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医6之旧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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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l百合] 《酒医之旧山河》作者:曲落无痕【完结】
文案
前世今生;
小隐隐于野,中隐隐于市,大隐隐于朝。
而你,居然隐匿在佛门清静之地。为的是什么?
追溯二十年前,皇朝贵妃慕容氏一夜之间神秘消失,带走的究竟是何物?
为何直至今日,经歷生死存亡的你,仍然如此执着!
命的轮迴;
这世上有一种酒叫“醉生梦死”,喝之后如醉卧沙场,梦回深渊。她尝过。
她在鬼门关逛了一圈,重见光明,是用亲人的血挽回的。
于是,这世上便有了另一种酒。惊魂!
内容标籤: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搜索关键字:主角:百里晴迁,柳长歌 ┃ 配角:慕容泽,七里香,秦松子,弗瑾月,弗焯,弗元清,凰儿,云怀大师,柳融枫,醉千里,林安道人,苍山,李除云 ┃ 其它:酒医
酒医系列文:
第一部:
第二部:
第三部:
第四部:
第五部:
第六部:
第 1 章
世人只知丰州四地环水,高山峻岭,仙气徘徊。却不知这世上最美的一座山川就坐落在川州以南。名为悠南山。
这悠南山的气候变化十分有趣,不管外界是如何的冬春夏秋,悠南山上却始终是恆温。四季花开,争相绽放。
山巅之上传来两种不同的笑声,不同声韵的笑声。
他们在对弈,在悠南山巅,仙气环绕之中饮酒对弈,实在是好不惬意啊!
执白子者是一名老者,花白鬚髮无风自动。一身瘦骨,眼神迷离,像是喝醉了酒一样。也许他真的喝醉了吧。酒魂居然也有喝醉的时候,那真是全天下最有趣的笑话。
他只是喜欢喝酒,喜欢酿酒。平常呢,也喜欢与人比试酿酒的手法和品尝别人酿的酒的味道。但是,品尝别人酿的酒,那人的酿酒技艺必须要与自己不相伯仲才行。
酿酒嘛,只是一种爱好。然,这些江湖小辈啊,就会给他们这些但凡有一技之长的人起外号。叫什么来着,哦,酒魂!
之所以叫酒魂,是因为他酿的酒,是会让人灵魂出窍的酒。
醉千里朦朦胧胧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黑子的着落,桀桀一笑道:“看来啊,今天你是逃不过我的法网了。”
执黑子的人名叫秦松子,他穿着一件素色绣月纹锦袍,姿容平庸,笑容却极是亲和。“常言道,法网恢恢,疏而不漏。你的法网的确很厉害,我这么多年清心寡欲,就栽在你手里了。不,确切的是说,栽在你酿的酒里。”
“我酿的酒有什么不好?若非你贪嘴,岂能如此啊!”纵然他是酒魂也无法。这世间奇毒唯有酒是最稀松平常的。
可偏偏,他身边的好友都喜欢喝酒。
就像那个骄傲的女子一样,他虽然不了解她,但他却看过她的画。那可真是天下一绝的佳品。奈何天妒红颜,可惜了!
醉千里在想什么,秦松子一眼便知。为什么?他们是知己,最明了彼此的心意。可他身中剧毒,恐怕时日无多了啊!“算了,在我去之前能陪你下此一局,已经是无憾了。”
这世间纵有千般奇宝,他却不爱。唯独喜爱饮酒,他们是忘年之交,千里会酿酒,酿世间好酒,他自然有份品尝。
当时只有两坛醉生梦死,一坛给了他,另一坛,却不知到了何人的口中。
醉千里回答了他:“你们当这醉生梦死是白开水吗?想喝就喝。其后果,那便是要付出生命做代价的。至今为止,她却仍然在世。只因,那一场悲惨的杀戮。”
醉千里的眼中闪烁着晶莹的泪花,混合着朦胧的醉意,愈发的可悲啊。
“最近我隐隐腹痛,恐怕要毒发了。你说的这个人,她和我同时喝下醉生梦死,她为何没事?”秦松子不禁好奇。
秦松子的心中只有好奇,没有妒忌。他在喝醉生梦死之前,已经知道结果了。他也欣然接受了,只为了品尝绝世佳酿。在他看来代价虽大,但若不品尝其味,他纵然生存于世间,也是索然无味。一点意思也没有。
醉千里语气中略有一丝遗憾:“百里一脉一夜覆灭,画仙殉情而去。这世间,再无一人的画技能够与她比拟。”
秦松子噗嗤一笑,玩味地盯着醉千里:“难不成你除了酒之外,还对画感兴趣?还是对其作画之人感兴趣?”
“扯淡!”醉千里瞪了他一眼。不过内心着实担忧秦松子的毒。半晌才说:“你去一趟百里山庄吧。也许她能为你解毒。”
秦松子执子着落,在醉千里瞪眼翘鬍子之际,将白子杀的片甲不留!
“好啊,那我就去一趟百里山庄。我倒要看看堂堂神医,究竟有没有这个本事解我的酒毒。”秦松子哈哈大笑,潇洒一拂袖扬长而去,长长的余音迴荡而来:“老朋友,等我安然无恙的归来,咱们再下一局!”
百里山庄坐落于蜀州三郡之中,一路走来,遍地的苍凉。
自从南王掌权之后,天下百姓陷入水火之中,南疆蛮夷强争暴掠,弄的民不聊生。
他脚下虽是尘土,却不知掩埋过多少白骨。奈何,南王一人独尊,其武功,志勇,谋略,制毒,都是强中好手。能够与他为敌者,凤毛麟角。
就算那药王百里墨医术卓绝,不是也在一年前命断龙隐宫前。南王力战武林群雄,分毫未伤。可见其内力浑厚,外功强横,天下再无人与之匹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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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王随后放出霸言,三年之后登基为帝,改国号为南朝。五湖归一,四海臣服。恐怕到那时,这天下的中原百姓,也就活到头了。
南蛮与中原人,有很大的区分。南王不会一视同仁,他必然会採取一种手段来为部族争得永久的享用权。就是杀戮。
百里山庄的大门紧闭。他不得其入。难道,百里晴迁不在家?
不可能啊!既然千里要他前来,那百里晴迁必然是在山庄中的。
远道而来的客人,就在门外。百里晴迁如何不知?
她只是在饮酒,闭门饮酒。当然,这次不仅是饮酒,还是酿酒。
她也在酿酒。好浓香的酒味,飘散了出来。
秦松子闻之兴起,立即翻墙而入。原谅他啊,大门紧闭,他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
看着忽现眼前的男子,百里晴迁颇感诧异:“你是……”
这人生了一副平庸的模样,无论是五官还是身材都不出众。但唯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他脸上的笑容。如春风般和煦之微笑,亲和力加满分!
百里晴迁盯着他的笑容,忽然想起一位故人。她自嘲地笑了笑,居然会称之为故人。
一年的时光匆匆如流水,幸而当初没有对她许下诺言,否则,自己必定会食言!
“百里姑娘,你这酿的是什么酒啊,味道这么香!可否让在下品尝一口呢?”秦松子笑意吟吟,温暖的日光映着他的微笑更加和善。
百里晴迁笑了一声,目光又转回面前的酒缸。这里面的酒四溢芬芳,着实是上好的佳酿。缸下烈火焚烧,朦胧的雾气也是醉人的芳香,令闻者沉醉。“看来你是遁着酒香找上门来的,这酒虽味美,你却喝不得。”
“为何喝不得?”秦松子笑问。
他不相信,这世间还有什么酒他不能喝!醉生梦死他都喝过,何况是一个小丫头片子酿的酒。难道这酒,会比醉生梦死更厉害?
百里晴迁取其一味药,放入酒缸之中。
秦松子变了脸色:“砒.霜!”
百里晴迁酿酒的动作停了,玩味地盯着秦松子:“你还敢喝吗?”
秦松子敛眉闻着酒中气息,加了一味砒.霜,好像酒息更为浓烈。更易醉人!
他似乎也陶醉其中了,故此一笑:“以砒.霜入酒,余毒七分。因而七分,是因为你这砒.霜的分量不足以毒死一个成年人。别告诉我,你费心费力酿的美酒,是为蛇虫鼠蚁准备的!”
百里晴迁内心不屑,若把他比作蛇虫鼠蚁这等害物,也算贴切。“不错,你说对了。我就是为了杀死那些害人的蛇虫鼠蚁,才酿的酒。你若喝了,你可就成了害虫了。”
“哈哈哈哈哈!”秦松子大笑几声,目光略有深意。他盯着酒缸里的酒,索性自己也时日无多,他一生只为美酒辗转反侧,不若死之前,品尝一口好酒,也算是不枉此生!“害虫又何妨,我便尝上一尝!”
百里晴迁也不拦着,任凭秦松子夺过酒勺,饮尽之。
这酒真烈啊!辛辣入胸,仿佛吞了一口岩浆!
不过,秦松子却笑的醉意嫣然。见百里晴迁用一种异样的目光盯着他,他打了个酒嗝,红扑扑的脸庞上漾起温暖的微笑:“好酒,却有毒。百里姑娘啊!我现在可是身中酒毒,你不能袖手旁观啊!”
一条白丝线从百里晴迁的袖口飞出,瞬间缠上秦松子的手腕。她素指轻捻,半晌哼了一声,收回丝线:“你的确身中酒毒,却与我无干。若你当本姑娘好煳弄,那你可是棋差一招。耍无赖也要有点真本事,你啊,充其量是个酒鬼,且还是个快要死了的酒鬼!”
秦松子闻之瞪大眼,哈哈大笑着竖起大拇指:“百里姑娘,你不但医术高明,而且还是个风趣之人。你救救我吧,不然这百里山庄,可就又多了一个亡魂了!”
百里晴迁淡然的眸底划过一丝冰冷,冰冷如刃般的目光,静静地锁定秦松子。
后者,暗暗打了个寒颤!
看着手中这封信,她心中略有一丝疑虑。
天云寺与他有什么关系?为何属下查到的蛛丝马迹,都是暗指天云寺呢?看来,她要亲自去一趟天云寺,才能消解心中的疑团!
父皇,若您真活着,您怎可忍心看这大好河山在南王手中覆灭啊!不管您为了什么而逃避,我都要找到您!
青衣不忍于此,轻声劝道:“这一年来殿下从未睡过一次好觉,每每醒来总是疲惫不堪。今夕有了先皇的下落,殿下今晚可以好好歇息了。”
长歌谈笑。这根紧绷的弦,的确该松一松了。
第 2 章
地上落叶纷飞,他酒醉朦胧的眼神里,是月光映入的银芒。只是银芒璀璨,将他醉了的心,也照耀的格外精彩。
喝了一口酒,居然从白云蓝天飞鸟祥瑞,变成了月盈高照清风黯然。他依旧站在原来的位置,盯着百里晴迁:“你真不愿意救我?”
百里晴迁笑了一声,拇指摩擦中指甲:“救你,你能给我什么好处呀?”
这句话让秦松子吃了一惊,他醉意悠然的眼神里忽然划过一丝清明,整个人也跟着清醒了。他的思绪已然清醒,喝了毒酒就是不一样,一下午的时间,他居然又清醒了!
秦松子用酒勺盛了些酒,笑的意味深长。“你想要的,不就是这背后的结果吗?我可以帮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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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帮我?如何帮?”百里晴迁并非刚愎自用之人,也不是鲁莽的人。她想听听这个人能说出些什么。也想知道,他到底是不是一个头脑简单的酒鬼。
秦松子诉说当世之局。“南王得天下,手段卑劣。你父亲母亲为了保住你,为了保住武林之势,自甘赴死。你为了报仇,所以闭门百里山庄酿酒。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寻个恰当的时机。置南王于死地!我说的,对也不对?”
百里晴迁素指一点,熄灭了燃烧的火焰,清冷一笑:“分析的的确有点道理。那你说说,你能帮我什么?”
秦松子望着月色,惆怅一嘆:“我喝了你的毒酒,如果你不给我解药,我便受制于你。你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呗。但我也是一个有思想的活人,控制一个活人比控制一个傀儡更加有成就感。我有一个好计策,想要与你分享。不过,你得先给我解毒啊!不然,我马上就死翘翘了!”
百里晴迁哑然一笑。言谈轻浮,愁容伤感,两者之天差地别。果不其然,他是个酒鬼,更是个有趣的酒鬼!
她的眼中释放了一丝精锐的光泽,盯着秦松子这张平庸的相貌:“月下独酌,太孤独了。来吧,我与你对饮。”
屋内陈设简易,无一桌一椅。
两人面对面的坐着。百里晴迁坐的位置是当初百里墨的位置,秦松子的位置,则是凤舞子的位置。
百里晴迁为秦松子斟满酒杯,举杯笑道:“干。”
“请。”秦松子举杯至唇,抿笑着细闻酒香,却是与外面那口大缸里的味道不同。
这酒不烈,反之太清润。足以润喉养气,饮罢,神清气爽。今晚或许不用睡了。这酒是提神酒。
“还未请教,公子的名讳。”百里晴迁淡笑。
“秦松子。”秦松子这个名字太过普通,但却很有趣。
“松子……”百里晴迁一眼望去,院内的那棵挺拔的松树,上面的松子清脆干撤。这名字,倒是有趣儿的紧。
秦松子噗嗤一笑,笑容更似温暖斜阳:“名字乃是父母取之,做儿女的,无法更改。见笑,见笑!哈哈哈!”
百里晴迁轻饮浊酒,目光飘忽,“酒也喝了,天也聊了。说说你的好计策吧。”
秦松子心头自有妙计,也不怕百里晴迁不给他解毒。其实解毒很简单,只要……她做一点点的小牺牲,就可以了!但他行的是君子之举,岂能暗生小人之心。若想救自己,先要救他人。于是他只说了两个字:“离间。”
离间?
百里晴迁问:“自古亲情可以离间,爱情可以离间,友情也可以离间。你所说的离间,是哪种?”
“以他唯我独尊的性格,哪会有知心之交啊!他重视亲情,自然是第一种。”秦松子不是谋臣,也不是刺客。他虽有武功,却非天下第一。但他却有一张嘴,一个聪明的头脑。
既然他想到了此计,他就一定有信心能够达到目的。
百里晴迁正愁没机会,若这酒鬼真能帮她一二,那她救他一命又何妨?
秦松子依然饮酒,百里晴迁的酒和千里的酒有许多的不同。人不同,性格不同。味道不同,感觉也不同。
他问:“那酒叫什么名字?”
百里晴迁淡笑一声:“惊魂。”
“惊魂酒!好名字!”秦松子哈哈大笑。他觉得他与百里晴迁真的很有缘分啊!缘分的不能再缘分了。
他喝了她的惊魂酒,两个时辰内必定会毒发。
他来之前,百里晴迁只在酒中放了些□□而已,那分量不足以要人的性命。可他没来之前呢?除了□□以外,百里晴迁还放了些什么进去?
不要忘记,百里晴迁是神医,神医的称号可不是浪得虚名的。她能救人,自然能杀人。而且她杀人比杀手杀人,更干净利落。
秦松子毒发了。他刚讲完他的计策他的打算,他就毒发了!
百里晴迁为他续了半杯酒,然后撩起袖口,指尖轻柔地抹过腕脉。
这道伤口将预示他们结盟。鲜血滴在酒中,融入酒里。
这杯血酒,就是解毒酒!
秦松子喝光之后,躺在蓆子上一副享受的模样。迷迷煳煳地呢喃:“血酒,你将你的血给了我,你就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人……”
最重要的人!
百里晴迁并不想做一个男人的重要之人,因为她心里早就有一个人。她们彼此都重视着彼此,是彼此的重要。
几次梦回,都能看到你清丽的容颜。可我却抓不住你,你跑的太远了,跑的太快。就算我用轻功去追,也追不上你。
你能否停顿片刻,让我抱一抱你?
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奢望了!若之前是执念,那么此刻,却是一种固执。
她一直存有一个固执的念头。父母之死,哽在喉咙!若他不死,她将永无宁日。
都说冤冤相报何时了,她的冤雠,她只想今生能够完成。不仅仅是为了自己,也为了天下人。放纵一次!
天青日暖,柔风和煦。天山寺香火鼎盛,迎来半年一度的进香时节。
她也来凑凑热闹,她买了最贵的香,今日是想见一见佛祖的圣颜,也想见一见,那位低调的云怀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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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完了香,一转头,倒是惊了几位世家小姐。
一个个娟帕遮颜,娇羞无比。
看这公子一身白衣,儒雅翩翩。瘦骨柳腰,眉目亲和。那笑容,简直比灿阳还要温暖,比冰雪还要清澈。
这么清丽的公子居然也来上香,真是有缘啊!
众女子的倾慕眼光令柳长歌倍感压力。佛门清静之地,她们这样真的好吗?
一股清风袭来,带着冷息的清风将众女子的衣裙掀起。她们惊唿着连忙整理衣裙,抬眼一瞧,那神仙般清美的公子,居然不见了!
一定是进去上香了,她们得赶紧追上去。
“幸亏你来的及时,否则我就成了佛祖面前的罪人。”柳长歌跪在蒲团上,闭眼凝息,手执长香。
香菸渺渺,如此诚挚的心,一定可以见到心念之人。
柳长歌上完香之后,带着青衣走向后院。
天云寺的主持所住之处,名曰大隐。
柳长歌轻声一嘆:“小隐隐于野,中隐隐于市,大隐隐于朝。那么你呢,你为何隐匿在这佛门清静之处?是不想再沾染红尘俗事?亦或者,再不想见到任何与你前生有关的人?”
青衣立在院内的某个角落,手捻一根嫩绿碧草。来来往往的行僧却不曾洞悉于他,因他气息太静,静的让人会将他与一花一草,一树一木所比。
他其实就是草木,只有在公主的面前,他才会像个人一样,有思想,有情感。
两名僧人拦住长歌的去路,其中一人双手合十对长歌弯腰一礼,“此院乃是方丈所居,请施主退避。”
柳长歌来天云寺的目的就是为了见这个云怀大师,若不达到目的,她岂不是白来了?
她尽可能的礼貌三分:“请两位通行一下,在下找云怀大师有要紧事。”
两个和尚对视一眼,均摇头道:“方丈正在会客,今日有所不便,请施主改日再来。”
“真的不能行个方便?”长歌瞥了他们一眼,望向宽敞的院内。
那里种植着许多花草,清一色是绿油油一片。干净,清澈。内心也是舒适至极。
与御花园相比,这里应该是最素的了。朴素。到底是洗尽铅华,返璞归真!
佛门清静之地,不许舞刀弄剑。青衣没有刀,只有剑。
他触犯了佛门规矩,他的剑正架在一个和尚的喉咙处,令一只手双指併拢,点在另一人的肩颈处。
他冷漠地说:“佛门之地,我不想杀人。只需让我的主子见到方丈,即可。请见谅。”
他以为这天云寺里的和尚真的那么好掌握吗?
两个和尚悠哉一笑,被剑锁喉之人说:“这把青光剑的确很锋利,也可瞬间将我抹杀。但同时交换的,也会是你最珍贵的东西。”
青衣敛眉一惊,低头一看。两个和尚的手指居然一左一右至于他腹间半寸距离。稍稍一送,他的性命就会立刻交代这里。
柳长歌明其厉害之处,连忙道:“既然云怀大师在会客,那在下就改日再来。希望下次见面时,两位不要为难我。青衣!”
青衣的剑已收,人也消失不见。
两个和尚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这个自然。”
第 3 章
都说寺里的檀香可以静心,于是他便命人在王府中设上几鼎檀香炉。终日闻着檀香味,但他还是不静心。为何?是因为他心中一直有一个人。
一个女人,一个很优雅的女人。
他轻轻的描绘一幅画,上面的女子白衣如雪,纤尘未染。她眼中的笑,如此的温暖。
她也在作画,在烟雾缥缈的竹林中作画。他将她的侧身画了出来,很怀念当初的一念心动。
无法到此为止。
桌上的茶冒着徐徐青烟,热气腾腾的掠过他清澈而怀念的双眼。他轻嘆一声:“这杯红颜,一直在等待它的主人。你说,我该不该去找你呢?即便是找到了你,你会跟我回来吗?你的武功独步天下,医术冠绝古今。我知道你的身份,你的一切,也了解你的感情。可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控制不住自己去想你!”
“可不。真的很想啊!”一声银铃般的笑声传了进来。
帘外的身影特别妖娆,特别的风情万种。
的确是风情万种,她是这世上唯一可以称得上风情万种的女人。她不但拥有一双妖媚的眼眸,她的笑容也是最致命最蛊惑的□□。
她倚在门口,妖娆的眸子一眨不眨地透过帘子盯着桌上的画卷。画卷中的人。
这画卷上的人影,怎么这么熟悉啊!一年了,你是否依旧逍遥?依旧洒脱?
弗焯也不遮遮掩掩,而是隔着帘子望着她,大胆地直言:“大姐也喜欢她?”
弗瑾月的嘆息有点忧愁,她的确很忧愁,最近她时常独饮。连父皇的吩咐都抛在了脑后,是因为停留在脑海深处的那场片段。既残忍又惊惧!
从开始到结束,我们的命运就被人推动着改变。不曾变的,一直是你我之间的立场。
她轻声呢喃,略有苦涩:“喜欢,又能怎样啊?我们是仇人,不共戴天的仇人。命运早就降临在我跟她之间,不是她死,就是我亡!”
“何必呢。”弗焯觉得此时他可以略微的苦口婆心劝劝大姐。“这世上有什么东西能够超越情感的呢?或许有,但也是虚无缥缈的。只有无情人才不会被伤害,可你我,终究是有血有肉的凡人。註定是,非之草木,孰能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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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瑾月的表情又恢復了妖娆妩媚,笑的邪气无边。“居然连咱们姐弟都被她迷的团团转。她究竟有什么吸引力啊?”
他也想知道呢。如果他能知道,他一定会杜绝这样的事情发生。因为这份情,始终不受他掌控。这样的感觉并不好,然而,他却在卑微中享受!
弗瑾月给了弗焯一个可靠的消息,百里晴迁曾现身过川州的千山县。而那次的杀戮却给她造成了不可磨灭的伤害,导致她双眼失明。
弗焯听了后险些急乱攻心!不过弗瑾月的一句话,却等同给他吃了颗定心丸。
“她医术高明,双眼失明根本难不倒她。我属下查到,她已经回了百里山庄。父王迟迟不肯登基,似乎是对此有所忌惮。不如……”弗瑾月想给弗焯一点点暗示。
弗焯是聪明人,自然懂得大姐的心思。大姐做事风格一向都是未雨绸缪攻心为上。他们联手,是最正确的选择。
他眼神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暖,只是心变了。“不如,我们先下手为强!”
自从一年前武林诸派联合讨伐南王势败后,众派元气大伤。
万剑山庄也是其中之一,到现在为止,张少卿才缓过劲来。
今日的阳光分外温暖,他在自家山庄的练武场上练剑。
天云万剑诀的每个招式法门他都铭记于心,自从哥哥死之后,再没人陪他练剑了。
他怀念当初的兄弟情!自此,山庄里的每个人,都几乎不在他面前提起哥哥。这是他心中永远的伤痛。
万花剑雨迷人眼,风沙狼藉指苍天。
这一瞬间,他的剑光华万丈,直指苍天!一道惊雷噼掠而过,将天空撕扯出一条极长的口子。
他眼花了吗?居然看到一个人从天空中的裂缝里显现。眨眼的功夫,已来到眼前。
他的剑发出一阵强烈的哀鸣声,似龙吟,似虎啸。更似神鬼喉中的呢喃!
云开风散,斜阳如血。
他伸出的双指静静地夹着他的剑。一切的风雷交响就此停止。
他爆出一阵大笑,有着不可一世的狂妄:“万剑诀。最后一招万花剑雨的确是很漂亮,可是中看不中用啊!难怪……”
“难怪什么?”张少卿盯着他。
他装模作样地嘆了一声:“难怪武林盟主的争夺战中没有你的份。”
张少卿执剑反转,剑已归鞘,却讽刺道:“挑拨离间。有什么用啊?我张少卿不在乎盟主究竟是谁,我只凭我的剑法来说话!”
来人笑声更大:“那你是自认比不过昆展群了?少年须有的轻狂,我在你身上是一丁点都看不到啊!年轻人要血气方刚,你呢,死气沉沉!”
张少卿气的咬牙切齿!“你凭什么教训我?擅闯我万剑山庄,该当……”
“该当如何?你最后一招被我化解了。你的万剑诀也就是花架子!在昆展群的面前,你连给他提鞋都不配!”他狂肆无拘,眼中精芒爆闪。就是吃定了张少卿这优柔寡断却急功近利的性格。
果然,张少卿上当了!
张少卿的笑意也与往日不同,他承认,自己的确是被这人激怒了。他的天云万剑诀自成一派,门下弟子不下数百。怎会输给昆吾派?
他不在乎盟主之位的最终归属,他只在意,有人的剑法凌驾于他的剑法之上。
这些日子他苦心修炼剑法,不眠不休,为的就是临近的英雄大会。他一定要在擂台上与昆展群这个盟主一较高下!
昆吾派的剑法是以刚克柔,而他的万剑诀,却是刚中之刚。天地万象,已风云为首。他的剑可以调度四季风气,就不信比不过昆吾苍天诀!
气氛平息之后,张少卿才仔细地看着来人。面慈心狠,佛口蛇心。“真熟悉啊。我好像在哪见过你?”
“你并没有见过我,你是武林中最年轻的小辈。当年我与你父亲闯荡江湖的时候,你哥哥才三岁,而你,还没有出生呢。”面慈心狠吗?他的确是认证了这一点。“我叫柳呈。”
“柳呈……你!你不是……”张少卿语无伦次。柳呈!天下姓氏唯先皇室独尊,皇朝的呈王!难怪熟悉,原来他是柳长歌的皇叔,居然这般相像。可呈王,不是已死于断魂岛了吗?
“生死皆是天命,并非人力可改。天意让我不死,那便是有重任要我完成。”柳呈笑的坦然,再配合他慈祥的面孔,一下子就给张少卿带来一种温暖如春风轻抚的感觉。
张少卿正愣神呢,却听柳呈道:“掌门的待客之道,就是你我对立相谈?”
张少卿这才回神,连忙道:“恕小辈无礼,王爷请客厅用茶。”既是父亲的至交好友,那么他做小辈的,理应恭敬相待。
这飘香酒坊的味道仍旧这般熟悉,令她回味绵长。
一年未见,想起当初离开时的情景。
七里香并没有哭的死去活来,她原本就不是那样的女子。七里香只是用她自己的方式,送走了自己。
七里香当时给了她两坛好酒,并说:“三年之后,希望你能再回来,到时我给你酿一缸好酒,让你喝个够。”
一缸好酒……还真把她当成酒鬼了啊!
这是她一年来第一次踏出百里山庄,也只有这个地方,可以让她心甘情愿的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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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这次的目的,必须在千山县完成。
她身后是一家书画行,名叫素锦。当初她就是在这家书画行的门口发现母亲的画,这的幕后老闆她也见过,是个风度翩翩的男子。
或许,他们的缘分还没有终结。
仿佛“心有灵犀”。七里香打开门,抬眼便是这如花似玉的脸孔。“晴迁!”
七里香惊喜的岔了气,百里晴迁连忙扶住她,眯眼轻嗅:“我回来品尝你酿的酒,都闻到香味了。未饮先醉。”
七里香噗嗤一笑,连忙将百里晴迁拉了进来。“刚酿完了酒,你就闻到味了!这鼻子太灵敏了啊!”
“我听出来了,你这是拐着弯的骂我呢。”百里晴迁被她“请”入正堂。
管家立刻奉酒,还是煮好的酒,热气腾腾。
七里香怔了一下,随即哭笑不得地掌嘴:“瞧我这嘴,太不会说话了!来,尝尝我的手艺,看看有没有精进?我正愁没人帮我品酒呢,你就来了!”
“诶!”这是拿她先试验啊。
不过这酒味的确很醇香,七里香酿不出烈酒,因为她不是烈性之人。她酿的酒,像她的人一样,温和之中带着任性的调皮,还有一些寻常女儿家没有的豪放。
不过七里香再任性再豪放,在百里晴迁面前,她也会收敛。是想让心上人,看到自己最好的一面。
“这次打算住多久?”七里香是在想,住的越久越好!
百里晴迁来千山县是另有目的,她和秦松子有约在先,此事暂且不提。她却是在暗中调查另一件事,与皇室有关。
无论如何,她都是心繫长歌的。长歌的事,就是她的事。
第 4 章
这几天也算消停。因为她来就是要消消停停的,不想惊动任何人。但是她瞒不住一个人。就是千山县的县令,骆中堂。
骆中堂在清晨时分登门拜访,午时之前离开酒坊。千山县的县令大人亲自前来会见百里晴迁?这可着实让七里香大惊一把!
此刻她两正在后院内的那座最高的楼阁上喝酒谈心。
徐徐清风伴着阵阵酒香清雅地飘散开来,照着这个程度飘,估计整条街道的百姓都能闻到。就算闭门不出,也能在家中沉醉了。
酒香飘,飘满园。清风飘,带起一缕雪白的髮丝翩然起舞。
七里香竟然看呆了。半晌问:“县令大人为何会来见你?而且对你恭敬有加。我从来没见过大人对谁这么恭敬过。”
百里晴迁姿态懒散地倚在躺椅里,对面松柏穿圆,青叶瀰漫。她轻声一笑:“这千山县是他的管辖之地,我们都在他的管辖范围内。他自然要对我们亲爱有加,这有什么稀奇的吗。”
当然稀奇!
七里香凑近百里晴迁,盯着她说:“稀奇啊。她对你恭敬有加,却对我礼貌三分。恭敬与礼貌,你当我分不清吗?你到底是什么人?”
百里晴迁笑的云淡风轻,“我是什么人对你来说并不重要。在你我的世界里,我是你的朋友,你是我的朋友。这便足够了。”
七里香内心一想,百里晴迁说的也在理。就算自己执意追问她的过去,她即便告诉了自己,自己也不可能完全的了解她,甚至还会令她反感。这样一来,就是得不偿失。
七里香忽然沉默了。
百里晴迁很适应,她适应任何一个人在她面前忽然沉默,她必须适应。
她眼中的天是蓝的,酒也是蓝的。因为酒在蓝天之中,蓝天也在酒里。
这酒奇香,她想让酒味飘到对面的素锦书画行里,让那个人也闻一闻。或许他唯爱的不仅仅是棋,他爱的也是酒。
一个男人,怎会不喜酒呢。他不是风逐云,不必对任何人履行任何的承诺。
他是素锦的幕后老闆,一个如诗如画的男子。如诗,如画……
当他敲开飘香酒坊的大门时,管家王中华愣了半晌,问道:“你是……”
他摺扇一合,对管家施了一礼:“在下慕容泽,来自对面的素锦书画行。”
“原来是慕容公子。”王中华当下诧异。
这必定是那个传闻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素锦的幕后老闆,竟是位风度翩翩的公子!
“王叔,让他进来吧。”远远传来七里香的声音,她依旧在与百里晴迁喝酒。只不过在阁楼上,可以一眼望见松柏下方的场景。
那慕容泽长得眉清目秀,肌肤白皙胜雪。一件素雅的浅绿锦袍恰当的体现出他修长傲美的身姿,尤其是他的笑容。宛若天山上的冰雪,干净,纯粹。
他是个干净的男人,令人赏心悦目。
百里晴迁想请他上来喝酒,她一直想请他喝。如今便借花献佛罢!
慕容泽坐在百里晴迁对面,与她对饮。两人就像多年未见的老友般,不拘礼,不生疏。的确,他们曾经见过,只是那一面,太过玩笑。
慕容泽心知肚明那幅画,是百里晴迁母亲的作品。可他仍然与她谈条件,比如下棋。
他这一生当中,最喜欢做两件事。一是品名,品茗茶,品名书,品名画,品名诗。二是棋,象棋,围棋,五子棋。
呃,五子棋……
百里晴迁扶额,“能不一见面就提下棋吗?难道上次你与公孙先生还没下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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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他虽赢了我,我却未尽兴。因为我们的棋局,只有一盘。从头到尾,我们就只下了一盘棋而已。这对于恋局的我来说,是个难以忍受的痛苦。”慕容泽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简直是晃眼啊!幸亏七里香退避了,否则真要亮瞎她的眼!
这男人不但干净,恐怕一天要清理很多次牙齿吧。否则为何那么白!比白雪还白!
百里晴迁不看他的牙齿,也不看他的表情。她看酒,微笑地看着杯中的酒。“喝酒吧,喝完了之后,说不定我能陪你下一局。”
“你百里晴迁从不随便与人对弈,上次是惦记那幅画。这一次应我,又是为了什么呀?”慕容泽是生意人,从不做亏本生意。然而这次,好像有人专门找到他,要他亏本啊!
他到底是亏?还是亏?还是亏啊!
百里晴迁噗嗤一笑,击掌道:“慕容氏家的人,的确有着聪明的头脑,奸商的手段。”
“慕容世家……哈哈哈!你太抬举我了。我只是个普通的商人而已,不是什么世家子弟。”慕容泽笑意吟吟地反驳。
她看着他,静静地看着。她说的是氏家,而非世家!
慕容泽也盯着百里晴迁,两人的眼神始终在交汇中交锋。
七里香的出现巧合地打断两人之间的波涛暗涌,奉上茶点,“聊这么久,还是先吃些点心喝点茶吧。”
慕容泽轻描淡写地瞥了七里香一眼,然后对百里晴迁说:“我是来喝酒的,不是来品茶的。若品,我也不会到这品。这的茶,一点味道也没有。”
七里香脸孔涨红,明显是强压着火气!这人,真是讨厌!
百里晴迁颇为意外地看着两人,对慕容泽说:“这里毕竟是人家的后花园,人家好心好意为你准备了好茶,你却偏偏不领情。你可知,要下棋的人并非是我,而是我这位朋友,七里香。”
“什么!”慕容泽和七里香同时惊诧。
百里晴迁一把将七里香拉到身旁,七里香心跳如鼓,竟是,竟是情不自禁地脸红了。“做,做什么?”
百里晴迁道:“下棋啊。下围棋。”
可七里香不会下棋!如何与慕容泽对弈!这个晴迁,到底想怎么样啊!
慕容泽不确定地问:“果真?”
百里晴迁微笑着点头:“果真。”
“好!我就跟她下一局。若她输了,就莫怪在下得寸进尺。”慕容泽想要的东西百里晴迁一清二楚。
而百里晴迁想要的东西,慕容泽却仍在揣测之中。因为在他手里,有两样东西。他不确定百里晴迁此刻需要的是哪个。
于是他旁敲侧击,以动制动。他的笑容有些莫测高深,令毫无把握的七里香更加心中没底。
百里晴迁鼓励七里香:“别怕,我在你身边呢。”
七里香心中一暖,这是要害死她的前奏啊!她真不会下棋,若输了,街坊邻里的可怎么见面啊。
王中华将棋盘奉上,站在一旁暗自为小姐捏把汗。让小姐酿酒倒还可以,这下棋……怕是输定了。
七里香的手是拎酒勺的手,哪是执子的手啊。不过,她手指细长,若是培养培养,弹琴下棋没问题。但这两种,多半要靠天分。
然后呢,就看七里香捏着白子顺脸淌汗,究竟放哪个位置啊?
他们已经下了很久了,从正午用了点心喝了茶后,一直下到黄昏。
斜阳的光线透过云雾映射在他的侧脸上,他专注的样子,很迷人。七里香无意间抬眼,心跳居然慢了一拍。
放在这个位置吧,当她落子时,却感觉有一股气力阻止她落定。她执子的手被推了回来,深吸一口气,看来不是这个位置。
百里晴迁坐在七里香身旁,眯着醉眼喝酒。看似对此局毫不在意,实则是参与其中,大参特参。
为什么要七里香替她下棋?她只是觉得,像她这种优雅的醉鬼,不适合一本正经的跟别人下棋。那不是百里晴迁,而是另一个人。
所以七里香就被推到闸刀下,当了她的“替死鬼”。然而就算是赴死,亦或者与对手同归于尽,七里香也是心甘情愿的吧。
尽管,她对下棋真的是一窍不通。耳畔忽来传音,“右下角居左第二格。”
七里香一子定胜负,落在右左二位。
慕容泽发出一声嘆息,摇着扇子笑看百里晴迁:“你想知道什么?或者说,我这个一身铜臭的商人,能为你做些什么?”
“你是不是一身铜臭我能闻的出来。我百里晴迁虽然只对酒味感兴趣,但我对干净的男人,也很感兴趣。”百里晴迁清澈的眸子锁定在慕容泽的身上。
啪!
一子着落,扰乱满盘残局。纵观黑子,已经寥寥数几。这败局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后一次。
她说:“让我见见融枫吧。”
慕容泽低沉一笑:“看来骆中堂今日并非是单纯的拜访,这步棋,原来他早已布下。”
慕容泽并不知骆中堂隶属于绝厉堂,只知这千山县是他管辖,任何风吹草动都难以瞒过骆中堂的眼睛。
“我原本是想让你欠我个人情,但此局我输了,我却只能愿赌服输。”慕容泽是商人,看来这次真是做了亏本的买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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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百里晴迁的人情,他居然能想的出来!
想的出来,未必能够做的出来。百里晴迁只谈酒,她真的对下棋无爱啊。
其实慕容泽猜错了,骆中堂来此是真意拜访。她绝厉堂又不仅仅只这一个下属,想得知一个孩童的下落,并非难事。
第 5 章
听说最近有个传闻,有关于二十年前的一个秘密,皇室的秘密。
按理说这件事不应该传到他的耳朵里,因为他与中原皇室,是八竿子打不着的。
尽管八竿子打不着,可他还是能够听到这类的传言,并且,传言的传播者,已经大喇喇地站在眼前。
秦松子这个酒鬼的言辞,他能够相信吗?
王府后花园里的花,似乎比御花园里的花更娇艷唯美。盛开缤纷,五彩祥和。
秦松子在品酒,品弗焯亲自为他斟满的酒。就像他擅长烹茶一样。
弗焯烹茶的手艺,那是绝顶的妙哉。而且,弗焯烹的茶,只给女人喝。只给他心上的女人喝。
于是,秦松子是男人,他只能喝酒,喝不到茶。
弗焯问:“本王的酒如何?”
秦松子悠哉一笑,“好酒,可是……”
弗焯敛眉:“可是什么?”
秦松子目光飘忽,似乎在回忆他所尝过的所有酒的滋味。可没有这杯酒这么,令人回味无穷。“可是你的酒,不是酒。你只是把烹茶的手艺拿来烹酒。故而,我只能喝出茶味。但是她的酒,却真的是酒,喝了之后,能令人□□。”
弗焯知道秦松子说的是谁,因为这个人不但会喝酒,而且还会酿酒。弗焯笑道:“不就是酒魂吗?”
“你错了。她是个女子。”秦松子眼眸精亮。一提到这个女子呀,他就忍不住要夸夸其谈。
弗焯赶紧制止:“在我心里,这世上任何女子都比不上她。请不要在我面前谈论其他女子和酒。”
秦松子噗嗤一笑,“你怎么知道我说的不是你心里想的那个人?你不想听,我怕你后悔啊!”
弗焯怔愣了一下,想到了自己画的那幅画。连忙问:“你说的可是她?”
秦松子眯着醉眼摇晃着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啊!茶与酒之间,你与她之间,总是一种缘分。我说的酿酒高手,自然是她。百里晴迁!”
百里晴迁!真的是百里晴迁!
弗焯激动的无以復加,立刻抓住秦松子的手,“快告诉我她在哪!”
秦松子看着他的手,弗焯的手紧握着自己的手,这场面,简直诡异啊!他连忙抽出手,干咳了两声:“我可是正经人,王子切勿再做此轻纵之举。”
弗焯简直无语瞪苍天,胸闷气短了起来:“我只在意她一个人,你想哪去了!松子,我与你虽是萍水相逢,但我欣赏你为人。你此次来的目的,我一定为你达成,而我只有一个要求。让我见她。”
见她,只是想见她?他还有很多话要对她说,不吐不快!
秦松子轻咳一声,正色道:“既然如此,我可以安排你们见面。但在这之前,我要先见一见南王。我有个礼物要献给南王,需你帮我引荐。”
弗焯仿佛如愿以偿般笑的满足:“这有何难,我立刻安排你进宫。”
自从那天小试身手之后,柳长歌就知道,天云寺的和尚各个都不简单。
青衣的剑法虽非天下第一,可也凌驾于三六九等之上。如此轻易便被挟制,她不得不为此担忧。
她到底能否见到云怀大师呢?一切的谜团,都要靠他来解。
佛门清静之地,她再次踏足。细闻这满院檀香,内心静逸,居然有一种跳脱世俗的感觉。
大隐处,依旧是那两位高僧守候。
再见柳长歌,两个僧人互对一眼,同时道:“方丈已经等候施主多时,施主请进。”
柳长歌惊喜万分,连忙进了大隐。走入正厅后,一个巨大的佛字近在眼前。她心中浮起虞城的嚮往,当即双手合十,弯腰一拜。
一声轻冷的笑声从纱帐内传出:“心中有佛,参不参拜都是一样的。若心中无佛,就算寸步不离佛堂,也是无用。”
这声音……
柳长歌有些云里雾里,这声音……并不是父皇的声音!
怎么会这样!柳长歌大受打击,一把拉开纱帐。坐在蒲团上的老僧,脸孔极为陌生。头顶九个戒疤让她的心彻底跌入谷底。她失望,满心的失望欲将她吞噬!
“云怀大师,您心怀慈悲,可否告诉我,我究竟能否找到他?”柳长歌转过身,失魂落魄地呢喃。
云怀清明的眼神锁定在长歌的身上,他看着她的背影。如此单薄的背影,令他心疼。
他平淡地说:“阿弥陀佛,施主要找的人,就在离你最近的地方。”
柳长歌重燃希望,转身端详着云怀。云怀给了她希望,会不会是心中燃起的那一丝荒唐的想法呢?
云怀慈眉善目,白眉白须。笑容亲和,眉眼祥和。“他离你很近,就在你的心中。”
柳长歌深吸口气,踉跄后退了两步,语无伦次:“不可能!你怎么会不是?不可能!不!不可能!”
他看着长歌跑了出去,应该是接受不了打击吧。云怀神情平和,依旧静坐于蒲团。从头到尾,他都没想过要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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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闭上眼,轻捻佛珠,默念静心咒。
飘香酒坊大门口,七里香真捨不得百里晴迁再次离开。这次她酿的酒,已经被百里晴迁喝光了。走也走的潇洒,毫不留恋。
七里香说:“我还会酿比这次更好喝的酒,等你回来与你一起品尝。你若不回来,我就一直等你。”
百里晴迁坐在马车上,这次的告别已经告了半个时辰。她无奈地笑道:“我压力可真大啊。你放心吧,就冲着你日益渐进的酿酒手艺,我一定会回来的。”
七里香恋恋不捨,于此恋恋不捨的人,还有一个。
慕容泽站在自家书画行的二楼凭栏处,一边风度翩翩地摇扇子,一边微笑地盯着百里晴迁。用眼神目送一下吧,只能如此。
“后会有期。”百里晴迁抬眸瞥了他一眼,驾车一路狂奔离开。
七里香站在烟尘里望着前方,马车早就消失了。她孤孤单单的背影映在慕容泽的眼里,深眸如水,洞察清晰。他唇角轻勾,原来如此。
半个月了,弗焯足足准备了半个月。
对于与心上人见面,他满怀激动,还特意为她准备了好酒好茶,一定要留住她!
弗瑾月见此羡慕嫉妒的不得了,但他们的计划,终究是要实施的。儿女情长,万不能长久。
弗焯最心痛的就是这个,他想要留住百里晴迁,永远的将她锁在身边。大姐执意插手,似乎也是对百里晴迁情有独钟。他们弗家的血脉,似乎都与百里家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纠葛。
永远都在纠葛。无论是上一代的恩怨,还是这一代的宿怨。
王府中幽静非常,繁华绽放。在夜里,满园的夜明珠翠,耀如白昼。
而她的眼眸,却在灯火阑珊下微笑。
弗焯看的惊心,惊艷,惊魂!
秦松子安排了这次见面,其实也是百里晴迁默许。她没想到,她会再一次的与这个男人见面。
因为她要用到他的地方,还很多。但是,她要的不是利用,而是彼此的心甘情愿。
百里晴迁端着这杯茶,这茶就是第一次他们见面时,他给她的见面礼。“上次我还未曾细品,这次,我可是要好好的品一品这红颜的味道。”
百里晴迁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柔和的像水一样。皓月当空,银光倾洒在她一头乌黑的长髮上,她笑的肆意嫣然。
弗焯被这笑容与温柔的眼神迷的神魂颠倒,纵然等在前方的是刀山火海,他也会不顾一切的冲上去。
他温柔地对她说:“这杯红颜,是我给你的承诺。”
原本夜宴上不该有其他人,可是秦松子偏要来凑热闹。还在两人饮酒谈心谈一半的时候,不识时务的出现。
秦松子哪能不出现啊,他喝了她的血,她已经是他命里最重要的人。于是,月满西楼,影映宴桌。
秦松子温暖如春风般的笑容就像一缕阳光,悄然走进了百里晴迁的心间。
她好像也喝醉了,奇怪,她明明喝的是茶,怎么会醉呢?
“你可知,他这杯红颜茶,胜似烈酒啊!”秦松子笑看百里晴迁。
百里晴迁淡然一笑,看似醉了,却是人醉心不醉。醉意朦胧的双眼里,闪掠一丝杀机:“我想我的酒,此刻已经到了南王的寝宫。”
弗焯答应帮忙引荐秦松子给南王,秦松子自然要把握好机会。将百里晴迁酿的惊魂酒,赠送给了南王。
南王也好酒之人,他知道秦松子与醉千里是好友,还当这酒是醉千里送他的礼物,喜不自胜。
预备今晚在他的后宫里,与众美男一同享用这销魂酒。
的确是销魂酒。惊魂,也是销魂!
弗焯有些醉了,他今天也喝了不少酒。是高兴的,越高兴,醉的就越快。
他想要抓住百里晴迁,可她却离他越来越远。灯火阑珊处的仙影,仿佛午夜梦回中的昙花。
可望不可即!
堂堂一位王子,享受万千荣宠于一身。居然像个烂醉如泥的酒夫,醉倒在她脚下。
百里晴迁看着他醉卧平川神游九霄的模样,素手拂过燃灯,“心为红颜碎,且担弒君罪。”
第 6 章
弗焯在醉梦中还呢喃着百里晴迁的名字,而百里晴迁,早已夜离王府。
她去哪了?也许这个问题,只能追溯到她的心。
她此刻想做什么?想去看谁?
她也醉了,醉的东倒西歪。她落在树上,清风吹着她的白衣,飘飘然然的,在繁星衬托之中,显得格外唯美。
这不是她最美的地方,一个女人最美的时候,是她喝醉了的时候。她喝醉之后眼神就会迷离,由往日的淡然变作妖娆妩媚。
可是这茫茫的黑夜里,孤单的清风支撑不了她的妩媚,也留不住她的心。
她只想在黑夜中,找到自己的心。她飘逸的身姿在树枝上一晃不见了。
听说这京城的北郊向左的云罗山上有座寺。名叫天云寺。
她久违云怀大师的美名,说他是心怀慈悲之高僧。好啊,那就见识见识吧。
孤独的寺院里,立着一个孤独的身影。
自从离开长歌之后,她就一直是孤独的。她与长歌聚少离多,似乎永远有数不尽的牵挂制衡在她们之间。
尤其是,与天云寺有关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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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立在院里许久,斜对皓月,脸上是松柏的阴影。只是她眼中的醉意,却一下子消失不见。
醉意没了,剩下的就是清醒。
她本来就是清醒的,谁说她不清醒?她号称千杯不醉,才仅仅喝了两杯红颜茶,怎能令其醉倒?
她要留着一丝清醒的神智来见一个人,就是云怀。
云怀仿佛知晓她在外面,夜深更重,他是在参禅。“你不进来?”
百里晴迁道:“我怕我进去之后,会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他们之间隔着一道门,但在寂静的夜里,他们两个的对话却是清晰无比。
云怀低声一笑:“熟悉的面孔,你见过佛祖的面孔吗?”
百里晴迁也低声一笑,伴着月光在院中踱步,“佛祖有千面。渡凡人时会幻化凡人,渡万恶之物时会化作凶煞,渡生灵时会幻化出生灵。那么云怀大师,你要渡的人是谁呀?你自己又会变作何种面孔?”
好一阵,禅房中没有声音。院中有蛐叫,有蝉鸣,是各种微生物生存的天地,是黑夜中的另一种世界。
一声无奈的嘆息从禅房中传出,门开了。云怀修长挺拔的身姿落在百里晴迁眼里,在她的眼里,他的身材很熟悉。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为何,他却可以瞒天过海?原因一直在于,他从来都在禅房里打坐参禅,连他的几个弟子,都没有见过他起身。
百里晴迁见到了,心中已经有答案了。一直以来,你都在这里。虽南辕北辙,但却离皇宫特别近。
百里晴迁平静地看着他,看着云怀这张陌生的脸孔。她笑道:“看来念佛的确能够修心,你曾经一心置我于死地,如今,你我却能平静的对立。”
“阿弥陀佛,佛门,清修,一心向佛。此刻,我心只有此念。”云怀平淡地看着她。
百里晴迁噗嗤一笑,忽然目光锐利:“好啊!真是大好!谁能想到天云寺的方丈高僧,竟是昔日掌权的尊贵之人。话到如此,你我也就没有再说的必要了。我希望你不要伤害长歌,我怕她心死。一个人心中有悲不可怕,可怕的是心死。心一死,就什么都无所顾忌了。”
云怀没有说什么,他一直在沉默。
百里晴迁已经走了,云怀依旧沉默的站在门口。半晌后,关门,继续入定。
清晨时分,青衣得到消息。说有一个陌生女子深夜会见过云怀。
其容貌特徵下属并未看清,但略微的形容,却让青衣感到一丝危机感。
公主最想见的就是百里晴迁,难道百里晴迁真的回来了?可是为什么,百里晴迁会去见云怀呢?她跟云怀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
客栈的二楼客房里,柳长歌还在煮茶。她慢条斯理地动作忽然停顿了一下,然后给自己倒上茶。
这手烹茶的手艺好似有了些精进,但是,没人来帮她品尝。以往都是晴迁喝,现在只有她自己独品了。“查到什么了?”
青衣从神游中归来,是实话实说,还是……
一杯清茶递到了面前,青衣楞了一下,连忙道:“属下不敢。”
“要你喝你就喝,有什么不敢的。”柳长歌轻轻微笑。
青衣恭敬地接过茶杯,忽然跪下说:“属下有百里姑娘的下落。”
“什么!她在哪?”柳长歌惊喜地问。
青衣将实情和盘托出。之后,长歌站在窗前,远观云罗山。“她去见云怀了……”
晴迁为什么去见云怀?难道她也发现了天云寺的秘密?
这天云寺真的有秘密,那些个看似普通却身怀绝技的和尚神秘,云怀更神秘。
柳长歌闭上了眼,看来所有事情都不能看表面。既然她回来了,那自己就等着她!
日上三竿时,弗焯才从醉梦中醒来。这一晚好梦,真的太享受了。
推开门,便看到院中的百里晴迁和秦松子。
他们还在酒桌前!难不成……难不成他们对饮了一夜?
弗焯哑然吃惊,“你们……”
百里晴迁仍然酒不离口,杯不离唇。看了眼弗焯的表情,也没说什么。
秦松子却是淡笑一声:“王子真是好酒量啊,才喝了几杯就醉的不省人事。昨晚可是我把你扶到房中的!”
弗焯连忙上前,近距离看百里晴迁,比昨夜黑灯瞎火的更清楚。她,她依旧美的不可方物……
秦松子见状,偷乐一声罢了。
弗焯尴尬地瞧了眼秦松子,却问晴迁:“昨晚你喝了一宿的酒?我王府的酒,如何?”
百里晴迁低笑一声,抬眸盯着弗焯:“这御酒,的确不错。”
御酒,没错就是御酒。弗焯王府里的酒,都是王宫里御用酒坊里的美酒。
喝着当然不错。
她曾醉倒在酒坊之中,是因为她尝遍了那里所有的酒。
有酒,有情,有长歌。
那段日子,是她最怀念的时光。那是她与长歌开始的最初,情窦初开之时。
以酒定情,不过如此。
这御酒出现在王府,却是物是人非。
今早宫内传来消息,有人死了。死的人,并不是南王!
秦松子也很遗憾,昨晚那坛惊魂被喝光了,死的却是南王身边最美的男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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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王痛心疾首,当即下令封锁了弗焯的王府。现在的他们,成了惊弓之鸟。
“什么!那坛惊魂酒,有毒?”弗焯不可置信地瞪着秦松子:“你……你怎么能……”
“我怎么不能?”秦松子笑道:“那惊魂酒没毒,只是在送进皇宫之前,被我加了几味药。南王不是号称百毒之王吗?我着实想领教领教。”
秦松子这么一说,竟是把所有的过错都揽在自己的身上。
弗焯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事已如此,他就算杀了秦松子,也洗脱不了弒父的罪名!
“毒是我下的,就让南王来找我好了。我正好要见见他。”百里晴迁慢悠悠地说。
她既然敢酿毒酒,就敢承认。就算南王站在眼前,她百里晴迁也不惧!
弗焯问:“究竟为何啊?”
百里晴迁眼中红芒闪烁,仿佛忆起了当初那场悲惨的杀戮。“如果你的至亲惨死眼前,你会如何?”
至亲?惨死?弗焯不明白,他的确是不明白。
当初百里墨惨死龙隐宫门前,那场杀戮按理说应该会惊动宫廷所有人。
但当时,弗焯还在原南疆领域未归。等他回来时,所有恩怨都尘埃落定了。
王宫之内,无一人知晓当时发生的事。因为知晓的人,已经死了。
“你……”弗焯的心忽然疼痛了一下。
百里晴迁不屑地笑了:“我与南王不共戴天。我父母因其而死,我双眼失明。一切的一切,都要算在弗元清的身上!惊魂,只是刚刚开始。”
秦松子的眼睛都红了,百里晴迁虽未讲述事情的经过,但他却能体会她的感受。那种骨肉分离的痛楚,发生在任何一个女子身上,都是至极之悲!
晴迁居然挺了过来,他心疼了。
百里晴迁冷漠其词,她虽然恨南王,却从未想过害弗焯。
对于自己父亲的所作所为,弗焯真的没办法。就连大姐,也是助纣为虐!
弗瑾月来了,当弗瑾月站在弗焯面前时,秦松子和百里晴迁都不在。
弗瑾月身后有很多精兵,她今天来,就是奉了南王之命,搜查王府。
弗焯是南王的亲生骨肉,而秦松子是弗焯引荐进宫。秦松子的惊魂酒有毒,就算弗焯毫不知情,也要担个失察之罪。
此时,却是包庇窝藏之罪了。
弗瑾月分外遗憾:“焯儿,不是大姐不保你,只是这次死的,是父王最心爱的男妃凰儿。父王怒上心头,也是一时冲动才封了你的王府。乖乖把秦松子交出来吧,我会在父王面前替你说几句的。”
弗焯坦然道:“秦松子昨夜便离开京城,不知去向。大姐,父王既已震怒,那你便锁了我吧。”
弗瑾月盯着弗焯,一眨不眨地盯着。忽然问:“她也走了?”
弗焯如实道:“是。”
弗瑾月根本不相信,她不相信任何人。从昨夜开始,她就派人一直盯着王府,根本无人进出。她不信百里晴迁还能插翅飞了!“给我搜!”
第 7 章
她仿佛做了一场春秋大梦,梦中有长歌的姿容,也有父母的身影。还有一个好友,在她陷入人生低谷时,帮了她一把。
秦松子的反应很快,在弗瑾月带人冲进王府的一剎那,他们已经消失在地道尽头。
弗瑾月命人搜府,最终毫无所获,气愤离去。
弗焯此刻还是王子身份,并未被弗元清废去,于是弗瑾月也拿之没办法。
弗元清的后宫冷冷清清,这次不仅是凰儿的死影响了弗元清的心情,也影响了后宫众人。
这些男妃各个万里挑一,弗元清最爱的,却是那个名叫凰儿的男宠。
只因他长得太像凤儿了,凤凰……凤凰……去凤归凰!
弗元清将自己关在大殿里,黑暗企图吞噬烛光,让寂寞长存。
殿门开了,弗瑾月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人。
弗元清斜坐在九龙宝座上,偏头盯着自己的女儿。“抓到秦松子了吗?”
弗瑾月低头道:“父王恕罪,秦松子在儿臣赶去之前就已经离开了京城。他是处心积虑,蓄意谋害!父王放心,我已放出追杀令,定要在短时间内,抓住秦松子!”
弗元清沉默着,黑暗里的眼神闪烁着幽绿色鬼火。他面前的桌上放着一个酒罈,一个空荡的酒罈。
就是这坛酒,将他的凰儿给毒死了!
啪!
殿中飘散着醉人的酒香,怕是这香味都是有毒的!弗元清却笑的邪恶,“醉千里不会毒杀我,秦松子背后,一定另有人在操纵。”
会是谁呢?这个人酿酒的本领很高,又懂毒。毒者,必与医术相通。
他已经想到这个人了。
百里家的那个余孽,百里晴迁!
弗瑾月身后的人走了出来,俯身跪拜在南王的脚下,“见过冕下。”
“抬起头来。”弗元清目光冷凝。
此人将头抬起,弗元清唿吸一窒,不可置信:“凰儿!”
他不是凰儿,而是与凰儿长得一摸一样。这不是他的长相,但是公主殿下必须要他以这张容颜面见南王。
公主的技艺太神奇了,只要喝了她调配的药水,再用一种绵软如泥般的东西敷在脸上。不出半个时辰,他就会变成另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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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就算平常洗脸之后,他也不会变回原来的样子。只有再喝那个药水,估计才有效。
来这里之前,他只知道公主要他以另一个人的面孔见南王。说是可以改变他一生!
感受到弗元清火辣的目光,他才深深的意识到,原来自己,竟是别人的替身。那个凰儿,是王的宠妃!
原来如此。
他的下巴被一只有力的手捏住,不疼,却有一种被掌控了的感觉。
弗元清满意地笑了:“从今往后,你就是凰儿。”
弗瑾月笑着离开了,当宫门关闭时,她笑的更狂肆。
父王爱的从来不是一个人的内在,而是外表。最开始是凤舞子,而后是凤儿,再到凰儿。一直以来,他都在跟一张熟悉的脸谈情说爱。
那么做女儿的,何不顺了父王。这个凰儿死了,还有下一个。源源不断!
西北湖上泛舟飘摇,春风洋溢美酒如斯。
她躺在一个很大很大却很简易的船上,眉眼和煦,长发飘飘。白衣胜雪,的确是胜雪,就算是苍山的上雪,也比不上她的衣色。
她是干净的,如此干净的一个女子,不招人喜欢那根本是人神共愤啊!
七里香为她煮酒,心甘情愿为她煮酒。白皙的手,托着精緻的酒杯。她眼中的天,仿佛变成了另一种色彩。
酒中天,心中情。
百里晴迁淡笑道:“湖光天色,酒香四溢。景美,酒美,人更美。”
“你的确是美。这普天之下,还有哪家的女子,能与你争辉?”七里香头一偏,正好与百里晴迁的目光对上。然后,脸就忽然红了。
也不知百里晴迁有多大的魅力,只是一看见她那双眼,自己的就会情不自禁的害羞。
百里晴迁现在可是通缉犯。弗瑾月在追捕秦松子之时,顺道带上了她。
是私心还是奉命,那就不得而知了。
但百里晴迁认为,私心的可能性会比较大一些。于是,她只能又回来这里。她与七里香的酒,註定是有缘啊!
对于七里香的害羞,百里晴迁装作没看到,伸了个懒腰坐起来。一杯香飘飘的热酒递到面前,她笑着接过:“谢谢。”
七里香嗔道:“跟我还客气什么,你再说谢谢啊,我可就不高兴了。”
百里晴迁笑了笑,耳边响起一声蝉叫。
七里香“咦”了一声,眼前白影闪掠,百里晴迁不见了!
待七里香惊诧之际时,一抹清纯的酒香飘入鼻中,百里晴迁回来了。
她依然是先前的悠闲姿态,杯中酒未洒半滴。那蝉声,却在她归来时,截然而止。这蝉叫生的古怪,茫茫孤湖,怎会无端飘来鸣音?
于是她不得不心起防备。果然,在那远方的薄雾之中,她找到了蝉声的来源。
百里晴迁伸手在七里香面前晃了晃:“回神了。”
七里香微张着嘴,似是被惊吓般颤抖着声音:“你,你方才……”
方才那是轻功吗?那么快的速度!神人啊?
百里晴迁是江湖中人,会轻功那是再自然不过。七里香虽然知晓一点点轻功的意思,但始终没亲眼见过。
这次,可真是大开眼界了!
百里晴迁喝了酒,笑道:“好酒。你说我要不要贪杯呢?”
七里香微笑说:“你想喝多少就喝多少,喝个够。”
“可是有一个人,她以前总是喜欢制止我多喝酒。”百里晴迁神情怀念。
七里香有些伤感,小心翼翼地问:“是……长歌吗?”
百里晴迁眼里的怀念之意不见了。七里香知道,那份怀念已经转为思念,藏进心里了。
百里晴迁倚在舱外,船飘摇的太缓慢,摇摇晃晃的令人生出睏倦感。她眯着眼,好似快睡着了。忽然说:“我现在可是通缉犯,你不怕惹祸上身?”
七里香颇不在乎地道:“南王虽未登基,但他始终是推翻我中原皇朝的贼子。强占我中原的领土,纵容蛮夷祸害我中原子民!他是中原百姓的仇人,就算你是通缉犯,百姓们也不会帮着番邦贼子出卖本国人。”
百里晴迁沉默不语,半晌说:“你倒是看的通透。”
“所以你放心在我这住着,想住多久住多久。我的酒你随便喝,对于朋友,我从来不吝啬。”七里香毕竟是好客之人,对百里晴迁更是刻意纵容。
这让百里晴迁有了些压力啊,明知这小丫头片子喜欢自己,却仍然不得不留在这。
因为在这千山县,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她处理,有太多的谜团,需要她去解开。
远远望去,茫茫蓝湖。
一艘雅致的官船出现在两人的视线内。
慕容泽从船舱走出来,见状吃惊:“呦,好巧啊!”
七里香见了他没好气,偏头不理他。
百里晴迁笑道:“真巧啊。我刚刚听见有孩童嬉笑的声音,想必慕容公子有贵客在舱内呢?”
贵客!的确是尊贵之客!
慕容泽坐的是官船,那么官船里的这位贵客,自然是身份尊贵之人。否则骆中堂,岂能割爱呢。
这艘船可是骆中堂的心爱之物,能够割让给慕容泽和贵客乘坐,并非是慕容泽面子大,主要还是要讨好那位贵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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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泽儒雅一笑,摇扇道:“百里姑娘当真是耳聪目明,贵客正在舱内等你呢。请上船一叙?”
既然是贵客有请,百里晴迁自然要见一面。不管面对的是谁,她都要见的。
七里香也不拦着,在百里晴迁登上官船的时候,她划桨离开了。她要先回去为晴迁准备晚上的菜餚,顺便再调些酒。
百里晴迁站在船舱外,孩童嬉笑的声音缠绕耳边。
慕容泽却问:“七里香很喜欢你呢,我看她都打算一辈子为你洗衣烧饭,铺床叠被了。”
百里晴迁摸了摸鼻子,笑看慕容泽:“你是吃醋了吗?”
“你说什么?”慕容泽眯眼。
百里晴迁轻笑一声,“我说什么,你难道不懂吗?”然后撩起帘子进去了。
慕容泽懂,他怎么可能不懂呢。百里晴迁真是聪慧过人,她是什么时候看出来的呢?
这位贵客的庐山真面目,并不出乎百里晴迁的意料。
他正在拼命啃着手上的桂花糕,胖乎乎的小手白皙细嫩,脸蛋红扑扑的。
见着百里晴迁走进来,他眼睛一亮。
好漂亮的大姐姐!
“姐……姐……”他扔下桂花糕,颠了颠屁股,居然站起来了。
小身躯摇摇晃晃的朝百里晴迁走去,伸出手臂,咧嘴笑:“抱……”
百里晴迁噗嗤一笑,连忙将他抱起来,用指尖点了他鼻子一下:“你啊,你这个小东西。这一年来,我派人搜寻大江南北都找不到你。还好慕容泽识相告知,否则啊,我真要对不起长歌了。”
“姐姐……”柳融枫搂着百里晴迁的脖子,整个人缩在她的怀里。
好温暖的怀抱啊!喷香喷香的,像姐姐,像极了他的亲姐姐。
第 8 章
“我曾经怀疑过,掳走融枫之人的目的,无外乎两种。一种是与柳氏有仇,想要藉机斩草除根,断了柳氏最后一脉。第二种是柳氏与之有恩,为保住柳氏一脉不遭受南王的毒手,故而出手相救。”百里晴迁笑看着融枫在一旁玩耍,问一旁的慕容泽:“你是第一种,还是第二种?”
慕容泽说:“两种都不是。”
的确是两种都不是,他慕容祖上与柳氏皇族无恩无仇。
或许在歷史的长河中,有那么一丝的牵扯,但也是微乎其微,不受重视的。
慕容泽的言语百里晴迁并不全相信,也不至于完全否定。
百里晴迁笑道:“我觉得你是第二种的可能性多一点。自古受其君王恩惠者,首为将相候妃。难道你慕容氏的祖上,真与柳氏皇朝无一丝牵连吗?”
此刻已然是南王掌权,就算慕容泽的祖上与柳氏有关系,此时此刻他又能做什么呢?
他做什么都是于事无补的。也许他自己在这样认为之时,内心还存有一丝希望。
这希望是渺茫的。因为南王比他想像中,更难对付一些。
融枫一直在自己玩,偶尔抬头看一眼百里晴迁。大姐姐的笑容真美啊,他小脸一红,又偏过了头。
百里晴迁轻柔一笑,眼神盯着融枫,却问慕容泽:“我听说你们慕容氏一直守护一个宝物,这关乎于,皇朝。”
慕容泽眉眼一凝,“你怎么知道?”
百里晴迁轻拍了拍他的肩,“放松点,我只不过问问而已。”
当她饮尽一杯酒的时候,慕容泽仍然那么凝重地看着她。她只能说:“你忘了我手上有个势力吗?只要出动这个势力,要彻查你的前世今生,又有何难?”
的确,百里晴迁手上的确有个势力。绝厉堂。
绝厉堂不仅仅是做些追杀的营生,他们还具有侦查的能力。或许无情公子当初并非有意培植这些人,但是如今,如今的绝厉堂已经今非昔比。
在百里晴迁的整顿下,绝厉堂已经从暗转化为明。成为武林中,一方不可小觑的势力。
此时就算各派见了她,也要尊称一声,百里堂主。
集智慧与美貌并重,仁医与侠者之化身。百里晴迁在江湖上,可谓是风生水起。
然而,她现在依旧是南王朝的通缉犯。可她,好像并不在意。仍然是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慕容泽想要的东西,只有百里晴迁能给。他的目标,就是绝厉堂。
“你也是有野心的,是男人都有野心。这世上没有谁能心甘情愿的为你所用,你只有付出等同的代价,才会得到你想要的。”百里晴迁的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
她想要慕容氏一直守护的宝物,关乎皇室存亡。也关系到另一个人,此刻这人,恐怕还坐在佛堂里念经呢。
慕容泽当然明白百里晴迁的意思,只是他这个宝贝暂时真的不能露面。否则江湖,很可能又会掀起一波腥风血雨。
百里晴迁抱着融枫,抚弄他的小鼻子。“你叫我什么?”
融枫的眼睛滴熘一转,“姐姐。”
百里晴迁慢慢地告诉他:“你要叫我姐夫。”
融枫一愣,慕容泽简直忍俊不禁,连忙出去了。
“姐姐!”
“叫姐夫……”
“姐姐!姐姐!”
“小东西!等你姐姐回来,我看你叫不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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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西山,官船行驶在美丽的湖光山色里。朦朦胧胧,是水墨中的世界。
晚宴早就准备好了,七里香的手艺真是不错。好远她就闻到了菜餚的香味。
七里香微笑地迎接晴迁,却见慕容泽也跟了过来。笑容立马不见了。
慕容泽笑看七里香:“七里香姑娘,请原谅在下的不请自来。”
七里香把百里晴迁拉到一边,皱眉问:“他怎么来了?”
百里晴迁淡笑说:“他是送你礼物来的。上次他把你惹的不快,这次是专程来道歉的。”
“我不接受!”七里香拉下脸,说什么也不与慕容泽同桌。
可是,他们还是坐在了一桌。而且啊,慕容泽还离七里香特别的近。
百里晴迁离的远远的,似乎想看一场热闹。但是看热闹,怎么会没有秦松子的份呢。
他翻墙而入,悄声无息地立在百里晴迁身后。但是,慕容泽的反应却很快。
砰!
二人相对一拳,风气涌动,儒衫飞盪。
气散息敛,二者平分秋色,居然平局!
慕容泽摺扇一展,风度翩翩,盯着秦松子:“你是何人?”
秦松子伸出手,亲密地抚上百里晴迁的肩,笑如春风,“我是她老相好,怎么,你看不惯?”
老相好?七里香没来由的吃醋,心也不淡定了。
百里晴迁听到这句险些没把酒杯扔出去,轻咳两声对慕容泽说:“他只是个酒鬼。”
酒鬼?慕容泽打量秦松子,一身庸气,笑容却如此亲切。看来百里晴迁真与此人相识,似乎关系还不一般。
既如此,慕容泽还能说什么呢。抿唇一笑:“得罪了。”
“承让。”秦松子依旧保持姿势,似乎在百里晴迁身旁,他总忍不住对其上下起手。
难道他喜欢上百里晴迁了?应该不会!绝对不会!
他纵酒逍遥,一生无牵挂。今夕却对一个女子这么上心,难道真是喝了她血的缘故?
秦松子此时来,并非是为了插手他们的晚宴,也并非是为了讨酒喝。
呃……顺道讨杯酒喝也是可以的!
百里晴迁问:“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秦松子的确很有能耐,他现在可是南王朝第一通缉犯。可就算他大摇大摆地走在王朝都城,那些追查他的人,估计也辨认不出来。
因为秦松子不但会喝酒,还会易容!
他的易容术一般,但要瞒过那些眼拙的南疆人却是轻而易举的。
秦松子的确是查到了一个消息,一个很重大的消息。“柳融枫出现了。”
慕容泽举杯的手忽然一顿,眸光暗敛。
百里晴迁盯着秦松子,笑问:“柳融枫?他此刻在哪啊?”
秦松子将自己查到的事情讲述一遍,最后提到一个神秘组织“罗剎堂”。
罗剎堂是近期崛起于川州群鹤山的一个神秘宗教,这个宗教信奉的是“天道”。
以道德为首,行天道人伦之法。此伦理大意讲究的是修身,冥想。图腾是阴阳鱼。
罗剎堂教众的数量已达上千,聚集在群鹤山总教坛。四周燃烧着幽冥鬼火,仿佛无数只鬼眼,在四面八方闪烁。
教坛中央最高的神圣堂地面,画着一个飘逸潇洒的阴阳八卦图形。
一个慈眉善目的中年男子身披道袍,凝息坐于八卦之上。他是罗剎堂的堂主,林安,号道人。称:林安道人。
林安手中的浮尘是一半黑一半白,所谓阴阳执掌,干坤在手。“干坤黑白,自是天道循环。你们乃是八方之财子,信奉我教,是你们的荣幸。”
“道尊说的极是。”左右护法恭敬立于林安道人身旁。
“道尊圣言,吾等荣幸。”一众黑衣教徒纷纷符合。
细看他们的眼睛都是没有聚焦点的,似乎他们的灵魂也不在肉体之内。
他们在这俯跪,跪的只是驱壳。每个人入教之前,都要经过一次血的洗礼。经过道祖的认可,才能成为天道的代言者。
这些没有灵魂的驱壳,各个脸孔苍白,比常年贫血的人都可怕。
林安的话,对于他们就是一种命令,比深度催眠术还管用。
“以血为引,练就一种邪术。比毒蛊更邪恶。这哪是宗教啊,本着天道的名义诈骗钱财之后,还要祸害人。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七里香听不下去了。
秦松子之前乔装改扮混进过罗剎堂,那里戒备森严,铜墙铁壁。无论外面是白昼还是黑夜,罗剎堂里面总是阴森恐怖,漆黑一片。
所谓天道洗礼,就是取心头血入祭。发誓生生世世都是道家的人。
秦松子并未过取血洗礼这一关,他打晕左右护法后离开罗剎堂。他只是想见识一下何为血的洗礼,果然不出他所料。
这个罗剎堂的林安,简直是太邪恶了。
居然饮其血来练功,他似乎对制药非常有天赋。明明断气的人被灌入他的药水后,却能如傀儡般自如行走。他们只受林安一个人的控制,以声控人。
“罗剎堂既已成立,这林安恐怕不单单是修炼邪术。”百里晴迁因此担忧,后问秦松子:“可你说你知道融枫的消息?”
秦松子道:“不错。柳融枫此刻,就在林安的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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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慕容泽冷笑一声。
百里晴迁示意慕容泽稍安勿躁,她已经见过融枫了,所以真的融枫的确不可能在罗剎堂。
那么在罗剎堂的那个融枫,一定是假的。
也许这就是临安的目的吧。他想利用柳融枫,柳氏皇朝唯一的血脉,大做文章!
但这消息既然秦松子能够打探出来,别人也肯定能打探到,比如南王朝的人。
罗剎堂此举,无异于是与南王朝正面交锋。林安那种行诡道之人,怎会作自寻死路之举?
还是说,他自认为罗剎堂有势力与南王朝对抗?那么,这倒是个时机。
第 9 章
经过那晚的有意“争锋”,七里香的飘香酒坊里便多了两个人。秦松子和慕容泽。
秦松子还好说,四海为家,浪子天涯。通过百里晴迁的关系借宿在酒坊,那也是情有可原。
毕竟,秦松子表面上看起来一点危险都没有。他不说话的时候,特别像一个平庸的人。
但百里晴迁知道,秦松子根本不平庸,人们只是被他的表象迷惑了而已。
那么慕容泽呢?慕容泽又有什么理由住宿在飘香酒坊?
七里香说他不要脸,慕容泽的确是不要脸!即便他不要脸,也是很翩翩儒雅的不要脸!
慕容泽送给七里香一个金酒勺,纯金打造的酒勺,散发异香。若用此金勺酿酒,那么酿出来的酒,必定会别有一番风味。
七里香有点心动,因为她明白酿酒的工序。这把金勺的确很适合酿酒,慕容泽算是投其所好了。
那么七里香也不是迂腐之人,更不是斤斤计较的人。在百里晴迁的劝说下,勉勉强强的接受了。
两人这才算是冰释前嫌。在慕容泽心里,这已经很好了。
谁让他当初“惹怒”了人家呢。话又说回来,若没有“惹怒”哪有如今的赔礼道歉?
在百里晴迁看来,慕容泽根本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情场高手!七里香不是他的对手。
百里晴迁虽看透一切,却不点破。难得有个人让七里香心乱,她还是做个看热闹的美佳人吧。
南王朝的追杀令在江湖上掀起不小的风波。
绝厉堂的堂主百里晴迁竟然成了通缉犯?当昆展群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怒髮冲冠,差点没一时冲动带人杀进王宫。
最后诸派齐聚在一起,商议对策。唯独,万剑山庄的张少卿没有到场。
张少卿称病不能议事,但他尊重盟主的决策。说江湖救急之时,他万剑山庄一定首当其冲。
这话说说就罢了,昆展群根本也没当一回事。
秦西风表示:“还是先到川州看一眼吧,我怕事情有变。”
“既然我等都能知晓百里姑娘的下落,那么南王朝的人也很快就会到达川州!”陆柳觉着,有些事情要做,就要快。若耽误时间,恐怕会事与愿违。
昆展群负手立于斜阳中,他在考虑一件事。大江南北,五湖四海,遁迹天涯。她唯独选择川州。“她现在已经今非昔比,就算弗元清本人与她交手,都未必能够全胜。何况是那些南疆兵!我今天召集你们来此,是要商议另一件事。”
“盟主指的是,那个传言?”敛眉霜似乎看透了昆展群的心思。
昆展群冷眸一凝:“不错,我要说的就是这件事。罗剎堂!”
一切都出乎她的意料,她似乎也在等,但是等来的,却并不是南王的追兵。而是……
站在门口的男子有一双明显的熊猫眼,他是三王子弗焯的亲信,是来宣旨的。
宣旨!宣布册立百里晴迁为三王子王妃的旨意!
百里晴迁手中的桂花糕差点没捏碎了,“王妃!”
秦松子和慕容泽对视一眼,两人眸光暗敛,都有些控制不住。
七里香险些把衣衫给揪破了,忽然跑了出去。
百里晴迁扫了眼七里香的背影,问那熊猫眼男子:“这是南王的旨意?”
熊猫眼男子有名字,他叫子锦。子锦对百里晴迁格外恭敬:“是的王妃,此旨意是冕下下达的。您是不知道,我们王子为了争取您,之前已经跟冕下翻了脸。后来冕下顾念亲子之情,才准许了王子的心愿。就是纳您为正妃。”
百里晴迁端起酒杯,冷笑道:“南王可真是宽宏大量啊。我要杀他,他非但不追究,还同意他儿子跟我在一起。真是一个好父亲啊!”
子锦的脸上有点挂不住,即便百里晴迁做的再有错,此刻也是王妃了。前尘往事,何必追究呢?到头来,还不是一家人。
谁跟他是一家人!
百里晴迁刚要出手,却听门外砰的一声,飘香酒坊的大门被撞碎。弗瑾月带人杀了进来。
百里晴迁手中的银针忽然不见了,唇上一点笑意。原来如此。
弗瑾月这些天利用各种势力在各地搜寻百里晴迁,当然对王宫内的事情毫无所知。她并不知晓南王已经改变主意将百里晴迁赐给弗焯做王妃,若知,她肯定也不会带人凶煞煞的出现在这。
她终于是见到了百里晴迁,然而,却是兵戎相见!
弗瑾月扭着妖娆的身躯,脸上挂着诡魅的笑容,盯着百里晴迁:“你现在是我南王朝的通缉犯,还不乖乖的束手就擒!我或许会求父王对你从轻发落。要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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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然怎样?”百里晴迁用小拇指掏了掏耳朵,神态怡然自得,对此势如破竹般的趋势颇不在意。
她怎么还能有如此恣意的态度?弗瑾月气的胸都要炸了!
她一字一顿地道:“要不然,粉身碎骨。”
“恐怕不能如大公主所愿了,百里姑娘已是焯王的王妃。谁敢动王妃一根汗毛,冕下这关,恐怕不好过啊!”子锦盯着弗瑾月。
弗瑾月胸肺一震,不可置信道:“什么?王妃?”
子锦举起圣旨:“难怪您不知,这道旨意是您奔波在外时,冕下亲手写下的。对于焯王,冕下也是非常重视,为他选王妃,冕下自然是慎重考虑。而百里姑娘医术高明,在江湖上也颇有威望,容颜倾城,智慧过人。最重要的,她是焯王心爱的女人。冕下怎么会不成人之美呢。所以还请大公主撤掉兵马,不要放肆了。”
弗瑾月退后两步,阴狠地瞪了眼子锦。好啊,既然是父王的旨意,她遵命便是。
她要回去问问父王,为何要做此荒唐之举!百里晴迁与弗焯在一起?简直岂有此理!
弗瑾月气出了内伤,临走时被百里晴迁叫住:“用我给你把把脉吗?我看你伤的不轻啊。”
弗瑾月浑身哆嗦,忽然笑的诡异,头也不回地说:“百里晴迁,你并没有赢。一旦你进了王宫,你的命运也将不会掌握在你自己的手里了。好好的保重!”
秦松子心下担忧,对晴迁说:“我看你还是暂避风头吧。只要南王找不到你,这旨意,也就等同虚设。”
慕容泽也说:“去西蜀吧,我在那边有个别院非常隐秘。若去的话,我现在立刻通知那边人接应。”
百里晴迁淡笑一声:“不用了。我正大光明,为何要躲着呢。再者,就算我站在南王面前,他又能把我怎样?但如果我不回去,弗焯一定会因此而受牵连。”
她担忧的竟然是弗焯!
她能不担忧吗?从头到尾,她说不想利用人,却还是利用了弗焯的感情。利用他的感情,对他父亲下杀手。
弗焯的心思太单纯,他没有弗瑾月那般的心计,也没有南王老辣阴狠。他是个无辜的人。
百里晴迁回到王府已经是半个月之后的事了。
弗焯总算见到她了,激动的无以復加。他来到晴迁面前,轻轻地握住她的手,到现在为止,他才真正的松了一口气。“你没事就好。”
百里晴迁抽出手,摘下酒囊说:“我可以离开,遁迹天涯,但我始终不能违心。”
她站在院子里,如此心平气和的跟他说话。弗焯目光悠久地望着她的背影,她的衣衫被风吹起来,飘然飞舞。
那头长髮也在空中飞散,他好想伸开手指,至于她的髮丝间,体会那种细腻柔滑的感觉。
可是他没有动,他怕惊扰她的思绪,惊扰她的心。
仅此一念,百里晴迁便成了弗焯名义上的王妃。
她开始了在王府里的逍遥日子,神仙般的闲雅生活。每日弹弹琴,作作画,吟吟诗,吹吹箫。
这可真是不一般的惬意啊!
她在南王近在咫尺的地方,南王却至今都没有动她。比的是耐心。
今日春景正浓,她醉在假山下的躺椅中。桌上有半张白纸,她想作画来着,但勾勒出一个模煳的轮廓后又不想画了。
把她画出来,又能怎样呢。画中人,终究是不能从画里走出来陪自己。
寂寞与孤独将她包围,她只能喝酒了。
她抱着长歌为她缝制的酒囊,醉眼里却出现一个人影。
那是个美丽的人,只是她眼里有着明显的算计与妒忌,她不懂掩饰。
所以百里晴迁看的一清二楚,这女人应该是弗焯的侧妃吧。
她的确是弗焯的侧妃,卢悦。卢悦与弗焯相敬如宾,原本是一对佳偶天成的璧人。
可自从弗焯遇见百里晴迁那一剎那,卢悦在弗焯心中的分量便已消失殆尽了。她怎能不气?
封妃旨意一经下达,她气的把屋里能摔的都摔了,能砸的都砸了,可还是不能泄气。
就算是爱情,也要分个先来后到。红颜茶不是她百里晴迁一个人的专属!
卢悦仔细打量百里晴迁,后轻蔑一笑。明明是一个普通的女人,硬要故作风雅。真是够了!“百里晴迁……这名字,也不怎么样嘛。一个酒鬼而已!真不知道王子怎么会看上你!”
第 10 章
“你说对了,我的确是个酒鬼。”百里晴迁瞥了卢悦一眼,淡声一嘆:“可是,你却连我这个酒鬼都不如啊!”
卢悦被激怒了,被百里晴迁这不卑不亢的态度激怒了!她特别想抓乱百里晴迁这头靓丽丝柔的秀髮,可惜,当她的手爪接近目标时,手腕一麻。
就像被点中命脉一样,她此刻动也动不了。
而百里晴迁却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座位,站在卢悦身后。
卢悦回不了头,眼睛快要瞪爆了。
卢悦的髮丝被撩起一缕,百里晴迁将其缠在指尖,表情清冷,“你知道吗,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女人。动不动就发脾气,蛮横不讲理。一个女人,如果总是这样,就算再年轻的容颜也会迅速变老。你每发一次脾气,你脸上的皱纹就会增加一条。等你满脸皱纹容颜苍老的时候,弗焯也就连看都不会看你一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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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晴迁的声音不大不小,在这僻静之处,如同流水一样,细细的流入卢悦的脑海里。
卢悦的眼神有点恍惚,仿佛心也恍惚了起来。她有点睏倦,奇怪她刚刚还对百里晴迁有着莫名的敌意。此刻却……只想好好的睡一觉。
卢悦瘫软在地,其实是睡着了。或许在她的梦里,依旧在与百里晴迁作对。
但在现实里,百里晴迁却只想耳根子清静。也并不想与任何人为敌,尤其是,一个蛮不讲理的女人。
弗焯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谢谢你。”
百里晴迁将垂落的髮丝撩到身后,转头看着弗焯:“谢我什么?”
弗焯看了眼倒在地上的卢悦,“她是我第一个女人,我却并不爱她。我只是对她有一点点的怜惜,因为她是中原人的血统。当时在南疆,她被人欺负我看不过眼,于是救了她。她出于感恩对我以身相许。当时我们都太年轻了,而我,而我不曾想到有今日。我只想为我心爱的人,沏上一壶红颜茶。晴迁,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百里晴迁又回到了躺椅上,以原来的姿势享受着美酒的滋味,“红颜茶,你的红颜有多少呢?你的红颜茶又有多少杯?”
弗焯来到她身边:“只要你想喝,要多少有多少。”
他的眼神总是这么忧柔,忧愁与温柔结合,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晴迁。
他视晴迁为珍宝,无论她要什么,他都会尽力去帮她实现。因为他爱她。
他蹲在晴迁面前,与她这双好看的眼眸平视,“你想要什么?”
他知道她想要什么,却硬要问个所以然。他只想跟她平静地对话,哪怕她只给他一个眼神,他都会心满意足。
你的爱就是如此卑微的吗?
百里晴迁想像不到,一个男人居然能这般底气的对待一个女子。
这是爱吗?或许是爱,但是不平等。
她对长歌,根本不会出现这种感觉。她们互相尊重,互相欣赏,互相怜惜。
在她们之间,只有平等相待,互尊互爱。
她看着弗焯的眼睛,弗焯的眼球忽然变了颜色,从漆黑化作深蓝。就像大海一样。
她是大海上自由翱翔的灵鸟,满身的灵气就像一片神圣的光,将他的心彻底笼罩。
百里晴迁说:“我想要钱。”
弗焯一愣,在他心中,百里晴迁并非贪恋钱财之人,她怎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呢?
“怎么?”百里晴迁玩味地看着弗焯。“世人都逃不过钱财的诱惑,我也一样。我是最俗的一个人。”
弗焯忽然笑了:“我原本想,你会喜欢一些古怪的稀世珍宝。若此,我便倾尽一切也要得到并送到你的面前。可你说要钱财,这是最容易的事了。你想要多少?”
百里晴迁想了想说:“先给我个百万两花花吧。”
“好。两个时辰内立刻筹集百万,送到你面前。”弗焯说到做到。他的属下已经去办了。
他不会询问百里晴迁要这笔巨额钱财做什么,总之,她想要的东西,他一定会满足。
百里晴迁是个俗人,这些钱她会用来买酒。十两一壶好酒,百万两能够盘下十个酒庄。
她就要盘下酒庄,偶尔去酒庄转转,也算是个有趣的营生。
弗焯知道她喜静,于是说了句“你好好想想,除了钱财还想要什么,想好了叫人告诉我一声”,便抱起卢悦离开此地。
百里晴迁未曾在意弗焯的言语,也不会去多想其他。她伸出五指,任凭光线穿梭指尖。
拇指点上中指二节,她忽然皱眉。天云寺近日似乎不太平。
天云寺的确是不太平了,之前的平静安逸被一阵俗世之风所扰。
数百名南疆精锐将天云寺围得水泄不通,任何一个和尚都休想进出寺院。
领军的是一个面相阴柔的将领,入寺自然是要见寺中最高级别的僧人,也就是云怀。
这一身精緻盔甲,穿的是正气凛凛,可他这副阴柔的相貌,却是阴气十足。
烈阳高照,每个人的脸上都有着慵懒的不耐烦。
此将领更甚,他吊着三角眼喝道:“本将军已经给足了你们天云寺的面子,两天之前我就说过,如果云怀大师自己走出来则罢。若他始终闭门禅房不识抬举的话,本将军不介意在此佛门重地大开杀戒!”
两个守门和尚依旧恪守本分,其中一人道:“阿弥陀佛,我天云寺一直与世无争,为何南王会与我们兵戈相见?”
将领轻蔑一笑:“什么佛门清静地,连方丈都要畏首畏尾的!实话跟你们说,我们冕下想请云怀大师去王宫讲经。三天时间已经过去两天,我却连云怀的人影都没看见。我已经对你们礼让三分,若是黄昏之前云怀再不出来,那我可就真要大动干戈掀了天云寺!”
精兵们震吼一声,连大地都动摇了三分。
可是那两个和尚却半点惊吓的样子都没有,依旧是脸孔平和,心境平然。
这让将领有点意外,刚要再威吓两句,耳边却传来一声冷喝。“佛门之地喜净,却被你们弄的乌烟瘴气。成何体统!”
那将领还有点没反应过来,一直以来谁敢在他面前大声说过话?此人居然如此大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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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胆敢冒犯统领,你是吃熊心豹子胆了吧。给我抓起来!”将领身旁的副将瞪眼一喝。
可嘆他们连人在哪个方向都还不知,最后柳长歌自己走出来了。
她一直站在那边的亭子里,观望这边的情景。大隐于此,居然敢冒犯大师,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那将领名叫陈傲。陈傲盯着柳长歌的面孔,如此清冷的一张脸,却有着一双祥和的眉眼。果然是个与众不同的人。
可是再与众不同又能如何?他兵权在手,一个柔弱的书生,也敢放肆。“拿下!”
精兵们刚要出手,一道厉光便划破了他们的瞳仁。一剑血染,封喉索命。
他的剑依旧是干净,未曾沾染鲜血。他们的血依旧在他们的身体里,半滴未流,他们却已经永远的闭上了眼。
“天云寺是干净的地方,但如果有人挑衅我家主子,我就会让他们付出这样的代价。”即便剑上无血,他仍旧习惯在杀完人之后,用干净的绸布抹掉剑上的血气。
无血,却仍有血气。
柳长歌并不是想杀人,但如果不给这些南疆人一点教训的话,他们是不会轻易罢手的!
果然。青衣这一剑,已经把陈傲稳住了。
如此之快的剑法,一剑结果十人性命,简直令人头皮发麻。中原的武林高手,居然恰巧现身在天云寺!
“阿弥陀佛,善哉。”两个和尚默念超度经。
一剑锁喉,滴血未洒。人是死了,心却没死。
陈傲盯着柳长歌问:“这是南王的旨意,你想抗旨不成?”
“旨意?呵!”柳长歌怎么就这么不屑呢。她真的不屑这一切,不屑南王的所作所为。
他是发现了什么吗?否则不会这么快就来天云寺。
看来,她的存在已经给天云寺带来了灭顶之灾。
柳长歌心思百转千回,望着大隐内院,冷道:“只要我在这里一天,你们就休想动天云寺的人。”
“你!”陈傲怒气交加,已经忍无可忍!
他怎能让一个少年给轻易吓住?尽管那青衣男子剑法高超,那么他,正好领教一二。
只见陈傲抡起臂膀,刀光掠影。那是一把精锐的弯刀!
弯刀随着他突发的臂力从腰际脱颖而出,从长歌的脖颈绕过,与一片璀璨的青芒交汇。
砰!
柳长歌的髮丝被削掉了两缕,一缕落于她的掌心,一缕被青衣接住。
而青衣的剑,却稳稳噹噹地架在陈傲的脖子上。
陈傲的弯刀不见了,就连他这个主人也不知弯刀在何处。太离奇了!每次他出刀都会顺利归手,此次却出乎意料。
谁也没发现,当陈傲与青衣交手时,一个人已经站在大隐门口。
他终究是出来了,终究是不甘只在禅房中打坐念经。
因为他的心已经不静了,心不静,念多少次经,拜多少次佛,都是无用的。
云怀掌中托着的,正是陈傲那柄削铁如泥的弯刀。
啪!
仿佛碎裂的不仅仅是一把兇器,而是一个完整的人生。已无重塑的可能!
第 11 章
天云寺中的情景全部展现在一面镜子里,他望着镜子里自己的眼眸。似乎这一切都超乎他所料。
天云寺,云怀!
你的身影真的很熟悉啊,熟悉的令我觉得,你像是另一个人。但是你的样貌和声音,却让我否定了这一点。
你真的是云怀?云怀又是谁?
云怀只是他的佛家法号而已,他没有前生今世,只因有佛,他才能存在。
或许前世今生的说法也存在,那是暗喻生与死。生,死,是轮迴的宿命。
云怀站在众人中央,地上是碎裂的弯刀。
柳长歌的心也忽然碎了,他做不出来!他一定做不出来这些!
他是云怀,并不是他!
青衣扶住柳长歌,才让她摇摇欲坠的身躯不至于瘫倒。
云怀说:“前殿有人在等你,你去吧。”
柳长歌真的走了。她不能不走,她也无法不离开。
前殿的确有人在等她。
柳长歌清眸若水,盯着面前这个笑如春风般温暖亲和的人。“你是?”
他们素未谋面,但他身上的气息,却令她甚为怀念。曾经,她身上也有这种气息,酒的气息。
她有种错觉,仿佛眼前之人与她会是相识的。
他打量着柳长歌,她应该是陷入某种回忆了吧。回忆是美好的,美好的东西,只能在自己的脑海里。
他微微一笑:“萍水相逢未必三生有幸,在下秦松子,见过柳姑娘。”
柳长歌关上殿门,光线洒在她的眼眸上,平静而多思。“你知道我的姓氏,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
“不就是一个普通的姓氏吗,能代表什么啊。”秦松子笑看着她的背影。
柳长歌没有回头,而是说:“你明明知道我的底细,却不肯说实话。我只想知道,你来找我的目的。”
秦松子说:“我找你的目的,就是想请你喝杯酒。”
柳长歌一愣,转头盯着他:“喝酒?”
秦松子坐于蒲团之上,笑看长歌:“我想请你喝酒,喝百里晴迁的酒。”
“什么!”柳长歌心头一震,不过却瞬间压下激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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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京城,离你最近的地方。”秦松子一眼不眨地盯着柳长歌的眼睛。
柳长歌的眼里只有一种情感,就是深深的思念。
秦松子长嘆一声,他终究是醉了。只因喝了百里晴迁的血酒,醉的心甘情愿。
柳长歌问:“她在哪?”
秦松子素指沾酒,在桌上写下一个字。弗。
弗家,弗焯的王府!
她依然在弗焯的府中醉生梦死。喝的是御用的美酒,吃的是极品点心。
弗焯甚至从各州府请来最好的糕点师,酿酒师,厨师。还有附庸风雅的一些书画行家,但都是女的。
因为弗焯,不允许任何一个男性生物出现在他府里,甚至是接近百里晴迁。
在王府中,弗焯的亲信就只有子锦一个人,其他都是镇府亲兵,剩下全是女人。
今日春光正好,假山处万花集会。
这后花园啊,真成了她一个人的天地。
清风和煦,到处酒香四溢不说,其次欢声笑语不断。
“诶,你这酿酒的婆娘居然也来了!”苏州书画行的李家千金叉腰瞪眼。
她父亲最喜欢喝的酒就是东街好莱客酒庄的酒,原因只有一个,不是酒真的好喝,是那酿酒的狐狸精长得漂亮!
这不,居然也被请到王府里了。真是冤家路窄!
那酿酒的姑娘拎着个酒勺,另只手也叉个腰,头不抬眼不瞥的慢悠悠说:“原来是李欢的千金啊,听说你都二十三了,还嫁不出去。恐怕是要剩家的节奏啊!”
“我,我诗书好,自然要挑个才貌双全的人。”李千金哼了一声。
酿酒的姑娘噗嗤一笑,“好吧,你知道我这酒叫什么名字吗?”
勺子下的酒浓郁纯香,一眼看进,就是她那双风情万种的眸子。李千金好奇问:“什么名字?”
那姑娘笑了一声,轻说:“它叫如意。”
如意,喝了她的酒,凡事都会顺如心意。
顺如心意吗?那她可要品尝一二了!
只见假山下的躺椅中,那慵懒的人儿发出一声轻吟。她睡的正香,却听睡梦中有人在吵。然后,她就听见一个有趣的说法。如意论!
“若真能如意,我倒要细细品尝这好酒了!”她轻轻地抬手。神奇一幕出现。
那酿酒姑娘面前的酒缸忽然摇动了一下,清澈琼浆波纹四溢。在瞬间聚拢一处,形成一道单薄的水柱,在空中飘出一条美丽的弧线。
酒杯注满,执于她手。她闻了闻这酒的味道,“嗯”了一声,“这酒不错。”
此女子饮酒的过程实在惊艷!那些糕点师都看呆了,就连那酿酒的姑娘也是怔愣了半晌,才赞嘆道:“好妙的手法!”
百里晴迁伸了个懒腰,怀里依旧抱着她的酒囊。“如意酒也喝过了,该轮到糕点了吧。你们又做了什么好吃的,快给我尝尝。”
“姑娘先尝我的,我的桂花糕可是京城一绝!”
“拉到吧!你那桂花糕都过时了。来贵人,尝尝我的菊花羹。”
“去死!还菊花,变态啊你。菊花是用来赏的,你却吃,你个吃货!来来美人,先尝尝的我银耳杏梅汤,保证清凉解暑,还能美颜呢!”
躲在松树后面的弗焯已经将全部过程尽收眼底,身边的子锦张着嘴,简直不可置信!
这往日幽静唯美的王府后花园,竟成了游戏之场所。实在是……
“实在是太好了。”弗焯满意的笑了。
“什,什么?王子,这……”子锦有点不敢苟同。那些女的明明都在巴结百里姑娘,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
那百里姑娘,还许她们这个许她们那个的。这些东西可都是极品中的极品,百里姑娘一句话,人情是她的,真正出力的都是王子啊!
哎呀,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弗焯都没说什么,一个下属却心疼起来了。
这点东西不算什么,就算百里晴迁败掉他所有钱财,他也心甘情愿。
何况,他的钱财,是永远也败不完的。天下都是父王的,父王的东西,也迟早会是他的。金山银山,完璧江山。只要他继承王位,他能给晴迁的东西,自然更多。
其实有一点他不担心,也许大姐也会继承王位。到那时,就算他不是王,也会比现在更荣华。
如此一来,无论江山是谁的,他都会比现在还要好。
晴迁,我不会让你有一丝一毫的不愉快。我要宠着你惯着你,无论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哪怕是我的命!
子锦有些犹豫,王子这样走火入魔真的好吗?他怕是还不知,百里姑娘已经花了他们数千万两银子了。具体只是派人去各地收购酒庄,这是要把全天下的酒场都垄断的节奏吗?
但他不能说,此刻王子早已爱百里姑娘之深,就算说了也没用!唉,作为王子的亲信兼王府管家,他不得不精打细算啊。只求百里姑娘能少花点……
“去找琴师,我要天下最好的琴师给我弹琴!”百里晴迁忽然亮声一喝。
她知道弗焯躲在树后面,与那熊猫眼男子窃窃私语。她就要挑战弗焯的忍耐力,看看他究竟能纵容她到什么地步。
弗焯微微一笑,吩咐子锦:“还不快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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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锦连忙应一声“是”,便去办了。
琴师应该比较好找,但要找个极品琴师,却也不易啊!
但这些都难不倒子锦,按照往常惯例,他依旧坐镇幕后。让下属去各个地方寻找极品琴师,琴艺一定要是最好的。
最好的琴师,不就是她喽。
她背后这把琴,已经被她冷落一年多了。
今时她恢復了女装,洗尽铅华,为的就是入王府。
在秦松子的特别照顾之下,她顺利打通各个关卡,来到最终决策人子锦的面前。
子锦押了口茶,秦松子就坐在他身旁。他对秦松子颇为礼敬,此刻秦松子已经不是秦松子,呃……
秦松子还是秦松子,只不过他的脸孔变了。秦松子依旧是通缉犯,可是,他会易容啊。易容成一个俊美青年,这不成问题。
主要是,子锦认得便妥。
秦松子一直笑意吟吟地喝酒,明显不想参与。人家正大光明来了,他何必要做些无用之举。
子锦打量柳长歌,此女面相清秀,一身儒气令人看着极是舒服。“倾歌,你这名字挺好听的。你会弹什么曲子?”
柳长歌坐于木琴前,白皙的指,蚕丝的弦。她淡笑道:“只要是琴曲,我都会弹。子锦大人想听什么?”
子锦说:“女子之琴韵,我倒要见识一下。就来一首,和颜悦色,处变不惊吧。”
和颜悦色,处变不惊。这是一句包含深意的话语,也可以汇成一首曲。
柳长歌虽非阅人无数,但对乐曲,她可是行家里手。今日她非见到心上人不可!
这首寡淡的琴曲由这双白皙美丽的手下谱拂出来,听的子锦想睡觉。这也叫琴艺高超?
托关系走后门就是不行啊!秦松子老兄,不好意思了。
子锦刚要喊停,这琴声却忽然变了。风过无痕,曲韵流长。
柳不再咏,而在赏。曲不在弹,而在听。
子锦目光灼灼,见那湖畔之柳,居然随着她的旋律翩翩起舞……
第 12 章
这么美的琴音,连黄鹂都跟着跳起了舞,别说是子锦,就连秦松子也是大吃一惊啊!
没想到她还真会弹琴啊!她不仅会弹琴,而且琴声优美,乃属琴之大家。
秦松子慢慢地饮酒,眯眼倾听。子锦却是全神贯注的听,他看着那女子行云流水般的动作,周围居然泛起了薄雾。
她在云雾里弹奏,弹的是心,弹的是情,弹的是思念。
她思念晴迁,故而,她的琴声,也会飘到百里晴迁的耳朵里。
百里晴迁有些醉了,并非是喝了如意酒,而是听见了琴声。
那个酿酒的姑娘却道:“好美的旋律,不知弹奏它的人,是否也是个美人儿呢。”
何止是个美人儿,还是她的心上人呢!
百里晴迁能够听出这曲韵里的思念,似乎,有些迫不及待。
待这琴声静止之时,黄鹂飞走了,树上盘膝的鸟儿也飞散了。柳条随着清风翩然飞舞,但无琴声合奏,似乎也只是貌合神离。
秦松子喝着酒,这酒仿佛越喝越醉人啊。有人在给他传音,他听了之后笑道:“如何啊子锦大人,倾歌的琴艺是否能称得上极品二字?”
子锦早就听呆了,这厢回神,击掌笑道:“极品二字都不足以形容她的琴艺。秦松子老兄,我可真要谢谢你了!王子只给了我三天的时间,如此我也有个交代了。来人,请倾歌姑娘入府。”
柳长歌微笑地起身,见人要抬走她的木琴,她连忙道:“这是我的心爱之物,我自己来就好。”
子锦盯着长歌的背影,说了句“这么珍惜那架古旧的木琴,她的确是个有品格的琴师”,便去向王子復命去了。
当柳长歌来到王府内院时,便闻到一股既熟悉又陌生的味道。酒味。
而倚在躺椅里神情淡然实则醉意三分的女子,怀中抱着一个别致的酒囊。这些日子,唯有这个酒囊陪伴着她,帮她抵抗孤独。
再相见,却是桃花依旧,物是人是。
的确是物是人是,因为她们都没有变。
柳长歌还是一如既往的笑若冠月,眉眼祥和。她背后的木琴,是她母亲留给她的礼物,因此随身携带。
百里晴迁呢,她还是老样子,喝酒喝的醉醺醺的。恨不得一步一摇的来到她身旁。
百里晴迁的眼神很温柔,就像看到了心爱的珍宝。她立在长歌面前,心中激盪。面上,却仍旧是平静的滴水不漏。“一年未见,你清瘦了不少。”
此地人多眼杂,柳长歌此刻只是一位琴师,她只能是琴师。
一个琴师与久违的听客相见,少不了要多说两句。她一眼不眨地盯着晴迁的双眸,轻声说:“我一直见不到我的心上人,自然食不下咽,夜寝难安。”
百里晴迁忽然笑了:“但是我听你的琴声,好像并没有那么严重的思念之情啊。”
“那是因为,我马上快要见到她了。曲意相通,琴声有所变也是正常的。”柳长歌面带微笑,全程一派儒雅风。
这么儒气的女子,微笑竟也是这般的和煦如风。那些糕点师们都看呆了,就连那李家千金自认容貌清丽无边,在这琴师的面前,也是甘拜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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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松子轻咳一声。子锦也已经赶来,对众人说:“你们都退下吧。”
百里晴迁身躯如风,这厢又返回了躺椅,姿态悠然地道:“弹吧,把你想对我弹的曲子都弹出来。让我听个够。”
“好。”柳长歌笑应一声,便坐在亭台下开始抚琴。
她们眼中只有彼此,竟是忽略了秦松子和子锦的存在。悠悠琴韵,拨乱一池静水。
似乎少了一种点缀,那便是琴箫合奏,龙凤和鸣。
可惜今日,她的箫不在这里。但她的心却在,她与长歌心心相印,即便没有琴没有箫,她们也会彼此珍视。
秦松子与子锦早就走了,留下百里晴迁和长歌独处。
长歌的琴也弹完了,她笑看着晴迁,“难道你没有话对我说吗?”
百里晴迁抚摸酒囊,笑道:“这是你给我的宝贝,我一直都小心翼翼的对待。如今它的主人来了,我更加想爱护。你说怎么办呀?”
柳长歌的双手按在琴弦上,盯着百里晴迁哼道:“离开我这么久,你也能忍心!”
这轻哼声里居然带着一丝颤抖,百里晴迁的心就像被狠狠的揉了一下,再也坚持不住。
她像是风一样飘到长歌身边,一只手将她搂住,一只手轻轻地抬起长歌的下巴,目光清扫她的眉眼。每一处都不放过,好怀念这种感觉。“你在我的怀里,我在你的心上。我们都离对方很近,似乎再没有比这个,更让我心动的。”
柳长歌害羞的脸红了,却心中急切。
百里晴迁看出了她的急切,于是将头一低,双唇贴合。
你的味道,还是这么美!
柳长歌情难自持,受不了晴迁这么温柔。双手勾住晴迁的脖颈,着迷地加深这个吻。
百里晴迁温柔一笑,任凭长歌在自己的脖子上印下一个又一个的梅花。她唯一能做的,只有紧紧的抱着长歌。她想抱着长歌,一直到地老天荒。
柳长歌的唇暧昧地贴在晴迁的腮边,柔声细语缓缓溢出:“你上次明明去了天云寺,为何不见我?”
百里晴迁捧着长歌的脸,盯着她的眼睛说:“你的消息还真是灵通,我不去见你,因为那里是佛门清静之地。我怕……”
“怕什么?”长歌有点唿吸急促,却仍是想听百里晴迁说,她究竟,究竟是怕什么。
百里晴迁笑着贴近长歌的耳边,声音飘柔:“我怕忍不住,在佛门之地坏了清修啊。你懂的。”
柳长歌偏头不理她,“不懂。”
“不懂,还是不想懂啊?”百里晴迁亲吻长歌脸颊,忽然眉峰一敛,端正了姿态。
柳长歌连忙摆正姿势,真是一时情急,忘了分寸!这里毕竟是王府,岂能由得她们如此肆意。
百里晴迁醉酒听风,耳力惊人。尽管弗焯来的悄声无息,可他的气息,还是瞒不过她。
弗焯瞧了瞧柳长歌的姿颜,相比百里晴迁,还是差了不少。但其样貌清丽,气质儒雅,仍是这世间难得的佳人。
弗焯独爱百里晴迁,对别的女子不会过多关注,只是看了眼长歌便对晴迁微笑说:“看来你对这位琴师还算满意,不然你也不会露出这么开心的笑容。”
百里晴迁见到长歌是发自内心的笑,见到弗焯,她怎么都笑不起来。平和地看着弗焯,“说到这,我还要多谢你呢。”
弗焯笑道:“见外了,我希望今后你对我,永远都不要言谢。”
柳长歌观察弗焯的言行举止,然后心中醋劲大发,酸死她了!
弗焯只是每日都固定来瞧一瞧晴迁,按理说晴迁已是他的王妃。可是,她还不是他真正的王妃。
他总是想着,如何能够让她成为他真正的王妃。哪怕付出一切,他都愿意。
晚宴后,百里晴迁回房,见长歌正在桌前等她。
烛光柔和,她双眸里水波荡漾,似有着分外雍容的色彩在装点她的心。
百里晴迁反手锁门,却被长歌抱住。耳边响起细语柔声:“你知道吗,这一年来,我无时无刻都在想你。今晚,更想。”
烛光荡漾,映射在晴迁的眼中,柔和的坡度与亲和温度,见证此刻情感的升华。
她们终于相见了。她们在彼此的怀里。
春宵暖帐,尤其是喝了酒的她,更是将激情发挥的淋漓尽致。
长歌有些腰酸,却仍是配合着晴迁的动作。一翻身,便将晴迁压在身下。
暗夜里她的眸子水润动人,里面有着大自然的风情,也有着欲.火难耐的激情。
“呃……”一声尖锐的轻吟之后,长歌趴在晴迁身上喘息。
月下的肌肤水润亮泽,仿佛每个毛孔都因这酣畅淋漓的激情而扩张。每一滴汗水,都是为彼此而流。
百里晴迁的手在月光下散发着灿亮的光泽,暧昧地抚摸长歌每一寸的肌肤。
长歌颤抖着叮咛一声,唯有贴在晴迁的怀中,才能切切实实地感受这温情。
晴迁搂着长歌,曲起一只雪白的美腿,放肆地暴漏在皓月下。她望着月光,掌下是长歌精緻的雪肤,如丝般润滑。这一刻,她的心居然平静了。“你住在天云寺中,是查到了什么吗?”
柳长歌懒懒地“嗯”了一声,“我所查之事,你一清二楚。或许我的一切,你都了如指掌。但是,你却整整一年都不来见我。你真能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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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晴迁抿唇一笑,“一段感情,不只在朝朝暮暮。你应该懂的。”
“我懂。”柳长歌忽然抬起头,静静地看着晴迁的眼睛。光看还不够,竟然倾身上前吻了上去。
这双眼,曾经受过那么重的伤。你能重见光明,实属不易。柳长歌心疼地道:“今后我再不允许你流眼泪,听见没有!”
长歌的唇片刻也不离晴迁的双眼,心中满是柔情。她的声音像是清泉之水,细而绵长地淌过晴迁的心尖。
百里晴迁深吸口气,忽然抱紧怀中的柔躯。如同置身温泉中,浑身上下无不酣畅淋漓。“长歌……”
第 13 章
那不可消磨的欲.火,就仿佛像梦一场。梦中的情景,如同真实一般。
水雾里的世界太模煳,这里的亭台楼阁又太陌生。
这是王府后山最隐秘之地,一个很美丽的地方。这里是一处庞大的温泉。
泉水终年温热,底层有很多滋补养气,固本培元的药材。
她们是不是太肆意了啊?在弗焯的王府后山中泡温泉,似乎再没有比这个更刺激的事情了!
百里晴迁喝了点酒,此刻脸颊红扑扑的。再经过热烫的泉水一泡,肌肤上浮起一片瑰丽的红潮。看起来很娇艷,很诱人。
她原本就是诱人的妖精!
柳长歌迷恋她至深,就算是泡温泉,也是片刻不离她身边。
百里晴迁眯眼一笑,柔声问长歌:“昨晚还没够吗?”
柳长歌不好意思回忆昨晚的事,一想起来她就头晕目眩,神魂颠倒。
昨晚……是不是太激情了啊……她现在腰还疼着呢!
这里雾气很浓,否则,一定遮不住她这一身的梅花。一想到晴迁的疯狂,她就忍不住腿软。
柳长歌已经腿软了,要不是百里晴迁及时扶住她,恐怕会栽在泉水里。
百里晴迁用手指抚摸长歌的眼眉,然后按在她眉梢上。笑道:“经过了昨夜,我反倒觉得你越来越有女人味了。”
“你意思是,我之前的女人味还不够?”柳长歌问她。
百里晴迁装作思考的模样,然后点了点头。
柳长歌当即捶了她一下,“好啊你!不理你了。”
百里晴迁连忙将她拉入怀中,哭笑不得地道:“好了好了,我什么都还没说啊。你这个丫头片子!”
柳长歌满意地笑了,百里晴迁眉头一皱,“有人来了。”
透过水雾的遮蔽,仿佛雾里看花般的感觉。
他穿过水雾走了进来,却看见一个雪白的优雅背影。
她的肌肤仿若天山上的冰雪,细腻而又纯洁。一头黑髮如瀑般由肩滑下,浮在水面上。
然而,这只是她的一个背影。
就算是一个背影,也让弗焯大为惊艷!
他的喘息有些急促,连忙转过身。似乎不想不看不念,才能平息心中的欲.火。
可他平息不了!晴迁的身躯在依然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怎样才能平静下来呢?
百里晴迁撩起一缕湿发,淡笑道:“既然看了,为何又要转过去啊?”
弗焯说:“虽然你是我的王妃,但你我都明白,这只是权宜之计。晴迁,我对你是真心的,如果你接受了我,我一定会给你全世界!”
百里晴迁低了低身子,一抹红潮浮上脸颊。她的声音依旧平淡至极:“此时,你不觉得我们不适合谈这些吗?”
弗焯自知孟浪,其实他真是想来看看她的。但,但没想到那场景,竟是这般香艷。
他怕再不走就控制不住了!
弗焯忽然转过身,面对百里晴迁。此刻他眼神清澈,心无半点邪念。“百里晴迁,我承诺给你的一定会做到。我也期望,上一辈的恩怨不要算在我们身上。你明白吗?”
上一辈的恩怨?
百里晴迁慢悠悠地说:“你的期望太高了。”
她生气了!弗焯能够听出,百里晴迁声音里的冷漠,她真的动气了。
“对不起。”弗焯眼中也有忧伤,但更多的却是彷徨。
离开吧,此刻唯有离开,才是最好的。
弗焯离开了。百里晴迁却似泄了气般,瘫软在一旁。
并非所谓的上一辈恩怨。她与他之间的恩怨,早已两清了。
下.体还在痉挛,百里晴迁“呃”了一声,终究是,无法承受这来自快乐源泉的激盪。
仿佛喝了醉生梦死一样,醉的彻底。
弗焯的每一句话,柳长歌都听的一清二楚。但她并不吃醋,刚开始她是有一点吃醋,但此刻,她却完全放下了心。
弗家与百里家,根本不可能和平共处。
弗元清和百里晴迁的仇怨,根本无法化解。除非,以血的代价来诠释她心中的仇恨。
这么一想,柳长歌非但没觉得高兴,反倒心痛了。
柳长歌将晴迁抱紧,对她轻声说:“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无论何时,我一直在。”
百里晴迁却试探地问:“如果柳氏有一天会復辟,你依然是公主。你还会陪我天涯海角吗?”
她居然这么问!
柳长歌连忙说:“我自然心向于你。”
“那你父皇呢?你若真不在乎这些,为何去天云寺?”百里晴迁盯着长歌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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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长歌无话可说,她是在乎这些,但不代表她不重视晴迁。现在她知道父皇没死,而且也一定在天云寺。那么,她就一定要追查到底。
而晴迁,晴迁註定会伴她左右。因为她们都离不开对方。
百里晴迁可以抽身离开,她却没有想过。她像是一个走入迷宫的人,一直都在寻找出口。
可无论她如何寻找,柳长歌,一定会在出口处等着她。
百里晴迁说:“我找到你弟弟了。”
柳长歌激动地问:“融枫在哪?”
百里晴迁摊开手,看着水在指尖流失,“他在川州。”
之后她们上了岸,穿着薄衣沐浴在阳光下。
百里晴迁讲述川州之行的目的,口中提到“罗剎堂”。
柳长歌思虑道:“也许罗剎堂是想试试南王朝的水。这样也好,我也想看看南疆王怎么处理这件事。”
百里晴迁掐指一算,道:“看来,风花雪月的日子已经结束了。我们该告辞了。”
百里晴迁执意要走,弗焯是留不住的。
他只能对她说:“我等你回来。”
他不知道百里晴迁这一走,还会不会回来。他现在所有的一切都付诸东流了,他的金钱他的情感,无休止的在付出,却得不到回报。
他不在乎,他一直想要的回报,都只是奢望。
百里晴迁刚踏出王府,弗瑾月的精兵立刻追击。
王府之内,我不能把你怎么样。但是出了王府,我就不信你还能插翅飞了!
弗瑾月似乎低估了百里晴迁的能耐,百里晴迁此时的武功深不可测。弗瑾月想要以一己薄力碰壁,她何不成全?
但是,似乎没她出手的机会。
弗瑾月的精兵想要围攻百里晴迁的马车,却忽然天降一批黑衣人。
春雨润如酥,却无法掩盖那一片极速的刀光剑影。
她仍然在马车里,马车依旧在路上奔跑,似乎从未停歇过。
柳长歌靠在百里晴迁的怀里,听着雨声,听着雨中的过程。
半晌之后,雨似乎停了,只有车轮滚动和马蹄声。长歌说:“外面好像有一场厮杀。”
百里晴迁搂着长歌,执起酒杯说:“不用管他们。我们只喝我们的酒。”
百里晴迁餵长歌喝了口酒,她似乎有点适应不了那种辛辣感,但还是咽了下去。
长歌用手帕将唇上的酒滋擦拭掉,笑道:“你似乎真的会掐算。那你算算,外面那两伙人,哪方会是赢家?”
百里晴迁笑容浅淡,打了个哈欠道:“或许他们都输了。”
都输了?怎么可能啊,肯定会有一方赢的。
柳长歌想了想,难道是两败俱伤?
“怎么这么好奇啊。”百里晴迁拉住长歌的手,“陪我睡会吧。到了川州,恐怕就没这么惬意了。”
柳长歌宠溺一笑,“好。”
风雨交加里的杀戮不仅于此,在百里晴迁赶赴川州的路程之中,另一波人马也飞快的奔入川州境内。
慕容泽站在二楼凭栏处,看着这批忽然出现在自家门前的不速之客。
万剑山庄的弟子,好像全部出动了。围攻一个书画行,其目的,很明显是慕容泽。
张少卿下了马,一路风尘僕僕的赶来,只是为了抢在一个人的前头。
如果她到了,事情就不好办了。
前几天那场雨下的太急,走的也太急。
今日艷阳高照,是个好天气。
张少卿选择在这种天气下见面,就是想自己有个好心情,也让对方有个好心情。
这样他们商谈的事情,才会顺顺利利。
张少卿背着手,观赏墙壁上的画卷。这一幅幅的诗画,当真是极品中的极品啊。
他忽然敛眉,盯着慕容泽:“慕容公子,听说你祖上是商贾出身?”
慕容泽并没有直视张少卿,因为他目光里的锐利。张少卿想必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才这么急着赶来。
慕容泽仍旧一派儒雅之姿,他好像无视了张少卿咄咄逼人的气场,悠闲地坐在那,喝一杯雨后龙井:“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张少卿的弟子们如同涨潮的水,已经蔓延到二楼楼梯口。见慕容泽对掌门如此无礼,便要上前教训一二。
但是被张少卿伸手拦住了,张少卿与慕容泽是以客相待。他们是彼此的客人。
但如果慕容泽不识抬举的话,客人,就会变成仇人。
张少卿礼让三分,他不喜欢绕弯子,于是便直话直说:“把东西交出来吧。”
“什么东西?”慕容泽好奇地问。
张少卿冷笑一声。想装蒜?他靠近慕容泽耳边,对他悄声说:“你慕容祖上有个宝物,是从皇室拿出来的,别以为我不知。你若不把它交给我,信不信我马上让你的素锦楼,灰飞烟灭。”
第 14 章
仅灰飞烟灭这四个字,应该是吓不到慕容泽的。
那么斩草除根呢?
他慕容祖上是做什么的,张少卿可是查的一清二楚。如果慕容泽不识相的话,就不要怪他心狠手辣了。
慕容泽听了张少卿的恐吓之词后,仍旧一派淡然地品茶。然后他对张少卿微微一笑:“这茶的味道不错,你要不要来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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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少卿一把将他手中的茶拍飞,啪的一声,惊醒梦中人!
而慕容泽,还保持着端茶的动作,微笑始终不离脸庞。半晌,他轻声一嘆:“我没有什么宝贝,我祖上留给我的,只是一幅字画而已。”
“我要的就是那幅字画。”张少卿盯着他。
既然知道这宝物是幅字画,那么,张少卿也不会等待慕容泽亲手奉上。而是一声令下:“搜!”
慕容泽亲眼看着这批虎狼之势搜刮他的素锦楼,可惜啊,他却没有能力与之抗衡。
他的武功不如张少卿,在江湖上,他更加没有一席之地。
他只是一个微乎其微的商人,一个书画行的老闆。此情此景,他还有什么尊严来面对这场兇悍的剥削呢。
我期望的东西,最终也没能来到我身边。
素锦发生这种大事,实则已经轰动了整个千山县。
当然,也惊动了千山县的县令,骆中堂。
骆中堂人未到,只见那天边飞来一道强光。砰然万里。
所有人耳边都是一时的轰动,而后,张少卿头一偏,静静地盯着那柄斜插在凭栏处的官刀。
好快的刀,好快的气力!
“在这千山县,还从来没有人敢在我当值中放肆!”一道黑影翻身而落,官刀归手。
他的眼眸带着锐利的光泽,正视张少卿。“就算武林人士到了千山县,也必须要循规蹈矩。”
“循规蹈矩?哈哈哈哈!”张少卿觉得此人真是太狂妄了。
他的笑声忽然停止,是因为脖子上的刀,凌气太盛了。
慕容泽起身对张明楚拱手:“多谢张捕头。可你还是来晚了一步。我这素锦,恐已保不住了。”
七里香也跑了上来,却被万剑山庄的弟子阻拦。她震惊这一切的发生,喊道:“慕容泽!”
慕容泽对七里香回以微笑,让她安心。他其实,并没有什么事,只是素锦被搜查的一团糟而已。
就算张明楚来了,恐怕也挡不住万剑山庄的侵略。
张少卿对那件宝贝是志在必得,任何人都休想让他罢手。
一阵铃音忽然响起,众人的动作全部停止。
他们有的在弯腰搜柜,有的在爬楼梯望梁,有的正在扯着书画,还有更甚的居然在砸陶瓷。
他们这些人的动作全部在听到铃音的一剎那,静止。
就好似,他们身在一幅画中。
作画者将他们的动作,绘成了静态,却栩栩如生。
七里香的举动也停了,不知为什么,她的心跳忽然静止了片刻。然后,她就动不了了。
她只能听着这诡异的铃音越来越近。
是谁?摇动了那空灵的响音。
是谁?转动着那诡魅的摇迪。
他们因何而来?又因何而去?
或许他们来了,却不会在一时之间离开。
他们的目的,也是素锦。只不过张少卿早到了一步,视为螳螂。而他们,却是捕捉螳螂的黄雀。
那个撵太过富丽堂皇,金黄的色泽就像皇撵一般。
由二十八个白衣使者抬着,走过一段不平凡的道路。
红毯披地,鲜花倾洒。他的足迹,永远不会留在这片世俗的土地上。
他眼中的世界,只是一片淡泊的世俗。可惜,他心里的世界,却无法用平凡的手段去塑造。
所以,他才会不平凡。
他的撵停在素锦楼下,此时鲜花满地,他踏在花蕊上,满身香气。
阴阳八卦袍的宽松度让他看起来仙风道骨,飘逸洒脱。
其实他并不洒脱,且工于心计。但是,他的心计任何人也猜测不透。
所以,他会组建罗剎堂,在最短的时间内,打乱江湖格局,影响南王朝。
那些人听了铃音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术般,以古怪的姿势立在原地不动。
他上了楼,表情淡漠,同司空见惯一般,并无任何异样。
张少卿想拔剑来着,可他也动不了了。而张明楚,明明官刀在手,却对这些歪门邪道的人无可奈何。
慕容泽仍旧端着把摺扇,被定身也是风度翩翩,一派儒雅。
林安四处环视,最后走到书架旁。只有这里是完好无损的,可能这些人一时也没有注意到。
这个角落里,放着一卷画轴。
林安取得画轴,并未当场展开,而是对慕容泽笑道:“多谢。”
慕容泽忽然一笑,对林安点了点头,“如果你喜欢的话,尽管拿去。”
林安“嗯”了一声,却停驻了脚步,忽然回头盯着慕容泽。“你没有被定身?”
慕容泽摇了摇扇子,用小拇指掏了掏耳朵,“似乎,你太高估你的声波功了。”
张少卿和张明楚明显是震惊非常,慕容泽居然没中招?为什么!
因为慕容泽,根本没听这铃音。
当时铃音四起的时候,他便闭息了。听不到声音,自然也不会中招了。
这铃音是一种摄魂法,通过音波传入体内。其气力以最快的速度沿经脉入住心脉,归入天灵。
脑部神经被这股气力压迫,故而造成行为上的迟钝,这就是他们无法动弹的原因。
这摄魂音只能影响人半个时辰,半个时辰之后,他们会恢復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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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仅仅是半个时辰,也会改变一些事。
林安和张少卿的目的是一样的,别问他是如何得知这个消息的。总之画已到手,就算慕容泽聪明没中招,也不会影响最终结局。
但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面对要夺取祖上一直守护的至宝的他,慕容泽却露出这般轻松的微笑,还要将此画赠送与他。着实奇怪。
林安忽然将画卷展开,竟是空白一片。
他皱了皱眉,说道:“真想不到,你还会说谎。”
一股缠绵的风吹过面颊,慕容泽胸腹一震,前身几道大穴被点中。
最后一道是死穴,林安居然想置他于死地!
当林安的指气划破虚空穿透慕容泽的死穴时,另一道气力由慕容泽背后冲撞出来。
林安后退一步,盯着指尖上的血珠。他的笑容有些诡异:“何人?”
“就算我报上大名,你也未必晓得。”当这慵懒的笑声传来之时,清风拂面,众人身上的禁制忽然解了。
眨眼的功夫,慕容泽身边就出现了一个人。一个衣色如雪,肤如凝脂的美人。
这美人的腰间还挂着一个特别精緻的酒囊,她爱酒,随身携带酒囊实属寻常,这也是她独一无二的标志。
一年未见,她成熟了不少。
唯一有变动的就是她前额上的白髮,居然被编入黑髮中,露出饱满的额头。她倾城的面相更加一览无余地展现在众人眼前,成熟之气韵浑然天成。
若说之前的她,潇洒人生,淡泊名利。其性格中也乏有一些任性。
但是现在的她,经过了这么多事,心性变得沉稳。相由心生,她此刻的面相,才是真正的歷经沧桑看透世俗之韵。
林安曾一度苦心钻研过如何透过面相看穿一个人,但他实在看不透这个女人。
不过,她长得倒是漂亮。越看越美……
慕容泽周身穴道被她三两下解了。林安看着她,那么她,也自然回敬了过去。
她盯着林安的眼睛,仿佛有一团迷雾在扩散。
林安的真实感受就是,眼前迷雾重重,他满脑子都是那女子迷一样的眼神。
她给他的感觉就很神秘,她到底是谁呢?
一声轻吼穿破他的耳际,使他瞬间清醒。
而百里晴迁,则悠哉悠哉地喝着酒。
他,他居然被催眠了!好厉害的催眠术!
若非,若非他及时出手,恐怕罗剎堂的底,已经被这女子看透了。
她是看透了这个人,这人的心态很邪,思想也很骯脏。只不过是披了一张华丽的人皮,人前人后的诈骗。
不过,他那音功的确厉害。就算她在百里之外,都能受其影响。
这邪门歪道的东西,根本不能存留于世。否则,百姓岂不置身于水火之中。
百里晴迁心境有变,起了杀意。
林安的左右护法见势不妙,立刻挺身而上。
两根银针飞速射穿他们的喉咙,两个护法当场毙命。
百里晴迁一旦出手,就绝不会犹豫。
她的第三根银针,就送给林安吧。
只可惜啊,她的银针飞掠的漂亮,却被一阵狂风袭卷。
林安的面前,立着一个高大的身影。之所以是身影,是因为他穿着一件宽大的黑斗篷,脸上带着一张诡异的面具。
面具后的那双眼,却让百里晴迁感到熟悉。
一眨眼的功夫,林安就被那身影带走了,罗剎堂的人也消失不见。
慕容泽道:“这次让他全身而退,恐怕后患无穷。”
“那个人不简单。”百里晴迁说的是那个救走林安的人。如果他不出现,她很可能想不通整件事情。
但他出现了,好端端的出现在她面前。她总觉得那双眼熟悉,为何会,如此的平静祥和。
她终于想通了,原来是他!
第 15 章
这一连串的事情发生,竟让张少卿有些措手不及。
百里晴迁还是回来了,千算万算也没算到,她竟然回来的这么快!
张少卿思虑之时,便听百里晴迁说:“万剑山庄难道最近无事可做了吗?居然来川州逼迫一个书画行的老闆。你想要搜查什么?”
张少卿讪讪一笑,对百里晴迁拱手道:“百里堂主误会了,我只是听闻这素锦楼是集天下风雅之地,故而,想欣赏一下这里的字画而已。”
百里晴迁“哦”了一声,“欣赏字画啊。好啊,那我陪你好好的欣赏一下如何?”
“嗯?”张少卿不明所以。
只见百里晴迁一晃不见了,肩头一沉却是被人提起。整个身躯以最快的速度穿行于素锦楼内。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张少卿回归原地,竟是髮丝凌乱头晕目眩。
百里晴迁立在他身旁,对他微微一笑,“素锦的每个角落都是一尘不染的,现在被你的人弄的乌烟瘴气,满布狼藉。你倒是说说,你看够了吗?”
张少卿心跳如乱鼓,气的浑身发抖。论武功修为,他勉强可以在百里晴迁手上走过三招。今夕的百里晴迁与往昔相比,根本是天壤之别。
张少卿不想吃这个哑巴亏,于是便带着人马匆忙告辞。
百里晴迁和慕容泽站在凭栏处,目送着万剑山庄的弟子们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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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目光内敛:“你慕容氏的至宝,究竟是什么?”
就连张少卿都知道此事了,而且不惜为此大动干戈,那么其他门派也肯定得到了风声。
而百里晴迁,居然成了他的救命恩人。若非她及时赶到,恐怕林安一指下去,他就命丧黄泉了。
事到如今,慕容泽也没什么可隐瞒了的,于是他便将此事与百里晴迁和盘托出。
“混元不死丹?”百里晴迁有些无语,她疑问:“这世上真有长生不老的丹药吗?”
慕容泽笑道:“当然有啊,不然我怎能活到这一百岁还不死呢。”
“你开玩笑也要有个度。”百里晴迁玩味地盯着他。
“玩笑而已,玩笑而已。”慕容泽讪讪一笑,忽然正色道:“慕容姗,是我的祖母。”
百里晴迁对此瞭然于胸,“我曾经在大内看过前朝的歷史记载,当年先皇有一宠妃慕容氏。先皇视她为挚爱,曾几度用半壁江山赠予之,望博她一笑。可是美人的笑容仿佛是种奢侈,最终,在先皇缠绵病榻不久人世之际,她也没有圆先皇的梦。”
慕容泽悲嘆一声,“我祖母一生淡然,她不是不爱笑,是不能笑。她不能有七情六慾。有时候人也是飞蛾,爱可以燃烧它的生命。待飞蛾扑火之后,它的生命也将就此结束。我祖母一生只爱一个人,但却不能相守。”
百里晴迁盯着慕容泽,忽然说:“慕容妃爱的,是一个和尚。对吗?”
慕容泽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百里晴迁居然知道!她真的知道!这一切就好像她亲眼所见一样,如此之奇异。
百里晴迁笑了一声说:“你是不是想问我怎么知道的?其实我是猜的。”
猜也猜的这么准!慕容泽不得不佩服她的了。
百里晴迁目光悠远地盯着山川,如此美丽的一幅活山水,可这山水之下,又将会隐藏着什么惊天动地的秘密呢。
慕容泽长嘆一声:“我祖母的确爱上了一个和尚,因其影响后,她心如止水。而后被先皇遇见,纳其为妃。”
百里晴迁道:“那个和尚当时所在的寺庙,就是天云寺。”
的确是天云寺,天云寺歷史悠久。曾一度被奉为国寺。
但自从换了方丈之后,天云寺国寺之称被收回。虽然香火依旧鼎盛,但逐渐发展下来,也没有当初那般荣耀辉煌。
他隐匿天云寺,是否为了那件东西呢?难道它,就在大隐?
百里晴迁把一切可能都想过了,唯独没想到这个。面对咄咄逼人的张少卿,难怪慕容泽没有半点失措。
因为那所谓的混元不死丹,根本不在素锦楼。“不死丹就藏在天云寺!”
慕容泽闭上了眼,“你真聪明啊。”
不死丹,的确就在天云寺。至于在天云寺哪个方位,慕容泽并不知道。因为当年祖母出宫之后,便隐居在天云寺。
之后父亲曾几度想要接祖母出寺,祖母坚决不肯,说她已经看破红尘,死也要死在天云寺。
父亲是孝子,最终也没有违逆祖母的意愿。
慕容泽心有所伤,当时他还小,只在天云寺见过祖母一面。
那一面太匆忙,瓢泼大雨之中,她一身素袈裟,安静的在禅房中诵经拜佛。
他永远忘不了祖母的背影,那般纤柔绝世。
百里晴迁忽然道:“事情若果真如此,你便是凤子龙孙无疑啊。”
慕容泽不屑一笑,“什么凤子龙孙,我从来没有在乎过。我情愿一生之中,与皇室再无瓜葛。”
“那么融枫呢。你敢说你是闲着无聊随便救一救的吗?”百里晴迁言下之意,就是点明了慕容泽的心意。
柳融枫……与他血脉相连。
慕容泽怎能眼睁睁看其落入魔爪?那么小的生命,那么尊贵的身份。无论如何都不应该是这样的结果。
此刻柳融枫正在柳长歌的怀中,他唯一致命的地方,就是姐姐的怀抱。
他小小的身躯趴在长歌的怀里,已经哭睡着了。
柳长歌欣慰至极,她以为永远见不到弟弟了。再次相见,却是触动了她心中最柔软的地方,她居然想到另一个人。
放心吧,我一定会让你们母子团圆。
百里晴迁走到长歌身边,看着熟睡的融枫说:“你这个姐姐啊太宠溺他了,他性格也是倔强的。若换一个孩子,恐怕没这么容易走到今日。”
柳长歌心疼弟弟,于是说:“融枫不是普通的孩子,他是皇子。他的一切关乎天下的命运。”
百里晴迁笑的浅淡:“天下的命运,是啊,只是时机未到而已。长歌,你有想过,江山易主吗?”
柳长歌挑起了眉,诧异地看着她:“江山易主?此刻不就如此吗?”
此刻真的如此吗?虽然南王没有称帝,但天下之权,都掌握在他的手中。天下大权,归于他手。称不称帝,又有何区别?
百里晴迁却不这么认为,她与长歌似乎心意相通,她知道长歌心中所想,她却给出了一个不一样的答案。“若能够江山易主,你同意吗?”
“晴迁,你到底想说什么?”柳长歌不明所以,却恍然一惊。一字一顿地道:“江山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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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虽是南王掌权,但他终究没有称帝。江山依旧是柳氏的江山,百姓仍旧是中原的百姓。若真有一日朝野更替,那么柳恆,就真的无法面对列祖列宗了。
所以,柳恆怎么会死呢?他怎么可能带着这个罪过去见祖宗?
他非但没死,此时更是今非昔比。以往那具残破的身躯,早已是过眼云烟。
百里晴迁曾夜访天云寺,却未与云怀交过手。她知道云怀是深藏不露,其内功造诣更是无限量,至少二十年以上。
从什么时候起,他有了内功呢?而且还是二十年的内功!只有这一点是她唯一想不通的事。
看来,她此刻需要酒了。凡是想不通的事情,只要一喝酒,她就有可能想通了。
这次给了罗剎堂一个狠狠的教训,却无法让林安铭记于心。
他的命早已不属于自己,他以为他没事了吗?
也难怪,他不了解百里晴迁,他只知道百里晴迁是神医,却不知她还有另一面。就是她下起毒来,也是面不改色的。
林安中毒了!中的什么毒,他竟然一无所知!
“百里晴迁,你比我想像中的还要狠。”面具男子眼中凶焰燃烧,低沉浑厚的声音略带沙哑。他明显是动气了。
他在天下这个大棋盘中,布了一个绝妙的局。
可现在,有人居然破坏他的棋局,这是不能容忍的。
看着指间这根小小的银针,他眼中的怨毒之意更甚。“只有一种逼毒方法,就是以血换血。”
砰!祭坛上到处都是人的血液和脑浆。
林安重新披上道袍,苍白的脸色终究是有所缓和。长发柔披于肩,眼中幽光肆意。换血,的确是个好方法。
若非他善于取血炼就邪功,以此救己,恐怕早已暴毙身亡了。他愤恨地怒骂一声:“这个女人貌若天仙,心肠却毒如蛇蝎。”
“还在这说人家,你歹毒的手段可比她强上百倍不止!”面具男子盘膝坐在八卦图上,瞥了林安一眼,怒道:“你擅作主张,私自露面于市,坏了我的好事!你说,我该怎样处置你?”
林安跪在男子面前低头忏悔:“主上恕罪,属下知错,请容我戴罪立功。”
面具男子闭眸凝息,百里晴迁聪慧过人,恐怕他露面之时,她就已经猜到他的身份了。
都是林安这个鲁莽之辈,以一个音波功就想控制全局,不自量力!
但林安现在已经是道尊身份,他还要靠林安收揽人心扩充势力,抗衡对手。
如此,他还真不能轻易结果了林安的性命,于是便道:“如何戴罪立功?”
林安谄媚一笑:“您交代的事属下已查明,他就在天云寺。”
第 16 章
有些事情一旦想通,就不应该再耽误时间。
因为她聪明,那个人也不傻。如果天云寺成了众矢之的,那么二十年前那件皇室秘案,很可能就会马上浮出水面。
慕容泽觉得,他们首先要做到快!必须要马上赶往天云寺。
从京城到川州她已经来去匆忙,这会慕容泽又想回去,百里晴迁抗议了。
慕容泽分析利害关系,那个罗剎堂的幕后之人,有可能已经查到了混元不死丹的所在之地。
他慕容氏祖上守护的东西,岂能任由他人夺取!慕容泽手握缰绳,对百里晴迁说:“就算你不去,我也得去。再见!”
“喂喂餵!死脑筋的人!”百里晴迁冲着慕容泽的背影喊了两声,无奈只能上马追去。
官道之上,两匹快马飞奔入雾,转眼消失。
慕容泽笑道:“你还是来了,多谢了!”
百里晴迁抿着唇,忽然来了一句:“我只是不想你去送死,因为我的好朋友还惦记着你呢。”
慕容泽眼睛一亮,“你说的是七里香吗?”
“正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今晚你会做个好梦的。”百里晴迁笑的格外深意。
关于百里晴迁连夜与慕容泽私奔这一说,柳长歌表示很淡定,而七里香却是不能接受。
七里香本来就对慕容泽怀有偏见,这下他又拐走了晴迁,她简直气的浑身发抖,却半点法子也没有。
厅堂里烛光摇曳,柳长歌哄着融枫睡觉,瞥了眼气愤的七里香,淡声说:“看得出来,你是喜欢他的。放心了,有晴迁在,慕容泽不会有事的。”
“谁喜欢他!”七里香的负气之语在长歌听来成了狡辩。
情到深处不言情,爱到深处不说爱。这句话的确是正确的。
七里香转头,静静地盯着桌台上的金酒勺。半晌呢喃道:“他去天云寺做什么呢?”
“天云寺……”柳长歌思绪飘飞,也许他们此去一行,会遭遇什么特别的变故也说不定。
晴迁,此事我帮不上你。但我会乖乖的等你回来。虽知,你是为了我……
柳长歌应该猜得到,天云寺即将突发的变故,是与他有关。
而晴迁此去,是否能够挽回什么,她不知。但愿,一切都还来得及。
柳长歌心念已定,七里香却不能淡定,她无论如何都淡定不起来。
不仅仅是因为慕容泽,更是眼前的女人。她是百里晴迁的女人。
百里晴迁口口声声惦念的长歌,居然是个女人。她用一天的时间来消化这个事实,但她却并没有因此而歧视这样的感情。反而,反而心里有些期待和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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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矛盾的感觉,既期待而又失落。
百里晴迁不会爱她,可她,却对百里晴迁有着不一样的情感。她不确定这情感会是爱,但她可以确定,这情感对她很重要。
许是特别的友情吧,她居然对长歌一点敌意都没有,还给长歌安排好了房间,好吃好喝招待。
她不知道长歌是什么人,但能让百里晴迁放在心上的人,必然不是平凡人。
只要是百里晴迁在乎的人,她七里香都不会怠慢。
黑夜是最难熬的时刻,因为它距离光明太远了,他需要光明的温暖。
整个天云寺冷冷清清,寺院中的僧人都被他遣散了。
似乎是算到一场无法躲避的浩劫,他不再躲,也不会再避。他会站出来坦然面对,面对一个既熟悉而又陌生的人。
那个人,披着一件宽大的黑斗篷。他的身影如此熟悉,而他面具后的眼神,却是那样的陌生。冷漠之中,带着嗜血的杀气。
他日夜兼程的来到这里,只为了见自己一面。他们之间的恩怨,似乎是永无休止的。
的确是永无休止,如果能够结束,那必然是他们中间,有一人死。仇怨,就此罢免!
她做了一场噩梦。
她梦见自己身陷天云寺,亲眼目睹他们两兄弟骨肉相残。
当时腥风血雨,场面非人力可控制。
他们的武功深不可测,心计也是相当。就连爱过的女人,也是同一个。做事风格,更是大相迳庭。
他们是兄弟,也是宿敌!
她被这个梦惊醒,似乎喘息之间还能闻到那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晨光在她脸上流连了片刻便向西移去,血腥味不见了,她却嗅到了一丝别样的味道。
那是什么味道?好像是迷魂香。
一道光影透过门缝,径直射入床铺。
罗帐抖动了一下,一道影从里面翻飞而出。
摺扇一合,光线映着他双指间那道锐利的寸芒。他眸光内敛,扔掉暗器便破门而出。
这家客栈已无半个人影,也许是家黑店。但是黑店,怎么可能有如此手法高超的暗杀客?
当慕容泽来到百里晴迁房外时,百里晴迁打开了门。
见她衣着整齐,神态平和。慕容泽才放下了心,百里晴迁却示意他往楼下看。
慕容泽一转头,呵!好傢伙!这楼下啥时候蹦出这么多人!
“百里晴迁,你可真令人刮目相看啊。”人未到,声先至。
百里晴迁听出了她的声音,着实无语,真想不到,她竟然这么执着。
执着吗?对于爱与恨,执着一点并非不好。
弗瑾月扭着水蛇腰走上前来,抬眼扫视他们。尤其是百里晴迁,她的眼睛只要一定格在这个女人的身上,就根本无法离开了。
慕容泽在旁观察两人的互动,弗瑾月媚惑如妖精,那双媚眼险些钉在百里晴迁身上,敢情是来追债的啊!
追债,追情债!
对于弗家的人,百里晴迁最讨厌的就是弗瑾月。
若不是弗瑾月,父亲也不至于死!
一股浓烈的杀气缠绵而来,砰!弗瑾月周围的南疆兵居然全体栽倒。
慕容泽倒吸一口气,这杀气之重,竟如锋刃割面。
明明四周的陈设未动,可弗瑾月,却感觉有一股狂风从四面八方旋卷而来。
衣裙翻飞而起,弗瑾月疼的浑身颤抖,妖娆的脸孔扭曲到极致。
可嘆,她现在连百里晴迁的衣角都碰不到,却感受到了死亡的危机。
她好像忘记了,百里晴迁现已今非昔比。
那场残忍悲痛的爆破,彻底扼杀了一颗纯真的心。于是百里晴迁,不再像以往那样善良了。她想的对吗?
死亡之息悄然逼近,弗瑾月能够甘心死去吗?
她真能甘心死去?不会,她不甘心。
就像第一次那样,在百里晴迁生死十三针的手上,她安全的逃脱了。
这次也一样,当衣裙飘然而落之时,被凌厉的风撕扯的只剩碎片。
地上没有一丁点血迹,说明弗瑾月已经全身而退。
她有多自不量力自己应该明白了。百里晴迁根本没有出手,仅是释放杀气就让她一败涂地。
再不走?恐怕百里晴迁真的会杀了她。
慕容泽问:“你为何不出手?杀了她岂不是一了百了。”
“死很容易,难的是痛不欲生。”百里晴迁嘲笑一声,走下楼梯。“走啦。”
的确,一死不如痛不欲生。
百里晴迁恨人的方式,真是与众不同呢。
那个梦居然是真实的。
此刻天云寺一片狼藉,她闻到一股很浓的血腥味,是大隐!
慕容泽疯了般的奔入大隐院内,满目狼藉让他的心跌入谷底。“怎么会这样!”
他们还是来晚了一步,那不死丹是否……
百里晴迁冲进禅房,却见云怀闭目在罗帐后。
她定了定神,一步一步地接近云怀。微风吹开了帐子,她伸出手,探入云怀的鼻息。
半晌,百里晴迁收回了手。
屋内气氛沉静,甚至是一片死寂。哪有活人的气息啊!
百里晴迁转过身,罗帐飘合,里面的云怀头一低,明显是断气多时。
这一切就这么结束了吗?
慕容泽立在门口看着一切,甚至连百里晴迁眼里的悲伤都看的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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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好奇地问:“你为何如此重视他?”
百里晴迁当然要重视他,因为长歌重视,她必然重视!
不知为何,她忽然悲上心头,“我还是晚了一步,晚了一步。”
她立在斜阳下,滴酒未沾。
慕容泽坐在禅房门前的台阶上,安静的陪伴着她。
他知道她有些事情还没有想通,此刻她是否需要酒了呢?
好像匆忙间,她忘记了打酒,因为她的酒囊看起来很轻,明显是无酒。
慕容泽开口问:“你要喝点酒吗?我可以下山给你打些。”
“谢谢,不过我不需要。”百里晴迁沉静地回答。
然后她又走进了禅房,慕容泽也跟着进来。
百里晴迁站在云怀面前,却问慕容泽:“你找到它了吗?”
慕容泽说:“没有。”
整个天云寺他都翻遍了,也还是没找到混元不死丹。
百里晴迁忽然笑了,“你永远也找不到它。”
“为何?”慕容泽诧异问。
百里晴迁盯着云怀死去的姿势,忽然伸出手抬起他的脸。
撕拉一声!云怀脸上的人皮面具被扯下,他,并不是真正的他。
百里晴迁笑的意味深长,这张脸,既不是云怀的脸,也不是他的脸。
好一招瞒天过海!
她扔掉面具,转头看着慕容泽:“因为这世上,根本没有长生不老药。逆天之道,也只是某人的一厢情愿罢了。”
第 17 章
她独坐凉亭中,对月惆怅。手中的酒不知是喝,还是不喝。
总之,她端着那杯酒始终都是那个姿势,已经很久了。
七里香倚立在廊柱前,盯着长歌的身影也很久。忽然说:“难道我的酒不好喝吗?你还要考虑到什么时候?”
当然不是她的酒不好喝,而是长歌在想一个人。她想一个人的方式有很多种,但是这种,却是最贴切的一种。
“她曾经也对月独酌,我瞧她背影太风流。故,免去了她这番雅兴。她还曾和我抱怨过,说我不体贴。”柳长歌微笑地解释她和晴迁之间的事。
此刻最想念的,莫过于她了。还有酒。
酒在,她却已离开。
七里香心中吃味,她手中也端着杯酒,喝还是不喝呢?
喝吧!七里香喝了这杯酒,很潇洒的喝下去了。
但是在柳长歌的眼中,她不是在喝酒,而是在吃醋。
长歌笑着招手:“你过来吧,坐在我对面,我们喝一杯。”
“好啊。”七里香应声而来,坐在长歌对面。
长歌举起酒杯,她眼中的微笑都在酒中。月亮也在酒中,她思念的情人,仿佛也在酒中。
七里香与长歌对饮,喝了这杯思念的酒。
今晚不但月色迷人,就连天边的雾也跟着瀰漫而来。
像薄纱一般,映着月色,混乱了她的眼。
长歌有点醉了,她不得不承认,七里香的酒有些烈。
或许晴迁那种老酒虫会把它当成白开水一样饮,可是长歌,她不胜酒力,实在不是七里香的对手。
长歌手捏酒杯,醉趴在石桌上,口中唿唤着一个人的名字。晴迁。
七里香感同身受,因为她也想晴迁,想念那个举世无双的人。
还有……他。
怎么会想起他呢!真是的!真是扫兴!
扫兴的又何止如此。
今晚她们都有点醉了,醉的连最基础的防范意识都松懈了。
有人进来了七里香都不知,还在那愁嘆。
但是长歌,却听到了脚步声。越来越近!
这千山县什么时候成了他们的天下了呢,一个不入流的宗教而已。以道家法学为藉口,竟做些伤天害理之事。
长歌仿佛做梦了,她梦见周围全是人。那是一批没有表情没有眼神的黑衣人。
“这不是梦!长歌!快醒醒!”七里香实在没办法了,怎么叫也叫不醒长歌。
她只能扶起长歌准备逃走,可惜啊,她们今晚走不了了。
林安重伤未愈,此刻来的是罗剎堂的执法。
黑衣人前排的那两个阴柔怪气的男子,就是罗剎堂的执法。
能够从教徒升为执法的人,都有着不寻常的耐力。经受血之洗礼的耐力。
他们靠着超乎寻常的忍耐力,通过重重考验,再受血之洗礼后不死,就会成为林安的心腹。
两个人脸孔苍白,看起来像厉鬼。但他们的眼神,却始终不离柳长歌的脸蛋。
这么清丽的美人,杀了真是可惜了。
他们也是人啊,也有七情六慾。在林安特别的□□之下,他们的欲望比正常男人还要强悍。
所以,他们同时做了一个相同的决定。就是把这两个女人带回去,慢慢玩。等玩够了,再杀掉她们!
“美人,只要你乖乖的听话,哥哥会让你们死的舒服点。”其中一人面孔画着邪肆的痞气。眼中邪光大盛!
另一个却诡笑异常,眼中淫邪之光绽放。“不听话的话,就地正法!”
两人扑了上来,幸好七里香反应快率先躲过去了。否则……
“呦呵,反应倒挺快的!”邪肆男子没心思陪她们玩,当下怒道:“抓起来,带回罗剎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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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教徒一拥而上,七里香与柳长歌,已经是瓮中之鳖。
在这万物息生的时刻,众教徒阴森的嘴脸放大在眼前,七里香尖叫一声。一道厉光划过眼底,教徒们的动作同时静止。
然后,他们都倒下了。
月光倾洒,那棵巨大的松柏之下立着一道影。
他用绸布轻轻地擦拭手中的剑,虽然剑上没有一滴血,可他仍然纵容这个习惯。
仿佛成了他的一个标志。
不出剑则已,出剑则必然歃血而归。只是这血,却是永远的凝固在死人的身体里,不会侵染他的剑。
因为他不允许,不允许任何一个俗人的血,污染他的剑。
那是一剎那发生的事情,二十个教徒无一生还,均死在那人一招之下。
他是如何出现的?又是如何出剑的?
这种表面现象那两个执法都看不透,更何况,他们的生命,已经掌控在那个人的手里。
七里香早就吓呆了,一眼不眨地盯着那月光下的影子。
由于逆光的原因,她看不清那人的长相。但他身材英挺,气息浑厚,尤其是黑暗里的那双眼,太过冷锐。
还有他手中的剑,好可怕!
“罗剎堂。很好。”那人轻声开口,长剑居然脱手而出。
月影飘移,两个执掌死不瞑目。
他又擦了擦他的剑,然后手掌一翻,剑就不见了。
变戏法吗?七里香内心惊奇。
他从阴影中走出来,七里香深吸口气。他长得真好看!
一身素雅青衣,面容冷峻。他的眼神很冷,却对她没有任何敌意。
他原本属于黑暗,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露面的。今晚却是个例外,他不能不出来,否则公主就会有危险。
青衣对七里香说:“麻烦你把她扶回房间休息,今晚我在这守着,明早我们就出发。”
“出发?去哪?”七里香吃惊。
青衣道:“罗剎堂的人既然找到了这里,那就说明林安不会放过你们。他会不择手段。在不能完全有把握制衡对手之前,首先要保证自己的安全。你明白吗?”
七里香点点头,“那,那你又是谁?”
“我叫青衣,长歌是我的主子。明早我们出发去京城,其他的事情,你最好不要多问了。”青衣瞥了她一眼。
这眼神!让七里香有种冰霜环绕的感觉!好冷啊!
冷的何止是他的气息。
她坐在禅房内,看着落叶飘飞的弧度。尽管是黑夜,但她仍旧可以清晰地看到那飘叶的尽头,有一个人。
如果不是她的眼神在夜间也同样那般锐利,一般人是留意不到的。
因为他属于暗夜,在黑暗中他没有存在感,他天生就是夜行人。
慕容泽今晚也没有睡,因为晴迁没睡,他怎么可能睡呢。
在他们踏进天云寺之时,他就有一种感觉。那是一种很陌生的气息,那气息的主人,一直在暗中观察他们的举动。
观察,不如说是监视。
她已经两天没喝酒了。
正常人两天没喝酒算不得什么,要是百里晴迁两天不喝酒,呵呵。
慕容泽问晴迁:“你要不要来点酒?”
“我是想喝,可你没有。”百里晴迁瞥了他一眼,视线转回去,却发现那个人不见了。
咦?
慕容泽摺扇一展,因为他看到了一道光。一道满是凌气的光华!
他用扇子为她挡住这道光,撕拉一声,摺扇被击碎。
碎片四散纷飞,慕容泽立在晴迁身旁,而百里晴迁的眼神,却精锐到极致。
她一把推开慕容泽旋身飞出,与迎面而来的一道强光擦身而过。
她依旧白衣如雪,立在青松下。晚风吹来,勾起一缕髮丝翩然飞落。
居然断髮……
那把刀太过凌厉,又太过邪气。
百里晴迁立在月下,也立在凌气之中。
她始终能看到那些强烈的刀光,于是她闭上了眼,用心感受四周不断变换的戾气。
乌云遮月,慕容泽沖了出来,却被百里晴迁喝止:“不许过来!”
“哼,晚了。”
这声音……
百里晴迁怒意愤起,原来是他!
他又为何会找到这把刀!
他说晚了,的确是晚了。
慕容泽的轻功不如百里晴迁,内功也不如。他忽然冲出来是因为他感受到了一股极强的戾气,作为一个男人,不管这个女人的武功或者胆识有多强,他都会下意识生出保护之心。
全凭意识。他意识到百里晴迁有危险,因为那个始终潜伏在天云寺的人,已经按捺不住要出手了。
那个人的刀太邪气了,让慕容泽想起了那场悠久的江湖秘事。
有关于刀魔,和他那把嗜血刀。
百里晴迁诧异的并非是这人的真实身份,因为她可以猜测的到。她只是没想到,自己亲手埋葬的嗜血刀,居然落在他的手里。
他是剑道高手,刀法却也如此精湛。
这一年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也许这一年来,发生的事情太多了。
多到她来不及接受,多到她诧异。
嗜血刀,主人需用自己的气血滋养刀气。
当初宁雨诗驾驭之时,还没有这般邪气凌人。那是因为宁雨诗是女子的关系,女子与男子的体魄,终究有很大的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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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持刀者是个内力浑厚的男子,那么刀息将会发生巨大的改变。
它先后经过至阴与纯阳的气息调和,阴阳之邪息无边。
他手中握着的已经不在是一把单纯的嗜血刀,而是一把隐在黑雾里的兇器。
黑雾急速翻滚,他身在雾中,只露出一双血红的眼眸。如同灿亮的红宝石,璀璨奢华,诡异妖邪。
第 18 章
这双眼太邪气了,他的气息也跟着变得邪肆无比。
而今他已是嗜血刀的宿主,他的血已经与嗜血刀的刀之魂气融为一体。
他就是刀,刀就是他。
他已经失去了意识,不知是什么原因,嗜血刀驾驭了他。他也心甘情愿的成为了嗜血刀的奴隶。
他不在是一个有血有肉有灵魂的人,而是一个冷血无情无神魂的驱壳。
这驱壳却是存在极大危险的,黑雾瀰漫而来。
她知道他接近了她,只是,她好像仍旧抓不到他的行动轨迹。
包括他每一步是如何移动的,因为他身在黑雾当中,她根本抓不住他的行踪。
只感觉这黑雾瀰漫的速度太快,快的比她的思维还快!
“晴迁!”慕容泽吼叫一声。
百里晴迁当机立断,纵身翻飞。只有向上,才能暂时避过袭来的黑雾,也就是凌厉的刀息。
她落在树杈旁,数百道寸芒从她的掌心飞射而出。
这百道寸芒,是她的银针。也许只有击出银针,才有可能逼退他。
砰砰砰!
各种影像在眸中闪烁,她的银针准确的穿透了黑雾,但不确定能否击中他。
黑雾吞噬了那棵挺拔的松柏,百里晴迁却安然无恙地立在慕容泽的身旁。
她冷冷地道:“你究竟是忘记了你的使命,还是忘记了你曾经发过的誓言?”
他怔了一下,黑雾忽然扩散,露出了他的真面目。
他仍旧一身黑衣,墨发狂飞。冷峻面孔上的那两颗如红宝石般闪烁的诡眼,幽幽地盯着百里晴迁。
他的气息好像很诡异,不是好像,就是很诡异。
百里晴迁曾经接触过嗜血刀,刀的戾气太盛,连她自己都不能完全有把握控制那把刀。
所以她当时果断的决定,将刀扔下悬崖。不料,却被他取得了。
他好像记得百里晴迁,他脑海中仍存一丝信念,可惜他守候的信念不是她,而是那个早已失去音信的人。
他曾在禅房中徘徊许久,因为那里有他的气息。可惜,他已经无法追踪了。
他张了张嘴,问出一句话:“她还好吗?”
他声音太诡异了,有点颤抖,还有些机械化。
看来刀气真的已经渗透了他的身体,而且正在腐蚀他的脑部神经。
百里晴迁若猜测的没错,只消再过上三天,他就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场面好像静止了,这个冷血的男人居然开口了。他跟百里晴迁好像认识,那么,慕容泽则放下了心。
他问百里晴迁:“你要不要给他治治?”
百里晴迁瞟了他一眼,“你觉得,我该如何治?”
慕容泽道:“你是神医,如何治他,你心里不是早就有数了吗?”
“可是。”她有点犹豫了,“我需要一个帮手。”
慕容泽当仁不让,刚要说“我来”却被一声大笑打断。
“看来啊,我真不能喝的太醉。因为醉了酒,很容易误事的!”他的笑怎么就那么快乐呢。
百里晴迁噗嗤一乐,此刻她却无法犹豫。因为有人,比他们的动作还要快!
嗜血刀气无尽蔓延,他的身影成了一道道虚影,沖向百里晴迁。
嗜血刀的气息太过凌厉,当他距离百里晴迁仍有三丈远的时候,他身后忽然飞来一个人。
那人步履轻飘,如同醉酒般摇摇晃晃,但他的速度,却如流光一般。
慕容泽惊唿一声:“好快的轻功!”
也许他自己不这么认为,他的轻功还很差。和百里晴迁比,他的轻功差远了!
当他接近的一剎那,黑雾里的人忽然翻转,嗜血刀旋横飞噼。
他微笑之中含着惊险之息,身躯后仰。刀锋横掠胸襟,利刃就在眼前。
仿佛有一条流水之光划破了眼底,十三道寸芒由四面八方飞来。
好像夜空也变作了她的陪衬,她的身影还是那般缥缈如仙,不拘脱俗。
那人的动作停止了,他手中的嗜血刀也敛去了黑光。眼神里的红芒逐渐在消退,他就像个木桩子般,站立一旁不动。
也许他有福气消受生死十三针给他带来的完美感觉,有两根银针固定在他死穴上,一根插在他的额头正中央,一根稳定在眉心,四根银针分别射穿他双手双脚动脉,另外四根针分别射入胸腹心肺。还有最后一根针,它是操控十二根针的主针,捏在百里晴迁的手中。
“看来我们配合的天衣无缝啊!”秦松子欣赏着百里晴迁的风姿。
不得不由心赞嘆,她满身杀气的样子,真的好迷人啊!
如果百里晴迁知道秦松子内心的想法,不知会不会当场破功将针甩出去呢。可是,她并不知道。
这最后一根银针,原本不应该出现在她手里。它是最后一根主针,对应的应该是对方的天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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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灵一旦被攻,此人必死无疑。
她还是留有一丝宽容,希望能够将他唤醒。
慕容泽问:“他是谁?”
她围绕持刀人转了一圈,他闭着眼,内息已经被银针封锁。此时此刻,他听不到任何声音,也闻不到气息。
所以,就算她杀了他,他也无还手之机。
她眼中有些忧伤,是感嘆物是人非的悲凉:“他叫凛严,是先皇的暗卫。”
凛严……如果长歌知晓了,肯定也会心痛的。
昔日风姿绰约忠心不二的暗卫,居然步了刀魔的后尘。这把嗜血刀,真是个不祥之物。
慕容泽冷静地分析:“自古帝王之位太过尊荣,有多少人为此而争夺不休。可皇帝的宝座只有一个,最终也只有一人才可担当重任。而皇帝为自己的人身安全培植些暗卫也属平常,但皇室的规矩是,皇帝死,暗卫必捨命追随。凛严是先皇的暗卫,他居然持刀出现在此,那么先皇,也肯定在附近。难道……”
百里晴迁“嗯”了一声,“推断的八九不离十,继续。”
慕容泽吃惊地望着禅房内床铺上的身影:“难道他就是……”
看着逐渐升起的晨光,她一夜未睡,还经歷了一场绝杀,顿时觉得疲惫。
秦松子眼疾手快,连忙扶着百里晴迁坐在台阶上,轻嗔道:“快点歇会吧,没有我在呀,你就是不会照顾自己!”
这话说的,好像他们真是老情人一样。
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却懒得跟他说废话。她是需要休息,但某人,好像比他更需要休息。
凛严忽然晕了过去,嗜血刀脱离他的手掌。
这把刀,还真是个很难解决的问题。
秦松子为她出谋划策:“把这刀焚烧了如何?”
慕容泽道:“这刀是用玄金铸造,你烧得了吗!”
“就算烧不掉也能将它融毁。只要无形,它就没有了杀伤力。”
“就算无形,可它的戾气还在。你可以摧毁它的形体,却不能破灭它的气息。”
“那你说怎么办?”
“把他埋在地底下,就埋在天云寺的地底下。然后把寺封了,任何人不得接近。”
“你是不是傻?还想封寺?简直异想天开!”
她扶着额头,显然对这两个人的对话感到无语。什么烧掉,什么埋掉,都是馊主意!
秦松子微笑道:“烧掉它。”
“埋了它!”慕容泽眯眼。
“好了你们!”百里晴迁实在受不了不得不制止。
两人盯着她,异口同声:“那你说怎么办?”
她思虑了一会,日出东方了。晨辉的光线照在脸上,清眸如水,里面却蕴含着不平静的波澜。
她忽然说:“既然嗜血刀可以摧毁一切,那么我很想知道,它一旦遇到那个人,会是个什么结果。”
那个人?慕容泽想起来了,那个神秘人,应该是罗剎堂的幕后人。
难道百里晴迁想利用嗜血刀,对付那个神秘人?
秦松子和慕容泽对视一眼,如此的话,倒也是一个很有利的办法。
晨光是那样的温暖,温柔的将她抚醒,她觉得这一宿睡的太沉了。
好像是做了一场梦,很诡异的一个梦。
七里香早就洗漱完毕了,只是,外面那个人依然立在树下,似乎昨晚,他真的一宿没睡。
她有点怕那个人,从来没见过那么冷酷的人。气息冷,眼神更冷。
柳长歌看出了七里香的不自然,故问:“怎么了?”
七里香犹豫了一会,最后说:“你还是先起来吧,门外那个人太冷,我有点不能应付。”
“谁在门外?”长歌立时警醒,连忙穿衣开门。
门开了,那站在树下的身影立刻跪下,“公……小姐,早上好。”
“青衣!”青衣不是被她留在天云寺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她问:“是不是天云寺出事了?”
否则,青衣是不会离开的。
青衣道:“我离开之前,云怀大师好像预感天云寺会来一位客人。他说他要招唿客人,就让我先回来您身边了。”
客人?难道是约见?
柳长歌猜不到那个所谓的客人是谁,她只是有些担心,担心天云寺会出事。“你起来吧。”
青衣应了一声,起身来到她身边,瞥了七里香一眼。
七里香连忙来一句“我还是去给你们准备早饭吧,在客厅等我”,然后风一般的离开。
她怕再不离开啊,一定会被那男人的眼神给冻死!
第 19 章
他轻轻地抚摸手中的白鸽,白鸽象徵着一份思家的情意。他感嘆这次的离开,是否会物有所值呢。
然而信上的内容却告诉了他,他的心思并没有白费。
匆忙的赶来天云寺,一是为了寻找混元不死丹,二来嘛,是为了一份情。
他似乎已经洞悉了她的心意。于是,他的嘴唇才会抿起一道好看的弧度。
他此刻所站的位置,正是京城最出名的客栈,风月楼的二楼凭栏处。
这客栈的名字可真是风雅极了,既有风,缠绵,又有月,璀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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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风月楼里的酒,却也是与众不同的味道。
此刻她正与秦松子对饮,秦松子一副恋恋不捨地模样。
他说:“其实我想念你的酒,什么时候能再给我酿点你的酒呢。那味道可真是胜此百倍。”
百里晴迁瞥了眼慕容泽的背影,然后举杯饮尽,对秦松子挑眉一笑:“这里的酒挺好喝的,你别不知足。”
“哎呦。这眼神,我可真消受不了呀。”她挑眉的举动,风情万种。秦松子浑身都酥了,比喝醉了还要享受。
百里晴迁瞪了他一眼,招唿慕容泽过来。
慕容泽坐回位置,将信交给晴迁。
晴迁看了下信的内容,心里有了些底:“如果是他,那么长歌就没事。由他护送长歌和七里香来京城,我放心。”
“他也是暗卫?”慕容泽疑问。
百里晴迁道:“是的,暗卫不仅仅是为皇帝效命。他们还会为皇帝最重视的人效命,效终身之命。”
秦松子盯着百里晴迁:“那罗剎堂的幕后人究竟是谁,你心中恐怕早有底了吧。”
她心中是有底了,但还没有机会去证实。
她必须要证实心底的猜测,还有那枚,传说中的混元不死丹。
慕容泽想要问的就是这个。他问晴迁:“你当时为何说那句话,还是你洞悉了什么?”
百里晴迁的洞察力太厉害了,慕容泽必须要问个清楚。难不成当初祖母的所作所为,都是一种假象?那么祖母她,究竟想要做的是什么?
百里晴迁端着酒杯起身,来到凭栏处向下望去,这条京城最繁华的街道,喧嚣吵闹声此起彼伏。
其实她喜欢这样的场景,但是,她更喜欢的,却是静。
她抿了口酒说:“不死丹,吃了之后能让人不死。然而死了的人吃了之后,的确是能够復生。那么我们的身边,不就有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吗。”
慕容泽和秦松子对视一眼,同时想到了一个人。
先皇!
难道柳恆已经找到了不死丹,併吞噬了它。所以,他才能死而復生!
“可是,可是先皇的确是断气了啊。他怎么还能去寻找不死丹,然后自己吞服呢?”秦松子不得不问出心底的疑惑。
百里晴迁无言。
慕容泽却瞥着秦松子:“你是不是傻呀,难道皇帝培植的那些暗卫都是吃干饭的吗?凛严既然能得到嗜血刀,那么想要得到一枚不死丹,又有何难?”
她忽然转身看着他两:“谁说先皇吃的是不死丹啊?”
“难道不是?”两人异口同声。
百里晴迁盯着杯中酒:“不死丹,还有另一个别名。叫做内气丹。”
她早先就怀疑,凌峰堡的那颗内气丹的来源。虽然楚凌峰说是家传之宝,但未必全是真。
那枚内气丹,就是当年藏在大内的不死丹。之所以叫不死丹,那仅仅只因为,人对长生不老的一个幻想。
当时的先皇缠绵病榻,想要拟旨召回两个身陷江湖情仇的皇子,柳恆与柳呈。
当时先皇的确是偏袒柳呈,因为柳呈是先皇最小的儿子。但柳呈却不是继位的最好人选。
于是,先皇最宠爱的宠妃慕容姗的儿子,就理所应当的被推崇是皇位最佳人选。
可是慕容泽的父亲,却没有争夺皇位之心。他没有争位之心,不代表柳恆会这么认为。
柳恆要扫清前路的障碍,就必须要藉助一个外来的势力。那就是江湖。
所以,当柳呈把风馨儿的画像交给柳恆的时候,柳恆便起了心计。
后面的事情,也就顺理成章的发生了。
柳恆与柳呈乃是一母所生,无论如何,柳恆都不会诛杀自己的亲弟弟。
但是慕容姗就不一样了,登基之后的柳恆,不可能放过此等心头大患。
结果已经明了,慕容氏走投无路,却也是心如止水。她只求柳恆能够过自己的儿子,她则会心甘情愿赴死。
那一夜她没有离开皇宫,她目送自己的儿子远去。想起了多年的往事,为此惦念的,只有那颗不死丹。
她曾答应过一个人,在有生之年,要把它物归原主。
的确,那个人就是楚凌峰的父亲,楚仁。
至于慕容姗与楚仁的关系,百里晴迁就不得而知了。
不死丹的这个秘密,应该是多年后才被柳恆得知。至于当年先皇为何没有吃这颗丹,那就不得而知了。
这些是她目前能够想通的,也许只有去一趟凌峰堡,才能知道楚仁,慕容姗,还有天云寺那位高僧三人之间的关系。
那应该是另一个故事了。
慕容泽长嘆一声:“原来一切竟是如此。”
秦松子明白了,“原来慕容氏与凌峰堡之间,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百里晴迁道:“几经波折,那枚内气丹,始终还是辗转回到了皇室之人的手中。也许这并非是楚凌峰的本意,但不要忘记,那魏氏兄弟毕竟是柳恆的人。要掌控一个凌峰堡,并不困难。”
“说到魏氏,就不得不提到皇朝。魏明朗是天下的罪人,难道他还敢现于人前?”秦松子盯着晴迁。“我想知道,你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我能怎么想啊,我与皇室毫无相干。”百里晴迁耸了耸肩,一副没所谓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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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认酒,谁给她喝好酒,谁就是她的好友,她就与这个人相干了。
秦松子噗嗤一笑,凑近她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短时间内盘下那么多的酒庄,在这京城至少就有二十家。这是我所知晓的数字,不知晓的,还不知有多少。你现在可是富甲一方了百里庄主!你倒是说说,这么多的酒庄,你真的只是单纯为了酿酒?”
“不然呢?”百里晴迁淡然一笑。
慕容泽摺扇一展,说了一句风凉话:“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他们都猜到了,他们虽然比不得百里晴迁聪慧,但,他们也并不傻。
秦松子说出心底的猜测:“你想利用天下的酒庄,藏东西。”
百里晴迁笑道:“猜对一半,的确聪明。”
“过奖。”秦松子装模作样地拱手,“另一半也不难分析。当初南王攻下京城,却不见一兵一卒。那五十万兵与主将燕绍不可能凭空消失,他们在哪,或许这天底下只有一个人知道。”
秦松子伸出食指,指了指百里晴迁的鼻子却没有真的点上去。“就是你。”
慕容泽觉得,此事的主谋就是百里晴迁。
就算百里晴迁不承认,他们也认定了。那些流水的开销,钱从王府出,南王不会有所怀疑。而这一切的安排,不就是百里晴迁在养兵,等待时机吗。
等时机不如创造时机。
她一向都不做没把握的事,酒中的眸,忽然变得深邃无比。“难道你们不知隔墙有耳吗。有些事,只要心中有数即可。”
她喝光了酒,准备在这几天好好的想想,究竟该怎样布这个局。
或许另一个人也在布局,她在他的局中。那么他,是否也会步入她的局中?
在凤凰阁中,此刻正上演着一幕香艷的戏码。
后宫男妃上千,南王唯独宠爱的,只有凰儿。因为凰儿是最像凤儿的人。
可惜他终究是个男的,他最近好像染上了毒瘾,不但身体被虏,甚至连心,也被俘虏了。
“嗯……啊……”她长长的发湿哒哒的披在肩上,雪白的身躯上尽是红痕。
她精通易容,她想让他变成谁,他就是谁!
那么此刻,他是谁呢?
她把他当成了她,可惜他,终究不是女人!
当她攀上巅峰那一剎,眼花缭乱之时一把推开了他。“男人,不过如此!”
明明声韵妩媚,可凰儿听了却浑身发抖。太冷了!妩媚之中透着阴冷,这就是公主的性格。
“公主,是我伺候的不够好吗?”凰儿跪在弗瑾月的身下,唇上还沾着一抹晶亮。
公主不允许他进入她,他只能用嘴……
身下仰躺的雪白胴体精緻细腻,因动情而浮起一层粉红色,白花花的胸峰上两点红梅悄然绽放。
他却只能望梅止渴!
而她那双迷离的眼,妖媚的让人窒息。
方才她在自己的服侍下攀上巅峰,那诱人的朱唇一张一合,谱一曲迷魂之旋律。
迷的他差点当场泻身!
下.体肿胀的发疼,他唿吸急促欲.火难耐,眼神迷濛,像是随时要昏过去。
弗瑾月冰冷的声音并没有消退某人的欲.火,她却邪恶地笑了。
“这世上的男男女女啊,痴呀缠呀的,有什么意思啊……”她伸长双腿交叠着,姿态慵懒。
在光线的映射下,这双纤长的美腿就像镀了层金光,差点晃瞎凰儿的眼。
他艰难地吞下口水,忽然扑在弗瑾月的身上:“公主,我求求你了……”
“求我啊,你求我啊,啊哈哈哈哈哈!”弗瑾月眼中邪光大盛,笑声异常妖惑。
“求你,别折磨我了……”
“给我……啊……”
纱帐飘荡,里面暧昧的痴缠着两条蛇一般的身影。
温柔乡太过诱惑,这世间任何一个男子,都抗拒不了……
这一切,却早已收尽一个人的眼中。那双眼里,翻滚着幽冥的烈火!
第 20 章
自从那天风流之后,他忽然觉得从天堂掉入了地狱。
他被南王下令关在这间暗无天日的大殿里,俗称,冷宫。
南王的心思他多多少少能够猜到,应该是知道了他与公主之间的事。
可是,南王为何不闻不问呢?难道想让他在这自生自灭?
凰儿?呵,呵!这个名字……
他根本就不叫凰儿,他只是个市井之徒,凭藉天生的皮肤白皙,便被公主看上带到宫中。
可是南王并没有宠爱他,只是每天都看着他。那双闪烁着幽冥绿火的双眼,仿佛在透过他的脸,看着另外一个人。
是真正的凰儿吧。
他早就猜到了,门缝裂开的光线照耀在他的脸上。他被刺的眯起了眼,却见那高大的身影向他走来。
他是南王,弗元清。
凰儿俯身跪拜在他脚下:“冕下。”
弗元清居高临下地盯着凰儿,威严的声音就像寺庙里的钟声,庄严地敲击在凰儿的心头。“你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吗?”
凰儿哆嗦了一下,“冕,冕下,臣,臣妾不该,不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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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该什么?”弗元清围绕着凰儿走了一圈,锐利地眸子闪烁一丝杀意。
凰儿更加颤抖,心脏差点跳出喉咙。他觉得此时的气氛有些压抑,还感觉周围的气息有些冷。
这世上最悲哀的事情就是,他与心爱的女人同塌,却没有得到她的身体。而与不爱的男人同塌,却被夺走了他最珍贵的东西。
凰儿泪流满面,不敢起身:“冕下,求您饶恕我吧……”
弗元清的手,轻轻地抚上凰儿的头。感觉凰儿身体一颤,他轻声说:“本王平生最恨的就是背叛,你却在我的眼皮子地下与我的女儿私通。你说说,本王应该如何处置你?”
他竟然真的知道了!
南王,他,他怎么可以这样!
明明犯错的是他和公主两个人,为什么!为什么到头来,却是他一个人承受?
南王的心思他永远猜不透,就连南王自己,都不晓得自己的心机有多深。
南王不会动弗瑾月的,因为她是他最宠爱的女儿。无论月儿做出什么悖逆他的事情,他都不会去惩罚她。
因为他知道,月儿就算万恶不赦,她也不会对她的亲生父亲下手。
那么这个凰儿呢,可惜了,可惜一张像她的脸。
如今,只能亲手毁在他的手里。
冷宫中忽然爆出一声悽惨的哀嚎,听的众守兵一阵头皮发麻,毛骨悚然。
这是在经受什么痛苦的刑罚吗?居然如此痛苦。怕是死,也只是奢侈了吧!
南王走了出来,手上拎着一张染血的人皮。众守兵同时倒吸一口气,这张人皮,居然还滴着鲜血。
他们预测了那个凰儿的结局,却根本没想到,凰儿居然是被活生生的剐下了容颜,痛苦死去。
南王回到龙隐宫,弗瑾月依旧等在那。
她见南王脸色平和,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只是方才那声哀嚎,真的很动盪人心。
“找到百里晴迁了吗?”弗元清回来之前已经洗干净了手,然而去除不净的,却是他身上那股浓烈的血腥味。
弗瑾月闻到了,她也有所猜测。难不成,是凰儿出事了?
那么……
“月儿。”弗元清唿唤女儿。
弗瑾月回过神,连忙说:“儿臣得到消息,百里晴迁就在风月楼。”
“风,月,楼。”弗元清长嘆一声。
一年之前,他与百里墨约定,他们之间的仇怨,与下一代无干。
可是如今,逝者已矣,他这颗蠢蠢欲动的心,却再也无法平静。
“她好像在查什么。”弗瑾月分析。
南王笑了笑,敛去锐利地神韵:“女儿啊,你认为,这世上有无长生不老之说?”
“长生不老……”弗瑾月愣了一下,忽然想起西域所发生的一切。
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弗瑾月道:“长生不老,只是世人的美梦罢了。”
弗元清盯着殿外的繁花飘落,忽然眸光悠久,“为父王去做一件事吧。”
“父王请吩咐。”弗瑾月猜不透南王的心思。
弗元清负手立于殿门旁,闭眼享受柔风的轻抚,闻着这阵花香,阴郁的心情得以舒缓。
他唇上的笑意却有点冷:“去一趟,凌峰堡。”
凌峰堡!凌峰堡有什么值得父王重视的?
弗瑾月并未多嘴问,因为父王既然如此打算,那么她很快就会知道答案。
她告退之时顺口一问:“方才我听南阁传出一声哀嚎,会不会是……”
弗元清看着她:“此事与你无干,不必多问了。”
“是。”弗瑾月有点不甘心。难不成,凰儿真的出事了?
听那哀嚎的声音应该就是凰儿,父王肯定知道了他们之间的事。
弗瑾月忽然一怔,面上又恢復了妖媚的笑。
一个男人而已,有什么值得她惦记的。算了,就算他真的出事,也与自己无干!
最近风声很紧,他总觉得有很多只眼睛在各种不同的方位盯着他们。
秦松子的预感很强烈,这次他收敛了嬉笑,变得正经起来。
盯着两个对弈的闲懒人,他问:“你们有没有发觉,这风月楼今日,有点与众不同。”
慕容泽落下一子,头也不抬地道:“你的预感一向不准,别在这打扰我们下棋。”
秦松子瞪眼:“你这小子!”
“好啦你们,一天天的,没个消停。”百里晴迁白子一落,端起酒杯说:“他的预感这次很准,风月楼今日,的确有些不同。”
慕容泽展开摺扇:“哪里不同?”
秦松子来到窗前,掀开窗向下望,街道上居然一个人影都没有。“你不觉得今天太安静了吗?”
“但是这风月楼,并不安静。”她微微一笑。
这风月楼什么时候安静过呢?它的不安静就是它的表面,若连它的表面也不安静的时候,那才是危机到来的时候。
危机已经到来了。
一眨眼的功夫,秦松子竟然闻到一股很浓烈的苦药味。
呛得他连续咳嗽了几声,慕容泽用扇子遮住鼻子,这才倖免。
百里晴迁“哎呀”一声,盯着那批忽然出现的黑衣人。“看来南王的动作真是快的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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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晴迁!”一声空灵的声韵伴随一阵清风吹过了三人的面颊。
那黑衣人来自天边,眨眼却到了眼前。负手立于那批药俑前方,一双桃花眸轻蔑地打量百里晴迁。“噗嗤!我当是什么角色,原来是个满身酒气的女人。”
“你确定她仅仅是个满身酒气的女人?”秦松子问那人。
那人眼眸一瞥,只扫了秦松子一眼,仅仅一眼而已。便道:“一个满身酒气的女人,身边的人也不外如此,更是庸俗。”
“那么我呢?”慕容泽风度翩翩地笑问。
那人不屑道:“长得一副书生模样,中原的男人,不过如此。真不知南王为何非要让我亲自出手对付你们三个,杀鸡焉用牛刀啊?”
噗嗤一声,她口中的酒差点没全喷出来。
而慕容泽,却是眸光一敛,收扇的剎那,人也跟着不见。
倒要教训教训这个自大的人!
黑衣人翻转一圈,眸中精光爆闪,见他徒然一掌。
砰!
慕容泽回归原位,依旧摇扇微笑。只是他的手,在不经意间颤抖了一下。
百里晴迁洞悉这个细节,忽然皱眉。
她是想出手来着,可是有人比她更快。
有秦松子在的地方,怎可让百里晴迁受半点委屈?
就算慕容泽鎩羽而归,还有他秦松子呢!
那一袭素雅锦袍实在太过宽大了,他身躯闪掠之时,还能从虚空中看到他的身影。
那黑衣人不曾想到这人轻功竟如此超绝,自己竟抓不住他的身影。
一晃神的功夫,秦松子闪回晴迁身边,伸手抚上她的肩,笑道:“这下如何?”
扑通!所有药俑都在一瞬间栽倒,没了威胁性。
百里晴迁笑的云淡风轻,“不错。”
秦松子转头盯着黑衣人,笑的不拘:“你觉得我这个庸俗之人到底有没有用处呢?你此刻,还有什么资本站在这里啊!”
看着满地的尸体,黑衣人忽然阴沉一笑,未理会秦松子的讥讽之言,而是将目光锁定百里晴迁:“你真的以为,你们今日能安然无恙的走出风月楼?”
“不然呢。”她依旧轻饮浊酒,并未与他对视。那双眼里的邪气不亚于嗜血刀的气息,秦松子与慕容泽,都低估对手了。
南王,怎么可能派一个只会花拳绣腿的人来呢。
仿佛有一股柔和的气体在蔓延,由地面开始,慢慢的向他们移动。
她一把抓住秦松子并与慕容泽同时退到凭栏处,翻身跃下之时,整个街道已经被南疆精兵围满了。
秦松子吃惊不已,这些南疆兵是什么时候来的?
“看来只能杀出重围了!”慕容泽表情凝重。
“何必麻烦呢,你们都留下不就行了!”那人桀桀一笑,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
百里晴迁清晰的看见,那片瀰漫的气体居然飞快的聚拢他的掌心。
他看着自己的手掌,里面的气力逆流倾泻。他身影一动,飘逸的身形定格空中。
此掌力惊人,唯有百里晴迁能够与之匹敌。
她刚要出手,远处却飞来一股凌气。凌气之中包裹的,竟是一个茶杯。
砰!
茶杯的气力与那人的掌力相撞,结果,出人意料!
第 21 章
出人意料的又何止这一点。
百里晴迁万万没想到,来的人,居然是他。
他用这杯茶,逼退了那人的聚风掌。那凌气的风向恍然散去,那人依旧站在凭栏处,冷冷地盯着街道的某个方位。
他手臂隐隐颤抖,方才那股凌气,真的太过浑厚!会不会是……
果然不出某人所料,那位神秘救驾的人,就是他。南王的三儿子,弗焯。
而那杯茶,居然旋转平移到了百里晴迁的面前。
她轻轻地端住茶杯,注视那个一步一步向她走来的人。
居然让他英雄救美了,真是的!秦松子只能在心里嘆息了,因为早已在预料之中。
慕容泽却是感嘆,百里晴迁的桃花还真多。七里香对她有好感不说,这位儒雅的王子,居然也对她情有独钟。
可是今时今日,来的却不仅仅是弗焯一个人。
寂静的街道尽头,缓缓地走来两个身影。
一个清朗飘逸,风流不拘。白衣胜雪,眉眼祥和。好一个翩翩君子风啊!
见此,百里晴迁黯淡的眼神终于露出一丝明亮,脸上的微笑也比往常美丽三分。
百里晴迁的笑容如雪后初晴般灿烂,也掺杂了一种释然。
她的眉眼的确祥和,让人看了极是舒服。而跟在她身边的女子,则是素面嫣然的七里香。
她们与青衣兵分两路,她们来京城找晴迁,而青衣,则护送融枫去天一阁。
想必此时,融枫已经安全的到达天一阁,在他母妃怀里了吧。
“今日的阳光真好啊,打打杀杀的终究是不适合。”柳长歌此刻做男装打扮,手持摺扇,风度翩翩。
但她深情的目光,仍旧锁定在百里晴迁的身上。
此话一出,全场寂静。
楼上那个人却不屑长歌的言语,而是对弗焯微微拱了拱手:“王子大驾,不知南王知晓否?”
弗焯瞥了他一眼,平静地说:“你是父王的心腹爱将,本王今日不与你为难。但是本王在此,你若要为难百里姑娘,本王可不答应。因为她是我的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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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的确是王妃。
柳长歌内心不是滋味,但也无可奈何。因为当时她见到晴迁的时候,晴迁就已经是王妃身份了。
她就是想阻止,也阻止不了啊!
七里香看着慕容泽,他,他安然无恙。甚好。
慕容泽朝七里香眨了眨眼,七里香一怔,登时气不打一处来,偏头不理他。
那人翻身落地,对弗焯不屑一笑:“在下不管她是不是您的王妃,在下只奉命行事。望王子不要掺和进来,否则冕下那里,您会不好交代的。”
“哎呀。”百里晴迁忽地讶然,看着弗焯道:“你说这杯红颜茶我是喝还是不喝呢。”
弗焯笑道:“全凭你。”
百里晴迁又看向那人:“你说我喝还是不喝?”
那人冷冷地说:“我看你没机会喝了!”
“是吗?那我还真要品尝一下了。”百里晴迁盯着那人,慢慢地饮下这杯红颜茶。
恍然一股气力从茶杯里喷薄而出,砰!
众人还没来得及惊唿,那人就抱着肚子像流星一样消失了。
空荡荡地茶杯在空中急速旋转,飞回她的手中。她将茶杯递给弗焯:“多谢你的茶,的确比上次的味道更好。”
弗焯接过茶杯,指尖触碰到晴迁的手指,如此清凉的触感,叫他不忍离别。
他的确是不忍啊,可是某人,却在一忍再忍!
柳长歌双眼喷火,死死盯着弗焯的举动。若非七里香拽着她的袖子,恐怕她早就冲上去了!
当着她的面,他居然敢碰晴迁的手!
百里晴迁收回手,对弗焯微笑说:“多谢。”
她居然对弗焯言谢?对仇人的儿子说谢字!
慕容泽极其不认同,但也没有出言多管闲事。也许是为此事吧,百里晴迁说谢,不为过。
但百里晴迁仅一招就将那人击败,明明是不需要任何人相助的。她却默许了弗焯的一切举动,最后还对他说谢。
这让人有些想不通。
这声谢的含义,也许只有弗焯懂。
此情此景,竟是如此的苍白无力。
一份真情,一份实意。到头来,却只得一声谢字。
但是在弗焯的心中,已然足矣。
黄昏的光芒洒在漫山遍野上,她们互相依偎,比起最亲密的时刻还要来的安心。
“你为何这么急匆匆的来找我?怕我像黄河之水,一去不復返吗?”百里晴迁语气平和,笑看怀中的长歌。
长歌正色地点头:“你说对啦,我得跟着你。要不然啊,我怕再失去你啊。”
百里晴迁笑的古怪,“真的吗?看你的样子好像不像啊!”
“怎么不像?难道我要哭倒在你怀里,这样才像吗?那好!”柳长歌忽然抱紧晴迁,将脸孔深深的埋在她的怀里,真的哭了。
百里晴迁心一疼,抚上长歌的肩,“我不会放弃你,也不会离开你。长歌……”
柳长歌不管!她现在只想抱着晴迁,感受这人真真切切的在自己身边。
她红着眼将晴迁推倒,狠狠的吻上去。
百里晴迁心中的火焰好像更强烈,她一翻身,轻而易举地将长歌压在身下。
她托着长歌的头,慢慢的加深这个吻。
彼此唇齿相依,慢慢地由上自下。晴迁着迷地亲吻长歌的细长的颈,忽然咬住她的咽喉。“什么感觉?”
柳长歌意乱情迷,就算晴迁咬破她的喉咙,她也心甘情愿!她浑身发烫,只得动了动喉咙,却无法抵抗这样的快感:“我,我想要……”
这样的郊外最适合野合了,或许长歌会不认同这样的说法。她与晴迁是情到深处,水到渠成。
用野.合两个字形容,有点不雅……
管它雅不雅呢!总之,她们就是做了,又能如何?
那具雪白的身躯在昏暗的天光下摇晃,湿润的髮丝黏在腮边,一声又一声的呻.吟从朱唇中溢出。
凝脂般的肌肤上到处都是红痕,为何每次晴迁都要这样,不吻遍她的全身就不罢休呢!
为何每次我都想这样疼爱你?是不是着魔了?
百里晴迁的双手正扶着长歌颤抖的双腿,这与众不同的味道来自唇舌之间。
“不……先,先别……”长歌伸出手,忽然眼前一黑,竟在晴迁的口中攀上巅峰。
余温未散,百里晴迁一把拉起长歌,抱着她柔软的身躯,让彼此的下.体互相依偎。
那就像是看到了一场璀璨的烟花,但这次却比往常还要持久。
柳长歌浑身颤抖,下.体不住地痉挛,可是晴迁还是不放过她,硬要锦上添花。
“晴迁……”长歌眼神迷乱,气韵如丝。无力地瘫在晴迁的怀里,却清晰地听见了那紊乱的心跳声。
忽然面颊发烫……
“你害羞的模样真美。”百里晴迁微笑着吻住长歌的唇,忽然将她压下去。彼此腿心的柔软用力碰撞,两人同时发出一声呻.吟。
是不是很快乐啊,这滋味真是天下地下难求。
百里晴迁趴在长歌身上喘息,刚要起身却被长歌拉回来,“你还有力气起来吗,给我趴着。我不想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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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晴迁笑道:“我不走呀,我怕把你压坏了,那我可心疼。”
长歌慵懒一笑,“你多重啊,还想压坏我,真是……”
百里晴迁端详着长歌容颜,发现她眼角眉梢处的媚韵更加明显,不禁轻抚了上去。“你有仔细的照过镜子吗?”
长歌不明所以,“最近没有。怎么了?”
晴迁温和一笑,眸中漾着柔光:“你越来越美了。”
长歌噗嗤一笑,抬手摸了摸晴迁光滑的脸颊,“就算你说的是真的,我也美不过你。”
“你认为我美呀?哈哈哈!”晴迁笑了几声说:“我想喝酒了。”
“酒鬼!”长歌嘴上这么说,实际还是将酒囊递给晴迁。
真是人生一大快事啊!美酒佳人,这是世人梦寐以求的事,都让她给占全了。
柳长歌何尝不是这样认为,所以她更珍惜和晴迁在一起的每一刻。
长歌甚至想宠着晴迁,永远的宠着她。无论她想要什么,自己都会倾尽所能的给予。
包括性命也是,她们是可以为对方去死,也会为对方而生!
百里晴迁又伸出她纤长的手指,掐指一算,“你弟弟此刻在天一阁。”
长歌忍不住笑道:“又来这套,我是不是要称你一声百里大仙啊?”
百里晴迁极为认真地点点头,“这称唿不错呀。”
长歌内心自豪,面上一片淡然:“好啊百里大仙。那么大仙能否算一算,你自己的桃花有多少?远的近的都算上。我洗耳恭听。”
“桃花啊。”百里晴迁摇头长嘆,忽然盯着远处的桃花树,伸手点去:“一二三四……”
“喂喂餵!此桃花非比桃花。你可别想矇混过关!”长歌一把握住晴迁的手,在她脸上亲了一下,“别想。”
百里晴迁哈哈大笑:“好啊,你若想知,那我就算一算。嗯……此桃花一直随我行天下,她将自己的一生都託付给了我,我百里晴迁就算倾尽毕生,也要让她幸福。这枚桃花,就在我身边,我已经採到了。我更会珍惜它,让它永不凋零。”
长歌听后,轻轻地笑了。
永不凋零,如同她们的情意,永不残败!
第 22 章
她二人那般那般,当真是羡煞旁人啊!
只不过这旁人们,并未在这荒郊野外欣赏这艷情的戏码。他们就是想欣赏,某人也不会同意的。
秦松子的情绪有些低落,客栈既已暴漏那便不可能再回去。
于是藉助慕容泽的势力,他们在京城最偏僻的一条街内找到一间四合院,暂时安顿下来。
秦松子自从回来到现在,也没缓过气。为什么没缓过气?还不是因为百里晴迁!
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
但是让慕容泽惊喜的是,七里香居然把他送给她的金酒勺随身携带。此刻七里香正在认真地擦拭酒勺,偶尔瞥他一眼,又哼着偏过头。
慕容泽一时兴起,来到七里香身旁,轻声问她:“你,想明白了吗?”
七里香听不懂,她听不懂慕容泽的意思,于是她真的说了出来:“没懂。”
慕容泽笑的温润:“不懂没关系,我教你好吗?”
七里香浑身一抖,这慕容泽怎么忽然温柔起来了?真是不习惯!
她想逃避一件事,一件似乎早已确定的事。于是她没有回答慕容泽的话,而是将酒勺重新裹进包袱里,转身出了门。
慕容泽跟了出去,却听秦松子独自长嘆:“有情人啊,终成眷属。而我呢,我註定是孤独一生啊!”
慕容泽嬉笑着说了一句“没人让你孤独一生啊,是你自己愿意的”,然后迈出了房门。
七里香坐在院子里,此时已经黄昏西下,她在等百里晴迁回来。
慕容泽蹲在七里香面前,七里香吓了一跳,他要干什么?
慕容泽抓住七里香的手,没让她如愿离开,“你为什么带着我送你的酒勺?”
七里香脸红心跳,被握住的手怎么也挣不开,她终于泄气了。“我是酿酒的,随身携带酒勺有什么不可以?”
“还不承认。”慕容泽认真地看着七里香,看着她面红耳赤的模样。真是可爱又怜人啊!
他忽然伸出手,来到她的髮鬓。七里香慌张地躲避:“你干嘛?”
慕容泽笑道:“别动。”
七里香真的不动了,因为慕容泽脸上的笑容太温柔了,他是不会伤害她的。
他将七里香髮鬓上的一朵桃花瓣拿了下来,并未直接扔掉而是递到七里香面前:“你看,连这美丽的桃花都眷恋着你,我又怎会无动于衷呢。”
七里香神色恍然,懵懂地呢喃:“什么……无动于衷?”
只此一举,她便跌入慕容泽的怀抱。慕容泽将她抱紧,掌中是她细腻的柔发:“傻丫头,你此刻应该明白我对你的情了吧!别再逃避了。”
七里香深吸口气,她在慕容泽的怀里,她竟然在慕容泽的怀里!
而自己,居然忘了挣扎!
难道她对慕容泽有了……
那片桃花林真的太美了,让她们想起沉寂多年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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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晴迁掐算的功夫已经炉火纯青,当然,她自己是知道怎么回事的。长歌却不知。
柳长歌不相信地问:“你怎么算的?”
百里晴迁笑道:“这么好奇做什么呀?”
“好奇是女人的天性啊,哎呀你就告诉我嘛!”柳长歌抬头又亲了亲晴迁的脸。
难得两人之间如此闲雅,而且缠绵那么久,她们都有些累了。
此刻晚霞正浓,等会再回去也无妨。
这小丫头既然这么好奇,那百里晴迁只能说:“我告诉你,你可不要泄露天机啊。”
长歌认真地点了点头。百里晴迁抓住她的手指,摸向自己的骨节。
没什么特别啊!长歌懵懂地问:“很平常啊。”
百里晴迁噗嗤一笑,“就是啊,我是平常人,手指的骨节自然也是平常的。平常人怎么会推算这种神乎其神的东西呢,丫头,我是逗你的啦!”
柳长歌愣在当场,忽然爆捶百里晴迁:“好啊你!你这骗子!”
百里晴迁哈哈大笑,忽然,她的笑不见了。
长歌也紧张起来,百里晴迁一把捞过衣衫裹在长歌身上。
她只觉得一眨眼的功夫,两人的衣服就已经完完整整的穿在身上了。而她们所在的位置也换了,这么高的树!她这辈子也没上来过!
真的!她堂堂一个公主,怎么会上过树呢。
百里晴迁看出长歌的心思,嬉笑一声问:“树上的感觉如何?”
柳长歌大气不敢喘一下,不过,有晴迁在身边,她也不怕会从树上掉下来。
而不远处,却站着一个人。
想不到,他竟然亲自来了。
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南王弗元清。
“你在树上待着。”百里晴迁嘱咐一句便翻身落地。
风沙乍作,她的身影在晚霞里倾斜,她的气质依旧如当初那般,淡雅随风,绝世雍容。
弗元清忽然有一种错觉,仿佛站在眼前的,是他心心念念的凤舞子。
百里晴迁是凤舞子的女儿,身上流着凤舞子的血。
也不是,可能以前她的身体里会有凤舞子的血,可是如今,她身体里的血,却是百里墨的。
但她的一颦一笑,却仍能看到凤舞子的神韵。
什么凤儿凰儿,统统都去死!连给凤舞子提鞋的资格都没有。
弗元清最终意识到,自己是最可怜的一个人。
然而百里晴迁,却把他心中所想的这些给说了出来:“你是一个可怜的人,然而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你的可恨之处就在于,不择手段的去拆散一个完整的家庭。”
百里晴迁说这句话的时候脸色很平静,但脸上平静不代表心里也平静。
我父亲因你而死,你是杀我父亲的罪魁祸首。
但她今日不能冲动,因为长歌在这。
柳长歌比任何人都能理解晴迁,她甚至能切身体会晴迁的所有痛苦。
可她除了眼睁睁看着,什么忙也帮不上。
终究,还是太软弱了!
弗元清伸出手,温柔地召唤晴迁:“你过来。”
百里晴迁却慢条斯理的喝着酒,在她的眼中,酒的液体是最美的,也是最纯净的一种色泽。
她不想把这美丽的液体化作血红,但是弗元清,他好像并非是专程来欣赏这画面的。
她喝酒的姿态,这画面,像极了凤舞子!
风起,斜阳被云遮住。
弗元清却在狂风中冷笑:“我已经给你一次机会了,是你自己不珍惜。那就别怪我反悔当初与你父亲的约定!”
“你这个小人!”话落,百里晴迁的酒囊飞上天空,而她的身影则像是一道流光,穿透了袭卷而来的狂风。
柳长歌惊险之余捂住了嘴,她怕自己叫出声会影响晴迁。
百里晴迁衣袖乘风,身姿平移而掠,当空旋转,双足自始至终都没有着地。她像是踩在云里,踏在风中。
弗元清周遭的狂风已经袭卷到了一定程度,是该爆发了!
今天,他就要斩草除根,不留后患!
他想不留后患,她还想报仇呢!
一招海阔惊云,将百里晴迁立于不败之地。
但真有不败的时候吗?
云海剑诀虽然独领风骚,但是剑家的精髓就是,以柔制柔,以刚制刚!
百里晴迁手中剑影锋利,是她用内力凝聚而成。这把锋利的宝剑耗费了她八成的功力,父亲四十年内力在加上自己二十年功力。
当世之中,她是无可匹敌的存在。
弗元清!我就不信你能在我的剑下走过三招!
当风止云散的一剎那,百里晴迁的剑尖也如愿的穿透了弗元清的心脏。
但弗元清却依旧在笑,他为什么还会笑?
说过不能当着长歌的面杀人的,如今弗元清死在自己剑下,百里晴迁却不曾想过,她的仇,居然报的如此轻易。
是这样吗?
“晴迁!”长歌忽然大叫一声。
轰!
弗元清掌力惊人,这一剑明明准确的刺进了他的心脏,为何他还能运气反攻?
百里晴迁手一抖,她所凝聚的白光宝剑,居然砰地一声碎裂!
就像她扭曲的脸孔一样,碎裂的不成样子。
她的脸孔并没有真正的被摧毁,弗元清却笑着一步一步地向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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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长歌发疯般的叫了一声,从树上掉了下来。
弗元清威勐的掌气迎面而至,柳氏余孽,死不足惜!
或许她可以改变一切,就像当初那样,她的身体化成零星消失了。
可是长歌,长歌面对此威力的掌法,当然不能逃脱。
关键之时,面前青影飞掠。她听到一声清晰而又凝重的嘱咐:“快走,别回头!”
“不!”柳长歌眼睁睁看着青衣为她经受了这一掌。
那骨骼碎裂的声音如同一柄巨锤,狠狠地砸在心上。
她仿佛被一股柔和的气力托起,她知道,是晴迁。
可她现在睁不开眼,甦醒不过来。她是安全了,那青衣怎么办?
青衣!
若青衣知道,他曾在柳长歌的心中有过一席之地,那么,他应该会死得其所吧。
这斜阳的光芒真暖啊,让人昏昏欲睡。
他无可奈何的闭上眼,或许他真的该休息了。
“青衣,你说她会不会来找我呢?”
“会的公主。”
“青衣,我知道她不会来了。有可能,我们会这样简单的过一辈子,如果她不来找我,你我就一直这样纵情山水?”
“嗯……但愿……她……”
“但愿什么?”
“但愿你们会重逢!”
但愿,她不会回来找你,这样我们就可以一直在一起。地老天荒!
第 23 章
她好像听到了青衣的声音,青衣在她的耳边轻声呢喃:公主,你我,终究是无法再相见了。
“青衣……青衣!”
柳长歌被这个梦惊醒,发现自己在马车上。而旁边熟睡的人,正是晴迁。
她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地唿唤身边人:“晴迁,晴迁?”
百里晴迁的脸色苍白如纸,她闭目凝息,似乎睡着了。
可是在意识当中,她仍然能够听到长歌的唿唤。可她醒不过来了,没想到弗元清的内功如此浑厚。
她用八成功力凝聚的剑气,居然被打散。剩余两成功力不足以保全自身,重伤了经脉。
她必须要好好休养一阵子了,现在连清醒的意识都无法保持,更别说回应了。
柳长歌怎么叫也叫不醒晴迁,已知她必然是受了重伤。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该死的弗元清!
长歌又恨又怒,奈何,奈何她无法改变事实。只恨自己软弱帮不了晴迁,可她,她会好好照顾晴迁的。
长歌心中有伤,青衣一定回不来了。多年的跟随,多年的主僕情意,如今已走到了尽头。
前方路途遥远,这是去往何方呢?
柳长歌将晴迁抱在怀里,轻抚她的脸。“你究竟,什么时候能醒过来?我们又要去哪呢?”
去哪呢?还有什么地方能够安身?
去天一阁?可是去天一阁并不是走这条路。
前方那座山,似终年都笼罩在一片迷雾之中。那座山的名字叫做,归云山。
天鸟归巢,云山雾绕。
山中景致美不胜收,可她们这是马车,上不了山路。
但是翻过归云山,前方就是凌峰堡。
难不成,这一切都是天意?还是说,晴迁让马向这条道路的意图是,她想去凌峰堡?
凌峰堡,有一个故人,她不想见!
但柳长歌很清楚,此时并非闹情绪的时候。只有沿着这条山路向前,不到两天的功夫,即可到达凌峰堡。
天色渐暗,周围的树木已经被冷光掩埋,只留下暗淡与孤独的色彩。
听说归云山附近常有山贼出没,柳长歌祈祷可别遇上,否则的话,她与晴迁都会有危险。
可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自从南王掌权之后,纵容南疆人烧杀抢掠,欺压百姓。那是一种惨绝人寰的行事作风,而南王,却一味的纵容。
他奉行的只有一个宗旨,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如果江山真的落入此兇残之贼的手里,那么天下,就会成为一个活生生的炼狱!
柳长歌分神之际,马车忽然停了。
她心跳如鼓,不知帘外究竟是什么情景,难道真的……
一声粗野的爆笑忽然响起:“车里的人,是你自己出来,还是我们请你出来呀!”
“哈哈哈!”
“大哥,你何必多说呀,直接上不就完啦!”
“诶,那可不行,你看着这马车这么秀气,说不定里面是个美人呢。今晚的月光这么美,老子倒是起了怜香惜玉之心了。”
那人的确是个粗野的汉子,身材壮硕,肌肉发达。身穿灰衫短褂,脚蹬粗布麻靴,心口露着黝黑的肌肤,茂密旺盛的胸毛,在月光之下盈盈发亮。
他腰间挎着一把威武大刀,额前的两条垂髮随风飘动。
他拥有一双比皓月还灿亮的眼神,比湖水还要清澈,里面却沾染着世俗的邪气。当山大王当久了,他不知不觉的,真的以为自己是霸主了。
他们不会去做打家劫舍的勾当,但是,只要进了这归云山,就是闯入了他苍山的地盘。
无论男女老少,都得留下点过路财!
“大哥,这都半天了,车里好像没动静啊!”苍山旁边一贼眉鼠眼的男子提醒道:“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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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山伸手拦住了弟兄们意欲上前的冲动,他亲自来吧。
当苍山的手抓住帘子的一剎那,啪!
苍山疼的肌肉抽筋,收手一看,一条明显的血痕印刻在他黝黑的手背上。简直岂有此理!
苍山发火了,一把扯下了车帘,入眼的,却是一张极其清丽柔美的容颜。
咣当几声,众人的刀全部掉在地上。
他们眼睛瞪的突出,表情呆滞。这世上,居然有这般清秀的佳人!
苍山的火气忽然灭了,眼爆邪光哈哈大笑:“我说呢,有谁胆敢打我的手,原来是美人啊。”
柳长歌冷面寒霜,面对众人眼冒精光的表情,她依旧淡定自若地盘膝坐在车内。身旁的晴迁还在熟睡中,与其说是熟睡,不如说是昏迷更为贴切。
晴迁尚在昏迷之中,万一自己再陷入虎口,那,那就真的万劫不復了!
柳长歌镇定地说:“你们是山贼。”
苍山狂野一笑,眼底的邪光自始至终都没有消散:“不错,有点眼力。既然知道我等身份,丫头你还不快点下来,否则的话,别怪哥哥粗鲁。”
长歌深吸口气,看来,只能如此了。
她下了车后,苍山留意到车内还有一个人。看其穿着是个年轻的书生,只不过那张脸,他怎么也看不清。
不过先入为主,他已经决定,让这清水芙蓉般的美人,做他的压寨夫人!
长歌一眼看穿他的心思,便问:“大王是想把我们带上山吧?”
哪那么多废话啊真是!
苍山一把捞过长歌,忽然将她打横抱起,哈哈大笑道:“兄弟们,我苍山,终于有夫人了!”
“恭喜大哥!”
“真是如花美眷羡煞旁人啊!兄弟们好不羡慕啊!”
“呜!!!!哈哈哈!”
长歌气的脸孔涨红,一个劲的挣扎:“放开我放开我!”
苍山将长歌放下来,一把捏住她的下巴,轻声警告:“你最好给我老老实实的,明天我们就成亲。如果你不愿意的话,小心我立刻杀了车里的人。我想,他应该是你一个很重要的人吧,你的情郎?”
长歌气的浑身颤抖,忍着下巴的疼痛硬生生的将眼泪给逼了回去。
这一刻,她忆起了很久很久之前的往事。
在那个暗无天日的牢房里,生死之际她都没有服输过。此情此景,更加不会让她胆怯!
柳长歌目光坚毅地凝视苍山。
苍山被她的眼神震了一下,好!呵呵哈哈!好一个荣辱不惊的姑娘!
他在她的耳边说:“我喜欢你的眼神。”
他声音那么柔,但长歌却厌恶至极。他将她禁锢在怀中,不许她离开他半步,又问了一遍:“他是你的情郎吗?”
长歌没有抬头,因为他那热切的目光太执着,太震撼。她平静地说:“他是我哥哥,受伤昏迷了。”
苍山命令人手将车内的人抬出来,月光反射在那人的脸上,她闭着眼,好似没了唿吸。一身的软骨,袖口还在滴血。
看来这丫头说的没错,此人的确受了重伤。
苍山说:“先把他带回去,安排一间屋子给他养伤。对了,明天下山去请大夫。他可是我的大舅子,不准给我怠慢!”
“是!大哥放心吧。不过他真是个男人吗,居然这么轻!”几人嘟囔着将人抬走了。
长歌啊长歌,幸亏你急中生智,不然的话,她可真要暴露了!
在苍山和众弟兄等在车外的时候,当柳长歌发现情势危急的时候。她当机立断将晴迁的衣服给换了,将长发束起,黑夜之中,很难分辨是男是女。
长歌认为,先应付过去今夜再说。
苍山这次放开了她,扶手刀柄说了一句:“你放心吧,我既然认定了你,怎么会亏待大舅哥呢。明天找个大夫给他好好瞧瞧,今晚你们就好好的歇息。咱们的婚期嘛……”
“大王真打算娶我呀?”柳长歌打断他的话问出一句。
苍山盯着长歌的眼睛,认真地说:“我喜欢你,必定会娶你。你,想嫁给我吗?”
哼!简直是多此一问。他挟持了晴迁,还问她想不想嫁给他。
可是长歌心里却另有打算:“婚姻大事我自己做不了主,唯有等哥哥清醒之后,问过哥哥才行。”
儿女之命媒妁之言,她编了一个故事,一个家徒四壁与哥哥相依为命的故事。
苍山居然真的信了。
不但好吃好喝的招待她们,甚至要将山寨的第二把交椅传给百里。
这件事情惊动了山寨里的四位当家,就在当晚,在山寨里召开了紧急大会。
这大王出山不到两个时辰,回来就连夫人都娶了,而且还要把第二把交椅传给那个半死不活的人!简直胡闹!
夜深寂静之时,柳长歌照顾着晴迁,忽听主寨子里一声愤怒的吼叫,明显是苍山与四个当家意见不合而闹出了分支。
哼!最好他们内讧,到时她就能顺水摸鱼,找到生机。
长歌握着晴迁的手,心疼地说:“你以前曾教过我易容,虽然我学的不好,但今时却是用上了。如果让那些人看到了你的容颜,恐怕咱们两个,都会难逃魔掌。唯有此权宜之计,才能暂时平安。无论何时,我都要保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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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晴迁又何止不心疼,奈何,她无法回应长歌。也许明天,明天她就能恢復一些。
一切,都要等到日出之时。
第 24 章
也许今夜某人会不眠不休了。
他亲眼见到日出东方的朦胧,眼皮都要僵硬了。昨晚这个抗议大会真是累的他筋疲力尽,四个老鬼得理不让人,非要逼他!
苍山喝了碗酒,胡乱的洗了把脸,便来到长歌的门前。
门外自然有弟兄守着,如果不守着,他怕夜长梦多啊!
苍山也不敲门,因为他没有敲门的习惯。让那些文人的礼数统统去死,现在他只想见他的夫人百里如歌。“夫人,我来了。”
长歌趴在晴迁的床边假寐,听到推门声连忙起身,怒道:“你!你怎么不敲门就进来了?”
苍山摊开手臂,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这里是我的山寨,我想敲门就敲门,不想敲门就不敲门!谁管的了我!”
幸好一夜未曾熟睡,否则的话,这男人半夜进来她必会猝不及防。
柳长歌化名为百里如歌,就是要打消苍山的疑惑。
然而,苍山的疑惑却并未完全打消,因为他知道,百里这个姓氏在普天之下也找不出几个。
于是他来到长歌面前,一把将她抱在怀里。他比她高一个头,这个高度他很满意,他低头看着她说:“你是个有故事的人。什么时候你能给我讲讲你的故事呢?”
柳长歌有点喘不上气,他抱得太紧了。她挣扎了一会,仍然脱不开他的禁锢,于是说:“我的故事你不都知道了吗,我父母死的早,我便与哥哥相依为命……”
“哈哈哈哈哈!”苍山可不是那么好煳弄的人,他捏住长歌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与他对视,“你这套说辞只有三岁小孩才会相信,你骗我也要找一个好一点的理由啊。”
柳长歌内心一震,原来,原来他是假装相信的!
为什么?
苍山放开了她,坐在桌前望着天际的颜色。那逐渐升起的日出,是那样的温暖祥和,就像她的眉眼一样,祥和的令人心静。
他虽然勇勐,但他并不鲁莽。若这丫头将他当成一般的莽汉,那她就错了!
他盯着长歌说:“你不说也没关系,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心甘情愿的告诉我。”
柳长歌唿吸一窒,觉得这个苍山真的没有外表那样浪荡不拘,也不是什么粗野的乡下汉子。他字里行间都透出一种志在必得的把握,似乎,她现在成了他的盘中肉!他不急于啃食,而是慢慢的,将她摧毁!
敲门声响起,打破屋内的沉静:“大哥,郎中给您请来了。”
苍山打开了门,然后转头看着长歌:“需要什么就直说,我下午再来看你。”
苍山是走了,可柳长歌却不淡定了。若郎中一把脉,什么都露馅了!
这可如何是好?
那郎中姓钱,也是个山野村夫,不懂得察言观色。只是这寨子里的人太兇悍了,昨晚他正熟睡,愣是被人用麻袋罩住,刚见了天光发现已经身在山寨中了。
他惧怕山大王一个不高兴便小命不保,于是硬着头皮来了。
钱郎中一进屋便直奔床榻,他的手刚要触碰那人的脉搏,就听咣一声。
苍山正在吃早饭,却仍然心系如歌。弟兄忽然来报,说是那钱郎中见色起意,竟大胆的想要轻薄夫人。
苍山一口粥全部喷了出来,怒髮冲冠的提刀沖了出去。
钱郎中啊钱郎中,你可真是有命来,没命回啊。
苍山发怒的时候,任何人都不敢上前去干涉,否则的话……
钱郎中血溅当场,竟无人敢替他收尸。
苍山的怒火在钱郎中死的那一剎那一点一滴的消融。
柳长歌却闭上眼,她的心居然疼了一下。不要怪她,她只能这样做!若是让苍山知道晴迁是女人,那她们都会完蛋!
苍山轻柔的声音响在耳畔:“你没事吧?”
柳长歌平静地说:“我没事。但你不会让他一直躺在这吧。”
“当然不会,一会我会让弟兄们埋了他。”苍山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因为他冲动的时候,根本就不是人。
刀刃还在滴血,苍山怕长歌害怕便急忙离开了。
柳长歌身心俱疲,身躯瘫软在地上。却忽然听到一声细如丝般的言语:“地上太凉,快起来吧……”
柳长歌惊喜万分,不知哪来的力气居然真的站起来了。回眸便见晴迁正浅笑地望着她,她连忙扑上前去:“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百里晴迁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长歌终于长大了,她比以往更坚强。
百里晴迁很欣慰,她脸上的笑容更加深刻了,握住长歌的手说:“我怎能让你等太久呢。但你的坚强,却让我刮目相看。”
柳长歌笑着流出了泪,“什么刮目相看啊,我都累死了!你快点好起来才行!我一个人真的坚持不了……”
“你可以的。”百里晴迁虽然清醒了,但脸色依旧很苍白。
若要恢復如初,没个十天半个月是不行的。百里晴迁现在很累,说几句话更累了。
于是她闭上了眼,长歌就静静地守在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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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歌猜想短时间内苍山应该不会再派郎中来了吧。
可惜,她猜错了!
苍山不会认为这其中有诈,但他身边的人却是口无遮拦。
“那钱郎中惧怕大王之威,他怎么可能会作此愚蠢之举!大哥,此事不得不防啊。”
“就是啊大哥,那丫头片子的来头还未查清,您可不能被她迷了心智。”
“大王!那个丫头不让郎中给她哥哥医治,必定不寻常!”
“就是啊大哥,最近风声很紧,万一被官府的人查到,我们可就完了!”
苍山的脑袋都要炸了,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就像苍蝇一样嗡嗡嗡的,真是烦死了!
就在苍山受不了将要爆发之时,门外传来一句:“呦呵,我说你们这些不懂规矩的啊,看给你们大王气的。住嘴一会吧!”
“除云!你可来了!”苍山总算是得救了,连忙迎上去。
李除云乃是一个书生,可就是一个柔弱的书生却与性格张狂的苍山成了拜把兄弟。
他们从小就穿一条裤子,但李除云呢,他潇洒于世,不屑在这一席之地有所成就。
他渴望的是自由自在,不想被任何人任何事束缚。
他一生之中只在意两个人,一个是苍山,另一个嘛……
苍山知道李除云善于医术,于是便让李除云帮那人医治。
李除云勉为其难的答应了,当苍山拉着他来到长歌门前的时候,长歌开了门。
李除云瞥了眼床上的人,眉峰一敛。
苍山说:“他是我的拜把兄弟李除云,医术超群,为人忠厚。这次你不必担心,让他帮大舅子看看伤势吧。”
长歌看都没看李除云一眼,拒绝道:“不用看了,我哥哥已经醒了。”
“什么?大舅子醒了啊!他的伤势不要紧吧?”苍山推开长歌,雄纠纠气昂昂地直奔床铺。
百里晴迁忽然睁开了眼,盯着床边的汉子。看了一会又闭眼凝息,实则是在暗自调息内气。
长歌紧张万分,却没有上前阻止。因为她即便是想阻止,也阻止不了这个不按套路出牌的人!
李除云盯着晴迁的轮廓,眼中光芒掠闪,却发现她腰间还挂着一个酒囊。
李除云眸光收敛,将手指搭在晴迁的脉搏上。
长歌大气不敢喘一下,完了!一切都完了!
谁知……
李除云收指说:“不过只是些皮外伤,我一会开些药每日三次给他服用,很快就会好。”
苍山心底的疑惑总算是打消了,原来如歌说的是真的!他回头用歉意的目光看着如歌,并说:“待大舅子好点了能起身了,我会给你一个完美的婚礼!”
两人都走了,只是李除云临走时的眼神,让长歌有点摸不着头脑。
百里晴迁睁开眼,伸出手。
长歌立刻握住她的手,疑问道:“那个人为什么要帮我们?”
女子脉主阴,男子脉主阳。这阴阳之分,是绝不会弄错的。
那李除云明明是诊出了晴迁的身份,为何他不当面戳穿呢?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百里晴迁笑道:“他不戳穿,自然有他的理由,你就不要多想了。我需要千年人参。”
柳长歌立刻道:“好,一会我去找苍山。”
“不用了。送人参的来了。”百里晴迁话音刚落,门便被敲响。
长歌打开门,这送人参的人居然是李除云!
李除云拿着上好的没有熬制过的人参来此,而且还笑的非常儒雅,他对长歌分外恭敬:“请问姑娘,我可以进去吗?”
柳长歌犹豫了一下,便道:“请。”
李除云来到床边看着晴迁,却对长歌说:“麻烦姑娘出去一下,哦对了,顺便把门带上。”
长歌以为自己幻听了,刚要下逐客令便听晴迁说:“去吧。”
直到她已经在外面待了半个时辰后也没想通,她一直盯着那扇门,若是里面有半点动静,她就立刻冲进去。
当斜阳照在身上的时候,她感觉有一点点的暖意从头顶一直蔓延全身。
苍山来了,他对长歌笑道:“你的担心都写在脸上,我心都疼了。放心吧夫人,除云的医术很高,大舅子会康復的。”
谁是你夫人!
柳长歌怎么就这么来气呢!现在只希望那个李除云不要耍花样,等晴迁好一点之后,她便想办法脱身。
第 25 章
苍山似乎看出了长歌的心思,于是凑到她耳边说:“你可别想耍什么花样,你哥哥在我手里,我想让除云治好他就能治好他,若不想治好他,他就一辈子也起不来床。”
苍山此话略带威胁之意,何止是威胁,简直是要挟!
柳长歌不会再气的发抖,因为她想心平气和的与这个男人谈谈。“我们谈谈?”
苍山很意外,意外长歌如此镇定地与他说话。哈哈不错,不愧是他看上的女人。
如果有一天他知道他看上的女人曾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公主,那么他一定会后悔。
为什么后悔?后悔没有在第一时间占有她!
人就是这样的一个生物,男人更是。他们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苍山也是这其中的佼佼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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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如花似玉的压寨夫人,苍山岂能不动心呢。
他太动心了,于是,在长歌来到他房中时,他忽然将她抱起来。
长歌挣扎道:“我想跟你谈话而不是要你这样!”
“你倒是说说,我想怎样啊?”苍山邪笑一声,走向床铺。
这笑容真欠揍啊!
如果她的护卫在身边就好了,她一定要让这个轻薄她的男人粉身碎骨!
奈何她现在已是覆巢之下无完卵,根本就抵不过一个男人的力量。该怎么办啊!
慌神之际,长歌已被苍山压在床上。苍山的感受就是,这身躯像水一样柔软,还散发着阵阵梨香。
梨的香气,是一种清甜的味道。就像她这个人一样,清冷之中透着独特的魅力。
苍山被彻底的吸引住了,他不但要长歌这个人,还要她的心!
面对苍山进一步的攻略,长歌忽然平静了,她平静的看着苍山。
而苍山,也停下了动作,一把捏住长歌的下巴,脸上依旧是狂野的笑容:“做我的女人有什么不好,我可以给你很多东西,你想要什么?”
长歌突然笑了,笑的意味深长,一字一顿道:“我想要你的命,你给吗?”
苍山唿吸一窒,不确定地问:“你想要我的命?”
长歌说:“不错,我不喜欢金银珠宝,也不爱荣华富贵。我只喜欢,要人的性命。你倒是说说,你给吗?”
苍山“呵”了一声,然后低沉地说:“你想要我的命啊,好啊,但你要把你自己交给我,我才会给你我的命。”
“这仅仅是一个交易而已。”柳长歌认为苍山说的所有言辞,都是可笑的。
李除云来了,他很不解风情地打断了两人之间的“暧昧”。也许,苍山认为这是暧昧,这是两人交换初心的开始。
但长歌并不这么认为,她诧异李除云的做法。明明可以拆穿她们,他却帮了她们。
为什么?或许她应该亲自证实这一点!
苍山极度不爽,却也无可奈何。李除云不是别人,他是自己从小玩到大的兄弟。
但只此一次,如果下次除云再打断他的好事,他一定会翻脸不认人!
就这样,柳长歌被救了。
她站在斜阳里,李除云就在她身后不远处。
她不允许他接近她,于是,他就在那边安静地望着她。
或许他心里也有疑惑吧,半晌,长歌问:“你为何要帮我们?”
李除云看着长歌的背影,一字一顿地说:“因为我一生当中只在意两个人,一个是苍山,另一个,就是她。”
什么!
柳长歌无论如何也不相信自己听到的,这个李除云究竟是谁?他与晴迁又是什么关系?
他为什么在意她?凭什么在意她!
这世上能够在意晴迁的人,只有她一个!
百里晴迁坐在床上调息内气,长歌忽然进来,直接问:“李除云为什么在意你?”
晴迁笑道:“这么冒冒失失做什么?”
长歌不想卖关子,只想知道晴迁和李除云的关系。她是在意晴迁所以才……这般紧张。
百里晴迁伸出手,长歌嘆了一声握住,然后坐在她身边。依旧问:“你们之间,到底……”
百里晴迁说:“我并不认识他,在他来之前,我们并不相识。”
她不想解释什么,但也怕长歌误会。于是只能这样说,但这样的言辞,足以证明了她和李除云之间的清白。
长歌,她想要的不正是这个吗。
果然,晴迁这样一说,长歌心中的急迫立刻就平息了。
然后她承认:“是我冲动了,只是,那李除云难道对我说了谎?”
“他也没说谎。”百里晴迁现在还不能告诉长歌这件事的因果。
但她却给了长歌一个心安:“李除云对你我构不成威胁,他甚至,会帮我们离开这里。”
“他是苍山的兄弟,他会帮我们?”长歌有点质疑。
百里晴迁笑道:“有时候兄弟,也是会翻脸的。”
她并非想等到他们翻脸的那一刻,而是想悄声无息的脱离险地。
而这些日子,她也想了很多。为什么弗元清会躲开她的剑?这是唯一值得她怀疑的地方。
也许时机已经到了,她们离开的时机。
她们在山寨里足足生活了半个月。这半个月里,长歌的压力可谓是极大的。
苍山多次对她过分要求,却都被她机智化解。并非她真的机智,而是晴迁出了主意。也需要李除云的配合,方可矇混过关。
关于如歌的病症,苍山是甚为关注的。他问李除云:“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如歌什么时候才能与我圆房啊!”
李除云笑着安抚他:“你这么急做什么呀,需知,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啊。”
“别跟我拽那些文人的调调,我是大老粗,听不懂!”苍山哼了一声,大口大口地灌酒。
李除云摇扇子驱散了酒气,“好好好,那我就简单的跟你说。那个如歌啊,她的病呢,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若你急呢,那就三天之后吧,三天后准备成亲。”
苍山眼眸一亮,尽兴地大笑道:“好!兄弟,这三日里你可要给我好好的调理如歌的身子。我已经等的太久了,真的不能再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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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急于得到她,并未怀疑到自己兄弟的头上。
李除云内心里有些不忍,可是忠义不能两全,只希望他与苍山到最后,不要落得自相残杀的结果。
如果没有见到百里晴迁,李除云或许还能继续过着闲云野鹤的生活,可天意让他遇见她,那么他,将不復往日。
时光匆匆如流水,三日很快就到了。
苍山将成亲的所有事宜都交给李除云负责,他遵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一说,充当了苍山和百里如歌婚礼上的媒婆。
必须要有媒婆的,不然成何体统呢。
山寨中的四个当家怕事成之后,第二把交椅真的会传给外人,于是决定在今晚联手除去百里如歌!
压寨夫人还怕没有吗,大不了事后他们再去给大王抢一个回来!也好过,这不知根底的好。
今夜的行动只有天知地知,他们四人知。
在夜黑风高之时,四人来到长歌门前。
明日就是他们成亲之时,今晚务必要铲草除根!
当门被推开的一剎那,四人同时沖了进去。
月光洒满地堂,四道寸光划破眼眸。四人手持钢刀身躯一震,还没有接近床铺就已经两眼一黑,喉咙发紧。
他们悄声无息地倒在地上,而月光下的那个扇面,却是他们最后一次看到的景色。
那上面山河锦绣,背后的一双眸,精锐而深沉。
李除云看着四人的尸体,忽然对床铺上的人说:“看来今晚是个不眠之夜,也许明日一切都会尘埃落定。”
床上的人轻轻地躺下:“但愿吧。”
李除云不会打扰她休息,于是急忙处理了这四人。而后点燃薰香,驱散污浊之气。
当次日的阳光照在脸上的时候,长歌已经穿好了红嫁衣。
这鲜红的颜色像是血,不知今日,会不会见血呢。
今天是大王娶夫人的好日子,寨子里的弟兄们都起的很早,也为大王而高兴。
可是,为何不见四位当家的呢?
苍山牵着长歌的小手来到檐下,准备拜天地。
李除云则微笑地立在一旁,拇指缓慢地敲击着扇骨。算一算时辰,应该快了。
弟兄们高喊道:“一拜天地!”
苍山拜了下去,发现身边人居然没动,他皱眉道:“大喜日子,你可别不给我面子!小心……”
“小心什么啊?”柳长歌一把掀翻红盖头,面冷地盯着他。
这还得了!
苍山哼了一声,抓住长歌的手臂,是要逼她拜堂成亲!
一道寸光抨击而来,看着手背上的血痕,苍山怒喝一声:“何人偷袭?”
“偷袭?对你也需要偷袭吗?”懒散地笑容画在那人的脸上,她立在午阳下,一身荣光。
她的长衫飘逸地舞动在清风中,乌黑长髮迎风飘荡。她的脸颊不再苍白,而是除却简单的易容,还自本来面目。
众人惊嘆地大唿,这,这绝世美人从哪来的?
她的着装太熟悉了,分明就是大舅子!
还大什么舅子啊,百里如歌居然骗了他。这人,竟是个女人!
苍山险些气出了羊角风,红着眼怒吼:“李除云!”
第 26 章
苍山的这声吼叫并没有惊吓到李除云,反而长歌有些不屑:“骗你的人是我,你吼他做什么呀?”
苍山刚要抓住长歌却被一股冷风吹的后退两步,再抬头,长歌已在那女子身侧了。
“给我围住她们!今天谁也别想离开!”苍山一声令下后,众弟兄加起来足足有七八十人的数量,统统将她二人围住。
苍山得意地笑道:“看来今天的成亲仪式要改一改了,我要娶两个夫人!”
“苍山,你收手吧。”李除云忽然说。
苍山不可置信地看着李除云,“我们是兄弟,你为什么帮她们?难道你被她迷了心窍吗?”
李除云冷笑一声:“被迷了心窍是你。若此刻你再不束手,那今日我也保不住你。”
李除云只有苍山这一个兄弟,他也很痛心。可仍是那句话,忠义不能两全!
百里晴迁已经给过苍山机会了,可他好像仍然没有悔悟。
难道他就不会用脑子想想,她为何会好端端的出现在这,好兄弟李除云又为何与他决裂。
这些有营养的东西苍山是不会想的,他现在只想拥有两个美人,与她们翻云覆雨共度良宵。
苍山甚至认为,李除云是被那天仙般的女子迷了心智,心甘情愿的帮她。
也是,这女子太美了。她与如歌的美是不同的,如歌的美是清丽的柔美,而她的美,却是淡若倾城,越看越美。
苍山的兄弟太多了,足足八十多个人,会拿不下两个女子?
游戏已经开始了。
当所有人一拥而上的时候,百里晴迁却没有出手。
柳长歌就在晴迁的身边,她也没有任何的慌张。接下来,就看李除云的了。
李除云身姿一晃,在众人之间穿梭。他的速度太快了,就连苍山也大为震惊。
李除云有武功?他什么时候练的武功?他不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吗?
在苍山震惊之时,李除云已经回了原位,然后,他忽然展开摺扇。
在摺扇展开的一瞬间,那八十多个人,同时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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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只是暂时昏迷而已,因为李除云不想杀人。尤其,不想在兄弟的寨子里杀人。
但是能够威胁到百里晴迁的人,那就不要怪他心狠手辣了。
他是一个书生,也是一名合格的暗杀客。
苍山不相信眼前的事实,他忽然发狂大吼,然后提刀冲过去。
李除云一伸手,轻而易举地制住了苍山:“你还要执迷不悟?”
苍山双眼突出,气的脸孔发紫:“为什么?为什么!你为什么帮她们?还有,你怎么会有武功?为什么我不知道!”
李除云沉默不语,因为他不知道怎么与苍山解释。
他不知道如何解释,那百里晴迁就替他说出事实:“因为李除云是绝厉堂的人。绝厉堂是一个很有名望的江湖势力,里面的人各个武艺高强,精通奇门遁甲,暗杀,侦查,还有,伪装。”
“绝厉堂……?”苍山不知道绝厉堂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组织,但听这个名字,好像很气派一样。
何止是气派啊,也可以用威严来形容。
原来李除云是绝厉堂的人!柳长歌的心彻底放下了,晴迁是堂主,那么李除云为其效命也是应该的。原来如此,很好。
百里晴迁看着长歌:“我们是清白的哦。”
柳长歌轻咳一声,掩饰尴尬,“好了真是的,你也不早点告诉我,害我瞎怀疑。”
百里晴迁说:“时机到了你自然会知道一切,我又何需多此一举。”
苍山不能接受这个事实,而李除云的沉默也是一个默认。
李除云三两下便将苍山的刀卸了下来,素指点中他的穴道再将他一掌推开,而后跪在百里晴迁面前:“属下不辱使命。只求,堂主能够饶他一命。”
百里晴迁能否饶过苍山,就在她一念之间。
这半个月里,长歌受了不少委屈,百里晴迁是知道的,她能不为长歌讨回公道吗?
百里晴迁来到苍山面前,见他闭着眼,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似乎他心里,仍然没有服输啊。
如此好色如命又头脑简单的人,留在这个世上,也已经没什么作为了。
“你只是一个山贼而已。”百里晴迁只说了这么一句,便转身带着长歌离开了。
李除云自然要跟随百里晴迁,因他好不容易见到了堂主,而堂主的伤势也并未痊癒,所以他要保护在堂主身边,随时听候调遣。
李除云临走时还不忘看苍山一眼,见他额头上有一细小的圆孔。似乎,是非常细小的针类造成的。
可能是针,也许堂主只是想让苍山忘掉这件事。而她最后一句却是提点,他仅仅只是个山贼而已。
三人下山,柳长歌已经换回了往日的白衣,为了避免麻烦,她仍是女扮男装。
而百里晴迁呢,她一旦散开了头髮就不愿再束缚,于是乎,她还是一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
李除云见到百里晴迁的真面目时,心中震撼,并不仅仅是惊为天人四字所能形容。
堂主的庐山真面目居然这么美,但若遮掩,却是太可惜了。若不遮掩,这么美的容颜现世,定会有很多麻烦。
长歌问李除云:“你是怎么发现她的堂主身份的?”
李除云笑道:“这个很好发现啊,因为堂主爱喝酒,所以随身携带酒囊。”
柳长歌不太相信:“带酒囊的人多了,你如何断定她就是。而且那天她是男子装扮。”
李除云再次笑道:“所以我之后为其把脉,才确认了堂主身份。”
他为百里晴迁把脉,得知她是女子却是意料之中。而且,百里晴迁是有内功的人,她的脉象和普通人不一样。这一点,他早就看出来了。于是他才确认,腰悬酒囊又身负重伤的女子,而且姓百里,天下没有这么凑巧的事,她必然是堂主无疑!
好厉害的洞察力!
百里晴迁始终微笑地听着他们的对话,一开始她并不想插言,但最后却问李除云:“你是三堂第十二部的下属?”
李除云对百里晴迁格外恭敬:“是的堂主。”
百里晴迁瞭然于胸,笑道:“好,这次你不但为我们解了围,而且大义灭亲,足以表露你的忠心。从今以后,你就做三堂的执掌吧。”
绝厉堂内分五堂,原堂主无情在位时,内有副堂主一职,设护法两名,执掌五名,执法八名,下属若干。
现如今无情与莫灵两位堂主都已退隐,绝厉令牌都在百里晴迁手上。而原来的两个护法雪凌霄则晋升为一堂执掌,仍保留护法一职。飞檐嘛,向来是不服百里晴迁管束,百里晴迁也懒得管他,但念其曾为莫灵出生入死过,只革掉他护法一职,编入二堂,受骆中堂管制。
百里晴迁的心腹一直都是雪凌霄和骆中堂,至于三堂嘛,她还没来得及整顿,那么,就由李除云执掌吧。
李除云跪拜道:“多谢堂主!今后属下必定誓死相随!”
“无须多礼。”百里晴迁示意他起身。
柳长歌指着前面的山峰说:“那就是凌峰堡了。”
说来也巧,她居然看到一道深绿色的光从山上飞下来。
那哪是光啊,而是轻功。那人的轻功实在太快了,但这天下间,论轻功造诣,谁能比的过百里晴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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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眼就认出了来者是谁,可是看到他,就会想到那无辜赴死的五十万将士。
当时那血流成河的悲壮,这是江山亡故的预言,是柳氏成为歷史的一个开端。
一个悲哀的开端。
百里晴迁想说的话,最终没有说出口。
柳长歌看着跪在面前的人,此情此景,她不知用什么样的心情来面对他。
魏明朗自知犯下了滔天大错,死也不足以偿还自己的罪孽,但他心中一直有个未完成的心愿。
就是帮助公主復辟江山!他不求戴罪立功,只求死后瞑目。
“公主……”魏明朗轻声唿唤。
也许柳长歌忧伤过,看到魏明朗她就会想起当初的种种。可是一年了,一年的光阴辗转,她竟然没有当初那般的恨。
她说:“你是否后悔过?”
“我已妻离子散,但这并不是我后悔的原因,我后悔,是后悔当初神志不清时伤害了您。”魏明朗真正爱的,只有长歌。
陈婵已经是往事了,往事如风,当初陈婵离开他的时候,已经怀了他的骨肉。
或许他对陈婵有过恨,但是现在,所有的恨,所有的怨,都已烟消云散。
只有执着,他心中只有復辟江山的执着了。
百里晴迁的酒囊已经空了,她摇了摇说:“没酒了。”
魏明朗立刻说:“凌峰堡有好酒!百里姑娘可以喝个够。”
柳长歌无可奈何,而李除云自始至终都是安静地观看一切。
他知道魏明朗这个人,柳氏的江山能够有今日,都是败之所赐!
百里晴迁却道:“凌峰堡怎么会有好酒呢,你可休要骗我。”
魏明朗立刻直言:“醉千里前辈正在堡中做客,而且已经答应为堡主酿酒。当然,并不是那传闻中喝了令人销魂的醉生梦死,而是另一种酒。那名字,着实奇怪。”
“哦?”柳长歌好奇问:“什么名字?”
“惊魂。”
惊魂!
百里晴迁眸光暗敛,难道是……
第 27 章
这世上只有一个人能够酿出惊魂酒,就是百里晴迁。
那么醉千里的惊魂酒,真的是惊魂吗?
百里晴迁想来,定是秦松子将实情告诉了醉千里,所以醉千里才会说到惊魂。
但是,她总觉得有些奇怪。醉千里为何去凌峰堡?那惊魂酒除了那个人,便是普天之下再无人敢消受。
于是百里晴迁为了打消心中的疑惑,只能前往凌峰堡了。
到了凌峰堡,接待他们的人是魏明西。
魏明西见到长歌之时第一个动作就是下跪,却被柳长歌阻止了,“我已非往日之身份,你不必行此大礼,今日我只是凌峰堡的客人。”
魏明西自知长歌之意,便以宾客之礼相待,将三人请入正厅。
魏明朗理所应当的站在长歌身侧,长歌却有点不自在。
她还没有释然,那些往事化成记忆,在她脑海中百转千回。只要看见魏明朗,她就会想起当初的一切。
只不过此刻,并非计较之时。
“醉千里前辈正在堡中做客。”魏明西的声韵有点不同。
他看着百里晴迁,提到醉千里三个字的时候,声韵略微重了些。
百里晴迁好像有点明白什么了,他为什么提到醉千里名字的时候语气会重呢?是否在提醒她什么。
而她,又是否有必要见一见醉千里?
索性一切都在某人的意料之中,醉千里来了。
百里晴迁看见醉千里的第一眼起,心中便已然平静。
原来如此。
醉千里酿的酒是好酒,天下最美味的好酒。也是令人销魂的酒,销魂对惊魂,不知他能否真的酿出来。
醉千里还是那般风雅,他不拘的笑容在百里晴迁的眼中,忽然变成了一种朦胧的光晕。
对于这位能够酿出绝世佳酿的老者,长歌心中其实并没有那般见到长辈一样的敬重态度,而是有点怪怪的感觉。
李除云可是久违了这样一位绝世高人,在得到百里晴迁暗许之下,他对醉千里拱手说:“难得在凌峰堡中见到醉千里前辈,真乃吾之三生之幸。”
李除云倒是客气的很,但醉千里却是一副醉酒的模煳样,直勾勾地盯着晴迁:“你曾经喝过我的醉生梦死,没想到,你仍旧没死。”
百里晴迁笑了一声,并没有半点起身之意:“我喝过的酒太多了,醉生梦死,却是最寻常的一种。”
她居然这么说!
柳长歌有些意外,她认为百里晴迁不应该这样对待一个酿酒高手。
毕竟晴迁爱酒,她怎可不尊重酿酒的人呢。
百里晴迁的态度认证了李除云心中所想,于是他安静下来。却发现魏明西在看他,他礼貌地“回敬”了过去。
魏明西一怔,收敛了目光。
看来百里晴迁身边的高手依旧是层出不穷,深陷险境,居然也能绝处逢生。
绝厉堂,当真不可小觑。
醉千里醉倒在椅子里,眯眼扫视着厅中几人,刚要说话却听一声浑厚的朗笑传来:“原来是故人来此,楚某来晚了。见谅!”
楚凌峰人未到声先至。
这里只有百里晴迁和柳长歌是客人,醉千里居然还迷迷煳煳地倒在那,他是不是喝了醉生梦死了呀?这般不顾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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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是理会之时,她自会理会,不该理会之时,她一定会无视。
楚凌峰身后跟着楚念,楚念见到长歌非常高兴,于是拉着长歌出了厅堂去了后花园叙旧。
而堂内,只有百里晴迁,楚凌峰,魏明西,还有酒醉的醉千里。
楚凌峰仿佛格外关怀醉千里,见他喝多了便叫来下人将他小心翼翼地送回房间。
醉千里临走时还看了百里晴迁一眼,后者居然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魏明西着实奇怪,不过呢,他觉得奇怪的地方还很多。
百里晴迁问:“楚堡主真想品尝惊魂酒吗?”
楚凌峰不是没长眼睛,他曾经听说过百里晴迁和醉千里的过往,二人因醉生梦死而成了忘年之交,为何今日相见这般生疏?
楚凌峰道:“我是想尝尝醉前辈酿的酒,因为他不轻易酿酒。可他一旦酿出酒,那必定是绝世佳酿!”
百里晴迁忽然笑了几声,笑声里竟蕴含着嘲讽:“那醉生梦死的确是好酒,可是喝了会中毒。楚堡主难道就不怕这惊魂酒也是毒酒吗?”
楚凌峰坦然一笑:“怕啊,我当然怕死,不怕死就不是人了。但惊魂,却是无毒之酒。放心吧百里姑娘,我并不是一个人独享。因为在七天之前,我已经答应了醉千里前辈,让惊魂现世。”
“如何现世?”百里晴迁只觉得这是一场别开生面的,阴谋!
楚凌峰笑而不言,魏明西接下话茬:“这惊魂酒无论是用料还是酿酒的手法都是天下一绝,若惊魂现世,那必然是要超越先前的醉生梦死,成为天下第一美酒。这天下第一美酒,自然不会只给一人独享,而是要请众武林豪杰来凌峰堡一同享用此酒。那才是不虚此生!”
百里晴迁哈哈大笑道:“既然如此,我猜想他们已经快到了。”
楚凌峰道:“不错,我率先通知了盟主,而后是西风岭,飞霜阁,无双世家,万剑山庄,青木阁等这些有名望的门派。而且他们听说醉千里前辈居然现身酿酒,都迫不及待等着品尝,不日就到。”
百里晴迁的眼眸太清澈了,可就是这般清澈才会让魏明西看出了那眸里,并不平静。“那我就在此恭祝,大家都会如愿以偿的喝到美酒。哦对了,我的房间在哪里啊,旅途劳顿,我想去休息了。”
魏明西立刻道:“客房早已备好,请。”
路过一条很长的长廊,一眼望不到尽头。
魏明西走在前面,百里晴迁在中央,而身侧的李除云却呢喃:“醉千里前辈身上的味道好特别呀。”
百里晴迁沿途观赏花园内的精緻,忽然看到长歌和楚念在不远处的亭子里,于是便道:“我先不回房了。这里有美景需要我欣赏。”
魏明西见此,便笑着离开了。
李除云摸了摸鼻子,醉千里身上那股味道到底是什么味呢?
百里晴迁靠着廊柱喝酒,她的眼睛一直盯着亭子里的场景。
也许楚念太久没有见到长歌了,所以她和长歌有很多知心话想要聊。她不想去打扰,只想静静的在这待会。
“我想起来了!那是繁花的味道!”李除云忽然皱眉:“可是一个常年接触酒的人,身上怎么会有花香?”
“这还想不通吗,男人身上有花香,难道不值得怀疑吗。”百里晴迁的笑总是这般云淡风轻。
不!她只有在想通一件事的情况下,才会露出这样的笑容。
这种笑容,与往常并不一样。
她应该知道了什么,李除云问:“您是否……”
“可别唤这个称唿,我才二十多!”百里晴迁瞥了他一眼。
李除云自掌嘴巴,然后,他仍旧是风度翩翩地摇扇子,儒雅的不得了。“你应该是洞悉了醉千里的身份吧?”
醉千里的身份。的确,他是什么身份呢。
或者说,醉千里,他,应该是她。那么她是谁?
只有女人身上才会有花香!
百里晴迁闭上了眼,花香味,让她想起一个人。那人太执着,太妖娆,也太心狠。心狠到毒辣!
应该是她,不,一定是她了。
因为这清风里,就掺杂了醉千里身上的花香味!
她来了。
百里晴迁恍然一动,而李除云,则斜挂在廊檐上,半个身子歪坠着,却仍然在摇扇。
似乎他不想离开他的扇子,因为他在装,装一个柔弱的书生。
如果对手认为他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而不知这书生其实是一个武艺高强的杀手,那这个游戏,就好玩多了。
至少,她没有想到。
因为方才在正厅,他们已经打过照面了。
那黑影的身姿太熟悉,但百里晴迁却仍然想忽略这种熟悉。因为她早就想通了所有的事,这事,就是一个阴谋。
楚念一声惊叫引起长歌的关注,便见一道黑影向自己飞来。快如光速!
想不到在凌峰堡居然有人刺杀她!
楚念这点三脚猫的功夫根本难登大雅之堂,即便她在第一时间挡在长歌面前,却在下一刻,落入了魏明西的怀抱。
那人没有成功的袭击到长歌,而是被忽然窜出的李除云击中一掌。
一片天旋地转之后,长歌落入晴迁的怀抱。百里晴迁就站在原来的位置,仿佛从未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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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离开过,否则长歌不会在她怀里。只是,她看起来好像半步都未挪动过一样。
那人的轻功很高,李除云自然不是对手。但这一掌,却是结结实实的打在那人的肩上。
若想证实,其实非常简单。只要找到他,看一看他的肩,那么一切都会真相大白。
百里晴迁喝住李除云:“别追了。”
李除云停顿脚步,拧眉盯着魏明西,开口似要说什么,最后却没有说出口。
长歌惊险之余连忙问:“你受伤了没有?”
百里晴迁微笑道:“我没事。”
“奇怪,我闻到了一种熟悉的香味。”柳长歌心中疑惑滋生。
百里晴迁拍了拍她肩,然后牵着她走向客房:“别想太多了,这次只不过是某人与我们开了个玩笑而已。”
仅仅是个玩笑吗?若是,那这玩笑也开的太大了。
那一刻,长歌明明感受到了杀意……却……
第 28 章
不对!那明明就是杀意,绝不是开玩笑!
她原本望着窗外的目光却凝视在晴迁身上,“也许你说的对,也许你说的是错的。晴迁,你应该告诉我,他究竟是谁了吧。”
坐在桌前饮酒的百里晴迁说:“你不应该有好奇心的。他真的只是在跟你开个玩笑,何必当真。”
“好吧,既然你不愿意说,那就换我说。”柳长歌盯着她,一字一顿地道:“他就是弗……”
“好啦!”百里晴迁打断了长歌,然后对她招手:“过来。”
长歌走过去,却被晴迁抱在怀里。她在长歌的耳边说了几句,长歌忽然平静了。
看来是她多心了,那个人,真的应该只是,同她开了个玩笑而已。
夜半三更十分,百里晴迁一个人在花园里散步,顺着这条小道往前走,就是凌峰堡的后山。
她要去后山一趟,看一看那个传说中的凌峰禁地。
但她身在凌峰堡,她的一举一动都应该在楚凌峰的掌握之中,应该是的。她的一举一动,都在楚凌峰的掌握之中。
可是楚凌峰,并不会拦着她。
因为那禁地里,什么都没有了。他的妻子已经清醒了,而且还与他和好如初,他们现在如胶似漆,胜过以往。
那么禁地里,空荡荡的一片,只是一处黑不见底,深不可测的寒冰洞。
她不会进寒冰洞,因为她怕冷。
可是,寒冰洞前却站着一个人。
是他把她约出来的,她如约而至,就是想看一看,他的真面目。
百里晴迁立在那人身后,那人背着她,月光之下,那背影简直是美极了。
醉千里有这么美的背影吗?恐怕没有吧。
百里晴迁盯着他的背影,半晌说:“你是在跟我装深沉吗?“醉”前辈!”
哈哈哈!好个百里晴迁!
醉千里转过头来,仍旧是那副醉醺醺的样。他眯着眼瞧着晴迁,眼神里有爱恋,还有仇恨!
你仿佛一点也没有变化,仍然像一个出尘的仙子一样。
你就这般站在我的眼前,月光在你的身上镀了一层银光,看起来圣洁极了。
还有你这张绝世的容颜,我便是倾尽天下,不择手段,也仍然不曾敢触及半分。
百里晴迁喝了口酒,神态轻松,眼神却是不一般的锐利:“你装也要装的像一点,今天下午,你已经被认出来了。说吧,来凌峰堡,到底想干什么?”
她的语气有点冷,仿佛连她自己也没有发现。
但是“醉千里”却发现了,他不但发现,而且还笑的很妖娆。
居然是妖娆,一个老者,居然会笑出妖娆的韵味。
百里晴迁有点不舒服,这笑也太假了,她控制不住浑身上下的鸡皮疙瘩泛滥!
醉千里说:“今夜我不是来承认我的身份的,而是想要提醒你,三天之内你最好离开这里。这是我第一次警告你也是最后一次。”
“你确定你有这个资本?”百里晴迁素指前伸,一丝浑厚的气液缠绕在指尖。
醉千里明显感觉到了,感觉到了威胁!因为这四周的空气紧促了一下,似下一刻,会有无数道锐利的气流包围自己。
他盯着百里晴迁:“看来上次的伤,并没有令你觉悟!”
百里晴迁忽然笑了,笑的有些嘲讽:“需要觉悟的人并非是我,而是他!”
或许他再逗留一刻,他的身体就会被无数道气力射穿。
因为百里晴迁已经不悦了,月上西楼,说这些有的没的有什么用啊!
她只不过是想散散心而已,赴约也只是顺道。
但若是他真要惹怒她,那就不要怪她新仇旧怨一併算了!
他走了,她又一次心慈手软的放过了他。但是,她不会永远都会如此,三日之后走着瞧。
三日之后,便是各派齐聚凌峰堡之时。
也就是今天,艷阳高照,风和日丽。
各派执掌以盟主昆展群为首,来到了凌峰堡。
楚凌峰率众行礼:“参见盟主!”
昆展群连忙道:“不必多礼,楚堡主客气了。无论是实力还是辈分,您都是这江湖中的前辈。我作为晚辈,哪敢承受您的拜礼,真是折煞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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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里哪里。”楚凌峰可不这么想。
他在昆展群的身上看到了一种凛然的正义感,而且他当盟主之后为武林做了不少贡献,肃清了那些三教九流的散人,驱散了江湖中的乌烟瘴气。着实是一个有才干的少年,前景不错。
楚凌峰引领众人来到正厅,昆展群一眼便看到了日思夜想的人。她还是如此的嗜酒如命啊!
可看她的精神头竟是这般抖擞,应该对往事所有释然。
他轻声唤道:“晴迁?”
百里晴迁与醉千里坐在一起,身旁是长歌,身后是李除云。
而醉千里嘛,经过昨晚那一段不平凡的谈话过程,他面对百里晴迁如此靠近的距离,还有点不适应。
见到各派执掌到来,几人立刻起身打招唿。
这绝厉堂堂主百里晴迁,居然是凌峰堡的第一个客人,真是有够速度的呀!
秦西风和敛眉霜两人默契至极,同时向百里晴迁问好,异口同声地道:“好久不见了,百里堂主!”
百里晴迁“哎呦”一声,笑道:“你们二位,何时这般默契了呀。”
秦西风尴尬的脸孔一红,敛眉霜却憋不住笑。只是,这心照不宣的事,还是别当众戳穿了。
柳长歌心中惊奇,难道这两个人是……
尴尬的何止是秦西风啊,他这点小事不算什么。那万剑山庄的张少卿,可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再也不要出来!
上次在素锦楼,他与百里晴迁结下樑子,这下帮着她的人全都聚一块了,情势不妙。
百里晴迁当然看到了张少卿,他想躲,躲的过去吗?她笑着说:“张掌门好兴致啊,上次素锦楼一别,好叫我心生挂念。我那好友慕容泽后当我说呀,这素锦元气大伤不知何时才能开张,这得损失多少银两啊。”
张少卿脸色青紫,明显是憋的。
众人都一副看戏的样子,昆展群这个盟主当然要站出来问一问,事关百里晴迁,他更要过问。
他冷着脸盯着张少卿:“到底怎么回事?”
张少卿气的发狂,却不得不强压着火气。对昆展群低三下四:“盟主,这是一场误会!”
“误会?”昆展群眸光锐利,盯着张少卿再问:“到底怎么回事?”
这咄咄逼人的气场真是令在场所有人为张少卿捏了一把汗。而一旁的楚凌峰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并非因此气氛,而是因为听到素锦二字,他心中一震。难道……
张少卿迫于昆展群的压力,无计可施连忙对百里晴迁行礼:“百里堂主,上次在素锦多有得罪,少卿这厢给你赔礼了,对不住。”
百里晴迁指了指门口,“你不必和我说这些,而是要对他说。”
她指的是素锦的老闆慕容泽,慕容泽和秦松子听说武林群豪会在今日齐聚凌峰堡,只为品尝第一美酒惊魂!
秦松子怎会不知那惊魂酒的□□,除了他与百里晴迁,就只有弗家的人知道。
醉千里一直在丰州悠南山,隐居那么多年,怎会无缘无故跑来凌峰堡酿惊魂。简直荒谬!
于是二人连夜赶路,正好在今天到达了凌峰堡!
见到百里晴迁时,二人同时松了口气。秦松子更是激动不已,竟是硬生生的用轻功飞到晴迁身边,一把拍在她的肩上:“你真是吓死我们了!还好见到了你,不然的话……”
“不然怎样?”百里晴迁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此刻她真是很开心。
慕容泽接话道:“不然啊,我会调集所有人手,寻遍五湖四海,山川九岳。也要找到你!”
“哈哈哈哈哈哈!”百里晴迁开怀大笑。
柳长歌瞪着秦松子的手,恨不得立刻上去抓掉那只手!他居然敢碰晴迁!还是个男的!
张少卿的脸色却越来越青黑,百里晴迁又重复了一遍方才对他说的话。
张少卿只得来到慕容泽面前,低声下气道:“希望慕容公子能够原谅在下的鲁莽。”
此刻还有什么比见到百里晴迁更令人开心的事呢,慕容泽不想因此而坏了心情,于是也没怎么计较。
众人落座后,陆柳率先提出:“是否让我们看一看,那绝世美酒惊魂啊。”
楚凌峰这才将视线定格在醉千里的身上,众人也都眼巴巴地瞧着醉千里。他可是酒魂啊,他酿的酒,必然是天下第一美酒!堪比琼浆玉液的美酒!
终于轮到他了!如果百里晴迁想置楚凌峰于死地的话,那她尽管戳穿吧!
醉千里笑着喊道:“来人,把惊魂酒抬上来。”
看看,这惊魂酒就是不一样,连盛装它的酒罈子都是天下数一数二的珍品,更别说酒了!
当开启酒罈的那一刻,众人已经醉了!
因为惊魂酒的味道实在太浓了,那简直是十里飘香,醉骨化肠啊……
此刻唯一还保持着清醒意识的人,只有百里晴迁。
原来他并非要众人去喝,而是闻。闻之,醉生梦死也!
第 29 章
今天来的,都是江湖上有名望的门派。若都闻了这酒而醉死过去,那江湖,岂不是要乱成一锅粥了?
还是说,某些人的目的,就是想让武林大乱。然后好趁机而入,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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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哈!”醉千里一顿狂笑之后,楚凌峰的脸色应时而沉着。
楚凌峰盯着醉千里的背影,隐藏眼神中原本就潜伏的锐利,“醉千里前辈,你这是何意?”
醉千里,他是醉千里吗?他连醉千里的面都没见到过,只是,曾经通过一张画像才知醉千里的模样。
于是,她便易容成醉千里的样子,来到了凌峰堡,实施计划。
她的计划就是,利用惊魂的名义,实质上是将武林各派一网打尽。
她这么做,并非是为了统一江湖,而是为了置楚凌峰于死地!
慕容泽和秦松子就倒在百里晴迁的面前,柳长歌醉倒在椅子里,而李除云嘛,则倒在百里晴迁身后。
百里晴迁无法顾全左右,只得嘆道:“当真是惊魂酒啊,确有奇效。”
“百里晴迁!”弗瑾月怒髮冲冠,阴柔的眸子直视她:“现在他们都中了毒,你如果想他们完好无损的活着,那么,现在就给我跪下!”
百里晴迁笑的嘴角抽筋:“你真是太狂妄了!”
弗瑾月不但狂,她还得了妄想症。不但想要百里晴迁屈居她之下,还想羞辱百里晴迁。
若百里晴迁真为了这些江湖朋友而对弗瑾月下跪,那么百里晴迁的一世英名,不是毁了吗。
虽说男儿能屈能伸,但百里晴迁可不是男人,她是地地道道的纯女人。
纯女人嘛,就要做一些女人该做的事,比如说,利用聪慧的头脑扭转干坤。
百里晴迁对弗瑾月笑道:“你来这的目的,不仅仅是让我给你下跪吧。不如先说出你的目的,看一看我能不能帮的上你。虽然我是神医,但我自认有点浪得虚名,短时间内呢,我可真没法子救他们啊。你身上有解药,那么此盘局,将都在你的掌握之中。此刻你根本没有顾虑。”
百里晴迁分析的不错,弗瑾月还以为她有什么高超的手段呢,原来不过如此啊!
她盯着楚凌峰,当众撕破脸皮,乍然一张妩媚倾城的脸,着实晃了楚凌峰的眼。“楚堡主,你已经中了我的蛊,现在我已掌控整个凌峰堡,包括你的性命!而我想要的,也只有你能给我。”
百里晴迁姿态悠然地坐下了,翘着二郎腿一副看戏的样子。
楚凌峰问:“你想要什么?”
弗瑾月直话直说:“就是禁地里的那颗内气丹!”
楚凌峰哈哈大笑,却忽然冷静了下来:“百里姑娘说的没错,你不但狂妄,而且还异想天开!”
弗瑾月伸出手,说了句“你真觉得我是异想天开吗”,而后攥紧了拳。
那仿佛是来自灵魂上的敲击,整个心脏都在隐隐的颤动!
楚凌峰捂着心口位置不可置信:“你到底给我下了什么蛊?”
弗瑾月得意道:“这蛊呢,叫做噬心蛊。它会慢慢的啃噬你的心脏,此刻你心脏周围的经脉已然残裂。若不交出内气丹,我要你立刻暴毙!任凭大罗金仙来了,也得眼睁睁看着你见阎王!”
啪啪啪……
百里晴迁拍手笑道:“好啊,真是好妙哉的计策。噬心蛊,是南疆最厉害的一种蛊。它真的会啃噬人的心脏,当心脏被啃噬干净的同时,人体里的血液也会同时被吸干。而这个人,就会变成一具干尸。”
“说的不错。”弗瑾月媚笑着。
忽然她皱了一下眉,盯着百里晴迁:“你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
百里晴迁轻声一笑:“因为我是神医啊。”
这个回答,真的很欠揍!
弗瑾月没空理会她,跨出一步来到楚凌峰面前。却没有料到,楚凌峰忽然击出一掌,正好打在她的胸口上。
这一掌的力量,当真是不可小觑。
弗瑾月被打的口吐鲜血,容颜扭曲。她撞落在石柱子上,又吐了一口血。“怎么会……怎么会……”
“你是想问,怎么会是这样的结局对吧?”百里晴迁来到弗瑾月面前,淡漠地俯视她。
弗瑾月现在动都动不了,她唯一能够引以为傲的只有炼蛊。她的武功很寻常,若是在平常,肯定无法在楚凌峰面前走过半招。
但如今,楚凌峰中了噬心蛊,他的内力却为何会如此充沛?
难道……这一切……
楚凌峰根本没有中蛊,这一切,都是百里晴迁的计划而已。
那天晚上,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如期邀约来到寒冰洞前,见到了弗瑾月。
而弗瑾月却是不知,在自己来之前,楚凌峰早就在洞中了。
那个洞漆黑一片,她们根本不会进去。而楚凌峰,就站在洞口处,听到了她们所有的谈话。
是谁通知的楚凌峰,不用猜了吧。
百里晴迁聪慧过人,她将事情的缘由诉说了一遍,是想让弗瑾月死个明白。
今天,就在凌峰堡,她百里晴迁再也不会容忍有人伤害长歌!
她已经忍的太久了。
那惊魂酒,就是一种毒。
他们都中毒了,可唯一没中的毒的人,就是百里晴迁。
她为什么没中毒啊?因为她是下毒的主导者!
弗瑾月恍然大悟,却已悲上心头。原来一切,是计中计!
她恨!恨不得杀了百里晴迁,剐其肉,啃其骨!“百里晴迁,我,我真没想到,我会毁在你的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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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凌峰这一掌结结实实的重伤了弗瑾月的心脉,她此刻动不了,根本无机可逃。
百里晴迁杀她,就像碾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或许,不用她出手,弗瑾月就可以轻松的去见阎王了。
因为,李除云并没有中毒。
甚至所有人,都没有中毒!
他们只是,暂时的昏迷了。在他们昏迷的这段时间,他们的意识也将陷入沉睡,陷入深度睡眠。
当楚凌峰击出一掌之时,众人的意识逐渐恢復,隐约能够听到三人的对话。
这都在百里晴迁的掌控之中。
该是秘密的,仍旧是秘密。不该是秘密的,就应该大白于天下。
百里晴迁伸出手,轻轻的打了一个响指:“众人皆醉我独醒,看来我是无福消受这惊魂酒的美妙滋味了。”
如此轻缓的呢喃,如此轻柔的语气。她是想说,他们都已经领略了醉生梦死的精妙。
或许惊魂,比醉生梦死还要美。因为,他们的梦是美好的,完美无缺。
李除云第一个清醒,睁眼之时立刻闪到晴迁面前,一把掐住弗瑾月的脖颈:“你这个蛇蝎女人,真想害死大家!”
弗瑾月喘不上气来,脸孔憋的涨紫。她的眼神太过朦胧,那里面仿佛影射着一片梦幻。
那是她自己的梦,梦里,她和百里晴迁在一起了。
她最终,得到了心爱的人……
就这样,所有人亲眼目睹了,那个儒雅的书生狠心的掐死了醉千里。
她当然不是正牌的醉千里,而是南疆王的女儿。
楚凌峰不想让弗瑾月的尸体再逗留堡中一刻。
南疆王作恶多端,天理不容。他唯一心爱的女儿死在凌峰堡,楚凌峰也就成了他毕生的仇人!
“月儿!月儿啊!”弗元清气愤的砸了镜子,恨不得立刻飞到凌峰堡,将楚凌峰碎尸万段!
还有百里晴迁,承受了他一掌居然没死。当真是命大啊。
阴暗的宫殿里悄无声息,阴沉的光线洒在他阴郁的脸孔上,锐利的双眸散射绿光。
他闭上了眼,忽然睁开了。当他睁开眼睛的一剎那,他冲破了殿宇,遁入云霄。
柳长歌在美梦中醒来,睁开眼就看见了晴迁。
百里晴迁一直守候在她身边,这一觉,是想让长歌好好的睡,安安稳稳的睡。
长歌捧着晴迁的脸,问:“你又给我催眠了,是不是?”
百里晴迁亲了她一口,“是啊。你睡的舒服吗?”
柳长歌笑道:“舒服,但是,我的梦里没有你。”
百里晴迁“哦”了一声,将长歌抱紧在怀:“为何没有我,难道你不想我?”
长歌靠在她心口上,聆听她的心跳声:“怎么会不想你呢。只是这梦,来的太突然了啊。对了,那个醉千里到底是不是弗瑾月?”
“是她。”百里晴迁还有些疑问想要找楚凌峰问清楚。
于是安顿了长歌之后,她又回到了正堂。
此刻这里已经收拾干净,各派执掌也都睡醒了,睡醒之后呢,他们被请入客房中休息。
但百里晴迁却认为,某些事情,是该重见光明了。
楚凌峰知道百里晴迁想问的是什么,于是便叫人将慕容泽请来。
此刻厅中只有他们三人。
百里晴迁道:“你现在可以说了吧,楚堡主。”
楚凌峰点点头,然后当着百里晴迁的面,对慕容泽下跪。
慕容泽岂能受此大礼,连忙扶住楚凌峰:“楚堡主,你这是何意?”
原来之前的一切,也仅仅是她的猜测而已。楚凌峰此举,却还原了另一种真实的可能性。
她说:“他欠了你慕容家的,这一跪,自然是还恩。”
什么!还恩?
第 30 章
的确是还恩,这件事慕容泽不知。
因为当初楚凌峰与慕容泽的父亲慕容柳闯荡江湖的时候,还没有慕容泽呢。
楚凌峰是慕容柳在江湖上唯一的知己,也是最敬佩慕容柳的人。
楚凌峰与慕容柳因比剑而结缘。
偶然一天,楚凌峰来到慕容山庄拜见慕容柳,而后邀约比剑。
他在见到慕容柳的那一剎那便已知,这场争锋的最终结果将会是什么。
慕容柳很儒雅,笑如和煦之风。两人见面之时,慕容柳在院内练书法。
他练书法的样子很专注,任何人都不能上前打扰,因为他在用心去走每一道笔锋。
楚凌峰仔细观察慕容柳的字迹,他的字不算是太飘逸那种,但是每一次顿笔,都有一种绝妙的感觉。
或许他的锋芒就在于此吧,行云流水之间,却能书写出这样一篇美丽的文章。
楚凌峰看着看着,忽然眼花缭乱了起来。
他是在练字还是在练剑啊?
他的凌峰九剑还差点火候,可就是此刻,他却顿悟了。
因为慕容柳就是在练剑,以笔为剑,以纸张为天地。
慕容柳开创了他自己独一无二的剑法,看似舞文弄墨,却是在钻研剑法内的精髓。
剑锋如笔锋,若一个人掌握不住自己的笔锋,那他就是失败的。
楚凌峰仿佛从这篇文章中,看清了慕容柳的剑式。
那每一招每一式并不绚烂,而是在儒雅之中,形成了一种美。一种祥和的美,倾绝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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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凌峰的瞳仁忽然扩张,那里面影射着一道内敛的光。
光的尽头是一个人,他明明握的是笔,但他来到眼前的时候,笔却成了剑。
柔软的笔锋变成了锐利的剑锋,让楚凌峰措手不及。
他的确是措手不及了,他并没有想到,慕容柳的剑法竟如此出神入化!
这样的剑法,他见都没见过!
不过,他今天算是见识了。
剑锋藏匿于笔锋之中,他们在山巅之上,论天下剑道。
身旁冷风幽幽,楚凌峰的乱发飘散纷飞。他的背影也是儒雅的,只不过他的儒雅只有一人能懂。
凌峰九剑足以噼山裂石,可他却没有机会使出来。
因为他的剑法太刚硬了,他本人的气力也刚硬。剑道的诀窍在于以柔克刚,他能够看见,那锋利的剑锋忽然与柔软的笔锋相叠。刚柔并济。
他分不清那是笔还是剑,到底是笔,还是剑?
但他知道,无论是笔还是剑,慕容柳都不会伤害他。
因此,楚凌峰败了。
慕容柳甚至没有搅弄风云,天地还是这般风雅。在他眼中,任何人任何事,都是风雅的。
就如同他的母妃一样,她成为皇朝贵妃四十年,却仍是那样倾国倾城,朴素风雅。
楚凌峰说:“山河之壮阔,在你的心中,更在你的剑法中。”
慕容柳手中还是一只笔,仿佛从头到尾,他都在用一只笔与楚凌峰交手。“也许吧。剑气太锋利,不如软锋来的温柔。”
楚凌峰知道,慕容柳是一个温柔的人,他并非对所有人温柔,他只对一个人温柔,就是他的母亲。
慕容柳原本姓柳,柳姓是国姓,不排除他是王孙公子的可能。
但是,楚凌峰却诧异。一个王孙公子为何改名换姓,住在一个山庄里?
也许这一切,只能等慕容柳愿意说了,他才能知晓。若不然,这个秘密将永远不会有人知道。
就让秘密,永远成为秘密吧。
就这样,楚凌峰和慕容柳成了知己,但楚凌峰却十分佩服慕容柳,佩服他的气魄,佩服他的写意,更佩服他的剑法。
有时候知己也是会不平等的,因而有了敬佩,他们的友谊才不会平等。
楚凌峰对慕容柳坦诚相待,诉说凌峰堡的歷史。而后,谈到那颗令天下人都为之疯狂的内气丹。
慕容柳笑道:“一颗内气丹而已,就真的值得他们头破血流?”
楚凌峰可不这么认为,他虽然是少堡主,可父亲依旧不许他进入禁地。父亲说只有成为了堡主,才能进去。
楚凌峰特别好奇,既然那枚丹药这么厉害,吃了之后竟能增长二十年内力,那么父亲为何不吃呢?
最终的最终,在老堡主临死之前,这个内气丹的秘密,终于公布于众了。
那不仅仅是一颗单纯的内气丹,二十年内力其实是一种含煳其辞的说法。
在有二十年内功底子的人吃了,会额外增加二十年内力。但若是拥有四十年内力的人吃了,就会成倍增加。
所以那颗内气丹,可以完好无损的摆放在禁地里。因为各任堡主都不想白白浪费光阴,宁愿练功到死再吃。
都是有野心的人啊,楚凌峰自然也有野心。在他知晓这个秘密的时候,他也像歷代堡主那样,决定到六十岁的时候再吃。
到时他就会增长一个甲子的功力,江湖上还有谁能与他匹敌呢。
慕容柳得知之后只笑了笑说:“既然你有这个心思,那就等你六十岁的时候再吃吧。到那时,你的剑法必定超越我。”
楚凌峰没有这个心思,他只想验证心中的疑惑。那颗丹,真有那么神?
他似乎忘了,如果那颗丹真有那么神,那为何歷代堡主都没有享用,而是留到如今呢。
他不会去考虑那些,他在等,等他慢慢的在时光里老去。
凌峰九剑也被他忽略了,如果能够再增加六十年内力,那他还需要练剑吗?
慕容柳来到凌峰堡做客,楚凌峰盛情款待。
可是在慕容柳走后,凌峰禁地里的那颗丹也不翼而飞了。
楚凌峰不敢相信,他一直尊敬的人居然会盗走他的丹药!
这件事一查就是十年,慕容柳却从未在江湖上现身过。
田罚提出夜探皇宫,因为他查出慕容柳就是当今皇帝的小儿子。楚凌峰始终不愿相信,因为慕容柳不是那样的人。
可他还是去了皇宫。
他见到的人,并非是慕容柳,而是一个和尚。
一个眉清目秀的和尚,那和尚是天云寺的方丈。如此年轻的方丈!
传闻天云寺的方丈是个年迈的老者,为何今时却变了一个人?
这事情楚凌峰怎么也想不通,那方丈的武功深不可测,楚凌峰知道慕容柳就在慕容妃的寝宫,可他闯不进去。
就算他与田罚联手,也不是这和尚的对手。楚凌峰内息受损与田罚暂时撤回凌峰堡,就在那时,田罚见到了戚小环。
那个和尚与慕容氏到底是什么关系?
这些回忆仿佛永远都无法烟消云散。
后来楚凌峰才知,那和尚居然是慕容妃的情人!
楚凌峰好像已经明白什么了。原来内气丹,真的是慕容柳拿走的,为的就是想救皇帝。那是他唯一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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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皇帝没有内功,就算服食内气丹也于事无补。甚至一不小心,就会爆体而亡。
方丈可嘆天地间还有如此重视亲情的人,但他,也是无力回天。“人的命是天註定的,就算逆天改命,也要付出同等的代价。”
同等的代价……那会是什么呢……
会是一命抵一命吗?
母妃究竟爱的是谁?
他的父皇?还是这个年轻的和尚?
一切都成为了谜团。
楚凌峰也想知道,慕容柳最终的结局是什么。
不久之后,那颗内气丹终于回到了他的手上,同时还有一封信。
信是慕容柳写的。
他说:这颗内气丹并没有传说中的那样神,吃了之后只能增加二十年内力,你可不要等到进棺材之前再吃啊。
信的落款是绝笔。
绝笔!
所有的恩怨,就此一笔勾销。可是,我对你的敬佩,却始终如一。
我一直都知道,你是个光明磊落的人。可是,你为何走的这么匆忙,为何?
听了这个故事后,百里晴迁总算是将心中的疑惑解开了。
“如此一来,那枚内气丹成了真正的禁物。你到死也不会去碰它吧。”百里晴迁说出了楚凌峰的心里话。
楚凌峰道:“是的,我不会去碰那颗丹。无论它经歷过什么。”
百里晴迁轻声说:“经歷。或许你已经猜到了它的经歷。为何天云寺的方丈会从一个年迈的老者变回年轻的样貌呢?是因为服食了那颗丹药吧。”
楚凌峰内心一震。
慕容泽却问:“既然此丹已被服食,那为何还会……”
百里晴迁长嘆一声:“送回的那颗丹,是慕容柳四十年的内功精华!”
楚凌峰忽然抱头痛哭,像个可怜的人。他是最可怜的人了!
而真正的内气丹,却是一枚毒.药。
当时那和尚吃了后,想要将内力灌输皇帝体内,好为他续命。
因为一个甲子的内力,足以挽救一个垂危的生命。
就因为慕容柳太孝顺了,他一直都以为,父皇与母妃是真心相爱,若父皇离开人世,那母妃岂不孤独终老?
但他万万没想到,还有一个天云寺方丈存在!
这是上天与他开的一个玩笑,一个悲哀的玩笑啊。
但是,父皇还是死了。而天云寺的方丈,却在三天之后毒发身亡。
慕容姗大受打击,觉得生无可恋,于是……
于是她抱着心爱之人的骨灰回到了天云寺,这里,才是她最终的归宿。
那夜倾盆大雨,慕容柳跪在佛堂前,祈求母妃能够原谅他。
可最终,最终慕容姗也没有看他一眼,只说了一句:“天意如此。”
慕容柳这一生辜负的人太多了。父皇,母妃,凌峰,还有方丈。
他没有选择了此残生,而是将四十年内力化丹,让人带回凌峰堡,交还给楚凌峰。
也算是,对好友唯一的补偿。
尽管这补偿的代价很大,他却不想让凌峰心中有怨。
第 31 章
原来事情的真相竟是如此,慕容泽有些承受不了。
他一直都在追查父亲的下落,甚至还想利用绝厉堂的势力来追踪,这二十年来的谜团,终于在今天解开了。
“父亲……”慕容泽跪在地上,痛苦不已。
百里晴迁嘆道:“逝者已矣,何况你父亲是为友情而死,他死而无憾。也许到了他那种境界的时候,生死,已然超脱了心灵的束缚。”
的确,慕容柳是超脱了,他死而无憾。他唯一祈求的,就是好友楚凌峰能够释然。
慕容柳是楚凌峰的救命恩人,若非机缘巧合,楚凌峰真的有一天会服食丹药,到时便会中毒身亡。
恰好,慕容柳盗走丹药,救了楚凌峰一命。最后还将自己内力化丹交给楚凌峰,慕容柳,他对得起楚凌峰了。
“柳兄!”楚凌峰亦是陷入悲痛之中,难以自拔。
二十多年的情意啊!你为何不来见我一面,若你来解释清楚,我定然不会让你早早就去了。
我们的情意,还没有终结!永远没有终结!
昆展群给百里晴迁带来一个消息,有关于罗剎堂近日的状况。罗剎堂的状况,很不妙啊。
半个月之前,罗剎堂被血洗。
林安不知所踪,等到昆展群等人到达群鹤山的时候,仿佛天地都笼罩在一片血红之中。
人间地狱也不过如此,那狂肆的风沙掩埋了无数白骨,幽冷的风中还残留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到底是谁这么残忍的屠杀了罗剎堂数百余人的性命?
罗剎堂在武林中崛起,竟干些迫害百姓残杀同胞的勾当。昆展群以为,不能排除有人报仇的可能性。
报仇?真的是报仇吗?
那林安罪大恶极,他身后不仅仅有数千教徒为其撑腰,还有一个幕后的神秘人。
也许之前他会是一个神秘的人,神秘的高手。但是在百里晴迁想通整件事情之后,那所谓的神秘,早已不攻而破。
昆展群回忆道:“当时那满地的白骨,上面挂着残碎的衣衫,还有血肉。但我能清晰的判断,那是用锋利的刀刃剐出来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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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上还有谁的刀法能过如此的出神入化,如此的邪气凌人?
有那么一瞬间的念头,让昆展群想起一个流传多年的往事。刀魔的往事。
百里晴迁笑了笑:“难道罗剎堂被灭不好吗?这不正是为天下人除害。”
昆展群有点意外,百里晴迁居然不关心兇手是谁,反而这样说。除非她已经知道了兇手是谁。“你知道?”
百里晴迁看着他:“我知道。”
“是谁?”昆展群态度认真。
百里晴迁一字一顿:“嗜血刀。”
“刀魔!”楚凌峰凝眸。
这时秦松子也来了,来到百里晴迁身旁,在她耳边说了几句。
百里晴迁脸色一变,起身对楚凌峰道:“楚堡主,我有件要紧事需要去处理,立刻就走。”
楚凌峰问:“需要我帮忙吗?”
百里晴迁盯着楚凌峰:“我只想问你一句,那颗丹,是否还在你的手里?”
楚凌峰怔了一下,神色犹豫。
好了,百里晴迁已经知道答案了。原来一切,都如她所料的那样。
那便好办了。
此事来的匆匆,百里晴迁与柳长歌,秦松子,李除云一道赶往川州群鹤山。
如果他还在罗剎堂,希望一切都还来得及。
柳长歌当然知道,晴迁这么急的原因是什么。因为她自己也很急,着急云怀的下落。
若晴迁分析的不错,那云怀就应该是父皇无疑!
秦松子对李除云这个人物有点好奇,一个外表儒雅的像个书生的人,居然是绝厉堂的暗杀客。
这绝厉堂,当真是藏龙卧虎啊!
而最神秘的人,莫过于绝厉堂的堂主,百里晴迁。
秦松子甚至想要放弃他原本逍遥人间的初衷,加入绝厉堂。这样呢,就可以帮助百里晴迁,完成她的心愿。
可是,当他把自己推荐给百里晴迁的时候,她居然拒绝了,很果断的拒绝。
原因是,他太懒散了。太懒散的人,不适合做杀手。
一点迷惑性都没有,还敛不住气息。一身的酒气,是要做杀手?还是做被杀的那个人?
秦松子“嘿”了一声,嬉笑道:“看来啊,我是该稍微展露一下我的身手了,不然你真小瞧了我!”
百里晴迁笑而不语。
李除云却道:“如果你想与堂主动手来证明你自己,那么不必了,你先打败我再说。”
“哈哈哈哈!”秦松子居然笑出了眼泪,“百里啊百里,你这在哪弄的这么忠实的下属啊,我可真羡慕。”
百里晴迁不予理会,搂紧长歌加快了速度。
秦松子的消息网也是不容小觑的,他想进绝厉堂只不过是开个玩笑而已。
天黑了,这么快就黑天了有点不正常。好像他们才跑了两个时辰而已。
“看天上!”李除云忽然叫道。
一声长长的嘶鸣划破阴暗的天空,那是一张人的脸。
这张脸明显是虚无缥缈的,但狰狞的五官却如修罗一般,双眼血红,忧郁的仇恨暴漏在茫茫蓝星之中。
天的确是黑了,在他们停止脚步的时候,他们已经在黑夜之中了。
想不到他来的这么快!
百里晴迁抱紧长歌,轻柔地问:“睡觉吗?”
长歌无语地翻了翻眼,又是这句!还没等说话就已经困意袭来,陷入梦乡了。
那团黑云里的人终于不再隐藏,而是慢悠悠地走了出来。
他驾驭轻功的步法太过古怪,好像凭空站在天上,脚下空荡一片。或许有风托着他,或许是看不见的云。
而他的身躯,也是一种虚无缥缈的存在。
“这是阵法。”百里晴迁凝眸。
秦松子和李除云都做好了背水一战的准备,他们刚还诧异,现下已经明白了。
他傲视一切,像是个邪肆的恶灵。他俯视大地,俯视着三个渺小的人。“在我的阵法里,你们没有可能逃脱。百里晴迁,尤其是你,不要怪我背弃与你父亲的约定,因为你设计杀了我的月儿。我要你一命抵一命!”
阴风阵阵来自头顶,百里晴迁翻身后退,速度奇快。
秦松子和李除云都震惊不已,她怀里还抱着长歌,这种情况下她的速度居然还是没有落差太多。
她不能落差,在生死关头,她根本不能出任何差错。
否则的话,他们四个人,都会丧命在这个阵法里。
秦松子有点头晕,李除云也是。这一片漆黑的夜空之中,气味独特。
这种气味是会消耗内力的,长时间闻了,人就会发晕。
秦松子险些睡着了,就像喝了一缸的美酒,醉也要醉倒在美女的裙下。哦不,是百里晴迁的裙下!
如果百里晴迁能够窥探到秦松子的心思,想必会气的鼻子冒烟也说不定。
但是,她应该不会鼻孔冒烟,因为那太影响形象了。她绝不会做一些影响形象的事情。
百里晴迁前一刻还抱着长歌,一眨眼的功夫便遁入雾中。
长歌睡的很香,梦中仿佛在腾云驾雾,一会高一会低。她被晴迁放在马上,这匹马也被迷晕了。
百里晴迁在迷雾当中看到了一个身影,那身影太高大了,她分辨不出这个人究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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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她的眼里开始出现怀念的神韵。
如果是弗元清,那么她不可能会露出这样的眼神。
柔风拂来,像是轻柔地呢喃吹过耳畔。一声“迁儿”,彻底触碰了她的心弦。
百里晴迁浑身一震,不可置信:“父亲!”
百里墨从雾中走出来,他们所站的位置并非是天空,而是一处山巅。
冷冽的风将百里晴迁的脸颊刮出了两道浅显的血痕,父亲在山崖边向她招手。
她朝父亲走去,每走一步都像是走在刀风剑雨里。可她无法停止,她想念父亲,还有母亲。
母亲也出现了,立在父亲身旁,和颜悦色:“晴迁,快过来。我们等你等的太久了,是时候团聚了。”
百里晴迁这下更义无反顾了。
李除云眼睁睁看着堂主走向山崖,却无力阻止。他用尽力量大喊一声:“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幻象!堂主,你快醒来啊!”
秦松子摇摇晃晃的身躯忽然一闪,拦在晴迁面前:“你睁大眼睛看清楚!他们到底是谁!”
然后,秦松子就晕了过去。
在秦松子倒下的一瞬间,百里晴迁闭上了眼。
她真的不想面对现实,就像她真的不舍父母离开那样。
那种离别的痛苦,实在太令人彷徨了!
也许弗元清就是利用了她这一弱点来伤害她。
她雪白的衣衫在风中飘荡,每飘飞一下,都会带起一条触目惊心的血痕。
最终,她来到父母的面前,白衣已经变成了血衣。
那是她的血,更是她心中的情。
她心中这一关,到底是没有过去啊!
就让他们都万劫不復吧。弗元清,你赢了。
“不要啊!”长歌的唿喊悲天泣地,她在悲伤中清醒,亲眼看见晴迁迈向那可怕的山崖。
那是深渊,是地狱。是她们永无相见的开端!
百里晴迁的心可以再狠一点,她想对自己狠!但是长歌,却是她心中的一轮皓月,将这段黑暗的旅途照亮。
第 32 章
她这一觉睡得很沉,醒来的时候,浑身都痛。
痛不欲生的痛楚令她皱起了眉,一只温柔的手抚摸而来,将她的眉心抹平。
可是,身体就好像经过灼热的焚烧与冰霜的冻结一样。火与冰之间,是最纯粹的一种痛,不掺杂其他。
也许只有痛到麻木了,才能让她清醒吧。如果不这样,她可能一辈子也醒不过来。
柳长歌担忧的心都碎了,她害怕晴迁会醒不过来,于是她只能这样做。
将晴迁的身体彻底浸泡在湖水里,待洗清她全身的血迹时,长歌几乎要晕过去。
这满身纵横交错的血痕,是挣扎在痛苦边缘所受的磨难,也是晴迁心甘情愿为父母所承受的。
“为什么,为什么你会比我多受这么多痛苦。”柳长歌抱着她,紧紧地抱着。生怕一个不小心,晴迁就会离她而去。
那样的痛苦,就像生离死别。她再也不要承受了。
“长歌……”百里晴迁轻声唿唤。
柳长歌惊喜地看着她,激动的泪流满面:“你终于醒了,谢天谢地。”
百里晴迁的唇角因此话而牵扯出一条细微的弧度:“为何是谢天谢地,而不是谢你自己呢?”
长歌摸上晴迁的脸,感受她的温度,只是声音有点颤抖:“谢我自己有什么用啊,我要感谢这大自然的每一物,也感谢你。是你的坚持,挽回了你的性命。”
百里晴迁是睡着了,应该是睡着了。为何呢?她明明身在山崖边。“秦松子和李除云呢?”
柳长歌轻嗔:“你都伤成这样了,还关心别人!”
晴迁问:“告诉我,究竟怎么回事?”
是不是睡觉之前,发生了什么?
柳长歌从她醒来之后看到晴迁往山崖边走去之时开始讲述。当时阴风乍作,仿佛有一股黑烟从天际袭卷而来。
晴迁也许听到了她的唿喊声,所以行动迟缓了一下。
许是这一迟缓,让百里墨和凤舞子的身影越来越虚幻。最终,天地之间响起一声嘶喊。
没错,那声嘶喊惊动天地,震盪山河。是晴迁发出来的。
她的血衣凌风飘飞,仿佛整个人都要融入风中,化为乌有。
她已经是用尽了全力,当嘶喊声达到最高亢的程度时,数千道寸芒从她身体里飞射而出。
寸芒是没有光辉的,它也触及不到光辉这个字眼。
然而,数千道寸芒就像龙捲风一样汇聚一团,那可就并非是什么萤火之光了。
她此刻堪比日月,足以与之争辉!
柳长歌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华丽的色彩,那光是有颜色的。那是一片璀璨的银芒,她被银光笼罩,只能看见一道美丽的血红在中央昂首。
百里晴迁的银针走向是受她自己思绪控制,她知道阵眼就在头顶。于是她的针,也瞬间突破了云的缝隙,冲破阵法。
云开雾散之时,百里晴迁走出了黑暗,父母的笑容竟有一丝狰狞,消散于眼前。
她的万道寸芒解救了眼前之危,隐在阵中的弗元清也不好过。
他万万没想到,百里晴迁竟然会冲破自己的执念,这根本就是极难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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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她却做到了!
柳长歌不知弗元清心中所想,唯一能做的,就是带晴迁尽快离开这里。
山崖寂静,秦松子和李除云安然入睡,过一会就会清醒,只是他们不能同路了。
就这样,长歌背着昏迷的晴迁下了山,找到一处清幽的山涧,只能在这里等晴迁清醒。
那一瞬间的万丈光辉,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啊!
直到此刻,柳长歌的心仍是不能平静。是逼急了吧,那只有逼到窒息才会拼尽一切。
“你太累了。快闭上眼休息。”柳长歌抚上晴迁的双眼,是想让她好好休息,也根本不想看到这双眼里的忧伤。
和我在一起你总是受伤,是我连累了你,都是我的错。
百里晴迁又睁开了眼,盯着长歌:“你在想什么?”
柳长歌收拾情绪,勉强微笑:“我想你快点好起来。”
“然后呢?”百里晴迁好像看透了长歌的心思。
柳长歌无所遁形,甚至想逃避晴迁的目光。
她将不舍隐藏在心里,但却忍不住伤感。所以她只能望着湖水的波动,顺流还是逆流,是继续,还是放弃呢。“然后……然后继续过着自己的生活。”
“过着自己的生活?”这句话啊真是……内容很多啊!
百里晴迁外伤加内伤,将冲上喉咙的猩甜咽了下去。她抓着长歌的手,长歌仿佛感觉不到这手劲的力道,可这却是她用尽全力在挽留。“你是,不想要我了吗?”
柳长歌心疼至极,连忙解释:“我没有这样想!”
“一句过着自己的生活,已经暴露你的想法。你以为我听不出来吗?”百里晴迁盯着长歌的眼睛。
你什么都明白,什么都懂。这样的你,让我该怎样下这个决心?
“不要去追查我父皇的下落了。我们欠你太多!如果不是因为我,你就不会捲入皇朝的纷争。天下是谁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要你变回原来那个潇洒淡然的你!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伤痕累累,一不小心就会没命!”柳长歌忍住不哭,她不能掉眼泪。不能。
百里晴迁只问一句:“那爱呢,你的爱还是最初那样吗?”
柳长歌小心翼翼地点头,可这又能怎样呢?现在国破家亡,她可以抛却一切与晴迁远走高飞吗?
不能,她不能这样做。她还有自己的使命,她要去完成自己的心愿。
与此同时,她会将晴迁至于事外。她要把晴迁藏起来,藏在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这样晴迁就会永远不受伤害。
可是,这世上能够伤害百里晴迁的人,只有长歌一个。
这些只不过是皮肉之伤,百里晴迁不在乎,她只在乎长歌。
她忽然用力握住长歌的手,一字字道:“收起你所有的心思,不然我真的生气了!”
“晴迁……”柳长歌态度软化,她是想好好的与晴迁商量。
柳长歌是什么心思,百里晴迁一看就透。这个傻丫头,真是要气死她!
她轻轻地翻身,依旧躺在长歌的腿上,说:“我先睡一会,别吵我。”
柳长歌张了张嘴,却没说出口。唉,算了!
这件血衣终被风干,但是这上面的血,好像永远也洗不掉了。
她醒来时,见长歌睡在身旁,脸上还有被风干的泪痕。
她忽然心疼了,缓缓地伸手来到长歌的颊边,这轻抚的动作太温柔,伤口撕裂的疼痛却不及心中的怜惜。
你眼中的我,从来不是贪生怕死的人!
你已经是我命中唯一的人,怎能如此轻易分离?
“长歌……”百里晴迁柔声唿唤。
柳长歌似乎是累极了,也是因为哭过,所以睡的很沉。
百里晴迁浑身都疼,她知道身上有无数道被凌风剐出的伤口,可她还是想靠近长歌。
她的唇终于来到长歌的颊边,轻柔的吻,却是最缠绵的吻。
柳长歌忽然张开双臂抱住了晴迁,吻住她的唇。
你的身体有了一点温度,不再持续冷却。而你的唇,却是这么冰。
让我来帮你暖一暖。
说是暖唇,可最终,她们却纠缠在一起。
百里晴迁满身伤痕,她却不在乎,执意要与长歌缠绵。
柳长歌小心翼翼地为她褪掉衣衫,每一个动作都是无比的轻柔,生怕弄疼了她。
百里晴迁的笑容很淡,被人捧在手上的感觉不过如此。这也让她更加坚定,长歌的温柔只有她一个人能享受。
这样的温柔,即便是痛,也是一种快乐吧。
晴迁躺在柔软的草地上,繁星在她眼中只是一种点缀。此刻她眼中有迷茫,还有一丝柔媚之韵。
长歌用唇吻遍了她全身的伤痕。
这样是不是太难为情了啊,百里晴迁双颊羞红。可是,她与长歌早已互相坦诚,她也曾这样,吻过长歌的身体。
越想心中越难耐,浑身热的不行……
柳长歌分开晴迁的双腿,这要命的唇就轻轻地含住那蚌壳里的珍珠。
“啊……长歌!”百里晴迁头晕目眩,揉乱长歌那一头如缎般的发。
从来没这般体会过她的温柔,爱人的温柔,真是让人承受不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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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永远记住我给你的,生生世世都要记得!”柳长歌忽然坐起身,将晴迁拉进怀中,并与她双腿交错。
这样的体位让彼此都难以承受,但这次的主导者却是长歌,她终于全程掌握了晴迁。
每一次撞击都像是触碰了灵魂,也许她们的灵魂早就不在肉体里了。
百里晴迁忽然浑身战慄,一口下去,在长歌的肩上留下了一块浅显的牙印。
长歌却笑了笑,吻着晴迁光滑的脖颈一路向下,到了锁骨的位置停下。然后,月光无法照清她的表情,实际上,她已经沉迷其中不能自拔。
这点痛根本不算什么,她也不想让晴迁看到她此刻的模样,竟是如此的,神魂颠倒,心满意足。
“我情愿你将我身体上每一处都留下你的印记。”待激情平缓一些后长歌依旧抱着她,不肯有一丝一毫的放松。
晴迁闷声笑道:“那我可要累了,不如,把这些印记都聚到一个位置吧,这样,我还有点力气去完成。”
“哪里呀?”长歌有点害羞,难道是……
第 33 章
想不到晴迁竟然将这个印记留在了她意想不到的地方,柳长歌因此更害羞。
她以为会是那个地方,谁知却不是。好吧,算她想歪了!
百里晴迁恢復了点力气,她亲自帮长歌穿上衣衫,系好系带。随口问:“你真的不想我插手此事了吗?”
长歌握住她的手说:“我真的不想你再受伤,上次的伤还没好,旧伤又添新伤。虽然痛在你身,可我的心更疼。復国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
“好吧。”百里晴迁仰躺着,盯着夜空中的繁星。慢悠悠地说:“就算我不插手,你又拿什么復国?南疆的兵力不下数百万,还仍旧在扩充之中。弗元清又那么难对付,我怀疑他的内力不仅仅是六十年,甚至要更高深。他就是一个终结者,一个命运的终结者。你的前路太难了。”
柳长歌什么都明白,却执意如此:“不管怎样,我都要试一试。”
晴迁沉默。
长歌忽然问:“你是不是知道燕绍的下落?那五十万兵到底在哪?”
百里晴迁低声一笑:“你终于问到点子上了。”
若要復国,单凭满腔热血是不够的。必要的时候还要有充足的兵力,与南王对抗的实力。
这样的实力,百里晴迁早已为长歌准备好了。
“那五十万精兵已经是过去了。”百里晴迁这样说完,柳长歌只觉得唿吸都停止了,难道……
晴迁又接着说:“如今的兵力,是当初的三倍。”
柳长歌简直难以置信:“一百五十万!”
一百五十万的兵力,她是怎么做到的?
百里晴迁笑了笑,这都是钱的功劳啊。当然,还有柳氏皇朝的唿应。
中原的百姓早就受够了南王的蛮横,那么此时招兵买马却是最容易的。
当然她自己是没有这个能力,可不要忘了,她有绝厉堂啊。
雪凌霄的效率真是无人可比,短短一年的时间,就招到一百万人。而且就藏匿在天下的酒庄之中,内建密道方便练兵。
现在只等待一个时机,一个名义。
一个復辟柳氏的血脉登基称帝的时刻,那个时刻,就是南王朝覆灭之时。
“那弗元清呢?毕竟他武功那么高。”柳长歌唯一担忧的就是这个。
百里晴迁望着夜空,那只白鸽从遥远的天际飞来。落在她的掌心,她摸着鸽子的羽毛:“我丢不了,就算我身在大自然的一个角落中默默无闻,它也能找到我。”
她看着纸条上的内容,抿唇一笑:“弗元清的事情不必在意,现在我们要去见一个老朋友。”
“可你的伤势还没好,我不许你乱走动!”柳长歌按住晴迁,说什么也不让她起身。
真的是,现在长歌一只手就能制住她,更遑论,要去踏过千山万水啊!
“长歌,我想喝酒了。”
“不行,你现在外伤加内伤,不宜饮酒。”
“就是我想喝也没酒啊,酒囊都空了。可是我的酒瘾犯了怎么办呀?”
“那你就,喝水!”
“啊?!”
都说嗜血刀里面的戾气是刀魔的魂魄所化,是他对人间的不满。那些曾经联手诛杀他的人,他迟早都会回来报仇。
他手中的这把刀,真有这么重的戾气吗?为何他没有一丝感觉。
还是说,他身在戾气之中,毫无自知?
为什么天是红的呢?为什么深渊不是黑的?
他知道那片云是火烧云,可是火烧云不会连背后的天空都一併燃烧了吧?
这个世界就像梦境一样,虚幻至极。他身在梦境中,持这把刀,屠尽那些该死的人。
脸上的血迹已经被风干,他依稀能够闻到自己身上的血腥味。
他就像个木桩子一样坐在悬崖边,他的刀就在旁边立着。他观赏深渊里的风景,冷风吹着面颊,吹着他狂乱的发。
他一动不动地坐在那,背后的那个人却忍不住笑了。
那个人立在那很久了,就看着他的背影,也许不是他的背影,而是他的刀。
可那个人并没有出手夺刀,或许他明白,嗜血刀一旦认主,除非主人死了,否则嗜血刀是不会易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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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了这把刀,那么全天下,谁还能是他的对手呢?
那个人想的很美,但他的做法,却很差劲。“是你自杀,还是我亲自动手啊?”
他叫凛严,但他已经忘了自己的名字。可他的思维中,始终有一个使命。就是永远的陪伴他的主人,终身保护他。
这个使命他此刻还没有完成,他屠杀了罗剎堂四百零一个人。让林安逃了。
可是他身后的这个人,又是谁呢?
他开不了口,确切的是说,他已经不会说话了。他余光里的那个黑影有点熟悉,但仅仅是熟悉而已。“你……”
那黑影朝他走来,嗜血刀敛去了它的锋芒,但这把天下第一邪刀是永远不会甘于寂寞的。
那人的目光热切而贪婪,斗篷在风中猎猎作响。一步一个脚印,的确是,在这坚固的石地上,居然留下了他的脚印。
夺刀这样的事情原本与杀戮有关,那他便惊天动地一把也无所谓。
凛严翻身跃起,与那人相对一掌。
刀在颤抖,忽然剧烈的嗡鸣了一声,然后他们都听到一声开天裂地的声响,这声巨响震耳欲聋。
若是内功浅薄者,定会当场毙命。可他们都不是泛泛之辈,一个是嗜血刀的宿主,一个是罗剎堂幕后主宰。
曾经,他的尊位是多么的高贵,如今变成这样,还不都是拜他主人所赐!
刀锋辗转,戾气纵横。
如墨一般的线条像是在山巅之上勾勒一幅素雅的画卷,画中没有血气,没有邪气,更没有人与人之间的仇恨。
可无论这画怎么美,终归是要回到现实的。
砰!
嗜血刀与浑厚的掌气相撞,中央的空气忽然扭曲了一下。那当然不是真的空气,而是两人同时释放的内力。
凛严忽然大吼一声,群鸟惊飞,天崩地裂。
崖下的山洞中,他还在寂寞的念经。只是捻着佛珠的手忽然抖了一抖,睁开了眼。
上面的惊斗仿佛永无休止,他与凛严的内力不相上下,想要夺取嗜血刀却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如今凛严早已今非昔比,他并不担忧。前尘往事,不过是缥缈云烟。
经歷过一回生死,如何还会放不下执着呢?
他又闭上眼,静捻佛珠,重新来过。
论诗词典雅,风尘妙嫣之地,那便只有丰州了。
前段时间天下第一棋庄的庄主公孙棋娶亲事情刚过,这一品楼,却又想出了一些么蛾子。
那就是每半年一度的琴会。
丰州之地乃是风雅之高峰,这里有公孙棋坐镇,远离南王朝,是天下间最难得的一处乐土。
这次的琴会办的有声有色,邀请天下名士来此参与。
而且,一品楼中有一个神秘的琴师,他今天也会出席。
一品楼一片喧闹,自从洛梵音走了之后,这里的气氛越来越清雅了。污浊之气肃清,那些才女也都老老实实的靠真本事稳固地位。
忽然琴声响起,众宾客早座满堂。
婉倾望着帘子后的身影,他弹琴总是这样神秘,他本人也很神秘。自从他来到一品楼后,她就没有见过他的真容。
他的琴声十分寡淡,像是有什么忧愁梗在心头。那白皙的手指仿佛每弹一下都在小心翼翼,但就是这样的曲子,让人听了孤静。
孤独而宁静。
孤独并不会让人嚮往,但是孤独后的宁静却是一种心境。
就像他的曲子,也许和他的人一样。带着治癒的效果,令一片譁然的群众听了,不自觉的安静下来。
仿佛有无数的言语藏在乐曲里,他不能唱,甚至不会发出任何声音。就像一个哑巴。
但婉倾知道,他并不是一个哑巴。他能弹出这样的曲,说明他心中有情怀。一个有情怀的人,绝不是一个不善言谈的人。
他只是不想说话而已,他的性格很好,温雅如玉。曲子也很棒,清幽寡淡。
都说文人相轻,可婉倾却对他十分佩服,她甚至有一种冲动,想要掀开那多余的帘子,看看他的真面目。
然而,婉倾不是一个只会让冲动支配的人,她不会当着众人的面作此惊人之举。
但某些人却不一定了。
那是唐员外家的千金,唐员外是丰州有名气的富商,在富豪榜上排名第六。他女儿自小就骄纵蛮横不讲理,却唯独喜欢听琴。
可能是他的琴声太对这唐家小姐的胃口了吧,她甚至已经情到深处了。
因为每个人心中都有孤独,这份孤独是不可与人分享的。可是这个人,却把他自己的孤独化成了如此忧美的旋律。
与她的心意不谋而合,只是这帘子太碍眼了,她要看这个人!
众人屏息这一刻,唐雪儿是出了名的蛮横,唐家又有钱有势,他们可得罪不起。况且,他们也想看一看,这位琴师的庐山真面目,何不观一场风月戏呢。
唐雪儿的手差点就碰到帘子了,可是,婉倾却挡在了她的面前:“唐姑娘,使不得。”
唐雪儿双臂环胸,冷冷地注视婉倾,“如何使不得?”
第 34 章
婉倾此举,令在场一片譁然。她只是一品楼的一个才女,居然敢拦住唐雪儿的去路。怕是,也属意那位琴师吧。
毕竟他弹的曲子太美了,世间绝无仅有的旋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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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是绝无仅有吗?或许这首曲子已经被她弹过数十遍了。
他只是有幸,得到她的一点真传而已!
他唇上的苦笑谁也看不见,就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他的旋律依旧没有变化,如细水流年,清雅寡淡。
檀香熏绕,他隔着朦胧的纱帘看着婉倾的背影,唇上的笑意忽然不在苦涩了。
婉倾说:“他既然不愿示人,你又为何强求呢。而强求,却也是要令人付出代价的。”
他,他如果真被人看见了容貌,他就绝不会再待在一品楼中。
说不定,今天弹完琴,明天就消失了。
婉倾心中有无数落寞,感伤,彷徨。最终,却是释然,感激,还有一点维护的冲动。
婉倾居然维护他,维护一个仅仅相识不到三个月,却未曾谋面的琴师。
这可真有意思啊!
站在二楼凭栏处观望一切的女子轻声笑了,对身边的人说:“你瞧啊,他真的是一个很迷人的男人。这样不见人,还能把你们一品楼的婉倾姑娘迷住,从而甘愿站出来维护。他着实是不简单哦。”
身边之人对她十分恭敬:“是。婉倾从来没有对谁这般在意过,这次恐怕,已经动情了。”
一个才华横溢,秀美绝伦的才女,而且在这俗世的诱惑中能够洁身自好,坚持原则。婉倾,也是不简单的人。
但如果他们两个真有缘分在一起的话,那真就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一句付出代价就想打发她,天下哪有这么容易的事!
唐雪儿用拇指摩擦中指甲,讥讽道:“那你倒是说说,我会付出什么代价呀?”
若非这么多文人墨客在这,唐雪儿早就忍不住发难了。只要上去给这个自称才女的人两个耳刮子,看她还敢不敢跟自己作对!
婉倾淡淡而言:“我说的付出代价,指的并非是你。而是这位琴师。”
“哦?这可倒是稀奇。”好奇的不仅仅是唐雪儿,还有在场所有人。
不就看个容貌吗,还能付出什么代价啊。难不成这个琴师,真的貌丑无比,看一眼就会自杀?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唐雪儿还真想看一看了。因为婉倾的话,她一个字也不相信!
婉倾面颊迎风,这唐雪儿居然还会点三脚猫的功夫。
一个才女,面对一个会功夫而且蛮横不讲理的世家千金。结果,已经不用猜了吧。
她这只手可是握笔的手,却被唐雪儿用力扣住,她甚至感觉经脉都开始震痛了。
可惜啊,她根本不是唐雪儿的对手。论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她自认对手甚少。可面对骄横跋扈的唐雪儿,她实在是抵抗不过。
但她绝不会让唐雪儿掀开纱帘!因为那意味着……
“唐姑娘,你想对我怎样都可以,但请你不要当着众人的面掀开帘子。否则你将永远不会再听到这首曲子!也永远不会见到他了。”婉倾压抑不住内心的感伤,对唐雪儿轻柔劝说。
唐雪儿是什么人,她可是唐家的千金小姐,从小到大没人敢对她大唿小叫,也没有人敢忤逆她的意思。还有,这个婉倾居然长得比她漂亮,这一点是她万万不能容忍的!
无论如何,今天这个帘子,她是掀定了!琴师的样貌,她也看定了!
不管婉倾如何劝阻,唐雪儿都置之不理,甚至是,手劲可以再重一点。
“啊!”婉倾疼的实在受不了,整条手臂都在颤抖。
唐雪儿得意地讥笑一声,推开婉倾一把抓住帘子。众人拭目以待,却只听“嗡”的一声。
这声音强而有力,是琴声,是这首曲子的尾音。
这首曲子的尾音原本应该是平和收尾,可他竟硬生生的将余音提到最高亢的程度,却一点也不违和。
众人捂着耳朵,心有余悸!
唐雪儿更是被这声尾音击的后退两步,场面从喧譁到寂静。
婉倾略微吃惊,目光紧紧锁住那帘后的朦胧身影。
只见他优雅的站起身,后亲手拨开了纱帘。
众人在这一刻屏息,却在见到这位琴师的真面目时,心忽然平静了。
在场大部分人都以为,这位神秘的琴师长相一定很俊朗,至少也要惊为天人才配的上他这一手好琴技。
而小部分的人则猜测,这琴师是个其貌不扬的人,怕人见了他的样貌就没兴趣听他的曲子了。
可在婉倾心目中,虽然好奇他的长相,却不是那么太在意。因为她始终欣赏的,是他的才情,而不是他的表象。
因为他最初吸引她的地方,就是他安静的气息,忧伤的孤独,温柔的情感。
如今终于看到他的容颜了,婉倾心中竟然没有一丝惊喜的波澜,反而像一面静湖,平静而安逸。
情归所属,无需心动。
一身素雅的着装,干净温雅的面庞,眉眼间的笑意是那样的祥和,让人看了心中安宁。
他像是一幅静态画卷里的书生,干净,从容,淡雅,表里如一。
他安静的像个跳脱世俗的人,这样祥和的微笑却是这三个月以来,他的第一个从容而舒心的笑容。为婉倾而展。
他来到婉倾的面前,对她轻声言谢:“你让我刮目相看。”
如此一句,已经很明确的表达了他对她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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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倾心跳加速,她还从来没见过这样干净的男人。他的姿容干净温雅,着装干净大气,还有他的手,指甲修剪的干净圆润。难怪他弹琴这么好听,光是他这双手,都足以让天下的女子心动。
在场的男子们,都是自愧不如啊!当然也有嫉妒的,但嫉妒也没用,人家都亮相了,而且他给人感觉还不仅仅如此。
对于一个人的内在,要长时间才能去了解,去看透。
但是这样一个干净体面的外表,亲和力满分的笑容,足以让他在一品楼中站稳脚步。
婉倾却担忧,也忍不住将这担忧问了出来:“你会离开吗?”
他没回答她,也许会离开吧。因为他不再神秘了。
“你们有没有发现,他很像一个人?”人群中有人小声议论。
“像谁啊?”
“我去年曾去过京郊皇陵,当时先皇下葬,领头主持事宜的人,就是当朝丞相安逸之。”
“你说他像丞相安逸之?”
安逸之的样貌那是出了名的俊朗儒雅,远远望去一个侧面,都会让人铭记于心。
他的儒雅表现在一举一动,而他干净的气质,却是天生的。
绝不会有错!
那人大为吃惊,刚要开口询问,却被一个清冷的声音打断:“安丞相怎会出现在一品楼这样的风雅之地,再者,柳氏皇朝已成歷史,丞相这个称谓早已不存在了。莫要无端生事。”
众人十分惊讶,这又是谁啊?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这又是个清丽绝色的佳公子!
在一品楼里做客的公孙功德眸光一顿,当场认出了这个人。“原来是你!”
柳长歌瞥了公孙功德一眼,却见一道火热的目光追随而来。她望着他,对他轻声一笑,“别来无恙。”
公主殿下!竟然是他的公主殿下!
安逸之满怀激动,可在众人面前他不便行礼,于是只微微弯腰,表示恭敬。
婉倾发现了这个细节,更是对柳长歌另眼相看。但是这个公孙功德嘛,应该不会闹出什么大乱子。
公孙功德盯着柳长歌,他当然还记得那个让他失了智取美人的大好机会。那场败局,他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
可是对于此人的身份,公孙功德真的不好多说。此刻,他也不能待在这里了,起身告辞离去。
一向嚣张的公孙功德,居然放弃了这个挑衅的机会,真令人诧异。
柳长歌端着摺扇对婉倾微微一笑:“不知我能否藉此宝地邀请这位琴师喝一杯茶呢,因为我实在是仰慕的很。”
婉倾笑道:“只要易公子同意,又有何妨。”
“易公子……”柳长歌噗嗤一笑。安逸之,易公子,此易比逸也。
安逸之当然同意,当即就应了她的邀请。
婉倾心中失落。却听唐雪儿尖叫一声:“凭什么!你凭什么应她的邀请?难道她比我唐家大小姐的身份还要尊贵?我连看你一眼都这么困难,你居然这么轻易就答应了她!我不许!”
柳长歌冷下了脸。这真是一个很讨人厌的女人。
婉倾对唐雪儿下逐客令:“一品楼只欢迎有素质的人,请你离开。”
唐雪儿身后忽然出现一批壮丁,他们都是唐府的下人,怕小姐受欺负所以混在人群里暗中保护。现在嘛,哼哼,该是他们露脸的时候了!
这种场面一下就镇住了所有人,难不成这唐雪儿还想以多欺少?
唐雪儿只要他一句话,一句给她下台阶的话。
安逸之却平静地说:“我中原乃礼仪之邦。唐姑娘此举,不仅让天下文人墨客耻笑,还丢尽了唐家的颜面。一个女子,既不知书达理,又不懂得分寸。是无法让人喜欢的。”
第 35 章
此话在其他人耳中或许没什么,但是在唐雪儿的心中,他就是在羞辱她!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你们都给我上,给我狠狠教训这个出言不逊的人!”唐雪儿对安逸之是一丁点的留恋也没有了。他当众羞辱她的人格,比杀了她还要令她痛苦。
今天若不教训教训这个人,哼!她唐家大小姐的威名岂不是白混!
这些家奴果然是有依仗的,他们唐家在丰州还从来没有怕过谁,也只是卖过天下第一棋庄的面子。这一品阁的,说白了就是一个无权无势附庸风雅之地,砸了也就砸了。敢惹他们小姐,活得不耐烦了!
他们不仅会砸楼子,而且在砸楼之前要先狠狠地教训一下这个琴师。
看起来很弱不禁风嘛,不知能否安然度过这场劫难呢。
几个壮丁一眨眼的功夫便将安逸之围在中央,恶狠狠地接近他。
柳长歌盯着唐雪儿,冷道:“你想败坏你们唐家的家风,却要牵连别人。唐姑娘,我希望你不要后悔!”
“哼!我唐雪儿既然做了,那就绝不会后悔!我不但会教训这个琴师,而且我还会教训你,就让我亲自给你点颜色看看!”唐雪儿怒髮冲冠,谁也拦不住了。此刻就是她父亲来了,也休想平息她的怒火。
她的手刚要触碰到柳长歌的袖子,却听二楼传来一声轻喝:“都给我住手!”
家奴们还真都停下了动作,唐雪儿收回手,随众人的目光往楼上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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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子一身华服,姿容端庄雅致。瘦高的身材若风抚柳,纤细眉梢上扬妩媚。她在笑,只是她把她的笑掩在一把桃花扇下,只露出一双眼,却是这世间绝无仅有的水眸。里面波光粼粼的,像是一片宁静的湖泊。
但众人都知道,那双眼并非是真正的静湖。这女人是一品阁的阁主,她平常无事不会现身。可是今天,她却在众目睽睽之下露面了。
而这女人身侧,居然也立着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
她一手扶着凭栏一手端着酒囊喝着酒,微微一笑的时候,她的眼神是迷幻的。她只是在看戏,看一场看似风花雪月却笑里藏刀的戏。
这两个美人无论是一品阁的阁主天岚,还是那位喝酒喝的醉醺醺的女子,都是世间数一数二的美女!
场面一片譁然,那些公子哥的眼神早已呆滞,居然都忘记了咽口水。
而那些名门世家的千金,都是自愧不如,恨不得掩面遁走。天下间竟然有这般美丽的女人,简直不公平!
柳长歌万万没想到,这一品阁的阁主,居然这么美!可是,嘿嘿,没有她的晴迁美。
婉倾挡在安逸之身前,对他轻声说:“你放心吧,有我们阁主出面,今日你定会安然无恙。”
安逸之的笑意和煦如风,他根本就不在意这些。就算他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这些人也碰不了他。
因为公主在此,百里晴迁必定在。果然。
唐雪儿也没想到,一个琴师而已,居然能引出一品阁的阁主!
父亲曾经说过,在这丰州境内,有两个人不能轻易招惹。一是天下第一棋庄的庄主公孙棋,第二个就是一品阁的阁主,天岚。
她也不知晓,这个名叫天岚的女人有何能耐。但是父亲交代的事情,她却不能不遵从。
人一旦冷静下来,考虑的事情就会比较多。唐雪儿已经瞻前顾后了,今天这场架,恐怕是没有看头了。
其实在天岚走出来的那一剎那,便已然平息了此事。
唐雪儿压下怒意,对天岚笑道:“这个琴师好像并非是你们一品阁的人吧,我听闻他是三个月前才来的,你们一品阁什么时候还招收男人了?”
“这些好像并不是你这个唐家大小姐应该过问的事儿吧。你父亲就在门外,需要我派人请他进来喝茶吗?”她摇着桃花扇,微笑的唇角边居然还有颗痣。这张脸孔,居然比遮掩时的神秘更美。
她真可称得上是一个风情万种的女人啊!
父亲在门外?天!
唐雪儿的怒意完全熄灭了,慌慌张张也是心不甘情不愿的离开一品阁。她临走时还看了安逸之一眼。
但这眼神里无论是什么内容,都是毫无意义的。
因为安逸之根本不属于这里,他栖身在此,也只不过是为了当初的约定。
兵者隐于断魂,智者隐于山林。
他没有去山林中隐居,而是选择在这一品阁中,做一个无言的琴师。
他是在等待,等待她们来的这一天。
皇天不负有心人啊,他终于等到了。
安逸之姿态恭敬,俯身跪拜:“参见公主殿下。”
此刻堂内只有柳长歌,安逸之,百里晴迁三人。
那个风情万种的美人呢,早就去做她该做的事情去了。她该做的事是什么事儿呢,一会就知道了。
柳长歌连忙将安逸之扶起来,对他温和一笑:“你我二人之时,不必多礼。再说,我已经不是公主了。”
“公主永远都是公主,逸之不能乱了礼数。”安逸之坚定地说完,看向晴迁,“百里姑娘既然来了,是否有好消息要带给我呢?”
百里晴迁的确有好消息,即便是柳长歌也想清清楚楚的听她亲口说出她的消息。
百里晴迁的言语有点趣味性,伸出双指说:“有两个好消息。先说第一个吧,就是我想让你在这风雅的一品阁多待些时日,毕竟你第一次遇到了心上人。这种时候,你肯定是不舍离开温柔乡的哦?”
安逸之尴尬的脸都红了,对于婉倾,说实话他如果半点想法也没有,那纯粹是骗人的。
不但骗人,还是骗自己。
他从来不做骗自己的事,也不想。只是目前,还不知婉倾是什么心意。
看来当务之急并非是商量大事,而是要给安逸之做一颗定心丸。
这颗定心丸,就是婉倾的心意。
婉倾看着天岚,天岚依旧如此的风情万种。
曾经,婉倾喜欢过一个人,那个人此刻也在一品阁。
但今日一见,她心中只有怀念,怀念当初那一瞬的情感,眷恋那样的感觉,如今却不会心动了。
天岚望着遥远的天空,似乎有所嚮往啊,可是,她嚮往的却不是此刻要说的这件事:“三媒六聘,八抬大轿。婉倾,你的契约早已经过了。现在你是个自由人,如果你想继续留在一品阁也可以。若你想走,我一定会送上贺礼,让你风风光光的离开。”
婉倾此刻还有点没反应过来,怎么就谈到三媒六聘,八抬大轿了呢?
这是他的意愿吗?真的是吗?
婉倾是有顾虑的,她试探地问:“阁主知晓他的身份?”
天岚当然知晓他的身份,若无此身份,她怎会让他待在一品阁中呢。还一待就是这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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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岚笑道:“你放心吧,他是个可以託付终身的人。因为他是全天下最儒雅最学识的人,也是最专一的男人。你已经得到他的认可,成亲,只是一个形式。你属于他。”
天岚的微笑难以捉摸,她怎么会这么了解他呢?
婉倾有点害羞,真是什么都瞒不过阁主的眼睛。她其实对易公子,哦对,“他叫什么名字?”
她只知道他姓易,却不知他的名字。
天岚起身说:“他已经在门外了,你有什么想问的,自己去问他吧。我走喽。”
安逸之的确在门外,天岚走时看他的眼神特别暧昧。
而且,还特别的勾魂啊!
安逸之是个有定力的人,也因为他不太喜欢天岚这种特别妩媚的女子的缘故,所以他没有什么其他的感觉。只是觉得这女人啊,会是什么样的男人才能驾驭呢!
驾驭女人的人,未必要是男人吧?
柳长歌对天岚的印象就是,神秘,妩媚,女人味特别的浓。
此时可以近距离的端详,柳长歌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她用欣赏的目光打量天岚,然后转头问晴迁:“你们是好朋友?”
百里晴迁摇晃着酒囊,好像空了。
天岚立刻叫人奉上美酒,而后掩唇媚笑道:“我这一品阁啊,不缺茶,也不缺酒。只缺美人~”
她暧昧地盯着柳长歌:“百里姑娘已经把你卖给我了,所以啊,我才会亲自出手帮你们。契约是三年,欢迎来到一品阁,大才女。”
柳长歌当场石化了!
“噗!”百里晴迁差点一口酒全喷出来,瞟了天岚一眼:“阁主要不要连我都收了啊,不需要契约,我终身为你打工可好?而且不用工钱,你给我酒就行了。”
这回轮到天岚噗嗤了,“堂主可真会开玩笑啊,你这尊大佛,我这区区小楼可不敢请呢。”
堂主!
柳长歌终于明白了,“原来天岚阁主,也是绝厉堂的人。”
绝厉堂的势力遍布天下,所有人员名单和职责都掌握在百里晴迁的脑袋里。
包括,当初匿名书信交给安逸之,让他隐在一品阁,也是她的意思。
这件事只有她和风逐云知道,半月前在山涧中接到飞鸽传书。风逐云那边都已安排好,时机也已经成熟。
若要对付弗元清,恐怕只有与天下第一剑神联手,才能万无一失!
第 36 章
不到半天的功夫,安逸之回来了。
柳长歌对他一顿询问,貌似这“相亲”之事,她比谁都急性!
安逸之被问的脸色渐变,只是微笑地说:“有劳殿下挂念啊,我和她,我们……”
“快说啊,她到底是同意还是不同意?你干嘛吞吞吐吐的?”柳长歌盯着他殷红的脸,身旁的晴迁却笑了。
百里晴迁的笑引得安逸之的脸更红了,他和婉倾……成了!
当安逸之将他和婉倾相谈的过程讲述一遍后,柳长歌实在憋不住了,诧异道:“一,一盘棋?”
文人都喜欢这种调调,没办法,婉倾也免不了俗。
婉倾知道他的琴技很高超,所以不跟他比琴,而是问:“你最不擅长的什么?”
安逸之说了,“我最不擅长的就是围棋。”
婉倾听后笑眯眯地说:“我最不擅长的也是围棋,不如我们来一局。如果你赢了,我便答应你。如果你输了……”
“输了如何?”安逸之笑的格外儒雅,茶杯仍旧端的平稳。
婉倾的脸上露出了遗憾的表情:“若你输了,那我就继续留在一品阁,当我的才女。”
关于下棋这一说,安逸之也是有所耳闻。围棋其实并非婉倾所不擅长,恰恰相反,围棋是她最擅长的一项。
他故意说自己不善围棋,也只是想光明正大的赢得她。因为谁能在围棋上赢了她,谁,就是她终身的伴侣。
这是婉倾进一品阁时立下的誓言。
所以之前公孙功德会与婉倾下棋,也是遵循她的意愿,若当时没有长歌提醒,婉倾早就是公孙功德的人了。
这次的下棋对象换成了安逸之,虽不能称之为天下第一君子,却也可担这天下第一儒雅大家的美名。
在这场棋局上,他们两人都说了谎。但这只是小节,他们并不在意。
他们在意的,只是这盘棋,究竟谁输谁赢。
婉倾在棋局上下了赌注,赌上自己的一生幸福。而安逸之,却在棋盘上布局,布自己的人生。
最终结果,只看安逸之暗红的脸色就知道。他,是赢的那个人。
他赢了。婉倾苦笑了一声:“你明明精通棋艺,却为何要骗我呢?”
安逸之看着她,认真地说:“如果我不这么说,我就一定会错过你。”
婉倾心中一盪,低下了头。
安逸之轻轻地握住她的手,他们真的很有缘分。能在一品阁相遇,相知。也会一辈子,相伴。
柳长歌听完这个有趣儿的过程之后,不得不佩服安逸之了,笑道:“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你说说,你到底不擅长哪样呢?”
安逸之惭愧地很啊:“我也想知道,我到底最不擅长的是哪个。可惜,我还没有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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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你可真是一丁点也不谦虚啊!”百里晴迁对他竖起大拇指,“你若心甘情愿的追求一个女子,恐怕这天底下,没几个人能逃过你的掌心啊。什么时候喝你们的喜酒啊?”
自古男子都是先成家再立业,但安逸之的前途是不可限量的。事业有成,只差一个完整的家庭,一个相爱的妻子。
现在,一切都圆满了。
他还要感谢百里晴迁呢,若非她一纸书信将他指引而来,恐怕他会错过此等良缘,遗憾终生。
只是,安逸之却有所考虑:“此事暂且不急,我与婉倾真心相待,早已坦诚一切,她会等我。等我助公主復辟江山之后,我会给她一个风风光光的仪式。”
关于復辟江山这件事,还要从长计议。
柳长歌不担心,因为她已经被晴迁说服了。
这件事百里晴迁已经管了,那就管到底吧。毕竟这復辟江山关乎长歌,只要是长歌的事,那就是自己的事。
要她坐视不管,比不让她喝酒还难受啊!
再者,她此刻内息还未完全稳定。再休息半个月看看吧,半个月,或许能够改变很多事。
半个月的时间就这样匆匆过去了……
百里晴迁收到飞鸽传书,她的一些朋友,已经到丰州了。
很快就能见到七里香了,又能喝到她酿的好酒。百里晴迁都有点馋了,奈何啊,这半个月里来,长歌看她看的紧。一天只允许喝一壶酒。
这样的日子,真是不好过啊!
百里晴迁央求长歌:“再给我喝一口呗,就一口。”
长歌拎着酒壶,瞥了晴迁一眼,“我从来没见你对我这么低声下气儿的,就为了喝这一口酒,你居然这般求我……”
“那你到底给不给?”百里晴迁跪在长歌膝边,盯着酒壶就移不开眼。不知为何,今天特别想多喝点。
酒壶在哪,她百里晴迁的目光就在哪,是吧?是吧?
“你什么时候像看酒壶一样看过我!”柳长歌嘆息一声,执起酒杯斟满。然后亲自送到百里晴迁的嘴边,“我餵你。”
百里晴迁毫不犹豫的喝下了这杯酒,抓住长歌的手将她拉了下来。
长歌倒在晴迁的怀里,看着她饮酒后的享受模样,好奇道:“也不知天岚到底给你喝的是什么酒,让你这般回味?”
百里晴迁轻淡一笑,低头吻住了长歌的唇。
她口中还有浓烈的酒味呢!只是这味道,当真是甘甜清润,浓而烈,烈中又带着梨花的香味。
“这是用梨酿的酒。你知道的,我最喜欢的味道,就是梨的清香。”百里晴迁看着长歌脸红的模样,眸光柔情似水。
梨的清香,那不就是自己身上的味道么……
柳长歌唿吸一颤,脸颊发烫。
每次看到你这样的眼神,我都会情不自禁的想……
情难自禁啊,情难自禁的何止是长歌。这酒中,到底有什么呢?居然会让她身体发热。连头脑也跟着发昏了!
此刻是白天啊!可不能这样。
一定要克制,再克制!可是,她克制不住了!
百里晴迁一把将长歌抱起来,一步便翻滚进了床铺。
白日宣.淫,似乎有些不成体统。还是在一品阁这样的地方,那莺莺燕燕与抚琴吟诗的笑声仿佛犹在耳边。
可她们不在乎,她们只想亲近对方,用自己喜欢的方式去爱彼此。
这些日子她们每晚都缠绵,可长歌总是要不够。
看到晴迁满足后的模样时,长歌笑着说:“你是天下最美的人,我是天下最幸福的人。”
“我以为你下一句会说,我是天下最丑的人呢。”百里晴迁嬉笑着打趣。
长歌轻捶了她一下,嗔道:“我要真丑,你会喜欢我啊?”
百里晴迁笑了一声,忽然扯下帐子的一角蒙住了眼。“你看,我现在看不见你的容颜,可我仍旧喜欢你的气息啊。”
“哦?是真的吗?”柳长歌试探地问,然后伏在晴迁身上,轻柔地吸允她胸峰之上的红梅。
百里晴迁唿吸一顿,想要拿掉蒙在眼上的纱。却被长歌抓住了手,“别乱动。”
长歌的吻一路向上,每到一处她都会停留一会,因眷恋晴迁的一切,更想狠狠的融入这细腻的肌肤里。
两具美蛇一般的胴体纠缠在一起,无一丝缝隙。
百里晴迁有点受不了,好热!就像置身于热烫的温泉中。而长歌的吻,就像温泉的水,滋润着她的肌肤。
不行!再这样下去要崩溃了!
百里晴迁抱住长歌,轻而易举的将她压在身下。腰肢下沉,柔软更亲密相抵。
晴迁的动作总是那样轻轻的,柔柔的。因为她掌握的是长歌最敏感的地方,也是自己的敏感之处。必须要温柔对待,才可以让她们都享受到鱼水之欢的乐趣。
“嗯……”柳长歌汗流浃背,颤抖的身躯涌出一片动情的粉红。
当那颗晶莹的汗珠沿着她的额头从脸颊滑落下来时,她咬着唇弓起了身躯,眼前一片白光掠过。没了知觉……
直到长歌昏过去好一会,晴迁才慢慢的放开了她。而后瘫软在一边喘息,这可真是一个体力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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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传来一声妩媚的笑言:“从今日起,我可要对堂主另眼相看了。这床上功夫,可真不得了啊!哎呦,好害羞啊……”
百里晴迁淡声一笑,素手摘纱。“好戏都让你看全了,你要不要也进来试试?”
她摇着桃花扇,风情万种地笑了笑:“我可消受不起呀,还是不打扰你们了。拜拜~”
天岚挪动了一步,却听里面说:“下次再下药,我可不饶你。”
“知道了。”天岚还是忍俊不禁,掩着唇离开了。
可是,她刚穿过凉亭便停下了脚步。微微偏头,那棵槐树很奇怪,确切的是说,方才那槐树很奇怪,现在不奇怪了。
那么方才那一瞬间,她看到了什么呢?
在这半个月里来,一直有一双眼睛,在暗中盯着她们的一举一动。
天岚扇了扇风,慢悠悠的离开。最好不要落在她的手里,否则的话……
百里晴迁!你不会一直都这样逍遥自在的!那双眼睛里只有一种情感,就是仇恨。他和她之间,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
身上的伤疤还在隐隐作痛,那嗜血的锐光,已成梦魇!
第 37 章
砰!一道残光飞撞开来。
那道光中不仅有血色,还有一道暗青色的影。
那影的闪掠太快了,收刀的一剎那,整个人翻身入夜空,轻飘飘地落在树枝上。
纤柔的树枝承载着他的重量,那伟岸的身躯,还有一把看起来很重的刀,却并未有折断之嫌。
他不能说话,或许是不会说吧。
在这半个月里来,他一直在躲避。没错,的确是躲避。
这真是一个笑话啊!他手持嗜血刀,居然还会躲避!
怪只怪他还没有与嗜血刀真正的融为一体,否则,这个人不会这么轻而易举的牵制他。
黑斗篷在夜风中猎猎作响,他微微一抬头,便看见那个人立在树枝上,好似在思考。
“你知道吗,战斗的时候如果一不小心分神了,那可是会致命的。”他微微一笑,这笑声传的太远了,仿佛千里之外的地方都有他的声音。
凛严的头好疼,就像要裂开一样的疼痛不断的折磨着他。嗜血刀嗡嗡哀鸣,却得不到释放。
他现在满身的伤痕,肋骨,手臂,腹部,腿部。以及,右额处还有一道明显的伤疤还在流血。
怎么可能会是这样的结果?不!一定不能!不!
凛严双眼血红忽然仰天大叫,群鸟惊飞的一剎那,一道光雾流窜在眼中。
他知道,那是死亡的讯息。
一道白光从黑夜里绽放,嗖的一声从凛严的后背冲出。凛严明显感觉到前胸疼痛不止,就好像心脏要从身体里分离。
但下一刻,他的疼痛不见了。他的心脏也仍然好端端的在身体里,在砰砰砰的跳动。
白光在眼前收敛,就像天边的皓月倒映在水潭中的一道影。似月痕,似迷雾!
凛严反应过来时已经落地了,而他身边却立着一个人。一个脸孔陌生的和尚,但他身上的气息,却如此的熟悉
和尚是和尚,他也是凡人,也是会拥有七情六慾的人。
黑衣人盯着和尚,忽然笑了:“我就知道,那个山洞困不住你,你还是走出来了。没想到啊,一年未见,你却如脱胎换骨一样!所谓的考验,只不过是时间与传说之间的玩笑。”
“传说?你指的是什么?”和尚笑了笑,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他对月愁嘆,为什么,为什么这样的机遇轮不到自己呢。“就是你身上的秘密啊,你怎么会有武功?而且还是四十年的功力?”
这和尚就是金蝉脱壳的云怀,他现在只是云怀。“因为我吃了那颗不死丹。”
黑衣人的眼神暗了一下,飞快的闪到云怀面前,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
而云怀,却没有还手。他不但没还手,还伸手阻止了凛严。
凛严冷冷地瞪着黑衣人,集中心智终于说出了一句不完整的话:“你……休,想。”
黑衣人哈哈大笑,神态轻慢至极:“你连话都说不完整,还想杀我?如今你主子在这里,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有没有这个能力保护他。”
凛严被激怒,却听云怀说:“退下吧。”
凛严敛去怒意,闭眼的那一刻,身形隐入黑暗。
此刻只剩下他们兄弟二人,没错是兄弟。昔日的兄弟如今却像仇人一样。
黑衣人放开了云怀,掀掉了帽子。这张脸,带着讥讽的嘲笑,却依然眉目祥和,眸中隐藏着算计与欲望。
如今这眼神里,还有嫉妒。
他嫉妒,他这一生只嫉妒两个人。
一个是他的皇兄柳恆,因为柳恆拥有了馨儿最美好的青春年华。而且他们是夫妻,名正言顺,天下人都认可并祝福的一对。
这名义,是一切嫉妒的源泉。
另一个就是风逐云。
风逐云拥有馨儿所有的爱,所有的恨,所有的执着,不可分离的信念,死而復生的勇气,还有为他继续活下去的理由。
当事情的真相摊开在眼前时,他,真的很可怜啊。他是拥有了馨儿第一次,可那又怎样?最终还是留不住她的心。
她的心像是展翅高飞的鸿雁,看似跳脱红尘,却将三个男人的情感玩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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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如今,一个成了和尚,一个成了亡命之徒,还有最后一个,也只是每天在自己的阁中,弹琴吹箫,不理世俗。
可就是那个不理世俗的人,却能拥有她下半辈子。
“也许皇兄也会嫉妒吧。你虽身在佛堂,可你的心,却仍然想着她。对不对?”柳呈桀桀一笑。
云怀,的确就是柳恆。
他当初诈死,只是为了圆心中的梦。因为他很清楚,如果不死,那么他一辈子也见不到她。
就在他的陵墓前,那一夜,他如愿以偿的见到了馨儿。
当时他满怀激动,却强忍着不出来见她。他明白,只要他一出现,那么所有的梦幻,将会瞬间化为泡影。
一个失德的皇帝,丢了江山不说,就连他最爱的人也离开了他。
他不甘心!就因为不甘心,成就了如今的他。
当时他服用解药后确实解毒了,但之前,当死亡的危机逼近之时,他忽然顿悟了。
要江山有何用?到最终,还不是孤家寡人。
解毒之后,他故意诈死,让天下人都以为皇帝驾崩了。而后,他隐匿在天云寺,暗自苦寻那二十年前的皇室传说。混元不死丹的下落。
但是在半年前,他查到的事情令他非常失望。
那颗丹竟是枚毒.药,就在凌峰禁地。于是他联络魏明西,将此丹拿到了手。
当时他心灰意冷,皇位已离他远去,权利也是过眼云烟。就算他苟活于世,也只是个残破身躯,倒不如服食这颗传说中能增长二十年内力的丹药。是真是假,就让他亲身一试吧。
结果,就是如今这样。那颗丹药并非毒.药,他吃完后陷入昏迷。沉睡了三天三夜,那过程里就像做一场梦。清清楚楚听到骨骼碎裂再重塑的声音,经脉中血液倒流,甚至脸孔也疼的扭曲不堪。如走火入魔的前兆。
等他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变了。身体不再是原来那样病怏怏没有力气,而是徒然一掌就能击碎一块巨石。
他呆呆地望着自己的双手,第一次觉得力量是多么强大的东西!
“于是这份力量就让你平静的心开始波涛暗涌,你我的目的是一样的。我们最想见的人,就在天一阁,要不要我们兄弟联手啊?”柳呈知道,风馨儿就是皇兄的软肋。如果现今还有谁能让皇兄付出生命为代价去讨好,那肯定就是风馨儿了。
柳呈总是提起风馨儿,一次提起或许柳恆会无动于衷,但是第二次第三次甚至第四次提起,柳恆的心也乱了。
他活着的目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见馨儿吗?告诉她,他的心始终如一,还是向以往那样深爱着她。
一品阁中来了几位客人,而且这些客人啊,还都是一等一的俊男!这可迷了那些才女们的眼了。
无论是风度翩翩的慕容泽,微笑亲和力满分的秦松子,还是儒雅书生李除云,亦或是,那位看起来很爽朗干净的俊秀公子,都让这些才女们眼冒桃花。
还有一个人,他静静的站在一旁,目光一直盯着门口。威武不屈的身姿是多少姑娘家都梦寐以求的身材啊!
还有他冷峻刚毅的脸孔,如刀削般的鬓角,略短的胡茬,魅力四射且深邃无波的眼神。可称得上一个极品威武男啊!
原本弹琴赋诗的那些才女们全都聚在一起。这是什么情况?在那威武男子的身上,她们甚至有一种,看到武官朝拜前的场景!这是幻觉吧?
柳长歌急匆匆的跨进门,第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威武的男子。一年的时光里,你成熟了不少啊!
燕绍两步上前,当场下跪:“参见……”
“燕公子,别来无恙!”柳长歌急忙打断他,此刻人多眼杂,暴漏身份可不好啊。
燕绍明白了,当即道:“见过小姐。”
一年未见,我的公主殿下,您还是像原来那样,气韵淡雅,处变不惊啊。
这男子的举动可把这些才女吓愣了,唯有婉倾是最淡定的那个,因为她早已知情。
安逸之与婉倾相视一眼,婉倾立刻将多余的人遣散,自己也退了下去。
此刻都是自己人,燕绍就不能不对长歌行礼:“公主殿下,请您原谅我当初的决定。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今天。”
柳长歌欣慰地点头:“我都知道了,这一切都是晴迁的安排。”
那位俊秀公子,就是七里香。她吃惊的合不拢嘴,原来长歌是公主!
柳长歌笑道:“晴迁在花园,你们去见她吧。她准备了好酒好菜招待你们呢。”
当四人来到花园时,便见那一桌子的美味佳肴,醇香的美酒。
而百里晴迁,则立在池塘边,衣色胜雪,背影雍容华贵。
她转过身来,笑着招唿:“还不快过来喝酒,我可等急了啊。”
再次见到她,秦松子竟然有一种惊艷的感觉,趁长歌不在此处,他可要放肆一回了。
百里晴迁被他一把揽住了肩,李除云眯起双眸,七里香气的直瞪眼。
慕容泽却玩笑道:“若让咱们家公主看见了,我看你怎么交代。”
“哪能啊,大公主在前厅商量大事呢,哪有空闲来这啊。”秦松子摆摆手颇不在意,扭头盯着晴迁:“你可让我们好生担忧啊!但我们一直坚信,你一定会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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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8 章
对于秦松子“特别”的热情见面方式,百里晴迁表示无语。这人,每次见面都要占她点便宜。
好像占她一点便宜,是多么有优越感的事情。
秦松子当然优越了,他这辈子也没这么优越过!尤其是认识百里晴迁之后,他更感觉自己的人生都登上了一个不同的境界。甚至整个人都飘飘然了起来~
见秦松子不收手还一副享受的样子,百里晴迁撇了撇嘴,微微旋身,轻而易举的离开他的怀抱然后落座。“请。”
她先干为敬了。
不愧是酒中雅客,喝酒也喝的这般风情。
慕容泽给七里香夹了块香酥肉,语气温柔:“多吃点。”
七里香脸红的点头,然后默默的吃着。
这两人之间,好像有点不同了啊。她不在的这些日子里,发生了什么吗?
秦松子羡慕的眼睛都红了,靠近晴迁的耳畔对她诉说了两个人之间的“情史”!
那日分头行事,百里三人前去群鹤山,慕容泽则与七里香赶往蜀州的天祥酒庄,去见一个人。
那人就是昔日叱咤风云的威武将军,燕绍。
燕绍的兵力已经今非昔比,唯有带着百里的信物去见他,才能进行计划的下一步。
可当他们日夜兼程赶赴蜀州的路上,却遇到一个意想不到的劲敌。
谁能想到,南王弗元清会在这关卡处等待着他们。
他是算准了他们会从这个方向走吗?他好像总有办法得知他们的讯息。
当那片幽绿色的强烈光华直冲天际的时候,弗元清的身影在光雾里若隐若现。
慕容泽眼中全是刺目的光华,白马忽然仰天嘶叫,他抱紧七里香翻滚到老远。而他方才所在位置的后方则砰地一声,那棵荒凉的巨树就这般轻而易举的被击断。
慕容泽的手臂上全是血,有一处还隐隐露出一块白骨。七里香吓的惊叫出来!
慕容泽痛的发昏,连忙蒙住她的眼,“别看!”
她的世界一片黑暗,是慕容泽将她保护了起来。
弗元清就立在不远处,盯着慕容泽。他手中的光晕越来越盛,直到非常刺眼的时候,他才露出一种残邪的微笑:“你们慕容氏和柳氏的秘密,将在你这一脉,绝此!”
慕容泽双眸一凛,他知道自己不是弗元清的对手。因为那蔓延而来的强劲气力,是他所不能对抗的一种力量!
慕容泽抱着七里香翻身跃起,面对弗元清的强势来袭,他心中竟无一丝恐惧。此刻他只想,保住七里香。
弗元清好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儿的事情,将目标锁定在七里香的身上,挑眉:“你喜欢这个女人,我应该先把她杀了,然后再让你痛不欲生的死去,让百里晴迁抱憾终身。让柳氏还苟活的那个人,永远也得不到他想要的东西!”
那戾气太勐烈,就像一团龙捲风,所到之处荒草纷飞,在空中自成粉末。当袭卷到七里香的面前时,她隐隐觉得死亡的气息已经逼近,因为她现在唿吸困难,整个胸腔都要炸了!
尽管这来袭的强势太过兇悍,慕容泽却是不能眼睁睁看着七里香受伤,他运起全部内力抵住这团狂风。“快走!”
“不!”七里香紧紧抓着慕容泽的手臂,居然看到他的唇在淌血。她的心好疼!好疼!“慕容泽……”
慕容泽抵抗不住了,他看到弗元清的笑越来越狰狞,此刻他只能勉强的问出一句:“你,杀了百里?”
弗元清看着掌心的强光,似乎杀掉慕容泽也只不过是碾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他好心情的回答慕容泽:“她死了。”
慕容泽怒极攻心,喷出一口血,被击撞到树上。
七里香疯了一样跑过去抱住他,她的双手沾满了他的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若不是因为她,慕容泽也不会……
她后悔了后悔了!此刻她多么想回到当初。回到当时在千山县的时候,这坏人一脸风雅的微笑,对她百依百顺。当他赠予她金酒勺的那一刻,她的心已经动摇了。
他赠送的不仅仅是一份礼物,而是他的一颗心,一颗赤诚的心!
七里香抱着慕容泽悲痛哭泣,泪流满面的颊上全是慕容泽的血。她失神地贴着他的脸,“别走,别丢下我……”
“香,香儿……”慕容泽心肺受到重创,连喘息都会全身疼痛。可他还是要对七里香说一句,“对,不起……”
弗元清是个疯子,一个疯子杀人是不需要理由的。他不但要慕容泽死,还要慢慢的折磨这个女人。
当他的掌力将要拍在七里香那弱不禁风的身躯上时,斜风来袭,那好像是一道剑光。
这道凌厉的剑光居然打断了他的掌法,令他失神了片刻。眼前白雾瀰漫,散去之后,慕容泽和七里香已经不见了。
日出的光晕太温暖了,温暖的让人留恋这个世界。
一处荒凉的山野处。秦松子迅速点中慕容泽的穴道为他止血,李除云则用内功将慕容泽体内的毒素逼出来。
七里香抹掉眼泪,哀求道:“你们一定要救他!求求你们!”
“我们尽力。”秦松子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七里香,人在最无助的时候,也是最脆弱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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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此以后,你有了最致命之处,就是眼前的男人。
李除云精通医术,对于慕容泽体内的毒,他是有信心解的。但这荒郊野外缺少药材,只能暂时用内力为他续命。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好不容易摆脱那个天杀的阵法,晴迁和长歌却不知所踪。
于是秦松子和李除云便决定变道去蜀州与慕容泽会合,然后再想办法联络晴迁。
不料却在路上,竟又遇上弗元清!
慕容泽心脉微弱,全身经脉尽断,秦松子和李除云只能用内力为他疗伤。
若能坚持半个月,那便无碍。若不能,就是神仙下凡也难以力挽狂澜了。
在慕容泽昏迷之时,隐隐约约听到一声轻柔的呢喃。
“你一定要坚持,就算为了我,你也要坚持到底!”
“我不允许你死,听到没有?”
“如果你死,我也绝不独活!”
有了七里香这几句话,慕容泽才会在黑暗中抓到一线生机。
当他清醒过来时,他看到了七里香的眼神。她的眼神竟是前所未见的温柔。
劫后余生的庆幸使他更加珍惜自己的生命,也同时,赢得了七里香的心。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七里香温柔地问。
就算对百里晴迁,她也没有这么温柔过。
慕容泽淡然一笑,伸出手,七里香立刻握住他的手,他更是满足了:“看到你的微笑,不舒服也变得舒服了。对不起!弗元清的目标是我,是我连累了你。”
“他的目标不是你,而是全天下的中原人。”七里香温柔地看着他,而后为他盖紧被子:“别想那么多,多休息会。”
慕容泽握住七里香的手:“嫁给我。”
七里香脸颊迅速绯红,反手握紧他,并给他一个安心的微笑:“等你痊癒之后,好吗?”
慕容泽激动不已,感觉拥有了全世界!七里香居然答应了他,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值得他心动的吗!
秦松子拎着酒壶,摇头晃脑:“你们两个啊,还不感谢我们。若非我与除云及时赶到,你们可没这等好机会~”
慕容泽淡笑着对秦松子和李除云拱手:“多谢秦兄,李兄。我慕容泽,记你们一辈子好!”
李除云只是淡然一笑,要他亲眼看着慕容泽死,他万万做不到。
秦松子哈哈大笑,甚是心满意足啊!伸手刚要拍在晴迁的肩上,却拍了个空。
刚还在眼前,这眨眼的功夫,她居然坐到相反的另一边。
秦松子眯眼问她:“我听说你也牵了个根红线。不如,就让他们两对一起在这把婚事办了吧。毕竟好事要成双成对才是真的好嘛。”
百里晴迁微微一笑,“那也要问问两对当事人的意见啊。”
七里香脸颊绯红,她没来的及发表意见,却听远处传来一声巨响。
“放开公主!”燕绍的吼声震盪了巍峨的假山居然隐隐摇晃。他兇悍的目光带着吃人的冲动,死死瞪着那个挟持公主的人。
怪他不小心,他们商量完事情之后便与公主返回内院,经过长廊的时候,一阵风沙吹过,迷了燕绍的眼。
也是在一品阁中,燕绍没有多想,也根本不会想到,有一个陌生的高手忽然窜出来袭击他。
一个不小心,胸口中了一掌,内气不稳的他却听见公主惊叫一声,居然被那个满脸苍白眼神邪肆的人挟持住了。
燕绍运气之际内腑一颤,扯掉胸前的衣料,胸口竟大片乌黑。好歹毒的手段!
“谁敢妄动一下,我立刻送她上西天!”此人一身道袍,双眸邪气无边,笑容苍白而肆无忌惮,且非常令人讨厌。吼道:“百里晴迁,你给我滚出来!”
随着这声狂妄的吼叫,终于将一品阁的人惊动了。
尤其是,那位风情缭绕却一身端庄气质的美人阁主。她盯着林安,笑的有点特别:“一直潜伏在一品阁的不速之客,竟然是你。”
柳长歌喉咙发紧,虽被挟制却没有惊慌。这个人的手指就像钢铁一样坚硬,她快不能唿吸了。
林安第一次见到这么美艷的女人,天岚的风情是所有男人的必杀技。他笑的有点淫邪:“没想到一品阁还有如此美艷动人的女子,我可真是不枉此行啊!听着,我要百里晴迁跪在我面前忏悔,否则我立刻掐死她!”
第 39 章
“我看你是掐不死她啊。”天岚悠悠地道。
林安诧异了一下,然后眼冒邪光地盯着天岚:“她现在命在我手中,你何出此言?”
桃花扇轻轻摇摆,天岚十分淡定,而且她的笑容也特别的妖娆:“因为你中了毒啊。”
中毒的人应该是燕绍吧!怎么换成林安本人了呢?
燕绍强忍着才没当场毒发,咽下喉咙的猩甜,打起精神盯着林安。但凡有一丁点空隙,他一定救回公主,将此人碎尸万段!
他中了毒?这是世上最可笑的笑话!
林安掐在柳长歌脖子上的手劲更紧了,柳长歌痛的浑身发抖,头脑眩晕,就快不能唿吸了。
可她却忽然笑了,林安冷道:“你笑什么?”
柳长歌憋红了脸,却一字字地道:“因为我死,你也会跟着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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嗖地一声,众人只听见空气中好像飞过一道尖锐的风声。
而后,林安的面前就出现了一个人。
她的白衣飘荡在风中,怀中的长歌安然无恙。而林安,则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细看他额头上有一枚细小的红点,那是暗器造成的形状。可出手的,却不是百里晴迁。
晴迁搂着长歌,点了她的穴道为她平息疼痛,轻声问:“你觉得怎么样?唿吸还困难吗?”
柳长歌捂着脖子摇摇头,嗓子很疼说不出话。只是,她看天岚的目光却再也不会那样单纯了。
方才那一瞬间,天岚和晴迁居然同时出手,默契至极。
而在柳长歌落入晴迁的怀抱时她才发现,原来晴迁根本没有打算出手。因为杀死一个林安,本来就不配她出手。
天岚那把桃花扇并非是装饰,扇骨下有一道机关,一旦触发,暗器会追随目标人,至死方休。
林安死的很快,没有感觉到一丁点的疼痛就断气了。
可惜了,让他死的这么痛快!
如果李除云出手,一定不会像天岚这般“温柔”。他一定会让这个不自量力的狂妄人士领略到痛苦的真谛。
在长歌被救下之后,燕绍那根紧绷的弦终于松了,却也毒发了。
李除云知道燕绍的身份,也知道这位大将军对于柳长歌是多么重要,于是他将燕绍扶起来对百里晴迁说:“堂主,你就把他交给我吧。”
百里晴迁此刻正想好好的为长歌检查检查,她不保准林安会留个后手暗中下毒。于是点头道:“辛苦你了。”
天岚早就准备好了房间,百里晴迁扶着长歌进了房,长歌贴在她的胸口上,说是一点也没吓着那是不可能的。
那冷冰冰的温度,好像一直在纠缠着她,就在她的脖子上,分分秒秒都有可能窒息。
此次有惊无险,百里晴迁特别交代了天岚,务必再仔细检查一品阁内外,不可再出意外。
此事是天岚的疏忽,若长歌因此受伤,她万死也难辞其咎。看来,一品阁有必要打扫打扫了。
长歌弱不禁风的身体靠在晴迁怀里,对于晴迁上次说的那件事,她仍然心有余悸。“看来凛严,未曾斩草除根。”
百里晴迁道:“他是嗜血刀的宿主,嗜血刀拥有一股超脱世俗的邪力,罗剎堂被灭之事已经在江湖上掀起不小的波澜。可能有些人,也按捺不住想要夺取此刀。毕竟,刀魔的传魂,是那样的吸引人。”
“那昆展群呢?他也想要这把刀?”柳长歌唇瓣苍白,脖颈隐隐作痛。
百里晴迁为她仔细检查一番,确定无碍后,轻轻拍了拍她背:“安心休息,别的事情就不要去想了。也不必去管谁会得到那把刀,因为这与我们都没有关系。”
长歌伸出手臂环住晴迁的脖子,头依然贴在她的胸口上:“那你陪着我。”
小丫头片子!百里晴迁看透却不拆穿,温柔一笑:“好。”
两次失手,居然会失手了两次!
弗元清回到龙隐宫后将自己关在殿里,半步也没有踏出过。
宫人们战战兢兢,一些南疆术士联合商议,若要为南王分忧,那就必须要诛杀逆贼。
原来柳氏的余孽不过是南疆人口中的逆贼,他们可是忘记了,他们才是侵略别人国土的贼!
龙隐宫这个地方是有回忆的,然而更有意思的地方却是皇宫的西南方向。那里曾经是皇后的住处,一代奇女子啊!
弗焯站在繁花之中,望着那座幽静典雅的楼阁。清风吹来,花瓣飘落在掌心,他轻柔地捻动脉络。朱唇一笑,似乎这里曾经有一个美丽的故事。
可是无论发生什么惊天地的故事,那都将成为一个歷史。
花瓣落在他的肩上,他没有拂去。真想不到,中原的皇宫里,还有这样一个地方。
他甚至在这里,感受到了她的气息。也许曾经,她在这里常驻过。或许常驻过的人,不仅仅只她一个。
弗元清盯着儿子的背影,眼神复杂。忽然开口道:“本王从来不知,本王的儿子,居然还有这般细腻的感情。”
弗焯一点也不像南疆人,或许他有南疆人的特徵,那就是一双幽蓝色的眼睛。像两颗珍贵的蓝宝石,在夜里闪闪发亮。
这是他唯一像南疆人的地方。而他优柔寡断的性格,忠贞不二的情感,却,一丁点也不像弗元清。
弗焯显然吓了一跳,没想到父王会躲在他身后,他连忙让步行礼。
弗元清走在他的前头,两人漫步在长歌亭中。“焯儿,为父想要交给你一件事办。这件事关乎我南朝的兴亡,你愿意为父王分忧吗?”
弗焯隐隐觉得,此事与她有关,便问:“父王是不是查到了什么?”
弗元清冷笑一声:“柳氏,丰州。柳长歌和百里晴迁在丰州,我要你带二万精兵前去,绞杀她们。”
“什么!”弗焯震惊失色。
晴迁在丰州!而父王,居然要他去诛杀自己的王妃:“父王,她可是您的儿媳!”
“是吗?她真的是吗?”弗元清盯着弗焯的眼睛,咬牙切齿地道:“她处处与我作对,是我们弗家的仇人!一年前我可以逼死百里墨,一年之后,我为什么不能斩草除根?焯儿,不要感情用事,为父王办成此事,你想要什么女人,天下间自可去取!百里晴迁,她不属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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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属于你,永远不属于你!
弗焯夜半惊醒,满头是汗。可是躺在身边的人,却是卢悦。
呵!他此刻还有什么资格去爱她?连为她守身都做不到!可他是一个男人,他得不到他想要的女人,却无法不在暗夜里释放他的欲望。
可能,他对她的爱还不够。
他遵从了父王的命令,三日之后发兵丰州。一场无情的杀戮是在所难免了,他与百里晴迁之间,总要有个了结。
但他,他怎能忘记曾经的誓言?
一品阁的生活平静而安逸,平静的是没有外人来打扰她们,她们可以自由自在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无人干涉。而安逸呢,却是这一品阁中每日都琴声不断,歌舞昇平。
柳长歌多久没抚琴了?她的琴不在她手边,掌下的是一品阁的琴。
她弹不出往日的情调,弹不出昔日的忧愁。还有近日,她有点心浮气躁。
百里晴迁端杯坐到长歌身边,盯着她抚琴的动作,多么无力啊。真的是一种很无力的表象。
虽然这里有酒有美人,可是她知道,长歌等的心焦。
復国之事一日不敲定,长歌就一直寝食难安。她是长歌最近的人,如何不懂?
晴迁握住长歌的手对她说:“也许明天,一切都会尘埃落定。”
琴声停止,余音远播。今天与明天,又有何分别啊!
丰州城成了一片荒凉的世界。人呢?那些中原的百姓都去哪了?在丰州落地生根的人们仿佛一夜之间消失于无形。
这到底是谁的手笔?
弗焯的军队轻而易举的闯进了丰州境内,只不过迎接他们的,居然是一座空城。
弗焯眉目暗敛,立刻驾马直奔一品阁。
一品阁的大门敞开着,百里晴迁坐在院中,只有她一个人。
冷风里掺杂着枯黄的落叶,无情的飞跃时光。
恍如初见。
她在那作画,可他,却早已成为了她的画中人。
他的命运就定格在她的笔下,也许曾经望眼欲穿过。但此刻,应该是最好的结局吧。
百里晴迁一手酒壶一手酒杯,慢而优雅地一杯又一杯地给自己添酒。倾城的笑容描绘在微醺的脸庞,这风太温柔了,怎么吹也吹不散她的醉意。
她看着那个男人慢慢的走进来。她等的人,只是他。
南疆的几个武士都有些不认同王子的做法,这百里晴迁可是冕下的心腹大患。就算曾经是王妃,可现在也不是了。
冕下既然要诛杀她,王子就应该快刀斩乱麻。儿女私情,总归是耽误事。
“这世间还有谁能是你的对手呢,也许只有父王才配做你的对手。”弗焯自嘲的笑了,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没底气。
百里晴迁抿着酒,唇稍稍离开杯沿,抬眸看他:“你父王很有远见,你知道他为什么让你来吗?”
弗焯愣了一下,就听她说:“因为这是他的游戏,有情人与无情人对决这个游戏,你说结果会如何?”
第 40 章
这个游戏倒是挺有意思的,就是不知他们谁是有情人,谁是无情人呢。
对于弗焯的感情,百里晴迁曾经视若无睹。她肆意敛财,创建一个又一个酒庄。这些弗焯都知道,他也知道百里晴迁用这些酒庄做什么。
并非真的酿酒,也并非真的去经营酒的生意,而是为了保住那批逆兵。
百里晴迁在院中踱步,平淡地说道:“南王在京城的兵力不足一百万,你又调走了二十万,剩下那七十万军,你觉得可以对抗柳氏的雄师吗?”
弗焯内心一震,不可置信地问:“难不成,你,你早有计划?”
什么柳氏的雄师?那只不过是五十万中原禁军而已!是五十万吗?他好像不曾想过,当初的五十万军,现在会不会增长了呢?
利用他的钱财建造兵器,扩充柳氏復辟江山的实力。他有点胸闷,险些一口血喷出来!
弗焯满面忧伤地看着她:“你利用了我对你的感情,我无话可说。但我只想要你一句话,曾经你,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百里晴迁盯着他,温和地笑了:“有啊,在你不顾一切“救”我之时,我对你改变了看法。但,那终究与爱无关。”
好一句与爱无关!
弗焯已经遍体鳞伤,笑的更加可悲。
他身后的那些武士们相对一眼,看来不出手是不行了。王子这般优柔寡断,是要坏事啊。
在临走之前,南王召见了他们几个,但凡王子有犹豫之意,他们便替王子斩断情丝,杀了那个女人!
一道光芒闪烁在眸底,他们的鼻子里全是酒香。仿佛置身于美丽的桃花树下,也似在兰花盛开的时节里欢歌笑语。
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这浓烈的酒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做,入梦。
那些武士的神情都很快乐,仿佛在做什么特别的美梦。人生如梦,梦就是人生!
弗焯看着他们一个个倒在地上,他根本就没有看清百里晴迁是如何出手的。
或许她没有出手,出手的是别人呢?
是谁呢?
百里晴迁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两个人,一个是姿容端庄却妩媚倾城的天岚,另一个是素衣雅致,面若桃李的俊书生,李除云。
李除云嘆道:“有时候人一旦入梦就永远不会醒来,其实这样的死法也不错,死在自己的欲望里,总好过饱尝痛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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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岚不以为然,勾魂地双眸妩媚地瞥了李除云一眼:“你的手段和你的外表比起来,可真是天壤之别啊。”
李除云的心恍然一跳,暗道这个天岚可真是个尤物。但是,他是不会被她引诱的。微微拱手道:“你的手段也与你的外表相差甚远,除云可是甘拜下风呢。”
这入梦的酒,就是天岚酿的。她在这酒中加了一味迷情药,百里晴迁看似喝掉了,却也是置身其中领略其神。
但是呢,百里晴迁是百毒不侵的,她想中毒的时候,或许会中毒,但不想中毒的时候就永远不会中毒。
南疆的武士们死的悄声无息,百里晴迁面无表情地站在天岚和李除云的前面,抿了口酒,道:“我放你一命,但是,你要把兵符给我。”
弗焯缓缓地伸出手,他手中托着的不是兵符,而是一杯清香的热茶。“此茶名为红颜,请你笑纳。”
他的爱终于回到了最初,他的情,却永远的在他心底扎了根。
百里晴迁喝了他的茶,他笑的心满意足。他只能对不起父王了,在爱与亲情之间,他自私的选择了前者。
弗焯一步一步的向门口走去,他的笑容始终勾画在脸上,却掩不住眸里的伤。
忽然他停下了脚步,鲜血滴在地上,他无声的倒了下去。
他的天黑了,只能看见那一片璀璨的星辰,如同她的眼眸。“晴迁……”
他死的心满意足,因为他死在了百里晴迁的怀里。
她抱着他,这个拥抱没有一丝一毫的情感可言。可她只想这么做,她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要伤害他。
只是他的爱太有拘束性了,为何他不能退一步呢?远离王朝纷争,在天地间闲云野鹤不是更好吗?
可你还是要参与进来,就只为了这样一个结局!
这场无硝烟的战争到此结束,百里晴迁手持兵符,将南王的二十万军就地解散。或许当中有南疆人,但是,她不会去想怎样斩草除根。因为他们不是兵,而是百姓。
雄纠纠气昂昂的中原大军终于攻入了京城,在那一天,京城的百姓欢唿鼓舞,敞开城门迎接。
南疆精锐怎么也抵挡不住,他们可以抵挡那些威武的虎狼之师,但却无法抵挡万民归心!
柳长歌的马跑在最前面,燕绍与魏明朗随在左右。留下三十万军驻扎郊外把守城门,剩下的全部随之杀入皇宫。
柳长歌一声令下:“不得伤害百姓一丝一毫!但对于负隅顽抗的南疆死士,不可留情!”
“是!”
将士们的声音震撼山河,每个人的胸腔都被这激动的吶喊震的起伏不已。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喉咙中溢出来,今日,将是山河改写的重要时刻。
那面锦旗上的柳字,在人们眼中光辉万丈。他们期盼的这一天终于来了,以往的太平盛世也将回归。他们所受的欺压亦将不復存在,这一刻的感慨大过于一切。
柳氏的百万精锐沖入王宫,那里却是一片萧瑟的死寂。
长歌勒马止步,淡漠地凝视龙隐宫。龙隐宫的宫门大敞四开着,那金碧辉煌的宝座上坐着一个神情阴暗的男人。
弗元清没想到,他南王朝的结局竟然是这样。女儿死了,儿子又不争气,白白的折了他二十万人!
最可恨的是,柳氏大军进城居然这般轻松。这是万民归心的效果。
魏明朗和燕绍的身上都沾染着南疆死士的血,那些冥顽不灵的人都被他们送去见了阎王,这势必也增加了我军的势气。
一路而来,我方军势损失不多。这是柳长歌最欣慰的地方,她就要将杀戮降低到最小的程度,死的人越少越好。
但是见到南王这一刻,她心中恨意渐起,根本忘不了晴迁所受的苦难和委屈。
一切,都是拜这个可恶的男人所赐!
柳长歌大喝一声:“南王朝气数已尽,弗元清你还不俯首?”
空荡荡的皇宫只迴荡着她的声音,空灵而威严。
南王朝的确是气数已尽了,只剩下弗元清一个人。他的三千佳丽跑的一个不剩,到最终,只剩下他一个孤家寡人。
阳光打在他身上,好温暖。如同置身于梦幻之中。
那个女子背对着他,却满身荣光。乌黑长髮飘柔似缎,迎着清风盎然纷飞。
他的眼神里有着压抑的怀念,有着愤恨的离别,还有孤独的伤痛!
最终,他在这些恐惧的情绪变化里发疯了。
魏明朗银枪在手,他像是从云端落下,满身的灵动之气。就因为南疆的蛊毒,让他失去了神智,如今,他要为自己讨回公道!
南王虽然疯了,但他并没有武功尽失。
面对这个年纪轻轻却满身张扬之气的青年将军,他忽然大笑一阵,钢铁般坚硬的手死死地握住了枪刃。
那锋利的枪刃划破他的掌心,他居然没有流血?他究竟练的是什么邪功?
很多人都想知道弗元清的罩门在哪里,因为练武者都知道,但凡刀枪不入的人,身上必有罩门。
魏明朗的身形静固在空中,只听啪的一声,他的银枪当场碎裂,他也被弗元清一掌击飞。
随着魏明朗被击飞那一瞬,燕绍巨吼一声,抡起臂膀,却见天空居然暗了一暗,刀光掠影。
无情的刀气没有逼退弗元清,他的内功是天下第一的,至少他自己是这样认为的。他不但狂妄,而且还是一个自大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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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绍的刀锋凌厉而灿亮,刺的弗元清双眼疼痛,胸前一凉,一条长长的口子还喷着鲜血。
他不是刀枪不入吗?他不是永远不会受伤吗?
就在燕绍大喜过望以为这就是罩门时,却亲眼看着那道触目惊心的伤口在迅速癒合,差点瞪掉了眼睛!
弗元清诡异一笑,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在燕绍猝不及防之际将他一掌拍飞,随了魏明朗的路线去了。
这一掌的戾气就像勐涨的潮水,从弗元清脚底下蔓延,扩散。
柳长歌的马像是忽然受惊了,剧烈挣扎仰天嘶叫,长歌被甩了出去。
“公主!”
众军惊唿一声,却被那如潮水般的戾气震飞,后方将士全部倾倒一片。
她只觉得天旋地转,似乎手已经触摸到了云层。然后,飞速降落。
她从来没想过是这样的结局,被摔死!
白衣抚云,耳边锐风刺颊,她眼里闪过一丝无奈。生虽可恋,但死却是不惧!
“你不会死的,因为那些关爱你的人,都希望你好好的活着。”一声淡然如风的笑声传进耳畔,长歌便觉得身体一轻,已经被人轻柔地抱在怀中。
他的侧脸依旧这般俊逸,眉梢忧柔,唇上一点笑,剎那风华尽敛。
若一般的女子见了这倾城的微笑,怕少不了要怦然心动了。可是长歌,她只能暗嘆,不愧是母亲挚爱的人啊!“舅舅。”
第 41 章
一切已成为定局的场面在风逐云到来之际,扭转了干坤!
弗元清稍微停手,敛去了自身的光华。他身上的光华是那样的璀璨夺目,耀眼逼人。可一旦敛去,他还是一个正常的人,看似一个有血有肉的普通人。
可是柳长歌他们都知道,甚至天下百姓也都知道。南王,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魔鬼,一个披着人皮的禽兽。
他迫害的人不计其数,虽未亲自去做,但南朝的宗旨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所以他所做的一切,天在看。今天,就是他偿还的时刻。
风逐云的剑已经在手里了,却没有发出光华。那是因为,剑道的精髓就是,返璞归真。
将最荣华的时刻内敛,在最柔和之中释放锐利。这就是天地无量剑的准则,也是他做人的准则。
弗元清看着他,嘲笑道:“我还以为到了最关键的时刻,会是百里家的那个孽种来找我报仇。没想到啊,来的竟然是你。”
孽种!柳长歌气的头晕目眩,恨不得上去狠狠的抽他几巴掌!
他竟然这样说晴迁!柳长歌不能平復内心叫嚣的气焰,浑身发起抖来。
风逐云扶住长歌,嘆了一道:“你们之间是国雠家恨,并非一己之私。只要你死了,何种仇怨,都会了结。”
“听说无量剑的剑气很绚丽,它可以在一个人微笑的时候杀死这个人。而且此人还感觉不到任何的痛苦,死之前的表情仍是一副对这繁华世界满目憧憬的样子。”弗元清现在可以好声好气的与风逐云说话,是他认为,他和风逐云之间,并没有多大的仇恨。
甚至,弗元清潜意识里对风逐云,还有那么一丁点的佩服。
二十年前,风逐云仅用三招打败了无情公子,一举荣登江湖泰山之宝座。
如今,却为了一个女子,而不惜丢弃这个宝座。也许啊,这个宝座对风逐云来说,太过容易得到了,所以他抛弃时是那样的云淡风轻。还是说,他认为当初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得到他想要的人?
关于风逐云和风馨儿的一些传言,弗元清很喜闻乐见。兄妹的爱恋,是永远不会被世俗所接受的。那是一种悖逆伦常的感情,与他的感情一样。他先后宠幸了凤儿和凰儿,可他最终爱的,却只有一张脸。
他的感情,是不是同样存在着争议呢?
风逐云的剑气的确很绚丽,但是,古往今来,任何能看到他剑气的人,都已经长眠黄土了。
他的表情显得有点落寞,“剑气可以体现一个人的内在,但它始终是有性灵的,也有着一定的杀伤力。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出剑。但今天,我为了一个早已释然的人,出一回剑又如何?”
一个早已释然的人?他说的是谁呀?
柳长歌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晴迁。也只有她,才能看透一切,对自己心中的仇恨释然。
她面对父母的仇,真的会如此看开吗?
弗元清不相信,轻蔑道:“这世上根本没有人可以对自己的杀父仇人释怀。百里晴迁只是个缩头乌龟而已,跟她老子一样,生死都不敢面对,何谈释然啊?”
他就要羞辱百里家的人,他唯一心爱的人死了,唯一心爱的女儿也死了,唯一想要培养的儿子,也死在了百里晴迁的手上。
他与她之间的仇怨,已经深入骨髓,难以分割。
她到最后居然释然了?哼!怎么可以?
风逐云的剑发出了光,他在光雾里微笑。人们看着他的笑容,那笑容就像诸天神佛般的慈悲,令人产生一种膜拜的冲动。
弗元清也看见他的微笑了,那又如何?不是笑一笑就可以解决所有问题的。一个笑容,也没有那么大的威力。
弗元清身上绿光浮现,他的目光放射在远处的高山上。那里有一个人在向这边飞来,一步一摇,就像醉了一般。
他仙风道骨的身姿,缥缈如风的步伐,给人们一种他每踏一步都会栽倒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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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却没有栽倒,而是在几步之内,来到了众人眼前。
他在弗元清身边绕了一圈,便闪到了柳长歌的身边。
长歌诧异道:“醉千里前辈!”
醉千里喝的醉醺醺的,今天这么重大的日子,哪能没有他呢。他一定要凑这个热闹,亲眼看着,一代剑神与一代邪魔的正面比拼。
这仿佛比喝他的醉生梦死还要有趣味啊~
醉千里应了一声算是还礼了,长歌看见他手上还拎着一个酒罈子。里面浓郁飘香的,他这远道而来,身影飘忽而现。也似乎,将整个皇宫都抹上了一片浓郁醇香的气息。
这酒味好熟悉啊,她似乎在哪里闻过。
弗元清内心一震,感觉丹田中的气力调度的有些迟缓。
但就是这一迟缓,让他真真切切的看清了风逐云的剑气。
那的确很璀璨,璀璨的光芒如同烈阳,刺的他双眼疼痛,竟流出了血泪。
醉千里迷迷煳煳地呢喃道:“罩门啊,你的罩门太好找了,就是你的嗅觉。知道这是什么酒吗?这酒名叫惊魂。是百里那丫头特意为你量身酿制的,就为了破你的罩门。”
弗元清的身体剧烈一震!不!没有人能够知道他的罩门在哪里,百里晴迁却是个异数,她为何会知道?
醉千里知道弗元清肯定满肚子都是疑问,所以他呢,就好心情的解释一番。让众人也都听个明白。
弗元清修炼是吸功大法,但他的吸功法却与传统的吸功法不同。他吸噬的是纯阳童子身的精气。
弗元清后宫佳丽不下三千,却都是男人,也就方便了他练此功。而他平时所研制的药俑身上都会有一股浓烈的药味,却也是掩盖他们身上的死尸味,所以那些药俑都是被他所□□气而死的男子所化。而其气息,就是控制药俑的力量。所以弗元清常年修炼闭气功,最终成为了罩门。
比起林安的邪功,弗元清的功法更是上了不知几个境界。常年吸噬至阳精气,内功突飞勐进。此刻他的内力堪比一个甲子还要多,若是单打独斗,凭藉风逐云的剑气,能否摧毁他还是个未知数。
可醉千里这么一搅和,将弗元清罩门暴漏,又中了惊魂的毒。这场较量,他恐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风逐云不想趁人之危,但此时此刻,并非是他一人与之决战。他身后是数百万将士的性命,唯有用兵者之道对之。
自古兵不厌诈,偶尔使用一些非常的办法也是可以的,只要不影响结果,过程谁会追究呢?
有没有人追究就不知道了,但天边那两道飞速而来的强光却是耀花人眼。
二十年前的事,他们都不想追究,但是二十年后的今天,他们要自己心爱的人,做出选择!
其实她已经给过选择了,他们却不愿承认。如今天一阁主风逐云不在阁中,正好是他们兄弟俩再问个清楚明白的时刻。
桃花阵法并不难解,却见两人一左一右,旋身置于花丛中。
不消半个的时辰,桃花树前后左右轻移,露出了他们的身姿。
那是两个被宿命纠缠不休的人。一个是面孔祥和的素袍和尚,另一个是慈眉善目的黑袍男子。
二十年了,他们都被自己心中的执念所束缚。恨不得立刻见到心上人,然后问个清楚,她到底爱谁多一点?或许,她谁也不爱,她只是个玩弄感情的女人。生与死之间如此的漫不经心,她的情感又如此的云淡风轻。
只为此,他们两兄弟不惜大打出手,也要抢在前头第一个见到馨儿。
柳呈耐不住性子,桃花阵法已破,他立刻旋身掠向那座缥缈的雅阁。
“不可!”皇兄的面孔出现在眼前,他胸口挨了一掌,无奈下后退至原位。
柳恆随着柳呈倒退的步伐也落在地上,其实驾驭轻功并没有那么困难。服用了内气丹后的他,才体会什么叫高来高去,飞檐走壁的感觉。
他现在只要一跺脚,就可以轻松的站在二楼。但是他没有,他只想阻止柳呈的步伐。心中犹豫,此刻他只想拖延一会,让自己有时间想清楚。到底要不要见她。
若见了,又能如何?她曾经是一国之母,获得过他的万千宠爱。但从何时开始,她不在笑了呢。是他让她不敢笑了,他束缚她束缚的太深了。
“皇兄!你还犹豫什么?你我都是死过的人,你还不明白你存在于世的意义吗?”柳呈阴测测地盯着他。
柳恆还在犹豫,他一直犹豫了二十年!到最后,是他的犹豫害惨了他。还有他的优柔寡断,面对情感,他终究是狠不下心,做不到绝。
忽来一阵清风,满院桃花纷飞。
花瓣洋洋洒洒的落在掌心上,她温柔地捻起,执在眼前观看:“生与死,爱与恨,这两者的界限从来不是用时间来衡量。就像这花瓣,它到底是留恋风的温存?还是眷恋我掌心的温度?好像都不是,它只是一片花瓣。它本身是不会动的,但却可以在两者之间徘徊。如此的身不由己。”
第 42 章
一句身不由己便将这二十年来的情分给磨灭了吗?
柳恆心痛欲裂,再也不能维持往日的平淡面庞。
他的面容开始大幅度的扭曲,手掌紧紧地按住心脏位置,痛不欲生地道:“自从你见到我开始,你就一直是身不由己,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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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声音带着不可置信的颤抖,伤痛里夹杂着对世俗情爱的厌倦。
再次见面,她的面庞依旧如初般柔美动人。雪发披地,她就像个纯洁无暇的玉人,在光雾之中,柔美而神圣。令人无法产生亵渎之心。
此情景恍如隔世。
柳恆暗嘆,他曾一度认为她已死,于是为她一夜白头。皇陵那夜朦胧一见,却也只是一个侧影。如今再见之时,竟是这般铭刻。
柳呈呢,他拥有了她近乎十五年的青春,享受了她最美丽纯洁的身体。但却始终得不到她的心。
若非今日他们硬闯天一阁,风馨儿是永远不会见他们的。见一次伤一次。
柳呈近乎迷恋般的神情令风馨儿感到一丝危机,她将桃花散去,看着它们轻盈而婉约地飘落。
那是她的青春年华,她可以给他们的都给他们了。包括她的一颗心,当时也被撕扯的四分五裂。还有这具残破的身躯,一具无意义的皮囊。
她甚至可以不要它。
但她做不到一点,就是哥哥,她放不下哥哥啊!
日子平静的过去,几年下来,她愈发离不开哥哥。知道这世间只有一种情感可以让人无所顾忌的全心全意去投入,就是亲情。
血脉相连的总是亲情。
风馨儿不再言语,转头进了内阁。
柳呈目光阴暗,到此刻为止,他心中放不下的,还是她。那么柔美的面颊,曾经抚摸过无数遍的身躯,怎能让他轻易放弃?
柳恆不用去看弟弟的表情便早已知晓他的心思,嘆道:“你爱的只不过是她的美色。你永远触及不到她的灵魂。”
柳呈面带讥讽地回击:“难道皇兄你,就得到了她的灵魂吗?哼!还说我,我看你啊,你什么你也没得到!不然你怎会一念剃度,皈依佛门呢!”
柳恆目光冷厉:“我出家于此无干!”
“那与什么有干?那颗混元不死丹吗?”柳呈才不怕他的眼神呢,任凭那双眼瞪出来又奈何?
柳恆深吸一口气,觉得这世上再无什么可以让他放下一切了。于此,他只得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一副假惺惺的姿态,摆给谁看呢。”柳呈才不会理会他,脚一跺便落在二楼。
那美丽的女子就在内阁之中,此刻风逐云不在,他正好倾诉这些年来对她的思念。
她放弃也好不理凡俗情.事也罢,一段感情终究是两个人的事。她放弃了,并不代表他不执着。
他想做的事情还没有办不到的。
只是刚到二楼,眼前一阵风来,皇兄的面孔却在阳光下更加祥和。祥和吗?这双眼可并不祥和啊。
“以前是我无能保她,现在我有这个能力了,我就再不会让你有机会伤害她。”柳恆的袈裟依旧那么素,曾几何时,他真的喜欢上了现在的生活。无忧无虑,安静的念经诵佛。
每每跪在大雄宝殿中,他都会心中清明,安稳。闻着寺院中的檀香,如同置身于超然世界,那里没有恩怨情仇,只有轻诵吟唱的梵音。庄重而慈悲。
重新踏入俗尘,他有了一颗慈悲心,将那些污浊的仇恨彻底的掩埋,封存。
柳恆陷入自己的思绪中,他身后的女子在煮茶,就像往日一般,没有任何人来打扰她,她可以安静的做自己想做的事。
那就是,给哥哥煮一杯清茶,然后等他回来喝。
柳呈目光深沉,徒然一掌对柳恆噼去。
柳恆下意识躲闪却又连忙吃惊的挡了回来,他是能躲过去,可是馨儿,馨儿在他身后!
这一掌结结实实地打在他的胸口,五脏六腑狠狠一颤。他死死地抿着唇,却也压不住那股汹涌的猩甜在体内翻江倒海。
鲜血顺着唇角缓慢地滴落,他笑看着地板上的这摊血。轻轻地回头望她。
她煮茶的动作早已僵化,虽面无表情,但眼里的细微惊讶却暴漏了她的想法。
他明明可以躲过去,但却为了她甘心承受了这一掌。
只是,她其实并不需要他来救。
因为她身边的人,不会让她受一丁点伤害的。
酒香四溢,她一来,身上那股清雅的酒味就覆盖了这桃花林特有的芳香。
她最近喝酒喝的有点多了,是因为长歌不在身边的缘故,她可以肆意去饮,去吞。
甚至她现在的身姿,醉的摇摇晃晃,可是她还是喜欢酒,恨不得每天都泡在酒缸里。
连她自己都承认了,她是个酒鬼,无疑。
来了就看到这么劲爆的一幕,柳氏兄弟在天一阁中为曾经所爱大打出手。弟弟打了哥哥一掌,其实这一掌柳呈只用了五成的功力,但结结实实地拍在肉体上,震盪心肺是难免的。
柳呈是有心计的人,他就是算准了柳恆一定会为风馨儿挡住他这一掌。果然。
但柳呈没想到的是,百里晴迁居然来了!
她是什么时候出现在此的?好像他面颊旁刮过一阵风,然后她就醉醺醺地站在那里了。
“百里晴迁,你可真是命大啊!”柳呈有点不可置信。她此刻应该死了啊,面对二十万军围剿,她怎么还会逃出生天?
百里晴迁淡淡地笑了,在她的笑意停止的时候,她的眼神也变得极为锐利:“有人想我死,我偏偏不死。因为我还很留恋这个世界的风景,更留恋这风景里的美人和美酒。我怎么会去死呢,那是白痴才会干的事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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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呈深吸一口气,差点没憋出内伤。
柳恆按着胸口,咳嗽了两声问她:“你怎么会来这?难道,难道南王……”
他最关心的只有两件事,一个是风馨儿,还有一个就是復辟柳氏江山。
但他现在,他现在的身份仅是一个已死之人。无论是先皇还是云怀,都已经死了。
百里晴迁望着天空的昏黄,不知不觉已经斜阳西下了啊。“谁的江山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中原,还是中原人的中原。”
有百里晴迁这句话,柳恆的心算是安定下来了,转眼瞥着弟弟:“你还要动手吗?”
柳呈负手退到凭栏处,如果单单只有柳恆一个人,他根本不用顾虑。可是又来了一个百里晴迁,胜算渺茫啊!
他看着风馨儿平淡的面容:“你对我,究竟是爱还是恨?我只要你一句话。”
前者应该没什么希望了,但他仍是明知故问,只要能得到一个答案随便是什么,他心里也都会舒服一点。
风馨儿看着他,她永远不能忽略掉那些不堪的记忆。但她此刻想彻底的忘记,忘记她所拥有过的前尘往事。
她闭上了眼:“爱与恨,原本就分不清。何况,你只是一个与我无关的人。对于无关之人,我又何来情感所言?”
柳呈笑的泪流满面,斗篷一盪,失了踪迹。
柳恆也退到凭栏处,尽管对风馨儿还有诸多的不舍,但他也只能离开了。“愿你一世安好。”
这两个人啊真无趣儿,一前一后的来,又一前一后的走。
走就走吧,还留下地上这摊血……真是的!
百里晴迁望着那摊血,对风馨儿说:“一个人的执念只有他自己想通想透才能放下,柳呈是不会放过你的。”
风馨儿柔和一笑:“那又如何?”
这美丽的笑容,带着春意盎然的柔暖,似有着復甦万物的力量。竟看的百里晴迁心魂一震,豁然开朗,只能感嘆:“如此美丽的人,美丽的笑,难怪会引的这世间三个地位超然的男子为你痴迷二十年。到如今仍然不死心。如果我是男人,我恐怕也抵挡不住你的风情。”
百里晴迁此刻是什么身份?风馨儿又是什么身份?两人之间何种关系才能这般轻松的闲聊?
风馨儿递给她一杯茶,转移话题:“这是刚煮好的茶,你尝尝吧。”
百里晴迁端起来闻了闻,然后将深刻而久远的目光望向天空:“这茶是好茶,香而不浓。与我曾经喝过的一种茶有些相似。”
风馨儿也不打岔,安静地听她讲述。
那茶就是红颜茶。
此茶名为红颜,请姑娘笑纳。
唇中茶香四溢,恍然间,依稀回到了最初。那个竹林里他们第一次相遇时的场景。
如今,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成为回忆了,被永久的封存。
风馨儿打趣道:“这么回味别人请你喝的茶,你不怕长歌吃醋啊。”
百里晴迁一愣,大笑了两声说:“她不让我喝酒,那我就让她吃醋呗。”
当着丈母娘的面,就这么明目张胆的说她女儿。这百里晴迁还真是头一个啊。
也只有百里晴迁能让她的宝贝女儿心甘情愿的吃醋,风馨儿不以为然地笑了,耳畔响起一阵箫声。缠缠绵绵,动魂盪魄。
两人来到凭栏处,望向那池塘边的儒雅身影。他的箫声悠远而徜徉,像是昂翔在大海上的飞燕,轻美而灵动。
风逐云安然无恙的回来了,表示一切都已尘埃落定。
第 43 章
“弗元清毕竟做不了枭雄,因为他太狠太不择手段。他在造下这么多杀孽的同时,也将预料了他最终的结果。只有死,才能够诠释他所做的一切。”柳长歌站在高楼上望月,只是感嘆夕阳走的太快,没有让她好好的欣赏一下这从皇宫高楼上眺望远处天际的昏黄美景。
百里晴迁安静地陪在她身边,陪她望着那仿佛可以永恆存在的月光。
这个结果是否太过现实了呢?也许吧,也许所有现实的东西,背后都会有一个惊天动地的故事。
而这个故事,也将在明日日出之时,到此为止。
百里晴迁的酒杯空了,柳长歌亲自为她续上酒。
晴迁这次有点意外,笑问:“我这已经是数不清多少杯了,你怎么还让我喝呀?不怕我喝多了耍酒疯?”
柳长歌也笑了笑,她的笑与晴迁不同。晴迁是笑她今天有些反常,而她的笑,却是一种释然。“今天这个日子,我允许你多喝几杯。喝醉了也没关系,今晚我陪你醉在这御用酒坊之中。如何?”
百里晴迁这下不笑了:“夜晚风冷,我可不想让你陪我在这睡。万一着凉了怎么办。”
“你不是神医吗,就算我着凉了你也可以给我治病啊。”长歌唇角绽自信地笑意。
百里晴迁下意识指出:“是该让那些你曾经视为好友的人回来了。”
柳长歌当然会让他们回来,而且会亲自下达诏书,请他们回来。
与此同时,就在偶然一天之中。许许多多的人接到了同样一封诏书。就是柳长歌的诏命。
命陈明哲,莫从寒,李沐城,陈友忠等人封诏回京,恢復前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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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明哲看着手中的心,莫从寒就在他对面坐着。两个人都非常激动,但伴随的还有心中的愧疚。
因为復辟江山这样关乎荣辱的事情,他们居然没有参与。这是遗憾,也是一种无能。
可是公主并没有因此而抛弃他们,居然还下诏书召他们回京副职。
因为柳融枫失踪之前就已经是皇帝了,那么此次回京也不必大张旗鼓的举办登基大典。但是有一件事情却是最重要的,那就是册封柳长歌为“护国公主”。
谁都可以不加封,但是柳长歌的护国公主头衔却必须封。因为她是柳氏皇室有史以来,立功最大的公主。
关于加封护国这个称号,柳长歌不以为意,因为她并不想留在皇宫。她近日去了他的陵墓前看他,想起一些往事。
在她心中,他一直是特别的存在。一路走好,青衣。
而后她想起了晴迁曾经对她说过的一句话。
江山易主。
江山易主,这四个字,究竟是什么含义。
于是她问晴迁:“江山易主,你指的是谁呀?”
百里晴迁望着大好河山的风光,笑道:“那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他走了。他带着他的挚爱,永远的离开了。就像一对恩爱的鸟,自由飞翔在辽阔的天空中。他永远的放弃了他凤子龙孙的身份,就是不想给你们带来麻烦。”
柳长歌恍然一惊,“凤子龙孙?你说的这个人,是慕容泽吗?”
关于慕容妃的事迹,柳长歌岂能不知?她也曾在御书房看到过关于二十年前的歷史。慕容泽与她血脉相连,算是她的兄弟。
原来当初晴迁说这句话的时候是做了最坏的打算,如果柳融枫没有机会了,那么唯一能够復辟柳氏的人,就是慕容泽。
而今,慕容泽与七里香远走高飞,是因为诸事尘埃落定。他再也没有留下来的理由,还不如携爱妻之手,遨游天下,逍遥自在。
百里晴迁是有顾虑的,因为柳长歌也是一个普通人,也会有私心。潜意识中,柳融枫是长歌最亲近的弟弟,与慕容泽相比,当然关系不在一个层面上。
若有实力復辟,长歌理所应当会将融枫推向最高位,而不是另择它主。
这一点慕容泽早已想到了,于是他再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悄然离去。
但他无论走到哪,都逃不过百里晴迁的掌握。不要忘记,如今绝厉堂的势力遍布天下,她想要找一个人,太容易了。
“若你不放心,他也可以回来,活在你的眼皮子地下。”百里晴迁浅酌着酒,目光深邃。
柳长歌不是心狠手辣的人,现在对皇位有威胁的人,只有慕容泽。但他此举明显已经放弃了这个机会,她又何必斩尽杀绝?何况,慕容泽还曾帮过她们。如果不是他,融枫可能已经惨遭不测。
长歌转动酒杯,眸中划过一丝失落:“让他们闲云野鹤吧,毕竟,这也是我所嚮往的生活。”
百里晴迁握住她的手,这里是皇宫最高的楼阁,是最风雅的建筑,也是可以伸手触到云的地方。“别不开心。相信我,你的愿望很快会实现。我会带你走遍你的江山,游遍五湖四海,登川山九岳。”
柳长歌反之握紧她的手,温柔一笑:“你真是了解我呀,我想去的地方,都让你一句话概括了。这算是你给我的诺言,说吧,何时才能实现?”
百里晴迁思虑一番,用肯定的语气说:“那就七日后吧。如何?”
七日后!怎么可能!
柳长歌甚至认为,她会在如泰山压顶般的皇权领域里束缚很多年。毕竟融枫还小,而且离不开她。
柳长歌的心思百里晴迁怎会看不出来,究竟是融枫离不开长歌,还是长歌离不开亲情啊?
可是百里晴迁对柳长歌来说,何尝不是亲情?
萱妃得知两人要在近日离开皇城,于是当晚派人请长歌过来赴宴。
之所以没请晴迁是因为,百里晴迁正在御用酒坊中醉生梦死。她自己也不想去。
谁想去看她们啊,那两个人,真是好无趣啊。一个将要离开,一个不舍的送别。
谁知道她们会用什么方式告别?百里晴迁才不想知道呢,她此刻只想抱着她的酒罈子睡死过去。
尽管这酒罈子太冰冷,没有长歌那么柔软温暖。
可她还是想醉啊,想大醉一场!
“看来啊,某人今夜要孤枕难眠喽。要不要我陪你呀?”是月光太璀璨了吗?她居然看到秦松子那张比菩萨还要和善的脸孔,比阳光还要温暖的笑容。
“孤枕难眠……”百里晴迁撇了撇嘴,抬起酒罈子狠狠灌了一大口。然后很不体面的打了个酒嗝,摆手拒绝:“我不需要,你走吧。”
秦松子一脸的失落,他从来不掩饰自己的心思,也不想掩饰。
因为他想让自己的心思呈现在脸上,让那个人看到。这样,他心里会好受点。
“来,我敬你一杯。”秦松子勾来一坛酒,与晴迁碰坛。
人家喝酒都用酒杯一口一口地小酌,他们到好,直接用罈子!每一口都有一碗那么多,简直是在挥洒豪情啊!
百里晴迁喝了酒,不在赶他走,而是抱着酒罈子双眼迷濛地望着夜空。数星星吧,现在居然无聊到数星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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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松子用手指着天上那颗最亮的星辰,“你猜那颗星叫什么名字。”
百里晴迁盯着那颗星,那颗明亮耀眼的星辰,渐渐的,那颗星辰旁边又亮起了一颗。双星璀璨,如同她的眼眸。
她笑道:“我猜不出它们的名字,但我却可以给它们起一个名字。就叫,星动。”
星动,心动。
秦松子苦笑一声,又喝了一大口酒。“好个星动啊。心随意动,惺惺相惜。你真有才。”
百里晴迁醉了,她今夜醉的好快啊。
秦松子肩头一沉,偏头就是这张倾城的容颜。他的失落转化成了心满意足,从未有过的一种感觉。
唇上的柔软细腻,是酒无法给予的感觉。
他离开了,摇摇晃晃地走在月光里。感受大自然的风气,内心愈发明朗,他想要永久守护他的感情。
夜太深,她也太贪杯了。
萱妃喝的迷醉不堪,抱着柳长歌抽泣:“别走,求求你……”
后宫之中最忌讳的就是嫔妃因醉酒而失态,但她心意已决,就算萱妃今晚喝死过去,也不会动摇她。
柳长歌扶着萱妃,轻声道:“你醉了,我扶你去休息。”
萱妃双颊殷红,火热的唇覆在长歌的耳畔,媚眼如丝地呢喃:“今晚别走了,陪我……”
萱妃的手不知何时已经伸到了长歌的衣服里,柳长歌忽然按住她的手,眉头紧皱。
我可以纵容你的情感,却不能允许你的行为超出我的底线。
当一个人想要彻彻底底的哭一场时,她需要一个空间。萱妃的空间,就是她自己的梦境。
从来没见过,做梦的人会哭的这么可怜。
但长歌不能不狠下心,黎萱对自己的情感不加约束,再这样下去迟早出事。唯有离开才是最好的结果。
她明明靠着冰冷的柱子睡着了的,可是到半夜,居然被人扶上了床。
柔软的床,柔软的身体……
她眯着眼打了个哈欠,发现自己正躺在长歌的怀里:“你怎么回来了?”
柳长歌诧异道:“你以为我不会回来吗?长歌亭是我的寝宫,我不回来这里,那我到哪去?”
百里晴迁因口干而舔了舔唇,长歌体贴的将茶杯递到她嘴边。她就着喝下,然后说:“我以为最新的告别方式是彻夜尽言,哭诉衷肠啊。”
吃醋!呵!吃醋也轮不到你吧!
那个秦松子今晚干了什么事儿,以为她柳长歌什么都不知道吗?
第 44 章
她与醉千里告别的方式很特别,不过,也早就在预料之中。
醉千里临走之时与她下了一盘棋,胜负不是关键,关键是在于,天下平定,百姓安居乐业,不再饱受战火硝烟的侵扰。
百里晴迁最佩服的人就是醉千里,她曾经喝过他亲手酿的醉生梦死。
那时的她太年轻了,因父母的离开而对这个世界厌恶,渐渐变得浮躁。但改变了这种状况的原因就是醉生梦死。
她喝了之后才深刻的体会到,生与死的界限永远是平行的。
百里晴迁微笑地扔下棋子:“想要与你下这盘棋的人已经走了,不知到了什么地方。”
她说的人是秦松子,醉千里感嘆这山河风光,只要站在这里,仿佛能够俯视天下,指点江山。
他最终笑了,笑的有点释然:“他应该走的,若他不走,你可就有麻烦喽。”
“我能有什么麻烦啊,再说了,他能给我造成什么麻烦?”百里晴迁目望远方,她眼中的世界有着水墨画一样的风情,静宁。使她的心,也跟着安静下来。好个大好河山,风光万里。但她终究,是这万里墨画中的过客。
“当时那一剑,有多么风光?”百里晴迁举杯至唇。
醉千里陷入回忆,他眼中仿佛闪烁了一道光。光华辗转,如同飞逝的流年。
风逐云的剑太过温柔,不愧他这么多年修身养性。连他的剑,也跟他的性格一样了。这是不是就是真正的,剑与主人灵魂契合,真正的融为了一体?
是不是融为一体,要试一试才知。
弗元清不愿承认,天下第一剑神的剑光是那样的璀璨夺目,那样的漂亮,那样的光辉万丈。
丹田气息微弱,他无法再继续调度内气支撑了。但那把剑却比他的思绪还要快,当他的眼神亮起比天光还要灿烂的明光时,他的灵魂也被那把穿透他心脏的剑带走了。
恍然间,风逐云始终执着他的无量剑。
人们仿佛没有看到他是如何出剑,收剑。他的剑自始至终都在手里,仿佛没有脱离半分。
尽管谁都没看清楚方才那一瞬间发生的事,但南王弗元清勐然倒地,这一下,却惊惶梦破。
风逐云的剑化作一片气液消失天地间,他转身的一剎那,人已经不见了。
这一场特别的较量,似乎是他与醉千里事先商量好的。两个人一前一后到来,看似巧合,实则,却在计划之中。
谁能够请来那第一剑神呢?还有酒魂醉千里,他行踪缥缈,世人根本无法追寻他的身影。而醉千里,却在这千钧一髮之际,及时赶来。
那坛惊魂,也许就是最好的证明。
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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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千里平淡地讲述,那一代剑神,已经消失了行踪。
百里晴迁疑惑:“消失了?难道他连天一阁都给搬走了吗?”
醉千里噗嗤一笑:“当然不是,天一阁那么大,怎么可能拔地而起。只不过人去楼空,永无相见之日了。”
百里晴迁想了想道:“也好,这世上谁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他们就再也没有了麻烦。”
“你说的这个麻烦是不是呈王啊?”醉千里眯眼瞧着她,“需要我酿酒吗?”
百里晴迁笑的云淡风轻,“不需要了,前辈还是云游四海去吧。如果想酿酒的话,我自己也可以亲自来。只不过我希望,他永远也没有机会喝。”
目送醉千里离去之后,百里晴迁回到长歌亭,将风逐云的心意转达给长歌。
柳长歌内心不舍:“早该是这个结局,可我依然不愿接受。因为从此之后,我再也见不到母亲了。”
百里晴迁心疼地揽着她,轻柔劝慰:“放心吧,他们会幸福的。而你我,也是时候离开了。”
“皇姐!”柳融枫站在她两身后,小小的人,漆黑的眸,直勾勾地盯着那个神仙般的女子亲密的搂着自己的姐姐。
他心中在想什么,恐怕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吧。
柳长歌似乎吓了一跳,她从这声皇姐里听懂了融枫的心。
柳融枫还那么小,他才三岁啊,却能有这样清澈的目光。
饶是见惯了世间百态的百里晴迁,也在心中暗吃一惊。
柳长歌蹲在融枫面前伸手抱了抱他,融枫很自然地贴近她的怀抱。他闭着眼,心里一直在想,我不能让这个温暖的怀抱离开自己,千万不能。
可是长歌去意已决,她也不能辜负晴迁对她的感情。于是轻声对融枫说:“姐姐不能永远陪着你,你要学着懂事,学着孝顺自己的母妃,长大了做一个爱民如子的好皇帝。知道了吗?”
柳融枫不懂,什么爱民如子,他听不懂。他眼里全是茫然无措,只是眼底的不舍却是真情流露。“不离开。好吗?姐姐。”
他的小手紧紧抓着长歌的袍子,精緻的五官皱在一起。见姐姐不说话,便将敌意的目光瞪向百里晴迁:“你,走!”
百里晴迁还从来没有这么被人讨厌过,且被一个三岁小孩子讨厌!她是有多失败啊?
就因为她拐走了他亲爱的姐姐吗?他就用这样的目光看着她?
柳长歌皱眉轻斥:“不许这样和百里姐姐说话。”
柳融枫眼泪汪汪地看着长歌,这可怜的小样儿看的长歌又心软了。
百里晴迁却来了兴致,他越讨厌自己,那自己就越想挑逗他。
一个三岁小孩子,心智终究是不成熟的。
百里晴迁此刻特别的想玩,于是她也蹲在融枫的面前,手中的杯子里还有一半的酒没喝,她将酒递到融枫的唇边,笑道:“你把他喝了,我就不跟你抢姐姐,如何?”
柳融枫闻了闻杯子里的味道,顿时呛得咳嗽起来。好辣!
百里晴迁大笑了一阵,长歌颦着眉将酒杯推开一边:“你怎么能让他喝酒呢。”
百里晴迁不以为然地说:“男人喝酒是正常的呀,只要他喝了,才是一个顶天立地的人。只有做一个这样的人,才能保护他想保护的人呀。”
柳融枫哼了一声,好像这味道第一次闻了有点呛鼻,第二次闻了也就没什么了。喝了姐姐就能留下来了,他一把抢过酒杯,将这半杯酒喝个精光。
红扑扑的小脸愈发的滚烫,他听到杯子落地的声音,整个人都昏唿了。“姐姐……”
柳长歌抱着醉倒的融枫,瞥了眼那个事不关己的女子,无奈道:“他只是个小孩子而已,你何必这样呢?”
百里晴迁双手一摊,一副无辜的样子,“最终是他自己选择的。况且,他喜欢你,你知道吗?”
一个三岁小孩的眼神,是最纯净最清澈的,不掺杂任何的杂质,将他内心的想法全部袒露无疑。
百里晴迁只得感嘆,原来自己的情敌一直在身边啊,而且是今天才发现的。
柳长歌只当她是开玩笑,并没有放在心上,于是抱起融枫送他回寝宫。
遥望天际的云霞,他们执手立在山巅上。今晨他陪她看了日出的美景,多少年没有这样自由自在的唿吸新鲜空气了呢?
在这无人的山巅,观日出之光彩。
他可以肆无忌惮的享受她的温柔,她也可以安心的靠在他的怀里。
如此软玉温香,而且是他的亲妹妹,风逐云掩饰不住激动,轻轻抬起她的脸,“我们一起奔走天涯,实现你最初的心愿。若有一天累了,我们就回家。好吗?”
风馨儿微笑地点头,“好。”然后伸手抚上哥哥的脸庞。
自从她清醒之后,便已知哥哥的心意。但这些年,她与哥哥一直都没有逾越那道鸿沟。哥哥一直都为她着想,等了她四十年啊!他还有多少个四十年可以等待?
她心疼地亲吻哥哥的脸,清晰地感受到哥哥的身躯在颤抖,下一瞬间,整个人已经被一双强有力的手臂紧紧地搂住。
稀薄的迷雾里,光线投射。
他们都专注地感受彼此,没有任何人打扰这份宁静而唯美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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融枫睡醒之后发现自己在母妃的怀里,他大声叫道:“姐姐!”
萱妃也很无奈,那夜醉了一宿,醒来时她也这么叫过。但那让人魂牵梦绕的人儿,早已离宫多时,再也无法回应她了,或许她从来也没有得到过回应。
一觉醒来不见姐姐,柳融枫哭喊着跑遍所有宫阁,最后累的气喘吁吁。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姐姐!”
郊外马车里的长歌心忽悠一下,好像听到了弟弟的唿唤。“融枫……”
百里晴迁掀开帘子看了她一会,平淡地说:“你若不想走,咱们现在就可以回去。”
恐怕一回去,她就再也没有决心走了!长歌摇摇头,问道:“我们去哪?”
百里晴迁早已将行程计划好,“咱们先回百里山庄拜祭父母,然后去一趟云海山庄,云海来信要咱们去一趟。然后下一站,等到了云海山庄再议。”
司马云海不愧是晴迁的“好朋友”,连她的心都猜到了。
柳长歌撇着晴迁的侧脸,语气酸酸:“司马云海还真是有心人啊。知道你这次与我浪迹天涯,紧怕再也抓不住你的踪影,于是赶紧让你去一趟。我可把话说在前头,你和他见了面,不许喝酒。”
第 45 章
百里晴迁无以反驳,嘆笑道:“这还没到云海山庄呢,你就管起我来了?”
柳长歌郑重地点了点头:“对啊,别以为我不知道司马云海是怎么想的。最后一次告别他肯定会拉着你一醉方休。这醉酒啊总是会误事的,我提醒提醒你有什么错呀?”
百里晴迁装模作样地对她作了个揖:“好嘞,公主殿下的吩咐,小人遵命喽。”
“去你的!”柳长歌轻嗔着捶了她一下,然后躺在车内小息。
百里晴迁专心驾车。这一来回的少说也要十天半个月,京城距离蜀州有千里路程,她们在路途中也不寂寞。偶尔观山望月,偶尔泛舟湖上,倒也快哉。
光阴飞速流转,半个月过去,她们终于回到了百里山庄。
门前的牌匾都已经结上了一层厚厚的蜘蛛网,她走之后这里再无人打扫,她也不允许有外人来打扰父母的清静。
柳长歌提议:“咱们两个把山庄收拾一下吧,也许过些日子还会回来住呢。毕竟这里是你的家,现在也是我的家了。”
“好啊,既然公主殿下都屈尊了,那小的只能配合啊。”百里晴迁觉得还是要从这个结了蜘蛛网的牌匾开始擦起。
此时她才深刻的体会轻功的好处啊!
一连五日她们都在欢乐的打扫中度过,虽然做不到一尘不染,但收拾完之后总比之前看着要舒坦许多呀。
柳长歌轻轻地擦拭墓碑上的尘埃,她腰上挂着的是父亲送给她的长久玉。她时时刻刻都带在身上,恨不能永远也不离分。
“父亲母亲,你们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照顾晴迁。”柳长歌握着长久玉,安静地跪在墓碑前,看着碑上百里墨和凤舞子的名字。恍然心伤啊!但前路依然要走,她们不可能永远滞留在过去的回忆里。况且这回忆总是伤痛的,痛彻心扉的痛苦是会让人窒息的。
百里晴迁走过来跪在长歌身旁,“这些天过的好快啊,我们该走了。”
“和父母告个别吧。”长歌不想晴迁留有遗憾,万一回不来,或者……
百里晴迁哪那么脆弱啊,这次告了别,恐怕就没有下次了。所以她不想告别,牵起长歌的手:“说不定哪天还回来呢,我是不可能会扔下父母不管的。走吧。”
这次出发去云海山庄,柳长歌提议还是骑马吧,能够快一点。要不然云海啊,又三番五次的飞鸽传书来催促。这些日子每天三封信,早中晚来来回回的,那只鸽子都飞瘦了。
柳长歌不得不佩服司马云海,到底是有什么急事啊非要这么催?
两个人,两匹马,飞奔在山路上,击起一片烟尘。
天云寺落花了,这应该是第一次看到落花时的场景。漫天的柳絮与飞花,可惜了,这些花都是一个颜色,都是那么清素的颜色。
他置身其中,体会了这人世间最静的时光。花瓣落在他的肩头,他捻起来看了一会,笑着说:“她说的没错,花,的确是身不由己啊!”
他现在只能感嘆了,但他没有什么不满足的,见了她最后一面,知道她过的很好,那便心满意足了。
可他现在唯一担忧的就是身后的男子,那眼神,仿佛被鲜血浸泡了千年。那是永远也洗不掉的颜色。
凛严好像是毒发了,他的嗜血刀一旦认主,就必须饮血,否则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自主吞噬宿主的精血。
凛严已经骨瘦如柴,原本冷峻硬朗的五官消瘦的不成样子,眼窝深陷,血色无边。若非他还有一丝清醒的神智,否则的话,他一定会被嗜血刀魂吞噬,变成一个杀人的工具。
可是,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他知道这世上唯一能让凛严解脱的,就只有一个方式。
那就是死。
所以他留下凛严,陪他度过最后一段日子。“是我对不起你。”
凛严的双眼忽然流出了血泪,不知为何,他明明是面无表情的,但是他内心,却好像懂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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懂得这世上唯一心疼他的人,就是眼前的和尚,他的主子。
天忽然阴沉密布,似乎要酝酿一场暴雨。
百里晴迁忽然勒马止步,长歌问:“怎么了?”
她的眼神好像与往常有些不同,今天她没有喝酒,这着实有些反常。
“你能看清那半山腰上是什么东西吗?”百里晴迁目光灼灼地盯着前方的山脉,那半山腰处有一道红光若隐若现。
翻过这座山就到云海山庄了,可是,她总觉的那道红光有点古怪。
柳长歌仔细一看顿时倒吸一口气,那哪是红光!分明是一个人。
一个穿着血红色衣裳的人,他已经来了。
柳呈实在是不甘心!他不甘心自己被一个人玩弄情感玩弄整整二十年!
于是他将遍布天下的罗剎堂旧部召回总坛,实施了他最后一步逆天的计划。
总坛上血流成河,他在血水中模煳地看到了自己的笑容,是那样的扭曲,可怕。
他吸噬了数百人的精血,这些人都是练过邪功的,此时他功力大增,必然要找去天一阁杀掉风逐云,夺回所爱。
可他到了天一阁,却是人去楼空。他发疯一样破坏了天一阁里所有的东西,最主要还有二楼的那套茶具,也被他摔个粉碎。
百里晴迁!唯有找到百里晴迁才能知道馨儿的下落。于是他去了一趟百里山庄,看到了那张字条。
放心吧,你们是不会活着到达云海山庄的。
“是你!”柳长歌不知她现在要怎么称唿这个人,他好像不再是以往的他了,他现在的模样看起来很另类很可怕。
那双眼睛,就像两个血珠子般镶刻在眼眶里。青天白日却闪烁着诡邪的光芒。
还有他这身衣衫,他一接近她们,他身上那股浓重的血腥味便扑面而来,呛得长歌一直咳嗽不止。
百里晴迁抱着长歌后退了三米,而那个男人,却比她更快。
他的轻功好像比之前进步了不少,百里晴迁不知他到底是如何做到的,但看他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恐怕是练了什么邪功。
她忽然想起了林安,难不成……
柳呈诡笑一声,血红眼珠盯着长歌:“事到如今你还和她在一起,她马上就要死了。女儿,还不快过来为父的身边。”
“不!”柳长歌就算再恨柳呈,却也掩饰不了内心的担忧:“你,你到底怎么了?”
他是她的亲生父亲,就算她嘴上不承认,可她心里还是担忧的。她比任何人都担心他出事。
柳呈泪流满面,到最后一刻当他付出了代价的时候,终于看到了女儿脸上的惊惶与痛惜,还有那不加掩饰的担忧。够了,真的足够了。
可是……他今天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百里晴迁。
百里晴迁一闪身,那只阴毒的手爪居然穿过了她的长髮,只差一点点就会抓破她的脸。
“好险!你可真是心狠手辣!”百里晴迁一脚踢飞石头,亲眼看着那块石头在柳呈的手掌里化作粉末。
柳长歌震惊的说不出话来,百里晴迁将推到老远,然后转身的一瞬间,数百道飞针从宽大的袖口里射出。
柳呈红衣乱舞,一挥披风,那数百根飞针便穿透披风均射在岩石上。“哼!看你究竟有什么本事?生死十三针呢?你到是用啊!”
他就要逼她出绝招。
“凭你,还不配!”危机生死关头,若轻易对之,恐怕极难取胜。若击出生死十三针,那势必,长歌会伤心。
长歌一脸的痛苦,喊道:“求求你们,父亲,晴迁,别打了!”
她真的插不上手啊!万一晴迁有个三长两短,她也不活了。可最后若是父亲……让她如何是好?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柳呈就是这样一个自私的人,自己得不到的,那就破釜沉舟一起覆灭吧!
百里晴迁犹豫着要不要出十三针,但柳呈的手掌已在面前了。她有一种喘不上气的感觉,单薄的身躯被柳呈掐住喉咙按在山壁上。
柳呈激动的无以復加,他终于打败了百里晴迁,这一次,他将凌驾在所有人之上!“说,馨儿到底在哪?”
百里晴迁被他掐的喘不过气,根本说不出半个字。柳长歌哭喊着跑过来抱住柳呈的腿,视死如归地威胁道:“若你杀了她,你永远也不会知道母亲的下落!”
柳长歌的声音并不大,且在抽泣之间颤抖的说出来。但柳呈,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怀疑。这个女儿,总会给他来点意外。
他稍稍松开些掌力,却没有放过百里晴迁。而是盯着女儿梨花带雨的脸庞:“你母亲在哪?”
“你先放了她。”柳长歌讨价还价。
柳呈用力一提,掌力不但加重而且比之前还要狠:“快说!”
柳长歌攥起一团黄土,脸色平静地说:“母亲在天涯峰。”
“天涯峰……天涯海角,哼哼!他们倒是浪漫!”柳呈愤恨之时,却见一片黄土洒过来,迷了他的眼。
腹部忽然被狠狠的踢了一脚,整个人居然飞了起来。
柳长歌张着嘴简直不敢置信,晴迁不是被……
她不是被制住了吗?对嘛,一个被制住的人怎么还会有余力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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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6 章
那片黄土是柳长歌自己洒的,目的是想让柳呈松手放过晴迁。谁知晴迁居然一脚踢飞了柳呈,这,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是啊!方才还要死不活的样,如今那白衣女子却是风华依旧般的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地看着柳呈:“你的功力的确增长了不少,但我们,终究是有差距的。”
简直太狂妄了!他以为他就够狂妄的了!谁知还有一个比他更狂妄的,那就是眼前这个女人百里晴迁!
柳长歌连忙抱住晴迁心疼地抚上她的喉咙:“疼吗?”
咽喉部位的肌肤都青了,怎能不疼!百里晴迁只是笑了笑,无所谓道:“还好,不用担心。”
也不知她这一脚用了多少力,柳呈只感觉心肺绞痛,真是不一般的痛不欲生啊!鲜血顺着唇角淌下来,仿佛大地都在震颤,是谁来了?
一道黑影率先飞来,挡在柳长歌面前,冷峻的面庞令人想到冰山上的霜封,来人顾不得行礼立刻命大军围攻呈王。
柳长歌的眼睛差点瞪出来,莫从寒是什么时间来的?而且还带了这么多兵,他想做什么?“莫从寒,你要干什么?”
莫从寒给公主行礼之后,瞥了眼被禁卫军围在中央的柳呈:“末将奉了陛下的手谕,特来护送公主回宫。至于呈王,他原本就是戴罪之身,且在半路袭击护国公主,罪不容赦。给我拿下!”
受了重伤的柳呈根本没有余力抗衡,被禁卫军三两下制住。一双愤恨不甘的眸子怒视莫从寒:“我只恨当初没把你杀了!把你留到如今,倒成了我的刽子手了。”
莫从寒威严一笑:“皇朝最不缺的就是刽子手,就算你当初把我杀了,今日也依然会有别人代替我抓你回去领罪!”
百里晴迁倒真是没想到啊,一年多未见,这莫从寒长本事了。但是,他对长歌的感情,却是依旧不变的,因为他看她的眼神,从来都是温柔的,不敢在她面前大唿小叫。
但是柳呈的秘密,莫从寒是知道的。现在皇帝正是年幼,他想找藉口除掉呈王,那么长歌是呈王的女儿这个秘密,将永远的尘封,再不会给公主带来威胁。
可莫从寒不了解长歌,长歌宁愿带着这个身世一辈子,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亲生父亲出事。
“莫从寒,我以护国公主的身份命令你,放了呈王。”柳长歌盯着莫从寒,从来没在他面前这么威严过。但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莫从寒对长歌拱手道:“公主恕罪,末将不能听令。因为禁卫军都已经亲眼看见呈王半路伏击你们,数千人数万只眼睛,这是铁一般的证明。末将不能徇私,还请公主上车,即可随末将回宫。陛下还等您呢。”
从头到尾百里晴迁都未发一言,她把选择权交给了长歌,如果长歌改变主意回宫,那么……
她曾经说过,她的性格只适合浪迹天涯,不适合在某个地方束缚着。皇宫如是。
但是……
但她早已与长歌生死相许,长歌若执意回宫,要她放弃后半生的自由,又能如何呢。没有了长歌,她还要自由做什么?
柳长歌不知百里晴迁心中早已千迴百转,可她始终都没有想过要回宫。既然答应了晴迁,还有自己的愿望,那就是游遍大江南北,不会束缚在一个地方。尤其是皇宫。
“若我不回去,你是否要对我动手呢?”柳长歌盯着莫从寒。
他曾经是她的贴身护卫,两个人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逐渐发展成对立了呢。
莫从寒认为,他始终都没有与公主对立过。他只不过是想留下公主,然而皇帝,也非常想留下公主。
然而今天,他只是奉命前来,必须要把公主完好无损的带回去,这样他才好交差。
莫从寒的表情始终很坚定,一抬手,众禁军全体下跪:“请公主回宫!”
这数千人一齐吶喊的声音仿佛震撼九州,连脚下的地面都在轻微震颤。
柳长歌却挽住百里晴迁的胳膊,用肯定的语气说:“我是不会回去的,要回你们回。还有,呈王也必须留下。今天什么也没发生过,莫从寒,如果你还念着昔日的主僕情意,现在你就带兵回去。”
莫从寒心中一震,昔日的主僕情意!她竟然用这个来做交换了。
好!
莫从寒只得退一步,“请公主随末将回宫,我可以放了呈王。”
这又是一场交易,而且还带着点威胁之意。
百里晴迁忽然笑了,慢悠悠地说:“干嘛弄到这个地步啊,长歌,你跟他回去吧。”
“什么!”柳长歌双眼含泪,看不清她的容貌了,“你……”
百里晴迁坐在一块石头上,喝了口酒接着说:“你是公主,最终的归宿就是皇宫,你应该回去的。至于呈王,他方才只不过是和我比划了两下,怎么,江湖中人约定地点比武,你们朝廷的人也要插手不成?”
莫从寒无言以对,这百里晴迁想用比武的藉口来救呈王,呵呵,是否太不值得了呢。“公主,既然他们还要比武,我们不如即可启程,陛下已经等急了。”
不料柳长歌一甩袖,“我就是不走,莫从寒,你能拿我如何?”然后看着百里晴迁:“你究竟是什么意思?说好了一起去云海山庄,你居然要抛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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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千禁军在那看着呢,不是百里晴迁不能杀出重围,只不过这些是皇朝的兵,恐怕伤及一个长歌都会心疼吧。
长歌的目的就是想化干戈为玉帛,但是忠义不能两全,唯有先让长歌妥协,让呈王离开,此局方可化解。
至于长歌能不能回到京城,半路上会不会出什么意外,那就是莫从寒要担待的事儿了。
柳长歌盯着晴迁,晴迁也安静的看着她。
半晌,柳长歌不再发脾气了,哼道:“回就回去,这一路上我可真领教了你驾车的水平。颠死我了!莫从寒,我跟你回去,放了呈王!”
莫从寒看了眼呈王,示意禁军将他放开。
柳呈的双眼恢復了清明,抹掉唇上的血咧嘴一笑:“好女儿,我,我们还有再见面的一天!”
柳长歌闭上了眼,柳呈不甘心地瞪了眼百里晴迁,运功飞走了。
莫从寒看着柳呈消失的方向,唇上的笑意有点深邃。对长歌抱拳道:“请公主上车。”
柳长歌昂首挺胸地走到车前,忽然回头吩咐莫从寒,“这一路颠的我头晕目眩的,现在还没恢復过来。回去京城的路上,一定要慢一点稳一点,听明白了吗?”
莫从寒立刻道:“遵命。请公主上车休息吧。”
临走之前长歌没有看百里晴迁一眼,而百里晴迁也始终坐在那喝酒,斜阳西下,他们已经走了很久了。
她看着斜阳下自己的影子,好像永远也摆脱不了孤独一样。
待喝光了酒,她才起身,摇摇欲坠的前行。
到了夜晚,晚风清幽,吹动着车帘慢慢的飘荡。
莫从寒看不到车内的情节,这一路上公主很安静,似乎没有半点埋怨。难道公主甘愿与百里晴迁分离?好像她们两人都不是这样的性子呢。
“公主,您睡了吗?”莫从寒靠近车窗轻声问。
“嗯。”柳长歌用鼻子哼了一声,此时她正侧着身子倚在车内,闻着淡淡的薰香昏昏欲睡。
算一算时间,她应该快来了。
微风吹乱了树丛,吹过了莫从寒英挺的眉峰。这一瞬间,马车忽然停下了。
莫从寒心忽悠一下,好像方才那阵风,来的很古怪。这一抬头,目光深沉!
那拉车的马背上,静静地立着一个女子,暗夜之中她一身白衣,犹如冰山晶雪。黑髮飘舞,眼眸醉醺醺的甚是迷人。
她打了个哈欠,好听的声音传入了车内:“这一觉醒来我浑身都紧,下次我可不能再喝醉了,差一点就追不上了。”
柳长歌暗暗一笑,没有起身,而是换了个舒适的姿势闭眼假寐。
“百里晴迁,你言而无信!”莫从寒瞪着她。
百里晴迁“呦”了一声,“我怎么言而无信了?你倒是说说。”
莫从寒皱眉道:“你已经放过了公主让她回宫,如今却又去而復返,难道你是来和公主告别的不成?”
百里晴迁哈哈大笑:“当然不是啊,你应该知道我的路线是云海山庄。翻过那座山呢,就到云海山庄了。可是我呀,我这个人太懒了,我不愿意走路。这是我花钱买的马车,你说牵走就牵走,问过我了吗?现在我就要收回。”
什,什么?她来只是想要回马车?
“哎呀,我还得充当一次车夫!算了,只要车里坐着我的妻子,我为她当一辈子车夫又能如何呢!驾!”百里晴迁一轮长鞭,马车掉头疾驶。
“给我围起来!不能让她把公主带走!”莫从寒当即下令,身躯脱离马背朝马车飞去。
两道寸芒闪烁在夜空里,准确的没入莫从寒的前胸,他立刻从高空中掉了下来。
那数千禁卫军是想追击来着,可不知从来飞来的寸光打在马腿上,将他们摔个半死,这一耽误,马车早就没影了。
“百里晴迁!”莫从寒气的脸色铁青,忽然目光阴沉:“抓到他了吗!”
副将立刻禀告:“统领放心,他已经被押送回京了。”
第 47 章
柳长歌这一觉睡的可美了,睁眼便伸了个懒腰,问道:“车外头那人,你怎么捨得回来了?”
百里晴迁淡淡地笑道:“我不回来,你能睡这么安心的好觉吗?你真捨得大半夜的让我在外面吹冷风啊!”
晴迁这话一落,却见长歌已经掀开了帘子,怀中一重,她微笑着抚摸长歌的发,“怎么出来了?”
柳长歌撇嘴道:“我怕我再不出来啊,你都埋怨死我了!我们这是走到哪了?”
百里晴迁一手握着鞭子,一手搂着长歌,夜晚风冷,她心疼长歌于是道:“你进去继续睡吧,睡醒了我们就到云海山庄了。”
柳长歌摇头反而抱紧了晴迁:“我陪你看看这迷人的月色也不错。”
这月光如流水,淡淡的迷惑着她们的双眼。仿佛从对方的眼中,可看清彼此内心深藏的情意。
柳长歌躺在晴迁怀里,既能看清她的容颜又能看到夜空的星辰,她忽然眯眼一笑,将晴迁的脸拉下来微微抬头,便吻上那张娇艷的朱唇。
马在暗夜里嘶叫,百里晴迁连忙放开缰绳让马儿自动跑路,一手将长歌拦腰紧抱,一手托住她的头,神情专注地加深这个吻。
“唔……”柳长歌可算是领教了晴迁的疯狂,这个吻足足吻了有半柱香的时间!嘴都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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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晴迁微笑着用拇指来回滑着长歌的唇,将那娇艷欲滴的色彩点缀的更加暧昧。“好看。”
“轻点……”柳长歌水眸哀怨,上身紧紧贴在晴迁的怀里,素手按在她胸膛上,“你的心跳得好快啊!夜风这么冷,却也吹不去你眼中的火焰。”
百里晴迁捏住她的下巴,迫使长歌仰头,这张唇,就在自己的眼前,她伸出舌舔了舔,还是有些意犹未尽:“都是你撩的,再敢多说一句我就把你就地正法。”
呵!就地正法!什么时候她百里晴迁这么妖娆过?还是今晚的月色太迷情连一向淡定自持的女子也受不住气氛的影响而情难自禁?
柳长歌内心是这样想的,当她回神时她还在晴迁怀里,而那头髮被风吹的有些略微凌乱却不失唯美的女子,居然靠在那静静喝起酒来。
酒对你比我对你还要重要,这是柳长歌跟了百里晴迁这么久唯一的一个感慨。
但她永远也不会说出口。
有些事情,搁在心里就行了。若是以前,柳长歌肯定会问出一句到底我重要还是酒重要。可她现在不会问了。
一个爱酒的人失去了喝酒的乐趣,她永远都不会快乐。
两天之后的正午,马车停在云海山庄门口。司马云海连忙出来迎接,看见晴迁时的表情那叫一个好久不见甚是想念!
柳长歌咳嗽一声,百里晴迁心领神会地笑道:“一路风尘僕僕,还是先让我两去洗漱一下吧。”
“好,来人,带两位姑娘去厢房。”司马云海吩咐完,便又道:“午膳已经准备好了,你们沐浴更衣后赶快过来前厅吃饭。晴迁啊,我还给你准备好了两坛美酒,保准你喝个尽兴!”
百里晴迁舔了舔唇,好想喝啊!可长歌……唉,长歌的眼神她收到了,于是讪讪一笑,“这么费心做什么啊,我们先去收拾一下,一会见哈。”
哎呦喂!这什么时候百里晴迁也成妻管严了呢?他没看错吧?
孟知书来到他身边冷言道:“那酒还是别喝了,你没看到柳长歌的脸色啊。喝的醉醺醺的成什么样子?”
司马云海讪讪一笑:“得,我还没上桌呢你就管起我来了。”
“好啊,那随你了。”孟知书掉头就走。
司马云海连忙追上去:“好了好了,一会问问晴迁,她若不喝啊那我也不喝了。不喝还不成吗!餵?”
两人沐浴之后来到正厅上了桌,司马云海很自然地为晴迁斟酒。百里晴迁则用手挡住酒杯,“赶路太急,还是不喝了。”
司马云海一怔,只得放下酒壶。
其实他和百里晴迁两人都不愿抬头,一抬头就会看见长歌和孟知书的表情,简直惊人的相像!都是一副很满意此状况的样子。
无论她们什么样,也都是他们惯出来的。就是这样,无须解释。
百里晴迁问云海:“叫我们来有什么事啊?”
司马云海微笑着伸出手指向门口:“不是我叫你来,是他。”
那站在门外微笑的青年,一身朴素的着装,气宇轩昂,风姿绰约,正是武林盟主昆展群。
昆展群居然在云海山庄做客!
“没想到武林盟主竟然做客云海山庄,想必不单单是来用一桌酒席吧。”百里晴迁也没起身,江湖女儿没那么多规矩。
昆展群只是笑道:“还不是因为你啊,不然我大老远跑这来干嘛,还不是为了想见你最后一面。”
说的百里晴迁好像怎么了似的,还见最后一面!
昆展群自掌嘴巴:“瞧我这嘴。听说你与公主离开皇宫的消息我便猜到,你定是想隐居某处逍遥自在。我再也找不到你们,所以啊,我得与你告个别啊!”
“告别之后,我们可真就永远不相见啦。”百里晴迁悠悠地道。
这可吓着昆展群了,连忙道:“那咱不告别了,还是让这个告别欠着吧。这样我们以后呢,还能时常见个面。”
这下好了,中意晴迁的两个男人竟聚在了一块,柳长歌顿感无奈。好像她不能再这样小气下去了。昆展群都来了,三人必定要喝酒的。
“院子里的花儿开的正艷,我带你去看看吧。”见长歌吃的差不多了,孟知书忽然说道。
柳长歌点头起身:“走吧。”
见两人消失在门口,司马云海立刻将三杯斟满,三人先喝一轮。
“好酒。”百里晴迁笑眯眯夸赞,问两人:“你们难得在一起,是不是有事儿啊?”
“你看下这个。”昆展群将一封喜帖交给她。
这内容……晴迁挑眉道:“楚念要与明西成婚?这可真是件大喜事啊!”
司马云海浅酌一口酒:“我们准备三天后动身前往凌峰堡,而你,更应该去祝贺一下。”
百里晴迁笑道:“我与楚念没什么深厚的交情,但长歌应该是想去的。毕竟是她朋友人生大事,怎可错过。”
柳长歌当然要去!听到这个好消息她比谁都高兴。后花园里的花卉争相绽放,明艷绝伦。
百里晴迁站在花卉旁,奼紫嫣红的色彩之中,唯独她是那一抹最纯净情素的点睛之笔。
柳长歌应该把这画面画下来,让晴迁的美好永远定格在那一瞬。可这里毕竟不是自家的花园,总有些拘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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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晴迁摘下一片绿叶放在唇边,优美动听的旋律自那张红唇轻盈溢出。柳长歌醉心其中不可自拔,竟然看到蝴蝶飞舞而来。
百里晴迁伸出手,蝴蝶扑闪着翅膀落在她的指尖上。这幅五彩缤纷的画,就此定格。
柳长歌忽然难以唿吸,甚至不知如何控制自己的行为举止,她一把抱住晴迁。
晴迁在长歌怀中微微一笑,“我刚喝酒了。”
柳长歌亲了她一口:“不要紧,我只想与你亲近,方才,我竟情不自禁了。”
“咱们清冷的公主,竟也有失常的时候?”长歌害羞的模样倒映在晴迁的眼睛里,那眼神里满是温柔的宠溺。
柳长歌花了很久的时间才平復那阵羞意,脸色恢復正常,问道:“等参加完楚念的婚礼,咱们的目的地也该定下了吧。”
百里晴迁伸手揽住长歌,轻声问她:“你有想去的地方吗?只要你想,我都可以陪你。”
柳长歌揉了揉腰,“这几天马车颠的我一点坦途看风景的心情都没了。我想我们还是先暂时稳定一下,再好好想想去哪游玩。”
百里晴迁有个主意:“既如此,不如我们做回老本行?”
“你的意思是,我们迴风琴楼?”柳长歌的老本行就是授业,好歹不当公主了也要有个赚钱的营生才行,不然晴迁的酒资到哪弄去?这个主意不错,就这样愉快的决定了。
三天后,三辆马车,三批人马一同前往凌峰堡。一路上有说有笑,沿途还能欣赏点秀丽风光。旅途上有箫声伴随,琴声旋绕,根本不寂寞。
对于江湖上的泰山北斗凌峰堡堡主楚凌峰女儿大喜之日,少不了有很多江湖顶尖门派代表人前来祝贺。
秦西风一下马,立刻伸出手。
敛眉霜握住他的手下了马,各门派都来的差不多了,怎么还不见武林盟主?思绪一转,三辆马车便出现在视线内。
万剑山庄的阵营里张少卿目光一顿,见那马上下来的几人登时眼皮子一跳,他们怎么一起来了?
“参见盟主。”诸派纷纷上前见礼。
昆展群一扬手,“免了。还不快见过百里堂主和护国公主殿下。”
如今绝厉堂的势力不容小觑,百里晴迁在江湖上可谓是顺风顺水如日中天。她和盟主的关系最好,谁活的不耐烦了才会与她作对!
“见过百里堂主,公主殿下。”
“哟,这不是司马庄主吗!他怎么也来了?”
“诶,毕竟是楚堡主嫁女,怕是接到请帖来的。”
“看来司马庄主与楚堡主关系非同一般啊!”
相比之下,司马云海在众人心中的位置就差了很多。但他却不在意这些,他若想出头,今日武林北斗之位必然有云海山庄一份。但他始终不愿意沾染江湖纷争,只要晴迁风光荣耀,他便足以。
第 48 章
众人皆以武林盟主马首是瞻,昆展群能有今天有一半是他自己的努力,另一半则是他的运气。他碰到了百里晴迁,这就是他的运气。
所以被众星捧月这种事,昆展群可不敢一人独揽,硬要拉着百里晴迁一起走进凌峰堡。
楚凌峰早已恭候多时,他身边是女儿和女婿,都在招待客人。今昔不同往日啊,楚念这小娃都要嫁人了,那些与楚凌峰关系要好的老一辈人都在感慨。
如今这江湖上诸事平息,江湖门派也始终循规蹈矩,今日唯独一个门派没来,就是堕云谷田家。
柳长歌认为,田家人来只是自取其辱,当初做了那么多坏事已经无颜在江湖上立足,楚凌峰不追究那是他大度,若她是楚凌峰,有人敢窥视自己的妻子,那将是她最不能容忍之事!
到了夜晚,百里晴迁与司马云海在亭子里下棋,云海问:“这么有闲情雅致陪我下棋,是不是你家那位又忙着去了?”
“长歌与楚念许久未见,聊聊也是正常的。”百里晴迁不会在意这些,落下一子,“我可要围攻你喽。”
司马云海的黑子只是适当防守,笑道:“欢迎围攻,除非你真攻的起来。”
呃……?这句话含义颇深啊!
百里晴迁不予理会,落子之后说:“明日参加完婚礼,我们准备浪迹天涯了。”
“什么浪迹天涯?你们不是准备迴风琴楼吗?”云海说完后怔住,抬眼瞧过去。
百里晴迁正盯着他,白子在指缝中旋转,“你什么时候也会偷听了呢。”
司马云海轻轻一笑,这笑容里才是真正的苦涩,他的棋子早就放归在棋盒内了。而他的心,却是永远被放逐。
“我只是想时刻的掌握你的行踪,当我想你的时候,可以随时见到你。难道你连这最后一点奢望,都不给我吗?”司马云海情之所至,却紧紧抓着棋盒,只有这样才能控制不去做一些失控的行为。
“好吧。既然你知道了那我们随时欢迎你们来。”百里晴迁笑容淡雅,在司马云海开口时打断他:“你听见那颗露珠落在叶子上的声音了吗?太晚了,该休息了。”
她走之后他很久都没有挪动那个姿势,月影西移,他执起酒杯开始喝酒,恐怕今晚又要贪杯了。
楚念的婚礼可谓是轰动一时啊,全江湖的人都来祝贺,阳光明媚下的一对璧人手牵手步入正堂,魏明西相貌堂堂,丰神俊朗,与楚念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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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喜酒我可以多喝两杯了吧?”晴迁笑眯眯地问长歌,没办法,她现在只要想喝酒就必须要请示长歌。
长歌举杯至唇,笑着说:“可以喝,你想喝多少喝多少,但不可贪杯哦。”
还想喝多少喝多少……然后还不让贪杯……这话不矛盾吗?
柳长歌给了她一个眼神,自明其意去吧。
哦!那应该是不让多喝,唉!
婚礼也参加完了,是该分道扬镳了。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分开许久必然会重逢,而相聚之后也将意味着要分开一段时间。
时光如流水,岁月匆匆,十年如一日,只是长歌亭的繁华依旧开的正艷。
落英缤纷的幻彩将那闪烁的剑影衬托的格外锐利。他在繁花之下憧憬着未来,可嘆的是他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的地位就已经决定了他的命运,他的未来。
每次下朝他都会先去批阅奏摺,然后与大臣们议事半个时辰,陪母后用完午膳后才会过来长歌亭,顺便练一下剑。
如此日復一日,年復一年。他已经从当初那个小不点成长为气宇轩昂的英俊少年,只是,他的感情依旧未变。
十年的时间,足够让我看清自己的心!皇姐,我们也是时候见一面了。
“皇上,你今天的功课都做完了吗就这么急着到这来练剑。”当初的萱妃,现在的太后。她望着自己的儿子,他站在夕阳光下,身姿挺拔的像棵坚韧的松柏,俊逸的脸孔眉目如画,那一点一滴的神采,却无处不透着祥和的神韵。
太后看的失神了。
柳融枫放下剑跑到母后身边看着她怔然的表情,执起她的双手轻声唤道:“母后?”
母后又看他看的失神了,每次都是这样,他知道母后在透过他的轮廓看谁。是他的皇姐。
他与皇姐眉眼间的神韵颇为相似,这也是他引以为豪的一点。每次他犯点小错母后都很严厉的苛责他,只要他乖乖的伏在母后的双膝上,轻颦眉眼认个错,母后总是会在失神之后原谅他。
他知道,这都是皇姐的功劳,也是皇姐在母后心中扎下了根。他也很想念皇姐,有几次夜不能寐,只有在母后的怀抱里听她柔声细语的讲述皇姐的事迹,他才会安心入睡。
太后回过神,被融枫搀着坐在凳上,她习惯性的抚摸儿子的眉峰,温柔地说:“最近听你老师说,你竟然学会了一整套的青芒剑法?”
柳融枫点头说:“是!儿臣这次练剑颇有收穫。感觉提气运剑之间不那么钝拙,而且连贯性强,我的轻功老师也都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母后,十年了,儿臣终于有能力为你完成心愿了。”
太后看着儿子情真意切的样子,心却狠狠一跳,“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母后的心愿啊!”柳融枫站起来,眺望远方,“莫从寒已向我汇报,他找寻到了皇姐的下落!”
“什么!她……”太后一时情急差点在儿子面前失态,立刻恢復常态缓缓地道:“你皇姐她,在什么地方?”
对于母后的刻意掩饰柳融枫并不在意,他只是淡笑着说:“皇姐她,她就在川州。母后放心,儿臣已经决定三天后带兵前往川州,亲自迎回皇姐。”
“她不会和你回来的。”儿子什么时候有的这种想法她不知道,但长歌的性子她是了解的。长歌既然离宫数十年,早就不是当初那个一心牵挂皇朝的护国公主了。长歌她嚮往自由自在,随性洒脱,只有百里晴迁能给她这样的生活。她们在一起会幸福快乐,一旦有外来势力干扰到这种平静,那将意味着,纷争再起。
她怎能让儿子胡来!不可以!
太后刚要说话却被皇帝打断,柳融枫看着她,态度坚决道:“母后,儿臣知道你的心意。但皇姐她是公主,是我柳氏的骄傲,是天下百姓的恩人。她还是你最牵挂的人。”她还是我,最惦念的人!
这最后一句他只能埋在心底,他的感情他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尤其是自己的母后。“我一定,要把她接回来。后半辈子我要皇姐陪伴我们。”
最近风琴楼来了不少生面孔的学生,她观察了许久,只是笑了笑。长歌若不提起她还真没发现啊,十年了,她们在一起生活了十年多呢。
好像弹指一挥间的过程,却并不是结果。
柳长歌髮丝轻绾,仍旧是一身白衣,无论是她弹琴时的专注,赏画时微笑的模样,都美的像个仙子。
尤其是她眉眼间的祥和,似乎岁月对她的美也有所眷恋,不忍在这张清丽容颜上勾绘那衰老的痕迹。
那个钟日只知喝酒的女子,每次倾歌老师弹琴她都会以慵懒的姿势倚在一旁的椅子里,一边喝酒一边听琴。
这一听就是十年啊!
百里晴迁醉眼朦胧地扫视了一圈,发现栅栏门处站着一个人,他的背影好熟悉啊。
近日她得到消息,皇宫的那位,似乎在调兵遣将打算亲自出马。十年前的他还是个只会哭着找姐姐的小娃娃,如今应该成长为一个气韵不凡的少年了吧。
长歌停下抚琴,学生们自行散去,她转头看着晴迁:“今天怎么这么安静啊?每天这个时候,你早吵着要逛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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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逛街就不必啦,因为今天有贵客要来。”百里晴迁笑着说:“一个让你很意外的贵客。”
柳长歌来了好奇,会是晴迁的那些好朋友吗?前几年或许会来一些江湖上的朋友,可近两年却无人登门了。
而今天,又是谁来呢。
当那辆华丽至极的马车停在风琴楼外时,柳长歌总算知道了要来的人是谁。
莫从寒撩起车帘,将柳融枫扶下来。那些学生们都眼前一亮,好一个儒雅与贵气并重的翩翩美少年!
那每走一步都带着气宇轩昂的皇家风范,这是必然的,因为他从小受的教育,礼仪和信念,都是最优良的。
他与普通的人不同,就算站在那些与他同龄的少年中,一眼就能分辨出他的与众不同。
能让莫从寒亲自为其掀车帘的人,这世上恐怕就只有他了。
柳长歌竟然不自觉地站起身来,看着那个眉目英挺却神韵祥和的少年一步一步朝她走来。
百里晴迁靠在门旁,静静地看着这一幕。他还是来了,看来当年的离分他始终是耿耿于怀,尽管那时的他,还是一个小孩子。
柳融枫来到长歌面前,内心激动不可自持,目光在姐姐脸上穿梭,有着分离怀念,有着儿时的依恋,还有长大后明了心迹的思恋。千言万语彙成一句轻唤:“姐姐。”
第 49 章
柳融枫这次来的目的很明显,就是要劝说姐姐回宫。
百里晴迁不可能看不出来,正因为她已经洞悉了这一点,于是她才会给长歌时间。
她永远都会给长歌时间让长歌自己选择,尽管她们已经在一起生活十多年。但这是人与人之间,情侣之间最基本的尊重。
她尊重长歌的每个意愿,尊重长歌的每个决定。
柳长歌几乎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眉目如画,俊逸非凡的少年竟然是自己的弟弟!
柳融枫顽皮地眨了眨眼,“皇姐是认不出我来了吗?都看了我半个时辰了还没看够?”
柳长歌回了神,嗔道:“你真的是融枫,尤其是你的眉眼,似乎看到你,就会看到我自己。弟弟,你怎么来了?”
唉也只有长歌会不明就里,此事明摆着的她居然愣没看出来!
也许是身在其中而不自知吧。
“我这次来就是想接皇姐回宫的,皇姐,母后很想你,我也很想你。这么老远跑来见你,你一定不会不跟我回去的哦?”柳融枫抱住姐姐,这身温暖的气息,是他最最怀念的。尤其是儿时那份眷恋,更让他分外珍惜。
弟弟这莫名的一抱倒是让长歌有点不自在,这,这虽然是亲弟弟,可如果被晴迁看见了,不太好吧。
原来弟弟的目的是这个,柳长歌心中已经淡然了那份纠结,十年了,在这个地方生存了十年,她捨不得走了。皇宫这个词彙对于她来说,似乎很陌生。“既然来了就先住下,风琴楼的房间多的是,你随便挑一个。来人,招唿我弟弟用茶,小心伺候。”
风琴楼中不缺乏侍女,柳长歌一开口便有一个面容清秀的小丫头跑过来,为皇帝斟茶。
此时百里晴迁正在厨房忙活,皇帝大驾光临,她这个做姐夫的也应该有点表示。虽然这个小舅子来意不善,最终目的是拐走他姐姐。
但她仍然是要尽地主之谊,十年的时间足够她研习会一手做菜的功夫。
柳长歌忽然从背后抱住她,温热的唿吸喷在耳边,有些发痒。晴迁手中依旧切着菜,似不为所动:“你怎么不去陪你宝贝弟弟呀,到厨房来干嘛?”
“今天你买了很多醋吗?为何我闻到一股很浓的酸味啊。”长歌唇边浅笑风情。
百里晴迁哼了一声,停下手里的活转过头与长歌对视,直接问道:“你的决定是什么?”
柳长歌她能有什么决定啊,人都给你了,时间也给你了。然后你就这么莫名其妙的一句,你的决定是什么?
是喝酒喝多了,醉了吧!
“皇宫与我已是陌生词彙,我可不想捨弃现在的美好生活回去那个牢笼。虽然那牢笼是金碧辉煌的,但我却半分也不留恋。”柳长歌明确的表示,她不会与弟弟回去。但她要多留弟弟些时日,好叙一叙姐弟情。
百里晴迁只是笑了笑,没说什么。
好菜上桌,百里晴迁在一旁喝着酒,醉醺醺的样子惹得柳融枫皱了皱眉。
在他的印象当中,这个只会喝酒而且喝酒都能喝出新花样的女子,她唇上的笑意永远那样如沐春风,但在自己看来,却是一种无形的挑衅。他竟然将那浅淡的笑容看成了一种讽刺和嘲笑。
柳融枫怀疑自己眼花了,但他仍然是对这个名叫百里晴迁的女子有着深刻的敌意。
他甚至忘记自己小的时候,还被她抱过,被她精心呵护过。
但是他现在满眼都是嫌弃和敌意,不知晓为何姐姐会与这样一个满身酒气的女人生活十年之久。虽然这个女人很漂亮,她不但漂亮而且还很有本事,但与这样一个终日只知喝酒的女子在一起,换成他怕是一天也待不下去。
“姐姐,咱们明日就出发回京,好不好?”柳融枫试着用对付母后那招来试探姐姐,颦着眉峰的他眉眼的祥和愈发明显,像极了年轻时的长歌。
长歌却不看他的模样,而是亲手为他夹了些菜,微笑着避开话题:“这是你百里姐姐亲手为你做的,虽然是素菜,但比皇宫的御膳要好吃多了。你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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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融枫才不吃百里晴迁做的菜呢,好像每道菜里都有酒味。姐姐究竟是怎么忍受的呀!他推掉姐姐递来的筷子,苦口婆心地劝说:“姐姐,现在母后独自在宫中,恐怕是食不下咽,咱们若不回去,我怕母后会出事啊!”
萱妃……
柳长歌的思绪陷入悠久的回忆,脑海里闪过一张柔美的容颜。
啪!她手中的酒杯就这样用力的搁在桌上。
百里晴迁起身道:“我出去一会,你们慢用。”
柳融枫立刻回击:“我与姐姐马上要离开风琴楼,不管你同不同意,我都要带她走。”
“哦?那我想请问你,你究竟有什么能力带走你姐姐啊?”百里晴迁的目光里隐含挑衅,唇上的笑意是如此的,讥嘲。
柳融枫这次却看的清清楚楚,再也不能忍受!“百里晴迁,你已经毁了我姐姐前半生,难道你还要她放弃后半生的荣华富贵,跟你在这里过着一贫如洗的生活吗?堂堂护国公主,如此屈尊,你究竟何德何能!”
百里晴迁盯着他,忽然爆出一阵大笑:“我何德何能?好啊,我也想知道我究竟何德何能,能够让你姐姐心甘情愿的跟我在这生活十年。柳融枫,你可以问问你姐姐,你问她啊!”
柳融枫哼了一声,转头却见姐姐脸色沉着,啪!唔……“姐姐!”姐姐竟然打他!
柳长歌实在是没想到,自己的弟弟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在你还很小的时候,南王篡位,你流落民间,是她,你口中何德何能的人,是她派人找了你整整一年,才找到了你,将你保护起来。那时你是柳氏最后一脉,是皇室的希望。百里晴迁于你有救命之恩,你居然忘恩负义今夕这般出言不逊冷语相待!你的涵养去哪了?你母后就是这么教育你的吗?”
柳长歌气的浑身发抖,百里晴迁连忙扶住她,为她平息怒意:“好了,他始终是个孩子。别动气了。”
柳融枫哭着跪下抱住姐姐的腿:“皇姐,是我一时冲动,请你原谅我!”
“道歉!”柳长歌态度坚决,不要说她偏私袒护晴迁,而是弟弟的言语真是太过放肆了!
柳融枫放开姐姐站起来,看着百里晴迁,半天才说出一句:“对不起!”
这算什么啊?
这么心不甘情不愿的道歉,好像她拿刀子架在他脖子上逼迫他说出来似的。
柳长歌气的说不出话来,她也不知为何会这么生气。弟弟的所作所为完全就是不知感恩,且年少轻狂总想凌驾于别人之上。
身在皇家身份上至高的荣誉,从小养尊处优造就了他思想上的独断与唯我独尊的性格。看来弟弟也是个有城府的人,他从小就与别的孩子不同,可笑的是柳长歌今日才看清。
压抑的气氛不会一直这么僵持下去,最终还是百里晴迁开口了,“你们姐弟太久没见面,一定还有很多话要说。我先去西街的酒坊逛一圈,晚一点回来。”
看着百里晴迁消失在门口,昏光打在柳融枫的眼角上,一抹不易察觉的阴沉闪烁而过。在皇姐的面前,他又露出真心诚意的模样,“皇姐,我真知道错了,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好吗?”
柳长歌被柳融枫磨的无可奈何,只得嘆一口气坐在桌前,“你母后还好吗?”
柳融枫会心一笑,开始讲述他与母后这十年来在皇宫里的无聊生活。百里晴迁,你尽管去吧,也许天黑之前你不会回来,也许明天的太阳升起之后,皇姐也再不会有你的消息。
西街的酒坊真的出了新酒,味道与往常不同。百里晴迁一边喝着打回来的酒,一边往回走。
道口的尽头站着一个人,一身冰冷的气息伴随着夜风如深潭的泉水似要溢出来。
百里晴迁停下脚步,笑看着那个人:“莫统领,好久不见啊。”
还是那张永远都冷如冰块的脸,许是他太冷的缘故吧,眼角处虽然有些细緻的皱纹但不细看不明显。最有变化的就是,他居然留了鬍子。但他即便是留了鬍子,也还是那么帅气逼人!
莫从寒透过月光看着百里晴迁,目光有点复杂。“今夜太冷,你不应该单独出来。”
百里晴迁忽然玩味地道:“我若不出来,你怎么有机会奉命刺杀我呀。”
“你还是这么聪明!”莫从寒的确是奉了皇帝的命令,在百里晴迁迴风琴楼途中,务必留下她。
或许今晚,免不了一场惊险的杀戮了。
一袭素雅的着装在夜风中飘然纷飞,李除云摇扇子风度翩翩地走出来,来到百里晴迁身侧对她拱手一礼:“参见堂主。”
“呦,今晚的风的确很冷啊,堂主可要小心别冻着。”天岚脸上带着妩媚的笑容,将一件披风轻柔地披在百里晴迁的身上,然后姿态端庄地立在另一侧。
绝厉堂的五位堂主,今日居然到场了两个!
第 50 章
直至今日,他脑海中还曾回忆起当晚的场景。
皇姐不顾他的劝阻执意要出去找百里晴迁,却在半路上听到打斗声,他知道,什么都瞒不住了。
当禁卫军的弓箭飞过寒冷的夜空万箭齐发的射向那单薄的白影时,柳长歌仿佛用尽一生的力气叫喊一声然后跑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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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除云与天岚的武功当是天下数一数二的存在,但面对大批量弓箭扫射,他们似乎也有些力不从心。
而莫从寒从头到尾都是一副冰冷不近人情的样子,他的变化让柳长歌倍感心寒。难道一个曾经为自己出生入死过的人,如今却能变得这般冷血?
柳长歌在乱箭之中终于扑入晴迁怀抱,柳融枫立刻下令停止射箭。
天岚与李除云撤回百里晴迁身旁,双双道:“堂主,要不要叫人手?”
“不需要。”百里晴迁今晚本来兴致颇高,但却被这些不速之客破坏了心情。她搂着长歌轻声询问:“有没有伤到你?”
她的长歌但凡受一丁点伤,她必然不会善罢甘休。这个皇帝,已经不是曾经那个在她怀里撒娇的小孩子了。
他有着一般人没有的心机,不达目的不罢休。今晚的所有,都是他早有预谋。
柳长歌摇头表示没事,然后用看不懂的目光盯着弟弟:“你真是让我太失望了!原本我还想留你在风琴楼多住些时日,可你,你竟背着我做出这等逆事!皇帝,带着你兵离开吧。”
柳融枫的心忽然狠狠的抽疼,就像被一个利器狠狠的划开一样,疼的他有些发昏!“姐姐,你真的不跟我回去?”
柳长歌紧紧贴在晴迁的怀里,任凭风吹雨打暴雨惊雷,也无法将她们分开。对于弟弟所做的一切,她是又失望又生气!别说能不能回宫,就算看他一眼,她也会心痛!“你走!”
“好!皇姐执意如此,下次见面,我们就无法这样心平气和的谈话了。”柳融枫出口的言语令柳长歌浑身一震,就连百里晴迁也诧异了,而他却盯着晴迁阴沉地笑道:“下次见面之时,我定要与你分个胜负。姐夫!”
一切的一切已成定局,但他却不甘心。
回宫多日他将自己关在龙隐宫半步也未曾踏出,他知道母后已经在殿外站了一上午,他心疼母后,但他更是在想尽办法夺回皇姐。
那个百里晴迁不就是仗着绝厉堂吗!天下都是他的,何况区区一个江湖势力!
太后看着龙隐宫这个冰冷的殿门,口中威严地喝道:“来啊,给哀家把这道门撞开!哀家要进去看看,皇帝究竟在做什么!三天都不上朝居然躲在寝宫里,让那些朝臣们怎么想?要让天下百姓怎么评论?给哀家撞开!”
太后不了解事情的真相这无可厚非,莫从寒也不想解释,当然,他也无从解释。皇帝已经明示,发生在风琴楼的所有事情,一个字都不能透露给太后,否则杀无赦。
这个皇帝还很年轻,居然就这么狠。真不知以后他会发展成什么样子,一个铁血君王?还是一个嗜血暴君?
正当禁卫军们要将殿门撞开之际,殿门忽然开了,皇帝走了出来。
太后当场给皇帝一个重重的耳光,皇帝扑通一声跪在太后面前:“儿臣知错了。”
太后看着自己的儿子,她不知道风琴楼究竟发生什么事。但自己儿子的性情她是很了解的,那少年轻狂与冷血帝王家遗传的基因完美融合。儿子真的很像先帝,生性多疑且有一股非凡的执着。十年了,从小看到大,难道她这个做母亲的,真的一丁点也不了解他吗!
她太了解皇帝了,冷冷地道:“你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吗,躲在龙隐宫一躲就是三天!你虽然封闭消息叫禁军半个字也不说,但哀家知道,你心里究竟在想什么!皇帝,哀家劝你不要再去打扰不该打扰的人!就让原本已成过去的东西永远的深埋心里,难道不好吗?”
当然不好!母后,我什么都可以依你,唯独这件事!
但柳融枫不想在激怒母后了,于是低头服软:“是,儿臣已经幡然悔悟,不再执着下去了。母后,这三天让您担忧了,儿臣即刻去上朝。”
太后点点头:“你知道就好。来人,伺候皇帝更衣,上朝议政!”
望着母后远走的身影,柳融枫思考了一下,忽然想到一个人。也许他,能够帮自己完成心愿也说不定。“莫从寒,给朕安排一下,朕下朝就要去天牢。”
“是。”莫从寒领旨去办了。
他知道皇帝要去天牢看谁。那天牢的最深处,那个人常年被铁链锁着,怕他逃跑于是用铁钩穿透了琵琶骨,将他死死的锁在这暗无天日的牢笼中。
莫从寒在前面引路,皇帝面无表情地走在后面,因牢狱中湿气太重,故而他穿了一件很厚的披风。
停在最后一间牢房中,恍然如梦,皇帝盯着里面被铁锁扣紧的男人。他的鬍子长满一脸,看不清究竟是何模样。
皇帝却开口唤道:“皇叔。多年不见,您还好吗。”
这句并非是问话,在天牢中,他过的当然不好。每天都要承受骨骼扭曲的疼痛感,痛楚已经消磨了他所有的野心和希望。
只剩下绝望了。
然而,当柳呈听见这声陌生的唿唤时,他睁开了眼睛。模煳的视线里,那个身披龙袍的少年正静静的望着自己,他叫自己皇叔。难道……
“柳,融,枫!”柳呈一字一顿的念出了皇帝的名字。
莫从寒厉斥道:“大胆!竟敢直唿皇帝的名讳……”
“下去。”柳融枫打断了莫从寒的不敬:“在怎么样说,他都是朕的皇叔,是堂堂正正柳氏王爷,是正统皇家血脉。容不得你如此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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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将之罪!”莫从寒弯腰退下。
好一个气韵非凡的形象,好一个霸气的王者之威。
柳呈忽然感慨,这么多年了,他想要的东西他没有得到,却让一个毛头小子不费吹灰之力藉助自己女儿的手被扶上九五之尊。
冤孽!
柳融枫依旧看不清柳呈的脸孔,更看不见他的表情还有他的心。他问:“皇叔,你当初为何袭击皇姐?难道你就这么愤恨皇室的人吗?”
柳呈低沉地说:“这是一个故事。这个故事里有你的皇姐,你母后,还有你。柳氏江山,还有上一辈的恩怨。”
柳融枫负手而立,“皇叔请讲,朕洗耳恭听。”
当柳呈一字一句的讲述他的故事时,那原本尘封多年的歷史渐渐浮出水面。柳融枫内心震惊,皇姐她竟然是皇叔的血脉!
还有什么比这个消息更让他吃惊,兴奋,还有一点点怜惜与苦涩呢。
他终于知道皇姐为何不回宫了,她是觉得对不起自己亲生父亲还有父皇与母后,不愿在这皇宫中触景伤情。
身为王爷的女儿,却瞒天过海被封为护国公主。虽然同是皇家血脉,却早已混淆。
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若是被有心人窥知,恐怕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柳融枫认为此时皇叔才是那个更应该悲伤的人,没错,柳呈,他已经悲伤了十年。
这十年来他身不如死,见不到自己的亲生女儿还有挚爱,作为一个男人,他失败的彻底。
最终,柳呈问道:“你想夺回你爱的人吗?你想一辈子将她锁在身边吗?让她陪你终老,所有的一切只给你一个人!你想吗?”
柳融枫脑海里闪过皇姐那张清丽柔美的面颊,就算她痛斥自己所作所为,自己也无法生气无法去埋怨她。
只恨,他的对手太强。
还有母后无数个日夜里那张梨花带雨满目相思的表情,他的心狠狠一痛。最后睁开眼:“皇叔有什么好主意?”
如果打开牢房让柳融枫站在柳呈的眼前,或许他会看见皇叔这张笑意森然的脸孔。
不,那是一个很微妙的表情变化。柳融枫亲眼看着柳呈运功震断了铁锁,他却并未惊慌。他是皇帝,无论到何时,发生何事,他都要处变不惊,镇定自若。
若皇叔真想逃离天牢,这十年来有很多机会。而他此刻的行为,似乎认证了柳融枫心中的一个念头。
当阳光洒在柳融枫的身上时,他已经出来多时了。他唯一能为皇叔做的就是带着他的内功完成他的心愿,还有自己与母后的心愿。他感觉他的身体有无尽的力量,似乎动一动手就可以轻松的结束一个人的生命。
拥有力量的感觉真好啊!
而此时远在风琴楼的柳长歌,却神色恍惚,双手颤抖再也无法弹琴。
百里晴迁执起她的手,细细地看着,忽然皱眉:“你是不是感觉到什么了?”
柳长歌莫名的心慌,不知为何,她就是心焦。“我也不知道。只是心忽然好疼。”
百里晴迁不顾众人诧异的目光将长歌揽在怀里,楼外一阵狂肆的马蹄与嘶叫声,渐渐停止。
凝望那个眉目如画的少年,他穿着一件素雅的长衫,风姿俊逸,静静站在那,仿若一幅美丽静画中的一抹沉风。
他身上的气息太熟悉了,柳长歌看着看着居然哭了出来,她也不知为何。
究竟是尘封多年的怨念,还是曾经离别时既执着又刻苦的宣言?
人生,原本就是有始无终。
作者有话要说:
总共六部的酒医,终于在今天完结了。感谢大家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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