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爱之名咏嘆》 第1页 [侦探推理] 《以爱之名咏嘆》作者：路易二十【完结】 简介 原书名为《以爱之名》，由于重复不得已改名。 小说中加入很多物理学，哲学，自然科学以及神学的因素，因此带有玄幻和科幻色彩。不过与传统玄幻与科幻小说有本质区别，更加偏向悬疑推理。 喜欢悬疑推理，且对科幻玄幻感兴趣的朋友不要错过。 小说关键词： 推理 末世 轻小说 作品相关 以爱之名 目录 以爱之名 作者：于觐诚(路易二十/冰雪女神の祭司) 如需转载请註明出处，并徵求本人同意。 联繫方式：qq425198100 如喜欢本作品，请光临百度路易二十吧(个人贴吧)进行讨论。 正文 第一季 序章 表里 the real world 未来。 名为“天空之城”的国际空间站。 其本质为高度发达的科技产物——趋光轨道空间站【sunflower】。 这是个悬立于地球大气层主要部分之外，却未完全达到太空的载人太空飞行器。如其英文名称向日葵一样，它依靠趋光轨道技术，沿着地球自转的反方向飞行，并根据公转来微调，使其永远处于阳光照耀之下。 空间站规模巨大，足以容纳一千五百人，用以高端科研和旅游观光，并作为人类殖民太空的起点。 作为故事的记述者，我更喜欢用“天空之城”这个名字来称唿它，因为它比起向日葵【sunflower】更有气势。 我们的故事就起源于这个永远不会迎来黑夜的空中城市。 天空之城的美术馆内。 不要怀疑这个空间紧凑的城市会有这样的地方，美术馆作为人们精神“上层建筑”的承载体是必要的存在。 一身粉色衣裙的女孩漫步在美术馆内。 女孩手拿一个普通的笔记本，看着上面的文字眉头紧锁。 她并不喜欢随手携带看起来很时尚的高科技的产物。相比之下，古典的笔记本，以及美术馆中古典的气息更能让她静下心来思考麻烦的课题。 课题为： 【我们眼中的世界是否真实?】 不得不说，这个问题从古至今有无数人提出，我们在童年时期也会思考这个问题。 问题并不能模煳地回答，而是作为一个真正的课题来研究。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在天空之城这种每一秒都在大把烧钱的地方搞研究，研究课题的难度就要配得上这种档次。 “从哲学角度看。” 女孩在纸上草草写着： “数十年前，义大利蒙扎市议会通过了一项法案，禁止市民将金鱼养在圆形鱼缸里观赏。提案者解释说，把金鱼关在圆形鱼缸里非常残忍，因为弯曲的表面会让金鱼眼中的“现实”世界变得扭曲。 由这个故事提出了有趣的哲学问题：我们如何确认我们感知到的“现实”是真实的?金鱼看见的世界与我们所谓的“现实”不同，但我们怎么能肯定它看到的就不如我们真实? 就连我们自己说不定终其一生，也在透过一块扭曲的镜片打量周遭的世界。” 不行，这是在照搬物理学家史蒂芬?霍金【stephenhawking】的原话，在此必须进行哲学方面的—— “一种为现实主义【realism】的观点，存在着唯一的现实世界，与观测者的行为完全无关。这就是现实主义，源于唯物论‘物质为世界本源’的观点。 与之相对的另一种为理想主义【idealism】的观点，不存在唯一的现实世界。所谓现实完全取决于观测者，每个观测者眼中都有着属于自己的现实世界。这就是理想主义，源于唯心论‘精神为世界本源’的观点。” (註：现实主义，也就是唯实论。与之相对的理想主义也就是反唯实论【antirealism】以及其同观点的工具主义【instrumentalism】) 果然不行呢，这样论述下去就成了唯物论和唯心论之间那老掉牙的争论，作为研究结果发表的话肯定不行啊。 女孩在哲学角度的文字下面打了个问号，在一旁画了一棵大树。 人类的知识体系就如大树般，哲学为支撑一切的树根，物理学为树根发展出的树干，自然科学为树的枝叶。 既然如此，换个角度呢? “从物理学角度看。” 女孩转着笔，思考了片刻开始落笔： “相对论和经典物理告诉我们，过去和未来都是确定的。也就是说，存在着唯一的现实世界。这跟现实主义的观点可谓一致，但是，经典物理以及相对论能够准确描述的只有人类可以感受到的物体，对于光子电子之类并不适用。 在研究光子和电子时，只有量子力学是适用的。在量子力学中，世界是由量子构成的。量子既没有确定的位置，也没有确定的速度，只有当一个观测者去测量那些量时，它们的值才会确定。这跟理想主义的观点完全相同。” 女孩用笔划掉这些话，有点泄气。 这等于没说，与哲学得出的结论又有什么区别呢? 但是，不能泄气。如果做不好这篇研究课题，自己可能会失去继续留在“天空之城”的资格。 下意识地，女孩的目光被身边的一副画所吸引。 第2页 这是一篇暗色调为主的油画。 在“天空之城”呆习惯的她，更加在意这种黑暗。 荒芜的星球，黑暗而深邃的苍穹，点点繁星泛着冷光。 一个少年站在地上，两眼放光，摆弄着眼前复杂的机器。 这台复杂的机器女孩并不认识，它主体部分为碟形的圆盘，上面的精密部分更像旧时代的实物投影仪与望远镜的组合体。 “投影仪”的镜头对准画面正方，而少年的眼睛对着另一头“望远镜”的底端。 女孩突然有了一个奇妙的想法。 “我所在的世界，或许是被这个机器所投影出来的。” 不，这不可能。女孩自嘲地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这荒谬的想法。这种想法跟印度教中“现实世界为毗湿奴的梦”差不多。 虽然很具有哲理，但并不是她这种科学研究者该相信的。 但是—— 她盯住了少年那放光的双眼。 完全不同于油画粗糙的笔触，少年的瞳孔内仿佛画着什么复杂的东西。 虽然辨认不出具体的样子，但色调却光明而温暖。 也就是说，这些光明来源于少年的瞳孔内，由“投影仪”投射出来。 不行，怎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想法。 女孩自责自己的再次走神，把目光落回笔记本上。 这个课题，依靠哲学以及物理学是无法解决的。 从自然科学角度看，这是最后的希望了。 女孩翻了一页，继续写道： “蓝绿色盲症。 色盲属于自然科学中生物学的范畴。而蓝绿色盲与普通的色盲并不同，色盲者看到的蓝色和绿色与正常人相反。色盲属于伴性遗传，常由父亲传给儿子。 由此有了个经典的案例，一对父子都是蓝绿色盲。父亲因事故恰好恢復了正常。父亲是坚定的唯物论者，他决定通过证据让儿子意识到自己是蓝绿色盲，意识到他与其他孩子看到的世界是不同的。” 这个案例与金鱼的很类似，我们无法跟金鱼沟通，所以无法告诉金鱼我们看到的世界才是真实的。 “结果让父亲很失望，他询问了无数智者，却无人可以解决这个看似很简单的问题。 父亲给儿子买来彩笔，让儿子去画蓝天绿草。他本以为儿子会画出绿色的天和蓝色的草，但儿子画出来的依然是蓝天绿草。 究其原因，就算是拥有蓝绿色盲的儿子，他所认知的蓝天是绿色的，所以他就会拿起他看上去是绿色的笔来画蓝天，而他看上去是绿色的笔实际上却是蓝色。 于是父亲又拿来一张紫色的纸，问儿子紫色更接近蓝色还是绿色。在普通人看来，紫色更接近蓝色，所以父亲以为儿子会说接近绿色。 但儿子依旧说接近蓝色。原因很简单，紫色是蓝色与红色的混合。 类似的方法实验了无数次，均无法向孩子说明他所看到的现实不是真正的现实，与普通人是不同的。 合理的解释只有这一种——儿子看到的世界也是真实的存在，只有真实才会如此无懈可击。 于是，父亲开始动摇自己对唯物论的坚信……” 突然，某处响起了沉闷的爆裂声，打断了女孩的思路。 伴随着爆裂声，美术馆突然开始崩塌。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美术馆的外轮廓是空间站的外壁，外壁的开口会导致这里与地球高层大气外部直接相连—— 就如飞机上的一个小洞会导致坠机一样，巨大无比的气压会瞬间粉碎天空之城。 面对这种情况，一切自救知识都是扯淡。女孩只能呆呆地看着，脑中一片空白。 “为什么不继续写下去呢?” 突然间，脑后响起了一个陌生的男声。 转身看去，是一位相貌普通的男孩。 “其实……想让孩子知道自己是蓝绿色盲，还有一种方法呢……” 女孩呆呆地看着男孩那发光的双眸，没敢回话。 “只要让他……以别人，或者另一种人格的视角来看这个世界，不就可以解决了么?当然，这会导致他灵魂和人格的分裂。面对两种不同的世界观，两种不同的现实认知……” 灵魂?女孩不愿意相信存在这种暧昧的东西，她只相信人类脑电波造成的现象。 “不愿意相信么，那就一起见证下吧……” 男孩伸出了双手。 那姿势，仿佛要牵过女孩的手，又好像要拥抱她一般。 男孩的双手看起来非常恐怖，干枯的皮肤包着白森森的骨架，尖锐的指甲不似人类般。 女孩被这双手吓到了，勐地后退，脚后跟却踩进了一片虚无。 坠落—— 女孩的身体在黑暗中飞快地坠落。 充满电离的高层大气，黑暗的世界。 不仅没有氧气，就连超低的气压也足以把她撕碎。 但是，女孩仍然活着，能感受到这种坠落的感觉。 眼前划过无数光影，由黑暗转为凄凉的红色，又转为炫目的白。 最后，仿佛跌入水面造成的巨大冲击—— 女孩坠落的速度顿时被四周的液体所缓冲。 第3页 气泡在周围升腾，遮盖了她的视线。 伴随着气泡的消失，躯体逐渐浮了上来，可以看得到，仿佛有阳光射穿了周围绿色的液体。 在失去知觉前，女孩努力将手伸出水面。 隐约感受到，那一端有一只手紧紧地握住了。 第一章 修女螳螂 praying mantid 深夜，某大学的实验室内。 一双手正在黑暗中疯狂地敲打着笔记本的键盘。 手的主人便是故事的主角，自诩为普通大学男生的琉璃。 实验室黑着灯，除了闪烁的液晶屏外，唯一的光源是一个鱼缸般的巨大水箱。 水箱中周围连着许多电极和气体导管，在某种未知的反应下，水箱中的液体发出了绿森森的萤光。 “休息一下吧。” 咣当。 突然的响声把琉璃吓了一跳，电脑旁出现了罐装咖啡。 “学校那边，以及保安室我都打点好了，他们不会光顾这个废弃的实验室。不过你也该休息一下了吧?” “常寿?” 被叫做常寿的男生是琉璃的死党。他自己也打开了一罐咖啡，边喝边说： “你不是说，在这种时候互相称唿英文名会更带感么?” “好吧，约瑟【joseph】。”琉璃扔下了眼镜，看着自己的死党。“方便的话，去检查下电解箱……” 值得注意的是，那个发着绿光的水箱并不是什么电解箱。虽然它原先是个大型电解池，但被这两个目空一切的大学生改造后已经完全失去了其原本的意义。不过他们想不出什么别的名字来，便以电解箱来称唿。 “一切数据正常，也就是说，依旧毫无反应。” “可能是哪里出问题了……” 琉璃伸了个懒腰，带上眼镜开始浏览网页。 网页开头写着这样的话： 我曾站在雪山之巅向下望去……映入眼帘的，是充满这个世界的痛苦。 或许我受够了这样的世界。一切的不公，视人命如草芥的规则，这些都让我们不敢把自己的孩子带到这个世界，让他们面对真正的痛苦，甚至化作维持这类残酷规则运行的油料。 我，法兰西第二帝国的余孽——路易二十。 在此宣告第四帝国的成立。 是时候了，这个世界的痛苦犹如地底深埋的煤炭，有一点点火星便能熊熊燃烧! 是时候了，将你们的言语和咒语付诸行动，让规则本身感到战慄。让牺牲变为永恆! 是时候了，凝聚你们的信念，重温失去的痛苦。为了未来，为了我们未来的未来，前进吧! ——《第四帝国宣言》 就如第一次打开这个页面时那样，琉璃自动忽略了站主中二病作乱的疯话。 和平年代还谈什么第三次世界大战。这种东西为什么没被绿坝和谐掉? 站主名为路易斯，在网上小有名气，被网友们称为二十一世纪最危险的魔法师。但这在琉璃看来，不过是忽悠未成年人的把戏罢了。 不过，除了这些个看起来十分可笑的中二之外，这个站主还发表了许多实验装置的制作方法。 这些内容倒是正经多了，甚至可以说对琉璃有着莫大的吸引力。 虽然这些装置的目的是实现某种“魔法”，但其施行过程完全按照科学理论进行。 “这一定不是什么‘魔法’，仅仅是普通的物理或化学现象而已。”琉璃心中想着。 他看着萤光水箱的设计图，检查是否有疏漏。 这个装置被路易斯称为【圣母发生装置】。琉璃当然不会用这么中二的名称去称唿它，所以依旧坚持叫它电解箱。 其原理和电解箱有一点点相似，不过更像米勒模拟实验【millerssimtedexperiment】。 米勒模拟实验，即为模拟原始地球还原性大气中进行雷鸣闪电能产生有机物，以论证生命起源于化学进化。 也就是说，这个装置的目的是制造某些足以构造生命体的胺基酸。 对于琉璃这个文科生来说，要想真正地理解这个实验的本质是不可能的，所以他只能照猫画虎。 “我觉得，问题不会出在装置上。”常寿晃着头，从电解箱边上走了过来。“我确认了下，我们的电解箱液封很好，并无漏气之类的故障，所以……” 琉璃知道他要说什么，这不是他第一次提出了。 “你并没有完全按照这个路易斯的教程来完成。”常寿用手戳着笔记本的液晶屏。“这里，他说了要画上什么七芒星魔法阵，心中还要真正地坚信，否则就什么也不会发生。” “这话没有任何意义。”琉璃否定道。“坚信才会发生?那没发生就可以解释为我不相信魔法，而不是装置本身的原因了吗?这不是跟皇帝的新装一样可笑。” “但是，也没别的办法了啊……你难道不去试一下么，就当排除失败原因了。” 确实如此。 琉璃嘆了口气，走到电解箱边上。 “魔法阵……用什么画都可以吧?”琉璃随手抄起常寿买来的巧克力酱，撕开了上面的薄膜。 “喂，不要糟蹋我的食物!” 第4页 无视那个傢伙的叫喊，琉璃将巧克力酱涂在电解箱的毛玻璃壁上。 似乎要画一个七芒星。七芒星?这种图形怎么画，要是五芒星或六芒星倒是会简单得多吧…… 不管了。琉璃画出了一个歪歪扭扭的七芒星。 巧克力的眼色在绿莹莹的光辉中，宛若干枯的血迹一般， 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是当然的了。琉璃心中嘀咕着，顿时觉得自己很傻。 “还少个圈圈呢，外面要画个圈圈。”常寿在一旁假装很懂地指导着。“就如画龙点睛一样。” 画龙点睛…… 这就是所谓的代入感么? 就如那个成语中那样，相信自己这一笔下去便会成功。 所谓的坚信。 滋滋——滋——! 圈画到一半的时候，电极突然发出了巨大的响声。 “别停，继续啊!”常寿手舞足蹈着，看似十分兴奋。 冒着触电的危险，琉璃硬着头皮完成了魔法阵。 剎那间，电解箱内部有什么黑乎乎，乱糟糟的东西涌了上来。 琉璃被这东西吓得向后跌去。 恐惧，或许是迫使一个人相信超自然现象最好的催化剂。 于是，坚信的条件圆满达成了。 跌倒的琉璃还未叫出声来，眼前突然闪出致盲的白色电光，伴随着爆炸般的巨响。 无数粗大的电弧从电解箱中刺出，在液体内交汇。 放电现象似乎产生了什么大块的东西，在一瞬间暗下来的光线中扑通一声落回池底。 琉璃把视线看向窗外。街道上的路灯熄灭了，四周大楼上的霓虹灯似乎也灭了个干净。 “这，这是——” 在常寿的惊唿声中，琉璃把目光移向电解箱，正好看到了这惊人的一幕。 噗————!!! 一只白皙，柔软，却十分有力的手勐地伸出了水面。 手臂的那头，似乎连接着箱内的什么躯体。 躯体扭动挣扎着，仿佛窒息了一般律动着，搅起了绿色的涟漪。 “成功了呢……”常寿呆呆地看着那只手，一动不动。 “快走开，别碰那东西!”琉璃对他吼道，努力爬起。 “不，这……才是你想要的吧?”常寿仿佛中了魔一般，伸出了手。他扭头看着琉璃，表情略显疯狂。 “危险啊!不要随便碰——” 但是，已经晚了。 常寿抓住了那只手。 一切仿佛静止了下来，那只手不再扭动挣扎。 “对不起了，路易斯。”常寿低下头，喃喃道。 “我说了——”背后响起了某种声音，冰冷而阴森。 “——不要随便碰我的东西。” “碰你妹啊碰!” “啊——————!” 琉璃痛叫着，揉着脑袋。 刺眼而模煳的光线，眼前浮现出了死党的脸。 “你【xxx】的打算睡到什么时候?考试结束了!监考老师懒得搭理你让我来收你卷子!你这大白卷还不让我碰!?啊?” 琉璃抬起了胳膊，常寿一把抽出了卷子。 他想起来了，自己是在考试中……考的好像是歷史。不过自己没复习，而且试卷难度大，又不让提前交卷就索性睡着了…… “再挂科你就没命了。”走在死党边上，琉璃还在想着刚才的梦境，没有将这话听进去。 “那个……我们一起做过什么化学实验么?我是说，在半夜……” “你疯了么?我们是文科生啊!难道你指的是我晚上去那个啥……” “当然不是了淫货!我是说真的化学实验!一个大大的电解箱，在学校废弃的实验室。” “说到实验室。”常寿看着琉璃。“学校那间废弃的实验室昨晚发生爆炸了。” “啊?怎么会——” “你不看报纸么?起因是昨晚的大停电，具体原因尚未查明……不过倒是没有造成人员伤亡，慢着——”常寿警惕道。“难道是你干的，想拉我一起下水!?” “当然不是我干的了!我怎么会——可是——” “啊?好小子，果然是这样!枉我平常待你如亲生兄弟，如今你闯了祸居然想拉我做垫背，大爷我——” “你们好。”背后突然传来了男人的声音。 琉璃和常寿停下了打闹，转身看去。 是个没见过的男人。他穿着正规，俨然一副教师的样子。但总让琉璃觉得哪个地方有些别扭…… “我是新来的歷史老师。你就是那个期末考试睡着了还教白卷的学生吧?”男人看着琉璃问道。 “对，就是他。”常寿指着琉璃，关键时刻不忘卖队友。 “方便的话，请跟我来一下。” 都是大学生了，为什么还会被老师叫去问话啊…… 琉璃在心中嘀咕着。 “初次见面，我叫婆娑。下学期开始正式任课。” 第5页 琉璃点了点头。他心中有不好的预感，这个男人怎么看都不是教师吧，而且没有把他带到办公室或教师休息室之类的地方，他似乎还在躲着什么。 不好，难道是个变态同性恋? “【圣母发生装置】成功了吧?”男人的话突然打断了琉璃的胡思乱想。 “圣——什么东西，我不知道那是什么——”琉璃辩解道。 “炸毁了学校的实验室，最轻也是处分了，所以以后不要做这种危险的事情了。” “我没有——不是我——!” 在梦中发生的事情怎么会被他知道。而且，梦中的事情又与现实有什么关联? “那个变态，他抢走了我的衣服——” 远处传来了模煳而低沉的吼叫。 “哎呀。总之那不是重点……”婆娑似乎紧张了起来。“我能给你一个弥补的机会，包括期末考试挂科。所以……” “你确认你找到了他说的路线?” 地点为火车上，准确地说是前往西安路上的动车。琉璃无聊地关上了快没电的手机，对看着窗外的常寿问道。 “别问，告诉你也没用，你个路痴。”常寿头也不回地嘟囔道。 自称是新来老师的婆娑给他安排了一个暑假的实习任务，去位于咸阳的秦朝遗址进行实习考察。 两人坐着从北京开出的动车，首先抵达了西安。 已经到了晚上十点，从西安到咸阳的火车明天才有。于是两人找来一家招待所住下，讨论这次实习任务。 “如此麻烦的任务……常寿，晚上你不会又去做无聊的事情吧?” “你少抱怨了!还不是因为你期末考试挂科，还炸了学校的实验室才揽下这份勾当!” “实验室真心不是我炸的啊……” “要不是不放心你这路痴把自己丢在外面，老子才不会跟你一起去!” “好啦好啦，是我不对。不过呢，我还是觉得这个遗址什么的听起来很是蹊跷。” “蹊跷?那你为啥就信了啊。” “那个男人的话，有种我不得不相信的感觉。” 琉璃回想起了期末考试那天，那个男人交派他任务，并承诺他能解决挂科和处分问题时的那种神态。 是一种使人非要“坚信”的感觉。 “不过话说回来，秦朝的遗址……应该早就被发现了吧?” “这个具体地址与1959年发现的秦咸阳遗址有一定距离，应该是新发现的。” “新遗址怎么会派我们大学生来考察呢，应该派更专业的人员吧……” “你问我我还想问你呢。不管了，你不是说那个叫婆娑的还管接待么?到时候见到他不就清楚了。” 翌日。 高速行驶的货车换成了老式的绿皮慢车，窗边的两个人也换了位置。 琉璃看着窗外，对身边的傢伙一副不屑的样子。 常寿一脸狼狈相，右腿部位扎着绷带。 这个傢伙一大早就突然冲进了房间，上半身裸着，裤子破破烂烂，浑身沾满了泥土，腿上还有血迹。琉璃正奇怪招待所前台为什么没有拦下这个可疑的傢伙，常寿却飞一般地收拾好了行李，呲牙咧嘴地给自己的右腿抹药又包扎，然后拽着行李和琉璃飞一般地冲上了火车。 车慢而无聊，琉璃还是忍不住好奇，询问常寿究竟发生了什么。 “哎呦，别提了。”常寿似乎恢復了点精神，“我昨天找了个不错的地方——嗯，这你知道的，然后我——” 常寿一如既往地邂逅了一个夜场女孩。这个女孩留着翠绿色的短髮，身上穿着绿色的薄纱状衣服，雪白的肌肤大量裸露在外，黑亮亮的眼睛似乎比一般人大一点。 女孩的相貌透出一种异样的美丽，但能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穿成这个样子，有些事情不说你们也明白…… 常寿一眼就看上了这个女孩——或许出于一种猎奇心态。 为了保证和谐气氛，下面发生的事情就不细说了。 出租屋内。 绿色的女孩翻了个身，把常寿换到身下，常寿喘着气问道： “宝贝儿，你爱我不?” “当然啦，人家最爱帅哥了，爱到想把你吃掉。”女孩笑嘻嘻地说道，黑亮的眼珠泛出一种诱惑的光芒。 “哈哈，既然爱我，就用实际行动来证明啊。”常寿嘿嘿淫笑道。 “好滴，人家正求之不得呢。”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可谓是电光石火之间。绿色的女孩张开嘴，探向了常寿的大腿根，眼中的诱惑转为了嗜杀般的疯狂之色。 常寿还没反应过来，女孩的小嘴突然如裂开般撑大了，连着下巴裂成了数瓣，黑色而锋利的牙齿犹如一对剪刀一般伸了出来。 “我勒个去啊!” 常寿惊唿一声，顿时手撑住身体向上一蹿，同时将右腿踢向了女孩的脸。 女孩被踢得滚落到床下，常寿的小腿碰到了她的嘴，剎那间腿肚子鲜血如注，伤口处宛如被高速旋转的圆锯削过一般。 第6页 常寿忍痛站了起来，还是逃命要紧。床下的女孩打了个滚，蹦了一下也站了起来——翠绿色的身体，修长如纱一般的羽翼，还有那三角形的脑袋，镰刀般的手臂，两只亮晶晶的黑色复眼转动着——居然是一只大得可怕的螳螂。 这种螳螂被称为修女螳螂，因为其头上举两前足外伸的姿态似在祈求祷告的修女一般。 据说雌性螳螂在交(和谐)配之后要吃掉自己的配偶，看来这传说还是真的。常寿心里想到。他没有下床，而是奔跑了两步，借着床的弹性一跃而起。 修女螳螂哗啦啦地蹿了起来，两对翅膀鼓动着进行短距离飞跃。一对镰刀般的手臂勐然向常寿砍了过去。 常寿撞开了窗户逃了出去，身上的衣服被钩子划成了碎片，身上不免也留下了几道深深的伤口。 修女螳螂将手臂伸出了窗外，身体却被小小的窗棂卡住了。这或许是老天对常寿的眷顾，他顾不得那么多了，趁天亮前飞奔到招待所找到了熟睡的琉璃。 “原来就是这么个破事，哈哈哈，妖怪?你葫芦娃看多了么?扯得太离谱了吧。”琉璃笑道。在现代科学发达的城市里，怎么会出现传说中的妖怪? “呸!扫把星!哥以前从来没遇到这种情况，自从遇到你后我就见鬼不断，搞得我都从无神论者转为信鬼神了!”常寿抱怨道。 琉璃哑口无言，确实，自从认识这傢伙开始他就老遇到闹鬼的事。不单单是他，就连琉璃身边的人也总出现奇怪的事情，这是他自己也解释不了的。 “好吧，不说这个了。咱们这次具体要干啥，跟那里的考古队一起挖墓么?就像那些盗墓小说里写的那样?”琉璃转话题问道。 “怎么可能啊，这年头哪有那么多墓给你挖，该挖的早挖完了。那些盗墓小说都纯属胡扯。咱们不过是去人家清理好的遗址进行考察实习。比起这个，我倒是关心另外一件事。” “嗯?” “男人的第六感……我感觉那螳螂还在跟着我。” 第二章 火车 the ident 依旧是当天的晚上，西安市郊区，秦朝遗址边上的一处荒地。 漆黑的夜晚中几个打着强光手电的防暴警察堵住了一位少年的退路。 少年名为花刺，看似将将成年的年龄。他的身形连同灰色的长髮在夜景中摇晃着，上扬的笑容挂在脸上，充满恶意的眼睛隐藏在长长的刘海里。 “警告违法者!你已经被包围了!放下武器，双手抱头贴地趴下!”防暴警察在例行喊话，强光手电筒在夜空中凌乱地划过，聚焦在花刺的身形上。数只警犬狂吠着，仿佛要挣脱链子扑食眼前的少年。 “武器?我可没有武器。”花刺的笑容宛如夜空中弯弯的月牙，洁白而邪恶。 花刺缓缓伸出一双白皙的手，张开了手指。 咔嚓咔嚓咔嚓!防暴警察们拿出了手枪，对准了眼前的少年。 “不过，如果你们一定要看的话。” 什么地方突然亮起了老式煤灯的光芒，巨大而漆黑的轮廓在夜空中唿啸着迅速逼近。 “什——什么东西!”一个防暴警察把手电照向迅速逼近的不明物体，那巨大的东西向夜空喷出了浓浓的烟雾，发出一声鸣笛。 呜————————————————!!! 来不及了!巨大的老式火车头牵引着车厢，沿着防暴警察们脚下凭空出现的铁轨，就这样狠狠碾了过去! 金属与血肉的撕裂声。 人体被铁轮瞬间压榨喷出的鲜血溅到了花刺的脸上。 摇曳的身影背后，城市的灯光如同一个个淡黄色光晕般，明亮而迷茫。 花刺毫无在意地转过身，慢慢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再开一个小时应该能到了，”常寿对身边的琉璃说道，“我去冒一会儿烟。” 说罢，常寿不利索地站起了身，一瘸一拐地走向了过道一头的吸菸室。 琉璃再次转向窗外，直到感觉自己的右肩被轻轻地点了一下。 他以为是常寿回来了，但依稀感觉这触感似乎跟常寿这五大三粗的爷们不一样。 转头。一个留着整齐的绿色短髮，身穿绿色长衫，皮肤白皙的文雅女孩出在他的面前，女孩歪着头，可爱的大眼睛看着琉璃问道： “帅哥，请问吸菸室在哪里?” “沿着过道一直走到头就到了。” “哦，谢谢你啦。” 真是奇怪的傢伙……琉璃继续看向了窗外想到，这么可爱的女孩居然还抽菸? 咣当! 吸菸室方向似乎发生了很大的动静，搞得车厢都摇晃了一下，稀少的乘客们从报纸上抬起头，四处张望着。 咣当!!! 不好!琉璃的脸绿成了翡翠。那傢伙，难道是……常寿有麻烦了! 飞奔在过道内，吸菸室的门是磨砂玻璃做的，琉璃正考虑如何撞开它，就看磨砂玻璃里面冲出了一个巨大的黑影。 哗啦————! 碎玻璃茬子溅射而出，琉璃连忙用胳臂挡住脸颊。 吸菸室内，两个傢伙在互相扭打——更准确地说是常寿在被修女螳螂追杀，一边倒的战斗。 第7页 “我说过，这傢伙肯定记住了我的味道——我了个——快来帮忙啊!”常寿着急忙慌地大吼道，这可是在飞奔的火车上，跳窗那招不好使了，况且他的腿还受了伤。 修女螳螂犹如玩弄般在这狭小的空间里追杀着躲来躲去的常寿——也多亏空间这么小，修女螳螂狭长的身体和腿根本无法完全展开，如果换做平地或森林地形，不出俩回合常寿就得悲剧。 琉璃向前冲去，举起了刚才随手拿的用来破开窗户逃生的小锤子。修女螳螂发现了新的敌人，以出乎意料的速度转过了身，上来就是一刀。 琉璃滚落在地，镰刀再往下一寸就噼到了他身上，却因为砍进了右边那连接车厢的合成树脂中拔不出来。 好机会!琉璃举起小锤子，和常寿一起扑向动弹不得的修女螳螂。 哗啦哗啦哗啦啦啦啦了————! 宛如巨大的涡轮机风叶转动一般，修女螳螂震动巨大的翅膀，顿时将二人吹得满地打滚。 琉璃借力弯下腰，一个前滚翻从螳螂的左边沖向常寿所在的一边。螳螂另一侧的镰刀斩了下来，又是险些噼到，却噼在了另一侧的合成树脂内。 连接车厢的合成材料发出渗人的声音，一道道口子裂开，透出了外侧的阳光。后面的车厢开始倾斜，看来螳螂这两刀正好噼到了连接火车的关键部位。 在庆幸自己人品之余，琉璃立刻用小锤子砸烂合成材料周边的螺丝，加快车厢分离的速度。 咔嚓卡擦——————! 老旧的车厢终于不堪重负，分裂开来。常寿一个箭步，顺势踹了那卡在墙上的修女螳螂一脚。 唿啸的狂风在耳边响起，后面的车厢彻底分离开来。修女螳螂也解放了，但因为常寿那一脚暂时没有飞起躲开的能力，在骤减的惯性下掉入了后面车厢的车轮下方，一闪而逝…… 琉璃转过头，他可不愿意看到这血腥的场面。 车头开始剎车了，应该是司机发现了事故。琉璃和常寿在火车减慢得差不多时，从断口处跳下——如果被赶来的警察追究原因的话会很麻烦。 两人沿着火车道走着，一言不发。 绿色的妖怪…… 琉璃不禁回想起了那个梦境，由他和常寿一起做的那个实验。 难道说，这个妖怪是实验的产物么? 可惜，此刻的琉璃完全没有意识到，这种错误的思想正把他带入一个可怕的深渊。 第三章 世界意识 the mbius strip 一切现象，必然有着它的源头，以及原因。 让我们把视角转向一切事件的罪魁祸首，那个深藏于黑暗中的男人。 具体时间不明，亦为第三次世界大战之前。 地点不明。 浓得化不开的黑暗，绿莹莹的光芒闪烁着。 枯萎的灯芯草蔓延在死水般的湖岸，象徵着这是曾经的乐园。 一个灰白长发的男人站在巨大的试管状容器前，身边还站着一个女孩。 “他察觉到了。” 女孩耳语道。她与泡在试管中的女孩有着不差分毫的相貌，却少了一种人类的气息。 “这也在预料之中。”男人拨开遮住右眼的长髮，露出两道深邃的眼袋，“那个男孩，他是我计划的核心，是麦比乌斯之环【mbiusstrip】的节点。异常现象皆然由他而生。” “路易斯，这真是你希望的么?如果要停止还来得及，毕竟你只是刚刚踏出了第一步。”女孩劝说道。 “你从我的内心发现了犹豫?” “不仅如此，”女孩继续说道，“很显然安雅对你的计划并不感兴趣，虽然你认为这一切都是为了她好。你自以为给予了她很多你认为她需要的东西——然而，看看这周围，这是她内心的投影，曾经的乐园早已不復存在了!就算是这样，你仍然坚持要——” “你是我的武器……你可以变化成安雅的相貌。”男人故意叉开话题说道，“甚至性格，内心，一切都能模仿。那你说，你们两个对我来说，谁才是安雅呢?” “可笑的问题!”女孩释然地说道，但仍然不经意间瞟了一眼绿色的容器，“当然是她了，她是本尊，而我不过是表面与她类似而已。” “表面么……”男人沉默道，“表面与内心，表象与实质之间到底哪个更重要呢?” 女孩没有说话，她在等着男人继续说下去。 “人类，甚至诸神与魔鬼都认为事物的实质重于表象。是啊……表象代表着某种程度的虚假，而实质代表着真实，是人们一生追求的东西。 但是，人们所看到的实质，不过是自己想像力范围内所认识到的表象而已。就如一个苹果，普通人看他仅仅是种水果。 基督教徒看它，或许就会带上原罪的含义。 如果换做现代最流行的宗教——科学来看，那就是蔷薇科的落叶乔木…… 哪一个才是其本质呢?实际上，这些都不过是表象而已。 所以表象才是我所重视的。就如你虽然是她的表象，在我心中的地位或许更为重要。” “实际上我的计划便是如此简单，通过麦比乌斯的原理，将虚幻的她一点点渗透到现实世界之中——” 第8页 “所以，你就把那男孩当成了麦比乌斯之环的节点?”女孩突然插话道。 “他是我真正的孩子，”男人憔悴的脸上划过一丝微笑。“在他这样的年龄，还拥有梦想……这是如今的我不再拥有的力量。” “你没有想过这样做的结果么?你会毁灭——将这个世界导入第三次世界大战，以及战后的末日。” 轻柔的风吹动灯芯草枯萎的枝叶，扫在绿光莹莹的巨大试管上。容器内的女孩眉头紧蹙，嘴角却挂着微笑，仿佛在做着一个温柔的噩梦。 “这是她的愿望。虽然这个愿望在经过坠落后染上了这个世界的意识。但是，只要是她的愿望，我就一定要做到……” “世界的意识?这与世界末日有什么关系?” “所谓【世界意识】。即为世界上所有人类意识的综合体。”男人解释道。“散布绝望，制造混乱……然后，再来一点点催化剂，如果不断制造世界末日的预言，就真的能将世界导入末日。” “唯心论么?” “不是什么唯心主义。如果这个世界残酷到了一定地步，即使人们不相信末日预言本身，却在不同程度上期盼末日的来临。这种潜意识，会导致可怕的结果。” “极端的人会去犯罪。”男人继续说道。“比如通过枪击制造恐慌。普通人呢，一样会持有不同程度的悲观厌世态度。这些态度会产生下意识行为，虽然只是些细小的行为，却会依照蝴蝶效应原理，将世界导向真正的末日。” 现实世界。 火车事故地点距离琉璃他们的目的地还有半小时左右的车程——当然这是按照铁路来算的。走公路的话应会多花上一些时间。 所幸的是，火车搁浅的地方距离小城不远，他们租了一辆车，通过高速公路向偏僻的目的地进发。 经过修女螳螂的折腾，再加上租车所浪费的时间，暮色已经悄悄降临了。高速公路上的路灯接连亮起，常寿手握方向盘，跟琉璃闲侃着——自然是常寿开车，琉璃这个路痴是不会考驾照的。 “麦比乌斯之环?”常寿问道，对这个名词很是不解，“你说明白点吧，你好歹高中是个理科生，对我一个彻头彻尾的文科生来说根本听不懂的。” “其实我只是猜测啊……”琉璃喃喃道，“刚才我脑中不知为何出现了这个词，并重复强调了好几次……真是奇怪，我是不是中邪了。” “别绕了，赶紧告诉我这是什么鬼东西。” “啊，我虽然明白但跟你说不清楚，稍等的。”琉璃打开了手机，查了下百度百科，“麦比乌斯之环是一种单侧、不可定向的曲面——” “说人话。”常寿打断道。 “就是呢……将一个长方形纸条一端固定，另一端扭转半周后，把两端粘合在一起，得到的曲面就是麦比乌斯之环。如果用一支笔沿着环的一侧涂抹，却能将纸条的两个面都涂上颜色。也就是说，麦比乌斯将纸条的两个不同的面连接在了一起。” 为了更加形象，琉璃特意掏出了五毛钱，对摺几次后扭曲一下将两头用手捏住，勉强模拟出了麦比乌斯之环的样子。 “哦，那这个有什么意义么?” “我刚才一直在想……或许不是我在想，就如有人在我脑中灌输了一样。造成这些奇怪现象的原因，说不定就是这样……” “你是说，这些妖魔鬼怪的闹鬼事件，是麦比乌斯之环的原理?” “对，比如这条纸带的两个面，平常是毫不关联的，就如我们的世界与另外的世界一样。如果按照麦比乌斯之环的原理将纸带接起来，就会让两个世界产生接口。另外世界的妖怪或许会来到我们的世界，对吧?” “科学地解释鬼怪……这可真有你的。但你怎么证明另外世界的存在呢?” 第四章 平行世界 q.m “你听说过平行世界么?”琉璃对常寿继续说道。 “电影小说之类的早看烦了。” “其理论依据就是量子力学中的不确定性原理，也就是微观世界的粒子本身就存在着不确定性。呃……《时间简史》看过没?” “没有。” “那说深了你也不懂。最着名的便是‘量子自杀’实验，或称‘薛丁格的猫’。这个不明白的话你自己百度吧。 总之，在我们观察者看不到的情况下，盒子里的猫受到致命的威胁，有一定概率的死或者不死。这对我们观察者来说，就是两种结果。 只要我们看不到结果，便会各执己见，认为猫死了或者没有死。所以这猫处于半死不活的叠加状态——也就是两个世界的叠加，一个世界中，猫没有死。而在另一个世界中，猫死了。这就是两个平行世界。” “这玩意还真有科学理论来支持。那我们梦想中的世界，难道是真实存在的平行世界?” 路灯的光芒在常寿的脸上一纵即逝，琉璃没有看清他的表情。 “多重宇宙与平行世界是不同的概念，不过……反正你也听不懂，可以这么理解吧。或许有些我们梦想中的事物，却在另外的世界继续存在着。” 第9页 “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如果掌握了麦比乌斯之环，用其来连接梦想与现实，就能将两者之间随意转换?” “没错。不过，以目前的科学水平这都是天方夜谭。” 如果以那个路易斯的魔法实验的话…… 这句话琉璃憋在了心里。 咸阳周边的秦代遗址，也就是琉璃他们的目的地。此刻却有一个傢伙捷足先登了。 “啊——————!!!” 巨大的刀刃凭空出现，诡异地悬在空中，鲜血顺着刀刃滴滴答答地流下。 考古研究员倒在血泊之中，真难想像在如今这样和谐的社会里还会发生这种事情。 “嘿嘿嘿嘿嘿——” 阴影笼罩的大门走进一位少年。他扬着阴笑的嘴角，双手插兜走了进来，一双闪烁着凶光的眼睛在凌乱的灰发中若隐若现。 这位便是警方秘密通缉的【s】级通缉犯，曾经造成了多起惨案的少年犯。 少年名为花刺。由于他所犯下的案件多为常理无法解释的，这种疑点众多的案件自然不会向外公布。 (註：我国通缉令目前只有【a】级和【b】级。) 花刺随手一挥，鲜血淋漓的大刀居然慢慢消失在了空气中。 “什——什么鬼怪——” 一个还没死透的研究员挣扎着掏出一把小型手枪，看他的装束与其他研究员有所不同，可能是这个考古队的队长。 呯——!清脆的枪声。 不知何时，花刺的身边居然出现了一块古代风格的青铜盾牌，盾牌上冒着一缕青烟。 花刺咧着嘴转向这个研究员，带着些许兴奋的神情说道： “研究员先生，随身携带枪械可是违法的哦。” 啪——!令人毛骨悚然的钝响，厚重的青铜盾牌冲着研究院的头盖骨拍了下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 晚上开车很容易睏乏，灌了一脑子物理理论的常寿更是如此。 为了避免疲劳驾驶所导致的车祸，琉璃和常寿继续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其实，我还有个妹妹。”琉璃缓缓说道，带着梦话的语气。 “哦?之前怎么没听你说过。” “她在我小时候就失踪了，所以一直没跟你提起过。刚才咱们说到平行世界理论，我就在想啊……会不会在另一个世界中，妹妹还留在我的身边。” “你对你妹妹还有什么印象?” “她名叫珍妮【jenny】……名字还不错吧?” “跟你的名字一样怪异。” “她跟正常女孩比起来，怪异的地方多了去了。我的妹妹天生头髮就没有色素，眼睛是绿色的，一般人瞳孔是不会有这种颜色…… 她是个很厉害的女孩子，小时候比我还厉害呢。有一次她去河边洗澡，却被三个男孩子拿走了岸边的衣服。我立刻回家去帮她拿别的衣服，结果回来一看，你猜怎么招?” “别告诉我发生了不和谐的事情。” “呸!你个色鬼!是这样，我妹妹居然光着身子沖了出来，把那三个男孩打得跪地求饶。” 常寿吐了下舌头，随手看了下表。 这个举动，却令两个人都沉默了。 一种诡异的感觉，在两人之间悄然蔓延。 “咱们开了多久了?”琉璃问道。 “居然会……将近两个小时了。”常寿的声音有点微微发颤。 “你会不会开错路了?” “你以为我跟你一样路痴啊，本来就一条高速公路好吧，进秦代遗址得另走小路。可咱们连那小路的影子都没见到，也没有看到任何指示牌。” “刚才不是路过收费站么?为啥不去问问。” “慢着，”常寿像想起了什么一样，脸色很难看地看了看【gps】地图，“你还记得咱们走过了几个收费站么?” “不太清楚了，但至少有五六个吧。” “问题就在这里，”常寿苦笑道，“按照这地图显示，咱们只会遇到两个收费站。而我们的行程公里数，远没有三个收费站以上的距离……” “淡定，哥们!”其实琉璃自己心里可在打鼓，“我们到了下一个收费站好好问问就是了。” 很快又到了一个收费站。由于此处比较偏僻，收费站上面并没有牌子或名字。 窗口探出来收费的是个有几分姿色的女子，她看起来也很正常。琉璃向她打听了秦代遗址的去处，她说向前不远就是。 车子又开了一段时间。常寿有点耐不住性子了。 “她说前面便是?还有个小路牌的小路?我怎么一直都没看见。” 前面居然又出现了一个收费站。 之前两人都打盹聊天地没有注意，这次两人格外地警惕了。 常寿摇开车窗，给窗外的收费员递出现金。 这一刻，两人都面色苍白，不知所措。 因为收费站的女子，跟上一个一模一样。 “秦朝遗址?前面那条小路便是，路边有一个小路牌写着。”女子笑盈盈地说着，就连这笑容也一模一样。 第10页 第五章 杀戮 the assassin 现实世界，公路边外。 常寿和琉璃几乎是抄着行李滚下车的。那收费站的女子并没有什么反常的举动，也没有阻止他们的逃离。 经过一阵摸爬滚打——至少琉璃这个路痴是这样认为的，而常寿却依靠记忆中定位地图的方位找到了路标，秦代遗蹟的轮廓已经在望了。 鬼打墙这种事情，对于科学来说诠释其还是很容易的。 鬼打墙的科学原理可以用生物学解答。任何生物在没有目标的情况下都会做圆周运动，比如人，由于两脚之间迈步的差异，闭上眼睛走直线的话，却会走成一个圆圈。 概括下，就是由于生物体本身的左右差异，所导致的正常现象而已。 对于车子来说，公路上的白线引导了人眼的目标，双手在方向盘上的左右差异也会影响到车辆的方向。 反过来讲，只要捨弃车辆，走入黑暗之中，依靠人本能的左右差异，用脚走出一条“直线”，便能破解这鬼打墙。 根本没什么可怕的。琉璃在脑子念叨着。 如果鬼怪真的那么厉害，为什么要弄鬼打墙这些个么蛾子呢?直接冒出来干掉他们不就得了? 路易斯的魔法理论突然一闪而过。 坚信。 鬼怪吓唬人，目的就是让人心理崩溃，相信其存在。反过来说，如果坚信超自然现象是不存在的，那一切鬼怪都无法伤到他们了。 可是这个世界上，人类是比鬼怪更加危险的存在。 一番折腾，两人可算到达了地址上所写的地点。 与其说这里是秦朝遗址，不如说更像个位于宫殿遗址内部的研究所。 现代化的仪器，测量工具等在殿内随处可见。只不过说好来接待他们的婆娑并不在，空气中还飘着一股难闻的气味。 想想也是，本来跟婆娑约好下午来的，经过这些事情耽误到了晚上。 琉璃和常寿两人摸进了殿内，打开了手电筒。 味道原来越沖了，琉璃感觉自己踩到一个湿乎乎软绵绵的东西，用手电向下照去。 到底也是学歷史的，尸体什么的没少见过。所以也没有大叫并扔掉手电筒的狗血行为。 “嗯，很新鲜的大腿，估计死亡时间不会超过四个小时。”常寿看着琉璃脚下的东西说道。 琉璃本想反驳下常寿的措辞，却又想到了更重要的事。 “显然我们很点背，碰到了谋杀案。赶快报警吧，这不是咱们能处理的。” 常寿摸出了手机——当然是有信号的。然而，附近的110接线台根本没有人接听，常寿摇了摇头。 “我们还是离开吧，”常寿说道，“说不定兇手还在里面，咱们可不能去送人头。” “不，”琉璃也摇头道，“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咱们往里走。”说罢，迈过了血淋淋的人腿。 这当然是藉口。都到了这里，好奇心已经将恐惧吹散到了九霄之外。 常寿怕这个路痴迷路，跟了上去。 秦代宫殿遗址的规模并没有想像中那么大。在经过九宫格般曲折的房间之后，他们来到了一座的巨大房间之中，房间的天花板很高，手电筒照上去就是一个小小的光点。 巨大的青灰色石制壁矗立在宫殿内侧，上面的文字多有被现代工具描画过的痕迹。 “你知道，我古代汉语一向都是挂科的……”琉璃难堪地说道。 “那就换我来看吧……”常寿无奈道。 大殿虽在深处，但不知为何採光条件却很不错。即使在这样漆黑的野外，殿内也被月光照的透亮。 常寿的表情在急剧变化。 “太诡异了……” “什么?”琉璃赶紧问道。 “从刚开始我就觉得不对劲。我本以为这里是地下宫殿，如果是这样的地上宫殿，怎么可能熬得到现在呢……在战国的时期就应该付之一炬了啊……” “那可能不是战国时期的呢?”琉璃试探道。 “这殿的牌匾名为……长生殿?奇怪啊，长生殿最早是唐朝建立的啊，怎么会跑到战国时期!”常寿继续看道。 “慢着，你之前一直说是秦代遗址，现在怎么变成战国的了?” “我靠!”常寿一拍脑袋，“我当时怎么就没反应过来，既然是秦献公迁都之前的遗址，怎么可能叫‘秦代遗址’呢?” “秦代遗址是我告诉你的，秦献公迁都之说是你自己猜的。”琉璃带着些许挖苦道，“一定是你错了，既然这是秦代遗址，就不会是秦献公那战国时期的产物，或许是秦始皇时期的呢?” “恭喜你蒙对了……”常寿苦着脸道。“看这文字记载的事件，的确是秦始皇时期的。” “具体是什么事件呢?” “有关于秦统一六国之后，刺杀秦始皇的第二位刺客。” “说具体点吧。” “好，”常寿清了清嗓子，准备开始长篇大论，“战国末期，各国纷争割据，百姓民不聊生。中土武林之中也是腥风血雨，许多高手为了钱财无恶不作，这也是当时社会局势混乱的一大因素。” 第11页 “听起来像狗血的武侠小说开头啊。” “具体内容概括下就是……有个刺客有移山填海之威，曾将一座山头砸向咸阳宫殿，还催动宝剑诛杀数名护卫嬴政的高手——当然这都是在秦始皇统一六国之后的事情了，在荆轲刺秦之后。” “或许如今大肆宣扬荆轲刺秦的故事，就是为了掩盖这一段歷史吧?”琉璃说道，“当然，还有一种更大的可能，就是这东西完全是中二少年编出来的故事……” “是啊，这种东西都拿来研究也太过可笑了，谁会信呢?” “嘿嘿嘿嘿嘿，我或许会信呢。” 一个不属于两人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月光从宫殿的镂空窗口中透出，照耀在少年灰色的长髮上。疯狂的血色双眼藏匿在头髮之中，洁白的阴笑犹如月牙一般。 花刺双手插兜，低着头从黑暗中走来。 花刺四周那废弃千年的火烛忽地燃起，火光在花刺的眼中跳跃着，宛若刀剑般的兇狠。 “为什么秦朝的地上宫殿会保存至今呢?这是个好问题。我来告诉你们吧，嘿嘿嘿……” 戏嚯的笑容，视万物如蝼蚁般的狂妄。 显然，眼前的对手绝对是个可怕至极之辈。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你们所见的一切，都是由我的梦想构现出来的……” “我数到三，咱们分头跑。”常寿无视了花刺的疯话，在牙缝中对琉璃说道。 “你们竟敢无视我!” “没有——我是说——外面的人是你杀的吧?”常寿问道，右手伸向了腰间。 “当然了，难道你们——” “三!”常寿果断地喊道。 琉璃听到了指令，立刻拔腿狂奔。 “手上少点动作!”花刺把右手从裤兜掏出，轻轻弯了根手指。 “噗!” 巨大的刀刃凭空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凭空斩来，剎那间鲜血飞溅，常寿的右手连带着半截胳膊被斩断，抛在了空中! 杀戮开始了。 第六章 神的力量 the jehovah 原谅我在这个时候打断一下，把视角再次转到魔法师路易斯那里。 他的某个回忆，某个梦。 时间不明，地点不明，或许根本不属于我们这个世界。 奇妙的梦境。 魔法师一个人坐在黑暗之中，四周犹如月球表面般荒芜，天上一颗星星也没有。 眼前矗立着飞碟般巨大而空洞的机器，宛若投影仪和望远镜的组合。 一只猴子缓缓地爬到了他的面前，伸出毛茸茸的爪子。 路易斯从腰间取下酒壶，看着猴子。 猴子感激地点了点头，从他手中接过了酒壶，一饮而尽。 魔法师露出了欣慰的表情——犹如帮助了他人一样，发自内心的快乐。 猴子张开嘴，一道巨大的绿色光束喷向空中。 剎那间，机器动起来了，无数炸裂般的光束，呈辐射状射向空无一物的夜空。 辐射状的光束渐渐稳定下来，形成了漫天星河，照耀着我们的家园…… 一阵手机闹铃的声音…… “路易斯……” 光，很亮。 “路易斯!” 男人缓缓地睁开眼睛，眼前是穿着白色连身睡衣的女子。 “安雅……起这么早做什么……”男人睡眼惺忪地说道。 “快点!限你十分钟内起来!”说完，女子束起头髮，走向了浴室。 “喵——” 路易斯看着床下喵喵叫的小猫，心里还在想它为什么不是一只猴子。渐渐地，他再次睡了过去。 安雅整理着湿漉漉的头髮走出了浴室。她一把抱起小猫，却发现眼前的男人还在唿唿大睡。 男人留着口水，双手不停地乱摸乱动，口中还嘀咕着什么。 “【a…an…ya……】” 安雅看到这情景不由得气红了脸，把怀中的小猫一把塞进了路易斯的被窝里。 路易斯碰到了挤过来的活物，抱住就往怀里按。 小猫哪里受过如此屈辱，惨叫一声，开始发了疯一般地抓挠。 “啊——————!” 正午，美丽的海滩。 纯白的阳光从椰子树的阴影中摇曳而下，蓝得惊人的海是如此平静。 南半球风格的建筑为背景，浪漫的气息遍布四周。 沙滩上跑过嬉笑的人们，巨大的邮轮在远处拉响了汽笛。 “安雅，有什么不开心的吗?”路易斯询问着身边那愁眉未展的少女。 两人停下来脚步，静静地望着美丽的海滩，热闹的人群，这不易得到的美好…… 不，路易斯想道。是我在担心着什么，害怕着什么。 “洪水泛滥之时、耶和华坐着为王。 耶和华坐着为王、直到永远。” 受基督教教理的驱动，海平线上冒起了一层白沫。 担心成为了现实。名为海啸的灾难降临了。 大洪水的速度很快。顷刻之间，一堵高耸天际的水墙已经压了过来。 第12页 沙滩上的人们开始慌乱，有的仓惶逃跑，有的拿出手机拍照，还有的在静静祈祷着什么…… 唿啦一下，耳边只剩下水流的巨大咆哮声。 洪水瞬间吞没了沙滩和人群，势头不减地沖向城市，倾覆着人类的文明。 四周都是蓝而发绿的海水，安雅的轮廓在路易斯看来有些模煳。 绿光萦绕的少女开口了。 “路易斯……你真的是为我好么?” 他永远也忘不了那个眼神，虽然轻柔幽怨，却比太阳还要让他不敢直视。 不，只要我获得了那种力量，就算这样的事情发生在我们的世界里，我也毫无畏惧。 神，上帝，耶和华【jehovah】。 无论世界上发生什么灾难、困境，神都岿然不动，因为没有一件事是没经过他允许发生的。 他是这世界的创造主，也是世界的掌权者，也是人类的拯救者。 “我决定了，”路易斯睁开了双眼，把思绪从回忆中扯回，“我要去往现实世界，你会跟我一起来么?” “当然。”旁边的女孩无奈地说道，似乎不打算做出任何反驳。“可是……目前的环境与那时候相差太大了。我如何能在现实中现身呢?” “哈，这不是问题，”路易斯笑道，“你以为我让那个小崽子跑来跑去是为了什么，等我们找到你的媒介，问题就解决了。” “看他能不能先解决自己的问题吧……” 一双眼睛望穿了现实与虚幻的空间，达到了我们的世界。 琉璃和花刺，正在对峙着。 第七章 想像力的局限 imagination “这傢伙……难道……”琉璃挡在了常寿面前，喃喃道。 “他——虽然不想承认，但他似乎能凭空制造物体——”常寿捂住自己的断臂，满面痛苦之色。 “啊哈哈，这个么，”花刺疯狂地笑道，“与你们这些凡人不同，我是被称作第四使徒的存在，拥有操控四维空间的力量。对你们来说，就是梦想化作现实的力量啊哈哈哈!” 心想事成，这已经超过了人类理解的范围。对科学以及宗教而言，也仅仅是“暂可解释”的程度。 “到一边去!” 常寿爆发了。他推开琉璃，勐然沖向了哈哈大笑的花刺，未断的左手呈虎爪般抓了过去。 在常寿马上就要抓住花刺的一剎那，花刺的身形突然动了。他勐地一跺脚，整座遗址都在剧烈颤抖，其脚下立刻形成了一个深邃的空洞。 同时，由于反作用力的原因，他的身体居然如同消失般瞬间扶摇直上，闪现在天花板的高度。 “哈——” 没等他开始嘲笑扑了一空的常寿，只听嗖地破空一声，下方突然扔上来了一只带着绳子的利爪。 飞鹰爪!经常出现在盗墓小说中的工具。 青铜大盾瞬间出现在花刺身前，弹开了飞鹰爪。那飞鹰爪却绕了几圈，将飘在空中的花刺和青铜盾牌捆在了一起。 “解决这样的困境，以你的想像力做不到么?”常寿单手持绳挂在空中，这次轮到他嘲笑了。 绳子周围突然出现了一团青黑色的东西，看起来像两根筷子般。筷子般的东西做出了类似夹菜的动作，却没有任何效果。 常寿眯起了眼睛。 青铜盾牌加上两个人的重量，未免有一种摇摇欲坠的感觉。 花刺愣住了，那一团筷子般的东西消失了。他朝下看去，脸色居然有些苍白。 “原来如此啊……”常寿眯着眼睛说道，“琉璃!接下来就交给你了。记住，想像力是有局限的!” 一种有机玻璃被碾碎的声音响起，花刺的身形渐渐下坠。 终于，咚地一声闷响，常寿与花刺一同落入了脚下的深坑之中。 “不————!”琉璃大吼一声，沖向深坑边上。他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想想常寿的话…… 砰————! 一声巨响，伴随着无数飞溅的石块，犹如爆炸般。琉璃连忙用胳膊护住脸，身体被强大的冲击力抛了出去。 花刺呈蹲坐的姿势漂浮在深坑上方。他低着头，长长的灰发遮住了他愤怒而扭曲的脸。 琉璃连忙向旁边的侧殿跑去，同时开始思考常寿最后的话。 在他身后，石块，各种青铜兵器诡异地飘了起来，突然如同一场风暴般向琉璃砸去。 琉璃关上了侧殿的门，并向旁边滚去。青铜刀刃擦掉了他几根头髮，大门被青铜器的暴风雨瞬间炸开。 硝烟散去，琉璃已经跑向了另外一间侧殿，正准备关上大门，就看大门呯地飞了出去。 花刺站在倒塌的大门上，一脸的愤怒染上了几丝戏嚯，犹如猎人看着自己的猎物一般。 某种模煳的意识在琉璃脑中唿喊着。 回想之前的战斗，这个怪物的力量真的能将梦想化作现实么? 宛若闪电般的念头，琉璃明白了这种力量的缺陷。重新获得勇气的他站了起来，面向花刺。 “不过如此么。”琉璃站起身来说道。 “哦?”花刺抬起了头，脸上依旧带着变态般的笑容。 第13页 “你拥有将梦想化作现实的能力。可真的是这样么?你为什么不立刻想像出我们的死状，还要弄得这么麻烦?” 就如鬼怪无法直接伤害人类的道理一样。 花刺的笑容消失了。 “刚才我看得很清楚。”琉璃继续说道，“当常寿用飞鹰爪捆住你时，你努力构思出一把剪刀，想剪断绳子让常寿掉下去。可惜，你并没有成功。” “可笑，人类的想像力是无止境的。”花刺狡辩般说道，“没有什么是我想像不到的。” “哈哈，不要狡辩了。”琉璃嘲笑道，“打个比方。如果让你，或者说任何人去想像外星人的样子，构思出来的外星人一定会带着地球上生物的特徵!因为我们只见过地球上的生物，这就是想像力的局限! 你无法凭空制造出剪刀，因为剪刀在你脑中的印象并不深刻。也就是说，这种力量的基础是印象或记忆!” “不错，”半响，花刺夸奖道。“不过这又能如何!就算你了解了我的力量，凭你又如何能够击败我?受死吧!” 轰! 未知的力量爆发了。 长生殿摇晃着，开始了剧烈的坍塌。 只是一剎那，宛若积木倒塌般，偌大的宫殿成为了一片废墟。 花刺脚踏碎片瓦砾站着，身后是巨大的满月，照耀着他灰色的头髮。 而另一方，确已毫无声息。 第八章 无法触及的愿望 hope&pain 废墟之中，有什么东西在动。 咣当!金属物体掷地的声音。 琉璃在瓦砾组成的废墟中缓缓站起，手中杵着不知何时拿到的青铜盾牌。 “为什么——”花刺疯狂地叫道，“明明是灾难级别的塌方，你一个凡人的血肉之躯为什么会毫髮无伤!” 哗啦啦啦啦啦啦———————— 瓦片被旋风般吹起，速度立刻突破了音障。无数锋利的瓦片碎砾如同散弹般，以超音速袭向了琉璃。 破旧的废墟被高速的瓦片炸得再次硝烟瀰漫，然而—— “不要再费力气了。” 硝烟散去，琉璃那杵着盾牌的身影岿然不动。 “你自己也明白的，你这种能力的弱点……”琉璃继续说道， “你只会运用自身周围的事物对我进行攻击，因为这些东西是你刚刚见过的，对你来说印象深刻，更容易操纵。那把不成形的剪刀已经暴露了你的弱点，你很难操纵印象不够深刻的事物。同时，你还要面对负面的心理暗示。” “哦?负面的心理暗示?”花刺停下了动作，努力挂出笑容。 “为什么常寿能将你拽进洞里?照理来说，以你的能力是不会掉进去的。但那个洞是由你想像力创造出来的。 你心中已经默认了‘这个洞很深’，‘人一定会掉进去’，所以你自己无法克制这种心理暗示，自然也会掉进去。 而这面青铜盾牌，你潜意识中一定认为它‘坚不可摧’，否则不会用它来抵挡攻击。所以它就真的坚不可摧了，以至于能够抵挡你自己的一切攻击。” “有趣，”花刺冷然道，“既然你对自己这么有信心，可别丢了小命!” 腾————! 花刺的身体勐然沖了出去，右拳向前打去，居然带起了一波波强烈的冲击。 琉璃立刻将盾护在身前。 咣————! 花刺一拳打进了青铜盾之中，将青铜盾打出了一个凹形。 琉璃在这强大的冲击力之下险些飞了出去。他稳住身形，左手对着花刺的侧脸就是一记左勾拳。 “哈——啊!” 这一拳异常之狠，花刺应声而倒。他呸地吐掉了口中的鲜血，看来是牙齿咬破了舌头。 “啊——不错，真是不错的小子。是我轻敌了——我应该把你当成真正的对手——不过呢，我认真起来，你就会如同蚂蚁般被我碾碎!碾碎啊啊啊啊啊!!!” 花刺跪在地上狂叫着，脑中模煳地开始浮现出了记忆中的场景。 那场给他带来力量的噩梦。 那场给他带来痛苦的噩梦。 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第三期世界大战之前。 准确地说是2001年10月7日，第二次阿富汗战争【secondafghanistanwar】期间。 这场战争起因为美国对塔利班【taliban】所制造的“九一一”事件的报復。 一个逃难的普通阿富汗家庭遇到了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美国士兵。 他们没有杀死他，而是出于同情，分出仅剩的食物和水，救了美国士兵一命。 士兵心存感激，以至于在美军补给队到来时，他沖向了虎视眈眈的美军枪口前，以免他们伤害这一家阿富汗人。 美军补给队开始修补废弃的铁路，却在夜晚遭到了塔利班部队的奇袭。 不幸的是，塔利班部队将一家人视为了背叛者。 一家人被塔利班组织如同烤肉架上的烤肉般绑在了运输物品的火车轨道上，大的在前，小的在后。 灰发的小男孩最小，所以在最后面。 老式的火车发动了。刺耳的汽笛吹响了死神的号角。 第14页 浑浊的煤渣飘向空中，巨大的铁轮冲着人体压了过来。 没有什么比这印象更深了。 钢铁压碎了人体，血肉在钢铁之前堆积。亲人的血溅在自己脸上，铁轮由于卡了太多的血肉吱吱作响…… 火车停了下来，小男孩听到了塔利班成员的欢唿与——逃窜? 一个男人的倒影出现在他的上方，遮住了血染的阳光。 第九章 一号实验体 first slogan 男人是位法国人。 同美国，英国，德国，加拿大，荷兰，义大利同属阿富汗战争的北方联盟【thenorthernalliance】的人。 当然，这一点是血泊中的小男孩看不出来的。 他下半部分身体已经没入了火车前端，只有腰部以上还呈人形，鲜血已经将他灰色的头髮染得血红。 “多可怜的孩子……我们来晚了一步么……”男子嘀咕道。 “路易斯王子!我们还是赶紧走吧，否则与那边不好交代——” “没事，你们等我一会儿。” 男人蹲下身，看着小男孩的脸。 “你好，我是法兰西帝国的皇子，路易斯二十世，你可以称唿我路易二十。”男人自我介绍道。 小男孩发出一声微弱的叫声，看来尚且还有一丝气息。 “不好意思……说这个真是耽误时间。这样，我相信你一定不愿意就这样死去吧?看看造成这一切的原因，你觉得很不甘心吧?” 是啊，我们并没有做错什么，只是做了正常人该干的事…… 为什么会这样…… 这个世界，到底…… “你们并没有错。”男人笑道，“如果说有错，便是错在力量太小，无法在这个残酷的世界生存。你的仇人——塔利班组织只是扭曲的【世界意识】的表象之一。我邀请你与我一起纠正它，我将赐予你足够强大的力量，而你要作为第四使徒听我使唤。不错的交易吧，你觉得呢?” “……” “大点声，我听不见。” 男人俯下身。 “无所谓。” 男孩的眼珠充血，那代表愤怒的血红色。 “如果能够拯救我的家人——拯救这一切——向杀害他们的组织復仇——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无所谓!” 男人站起身，沙漠的风吹动他的长袍。 宛若有什么东西在虚空中破碎了。 “想像你的肢体，用你自己的力量将他们重塑。 从现在起，你将拥有连接现实与虚幻的力量。你是我的第四使徒，四维空间力量的操纵者，即称一号试验体。来吧!记住这种痛苦，它将成为你最强的力量!” 秦朝遗址，废墟上。 花刺站了起来，低着头，长长的灰发垂在了前面。 他的身体与双手缓缓晃动着，就像在重温某种痛苦的回忆一般。 一条锈迹斑斑的火车铁轨突然出现在了琉璃脚下。 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充斥在他的心头。 锅炉燃烧的声音，巨大的黑影在黑暗中蠢蠢欲动。 呜——————!!!! 伴随着哭泣般尖锐的鸣笛，一团黑色的煤渣掩盖住了月色。 琉璃将坚不可摧的青铜盾牌挡在身前。 眼前出现了煤灯刺眼的光辉，巨大的火车头出现了。 琉璃握住盾牌的手在发抖。 不对——这样的东西怎么可能实化得如此精细，如此可怕—— 身体犹如被束缚住了一般，只能眼睁睁看着危险的到来。 将最痛苦的回忆化作力量，这力量将无坚不摧! 咔啦啦啦啦啦——铁轨上的瓦砾被火车碾地粉碎，沉重无比的车体加起了速度。 第十章 星空 starrynd “够了，再这样你会死的。” 一个长发的男人不知何时出现在琉璃身边。 “婆娑!你终于来——” “你有办法制止他的。”男人很简单地说了一句，将手指向花刺。 琉璃将目光转向了花刺。突然间，他的右眼感受到一阵烧灼般的痛苦，这种痛苦让他的大脑接近裂开。 “对付梦想，就要用现实的力量。” 一道明亮无比的光线从眼球内聚焦射出，瞬间击中了花刺。 花刺被光芒照射的部分开始石化，渐渐地，青灰色爬满了他的身体，高速行驶的火车突然消失在了空中。 “你——为什么……”花刺尚未被石化的头部转向了男人，他眼睛充血而膨胀着，一脸不敢相信的表情。 “哎呀呀花刺，我只是想随便玩玩而已，谁让你来真的了?吓到小朋友了多不好……” “蹩脚的魔法师!你找死吧——” 琉璃再也支持不住，强烈的体力消耗与头部的痛楚使他晕眩过去。 琉璃在昏厥后醒来了。 四周的光线并不刺眼，但也没有在室内的感觉，脸上有风轻轻吹过的感觉。 琉璃缓缓睁开了眼睛。 星空，都市的星空。 琉璃躺在一张手术床上，身上盖着白色的被单。 第15页 由于是平躺着的，璀璨的星空和都市的灯火遍布了视线之内，看起来是那么的迷离，令人怅然若失。 环顾四周。这应该是医院的楼顶上，一条条黑色的绳子上晾着稀稀疏疏的白色床单。不对，还有…… “你终于醒了。”男人在他头顶说道。 男人身穿浅绿色的手术服，带着浅绿色的帽子和口罩，一副医生的打扮。 “我这是在哪里?”琉璃开口问道。 “这不很明显么，当然是医院了。”男人回答道。 “常寿呢?就是跟我在一起的那个朋友——” “他也在这所医院里。他伤的比你重多了，断肢部位受到了很严重的感染，还在治疗之中。不过倒是没有什么生命危险。” “哦……谢谢你救了我们……可是……”琉璃望着夜空，好像还有个重要的问题没有想起来。 “我把你们俩从西安送回北京可花了不少功夫，那个孩子的伤太重了。”男人说道。 “你为什么把我弄到这里?你难道是——” “我是医生啊，没看到我穿着制服呢?” “医生你妹啊!你是那个假老师婆娑!现在又来假扮医生!?” “不要在意这些小事。我既然答应你解决问题，肯定会帮你解决啦……” 无语，但就现在的身体状况也没法计较这些了。 琉璃回想起了这几天的怪异事件，那些不属于唯物主义范围的鬼怪，以及能够将梦想化作现实，自称第四使徒的可怕少年…… “那样的能力为什么会存在呢?”琉璃突然问道。 “你自己没想明白么?” “那些迷信的东西怎么会存在，就算我亲眼见到了也不敢相信啊。”琉璃觉得很矛盾。 “好吧，就让我当一回老师吧，”男人说道，“以现今物理学观点，除了我们这个世界以外还存在着其他世界——” “平行世界么?” “对。这些平行世界就如硬币的两个面一样，互不干涉。但是，如果有一种力量使得两个面倾轧起来，梦想世界与现实世界的界限就会变得模煳——” “麦比乌斯之环【mbiusstrip】的原理?” “……小子你故意耍我吧，”男人不满道，“你自己明明都知道还要问我干毛!”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琉璃嗫嚅道，“我只是理解不了，这毕竟是仅仅存在于理论中的科学现象，居然会出现在我身边……” “这有什么?可以用科学解释的奇异现象多了去了!真正的科学家是不会说什么反对迷信的，只会试图解释它们。因为科学也是宗教的一种。” “科学?为什么科学也是宗教呢?”琉璃插嘴道。 “科学怎么就不是宗教，现在的家长让小孩从小就学习科学，这跟送到教会学校有什么区别?那些科学家，专家教授们跟宣扬宗教的神棍们又有什么两样?说白了，两者只不过是教理上有差异而已，就连科学也把其它宗教是为异端，只不过改成了‘迷信’的名号而已。 “你这样的话，我好像在哪里看过……” 琉璃想起来了，这是那个路易斯的言论。 “你到底是谁?” 男人愣住了。 “不是说过了么，我是个医生。” “你自己都不信吧?你应该就是路易斯吧?” “啊……被你识破了。”男人不好意思地说道，摘下了帽子和口罩。“你知道，我要不打扮成这样，把你推到这里来会很麻烦的。” 这个男人的长相，或许可以用“古怪”一词来形容。 他的头髮在男性中算比较长的了，髮根之处为黑色，发梢为白色。 很奇怪啊，如果一个人由于年龄原因头髮变白的话，应该是从髮根开始发白。 男人的面相併不出众，看起来应该是年轻人，甚至不会比琉璃大，却给人一种说不出的沧桑感。 如果在街上碰到，应该会毫不犹豫地叫他大叔吧? “实际上……我是个考古研究员，来自于中科院旗下的考古研究所。” “好吧，就算我信你了。” “接下来有个更好的机会，要不要去?”男人露出一脸诱惑的表情。 “当然不去，这次都差点把命丢了。” “不不，我敢保证这次绝对没有这种程度的风险——” “那也不去。” “还记得你炸毁实验室和期末挂科的事情么?” “……” “这次的目的地是新疆的罗布泊。行动人数待定，行动路线为北京——乌鲁木齐——罗布泊。” “罗布泊……” 很敏感的名字。 “好了，回去休息下明早准备出发吧，机票的事情交给我好了。再让你吹一会儿风该感冒了。”说罢，男人带上口罩，将病床推入了楼内。 看着头顶的星空逐渐消失，琉璃有了一种奇妙的感觉。 第16页 罗布泊么? 罗布泊为中国第二大咸水湖，也是小河墓地的发现地。 在一些校内，博客，百度百科分享的八卦新闻中，罗布泊发生过着名的“双鱼玉佩”事件。 罗布泊的“复制人”，“丧尸”事件也成为了我国试验原子弹的阴谋论观点。 更有人传说，罗布泊实际为平行宇宙的交错点。 就这样，故事越来越接近核心了。 第十一章 妹妹 the heroine 琉璃拖着行李走向第二航站楼，手中的机票当然来自那个路易斯。 在路易斯的劝说下，自己的父母居然很轻易地同意了这次极度危险的考察。 估计直达秋季的冗长暑假让父母也觉得枯燥了，这么大的男孩在家里呆着总是觉得不对劲吧。 父母也不了解考察的危险性，在咸阳遗址的遭遇说出来他们定然也不会相信。 飞机起飞了，长达四个小时的旅程。 抵达乌鲁木齐机场已经是下午了。琉璃唯一的感觉就是极度的憋尿，在飞机上小便对他来说很不好意思。 比约定的时间要早到一点，琉璃前往了处于市中心的维吾尔自治区博物馆。 路易斯将见面地点约在了这里。前往罗布泊可没有从北京到乌鲁木齐这么容易，他说还需要安排行程以及队员的问题。 这里的博物馆居然不让带饮料进入。琉璃心痛地把四块钱一瓶的水放在了外面。 炎热之下，琉璃开始胡思乱想。 如果一个恐怖分子真的带着液体炸弹进入，就算让他喝一口也无所谓吧? 味道是个问题，不过用液封就能解决…… 博物馆并不是很大，唯一有趣点的还是那几具干尸——在北京的博物馆很难见到的。 琉璃停在了一张描述新疆墓葬分布的地图上。密密麻麻的圆点表示着至今发现的墓葬分布。 分布点就如菌落一般。不过依然有大片的空白处并没有被发现任何墓葬，那是无人问津的塔克拉玛干沙漠【tamakandesert】中心地带。 我国墓葬特点为十墓九空，但这些深埋于死亡之海中的墓葬，就算以目前的科学技术也应当是不可考究的。 而其中又埋藏着怎样的秘密，我们自然无从得知。 “嘿，你到的还挺早。” 一个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 转头，面前的男人身穿西装一样的工作服，衣服上还挂着写有“维吾尔自治区博物馆”的胸牌。可是这个男人，明明就是路易斯吧? “路易斯，你打扮成这样做什么?”琉璃心中有一种预感，或许眼前的傢伙是个变装变态狂。 “这个……实际上，我是这个博物馆的讲解员。” “当我是傻子么?” “总之是这样，我们的下一步行程是疏勒县，以疏勒河谷地为此次行程的开端。” “开端?我记得你说过这次考察的目的地是罗布泊，那具体是罗布泊的哪个遗址呢?楼兰，还是小河墓地?” “你不觉得现在问这些已经晚了么?”男人眯起眼睛坏笑道，深刻的眼袋犹如猫科动物的鬍鬚般，“具体地方你到了就知道了。给你，这是长途汽车票。” 琉璃接过车票，总觉得上面的公里数有点不太对劲。 “走吧，我们还得去接一个孩子。嗯，你们俩正好刚认识，他可是你的队友哦。” “他是谁?”不好的预感浮在心头，常寿应该在医院里啊，那他说的又是谁呢? “与其问这问那，到时候不就知道了。” 突然间，警报声响起，突如其来的声音把琉璃吓了一跳。 一个穿着十分暴露——或者说只穿着凌乱内衣的女人沖了过来，背后还跟这几个黑色制服，手持棍子的保安。 “就是他!”女讲解员指着琉璃身边的位置，“这个变态抢走了我的衣服!还把我关在厕所里!” “这个……不好意思，你得自己走了。票后面有具体见面地点，我们疏勒县见!”男人仓皇地掉头就跑。由于这是免费参观的博物馆，前来参观的人很多。男人剎那间钻进了人群，居然如同消失在空气中一般。 翌日，疏勒县。 准确地说，已经不能算翌日了。琉璃在第三天早上才抵达了距离乌鲁木齐市一千四百多公里的疏勒县。 还没有正式开始行程，琉璃就已经对这次考察深恶痛绝了。 作为一个路痴的他，能自己拿着票坐车到一千四百多公里外的地方已经是个奇蹟。当然，其中经过了多少冤枉路和险些上错车等麻烦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重点不在这里，就算他再路痴也觉得自己被坑了。他本以为这个疏勒县距离乌鲁木齐并不远，谁知道有北京到乌鲁木齐一半的距离。 路痴不完全等于白痴，看来那个男人制定的路线一定有重大的失误，亦或者是为了那个所谓的“队友”特意绕的路。 长途汽车抵达了隶属疏勒县的疏勒镇。 早上的天气非常寒冷，已经完全可以当做冬天来对待了。 疏勒镇十分荒凉，跟乌鲁木齐的差距就是天上地下。唯一像点样子的建筑只有疏勒县五六层高的政府大楼。 第17页 想想也是，就算是首都北京边郊一样是很荒凉的，更别说这里了。 这里的人有本地人，还有一些旅行者。琉璃跟随下车的旅行者走向路易斯指定的饭店——造型犹如茅草屋一般，当然要结实很多。 前面的道路似乎有些拥挤。几个看起来像当地人的傢伙围着个衣衫褴褛的人影。 他们在殴打戏弄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路过的旅行者顶多看一眼，就绕道过去不予以理会。 想想也是，这个摔倒老太太都不敢扶的时代，谁会去管一个乞丐。 不过琉璃走了过去，因为这个傢伙太熟悉了，不得不管。 “餵!你无聊不无聊啊”琉璃实在是无法理解，这个世界上还有这么无聊的人么? 什么乞丐，明明就是乞丐装扮的路易斯。 被揪着头髮的乞丐转过头看着琉璃。 “哦，不好意思。你来的太晚了，我实在闲得无聊才……” 天哪!这个人对变装的执念到底有多深啊。 揪着他头髮的人嘴里嘀咕着什么听不懂的话，试图把他的头搬过来。 路易斯用手抓住那人的手腕，后者犹如触电般立刻撒开了手。 周围殴打他的人在喊叫着什么。 “好了，不要闹了。” 路易斯站了起来。伴随着他话音的落地，似乎有什么东西破碎了一般。 这是什么样的感觉。一种来自亘古的可怕气势，宛若冰封千年古尸睁开双眼的剎那。 无比深刻的寒意从他身上散发。琉璃感觉自己如同坠入了无限寒冷的冰窟，有晶体破碎的声音响彻脑中，精神达到了崩溃的边缘—— 但也就是一瞬间，这种感觉一晃而过，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走吧。”男人已经走到了琉璃的身后，转过头招唿着他。 琉璃的这才回过神来，穿过呆若木鸡的人群，拖着麻木脚步，跟着男人走进了勉强称为“落脚点”的简易饭店。 男人带他走向一个隔间，敲了敲门。 “是谁!”旧木门的内侧传来一个兇狠的声音，琉璃听起来有点耳熟。 “我把你的小朋友带来了，赶快开门。”男人轻快地说道，把琉璃推到门口。 “啊——!”看到开门的人，琉璃惊叫一声，吓得向后倒退一步。 面前的人身形瘦弱，一头灰发。他上扬的嘴角内露出犬科动物般的牙齿，一双邪恶而发亮的红眼睛在刘海间若隐若现。 “花刺!你——你这傢伙怎么会在这里!” 说实话，琉璃打心底害怕这个恐怖的傢伙，见了他真如见了阎王一般，就差尿出来了。 花刺看了琉璃一眼，很不屑地哼了一声，闪开了身子。 屋内还有两个人。一个是穿着风格古怪的厚实白袍，有着稀疏红褐色头髮的老人。他手中的拐杖样式更为古怪，杖通体鲜红，整体犹如一根倒持的十字架，中间镶着一块圆形的红宝石。 琉璃的眼光完全集中在另一个人身上，无视了花刺和那个古怪老人的存在。 这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她穿着白色的长衫，两眼的瞳仁有微微的紫色，据父母说这是他们有西域少数民族血统的反应。 女孩留着齐耳短髮，鬓角如同辫子般垂至肩头。 虽然只有十七八岁，但她的头髮却如月下的白雪一般。 琉璃的妹妹——珍妮。 第十二章 象徵意义 symbolic “好，如果不算上正在赶来的两位司机，我们的小队就算齐了。”男人很热情地说道，“就由我来介绍一下，这个迟到的孩子是来自北京的考古实习生，你们叫他琉璃就好了。” 一桌子人都看着琉璃，尤其是花刺的目光，让他感觉有些不自在。 “嗯，其实我更应该给你介绍下他们。”男人看着琉璃说道，“花刺这个孩子你应该很熟悉了，之前打过架还记得吧?小事情就不要计较了，以后要成为朋友哦。” 别逗了，跟这么可怕的傢伙成为朋友?常寿胳膊的帐还没跟他算呢! “这位是我们此行的嚮导，也是跟我合作多年的老同事——米开朗基罗。”身穿白袍子的老人微微点头，手没有离开那红色的拐杖。 米开朗基罗【michngelo】? 琉璃总觉得这个名字似曾相识。准确地说来自一种古怪的印象，从老人那飘逸的白色长袍和十字形手杖联想到的。 “这位美丽的小妹妹也是实习生，来自法国的里昂天主教学院。” 琉璃这才注意到，妹妹珍妮的胸前挂着一个镶金的白色十字架。这年头挂十字架是很不显眼的，毕竟这东西早就烂大街了，信不信基督教的人都爱挂一个。 花刺把目光移到珍妮身上，猥琐的眼睛在刘海间泛着光，咧开了嘴角似乎要说话。 “离我妹妹远点!” 琉璃瞪着花刺，仿佛要扑过去揍他一般。 一桌人瞬间寂静了，白袍老人的手离开了红色手杖，叠在下颚，仔细地端详着琉璃。就连路易斯也愣了一下。 是啊，谁能想到刚才见了花刺还吓得面色苍白，究竟是什么样的勇气才让他说了出这样的话。 第18页 “好了，小朋友们不要一开始就瞎闹腾。趁俩司机来之前我需要换身衣服。你，过来帮我挑选。”男人对花刺说道。 “切。”花刺轻蔑地看了一眼琉璃，起身跟着男人离开了。似乎只有他的命令让花刺不敢反驳。 “珍妮，你怎么会在这里?”琉璃开门见山地问道。 “嗯?从小咱爸妈就送我去法国上学了啊。最近在教会遇到了一些麻烦的事情，多亏那位大叔借考古实习为由，才让我摆脱了教会那些老头子的纠缠。” 真的是这样么? 记忆开始混乱了。为什么自己以前从未听说过这样的事情，但却对此深信不疑。 这些事情，真的发生过。距今快有十年了吧。 琉璃想起来了，在他很小的时候，父母就要送妹妹去法国上学。他不捨得妹妹，却也不想耽误她的前程。 于是，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骗自己，让自己认为妹妹“失踪”了。 这就说得通了吧? 如今，妹妹应该完成那边的学业了吧?或许再也不用离开她了。 兄妹俩开始聊起天来，边上被无视的嚮导米开朗基罗郁闷地把玩着自己的手杖。 “珍妮，看你这打扮果然有天主教的风格。还有这个十字架，我见过很多人带，但似乎没什么用。” “对我来说，佩戴十字架没有特殊意义。十字架本身并没有降妖除魔的作用，十字架力量的所有者是神，而神已经与我同在。但是有些特殊的教徒，在发动法术时需要十字架的象徵意义【symbolicmeaning】，所以才会佩戴在身边。” “发动法术?你是说西洋的魔法么?这种东西是迷信吧?”琉璃认为妹妹受到了迷信的毒害。 “欧洲有很多魔法结社，法国就有不少，英国的更多。魔法并不是不存在的东西。哥哥，你应该是科学的信徒吧?” “啊……对。”琉璃反应了一下。妹妹的口吻跟路易斯很像，都喜欢把科学称为一种宗教。 “以科学的观点来看，很多魔法都是物理与化学的现象。把烧红的铁丝伸入纯氧中剧烈燃烧，发出了的火星便可认作是一种魔法。在中世纪的欧洲。很多魔法师和鍊金术师就是化学家。” “这么说我就理解一点了。那你说的象徵意义是什么呢?” “有些魔法依靠的是神话传说的原理。比如十二使徒与耶稣基督的传说，魔法师可以通过模仿十二使徒的行为，结合其教理发动类似的现象。” “是不是可以这么理解。”顺着这种思路想，理解迷信的东西还是很容易的，“比如伽利略发明瞭望远镜，记录下瞭望远镜的原理。而我们只需要透镜和纸筒，一样可以做出小型的望远镜来。透镜折光的原理就是科学的教理，而我的纸筒望远镜就是利用了象徵意义【symbolicmeaning】复制伽利略望远镜的作品。” “对，真不愧是我的哥哥，一点都不笨。” 琉璃感到很奇怪，为什么轻易就接受了什么魔法的存在呢?从小就奉行唯物主义的他理应以无神论者的姿态来批驳这些吧? 或许是最近遇到太多的诡异现象潜移默化地改变了他的看法。亦或者说，这些东西真的有道理呢? “哈哈哈，可算搞定了。” 路易斯的大笑声打断了兄妹间的谈话。四个人开门走了进来。花刺与路易斯在前，身后还有两位身穿冲锋衣的男人，应该是他们说的两位司机吧。但是…… “你……你这是什么打扮啊?”琉璃瞠目结舌道。 路易斯的打扮让琉璃感觉浑身冒汗。他本以为他会换上考古人员的正装。没想到他居然穿了一身类似米开朗基罗的袍子，只不过是黑色的。 “嘿嘿，好看吧。我这身可是很名贵的袈裟啊。以前似乎没有对你说过，其实我的真实身份是个和尚。” “啊呸，谁信啊，那你的法号是什么?” “你不是早知道了么?就是婆娑啊。”路易斯自顾自说道。 “你不是路易斯么?” “那个名字会引来麻烦的，在外面就不要叫了。” 就算打死琉璃也不会相信他是和尚。他穿起袈裟根本就没有和尚的感觉，反倒像极了魔幻故事中无恶不作的魔法师。 “好了，收拾好行李，我们出发吧。” 琉璃，珍妮，花刺，米开朗基罗，两个司机还有路易斯。 一行一共七人，就这样出发了。 由于人数较少，车队分为两辆越野吉普。除了两位司机外，前车乘坐花刺和米开朗基罗。后车乘坐琉璃，珍妮和路易斯。 这是经过琉璃要求的，他可不放心让妹妹与花刺这种可怕的傢伙坐在一起。 考虑到风沙较大的问题，两车採用无线电通讯。 车队出发的时候已经是中午。车上的人正在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出了疏勒河谷，窗外一片燥热般的晴朗。着名的雅丹地貌开始随处可见。 这条路是旅游要道，还有很多前车的车辙印。司机避开了这些车印，可能是怕打滑。 “路易斯，你还没告诉我此行的目的地呢……”琉璃郁闷地说道。 第19页 “告诉你有什么用，你这路痴也不知道具体地方……” “是啊，哥哥当年在自己家里都迷过路。” 珍妮轻轻笑了起来。琉璃感到有些尴尬， “这次的遗址就在原子弹实验区内。” “原子弹试验区?”琉璃只知道我国第一颗原子弹在罗布泊爆炸，但具体地方并不知道，于是岔开了话题，“那为什么需要七个人呢。” “七可是一个十分有意义的数字哦。”路易斯说道，“珍妮，你知道哪些有关数字七的事物?” “七在宗教中有着很深的意义，比如七宗罪，以及七美德。上帝创造世界用了六天，在第七天休息。但丁的《神曲》中许多处描述也用到了数字七。彩虹有七种颜色，七也是象徵幸运【lucky】的数字。” “琉璃，你看呢?” “啊……这个……我知道犬夜叉有七人队，海贼王有七武海，家庭教师里有七个守护者……” “你这个宅男，少看点动漫会死啊!”珍妮埋怨道。 “还有呢?”婆娑问道。 “《哈利?波特》系列一共有七本，金庸的书也有七本……” “好吧，还有呢?” “这个……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 “噗!”珍妮忍不住笑了起来。 “然后呢?”婆娑继续问道。 “金刚葫芦娃也有七个。” “哈哈哈哈——!”珍妮笑的花枝乱颤。 “好吧，算我错了，我就不该问……”路易斯扫兴地从副驾驶座上回过头，看着前窗。 前窗已经是一片夕阳西下的景色，沙丘被染上了一层金红色，诡异的沙柱投射下长长的影子，具有雅丹地貌的沙漠是如此美丽迷人。 “但是。我们面临的敌人却是代表了七宗罪的信义。不过我们是幸运的，代表愤怒【wrath】的花刺和代表懒惰【sloth】的米开朗基罗在我们这边。” 在琉璃还没弄懂这话是什么意思时，无线电突然传来了米开朗基罗的声音。 “唿叫路易斯!” “收到!以后不要这么称唿我，叫我婆娑!好了，有什么异常么?” “黑雾来得比想像中要快，我们是等待它们过去，还是——” “再等就黑天了，那样的话跟直接面对它们没有什么区别。我相信你早就想好了对策吧?” “当然。” “那就继续吧，一切小心。完毕。” 雅丹地貌，某处在阳光背面的阴影中。 小丑装扮的人耍弄着一张纸扑克牌。他的打扮与此地的背景是如此格格不入。 扑克牌上面的墨水脱离了牌面，洒向空中，瞬间形成了某种未知的物质。这种物质的量很大，向地平线扩散着。 “这样就够了么，不需要我继续帮忙了?”小丑对阴影中说道。“约瑟不允许你单独跟路易斯交手，我劝你还是再考虑下吧。” “可以了，接下来的就交给我吧。”黑暗中走出了一位女子。 第十三章 使徒的力量 apostles 黑雾。 与其说是黑雾，不如说是一片蔓延在地平线上的黑云。黑云并不像海市蜃楼般翻滚变幻，而是犹如固体的城墙一般，耸立在面前。 “路易斯，这是……”珍妮问道。 “第三使徒，七宗罪中象徵色慾的小丑。这是他的把戏。” “我们就这样开进去好么?”珍妮继续问道。 “那还能咋办，等到晚上进不进去都一样了。”比起珍妮的紧张，路易斯倒是一幅无所谓的样子，“放心吧，还有米开朗基罗在呢。” “那个，你们谁能解释下你们说的到底是什么东西?”琉璃很不好意思地插话道。 “七位使徒是我的实验产物。”路易斯很潦草地解释道。“七个人，分别象徵着七宗罪的信义。其中有五位背叛了我。” “那两位没背叛的，就是花刺和米开朗基罗?” “对。使徒的力量你也见识到了，其编号代表着弦理论多维空间的科学原理。比如第四使徒花刺，四维空间的力量使其能够构现一切四维空间存在的物体。多维空间力量本身与七宗罪代表的信义相辅相成。” 琉璃想起了花刺发起怒来的样子，确实是愤怒的象徵啊。 车队距离黑灰色的云层越来越近了，琉璃看清了它的原貌。 这是一层灰黑色的有机物，如同一头怪兽般趴在地表。诡异的是，这片有机物云层是完全静止的。它保持着乌云翻滚时狰狞的样子，却没有一点运动的迹象。 车队冲进了云层。琉璃本以为会发出轻微的碰撞声，毕竟那云层怎么看也是固体。但是，却如同燕子穿过青烟一般，没有丝毫的动静。 车窗顿时变成了一片灰黑色交杂的景象。在车灯的照耀下可以看到前车的尾巴。灯光变成了两个锥型光柱，似乎在这片黑云里，光线也变成了实体一般。 “啊————!” 第20页 珍妮发出了一声尖叫。与此同时，琉璃听到妹妹那边的车窗传来一阵震动。 车窗上是一只身长三四十厘米，类似牛虻大小的昆虫尸体。它由于过快的撞在了车窗上而死亡，鲜血煳满了整个车窗。 啪——!又是一声，路易斯身边的车窗也出现了一只鲜血淋漓的昆虫尸体。 “不好，这下麻烦大了!”路易斯眼色大变。 “怎么了?怎么了!”琉璃连忙问道，如果什么能让这个傢伙慌起来，那一定很严重。 “对不起，对不起!真是不好意思!”婆娑对身边的司机道歉着。“把您的车子弄脏了。” 琉璃很是无语。 司机摆摆手说没事。路易斯掏出一张纸巾，把车窗摇开了一条缝隙，手伸出窗外擦掉了昆虫的尸体。 车子的前玻璃又撞上了数只昆虫。有一只还没有死透，在血泊中挪动着细长的腿。琉璃明显感受到妹妹在身边颤抖着。 车子停了下来，毕竟在这种情况下没法前行。琉璃听到了剎车声，看来前车也停了下来。 琉璃盯着车窗上的虫尸，陷入了思考。 这种造型，明显不是普通的昆虫。 “这些怪物来自于平行世界么?” “不。这与花刺的力量和原理都是不同的。第三使徒的力量远没有花刺的强大。这只是单纯的，由三维空间力量引起的幻术。” “这些都是幻觉么?” “是真实的幻觉，所以战斗是不可避免的。不过用你的力量还是能解决的，不去试一试么?” “我的力量?是说我么?”琉璃怀疑自己听错了。 “对，代表现实的力量。” 琉璃缩了起来，摇了摇头。开什么玩笑…… 路易斯嘆了口气，拿起了对讲机，再次与米开朗基罗对话。 “唿叫【mi插el】!” “收到!下次应该叫我米开朗基罗【michngelo】。” “嘿嘿，我是故意的。”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让我下去带路是吧?” “对啊，导游不就是干这个的么。” 琉璃怀疑自己听错了。这种情况下，居然还下来带路?这不是自寻死路么。琉璃感觉【mi插el】这个词更加耳熟，但此刻的紧张已经不容他考虑这个问题了。 “估计前车的玻璃上也都布满虫尸了吧……这样就看不清道路了，还是得米开朗基罗亲自下去打灯来引路更加方便。反正这段固体云也没多大，走路通过很快的。” “嗯，如果是米开朗基罗爷爷的话，一定没问题的。”珍妮蜷缩在座位上，可怜巴巴地看着虫子尸体说道。 琉璃开始怀疑是他们俩疯了还是他自己疯了，这种情况下走出车外真的没问题么? 但是，透过血淋淋的车窗看到的景象却改变了他的看法。 佝偻的白衣老人走了下去，红色的十字形手杖微微有些耀眼。 有那么几片奇妙而轻盈的东西，出现在老人背后。 这是固态云朵被某种东西排斥所产生的白色空隙。一共有五六片左右，类似舒展的棉被般捲曲，飘荡…… 四周的虫子似乎惧怕这种东西一般，没有一只敢接近米开朗基罗身边。他打着灯，指引着车队缓缓前行。 就在琉璃还没仔细欣赏这种东西的时候，异变突起。 琉璃透过虫子尸体的缝隙，看到在很高的地方，出现了一对灯泡般兇恶而巨大的眼睛。 应该能想到的。能够弄出毒虫，没有道理不能制造出更加庞大兇狠的生物。 没等琉璃发出声音，类似巨龙的怪兽发动了攻击。唿啦地一阵巨响，宛若狂风暴雨唿啸的声音。黑伞般褶皱的翅膀摇曳着，巨型的钩爪勐地掠下，目标是车队前方的米开朗基罗! 一阵利器穿透肉体的渗人声音。 米开朗基罗的身体被钩爪带起，一片新鲜的血迹洒在了琉璃面前的车窗上。 第十四章 天使 mi插el “这是一座小小的庄园。 这正是我要拜访的地方。 守护整个庄园的管家是一位佝偻的中年男子。他的衣衫略显褴褛，身上似乎还有很多烧伤的痕迹。 他右手持有一根红色的十字形拐杖，支撑着自己的身体，漫步于庄园之中。 这正是夏日，庄园里一派绿草腻腻的颜色，佝偻的管家缓缓走着。路过的行人们对他不屑一顾，孩子们甚至还会去捉弄他。 但这在我看来，却是无知而危险的举动——虽然他本人没有我想像地那样残酷。 天使会在乎嬉戏于脚下的虫子么? 我看得见，也知道他的身份。他之所以佝偻着身体，因为背上那三对羽翼过于沉重。 他手中的十字手杖，正为斩杀了恶龙撒旦【satan】的血红十字剑。 没错，他就是用燃烧的硫磺之雨一夜之间歼灭进犯耶路撒冷的十五万亚述大军，天使军团的光之君主，最后审判时引导灵魂走向彼岸的大天使——米迦勒【mi插el】。 但这些传说和事迹都与我无关——路易斯自然也不会关心这些。最重要的是，米迦勒是圣母玛利亚【virginmary】灵魂的守护者。 第21页 不，或许她现在应该被称为 【blessedvirginanya】” 就在下一刻，有什么东西在空中展开了。 它很轻盈，也很厚重，重到我们这个四维世界承受不住它的重量。 为此，它的主人无法将其作为武器，只是一种力量的源头。 这是由于我们这个世界——四维空间的法则所限制。如果没有相对应的教理来联繫高维空间的力量，这种力量就算再强大也无法干涉到我们的空间。 这也是为什么花刺的四维空间力量在力量本质上来说，是所有使徒中最强大的原因所在。 不过，米开朗基罗利用了那个基督教中的传说：战斗天使米迦勒挥动手中的十字巨剑，斩下恶龙撒旦的头颅。 红色手杖化作利剑，剎那间喷出了耀眼夺目的火焰。第五使徒在这烈焰中陡然上升，挥动武器斩向了巨龙。 鲜血洒在车窗上，怪物悽厉的咆哮随着头颅的离去戛然而止。 米开朗基罗白衣飘然，立在巨龙的尸体上。 另琉璃吃惊的不只是巨龙，他这才恍然大悟，也知道了米开朗基罗代表的意义。 米开朗基罗【michngelo】，战斗天使米迦勒【michel】与天使【angel】的组合。 在第五使徒展现力量后，琉璃一行人很快走出了固态云层。 米开朗基罗又成了驼背老头的模样，而其他人似乎也不觉得有个天使当队友是奇怪的事情。 算了。琉璃在脑中嘆着气，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这个唯物主义者已经对这类事情习以为常了吧? “到了。” 离开固态云层后，四周的天色并未转好，而是一片介于白天与黑夜的颜色。虽然依旧让人很不舒服，但总比在那固态云层中的感觉好多了。 顺着米开朗基罗红色手杖所指的方向，琉璃看到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坑。 “这——这是什么?” “看不出来么?”路易斯跳下车，略带兴奋地说道，“这是核弹试爆区，由原子弹爆炸引起的爆坑啊。” “爆坑……有这么深么?” “嗳——这个。”路易斯正经地解释道。“实际上核爆试验选的地点其下方正好是埋藏已久的地宫，这也是我们此行的目的所在。” 琉璃盯着那个无底洞。确实，就算是核爆产生的坑洞也不可能这么深的。在他印象中，核弹爆炸后的爆坑应该是半球形的吧? “把傢伙拿来。” 米开朗基罗从后备箱拿出一个金属制，外型类似洛阳铲的东西，只不过比洛阳铲长且宽许多，似乎是用来凭音探洞的考古用具。 这个加长版“洛阳铲”一头还带着个类似收集声音的装置，连接着磁带和划线仪。 加长版“洛阳铲”沿着深坑的一侧被米开朗基罗缓缓放下。过了一顿饭的功夫又拉了上来。而那边，已经完成了声音的採集以及声波划线工作。 “看来我们来对地方了。”看着那划线仪，路易斯的脸色再次变得阴沉了，“先露营一宿，我们明天再下去。” “怎么了，能让我听听么?”琉璃好奇心大起，指着声音收装置问道。 “嗳——好吧，记得把声音开小点。”路易斯摆了摆手，回车里了。 琉璃把声音收集装置凑到耳边，打开了开关。 先是风声，以及装置与石块磨蹭的声音。 不过，有一种细微的声音在慢慢扩大，似人语般，在倾诉着什么 如预料到的那样，琉璃在听到声音的那一刻顿时脸色煞白。 宛如千万人被活埋时，那种撕心裂肺的吼叫。这哀嚎与哭泣之声宛若来自真正的地狱。 琉璃立刻关掉了声音，阻止凑过来的妹妹。他看向那个无底洞般的深坑。 这难道是连接地狱的入口么? 第十五章 第二使徒 apostles second 入夜。 这样的时间概念完全来自手腕上的电子表。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周围的天色始终混沌一片，完全分不清白天与黑夜。 琉璃喝了点水，感觉有些胸闷。他悄悄拉开帐篷，准备出去透透气。 他走到负责守夜的米开朗基罗【michngelo】身边。这个老人已经守了很久，也不见人来跟他换班。难道天使不需要睡眠么? 走近才发现，米开朗基罗杵着他的红色十字手杖睡的正香。 琉璃有点怀疑他的身份了，或许他根本不是什么神话中的大天使，只是个被天使之力附身的老头而已。 不对，自己什么时候开始用这么迷信的方式思考问题了?他可是个大学生啊，信奉科学的—— 米开朗基罗如同诈尸一般，突然蹿了起来。 或许这才是路易斯让米开朗基罗守夜的原因，他早就预料到了那潜伏于暗处的敌人。 敌人的攻击非常迅速。 米开朗基罗把琉璃推向一边。似乎有黑色的刀刃飞了过来——不，这样的描述并不确切。 正体不明的攻击犹如一个飞快削过的黑色平面。 黑色平面从琉璃刚才所在的位置一掠而过，擦到了米开朗基罗和他的红色手杖，击穿了一个帐篷。 咔嚓——!!!帐篷崩塌的声音随后传来。米开朗基罗的手杖和他的手臂都被锋利的黑色平面斩成两段。 第22页 暮色中，一个人影亭然而立。由于处在这一片光暗混淆中背光的位置，琉璃看不清来袭者的面貌。但就身形来看，应该是女性。 可这到底是什么级别的攻击啊，为什么米开朗基罗都会被斩断! “什么人!”米开朗基罗一声断喝，把琉璃震得一惊。 “呵呵呵呵呵，”袭击者发出笑声。“你就是路易斯的狗，自称第五使徒的鸟人么?” “躲开!”琉璃在米开朗基罗第二声断喝后迅速缩到了帐篷里。漆黑的帐篷中，他似乎摸到了一个沉甸甸的的仪器。 米开朗基罗的断臂和断剑之间的接口处冒出了羽毛状的光线，仿佛蚕丝般将断口黏在了一起。 “第二使徒，七宗罪之嫉妒【envy】么?” “我才不是路易斯那混蛋的第二使徒，嫉妒什么的也太难听了。我更喜欢别人叫我斯科尔【square】。” 斯科尔缓缓走了过来。这是个一身黑衣，身材高挑的女子。她皮肤白皙，瞳孔黑中带紫，留着半长不短的黑髮。不对，她看起来的确很高挑，但完全得益于高跟鞋的效果。就其身高而言，目测不超过一米六上下。 无数黑色的平面从她身上辐射而出，袭向米开朗基罗。这些黑色平面或大或小，或长或短，在空中走着折角路线。 手杖射出的红光被黑色平面无情地斩断。米开朗基罗大喝一声，身上那棉被摺叠状的存在再次出现。 血红十字剑掠在身后，如同火箭推进器般喷出了耀眼的红光。 第五使徒力量全开，向斯科尔冲杀而至。 面对第二使徒这种以攻击见长的对手，同样以攻击来迫使对方防御才是最好的手段。 黑色平面缭绕着，勉强挡住了米开朗基罗的十字剑。 斯科尔开始后退，对第五使徒的天使之力有些应付不来。 “不要小看我!”她尖叫道。 嘭——!!! 斯科尔脚下的空间破碎了，无数黑色旋转着，平面火山爆发般喷出，宛若山洞中涌出的蝙蝠群一般。 米开朗基罗被这种强大的力量冲起击飞，羽翼被锋利的黑色平面绞成了漫天白屑。 突然间，一个巨大的石墩带着沙砾从天而降，砸向斯科尔。 斯科尔改变了黑色平面的方向，将石墩粉碎。 倒下的帐篷中，一个人眼露红光，满脸怒容。他一只手扶着灰色的头髮，另一只手冲着斯科尔的方向。显然，刚才那一击是他发动的。 “哪里来的臭婊子!敢打扰老子的睡眠!” 花刺! 琉璃顿时感觉到，有这样厉害的傢伙当队友真是太好了。无论是多么变态的傢伙，在花刺和米开朗基罗联手之下应该不成问题。 “愤怒的小鬼?”斯科尔面露难色。“果然应该把小丑叫来的……” 黑色平面如同怪异的蛇类一样，以折角方式收缩起来。 “停!” 白色的光芒照了过来。斯科尔作为白光的照射目标，挡住了自己的眼睛，四周的黑色平面居然消失殆尽。 “有必要搞得这么麻烦么?自古以来操纵阴影攻击的人，强光对他们来说都是最好的武器吧?” 路易斯打着哈欠，一手提着水下探险专用的高瓦探照灯走了出来。 “路易斯!”斯科尔从强光中艰难地辨认着魔法师的轮廓，失声尖叫道。 “呦，这就是我的第二使徒【secondapostles】么?不错不错，还没有忘了我啊……” “不要乱给人家定位!”斯科尔尖声道，“我们并不承认你这样的傢伙!” “不错，很聪明的用法啊。二维空间在我们世界的体现是阴影——根据压强定律，这种阴影般无限薄的刀刃足以切开一切物体。真不愧是我的第二使徒……米开朗基罗，你看看你成天琢磨基督教的传说有什么用，人家用最简单的科学原理就将力量发挥到了极致。” 面对两位使徒，还有一个深不可测的路易斯。名为斯科尔的女人选择了撤退。 黑色平面旋转着，包裹了斯科尔的身影开始降下，落入黑色的洞穴之中。 路易斯掸了掸袍子，打着哈欠准备钻进帐篷。 “等一下!” 这声怒吼，不是对消失在虚空中的斯科尔，而是对着路易斯喊出去的。 琉璃支起了身子，面对着路易斯的背影。 他明白，他早已踏入了另一个世界的边缘。无论是视而不见，还是以唯物主义者自居。都不能再逃避这样的事实了。 “把你知道的一切，全部告诉我。” 第十六章 约瑟 seven deadly sins 时间同步为琉璃他们遭遇斯科尔【square】之后。地点不明。 一片由白光组成的宫殿，未知敌人的所在。 斯科尔走在如镜般光滑的地板上。高跟鞋踏在地板上发出响亮的节奏，半长不短的头髮微微颤动着。 远处，一片白光中坐着面目模煳的男人。 男人名为约瑟【joseph】。 这个名称代表着基督教中圣子耶稣的养父。在《圣经新约-马太福音》中记述如下： 1:18耶稣基督降生的事记在下面。他的母亲玛利亚已经许配了约瑟【joseph】。可是还没有迎娶，玛利亚因圣灵而受孕。 第23页 1:19玛利亚的丈夫约瑟是个义人。不愿意明面上羞辱她，想要暗中把她休掉了。 1:20正思考这事的时候。天使在约瑟的梦中显现：“大卫的子孙约瑟。不要怕，只管娶过你的妻子玛利亚来。因她受孕于圣灵。 1:21她将要生一个儿子，你要给他起名为耶稣。他要将自己的人民从罪恶中拯救出来。 …… 1:24约瑟醒了。他刚起来就遵着天使的吩咐，把玛利亚娶了过来。 1:25只是没有和她同房。等玛利亚生了儿子，就给他起名叫耶稣。 当约瑟与圣子定居拿撒勒后，圣经中便再也没有记述他的事情。 这个地位本该等同于圣母玛利亚的男人，关于他的记载却仅有寥寥几笔，留下了无数谜团。 有这样一种说法： 约瑟虽然被称为“义人”，但他一直怨恨着神，对神抢走他未婚妻的行为无比愤怒，却因为神的强大而被迫服从。 无论其象徵意义被曲解与否，此刻——身为背叛使徒首领的约瑟所代表的只有耻辱和无奈： 被神抢走未婚妻的耻辱，被迫服从于神的无奈。 但是，这一次已经不同了。 男人站起了身，圣洁的白光照耀在他的脸上。 “那一次……迫于神的压力，我被抢走了未婚妻，养育不是亲生的孩子…… 可是，路易斯并不是我们所承认的神，圣母也不是他的所有物。 而且……我的力量，这种力量足以打倒自诩为神的路易斯。 所以，这一次我绝不会屈服……” “约瑟【joseph】，你在那自言自语什么呢?”斯科尔站在了男人面前。 “说过多少遍了，我更希望你叫我凯瑟【kether】，约瑟这个名字代表着耻辱，向所谓的神屈服的耻辱。” (註：kether代表着卡巴拉生命之树中，衍生万物的起点。零号使徒具有零维空间，即“点”的力量，与前者的教理相辅相成。) 零号使徒，所有背叛使徒中的首领，名为约瑟的男人转过身来面对斯科尔。 白光刺得斯科尔有些睁不开眼。 约瑟自顾自继续说道： “路易斯的计划中，十二使徒对应着零维到十一维空间的力量。由于第七维到第十一维的理解对于现代物理学而已较为相当模煳，导致七、八、九、十、十一、十二这五位使徒无法发挥其对应力量，基本与普通人无异。” “也就是说，算上我们也只有七位使徒么?我与五维空间力量的老头交过手，如果不是那四维空间的小子出来搅局，他早就被我干掉了。”斯科尔悻然说道。 “迟钝的老人和易怒的小孩么?”约瑟问道。 “没错，看来你那七宗罪的信义已经彻底渗透到了路易斯那十二使徒的教理中。” “这不是我的计划，而是你背叛路易斯所带来的连锁反应。我本为骄傲【pride】，你为嫉妒【envy】。”男人说道这里，斯科尔反感地摆了下头，“就算米迦勒好战，无奈以这个世界老年人的身体摆脱不了迟钝的影响，我们可以将其曲解为懒惰【sloth】。那个性急而残忍的小孩，毫无疑问就是暴怒【wrath】。” “还剩三位。” “掌握三维空间力量，玩弄幻术的小丑。他就是第三使徒色慾【lust】，也是路易斯最想抹除的原罪。至于暴食【gluttony】和贪婪【greed】，他们也背叛了路易斯，正要投靠于我。看，说曹操曹操到。” 脚步和车轮的声音。 轮椅上坐着一个纤弱的女孩，推着轮椅的是一位身材高大的医生。 与以往的医生不同，这个医生穿着黑色的大褂，给人一种诡异的感觉。 “欢迎你们，莱恩【line】和约翰【john】。” 回到路易斯与琉璃这里。 进行到一半的谈话。 “你应该学过英语吧，斯科尔【square】是什么意思不知道么?”路易斯问道。 “啊……正方形吧……” “她的名字代表的是二维空间的意思，也就是说，她可以操纵平面的力量。” “她也是利用了这样的方式来战斗的么?”琉璃继续问道。 “就如同刀子切东西，是利用了压强公式的原理，刀刃越薄就越锋利。二维空间代表厚度为零的平面，也就是说，其压强是无限大的。” “花刺的我知道，是通过四维空间的力量连接平行世界，达到梦想构现为现实的力量。那米开朗基罗呢?” “天使，尤其是与人类活动密切相关的天使存在于比我们的世界高一维度的五维空间内。米开朗基罗要想解放米迦勒的力量，就必须藉助我们这个世界的理论来实现，否则他就是个普通的老头而已。” “所以他可以斩杀龙一样的怪物，却打不过那个叫斯科尔的女人?” 琉璃觉得自己的话有点过分，不由得瞥了眼米开朗基罗的方向。他杵着手杖窝在帐篷边，应该又睡着了。 “为什么学校的老师从不给我们讲这些啊，这明明是动漫小说电影的题材吧，说出来都觉得丢人啊……” 第24页 “不要怪老师，如果老师没教你压强公式，斯科尔的能力就没法给你解释，还不得被你说成是迷信?没听说过的事情就不相信，这才是真正的迷信。” 歷代科学公式的发现都经歷着血与火的考验，发现真理并不难，难的是让大家都理解真理。 固守的人永远都会以“迷信”作为武器来排斥真理，这种做法与将女科学家当做女巫焚烧没有区别。 “可是，为什么他们会成为敌人?” “你应该知道我的那些实验吧?” “通过化学方式制造胺基酸——制造生命?”琉璃迴避着那个实验的名字。 “准确地说，圣母发生装置只能制造躯体。生命是不可以通过化学方式制造的，化学方法制造的只是没有灵魂的躯壳。” “那他们——” “是我实验的产物，不过我的实验与你在学校实验室做的那个不同。” “有什么不同?” “我并没有创造生命，我制造使徒的过程中利用了我自己和……和另一个人的基因。所以说他们的灵魂来自于我们。” “灵魂?” “是啊，灵魂。你进行实验时误解了我的意思，只是创造了生命的躯壳却没有给它填入灵魂。” “可是……”琉璃脑中浮现出那只伸出电解箱挣扎的手。“它自己会动的，怎么会没有灵魂呢?” “那个七芒星你画完整了么?” 琉璃愣住了，开始回想当时的情景。 “好像……没有。” “也就是说，你用七芒星召唤来的某种东西填入了由胺基酸构成的躯壳。但由于你的七芒星不完整，你所召唤来的某种东西是有缺陷的。” “缺陷意味着什么?” “如同真空盒子打开后会被大气充满一样，这种缺陷会被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总体意识所填补。” “也就是说，它是由自身意识与世界总体意识共同操纵的躯体?” “没错。这东西目前好像没有什么作为，但背叛使徒们的异动表明了——它或许是造成此异动的原因，是比使徒们还要危险的存在。” “这么危险的东西现在在哪里?” “这种问题该问你自己吧?”路易斯回道。“它不属于这个世界，即使它融入了我们身边也无法察觉，并潜移默化地改变着世界。所以说使徒们之所以袭击你，与你制造了这样的东西肯定有脱不开的干系。” “那我该怎么办?”琉璃恐惧地问道。 “别担心，我会保护你的，这也是我在这里的原因。” “……” “在这之下，”路易斯指着那个通往地狱的深坑，“有着我的武器，可以对抗背叛的使徒以及你召唤来的存在。现在可是睡觉时间哦，弄坏了生物钟，会像我一样长眼袋的。” 琉璃依旧愣在那里，不愿意动。 “好啦，睡觉去吧。”路易斯推了他一把，“你并不只是被保护的对象，你也有自己必须守护的人，不是么?” 珍妮扶着帐篷边缘，关切地看着琉璃。她凌乱的头髮如同柳絮一般蓬松，看来也被刚才的动静惊醒了。 “确实如此。”琉璃走向了帐篷。与其想这些麻烦的事，不如先好好地睡一觉。这些事无论真假都已成事实，想太多只能给自己添烦恼而已。 “没错，守护世界……” 路易斯背着混沌中泛起的晨光，嘴角路出一丝笑意。 第十七章 血迹 deeper 时间为第三次世界大战之前。 地点为法国巴黎，具体地点由于其保密性而不为人知。 总有些东西，虽然退出了歷史舞台，却仍然支撑着国家的命脉。 从沐浴阳光的树叶，变为滋养根部的肥料。制度与体制已经不在重要，唯有力量才是决定一切的因素。 “混帐路易斯!” 遍地尸体的地下室。 在这个古典而奢华的地下建筑内躺着很多尸体，为眼前的不速之客铺出一条道路。 身穿欧式古典长袍的老人浑身是血，眼珠疯狂地转动着，盯着眼前的不速之客。 “我说过，不要这么叫我，叫我一句陛下能死么?哈哈哈，虽然我只是个不成器的王子罢了。” 眼前的男子穿着一身长袍，让人联想到电影中邪恶的魔法师。他的目光如同毒蛇一样兇恶，那两条深刻的眼袋犹如眼镜蛇感应猎物红外线的颊窝。 “路易斯!你这个国家的叛徒，你居然——!” “别瞎说了。国家的叛徒?法兰西这个噁心的地方?不，从你们绞死路易十六【louis?xvi】之后，我就早不承认这个国家了。” “路易斯，你为什么能闯进这里，总统的安危……” “哦，我这次可不是来找你的，我正是为见总统阁下而来。” “见总统，就你?国王必须通过我们教会的加冕，而你身为路易家族的后裔，却来跟自己的国家作对!”老人虽然被眼前的男人不知用什么残忍的手段弄得浑身是血，却忍痛不屑地说道。 第25页 “哎呀呀，不要这么说啦。”男人似乎不在乎老人的态度，“虽然我是第二帝国的余孽，但好歹也是位王子吧。你们教会已经不再为国王加冕了，顶多给总统和军队打理些幕后活动吧?没有你们的承认也无所谓啦。所以我不会对总统不利的，让我见他一面吧。” “你要对总统做什么?” “好啦，这已经没你的事了。顺便说一句，你应该称唿我为路易二十【louis?xx】陛下。” 时间再次回到“现在”，琉璃一行人的旅行还在继续。 看起来就如地狱之门的无底洞，实际上并不深——只是很黑而已。 米开朗基罗放下了绳索，大家一个个如攀岩般滑了下去。两位司机留在上方看车，路易斯交代他们，如果超过十天没上来就先回去。 听了这话，琉璃失去了任何乐观的想法。不过事到如今……他一边踩着岩石一边想到，这样的洞穴只有一般墓道深度而已，为什么看起来这么黑呢? “傻小子，想什么呢?”路易斯一把将琉璃扯了下来，搞得他险些摔得下肢残疾，“到底了还小心翼翼地至于么。来，帮珍妮一把。” “啊呀——!” 上方果然传来了珍妮的尖叫。琉璃向旁边一冲，正好接住了妹妹。 一行人来到洞底。 “为什么之前不在这里扎帐篷啊，一点风都没有，说不定还不会遇到斯科尔呢!”琉璃抱怨道。 “难道你想在墓室里睡觉么?”路易斯白了他一眼，“这可是实实在在的墓室。” 米开朗基罗和路易斯拿出水下用探照灯。四周漆黑得不正常，似乎是一种粘稠度大于空气的物质所包围。所以这种水下用的探照灯效果非常不错。 洞穴通道接近水平而狭窄，宛如盗洞一般。 “如果你说是墓室，那这不会就是盗洞吧?”琉璃用怀疑的语气问道。 “当然啦，这都看不出来你就别自称学歷史的了。”路易斯鄙视道，“我和米开朗基罗先前来过这里。” “那怎么还要再来一趟?东西没搬全么?” “准确说是没拿到想要的东西。仅仅是探了条路，挖了个墓道而已。” “什么，这条墓道是你挖的?”琉璃吃惊道。 “是啊……实际上咱们在固态云中就已经进入核弹爆坑中了，这个黑漆漆的洞穴可不是原来的爆坑。” “这我也想到了。”确实，核弹的爆坑不会是井状的。 “所以这个是我弄出来的。怎么样，很有艺术感吧?像你这种身体素质差的大学生都能拉根绳下来，我是有多伟大啊……”路易斯自我陶醉道。 “居然是你弄出来的!?怎么会，用什么方——” “啊!”珍妮惊叫一声打断了对话，指着探照灯照着的墓道内壁。 “就是这样的东西，看来找对了地方……”路易斯喃喃道。 墓道的内壁上，有如同血一样的红色渗了出啦。在探照灯的照射下发着妖艷的光。 “这是什么东西，你见过么?”琉璃对珍妮问道。他戳了戳那血一样的玩意，触感跟液体不同，倒是更接近树胶，皮冻一类的感觉。 “没有呢，这是我第一次来这里，他们上次并没有带我来。”珍妮无辜地摇了摇银髮。 琉璃陷入了沉思。 “你又在想什么呢?”路易斯突然问道。 “我在想咱们回来时怎么从洞里出去……” “绳子又没收起来，但你好像有别的主意啊?” “让米开朗基罗拉住咱们飞上去?”琉璃信口胡诌道。 “不行的，我在这里不会飞。”米开朗基罗两手一摊，老实地说道。 “哈哈哈哈——”珍妮笑道，路易斯也忍俊不禁。 “让基督教的天使化身拉着你飞——你也可真敢想。” 渐渐地，一行人走了一顿饭的时间。 来自内壁上的红色反光越来越强烈了。似乎其光源并非来自探照灯，而是其本身就在发光一般。 从进洞到现在，一行人都在不断地说话。这下突然安静了，有一种不易察觉的声音开始蔓延。 这种声音如同之前用探测器听到的一样——犹如数万灵魂哀嚎一般，令人毛骨悚然。 但大家的关注点却不在声音上，眼前明显有更麻烦的事情。 琉璃攥紧的胸口衣领处，有点点红色，犹如血迹。 “没关系的，我想这应该是我刚才碰了那玩意的原因吧——”琉璃试图缓和下气氛，他也没有注意到，只是觉得胸口发痒而已。这样的场景——尤其是路易斯的表情让他太紧张了。 “不，根本不是碰到了那玩意的原因，这不是传染病。这是某种入侵物所引起的。” “入侵物?”琉璃不明白路易斯的意思， “现在脱下上衣——你赶紧的!又不是脱裤子，你妹妹也不是外人!” 琉璃在路易斯的强拉硬拽下，脱下了一层层厚实的保暖上衣。最内层的居然已经被红色液体浸透。但由于其跟皮肤的“契合度”非常高，反倒没有水打湿衣服的感觉，非常不易察觉。 第26页 琉璃的上半身如同那墓道内壁一样，开始渗出鲜血般妖艷的液体。 第十八章 排斥反应 reject reaction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琉璃看着自己身上的“血迹”，惊恐道。 “别担心，这对你来说只是正常现象，不会有危险的。好吧……现在也是该告诉你的时候了，要从哪说起呢?” 看到路易斯又恢復了不紧不慢的样子，琉璃的恼火与焦急浮现在了脸上。 “这样，你应该知道罗布泊的一些传说吧?” “当然听说过，‘复制人’，‘双鱼玉佩’这种事，甚至还有殭尸之类的……” “其实有些传说是可信的。这里的确是连接平行世界的‘门’。” “门?” “平行世界并不准确。这是连结真实世界的“门”。上次来的时候上我们缺少一样打开门的‘钥匙’。没错，那钥匙就是你。” “钥匙?我还是不懂，你们究竟要对我做什么!” “你的身上具有被称为‘真实’，或者‘现实’的力量。只有这种力量才能打开真实之门。” 一片炫目的红光闪过。 在琉璃抬起头时，狭窄的墓道豁然开朗。 巨大的红色树木，其高度不可估量。一根根气生根耷拉下来，这些枝条和果实均是鲜艷的血红色。 空中洋洋洒洒飘落着鲜红色的树叶，满满地铺在地上。 一条灰色蜈蚣般的生物在落叶间穿梭。树林间隐隐有着悦耳的鸟鸣，这诡异的世界里居然有着蓬勃的生机。 但是，那巨大树木的树冠中心有着什么令人忌讳的东西。 琉璃不想去看，但好奇心让他止不住拿出了简易单筒望远镜。 那一片红色的树冠中，蠕动着无数具白色的躯体。它们被红色的魔法阵杂乱无章地串联着，魔法阵犹如蜘蛛网般连接着树冠的枝条，复杂的图案诡异而带有艺术感。 这些躯体是人类的，它们并没有失去生命，仿佛依赖着红色巨树的养分般，又像再给红色巨树提供着什么一样。 琉璃的表情有些扭曲。 “这些人……他们是什么?!?” “现在让你理解这些太早了，总有一天你会明白他们存在的意义。” 路易斯闭上了双眼，面带悲伤。 “路易斯!” 米开朗基罗突然吼着魔法师的名字。老人的样子居然比遭遇斯科尔时还要惶恐不安，他颤颤巍巍着示意着珍妮的方向。 路易斯立刻反应了过来，勐地转过身去，长袍般的袈裟发出一阵旗帜抖动般的爆音。 “没事啦，我只是有点感冒发烧。”珍妮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太精神。 琉璃也看着自己的妹妹。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的样子就有点蔫蔫的。他们兄妹俩这是怎么了，居然一个接一个地出问题。 然而，路易斯的样子却比看到琉璃浑身是血时还要紧张。 “排斥反应【rejection】。”米开朗基罗小声说道。 “【世界意识】入侵造成的么?”路易斯的样子有点可怕。“米迦勒!别磨蹭了，赶紧跟我走!” “可是……他们怎么办?” “没事的，你们几个孩子听好了!”路易斯对琉璃，花刺和珍妮命令道，“继续往树的根部走，目标已经不远了。琉璃你保护好珍妮，花刺负责战斗!” 花刺闭着眼点了点头。 “好的，可是……”面对这样的突发事件，琉璃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如果没有了嚮导和路易斯，他们应该是寸步难行的吧? “还有什么问题?临走前我只解答一个。” “为什么当初我与花刺对战时，我能从右眼发出让他浑身僵硬的光线?” 藏了很久的问题，终于问了出来。 “这是现实力量的一种。”路易斯解释道， “现实力量到底是什么?” “我说过，只解答一个问题。记住，一定要找回我的武器!” 米开朗基罗挥动红色手杖，空气在撕裂和扭动中颳起了狂风。 “喂，你还没说你的武器长啥样呢!” 下一刻，路易斯与米开朗基罗已经消失了。 时间为“现在”，地点不明。 一片黑暗中，疲惫的魔法师喘着粗气，眼中冒着凶光。 巨大的试管状容器中装满绿莹莹的发光液体，上下两头连接着血管般纠缠的黑色管道。少女雪白的身躯在容器内飘荡着，身上接满了输送物质的管道。 然而，此刻的她紧闭着绿色的双眼，眉头紧蹙，肢体不安地扭动着，看似非常痛苦。容器内绿莹莹的液体也开始变得浑浊。 “怎么会这样!”路易斯发怒道。 “如你所说。她本人的意识和我们这个世界的意识产生了排斥反应。不过你没必要这么着急吧?两者融合也是迟早的事。” 身穿蓝色衣裙的女孩站在一边，用手扶着绿莹莹的外壁，仔细端详着里面的情景。 “不要一脸无所谓的样子!给我让开点!”路易斯一把将她推开，从容器底部拆出一根管子。“那边已经快成功了，不久后你就可以到达现实世界了。” 第27页 “其实……面对这种情况，你没有表面上那么焦急吧?”女子没有理会他的后半句话。 魔法师不知用什么利器一下划开了手臂上的动脉，毫不犹豫地将管道口接在了上面。黑色管道如同蚂蝗般蠕动着，贪婪地吸食着血液。他的脸色开始逐渐泛白，手臂上青筋暴起。 容器内的少女似乎舒服了一些，微蹙的眉头展开了，嘴角甚至挂上了一丝微笑。 “这种感情，你是没法理解的。”路易斯满脸痴情地看着容器中的少女，轻轻说道。 “如果是这样，我真为曾经的安雅感到幸福呢。” “其实……现在你和安雅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我能看得出来，她的意识正在逐步侵占你的身体——以至于梦游状态的你都会对我发动攻击。算了，随你折腾吧，反正你只是我的武器而已，想要理解人类的感情还差得远呢。” 路易斯的身影消失在一片黑暗中。 女子沉默地低下了头。 第十九章 谅解之路 greed 时间为公元2008年5月。 地点为四川汶川。 这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中午。 房间内，女孩从午睡中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睡到自然醒，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件幸福的事。 这对女孩来说有点意外。对付了一上午作业的她感到很疲惫，便设闹铃睡了会儿午觉。 闹铃并没有响。 女孩伸手够到桌子上的闹钟。睡眼朦胧中，时钟似乎指向下午两点半左右的样子。 女孩穿上衣服，揉着眼睛坐了起来，开始整理凌乱的头髮。 还是有什么不对劲。 “爸，妈?” 女孩尝试性地喊了下，但屋里依旧安静地可怕。 父母之前是在家的，但现在应该是出去了吧。可就连平常活蹦乱跳的宠物狗也没有了踪影。 一种不安的情绪浮现在女孩心头。她怀着忐忑的心情走出了家门。 五月刺眼的阳光照射下来。树荫成排，街道四通八达。 安静的城市，似乎缺少了什么。 没错，街道上一个人都没有，甚至连昆虫这类活物都没有。 女孩在空空的街道上跑了起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 有一条深刻的沟壑，就在前方，仿佛本来就存在一般。 女孩走到沟壑前，不安地往下望去。 如她害怕地那样。幽深的沟壑中布满了人类的尸体，男女老少样样齐全。他们在黑红色的血泊中挣扎，发出无声的哭喊。 女孩被这样的情景吓坏了。她转过身，不顾一切地跑着。 跑出这个诡异的地方，跑出这个城市—— 有什么东西在后面崩塌了。 转头看去，楼房与桥樑在硝烟中倒塌瓦解，剧烈地震动让她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不!——!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女孩的心理崩溃了，亦或者说，因为一种强烈的感情重生了。 愧疚，以及某种渴望。 不该逃跑。 我要去救我的父母!这还不够——!我要去救所有人——! 哭喊早已被强烈的情绪压制，此刻的女孩心中只想着去挽救自己失去的一切。 挽救失去的一切…… 多么贪婪的想法，但却无法停止。 公元2008年5月12日14时28分04秒。 中国四川汶川、北川地区，发生芮氏8.0级强震，性质为构造地震。 地震造成69227人遇难，374643人受伤，17923人失踪。 女孩的名字也许在失踪者名单上，但之后的名字已经不被人知晓。 有些人总觉得遇难者和失踪者是没有区别的。其实不然，有些失踪者因为灾难失去了自己的一切后，便已不再是原来的自己了。 她已经抛弃了原来的名字。 目前的代号对她来说十分形象，她自己也很满意。 没错，七宗罪信义中的贪婪【greed】。 有些人称唿她为预言者莱恩。这种称唿来自路易斯那十二使徒，对应一维空间，线【line】的含义。 她对此也不反对。掌握一维空间力量的她，其力量本源就是代表纯粹时间的线性维度。 每个预言者都是贪婪的。 她们可以通过时间维来了解未来。却无法挽回即将发生的灾难。 对于人们来说，试图挽回灾难是正常行为。 但这种违逆因果的行为，便成了原罪之一的贪婪【greed】。 她们更像是在赎罪，将灾难发生的原因归结到自己身上。 于是，她们的灵魂永远得不到解脱，得不到数万死者灵魂的谅解。 “莱恩。你是不同的，因为你背负了我对你的愧疚。” 一只温暖的大手将女孩牵了起来，中断了她的回忆。 女孩呆滞地从轮椅上站起，依偎在医生高大的身躯上。 “这是无法让你痊癒的我所背负的罪孽。虽然我看不惯路易斯那傢伙，但并不想放弃第六使徒的力量。” 闪亮的银色手术刀出现在手中。 “正是这种力量帮助我拯救了更多的病人，给我赎罪的机会。” 时间不明，地点不明。 第28页 一个夏日的黑夜，路易斯和安雅走进了一家书店。 路易斯在翻着一本《时间简史》。 这本凝聚科学教理的书籍早已被他翻透，但有些疑惑还是停留在心头。 “扯淡的东西太多了。”路易斯喃喃道，“弦理论本就是臆想出来的结论。不过，将梦想化作现实不就是我的工作么?” 安雅在不远处翻着烹调方面的书，对喃喃自语的路易斯懒得搭理。 路易斯知趣地闭上了嘴，在心中盘算着。 零号使徒约瑟【joseph】，代表骄傲【pride】。他偷换了现代神秘学教理，将自己比作卡巴拉生命之树中衍生万物的起点【kether】，因此获得了无限的力量。 第一使徒莱恩【line】，代表贪婪【greed】。代表力量为预言，以及线性相关的原理。 第二使徒斯科尔【square】，代表嫉妒【envy】。能力为零厚度平面的切割和操控阴影的力量。 第三使徒乔克【joker】，那个该死的小丑。代表色慾【lust】。擅长使用以假乱真且无法破解的三维幻术。 第四使徒花刺，代表愤怒【warth】。将四维空间的的原力转换为梦想具现化的能力，是所有使徒中最强的存在。 第五使徒米迦勒，也就是米开朗基罗【michngelo】，代表懒惰【sloth】。有着强大的天使之力，可惜受到教理局限不便发挥。 第六使徒是个奇怪的医生，名为约翰【john】，代表暴食【gluttony】。操控着纯粹的六维空间力量，可以瞬间移动。 如他所见，十二使徒并没有全部出现。第七位到第十二位由于高维空间的局限性，无法通过我们四维空间的科学原理来显现。 也就是说，真正的使徒只有七位了。其中花刺和米开朗基罗这两位在我们这边。 “路易斯!快过来看这个!” 路易斯立刻停止了思考，看向安雅那边。 “一会儿去边上的超市买点这个，帮我记住这种面条的粗细——” “喂喂，这种画在书上的东西，跟实物能一样么……” “少废话，赶紧走啦!” 推开透明的门，即使是在这盛夏的夜晚，铝做的把手仍然有点冰凉。 街上下起了小雨，夏天夜晚特有的雨。 温暖，浪漫。 白色的阳光突兀地出现在漆黑的夜空，照亮湿漉漉的街道，看起来却没有丝毫违和。 两人在街上走着。 蔓延在盛夏的谅解之路。 雨夜的星空依旧璀璨。 “安雅，我希望能永远留住这样的夏天——永远留在你的身边。” 第二十章 使徒之战 envy vs warth 让我们回到罗布泊核爆坑下的墓葬，红色巨树之下。 一片血红的世界。 “这样的世界我已经无法忍受……即使在这样的世界多呆上一分钟，对我来说都是痛苦的煎熬。” 红色的木质棺椁，四分五裂的枯骨分散其中。这是一具躺卧着的骷髅骨架，骷髅手中握着一柄玉石般沉重的巨剑。 路易斯的话迴荡在骷髅的耳畔。不要质疑骷髅为什么会思考，这就是路易斯武器的本质。 “你对她的身体很熟悉了。你在我身边时一直变化成安雅的样子。你的灵魂与她的身体不会产生排斥反应。” 红色棺椁的那一头连接着根瘤状的东西，它在蠕动着，仿佛一个跳动着的脏器。 “就以这种形态来助我一臂之力吧。圣母的身体，借用后要还给我哦。这种特权可不是人人都能享用的。” 树冠的白色人形发出更加惨烈的哀嚎。树冠在汲取它们体内的什么，又在向它们输送着什么。 “可是……路易斯，你想装作不知道么?安雅她早就死了，你心爱的女子不存在了!” 不知名的能量通过根瘤输送到棺内，棺盖上渐渐浮现出裂痕。 “我当然知道。这便是你存在的意义。” 存在的意义么? 骷髅停止了回忆，将枯萎的手伸到了眼前，一片漆黑中看不见手的外型。 “我不是安雅，我只是路易斯的武器。尽管我的意识与安雅无二，身体也是一样…… 那我到底是谁?” 琉璃，花刺和珍妮正在走向红色巨树的根部。 异样的风景，宛若穿行于梦境中一般。 树冠部位哀嚎的白色人体渐渐看不见了。虬结的根从土壤中吸收着养料，粗若水桶的树根就像血管般。 “钥匙。”花刺在琉璃耳边嘀咕了一声。 没等琉璃反应过来，花刺已经抓住了琉璃的手，将其按在了树根上。 树根分开了，粗细不一的通道就像迷宫的路口。 “我走这边，你走那一边。”花刺松开琉璃的手，朝着看起来比较宽的通道，插着兜头也没回地走了进去。 琉璃其实很依赖这种被指挥的感觉，毕竟对他来说，这个曾经是敌人的阿富汗人应该很可靠吧? 珍妮跟在琉璃后面。 树根的范围在琉璃看来跟他的大学校园差不多。虽然花上十来分钟能穿过，与花刺的照应却是困难的。 终于，该来的敌人还是来了。 树根中心偏右的位置，犹如房间般宽阔的场地。 第29页 四周都是红色的木质体，却让人感觉在某种怪兽的肠道内部一样。 一身黑衣的女子对琉璃眨着眼。她将手轻轻放在一个棺椁上。棺内的东西似乎很不安分地颤动着，甚至连盖板上都出现了裂纹。 “你可算来了。”女子笑盈盈地招唿道。 琉璃当然记得这个傢伙，这就是在盗洞上方袭击他们的，自称斯科尔【square】，操纵二维空间力量的女人，实为第二使徒。 “你要做什么?用那个东西威胁我们么?”琉璃也不清楚自己说这话什么意思，但他能感觉到，棺材内的东西就是路易斯让他寻找的“武器”。 “这个?”斯科尔把手从棺材盖上抬起，“它是路易斯的武器，一个无聊的复制品而已。” “你是说，这是武器的复制品?” “武器本身就是复制品。” “我不明白。” “他所谓的武器。”斯科尔转过头，似乎提到了不想说的事情。“不过是他以某个女孩为原型创作的复制品。” “某个女孩?她叫什么名字呢?” “……”斯科尔的表情似乎在努力思考这个看似简单的问题。“叫什么很重要么?” “好吧。”真是个记性差的傢伙，琉璃心里嘀咕着继续问道。“她跟路易斯是什么关系?” “很悲哀的女孩。”斯科尔嘆了口气。“被路易斯冠以爱的名义进行所谓的‘保护’。最后呢……死了。” 琉璃看向了那个棺材。 “路易斯既然爱她，以那个魔法师的能力——怎么会让她死掉呢?” “都说了只是一种名义。路易斯让人们以为他爱她，而真的如何只有他自己知道。” 琉璃沉默了下来。 很奇怪，自己居然跟身为敌人的第二使徒聊起了路易斯的感情史。 突然有什么动静打破了沉默，那声音犹如扑食的野兽—— 琉璃赶紧将妹妹推到一边。一阵劲风从眼前掠过，似乎是什么巨大而沉重的物体，目标为斯科尔。 斯科尔身上瞬间冒出无数黑色平面。这些平面宛若鱼群般起伏着，哗啦啦分散开来。 一阵烟雾腾空而起，巨大的物体被切碎成无数碎块。 琉璃咳嗽着，勉强辨认着。 “花刺大哥!”珍妮对着眼前的人影喊道。 没错，就是这个傢伙。他背对琉璃他们站着，休闲衫咧着口子向后飘荡。虽然背对着看不到他的脸，但一定是充满了兴奋与愤怒的神情。 “愤怒【warth】的小朋友么?”斯科尔不紧不慢地说道，“这么粗暴，姐姐我可一点都不喜欢。” 黑色平面鱼贯着迴转，如同千百万利刃般瞬间冲出! 琉璃不禁联想到了风云中无名的万剑归宗，差不多就是这种气势。但这不是影视作品了，而是现实。 厚度为零的平面宛若暴雨般袭来，怕是那万剑归宗也没有这种威力吧? 腾————! 花刺举臂怒吼，神秘的力量震得红色巨树颤抖连连。地上的沙子犹如喷井一样冲起，形成了一条障壁，瞬间吞没了黑色平面。 “思想的力量么……”斯科尔小声自语道，“想像出‘阻挡一切障碍的沙墙’，居然能挡住二维平面的切割……” “【sb】女人，高维空间对低维空间的干涉可是很容易啊!哈哈哈!” 琉璃汗了，这个阿富汗人把中国的国骂学的如此顺嘴…… 花刺疯狂地笑着，手上并没有停。扬起的沙砾在空中凝结，化作无数坚硬的长矛突刺而去。 黑色平抵挡着长矛，斯科尔踏着高跟鞋向后退去。 “太慢了，受死吧臭婊子!”花刺的嘴咧开了，手如同勐兽挥下利爪般在空中一拍。 巨大的影子笼罩了斯科尔，她抬头看去。 厚重的石墩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她上方，直挺挺地砸了下来。 咚————! 来不及了。黑色平面正在阻挡飞刺的沙砾长矛，斯科尔头顶毫无防备，被砸了个结实。 琉璃闭上了眼睛，他可不愿意看一个美女被砸成肉酱的场面。 “不愧是第四使徒【warth】，我领略到你的愤怒了。” “什么——!” 石墩下并没有血。形状不正常的影子从石墩下延伸而上，突然立了起来，化成了人形。 “只不过，你对于空间的力量了解得实在是太少了。”人形缓缓说道，由黑影转换成了斯科尔的相貌。“你真是浪费了这么强大的力量啊。” 花刺没有回答，静静打量着对手。琉璃感觉当初他们对战时，花刺似乎没有露出过这么认真的态度。 “四维空间。这里是你的主战场，可以不通过任何原理的局限，来实现对四维空间的直接干涉。换而言之，就是将梦想化作现实的能力。”斯科尔继续说道。 “我对我自己的能力最清楚，不用你这臭婊子来说教。受死吧!” 就在花刺举起手的一剎那，他突然呆住了。 斯科尔的速度要快很多。她再次化作黑影，冲进了花刺的影子里。 第30页 如同被定住了一般，花刺惊愕地看着自己的影子。 “不会动动脑子么，愤怒的小鬼?”斯科尔的声音从花刺的影子中传出。“三维物体在四维空间内的投影，可是属于二维空间的范围哦。” 没错，操纵阴影也是第二使徒的能力之一。 “姐姐我稍微认真一点你就不行了呢。来，告诉我你的小脑瓜里在想些什——” 轰——!毫无徵兆的坍塌。 位于红色巨树中心部位的区域发生了小范围坍塌，也就是琉璃他们所在的“房间”。 坍塌的木材阻隔了红色巨树外面的光亮，琉璃突然感觉眼前间一片漆黑。 脚趾头都能想明白怎么回事。花刺想通过遮光的方式封住影子的能力，而他那暴走的思想明显做过头了。 或许应该庆幸，花刺没有让整棵巨树塌下，否则什么也救不了他们了。 耳边传来女人悽厉的惨叫。 琉璃小心翼翼地打开照明灯，照像了声音传出的地方。 斯科尔躺在地上，她周身被地上的沙砾尖刺贯穿，鲜血不断地涌出。 琉璃看着她的脸，那张脸因痛苦而惨白。 这样的印象——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 突然间，琉璃感到强烈的头痛席捲而上。 关于初代圣母的回忆。 黑暗的空间，破旧的仪器仿佛投影仪和望远镜的组合体。 巨大的试管装满了绿色的溶液，里面是容貌与斯科尔相似的女子，她那惨白的面容在绿光中格外显眼—— 身穿长袍的男子散发着压倒一切的气息，缓缓张开双手。 下面，那黑暗之中。无数人影跪伏在地—— 数万人的祷告，对女子的称颂在黑暗中传诵着—— 优雅的玛利亚，你充满圣光之恩宠!仁慈的主与你同在。你在妇女中受到无边的赞颂，你的亲子耶稣同受此荣! 天主圣母玛利亚，求你在此刻——与我们临终之时，为我们罪人祈求天主。阿门! 【hailmary,fullofgrace!thelordiswithyou,blessedareyouamongwomen,andblessedisthefruitofyourwombjesus! holymary,motherofgod,prayforussinners,nowandatthehourofourdeath,amen!】 “不!”琉璃咆哮着，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能让这个女人死去。 否则—— 否则。 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即将消失。 他摆脱了珍妮抓住他的手臂，冲上前去将企图继续伤害斯科尔的花刺推到一边。 第二十一章 圣母失格 o.b 斯科尔感到自己的视线在随着灯光摇曳，浑身的剧痛已经麻木了她的身躯。 依稀可以看见，一个男孩挡在她和花刺中间。 “你犯什么病，找死么!?”花刺愤怒的眼眸泛着红光，以梦想扭曲现实的力量随时可以粉碎眼前的琉璃。 “哥!你干什么!”珍妮也惊唿道。 “不，我自己也不明白，只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琉璃低头喃喃道，“我似乎看到了那个男人……路易斯。还有，一些人将这个女人称作圣母。” “什么，圣母!?”花刺惊愕地说道。看来他似乎知晓这个秘密。 看来这是唯一的机会了……摆脱死亡的威胁，利用第四使徒自身的弱点—— “没错，”血泊中的斯科尔发出微弱的声音，“我就是圣母。世界的一切皆以我为源，世间的一切都伤不了我分毫……” 剎那间，圣洁的光芒从斯科尔身上绽放。她的身体缓缓立起，身上那流干血迹的伤口尽数痊癒。 “路易斯跟我说过，他并不承认你。”花刺看着斯科尔说道。“不过就现状看来，那个蹩脚的魔法师撒了谎，他对你这臭婊子依旧念念不忘。” “我也不承认路易斯，不过是……在这种时候，有利用的价值。” “所以说你是个婊子。”花刺毒辣的眼光轻蔑地扫过斯科尔，转向琉璃“你还不快给我滚开!要对她念念不忘到什么时候!” 花刺的手揪住琉璃的衣领。可怕的力量将琉璃飞速扔出。琉璃感觉到风在耳边唿啸，重重地撞在红色巨树内壁上。 浑身都要散架了。不用说，这个傢伙一定想像着卡通动漫中那种夸张的扔人动作，对琉璃来了个现实版的。 琉璃顺着木质的内壁滑落下来，粗糙的木刺划破了他的后背。他感到屁股一阵剧痛，似乎摔倒了某个很硬的东西上。 那东西发出嘎吱嘎吱的碎裂声，似乎琉璃这一屁股导致上面的裂痕更大了。 彭————! 终于禁不住人体的重量，屁股下的东西破碎了。琉璃掉了进去，幸好不高，可这个感觉——好像掉进了一个匣子里一般。 转过头。自己正坐在一具骷髅之上，那骷髅一对空洞的眼洞正对着他。骷髅手中持着一柄玉石古剑，距离琉璃的屁股不过一厘米。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琉璃顿时对自己的失态有些羞愧，身为一个歷史系的学生，怎么能惧怕古尸呢—— 可惧怕与否是一回事，掉进棺材里是另一回事吧! 第31页 “你压到我了，臭流氓。” 略微沙哑的女声从骷髅头中传出。 这次连惊叫都来不及发出，琉璃连滚带爬飞速离开了棺材。 圣洁的光芒再次出现，只不过这次是在那棺材内。骷髅的身体缓缓坐起，在光芒中长出了肌肉，皮肤—— “花刺!快看这里!” “哪里?什么都没有你叫唤个什么!别打扰老子——” 看来花刺完全顾不得这些。他与斯科尔的战斗还在继续，而且比刚才还要激烈。险些栽在他手里的斯科尔认真了起来，不再轻敌。 骷髅似乎感觉裸体不太合适，轻轻挥了下手，一身蓝色的连衣裙出现在她的身上。 骷髅的样子——不对，此时的它居然变成了一个女子。这女子有着紫色的眼眸，黑色的短髮。白皙的右手提起那柄玉石古剑，垂在身边。 “救命啊!白骨精诈尸啦!”琉璃冲着斯科尔和花刺喊道，希望引起他们注意。可这两个傢伙的战斗已经进入了白热化，对他的叫喊完全无视。 “白骨精你妹啊，你才是白骨精，你全家都是白骨精!”骷髅化作的女子对琉璃抱怨道。 琉璃再次看向这个女子，她的相貌居然与斯科尔十分相像，不过气质完全相反。 “哥，这个人好可怕。有着人类的外表，却不是人类的感觉……”身边的珍妮开口了。 琉璃松了口气，看来这个女子并非他想像出来的幻象，珍妮一样可以看见。 而且如珍妮所说，眼前的女子给他的感觉并不像人类，更像是一件没有生命的物体，比如—— 一件武器，具有路易斯心爱女子外貌的武器。 路易斯让他寻找的武器，应该就是这个吧? 唿啸声伴随着可怕的东西砸了过来，打断了琉璃的思考。 花刺的力量在暴走。凝实而坚硬的金属块砸向斯科尔，却被黑色平面犹如刀刃般弹开。锋利的金属块向琉璃这边唿啸而来。 琉璃和珍妮俯下身，金属块冲着白骨精飞了过去。 白骨精轻轻地侧挥古剑。虽然这古剑如同白骨般古拙，却挥出了仿佛电脑特技般的剑气，犹如一道长虹般透明。 与此同时，斯科尔周围的黑色平面爆发般冲出，削向了巨树内壁。 轰————! 迎面飞来的金属块被瓦解。 长虹般的剑气并没有消失，直接将巨树内壁噼出一道亮亮的口子。 不能再等下去了，这里已经越来越危险了! 琉璃看了看身边的妹妹。这样的战斗对他们这样的普通人是致命的。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花刺彻底发了狂。琉璃已经知道接下来要出现什么了! 脚下，两道铁轨凭空浮现了出来。漆黑的空间中突兀地出现了煤油灯的光辉，照亮了庞然大物的轮廓，火花从庞然大物的烟囱内喷出。 是的，只有这招，潜藏于花刺记忆最深处的痛苦实体化，才能给予斯科尔这种程度的对手致命一击! 可是——! 路易斯的武器已经找到了，再没有继续战斗的意义了! 这种招数的放出，所造成的环境破坏绝对会威胁到琉璃和妹妹的生命。 所以说，他有义务去结束这场战斗! 一瞬间，愤怒与恐惧，就如第一次面对花刺时那样，充满了他的内心。 就如路易斯所说的，代表现实的力量。 宛若一只狰狞的巨爪，不成形的黑色东西从琉璃身上涌出。 少年陷入了疯狂，无法控制这种力量。 红色巨树颤动着，沉重的树冠压塌了破碎的树干，将四人埋入黑暗之中。 第二十二章 乌鸦 rece world 罗布泊的最后决战，被突然出现的第六使徒结束了。 名为约翰的黑色医生用瞬间移动的能力救出了斯科尔。 作为医生的本能，他也一併救出了琉璃和珍妮。 琉璃再此睁开眼睛时，眼前已经是路易斯和米开朗基罗的面孔了。 疲惫的他懒得跟他们多说什么，拉着珍妮回到了家。 唯一另他感到奇怪的是，在后来向路易斯汇报情况时，花刺表示根本没有看见那个由骷髅变成的蓝衣女子。 但这些对琉璃来说只是一场短暂的噩梦，与其深究这些不如踏踏实实睡一觉。 他从床上爬起。拿出手机一看，已经是下午了。 家里的气氛因为珍妮的回归变得很热闹。但总让他感到隐隐的不安。 并不是失忆这种字眼可以掩盖过去的。妹妹的存在似乎是“强加”的。 父母对于妹妹的回归併未感到吃惊，看来将她送到法国留学确实是父母的主意。 而对琉璃而言，他清晰地记得小时候妹妹失踪的事情。面对如今这种事态，他只能解释为自己失忆了。 算了，自己一个人想下去肯定找不到头绪，还容易误入歧途。 想要知道关于珍妮的信息，应该找一个除了父母外，对自己很熟悉的人。 琉璃坐在计程车上，目的地是死党常寿的家。 这个傢伙自从被花刺砍断手臂后，直到琉璃离开北京去罗布泊前一直躺在医院里。 第32页 琉璃感到了愧疚，死党因为保护自己而落下残疾，自己从回来后还没有打过一个电话问候。 “把窗户打开点吧，透透气。”计程车司机的话打断了他的思考。 琉璃将车窗摇开一条缝，望向了窗外。 下午，阴色的天空。 成群的乌鸦在空中飞舞，有些落在高大的树和电线上，宛若密密麻麻的黑色果实。看上去有些噁心。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海淀区这片一直是这样了。”司机说道。 “因为这里曾经是古战场，乌鸦喜欢吃尸体?” “死了那么久，尸体早就成灰了。这些吃死人肉的鸟还来干啥?” “那是为什么呢?” “我哪知道。”计程车司机摇了摇头，“现在这么和谐的社会哪里会有大量的死人，但能吸引这些鸟的不一定是尸体。” “还有什么呢?” “死亡的气味?哈哈哈，我只是开玩笑啦，别露出那种表情。” 怀着阴郁的心情，琉璃来到了常寿家门口，按响了门铃。 按了很久，屋内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不对。 虽然是大学生，但好歹是见识过战斗的人。琉璃立刻绷紧了神经，他了解自己的死党，这脚步频率绝对不是常寿的。 门打开了。 “欢迎光临。哦，是你啊!好久不见!” 啊啊啊啊啊啊——! 琉璃指着面前的人，惊愕地说不出话来。 皮肤白皙，头髮润泽，一身翠绿衣衫的女孩子。正在俏皮地看着他。 “螳——螳螂——精!” 这分明是他和常寿在火车上干掉的修女螳螂么! “难——听——死——啦!自己进来吧，记得带上门。都怪你!饭要煳了——!” 螳螂精跑进屋内，看来她似乎在做饭。 琉璃关上了门，在屋内找到了死党常寿。 “残疾了么，很影响行动，还好我媳妇能照顾我……” 半卧在床上的常寿放下了义肢端着的【ipad】，对琉璃解释道。 “可是，哥们你怎么能找这个——” “我找女人怎么了?难道你吃醋了?”常寿皱起眉头道，“哥们我被砍掉的可是右手啊!右手!” “右手?” “你懂的。” “……” “但是，她以前还想杀掉你呢，你就这么放心么?”琉璃问道。 “现在也没有杀的必要了，你看她对我多好。” “可是，人和妖精能繁衍下一代么?没有生殖隔离么?” “又来了，什么事你都爱往科学方面想。”常寿摇头道，“不用担心我了。倒是你，去罗布泊发现了什么?” 琉璃把罗布泊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常寿。 “路易斯?原来那个来歷不明的男人是本世纪最邪恶的魔法师啊……还有那什么七宗罪，一个个都是‘不科学的人’，给你的冲击很大吧?哈哈哈!” “才不呢。那个斯科尔利用的就是科学的原理，以压强公式创造出的零厚度刀刃。还有花刺他——” “二位基友，饭好了哦。”螳螂精在门口叫道。 “辛苦你了小翠，我们这就来。”常寿坐起了身子。“走吧，边吃边谈。我这里也有很多发现，结合你的事情，一些想法顿时明朗了很多。” 不对。 琉璃一边起身，一边想起了自己的初衷。他是来问常寿关于珍妮的事。 “常寿，你记得我有一个妹妹么?” “前一阵还听你提过的，就是你小时候她就失踪的那个吧。” “除了上一次外，我以前跟你说过她失踪，或出国留学的事情么?” “从来没有。” 同时间。 常寿家楼下的华堂商场。 一个三十出头的女人牵着自己四五岁的孩子。 “宝贝，等妈妈去上个厕所。” “妈妈要快点回来啊。” 沙沙沙沙沙—— 有什么东西，缓缓地接近了。 女人在卫生间洗着手，对镜子修饰自己的头髮。 镜子晃动了一下。 一瞬间，仿佛什么东西出来了，什么东西又离开了。 女人的眼神顿时变得呆滞，但数秒后又恢復了正常。 被替代了。 “宝贝，妈妈给你买雪糕吃好不好?” 常寿家。 饭菜很简单，但却很细緻，妖精的品味看来不比人差。 “别老一口一个妖精地喊你嫂子了，叫你哥我情何以堪啊!”常寿责备道。 “小翠这么土的叫法你也想得出来，我要是嫂子宁可被喊妖精。”琉璃回敬道。 “这怎么土了，话说，你的妹妹叫什么来着?” “珍妮。” “你对她小时候有印象么? “似乎……完全没有了。”琉璃放下了筷子，沉思道。“刚开始见她就有一种突兀感，回家后越想越觉得不太对劲。” 第33页 “是不是一种，被‘添加’的感觉呢?”常寿试探着问道。 “可能是——但又不完全一样。” 常寿也吃完了，放下了筷子。 “比起你来说，可能我更了解这个城市发生的事情。” “很严重么?” “类似末日的情景。”常寿抬起了头，眼睛冒着光。“有一些人虽然具有人类的外表，但本质却是被某种力量替换【rece】的。” 第二十三章 第三使徒 third apostles “我不懂你的意思。”琉璃问道。 其实，他应该是懂的，尤其是经歷了这些不寻常的事情之后。 “有一次，我去会见一个女网友。”常寿似乎转移了话题，“当然啦，是在小翠嫁过来之前。” 听到这句补充，琉璃暗暗笑了一下。小翠的贤惠看来只是给常寿在哥们来时的面子而已，背地里说不定怎么修理他呢。 “女网友……好吧，然后呢?” “一个在网上接触了很久的女孩。但你知道，现在网友不见面的话，或者见了面不那个啥的话纯属耽误时间。” “那是你自己的想法吧?” “总之我就提出来见面。她再三犹豫下，答应了。” “然后就见面了，再然后你就把她——” “不。”常寿打断道，“并没有见到她的人。” “没见面你说个毛啊。” “不是没见面，是没见到她的人。”常寿说出来一句矛盾的话。 令人深思，更令人后背发毛。 “电脑前的位置上没有人，但电脑在自己运转着。我问了问网吧老闆，他居然说那台机子上确实有人，是个女孩。” “你却看不到?” “对，但并非电脑产生人工智慧【artificialintelligence】了，我看到那椅子转向了我。” “根据我多年的经验，你应该是吓跑了吧?” “废话，换你你不跑啊。然后我回到家，把这个故事发到了网上。虽然大多数网友都当鬼故事看了，但有的人向我表示，他们也遇到过类似的事情。” “你来尽量科学地解释一下吧。” “还记得你跟我科普的，有关平行世界的事情么?”常寿反问道。 “记得。” “有些东西从平行世界涌入了我们的世界，数量很大。” “我们遇到的鬼怪么?那是第四使徒——也就是花刺做出来的事情。你这件事应该与他无关。” “为什么?” “使徒们只针对我，而且花刺以后不会找我麻烦了，我们目前处在同一阵营。” “是么。”常寿低下了头。 “似乎懂了点。额?还有水么?”琉璃晃荡着空空的饮料瓶。 他没有听出常寿那简单的回答中所透出的寒意。 这对琉璃来说是个不小的遗憾。与伤害了朋友的敌人联手，并把这种事情在朋友面前若无其事地说了出来。 常寿示意小翠，小翠摇了摇头。 “你来的时候就没剩几瓶了，你还可个劲给我糟蹋。你真是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等哥哥我去楼下华联买一箱去。”常寿的神态瞬间恢復了正常，起身说道。 “我陪你一起去。”琉璃看到常寿用一只胳臂撑起身子的样子，心里相当不是滋味。 俩人开始穿戴，小翠去收拾碗筷了，看来她应该不会陪他们下去了。 “第二使徒……象徵嫉妒的斯科尔小姐。”常寿一边穿鞋一边色迷迷说道，“她似乎是个不错的女人啊，真想见识见识。” “你小心点，她可是路易斯的老情人。被他听到你会死得很惨。”琉璃脱口而出。 慢着，这种话……完全是没过大脑说出来的，但怎么感觉很别扭呢? “嘿，哥们，你到底在没在听我讲话?”常寿无奈道。 “啊，对不起，走神了。” “切，一想到斯科尔就走神了，你这个闷骚的货，还老说我色。”常寿不满道。 “你刚才说了什么?” “我是说，既然你确定影响这一片的奇异力量不是来源于花刺，那又是来源于你所说的哪位使徒呢?” “目前，我只从路易斯那里得知了斯科尔，花刺和米开朗基罗的力量本质。对了，他还提到在罗布泊放出那片灰色的云，是第三使徒小丑的幻术。” “最近的持续阴霾天气难道也是他造成的?管那么多呢!最强的第四使徒不还是被咱们放挺了，其他几个又能厉害到哪去?走，先买水去!” 锁好门，两个人大踏步走了出去。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有什么‘不可见的东西’，轻轻地跟了上去。 第二十四章 回忆 possessive 时间为“过去”。 停留在以前的，魔法师路易斯的回忆。 地点为老式酒吧的包间内。 昏暗的灯光，交错的酒杯。 四个奇怪的男人。 第34页 骑士【knight】，玩蛇者【插rmer】，小丑【clown】和魔法师。 “兄弟们，还是那个老问题，希望你们再给我点建议。”魔法师晃着盛有红酒的高脚杯，开口道。 “安雅【anya】的问题么?”小丑眯起了眼睛，“你还在缠着那个女人不放?” “别露出一副开玩笑的脸，我可是很认真的。我不希望这个世界伤害到她，不希望任何人接触她——你们都是了解我的，了解我的占有欲。对我来说，别人看她一眼，都是对她的亵渎”魔法师一口气说道，有点微怒。 “如果你真的那么害怕失去她——或许，你应该把公主关在一座属于你自己的城堡里。”骑士抿了一口酒，优雅地说道。“无论你是恶龙还是骑士，这种保护方法都是一样的。” “把她养在金丝笼里面么?”魔法师低头道，“我不是没考虑过。可她爱这个世界，而我爱她，所以我不能让她失去这个世界。” “这样好了，”带着阿拉伯头巾的玩蛇者抽了一口菸袋，“既然不想让别人看她，给她穿上我们那边妇女的衣服不就得了?脸都能遮严实的。” “似乎比关起来好一点呢，”魔法师开始沉思，“不过这样的话，只是缩小了牢笼的范围。而且避免不了她被这个世界污染。就算遮得再严，也会有跟她说话的人。甚至还会有让她脱下衣服的人出现。” “你又想多了。”小丑伸出蚂蚱般细长的手臂，拍了拍魔法师的背。“路易斯啊，其实你应该有自己的想法了吧，为什么不说出来呢?” 真是个明察秋毫的小丑。 “既然你猜到了我的想法，那你就说说看吧。”魔法师反问着小丑。 “你的想法是：无论谁只要看她一眼，就会变成无生命的石头，粉碎掉。”小丑笑道，刻意化妆过的嘴咧得很大。 片刻的沉默。 “这样太残酷了。”骑士摇头道，“公主看到别人因她而死，会把罪过加在自己身上的。” “美杜莎的能力也没这么兇残吧?”玩蛇者震惊得菸袋都掉到了桌子上，“这不仅会毁了她，也会毁了她钟爱的这个世界。路易斯，你应该做不出这种事吧?” “都说了只是想法而已，我当然不会做这么麻烦的事情。”魔法师有些不耐烦， “路易斯，你真正的麻烦不仅如此吧?”小丑玩弄着一块餐布，斜眼看着魔法师。 “你知道的太多，还口无遮拦，就不怕有一天会被我干掉么?”魔法师对小丑威胁到，指甲在桌子上画出了一个倒置五芒星的魔法阵。 “不怕，我们了解你。虽然你杀过不少人，但你很讨厌杀人——尤其是朋友。” “好吧。“魔法师无奈地说道，“由于偶然下的必然，障碍出现了，那个被称作‘约瑟’【joseph】的男人。” 时间再次凝固。 沉默终于被笑声打破，骑士在闷笑，小丑在奸笑，玩蛇者在肆无忌惮的大笑。 “路易斯啊，你果然是我见过最悲剧的男人。当恶龙的滋味如何?公主的骑士杀过来了哈。” “杀掉不就行了。或者如同神那样残忍，以你的教理去感化他，迫使他屈服。约瑟怎么会是神的对手呢?” “既然你已经将其看做威胁，他肯定不只是圣经中描述的普通人类了吧，他的力量到了什么程度?” 魔法师回答了最后一个问题。 “约瑟是象徵骄傲【pride】的零号使徒，现在的他偷换了近代神秘学的概念，自己成为了卡巴拉生命之树的顶点。就单纯的力量而言，连我也不是他的对手了。我一直想不明白，一个普通的人，是什么力量驱使他做到这一步的。” 骑士和玩蛇者露出了思考的神情，只有小丑站了起来，拍着魔法师的肩部。 “你很明白，只是不愿意去承认而已。” 背景虚化了。 小丑，骑士，玩蛇者以及整个酒吧渐渐化作了一团墨色。 魔法师路易斯，走在现代化的大街上。 早期的回忆本该彻底忘却，但为什么会再次想起来呢。 “答案很明显呢……安雅她，背叛了我。” 没错，安雅早就作为背叛者死去了。而如今的他不该再为安雅的回忆而纠缠。 那样的时代早已过去。现在的路易斯，有了新的计划。 第二十五章 幻术 lust 北京，常寿家楼下的华联超市。 两个男人买东西就是快。 琉璃和常寿抱着一箱饮料，走在超市的过道内。 突然，某处传来的轻微哭声让琉璃停住了。 一个四五岁的孩子，他的身边是一位三十岁左右的女人，应该是孩子的母亲。 常寿轻轻地吹了个口哨，提示琉璃继续向前走。 经过了孩子的身边，琉璃看着孩子的眼睛。那种眼神，是什么样的感觉? 如果你的亲人已经不是人了，被什么样的东西“占据了”。 被“占据”，被“添加”的人。 妹妹的影子在脑中划过。 “小心——!” 第35页 琉璃听到了常寿的大吼，但好友的身影顿时消失在了身边。 唰————! 有什么东西从身后沖了过来，看不见身形—— 凭着在罗布泊练出来的直觉，琉璃躲开了这一击。 “唿唿唿唿唿——”眼前的什么东西发出了奇怪的笑声，“居然躲开了，我还想试试这种幻术对你有没有效果呢。” 女人的身影缓缓地浮现了出来——是刚才那个小孩的母亲。 琉璃这才注意到，过道内的物体全都消失了，过道内壁变成了软绵绵的紫色，画着许多五芒星的图案。 五芒星。 如果是尖角朝上是生命，健康与美好的象徵。但这些尖角向下的五芒星，则是恶魔的标志。 在魔法理论中，攻击性魔法的威力通常由魔法图形的角度所决定，施法速度受魔法图形的笔画所影响。 也就是说，角度越锋利，魔法的攻击性越强。 “你也是使徒之一么?”琉璃站起了身，迅速思考着对策。 “使徒?”女人露出了邪恶却呆滞的笑容，“如果用路易斯的叫法，我是第三使徒。不过我讨厌这种称唿啦——” “第三使徒?” “我的象徵原罪是【lust】。来，陪我玩玩吧——”女人拿出了扑克牌一样的东西，卡片上带着五芒星标志。 噗——————! 女人的眼睛瞪大了，她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一道雷射般的光束贯穿了，青灰色的色泽如病毒般蔓延着。 “我没有心情。”琉璃掀起刘海，那道突射而出的光束自然来自他的右眼。 “仅仅将‘现实’的力量控制到了这种程度么?” 有什么东西被“抽离”的感觉，女人青灰色的嘴巴裂开了，一群翅膀上带着扑克图案的飞蛾沖了出来。 琉璃向走廊另一边飞快跑去。路易斯石化光线对这个傢伙毫无作用，这群飞蛾也是躲不掉的，到底该怎么—— 琉璃撞在了电梯门上，他砸着电梯的按钮，尽量快地思考着。 电梯没有消失，那个傢伙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改变走廊的装饰风格，更不可能让常寿也突然消失。 幻术。 没错，幻术是第三使徒的能力。 琉璃狠狠地掐了自己胳膊一下。 如果是幻术，催眠术一类的东西，这种程度的痛觉足以让他醒来。 可是————! 密密麻麻的飞蛾扑在了琉璃的身上。 伴随着腐臭的味道，无数只黑色的钩爪在抓挠着他。有毒的鳞粉进入了他的眼睛和嘴巴。毛茸茸的身体在他身上乱窜—— 噁心——足以让人彻底崩溃的噁心。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有什么黑乎乎不成形的东西，从琉璃背后出现了。 某种丑陋，枯萎的东西探了出来—— 飞蛾群迅速散去了，与此同时，电梯门终于打开了。 琉璃连滚带爬地进了电梯。电梯门渐渐合拢，他看到了在电梯外，拿着扑克牌的小丑在微笑—— “如此可怕的现实力量。路易斯真是残忍呢——” 电梯门合上了，琉璃按了顶层，他只想离第三使徒越远越好。 既然第三使徒的原型是小丑，这些一定是戏法造成的现象。可是……那归根结底还是幻术吧，就算是魔术也必然有其破绽，如果…… 琉璃掏出了一把锋利的小刀，刺进了自己的大腿。 痛，可怕的疼痛。但至少比被飞蛾铺满全身的感觉好多了。 这样的话，就算是再深层的幻术也能够醒来了。 电梯骤然停顿了。 在五层与四层之间。 不好——! 门打开了，无数噁心的白色人形哭嚎着，张开枯萎的手，从黑暗中扑了过来。 幻术并没有因为疼痛而解除。 “不，怎么会这样——谁来救救我——救命啊——!!!” 咣当————!!! 有什么东西，落在了眼前。 人形，虽然不高，但在琉璃看起来高大无比的身影。 “可怜的小子，又遇到麻烦了?” “路——路易斯?” 在路易斯面前，那些白色的人形鬼怪顿时停住了。 “为什么会惧怕它们呢，你好歹也见识过鬼怪吧?” 电梯门关上了继续上升，在顶层停了下来。 路易斯扶起了琉璃，两人走出电梯。 突然间，路易斯停下了。 “小丑【clown】，好久不见。”路易斯对着空无一人的地方说道。 “不要这么叫我，你应该称唿我为乔克【joker】吧?” “不，在我眼中，你永远是那个只会耍小聪明的小丑。” “哼哼哼，路易斯啊。难道你终于下了狠心，肯对斯科尔出手了么?” “没有。”路易斯嘆气道，“在罗布泊，我并没有对她做什么。” “没用的傢伙，她迟早会要了你的命。” 第36页 “路易斯，你跟斯科尔是什么关系?”琉璃没有克制住自己，插嘴问道。 “哦?难道说——”第三使徒浮现出了小丑的样子，满脸兴奋的表情，“路易斯，你还没有告诉他，斯科尔她就是——” 路易斯抬起手，伴随着这个动作，想起了奇怪而渗人的爆响。 呯————! 类似这样，语言无法表达的声音。宛若玻璃碎裂的闷响。 声音所带来的，是物体内粒子活动速率瞬间逼近到零的现象。 即冷冻。 啪————!小丑的外形，连同他周围的空间都被冰晶体凌乱的寒光刺碎了，剎那间冒出了仿佛液氮暴露后沖天的白气。 一个蓝色的倒置五芒星魔法阵在路易斯身边微微闪烁。 “早就跟你说过。你知道那么多，又口无遮拦，总有一天会被我杀掉的。”路易斯喃喃道。 第二十六章 理想之手 hand of ideal “那是幻术么?” 两个人走在夜色正浓的街道上。 路易斯的出现对琉璃来说很突然，也跟及时。 或许有好多问题要问他，但经歷过刚才的事件后脑子有点麻木。 不过这个危险的魔法师居然邀请他到家里做客。如果换做平常，随意受到这样的邀请一定会拒绝吧。 常寿确认琉璃没事后就回家了，他似乎对这个魔法师很有戒心，并没有一起跟来。 至于那个过道里的小孩，也被常寿带走了。 “原来你是这么认为的。”路易斯头也不回地说道。 “?” “你受到了蛾子的攻击，但现在身上却没有鳞粉的痕迹，所以你认为那是幻术?” “对。”琉璃也习惯了被这傢伙猜中的感觉。 “第三使徒拥有改变三维空间的力量，这种力量并不单独作用于你的大脑另你自身产生幻觉，而是真实地改变了环境。” “这……听起来还是跟花刺的能力很相像啊。” “有本质上的不同。”路易斯摇头道，“花刺的力量虽然强大，也意味着同样大的风险。相比而言，第三使徒的力量更容易发挥。” “那第三使徒的能力到底是什么呢?” “比起花刺而言，第三使徒的能力与鬼怪类似。首先通过某种戏法，或者说魔术让你相信幻术是真实的。 这种幻术效果来源于被施术者的思想，作为施术者的小丑只能是间接控制。也就是说，幻术是由被施术者所创造的。 而第四使徒的能力更为直接，完全是由自己来控制，创造的物体均来自施术者本人的思想。” “明白了。可是，某种戏法具体是什么呢?” “以科学原理来解释就是全息投影。” 琉璃掏出了手机，开始百度全息投影。 【全息投影，也称虚拟成像技术。是利用干涉和衍射原理记录并再现物体真实的三维图像的记录和再现的技术。】 干涉和衍射?高中物理课学过这样的知识。 至于这种三维图像形成的投影，便是第三使徒将三维空间的力量加以运用的结果吧。 琉璃回想了一下已知使徒们的力量本质，像小丑这样利用了科学原理的占了大多数。 第四使徒花刺，採用了麦比乌斯之环与平行世界的原理。 第五使徒米开朗基罗，採用了基督教中关于天使的教理。 第二使徒斯科尔，採用了压强公式的原理。 第三使徒小丑，他的幻术原理是全息投影。 “所以我用疼痛的办法想解除幻术不可能成功?” “对，那是愚蠢的行为。可惜，你的愚蠢行为不仅如此。” 路易斯嘆了口气。 充满白光的空间。 轮子滑动地板的声音。 “约瑟，小丑回来了。” 坐着轮椅的女子缓缓滑了过来，身后跟着高大的黑色医生。 女子是第一使徒，预言家莱恩，象徵七宗罪之贪婪。 黑色医生全名约翰?戈登【john?gordon】，是与她形影不离的第六使徒，曾在罗布泊救了琉璃他们的空间移动者，象徵暴食。 (註：第六使徒的名字来源是2012年诺贝尔医学奖得主。) “请叫我凯瑟【kether】，约瑟那个名字代表着耻辱……” 七宗罪的首领，一身白色的男子如是说道。 “小丑玩过头了，路易斯下了杀手。” “呵，那是九死一生的结果了。” “他还活着，只不过受了很严重的不可愈冻伤。约翰捡回了他的小命。而且，小丑用全息影像记录下了与路易斯的战斗。” 莱恩拿出一盘造型奇特的带子。 “放出来看吧。” 清晰的三维图像，在放慢无数倍后展现了出来。 图像从第三使徒袭击琉璃开始。 “慢着，这是什么?” 影像播放到琉璃被蛾群掩盖，蛾群却突然散去的场景。 凯瑟指着琉璃身后的东西。 圆形的，宛若黑洞一样的物体，里面有不成形的东西缓缓溢出—— 第37页 “如此可怕的现实力量。路易斯真是残忍呢——” 第三使徒的声音在画面中迴荡。 凯瑟的表情有些紧张，但什么都没有说。 影像播放到路易斯突然用魔法偷袭。 “倒置的五芒星魔法阵。”莱恩小声说道。 “根据我所知道的信息，路易斯并不习惯用五芒星魔法阵，而是更倾向于六芒星。”凯瑟说道。 “五芒星的杀伤力更强，在中国这片土地上的意义也更为深刻。但一个人的习惯是没那么容易改变的。” “路易斯的习惯?你跟他不是一个时代的人吧，你怎么知道的?” “与他同时代，还是跟他很亲近的人告诉我的。” “哦，是谁啊?” “安雅?露蒂【anya?lute】。但是我想说的重点不在于这个魔法阵，它只是个幌子。” “为什么这么说?” “近代魔法师是不可能操纵元素的，就算是路易斯这样的魔法师也是如此。元素潮汐在如今的世界是一潭死水。” “那不是魔法又是什么呢?小丑受到的冻伤跟古籍中描绘的强力冰魔法如出一辙。” “我并没有否认那个魔法。只是说魔法并不是单纯依靠魔法阵发动的，在魔法阵的背后一定刻意隐藏着什么。约翰，去把乔克抬过来。” 约瑟转头对医生约翰命令道。 “这样太勉强了吧。”约翰劝阻道，语气中透着对受伤同伴的关心。 “没关系，只是让他来做一下图像处理而已，我想知道这魔法阵背后还隐藏着什么。” 半饷。 处理完图像的第三使徒彻底昏死过去，即使是失去了意识，他四肢的肌肉仍然在冻伤的痛苦下机械性地痉挛着。 画面定格在魔法阵背后的某种东西。 宛若异次元空间开口的黑色圆形中探出了一只枯萎的巨手。皱巴巴的暗黄色皮肤贴着骨骼，尖锐的指甲不似人类。手指虽然纤细，看起来却强劲有力，仿佛能够粉碎一切。 根据拇指和小指的方向判断，这是一只左手。 “理想之手【handofideal】。”凯瑟解释道。 “什么样的东西?”莱恩问道。 “创造理想，扼杀现实的巨手。如果有这只手在，发动‘超越现实’的魔法当然不成问题。 “那——我可不可以猜想，这世界上还存在另一只手——右手?” “呵，你的猜想可是真真切切的预言啊。没错，对应的右手当然是存在的，只不过似乎不在我们这边。” 约瑟把目光扫向众人。 “目标已经很明确了。这次的行动——斯科尔在不在?你们谁知道她去哪了?” “约瑟，你忘了么?她现在【还不完全】在我们这边啊。”莱恩无奈道。 “对不起……那就麻烦你和约翰了。等下我会联繫爱丽舍宫方面，保证你们的行动正常进行。” 第二十七章 第七使徒 jenny “说实话，我对你很失望。” 两个人来到了路易斯的家里。 夜色已经很浓了，再呆在外面很没有安全感 路易斯似乎跟自己的父母很熟，琉璃的父母得知他在路易斯那里后，居然表示很放心。 真奇怪。 回想自己小时候，父母对自己完全没有如此放纵吧?难道在他们眼里，自己的存在意义已经改变了么? 【被替代的人】。 不对，一定不会是这样。 “别发呆了，随便吃点东西，你的体力消耗不小。”路易斯劝道，端出一些水果和饼干。 环顾四周，这个屋子是间再普通不过的民宅，与他想像中魔法师的老窝一点都不同。 “为什么现实力量……石化光线对他没有用呢?” “你的力量并不只是那种程度，你需要解放更深层的现实力量。” “这个……应该如何做到?” “让你知晓更多的真实，这是我的工作。对你来说，你要克服自身的恐惧。” “我的恐惧么……” “是啊，你为什么会害怕那小丑呢?”路易斯倒在椅子里，侧脸望着琉璃。“石化光线不管用就要逃跑么?如果我不来，你现在已经被第三使徒干掉了。” “可是——” “幻境，鬼怪，昆虫。这些对你来说有什么可恐怖的?这些东西正是利用了你的恐惧心理。如果你能够视鬼怪如无物，这些跳樑小丑的把戏又算什么?” 啪——! “你不懂的!”琉璃用力放下了杯子。 “?” “你是魔法师，你有强大的魔法作为后盾，你当然不会恐惧!而我，除了个毫无作用的石化光线还有什么?” 路易斯沉默了。 “呵，你真是这么认为……拥有力量就能消除自己的恐惧么?” “当然了，有足够的力量怎么会恐惧呢?” “好吧。你要觉得魔法很厉害的话我就教你魔法吧。” “这种东西……好吧，如果我能学会的话。” 第38页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路易斯拿来了a4纸和签字笔。“来，先画魔法符号。小时候画过国旗吧?五芒星对你应该是最简单的。” 琉璃很快画好了一个五芒星。 “不错，可惜不够完美。试着画逆五芒星，最好再画得完美点。加油哦，这可是魔法启蒙教学。”路易斯站起身。“那边有人过来了，我去迎接下。” 路易斯走到了一扇门前。琉璃开始在纸上不停地画着逆五芒星。 过了一阵，门内传来了脚步声，就像在长长的走廊中走动一样。 银髮碧眼的女孩。 琉璃的妹妹，珍妮。 “哥哥?”珍妮看着琉璃。 “珍妮，你来这里做什么?”琉璃吃惊地放下了笔。 “爸妈说你在路易斯家，所以我来看一眼。看，这里还有妈给你做的夜宵。”珍妮晃了晃一个乐扣饭盒。“你在做什么呢?” “我教这傢伙画魔法阵呢。” “这东西很难画么?”珍妮走了过来，拿起笔。 签字笔捏在她白皙的指间。寥寥几笔下去，一个无可挑剔的逆五芒星居然出现了。她又在外面加了个圆圈，显得更加完美了。 五芒星突然发出了光芒。桌子被震得咣当直响。路易斯用手一指，光芒散去，桌子也平静了下来。 “完美的魔法符号甚至可以直接达到魔法效果，这是基本功。”路易斯解释道。“别以为学魔法很容易哦。” 琉璃垂头丧气。珍妮拍了拍他，起身走向了门。 “早点回来。吃完了别忘了带走空饭盒。” 妹妹离开了，屋里再次只剩下两个男人。 “感觉很受打击?” “没有，我下定决心了，不能再这么废材。我要努力，但是——” “刚才是在跟你开玩笑，一般人无法徒手画出如此完美的五芒星。就算是我也不能。” “那她为什么能?”琉璃再次惊讶了。 “珍妮是我后来发现的第七使徒。” “你不是说第七至第十二使徒都无法拥有其力量么，你又是怎么发现她的?” “是啊，我是怎么发现的呢?”路易斯一脸疑惑。这个反应出乎琉璃的意料。 “算了，这种事情根本不重要。由于六维以上空间在我们的世界无法以任何实际原理实现，所以珍妮的能力与正常人差不多。只不过，由于高维空间对于低维空间的相对完美，她可以画出完美的魔法图形。甚至连完美的七芒星都可以一笔画出。” “七芒星有什么特殊的意义么?” “七芒星拥有比五芒星更强大的力量。七同时也是最有魔力的数字，七芒星用作召唤的话便会达到超出预期的效果。” 召唤…… 琉璃不由得想起了那个发生在学校实验室的梦境，他画在电解箱上的七芒星。 正是那个实验召唤来的“某种东西”，正在悄悄改变着这个世界。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这些?”琉璃感到茫然，并因这种茫然而愤怒。“我的妹妹居然是什么第七使徒……” “这就是事物背后的【真实】。是你自己无知，同时也享受了无知带来的幸福。”路易斯冷静地说道。 “那就把一切都告诉我吧!” “一切的【真实】?你能够承受么?单是小丑的把戏都把你吓成那样。” 这一刻，少年下定了决心。 “我宁可接受痛苦，也不想在无知中享受幸福!” 这种气势，仿佛在与恶魔签订契约。 命运之轮转动着。 邪恶的魔法师露出了笑容。 第二十八章 真实的对面 jesus “如果把你的父母，你的同学，这些称为【人】的话，你就与他们不同，并不符合这种定义。”路易斯说道。 “不符合……这是什么意思?”琉璃瞪大了眼睛—— “你不是你父母的孩子。与使徒们类似，你从某种意义上可以算作我的实验产物。” 魔法师无奈地嘆了口气，仿佛揭露了不得不说的事实。 没错，最可怕的【真实】。 被添加，被创造出来的多余之人并不是妹妹，而是琉璃自己。 “你骗人!这怎么可能!”琉璃握紧了手指。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他的父母，他的朋友，对他们来说他又算什么! 不是真实的父母。 妹妹拿来的饭盒放在面前，微微的热度。 “我没有骗你。你产生于安雅和使徒们背叛我之后。”路易斯笑着继续说道。“我以基督教的教理，类似与创造七位使徒的方法创造了你。 由于此次创造的产物只有你一人，当然还有目前不能告诉你的一些原因——所以你的地位相当于圣子而非单纯的使徒。 就像圣子所背负的原罪那样，你所背负的是与我的理想之力相对的——现实之力。” “你骗人——!!!” 一切已经不能让他接受，明明是造成一切罪恶的源头，这个魔法师却可以笑着在他面前说这些! 第39页 无法控制的力量在琉璃体内爆发，某种黑色的东西从他背后勐地冲出。 哗啦————!家具破碎的声音，灯光消失了。 漆黑的夜里，两个诡异而痛苦的身影交错了。 琉璃背后伸出了一只巨大而狰狞的右手，枯萎的皮肤，锋利的指甲—— 与此同时—— 两只手激烈碰撞在一起，发出空间破碎的声音。 魔法师身后探出了同样的左手，理想之手。 少年流着泪水，浑身翻滚着未知的力量，宛若黑色的火焰。 终于出现了。右手，与理想之手相对的现实之手【handofreality】。 “要的就是这种气势。”魔法师称赞道，“在你面对第三使徒时，击破他飞蛾幻术的就是这右手。可惜你选择了逃跑……” “你根本不懂!”右手的力量在加强，无数破碎的魔法符号在空中如花瓣飘落。 现实之手，可以破坏一切理想的力量。 “如果我是你创造出来的，那父母对我的爱，亲人朋友的爱，这些都因为你而失去了价值!” “呵，这不就是你想要的真实么?听着，力量这种东西并不是凭空得来的。它是痛苦的一种衍生物，是一种代价的体现。” “不!这样噁心的力量我不想要!我只想像个普通人一样!你这个变态!邪恶的魔鬼!” “谢谢夸奖。”路易斯毫不在意，对他来说被骂成变态魔鬼什么的早就习以为常了吧。 “可是，不是你自己口口声声地说‘宁可接受痛苦，也不想在无知中享受幸福’么?”魔法师笑道，“现在又想当一个普通人，傻傻地幸福了?” 左手轻轻甩动，少年的身体飞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你太弱了，只会耍嘴皮子而已。才这种程度的真实就让你崩溃了?你以为世界上每个人都是你所谓的‘普通人’么?只是他们不愿意知道，亦或者说你不了解他们而已。” “你是说我无知么?” “好好想想吧。有些事情即使你不承认也不得不去接受。以怎么样的心态面对，选择权完全在你自己。” “嗳。”路易斯弯腰捡起了什么。“妈妈的饭盒都被你弄坏了，回去要好好跟她道歉。” 魔法师摸到了门把手，走了出去。 一片黑暗中。少年低下头，泪水再次涌出。 地点未知，一个类似废旧实验工场的地方。 魔法师来到了另一个少年面前。 一号试验体，第一个创造出来的使徒，四维空间力量的所有者。 果然，还是这个生于痛苦中的孩子，更容易接受真实啊……魔法师如是想到。 “我晚到了一点。不过看你的样子也晚到了，遇到什么事了么?”魔法师问道。 “没有。”花刺冷冷地回答道。 “好吧，咱们说正题。说实话，我对你很失望。四维空间的力量在这个世界中是最强大的。但看看你的战绩，至今还没有胜过一次吧?圣子的事不算，斯科尔那种货色你都打不过么?” “去你【x】的，蹩脚的魔法师!我要真把她杀了你还不跟我玩命?”花刺轻蔑地瞥了路易斯一眼。 “也对。比起她来，我倒更愿意牺牲你。但不代表我不想杀她，最坏的打算就是我亲自动手而已。”魔法师一脸决绝。 “切，这就是你要说的正题么?”花刺尖酸地问道。 “好，接下来是真正的正题。你像现在这样缓慢地练习四维空间控制力根本不靠谱，我要改进你的训练方法。” “怎么，你着急了?” “我能感受到，背叛的五位使徒有了新的行动，但具体是什么我不知道。目前你是我方的第一战斗力，所以务必要尽快提升你自己的能力。” “具体方法呢?” “平行世界的原理。在平行世界的无数个你中寻找出战斗力最强的那个，用你的能力将他实体化。等同于一种变相的召唤。” “行不通的。”花刺不屑道。 “怎么行不通?那个最强的你能够完美控制四维空间力量。当然啦，他也会比你本人更加暴虐和愤怒。” “我说了，在召唤方面行不通的。” “以前确实是行不通的。不过刚才我想到了办法，用更加完美的图形——七芒星来召唤。过来珍妮。” 漆黑的夜幕中，掌控七维空间力量的女孩走了过来，月光照在她银白的头髮上。 “又是你们哦，算上圣子，三个小傢伙一起去游玩吧，感受下大自然的美好。” “你是让我们当诱饵引出那五位使徒吧?” “完全正确，这是引蛇出洞计划。” 魔法师笑着眯起了眼。 路易斯在思考着，思考五位使徒行动背后的原因。 自从安雅背叛以后，五位使徒也背叛了他。 而安雅已经死去了，或者说离开了他的世界。 背叛使徒们再次行动的目的又是什么呢，仅仅是他们单纯的自我行为么? 不会这么简单的。魔法师有预感，这一切一定有人，或者说某种意识在背后推动着。 第40页 琉璃那个实验中召唤来的“某种东西”么? 如果真是那样，它已经悄悄渗透到了我们身边，我们却对它一无所知。 第二十九章 导火索 sting fuse 那段回忆，那段曾经的噩梦。 被路易斯称为【wondend】的地方。 奇妙的光景，令人无法想像。 蓝衣的女子，邪恶的魔法师。 “我可以给你一切，除了自由。”魔法师缓缓说道。 光影变换着，就如干涉波纹般的颜色。 某种意识在扭曲着回忆，扭曲着梦境。 “我要离开你。不，从一开始我就不属于你。”蓝衣女子如是说道。 “别开玩笑了。”魔法师苦笑道，“如果是这样，那我创造这个世界又有何意义?” “你说过，一切都是你自愿的。” 没错，一切都是自愿的。 既然是自愿的，一定做好了心理准备。 “好吧，那具体的理由呢?” “我已经爱上了别人。”女子直视着魔法师的眼睛。 “不可能的。”魔法师的话斩钉截铁，但他却低下了头。 “为什么?” “你没有这样的机会。” “你不相信么?” “当然。” 内心在动摇。 怎么可能呢?什么方面的教理被钻了空子? 难道说…… 被称作约瑟【joseph】的男人。 不，在这一刻，神已经失格。因为真正的神是不会动摇的。 失格的神，不配拥有他的使徒们。 剧烈的摇晃，美丽的大地在颤抖，童话般的天空出现了裂痕。 “安雅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wondend】同魔法师的意志一起崩溃了。 破碎的声音，宛若火苗窜上了植物，魔法师的身体在瞬间枯萎。 “你不相信也得相信。再会了，路易斯。” 崩溃的，是魔法师的理想。 理想在现实的打击下收缩着，燃烧着，发出剧痛。 枯萎的左手向上索取般伸张着，挣扎着，这是理想的最后残骸…… 一只白皙而柔软的手狠狠地抓住了路易斯的手。 如同白狐尾巴般飘荡的髮丝，那一团髮丝中央陡然绽放出翠绿色的光芒。 魔法师从梦中惊醒。 甩开碍事的刘海，他看着自己的左手。 又是这个，代表着安雅背叛的梦境么? 不，跟以往的似乎有些不同，以前的梦境中并没有约瑟的存在。 但是……为什么自己会如此惶恐不安，这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难道说，现在…… 地点不明。 一片漆黑的世界。 “啪————!!!” 巨大的试管破碎了，绿色的液体洒落而出。 试管内的女孩半跪在地上，浑身湿漉漉，带着刚从梦中惊醒的神态。 白衣男子面带笑容，他的身后，站着背叛的使徒们。 真实之锤，击碎了梦想的壁垒。 约瑟走了过去，拽起了女孩的手。 “是你在召唤我们么?” 女孩呆滞的眼睛骨碌地转了一下，缓缓点了点头。 “不错。如此一来，圣母就在我们这边了!约翰，她的身体状况如何?”约瑟笑着对医生问道。 “刚脱离梦境，精神上受到的冲击很大，不过身体暂无大碍。”高大的黑衣医生推了推眼镜。 “看来路易斯很爱惜她么。”零号使徒嘆了口气，“走了，全员进入最高警戒状态，最大限度准备抵御路易斯的攻击。” 此为，第三次世界大战的导火索。 时间为第三次世界大战前期。 地点为现实世界，中国，北京。 “路易斯这个傢伙怎么还不来?”琉璃把行李箱扔到一旁，疲惫地抱怨道。 “我也不知道，他说了一会儿就来吧。还有，哥哥你要叫他婆娑，那个名字不能随便喊的。”珍妮说道。 “不能随便喊?怎么魔法师都有这种癖好，他以为他是伏地魔吗?反正大家都称唿他本名，无所谓了。” 冬天就这样过去了，于是有了春游计划。 听起来比去罗布泊安全多了，父母也同意了。 算了，他们同意与否对自己意义都不大吧?琉璃不禁想起了某些【真实】。 花刺突然的起身打断了琉璃的思考。估计他也耐不住性子，去找魔法师了吧。 琉璃低头继续思考。路易斯似乎没有迟到的习惯，他究竟是遇到了什么样的事情才会失约呢? 隐隐的不安爬上心头。是啊，能让那位魔法师都感到棘手的事情，究竟会是什么呢? “那个傢伙，给我留下一句话就匆忙离开了。”花刺突然出现在琉璃面前。 “留下什——” “别打岔。他让你们照顾好自己，这次他去不了了。当然，我也不去了。” 花刺的脸上看不出是否有扫兴，但至少严肃无比。他连行李都没动就转身离开了。 第41页 也就是说，这次只有琉璃和珍妮两人了。 “路易斯对你说了什么?”带着最后的好奇心，琉璃追问道。 花刺转过了头，露出了上弦月般邪恶的笑容。 “只有四个字：准备战斗。” 第三十章 错失的理想 the d 时间不明，地点为那片黑暗的世界。 这样称唿似乎不太方便。 这片黑暗世界是路易斯的“实验室”，路易斯将它称为“创造现实的仓库”。 简称为现实仓库【warehouseofreality】。 在这里，时间的概念与因果论都不再成立。 一切曾经发生的事情都可以在此上演，一切将要发生的事情也会提前到来。 没有因果，没有顺序可言。 比如使徒们的本体，他们多数来源于第三次世界大战发生后的“未来”。 路易斯曾经在这里将他们装配成型，填入自己和安雅的意识。 一片漆黑之中，破碎的巨大试管。 “路易斯，你只是一台以欲望为燃料的机器。” 昔日，安雅的话语依然萦绕在他的耳畔。 魔法师跪倒在碎片之中，锋利的碎片扎进了他的膝盖，鲜血染红了他的长袍。 魔法师沉沦于此，呆滞着。 没有言语，没有眼泪。圣母的背叛让他的悲伤足以凝固时间，将悲伤化作半透明的晶体。 同时，路易斯的沉沦导致他无法顾及现实世界。 对于琉璃和珍妮来说，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原本的引蛇出洞计划，或许真的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现实世界，火车上。 “好慢呢。” 珍妮把头靠在琉璃身上，看着路易斯翻看的东西。 这不是动车，而是名为特快的慢车。 两个人挨得很近，椅背也没有动车那种舒适的感觉，能让头颈舒适点的办法或许只有靠在对方肩上了。 “都怪花刺那傢伙。路易斯给我们的明明是动车票，那货却给我们换成了两张特快车票。珍妮，你说他这是出于什么心态呢?因为他去不了而嫉妒我们?” “不会的。”珍妮晃了晃头。“他是愤怒的使徒，不会有嫉妒的情绪。或许他拿那列动车有什么用呢。” 珍妮带上了一顶带檐女帽，为了遮住她那一头惹眼的银白头髮。 “可能是为了熟悉它的结构，已便于用四维空间的力量构现出来。” 琉璃心中泛起了不好的感觉，鬼知道这货会想出什么歪点子来。 “如果你太困的话，先睡一会儿好了。” “不用。这里人多，保持警惕是有必要的。”妹妹喃喃道。 “保持警惕?”琉璃有点诧异。这样的公共场合，会出什么事呢? “对。我们这次并不是度假，而是‘避难’。” “这也是路易斯的计划么?” “是的。一直以来……我都按照他的计划在行事。” 珍妮看着琉璃手中的地图，插话道。 “你在研究这次的出行路线么?” “不……我只是习惯性翻翻而已。”琉璃很尴尬，作为一个合格的路痴，地图什么的当然看不懂了。 他对这次去哪并不关心。既然谈到了魔法师的话题，琉璃继续问道： “为什么听他的呢?珍妮觉得他哪点好呢?” 妹妹的头稍微抬起来了一下。 “我喜欢他的魔法理论。”珍妮说道。 “对我这个外行可以讲讲么?” “也好，多说说话，能让我不这么犯困……” “那我就洗耳恭听您的魔法讲座啦。” “也不是什么无聊的讲座……首先问你个问题，在你的印象中魔法是什么?” “额……这个啊。”说实话，这个问题还真不好回答。“比如念一段咒语可以放出一个火球，亦或者是……魔术之类的东西?这应该是西洋传来的吧，英文名叫【magic】。” “【magic】?”靠在肩上的女孩露出一丝微笑。“那是魔术的意思哦，很多魔法师——也包括路易斯，都不认为他们的魔法是魔术。他们更愿意称其为【magick】。” “也就是说区别于常规魔术师的把戏?如果我是魔法师的话，出于自尊也会这样讲吧……” “对，但路易斯不单是这么想的。他制定了一条名为‘现实标尺’【realityruler】的东西，来衡量真正的魔法。” “对不起……这个专业名词我听不懂。” “嗯……怎么说呢。魔法并不是凭空造物，其势必会遵循物理学上各类守恆的原则。 魔法需要诸多材料来实现，魔术师变魔术也需要很多道具的准备，甚至科学门下的化学家们，在做化学实验的时候也需要药品。” 琉璃想到了熵这个概念。 熵的定义与路易斯的现实标尺很类似。 也就是说，要想超过现实标尺，那就要制造一台真正的永动机。 “然而在路易斯看来，魔法是【创造奇蹟的力量】，能够突破现实标尺的限制。 第42页 一个人在现实中面对着多种绝望。被现实中家庭，工作的事情拖得精疲力竭、因感情的事情纠缠不休、甚至在战争中遭遇现实带来的痛苦 ——在遭遇这些的时候，人们都在祈祷着奇蹟的出现，期待着有一种力量可以解决一切难题。就如父母对孩子说‘不要怕，爸爸妈妈可以搞定一切’那样。 没错，这种创造奇蹟的力量已经属于理想境界，其存在本身超越了现实标尺。所以才被路易斯称为真正的魔法。” 珍妮的话让琉璃心中升起了一丝澎湃之感。望着窗外，回想着过去——在犯错的时候，遇到困境的时候，自己何尝不会想想有什么力量能解决事件，将他拯救。 可是每次都要去承担错误，承担自己错误行为带来的后果。 在小时候，父母就如同奇蹟般能帮他解决一切问题。然而，直到他长大后才明白，父母也不是万能的，他们也有许多现实中的无奈。 但是—— 心就如同被揪了下一般。 父母不是真实的，他是被路易斯创造出来的。 如果这份难过与无助也算作困境的话，是否有什么称作魔法的力量可以拯救他呢? 时间不明，地点为那片漆黑的世界。 现实仓库。 有一只手伸向了魔法师。 这只手并不像珍妮，安雅她们纤细而不似人类，它带着一种世俗女子的气息。 “路易斯，又为什么事情哭泣呢?” 白色的现代化装束，一头红色短髮的女子站在魔法师面前。 “莉，你——你居然来到了这里?”魔法师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掸了掸袍子上的碎片。 “路易斯，或许该说……好久不见了吧。” “莉!” 魔法师向前一倾，将红髮的女子狠狠地拥入怀中，她也配合地抱住了魔法师的腰部。 “真的是……好久不见……” 泪水涌了出来，从那双见过了无数痛苦的眼中。 值得一提的是，这位女子全名菲雅?莉莉丝【feya?lilith】。 她是路易斯的女友，也是协助帮助他进行使徒实验的人。 “其实我知道你哭泣的理由。”红髮女子缓缓说道，双手松了一下，但没有撒开。 “对不起……我知道我这样不对，但是……” 他抱得更紧了，不想失去，不想忘记…… 因为他明白。只有在这个女孩面前，他才能敞开心扉。她的随和，比起安雅的刻薄更加让他放松。 然而，这只是开始。 使徒力量的起点。 【罪】的产生与开始。 现实世界，中东，阿富汗。 国际红十字会驻阿富汗地区的驻扎地，一座沦属于战区的使馆大楼。 路易斯得到了消息，第一使徒以及和与她形影不离的第六使徒在这栋大楼中。 他们表面上是国际红十字会的人员，背地里却在为塔利班基地组织做事。 这也是这座大楼能在战区屹立不倒的原因。 夜色已浓，一些医护人员正在空荡荡的大厅打扫着。 突然间，扫帚的触感有些不对劲。 有一些坚硬的东西浮现在地板上。 鹅卵石么?不对，更像是火车道上，用来铺垫枕木的碎石。 突然出现了漆黑的枕木，仿佛本来就在那里般。 为什么会出现呢? 刺眼的灯光打断了人们的思考。 地面在颤抖，巨大黑影伴随着某种物体高速行进的声音越来越近。 咔嚓——————!!! 宛若地震般，巨大的物体在勐烈的惯性下将玻璃撞得粉碎。那势头就如一根灼热的铁丝插入泡沫塑料般。 破碎的物体在黑暗中飞溅，建筑物在坍塌着—— 终于，尘埃落定。 火车撞进了大楼的三分之二才停下来。 皎洁的月光从坍塌的建筑物上方照了进来，照在了火车上。 漂亮的流线型车头上印着“和谐号”三个字。 灰发的少年双手插兜，站在【d】字头列车上，带着标志性的上弦月笑容，两只眼睛因为过度的愤怒而冒着红光。 这是机会。 花刺疯狂的大脑中仅仅留下了这一丝执念。 为了阻止第二次阿富汗战争，挽救自己家人的性命…… 他被路易斯的力量送到了阿富汗战争尚未发生的这个过去，也就是我们的现在。 眼前的敌人，第一使徒与第六使徒，表面上是国际红十字会驻派成员，背地里却是塔利班的支持者。 代表愤怒的红色填满了眼球。 必须在这里将他们毁灭! 第三十一章 理想之花 anya 被血色染红的天空，支离破碎的世界。 毒蛇遍地，空中飞着奇异的鸟类，捕食者那气生根般的触鬚摇曳着。这便是处于真实表面的世界。 地狱。 没错。理想世界与现实世界即为人们所说的天国与地狱。 琉璃在这地狱中漫步。 眼中所见，俱为神灵们布置的哀伤。 一朵白色的花居然开在这片绝望的大地上。 第43页 于现实之地发芽的理想之花。 “我要带走她。不能让她在这个世界中挣扎。” 琉璃如是说道，枯萎的左手从他背后伸出。 “你不能。” 同样枯萎不堪的右手从看不见的地方伸出，挡在了左手之前。 “只有这样残酷的世界，才能反衬出她的美丽。” 慢慢浮现出来的脸，邪恶而扭曲，带着魔法师特有的笑容。 “让开!你这个恶魔。” 左手击开了右手，将那朵花轻轻摘下。 “我提醒过你的。” 黯淡的色彩爬上了那美丽的花瓣，枯萎。 “不——为什么会这样——!” “现实世界开出的理想之花……你所看到的只是它理想的形态。” 隐隐约约中，花朵深处浮现出妹妹珍妮的面容。 “你从没有想过，其真实形态又是什么?”魔法师的声音宛若耳语，充满着遗憾和惋惜。 噗——!!! 某种血红色的，肉质的刺从什么地方冲出。 虽然是肉质的却十分锋利，狠狠地贯穿了琉璃的身体。 鲜血四溅，琉璃感受得到，自己的生命在被这根刺缓缓抽走。 “悲哀的傢伙，死到临头都没有察觉到么?” “不——!” 我们的世界，旅途中的兄妹。 天花板在眼前旋转，琉璃张开的嘴发出了无声的叫喊。 直起身，终于从噩梦中醒来了。 月光下的女孩抱着腿坐在另一张床上，望着窗外。 “珍妮，你还没睡么?” “虽然是晚上，但也应该醒了吧。” 琉璃这才想起来，特快列车的速度耽误了他们的出行计划。一路的颠簸令人疲倦，他们从下午两点就在旅馆睡下了，现在已经是晚上九十点钟的样子。 “抱歉，那……都这个点了，想必风景区已经关门了吧，我们……” “哥，既然醒了就准备吧，我东西都收拾好了。” “现在还能去哪?” “我们的目的可不是游玩，我还有路易斯交付的任务呢。” “任务?”琉璃脑补起了游戏中的任务系统。 “只是交给我的，所以我自己一人去也可以。” “不!”琉璃想起了刚才的梦，坚决道。“我跟你一起去。” 风景区，山间。 白天拥挤不堪的景区在晚上居然如此荒凉可怖。 作为一个合格的路痴，琉璃自然没有记住他们是怎么进来的。 还好是开发过的景区，山路修得十分平整。在手电筒和月光的帮助下不会一脚踏空。 妹妹在身边上蹿下跳。不过对琉璃来说，不能像管教顽皮的孩子般说上几句，因为她所执行的事情很复杂。 山间流淌的溪流也有人工开发痕迹，作为落脚点的石墩上，小型鹅卵石镶嵌出了许多图案。 “慢——哎呀，把脚抬起来!” 琉璃在珍妮的指挥下，把脚从刚踩上的石墩抬了起来。 手电筒的照射下，石墩上的鹅卵石浮现出正五角星图案。 不过从珍妮的角度来看应该是倒过来的。 倒过来的——? “这难道是——” “逆五芒星，那些背叛使徒所留下的符号，路易斯让我消除这些魔法印记。” 琉璃忍不住好奇问道： “为什么路易斯要让你做这样的事呢?” “背叛的使徒们开始行动了，据路易斯的估计是在全球范围挑起针对他的战乱。” “战乱——?” “路易斯当然不会坐以待毙。实际上，他早在很久以前就发展了自己的势力，为这一刻做准备。” 琉璃不禁想起在路易斯的主页上看到的什么“法兰西第四帝国宣言”。 可是，这样的东西真的能纠集势力么? “如果两股势力相撞，相必会引起世界范围的大战。” 珍妮拿出一只粉笔，白皙纤细的手指一阵舞蹈，两个重叠的法阵发出微光，互相抵消掉了。 “世界范围的大战?像纳粹德国发动的二战那样?” “对，会演变成第三次世界大战。” 琉璃摇了摇头。战争什么的离他太过遥远，完全没有实在感。 珍妮还在各处画着七芒星魔法阵。 “你这么做不会被背叛的使徒们察觉么?” 珍妮站起身来。 “当然会，这就是路易斯的目的。” “为什么——?这不是很危险么!” “所以说是引蛇出洞。第四使徒花刺负责与第一使徒和第六使徒的作战。路易斯想通过我们引出剩下的使徒，他在这周围布置了魔法。” “花刺原来是作战去了……这才把动车借走吧。” “他的新能力需要我的辅助。”珍妮低下了头，“我很担心他，如果没有完美七芒星的召唤会不会强行做出些危险的事来。” 琉璃也低下了头，看着脚下流动的溪水，丝丝寒意漫上心头。 第44页 不对，这是不应该的。妹妹说她担心花刺，他心中不该为此感到不快啊…… 毕竟他们是同一阵营的。可是，如果路易斯说得对，她并不能算自己的亲妹妹—— “其实我在担心。” 珍妮的话打断了琉璃的胡思乱想。 “那天清早路易斯就没有了人影。如果他的计划出了差错，我们会陷入极度的危险之中。” 两人沉默着，缓缓走在一个个石墩上。 如同命运般，琉璃突然看到了那朵出现在梦中的白花，就在不远处岩石的缝隙上。 月光透过云层和山间，照在洁白的花瓣上，令人窒息的美。 “这是……你之前那个噩梦中出现过的事物么?”珍妮在琉璃身边问道。 “啊，是的。” “可以把那个梦境与我分享么?” “什么?当然可以，可是……”琉璃没有弄明白。 珍妮走到花朵身边，用粉笔围绕着花，画出了一个七芒星法阵。 “藉助与我们这个世界中相同的意象，可以通过平行召唤的方法还原梦境。” 魔法阵的光芒映在二人眼中，琉璃再次重温了梦境。 他的意识逐渐模煳。 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红色的肉刺连接在他的身上，汲取着他的生命。 这不是还原梦境，而是将梦境延续! 不好——! “啊——!” 珍妮发出一声尖叫，一切都停止了，梦境彻底消失。 珍妮看着远方，露出了惊恐的样子。粉笔从她手中滑落，在岩石地上摔成两段，滚落至溪水中。 对于她来说，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噩梦或许会吓一跳吧，但是…… “珍妮，怎么了?” 两行眼泪从珍妮的眼角滑落，在月光下闪烁着。 她指了指魔法阵，七芒星正发出奇异的光辉。 突然间，特殊的感觉涌上心头，似曾相识，却又无法忘却—— 另一个女孩的身影缓缓浮现，实体被七芒星法阵投影出来。 女孩皮肤白皙，蓝色的裙摆配着同样颜色的衣裳。黑色头髮虽然过肩，却有几分蓬乱，仿佛是短髮留长后的样子—— 安雅【anya】。 琉璃当然知道女孩的名字。 不过，还是有什么奇异的感觉，到底是什么地方—— “为什么!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你这个背叛者!” 看到安雅后珍妮似乎失控了，她瞪大眼睛，用手指着安雅的身影。 “我对你无聊的计划不感兴趣。就算路易斯是个重色轻友的混蛋，你这种行为我也看不下去。” 女孩开口说道，衣裙在夜风中摇摆着。看似普通无比的相貌，却透着异样的魅力与沧桑。 可是，这番话却让琉璃摸不到头脑。 “那个噩梦，引导我们画出的七芒星法阵……这是圈套……”珍妮在琉璃身边喃喃道。“路易斯布置的魔法本该是完美的，但只有安雅……只有这样一个弱点……” 原来是这样，还原梦境之所以差点要了琉璃的命，是第三使徒捣的鬼么? 不过，还是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挥之不去。 难道说—— 真实的力量充满了右眼，看破了虚假的伪装。 “你这个傢伙根本不是安雅。”琉璃说道。“我们又见面了，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失败!” “你什么都不知道，却自以为什么都知道了。”女孩的手中出现了一个金属物体，看起来就像面具一般。 变化的能力。 敌人的身份毋庸置疑，为七宗罪之色慾【lust】，第三使徒乔克。 “虽然路易斯给我留下了很严重的创伤，但杀掉这种程度傢伙还是绰绰有余的。” 无数扑克牌从小丑乔克手中抖落，消散在空气中。 第三十二章 现实之手 h.r 地点为阿富汗，红十字会战区驻扎地，使馆大楼。 现场的情况对花刺而言很不乐观。 虽然火车撞进了大楼，造成了很大的破坏。但那些医护人员们却没有一个负伤，他们各自站在巧妙的角度——正好躲过了奔驰的列车和飞溅的致命碎片。 作俑者，即为第一使徒——预言家莱恩。 咯噔，咯噔。 轮胎与楼梯相撞，金属支架结构轻微的颤抖声。 一位身材高大的医生推着轮椅从大楼那半毁的楼梯上走了下来。 这位医生的大褂样式普通，却同他的口罩一样是纯黑色的。代表死亡的黑色与医护人员的服装交融之下有一种说不清的别扭。 轮椅上坐着一位身材纤弱的女子。医生和轮椅的移动方式并非常规的“走”，而是无视障碍的间断性瞬间移动，寻找平整的地方缓缓瞬移而下。 “死吧——!” 无需多言。 花刺的眼中冒出疯狂的红光，第四使徒的力量发动了。 两支亮铮铮的加特林机枪出现在花刺的双手中。 (註：加特林机枪，即手动型多管旋转机关枪，为目前最强枪械之一，每分钟可发射子弹三千发)。 第45页 象徵愤怒的的使徒咆哮着，加特林机枪枪口开始高速旋转，两团白炽的火焰在第四使徒手中喷溅而出。 机枪弹出的弹壳如同蜂群般从两支加特林机枪中涌出，稀里哗啦地落在【d】车头上。 耳边的空气撕裂了，子弹形成的金属风暴摧毁了眼前的一切。 这种机枪通常固定在装甲车上使用，对一般人来说根本不可能手持，更何况是手持两支。 但在具有四维空间能力的使徒面前，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硝烟散尽。 四处布满了尸体和血泊，医生和预言者的样子也十分狼狈。 虽然莱恩的能力的可以精确地预测到第四使徒的行动，配合第六使徒的能力避开扫射的加特林，但防御的难度明显上升了不少。 第四使徒的力量比想像中的还要可怕。预言家虽然可以预言到其行动，但花刺的力量为“心想事成”，如果他刻意去想像，让接下来的行动变得“无法预测”，那这个行动本身就会逃过第一使徒的预测。 预知能力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其优势并不明显。 就如你知道下周二要考试，但你可以躲过那一天么? 所以对莱恩他们来说，最好的办法便是防御。 针对第四使徒的最佳战略。 愤怒的表现为：时间越长越不理智，花刺与琉璃的对战正是输在了这一点上。愤怒如果不加以制止，必将自取灭亡。 两支加特林机枪抛至地上，顿时化作虚空。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只知道躲来躲去么?那么——”花刺如同犬科动物般发出吠声狂笑，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迷你投影仪状的东西。 医生和预言家沉默着，对眼前这个暴怒的傢伙严阵以待。 “你们想等我彻底发狂后解决我?哈哈哈，卑微的爬虫们，你以为老子的手段仅此而已?【xxxxxxx】!!!” 最后几个字似乎是普什图语，从这个阿富汗人嘴里喊出的，估计是类似“给我去死吧”之类的话。 啪——!投影仪在地面上投出了一个图形。 七芒星魔法阵! 这种高科技的使用方法真的很不错，虽然由于角度的关系，七芒星的形状不可能完美无瑕，但至少比花刺亲手来画强上了百倍。 七芒星冒出了血红的光芒，一只漆黑，血红，扭曲的手从异空间伸了出来。 接下来是扭曲而恐怖的身躯，因为不稳定而弯曲着四周的空间，看起来就如盖上了一层扭曲的黑色。 最后，白炽而圆睁的双眸睁开了—— “赶快——必须阻止那个!”预言家莱恩惊恐地叫道。双手划动，四周的空间拧成了一根细线，从空中飘下。 莱恩的身体开始冒出鲜血，浸透了她的衣服，随轮椅滴落而下。此招数的负荷力之大，毕竟这是作为一维空间能力者，所能用出的最强攻击。 丝线看起来轻盈，实际上却是能量高度集聚的空间缺陷。 没错，这便是物理学家们提出的假想存在——宇宙弦【cosmicstring】。 一厘米的宇宙弦比整座喜马拉雅山的质量还要大，而且其质量是可变的，取决于其张力。 与斯科尔的零厚度平面类似，同样是用科学的原理制造出来的攻击。 八柄油黑铮亮的手术刀出现在黑色医生双手中，黑色医生将双手交叉，手术刀在顷刻间消失了。 就如将纸片通过空间移动到钢铁中便可斩断钢铁那样。医生将手术刀移动到其他物体之中便可完成对其弱点的致命切割。 然而，实际情况不是想像中那样。 那被召唤而来的“人”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嚎叫，质量巨大无比的宇宙弦居然被它徒手接下。八柄手术刀虽然刺入了其本该是弱点的部位，却没有造成丝毫影响。 这便是路易斯为了最大限度强化第四使徒的能力，研究出来的新招数。 这个人形是无数平行世界里能将四维空间能力最大限度发挥的花刺。同时，也是最为兇残，最为强大的个体存在。 通过七芒星高阶召唤原理，将存在于平行世界的最强第四使徒进行召唤，以发挥最大战斗力。 不过，出于平行世界互不干涉的法则，这个类似作弊的召唤有着持续时间的限制。 愤怒的人形如同野兽般匍匐在地上，极度愤怒而炽热的双眸盯着预言家和医生。 “哈，啊——嗷嗷嗷嗷嗷嗷嗷————!!!” 嘭——!巨大的手掌拍击在地。能够顶住火车撞击和两柄加特林扫射的使馆大楼居然被这一掌震塌了。 月光之下，三位使徒的战斗开始呈现一边倒局面。 视线转回琉璃这里。 对他和妹妹来说，眼前的敌人是变化成安雅模样的第三使徒。 下下手为强。现实之力凝聚，一道石化光线从琉璃的右眼雷射般射出。 第三使徒抬起手，徒手挡下了这石化光线。与此同时，她的样子由安雅逐渐还原成了小丑的样子和装束。 小丑服已经被血浸透。脸上的面具虽然带着微笑的表情，却难以掩饰背后的伤痛。 被路易斯的魔法留下的不可愈冻伤。 “同样的招数第一次就不管用，怎么还使了出来呢?” 第46页 “你变回了这个样子就不怕被路易斯察觉吗?”琉璃岔开话头反问道。 “当然不会。至少此时此刻不会。【相比你而言，我更接近路易斯的真实。】” 真实。 琉璃回想起来了。 没错，那个痛苦的夜晚。 面对残酷真实的他所觉醒的力量。 第三使徒做了个手势，他的身边突然浮现出一群全副武装的士兵。 看那个三色标志，应该是法国军队——不过，这是幻术吧? 咔嚓。 士兵们举起里手中的步枪，火舌从枪口喷出—— 不对，这一定是幻象。以前不是上过当么?千万不能把他当真。琉璃在心中想到。 然而—— 震耳的枪声中，琉璃看到第三使徒那张小丑脸居然露出了笑容。 不对——! 珍妮及时画出了防御性魔法图形，却被子弹毫无阻碍地贯穿。 鲜血飞溅。就在琉璃的眼前——女孩的身体向后倒去，半边身体顿时血肉模煳。 第三十三章 至死不渝的爱 forever 你的真实是什么? 我们在生活中刻意隐藏着真实，不让别人看见。 然而，从这个世界那丑陋的现实中守护我们理想的，却是我们自己的真实。 虽然丑陋不堪，却为拯救理想而存在。 真实， 也就是现实的力量。 枯萎而巨大的右手，从前方将珍妮连同琉璃自己一同护住。 现实之手。 经过特殊处理的子弹虽然能贯穿魔法防御，却被这只巨手悉数挡下。 鲜血从手指缝中冒出。 还是没有完全阻止，有一颗子弹穿透了珍妮的肩部。 如果不是特殊处理限制了子弹的规格，这种距离下的一枪足以将女孩的肩部扯飞。 但此刻的流血量，也是足以致命的。 然而，他这个毫无急救知识的大学生，面对这样的场景不知所措。 努力回忆学校教的急救知识，发现都是屁话和套话，更何况这种伤口并非常理范围内的…… 珍妮用颤抖的另一只手在伤口上方画出了七芒星图形。血流突然更加勐烈了，仿佛大动脉的喷溅，不过片刻之后却彻底停了下来。 “救——救我……” 白皙的手指，伸向了琉璃。 强忍着疼痛与麻痹感，做完紧急处理的珍妮昏了过去。 那只手渐渐僵硬，垂落。 那一瞬间，凋零的白色花朵出现在琉璃脑中。 他轻轻放下珍妮，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这是不可能的。错误全在他，是他没有看透第三使徒的计谋。为什么受伤的不是他，而是这个无辜的女孩? 思维混乱之中，琉璃向敌人沖了过去，现实之手如同怪物的利爪般伸在前方。 “看不透真实与幻象，你就分不清真正的敌人，所以——” “去你【x】的幻象!” 愤怒的咒骂打断了第三使徒的话。琉璃感到自己的头脑变得很热，如同玄幻小说中那头脑沖血的人一样—— 忽地一声爆响，少年的右眼燃起了黑色的火焰，背后伸出的第三只手——现实之手也裹上了同样的火焰。 法国士兵们挡在第三使徒身前，战斗与屠杀开始了。 现实之手如同一只挣脱禁锢的勐兽，在少年发出的咆哮声中，震耳欲聋的枪声中，以及士兵们的惨叫声中撕咬着，杀戮着。 鲜血染上了这只手，手的形状痛苦地扭曲着，兴奋着。 用不了多长时间。 少年踏着鲜血，继续向第三使徒走来，四周布满了士兵们的尸体。 早就该这样了。 第三使徒的计谋在于混淆幻术与现实。他用幻术将士兵们隐藏起来，再撤去幻术隐藏。导致琉璃产生了错误的认知，认为这些士兵是幻术本身。 他终于明白了。完全不用怀疑第三使徒的幻术是真是假。这只现实之手不单是幻术和魔法的克星，就算是真实也能一同扼杀! 他明白路易斯为何对他失望了。路易斯放手让他单挑第三使徒，就是因为他的力量对于第三使徒来如同天敌般的克制。 “果然厉害啊。”带着微笑面具的第三使徒看不出表情变化。他从袖口中抽出一幅扑克牌。 “既然如此，就用些小把戏对付你吧。” “哼哼哼——哈哈哈哈哈!可笑的小丑，你还能拿出什么把戏?” 琉璃如同第四使徒般疯狂地笑着。 沾满鲜血的现实之手，如同扑食的勐兽般向小丑抓去。 小丑那蚂蚱般的手臂挥动，白色的手套打开，扑克牌如同暴雨般飞袭而来。 两者相交，现实之手的势头锐减，终究勉强突破了扑克牌屏障，将小丑击飞。 鲜血，以及扑克牌的碎屑在空中泼洒。第三使徒艰难地爬了起来，支撑着早已残破不堪的身体。 小丑服被鲜血彻底浸透，传达着剧烈的痛苦。 只有那张面具，还是微笑着的。 另一个地方。 名为约瑟的白色男人，零号使徒思考着。 旁边的女子对他开口说道： 第47页 “乔克【joker】就要撑不住了，我们真的要这样看着他去死么?” “没办法，这也是为了圣母……为了我们的大局。如果他不牺牲，那死去的很可能就会是你。” “为什么?我不相信路易斯会对我下杀手。” “如果他选择扼杀过去的话……便能对你下得去手。” 现实之手上出现了细小的伤痕，可见那扑克牌的攻击并非完全无效。 “其实一开始，我就被安排了……这种必死的命运。这是来自新圣母的安排啊……所以我不想随她意愿就这样死去……我要在最后一刻反抗……” 小丑“微笑”着说道，从胸口拿出了最后一张扑克牌。 黑桃【a】。 封面是蓝色衣服的女子。 安雅【anya】。 扑克牌发出微光，第三使徒的外貌在变化——再次变成了安雅的样子。 “这种程度的理想，足以摧毁你的现实。” 就连声音也变了。剎那间，黑桃【a】如同刀刃般向前刺出。 无可比拟的锋利感，就连现实之手也感到了危险。如同一把锋利的水果刀切向手指一般—— “够了。” 熟悉的，男人的声音。 魔法师突然出现在两人中间，他用两根手指夹住了扑克牌，就这样制止住了第三使徒前沖的姿态。 “路易斯?” “安雅，已经够了。不要再这样下去了。”路易斯对第三使徒温柔地说道。 琉璃想吶喊，却喊不出口。 这怎么可能，如此睿智的魔法师，为什么会看不出这个安雅是假扮的? 不不，他当然知道，可他为什么要这样，他是笨蛋吗? “路易斯，不要阻止我。你太另我失望了。” “不，安雅……我爱你，至死不渝。” 两个人影相拥在一起，琉璃第一次看到魔法师的脸，是这样的满足。 噗————! 黑桃【a】贯穿了魔法师的心脏，魔法师低下头，看不清表情。 “既然如此，那你就去死吧，无药可救的傢伙。” 第三使徒抽回了手，魔法师软倒在血泊中，抽搐着，生命迹象渐渐消失。 第三十四章 小丑 clown 一次表演，小丑不小心从舞台上摔下来，牙齿被摔掉了很多颗，满脸是血，很疼，表情很扭曲。 全场观众大笑，因为他得表演真的很精彩，很夸张，道具做的非常好。 只有一个小女孩拉拉她妈妈的衣袖说：“妈妈，小丑哭了。” 但没人听见，一个也没有。 “如果这个世界都希望我死去，那我活着的意义……只是为了充当别人的笑柄。 他们喜欢看我不幸的样子，以衬托出他们的幸福。 我越不幸，他们就会越高兴。” …… 第三使徒收起了扑克牌，向琉璃走来。 “你……你居然杀掉了路易斯，他——” “路易斯是不会死的。他本身就是虚假的，就如他对安雅的感情一样。 就算是安雅背叛之后他仍然不思悔改，被虚假蒙蔽了双眼—— 你难道没有注意到么?你身边潜藏的最大危险——不要再欺骗自——” 啪——! 令人毛骨悚然，血肉爆裂的声音。 枯萎锋利的爪状手指，从第三使徒胸口伸出。 被那只左手牵引着，魔法师如同一个傀儡般立在空中。 理想之手——路易斯那巨大的左手穿透了第三使徒的身躯。 “我欺骗自己么?嗳，我有我自己的打算，所以不用你来插嘴。再会了，我的朋友。谢谢你让我体验了再次见到安雅的感觉。” 邪恶的魔法师奸诈地笑着，抹去嘴角的鲜血。 巨大的左手勐地张开。 第三使徒的身体被理想之手撕扯得四分五裂。 微笑的面具滚到琉璃脚边。 那微笑是如此虚假，与残酷的现实格格不入。 琉璃拾起了面具。 有什么东西。 乔克那从未展露过的，隐藏在黑暗中的面容。 面具背后隐藏的脸，如同黑洞般吸引着琉璃。 琉璃颤抖着，向小丑的脸看去。 “不不不不不——啊啊啊啊啊——!!!” 琉璃惊叫着，第三使徒的真实面容吓到了。 宛若实验室的小白鼠，得知了眼前滴着病毒溶液的注射器所代表的意义一般。 那张脸，那副面容，怎么会是—— 乒——!!! 宛若玻璃制品皲裂的声音，寒冷的坚冰冻结了小丑的身体。 下一刻，冰化的躯体连同那张面容一起碎成了冰渣。 “你在迷惑什么呢，那不过是小丑的幻觉罢了。”路易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可是，已经失去生命的小丑如何才能造出这种幻觉呢? 无法理解，但这是唯一的解释了。 突然，某处传来了空间破碎的声响。 黑色的医生，连同手中推着的轮椅突然出现在琉璃他们面前。 第48页 “乔克……这种程度，已经无法救活了……。”黑色的医生望着那一地冰渣嘆息道。 “呵。你们果然放弃了他。”理想之手消失了，路易斯从空中跳下。“这是约瑟的主意吧?他自诩为比我正直，还不是做了放弃同伴的勾当，哈哈哈哈——” 黑色医生和预言者对视了一下。 “你认为这是约瑟的主意?” “除了他还能有谁?” 约翰沉默了，没有再多说什么。 他放下推着轮椅的手，向琉璃身后走去。 琉璃已经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正好看见约翰对珍妮伸出了手。 “你要做什么?放开她!” 现实之手对着约翰疯狂地扑了过去。 与之相对的左手，拦住了琉璃的手。 “镇定，你不了解这个医生，此刻的他不会有恶意的。”路易斯依旧面带笑容。 约翰托起珍妮的上身，拿出一些药瓶开始对伤口进行处理。 “很聪明的丫头。”医生喃喃道。“用高阶召唤法阵的反召唤切掉了被咒符污染的伤口，又进行了合理的止血……” “你看起来很镇定呢，约瑟可是要我们全力防御你。”莱恩对路易斯问道 “做掉你们是迟早的事，所以我不着急。时机还没到，只要等——等那个黎明过去，战争就真的开始了。话说，我的第四使徒战斗力如何?” “非常强大。”莱恩点了点头。“多亏我和约翰的组合力量，实现了如此之远的坐标移动。否则肯定没命了。” “组合吗?”路易斯的笑容消失了。“你们的组合堪称完美。不过，这也是你们的弱点所在。下一次对付你们的不止是花刺了，还有我本人。所以，做好准备吧。” 一行人各奔各处。 琉璃和路易斯把珍妮送到医院进行了检查。【x】光显示她的肩部毫无异样，可见约翰医术之高超。 “我知道，我这次还是让你失望了，我没保护好珍妮……” 坐在旅馆中，琉璃感觉自己无法面对魔法师的批评。但是，为了问出一些事情，他不得不先开这个口。 “没关系，你至少比以前有自知之明了。”路易斯看着琉璃。 “我有一些问题要问你。” “很不巧，今天我时间很紧，心情很差。” “可是——” “好吧，只能问三个。” “小丑最后的话是什么意思，潜藏的危险又在指什么?” “不知道呢，但应该与你召唤出来的那个东西有关吧。” 琉璃几乎都快忘了这茬事。 “我召唤出来的那个……难道不是袭击了常寿的螳螂精么?” “当然不是，应该是已经潜藏在我们身边的其他什么东西。” “你找出来是什么了么?” 路易斯闭上了眼睛，摇了摇头。 那神情，仿佛并非不知道，而是不愿意承认一样。 对琉璃自己来说，心里有种声音仿佛在告诉他，不要去想答案。 “好吧，第二个问题：你跟安雅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对她如此……还有斯科尔，你们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安雅是我曾经深爱的女子。不过她早已死去了，我有了别的至爱。” “真的……死去了?怎么死的?” “谁知道呢。” 看来这问题再探讨下去并不好，于是琉璃换了个问题。 “那朵花……那朵白色的花是什么?” 魔法师面无表情地呆了片刻。 “为什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早在罗布泊你就见过那朵花了。” “我怎么没有印象!”琉璃努力回忆着，一头雾水。 “再仔细想想，你见过的植物应该只有那一棵。” “植物?哪有什么——” 琉璃回想起来了，在罗布泊见过的唯一的植物。 红色的巨树，树冠布满挣扎的白色身躯，诡异的魔法阵—— “想起来了吧?那棵树就是理想之花的根部。” “根部……为什么会是那样……”非常不舒服的感觉爬满了琉璃的身体。 “如果根部不是那样，又怎能在地狱一般的真实之地盛开呢?那棵树下埋藏着最后的真实，是现在的你不应该去触及的。” 珍妮第二天就醒了过来。与琉璃一同回到了家中。 琉璃把珍妮背进了她的卧室，妹妹在回来的途中又睡了过去，估计是失血过多的原因吧。 父母也没有多问什么。琉璃感觉饿得不行，自己煮了点方便面，在客厅吃了起来。 琉璃的父亲坐到了他身边的椅子上，一脸若有所思。 “怎么了爸?” “儿啊，实际上……我还是想问你些事情，虽然你妈不让我问吧。” “嗯?说。”琉璃挑起了眉毛。 “你妈和我……听了别生气啊。觉得你可能有些方面，精神不太正常了……” 第49页 “我精神不正常?喂喂，不带这么损自己儿子的吧。” “我当然没有这么认为，可是……你旅游去的话，为什么要买两张火车票呢?你最近的行为……有点双重人格的徵兆。” “别胡扯了，这又不是拍电影。不买两张我妹妹咋办?” “你妹妹?” “您记忆力减退了吧?我和珍妮一起去的啊。” “唉。”父亲嘆息道，摸出了一根烟，又把烟塞了回去。“你小时候就经常这么幻想，幻想自己有个叫珍妮的妹妹……” 咣当。碗磕在桌子上，面汤洒了出来。 “你说什么!?我不是刚背着她回来吗?前几天我们一起去旅游了啊!” “不。”父亲抬起了头，一幅不忍心揭穿的样子。“你拿了两张火车票，自己一个人去的。” 呆住了，仿佛时间陷入了静止。 本就不该存在的花瓣，凋谢了。 第三十五章 最后的黎明　m.b.w.war.iii 闪电。 神明创造生命的力量划破了漆黑的天空。 琉璃躺在湿漉漉的地板上，四肢感觉不到一点力气。 没错，这一定是在梦中。 又是那个梦，学校实验室那个梦的延续么? 眼前——电解箱旁坐着什么东西。 绿莹莹的光线中，那东西走到了地上，伸出了一只柔软有力的手。 琉璃看清楚了。 绿色双眸的女子，湿漉漉的白色长髮沾着绿莹莹的液体。 她仅用一条白色的布裹着全身，露出了白嫩的肩部。 “你在犹豫什么?” 女子开口了，似乎在对琉璃问话。 “……” “为什么还在犹豫……” 女子眼眸中充满了困惑，以及某种交错而混杂的情感。 “这样的世界，你早就想去终结它了吧?” 剎那间，宛若爆发般的画面涌入琉璃的脑海。 瘟疫，战争，飢饿，死亡。 四种代表启示录中末日的场景。 无法忍受。 被挂科这种小事都能刺激到的他。 与初恋女友分手便痛不欲生的他。 如果包含了世界的一切负面情绪——将世界导向末日的意识涌过来的话—— 在接触【世界意识】的剎那，琉璃的精神彻底崩溃了。 “所以，这样就好。” 无意识的挣扎中，琉璃握住了女子的手。 “为了我战斗吧，将这个世界毁灭——” “够了。” 实验室的门口传来了一声断喝。 某个残缺的身影缓缓走来。 他只有一只完好的手臂，另一只手臂被残忍地折断了，却仍有几根筋肉连接着断臂，在胸前晃来晃去—— “常寿!” 无法相信，自己的死党居然在这个地方。 “够了，他只是一个优柔寡断的胆小鬼罢了，不要对他抱有厚望。”常寿俯视着琉璃，对女子说道。 琉璃不敢相信，如此冰冷的话会从死党的口中对他说出。 “常寿，你——我们是朋友啊——” “你居然还有脸跟我说话。为了保护你，我被第四使徒搞成了这个样子，事后你居然与那些傢伙为伍!我没你这样的朋友!” 琉璃无言以对。常寿击开了他的手，将白衣女子的手牵起。 “你——你们要去哪里?” “法国，巴黎。从那里开始，让战火毁灭这个腐朽的世界。”女子对琉璃说道。 常寿不知从何处拿来了一套白色的西服，女子帮他穿在身上。 “巴黎啊……有种新婚旅行的感觉呢。”常寿的脸上展开了笑容。 虽然对死党的笑容司空见惯，但这个笑容却让琉璃感到异常陌生。 以及——厌恶。 “我……我……”琉璃颤抖着，某种情绪在体内窜动。 常寿没有理会琉璃，他与女子走向门口，光芒即将吞没他们的身影。 “我绝不会让你轻易得逞的!” 少年站了起来。 枯萎而巨大的左手，勐地从背后窜出。 湛蓝色的光芒，宛若碎片般飞舞。 “我就知道你不可能放弃，所以——这次我绝对不会屈服于你!” 常寿大吼着，白色的西服飘荡着。 神秘的白色力量爆发了，与枯萎的手撞在一起—— 同一时间。地点为瑞士日内瓦西部，接近法国边境的郊外。 名为欧洲核子研究组织的机构坐落于此。 这座机构之内安放着揭开世界之理的机器——大型强子对撞机【lhc】。 “明天——黎明过去后计划就要启动了。” 魔法师穿着特制的工作服，站在无数巨大而精密仪器旁自言自语道。 人类科学的发展，耗尽千百年的努力。 在魔法时代消逝的今天，足以代替魔法的力量——科学。 一切的心血，都在这台由科学结晶的机器上。 第50页 一切力量的根本，便是四维空间的力量——操纵意识改变物质的能力——梦想构现为现实。 如第四使徒，以麦比乌斯之环连接平行世界的力量。 通过这台机器，魔法师通晓了暗物质与暗能量的奥秘，以及它们所代表的意义。 在所有物理学家之前，发现的物理现象： 这些在宇宙中占有巨大比例却不可见的物质，是构成无法观测到的平行世界所在。 “路易斯，这么晚了不去休息么?” 穿着白色工作服，一头红色短髮的女子推门走了进来。 “莉……明天就要开始了……所以，让我一个人安静下……” 莉莉丝放下了一杯热可可。 与普通的黑色可可不同，这杯可可透着软软的红褐色，就如她的发色一般。 白色的陶瓷杯子上印着可爱的动物花纹。 “这是我特制的饮料哦，睡前喝掉吧。不要总吃冷饮，会坏肚子的。” 说罢，她带上门走了出去。 路易斯端起了杯子。 手握住了圆润的杯壁。 双手感受着温暖，眼睛模煳了起来。 路易斯歪过头，不让泪水滴在杯子里。 热乎乎的可可被他一饮而尽。他走到巨大的机器前，把头靠在玻璃墙上。 就这样，不知不觉地进入了梦乡。 魔法师的梦境。 一片光亮朦胧的白色沙滩，清澈辽阔的海。 路易斯与安雅漫步在沙滩上。 很快乐，很幸福。 心情好地仿佛要跑起来一般。 “路易斯，帮我——” 魔法师弯下腰，解开女子脚上的鞋扣。 穿着这样的鞋，鞋跟容易陷入细密的沙中，跑起来很不舒服。 魔法师脱下了女子的鞋，在鞋上轻轻一吻。 “遵命，我心爱的公主。” “爱这种话说得太多，就不容易让我相信了哦。” 魔法师坐在凉伞下，手中捧起一把沙子。 看着女子光着脚，像个孩子般跑着。 手中的沙缓缓落下，宛若梦想化作的无数碎片。 就快到了， 那最后的黎明。【morningbeforetheworldwariii】 (《以爱之名》第一季完) 第二季 序章 与众神比肩的人们 a.e&l 魔法师在做一个奇怪的梦。 他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只狗，不是那种宠物狗，而是农村人家的看门狗。 看门，这才是真正的狗应该做的。 他的朋友是一只农户养的鸡。 农户家夫妇晚年得子，对之溺爱无比。老爷子甚至会弯下患有腰疼的身躯，让儿子骑着他玩。 有一天，农户家的儿子指着鸡说： “我要吃鸡”。 老太太立即照办，去屋内取刀。鸡儿吓得不停哆嗦，伤心地哭着。 “赶快跑，别哭啊!” 看门狗冲着鸡儿叫着，但后者只是悲伤地望着他。 狗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疯狂地咬了主人，却被木棍打成重伤。 鸡也没有保住，拖着没有脑袋的身躯跑着，鲜血洒遍了大半个院落。 挣扎亦是无用，鸡被主人抓住，扔进开水中褪毛。 狗舔着自己上伤口，看着农户家的儿子骑在他父亲的身上，手中挥舞着鸡腿。 是啊，哭又能有什么用?跑又能跑到哪去? 身为忠诚的代表，却背叛了自己的主人。 主人对狗来说，就如神明与人类一样。如果象鸡一样死去也罢了，偏偏作为背叛了主人的狗，痛苦地活着。 魔法师缓缓醒了过来。 为什么会做这个梦呢?梦的内容，似乎来自小时候母亲讲给他的故事。 魔法师当然有母亲，也有他的家庭和家族。只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不在此提起。 他依稀记得当初的愿望，为了不再痛苦下去，在这个魔法消失的时代找到足以比肩众神的力量。 然而。 战争的本质，不会因力量的消失而改变。 出于战争的威胁，出于痛苦的动力，出于对和平的嚮往，人们便会舍尽一切去追寻力量。 神明正是利用了这一点，利用战争来引领全人类的智慧。 飞舞在古战场的火炎魔法消失了，人们却发明了炸药。 魔法之树被砍得只剩下世界之理这样的根源，人类却在根源上催生出了新的树干——物理学，以及它的枝条——自然科学。 就这样，科学之树不断地完善着。 逐渐，火药的使用已经无法满足人类对力量的需求。在物理学的指导下，热武器的发展突飞勐进。 手榴弹、地雷到巡航飞弹。热武器的威力超越了史诗中的魔法。 最后，代表终极力量的核武器的出世了。 从破坏力来看，核武器的威力已经可以与基督教的天使相媲美。 卑微的人类，开始拥有众神的力量。 这还不够。 对力量的追寻宛若一种鸦片般的吸引力。 不仅满足于自然科学和物理学，人类还要向更深处——哲学，即世界之理进行挖掘。 暗物质，暗能量，平行世界。意味着实现梦想的无限可能性。 第51页 黑洞，虫洞，时间穿梭。意味着控制因果，抹杀时间。 单将黑洞作为武器使用，也会比核武器厉害百倍。 就差这一步了。 完成了这些，人类就真正能与众神比肩，将众神的力量掌握在手中。 随后，就是这棵大树轰然的倒塌。 无法适应科学发展的人们，产生了将世界导入末日的愿望—— 【世界意识】。 一切理论，秩序的崩溃，都会被这种可怕的意识毁灭殆尽。 破碎的大地上，魔法师伫立着。 悲伤的眼睛看着这个面目全非的世界。 网格状整齐的黑云撕裂了天空，热武器造成的闪光此起彼伏。 路易斯很清楚，五位背叛的使徒并不是他真正的敌人。 真正发动第三次世界大战的，是隐藏在暗处操纵使徒们的某种东西—— 【世界意识】的载体。 由某个少年胡乱使用他的魔法实验所召唤来的未知载体，成为了世界意识化身的产物。 胺基酸构成的躯壳内存在着世界意识与被召唤体原本的意识。两者不知是分出了胜负还是达成了共识，最后由世界意识掌握身体的主导权。 这些事情他早就知道了。但他之前在期待着，期待那个被召唤体的意识能够掌握主导。 二选一，失败了。 不过—— 无数黑色的人影从魔法师身边站起，颓然地行走着。 “我不会坐以待毙——这场战争，将由我来终结。” 巨大的左手从路易斯背后蛰起，张开的手指直冲天际。 理想之手放出了代表理想主义的红色光辉，照耀行走的人们。 血红的火星在太空闪耀，昭示着战争的开始。 第三十六章 第一战场?法兰西内战 f.c.war 第三次世界大战也出现了两大战场。 第一战场即法兰西内战，对战双方为原法兰西第五共和国与路易斯建立的法兰西第四帝国。 然而。 某个少年，却在无意中成为了法兰西内战的导火索。 名为琉璃的少年，在清晨的闹钟声中醒来。 与妹妹旅游回来后的那个梦让琉璃心有余悸。为此他特意在昨天找了死党常寿将梦境告诉了他。 还好常寿并未像梦境中那样不认他这个朋友，对花刺切断胳膊的事也不再追究。 不过，常寿果断拒绝了琉璃想拜託花刺帮他重新接上胳膊的提议。 唯一让琉璃不安的是，常寿还真的买了一身白西服，准备跟妻子的新婚旅行。 想想自己仍然在念大学，还是个单身汉——不，重点不在这里。 常寿要去的地方居然是法国巴黎。 不过琉璃没有再深究此事，毕竟新婚旅行选择巴黎的人很多，巧合的可能性非常大。 而西装的颜色除了黑色与相近的暗色系以外，白色款很常见，同样存在巧合的可能性。 哥俩去周边的餐馆搓了一顿，聊到很晚。 于是昨晚琉璃一到家就死死地睡下了。 起床的琉璃拿出了手机，睡眼惺忪地看了看窗外。 这是清晨么? 手机时间显示为上午十点，屋内却一片漆黑。 可能是阴天了吧。 琉璃拖着疲惫的身躯去洗漱。 混乱的假期已经结束了，今天是他返校的日子。 漆黑的走廊时常映着窗外的闪光，伴随着噼里啪啦的声音。 雷声?大早上赶上雷雨天可真是罕见。 这个点父母已经出门上班了，屋内除了他没有别人。 不对，还有妹妹珍妮。 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父母意识不到珍妮的存在。 下次遇到路易斯一定要质问他，八成是这蹩脚的魔法师捣的鬼。 琉璃拿了点早饭，推开妹妹的房门。 白色的女孩望着窗外，依稀可以看见她模煳的侧脸。 琉璃被她的目光所吸引，也看向了屋外。 眼前的景象让他惊呆。 天空中诡异的云彩，地上嚎叫奔走的人群，就如电影中的场景。阴暗的天空中，绚丽的光芒在云间闪烁。 “很像烟花呢。” 珍妮转过身来，看着琉璃。 妹妹的话音刚落，屋子剧烈地颤动起来，物品哗啦啦地掉在地上—— 轰——! 走廊发出了巨大的破裂声，好像门被炸开的声音。 琉璃怀疑自己在做梦。只有电影中才能看到的场景——几个带着头盔面具，举着不知名的枪械，全身武装的士兵沖了进来。 出于普通人类的恐惧反应，琉璃呆滞着，在黑漆漆的枪口面前一动都不敢动，直到—— 珍妮发出一声尖叫，士兵们将她野蛮地拖着。 无法接受，恐惧，愤怒，一切情感的爆发让琉璃的精神接近了崩溃的边缘。 “啊啊啊啊啊啊啊——!” 现实之手从他背后伸出，枯萎而锋利的手指兇狠地抓向那端着武器的人类。 嘭的一声。现实之手前面的士兵突然消失不见，隔壁的书架竟然出现在了刚才的位置，被现实之手打得粉碎。 碎片崩落之中，一个身材高大，穿着黑大褂的医生缓缓走出。 第52页 “你——你是……暴食【gluttony】?” 七宗罪暴食的象徵者，拥有空间能力的第六使徒，名为约翰的医生。 又是一声爆响。珍妮出现在了黑色医生的手里，以他的身材抱起珍妮就如同老鹰抓着小鸡一般。 “之前治疗的时候，她身上就被我留下了空间印记。就算在这个混乱的地方，我仍然能带人找到你们。”医生说道。 “你们究竟要干什么!?” “没有时间跟你解释，路易斯是个危险的人物——所以我不能离开莱恩身边太久。” “你————!” 爆响消失之前，现实之手捏住了一名没来得及被空间转移的士兵。 人体在未知的力量下粉碎成青灰色的石块。琉璃在他的衣服上看到了那具有代表性的颜色。 红白蓝三个彩条，法兰西的旗帜。 “可恶!这个可恶的国家!【xxx】的路易斯，你们国家没一个好东西!” 少年在无助中，对着空气咆哮着。 “别这么骂我啦，我也不喜欢法国的说……” 穿着长袍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少年的身边。 这一刻，琉璃有一种奇妙的感觉，就算他不想承认——眼前的魔法师宛若救星一般。 “你——难道法国士兵是你叫过来的?” “怎么可能。我的家族早在十六世就被推翻了，不可能使唤得动他们——” “可你为什么袖手旁观!” “我真是刚到而已，难道你以为我也会那种空间能力?” “现在该怎么办?珍妮已经被他们抓走了，来不及了，来不——” “约翰的空间移动没有你想像中那么方便。”路易斯打断了琉璃的话。“长距离移动会严重消耗他的寿命，除非在极其危险的情况下才会使用。尤其在这种地方，他跑不远的。” “那赶紧去追他啊!” “不急。首先你要明白现在的局势。看到没有，第三次世界大战已经开始了。” “第三次世界大战!?这——与你有什么关系么?难道是你发动的?” “对，原因完全在我。所以，你去救珍妮已经不是单纯的营救行为，意味着你将随我发动法兰西内战【francecivilwar】，成为第一战场的导火索。” 疯狂的情绪已经冷却，惊愕爬上了琉璃的面孔。 “与我同行——就等于站在了法兰西第四帝国一边，与法兰西共和国开战。” 没有办法拒绝。 琉璃看着路易斯的眼神，充满了被现实击垮后的无助。 在最无助的情况下，人不得不做出那唯一的选择。 中国，北京郊外人烟稀少的山区。 在这里，他们终于追上了逃走的第六使徒约翰。 路易斯挥动着理想之手。 一尊巨大而模煳的棺材出现在他的身边，他看着它，眼神充满迷茫。 巨大的棺材彻底实体化，棺材板上密密麻麻地布满了钉头硕大的圆形棺钉。 “这是什么?”琉璃好奇地问道。 “武器，我的武器。”路易斯小声解释道。 “那个白骨精?可是，我见到她的时候棺材并没有这么多钉子啊——” “被侵蚀了，所以要封印。”路易斯低头说道，眼神依旧充满疑惑。“这可能是最后一次使用它了。” “什么?” “我的武器，逐渐被一种熟悉的意识所侵蚀。所以我才要用这些器具来限制它。很可能——不久之后，这件武器将脱离我的控制。准确的说，之前已经脱离过好几次了。” 咔嚓——! 发亮的魔法符号顿时布满了棺材板。 哗啦啦啦——! 宛若剧烈的闪电光辉爆发而出，棺钉在这光辉下宛若暴雨般脱落着。 奇妙的感觉。 在琉璃看来，就如电影中的武林高手拔出了宝剑一般。 剑已出鞘。 第三十七章 第二战场?曙光女神计划 aurora 中国，北京。 这里的情景并没有想像中那样混乱。 中国在歷次世界大战中都是受影响相对较小的国家，更何况其首都。 当然这并不是否认中国在世界大战中受到的创伤。 任何创伤和改变都无法从根本上动摇这个中庸大国。 他就如热带雨林中的苍天大树，就算叶被虫蛀，树干被鸟兽作巢，根部被真菌寄生，也不会对这棵树本身造成什么致命的威胁。 面对七宗罪之暴食，路易斯亮剑了。 棺盖打开，彩虹般的光辉刺眼夺目。 路易斯的力量并未完全发挥。 中国的龙脉丰富，北京城更是龙脉力量汇聚之处。这种能量场无论对使徒还是路易斯都有很强的压制作用。 所以，註定不是一场持久战。 刺眼的光芒逐渐散去，棺材中一个人形物缓缓走出。 “这是——”琉璃看着这个人形物，这似曾相识的外貌。 蓝色衣裙的女子，微发紫色的短髮，手持一柄宽阔古拙的剑。这把剑质感偏向玉石或骨制，形状有点像游戏中的夸张造型。 第53页 “我知道了，这是那棵红色大树下面的白骨精!” 远处，约翰的脸明显凝重了许多。空间在扭曲，一柄柄锋利的手术刀出现在他的指缝中。 “没有用的，看看小丑的下场。你们之中除了约瑟外与我战斗都是没有胜算的。” 路易斯话音刚落，医生的身影顿时消失。手术刀无视空间距离，以瞬移般的速度直指魔法师的全身要害。 “呀————————————!” 路易斯身边的女子张开嘴，发出一声尖锐无比的长啸。处于攻击范围外的琉璃感觉到仿佛无数钢针狠狠地刺进自己的头骨，精神几近崩溃。 武器攻击的本质属于庚金，为五行元素的一种，在中国明显比魔法元素要好用得多。 周围的土坯树木露出了深刻细密的刮痕，宛若被无数锋利的刀片削过一般。手术刀在同为金属的攻击下顿时化作了碎片。 医生黑色的身影出现了，头部渗出一丝鲜血，身上各处也冒出了血迹，只是黑色的大褂看起来不明显而已。 “这是一次警告。”路易斯笑道，“你的空间能力无法躲开这种范围的攻击。” “什么都不懂的傢伙，难道你不清楚这场战争的本质么!” “就算我不清楚，也轮不到你这背叛者来教训我!” 蓝衣女子腾空而起，手中的玉石古剑化作耀眼的白光。 剑光似乎有着切割和吸引的力量，周边的一座小山被连根切断，山头部分居然就这样被女子单手拎了起来。 琉璃突然回想起来，在花刺所构现的那个遗址中，常寿念过的古文。 那里面所描述的，在战国时期刺杀秦始皇的刺客所用的招数—— 轰————————!!! 宛若手中无物般的轻松，蓝衣女子将山头抡起，狠狠地砸向了约翰。 一剎那间，时间随着意识静止了。 琉璃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在剧烈的冲击波下眼一黑栽倒在地。庞大的质量砸在了约翰所在的地方，恐怖的碎石还在缓缓滚落。 “他……死了么?”琉璃撑起身体，对魔法师这愤怒的一击仍旧心有余悸。 “跑了。他常规的瞬移跑不出这个攻击范围，又捨命用了长距离瞬移来逃脱。” “那珍妮呢?” 琉璃这才意识到，刚才追上医生时，女孩已经不在他的手中了。 “我哪知道。毕竟是空间能力者，随身带着类似储物空间的东西吧?” “你故意放他走的吧?以你的实力，全力攻击的话他是跑不了的吧!” “我已经下杀手了。与以前不同，之前的他们虽然背叛了我，却与我井水不犯河水。而如今的他们——不单是针对我，还要毁灭我的世界。” 所以，你就不负责任地挑起了战争么?琉璃低下头想道，却没有问出来。 “你对珍妮如此上心?”路易斯突然挑起眉毛问道。 琉璃没有力气回答，点了点头。 “呵。要是这样……在你认清现实后，希望你不要违背现在的想法。” 魔法师说得很认真，神情中似乎带着一丝琉璃无法理解的悔恨。 另一方面，这里是预言者莱恩所在的第二战场，也是医生约翰捨命赶往的地方。 第二战场的概念与常规战场差异甚大。要想理解这些，先要从美国的曙光女神计划说起。 曙光女神计划。【aurora】 英国《卫报》有过这样一段记载： “长期以来，英国民众都曾以为经常于黎明时分在苏格兰地区出现的神秘光芒是飞碟光临地球。 而其实，这是美军在英国的空军基地秘密试飞一种代号为“曙光女神”的先进高空、高速战略侦察机。” 此侦察机编号为【sr-91】。 继“黑鸟”【sr-71】后的新一代战略侦察机。 然而，美国军方严格保密的存在真是简简单单的一架侦察机么? 拒爱德华空军基地周边居民形容，这个巨大的飞行器的声爆足以震碎视线以外的钢化玻璃。造成的声音比登月的土星五号火箭还要有过之无不及。 诸如此类的巨响频频被人们听到，却看不到超高空飞行的战机。 所以，被称为天震【sky-quack】。 也有人传说其划过夜空的身影宛若极光般绚烂，是外星人造访的飞船。 美国军方刻意鼓励【ufo】的说法，并大肆造谣宣传。这意味着其背后，有着更加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们不知道它的秘密是什么，只知道它的破坏力和制霸天空的能力超越了人类概念中的飞行器。 值得讽刺的是，它在三战中居然落到了塔利班基地组织的手里——那些曾经匍匐在美国身下的宿敌们。 第三使徒造成的“人类替换”效果仍未消失，并影响到了更重要的人物。 替换结果十分讽刺，美军欧若拉计划负责人与基地组织领导人进行了交换。 这意味着，世界警察与最危险的罪犯联手。对“世界秩序”的致命打击。 能造成这种可怕现象不单单是第三使徒的能力，而是背叛使徒的首领——零号使徒约瑟佐以卡巴拉神秘学原理所产生的结果。 第54页 这便是第二战场的来源。 由于对手是能够以6倍音速航行在3.88万米高空的空中要塞，第二战场的范围为——全球。 第三次世界大战，第二战场。 傍晚的天空，血红的月亮从云层中探出了身子。 空中要塞却比月亮还要耀眼，宛若神明般悬挂在空中。 它的整体外型仅为简单的三角形，没有任何多余的形状。 流光溢彩的颜色，从黑色的机身反射在黄昏中的苍穹。 曙光女神——欧若拉空中要塞。 航母般的巨型要塞就如电影中的外星飞船母舰一般，三角形尾部打开了，无数战机涌了出来。 看起来就如源源不断的蜂群。 庞大无比的，曾经为维护和平存在的战争机器，如今却成为了恐怖袭击者的伙伴，藉助着空中要塞的力量在世界各地堂而皇之地发动毁灭袭击。 与空中要塞进行对抗的，便是美国空军以及其盟军剩下的战力。 此方的战机数量是欧若拉要塞中的数十倍，后者却依靠着无以伦比的制空权，占据着绝对的优势。 第四使徒站在大地之上，仰望着夜空。 未来即将发生的第二次阿富汗战争被他阻止了。 可是，换来的却是这场更为恐怖的战争。 为了路易斯的安排，为了自己的亲人，为了理想—— 为了日日夜夜无穷无尽的痛苦—— 充满愤怒的红色瞳孔注视着那座空中要塞。 第六使徒与第一使徒——从属于塔利班的敌人就在眼前! 所以，一切都不重要了，只有毁灭，在无尽的愤怒中毁灭。 月光下，第四使徒飞身跃起。 巨大的飞行器在脚下迅速实体化。 第四代战斗机，全世界造价最高的隐形战斗机。 【f-22】。 此种机型虽然比起【f-35】性价比低很多，但对空能力却更加强大。 脚下的飞行器咆哮着，两台【f119-pw-100】涡扇发动机带来了巨大无比的升力，剎那间突破了音障。 第四使徒伫立在机头，强烈的风阻在他的能力下化作了乌有。 目标近了，可以看到空中要塞四周放出的战斗机群。 下弦月般的邪恶笑容挂在第四使徒脸上。 被称为“火神”【vulcan】的两把m61航空机炮出现在第四使徒双手上。 火神的电机咆哮着，高压电流催动着齿轮和加特林式转管的高速旋转。 如同人形炮台般，第四使徒无视人类无法承受的强大后座力，手持火神炮向敌机喷出了愤怒的光焰。 几乎是无差别的攻击。 第四使徒毁灭着视野范围内一切会动的物体，不管是基地组织的战机，还是美国空军。 如果没有内部联络，这两方的战机确实难以分辨。 但是对花刺而言，眼前的双方都是敌人。 两大战场的战斗同时进行着，第三次世界大战就这样拉开了序幕。 第三十八章 红与黑?颓然行走的肉体 r&i 所谓红与黑，并不是那部着名的法国批判现实主义小说中指代的军队和教会。 对路易斯来说，他也曾是《红与黑》男主角于连那样的“少年野心家”。 我们不知道他们的关系，也许小说的题材本就取材于路易斯的少年经歷。 这些已经不重要了。 此时此刻，他站在巴黎圣母院这座哥德式教堂之巅，望着这个曾带给自己不幸的国家。 一切红色与黑色。当年束缚着他的制度，此刻已经成为了他的工具。 黑色代表现实主义【realism】。 红色代表理想主义【idealism】。 两种思想派系的关系如同理想与现实般对立共生。 由两大派系衍生出来的各种思想，冷战的两大对立势力，或极端，或中庸的思想派系，持续了几个世纪的冲突从未停止。 在这个现实支配理想的世界，第三次世界大战的发生无疑促成了理想主义的再度燃烧。 物质方面的矛盾引起思想冲突，精神的冲突又操纵使战争扩大化。 如同锁链般蔓延的仇恨，在每一片大地上都是如此。 顷刻之夜，人们失去了理想和寄託。在现实的压迫中失去财产，家人，朋友——失去了一切。 匍匐于地的穷苦人民，宛若巨大的矿井中沉睡的煤炭。 只需一点星火。 烈火熊熊燃起，宛若这第一战场中对抗法兰西共和国军的力量。 就如魔法师那颇具煽动性的话语般—— “来吧，站起来吧。” 一只左手，代表理想的红色左手伸向了绝望之人。 “去摧毁那些压迫你的一切，夺回你失去的一切。以法兰西第四帝国的名义!” 名义什么的已经不重要了，为谁而战又有什么区别? “为什么要犹豫呢?” 类似的话语，仿佛【世界意识】向人们传达着。 是啊，为什么要犹豫?绝望之人想到。 如果生命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就算弱如妇孺，此刻也将豁命一搏。 因为，已经没有什么可失去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第55页 无助者咆哮着，奋起反抗。 无数绝望的化身，狂乱的人形。他们高举理想的红色旗帜，燃烧着自身，破灭着所见的一切现实。 另一面，负责第二战场的正面力量。 宛若高高在上的黑色。 他们身穿西服，身后映着蓝色的大旗，代表着世界秩序般说道： “我们需要和平，我们要维护赖以生存的人性和秩序。” 如此无力，但是正义而厚重。 这便是与【世界意识】所对立的【世界秩序】。 一直以来都是后者约束着前者，如今这样的平衡终于被打破了。 这些在秩序崩溃之时仍然维护秩序之人，他们的目的却与理想主义者们如出一辙。 他们要【保护】自己拥有的一切，不被这个世界破坏。 理想者们则要夺回自己失去的一切，从这个世界手中。 黑色的现实主义，与红色的理想主义。 两次世界大战仍未解决的争端，这些残存的亡灵们奏起了烧尽整个星球的乐章。 某个军事机场。 “动作快点，让你帮我填个表都这么磨蹭，我这边要办的手续还跟山一样多——” 路易斯一手拿着笔，一手拿着手机，另一边放着一沓各式各样的手续表。 为了加快速度，琉璃也分担了路易斯的工作。 “那个……实在不好意思打扰你……这个职业栏里我填学生就行了，而你这里……写魔法师?” 咣! “魔法你妹啊!!!”路易斯将一沓手续表重重地拍在琉璃头上。 “你想让别人把我当神经病么!?写厨师就好了——” 法国，首都巴黎“附近”。 已经完全无法分辨这个面目全非的城市究竟是哪。 不过从路易斯刚才爬上的巴黎圣母院残址来看，这里确定是巴黎无误。 路易斯用魔法迷惑了飞行员，才将载着他们的飞机降落在这一片地狱之上。 看着那哥德式建筑上恶魔般俯视地狱的魔法师，琉璃对自己的正义感产生了怀疑。 魔法师就是这场战争的发起者，这点就连他自己也亲口承认了。 与这样的战争罪犯为伍真的正确吗? 思考之间，路易斯已经到了他的身边。 “走吧。” “你知道约翰去了哪里?” “他?不出所料应该在美国人的秘密飞机里，离这里很远。” “那我们为什么来这里?” “你不是来救珍妮的么?” “是啊，但是——” “想得到她的并不是背叛的使徒们，而是这里的法兰西天主教会，约翰只是他们的僱佣者而已。那个医生欠下了数量巨大的借款很难还清，应该急需这笔巨额僱佣金。” 可是……在战争中再多的钱财又有什么用呢?琉璃没有指出这个问题，转而问起别的： “教会……法国不是很久以前就政教分离了么?教会的人不再掌权，已经失去了政治权利吧。” “所以他们一直想翻身啊。在十九世纪，教会就得到了我的上一任，路易十九【louis?xix】的支持。” “就是那个只当了二十分钟的国王?” “对，就是那个不成器的废物。嗳，我这样说他不合适，我一样是个废物……” “教会为什么要抓珍妮?” “不要忘了，她是第七使徒。如今的法国教会已经失去了一切，军队和武器全不在他们手里。所以他们要召唤出足以匹敌核武器的力量，以求得政治上的一席之地。 他们使用的是过时而无聊的手段，用第七使徒的力量召唤基督教中的某个天使。如果放在平常，这样的手段不可能实现，天使无法直接降临至我们的世界。 然而，第三次世界大战使世界的现实尺度产生了偏移，才给了他们趁火打劫的机会。” 召唤天使?这只是烂俗的文艺题材吧，很难想像会发生在这个严肃的现实世界。琉璃思考道。 “很难理解么?” “对不起，关于魔法方面的东西，我还是无法接受……” “你可以把所谓的魔法力理解成电能，魔法阵就是使用电的机器。 照明，驱动电机，人类科学文明的一切都离不开电，魔法也是一样。 所谓魔法潮汐的结束，就如电能从我们的世界消失了一样：天上不再有闪电，发电机无法发电，摩擦丝绸和玻璃棒都不会产生静电。 不过现在不同了，那些身为魔法师的神职人员们甚至能召唤出天使。这跟科学家能够制造出核武器是等同的。” 这样的解释，让琉璃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至少在这个地狱中，可以不去看那些悲伤和痛苦，去专心思考一件事情。 出于魔法师的某种力量，虽然这里时常有人们奔走唿号，使用武器相互攻击，却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他们。 比起互相攻击的人们，更多的是那些心被痛苦所麻木，如傀儡般行走的人。 战争给人们带来的心理创伤甚至胜于物质上的。 琉璃不禁联想起自己看过的殭尸题材电影，电影中的场景与现在何其相似。 第56页 就如殭尸病毒一样，这种痛苦的理想也会传染。 一个人失去了一切，便如被感染了一般。在向这个世界抗争的过程中，又会剥夺他人的一切。 真的就像殭尸咬了正常人，会把正常人也变成殭尸一样。 突然，眼前的一个熟悉的背影引起了琉璃的注意。 只有一个臂膀的残疾人，琉璃的死党。 琉璃瞪大了双目，心中的不安冻结了他的心。琉璃回想起了当初，常寿说要跟新婚妻子来巴黎度假的事情。 怎么可能!在这样的时候，在这个地方…… 他走向了那个颓然的背影，常寿的怀中似乎还抱着什么死去的东西。 琉璃不敢去看，也不敢去想，却停不下自己的脚步。 第三十九章 魔法师的泪水 m.world “贫穷使男子潦倒，飢饿使妇女堕落，黑暗使儿童羸弱。”——维克多?雨果《悲惨世界》 正是为了改变这样的世界，战争才一次次地发生。 不过。再好的农药也无法根除稻田的虫害。若要根除，唯有放火烧掉整片稻田这样的做法。 这便是战争的目的。 然而，我们批评现实，却不愿意沦为战争的牺牲品。 在痛苦未加于己身时，我们能保持理性，思考大局。当痛苦降临于自身时，感性却冲破了理性的束缚。 这也是现实主义的失败之处。 琉璃走到了昔日好友的身边，看着他。 很难想像这就是那个开朗活泼，花花公子般的死党。他的白色西装褴褛得如同乞丐一般，唯一的胳膊上布满了血迹。 怀中抱着身陷血泊的绿衫女子，她的相貌已经模煳得不可辨认。 很难想像，自己几个月前还跟他们坐在吵闹的都市中，一同聊天扯皮，吃着女子做的饭，去超市买饮料…… 很难想像，这个救过自己一命的死党，此刻却如同行尸走肉般，从他的瞳孔中看不到一丝生气。 “你……你在这里?赶快离开吧，这里……这里发生了……” 看到了琉璃，常寿的眼中似乎恢復了一点光亮。 “我不能离开这里，因为……倒是你，不能一直呆在这里啊，很危险的。” “不，我哪也不去。”常寿低头道，“我已经失去了一切，小翠为了救我而死，已经没有人会要我这个残废了……” “可是——” 常寿低下了头，不再有任何举动，无论琉璃怎么叫喊都无动于衷。 “神啊，为什么要抛弃我!” 一道白炽的闪电划过天空。 “我从未抛弃你。” 路易斯走向前，对常寿说道。 “成为我的使徒吧。” 常寿站起身来，白色的衣衫在闪电的白光之中飘荡着。 怀中抱着的女子不知为何消失了，连同血迹—— 幻觉吗? “我不愿你就此死去……所以，唯一的方法就是把你变成我的使徒。” 咔嚓——!!! 闪电的光辉再次划过，宛若神明的答覆。 与常规意义上的闪电不同，打在地上的电弧并未消散，而是化作模煳的白光漂浮而起。 在这一片白光之中，白色的男子转过身来。 “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这么折磨我!” 奇怪的气氛，宛若某种教理造成的现象在粉碎现实。 “你怎么就不明白，我这是为了救你啊!即使会在未来……种下被你击败的因果。” “我不会原谅你的，我不愿这样痛苦地活着。我也不会承认你……即使你自称神明。” 陌生的眼神，陌生的话语。 “所以，我绝不会屈服!” 耀眼的白光迸发而出——就像某种魔法，却不是常规的魔法阵形。几个圆圈般的符号冲击而来，瞬间吞噬了琉璃的意识。 琉璃睁开眼睛，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失去了知觉。 又是梦吗?还是…… 他看着身边的魔法师，对他问道： “我所见的那些……包括之前的，在学校实验室里发生的那些是梦么?还是真实发生了什么?” 魔法师低下了头，没有做出回答。 同魔法师继续前行，少年的心情混乱而不安。 身边的魔法师也是一脸仿佛刚哭过的表情，似乎发起这场战争，造成这些伤痛的并不是他本人一般。 “先不要着急。” 魔法师似乎想起了什么，突然停下了脚步。 “你已经超过二十个小时没有吃东西了。你需要补充食物，以应对我们接下来的战斗。” “不，我不饿。”他哪有心情吃饭。 “我不想说太多弄得跟情景剧一样。既然跟着我来了，就要听从我的指挥。” 魔法师的声音很平淡，没有一丝威胁。琉璃却从心底感到了可怕的寒意。 他甚至觉得，如果此刻不听从魔法师，他就会毫不犹豫地将他杀掉。 两人走进一家面包房，这里已经空无一人。魔法师找出来一些残存的面包分给琉璃。 第57页 长棍状的面包咬起来很费劲，似乎放了好久的样子。 琉璃愁眉苦脸地咬着硬面包。 “这是法国棍，本就这么硬的。”路易斯有点不屑地瞧着他。 突然，门口似乎响起了什么动静。 琉璃警惕起来，路易斯走过去打开了门。 是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人。这个老人下身拖在地上，手和头依靠着拐杖向上举着。他的腿已经断了，拖着黑红的血迹。 “面包……给我面包……” 老人伸着手，眼中露出求生的光。 路易斯把老人扶进屋内，拿出面包分给了他。 魔法师转身的一剎那，琉璃似乎看到他眼中闪着泪光。 这一定是错觉吧。琉璃心中想道，这个残暴的魔法师怎么会为战争中受苦的人而悲伤呢? 路易斯从柜子中找出了一些配料，琉璃只认识其中的鹅肝酱。他找到了炉灶，开始忙活起来。 “你在做什么?”琉璃对他的行为很不解。 “稍微加工下。你是对的，这些硬面包直接吃对你和老人的胃都不好。” “为什么?你不是——” 这次，琉璃确认了自己的错觉。他清晰地看到，魔法师流下了悲伤的眼泪。 他就如一个孩子般抽泣着，泪水布满了他的面庞。 “是我造成了这一切，我对不起他们……” “?” “约瑟【joseph】……我的朋友……是我对不起你，我从来没有考虑过你的痛苦。是我抛弃了你，抛弃了你们……米开朗基罗老师……大家……” 琉璃听见魔法师不断地小声说着什么，如同在忏悔一般。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安雅……莉……我对不起你们……” 琉璃知道此刻不适合打扰魔法师，他走了回去，坐在了老人身边。 魔法师做饭的工序似乎很麻烦，亦或者是琉璃心中的焦急导致感官上时间过得很慢。 “要么你先去吧。” “?” “从这里向前一直走，没有多远了。珍妮和他们就在一个天主教堂里。” 琉璃立即起身，推开了门。 就如对抗第三使徒那时一样，路易斯既然放手让他去，说明了他对他的信任，他有足够的能力办到。 第四十章 自杀式攻击 expendables 与巴黎圣母院大教堂【cathédralenotredamedeparis】相比，这座教堂的规模非常不起眼。 然而，在这地狱中依然矗立着的天主教教堂，很难不让人注意到。 建筑外观为类似巴黎圣母院大教堂的哥德式建筑。 一心焦急的琉璃没有多看几眼，推开大门沖了进去。 布满垂直线条的拱顶宛若繁星落下的亮线，巨大的彩色玻璃窗，间隔阳光以衬托神圣感的柱子。 虽然在这种时候完全没有什么阳光吧。 似乎有管风琴在弹奏着圣曲。这音乐悠扬而神圣，宛若圣母院大教堂中那6000根音管的风琴所弹奏出的那样。 琉璃的心情立刻平静下来，看着教堂内的事物。 各种各样的教堂装饰，位于内部建筑中心位置的是一尊高大的“圣母哀子像”。 在巴黎圣母院中，圣母哀子像的地位最高，通常边上还放有法国国王的雕像，为路易十三【louis?xiii】和太阳王路易十四【louis-dieudonné/louis?xiv】，两位国王望着目光哀伤的圣母。 然而，这座圣母哀子像的诡异程度超出了琉璃的思考范围。 圣母雕像的模样看起来有些眼熟，哀伤的目光中更多的却是幽怨。 她怀中躺着的人亦没有神子那样安详，而是双目圆瞪，仿佛在怒视身边的人，又仿佛受到了某种束缚而不得脱身。 那种神情，让琉璃想起来红色巨树树冠部位挣扎的人形。 身边的雕像只有一个，身穿魔法师长袍，目光呆滞而冷酷的男人。 路易二十【louis?xx】的雕像。 雕像之下是更加违和而触目惊心的东西。 一座具有明显现代风格的机器，顶部的透镜将血红的七芒星图案投影在穹顶上。 机器中心似乎有所破损，仅剩的玻璃片可以看出之前似乎围成了圆柱形结构，就像一根巨大的试管。 珍妮被固定在机器的中心。无数粗细不一的管道复杂缠绕着，接满了她的全身。 女孩看似睡着了一般毫无生气。 机器下方是一群穿着传统法兰西天主教服饰的人，依照地位不同向外站开。 最外层的是身穿象徵性铠甲的圣堂骑士，他们手中持有的当然不是骑士枪，而是各类重型枪械。 (“逃到这里的孩子么?虽然没什么威胁，但还是处理掉保险吧。”) 主教说着琉璃听不懂的法语，举手示意道。 黑漆漆的枪口举了起来，对准少年那张扭曲了的脸。 第三次世界大战，第二战场。 临时战场之一，太平洋战场。 数架战机追赶着，红外线跟踪飞弹终于命中了目标，第四使徒身下的战机爆炸了。 灰发的少年在布满硝烟的高空中坠落，即使在坠落中，他仍然带着疯狂而不可截止的笑容。 第58页 花刺手中的加特林式火神炮向上举起，疯狂地射击着。 两三架战机在这种出乎意料的攻击下被击落。第四使徒身下构现出了厚重的金属飞行器，接住了他下落的趋势，载着他继续冲锋着。 虽然用其能力让战机不受电子干扰和雷达锁定，自己也能构现出无限弹药的武器进行打击，但面对这样的攻势，第四使徒仍然难以应付。 先头攻击欧若拉空中要塞的飞行编队虽然数量庞大，却是以美军为首及其盟军国家的空军匆忙结队，互相配合不周。 本来配合就有问题，再加上第四使徒那种敌我不分的攻击，此消彼长下，先头空军部队很快被消灭殆尽。 欧若拉空中要塞以其无以伦比的高速飞临至旷阔无比的太平洋上方。 它面对着什么，很容易猜到。 没错，那就是所有国家军事，经济，工业发展的象徵。 各国海军的最终王牌。 被称作海上巨无霸，战略意义与核武器比肩的——航空母舰【aircraftcarrier】 若放在第三次世界大战之前来考虑，航空母舰的存在无疑是夺取海战区的制空权和制海权的重中之重。 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海军航母编队之间的战斗折损往往决定了整个战争的胜负。 可惜，决定战争胜负的往往不是纯粹的力量对比，其有利地位，即制空权和制海权，乃至地形才是决定性的因素。 航空母舰也是为此而存在的。 然而，即使不懂战争的人也能明白，航空母舰在战争控制权方面跟欧若拉空中要塞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或许阴谋论者又该开心了。 他们认为美国在二战后带头鼓吹航空母舰的功劳，并通过各类军事演习展现航空母舰的威力是为了要误导世界各国。 美国让他们误以为航空母舰的威力多么无以伦比，多么不可超越。让其他国家倾尽全国之力去制造它以展现在国际上的地位。 很简单的孩子般攀比心理，却耍得全世界团团转。 而美国真正的重心却与二战中的德意志第三帝国相同，着眼于飞行器方面的研究。 终于，在对外宣传为“侦察机”这样不起眼的计划下，在战争控制力方面完超航空母舰的欧若拉空中要塞诞生了。 这种“空母”对航空母舰有着类似武装直升机对坦克一样的天敌克制作用。 在阴谋论者眼中，美国秘密制造这样的东西正为自己巩固世界霸主地位，以遏制全球各国的航空母舰。 再加上对各国核能源发展的限制，等于彻底压制住了世界上的所有国家。 而如今的结果就如同命运女神给这个超级大国开了个玩笑。 落入恐怖分子手中的空中要塞成了世界的头号威胁。美国海军也同其他国家一样，其拥有的航空母舰也不可能是空中要塞的对手。 然而，即使是这样决定性的不利，航母舰队还是对飞临太平洋上空的欧若拉空中要塞发动了攻击。 第一波空军编队的牺牲给了各国航母集结的时间。 世界各国，代表现实主义集团的国家几乎都做出了贡献。 广阔的太平洋战场上，打头阵的是美国【cvn78】福特级航母。这艘全新的核动力航母能明显看出与身后各航母的不同，其外观造型，武器配备等均带着一种强烈的先进感。 在不懂战争的人看来，这艘航母简直就像从科幻电影中驶出来的未来航母一般。 福特级航母身后是美国的企业号核动力航空母舰，尼米兹级核动力航空母舰等，就连设在日本横须贺海军基地的数艘小鹰级航母也开了出来。 其他各国的着名航母也是层出不穷，如英国的“无敌”级航空母舰，泰国的“差克里—纳吕贝特”号航空母舰，以及法国着名的戴高乐号航空母舰等。 气势磅礴，意志决绝。 然而，有这些是完全不够的。 “全体准备，自杀式攻击开始。” 指挥官将菸头按下，轻轻地下达了命令。 无数战机以及舰载防空飞弹，空对空飞弹如同潮水般密密麻麻地从太平洋上群起。 目标只有一个，那悬挂于至高之空，映射着五彩霞光的三角形空中要塞。 说起自杀式攻击，很多人都会想起二战中日本的神风特攻队。 由于实力上的绝对差距，日本海军在美国海军的打击和战略封锁下节节败退。 只有战争才能逼迫人们想出来的，绝望之人的智慧。 由十六七岁的青少年飞行员组成的自杀性质的敢死队，飞行前喝酒立誓，走进一旦封闭锁死便再也无法打开的座舱。 飞机上没有飞弹，更没有那些先进的武器。以当时日本的军事力量，其机载武器在美国航空母舰面前不值一提。 于是，飞机在每一个角落都塞满了炸药。 设备简陋不堪的飞机，只携带单程的燃料，因此绝无返航的可能。 亦如中国歷史上的背水一战，破釜沉舟。 神风敢死队的目的只有一个——撞向美军航母，在高唿的口号下发动自杀式攻击。 这种战斗方式瞬间取得了惊人的战绩，令美国海军谈虎色变。 二战结束后，这种由日本法西斯发明的自杀式攻击同其在战争中的其它暴(和谐)行一样被世界舆论谴责。 第59页 其留下的争议和影响甚至延伸至二十一世纪之后。在第三次世界大战开始前，网络上仍然有由美国海军拍摄的，神风敢死队撞击美国航母的视频。 很难想像，这些倡导人道和平的现实主义国家居然也会在第三次世界大战中做出同样的决定。 这等来自于扭曲的理想主义，来自于绝望之人的决定。 现实和理想不止是两面颜色不同的旗帜，现实滋生理想，理想创造现实。二者对立共生，相互依存。 就如这太平洋上冒起的地狱之火，打破了海与天的界限，将海面与天空化作了浑浊的红黑一片。 第四十一章 极光 w.m 装满可以作为炸药的固体火箭燃料，以简易火箭推进器驱动的自杀战机。 战机在加速度下产生的风阻对飞机外形有着不小的压力，其所产生的超重也逼近了人体的极限。 这一刻的场景，就如古代的非洲野蛮部落用尾巴悬挂着燃烧物的鸽子去烧毁敌人村落一般。 战机与飞弹宛若燃烧着赴死的鸽子，直逼悬挂在高空的欧若拉空中要塞。 欧若拉空中要塞舱门大开，使徒们控制着隶属要塞的战机开始往母舰回撤。 这些隶属要塞的战机都由塔利班恐怖组织成员驾驶着。 他们被盟军自杀式战机逐一摧毁，在这种以命换命的攻击下根本没有躲避的余地。 多么的讽刺，这些擅长自杀式恐怖袭击的傢伙却死在了同样的手段上。 自杀式攻击取得了很好的成果。欧若拉要塞中的机群虽然数量庞大，却只是盟军战机数量的零头。一比一的消耗战对他们来说意味着绝大的劣势。 太平洋上空发生了连续不断，铺天盖地的剧烈爆炸。欧若拉要塞在爆炸的冲击波上颠簸着，眼看就要被天火组成的爆炸云吞没。 “想得太简单了呢。” 操纵要塞的预言者微笑着，对要塞进行了操作。 剧烈的，足以盖过爆炸声的巨响，仿佛震碎了太平洋的海浪。 欧若拉空中要塞动力全开，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爬升着。 天震【sky-quack】。 欧若拉要塞在爬升时所产生的剧烈响声，堪比土星五号登月火箭的巨大轰鸣。 即便在这样的速度下，那些自杀式攻击机群也如跗骨之蛆般，在以破坏机体和人体的代价下跟上了欧若拉要塞的速度。 胜利就在眼前，然而—— 有什么东西大量地从欧若拉要塞尾部泄露而出，在空中以惊人的速度膨胀着自己的体积。 催化剂。 这些东西与高空云层产生了剧烈的反应，云层在高能催化剂的作用下迅速变化。 高空云层的颜色变得如同漆黑的积雨云一般，其形状更为诡异，居然产生了网格状变化。 犹如一张天网一般，这道盛行于第三次世界大战上空的风景。 其原理类似妇孺皆知的人工降水【artificialprecipitation】。 这座科技顶端的飞行器，没有道理不加入人工影响天气【weathermodification】的技术。 网格状高空乌云聚集了厚重的水分和杂质，液态水在杂质上凝固，气态水凝华成冰粒。这些致命的高速颗粒撒向了自杀式攻击的战机群。 高速爬升的机群和飞弹碰撞到了固态冰粒，相对速度之下产生了毁灭性后果。 爆炸云停住了，被天网般的乌云压在了欧若拉要塞之下。 这天网之云不但压住了爆炸云的势头，本身也在扩散着，逐渐罩住了整片天空。 比常规人工降水中制造的积雨云范围更大，形状也更诡异。 云层洒下的冰粒在与爆炸云的接触中尽数溶解，化成倾盆大雨洒在了太平洋的海面上。 “报告!【cvn-54】舰队外部受损!降雨具有强腐蚀性!” 没错，酸雨。 或许不该称作酸雨，这种有害的雨谁也不知道其中到底混杂了多少有害物质。 未来得及燃烧的火箭燃料是剧毒的四氧化二氮，这些氮的氧化物在不知名的条件和反应下生成了致命的腐蚀性物质随着雨水降下。 空中要塞还在爬升着，俨然达到了距地面八万米的高空。 这已经不是常规飞机飞行的高度。此高度位于对流层和平流层之上，即地球大气的电离区域——电离层。 在这高度达到【60-1000km】的电离层，由空中要塞倾泻而出的催化剂不再产生乌云，而是一种奇怪的现象。 如霓虹一般，五彩缤纷的电光从那三角形的机身扩散到整个天空。 极光【aurora】。 暗合了空中要塞的名字，其原理与极光的产生类似，在某种高能催化剂的作用下，其产生的带电高能粒子流将大气激发而产生的电离光辉。 由于下层的网格状乌云，这些电离光芒就如一个个小屏幕中变幻着的色彩，奇妙的自然现象令人痴迷嚮往。 此举并非单纯地制造出好看的极光。虽然从太空对要塞直接攻击的卫星早已被要塞射出的对卫星飞弹摧毁，仍然有许多战略卫星追踪着空中要塞的行动。这些带电高能粒子流正是形成了绝好的干扰屏障。 控制天气，改变天象。 人类科学的顶端机械，这足以媲美神明的力量。 当然，这种神迹不单单是科学力量的成果，与要塞内两位使徒的超自然力量是分不开的。 第60页 而第四使徒在这等规模的冲突之下亦如汪洋大海中的一叶扁舟，虽然其能力足以自保，却很难再有作为。 他在等待，在愤怒的不甘中无奈地等待，等待另一片战场的突破口。 第一战场。 法国巴黎，天主教教堂。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枯萎的右手，现实之手。 黑色的火焰吞噬了这只右手，代表现实的力量带来了血腥与杀戮。 现实之手在主人的意志催化之下，宛若突然甦醒的勐兽般撕咬着敌人。 它与少年的关系并不是宠物与主人，少年骑虎难下，完全由它牵扯着，杀戮着。 密集的弹雨喷射而出，现实之手的攻势受到了一定压制，动作渐渐慢了下来。 教士们念着圣词，高举十字架，手中的《圣经》发出光辉，一页页纸张旋风般飘然而起，盘旋着袭向少年。 具有封印力量的魔法，包裹住了这只发狂的勐兽。 枯萎的右手愤怒地搅动着，将发亮的纸张打得支离破碎，一片片带着裂痕的金色魔法符号飘散在空中。 这种属于理想范畴的魔法在现实之手面前远不如枪弹有效。 主教平静地看着这一切。或许为了平静下来，他甚至坐在了一张豪华的桌子前，享用着美味的鹅肝。 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他的目光绕过了少年，瞥着那座雕像，那座机器。 那个少年完全够不成威胁，虽然他的力量奇怪而强大，但似乎对他本身也很危险，在枪弹的压制下无法持续很长时间。 这座【圣母维持机器】将投影出基督教中的天使。 足以与欧若拉空中要塞对抗的存在，将在这座不起眼的教堂中产生。 只要投影出可以控制的天使，己方就有了与第三次世界大战中各方面势力抗争谈判的力量。 已经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吗? 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却无法从路易二十的雕像上移开。 他无法忘记，那犹如一个噩梦的时刻。 在这场战争之前，这个魔法师曾作为不速之客来造访他。 路易家族的幽灵，法兰西的梦魇。 啪————!!! 一只鞋突然踏碎了装满美味的盘子。 “在想念我么，主教大人?” “啊——!”主教吓得大叫一声向后跌去，两手撑地。 魔法师站在餐桌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主教，一脸的戏嚯。 “不要这么伤心啊，不过是一盘鹅肝而已。上次我就建议过你，不要再吃这样的食物。这种食物的制作过程实在太残忍了，嗳……这也是我讨厌你们的原因之一呢——” “干——干掉他!” 主教打断了魔法师的唠叨，用颤抖的手指指着他。 无数枪械喷射着火焰，飞溅的金属风暴将天主教教堂内部的装饰打得粉碎。 魔法师的身体被打得筛子一般，他却若无其事地转过身，毒蛇般的目光掠过主教，在【圣母维持机器】上停留了一阵，又转到了圣堂中心苦战的少年身上。 随后，他在枪林弹雨中晃晃悠悠地跳下桌子，向少年走去。士兵和教徒们已经停止了无意义的射击，不由自主地为他让出一条道来。 枯萎不堪的左手从魔法师背后伸出，理想之手按住了发狂的现实之手。 “对不起，这次的事情没有我原先想的那样简单，后面的还是交给我吧。” 魔法师转身看着【圣母维持机器】，琉璃看不见他的表情。 现实之手停住了抽动，少年呆滞的脸上重新浮现出表情。 “这种东西，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琉璃能够感受到，身边的魔法师散发着从未有过的怒气，就如能把整个星球噼开的强烈愤怒。 第四十二章 逆鳞 wrath of louis “这——种——东——西，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魔法师重复着愤怒的问句，每一个字都是喊出来的。 “从——从哪……一个穿着黑衣服的医生给我的，他说——”主教被魔法师的气势镇住，不由自主地说道，但立刻回过了神。 “那又怎么样!你不过是个自封皇子的疯子，以你耍猴的伎俩，在我的天使面前算得了什么!” 闪电划过，教堂的彩色玻璃投射出绚烂的光。 投影在穹顶的七芒星内部发生了变化，一团白色的东西从天花板渗透而下。 【降临仪式】。 召唤天使的仪式完成了。 不过在琉璃看来，这完全没有文学作品中天使降临那种神圣感。那团白色的东西就如一只乳白色的蛞蝓，它臃肿的身体被七芒星紧紧兜住。 简直就像超市里卖的网肘一般。 那东西不是纯粹的乳白色，而是不断改变着颜色和形态，想挣脱七芒星的束缚。 “人们普遍认为，天使来自于高于我们维度的五维空间。” 路易斯似乎这样说过。 那个第五使徒，拥有五维空间能力的米开朗基罗不就是天使米迦勒的化身么? 第61页 看起来确实是这样。 琉璃曾与死党常寿讨论过关于五维空间的想法： “我们的空间是四维的，拥有长、宽、高和时间这四个维度。而五维空间对我们来说还要多出一条空间维度。” “那五维空间的物体在我们看来是什么样呢?” “用类比的方法思考就明白了。我们可以想像二维空间的观测者看我们空间中的物体：一个二维平面，我用手指来回穿过这个平面。对于二维空间的观测者来说，我的手指这个三维物体看起来是个不断改变形状和颜色的【肉色圆形】。” “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五维物体在我们空间的体现为一个不断改变形状和颜色的【肉色圆团】。我们看到的只是它的冰山一角。” “相对而言我们真的好渺小呢。” “不过，我们仍然有办法抓住它。” “抓住它?这怎么可能?” “还拿手指来举例。对二维平面的观测者来说，只需要拿一根锋利的长针穿过这个【肉色圆形】，就能将我的手指定在这个平面内。” “听起来真尼玛残忍，不过用同样的方法……” “对，如果五维空间的【肉色圆团】出现在眼前，我们拿一根锋利的铁桿穿过它，就能将它钉在我们的空间里。” “不是好办法吧，它要是发起怒来想要摧毁我们，我们连逃都不可能的。” “这只是固定的方法啦，要想控制它或许需要更为复杂的手段。” 如眼前所见。 这个从高维空间被强行拽落，并固定在教堂穹顶的“天使”愤怒地挣扎着，想回到自己的五维空间。 这团乳白色的肉(和谐)团终于开始成型了。在难听的嘶吼声中，嘴巴，五官出现了。 模煳的白色五官，接下来是身体，类似人类的身体。 可能是为了适应这个空间的重力等因素，才选择了人类的形状吧。 人类的体型比原本的蛞蝓形状少了很多肉料，多余出来的部分开始在背后压缩成型，形成了三对整齐的羽翼。 原来天使的形象是这么来的……琉璃暗自想到。 天使的右手伸开，一柄鲜红色的长剑出现了。 这柄红色的剑看起来很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天使仍然处于束缚中，变形的七芒星宛若枷锁般紧紧地缠绕在天使身上。他愤怒地挥动长剑，却无法砍到这锁链。 于是，愤怒的天使将没有表情的脸转向了人群。 琉璃顿时感到一种世界末日的气氛。 基督教传说中的天使。 曾经用燃烧的硫磺之雨毁灭一个文明的存在。 然而，就在琉璃身边，似乎有个比天使还要愤怒的傢伙。 可怕的咆哮声中，魔法师发狂地向天使扑去。 此刻的路易斯一点也不像魔法师，反倒像个狂战士【berserker】，没有理智的野兽。 所谓龙有逆鳞，触之易怒。主教的某种行为似乎触碰到了魔法师的底线，才让他如此愤怒到失去理智。 看着这个胆敢扑向自己的卑微人类，天使将手中的红色长剑挥下。 琉璃立刻闭上了双眼以保护眼睛不被这耀眼的金红色光芒灼伤，空气中瀰漫着令人无法忍受的刺鼻气味——硫磺的味道。 对城市的攻击范围缩小为对人，硫磺之雨呈现为巨大能量的聚焦，冲着魔法师轰了过去。 琉璃连滚带爬地摸到珍妮身边。女孩的身体并未被彻底固定，在琉璃的抱起下轻易脱离了机器。 一边的法兰西主教注意力全在天使身上，无视了他的行为。毕竟召唤已经结束，珍妮对他来说没有用了吧。 在这巨大的力量撞击之前，必须保护好妹妹。 枯萎的左手宛若草丛中被踩了尾巴的毒蛇般从魔法师背后蛰起，理想之手提供着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魔法力量。 剎那间，分不清稜角的蓝色魔法阵出现在魔法师身边，发出了一道道雷射般的冰蓝色闪光。 可怕的热与刺骨的寒冷，就这样撞在了一起。 哗——! 现实之手从琉璃身后探出，在这场可怕的能量冲击下保护着他和珍妮。 这只右手似乎对魔法之类的理想力量有着天然的防御力。 方圆几公里内都被这场冲击夷为了平地，法兰西主教和他的手下们全部化成了齑粉。琉璃和珍妮毫髮无伤，现实之手有效地阻挡了理想力量产生的爆发伤害。 从现实之手的指缝看去，似乎剎那间分出了胜负。 天使的身体后仰着，脸部被枯萎的左手狠狠抓着提了起来。 魔法师眼中闪耀着凶光，完全没有放过天使的打算。重叠的多边形，巨大的蓝色魔法符号在他另一只手中成型，逐渐勾勒出一块稜角锋利的半透明晶体。 宛若手提一块砖头般，魔法师将这稜角锋利的钝器砸向天使的头颅。 啪——!令人噁心的声音，伴随着天使痛苦的嘶吼。 金色的血液地热泉般喷溅着，琉璃不忍去看。 魔法师就如兇狠的鬣狗撕咬着猎物般，他兴奋地喘息着，咆哮着，喋喋怪笑着对落败的天使发动一次次残忍的袭击。 第62页 琉璃甚至开始同情那个天使了。他被七芒星的力量强行从高维空间扯落，无法挣脱束缚的他似乎想拿人类发泄，却不幸遇到了更可怕的傢伙，成为了被发泄的对象。 半晌，猎物似乎被“吃光”了，魔法师带着浑身的血迹向琉璃走来，眉宇间仍然残留着变态般的神情。 第四十三章 法兰西卫国战争 g.p.w.of f 这只是开始。 欧若拉空中要塞，天使召唤仪式。 前者造成了世界范围的战争，后者被路易斯扼杀在了摇篮里，但这些只是第三次世界大战的开始。 如果把第三次世界大战比作一篇乐章，这是只是前奏的前奏罢了。 接下来发生的便是由路易斯引起的第一战场——法兰西卫国战争。 法国巴黎，爱丽舍宫。 即被占领的法兰西共和国总理府，是路易斯指挥战斗的中心。 士兵人数并不乐观。 被路易斯的第四帝国宣言所鼓动，巴黎的青年，以及在这场动乱中失去一切的人组成了守卫这座城市的军队。 琉璃将珍妮安顿在总理府地下室。 路易斯在地下室的一个小房间里，这里被称为“朱庇特”小屋，即爱丽舍宫地下核指挥所。 (註：jupiter/iuppiter，相对应于希腊神话的宙斯，法国核力量指挥系统的代号) 这个固定的核指挥中心处于爱丽舍宫的地下室，是个平淡无奇的小房间。但是极端保密，甚至连爱丽舍宫的官员们也少有人知道其确切位置。 小屋具有防核装甲的大门，通往外部那灰黑色的通道内唯一的装饰就是各种地图。 隔墙上有着办公桌一样的指挥机关，正是控制法国核力量的按钮。 路易斯似乎并不在乎这些，他随意摆弄了几下就扔到了一边。 因为在巴黎动乱之时，总理亲手废掉了指挥功能。 至于那些地图，对琉璃这样的路痴来说完全是天书。路易斯也懒得看它们两眼，貌似也看不懂。 也就是说，虽然路易斯是名义上的总指挥官，但有关战斗的一切却交给了他的第五使徒——米开朗基罗。 这个老头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这里，替路易斯全权掌管着一切。 就这样，时间一天天地流逝着。 琉璃不知道他在等什么，更不知道路易斯在做着什么样的作战计划。 救出妹妹后的他宛若绷紧的发条突然松掉了一般，整天大把的时间花在睡眠上。 至于珍妮，琉璃似乎对她有一种奇妙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他刻意迴避着她，每天除了简单地照顾她以外，他宁可把时间花在参观爱丽舍宫上层那博物馆一般的建筑上。 终于，事情有了些进展。 路易斯把米开朗基罗叫到了指挥室。 米开朗基罗没有理会一脸疑惑的琉璃，径直对路易斯问道。 “主啊，您找我为何事?” 琉璃有点想吐槽这个称唿，却看到路易斯正望着自己，便把话咽了下去。 看了琉璃一眼，路易斯似乎斟酌了一下自己的语句，对米开朗基罗说道： “约瑟要去圣母庄园，我在这里脱不开身的，能拜託你去阻止他么?” “守护圣母本就是我的职责，可是……主啊，如果我离开了您——” “没关系的，你已经……拖得够久了，剩下的时间就交给我一个人吧。” “是。” 米开朗基罗杵着红色拐杖退了出去，琉璃仍然憋着疑问。 看着一脸疑问的琉璃，路易斯笑道：“你想问圣母庄园是什么吧?” “对……”虽然琉璃不愿意承认。 “嗳，这个告诉你也无妨。所谓圣母庄园，就是安雅的所在地。” 安雅……路易斯深爱的女子么? 琉璃还想继续深究下去，但在路易斯“不许再问”的眼光下选择了沉默。 日復一日，炮火声犹如过年时的炮仗一般，越来越响。 似乎有什么人，什么军队在推进包围着这座城市——甚至已经开始攻打城市的大街小巷，逐渐向这栋建筑推进着。 学过世界史的他不禁联想起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攻克柏林的战役。 终于，在爱丽舍宫的窗户被爆炸震碎的一天，琉璃耐不住了，向路易斯问道： “你，额……我们是不是要输了?” “输?”路易斯故作认真地看着墙上的地图，琉璃很清楚他根本看不懂，因为那种眼神跟他自己一样。 “爆炸都到这里了，难道不是……” “对啊，你以为我们手下的人能撑多久?他们不过是一群随便鼓动下就能为我拼命的愤青，要么就是些行尸走肉。” 琉璃有一种中枪的感觉，但此刻有更严重的局势容不得他多想。 “也就是说，你的士兵……被打败了?” “本来就没指望他们撑多久，足够我摧毁那个天使就成了，在米开朗基罗的指挥下能撑到现在这个地步还真是出乎我的预料。看来理想主义的煽动果然是好东西啊。” “你怎么能这样!他们信任着你啊!你却将他们像棋子一样抛弃——” 第63页 “放心吧，我没有辜负他们的信任。”路易斯转了个话题。“比起他们，你不如担心下你自己的处境。” “可是……连天使都不是你的对手啊，那些法兰西共和国的军队怎么可能对我们造成威胁?” “嗳，你不知道么?他们的指挥官可不是普通人哦。” “是那个什么约瑟么，你的情敌?” “笨蛋，都说他去圣母庄园了，怎么可能是他啊!” “那有谁?某个背叛的使徒么?” “已经不是单纯的使徒了，是被某种意识侵蚀之后的存在。” “某种意识是指什么呢?” “引起这场战争的根本原因——【世界意识】。” 魔法师把目光从地图上移开，看着琉璃。 第四十四章 路易斯之死 burn 第一战场，巴黎攻防战。 虽然被路易斯的计划搞得措手不及，法兰西全国上下陷入内战。但这场风波也在迅速平息着。 对法兰西以及其盟国来说，平息内战是首当其冲的，因为外部还有第二战场带来的威胁。 于是，在盟国的鼎力相助下，法兰西共和国倾举国之力进行了这场巴黎攻防战。 结果是明显的，虽然掀起内乱的人们如死徒一般疯狂善战，但在真正的战争机器面前仍然节节败退。 就算如此，他们疯狂攻击的姿态仍然给第五共和国军队留下了深刻的阴影。 为了让战场不陷入胶着状态，数以千计的飞机对巴黎进行了地毯式轰炸。 随后，是数百座火箭炮的连续炮击。 在一个漆黑的夜里。 对战况一无所知的少年向魔法师问起了战争的原由。 “【世界意识】是什么?” “你听说过末日预言么?” “就是那个……预言在【1999】年，也就是今年发生第三次世界大战。然后——世界将处于整整十三年的战乱之中，并在【2012】年毁灭?” “对，就是这个。” “今年的确发生了世界大战，难道说——这场战争要持续十三年，并在十三年后毁灭世界?” “别想太多，这不是我要说重点。”魔法师摇了摇头。“我问你，你盼望世界末日么?” “当然不了!” 火箭弹的橙色光辉，宛若烟火般划过窗前，美丽而炫目。 “那是因为现在的你处于战争之中。人类盼望战争，战争之种埋于人性的最深处。人们从击倒对手中获得快感，通过杀戮来证明自己。这种最原始而野蛮的因子却被冠以荣誉，復仇，爱，守护等名义——” “不!我从来都不希望战斗——我长这么大连架都没打过啊!” “每个人都是如此。”路易斯强调着前三个字。“即使进入文明社会，所谓的文明人——生活在高层之人打着和平的旗号，这和平却是核武器的威胁换来的。我们普通人在不顺心的时候一样会诅咒这个世界。那些处于最底层的人们更不用说——” “不是人人都这样的!” “这是事物发展的必然趋势。”路易斯闭上了眼睛。“物理学上的观点，就是熵——无序度的增加。这个世界的本质就是盼望混乱，排斥秩序，美名其曰为人类嚮往的自由。” “可是……这跟这次战争——跟世界末日又有什么关系?” “你学过哲学吧，记得意识的作用吗?” “意识由物质产生，对物质有能动作用。” “没错，这是唯物论的观点。所谓【世界意识】也一样，它是世界上所有人类意识的综合体。它产生于人类，却又反作用于人类。他被人类的秩序总和——【世界秩序】所约束着，两者处于对立关系。” 琉璃呆滞地看着魔法师。他没有想到，本该鼓吹唯心论的魔法师却在以唯物论的角度对他说明。 “人类意识的总和是混沌而非秩序的，希望世界毁灭。它作用于不同的人便会产生不同的效果。”魔法师继续说道。“极端的人会去犯罪，通过枪击，爆炸等手段加剧恐慌。普通人也一样，他们所持有的悲观厌世态度会产生下意识的行为——对人冷漠，人与人之间关系恶化。” 琉璃不禁开始认可这样的论调。每个人都能感受到人与人的关系逐渐冷漠化：邻里之间来往变少，老人摔倒无人敢扶，有人落水无人去救—— “可是——犯罪行为每天都在发生，人与人之间的冷漠也不会引起战争啊!” “你知道什么叫蝴蝶效应吧?小的行为，通过连锁反应却能引起巨大的变动。这场战争就是蝴蝶效应的后果表现。 不要过分相信歷史，编纂史书的人总想用简单的因果关系来概括战争的起因。实际上一件复杂事情的成因并不是单一的原因所导致的——就如热带风暴，地震等自然现象的形成一样，其背后的因果关系复杂到无以计量。” 听起来就如天方夜谭，却合乎常理。 “我的使徒也是一样……”路易斯说道。“他们受到【世界意识】的影响比普通人严重许多，这背后的原因我尚未查明。” 第64页 “那五位背叛的使徒么?” “不……很可能是所有使徒。”路易斯低头道。“五位使徒背叛的意识来源于安雅，但【世界意识】的影响范围却更大。” “包括花刺和米开朗基罗?” “当然了，他们也是导致这场战争的因素。” “那——你打算怎么做?” “虽然很不愿意……但依次毁掉他们是唯一的办法。” 琉璃的心顿时凝固了。路易斯这傢伙，打算杀掉所有使徒么?连花刺和米开朗基罗都—— 这就是他支开米开朗基罗的原因么?而且—— 路易斯说过，琉璃也是他制造出来类似使徒的存在，也就是说—— 路易斯的眼睛直视着他，深邃的墨蓝色瞳孔仿佛看穿了琉璃的思想。 “使徒是引导这场战争的主要力量，这是因为对他们来说，世界意识起了主导作用。 而你是特例，虽然世界意识对你有影响却不占据主导作用，因此不是我毁灭的对象。”路易斯沉思了一下，又加上了一句。“而且……特例或许还不止你一个。” “什么意思?” “嗳，别问了，以后你会明白的。是我不好，在这最后的时候还要勾起你的好奇心。” “最后的时候……”虽然明白路易斯的意思，但对琉璃来说还是没有实感。“你——我们要被打败了吧?你要想抹杀使徒先得解决目前的困境吧?” “失败不算什么，这只是一切的开始。” 凌晨四点钟左右，火箭炮的攻击终于停止了。 琉璃被刺眼的光芒所惊到，照理来说，这个点太阳还没有升起来。 探照灯。 几百盏探照灯的光辉照亮了整个城市，对准了残破的爱丽舍宫。 摇曳的灯光中，一位身穿黑色衣衫的女子缓缓走出。 琉璃他们也走出了地下室——除了珍妮。 兵临城下，再呆在里面没有任何意义。 没有过多的话语。 在残骸背后躲着的琉璃，看见魔法师双手抱头，若无其事地迎了过去。 孤身一人。 女子似乎不担心什么，此刻应该有无数狙击手瞄准了琉璃他们。 “斯科尔小姐，别来无恙啊……”魔法师笑着走向女子，抱着头的双手放了下来，渐渐展开。 “你——为什么你还敢若无其事地出现在我的面前!” 相比魔法师的淡定，斯科尔顿时变得紧张起来。 “不好么?难道你不想见我么?”魔法师稍稍楞了一下，继续向前走去。“还记得我曾对你说过，为了你，我会拥有这个世界……” “你这个人渣，我怎么可能想见你!不要过来!”斯科尔不敢再向前走去，甚至开始后退了。 “嗳?我知道，加入这场战争不是你的本意，包括以前的事情，所有的我都不会介意——” “站——站住!不要再靠近了!你——你这种睚眦必报的人，怎么可能——” “对别人来说可能是这样，但惟独对你。无论你做什么——” “别过来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探照灯的光辉下，斯科尔身边爆发出无数黑色平面，宛若飞蝗扫过麦田般蚕食着魔法师的身体。 震耳欲聋的枪声，无数火舌在夜空中绽放，法兰西共和国军开火了，目标仅仅是魔法师孤单的人影。 魔法师的身体在无比勐烈的攻击下崩溃着，肉体的重组速度明显赶不上破坏速度。 他却没有放弃，仍然挣扎着，拖着血肉模煳的身体一步一步向斯科尔走去。 “不……不要过来……” 斯科尔看上去完全崩溃了，没有了后退的力气。她抽泣着，呆呆地看着那个熟悉的身影不断地接近着。 在两人接触前的一瞬间，枪声停止了，军队害怕误伤到他们的指挥官吧。 “无论你做什么……” 魔法师的身体已经没有了人样，他伸出仅有两个手指的手，轻轻触碰着斯科尔的脸颊。 “我都会……” 另一只手也展开了，似乎想拥抱眼前的女子。可惜，再也支撑不住了…… “原谅你……” 宛若一堆坏掉的机器零件，魔法师的身体瓦解了，散落在地上，毫无生气。 “骗人……路易斯……这一定又是你的谎言!” 斯科尔咬着牙说道，却对眼前的残骸不忍直视。 她走到探照灯背后拿出来一罐液体，浇在魔法师的残躯上。 液体很粘稠，好像是某种燃料。 白皙的手点燃一支军用火柴，扔了出去。 明亮的火焰从尸骸上窜起，粘稠得如同蜂蜜一般。 至此，第三次世界大战，第一战场宣告完结。 法兰西第四帝国首领，路易二十【louis?xx】死亡。 其尸体由法兰西共和国第一机械化旅，第四十炮兵团临时指挥官，斯科尔中将焚烧。 第65页 第四十五章 破茧 memory 粘稠的火焰在男孩眼前燃烧着。 血肉焦黑变形，脂肪沸腾翻滚，蛋白质燃烧的难闻气味充斥四周。 男孩的思维混乱着，魔法师的突然死去让他有了失去一切的感觉。 他终于理解那些理想主义者是如何战斗，以及理想破灭后的怅然。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 路易二十，那个邪恶的魔法师就是他的理想。 没错——理想。 魔法师的回忆涌入脑海。 关于眼前女子的回忆。 明亮的屋子内，魔法师安静地坐着。 路易斯摆弄着几个小盒子，他的边上站着身穿蓝色衣裙的女子。 “这是什么?”女子好奇地问道。 “嗯……怎么说呢?给你看看就知道了。” 路易斯打开盒子，女子蹲下来仔细看着。 盒子打开了，她的表情变了，差点尖叫出来。 “路易斯你真噁心，居然把蛆当宠物养!” “喂喂。”路易斯不满地反驳道，“安雅，你仔细看看，这是蚕宝宝啊……” “跟蛆有什么区别?” “差距大了!蚕宝宝有腿，头大尾巴小。蛆没有腿，头是尖尖的，方便钻进腐肉——” “别说了，闭嘴!”安雅一副难受的表情。 “对不起。” 路易斯埋头给盒子里挤着蚕饲料。安雅一边念叨着“真噁心”，一边用手指轻轻戳着一条条小虫。 蚕宝宝难受地扭动着，躲避着她的手指。 “你养这东西干什么?” “嗯……听了一些传言，想弄明白吧。” “说清楚点。” “关于这玩意的成虫，就是飞蛾啦。据说飞蛾没有嘴巴，羽化后不吃不喝，只为繁殖而存在。所以……我想亲眼验证下。” “你无聊不?” “说无聊也有点。来，给你看看，这两只蛾子就是羽化后的。” “拿走拿走——可是……他们为什么不……嗯……” “羽化的这两只都是公的，当然没法交(和谐)配了。” “你——” “息怒，息怒。看，我有好东西送给你。”路易斯拿出一个漂亮的蓝色蚕茧。 “这是?” “使用添加蓝色色素的饲料，它们就会结出这种颜色的茧。” “这个茧为什么没有洞呢?” “羽化失败的蛹死在了茧里，当然没有钻出来的洞。不过，它的死亡造就了这个完美的茧。” “你弄这些东西……只是为了‘弄明白’么?”安雅接过了蚕茧，问道。 “是啊，为了弄明白这个世界的一切，连这些细节都不要漏下。当我参懂世界之理时，我就能找到拯救你的办法。” “你又来了，说着这些疯话——” “不是疯话，我的成果你也看见了，我——”路易斯激动地解释道。 “我再重复一遍!”安雅打断了他的话。“重点不在于你的成果。你要记住，我的一切都与你无关!我不需要你来拯救!你不要做什么都打着为我的名义，这让我感到噁心!” 蓝色的蚕茧扔在了路易斯身边，女子愤然离去。 或许真如她所说呢。 路易斯看着这个完美的蚕茧。虽然完整，却总感觉缺少了什么。 经过数次脱皮，结茧，化蛹的蚕，却在最后一步羽化时夭折，这或许也是一种遗憾吧? 不，原因在于那种心情。 同研究科学之人，钻研魔法之人一样，那种想要知道一切的心情。 卑微的人类想要知道一切，甚至触及神之领域，通晓世界之理。 这本就是一种天大的罪恶。 不会被周围人所理解的情感。 现实的残酷毁灭了我们最初的理想。 抱着那种理想不放的人，便会被朋友，被爱人，被时代所抛弃。 琉璃从魔法师的回忆中惊醒，在这残酷的现实之中。 不对，好像还有什么—— 空气潮湿了起来，似乎有雨云在空中涌动。 燃烧魔法师的火焰已经熄灭了，斯科尔正向总理府走来。这次，已经没有魔法师来阻止她了。 琉璃颤抖着挡在了她的面前。恐惧和不安使琉璃浑身发软，跪了下去。 “求你……不要再前进了……” 理由只有一个。男孩的身后，总理府里面还有他的妹妹珍妮。 “为了你身后的东西么?” 无尽的失落感折磨着男孩的身心，泪水从他的眼中哗哗流下。 “软弱无能的废物!原来你说过的话——那些誓言全都是放屁!”斯科尔毫无理由地咒骂着，掏出了一支精巧的手枪。 琉璃绝望地抬起头，看着这个似曾相识，却陌生无比的女子。 现实之手完全没有动静，仿佛在女子面前屈服了一般。 豪不犹豫地，斯科尔扣动了扳机。 死亡的剎那，琉璃有了一个奇妙的想法。 第66页 他的身体就如同一个漂亮的茧子。 灵魂在茧中挣扎着，渴望羽化而出，却无法突破自己设下的屏障。 呯——!!! 浓重的火药味，无法忍受的灼烧感。 茧子被开了一个小洞，即将羽化的成虫用爪子扒着它，将洞扩大。 眼前的光是如此美好，兴奋与激动之情难以言表—— 突然间，奇怪的声音将思绪拉扯到了现实之中。 “我不会软弱，尤其是——在你的面前!” 坚定，决绝，却如没调好的收音机般扭曲刺耳。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与声音同时出现的还有诡异无比的气氛。 就如把整片空间的色调渲染上了蓝色与黑色，凝重的气氛。 突然，一只温暖的手搭在了他的肩上。 斯科尔惊愕地盯着琉璃的身后，那不可能的存在。 那不可能的存在开口了，声音也恢復了正常，那温柔中透着无限杀机的声音。 “安雅，你还想杀我几次?” 第四十六章 拉开的帷幕 surround 琉璃颤抖着扭过头，此刻居然比面对枪口时还要害怕。 就如得知了什么不该得知的秘密般。 魔法师在他背后微笑着，收回了搭在他肩头的手，甚至做出了一个胜利的手势。 “以为我失败了?嗳，不是告诉过你我不会输么，这下放心了吧。” 魔法师微笑着，声音温暖而开朗，似乎对事态非常满意。 “你——这不可能——”斯科尔惊愕的表情有些崩坏。 “这又不是第一次发生，至于这么惊讶么?”魔法师无辜地对斯科尔说道。 “可是——你已经被我们包围了，逼入了绝境——” “包围?你真以为我会陷入那种愚蠢的绝境?”路易斯的表情划过一丝阴影，意味深长地继续说道： “被包围的是你们啊……” 呜——————————!!! 哭泣般尖锐的汽笛声响彻战场。法国军队后方，有什么庞大而高速的东西带着巨大的动量沖了过来。 火车。 琉璃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模样的火车。近似流线型的外表布满装甲和武器，如同犀牛冲进草丛般撞了过来。 没有什么能够阻挡它。就连法国军队的坦克在它面前也如纸煳一般，被它狠狠地碾过。 震耳欲聋的机枪声，勐烈的火焰在火车头上闪耀着，向法国士兵喷射着金属风暴。 “啊，啊，啊啊啊啊哈哈哈哈哈——!” 琉璃看清楚了。车头上是一头灰发，目光兇狠而兴奋的第四使徒。他在狂怒之下笑着，疯子般叫着。 两柄明显不能由人手持的火神加特林式机枪在他手中，犹如风琴管般旋转着。 “什——!” 又有什么东西过来了。 沉闷的响声如同打雷般响彻天空。 被称为天震【sky-quack】的响声。 极高的空中，三角形的黑色飞行器在飞速接近着。绚烂的彩光从它的机身折射而出—— 欧若拉空中要塞。 密密麻麻的飞弹投下了，就算在如此高空仍然精确地瞄准了火车前进的位置。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第四使徒沖天高声怪吼着，两手张开。 花刺爆发出了强大而诡异的力量，半球状的红色能量笼罩了他的四周。 轰——————————!!! 路易斯的理想之手将琉璃护住，他的身影被爆炸的火光完全吞没。 剧烈的气流挤压着硝烟，空气分子升腾着，将爆炸的云朵送上高空。 无数巨大的坑洞浮现出来。第四使徒在火车残骸上弓着身子喘息着，毫髮无伤。 四周的法国士兵却彻底遭了秧，在空中要塞的轰炸之下近乎全灭。 琉璃抬起头，惊恐地发现他居然离斯科尔如此之近。 路易斯将她也一同括入了理想之手的保护范围内。 “滚开，别碰我!”斯科尔怒道，狠狠地给了魔法师一巴掌。 琉璃吓得连忙低下头。路易斯一边揉着脸，一边看着旋转的黑色平面包围斯科尔，她如一阵风般消失掉了。 逃跑了。 琉璃盯着斯科尔消失的地方，若有所思。 “如果我没听错的话。”琉璃斟酌着用词。“你管这个女人叫‘安雅’?” 魔法师闭上了眼睛，仿佛在回想一段苦涩的事情。 “准确地说，她并不是安雅。” “那为什么——” “安静听我说完。”路易斯不想被打断。“她是第二使徒斯科尔，但如今主导她的却是安雅本人的意识。” 琉璃没有插嘴，等路易斯继续说下去。 “使徒的灵魂，也就是意识包含着我和安雅的基因。后来，安雅的背叛导致了这两种基因不再平衡共生，而是相互倾轧。 其中，五位使徒体内安雅的基因消灭了我的。而花刺和米开朗基罗体内我的基因却成了主导，所以他们俩会听命于我。” 第67页 琉璃联想到了自己。虽然路易斯没说，但如此看来他体内路易斯的基因处于主导地位。 “光有意识是不够的，使徒并不是纯精神化的存在，他们有物质性的载体。对斯科尔来说，她的载体就是我的‘武器’，以安雅为原型创造而出的武器。” “那个——白骨精么?” “她本是纯净的完全没有自我意识的载体。安雅在背叛后离开了我，第二使徒却被她的意识所填满，成为了她的第二个存在。” “可是——那时在罗布泊红色巨树的下面，斯科尔和你的武器同时存在了啊，怎么可能是同一个人呢?” “这没什么稀奇的。”路易斯不以为然。“这种事情或许还会发生在你自己身上呢。使徒本就是跨越了时间轴的存在，其中几位甚至来自于另一个未来。” 琉璃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在那红色巨树地下，花刺看不到蓝衣女子的原因。 “也就是说，第二使徒的行为与安雅本人无异——对吗?”信息量太大，琉璃只得选择相信。 “是这样的，在罗布泊她被安雅的意识所操控而袭击我们时就已经开始了。”路易斯点了点头。“不过，这仅仅是第三次世界大战未发生前的情况。如今【世界意识】侵入了使徒们的灵魂，我曾想过，武器不受我控制的原因到底是世界意识的主导，还是安雅自我意识的作用……” “所以你故意被第二使徒打败么?” “不算故意，我本就对她下不了手。不过也通过此举确认了她并非【世界意识】主导，而是安雅本人的意识。” “这样的话，你就不用去毁灭她了吧?” “恰恰相反。”路易斯脸上露出坚决的表情。“她忘记了自己的名字……所以，她没有存在的意义，无论是作为我的武器，还是安雅?露蒂本人。” “为什么这么说!?”琉璃不理解路易斯的意思。 “别纠结这个了，我早就下决心了，这是迟早的事。”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了，现在的局势在我看来都危险万分。敌人就在我们的头上。” 琉璃抬头看去，闪烁着极光般璀璨光辉的三角形飞行器正在与第四使徒战斗。剧烈的轰鸣声不绝于耳，但对琉璃来说早就听习惯了，所以没去注意。 “我需要怎么做?” “去把珍妮带出来，同时一定要保护好她。” 至此，第三次世界大战，第一战场与第二战场融合。 这么说也许不确切。第二战场的广义范围为全球，当然也包涵了第一战场。 如今，欧若拉要塞由太平洋飞过大陆，以无法想像的速度抵达了位于法兰西的第一战场。 法兰西卫国战争的胜利也在路易斯的復活后化作了泡影。 世界各地的战乱彻底爆发，其规模是之前的数倍。 前奏结束了，第三次世界大战真正拉开了帷幕。 第四十七章 所有的梦想 stage 时间不明。 那容纳了一切的舞台，名为现实仓库的地方，时代的剧目在放映着那陈旧的影像。 数不清的人影重重叠叠。 代表着无数梦想的汇聚。 国王，圣女，主教，征服者，哲学家，侦探，魔术师，科学家们。 素食主义者，知识分子，环保卫士，先驱者们。 那些我们耳熟能详的面孔，以及被埋没在歷史尘埃中的人物。 他们的身前站着那位男子，这也是他们能够聚集在一起的理由。 没错，虽然他们的梦想各不相同，但只要协助他达成他的计划，藉助名为科学的力量完成那个机器，他们的一切梦想就会实现。 掌握众神的力量后，一切失败将不存在，一切不可能将变为可能。 一切都是为了创造出那样美好的世界。 一部为天国编写的史册，作者的真名为： 路易斯?格朗西斯。 第三次世界大战，法兰西战场。 “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第四使徒撕心裂肺地吼叫着，灰黑色的机器凭空出现在他的脚下，载着他扶摇而上。 战斗机捲起的飓风和音爆将四周的残骸吹得漫天飞舞，建筑物玻璃被震碎的声音尖锐刺耳。 欧若拉空中要塞内的机群似乎已经消耗殆尽，它再次喷出了催化剂，迅速膨胀的天网罩了下去。 很快，两者相撞了。 花刺身下的飞机化作一团火花，他的身形在高空中迅速坠落。 又一架战斗机在四维空间的力量下凭空出现，花刺乘着它继续冲击天网。 剎那间，五彩缤纷的光束从欧若拉要塞中射出，将第四使徒再次击落。 “你知道么?” 琉璃勐地抬起头，路易斯正在对他说话。 “花刺是我第一个制造的使徒，所以被我称为一号实验体。他的体内注入了我的愤怒【wrath】……你知道愤怒代表的意义是什么吗?” “这个……”琉璃脑中浮现出路易斯同天使兇残搏斗的场景。“愤怒代表最强大的力量，宛若长矛般勇往直前的破坏力。” 第68页 “呵。” “笑什么?” “我喜欢长矛这个比喻，可惜你猜得正好相反。我认为，愤怒代表着盾，保护自身的盾。” “盾?” “是啊……愤怒是软弱之人为了保护自己而被迫举起的盾。就如那些带壳动物的甲冑，它们脆弱的肉体受到伤害后分泌出来的物质凝固成壳，保护着他们的身躯。” “对于花刺来说也是么?” “他的甲冑比任何人都强大。但越是这样，他的危险就越大。你看。” 路易斯指着天空中，那不断冲锋着，试图接近欧若拉空中要塞的人。 “他的愤怒承载着狂热的梦想，这梦想正是他力量的源泉。花刺经歷过死亡，正是他临死前那强烈的愤怒，强烈的梦想，强烈的求生意识打动了我。他作为梦想的器量比一般人要高很多，足以承载我的愤怒。 但是，人类的梦想终究会枯竭的。对他来说，再坚硬的甲冑也将化为乌有。” “他战斗的理由完全是这种毫无意义的愤怒么?” “当然不是。”路易斯摇了摇头。“我说过，使徒的构成除了意识外还有其自身载体。这种载体意味着其战斗的理由，这种战斗的理由与世界意识交织后即为使徒们的具体行动。” “太抽象了，能不能举例说明?” “比如花刺，他来自于两年后的另一个未来。在那个未来里，美国对他的家乡发动了第二次阿富汗战争。那场战争中他全家又被塔利班杀害。 所以，第四使徒要迴避这样的未来。【世界意识】也正是利用了他这一点，使他成为了第三次世界大战的因素之一。” “那——米开朗基罗呢?” “米开朗基罗是曾经教授我魔法的老师。”路易斯笑了笑。“精通基督教魔法的他获得了长寿的秘诀，但这对他来说却是一种不幸。” “长寿所带来的不幸啊……” “不知经歷了多少个世纪，他默默看着魔法逐渐被新的力量所取代。科学的发展，理想的破灭。人们背弃古老的传统，将魔法的力量遗忘，即使是他的学生也背叛了他……” “作为他的学生你并没有放弃魔法，这对他来说很是欣慰吧。” “正相反。”路易斯露出一抹笑容。“背叛他的——将魔法时代的画上句号的正是我本人。不过，米开朗基罗老师却不曾记恨我，因为我给了他梦寐以求的力量。” 剎那间，琉璃似乎明白了什么。 “对。在这样的未来，我诛杀了战斗天使米迦勒，并将天使之力灌输给了战争中将死的老人，由此改变了老人的一生——同时我也拥有了衷心的第五使徒。” 在前往天主教堂之前，路易斯拯救的那个老人是米开朗基罗! 轰——!!! 机体的残片向他们扫来，琉璃的思绪再次回到了战场。 第四使徒的身体犹如一片落叶般，在欧若拉要塞形成的光之风暴中摇曳。 “花刺构现出来的战斗机完全追不上空中要塞的速度!他不是心想事成么!他为什么不将构想定义为【超越欧若拉要塞的武器】?” 琉璃有些着急了。 “这种东西不可能构思出来。” “为什么?” “如果我让你构思【不具有你所见过物体特徵的一种物体】，你能构思出来么?” “当然不能……我明白了，这就是想像力的局限啊……” “第四使徒力量的不在于形态，而是其本质。他所构想出来的只是一个概念，然后由这种概念变化为四维空间中最符合的物体。” “也就是说，形态不是关键么?” “是的。如果对方的力量弱于花刺，他就算构现出弓箭或石块也可以将对方的战机轻易击落。而对方两位使徒的配合非常到位，即使是我都很难击破。” “那我们应该怎么办，你一定有你的计划吧?” “对，原计划是让花刺制造突破口，然后由我去击溃那两位使徒。可是在现在看来仅靠花刺的力量无法办到，这就是我让你把珍妮带出来的原因。 不要忘记，我们也有使徒的组合。珍妮是第七使徒，她能召唤出花刺最强的力量。” “不会有危险吧?” “以前试验过一次，对花刺来说负荷很大，使用时间也十分有限，所以只有一次机——” “我是说对珍妮!” “啊……上次试验没有直接使用她的力量，所以我也不知道。” “这怎么行!万一——” “哥，我没事的。”珍妮在琉璃身后说道。 哗——————! 强烈的血色光芒闪过，血红的七芒星结界将琉璃推了出去。 他看着围绕珍妮身边形成的大型魔法阵。以前一直以为，所谓魔法阵就如文学作品中那些简单的图形，而这个魔法阵不仅如此。 粗大的七芒星线条由更细小的图案组成。仔细看去，这些图案像极了电子产品中高集成电路的模样。 第69页 琉璃回想起路易斯对魔法阵的比喻，用电器。 代替电能的魔力在这个高级的“用电器”中游走着，如同在看一堆倒下的多米诺骨牌般，琉璃不禁呆滞了。 在这一刻，他终于理解了。 所谓科学，所谓魔法。 这些都不过是换汤不换药的力量存在形式，根本没有什么迷信，没有什么空想。 越来越多的细微光芒汇集在一起，高度集中的能量射向苍穹。 天空中，第四使徒犹如一只想要挣脱天空的鸟，不断冲击着，坠落着，嘶吼着。 七芒星在云层上形成了巨大的投影，剎那间，血红色的瀑布从云层中喷出—— 代表七维空间，那诡异的召唤力量。 如同怪胎出生一般，扭曲的红色爪子从异空间探出，接下来是布满黑红色流光的头颅，身躯。 白炽的双眼圆瞪着，血红色的愤怒在大气中蔓延。 “这是什么!!!”琉璃惊恐地叫道。 “呵。就是这样东西，曾经吓跑了预言者和黑色医生。它就是第四使徒。” “不对啊，花刺他——” “准确地说，它是第四使徒所在平行世界中【最残暴的个体】。 本来平行世界之间是绝对不相干的。因果论的混乱导致了这种现象成为了可能，也就是说在我们世界里同时存在了两个第四使徒。 七芒星的召唤加强了它的稳定，使得它能够在这个世界中存在一段时间，而不是如同人造黑洞般一闪即逝。” 血红色的人形发出了咆哮，这种声音已经超过了人耳可以接受的频率——它四周的云层在这可怕的声波中吹散。 四维空间的终极力量发动了。 会成功的。 魔法师在心中默默地念道。 到这一步，散乱的零件组成了复杂的机器。 在理论上是完美的，实验也不可能出任何偏差。 魔法师的目光扫向苍穹。如此地愤怒，激动，却饱含梦想。 第四十八章 被雷击中的女神 x-43a 巨大的红色人形怪物矗立在法兰西战场。 由于欧若拉要塞投放的催化剂，战场上空的黑云开始放出闪电，宛若发光的蛇在痛苦地扭曲一般。 随着雷电的肆虐，人形上时不时掠过像素破裂般的波动，似乎很不稳定。 对第四使徒来说，梦想即是其力量的根源。 这汇聚了其平行世界最强人格的力量，势必压倒了黑色医生与预言者的组合。 最后的突击开始了。 红色人形张开巨爪，黑色的阴影迅速构现而出，在大地上留下挥之不去的阴影。 飞机。 巨大的翼展，纤细的机身，外形类似客机的轰炸机。 【b-52】。 在琉璃看来，造型上类似那款知名的重型轰炸机。 具体型号不明，或许从这个世界上根本找不到这样型号的战机。 琉璃开始怀疑第四使徒的策略，目标是以飞行高度和速度为优势的空中要塞，弄出来个轰炸机有什么用? 他很快发现，那巨大的机身下悬挂着小型的无人飞机，以及跟它捆绑在一起的火箭推进器。 剎那间，暴雨倾盆。 第四使徒的灰发在雨中飘荡，一手扶在悬挂支架上。 【b-52】重型轰炸机迅速爬升着，很快就接近了天网的高度。 【b-52】触碰天网的一剎那，一团白炽的灼眼亮光从机身下部喷出，照亮了那一片倾盆的雨，形成了炫目而迷茫的白色光晕。 琉璃终于明白了，他想起了美国航空航天局旗下飞行研究中心那轰动世界的实验。 【9.7】马赫速度极限的实验。 那悬挂在重型轰炸机下面的无人机，正是人类所制造的飞行器中最快速度的保持者。 型号为【x-43a】。 重型轰炸机的爆炸硝烟中，火箭推进器喷出白炽的火焰，带着无人机以惊人的速度冲破了天网。 欧若拉空中要塞短暂停滞了。琉璃甚至能够感受到要塞中两位使徒的不安与惊愕。 太快了。 在这种速度下，雷达无法锁定，电子干扰也根本发挥不了作用。 欧若拉要塞开火了，流星雨般的飞弹带着斑斓的尾焰交织射出，试图阻止【x-43a】无人机的前进。 花刺伫立在无人机上。即使这样的速度，他的身体依然没有受到任何空气阻力的影响。 两支加特林浮现在双手中，咆哮的火舌在如此可怕的速度下，射出的子弹在空气中迅速燃烧殆尽。 子弹的合金成分由于剧烈的气体摩擦而燃烧着，其焰色反应产生了金绿色的镭射光芒。第四使徒宛若拿着两支旋转着划出雷射的镭射枪一般。 要塞射出的飞弹在这镭射光下尽数摧毁，【x-43a】带着灼热的光芒，直指要塞中央。 这一刻，没有声音，只有剧烈的闪光。 就如绣花针穿过棉被般。 白炽的闪光中，欧若拉要塞被开了一个口子。 来自可怕的大气压力，正在瓦解着这所要塞。 黑色的三角形剧烈颤抖着，晃出来的七色极光一阵摇曳，剎那的美景令人呆滞。 然而，即使是这样的攻击也无法使要塞立刻崩溃。要塞内部的舱门迅速关闭着，尚未破坏的内部引擎提供着空气压力，要塞渐渐平稳下来。 第70页 不过，路易斯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第六使徒与第一使徒的组合，终于出现了突破口。 “好，我就知道一定会成功……” 魔法师低着头，他的头髮已经被雨水浸透，嘴角却掩饰着无法控制的笑意。 “他成功了?” “剩下就可以交给我了——” “你?你打算怎么上去?” “虽然我没有空间移动的能力，不过不用担心，莱恩很快就会邀请我的……”路易斯的表情突然动了一下。“与其问这些，你应该关心下你的妹妹。” “什么——珍妮!!!” 珍妮微微仰着头，僵硬地跪在地上。 她的眼睛只剩下眼白，鲜血从她的眼角，耳朵等部位流出，沾染了她雪白的头髮和衣服。 “副作用果然不小，第四使徒要是再慢几秒就会要了她的命。”路易斯喃喃道。“这样吧，你留在这里好好照顾她，接下来是我们的工作了。” 琉璃回头看着魔法师，却没来的及说什么。 白色的光芒笼罩了魔法师的身体，下一刻魔法师的身形已经消失不见。 欧若拉空中要塞，底部的某处。 一身黑色大褂的高个医生，踏着烧焦的部件和滋滋作响的电缆缓缓走向一堆残骸。 “果然又是你这个小鬼么……可惜啊，你已经无法再次使用那种力量了。就让我在这里给你一份死亡通知书吧。” “嗷嗷嗷嗷嗷嗷嗷——啊!” 残骸中，第四使徒遍体鳞伤的身躯犹如疯狗般跃起，可怕的四维空间力量袭向第六使徒。 医生手中出现了八支银光铮亮的手术刀。 欧若拉空中要塞，总指挥室。 一层白色的光芒如同蛋壳般将这里与指挥室的各种仪表仪器隔开。 白色光芒之中，身穿白色连衣裙的女人静静地坐在轮椅上，看着眼前的不速之客。 名为路易斯的魔法师，伫立在她的面前。 “莱恩【line】，你真是一个勇敢的女人，居然敢一个人面对我。” “不要太得意了，路易斯大人。”女人微笑道，“胜负还未分。” “我知道你在打什么算盘。”路易斯收起了讪笑，认真说道。“这也是你和第六使徒第一次分开作战吧?你想拖住我，待我的第四使徒战败后，同第六使徒合力对付我?” “错了哦。我确实打算拖住你，但并不是为了和约翰一起对付你。我们两个加一起也不是你的对手。” 魔法师沉思了一下。 “你从一开始就计划好了吧?这个麻烦的结界只对精神体生效，而我偏偏就是以理想姿态来到这里的。” 莱恩注视着路易斯，等他继续说下去。 “确实，不干掉你我就无法从这里出去。这里的战斗方式应该很特殊，只能是精神方面的战斗吧?好吧，不要搞那种太复杂的，你想通过什么样的方式决胜?” 预言者微笑着，拿出一枚硬币。 “真可笑。”路易斯露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位于第三次世界大战精神顶端的战斗，居然是这种幼稚的方式。” “你错了，路易斯。抛硬币不是幼稚的游戏。”莱恩摆弄着硬币。“世间万物都如同这枚硬币般。成功与失败，发生了什么，不会发生什么。从最基本的角度来看就是扔一次硬币而已。” “别小看我。”路易斯的脸上掠过一丝阴霾。“你以为我不是有备而来么?你不过是继承了我‘精神’力量的容器而已。我或许可以——修改这个规则。” “啊哈哈哈哈哈哈——!”预言者毫无节制地笑道。“修改规则?路易斯，怪不得斯科尔那傢伙总说你自以为是，看来还真——” 咔嚓。 咔——嚓。 犹如玻璃制品受温差而破裂般的声音。 路易斯不知何时画出了湛蓝色的逆五芒星符号，代表愠怒的魔法力量在这个“用电器”中高速运转着。 莱恩的身体一剎那僵住了。她脸上浮现出恐惧到扭曲的表情，所有生命迹象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随着咔嚓声的响起，她就如陶瓷碎皮般慢慢剥落，美丽的身躯碎成一块块鲜红色的冻肉。 “别让我重复第三遍。我说过，我是有备而来的。” 第四十九章 不朽的贪婪 line “一切过分的梦想，都是贪慾的根源。” 滴，滴，滴。 脑电仪上，人类由生命谱写出的曲线，乏味而单调。 时间为2008年，四川汶川大地震之后。 地点为某家医院，由于相关人员全部死亡，其名称无从考证。 白色的床上躺着什么类似人形，却破败不堪的东西。 “很奇怪呢。” 医生摆弄着一个黄色的袋子，在那东西面前晃了晃。 可以勉强称之为眼睛的器官死死地盯着袋子，又骨碌转向了医生。 “对食物的气味有反应，求生意识很强。”医生旁边的护士插话道。“不过这种情况也可以宣告死亡了吧?” 第71页 “无自主唿吸，心电停止。但是，反射和脑电还是有的。”医生不知是在回答护士的问题，还是在自言自语。“对我们来说，判断死亡的标准应该是脑死亡而非心死亡。” 护士这次没有插话，听医生继续说下去。 “我知道我们的时间很紧迫，现在到处人手都不够。但不要忘了，她可是个特例。”医生咽了口吐沫。“经过检查发现她的死亡时间在五月十一日夜间，而不是地震发生的五月十二日下午，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护士摇了摇头。 “还有，当地的记录显示接到了她的报警电话。时间为五月十二日，下午两点左右。” 护士手中的写字板掉了下来。 “可是医生，她全身除了脑和神经外的一切组织都已经坏死了，绝对是不可能痊癒的。” “但她现在仍然奇蹟般地活着，就算心脏不再跳动，新陈代谢停止，她依然活着。我可以做出设想，她的精神支撑着她早已死去的肉体，进行了这段时间内的行动。” “这样的事情……院长他说过，如果传出去的话——而且她已经没有亲人了，仅靠捐助的医药费，我们医院毕竟不是——” “我知道院长面临的压力，但她是我的患者，我绝不会让她就这样死去。”医生坚定地说道。“我们去把那个仪器搬过来。” “啊?”护士脸上的表情，比刚才还要惊讶。“医生，那个只是你研究的半成品啊，而且维持它的经费——” “没关系，由我来付。” 时间为第三次世界大战前夕，地点不明。 欠下巨额债务的医生失去了工作，家庭。 为了还债，医生甚至开始堕落，为一些组织干着罪恶的勾当。 但是，这一切都是值得的。至少医生这么认为。 黑暗的房间，绿莹莹的光芒隐隐闪烁着。 医生颓然的穿起一件黑色的大褂，走到光源面前。 那是一间巨大的试管，充满了绿色萤光的液体，两端接着血管般虬结的电缆。 有什么活物漂浮在其中。 大脑。 本该依附在嵴椎骨上的粗大神经中枢。 如毛细血管般分布的神经末梢。 一套完整而复杂的人类神经系统，浸泡在绿色的培养液之中。 遇难的少女全身组织都已经坏死。 医生以他高超的医术，将神经组织割离出来，由特殊的培养液代替了血液循环，新陈代谢的一切能量。 “真羡慕啊……” 医生驻足在这高超的艺术品前，喃喃自语道。 每当他看着它时，便觉得自己失去的那些都是值得的。 “没有了耳朵，鼻子，眼睛，舌头，手脚……失去这些碍事的东西，以神经末梢直接连接这个世界，或许能够知晓人类无法触及的东西呢…… 那种心情，那种意识。你或许会成为神明的眼睛，以神明的角度来探知这个世界的一切奥秘……” 嗖。 培养液内的神经系统轻微抖了一下，医生的痴迷表情被打断了。 “是谁!” 医生手中弹出了手术刀的利刃，对身后的不速之客吼道。 “别紧张，我是来帮你的。” 不速之客的形象，宛若从魔幻作品中走出来的邪恶魔法师一般。 身穿长袍的男人带着一脸阴森的表情接近了医生，转而把目光移到了试管上。 “非常棒的装置呢，能借我看看么?我保证不会动里面的东西。” 医生满脸敌视的表情，摇了摇头。 在他开口警告前，男人居然先开口了： “我知道你为了维持它已经背上了巨债。没关系，钱的问题我可以帮你搞定。而且你不能就这样从家里消失，你需要正常的生活，你的家人也需要你。” 医生的表情变严肃了，他开口问道： “你的目的是什么?” 医生已经动摇了。每个人都是如此，绝对不可能真正地视金钱为粪土。但他不傻，他明白能以如此巨额的金钱为交易的代价一定不小。 “好吧，我干脆把话说开吧。”男人坐在了医生之前坐着的地方，颓然的色彩爬上了他的脸庞。 “为了我的安雅【anya】。”男人继续说道。“为了救她我寻找着各种各样的方法，而你的研究……无疑能帮我一个大忙。” 医生呆住了。 这个男人，是为了拯救她人而四处奔走流浪么? 看来安雅是他心爱的女子。所以，医生能体会这样的心情。 “我能为你做什么呢?你的请求不会令我信服，毕竟这数额太大了。如果是交易的话，反而能让我安心。” “呵，真是个善良的医生啊。”男人咧开了微笑，两道深刻的眼袋如同猫科动物一般。“那就照你说，这是个交易，由双方契约绑定的交易……哦，现在叫合同是吧?合同双方都不能背叛。” 男人递过来一张纸。 “背叛?”。 “是啊。就当你给我打工，我是你的【boss】一样。 第72页 作为你给我打工的回报，我不仅会把你的债务还清，还会给你一种特殊的能力。放心吧，你绝对会喜欢的。” 虽然感觉有些不妥，自己的筹码似乎被眼前的男人一件件抽走。但话已放出，而且那种能力……似乎对他来说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 “职业名称……对不起，您是教徒么?” “不觉得这称唿很酷么?” 医生拿起钢笔，在纸上籤上了字，递给了男人。 职业名：第六使徒【apostlessixth】。 随后，他再次从男人手中接过了纸，看着上面的签名。 “很高兴认识您，路易斯先生。” “荣幸之至，约翰先生。” 时间为第三次世界大战前夕，地点不明。 神的失格，圣母的背叛。 一切原罪洒向了神的使徒们，不可避免的背叛如同连锁反应般发生了。 几年之间，约翰的生活回到了原来的样子，准确地说比原来更好。 虽然他的医术很高超，但重回医院后再向迅速爬到之前的位置是不可能的。 但是那种能力——足以引发医学奇蹟的能力，结合了他高超的医术使得医生的事业突飞勐进。 这本该是一件好事，如果那天，没有发生那件事情的话。 下班回家的约翰例行去了他的秘密基地，存放着那位少女的地方。 漆黑的房间内，模煳地能听得见路易斯的低声自语。 “……如果这是你所希望的话……” 约翰悄然挪动了脚步。 “……我爱你啊……” 阴暗低沉，却充满感情的声音。 “……珍妮……” 止不住好奇，约翰推开了路易斯所在房间那半掩的门。 眼前的景象让约翰惊呆了。 他的生命维持装置内，那一套人脑和神经系统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位白髮女子，她白色的衣衫在培养液中飘荡着。 “这是——!” “哦，约翰。”魔法师蹲坐在地上，抬头看着医生。 “你做了什么——这——这是谁?”约翰一身冷汗地指着培养液中的女子。“她是你说的安雅么?” “当然不是了。”魔法师一脸的淡然。 “你不是说需要我的技术——为了拯救安雅么?” “哦，那个可怜的傢伙。”魔法师仿佛想起了什么。“她已经死掉了。” “——!!!” 奇怪的感觉。 听了魔法师的话，约翰的心底不知为何冒出了一股狂怒而凄凉的意识。 其意识中，被背叛者基因操纵的部分觉醒了。 “对了，你原先存放在这里的女孩我已经把她治好了。”魔法师站起身来，从黑暗中推出一架轮椅。“看，不错吧。” 轮椅上的女孩就像一个没有表情的人偶。 医生的脸变得犹如那个人偶般一样呆滞。 “人的精神不灭，肉体便不会死亡。贪婪的梦想是维持人体不朽的奥秘。”路易斯轻轻抚摸着人偶的头顶。“我将她復活了，用第四使徒的力量将她的精神进行了实体化。” “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约翰低着头，看不出他的表情，但他手上的青筋绷了起来。 “这不是你一直期待的么?期待她能以原来的样子重新做人，而不是整天以解剖标本的样子面对你。别看她现在很呆滞，不久后就会恢復人类的样子……不对，会比人类更强大。 没错，她会成为一个真正的预言者【prophet】，成为我的第一使徒【apostlefirst】。” 或许，事实可能真如他所说。 锋利的手术刀出现在约翰手中。 可是为什么会如此愤怒和失望?她本该由我治好不是么?或者说…… 心中，某种不可抑制的意识在冲击着他的精神防线。 他已经习惯了她这个样子，这样的生活却被再次破坏了，即使是这样也是对她的一种亵渎。 这是魔法，是魔术，是科学所不承认的。 可路易斯不就是魔法师么?魔法师用魔法难道不是理所应当的么? 不，什么魔法师。那是害人的契约，是—— “啊啊啊啊啊啊——!为什么要作这种多余的事情!你这个邪恶的傢伙!” 手术刀冲着魔法师那不可一世的脸切了下去。第一刀下去后，由于一种无法抑制的感情，第二刀也补了上来—— 血肉飞溅着。 连反抗都没来得及，魔法师破碎的身体倒在了血泊之中。 医生褪下沾满鲜血的手套，看着那轮椅上的女子。 医生身后的空间扭曲了，他将那套装置放入了其中，把手搭在了轮椅的推把上。 “能拯救你的，只能是我。”约翰对着那呆滞的双眼，坚定地说道。 “这种心情，我能理解呢……” 突如其来的熟悉声音，吓的约翰冷汗直冒。 背后，有什么人在呢喃。 “其实……拯救一个人或许并不难。难的是，如果她并不需要你的拯救……这种时候……你该怎么做呢?你的所有努力都将化作泡影……你将不被周围人所理解……” 第73页 路易斯支离破碎的身体如同吊线木偶般站了起来，与约翰继续着谈话，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为什么!你到底是什么东——” “我只是个蹩脚的魔法师而已。”遍体鳞伤的路易斯低着头。“我不但离我的目的越来越远，还把自己搞成了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别过来——!”约翰握紧了轮椅的推把，第六使徒的力量开启了。 “我不怪你，因为我知道你们背叛的原因。但是……以后……世界意识……的时候……你也不要怪我哦。” 眼前的魔法师模煳了，最后看到他笑着举起了左手。 空间移动发动了，路易斯的笑容仍然在约翰的脑子挥之不去。 第三次世界大战，欧若拉要塞。 战斗完全是一边倒的局面，胜利的天平倾向谁根本不用多想。 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 第四使徒便是这种情况。 花刺身上插着数把纤细而锋利的手术刀，这些刀子深深刺进了他的要害，使他的动作越来越迟缓。 医生深知第四使徒的力量特点。那些手术刀所带来的持续性剧烈疼痛使得第四使徒无法进行自我暗示，将刀子用思想的力量消除。 这还不算完。 医生身后，犹如某种魔物的张开的巨口，层层利齿拉开了一片黑色的空间，吞向了第四使徒。 黑色的空间好像是某种结界一般。可以看到无数破碎的吊瓶，染血的布单，医院应急灯那微弱的光辉——以及那最多的，犹如小山般堆积的各种脏器。 这些脏器蠕动着，爆裂着，散发着可怕的气体，均为深度病变的模样。 恐怕这才是医生能够代表七宗罪之暴食【gluttony】的原因吧。 医学是科学，所以医学上的奇蹟是不存在的。医生不可能凭空将病人病变的脏器化为乌有——而是将其用第六使徒的空间力量转移到了他自己的身上。 当然，花刺永远不会考虑这些。 他早已习惯疼痛，比起被火车碾碎半个身子的疼痛这算不了什么。 可是，这样下去一定会输的。 除非再次使用那种力量——藉由第七使徒珍妮的力量再一次汇聚平行世界中自己的梦想。 但这行不通。 花刺明白，使用那个的副作用会要了珍妮的命。 心中某个角落，某种强大而陌生的意识告诫着自己。 绝对不能让那个女孩再次为自己受伤。 “在想什么呢?” 医生的话惊醒了自己。 花刺看着胸口，银晃晃的手术刀准确地穿过肋骨的缝隙，刺入了心脏。 第五十章 猜拳 psychological war 我们把视线从欧若拉要塞的角落转到其控制室内。 “路易斯，你以为这样的攻击对我有效么?” 第一使徒破碎的身体在剎那间重组，其恢復速度居然比魔法师还要快。 然而，听了莱恩的话后，路易斯居然由怒转喜，露出了惯有的猥琐笑容。 “你以为我攻击的目标是你的身体么?我知道这个结界限定的意义为【公平竞争】，它把我的魔法力量压制到你足矣匹敌的地步——所以我并无法摧毁你，但我却可以摧毁那样的小玩意——” “什么——”莱恩四处摸索着，“这不可能——!” “哈哈哈哈。”听到预言者的尖叫，魔法师笑得更开心了。“硬币不见了吧?那个实体硬币在这里的象徵意义就是规则本身。 你不会再准备骰子，纸牌之类的东西。所以，我摧毁了那枚硬币便是摧毁了规则。” “你——怎么会——你这个——” 啪——! 魔法师毫不留情地甩给莱恩一个耳光，鲜红的掌印印在了她白皙的脸庞。 “给我安静!别跟斯科尔那个歇斯底里的女人一样!” 这一耳光似乎让莱恩软了下来，她捂着脸，小声说道。 “可是，现在连代表规则本身的赌具都没有了……” “如果真是这样，你这个结界早就该崩溃了吧?但事实并非如此，还有一件我们天生就带着的赌具，以及其包含的绝对公平规则。” 路易斯伸出了双手。 猜拳。 俗称石头剪刀布。 “这么说，你并没有从根本上改变规则。”莱恩恢復了过来，镇定地说道。“这与抛硬币来决胜没有区别，胜率都是【50%】。” “不一样的。”路易斯摇头道。“猜拳会有平局的可能性，而抛硬币没有，除非你把硬币立着的情况也算进去。” “好，那开始吧。规则为五局三胜。” 第一局。 “石头剪刀布!” 预知能力开启了，莱恩预知到了路易斯提前伸出的拳头。 毫无疑问，她应该以布来应对。 不对——! 在不足以构成“后出”的剎那，路易斯伸出了食指和中指，石头变化为了剪刀。 开局她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输了。 第74页 莱恩顿时明白了自己失败的原因，她在预言路易斯会‘做什么’，而不是‘想什么’。 这样明显是不对的。 因为在猜拳比赛中先出并不违法规则。猜拳手势形成前都是拳头，所以故意先出拳头再立刻改成剪刀是引诱对方上当的手段之一。 第一局，路易斯获胜。比分1:0。 第二局。 这一次，她不会失败。 “石头剪刀布!” 预言者出的还是剪刀。她知道了路易斯在“想什么”，所以一定不会错的。 看到路易斯那张开的手掌，预言者松了一口气。 虽然输了，路易斯却是一脸轻松的样子。 “我脑中努力去想着出石头，在潜意识中却想着出布。这么深的想法还是被你轻而易举捕捉到了。” “玩这些小聪明是没有用的，同样的把戏不会让你成功两次。” 第二局，莱恩获胜。比分1:1。 第三局。 路易斯思考着。 莱恩连续出了两次剪刀，而一般人的习惯是不会连出同样手势的。 也就是说，莱恩接下来的动作会是石头或者布。 还有，对莱恩来说，她应该不会考虑平局的因素。 这对路易斯来说是绝好的事情，胜率由【1/3】变成了【1/2】。成功率确确实实地提升了，但效果真的如此么? “石头剪刀布!” 这一次，莱恩出的居然还是剪刀。 连续三次剪刀，对于没有预言能力的的对方来说是很难预料到的事件。 而且，平局是不可能的。 也就是说，胜利女神应该对莱恩微笑了。 然而—— 路易斯出了石头，还带着满脸的无辜。 “为什么?”莱恩再次不淡定了。 “没什么。你看我前三局不是出布就是出石头，我讨厌剪刀这种锋利的东西。你看我的魔法阵也多为六芒星，而不是五芒星。根据魔法理论，角度越锋利的魔法阵所构建的魔法攻击性越强，而我这么温柔而绅士的人，怎么能对一个女孩子——” “废话少说!给我认真点!”莱恩从一个女人的角度深刻讨厌这个啰嗦的男人。 “好吧，非要我说的话”，路易斯挑起了眉毛，“你在试图预知我的想法，而不是我的做法，对不对?” “——!” 莱恩愣住了。为什么他会知道—— “第一局你预知我的做法，忽略了我的想法，所以失败在所难免。 第二局你用预知能力搜索了我的思想而成功了，这让你自以为找到了正确的预言对象。” “你——!” “我甚至知道你看到了什么。” 魔法阵，祭礼之蛇环绕成头尾相接的样子，完美的形状—— “你看到的，是一个无限循环的圆。” 路易斯继续啰嗦着，但莱恩没有再次打断。 “第一步，我做出‘你会出剪刀’这样的假设。 你看到我的想法后，你便会决定不出剪刀了。 第二步，我继续想，那我出布好了。 你看到我这个想法后，你又会想出剪刀。 第三步，我再次假设你出剪刀。 死循环就这样达成了，第四步可以再次跳到第一步进行无限循环。对循环来说，预言能力会产生无限重复的未来。” “真不愧是二十一世纪最强大，最邪恶的魔法师。”莱恩低头道，“我要拿出我最后的对策了。” “我的强大与‘邪恶’无关，你的能力本就是我赐予的，所以我很了解你。不过我也感兴趣，看你能玩出什么花样。” 第三局，路易斯获胜，比分为2:1。 第四局。 莱恩拿来了一块青色不透光的布，将自己的眼睛蒙上了。 对路易斯来说，或许是个危机。 他一边欣赏着莱恩蒙着眼的样子，努力把歪念头赶出脑子来思考正题。 在石头剪刀布测试统计中，蒙眼者的胜率反而高于不蒙眼者。 虽然看起来很奇怪，在测试中不蒙眼者出手速度会慢200毫秒左右，也就是后出。 后出者的胜率却低于蒙眼者，这是什么原因呢? 因为没有给后出者足够的反应时间。 人类学习知识的途径为模仿，类比。所以人的本能是模仿别人。 都出一样的手势导致了平局激增。由于不蒙眼者处于心理上的“优势”，总想一决胜负，所以激增的平局会扰乱他们的心绪，导致了过多的失败。 平局对于冒进者来说，永远是劣势的来源。 可是。 “嘿，美女。我打算出布，你打算出什么呢?” 路易斯的声音传来了。 耳朵并没有堵住。 对话。 这也是猜拳游戏中常用的干扰对手策略之一，心理战的必备因素。 相信还是不相信?就算找到了预言的对向，但这却是预知能力的死循环。不确定的未来在两者间跳来跳去。 “石头剪刀布!” 结果出乎路易斯的预料。 路易斯出的剪刀，莱恩出的石头。 第75页 “你……是怎么想的呢?”路易斯看上去很无奈。 “根本不用想那么多，我只是单纯地预知了‘结果’，并非去猜你的想法。 你布下了无数思维死循环，就如你擅长的魔法阵一样。你引导着我的好奇心去琢磨这些，来布置我预知的盲点。而我这次绕过了这些，直接去预知你最后的结果。” 莱恩醒悟了，也后悔了。 路易斯从开头就在误导她。 什么平局，什么预言对象，什么死循环。这些都是本不该存在的诡辩。 就平局而言，到第四局了仍然没有出现过一次，最终局显然也不会出现。可见平局这个概念就是路易斯抛出来故意误导她的。 至于预言的对象和死循环，绕过它们直接预知结果就好了。 “而且，从你对我说的话我可以了解到，”莱恩继续说着，“你是一个非常爱撒谎的男人。这样的男人，没有女人会要你的。” 路易斯的脸色很难看。 第四局，莱恩胜出，比分为2:2平局，决胜负就看最后一局了。 最终局。 急转直下，乐极生悲。这是路易斯一生的概括。 这件事情也是如此，受魔法阵启发的“思维死循环”策略也被对手轻易绕过了。 失败，如果不採取新的策略绝对会失败。 “路易斯，这是50%的胜率。”莱恩说话了，“从一开始就是在抛硬币而已，我们是不会出现平局的。” 处在被对方完全看破的绝境，魔法师依旧在思考着。 胜利1/3，平局1/3，失败1/3。 与硬币相比，差别究竟在哪里!? 这种差别，才是最后的杀手锏吧? 不……没有这么复杂。 他靠耍流氓的手段抗到了现在，怎么把耍流氓继续下去才是真正的办法。 他要相信自己，他改变了规则，这两种规则之间肯定有决定性区别。 也就是说，猜拳中一定有一种办法，有一种可能性，是抛硬币绝对不会出现的! “石头剪刀布!” 莱恩出的石头。 不会出差错，更不会有悬念。 她看到了对方叉开的手指，笑了。 对面的魔法师也在笑，那种臭流氓占了女人便宜后的坏笑。 “什么——你居然!” 路易斯的食指与中指併拢，无名指与小拇指併拢。中指与无名指中间叉开。 简单地说，这个手势叫做剪刀手【spock】。 “你这个无耻的男人，你这是作弊!”预言者似乎要从轮椅上站起。 这种手势的含义在于：如果对手出的是石头，它就是布。如果对手出的是布，它就是剪刀。 “作弊?我没有啊?” “你这根本就是第四种手势!” “哎呀呀，你看它又是剪刀又是布，是两种手势的合体而已哦。” “收回你的诡辩吧，你这就是作弊，我不承认你的胜利，这场比赛根本就不公平!” 莱恩看到的结果是路易斯叉开中指和无名指，模煳的预言画面具体化后自然是剪刀，所以出石头来应对。 因为她根本没有想到剪刀手这种结果，只是以“石头，剪刀，布”三种手势为条件展开了预言而已。 规则被路易斯打破了。 创造奇蹟的人，往往都是敢于向规则挑战的人，而路易斯偏偏是这方面的行家。 剪刀手。 2/3胜利，1/3平局。 如果莱恩出的是剪刀呢?毫无疑问，平局后的第六局加赛，路易斯会真正的失败。 可是莱恩是不会出剪刀的。因为从一开始，在莱恩眼中这就是抛硬币的游戏。如果你知道对手会出什么，你会选择去跟他平局么?显然不会。这也是莱恩迴避平局的原因。 所以莱恩不出剪刀的话，路易斯出剪刀手的胜率就是100%。 “可是，你这样的手势确实违反了公平原则。”预言者仍在挣扎。 “莱恩小姐。”路易斯站起身，眼中闪烁着凶光，“那我问你，具有预言能力的你，跟没有预言能力的我通过这种方式决定胜负就公平了么?” 只是这一句，就让莱恩愣住了。 如路易斯所说，这场游戏从一开始就是不公平的。 也就是说，这个白色结界的限定意义本身不是【公平竞争】这样的原理，而是具有其它目的。 就这场比赛而言，并不存在胜利者，却产生了唯一的失败者。 由于结果的产生，白色结界飘散了，再也没有什么可以阻挡魔法师了。 女孩从轮椅上狼狈不堪地滚落下来。五芒星的魔法阵散发出冰冷的气息，尖锐的光奔涌而出，无情地杀戮着。 鲜血模煳了女孩的视线。 骗子，可恶的骗子，利用别人贪心的骗子。 最终局。判定失败者为莱恩，胜出者：无。 比分为?:2。 生命随着鲜血流逝。刻骨的寒冷，一切都坠入了黑暗中。 就如地震中躯体被逐渐掩埋的痛苦。 为了避开那样的未来，接受了世界意识主导—— 但是，这样真的好么。 将世界导入了这样的战争，会有更多人死去吧?必须拯救他们啊…… 第76页 呵，到现在这种地步还想拯救他人么? 多么贪婪的想法。 贪婪者追求着无法获得的一切，却连自己最重要的东西都无法保护。 生命—— 如果可以。自己最后的愿望是能在那场地震中，跟家人和朋友们死在一起。 “这种并不贪婪的愿望，当然是可以实现的。” 魔法师牵起了莱恩的手，缓缓说道。 “我发誓，我一定会让这个世界回归正轨。” 如此温暖的手，跟他冰冷的魔法正相反呢…… 白皙的手指，连同女孩的身体碎成了漫天冰屑。 路易斯走出了欧若拉要塞的控制室。 第二使徒莱恩死去了，她是继小丑乔克后第二个被干掉的使徒。 路易斯向欧若拉要塞中另一处战场走去，为另一场战斗进行收尾。 他能够感受到，又有使徒迎来了末日。 第五十一章 陨落的梦想 wishing star 跳动的银色反光，越来越慢的节奏。 插在第四使徒心脏上的手术刀一跳跳地摆动着，象徵着生命衰竭的最后鼓点。 疯狂的身体不甘地停滞下来，那足以构建出一切梦想的双手缓缓垂落。 医生握住了刀柄，锋利的刀刃切断了心腔，切断了一条条输送生命的管道。 整颗心脏被挖了出来，就如从机器人玩具中取出电池一样巧妙。 杀戮机器失去了动力来源，废铜烂铁般倒在了地上，与一具普通的尸体无异。 白色的碎屑雪花般扬扬洒洒，在医生的黑色结界内飘落，那些蠕动的脏器盖上了一层白霜。 这是思想的碎片，第四使徒迎来死亡前的弥留思想所剩下的最后碎片。 如同二月那触土即化的雪，第四使徒的思想景象出现在现实之中。 那是记忆的层层碎片。 时间为第二次阿富汗战争之前。 夜晚，一家普通民户的屋内。 年幼的灰发小孩在母亲的怀里听着故事。 昏黄的油灯在屋内闪烁着，给黑夜带来光明。 母亲讲的是流星的传说： “在浩瀚的夜空有许多许多的星星，一闪一闪。 人们对它们许愿，告诉他们自己的愿望，将自己的梦想传达给它们。 终于有一天，星星不堪重负，化作流星从夜空中陨落。 因为它们【承载了太多的梦想】。 那些星星在梦想的压迫之下禁不住重量，坠向大地……” 第二次阿富汗战争之后，灾难之日。 拖着枪械的人们叫喊着，疯狂地砸翻家具，撕毁母亲给他做的棉被。 这一刻，年幼的孩子握紧了小小的拳头，眼眶中没有泪水，有的只是无法抑制的愤怒。 一只温暖的左手，按在了孩子的肩头。 “我的孩子，不要愤怒。那只是软弱的象徵。” 父亲的话在耳畔响起，他镇定了下来，泪水夺眶而出。 一家人被绑在铁轨上，火车头发动了起来。 呜————————!!! 哭泣般的汽笛响起，车轮碾着人体前进——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灰发少年抱着头，蹲在角落不住地颤抖着。 “花刺!花刺——!” 珍妮在耳畔唿唤着他。 “只是听到汽笛声就吓成这样了么?真是不中用的小子啊……” “路易斯!你怎么能这么说——” “哎呀呀。”魔法师将左手搭在少年肩上，“不过你这倒是启发了我。我有个好主意——” 少年感受着肩膀上的温度，那久违的触感。 “——试着构现火车的意象吧。不要逃避，直面恐惧。所谓愤怒，正是人类因恐惧而产生软弱的一种表现形式，是保护人精神的最强盾牌。 这份恐惧将激发出你的愤怒，成为你最强大的力量。” 第三次世界大战前夕，一行人前往罗布泊前的夜晚。 “为什么——!”第四使徒对魔法师咆哮着，“为什么不让我杀掉那个小子!” “他可是我最重要的实验品，是你体内主导意识的镜像来源。” “……”第四使徒沉默了下来。“那你叫我来的目的是什么?” “你那招构现火车已经不好使了，你将来的对手会是两位以上的使徒组合，所以你必须将新的力量付诸实战。” “藉助珍妮的力量么?” “问题就在这里。我估计会对她造成很大的负荷，毕竟需要调动的暗物质【darkmatter】总量很大。” “我不会用它的。” 听到这句话，路易斯突然露出了某种奇怪的表情。 “为什么?你在担心珍妮?” “这不关你的事!” 路易斯直视着花刺的眼睛，仿佛要看穿他最深层的意识一样。 “不应该啊……难道你受到了那种意识的影响?” “蹩脚的魔法师，你这是什么意思!?” “不，没什么。”路易斯移开了目光。“我还有一种能让你发挥出同等力量的方法，不用藉助珍妮哦。” 第77页 第四使徒瞪大了双眼。 “记住，第七使徒的力量是作为维持两个‘你’存在于同一个世界的保证。 召唤来的你是通过无数平行世界一加一般连锁叠加，由暗物质和暗能量组成的最强个体，也就是将汇聚了所有梦想的个体召唤到这个世界来作战。 平行世界是暗物质和暗能量的本质，也是给珍妮带来负荷的根本源头。去除它影响和限制的办法很简单，只让一个你存在于这个世界就好了。” “你想说——” “你猜到了吧?我们原本的方法是在这个世界保持两个‘你’。我说的方法就是让平行世界最强大个体来替换【rece】你的存在。 这样的话，这个世界只存在一个你，就不会违反世界的法则。 “切，那样的话我会永远消失吧?”花刺付之一笑。 “现在这个跟我说话的你会被分散在无数平行世界中，还原为暗能量本质。嗯，可以认为是一种绝对不可逆转的死亡。你的个体，你的世界，你的梦想都会消失殆尽，连我都救不了你。” “告诉我这些是想盼着我消失吧?” “我不想让你无意义地消失掉，至少给我拖一两位使徒下水吧?你总不能把所有敌人都留给我打，这样的话你作为我的使徒还有什么存在意义?” “别异想天开了，蹩脚的魔法师。我才不会为你做这样的事情。”少年转身走开，看都不看魔法师一眼。 但是。 【世界意识】在第四使徒体内涌动。 如果是这种情况，为了不再使用那个女孩的力量，不再对她造成伤害。 为了避免那样的未来，为了復仇——的话。 剎那间，白色的碎屑停滞了。 如同时间倒流般，逆重力而上。 约翰呆住了，看着那绝对不可能復甦的尸体。 第四使徒的颅骨中发出爆裂声，血液混合着浓稠的红色能量体从颅内流出。 约翰立刻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这是身为医生不该犯的错误。 心脏功能停止，即心死亡并不代表着生命的结束。 宣告死亡的标准是脑死亡，只要脑还在，思维就不会完全停止。 而思想，恰恰是第四使徒力量的源泉。 然而，现在意识到已经晚了。 第四使徒的身体喷涌出象徵狂暴与愤怒的红色，这些红色能量发出液体的爆裂声，渐渐立起成型。 恐怖的红色气息充斥了医生的黑色结界，狂怒的红色人形抬起了头。 那因巨大的愤怒而白炽的双眼，喷出了火光。 “呜哇哇哇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种力量，终究还是再次释放了。 汇聚了第四使徒的一切梦想，平行世界中最强大的个体向第六使徒袭来。 伴随着第四使徒最后的愤怒，最后的决意和梦想。 第五十二章 自欺欺人 sins 只此一生，皆无所获。 痛苦带来软弱。 软弱化作愤怒。 愤怒转为痛苦。 一对燃烧的蝶翼从灰发少年背后冲出，宛若怒目般的花纹，扭曲的图案。 如果可以，绝不要再出生在这样的世界上。 如果可以，如同流星般陨落的结局才是最好的归宿。 不再痛苦。 魔法师思考着，注视着这场悲剧的落幕。 使徒们尽情挥霍着生命的色彩，燃烧唯一的理想。 手持利刃的第六使徒看到了魔法师。高大的医生轻轻笑着，扔下了手中的刀。 约翰明白，莱恩已经死在了魔法师手中。对他来说，生命亦无意义。 作为被【世界意识】联通的两位使徒，莱恩的梦想就是他的梦想。 所以，一切都无所谓了。 两位使徒撞在了一起，爆发出的能量冲破了黑色结界。 同归于尽。 血红的火焰烧尽了那些污秽之物，吞噬了整个欧若拉要塞。 无限的火光和碎屑中，魔法师伫立着，带入了那不久前的回忆。 数个回忆的碎片，拼成了如今罪恶的源头。 十九世纪中叶。 英格兰，伦敦。 永夜之都，笼罩在阴云浓雾中的城市。 巨大的蒸汽火车绕过城市的道路，浓浓的黑烟喷向惨色的天空。 无数机械的响声在城市中轰鸣着，宛若地狱中无尽的敲打声。 魔法师站在哥德式钟楼塔上，看着这个被工业革命【theindustrialrevolution】改造的世界。 “你将地狱的大门敞开，把魔鬼的力量赐予了人类。” 身穿白色衣衫，一头红色短髮的女孩从阴影中走出，对魔法师缓缓说着。 菲雅?莉莉丝【feya?lilith】。 “对不起，莉。可是……我已经无法回头了。” 魔法师的眼中透着无边的伤感。 以机械的力量代替法术，以科学的力量结束魔法时代。 在英国，这全世界魔法师们眼中的圣都，亲手为自己以及自己的世界画上休止符。 蒸汽机的发明，科学技术的兴起，这一切都将给世界带来无法弥补的变动。 然而，人类却对自己的前景充满信心，对隐藏的危机一无所知。 第78页 黑色的魔鬼在浓雾中低空盘旋着，张开的翅膀犹如皱皱巴巴的羽翼。 被称为格雷姆林的小恶魔在机械中快乐地嘶吼，操作机器的人类却对其视而不见。 “路易斯，我很怕……”女孩从背后抱住了魔法师，将脸庞埋在他的后背。 “我也是一样呢。这一定是份重大无比的罪孽吧?”魔法师轻笑一声。“如果是这样，谁来给我断罪呢?” 脚下的机械咆哮着，敲打着，扩张着，犹如毒素般向世界蔓延。 那声轻蔑的苦笑，隐没在了机器的怒吼之中。 时代的变革，人口的变迁。 工业革命的种子在未来开花结果。 第三次世界大战之前，一个秋天的下午。 某家机构的门口。 还是那位女孩。她在等着什么人，两只手不经意间扯着门前灌木的叶子，将它们撕碎后扔下。 黄昏降至，她等待的人来了。 “路易斯!” “莉，对不起……我来晚了。” “没关系的。” “我们先去一趟研究所，我要拜访一位名叫约翰的朋友。” “哦……” 两人一边走着，一边谈着不知名的话题。 “宇宙中有百分之九十六的质量目前无法观测，它们被称作暗物质和暗能量。实际上，我借欧洲核子研究组织之手已经将此课题初步攻破，确定这些无法被观测的物质就是平行世界的构成。 随着时间的流逝，不同可能性的未来分支产生了无数的平行世界。这些平行世界是我们无法观测到的，其组成便是所谓的暗物质和暗能量。” “你理论和初步试验已经完成了。但要想让暗物质和暗能量存在于我们的世界，还是有难度的吧?” “不……实际上，在很久之前我就完成了。” “怎么可能?” “当时的我们——当时的我并不知道，被我称作【使徒之力】的就是暗物质和暗能量……这是由麦比乌斯之环连接平行世界所获得的力量。” “我们是什么意思?”女孩很敏锐地挑出了路易斯的字眼。 “我和安雅。”路易斯不得已解释道。“那些胡乱的试验所产生的使徒并非来自我的空想，他们确实来自于平行世界。” “原来是这样。对于你和安雅我不想说什么，但是你这样的行为——仅仅因为对基督教的兴趣，就乱用其中圣母的教理——” “不是这样的。”路易斯打断了她的话。“基督教，犹太教还是恶魔的理论——科学，我对他们一视同仁。以科学原理为基础的实验是被允许的，宗教思想为什么就不行呢?” “科学实验也受人道的制约!比如复制人就是不被允许的，因为这触犯了人道的禁忌!” “人道?”路易斯抬起了头。“所谓人道在真正的科学研究者眼中是一种可笑而极端的东西，不过是一种不科学的情绪罢了。莉，你是个优秀的研究员，不会不明白吧? 人们吃着违反自然规律生长的大米，却反对食用长着六只翅膀的鸡。这是为什么，仅仅是因为‘噁心’这种可笑的情绪?从科学的角度来看，两者又有什么区别? 人们批量性地屠杀家畜，却以爱的名义倡导保护野生动物。这所谓的爱护又是什么? 人们反对复制人，抑制核武器的发展……而欧洲核子研究组织却在研究着比核弹危险百倍的东西，人们却允许这样的组织存在，仅仅是因为人们‘不了解’? 呵，所谓人道，不过是人类的无知给自己的罪恶制造的保护伞。” “……” “我的使徒们具有比普通人类更强大的力量。成为使徒也是根据他们自身的意愿……比起没有人权的复制人来说好多了吧?” “我知道了……路易斯。但是，你也要相信人类的可能性……” “粉饰人类的缺陷是愚蠢的行为，人类要想真正地进步就必须正视自己的缺点。” “你这傢伙好像从来没正视过自己的缺点呢。” “我……好吧，说的也是。”路易斯瞬间变得垂头丧气。 “不要突然这么沮丧啦，刚才的气势到哪去了?对了，你说今天要去见那个什么……约瑟?” “不是我的老朋友约瑟，是约翰——我的第六使徒。不过说起来，好久没见过约瑟那傢伙了呢……哈哈，哈哈哈。” “你这笑容可真假，发生了什么事么?” “没有，我只是有些担心。约翰是个医生，解决了正事后可以拜託他治疗下我的心理问题。” 路易斯又低下了头。 “约翰是心理医生吗?”莉莉丝看着魔法师闷闷不乐的样子，挑起了话头。 “不，是外科医生。但应该也懂心理学吧，毕竟是那么伟大的傢伙……” “如何伟大呢?心地善良，医术高强?” “对，但这还远远不够。”路易斯摇了摇头。“我赋予了他操纵空间的能力，这种能力大幅提升了他的医术，许多完全无解的肿瘤病例也被他轻易攻克。 第79页 这很奇怪呢。我了解那种能力……如果是移动物品还好，可他移动的是病变器官，器官脱离人体是不可能存活的。” “可能是付出了某种代价吧。”莉莉丝沉思道。 “我正是为弄清楚这个而来。哈哈哈，顺便看看我的心理疾病——” “路易斯，别绕圈子了。”莉莉丝坚决地说道。“老老实实地告诉我你在担心什么。” “嗳，果然瞒不住你呢。”路易斯嘆气道。“是这样，我的使徒目前有七位：约瑟，莱恩，斯科尔，乔克，花刺，米开朗基罗和约翰。 除了约瑟和斯科尔外，其他五位使徒来自不同于现在的时间。约瑟是我的老朋友，而斯科尔的本体是我以安雅为原型制造的武器…… 他们的意识中都含有安雅本人的意识，而如今安雅背叛了我，他们不可能毫无改变吧?” “你认为会发生什么样的改变呢?” “由十二使徒的教理向另外的某种思想转变。” “说具体点。” “七宗罪，属于天主教的信义。” “有什么根据么?” “这个……七这个数字所象徵的思想中首先想到的就是七宗罪啦。” “每个人都符合一种原罪么?” “约瑟的我不知道。莱恩那种想拯救所有人的想法太过贪婪。斯科尔我不清楚。小丑乔克从一定角度上影射着过去的我，被欲望操纵的可怜人。 花刺最明显了，他那暴躁的性格代表愤怒无误。米开朗基罗老师年过花甲，符合了懒惰。而约翰……调查他便是我今天的目的。” “斯科尔应该是嫉妒。” “为什么?” “同为女人我很理解她。” “好吧，那剩下的就是骄傲和暴食了……啊，我们到了。” 一个很普通的，隶属于某医院的研究所出现在眼前。 莉莉丝知趣地留在了原地，目送路易斯走进了研究所。 谈话没有进行太久。很快，路易斯耷拉着脑袋走了出来。 女孩跟上了一言不发的魔法师。 “情况如何?” “果然是这样。”魔法师咬着牙关。“为什么现在的人都这么捨己为人呢……” “那个医生么?” “你听说过储物空间吧?在玄幻小说中经常出现的。” “作为作家笔下的主角，你似乎没有这种方便的东西，真是可怜呢。” (註：不要在意，莉莉丝这句话纯属我对玄幻小说主角基本都有储物空间的吐槽。) “医生用自己的身体做成了类似储物空间的结界，将那些病人病变的器官……移植到了自己的身上。” “啊，怎么会——”莉莉丝吃惊地捂住了嘴。 “我甚至能够想像那种情景，他的肚子里……那些病变的器官在蠕动着，时刻折磨着他。” “可是，这样的话……” “没错，应该活不了多久了。” “可他这是图什么呢?现在这么善良的人很少见的。” “他曾设法挽救一个女孩——第一使徒莱恩。虽然保住了她的生命，却令她失去了绝大部分的肉体。” “那一定对他打击很大吧。” “是啊，他抱着一颗赎罪的心，不允许病人在他眼前死去，即使自己将为此付出代价。一个重病人治好了，其宣传效应会让更多的病人，更重的病找上门来。 而且我更在意的是其代表意义，那个以自己身体作为储物空间，吞噬无数病变器官的结界……” “暴食【gluttony】吗?” “从教理，或者说天主教的信义上肯定符合了。” “你更在意的或许不是这个吧?” 两人走进一个胡同里。 变暗的光中，看不清莉莉丝的表情。 “对，是他那份赎罪的觉悟，这是我所没有的。” 女孩沉默了下来。 “我意识到了，制造这些使徒或许真的是个错误。可是我没有面对罪孽的勇气……” “你很坚强的。”莉莉丝停了下来，靠在墙上。“这也是我喜欢你的原因，路易斯。” “不，我比你想像的要软弱得多。”路易斯也停了下来。“安雅离开了我，若想改变使徒们唯一的方法就是树立新的圣母……你愿意担当此任么?” 魔法师的眼中放着光辉。 “不，我拒绝。”莉莉丝低下了头，坚决地说道。 “莉，到现在你也不相信我么?”路易斯把手搭在了她肩上。莉莉丝红色的头髮在夜色下犹如干枯的鲜血。 “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不相信你的那份执着。”莉莉丝在迴避着路易斯的眼神。“你绝对不可能忘了安雅，所以……” “错了，如今我的眼中只有你。”两只手顺着莉莉丝的手臂滑下，手指插进了女孩的指缝中。 “好吧好吧，我相信你!”感受到魔法师的唿吸，莉莉丝急促地说道。“但是这样不好——呜。” 第80页 “莉，我真的很爱你。” 夜色下，路易斯深深吻着女孩。这一刻他抛弃了理想，忘却了信念。 半晌，两人分开了。 莉莉丝喘着气，掏出一支五二零香菸，含在口中点燃。 路易斯木然地低着头。 “现在有人在你面前点火，你也不会暴怒了。” “魔法时代早就结束了，这种习惯也该改改了，更何况是你呢。” “路易斯，你真的爱我吗?”莉莉丝吐了一口烟，转头问道。 “当然了。” “即使放弃整个世界，你还爱我吗?” “绝对。” “就算失去所有力量，你还爱我吗?” “肯定。” “哪怕永远离开安雅，你还爱我吗?” “……” “路易斯?” “没……没问题的，一定!” “好，还有呢。”女孩露出了笑容。 【“如果以牺牲你自己为代价，你还会爱我吗?”】 “这个……” “会吗?” “莉，原谅我，这个我真的做不到。” “我知道啦。”莉莉丝释怀地笑着。“如果你做出肯定的回答，我反倒怀疑你对我撒谎呢。” “……” “别在意，这只是个玩笑。今天就不要谈烦心事了，我们很久没有好好玩了呢。” “你想去哪玩啊……” “有你在的话，哪里都无所谓吧?” 魔法师的脸终于恢復了常态。 这样也好。 或许自己应该把莱恩恢復原来的样子，让约翰也体会到能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的快乐。 路易斯牵起女孩的手，放肆地笑着，奔入那一片霓虹夜色之中。 第五十三章 告别 the pieces 崩溃的梦境。 【wondend】的彻底崩坏。 巨大的手杖糖果碎裂成节，美丽的河流污染殆尽，剧烈的大火从梦幻般发着光的树林席捲而过。 可爱的小动物们嘶叫着，互相踩踏着，血污与骨骼渗入大地，被火焰吞噬。 充满彩虹与五角星的天空被浓烟与狂风撕得粉碎，剎那间，毁灭的火焰席捲了整个梦想的世界。 路易斯站在破碎的悬崖上，眼前的女子身穿蓝色衣裙，紫色的双眸冰冷而残酷—— “结束了，路易斯。跟你可笑的理想告别吧。” “安雅，不——!!!” 剧烈的烧灼感遍布全身——被烧毁的梦想化作点点白灰，洋洋洒洒。 灰烬中陡然醒来，魔法师举起枯萎的左手。 那理想的最后残骸。 “路易斯，我不会离开你的。” 左手被白皙，柔软，沾着绿色溶液的手牵住了。 “什——” 白色齐腰长发，如同猫一般眯着绿色眼睛的女子。 “吶，你的理想，就由我来填补如何?” 女子笑着，抓紧了路易斯的手。 剎那间。 如交响乐般激昂的变奏—— 世界在改变。 现代化的高楼大厦，天井中旋转的灰色天空。 布满网状钢筋，高达百米的玻璃墙外有云朵在剧烈翻滚，宛若暴风雨的前兆。 白髮绿瞳的女子靠在他的肩上，望着那翻滚的云出神。 室内的人造阳光波撒着光明和温暖，与门外的风景格格不入—— 低头，路易斯发现手中有一个刚喝完的饮料盒。 他钟爱的某种带冰碴的果汁饮料。 路易斯嘱咐女子在原地等他，走到一旁寻找垃圾桶。 然而—— 门外，湛蓝色的光雨从空中撒下，那样壮丽的美景，令人看得不由自主想要哭泣。 周围有人拿出了手机和相机，拍摄这令人赞嘆的美景。 自动门打开了，白髮绿瞳的女子缓缓走出大厦。 她伸出双手，触摸着霓虹灯般美丽的光雨。 不——! 路易斯心中突然泛起了可怕的预感，如同毒水般奔涌着—— 灰色的云层中间形成了一个云柱，龙捲风般探向地面。 剎那间，包裹着柱状物的云层瞬间散去—— 如同慢镜头般，中间浮现出一截巨大的白色圆柱形东西，蓝色的火焰在尾部喷射燃烧着——是一截斜竖着的火箭。 人类科学的结晶。 火箭发射后坠落的失败品。 路易斯意识到了危险，尽全力向门外跑去—— 人群惊叫着—— 坠落的火箭砸向地面，勐烈的蓝色火焰吞没了一切，他不得不闪到一旁躲避—— “【j……】” 路易斯唿喊着女人的名字，悽惨而模煳的声音被爆裂声掩埋。 渴望着，害怕着，吼叫着—— “【jenny】!” 不行。而且，太晚了。 再次醒来，在梦中，在现实中。 对路易斯来说这两者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第81页 灰色凝重的空间，颓废的魔法师仰在躺椅上。 白色的圆柱体，冒着蓝色的火焰。 一只香菸。 路易斯吸了一口，拿着烟的左手垂下，轻轻抖着白色的菸灰。 红色短髮的女子站在他的身边，面无表情。 “我明白了，我果然不该把科学的力量引入世界……所以，我们的合作到此为止，你可以走了。” 魔法师兇狠颓废的声音从背影中传出。 “明白了。”莉莉丝小声道，对魔法师的话没有丝毫感情波动。 半晌，无言。 “我知道了，又是安雅的原因吧?你果然还忘不了她。” “你——知——道!?”路易斯从躺椅上蜇起，一把揪住莉莉丝的衣领，将她抵在墙上。“你【xxx】的能知道什么!?” “哦?看来这次不是安雅的原因了。是谁呢?那个被你藏在研究室的东西么?”莉莉丝喘着气说道，声音依旧冷淡。 “什么……?”魔法师瞪大眼睛，手稍微松了松。“你是怎么知道的——!?” 莉莉丝的眼光剎那间变得凌厉无比。 嘭——!!!如同枪一般的声音，似乎有一道弯弯的武器狠狠切过。 强大的力量将路易斯击飞，他的躯体在空中被某种锋利而弯曲的东西切成了两截，血肉模煳的躯体散落在地上。 “在跟女士说话时，能不能有礼貌一点?”莉莉丝对那一滩重组中的血肉说道。 “……”血肉发出难听的咕噜声，缓缓组成了魔法师的身体。 “掌握了暗物质和暗能量的你可以穿梭于平行世界，来往于梦境和现实。可是，这也使渐渐你分不清二者的区别。” “对不起，莉。我……”路易斯踉跄着站起，却踩在自己的血液上滑了一跤。“如你所说，被我藏在研究室的那个东西就是影响我梦境的根源。” “那到底是什么?” “我不知道——!”路易斯用手抓着头髮。“七位使徒，就连约瑟也——他们与安雅一同背叛了我，形成了七宗罪的天主教信义——我很害怕，所以——” “难道你又召唤使徒了?” “对……但不是召唤。使徒本就有十二位，只不过剩下的五位无法直接获得使徒之力，我只是让第七使徒得到了我的蒙召……” “你这是触犯禁忌的行为。第八位，也就是第七使徒会成为‘七宗罪’与‘十二使徒’两种教理夹缝中的存在。” “没错……由于七芒星不完整，召唤来的第七使徒是有缺陷的，这个缺陷被一种强大无比的邪恶意识——【世界意识】所填补了，这种意识并不属于她自己……而且……” “这个什么世界意识影响到你了?” “是的!这种意识的渗透力非常可怕，不单是我……还有我的使徒们——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受到的侵蚀格外严重，那种意识正在成为他们的主导——” “你知道为什么，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莉莉丝的眼色空洞得可怕。“你爱上了第七使徒，这样她就处在了‘圣母’的位置，当然可以随意操纵使徒们的思想。” “……”路易斯沉默地低下了头。 “路易斯，我务必要告诉你一点。工业的力量，科学的知识并没有错，错的是掌握它们的人。 你参透了暗物质和暗能量的秘密，连通了平行世界——你的身体因此不朽，还能够跨越时间与空间召唤使徒—— 但是，你却沉浸于此，沉浸于自己的罪恶中不可自拔。你欺骗了自己，欺骗了我，却说是为了什么理想? 我从未苟同过你的理想，只是我不愿意表达自己的看法罢了。实际上我的想法与安雅一样，我也认为你的理想非常可笑，可笑至极。” “……” “如你所愿，我会永远地离开你。永别了，路易斯。” 莉莉丝甩动红色的头髮，转身离去。 消失在一片耀眼的光芒之中。 魔法师伸出一只颤抖的手，按了下身边的某个按钮。 莉莉丝远去的影像剎那间消失了，如同关上了电视开关一样。 再度重温这段梦境，已经没什么意义。 可是…… 喉咙有些干燥。 他晃了晃手中的盒装果汁，将带着冰碴的饮料倒入了杯中。 手握住了杯壁，冰冷的触感。 印着可爱小动物花纹的杯子。 抖动的水面，仿佛那杯温暖的红色可可还在眼前荡漾—— “莉，对不起……” 视线模煳了。 “那时我对你说了谎——或许我还想着安雅——但后来我真的全身心爱上了你，无法离开你——” 热乎乎的泪水滴落。 “你接受了我，却拒绝成为圣母——所以——第七使徒——这不是我的本意啊!” 第82页 泪水滴落在冰碴上，瞬间变得冰冷。 “我到底该怎么办!?” 一只白皙的手按在了路易斯抓住杯子的手上。 “不要担心……既然这个世界已经放弃了你，你也不该对它留恋。” 白髮绿瞳的女子从背后抱住了他。 “与使徒们一起——毁灭这个世界吧。然后，在梦中……在我的世界中……在我们创造的世界中……” 路易斯端起了杯子，将冰冷的液体一饮而尽。 “迎来那永不黑夜的白昼。” 现实世界。 震耳欲聋的声响，染红天际的黄昏。 神明的坠落。 燃烧的欧若拉要塞从数万米高空坠下，在空中变化作了灰烬。 琉璃趴在地上喘息着。 要塞坠落的剧烈响声震晕了他，昏迷中的他看到了魔法师的梦境。 “那个白髮绿瞳的女子——第七使徒，就是珍妮么?” 第五十四章 唯心 idealism 法兰西共和国。不，现在应该被称为法兰西第四帝国，临近瑞士日内瓦的郊外。 身穿白色西服的男人伫立于“门”前。 所谓门，这是路易斯的叫法，对我们来说就是欧洲核子研究组织，大型强子对撞机【lhc】以及有关的一切科学设备。 用以联通各平行世界的通道。 “我不会让你过去的。”光影交错中，迎面走来了一位杵着红色拐杖的老人。“这是吾主的命令。” “懒惰【sloth】的象徵，米开朗基罗么?”白色的男人，名为约瑟，七宗罪傲慢【pride】之象徵缓缓问道。 “并不是什么懒惰，吾乃吾主之第五使徒，天使长米迦勒。背叛吾主之人啊，你将坠入那地狱，在撒旦之口同犹大受刑。吾即为执法者，汝之断罪者!” 拐杖举起，火红色的光辉将拐杖化作利剑，三对洁白的羽翼从米开朗基罗背后展开，比阳光还要耀眼。 耀眼的圣光中出现了红与黑的混杂，刺鼻的气味弥散，燃烧着的陨石群砸下，目标为约瑟。 硫磺之雨，大天使长米迦勒曾用其毁灭过一个文明的可怕天灾。 法兰西第四帝国国境内，迅速赶往“门”之所在的二人。 “【世界意识】。” “什么?”琉璃开始回想这个词的定义。 “你在学校实验室所召唤的那个存在，就是珍妮。”路易斯解释道。“由于某种原因，她成为了世界意识的载体。” “怎么可能!”虽然早有准备，但琉璃仍然难以接受。“是我的原因么?” “不，我们的原因。”路易斯摇头道。“胡乱召唤来的灵魂，虽然其本身【或许】是纯洁的——但穿过麦比乌斯之环时与世界意识进行了融合。” “可是，你说【世界意识】是全人类意识的综合体……为什么会以个体形式出现?而且，我的妹妹……” “在一盘砂中扔入一块磁铁，铁砂便会被它吸引到周围。这也是一样的道理。”路易斯回答道。“遇到想不明白的问题就暂时放下，我们要先解决眼前的问题。” “眼前的问题?” 剧烈的火红闪光，大地在颤动，无数碎石对琉璃他们砸来，却在路易斯的魔法下如同幻象般穿过了他们。 “这是——” “大天使米迦勒的硫磺之雨。” “米开朗基罗?他在与谁战斗吗?” “背叛使徒的首领，零号使徒约瑟。他是位实力在我之上的魔法师。 零维空间，即‘点’的能力。他将自己映射为卡巴拉生命之树中，那产生万物的至高点——【kether】，这等教理来自犹太教中的卡巴拉神秘学。” “似乎……在很多动漫中听说过呢。” “是这样的。魔法理论的普及度越高，其力量就越适合当今的环境。要想击败魔法师，你首先必须弄懂魔法产生的原理。” 你还记得唯物主义者的观点吧?说简单点，就是【物质决定意识】。” “这个我能理解。” “好办了，这样你就能轻易理解魔法产生的哲学原理了：魔法时代与现在想法，是【意识决定着物质】的时代，也就是唯心主义，理想主义的时代。” “知道了这些对我有什么用么?” “到时候你就明白了，来不及细说了——” ————!!! 一直盯着路易斯的他没有注意到。 太近，也太快了。 来不及听到回答，琉璃已经看到了那个老人，米开朗基罗倒下的身形。 天使栽倒在血泊之中，琉璃冲过去试图扶着这个临死的老人。 白色的男人，约瑟就在不远处伫立着，表情平淡无比。 路易斯走到了约瑟的面前，与他对峙着。 那一瞬间，琉璃顿时感到了路易斯的矮小，无能，丑陋，在约瑟的衬托下，路易斯看起来是那样的毫无竞争力。 也就是那一瞬间，他对约瑟产生了来自心底的厌恶，虽然不知道这只感情从何而来。 第83页 可是，这张被白光模煳的脸却让他感到有些熟悉—— 琉璃低下头，看着血泊中挣扎的天使。他在迴避，迴避一切背后的真相。 天使的羽翼奇怪地扭着，全身骨节似乎也错位了。血肉模煳的躯体，如此可怕的爆裂性出血，仿佛全身的脉络，关节和血液都被颠倒了一般。 “米开朗基罗老师!为什么，为什么要拼命到这种地步……” “呵咳咳。”老人笑着，喉咙发出可怕的破裂声。“吾将死之际——是——路易斯赐予了我——食物——为了这份恩情——吾——咳咳——咳——” 金色的瞳孔失去了光辉，神圣的力量脱离了老人的身体，向第五维的虚空中散去。 苍老的躯体仿佛快进般腐烂着，在迅速的氧化反应下化作了一地黑灰。 少年惊恐地后退着，心中蔓延起恐惧。 如此混乱的世界，宛若梦中的混乱世界。 路易斯的老师——米开朗基罗是第五使徒。 第二使徒是安雅?露蒂的化身。 妹妹珍妮是世界意识的载体。 那路易斯又是谁? 我又是谁? 就在琉璃思考这些时，巅峰的战斗已经开始。 “我在压抑着我的愤怒，尽管我已经失去了愤怒这种情绪。” 路易斯低着头，声音低沉可怕。 “你我之间，已无需多说。你以神的名义抢走我的未婚妻，还要对我指手画脚么!?我的愤怒……对所谓神的愤怒，不亚于你!”约瑟怒吼道。 嘎嘎嘎嘎嘎嘎——!!! 约瑟抬起手，剧烈的白光照耀下，四周的黑暗是如此明显。 白光笼罩的生命之树从空中蔓延而下，羽毛状的叶片在漫天飘散。 生命之树的叶片勾勒出黑色的人形。空间伴随着使徒的力量在扭曲着—— “强制召唤。”路易斯低声念道。“把剩下的使徒召唤出来了么……” “这就是我与你这个废物的不同之处。”约瑟笑道。“什么十二使徒的教理?算上第七使徒，也不过只召唤来了八位。也好，剩下的正好为我所用——” “怎么回事——你不是说，剩下的使徒无法召唤么?”琉璃向路易斯问道。 “是我无法召唤，但约瑟或许可以。”路易斯解释道。“【kether】代表衍生万物的教理，能够强制召唤四维空间无法容纳的力量也不出为奇。准备好，要上了!” 第一位敌人。 【第八使徒?奈落】。 其含义为，无限坠落的虚空。 第五十五章 门的另一侧 ap.8 & ap.9 漆黑的人影浑身飘荡着丝带般的雾气，此为第八使徒之奈落，地狱的象徵。 “这个傢伙我好像见过呢。”路易斯饶有兴趣地对着第八使徒微笑着。“还记得我么，第七领主——哈迪斯。你现在改叫奈落了?” 第八使徒完全没有搭理路易斯，他抬起漆黑而模煳的手，剎那间，可怕的重力袭来。 琉璃在这重力以及失重的交织冲击下险些失去意识。 但是，思维在继续。 魔法是唯心的。 所谓地狱，所谓无底洞是不可能存在的。 地球是球体，根据牛顿的定律，无限坠落的虚空不可能存在。 奇蹟发生了。 剎那间，重力感消失了，琉璃大口喘着气。 路易斯被这重力的深渊压成了一滩肉酱。约瑟把目光移向琉璃，皱了皱眉头。 “能把我的话听完再下手么?”那一滩肉酱开始重组，四周可怕的重力对它的重组毫无影响。渐渐地，路易斯的身形浮现出来。 叮。 伴随着清脆的，宛若利刃出鞘的金属鸣音，路易斯手中抽出一柄剑形物体。 “你——!居然是你!”奈落开口说话了，带着吃惊和恐惧。 “呵呵呵，可算认出我了，哈迪斯?” “你……当年你身边那个红髮的女子，菲雅呢?” “死了呗。”路易斯轻描淡写地说着，不关他事一般。“不过呢，我很同情你，刚被卡巴拉的力量唤醒就遇到了我这个老对手。” 路易斯手中的剑高举过顶。 他似乎念出了什么冗长的咒诀。 剎那间，无数彩色的剑形冲击而出，暴雨般袭向奈落。 “不——!!!”奈落惨叫着，试图挣扎着逃出这层空间。“为什么我要被召唤到这里!为什么我面对的是这个傢伙!” 琉璃从他的声音中听出了极度的恐惧，虽然他不明白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但能看出路易斯在魔法的时代确是可怕而残暴的存在。 拖着长长尾炎的彩色剑气如同跗骨之蛆般，第一柄刺入奈落的身体将他钉住后，无数七彩剑气均袭杀而至。 光焰爆裂之中，奈落连惨叫都没没得及发出，身形已经化作齑粉。 轻轻抖动，武器从路易斯手中消失，他转过头来。 “做的不错。”路易斯小声对琉璃说道。 琉璃明白这话的意义，由于他对无底洞，即奈落本身存在的动摇，奈落的攻击就此无效化了，路易斯才能轻易地进行反击。 第84页 或许这就是唯心世界，理想世界，魔法世界的法则吧。不相信魔法的存在魔法就不会生效，意识的主导作用占了第一位。 做到这一点看似容易，但在那个人人都相信地狱的魔法时代，这样的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 “可是……你的武器——你不是说已经不能用了么?”琉璃问道。 “心走了，但形还在。”路易斯收起了剑，转身面对约瑟。 “你比起以前还是有长进么。”约瑟面无表情地说道。“作为七宗剑的持有者，奈落是最接近七宗罪信义的存在，所以被我第一个召唤出来。来，让我们继续，下一个也是你熟悉的傢伙——” 羽毛状宽大的树叶抖动着，渗出了湛蓝色的气体。 气体勾勒出人形。 没错，仅仅是“人形”。 似乎是只拥有人类的外壳，内部和心被什么东西掏空了一般。 一对烟雾状的细小羽翼从湛蓝色的人形外壳上展开，随风飘散着。 绿色的光芒涌起，人形手中出现了一柄白玉短剑。 “麻烦的傢伙……”路易斯嘟囔道。“我来对付的话会没完没了的……还是交给你吧。” “交给我?”琉璃偷偷看了看四周，路易斯似乎没对别人说话，但就凭他的力量如何对付这个未知的存在? “冷静下来。”路易斯沉声道。“这只是个空壳而已，看似强大却脆弱无比，可笑而又可悲的存在……所以，没有什么可怕的。” “我不明白，他到底是谁?是什么?” 路易斯再次闭上了眼睛。 “使徒的蒙召可以跨越时间……所以，这是被我捨弃的……曾经的我。”魔法师喃喃道。 心中，有什么东西在共鸣。 “可是……我该怎么做呢?” “毁灭它，用你强大的现实结束它虚妄的梦想。” 琉璃直起身，仿佛等了这一刻很久了。 他没有琢磨路易斯的话。他的注意力完全放在了第九使徒身上。 没错。 【第九使徒?咏嘆者?路易斯】。 黑色的火焰从现实之眼冒出，身后的现实之手亦是烈焰熊熊。 “哈啊啊啊————!!!” 第九使徒发出了空灵的喊叫，悽惨而悲凉。 它举起了手中绿色的剑，无数灯芯草在脚底下幻化而出，美丽而漆黑的夜空向琉璃蔓延而至。 琉璃挥动枯萎的右手，勐烈的现实之火烧尽了幻象，向那虚假的存在袭去。 无数金色光芒从灯芯草中冒出，在天空中凝聚。 “禁?咏嘆调。” 第九使徒空灵模煳的声音似乎在咏唱着这样的词彙。 琉璃心中不屑的笑了一声。 可笑的傢伙，使用魔法还要把名字念出来么? 天空被魔法图形撕裂了。 无数湛蓝色的六芒星拖着光焰，流星雨般向琉璃砸来。 现实之火併未有丝毫退缩。 坚信现实，坚信魔法的虚伪。 一个嗤笑的念头，亦将这可怕的魔法化作了无物。 代表现实的巨手高举。 力量交汇之处，破碎的魔法符号光雨般四溅——粉碎。 “从虚假的梦中醒来吧!” 咔嗒。 破碎的假面掉在了地上。 有笑容，也有悲伤。 但这些都是虚假，无论是快乐，还是悲伤。 因为这是我所遗弃的过往。 如小丑般可笑而可怜的过去。 我最想抹杀掉的小丑，最了解我的小丑。 …… 多谢你陪伴了我这么久。 …… 是那样的快乐，那样的悲伤。 …… 以至于你忘记了我，忘记了你自己的姓名。 …… 对吧，安雅【anya】? …… 犹如镜面的破碎一般，门的那一侧产生了振动。 门的另一侧，由白色真实组成的世界。 身穿蓝色晚礼服的女子。 咔嚓，咔嚓—— 如同记忆般，飘落的髮丝。 披肩的长髮，已经剪成了短短的模样。 女孩看着镜中的自己，紧蹙的眉头渐渐舒展。 那一刻终究要到来。 安雅从梳妆檯上拿起一个银色发亮的东西。 精雕细琢，反射着璀璨的光辉。 与其说是冠冕，倒更像个髮饰。 柔软如水的银色冠冕，刻着【louis?xx】的小小铭文。 代表着永远逝去的荣耀，美丽而易碎的幻想。 白皙的手指扯动黑髮，安雅将王冠斜着戴在了头上。 好了，这样便好了。 接下来需要的只是静静等待。 等待被这个世界驱逐。 等待被这个世界解放。 从梦中睡去。 在现实中醒来。 第五十六章 倾覆 upside down 飘散的湛蓝色尘埃模煳了少年的视线。 生命之树那白色的树叶缓缓摆动着，炫目的白光仿佛昭示着一场梦境。 第85页 或许本就是一场梦，那个蓝色的躯壳就如梦一般消失了，被现实之手驱散。 但是，奇怪的感觉仍然残留着。 对少年来说，犹如摘除了身上一个重要器官般。莫名的空虚感。 “真是多谢你了……” 路易斯模煳的声音在他身边响起。 “多谢你帮我找到了真实的自我——或许我该用这样老套的话表示感谢么?”路易斯自嘲地笑了笑，继续说道。 “可是，真实的判定标准又是什么呢?或许，那个被杀掉的才是真实的自我吧?” 魔法师忽地站起，转身，长袍犹如蝙蝠般摆动。 “过去对于人们的意义到底是什么?仅仅是时间上的概念么? 过去对应着未来，以现在为分割点。但是，对于现在来说，过去存在与否都不重要吧? 活了一万年的你和刚刚诞生的你。二者达到了相同的‘现在’，那两种过去对你来说都是无所谓的吧? 所谓记忆，所谓感情，这些仅仅是编造的心理暗示。你说对么，约瑟?” 魔法师朝向了零号使徒，笑着提问道。 “你废话太多了。”约瑟咬着嘴唇，没有回答路易斯的提问。 生命之树剧烈抖动着，爆发出更加耀眼的白光—— 白光却在下一刻迅速黯淡下来，形成了光组成的雾气。 “接下来是——脚踏命运之轮的支配者。” 如同星云般的浓雾中出现一位手持长剑的女子。剑的形状很特殊，一节一节剑刃犹如锁链般。 女子持剑的姿势也很奇怪，她用五根手指尖轻轻捏着剑柄，那剑似乎马上就要掉落一般。 “命运之剑——达摩克利斯。”路易斯低声念着剑的真名，向前走去。“露西【lucy】，连你也被召唤出来了?” 【第十使徒?命运女神?露丝雅】。 (註：lucy与lucia同义，即前作《咏嘆者?命运》中的命运女神。) “啊，是你呢，路易斯。”女子睁开眼睛，那眼中冒着星辰般璀璨的光辉。 “怎么，想对老朋友出手么?”路易斯展开手臂，笑道。“在这种时候，不应该好好叙叙旧——” 毫无徵兆，女子突然松开了指尖。 噗——!噗噗噗噗噗噗噗噗噗噗!!! 路易斯的表情凝固了。 达摩克利斯之剑如同长蛇般无限深长，闪烁着向前突刺而出。 剑刃穿透了魔法师的胸膛后勐然转角，再次穿透。剎那间，魔法师的胸膛被达摩克利斯之剑洞穿了数次。 象徵复杂的命运般，交织的剑刃。 “我可是被召唤出来的，当然要遵从召唤者的意愿。”命运女神认真地说道，表情宛若中学女生在回答老师提问般。“而且……你已不是曾经的你，我也不是曾经的我了。” 点点星光逐渐蔓延路易斯的周身，身体的重组速度开始被压制。 “是么……这么说让我有些伤心吶。”路易斯喃喃道。 枯萎的左手从背后伸出，一把抓住锁链般的长剑。 理想之手。 “你在怀旧?难道你还对安雅抱有那种可笑的感情么?” 无数多边形魔法阵从理想之手上冒出，湛蓝色的光辉迸裂了。 “可笑的感情么……嗳，不要忘了。当年的我击败了你，那种可笑的感情正是支持我的动力。” “——!” 理想之手瞬间握紧。 锁链状的长剑凝固了，点点星光化作了冰屑。 “而现在的我早已捨弃了这些……呵，就算是以前我也从未真正动摇过。” 啪——!!! “我比任何人痴迷，认真，因为我比任何人都享受这种虚假的心境。” 冰晶体破碎的刺耳声音，达摩克利斯之剑开始龟裂。 “你知道么露西，只有明知道是假的，人们才能投入真正的感情来进行完美的演绎。 没错，就如演员一样。人们所追求的的真爱偏偏是虚假的剧本所编织出来的。” 恐惧伴随着寒冷爬上了女子的脸颊。 “所以，不要在我面前提起安雅了。再会了，我亲爱的露西。” 飞扬的冰屑中，理想之手伸出了一只食指，洞穿了命运女神的心脏。 生命之树上，代表神秘的符号淡了下来。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白色的男人，零号使徒约瑟在笑着。 “你知道么路易斯。”约瑟说道。“八，九，十这三位使徒只是为了消磨你的力量，我没指望他们能干掉你……给你划上句号的，将是这位——” 生命之树再次发出剧烈的震动。 不过与召唤第十使徒时有所不同，这种震动更像一种刻意方向的扭曲。 扭曲逐渐扩大，生命之树剎那间倒了过来。 也就是说，本该是树冠在下，树根在上的生命之树上下颠倒了，变成了普通树木般树根在下树冠在上的形态。 新的使徒构现而成，姿态非常怪异。 这种怪异之处一眼就能看出来。 第86页 相对头上脚下的正常人而言，第十一使徒是倒立在空中的。 逆重力飘动的衣衫和金色头髮，第十一使徒紧闭着双眼。 【第十一使徒?倒吊人】。 塔罗牌中的经典形象，拥有无数的象徵意义。 如果说十二使徒的教理包含了从零至十一这总共十二位使徒，那这个倒吊人将是最后的王牌。 “第十一使徒仅一击就打倒了你的大天使哦。”约瑟继续说道。“你又能撑多久呢，路易斯?” “这是塔罗牌第十二张?”琉璃问道。“反省，考验，牺牲，顺其自然?” “不只是那种魔术和算命的无聊把戏。”路易斯摇头道。“从更深层的意义来说，它象徵着魔法的起源。 (註：北欧主神奥丁将自己倒吊在一棵大树上七天七夜，从而领悟了魔法的起源如尼文字。) 对代号为零的使徒约瑟来说，其本身就是起源的象徵……所以，这傢伙的确是约瑟的王牌。” 倒吊人悬浮着，如同漫无目的般渐渐向他们飘了过来。 “魔法对这样的傢伙是无效的。”路易斯喃喃自语道。“不过啊约瑟老兄，你是不是以为我除了魔法外一无是处呢?” 奇怪而熟悉的声音。 当琉璃意识到这声音意味着什么时，路易斯已经将一柄粗铁管般的东西扛在了肩上。 第四使徒，花刺的能力。 构现物为马克沁重机枪，即赛电枪，后坐力最小的机枪。 剎那间，魔法师肩部的机枪喷出了火焰，他的长袍被金属风暴的气流捲起飘荡。 毫无防备间，倒吊人血肉模煳的身体倒着飞了出去，头朝下栽在了地上。 “约瑟，如果你就这点本事还是趁早回家吧!”路易斯扔掉马克沁重机枪，揉着肩膀。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诡异的笑声从倒吊人口中发出。 琉璃知道，这意味着路易斯要被翻盘了。 “你以为你的认识很高深么?跟小朋友一样浅薄。”约瑟不屑道。 第十一使徒的身体如同蝗虫受惊般蛰起，再度恢復了原貌，血流如注的弹孔完全没有留下。 琉璃注意到，就算受到了机枪扫射倒吊人的眼睛任然没有睁开，还是一副沉睡的样子。 “可不是沉睡哦。”约瑟似乎看穿了琉璃的想法。“他在沉思，思考如何毁灭这个世界的方法。” “毁灭世界?”路易斯低着头，嘴角挂上了一丝苦涩的笑容。 “是啊……。”约瑟露出了牙齿，笑着对路易斯说道。 “连同【世界意识】的载体一起毁灭么?约瑟，我越来越搞不懂你的想法……” “我的想法?”约瑟的表情剎那间变得严肃。“我只关心你的感受罢了。是啊路易斯，你会怎么做呢?” 嗡————————————————————————————!!!!! 毫无徵兆。 令人没有任何思想准备的余地。 倒吊人睁开了他的眼睛。巨大的眼睛带着新生婴儿般，对世界开始认知的神态。 紧接着，琉璃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是—— 第十一使徒?倒吊人，他那倒悬着的身体突然正了过来! 就算对魔法一无所知，琉璃也能联想到——倒吊人的举动有着多么可怕的意义。 没错。 【相对】的思想。 相对世界而言，倒吊人是颠倒着的。 同时，在倒吊人眼里，世界是颠倒着的。 在这种教理的维持下，两者永远会处在【相反】的位置。 也就是说，倒吊人一旦正了过来，出于相对的原理，世界将被倾覆。 这并不是什么魔法般的妄想，而是具有理论依据的现象。 在世人眼中，自己和倒吊人永远是相反的。 当人们的思想受到冲击——本该反着的东西正过来的时候。人们的思想，也就是世界意识本身一时间无法接纳。 为了修正人们思想中的印象，人们会下意识地将自己颠倒过来。 利用了【世界意识】自身的弱点。 造成物极必反现象背后的真实原因。 不是上下方位概念上的倾覆，而是思想意识形态，人类社会的倾覆。 【世界意识】的颠覆，从根源上的毁灭。 类似的事情并非没有发生过。 在人类歷史中，理想主义走入歧途时片面出现的现象。 所谓的【反】。 把动物放出笼子，将人类关进去供动物来观察研究。 把统治者拽下宝座，由匹夫戴上冠冕。 把智者赶到荒野，让愚者进入学堂。 …… 然而。 眼前的事物逐渐清晰，琉璃看到了那挡在他面前的身影。 挡在世界面前的身影。 魔法师——路易斯。 他全身的关节在不断被扭断，血液如同水泵般喷射着，他的身体依旧在重组，垂死挣扎着向前挪步。 宛若某种酷刑般。 第87页 那一刻，心灵已经展开了对话。 为什么要坚持，对付这种魔法没有办法么? 这个魔法基础是……五芒星…… 五芒星?这种简单的图案你都无法破解么! 正是因为这样简单啊……太多了，才无法一一破解…… 路易斯的声音让琉璃惊醒了。 第十一使徒倾覆世界的魔法基于五芒星魔法阵。 他曾经与珍妮一起消除的五芒星魔法阵。 但是，虽然当时他没有想到—— 单靠珍妮那样一个个去消除是不可能根除五芒星魔法阵的。 从飘扬着的旗帜到婴儿尿裤上的五角星，人类的生活中充满着五芒星这样简单的图案。 如果说珍妮是【世界意识】的载体，那她的行为便是为了阻止这种针对性魔法的发动。 可是——路易斯，你不惜挑起战争，与使徒们战斗，不就是为了毁掉世界意识么? 血光模煳间，看不清魔法师的表情。但他迈动着残破的身躯，向前踏出了一步。 并不是这样的…… 我确实要给这扭曲的【世界意识】带来终结。 但是，绝不是以一同毁灭其载体为代价。 剎那间，似乎有七芒星的图案在魔法师背后闪烁。 白髮绿瞳的女子影像幻化而出，从背后抱住路易斯。 代表着某种意识的载体，迅速侵入了魔法师的精神。 没错，趁这个时候侵入了试图保护她的人。 不，珍妮!不要这样! 琉璃瞪大了眼睛，想去阻止。 没关系的。 魔法师张开了手臂，用眼神制止了少年。 被【世界意识】附身的珍妮并不代表真实的她。 意识在逐渐被侵染，被征服，被吞噬。 我要见到真实而纯粹的她，为此可以付出一切。 魔法师闭上了眼睛。 因为，她是我最爱的人…… 伴随着路易斯精神的消融，琉璃也失去了意识。 第五十七章 一切的开始 nightmares 柔软的风带着稻谷的香味，吹拂着少年的脸颊。 夏日的骄阳摇曳着树影。 树影下的地面如此冰冷，没有一丝燥热的感觉。 “路易斯，你在这做什么呢?” 眼前出现了少女的脸。 少女有着一头髮黄的白色头髮，和一双绿色的眼眸。 她穿着一身浅粉色的衣裙，戴着顶草帽。 “我……只是……”少年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稍微打了个盹吧……” 从刚才的称唿来看，他似乎进入了路易斯的梦境。 少女牵住了琉璃的手。 “快点走吧!约瑟家的磨坊磨好了小麦粉，我们——” “约瑟……是谁?”琉璃不解地问道。 “你在开什么玩笑啊!你们俩从小就是朋友吧?我们的邻居约瑟!他家是这里最着名的面粉商……” 盯着女孩略显生气的脸，琉璃迟疑了。 女孩还在说着约瑟的事情，但……此刻问她是谁并不好吧? “珍妮!路易斯!你们两个在这里啊——”身后突然传来男人的叫喊。 穿着白色衬衫的男子推着一车小麦，在对他们招手。 珍妮么…… 这个名字似乎有点熟悉。 …… 平凡的生活在继续。 夕阳下，珍妮拉着他的手臂，把脸靠在他的肩上。 他并不讨厌这样，但是，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挥之不去。 他刻意迴避着珍妮，压抑着自己对她的感情。 因为，似乎他一旦接受这些，便会真正地失去她。 失去这个美好的夏天。 …… 时间在一天天过去，转眼间就到了小麦最后一次收穫的季节。 深秋，冰冷的雨落在月台上。 琉璃等候着火车的到来，一边用鞋把地上湿透的小麦壳碾碎。 “你为什么要离开?” 身后，名为约瑟的男人在质问他。 “珍妮她还好吧?”少年迴避着约瑟的问题。 “她把自己关在了屋里，完全没有动静。” “嗳，她从昨天开始就一直这样，真是——” “还不是因为你!”约瑟怒吼着。“你既然爱她，为什么还要离开她!?” “因为我不想……失去她……” 雨声大了起来。 “约瑟……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所以你应该能理解我吧……我的想法……” “……” “我不想烂死在这种地方，我有我的追求。如果我不尽快採取行动，我们安宁的生活迟早会被破坏。” “所以，你想说一切都是为了我们好么?”约瑟质问道。 刺耳的鸣笛声，高大的黑影吐出了浓烟，将绿色的雨景染成了墨色。 “我不曾忘记，永远不会忘记……” 少年走上了车。 月台上的约瑟低着头，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 第88页 …… 梦的彼岸。 代表相逢之地的湖畔。 银色的月光充满了黑色的湖，湖边的灯芯草在随风摇曳。 少年伫立在湖畔。 刺耳的记忆，如同钢针般。 女子的脸浮现在眼前，他的长髮垂在了她的脸上。 “珍妮，有什么方法能留住美好呢?” “将它化作梦境，铭记在心?” “这样也太残酷了吧，毕竟……美好之所以成为美好，是因为终有一天会失去。” 嘴唇传来黑暗而柔软的触感。 仿佛就在昨天一般。 温软的晚风拂动他的长袍，银色的王冠在月光下发亮。 “珍妮……对不起。我不愿在这虚假的梦境中徘徊…… 我要穿过这层理想，在现实的彼岸找到最真实的你。” 少年一跃而起，跳入湖中。 剎那间，银色的湖水沸腾了，黑色的现实之火吞噬了少年的躯体。 宛若连灵魂都一同溶解的痛感，琉璃勐然醒来。 “你醒来得有点晚呢。” 路易斯的身影，依旧伫立在他的面前。 之前的……难道是路易斯的梦境么? 路易斯已经取胜了。 巨大的理想之手提着第十一使徒的脚踝，红色的火焰从路易斯右手喷出，灼烤着倒吊人的身体。 这种场景不禁让琉璃联想到了挂炉烤鸭。 倒吊人在理想之火中捲曲，碳化。残躯掉落在地，化作青烟。 “约瑟。”理想之手抖了抖烧剩下的灰渣，缩回魔法师背后。“凭这种废物，就以为能打败我么?” “别逞强。”约瑟的表情看起来不那么信心十足了。“不要小看我的使徒们，现在的你已经是强弩之末。” “使徒们?第十一使徒难道不是十二位使徒中最后一位了么，你连数都不会算了?” “路易斯啊。”约瑟笑道。“十二使徒并没有算上背叛者犹大。也就是说，使徒一共有十三位。” 路易斯沉默地眯上了眼睛。 “路易斯，第九使徒来自于你的过去。第十二使徒便是你的未来。因此，现在的你毫无胜算。” 第五十八章 最后的使徒 louis failure 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 生命之树发出难听的声音，仿佛要崩溃了一般。 瞬间，琉璃感到自己的嵴椎如同被一根铁钩勾着一般，剧烈的疼痛—— 现实之手下意识地探出，打散了那无形的铁钩。 啪——————!!! 就如白纸被火焰烧得碳化捲曲般。 庞大的生命之树剎那间燃起了火焰。 现实之火熊熊燃烧着，生命之树渐渐碳化成黑色。 “……” “呵呵，真有趣。”路易斯冷笑道。 约瑟目瞪口呆地看着漆黑的生命之树，愤怒逐渐爬上了他的帅脸—— “这不可能——难道是你——路易斯你居然——把我的使徒给——!!!” “喂，这么说怪难为情的。”路易斯耸耸肩，一脸无辜的贱样。“你也是我的使徒吧，什么时候变成你的使徒了?只有受到主神亲自蒙召的才能算使徒……” “是我低估你了。”愤怒已经让约瑟那张帅气迷人的脸扭曲得如同魔鬼。“你到底捣了什么鬼……为什么我无法召唤第十二使徒?” “对不起，你没有知道的权利。” “但是——你还是输定了!对，实际上没有什么区别!你已经是强弩之末，就算没有最后的使徒，凭我自己一样可以结果你!” 伴随着强烈的愤怒，白色的男人潇洒地挥动手臂。 羽翼般金色的丝线从他背后伸出，如同根须般连接着生命之树。 黑色的生命之树再次焕发出光辉。 名为约瑟的男人动了真怒。 没有长度，没有宽度和高度，甚至连时间都没有的存在。 零维空间，点。 无论是基督教典故还是犹太教学术都能够任意操纵其教理——衍生万物的一点。 盛怒的零号使徒，发动了基督教中名为诺亚大洪水【deluge】的力量： 6:17看哪!我要使洪水泛滥在地上，毁灭天下万物。凡地上有血肉，有气息的活物，无一不死。【and,behold,i,eveni,dobringafloodofwatersupontheearth,todestroyallflesh,whereinisthebreathoflife,fromunderheaven;andeverythingthatisintheearthshalldie.】 …… 7:19水势在地上极其浩大，天空之下的高山俱被淹没。【andthewatersprevailedexceedinglyupontheearth;andallthehighhills,thatwereunderthewholeheaven,werecovered.】 7:20水势比山高过十五肘，淹没所有的山峦。【fifteencubitsupwarddidthewatersprevail;andthemountainswerecovered.】 大地在颤动。 海啸般的巨浪凭空出现，向路易斯他们冲击过来—— 没有看到路易斯有什么动作，但脚下的土地在以可怕的速度聚起升高，犹如把山脉那千万年产生的画面快放一般，巨大的土山挡住了海啸的冲击。 第89页 两名魔法师，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在这个世界中最强大的教理——第四使徒那梦想化作现实的力量。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约瑟咆哮着，狰狞的表情犹如愤怒的第四使徒般。 剧烈的闪光和爆炸，构现出的现代武器释放了可怕的火力，在一瞬间摧毁了挡在洪水面前的山脉。 山峦的崩溃中，琉璃看见了。 天空中至少有几十座欧若拉级别的空中要塞。这些位于科学尖端的武器一同开火，瞬间将山脉夷为了平地。 完全来不及反应，可怕的海啸唿地沖了过来，巨大的冲击力让琉璃失去了知觉，就算此刻自己的身体被水流撕碎都不奇怪。 海啸在法国郊外的原野上迅速扩散——这并不是什么幻术，而是真正的洪水。 突然间，水面原本平整的地方升起了四面水墙。 水墙的高度在不断攀升，数亿吨的水从高处落回水面。 这现象当然不是平白无故产生的。 犹如一座城市般，巨大无比的什么存在，在水中缓缓升起。 类似航空母舰，却大出了许多倍的巨船，铅灰色的船身不断闪过像素破裂般的波动。 渐渐地，巨船稳定了下来，完全浮出了水面。 船身布满了各类威力强大的战略武器，其种类和数量令人瞠目结舌。 诺亚方舟【noahsark】。 魔法师路易斯站在船头，对约瑟说道： “史前大洪水么?嗳，看来你只掌握了神之力量中用于破坏的那部分。你根本不懂，真正的力量是用来保护的。神最强大的力量不是破坏与毁灭，而是慈悲与宽恕。” “嘴硬的傢伙!”约瑟咆哮道。“我立刻就让你永远地闭上嘴，摧毁你那不可一世的傲慢!” “喂喂，我们之间谁才是傲慢的代表啊……” “去死吧——!!!” 似乎天空开了无数空洞，绚丽而可怕的火力如同银河倾泻般，几十座空中要塞发动了可怕的攻击。 诺亚方舟上所有战略武器都瞄准了空中的约瑟和几十座要塞，整舰火力全开! 这样的声音，其分贝早已超过了人耳承受的范围。 剎那间的绚光所留下的，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 “你知道么约瑟，我并不惧怕失败，因为我没有什么不可以放弃的——” 一片令世界都陷入黑暗的冲击下，两名魔法师展开了最后的战斗。 “是么，如果我要毁掉你最重要的东西——” 约瑟挥动手臂，一道致命的白光袭向路易斯。 “拿去好了——!” 红色短髮的女子，菲雅?莉莉丝。她闭着双眼，突然出现在路易斯身前。 “我知道的，路易斯。” 她走上前去，为路易斯挡下了这一击，顿时化作齑粉飘散。 “呵，看来这并不是你最重要的么……那你的生命呢?” 白色的闪光划破了黑暗。 这一击路易斯没有闪开，他的身形彻底崩坏成点点白光，并没有再次重组。 “路易斯……我知道你还没有死透，你的身体被彻底消灭了，永远不可逆转。但你的精神，你的爱——” 留着黑色披肩发，身穿蓝色衣衫的女孩出现了。 安雅?露蒂。 剎那间，令人炫目白色吞噬了世界，安雅的身形碎成了虚空，她那吃惊和不甘的表情凝固了—— 不不不不不——啊啊啊啊啊啊啊!!! 甚至可以听到，那虚空中，魔法师悽惨的哀嚎。 “这样就足够了。”约瑟释然道。“这是我的胜利。你再也没有机会去见到真实的珍妮，这种事情还是交给我吧。” 白色的男子整理着衣衫，缓缓转身。 这一刻，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舒畅。 约瑟击败了神，《圣经》中不可能实现的事情被他办到了。 对约瑟来说，已经没有任何人可以成为他的敌人。 十二使徒只剩下了斯科尔，凭她完全不会对约瑟造成威胁。 是啊，完全没有—— 不对。 白色的男子停下脚步。 似乎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剩下的使徒。 除了斯科尔以外，还有那神秘的第十二使徒。 最后一位使徒为什么无法召唤呢? 他现在究竟在哪里，在做什么，代表着什么呢? 噗——————————!!!!!!!!!!!!!!!!!!!! 约瑟不可一世的表情剎那间凝固了。 第十二使徒，最后的使徒站在他的身后。 枯萎，巨大，缠绕着现实之火的右手穿透了约瑟的身体。 巨大的右手。 【第十二使徒?琉璃】 第五十九章 忘却姓名的女孩 virgin anya 琉璃刺出了现实之手，将约瑟的身体贯穿。 “你——你居然是——”现实之火烧灼着约瑟的身体，他努力鼓动着滚烫的咽喉发出声音。 “……” “我明——白了——原来你就是……他早就把你召唤出来了……所以我……” 第90页 剎那间晃过的场景，犹如白色的闪电，照耀在两人的脸上。 第三次世界大战，巴黎。 沦入第一战场的常寿命在旦夕。 为了保住朋友的性命，琉璃请求路易斯将常寿改造为使徒。 零号使徒?约瑟。 一心求死的常寿并没有领情，而是在时间的圆环中选择了背叛。 如果早知如此，不如一开始就说再见。 “再见了，我的朋友……常寿……” 约瑟，或者说常寿的身体被现实之火吞没。 有什么东西打开的声音。 一片黑暗中，圆形的光晕出现在琉璃面前。 门。 他冲上前去轻轻推开了它，这一层世界，终于破裂了。 前往下一层真实。 门内是一片空白的世界，亦或者说是房间? 不对，背景是空虚的白色，但室内有着一些家具，梳妆檯，钢琴—— 身穿蓝色晚礼服的女人从梳妆檯前的座位起身。 她的披肩发刚刚剪短，还留着些许不整齐的茬子。她的头上戴着银色的王冠形髮饰。 “路易斯，你终于来了。” 琉璃扭头看着镜中的自己，确是路易斯的模样。 “安雅。” “不，我不是什么安雅。”女人摇了摇头。“我是七宗罪之【envy】，使徒【square】。” “你爱给自己起什么名字我无所谓。”琉璃说道。“对我来说你永远都是安雅。” 斯科尔缓缓走到他面前，抬头看着他。 “这都不重要了。路易斯……你知道么?” 斯科尔小臂靠拢，以一个奇怪的姿势，半依偎半拉扯般，靠在了他的胸前。 并不是拥抱。 “从前的你只是让我觉得神秘而复杂。但这份复杂并不是指你单纯而愚蠢的梦想，而是隐藏在你身世背后的某些东西。” “我知道。” 琉璃抬起了手臂，向前靠拢着。 “直到那个时候——我们在爱丽舍宫废墟前相遇的时候，你让我感受到了恐惧。” “为什么这么说?” “那时候你挣扎着，对我说‘无论做什么都会原谅我’……” “没错。安雅，我对你的爱超过了生命的价值。” “别骗我了，这是不可能的。”斯科尔摇头道。“你是个把自己生命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男人，这一点我很清楚。” “你确实很清楚，却无法理解……” “我不想去理解你，也不希望弄清楚这些复杂的事情!” “明白了……” “所以，路易斯!请让我解脱吧，无论怎样——” “好吧。如你所说，我那可笑的梦想束缚了你太久……对不起，一直以来都给你添麻烦了。” 某种利器。 手。 代表人类力量本源的东西狠狠地刺了出去。 一声轻微的呻吟。 女人的腹部被右手贯穿了。 五根锋利的手指从女人后背伸出，缓缓张开的手指滴着粘稠的鲜血。 紧接着，作为伤口“盖子”的手抽了出来。 液体缓缓渗出。 犹如红色的浆果果汁洒在白桌布上一般。 红色的鲜血在布料的毛细作用下，从斯科尔的腹背部开始扩散。 剧烈跳动的心脏压迫着动脉，血压将血液向低压区域排斥着。 血流速度瞬间加快，浓浓的血浆如同巧克力奶的柔软质感，从斯科尔的身上流出。 “我最后还想问一个问题——你到底在嫉妒什么?”琉璃突然问道。 “这……这就当做我最后的秘密吧。” “臭婊子!死到临头还卖什么关子!你以为这样我就可以原谅你么!” “终于……对我说出狠话了……路易斯……我……有点高兴呢……” 斯科尔靠着琉璃的身体缓缓滑下，在他的袍子上留下了可怕的血渍。 银色的王冠掉落了，清脆的响声。 伴随着生命的凋零。 脑中，有什么东西碎裂了，伴随着剧烈的挣扎。 视线被什么涌出的液体缓缓模煳。 斯科尔，不。 安雅的身体卧在血泊之中，轻微抽搐着，本来就白皙无比的皮肤变得更加没有血色。 琉璃弯下腰，捡起了那王冠。 他用颤抖的手，试图将它带在头上。 可是，无论如何努力，王冠都无法停留在头上，总是不断地滑了下来。 “这是……为什么呢?”路易斯那颤抖而疑惑的声音，从琉璃口中发出。 他放下王冠，来到钢琴边。 坐下，深唿吸。 为死去的女子，歌唱最后的輓歌。 钢琴的旋律缓缓响起，伴随着魔法师悲伤的歌声。 忘却姓名的女孩啊。 白色的钢琴。 臃肿的恶魔在弹奏。 邪恶的魔法师，流下悲伤的泪水。 公主居住的城堡啊。 第91页 没有骑士，也没有恶龙。 伸出双手，在雪的灰烬中缓缓醒来。 蓝色的衣衫，依旧一尘不染。 我的公主啊，为什么要忘却姓名? 曾经弹奏的双手，却早已枯萎。 那曲我们一同谱写的赞歌，还未划上休止。 你却空想的诱惑下离我而去。 蓝色的裙摆，深夜中垂落大地。 为什么不被拯救? 你空想的使徒，无法给予你幸福。 我在每个月亮升起的夜晚，为你歌唱。 失格的圣母啊。 你将化身为嫉妒，偿还对我的背叛。 如此丑陋不堪。 除我之外，再也没人记住你的姓名， 崩坏的世界啊。 这是我演奏的终章。 你在枕边为我吟唱的赞歌。 就如咏嘆调般。 将被我…… 彻底遗忘。 第六十章 路标 energy resources 我等待着，终于到了这个时刻。 可是，这一切都不是我干的。 我是无辜的，我是无辜的! 白色的钢琴逐渐破裂，露出了其带有金属光泽的机器外壳。 谜之机器发出了炫目的光，将【时间】调整到正常的时刻。 相对其“使用者”而言“正常”的时刻。 身体在撕裂。 一切的罪恶，一切的妄想，一切的恶行如同毒素般被排斥到身体之外。 这种黑色的东西聚合成了身穿墨色长袍的人影。 琉璃捂着仿佛裂开过的头部，看着眼前的黑色人影。 “路易斯……你究竟……做了什么?” “到现在还说着这样的话么?”魔法师笑着开口了。“我的第十二使徒?” 这个称唿，另琉璃想起来约瑟说过的话。 第十二使徒，是路易斯的“未来”。 但是，这—— “是啊，这一看就是说不通的呢。”路易斯仿佛看到了他的想法，解释道。“至少从年龄上说不通，对吧?” “我究竟是谁，难道这一切都是我干的么?你只是我的妄想么?” 这种只会存在于电影中的狗血情节，为什么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这种事情啊……这牵扯着我们的总体计划，唉，逐一说明太麻烦了，不如直接来看，让你看到你必要得知的部分。” 谜之机器再次发出白色的光辉，带有图像的信息进入了琉璃的脑海。 并非身临其境的去看，而是如同记忆般刻入了脑中。 混乱而仓促的图像。 具有十八世纪风格的马车疾驰而过。 颠簸的马车中，年幼的男孩在母亲的怀中哭泣着，面色苍白而充满恐惧。 赭色的天空，空明而冰冷的雨淋在断头台与绞刑架上。 正义，改变，吶喊，新生与痛苦。 剧烈抖动的旗帜插在失败者的坟墓上。 昔日的繁华被歷史的车轮狠狠碾碎。 高大的灰色城堡，带着头盔的领路人，摇曳的温暖烛光。 不，这一切不属于自己，都是他人的施捨。 少年的内心却如黑暗中白垩色的幼芽般成长着。 对光的嚮往，对温暖的嚮往。 对奇蹟的嚮往，对魔法的嚮往。 但是……这样的东西究竟在哪里? 真正的幸福，真正的奇蹟。如果要追寻这样的东西，首先要把这个世界上虚伪的美好通通破灭。 前面那些被刻意隐藏的影像渐渐清晰了。 黄昏的背景，悠扬的钟声，机械在夕阳下宽大而漆黑的剪影。 地点为英国，伦敦。某座着名的钟塔内部。 无论它现在叫什么名字，这座钟塔代表着那个充满魔法的时代。 “你们这些腐朽的老傢伙们，早该滚出这个国家了。” 魔法师路易斯，他一脚踏在布满纸张的长桌上，另一只脚从血泊中拔出，在桌上踏出了一个血印。 “法克尤!卑鄙的法国人!” 身穿古典长袍的老者们畏畏缩缩地后退着，滚爬着，一辈子没见过几次血的他们被路易斯的暴(和谐)行吓尿了裤子。 “谁再敢说我是法国佬，他就是你们的下场。”路易斯捡起桌上的一根钢笔，狠狠地掷入血肉模煳的尸体中，墨水般的血喷溅而出。 “路易二十!你到底想要什么——为什么要屠杀我们……你——你也是魔法师啊!” “魔法师?啊哈哈哈哈——”路易斯大笑着，面露疯狂。 “你们这些老不死的傢伙谁真正认可过我的魔法?你们只会着迷于自己那些可笑的魔术，你们拒绝新的时代，害怕科学的力量，自己却用化学的低劣手法维护着魔法师最后一块遮羞布。你们啊，把魔法师的脸都丢尽了!” “可我们不像你!”一位年轻一点的魔法师站了起来，直面路易斯。“我们不会召唤恶魔的力量，将这个城市陷入地狱——” “恶魔?笨蛋，那只是蒸汽的力量而已，孤陋寡闻也得有个限度。” “那些蛰伏在水中，由地狱之火催生的恶魔——” 第92页 “完全没法交流呢……”路易斯摇了摇头。“你们太陈旧了，不会用新的教理去思考问题。这也是你们与我——” “来啊，一起上啊，为了时钟塔的荣耀!”年轻的魔法师大喝一声，打断了路易斯的话。 “阿诺刺啦瓦，噶系踏希格斯，伊莉库萨利——” 钟塔内魔法师全体站起，共同吟唱着咒语。 墙壁上，书架内。 无数陈旧的纸张发出耀眼的光辉，哗啦啦地扶摇直上，剎那间埋没了路易斯的身影。 “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路易斯从光芒和漫天飞舞的碎屑中走出，毫髮无损。“你们就是用这种连狗都听不懂的话来变魔术么?既然这样——” 轰——————!!! 钟塔被一股强大的火焰捲入，在扭曲的崩塌中绞成了两截。 路易斯的长袍在空中飘扬，他就如一只展翼的恶魔般，落在地上。 “侯爵大人，下次这样的事情还是交给我们来办吧。”几个穿着法国装束的人影挤到了路易斯面前。 “不用了，既然是幼稚的事情，就交给我这样的年轻人吧。”路易斯嘆息道。“以后的路还很长，不列颠是全世界受到魔法影响最为深刻的地方。这里是魔法时代落幕的终点，也是工业时代开幕的起点。但是，这个国家的刻板精神势必会桎梏科学的发展。” “您的意思是，要放弃不列颠么?” “也不是呢。虽然如此，但这里是新教理滋生的摇篮，新时代的人类必须从这里挑选。” “建立一个新的国家?” “或许是，但不在这里。”路易斯的眼中冒着光。“引导一些嚮往自由的人们，去寻找一片尚未开垦的新大陆，建立一个充满活力的新国家。” “侯爵大人，请您不要介意我的直言相告。”路易斯的一个侍从说道。“现在距离您计划的预期虽然还很远，但建立一个国家，并让这个国家在三百年以内成为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以应对第三次世界大战……” “觉得不可能吧?” “……” “这的确是个疯狂的梦想。但在你们，在路易家族的帮助下我成功地走出了第一步，结束了魔法时代。”路易斯沉思了片刻。“这只是我希望你们帮我转达的提议，并不是我的计划。毕竟……我的力量太弱小了，只配在这里清扫垃圾而已……” 逐渐模煳的场景。机械那黑色的剪影和黄昏的阳光，犹如搅拌着一个坏掉的鸡蛋黄一般。 机械运转的声音，蒸汽发出的尖鸣在琉璃耳边渐渐低沉。 “这便是计划的开端，准确的说……是开端之一。”路易斯的声音传了过来。“也就是说，拥有这般身世的‘我’所提出的‘计划’，是‘我们’的‘总计划’中单一的存在。” “我不太明白……但是——你这个计划的目的，是创造幸福与奇蹟么?” “没错，这就是我要创造的——真正的魔法。不同于鸡鸣狗盗的魔术，不同于依赖化学的鍊金术，不同于这些被‘等价交换’，‘质量守恆’束缚的东西，而是真正的奇蹟。” 超越了【现实标尺】的魔法。 如同违反了热力学定律的永动机一般的存在。 但这是真正伟大的东西，超越了一切的概念。 能够凭空变出蛋糕的魔法，比毁灭一个国家的核弹要伟大得多。 但是，在这样的世界，受到重视的只会是后者。 在这个只重利益，不计代价的世界。 “世界的稳定与进步，由名为‘正义’的东西来维持着。”路易斯继续说道。 “可是，世界上哪有绝对的正义啊?正义与邪恶不是相对而言的么?” 没错，这是连小孩子都知道的事情。 “不，我需要的并不是正义本身，而是这种维持世界进步的正义中，提供‘动力’的部分。” “动力?” “产生正义力量的根源，代表正义与秩序的原动力——嫉妒【envy】。” 第六十一章 最后的晚餐 envy & pride “十二位使徒，象徵七宗罪的七位。 约瑟【joseph】，莱恩【line】，斯科尔【square】，乔克【joker】，花刺，米开朗基罗【michngelo】，约翰【john】。 制造他们是我计划的一部分。但是仅仅有我还不够，对于创造而言，我更习惯去破坏，所以……” “你找到了安雅【anya】么?” “她是我最初的合作者，这七位使徒中均包含着我们两个人的基因。但是……事实证明这是我的计划中最大的疏漏，也是失败的开始。” “你爱上了她?” “或许并不是爱，只是一种‘为行动而确立的名义’。无论是男女之间的小爱，对全人类的博爱都无所谓。我仅仅是需要一个名义罢了。” “就像在演戏一样……这种虚假的感情……” 第93页 “正因为是虚假的，它才比任何爱情都要真实。不过，这倒是引起了她的背叛……或者说，从一开始就不愿意好好合作。” “这只能怪你自己。你对一个普通女孩说了这些，她只会当你是中二病患者。所以你不服气，把‘超乎寻常的一面’展现给她，却让她对你开始恐惧，更加远离你。” “随便你怎么理解，这都不重要。关键在于——安雅虽然离开了我，但那种作为创造的‘动力’并未消失，所以对我来说并不是多大的损失。” “嫉妒么?” “安雅背叛后，七位使徒内部拥有我们俩基因的不同部分产生了对思想主导权的争夺。最后，约瑟、莱恩、乔克和约翰的体内安雅的基因取得了胜利，他们成为了背叛的使徒。花刺和米开朗基罗体内我的基因占了上风，所以我依然是他们忠诚的对象。” “这些我已经知道了。” “但是你没有想过，安雅已经离开了，我和安雅——就如一个遥控器中的两枚五号电池，其中的一枚已经没有了，但这个遥控器为什么还能运转呢?” “是斯科尔，她充当了安雅的位置。” “与其说代替，不如说她彻底变成了与安雅等同的存在。与其他使徒不同，斯科尔内部并没有使徒自身的部分，安雅的因素填满了她的身体。由于使徒是超越时间的存在，她与安雅谁先谁后，哪个是本体哪个是复制品……没有人能够说清楚了。” “所以那时你说……你说她忘记了自己的姓名。” “没错，但是……” 路易斯沉默了。琉璃心中也感受到了酸楚感。 为了暂时不触及这个敏感问题，琉璃引开了话题。 “那嫉妒呢，被你称作‘动力’的原罪之一到底代表着怎样的意义?” “嫉妒在宗教中的意义有很多种——但是，究其本质，是一种由‘落差’产生的力量。” “人与人资产总数的落差导致的怨怒么?” “不仅如此。资产，容貌，伴侣，宠爱。这些实际上就如物理学中的高度差一样。水从高处流向低处，所以有了水动力的水车。电从高电压流向低电压，所以有了电能时代。 人类因为看到别人比自己优秀而心生嫉妒，在这种嫉妒下努力完善自己。 人类看到天空中自由翱翔的飞鸟产生了嫉妒，这种嫉妒化作对飞翔的渴望，促使了飞机的发明…… 总之，正是这种嫉妒导致了落差，产生了动力。” “那其它的原罪呢?” “暴食，贪婪与色慾。这三种力量与嫉妒不同。如果说嫉妒是正义的动力，其本身是具有秩序性的。那暴食，贪婪与色慾便是混沌的。 这三种原罪来源于人类的肉体内部，是混沌的本能，与善良或邪恶都没有关系。” “那……约瑟他……约瑟能够召唤出你未召唤出的使徒，是因为他获得了‘动力’么?” “对。你终于发现这一点了。仅仅是依靠卡巴拉生命之树顶点那衍生万物的意义还不够，傲慢本身便是嫉妒所孕育而出的产物。 在很多时候，嫉妒与骄傲是等同的。傲慢是七宗罪之首，被认为是七宗罪中最原始，最严重的一项。因为其藐视了神，将自己视作超越神的存在。其根源是对神之力量的嫉妒。 传说中傲慢是堕天使背叛神的原因，但实际上是由于他们嫉妒神对于人类的宠爱高过了天使。 所以呢，具有跟嫉妒类似性质的约瑟能够召唤使徒。他所召唤的使徒中他的因素作为主导，因此那些使徒才会对他言听计从。” “可是……他无法召唤作为第十二使徒的我。” 终于，问题又回到了这个不敢触及的点上。 “哦?你已经认可自己是第十二使徒的事实了么?据约瑟说，第十二使徒是我的未来。也就是说，你承认我们俩实际上是同一个人么?” “当然……没有。”琉璃低下头，恨恨地咬着牙。“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太荒谬了……可是，我到底是什么……” “第十二使徒，也就是你，你和第七使徒珍妮并不属于以上所说的关系之中。”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继续我们的旅途，我会慢慢向你说明一切的。” “还要让我去看你的回忆么?” “不……我们已经回到了‘现在’。接下来我们要去赴一场宴会，最后的宴会。” “宴会?有人给你摆的鸿门宴么?” “是我布置的宴会，我邀请了我的使徒们，还有珍妮她们……” “你的七位使徒不是都死去了么?还有珍妮——” “我说过很多遍了，使徒是超越了时间的存在。不过现在的他们不过是‘之前’的延续，只是如同某种影像般具有意识却没有未来和过去的存在。也就是说安雅她……不会回来了。” “那珍妮呢?” 第94页 “珍妮从一开始就是不存在的，准确地说，是相对于我们的世界‘不存在’。好了，让我们的旅途继续吧。” 银色的光辉再次瀰漫。 场景，似乎是某个復古的豪华酒店包厢。 包厢十分宽敞，中间是一个椭圆形的桌子，摆满盛宴美酒。 路易斯坐在主位，左右两边是安雅和珍妮。 从右边开始顺时针数下去，分别是珍妮，花刺，米开朗基罗，莱恩及推着她轮椅的约翰，乔克，约瑟，安雅。 “……这就是我的计划，构建【m】理论的一部分。但是，在这之前我必须达到真实的彼岸……我要亲眼见证脱离了【世界意识】的第七使徒本源形态……” (註：【m】理论是为“物理的终极理论”而提议的理论，希望能藉由单一个理论来解释所有物质与能源的本质与交互关系。【m】有多重含义，可以代表魔法，矩阵，神秘，膜等。本书中【m】意义为魔法【magic】。) 路易斯在讲话。 安雅一脸专注地看着约瑟，约瑟端起空空的酒杯，细细的眼睛看着她。 路易斯脸上顿时有点僵硬，珍妮在下面偷偷拉了下路易斯的手。 “……啊，多谢了……” 端着红酒，服务生装扮的女子走到路易斯身边，打破了这阵尴尬。 “不用了，莉。我还是自己来吧。”路易斯制止了打算给他倒酒的红髮女孩，自己拿起了酒瓶。 菲雅?莉莉丝知趣地退到了一边。 “……如刚才所言，我遇到了这样的选择。我在犹豫，是否真的要去触及那一片真实……” 席间不知是谁发出了嗤笑，但路易斯没有在意。 “我的朋友们啊……”路易斯张开了双臂，“我想来听听你们的建议。” 珍妮看着路易斯，似乎对他的话很吃惊，那种眼神包含着恐惧和一丝感动。 约翰在思索，想说些什么，但还是低下了头。 莱恩看了看约翰的脸色，也默不作声了。 小丑看着天花板，一副“这次的事情与我无关”的样子。 约瑟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轻轻整理了一下他白色西装的领口，依旧端庄从容。 但是一样的默不作声。 安雅看了看约瑟，又偷偷瞄了眼路易斯。 “你爱怎样是你的事，与我有什么关系?”她这样说道。 虽然不中听，但至少打破了沉默。 “哈哈哈，说的也是啊……多谢了安雅。那你们呢?” “……” “约瑟，我最亲密的挚友啊，没有人比你了解我的内心，没有人比你贊同我的理想。我志同道合的兄弟啊，为何沉默不语呢?” 路易斯看着约瑟，一脸的期望。 “既然是主决定的事情。对我们来说，理当全力支持。”约瑟从容地面对路易斯。 “嗯，还有呢?” “如果主能够成功，我以我母亲的名义发誓，我必然会全力赞颂您……” “你以前从来不称我为主呢……而且，有一点让我很在意。如果我失败的话——你会怎样?” 危险的气息。 虽然外人完全看不出来，但跟在路易斯身边这么久的琉璃已经察觉出来了，此刻路易斯的愤怒唿之欲出。 “毕竟是……在这样的场合所必须的礼节……如果主失败的话……主是不可能失败的……” 约瑟不再像以前那样从容，甚至有点结巴。看到路易斯的表情，他知趣地停住了话头。 餐桌上恢復了沉默。 路易斯渐渐收敛了杀气，把目光移向餐盘—— 啪——!!! 差点把餐桌掀翻的力道，突然有人拍桌站起。 一头灰发的少年将椅子踢开，站了起来，刘海间的眼睛泛着红色的凶光。 “【xxxxx】路易斯，你这个懦夫!”夹杂着阿富汗语的脏话，伴随着凌空的手指冲着魔法师的方向。 “如果你想寻死没人拦你!有本事你就去啊!这样轻松地笑着，假装你那无聊的计划还在正常运转——?” ——不要欺骗你自己了!蹩脚的魔法师!你很清楚你在玩命，随时可能玩脱!你把我们从痛苦中拯救出来，却不在乎你自己—— ——你找斯科尔那婊子寻死——又是为了什么!?” 花刺的手指移向了安雅，后者怒视着花刺。 “——还有你们，这些虚伪的东西!”花刺把兇狠的眼光扫向在座的其他使徒们，甚至连墙根边的莉莉丝都瞪了一眼。 ——你们受着这个废物魔法师的恩惠，却打着自己的算盘，你们这些傢伙是为了——” “——我从一开始就与这个神经病的什么可笑计划无关!”安雅愤怒地拍桌站起，脸颊赤红。“如果要发疯你们跟着他发疯好了，不要扯上我!” “臭婊子你找死么?别以为那个废物魔法师在我就不敢杀你。” “害怕废物魔法师的你岂不是比他还要废物?” 第95页 “那也比你这立牌坊的婊子强!” 如同嫉妒的含义般锋利而毒辣，黑色的刀刃状平面凝聚而成—— 另一方面，象徵四维空间的可怕力量开始扭曲着空间—— “够了。” 在路易斯举手示意的同时，花刺身边的米开朗基罗站了起来。 “已经够了，年轻人，还有这位女士。”老人对灰发少年说道，把手搭在了他的肩上，并对安雅露出带有歉意的微笑。“这些我们都很清楚，在座的各位对主的忠诚程度他自己也清楚。我们对主忠心不二，这就够了，足够了……” “对，足够了呢。”路易斯抬起头，一脸满意的笑容。 “谢谢你们，花刺，米开朗基罗，约瑟，安雅还有在场的每一个人……我的朋友们，为了答谢你们，请吃下这些面包，喝下这些红酒……” 路易斯站起身，张开手臂说道： “面包是我的肉。 葡萄酒是我的血。 吃下面包，喝下酒。我愿为你们牺牲，我愿为你们流血。 我愿以我的血立新约，愿你们将它传颂。 我将失去所有的力量，奔赴那现实的地狱，让那污秽之血沾染我身。 所以请在这之前，饮尽我纯净的血液。 我希望你们像我一样去真正地爱他人，而不是带着爱的名义。 为了我的爱人，为了她。 请举杯……” 花刺和米开朗基罗立刻站起，举杯。 约瑟随即站起，但举杯的动作有些僵硬。 花刺不屑地看了约瑟一眼，没有跟他碰杯。米开朗基罗出于礼貌还是跟他碰了下。 随即，剩下的使徒陆续站起，举杯。 最后站起来的是珍妮。 她的眼色不再吃惊，而是充满了担忧之色。 “来吧，抬头看着我。” 路易斯将酒杯伸了过去，伸向珍妮。 剎那间，琉璃没有反应过来场景的转变。 路易斯的酒杯还在向前伸着。 但周围的环境变了，变得温暖舒适。昏黄柔软的房间中，路易斯轻轻扶着珍妮的腰部，将酒杯递了过去—— 珍妮接了过来，尝了一口就放到了桌上。 “路易斯，这样真的好么?”珍妮低头问道。 “被【世界意识】操纵的十二位使徒们已经从世界上消失了，作为载体的你目前情况也稳定了下来。但即使如此，如今的你仍然包含着世界意识的因素。” 路易斯放下酒杯，走到落地窗前，看着窗外。 璀璨的城市夜景勾勒出魔法师黑色的轮廓，看不清他的表情。 “所以，我想要见到纯粹的你，没有受其他意识所玷污过的你。” “我操纵过你的梦境，路易斯。”珍妮低下了头。“你对我的这份感情是虚假的……” “因为是梦的所以虚假么?不是这样的。”路易斯低声说道。“至今为止，只有你肯定过我的梦想，相信并协助了我的计划。 被【世界意识】操纵又如何?虚假的又如何?这些我都不在乎——因为欺骗而付出的感情难道就不是真诚的么?” “好吧……既然这是你的决定，就不要后悔。”少女低下了头，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 “我从来没有后悔过任何事情。”路易斯拉上窗帘，走到了珍妮身边。 “真的么?连安雅和莉莉丝小姐的事情都——” “珍妮，相信我……”魔法师托起了少女的下颌。“居于下一层真实中的你……最纯洁、最纯粹的你。这种美丽一定会将我折服……” “我明白了，路易斯。” “对了，还有一件事情忘做了。”路易斯回想着直起身。“如果我按照‘最后的晚餐’其象徵步骤进行的话……” “指出犹大——背叛者么?” “这个没必要了，毕竟……”路易斯露出一丝尴尬。“背叛的人太多了嘛……” “那你是指什么呢?” “耶稣在最后的晚餐结束前给他的使徒们洗脚，并告诫他们，他做这种低贱事情的真正用意。” “你应该做不出这种事情。” “对安雅，啊不——对你的话当然可以。” 路易斯端来一盆热水，走到床边蹲下，褪去珍妮的鞋袜。 “你知道么，有时候我在想啊……”路易斯仔细地洗着，话语意味深长。“是什么导致了圣子耶稣的死亡，他为何会被人类杀死?” “因为他要为他的使徒们，以及所有世人赎罪吧?”珍妮没有一点的尴尬，很放松的样子。 “这个我知道，我的意思是说……”路易斯换了个蹲坐的姿势。“对于圣子来说，他的存在凌驾于一切之上，凡人的长枪和钉子为何能刺穿圣子的身体?” “面包与葡萄酒的仪式……”珍妮小声说着。“这是普遍的说法呢，使徒们吃下了代表他血肉的面包和葡萄酒，这样的仪式使得圣子可以被世人所刺伤。” 第96页 “我并不这么看，弥撒仪式只是对圣子牺牲的献祭仪式。”路易斯抬起头，把珍妮的脚按到盆底。“其根本原因在于圣子之后的行为——对，也就是我们正在做的事情。” “你是说?” “圣子为使徒洗脚。由于脚是最脏的，这种行为导致了圣子自身阶位的堕落。所以我并不在乎背叛者，因为呢……”路易斯拿来毛巾，开始擦拭珍妮的脚。 “那些使徒们，甚至包括安雅。他们都无法真正地置我于死地。” 些许锋利的目光，从珍妮的脚尖扫向她的脸庞。 “从现在开始，唯一能置我于死地的使徒只有你一人，所以我说没有指出背叛者的必要。如今我的生命已经交付于你，这下你终于能相信我了吧?” 珍妮低下了头，没有去看路易斯的眼睛。 “路易斯。” “嗯?” “这个给你。”珍妮从手指上褪下一枚银戒，递给路易斯。 路易斯接过戒指，端详着。 “这样的造型，宛若一条扭曲的丝带……是麦比乌斯指环么?” “你以前说过，为了实现‘【m】理论’而准备的计划需要麦比乌斯之环的力量。或许它可以提醒你——” “不要忘记理想。” 突然，就如古装剧中投入毒药中的银饰般，指环变成了黑色，碎裂了。 “这是怎么回事?” “这意味着……在循环的时间中被我打上了唯一的烙印。也就是说，它并不存在于这里，而是存在于其它什么地方……” “没关系的路易斯，毕竟这也是我制造的虚假幻象……” “但它对我来说就是真实，我会找到它的。而现在……沉睡吧，与世界一同沉睡。在这层真实破碎之前，不要醒来。” 路易斯关上了灯，把珍妮拥在怀中。 女孩打了个哈欠，把脸埋了下去。 魔法师也闭上了眼睛。 “再见了，珍妮。” 第六十二章 路易斯?格朗西斯 d.p. 这样就好了。 一片黑暗之中亮起了白光，再次浮现出充满白色的世界。 “一切准备工作都已经完成……虽然有些乱，你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了么?” 魔法师对身边的少年提出了问题。 琉璃整理了下思路，说道：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的吧——如你所说，你和安雅创造了七位使徒，即象徵七宗罪的零至六号使徒。 安雅背叛了你，你却还在进行使徒的研究。七位使徒受到你们的影响，除花刺和米开朗基罗外全部对你倒戈相向。 之后莉莉丝成为了你的新伴侣，但也逐渐无法忍受你疯狂的行为，在发现你将珍妮——第七使徒召唤出来之时离开了你。 然而，珍妮却由于七芒星的不确定性未召唤其全部形态，由【世界意识】填补了缺失的一部分。 在【世界意识】的影响下，珍妮开始操纵使徒们的行为。第三使徒袭击我和珍妮实际上是她导演的一场戏。 第一使徒、第六使徒、第二使徒和零号使徒在珍妮的操纵下发动了第三次世界大战。于是你在法兰西发动内战，派第四使徒和第五使徒与他们抗衡。 零号使徒召唤除了第八至第十一位使徒，却均被你一一诛杀。最后，唯一存活下来的使徒只有……身为第十二使徒的我。 接下来你要深入下一层真实的世界，也就是被召唤前的珍妮所处的世界。你要去那里寻找未被【世界意识】玷污的珍妮，对吗?” “没错，差不多就是这样。” “可是我仍然有几点不明白。你所谓的【m】理论代表着什么?我……又是谁?” “嗳……终于到这个时刻了。我先解释最后一个问题吧。” ——!!! “我不断向你展示现实，就是为了让你有足够的心理准备接受这样的事实。” 实际上，琉璃已经猜到了答案，尽管如此荒谬，令他不敢相信。 每次在他陷入绝对困境之时，魔法师都会奇蹟般的出现。 没错。 现实之手，枯萎的右手从琉璃身后伸出。 路易斯完全转过身来，面对着他。 理想之手，枯萎的左手从路易斯背后舒展。 “先打个比方，假如你脸上有一块很噁心的胎记，有什么办法能在不消除它的情况下让你无法意识到它的存在?” “我不知道……” “很简单呢。只要让全世界的人都认为你没有胎记，所有人都对它视而不见就可以了。 对唯物主义的世界而言，意识无法决定物质的存在。但是，如果意识本身认为物质是不存在的，就算物质的存在是真实的，却无法被我们所感知——这与不存在便没有什么两样了。 假设世界上存在着一个【永远不会被发现】的物体，那这个物体的存在本身便是没有意义的。 从这一点上来说，唯物主义与唯心主义达到的效果是一致的。 第97页 这也是魔法时代结束的根本原因。并非魔法消失了，而是人们都不再相信魔法的存在，它就发挥不了作用。” “不对，这与魔法是不同的!你在偷换概念。” “有何不同?” “就算全世界都在欺骗我没有胎记，但当我面对一面镜子的时候，镜子的影像会把我的胎记照出来的!” “哈哈哈，你说镜子啊……” “有什么不对的么?” “【你不会相信镜子什么的，你只会相信骗你的人们。你甚至会怀疑——你无法意识到镜子的存在，你会把镜子中的幻象当成另一个你】。” 镜中的幻象。 左与右，简单的对称。 剎那间，宛若心脏被坚冰填满的感觉。 琉璃麻木着，不敢听下去，不敢思考—— “其实你的记忆没有出错。你与零号使徒约瑟，也就是你的挚友常寿一同召唤了第七使徒——珍妮。 珍妮的出现导致了你与使徒们的战斗。你来到法兰西挑起内战，派米开朗基罗老师和花刺去对抗背叛的使徒们——中途你救了常寿和米开朗基罗，把他们变成了使徒。没错，因为这是时间圆环中的既定事项。 你不敢正视过去，不敢承认那些痛苦，以另一个人格来粉饰一个无辜的自己，直到危机关头才会使用自己真正的力量。 不久之前，你与分裂的人格在面对安雅时暂时合二为一，并杀死了安雅……你弹奏着輓歌，决定不再自己欺骗自己，直面自己的过去…… 你的名字是： 路易斯?琉璃。” (註：即【louis?ss】，路易斯?格朗西斯。) “你认为你在跟我说话么?唉，你只是在跟你另一个人格对话而已，也就是……自言自语。” 理想之手与现实之手。 右手和左手，可怕的对称。 “你面对的并不是魔法师路易斯，只是一面镜子而已。你这种人格分裂的游戏甚至影响到了约瑟，使他误以为你是我的未来形态，将你作为第十二使徒进行了错误的召唤仪式。” “还有。”琉璃喃喃道。 “什么?” “还有一些事情……关于我们，关于我的事情你没有告诉我。” “哦?是那个时候，第三使徒——小丑面具下的那张脸么?” 恐怖的回忆，一直缠绕在心头挥之不去的阴霾。 “能一下子接受到这一地步已经很不容易啦。那件事……关系到我实现【m】理论的计划，没错。”路易斯露出嘲笑的表情。“还是不要告诉你好了，你会崩溃的。” “别小看我——!!!” 少年怒吼着，枯萎的现实之手张开，那锋利的指甲如同刀刃般直逼路易斯的喉咙。 啪——!!! “哦?想对我动手么?”理想之手的指缝间，露出了路易斯毒蛇般的眼神。 第六十三章 m理论 root of ideal 轰——!!! 火焰，从两只手相碰之处迸发而出。 以理想为燃料的火焰。 以现实为燃料的火焰。 如同那剧烈的氧化反应般。 爆炸中，琉璃被爆风吹飞了老远。 魔法师双脚离地，身形向后闪烁着，理想之手如同挂钩般支撑着他的身体。 “其实我该感谢你呢。” 虽然距离遥远，但路易斯的声音仿佛就在耳畔。 “你的那份懦弱使我驻足于此，停滞不前。” “——!” “对于我这样的人来说，本不该为这些无聊的事情而烦心。爱情，友情?这些东西在我的计划面前什么都不是。但正是因为你，让我回想起了过去的种种……” “过去——不是都被我们捨弃了么?” “是啊……都捨弃了，都不存在了，因此也没有任何意义所在。这也是你选择忘记，将我视作另一个人格的原因吧?” “不是这样的。” “怎么，到现在还要否定么?” “不该忘记……我不该忘记过去——这是一种逃避。” “逃避?你一直不就是这样，在闯了祸后装作无辜，装作不知道，装作忘记了——” “什么!?” “嗳，这样倒也没错。对于你这种懦夫来说，这确是合理的行为。” 因为，这是我们的宿命。 脑海中浮现的景象逐渐清晰。 第三使徒——小丑掉落的面具之下—— 我们是被嫌恶之人，被诅咒之人。 就连血液也是骯脏的，我们代表了这个世界，世界也代表了我们。 一切的不公，一切的痛苦。 温暖的日常生活，亲情和友情的牵绊，男女之间的爱情。 在人把人如同蚂蚁般碾碎的世界面前，在用金钱和名誉能够粉碎一切美好的世界面前。 这些都是毫无意义的，都是脆弱无比的。 因此——我带上了面具，不愿去面对你们。 第98页 安雅，莉莉丝，珍妮—— 即使我如此卑微，如此自私，但是—— 我不愿看着你们被这个残酷的世界所吞噬。 所以，就由我来实现这个计划，创造奇蹟的计划…… 琉璃看见了。 第三使徒，小丑的面具背后。 是一张与路易斯——与他一模一样的脸。 “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可回想的痛苦，不愿接受的真实。 在这样的怒吼中，琉璃奔跑着，再次沖向路易斯。 现实之手如同武器般拖在后面，在这一片白色中，拉着美丽而炫目的尾焰。 理想之手向前甩出了完美的弧度—— 魔法师的长袍盪起，双足腾空。 少年怒吼着，现实之手如同雏鹰伸张的羽翼。 脆弱，却坚定无比。 再一次碰撞。 魔法师的袍子被烧烂大半，狼狈不堪地撑坐在地。 琉璃的身体被理想之火包裹，身上没有一块完好的肉，烧伤带来的剧痛中他向后飞去，重重摔在地上，滚落—— 靠在了柔软的东西上，粘稠的液体。 不是自己的血。 “安……雅?” 蓝衣女孩身旁，有什么东西刺眼而夺目。 银色的，冠冕状髮饰。 “!?” 清脆的响声，现实之手触碰到了冠冕。 白色的空间震动着，落下了点点白屑，如同下雪般开始崩溃。 冠冕状髮饰被现实之力还原。 那小小的，造型如同麦比乌斯之环的银戒。 “不要忘记理想。” 没错，魔法师路易斯……他并不是我抛弃的过去，而是我的理想。 与之相对的，在触碰到理想的剎那，涌入的现实与真相。 白色的空间飘散了，留下了红色的底色。 眼前晃过红色的树杈，电弧般交错的魔法阵—— 意识逐渐恢復，琉璃试图做出动作。 但是，不行。肢体被一种奇怪的感觉纠缠着，滑腻而紧锢。 四周逐渐清晰。 无数乳白色的人形，将死不活的人体。 他们纠缠着，蠕动着，被魔法阵和树杈固定在树冠上。 琉璃是他们中的一员。 “没错，这才是你的真实面目。” 路易斯的声音传来了。 “那些我们所经歷的，都是在此沉睡中你的梦而已。” “可是，这里是哪?” “你不止一次看到过吧，罗布泊爆坑下的红色巨树……也就是根部，为理想之花提供养料的根部。” “那它们……又是什么?”琉璃看着四周那些“同伴”。 “不是它们吶……” “什么?” “它们，就是我们……路易斯。” “————!!!” “这便是你要寻找的全部答案，我们的计划，【m】理论的片鳞半爪。” “【m】理论到底是什么?” “【m】代表【magic】，即为魔法的本意。不同于魔术，鍊金术或科学之类的新生理论，名为奇蹟的力量。” 奇蹟。 这便是路易斯无数次强调的概念。 亦如违背了热力学定律的永动机一般。 不付出任何代价便能获得的胜利。 不经歷任何痛苦也能享受的幸福。 对需要帮助的人们，对痛苦中祈祷的生命伸出援手，告诉他们奇蹟是存在的。 无论是生活上的纠纷，家族内的矛盾，社会里的不公，国家间的战争—— 能将这些全部化解，给予孩子们糖果和笑容。 并非逃避痛苦，而是从根本上消除痛苦。 并非忤逆规则，而是从根本上改变规则。 “但是，这是绝对不可能的。”琉璃坚决地说道。 “为什么这么说?” “任何事物都是相对存在的。冷与热，光与暗，幸福与悲伤，战争与和平。 世界就如太极上的阴阳鱼一般相生相剋——如果没有失败，成功又是什么呢?失去了任何一端都会使另一端变得毫无意义。” “并不是这样简单的道理。” “?” “魔法并不等同于唯心论。承认事物的客观存在，并强化意识的作用，这才是魔法的真谛。” “我不明白……” “相对的事物并非紧密相连，不可分割的。就如磁单极子——仅带有n极或s极单一磁极的磁性物质。这种物质虽然尚未被发现，却有理论上存在的可能。 亦如白天和黑夜。人类感受着昼夜变化，并对此适应——但是我们可以不断地追随阳光，前往那极昼之地，创造永远不会迎来黑夜的世界。” “我明白了……也就是说，以我们为养料的根茎，那盛开的理想之花……” “是啊……一定能结出奇蹟的果实。” “但是在这之前，我们还有事情尚未解决。” 第99页 啪——! 破碎的空间，逐渐打开的门。 红色的崩塌中，黑色的空间如同镜面般出现。 琉璃站起身来，看着镜中的自己。 路易斯。 纵然自己现在一丝不挂，布满伤痕。 纵然自己只是庞大计划中一个可笑的木偶。 可是，我们彼此努力。 为了奇蹟而努力。 现实是理想的土壤。 理想又创造了现实。 我们是一个密不可分的整体，就如太极图上的阴阳鱼那般。 伸出右手。 伸出左手。 这样的现实， 那样的理想。 我所触碰到的你，虽然只是构想出来的幻象。 但却并不虚假。 “一起去找珍妮吧。” 右手和左手，搭在了一起。 前往【最后一层真实】。 第六十四章 嫦娥 paint scroll 坠落。 世界如同一张迅速展开的画轴。 对路易斯?格朗西斯而言，他是这画轴中穿行的人物。 那是一片湛蓝的天空。 绚烂的彩虹在云朵中穿行。 明亮的闪电从彩虹的穹拱中喷出。 耳边环绕着空灵的歌曲。 类似《天空之城》的曲调。 所谓音乐。 其本身，也是魔法的一种表现形式。 彩虹之下，播洒而下的光雨。 哭泣的城市，哭泣的世界。 身穿蓝色衣裙的少女望着他，他回敬着目光。 安雅，我是如此深爱着你，无时无刻。 是你让我感受到了何为幸福，何为悲伤。 何为这个世界的残酷。 “吶，你说。如果……” 泪水滴下，落在平静的水面。 剧烈震盪的波纹，世界被颠倒了。 反转的世界。 耳边响起机械的杂音，无规律的金属敲打声。 手被另一只温暖的手拽着。 不对，是他将这只手牵起。 手的主人，留着红色短髮的女子正转头看着他。 菲雅?莉莉丝。 “如果当初是我欺骗了你。” 这样的话，从路易斯?格朗西斯口中对莉莉丝说出。 “那时我说了‘我爱你’，这确实不是真心的。” 钢筋与混凝土交错的城市渐渐塌落，时间在倒退。 “可是呢，后来我强迫自己爱上了你。” 伴随着城市的消失，翠绿的草木开始繁衍。 “是啊……如此地深爱着你，甚至离开你我就无法活下去……” 红色的风车，一望无际的麦草，代表丰收的季节。 金色的夕阳在紫色的天空闪耀，将一切事物染上金黄。 魔法师紧紧拥抱着红髮的女子，深情地吻着她。 “但是，这算欺骗么?我真的欺骗了你么?如果这样的爱仅仅是名义，那这种刻骨的痛楚又意味着什么?” 秋风吹起了麦叶，拂起了路易斯的长袍。 怀中的女子，伴随着风一同消失了。 扭曲的红色，如同火焰般吞噬着麦田。 你从未忘记过安雅，因此你对我的爱便是虚假的。 虚假的爱是虚假的，所以真实的爱也是虚假的。 没错，爱本身就是虚假的。 你爱的并不是别人，只是你自己的付出。 即使你愿为此献出生命，也不过是为了自己而献出自己的生命。 可是，不是这样的啊…… 否认，往往只是不愿去承认。 想要抱紧，想要抓住。 但是，画轴已到末尾，下面是一片空白。 画家拿起了笔，沾着颜料为这个世界上色。 构成画的颜料与风景只是名义和藉口—— 一切都是为了让计划，让画轴继续延展。 所以，接下来出现的是真实却丑陋无比的世界。 血红是这个世界的主色调。 天空中，骨质的鸟挥动着膜一般的羽翼，嘶叫着，盘旋着。 膜状的羽翼带着无数癒合又撕开的伤口，记录着无法挽回的后悔和伤痛。 路易斯?格朗西斯从空中缓缓落下，惊得鸟群四散而逃。 双脚踏上了被血液浸得松软的土地，长袍缓缓落下。 悲伤的女子栖息在那血色大地之上。 她四肢纤细，却大腹便便。淡色衣衫上沾满了血迹，从颜色来看，有新的，也有旧的。 捕猎者与被害者的鲜血。 她的长髮如同气生根般埋入地下，身上蔓延出许多肉质的锁链，这些锁链将她与大地连接着，这是她身体的部分，也是桎梏她的枷锁。。 被害者的遗体在她背后七零八落。蛆虫从遗骸那深深的伤口中爬进爬出，分享着她的盛宴。 “珍妮……” 这便是所谓的真实。 纯粹的载体，比【世界意识】本身还要丑陋。 女人转过残缺的脸，看着眼前的路易斯。 “你终于还是来了呢。” 魔法师沉默地低下了头。 “果然，真实的我……确实会令你失望呢。” 第100页 “不，完全没有。”魔法师慢慢向前走去。“我在克制——” “克制?” “克制我的幸福感——没错，能见到如此美丽的你，真是太高兴了。” 路易斯向前走去，将珍妮拥入怀中。 “跟我一起回去吧，珍妮。” 鲜血与黏液沾满了魔法师的身体，他却毫不在意。 “已经……不可能了。我做了那些事情……” “我知道的，从一开始就知道。但我自己也有过失啊……” “你的世界已经被我毁灭了……” “没关系，只要有你在一切都可以重来的。” “不可能的。” 浑浊的风吹过真实之地的表面，带着血腥与恶臭。 “我与这里的一切同为一体，不可能离开的。” “好吧，我明白了。”路易斯默默说道。“我会关上这里通往上层世界的大门。 直到我的计划，【m】理论实现的那天—— 我会返回此地，将你和这个地狱一同拯救。” “真的么……到了那时，你还会记得我么?” “我保证。”路易斯承诺到。 剎那间，仿佛被感动。 然而，悲伤的女子绽开了笑容，如是说道： “你就葬在这里吧，骗子。” 噗——————!!!!! 数根锋利的肉刺从珍妮身上穿出，凌乱地刺穿了路易斯?格朗西斯的身体。 “后悔么?经过那晚的‘仪式’，你的阶位已经堕落于此，能够被我轻易地杀掉了。” 必须杀掉他，杀掉这个可笑的人。 在这个绝望之地提什么奇蹟和拯救—— 就如在葬礼上对死者的家属大笑，在的保守的政坛宣扬开放与自由—— 没错，纯属故意激怒他人的找死行为。 肉刺抽回，路易斯?格朗西斯的身体如同破旧的玩偶般倒下。 “你回不回去什么的我无所谓，但是你却要关上通往上层世界的大门……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蠢货!” 浓烟从那残破的穿洞中冒出，现实之火燃烧着路易斯的身体。 “呵，我当然知道——” 剎那间，路易斯?格朗西斯如同诈尸般腾地直立而起，扶摇而上。 “就如为了劝蛇向善而拔掉它的毒牙，为让恶人悔改而粉碎其手中的刀刃……这种行为无异于毁掉了你捕食的工具，对么? 那样过分的行为。 就如环保工作者以保护野生动物的名义没收猎人的狩猎工具。 世世代代以狩猎为生的人，除了打猎外一无所知，这样的行为无异于砸掉了他们的饭碗。 但是，人类是需要通过杀戮才能存活的生物。无论牲口还是蔬菜，都是生命的存在。 所以我自称厨师。 厨师，其本质为处理尸体的职业，是比魔法师更适合我的称谓。 因此我能够理解你啊……珍妮。 我也知道我的可笑。就如提倡环保的记者斥责偷猎野生动物的行为，其理由却是“野生动物可爱”这种哄小孩的把戏。 多么正义的名义，就如以爱的名义来侃侃奇谈的我一样可笑。 所以——我承认生命的平等，我从来都没有放弃过你，尽管真实的你比世界意识本身还要丑陋。 我秉承着平等交易的原则。 既然你不会离开这个世界，我也不会继续放纵你的行为—— 没错： “珍妮，我不会允许你继续践踏我的世界，我的梦想——” “你那无聊的梦想?对不起，如同安雅一样——我也认为其虚假而可笑，那不过是你自私自利的工具而已。如此无意义而骯脏的东西，毁掉了有什么不好?” “不要把安雅与你这样的傢伙相提并论!虽然她并不承认——但至少她——至少安雅从未玷污过我的理想!” 深蓝的色调开始侵染这个红色的世界。 无数骯脏的冰结晶体从天空降雨般落下。 “路——易——斯——!!!” 血红色的刺，如同枪林般飞刺而来，却被路易斯的魔法化为漫天冰渣。 魔法师的身体升腾着，企图脱离这个世界。 珍妮那丑陋而巨大的身体从地面拔起，血红的肉和组织从地面剥离，沖向那破碎的苍穹—— 一片湛蓝的色调中，珍妮的剪影化作了黑色。 丑陋的外型被黑色的轮廓埋没。 拖拽着的血肉，绞杀魔法师的肉刺在黑色的剪影中宛若飘荡的丝带。 星空中，月光下。 就如美丽的嫦娥一般。 …… 真实之门外。 “啊，啊……差一点就被干掉了呢……”琉璃喘着粗气，惊魂未定地看着魔法师。 “她并没有动真格的。”路易斯冷静地说道。“她完全可以摧毁我们，阻止我们关闭这扇门。” 第101页 “那为什么……” “因为被感动了无法下手，或许是这样吧……”路易斯喃喃道。“亦或者说类似一种‘噁心’的感觉。 如同纵慾后的贤者时间，亦如吃撑了后看到食物所产生的厌恶感。实际上，这些感情都是一样的，主要看你怎么理解了……” 琉璃看着那扇透着血红色的门。到达这里了，珍妮已经无法触及他们了，但是—— “现在不关上不要紧么?” “歇一下，不着急。”魔法师轻描淡写地说道。“既然珍妮选择了让步，我这边也不能太绝情对吧?” 话音未落，琉璃身后响起了某种奇怪的声音。 上一层世界中，有什么东西爬了出来。 身材魁梧的男人。他那英俊的脸伴随着扭曲的痉挛，浑身布满恐怖的伤痕。 白色的衣衫破破烂烂，一条条挂在他的身上。 “常寿?呵呵，或许你更喜欢约瑟这个称唿吧。” “卑鄙的傢伙，在这里自言自语什么呢?”零号使徒逐渐直起身来，看着路易斯?格朗西斯。 紧缩的瞳孔在约瑟眼中疯狂地转动着，他歪着头继续说道： “你已经到了门旁边么?嘿嘿嘿哈哈哈，我可不会让你轻易通过的。珍妮是我的，你所痴心的圣母啊——你从我这里夺去的圣母啊啊啊啊啊——!!!” 琉璃沉默了，这傢伙好像误会了什么。约瑟以为他还没进真实之门么?他可是刚逃出来啊…… “如果你要阻挡我，那就给我死吧啊啊啊啊啊啊——!!!”约瑟的双眼流着泪，神情痛苦而又疯狂，向路易斯?格朗西斯扑了过来。 然而—— “我不会阻挡你的。神理应满足使徒们的所有愿望，所有要求。迷途的羔羊啊，我最诚挚的朋友。我从内心宽恕你，认可你——” 路易斯从门口转身闪开。 这个举动，让约瑟突然一愣。 但是，前沖的势头已经止不住了。 转过身的路易斯以一条腿为轴撑住地面，在惯性下，另一条腿向狠狠地踢出。 咚地一声闷响，结结实实踹在了约瑟身上，将他踢入了血红的世界。 “去吧，眼前就是你所要的天堂。以神的名义，我特许你进入的资格。” 大结局 永昼 sunshine forever 时间为2012年，12月21日。 地点为存放现实的仓库。 “在这个角度看我们的世界，是不是感觉很清晰呢?” 冒着绿光的机器。 类似投影仪与望远镜组合般机器将光影投射到巨大的苍穹上。 “我们的世界还是毁灭了呢。” “是啊，1999年爆发第三次世界大战，直到今天……世界已经被毁灭到了无法恢復的程度。” “唉，看来膜理论真的是正确的呢。我们以为是四维的世界，不过是投影在黑洞视界【horizon】上的平面影像……” “这是当然了，膜理论也是【m】理论之一嘛。” “我要改变这样的结果。” “即使在【m】理论尚未完成的‘现在’?” 没有回答。 右手调动着机器。 如此简单的步骤。 1999年9月9日，第三次世界大战爆发。 2012年12月21日，世界因这场持续了13年零3个月的战争而毁灭。 不过，这样的结果被改变了。 代价，当然是有的。 我的意识，我们的存在永远从世界消失了。 不仅如此。 路易斯成了背叛者，犹大的代名词。 约瑟却达成了他的目的，成为了神。 “这种事情怎样都无所谓了……” “你说，我这样自言自语——导致双重人格的原因，是不是因为寂寞呢?” “人格可不止一重啊，只是我们比较接近罢了。别忘了，在那棵红色的巨树上躺着无数的我们呢。” “多么无聊的事情。” “他们也跟我们一样，处在不同的平行世界，有着不同的梦想。” 英国，时钟塔。 洁白的月光洒在白色的纸张上，比烛光还要明亮。 属于魔法时代的国度，夜晚如同冷水般清澈。 没有机械的喧嚣，没有笼罩天空的烟霾。 年轻的魔法师站在摆满书和纸张的桌案前，对案后的老者深深鞠躬。 “这一次还没通过呢。” “对不起，老师。” “年轻人，你的魔法造诣我们大家都明白——可为什么你每次都故意不通过呢?” “这……”年轻的魔法师咽了口唾沫。“我不想忘记……” “什么?”老魔法师向前探着身子，想听得更清楚一点。 “这样的话……我至少有了回到这里的理由。我不想忘记——不想忘记这个时代。” “路易斯啊……”老魔法师嘆了口气，身子缩回去靠在椅背上。“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留下来呢?” 第102页 “那个……”年轻的魔法师腼腆地说道。“占星术的布拉齐老师他……他预言我会将恶魔的力量带到这里——毁灭我们的世界。” (註：布拉齐。取自地谷?布拉齐【tycho?brahe】，着名的占星师。三大克卜勒法则的完成，很大一部分依靠了这位占星师的星象图。) “呵。”老魔法师笑出了声。“确实，布拉齐他不喜欢你。但布拉齐并不会阻碍你留下来的，原因还是在你自己。你讨厌这个时代么?” “不，我喜欢这个时代……曾经很喜欢。”年轻的魔法师抬起了头，目光突然变得很尖锐。“但是，我并不属于这个时代。” “唉……”老魔法师再次嘆气。他低下了头，避免与这样的目光相接。 “我知道了。”老魔法师继续说道。“你既然要离开那就踏上属于自己的旅途吧。我只能祝愿你一路顺风。” 笑容，挂在路易斯的脸上。 他转身离去，告别这个冗长而又短暂的年代。 “谢谢您——再见了，米开朗基罗【michngelo】老师。” 所谓平行世界，这些暗物质构成的平行线也有其原则所在。 动态平衡。 付出与收穫的平衡，幸福与代价的平衡。 清晨，早上的阳光照入室内，照亮了窗台的花卉与卡片。 白色的床单，白色的墙。清晨的阳光为死气沉沉的病房增添了一丝生气。 心电仪和脑电仪发出了其特有的声音，谱写着生命的曲线。 躺在病床上的男子闭着双眼。自他躺在床上的一刻起，眼睛就再未睁开。 床头用潦草的字迹写着【louis：vegetativepatient】 身穿蓝色衣裙的女孩坐在他的身边，上半身趴在他身上。女孩双眼紧闭，看来是睡着了。 她那黑色的短髮，有些凌乱。 吱—— 护士推门进来，手里拿着消毒水。 “安雅小姐——对不起，不知道您在这里守了一夜——”护士对被惊醒的女孩抱歉道。 “没关系的。”安雅揉着眼睛，捂着嘴打了个哈欠。 “安雅小姐，不是我说医生们的坏话——”护士清扫着阳台，背着身说道。“我院的医疗水平很难治癒这样的植物人……” “没关系。”安雅重复着上一句话。“他并没有死，他的思想是如此活跃，或许已经为我构现了一个完整的世界……” “从脑电仪来看，这等活跃的思想不符合植物人的特徵啊，真是奇怪的病例。” 所谓植物人，即大脑皮层功能受到严重损害，以至于一种无法恢復意识，仅有唿吸心跳的的不可逆状态。 也就是说，不可能有意识。 既然有意识，为何不能醒来呢? “代价。” 两个字，从女孩的嘴中缓缓吐出。 但是，这便是我所期望的。 即使为此我付出了这样的代价。 安雅，这样就足够了，我已经很幸福了。 即使无法触摸你，无法看到你，但我能感受到你就在我的身边。 没错，足够了。 尽管如此虚假，如此可笑。 “爱究竟还是一种可笑的名义么?” 对话，亦或者说思考还在继续着。 当然，对于自言自语者而言，两者没有区别。 “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以爱的名义加以包装，为错误的行为赋予合理的意义。” “不是这样呢，路易斯。” “你的失败，你的痛苦。这些导致了你不再相信爱的意义。认为一切爱都是名义，一切行为都是以爱之名。” “因此你错了，你走向了另一个错误的极端。” “爱并非一种理想而美好的东西，它扎根于现实，是为了满足现实需求而生的产物。” “那些无数的‘名义’，正是他们构成了爱的存在意义。” “……” 手指扳动着机器，眼睛看着这一片漆黑的沉默。 “现在是夜晚么?” “一直都是夜晚啊。” “也对……这么黑确实不可能是白天。” “对了，你知道为什么夜空是黑的么?” “无聊的问题，如果是哲学的诡辩游戏就趁早闭嘴吧，这种自我安慰我已经受够了。” “不是，是物理学上的解释啊。” “夜空中发光的星星，他们距离我们有数万乃至数百万，甚至上亿光年的距离。我们所观测到的最远星系，距离我们足足有150亿光年呢。” “我们看到的星光是他们在数亿年前所发出的，有很多恆星的光芒远未抵达我们的世界，所以夜空是黑色的。” “这里可不是夜空啊，是光都无法逃逸的区域。” “但是。光明，与光是不同的。” “即使遥远无比，但总有一天，这里会被光明充满。” “总有一天希望会降临，到时候就不是无所谓的态度了吧?” 第103页 “是啊，总有那么一天的，如果【m】理论能够实现的话。” 无数的岁月，无数的时间。 暖色的光辉，从路易斯?格朗西斯眼眸中流出，投射到璀璨的苍穹。 悬浮于高空的城市。 天空之城。 绿瞳的女孩，她那银白色的头髮焕发着金色的光辉。 女孩身穿粉红色的衣裙，独自一人在美术馆中漫步。 渐渐地，在一副油画前停住了脚步。 【我们眼中的世界是否真实?】 曾经的课题，终于有了答案。 我从未忘记你，珍妮。 为了你，创造这个不会迎来黑夜的世界。 永远的光明。 永昼。【sunshineforever】 《以爱之名》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