安一脸难为情却还不肯交出钱来,我一时担心起来,于是又叨叨了几句,就哭哭啼啼的要走,但事情却出现了转机。 其中一个瘦瘦的保安一把拉住我,说:“等等兄弟,你看看你丢的是不是这个。” 他从抽屉里拿出那个熟悉的黑色塑胶袋,但胶带却早已被撕开,露出里面赤裸裸的人民币。 我表现出一种极其惊喜又无比感动的表情,眼里的眼泪在不停打着转——我入戏太深了。 “大……大哥……你……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啊!”我瞬间跪倒在地。 两个人不知所措,连忙尴尬的扶我起来。 “兄弟啊,别这样,快起来!这……这物归原主十天里嘛!快起来。”另一个保安说道。 “两位大哥!这是小弟一点心意,请收下!”说着我从里面抽出了两千块钱,毕恭毕敬的递了上去。 “这……唉!兄弟啊,我们不能趁人之危啊,何况这是你的救命钱啊!我们怎么能要呢?”话虽这么说,两人还是不断有眼神交流,我心想,如不是我演的如此逼真,你们差点就趁人之危了,装的哪门子清高啊? “不不不!两位大哥一定要收下!若没有两位大哥,恐怕连一分钱都不会有!” 他俩看了看,还是笑了笑收下了。 “这样吧,两位大哥,晚上我请客,咱们去喝一桌!怎么样?”我用真诚的眼神望着他们。 “不不不!这真不行!会被开除的!”两个人直摇头,看来这里的制度还很严格。 “那我晚上买些酒肉来此处请两位大哥怎样?就这么定了!”说完我便告辞离开。 我快步跑回车上,告诉小吴今晚计划必定会顺利实施,就等今晚的最后一搏了。 天刚刚黑,我便已买好了一只烧鸡还有其他鱼肉,我心想这回可折了本了,要请两个鸟人喝酒。 “还用给他们下点药吗?”小吴问道。 “不用,我有伤口,到时候跟他们以茶代酒,喝死他们,你就在树林那等着便可,到时候我招唿你。”我说道。 “用不用整两身蒙面装穿啊?”小吴说。 我当即踹了他一脚,关上车门远去。 我又敲开了治安亭的门,两个保安笑盈盈的把我迎了进去,接过我手中的酒肉。 “大哥啊,真对不住,我这伤啊,是不能沾酒,这样吧,我以茶代酒!”我说道,心想看你怎么应付我。 “好吧,我们就不强逼兄弟了,来!干了!” 没想到这俩鸟人并不觉得理亏,反而庆幸没人和他们抢酒喝了。 酒过半巡,两人都已经迷迷煳煳的吐字都吐不清楚了,还一杯一杯的往下灌,这七十度的二锅头可不是盖的,还真敢灌。 “大哥们,我听说咱这有一个地下仓库是吗?真有这事?”我趁势发问。 “嗨,不就是那地方吗,爷都去烦了,每天晚上去巡视,里面啥都没有!听说以前还有点玩意,现在都没了!这不最近又拉来了一大物件,也没打开看过,你看,我这还有那的钥匙呢!”说完晃了晃腰上的钥匙,随后又说:“但老闆说了,这实验室虽然值钱东西不多,地下室也没啥玩意,但要进了贼,后果也是很严重的,所以是坚决不能走露风声的!”他打了个酒嗝。 “哦,这工作还挺难做,就两位大哥吗?”我又颇有心思的问道,以便防备。 “这哪行,我们是轮班,这不今天正轮着我俩吗!才遇到了兄弟你。”说话间一个保安已经趴下睡着了,剩下这个也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了。 果真不一会功夫,另一个保安也歇菜了,我一看,好嘛,两个人把两瓶二锅头都干了。我又声音稍大的喊了一声:“来呀兄弟!继续喝啊!” 我见两人未有动静,又拍了拍他俩的头,仍没有任何动作,我放下心来,起身去摸他腰间的钥匙,刚伸手摸到,他就立即握住了我的手,我吓得冷汗都冒了出来,却听见他迷迷煳煳的说道:“老闆……实验室一切正常……”随后他的手便松开,无力地垂了下去。 我长舒一口气,拿到钥匙便悄悄走了出去。我见小吴已经在外面等候多时,无奈的抽着烟,便小声招唿他过来。 “怎么样?成了?”小吴小声的说道,掩饰不住激动的神态。 我点点头没有说话,心中却早已掀起千层浪。 我打开事先准备好的手电筒,寻找着三号实验室,很快便在最南头的一栋平方内找到标有“三号实验室”的门,我不知道那串钥匙是怎么安排的,只得从头试起,今晚似乎特别幸运,只试了三把钥匙便打开了实验室的门,一阵粉尘扑来,看来这实验室并不常用,而且其内几乎没有什么东西,只有几张桌子,一架柜子中放置着些试管量杯,也许来做实验的都自己带着用具,我想。 “那地下室的门在哪?”小吴问。 “我听那俩保安说入口就在这间屋子里,仔细找找吧。”我说道。 一件本来不大的实验室很快便被找了个遍,却没有发现那入口,那就只剩东北角的柜子下没有找过了。我与小吴搬开那柜子,一块绿色的正方形铁板赫然出现在地面,我大喜,这个约一米宽的铁板上可以看出暗锁的痕迹,我当即拿出一串钥匙来准备打开。 第24页 由于日子已久,暗锁有些生锈,所以费了好大劲才打开。 从颤颤巍巍的楼梯上走下,我并没有开灯,因为这毕竟不是一件光明正大的事。我手电光能照亮的范围很小,但整间屋子找遍后,却并没有发现有青铜祭台,只有一些小部件,比如瓷罐、头骨一类的东西,我正纳闷,小吴突然极为兴奋地喊道:“快看那!” 我顺势向楼梯后面看去,见那后面的墙上竟然还有一扇铁丝纱窗门,里面的东西赫然可见——狭小的空间内只放置着一个巨大的木箱,而大小正和青铜祭台相差无几!我三步并作两步趴到了门前,心中想着不知有没有这门的钥匙。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重物倒地之声,我刚回头之间,头部像被重物击中一般,身子就不听使唤的瘫倒在地…… ☆、第十四章 必须消失 我感觉左脸火辣辣地疼,刚想睁眼,顿觉浑身如冷水湿衣般冰凉刺骨,睁眼却是漆黑一片,我心想这回完了,不是不开灯就是瞎了,双手也被束缚了起来,我被绑在一个椅子上,“啪!”我感觉右脸又是火辣辣的疼——又有人扇了我一耳光,想破口大骂却发现嘴也被封了起来,只能无助的干哼哼。 “行了!给他俩揭了胶带吧!”一个低沉的声音说道,我顿时明白了是什么事,心中火冒三丈,更激烈地在椅子上晃动起来,却早在心里把那怪老头的家谱念了个遍。 “啊!”胶带勐的一揭,我疼得叫了出来,估计眉毛和胡茬都已经没了踪影。 我的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的环境,只见在我右边距离我大约三米的地方,小吴头耷拉着被绑在椅子上,满脸是血,滴滴答答的顺着嘴角滴落到地上和衣服上。 那怪老头坐在我面前的楼梯上,悠哉哉的吞云吐雾。 “你把他怎么了!”我用尽全身力气沖他吼道。 他没有回答,“砰!”我的后脑勺又被用力一击,眼里直冒金星。 “那小子太不经打了!”从我后面走到我面前,这辈子他化成灰我都认得出来。 “你不是醉倒了吗?”我难掩心中的狐疑。 “你他妈也不看看爷是谁?这么点酒就想灌醉我!可笑!”他一把抓住我的头髮,狰狞的沖我吼道,随后又是一脚把我连椅子一同踹翻在地,一看就是练过的人。 这一下彻底把我惹怒了,我吼道:“你他妈是不是想要个亲弟弟啊!“我侧面骂道。 他一开始还没转过弯来,后来听明白了什么意思,就开始挥拳又要打。 “停下!”那老头说话了。 那保安不敢不从,随即立定站好。我哈哈大笑起来,故意挑逗他。 “区晋,你个阴险小人!”我狠狠地说道,语气里充满了藐视。 “哼,我阴险?”他冷笑道。 “你他妈让我们自己来看,还信誓旦旦的说不会走露半点风声!而现在却这样对待我们!你说你他妈阴险不阴险!”我刚一说出口,就觉得自己有些理屈词穷了,不管他怎么说,这也是人家的地盘,万一他再说那是句玩笑,然后报警处置我们,那事可就大了。 “说让你们来你们就来了,就不会动动脑子想一想吗?”他又哈哈大笑起来,声音响彻整间地下室。 我自知理亏,但却不能失了排场,脑子一转,说道:“区晋,你最好先放了我们,那我们便既往不咎,否则你就不怕我们去公安局告你非法囚禁?“ “哈哈哈哈!你也不出去问问!老夫何时怕过警察!连那警察局长都要敬我三分!即便不是如此,你以为入室盗窃的罪会轻很多吗!”他说罢又冷哼一声。 “那你想怎么办啊?老区?”楼梯上发出走动的声音,随后传来这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你总算来了,看看你侄子办的好事!”那老头站了起来,挥了挥手。 “尽快让他消失,不然……”他阴险的冷笑道。 “不然怎样?”姑妈皱着眉头,显然也对他有惧怕之心。 “哈哈哈!”他又干笑道。“他若不老老实实的消失,我便会让它消失。” “我可是连那青铜祭台都没见到就被你绑起来了!我为什么要消失!”我不服气的辩解道。 “你当然不会见到青铜祭台,因为它根本不在这里。” 他的这句话惊住了我和姑妈,青铜祭台不在这里?那会在哪里?铁门内的又是什么? “为什么不在这里?那铁门里的又是什么?”我问。 “哼,既然你在这段时间内会消失,那我也无妨告诉你,里面那个木箱只是个空壳,是用来引诱你们的,而真正的青铜祭台,现在正在运往墨西哥恩塞纳达港的船上。”说着他又干笑了两声。 这番话深深地惊到了我本就憔悴不堪的神经,我再也无法忍受,冲着他用尽全身力气啐出一口血痰。 “你这个他妈的卖国贼!竟然在进行文物交易!你他妈是不是不知道这是在犯法啊!我呸!你这个败类!”我忍无可忍。 姑妈一直在一边皱着眉头低头沉思而不语,我知道她一定对我隐瞒了许多事。 那怪老头一把扔掉手中的菸头,来回踱着步,突然用手指着我说:“你根本不知道事实!你这是多么无知的污衊!好!现在我就告诉你!你以为我愿意接这单生意吗!还不是你们这帮声称爱国的人,竟为了隐瞒真相而再三委託我将它辗转到国外!卖给一个洋鬼子!你他妈说我是卖国贼!啊!” 第25页 我越来越感到一种失望,极度的绝望,但这是对那些令人羞耻的所谓领导的一种失望。 我见一边的姑妈连连嘆气,看样子是心想这个事实是瞒不住了,但这还不是最重要的。 我又接着问:“好,你不是说让我消失吗!大可不必这么做!只要你告诉我那青铜祭台中到底隐藏着什么,我便罢休!” “哼,你必须先消失一段时间!没得商量!”他语气坚决的说道,越发使我觉得纳罕。 “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消失?”我穷追不捨。 “以后你自会懂!如果你真的听从我的话,我会找时机把一切跟你描述清楚!但前提是你必须要走!”他的话语铿锵有力,有一种不可不听的震慑力。 “这……”姑妈欲言又止,显然对于告诉我一切很是忌讳。 “好吧,你说我要去哪?要多长时间?两个月够吗?”我试探的问到。 “哼,三年,三年之内,不准再踏入大陆半步!”他又说道。 三年?三年对我来说太过漫长,我突然觉得为了一个答案而背井离乡三年很是理亏,不禁面露迟疑之色。 “你得容我考虑一下。”我并没有直接拒绝,因为怕他再做出不理智的事。 “你没有考虑的余地!三日之内必须要离开!否则……”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否则怎样?”我心中忐忑不已。 “否则,我必要将你这几天的行动交予警察处理,到时候将青铜祭台走私一事栽赃到你身上,以我的能力,是件很容易的事……”他的语气稍稍平缓了些,但无时无刻不透露着阴险之气。 我想到他的势力,将罪名嫁接到我身上是轻而易举,而且恐怕蹲班房要远远多于三年时间,我注意飘忽不定,但事实上早已选择了出国这条路。 姑妈一直在一边给我使着眼色,示意我先答应下再说,我想也是,以他作风,一定是说到做到,于是我做了我一生最大的决定:“好!我出国,但就只有三年,而且你一定要告诉我事实的真相,否则我即使是蹲监狱,也不会离开北京半步!”我深知对付这种阴险小人就要使用狠手段。 “哼,走吧!”说着给我和小吴松了绑。 我和姑妈架着小吴终于出了这个人间地狱,很快先驾车去了医院。 我侥倖的想,我即使是躲在中国,他又怎么能找得到我?但后来却发现,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第十五章 区晋(一) 大门紧闭,一干人等坐在足以令人窒息的房间中。 “必须要去吗……”我爹深沉的说道,语气中透着一股神秘。 “我认为只要藏在中国,只要不在北京出现便可,他势力再大,又怎么能蔓延到全国各地?”我丝毫不在乎的说道。 “不,区晋这个人没那么简单,他既然可以这么说,就一定有十分把握。”姑妈意味深长地说道。 “呵,他不过是一个老闆罢了,哪会管得了这么多?”我依旧满不在乎。 “小易,你难道看不出来吗?他在地下室时就曾经表示过可以控制警方的行为,而且这个人是有背景的。”姑妈愁眉不展,看起来似乎憔悴了几分。 “哦?”这句话勾起了我的好奇心,使本就对区晋有着极大好奇之心的我和小吴不禁一震,小吴忙开始催促姑妈讲一讲。 “其实讲出来也未必不可,很多人都是知道的,可是……“姑妈露出迟疑之色。 “可是什么?”我急切地问道。 “只是说,不知道这段故事是否真实,所以不要乱传。”姑妈抬着眼皮,伸出食指指着我们。 父母包括良子都在场,我不知道这么多人在场听着,会不会一不小心传出去,但第一个穿出去的必定会是良子,到时也就与我无关。 我见姑妈准备讲述,也有些许迟疑,我是一个喜欢解密的人,若区晋身上隐藏着什么秘密,我恐怕也会有心细想,只怕会再次冲击我的思想。 “其实区晋这个人我并不熟,只是在上任副局时见过几次,话都没说上几句,说是区晋,其实认识他的人都不会这么称唿他,而是会称唿他为“老梅”,说到这个,我曾经听别人谈起过,区晋本名叫梅区晋,而后来却改成了“区晋”,至于是什么原因,还要从他小时候谈起……” 姑妈顿了顿。 “听说在区晋小时候还不到三岁之时,他的父母就离世了,据说两人是上山狩猎,坠下山崖,连尸骨都不见,山崖下也都找遍,根本没有任何痕迹,就算是被野兽食尽,起码也应该留下一丝血迹吧。就这样寻找了几天几夜,仍不见踪影,参与寻找的村民也都各自回了家,又准备吧再无任何亲人的区晋交给当地镇政府,可就是众村民打开区晋家的门时,却只见临时照顾他的农妇倒在院子里,脖颈处动脉被咬断,血流了一地,她嘴中一直不住的念叨着‘和尚……和尚’,而小区晋也早已经不见了踪影。”姑妈整了整姿势。 “就这样,一众村民带领着镇上的工作人员,扛着锄头就去了上山了,因为山上的破庙里,住着方圆几百里唯一一个——和尚,他们坚信是那个老和尚在作祟。众人一脚踹开了本就所剩无几的庙门,都呆在了原地——小区晋跪在破落的佛像吓,双手合併,样似虔诚的嘴中念叨着什么,又像是佛经,可是一个连大字都不识一个小屁孩怎么可能会诵佛经?为首的一个男人大吼一声‘老和尚!出来!’,原本站在暗处看着小区晋的老和尚走了出来,‘施主,佛家之地,不便嘈杂,请消怒’,又一个男人站了出来,带着哭腔吼道:‘好你个老和尚!杀了我家婆娘!又偷走了孩子!今天就叫你纳命!’随后就拿着锄头向老和尚挥去,没想到那老和尚不仅不躲,还慢悠悠地说道:‘施主,老衲已多年不曾出庙,又何来此事?但若施主如此想,了结老衲一生也可,只怕那孩童今早跋涉而来,潜心求佛,怕是一棵好苗子啊……’老和尚字字斟酌,语意逼人,男人挥舞的锄头停在了半空,心想也不是没道理,毕竟老和尚的确是有些年头没有下过山了,但又转念一想,一个小孩子又怎么会有能力自己爬上山来呢?难道自己那婆娘会是被一个三岁小孩所杀?显然像是在放屁。其他人也想到了,在后边唿喊着:‘大刘!他他妈的放屁呢!结果了他!’男人杀意已决!又挥舞起了锄头,而那老和尚依旧矗立不动,闭眼诵经,眼见锄头逼近了老和尚,却又发生了更不可思议的事,像一颗惊天炸弹炸开在人们心中,你猜怎么了……”姑妈神秘的看着我,屋中的气氛冷到了极点,足以让人窒息。 第26页 “小区晋站起身回过脸来,脸上尽是血,他说……” ☆、第十六章 区晋(二) 屋中瀰漫着一股拨不开的神秘气息。 姑妈喝了口茶,又向我们靠近了些,低头稍稍沉思,又继续说道:“千钧一髮之刻,小区晋突然合着手掌站起身来,那男人又停下了挥舞的锄头,不知道小区晋想要干什么,却只见小区晋满脸尽是血,身上也沾满血渍,他那纯净的眼中噙着泪水,用稚嫩的声音说道:‘叔叔阿姨,我想跟师傅在这里当小和尚,我要在这里等我的爸爸妈妈,桂花姨……桂花姨被黑狗抓死了,黑狗把我叼到了山上,我趁空跑到了庙里……’说完又哭了起来。众人也沉默了,原来桂花是被黑狗抓死,在当地,这种黑狗经常闯入村民家中,其实就是猞猁,他们如果实在飢饿,就会去平常人家叼些小狗小猫,有时也会叼小孩子,但是这种情况毕竟只是少数,于是这样也就不难解释,桂花被猞猁抓死,又把小区晋叼到了山上,然后小区晋又逃到庙中,但他却又在说是等他的父母,又引起了众人的怀疑,怀疑是老和尚在哄骗小区晋留下来,毕竟一个人也是寂寞得很。但刚有人想要戳穿,立即被拦住了,想想也是,当时的社会状况,镇上的人本来就有负担,正愁多出个小累赘该怎么办,现在看来也是个不错的收留处,于是镇上一个工作人员在众人间嘀咕开导了一阵,就对那老和尚说:‘小区晋既然愿意留在这,就随他了,我们每年会带衣食来看望……’老和尚微微一笑,表示默许。众人就这样下山了,以后有没有来看望没有人知道,但就这样,区晋在那里做了十年和尚……” 姑妈又停下抿了口茶,我现在才发现,小时候嘴笨的连大灰狼的典故都要啰嗦上几遍的姑妈是这样会讲故事,不得不惊嘆“女人是善变的”这句话。 “十年后,我想区晋没有等来他的父母,这是事实,但在这十年中,区晋经常跟随老和尚去大山深处採药,对药材也有了很深的了解。直到老和尚死后,区晋还在庙里守了一年,但最后也耐不住寂寞,同时也听信了老和尚的遗言——离开寺庙。于是区晋背上行囊,看了最后一眼寺庙,离开了寺庙,坐上驴车,辗转来到了北京,那年他十三岁。初到北京,不可避免的人生地不熟,身上也没几个钱。区晋想,自己也没什么本事,就会点中医医术,会识药材,就询问着找了一家中医药铺,想要打阵子工,可是那掌柜的一看是个孩子,就说什么也不肯,小区晋无奈,就把自己的经歷讲了出来,那掌柜的一听,这么一个孩子,无依无靠,确实可怜,而且自己也有两个孩子,自己也是深有感触,于是掌柜的夫妇俩一狠心,就把这个孩子收养了下来,其实确实是名副其实的收养,压根没让这个孩子受苦,平时也就是在铺子里帮忙抓抓药,那掌柜的孩子也时常做这种工作,而且他还一併传授给他的孩子和区晋中医医术,他的孩子有什么,区晋也有份,一分不少,而且有时还要多一些。” “那这家中药铺,现在还营业吗?”小吴插嘴问道。 姑妈抬着眼皮扫了一眼其他人,有意无意的咳嗽了一声,说道:“这个我怎么知道,没有听人谈起过那家中药铺。”脸上露出尴尬的表情。 我对这个并不是多么感兴趣,却冥冥之中感觉到与我家的情况不谋而合,但转念一想,看姑妈描述的情况与她俩见面时的情形,着实有些不太可能,也不再多想,又迫不及待的催促姑妈继续讲下去。 “七年之后的某一天深夜,文化大革命盛行之时,红卫兵突然踹开中药铺的大门,要逮捕区晋,原因却是一张纸抄古诗!掌柜无法眼见区晋被捕,便找了关系,拼了命将区晋送到了国外,在当时,这就已经算是桩大案,后来那掌柜为了不牵连其他人,将罪嫁到自己身上,才得以不牵连妻女。然后是漫长的三十年,中国少了一个叫“梅区晋”穷小子,却突然多出了一个叫“区晋”的富豪!” 许久,姑妈沉默着,我们也沉默着。我竟不敢相信,这样一段传奇性的故事,会出自区晋这样一个怪人身上。 我刚想开口继续询问姑妈,不料却听到院中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第十七章 恩塞纳达 我警觉地站起身来,向着大门望去,见那敲门声非常急促,一阵细微的恐惧感油然而生,这也许细微到察觉不出,但最近一直敏感的心理还是将他捕捉无露。我在恐惧什么?是区晋的威胁,还是远行的恐惧? 我依然在凝视,没有採取任何行动,我不敢保证大门外会不会是一脸阴郁的区晋,然后用更加邪恶的言行强逼着我离开。 屋内的气氛凝固了,所有人望着敲门声越发急促的大门,脸色定格在郁闷与忐忑上。我心想,若再不开门,恐怕就要手脚并用了。带我仔细一听,却还能分辨得出,敲门的似乎只有一个人,节奏虽急,但并不混乱,于是我回头看了一眼依然僵持的众人,准备去开门,刚踏出左脚,却听见姑妈那手机铃声唿啦啦地响了起来,于是刚踏出左脚就又僵住。 姑妈对着电话那头哼哈一声,便对我向后挥挥手,示意她要去开门,显然姑妈是接到了门外人的电话。 第27页 姑妈闪身既出,我只是站在屋门处远远地望着,小吴和良子也很快围过来,父母在窗后看着。 姑妈打开门的瞬间,我看到了门外的那个人,既非区晋方面,也不是搞上门推销的售货员,而是筱诗。 她没有多作停留,本就黑暗的环境下更是模煳不已,仅仅能看见她与姑妈嘀咕几句,然后交给姑妈一件白色的纸质物体,在黑暗中显得很是扎眼。随后筱诗便消失离去。 姑妈在屋门外顿了顿,显得有些踌躇。她走进屋中,表情难堪,坐回靠窗的沙发上,低头不语,父亲轻声询问时何事,姑妈才抬起头来,皱着眉头望望我,欲言又止,我又问一遍,姑妈却拿出一个信封递给我,看样子是筱诗交给她的那件东西。 我接过信封,却迟迟没有打开,只因我怀疑、恐惧。 我在怀疑什么?我在恐惧什么? 一边的小吴催促着我打开,我先是看了看姑妈,却望不到她垂下的脸。 我打开信封,缓慢的抽出那张薄薄的纸,或许不能说是纸,而是一张机票。 机票直达墨西哥城,我方才恍然——墨西哥恩塞纳达港。昨晚,就在那地下室中,我清楚的记得,区晋曾经指着我透露过,青铜祭台已经运往墨西哥恩塞纳达港,并将出售给一个外国人,从他的话中不难听出,那外国人显然不是墨西哥人,而或者是另外某个国家,但却要先到达墨西哥,很可能是在相邻的国家之中某一个。 如今我手中拿着这样一张机票,却如何也兴奋不起来,第一眼的瞬间还在欣慰姑妈的理解,但细想之下,却觉得这分明是在戏耍,即使我在此时瞬间以光速到达墨西哥,也可能要错过青铜祭台,而且对方必定是势力极大,又怎能容许我一个陌生人看上一眼?简直是天方夜谈。心里想着,就不由冷笑起来。 姑妈见我露出这种表情,也意识到了逻辑问题,就要我坐下,又心平气和地说: “我托筱诗订了这张机票,小易,你先不要感到可笑,我刚跟崔局和谈过,他说,的确有此事,但并没有你想像的那么腐败,局里也是没有办法,仅有几位老前辈和上级看过后,青铜祭台就彻底地消失了。这其中的秘密就仅有很少人知晓,就连崔局也只是看过几眼,本来我也应该参与,但因为在洛阳呆的那段时间错过。本来运往国外这件事也是一件机密,但如今似乎看来也并没有那么重要了,如果你真想知道青铜祭台的秘密,那也不妨告诉你。如果你没有异议,到达后便可以在港口等到那艘货船,因为区晋现在还并不知道,那艘船因为故障,现在还在夏威夷中转站停靠维修,最早也要大后天到达,而且买家其实是位老华侨,一直在收藏青铜器和祭台类文物,在国外也为我们收购回了不少文物。这次其实是一次交换,用来掩人耳目的石质祭台其实是与他交换的,上级反而认为很占便宜,而且还能处理掉这么一个棘手的东西。” 姑妈说完这些话,像是长长地舒了口气,显得放松了许多。 我忽然觉得很是恍惚,原来这一切,所谓的计划竟只是一次交易,这是我所未能猜到的。而当务之急的是,为何姑妈如此急迫的要求我离开?即使我也想去,但毕竟三年,不是谁都可以在外漂泊三年而弃家人不顾的,于是我面对这两种交织的心情。 “三年?”我终于忍不住张口惊异地问。 “嗯……这倒不一定,如果机会合适,隔段时间回来也未曾不可。”姑妈的语气虚虚实实,充满了不确定性。 我看向一直坐在一边低头不语的父母,心里不觉涌出一股酸楚,事到如今,祸全是我的行动所致,也必须要由我承担,如此看来,去墨西哥也是一条比较好的出路,我想,若每隔一段时间回国几日,恐怕区晋能力再大也察觉不出,而在墨西哥的期间,还可以尝试着跟踪一下那个老华侨的行踪,如果情况顺利的话,说不定还可以查明青铜祭台的秘密,即使没有查明,当做一次旅行也罢,何况等事情平息了,万一离三年这个期限还久,便可以早早回国。我这么想着,也多了几分欣慰。 我向父母说出了我的想法,并刻意显得很轻松,以减轻他们的心理负担。结果父母也认为这样做也未曾不可,也好出国散散心,这边还有姑妈照顾着。 我虽然嘴上这么说,其实心中还是有些迟疑,不知道等待我的会是什么,但若呆在北京,却必定没有出路,于是我一咬牙,当即决定出发。 ☆、第十八章 无能为力 我坐在院中,望东方苍茫一片,大地还在思索日出之时,我在思索记忆。 从进入k09开始,或许就是个错,错在不该探寻那未知的疑问,阿光之死也许不是我能触及的,青铜祭台是国家财产,也非我一人可以管得了,但按耐不住强烈的好奇心与责任感冲击着脆弱的神经,无法控制着自己在这条道路上继续前行,到头来,却是湮灭了一次又一次。如今,却要背井离乡,去一个未知的地方,心中想的是继续探寻,事实却是逃亡性质。 良子慢悠悠的从车中蠕动着肥硕的身体,姑妈还有小吴却早已从车中走下,站在门外等候。 小吴最近几天因为头部受伤的缘故一直被包扎着,仅能露出一只眼睛,不仅视力会受到影响,而且装扮狰狞,走在街上难免会受到议论,现在也会有深深的愧疚,才突然发现原来是自己连累了小吴,或许有好奇冲动的仅仅是我,而小吴只不过是尽一份兄弟情罢了,自大学认识以来,我总是在麻烦小吴,方才觉得愧疚,不禁怀疑自己的人品是否有问题。于是我怀着愧疚的心情,拍了一下小吴的肩膀,算是做告别。 第28页 在我触碰到小吴肩膀的一瞬间,一个奇怪的念头突然在我脑海中闪过——为何小吴不用离开中国?虽然这样想有点拖人下水的感觉,但事实却是如此,若要由此来论,小吴一直在同我结伴行动,几乎是形影不离,而且在某些事上,他做出的事还要远超于我,但为何没有对小吴进行勒令威胁?难道就因为我是主谋,而小吴只是参与者?我并不想让小吴也继续趟这趟浑水,毕竟我还是希望小吴会生活得更好,便也欣慰:这样最好,也就克制住了容易冲动而酿成大错的好奇心。 姑妈接到了实验室的工作,就没有再随同去机场为我送别,只是承诺会给我请一个长假,我想这样也好。 父母早已约定好为一名患者进行诊疗,便早早敞开了药馆的大门,信守承诺的等候着。就这样,在父母含泪千叮咛万嘱咐之后,我,良子,小吴,才驱车离开。 窗外的风吹乱了头髮,却感觉格外的清醒,这种清醒是之前的混沌之中不曾有的,也是从未想过的。虽然已经打算好若无问题三月之后便要回国探望,但却感觉像是一次生死离别般,也许只是一种臆想罢了,我自我安慰道。 小吴和良子都没有说话,小吴是捨不得,而良子却是高兴地没空说话,因为我已经提前把那两枚咬金坠交给了他,并嘱咐他出手后自己留一部分,剩下的就交给我的父母。 “良子,我说你小子可别见利忘义,北京这边可要用你担着点了。”我打破了沉默。 “那是,你放心吧哥!我肯定办妥了!”良子满脸的自信,但他的话,也只能是听听,找点心灵慰藉罢了。 “常联繫,若区晋盯得不是太紧,我会抽空回来,他有什么大动作一定要通知我。”我嘱咐小吴和良子。 小吴还是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我心里便有了数。 “砰!” 车后很远的距离处,突然传来一阵极其勐烈的撞击声,使得我们三人不由向后同时望去,却见一辆卡车与一辆奥迪相撞,随即浓烟四起,火爆声不时传来,估计两辆车都废了,司机也好不到哪去。 “我靠!那又是怎么回事!”良子大唿一声,勐踩下急剎车,我的脑袋勐地撞在了车玻璃上,一时之间天旋地转。 车内是小吴和良子的漫骂声,待昏厥感稍稍缓解,我却望见前方大约两百米处两辆轿车相撞在了一起,顿时黑烟瀰漫,火焰如山。 “他妈的今天怎么这么邪门,前后两起车祸!”良子捂着头骂道。 我向后望望,见后方也是浓烟滚滚,我们就这样被夹在了中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成,只有等消防队处理完才可以通行,被夹在中间的另外几辆车的车主都下车向两边望去,嘴中也嘟囔着谩骂。 我又坐了回去,心想这回飞机是要晚点了。小吴本就头部有伤,这次急剎车又加剧了他的疼痛,于是小吴痛苦的捂着头部趴在玻璃上,我刚想问候一下,不料小吴却一个激灵,看着后视镜,又从后玻璃向后望,突然大声吼道: “完了!他们想干什么!快!快下车!”小吴的眼中充满了恐惧,话音刚落就去开车门。 我刚想顺着他的视线向后望去,孰知还未动,车身便像被勐烈撞击一般,我瞬间感觉到天旋地转,剧烈的响声使我即刻昏厥。 我感觉被人拖拽着,眼前一片模煳,耳朵也是嗡嗡的什么都听不清,但终于躺在了炽热的路面上,有了种踏实感。 我睁着无力的双眼望着身旁这个高挑的身影,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不!这竟然是——我顿时恍然,这个黑影与区晋竟然一般无二!我只感觉胸腔中闷气难出,他绝不会是路过,那么,是他故意用车撞得我们? 我被两个人架了起来,模模煳煳的听见其中一个人说:“区总,这小子好像不行了,怎么办?” “没事,让他缓一会就醒了。” 我一听这话就更加坚定了我的猜测,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想要挥拳去打,却发现自己腿都软得站不住了,更不要说去动手。 我又被放倒在了地上,马路蒸发的热流在身下徘徊,没过多长时间,我便恢復了视觉和听觉,但四肢仍是软软的,无法活动。 我勉强侧过身去看被撞到绿化带中的汽车,却发现良子和小吴还在已经翻了个的车中卡着,鲜血从头上流了出来,还在昏迷状态中,我坐在后座,所以并没有受什么伤,但眼见小吴和良子奄奄一息,又用尽全身的力气哀求着区晋:“快……快救人啊……为什么要这样……快救他们……求你了……求你了!”我忍不住眼眶被泪水浸湿。 “我只想告诉你,这就是警告,快离开中国,三年之内,不准回来,要不然……”区晋伏在我的耳边轻轻地说道,语气中充满了阴险之气。 “要不然……要不然怎么样?”我瞪大着双眼。 “就是这样。” 他说罢,将手中燃烧着的菸头丢进了地上流淌着的汽油中,底朝天的汽车周围突然燃烧了起来,我顿时绝望了,扯着嗓子冲着一干人吼道:“不!不!区晋!不要这样!我走!!你快救他们!” 区晋却丝毫不为所动,任我怎么哭喊哀求,却又伏在我耳边,阴笑着说:“如不走,或者三年之内出现在中国,下个就是你父母、你姑妈,最后,呵呵,是你!” 第29页 “我走,我不会再回来了,求你!救他们俩!好吗?”我啜泣着说。 “哼。”区晋没有说话,挥了挥手,又有两个人来把我抬了起来,一路小跑,绕过了前方还在燃烧着的两辆车,将我丢入了一辆黑色奥迪中。 车停在了机场前,我擦拭了面部,又问坐在前面的区晋:“好!三年之内,不准伤害我的家人!而且一定要保证小吴和良子的生命安全,我现在便走。” 区晋又是一声冷笑,“当然。” 我背起我的旅行箱,闪身出了汽车。 “你要去哪?”区晋又冷冷地问。 “墨西哥。”我不假思索地说,说完才发现这次真的完了,便头也不回,飞速向检票口跑去,没想到区晋竟没有追来,仍旧在车中望着我,眼神如常。 我停住了匆忙的脚步,望着窗外北京的天空,挥了挥手。 “再见,北京,再见,我的家……” 随后坦然的检票,登上了飞机…… (第一卷完) ☆、第十九章 恩塞纳达的大香港酒家 墨西哥海边小镇——恩塞纳达ensenada。它是墨西哥巴哈加利福尼亚半岛bajacalifornia上的第三大城市。“baja”英语中的意思就是under,是指下方的。我想也许正是因为这个半岛是在美国加利福尼亚州的下方吧。 这个城市十分干净整洁,特别是海边风光,让人流连忘返。 从游船下来,步行不远,有一个广场,广场上有一面墨西哥国旗,是我见过的最大的旗,旗杆有约六十米高,底部直径有一米多粗,顶部的国旗足有一个篮球场大,在海风中迎风展开,噼叭作响,甚为壮观。广场边就是大海,停泊着数以百计的豪华游艇, 这里的房子密密麻麻地建于山坡上,城市不大,感觉就像走进了中国某县城,不同的就是人和房子的风格。这里的特产除了啤酒,葡萄酒之外,还有墨西哥特产的银饰taxcosterlingsilver。街边的摊贩热情地帮你讲解着如何区分真假银饰。当然价格就由你来还了。 这种异域风情就像是一场奇妙的梦,身临其境并不愿离开,我穿着海滩裤与海滩鞋,背着一个小旅行包,漫步在恩塞纳达的海边街道。 沿码头向城中心走不远,在路过停放着童话马车的广场之后,就可以来到我现在所居住的宾馆。宾馆旁是一家小酒吧,不想在房间中待时便走进这家用红字标着“大香港酒家”店名的酒吧。酒吧虽然叫“大香港”,但吧檯依旧是纯纯的墨西哥风格,但若向深处望去,也许你就会看到中国小饭馆的特色了。老闆是个地地道道的香港人,据他说来恩塞纳达是嚮往,但我看来,这位缺根胳膊的“老港农”指不定是在香港惹了什么事,然后带着妻女跑到这里来。 “后生仔,来杯啤酒啦!”那老闆趴在吧檯上,看着正在选酒的我。 “来杯拿铁吧。”我说道。 我端着酒杯坐到了临窗的座位上,望着窗外沉思。 窗外,路对面,椰树装饰的卡通服装店门外处,长凳上坐着一只橡胶卡通玩具猴,无论你从哪面看,它总是笑嘻嘻的望着你,好似从来没有烦心事,而且在嘲笑那些忧心忡忡的路过行人。 我被它一眼瞧上了,就再也没有摆脱开,就认为那是一个象徵忧伤的镜子,而镜中人却是我。 在这个地方已经驻足半个月之久,几乎已经把整个恩塞纳达踏遍,无论是每棵椰树,每个路口,甚至海边礁石,都有着一知半解,这座城市是没有故事的,但来到这里的人,却都是来寻找故事,比如我。 我还保持着每天码头一转的效率,但几乎是没有用的,我对墨西哥语了解甚少,基本只能跟码头上讲英语的一个叫杰西的美国人搭上话,刚开始慢慢套近乎,美国人很烦这一套,导致对我并没有什么好感,后来有一次在喝酒的时候才谈起了那艘运着青铜祭台的船,但我却并不了解船名,只能靠自己了解的船长以及路线来对他描述,他一听就明白了,并不假思索地对我说,那艘船失踪了。 我当时一听这话还以为他在开玩笑,就继续追问,但他却声称这是事实,那艘名叫“蛋奶”号的船在离开夏威夷后就莫名消失了,码头上为这个还出海远航寻找过,但都一无所获,码头也因此亏损了不少钱。 我的第一感觉就是有蹊跷,好好一艘船,如果不是沉了,怎么会凭空消失呢?而且那片水域是不会有海盗出没的,即使是遇到海盗,也应该会求救才对啊,那么只有一种情况——这艘船驶向了另一个港口,而且一定也是有原因的,不知道是不是区晋又在里面指使。 我正想得出神,那老闆却端着一杯威士忌,做到了我的对面,刚想张口跟我扯淡,我口袋中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原来是姑妈给我发的简讯,而内容却让我大吃一惊——小吴失踪了。 我望着手机屏幕出神,脸色极其不好,那老闆见我此状,便也识趣的离开了。 昨天我跟家里人通话的时候姑妈还说小吴和良子已经从昏迷之中醒了过来,应该能完全康復,而今天却发生了这种事, 我心中顿时升起一股火气——一定又是区晋所作,便二话不说,又给姑妈拨通了电话…… 第30页 ☆、第二十章 零距离监视 姑妈没有接电话,再次拨通时,却已关机,我越发感到纳罕,隐隐之中感觉到有事要发生。 我放下手中的酒杯,掏出一张钞票放在了桌子上,飞速的跑回了宾馆房间,收拾行李准备回北京。双手不知不觉中已经在颤抖了起来,我尽力克制着,心却早已飞回了北京上空。 我向宾馆老闆付了房费后迅速跑到街上,挥手想要拦住一辆计程车。 刚打开计程车的车门,路对面却听见有人在沖我招手唿唤着,我抬眼一看,是码头上的两个墨西哥工人,整天混混沌沌,四处闹事,到处骗吃骗喝,我唯恐避之不及,连忙闪身进了计程车,招唿着司机快速地驶向了机场,回头看见那俩小子正在路边捶胸顿足,很是懊恼,看来是又想从我这蹭酒喝,但幸亏跑得快,要不然恐怕是寸步难离了。 夜色降临,我从北京机场走出,还未机场大厅,便又想起了什么,翻起了旅行包。很快,便拿出了那件东西——橡皮面具。 在墨西哥闲逛时卖了这样一张面具,戴在脸上配上副墨镜,如果不是趴近来看,是丝毫分辨不出来的,当初只是买来只是认为比较搞怪,现在看来也有大用处了。 我带着伪装走出机场,拦了辆计程车,“王府井,灯草胡同。” 我见还没有什么意外情况,便摘下了那闷人的面具。 北京依旧是北京,夜色浓重,夜空中清晰可辨雨后的阴霾。 我又试着拨通了姑妈的电话,虽然已经开机,但一直没有接通,于是我又发了一条简讯:我回来了。 计程车已经在灯草胡同外最后一个红绿灯前等待着红灯,依旧没见回简讯,一路奔波与心神不宁使我昏昏欲睡,趁这当口又合闭了双眼,头倚靠在车窗上。 “咚咚!”两下,我一个激灵,向车窗外看去,却发现筱诗正俯着身子敲着车窗,我满以为是在做梦,但却见她已见我注意到了她,向我招了招手,就又走回了路边,我意识到一定有什么事。前方已成绿灯,我让司机靠边停去,付钱下了车。 “怎么了?”我面色凝重的问道。 “你不能回家。”她幽幽说道,显得心事重重。 “为什么?我回来必须要回家看看。”我一字一顿的说道。 “你跟我来。”她想了一会说道。 我跟随着筱诗,从灯草胡同北面进入,脚下是青石板,走过一阵熟悉的空洞,左手边便是我家的后墙,也是遥远记忆中的一面不可逾越的院墙。 筱诗并没有停下,而是继续走着,直到邻居家的后墙下,才停身。 “你带我来这干嘛?”我感到莫名奇妙。 “这个院中住的已经不是先前的房主了。”筱诗扶着后墙说。 “哦?”我大概有些明了。 “一周前一群男人用高价买下了这座四合院,当天就搬了进来,后来有一天我来替崔副局送东西,竟然看见……区晋从里面走了出来……”筱诗望着我,没有继续往下说。 我突然间有种吐血的感觉,区晋竟然会为了监视我而做我家邻居,简直荒诞至极,但这样一来,回家恐怕也就成了问题,我不自觉的捶起了墙面,心中焦虑万分。 我又找出面具戴在了脸上,筱诗用一种异样的目光看着我的举动。 “回家的事先放一放吧。”我说。 我戴上墨镜,说:“走吧!” “去哪?” “去找……小吴……” ☆、第二十一章 足迹 我关上车门,车缓缓行驶了起来,我注视着熟悉的胡同与铜门,开始缓缓向后移动。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闪进我的视线——相邻的门前下的阴影中伫立着那个高挑的身影,眼神幽幽地注视着我,直到移出视线。 区晋。 对,的确是他,我下意识摸摸脸上的面具,确认没人认得出时,才放下心来。区晋是无论如何也无法认得出我来的,我自我安慰道。 我关上车门,又确认了一下脸上的妆容后,才放心的走进了医院大楼。 一阵熟悉的药物气息扑来,我加快了脚步,乘电梯直达住院部。 筱诗在前面带领着我,推开那间病房,不知怎么回事,心中有种莫名的酸楚感涌来。 我关上门,迅速拿下墨镜与面具。 “周……周哥!”床上那个几乎被白布缠满全身的良子用力想要坐起来,我连忙跑过去将他按下。 “别,不要坐起来。”我说道,声音却已不自觉地颤抖。 “哥,你怎么来了!这里有他们的眼线啊!”良子激动地说。 “你先别激动,听我说,他们认不出我来,我是来打听小吴的事的,你妈不在这吗?”我快速的说道,深知此地不宜久留。 “她刚去打水,你问她也没用,她啥也不知道,这样吧,我跟你说。”良子半边脸被包裹着,还大大咧咧地说。 “哦,快说!” “你去我包里,拿出那个钱包来,那是小吴的钱包,他临走时要我必定要交给你……”良子说道。 “什么!”我惊得合不拢嘴。 第31页 我只感觉一阵阵眩晕,难道不是区晋捉走了小吴?而是他自己离开的!并且还料到了我会来,那么他会去哪?又要想做什么? “他有没有说要去哪?”我又接着问,声音不自觉提高了数倍。 “你先看看钱包。”良子看着我手中翻出的钱包。 一个皮质的钱包,从外面看并没有什么特殊,但我刚打开它,立即有一件夹在其中的东西掉落在了地上,我低头拣起来细看,头皮顿时爆炸开来。 “这……这是……”一旁的筱诗开始结巴起来。 “……阿光的手机挂绳!”我缓缓的说道,依旧掩盖不住惊异的神色。 “他……怎么会有这个……”我又说道。 “一定是小吴在阿光火化之前拿到的……”筱诗像是在对其他人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道。 我听闻这句话,却不这样认为,因为如果小吴早就拿到,也应该告诉我才对,所以显然并不是那时得到的,而最有可能是在最近几天才偶然得到的。 既然小吴会想到要交给我,就必定会有什么事,莫非这手机挂绳里隐藏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我怎么翻来覆去看也没有找出一丝破绽,但冥冥之中感到一定有秘密隐藏其中,因为我了解,小吴是不会做毫无头绪的事的,于是便揣进了兜中。 我又继续翻着钱包,很快便发现其中一个夹层中夹着的一张纸,展开来看,却差点吐血——那张竟然是我们去找区晋时秘书给我们的手绘地图。 除此之外,钱包之中别无他物,我心中纳罕,难道小吴是要我再去山间找区晋吗“如果这样,岂不是自寻死路? 我面色凝重的想着,难以捉摸小吴的真正用意。 “没有其他的了吗?”我问良子。 话音刚落,嘴就被筱诗捂住了。 “嘘!” “咚咚!”门外有人敲着。“您好,我来查房,请配合。”一个男声传来。 我刚放松,良子却趴近我说:“快走,他是医院的内线……“ 我顿时恍然,但四下望望,实在没有逃出的出口,这里又是7层高楼之上,总不能跳下去吧。 我摊摊手,表示无奈,良子却指了指窗户:“旁边是楼梯间……”他轻声道。 我方才想起,便转身要走,筱诗一把拉住我,把她的车钥匙递到我手中。 我最后望了一眼良子,眼眶亦不禁湿润了,但敲门声依旧未止,我头也不回,从窗户跳进了旁边的楼梯间…… ☆、第二十二章 血色足迹 我驾车缓缓行驶着,不知要驶向何方。我将车停在路边,仔细端详着手中的那张手绘地图,然而却发现便筏背面右下角有一行浅浅的字迹:去这里。 背面赫然写着这样三个字,我方才恍然大悟,但又随即想到遇上区晋会是怎样一种情形,或许会殃及家人的生命,但如今看来,这也是唯一的线索。 小吴的离去,究竟是被迫还是其他的原因,我不得而知,但若不继续寻找下去,小吴也可能会是凶多吉少。 迷迷煳煳的开着车,见前方有交警正在查车,我才意识到自己并没有携带驾照,于是便远远的躲了过去,转弯上了前往西郊的路。 我又一次将车停靠在了路边,掀起面具来透气。我想,既然回来了,若果不调查清楚,恐怕是不仅会错过接近真相的机会,而且还可能会失去一位挚友。想到这里,我才勐然发现,再不前行,就真的要失去了。 于是我发动汽车,踩下油门,驶向了这条不明事故的路。 我将车停在了小路入口处,准备步行进入,以便掩人耳目。 不知是漆黑还是幻觉的缘故,脚下的路似乎冗长了许多,完全不同于上次来时的感受。 前方便是上次见区晋居住的那座稍显破落的平方,但不同的是,在黑暗之中,显得幽深了许多,而且,旁边更是多出了一个庞然大物的影子。 屋中并没有亮光发出,可以断定,区晋现在并不在屋内。于是我放轻脚步,慢慢向那个多出的黑影靠拢过去。 刚靠近,我便意识到了那个黑影的真正面目——小吴的吉普车。我迅速跑了过去,急切的向车内望去,希望可以看到小吴平安无事的坐在车中,但事与愿违,车中没有半个模煳的身影,但我不愿相信,又用手去拉车门,一拉不要紧,车门竟没有上锁,稍用劲便打开来。 我一股脑钻进车中,见车钥匙还插在车上,但显然车子已许久未动。我向后座望去,依旧是空空如也。我意识到小吴很可能已经进了院中,就迅速拔下钥匙,锁好车子,向院中冲去。 四周漆黑一片,我打开手机上的闪光灯,由于是双闪光灯,所以光亮堪比手电筒。 我喊了两声,却只能听见空荡荡的回音迴荡开来,除此之外再也没有任何动静。 漆黑的院子,月光扫地。 两间平房关着两扇幽深的门,我迟疑地走到东面那间房的门前,又小声垂问:“有……有人吗……” 依旧是一片死寂。 我的手颤颤巍巍的伸向门把手,轻轻一推,门竟然打开来。我咽了口唾液,拿着打开闪光灯的手机向里面探去。 第32页 踏出的第一步在房间中响起空洞的回声,我举起光源向本不大的房间中照去,整间房间便被瞬间照的朦胧的亮,我的心竟也随之揪了起来。 空房,一间没有任何摆设与装饰的空房。 我向每个墙角走去,指尖触摸着墙壁,不敢想像这是怎么一种情况。 上次来见区晋时,虽然没有仔细瞧过房间内的样子,但几眼偷望还是可以确定屋内放置的家具的,但如今再访,却是空无一切。 怎么了? 我在心底自问,猜不透区晋的目的何在。难道小吴是在告诉我这个吗? 转眼间便又回到了门口前,我急于去另外一间房间查看,便迈步想要踏出这间,但光亮所到门框时,我又停下了脚步。 门框的右侧,赫然有一张手掌状的血印! 我急忙向后退去两步,被这突如其来的血迹惊得冷汗淋漓。我又颤抖着手向左边门框照去,竟发现了相同的血印,颜色都已发黑、变干,显然有些日子了。 我脑中眩晕不止,同时也担忧起来,这会不会是小吴留下的呢?想到此处我便开始惴惴不安起来,带着光亮就想要往另一间房中一探究竟,一走不要紧,竟发现地面上也有隐约的血色足迹,于是我跟随着血迹的延伸,向门外走去。 只见错乱的血色足迹在院中兜兜转转,像是发生过打斗,最后,又直线延伸,而最终竟然还是进了另外一间房中。 我毫无迟疑地推开另一间房的木门,顷刻间却又犹豫起来。 开门的瞬间,会不会看到小吴被鲜血浸染? 但我意识到,已经别无选择。 屋内的血迹更是错乱不堪,但就光亮充盈整间屋子之时,除了血迹,屋中仍旧是空空荡荡。 我伫立在门口,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失望,一方面为没有看到小吴出事而高兴,另一方面又为没有找到小吴而感到失望。 等等!那是什么! 屋内的西南角,在光的照射下!竟出现了微弱的反光点。 我快步沿着墙壁走到西南角,才发现墙壁与地面上竟有如此多的血迹,我方才想起,这又或许不是小吴的呢? 我弯下身,发现西南角的砖铺地面上,安详地躺着一部手机,是小吴的手机。 我捡起地上的手机,握在手中,感觉粘粘的,用灯一照才发现手机正面与背面尽是血渍,这也就印证了我之前的猜想——血迹是小吴留下的。 我不禁开始担心起小吴的境遇来,流如此多的血,又身上带着伤,恐怕是凶多吉少,但当下最重要的,莫过于要去找小吴了。 我相信以小吴的身体状况来说,他应该不会走远,于是我转身要去寻找。 “啦啦啦啦啦啊啦啦啦啦!” 手机铃声在空荡的屋中传来,显得悠远莫测。我插进口袋寻找,自己的手机,却发现不是自己的手机在响。我随即意识到,是小吴的手机在响,于是就翻出小吴的手机,却发现电量已经所剩无几,再看来电显示,竟然是良子打来的,我想他最近一定也干着急,只得一遍遍打给小吴。 想到这,我更是二话没说,接通了电话。 “餵!小吴怎么没在这啊!但他一定来过这!车还在这呢!”我说。 电话的那头沉默许久。 “说话啊!”我催促道。 “周易,玩的还愉快吗……” 电话那头传来区晋那低沉的声音,我手中的手机瞬间掉落在地上…… ☆、第二十三章 阴谋 我脑中顿时空白一片。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中套了。 我永远不会忘记区晋曾经撂下的狠话,这段时间以来从他的行为不难看出,心狠手辣是他一贯的作风,因为为了将一个人赶出国内而制造一场重大车祸的事并不是谁也能干得出来的,只是有钱有势还远远不够,关键看你是否有那个胆,而区晋不巧就将这两项凑全了。 我双腿不自觉地颤抖了起来,弯腰就要去捡地上掉落的手机。这一弯腰不要紧,腿一软,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不禁心里暗骂:怎么这么不争气。 手机一拿起来,我就傻眼了——手机屏幕漆黑一片,按任何键都没有响应,看来已经彻底没电关机了,这样一来,连狡辩商量的余地都没有了。 我瘫坐在地上,没有站起来,任由绝望在心间游走,触痛着每一根心弦。 区晋在医院,用良子的手机给我打电话,分明是在告诉我:他要兑现承诺了。 我停住了绝望的思考,连忙将小吴的手机装进口袋,掏出自己的手机,颤抖着拨通了良子的电话,希望寻求一丝转机。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通,嘀——嘀——嘀……” 我依然没有放弃,又接连拨通了筱诗和姑妈的手机,但结果都与此一般无二。 我用力甩出了手中的手机,让手机以扬物线完美的撞击着墙面,化作一堆碎片。 泪水绝望的从指缝中滴落,任凭再怎么强忍着,还是没有忍住哽咽。 我抹去眼中的泪水,不知从小到大这是第几次流泪,心中没有其他的念头,只是想着——这次一定要给区晋致命的一击。 我慢慢地站起来,拖着麻木瘫软的双腿,一步一步踉踉跄跄的向外走着,想着最坏的打算不过是一去不回头罢了。心里这样想着,胸腔中开始沸腾起热血与杀气。 第33页 刚扶着门框踏出门半步,便看见院外驶来一个巨大的黑影,随后一声急促的剎车声,又接着“砰!”的关车门声,四个人影从车上跳了下来。 我心叫不好,想要快速逃跑却发现腿脚根本不听使唤,刚挪了两步,就被上来的两个彪形大汉压在了地上,扯掉了脸上的面具,让我吃了满口的泥。 “你!你们……”我刚想张口大骂,嘴就被捂了个结结实实。 我被两个人拖拽着到了一辆奥迪车前,终于换过劲来,用脚蹬着车门,死撑着不进去,想要做最后的斗争,却只听一个人骂了一句,挥起手来就朝我后脑勺打去,顿时觉得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喂喂餵!起来!”一个声音吼道,同时用力拍打着我的脸。 感觉车没有行驶,我迷迷煳煳的睁开眼,二话没说挥手反击,但手却始终被束缚着,张口大骂却没有人回我,我急了,对着旁边一个秃头张口大骂:“你们他妈放我下去!”声音沙哑了起来,口水喷了他一脸,但却丝毫不为所动,只是抹了抹脸,连看都没看我一眼。 我见怎么折腾都不起作用,就开始扯着嗓子大喊:“救命啊!!” 喊得自己都累了,也没有任何作用,到是那个秃头说了一句话,让我彻底失望了:“要不要我们帮你一起喊,你喊破喉咙也不顶个鸟用,你看现在是在哪……” 我向窗外看去,乍一看才发现,车子原来还停在那座院外,后面还停着小吴的车。 我瘫软了下来,方才觉得在这种几乎是荒无人烟的地方任凭怎么唿喊也都白用。 我缓和了一下心情,很是平和地说:“好,我现在只问一件事,我的家人有没有受到伤害?” 没有人回答我,我实在憋不住,又吼道:“我问你他们有没有受到伤害!回答我!!” 那秃头摇了摇头,显得很是无奈。“这小子——真他妈的烦人!”说完勐地用一件黑色重物击在我的左勃颈处,是我又一次昏厥过去。 下一次醒来,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前边的座位上突然有个人转过头来,我刚瞥见,立马气得要吐血——只见区晋坐在前面,上下打量着我,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刚要说话,区晋却向我一挥手,丢过一张照片来。照片不偏不离的正面落在我的腿上。 而张片上面……却是良子那熟悉的身形,被白布包裹着。 ☆、第二十四章 第二次 我的心脏想要被撕裂一般,又在瞬间跌落谷底。 良子怎么了? 我在心底问自己,却无答音。 我的手束缚在背后,只得将头深深埋在腿间,深深地贴着那张照片。 “良子怎么了!”我用力将头向前面的区晋贴近,几乎贴在了他的耳边声嘶力竭的吼出。 区晋没有作答,缓缓地点起一根雪茄。 雪茄燃起的淡蓝菸草气息更加刺激着我的神经,我更加用力挣脱身边两个人的束缚,又向前一涌,更加恼火的喊道:“回答我!” 区晋依旧没有说话,深深地吸了一口雪茄,又吐出一团浓浓的烟雾,没有回头,淡然的说道:“放心,死不了——” “哼!你让我怎么相信你!”我话虽这么说,但想到区晋的秉性,惜字如金,更不会说毫无头绪的话。 “信不信随你。”区晋的语气中多少透露着些不屑。 听到这里,心里多少欣慰了许多,但依旧不能松懈,因为我有更重要的动作。 “不,我怎么相信你!除非你让我见他一面!”我试图挽留些机会。 区晋向我左边的一个手下摆了摆手,那人松开了紧抓我的手,我稍稍舒服了些,扭着脖子。 那人拿出手机鼓捣了一会,手机响起了“嘟嘟”的声音,不一会,那边就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餵?”良子操着那玩世不恭的声音。 那手下立刻挂断了电话,但尽管只有一个字,我就足矣安心。 我看向区晋,如今心事已除,却又开始担心起来:这不是区晋的作风。 想起他当初的承诺与行为,这的确像是一场奇怪的梦游,没有任何的惩处,就这样放过我? “你不必问了,你回到国外很快就会知道这一切。”区晋泛泛地说道。 他像看穿了我的心思一般,即使我不懂他的语意是什么,但却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丝丝哀意,完全不像之前的盛气凌人。 “我为什么一定要去国外……”我试探着问道。 区晋没有说话,迳自打开车门,整了整身上的西装,向车后走去,消失在车窗外。 左边的那个手下打开车门跳了下去,伸出手做了个请的动作。我虽然不知道要干什么,也随之跳下车,那人才松开了束缚我手的绳子。 我甩着被勒痛的手,看着周围的环境,发现后面还有一辆同样的车。 望着周围总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又说不上是在哪。车子停在一条土路上,四周是一片枫红。 无意间望见车的后视镜中有个人影向我走来,当即回头看。 只见一个身着军绿色户外装扮的男人正向我走来,身材健壮,背后背着大大的旅行包。脸被长长的鸭舌帽与蛤蟆镜遮了个严严实实,只能看到一张嘴,微挑着,笑嘻嘻的样子。 第34页 刚才下来的手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又回到了车上,两辆车立即行驶远去,只剩我和那人愣在那里。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只得愣在了那里。 “呵,走吧!”那人突然拍了我的肩膀一下。 我陡然一颤,回过头去莫名其妙的望着他:“去哪?” “去坐飞机……”他又带着笑腔回我道。 他开始沿着小路走了起来,我也只得跟着他走。 沿着小路走了很长一段时间,突然越过一片绿化带,眼前竟然是宽阔的马路,而公路的对面不远,却是机场的大门…… ☆、第二十五章 与归 飞机再过不久会在加拿大多伦多着陆,我不知道这人要带我去那里做什么,但也别无去处,身上一无所有,穿着一身脏兮兮的衣服,没有任何行李,来时带的一部分衣物都丢在了筱诗的车中,但幸好兜里的钱包还在,就消除了一切后顾之忧。 那个鸭舌帽一直在飞机上翻看着一本厚重的英文书,还一边像是在默念着什么,我仔细一瞧才发现,那原来是本简装版的《圣经》,这样也不难看出,这个鸭舌帽男极有可能接受了西方的教育,或在西方生活了有段时间,但究竟有什么来头,却始终很令人费解。 飞机终于降落,虽然不会有太多的顾虑,但我对区晋那句“到国外就会了解一切”始终耿耿于怀,不理解他究竟在指什么,听来总觉得会有事情要发生。 我跟着那鸭舌帽从机场大厅向外走着,一边低头思考。突然,他停了下来,我一不注意就撞在了他身上。 我对这行为很是不满,他却回过头来依旧笑嘻嘻的说道:“对不起,你等着我,我去解个手。”说完卸下背后的大旅行包放到地上,径直向卫生间走去。 不知为何,总觉得这个人不管是在说话还是在行为上都有着几分熟悉,但因为一直没有看清楚他的长相,所以并没有确切的回忆可寻。 我看看表,已经过了十分钟,却还不见他出来,我心想这人八成是便秘了,于是就继续在原地等候。 又过了大概有十分钟,却还不见有人出来,我隐隐之中觉得有些不对劲,就提着他的包想要去厕所找。提起这包来才发现重的吓人,怎么找也得有四五十斤但看他背起来却是毫不费力一般,体格绝对不是一般的好。 两只手提着沉重的包去厕所逛了一圈,依旧没有他的影子,我便意识到一定有事。刚出了男厕所,我便想去旁边那一间再寻找,但仔细一想量他也不会进,我也不敢去。 我站在厕所外,不知道下一步要做什么。我把包放在地上,还未松手便听到“嗡嗡”的响声,像是手机在振动,还伴随着霹雳啪啦的铃声。趴在包上可以听得出来确实是包中传来,我条件反射般伸手就要去啦,但随即想到这不是我的包,这样做很缺德。 包里的手机还在响个不停,周围的人都用奇怪的眼光看着我,像是在望着一个贼一般。我终于顶不住压力拉开了包的拉链,翻出那部手机,准备接听,但手机铃声却戛然而止。 正当我纳闷时,手机又响了起来,但这次却是收到一条简讯。 “怎么不接电话,这包里的东西都是你的,手机也送你了,但那几本书和光碟是我的,下次见面时记得还给我。” 我看着手机简讯,感觉像是被人耍了一般,而且还说什么下次再见,我心想还会有下次? 我立刻翻起了旅行包中的东西,才发现包里全都是我回北京时带的衣物,看来他们都帮我装了过来,这才感觉舒心了许多。包的夹层中放着几本精装的书,拿过来一看全都是《圣经》、《十日谈》什么的,还有几张游戏碟和攻略,怪不得这包会如此的沉。 我见在加拿大也没有什么可呆的,就要又想起了寄存在恩塞纳达老港农那里的衣物,就又迅速买了张当天的票,准备回恩塞纳达,更重要的是,调查装载青铜祭台那艘船去向。 于是午后,我就又马不停蹄乘飞机赶往了恩塞纳达…… ☆、第二十五章 船来 午后的炎热渐渐消退,却依旧心存一份燥热,一种焦虑,像是有什么事要发生一般。 我向计程车司机付了钱后,关上车门,背着沉重的背包推开“大香港酒家”的玻璃门。 店内下午店内总是只有寥寥无几的顾客,散落在各个角落的座位上。我推门而入,惊动了趴在吧檯上看报纸的老闆。 “易仔!你回来啦!”他抬起头来合上手中的报纸,显得有些意外。 “……啊。”我泛泛地说到。 “这几天干嘛去了呀?”他弯腰去吧檯下的柜子中取我寄存在这里的行李。 我没有回答他,又接着要说下去。 “最近几天有没有——”话未说完,背后就传来了一声洪亮的声音:“嘿!周你这混蛋,这两天去哪鬼混去了?到处找也找不到。“ 我心头一震,当即回头看去。 杰西穿着码头的橙色工作服,推门进来,又边摘下了安全帽。 “哦!杰西!怎么了,有什么事吗?”我说。 “那船进港了。”杰西找了张靠窗的座位坐下。 第35页 这句话就像一记惊雷在我心中炸开,我甚至想过捏自己脸一下,防止是在做梦。 我点了两杯威士忌,坐到了杰西那张桌子上。 “喔,什么时候的事?”我问。 杰西没有立刻回答,端起威士忌喝了两口,说道:“你走的那天,码头接靠了这艘船。周,你真他妈是个混蛋!” 我看他的语气,很是不爽,便追问:“怎么了?” “哼,你可不要怪我没有提早告诉你,我当时有让杰瑞和利维拉去找过你,但不行你没有注意到。”杰西说完又喝了一口威士忌。 我听他说完这句话心里大概就没了主,后悔当时没有理会那俩小子。 船已经停靠了两天,那会不会已经将青铜祭台转移了?这船十几天来究竟又遭遇了什么,怎么会失踪? “那最近有没有人来船上取货物?”我问道。 “没有,一直没有联繫上货主。”杰西摊摊手说。 我方才长舒一口气,心想这次如果不出意外,就有很大的机会会看清真相。这样想着,也就多了几分慰藉。 “周,容我多说一句,你为什么要找那艘船?”杰西严肃地望着我,透出一种疑惑的眼神。 我突然不知所措起来,沉默了一会儿,低头说道:“我只是想了解真相。” 我站起身来,拍拍杰西的肩膀。 “有情况再通知我。”我走向吧檯,取了自己的行李,提着沉重的包,迳自推门走向宾馆。 我开了间房,回到房间便开始往外挪行李,然后去洗了个澡,冲掉整日的疲惫。 手里拿着换下来的衣服,想要拿去洗,送到洗衣房的女服务员手里便扭头要走,那服务员却把我叫住,说我衣服口袋里有东西,我接过来一看恍然大悟,原来是小吴遗落的手机,又突然想起小吴来,不知道现在是否平安,于是又急忙跑到楼下酒吧里,借老闆的手机给姑妈打去。 姑妈说,小吴一直没有找到,他们已经报警,警察去山里找了很长时间,依旧没有发现半个人影,但很多地方都有显而易见的血迹,警察还会继续找下去,但恐怕是凶多吉少…… 我挂断了电话,心中感慨万分,而更多的是自责,但人必须要找到,无论他是生或死,活要见人,死也要见尸。若还会再连累小吴,不知道自己的内心还是否能够承受这愧疚。 独自坐在酒吧里喝了很多啤酒,直到自己的视线开始模煳,才晃晃悠悠的的回到了宾馆房间。 走时将小吴的手机充上了电,回来时见已经充满,就开开机想要看有没有小吴留下的线索。 结果手机刚打开,便收到两条简讯,看到署名时我心中竟也咯噔一下,头脑瞬间清醒…… ☆、第二十六章 莫名简讯 第一条简讯只是一条普普通通的房地产信息,手机上会时不时的收到这类垃圾简讯,除了对房产炒地皮一系列活动感兴趣的人来说,实在找不到其他理由让我对它感兴趣。 按逻辑来讲,下面一条简讯本该与第一条简讯一般无二,但我还是点开了。 这是! 我突然从床上弹坐起来,像是被雷击中一般,一切醉酒的心情一扫而光,剩下的全都是惊奇、狐疑、甚至怀疑自己是否在做梦。 简讯虽然来自一个陌生的号码,但第一句话就已足以让我相信这是来自谁。 “我是吴炀只能跟你说几年内不要回国来其实他不是区晋我要走了别管我你会明白的去化验” 我看着手机频幕感觉汗毛直立。 简讯很显然是在非常紧急的情况下编出来的,我脑中便不自觉地浮现出小吴浑身鲜血拿着手机发简讯的样子,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几句简短的语言却囊括了所有属于我的焦虑,我连忙翻看这条简讯的发送日期,“2009年9月21日4时31分”,也就是我离开北京的那天早晨,那代表着什么?小吴还活着! 对!他还活着! 我顿时豁然开朗——只要人还活着,一切就都好说。我随即给姑妈发了简讯,告诉他们小吴还活着,一定要找下去。 我又回看着这条简讯,方才觉得自己完全不能理解其中的深意。 “我要走了别管我”、“他不是区晋”、“去化验”。 我盯着这些字眼,心中莫名的浮出一股强烈的悲伤感,仿佛看到小吴在向我招手,但不管怎样,只要小吴还活着,找到他应该不成问题,但或许他只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罢了。 而对于接下来的那句,我就更是无法理解,看表面意思是在说……区晋不是区晋?一股阴谋感瞬间冲垮了我的心灵,区晋的一切行为开始在脑内小剧场频频闪过,从第一次在山间平房见到区晋,再到被区晋在实验室地下室中捉住,又或者是姑妈嘴中那个与印象中格格不入的传奇人物,一切都看起来是那么的蹩脚,如果说让我选择性相信,那么我宁愿相信简讯中的这句话,因为这压根就不可能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可是,他又为什么不是呢?他若不是区晋?又有谁会是? 我在心底问自己,对这句话不置可否。 区晋的事暂时不想,不能够说小吴是在扯淡,因为这有可能使用生命发出的一条简讯,搁在谁身上也不会胡扯一通,更何况是扯一件无从去想的事,对于这样一句话,我也只能搁置,毕竟在我看来他是不是区晋与我关系都不大。 第36页 最后一句话最让人费解,只有三个字,没有点名任何事,怎么念都不通,姑且认为是没有发完,但看来这也是最合理的解释,因为如果情况特别紧急,甚至容不得发一条简讯,那这就是最好的解释。 可是,“去化验”什么呢?我无从去想,又想或许是发错了而已,但还是默默的记下了这条或许很重要的信息。 我继而盯着这条信息,想着最近经歷的一切。 从听说小吴消失,到回北京,再到得知家的附近已经被监视,后来去医院,良子交给我区晋平房的地址,然后我开车前去,发现了小吴的车和错乱的血迹,最后,捡到小吴的手机,然后就被区晋捉了起来,跟随那个鸭舌帽男去了加拿大…… 我回想着一切,但总觉得漏掉了些什么,但究竟是什么,我却如何也回想不起来,每每有一点印象便又会瞬间消失无影,我不得不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选择性失忆症。 正想着,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旋即显示收到一条简讯,我直以为是姑妈发来的,便看也不看就打开来看,却发现信息内容竟然只有四个字: “手机挂绳” 瞬间,那片丢失了的记忆突然涌现出来,我恍然大悟,才想起了在医院良子交给我的钱包中夹着的阿光的手机挂绳! 我感觉到阵阵凉意由脚底直至头顶,这条简讯像是读懂了我的心似的,将我所想的显示了出来。 我连忙去看信息的来源,一看之下更是头皮都炸了开来! 那号码竟就是小吴给我发简讯的手机号码! ☆、第二十七章 他与他们 我瞪大了眼,按照那个号码迅速拨了过去。 许久的一阵沉默,手机那头传来一阵轻浮的声音:“餵!你谁啊!” “……你……你是?”面对这个陌生的声音,我反而开始手足无措起来。 “你他妈谁啊!”那个声音继续狂妄的撩拨着我的心弦。 这是小吴吗? “……你……你不是小吴吗?”我半天憋出一句话来。 “啥啥啥?你说刚才那小子吗!”他操着一口方言说道,一听便就能看出不是什么好鸟系列的。 我幡然醒悟,才想起小吴在没有手机的情况下很可能是借了一部手机。 “对对对!他还在吗?!”我急切地问道。 “刚走了!那小子是干嘛的!他妈一身血到处跑!”他的语气中透着丝丝狐疑。 “先别说这个!麻烦您赶快把他找回来!快点啊!!”我听到他可能还未走远,心中更是激动不已,期待的嘶吼着希望能将小吴找回来。 “这个嘛……我操!那是什么!咋还冒起烟来了——” 电话那头随后就传来一阵“霹雳啪啦”的类似于撞击声,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我见电话被挂断,更是心急如焚,又继续拨了过去,但几次拨过去都无人接听,再拨时则开始占线。 我这边虽然早已急得跺脚,但断定一定是出了什么急事,看样子像是失火。 小吴在哪里?他要去哪里?为什么不直接打电话给我? 怀揣着焦急的心情又拨了数遍,直至提示对方已关机才绝望的放下了手机,坐在床上无助地砸着枕头,不知不觉眼圈红了,头脑也麻痹了,发了很长时间呆,也想了很多,直到最后实在不堪醉酒与劳累,昏昏睡去。 整晚并不能够睡得多安心,一直昏昏沉沉,重复着那个许久未遇的梦魇。 久违的阿光躺在青铜祭台上,四肢像是瘫患一般,只有头扭向我这边,用流淌着眼泪的双眼无助的凝望着我,想要说话,却始终未闻其声,直到黑暗中淡出一个高大的身影,但并非真正如此高大,只不过是举过头顶的利刀显得罢了。 那个身影在阿光身边,愈发清晰,虽然熟悉,但始终无法确认。阿光的喉咙深处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吼叫,一阵刀光便向他的脖颈处闪去,泪水在一瞬间只剩溅出的鲜血,那个黑影,溅满鲜血的毫无血色的眼脸勐然变得无比清晰—— 小吴! 我从床上弹起来。 我抹去脸上的冷汗。去梳洗室洗了把脸,边擦脸边看着镜子中那个男人,本不长的头髮沾满了水珠,显得湿漉漉的,年轻却显得沧桑的脸上是苍白的表情,鬍鬚一夜之间像雨后春笋般布满大半个面部,双眼竟也带着沉重的眼袋,布满血丝的双眼像是在鄙视镜子前的这个男人,如此矫情的面容。 我冷笑一声,拿出刮鬍子刀想要整理一下鬍鬚,刚抹好剃鬚膏准备下刀,手机就又响了起来。 我跑过去坐在床上取过一夜未关的手机,发现是姑妈发来的简讯,便打开看。 “怎么不接电话?昨天接到公安局通知,小吴走了,给我打电话。” 这条简讯像是一把利剑,勐地刺向了我的内心深处,我能感觉到溅起的鲜血在心中流淌。 小吴走了?! 我颤抖着给姑妈拨了电话,等待着被接起,一声一声的“嘟嘟”像是一次次的雷击,冲击着我的憔悴神经。 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这不会是真的…… ☆、第二十八章 一声嘆息 我迅速拨回了姑妈的手机。 第37页 她说,昨天晚上在北郊山区发生起火事件,但规模不大,并没有引起山火,后来警察打电话给崔局,崔局有事,又找到了她,她随即去了现场,才得知是小吴,用自焚的方式结束了生命,法医也鑑定过了,的确是小吴…… 这一段话如晴天霹雳般轰炸着我,只感觉自己像是笼中的困兽一般悸动频频。 这是阴谋!我言之凿凿,却无从考证,如今的一切事实,就足以证明!若不然,小吴怎会平白无故的离去? 我认为是时候做个了结了,就对姑妈说自己要回去解决这一切,但却得到了一个更重大的消息:区晋消失了,巨人公司董事长的职务也交给了别人,但是他们对我家人的监视却一刻也没有停歇,反而是更加紧凑。 挂断电话后许久,我都坐在床上发呆,想着小吴,大学六年的挚友,又是工作上的同事,朝夕相处,时常碰个杯扯个蛋,如今却都是浮云片片,随着一把火烟消云散。短短几个月中,先后两位友人离我而去,任谁也经不住这种刺激。 房间的门铃突然响了起来,伴随着急促的敲门声,如冰雹般噼里啪啦,将我硬生生的从记忆的片段中扯回现实。 刚拉开门杰西就趴了进来,气喘吁吁的说:“周,有大消息,今天晚上那艘船的货主会来取货,晚上七点去码头找我。” 我的心情稍稍缓和了些,谢过杰西后我便锁上了房间的门,去了旁边的大香港酒家。 我坐在吧檯上,目光呆泄的看着右下角的一排酒柜,脑子里却早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今天晚上?我还没有准备好。 “在想什么啦?” 在吧檯下看着帐本的老港农脸上挂着一副大大的花镜,一抬眼露出能夹死一个人的抬头纹。 我手托着啤酒杯还在晃晃忽忽的灌着啤酒,他这一说话让我呛了好大一口,放下酒杯就开始大声咳嗽了起来,啤酒喷了一地。 老闆见我这样连忙摘下眼镜,过来拍我的背,我沖他摆摆手,表示问题不大,自己缓了一会便好了很多,只是眼中噙满了泪水。 老闆还在擦着吧檯上溅上的啤酒,店里唯一的两位顾客——一对情侣也已不再观望,腻歪开来。 “对不起……咳咳!”我说着又咳嗽了起来。 “哎呀!这有什么啦!”他抬起头说道。 我坐了下来,要了杯清水,抹着眼中的泪水。 “老闆,来张纸。” 我拿过纸擦着还在不停流出的泪。 “今晚码头工人会不会来这聚会啊?”我问道,想要从侧面了解一下码头今晚的情况,适时而动。 “不会咯!”他说道,很显然带着一种嘆息的语气。 “怎么?他们不是每个周末都会来吗?”我说道,不免感到意外。 “利维拉今天早晨来说,不用准备香肠啦,今晚都要工作,看来又有船要进港咯!而且一定是艘大船!”老闆感慨道。 “何以见得?” “哼,要不是这个样子谁会用得着利维拉这混小子啊!”他笑道。 我微微一笑,心想看来这次真到要办一次大事了,不知道要冒多大的风险。 我拿出小吴的手机,翻看着简讯,忽然想起之前小吴发给我的最后一条简讯。 “手机挂绳”是什么意思?难道只是为了让我想起这个? 显然没有这么简单。莫非手机挂绳之中真的有什么重要线索?阿光真正想要告诉我的并不是手机而是它? 我找出挂绳来翻来覆去的看着,却看不出一丝蹊跷,实在不明白究竟有什么用处,但还是要留着再次研究,因为说不定解开了其中的奥秘一切便会迎刃而解。 想到阿光与小吴,便又是一阵唏嘘。 我抹了一把脸,站起身来整整衣领。 胜负就在今晚了! ☆、第二十九章 血色残阳(一) 离七点还有一小时,我却早已坐如针毡,手心冒汗,腿也不自觉地得瑟起来。 我平均一分钟看一眼手錶,手中还在下意识的拿着手机翻来覆去,以表示自己不紧张,可这都像是在做无助的掩饰,只为了不让自己看到心中的焦虑。 杰西那混蛋不知道又要使什么损招让我接近青铜祭台,首先他并不知道我在寻找青铜祭台,这也是西方人的一个优点——从不多问,因为他们可以成熟的了解旁人不会做无缘无故的事,在他们眼中的你比在中国人眼中的你更像一个“人”。其次,即使他对我有一定的戒备,但却不妨碍朋友之间的人情互换,而最重要的是,他一定有办法让你成功,即使是烂招。 我曾想提前进入那艘船先接近青铜祭台,但却被告知有人看守,而且还不是码头上的工人看守,而是货主亲自派来的保镖,身上都佩戴着手枪,总共十个人,轮班看守,素质极高,站在太阳底下整整一天都受得住,身体不是一般的棒。由此可见,那位华侨对青铜祭台不是一般的重视, 半小时已过,我终于耐不住迫切的心情,出门跑向码头。 码头上意外的没有任何人,甚至风颳起来也只有唿唿之声,四处透现着寂寥,像是一片孤城。 我穿过一排排货柜,到了总工作室的大门前,见大门紧闭,我踌躇了一会,伸手去敲了门。 第38页 屋内传来一阵声乱,门被勐然打开。 我打眼望去,整个办公室挤满了工人,全都背对着我。 “excuse……”话刚出口,几乎所有人同时回头看向我,使我一时语塞。 刚想再张嘴,却见人群中钻出一个人来,勐的搂住我的脖子将我揽了出去,顺手又关上了门。 我被突如其来的憋了一下子,很是不爽,一看之下才发现是杰西。 “嘿!这怎么了?”我问道。 “你怎么现在就来了?不是还有半个小时嘛?”他说道,一手拿着安全帽,表情好像有些愤怒。 我没有回答他,继续问道:“码头上怎么了?怎么都在一个屋子里憋着?” “利维拉死了……”他皱着眉头说。 “啊?!”我很是吃惊。 他蹲下去,用手摸着头髮。 “怎么回事?”我又问。 “那小子喝多了,跳到了‘蛋奶’号上跳脱衣舞,被那守船的一枪崩了。”杰西说完点上了一根烟。 他摆摆手给了我一根烟。 我听闻这一消息,只感觉纠结万分,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 他们竟然为此痛下杀手!仅仅是因为利维拉靠近了“蛋奶号”!我瞪着眼,只感觉胆颤不已。 看来要接近青铜祭台可不简单。 “想好了吗?”他说道。 我开始犹豫,不知道冒这样大的风险还值不值得。 我望着西方的落日,恩塞纳达在这一刻,喧嚣尽止,海面上是红色的,云是红色的,甚至心也是红色的。红色的港湾,停泊着大大小小的船,白色的帆透过红色的夕阳与海,被红絮播撒千千万万,升腾起阵阵暖风,吹得人陶醉、迷失,在这如血的海边。 我掐灭菸头,提提裤子,做下了此生最艰难的决定—— “干!” ☆、第三十章血色残阳(二) 入夜的港口码头被海风拂乱,思绪如潮涌阵阵袭来,被浸湿。脚边是思潮过后残余的菸头,菸灰像雪般随海风忽上忽下直至消失在茫茫海水,歷经浮沉,离我而去。我总会感嘆拥有与失去,也许这一瞬间你还在与它相处甚至接触,但下一秒或许就会离你而去,再无相会。 七点的约定时间早已过去,却还没有任何动静,并非是违约,而是警察还未撤离。 我整整身上换上的码头工作服,从海边向总操作台走去。 杰西靠在操作台下叼着根烟傻看着几步外警戒线内在走来走去的警察。 “你说他们会不会检查船内的货物?”我刚一靠近,就听见杰西似有意无意的说了这样一番话。 他对我撇起了嘴,表现出一副担忧的样子。 “谁知道呢,但愿不会吧,朋友,不要担心这么多。”我说道,其实心中早已乱作一团。 “嘿,我说,不是我在担心……”他指了指工作檯后面的货柜暗处。 我顺着看过去,看到那黑暗的地方聚集着几乎所有的工人,蹲着站着或者坐在地上,有的脱掉了工作服,摘掉了帽子,但无不表现着同一种行为——神情麻木,一双双眼睛却异常有神的齐刷刷看向警戒线内,我顿时明白了如果被发现这偷运货物会是怎样一种严重的后果。 夜越发浓重,夜幕更深沉的陷入大地。 警察大多数已经撤走,只剩下一圈近乎没用的警戒线和一个守着的警察,坐在封闭的警车里,貌似已经昏睡过去。 我靠在工作檯下,接过杰西递给我的啤酒,从货柜的凸出处碰开了瓶盖,仰头灌了起来。 终于,远处闪来一阵刺眼的光,比起正午的阳光来更令人恍惚,我知道,时候到了。 一个工人冲出来引着驶来的货车向北边船尾的位置开去,而随后却还跟着一辆黑色轿车,细瞧之下,那庞大的车身,亮得刺眼的前灯与气势逼人的前头,无不体现着这是一辆劳斯莱斯! 我真正地意识到,只能成功,不可失败! 几名看守船的保镖方才让开道路,让总管打开了货船船舱的门。 杰西轻声附在我耳边说:“跟我来。”然后勐地摁了下我的安全帽,使帽子遮住了我的少部分面部。 我跟随着杰西向船舱走去,走时瞥见了那几名健壮的保镖,个个身材魁梧,不苟言笑,腰间鼓鼓的像是插着一把手枪,仅仅是一眼,就令我不寒而慄。 我不知道杰西想要用怎样的方式让我接近青铜祭台,但只看这种关头,一定会有保镖跟随着近来,然后工人向外运货,怎么会有机会?可是也只能静观其变罢,毕竟杰西肯让我伪装成工人混进来,就一定会有他的主意。 脚踩在铁网梯上发出清脆的脚步声,使我格外清醒。 舱内的空间很是宽阔,打眼望去堆满了货物,我很清楚这一船的货物基本都是这位华侨的,而且都是些文物名作,看起来这人可能已经近乎疯狂,会搜集这么多的东西来收藏,也算发了宏愿了。 果不其然,工人很快跟了进来,随后跟来的还有几个魁梧的保镖,而人群中,赫然出现了一个无比熟悉的身影——鸭舌帽男! 我差点说了出来。 这次的他并没有戴着那顶鸭舌帽,而是只带了一副墨镜,穿着一件休闲装,显得很是随意。 第39页 我突然有种想要吐血的冲动,脑中浮现出一个个有些荒诞但又最接近真相的问题,最后汇聚成一句话——他与那位华侨一定有着极为亲近的关系,而且会是某个极为信任的手下或是有着血缘关系!而那次他随我去加拿大是从区晋的车上下来,而且可以看出私底下也与区晋有着往来,或是私交甚密,又可能是商业往来,但一定不是单纯的商业合作。 我正想着,却见主管走了进来,与鸭舌帽男说了几句墨西哥语后,便扔给杰西一串钥匙,主管摆了摆手,船舱内就像沸腾起了一般,工人们开始各忙各的向外搬起了货物,只剩我站在原地,不敢抬起头,也不敢言语,心中忐忑不已。 鸭舌帽男开始走动,渐渐向我移来,我的唿吸紧促到了极点,我开始手忙脚乱的帮工人架起了货箱。 “嘿!就是你!过来帮我!”我忽然听见一声来自杰西的命令,但我心里明白,他对我的命令只是一种伪装。 我如释重负,转身便想出暗藏那头跑去,心想杰西在码头上还是有着很高地位的,不禁欣慰。 杰西正在拿着一串钥匙开一扇铁门,我顿时恍然大悟,原来真正重要的东西还在暗门之中,不禁纳闷,杰西怎会料中我的意愿。 门被打开,杰西招唿着我进去,然而就当我跨出第一步时,突然有一个人抓住了我的肩膀,我心头不禁一震,回头去看,原来是一个黑人保镖抓住了我,然后开始用墨西哥语问了我一大串话,但我却一句也听不懂,就见他回头冲着其他保镖喊着,我听出了一句话,便意识到完了:“他不是码头工人!我没见过他!” 我的心咯噔一下,他勐地把我头上的安全帽摘了下来,将我强行摁到了地上,我听到舱内一片混乱,甚至还有拉枪栓的声音,我就意识到这次可能真的要完了。 “怎么是你!” 我听到一声熟悉的声音,是来自鸭舌帽男的,但伴随着来的还有一声枪响。 千钧一髮之际,我感觉有人推了我一下,然后屁股一阵剧痛,很快,痛楚占领了整个大脑,我眼前一黑,任何喧嚣都归为了平静。 ☆、第三十一章 阴谋上升论(一) 我趴在病床上,不敢翻身做任何动作,一直望着白得亮眼的床单和枕头,就这样望了整整三天。 自从那天醒来,就始终只见到几个码头工人来看过我,除了杰西和几个比较熟的,其他压根就没法用语言交流。后来医生告诉我,我屁股上中了一枪,但子弹已经取了出来,但还需要静养,我心想怪不得做梦有人在抽我屁股抽得生疼,原来是现实在作祟。 我回忆起了那天夜晚的情形,一个黑人保镖拦住了正要进暗室的我,对其他人大声喊着“他不是这里的人”,然后将我摁到了地上,随后传来了躁动声、枪响,以及其中夹杂着的一声鸭舌帽男的声音,随后剧烈的疼痛使我昏厥了过去…… 想到这,我意识到那鸭舌帽男一定发现了我,而且当时心情一定非常坏,但近几天却还没有看到过他,狐疑便油然而生。 我问杰西,那鸭舌帽男是什么来歷,为什么没有看到他。 杰西说,他也不知道那人的来歷,只知道他是货主那边派来的,我心想,这不都是废话吗。 他还说,这几天他一直都没有出面,可能是在避风头,但却每天托酒吧老闆给我缴纳医疗费,而且两个人应该很熟。 我听后心想,不来也好,正好避免了尴尬,毕竟我做的那事儿也不是啥光彩的事儿,解释也解释不清楚,何况还有区晋这个交谈陷阱,万一哪句话说不好,也许就会惹祸上身,而青铜祭台,却一併成了我的一块心病,面对每次与它失之交臂却无计可施,实在是胸闷。 杰西口中所说的“应该很熟”令我骇然,原本认为那酒吧老闆只是来恩塞纳达躲避祸难,是一种被动的、客观的举措,但就这种关系来看,应该没有这么简单,既然鸭舌帽男与他相熟,就一定与与那货主老华侨干系非比寻常,而这就不得不联繫到区晋,我想区晋与酒吧老闆或许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即使关系微乎其微,也可能有着几面之交。而最终回到酒吧老闆这,我也就不得不推测——他的身份定不普通! 我的汗毛都竖立了起来,被自己的想法吓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曾经猜疑过无数事,亦曾无数次不靠谱,但这次,却不同与以往,因为它带我走向了另一个深渊。 这种打死也猜不透的状态一直持续到了这天傍晚。 杰西提了一大兜的东西走进病房,接着从纸兜里拿出了两瓶啤酒和一些小菜。 杰西递给我一瓶,说:“嘿,来一瓶吧。” 我刚接过,便想到护士的嘱咐——不要沾酒精,随后我说:“我是没这个福喽,朋友你自己享用吧。” 杰西稍稍一顿,貌似已经明白了原由,又说:“喝吧,反正那护士也不在!” 他说完又将啤酒递到了我的怀中,自己开始从袋中拿出并揭开带来的牛肉等上品下酒菜。我不由咽了口唾液,心想每天都在吃医院里的伙食,味道总觉得怪怪的,我经常条件反射似的认为像是在吃药,所以对医院里的饭实在没什么胃口,如今这才摆在我的面前,酒躺在我的怀里,香味挑逗着我的味蕾,我看看窗外与门处,张嘴就咬开了了瓶盖。 第40页 酒足饭饱,我擦拭着手指与嘴唇上的油腻,杰西则将包装袋团做一团准备丢到门外的垃圾箱中,谁知刚开门,就见护士端着一盘点滴刚想要开门。 我心里咯噔一下,条件反射似的看向挂在墙上的表,不禁骂自己愚蠢——怎么忘了这个时间要打点滴! 护士小姐倚在门框上,耸耸肩,无奈的对我笑着,曼妙的身材尽显无疑,我也尴尬的微笑着,手摸着后脑勺,心里早已经乱作一团,而杰西却提着垃圾匆匆跑了出去,走出门的那一刻还不忘回头做个鬼脸。 不知道是不是被发现的原因,今天这位护士小姐的动作特别粗鲁,第一次扎针甚至还没有扎到血管中,我心想墨西哥的小妞还真是倔。 点滴打到第二瓶。 我与杰西还在讨论着那天晚上的事,虽然看起来正经,但实际只是在胡乱扯来扯去,最后甚至扯到了本地最大的毒贩身上。虽然谈话并没有什么蹦出什么鲜闻,但唯一值得的是关系越来越融洽,完全没有了开始的那种尴尬,由此可见,美国人的胸怀还是比较宽阔的。 杰西接了一个电话,对我说码头上又来了活,还抱怨工作的喜怒无常,但很快便与我道了再见。 夜渐渐深了,我虽然打着哈欠,但还是不能容忍睡觉打点滴这件事,于是睁着眼坐在床上,既不看电视,也没有上网,只是在胡思乱想,想着自己也不清楚的事。 “咚咚咚!”病房的门响了起来,我依然沉醉在思想中,却条件反射地说了声“进来”,心想不过是医生查房罢了,但旋即意识到这种事不可能发生在这个时间,于是勐地向房门处看去,一个男人正走了进来,我顿时愕然。 “你……” ☆、第三十二章 阴谋上升论(二)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那鸭舌帽男。 我一时手足无措,只想找个洞钻起来。 他走过来,沖我微微一笑,坐到了对面的空床上。 “你好!”他说,然后摘下了大大的黑超墨镜,露出了有刀疤横过的双眼。 “你……你好!”我结巴道,心中也感嘆: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我总要去面对。 “又见面了,允许我自我介绍,我是袁浩。久违了,周易!”他继续笑道,显得很漫不经心,左右看来看去,压根没把自己当外人。 我满脸尴尬的望着他,显得尴尬不已。 他看看我,站起身来拍拍我的肩膀,说:“怎么?不认识我了?” “当然认识……上次不是你和我去的加拿大吗?”我说道。 “哈哈,我说你是真傻啊,还是假傻啊?仅仅这么简单吗?”他又笑起来。 我皱起眉头,大大的问号充斥着大脑,同时表现在脸上。 “你再仔细想想,三年之前的西安……” “三年前的西安?三年前的西安?你……你真是袁浩?”我的记忆之门勐然被打开,一堆堆库存的记忆如洪水袭来,那个可怕的记忆也随之被唤醒…… 三年前的西安,汉唐昆明池遗址。 那夜,大雨倾盆,经过岁月的侵蚀,原本坚实的夯土经不起雨水的沖刷塌陷而来,一位留学归来的助手未能逃出,被掩埋在夯土之下。三个小时狂风暴雨的抢救,终于救出了这名助手,我作为第一小组的成员对身为第二小组的这名助手并不熟悉,后来才了解到他叫袁浩,澳洲留学归来。 抢救出这名助手,我被吩咐留下来清理现场,直到隔天清理完,我才与其他几名同事赶到医院看望,但却得到这名助手在稳定住病情后就被他家人用直升机送往了国外静养,家境殷实可想而知。幸好当时夯土下还有空间,才没有造成极严重的伤害。 自此,我便再也没有见过那名助手,这段记忆也随年月淡忘。直至今日,这个熟悉的名字才再次被重新提起。 “西安汉唐昆明池?”我再次确定道。 他微微点点头,笑道:“不错,正是我。” 这是巧合吗?三年前的同事在此刻重逢,究竟是命运安排还是刻意而为? “你一定会纳闷,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对吧?”他站在窗边,望着窗外,说。 我不置可否,不知该怎么回他。 “自从三年之前那次灾祸之后,我就辞职与家人定居在了多伦多,时隔三年回家祭祖,应熟人要求携你一同回到了多伦多,你那边的情况我都了解,但我绝没有想到你会是用那种方法,你知道吗,要不是我发现了你,恐怕我现在就抱着你的骨灰盒了。”他显得若有所思。 “可是……”我对他的背景心存疑惑,但话未出口,他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他沖我招招手表示歉意,然后出门接起了电话。 我呆立在病床上,感觉面部好似受伤的屁股火辣辣的灼痛。 我的直觉告诉我他的父亲便是那位华侨,但凡事不可妄下结论,即使有十分把握。 目前当务之急,是搞清楚他与区晋之间的关系究竟是简简单单的生意合作还是非同一般的家族情谊,因为这直接关系到我判断是否可以信任袁浩。 我正想着,袁浩走了进来,走到床头橱上拿起了他的墨镜,又看了看我,突然嘆了声气,扭头就又往门外走,我正对他的这一连串动作纳闷感到纳闷时,他却扶着门把手停了下来,严肃的说:“北京那边出事了,出院后我再跟你说。”随后把门一关,模煳的影子就消失在了毛玻璃的另一边。 第41页 我愣住了,大脑愚钝的没有任何反应,脑中还在回映着他那句话:“北京那边出事了”。 北京那边出了什么事?这个问题困扰住了我。在医院的几天我一直在给家里打电话,但一直无人接听,这更加速了我的焦虑,两天后便办理了出院手续,回到了宾馆。 疑惑的阴霾始终拨散不开,心中阴阴郁郁难得开朗。 我几乎用恩塞纳达所有电话都给北京打过,甚至想打tv,但仍旧是无人接听。同时,我托杰西四处打听袁浩的下落,却得知他们已经取走了货物返回了加拿大,更是有种被戏耍的无奈。 傍晚我独自坐在“大香港”里喝着闷酒,感觉要多不爽就有多不爽,要多焦虑就有多焦虑。 喝着喝着就醉了,醉着醉着就趴了下去。 酒吧里来来去去不知多少多少顾客已离去,我被老闆叫醒,迷迷煳煳的埋怨着,他拍拍我,用手指着我身后的角落那张桌子,我漫不经心的一瞥,立即蹦了起来。 那张角落的座位上,躺着一个带着大大墨镜的人——袁浩。他依然身着几天前的衣服,但不同的是多了斑斑的血迹,白色的衬衣也是布满污垢,他睡了,桌子上还放着五个空空如也的咖啡杯,看得出来,他疲劳了…… ☆、第三十三章 第二次亲密接触(一) 我听酒吧老闆说,刚黑天他就来了,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没见他身边有任何保镖,而且整个人显得非常颓废与疲惫,进来看到我也没有叫醒我,而是点了咖啡想要等我醒来,但最终喝了一杯又一杯,我还没有醒,他却睡着了。 我又看看他,庸懒的躺在狭窄的座位上,头上的鸭舌帽扣在脸上,将整个面部几乎遮住。依稀可见的是嘴角流出的口水。更令我吃惊的是他身上的衣服,依旧是前几天在医院见他时的穿着,但不同的是,显得凌乱不堪,还沾满了斑斑血迹,不难看出一定发生过什么。 令我大为诧异的并不止这些。酒吧老闆先对我描述时多次提到“以前”,我想,我果然没有猜错,他们之间一定非常熟悉,而且其中可能还有更深的关系使我无法猜到的,因为我还无法确定袁浩与那位老华侨是什么关系,即使是父子关系的可能性很大。 我手中端着一杯刚煮的咖啡,心想,这一切来得确实太快了,首先是运输船“蛋奶”号的突然入港,然后是取货时突遇袁浩,受伤住院,再次遇到袁浩却匆匆离开,家里的一切电话都打不进去……最后我却在这里再次遇到他。 看着他安详的睡着,酒吧里没有白日的喧嚣,唯有那轻微的鼾声,伴随老闆记帐本的声音一起一伏,很默契的让我思绪如飞。 我们没有叫醒疲惫的袁浩,而是给他盖上了件衣服。而我,也没有回宾馆,而是在这坐着,掂量着最近的一切。 酒吧很少通宵营业,但今天,却很例外的整夜未打烊。我其实还有后顾之忧,恐怕夜深了会出现什么乱子,不是我多想,实在是因为在墨西哥这个地方,特别是沿海城市,是无法让人放心生活的,首先是夜生活的糜烂,吸毒、走私也是最频繁的,这也是墨西哥一直以来所为人诟病的地方。但在这里,也总能找到些天朝的影子。 月光如银,爬上中天。月亮的边缘如绣着片片灰色的羽毛,显得模煳,又那样惆怅。 袁浩突然醒来,坐了起来,伸手摘掉了鸭舌帽,伸了伸懒腰,整理了下衣衫,然后用手挤着眼,做出一副疲倦的样子。 “你醒了。”他对我说道。 “这话应该我问你吧。”我说吧用下巴指指墙上的挂钟,看着时针与分针停留在凌晨1点15分。 他站起身来,却显得像是失衡一般晃晃荡盪。 “走吧!”他说。 “去哪?”我顿时被整懵了。 “去加拿大。” “去那干吗?” “北京那边出事了,你不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吗?”他说,表情凝重。 “这……”我刚要开口,他又说道:“我刚从北京回来,那边确实出事了,而且关系到你。” 我心头一震,像是被戳中了要害,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家里人出事了,难道家里电话打不通就是因为这个吗?我顿时寒毛耸立。 “我的家人怎么了?!”我抓住他的肩膀,心想若真是如此,他也脱不了干系。 “不,不是这个。”他盯着我说道,我方才发现他的眼瞳竟然是紫色的。 “怎么?”他的语意在告诉我,家人可能并无事,我才松了口气。 “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我问。 “你要帮我一件事。” “什么?”我突然意识到,我已经开始沦为工具了。 “破解青铜祭台。” ☆、第三十四章 第二次亲密接触(二) 凌晨,东方刚泛白,飞机起飞。 我怀着一颗惴惴不安的心,望着飞机窗外朵朵云团。这一切的确来得太快了。 为了他的一句话,我乘上了飞机,想要再次深入这个谜团。但我始终担心,是否还能全身而退?我不敢确定。 在这个鱼目混杂的圈子里,上流?下流?全都被揉捏在一起。阴谋与手段,暗算与直面,明争或暗斗,所有想不到的想得到的、有联繫的或无联繫的都难以倖免,或许你所看到的,都是假象,而所有真相,都是隐晦的,甚至找不到它的踪影。有许许多多的人,一夜之间臣服于此,从“上流”跌落而下,难再觅迹,更直接地说,就是死不见尸。 第42页 我合闭起双眼。 旭日升起,加拿大,多伦多。 机场外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来接机。 车辆沿街道行驶了很长一段时间,车窗外从一片寂静的城市外郊变为喧闹的城市中心,沿边尽是高楼大厦,路上也开始拥挤。 袁浩坐在副驾驶上用手托着腮,大大的墨镜遮着脸,好像睡着了一般。 我转而盯着他,多么想看穿他。 “不要这样盯着我看。”他突然说话了,依旧是托着腮,没有任何动作。 我陡然一颤,连忙又回头看向窗外。 渐渐地,周围又安静了下来,再也见不到路上来来往往的路人,偶尔可以见到过路的汽车,或者是路边草地上郊游的帐篷,以及其乐融融的一家老小。 这个城市有着属于它的和煦阳光,在平坦的道路上,尽情的奔放,它不同于我去过的任何一个城市,它的明净与活力,无不感染着我。 车辆突然转弯,路过一片高尔夫球场,继而再次转弯,驶入一栋隐藏在高大桐树下的别墅。 我下了车,方才发现这栋别墅是如此的恢弘,花园车库并备不说,刚才路过的高尔夫球场竟然与其是相通的!建筑本身就更不用说了,标准的欧式风格,墙体颇高,整体为棕白色,但明显已经有些年头了,墙漆也重刷不止一次了。 袁浩吹吹口哨示意我进去。 别墅内散发着浓郁的玫瑰香气,令人精神一爽。 室内的整体布置比起别墅外观来则稍显简陋,并不是那么的华丽。 别墅里只有五名僕人和一位管家打理,这令我很是诧异,因为在印象中这种豪宅,特别是欧洲风格的,总会有个绅士管家与一卡车的僕人,而我所见到的这位管家不仅是个女人,还是个胖女人。 稍作休整,就要开始办正事了。我原以为那位老华侨会出现,却发现这栋诺大的别墅根本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不禁失望。我对袁浩身份的疑惑更加剧了我这种不安、焦虑,好像被骗一般。 “不用想了,这里就我们俩人。”他边看着笔记本电脑边边说道。 我又一次被他看穿,感觉心里很不是滋味,总觉得袁浩这人令人琢磨不透,所以不敢放掉戒心,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嘛。 &ldquoeon!”他拍拍我的肩膀,将笔记本端到我坐的沙发上。 我身体前倾将手伸向桌子上的菸灰缸抖菸灰,刚回过头来就瞬间僵住了,看着屏幕惊讶得合不拢嘴。 电脑屏幕上的那张照片,是曾经去过的巨人公司总部一层大厅,但这并不足以令我吃惊,我吃惊的是,它的破落与凌乱——照片中是黑暗的大厅,仅有很短一段距离有光照才得以看清楚,而这段距离之内,桌椅倒地,纸张凌乱的到处都是,整个大厅像是经过了一场劫掠一般,破败不堪。 我转而盯向袁浩,万分惊异化作一句话:“whatthefuck?!” 他把电脑转过去又调了几张照片,是巨人公司其他楼层的照片,依然如此。我开始抓住了些线索,心说莫非这就是袁浩所说的“出事了”?那到底发生了什么?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袁浩合上了笔记本电脑,若有所思的沉思了一会儿。 “你的烟。“他说道。 我看向手中的烟,发掘已经燃烧了长长的菸灰,马上就要烧到头了,我连忙掐灭。 “我现在把这件事告诉你,但你一定不要着急,一定要冷静,我们会有解决办法的。”他说道,面色意外的凝重起来。 “好的,你说吧。”我话虽这么说,但已经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不由紧张起来。 “那天我在医院接到电话,北京那边发生了变故,但不知道确切是什么事,于是我赶忙回了北京,你也许会纳闷,是谁告诉我的,实话说,是区晋,但究竟是为什么,你会知道的。” 他停下喝了口咖啡。 这句话无疑解除了我的后顾之忧。 “我赶回北京与区晋会合,却发现他早已经消失了,我找到几个局内人询问后才发现,青铜祭台这事……”他低下了头,捂着脸,好像很悲痛。 “怎……怎么了?”我试探性的问道,大概已经猜出了结果。 “青铜祭台一事……败露了……”他幽幽地说道。 我彻头彻尾的垮掉了,不忍心听到这个消息,如天崩地裂…… ☆、第三十五章 第二次亲密接触(三) 十年动乱,区晋逃到英格兰,在那里,他的命运发生了大逆转;也是在那里,他的性情大变,开始暴戾,染指名利。 在英格兰,华人少之又少,而少有的几个,却也是出人头地的人物。区晋初到那里,不会外语,不懂风情,只能干着又脏又累的挖煤工,整日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完,没日没夜的拼命干,但他不知道,到头来终究是一场空,一分钱也拿不到。 他去了法庭,想要夺回属于他的一切,但他错了,那里不是中国,那里是英格兰,再那里,他连条狗都不如。 他过上了比狗还要艰难地生活——乞讨。 我们已经无法得知那奇蹟般的一天,但在那一天,一枚硬币“噹啷”落露了他的碗中,施捨的人看到了他,在墙角瑟瑟发抖,他将他救下,只因他们都是中国人,都喝着黄河水长大。 第43页 后来,区晋赢得了这位富商的信任。在他临死之际,他让区晋与他那懦弱的儿子一同经营家业,但此时十年已过,在这个圈子里浑浑噩噩也十年的区晋早已不是十年前那般。于是,在一天夜里,富商的儿子死了。 没过几年,区晋厌倦了英格兰的绅士生活,所以,他回国了。 在那枚硬币落入碗中的一瞬间,也就奠定了这个悲剧的发生。 现在的北京,巨人集团肢解,高层被捕,区晋逃窜海外,而这一切只因于此——青铜祭台。青铜祭台被偷运至恩塞纳达,在区晋口中仅仅是一次交换、被迫,但实际不然,此事本就风险很大,区晋之所以接下这单生意,也是另有隐情,这不得不让人想到运输船的延期进港,好像在这个事情背后,掩盖着多大的秘密。 “事情发生的第二天,区晋坐船偷渡至非洲,随后更是不知去了哪里,北京已经派人去找,这其中,有警方势力,也有黑道势力。然而,一干人等追到斯里兰卡便失去了线索。再说说考古文物局。此事败露之后,考古文物局就接受了全面调查,除了局长以及其他几位高层因为与区晋有联繫而被捕待审——” “那我姑妈……”我打断他的话。 “你先别急,听我说完。”他抬眼看着我,脸上的刀疤皱的格外厉害。 我点头示意他继续,仔细想想他之前跟我说的话,也就安心了许多。 “除了几位高层因与区晋私交甚密而被捕待审,其他人依旧安然无事,可是……”他突然呢喃起来。 “可是什么?”我隐隐的有几分不安。 “可是你有可能受到牵连……”他半天才说出来。 “为什么?”我手心都冒起了汗。 “你一定要冷静。”他看着我道。 我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甚至考虑过死,而我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家人。 许久,我还是点了头。 “嗯,现在我们来分析这件事。首先是青铜祭台,整个事情经过大概你也应该了解吧?” 我又点点头。 “北京的考古局方面到底为何要隐藏青铜祭台这个事实?啊?!”他的声音放高了些,摊开双手看着我。 “我他妈还想问你呢。”我耸耸肩表示无奈。 “好吧,暂且不管这个。还是说你,你最近几天打不通家里的电话,是有原因的,但不是因为你的家人出了事,而是他们无法与你联繫,他们已经把家里的电话号码换掉了,为的就是让你无法联繫到他们……” “啊?!”这句话无疑让我跌入了一个巨大的深渊。 “这也是我让你先冷静的原因,因为你已经成了替罪羊……”他用手捂住了脸。 “你说什么?!”我站了起来,揪住他的衣领。 “我就知道会是这样,告诉你,我们都他妈是一条线上的蚂蚱!都是区晋搞的鬼!你明不明白!”他也抓住我的衣领。 我胸中刚刚升起的一团烈火霎时间又被他的一句话浇灭了,我松开他瘫坐到了地上,感觉分外失落。 替罪羊?哼。我已无需袁浩再接着解释,就已明了一切。其实这一切都很简单,却又不简单,简单的是,区晋勒令我离开中国,也许就是料到了会有今天;而复杂的,便是青铜祭台,有多少秘密值得这么多人去掩盖,又有秘密值得这么多人去追求。我实是费解。 “咚咚!”两声关门声,两名黑人保镖沖了进来,刚要靠近我,就被袁浩拦了下来。 我双手托着脸,一时间不知所措。 刚才袁浩说我们是一条线上的蚂蚱,应该没有错,因为青铜祭台一事一旦败露,牵扯到的只可能有三方,分别是区晋、考古局,还有一个就是作为交换一方的袁浩所在。如果说现在还能信任的,也就只有袁浩一方,因为将我作为替罪羊的也就是区晋一方,而考古局一方虽然有姑妈,但毕竟是官方,是中央之下。虽然我不明确袁浩与那位华侨之间真正的关系,但如今也管不了这么多,还是先建立关系比较好,若不然,很可能引来牢狱之灾,虽然我本无罪。 “我现在很能理解你的想法,因为背黑锅这种事搁在谁身上也很难接受,更何况是这样一口黑锅,但你别无选择,因为你没有靠山,你也没有可以证明清白的证据,你之前的所作所为我都清楚,我想,如果他们将这些行为作为证据,你也就再无出头之日。”他也站起来,在房间内踱来踱去。 “那北京的其他势力呢?他们没有权利吗?!”我想起那些人的影子,好像抓住了一棵救命稻草。 “他们,哼,如果他们没有出事,我也不会来找你,或许也不会有这档子事。”他冷笑着。 “怎么?” “本来我去找其中一个合作人询问这些事时还没有受到什么威胁,但当我潜入被封后的巨人公司时,外面来了两辆轿车,然后开始袭击我,我和几个兄弟拼死拼活才逃了回来。” 他说完露出了背部包扎起来的伤口。 我说不出话来了,只是看着他:“有什么主意?” “一切源于青铜祭台,也应该结束在青铜祭台。” 第44页 ☆、第三十六章 第二次亲密接触(四) 青铜祭台,我现在想起才觉得这个称唿并没有官方认证,而是随口而来的,我并没有真正去想过这个问题,因为它看起来是如此的隐秘与卑微,丝毫不会引得注意。我曾泛泛地想,大概是因为祭台的显着特徵罢了,但如今跟袁浩谈了很多关于祭台的事后,原本简单的思想就彻底复杂化了。 首先还是它的命名,袁浩曾让我回忆它的根本来源,于是我追根溯源,想到了小吴。当时,在我将要离开墓室之时,小吴下来了,看到了青铜祭台,当时我还不能确定它是一个什么东西,于是问他的看法。他说像祭台,于是“祭台”这个形象便初步形成。 袁浩说,这是一种手段。 我有些头绪了。的确,若按这种思想飈下去,实在太可怕了。小吴的一句“祭台”,其实在无形之中禁锢了我。在大学课程中,对于祭台并没有详细的学习,祭台在考古学科中的比重微乎其微,就好似沙滩上的一颗芝麻,也正因此,这种最常出现在少数民族文化中的祭祀仪器被人们久久遗忘,在歷史的长河中随江流安详。正是因为这个漏洞充当了切入点,我被成功的植入了这个印象。 我顺着记忆继续摸索。随后回到洛阳,我记不清谁对我谈起祭台的事,只记得嘴中蹦出来“青铜祭台”这四个字,我又一次“被印象”,不假思索的被植入了这个“实至名归”的命名。接着是回到北京,考古工作研讨会,这个命名出现在了所有人的嘴中,我那时并没有意识到,这可能是个伏笔,是故意植入,而重点在“祭台”,为了突出这两个字,其目的只是为了形成“这是祭台”的思想,也就是说,这是一种引导,引导我将它看做“祭台”,但漏洞还是出现了。 众所周知,文物的命名一般都会考虑文物本身呈现的所有特徵而定,并不只是肤浅的随口一说,像司母戊鼎、四羊方尊,就是很好的例子,命名者将文物的材质、属类和造型规格揉捏到四个字中,简练而不失深奥,而“青铜祭台”跟它们比起来就像草包、山寨货,足可见其不被重视。 “不被重视”,有脑子的人都能看出来,而究其原因,仍是个谜,我现在试图揭开。袁浩认为,不被重视只是个假象。我想是的,至少我曾如是想,因为这毕竟这样一件文物是绝对不该遭到这样待遇的。 而假象背后的,可能是个阴谋,是偷运的伏笔,又或是掩盖真相,而我便是被掩盖的对象,我想可能不是惟一一个,但有一点可以模煳地确定,我还有其他可能存在的不知情者,一定与青铜祭台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繫,或者说,我们对祭台偷运一事造成了威胁。 然后,这样一个悚然的结果出来了——我们是不知情者,而知情者,很多很多,包括小吴、筱诗,还有姑妈以及任何无条件承认“青铜祭台”这一命名的人,再从反向立意,就更骇然了——“青铜祭台”本身不是祭台、我是对考古文物局和偷运一事是种威胁,姑妈和小吴也一直瞒着我,可见这并不是个小问题,可能隐藏着某个更大的秘密,是我不能接近的。我一方面觉得没有可以信任的人,另一方面游走于泥潭与广天之间,纠结之心难以言喻。 我全体震悚了,心想但愿这只是一个猜测,这一切也并不存在,可我还是害怕,周围被黑暗笼罩。 我对袁浩讲出这些,期待着他的反应。 入夜了,风来了。站在窗边,依稀可见树梢之上的升天之月,一如家乡般的明净。我感觉自己像它一样,因为它被黑暗包围,同样等待着破晓的大白天下;我又感觉不像它,因为在它的身边萦绕着繁星点点,指引着它起起伏伏,而我,只身一人,异国他乡,只能是孤注一掷,即使是一条线上的蚂蚱,袁浩依旧不能被我信任,我对他仍是审视,更是不了解。我可以将它理解为神经敏感了,因为我被伤了。 “你说,青铜祭台究竟是什么?”他突然冒出一句话来。 我笑了笑,没有回答他。 “是时候了,跟我来吧。”他又说道。 “什么?”我心头勐地一震。 “揭开这一切。” ☆、第三十七章 第二次亲密接触(五) 我本以为袁浩在开玩笑,但他却认真了。 我看看表,指针指向十点。刚走出门就立马打了个寒战——加拿大的冬天太他妈冷了,以前听说在加拿大零下三度就算高温,现在看来一点也不假。 我不清楚袁浩要带我去哪里,但心中已经开始起伏,不知是兴奋还是恐惧,能解开青铜祭台之谜,是我多长时间以来所日思夜想的啊!可是,随之而来的呢?隐藏在这个秘密背后的是什么?单纯来看,就连亲近的人,也不能完全信任了,若谜底揭开的那一天,更大的悬念或是更大的刺激都接踵而至,我想我是承受不了的。 关上车门的那一刻,我的心勐然一沉,随着汽车的启动声悬挂了起来,前方,或许是一条迷途不归路。 只觉车一路向南驶去,路边依旧是干枯的树木,月光如银,洒落在树枝上,像一棵棵铁树或是银树,远远望去如同城市特别安放的一件件艺术品,装饰着这个城市,雕饰着失落的人心。 第45页 我注意到,车上只有我和袁浩两个人,而且是袁浩亲自开车,连司机都没有带,几个保镖更是不知跑到哪里去了,这使我感到有些欣慰,也更令我紧张——这次去的地方不一般! 我再次看表时,发觉已经过了一个小时,车子依旧平稳的行驶,偶尔转几个弯,却也毫无新鲜,我在担心,这样继续行驶下去会不会掉进安大略湖。 “不要急,快到了。少抽点。”他忽然说,使我有点措手不及。 我听他这么一说才发现,我的焦急已经不小心透露了出来——车载菸灰缸里满满的一缸全是菸蒂和烟屁足以说明一切。我掐掉了最后一根烟。 被挤压的香菸之中星星之火刚被掐灭,车也熄火了。 我下了车,看着周围一片寂静,也没有什么建筑,只是树木特别多,同时也挡住了视线。袁浩就将车停在了路边。我还在发愣,袁浩就招唿了起来。我于是向那边看去,见他拨开一片灌木丛,我方才发现,那里竟然有一条很不显眼的小土路。 沿着这条荒芜的小土路走了一段距离,袁浩接了个电话。 “什么?真的可以吗?我这就到!”他挂了电话。 “快!”说着一把拉起我来,飞速奔跑起来。 我被整蒙了,完全像被他拖着奔跑。错乱的树枝遮住了惟一可以照明的月光,我本就有夜盲症,几次三番的看不清脚底绊得踉踉跄跄。 “右转!” “啊?!”我一时没有反应起来,“砰!”撞到了墙上,满眼金星,但还没缓过来,就又被袁浩又拖了起来,我恍惚间回头看,却看见那是一间房子,很普通的平房。 “到了!”袁浩突然停了下来,我只顾回头看,没能及时停住,撞在了他身上。 我停下来弯着腰大口喘息着,一边环视周围。周围依然是灌木丛和参天的树木,我现在依然站在小路上,但隐约收到来自身后的微弱灯光——身后高高的铁栏杆锈迹斑斑,围栏内,月光之下的庞大黑影依稀可辨四栋矮房,而我刚才正巧撞在了最东侧小路转弯处的那栋上。 袁浩在围栏内转了几圈,然后拿出手机拨弄了一会,我猜是在给里面的人发简讯。然后,他将手放在嘴里,吹出了一声长长的口哨,划破夜空,细听之下,他妈竟然还有间断,而且也有节奏可循。接着,院内响起一声狗叫,然后三声,四声,最后犬吠成一片,我惊恐了,心想这莫非是个养狗场? 院内黑影绰绰,一股黑潮突然向栏杆外涌来——我靠!竟然全是狗!更令我吃惊的是,袁浩竟然走过去伸手摸了摸它们的脑袋,然后沖我笑了一下:“放心,它们很友善的。” 袁浩又吹了一声口哨,贴在栏杆上的狗像是收到指令一般,齐齐退去,向一间屋子的后面爬去,然后,迎面来了一个更大的黑影,我心想,怎么还有这么大的狗,而且是站着的。但随后我就意识到,这只是个人罢了。 围栏的一侧小门打开了,开门的是个身着黑装的黑人。我慢悠悠地走进去,恐怕还会有狗冲出来。 “他们都去睡觉了。”袁浩说道。 那个开门的人正拿着钥匙开着最东端一间房子的门,我趁这个机会环顾四周。这只是个很普通的居宅罢了,房屋构造简单,环境朴素,但从刚才那其实不难看出,这只是假象,这个地方比任何一处都要重要得多。 门开了,我们走进那间屋子。屋中只有一张床和一个衣柜,甚是简洁,我还以为他要我在这里休息,但那个开门的人却转而去开衣柜,我发现了其中的奥秘——从外面看这间屋子很大,但室内空间却有缩水,也就是说,墙壁中有隔间,里面必然是别有洞天。 果不其然,衣柜里是空的,那黑人将靠墙的一块木板拆下,露出了里面的一扇门。 ☆、第三十八章 第二次亲密接触(六) 衣柜木板后一扇绿色的铁门。 们刚打开一条缝,立即有一束强光倏地射出,像一把锋利的利剑,夺人眼目。 我赶忙捂住双眼。 门全部打开后,这束强烈的亮光反而消失了,转而被一束散射的、微弱甚至暗黄的光代替,我看着背后的袁浩,露出狐疑之色。 “进去吧。”他翘起右手,面带微笑。 我巴不得进去,即使是害怕。 楼梯是右转向下的,这也验证了我的猜想。踩在铁丝网的楼梯上发出“咚咚”的沉闷之声,使我不得不想起巨人公司实验室地下室的那一幕,我甚至有种错觉——这楼梯之下,会不会空无一切?然后一片黑暗,当头一棒?区晋突然再出现在我面前,坐在楼梯上抽菸? 我突然止住了脚步,因为这个念头太可怕了。 “不要急剎车好不好,会出事故的。”他一只手微微推了我一下。 剎那间,我长舒一口气。站在楼梯半中间足以窥见地下室全貌——楼梯下一米处都被玻璃隔开,只留有一扇门,而那光,正是玻璃间内发出,但距离较远,根本看不清光源,我更纳闷刚才那束强光的来源了。 我下了楼梯,觉得挺惭愧的,一条只有十几级台阶的楼梯我竟然走了半分钟。在楼梯之下四顾着,我不禁骇然,这里太他妈大了,是在陆地之上无法估量的,足足有两个篮球场般大小,看来这真不是盖的,我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像是联想到了当年纳粹的地下帝国,毒气实验、储藏宝藏、生化危机……我想,我变态了。 第46页 那个黑人已经从爬上楼梯出去了,我还愣在那里,看着玻璃内熟悉的一排排实验器材,不禁想起北京的考古研究所,那个我曾经梦寐以求,后来又挥洒血汗的地方。这个实验室不同的是,没有那份冗杂,而且是空荡荡的,我终于看清了那个微弱的光源,在诺大的实验室东南角。 “愣着干嘛,给!穿上!时间不多了。”他丢给我一件白褂。 “啊?!”我很是不解,不明白他嘴中说的是什么时间。 转眼之间他已经推开玻璃门进去了,于是我也不敢怠慢,连忙穿上白褂也推门进去了,心想,推开这扇门,一切就会真相大白了。 我跟着他顺着走过一排排熟悉且陌生的仪器,看到了东南角上那个庞大的东西,当即振奋,再也按耐不住沖向了那个角落。 对!果真是它!果真是青铜祭台!这个日思夜想的东西!我不敢相信他正在我的面前!我抚摸着它,像地主在细点他的财宝。 “闪闪!”一个陌生的声音突然传来,打断了我的兴奋。 我向身后看去,这才发现原来在角落深处还有一个人,身着同样的白褂,戴着厚厚的镜片,正聚精会神的操控着电脑。 我僵立着,一时不知所措。 袁浩突然向后拉了拉我:“头顶。” 我向上看去,只看到挂在墙上的一台机械臂正左右晃动着,我再熟悉不过了,那是一台穿透仪,能透过穿透金属查看内部,这种东西在北京那边的实验室里几乎都有配备,而且经常使用。于是我向后退去。 袁浩走到那人旁边,低声问他:“怎么样?有什么转变吗?” “他二奶奶根腿的,转变?!这都第五次透射了,还是那样,真他妈邪了门了!”那四眼田鸡咒骂道。 袁浩嘆了口气,沖我摆摆手示意我过去。 我走过去看到电脑屏幕上的图像,立马愣住了。在透射下,青铜祭台的内部……凸显出一个平躺着的人形,我突然想起姑妈曾对我说过青铜祭台里是一具尸体,现在看来的确如此,然而图像一闪,那个人形被放大,倏尔透射过黑乎乎的人形——我靠!这个人形里面竟然还有一层!而且,里面竟然是空的! “他们做了手脚!”我脱口而出。 ☆、第三十九章 黑暗世界 “他们做了手脚!”我脱口而出。 里面的确有具尸体,这毋庸置疑。在青铜祭台内,曾经躺着一具尸体,可是在透视仪的穿透下,这一切都被打破了,里面曾经安放尸体的人形密封容器呈现出虚空,我感觉自己所追求的一切,出现了断层,都破裂了,都被这种绝望吞噬了。 我在极短的时间内又将所有线索整理了一遍。最后我蹲在地上,感觉自己像个无助的孩子。 “……夏威夷……夏威夷中转站……他们打开了青铜……青铜祭台!”我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语速了,战慄了起来。 “先不要下结论……”他明显是在安慰我,语意飘渺。“你先等一下。” 他将烟递到我面前:“先抽一颗。” 我点上烟,用颤抖的手递到嘴边,深深地吸了一口,顿时缓解了许多。 我坐到背后的桌子上,勐地一回头发现袁浩不见了,向后眺望至楼梯下才能看到模煳黑暗中的影子,然后,他挥舞着双手,开始大声吼叫,可以看得出,他在打电话,而且比我还要懊恼。 我突然被一股危机感冲垮了,坐在桌子上尽力蜷缩着。我成了替罪羊,区晋潜逃,与家人失去联繫,揭开青铜祭台之谜然后揭穿这一切阴谋来证明自己的清白是我唯一能做出来挽救自己的方法,但如今苦苦收集的线索眼见就要水落石出,却又被区晋摆了一道,也就前功尽弃,是无异于回到原点的。 “我得想办法拯救这一切!”我在心底告诉我自己,因为如果不再採取行动,只有等死。在中国,文物盗窃走私严重的话,是要接受刑罚处罚的,其行为若违反刑法,即是终生监禁,生不如死,而且,亲人也会受到牵连。我从来没有这样害怕过,但如今祸起萧墙,危机四伏,我不得不去想,周遭的黑暗,何时破晓? 手里的烟不知不觉燃烧到了尽头,菸灰结了长长地一段,我轻轻一弹,便灰飞烟灭,我放到嘴里勐地吸了一口后,连忙踩灭。 袁浩走了过来,突然停在离我两米的地方,弓下腰向靠墙的桌子下凝望着什么,但好像并没有达到目的,继而更深的弯腰,几乎快要爬到地上,但依然稳稳噹噹,我不禁佩服他的柔韧性,在我这样一个练过舞蹈的人眼里再熟悉不过。 我跳下桌子,突然间腿软了一下,我意识到这种感觉是多么的真实。 “怎么了?”我问他,同时努力抑制着本该颤抖的声音。 他没有说话,弯着腰挪动了一段距离后才直起身来,然后伸手拽了拽靠墙的一张桌子,好像试探了几下后,突然勐地一拽,那张白色的办公桌便从一排同样的桌子中脱离出来,随之而来的是“乒呤乓啷”的量杯等实验器材的落地声。 我顿时震惊了,只感觉莫名其妙。 “搭把手!”他对我说道,焦急之色不知不觉已经显露了出来,在我看来,他比我要急躁得多。 第47页 我走近他。 “扳住下面的缝隙,向外掰!”他指着墙壁的下面说道。 我并没有看到他所谓的缝隙,于是便趴下去看,手刚放到墙壁底部,我就明白了,因为我可以清楚地感到那里冒出的冷气,所以我顺势扳住。 “一!二!三!”我们三个人一起用力,“咔嚓”一声,我突然仰了过去,一屁股蹲在了地上。 我坐起来,扔掉手里一块人造墙板,看着眼前出现的这扇门。一扇锈迹斑斑,诡异莫测的门。 “他儿的!怎么还有一扇门?!”那四眼田鸡坐在地上骂道,嘴里还大口喘息着,像是很虚弱,肚子上的赘肉几乎要垂到了地上。 “老朱,把消防斧拿来。”袁浩跳起来。 那个被称作“老朱”的四眼田鸡艰难地爬了起来,蹒跚的走向了一边。 “里面是什么?”我站起来拍拍手。 “不要这么紧张,里面是切割室,有些年头没用了,这几年都没入过这么大的物件了。”他点上烟,明显的放松了些许。 我恍然大悟,如今看来没有什么比打开青铜祭台更直接的途径了,我还担心会没有这么大型的器械,但如今看来已不成问题。 那四眼田鸡很快扛着一把崭新的消防斧来了,袁浩接过它,将烟叼在嘴里,举起斧头对准几乎被锈蚀的门锁勐地砍了下去,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袁浩一脚踹开吱呦作响的门,但这一踹不要紧,整个门竟然掉了下来。 我跟着袁浩走了进去。里面还漂浮着浓浓的粉尘,呛得人眼鼻很是不舒服。袁浩在里边摸索了很长时间,终于把灯调亮了,这使我很欣慰,毕竟在无照明的环境下工作可不是件快事。 整个切割室规模大的出乎我的意料,至少也得有一百平米,里面架设有两台切割仪器,分布在室内两端,仪器下面还配备两台旋转固定床,操纵室在房间的东北角。虽然现在看来结满蜘蛛网的两台仪器有些寒酸、破落,但能配备这种仪器的一般都是大客户,这些客户会收购很多大物件,并且自己进行修復。而这里不仅配备了这种设备,而且还是两台,这令我很是惊讶。 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青铜祭台怎么搬进来? “青铜祭台怎么搬进来?”我沖在操纵室里的袁浩喊道。 他好像并没有听见,我正准备走近再问,他却走了出来,然后径直走出门去,很快又回来,但手里却多了一样东西,他丢给我一个。我打开一看,竟然是大大的白口罩。 “戴上,一会儿合作方的人回来。”他说道。 合作方?不知为什么,我脑子里突然蹦出区晋来…… ☆、第四十章 直面 我戴上了口罩,心里始终忐忑不已,虽然袁浩告诉我说即将来的几个人与区晋没有关系,但在我看来,他既然会让我戴口罩做好掩饰措施就一定有他的道理,也正是这个,让我感到无所适从,总觉得潜在的危机将会再现,而我只有直面相对。 一根烟的功夫,一阵门响的声音,然后紧接着楼梯上响起踢踏声,我倏地站起来,看着稍远处黑影绰绰。 “人来了!”我压低声音敲敲操纵室的门窗,说道。 机械声戛然而止,袁浩“嘭”的关上门向外走去,正巧撞上那几个“黑影”。 只见几个人对立两秒,大眼瞪小眼,可都像傻眼,但我不止看到了这些,我分明看到后面跟着的几个胖子伸手向腰间摸去。我吸了一口冷气——他妈的都不是什么好鸟系列的! “hey!justin!”打头的一人一只胳膊揽住袁浩向里走去,嘴里寒暄道。 我打眼一看,这人竟然是个中国人,身着棕色西装,典型的五短身材,头上没几根头髮,却抹得半瓶髮蜡,嘴边的络腮鬍子上还沾着几滴水滴,但我猜那可能不是水。不知为什么,我看到他总会想起中国的一代国家蛀虫和珅——“须熘拍马,苟且偷生”,市侩之气,无论种族。 我低着头,警惕的僵立着,恍惚间一抬头竟然发现那几个身着花款外套的黑人胖子竟然在上上下下打量着我,并且嘴里小声议论着什么,我顿时一惊,心想不是被认出来就是碰上变态了。 我被看得很不舒服,干脆跑出去帮忙挪动青铜祭台。 其实外面还有几个人在忙活着,同样是那个油头带来的,身材魁梧,肌肉精炼,几个倒三角与我这个小鸡排形成了鲜明对比,我都在想是不是该去插手。 切割室的门被砸掉了好大一部分,青铜祭台才得以侧着抬进去。 六个人一齐用力将青铜祭台反放在了坐床上,我刚看到其底部心中就是咯噔一下,“他妈的!”我在心里暗骂。 青铜祭台的底部已经出现了一个长方形焊接痕迹,那一定不会是制造时产生的,因为痕迹很新,而且那时候的人还未掌握这项技术,所以我可以毫无置疑的断定,我猜的没有丝毫错误,他们的确打开过青铜祭台! 我曾想过在青铜祭台的年代和表面雕饰上做些文章,试图用最肤浅的方式解决一切,后来发现这一切并没有我所想的这样简单,于是我把重心放在了青铜祭台内部那个“尸体”上,但本想迫不得已才破坏文物本身,可却被别人抢得先机,如今也别无他法,只好用最原始的方式,我所想的不是犹豫不决,而是无意间发现本在预料中应该姗姗来迟的这些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如井喷般爆发,我想,越是阻止,就越是折磨,何况我无法阻止。 第48页 我们几个人挤在操纵室里,周遭瀰漫着紧张的空气,还有不知谁身上散发出来的玫瑰味的香水气息,我想应该是那个五短男身上所散发出来的。 紧闭的操纵室挡不住锯齿与祭台之间强烈的摩擦声,以及那钻入眼中的火花。我低头傻傻的痴望着操纵台上的按键,直到那扰乱两耳的噪声消失。 我走近青铜祭台,挪开两侧的固定带,将坐床放到最低,然后拿起一边的抹布擦拭干上面用来帮助切割的水。 几个人合力把被切割下来的青铜板搬下来,由于是沿着那圈焊接痕迹来切割的,所以也就轻而易举。 可是刚刚掀开青铜板,一干人等就都沉默了,或者说,是傻眼了——在底部之内,还有一层青铜材质的内层,然而与最外层底部不同的是,它是凹进去的,而且呈现出一个人形,头部与四肢都很完整,每个部分凹的程度也不同,头部处有一个拳头大小的洞,而洞中才是真正的青铜祭台中空的内部,从洞口处还可以分辨得出,这一层青铜不过是一指厚而已,可见造此祭台的工匠手艺有多么高超,更令人疑惑的是,其中曾经放置着怎样一具尸体,而那具尸体生前是什么重要身份。 我与袁浩相视一望,便都心中有了数,的确,这个夹层便是曾经放置尸体的地方无疑,而打开祭台的人也没有打开这一层继续探查其内部。这说明什么?尸体才是重点,青铜祭台只是一副伪装吗?我不得而知。 我在考虑是不是要让袁浩再打开这一层以便确认,但顾虑却在阻止我。我如果说话,很容易引起那个五短男的注意,何况他已经默默瞥了我很多眼,袁浩虽嘴上说不必担心,但就让我戴口罩一事可以看出,他不是没有顾虑,而来者极有可能认识我,而且对我构成一定程度的威胁。 我正想着,不料袁浩却从我面前走过去,似是故意蹭了我一下,我一个激灵,恍然间一抬头就与那个五短男打了个照面,他正用一种极其冷酷、兇险的眼光看着我,但怎么看都有点猥琐。我心头一颤,转身闪向了青铜祭台的另一侧,故意站在了如山丘般身材的四眼田鸡后面。 我见那五短男也不再盯着我,转身走去了切割室外边,与那几个坐在切割室外地板上的黑人下手谈起话来。而袁浩则一边拿着照相机拍个不停,闪光灯闪得人头痛。 “他娘了个猴的!这是啥!?”四眼田鸡伏在青铜祭台上,手里拿着一块抹布,捅了捅我。 我看着他手里的抹布,上面沾满了黑色的黏状物,但确切地说是深红色,样子像猪血,我头嗡地一下,然后胃里开始翻江倒海。 很显然这是他拿着抹布伸进那个洞内沾上的。我不由得想起,青铜祭台内其实是有“水”的,说是水,是因为我觉得曾经那个满是积水的墓室会从青铜祭台的雕刻缝隙间流入积水,可如今再想,我才发觉自己忘却了“祭台”的含义,没有想到里面大部分有可能都是血。 我下意识地伸手去捂口鼻,却想起自己戴着大大的白口罩。 “给我拿卷胶捲去。”袁浩一边摆弄着相机说道。 我对他这种毫不客气的语气感到不屑,但这种场合实在不适合发作,只好作罢。 “在哪里?”我问。 “墙角书橱左边第一个抽屉里,要柯达的。”他继续说。 我看到五短男一伙人还在切割室门外小声窃语着,只好硬着头皮走了出去,在走出去的那一瞬间,我感觉他们停止了交谈。再等我拿到胶捲往回走时,竟发现他们都齐齐站了起来,目视着我,但幸好还呆在原地。 我更加紧张了,神经如同紧绷在鼓上的牛皮一般。 我路过他们身旁,依旧没有什么事发生,我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进了切割室,可刚踏进一步,就感到肩膀一紧,我的心顿时束紧起来,而且我竟然不由自主的转过了身去! 第一眼看到的却是五短男同刚才一样冷酷但冷笑的表情,我傻傻的与他对视,然后他缓缓张口:“厕所在哪?” 我浑身突然松软了下来,感到浑身湿漉漉的,冷汗淋漓。 我看向袁浩,眼神里流露出后怕,但不仅是我,他亦是如此。袁浩对我指指我的右侧,示意厕所在右边。 “右边。”我克制着颤抖,说道。 五短男拍拍我的肩膀,转身走去。我呆在了原地,有种被吓傻了的感觉。 “谢了周易!” 五短男的一声话语突然传来,我的头皮顿时就炸开了,刚想回头,就感到头部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又接着来了一个。 我突然听见袁浩一声大吼:“烟雾弹!”我顿时就愣住了,心说这次真他妈完蛋了,整个人就要马上瘫倒下去。可袁浩突然过来抓住我就跑,什么也看不见,只记得周围一片乱糟糟,有骂声,也有大笑声,直到我身下一空,掉入了一个洞中。 眼前依旧是黑煳煳一片,我突然被袁浩推了一下:“快跑!千万别停下!” 剎那间,一股求生的愿望压在了我的心头,我大吼着,顺着直觉向前狂奔,跑了没几步,身后勐然响起一声“轰”的爆炸声,一股热流从背后涌来,我被这股气流带出去好几米,撞到了墙上,身上压满了沉重的东西,然后眼前就黑了下去,失去了知觉。 第49页 ☆、第四十一章 命运转折点 我被当地警方救了出来,当时只是觉得自己没救了,一定比几个月前在洛阳塌方被埋要严重得多,整个地下研究室几乎都塌陷了下来,上面压着的房屋除一栋外全部震塌,而我之所以还能躺在医院里活着胡思乱想,完全是上帝的恩惠。 我印象最深刻的是在黑暗的地下通道里凭感觉乱跑,而也就是感觉这玩意儿救了我的命。我一直沿直线跑着,最后撞到一面墙才停下来,然后被气流冲倒,其实我被冲到了一间储物室里,因为那个储物室在拐角处,左侧还有路,但我被气流冲到了储物室中,然后被冲进来的铁门压到了地上,护住了致命部位,而这还不是最值得庆幸的。 当一切归于平静,周围满目狼藉,地下体系中多间地下室只有我所在的那一间由于地上树木密集,根部深扎,使得这间地下室将近一半得以倖免。 我受了稍重的脑震盪,身上多处擦伤,屁股也被烧伤了,但我是三个人中最幸运的。袁浩一半身子在未塌方部分,而一条腿被钢筋混凝凝土砸中,导致小腿粉碎性骨折。最惨的是四眼田鸡,跑得龟速,被气流沖了一段距离倒在了通道里面,身上碎石成堆,足足顶着千斤重,经过长时间挖掘出来后已经几乎成了废人,全身多处骨折,肋骨骨折后扎进了肺里,头骨骨折,脑浆都流了出来,一颗眼珠也被钢筋捅了出来,惨象不可名状,至今还在重病监护室里昏迷着,病危通知书凑起来都能出一本“悲惨世界”了,估计下半辈子得栽在花盆里过了。 话虽这么说,上帝还是他妈的摆了我一道,刚到嘴的肉又飞了。我本以为这次进展极快的行动十拿九稳,可却成了泡影。其实说起来也怪,现场竟然发掘出了那个五短男带来的几个黑人手下的尸体,均在出口处扎堆被砸死了,然而却没有发现五短男的尸体,这说明五短男逃走了,几个黑人却未逃走,我猜想,这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情况危急,只有五短男逃了出去,而另一种可能便是五短男故意而为,其目的也只可能有一个——这事不能传出去。我认为,前者的可能性不大,因为五短男貌似五十出头,且肥膘尚厚,即使身手再矫健,也无法与魁梧的黑人抗衡,所以,大体可以推出这样一个结果。 其过程也很显而易见。五短男被袁浩信任,叫来帮忙,然而信任归信任,他却不是真正的自己人,而且袁浩也曾说过,很多曾经的合作伙伴都倒戈在了区晋一边,伺机而动,虎视眈眈,而区晋知道袁浩会来找我合作,所以给手下的人都打了预防针,针对我做了很多工作。于是当作为其中一员的五短男被袁浩找来,他仔细观察后断定是我,于是拿出了提前准备好的烟雾弹和强效炸弹,找机会就做绝了。 这样真的太阴了!我暗骂道。 其实五短男在害我们的同时还做了一件事,就是探查了我们的进度,虽然他心里明白祭台已经被做过手脚,我们不会查出什么,但他还是成功获取了我们的目的。我想到这不禁要埋怨袁浩,这二逼怎么会找他来?我从另一个角度也可以看出,袁浩这边的确不怎么好过,连找个人都这么费劲,确实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袁浩这边的危机,而我在浑然不知的情况下竟然还加入了他们,如今青铜祭台已无用,我在考虑,是不是该退出。 在这个关卡上我想到退出,连自己都觉得自己无耻。很坦白地说,这的确是从我个人利益出发,因为我的处境比他们要糟的多,自己家人都还抓在区晋手中,我更是遭遇四面楚歌,只得躲在国外,我可以感觉到,如果我再稍微一扑腾,恐怕就要灰飞烟灭了,何况现在继续折腾下去已经毫无意义了。最初这样做,还有机会揭开那些困扰我的谜题,今天再想想,青铜祭台被做了手脚,最重要的线索丢失,真的没什么可追求的了。 我躺在床上翻了个身,摸着自己受伤的屁股,心想,自己还是老老实实的度过这三年然后回国吧。 我借了护士的一部手机,给家里打电话。打了几遍家里的座机都无回音,于是我开始拨姑妈的手机,同样无人接通,我不禁怀疑起袁浩之前对我说的,心里暗潮涌动,有一种言语不出的恐惧感。 我给良子和姑妈分别又发了简讯,请他们务必回我,并表现出了急切的心情。 我把手机还给了那个sexy护士,并谢过了她。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我开始焦急、战慄,甚至头痛,我在床上翻来覆去,冷汗淋漓。虽然区晋逃跑了,但我相信,那只是暂时的,谁也不知道他有什么目的,他还会回来的,我可以感觉到。我觉得巨人公司的倒闭有着很大的疑点,一个这么大的公司怎么可能在一夜之间垮塌呢?即使是资产枯竭也不应该有这样的突变,所以我认为这有可能是种假象,若不然,北京那边怎么还会有监视存在?他又是如何有能力来派人找我的? 然后,区晋会做些什么呢? 我可以这样推理:五短男放炸药可能是为了销毁青铜祭台,然后让我永远陷入谜题的漩涡吗?我想不会是,因为那颗炸药如果不是核弹或者c4炸药的话,很难将青铜器销毁,即使将它掩埋也无济于事,所以他的目的不是这个。 然后,就极为可怕了。 他想置我于死地!除此之外没有更好的解释了。 第50页 可这是没有道理的,我似乎并没有对他构成什么威胁,如果说当初勒令我离开中国是因为怕我插手青铜祭台走私的话,那要置我于死地就完全没有道理了,我一没对他构成生命威胁,二没对他构成财产损失,而且我的能力要揭开青铜祭台之谜谈何容易?何况我已经成了半个替罪羊,说不定哪一天就会招来牢狱之灾,他这样对我,我何德何能啊?实在令我猜想不透。 五短男虽然没有成功,但他没有死,随时可能再来。我不明白袁浩为什么不控告他,而且对警察说那几个被砸死的黑人保镖是我们的人,难道还有什么隐情吗? 入夜了,我辗转难眠,良子和姑妈都没有回简讯,恐惧、忐忑与后怕占据了我的内心,一块块像狗皮膏药一般的心病贴的我喘不过气,我看着床头不知谁送的一束玫瑰,凋谢得如同这个无可救药的可怜人。 ☆、第四十二章 重逢 我还是睡过去了,不是沉醉,是真的疲惫。 刚合上眼不久,那个护士就将我唤了起来。 “plus!你的简讯。”她说完把手机放在了我的床头,又揉着眼往门外走去,看来是刚醒来,我心觉不好意思,因为自己的事打扰一个女人休息对我来说就像罪过一样,何况还是一个美丽的女人。 我不知道是因为刚醒来还是其他什么原因,脑子里开始胡思乱想,自己都深觉可耻。 我手颤抖的打开了那条简讯,刚看到号码先是一怔——这根本不是姑妈或是其他我熟悉的号,我先是一泄气,随后看下去才明白缘由。 “新号,收藏,看邮箱,一切安好,良子。” 我想,大概因为形势问题,良子才另换了个号,便于隐藏。我的心顿时放松了下来,因为“一切安好”四个字足以说明,虽然良子是那么不靠谱,但就我和他相处二十多年来看,在重要的事上良子所表现出的对待态度是非常严谨的,甚至在很多时候还要赶超于我。 我起身穿上拖鞋,准备去袁浩的病房借他的笔记本电脑查看良子发给我的邮箱。我相信,袁浩一定掩盖了很多事情,比如我是怎样背上黑锅的,青铜祭台又是如何被动手脚的,青铜祭台打开的那一刻,我并没有看到他表现出过多的惊讶,说明他是有了解的,只是碍于某些事不可同我讲罢了,原因是我猜不透的,可能是秘密,也可能是不信任。我希望良子会了解。 我轻轻关上病房的门,一眼便看到紧挨着的袁浩的病房透出的灯光——看来他也没睡。 我伸出手刚想敲门,立即就僵住了。 我靠!里面有人在和他谈话! 这间医院的病房门设计的是有两块透明玻璃的,所以我一看便明了。 在袁浩的床前,坐着一个老态龙钟的老头,身着黑色的仿古衬衫,背部驼起,头髮稠密,但却白髮满头,根根银丝闪着一种独特的光,一看便知这人有着不一般的来歷,因为我对气质有着敏感的直觉。 我怕被发现,只能蹲在地上悄悄地在一角观察。我缩回身子,一时有些小小的忧伤。 大半夜的,袁浩密会一老头谈话,如果我没有猜错,这老头十有八九就是那个老华侨,至少我这么认为。若真是如此,事情的性质可就完全不同了。他们何必要深夜密谈? 对,是在躲避我,这他妈就是重点。我感觉自己像个玩物,被袁浩玩弄于掌股之间。我答应袁浩与他们合作揭开青铜祭台的秘密,可我并没有得到什么,非但没有结果,还被摆了一道,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得到了些许北京那边的形势。我之所以没有对他全盘托出我所遇到的那些事,也是有原因的,我早就看出自己不被完全信任,所以定会留一手。 我一直不明白袁浩是什么态度,同样也不清楚他与那个老华侨到底什么关系。 我拿出护士小姐的手机,关闭了屏幕,把手从黑暗中探出一点,屏幕上立即就呈现出房间里的景象了,我心说这款手机除了砸核桃原来还可以照镜子。 屋内的两人依然在聊着,并不停指向我的房间,很显然,这是在讨论我,如果他们房间里有几个保镖的话,我可能会想他们要干掉我。比划了一会,那老头突然回头从一个包里拿出一部手机似的东西。 他这一回头顿时就把我震到了。我靠,难道是他?我实在不敢相信! 很多年前的某次,我跟随姑妈参加了一场拍卖会。姑妈曾说是为了让我长见识,而我的确长了见识。在那场拍卖会上,各类珍贵文物,书法字画琳琅满目,我感觉自己像是一个无知的小孩,指着釉器说陶瓷,拿着商周话西汉,引来了无数笑声,有一位老先生拍拍我的肩膀,说:“眼力不是一朝练出来的。”我当时还在念高中,对这些不是很感冒,但这位老先生确实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因为那慈祥的笑的确令人难以忘怀。接下去的拍卖会,我才见识了什么叫牛逼,这位老先生一口气拍下了十几件名器,总价估计过亿。 临了,我在拍卖场出口又遇见了那位老先生,姑妈与他谈了两句,不过具体情境我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他最后对我说,我会踏入姑妈这一行。我当时并不在意,可几年过去了,我发现自己的确步入了姑妈这一行,我才想起这位神采熠熠的老人。 入行几年后,我去巴黎罗浮宫,作为访问团一员参观法国考古成果展,这一次我与这位老先生擦肩而过,仅仅看见一个背影,当时唏嘘不已,可我那时才从一个随行的同事嘴里得知,他叫梅寒,是着名的收藏家,地位极高,享誉收藏界,但为人低调,神出鬼没,通常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也没人知道他的来歷,像是从天而降的大家。 第51页 我当时想,这才是真正的高人。同时不知何时再与他相遇。 然而,我不敢相信,我会在这里碰上他,这世界真他妈太奇妙了! 我做梦,做梦,做梦也不会想到,我们竟然会因为青铜祭台再次相遇,变成同一阵营。我也会想,下一步棋该怎么下?是退是进?在我看来,这样一位老人或许不会害我,而且他与姑妈相熟,也应该对我有一定的了解,可为何不向我说明一切?难道果真有其他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趁安静熘回了自己病房里。 夜已深,除了偶尔的几声风啸,实在无可为乐。 我更焦虑了,有些理不清这些线索。袁浩姓袁,而这位老华侨姓梅,那他们肯定不是父子了,也许袁浩只是一个助手,而他,不能代表老华侨的一切态度,我想也包括对我。 电脑借不成,只好等明天,我决定什么也不想,熬过这个焦躁的夜晚,即使我不可能控制大脑什么也不想。 ☆、第四十三章 慰藉 我醒了,这次竟然是自然醒,夜间无梦。 我起床未来得及洗洗涮涮,就一心想着名正言顺的借台笔记本,于是起身晕晕乎乎的向门外走去,刚拧开门,就跟借我手机的那护士撞了个照面。 我本以为她是来要手机的,一时间有些不好意思,但却不是那么回事。她将我向后轻轻一推,然后突然丢出一个黑色的单肩包,掉落在床上。我一看,那竟然是一个电脑包,而且就掉在上面的反应来看,里面一定是有电脑的。 我心想,这护士这么了解我,莫不是前世情人?心有灵犀一点通啊,红颜知己不泡对不起社会栽培啊。 “plus,这是你的朋友留给你的。”她掐着腰说,显得有些抱歉的样子。 我先是一震,不明白她在说什么,但隐隐之中又意识到了些什么,却不敢确定。 “你是说……他……” “嗯,他提前出院了。”护士耸耸肩,表示抱歉。 “什么?!”我顿时升起一股火,推开她就拖者微痛的屁股向隔壁病房里跑去。 推开那间病房门的一剎那,我就真慌了。病房内的摆设与我那间一般无二,干净整洁,没有任何袁浩存在过的痕迹——床上铺着洁白如雪的床单,没有意思褶皱,干净得想让人上去哐哐踩上几脚。 他妈的,这孙子又跑了。 本来上次在多伦多机场消失就令我很不爽,这次竟然又唱这一出,我实在无可奈何。 我扶着墙根,垂着头,一回头就见那护士倚在墙边,以一种极其妩媚的姿态看着我,眼神里有小小的鄙视,我知道,刚才的行为的确很不绅士。 我缓步走回了自己的病房。 “请问……他什么时候走的?” “哦!天知道,今早就不见了踪影,二十分钟前有个人来替他办理了出院手续。”护士拿过一瓶点滴来,一边说着就给我挂上了点滴。 …… 我出奇的冷静了下来,没有再想太多,因为我知道,这是我阻止不了的,他们这样做一定有他们的原因,或许这是清高的想,那么下贱的想,就是不会对我构成威胁。 我拿出笔记本电脑,刚翻开就掉出一张纸条,看来是夹在笔记本中间的。 “e盘记事本。” 我连忙打开电脑,用极不方便的左手翻到e盘唯一一个文件夹里,看到里面有一个未命名的txt文件,于是便点开了。 “周易: 现在发生了很多事,我不得不先离开,我知道这种感觉不好受,但事关重大,很抱歉没有跟你道别,有时间我会带你揭开这一切,在此之前,你需要安静。如果你觉得身体已无大碍,就尽快出院吧,回到墨西哥,有些事要你自己处理。 几天后,收邮件。 袁浩” 最后是两张图片,非常暗,但可以辨认得出是青铜祭台,因为我不会忘记那上面雕刻着的可怕的图案。 看来,地下研究所爆炸一事他们已经平息了,青铜祭台也挖掘了出来,虽然我认为这个“空壳”已无大用,但有点线索毕竟不是坏处。我心中的包袱轻了些许,使我有时间轻松的唿吸。 随他去吧,我心想。事情发展到今天,是我当初不曾预料到的,当我踏入ko9的那一刻,就註定了的,我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扭转今天的种种因果,即使我深知危险就潜伏在身边。 我插上网卡,打开了自己的邮箱,立马从一堆gg垃圾邮件中看出了一封特殊的邮件。这封邮件来自一个陌生的地址,使我又一次意识到形势的紧迫。 开头是五张很大的照片。开头是家里中药铺的照片,一如既往的熟悉,接着是正在吃饭的父母、姑妈、还有几个好久不见的亲信,很显然是在吃饭,但表情却极其僵硬,虽然在笑,可我仍能看出,他们是在勉强,或许是因为我罢了,想到这,我的眼眶就湿了,我从未感觉到过如此的想家,如此的内疚。 下面是良子的信,冗杂不谈,引起我注意的只有这几点。 首先是我。信中说,我背了黑锅,虽然良子说的比较暧昧,让人很难捉摸,但看到最后我还是分辨得出。上级为了保证自己的利益,将被迫身在海外的我嫁接上了罪名,当然,若说我一人有如此大的本事,脑瘫也不信,所以,小吴自杀就被幻化成了“畏罪自杀”,而我,估计就得是“畏罪潜逃”了。良子说,这件事并不是这么绝对,目前只是嫌疑阶段,本来应该传唿我回去待审,但由于姑妈的关系,调查组走了另一条路子——先找证据,而将我定为了外出旅游,期限是一个星期。若一个星期内投诉方交不出证据,我便不必再回去。 第52页 另外良子说,即使是有其他情况,小吴也会背大部分,而且会有其他措施,把我所要“承担”的降到最低,我无法问他区晋为何还会有这么大的权利,但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想必区晋那方势力并没有瓦解,恰巧验证了我的猜想——区晋逃走只是假象,巨人公司倒闭只是为了将来更好地东山再起。这的确太可怕了。 然后是家里的情况。的确如简讯中所说,一切安好,只是化解不了家里人对我的担心与思念,所以显得死气沉沉,不比从前。这也是我所愧疚的地方。监控仍在,隔壁仍然居住着区晋的手下,时时刻刻的监视着,让人喘不过气,同时又一次验证了我的猜想。 剩下的,就是考古文物局方面了,这我实在不感兴趣,因为它让我一次次的失望。上级与区晋私通,然后加罪于我,这是一种莫大的侮辱,我方才觉得那个头大的要死的崔局像是国家的蛀虫,恨不得千刀万剐。而姑妈,这个名义上的副局长,却是“多个副局”之中最无权的一个,所以倖免于这次灾难,这是我在这方面最为庆幸的。 我来回看着那五张照片,眼泪不住的流淌了起来。 ☆、第四十四章 重回墨西哥 我又在医院呆了一天。坐如针毡的感觉刺挠着我的神经,使我再也无法安静下来,我觉得我真的应该做些什么了,所以,我决定离开了。 我收拾好本就不多的几件衣服,走出病房,却没有直接向医院大门走去,而是向病危监护室行去——我要看那四眼田鸡最后一眼。刚走到病危监护室门前从玻璃外向内看去,就发现了不对劲。 几个医生围在他的病床边,其中几个都在忙碌着,我透过几个人之间的缝隙看到,一个高大的医生分明是在用电压心脏復甦器对着四眼田鸡的胸部进行电击!电伏在不断增大,而四眼田鸡却依旧死死地躺在床上,像死去一般。 的确,他死了。 那个医生放下电击器,摇了摇头便摘下了口罩,与其他人一起向躺在床上的四眼田鸡鞠了一躬,然后,就用白色的裹尸布将他遮盖了起来,向门外推来。 我连忙向后退了几步,生怕被发现然后被委託。 我想,或许对于他来说,死是一种再好不过的解脱罢了。几个医生推着四眼田鸡的尸体,向停尸房推去,我在他们后面,也深深地鞠了一躬。我对死者有着特殊的敬意,小时候在路上遇到出殡的队伍都会深深弯腰,但他们是陌生人,所以在在家里人眼中我便是个怪伽,总会有人嘲笑我说长大后要去做入殓师。我只是有这样一种敬意,对待陌生人如此,又何况是有过一面之缘的人呢? 我看看医院大厅里的表,已近中午,医院里人又少,我便连头也不回就走出了医院大门。可刚见到一缕阳光就被叫住了。 “嘿!等等!”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命令式的话语。 我站住了。是借给我手机的那个护士,正花容失色的跑来。 我先是一愣,但随后想到自己办理了出院手续,腰板又直了几分,心想这姐妹儿大概是得知我要走又万分不舍,但知道肯定留不住我,所以来送个离别香吻。想着想着,就差点扑过去了。 “我要走了,不要伤心。”我说道,像港台偶像剧中的花样美少年。 “好吧,谁说要留你呢?我给你带来了一个坏消息……你可要挺住……”她站在我面前,扶着小蛮腰,足足高了我半头。 我恍然,一定是四眼田鸡的事。于是装作不知道的说:“说吧,反正这里是医院,晕了也好办。” “看这个。”她说完递给我一张三十二开大的纸。 我接过来端详,原来是死亡通知书。我现在才知道,那四眼田鸡原来叫做朱一环,可是这名字怎么想都似乎有些熟悉,但我除了想起有个中学同学叫朱一凡的恰似谐音外,再也揪不出什么记忆了。 “你们是一起来的,应该是朋友吧?或者说,你能交给他的家人?”她说。 我心想,事已至此,帮人一次未曾不可,何况对我不会造成什么损失,所以便答应了。于是我说:“当然,交给我吧。”我显出一副悲伤的样子。 “听着,不要悲伤,这是主的安排。”她扶着我的肩膀。 我听闻此话差点笑了出来,心说没看出来,这姐们儿还是一基督教徒,照她这么说,报仇还得杀神不可? 我订了晚上的票,准备先回墨西哥,从袁浩的信中可以看出,可能还有一些事等待我去处理。 我用机场的无线网络打开笔记本电脑登陆上邮箱,发现多出来一封邮件,是袁浩的。信的内容非常短,无非是让我快点去墨西哥,然后就是告诉我他知道四眼田鸡死了。我看后不禁惊异,原来袁浩一直有眼线在监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然后我环顾四周,想看看是否还有人在监视着我,可却并没有发现什么。 我登机后回信给袁浩,告诉他我即将到达恩塞纳达。 百无聊赖之中,我开始浏览邮箱里未删除的邮件,因为我已经懒到不删邮件的缘故,很多记忆竟以这种方式储存了下来。除了跳过一些狗血的gg邮件,我基本上是一封接着一封看的,甚至包括几年前良子头脑发热给我发的和他当时女友的亲密照,可后来因为邮箱资料泄露而被黑客盗了去,发到了某个网站上,两人便不欢而散,但良子却被奇妙的p掉了,估计那黑客也看不下去了。后来,良子之能够管住自己的嘴,也是迫于我的威胁,所以我索性没有删。 第53页 转眼翻到了07年的邮件。一封邮件格外显眼,标题如同圣旨,甚至我自己都忘了里面是什么。我迷茫的点开了,好像是局里群发的。我看后才忽然想起,这他妈在当年还是一个大事件。我身体一颤,看到信里“朱一环”三个字,顿时想起了那个当时轰动一时的事件。 这封信是局里发的,是以广而告之为目的的。07年临近年关时的某一天,多名刑警突然闯进考古文物局实验室,我当时正在办公室写报告,听闻楼下警笛声此起彼伏,便从窗口向外望去,很快就看到一群刑警全副武装从实验室押出了一个身穿消毒服的男人。我当时想,一群人逮一个,这种事怎么会出现?那这人得犯了多大罪啊,又会是谁呢?阳光下并无鲜事的小小圈子突然炸出这么一件大事,当然经不住局里大姨大妈的婆婆妈妈,很快便传开。 忘记谁对我讲,被捕的那人姓朱,是某个科长,因为私藏和倒卖文物多件,被查获后才出现了那天我看到的情况。事后我想,这哥们活该啊。那之后的几天里,我就收到了这封邮件,邮件中写到此案中还有其他相关嫌疑人参与,而且经调查是考古文物局的在职人员,希望这个人快快自首。其实当时应该有两封这种邮件,一封来自考古局,一封来自派出所,只不过我觉得太别扭,索性就把派出所那封删了。 那段时间,考古文物局里被搞得人心惶惶,大傢伙都在猜测到底谁是那共犯,所以局里的气氛就像文革时期一般,谁也不敢多说一句话,怕哪句话说不清就被戴帽子。但不出半个月,这事竟然平息了,职位高的些许人等首先冲破了这一切,我现在才觉得“开会”的力量之强大。然后,再没听说那人的消息,而且我还曾光明正大的与周围的人讨论此事,结果被领导请去喝茶。 可是,我还是知道了真相,小吴那时对我说,那人被保了出来,送到了国外。也就是从这里开始,我意识到了这个人在我的命运中起到的连贯性。我首先想到,那个同犯极有可能就是崔局,而保他出来的一定是他的“合作伙伴”,因为我曾了解过,这人的家庭背景平平,这种高难度的事是肯定做不出来的。而他的“合作伙伴”,我猜是区晋,因为区晋在北京的势力不容小觑,这次崔局进局子恐怕也会是暂时的。可有些说不通的是,这个朱一环竟然在袁浩这方面,而且看似交情不浅。 我想,有没有种可能——是袁浩方面将其保出?但显然说不过去。那么我只能猜测,朱一环“跳槽”了,真的,除此之外没有更合理的答案了,要么就会是最阴暗的一面了——袁浩与区晋的联繫。 晚上九点,我降落了。 很不幸的是,这班飞机貌似有一位大明星搭乘,好像是个什么摄影师,姓陈。所以一下机就被堵了个水泄不通,看到有很多粉丝高举他代言的红色拖鞋大声唿喊他的名字要跟他合影,但他却抛下一句“awayfromme”。于是我也被围堵在了里面,在人山人海中艰难的挪动着。 我突然被一股极大的力拽了一下,刚想张嘴骂,就看见一个宽大的身影一闪而过,接着是一片,我知道,有人来接我了。 一众保镖很快将我“护驾”了出来,那摄影师的一众粉丝看到我的架势还以为我是哪个巨星,我甚至还听见有人在旁边议论:“这个人……是谢什么峰?” 我坐上了车,袁浩坐到了我旁边。我看到那伙保镖已经驾车先走了,我乘坐的这部车上只留下了一个司机。袁浩跟那司机说了一句话后车就行驶起来了,但令我诧异的是,并不是朝刚才那些行驶保镖的方向开去的。 “去哪?”我问袁浩。 “嗯……有点复杂……你确定你要听?”袁浩说完打了几个哈欠,显然他已经很累了,可以看到,他还拄着拐杖。 我心说废话,要不然我大老远跑这来干嘛。然后点了点头。 “这样跟你说吧,那天放炸弹的那个人,是区晋的手下,姓丁。其实这完全是我们的疏忽,因为这傢伙之前一直在替我们办事,对他一直很信任,但没想到这傢伙竟然是一墙头草——两头倒,然后跟了区晋。直到最近,区晋急需找到你,所以对他的下手下了命令,谁先抓到你就吃香,但丁这个混蛋悟性太差,以为要解决了你,于是放了炸弹。这是被区晋知道后,差点杀了他,所以他也不敢露面,一直躲着,想要抓到你保住命,不知从哪听说你之前呆在这里,所以跑了过来,伺机而动。”袁浩一气呵成。 “可是……”我话未出口,袁浩便接了过来:“他们为什么要找你,我是真不知道。” “那……你们完全可以解决掉他啊,让我来干嘛?”我故意炸袁浩。其实他不让我来我也回来。 “你不想知道他们为什么抓你?”袁浩拍拍我肩膀。 我沉默了,心说当然想,但被人看穿的感觉明显不好。 “我能做些什么?”我心中忐忑,生怕他会说让我动手杀死那猥琐男。 “这需要你自己去做……我要让你看样东西,你就会明白一切。”袁浩一面掏着口袋。 “什么?” “我的人跟踪他拍到的,你可一定要挺住。” 第54页 他拿出一张照片。 “我靠!是他!” ☆、第四十五章 无逻辑射杀 那张照片上有两个人,一个是那猥琐男,而另一个,竟然是,竟然是那酒吧老闆,对!大香港酒家的老闆!他化成灰我也认得出来。 很明显,照片是在海边拍摄的,两人走在海滩上,后面不远处站着几个保镖。两人面色凝重,一定是在谈着某些重要的事,若不出我所料,一定是在谈论我。就这个场景来看,两人不只是一般的熟悉,而酒吧老闆的身份如今看来也有着重大的嫌疑,或许,他是来监视我的? 不,这说不通。酒吧老闆在那里已经经营酒吧七八年了,若要说是因为我而下的埋伏,那也太费劲了,何况我至今还未听说有能够预知未来的人。那我就更加无奈了,但我有随即想到了一条线索。 我扭过头去问袁浩:“这个人怎么回事……你们不是认识他吗?”我记得先前袁浩与酒吧老闆一副相熟的摸样。 袁浩先是一怔,我心里就有了个大概——他一定有什么不可外说的事,而且我若没有猜错,他接下来要对我说的,很可能都是胡编乱造。 ”这个很简单,很多东西运过来都停靠在恩塞纳达,经常有很多事要在那里码头处理,附近就这么一家酒吧,所以经常进去坐,时间长了,不熟也怪。之前我会委託姓丁的那傢伙去那里办事,看来他也跟那老闆混熟了。现在得知他了解你的行踪,所以十有八九是收买了他。“袁浩一边玩弄着手机一边说,显得漫不经心。 我没有说话,沉默了下来,原以为袁浩也会沉默,可他却又开口了,这一开口,差点把我吓死。 他先是递给我一小瓶酒,然后说:“喝点,壮壮胆。” 我没明白他在指什么,一时发愣。 “我们不能坐等他来抓你,就只好先下手去抓他。”袁浩正了正身子,拿过一侧的一个大背包放到我俩中间。 他拉开包的拉链,露出一个足以说明目的的东西——枪。还是把汤普逊。袁浩打开弹夹,露出唯一一颗子弹。 “fuck!怎么还剩一颗?!”袁浩骂道。 我从他包里拿出另一把,是把mp5,我拆下弹夹,里面竟没有一颗子弹,而且锈迹斑斑,不知道是珍藏了多少年的极品了,估计再埋上几年都能进博物馆了。 “你就用一颗子弹?”我问道,似乎不小心带出了点嘲笑的意味。 “一颗也比没有强啊,我有枪,他们又不一定有。”袁浩似乎很不服气。 车驶过繁华的街区。墨西哥人的夜生活之丰富是我史料未及的,我见识过成都人的夜生活,是个烤串、啤酒和女人串成的世界,我本以为那境界应该算高了,没想到墨西哥人的方式竟然还有飙车,其速度快的吓人,我们的司机每看见一个就会骂一句“嫌死的慢是不!”结果招来一脸口水。 驶出街区不远,是临近海边的一座宾馆,开开车窗还可以感受到海风的阵阵袭来。但车并没有停下,而是向宾馆的后面开去了。宾馆的后面紧挨着是另一栋大楼,但早已破败,如今也只是一座烂尾楼。车就停在了两座大楼的中间小巷里,无法再往前走,因为前面有一辆满载货物的小货车挡住了狭窄的小巷。 我想,那猥琐男应该就住在这座宾馆里,而下一步,我该做什么呢?难道我要动手杀人? 袁浩下了车,打开了车的后备箱,拿出两根铁棍摸样的东西。我很纳闷,四处看着,并没有发现那些保镖跟来。 我靠!就我们两个?开什么玩笑!他的人可不止两个! 袁浩径直向前走去,用手里的铁棍敲了敲前面小货车的车斗,驾驶室里便下来一个人,那人我认识,是经常跟在袁浩身边的一个英国人,通常都是当做司机的。我顿时豁然开朗,原来前面停着的那辆货车是袁浩故意安排的,至于到底有何用处,我实在猜不出,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他俩比划着名说了很大一会,而我坐在车里却什么也听不见。我打开车门,下了车,走到袁浩跟前。 刚走过去,那人便回到了驾驶室中。袁浩一把把我揽过来,说:“这次可不是开玩笑,但你别无选择。” 我心说你哪次开过玩笑?同时我的心一紧,是啊,别无选择,我想起了他说的“你不去抓他他就来抓你”。这次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你准备怎么办?”我点起一根烟。 “哼,这混蛋雇了是个黑人保镖,房间排了一个楼层。”袁浩说完吐了口唾液,然后拿下嘴里抽的烟,在地上画了起来。 “这是两边楼梯口,然后接着是保镖住的房间,北边最中间才是他的房间,而且他还自备了快速警报器。”袁浩指着地上的简笔画说。 我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我现在想,进宾馆解决是不太可能了,那么只有在外面解决。”他说道。 “哦?”我似乎有些惊异,在外面怎么解决呢?于是我问他。 “看这个。”袁浩指着小货车上的货物,掀起一角的遮布。“这是一车劣质的烈酒,到时我将它安排到不远处的海滩上,点燃它,然后待他到窗前观望,我们的人已经在窗户下埋伏好,然后给他致命一击。” 第55页 我看看整栋楼的每个窗户下都有一个突出的平台,为我们提供了有利条件。 “他住第几层?”我问。 “第四层。”他说。 “我靠,住这么低,他没考虑过会有危险吗?”我说。 “不,上面几层被一个什么明星预定了,好像是个什么摄影师,叫陈什么……”他说。 “那你怎么下来?”我问。 “lookthere!”他手指着小巷的入口处。 小巷里又驶进来一辆差不多的小货车,上面依旧是载着一车货物。 “上面都是海绵。”他笑了。 开车带我们来的那司机将车不知停到了哪里,自己跑了回来。他刚走到巷口,突然一跳,扳住一楼的窗台,然后用另一只手敲了什么东西一下。我方才意识到,那是摄像头,我长舒一口气,心想幸亏及时发现,要不然事就大了。 他跟袁浩说了几句,竟然拿过绳子绕肩缠到了自己腰间。看来并非是靠我们俩,我们也不是人少,而是一个就够了,我有种直觉——这人一定非同小可。 果不其然,这人先在地上热了热身,几个空翻和弹跳足以看出其身手的敏捷,看样子一定是个练家子。袁浩突然爬到我耳边说:“这是从吴桥来的黄西,杂技节金奖来着。”我听后心想,这是要组建特种部队吗?各路高手都找来。 袁浩看看表,跟他说上去吧,然后那辆拉着烈酒的小货车也行驶了起来,很快便看见沙滩上扬起了一阵沙雾。 袁浩示意我跳到了装满棉花的货车上,然后自己也跳了上来。货车不偏不差的停在了那个叫黄西的应该掉下来的地方。一切就绪,袁浩一个电话,沙滩上便燃起了火苗,接着愈演愈烈,不停地传出震人的火爆声,热流在我们那里就可以感受得到。我从未见过如此具有破坏力的场面,我看看袁浩和货车司机,都他妈傻眼了。 沙滩上已经混乱了,我虽然看不清楚,但从声音上已经可以想像出一群比基尼美眉乱跑的场景了。然后响起了警笛声,瞬间,沙滩上又扬起一阵沙雾——警车来了,我惊异的是,先来的竟然不是消防车,而是警车,但这对我们来说是再好不过了,毕竟火过早被扑灭计划就泡汤了。 “汪!汪汪!”突然两声犬吠吓醒了我,我突然觉得这狗叫怎么这么熟悉,向上看去,原来是那黄西发出来的,我心想,吴桥这地方真是高人辈出啊,练口技都会。 黄西撇着嘴指指上面窗户,非常焦急的样子。我突然明白了,于是捅捅旁边还在悔肠青的袁浩。袁浩一看这架势,那人竟然没有开窗户,便想让黄西砸窗,结果刚要指示,就听见宾馆里的喇叭极其大声的喊了一声英文,然后窗户顿时全部洞开,我顿了顿才反应过来,原来喇叭里说:“附近有火情,窗户会爆炸,尽快开窗。”我心说,这高档宾馆干的这档子事一点都不高档。 窗户刚开开,就见黄西以一种极其诡异的速度将绳圈丢了上去,然后看也不看的就勐地一拽,接着就跳到了车上,而且身下多压着一个人——正是那猥琐男。袁浩立即用他那把汤普逊顶在了猥琐男的头上:“别动。” “开车!”我压着声音说道,不知不觉中已经掩饰不住心里那份激动了。 车开起来了,我们喘着气,都笑了。 “砰!”突然一声枪响,显得格外空旷。 身下的猥琐男突然像没了劲一般,软了下来。我们松开了他,看到血从他的胸部汩汩的流了出来,染红了衬衫。 “你他妈干嘛!!”我勐地推开袁浩。 “又不是我干的!我枪没上拉保险!你看子弹还在!!”他卸下弹夹露出那颗子弹。 “ha-haha!hey!mouthefuckers!”身后突然响起狂妄的笑声,我们回头看去,那猥琐男的保镖从窗户里探出头来,手里还挥舞着手枪。 “我靠!他们……”我们异口同声的说道,实在不敢相信。 “shit!”袁浩骂道。 车驶出了小巷,那笑声却还久久迴荡。 这,这算什么? ☆、第四十六章 误杀 车停在了一个极其偏僻的酒吧前,我跳了下去,袁浩跟那黄西说了几句也跳了下来,但黄西却坐着那辆小货车走了,我估计是去处理猥琐男的尸体了。 袁浩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走着,我连忙跑去架他。 “准备怎么处理?”我点上一根烟,然后递给他一根。 “唉,这事倒是好处理,就怕啊……就怕这样也是白费啊。”袁浩勐地吸了一口烟。 我也有这样的顾虑,因为最后竟然是他的保镖开枪杀了他,说明那群保镖是受区晋或者其他更高一级的人控制的,其作用也不仅仅是保镖那样单纯的保护人身安全了,而是多了一项监视的意思,看来区晋那边用人还是很谨慎的,足以看出这人的办事彻底,因为他知道,一旦有人不成功,他非但不会得到什么,反而会泄露他自己,所以索性用“一次性”的人力,我想这就是他一贯的风格了。 “可是,他为什么要找我?”我问。 “我们本来有机会知道。”袁浩抽跑烟似的解决掉了手中的烟,然后扔在地上踩了踩。 第56页 “进去吧。”他用手指了指前面这个有些破落的酒吧。 酒吧的招牌上的几个英文字母已经不亮了,但还是可以看出它本来叫做“exciting”。我驻足观察了片刻,便跟着袁浩进去了。可是刚进去,我他妈就后悔了——里面一群老黑叼着香菸吞月吐雾,酒瓶子丢的到处都是,酒杯的碰撞声、喝酒的打嗝声、还有陪酒的惹火女郎亲吻老黑的“啪叽”声,混在一起,加之昏暗的灯光和浓浓的香菸气息和汗臭味,如此一副人间的市侩糟糠之地,实在让人厌恶至极。 几个大肚皮的老黑见我撇着嘴一副受不了的模样,都张开嘴大笑:“哈哈哈哈!嘿!小杂种!这里本来不是这样的!看这娘妹儿!足以说明一切吧!”然后丢给我一瓶啤酒。 “好吧,但愿如此。”我摊摊手说道。我非常了解老外的扯淡式聊天。 “行啦,来吧!罗宾你个混球!亮亮你的枪!”袁浩接过他递的酒,灌了一口。 “哦?你说哪把?”他拍拍自己的肚子。 所有然都笑了起来,或者说那不是笑,而是像哭一般的嚎叫,因为我从未听过这么放肆的笑声。 “好吧,我不闹了!杰克!这肉团暂时归你了!”他说完把自己怀里的女人丢给一旁的另一个稍微瘦一点的黑人。 “跟我来。”那人提了提裤子,沖我们摆了摆手。 我们跟着他穿过酒吧后门,掀开一个井盖跳进了下水道,走了一段距离后又从另一个洞口爬了上去,来到了一个黑暗的房间。那个叫罗宾的黑人不知怎么的打亮了一盏灯,发出微弱的灯光,但却足以照亮了这个不大的房间。 我震惊了!我敢说这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多的枪,整整挂满了房间的四面墙壁,地上还堆着一堆堆的各式各样的枪械,而且我注意到,这间房子没有门窗,看来是某个夹层,专门用来存放枪械的。 “要双的还是单的?”那个老黑一边用手翻着木桌上的枪一边问。 袁浩看看我,说道:“来吧单创的吧。“ 我全程完全不知道他们是在说什么,用我的理解翻译过来就是这个意思,我猜着就是行话暗语吧。 那黑人跑到一边的墙上捣鼓了会,拿出两把手枪,丢给袁浩一把,然后自己手中拿着一把自言自语地说:“你试试那把,这把好像生锈了。”然后拿起枪对着一边的墙上就是一枪,可我可以看出,那枪不是一般的偏,估计射头都能打到脚。 袁浩端起他拿着的那把手枪,对着一边的桌子打了一枪,不偏不离,看来是把好枪。 袁浩将那枪丢给我,然后对那黑人说:“多少?” 我迎着灯光看那手枪,虽然我对这并不是很懂,但可以辨认得出,这是把半自动m1911,当年作为美国军队制式手枪长达70年,后来多为保安机构配备。七发弹夹,11.43毫米口径,用柯尔特手枪弹,但重量体积大,后座力极强,影响了枪的整体精确度。我拆下弹夹,看到里面还有六发子弹,内部还有没有去掉的油脂,看来是把新枪。 我们沿着旧路回去了。 袁浩让我把枪揣进了内衣口袋,并对我说,要我回到大香港酒家,看情况从他嘴里叼消息,如果那酒吧老闆有动机就一枪结果了他,袁浩会在我周围看着。 说实话,我刚听见他对我这样说时吓得腿都打哆嗦了,别说跟别人斗智或者开枪了,能正常思考都是问题,毕竟是第一次揣着这样一个铁疙瘩出门。 很快,我回到了大香港酒家门前,我踌躇着,不敢推门进去。 墨西哥的夜晚吹不起刺骨的寒风,但今夜的荒凉是我不曾感受到的,好似在嘲笑我,又好像在催促我。我进去了,有种五千年沧桑而来的感觉。 这次是空前的,我希望这不是绝后的。 “哎呀!后生仔!好久不见啦!”他一如既往的在哪里记着帐本,见我进来好像很是惊喜,我不知道是他的演技好还是出自内心,我想是前者。 我环顾店内,竟然没有其他顾客,不由得深吸一口气。 “啊……是啊……”我一时语塞。 “来杯啤酒?”他问我,停下了手中的笔。 “……来杯咖啡吧……加糖的。”我脱口而出,真不敢相信在这当口上还能想着吃喝。 我漫不经心的喝着咖啡,但眼睛一直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恐怕他会突然做出什么行为。 “最近有人来找过我吗?”我试着套他的话,看他的表情来判断。 “没有哎。”他一边记着帐本,头也不抬的说道,斩钉截铁的说道,语气自然,使我都产生了错觉。 “哦?那……有人跟你提起过我吗?”我又问。 “嗨呀,没有啊,怎么了?谈恋爱了?哪的姑娘啊?”他摘下眼镜,拍拍我的肩膀,这一举动却把我吓了个半死,我差点就掏枪了。 真的,我现在的神经太敏感了,若他有一点行动,我恐怕就要承受不住了。 “不是啊……不是啊!”我苦笑着,心里很是难堪,心想这人还真是不好对付,我得考虑点更深的。 但是我随后又问了几句,他依旧是如此答来,竟无一丝破绽,我心想,我真的要撤了,要不然就支撑不住了,这事我实在办不成,爱咋地咋地吧。 第57页 于是我跟酒吧老闆又说了几句,便起身要走,起身同时还将手揣进了内衣口袋,以防他会在背后暗算我。 “后生仔!等等啦!”后面突然传来他的声音。 我心一紧,立马就站住了,胆颤之余,不知那来的勇气,心里竟然腾起一股杀气,表情也狰狞了起来。 我慢慢回过身去,突然看到他举起一个长长的东西朝向我,然后大喊一声:“闪!” 我顿时反映了过来,他拿的是一把猎枪!于是不是哪来的胆量驱使着我,驱使着我掏出了自己的手枪,一枪朝他胸口打去。 与此同时,我背后的传来玻璃的破碎声,我勐地回头,发现一个人倒在了酒吧外面,身上还有一个弹孔! “我靠!”我扔下枪,跑到酒吧老闆身边。 “我……我……女……”他嘴角流出了血,只说了三个字,便全身软了下来。 我蹲在那里,驾着死去的酒吧老闆,有种不可名状的罪恶感。 突然,一个身影跑了进来,捡起我地上的手枪,放到了门外倒下的那个人的手边,然后将那人的枪揣进了衣服里。 “走啊!”他一把拉起我。 我感觉自己也软了下来,任凭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挣扎还是被他拖走了。 隔日早晨,我在袁浩给我安排的宾馆里看了新闻。新闻中的记者正在案发现场报导着。 “约昨夜十一点左右,码头西二百米的“大香港酒家”酒吧发生枪击杀人事件,歹徒与酒吧老闆同时死亡,根据现场留下的枪械情况来看,应该是歹徒先一枪射中受害者,后受害者用猎枪反射……” 然后,酒吧老闆的女儿出现在电视机上,痛哭着说着她的感受,眼睛都哭肿了。 袁浩走进来,拿起遥控器关掉了电视。 “别想这么多了,你不会有事的。” 我抹了把脸,说:“你不会懂得,我有多么的自责。”我感觉自己快要崩溃了,一晚上没有睡觉都在想这件最为罪恶的事,这样的事情对于我来说简直无法容忍,我甚至觉得,让警察来抓我才好,我宁愿放弃生活,忍受折磨,用来弥补这个弥天之错。 “酒吧外面那人是姓丁的那傢伙的保镖,我们没处理干净,熘了出来。”袁浩接着说。 他现在说什么我都听不进去。我说:“是不是?是不是酒吧老闆根本就没有做过?根本就没被收买?!”我有些急躁。 “先别问这个。下一步想做什么?”他又问。 “还能做什么?!弥补我的过错!”我说,一字一句的说。 ☆、第四十七章 假冒 我呆在屋中,发了一整天的呆。 天刚黑,袁浩推门而入,将一瓶高度白兰地放到桌子上,说:“喝点吧。” 我什么也没说,心里谩骂着,哪里还喝得下? “你要做的,我都替你办了。”他脱下外套,将鸭舌帽扔在沙发上,然后扔出一个东西,落在躺在床上的我的手边。 我拿起掉落在床上的那两张纸一样的东西,放到眼前端详。突然,我如同遭遇一个闪电般全体震悚起来,我瞪大了眼看着袁浩,张着已经不大利索的嘴说:“买……买下来了?!” “嗯。”他说完,已经打开了那瓶白兰地往杯子里倒开了。 我爬起来了,甩了甩头使自己清醒一下。我一整天都在想,该怎样去弥补这样一个过错。我甚至想过去自首,或者收养他的女儿,但他的女儿今年已经有十九岁了,这样做是很幼稚的,想来想去,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了。我想,我将这间店买下来,一能缓解酒吧老闆女儿的经济困难,而且能给她卸掉这样一个包袱,总比她自己关掉这家店好。二来,我想办法将盈利所得的钱留给她,在经济上帮她。开始我还担心自己没有这么大的能耐和钱财做这些事,现在袁浩帮我了去了这块心事,实是最好的办法,何况酒吧老闆的死袁浩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我找人把这家店经营下去,你——你要在这样下去迟早会完蛋,我都告诉过你,不会有事的,我都会处理好,我们的事还有很多,绝对不能出岔子!”他递给我一杯酒,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 我没有说话,而是默默的点了点头。我难道不了解这些吗?现在的关系已经非常明显了,袁浩那边需要找到青铜祭台的价值,尽快靠着这些文物东山再起,同时还要找到区晋,讨回他们在巨人公司入的股份,而我,只是一个极其渺小的人物,我只是对文物有些许见解而且对青铜祭台有些熟悉罢了,我的作用不过是能够在研究中出一份力而已,要不是袁浩那边人力短缺,恐怕我站不得一席之地。所以说,这种合作关系的实质就是一种利用,因为我若不依靠袁浩,就只有死路一条,而他们保护我,也只是尽一点地主之谊。 我端起酒杯,敬了自己一杯,感觉烧的头脑发胀。 “我今天刚得到消息……青铜祭台根本就是假的……我们……都被骗了……”袁浩喝完杯中的最后一口酒,突然扭过头来说道。 他突然抛出这样一句话,使本来还在发呆的我有些措手不及,甚至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 第58页 “啊?!为什么这么说?!”我难掩心中狐疑。我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因为我亲眼从地下实验室见到了青铜祭台,与记忆当中的没有任何差别,他这么一说的确令我有些琢磨不透,甚至怀疑我的理解出现了偏差。 我正问的空,袁浩已经动手打开了笔记本电脑。 “你看,这是那边给我发来的最新照片。”他说着指给我看。 几张图片非常清晰,是局部的放大照。开头几张并无异常,可是后面几张就出现了异常。青铜祭台的底部左下角,被涂抹上了白色的粉末,竟然显出了几个刻在上面的英文字母! “不是吧?!”我把脸又贴近了些,继续往下翻着其他照片。 “这的确还是上次在地下试验室被埋得那个祭台,上面被焊割的缺口还在。”袁浩说。 剩下的几张照片同样是这个局部特写。我简直不敢相信,因为地下试验室中的那个祭台的的确确就是我亲自发现的那个,这绝对不会错,可这行字母什么意思?是在告诉我,它是假货吗? “不!这不可能,那的的确确是我见到的那个祭台没错!这行字母一定是那段消失的事件被刻上的!一定是这样!”我言之凿凿的说。 “我也这样认为,可化验结果显示,字母凹进去的部分表面杂质与整个祭台表面含有量一一吻合,也就是说,被刻上去的字母是与祭台几乎是在同一时期产生的。”袁浩随即给我调出一张化验表。 我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这超出了逻辑范围啊!难道这是做这个祭台的工匠是外国人?比起祭台是假的这一说法来,我更愿意相信前者,因为那样更符合逻辑,对我的打击更小一些。 我对袁浩说了我的猜想,不料他却再一次反驳了我:“不要猜了,那边的权威研究人员拿真正的百年青铜器进行对比,发现了祭台的分子沉淀与百年青铜器的分子沉淀凝结情况大有不同,而且祭台的青铜中有其他杂质。虽然青铜的分子沉淀、凝结极其缓慢,但还是可以推断得出,现在这个祭台的产生时间最多不会超过距今六十年。”他对我说,眉头皱的极紧。 我无言以对,因为我对这种类似于“放射性碳素断代法”的形式有着非常深的了解,一般对于这种事情,我们也经常使用对比的方法进行判断。所以,我相信袁浩所言应该属实。 “一定是消失的那段时间出的问题……”我好像对袁浩说,又好像自言自语道,语气中充满了绝望。 “现在,我们走的每一步,都成了死棋。”袁浩合上了笔记本,捂着脸说,显得非常疲惫。 他倒了杯酒,喝了一小口,又说道:“现在只有一个办法了。” 我问:“什么?” “去找区晋,找回青铜祭台,然后找回其他属于我们的东西。”他又喝光了自己杯中的酒。 我顿了顿,也一饮而尽。 ☆、第四十八章 阿香 当天晚上,袁浩就收拾东西先离开了,跟我说要去安排一些事,要我先待在这里,他还会回来。 我趁着夜色走出了宾馆,朝着大香港酒家的方向走去。今天晚上的墨西哥有些凄凉,大概是因为一场小雨的席捲而来,使得这个火热小镇犹如退烧一般,没有了往日的热闹,留下的,只剩广场上几对撑伞散步的情侣,或是无家可归的流浪汉,用几张湿透了的报纸勉强遮蔽着冰凉的雨水,即使很快便会被风吹走。 我不记得什么时候也有过这样一种心情,如此的复杂,好像存在心中的那个控制着正在无情的自虐。但我明白,这只是情绪在作怪。雨中的我像头顶这把雨伞,受着风吹雨打,但我深知,这不仅仅是对行为的愧疚与自责,更多的,是对未来所有希冀的未知和迷茫。 从很远处便看到,“大香港酒家”的招牌暗淡着,捲帘门合闭,要不是橱窗中还可以看得到的灯光,我根本找不到它的存在。 我走近了看,灯光依旧如同以前,但没有一个人影——不!里面有人!我抹掉橱窗上的一点雾气,看到了里面那个身影,长长的有些发黄的头髮,花格子衬衫、以及浅蓝的的牛仔裤——是阿香,酒吧老闆的女儿,这会正在吧檯上低头凝视着什么,还可以看出,她用手捂着的脸。 我曾经见过这个女孩儿,之前在这家酒吧里,每天下午总会看到这个女孩微笑着从外面回来,听说还在附近读书。我对她的印象不是很深,这是个长相併不出众的女孩,但却有一张单纯的脸庞,处处洋溢着国外女孩的独特青春气息,还有那笑起来绝对的中国式的酒窝,如今,却因为我,失去了依靠,只身一人在此悲伤。 我准备离开,因为这里的气息刺痛着我的敏感神经,使我无时无刻不想起那晚的枪声。 我转身走过街道,想要等一辆计程车,身后传来捲帘门拉开的声音,我站住了,接着身后是一声带着哭腔的柔弱声音:“你……你等等!” 我转过身去,刻意用伞遮了遮脸,但还可以看得清面前阿香的脸,以及那双刺痛我的红肿的眼。 “是你……是你买下了这里吧……我见过你的。”她抹着脸上的雨水。我看着这个女孩被雨淋着,不由得将伞向她那里挪了挪,遮住了她。 第59页 “啊……是……是啊……”我结巴道,因为我担心他会突然扇我一巴掌,骂我是个杀人犯,即使我知道她不会了解。 “这是这里的钥匙,我马上就从这里搬走。”她伸出湿漉漉的手,递给我一串有些老旧的钥匙。 我愣住了,完全不会想到这些,我只想到了会帮她,但却忘记了,如果我买下了酒吧,她去哪里住?我可不愿看到她去流落街头。 我下意识伸手接过钥匙,却不知道是该放进口袋还是再还给她,我想我是不会放进口袋的,因为那样无异于再次扼杀她的生活。 “额……要是你先拿着吧……我还有急事,我先走了!改天再来处理,你先住在这里,不用搬走!”我说完将钥匙塞到了她手里,顺便把伞也塞到了她手中,然后赶紧撒腿跑了,伸手揪了揪衣服领子,也不管阿香在原地喊我。 我跑出一个街道后乘上了公共汽车,边走边想,自己刚才真是太傻了,都把人家的店买下来了,还说不要人家搬走,这不明白着抢地盘还强民女嘛? ☆、第四十九章 地下拍卖(一) 我回到宾馆迷迷煳煳的在沙发上猫了一夜,电视机开着,播放着无聊的电影。我整晚都在想,下一步该怎么走?如果我就这样盘下那家店,经营起来,那阿香怎么办?也许就只能搬出这里了,或者说,离开这个伤心之地。那我非但没能帮得上忙,反而驱逐了阿香,怎么想都有些过意不去。 于是我想出了一个模稜两可的主意,那便是把阿香雇来。如果她答应,我可以为了方便她的学业,将这家店改成一家夜店,只在夜间经营,也方便了阿香。如果阿香对这个地方不痛恨、不伤心,那么怀念便会沖淡一切,我相信,她也捨不得。至于以后的事,便要看以后的发展了。 天刚刚亮,我就翻出了以前留的大香港酒家的电话号码,照着那个号码拨了过去。 “餵……请问您是?”果不其然,那边传来阿香有些娇弱的声音。 我显示按兵不动,装作一个商人的口吻,询问着酒吧的种种过往,其实心里早有了打算。我明显的听出,虽然阿香说起话来已经比较开朗,但还是掩饰不住已经哭得沙哑了的嗓音以及勉强的笑声,而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根根绣花针,深刺我的心血管。 我对她说,我有生意上的不便,要离开这里去谈一桩生意,要五六天的时间,问她能不能代我经营几天,无论时间,只要她方便,半夜开一下门也好,主要是让熟客知道这家店还在。 她沉默了很长时间,然后说她尽量试一试。我听闻此话心脏便如石块落地,安稳了下来。其实我这样要求,只是为了让她熟悉这种状态,同时让我在她心里的印象深一些。之所以我一直故意装作普通商人,显出稍稍的市侩气息,就是为了让以后的发展更加顺其自然,从而消除她对我的怀疑,因为男人的殷勤只会让女人觉得缺乏安全感,甚至觉得男人不怀好意。 以后的几天里,我一直在努力与北京那边联繫,但无论是姑妈还是良子或是我爹,都在给我统一的暗示——革命尚未努力,同志仍需努力。也就是说,那边紧张的形势仍然不容小觑。区晋的残余势力死咬不放,监视着家人的一举一动,一旦我有一丝消息,他们便可以揪住这点线头,然后揉成一个线团,捏造伪证。 ——最可怕的,不是凭空捏造,而是有线索的捏造。这是我所顾虑的。 家里人走遍了一切法律程序,也找过了所有关系,却无丝毫用处,原因就在于,区晋这次没有用他的“后台势力”,而是直接捏造,所以,根本无法揪出他的罪行,这便是最大的困难,于是我说,静静等待,毕竟我还是相信公道的。 后来我想起了翻身,便跟袁浩要了一些关于区晋触犯法律的证据,然后传给了姑妈,看能不能挽回些。 在第三天下午,袁浩回来了,带来了一个极大的旅行箱,里面装了两个青花瓷花瓶,一看便是真货,釉色鲜艷,底边和碗口细腻平整,釉面光滑,是明朝的产物。我不明白他要干什么,会突然拿出两个这样珍贵的青花瓷来。 “摆这里?”我拿起一个做出放在餐桌上的动作,还不怀好意的笑着。 “你得了吧!这都是真器!别摔了!”他见我这么做,伸出手就想阻止,语气中还有点真急了。 “哈哈!”我笑起来。 “都什么时候了,还笑。“他接过我手中的花瓶,又放回了箱子中,用泡沫小心地包好。 “真要卖了?”我脸色立刻凝重下来,已经感觉到了什么。 “嗯,真捨不得啊……这还是当年拼死拼活保住的呢,现在却要卖掉。不过,卖掉情况就不会这么糟糕了,都会好起来的……”他说着,我便看到他的眼周围红了。 我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晚上,袁浩带上那只箱子,招唿着我上了车。 我知道接下来要经歷什么,心里却坦然了许多。毕竟至此我也经歷了不少。 袁浩故意开车多绕一个街道路过大香港酒家。车缓缓路过,我看到酒吧灯火通明,招牌上的红色发光字闪亮闪亮的,好像用血洗过。看到这,我仿佛觉得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但冷清还是掩盖不住的,店内除了阿香仅有三三两两的顾客,虽然冷清,但总比没有的好,而且,总有一天这里会回到从前的那般。 第60页 “让人家一女孩子自己夜晚看店,你够狠的。”袁浩用手中的烟指指门口路过的几个醉汉,说。“这里是墨西哥,不是中国。” “正因为不是中国。”我说,朝他笑了笑。我当然想过这一点,而且,我会有自己的行动。 袁浩把我放在了一个路口,然后开车拐进了附近一片荒凉的小草地中,不一会又提着箱子出来了。 我曾说过,恩塞纳达的感觉就像中国的某个小镇,只不过干净明朗了些。同样不可或缺的是,这里的道路丝毫不亚于中国,在这里,两辆小车齐驱并进简直是种奢侈,就算牵着狗在马路上大肆散步都嫌路窄。所以,在这个我认为是恩塞纳达最黑暗的一片街区,一种压抑感恐怖感越发强烈,如同黑云压城般侵袭着心里的忍受极限。 我跟着袁浩走了一小段距离后,突然转入一个小巷,小巷之窄出乎我的想像,我在里面要侧着身子走,而且挤得胸闷难受,喘不过气来,然后,这种感觉消失了,我可以看到一丝光亮——是袁浩的手机。 我见他看了条简讯,然后四下望了很久。凑着他用手机的这段时间,我看清了自己现在的处境。我处在一个类似于公厕单间大小的地方,四周都是大约一人半高的黑色墙壁,而且我看到,前面没有路了,只有剩下的一条两拳宽的缝! “我靠!走哪里?!”我指着前面的那条缝,对着袁浩抻了抻脑袋。 “呵呵,看下面。”他用手机照着脚底下对我笑道。 我低头看去,发现脚底下是一个井盖般的东西。然后,袁浩照着一端勐地跺了下去,随后,我便失去了重心,急速的下坠下去。 “尼玛!!”我骂道,因为我几乎是脸着地落到下面的,然后就听到一阵水溅起的声音,接着一股特有的臭味钻入了我的鼻孔——“下水道啊!” 我恨不得找到袁浩扁他一顿,每次要有动作之前都不通知一声,害人不浅啊。 我感觉到袁浩一把把我拉了起来,然后递给我一张纸。我接过来,擦了擦脸上的臭水。 我刚想吐槽,不料袁浩一把将我的嘴捂上,爬到我耳边说:“别说话,慢慢走。” 我跟随着他的节奏一步步的向前走着,突然,一束强烈的光不知从哪射来,晃得我看不见任何东西。但我可以看到,不知从哪里蹦出两个黑影来。 我们被照了几下后,那两个黑影突然出声说:“走吧!”然后,便消失了,速度非常快,可还是可以看出他们是从上面跳下来的。而且我猜,这便是一种“程序”。 我们继续向前走着,突然,耳边响起“嘀嘀嘀”的声音,在下水道内显得极其响亮,而且分外空旷,是哗哗的流水声无法遮盖的。我向右看去,原来是袁浩的手机在响,趴近了看才恍然大悟,那原来是gps定位。由此看来,这一路不是一般的曲折。 我们从头顶的井盖翻了上去,虽然我翻起来非常费劲,而且失败好多次,但好歹没有被扔在下面。 我上去后就立马傻眼了,这,这里竟然依旧是同样的一个小空间,使我刚开始还怀疑自己又回来了,但马上看出了不对——这里有一面墙要矮一些。 我正看着的空,袁浩拍拍我:“走着。”接着,他跳上了那面较矮的墙,然后回头沖我招招手。我二话没说也跳了上去,为什么这么迅速呢?因为这面墙还不如我高…… 我会意了他的意思,沿着墙跟着袁浩走了起来。 这墙比较宽,走起来其实还是蛮轻松的,丝毫不会有失衡的感觉,所以我便有了机会欣赏沿途的风景。首先我注意到,几面墙下面虽然有房子,但都无亮光,而且极其荒凉,看样子应该很少有人居住。我想,这也许是种可以的安排。 看向远处则更令人纳闷,往两边眺望,均在百米处闪烁着明亮的灯火,我知道那是闹市。可怪就怪在这里,四周不远处都是闹市,灯火通明,却就这一小块地方,基本没有任何光亮,好似是被切割出来一般,极其不符合逻辑。在我的印象中,这种地方似乎应该处在城市边缘,而不应该在这么明显的地方。可是随后,我便看出了道道,我猜,这样做的原因大概是因为城市中心排水管道密集,下水道线路丰富,方便了这种地下活动罢了。 走过了大约四座房子,袁浩便停下了,我一时没有剎得住,将他撞了一下,这一撞不要紧,人竟然不见了。 ☆、第五十章 地下拍卖(二) 我循着声音向下看去,原来前面又没有路了,出现了一个类似前面遇到的那种围墙空间,但这个似乎小的吓人,仅有下面的井盖那样大。可是空间里根本没有半个人影,不用说,袁浩一定是直接掉到井盖下面了。 我听到井盖下面传来闷闷的声音,像是说话声,猜想便是袁浩在喊我。于是我吸取了上次的教训,扶着墙边慢慢把脚放到了井盖中间,先试探性的踩了踩确定没有异样后,我才松开墙壁迅速蹲了下去。我基本猜出了这个井盖的活动原理,无非就是如同跷跷板似的平衡槓桿,一面斜一面翘,然后就会漏下去。 待我稳住了身子,确定好了下坠姿势后,我把身子向一边挪了挪,然后“嗖!”的突然下坠,可是我忽然感觉到不对劲了——有东西压到身底下了! 第61页 我立刻爬起,扶起被我压在身子底下的袁浩。我觉得他这次比我惨得多了,浑身都沾上了臭水,虽然我嘴上表现的很是抱歉,其实心里却觉得这才公平的多。 和刚才一样,我们顺着下水道走了一段距离然后返回到了地面上,但是这次,却完全不同了。刚到地面上的第一眼便令我感到有些不可思议,因为这里放眼望去根本就是完全被屋房的,围墙栏杆连成一体,几乎看不到出路,从我这个角度向三百六十度看去就足有七条小巷,每条都最多只能容得一人通过,我可以想像得到,若从天上俯视下来,密密麻麻的小巷该是怎样一副壮丽的景观。 我看着袁浩在那里拿着手机不停地转身,直到转了几圈后手机才发出“嘀嘀嘀”的提示音,我暗笑,这巷子修的,让卫星都迷煳了。 我小心翼翼的跟着袁浩前行着,眼睛不敢疏忽的盯着他的步伐,生怕他一个转身我就迷路在这个如迷宫般的地界。走着走着,头顶突然闪过数个黑影,嘴里嚷嚷着什么,然后很快便从墙上消失不见。我被吓住了,但很快意识到这有可能又是一种“监视审核”罢了。 我越走越觉得胸闷,这去买个东西,怎么tm的整的跟黑帮头子聚会似的!可抱怨归抱怨,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我突然看到了一些熟悉的东西,一把拉住袁浩,对他说:“别走了,我们又绕回来了。” 袁浩起初还诧异,不相信我说的。我无法,只好借过他的手机照给他看。脚边的井盖旁的墙上,有一个黑色的手印,还是潮湿的。 “这是刚才我上来的时候抹上的。”我对他说。 他拿过手机,四处照着,在不远处捡起一块用过的手帕纸。 “不错,我们又回来了。”袁浩丢掉手中的手帕纸,有些懊恼。 我一屁股蹲在了地上,感到非常乏力,我忽然想到,自己走了这么长的路程,累的脚都打弯了,却很有可能是一直在绕圈子,因为这块地方本就不大,哪来的这么长的直线路程? 我问袁浩怎么办,他沖我晃了晃手机,无奈的笑了笑。我刚想站起身来,头顶又立即闪过一个黑影,但这次却不同,因为他没有马上消失,而是落到了地上。那个黑影重重的落到了地上,头也不回的沖我们招了招手,说:“followingme!” 我和袁浩对视一望,跟着他向前走去。他走得很快,以至于我们一路都类似于小跑似的跟着他,我本想跟他拉近些距离,却被袁浩拦住了。他跟我说,那人这么做是故意的,有意让我们与他保持距离,这是道上的规矩。 我迎着月光从后面看,那人虽然身材不高,但肌肉发达,看起来极其敦重。两臂均有纹身,一直延伸到脖子间,头上戴一顶棕褐色鸭舌帽,上身只穿着一件小小的背心,在这个有些沁凉的夜晚显得非常另类。 一路上那人都在嘟囔着什么,一开始我以为在唱rap,因为在我的印象里,这身打扮加上跑酷似的极限运动,还有布满涂鸦的墙壁,不装个逼来点嘻哈就好像浪费了天时地利似的。可不知道是他一时没绷住还是故意的,我竟然听清楚了一句——这人竟然在骂我们是笨驴! 我虽然很是不爽,但在人家的地盘上,我怎么敢轻举妄动?于是我也绷着,直到那人突然抓住一边的墙头一跃而起,没有任何徵兆的快速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我靠!送半道上就跑了?!剩下的道自己爬过去吗?!送佛还得送到西呢!”我呆了几秒后说道,难掩心中忿怒,声音在小巷里传的久远久远。 “别急……”袁浩说罢,向前走了几步,弯腰捡起一个黑色的塑胶袋。 我顿时汗颜,心想花招还真是多啊。袁浩解开塑胶袋,拿出两个东西,丢给我一个。我慌忙之中接住,发现原来是个眼睛,而且还是个墨镜…… “这大黑天的……”我戴上眼镜,刚想脱口骂,就意识到了它的真用处。 在墨镜的镜片下看到的墙壁上,明显的发出一道萤光似的痕迹,并且带有指示箭头,而摘下墨镜则会消失。我恍然大悟,又朝走过的路看去,却没有看到有这种痕迹,这只能说明,我们已经到了重要地带。 于是带着墨镜走了不长的一段路,就又出现了转机。 小巷慢慢的变宽了,开始还不太明显,但最后竟然有五人宽了。而且开始伴随着开始有了微弱的灯光,可墙壁上的只是仍未消失,而且开始不停的指示我们转弯,可我发现很多都是重复的绕来绕去,并没有实际转弯,所以我认为,这是用来使人迷失方向的。 最后,指示箭头在一处稍显气派的房子前消失了,箭头正对房子围墙的大门,而且最重要的是,铁栅栏似的大门竟然是洞开的。 “要进去?”我降低声音问袁浩,好像怕惊动什么似的,究其原因,只是因为门内没有一处亮光的死气沉沉,更没有生的气息,使我有一种置身炼狱的错觉。 袁浩探了探头,没有作答,只是拿出手机来看了看。接着,他四处望了望,像是在确认什么,然后便拍拍我,抢先走了进去。 我虽然有些顾虑,觉得这样的场景布置怎么看怎么都像一个陷阱,但也别无他法,紧跟了上去。 我走进门的那一步才发现,里面的空间出乎我意料的大,仅仅是门到里面房屋的这块地方就足足有一个篮球场的规模。但走在这里的感觉有些不舒服,地面上抛去杂草不说,竟然还有一层枯树叶!可是方圆几百米的范围内根本没有半棵树,哪来的这么多的树叶?! 第62页 可当我意识到这些的时候已经晚了,耳边倏地响起一声警报声,然后我就听见身后的大门已经自动关上了,接着,是可怕的犬吠声,让我可以想像得到一群如饥似渴的红眼猎犬,即使还没有看到它们的踪影。 我站在那里僵住了,一时间百感交集,心说这次恐怕要为犬果腹了。我看着左侧的袁浩,突然明白了他为什么一进大门就左转沿着围墙走了。我看到,袁浩的脸色出奇的难堪,而更多地,却是无奈与失望。 “快滚!小喽啰们!”一群狗慢慢向这边移动了过来,但令我欣慰的是,这群狗是有人牵着的。 “嘿!是我们!是我们!”袁浩开始对那边喊着,开始使用英文然后又用了一种我听不懂的语言,排除掉鸟语,可能是墨西哥语。 移动过来的几个人牵着狗,然后,这些人中有一个吹了声口哨,然后狗就不叫了,接着那个人便自己走了过来。 我虽然看不清那个人的具体样貌,但从头的轮廓可以看出,这个人是个“中央部长”或者秃顶。 袁浩跟他说了几句话,叫着我跟着那人贴着围墙走去。我突然觉得很可笑,这么大个院子,竟然都安排了陷阱,这样做真的很苍白,但不可否认的是,效果一定很好。 我们绕过了院子中间那座房子,想房子后面走去。我打量着那栋房子,黑洞洞的,像是几个世纪前的产物,外墙上爬满了无名藤蔓,但却遮不住一条条令人胆战的裂缝,而且楼梯已经有些倾斜,好像随时就可以倒塌。房子的玻璃早就不翼而飞,或许早已被废弃。当然,这里的主体建筑绝对不会在地面上,而是在地下。 的确是这样,到了屋后的一个喷泉池旁,那个人不知用了什么办法,将看似很重的喷泉座挪到了一旁,就显出了一个洞口,里面还隐隐约约的透着光亮。 这时我才看清,原来那人还不如“中央部长”呢,一根头髮也没有。 洞里面是一条非常矮的隧道,使得我这样的中等身高也要弯着腰走,极其不舒服。走到头还不算晚,竟然又下了一层,我心想怪不得那座房子会倾斜,原来地基都被挖空了。这一层比起上一层的埃就好得多,起码能站得直身子,而且过道两边还有雕饰,一看就是精心布置过的。 慢慢的,光亮就放大了,走在最前面的秃鸟打开了一扇门,一个大厅,一个像模像样的大厅竟然凸显了出来。 ☆、第五十一章 地下拍卖(三) 这个类似大厅的地方其实只是虚有其表,实质还是个地下酒窖,只不过贴了点壁纸挂了几盏灯罢了。里面还放着几排木长凳,以及一个有些不太像样的拍卖台。 里面有那么几个人,都身着华服,一举一动都显得傲气十足。虽然极力摆出贵人样,但今天已经出现在了这里,想必也不是什么好鸟系列的,大概归为土豪而已。 袁浩悄悄对我说,让我找个座位,然后提着东西就跟那秃鸟走进了一个也是唯一一个隔间。我索性坐到了最后一个座位上,低头玩起了手机。因为我曾参加过的大大小小的拍卖会都会在拍卖前进行这样那样繁琐的鑑定,其时间非常漫长,虽然我不能保证这里也会如此正式的做好这套工作,但想必也不会很迅速。 刚掏出手机我就发现,其实我现在用的一直是小吴的手机,自从那次接到小吴的简讯,我为了不漏掉消息就用起了他的手机,直到他走了,我仍然在用。想到这,我不知是愧疚还是怀念,觉得心头湿漉漉的,不胜唏嘘。 我翻看着里面的简讯,回忆着那天的情景。忽然,我像是突然看出了什么,浑身一颤。 “我怎么没想到!”我在心底惊唿,拍了一下脑门。 小吴发到手机上的两条简讯有一条好像没有发完,只留下了“去化验”三个字,而接着发来的那条简讯却只有“手机挂绳”四个字,如果单纯的看,的确很令人难以寻味,显得尤为突兀,但若合起来呢? “去化验手机挂绳”?对!这样就说得通了!我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不敢相信事情竟然会出在手机挂绳上,若是如此,也就可以解释为什么阿光手机内存卡里面是空的,没有任何信息了!原来阿光的用意并不在手机上,而是在手机挂绳上,看来是我想复杂了。 我如获至宝,当即重新编写了一条手机简讯,内容就是这条线索,然后发到了自己原来用的手机上,以免我自己将它遗忘。我认为,小吴在生死关头给我发的信息,一定能说明很多问题,若不然,费这么大劲是完全没有必要的。如果进展顺利,我相信不能说全部,至少有很大一部分谜团,即可迎刃而解。 我正低头想着的空,突然有一个黑色的棍状东西探到了我的眼前。我定睛一看,原来是根雪茄。我顺着那只手抬头看去,发现前面坐着的一个男人正笑脸相迎的沖我抖抖手里的雪茄,示意我接下,我顿住了,一时间有些不好意思,但那人见我迟迟不接,突然做出一副恍然的样子,从兜里掏出一把小剪刀,对着雪茄末端咔嚓一剪,然后又笑着递过来。 我方才反应过来,很不好意思的接过了对方的雪茄,也做出一副笑脸,其实心里早就明白,他一定是看到我和袁浩提着箱子进来才会对我持这种恭敬态度罢了,只是想多淘点货而已。 第63页 他又笑着跟我扯了几句,但我都没有听懂,只是可以看出这个人应该是日本人,其实我早应该看出的,看他那一脸谄媚,就不知道有多么变态。 他看我一脸迷惑的听不懂,便又说了几句,回过了头去。我现在才看到,原来不止他一个,前面坐着的很多人竟都对我投来了尊敬的目光,还不停打着招唿,我也只好陪着笑脸,毕竟和气不能伤啊,我也伤不起啊。 我索性低下头观察起了那支雪茄。雪茄上印着“montercristo”的字样,如果我没有记错,这应该译为“蒙特克里斯托”,是古巴雪茄的一个品牌,但他最着名的称唿其实是“基督山伯爵”,究其来源,我虽然已经不记得,但古巴出口的雪茄中半数都是此品牌,所以对我来说并不是很陌生。我还记得当年良子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一根这种雪茄,还在众人面前炫耀着抽,我看他抽了第一口脸色就不太好看,直到他抽完整根,整个人脸都青了,在床上躺了一天,眼直勾勾的瞪着天花板,好像死了一般,直喊肺疼。后来我才知道,古巴的雪茄都含焦油超标,平常人抽了压根受不了。 想到这,我便把那根雪茄放到了长凳上,有意识的向旁边推了推。 出乎我的意料的是,袁浩很快便从那个隔间里走了出来,只是手里少了那只箱子,身边少了一只“秃鸟”。 他径直走了过来做到了我的右边,看了看表,然后舒了口气对我说:“我跟他们说你是老大,因为这里有规矩,必须当家的来坐庄,我是第一次来,但他们知道我不是当家,所以一会要表现的大气霸道一点,什么都不要说,别人说话只管轻轻一笑,点点头就好,有特殊情况我会教你的。” 我缓缓的回过头去看着他,有些惊异,还有些难堪,因为我的演技超烂,小学联欢会演个路人甲都能演砸,这对我来说就好像阿汤哥演小渖阳一样不着边界。 我一回头不要紧,就看到所有人几乎同时看向了我,我看到拍卖台才明白,原来是秃鸟指着我不知道在说什么,应该是在介绍云云。 同时我听到袁浩在一边压低声音说“站起来”,于是我才很艰难的站起身来,勉强的挤出一个笑脸,对着众人鞠躬。掌声响起来时,我才得以坐下,然后顺手抄起一边的雪茄塞到了嘴里,即使是没有点燃。 “演得不错嘛。”袁浩在一边小声笑着。 我故作淡定的对他说道:“改天有空的时候,我得去趟好莱坞。” 拍卖会很快开始了,秃鸟端出两个用玻璃柜盛着的青花瓷,一看便是袁浩那两个。然后,他拿出一叠纸片样的东西,每一片都有青花瓷般大小,然后令我无奈的情景出现了,秃鸟竟然一张一张的朝着众人手指着讲解,我细看之下竟然发现上面全是简笔画描绘的古代人民烧制青花瓷的情景…… 我见袁浩非常惊讶的看了我一眼,显得非常无奈,我同样。 台上那秃鸟还在唾液横飞的讲解着,台下的一群人听得目瞪口呆,连连窃语,我虽然听不懂秃鸟的鸟语,但已经猜到他把事实夸大了,一定掺进去了很多超现实的东西。不过,这样也好,总之是对我们有益的。 “砰!”我几近昏昏欲睡,突然听见这样一声剧烈的敲击声,我方才一振奋,知道拍卖要开始了。 我先是看到一个身材臃肿的贵妇举起了牌,接着是前面那个猥琐的日本人。我这样看下去却无法判断所得金钱的多少,干着急,于是我悄悄问袁浩。 袁浩用手挡着,小声对我说:“左边那个大一些的起拍价一百五十万,右边那个小一点的一百二十万,现在先拍那个小的,截止现在已经一百七十万了,不,已经一百九十万了……” 我一个一个数着,生怕漏掉每个二十万。 第一个拍卖结束了,九百八十万,被一个瘦瘦的俄罗斯女人拍了下来。其实这个价格并不如我所期望,但却也凑活着,毕竟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第二个大一些的同样,但价格明显要高很多,一千六百二十万才被拍下来,出乎我意料的是,竟然tmd被那个猥琐的日本人拍了下来,怎么想都觉得有些糟蹋国宝,又不巧我的职业是这一行的对头,再加之民族仇恨,实在心有不甘。 我最后还要跟着陪着个陪那个握手,以显出地主之谊,在我看来却好像在做伪慈善一样。 袁浩从秃鸟那里接过两个箱子,打开来看,整整两箱的白花花的美金,这也是我活到现在一次性见过的最多的钱,不禁有些手抖。于是手抖着跟袁浩验完了两箱美金后,腿竟然也抖了起来。 最后要走的时候,那秃鸟叫来了六七个身材健壮的保镖,围在我们四周,有点护送的意思。秃鸟走在最前面,引导我们跳到了一个井盖下面,又开始沿着下水管道走,但这次不同的是,只走了几百米就到头了,跳上去便是我们先前来时遇到的第一个巷间空间,我心想,早告诉我们不就完了吗,尼玛至于这么麻烦吗,走了多少冤枉路啊。 我们走出小巷找到了自己的车,就直接驶回宾馆了。临走时我还不忘摇下车窗,对着那个秃鸟很鸟很鸟的说了句:“下次有机会在合作吧,后会有期。” 回去的路上袁浩笑着对我说:“你还真别说,演得真像,你小子挺享受啊。” 第64页 我回他:“当小弟的!少说话!” “呵,牛上了?!好啊,下次你可就要自己来喽!”他说道,不怀好意的笑着。 我一听这话肠子顿时就青了,这种事还要做多少次啊…… 我们先去了附近的银行,将一部分钱存了进去,为了避免怀疑,有把剩下的钱分成几部分,辗转几家银行存了进去。最后,才身心俱疲的回到宾馆,也不管身上的臭水了,倒下便睡了过去。 ☆、第五十二章 希望 早晨,或者说中午,我才醒过来。洗过脸第一件事便是去找了袁浩。 我从行李箱的口袋里翻出了阿光的手机挂绳。手机挂绳勐地看上去并无异样,只是有点脏兮兮的,颜色发暗,本来银灰色的挂绳现在已经有些呈黑色,我用手挤了挤,如飘雪般的落下许多黑灰色粉末来,我想,这也许就是奥妙所在,若不然,难道重点在挂绳上已经丢失的蜡笔小新挂饰上?我可不认为阿光想告诉我他看到了蜡笔小新。 我把手机挂绳交给了袁浩,让他给我化验一下挂绳上面吸附的杂质。他开始并不相信我对他说的,觉得我是在开玩笑,但我对他描述了我所经歷的一切后,他的脸色明显的有些惊异,最后才收下了手机挂绳。 我趁着吃午饭的空问了一下他接下来的打算,袁浩说,他们在中国和美国都已经向法院递交了起诉书,而且准备私下派人去找区晋,因为很多事只能通过这种途径,同时,也要找回真正的青铜祭台,也是本就属于我们的东西。 我当时在想,这些谈何容易?区晋至今不明去处,却还有一大批尾随者,而且对我产生如此大的威胁,实在不可以低估或者放松对他们的警惕。 我本以为,阿光的死与青铜祭台有着莫大的关系,虽然这在很多唯物主义者眼中甚是荒唐,但我经歷过的,比这荒唐的要多得多,放下阿光死前我们的遭遇不说,早在一年半之前,我便在山东遇到这么一档子事。 当时在山东的一个小县城里发现了规模不小的古墓,于是当地考古局上报后北京就组织考古人员去进行考古工作,而且那时我还是小组组长。那个墓葬的挖掘意外的进展迅速,仅仅两天就找到了主墓室,而且这一下了不得,很快就震惊了整个圈子,因为墓葬的规格竟然是黄肠题凑!懂点考古知识的人都知道,所谓黄肠题凑就是在棺木外垒一层柏木,一致向内,由上百根特别挑选的柏木组成,一般只有皇族或是宠臣才可以享有这种规格,墓葬主人的地位显赫可见一斑。 也就是在清理黄肠题凑时,出岔子了。我们分组清理、搬运。因为我在第一线,所以是每根柏木的第一经手者。我一边小心翼翼的抽出柏木,一边不停地激动地向墓室内望去,每搬一条,向内看一下。开始倒也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棺木漆黑,什么也看不清,即使外面有刺眼的灯光,里面也占不到一点光。我渐渐地看着出了神,一直想着墓室的主人到底是何方神圣,想着想着只听一声闷响,我竟失手把一根柏木掉到了地上,当时几乎每个人听到那一声声响都骂了我一句,我估计要不是那天快下雨了工作紧,上头一定得把我叫出去整个半死。 我吸取了教训,更加小心的搬运下去,可还是会忍不住装作不小心的瞟上几眼,可就是那一眼,我就肝颤了,我看到,棺材盖竟然掀了起来!我赶紧揉了揉眼,确认自己真的没有看错,我就僵在那里了,然后,更可怕的一幕出现了!里面的尸体,慢慢的坐了起来!刚开始是漏出了头髮,接着是头,然后是手臂,最后,整具尸体就这样坐在了棺材里!身上萎缩着,沾满了粘粘的尸液。 我惊恐的回过头去想要叫人来看,再回头时却发现那尸体正坐在棺材上,肩膀耷拉着,用没有瞳孔的眼盯着我!死死的盯着我!我还可以感受得到一股强烈的怨念! 然后,我晕了过去。再醒来时考古工作已经接近尾声了,于是便要我安心养病,说我是劳累过度,剩下的工作便不用我参与了。其实我曾跟几个同事说过此事,但不出我所料,都说我产生了错觉,其实心里一定以为我是神经病。连我自己都觉得像是错觉一样。 后来我从报导和资料上看到了那个墓葬的主棺葬主,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因为那具尸体竟与我看到的那个尸体一般无二!那具尸体的样子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我开始察觉到,这绝对不是巧合…… 当时爷爷还没有走,但患上了一种痴呆症,一阵清醒一阵迷煳。我趁着他清醒的时候告诉了他这件事,他当时问我,是不是做了什么对墓主不敬的事,我说这倒没有,只是失手摔了一根柏木。爷爷一合计,说没事,那只是墓主为了显示尊严,难受几天就过去了,我并不知道他说的“难受”是什么意思,但是那天晚上,我便开始发高烧不退,浑身像散了架一般,怎么吃药打点滴都不管事。不过四五天后竟然奇蹟般的好了,我才明白爷爷的话。 也就是在那之后不出一个月,爷爷便与世长辞,症状颇为蹊跷,是发高烧致死。 打那之后,我在每次参加室外考古工作前,都要带点我所认为的辟邪的东西,虽然后来并没有再次遇上这种事,但直到洛阳的那次挖掘,又唤起了我的强烈危机感,所以我才会认为,阿光的死不是一件单纯的事。可现在看来,如果化验结果出来,一切顺利,思路透彻的话,这件事便不难解开,阿光也可以瞑目了,只是对于小吴,我实在是愧疚难当。 第65页 袁浩下午来敲我的屋门,给了我一张银行卡,说他要去美国安排他所说的那些事,卡里有钱,够用一段时间,而且这边还有黄西几个人陪着我,要我不要担心。 我没有回绝,把卡收了起来,因为男人之间,推脱胜过罪过。 晚上,我换了身衣服,故意在头上抹了些髮蜡,便想去大香港酒家看看。 这次的心情便要好得多,虽然愧疚无法消除,但多了一丝欣慰,因为我看到了酒吧已经有了往日的风采,顾客逐渐多了起来,我大步走了过去,只因我心里已经有了谱。 我推门进了去,顿时感到一种很久不见的温馨气息。阿香见我进来,很是吃惊,好像没想到我会这么早回来。他今天穿着一件粉色的裙装,非常适合今天的氛围。 她看了我一眼,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说:“你这么快就回来了,等下,我给你拿钥匙,我的东西已经收拾好了,随时可以搬走的。”她说完就从口袋里翻起钥匙来。 连忙推了推,说:“不要急,先坐下,我要和你谈谈。”其实我已经胸有成竹。 她先是顿了顿,但看到我已经找座位坐了下来,就回到吧檯那里,问我:“喝点什么?”可我可以看出,她眼神里已经有了些落寞的神态,我可以感觉得到,她很享受经营这家酒吧的感觉,毕竟这里是她生活十几年的地方。 我随便点了点什么便邀她先过来坐。 “这样,我看你在这经营的不错,对这里是最熟悉不过了,你看我自己一个人也忙不过来,别的地方也有生意,我想找个帮手……你看,我觉得你不错啊。”我说道,刻意显出我对利益关系的重视。 “不不!我不行的!”她连忙推脱。 “没事的,你先住在这儿,反正我不在这住,闲着也是闲着,我要有空,就过来看看,你看怎么样?”我又接着说下去。 她低头咬了咬嘴唇,我一看,有门。 “可是……可是……”她呢喃道。 “可是什么?”我问道,却已猜出了她接下来要说什么。 “我还有学业的……”她有些不好意思,又犹豫不决。 “哦!你看我!竟然把这事给忘了!好吧,那……那我再另找别人吧!”我用了一招激将法,但却故意给自己留了余地。 我不再说话,一边嘆着气一边喝着咖啡,表现的很是遗憾。 “我也想做,但是……如果你能白天来经营,晚上我倒是能做……”她说道,声音小了很多,明显的底气不足。 “好啊!就这么定了!”我当即一拍桌子,下了她一跳。 不出我所料,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你放心的在这干着,我肯定不会亏待你,这样,过几天我看能不能腾出点空间来,我过来经营,要不然就再找一个人来。”我说道,其实已经想好了自己要来。 “要不是看中了这里的位置,我也不费这么大劲……”我故意装作自言自语,为的就是让这件事看起来简单些。 我见一切办妥,便又呆了一会就离开了。 我没有立刻回宾馆,而是向海边走去。 我除了有这点打算,还真没想过其他什么,我站在海边想。今天是个晴天,月亮周边像是镶嵌上了一层羽毛,使得它在夜空不必要那么突兀,我突然想到了北京,想到了家,不免要多看几眼周围,疏清这本该不必属于我的苦闷与惆怅。我沿着海边走着,听着海浪拍击石堤发出的唿啸声,感觉心胸分外开阔。 好久没有如此清醒过了,我想。 ☆、第五十三章 突破口 之后的日子里,我都在等待袁浩回来,等他跟我说事情的进展、长远的打算。最重要的是,我期待着手机挂绳的化验结果,虽然我不确定也不能保证这是否能证明一切,但还是抱有一线希望,有些侥倖地想着可以绝处逢生。 在这无所事事的几天里,我和黄西交际较多。我发现,他这个人虽然小眼睛,但打哪一站,盛气凌人。可气质归气质,跟他相处的多了我才觉得,他这人其实是假精神,他的小心眼儿与他的小眼睛几乎是吻合的。俗话讲,他叫一根筋;医学上,叫先天性缺心眼。 我不知道当初袁浩是怎么想的,留下他来帮我。他也没有理会袁浩的用意,只是整天跟我吃喝,像个跟屁虫似的。 后来我借着他的特性,给他找了个好去处——经营大香港酒家。按照和阿香约定的,我负责酒吧白天的营业,但短时间内却又不能亲自经营,因为这样会破坏我之前经营的“大老闆”形象。就这样看来,把黄西安排进去再好不过,他虽然爱占小便宜,有种种中国小市民的低素质表现,但本质上却还老实,知道自己的命运,也明白胡为所要付出的代价,所以让他去经营,我还是比较放心的。 在让黄西出现之前,我对他半真半假的说明了理由,故意掩盖了我误杀酒吧老闆的事实,而是对他说我只是出于对熟人的善心,经过好一番说由,才跟他解释清楚,也嘱咐他务必不要暴露我的目的,免得让阿香觉得不舒服。然后,我又带他熟悉周围的环境、酒吧的经营情况和货物渠道等等,才最终放心让他上任。 第66页 这个选择倒也比较明智,黄西的确很适合干这行,勤勤恳恳,还主动在酒吧里待到深夜,。尽管如此却还乐呵呵的,实在精神可嘉。 可是,这样一来我却闲了下来,既不能频繁地出现在酒吧也无法进一步与家里人联繫,整日只有闷在宾馆里睡觉或者在街上瞎逛,感觉自己就像一具行尸走肉,简直是个废人。我想,或许手机挂绳的化验结果出来才足以打破现状。 接近半个月,我都是如此活着。今早起来一照镜子,还把我吓了一跳——镜子中的那个人头髮蓬乱,足以披肩,鬍子拉碴的脸上油亮亮脏兮兮的,但不可逃避的是,这就是我,变得如此颓废的我。 我正面对着镜子发着呆,手机响了起来。我已经不知道把手机放到了哪里,只有循声找去,最终却是在沙发底下找到了它。 “看邮箱。”简讯极其简单,署名是袁浩。 我心头一震,已经隐隐地感觉到了什么,连忙打开了电脑。不知不觉中发现,我的手竟然颤抖了起来。 果不其然,我的邮箱里收到了一封邮件,内容如我所料,是手机挂绳的化验结果。 我几乎是一目十行的看着,尽量跳过那些废话,后来竟然看到了“曼陀罗”三个字。我心里咯噔一下,继续往下看去,竟然冒了一身冷汗。 信中的化验报告显示,手机挂绳的提取化验成分中含有一种毒素,这种毒素曾在曼陀罗中发现过,所以命名为“曼陀罗毒素”。 曼陀罗毒素? 我并不了解这种毒素,但料想不是什么好东西,于是不等看完整份报告,我就搜素了一下。这一搜不要紧,我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曼陀罗,属茄科,毒性植物,全株含毒,普通品种食用可中毒,黑色曼陀罗闻后便可中毒,症状表现为头痛,脱水,干燥,瞳孔扩大,失明,无意识运动,狂燥,精神错乱,嗜睡,惊厥,昏迷,死亡……” 我边看边觉得后背发凉,原来曼陀罗这种植物还有如此大的毒性,我只记得家里的中药铺有这一味药,也非常稀少,我小时候还曾出于好奇食用过,但是很快就中了毒,昏迷了过去,但日子长了,当时的情形已不再清晰。 由于化验报告是英文,所以其余内容我费了好大劲才安心看完,但却发现并没有多大用处,都是些化学成分分解和猜测。其中一条猜测钩住了我的眼球。 “此毒素极有可能溶于水中被物品吸附干涸……” 我本就纳闷,阿光想告诉我的这些,究竟隐含着什么,又或者说,手机挂绳上的成分从何而来,这条猜测正中我下怀。 我顺着这条最为符合实际的猜测想下去。阿光的死因是肢体截断导致失血过多死亡,所以他想告诉我的只可能是其他的。简单地分析,毒素“溶于水中”,说明有可能手机挂绳实在某种液体中浸泡后携带上的这种毒素成分。 我回想在洛阳工作时所接触到的液体,发现少之又少。当时的墓葬群地处大山荒处,最近的村子开车也得半个小时,水源更是稀少,每天只能喝矿泉水,吃速食。所以接触的液体无非就是矿泉水、村子里打来的井水,再勉强点,还有尿液、汗液等。但这很明显,都是不可能的,此毒素的发作时间也就几个小时的事,若说在饮用水中,那么人喝了短时间内便会发作,可我却并未看到有人出现中毒情况,所以这个被否定,此外,体液就不用说了。 那是为何?我实在想不出来。 我呆在电脑前,一时间脑中乱作一团,如同一锅烧煳的粥。 “或许还有别的可能。”我心想,虽然这份报告是出自一所着名大学的实验室,是权威机构,分析猜测也比较全面,但即使是如此,仍不能代表本质上的一切,因为世上没有如此决定的事,更没有不透风的墙,或许事实本就匪夷所思呢?我不知可否。 我觉得自己太疲惫了,便放好了洗澡水,准备泡泡澡舒缓一下。 我躺在浴缸里,感受着温暖的水刺激抚摸着我的每一处皮肤,每一个毛孔,虽然身体轻松,但大脑却还在紧张着,时刻惦记着化验结果里所隐藏的。 我合着眼,脑子里像放电影一样浏览着我的经歷。渐渐地,我发现我又昏睡了过去…… “咳咳!咳咳!呛死我了!小吴你想淹死我啊!这水真他妈臭!”我突然被水呛了一下,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半个脑袋已经进了洗澡水中。 原来刚才是在做梦,我心想。刚才我梦到了那天。我系上保险绳,下到了k09墓室中,突然,在上面拉绳子的小吴手一滑,我便坠落进了墓室中的积水里,喝了一肚子的发臭的积水。 “对啊!积水!!我怎么没想到!!”我突然从浴缸里站了起来,大声叫了出来。 我突然想到了墓室中的积水,像是被一记炸雷炸开了心房。 对!如果说毒素是存在于某种液体中被手机挂绳吸附上,而这种液体既非饮用水,也不可能是体液,那么,就只能是——积水!是的,就是墓室里的积水!只有这样,才足以说得通! 那么,如果积水中含有毒素,又是为何?难道,那不是积水? 我现在才发觉,“积水”这一种认为就如同“青铜祭台”一样,是被植入的概念,因为并没有官方出示资料来证明它是积水,而是又不知出自谁口,然后灌输进了我的潜意识,形成了这种认为。 第67页 我突然笑了,这算个什么破事儿啊,明显就是一场阴谋,从一开始就埋下了大大的伏笔。但是,对我掩盖事实,说明他们不想让我知道或是参与,说明我是个局外人。我庆幸我是个局外人,我不想参与这些与我无关的事,虽然我现在如是说,但要搁在几个月前,我可能会参与进去,深查到底,但现在,我身心俱疲,也没有了兴趣,只想处理好我自己的事,安顿好我的生活。而且,我要对得起死去的朋友。 我此刻感到万分的迷茫,我实在想不出,积水不是积水,会是什么?可惜,我已经没有机会再回到洛阳,看清这些了。 ☆、第五十四章 信件来往 我思考了很久后决定,把这条线索分别发送给了袁浩和姑妈。虽然我知道,袁浩不会去触碰本就与他们无关紧要的事。而姑妈,正为我的事焦头烂额,再去做这类调查的可能性更是微乎其微,何况虽然她嘴上不说,以她的性格一定很责怪我的所作所为,毁掉了这么多的事情。 果不其然,我先是收到了姑妈用良子上次给我发信的邮箱回的邮件。里面只字不提青铜祭台的事。整个邮件像一篇短篇小说,诉说着北京那边的风吹草动、四面楚歌,而更多地,还是在安慰我,因为,她无能为力了。 区晋的残余势力递交了多份伪造证据以及作伪证的证人,而且这次绝对是区晋最费劲心思、最破罐子破摔的,因为他不再准备保崔局长等人,而是将他们一併起诉,把他们之前私下暗中进行的勾当做了手脚作为证据递交了上去,足以定崔局一伙人的死罪。区晋这么做,不会有其他的目的,仅仅出于他的性格——保住自己。 区晋实力再雄厚,仍不会逃得过法律,一旦他没了靠山,砸一座金山也无用。他的靠山轰然崩塌,于是他没了曾经的洒脱,于是他做绝了,费尽心思找替死鬼,于是出现了这些。 我看到最后附上的一张诉讼表,心勐地就揪了起来。表上显示,此诉讼的有效日期是三年,三年之后,便不復存在。 “三年之内,不准回到大陆……”区晋在巨人公司地下试验室中声色俱厉的话还迴荡在脑际,我如今再次想起,却觉得有些不寒而慄。 “难道这是区晋早有预谋的?”我心想。 从区晋在实验室下埋伏抓住我到勒令我离开中国,都未曾说明过理由,我唯一记得的还勉强算是说明的,只有那一句“到国外就会明白”。起初我认为袁浩方面会给我答案,但后来我发现,这是荒谬的,因为他们比我强不到哪里去。然后,我就失去了找到答案的希望,而是单单迫于区晋拿家人做的威胁。 现在,我突然明白了,我突然找到了答案,却并不高兴,反是极其纠结。区晋早早的设下伏笔,到头来却是嫁祸于我,而且,还不让我真正背黑锅,而是间接利用了法律的尊严,迫使我在国外呆上三年,在国内消失三年,到头来,依然没有任何让人信服的理由。 姑妈在信中再次说道,已经没有了其他的办法,我一在国内出现必定会被区晋制造伪证,到那时做什么都完了。 我明白,姑妈有难处,她这么说,就是让我在国外呆着,一直呆上三年。 我默默的回了一封信:“我很好,现在被梅寒老先生护着,一切安好。梅寒老先生已经在尽全力对付区晋了,相信不久就会有结果,我在墨西哥呆着,事情一有结果,立刻回国。勿念。” 我写下短短几行字,却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辛酸。我也不确定他们的行动会不会有果,但留个好的希望总比绝望好。 我喝了很多酒,想了很多事。我想着,如果这三年都在这里,我该怎么办?如果我离开了这里,阿香又该怎么办?怀着这种无比巨大的愧怍,我感到万分迷茫。说实话,我长这么大,还真没独立做过多少事,小时候家里人多,底子又殷实,有点事都护着我,什么苦也轮不上我吃。所以,现在让我想一个如此长远的问题,关乎到几个家庭,我更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最后我折了中,决定走一步是一步,为了更长远的,我得尽快想方设法安顿好阿香,所以,我想尽快改变一下形象,亲自接手酒吧的经营,以便我和阿香之间的沟通,加深他对我的信任。 一早醒来,邮箱里又收到了两封信,一封是姑妈的,一封自然而然是袁浩的。 我先看了袁浩的。内容篇幅不是很长,但出乎意料的语言简练。袁浩说,最近得到了些区晋的消息,因为找到了上次跟随猥琐男的那些保镖,这样一来,我的踪迹便不再会传到区晋那里。他还提到,最近的事很多,梅寒老先生身体出现了状况,所以他离开的时间可能要长一些,而且几天后会通过别人带给我一件东西,要我和黄西用上次那种方式拍卖掉。 可以说,当我看到梅寒的名字时,确实心头一震。袁浩从未提起过他的头头就是梅寒,而我只是在医院时偷看到过他们的谈话,从而回忆起了与梅寒曾经的过往。其实也就是说,袁浩是知道我那次的偷看的,梅寒也一定对袁浩提起过我。而谈的关于我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姑妈的信中只有短短一行字:“梅寒在帮你?” 我不明白姑妈的话意在何处。她若这样说,就一定不知道我与他们合作的事。我本以为梅寒是照顾到姑妈的面子才帮我,姑妈也会了解这件事,但现在的事实却扭曲了我的猜想,我只能说,他们的事,现在都与我无关了。 第68页 ☆、第五十五章 沉淀的生活 一年后,我的生活发生了巨大的转变。 我经营了大香港酒家,阿香得到了最好的安顿,因为她嫁给了我。我接手酒吧的几个月里,对阿香无微不至的关怀以及编造的一切谎言,最终让她决定,把她的一切交给我。我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动真感情,而或是只出于感恩,所以开始的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有碰过她,而我,很单纯的,只是出于愧疚,她越是如此的死心塌地,我就越是内疚。但是前不久,阿香还是怀上了我的孩子。 事情已经很明显了,我们失败了。或许对于我来说,这不算失败,也称不上成功,但我找到了自己不曾经歷过的,是一种对于生活的新的尝试。 袁浩居住在了墨西哥,跟我们住在一起,因为他已经身无分文。自从半年前他回来,整个人就变了,变得颓废、意志消沉,因为他没有找到区晋,也没有胜诉,反而被区晋反咬一口,吞掉了他的一切。梅寒老先生卖掉了收藏的所有藏品,也卖掉了家宅,自那之后,身体状况本就不佳的梅寒老先生病情更加严重了,几个月后撒手人世。袁浩出奇的叫我一起参加了梅寒老先生的葬礼,近乎崩溃的对我讲了他所有的事。 袁浩的父亲在很年轻的时候与梅寒有着很深的交情,一向以干兄弟相称,袁浩出生后也就自然而然的成了梅寒的干儿子。后来两家人同时在商业上发展壮大,有了较厚的资本。梅寒喜欢收藏。于是有一年梅寒大寿来临之际,袁浩的父亲决定送他一件珍贵的古物——北宋的汝窰天青釉葵花洗。 汝官窑器向为帝君之傲、藏者之梦、艺匠之模,在中国歷史及艺术发展上举足轻重。在北宋,汝瓷稀若晨星,一器难求。北宋汝官窑器歷经千载,今传世之器只八十件左右,多为博物馆所有,仅五件存于私人收藏。而最为人所熟知的一件,就是赫赫有名的艾弗瑞?克拉克夫人的旧藏,而这件藏品却在七十年代转入了日本收藏。其价格更是令人咋舌,在六千万以上。 梅寒喜欢收藏釉器在界内人尽皆知,据说是因为其祖上是有名的官窑艺匠。正是因此,袁浩的父亲才决定以这间葵花洗作为礼物相送。当然,他不在乎价钱。于是,他派一个极为信任的手下带现金去日本购买,并且嘱咐他要礼貌相待。 这个手下自然对这件事非常重视,到了日本拿出了最诚恳的态度跟藏家谈判,希望藏家可以让出这件器物,无论什么价钱。但是,对于这样一件绝世珍宝,又有几个人会拱手相让呢?尽管这个手下用最谦和的态度,长时间的软磨硬泡,藏家还是意志坚定:就是不卖。 眼见梅寒的生日临近,礼物却还没有备好,这个手下坐不住了,他意识到,袁浩的父亲并没有准备备用礼物,可见对他的信任,于是,他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发誓一定要得到那件釉器。于是,那天早晨,他来到藏家家中,跟他谈了最后一次,依然未能成功。这时他要求,要最后再参观一次汝窑天青釉葵花洗。藏家不好拒绝,答应了,而这次,这个手下却是有备而来——他提前定制了一件高仿赝品,准备来个狸猫换太子。 参观的时候,趁藏家不注意,他用了一招类似于电影《疯狂的石头》中的手法,有惊无险的偷梁换了柱,整个过程一气呵成。在这期间,外面的其他手下将那六千万丢到了藏家的花园里。然后,这个手下马不停蹄的搭上直升机,返回加拿大,这天,距梅寒的生日仅剩一天。 其实在他走后,那位藏家还检查了那件釉器,但却没有发现任何问题。也许是他太信任自己的技术了,那件赝品相比于真正的汝窑天青釉葵花洗,虽然乍一看并没有区别,但是如果看碗口就很容易发现——真器碗口六个褶,而那件赝品却只有五个。如此大的破绽都未被发现,的确是一个奇蹟。但是,事情还是败露了。像电影中那样,藏家在看监控录像时发现了他做的手脚,怒火顿时烧了起来,于是按照那手下留下的信息,立即亲自带人去了加拿大,誓要讨个明白。但是,他却没有发现花园中留下的钱。 那位藏家既然能收得那样一件珍宝,也不是吃素的,在日本乃一方霸主,岂是能够轻易放过他。于是到了加拿大,就直接带一群人闯进了梅寒的生日聚会,当面举枪质问袁浩的父亲。但是,那个手下怕袁浩父亲的责备,并没有告诉他是这样得到的釉器。所以,袁浩的父亲以为是藏家反悔了,与他发生了误会,这藏家天生戾气极重,见袁浩父亲不承认,一到气头,就开了枪。 袁浩的父亲中了枪,含冤离开了人世,其母亲受不了这样沉痛的打击,也于不久后相继离世,只留下了仅有十三岁的袁浩。 而不得不说的是,梅寒对于那件事始终非常自责,认为祸端由他而起,于是他收养了袁浩,把他当亲生儿子,他一生未娶,把所有的精力放到了这个袁浩身上,让他有最好的生活。但是,袁浩在那之后还是性情大变,变得孤僻,冷漠起来。 那个一手造成整件事的手下在那之后便如人间蒸发,直到六年前袁浩父亲的忌日,袁浩去公墓时看见一个身影跪在墓前放声大哭,才又见到了那个手下。袁浩所有的不爽、仇恨一时间迸发出来,质问着他。那手下讲出了一切,却突然举枪,饮弹而亡。 第69页 袁浩从明白了事情真相后,逐渐走出了阴影,完成了学业,开始帮助梅寒做一些杂事。 另外,袁浩对我说,梅寒其实是认识我的,他之所以帮我就是因为梅寒老先生的要求,因为梅寒早就知道,现在的一切,是迟早要发生的。 现在,袁浩真的无依无靠了。 除了这些,我的生活再没有了其他波澜。我在这一年以来都和家里通过电子邮件联繫着,经常是父亲委託良子给我发邮件,因为他不懂电脑。说是联繫,其实就像家书,定时的诉说着两边的生活,都无非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我们住在酒吧里的房子中,虽然显得有些拥挤,但总是少不了欢笑。 我想,我大概暂时摆脱了这一切,在我的生活中,再也不会出现“青铜祭台”,再也不会出现“k09墓室”,我曾被他们压得喘不过气来,曾追随它们费尽心思,但到头来我才发现,我这微乎其微的力量,若想与区晋相博弈,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虽然夜里,我常常梦见当年的阿光和小吴,但我只能说,哥们儿,兄弟我尽力了,你们想要告诉我的,或者想要一雪前仇,那么三年后,我一定再试一把。 ☆、第五十六章 似是故人来 “嘿!浩浩!你在干嘛?快过来。”我坐在酒吧的吧檯上看着外面——我的儿子。 他今年刚刚一岁,是个不安分的孩子,一刻也坐不住,这会儿又趁我不注意跑了出去。他推开酒吧的门向右跑去,跑过了橱窗,使我看不见他去了哪里。 我见他跑远了,立马放下手中正在记录着的帐本,推开门去追。 但是,我一出门就傻眼了,站在门口向右看去没有半个人影,中午街上人非常少,四处望去空荡的吓人。我从酒吧连忙向右边的街道一路小跑去,看看他是不是跑到了邻居的店中去玩,但整条街下来的店中都没有他的身影,我顿时急了,手心立马冒起了汗。 前面的街道通往城市中心,车流拥挤了起来,我觉得,这孩子是没有这么大胆量继续走下去的,而且一路问过来邻居们都表示没有看到他从店前走过,所以我冷静下来想,这孩子有可能是在跟我玩捉迷藏躲到了小胡同里,或者藏到一处,现在也应该回到了店中。因为这种小把戏他已经不止一次的用过。 于是我压着慌忙的心情开始往回跑,祈祷着他会突然迸出来吓我一跳。 我刚靠近酒吧,就见门前站着一个男人,马上又蹲了下去,由于我的视力原因,无法看得很细腻,但我还是可以辨别得出,这个男人身穿黑色风衣,头戴一顶礼帽,这身装束不禁令我骇然:墨西哥炎热的中秋,这种打扮实在罕见。 这算不上什么,因为世界上本就不缺少神经病,我只是在想如何绕过他走回店里。但当我一步步靠近那个男人时,我突然像被雷噼了一般,感到前所未有的震惊,因为我竟然看到浩浩在那个那男人的面前站着,而那男人,竟然正在抚摸着浩浩的头! 我二话不说,一个箭步跑过去抱起浩浩,对着那个男人大声说道:“你想干嘛!快滚!别动我的孩子!!” 我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我已经料到这个人的目的行为,在这里,贩卖儿童的事时有发生,拐卖者无一例外都是这种手段。 那个男人慢慢地站起身来,慢悠悠地扣了扣礼帽,我双眼目光凝聚在了他的脸上,想要看清他的面目,但却发现他带着大大的口罩遮住了大半个面部,只露出一双透着凶气的眼睛。而我单单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他竟然是个亚洲人! 我看他慢悠悠的动作,实在难压怒火,从门口抄起一根铁棍,指着他又大声威胁道:“快滚!要不然你就没机会了!!” 不料,我刚大声地喊出这句话,就听见一阵衣服抽动的风声,紧接着,我感觉腹部像是被什么东西抵住了一样,那东西凉凉的,不是很粗但是很硬,我浑身打了一个机灵——那竟然是一把枪! 我身上的毛孔顿时全部张开来,冷汗随着毛孔收缩迅速流了出来。我一时间僵住了,手中的铁棍依旧指着他,他的枪也依然抵在我的腹部。我不知道他会不会扣下扳机,但我想这个时候求饶也没有了用,一时间真的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 正当我不知所措时,怀里的浩浩突然放声哭了起来,我的注意力随着哭声转移到了浩浩身上,同时,紧绷着的神经突然松弛下来,只感到一阵阵眩晕。 腹部的抵压感消失了——他把抢收起来了。我看向那个人唯一露出的眼睛,勐然发现他似乎笑了笑,虽然我看不到他的面部,但那种笑似曾相识。 “赶稿里的坏子!”他突然说了一句话。又大又厚的口罩使整句话听起来怪怪的,声音也不像任何一个我认识的人所发出的。 我仔细回味那句话,发觉他可能是在说“看好你的孩子”。 他转过身去要走,我不知怎么的突然想问问他是谁,张口说道:“你……” 但是话未出口,他突然掏出那把枪,背对着指着我,示意我停下。 我不敢再向前,站在那里,摸着还在哭的浩浩的头,看着那个男人远去的背影。 我方才发现,那个男人走路一瘸一拐的,右腿像是有残疾。他极其费劲的走着,我看着他的背影,不知不觉的,突然觉得这个背影是那么熟悉,那个眼神也是那么熟悉。 第70页 难道是他?!不,这不可能。 那个男人走到街头十字路口拦了辆计程车迅速离开了,中间没有任何停顿或者回头一望,而我始终在那里望着,不断猜疑他的身份。 浩浩不哭了。我问他刚才怎么回事,那男人又没有对他做什么,他摇摇头,指着墙边摆放着的垃圾桶,说他刚才躲在那后面跟我玩捉迷藏,回到店里发现门口站着那个男人,交给他一个纸条。 我接过浩浩手里攥着的纸条。纸条展开后只有巴掌大,已经被他用泪浸湿了。我展开纸条,翻了一面,上面模模煳煳的用笔写着两个阿拉伯数字:26。除此之外,纸上再没有任何其他的痕迹。 整个下午,我都在盯着那个皱皱巴巴的纸条发呆。“26”是什么意思?那个人到底是谁?难道真是他? 袁浩去码头找了份工作,而阿香去附近一家私立中学做了教师。白天只有我自己经营着酒吧。 直到晚上,袁浩回来,我跟他谈起了这件事,并且告诉他那个人有些熟悉。他听后大为惊骇,连问我是谁。 我说,他有点像我死去的一个朋友。 ☆、第五十七章 惨案 的确,那个男人无论从背影、眼神还是笑容上来看,都极其熟悉,像极了那个人。但我不敢确定也不能确定,因为那个人是我心中最痛的一处角落,每当想起他,怀念的伤感与内疚的痛苦总会交织在一起折磨我的内心。 “谁?”袁浩看着我,露出疑问的神色。 “一个朋友,一个死去的朋友。”我回答道。 我无法描述我说出那句话的心情,因为那个朋友就是小吴。小吴死了,这我是知道的。我当年从墨西哥回到北京,为的就是找到失踪的小吴。但是,当我循着他留下的线索去到区晋的山间平房时,却只找到了小吴的汽车和手机,以及地下的血色脚印。我再次被区晋要挟回到墨西哥后,收到了小吴发到自己手机上的简讯,然后,姑妈告诉我,小吴死了,在距离区晋的平房不远处的山中,自焚而亡。 小吴的死给我带来的遗憾与内疚非常巨大,因为我一度认为,小吴是为了给我提供线索而被区晋害死。而最终他所给我的线索,我却无法解读,直到两年前手机挂绳的化验结果出来,才仅仅是窥得冰山一角,自此,我再也没有任何进展,更不必说解开小吴真正的死因。所以,这块心病就像狗皮膏药般紧紧的贴在了我的心上。 我给袁浩讲了这些故事。但他告诉我,这只是因为我的臆想,是长期的内疚与无法忘怀而形成的一种错觉。我想,但愿是吧,可当务之急,是纸条中的两个数字究竟要告诉我们什么,是否隐藏着潜在的危险。 但当我们真正开始研究的时候才发现,这太难了,仅凭两个阿拉伯数字想要得到什么信息,简直就像天方夜谭。 像大多数悬疑故事情节中的那样,我们将这两个数字放到了英文字母中、汉字中,甚至还想到了摩斯电码,但都没有结果。后来我们以为信息可能并不在数字中,而可能在纸上。于是我们开始用水泡、用火烤纸条,但最终纸条被折腾的都已接近灰烬了还是没有看到任何其他字迹。 我们绝望了。 绝望之外,是恐惧,一种对未知的恐惧。一个陌生人突然给你一个信息,稍加思考都会意识到,除了精神病,绝对不会有人做无意义的事。而其目的,必然关系到你,而且还不一定是什么能够让人愉快的事情。因为我可不认为“26”是下一次超级大乐透的大奖号码。 折腾了大半夜没有任何结果,我们只好搁置了此事。之后的几天里,我都在思考这个数字,无论是在看店时,还是在洗澡时,甚至在上厕所时,都在不停地想,为此我还差点得了痔疮。 同时,我一直把浩浩紧紧地看在家里防止他踏出大门一步,因为我和袁浩都一致认为,那个人极有可能会再次出现。 但是,这样紧张的日子过了半个月,除了家里的金鱼死了两只,再没有什么能够引起我注意的异常现象了。尽管我像往常一样认为这是风暴前的平静,但的确没有什么值得我去做来防备的了。 这天晚上一如往常。但袁浩回来后告诉我今天是码头工人格雷森的生日,他在码头俱乐部安排了派对,要袁浩叫上我一起去玩。格雷森与我平时相熟,是酒吧的常客,我若不去实在有些不好意思,但我还是有些顾虑,因为短时间内我一步也不敢离开阿香和浩浩。 “去吧,没什么事的,要有事早就发生了,也不会赶在今天啊。”袁浩如此开导我。 我心想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嘱咐阿香不要等我回来,早点关门。跟她千叮咛万嘱咐后,我才跟袁浩离去。 派对上,红色与蓝色的各种灯四处照射着,时而扫过我的眼,像机关枪一般,照得人心神不宁,连同尖锐且震耳欲聋的高分贝音响、野兽般嘶吼的歌声,以及来来回回蹦蹦跳跳的各色男女,使得我整个人感到无所适从和唿吸困难,只得坐在一旁角落的椅子上独自抽着烟喝啤酒,眼睛在缭乱的灯光中呆呆的凝视着舞台上半裸着唱歌的寿星格雷森和下面的群魔乱舞。 “嘿!哥们儿,自己喝闷酒?!你看这这么多……哦!对不起,我忘了你已经结婚了。”杰西拿着一个啤酒瓶坐到了我的声边,迷迷煳煳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第71页 我沖他耸了耸肩,没有说话。 袁浩也坐了过来,像是刚跳完了舞,走过来时还搂着俩妞,不过这时已经离开。 他做到那里没有说话,拿了杯香槟喝。然后若有所思的不知朝什么盯了一会,拍拍我肩膀对我说:“你说……‘26’会不会是指日期?” 我正喝着啤酒,听到他的话先是一愣,然后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向了前面——格雷森在酒吧墙壁上涂抹着自己的生日:“10月25号”。 我心倏地就收紧了,身上马上就冒起了白毛汗。 “先别紧张,今天才25号。”他说道,像是为了安慰我一样笑了笑。 “但是……”我说了这两个字,拿起袁浩的左手,给他看了看他的手錶,指针指在1点40分上。 “出事了!”我突然大吼一声,立马站起来像酒吧外面跑去。 “出事了!一定出事了!”我像是预感到了什么,感到非常的不安。 我听到袁浩在后面喊着我,像是在安慰我,但我不管他的,依旧飞奔着,几次都差点被车撞上,我想,这速度已经可以打破世界记录了。 那里距离大香港酒家并不远,我以飞快的速度转过两条街道后就已经可以看到酒吧了。 但是,酒吧竟然没有关门!! 酒吧正常营业从来没有超过过12点,而且阿香一向听我的话,决定不会在我嘱咐后等我回来而不关店门。 我停下了脚步,不再那么飞快的奔跑,因为我越来越接近酒吧,心跳得愈发激烈,腿也就越软,更多的,是不想看到那一切。 “你先听我说……唿……唿……”袁浩赶了上来,边喘气边要说话,但说到一半就停住了。 我也停住了,因为我已经可以看到,酒吧的橱窗上,有几个大大的血手印…… ☆、第五十八章 三年后的行动 我几乎是一步一步艰难地挪到了酒吧门前,确定那确实是一个血手印后,我蹲到了地上。我不想进去,因为这些和直觉告诉我,那是我所无法承受的。 我崩溃了,顿时有种无法言表的复杂心情——面对这般景象的自责、痛心,还有长久以来的压抑,瞬间犹如井喷般夹在泪水中倾泻了出来。 “你先冷静,这……等我……”袁浩愣了一会,看到我蹲在地上的样子,说了一句话,然后迅速跑进了酒吧。 我可以清楚的听到酒吧内的每扇木门打开撞上的巨大的响声,直到安静稍许后,袁浩走了出来,但在橱窗可以看到的不大的地方,他掐着腰,停停顿顿徘徊了好几步,期间几次用手摸过眼脸和仰起头部。 仅仅看他的动作我便能感觉到,我的直觉似乎并没有欺骗我。 他走了出来,蹲在了我的面前。此时的我,头抬着,一言不发,只任凭泪水喷涌而出,充斥了整个眼眶,以至于我呆呆望着袁浩时,他的样子是扭曲的。 “或许……我看过了……里面没人……或许……我是说,事情可能并不像你想的那样……”袁浩说起话来结结巴巴。 “没人?!”我听闻他的话心里咯噔一下,心情立马一个托马斯三百六十度大旋转。 我立即跳起身来向酒吧内跑去,翻开一扇扇的门,看尽各个房间,竟然没有看到半个人影,只有吧檯前有些许血迹和打翻的酒瓶和残留的血迹,其他的只剩下一张打翻的椅子和橱窗上的血手印。 我把手张开,近距离对准那个血手印,发现那个手印竟然比我的手还要大上一圈。很明显,手印绝对不是阿香的,因为阿香的手比我的还要小。 “他们……被……捉走了!”我用极其低沉但逐渐肯定的语气说出这句话,目光突然射向袁浩。我能感觉到,我充满泪水的眼中闪烁着的坚定。 袁浩好像刻意躲避我的目光,紧闭着嘴晃了晃头,四处不经意的看着。最后把目光回到我身上。 “这是吧檯上的。”他说。 他张开手,暴露出手里紧攥着的已经揉作一团布满褶皱的一张纸条。 我头嗡地一下,瞬间意识到这定是捉走阿香和浩浩的人留下的,而且如果不出我所料,这个人很可能就是数天前出现的那个神秘男人。 我缓缓的接过袁浩手中的纸条。就这样一个简简单单的动作我却把目光投向了袁浩数次,心中过滤过了平生可能存在的所有心情。袁浩一松开纸条就转过了身,从橱窗里向外看着天,又一言不发的走出了酒吧。 我低下头,感觉着轻若蝉翼的纸条在手中的分量,却迟迟不敢打开。 “他们在我手里,来北京。区晋” 当我最终展开纸条,却只有短短的一行字。但就这短短一行字,就让我浑身一颤。我足以看得出,这件事是区晋所为。但我明白,他是想让我回北京,而究其目的也只有一个——我再次看看日历,还有两个月,三年之期即过,起诉便会消失。到那时,区晋则自身难保,所以他别无他法,只能把我逼出,所以用了如此手段。 “这一天还是来了。”我在心底说。 ☆、第五十九章 下一站,北京 第72页 袁浩在这时走了进来,拿起抹布迅速将橱窗玻璃上的擦拭干净,把地上打翻的椅子竖了起来。 “怎么了?”我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行为吓了一跳,连忙抹了抹脸上的泪水问他。 “我知道你接下来会做什么,去收拾行李吧。”袁浩又扫起地上的碎酒瓶,发出奇怪的声响。 我愣了一会儿。心想,的确。面对这样的事,我是无论如何也坐不住了,我知道,如果我回到北京,不外乎就是两种结果,一是被区晋发现制造伪证,最后含冤入狱;二是推倒区晋,救出阿香母子,从此再无束缚。 然而,后者或许只是我心中潜在的一种希冀与臆想,是最没有保证的一种,所以如果照现在的状况,我的结果也只能是前者。 “那样也罢,如果只剩我一人活着又有什么用。”我心想,这大概是我活到现在最干脆最直截了当的一种思想了。 我收拾好了能够带上的行李,去另一个房间看袁浩,却见他正从衣橱里拖出一个小木箱子,背对着门口打开来不知道在做什么。 “完了吗……”我一边走过去一边问道。 袁浩回头看了我一眼,“嗯”了一声,又继续低下头去摆弄那个箱子里的东西。 我走到他的背后探头一看,立马明白了奥秘所在。原来,那个箱子里竟然放置着两只“觞”。所谓“觞”,就是古时饮酒用的杯具,两头尖并且突起,底部三足,一般出现在商周和秦朝时期。袁浩把手中的一只递给我。仔细观望,这只“觞”为青铜质地,可以清楚的看到上面雕纹有龙凤花纹,仔仔细细,栩栩如生,想必一定是出自当时的能工巧匠之手。而就工艺的精湛情况来看,这只觞十有八九是歷届帝王将相所用,最次也是王爷级别。另一只与我手中的这只非常相近。 我把这只觞拿到鼻边仔细嗅了嗅,除了深埋土壤、存于檀木箱中所沾染上的气味外,竟然还嗅到了一丝酒精的香气! “我靠!假的?!”我说。 “怎么会是假的?这是商纣时期的觞。”袁浩莫名其妙的看向我。 “那为什么会有酒味?!”我又下意识的用鼻子闻了一下,仍然散发出一阵淡淡的酒精气息,使我顿时有了底气。 “不是你想的那样……只是那时候为了好玩……自己倒了一杯装皇帝……”袁浩摸着脑袋,好像很羞涩的样子。 我知道,他装出这个样子只是为了逗我笑,但无奈,我真的笑不出来。不是因为笑点高,而是这个时候实在不合时宜。 “笑到最后的才是好汉。”我心想。 我们提着两个行李包,装着自己认为可以用的上的东西,走出了酒吧。我看了看酒吧里的一切,草草的回忆了三年时光的点点滴滴,随后拉上了酒吧的捲帘防盗门。 “等到事办完了,你要愿意回来,我们再回来打开它,要不愿回来,我跟中介说好了,一个电话把它卖了。” 那一瞬间,一个念头突然在我心中升起:恐怕,我再也回不来了。 袁浩开着我们两年前从二手市场买来的一辆车,去了上次拍卖青花瓷的那个地方,卖掉了其中一只觞,把钱打到了袁浩在北京托人开的一个银行帐户上。而另一个,则换取了一张纸条,我们可以拿着它,去他们在北京的盘口取装备。然后,我们把车子卖掉,一走了之。 一切妥当,我们搭上了飞往北京的飞机。此时,东方泛起鱼肚白,飘起了告别黑夜的红絮,未曾完全褪去的月亮被红霞缠绕,除此之外,再无鲜事,再没有夜空的痕迹。如此的平静。越是平静,却愈发充满对未知的恐惧。 我在飞机上打开邮箱,查看着几年来与家人来往的数十封书信。写信时,与家相隔万里的苦闷与无奈一扫而空,转而开始紧张起来。我很明白我在紧张什么。或许一下飞机,我可能并没有机会再回到那个有些模煳了的家了。所以,我没有再次写信告诉家人我要回来了,因为即使我消失了,仍希望他们能安好。 其实我曾一度想过将袁浩打昏在恩塞纳达,不想让他跟我一起趟这趟浑水,但我发现,自己的能力微乎其微,袁浩可能助我一臂之力。如果有危险,我将会一手推开他。虽然现在清醒后才意识到,我推不开他,但已经晚了,因为我们已经到了北京的上空。 ☆、第六十章 北京变故 下了飞机,我看着熟悉的机场大厅,不由得响起三年前第一次去墨西哥前区晋制造的那次车祸;不由得想起小吴失踪后我回到北京的一幕一幕。但是现在,我却找不到了当年那一份执着,但我每时每刻想起自己的阿香和浩浩还被区晋握在手中时,总有一股怒火驱使着我去极力思考。 “去哪里?”袁浩见我停下了脚步,也立马放下拉杆行李箱,问我。 “我也不知道……”我想了一会发现自己找不到答案,如是回答道。 “不回家?” “不,那里有监视的,一去就死定了。”我撇撇嘴。 袁浩刚想再问,我立马冒出一个主意,抢先袁浩说:“走吧,我带你去。” 于是乘着计程车,沿着再熟悉不过的北京街道,来到了一栋宾馆门前。 第73页 “就这里?”袁浩问我。 “对。”我说道,自己明白来这里并非无意。 “你看那里。”我指着前面的路说道。“再过两条街,就是灯草胡同,也就是我家。” 袁浩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然后我们走进宾馆找了间楼层很高的房间。不出我所料,从窗户里向男看去不远,便可望到一片青灰色的四合院建筑群,而靠南的一面北墙南面便是我家的后墙,前面就是我的家。 袁浩领会了我的意思,从他的行李中找出了一架长距摄像机。我拿起摄像机充当望远镜,迫不及待的向家的方向看去。 当我看到放大后清楚的家里的四合院时,却发现了异常——家中大门紧闭,中药铺也没有开张,院里栽种的花都已枯萎,许久不见一人出现。 我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因为在我这样一个对家里熟悉的无法再熟悉的人来说,这都太反常了。家里的中药铺为了方便大家,几乎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开门的;父亲爱花如命,每一盆花都会定时精心修剪,从未枯萎;再者邻里街坊都爱来我家串门唠嗑,父亲棋友众多,家中天天高朋满座,门庭若市,很少冷清。这样一想,不禁汗毛直立。 我又立即想到了什么,端起摄像机向家的西边看去,因为那间四合院便是区晋买下来派人监视我家人的。可是,我无法想像的情况又出现了。那间院内依旧如此,没有任何有人生活过的迹象。虽然那里被区晋买下后我在也没有踏入过,但仍记得那院子中的那棵黄桷树。而现在,院子里满地枯叶,黄桷树的枝条也许久未修剪的样子。显然很早就没有了人。 “这是怎么回事?!”我不可思议的说道。 “怎么了?”袁浩听闻我的话赶紧跑过来。 我将摄像机递给袁浩。 袁浩仅仅看了一会儿,就明白了我的意思。 “没人?”袁浩惊奇地看着我,眼瞪的大大的,脸上的刀疤显得尤为突出。 “不……应该说是……早就没人了……”我低着头说道,紧锁着眉头。 “那……”袁浩看着我,没有再说下去。 我知道袁浩要说什么。看这样的状况,家里可能最晚一年前就没有了人,那么,那些书信从何而来?我可是一个月前刚跟家里通过书信的,而且三年来几乎没有间断过。 我越想越觉得毛骨悚然。 “我要过去看看。”我说道。说罢就去衣架上拿下了自己的外套。 “不行!你先冷静,说不定你父母只是搬到另一个地方住了呢?比如说你姑妈家,或者去旅行了?只是没有告诉你而已。”袁浩一把拉住我说。 我心想他只是安慰我,这些都很荒谬。于是我对他说:“松开我!你不会知道的!我妈在信里连买袋茶叶、吃一顿饭都要跟我唠叨一番,如果他们搬出去了,而且关掉了中药铺,难道不会告诉我一声?!何况他们没有搬走的理由!监视已经没有了,他们何必要这样做?!所以,一定出问题了!” 我迅速大声说完这些话,顿时觉得头脑发胀,心胸发闷。 “但你有没有想过,这万一是区晋得到你的行踪布下的陷阱呢!你一出现,就会被陷害!而或者你的家人只是暂时被隐藏,而你一出事,他们怎么办!”袁浩红了眼,声音比我还要大。 我僵住了,被他说得没了底。 “那万一不是呢……”我的声音低了些,却依旧皱着眉头看着袁浩,并不时向窗外家里的方向看去。 袁浩松开了我,走到了窗边,向外面看着,沉默了。 我依然没有动作,等待着他回答。不一会儿,他幽幽地说道:“那就晚上,天黑我陪你去。” 我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 天刚黑,我就督促着袁浩同我去四合院看看。 我提前去了附近的理髮店把自己的头髮剃成了寸头,把留的鬍子也一併剃了去,为的就是怕被认出来。 此时正是下班高峰期,路上车辆拥挤不堪,好几个路口被堵得水泄不通,四周非常混乱,我和袁浩边向四合院走,边不停地环顾四周,生怕会突然出现一个行为反常的人跳出来。 但幸好走到灯草胡同路口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我示意袁浩停下脚步,然后我探了探头试探性的向胡同内看了看,只看到黑煳煳一片,没有半点灯光,我先是一惊,然后稍一抬头看去,才发现原来是胡同内唯一一盏小路灯的灯泡被打破了。我长舒了一口气。 本来胡同内空无一人就令我很是担心,因为平时居住在这里的老人们可是很喜欢饭后聚集在胡同口的树下聊天的,所以这样的情况很令我担忧。 但是,很快我的顾虑就被打消了,因为我刚收回头就有几个熟悉的老人从身边走过,还瞧了我几眼,但都没有反应,看来是没认出我来。 我这下完全放了心,拉着袁浩悄悄向内走去。 走到中药铺的门前,我打开手电照向顶部招牌一看,已经积攒了很多尘土,显得有些破旧了,即使永恆不变的“周氏中医”依旧那样苍劲。但若父亲在,招牌一定不会出现这样的状况。 我又走到四合院的大门处,竟然发现大门的锁被换上了一把新的,与之前的那把完全不同。这更是我坚信,一定出事了。 第74页 越是紧张,就越想进去看看。我一转头看袁浩,竟然看到这小子已经爬上了墙头,正向里面环视着。 “没问题,快上来,别让人看见了。”袁浩压低声音说道。 袁浩的行为正中我下怀,但我根本爬不上去,于是费了好大劲才让袁浩把我拉了上去。 院子里的确像我在远处看到的那样,甚至还要更荒凉,砖缝里都长出了杂草。在院字南侧摆放着的一盆盆花早已枯黄如残骸,显然父母离开时非常急,并没有整理。四间屋子依旧那样,只是在黑夜和荒芜的衬托下显得尤为神秘。这里,一定留下了很多秘密。 “得打开一间屋子看看……”袁浩说。 袁浩在院子里走了一圈,看着每间屋子的门。说:“这里的锁也是新的……先开哪间?” “先开我那间,我屋里有电脑。”我说道,不知道他想用什么方法开锁。 我走到门前看看那锁,说:“你怎么——”我还没说完,嘴就被袁浩捂上了。 我刚想挣扎,就看到袁浩做出一个噤声的动作,示意我听动静。我仔细一听,竟然听到院子大门外面发出“喤啷”一声,是门锁碰上木门的声音。 我的第一反应是有人开门,心里立马一慌,不知道该做什么。 门外越来越响,袁浩动作很快,迅速拖着我跑向东南角的角落里,我记得,那里有一个大大的蓄水缸。 我们躲到了后面,门当即“只哟”一声打开来。我的心随之收紧,普通普通的跳起来,被袁浩捂着嘴不敢发出半点声响,生怕走进的那个人是区晋。 突然,一个黑影出现在没有月光照射的黑暗的院子里,待我仔细一看,不禁大吃一惊。 “我靠,竟然是……” ☆、第六十一章 集体失踪 那个黑影留着长长的头髮,柔软的披在肩膀上,颜色恰似夜色。眼戴眼镜,腰间纤细。 “一个女人?”我心中惊唿。但随后我想,不可如此绝对,因为现在特徵齐全的不一定再是女子,还可能是人妖。 那个黑影站在院子中间,身子转了转,头摆动着像是在环顾四周。我见那黑影做出如此动作,心想莫不是在门外听到了我们发出的动静?于是我便大气也不敢喘,手心攥着都冒出了汗。袁浩亦是如此,把所有的紧张都用在了捂着我嘴的那只手上,捂得我叫苦不迭。 但那个黑影仅仅做了几个动作,就像是放松了警惕,向前挪动了步伐。而且最后,竟然停在了我的房间门前!接着,“它”伸出了手,随即发出一阵“乒桌球乓”的钥匙互相撞击的声音。 我知道,“它”是在找钥匙。我感到汗毛直立,“它”拿着钥匙打开了我家的大门,现在竟然又有打开我房间门的架势,那么新的锁是否就是“它”换得?那么,“它”究竟是谁?与我父母的消失有着怎样的关系? 我正为这个疑问感到无比困惑时,一阵光忽地亮起——“它”貌似找不到了钥匙,打开了手机屏幕,同时,一束光瞬间射向“它”的面部,我顿时惊掉了下巴,甩开了袁浩紧紧捂着的手,惊唿一声:“筱诗!!” 袁浩见我做出这样的行为难免惊得一身冷汗,连忙用手再来捂我的嘴:“嘘!你疯了!”他压低声音说道。 可是已经晚了,那个黑影一个转身,拿着亮着的手机屏幕对准我们藏身的地方,大声问道:“谁?!谁在那里?!快出来!!” 袁浩见已经被照到,也没了办法,和我一起站了起来,我小声说:“没事。” “我!”我向前走了一步,理直气壮的说到。 “周易?!”筱诗用她一如既往的声音说道,免不了夹杂着惊异。 “你先说。”我说道。 我用手翻着那个箱子——筱诗从我房间里拿出的一个纸箱子,里面盛的,是一沓沓的信件,其中大部分已被拿出了原本装着信的信封,只剩下两封仍旧没有拆开过。我好像明白了些什么,但又不敢确定,等着筱诗回答。 “我真不会想到你会现在回来,好吧,既然回来了,那就提前告诉你吧。”筱诗坐到了椅子上,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地板,像是难以启齿又或者是始料未及。 我没有说话,看了看袁浩,发现他正站在门外抽菸,似乎是在有意迴避。我示意筱诗继续说下去。 “我的家人去了哪里?”我问道。 “这个很难解释。就我所了解的,你姑妈周副局三年前组织了一支考古队,进入了考古活动,但不知去了哪里,直到现在没有回来。接着半年后,你的父母说要出去旅行,找到了我,把你家的钥匙交给了我……”筱诗说道。 “那这些信……” “对,这些信都是你父母提前写好的,然后委託我根据你的回信稍作改动,再用那个邮箱寄给你。”筱诗拿起一封信件来说道。 “他们没有回来过?”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 “嗯……应该说,没有。”筱诗说话明显轻了许多,也不那么肯定了,一定是怕刺激到我。 “就这样消失了?!”我不敢相信这些话的真实性。 第75页 ☆、第六十二章 消失的家人 他们就这样消失了,没有留下任何线索,我甚至不敢相信这会在现实中发生,没有任何徵兆,像是突然降临的厄运。 但我从筱诗口中得知,事情远没有这样简单。 筱诗起初也无法信服,于是去找良子,但却发现良子的店面也已经转手了,似乎也如人间蒸发一般。接着,筱诗用尽一切可能寻找我家里的其他人,希望能了解些细节,但都以失败无果告终。于是,筱诗就几乎放弃了继续寻找,转而默默做起了我父母匆忙中委託她的这些看似荒谬的行为。 筱诗告诉我,她之所以能够坚持做这样一项工作,并非碍于熟人的颜面,而是随着她打开、阅读一封封信件,感受其中的深沉时,渐渐明白了什么。 “你明白了什么?”我问她。其实我也似乎明白了一些,但非常模煳。 “我是说……你的父母一定不想让你知道这些……”她凝视着我。 “然后你就一直掩盖着这些!”我站起来突然大声冲着筱诗喊道,心感觉压抑多时的感情在此刻如井喷般爆发了出来。 我说出这句话时,突然有种后悔的感觉——我瞬间冷静下来,紧接着意识到她只是一个局外人。 “你以为我想吗?!”筱诗也站起来,铿锵有力的对我说道。 我摆摆手示意她冷静,说:“对不起,我实在无法控制自己。不管怎么说,我能理解你。” “那么……区晋制造伪证拿我做替罪羊……”我继而又说道。 “也是假的……”筱诗咬了咬嘴唇,用手撩了撩因为突然站起遮住面部的披肩长发。 我坐了下去,摊了摊肩膀,眼睛像是躲避或者无可奈何似的四下望着。 这些都是伪造的!都是用来欺骗我的?!为什么?!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要躲避我?!他们去了哪里?! 一连串的疑问充斥了我当下的思想氛围,使得我脑中乱得像一锅粥,并且有种说不上的感觉,像是愤怒又像是悲伤,不可名状。 筱诗打乱了我的思维,对我说道:“你为什么回来?不怕吗?” 我苦笑道:“我何曾不怕?我要不怕何必要现在才回来?” “那是因为什么?你的妻儿呢?”筱诗又追问我。 “正是因为这个。”我每每想到这些心中便隐隐作痛,更加焦急。 “哦?!”筱诗像是被吓到了,应该是感觉到了什么。 既然那些信都是筱诗代由父母发给我的,那么一直以来在信中谈有关于阿香和浩浩的事其实却是在和筱诗谈,虽然这种感觉很是不爽,但既然她知道这些,说出来也无妨。 我斩钉截铁的说道:“他们被区晋捉走了。” “什么?!” 我见筱诗的脸色突然一变,显然也被惊吓了一番。 “可是……”筱诗显露出一种难以置信的神色。我知道,她一定知道些什么,稍一细想,便决定从她嘴里套些东西出来。 “可是什么?”我试探的问道。 “你不知道……区晋……他也参与了那次考古工作……”筱诗说,像是很艰难的说出。 我心头先是一震,听到了自己最为诧异的一句话,也是我最不可思议的,因为这超出了我的逻辑底线。 我又问:“你是说区晋投资了考古活动?”我之所以这样问,是因为这样更符合现状。我无法想像一个害我至深的人与自己的亲人站在同一战线,虽然现在证实区晋并没有让我背上黑锅,但之前的种种行为还是称不上有多么善意。 “不……我听说他直接参与了进去……”筱诗语气漂浮,充满了不确定性。 “听说?没有确切的消息?”我有些怀疑筱诗的话,因为一项考古活动只要不是特别机密,在考古文物局内几乎是人人皆知的,她若这般不确定,实在让人无法信服。我甚至怀疑,她究竟站在什么立场。 “不,我已经离开了那里了……”筱诗又说道。 这句话显然把我狠狠噼了一下。 “跳槽?” “不是,是强令辞职。”筱诗说。 ☆、第六十三章 翻天覆地 我没听懂筱诗的话意。听她的意思,她是被逼无奈才辞职的,可是这怎么可能?她若没有做错什么或者有这样的意愿,又如何会发生这样的事。考古文物局再怎么说也是国家机构,又在首都,怎么可能平白无故的把她扫地出门?我实在怀疑。 我追问筱诗说出个究竟,否则无法心安,也无法相信她之前的话。 筱诗顿了顿,有些哭笑着对我说:“我怎么跟你说呢,不只是我,大部分人都遭遇了同样的待遇,丢给你一点钱,走人。而且,我发现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点……” “嗯?!”我刚将香菸塞到嘴里,拿出打火机准备点燃,听到她如此一番言语心中一亮,扣上了打火机盖。 “包括我在内的这些人……都与洛阳的那次抢救性挖掘活动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筱诗坚定地说道。 我心里咯噔一下,恍然间想到,原来这些,都还没有从那次考古中脱离出来,现在所发生的这些,依然与洛阳事件的息息相关。 第76页 掐指一算,参加或者主持策划那次考古活动的人足足有百十来号,如此大规模的裁员,考古文物局里面还会有能够支持局面的人吗?难道仅仅是因为洛阳的事大动干戈?未免太小题大做了吧。当然这只是后话。 不可忽略的是,这更加正面的说明了一个问题——洛阳的事不是一般的错综复杂,以至于会出现这样的局面。 “走了这么多人,还有几根草?”我重新点上了烟,把心里的疑问说了出来。 “没有这么简单,早在我们被赶出来之前,就陆陆续续的开始涌入一批新人,说是‘新人’,其实很多都白了头髮。他们不知从何处而来,我曾查询过他们的来歷,却发现资料上显示一片空白,没有学歷,只是籍贯处有字,而且……”筱诗回答道。 “别卖关子,赶紧说。”我深深吸了一口烟,催她道。 “我能查到的那一部分人,都是来自云南……” “云南?!等等!”我打了个激灵,听到“云南”这个地方显得格外吃惊,虽然我还在记忆中搜索着。 “对!这些人跟区晋什么关系?!”我说。 “你怎么知道……”筱诗比我更意外,显然我是猜对了。“虽然我不敢确定,但我的确见到过以前巨人公司几个高层与这些人私下里联繫。” “这就对了。”我说道,不禁感到一阵阵冷意。 我之所以这样猜想,正是因为我还记得,姑妈曾对我提到过,区晋的家乡在云南,所以我认为,这绝不可能是凑巧。 我心中已经有了个大概。参与洛阳考古的人员被遣散,然后精心安插进这批人,本来就是那样的蹊跷,却又有了区晋这个不太光明的人物参与,使得整件事情很默契的成为了最明显的“头号阴谋”。参与洛阳考古的人员所见到的一切,也就成了不能说的秘密。但越是这样,就越让人怀疑。 我从又筱诗那里知道,那批人也都参加了三年前的云南考古活动,至今同样没有任何消息。 我不禁琢磨,洛阳的考古活动究竟与三年前启动的云南考古活动有什么关系?姑妈为什么也亲自参与了进去以致消失三年?我的父母、良子还有其他与我有着关系的人都去了哪里?是否与这些有关? ☆、第六十四章 钟山龙 我和袁浩跟着筱诗上了她的车。她说,她要带我们去她现在居住的地方。 我坐在车上时的心情无法言语,心中纳闷不已。我不好意思张口问太多关于她的问题,但又不放心,因为即使她对我坦白似的阐述了这么多,但我总觉得似乎缺少些什么。正因为我不做不到这些,所以无从问去。不知不觉的,我的右手一直放在车门开关处,似乎随时准备着跳车。 我突然感到,我的疑心相比于发生这些之前的三年前多了许多,也许是被逼无奈——被这些磨出来的罢了!我这样想。也好,用质疑的眼光看待一切,总比原地中枪好上不知要多少倍。 很快,不出几分钟车便停了下来,似乎离我家不是很远。但我下车环视一望,发现这只不过是在一个稍显偏僻的小街道边上,四周都是四合院,周边静谧的吓人。 筱诗抬起手指着一边示意我跟着她走。我这时才看到,在停车位置的对面,或者说是车的一侧——因为这里的街道实在太窄了,竟然还有一户人家里亮着灯,发出与黑夜相比乍为刺眼的亮光。 我错了。一抬头就看到,那间房子屋檐下挂着一块有些不显眼的招牌,上面用黑色印着“燃点户外”四个大字。 “这……”我一怔,突然明白了什么。 “进去吧。”筱诗微微笑了笑,做出一个请的动作。 四合院的最南边一间像我家的中药铺那样开了两扇门以作为门头。此时一扇门闭合着,另一扇半掩着,不知道里面会是怎样一番风景。 筱诗推开了那扇门,里面立即有一束光拥簇着射了出来。我和袁浩对视一秒,也跟在筱诗后面走了进去。 屋内散发着一股浓浓地薰香味道,让我一时间有些受不了。我记得筱诗一直喜欢用这种薰香灯,从家里用,从大学宿舍里也用,只要她不上课,就会一直让它燃着,使得一走进女生宿舍楼便能被熏到。我还一度认为她有狐臭,这样做是在掩盖气味。但后来发现,这根本就是一种奇怪嗜好,就像有的人喜欢挖鼻孔、有的人喜欢抱着自己的汗脚闻个不停。 屋内的装饰暂不细讲,只是普通但稍显狂野復古的风格。真正令我大跌眼镜的,却是收银台电脑后面突然探出的那个人。 “韩弇!!”我脱口而出。 “周……周易?”韩弇小声问道,似乎不敢相信是我。 “对!是我!”我笑了笑,走了过去。 “可是你……不是……”韩弇又结巴道,还是有些怀疑。 的确,他的怀疑是再正常不过了。我们接触不多,既非来自同一所大学,也不在同一个小组,平时只有在比较大型的考古活动中才能碰个面,也只是知道有这么个人罢了。 “坐吧。”筱诗说了句话,指了指靠墙的麻布沙发,示意我们坐下,然后开始倒茶。 第77页 我挠了挠头,感到不可思议。我心想,这个世界真是太奇妙了,他俩都能走到一起。想着想着,就觉得脸发烫,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我坐在那里跟他们聊了会儿。 我得知这家店是筱诗和韩弇结婚后用积蓄开的,经营户外装备,虽然地方偏僻,但因为有考古文物局这一层关系,所以经常合作,基本上是绑定销售给考古文物局,经济来源也比较稳定。 繁琐不表。 我直接切入正题。目前我的困惑,莫过于阿香母子被区晋带到了哪里?家里人又都到了哪里?云南的考古活动究竟是一次怎样的行动?但如果把这么多的问题搅在一起,实在难以消化,也很难择清线索,所以我决定首先解决关乎到人命的问题,也就是阿香母子和我父母的问题。 我对他们说,区晋曾给我留下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他们在我手中,来北京。区晋”。阿香母子是被区晋捉走这是无疑的了,但他让我回北京,我的家人却早已失踪,他也并没有提起过什么诉讼造伪证,也就不会是为了引我出来以便制造伪证脱身,这些都是我的家人不知为了遮盖什么、阻止我回来制造的假信息。区晋本人和他的大部分人马早在三年前就去参加了那次考古活动,再无音讯,也没有出现在北京过。连同消失的还有姑妈和其他人。那么,既然区晋不在北京,他大费干戈的派人跑到墨西哥捉住我的妻儿,逼我回北京,又是为了什么?阿香他们又在哪?难道就在北京? 筱诗说:“现在看来,这些问题都联繫到了一体,已经无法分开了,解决了一个一切就都有了结果;反之,一个也解决不了,则就都成了谜。” 我点点头表示同意。这样一来,实在无从下手。 “我们得先找到区晋,不,是区晋在北京的残余势力。他既然让你回北京,就一定会发生什么,阿香他们也一定会出现在北京,他们不会再从其他城市把阿香他们运过来,那么就极有可能已经被安置到了北京。而区晋不在,人就一定在他的手下那里。” 一边坐着沉默很久的袁浩突然说了话。 我有些吃惊地看着袁浩,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你觉得……你知道的人中,谁跟区晋的关系比较好?”我看向筱诗,问道。 要找到那些人就必须要先从周边的人入手,就像游泳先从海边入海。 “这个……还真不好说……”筱诗嘟起了嘴。 我问出这句话感觉自己也有点犯嘀咕了,乍一问的确会使人不知道怎么回答,因为区晋的社会交际关系太乱了,就像很多“社会上层人士”一样,社会关系往往比泰国人的性别还乱。说认识吧,这么一个考古投资商,考古文物局里的哪个人都见过他;说熟吧,他本人的私下交往隐藏的极深,没有涉足过这个圈子的根本不可能了解。 “崔局呢……”韩弇的一句话打断了我的思维。 我正想问此事,不料被他抢先了。我所疑惑的,是崔局到底有没有蹲班房,因为我觉得,既然让我当替罪羊一事是假,那么这件事也真不了。 “崔局也离职了……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筱诗有些失望地说。 “……”我低下了头,默默的嘆了口气。 我们都沉默了。我想沉默也好,我并不希望筱诗他们能够再次捲入这样一场阴谋诡计之中。三年前我误解了她,以为她是誓将矛头对准我,但三年过去了,我比以前多了些沧桑。我这时才发现,是我想太多了,我算什么?不能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袁浩看了看我,或者说是看了我很多次,但我一直在思考着些什么,这次一回神突然看到他用一种“有话要说”的眼神看着我,很莫名奇妙。于是我用胳膊肘碰了碰他,示意他有话直说。 袁浩还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我刚想再给他示意,却自己开口了。 “你们知不知道有这样一个人?” “什么?”我问道。 “我也是只见过一次,又听梅老跟我说的一个人。”袁浩皱着眉头似乎在努力回忆着。 “哦?”我一听见是梅寒老先生认识的,立马有了底。 “究竟这个人的具体姓名和身份我已记不清楚,只记得这人岁数不小,身材矮小,而且没有左臂,但与考古局似乎干系不小,也应该是一号人物……” 我听闻袁浩这句话就像突然被照亮一般,勐地想起了什么,再看看筱诗和韩弇,也是如此。 “对!我怎么没想到啊!”韩弇一拍额头,“那个钟什么……钟什么来着?” 我一拍大腿:“钟山龙啊!钟老局长啊!” ☆、第六十五章 钟山龙往事 我这么一说筱诗和韩弇倒也想了起来,无不哭笑自己的记忆力退化,不禁暗骂自己蠢货。 钟山龙局长,我和筱诗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忘记的。当我们还在大学中度过青葱岁月时,这个人便早已深深烙印了下来,因为他的今生可为传奇。在我所认识的无数人中,唯独他的一切令我无法忘记。 上大学那会儿,钟山龙不仅担任着中国考古文物局的局长,更是我们所在大学的考古系教授。他在学生嘴里不同于其他教授般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却因为种种传闻成为众学生敬仰的对象。 第78页 说起钟山龙这个人,最令人印象深刻的便是像袁浩记忆中的那般特徵——没有左臂,身材矮小、枯瘦,有点仙风道骨,最初接触会错以为是什么看破红尘的学者,但事实上并非如此。 他之所以没了左臂,还有一段由来,这段传奇却也是众人尊敬他的原因,但却是他本人最不愿提起的。钟山龙出生于山东沂蒙山区,家中一穷二白,所以在他还只是一个孩子的时候,家里人就将他交给了山里的“过路人”。“过路人”并不是真正的路人甲或乙,而是山民的一种隐秘的称唿,因为他们的职业并不光彩,因为他们穿梭于各种坟丘之下——他们是盗墓贼! 盗墓是门博大精深的学问,它不同于鸡零狗碎的普通盗贼。之所以这么说,并不仅仅因为划分出的摸金髮丘搬山卸岭四大门派,若只拿分派严格来衡量它的地位的话,那就再肤浅不过了。而盗墓真正的精髓、内涵所在,用现代话来说就是“人文精神”。所谓盗墓的“人文精神”,最显而易见的便是在盗墓的过程中,盗墓贼非钱财不动,绝不侮辱墓主的尸身。这是一条无形的规矩,却也是人性的的底线。 按常理来说,似乎考古与盗墓冰火不容,但我对此不是很在意,主要原因便是受到了钟山龙教授的极大影响。因为他早年也是这其中的一员。 当时的情况是,钟山龙跟着“过路人”出了山,学起了手艺,但这门手艺也自然是地底下的活。没过几年,他便跟随前辈们下了墓,这时那些前辈们才发现,他有着极高的天分,又因为身材矮小精瘦,所以很多窄小的墓室便让他独闯。所以没过几年,他便在圈子里混出了名堂,也开始自己摸索着寻墓探穴,锻鍊自己,也私下偷着盗点宝贝出手。眼看着自己越混越大,盗墓集团也愈发壮大,每当他将洛阳铲插入土壤,就有了小小的成就感,也有了奔头。 可是很快,新中国成立的几年里,国家发现盗墓行业日益猖獗,大有愈演愈烈之势,于是决定整治正春风得意的盗墓贼们。钟山龙的组织也不例外。他们并没有尝到过被约束的滋味,便不以为然。可就是这种心理害了他们。他们不知道有“暗访”这回事,所以不加以防范,仍旧肆虐于土壤之下,终于被堵在了盗洞口。 生的机会只有一个,谁都想要,最终决定以一枚铜币来决定命运。钟山龙得到了这个机会。他背着从墓中盗出的一只瓷瓶和一根洛阳剷头从墓中的水池潜下,顺着地下水流回到了地面上。他自此远走高飞,卖掉了瓷瓶,沿西而上一路从山东到了西藏格尔木。 在格尔木人生地不熟,靠着身上那点盘缠是不可能闲很长时间的。于是钟山龙用一部分钱伪装自己,交下了不少朋友,然后从他们嘴里一点一点吊出信息来。这些信息便是古老的传说,隐匿的墓穴。 格尔木仅仅处在青藏高原边缘,相比于高原的高海拔还只能算冰山一角。所以在那里,尽管贴近崑崙山脉,但龙脉之势并不是很好,充其量也只能算是龙尾,所以那里并无值得一盗的墓冢。而且,他所能得到的大冢的传说也都处在崑崙山脉西部区域和高原地区。所以,他找了一个信誉不错的嚮导,拿着一把洛阳铲、一点干粮,裹着一身破大衣牵着氂牛就进山了。 他先是到了噶色,做了短暂停留打听消息,最终把目标确定在了吐蕃时的某个王侯的墓冢。他满怀希望进了山,心里想的满是干上这一单重新掌握生活,所以,他没有危机感。 可当钟山龙在嚮导的带领下走进雪山腹地时,山谷里唿唿而来的凛冽犹如冰锥的寒风撞向他的面颊、穿透他已经有些羸弱的瘦小身躯,他忽然被寒冷击中,恍惚间意识到走下去或退回去的艰难险阻——前方是更加恶劣的环境,每走一步都无法预料生存的可能;身后的脚印已被风雪迅速掩盖,无迹可寻,若真后退,折磨他的便就是生活了。想到这,他没有后退,也没有停下僵硬的、每一步深入积雪的脚步。 幸运的是,他跨过数座冰山,忍受了无数次风雪的摧残后,终于透过挂满冰霜的睫毛看清了——龙脉大势!对,前面就是墓冢! 钟山龙抖了抖身上的雪,冻得变色的眼皮下闪出激动的眼神,他随即拿出已经有些锈迹的洛阳铲,在雪地上滚了滚,接上杆子一铲下去,紧接着却像碰到了钢铁一般发出“砰”的一声。他方才想起,在这深得数尺的积雪下,还有千年冻土! 他瞬间瘫了下来,坐在透心凉的冰雪之上,绝望的天都要快塌了下来。 每次想到这,我总是会想,没文化,真他妈可怕。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应该知道,高原地区的高寒冻土是最显着的地理特徵,是一道无法消除的自然天险。比如当年修筑青藏铁路,面对高原冻土,修筑人员做了多次试验才确定下了放置通风管的方法,解决了冻土问题。后来在修筑风火山隧道时亦是通过大型机械才得以解决。 再看看钟山龙,一根洛阳铲,一包炸药,再无其他。钟山龙最初打着轻装上阵的旗号进了山,本以为足矣,但他死也不会预料到会有这样的情况。他可能忽略了那里是高原,并非平原树林。或许在平原地区,这两样东西还要闲下一件来,但在雪山之中,即使有炸药也无法使用,因为导火线一到头,爆炸声一响,雪崩就会瞬间发生,铺天盖地,湮灭一切。 第79页 他走进了死路。嚮导并不知道钟山龙是来干这勾当的,因为行有行规,进山只看人数不看活计。但洛阳铲一出来,嚮导也就明白了个差不多。于是嚮导开始劝钟山龙,让他后退,这样下去只能是九死一生,加之嚮导也想活命,有了这种驱动,更加尽力去劝他,但钟山龙一想回去逃不掉就要去蹲班房,就铁了心要留下。嚮导见他死不肯走,也不能违背行业的规矩,就把氂牛留下,给了钟山龙大部分干粮,只收了一半价钱,对他说,你要能回去,就把这氂牛还给我。言外之意就是,他多半是回不去了。 嚮导走后,钟山龙牵着氂牛在那片区域反覆走动,寻找另一种可能进入墓中,找了很久无果,粮食却消食殆尽,直到最后撑不住了,他杀掉了氂牛,将已经冻得皲裂的手脚浸入了氂牛的脂肪,获得短暂的温暖,然后割下小部分肉,背在了身上以备食用。事情也是在这时出现了转机。 氂牛滚烫的鲜血浸染了脚下的积雪,很快融化了一大片,他打眼一看便觉得奇怪,因为那个地方的积雪很薄,遇热马上露出了土层表面,而且,当他轻易地刨开一层土壤时,竟然发现土壤之中冒起了热气! 他的直觉告诉他,那里一定不寻常。他旋即拆开炸药,将易燃的火药撒到了那片土壤上,用火摺子点燃。那片土壤在火的烧烤下,慢慢融化出了水,并且随之变软。他欣喜地拿起铲子抛起来,没多久便刨出了一个井口大小的坑。坑中倏地冒出散发着硫磺气息的白色热气! 温泉!他突然意识到这可能并不是古墓。 但是,有热源总比坐以待毙好,于是他活动了一下身子便慢慢跳了下去。温泉浸着他的身体时,那种久旱逢甘雨的感觉随之涌现,同时,他惊诧的看到,在温泉一边的石壁上,竟然正有一个狰狞、空洞的眼睛盯着他!仿佛是对于钟山龙的突然侵入的仇视! 随后他才看清,原来在那面的石壁上,有一处凹槽,像是一个凹进去的洞,而那里面,却站立着一具尸体!那具尸体以一种极其不可思议的姿势站立着,却不见有东西支撑着,在水面反光的微弱照射下显得阴森森的。尸体身着红色的藏袍,头上似乎还戴着什么,但不知被什么压住了,似乎是喇嘛帽。 等等,这里为什么会有尸体?! 钟山龙突然觉得蹊跷,勐地将头转向其他地方,却发现了更令其咋舌的东西,让他感到背后直发凉,是一种这么多年以来从未感到过的恐惧…… ☆、第六十六章 钟山龙往事(二) 钟山龙向右边看去,发觉那边出奇的黑暗,像是有洞穴存在,于是索性从身上掏出一个火摺子丢了出去。 火摺子“唿”的燃烧了起来,暗红色的强烈光线瞬间迸发,充斥了整片区域。与此同时,那黑暗深处,以及周边一片也随之被光线照亮,而那黑暗下的、正被映成红色的,却不是一面面沾满水珠的石壁,而是四面八方铺天盖地的尸体! 钟山龙心里先是一惊,环顾四周打量着四周的尸体。毫不夸张的说,车库般大小的区域除了底下的温泉,竟然不留丝毫缝隙的布满了尸体,每具尸体都如同他最初看到的那具呈站立姿势,但并非真正的站立,而是被吊了起来。可以清楚的看到,尸体背后的石壁上还有已经发黑并有些断裂的木条,连成一起,下粗上细,好像塔状,但没有顶。仔细一想,顶的位置应该在他打出的盗洞处,而且当他打开盗洞时,听到像有东西落水,塔的顶端应该就是那时被他打塌了下去,落入水中。 他一想水中浸泡着尸体,就觉得呆不下去了,直感到噁心。火摺子的光也弱了下来,他开始思考怎样才能先找个落脚的地方。钟山龙揪住下来时顺下来的绳子,一直揪到紧绷,到他认为回来时还能够抓到的长度,便从那里将绳子割断,游到边上,将绳子拴到支撑木塔的钉在石壁上的铁钉上,小心翼翼的踩着几根木条到了较高的地方,打眼一看,全是相同着装的尸体,无不身着红色藏袍。但这次他看清了,尸体头顶上戴的,的确是喇嘛帽。 那么,这些都是僧人? 他心里产生这样的疑问。对于西藏僧人,钟山龙不甚了解,不仅是他,除了少数的有兴趣的汉人稍微了解,大多数人都无一例外的相对无知。尽管对藏教喇嘛并无了解,但仍不能阻止他质疑的脚步。 无可厚非的是,无论是僧人还是其他,尸体以这样的方式出现都是几乎不可能的。因为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保持干燥是储存物品特别是肉最好的方式,湿润的肉极容易滋生微生物导致变质,而这些尸体,非但没有这样做,而且还悬吊在了温泉上方这种再潮湿不过的地方,实在令人费解其用意。不过,这些尸体却都还没有潮湿浮肿、极度腐烂,反而显出干燥的样子,用手摸上去干如树皮,更加令中山龙诧异不已。 出现这样的情况,有这样一种可能,就是这些尸体是后来又从其他地方移过来的,而且时间不会很长,因为木条虽然已经有些腐朽,但仍然可以看出原来的颜色和木质材料。尸体会是从何而来?会被风干后再运到这里,而且还要做成这样挂在木塔上?这是一种怎样诡异的习俗! 火摺子奄奄一息,钟山龙不敢想太多,心想管它是什么狗屁习俗,只想看看这里到底是不是墓冢,淘点宝贝立马走人。于是他顺手掰下一截木条,把那截绳子缠了上去,然后从怀里掏出自己一直没捨得喝的用小酒壶装着的高度二锅头,灌了一口,精神一振,然后把剩下的浇到了绳子上,划了一根火柴点燃,便成了一个一个简单的火把。火把燃着时,火摺子悄悄失去了光亮。 第80页 他一手抓着石壁上的铁钉,边弯下腰举起火把照亮塔的底部。他想,温泉里的水一定有流走的去向,那个地方十有八九是通往另一个地方的窗口。 那个地方还真让他找到了。大部分水流都拥簇着向一个方向流去,火把的光一照,便发现那里有一个山洞似的口开在石壁上,只不过只露出一小部分在水下,上面都被未被浸泡塌陷的木条遮住了。光照在那片区域的木条上,后面是没有石壁的,反而是漆黑一片,料想便是一个洞口。再往上看就被尸体遮住了,但还是可以断定的。 钟山龙手里没了绳子,没法依仗着腐朽不可支撑的木条挪到那里,便只有跳跃过去。他把火把横过来握在手中,放在身后,两脚踩稳脚下两根距离较近的铁钉,用上全身最大的力,勐地腾起一跃,随即传来“噼里啪啦”的木条断裂声——他只有用身子撞开木条。 脚落到了地上,他才庆幸原来洞里空间足够大,不至于他蜷身跳进去还会撞到身体。一落地,脚下就溅起了水,那水面湮灭了脚踝。同时,身后传来“轰隆”的震耳坍塌声,脚下也随之如同地动山摇。 他刚一回头就呆立住了——刚才进来的洞口已经俨然不復存在,转而堵满了塌下来的木塔和尸体。就像自挖坟墓般的悲催。钟山龙有点害怕,因为他之前干这活计的时候都是先把整个墓冢的结构了解个遍,而且进去出来都不在一个出口。但这次他真没把握了,既没有了解墓室的结构,也不深入西藏的习俗传统,也就不知道向前会不会有出口。 反正后退是不可能了,只有向前了。钟山龙心想。 他擎着火把踩着仍有余温的水,顺着贴着头顶的甬道弯着身子一步一步向前走着。甬道里空旷的气氛伴随着哗啦哗啦的水溅声,显得诡异莫测。甬道两侧光滑的石壁相比于温泉周边的石壁明显是人工开凿的,但他发现,石壁上竟然有巨大的裂痕,足足能够伸进一个拳头,而且像是自然形成的。越往前走,裂缝越大,到了后来,地面上竟也出现了同样的裂缝,而且,水居然是通过裂缝排出去的。 他突然想起,几年前他还在山东时一个老乡来西藏崑崙山登山遭遇地震雪崩罹难的往事。按照回忆,发生地震的地方应该离那里不远。 难道,温泉是地震形成的?如果这样说,倒也符合实际。试想一下,在一个足够大的地底空间里,岩石壁筑一座木塔,按照西藏神秘习俗将风干的喇嘛尸体悬挂,再正常不过。只是温泉的出现,才使得这些那样突兀。 他一边想一边走,突然停住了脚步——前方,是一个裂缝,但是这条裂缝不同于之前遇到的那些,它的大小出乎钟山龙的意料。裂缝足足有两人宽!湍急的水流从里面流过,似乎下面就是地下河体系。 刚想往前再走,便发现前面没路了。钟山龙踩在裂缝一边的狭窄地面上慢慢向那边挪着想要找到路,却在火把挥过的瞬间看到,那里是一个转弯。 钟山龙做好了准备,又是一个勐的跳跃,跳过了巨大的裂缝,到了转弯处。没走几步,最为不可思议的景象出现了。 前面,没路了,但前面并不是一堵密不透风的墙,而是——一个深渊! 对,只能用深渊来形容它!从那个洞口看下去,就像一个无比宏大的厅堂,足足要顶上五十个篮球场!站在洞口边缘低头看,犹如站在高山之巅,令他一阵阵眩晕。自洞口向下只有大约一米宽的楼梯,看架势少说也要几百级阶梯才能到底部。 他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有着无法言语的诧异心情。一切都静下来了,唯有手中的火把,唿唿地燃烧着。钟山龙盗墓的日子也不短了,大大小小奇奇怪怪的墓室见了不少,但从未见过如此气势恢弘的地界,即使他不确定这是不是墓室。 好奇心驱使着他迈出了第一步。擎着火把走了很长时间,他估摸着大约到了阶梯的中部,才忽然想起了什么,随即抛出一个火摺子。红光划过的一瞬间,他又一次被深深的震惊了,不仅是因为顶部的高耸弧顶犹如整个山峰掏空而成,而是与温泉上方一般无二的尸体!藏教喇嘛的尸体! 尸体将整个圆形空间四周围了个结结实实,皆盘坐在钉在石壁上的木板上,密密麻麻,气势场面之大令人咋舌。“这得多大的工程啊!”他心中感嘆。 随着火摺子的落地,他看到了让他无比欣慰的东西——在空旷的地面中心,有一个长方体的物体格外扎眼。那或许是棺椁! 钟山龙的心情起起伏伏经歷的太多了,那一刻他再也按耐不住,在阶梯上飞奔起来,被水浸透还未干燥的鞋子在与地面的强烈碰撞下发出“啪啪啪”的声音,久久迴荡在这个已经“成为”墓室的诺大的空间里。 他将笨重的大衣脱下堆在一边,撸起袖子伸手抚摸着棺椁。白色的棺椁,像是白玉般晶莹剔透,手指划过的是丝滑,留下的是冰凉,用手指轻轻敲打,却让这个见识过各种棺椁的盗墓贼倍感意外,因为这看似白玉质地的棺椁用手敲起来竟不发出任何声响,仿佛是声音被吞噬了一般。他又反覆的增大力度敲打,却仍旧如此,他开始怀疑起来,将火把拿进些看,不料一不小心低头却看到地上似乎有些什么,仔细一看像是藏文,但又画着奇怪的符号,棺椁周边绕了一圈,像是罗盘一般,把身边仍在燃烧的火摺子向边上一踢,顺着光线划过的痕迹看被照亮的地上,而自棺椁到石壁却都有这种奇怪的符号及藏文。 第81页 反倒是滚到边上的火摺子转移了他的视线。红色的光在极度的黑暗中格外强烈,把石壁上方照的顶亮。当然,红色的映照下,一具具尸体更加狰狞,空洞的眼神,诡异的坐姿,而且,他们竟然都在幽怨地盯着钟山龙! 钟山龙不记得刚才它们是否也在盯着这个方向看,但他认为尸体似乎是故意摆成这样来注视棺椁的,尽管他也不知道一个王侯何必要大费干戈要这么多喇嘛作为陪伴。他勐地回过头去,看向棺椁,想要开棺发财,但此时,棺椁却悄然发生了变化。 晶莹剔透的白色棺椁里突然出现一个黑色的影子,像是一个人的形状,极其模煳,以至于钟山龙也不敢确认刚才是否存在、是否是棺椁的主人。他并没有在意,因为他觉得棺椁里没有尸体才足以恐惧。 很奇怪的是,这个棺椁并没有开启的缝隙,像是一块浑然天成的玉石,但就钟山龙多年的经验来看,还有一种情况是棺椁盖就是整个朝上的部分,就像一个没有底面的长方体,直接扣在棺床上,起到更好的密封作用。于是钟山龙拿起洛阳铲开始启棺椁盖。但其实棺床上也无缝隙可寻,他便只好毁坏一点棺椁盖来制造缝隙,所以就用洛阳铲凿棺椁的底部。 每凿一下,震得地面发响;每凿一下,仿佛周围有什么东西随之而动,钟山龙也会转头观看,但却什么也没有看到。在这样一个静得吓人的空旷墓室里,任何胆大的人都不能保证没有一丝恐惧。 偶尔抬头,他仿佛看到棺椁里的影子清楚了一点,慢慢的,他不敢相信的事情出现了。棺椁中黑色的影子不仅越来越清晰,愈发像一个人,而且竟不再是黑色,转而有些发红。他揉了揉眼睛,实在无法去想这是怎样一种情况。他头上冒出了汗,在如此低温的环境下,手发着抖、额头冒着汗,绝不是活动产生的,而是恐惧。 手里的洛阳铲依旧凿着,钟山龙看着棺椁里的红色人形,一边祈祷着、请求死者宽恕。 突然,在身后传来一声动静,低沉、震慑,像是有人在吟诵佛经。钟山龙手里的动作戛然而止,聆听着那短暂的奇怪声响。但一声过后,又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他不禁怀疑是不是错觉。擦了把冰凉的汗,平定了一下忐忑的心情,他又一铲下去。 但这次,那个声响又响了起来,他不会再听错了,的确有人在说话!或者说实在诵经! “谁?!!”钟山龙大吼一声,却带着颤音。 “般若菠萝蜜……”一个声音如同突如其来的惊雷炸了开来! 那不像一个人的声音!那个声音多么的枯燥!多么的惊悚!即使临死的垂危老人也不可能发得出! “谁?!!给老子出来!!”钟山龙急了,他觉得这里有人。 没有人说话,一片死寂,死一般的沉寂。 钟山龙拿出剩下的四个火摺子,分别抛向了四个地方。剎那间,整个墓室忽的亮了起来,刺眼的亮!红色的光像火海熊熊燃烧! 那一刻的钟山龙抬着头看着四周,头皮像炸开了一般。 四面八方的尸体,不知何时,全部举起了两只手臂,一如朝圣的虔诚!但是刚才,他们的手却放在腿上。 ☆、第六十七章 钟山龙往事(三) 可以想像一下,如此宏大的墓室里,上千具喇嘛干尸突然如同復活般举起犹如朝圣的手臂,姿势大改,诡异莫测,这样的恐惧击中一个人,该是怎样一种不可名状的恐惧! 钟山龙立刻绷住了,脑子里顿时乱得像一锅粥,他感到自己像是要窒息了,脸上一瞬间流下豆大的汗来,不,是冷汗!他盯着其中的一具尸体看时,心里的极度战慄甚至使他觉得裤裆里湿漉漉的。 对峙着,僵持着,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在这几分钟里,钟山龙胡思乱想了很多,他想到了最糟糕的结果——做好了自杀的准备。 想到死,钟山龙下意识的用他那因冷汗淋漓而湿漉漉的手掌用力攥了攥匕首。很多人不解,所谓多活一秒是一秒,何必要死这么早。但是这也是普通人无从去想的。只有对于盗墓贼,这些才会尤为重要。任何一个门派的盗墓贼都有规矩,不尽相同,但只有一条是亘古不变、始终一致的—— 不侮辱死者,更不被死者侮辱! 尸身是众所周知的污秽之物,更何况是不干净的灵魂,一旦被沾染,在心理上是灵魂被玷污,在地上恐怕就是耻笑了,所以为了属于盗墓贼的自尊,遇到这种是便是一死。 钟山龙生性倔强、傲气凌人,自是无法忍受这般心理与自尊上的双重折磨,于是心一横,便想拼死一搏,于是把匕首放在嘴里咬住,一只手紧握洛阳铲,一只手执着火把,一挥,火还燃烧得很旺。 在他流着冷汗思考准备时,眼一直盯着四周光线范围内的尸体,生怕会突然有什么意外举动。 但当钟山龙一切就绪准备拼死一搏时,他恍然发现,周围竟然再没有了其他动静。他环顾四周,只见所有尸体在举起了双手后都没有了其他动作,静静地似乎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他不禁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刚才看花了眼,这些尸体本就是这个动作。但这显然是经不起推敲细想的,因为上千具尸体盘坐之姿,叫人如何看错?! 他不禁在想,这或许就是一种表面现象罢了,这其中一定有巨大的潜在危机。于是他更加谨慎了起来,并试图慢慢挪动脚步向后退去,一步、两步……他顾不上棺椁里有什么金银财宝了,继续挪动着。但是,他还是下意识的瞥了一眼棺椁。 第82页 这一瞥不要紧,他看到的棺椁,竟然发起了微弱的光!这种光并不是白色在黑夜中特有的似有似无的光亮,而是真真切切的光!就像萤光,从棺椁里散发出来!在这种光的衬托下,棺椁中的红色人影更加清晰了!而且,不止是清晰,连嘴脸四肢也可以看的清清楚楚! 最最不可思议的是,那个像极了尸骨的红色人影的胸部居然一起一伏的!像是在唿吸! 尸体是活的!! 钟山龙脚底顿时升起一股醍醐灌顶的凉气,随之而来的还有急速翻滚的鲜血,冲击着他的大脑令他一阵阵发晕。他心想,他妈这次是完蛋操的了。在他充满传奇与灵异的数年盗墓经歷中,什么没见过?别说活的尸体,就是活的石雕都领教过,全都不在话下。但是这次,他却肝颤了,这架势,上千具尸体,就算有套尸索也套不过来,更何况他现在一无所有。 尽管如此,钟山龙仍然心存侥倖,继续一步步的小心挪动着,步子放慢到极点,不敢发出一丝声响,生怕惊动了这震慑人心的数千具尸体。 可是,意外还是发生了。钟山龙再回头看周边的尸体时,突然发现了什么,但还没来得及这些进入他的大脑引起他的惊叫,另一个如雷贯耳的声音便突然在他的耳边炸开。 “般若波罗蜜。”一个并不大的声音却比任何东西都让他战慄。 是经文。他又想到,刚才同样也是这样一个声音才引起了他的注意,让他发现了尸体的异样,那么这次,又会有什么要发生? 在已经有些微弱的火摺子红色的暗光照射下,钟山龙目光所达之处的尸体仍旧举着双手,犹如万佛朝宗。并没有改变。 钟山龙松了口气。到了现在,他的每一次放松不再为别的,而是庆幸可怕的事情还没有这么快发生。于是他抹了把冷汗,又抬起后脚跟向后挪去,但是这次,脚未落地,那个声音就又响了起来。 “般若波罗蜜……” 钟山龙心一紧,紧忙又向后挪了一步,却不敢再抬头看什么。 “般若波罗蜜……般若……般若波罗蜜……”这种声音突然勐地蹦出来很多声,连在一起,嘈杂之中充斥着无比诡异的气氛,在空旷的巨大空间里令人产生极度恐慌。 钟山龙已经无法承受了。这种声音一声接着一声,此起彼伏,像是布达拉宫里的诵经声,但在这里无不显得如此诡异惊骇,甚过百鬼夜嚎! 他握紧了手里的火把和洛阳铲,甩了甩头上的汗,脑袋一嗡,突然勐一转身,一个箭步沖了出去,他开始亡命的飞奔,耳旁全是夹杂着的唿唿风声和已经扭曲了的诵经声。不知为什么,这段距离仿佛变长了一般,任他如何的飞速仍看不到阶梯的影子,他稍稍降速,用火把挥舞着照向前方,方才发现阶梯却是在他的右边十步之外处。他情急之下走偏了。 钟山龙不敢怠慢,硬着头皮听着嗡嗡刺耳的奇怪诵经声调转方向继续跑去。同时他听到,四周萦绕着的并不单单是诵经声了,而是夹杂着像是木头断裂的声音。他心叫不好,尸体要落下来了。 果不其然,当他翻上阶梯,一个踉跄向上跑去时,后面便是“轰隆”一声,如同山崩地裂。他已经猜到了什么,更不敢回头观望停下脚步,继续一股脑的飞奔着。 倒塌的声音离自己越来越近,钟山龙感到恐惧是必然的,甚至他的腿也有些不听使唤,但他强撑着,看着已经不远的出口。突然,一个东西砸到了他的身上,他拿起来一看,竟然是一颗尸体的头!他立马丢掉,心里暗骂完蛋。 刚扔掉那颗人头,他便感觉到,身后的地面上有微微震动的感觉,就像是有群蛇在与地面摩挲着匍匐前进,而他很清楚,那不是蛇,正是那些尸体。 尸体在追赶着他,嘴里也不再是诵经的声音,而是一种奇怪尖锐的“叫声”,其声音无法言语,每一声都像尖爪在心上深深划过,每一次都让身在其中的钟山龙心头一震。在这种恐慌下,他想到了停下,面对着犹如潮水般涌来的尸体,让匕首刀锋划过自己的脖颈,倒在这里,便不用再忍受这种挣扎,以死解脱,毕竟活着出去也是死路一条。 但他终究没有那么做,求生的本能像身后的尸体驱使着他不要停下脚步。在一次次几乎贴紧地狱地板后,他一个起跳,跳过了出口,来到了出口外。转过角就是巨大裂缝下的地下水。进来的温泉已经被堵了,如今只有这一条出路了。 钟山龙停在了裂缝旁边,看了看下面流淌着的地下水,想像着水中的冰寒,心里却也松弛了下来。他转身看了看身后,身着红黄色藏袍的尸体已经从墓室出口涌了出来,离他不远了,于是钟山龙毫不犹豫的跳了下去。 水出乎意料的不是很深,使他可以游累了还能再走一会。直到他再也看不见尸体的踪影时,他才放下了心来。 又走了一段时间便看到了微弱的光。在发出光的地方,是一个小洞口,外面是地势更低的地面,一支水流从那里流出去汇进仙女湖。钟山龙便从那个洞口逃了出去,却没有发现那里是两山山嵴的中间地带,形成了一条非常细的峡谷,或者说那根本就是一条裂缝。那是因过度疲劳和缺少食物、极度寒冷而已经体力不支的钟山龙稍一不注意,便从那里跌了跟头,左臂肘部卡到了里面,身子在半空中悬着。 第83页 他感到已经无法保全自救了,便毅然决然的挥起匕首将左臂至肘部砍了下来,自己才得以掉到陆地上,还好,不算很高。 ☆、第六十八章 钟山龙往事(四) 钟山龙躺在刚下过雪的松软雪地上,断臂流出的血染红了一片雪地。 十万雪山深腹,荒无人烟,除了极个别像中山龙这样身有特殊情况而进山的,实在没有谁会闲的蛋疼冷不丁的跑到这冰山深处死亡圣地来求死,这也就是为什么做嚮导的少之又少,却轻易不开张,开张吃三年了。 所以,尽管钟山龙意识已经开始模煳,唿吸也开始微弱,他也没有用尽最后的一丝体力大声唿喊,因为他很清楚,那样不仅不会得到生存的机会,却反而会一不小心害死自己。于是他静静地躺在雪地里,把随身携带的盗墓传家宝“还魂丹”用手碾成粉末状洒到了断臂处,然后用手费力的撕下一块布将伤口包扎了起来。随后便闭上了眼。他那时便是破罐子破摔了,对自己的生死心知肚明,也不做过多的挣扎,只想止住伤口,用残存的一丝力气回忆一下自己的过去,就算是对自己这个“准死者”的一种忏悔,一种哀悼。 给自己做哀悼,这听起来是多么的荒谬,但对于一个自觉身负罪恶的、大期将近的人来说,这是一件非常值得做的事,就像一个杀人犯跪在侩子手刀下的一瞬间,他的眼角忽然流出一滴泪,那滴泪便是忏悔,更是这种哀悼。只有有过这种经歷的人才会真真切切的感受到,这是怎样一种无法用言语描述的心情。 钟山龙的体内被凛冽的寒风和极度的虚弱弄了个透心凉,即使他的血已不再流淌。他的绝望已经不只是想想罢了,已经充斥了他的全身,但他似乎并不在乎,反而更多的是一种坦然,面对生死的坦然,或许才是真正的视死如归。 但他如何也不会料到,他没有这么容易死去。 离他而去的嚮导在翻过几座山后,遇到了一支迷路的商队。商队出了事故,路途中遭遇了冰山狼群袭击,死了两个人,四批用来运输的氂牛和携带的货物都被狼拖走了,几个初次涉足雪山的菜鸟商人还拖着一个急需救治的伤者,盲目的在附近乱走,分不得东西南北,情况危急。嚮导在出山的路上发现了他们,动了恻隐之心,决定帮他们一把。 带着他们出山是来不及了,冗长的路加上恶劣的环境足以让已经深度昏迷的伤者不再醒来,于是想到稍作打算便决定先转个方向去仙女湖的官兵驻站,先稳定住伤情再说。不料,本来不远的路却走得异常艰辛。 刚走了一天,便遭遇了暴雪。暴雪在城市中本就足以遮盖整个城市,使天地笼统,交通瘫痪,给人们造成巨大的财产损失。更何况是在素有“白色地狱”之称的冰雪深山,一场暴雪更能把一切湮灭,不留一丝白色之外的色彩。 遇上了这种天气,再走下去是不可能了,只能停下来休整。 直到一天后暴风雪骤停,嚮导才又带领一行人匆忙启程。翻过山顶时,一个人用手指着山下惊唿:“那里有一个人!” 一片白雪皑皑之中的一片血色是多么的扎眼,很容易就恩能够辨认得出。嚮导急忙跑到那里,发现躺着的人竟然是钟山龙,大为所异。钟山龙已经奄奄一息,仅剩残存的一点心跳,想到将他一併救下,带着其他人马不停蹄的像仙女湖赶。 当天下午,他们便到了仙女湖官兵驻站,找来了医生进行急救。受伤的商人因为伤情过于严重没有救活,而钟山龙的情况稍好些。左臂肘部溃烂,又从肘部截肢到了肩部,合着整个左臂都没了,但命保住了,虽然一直昏迷着,但其他特徵都还稳定。 回到了噶色,嚮导把钟山龙安置到了家中养病,使他一天天康復了起来。 但是有一天,噶色突然来了一群中原人,声称是中央派来捉拿嫌犯,其实就是来抓钟山龙。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状况,就在于山东的一个伙计忍受不了严刑逼供,暴露了他的行踪。 那群人开始挨家搜查。钟山龙念在嚮导对自己有恩,伤也养得差不多了,就坦然的自首了。后来钟山龙被押回了北京,关在铁牢之中,却不见判决审判。钟山龙也不懂什么法律,何况那时中国法律才刚刚有完善之势,他也不会过多的过问。 就这样蹲了半年,终于来了出头之日。 有个身穿军装的中年男人突然到狱中见他,不明身份,身上穿着的军装没有肩章,只有几个扣子,明显是故意为掩盖身份。那人话语间好像很了解钟山龙,这令中山龙感到很意外,并在心里暗想那人一定有着特殊来歷。 果不其然,那个男人的最终来意更令中山龙感到不可思议。 按照那男人的意思,他是来接钟山龙上学的。这听起来似乎有些荒谬。一个大老爷们,二十年来都没有上学这个概念,冷不丁的就要去上学?但如果仔细去想,不难发现,这根本就是个歷史问题。对于当时的中国现状,人口整体文化素质都十分低,一个乡里都不一定有一个读过几年书的,所以很多人都是大字不识一个,大多数家庭家中唯一一本书也只是黄历。 那人所谓的学校,其实就是扫盲班,是速成式的小型学习班,意在扫除绝对的文盲,提高人口整体文化素质水平。这也是新中国成立初期的一项重要举措。钟山龙当然是知道这点事的,于是对那个人的话也没有起太大的疑心,就答应了,只是觉得有点大题小做。 第84页 钟山龙在监狱里的扫盲班里呆了半年多,直到与他一同进去学习的大多数人都“毕业”很久后,那个身着军装的才再次出现,将他从扫盲班带走,但这次,那个男人并没有把他监狱,而是一个类似于军区的地方,里面比监狱更加密不透风,高墙铁网、重兵把守,令人望而生畏。而钟山龙在倍感意外之外还注意到,那些人无一例外的穿着撕掉肩章的军装。 这些情景使见惯了大风大浪的钟山龙也冒了一身冷汗,因为当时他肯定的认为,那里就是一个刑场。 比起钟山龙的这种荒诞想法,接下来的种种事情就显得无比庆幸了。 钟山龙被安排在一间犹如班房的屋子里,没有一扇窗户,但幸好比真正的班房要好得多。很快,那个带他来的中年男人再次出现,不过这次,却不止他一个。一群人面对着钟山龙,像审讯犯人似的看着他交头接耳,钟山龙感觉到一阵阵恐惧、危机感。 当那个穿军装的男人一张嘴,就什么都明了了。 钟山龙听了那男人的一番话后,理解了很久,才最终确定他的意思,但当他明白这些后,却更加坐立不安了,这简直就像梦一样,要不是他的手被锁着,他就扇自己两巴掌了。 那人的意思是,将他释放出去,而且会给他一份工作,保证他衣食无忧。这听起来就已经很不可思议了,但重点还在后面,而且这也是了解他用意的关键——那便是那份所谓的工作——大学教授,而且是考古系。 这样也就不难理解了,那时国家人才少,特别是考古专业,几乎就是寸草不生。所以国家就想方设法找人才,一合计,没有比盗墓贼更熟悉的了,而且抓获的盗墓贼也不少,他们又不像杀人犯那般穷凶极恶,非常便于开导,于是决定干脆从这其中採集资源,却也成功了不少。所以说,考古工作者与盗墓贼只是一念之差。 钟山龙的想法倒也简单,只要能出去就好,以后看情况再说,于是就爽快地答应了。但他那时就意识到,原来扫盲班是个伏笔。 后来钟山龙倒是真的去了一所着名大学当起了教授,从最初的木讷不适应直到轻车熟路,他的思想认识和文化程度都有了很大提高,也渐渐习惯了这种生活,没有想要去改变。后来他还加入了考古文物局研究所,参加考古活动。 据说,那段时间钟山龙还找了个老婆,是个戏子,两个人感情很好,一时间传为一段佳话。但是没过多久,钟山龙在一次考古活动中毁坏了一件文物,被人陷害说是封建迷信,在当时十年动乱的紧要时期,这是怎样一种令人闻风丧胆的罪名! 钟山龙又一次进了监狱。而他的老婆却在这时,跟着一个富商逃到了国外。有人说,戏子无情婊子无义,是那个女人怕受到牵连才跟人跑了,又有人说,是钟山龙的意思。但不管怎样,钟山龙像上次那样安然无恙的出来后,却始终没有再与其他女人有过交集。 自那时起,钟山龙整个人就更加圆滑内敛了,把所有精力都用到了教学和考古上,不出几年,就在考古文物局内占得一张座椅,同时又在考古系巩固了地位。又过了几年,就坐上了考古文物局局长的座位,人生几乎到达顶峰。 ☆、第六十九章 时隔多年的拜访 我和筱诗同是钟山龙任教那所大学的学生,更是他的学生,毕业工作后又分配到了北京的考古文物局,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混了三年才换过局长,所以对钟山龙再熟悉不过了。我们对他的敬佩是无法被替代的。钟山龙教授从不拘泥于小节,更不在乎世间的名利,他的所作所为是我所见过最为洒脱的。 他退休后,考古文物局与他相熟的前辈们和他的学生们时常去拜访他。其实在三年前参加那次洛阳考古活动前几个星期,我还去拜访过他,如今三年过去了,一切都是物是人非,不知他老人家如何。 筱诗是去过几次的,对我说他老人家一切都很好,还是那么乐呵呵的。 我心想那样就好,我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了钟局长身上了,除了有把握从他那里得到些什么消息,我实在不敢说自己还有什么招数了。 隔天早晨,我及早便起来了,因为尽管我已经习惯了这种提心弔胆的生活,但面对家人的危险处境和潜在的危机,我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安心深寐的,这样不仅是不可能,就算能够,也对不起一个父亲应有的良心。 按照昨天晚上谈的,我和筱诗去拜访钟山龙,而袁浩和韩弇则要去找韩叔和王哥,即使我们并不知道他们在哪,但总要倾尽全力去找,因为这恐怕是我最后的救赎了。 钟山龙的家在一个四合院区里,规模不小,是当初他退休时考古文物局给他做公寓的,先前那里曾住着另一位考古界的泰斗。 我下了车,站在小胡同里,旁边一群群孩子或跑或跳的一两头的桐树做始末闪来闪去,使我加重了紧迫感,希望阿香母子能够平安无事。 筱诗放了车走过来,先去敲了门。门已经不再是之前的木头门了,而换成了两扇崭新的红色铁漆门,看来刚换了不久。我突然有种想要逃掉的冲动,因为往常这种事都是我帮钟山龙打理,像换大门这种事更是非我莫属,但我却消失了三年没有来探望过,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能不至于尴尬。 第85页 “门没拴上!”筱诗刚敲了两下,立即就听见里面传来了一个熟悉却又更沧桑了的声音,虽然声音不是很大,但却极其的具有穿透力。 “他老还那样。”我对筱诗笑了笑。 几十年来的工作经歷和教书生涯让他在知识文化水平上提升了很多层次,但尽管如此,他早在山东就已形成并根深蒂固的乡俗还是无法磨灭的,最明显的就是几十年来他没有再回过山东却仍旧操着一口地道的山东话。 筱诗走在我前面跨进了院中,我紧随其后。她将手里提着的礼品放到了院中西南角的大理石茶桌上。 “你这孩子啊,回回来都带东西,你说你带了吧,我也用不大着……”钟山龙正在背对着我们浇花,应该是听见了东西放在石桌上的声响才这么说的,耳朵不是一般的好。 每次令我奇怪的是,钟山龙都能在敲门时猜到来人是谁,百发百中,实在令人纳罕。 “找个地方坐吧。”钟山龙直起腰来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吃饭了没……”话音未落,他回过头来,忽然看到了我,突然就僵住了。 “吆嗨!”他好像有些吃惊,不,是很吃惊。 我摊了摊肩膀,表示存在。 “坐下说。”他把水壶放到了一边,走了过来,脚步轻盈,看得出来,他的身体还是很好的。 筱诗倒上了茶,我坐在钟山龙对面,突然有点不适应,有点许久没有的小紧张。钟山龙挠了挠头,像是在思考什么。一头银白的青丝在早晨的阳光照射下泛着奇异的光,仿佛坐在我面前的是一位仙人,正在揣摩一个凡人的罪过。 “这三年都没回过北京?”钟山龙突然问我。 我正在思考该怎么回答他,被他这么一问就是一惊。我想,筱诗之前对他撒谎说我是因为去国外学习才离开,但想必是早就被识破了的,没有什么能够逃过他的眼睛,更何况是这样一个身在北京、一定知情的局外人。 于是我一点不差的把这三年来的事一点一点讲了出来,非常复杂,以至于我讲得口干舌燥,期间至少灌了一壶水,一直讲到太阳当头才算告一段落。 钟山龙听完,却出乎我意料的没有说一句话,之前他一直是个话唠,我不知道是早就变了还是只针对我的。他又陷入了沉思,半天没有说话。 我坐在那里不停喝茶,等着他能不能给我透露出一些消息。但等了许久,仍旧是一片沉默。我开始没了底,开始害怕他会不会说出个“一无所知”。 “你嘚吧嘚嘚吧嘚……全都是真的?”钟山龙终于说话了,却是对我的怀疑。 我差点吐血,无法想像他想了这么长时间就是为了这句话。我苦笑着对他说:“这还能有假?!”筱诗也笑了。 “嗯……”他简单地答了一下,似有似无的,然后又托着腮不说话了。 我等了一会,觉得再也等不下去了,就有侧面问了他一句,提醒他我的意思。 “你现在……在找他们?”钟山龙问。 “当然,没有比这个更急的了。”我斩钉截铁的说道,心里早就有点急了,不知道钟山龙现在在想什么。 “你不知道他们在哪?”他又问。 我点了点头,突然觉得从他的语气里听来,他一定是知道些什么的,虽然不保证一定能帮我解决全部问题,但至少能解决燃眉之急。可是我又不明白了,既然他清楚我的意思,为何又不直接说出来让我明白?我不记得钟山龙是个拐弯抹角的人。 “莫不是有什么隐情?”我心里突然冒出这样一个疑问。 “晚上有空吗?”钟山龙低着头用眼看着我,额头上出现一道深深的皱纹。 “怎么?”我一听有门,忙说“有空有空。” “没啥,过来吃个饭!”他笑了。 我看着他笑,眼上的皱纹挤到了一起,格外喜感,但我仍可以感觉到,他笑得不“轻快”,这不是他一贯的笑,他一定有心事。 如果我猜不错,晚上将会有极大的转变。 心不在焉的跟钟山龙聊了一会,我和筱诗便告辞了。走出大门时,钟山龙跟在我后面,突然伸出手来拍了拍我的右肩,然后用力捏了两下,这两下却非常有力道,捏得我差点叫出来,但一阵疼痛过后,却又被剧痛感刺痛的分外精神,我回头看了一眼钟山龙,见他对我“嘿嘿”一笑。 我突然想到,这不是简单的一个动作。这种疼痛感在大学中是时常可以体会到的,每次我沮丧的时候,钟山龙总是在我身后,拍拍我肩膀捏两下,然后对我一笑,这似乎是一种激励了。现在受到这种激励,他一定是体会到了我的痛楚与低谷。 我们在边回去的路上边急不可耐的给袁浩和韩弇打电话询问他们的进程。袁浩跟我说,他们开着车快要转遍了整个北京城,依然没有找到王哥和韩叔等人,最新消息是,他们都离开了北京。 我让他们先回来,然后关断了电话。我深吸了一口气,有种言语不出的紧迫感,我对筱诗说,这太可怕了,所有人都失去了消息,如果是一个或是两个还容易解释,但像这种规模的消失,怎能让人不往最近的一切事情上去想?我不禁产生了一种极大的恐惧:曾经的洛阳考古、青铜祭台到底隐藏了什么?三年前的云南考古究竟是为了什么失去音讯?这些与我的家人和我有什么关系? 第86页 “为什么是我?”我看着车窗外闪过的一棵棵有些光秃秃的树,像自言自语地说到,如果我是一个旁听者,这声音一定无比迷茫。 ☆、第七十章 九号档案馆 我们四个坐到一起,详细谈了谈一天的情况。 “我们去考古文物局想要去找老熟人问问,但去了就发现,这太他妈邪乎了,整个考古文物局竟然没有一个我认识的!不,有一个,看大门的老保安,但是他竟然不认识我了,说什么都想不起来!合着这几年来了个大换血啊!”韩弇骂道。 这可能是我早就料到的。如果我猜得不错,出现这种情况是迟早的,但我却不会想到这一刻来的这么早、这么可怕。这样一来线索就全断了,或者说,我只能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钟山龙身上了,我相信他一定有什么重大的事要与我说,我希望这会帮我解决些什么。 “你们先休息一下吧,找点吃的,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我站起来看了看从窗户外照射进来的红色霞光,才终于等到了傍晚。 我独自一人开着筱诗的车再一次驶向了钟山龙的住址。我之所以没有让其他人一同前去,就是想到上午钟山龙的举动,因为照常理来说,他能公开说的就一定不会遮掩,所以我猜他是有所顾虑的,而且这顾虑很大一方面是来源于筱诗。我想,如果这件事被其他人知道,就一定会受到牵连,这样做会造成不可挽回的结果的。钟山龙亦有可能碍于这点。 我敲开了钟山龙的大门,这次是他亲自为我开门的,而且我看到,他穿上了一身绿色的类似于当年考古工作服的衣服,脚上也穿上了布鞋,打扮好不知要去干什么——或许是在等我一起去吃饭吧。 “你去帮我搬搬那箱子,放到车上。”他走回堂屋中,似乎搬起了什么东西。 我走过去一看,才发现钟山龙正搬起一个绿色的铁制小箱子向外走,我忙闪向一边。闪过的一瞬间,我看到那箱子还用锁紧锁着,上面似乎还有字,但终究没看清楚是什么。 转过身走进屋中,我就发现门口的地上也放着一个箱子,同样的绿色铁质,同样用锁锁着,只是这个箱子大概是那个小箱子的四倍,足足像一个成年男人蜷缩起来这么大。我心想大概就是让我搬这个箱子了。 “我靠,不是吃饭吗,搬这玩意干嘛?当饭盒?”我无奈的在心底问。 我蹲下身来,仔细看着这个箱子。箱子已经有些破旧,边棱上掉了漆,露出里面灰色的铁。小锁是最古老的“三环”锁,现在也已经很少买到,然而最重要的是,当我搬起它来时却发现它是如此的沉,丝毫不亚于一个同样大小的人,而且当它的另一面通过屋内的镜子被我看到时,我心忽然一坠,险些放掉箱子压到脚。 镜子里箱子的另一面,赫然印着几个已经有点模煳的红色油漆字—— “档案箱中国考古文物局” 这竟然是考古文物局的档案箱!我心里勐地一震,一种奇怪的心情涌上心头,我明白,这预示着我正在接近真相了,钟山龙一定知道些什么,而且他将要让我了解这一切。 “干啥了?”钟山龙从大门外探进半个身子来沖我喊道。 我跌跌撞撞的将箱子放进了车的后备箱,发现头上已经冒出了汗,我想我或许太虚了,在酒吧三年无忧无虑的生活把自己养的成了一个微胖子,啤酒肚都出来了,接下来不知道还有多少比这严重的体力活等着我做,我如何坚持下来? “你得先跟我去个地方,我给你指路。”钟山龙做到了副驾驶的座位上,关上了车门。 我点头表示照他的意思做。 晚上是北京堵车高峰期,即使三年过去了,还是依旧如此,甚至愈演愈烈,堵起来就像永无出头之日一般。在这样的情况下走了大约两个小时,天都黑了,我按着钟山龙指的路,一路到了鼓楼,在一家饭店前停了下来。 我下车一看,这是家炒肝店,顾客很多,不知他是否是先要管饱肚子在行动。但令我意外的是,他只是让我在外面等着,自己进去一会,就提着一份打包炒肝和一瓶啤酒出来了,上车不知又要去哪。 我开始感到有点不安,对他的一连串行为感到有些费解,总感觉是那么的捉摸不定,心里有点隐隐的着急。 但使我那颗悬着的心坠落下来的转机还是出现了。我们去了一所大学——我的毕业大学,也是他曾经任教的地方。我之所以这样说,就是因为业内的人都知道,这所大学与考古文物局是由千丝万缕的联繫的,不论是毕业生都几乎被直接选用,还是大学教授时常被选去参加考古活动,都很能说明问题。而在我还在上大学时,大学中就一直流传着一个不是秘密的秘密——学校里有一间隐秘的档案室,里面隐藏着所有秘密考古档案,所有不可告人、所有足以引起世界轰动的考古秘闻都存在那里面。虽然谁也不清楚那间档案室到底在哪里,或者说没人能够证明它的存在,但却一直有人坚信着,虽然他们也难不出凭据。 突然想起那间档案室的神秘存在,令我一阵兴奋,那两个标有“考古文物局”字样的档案箱,会不会就是那间档案室所藏?我又不敢确定。 我们并没有进校区,而是沿着学校外围墙一直走着,由于学校特别大,我一度很疲劳。 第87页 而最终停下的地方,则更加令我意外,那是一个小门,开在学校外部的围栏上,像是一个后门,但又过于简陋,容易使人产生错觉以为里面是一件公厕。我是不知道这里会有这样一间小门的,因为我连学校都没逛遍过,大门也只见识过三个,所以我对这个门内的区域更加好奇了。这里本身就比较偏僻了,远处只有一条亮着少许路灯的公路,只有很少的车路过,而这里仅仅是一条很窄的水泥路,仅有大门处一盏小灯,显得很幽深,有些瘆人。 钟山龙走过去沖伸缩门里面喊了句,就听见旁边保安室的门“嘡”的响了一声,一个黑影从里面闪了出来,老远就拿着手电照向这边,应该是由于我比较高,所以开始一直照我的脸,还对我吼问我是谁。接着钟山龙咳嗽了声,他才照了照钟山龙,刚看到脸就立马放下了手电。 “你这老东西又来了!”那个人走近了,对中山龙说道。 “把那个换一批!”钟山龙回道。 “不慢啊!”那人把门打开,终于看清了他。这是一个又矮又胖的男人,岁数也不小了,看起来恐怕跟钟山龙差不多的年纪,身上穿着有些掉色的保安服,像是加肥版的,整体上有些滑稽,但一双眼却极其犀利,我仅仅跟他对视几秒,就不知不觉的看向了别处,好像被看透了一样。 他盯着我看了一会,问钟山龙:“怎么回事?” “嘿嘿,学生!”钟山龙笑道,语气中竟显出恭敬。 “学生?!老东西,你可有点数,你应该明白这是什么地方!”那胖老头突然语气一转,像训斥般铿锵有力地对中山龙说。 “我咋能不知道?我就带个学生来长长见识,帮我个忙!”钟山龙又笑着,愈发低声下气,看得我惊异自问,钟老虽然随和,但几时这样“低贱”过? “知道你还这样做!不行!”那胖老头又一口否决了,转过身去。 眼见事情陷入了僵局,钟山龙又哀求:“我就想带个大徒弟!你看我也没后人,你就闭只眼,我不会搞出什么的!”他随即将手中的炒肝和啤酒递了上去,晃了晃示意他接下。 那胖老头回头看了看,嘆了口气:“你让我!你让我怎么是好!这么大的事!你难道,难道想要当年的事情再发生一次吗?!” 我心头一震。“当年的事情”?会是什么事?难道发生过什么与此相关的?! “我保证不会!老陈!你放一百个心,一定不会,这次我一定敢保证!”钟山龙斩钉截铁的说道。 那胖老头摇了摇头,嘆了口气:“你还是那样……半截身子入土了,还是那样……还是那样啊……”他嘀咕着,就转过身去往里走。 我看了看钟山龙,他对我点了点头,让我跟着他走。 我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觉得很抽象,同时担心真的会发生什么,难道当年也有一个“我”? 跟着那老头走过了很长一段距离,黑暗中分不清有什么建筑,只觉得阴森森的,没有一盏灯。我开始怀疑这还是不是那个彻夜通明的大学,因为这完全就是两种景象,谁也不会想到大学里还有这样一个角落。 直到下了一排楼梯,到了一个地下走廊里,还是黑的,除了手电筒的光基本分不清还有什么。从那走廊里走过几个门后,我们才停了下来,那老头在摸索着找钥匙。 他夹在胳膊间的手电光线随着翻动的手臂忽上忽下,勐地照向了斜上方门上的墙壁,显出几个暗红的大字—— “九号档案馆” ☆、第七十一章 尘封的档案 我借着那抖来抖去的手电筒的余光向两边看去,却发现只有几扇门,而且门上边都是没有字的,我不禁纳闷,这里为什么会是“九号档案馆”,论数量凑不得第九,看命名却单单这一间印有名字,到底是因何而得名的? 我正琢磨着,一声“砰”的铁门声响突然发出,我一看,那胖老头终于把门给打开了。门一开不要紧,手电光照射下,一阵飞尘迅速涌了出来,瀰漫的像一场浓雾。我赶紧向后退了一步,捂上了口鼻,用手驱散着。 我心想,这也亏得钟山龙一段时间前来过了,若不然,这样一个地处黑暗、久久未开的地方,恐怕都能建一个细菌灰尘博物馆了。 “你这老东西,手脚麻利点,别碰那个!”那胖老头把脸贴近钟山龙,用一种威胁的口气对他说道,似乎是奴隶主在鞭挞奴隶,令我看着很不爽。 钟山龙仅仅是笑了笑,点了点头,态度显得很卑贱。我觉得,钟山龙一定与这胖老头交际不浅,而且,这胖老头知道的一定不少,或许曾参与过什么,要不然,钟山龙又怎么能够对他如此忌讳?令我更加疑惑的是,他话语中的“那个”是什么?难道与我所要寻找的有关?从他一开始对钟山龙的责骂到现在为止,似乎都惧怕这某样或某件曾经发生的事,仿佛他认为钟山龙是奔此而来的,而触碰“那个”,究竟会发生什么?是否与我相关? “我不走,一会叫我。”那胖老头小声对钟山龙说了句,语气中却包含了一股淡淡的无奈,似乎他阻止不了什么。然后他点了一根烟,就站到了楼梯口的地方,看着夜空,我突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是不是三年前我在看着遥远北京时,阿香也如此看着我? 第88页 钟山龙招唿着我走了进去。此时灰尘已经差不多散尽。 我跟在中山龙身后随着他的手电筒光线看去,就发现这竟然是一间很小的屋子,墙壁是灰白色的,落满了无数灰尘,更为壮观的是,地上,竟然堆积起了犹如小山般的一封封档案纸袋!整间屋子没有别的东西,只有档案袋一直堆到了门口。 “这些?!”我看到这密密麻麻的档案,脑子里嗡的一下,难道就从这里面找?或者说,他真是来帮我解开疑惑的?我不禁怀疑了起来。 “这些没用。”钟山龙漫不经心的说。 我听闻此话就放下心来了,之前的顾虑也就打消。看来,还是有希望的。 我随后就见钟山龙向右边照了照,踩着地上的档案袋就走了过去。接下来的行为令我吃惊不已——他蹲下摸了摸墙角,然后像是抓到了什么东西,接着手臂一用劲,顺势站起来,墙壁,竟然被揭了起来! 原来,外面的一层墙壁只是贴上的一层胶纸,只是外层比较像墙壁罢了,而这样做的目的也很明显。我猜这层墙纸下面会有一扇门。 果不其然,墙壁上露出了一个门状的缝隙,但那并不是门,而直接是一块木板样的东西。钟山龙扣住那两边的缝,向外一拉,便轻易的将那块木板拉了出来,看起来非常轻快。 整个过程我都在一边傻看着,两手摆来摆去却不知从何下手。其实我心里明白,我是太紧张了,一想到三年来第一次如此接近真相,就不由得无所适从。 那个入口里面,紧接着是一个v形的水泥楼梯,从这边下去马上又要向上爬楼梯,然后就会到另一个房间。我不得不说,这样的设计是非常巧妙的。从外面看,这片区域只有两扇门,给人一个“两间屋”的讯号,仿佛没有什么特别的,但如果注意一下两扇门之间的距离,再亲身走进前一间房间丈量房间长度就会发现,这里绝对不止两房间。而其中的奥秘就在于,两墙之间别有一番天地。加之墙纸掩盖,就几乎是察觉不出来了,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是绝不可能发现这个隐蔽空间了。 我起初同样不会想到会有这样一个地方,因为刚进来没有任何空间小的压抑感觉和察觉。也就是说,这个隐蔽的房间并不是直接占了一个房间的面积,而是两边房间都均占,所以它处在两房间之间。根据这些,我估计这间房间不会太大,至少应该不会大于进来堆满档案袋的房间。 这间隐蔽房间藏得如此严实,也怪不得传了这么多年一直都仅限于传闻。这么有技术含量和有用心的设计,恐怕对于普通的机密是不会轻易使用的,可见其重要性。而且我想到,这里既没有重兵把守,也没有机炮相加,却只有一老头,我想,这便是最好的掩蔽了,因为俗话说得好,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令我欣慰的是,这里有灯,而且非常明亮。灯一打开,整个房间就没有秘密了。 打眼一看我就发现,这房间果真不大,反而有点小。里面的灯是现代化的节能灯,但灯线都露在外边,显然是不久前才加上的。很奇怪的是,这里反而比外面那间房间干净得多。 不可忽略的是,在这样一间小房间里,却摆放了几个硕大的书架,书架异常的大,一直碰到屋顶,几个之间空隙并不大,只能差不多允许一人侧身通过。书架上塞满了档案袋,从侧面看去参差不齐,一封封紧急在一起,数量实在惊人。 我数了数共九个书架,从头排到尾。我忽然冒出一个很奇怪的想法:难道这档案馆的“九号“却是因此而得? 我和钟山龙把那两个箱子放到了一边,然后他对我说:“这些资料啊,全都是文革那会儿的,除去1966年没有,1967到1976年间考古的档案大大小小都在这儿,从那边开始一年一年排下来的,一共九年的。你想知道的,应该都这儿。” “文革时候的?”我心里一惊。 “唉,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你从第三个开始找,很明显很好找。”他指着左边第三个书架对我说。 我点了点头,就晃晃荡盪向那个书架走去了,心里却感到万分诧异。我实在猜不出,文革时期,我的父母和姑妈都仅仅不到二十岁,我可能还在地府打酱油。那么,那个时代发生的事又怎么会与半个世纪后的我扯上关系呢?难道是钟山龙想错了? 我边想着就漫不经心的审视过一个个档案袋。由于每个档案袋顶端都夹着一个露出半截的纸条,上面写着记录工作地址,所以一目了然,而且这些考古活动似乎都很复杂,通常几个档案袋连续起来都是一系列连起来的,最多的有十多个。更为奇怪的是,很多看起来收穫都比较大,成果重大,但我却都没有听说过。毫不夸张的说,建国以来有点轰动的考古事件我大概都记得,但这些我却都闻所未闻。我不由得想到,这也许是歷史的原因。十年动乱,国家领导人都把工作重心投向了治理反革命集团,怕是没有人在考古上“浪费时间”了,所以便将这些档案埋没了。 我看完了整个书架,也就大概看到了十多个不同的考古事件,却没有一个看似与我有关的。我看了看钟山龙,发现他正在把箱子里的一封封档案袋逐一放到书架上,一声不吭,看似很认真,便也不好打扰他,于是我就干脆又查看起了第四个书架,心想即使没有收穫也当看看好。 第89页 第四个书架上的档案更加蹊跷,从第一二行来看,全都是诸如“南京某某路某某胡同”、“渖阳某某路某某号”这样的民宅地址,完全不同于前一个书架上的范围尺度。反而像是拆迁办的活。我可是很少见到在民宅里考古的,除了古建筑。 我看向了最低端一行,前面四五封都是接着上面一行来的,但当我看到后面那些档案时,却倒吸了一口凉气。 因为那些上面标着:“灯草胡同周氏中医”。 我靠,那是我家的地址! ☆、第七十二章 档案里的秘密 我整个人忽然就是一震,感觉背嵴发凉,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我心中突然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这里面的东西一定不简单,而且十有八九与现在发生的事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不知怎么的,我的手竟然颤抖了起来。我日思夜想的谜底,竟然此刻就要揭开了,从最初仅仅为了从青铜祭台中解开阿光的死亡真相,到后来青铜祭台偷运,接着我被迫出国,小吴离奇自杀,然后我又与袁浩进行了很多行动,但最终却发现青铜祭台却是个赝品。那之后,我便没了希望,觉得此事我是无能为力,便苟且度过三年。没想到三年后,等待我的却是一个更大的爆炸消息——三年前的一切大部分都是谎言,我的家人也都不见了。于是我找到了钟山龙,希望能从这个唯一可能知道内幕的人身上得到线索,果不其然,他的确知道些什么。也就是这前前后后不过两天,我便将真相我在了手中。虽然我不能保证打开它就能解决一切,但事情的发展迅速的的确确让我很不适应,甚至有点想要退缩。 我将档案袋握在手中,紧紧地握着,手心里都冒着汗。我紧盯着它,想了很多。不打开,意味着我将再没有机会解开这一切,同时可能失去我的家人;打开,可能,或者,我就真正陷进去了,我很清楚这条路的艰险,因为这是一条迷途。 犹豫再三,我想,打开可能是一种最合算的方式了,即使生命是没有选择的。我终究还是将档案袋上缠绕着的已经发黄的线一圈一圈的解开了。 我抽出里面的东西,却发现里面仅仅只有两张纸,我凑近一看,第一张纸上密密麻麻的全是字,而且是用钢笔写的,字迹异常潦草,而且涂画痕迹很明显,更奇怪的是,我竟然没看懂一句完整的话!我有些不耐烦的将下面那一张拿了上来。这张很明显的有不同,因为这上面只有一幅画,虽然同样是用钢笔画的,但这幅画还是比较清晰的,能够明显地看出是描绘的一栋建筑物,像是四合院似的。 我想到四合院,心一紧,忽然想到这会不会就是我家。想到这,我马上调了调纸的方向,很快就意识到我猜的的确没有错,其中“周氏中医”的牌子就很能说明问题。 我更加紧张了,因为我看到整幅画有个奇特的地方——它不仅画出了四合院的平面建筑,竟然还画到了地下,也就是说,它所标示出的地下,仍别有洞天。 从这幅图上不难看出,地下还有一个空间,像是处在东南角上,空间不大,里面却被涂黑了一部分,像是一个长方形,我想是用来表示物体的,因为旁边画出一个箭头指着几个字——d73. 一股寒凉之气突然萦绕在我身边,使我打了个冷颤。我开始怀疑,这究竟是不是我家?如果是,为什么地下还会有空间存在?我在那里生活了三十多年,却从未听闻或发现过有这样一个地方! 更令人纳罕的是,那片被涂黑的地方箭头所指出的“d73”几个字很有可能就是一个命名,而凑巧的是,这种命名规格通常是应用在考古工作上的,前面的英文字母通常是地点或者类型的缩写,后面的二到四个阿拉伯数字则是发掘年份,比如曾侯乙编钟出土时曾被初步命名为“z78”。 那么,那个东西,会不会是文物?!我如是想到。但如果这样说,一件文物怎么会存在我家?而且我也并不记得家中曾有过考古挖掘啊! 莫非,有两种情况,一种是这不是我家,而另一种则有些不可思议,那便是,这个东西仍然在我家中的地下! 这多么可怕! 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我又拿起那张写满字迹的纸来看了几眼,觉得自己依旧是看不懂这如同医院病歷上的书法,便不再期望从上面得到些什么。于是我将这两张纸装入档案袋中,也不封起来,只是在手中拿着,想到可以问钟山龙。然后我又弯下腰,开始想要找接下去的关联档案,因为照前面的情况,这种档案通常都有十几封相连,所以我抱着希望,又从刚才拿出这封档案的地方看去,结果却发现,别说十几封了,紧接着的都连不起来,完全是另一个地方的考古记录。 我有种不想的预感,汗瞬间就流了下来,我最怕的恐怕就是这样了,只留给我一个开端,掉我的胃口,让我更加苦恼。 我接着找了下去,心理自我安慰道,一定是放错了,毕竟档案这么多。 但事实却是,当我找完整个书架时,却再没发现一封相关的档案。我的心顿时就坠了下去。我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遗憾,不知道单单凭着一封档案能够解决什么问题,或许只能让我更加疑惑罢了。 还剩下四个书架,我已经有些疲惫了,觉得似乎不会再有什么了,但还是坚持着浏览过了一个书架,无所收穫。于是我便向中山龙那边走去了,见他已经将档案箱里的东西收拾了出来,然后放进了几封档案在小箱子里,这时也已经在看着最头上的书架,像是在找着什么档案。我刚走过去,就看到他又拿了几封放在了箱子里,然后就抬起头看着我。 第90页 “有发现。”钟山龙盯着我手中的档案袋,笑了笑。 我回笑了一下,把手中的档案袋递给了他。钟山龙接过去端详了一会,把里面的东西抽出来看了两眼,眼神里突然露出了一种莫名的神态,像是惊喜,又像是忌讳,最后却是一扫而空,对我说:“不错,够了,走。” 他弯下腰,将那封档案放进了小档案箱里,“砰!”的合上了。我见要走,便抢着过去搬起了箱子,由于这次找的档案似乎都是对我有用的,仅仅有十几封,所以很轻快,搬起来轻松得很。 把刚才进来时拿开的东西一一放回原处,把墙纸贴好,做好一切伪装,我们才迈出最初进来的那个门。走出去时我故意探头看了看那胖老头是否还在外面,但却发现早已没了人影。我于是将此情况告诉了中山龙,中山龙顿了顿,也没说什么,出来便把门碰上了,幸好门是那种老式暗锁的,锁门时不需要钥匙。 从那里出来直至走上楼梯,仍不见那胖老头的身影,我就觉得很是奇怪,不是说好了等着的吗?怎么这时就跑没了影,很不尽责啊。地上的菸头还在,用脚一踩还冒火星,看来走了不大一会。 钟山龙一路沉默不语,像是有什么心事,表情也不再麻木,倒像是有几分落寞。我一看他露出此种表情便知道,一定是有什么事,我也随着不安了起来,刚才那种不祥的预感更是加重了。 直至走上了车,仍然没有看到那胖老头。我向钟山龙示意,问他是否要跟胖老头说一声,但钟山龙只是表示很无所谓,说他只是去上厕所了,没必要等他。话虽这么说,我仍然可以看出,钟山龙说这话的时候,眼神还是不太正常的,但我也不能多问,只能听从他的说法,随即就驱车离开了。 但是,我们并没有真正回家,而是按照钟山龙的意思去了刚才那家炒肝店。我看了看表,已经是八点多了,店内的人少了些许,但依旧是熙熙攘攘的看来味道应该是不错。只是钟山龙却让我抱着那个档案箱,像是怕被偷了一般,令我很是费解。 他似乎与那老闆很熟,进去指了指上面就被服务员带到了一间单间,然后钟山龙就对那服务员说:“你先去忙,我待会点菜。”就支开了他。 钟山龙锁上了门,把外衣脱了下来挂在椅子靠背上,紧接着将那个档案箱摆到了桌子上,打开了锁,拿出了里面的档案。 他一边将档案像是排序般的摆在桌子上,一边嘴里说道:“也赶巧了,前些日子现在那局长找我,说想整理整理那房子里的资料,可又找不到人,现在有职的,忒年轻,这不就找我干这活。你一来找我,我就知道啥事了,咱明人也不说暗话,你是我学生,有事儿不能不帮,这不就凑着机会找了这些东西,应该就这么多了,我给你说说。” 我一听这话,心里一块大石头顿时就落地了,我知道,钟山龙一说这话,我的事就有保险了,所以精神一下子就来了,心里满是亢奋与惴惴不安。我不知道这些档案里隐藏着什么,但我想,按照钟山龙的作风,他所认为有用的就一定错不了。只是我即使在此刻,仍然不敢相信现在发生的,竟然能追溯到那个年代。 他舔了一下手指,从一个档案袋里抽出了一张纸,皱着眉头看了看,迅速递给了我。 我张手接了过来,颤抖着端详着,首先就注意到了纸上面开头的两个显眼的大字——西藏。再往下看,却是两张照片,黑白的,像是在大山中,而且是雪山,很遗憾的是,两张照片都只有雪山景色,像是艺术照,似乎没什么用处。 我正犯着嘀咕,钟山龙又递给了我一张。我打眼一看,这是一张极大的照片,充满了整张纸,而上面的东西则更令我吃惊不已…… ☆、第七十三章 苗地诡事 我突然想说:这怎么可能? 照片上弧型顶的巨大空间,里面散落一地的身着喇嘛装的尸体,平铺了整个地面。 我惊恐的看了钟山龙一眼,心说这不正是学校里早就传疯了的钟山龙传闻的发生地吗?难道这竟是真正存在的? 钟山龙见我露出这般眼神,似乎也明白了其中的内涵,于是喝了口茶,拿着另一张资料,说:“五十多年前,我去过那地,差点儿丢了命啊,只是没有传得那么邪乎。那天发生了地震,尸体全倒了下来,没活。” 我听闻此话,才意识到原来钟山龙是了解这个传闻的,而且似乎是听到过详细版本,其实细想也应该知道,传闻这种东西,就像卫星信号,在一定的区域内,是无法细緻的躲过某个人的。 “我今天能认识你们这群人,其实全拜那次经歷所赐。尸体没有塌时,中间有一只玉台,是当时的西藏吐蕃王室与滇国交往的一个象徵,滇王将玉台送给吐蕃王,于是吐蕃王死去后,为了表示对滇国的尊重,便按照吐蕃王的遗愿,在墓葬内修建了一个比主墓室还要大上三倍多的耳室来盛放玉台。”他拿起另一张资料给我,并用手指了指照片的顶部,是一个洞口,里面极其昏黑。他说:“你看,我当时就从这里进去的,是主墓室。” 我点了点头,努力辨别这黑暗中的东西,就诧异地发现,原来那个洞口是一个盗洞,而下面的一层,是水,最重要的是,我还可以看出里面浸泡着像喇嘛帽似的东西,我说不出话了,这与传闻中钟山龙进入墓中的地方相差无几,不得不怀疑传闻到底是真是假。 第91页 “你有没有发现什么?”我正在琢磨着,就听见钟山龙突然问我。 我被问住了,心里一愣,不知该如何回答。在墨西哥的这几年里,我混迹于市井之间,与考古便是隔绝了,职业的洞察力也渐渐被消磨,再次拿起这曾经在容易不过的东西却已麻木。 但我还是看出了问题所在,于是试着说:“滇国灭亡在东汉元初二年,而藏传佛教却是在唐朝文成公主和尼泊尔尺尊公主入藏后才传入藏地,而真正形成起码也要再过几十年。怎么可能出现在当时的吐蕃王墓中?” “呵呵,不错,分析得很好。这才是关键。”钟山龙笑着说。“滇国在汉武帝元封二年归降,然而滇王却继续统治他的臣民,直到东汉郡县制推广,汉族迁入,滇国才渐渐走向灭亡。一个国家,一个民族,怎么能说归降就归降?这其实是有原因的。” “原因?”我不解,这有什么原因,除了无法抵御朝廷入侵而归降,有哪个统治者原失掉自己的最高权力? “嗯,归降是一件很不体面的事,但滇王受到中原的威胁,为了自己的种族和臣民,所以他和汉武帝谈了一个条件。”中山龙道。 “条件?难道就是……”我似乎有了点眉目。 “就是玉台,或者说,不止玉台。” 这话我就不懂了。 “滇国苗族人有一种巨大的祭祀活动来延续种族繁衍,所以为了保持种族兴盛,他们将四个祭祀神器放到全国各地,在固定的时间进行盛大的祭祀活动,玉台便是其中一个,而其中另一个你可能就比较熟悉了,就是青铜祭台。”他说。 我身子立刻就是一颤,“青铜祭台?!可是……”我一时不知该怎么说。 “怎么?”钟山龙也是一愣,我才发现,原来他也不是特别了解这些事。 我想想还是说了吧。“青铜祭台消失了,我最后见到的那个,是假的。” 令我倍感意外的是,钟山龙并不同我想像的那样会暴跳如雷,反而非常平静的说:“你会明白的,那不是真假的问题。”我还未来得及再问,钟山龙就继续说了下去:“我继续跟你说西藏的事。” 我只得点点头。 “唐中宗景龙四年春,又逢金城公主进藏,一天深夜,一个随行的苗人秘密会见当时的贊普尺带珠丹,让他允许苗人进去祭祀,否则玉台将发生巨大变化,带来不详的灾难。尺带珠丹也早有耳闻,非常责怪那时的吐蕃王要在冰山之内容下这个祸根,但礼教束缚,也不敢轻举妄为,于是只得帮助他们祭祀,而且为了压制同样不满的藏民,他便借威严最高的活佛之嘴,巧妙地掩盖了这一切,并且还将喇嘛尸体至于墓室内,表示对玉台的敬重。” 钟山龙喝了口茶,继续说道:“1970年,上级秘密寻找散布在全国的四个祭器,首先让我带着一支队伍再次去了西藏,用了各种方法将玉台带了回来,却不知放在了哪里。这些照片就是当时照的。” 他说了这么多,我就什么都明白了,但我唯一不懂的是,“巨大变化”、“不详的灾难”到底是指什么?是否真的会发生? 我把疑问说给了钟山龙。 钟山龙想了想,几次欲言又止,似乎这个问题很难回答。 “灾难倒不见得有,那个苗人这么说目的可能仅仅是吓唬尺带珠丹。而且,他们的把戏很高明,他们送给吐蕃的那个玉台,里面被放进了一具尸体,而且玉的材质和密度都很特别,不但很重,而且用光一照整个玉台都会发亮,就像一盏灯,光在里面传播得很慢,所以消失得很慢,尸体的影子就会显现出来。被藏人一看就像发生了‘巨大变化’,于是他们可以堂而皇之祭祀的目的不就达到了吗。”钟山龙一口气说了下来。 我惊异于如此巧妙的分析,但依旧对其他的事心存疑惑。 “那后来呢?其他三个祭台呢?”我继续追问。 “后来又出土了两个,或者说一个,因为那一个是乌木的,早就腐朽了,倒是里面的尸体和另一个墨石材质的祭器被同样隐藏了起来,在这之后,国内局势起起伏伏,十年文革鸡犬不宁,就搁置了……” “您说,三年前开掘洛阳青铜祭台会不会是70年那次活动了延续?!”我无法抑制的打断了钟山龙的话。 “我也想过,但是,这不可能。” “为什么?” “因为……这要从开掘的目的说起。其实,祭器这种东西考古意义并不是特别大,当年发掘只是因为有人听说可以得到宝藏,后来又说是从中得到延续种族的方法,但最后大家才知道,传说中的苗人用祭祀延续种族的方法竟然是把过去的人抓到现在。” “什么?!把过去的人抓到现在?!”我不敢确定我听到了什么! “对,没错,就是这样,起初谁也不信,说实话,即使他们有点根据,我照样不信。”钟山龙一副坚决的样子。 “这个还会有根据?” “那几年在圈子里闹得沸沸扬扬,因为他们的确把人‘抓’过来了。”他又说道。“这些祭台里放置的,都是当时苗族古宗教里面修行极高的长老,据说都成了神,可以穿梭于天地、游刃于时间,而在四个祭台中,最着名的就输在天山下挖掘出的石质祭台中的长老尸体,而他逝世后苗教失去支柱,于是在几年后,一个年轻人接待了他的位置,而这个人,就是从过去来的他。”钟山龙说的很带劲。 第92页 我笑了,心想这怎么可能,这他妈不成穿越了吗,太扯淡了,如果这么说,那以后打仗是不是就不用徵兵了,伤亡过的老兵直接从过去往现在托,跟按ctric、ctrlv一个样,重复利用,还不用发工资。 “不要笑,虽然我也不信,但是这个人很快就消失了,据说是上面对这种扰乱社会秩序的作法极为不满,严惩了这些人,而且让那个人消失了。后来国家实行民族区域自治,每个民族有了保障,这种祭祀就绝迹了。听着很玄啊,就当是神话吧。”钟山龙道。 “那还能当什么?”我又笑了笑。“那这次的云南考古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时间这么长?”这才是我最关心的问题。 “我正要说这事,但先要从发掘四个祭器之前说起。其实在近几十年来,这件事是最令我震惊的。” “怎么?”我问。 “他们在找一座城,一座在歷史上消失了的城。”他看着资料,像是自言自语。 我大概已经猜出来了,那个城,不会是别的,只能是——澄江抚仙湖底的滇王离宫!我几乎能确定。从1998年起,我国就对我国第二大内陆淡水湖——抚仙湖底进行了多次“探险”,但始终只是探险,而为进行真正的考古,因为水深三十米,方圆2.4公里的湖底,并不是轻而易举说挖就挖的,直到2006年,才有节目自费进行水下专业探险录制,而录制的范围,也仅仅是一角,仅仅是一角,至于为何只录这么丁点,有人说是资金问题,还有附近村民信誓旦旦的说,下面的人活的好好的,当然,没人信。 那个城,一直是个神秘的存在,在第一次有人自费探险时,城外被水藻缠绕的巨型石碑,像一股神秘力量,使得几人不由自主的在水下叩拜。仅凭这些,滇王离宫就足以令无数爱好者神往,同时也为俗人平民津津乐道。但是,国家却坚信水底的城破坏严重,考古价值微乎其微,而拒绝进行考古打捞,这令很多人不解。 如今,似乎是有人食言了。 “怎么回事?不是早就说不研究了吗?”我问钟山龙。 我一看,就发现原来钟山龙早已经拿出了另一个档案袋,正看着里面的资料,神情专注。我不得不再次提问。 然而钟山龙却没有说话,只是默默递给了我一叠资料。 我接了过来,看到第一张上贴了三张七寸的黑白照片,是在手电照射下照的同一处,所以还能看得清。只是我发现,按光束的传播情况,我竟然发现这是在水下照的,而光线所达的地方,突出了两个青铜色的兽头,一个是牛头,跟“牛虎铜案”的牛头几乎是一模一样的,而另一个被水草缠绕着,已经看不出是什么,但我猜,那十有八九是虎头。 我心说,难道这就是抚仙湖底?可是这是六几年的资料,而湖底之城却是在1998年才被发现的啊,这怎么可能? 我急切的翻出下面一张,看到的却不再是水底风光,而是陆地上,对,有天空的地方。只是在群山的拥簇下,又正值黄昏,所以山群之中的东西就像墨水瓶,根本什么也看不清楚。这张纸特别薄,透过光我可以看到,纸的背面有一串字,于是我赶忙反过来,发现上面写着“74.6.13王孟朱消失” 我的汗顺着脸颊就流了下来,如果我没有看错,这似乎意味着,三个人在水底消失了。但是,那一张在陆地上的照片是怎么回事,又为什么要专门照两个兽头? 钟山龙可能看到了我的吃惊像,从我手中拿过两张资料,说:“你一定有很多疑问,这是一件非常古怪的事。当年抚仙湖还仅仅是一个居民生活用水的水库,并没有人发现水底的东西,但是有一天,有人向上面报告说一群北方人在水里放炸弹,已经被当地村民扣住了,于是上面才发现了水下的异常,但当时文物保护意识太差,仅仅是派人考察了一番就准备草草收场。然而就那一次,却让当局者改变了看法。” 我意识到,一定发生了大事,站起来给钟山龙倒了杯茶,示意他继续讲下去。 “谢谢。”他一饮而尽。“当时我参与了那次活动,但因为身体原因,只能在上面接应。队里一个叫王纪宪的小伙子先只身一人下去,就拍了那些照片,然后回来留下照片,叫上另外两个人,又下了水,然而却再也没有回来。在那个紧要时期,这样闹出人命的事件是不得传开的,于是就被抹去了。直到98年,才有人重新发现了这个被人们所遗忘的世界,然而,人们真的不记得了。” “可是,到现在依然是避讳啊,上面发出‘只说探秘,避开考古’的口号,不知道是不是对几十年前的事的讳莫如深。但是,我有一点不明白,那张照片是不是搞错了,那可是陆地上啊!”我说。 “不,这里面的故事太多,那张照片也是在水底拍摄的,而且,你知道那群北方人是谁吗?”钟山龙脸色凝重了下来。 “谁……”我感觉他想要说一个我熟悉的人,心里不觉忐忑了起来。 “周正海,你爷爷。” ☆、第七十四章 四合院下的秘密 我突然就从椅子上站起来了,简直不敢确定自己刚才有听到什么。 “什……什么?!”我还没有整理好思路。 第93页 “那个人,是你爷爷,周正海。”钟山龙语调缓慢,声音很重,像是故意让我听清楚。 我总算确定自己听到了什么,但还不如没听见得好,因为这太令人无语了,太他妈无厘头了,太他妈无聊了,引得我笑了出来。 “得了钟老,开啥玩笑,打死我都不信!”我很轻松的笑着。 “你家的事,你一点也不知道?!”钟山龙严肃了起来,这严肃绝对不是能装出来的。 我的笑渐渐消失了,心里也打起了鼓,我突然意识到,钟山龙知道的事远比我想像的要多,而且,他似乎对我们家的事也有了解,因为按他说的这话,像要告诉我很多我不知道的事,而且最可怕的事,这是我家的事。 我摇摇头耸耸肩,表示我实在无法理解他说的那句话。“怎么可能是我爷爷!他可是一个医生!怎么会跑到南方去放炸弹?!” “唉,这个怎么说呢,既然你不知道,你家人肯定就又不想让你知道的原因,我如何跟你说呢?”钟山龙露出难为情的表情。 “事到如今,钟老,还有什么不可说?说不定说出来,我能拯救很多东西。”我一副认真的样子。 钟山龙似乎还是有顾虑,但想了一会,就对我说:“好吧,既然如此,我就把我知道的,尽量和你说说。” 我很是紧张,因为这意味着整件事情可能会发生质的变化,可能会向更深邃的方向发展下去,发展到一个我无法想像的深度。但是,这没有选择。 “我先问你,你觉得,你爷爷的医术如何?”钟山龙指着我问。 这一下的确把我问住了,医术这个问题我一直都很避讳,因为在我们这个中医世家,我算是个另类了,当初选择学考古就忍受了巨大的压力,所以对这个话题都是避而不谈,还因此对中医产生了厌恶之情,所以很少关注和问及家里关于重要的问题和情况。但幸好小时候我并没有这种感情,而且对爷爷很是崇拜,但是印象中爷爷很少在家,只是常出去採购药材,所以对于他给人诊断的记忆就像干涸的水井,只记得直到晚年,他才常年呆在家中给人看病,却记不清医术到底如何。 另外,当我想到这一点时,不禁浑身一震,因为我记得,爷爷常出去採购药材,然而带回来的药材在我印象中却是普普通通,而当时药铺的规模又不大,只靠父亲撑着,怎么会需要这么多药材?莫不是爷爷不是去採购药材?我不敢往下想了。 把这些跟钟山龙说后,他点了点头,对我说:“你分析得不错,他的确不是在採购药材,而是进行一项巨大的敛财活动。” “敛财活动?”不知为何,我的脑子里第一时间闪出“抢劫”两个字。 “对,这样说你可能不会相信,就我所了解,你们家祖上的确是中医世家,这你不用担心。但在清朝平定准噶尔战争之后就逐渐开始走向没落,至于到底为什么,我猜是徵兵导致。所以自那以后,你们家便开始靠别的方式获取钱财来维持门面,但是,还是阻挡不住迅速的没落,家丁少了,家里的招牌也将要保不住了,于是中药铺便直接作为了货物流通的盘口。而赚取钱财的方式,大多数来自——盗墓。”钟山龙的话显得有些沉重。 听到这些,我反而平静了很多,已经能够压住内心的惊异了。但是,自己家的事从别人嘴里说出来,我无论如何也要先斟酌片刻,即使是我一向尊敬的钟山龙。 直到我并没有发现这些话语中有什么漏洞,我才有了相信的意思。对于这样一个如此劲爆的秘密,我能感到的却不再单单是怀疑、惊诧或者冲动,而是在细细想。想这究竟与现在所发生的有怎样的关系,想为何家人将此消息隐瞒于我?不知道是不可能的,一定另有原因。 然而我却想起了一件小事,说是一件小事,现在想起却对理解这些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我记得在我记事起的某一天,总是见父亲早出晚归,有时夜晚还会伏在桌前研习些什么,当时便认为父亲是在上学,但那时父亲早已经过了上学的年纪。又到几年后,我偶尔在角落里翻出了当年父亲随身带着的那个本子,里面记录的尽是中药的配方和理论知识,皮面上还写着“某某中医学院”的字样,当时便怀疑父亲是去外面进修了中医知识,但家人却拒不承认。 现在想起来,这恐怕就合情合理了,近百年的荒废,使得“周氏”中医不能靠自家人传承下去,父亲也就只能去外面进修。这是最好的解释了,只是不明白,为何家人硬要瞒着我。 “那这样说,我爷爷当初到抚仙湖,是去盗墓?”我已经几乎能确定了。 “对,而且,他几近成功了。”钟山龙说。“他得到了一切东西,指示他发现了更多的秘密,这其中最大的一个秘密,便是四个祭器。” “那后来呢?他没被捕吗?”我问,因为我没有记得爷爷消失过太长的时间,而且他是在家中离世的。 “开始被捕了,但他跟当局做了一个交易,然后就悄悄被放了出来,并且表示金盆洗手。”钟山龙道。 我心想,这交易一定不普通,若不然又怎么会将爷爷放了出来,于是我猜,交易的内容应该就是爷爷在水下得到的。 第94页 钟山龙肯定了我的说法,而且给了我更震撼的一条消息,当局者将爷爷放出,交易的东西的形态起到了很大的促进作用,因为爷爷得到的,既不是地图,也不是石碑,不是任何实体的东西,而是一种记忆储蓄下的内容,就是将那个记在了脑中。上面派人在水底找了很久再没有找到,而爷爷又是个刚烈的人,一不做二不休,所以无法,只能同意做个交易。 我听后感到一阵阵莫名感。突然想到是否家族的黑暗面外人早就熟知?只不过不愿捅破?如果真是如此,我小时候在人前为自己家感到牛逼的架势是不是早就让人在心里嘲笑过了呢?这是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正当我在苦苦思考的时候,钟山龙又说话了。 “另外有一点很重要。” “啊?”我一时间有些疑惑。 “你爷爷并没有遵守承诺,他回来后,先是传出了命案,又在发掘四个祭器的进行时私自带人到洛阳盗走了最后停止发掘而搁置的青铜祭台,然而两件事都未证明。过了两年后,上面收到一封信件,说是受害者尸体和青铜祭台都藏在某处四合院底部的密室中,当局却没有採取任何行动。”钟山龙说着,头上都流下了汗。 随后不出我所料,钟山龙就将我找到的那封档案递到了我的手中。我有一种预感,密室里面的东西还在,但是很矛盾的是,我们在洛阳挖掘的那个青铜祭台已经明显就是四个之中的一个了,但如果爷爷当初挖了出来,又怎么会再次出现在洛阳?难道又搬回去? 如果这些都说不通,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了,我最后见到的祭台并非区晋伪造,而极有可能就是在被盗走后替换上的伪造品。所以墓中会有仔细的整理痕迹,而想起两具身着那个时期服饰的盗墓贼尸体,就为这个结论加上了更完美的证据。 没有别的解释了。 ☆、第七十五章 四合院下的秘密(二) 走出饭店时已经不早了,因为开车,所以我并没有喝酒,头脑清醒得很。 将钟山龙送回家,我便驱车回家,还带着钟山龙给我的那封档案——我找到的我家地下室的资料。 我向钟山龙求证了很多东西,他坚信,我家地下室里一定存在着不可告人的秘密,而且这秘密甚至是上面也不想公开的,所以当年没有採取行动。我想,我几乎已经能够确定,真正的青铜祭台应该就存在于那里,只是我永远不会懂,区晋将伪造的青铜祭台半路拦下,割开底部,将里面的尸体取走了。但是如果如此,里面的尸体必定也是假的,那取走又有何用? 怀着这些疑问,我打开了档案袋,久久凝视着上面模煳的文字,决定打开它,一探究竟。 次日一早,我便持着那张凌乱的资料,站在了大门洞开的我家门前。上面随意涂画的非常平面,让人很难辨别它的具体位置,也就很难更不要提找到了,所以我把希望都放在了那串古怪的文字上。 我让袁浩爬上屋顶看我家的鸟瞰面,以便确认具体位置,而筱诗和韩弇则去准备了铁铲和撬棍等我觉得会用到的工具。 然而我将目光放在了纸上的文字时,却意外发现,原来当时是我看错了方向。虽说看正了依然很难完全看懂,但我却已能够看出一些字句。 “酉时日沉,与屋顶观察阴影缺口落于地砖,掘此砖下见指示,沿墙根行至指示尽头……” 我所能看懂的就这么多,下面的文字皆如画波浪线,很难辨别,明显不是写字人边想边写的,而是像抄写下来的。我觉得有这些似乎就足够了,便不再往下琢磨。 “酉时日沉”指的是五点到七点太阳下山这段时间,一般是太阳落山的时候。也就是说,只有等到那时,才能看出那块带有指示的砖在何处。 所以直到傍晚日落的时候,我们才进行了尝试,但由于时间不准确,屋顶的阴影并没有缺口,所以很难把握时间,只能一刻不停的盯着地上,生怕错过最佳的时间。因为如果今天没有解决这里的秘密,找到家人将很难继续下去,同时也会拖延时间。我现在已经很难在等待下去了。 “快看!是不是那个!”早已坐在房顶的袁浩像是发现了什么,突然沖我喊道。 我正想得入神,虽然能够看得见,但大脑却没有任何反应。被袁浩这么突然地一喊,也立刻注意了起来。的确,地上房檐的影子出现了一个凹口,而且正好沿着一块砖的砖缝。我连忙跑了过去,将那块砖踩住了,然后迎着光抬头一看,就见原来是房檐上两瓦之间露出的光,而远处还有一个稍大点的缝。我突然明白了,原来是利用小孔成像的原理。这样一来,在屋顶上找不到一丝故意安排的蛛丝马迹,可谓天衣无缝,我不得不佩服爷爷的构想。 袁浩从屋顶上跳了下来,拿来了铁铲。筱诗和韩弇都被我支开了,因为我觉得,这些或许不应该让他们知道,若不然,会越陷越深,无法脱身。 撬开了那块砖,我就发现砖的下面明显的不一样,用水泥铺了底,而且底面上用箭头指了方向,在下面写了一个数字:27 这些都很明显地告诉我——沿这个方向经过27块砖,因为如果是长度单位的话从这里到任何一处都不会超过十米。 我正感嘆原来如此简单之时,却遭遇了最诡异的事情,因为按照所指示的西北方向开始数,最多数到23块便到了底,而且附近的砖都撬了起来也不见有什么玄机,这使我有些慌张和忐忑,本以为这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却不料充满了晦涩。 第95页 “这不可能啊……这张纸上就这么写的啊!”我自言自语道。 袁浩一脸的淡定,从我手中要过那张纸。我看着地上的影子,已经向后移了半块砖的距离,心中也焦虑起来。再看看袁浩,就见他盯着那张纸,嘴角上扬着,露出一种极其奇怪的微笑,像是嘲笑。 我正要问他是否发现了什么,他就从石凳上站了起来,过来将纸上的一行字指给我看。 我打眼一看,发现那正是我忽略了的后面的字,但我只能看懂几个字,很疑惑的问袁浩:“什么意思?我怎么看不懂?” “意思就是,‘若按上述履行,未有变化,可按指示方向于墙头下观,可见不同’。”袁浩道。 我看地上的影子所剩无几了,天也暗了下来,便迅速登上西北角的墙头,向院子里望,但是却并没有发现什么,院子里并没有什么变化。但我想,非要在这个时刻才能发现,就一定与此时的自然现象有关,于是我把视线放在了影子上。这样一看不要紧,我立马就发现了不对劲。 院子右侧的石凳与石桌,在残阳下投射出极其冗长的影子,就像是一把把利剑,末端变得尖锐,然而,最令我惊奇的是,石凳和石桌的影子都汇聚到了一个点上,明显是刻意设计的,我觉得,这应该就是秘密所在了。 跳下墙头,我就直奔那里去。在撬开那块砖之前,我先敲了敲,的确发出了有些空洞的声音,然后才将其撬开,发现这下面的确别有洞天,其他砖下面都没有用水泥浇注,很轻易的都搬开了,接着,就现出了绿色的铁皮。 铁皮上面的锁虽早已生锈,但却并不能轻易拿开,只好用斧头上去砍。打开铁皮,就见下面有一奇特的“u”形设计,里面存满了水,很明显是用来防渗水的,看得出爷爷设计的很用心。 看着下面已经潮湿发黑的石阶,不时的刮出阴冷的风,使我不寒而慄。太阳多半已下了山,我对秘密的渴望越来越急切,连忙拿上手电筒就下去了,袁浩跟在我后面。 楼梯上面像是长了苔藓,非常滑腻,走起来虽然很小心却有几次都差点摔倒。 突然,我停了下来,被后面的袁浩硬生生的撞了一下。之所以这样,因为,我已经到头了。我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我用手电照着前方,发现我走到了一个空间内,手电的光照在里面,突然就现出一个巨大的黑影。 是祭台!我打了个冷颤。 我迅速跑了过去,一跑才想起脚下十分滑腻,以至于差点跌倒。我到近处才发现,祭台上面,竟然还有几张纸。我翻了翻,一共有五张,署名是我爹,时间是三年前的。我突然一阵狂喜。 我翻阅了一下信的内容,发现我爹将爷爷那一辈发生的事情全部描述了下来,又说明了他们的去向,所以长达五页。我想,既然他把信留在这里,就一定料想到我能够来到这里,然后去找他们。 看了信,我终于相信了钟山龙对于爷爷的描述。 的确,事情起源于那场战乱,家族的迅速衰败使得族人不得不另寻出路,于是便开始了盗墓活动。不过,这的确是条好路子,除了无法忍受这种变化而离去的族人,家里的其他人都发达了起来。这也促进了家族性质的转变。那时家里虽然建了盘口,用中药铺作掩护,但事实上族人的确还是有一定的中医手艺的,铺子也给人看病。这种状况持续到清朝末年就结束了。 清朝末年,大清临亡,军阀混战,四处硝烟瀰漫,战乱频频。大山深处成了军阀的后退基地,都有军人驻扎。想要潜入这些地方盗墓根本是天方夜谭。于是族人只能靠盗些小斗来维持生计。常年在外的生活,让很多人没有了回到家乡的念头,家里的经济萧条了下来,中医救不了本,所以开始渐渐淡出,几乎真正成为了单纯的掩护。 到了爷爷那一代,中医技艺已经很陌生了,所以爷爷基本上就是一个纯粹的盗墓贼。 最重要的是和云南扯上关系的那件事。偶然的一次,爷爷在盗墓时发现了死在墓中的盗墓贼身上的一幅地图,便很快组织人手去了云南,然后就像钟山龙所说的经过一样。只是我更详细的了解了洛阳事情的经过。 从云南回来后,爷爷就已经紧锣密鼓筹备去洛阳了,从信里看得出,我爹对那次行动记忆非常深刻,如他写道,他从未见爷爷花如此长的时间去筹备过一场盗墓活动,而且那次,的确像是极其艰难的,回来的时候队里少了三个人,还残了四个,这是以往从未出现过的,因为能被爷爷收入队伍的,都是高手中的高手。 当然,爷爷似乎很是满足,虽然当时家里人都不明白为什么伤亡这么重爷爷却只带回这样一件东西,但爷爷自那以后,就真的收手了。后来就没有人见过这个祭台了。即使是我爹和姑妈也是在爷爷的遗嘱里,才知道有这么个地方和这么多秘密。 ☆、第七十六章 四合院下的秘密(三) 另外我注意到,我爹描述了一件他着重指出的一件令他终生难忘的事。 在我爹仅有十几岁的时候,也就是爷爷去了云南回来的几个月后,一对和尚来到我家,一个与我爹的年龄相仿,一个老态龙钟。他们先是与爷爷进行了一夜长谈,然后的很多天里,一直生活在我家,更稀奇的是,很多西装革履的人开始频繁的出入我家,用我爹的话来说,那段时间我家就像一个会议厅。然而持续了不到一个月,其中那个小和尚就突然消失了,而那老和尚也跟着爷爷去了洛阳。 第96页 然而,爷爷从洛阳回来时,那老和尚却没有一起回来。于是很快便有传闻说两个和尚被爷爷杀害,这对我爹和姑妈产生了极大的阴影。试想一下,在十年文革那个紧要的时期,命案这种事传来传去是要出大事的,据说有一个小孩因为说了一句“太阳就要落山了”就被捉了起来,这种不经意的小事尚且如此无法无天,发生这种大事该如何摆脱? 出人意料的是,这件事像是被镇压了,很快就销声匿迹,其速度之快令我爹至今心有余悸,因为这种情况虽然保住了全家的命,但明显是极为不正常的,于是我爹猜,很可能真的有事发生过,即使他也不愿相信。果然,当爷爷的遗嘱中透露这个秘密时,我爹终于被击垮了。 我再继续往下看,就立马惊住了,拿起手电筒往祭台靠墙的一边走去,但却走得极其缓慢,直到我僵立在了原地。在那个角落里,果真像信里所写的,有一具尸体!或者说,那根本就是一堆黑炭! 我的手电筒直直的照着那个角落,引得在观察祭台的袁浩也停了下来,绕到这边看了看,径直走过去蹲了下来。 “烧死的。”袁浩掂了掂一块腿骨样的漆黑的骨头,说。 我很久没有见过尸体了,竟也有些奇怪的感觉涌现,这或许不是恐惧,也不是陌生和噁心感,更多的是一种不解、一种迷惑。因为,信中写着,这具尸体,生前有一个熟悉的名字——梅区晋! 这是怎么回事!我已经快笑了出来,原来事情的复杂程度远远出乎我的意料。我开始手打着哆嗦继续往下看。 我爹在写这信时看得出来是有些匆忙,所以下面的话叙述得很混乱,但尽管如此,我还是可以窥见他心底的那个不愿相信的事实——这就是那个小和尚。他跟随老和尚从云南而来,却被烧死在了这里。 看到这里,我心里更加沉重了,因为我不可避免的想到,这具尸体是梅区晋,那么区晋又是怎么回事?!难道他们不是同一个人?!可是姑妈给我讲述的却是如此,或许,姑妈掩盖了事实?! 再疑问也没有用了,我又继续看下去,原来父亲早就预料到了我的反应,将这件事原委道了个遍。 最使我无法理解的是,后来父亲调查到了两个和尚来自云南,是听闻到爷爷找到滇国遗城才慕名而来的。我爹还提到,根据他的走访调查和推断,他们应该就是苗族祭祀的继承与守护者,但不知道因为何种原因,人数变得稀少,也丧失了遗址的确切部位。但听闻有人找到了遗址,就千里迢迢找了过来。 那时候我爹并没有意识到这件事的重要性,最后也是通过调查,找到了当时来我家频繁的一个人——正是当时的考古文物局副局长。然后从他那里知道,两个和尚之所以找过来,就是要提醒当局者,千万不可再触碰那座水下之城,而且必须要毁灭分布在各地的祭台,要不然便会有不详的事发生。 爷爷这个人从小没念过书,仅凭满脑子的盛气在圈子里混,几乎没有什么他惧怕的东西,于是当时就没管那老和尚的话,只是表面上为了保持平静的局面答应了下来。然而没过多长时间,国内形势紧张,原本定的销毁全部祭台的计划眼见就要完不成了,爷爷便趁此机会以协助销毁祭台为由,带人去了洛阳,也不得不带上了知道祭台埋藏地点的老和尚,以节省时间。 找到祭台后,爷爷才发觉,其实单靠祭台并不可能获得什么,而只能让当局者怀疑自己。于是爷爷选择了先拿下再说,他想其他几个都已经被销毁,所谓的威胁应该构不成了,于是就决定先将祭台拿下,平静了再说。他先是请画师把祭台画了下来,然后托人回到北京,请当地的一个外国人打造出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又运到了洛阳现场,准备进行调包,不料却被老和尚识破了,就要告破爷爷。 爷爷哪是一个委曲求全的人,见这架势一不做二不休,杀了老和尚就把尸体放到了伪造的祭台当中。同时,一同放进去的还有爷爷描摹下的滇国遗城的秘密地点,希望可以存到这个危险的地方而不被泄露。自然而然的,青铜祭台就存在了我家的地下室里,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有人发现了,似乎也传到了当局者的耳朵里。但因为祭台对当时社会可能起到消极的作用,就一直掩埋了下来。 后来姑妈踏进了考古行业,爷爷临走时便要姑妈利用职业之便,找到那个秘密,才能拯救我们家族中的人。 我有些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我们家族中的人有什么危难需要被拯救?倒是这次一起消失才看起来算是一种灾难吧! 然而越往下看我就越发现不对劲、越觉得心情沉重了,因为这已经使我担心起我的生命了。 我爹用很平静的笔触叙述了这件事,这是我史料未及的,也是我所不能理解的。 首先得从爷爷的去世说起,我清楚的记得,爷爷去世的前一年里,突然患上了一种类似于全身肌肉萎缩的症状,伴随着智力也开始下降,逐渐有点老年痴呆症的症状。而到了临走前,全身至少萎缩了一半,四肢都挤在了一起,脑子也是有时清醒有时迷煳,这令我感到很难接受。而且,爷爷始终没有进行医治,并不是这种病无法医治或是难以克服,当时家里的经济情况可以说还是很殷实的,也就是这一点,是我至今难以释怀。 第97页 在信中,我爹第一次谈及了这幕后的真相。原来,在爷爷从洛阳回来后,身体就在出各种各样的毛病,到去世前几年,更是愈演愈烈,然而更为奇怪的是,爷爷的胸膛处开始暴起青筋,对,那是一种绿色的血管,不是血管的绿色,而更像是内部的血液在变绿。紧接着,就会全身萎缩,智力下降,最终体能衰竭而死。 爷爷在遗嘱中忏悔道,这都是青铜祭台所致,他不知道这是中诅咒还是一种蔓延的病毒,但自从青铜祭台被转移到了我家地下,家里老人就都出现了这种情况,比如太爷爷,虽然我已记不清他去世的具体情况,但从我爹的叙述中可以看出是与爷爷差不多的。就连曾跟随爷爷到过洛阳的那批人也是这种情况,最终抱憾而去。更为奇怪的是,家族里后来从东北迁回的一支族人也在不长的时间内突发这种症状,使这件事更加扑朔迷离,甚至是爷爷怀疑这根本就是一种诅咒。 如此看来,我爹、我和姑妈、良子等人,应该都会得这种怪症。如果我没有猜错,他们应该——去寻找解救方法了! 果不其然,我爹很含蓄地写道,他也已出现了这种症状。 我几乎要瘫坐在地,一种奇怪的症状,因为青铜祭台的出现而触发,还会遗传给后代,最终体能衰竭而死。这太可怕了!我不禁为自己感到恐惧,而更想到我的儿子将来的安危,更加不寒而慄。 如今最令我担心的,是父母和姑妈他们进展如何,为什么去了三年之久? 我看了一眼旁边的祭台,心中不免产生了几分畏惧感,现在我想,袁浩也接触了祭台,会不会也感染上这种怪病? 信的后半部分更加错乱,竟然又反过头来说起了梅区晋的事情。原来,我爹在爷爷去世后曾去云南探访过。他去了村子里,从那里得老人嘴中得知,梅区晋很小的时候,父母在山中失踪,他便到了山上的寺庙中拜老和尚为师。但那里的老人有一个很不愿说开的秘密,我爹费了很大劲才得知,那个老和尚原本并非和尚。 一个老人描述道,山上的寺庙很早便荒废了,里面再也没有了人。只是当地的一个猎人进山狩猎,在庙中避雨,突然发现里面不知何时住进了一个和尚。当地人起初便没有在意,只是突然有一天村民家里丢了牲畜,血一直滴到了寺庙门前,才有人注意了起来。这样的事越来越多,村民开始防范了起来,派人监视寺庙,却没有发现任何动静。 后面的故事与姑妈最初叙述的大致相同,只是加上信里很早死去这个故事,就不难看出,这完全是两个人,同时也能证明,姑妈和父母当时是在有意瞒我。 从云南回来,我爹按照线索在北京继续调查,却从爷爷之前的合作伙伴那里得到一个勐料,这一切也就解开了。 自从清朝那次转变后,族人有很多支离开了家乡,去到各处。直到几十年后,太爷爷那一辈在盗墓这个行当风生水起,才渐渐迁回些许,而在这其中,就出现了特殊的几个人。虽然他们父辈因为无法忍受这种转变背井离乡,但他们到了南方日子却也不好过,于是也走上了盗墓这条道路。这些人其中就有把云南滇国遗城的传闻传递给爷爷的那个人。暂且称为二爷爷。 这个二爷爷脑子比爷爷好使的多,在云南和洛阳这几件事中都居于幕后,出谋划策,但也接触了青铜祭台,并且身体虚弱,很快便出现了那种症状。他有一独子,名叫周成富,况且家中仅剩下儿子一人,老婆早年就死了,他不想让儿子再走上这条道,就送去了国外,而且当时正传爷爷害死了那个小和尚梅区晋,于是就让周成富换上了这个名字,想要混淆视听,掩人耳目。 很显然,我爹没有明确说的,我都已经明白了。原来,现在的区晋,竟是我一个表叔!原来之前他的一切都是伪装的,然而演技之好令我分辨不清。 我本以为信到此就结束了,但我却发现在信的最低端却非常潦草的写着一行字: “若三年之内未能脱身,便採取措施告知这一切,让你自行去救自己于危难之中,且务必要在壬辰年立秋日前解脱,这是最后的期限!” 能够看得出,这是家人在离开前又迅速加上的一句话,目的就是让我看到,然后拯救自己。 那么也就是说,他们……遇难了?! 这样一想,心里也不由得慌了起来,我看看表,今天是7月25号,而今年立秋是在8月7号,今天已经过完了,也就是说,我还有十三天的时间! “我靠!”我由心的喊了声。 十三天!虽然我爹在信里告诉了我很多,但是却只字未提遗城之下存在秘密的地方到底在哪里,不过,区晋从太平洋中转站拿走伪造青铜之中的秘密时父亲还不可能知道那个秘密,自然无法为我留下,但这样就增大了寻找的难度,十三天如何足够?! 一股紧迫感瞬间压的我呛了口气,我赶紧脱下上衣,让袁浩也脱了下来。我迅速拿着手电照看自己的胸膛,却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袁浩亦是如此,才放心的舒了口气。但我知道,紧张的还在后面,而且,就是在明天。 ☆、第七十七章 失火 从地下室里出来,我们将砖头密封成原样,考虑着想办法销毁了青铜祭台,要不然只会让更多人无辜被伤害。 我刚把家里的大门锁好,手机铃声便急促的响了起来,不知为何我也突然感觉到一阵不祥的急促感。我接起电话,一听是筱诗。 第98页 “怎么了?”我问,心想莫不是他找到了谁?虽然我已经不需要。 “快!快到钟老家!快去!!”那边的声音很大,很急促。 “啊!?”我不明白。 “他那里着火了!!”筱诗很快的说。 我听见这句话瞬间就傻住了,手机忽然就从我手中滑落,掉到了地上。我也顾不得捡,迅速地向车里跑去,袁浩见我突然的变化,问我:“怎么了?” “上车!赶紧跟我去一个地方!”我边说着,却已经繫上了安全带。 袁浩跳上车,我立即踩下了油门。我心里充满了疑问,怎么会失火?但直觉里告诉我,这绝非偶然,一定存在蹊跷,如果真的如此,那么这件事将会有细微的变化发生。 路上车很堵,我急红了眼,频繁的超车、闯红灯、按喇叭,最后从绿化带里开了过去,穿过钟山龙所在的四合院聚落,远远地就看到浓烟四起,火光映照,一临近更是觉得热浪袭来,我剎住车迅速跳了下去,拨开人群,却不见洒水车,只是周围的居民在用水桶浇水,大门已经被人打开。 这个时段正是下班高峰期,我才拿消防车十有八九是堵在路上了,是指望不上了。于是我从车里拿出了一件长袖外套,到一个居民的水桶里浸了水,在众人都还没反应过来时,我便已经披上外套进了院子里,随后袁浩也跟了进来。 我给袁浩指指东边的两间屋子,示意他去那边找。 “小心!”说完,我一脚踹开了堂屋的木门,从燃烧着的门框里跳了进去,里面的热浪突然涌了出来,将我掀翻在地。我迅速爬起来,使劲弯腰贴地向里面走去,然而发现里面空无一人,只是差点被着火掉下来的木樑砸到。 从堂屋里面出来我丝毫没有迟疑的进了另一间房间。这间是钟山龙的卧房,我想如果他在家,就一定会在这里面。然而进去我才意识到,里面是分成两间的,一间是书房,另一间则是钟山龙睡觉的地方。而现在书房中无人,卧室的铁门又反锁着,我几乎能够确定钟山龙在里面。 我用力捶着铁门,向里面喊着:“钟老!是我!快开门!快开门!!” 然而敲了几下里面并没有声音,我更加疯狂地敲和喊,却依旧没有声音。我急了,往后退了几步,费尽全身的力气撞了上去,铁门却纹丝不动,我很不解为什么钟山龙单独在这里装一扇铁门。 我继续撞着,衣服上的水几乎被烤干,每次撞到发烫的铁门上都会发出“滋滋”的蒸发声,但铁门根本就不吃这一套。 突然,我听见里面传出一阵微弱的声音,我赶紧尽量贴近,却忘了门是滚烫的,脸瞬间就被烫了一下,但我可以听到是钟山龙在说。 “拿着,别管我。” 他说完这句话,我便听到地上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然后从门下面的缝里冒出一张纸来,我捡起来一看,是一串图案,我顿时明白了是什么,然后装进了口袋,跑出屋去,见袁浩也灰头土脸的向这边跑来,我让他拖住我的脚,借力给我,然后自己一跃从钟山龙卧室的窗户里破窗而入。 还未站起来,我便说:“钟老!不管怎样,你得活着!” 待我站稳,我才清晰的看到,钟山龙的房间里已经面目全非,而钟山龙却蹲在一个角落,在烧着什么东西,我细看之下才发现,是那天晚上拿出来的那箱档案。 “钟老!”我又喊了声。 他突然站了起来,面对着我,在热浪的冲击下,我似乎见他的表情扭曲了,但我甩了甩头才发现,他是以一种悲伤、失落的表情在看着我,但似乎不敢直视我。 “小易,我走不了了,你快走吧。”他说起话来声音已经非常小了。 “为什么?”我问,心里却在想着怎么将他拖出去。 “因为……我……小心!”钟山龙话未说完,突然一跃过来,在我未反应过来时已经被他推了出去,重重的撞到了墙壁上。 只听见“砰!”一声,我就看见一个火团从房顶上落了下来,将钟山龙压在了地板上。 “钟老!”我青筋暴起,一个箭步沖了过去,然而,钟山龙被这致命一击,却没有了唿吸。 我将钟山龙从几乎要崩塌的房间里带了出来,放在地上做心脏復甦和人工唿吸,然而却仍不见他復甦过来。 我瘫坐到了地上,只感到一阵阵眩晕。我脑子里一片混乱,好似一团浆煳。这一切发生的太快,让我有种时光错乱的感觉。昨天晚上还在侃侃而谈,今天却发生这样的事,实在难以承受。 刚才钟山龙烧档案的那一幕仍在我脑中盘旋。我不由得想,这或许就是他的目的——毁掉一切秘密。 我突然一惊,想起钟山龙刚才从门缝里递给我的那张纸。我从口袋里掏了出来,皱皱巴巴的,像是书的扉页,然而那上面是一串奇怪的图案,奇怪到无法用语言去描述它类似于什么,但我明白,这肯定是滇国遗城的秘密地址,也就是当年爷爷所看到的那个图案。 纸的反面,还有一句诗:“琉璃成万顷,隐隐听霓歌。” 这句是虽然熟,但总不记得出自哪里,或许诗歌本不出名。但既然钟山龙写了下来,就一定和图案一样有大用,于是我便念了几遍背了下来,希望危急时刻能够有用。 第99页 也许是由于图案的奇特,看一遍后便会印在人脑中,一闭眼尽是这个图案。不得不感嘆设计者的巧妙。 我将纸团了团,丢到了燃烧着的火里,看它在燃烧下慢慢收缩,最后变成一堆黑色的灰烬。我心里自然明白,既然钟山龙如此严谨,甚至牺牲生命要保住的秘密,就必然不能曝露在阳光下。 但我同时也想到了另一点。如果我不知道这里着火或者不去救活,钟山龙会怎么告诉我这个秘密?还有,我爹没有提到这个秘密,而钟山龙却意外告诉了我,会不会是他们走之前委託钟山龙来引导我发现这一切的? 尽管有这么多疑问,但钟山龙毕竟已经离去,我也无从问起,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我和袁浩随周围居民一桶一桶的灭着火,尽管房子烧得几乎只剩下一个框架,但最终却是消灭了火情。直到这时,消防车才响着警笛来到,我已经笑不出来了,心想这何止是姗姗来迟了? 筱诗和韩弇也紧随其后,看到此番景象大为所异,我暂且让袁浩含着这件事的细节,然后处理了一些事情才会到了筱诗那里。这时我才发现,原来他们的车里还有一个人。 他从车上走下,戴着一顶不算很长的黑色鸭舌帽,穿着一件很普通的白色t恤,身高大约在一米七左右,虽然很瘦,但肌肉还算发达,长的也很精神,看起来是个精明的样子,只是年龄似乎不大,估计也就刚成年。 他在我面前站定,摘下了帽子,我一看他的面目,心里就是一惊,然后看了筱诗一眼,见筱诗微微点了点头,肯定了我的想法。 面前这个少年,面容是如此的熟悉,和王哥简直如同倒模而出,如果没有错,这应该就是王哥的儿子。 “你好,我叫王鸣,王宏毅是我父亲。”他见我盯着而他,突然伸出手来要握手。 “啊,你好,我是你爸爸的同事,我叫周易。”我连忙递过手去。 “我们需要谈谈。”他又面无表情地说。 我看这孩子的魄力不同与同龄人,一定是个不好惹的主,心里便谨慎了起来。 我示意大家进了屋中坐下,然而心却跳得极快,我骂自己没出息,跟个小孩子说起话来竟也开始怯场。但我很明白,我不是真正紧张,我是在惧怕。我不知道筱诗是怎么跟他描述的,但如果他知道了我们会去云南,看这架势就一定会跟着。这是我所惧怕的,因为这趟还不知回不回得来,只怕把他们一家都赔了进去,我又怎么负担得起。 筱诗倒了茶,王鸣就开始说话了。 “你们也知道,我父亲三年前参加了考古活动,一直没有回来,不但这样,我们还被搬出了家中,到了一个偏远的公寓里去。”王鸣依旧是面无表情。 “那么你们的生活有保障吗?”我问。因为我想到他是单亲家庭,王哥很早就与妻子离了婚,而王鸣与她母亲的矛盾不可化解,所以一定是和祖父母生活在一起。 “嗯。我爸爸的工资每个月都会打到家里,还有点补贴。”王鸣看着地上,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你一点也不知道你父亲的下落?”我试探性的问,因为我觉得王哥不可能撇下家里的孩子不管不顾。 “开始不知道,后来收到了他的一封信,知道他在云南,但不知道确切位置,信是被人拆过的,邮票也撕了去。” “信里写了些什么?”我突然脱口而出,但却随即想到犯了大忌,对于他这种谨慎的人问这种问题,无异于问贪官贪了多少钱。 “你问我?你们考古局的人会不知道他在哪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鬼才信!”王鸣看起来已经不耐烦了,我知道,他可能误解我们了,而且一定有话要说。 我看了看筱诗,用眼色问她“难道没和他说清楚?”但筱诗随即皱了皱眉头微微点了点头,我立刻就意识到,这小子在套我话,筱诗一定跟他讲过情况了,他却还想榨干我。 “如果我们知道,还会去找你?”我笑着说,其实是下意识的告诉他,他精神我们也不一定愚蠢。 “你们是要去云南是吧?”王鸣很快又说,看得出他切入他想要说的话题了。 我心一紧,看来他已经知道,我如何再掩饰也无用,于是点了点头。 “那好,我也要去。”他又说。 我没有想到,他会这么果断,同时也在想推脱他的对策。 “可是,你知道我们可不是闹着玩的,这次行动可能会很危险……我们不能保证你的安全,但我们会替你找到你父亲……”我话还未说完,就见王鸣晃了晃一根手指头表示不同意。 “我不会拖你们后腿,不,是我们。”王鸣靠近了我,顿了顿说道。 ☆、第七十八章 动身去云南 乍一听我还有点晕,但不超过一秒后,我就像掉入了一个巨大泥潭。原来,我还是被摆了一道。 话音刚落,王鸣就拿出手机拨了出去:“进来吧。” 短短的三个字后的瞬间里,我听到一阵汽车发动机的声响,然后一束车灯的光从外面的拐角处照射到了对面的墙上——一辆面包车很快停到了门前。 显然,车是早停在了外面,而且一定是尾随我们来到的,这使我不得不感嘆王鸣的心机之重,当然,幸好这是无害的。袁浩和筱诗还有韩弇忍不住一脸的惊讶表现了出来。而我现在最关心的,并不是他们跟不跟的问题了,而是他们什么时候开始跟踪我们的,有没有发现我发现到的秘密。 第100页 面包车上下来了四个人,为首的那个我认识,是韩叔的二儿子,当然,大儿子已经过世了。他叫韩庆祥,今年已经差不多四十左右了。几年前我经常去为韩叔庆寿,也就认识了他。韩庆祥做海产生意,而且做得还不错,与他接触的几次来看,人倒是不错,没什么歪心眼子,我想交流起来应该不成问题。 “祥子哥,好久不见啊!”我伸出手去握了握手。 寒暄几句后一群人都进了屋,我恍然间发现,后面几个人中竟然有一个看着非常面熟,倒不是有过交集,因为韩庆祥的介绍他们也都是失踪的队员家属,而我一个也不认识。但我能够记起见过他的场面,却是刚才失火的钟山龙家! 绝对没有错,刚才就是他在救火的居民之中!也就是说,他们一直在跟踪我!我不禁倒吸了口凉气。虽然这种感觉要多不爽有多不爽,但毕竟是熟人,还是同一战线上的,以后还可能共同行动,实在不好发作,更不好意思发作,于是只能硬生生咽了下去,安慰自己:他们没发现什么。 很快,韩庆祥跟我讲述了他们从两年前开始採取的行动。原来,他们几个两年前便将足迹留在了云南,但始终没有找到考古队去过的地方,于是折了回来,但有一个人留在了那里,一直在找,并且与这边保持着联繫。但直到今日,仍没有任何消息,他们已经将等待化作了一种习惯。 我听后一阵唏嘘,心想这个计划害了多少人!既然国家能够投入人力物力,来进行这样一项看似浩大的考古活动,绝不可能是我姑妈利用职权为了我们家的利益而争取来的,一定有什么能够吸引当局者进行投入的,而且一定不会很简单,至少不可能是他们也感染上了那种怪症,甚至比这个还要有诱惑力。 韩庆祥看起来是下了决心了,几乎要把他知道的都说出来了。而且有一句话吸引了我的目光。 “……我从考古文物局内部知道,参加这次活动的,都是自愿……” 自愿?我的第一感觉就是想到一个场景:局长问谁想去?下面一排人举起了手。虽然这不大切合场景,但却最真实的反映了我内心产生的疑惑:到底是什么,牵引着这么多人明知几年不能归家还没有生命保障却还要投入进去?值吗?国家的财产,他们能得到什么? 我们估计了一下,这次参加的人起码有百来号,那将是多大的规模!完成祖国统一都足够了! “你们确定要去?”袁浩坐不住了,问了句。 韩庆祥低头皱了皱眉,又抬头说:“对,本来,即使你们不出现,我们也已准备去。” “怎么样,都是去,一起怎么样?”这时,一边坐着许久未开口的王鸣突然像是有些急躁。 这句话一出口,就被韩庆祥盯了一眼,王鸣立刻就低下了头。我心想,毕竟是孩子,还是稳不住。但这一下子也让我看到了,他们来之前是其实是商量好了的,跟我们一起是他们铁定了的目的,如果这样的话,我也没有什么好怕的了,我们才是有主权的一方。 “我们一直没有动身,就是考虑到我们了解的太少,去了可能也不会有什么进展,所以一直在等待机会……” “可是,我们也不知道什么啊。”我笑着说,其实是在试探。 “你不知道吗?”韩庆祥也笑了,很快划了划手机,然后给我看。 视线刚落到上面,我头皮就炸开了。这张照片明显是从墙头上拍的,而院子里的我和袁浩正是刚从地下密室出来,而另一张则是在密室洞口边上照的。我心里大骂,我竟然没有发现当时有人在监视! 眼见我们脸都黑了,韩庆祥忙放下手机笑着说:“对不起,别介意,我们也是怕失去这样的机会。” 我心想这分明就是在警告我们:别装。 看来,他们是铁了心要去了,我也不想再说服了,毕竟多一点人也好。于是就对袁浩他们使了个眼色。 “但是,我知道的那些线索,不能保证能在那里找到其他人,但一定能发现他们的线索,可能也有些危险,希望你们慎重考虑一下。”我很严肃的说道。 韩庆祥与其他几个人耳语一番,又说道:“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就算找不到活人,也求个心安。” 我看了看表,已经是晚上十点,于是我说:“时候不早了,我们需要准备,明天早上……几点出发?”我问了问其他人。 “六点,坐火车,票我都买好了。”韩庆祥笑嘻嘻的说。 我感到无比的吃惊,心想这傢伙看来是早有准备啊,这也太快了。 其实,我心里也没底,因为我没去过云南,更不知道应该做什么,而且使我感到忌讳的是,我在精神上始终是一个考古工作者,然而这次,恐怕要干那盗墓的勾当了,对于我来说,这无非是莫大的痛苦了。有人说考古跟盗墓总在一念之间,但如果真要触碰这“一念”,却真的承受不起良心的谴责。 筱诗的户外店给我们提供了很大帮助,我劝她没必要趟这趟浑水,但却被一口回绝了。 “这么大的事,你们几个怎么行?我可是组长。”筱诗拍拍我的肩膀走了出去。 “对啊,工作说完就完了,怎么着也得去再过把瘾解解气啊!”韩弇拿出一个运动包装着一些工具,说道。 第101页 我笑了笑,心里莫名的一阵感动,这分明就是在救我。但我不能接受这种人道主义的救援,因为如果我太实在,就太没人道,这种活动是没有保险的,何况我的初衷也不是去找其他队员救回他们这么伟大,而是拯救我的家人,拯救我自己。 如果有危险,我一定会甩掉他们,自己承受,包括袁浩。毕竟遗城的密址在我脑子里。我如此想。 韩庆祥说他们在云南那边有人接应,所以不担心会有不必要的麻烦,装备也可以到了那边在完善,毕竟有些必需品是安检不允许运输的,所以只是准备了些食物和衣物就轻装上阵了。 我的心情有些激动,虽然我很相信阿香和浩浩是安全的,并且一到那边就会找到他们,但仍然感到心里没底,因为有一件事一直困扰着我,那便是墨西哥出现的那个黑衣男子,如此像那个人,以至于我开始怀疑之前自己经歷过的到底是真是的还仅仅是幻觉。 经过两天的长途跋涉,我已经非常睏乏,对于从未如此长时间的坐火车出行的我简直是种考验。到了昆明一下车,昏昏沉沉的我本就有些站不稳,被这云南的湿热气息一冲,就忍不住呕吐起来,后来却发现只有我出现了如此严重的反应。我无奈,拍了拍肚子上的肉。 走出火车站,还真有一个人开着小客车来接我们了,我心想这哥们儿不会在昆明城找了两年吧,那也难怪找不到了,考古队怎么会在一个城市里考古? 但事实却是,我低估了他们了,他们知道的与我不相上下,尚且我是一夜得到,他们却是在两年之中踏遍云南才欣然得到这点消息。这也使我觉得,韩庆祥他们一定是在来之前就已经得到了这边的人的消息才敢动身的,也就是说,他始终留了一手,而目的也与我用这招差不多——引出对方的线索。 在这边的那个人在昆明经营了一个民间探险组织,借组织在省内的探险活动来调查,加之他从北京那边得到消息,考古队是前往了一个河湖区进行活动,于是他先后组织了滇池探险、洱海探险、草海探险、杞麓湖探险和星云湖、抚仙湖探险,终于在探险星云湖时从渔民那里知道,三年前有一支多人的考古队来到抚仙湖附近,开始考古活动,周围县城的居民都跑去观看,然而声势浩大的进行水下考古没几天,考古队就消失了,有人说是走了,有人说是去了那个“城市”,只是有一点可以确定,就是百姓的嘲讽,因为耗时一年多建成的码头本是为抚仙湖第三次考古准备,却还没等放上一件文物就又闲置了下来。 然后他叙述的我就很熟悉了。1966年发现李家山古墓,古墓朝向抚仙湖,才有人发现抚仙湖底的古城,接着是只有少数人知道的我爷爷的那次活动和钟山龙参加的考古活动。然后跨越到2001年,中国考古研究所联合中央电视台和当地政府以及所谓最初发现古城的“1722潜水所”共同进行了第一次对抚仙湖底古城的考古。又在五年后,2006年,中国考古研究所退出考古系列活动,转而由当地政府主办了第二次考古活动。 第二次考古后,仅仅发现两块石头而成为一个大笑柄,加之媒体的炒作与当地政府过度的宣传,使民众一致认为,没有了中国考古研究所参与的考古活动完全是当地的旅游宣传攻势,继而猜测第三次考古活动将完全会成为一场闹剧。果不其然,那之后一年,抚仙湖边便开始修建码头和湖边广场,并且伪造了郭沫若的题字。自此,人们对于第三次考古活动的信心和热情降到冰点,并十分肯定中国考古研究所铁定不会参与。 不料,事实却狠狠的扇了群众一个大巴掌。因为第三次考古活动不但把原来定的五年一次提前了两年进行,而且全程没有当地政府和任何媒体跟随报导,显得十分低调。不仅如此,我可以想像到渔民都无法相信的表情,因为非但当地政府没有参加,甚至没有回应提出质疑的居民,更没有进行疏导工作,可以说,那段时间内,他们一直是隐形的。 我听闻这种情况心里也是一惊,因为除了特别特殊的考古活动,都不会这样低调的进行,因为考古需要大量的资金支持,推动当地旅游业发展,当地政府就会支持,当然也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既然考古队能捨弃掉这样一块大肥肉,那就说明一是有了充足的资金,二便是考古的方向不能被人知道。 那么也就证明了我先前的猜想。我想到加上1966年那一次隐秘的考古,抛去第二次仅仅为了作秀的考古,我所知道的国家共进行了三次对抚仙湖的考古活动,而且对外宣称是为了揭开古滇国的千古之谜,我不能否定,但这决不是最终目的,因为只要想採取古滇的歷史片段,只需要探察水下的古城遗蹟即可,如果说八年前设备不完整,那么如今我国的设备尚可潜水千米,已不在话下,那么考古的最终目的显然已经经不住猜疑。 所以,正如我所猜想,他们所要接近的,远非如此,但我很清楚,这不是我所追求的,我已经无心再去纠缠这些。 经过商量我们决定直接乘客车到澂江县那边与探险队会和,而不是去找阿香和浩浩,因为既然他们是被家人用来提醒我而捉走,就一定会保证安全,而且也应该知道了我所知道的这些,应该能理解我,更确切的来讲,我必须先找到解决怪症的方法,要不然即使找到他们,也最终会因到达时间上限而遭遇不测,所以我必须先解决这个问题,因为两天的行程之后,我只剩下十一天的时间了。 第102页 想着,我突然感觉到胸膛一阵微微的疼痛感,细微到放在平时我根本会以为是岔气而不注意,但知道了怪症的症状后,我就不得不谨慎了起来,连忙掀开t恤查看,果真发现胸膛有些发暗,我心里突然像压上了一块巨石,使我喘不过气来,不知道浩浩有没有出现这种状况,更不知道父母跟姑妈他们究竟去了哪里,是不是已经进了遗城最隐秘的地方。 如果他们已经到了,这个诅咒为什么仍然没有解除?难道是出了问题?我不敢想。宁愿他们仍在陆地上的某个地方无计可施。 出乎我意料的是,从昆明市竟然有一条国道直通澂江县,所以很快我们就到达了澂江县的底板村,探险队就在这里等待接应我们,而且我一下车就可以看到抚仙湖的湖面,一时间觉得自己很快就要接近真相了。 探险队的人穿着统一的绿色无袖背心,使我辨别不出到底哪个是带队的接应人。正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一个女人靠近了我,伸出手来笑着对我说:“你好,周先生是吧?” 我大为所异,上下打量着她。瘦瘦的身材显得有些高挑,但实际上也就一米七左右,带着没有顶的遮阳帽,抬起头来一看我才看得清她的脸。是一张有稜有角的脸,具备了鲜明的亚洲特色,是好莱坞电影中经常出现的那种亚洲女演员的类型,肤色近乎古铜但透着健康的光泽,料想便是长期野外作业所致。我听闻她说话方才望向她的眼,却发现这女人眼中透着一股神采,好似一种自信和开朗,但细细品味却能够体会到这不是一个害怕受伤的柔弱女子所能够发出的。 可能是被我盯了太久,她的目光开始散向别处,显得极为不自在,我刚回过神来,连忙跟她握手:“啊……对,你好,我叫周易。” “呵呵……你好,我叫耿丽,是探险队的领头。”她又笑了笑,才化解了刚才的尴尬。 我心里突然凉了半截,原来韩庆祥口中的那个接应人、那个游走两年调查于民间的,竟然是一个女人!打死我也不会想到!但并不是我有性别歧视,而是这样一项复杂的活动,与一个女人合作,还是一个半路和尚,让我怎么相信她不会拖后腿? 我这样想着,不知不觉中脸上似乎透露出了这种不信任的心理。 “最近有什么新线索吗?”我接着直截了当的问。因为我怕如果和韩庆祥他们一起谈,他会再使眼色让耿丽保留些内容,反而会浪费不必要的时间,更不如能套出点就套出点。虽然我也不敢肯定耿丽会比他直爽多少。 “嗯……我不知道那算不算线索,我们一个月前开始潜水,在潜水所那里听说不久前一个潜水员在潜水作业时消失了,虽然水下死亡的事情常有发生,但那个潜水员失踪后并没有找到他的尸体,后来我们从渔民那里听说,他是去了‘另外一个世界’,开始我们不懂这个意思,虽然也听说过抚仙湖底有一座遗城,但渔民却说并不是水下的那个地方,因为水下只剩下破石头了。”耿丽讲的语速很快,看得出来她很难理解这种说法。 “那渔民没有给你解释这种说法吗?”我又问。 耿丽耸了耸肩,表示没有。其实这也难怪,给一个外地人说自己本地的秘密传说跟卖国差不多,歷经世事的老渔民应该不止一次的遇见过前来寻找遗城的人了,所以自然轻车熟路的勾引起了人们来这里探险的好奇心,自己的利益也就达到了,至于渔民,我猜大多数也是不会知道真正的秘密所在。 不得不说,耿丽无法理解的这个传说我是肯定听说过的,讲来也无妨。于是我讲,所谓的“另一个世界”,不过是一个玄妙的说法,它所指的本身就是水下的城市。很早有人传说晴天时可以看到水下的人们正常生活,但后来水下混沌的景象公布于世,这个传说开始变卦,转而说真正的水下之城并不是人们所看到的表面,而是像海市蜃楼一样的一个地方,只不过它真实存在。本来,这是渔民的亲属在渔民淹死在水中后的自我安慰,只是后来越传越玄乎,就成了今天这个传说。 一想到这些,我脑子中突然有种错觉,会不会人们所指的那座城市的确不是水下的破败石头,而是另一种存在呢?难道就是钟山龙给我看的那张带有天空和陆地的地方?还有他那句匪夷所思的话:“这个地方在水下。”虽然我能够想像出那个地方的诡异,但仍然不敢相信是否真就是另外一个世界。 耿丽听了我说的想了好一阵子,一直望着几间房子后的抚仙湖出神,许久后才开口说:“也许就是这样,我们潜下水底,发现虽然下面有过建筑的痕迹,但房屋已经难以辨认,只剩下长满藻类的巨型石块,不过,那里似乎有一个不同的地方,是我在失去方向时发现的,但没敢靠近,后来就找不到了。只是我能够记得,那个地方在水底很突兀……”耿丽说着说着声音轻了下来,看得出她想到了在内心深处令她惊骇的事物。 我浑身一个激灵,立即问她:“是在这里看到的?” 耿丽呆呆的摇了摇头,说:“不是,是那里。”她用手指着在夜色笼罩下抚仙湖岸边最黑暗的地方。 ☆、第七十九章 涉水 由于两日的奔波劳苦,我终于站不住了,倒头睡去像头死猪,尽管心负重担却没了嘈杂的梦,一直睡到了太阳出山,生物钟才好不容易刺激醒了我。 第103页 我爬起来时探险队的人已经准备好了,一个个听说今天会下水都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全然不知会有危险存在。我问耿丽他们这样会不会有什么危险,万一出了事故都完蛋怎么办? 耿丽倒是一肚子的自信,说他们根本不知道我们是做什么的,完全是一帮驴友来消暑探险,都是经过批准了的,而且就几天。我们人少,正好让这群人稀里煳涂的帮我们一把,看他们能不能发现什么有用的信息。 我听她这么一说心里有了点底,虽然觉得有些小阴险,但毕竟不会害人。 简单的做了点准备,耿丽就和王鸣两个人去了“1722潜水所”租用潜水装备和教练,我则和筱诗袁浩去了湖边找了个老渔民,说是要在水上逛一圈,而且出价也不低。其实我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想找一个年纪大的阅歷丰富一点的询问一下这地界的古怪传说,顺便打听一下考古队到底的去向。 船是经过改装的,速度不慢,很快就离开了岸边,虽然抚仙湖是我国第二大淡水湖,但面积只有二百多平方公里,所以被称作是深水型淡水湖。早晨的日光洒在抚仙湖碧绿的湖面上,由近处的碧绿像太阳升起的地方延伸出去,渐变成耀眼的金黄色,好似一块镀了金边的翡翠,我一时间望得出神,心里竟平静了下来。 筱诗戳了我一下,我方才反应过来。 “快看那个!”筱诗趴在船边上看着水中,连袁浩也趴了下去。 我示意渔民先停一下,自己立刻往下看。趁着太阳还没照在湖面上,暂时没有反射,我可以看到,在水下不算很深的地方,突出一个方形石块,明显的看得出越往下摞得越多,就像是一个梯形,虽然上面缠满了水藻,在水的冲击下也歪向了一边,但不难猜想得出,当时可能是一个塔状建筑物,只是沉到水底后随着时间推移水流冲击才变成这个样子的。 我再向其他地方看去,就失望了,因为其他地方的石头被水藻包围了个严严实实,不要说看清楚形状,就连分辨底下的到底是石块还是沙地都十分困难。我抬上头来,脸已经被憋得通红。 “这好像就是传说中的那个人发现的水底石塔。”我说。 “但是就这一个建筑物不能说明什么啊,难道滇国的皇都就是一塔?”袁浩脸上露出了难以理解的笑容。 “不是,这不是塔。”老渔民头也不回的看着前面,已经点上了自造的菸捲。 我们三个被这句话卡住了,一起看着老渔民。他的头髮尽是银色,不是那种斑白,而是整个变成了银色,脸的颜色早已被晒成比古铜还要深一点的褐色,甚至连发隙间头皮的空地也无一倖免,从面颊上的晒斑不难看出,这全是常年的风吹日晒所致。除了这沧桑的肤色,此刻他眯起眼看着远处的日出,眼角的皱纹就像光下泛起涟漪的湖面,不知有多少次,他坐在船上如此看着无法直视的旭日升起,直至眼角不能再舒展开来。 我们对视一望,心里大概在想同一个问题:这老头一定知道什么! 几乎在同一时刻,三个人就要说话,我抬了抬手让他们俩不要说,自己心里早想好了怎么对付他,因为我觉得他一定很老辣。 “不是塔?那会是什么?”我故作不在意的问,就好像我们只是单纯的游客,并不是冲着水下的东西来的。 “这是固锚石。”老渔民还是不为所动,依旧看着远方抽着烟,淡淡地说。 我并没有听明白他说的话,因为乡音实在太重。我问:“什么?骨矛刺?” 我刚说完,筱诗就伏过来拍了拍我,“什么跟什么啊,人家说的是固锚石。” 我恍然大悟,原来是固定船锚的石头。 “我小时候湖比现在大,也更深,就有打渔的扔下去石头拴锚,多了就成这样了,小时候旱了水浅,还站上面玩哩。”老渔民又说道,然而这句话就显得没那么严肃了。 我点点头,心里却在想,固锚石怎么会丢的这么规则而且不会松动?明显不是最真实的说法。 于是我见时机来得正巧,便装作若无其事的说:“呵,破石头啊,我还以为水底下的房子呢,不是说水底下有座城市吗……” 这句话果真刺激了老渔民,他掐灭未抽完的烟,又放到了船舷上,看来是准备跟我长谈了。 “城?啥个城?从电视上看的吧?”他说,“那都是骗人的,当官的骗人来玩才这么说的,商量好的。”老渔民却笑了起来,似乎他知道事情的真相。 “不是有个潜水员说亲眼看见过吗?”我又慢悠悠的问,其实心里恨不能像机关枪一样说完。 “哎,商量好的,骗人的,骗人的……”他像是在自言自语,一边开始调船上的发动机,似乎想要启动。 “但是有文献上记载这里是古代的国都啊,不在水底会在哪?”筱诗接过了我的问题。 “哦呦,年轻人,这我可就不知道喽,反正不在水底,我打小就泡在这湖里,有没有我清楚得很啊!”老渔民笑了,是一种自信的笑,似乎在暗示我们要相信他的话。 我顿了顿,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于是似叨念的说道:“可能在另一个世界里,另一片天下面……” 第104页 说完我就有点后悔了,筱诗和袁浩的脸色倒还算正常,可能以为我在吐槽,但我一看就发现老渔民的表情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他手停在发动机的钥匙上,就差拧一下就可以发动了,然而却半空中停住了,身子半弯曲着直勾勾的盯着我,眼神里尽是惊诧、狐疑、琢磨,甚至还有一丝凶气。 袁浩见这情景立马站了起来,像是在防备着他,但老渔民似乎并不在意袁浩,只是瞥了他一眼,目光就又回到了我这里。 他松开了钥匙,更加眯了眼看着我,脸上有皱纹的地方都皱了起来。 “年轻人……你说什么?” 还没等我想怎么回答,他又继续说:“你都知道些什么……你们不是游人。”老渔民保持着他的神态,说。 我冷笑,他这句话无疑是肯定了我的猜想,我二话不说,接了下去:“那个地方真的存在?到底在哪?没错,我们的确不是游客,我们……是考古队的人!” “不存在的!”老渔民轰地打着了发动机,“考古队?!考古队三年前就走了!”他冷笑道。 “他们没走,他们去那个世界了,去那个城了!对不对!对不对!?”我调大了声音,想要竭力用事实证明我们并无恶意。 老渔民看着我顿了顿,似乎有了一丝动摇,但没有持续多久,就又去开船了。 “你们这种人啊,我见得多了,我们这里可是苗民的地方,年轻人,什么也别说,抓紧离开。 眼见就要到了岸边小码头,我心急如焚,因为我明白,他这话的意思是在警告我们,当地人是很团结的。我想如果我不解释清楚,恐怕我们接下来去水底探险也要被阻止了,一切就会变成泡影。 筱诗和袁浩也已经意识到了危机,不停的小声问我该如何办。我呆呆的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脑门子上出了汗。 突然,我心像被电击了一样,突然想起了一件差点被我忽视的细节,我狂喜,心想恐怕有救了,于是竟也平静了下来,已经差不多有了十分把握。 船靠了岸,老渔民将船拴在码头上,站在岸边看着我们,也不说话,他迎着光睁不开眼,我看不清他的眼神,但料想不会很善意。 “怎么办,他在等我们下去。”筱诗一边缓慢地脱下救生服,一边轻声嘀咕道。 我笑了笑,迅速跳下了船,见老渔民转身就要走,我随即说:“琉璃成万顷,隐隐听霓歌。” 话音刚落,老渔民就停下了脚步。我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下了。 他撸起的黝黑髮亮的小腿明显在颤抖,这种颤抖不是暴走之后的疲态,也不是凉水泡后的病态,而是那种被惊吓到了的发自内心的战慄。如果我没有猜错,是他内心最恐惧的魂魄飞了出来,是记忆中恐怖的往事在作怪。 果然,老渔民缓缓的回过了身来。 “年轻人……你……你说什么?”老渔民颤抖着声音,已经有些沙哑,看得出他刚才那段时间脑中发生了激烈的思考,才使得唇干舌燥,声音发哑。 我又把诗句重复了一遍。 老渔民的行为更加激动了,眼见他的眼里已经流出了眼泪,他过来把手搭在了我肩上,含满泪水的眼中透露出一种惊讶,但更多的却是一种希望的感觉。 我突然就意识到了什么,正想问,袁浩却走过来拍了拍我,“看周围。” 我全体一颤,迅速望向周围,发现周围十几个渔民模样的壮汉正向我聚集而来。我头皮顿时就炸开了,他们一定以为我在欺负这个老渔民!这是要来保护他! “嘿,你们好,不要误会!我……”我第一反应的说,心里却同时在感嘆,当地苗人也太他妈团结了。 老渔民当然明白几个人的意思,连忙松开我到几个人那里用当地话咕咕唧唧的说了一大串话,声音依旧激动地发着抖。 看到这架势我心里大概就有了底了,这不是危险的前兆,他们一定有什么事情需要解决,或许要找一个人,而我说出那句诗,可能就让他们找到了线索,所以才会显得这么激动。 他们嘀咕了很一阵子后,其中一个鬍子拉碴的胖男人推开围着的一群人,过来问我:“年轻人,见过那个图形?” 我一听这话倒也敞亮,丝毫没有拐弯抹角,看来他们是知道很多,于是我也没想很多,就直接说:“见过。” 老渔民一听我这话笑了,看着那个壮汉说了几句话,看意思是在说“你看,没有错吧?” 壮汉没有理老头,示意他打住,然后用一种逼问的眼神问我:“那么,你跟我说说那个图形像什么?” ☆、第八十章 长老的邀请 此话一入我脑,就使我的大脑立即“嗡”地一下。虽然我已经有把握确定他们要找的应该就是我,而且我从钟山龙和我爹的信里了解到了很多秘密,几乎能够回答一切问题,但他突然这么一问,我却也问起了自己:像什么?对呀,那个图案像什么?我他妈还真没想过。 一时间,我感到脑中的脑细胞迅速的归西,却实在想不出那个图案像什么。我说过,图案本身非常怪异,不仅是它的结构简单却无法描述,而且一看就会印在脑中,就像是一个打破遗忘曲线的东西,应该是可以设计出的。尽管它如此的鲜明特殊,但我仍不能够用语言或是想像来描述或者打比方。它是独一无二的。 第105页 “到底是什么啊?”小筱诗压低了声音装作看向四周的问我。 “这个……什么也不像啊……”我边说着就流下了汗,因为我很清楚不成功便成仁的道理,如果我说不出来可能就不是重新再来这么简单了,可能就没有机会了。 我想起袁浩也看到过那个图案,便看向他想要求得些帮助,因为我觉得国外的教育一向重在培养学生的图形意识,不知道袁浩会不会联想到什么。但失望的是,袁浩跟我差不多,也对我摊了摊手。 “我靠,麻烦了。”我在心底喊道。 周围几个人都不耐烦了,为首的壮汉开始和老渔民议论起来,但都是带着笑容的,我心说还不如兇残点好,因为这样会让我想起笑面虎。 我仍然思绪如飞,虽然依旧一无所获,我甚至想打开手机问度娘,但细想一下,我咋问,难道要搜索“钟山龙给我的图案像什么”?恐怕会被和谐。 “年轻人,到底像什么啊?”那个老渔民笑着问我,我不理解这笑的含义。 这一提醒更加剧了我的心跳,但我实在想不出怎样回答,便想要按自己的想法回答,然而在说出之前,心里却突然一阵灵光闪过。 对啊!我怎么早没想到?!既然当初设计这个图案是为了让人记住从而找到水底遗城的秘密的,那么特殊之处应该就像我体验的这样,容易记住,而且无法描述,虽然后者我不确定,但料想也应该是这么回事,因为他超出了我的想像范围,如果找我这样的知识层面还举不出实例,那么就只有两种情况了,一种是只有山民能够见到的特殊事物,另一种就可能真的是无法描述了。 我心想,死就死了,反正不说也糟糕,说了说不定还有余地。 于是我说:“像什么?我不知道像什么,那个图案太怪了……”我显然有点底气不足。 “哈哈哈哈!” 突然,那个壮汉笑了起来,接着,全部的人都笑了起来,这种笑是如此的开朗,以至于我产生了错觉。 “笑什么?”我问,以为他们是在嘲笑我或是我被揭穿。 “年轻人,终于等到你了!”老渔民边笑着对我说,泪水还在眼中噙着,似乎还多了一些。 我与筱诗袁浩对视一眼,全都是诧异的眼神。 还未等我再问,那个壮汉就抢着说:“来来来,我们找个地方谈。” 我一时间被整懵了,脑子里眩晕得很,心说这就是真实答案?太狗血了! 听了他的话,我有些迟疑,心想该不会是陷阱吧,把我们关到小屋里,然后再杀人灭迹?于是我迟迟没有挪步,迅速与他俩做眼神交流。 “走啊,年轻人,你是害怕吗?这可都是关系到你我的大事啊!时间不多了。”那个壮汉走了两步见我没走回过头来对我说。 我回头看了看筱诗和袁浩,向他们请示,见袁浩做出了一个走的动作,表情很自信,筱诗也作出无所谓的表情,只是用眼神指了指左边我们住的旅馆的方向。我向那边看去才发现原来耿丽和韩庆祥王鸣几个人已经借来了潜水服,正站在那边看着我们,眼神仿佛告诉我:跟他们去,有我们。 我不知道他们从什么时候起就站在那里了,但希望不会是一开始。 这样一下我心里有了底,就跟着往前走了。后来我才知道,原来袁浩搞到了一把枪带在身上。 顺着那条胡同走了很长一段路,已经快接近山脚下了,一座气势恢宏的大宅突然出现在我眼前。 跟我想像的一样,最大的秘密都在最深处。朱红色的大门一打开,里面郁郁葱葱各种各样的高大植物就让我震惊了,它们明显都经过精心的修剪,精緻而有生命力。我绝对想不到,一个院子里竟然会种满这么多种植物,留下的空地极少。很多植物我都叫不上名,但看形状和颜色应该都是云南特有的热带植物,澂江县本不是真正的热带,能将这些植物养的有模有样,不难看出主人对植物的热爱达到了极致。 在中国的传统观念里,植株是通人性的,所以大多认为恶人养不活鲜花,我想,能把植物养成这样的人,难道说他会是善心无边?谁不希望呢。 “年轻人,这边请。”壮汉对我做出了个请的动作,然后只身一人给我指着方向。 他在前面开道,在堂屋右边有一个隐秘的小通道,或许本不有意隐藏,只是枝蔓遮挡了起来。走过小过道,我就发现原来后面还有一间屋子,目测比前面的几间屋都要大些,但外部的装饰却要逊色很多,只是原生的砖房。 单独的一间屋子隐蔽在大门之后,不得不让人怀疑里面是否有什么秘密。我发现,只有壮汉进了来,其他人包括那个老渔民都在前面等待,看来老渔民虽然年纪大,地位却渺小。 壮汉脚步轻了起来,慢慢靠近了木门,听了听,然后轻轻地敲了敲:“长老,找到了,就在我旁边。” 我可以听得出,壮汉的声音还是有些抑制不住的激动,看来他们找我很久了。而且最令我惊讶的是,壮汉竟然称唿里面的人为“长老”,这使我无所适从,虽然如今很多少数民族都有“长老”,也都没有了实权,但如果这件事和这个地位的人发生在我这个无名小卒身上,我还是会感到不可思议和一种被神秘感激发的未知压力。 第106页 呆了一会儿,里面仍旧没有声音,壮汉刚想再问,门却突然“砰”的一声开了一条缝,立刻有一股奇怪的味道冒出来,是一种很浓的香气,香到闻起来头脑发热,产生眩晕之感,仿佛闻上一下就要倾倒在此。我心中暗骂,这长老他妈的不会是个变态吧,怎么还放催情香菸?但随后我心里却再也笑不出来了,因为这味道竟然让我有股熟悉之感!但实在想不起在哪里有闻到过。 “请。”壮汉示意让我进去。 我刚要走,壮汉却一把将我拉住,我回过头,用狐疑的眼神看着他,心想莫非要反悔还是要动手? 袁浩迅速挪了一下步,将手抄向了腰间,做出掏枪的动作。 他见要产生误会,就立刻凑到我耳边,用不算低的声音说:“年轻人,你的朋友应该不知道这么多事吧……” 我冷笑了一声,心说原来是提醒我自己进去,只是我暗笑他的确想多了,因为袁浩和筱诗本就没有想进去,不过他这多此一举倒是正中我下怀,正好让他看清楚了我们的实力。 他松开了我,我扭头进去的瞬间就向袁浩使了个眼色,让他多小心一点。 我推门而入,进去后故意留了一条缝,以防万一,却不料门又自动关上了,我愕然:难道门刚才也是这样自动开开的?一定有什么机关吧。 我环顾一周,见没有人,心想难道这长老从后门跑出去上厕所了?于是我开始四处瞅着哪里有后门,结果刚看了一点就听到一个深沉的声音:“你好。” 我吓得几乎要跳起来,立刻寻找声音的来源,刚一回头立刻就看到屋子的西侧亮起了一盏微弱的灯光,我才恍然大悟,原来屋子的西边是拉上了一层跟墙的颜色差不多的轻纱,又因为刚才光线实在太暗,所以根本不会注意到。 “啊……你好……”我依旧有些惊慌失措,因为我看到在轻纱后面突出一个奇怪的影子,头上长着一个角,脸也像三角形一样。 “我靠,该不会是个畸形人吧……”我一边走过去一边心里就打起了颤。 越靠近我才发现,那可能只是一种特殊的衣服和帽子,就像西藏喇嘛穿的一样。 “请坐。” 我方才听清了这个声音,心里想到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不是人声啊。声音不像老人,而是年轻人的声音,但却有着一种含了沙子的感觉,极其沙哑,我有点怀疑这是在放音质差的磁带。 我心里被这声音打乱了,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轻纱前面,伸出手去就要撩起轻纱,不料里面那人却突然发出声音:“不……座位在你后面……请坐……” 我心一紧,手就悬在了半空中。我听这声音,竟然有几分惊慌失措,显然是害怕我掀起轻纱看到他,我的疑心一下子更重了,难道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吗?或是不想让我看到?我不禁开始重新审视和疑问,他真的是穿着奇怪的衣服? 不知是不是被谜团压久了,我突然有种强势掀开轻纱看个痛快的欲望,但理智还是让我控制住了,转而向后退了几步坐到了竹制的凳子上。 有了这点微弱的光,我才看清楚了屋内的全部景象,发现内部的装饰与外面看去截然不同,倒不是说镶金嵌银极尽奢华,而是装饰了很多苗族特色的事物,还有很多奇怪的画作,描绘的也无非是附近的山山水水,只是手法有点像印象派。 我看到门正对着的墙壁时,突然就从凳子上跳了起来,同时感觉到极其的不解和愤怒,因为在墙的中间,赫然挂着一件石质的雕刻品,而摸样不是别的,正是那个图案! 我心里突然冒出数以千计个相同的动词,简直要躺倒在地上了! 我死也不会想到,钟山龙用生命保住的秘密,我爹不到最后一刻不向我透露的秘密,他妈的竟然被这孙子挂在墙上晒着!怎么有种上厕所被直播的感觉! 但是仔细观察下我发现,那个雕刻几乎是新的,应该说,这里的一切都是新的!难道是不久前才摆设上的?! “不要惊讶,把那个摘下来。”里面的长老又说话了。 我开始还没明白他的意思,以为他看不到我,后来一想才知道,那层轻纱可能就像车窗贴膜一样,只能从里面看到外面而从外面看不到里面。 “……哦。” 石雕挂的并不算高,我稍微踮了踮脚就勾了下来。拿在手里才发现,原来这个没有我想像的那么重,应该是一种密度较小的石头,颜色发黑,凹进去的图案刷上了金漆,就是为了突出图形。 “好了,请继续坐下吧。”他又说道,不知为何,他的声音没有任何的感情色彩,就像是一个悲痛欲绝的人抑制着哭泣在说话一样。 我坐了下去,问他到底有什么事。 “我的使者,我代表我的族人,向你请求帮助。”他说。 我瞬间懵了,不知道他在瞎扯些什么。 “使者?帮助?”我苦笑,心说我不会是远隔千里被选为下一个长老了吧。 “对,不要怀疑,如果没有你来帮助我们,灾难就要将我们吞噬。”他的声音里终于透露出了一点感情色彩,却是恐惧与绝望。 虽然他的意思很晦涩难懂,但我不由得想起了在我爹的信中和钟山龙的叙述中都曾出现过的“灾难”两个字眼,虽然我爹没有指明,而钟山龙也没有肯定,但我却一直感觉到,他们都在避讳,避讳谈这个“灾难”的真实含义,即使我不确定他们是否指的同一个,但似乎讲出来,就会发生。 第107页 “什么灾难……我先问你,你们怎么知道我的?是不是跟考古队有接触?”我想了想先问到了我的事,因为听他的气息和不停的咳嗽,似乎马上就要断气的感觉。 “考古队……没错,是三年前……” 出乎我意料的是,他并没有拐弯抹角,而是直接叙述了起来,里面穿插着连他们本族的事也讲了出来。 ☆、第八十一章 山之阴面 时间回溯到三年前,姑妈带领的考古队浩浩荡荡穿过青山叠嶂,到了我们现在所处的村子里。本来安详静谧的村子突然被这百来号人一搅,开始躁动和不安。 他作为长老面对这种情况理应出面缓和,于是见了姑妈等人。似乎姑妈他们也无法找到那个城,正好想要向他求助。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原来,他们族的长老就是我所理解的那种神秘祭祀的继承人,而族人也拥护这个传统,也就是说,那个城是他们族人自己家的地方,一听姑妈提出是来找那个城,这种帮着外人盗自家的事,论谁也不可能做得出来,更何况是地位最高的长老。 正在双方就要起了冲突的时候,姑妈拿出了纸,画下了那个图案,并讲述了几十年前我们家发生的那些事,也正是我所知道的那些事。当然,单凭这些是不能令长老改变主意,最重要的是,姑妈讲出了这次考古的真正目的。 我想,既然能让长老态度发生三百六十度大转变,那么一定是牵扯到更大的事件、甚至牵动他们本族利益的。因为我想到他一开始说的“灾难就要将我们吞噬”似乎印证了这些。 使我感到很意外的是,这个长老知道的远比我想像的要多,似乎在接替这个位置之前,被传授了一样。 他开始从滇国始末给我讲起,我已经提到过,就不再赘述。可是,我不知道的事情占得比例仍很大,而且在我看来应该是有用的,于是我猜我爹他们应该也不知道。 前面提到的几十年前从云南来到我家的老和尚和真正的梅区晋,身份都不普通,因为那个老和尚便是和这个长老同族的人,而且他竟然是那一代的长老!而梅区晋,就是老和尚准备传位的下一位长老。和尚,只不过是他的一种掩饰手段,因为那时社会性质特殊,所有人被植入了新思想,抛弃了族中本有的传承文化,也就很少有人再知道滇国遗城的秘密,即使知道的人想要将它公诸于世,也不会有几个人相信。 老和尚在这种思潮的压迫下,逃到了山上,当起了和尚。然而,他却时刻记得自己的地位和使命,因为只有他真正清楚,如果不进行应当的活动,终究会有一天,将会发生毁灭性的灾难! 灾难!可怕的字眼! 起初这个秘密传承给我面前的长老时,他也不会相信,直到他的身体正在恶化。 我一听他的身体恶化,就不由想到我们家人的那种怪症,就问他是否是这种怪症。长老肯定了我的说法,但却一再向我指出,这只是灾难的一小部分。 他接着说,老和尚当年知道的并不完全,便私下调查,终于发现原来所谓的灾难正是祭台在作怪。而且今天我才知道,除了各处的四个祭台,在水下遗城中,竟然还有一个规格更高的祭器,他们通过巧妙的布阵在九州各地,会在一定的周期发生不可估计的灾难,所以祭祀的最重要目的便是维持正常现象使其不能发生。 这也就能解释的通为什么滇王可以心甘情愿的归降中原朝廷了,原来他知道国力不敌,便使出了此策,想要后人如果见滇国还未霸权,就毁掉土地! 我不禁感嘆这位君王的坚毅,虽然方法愚蠢,有点吃不到葡萄就踩烂葡萄的感觉,但这样忠于族民的君王,无疑是中央集权君主专政的高度体现了,搁在现在也难寻。 老和尚意识到了事情的重要性,但形单力薄,无人相信,他只好自己开始寻找抚仙湖底下的遗城,想要摧毁祭器以消除灾难,但遗城未找到,他便听闻一个中原人找到了遗城,于是带着梅区晋去北京找了那个人。 很明显,那个人就是我爷爷,而后来发生的事,我就很熟悉了。只是这位长老不知道老和尚和梅区晋是怎样死去的,只以为他们是意外死亡,但我知道,他们的死是我爷爷所致,但我并没有捅破,因为如果这样,我今天可能就出不去了。 “我们本以为,四个祭台脱离了原位就解决了一切问题,平平安安的生活了几十年,却没有想到,滇王离宫里的祭器与四个祭台是脱离的,只要它还在,这里,俞元大地,就将要被吞噬!”我听出他的声音里的那份恐慌,更能理解这种无能为力的忧愁。 “滇王离宫”便是水下的古滇遗城,而“俞元大地”则很有可能是指抚仙湖周边的区域,因为古滇帝都很早的时候是称作俞元县的,如果我没有理解错的话,水下遗城的祭器似乎只对当地这片区域起作用。 我听得出来,姑妈在三年前与他们做好了约定,要替他们消除灾难,而且做了最坏的打算,便是留我做了后备。于是三年后他们没了音讯,便启动了我的作用。现在他们找到了我,就是要完成三年前的约定。 “那他们,还留下什么信息了吗?”我又问,感到自己已经开始战慄,因为我已经感觉到了事情的不妙。 第108页 “他们让我告诉你的就这么多,只是让我们再帮助你们寻找滇王离宫。”他说。 “你们没再见过他们?”我心存侥倖地问。 “应该说……没有,他们去了水下就没了音讯,我们本族的人接近先辈的圣地会触了大忌,但找了几个外族的人去找,仍没有找到……我想,或许……”他显然是有些顾虑。 我不知为何,对这些本会摧毁我精神的情况已经没有了知觉,可能是被一次次的打击惯了,触角变得不再那么敏感了吧。这话要搁在几年前,说不定我会撕开轻纱上去撕裂他的嘴,但现在我想明白了,我本就知道事态的糟糕,却还不容别人说出,好像是没有人道主义。 我想了想,既然他们已经肯帮助我们,我也就能够省点力气了,于是当即问他:“你们怎么帮助我们?” “我的使者,我说过,我们本族的人是没有权力靠近先辈的圣地的,所以我们只能给你指明你的朋友们所去的方向和一些细节,其他的就需要你们自己发现了,但这不会很难。”他说道。 “嗯,你继续说。”我示意他道,却在怀疑他所说的“不会很难”到底会有多简单?为什么这么多人苦苦寻找都无果。 “请仔细观察那个石雕。” 我拿起桌子上的石雕图案仔细看了起来。 “你看这个图……咳咳……咳咳!”他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你看这个图案……咳咳!有什么不同……” 他这突然的一咳嗽让我突然想起是否是那种怪症所致,不禁开始担心起自己的身体来。 我端详着这个图案,看它到底有什么不同,但却没有发生任何破绽,除了颜色不同。 “注意它的结构……对……内部的……纹理……”我听他这一说话,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心也被搅得很乱。 他这么一提醒,我顿时茅塞顿开,发现内部的纹理的确有些出入。我所记得的那个图案,内部最后一笔是朝向右边的,这样一来就会构成一个中心对称图形,而我手中的这个图案,里面的最后一笔却是在左边结束的,没有任何对称性,但若单纯来看,却都有迷惑人的奇怪效果,让人很难、极难分辨。 “我看出来了。”我说。 “那就好,我告诉你,水下可能同时出现这两个图案来引导方向,但一定要以你最初看到的那个为准,万不可被这个所迷惑,这是先人制造的假象,若分辨不清,就会有大麻烦……咳咳……咳……” “大麻烦?难道考古队……” “不不不,我提醒过他们了,他们一定没有遇到这种麻烦,很可能是进入到滇王离宫里面去了。”他似乎明白了我的意思,解释道。 “可是,既然进去了为什么还会……”后面的字眼我已经说不出来了。 “这是因为……咳咳?……进入那里……还只是第一步……”他说得很轻。 “什么?!”我从凳子上跳了起来,因为听他的意思,还有更难的事! “使者,不要担心,我们先前没意识到那一步会有困难,但现在我们知道解决办法了,到时候会告诉你们……咳咳!” 我靠,难道说姑妈他们……在那一步遇到困难了?我实在不敢想像。 刚想要再问,就听见他咳嗽的越来越厉害,似乎濒临窒息的样子,我注意到原来那股香气是从他床边散发出来的,透过轻纱还可以看到升腾起来的烟雾,我心说这么浓香的味道,放到那里怎么会受得了? 突然,我像被电流击中一般,立刻僵住了。因为我突然想起了和这股熟悉香气的渊源!是西藏!我在西藏闻到过! 那年我去拉萨游玩,藏民家和喇嘛庙里尽是这种浓郁昏沉的香气,一度闻的我发晕,我毕生难忘!可是,这里是云南!怎么会有这个?!难道这是长老特殊的爱好!? “不对劲,总是觉得不对劲!”我心底生出一句话。 我的手突然控制不住伸向了轻纱。 ☆、第八十二章 恶灵水域 “你怎么了……要紧吗?”我一边说着话转移他的视线,一边手已经摸到轻纱了。 “没……咳咳……我没……咳……我没事!”他的身子弯曲了起来,全然注意不到我的影子正在抓住轻纱。 我心里的疑心越来越重,重到压迫了理智。我一手握住了轻纱,准备瞬间撩起。 “你确定我不需要叫人吗?”那股浓香不断冲击着我昏沉的大脑,使我愈发冲动。 我时刻提醒着自己,这味道,不属于这里。 我握紧轻纱,全身的力都集中到了手掌,虽然我知道掀起一层轻纱费不了九牛二虎之力,以至于手心的汗浸透了轻纱的一小片区域,而里面的长老仍在不停地咳嗽着,没有缓解的迹象。 在我将要用劲向上拉扯的一瞬间,外面突然响起一声巨响,像是大门被强行打开的声音,接着是争吵声,而且听得出来是耿丽和王鸣的声音。我瞬间意识到了发生了什么,松开轻纱就跑了出去,心里也在暗骂。 第109页 一打开木门,我就看到筱诗和袁浩还有那壮汉已经消失在了后院,我迅速跑向前面,就见人已经都站在那里对峙了起来,几个苗民拿着弯刀架在耿丽那边的人脖子上,而耿丽的人更牛逼,他妈竟然拿着手枪顶着人家肚子上。耿丽那边只有王鸣脱了身,站在门口,而且还举着一把手枪!真像回事! 筱诗袁浩和那壮汉刚跑过去也难逃被劫了起来,只有我站在那里仅仅是被观望,因为两边都清楚我的身份。 “怎么回事?耿丽你怎么来了?”我有些惊慌地问,非常害怕哪方一冲动先动了手,那结果就是火併的干活了。 合作不成是小事,但如果因为一点不知情产生的小误会而造成人员伤亡,就最不值得了。 耿丽刚想说话,就见挟持他的那个苗人小伙动了动架在他脖子上的刀子,示意她别乱动,她也只好把将要说的话咽回到了肚子里。 “刚进来就沖了上来,我们也没办法。”门边上站着的王鸣举着枪,身边没有人,使得他可以替耿丽说了出来。 我心想这句话是肯定的,但苗人虽然戒备心和防范心强,却也不至于上来就动手,一定是耿丽他们先做了有失礼仪的事,因为我记得在屋中曾听到一阵类似踹门的巨响。 “王鸣,先放下枪。是不是你们先出的手?”我问。 “我们……”王鸣放下了枪,开始支吾起来。 我看了身边一个被用枪顶着的苗族小伙一眼,用眼神向他确定是否是这样。却见那小伙子凝视着我,默默点了点头。 我心中已经明了,但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毕竟还要合作。于是我随即说道:“都把武器放下,都是朋友,听我说!” “我们……我们也是怕出事啊……”王鸣也意识到了行为冲动所致的结果。 “对对对!大家都是朋友,你看周先生他们这不也没事吗?来来来,放下傢伙好好谈。”壮汉笑着说。 “你们……先放?”耿丽有些尴尬地说,相信她自己也意识到了闹了乌龙,丢了面子。 那苗族小伙硬是二话没说,先放下了刀,我心想,山里人真淳朴,这要是在城里肯定是双方都不依不饶的,其结果必然是一场火爆的火併。还好,这里不是我们的地方。 我跟那壮汉约好在一个小时后出髮带领我们到考古队去往的方向,也没再跟那个长老打招唿,只是我心有不甘,后悔没有趁那个机会看清那个长老诡异的真面目,我很想抱怨耿丽来的不是时候,举枪举的太富戏剧性,但他们也是担心我的安危,我该如何出口?虽然我想到,他们有可能只是在意我脑中的线索。 一个小时后,我们如约而至,在抚仙湖边等着渔民们检查安排船只。我看到那些驴友果真也要跟随,兴奋地竟然唱起了歌,显然是狼心狗肺的什么也不知道,不知道会有多大危险。不过这我倒不担心,因为这群人去了就让他们在浅水区里找石头玩,不指望能帮我们什么,而且找到那里后我们也不会傻儿巴叽的选择白天潜入,那样太容易被发现。 坐着船,很快便到达了位于抚仙湖西南岸的大沙咀。 大沙咀是个旅游胜地,修了沙滩和小码头,岸边尽是充满热带特色的农家乐。碧蓝的天,淡蓝的胡,如果你用手挡住远处的连绵青山,可能会不经意间感到,这里根本就是三亚! 我问那壮汉是否这里就是考古队到达的地方,他说考古队当时就是从我们所在的地方考察了一段时间后才到的这里,只不过是在山后的村子里住下的,他们觉得在湖边会更方便一些。 他还说,当时他们几个苗人也没有多问,只是对那边的村民说考古队从这边过江川县撤走了,就是考虑到考古队行动的特殊性,不希望当地的好事村民围观从而泄露秘密导致恐慌和不必要的麻烦,而且考古队还故意住在村子里,行动也安排在晚上。 我稍一思考就会想到,其实有一点很明显,就是考古队在澂江县的村子里进行的考古活动,应该就是一种埋伏,或者说,一种掩人耳目的手段。遥想三个五年考古计划,日渐衰败,第三次却又提前两年进行,群众自然是响应热烈,肯定会进行强烈的围观评论。然而,只有局中人明白,这丫的根本不是前两次性质的考古了,而目的也变成了异常复杂的“毁灭计划”。 那么也就意味着,必须要避开视线进行,因为如果不这样做,恐怕在灾难真正来临之前,群众精神上的灾难就将造成巨大动乱,甚至可能比毁灭灾难更加剧烈。所以他们按部就班的在湖边捞了几块石头,做做样子,就佯装离开了。 事实上,前两次的考古才是最大的伏笔,因为那已经开始让人觉得对于能够发现什么的无望,也就自然没有对这第三次考古抱有多大的希望,况且前几次仅仅打捞上几块石头来,考古队突然捞上一个罐子来,群众指不定会较前两次更满足。 我觉得,这样一支集齐了当代考古中坚力量的队伍,既然最终连古滇遗城都找到了,找点东西做掩护又有何难? 我们把驴友们留在农家乐,几个人就被壮汉的船载着去查看考古队最后的行踪之地了。 仍有一点疑惑困扰着我,便是考古队这么多人,是怎样一起消失的?难道全部进入了那个城?试想一下,暗夜里一群打着探照灯的考古队员像宝莲灯鱼种潜入水中,再消失,恐怕真正群鱼都会被吓死,水位可能都要上升到防洪线了。多么荒谬。 第110页 我问那壮汉是否知道,但不出我所料,他们出于禁忌也不能接近那个地方,而且提醒我们今天跟我们来也得我们自己靠近那片区域,他们也不会呆很长时间,今天晚上处理好事情就要回村,我们有事可以再去找他们。 虽然我有很多顾虑,觉得他们似乎对我们的帮助很不够,但思忖之后我就觉得,不能太强求他们,因为我也不是一定能够帮他们解决大困难。当然这话只能烂在肚子里 另外我想到,考古队的人还可能有一种消失的渠道,可能会是找到后分批进入,每批留下一个人传递消息,这样最终全部进入,但这样也有说不通的地方,比如说,为什么他们要全部进入?难道长老所说的“第二步”困难到了需要百来人一起攻克。 或者说,他们在第一步就…… 我看着湖面出神思考,袁浩突然叫了叫我,让我跳到另一艘船上,因为这片区域已经到了苗人不可接近的地带了。 “你去那个垭口前面的区域看看熟悉一下,当时考古队就从那个地方进行最后的考察的。”壮汉给我指着前面两山鞍部平地延伸到湖边的地方。 袁浩开着船,我们就驶向了那片区域。到了那里我们才发现,从那里的岸边开始,颜色变深的趋势比其他地方要大得多,到了湖中,颜色深的更甚于其他地方,这也就意味着,这片区域的平均水深要异于其他地方。 由于这个原因,在水面上几乎看不到水底的什么东西,只是像墨汁一样黑乎乎的一片。我们也没有带潜水设备和教练,这么深的水是裸身绝对无法潜到的。 我没想到这个地方会这么容易找,但我很清楚,这只是表面现象,水底既然异于其他地方,就一定有不一样的地方,而且肯定也不是下去就会找到入口这么简单,一定还有其他神秘莫测的机关所在。 船向回驶着的路上,我就听那壮汉给我们讲了一个很有意思的故事。 他指着那两座山的垭口说,在这群山后有一座李家山,山上在早年间开掘了古墓群。就是那里面挖出了令人咋舌的两千多件青铜器,据估计将要超越周原遗址的青铜器容量。这其中就包括举世闻名的“牛虎铜案”青铜器。 这个墓葬群的发现像所有国宝的发现渠道一样,都是在农民偶然的一锄头下重见天日的,所以农民自然是第一接触墓葬群的人。但事实上,这些农民的先辈很早就知道这个秘密,只是出于敬畏始终远离。后人却禁不住诱惑,下了手。 后来的某一天,他们突然停住了手,因为考古发掘了几座墓葬之后,一个奇怪的现象暴露了出来。 ——那个墓葬群的所有古墓,竟然都无一例外的朝向一个方向,无一例外的,通过遥远处的两座山之间的垭口,与抚仙湖对峙! 其实这本没有什么奇怪的,但是在苗人眼里和逻辑里,这足以令他们把肠子悔青了。因为那个垭口距离李家山古墓足有几公里远,而抚仙湖距离更不用说。如果说这是墓主为了吸龙脉精华而故意朝向水域,那么在古墓稍稍靠北一点的方向,仅仅一步之遥便是星云湖!选择它不知要比抚仙湖容易上多少倍! 不仅如此,古墓与垭口和抚仙湖形成的这条直线,亦是如此诡异。在古墓的位置通过垭口看到的湖面,就像积水一般微小,与星云湖的宽阔不可同道而论。更令人费解的是,从湖面想要通过垭口看到古墓,却只能看到山脚下的村子。 这一切不可言喻的现象,使村民推断,墓主便是古滇的王,而朝向那个方向也是为了要守护水下的那个城,而并非依仗龙脉走势。后来出土了滇王印,则更加让村民深信不疑。他们连忙将盗来的物件还回远处,做法请罪。 尽管后来考古界确定,那并非滇王墓葬,但也是一位重要的统治者,而且应该是来自那座遗城。墓葬朝向那个方向的目的,却真真实实的是为了怀念日思夜想的家乡。 后来的后人经过推断,几乎确定遗城就在那片区域,但每次却又寻找不到,直到考古队消失在哪里,他们才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第八十三章 山村的锐眼 回去之后,我们将那群旅游分成几组,分别进行潜水活动,而我们几个身体素质还过得去的,则可以冠冕堂皇的在水下游走,利用这个时机能多找到点线索就多找找,因为恐怕今天晚上就会有大活动。 我和筱诗韩弇都参加过西沙的水下考古,潜水自然是轻车熟路,排除遗忘这个可能都不必担心。而袁浩是加拿大潜水俱乐部的成员,一万多米的维多利亚大海沟都跟玩了似的,恐怕这层小水他都会瞧不上。 到了水下我才意识到,下面的困难是我没有想像得到的。首先这里是湖水,与海水不同的是,它没有那么清澈,里面漂浮着各种叫不上名字的藻类和藓类植物,密集的地方都会扑到潜水镜上,而且水质上也有很大的区别,可视范围也就几米,一不小心就会迷失方向。 所以我和袁浩一组,筱诗和韩弇一组,耿丽和王鸣一组,一人负责打探照灯和侦察环境,一人则专心考察水底的细节。为了避免被其他人怀疑,我们还故意将探险处选在离那片区域较近的地方,以便可以有理由接近。 与新闻中的报导不同的是,水底下并非荒芜一片没有任何痕迹可寻,而是有很多能够辨认的出的人工打磨后的砖块,似乎这里的确有存在过建筑物,但遗憾的是,并没有发现完整的建筑结构,大多都已肢解成块。 第111页 我不禁想到,新闻媒体那样说,似乎目的旨在讽刺罢了。 很可惜,找了很长时间,我们却并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水下空无一物,找不出有任何考古队行经的痕迹,或许也是时间太长所致。 不过在水下我发觉了一丝可怕的感觉,就是当我越接近那片痕迹,胸膛就感到一丝丝疼痛,这种疼痛比之前感到的那种感觉稍重,已经不能忽略,但幸好胸前的颜色并没有太大变化,身体其他地方也没有变化,但我还是很焦虑,因为时间不多了。 很快,我们无奈的上了水,各自脸上的表情都非常无奈,虽然我们实力要比考古队差得很多,但掌握的线索并不比考古队少,掌握着这么多的线索却不知道怎么下手,理应谴责自己。 我们刚回到农家乐,一个伙计就沖了上来,抓住我的胳膊,看起来是发生什么事令他看起来如此激动。我心想我又没凯旋,他怎么这么兴奋。 “怎么了?”王鸣过去握住他的肩膀问他。 “我……我刚……”我眼见他已经说不出话来了,眼里竟然也流出了泪。我就已经知道了他应该是目睹了不可思议的事。 “别急,慢慢说!”我对他说,然后大家丢下东西到了农家乐的房间里,把正在休整的韩庆祥几个人也叫了过来。 他这才稍稍平復下了心情,结结巴巴的叙述着。我大概听懂了他的意思,却不敢确定是否真有此事。 原来,刚才他在湖边用望远镜观察我们的时候,意外发现背后山顶上的站着一个人,正在盯着他,他与望远镜与那个人对视几秒后,突然发现那个人竟然与自己跟随考古队消失的父亲如此相像!他呆立在了那里,心中的吃惊可想而知。当他反应过来时候,那个人却已经从山上消失,于是他赶忙跑了过去想要从山脚下将他拦下,最终还是晚了一步,只是看见那个人向山后的村子里跑了去。 他迅速跑了回来准备找更多人去找那个人,正巧遇到了刚回来的我们。 这绝对不是开玩笑的,我看到他当时可能只是穿着一双人字拖,现在脚上只剩一只了,而且脚的擦伤非常厉害,走过的地方都留下了可怕的血脚印,足以看出他当时的激动。 “快!快跟我去找啊!”他挨个晃着我们的肩膀,眼里尽是激动的期待。 “你先别急,先包扎一下脚再说,放心,我们会找的。”我拍拍他的肩膀,表示安慰。然后让耿丽给他包扎了脚。 我走出房间,将王鸣和韩庆祥叫了出去。不出我所料,他们也同我的感觉一样,认为这是那伙计在强烈的思念下产生的幻觉,但是王鸣却提出了一点:“那人为何盯着我们,被发现为什么还要逃跑?而且还长得与他的父亲相似?这太巧了吧。” 我点点头表示我也想到了这点。如果没有错,那壮汉所说的考古队最后入住的那个村子应该就是那伙计所提到的。在那壮汉说起时我就觉得那村子应该存在某些痕迹,但又不敢确定,仅仅存在在臆想之中,现在发生了这茬子事,我不得不重视起来。 “你们两个之中必须有一个人去看看,或者今天晚上趁着夜色调查一下,住在那里。”我说。 话是这么说,但其实人选已经很明显了。韩庆祥年纪大了,不能潜水到深处,而今天晚上我们还要再次潜下去,显然是用不到他的,所以理应让他去干这活。 他也已经觉出了我的意思,笑着说:“我觉得这事它不靠谱,忒不靠谱!” “别管靠不靠谱,咱不能疏忽任何一点,如果真是我们猜的那样,可能就能省下很多事。”我对他说,其实是在开导他。 人越成熟,对周围发生的小细节就越不敏感了,不知道是因为这是因为感官随着神经系统而退化还是日渐成熟后瞭然于胸的孤傲所致。我倒是希望,这仅仅是阅歷人生后的自信为妙。 韩庆祥还是没有办法拒绝。 我和袁浩带着他们三个人先到了村子里走一圈安排一下住处,顺便观察一下。没成想一进村我就发现,这里他妈的就像一个迷宫,从山上看下去房屋密密麻麻,街道错综复杂,错落无致,我都在害怕,走进去以后会不会走不出来。但似乎这焦躁是多余的。 唯一与我想像中不同的是,这里的人没有幻想中的热情好客,街道上的人也不是摩肩接踵,反而有点冷清,虽然村子里的房屋不多,也就二三十户,但人却极不符合比例,这种情况若不是计划生育抓得好,就一定是其他不正常的情况了。 村头有几个摊贩向我们叫卖纪念品,我们一进去就像要被吃了一样被他们围起来,我一看卖的东西并不是苗族的风格,小贩穿的衣服也不是,我一打听才知道,原来他们不是苗族,是哈尼族,也是云南少数民族体系之一,只不过在这片区域居住的不多而已。 “小伙子,买瓶油吧!野药做的,好好用呔!”一个小贩总是堵在我前面。 我一看,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神油?但我实在不感兴趣,就摆了摆手表示不需要,发现他卖的东西上落了厚厚的灰尘,显然是很久没有人光顾了。 倒是袁浩拿过一瓶看了看,说:“买一瓶,能不能问你点事?” 这话一出口,气氛就瞬间凝固了,没有一个人说话,几个小贩盯着我们,眼神很是凶气,我就知道这可麻烦了。 第112页 几秒钟后,几个小贩不说话的突然回到树荫底下,我知道,一定是袁浩那句话打破了他们的禁忌,幸亏街上聚集的人少,要不然我们可能就麻烦了。我不由得等了袁浩一眼,沖他苦笑,心里却在说,在国外呆的时间长了,不会连中国的特色都忘记了吧。 越往村子里走,越冷静,甚至街上吹一阵风都形不成风哨声。有的村民家门大开,门口只坐着一个穿着花花绿绿的老太太,牙齿几乎掉光,抿着嘴低头拿着什么针线活,我们经过她们身边,就会抬头望一眼,眼神就像菜市口看斩头的看客,当然我猜这只是一种对陌生人惊异的吐露方式,只不过我们无法理解罢了。 哈尼族的村子里不同于之前经过的苗村,那里的村民会朝我们笑笑,而这些老太太鲜有发出这种表情,少数的我也会怀疑是掉了门牙后的自然面目。或许这里有什么特殊文化是我们不曾体验过。 我们找了一处乡村旅馆,准备进去住。这种小旅馆就是村民利用自己家的空房间隔开的,房间一般只有一两间,而且旅游旺季可能还不够用。 我进去,问老闆:“有几间房?双人间有吗?” 老闆正在那里喝茶,看到有陌生人进来也有些吃惊,连连说:“有!什么房间都有!” 这话无疑在告诉我,这里很少有人来了。我要了一间双人间,虽然我和袁浩走后他们三个人住起来会很不合理,但既然让他们来,今天晚上就算睡不成了。 放好了行李后,我故意在墙角放了一部手机,伪装成充电的样子,其实是打开了录像模式,然后把窗户洞开。这样做的目的,也无非是为了多一层防范,既然有人盯着我们,我们的行动就逃不出他们的视线,这样一来就能看到在没人的时候到底有没有人来翻看我们的东西了。 接着,我们全部出去,开始在村子里装作游山玩水指点江山的瞎转悠,走进一家又一家同样的乡村旅馆,问他们的房间情况,然后看每间房间,最后再找个理由拒绝掉。其实目的很简单,我们想,如果考古队遗留人员或者是其他人在监视我们,住在这里除去特殊情况就一定会住在旅馆里,所以想要用这样的方法探察,先发制人的探查,虽然不知道还算不算的是先发。 很诡异的是,从村头找到村尾,毫无疏忽的所有旅馆都被我们找了个遍,竟然都是空的!而且我们借着看房的理由看遍了所有的房间,但都是闲置很久的,家具上面落了一层灰尘,绝不可能是临时撤走的。 我心里本就不能百分之百的确定,又被韩庆祥一说,就有些动摇了,神情慌张地一起回到了旅馆关好了门窗,准备下一步打算。而且刚才在回去的路上我让袁浩装作内急跑到了山下的树林里,其实是安排他从那里又翻到了我们对面的房顶上,看是否隔墙有耳。 一进门,那伙计就开始查看录像的手机,然后就僵立在那里不动了,我们都看出他肯定是看到了什么,就凑过去看。他跳跃到前面一段给我们看,几秒后镜头里就出现了一个短髮男人,身材矮小,穿着哈尼族的服饰,然后开始翻我们的包,但我们早有准备,把包里的东西都拿走了,他翻了一会没有东西就离开了,我们的镜头好几次给了他特写,但这个人我们之中都没有熟悉的。 更为不可思议的一点是,他不是想我们料想的那般从窗子中跳进来,而是从正门进来的!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而且也没有费尽周折开锁,因为是旅馆老闆开的门! “这不是……”那伙计刚蹦出三个字,就被我捂住了嘴:“嘘,眼线。”我小声说道。 韩庆祥这下没了话说,也甘愿听我安排了。我出去从旅馆老闆那里点了三瓶啤酒和两副扑克牌给他们,意思是让他们今天晚上提起精神来面对,因为看这种情况,不等我们找到他们,他们就会自己上门来。 安排好这些后,我走回了湖边,临走时给他们做了个“call”的动作,示意他们有情况就给我们打电话。 ☆、第八十四章 深水恐惧 回到湖边已经是黄昏,那壮汉也已经带领他们的人回去了村子,我们几个人简单地吃了点东西便开始乘着他们借给我们的船在湖上漂游,在那片区域上徘徊了一段时间,我和袁浩决定下到下午没有深入到的那片最深的中心去看看,说不定那里会有我们看不到的东西。 我们俩繫上了保险绳,潜到了水中。 果真,一下水到稍深处我和袁浩就看到,这个地方怪不得水会这么深,原来不是地势缓慢下凹的结果,而是直上直下——这里竟然是个水底大裂缝! 裂缝宽度不一,我通过来回游视发现最宽的地方足足有几个篮球场的大小,最窄的地方则只能容下一个人,而到底有多长,反正袁浩游了很长一段距离都没有找到头,而有一点可以确定,最宽阔的地方就是我面前的这块地方。 我们停留在了裂缝边缘两三米处,用手语交流。袁浩想要下到下面去看看,被我一把拉住了,我用手语跟他说,那里的深度下去可能会受到更大的深水压强,因为裂缝到底的垂直深度看起来就有两层楼高,我们在这里浮着尚且感到压迫感,估计下到那里会更危险。 而且,有一点最令我诧异。我抓起旁边一把水草给袁浩看,然后用下巴指了指裂缝下面,突然我就感到我拉着的袁浩震了一下。 第113页 原因很简单,我只想提醒他,裂缝底部的泥沙如此平坦,却是干干净净,寸草不生,甚至连条鱼都没有,这不得不让人怀疑那里的安全性。我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丝念头,这里会不会就是秘密的最终入口? 不得不说,这里是下到水底以来最诡异的地方,而且这里的诡异令人感到恐惧,但话说回来,凡是那个地方如此难找,通往的地方如此特殊,那么必然是不同寻常的,甚至像这里这般诡异,那样才符合我所能理解的逻辑,虽然这样想有点小小的变态,但事实就是这样,那个城的存在本就超然于现实,更不会留一扇堂而皇之的大门供人进出游走。 我捡起一块石头,向裂缝下扔了下去,石头有一个足球大小,落在泥沙上激起一阵混沌,很平常,没有任何的不寻常,但我们还是不敢轻举妄动,很快上了岸,准备回去多找几个人和更适合的潜水服再潜入。 再次来时天黑了个彻彻底底,水下实实在在看不到任何东西了,我们不得不将三条船围起来,在船上探到水里几盏探照灯,才勉强看到些水下事物。这次我们还带来了水下摄像机器人,准备看看裂缝下面两边的石壁上会不会有什么机关或者印记。 下去之前,我先派了机器人浮到了裂缝上面查看,却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刚才来时丢的那块石头不见了!我三百六十度把那片区域找了个遍,但的确没有了任何踪迹! “怎么回事?”我问袁浩。 “会不会被泥沙盖住了,你再仔细找找。”袁浩说,但听得出来他也不敢确定。 “不,一点痕迹也没有……”我急切的操控着机器人,一边似自言自语到。 “可能被水沖走了吧……”筱诗语气中也尽是疑问。 “不……”我刚想再说,眼就立刻定住在了屏幕上,大脑突然一片空白。 周围的人都围了过来,议论纷纷。摄像头照在裂缝石壁上,突然显现出一个奇怪的雕刻图案,很暗,但看得出来,这就是钟山龙给我的那个图案! 图案很模煳,究竟是看不清楚到底是真正的图案还是长老给我看的那个用来迷惑人的。 “我得下去看清楚。”我说,一手抓起了潜水服。 “这样是不是太草率了?”筱诗问我,似乎是在劝我不要这么早就下结论。 “怕什么,我不接触底部不就行了?你们用保险绳吊着我,一有情况就把我拉上来,不会有事的。”我笑着说。 说完这句话,我不知为何心里突然有一种怪滋味,究其原因,我才想起,洛阳考古的那次,我向小吴要来保险绳,下到墓室,却成为一次无法挽回的开端。或许对于我来说,这才是灾难。 “叔,你相信水怪吗?” 我正穿着潜水服,王鸣坐在船舷上,腿泡在水里,突然问我。 “早就传说,这下面有巨型水怪,你说那地方鱼不拉屎,会不会就是水怪在作怪?”王鸣又说。 “你这怂孩子,什么水怪不水怪的?”耿丽突然拍了他头一下,嗔怪他。 我心想,果真还是孩子啊,现实就是现实,水怪你妹啊。 我系好了保险绳,做了个ok的动作,翻身跳下了水。 我迅速到了裂缝上方,立刻就感到一股胸闷感传来,我看了看水压表,已经潜到了九十多米,但我知道抚仙湖的最深处是158.5米,也就是说我现在潜入的地方并不是最深处?难道这里还有更大的裂缝? 在小机器人灯光的照射和指引下,我没有费多大功夫就到了带有印记的石壁前。用手抹去石壁上的脏气,发现那的的确确是我所见到的图案,而且是真的,并不是用来迷惑人的那个。这令我感到非常诧异。 图案的雕刻时间应该不会很久远,凹槽有的地方还有稜角,而这里有暗流存在,应该磨损的很快,所以我推断,这个巴掌大的图案应该是三年前考古队的人留下的,但究竟是做什么的,就不得而知了。 我按了按,抠了抠,发现这他妈的确是个实在的平面图形,不是什么机关。但细想之下也会知道,如果是考古队刻上去的,又怎么会有机关?难道他们会挖个洞做个机括来做记号吗? 那么我就不明白了,图案虽然是反着刻上去的,或者说,我也不知道到底怎样算反怎样算正,但有一点可以确定,这应该不会是指示方向的,因为哪有直上直下的指示方向的啊。 我离开了那个石刻,想要看看其他地方是否也有同样的标记,但刚想游到另一边去就感觉一阵强烈的暗涌袭来,我刚想拔腿跑,才发觉我这是在水里,接着就被掀翻在了湖底。 暗涌过去后我准备站起身来,发现臀部极其的痛,像被锐器刺了一般。我翻过身来看身子底下。扒拉了扒拉底下的细沙,我就看到原来是块石头,而且是我傍晚来时丢下来的那块!我把它从沙子里抠了出来,才知道它竟然被泥沙掩埋住了。 石头被我挖出来后,一股细沙迅速的从周边流过来堵住了坑,一瞬间我有种把沙子看成小虫子的错觉,因为它们流下来时的速度很快,而且很有秩序,或许是因为沙子本身很细的缘故,但我总觉得不对劲,总觉得这种沙质很熟悉,但始终无法确定。 等等! 第114页 我靠!这他妈就是流沙!沙漠沼泽一样的东西! 我忽然丢下石头向上浮了一下,确定脚触不到泥沙才长舒了一口气。然而奇怪的是,石头并没有像我想像的一样迅速沉入泥沙之中,而是静静地躺在沙面上,没有任何动静。 “咦,这也不像泥沙啊。”我在心底说。 我又靠近了些看,看到石头的的确确没有动,于是我放了心,开始下去查看。我先是扶着石壁借力向下蹬了几下,但这一蹬不要紧,我脑子里就出现一个念头——这不是流沙,或者说,这不是普通的流沙。 我的脚分明感觉到一股奇怪的回力,像是反弹力,而如果是流沙的话,你对它用力它就会更加吸附你、吞噬你,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我又看了看那块石头,发现石头倒是较刚才稍稍下去了一厘米,拿上来就像刚才那样又填平了。 泥沙底部的感觉,就像是一种特殊橡胶,你对它用力,就会发生一个回馈,但你缓慢地将重物放到上面,它才会慢慢吃力从而发生形变造成“被吞噬”的效果。最好的例子就是前几年很火的玉米淀粉做成的水池,跑过去就像在弹床上蹦跶,停在中间你就完了。 这种奇怪的现象令我讶异,因为我有些怀疑水底下竟会有这种地方,我甚至怀疑是不是古人故意设计的机关。因为这种东西我还真没听说过。 我开始想,既然我抛下去的东西会沉入沙中,而且不算很深,那么会不会有其他东西呢?于是我开始放心摸索着周边的沙子地下。果不其然,我还真摸到了一个硬东西,像一根铁棍,但似乎很粗。 不管用多大劲,我都拔不出来,似乎是有什么东西挂住了它,而我离它又较远,很难施力。我看着身上拴着的绳子,又看了看水面上浮着的船,胆子也提了起来,拔出匕首就割断了绳子。 这样的确方便了许多,我靠近一用力,就将那东西拔了出来,拿在灯下一看,竟然是一只手电筒,而且是探险所用最高规格的那种,上面用英文印着“波塞冬之光”,这个我太熟悉了,水下作业这是必备,一般情况下可承受超过一百米的水压,并且防进水。虽然有些生锈,但一按延迟几秒后还是亮了起来。我忽然就想,这大概就是考古队的物件。看来,这里的确是他们经过的地方,只是我不知道到底该怎样找到那个入口。 我正端详着这只手电筒,突然四周就黑了,只剩下手电筒发的光,更令我感到恐惧的是,很快四周又亮了起来。 而且,又是一阵暗涌涌来,我基本可以排除是探照灯出了短暂性故障,因为三盏探照灯都不是连接在一个电瓶上的,而根据这黑暗的程度和暗涌,我突然意识到—— 这是有生物游过产生的效应! “那该是多大的生物啊!”我心里惊讶道。 霎时间,我的腿就有些软了,突然想起临下来时王鸣跟我说的“水怪”,心里暗骂这孩子真是乌鸦嘴。 我快速看了看四周,发现裂缝里面只有我所处的这片区域被光照亮,两边都是诡秘莫测的黑暗,这时才意识到所处环境的恐惧。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跑!” 我抬头想要抓住绳子浮上去,却发现绳子早已经不知什么时候向上拉了一段距离,而且还在继续,我心里大骂“搞什么!”然后我开始努力向上游,潜水服里早已经被汗泡了。 向上游着的同时,我就感到下面好像又有东西游过,同时,我竟然听到一丝声音。 “啊~~啊~~啊啊~” 竟然是歌声!虽然我听不清唱的什么,但的确是歌声,而且像是个姑娘唱的,极其悠扬,若不是在水底听到,我可能真的不会感到诡异,反而会聆听。 但是!这里他妈的是水底!接近一百米的水底!怎么可能有姑娘在唱歌! 我手突破了极限,上浮的速度估计都快破世界纪录了,听到这动静直感到一股虚脱感,我开始以为这是恐惧和疲惫所致,但当我思考不再清晰,视线开始模煳,身子也开始发软时,我才恍然大悟,原来,这是那歌声的效果。 眼见水面就在前面,已经能看到船上的人了,我浑身却在一瞬间失去了支撑,眼前迅速黑了下来。 ☆、第八十五章 死而復生 我模模煳煳的睁开眼,感到非常晕,脑子胀得很。 “先躺下,别乱动。”耿丽走过来将我按下去。 “怎么回事?你的氧气瓶里还有百分之七十的氧气,潜水服也没有故障,怎么会混在水里?”袁浩拿着我的氧气罩看过来看过去,问我。 袁浩身上也穿着潜水服,上面还有水,看来是他把我拖上来的。 我脑子里一片混沌,对于袁浩的问题一时间竟不知道答案到底是什么,只记得刚才——对!是那个声音所致,那个像歌声的声音钻入我耳中,我就开始昏沉,直到失去知觉。 “我说水底下有人唱歌,你们信吗?”我苦笑着说。 没想到,原来忙着调试设备的人在听到我这句话以后全都静止了下来,严肃的望着我。我能够想像到他们此刻的心情。 “说真的?”耿丽问我。 我点了点头,也严肃了起来。我会想起刚才听到这声音的第一感觉,至今还歷歷在目,这是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感。我向他们描述了声音的细节,但他们只是安慰我说可能是我过度劳累产生的幻听。 第115页 幻听?!我自己有没有听错我自己会不知道吗?这是决定没有错的。 但我换个角度思考就发现,这样一件事要想让人相信的确很困难,就像那伙计说看到他父亲在盯着他一样,都会让人怀疑。所以我索性不跟他们计较,因为我觉得既然那个地方会出现这种诡异现象,就不会是单单只有我一个人会感受到。 “刚才为什么要剪断绳子?”袁浩问。 我看他已经发现了我拿上来的手电筒,就默认的点了点头。 “你怎么能擅自剪断保险绳?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险?刚才那东西你没看到吗?”耿丽有些责怪我。 她不说我还真没想起来,我问:“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 “不知道,游得很快,看起来比我们的几艘船都大,游过去时水下会黑几秒钟。”大家都摊了摊手。 我说我也有感受,的确非常恐怖。 王鸣反而很兴奋的说:“就是水怪,肯定是水怪。” 没人鸟他。 正在这时,我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我让袁浩帮我从背包里拿过来。号码是韩庆祥的,我突然就意识到出事了,因为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 “餵!唿唿……快过来,旅馆后面的巷子里……找到了!”韩庆祥气喘吁吁的说。 “我靠!”我心里暗骂,同时也有点惊喜。 “走!去村子里!”我指着袁浩和王鸣说。 说罢,我跳到一艘船上,发动了船,他俩随后跳上,我便快速抄近道到了岸边。我的心跳的极快,就想到了嗓子眼,因为我知道,如果抓到的那个人真与考古队有联繫,那么事情可能会发生不可预料的逆转。 我跑到旅馆后的巷子口,老远就看到有一团黑影扭在一起。韩庆祥似乎是看到我们了,大声喊道:“快来!撑不住了!” 结果未等我跑过去,就听见他大叫一声,一个黑影同时分离出来,迅速向远处跑了去。见此情形我们赶紧跑过去,就看到韩庆祥已经倒在了地上。 “快去追,别管我!”韩庆祥对我说。 “王鸣,照顾好你韩叔!袁浩跟我去!”我说。 我拔腿就跑,袁浩则在房顶上包抄。 那个人看起来也受了伤,跑起来并不算太快,我很快就看到了他,然而我没有喊他,只想将他逮住再说。 转过一个房角,他突然爬上了屋顶,我顺势踩着放在巷子里的杂物跳到了屋顶上,看到袁浩因为不熟悉形势已经落下了,我二话不说拔腿追了上去。但在房顶跑起来我就没有优势了,他显然比我更熟悉,有好几次我都差点从房子间的空隙摔落下去。 “别跑了,我就问你几个事儿,如果不是就放你走,你愿意偷窥我们就偷窥吧,看爷们儿不爽我给你整个娘们儿。”我实在没了力气,忍不住对他喊。 没成想他他妈还真停下了,我不知道是前半句起了作用还是后半句。 他停下好像一直在想事情,我则努力在恢復体能,以备他再次起跑,袁浩是指望不上了,已经没了人影,看来是从屋顶上掉下去了。 不一会儿,前面的人又活动了起来,然而这次并不是跑,而是在走。我爬起来跟在他身后,保持着一个房顶的距离。我感觉,他像是在引导我到某个地方,心里不禁感到异样。 大概走过了六七间房子,他就突然消失了,与其说消失,不如说是跳了下去。我迅速跑了过去,才发现他是跳到了一个院子里。 站在房顶向下看,院子里空空荡荡,就像是一个仓库。我跳了下去,同时也戒备了起来。院中三间屋子均没有光亮,我不禁开始怀疑是否有兼职的信息也会像往常我遇到的那样存在于地下暗室。 但这个想法却是错误的,因为我刚想靠近北边的一间就突然亮起了灯,似乎是在指引我。 之前,我在黑暗中以为光亮就是救命的稻草,就是生存的希望,所以渴求被照亮或抓住光束,当然,这些选择都是对的。但如今我被置于这样的环境中,无月的夜,甚至没有城市辐射过来的光线喧嚣,微光升起,我却不敢靠近了,无意识的攥起了拳头,望着四周,不敢挪动。 四周没有动静,这种静谧渗透我的心,哪怕现在突然蹦出一个人来跟我战斗也好,但让我自己走进心理所畏惧的地方去,比他妈阉了我还痛苦。 袁浩仍没有跟上来,看来只有靠我自己了,我看了看院墙边晾的竹子,就挑短的拿了一根,走了过去。 “吱——”门没有锁。 我的视线看到屋内的一切的瞬间,我就呆住了,险些昏倒在地。 屋内有很多张单人床,躺满了人,而且看到我进门显得都非常惊讶,但却不能够活动,看得出身体支配是很困难的,这不禁使我想起了那种怪症,而且不是虚无联想,因为这里躺的人我认识很多,其中第三张床上躺的,竟然是王哥!王鸣的父亲! 什么都明白了,什么都清楚了。我在心中默念。 我慢悠悠的走过去,脑子里嗡嗡隆隆的,突然感到一阵急剧的悲伤涌上心头。 我走过一张张床前,看着他们的眼神以一种极其绝望又忧伤的姿态抛向我,甚至我认识的人都流出了眼泪,但他们始终没有说话,或者说,他们很想说话,很想揪住我说个痛快,骂个痛快,但我意识到,是他们没有能力。 第116页 “你们这是怎么了……”我一边走一遍小声说道,像呓语一般。 我走至最后一个床前,上面躺着的是韩叔。我坐到他的床边,撩开他的衣服看了看。 果真如此,他们都染上了那种怪症,全身已经开始萎缩。这是怎么回事?他们既然在这里,就代表他们没有进到那里面去,那么,为什么会染上这种怪病?难道他们都参与过祭台发掘的考古活动?但显然是不可能的,因为这其中像王哥这样的年龄是极不合逻辑的。 “你是不是很想知道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个声音突然从我背后响起,我勐地回过头去,看到一个身穿哈尼族服饰面裹黑布的人正从门口向我走来——正是刚才我追的那个人!但是,在灯光下,这个人竟让我产生了熟悉的感觉,不仅是身影,就连声音也有这种感觉,但我一时间却回忆不起到底像谁。 “你是……” “怎么,先把我忘了?” 他一面说着,就开始揭下面巾,当我看到他的半边脸时,瞬间就像被一道闪电华丽丽的噼中一般,从头凉到了脚。 ☆、第八十六章 透支的灵魂 小吴! 这……这怎么可能……他不是死了吗?怎么会在这里!而且还被我追着跑了这么长一段距离! 我已经一句话了说不出口了,勉强站在那里扶着床头已经很不错了。首先,如果我否定了眼前的事实,那么就意味着我不是在做梦就是看到了非自然现象。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因为不知我看到了他,其他人也目睹了。所以,我必须接受现实,无法逃避,即使我承受不了。 “小吴……你不是……”我仍旧无法控制自己感情。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是为他还活着而欢唿庆幸,还是埋怨他的欺骗和质问事情的真相?我怎么选择。 “你想问我是不是死了,对,很多人觉得我死了,但我的确活了下来,如果你不信,可以当做我是鬼魂,但你也得忍受接下来跟鬼魂同道。”他说起话来很轻松,很快就将面巾全部揭了下来,露出了全部的脸。 在面巾下的那张脸,右半边已经没了模样,成了一团烂肉,就像蜡烛融化了一样,我不由得想起三年前的那个夜晚,电话里传来小吴发生火灾的消息,我们曾一度认为他是自焚,还因为自杀的原因迷茫很久。但事到如今,活人就摆在我面前,一切都矛盾了起来。 看样子火灾是的确在他身上发生过,但还会是自焚吗?为什么姑妈他们都说小吴死了?难道另有隐情?我很想问个清楚。 “坐下聊。”小吴说。 他的每个字蹦出口,我的心里都是一颤,我已经许久没有听到他的话音,已经回忆不起他的声音是否有什么变化,但唯一能够确定的是,他的语气和腔调变了,变得不再那么紧固和绝对,转而替代的,是一种更宽阔的语调,有点捉摸不定的自信,或者更确切地说,是洒脱,就像是一个人在歷经世间百态后的一种豁然开朗。 这种变化让我首先想到的就是他到底经歷了什么,使得他变得如此满不在乎,我本以为我这三年所经歷的就已经算得上是逆天了,但始终没有这种变化发生。 但说实话,我真的没有办法坐下聊,因为没有人能理解我的心情。 我努力试着将心情抑制、压平,才勉强听完了他的叙述。听着听着我便发现我对整件事的看法有了很大的转变,理解也到了另一个层次上,甚至我开始怀疑我现在来到这里到底在为谁卖力?真的是我自己吗?我已经不敢确定。 首先说小吴。也就是在三年前洛阳考古的时候,小吴就知道了大部分事情。当然不是上级瞒着我统一发布的,因为筱诗和韩弇也不知道。而是小吴近乎自己发现的。 或许也正是因为他发现了这些,才造成了后面的连环错误。 当时我离开墓室到地上歇息的那段时间里,一切就都改变了。小吴和阿光到了耳室盛放殉葬尸体的地方,然而在那里,却发生了连我也不能想像的事,阿光的死也就解开了。 事情就出在那些尸体上。阿光在查看尸体时,意外按压塌了一具尸体的胸肋骨,结果里面竟然排放出一种奇怪的气体,使得阿光开始做出反常的行为。现在只有我知道,那种气体一定就是曼陀罗毒素,是我经过化验阿光的手机挂绳才发现的秘密。也就是说,原来积水中的毒素很可能就是来自尸体中,是浸泡散发出来的。 阿光发现自己不能控制自己以后,就试图推开小吴,害怕伤害到他,并且向角落里躲去,但小吴这时却发现了不对劲,就是后来我们看到的灵异现象的起源。所有尸体都有了奇怪反应,向阿光聚集了去,而阿光却并没有发现。小吴想将阿光救出,但阿光已经失去了理智,而且尸体的反应越来越严重,小吴退缩了,想要到盛放祭台的墓室中求助,但一旦退出去,就再也没有了机会。 后面的事情就是我亲歷过的了,但有一点我不知道,便是在墓室中只剩下我和小吴时,邪物包围了我们,在我找不到他的那短短的几分钟内,他便迅速把阿光从耳室里拖到了祭台上,伪造了一起无法解读的死亡谜案,使我们不得不猜测这是祭台的诅咒。 我揪住小吴的衣领,欲言又止,最后又松了下来。我真的很想责怪他,但他心里也受了极大的折磨。 第117页 怪不得那时阿光的唿叫机里会传来奇怪的声音,原来意外是从阿光那而起的。 后来的事情我的思路就很清晰了,小吴隐藏了阿光的手机挂绳,就是怕我查出事实的真相令他遭受煎熬谴责。所以也促成了自焚事件。 在我离开大陆后,小吴知道我始终是要查清此事,于是实在忍受不了良心上的巨大谴责和内心的极度煎熬,留下了线索后,熘出医院处理了一些事情,然后就到了山区准备了断自己。 但这还是被区晋(或者说周成富)知道了,想去拦住他,手下找到了他并将他锁在了区晋的山间平房里,等待区晋过去处理,但没想到小吴採取了另一种手段,割了腕。他想要趁机逃出去,与区晋的伙计起了争执,所以我见到了满屋子的血迹并不是我想像的那样是打斗所致。 接着,我到了那个地方,区晋其实在医院就一直跟在我后面,所以提前通知了他的伙计撤离那个地方,不料小吴再次逃走,而区晋无法只好先处理我,逼迫我回到了恩塞纳达,小吴却已经点着了火,但幸好护林员和区晋发现了小吴,才避免了祸难。 区晋的角色在我心里一直是个大反派,但如今我才知道,他不仅是我的表叔,更是一直在用这种毁自我形象的方式暗中帮助我。 我非常庆幸小吴没有死,因为我虽然查出了曼陀罗毒素,但后来因为以为祭台被区晋伪造而放弃了深入调查,所以并不可能查到小吴对阿光死的影响,但如果小吴就这样结果了自己,我会悔恨莫及的。 姑妈他们知道了小吴的痛楚,便替着他瞒着我,伪造小吴已死的消息传递给我,而让小吴离开了北京去四处散心,最后在云南李家营住下了一段时间,直到考古队到此考古。 其实,如果他们告诉我事实的真相,三年的时间足以让我原谅小吴,但小吴死去这个消息,却是我这三年来最耿耿于怀痛恨自己的,因为我一直认为小吴是因为我的连累而被迫自杀的。 小吴现在出现在这里,身上穿着哈尼族的衣服,看来呆的时间不短了,只是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参加考古队的活动。 我现在最想知道的,是这些人到底为什么会这样,有多少人在这里,其他的人去了哪里? 我一提出这些问题,小吴就显得没那么轻松了,我意识到了一股沉重感,看来,情况的确不容多想。 这里的三间屋子居住的都是考古队的队员,总共六十二个人,正如我所猜想的那样,他们无一例外的的了那种怪症,原因也很简单,他们都接近了那个神秘的入口,虽然没有进去,但回来后就出现了这种症状。 我愕然,心说那个地方原来如此诡异,即使是接近也会被感染,比辐射还要厉害啊! 我问他怎么不送去医院,但随后我也意识到,这样做不可能的,首先是外界看到这种情形的舆论,甚至会引起社会恐慌,其次,这种怪症真的无法抑制。 可是,在这里干等着算是什么办法?等死吗? 小吴说,这是唯一的办法,因为他们在等着我。 等着我?!万一我不来呢?!岂不是要死不瞑目! “难道上面榨干了你们,就不管了吗?!”我问,气不打一处来。 “不,一直是上面派资金来照顾他们,而且……这里的人都是自愿的……”小吴小声的说。 我当然知道是自愿的,但是仅仅是出于拯救某些东西吗?我问小吴。 “……唉!”小吴嘆了声气,挥挥手走了出去,看来是不方便让其他人听到。 小吴点上一根烟,递给我一根,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说:“自愿,对,是自愿,但是如果没有东西吸引他们,又怎么会有自愿?” 我什么也没有说。这是我早就想到的,平凡人的每个决定,目标都离不开功名利禄,即使是大无畏的考虑到集体,也仅仅是出于道德或者舆论的束缚,所以大多数情况下,自私是被放任的,一旦自私泛滥,物慾横流,就标示着理智可以割捨了。 能让这么多人冒着生命危险去尝试的,一定不是简单地利益能够牵动的。 我说:“一定是一个人性深处都嚮往的东西,才会产生这种效应,是吧?” 他看了看我,表情有些惊讶,但又笑着。 “对。我都想不到你能描述的这么详细,那个目标,是世俗都嚮往的,都想要得到的,特别是时间有限的人。”小吴说。 “你是说……”我顿时有些明白了,但为自己的想法感到极为不可思议,因为我想到一个词——长生! 长生! 没有人不嚮往的东西! 中国古代的文化,其实大多数解读出来都可以称作长生文化,无论是秦陵汉墓或是经书壁画,无不透露着古人对长生文化的追求与嚮往。将王帝相,炼丹寻穴,哪一个不是想着自己能够永垂不朽?但当他们随棺椁腐烂,被盗墓者羞辱时,或许已经没机会醒悟了。 肉体长生,灵魂却在煎熬! “不能说是绝对的不死,只是一种虚无的说法,或许只是多活一段时间。”小吴又说。 “哼!多活一段时间?妄想!谁成功过?!”我声音大了些。 我不怕里面的人听到,因为他们既然为了这种荒谬的梦想来到这里,自作自受变成了这样,就该有理由自责,何止是被谴责! 第118页 钟山龙曾经给我讲过那个从另一个时空调动人物的传说,表现出了一种不相信的样子,而我爹更是没有提及,我相信他们是知道的,但大概也是觉得无聊,所以用这种方式暗示我,这只是传说。 “没有人成功过,或者说,我们没有见到过。这只是一种意淫吧。”小吴看着星空,即使今夜无月。 长生或是长寿,都是外界因素很难决定的,即使真正掌握了这种奇门异术,也仅仅是能够看得世间多一些时间,谁又能保证不会疲倦?谁又能保证不会沧桑? 或者说,长生就是永生吗? ☆、第八十七章 水下巨圈 小吴掐灭了烟,看了看我,似乎是在等待着我说话,但我并没有领会他的意思,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来应付他这个表情,或是心理有东西却想不起来要吐露什么。我想,我们变得陌生了,不论是从我忘记他的音容还是瞒着我发生的这些事情来说,我们的确不是以前那个同穿一条裤子的朋友了。 而最终促使这种状况产生的,却是我最恐惧的这些琐碎的事情,一件件令人髮指,我现在不能够相信所有人的话,因为我都不知道他们到底目的是什么,到底站在哪一边,即使是小吴。 尽管小吴能坦然面对这些荒诞的诱惑,并且能够向我坦白,但如今许多年已过,我对他已不甚了解,谁知道他的信仰有没有变更过。而且,既然到了这里,仅仅会是为了帮助考古队的人吗?难道他就没有要追求的东西吗?他果真全然否认这个传说吗? 我还真不敢确定。 “你真的不想他们吗?”小吴突然问我。 我突然被问蒙了,刚从深思中回过神来。 “他们?”我问。 “哦!我的玉皇大帝!你竟然他娘的连自己的老婆孩子都忘了!”小吴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表现出很无奈和不可思议的表情。 我心里轰隆一声,勐然就想起了之前发生的事。恩塞纳达的那个下午,一个身穿风衣头戴黑帽捂着面部的男人出现在酒吧门外,与浩浩戏耍。接着晚上就出现了就出现了令我回到北京的事情。我曾深信不疑的觉得晚上发生的事就是下午出现的那个男人所做,然而那个人却又给我一种不可思议的熟悉感。 现在看来,那时我的感觉的确没有丝毫差错——那正是小吴,这些都是他遵循我父母离开时留下的信息和做法亲手而为,更并非我最初想像的是区晋的手段。我早就猜测到这件事就是我爹信中所说的对我的“提醒”,并肯定了他们不会有危险,但我本不想先去找他们,今天却以这样的方式找到了。 我跟着小吴走出了这个院子,袁浩几经寻找也来到了这里,我告诉他留在这里打电话让队伍里面的人都来这里,因为这里可能会有一部分人的家人,如果他们见到了自己的家人,很可能就会放弃去寻找那个城的决定,这样的话,我们可以少担一些风险,而且尽量自己面对这些危险,这是最恰当最人道的方式。即使对我自己是个莫大的惩罚。 路过两间院子,到了在那个院子右后方的一个小院子里,只有两间房,里面还有一个老嬷,看来这是老嬷的房子,只不过是独居有空房间而已。也怪不得我们找过这么多的旅馆都没有发现它们的踪迹,原来是住在了村民的房子里。 这间院子里面的环境和装饰就比刚才的院子要好上很多倍,看得出待遇还是不错的。小吴走到院子左侧房子门前,里面的灯还是亮着的,小吴过去就要敲门,我的第一反应却是拦下了。 小吴惊愕的看着我,不懂我是什么意思。我摆了摆手,自己走上了前。 房间内的窗帘拉得不严实,留了一条缝,我靠近从缝里向里面看,就看到浩浩躺在床上趴着身子已经安详的进入梦乡了,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么胖乎乎的,而阿香则在一旁的桌子上拿着笔写着什么,披着一头湿漉漉的黑髮,像是刚洗过澡。 我看了一会儿就差点忍不住流了泪,但还是强咽了回去。我一面憋着,就开始疾步往院子外走,因为我怕再看几眼就憋不住了,但这还是小,最重要的是,我害怕一见到他们就会失掉继续下去的决心。我心里很清楚,两边都是家人,哪边我都放不下。 但若考虑到现实,阿香和浩浩尚且平安无误,而父母姑妈却生死未卜,我一个人是小事,只怕是一有迟疑就会失去他们。而我所能选择的,只有深入下去,即使我也不能保证是否能够全身而退。 “找人代替我把这个给他们,在我下到湖里后。”我说。我把手机的备忘录打开,在上面输入“等我回来,一起回恩塞纳达”几个字,交给了小吴。 “为什么不进去?”小吴问我,似乎在责怪我不关心他们似的。 我心想我所处的这种情况和复杂矛盾的心情是他不可能体会到的,仅仅是说了一下我的想法和打算。 他倒是没再说什么,只是说阿香很理解我们,一直都非常配合,甚至还在照顾考古队的人。刚才可能是在写日记。并且,他跟我说他这边都有后备力量,一旦有意外情况会将他们安全送到安全的地方。 我点了点头,愁绪一下子就涌了上来。 我问小吴浩浩有没有出现那种症状,他说没有,而且跟我说他发现那种怪症越是年龄大才越有显现,年纪小的则很难看出,所以他估计小孩子应该不会深陷怪症之中。 第119页 我心说希望果真是这样最好,同时我意识到,现在我所要救赎的,可能不仅仅是家人和自己这么简单了,我已经背上了考古队员和苗族地域的命运,虽然不知道苗族长老话中的灾难是否是真实的,但事实却的确压得我喘不过气。 袁浩他们都聚集到了院子里,有四个人的父亲都在这里,上次那个说发现他爹的伙计的确也没有看错,他爹很幸运,当时做接应没有下去,是唯一一个没有感染怪症的队员。 至于那些听闻自己亲人已经下到水下的人,看到这样的情形当然就没有这么高兴了,心里也是很不好受,更加义无返顾的要跟我下去了。 我很想将筱诗和韩弇留下,因为他们这样去是完全没有必要的,不必为了朋友的面子去冒这个险,但他们却执意要去,我无法,心想到时候我会想尽办法将他们拦在危险外面。韩庆祥一听进到那里面就可以找到解决怪症的方法,也硬要跟着去。 我没有拒绝,因为我知道他年纪大了,总会体力不支的,到那时将他安置在安全的地方就可以了。 最让我耿耿于怀的是小吴,他在这群人回来还没有发生怪症时就记录下了进到里面的方法,我们能从他那里得到最快的方法进去,但这却更让我愧疚于他,即使他背负着阿光的谴责,我仍觉得这其中有一部分是来自我的鲁莽,所以我劝她讲方法告诉我,不要去以身试险。 没想到小吴却指着我说:“几年不见,你怎么学会打官腔了?说不去就不去,我在这里守了三年!三年啊!我失去了一切,甚至没有了家!就算让我去看看这传说之城也好吧!而且没有我亲自去,你们绝对会失败!” 我没说话,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们一共七个人,都下了水,到了那个裂缝之中。小吴说秘密的确是在那里,但我们见到的只是冰山一角。 小吴拿了一捆萤光棒,让我跟着他去了我们所去到的那一处,看到那个刻着的标记的地方就丢下一根萤光棒,然后让我从另一个方向游着继续寻找这样的标记丢萤光棒。我只觉得游起来晕头转向,曲折往復,非常幽长,标记足足有十几个,直到我从另一头碰到了小吴,才停了下来去了在高处等待的其他人那里会合。 在同一时刻,我虽然罩着氧气罩和重重的潜水头盔,还是忍不住惊唿了一声。 太震撼了!萤光棒发出的光都连到一起,就出现了一个震撼的画面!一个萤光绿色的巨大图案!与我见到的那个几乎相同! 只是这个是裂缝形成的,而并没有经过人工凿修,我觉得大自然是不可能这么奇妙的裂成规定的图案了,所以只能推测说是先有的这个裂缝图案后,苗人才根据这个做的那个图案的雏形然后应用起来的。 到底是怎么用,就要看小吴下一步的指引了。 我无法打手语问问题,只好让他继续下去。 小吴比划了一会儿,都没有明白,最后只好亲自拉着除我外的其他人去了靠近湖底边缘的地方,让他们尽量藏在石头后面,然后紧紧抓住石壁,就又回来了。 这次我们都下了水,上面没有了打探照灯的人,只好用手电自己照明,但光线在水下就微弱得很了。 我照着小吴的头盔,看他的嘴型和手势是在告诉我,等一会儿他会打开点东西,我需要帮助他,但打开之后我需要做的就是努力地向一边游,然后找东西抓住。我伸了伸大拇指,就开始给他照着明看他的动作。 他先是游到了图案中心的地方,那个地方与我看到的实际图形不同的是,那里有一个扩大了的凹点,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句点,不知道是不是后来演变图形时演变没了。小吴到了那个地方刨了刨泥沙,顿时什么都看不见了,我连忙开始把充满泥沙的浑水向一边推。 谁知道浑水还未退干净,我就听见“嘣”一声,然后开始“唿噜唿噜”得响,我就感到有股水的漩涡在吸引着我,但四周更加浑浊,我顿时就慌了,身子开始在水里打着转,隐约中感到有只手拉了我一把也没拉住,下一秒,突然一阵“轰轰隆隆”的声音,泥沙四起,混沌一片,我突然勐地下坠,突然想到可能会先摔到水底,但却一直下坠了下去。 我闭上了眼,心里大骂小吴猴急,我现在一直被漩涡向下吸着,身子像一个陀螺不停地转,脑子早就乱了,只听小吴说要打开什么东西,但我却没想到这打开的竟然是个无底洞! 说是个无底洞根本不夸张,我被水卷着有种已经快要钻进地底的感觉,于是我双手抱紧了脑袋,生怕一会儿会突然着地,如果那样的话,我有两种结果,一种是被巨大的漩涡撕裂,另一种就是摔到水底的岩石上粉身碎骨脑浆四溅。 我已经不敢想像后果了,心里叨念着这还没找到什么有用的呢,就要先完蛋了,脑门子上的汗都滴到了头盔罩上。 漩涡的速度越来越快了,我缩紧了身子,大叫一声:“啊——” 一声没叫完,我就发觉突然一下子身子就松了下来,刚才为了抗衡漩涡强大的压力而努力缩起的身子瞬间没了紧迫感,身体也不在旋转,仅仅靠着惯性在缓慢飘浮。我脑子一惊,睁开了眼。 眼前不再是一片浑浊,反而是清晰了起来,没有了扬起的泥沙,水特别的清澈。我看不明白自己现在是在哪里,因为我仍然是身体朝上面也朝上,只能看到上面的景象。 第120页 直到脑子的眩晕感缓解了些我才看明白,上方仍然有些浑浊,是我掉下来的地方,最奇怪的是,那个裂缝全部中空了起来,变成一个巨大的镂刻,我就是从那里面掉下来的。我不禁感嘆和疑问,小吴到底触动了什么机关,能使得这么大的一块区域消失成镂空。 其他人似乎还没有下来,我开始试着翻个身看看下面,这个地方太奇怪了,四周除了上面的镂空图案都是封闭的,感觉就像是在一个灌满水的镂刻花瓶里打滚,四壁也像是经过人打磨过,并不是天然的样子,因为整体就是一个圆状,上面似乎还有一些奇怪的孔洞。 就在我翻过身的那一瞬间,我顷刻就觉得时间凝固了,水也不再流动,如果不是穿着潜水服,我肯定会伸出手来抹抹眼看看是否是幻觉。 在我的下方,那个城出现了。 ☆、第八十八章 第一步 这太梦幻了!我瞪得竟忘了眨眼!直到眼里流开眼泪才意识到。 四周亮得就像白天,但这光不知是从哪里散发进来的,各处都是封闭的,但水下就如同是阳光下的游泳池一般,几乎没有阴暗角落,原因之一就是这水质。这里的水不同于刚才的湖水,几乎没有杂质,甚至没有鱼,清澈的就像一杯农夫山泉,这使我怀疑这里应该是常年封闭的,而且应该输入了特殊的水,但这均匀的光究竟是从哪里来的,我就琢磨不出了。 这城里的任何一栋建筑都是那么的华美,虽然充满着苗族的特色,但可能是由于后来中原文化的引进,这其中竟也不乏出现了许多琉璃顶的屋舍,一间间房子俨然有致,街道整齐,从大局看去气势磅礴,完全就是古滇鼎盛时期的缩影!看那清晰可辨的牌坊和商铺、闹市与坊区,我简直不敢想像,如果这座城出现在世上,那么庞贝古城是否该无地自容? 我完全被这个地方迷住了,不仅是因为我的职业爱好,我相信任何一个人看到了此番情景而产生的热爱之情都不会亚于我,它太美妙了。不知不觉中,耳边突然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啊~啊~啊啊~” 又是那个歌声,我下意识地捂了捂耳朵,但却发现没有用,这声音在水中的穿透力极强,直接钻入我耳中,而且我能感觉到,这次的声音比上次在外边听到的要强上几倍。我看了看周围,极力找出声音的来源却丝毫没有办法。 我开始恐慌了起来,生怕一会儿会再产生上次的那种反应而昏倒在这里,于是刻意摇摆着脑袋,并开始向下面游去,想要近距离观察城里的建筑。 不知为何,那句诗从我脑中一股脑的冒了出来:“琉璃成万顷,隐隐听霓歌”。 琉璃顶的华美建筑,悠扬诡异的轻轻霓歌,莫非就是眼前这幅场景? 但随即,我就被牵扯住了,再也游不动。我的头皮先是一炸,白毛汗立刻在厚厚的潜水服里冒了出来。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我就被拖着游向了另一个方向。我一回头就是砰地一声像是撞到了什么东西,随即一想才意识到是小吴的头盔——原来是他抱住了我。后面还不止他一个,貌似其他人都全了。 于是他们开始牵着我向一边的石壁游去,我这才看到那上面密密麻麻的有上百个孔洞,都是人工造出来的,宽度和深度不尽相同。我和小吴袁浩进了其中一个洞。 小吴立刻拿出水下交流写字板,在上面写下:“你刚才要干嘛?” 我拿过笔,很别扭的写着:“去看建筑。” “去看什么建筑?” “那个城啊。”我觉得有点可笑。 “哪个城?”小吴又写到。 我没有再写,无可奈何地指着孔洞外面的下方让他看。 他们俩往外游着去看,我心中很是纳闷,这么大的一个城怎么可能看不见?我向孔洞里面看,发现里面撑下三个人就差不多到了头,一个人在里面站不起来,只能坐着,有点像胶囊宾馆。 我把手电打到洞里面,惊异地发现一团有黑色的东西在那里。我慢慢地靠近那团东西,用手翻了翻,竟然还很沉,刚想拿过来细看就发觉它竟然是连着石头里的!而且这一看不要紧,我竟察觉出这团东西就像是一条生锈的铁链!足有一个人的大腿粗,漏在外面大约有一米远,顶端还有一个只剩下半个的圆环,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但我的第一感觉就是用来栓人的,这样想着却把我自己吓了一跳,因为这里就只有我们三个人,那里并没有人啊。 我正看着这团铁链,小吴和袁浩就叫叫我,让我看交流板。 “那里有东西吗?” 我看着这行字,又看了看他们俩的眼神,看起来并不像是在开玩笑,我心里立刻就紧张了起来,意识到刚才可能看到了幻象,但又不敢确定,因为刚才看到的一切都是那么真实。 他们俩给我让开了洞口,示意我出去看看,我犹豫了一会儿,慢吞吞的向外面挪动了去,心扑通扑通的在跳声音在潜水服里不断刺激着我。我之所以如此恐惧,就是因为考虑到如果真的是虚无的,那么就可能意味着这里存在诡秘的地方。 果然,当我探出头的那一瞬间就能感觉到我的脸顷刻变了颜色,估计这会儿三基色都在我脸上了。 刚才那个城好似被风吹走了一般,俨然已不復存在,留下的,空有一地灰白色的泥沙和偶尔露出的青色石块。从这些石块看出,这里的确像是有过建筑,但后来破败,只不过与刚才看到的那座城就是天壤之别了。 第121页 怎么回事?难道刚才那座城是海市蜃楼?那么那座城到底在哪里? 我把这些问题写在了交流板上问小吴。他也表示不清楚,只是说这地方不对劲,需要赶紧离开这里继续往下走。我说我也是这么想,但下一步不知该如何走。 我们三个游了出去,与其他几个人会和,商量着分头去找所谓的入口,刚要分散,小时突然乱动起来,极力指着一边,我们齐齐看去,就发现了一个非常诡异和恐怖的情景。 那个地方距离我们还很远,而且比我们的位置稍高一些,在那里,漂浮着几个缩小了的人影,没错,是人影!黑色的人影! 我头嗡地一下,心里恐慌了起来。我能够看得清楚,这些人影得有十几个,像一群游鱼,但可怕的是他们的姿势,都是平躺或平趴着,手臂耷拉着,但距离较远看不清到底是什么,甚至无法确定到底是不是人。 队伍中胆小的两个人开始躁动了起来,拨动着每个人询问该怎么办,我摆手示意别动,但这一摆手就标示着我要去查看,也没了后悔的余地,我只好为了稳住他们不得不决定去看一番。 我跟王鸣要来了一把手枪,虽然知道在水下一米外就会失去作用,但为了壮胆还是和袁浩一人带了一把向那边游去了。 越靠近我就发现,这不仅仅是恐怖就能够解决的事了,看清了这些人影后,我们不再是那种单纯的恐惧了,而演变成了一种能够让我退缩的惊诧,因为这些人之中,竟然有身着考古队潜水服的尸体! 考古队里有人丧命在了这里! 我和袁浩透过头盔流露出了彼此的不可思议。我抱过一具尸体来查看,就见尸体身上的潜水服完整无缺,看不出是什么导致的死亡,我抹了抹头盔上的脏气看他的脸,却被吓了一跳。 这个人的脸并没有完全腐烂,可能是由于潜水服密封得好的缘故。他的脸定格在了死亡的一瞬间,眼珠瞪得老大,好似要瞪出来一样,面部极其扭曲,可以看得出他死前是极度恐慌的,也不排除是由于过度惊吓而死的。 考古队的尸体在这些尸体中有五具,其中我认识的就有两个人,他们的死相几乎相同,这让我和袁浩加重了思想上的负担,因为出现这种整齐的情况说明这里的确有可怕的东西。 其他的尸体已经腐烂的不成样,看衣着应该是渔民,我想起抚仙湖那个古怪的传说,很多人都说见到过消失的人在水下生活,并且描述的姿势也与现在我所见到的这些尸体相差不多。看来,这传说并非子虚乌有,而的确是有根据的,似乎有人是到过这里。 我跟袁浩比划着名说赶紧回去,并且不要说发现了考古队员尸体的事,这样会造成更大的慌乱。我们必须尽快找到入口离开这个鬼地方,谁知道这里还有什么么蛾子。 幸好这么敷衍过去人心总算没那么涣散了,我才让小吴继续安排分工。 小吴拿着交流板划拉着,告诉我们那个入口就在这些孔洞之间,但是具体位置描述不出来,因为在这里指南针都失灵了,所以要靠我们自己找,而那个入口也是会有特殊标记的,所以要注意孔洞周边是否有特殊之处。 我们分成每两人一组,剩下王鸣单独坐在最高处的孔洞里注视我们,一旦发生不正常情况就会通知我们。其实每个人的潜水服里都有唿叫机,但是比较老化了,电池撑不了多久,而且这里信号奇弱,说起话来断断续续,所以不到重要时刻都没有打开。但这次分散开来,考虑到安全性,大家还是打开了唿叫机,虽然离得远了就会不清晰。 说实话,我一看到这么多洞就发憷,这可让人怎么找的晚啊,但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从上往下一个个找。 就在我快要麻木了的时候,那个悠扬的歌声又响了起来,我甚至有些怀疑刚才看到那个城的幻觉就是因为这个声音产生的,这样想的根据就是上次听到它时使我昏倒在了水中。但今天在这里听到这声音我却没有任何昏沉感,但却并不令我高兴,反而让我更加觉得需要防范。 突然,我听到唿叫机“刺啦”一声,就开始传出断断续续的声音,像是耿丽在说话,但因为连续性太差根本听不清楚在说什么。 终于,重复了多遍后我终于听懂了她的意思,原来,她说他们找到了一个带有标记的洞口,让我们过去看看。我心里一惊,开始忐忑了起来。 袁浩自然也听见了,于是我们准备停下来过去看看。但正当我们要离开这里时,头顶上突然暗了一下,我顺势低头看地上,就发现一个巨大的影子迅速闪了过去。 “我靠!又是那个东西!”我忘记了是在水中,大喊了起来。 未等我看清它是什么,它忽然就消失了,紧接着我听到耳边响起一阵巨大的撞击声,循声看去,对面的石壁上赫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凹陷,并伴随着石头从上面滚落下来,那里的水开始混沌。 它撞到上面去了! ☆、第八十九章 幻觉效应 我顿时呆在原地了,因为那里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凹陷,说明有巨大的东西撞了上去,但遥远的看去却空无一物! 难不成那东西能够瞬间移动?! “餵……餵……快去……看……看……王……王……鸣在……” 第122页 唿叫机里的声音把我拖回了现实,我头皮顿时炸开了,因为王鸣还在那个地方附近的孔洞里! 我和袁浩瞬间游了过去,我紧张的手心里全是汗,一方面害怕王鸣出事,另一方面也畏惧那个东西,因为他神出鬼没,我们这样置于明处公然活动,极有可能遭到那东西的奇袭,所以我游过去的速度极快,直感到小腿有些抽筋。 很幸运的是,王鸣没有出事,但非常惊险,因为他所在的那个孔洞就在巨坑边缘,只差这么一点点就会支离破碎,这小子反应也快,一听见巨响就迅速躲到了洞的最深处。 我问他有没有看到那个巨大黑影,他说看到了,而且发出了消息,只不过没有人听见。 其他人都汇聚了过来,都在你一言我一语的对刚才的那东西吐槽,完全乱了,有几个人看到这种东西近乎崩溃,但没有一个人会想要尽快找到洞口逃开这个鬼地方,多么讽刺。 我说,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否则麻烦就大了。 这才把所有人稳定了下来,去耿丽所说的那里查看她发现的孔洞。 一到那边我就发现,那个洞上面的标记就是那个图案,而且是假的,正是那个长老让我看到的那样子,明显就是古人留下来迷惑人的,而且我将手伸到洞口还可以感觉到水在流动,是向外流动。 我跟他们说了这个洞口是假的,并且说明了原因。本以为耿丽会很失望,但她却不慌不忙的说了一句令我震惊的话——“不止发现了这一个洞。” 她随即指给我们看。我简直无法相信,在这个洞的右侧隔着两个洞的地方,竟然还有两个带有标记的洞! 更令我想要吐血的是,他妈的这两个洞的标记图案竟然都是真的!这是怎么回事?! 我感到自己快被逼疯了,如果说一真一假能让人分清楚选择的话,两个真的又该如此选择?!搞什么搞啊?! “你先别急,这两个标记不是一个时间刻上去的。”筱诗听我完的疑问,抚摸着右边的那个图案说。 一阵灵光从我脑中闪过,我迅速爬过去看。 我戴着手套虽然觉不出细緻的感觉,但就磨损和变化程度来看,右边那个明显是刚刻上不久的,与左边那个近乎平面的图案完全不是一个时代的。 “考古队……” 我们几个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要说。的确,我正想说,这个最大的可能就是考古队进去时刻上的,而左边那个则是古人所刻。没有更好的解释了,因为其他人几乎没有到过这个地方。 现在怎么选择? 面对两个入口,一个是古人的指示,一个是考古队的指示,到底该选哪个?我们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之中。 我说,考古队进去之前,这个洞应该是没有任何标记的,而旁边就是有标记的洞口,考古队为何放着那个洞口不进偏要选择一个没有保障的地方进入?明显是他们之中有人试过进那个有标记的洞口而没有好的结果才不得已选择了这个洞口进入。 但耿丽也提出,为什么考古队进入了这个洞,而仍旧没有了音讯呢? 她说的委婉了些,我知道她的意思是说,考古队选择了这个洞进入不照样是没有成功? 我心说,长老曾说过,这只是第一步,谁知道他们是在第一步失败的还是第二步遇到了困难,但我并没有回覆她,只是怕搅乱了气氛。 接下来该怎么办,才是真正的抉择时刻。说实话,我比较倾向于考古队做标记的这个洞口,因为毕竟队里几十个人参与,在选择方面一定不是几个人就能决定的,而且一定经过了周密的试验和推论才敢进入的,所以我认为出问题的应该不在这一步上。 但耿丽等人却坚决相信旁边那个古老标记的洞口,认为古人是设计者,应该拥有我们最大的信任。 如此一来,就产生了分裂的局势。 有个伙计说,实在不行,就分路走,这样总有活着的人到达。虽然我们都想过这个方法,但不能提倡,因为这样的弊端就是缺少了一部分力量,一旦有真正的危险来临,反抗的能力也会被削弱,反而更容易造成伤亡。 正在我们犹豫不决时,头顶上又黑了一下,又是那个东西闪了过去!我们举起了枪,向洞口靠近了些,以作防备。 同样,仅仅是闪过去一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我很懊恼看不清到底是什么。 “靠!磨磨唧唧!这么危险的一个地方!水怪了个蛋的这么吓人!你们不决定进哪个,干等死啊?!老子不干了!大不了回去给我爹办葬礼!”唿叫机里突然传来一个伙计的声音,看来是极度的恐慌让他实在崩溃了。 我刚想劝,这伙计就游走了,开始向顶上的裂缝游去,真的是想放弃了。唿叫机没了信号,任凭怎么唿喊他也听不见。 另一个伙计也追了上去,想要把他叫回来。 可是就在一瞬间,那团巨大的黑影出现了!迅速向那个离开的伙计移动,连眨眼的时间都不到,他就迅速融入到黑影之中,突然又消失了! 我们几个都看傻了,那个出去想要拦回他的伙计就呆住了,一动不动的悬浮在那个地方看着刚才的位置,我勐然想起了什么,大声唿喊着叫他快下来。 出乎我意料的他听到了我的唿叫,回过头来就往下游,然而,似乎真的晚了。 第123页 那团黑影又出现了! “快!”我大吼一声,准备上去抓他一把,但黑影实在太快,一个俯冲就把他吞噬了,正好从我面前擦过。 我终于看清了,这不是一个巨大的生物,而是一群生物!在那一瞬间里,我看了出他们的模样! 他们围在一起,每一个个体就像是一个人,但可怕的是他们没有腿,而是从下半身开始变成尾鳍!上半身呈黑色,干瘪的突出了一根根肋骨,两根手臂上还有类似鱼鳍的突起,可怕的是那张脸,也是黑色的,头部没有头髮,两边的太阳穴处竟也长出了鱼鳍! 这简直就是撒旦的摸样! “美人鱼?”王鸣突然在唿叫机里似自言自语的说道。 我立刻清醒过来,一个翻身回到原来的位置,准备让大家不管怎样先躲起来,这玩意儿太可怕了,短短不到半分钟两个伙计就不见了。 我正想说,耿丽就急促的告诉我韩庆祥刚才看到那情景就钻到了那个刻着古老标记的洞里了,问我怎么办。 我也容不得多想,一咬牙——“分头!” 但只有耿丽和王鸣钻到了那个洞里,我和袁浩、小吴和筱诗、韩弇都进了考古队入的洞里。我心说,毕竟还是有隔阂啊。 洞里的水是静止的,与外面的水没有什么区别,我甚至感觉不到有温度的变化。宽度恰巧能容下一个人在里面单向游动,我打头,但想到一有麻烦掉头可能就很困难了,所以游得很缓慢,生怕会遇到麻烦。 游着游着我就发觉洞的延伸方向其实是偏右的,而且越来越宽,到了最后已经达到了轿车头的宽度,当然,这也预示着很快就要到头了。 果然,洞开始向下延伸,出现了深凹下去的洞壁,从下面游过去又倏地向上,接着就出了水面,这是在水下设计空室通道的常用方法,其原理便是连通器的应用。 上了水面,我总算脱下了头盔,感到世界真美好。 其他人上来便瘫在了地上。我说这还不能休息,我们得尽量找个安全的地方,这里太暴露,不适合休整。 只是喘足了气,我们又无奈开始往前沖了。氧气瓶里面几乎空空如也,所以索性丢掉了大部分有关联的装备,只带着食物补给和武器,明显轻松了许多,我想再让我呆在水下这么长时间我死也不干,但随后我就感到,不一定再有这样的机会了。 这条路很奇怪,走起来无论是环境还是规格,都像是在宾馆的走廊里散步,看不出有危险或者机关,甚至使我们提不起警惕来,因为这里蹊跷的连拐角都没有,好像要一条大道走到黑。 我们不知道这种不安的心理是未雨绸缪还是自作多情,但的的确确是诡异十足,令我有一种想要拔腿跑到底的冲动。 但是,未容我这么做,转折点就出现了。可怕的转折! 之所以这样说,并不是出现了可怕的影子或是幽深的岔路口,而是一种灵异的方式——前面没有路了,或许这样说很不恰当,因为其实是路塌陷下去了,变成了一片积水区。 “怎么办?”跟在我后面的韩弇看此情形问我。 我苦笑着说:“没有办法,得下去了。” 虽然这片区域不是很大,但看起来已经与外面的水域在地底相连了,所以水像是活的,我最担心的就是水里会不会有那种东西。 走近了看,这里塌下去的水有大约一个篮球场两篮之间的长度,而深度则不尽相同,但看起来似乎还安全,应该可以趟过去而无需游泳。 我们把装备背包又用防水布紧封了一下,补充了一下体力就准备继续走了,依旧是我打头,小吴断后。 不知道是不是直接接触水的缘故,这样进水突然会觉得甚是冰凉,我的腿一时间竟也麻木了起来,走起来感觉像是在飘,我一步一步的,却发现脚下是平整的地面。 我突然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因为这样平整的地面怎么想也不会是塌方所致,不由得多了个心眼,招唿大家快点。 “快快快!马上就到头了!”我喊着,但却下意识压着声音。 “唿!”我一脚踏上干燥的地面,长长地舒了口气。“我还以为会出什么——” 我一边回头一边说,然而刚回过头去就僵住了,话也悬在了半空。 我的背后,空无一人! 我脑子瞬间变成一片空白,白毛汗顿时起了一身。 ☆、第九十章 诡异手机 我慢慢举起手电,向水面照了去,我的手已经不听使唤了,举起手电来光柱都在剧烈的颤抖。我虽然心里很想要去救他们,但却有了几分绝望。 忽然间,一个东西从水里冒了出来,向这边快速挪动了起来,我细看之下发现是小吴,大脑立刻就重启了,赶忙跑了过去将他拉了上来。 小吴一上来就开始吐水,躺倒地上大口喘气,我见他脚腕一直在流血,顿时就明白他们遭遇了什么。 我丢下背包就要往水下跑去救其他人,小吴喘着气说:“拿好手电……” 我嗯了一声迅速爬到了水下,看到袁浩已经脱险向我这边游来了,我打手势示意他跟我去救人。我这才发现,原来水下面只有中间是平坦的石板道,非常窄,两边都黑的吓人,应该是通到地下水里的。我见一双人手还在抓着石板不放手,似乎是下面有东西在抓他。 第124页 我浮上去深吸一口气,然后接着下去就抓起了那双手开始往上拉,但体力实在不够,在水里也用不上劲,非常焦急。而且我突然感到脚踝一阵刺痛感,一瞬间钻心的疼,但过后就没那么疼了,反而被向后拉扯了起来。我正巧借着这个力,将那人拉了出来,然后自己一缩身子钻进下面的洞里拿出手枪对着脚下开了几枪挣脱了那怪鱼。 好不容易上到水上来,我开始大口唿吸,发现自己刚才救的是筱诗,而袁浩也将韩弇救了上来。 我们躺在地面上,几乎要虚脱了。我的伤到还好,坚固的登山鞋给我挡下了许多,只是有点小扎伤。而韩弇最惨了,因为反应慢被拽到水下最久,光呛水就差点玩完,又被那好几只怪鱼抓得遍体鳞伤,这会儿躺在地上都不会说话了。 谁也不会想到,这里的机关竟是这样算计人,先是来一段直线放松你的意志,然后使出一招绝的,弄你个半死,让你死了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这他妈无异于打你一下给你个枣吃。 大家都在各自包扎伤口,显得很是疲惫,我突然有点后悔了,后悔当时没有自己偷偷跑出来独自探险,那样可能就会减少这么多的损失了。但话又说回来,如果没有小吴,我们指不定在最后一刻都找不到这里,而我,也早就被吞噬了。 “在这里会不会不安全啊?”筱诗一边给韩弇背上抹着药一边问我。 “应该不会,我看到那些东西都没有脚的,估计只能适应水里的生活。”我说。 说到那东西,我不禁想到几年前在西沙考古见到的海猴子。虽然没有与海猴子正面冲突过,但仅仅是在海滩上见到的那具尸体就让我永生难忘。那东西与海猴子极为相似,但不同的是海猴子通体白色,胸脯内是没有肋骨的,其他地方的骨头也不多,所以柔软的身体方便了它们迅速游泳。而且海猴子的构造要比那东西高级得多。 海猴子最令人称奇的地方,就是它们有脚。它们的脚非常怪异,脚趾与人非常相似,只是指缝间出现了蹼,巧妙的是,两条腿合併起来就像尾鳍一样,游起来很快。所以我们推断这是一种两栖类动物,因为我们还听说有当地渔民会偷偷在船上养一只,用来预报风暴和捕鱼。 把那东西与海猴子一对比,黑色的皮肤,突出的肋骨,一体的尾鳍,我不知是该怀疑他们是海猴子的祖先还是称之为非洲品种。反正有一点是定了,他们游起来的速度几乎能够秒杀一切,并且食肉,攻击性强。不知道这些是不是海猴子也具有。 我脱下浸湿了的上衣烘干,却意外发现自己的胸膛已经变了色,突出了一根根绿色似血管的东西,还在随着心脏起起伏伏。 冷汗刷的一下就冒出来了。 来之前查看还仅仅是有些发暗,没想到短短几小时就已经突兀出来了,而且看起来如此恐怖。 我立刻让其他人也查看一下,但竟然都没有出现这种症状的,虽然这是好事,但我却很纳闷,于是我问小吴那些人到底是怎么感染上的,小吴只是说他们已经到过这里了,应该是在还要靠前的地方出现了异样。 他们看到我的胸前都不敢相信,筱诗已经回过了头去,我觉得我要是不知道这症状而看到如此情况,一定会以为自己被丧尸感染了而打爆自己头,但事实我却不会,因为我还有任务未完成。 休息了一会儿我们就又开始前进,一边走着我就在想,或者谁都不会真正知道这怪症的起源吧,我爹的信中说是因为接触祭台和遗传,而考古队说是由于靠近那个城,但在未到达那个所谓的会被感染的地方之前,这些都只是推断,因为只有我一个人遭受了这些,所以我会更相信这是个诅咒。 前面又是一如既往的直线走道,没有任何的稀奇或古怪,但经歷了刚才的那些我们都变得很谨慎,因为机关再次出现,就绝不会那样光明正大了。 我举着枪走得很慢,后面突然有人拍了我的肩膀一下,吓得我向后举起了枪,随后才发现是袁浩。 “怎么?”我小声问。 袁浩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然后示意我们仔细聆听。 一听之下我们就汗毛直立了,因为那个诡异的歌声又出现了。 每次这个歌声响起,都会出现可怕的现象,前两次是出现害人的水下怪物,那么这次会出现什么呢?希望只是这个声音就够了。 我最初听到这个声音昏倒在水中,一度以为是由于这个声音而起,但当第二次听后却没有任何反应时我就已经否定了这个猜想了,觉得这只是心理作用。 我告诉其他人不要担心,继续走即可,但明显感觉到后面有人已经开始恐惧了,原因也并不是想到我之前的状况,而是因为这个声音好像是从前方传来的。 其实我很清楚这是心理作用,因为如果它是来自我们的后方或是其他地方,那也许并不会产生任何效果,因为心里首先会觉得它是威胁不到我们的,而且也不会去畏惧面对它,甚至不会有对未知的紧张感。但可怕之处就在于它在我们前方,是我们将要、必须要经过的地方。 前方的未知本就令我们不敢想像,如今这声音响起无异于是雪上加霜。 “我们马上就要成功了。”我回头笑笑说。 “为什么?”筱诗满头汗珠,很紧张的问我。 第125页 “因为听这声音我觉得前面会是国家歌剧院。”我打趣地说。 所有人只是冷笑了一下。我本想开个玩笑放松一下,但这样我才真正意识到,大家是真的恐惧了。 我示意大家继续走,却都没有动脚的,几个人直勾勾的呆在了那里,我以为他们在开玩笑,但看眼神我才觉出,前面有东西。 “我靠!”我刚一回头就往后退了一步,我果然没有猜错,前面的墙上,后面人的手电光下,前面的墙上居然投射出一个人影! 前方的道路意外的出现了一个带点角度的转折,挡住了那边的事物,只留下一个影子在对面的墙上,可怕的是那是个人影,而且是站立着的。 空气突然凝固了,我甚至能听见心在撞着胸膛的动静,以及那剧烈跳动带来的阵阵疼痛感。我一直以为我的胆很大,认为经受了考古的歷练就不怕一切了,但当我真正面临着这些不可思议的东西时我才恍然大悟——我只是没尿裤子而已。 这个诡异的影子对于我们无疑是如临大敌,我觉得其他人也应该像我一样,恐惧的是觉得它是活的,只因那个站姿就像是伏在墙角准备偷袭外来者的人,但我们不敢确定他是人,毕竟这里怎么会有活人呢。 “喂,你是谁?”我突然想起喊了一声,虽然自己也感觉到声音在颤抖,也没有敢放开声音。 依旧是一片死寂。 我看了看后边的人,又准备再问,却被小吴拦了下来。他摆手示意我不要说话,我一愣,突然就看到他朝那个方向走了过去,我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他是要过去看。 伸手一拦他也没拦得住,就眼睁睁的看着小吴举着枪走到了拐角的对面,一个转身用枪瞄准了那个黑影真身的位置,接着我就看他放下了枪,表情轻松了起来。 我们已经感觉到了没有什么危险,互相看了看就走了过去,但我刚一看到却又迅速退回了两步,因为我看到的是一具抱着墙面的尸体。 尸体本身倒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他的脸,已经高度腐烂,但保持下了死前的表情——就像水中的尸体一样,双目外凸,面部极度扭曲,是极致的恐惧所致。 相似的还不止这些,他不仅与那些尸体表情相同,而且服装亦是相同,这说明这也是考古队的一员。 筱诗过来看到这具尸体便狂吐不止,的确,这样一具散发着腐臭味的尸体对于一个女人来说确实是无法直视的。 不知不觉间,我竟然盯着这具尸体出了神,不只是在想像他死前所经歷的痛苦,更令我战慄的,是我竟然看他有几分熟悉。虽然尸体高度腐烂得几乎成了一滩煳在墙上的烂泥,但从髮型和面部肌肉来看,的确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这种髮型,不短不长,贴着面部,我能想到的只有一个人会留这种髮型,但我实在我敢下结论,因为如果我认可了,即意味着这次跟随而来的某个人将受到致命打击。 小吴左瞧右看,从尸体的右手里抠出一部手机,擦了擦上面的尸液,递给我看。看来他死前曾想要拨出电话。手机早已没了电,但碰巧的是这部手机是某年的大热机型,卖得很火,所以我们之中我和韩弇都是用得这一款手机,我的手机电量还充足,于是我把电池扣了下来,放到了这手机里,希望能够打开手机查看他最后的动态。 “嗡”的一声,手机打开了,我心里一阵狂喜。 果然,这个人的确是我所猜想的,王哥,王鸣的父亲。 我翻看着通话记录,看到大概在他死前的几分钟里,他最后播出的一个电话是标有“家”的标籤的,而且拨通了,会话持续了三十多秒。看来他给家里通过电话了,只是不知道有没有告别,如果王鸣知道了他爹打过电话告别,那么就复杂多了。 另外我还看到,在那几分钟里,还有一个在给家里打的电话之前拨了出去,而且号码没有备註,很纳闷究竟是拨给谁的,也没听说王哥又相亲了。我正皱着眉头想,手一不小心就拨了出去。 我慌忙之中就想要挂掉,但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刚才已经悄然消失的歌声在电话拨出去以后又响了起来! 难道说,那不是歌声? ☆、第九十一章 幻象 我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因为如果是这样的话,就意味着那个声音会是手机铃声,可是,这怎么可能? 三年前拨出的电话,如果唿叫人在那一刻也在这里面才有可能将手机丢在这里,或者除非有另一种情况——唿叫人是后来来的,但也有可能,他此刻也在这里,只不过生死就无法确定了。 我们几个惊讶的目光刚碰到一起,就做出了相同的动作——往前走。 我挂了那个电话又打了几遍,那个声音仍旧会响起,我们已经能够确定那就是手机铃声了,剩下的就是找到那个手机了。我持着手机,一步一步走了下去。 声音越来越近,前面的路赫然出现了一个上升的楼梯,声音就是从上面传出来的,但似乎上面空间不小,铃声显得格外空旷,也怪不得刚才听到的会如此悠扬。 “上去?”我指了指上面,小声问道。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下意识地降下声音来,可能是环境过于压抑的缘故吧。 几个人小声嘀咕了一下,回过头来沖我点了点头。然后我就开始向阶梯上走。上面漆黑一片。 第126页 手电的光居然还照不到头,这令我们很苦恼。不过那手机的确是在这里,一拨过去屏幕就会亮起,非常容易发现。我用手电照着手机所在的区域,并且用枪扫视着,示意小吴过去拿。 我接过手机,左翻来又翻去,却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这个手机上几乎是空的,而且样式也非常老了。 “这会是谁的手机……”我自言自语道,忍不住心中的怀疑,因为这手机的电量竟然还有一点,不可能是三年前考古队丢的,或者真像我猜想的那样,这期间还有人来到过? 他们几个可能也像我最初一样条件反射的以为是三年前的人留下的,指着这手机牌子大唿“诺鸡鸭果然名不虚传啊”。我苦笑,给他们说了我的猜想,并且说一块电池能坚持三年还是在这么潮湿的地方,他妈别说“诺鸡鸭”,就是“平底锅”也做不到啊。 “嗯,有道理。”袁浩听了我的猜想后说。 “可是,怎么可能会有人再进来过?如果王哥三年前临死时拨通了这个电话,那么就说明那个人与王哥关系不一般,就极有可能是当时考古队里的人,但是这些人的现状你也知道……”小吴很无奈的说。 我同意小吴的说法,也想到了这种情况,但这件事本身意外太多,余地太大,猜想和推断起来是完全没有界限的,可能会是考古队之中逃出去并隐藏起来再次进入的人,还有可能是打破族规的苗人……甚至,还有可能是他的前妻。这些都有可能,但都无凭据。 “我提议先不要猜了,我们应该继续走,呆在这里思考人生讨论学术可不是长久之计。”一边坐着的伤势不轻的韩弇冷不丁的说了句话,看来他是忍受不了了。 “对对对,我们先走,要不然还不知道有什么事呢,毕竟王哥的死不会是偶然的。”我说。 话虽说了,但我却还不知道该怎么走,这个地方比刚才的过道要瘆人的多了。 小吴拿着手电开始照周围的环境,我就看到原来这里的确是不小,只不过与刚才走过的小吴拿着手电开始照周围的环境,我就看到原来这里的确是不小,只不过与刚才走过的直线过道走廊形成了一个极鲜明的对比,因为这里空间的大小看起来比较突兀,如果说不是因为地势的原因而故意形成的话,那就会意味着这里是刻意设计的机关。 如果不这样想,那的确没有其他可能了。上过一次当,总不会再跌到同一个坑里,俗话说得好,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 这个空间设计的没有任何扎眼的地方,四壁都是粗糙的青石,顶上还透着水,顺着青石壁向下流淌着,但幸好水势不严重,只是从墙根里就向远处流去了,由此可见,前面的地势要比我们所处的这一边还低一些。 顶子是铁定单人跳跃都碰不到的,只能单单的仰望,手电光照到上面光已经非常模煳,所以根本无法细緻辨认有没有什么东西存在,只是光打在上面有种特殊的感觉,总感觉那里不是实心的,而是有点半透明又反光的感觉,就像是车窗贴膜。而且会觉得在里面有东西盯着我们,非常诡异。 我提醒自己,这一定是幻觉,一定是幻觉。我们已经承受不住这种未知恐惧带来的崩溃感了。 没有过多的逗留,我们就继续走了。我现在才发现,自己的症状越来越严重了,手臂用力开始有抽痛感,用力张开手掌则手臂筋骨就像被电击了一下,会伴随有麻木的感觉。我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越来越接近终点了。 但愿是后者。可是看这种发展趋势,我开始担心,我是否会在到达之前倒下?这是我未曾预料到的,尽管想到了最糟糕的情况,却没有想到这种,恐怕这是只有心理变态才能想到的吧,因为它的残忍不需要解释。 我紧闭着嘴绷着嘴唇,即使里面的气温湿冷至极,嘴唇上方流下的汗液还是止不住的往嘴里淌,就像是在喝苏打水,而且还他妈是冰镇的。 光打在每一处,都会有一阵剧烈的心跳,但令人很不舒服的是,这里依旧是没有任何突出的物体的,走起来精神被这里的空旷拧巴得像一团乱麻,事实却具有强烈的催眠功效。我心说设计这里的人究竟有多变态,会这样一步一步逼近人的心灵,然后猝不及防的捅人一下,简直不是一般人呆的,估计我们要是呆长了迟早要逼出精神病。 韩弇说实在走不动了,冷汗也湿了全身,伤口浸得沙疼,我们只好就地坐下来休整。其实看到自己人受了伤好要跟着我们受罪,我心里比谁都难受,这一趟遭遇都是因我而起,不管怎样伤亡都该算在我身上,尽管我的思想负担已经达到了顶峰,也开始觉不出它的分量了,但我仍要承受,这或许是黔驴技穷,又或者是无可奈何。 我的打火机在刚才就掉在了水中,现在无奈只好用子弹点着了装备里的长燃短木。这种小木头的特点就是易燃,而且轻快,背在身上几乎感觉不到它的存在,木头只有铅笔大小,是一种特殊的乔木,经过了特殊的处理变得非常干燥,再熏进易燃气体,燃烧起来就非常旺盛了,两三根就可以达到一堆普通木头的效果。最实用的是,它不怕潮湿,所以一经推出在全世界探险爱好者和军方之中受到强烈欢迎。当然,价格也是不菲的。 第127页 大家都各怀心事,除了韩弇再小憩,其他人都望着火堆出神,看着蓝红色的火焰冒得老高。不知道是不是在思念自己的家或是过往,甚至还可能有后悔吧。 我倒是在想着进了另一个洞里耿丽王鸣和韩庆祥,不知道他们现在境况如何,但是按我一开始就坚持的想法推断,我不认为他们会比我们轻松多少,甚至有可能凶多吉少了。但刚才遇到水怪时看韩庆祥那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儿响叮噹的速度钻进洞里的行为,我不得不感嘆,人心不可面断啊,早年看起来憨厚的样子,如今不得不显现出了贪生怕死狡诈自私的一面。 一想到耿丽和王鸣,我就一个头两个大,但在这里大家都是队友,无论如何,祈祷他们能够逢凶化吉吧。 就在我迷迷煳煳将要睡着的时候,小吴和袁浩就把我拍醒了,我本来还想抱怨两句,没成想转瞬间我就意识到了不对劲。是非常的不对劲! 那个声音又来了! 我快速拿出那个手机来看才发现这根本不可能是手机铃声在响,首先是手机已经被我关了机,其次这个声音很轻,似乎不是近处发出来的,而且从四面八方压过来,让深知它的诡异性的人犹如闻风丧胆。 我们三个面面相觑,惊愕的表情溢了出来。 “会不会还有一部手机掉在了这里?”小吴小声问我,是怕打扰了正在睡觉的筱诗和韩弇。 我走了两步摆了摆手,示意去远一点的地方谈。 “有这种可能,但机率很小,你想,如果是掉在这里的手机,那说明也是在后来进来的人掉的,但哪会有这么多进来的,而且进来就掉手机,那以后也别买手机了,直接进来捡。”我笑着说,“再说怎么可能手机铃声都设定的一样?这声音一般人可是欣赏不了啊。” 小吴点了点头,就不说话了,但眉头一直是紧锁着的,到是袁浩看来是有了想法,眼里放着光,说:“我觉得这是一种能够解读的现象,虽然很不寻常,但的确是科学能够解释的。” 我点了点头:“说说看。” “这个地方的构造很特殊,首先是那个大裂缝,在下面紧贴着的好像不是一层泥沙这么简单,似乎是有种奇怪的物质,比水的密度稍大一些。”袁浩说。 小吴点了点头,“嗯,的确是这样,我听考古队的人说过,那里之所以能够盖上一层泥沙不被人发现底下的东西,并不是实打实的是一层岩石,因为若是那样,一两次从裂缝间进去就会永远的敞开了,所以这是一种很巧妙的设计,能够在短时间内再恢復成原状,就像从未发生过。” 我听他这么一说有点难以理解,于是问:“难道延时能够再生长出来?” 袁浩和小吴听我这么一问都显得很无奈,我自己也意识到了这句话的无知和无聊。 “看来你进入的太早,在其中没有看到真正的过程。”小吴说,“其实我是想说,听考古队的人的意思,应该是说那裂缝底下有一层支撑面,但奇怪的地方就在于那层所谓的支撑面,因为那既不是岩石也不是土地,而是。” “水?!”我和袁浩异口同声,更加不解了。 “对,没错,确实是水。乍一听我也不相信,但我近距离观察到,确实是这样的,打开那个口并没有岩石崩裂,而只是产生了强劲的漩涡。所以加上我的理解,事实应该是这样的。” 小吴拿出一根笔,用一端在地上划拉着,说:“其实这是一种特殊的力学,可能有好几处都有强烈的暗流向这边汇聚过来,这些暗流的力量都不小,冲击到一起因为排列得好形成了一个稳定结构,把上面这一层水面封锁了起来,就形成了一个压力特殊的面,是一般物体通不过的,你们知道,就像高压水枪,能喷死一头牛。” 我们恍然大悟,点了点头。 “所以在那个压力异常的水流面上,是相对平静的,甚至可以落上泥沙,就像平地一样,也就是说,那裂缝底下其实是这些水流的交汇面,而我打开的那个口则就像改变了其中一支水流的方向,打乱了稳定的交汇水流,所以支撑面混乱,形成漩涡。但过一段时间后又会恢復。”小吴紧接着说。 我苦笑,古人的设计竟会这样巧妙,这样浩大的工程,估计现代人都会很难完成。 “既然有这样的智慧,就不难解释声音的来源了。”袁浩笑着说。 我找出了藏在衣服里面残存的几根烟,分开点上。 “这大概是一种特殊结构造成的吧?或者说其实始终只有这手机铃声最初响得那几下,然后就留在这里了,就像是一种记忆功能?比如前几年某地山中总是传出打仗马嘶鸣和兵器撞击的声音,闹得沸沸扬扬,后来有人指出那就是回音被以磁场的形式存在了山体中。”我说。 “嗯,这的确是最有可能的,首先,这里的整体构造肯定是不同寻常的,要不然我们也不会在外面的水域听到这深处的动静。”小吴说。 我心想大家能这样想最好不过了,因为这缓解了刚开始那种极度紧张的氛围,对接下去的行动是有益无害的,于是我心里也放松了许多。 我深吸一口烟,就将菸头丢到了墙根的细水里,“呲”的一声熄灭了。我站起来准备向回走,我们这才发现,这下子走得有点远了,火堆看起来只有巴掌大小了,现在不禁有点后悔忘了注意安全了,走这么远万一有点什么事真的是很危险的。 第128页 火堆渐渐看得清楚了,我们快步走着,但突然间就僵住了。 我身上汗毛剎那间都立了起来,脑子里一片空白,小吴和袁浩也都站住了,相信比我好不到哪里去。 在火堆的映照下,出现了一个黑影,一个赤身裸体的黑影,比我要稍高一些,而且有人的轮廓,但绝不是筱诗或韩弇,因为他俩还躺在那里。 我眼睁睁的看到那个黑影蹲了下去,靠近了他们俩,不知道要干什么。袁昊已经回过了神来,举起了手枪。 黑影这一下子更靠近了火堆,身子清晰了起来。 它的身体,就像一根木炭,或者说就像周围黑色的岩石一样,还有一种黑绿色的感觉,我敢说,这绝对不是个非洲人,它绝对不是人! 一堆东西从它的嘴里不停的滴出来,颜色很暗,眼见就要靠近筱诗了,小吴突然拿起手电来照向了它。 短距离的强光照射会让人睁不开眼,可想而知光束将会多么强烈! 但可怕的一幕发生了,那黑影竟然朝我们这边回过了头来,我看到它的脸的那一瞬间,腿一下子就软了,屁股扑通一下蹲到了地上。 小吴的手电也被吓得从手中脱落,再次拾起照过去却早已经没有了踪影。 ☆、第九十二章 石尸 我许久没有回过身来,那东西的脸太吓人了,就像尸变的殭尸,嘴里流着黑色的液体,可怕的是那双眼,竟然是血红色的,中间只有一个小黑点,狼眼手电这么强的光照上去,它竟然没有要躲开的意思,反而是回头迎了过来,说明它们的眼应该是极其特殊的,至少与人眼的结构就大有不同。 袁浩将我拉了起来,我稍稍缓过神来,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快跑,因为那傢伙不知道躲在哪里,而且绝不会是单个存在,看样子攻击性应该不低,要抓紧离开最好,否则要发生什么就不好说了。我都不敢想像了。 我告诫他俩千万不要对筱诗和韩弇说这件事,以免造成恐慌。 我过去推了推筱诗和韩弇让他们起来准备走,小吴和袁浩则机警地巡视四周。我又拿出一根烟,靠近火堆点着,然后扑灭了火堆。短木可坚持燃烧时间很长,只烧了这么一会儿根本看不出来有烧过,所以我挑了几根又塞到了包里,下次继续用。 这次走的就要快许多了,那声音依旧在耳际倒也不碍事了。 没走几步,我们就又停下来了,并不是又出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而是环境发生了变化,或者说,是巨大的变化,无法逾越的变化。 前面是一面墙,开了两扇门,一扇上面写着“生”,一扇写着“死”。 我们几个面面相觑,心说这太搞笑了,留着两扇门也就算了,还他妈的标上温馨提示,不如直接挂上“安全出口”直接呢,这跟男厕女厕有什么区别? 小吴过去就要推“生”门,但是意外发生了,我们都忽视了一点,它并不是普通的木门,而是一扇与石壁相同的石门,就象是直接嵌在里面的,所以小吴根本推不开。 “肯定有机关!”小吴信誓旦旦的说。 确实,石质暗门在古墓中是最常见的了,但沉重的石门并不会是轻易能够推开的,所以以机关触发的形式打开是最常见的方式了。于是我们开始打着手电找机关。 找了一圈,这里并没有任何机关的痕迹。一般的开启机关无非在两个地方:一是在石门的左右侧,二是在顶上和地下,但现在这两个地方都是平面的,看不出任何痕迹。 我们意识到,我们陷入泥潭了。这才是真正的困难。 在考古活动中这种情况也并不是没有,有时机关可能就是随手的一拍,有时还可能在千里之外,这都是事实,但这毕竟是少数情况。我实在不愿相信这会出现在此处,因为我们已经经不起这种拖延和危险了。 “要不看看顶上有没有机关?”小吴对我说,看来他也与我想的一样。 我迟疑了一会儿,点了点头。然后我和袁浩半蹲在地上,让小吴站在我们俩的肩膀上,我们俩慢慢站起来把他托到了最高处。小吴抬起手刚好碰到顶上,接着便开始用手电照着。 “每个地方拍拍试试。”我对小吴说。 然而说完这句话却并没有见他手中有动作,而是快速的将手电筒灭掉了,然后对我们挥手示意我们将他放下来,而且动作非常急,以至于我们差点摔倒在地上。 小吴下来就倒在了地上,眼神里尽是惊恐,瘫在地上不停地喘着粗气,好像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似的。 “怎么了?”我趴过去问。 他慢慢把眼球转向了我,用力眨了下眼,说:“赶快走!上面有东西!” 我的心瞬间下坠了一下,心想既然这样的话都给说出来了,小吴一定不是开玩笑的,我站起来,用手电向上照去,小吴却勐地蹦起来将我的手电筒夺了过来。 “别照!这样会吸引它们的!”小吴有些崩溃的神态。 我不知道究竟是多么可怕的东西,才会让他在一瞬间变得如此惊慌失措。 “到底是什么?”我捏着他的肩膀问。 小吴闭上眼长吸一口气,“是刚才那东西。” 我和袁浩对视一眼,冷汗霎时间流遍了全身。这么说,是刚才那个快速消失的东西在上面。可是这怎么可能?那东西比我还要高大,看起来不会轻快,怎么会在顶子上? 第129页 我从韩弇那里翻出一根烟给小吴点上,让他慢慢说。他深吸一口,身体明显不颤抖了,才缓缓的说:“那里,顶上是半透明的,里面塞满了那种东西,但都是闭着眼的……” “什么东西?那种鱼怪?”筱诗终于忍不住问了。 我这才无奈把刚才那东西在他们熟睡时逼近他们俩的事说了出来,果然,两个人听完脸都绿了,但事到如今的确隐瞒不下去了。 从一进到这里我四处观察时便觉得顶上不太对劲,像是空心的,如今看来似乎是印证了,但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门打不开,该怎么走?而且,那些东西到底是死是活? 我心如一团乱麻,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 “这门怎么打开……”我走到“生”门前面,敲敲打打,却始终无法看到门内的景象。 “生”与“死”,多么明确的选择,可是为何我们无法打开“生”的道路?难道只能被困死在这里?或者亲手选择死亡? 我走到“死”门前面,刚一拍到石门上面,机括就“轰轰隆隆”的运作起来,然后门便打开了。 其他人迅速围了过来,看着门内。门内是一条向下延伸的阶梯,但见不到头,似乎是很长,但我心里清楚,这是“死”门。 身后开始有奇怪的声音传来,但其他人却感觉不到,我想大概是自己太紧张了,本来就存在的流水声就把我吓得这个样。 “退后。”我对大家说,因为如果靠的太近指不定会发生什么意外呢。 我用手电照了周围一圈,确定没有什么东西才稍稍轻松了一点。现在我们是不可能退回去了,但“生”门紧闭,任谁也想不出该怎么前进。我捶着石门,其他的什么都不能做。 如果有炸弹,说不定我就会炸开这扇门了,它最初带给我的希望,如今却变成了无可奈何地纠结。 “你有没想过……”袁浩小声说。 我一只手按着石门,回头看着袁浩,问:“想到什么?” 袁浩看了看我,站起来走了过来,也开始摸着石门,意味深长地说:“万一……这扇门本就打不开呢?” “什么意思?” “我是说,这或许不是一扇门呢?或许后面仅仅是是新的呢?”袁昊说得很轻,但在这个空旷的地方却显得很扭曲。 “这里不是门?那会是什么?难道是一种摆设吗?”我苦笑道。 袁浩没有说话。 我虽然对他的意思感到怪异,但心里焦躁之余也开始从另一个角度推理这件事,最后的结果竟然与他的大体意思走到了一条线上。 首先,能存在机关的地方我们都找遍了,确定这附近的确没有机关能够打开这扇石门了,而用人力却也推不开,对于这扇石门的确是没有办法了;而另一扇“死”门却是一推即开,虽然简单地令人感到诡异,但现实就是这样,它的确开了,而且里面并没有想像之中地狱般的场景。这种种迹象如果拿来证明“生”门是假的话,确实足够了。 那么,如果这样想,那考古队当时又是从哪里进入的呢?为何没有留下记号?难道他们没有选择两扇门中的任何一扇?或者说还有其他道路可以走?反正我们是没有发现。 对于考古队没有做记号这件事,还有两种情况是最切合实际的,一种是情形过于紧迫,就像小吴看到顶上的东西所说的那样,有可能是遭遇了那东西;而另一种,是我硬凑的,看起来有点无厘头,这种便是由于选择太简单了,所以无需做记号。 当然,这些都仅是猜想,没有凭据的,因为如果是发生了事情,那么这里应该会留下痕迹的,但这里四处却没有任何打斗或者血腥的残骸,我想这些应该不会随时间消失吧,难道说这些怪物会袭击完后自己收拾残局? 否定了这些后,就真的没有希望了。 “你们有什么想法?” 我不知道其他人的脑子会不会比我清醒些。 大家都摇了摇头,除了袁浩。 “说说你的想法。”我说。 袁浩靠在墙上,说:“我还是刚才那种想法,这里是扇假门,因为首先来看,在这里设置两扇门还标明生死是完全没有必要的,而且死门这么轻易打开,你们不觉得不对劲吗?” 我点了点头,点了根烟,问袁浩他们要不要。 他摇摇头回绝了我的烟,继续说道:“我想起了一件类似的事,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唐朝中期崭露头角的侯氏家族是当时最有名的造墓匠,为帝王将相打造墓葬无数,因为墓葬的设计独具一格,防盗性能强而闻名中外,他们设计的墓葬几乎没有几个盗墓贼能随意进出,而他们设计的墓葬中为了突出自己设计的巧妙,最着名的就是会在墓中设两个通道,上标‘生’、‘亡’,然而‘生’那一个洞却只有两步半的深浅,就见头了,而只有‘亡’那边能够一直延伸下去。 所以,如果盗墓者想要进入主墓室寻财,就必选‘亡’,当然,几乎没有人最终不像这个字一样。这表面上是工匠对于自己高超技艺的叫嚣,但如果仔细思考不难发现,这两个洞口其实是一种警告——凡要进入,生无活路,所以只留下‘亡’能够选择。” 第130页 我心里一震,想不到袁浩竟知道这个故事。的确,确实是这么回事,侯氏家族建造的墓葬我还参与开掘过,也确实有着两个洞,但我无论如何也无法将这两件事联繫在一起,因为首先是年代太久远,其次那只是造墓工匠自己独特的风格,难不成这是同一个家族所造?又或者说是后者山寨了这里的设计? 虽然这是个现实存在的故事,但谁也不能确定它设置的意义是否与侯氏家族设计的意义相同,若是相同,就代表着这条路可行,但有“死”的警告,必定不会轻松多少;相反,如果我们理解错了,那进去则一点希望都没有,必死无疑。这样关乎生死,还是好几个人生死的事情,是我自己决定不了的。 小吴一听有了眉目,就急切的说:“我同意这种说法,应该进打开的那扇门,至少有希望啊!我们总不能在这里干等着那些东西或者钻到实心石头里去吧?!” 看起来小吴还是心有余悸,恐惧仍不能完全消去,虽然我也担心那种怪物会突然袭击,但这样紧靠推断就决定生死的前途实在不妥,或者比等待被怪物杀死好不到哪里去。 我看了看筱诗和韩弇,他俩都点了点头,看来也等待不起了。 我突然感到头顶一阵被击中的疼痛感,一块石头从头顶掉到了地上,然后我向上看去,听到一些细微的碎裂声,接着又有小碎石掉了下来,在我向上看的同时,一滴液体滴到了我额头。 液体是带着余热的,我用手一抹,是黑色的。 这是那怪物嘴里流淌的液体! ☆、第九十三章 死门 小吴过来拍我一下,似乎是用眼神问我:走不走。 我再审视一圈,大家皆露出信任的眼神,我一咬牙:“大家别怪我,有危险我扛着。” 说罢,我一脚踏进了“死”门。 门关上与开启时一样,只用轻轻推一下借力给机括就会合死,但不知道从里面开启会怎样,或许不会有这种情况了,因为门刚关上,我就听见外面一阵重物坠地的动静,突然意识到可能是那东西掉到地上了,心里情形没有做过多的犹豫。 “我们尽量快走,这里既然是‘死’门,就一定更危险。”我招唿着众人。 我在前面打头,越往里走越打寒战,这里出奇的冷,就像是一个阴冷的地窖。这条道就比较窄了,甚至在感官上比刚开始的走廊通道还要窄,而且最大的改变是这里根本没有任何修造的痕迹四面都是原生的石壁,坑坑洼洼,脚下的阶梯也不是特别平整的,会有裂缝,而且有时还会有水流流过。高度则像普通的楼层,一跳起来就能摸到顶。 顶上有小水滴时常的滴下来,碰上密集的地方就像在下雨。更令人咋舌的是,在阶梯上走了这么长一段距离后,竟然出现了两具在水底遇到的那种半人身的鱼尸,身体已经腐烂得近乎一滩烂泥了,我这时才有机会看到,原来他们的尾鳍上有一个孔洞,上面还有一段户型的铁条,已经长在了肉里。 我忽然想起最初在湖里石壁里看到的那些铁链还有铁链末端断开的圆环。那么,这些东西会不会就是当初栓在铁链上的呢?如果是这样,那些孔洞的作用就得以解释了,无非就是关押这些东西的。 只是我很纳闷这些缺了水就无法行动和生存鱼怪是怎么死在这里的?或许这里曾经是有水的。 不知道这楼梯究竟要多长,也不知道要通到哪里,但这个角度如果一直向下延伸的话,恐怕会到达一个更深的地方,而且走着走着我竟然感到了一丝风吹来。 不是幻觉!其他人也感觉到了,是风!潮湿的风! 难道快到头了?!不可能吧!刚进了“死”门,还未遇见一点带有危险色彩的东西就要到头了?虽然这样找虐的心理有点变态,但这的确不符合我的逻辑! 其他人也产生了兴奋感,所以脚步明显都快了起来,也不管脚下有多滑腻了。 但走了很久,我们的脸就黑了,是真的黑了,因为前面根本没有任何出口,而那风,竟然也是“空穴来风”。 这么说一点也不夸张,反而很形象,因为在石壁两侧又出现了那样的洞,跟湖下一样大小的洞,只是这些更惊悚,原因是他们似乎没有尽头,从外面看去就像是一个深井,风不停地从里面吹出来,还带着一股腥腥的味道。 我的潜意识告诉我,这不是好东西,不能久留。 然而我刚要回过头去告诉大家继续走时,几个黑影“唰”地从前面闪了过去。我的冷汗也“唰”的倾泻了下来。 “那东西又来了!”我心里大喊。 我举起了枪,对准了那里,袁浩等人却是无动于衷。 “你们没看到吗?”我一边环视着一边问。 “看到什么?”几个人异口同声的问我。 “黑影。”我说。 “哪有?” 我指了指前面,用手电话照过去。 “这不是……”筱诗声音里有些惊讶。 待我看清之后,更是惊得合不拢嘴了,因为那两个背影根本就不是什么怪物,而分明就是耿丽和王鸣的背影!衣服和样子都没有错! 我大声唿唤了起来,他们却丝毫没有停下,我立刻想要跑去追赶,但跑了几步突然有了一丝异样的感觉,因为我们离得这么近,他俩怎么会听不见,而且走起来竟然是并排着走的,难道连这点常识都没有吗?我当即停下了脚步。 第131页 可是,已经晚了,我再次回头想要招唿其他人时,就只剩下我自己一个人了,孤零零地站在只有手电光的阶梯上,耳朵里只有“哗啦”的流水声。 又是这样。 我的耳边全是自己的唿吸声和“扑通扑通”的心跳声,我知道自己已经恐惧到了极点。 如果上次在水中有鱼怪袭击,那么这次,我离开几秒钟的空档里,就又发生了这样的情况,还会是鱼怪吗? 我跑回原地四处看着,现在最害怕就是周围这些孔洞出问题,因为除了这些其他地方看不出有任何诡异的地方,但如果真是这些洞里有东西,那就麻烦大了,因为以我自己的能力想要挨个爬进去救出人来恐怕是天方夜谭,说不定还会被秒杀。 但是我用手电筒找过每个洞中,却没有任何有发生过什么迹象,这反而更让我揪心,他们究竟去哪里了? “餵!”我沖洞里大喊一声,引得回声阵阵。 我站直了身子准备看下一个洞,其实心里已经乱了,不知道究竟该做什么,我知道光喊是没用的。 我刚要再次弯下腰,就听见一声令我震撼的声音:“你在哪里?” 我靠!是袁浩的声音! 紧接着又传来筱诗、韩弇等所有人的声音,都是那么清晰! 我头皮顿时就炸开了!因为这些声音,全是在我耳边!我通过移动就能辨别得出声音的来源的的确确就是在我身边!正如几个人站在旁边对我说话! 可是!我旁边仅有空气!我手挥来挥去没有任何东西! “我看不到你们!我就在你们旁边!”我急得大喊。 “什么?!”他们都不敢相信我所说的。 我能感觉到他们声音随身体的移动。 “完了完了,就是刚才被那两个影子带的,这下不知是到了什么地方。”说完这话我突然感到,自己可能到了另一个空间维里。 另一个空间,或者另一个世界,就像鬼打墙一样。有些鬼魂变成人熟悉的样子,勾引人跟着他们,然后人就会进入它们的世界,这是流传很久的传说。但这毕竟是传说,我还是不敢相信自己是否真就遭遇了这个,这太可怕了,另一个空间,这是什么概念?!这就意味着我大概是到了鬼的世界! 我几乎要崩溃了! 袁浩也说我是到了另一个空间,但究竟怎样回去,就没有人知道了。我虽然对这些很了解,但仅仅是传说,而且我的专业也不是盗墓,那么,我该怎么办?难道要一直呆在这里个空间里吗? 天知道这里都有些什么可怕的东西! 我开始后悔刚才的大意了,害怕会为此丢掉性命。 “你先别急,这里太多的东西都是未知,我们先往前走,你跟在我们中间,到了安全的地方再想解决的对策。”袁浩对我说。 我点了点头,但才想到他们是看不到的,于是应了一声就开始走。 说实话我倒不害怕半路杀出个怪物来,因为我有枪在手,想必一枪爆头就万事大吉了,但如果我就被锁在这个空间里了,我是无论如何也不甘的。 还未容我平静下来,果然就有东西迎上来了。 “你们那边没事吧?”我问。 “什么事啊?” “没事就好,看来你们得等等我了。”我说,然后举起了枪,一只手在下面拿着手电对准前面并托住握枪的手。 “怎么了……怎么了?”那边每个人都问我,声音很乱。 “别吵!”我大喊一声,心说你们丫的又帮不了我,还在乱我心。但这一下我就发现我又开始流汗了。 前面的一个洞里,正爬出一个我们之前见过的红眼怪物,一摸一样的高大,一模一样的凶煞。我慢慢靠近着,想要更加精准的瞄准它的头。 手电光一照着它,它就静止了下来,石头颜色的身子这样一看就像一尊雕塑。 我面对着这样一个从未见过的东西,不可避免的颤抖了,手电光随着在它身上来回晃动着,更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它似乎看出了我的惊恐,竟然笑了! 我靠!它真的笑了!嘴角扬起,但眼神依旧是那么恐怖!我后脑勺就像被重物敲中,嗡嗡响个不停,我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番诡异的景象! 突然,在我放松出神的这几秒中,它消失在了洞口,紧接着我的手电筒被打翻到了地上,我的身子也从背后被勐地推了出去,而且力量大的惊人,我直接飞到了石壁上,跌落下来,手枪也脱离了出去。 我的背部就像断裂一般的疼痛,我努力扶着墙根站起来,看到那红眼怪物正盯着落在地上还发着光的手电筒出神,看来它是没见过光,我趁着它没注意我,立刻从地上摸索着找枪。 枪找到了,我一把抄起对准它的头,开了过去。 “嘭”的一声枪响,它的头就爆裂开来。 我站起来揉着背部,过去捡起手电筒在水里涮了涮溅上去的黑色汁液,说:“好了,我们快走。” 背部的疼痛远远超出了我的忍受范围,我停了下来,脱下衣服来看。 怪不得,那一块直接塌陷进去一个掌印,有可能里面的骨骼已经产生裂痕了,这无疑是最痛苦的,现在整个左臂都出现了浮肿的现象,很令我为接下来的路而担忧。 第132页 我从包里找出一点急用跌打药抹在外面,虽然不知道起不起作用,但起码找个心理安慰。 ☆、第九十四章 悬棺阵 幸好那种红眼怪物再也没有冒出来,我们得以继续走下去,直到楼梯结束的地方。 楼梯是告一段落了,但前面的路却更加骇人,因为这里居然是一个巨大的悬棺阵。 悬棺,顾名思义就是悬在空中的棺椁,当然棺材是不能飞的,实际上是把棺材吊或卡在高处,比如说武夷山悬棺、龙虎山悬棺和苏麻湾悬棺,都是非常着名的悬棺聚集地。这种葬式是南方少数民族特有的,然而各民族也有不同,有的是卡在山石缝之中,有的则是在山体上钉木架支在上面,但其实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地形地势的不同造成的。 然而我面前的这些就很特殊了,在这个如同地下天地的巨大山体空间里,有着十几棵青桐树,每一棵都几乎有成年杉树这么高,但却辨不清是模仿的哪种树种,因为它有着杉树的粗细和高度,起码要五六个人才能够抱得住,还有桐树般的枝展,上面布满了奇怪的雕刻。 我猜想这种树要么是古人依靠想像拼接而成的,要么就是灭绝了的,因为我从未见过如此奇怪的树。 重点还不在树上,而是上面的悬棺。棺材被放置在树杈中间,用上面故意多出来的青铜片阻挡着,放得很稳当,一棵青桐树上有二三十个棺材,而随着高度放置的不同,颜色和款式也不同。 虽然棺木已经模煳,但还可以看出棺材以前的大概颜色——靠下的棺材是黑色的,越往上的越大一些,而且颜色也从黑过渡到了金色。 最顶上的棺椁便是金色的,放在最高的树杈上,不难看出,那是上好的金丝楠木所刻! 而其他的棺椁从下而上,虽不比最上边的木材名贵,但也是乌木的,要知道,现在的乌木,不算最好的,市场价也可比拟黄金,那么这么多乌木,该是多么令人嘆为观止! 我抚摸着青铜树的外面,用手敲上去发出的声响稍显沉闷,看来虽然树显然内部是中空的,但要厚的很多,毕竟这么高大的树,想铁皮一样薄是支撑不住的。但如此多的悬棺放在树杈上,竟然稳稳噹噹的坚持了这么多年,每一个悬棺少说也得有几百斤,仅靠着这如同几根大腿粗的青铜就支持起来,的确有些反常。 我拿出几根萤光棒和火摺子,丢到了四处,整个巨大空间差不多被照亮了,我这时才发现,原来虽然这些青铜树排列的都没有什么规则可寻,但中间有一棵是最高的,甚至顶端似乎还插到了顶子里。 地上很奇怪的有了点草类的植物,也就是说这里的空气是流通的,至少不是每天遭受不明物的践踏,于是我看了看四周,就坐在了一棵青桐树地下,终于稍微得了一丝空闲来放松一下,但我一旦伸展身体才发现,除了刚才被那红眼怪物袭击的肩膀后背,我的胸膛也开始从中间辐射向周边四肢剧烈的疼痛。我感觉到那些绿色如血管的东西越来越突出,折起胳膊几乎能够触到它的存在,我已经不敢看了,只能任这痛楚一阵阵袭来。 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我直起腰离开靠着的青铜树翻背包时,那种痛楚感就像削弱了一般,让我忽然觉得一阵轻松感,虽然没有完全消失,但我可以确定,的确减弱了,而且对比很明显。我又试着靠了上去,果然,又开始剧烈的疼痛。 我好像明白了什么,当即大喊:“不要碰这青铜树!” 当然这是喊给另一个空间里的人听的。 “怎么了?”我听到袁浩问我。 “我明白了,原来考古队的人就是碰了这些东西才有了那种症状。”我对小吴说。 我又试了几次,心里有了百分之百的把握。庆幸的是大家来到这里都只顾着观察周围,还没有触碰,这不禁是最大的安慰了。 “你怎么办?是不是应该先回到我们这边来?”小吴问我。 “我想想办法。”我说道。 当务之急的事,恐怕就是这个了,因为如果我不会到他们那个现实空间里,可能就有很多事不一样,比如这边可能会有更多不正常的东西和现象等待着我,而且,如果说这个空间相对于他们那个真的是虚幻或者是附属客观存在的话,那麻烦就有可能会更大了,因为我要到达那个地方解决危机,而且不只是我自己的危机,那么处的空间里窥探事态和最终的对策,就极有可能是对于我这个独立空间的,也就是单方面解决我自己问题的。 可是,到底怎样解决这个问题?难道要再次找到那两个奇怪背影让他们带着我往回走一趟吗?现在连那两个东西都不知道是何方神圣,又怎谈找到他们甚至解决问题? 只能回忆,回忆爷爷和家里长辈小时候给我讲过的如辞海般厚重的民间传说,希望能够从中找到一丝线索。 很不幸,办法并没有在我脑子里闪过,因为曾经听到过的类似于这种现象的鬼打墙和鬼吹灯需要的材料都非常复杂,比如什么黑驴蹄、什么黑狗血,这些都是搞不到的,何况还不清楚对不对症,谁也不知道这传说到底有几分真实几分意淫。 “你们有主意吗?”我问另一边的人。 “这个……没有。”小吴顿了会儿说道。 第133页 我长唿一口气,心想这可怎么办。 火摺子和萤光棒已经快要灭掉了,其他的一半最好还是留着以备后用,更糟糕的是刚才我的手电筒被红眼怪物袭击后甩到地上后就直接变形了,最前端的玻璃罩子破碎了掉,现在灯光时而闪烁,就像要坏掉一样,我不得不考虑接下来的处境,因为在这个地方灯光就是一切,正如黑暗中阳光就是救赎。 终于,火摺子和萤光棒都灭掉了,但是有一个角落却出现了一束光亮,颜色就像是火摺子,但火摺子是在同一时刻抛出的,理应相同时间灭掉,那为什么还会有光亮?难道那一只是制造商配料不均衡? 我正在考虑要不要过去看看,因为那光亮一直闪着,丝毫没有减弱的意思,反而像是刚点燃的。还没等我下决定,吸引我的东西就出现了。 又是那两个影子! 这次他们行动的非常快,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了,但我还是看清楚了,他们这次没有凭空消失,而是向下跳去了——那里有个沟! 我二话不说,向那个方向跑去。 那里在四棵青桐树之后,已经处在这个空间的边缘了,我跑到那里,向下看去,的确是个沟!更确切的说,是一条低洼甬道,与我们来时走过的走廊通道一模一样! 火摺子的光原来是从这下面出来的。但是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耿丽他们从这条道来了? 我跳到甬道内,捡起火摺子一看,的确是我购买的那种,我看了看通道的一头,就惊奇的发现在山体中的一段地上有一个人影,是躺在那里的。 “你是谁?”我用不算大的声音问了一句。 没有任何动静,那个人就像死了一般。我慢慢走了过去,手里一直举着枪,因为我害怕会是那个奇怪的鬼影或者怪物。但我走得越近就越感到一种熟悉之感,这种感觉令我很不是滋味。 这个人的影子竟然如此的像韩庆祥! 果不其然,就是他! 韩庆祥趴在地上,身上还背着背包,全身湿漉漉的。我的第一感觉就是他死了,但事实却是他还有微弱的唿吸。 可我随即意识到,他怎么会在我面前?我可是在另一个空间!难不成他也被引到了这个空间? 我刚要起身把他拉到墙边,就感到了不对劲——我的头上顶着一把枪。 “回过头来!”我背后的人说道。 我的心立刻就松弛了下来,因为那分明是耿丽的声音。我一回过头去,她也是长出一口气,背后还跟着王鸣。 紧接着,又一个火摺子丢到了甬道里,代替了那个消失殆尽的弱光。我回头看看他俩,都没有动过,也是一脸茫然,看来这个火摺子不是我们之中的丢的。 “喊你怎么没动静啊!”小吴的声音响了起来,这次不同的是,我看到他们了。火摺子也是他们循迹找过来扔的。看来在刚才我再次见到那两个影子后就已经回到现实空间了,心里大喊万幸。 “我回来了,他们俩,不,仨,也回来了。”我苦笑着对站在上面的小吴等人说。 我们和耿丽交流了各自的经歷,居然发现他们那条路比我们的轻松多了,几乎是一条直线下来的,只是偶尔有地方水很深,但似乎鱼怪也没遇到,我们不仅感到同一种感觉:坑爹呢吗?! 费这么大劲,两个标记,其中一个是考古队做的,本就让人无法选择,我们坚持选了考古队做标记的,遭遇的险难却要比他们三个稀里煳涂进的都要少,考古队究竟为何要选择一个莫名的洞口进行认证啊,莫不是当成实名认证这么简单了?! 把这些疑问放一边,韩庆祥一直昏迷不醒,据耿丽说,他们一直追踪韩庆祥,却发现他走的极快,所以到了这里才追上,却没成想他昏迷不醒了。 我说这倒不用担心,他身上没有皮外伤,唿吸也很正常,可能只是长期劳累和心脏不好造成的,睡足了自然就会醒,但仔细一想这傢伙还真不厚道,竟然不等自己的队友飞奔起来了,白享受了四十多年的社会主义幸福。 王鸣上来就撑不住睡了过去,我看着他感到很抱歉,没有勇气说出他父亲的事,因为这将对他造成致命的打击,但我也有点后悔没有把他父亲的遗骨带出来,或许那样也能有个交代,至少是代替考古队做一个交代。所以我跟小吴说,如果有机会让他代替我对王鸣委婉地说明。 之所以让小吴代替,并不是我实在没有这种承受的胆量,而是我已经想好了,即将抛下他们继续走下去,因为到目前这一步为止,算是最有生存空间的了,可以沿着耿丽的那条路退回,又不感染怪症。下面的路我必须孤身一人走下去了,因为接下去的未知因素大得多,我不敢保证他们能够全身而退,更不能保证自己是否能走到头。 不知道为什么,每个人都是万分疲惫,虽然行进了也就两天,中间还休息过,但就像是活动了十几天不停息一样,纵使是再大的精神紧张和劳动行走也不可能产生这样的效果,于是我随意间看了一下手錶,顿时觉得我的世界观和时间观被颠倒了。 ☆、第九十五章 没有终点的终点 我的手錶上赫然停在了“8月4号”这个日期上,可是,我们进来的时候应该只有7月31日,那么,我们在这里已经呆了五天?! 这怎么可能!在这里呆多少天我们是有数的,最多不会超过两天,怎么会呆五天?! 第134页 我开始怀疑是我的表坏掉了,但看其他人的手錶和手机,却都是这个时间,我就忽然意识到,这没那么简单!这里一定有某种神秘的力量,可以推动时间,甚至操控我们! 大家看到这种状况脸色都阴沉了下来,因为这太可怕了!这里的时间流逝就像在外太空,这么惊悚!最令人无法直视的,或许不是极速死亡或是衰竭,而是以这种方式,浑然不觉的偷走可生存的时间,令人无法挽回却又感觉不到痛苦。 不知道这里的时间与外面的时间是怎么换算,但看起来至少是快了一倍。不过可以确定一点,这样一来距离8月7日立秋日最后的期限不远了,我必须以最快的速度找到解救办法,要不然死在这里我还不如早知道回家抱着老婆孩子死呢。 但考虑到我接下来的单独行动,我并没有表现出焦急,也没有透露出“期限”这个讯息,只是在不停地抽菸提神,最后让大家都休息,我则为他们望风,并应众人的要求承诺两个小时以后轮班把我踢下休息。 这就是我的目的,在这两个小时之内,我有把握找到下一个出口离开这里。所以我收拾了一下自己用得到的东西,留下了简单的书信,告诉大家我这趟可能有来无回,把自己的银行卡也留下了。 我在他们休息的小片区域内设置了自制的报警机制,就是把绳子围绕在周围的青铜树上,然后在末端吊上几块石头,这样一有东西靠近触碰到绳子,石头就会敲击青铜树从而产生连锁反应来提醒大家防范。虽然这样有点不负责,但对于大家最终的安全,这是最负责任的手段。 我拿好东西悄悄地走开了。这里已经没有任何路了,但我一开始还是细心地发现,其实路是有的,只不过不在地上也不在前方,而是在头顶上。 就是那棵最高的青铜树,在那个顶端,十有八九是通往下一个线索的路口。 我忍着贴近青铜树就产生的剧烈疼痛感,顺着枝杈爬了上去,期间几次都差点跌落下来,有几次甚至撞斜了放置的棺材,而且诡异的现象发生了,每次我撞到棺材后,都会听到里面传出“咚咚”的声音,就像是里面的尸体在敲击棺材板,但我始终没有放任好奇心打开一个棺材,因为这除了是我的职业操守,更因为我的惧怕。 好不容易爬到顶端,我就发现最顶端的棺材出奇的大,就像之前的青铜祭台,当然摸起来就不难发现,这就是最好的金丝楠木了,我甚至没有见过这种木头,因为它在这么多年的空气侵蚀下就如同刚刚砍下的木头,鲜嫩欲滴,颜色像黄金般耀眼,让我都忍不住多摸上几把,但我随即提醒自己,时间不多了。 我跨过棺材到它上面找顶上的出口时,就看到棺材板上刻着一串文字和图形,我粗略阅读之下就震惊的明白了,这个奢华的棺材里躺着的的确是一位身世显赫的人,或者说在滇国,没有比他还要显赫的人了,因为他就是开创古典歷史的帝王——庄蹻! 我果真没有猜错,这里的悬棺中安放的,都是他们古滇的王族,而每棵青铜树顶端的棺木中,都是他们的一位王。 考古界找寻数十年的滇王墓葬,却是在这个地方!任谁也想不到,没有复杂的墓室,没有亘古的疑冢,一位王者的肉体竟就在这样一棵棵奇异的青铜树上,不得不佩服滇国这个国度的灵奇瑰丽。 我没有做过多的停留,直接跨了过去,看到了顶端上的洞口,有两人宽,里面是用石板搭出的一排排手脚爬梯。我正准备往上爬,就感觉脚下的青铜树勐烈的震动了一下,我不敢多想,迅速爬了上去。 洞里面非常单调,除了爬梯还是爬梯,我爬了好几个小时终于迎来了第一个转弯,看来是为了蓄雨水的,防止雨水灌到下面去而设置的。然后,我再往上看时,就惊喜的发现了我许久未见到过的东西。 久违的阳光! 我加快了速度,一鼓作气爬了上去。 果真是阳光!不仅如此,还有空气,甚至,山河也有! 我所处的地方像是一座山的顶峰,从这里看下去,在群山之间的低洼地带,是那座城!是真正的古滇遗城——滇王离宫! 我激动地跪到了地上,眼泪忍不住流了出来! 有多少人为了寻找它不顾生死?!有多少人为了一睹它的光彩倾尽一生时光?!有多少人为了窥得它的歷史气息日日夜夜?!而今天,我为了自己,寻到了它的痕迹,这是多么令人震撼的事情! 我无法抑制心中的慷慨,躺在了土地上,尽情的唿吸着来自千百年前的空气,这里的天空,一如档案中照片上的那般蔚蓝,不知道那些曾经来到过这里的人,有没有像我一样。 我清醒了一会,开始用望远镜观察周边。我突然发现,山群周围没有别的东西,尽是汪洋大海。而且无边无际,这里就像是一个群山环绕的孤岛,但是,我是怎么从一条真实的道路上来到这样一个地方的呢?莫非这里的天空与我们的世界不是同一片? 越是清醒,我就越发感到诡异,首先,这里没有任何鸟叫或者虫鸣,甚至没有风,一切都是静止的,就像身处一幅风景画中,让人凝住唿吸来品味。 再看那个城,与在水底看到的那个幻象没有任何区别,只是水底的那个好像仅仅是这个城的一半而已,因为在这里看下去,城中心有一个环形的地方,是黑色的环,分作四分。之所以呈现黑色,可能因为下面是空的,而划分开的东西应该就是桥,通往中间一个圆形的区域,那里在这儿看过去应该是有向下延伸的阶梯,所以看不清有颜色的变化。 第135页 我总觉得这里不正常,天上没有云,周围没有风吹草动,就像是在一个巨大的摄影棚里,布置了花花草草,这让我想起了电影《楚门的世界》里的那个虚假的人造城市,但料想是不会有人费这么大劲来整我的,这不值得。所以只能够说这里不在我所能理解的世界空间观里吧。 没有多做停留,我便开始小心翼翼的往山下走,但却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首先是草丛中被压倒的草,显现出一个个脚印,应该是考古队留下的,因为他们穿着近乎统一的鞋子,鞋底的花纹都是相同的。 根据这些,我突然得出一个令我无比振奋的结论——他们到过这里了!可能还活着! 我开始加快脚步下山,走到山脚的的地方植被开始裸露,土壤上的脚印突然更加明显了起来,这一下我就发现,在这其中,却有一个另类与众不同的脚印。 它的花纹与其他的极为不相似,而且要深一些,似乎是后来踩上去的,我不由想起那个手机所引出的后来人,心说难道这真就是后来有人进到这里过?可是这怎么都无法令我相信,因为既然是王哥认识的,可能是考古队中的,还又是后来再次进入的。就意味着如果是这样的话,有一个人进出了这个地方,而且至少两次,只不过不知道他最后一次是否再次出去了。 如果再次出去了,那么我就很纠结了,因为我想到一个令我都无法相信的人选,也就是符合这个条件的人——小吴。 虽然他说是从考古队遗留下的人得到的线索,但照他在这一路上果断的选择和熟练程度,是仅仅靠听得不来的,而且考古队的人不可能只是对他描述到湖底的部分就停止的,而不谈后边的线索,这样小吴只掌握这样一点线索是不可能有胆量带我们进来的。 所以,有两种可能,要么他知道更多的事,甚至可能知道考古队的那一部分人的去向和其他人回去的原因;要么,他就是亲自来过,但若是自己独来独往,就的确不可能只懂些皮毛了。 “不,这个现实太残酷了。”我心想,眼见就到了平地上。 如果硬要我相信我的猜想是事实,的确很残酷,首先使我对小吴的信任被抹杀了,其次我开始担心跟我进来的人的处境,因为我考虑到,小吴这样隐瞒着我们,再亲手将我们送进来,究竟出于什么目的? 我走进了城里,发现城里的房子都崭新如初,甚至好像是居民刚刚离开一样,有的饭馆门外的桌子上还摆着茶具,里面的茶水还有余温未散去。 一切,都像是在一瞬间定格了一般。 即使看起来没有了危险,但我还是不敢走近房屋里,只是实在太疲惫在饭馆外面设置的桌子上坐了一会。 胸膛的疼痛感已经几乎要到达顶峰了,就像那绿色的粗青筋要从我身体里脱离迸发出来一样,直感到喘气困难,左侧的两肢明显开始出现无力感了。我对于解决这种怪症的欲望赫然超越了疼痛与绝望恐惧,因为事到如今我终于意识到,那才是终点。 时间越来越少,我开始继续行走,虽然我还不知道所谓的“第二步”究竟该怎么走,但料想应该会与在山顶上看到的那个中心的圆环结构有关,于是便向那个方向走去。 四周的山壁上长满了翠绿的滕蔓,不仔细看还真分辨不出其实上面也是有那种孔洞的,只不过数量要少一些,分布的较分散。如果说湖底的那些是用来封锁鱼怪的,那么这些在陆地上的究竟是做什么用的?难道也是封锁某种怪物的吗?如果这样的话,我就有理由说,苗族原来不止有蛊术,还有这种奇怪的制尸术,使得出现了这么多种奇怪的怪物。 不知不觉中眼前有点模煳了,我揉了揉眼,发现不是我的问题,而是出现了雾气,对,起雾了。 一个连风都没有的地方,怎么会起雾?我心感诡异,意识到这雾有可能是有毒的,所以迅速打湿了一块布围在了口鼻上,以防万一。 雾气的分散迅速令我措手不及,仅仅走了十几步后,就完全瀰漫开来,到最后竟然浓到像一杯牛奶,能见度几乎为零,能见度只能维持在两米之内,两米开外的世界就如一片迷茫,不可探寻。 ☆、第九十六章 谜途 为了不走偏,我贴着一边的房屋一直走,因为如果没有记错,我从山顶看下来,这条路应该是一直通到那个地方的。然而走着走着,我却感觉到周围不停有东西闪过,像是黑影一样的东西,在浓白色的雾中格外刺眼。 它们闪过的时间非常快,但幸好数量似乎不是很多,隔很长时间才会有一个。我心叫不好,心跳急速加快,无法控制的大口喘息起来。我知道这样喘气是很危险的,于是在心底提醒自己,一定要平静,因为我实在不想在这个关节上失败,这太不值得了,歷经了这么多危险,可不是闹着玩的。 那些黑影渐渐多了起来,营造出一种黑影绰绰的氛围,但奇怪的是它们都像是各自行走的路人甲乙,并没有发现我的存在,我更加放心了,继续走下去。 不知道走了多久,仍没有见到头,我坚信自己一直没有偏离过街道,而且街道绝不会这么长,于是我提起了警戒,决定不顾危险扔出一颗火摺子一探究竟。 我故意抛得很高,所以在火摺子将要落地时我终于在红色的光下看清楚了,我其实早就到了!只不过一直在沿着街道转圈! 第136页 这太乌龙了。 我迅速移动了过去,才发现这里比俯视的要宽得多,而且隔离的深渊在雾气的作用下已经看不出究竟会有多深,但料想会是看不到底的。我走上连接的小桥,当然也是有一段距离的,虽肯定不比长江大桥的横跨,但至少也有赵州桥的长度,最令人恐惧的是,它仅仅比我宽几厘米,所以走在上面就像是在走独木桥,幸好看不到下面的深渊,若不然我恐怕很难挺过去。 走到桥中间我才发现事情的严重,因为这桥简直突破了物理极限,底下是没有柱子支撑的,一头铺到另一头,这是怎么支撑住的?!究竟是什么原理?是材料特殊还是有其他的灵异之处? 我想着想着有些走神,背后突然有一个东西撞了我一下,我心叫不好,随即没有稳住从桥上滑了下去,一手抓住了桥面才得以悬浮在空中没有掉下去。 我另一只手也搭到了桥上,准备爬上去,心中暗骂那些黑影竟然还会偷袭人。 但很快我就意识到我错了,根本不是黑影推得我。 我两只手抓住桥的另一边,就见桥上面慢慢浮现出一个黑影,但不是刚才穿梭的那种,因为它的速度很慢,形状也不同。 当它越来越清楚,我终于看清了它的面目,惊讶的差点失手掉下去。 “小吴!!”我的声音隔着湿布有些沉闷,但仍掩饰不住惊讶。 “呵呵,是我。” 他走过来蹲到我面前,我却还悬在空中。 “你怎么来了?”我问,心说自己做得还不够严密被发现了? “你丢下我们就跑出来了,我当然得来找你。”小吴说。 我听着他的声音有些古怪,心中突然有种不祥之感。 “好吧,快拉我上去。”我对他说。 我本以为他会迅速拉我上去,但我错了,令我骇然的事情发生了。 “拉你上来?为什么?”小吴说着竟然笑了起来。 我脑子嗡的一声,剎那间感到发生我最不愿意看到的画面了,我也突然明白,我之前的推论正在一步步得到印证,但是,我有多么不希望看到它会变成现实! “你到底是谁?”我想确定他到底是不是真正的小吴,才能继续问。 “你不必怀疑,我就是小吴,三年前的小吴,现在依然是。”他似乎看透了我的心。 “你究竟是什么目的?到底还发生了些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我直接问,脑子里却在急速运转,想着怎样引开他的目光爬上去,要不然看他立场的变化一会儿可能会做出有害于我的事情。 “还需要知道这些吗?你的作用到头了,周易,你的一切都会变成空气。” “什么意思?有人指使你吗?我有什么作用?”我大声问,显示出自己的愤怒。 我因为怪症麻木的四肢已经撑不了多长时间了,必须尽快解决他。 “好吧,你早晚是一死,告诉你也无妨,没有人指使我,一切都是我自己的决定,甚至没有人知道。我等待这一天等待了三年!”小吴说起话来已经很激昂了,看起来无法抑制自己的心情。 我突然明白了什么,问:“你……难道是……为了长生而来?” “哈哈哈哈!周易!你比以前聪明多了!不错,我就是奔着这个来的!” “可是,你不是也不相信这个传说吗?!为何还要追求?!”我质问他。 他站起身来,继续说:“不!我是相信的!因为这不仅是个传说,而是变成了现实!考古队的人为什么消失了一批,就是得到了永生的讯息!所以他们得以解脱!而回去的,都是一群胆小鬼!” “吴炀!清醒一下!这是虚无的!他们说不定是上西天了!要不然其他人会放着这样的机会不用吗!”我放到最大的声音吼道。 “你他娘的根本不知道那次的火海对我造成的伤害!我无法跟你解释它的真假!只有我能够确定,这是的确存在的!”小吴也吼道。 “那你为什么要利用我?!” “因为你有那种怪症,会让着周围的,这些黑影觉得是同类,而不会发起攻击!所以跟着你就不会遭到袭击!我来过两次,都因为一进来就会发生现在这种情况而遭到攻击,所以根本无法到达这一步,有了你,我才第一次踏上这桥。”小吴说。 “我再告诉你,你知道王哥是怎么死的吗?这很重要。”他又说,“王哥是在第一次进入的时候作为探路的,从最初有标记的那个洞进入,并且顺利进入了青铜树林,因为原先那是一条水路,基本没有什么危险。但是他并不知道接下去的路在上方,于是误以为我们进到这里来的入口就是接下去的路的出口,就进去了,然后遭遇了危险,情急之下拨打我的电话却无果,最后丢掉了性命。我们也因此认为那条路会有危险,所以选择了这条。” 我不说话了,心里感觉很不好受,我很纳闷为什么小吴为什么会心理扭曲到这种地步,或许这是我不经意造成的吧,如果我今天死到他的手下倒也遗憾不大。 看来小吴果真是知道每一个环节的解决办法的,也怪不得他在走进“死”门时是那样的坦然。 “周易,谢谢你,你该消失了!” 第137页 小吴说完,抬起了手,我看到他拿着手枪。 我的心霎时间就跳到了嗓子眼,心说没救了,闭上了眼。 “砰!”一声枪响。 我慢慢睁开眼,却不是天堂,更不是地狱,而依旧是一片雾气。 “我没有死!”我心里大唿。 眼前的小吴也消失了,慢慢又浮出了一个一个人,我打眼一看,是袁浩,应该就是他开的枪,我长舒一口气。 “你们都来了?”我问。 袁浩一边将我拉上去,一边说:“不是,我看到你和他跑了,就追了上来。” “来得真正好,要不然就要死了。”我说。 我们走到了桥的一头,坐下来开始休息。我跟他描述了经过,但袁浩似乎比我了解的要早。 原来袁浩早就发现了我悄悄离开,也明白我的用意,就想要代我完全离开后把其他人带出去,结果却发现小吴悄悄跟着我,他觉得不妙就跟了上来。其实袁浩早就发现了小吴的不对劲,首先是对周围的熟悉程度,其次是那部手机,是小吴先捡起来的,而且明显是删除了里面的东西,所以他猜测这部手机就是小吴的,但一直没有发现他再有什么动作,就一直憋着。 这些都是我意识不到的,对袁浩不知该怎样感谢。 我转过头去看着中间那个洞口,发现原来那里面是一排向下的楼梯,看来是要走下去的。上面出现了考古队做的标记,应该就是这里没错了,不管是真如小吴所说的能够长生还是一去无返,我都要尝试一下。 很奇怪,雾气开始散去了,黑影也随之消失,我对袁浩说:“行了,就到这吧,你们在那里等我一天,如果一天后我还……你们就出去,我知道出路,不用担心。”其实是我心里没底。 我笑了笑。袁浩挠了挠头,也笑了笑,对我说了很多。 其实这些是我早就意识到的,但都不确定。 早在袁浩查到区晋最终的下落时一切就都明了了,但袁浩并没有告诉我,因为梅寒的阻止,梅寒也是当年和中山龙一起去到过云南的那批人中的一个,自然了解这些事情,其实他们身上都有怪症潜伏着,所以都默默遵守着那个契约,等待事情自然发展,而我,就是那把钥匙。 袁浩在消失的那段时间里追查区晋到了云南,在那里见到了还没有下到湖底的考古队,了解到了一切真相,受我家人的委託隐瞒到了现在。 “我必须谢谢你。”我心说其实我在北京时就意识到了。 “再见!”我含泪挥了挥手。 我握紧枪,往洞里面走去,直到走到一个大厅似的空间里,这里有六根大柱支撑着,而中间,是一个祭台似的东西,但或许不是祭台,因为里面是水一样的东西。 我走近才看到,周边堆满了考古队的装备,看来这里的确就是终点了。 那个高出地面的方形东西是不大规则的,里面的水出奇的清澈,足足有一个小池塘般大小,但是望不到底,不过这样看去,应该是从这里下去的。 我丢下不重要的东西,穿上考古队遗留在此处的潜水服,跳了下去。 水温好像越来越热,我周围的石壁上也似乎有着某种雕刻,但我来不及细看。 突然,下面有一束极强的光向上延伸开来,速度极其的快,我愣在了那里,光将我漫过了,将我吞噬了!我的身体就像被勐地拽出一段距离一样,接着就没有了知觉。 太阳好像在照射着我,如此的炎热,身子下面就像土地一般松软,还有蒸腾的气流。我瞬间睁开眼,看到的是刺眼的阳光和乌云的天。 “这是哪?!”我下意识地出声问。 我站起来,发觉自己站在土堆上,我看看四周,却如此的熟悉。 我敞开衣服看看自己的胸膛,已经恢復了原本的肤色。 有一种感觉浮现在我心底,但我无法相信,害怕相信。因为这让我恍然明白,原来,我所能拯救的,不是灾难,不是其他人,而只有我自己,而所谓的长生,只不过是在生命中穿插上一段重复的时光。 我以为这是条谜途,后来发现的确是,但我没有想到,它是没有尽头的。 “洛阳。” 背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我回头看去。 ☆、贺岁篇 始端——东北之行 我今天要讲的,大概是四五年前的一个故事。这件事是我这辈子亲身经歷过的为数不多的猎奇事件。 事情的起因源自我的一个朋友,也是我的高中同学,叫朱一凡,前面也有小小的提到过。这个人在高中时曾是一届情圣,称霸一时,校花榜五十强基本都被他糟蹋过。此人长相清纯,胸藏大恶,却也有几分姿色。当然,这只是题外话。 我记得我俩在一个班的时候,还是较好的朋友,因为那时他坐在我前边,低头不见抬头见。何况我那时候尚且年轻,牙尖嘴利,极为善谈,跟这样一个人呆在一起,难免要显露一番。颇有些臭味相投的意思。 可是,我这样的朋友不胜枚举。自从高中毕业,我们便没有再见过面,只是偶尔在电脑上聊过几次,所以渐渐疏远了。后来我听说他们一家迁回了东北老家,便不再寻见。 直到几年前的那个假期,我突然接到他的电话。其实我当时已经近乎将他忘得一干二净,所以对于他也不再熟悉,可他好像对我甚是了解,开口便道出我的职业。正是因此,那次通话并不像真正的叙旧之谈,仅仅持续了很短的时间,可我已经对他有了一些了解,比如他现在住在渖阳、自己经营一间门头房…… 第138页 我对他的突然来电并没有很在意,心想无非是哪个同学与他保持联繫,将我的情况告知于他,而他只是为了寒暄一下罢了。 可是过了几天,我便又从邮箱里收到了他的邮件,里面是几张照片,我看到那几张照片,记忆忽然被扯回了高中学生时代。 照片是我和他的合影,其中还有一张是全班的合影,背景是天坛和故宫。我还记得,那是高中时的一次小型的学校旅行,而且也不是唯一一次,我这里还保存着那些照片。然而,里面却还带着几张貌似是他的近照,一眼看去他已经胖的不成样了,满脸的胡茬和肥厚的嘴唇,一个站起来能当裙子穿的肚皮耷拉着,脸上的墨镜替代了当年有些小清新的黑框眼镜。整个人已然不復当年姿色。 我在怀念过往的同时也在怀疑他的真正意图,因为就我对他当年性格的了解,这人做的每一件事和每个不同寻常的动作背后,都隐藏着一点小小的“权倾朝野”。如果现在他的人没有像他的面貌那样发生改变的话,就必然会有其他目的。 可寻思来寻思去,却迟迟没有等到他的后续动作。转眼一个一个星期过去了,我才又收到了他的邮件,仍然是几张照片,只不过这次是风景照。 照片无非是渖阳的一些风景,而且是渖阳故宫和辉山,虽然我没有去过,但还是可以看得出。这组照片拍的很美,但只能使我更加怀疑他的意图。 但最后附上的一句话却好像要打消我的念头。 “我开了一家照相馆,这些都是我的作品,怎么样?” 照这些看,目的就很单纯了,因为他这人爱炫耀,想当年为了炫耀一身黑色风衣站在校门口,连家都捨不得回了。 我没有过多的理会他,仅仅给了他一些小小的回应,因为我实在没那闲情逸緻。没想到回了他不要紧,没过一会就又打电话过来了。 这次反而靠谱得多,没多久就切入了正题。原来,他趁假期组织了几个老同学,要在渖阳聚一聚,顺便四处玩玩,想叫我一块掺和掺和。 我听闻他这句话才终于弄明白他的真正意图,不禁暗骂,这么点小破事儿至于下这么大伏笔吗?又是怀旧照片又是摄影作品的,你他妈泡妞吗! 我跟他说我要考虑考虑,但说实话我也动心了,因为当时我刚跟女朋友分了手,虽然我对此并不是很在意,但难免要影响情绪,所以一直想要出去走走,可因为种种原因一直没有定下来。现在有这么个机会,聚在一起的又都是高中时的一群关系很铁的好哥们儿,我也不免怀念起青葱岁月的宿醉生活来。 我激动了很长时间,隔天又禁不住打电话问了朱一凡一些具体情况,然后又跟家里人谈了谈。家里人知道我分手后的状态需要调节,对这件事也没有异议。于是我当天就定下了机票,准备一天后启程。 我现在想起来还不禁要抽自己几耳光,要不是那时候一根筋手快,也不会发生后面的事。 我到渖阳的那天,是朱一凡接的我。我看他又比照片上足足胖了一圈,不禁感嘆,岁月像把杀猪刀,瘦子都变猪肉包啊…… 我被他接到了他家里,是一处四合院。令我诧异的是,这座四合院竟然是老北京风格似的,非常传统,排列和规格都严格按照正式传统的路子来的,这是在东北地区很难见到的,因为在我印象中东北人建房子比较随意,很难做到这种效果。 我看那四合院并不是很老旧,修建时间应该不会很长,所以我猜,这只是他爸妈回到东北为了住得舒服而修建的罢了,因为他爹当年可是一爆发户,金戒指金项鍊,从来都没有少过。 我对他说要看望他的父母,可却才从他嘴里知道,他的父母两年前就因为煤气中毒双双去世,使得我唏嘘好一阵子。 我应他的邀请,并没有去宾馆订房间,而是直接住到了他家里。 在我去之前朱一凡告诉我,其他人在第二天就会到。但是那天过后却没有半个人来到,朱一凡给他们都挂了电话,说是因为大雪,飞机停飞,大雪封路,距渖阳最近的黄立是唯一一个不坐飞机而选择汽车的,但也因为下雪高速路封路而要耽误至少一天。 我看了天气预报后脸都黑了,tmd这雪至少要持续一个星期啊,看来他们这次是集体走了霉运了,雪要不停他们能到达的可能性几乎为零,我心里暗骂:老天爷便秘啊! 隔天早晨,渖阳的雪出乎意料的开始变小,到了中午,已经近乎停止了,但仅仅是渖阳如此,其他地方仍是大雪不减,更平添了我的焦虑。所以那两天酒都喝不尽兴,即使是醉了也产生不了曾经的那种“混蛋”气质。这使我很不爽。 午饭过后,朱一凡突然提议先出去转转,这样憋着迟早要出病的。我是当然贊同他的建议的,于是商量后决定先去渖阳故宫。 ☆、贺岁篇 回忆——如烟过往 朱一凡开着一辆路虎,载着我便上路了。我非常怀疑他的路虎出处,因为这年头,干摄影这一行,想混口干饭吃实在不易,就算你是某某摄影家,也不一定能靠这行吃上“鱼翅”,何况他这样一个半路摄影师。所以我想这车恐怕是他爹投资的罢了。 渖阳这个城市对我来说似乎并不陌生,我记得在我未出生的时候,家里有一部分族人曾在几十年前便定居在了东北三省一带。当时只是因为北京这边混不下去了,三个年轻的男青年族人便两手空空来到了东北,想要拼一把。但虽说勇气可嘉,可东北三省,哪有这么好混?所以族里的长辈们并不看好,还一度对外人说三人已死。可事情没有绝对,这哥仨互相依靠着,做买卖的做买卖,当兵的当兵,竟然都逐渐壮大了起来。几十年后,他们其中的一个做了公安局长,其他两个一个成了机关干部,一个当了商场老闆。三人娶妻生子,后子孙圆满,分居在渖阳、齐齐哈尔和长春。 第139页 所以在我十来岁的时候,每逢东北的那个表哥表姐结婚之时,家里总会有一群人浩浩荡荡前往祝贺,当然也就少不了我。如果我没有记错,渖阳这座城市我来过不下十次,而且有一年还在渖阳过了春节。 然而使我逐渐将东北留下的血脉淡忘的是在太爷爷去世的那年。太爷爷在某年的大年初一一病不起,家里一个老长辈掐着手指一算,说怕是时候不多了,撑不过初六的。于是,我记得特别清楚,从那个老长辈话出口也就几个时辰,家里便陆陆续续来了几乎是一个师的人,那种场景在太爷爷生日时都未曾出现过。到了初五,太爷爷已经几近垂危,就在这弥留之时,东北的若干族人由于大雪的原因才匆忙赶来。 一屋子的气氛凝固的吓人,可太爷爷看到他们竟然笑了。在他倒下的几天里没有任何人使他出现过这样的神情。太爷爷一直笑着,任凭一群人如何哭哭啼啼愣是没有撂下半句话,直到这笑维持了一根烟的功夫,太爷爷突然闭上了眼,使出全身力气把肚子一收,胸膛一震,就只剩下一撇微笑了。 我那时当然不懂这家族深渊,但路过大门紧闭的堂武时偶然听到东北那支子中最年长的,就是那位退休的公安局长,用一种极其沉重的语气说了一句话:怕是要我们回来了。 我虽没有在意,但不出一个月,就见之前在东北的那些族人竟都来到了北京,而且带着各种大大小小的行李。我本以为是回来祭祖,没想到我却发现他们竟然回来安了家,我瞬间懂了这其中种种人情世故…… 此后的几年里,遭遇的事情令我匪夷所思。三个当年去东北打江山的长辈相继因病离世,其子孙性情大变,有些反目的意味,然后家里便很少与其打交道,仅仅是逢年过节才能碰得一回面。 我后来才听爷爷说起,这是他们早已预料到的,离开了东北,当年存下的,就都会消失,包括生命。 也就是从那时起,我再也没有踏入过东北三省。 如今再看渖阳这座城市,已经没有了当年的那番欣喜,转而替代的,是回忆往昔的迷茫与无助。 ☆、贺岁篇 伏笔——盛京宫阙 恍惚间车驶上了渖阳路,如果我没有记错,故宫前门就位于渖阳路。 的确,前面已经可以看到门口摆设的路障和红色的围墙了,又走了没几步,便到了路障前。 渖阳故宫是完全不同于北京故宫的,无论是在建筑风格还是在歷史背景下,都有着一番缘由。在我很小的时候当然是来过的,但那时大字都不识几个,又谈何记起。可后来我在大学考古系时,曾专门学习过,所以并非一窍不通。 我站在崇政殿大门前,看着店内沾着尘土的龙椅,突然感受到四百年前罕王努尔哈赤雄心勃勃挥师辽东的沧桑气息,一如曾经那般锐不可当,仿佛八旗大军重现于世。自此,辽东属后金统治。1625年三月初三,努尔哈赤竟突然决定迁都盛京,也就是今渖阳。虽然朝中大臣极力反对,但努尔哈赤仍是在当天下午开始了浩浩荡荡的迁都行动。 其实在迁都前一年,也就是1624年至1625年这段期间,如今的渖阳故宫已经开始修建,到迁都完成后几间宫殿也已初具规模,但因为种种原因,这座故宫的修建时间有些冗长,所以努尔哈赤迁都后一直居住在城北的罕王宫里,直到1626年故宫竣工,故宫才正式启用。可到了那时,皇太极却已掌权。 那天最令我意外的是,朱一凡见我在崇政殿前久久伫立,若沉思状,不仅先我一步进了大殿,口中所语也令我大为惊异。 “崇政殿,又称‘金銮殿’,不仅在渖阳故宫里是最主要的大殿,在北京故宫里也是。大殿为木结构,面阔五间进深三间,绿剪边黄琉璃瓦,单檐硬山顶,前后有出廊,围以石护栏。殿内为彻上明造,和玺彩绘,宝座后有贴金龙扇屏风,旁为贴金蟠龙柱。殿外庭院左右有飞龙阁、翔凤阁、东七间楼和西七间楼。这里就是皇太极陛见臣下的常朝之处……” 我听完他这么一番白活,有一丝怀疑,心想这分明就是百科书里的介绍内容,他怎么会讲得出来?想当年在学校时,这小子不学无术,如今却能出口成章实在是一个奇蹟。 繁琐不表。 刚从清宁宫逛回来,天上就又飘起了小雪,而且还有愈演愈烈之势,于是我们改变了计划,缩短了行程,直奔东七间楼的过口,直接去了大政殿。 大政殿相比于崇政殿,其作用就要简单得多,无非是举行大典和宣召战事征程,建筑风格虽是“殿”,但就我回忆中记起的那些知识来说,其实是与前面的十王亭相唿应的,也就是说,大政殿的本质也是“亭”,只不过建筑表现形式稍显突出,为重檐八角亭式建筑,内部结构为彻上明造。下有大青石修建的须弥座台基。正门前金龙蟠柱,殿顶为绿剪边黄琉璃瓦,中央为宝瓶火焰珠攒尖顶。殿内彩绘梵文天花,团龙藻井。 草草的从大政殿出来,就准备离开了,其间还顺便参观了十王亭。 其实十王亭的建造在很多学者看来,在故宫这样的建筑群中显得尤为突兀,虽说是清初八旗各主旗贝勒、大臣议政及处理政务之处,但这种君臣合署在宫廷办事的现象,在歷史上还尤为少见,只能说,它似乎是后来雍正帝设立的军机处的前身、一个未经简化的版本。 第140页 我跟朱一凡谈起这段歷史,他便一时起兴,给我介绍了起来:“十王亭,是有些来头的,这十亭东侧从北向南分别是左翼王亭、镶黄旗亭、正白旗亭、镶白旗亭、正蓝旗亭;西侧为右翼王亭、正黄旗亭、正红旗亭、镶红旗亭、镶蓝旗亭,其实就是满洲八旗制度在宫廷建筑上的反应……” 我听他嘴这么一张,十旗混淆了一巴掌,心想他便漏了怯,于是打断他的背书式解说,问他是否能谈一谈十王亭的建筑意义。 我本以为他会哑口无言,没想到这小子竟然接了下去。 “你别说,这个你哥我还真就知道,你听我说啊,这从建筑上看,大政殿的风格充其量也是个亭子,八角亭嘛,只不过体积稍大,装饰也花哨一些,就凭这儿才勉强称得上大殿。再个你看啊,大政殿和呈八字状排开的十个小亭子,其实打眼看上去,你觉得像什么?不就是帐篷吗?十王亭加上大政殿,就像十顶帐篷。”他又接着说:“帐篷最突出的特点就是可以移动,随时变迁嘛,这现在把帐篷建成了亭子,亭子可是死的,不能搬着到处跑吧?这一合计,不就是满族统治的发展歷程嘛!对不对?!” 我听他这么一说,感觉有点意思,他所说的其实就是把建筑看做象徵,这令我倍感意外,因为这种想法是大学里的教科书和导师都不曾提起过的,他能想到,打死我也不相信。 于是我故意问他:“吆,还真别说,你看你这一套一套的,还真像那么回事儿,怎么?老夫聊发少年狂,自个儿充电来着?” “得了吧!你这么说我自己都噁心!呸!你不知道吧,老子两年前还是导游来着!你以为我愿意知道这些玩意儿啊?我还不如留着睡觉呢!”他沖我摆着手,笑道。 “这倒还说得过去”我心想。怪不得这小子知道这么多,原来都是被逼出来的。不知怎么的,一明白了其中缘由,我反而轻松了许多。 谈话的空档里,雪倏然紧了起来,冷风一阵阵的袭来,我不由得紧了紧领口,拉着他赶忙要走。 车驶出渖阳路一段距离,上了一条我不熟悉的路,故宫早已被抛在了身后。 车内能听见雪花撞击车体的动静,窗外,昨日残留的雪还覆盖着这座常年光顾的城市,道路上脏兮兮的,但却挡不住路边树木满载白雪抖擞着夏天不曾绽放过的光彩,好似沉醉自恋的少女披着洁白的外衣,佯装纯洁的嘴脸,醉生梦死的搔首弄姿。 我tmd怎么这么邪恶,像雪这么纯洁的东西都能幻化成这般猥琐,我真的需要反省了。 我正想着,耳边突然响起一阵嗡嗡的响声,我抛开胡思乱想再仔细一听,原来是朱一凡在说话,而且貌似已经不止说了一句。 我很不好意思的对他说,能不能再说一遍。 他又对我说:“你知道吗?” 我对他摇摇头,很抱歉的表示自己刚才什么都没听见。 他无奈的对我重复着说:“我刚才说,当年努尔哈赤定都渖阳,还选定那个地方修建故宫,你知道真正的原因吗?” 我想这甚是简单,就照着记忆中歷史书上讲的说给他听:“那时后金还处于萌芽阶段,占有领土较小,迁到渖阳无非是利于努尔哈赤的侵略和统治啊,渖阳这个地方,四通八达,地理位置对当时的满族而言非常有利,北征蒙古,西征明朝,南征朝鲜。进一步是朝鲜,退一步就能回到萨尔浒老家,很是方便啊。其次,原先的都城辽阳满汉民族矛盾冲突严重,而渖阳当时还只是个中等城市,人口少,便于管理,这样可以避免满汉矛盾的激化。” 我本以为这样的回答无疑会让他心服口服,但令我没有想到的是,我话音刚落,朱一凡就笑了起来。 我向他投去狐疑的眼光,不曾明白他的用意何在。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答,当然,这可以作为原因,但真正的原因,你可曾知道?”他沖我谄媚的笑道。 “哦?你说的是哪方面?”我问。 “浑河应该知道吧?”他问我。 我点点头,心想着在地理上早就讲过,我怎能不知? “当年在浑河南岸,努尔哈赤曾在当时的东京城西南角修建娘娘庙;在东门里修建弥陀寺;在风岭山下修建千佛寺,这你可能不知道,他修这些可不是闲得心痒痒,这是有原因滴!” “你接着说。”我的好奇心顿时被勾了起来。 “这还得从根上说起。努尔哈赤这人深信风水,这是众所皆知吧?当然不只是他,歷代帝王可都好这口,但满族尤为突出……” 我好想找到了些线索。 “之所以修那些建筑,为的是什么?”他故意压低声音凑到我这边说。“为的不是别的,就是——龙——脉!” “龙脉?”我更加狐疑。 “对,大清龙脉。”他笑道。 “他想用三座庙把神龙压住,以保龙脉王气。可是,三座庙宇只压住了龙头、龙爪和龙尾,城里的龙嵴樑并没被压住。于是龙一拱腰,就要飞腾而去,一直向北飞到浑河北岸。努尔哈赤见此情形,以为龙是奉天旨意,命他在龙潜之地再修造城池,于是一座新城便拔地而起,这不后来才命名为“奉天”嘛。”他又说道。 第141页 我一想,渖阳在浑河之阳,上通辽河,辽河又通大海,的确可谓是一块“风水宝地”,而渖阳后来的得名,也是因为浑河古称渖水,而河的北岸为阳,风水中有关阴阳的规定,山的南面为阳、北面为阴,水的南边为阴、北边为阳,所以才称“渖阳”。 ☆、贺岁篇 萌芽——第三个人 从故宫出来以后我们没有立刻回朱一凡家,并不是因为我的要求,因为我本身对雪天瞎逛不是很感冒,而是因为朱一凡非要带我去参观他工作的地方——“从良摄影馆”。 我当时一看到这名字,剎那间就腿软了。 “‘从良摄影馆’……我靠……霸气侧漏啊!”我扶着墙想。 摄影馆的位置在整条街的最东端拐角处,旁边紧挨着是一家连锁咖啡馆,十字路口对面拐角处是一家大型超市,从此处向每条路望去便可看到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各种店面、市场络绎不绝,煞是繁华。摄影馆的位置也算是比较有利,如果没有其他意外,平时的生意应该差不了。 此时的摄影馆大门紧闭,不知道多久没有营业了。 “自己干?”我问他。 “自己干哪行啊!有两个合作伙伴,都是比较铁的哥们。”他说,用钥匙稍微费劲的打开了捲帘门。 我伸过手去搭了一把,心里想着,这小子心眼比较多,高中那会儿就经常借钱不还,跟他合作,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前途。 从外面看并无什么特色可言的摄影馆其内部却令我大为吃惊。 我打开木质仿旧边框的玻璃门,一睹店内的惊为天人。灯光一亮,正对面是一幅巨大的照片,上面的密密麻麻的好像泼墨一般的各种色彩,仔细看上去,里面竟然包含着一个人的头像,在顶端几盏小灯的照射下散发着别样的光辉。 我习惯性地向右看去,最右面的墙上竟然嵌着一面黑板,虽然是类似于我们上学那会的磨砂玻璃,稍显古老,但在故意安排着裂痕的墙壁上显得错落有致。我走近了看,墙上的壁纸做出裂痕的效果,而裂痕中还发着绿芽,若不细看,真就会以为面前的一切归属真实。 那面黑板上用粉笔画着一颗大大的红星,空余的地方抄写着各种错综复杂的数学习题。我看了看,笑了。 “这都是些啥玩意儿?”我笑着问他。 “你不记得了?哈哈!你忘了,上学的时候老刘因为我这几道题不会做,罚我抄了一千遍。爷可忘不了!”他笑起来,但却不见人影。声音是从里间传出来的。 “哈哈,对对对!我想起来了,那天老刘跟他媳妇儿闹别扭,头髮都被拔去了个差不多,还乌黑着一只眼,到班里收起作业来就看,结果第一份儿就是你的。他当时那股气就全撒你身上了,哈哈哈!”我回忆起那段啼笑皆非的往事,也忍不住笑出了泪。 “对了!我还替你抄了五十遍呢!你说请我,他妈都八年了,也没请!”我又补充道。 “好好好!这几天指定都补过来!”他从里间出来,手里端着两杯速溶咖啡。 我坐到了靠墙的浮桌边,看着屋子里的其他角落。 另一面墙上的布置就显得简单的多了,贴满了各种照片,像是胡乱贴上的一般,但非常有错落感。猜想便是朱一凡的作品。 我注意到,整间店内最有特色的还要属地板,因为地板全被覆盖上了地毯式的东西,其图案像是起跑线跑道。 我喝了口咖啡,想起了他那霸气的店名,就问他是怎么回事。 朱一凡摆了摆手说:“别提了,我可遭老罪了。”他说着从墙上摘下了营业执照拿给我看,又说:“你好好看看……” 我接过营业执照一看,顿时笑喷了。原来,这家摄影馆叫做“从良好的起点启程”…… “看见了吧,我那招牌小,盛不开,那做牌子的孙子就单独给我放大了‘从良’俩字,后面的都缩小安排到了底下……他妈越想越憋屈,每次来个人都得问我一句,真得找个时间换了……”朱一凡骂道。 …… 我去里间转了一圈,发现里面还隐藏着两间摄影室和一间上锁的房间,至于为什么上着锁,我也没有多问,因为既然如此,就一定有着他的道理。我提及这些只是想说,这将会是重点。 回到朱一凡家又憋了几个小时。到了天快黑的时候,朱一凡过来敲开我的房门,跟我说黄立到了,要我们去接他。 我听闻这个消息很是欣慰,心想若一直这样下去,这次来行恐怕会荒废的,我也会的抑郁症的。 在去汽车站的路上,我算是领略了这雪的厉害。天上飘着,前方一片白茫茫;地上盖着,剎车一下冒冷汗。终于小心翼翼开到了汽车站,我俩浑身上下都被冷汗浸湿了,危险程度可见一斑。 刚把车停下,我就看见黄立那熟悉的身影了。他在车站大厅外站着,身上铺了一层雪花,看来已经傻儿巴叽的站了很长时间了。 “呵呵,这傻叉一点儿都没变啊!”我还未笑出,朱一凡已经开始笑骂了。 我笑了笑,心说是啊,他一点都没变,想当年约出去打篮球,我们几乎是全体放他鸽子,只有他傻乎乎的赴约,而且不止一次,是每次。 第142页 我走过去拍拍他那弱鸡般的小身板,这一拍不要紧,我竟然没有像当年那样轻易撼动他的身体,而且我可以清楚的感觉到,这小子竟然有了一身肌肉。我抬头沖他笑笑,发现他竟然跟我差不多高,我一米七五,虽然不算高,但想当年他在我的记忆中永远都比我矮半头。我不由的感嘆,这小子竟然tm的长开了。 “你们也太没人性了,都搁这儿等了半天了,把我晾外边都丫的快成雪球了。”黄立很正常的抱怨着。 我刚想道歉说明缘由,朱一凡就插嘴了:“你丫的,我,我打电话跟你说过‘站在大厅外边当雪人’吗?自己范二还怨别人!你看你这挫样!” 黄立一时说不出话来了,只能自己小声嘟囔。 “得了吧,抓紧上车。老黄你就认栽吧,又贫不过墩子(朱一凡的别称)!”我推着他俩上车。 依着朱一凡的提议,我们去了他的摄影馆附近的一家涮羊肉店,准备给黄立接接风。 喝着喝着我才知道,黄立现在定居在了长春。其实他到长春也就两年的时间,前几年上大学学的建筑学专业,读研四年后被长春一家公司招了去,工作稳定后就把家人一併接到了长春,而且是我们之中结婚最早的,媳妇儿刚怀上了。 这小子越喝越嗨,红着脸不停讲述着自己那点幸福的小破事儿,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我心说,你自豪个屁,当年数你最差,两个学年没得过一回“优”,小身板儿打个篮球都不带沾板,泡个妞还被耍的团团转,青春痘直到毕业了才冒芽。那时候被人欺负了,要没有我们这帮人,他连要办都挺不直,现在他的一切,有很大一部分都是我们的功劳。 一码归一码,我不得不说,那些年我认识的朋友中最老实厚道的,还得属黄立,整天屁颠屁颠的跟在我后面。 黄立来了,酒席上的气氛活跃了很多,我从来到渖阳第一次感觉到了由衷的轻松。 那天我们三个喝了个烂醉,喝多了就想闹事,喝多了就想躺大马路上,一如当年啤酒瓶碰撞出的、桀骜不羁的青春。黄立喝的最少,脑袋还能想得清事情,所以付了帐,并且从朱一凡那里找出了摄影馆的钥匙,跟我说里面有卧室,晚上在那里凑活凑活。 我方才明白,黄立看来已经来过几次了,对朱一凡这里很熟悉,也可以看出,这两个人应该是私交甚密。 隔天早晨我迷迷煳煳醒来,发现我们三个竟然挤在一个床上,心想怪不得自己做梦打群架。我见他们两个还没醒,就蹑手蹑脚的爬了起来,碰巧看到朱一凡鼻子有些发绿,还流出了血,一想便是我做梦动手打的,只好装作不知道。 我起来后推开门,发现我竟然在一个院子里,像四合院一般,但仔细看去就发现了不对,这个院子的布局明显的不对,根本没有发现大门。我走出房间后才明白,原来左侧有一扇小门,小门内便是朱一凡的摄影馆,这样看来这个院子其实与店面是一体的。 我找到院子里的水龙头洗了把脸的空档,黄立和朱一凡就醒过来了,朱一凡还摸着自己的鼻子纳闷。 ☆、贺岁篇 设局——侯氏宗谱 雪终于停了,太阳也出来了。黄立吵着要去故宫,说他还没有去过,我们无法,只好陪着他又走了一趟。 这次去故宫黄立显得格外兴奋,究其原因,我想无非是对于职业的兴趣。黄立从建筑的角度说了很多,抛去前面提到过的不说,最后竟然聊到了故宫的建筑总工程师身上。 “建筑师?这可始终是个谜啊。”我说。 “啥谜不谜得,看你扯得!”朱一凡有些不屑。 “那你说说啊!”我撇着嘴说道。 “我说……我说……我说,老黄你替我说吧!”朱一凡连忙看向一直走在后面拨弄手机的黄立,也没了底。 见黄立不为所动,朱一凡又拍了黄立的肩膀一下。 “啊……这工程师啊……我也是听说……”黄立支支吾吾的说道。 我俩示意他说下去。 “《侯氏宗谱》知道吗?”黄立问我们。 “啊!”朱一凡突然大叫一声,把我俩吓了一大跳,直骂他神经病。 “《侯氏宗谱》……资政大夫……侯安?”我冥思苦想,得出一个不确定的结果。 黄立眼神中流露出一阵欣喜,当即击掌一下:“对!对啊!侯安就是一世!” 我从记忆中搜索着,最终确定正是大学课题之一的侯氏世家谱——《侯氏宗谱》。 我突然想到了些什么,不料未曾张口,黄立便抢先说了起来:“‘大清高皇帝兴师吊伐以得辽阳,即建都东京,于天命七年修造八角金殿,需用琉璃龙砖彩瓦,即命余曾祖振举公董督其事,特授夫千总之职。后于天命九年间迁至渖阳,復创作宫殿龙楼凤阙以及三陵各工等用。又赐予壮丁六百余名以应运夫差役驱使之用也。余曾祖公竭力报效,大工于是乎兴。选择一十七名匠役,皆竭力报效……’如果我没记错,里面有过这样的记载。” 不出我所料,黄立引用了这段记载,我也将刚才所想的说了出来:“是有这段内容没错,但其实这里面的意思并非像单纯理解那般,侯振举只是“烧制琉璃瓦的管窖人”,他所负责的,只有烧制琉璃瓦罢了。” 第143页 “不不不!侯振举手下掌管多位工匠,绝对不止是这样简单,单单从这段文字看起,侯振举的权利并不小。他与故宫的营造关系很大,可以肯定,他也许不是总工程师,但他一定是其中之一……”黄立也有些底气不足。 “老黄啊老黄,你他妈还真是一点儿也没变。我是干哪行的你也清楚,听我给你说说。首先从你们建筑学来看,这就是一件极为荒唐的事。渖阳故宫是满洲风格这是无疑,侯振举呢?一个汉人,即使他如何精通满洲艺术,也无法设计出这样纯粹的建筑,何况《海城县志:民族》中有白纸黑字:‘侯氏,原籍山西明福县,后徙本境。清初隶汉军旗,世袭盛京五品官,监制黄瓦,族繁户众,世居城东南析木城。’‘清初修理陵寝宫殿,需用龙砖彩瓦,因赏侯振举盛京工部五品官……’我想你应该知道,五品官有多大吧?”我轻而易举的反驳了他。 黄立一时语塞,哑口无言。我心想,你小子就这毛病,打小爱显摆,也不想想自己算哪根葱。 那天回去时,我就见朱一凡两眼发直,面无表情,或者说像是在思考什么,一直低着头走路,问他什么都听不见,一句话也不说,好像丢了魂一般。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令我们措手不及,问他怎么回事他都摇摇头,也不作答,令人琢磨不透。我俩直骂他神经病 开车的时候没了朱一凡这个话唠明显安静了许多,但我却觉得很不舒服。 车开出故宫有一段时间后,我问他是否回他家,他突然回过头来呆呆的看了我一眼,又回过头去开起了车,也不说话。我愣了一会,他突然回过头来,对我们说:“不!你们得先跟我回照相馆。” 我只感觉莫名其妙,再怎么问他就不说话了,只好被问号压着到了摄影馆。 我找了个椅子坐下,迫不及待的问他:“说吧,到底有什么事,看你这忧郁的熊样,还玩什么突然的小感伤,唉,真他妈不害臊。” 朱一凡依旧是那个样,也不回答我,在屋子里踱了几步,显得很是焦虑,一边的黄立坐不住了,骂他不是男人。 我见朱一凡从腰间拿下一挂钥匙,攥在手里看了半天,嘆了口气,对我们说:“来吧。” 我和黄立相视一望,起身跟了上去。 他用钥匙开着那扇门,我一看,竟然是那扇紧锁的门!果然,里面一定有秘密所在。 灯光一亮,屋内的一切就都清晰可辨了。摆设极其简单,中间摆着一张床,角落里放着一张破书桌。 我心想文章十有八九便是在地上,果不其然,朱一凡挪开了书桌,将书桌下的拼接地板起了出来,露出了下面灰色的地面。我现在才发现,竟然只有这个屋子铺了地板,看来也是别有所用啊。 然后,令我感到匪夷所思的画面出现了,朱一凡拿来一个板凳,突然对着露出来的那块地面勐砸,用力极其之大,一时间灰尘满天。 “他奶奶的,墩子你疯了!”我和黄立异口同声的骂道。 待灰尘散去,一如我料想的那般,地面上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坑。 我用手指了指那个洞,张了张嘴。朱一凡点了点头。 “侯振举……的确是工程师……” 我刚向前走去,朱一凡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令我大为纳罕。 ☆、贺岁篇 揭开——罕王宝藏 朱一凡从外面拿来了三个手电筒,分给我和黄立。 “敢不敢,跟我下去看看?”朱一凡用手电筒指着那个洞,很严肃的问我们。那种严肃出现在他的脸上,就像一个天大的意外,我只在当年他闯进女厕所前见到过。 “周子这……”黄立趴到我耳边小声的呢喃道。 我拍了拍他的背,示意他先不要说话。我走到那个洞前,蹲下来,用手电往里面照着。手电的照射下,我才看清了洞内的景象。 原来,这个洞并不像我想像的那般,它并非直筒,而是很浅的,也就半人高,却有两人宽。当然,如果只有半人高就堵住的话那就称不上洞了。可以清楚的看到,整个洞只是在半人深的地方拐了个弯而已。直筒的洞突然向东一转,变成了水平的。 从朱一凡的话中不难听出,这洞内必定别有洞天,而且一定与侯振举有关。虽然我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但我却不敢轻举妄动,因为我还不清楚洞的来歷。我的职业经验使我明白,如果参与破坏文物行为将会受到法律严惩,同时,我也有职业操守。 “怎么来的?”我非常严肃地问道。 “你看你这样,爷我可不是盗墓的啊!周子你别乱想啊!”他被我问的有些恼火。我知道这种不被信任的感觉。 “谁说你了?紧张个毛?有话你不就说就是了!”黄立有些坐不住了,他是个急性子。 “我……唉,这么跟你说吧,当初买下这个门头和院子的时候,这洞就有了,当时地板上铺着厚厚的一层瓷砖,我和那几个合伙人感觉这间屋子有点矮,挺闷的,就往下挖了挖,结果挖出一个石头盖子来,还给挖烂了,下面就出来一洞……”朱一凡显得有些苦恼。 “你下去过?那下面是什么……”黄立有些怀疑的说道,我听得出,他声音已有些发抖。黄立胆小,这是出了名的,黑天自己都不敢上厕所。我料想,他大概猜想洞下面是墓葬了。 第144页 我蹲在洞边上,一言不发,默默听着朱一凡的话——我在找他的破绽。因为我了解,朱一凡说实话的频率实在不高。 “我当然下去过,那天正好喝了酒,几个人壮着胆就下去了。其实下面到底有什么,我也不是太清楚,但有一点是定了,一下去是一个大空间,里面有一个大雕像,老大,墙上全是文字,我们也没从头看,随便找了一点就开始看,虽然也看不大懂,但大概就是写一个人的生平功绩,这个人就是侯振举……”朱一凡开始绘声绘色的说起来。 “还有什么?”黄立接着问。 “就看了那么一点,一哥们儿就咋唿着说看到鬼了,这不也没敢多看,就上来了,反正其他好像还有几个空间……”朱一凡做出一副回忆状。 我一看黄立,一听有鬼脸就绿了,忙跟朱一凡说不下去了。 我问他:“为什么没有上报这里的文物保护机构?” “我们想过……但是……但是我们容易吗,凑点钱买一店面,刚开张……他们要是知道了,这店面可就得拆啊……所以一直就没说出去。”朱一凡有些沉重。 我没有作答,说实话,虽然我认为这样做很是不妥,但事实就是如此。城市中很少见,但在乡下,哪个农民要是在自家田里刨出点东西,这田地就“徵用了”;哪个农民要是在自家房子、猪舍下挖出点东西,这房子就“徵用”了……可是,真的是“徵用”吗?我也没说是“霸占”,而是说,就像一种交易,只是这种交易没有情愿与否,更不会出现钉子户。虽然,官方拿钱,但钱几经辗转,就……剩下的,是农民们的绝望,望着自己的田地房屋夷为平地,或是围满衣着华丽的游客,心里滋味谁知道…… 我点了一根烟,深深的抽了一口,说:“下去看看,但墩子你得答应我,上来之后得上报保护机构。” 朱一凡低下了头,我明白,他在担心。 “你放心,别忘了你兄弟我是干什么的,到时候你一定赔不了。”我拍拍他的肩膀。 他抽着烟想了一会儿,最后终于对我说:“事儿都到这节骨眼上了,行!我听你的,但我可说好了,你要有难处哥们我绝对不难为你!” “……走吧,你带路!”我说道。 我刚要往前走,就立刻意识到好像落下了什么东西,回头一看,黄立还镶嵌在门框里,身子僵僵的,脸一直绿着,可能是听到我们要去那个“有鬼”的地方,心里慌了。他看见我回头盯着他,连忙问我:“周子,墩子,你们……真要去?”声音似乎还打起了颤。 “咋了?你不去?”我故意问他。 “我……我想上厕所……”他用手摸了摸后脑勺,有点尴尬的说道。谁都明白,这小子就是胆小,真他妈胆比蛋小。 我看看朱一凡已经跳到了洞中,冲着外面大喊:“大黄,我们还不知道你那点事,去吧!去上你娘的厕所吧!大不了一会那鬼从马桶里爬上来!” 我再一看黄立,脸从绿色的一下子就变成了黑色。我心想,这么吓唬他也怪难为他的,就笑了笑对他说:“走吧,你在中间,放心就是,有啥鬼啊,哥们儿我是干么的?要真有鬼我还能出现在这,放心吧!” 我话虽这么说,但其实心里也没有了底,因为在我的职业生涯中这种无法用科学解释的奇怪事情屡见不鲜,我之所以昧着良心说出这样的话,也仅仅是为了安慰黄立,因为我不想因为他耽误了下去看看的机会。这是对职业爱好的本能,驱使着我接近与之相关的食物。 “那……”黄立支支吾吾的,没有给出肯定地回答,但从他的脸上可以看出,他的脸色已经恢復了正常,说明他也在犹豫,而且好奇心占据了他的大部分思想。 “得得得!你小子怎么跟个大姑娘似的!不去算了!周子,咱俩去!”朱一凡有些将计就计的意思,挥手鄙视黄立。 我沖朱一凡摆摆手,示意他先闭上嘴。我拉过黄立,对他说:“你怕个毛,你在中间,要死也不是你第一个。” 然后,结果就很明显了。朱一凡在前,黄立在中间,我断后,就这样前前后后在狭窄的洞中匍匐着向前挪动了下去。 ☆、贺岁篇 终章——罕王的心思 我没有想到这条道会这么长,很长时间都看不到头,爬起来实在很难受,黄立的臭脚不停蹬到我,我估计我的脸上已经全都是脚印子了。 爬着爬着,黄立又突然停了下来,幸亏我用手臂挡住了,要不然这瓜子脸就要变成大饼脸了。 “靠,后面还有人呢!怎么突然停下了!你们别他妈说想上厕所啊!”我抱怨道。 我用手电照着前面,黄立突然回过头来说:“不是,墩子说到了。” 话音刚落,我就听见“砰!”的一声伴随着四周的震动,我就知道,朱一凡肯定掉下去了。 我听到前面的黄立嚷嚷了几句听不清的话,就开始挪动身子勉强倾斜了下,最后也跳下去了。我紧随其后。 果不其然,我一站稳就见朱一凡躺在地上喘着粗气,用手电一照看着脸上满是血,看来是脸先着的地。 第145页 “哎呀我的妈呀……哎呀他妈的……完了,摔得我脑子坏了,妈呀,我姓啥来?”朱一凡趴着地上边喘气边说。 “你跟八戒一个姓。”我说。 他笑了笑。 “吆,墩子,省下整容了啊,我看看,嗯,变帅了!”黄立在一边开玩笑。 “滚犊子!明明本来就很帅!” 我拿纸让他擦了擦眉骨和鼻子上的血,一面看向四周,很快就发现了朱一凡之前描述的那些东西,我看着墙壁上的一串串文字,还有硕大的雕刻,瞬间感到无比震撼! 如果这些东西出现在世界上,歷史会不会再一次被改写? 朱一凡拍了拍我们,笑了笑,说:“走!还有地儿呢!” 我和黄立一时间有点蒙,相视一眼心说难道还有什么巨大秘密? 于是我们跟着朱一凡向雕塑后面走去,在那里发现了一个小门,里面竟还散发着幽幽的光。 “走着!”朱一凡说道。 “那里有什么?”我疑问道,其实语气间充满了不信任。 “到了你就知道了,那是个惊喜,绝对是个惊喜!”他又笑了起来。 说实话我和黄立都没底,特别是黄立,大气都不敢喘,走起路来总是四处飘,手电不停地照来照去,看起来就像是在逛鬼屋。 但很快我就见识到了朱一凡口中所谓的那个“惊喜”。 是一堆珍宝! 我真的没有看错! 楼梯的尽头是一个如同宫殿的大厅,八根立柱,雕刻着奇怪的动物,而中间则放置着六个金光闪闪的容器,方形就像棺椁,但明显不是,因为里面尽是各种闪闪发亮的奇珍异宝。 我顿时就站在原地不动了,我考古这几年来,见得珍宝最多的一次尚且不及这番景象,更何况是没经过土壤掩埋丧失光泽的珍宝!我觉得就算是摸一摸这辈子也值了! 黄立虽然也震得不轻,但一见到这么多珍宝竟没有了恐惧感,拔腿就要跑过去。 “站住!你站住!别靠近!”朱一凡大喊起来,声音被放大无限倍。 我好像发现了什么,也随着大声喊了起来。 然而我想到的,便是机关。 黄立随即停了下来,我们头上的冷汗差点成了河。 “你个见钱眼开的种!跑什么啊?!有脑子吗!不知道会有机关啊?!”朱一凡跑过去拍黄立的脑袋。 我长唿一口气,心里却在想,看来我必须要面对一些问题了,是我顷刻间想到的,更是我不愿看到的。 “有什么机关?”我问,直盯着朱一凡,见他一直在迴避我。 “实话跟你们说吧,我一哥们儿,上次跟着下来的,摸了一下,中毒了……” 这句话饱含着极大的信息量,我心里顿时就炸开了,原来他隐瞒着我们,来之前并没有说这件事,对于这些珍宝也是只字未提,就单纯把我们勾引到这里来了,可是,为什么要隐瞒? 难道……我心里大骂一声,咬了下牙。因为我几乎猜到了。 “说吧,你为什么要带我们来这里?”我反而平静了不少。 朱一凡没有立刻回答我,扶着一边的墙壁,抽起了一根烟。 黄立比我慢了一个节奏才反应过来,也质问起他来。 “唉……你们别怪我啊,我也是迫不得已,我几年前生意失败,欠了一屁股债,最后被逼的无奈,打听到了地下有这个地方,就买了上面的房子打了下来,准备拿老祖宗点东西先救救急,结果没经验,反倒是伤了好几个,有一个变成植物人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呢,那哥们儿的爹妈每天用暴露真相逼我给钱……我是真没办法了,就找了你们俩,想要再试一试……我保证,我就拿两件,我打听了,两件就能救我一命,也不会有什么影响,你要想上报我也不拦你,没有人知道这里的存在,你可以享誉世界,也不会有人发现这消失的区区两件!”朱一凡皱着眉头,之前的轻松看来都是假装出来的。 许久,我和黄立静静的吸菸,都没有说话,我心里五味杂陈,不知如何是好。朱一凡的处境固然令人担忧,但这是他自己闯下的,理应自己解决,但不应该是这种方式。我不知该如何反驳他,只有对他嘆息,因为我知道,他被逼疯了。 朱一凡是聪明的,我学考古,黄立学建筑,对这种处境见怪不怪,理应解得开机关,于是我们成了利用对象。 可是,我怎能够被利用?!还是做这种违背道德的勾当!不知道朱一凡是怎么应对这种情况的,或许他有十分把握?别闹了,既然话都说了出来,还希望有什么早已风干的兄弟情义死灰復燃推动一下吗?扯淡。 “你不觉得这种方式很扯淡吗?”我问朱一凡。 他也沉默了,皱着眉头,很苦恼。接着,他扑通一下跪了下来,我就知道哪种场景要上演了。 我转过头去背对着他,直嘆气。 “周子我求求你,我他妈没有别的选择了!”朱一凡说。 黄立直劝他,说哪怕借给他点钱。我倒是想,我们应该离开这里。 我站起来准备向回走,背后就传来朱一凡的吼叫声,看来他是真的绝望了。 我跑回去,揪起他的衣领,一下子就将他打晕了,但随即我就发现,刚才的入口不见了。 第146页 我头脑嗡的一声,冷汗全都冒出来了,我一看黄立,他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这会……咋……咋办啊……”黄立一下子就要哭。 我示意他闭上嘴,心里却在暗骂一个个都是窝囊废。 其他的东西倒是都还在,而且令人不解的是,又出现了另外一个洞口似的东西,在对面的墙上,但很小,倒像是个盗洞,估计得爬着出去。 当然并不能先下结论从那里进去,所以我们等了很长时间,黄立问我要不要叫醒朱一凡问问怎么办,我说先不要,他现在比较棘手,而且他还不一定遇到过这种情况。 等了很长时间都没有任何改变的迹象,我便急了,进了那洞想要一探究竟,当然,是只身一人先进去的。 令我万万没有想到,这是个最最错误的选择,进到里面就没有退路了,后面的入口也随即消失,我不得不继续前进,但一路上遭遇的东西是我不敢想像的,以至于我现在也不敢描述那些东西,因为这成了我的一块阴影。 最后,我从路边的下水道爬了上去,被人救到了医院,昏迷了半天醒来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报警去救了黄立和朱一凡。 事后我听说,警方进去后发现我们下到那个厅堂的路口是结实的砖土,没有任何有路口存在过的迹象,这使我一度耿耿于怀,无法相信。 几天后交通破冰,当时约得另外几个哥们儿也来了,到医院看望我,我一问他们的职业才发现,朱一凡应该也是想利用他们的,只不过没等得及而已。 我快要康復的时候给姑妈打了电话,才说明了这件事,让她找了关系,在这边隐瞒了我的存在,把地下那些东西的发现者推到了朱一凡身上,并且没有说另外的隐情,只是我希望,他能够靠得来的赏金应一下燃眉之急,而不用再想这种勾当。只是后来,我再也没有见过他。 很快,这件事传开,经过鑑定后世人才知道了当年罕王隐藏的那些秘密,盛京宫阙的疑云也就此消散,而那个地方的真实身份令我咋舌,因为那里,竟然是罕王宫! 也就是说,罕王宫的真相併非就是盛京宫阙,而是另外一个存在!然而没有人知道,建造他的真正目的是什么,因为避讳。所谓避讳,就是在风水和一堆涂着毒药奇珍异宝之下,不容得暴露的真相,这些,都只能被划作传说。 我只能说,难道罕王会把宫殿建在地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