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春暖》 第1页 [穿越重生] 《侯府春暖》作者:只只不醉【完结】 文案: 重生后的春暖知道,顾鸿远以后会成为权倾天下的摄政王,杀伐决断、冷酷无情。但是她不知道,他一早就存了拐她回家的心思,还把这种心思发挥到淋漓尽致…… 后来,春暖扑进顾鸿远怀里咬他,“你当初说好不是这样的……” 顾鸿远轻笑着搂住她,她大概不知道,他对她心心念念了两辈子。 阅读指南: 1、架空,架得很空,民风开放,男女不设防,请勿扒榜考据。 2、一切剧情为男女主服务,不要认真,不喜有缘再见。 内容标籤: 恋爱合约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傅春暖 ┃ 配角:顾鸿远、林元良、傅向荣、傅永安 ┃ 其它: 第1章 雪纷纷扬扬下了足足一天一夜,天地间银装素裹,白茫茫一片。 城墙边的枯树受了一夜风雪的摧残,枯枝承受不住积雪的压迫,发出咔擦一声脆响,伴随着沙沙的落雪声,掉入了雪地里。 摄政王顾鸿远披着满身雪花疲惫不堪地回到武勇侯府,刚进屋,便愣住了。 厅堂中间齐刷刷地站着四个千娇百媚、仪态万千的美人。 安公公满脸堆笑地道:“摄政王平叛有功,又连日辛苦,太后娘娘特地赏给侯爷,那个,那个……松散松散,都是调~教好的,最会伺候人。” 顾鸿远沉着脸一路看过去,环肥燕瘦各有千秋,视线落在最后一个女子脸上,蓦地愣住了。 柳叶眉,桃花眼,腮边一对小小的梨涡。 与那人何其相似! 记忆如潮水般一波一波地汹涌而至…… 那年四月,海棠花开得格外艷丽。 迎亲的队伍一路吹吹打打到了武勇侯府大门外。 大红花轿落地,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过,顾鸿远迈步走到大红花轿前面,用手捞起大红色的帘子,弯腰伸手进去,对坐在里面盖着红盖头的女子说道:“春暖,我替大哥接你进门。” 春暖是嫁到他们武勇侯府的沖喜娘子。 顾鸿远的大哥病重,就快要死了,什么能试的法子都试过了,一点起色也没有。最后是一个神婆说,他的大哥需要冲喜,找一个沖喜娘子沖沖喜或许就好了。是以满府的人只好本着死马当成活马医的念头,花钱买了一个沖喜娘子,这便是春暖。 春暖紧张地坐在大红花轿里,听到顾鸿远的话,捏着帕子的手紧了紧,半响后才缓缓地向他伸出手,把手放在他的手心里。 她的手很小,还没有他的手掌一半大,放在他的大掌里,就像她的人一样娇小,惹人生出保护欲。 他握紧了她的手,牵着她下了花轿,她的手不如那些富贵人家的小姐一样白皙柔嫩,手心里有薄汗,手指上有薄茧,这是常年做活的结果。 顾鸿远心下一动,更握紧了她的手,牵着她慢慢走进武勇侯府的大门,绕过影壁,穿过迴廊,一路走到正厅。 正厅里宾客云集,父亲母亲就坐在上首的位置。顾鸿远牵着春暖的手,在所有人的瞩目下走进去,在司仪高声引领下拜堂成亲。 顾鸿远的耳边似乎还迴响着司仪的话,“……夫妻对拜头碰头,恩恩爱爱到白头……” 可惜,根本就没有什么恩爱到白头…… “摄政王……”久久等不到顾鸿远出声,安公公试着叫了他一声,笑着询问道:“你看她们四个……怎么样?” 顾鸿远收回思绪,面无表情地抬眼看向安公公,眼神冰冷,没有一丝温度,安公公心中一紧,就听得顾鸿远道:“你把她们都带回去,我不需要。” “这……她们都是太后……” 顾鸿远冷笑一声,“安公公也可以不把她们带回去,只不过明日见到的便是她们的尸体。” 安公公倒吸一口凉气,本就很白的脸更白了几分,他知道顾鸿远说得出就做得到,慌忙陪着笑脸道:“摄政王说得是,老奴这就把她们带回去。” 说完安公公也不敢迟疑,带着四个美人匆匆行礼告辞走了。 屋子里安静下来,顾鸿远坐在椅子上许久未动,犹如老僧入定一般,烛火摇曳,映在他清俊的脸上,半明半暗之间,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觉得他仿佛要在那里坐到天荒地老。 桌上的烛火又闪了闪,旁边的角落里走出来一个飘忽的人,也可以说不是人,那是春暖的鬼魂。 她已经在他的身边待了十三年了,亲眼看到他从侯府庶子一步步杀伐决断走到今天的位置。 春暖飘到顾鸿远的身边,偏头看着他,用手指戳了戳他的额头,然而手指却从他的额头穿了过去,她根本碰不到他。 不过春暖也不在意,只自顾自地说道:“刚刚那四个姑娘我都看到了,长得那么漂亮,你怎么一个都不要啊?留下来捧茶倒水也好啊,总比你这样一直孤家寡人的好。” 不过春暖知道她说的话顾鸿远根本听不到,便用手指又在他的额头上戳了几下,怜惜地骂了一声:“笨蛋!” 顾鸿远忽然抬起头来,对着虚空笑了一下,“长得好看又有什么用,再像也不是她……” 第2页 沙哑的声音里透着浓浓的悲伤,清俊的脸上满是落寞。 春暖的心没来由地跟着颤了颤,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他,“不是她?那是谁?” 然而顾鸿远根本听不到她的话,是以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转身走了出去。 春暖想了想,也跟着飘了过去。 顾鸿远去了书房,书房里有八卦,春暖害怕八卦进不去,就飘在书房外面。 书房里,顾鸿远打开了那副他珍藏了十几年的画像。 画像上的女子乌云秀髮、杏眼桃腮,眉如春山远黛,眼若秋波婉转,她站在海棠花树下,人比花娇,美得惊心动魄。 啪地一声,书房的窗户被风雪吹开,顾鸿远转头往窗边望去,窗前仿佛有黑影闪过,传来一串叮叮噹噹的铃声,他仿佛在哪里听到过那样的铃声,便不由地放下手中的画捲走了过去。 此时一阵狂风吹进书房,吹倒了书桌上的烛台,蜡烛倒在画卷上,火苗捲起画像瞬间燃了起来…… ***** 屋角的红梅开得正艷,院子里弥散着一股清幽的香气。 春暖坐在梳妆檯前,望着铜镜中的那张脸,几乎不敢相信,她居然又活过来了,还回到了十七年前。 铜镜中映出春暖的模样,弯弯的柳叶眉下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水嫩嫩白皙的皮肤,吹弹可破,用手一掐仿佛能掐得出水来,嘴角往上翘起,露出颊边一对好看的小梨涡,香娇玉嫩。 春暖已经十多年没有好好地看过她的这张脸了,做鬼的那些年她不需要太在意自己的容貌,因为无论什么样的样貌都可以变出来,反正别人也看不见。 这时候院子里传来动静,听声音像是傅向荣回来了。 春暖从凳子上站起身,快步走了出去,看着从院门口走进来的傅向荣,脸上露出甜美的笑容,声音清脆悦耳,“爹。” 听到喊声,傅向荣抬头看过来,见春暖穿一身红色的袄子站在廊下,红色的袄子映着白皙的脸蛋儿,漂亮得跟一朵娇美的鲜花一样,赏心悦目。 “春暖,你怎么出来了,你身子刚好,快回屋里去休息。”傅向荣关切地道。 “爹,我身体已经好了,你不用担心。”春暖笑着道。 傅向荣看她精神不错,似乎真的比前些日子好了许多,便放心了一些,点了点头道:“林公子来了,我和他有些话说,你进屋里去歇着吧。” 春暖抬眼,就看到林公子林元良站在傅向荣的身后,穿一身深蓝色的袍服,腰间挂着玉佩,长身玉立,身姿挺秀,一头墨黑色的长髮用发冠束起,儒雅俊朗的面容,当真是温文尔雅玉树临风。 如果春暖没有记错的话,上辈子她当鬼的那一年,林元良考中了探花。按照不成文的规定,探花郎必定是前三甲里最风流倜傥的那一个,可见林元良的英俊潇洒风姿俊逸是有目共睹的。 “林公子好。”春暖向林元良福了福身。 “傅姑娘好。”林元良回了一礼,笑容温和。 “林公子,我们进屋里去坐。”傅向荣对身旁的林元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领着他往堂屋走。 林元良是跟傅家住同一条街的邻居,林家住街头,傅家住街尾,两家人十分熟悉,常常抬头不见低头见,时有来往。 春暖站在廊下,看着傅向荣和林元良进了堂屋,想了想,转身去厨房泡了热茶给他们送过去。 堂屋里,傅向荣和林元良正在说话,春暖送了茶进去就退了出来,回去屋里坐下,不由自主地又想起上辈子的许多事情。 上辈子,她之所以会为了五百两银子嫁去武勇侯府当沖喜娘子,是因为父亲突然生了一场重病,久治不愈,按照大夫的说法,父亲的病要长期吃药调养才有可能好过来。 那个时候父亲是家里的顶樑柱,自从父亲病倒之后,家里的日子是一日不如一日,为了给父亲治病花了许多的钱,家里一下子就困难得揭不开锅了。 而弟弟傅永安还小,去学堂读书还需要用钱,父亲看病吃药也要钱,家里实在拿不出多的银钱了,周围亲朋好友能帮的也帮了,她实在没有办法了,才会答应去做沖喜娘子。 可是沖喜娘子并不是那么好做的,春暖想起上辈子的事情,就觉得像是做了一场好长好长的梦,梦里面的情形实在不太好。 那日的阳光白晃晃十分刺眼,她被人堵了嘴巴,压在长条凳上狠狠打板子,板子毫不留情地一下一下打下来,皮开肉绽,痛入骨髓,她是被活活打死的…… 第2章 想到板子打在身上的滋味儿,春暖就忍不住遍体生寒,手紧紧地抓住身上的衣服,连气都快要喘不过来。 春暖好半响才缓过劲儿来,心想着,如今梦醒了,她再活过来了,又回到了十三岁的时候,这是老天爷再给她一次机会。 重活一世,总要改变一下才好,这辈子她要重新好好地活,绝不做什么沖喜娘子,再也不要走上那样一条不归路了。 只是想到父亲,如果父亲还会像上辈子一样生病,那她现在就开始存钱,存足够多的钱,找最好的大夫,治好父亲的病。 可是令春暖苦恼的是,她现今手上没有什么本钱,也做不了什么大生意。 第3页 好在她知道有个法子姑且可以试一试,不过这事需要林元良帮忙才行,她决定先去找他说一说。 堂屋里,傅向荣和林元良说了一刻多钟的话,林元良起身告辞,傅向荣亲自送他出门。 春暖站在廊下,看到傅向荣和林元良从堂屋里走出来,嘴角动了动,最后还是把到口的话咽了下去。 本来春暖是打算叫住林元良,但转念想到傅向荣也在,她要是当着傅向荣的面跟林元良说赚钱的事肯定不行,傅向荣一定会问她原因,她要是找不到好的理由,就没办法说服傅向荣,所以这事还需背着傅向荣秘密进行才好。 思及此,春暖便改变了主意,目送林元良离开后,盘算着明日再单独去找他。 傅向荣送了林元良回来,看到春暖还站在廊下,走上前问她道:“是不是饿了,我去做饭。” 春暖忙道:“爹,我来帮你打下手。” “好。”傅向荣笑道。 说话着,父女两人一起进了厨房,傅向荣去洗米煮饭,春暖则负责烧火添柴。 傅向荣问春暖道:“做个腊肉炒白菜,再煮个萝蔔汤怎么样?” “好啊,好久没吃爹做的腊肉炒白菜了。”春暖开心一笑,红扑扑的脸蛋儿映着灶膛里的火光,眼睛晶亮晶亮的,她是真的好多年都没有吃过傅向荣做的饭菜了,十分想念。 傅向荣的手艺很好,动作麻利,不多时就把腊肉炒白菜和腊肉萝蔔汤做好了。 闻着香喷喷的腊肉炒白菜和萝蔔汤,春暖馋得直咽口水,她今天一定要多吃一碗饭。 饭菜摆上桌的时候,八岁的傅永安也从学堂下学回来了。 “好香啊。”傅永安一进屋就闻到了饭菜的香味,肚子跟着咕咕叫了两声。 “饿了吧。”春暖怜爱地摸摸他的头,“赶紧去洗了手过来吃饭。” 傅永安答应了一声就跑出去洗手了。 不一会儿,一家人围着堂屋里的圆桌坐下吃饭。 春暖夹了一筷子腊肉炒白菜放进傅永安的碗里,傅永安抬头沖春暖一笑,“谢谢姐姐。” 春暖宠溺地道:“快吃吧。” 傅永安答应一声,便埋头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傅向荣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酒,发出哧熘一声响,眉开眼笑的看着姐弟俩。 饭后,春暖收拾了碗筷去洗,傅永安则去屋里温习功课。 春暖洗完了碗出来,到傅永安的屋里去看他,见他正在看《大学》,便笑着问他道:“读到哪一章了?” 傅永安道:“今天夫子刚讲了格物致知。” 春暖一听,来了兴致,“那我考考你。” “姐姐也懂格物致知?”傅永安好奇地看向她。 春暖顿了一下,她本身当然不会,但是她做鬼的那些年,一直跟在顾鸿远身边,顾鸿远的学问非常好,他在做了摄政王之后,除了要管理朝政以外,还要负责给小皇帝讲课,因此她也跟着学了一些。 不过这些她不能告诉傅永安,只好另外找了个说辞:“你忘了我们娘可是秀才的女儿,娘从小就叫我们要读书,姐姐当然也知道格物致知。” 傅永安听了春暖的解释,一点也没有怀疑,便把书给了春暖,“姐姐,你考我吧。” 春暖便把书接了过去,脑海里回想了一下顾鸿远当初是怎么考小皇帝的,便学着他的样子考傅永安。 谁知傅永安听了春暖考的问题,立马就深深地皱起了眉头,“姐姐,你这个问题也太难了。” 春暖眨了眨眼,问傅永安道:“问题真的很难?” 傅永安用力点了点头,“夫子都还没有讲到这么深入。” 呃…… 春暖突然意识到,她可能真的问得太难了,毕竟顾鸿远出的那些考题,考的是小皇帝,小皇帝乃一国之君,傅永安跟他没法比。 但是尽管如此,春暖觉得还是应该鼓励一下傅永安,就笑着道:“虽然夫子现在还没有讲,但你看书的时候还是要多加思考,要学会举一反三,不能只拘泥于书本,这样才能学得更好,明白没有?” 傅永安想了一下,皱在一起的眉头就舒展开来,对春暖道:“姐姐,我明白了,我会努力好好读书。” “那你好好看书吧,我就不打扰你了。”春暖把书还给傅永安,转身走了出去。 到了门外,春暖深吸了一口气,回想起刚才鼓励傅永安的话,忍不住自嘲地笑了一下,要知道那些话都是顾鸿远对小皇帝说过的,她不过是借来一用而已。 春暖的脑海里不禁浮现出顾鸿远的身影来,心想着,这辈子她重生了,不知道如今顾鸿远在武勇侯府里过得如何?是不是还跟上辈子一样? 上辈子春暖在顾鸿远身边当鬼当了十三年,起初刚开始当鬼的时候,她也想过离开顾鸿远,回傅家跟傅向荣和傅永安在一起。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无形中有一股力量一直把她和顾鸿远牢牢栓在一起,她根本无法离开顾鸿远太远,一旦离开顾鸿远超过一定的距离,她就会浑身疼痛难忍,然后被一道奇异的力量拉回去,最后她只能待在他身边。 不过现在她重生回来了,她是绝不会再像上辈子一样做什么沖喜娘子了。 第4页 想到此,春暖就握紧了垂在身侧的手,她一定要赶紧赚钱,赚很多的钱! 明日就去找林元良! 打定好主意,春暖就回了屋里。 一夜无梦。 翌日一早,春暖先起床梳洗好,又到厨房做好早饭叫傅向荣和傅永安起来吃。 吃饭的时候,春暖对傅永安道:“我一会儿送你去学堂。” 傅永安把嘴里的鸡蛋饼咽下去,对春暖道:“学堂就在隔壁那条街上,我可以自己去,不用送。” “我一会要上街一趟,正好送你去学堂。”春暖正色道,她其实是想藉此机会去林家找林元良。 “姐姐上街做什么?”傅永安好奇地看向她,傅向荣也闻声看了过来。 春暖抿了一下嘴角,“马上就要过年了,我想去买些布给你们做身新衣裳。” 傅永安一听高兴得很,“过年有新衣裳穿了,真是太好了。” 傅向荣看着如花似玉的春暖,身上穿的还是旧衣裳,疼惜道:“你也别只给我们做,你也给自己做一身,身上钱够不够,不够我这里拿。” 说着就要起身去屋里拿钱。 “爹,我身上有钱。”春暖叫住他道。 傅向荣转头看向她,“真的够了?” 春暖点头,笑着道:“真的够了。” 但是最后傅向荣还是去拿了一些钱出来,要春暖买些好的布做新衣裳。春暖本来不要,可傅向荣坚持要给,她就只好收了。心想着可以把这些钱先存起来,等以后赚更多的钱再孝敬傅向荣。 吃完早饭,春暖送傅永安去了学堂,转头就去了林家。 林家就在处在街头的位置上,一个一进的小院,住着林元良以及下人吴叔吴嫂。 春暖站在林家门口,深吸了一口气,把见到林元良之后要说的话又想了一遍,确定没有问题了,才敲响了林家的大门。 不一会儿,院子里传来响动,吴叔过来开了门,春暖向他问了一声好,往院子里看了一眼,问道:“吴叔,林公子在不在?我找他有点儿事。” “公子在屋里看书,你进来吧。”吴叔往旁边退开一步,侧身让春暖进门。 “谢谢吴叔。”春暖道了一声谢,跟着走了进去。 屋子里,林元良早就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他放下书朝院子里看了出去,就见穿着一身红色袄子的春暖跟在吴叔的身后走了进来,春暖白嫩的脸蛋儿映着红色的袄子,红嫩嫩跟枝头上的花一样好看。 他不由地想起昨日去林家,当时春暖就站在屋檐下,一支红梅从墙角伸出来,遮住她半张脸,若隐若现,欲露还休,美得不像是真人,更像是一个勾魂的妖精。 不一会儿,吴叔领着春暖去了堂屋,又来请林元良过去。 林元良放下书,起身绕过书桌,迈步走了出去。 到了堂屋门口,林元良就看到春暖坐在椅子上,脸蛋儿红扑扑的,一双鹿一样的大眼睛清澈迷人,娇美可人。 “春暖。”林元良叫了她一声。 “林公子。”春暖连忙站起身,藏在袖子里的手紧了紧,脸上挤出笑容,露出脸颊边的两个小梨涡,开口道:“我有点事想找你帮忙。” 林元良走进去,坐到旁边的椅子上,又叫、春暖也坐下,温和地问道:“你找我什么事?” 春暖抿了一下唇角,看着林元良道:“我想做些娟花,寄放在你家的绣品铺子里售卖,不知道可不可以?” 林元良的母亲刘氏有一个陪嫁的绣品铺子,刘氏去世之后就把铺子留给了林元良,但是因为各方面的原因,绣品铺子的生意一直不太好,如今也只是勉强能够维持。 “你为什么想做绢花寄卖?”林元良很好奇春暖这么做的原因。 春暖不好意思地红了脸,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如实以告,“我想赚钱。” 林元良愣了一下,随即想到了什么,关切道:“是不是家里有困难?” 春暖摇了摇头,她家暂时没有困难,但是在不久的将来会有困难,不过这些话她没办法跟林云良说。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就是想赚点钱。”春暖睁着亮晶晶的大眼睛期盼地看着林元良,“林公子,你能不能帮我这个忙?” 林元良被春暖那一双水汪汪充满了期盼的眼睛望着,心里一片柔软,半句拒绝的话都说不出来。 “好。”林元良一口答应下来,“你想什么时候开始?” 春暖没想到林元良会答应得这么爽快,展颜一笑,“我现在还没有做好,等过几天我做好了,再拿去绣品铺子寄卖。” 林元良看着她的笑脸,犹如有春风吹过,满山遍野鲜花霎时绽放,美得让人移不开眼去,他心下微动,放柔了声音道:“那你做好了来找我吧。” 春暖高兴极了,感激不已,“多谢林公子。” 商量好了绢花寄卖的事情,春暖心中一块大石头落地,又坐了一会儿后起身告辞。 林元良亲自送她到大门外。 “林公子请留步。”春暖福了福身道。 林元良微微颔首,站在门口目送春暖离开。 春暖一路欢快地往前走,走着走着忽然又想起一件重要的事,飞快地转身往回跑。 第5页 林家大门口,林元良正要转身回去,就听到身后传来春暖清脆的声音,“林公子,我还有一件事。” 林元良闻声回头,正好对上春暖扬起的笑脸,亮晶晶的眼睛,脸颊边甜美的小梨涡,玉软花柔,娇美可人。 林元良不自觉地放柔了声音,“还有什么事?” 第3章 林元良柔声细语,好似怕声音太大会惊到她一样。 春暖小心地往左右看了看,见没有人,便凑上前去,双手合十做乞求状,压低声音对林元良请求道:“我想寄卖绢花的事情我爹不知道,你能不能暂时替我保密,不要告诉我爹?” 林元良站在台阶上,春暖为了跟他压低声音说话,便往前凑得有些近,一股香甜的味道从她的身上传过来,一阵阵钻入林元良的鼻中。 闻到春暖身上传来的甜香味,林元良耳根后不知不觉地泛起了绯红色,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偏开头把视线移到别处,从喉咙里“嗯”了一声,认真保证道:“你放心,我会保密,不会让你爹知道。” “那就谢谢你了。”春暖十分高兴,脸上的笑容更加甜美,露出两个可爱的小梨涡,欢快道:“林公子,你真是个好人。” 林云良:“……” 离开林家之后,春暖就去布店买布,她答应了要给全家人做新衣裳,又另外买了一些用来做绢花的布料,打算回家先做上几朵绢花,再去拿去林元良的绣品铺子寄卖。 春暖跟布店的老闆娘相熟,她买了做衣服的布,又要买做绢花的布,老闆娘正好有一些剩下的颜色鲜艷亮丽的布头,春暖觉得拿来做绢花正好,就跟老闆娘商量了一下,以最便宜的价格买了回去。 买好布回到家中,春暖一头就钻进自己屋里,她拿来纸笔,努力回想上辈子流行的绢花样式。 上辈子春暖在顾鸿远身边当鬼当了十三年,见过京中和宫里最流行的各种绢花,她从记忆里找出几种最流行的绢花样式,然后一一画在纸上。 画好了图样,春暖确定好了自己要做的绢花样式,就开始挑选可以用来做绢花的布头,她从布店老闆娘卖给她的布头里,选出一些大小合适,颜色鲜艷亮丽的布头,然后用剪刀剪去四周多余的部分,修剪成完整的一块备用。 一整天,春暖都关在屋子里做绢花,傅向荣傍晚下工回来的时候,看到她在屋子里裁裁剪剪,只当她是要给一家人做衣服,也就没管她。 用了两天时间,春暖做好了八朵绢花,因为不确定是否好卖,能不能卖出好价钱,她也就没敢多做。 春暖决定先把做好的绢花拿到林元良的绣品铺子里试卖一下,看试卖的情况再决定要不要再多做,如果卖得不好,她就再想其他赚钱的法子。 这日傅向荣出门做工去了,傅永安也去了学堂,春暖正好去找林元良,就把八朵做好的绢花包好出了门。 从街尾的傅家到街头的林家不远,春暖拿着绢花出门的时候还碰到了几个相熟的邻居,他们笑着问她去哪儿,她不好意思说她去找林元良,只说去街上买东西。 到了林家门口,春暖先左右看了看,看到没有人了,才上前去敲门。 这回还是吴叔来开的门,春暖笑着说她来找林云良,她已经把绢花做好了,吴叔便让她进了门。 林元良闻声已经从屋里走出来,看到春暖手上提着的小包裹,就知道她已经把绢花做好了。 春暖把包裹打开给林元良看,林元良看了觉得绢花做得不错,就让吴叔去备了马车,带着春暖去绣品铺子。 林元良的绣品铺子叫锦绣坊,是他的母亲刘氏留给他的,但是林云良本身不是很懂绣品,这些年他也只是让锦绣坊的掌柜代为打理。 锦绣坊的掌柜是个四十出头的妇人,大家都叫她月娘,以前得过刘氏的照顾,因此很感激刘氏的帮助,这些年一直尽心地打理着锦绣坊。 但是至从前几年锦绣坊最好的绣娘去世,其他同行又高价挖走了三个绣娘之后,锦绣坊的生意就不好了,如今是每况愈下,勉强维持。 林元良带着春暖到锦绣坊找到月娘,春暖把自己的来意向月娘说明,打开包裹给月娘看她做的绢花。 月娘一看就惊喜不已,直夸春暖的绢花做得好,“你做的这些绢花真好看,样式新颖独特,颜色鲜艷亮丽,令人赏心悦目,眼前一亮,一定能够卖个好价钱。” “真的吗?”春暖睁大了眼睛看着月娘,来的路上她还有些担心自己的绢花不好卖,毕竟她的绢花是几年后才流行的样式,她现在提前做出来不见得就受大家喜欢。 月娘点头道:“那是当然,如今市面上还没有你这样的绢花样式,以我经营锦绣坊多年的经验,你这样的绢花只要拿出去卖,一定很受欢迎。” “那真是太好了。”能卖出去就能赚到钱,春暖高兴不已,漂亮的眼睛闪着晶亮的光彩,脸颊上的两个小梨涡越发甜美可人。 看着眼前明眸皓齿、如花似玉的春暖,月娘觉得她做的绢花就跟她人一样好看,灵气逼人。 春暖把绢花交给月娘,两个人商量好绢花卖十五个铜板一朵,锦绣坊抽五个铜板的佣金,分十个铜板给春暖。春暖暗自算了算,卖一朵绢花除去成本她可以赚到七个铜板,收入还不错,她对此很满意。 第6页 坐在回去的马车上,春暖脸上还挂着笑意,暗自盘算着等卖了绢花拿到钱,就去买更多的布做绢花,等赚到更多的钱以后,再去做其他的生意。 林元良坐在旁边,目光落在春暖红扑扑的脸蛋儿上,一双亮晶晶的眼睛闪着兴奋的神采,看到那么高兴,他的嘴角也不由地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春暖察觉到林元良在看她,便对他笑了笑,“卖绢花的事情谢谢你。” 林元良温和道:“不谢,能帮到你我很高兴。” 春暖心头欢喜,笑得更灿烂了。 马车行驶在路上,路过墨香斋的时候,林元良要去买纸笔,马车就在墨香斋外面停下,春暖和林元良一起下了马车。 走进墨香斋,林元良去选纸笔,春暖看到店里的墙上挂着一些字画,便不由地停下脚步欣赏起来。 墙上挂着的那些字画,基本上都是临摹的古代名家的作品,有些临摹得还不错,除了保持了古代名家的风韵和精髓,又融合了自己的特色。 看着那些字画,春暖就想起了顾鸿远,他的字画也相当的好,她在他身边当鬼的那些年,看他品评和收藏过许多的字画,也看过他教小皇帝如何鑑赏字画,她跟着也学到了不少东西,得不说,顾鸿远真的是一个很有才华的人,文治武功,样样都很出色,他能当上摄政王也在情理之中。 不一会儿,林元良买好了纸笔,转头看到春暖在欣赏一幅山水画,便走到她身边,开口道:“这是临摹的王维的《雪溪图》,《笔法记》云,王右丞笔墨婉丽,气韵高清,巧写象成,亦动真思。” 春暖在顾鸿远身边当鬼的时候也听他这样跟小皇帝说过,那是小皇帝偶然得了一副王维的山水画,拿去给顾鸿远鑑赏,顾鸿远就如同林元良这般说了刚才的那一段话。 “我就是随便看看。”春暖转头对林元良笑了笑。 林元良点点头,“我已经买好纸笔了,我们走吧。” 两人便一起离开了墨香斋。 坐在回去的马车上,春暖忽然想起过完年开春之后就是春闱了,便问林元良道:“你是不是要参加来年的春闱?” 林元良“嗯”了一声,望着春暖晶亮的眸子道:“我在努力准备。” 春暖闻言抿了一下双唇,想说他这次考不上,但转念一想,这么说也太打击人了,春暖只好改了口,鼓励他道:“那你好好考!” 林元良听了春暖的话,儒雅温润的脸上闪过一丝异样,随即爽朗地应了一声,“好。” 接下来两日,春暖都留在家里给全家人做衣裳,空了的时候就做绢花,差不多又做了六朵。 到得第三日的时候,林元良来了,还给春暖带来了好消息。 “月娘告诉我,你做的那些绢花都卖完了,这些是给你的钱。”林元良把装钱的袋子拿给春暖。 春暖接过去一看,沉甸甸的一袋子,又惊又喜道:“怎么会这么多钱?” 林元良笑着道:“月娘说你做的绢花很受欢迎,原本十五个铜板一朵,后来卖到了二十个铜板,所以就多分了一些给你。” “真是太谢谢你们了。”春暖很高兴,对林元良和月娘都很感激。 林元良看她喜笑颜开的样子,温润如玉的脸上也带着笑意,问春暖道:“你有没有做新的绢花,月娘说绢花卖完了,还有顾客来问,你要是做得有新的,就一併拿去锦绣坊卖。” 春暖正好做得有七朵,就去把绢花拿来交给了林元良。 林元良接过装绢花的包裹,“我付些定金给你……” 春暖忙摆手道:“不用不用,锦绣坊能帮我寄卖我已经很感激了,怎么好收你的定金。” “这是做生意,一码事归一码事。”林元良一脸正色道,最后临走的时候,还是付了三十个铜板给春暖当定金。 春暖拿了钱,决定去买更多更好看的布料回来做绢花,打定好了主意,她就拿着钱出了门。 街上人来人往,春暖打算还去相熟的那家布店买布,穿过街道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走得太急了,头忽然一阵眩晕,眼前阵阵发黑。 而就在此时,前方一匹飞奔的马沖了过来,“让开,让开,快让开!!!” 旁边的行人也跟着发出惊唿声,“天啊,谁能去救救她?”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收藏富三代,评论美一生~~~~ 第4章 眼看着那匹疯跑的马就要撞上春暖,千钧万发之际,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如同天神降临一般,闪电般揽住春暖的肩头往旁边一带,堪堪避开飞奔的马儿。 男子把春暖带到了街边,她的头还有些发昏,眼前发黑看不清楚,只听到一个低沉悦耳的男声关切地问道:“姑娘,你有没有事?” 春暖缓了缓,待到头晕过去,眼前视线逐渐变得清明,一张带着银色面具的脸出现在她的眼前,银色面具在阳光下泛着耀眼的光芒,她忍不住又微微眯了一下眼睛。 “你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去看下大夫?”耳边再次响起银色面具男低沉醇厚的声音。 春暖感觉已经好了一些,摇了摇头道:“我没事,不用看大夫。” 第7页 银色面具男还扶着春暖的胳膊,春暖挣了挣,想要把胳膊收回来,银色面具男察觉到她的意图,便放开了手,温声解释道:“刚才情急之下冒犯了姑娘,还望姑娘见谅。” 春暖把手收回去,福了福身,感激道:“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银色面具男微一颔首,“无事便好,以后小心些,告辞。” 春暖已经无碍,银色面具男便告辞离开了。 望着银色面具男离去的高大背影,灿烂的阳光照在他的身上,有那么一瞬间,春暖觉得他像天神一般。 银色面具男很快就走远了,再也看不见了,春暖收回视线,缓步走进街边的布店。 布店的老闆娘与春暖相熟,看到她进门忙把她扶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又去倒了一杯水给她,关心道:“我刚刚都快被你吓死了,马儿跑得那么快,你怎么不躲?” 春暖喝了一口水,扯开嘴角对老闆娘笑了笑,“刚刚忽然有些头晕,眼发黑看不清楚路。” 老闆娘抬手摸摸她的头,没发烧,“我看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找个大夫来看一下?” 春暖摇了摇头,“不用了,可能是这两日没有休息好,我回家去睡一觉就好了。” 这几天春暖忙着给全家人做衣裳,另外还要做绢花,晚上很晚才睡,梦里又常常梦见上辈子的一些人和事,一整夜都不得消停,待到早上起来就跟没睡一样难受。 老闆娘关心道:“你前些日子生病,这几天才好起来,还是赶紧回去歇着吧。” 春暖点头应下,又跟老闆娘说了她要买布头,老闆娘好奇道:“我一直没问你,你买这些布头做什么?” 春暖如实道:“买回去做些绢花。” “小姑娘就是爱美。”老闆娘不知道春暖做绢花是为了卖钱,还以为她是想做来自己戴,就对春暖笑了笑,让她稍等片刻,她起身去店里面把剩下的布头都拿了来,以很便宜的价格卖给了春暖。 “多谢老闆娘。”春暖买到想要的布头,付了钱给老闆娘,用包裹把布头包起来就回家了。 回到家里,傅向荣已经下工回来了,正坐在堂屋里休息喝茶,春暖先回房把布头放好,再过去堂屋。 “爹怎么这么早就下工回来了?”春暖走进堂屋,笑着问道。 傅向荣喝了一口茶,把茶杯放在桌上,道:“今天是小年,晚上还要祭灶神,我做完工就提前回来了。” “原来时间过得这么快,还有几天就要过年了。”春暖不禁有些感嘆,她重生回来都快一个月了,过了年她就要满十四岁了,爹生病就是在她满十四岁之后不久,她须得在这些时日里多存些钱才行。 想着这些,春暖就有些坐不住,跟傅向荣说了一声,就回房去忙去了。 傍晚傅永安下了学堂回来,看到她还在屋里做东西,问她这些天都在忙什么,春暖不好跟他说赚钱的事,只说自己做些喜欢的东西,傅永安便不再问了,只说他一会儿要背书,让春暖考考他,春暖笑着答应下来。 晚上吃过晚饭,春暖把碗筷拿去厨房洗了,收拾好再去傅永安屋里考他背书,傅永安有些地方学得不好,春暖本来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讲解,就努力回想上辈子顾鸿远给小皇帝讲课的内容,然后照着顾鸿远的法子给傅永安讲。 傅永安听了之后,一脸崇拜地看着春暖,“姐姐,你比学堂的夫子讲得还好,我一听就明白了。” 春暖不好跟他说自己讲的内容也是借用别人的,只笑着摸摸他的头道:“姐姐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好,就是恰巧知道而已,你好好读书,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就去学堂问夫子。” “姐姐,我知道了。”傅永安笑着点头应下。 “我出去了,你看书吧。”春暖把书还给傅永安,又笑着摸摸他的头,起身出去了。 春暖回了屋里,又坐在灯下缝衣服做绢花,一连几天熬夜,春暖实在累得很了,不知不觉就趴在桌上睡着了。 半梦半醒之间,春暖恍惚听到有人在她的耳边道:“傻丫头,为什么所有事都要自己亲力亲为,这些事完全可以找人帮忙干……” 声音钻入春暖耳中,她一下子惊醒过来,烛火映着她的脸,她用手揉了揉眼睛,回想起梦里听到的话,脑子里顿时有了一个想法。 翌日,春暖便又去找了林家一趟,林元良正好在家,忙请了她进去。 “喝水。”林元良倒了一杯水放在春暖手边,一派温润儒雅的迷人模样。 “谢谢。”听着他温柔的声音,春暖脸微微一红,低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林元良的目光从她红扑扑的脸上扫过,粉嫩嫩跟花一样好看,他忙移开视线,声音温和地道:“你今日早我有什么事?” 说到正事,春暖忙放下茶杯,晶亮的眸子直视着林元良,把自己想请人帮忙做绢花的想法说了。 林元良听了,略微思索了一下,点点头道:“你这个想法很好,我带你去找月娘,具体你和她商量。” 随后两个人一去了锦绣坊,进门的时候,正好看到月娘在卖春暖做的绢花,不过两三句话,剩下的两朵绢花就以二十个铜板的价钱卖了出去。 第8页 月娘送走了客人,转头过来招唿春暖和林元良,请他们在店里坐下,又去倒了茶水过来,笑着问道:“你们今天怎么一起过来了?” 林元良正色道:“是春暖有事找你,具体让春暖跟你说。” 月娘面露惊讶,看向春暖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春暖抿了一下双唇,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我想过了,我一个人做一天也做不了几朵绢花,我想和你合作,我把花样画下来,做绢花的布料由我提供,你再找几个相熟的绣娘一起做,这样人多就可以多做一些绢花。” 月娘想了想道:“你这个法子不错,我打理锦绣坊多年,正好认识一些绣娘,把绢花拿给她们做正好合适。” 两个人一拍即合,接下来又商量具体的合作事宜。 月娘看了一眼旁边坐着的林元良,虽然他一句话都没有说,但她看得出他对春暖的维护,便笑着对春暖道:“如今一朵绢花可以卖到二十个铜板,锦绣坊抽五个铜板,分三个铜板给绣娘,剩下的铜板给你,你觉得怎么样?” 春暖对这个结果很满意,她原本觉得能拿到十个铜板就不错了,现在还可以分到十二个,爽快地就答应了,“好,我同意,就这么做吧。” 合作的事宜就这么谈好了,月娘抿唇一笑,又看了旁边的林元良一眼,林元良对她眨了一下眼,继续低头喝茶。 春暖回去之后就赶紧画了好几个卖得最好的绢花样式,又把那些买来的布头修剪好,让人看不出布头的原本样子,再根据绢花样式颜色的不同,把布头分门别类的归置好,然后送到锦绣坊去。 月娘收到春暖送来的花样和布头之后,又分给找来的绣娘,安排她们依照画出来的样式把绢花缝制出来。 请了绣娘帮忙做绢花之后,春暖就没有那么累了,安安心心地在家给全家人做衣裳,然后等着过年。 年三十那天下了一场雪,傅家一家人围在堂屋的圆桌边吃了一顿丰盛的年夜饭。 后来雪停了,春暖把事先买好的烟花、炮竹拿了出来,一家人在院子里放烟花和炮竹,霹雳巴拉的炮竹,璀璨夺目的烟花,满院子迴响着欢乐的笑声,其乐融融。 隔日是大年初一,春暖早上起来在厨房煮汤圆,听到院子里传来傅永安的声音,“爹,林公子来拜年了。” 大夏朝有大年初一邻里亲朋之间互相拜年的习俗,傅家和林家是邻居,平常也多有走动,是以林元良一早就过来了。 春暖在厨房里,听到傅向荣说话的声音,“我还说一会儿去林家拜年,没曾想你先过来了,快请屋里坐。” 林元良道:“早上起得早,路过食味斋买了一些糕点,送来给你们尝尝。” 说着话,傅向荣领着林元良进了堂屋。 春暖在厨房里很快煮好了汤圆,舀了四碗放在托盘里,端着托盘送到堂屋去,招唿屋里的几人道:“大家都来吃汤圆,红糖芝麻花生馅儿。” “林公子也吃一碗。”傅向荣起身端了一碗汤圆给林元良,林元良伸手接过道了一声谢。 傅永安偷偷拉了拉春暖的袖子,小声道:“我觉得林公子人真好,一早就过来拜年,还买了食味斋的糕点送过来。” 春暖听了傅永安的话,转头朝林云良看过去,正好撞见他抬头看过来,霎时间两人四目相对,林元良清亮的眼眸看向她,温润如玉的脸上露出好看的笑容,犹如春风拂面,深冬的冰雪都瞬间消融了。 怦怦怦怦,心跳得怎么这么快呢? 第5章 清晰地听到胸口传来咚地一声响,春暖慌忙转回头去,低头认真吃汤圆,脸颊被碗里升腾的热气一熏,不由自主地红了起来。 今日林元良穿的一身月白色银丝暗纹团花长袍,面带温和的笑意,偶尔跟傅向荣交谈几句,一派温文尔雅的模样。 春暖坐在旁边,偷偷地朝林元良瞟了一眼,只觉得他今日真好看,文质彬彬,霞姿月韵。 闲聊了一会儿,林元良起身告辞,傅向荣笑着起身送他出去。 路过春暖身边,林元良还朝春暖点了点头。 春暖心跳如雷,像是有人拿着鼓在敲,目光闪烁,根本不敢跟他对视。 直到傅向荣把林元良送走了,春暖还一脸绯红地坐在桌边,心里头像是有小鹿乱撞。 傅永安转头看到她脸红的模样,跟个红苹果似的,忍不住问道:“姐姐,你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生病了?” “没有没有。”春暖转身避开他探究的目光,急急忙忙地起身往外走,“我去厨房洗碗了。” 傅永安眨巴了一下眼睛,心中不解地道:就算是急着去洗碗,也用不着一副落荒而逃的样子啊。 春暖逃也似的去了厨房,想起刚才林元良文质彬彬,温文尔雅的样子,脸就忍不住发红髮烫。 上辈子春暖和林元良没有这么熟识,林元良是他们这条街上读书最好的人,春暖觉得跟他差得很远,看到他连话都不敢多说,几乎都是低着头就过去了,实在避不开的时候,也最多叫一声林公子,便也没有其他话了。 上辈子两个人唯一的一次亲密接触,是傅向荣生病以后,春暖为了给傅向荣看病吃药,花光了家里的积蓄。她有一次去药铺抓药,差五个铜板,药铺的人不肯把药卖给她,她难过的想哭,是林元良帮她付了钱,还让她坐他的马车回去。 第9页 那天下了很大的雨,她坐在马车上,抱着胳膊,望着马车窗外黑压压的雨幕,觉得没有明天。林元良以为她冷,拿了一件披风给她,告诉她再困难的坎都能走过去,要有信心,就会有希望。从那以后,她就记住了他说的这句话,在很长的一段日子里,都靠着他说的这句话撑下去。 这辈子,春暖为了赚钱,和林元良有了交集,他还像上辈子那么好,给了她很大的帮助,春暖觉得,他是一个很好的人,他以后还能考上探花,是个可以依靠的人,她有些喜欢他了。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又过了几日,这日林元良又来了,来得有些匆忙,这次不是来做客的,而是来找春暖商量事情的。 “我们卖的绢花出了点问题。”林元良进屋之后道。 春暖一听也担心起来,“出什么事了?” 林元良微皱着眉头道:“月娘跟我说,隔壁的兴盛绣庄见我们的绢花好卖,也跟着我们做出了一模一样的绢花,他们的实力比我们强,一次性做了很多的绢花,价格也压得很低,每朵绢花只卖十五个铜板,我们锦绣坊的绢花生意受到了很大的影响。” 春暖飞快地想了一下,“如果我们把绢花也跟着降价,一朵只卖十五个铜板,兴盛绣庄的实力比我们雄厚,他们完全可能再进一步降价,一旦他们把价格压得更低,我们锦绣坊就根本没有钱赚了,这只会是恶性竞争。” 林元良点头,“月娘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才让人赶紧来告诉我,我觉得这事应该跟你商量一下,我们一起想应对的办法。” 春暖道:“我们先去锦绣坊看看。” 事不宜迟,两个人出门坐上马车就去了锦绣坊。 到了锦绣坊,原本已经有些起色的生意,如今又变得冷清了,店里面连一个顾客都没有,全都跑去兴盛绣庄买东西了。 月娘一脸愁容,十分担心锦绣坊的生意,“我们锦绣坊以前的生意比兴盛绣庄的好,兴盛绣庄的人就花高价挖我们的绣娘,把我们最好的绣娘挖走,害得我们锦绣坊的生意一落千丈,现在眼看着锦绣坊的生意稍微有些起色了,兴盛绣庄的人又来抢我们的生意。” 真是太可恶了! 春暖来的路上已经看到兴盛绣庄的店铺里围满了顾客,大多数顾客都是为了去买绢花。 “我们现在要不要跟着降价?”月娘皱着眉头道:“如今我们还有三十朵绢花没有卖出去。” 春暖抿了抿唇,摇了摇头道:“之前我们卖的绢花样式新颖独特,颜色亮丽,赏心悦目,又因为绣娘人手不够,每天只有那么多朵,想买的人很多,所以价格才能卖到二十个铜板。如今兴盛绣庄一下子做出那么多同样的绢花,价格一下子就被压下来了,要是我们也跟着降价,对于我们来说,根本没有利润可言。” 月娘犹豫道:“不降价卖不出去,一样是亏钱。” “让我想想,想想办法……”春暖在屋子里踱步,努力思索这种问题该怎么解决。 “有了。”春暖忽然一拍手,高兴地道:“我想到法子了。” “什么法子?”林元良和月娘一起看了过来。 春暖一脸兴奋道:“我们不降价,反而要涨价!” “涨价?”林元良和月娘齐齐露出惊讶的表情。 “对,涨价。”春暖点头,把她的想法说出来,“幸好我们剩下的绢花不多了,我们暂时先不要做新的绢花,而是把那些做好的绢花改一改,做成另外更好看样式更新颖独特的绢花,然后提高价格卖出去。” “这样真的能行?”月娘迟疑道。 春暖肯定地道:“能,什么法子都要试一下才知道!” 商量好之后,春暖就让月娘把那些已经做好的绢花包好交给她,她连夜拿回去改。 当天回到家之后,春暖就在屋里把那些已经做好的绢花改成更加新颖更加好看的样式。 这都多亏了她当鬼的经歷,那十几年,她看过许多流行的花样,脑子里储存了大量有用的信息,想要把绢花改变个样式也很容易,简直是信手拈来。 忙碌了一个晚上,春暖改好了六朵绢花,第二日一早,她就把新改好的绢花送去锦绣坊,让月娘先试着卖。 “我只改好了六朵,你先试着卖,如果能卖出去,我再改其他剩下的绢花,这个绢花的样式跟先前的不一样,要学起来也没那么容易,兴盛绣庄想要抄我们的样式,怎么也得过些日子之后,到时候我们都把绢花卖完了。” 月娘捧着春暖改好的绢花,一看就爱不释手,“你这个法子真好,这些绢花也好看,比之前的更好看了。” 春暖一脸得意,“绢花好看就要比之前的卖得贵一些,卖二十五个铜板一朵。” 月娘眨巴了一下眼睛,对上春暖坚定的眼神,不知怎么,她就有了信心,“好,就卖二十五个铜板一朵。” 当天月娘就把新做的绢花摆上了柜檯,还在店铺外面做了宣传,声称锦绣坊出了更精緻更好看的绢花,数量有限,先到先得。 这一宣传,自然吸引了好奇的顾客上门,她们一看,果然比兴盛绣庄出的绢花好看多了,虽然价格贵一些,但是十分值得,毕竟新出的绢花独特,不跟别人雷同,免了大家都戴一样的绢花尴尬,便纷纷出钱购买,很快就把那六朵绢花买走了。 第10页 春暖在店里看到绢花卖完了,心里也很高兴,她的这个决定作对了。 月娘端着茶水过来,递给春暖一杯,笑着道:“真没想到这么快就把新做的绢花卖完了,你的法子真管用,剩下的绢花也要赶紧改出来才好。” 春暖喝了一口茶,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抿唇一笑道:“你把所有的绣娘都叫来,我们一起改,争取这两天就改完,再做一些新的绢花出来,赶在兴盛绣庄还没有抄袭出来之前,先卖一批出去。” 想出了应对之策,立马说干就干,月娘第二天就把所有的绣娘都叫到了锦绣坊,春暖也来了,她和绣娘们聚在锦绣坊后面厢房里改绢花,做绢花,人多力量大,大家齐心协力,互相比赛,三天就做出了一批更好看的绢花。 新的绢花摆上柜檯,恰逢元宵节,果然如同春暖之前预想的那样,供不应求,来买绢花的人很多,看到锦绣坊里还有其他的绣品,觉得好看的也买一些回去,连带着锦绣坊的收益也大大提高了。 而兴盛绣庄那边因为卖的还是旧的绢花,他们之前旧绢花做得太多了,新绢花又还没来得及做出来,旧绢花样式没有锦绣坊的绢花好看,旧绢花也就卖不出去,生意就差了许多。 得知此事,春暖明白了一个道理,她们不光要跟同行竞争,还要推陈出新,赶时间抢在同行的前面推出更好更新颖独特的东西,才能吸引顾客,赚到更多的钱。 转眼到了元宵节,春暖这日在锦绣坊忙完之后就早早地回了家,她答应了傅永安要带他去逛元宵节灯会。每年的元宵节灯会都十分热闹,满大街挂上各式各样的灯笼,连接成一片璀璨夺目的火龙。 吃过晚饭,傅向荣叮嘱了春暖和傅永安几句,要他们出去玩注意安全,春暖答应了,就带着傅永安出了门。 到了街上,果然人山人海,热闹非凡,街道两边挂满了五彩缤纷的灯笼,闪耀着灿烂的光芒,照亮了整个夜空。 “春暖!” 听到喊声,春暖下意识回头,穿过来往的人群,她看到身婉着玄色锦袍,身材高大挺拔,器宇轩昂的顾鸿远,长身玉立地站在街边的台阶上…… 第6章 “春暖!” 又一声喊声传入春暖的耳中,一个身影适时地出现在她的面前,挡住了她的视线。 “林大哥。”傅永安欢喜地叫了一声,他跟林元良接触几次之后,觉得林元良是一个很好的人,林元良还给他讲过功课,他就越发喜欢林元良,对林元良的称唿变得亲近起来。 “林公子……”春暖愣愣地开口,她没想到会是林元良,她还以为…… “你们也来逛灯会?”林元良俊朗的脸上露出笑容,灯火映照在他的脸上,一派温和。 “是啊。”傅永安欢快地道:“林大哥是一个人吗?” 林元良点了点头。 傅永安很喜欢林元良,也不问春暖的意见就邀请道:“那林大哥跟我们一起吧。” 林元良看了春暖一眼,见她也没有反对,就笑着答应了下来,“好啊。” “林大哥,我们到前面去猜灯谜吧。”傅永安指着前面道,一脸兴奋。 林云良顺着傅永安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见一群人正在猜灯谜,他觉得傅永安的提议不错,便点头同意了。 “那我们快走吧。”傅永安一手拉起春暖,一手拉起林元良,高兴地就往前面跑。 春暖被傅永安拉着走,下意识地又回头去看,只是刚才的那个台阶边,已经没有了顾鸿远的身影。 春暖心想,或许是她刚才眼花看错了,毕竟来逛元宵灯会的人那么多,看到一个相似的人也有可能。 “姐姐,你在看什么,赶紧走啊!”傅永安拉了拉春暖,催促道。 “好。”春暖转回头,答应一声,跟着傅永安快步往前面去了。 街上到处都挂满了灯笼,散发出灿烂的光芒,街边摆着各种摊子,有卖吃的、耍杂技的、猜灯谜的,人来人往,热闹极了。 傅永安很快拉着春暖和林元良到了猜灯谜的摊位前面,此时已经围了不少人,傅永安拉着两人找了个空隙钻进去,林元良在后面护着春暖,免得旁人挤到她。 三人挤到了猜灯谜的摊子前面,傅永安左右看了看,手指着右上方挂着的一个走马灯道:“那个灯好漂亮。” “喜欢就去猜。”春暖鼓励傅永安去猜灯谜。 傅永安又拉了拉旁边的林元良,笑得讨好地道:“林大哥会帮我的吧?” 林元良笑道:“永安这么聪明,也许不用我帮忙就猜出来了。” 傅永安听了很高兴,自己跑去猜灯谜了,结果还真让他猜中了谜底,得到了那个走马灯。 “姐姐,你看,这是我赢得的走马灯。”傅永安提着走马灯回来,得意洋洋地把瞪拿给春暖看。 春暖用手摸摸他的头,表扬道:“永安真厉害。” 得到表扬,傅永安更高兴了,红扑扑的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姐姐,你有没有什么喜欢的花灯,我去帮你猜。”傅永安自告奋勇地道。 林元良也一脸温和地看着她,等待着她的回答。 第11页 春暖的目光在各种花灯上扫过去,最后落在最上面的那个琉璃五彩花灯上,这是最好看的花灯,散发着红黄蓝绿橙五种颜色,十分好看。 最好看的花灯,谜面也最难,之前也有人试着猜过,但是没有猜对,悻悻地放弃了。 林元良看到春暖的目光落在琉璃五彩花灯上,迈步就走了过去,交了钱给摊主,便去看琉璃五彩花灯上的谜面。 春暖和傅永安紧张期待地看着林元良,林元良不愧是能考上探花的人,只稍微思索了一下,就想到了谜底,他走过去告诉了摊主,摊主原本还算平静的脸上瞬间露出了惊异之色,朝他竖起大拇指,夸他猜对了。 摊主把琉璃五彩花灯给了林元良,林元良伸手接过,提着琉璃五彩花灯过来,送到春暖面前,“给你。” 对上林元良温暖的眼眸,灯火的照耀下,他的眼中像是装满了闪烁的星星。春暖脸颊微微泛红,伸手把琉璃五彩花灯接了过去,脸上露出笑容,两个可爱的小梨涡十分甜美,“谢谢。” 林元良深深凝视着她,只觉得元宵节的灯火都没有春暖好看。 最后林元良又陪着春暖两姐弟去逛了其他的地方,还去海棠河边放河灯。 海棠河是夏都城里的环城河,河岸两边修了河堤,栽着一排杨柳,细长的柳条低垂,落入河水里,精緻的各色画舫在河面上游来游去,河水倒影着花灯,连成一条蜿蜒的灯河,就像是天空中的银河一般。 春暖三人买来了河灯,各自在河灯上写上自己的心愿。 “姐姐,你写了什么?”傅永安凑过来问。 春暖道:“全家安康,平安幸福。” 林元良听到她的心愿,温润的脸上露出笑意,她就跟他想的一样美好。 有许多的人在河边放河灯,三人沿着河堤走到河边,各自把河灯放进海棠河里。 春暖把自己的河灯放进水里,心里默默地祈祷,希望这辈子一家人都平平安安,幸福康健。 放完河灯,春暖直起身的时候,一转头,居然看到了上次那个救了他的银色面具男,他今日穿着一身玄色的锦袍,面上还是带着那个银色面具,只露出一双深邃的眼睛,灯火映照在面具上,泛着清冷的光芒。 “是你。”春暖朝他招了招手。 银色面具男也不知道是不是没有认出她来,只朝她看了一眼,就冷淡地转身走了。 春暖感觉到他跟之前救她时不太一样,小声嘀咕了一句,“难道是不记得她了?” “不记得谁了?”耳边传来林元良询问的声音。 春暖转头,对上林云良关切的目光,笑着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大概是认错人了。” 听春暖这么说,林元良便不好再问什么,改口道:“还要不要再去其他地方逛逛?” “不用了,要回去了。”春暖道:“先前出门的时候,爹叮嘱了我们要早些回去。” 时辰也不早了,林元良便把春暖和傅永安送回了家。 转眼又过了几日,学堂开学了,傅永安每日去学堂上学,傅向荣也每日出外做工,只留春暖一个人在家看家。 闲来无事,春暖又画了几个新的绢花样式,另外她觉得做一朵绢花赚到的钱并不多,锦绣坊是卖绣品的铺子,她便又画了几个其他的绣品花色,一併送到锦绣坊交给月娘。 春暖对月娘道:“绣品想要好卖,除了绣娘的手艺要好以外,最主要还是要推陈出新,不能老是那几个样式,要学会创新,做出更新颖独特的样品来,才能吸引顾客,卖出好的价钱,我又想了几个其他的样式,你看看怎么样?” 月娘看了之后直夸好,十分满意地道:“我这就把这些图样拿去给绣娘,让她们照着绣,绣出来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当然月娘也不会亏待春暖,因为有着林元良的缘故,月娘该给的钱照给不误,还只多不少。 如今春暖手上也存了一些钱,只不过不多,离以后傅向荣看病和傅永安读书要花的钱数量还差得远,她想她还要再想想其他能赚钱的法子才行。 夜里春暖躺在床上,屋里泛着五彩斑斓的亮光,林元良送给她的那个琉璃五彩花灯就挂在屋子里,亮光就是从花灯里面照射出来的,温暖好看,就像林元良的人一样。 正月很快就过了,转眼进入了二月。 二月初八早上,春暖起来梳洗好去厨房做早饭,看到傅向荣已经在厨房里了,正在灶台边煮面。 看到春暖进门,傅向荣笑着道:“今日是你生辰,你今日就满十四岁了,我给你煮了长寿面,还卧了一个鸡蛋,你尝尝好不好吃?” “爹煮的长寿面一定好吃。”这些日子春暖光顾着忙,想赚钱的事情,把自己的生辰都忘了,此刻傅向荣给她煮了长寿面,她的心里一片温暖,有这样一个爱他的爹,她这些日子努力赚钱的辛苦,一切都值得了。 傅向荣很快把面煮好捞进碗里,春暖要去接碗,傅向荣害怕她烫了手,直说不用不用,让她去堂屋里坐着吃就好。 傅向荣把面端到堂屋的桌上,又拿了一双筷子给春暖,有着皱纹的脸上是慈爱的笑容,“赶快吃吧。” “谢谢爹。”春暖接过碗筷,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第12页 长寿面味道很好,嚼劲十足,荷包蛋也很香,春暖吃得很满足。 傅向荣看着春暖吃完了长寿面,又从身上拿出一对玉石耳坠子给她,“这是爹送给你的生辰礼物。” “我也有生辰礼物送给姐姐。”傅永安拿出一副他写的字送给春暖。 看着傅向荣和傅永安送的礼物,春暖感动得眼眶都红了,“你们真是对我太好了。” 傅永安道:“我们是一家人啊,不对你好对谁好?” “永安说得对。”傅向荣笑着道。 “嗯,我们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春暖展颜一笑,心中想着,有这样爱她疼她的爹和弟弟,让她做什么都愿意了。 转眼又过了几日,天气越发热起来,春暖这日又送了新的绣品图样去锦绣坊,这些日子,她设计出来的绣品都很好卖,锦绣坊的生意是越来越好了。 春暖在锦绣坊坐了一会儿,月娘忙得没时间招唿她,她就只好先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春暖遇到出来买笔墨的林元良,林元良就说送她回去。 马车一路驶到傅家的门口停下,春暖下了马车,林元良也跟着下来了。 “春暖。”临进门的时候,林元良忽然叫住了她。 春暖回头,就见林元良脸色微微发红,有些支吾地道:“我过几天就要去参加春闱了,等我考上了,我想向你爹……” “姐姐,林大哥,你们怎么站在门口?” 第7章 傅永安从学堂下学回来,就看到春暖和林元良站在门口,林元良给他讲过课,为人温和,他很喜欢他,兴沖沖地就跑上前去,“林大哥,别站在门口,进屋里去坐。” 林元良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向春暖表明他的心意,没想到傅永安会突然出现,当着傅永安的面,他到口的话也说不下去了,只好把最关键的话又咽了回去。 “不用了,我马上就要回去了,过几日就是春闱,我还要回去温书。”林元良对傅永安道。 傅永安非常崇拜林元良,觉得林元良是他见过的最优秀的人,他笑着对林元良道:“我相信林大哥,你一定能考得很好。” 春暖在旁边听得这话,忙用手拉了傅永安一把,因为她记得,上辈子的这次春闱,林元良没有考上,傅永安刚才说的话,以后让林元良想起来只会更难受。 “林公子还要回家温书,你也回家看书去。”春暖对傅永安道。 “知道了。”傅永安撇了一下嘴,又朝林元良笑了笑,“林大哥,我回家看书了。” 林元良点了点头,傅永安欢喜地跑进屋里去了。 春暖对林元良道:“永安有时候很顽皮,谢谢你指点他读书。” 林元良道:“他很可爱,学习也用功。” 春暖对林元良笑了笑,漂亮的眼眸里闪着光,想起他刚才没有说完的话,又道:“刚才林公子想跟我说什么?” 林元良之前想跟春暖说,如果他考中之后,想上门提亲。只是话才说到一半,就被突然出现的傅永安打断了,林元良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也泄掉了。此刻再被春暖问起,又对她那一双魅惑的桃花眼看着,他的脸不由自主地红了红,有些不好意思再把话说出口,想着还是等他考中之后,再请媒人直接上门吧! “没什么,就是想说我马上要去参加春闱了。”林元良改口道。 春闱对每一个读书人来说都十分重要,寒窗苦读那么多年,就盼着有朝一日高中,要是考不上身心都备受折磨,三年后还要再重来一次,是谁都会心里痛苦难过。 春暖想起林元良上辈子这一次春闱没考中的事情,抿了一下唇角道:“你好好去参加考试,考场上不要紧张,不要慌乱,做题的时候仔细想想平常怎么学的,书上怎么写的,夫子怎么教的,你那么聪明,一定能应付得过来。你还那么年轻,人生那么长,一次两次考试也不是决定一切的关键,反正……你一定要相信你自己。” 说到最后春暖也不知道该怎么跟林元良说,她知道他要过几年才能考上探花,但是林元良不知道,她又怕他因为这一次没考好而气馁,只能尽量说些鼓励他的话。 林元良并不知道春暖说这通话的真实用意,只觉得她很关心他,希望他能考好,心里对春暖越发的欢喜,浑身充满了干劲儿,清亮的眸子里蕴藏着深深的情意,他凝视着春暖,认真坚定地道:“我一定会好好考,取得好成绩。”然后回来提亲…… 转眼过了三日,就到了二月九日这日,春闱便是从这一日开始,连考三场,每场三天。参加春闱的学子都兴沖沖地奔赴考场,期待着能考出好成绩,光耀门楣。 这日早上,春暖起来做好了早饭,又去叫了傅向荣和傅永安起来吃早饭。 傅向荣吃完早饭又要出门去做工,春暖想着他上辈子后面生病的事情,劝他休息休息别去了,可是傅向荣说他都答应人家了,说话不算数不好,等他做完这一次的活再休息也是一样,傅向荣一直是这样一个坚守承诺、老实忠厚的人,春暖实在拿他没法子,只好让他去了。 春暖在家闲得无事,又画了几个绣品花样,春暖拿着绣品花样就去锦绣坊,月娘正在忙着招唿顾客,看到春暖进门,笑着叫她旁边先坐一会儿,她一会儿有重要的事跟她商量,春暖点头应了,转身去了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伙计给她送了一杯茶上来。 第13页 如今锦绣坊的生意越来越好,月娘一个人忙不过来,又另外聘请了一个伙计,伙计很机灵,帮着月娘把锦绣坊的生意打理得井井有条。 春暖坐在旁边看月娘忙碌,等她忙完已经是一刻钟之后。 月娘走过来坐下,对春暖道:“让你等久了。” “没事儿,锦绣坊生意好,我也要分钱的嘛!”春暖笑着道。 月娘也笑了,喝了一口茶,接着道:“公子去考试了,我也没人商量,正好你来了,我就跟你说吧,如意阁的掌柜前日来找我,说想跟我们锦绣坊合作。” 春暖眨了眨眼,“是那个比兴盛绣庄还要好上许多的如意阁?” 在春暖的记忆里,如意阁后来还给宫里的娘娘们送绣品,一有新的绣品花样做出来,立马就被人抢购一空了,生意好得不得了。 “是。”月娘点头道:“他说我们锦绣坊最近出的绣品花样都很独特新颖,花色好看吸引人,令人赏心悦目,很想跟我们合作。” 春暖想了一下,按照如意阁后面的发展,锦绣坊要是能跟他们合作当然再好不过,以后也会跟着越来越好,便道:“他们要是真心想跟我们合作,对于我们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月娘正色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才想跟你商量一下,他们最主要就是想要你画的那些花样,那些花样都是你的心血,我不能随意就答应了。” 春暖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对月娘道:“只要他们是真心合作,我可以给他们想要的花样,但是有一个条件,就是他们必须入股三成给锦绣坊,帮助锦绣坊扩大经营。” 如果如意阁答应入股三成给锦绣坊,锦绣坊的实力一下子就能提升许多,到时候就不怕跟兴盛绣庄竞争了。 月娘从来没有想过这一点,勐地吸了一口气,“你从哪儿想到的这个主意?” “这个嘛……”春暖笑了笑,这是她上辈子在顾鸿远的身边当鬼到时候,看他跟别人合作提过类似的条件,她也不过是有样学样。 不过月娘并不是很在意春暖怎么想到的这个主意,她更关心的合作的事情,就又问了一些春暖的想法,并把春暖说的都一一记下来,回头就去找如意阁的掌柜商谈去了。 等到春闱三场考试结束的时候,月娘也已经跟如意阁把合作的事宜谈妥了,如意阁财大气粗,很快就按照合约入股了三成到锦绣坊,有了如意阁的支持,锦绣坊的生意越发好起来,抢了兴盛绣庄不少生意,气得兴盛绣庄的人牙痒痒。 月娘高兴不已地道:“以前兴盛绣庄抢我们锦绣坊的生意,我们是小店,敢怒不敢言,如今也终于报仇了。” 春暖挽住月娘的手道:“以后我们会越来越好的。” “对,锦绣坊会越来越好的。”月娘笑着抹了一把眼角的泪,这样她也不会辜负林夫人的临终託付了。 几日后,春闱放榜了,林元良果然如同上辈子一样没有考上。 傅永安去了林家回来说:“林大哥好像很伤心,把自己关在屋里都不肯见人了。” 春暖想起林元良对她的帮助,他那么好的一个人,不应该因此而消沉,他还有下一次,他一定要努力振作起来才行。 第二日春暖就去了林家,是吴叔领她进的门,指着林元良的屋子小声道:“公子就在屋里,这两天都不肯出来,饭都没有吃,春暖姑娘去劝劝他吧。” 春暖点头,走到屋门口,对屋里的林元良道:“林公子,我是春暖,你开开门,我知道你听得见。” “你走吧,我谁都不想见。”林元良充满了沮丧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 春暖抿了一下唇角,脑海里浮现出上辈子他告诉她的话,沉声道:“有一个人,曾经跟我说过,只要有信心,再困难的坎都可以撑过去,你还那么年轻,一次考试又不能决定你的将来,你要相信,你以后一定可以考中,这次不行,下次再来,总有一天,会迈过这个坎!” 屋子门口,春暖就那么站着,等了好久,屋里终于有了动静,林元良出来打开了门。 林元良看着春暖,双目发红,沙哑着声音问道:“刚才那些话,是谁告诉你的?” 春暖明亮的眸子看着他,声音清脆,“你。” 林元良一脸诧异,“我何时说过那样的话?” 上辈子! 那日之后,林元良重新振作起来,继续回书院去上学。偶尔空闲的时候,也会到傅家坐坐,给傅永安讲讲课。 自从锦绣坊和如意阁合作之后,春暖又画了一些新的花样送去如意阁。 春暖正在如意阁里跟罗掌柜说事情,就听到外面街上传来一阵热闹的鞭炮声,欢乐的人潮向着同一个方向涌去,旗鼓喧天,欢声雷动,气势非凡,热闹异常。 正是新科状元游街。 春暖走到店门口,看着前方一人头戴金花乌纱帽,身穿大红蟒袍,手捧钦点皇圣诏,足跨金鞍朱鬃马,前唿后拥而来。 当马上之人走得近了,春暖骤然一震,新科状元不是别人,竟是顾鸿远! 似乎是察觉到了春暖看他的目光,顾鸿远突然往这边望了过来,正好与店门口站着的春暖四目相对。 第14页 作者有话要说: 很多年后…… 春暖问顾鸿远:你到底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顾鸿远咬她的唇,那一眼…… 第8章 似乎是察觉到春暖看他的目光,顾鸿远突然往这边望过来,正好与店门口站着的春暖四目相对。 顾鸿远的目光深邃锐利,春暖被他的眼神所慑,心头没来由地一阵乱跳,再不敢与他对视,慌忙转过身去,快步往如意阁里面走。 外面的喧闹还在继续,春暖一直坐在如意阁里,等到外面街上的热闹过后,她才起身向罗掌柜告辞。 “姐,你回来啦,今天你上街,看到状元游街没有,那状元好帅啊!”春暖刚进家门,傅永安就兴奋地拉着她说状元游街的事。 春暖嗯一声,“我在街上看到了。” “状元郎是不是很帅?”傅永安笑着问道。 春暖微微一顿,脑海里回想起顾鸿远那一身气派,头戴金花乌纱帽,身穿大红蟒袍,剑眉星目、器宇轩昂,确实长得很帅,便点头道:“是长得很帅。” 傅永安闻言一挺胸膛,“我以后也要考状元,骑大马游街,让众人追捧,光宗耀祖!” 原来他说的帅是这个意思,春暖闻言随即一笑,伸手揉揉他的脑袋,“好好读书,以后才有机会考上状元!” “是,我知道,我一定会努力读书。”傅永安一脸坚定地道,对考状元这件事充满信心和期待。 夜里吃过饭,春暖在屋里给傅永安做裤子,他最近又长高不少,之前的裤子穿在身上短了一截。 傅向荣走到门口抬手敲门,春暖闻声抬头,看到是傅向荣,忙把手中的针线放下,起身请傅向荣进门。 傅向荣走进屋里坐下,看到针线篓里放着的裤子,拿起来看了看,“你给永安做裤子?” 春暖笑着道:“永安又长高不少。” 傅向荣把裤子放下,看着春暖道:“你已经满十四岁,是大姑娘了,白日里我碰到隔壁的陈大娘,她想给她儿子说亲……” “爹!”春暖飞快打断傅向荣的话,“我不嫁,我就在家陪着你和弟弟。” “天底下哪有不嫁人的姑娘,别说傻话。”傅向荣笑道。 春暖摇头,拉着傅向荣的袖子道:“爹,我真的不想嫁,我还想在家多陪陪你们,你不要把我嫁出去。” 傅向荣皱起眉头,目光复杂地看着春暖,见她一脸的不愿,最后嘆息一声,“你是不是在等林公子?” 春暖倏地睁大眼,忙又摆手道:“不是不是,爹你不要乱想!” 傅向荣却像是没有听到春暖的话一样,担忧地道:“林公子人是不错,可惜他这回没有考上,如今又回书院读书,三年后还要再考,万一他再考不上,你的年纪也大了,我是担心你……” 春暖急道:“爹,不是你想的这样,我不是为了林公子才不想嫁人,我是真不想嫁人,我就想留在你和弟弟身边。” 见春暖急得眼眶泛红,眼睛里有晶莹的泪光闪动,傅向荣于心不忍,怜惜地伸手摸摸她的头,道:“算了,爹不说了,爹不勉强你,你高兴就好,爹愿意一直养着你。” 春暖声音哽咽,“爹……” “时候不早了,你早点睡,我回去了。”傅向荣对春暖笑一笑,起身走出去。 望着傅向荣慢慢走出去的背影,春暖觉得他的脚步很沉重。 夜里躺在床上,春暖一夜都没有睡好,梦里面全是傅向荣担忧地看她的眼神。 早上起来,春暖揉揉发昏的脑袋,打起精神去厨房做早饭。 吃过早饭,傅向荣又要出门去做工,春暖想起他上辈子生病的事,心里十分担忧,劝他在家里多休息休息,不要那么辛苦,万一累倒就不好了。傅向荣笑着说手上的活计马上就能干完,也就是这几天的事了,干完他就好好休息,说罢便出门了。 随后傅永安也去上学了,家中只剩下春暖一个人,她看天气好,阳光灿烂,就把被子拿到院子里晒。 “有人在家吗?”门口传来敲门声,听声音有些熟悉,像是隔壁的陈大娘。 春暖走过去开门,果然是陈大娘站在门外。 陈大娘见到春暖,脸上立马露出了笑容,“春暖在家啊,我正好找你有事。” “大娘进来坐吧。”春暖把陈大娘领进屋里。 到屋里坐下,陈大娘打量着春暖道:“昨日我碰到你爹,跟他说了你和我家大勇的亲事,不知道他有没有跟你说?” 春暖点点头,正色道:“我爹昨夜跟我说过,谢谢大娘的好意,我还不想嫁人,想留在家里照顾爹爹和弟弟。” 陈大娘闻言,噗嗤一声笑,“姑娘家哪有不嫁人的道理,你这说的根本就是傻气话,我家大勇是老实本分人,你要是嫁给我家大勇,绝对亏不了你,我保证让你吃穿不愁,享不完的福,家里活都不会让你干,而且我们两家又离得这么近,你要是嫁过去,一样可以经常回来看你爹和弟弟。” 如果陈大娘是对别的姑娘说的这些迎娶条件,确实让人很心动,只是她对春暖说这些话根本没有用,春暖清楚的知道,陈大娘并不是表面上那么好相与之人,她性格泼辣彪悍,上辈子娶了儿媳妇之后,因为儿媳妇没有生出儿子,天天在家咒骂苛责儿媳妇,连月子都没让她坐,只叫她一天到晚干活,最后把人磋磨致死,有这么一个兇恶的婆婆在,春暖才不想嫁过去。 第15页 春暖拒绝道:“陈大娘,谢谢你的好意,我已经跟我爹说好,我爹也同意我不嫁人,他愿意养我一辈子。” 陈大娘一听就不乐意了,尖刻瘦削的脸顿时往下一垮,眉毛高高挑起,“我说你爹怎么想的,昨天我跟他说他还满口答应,这回头说变卦就变卦,真当我家是好惹的?” “陈大娘,我爹哪里就答应你……” “你少跟我说这些!”陈大娘本来就不太喜欢春暖,觉得她长得妖妖娆娆跟狐狸精似的,要不是她儿子大勇喜欢,她才不会来提亲,现在被春暖拒绝,面子上挂不住,立马翻脸扯着嗓子骂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看不起我家大勇,你喜欢街头林家那小子,我不妨告诉你,林家那小子早就跟书院夫子的女儿有一腿,人家书院夫子十分看重他,他迟早是要娶人家女儿的,你以为你巴巴地去喜欢林元良,他就会喜欢你娶你,简直是做梦!” 陈大娘把话说得极为难听,春暖简直听不下去,气道:“林公子是林公子,我是我,谁说我要喜欢他……” “春暖……” 门口传来喊声,春暖和陈大娘齐齐转头看过去,竟是林元良站在门口。 陈大娘见机不妙,立马脚上抹油就熘了。 春暖没想到林元良会出现,也不知道他在那儿站了有多久,听到了些什么,春暖真是尴尬不已。 林元良缓步走上前,用一种晦暗的眼神看着春暖,目光里有着难掩的苦涩,俊朗儒雅的脸上是晦涩的表情,“永安跟我借书,我给他送书过来。” 春暖根本不敢跟林元良对视,低着头,小声道:“永安去学堂了。” 林元良“嗯”了一声,把书递给春暖,声音依旧温和,“那你帮他收一下,等他看完再还给我便是。” 春暖点头,应了一声,“好。” 林元良又深深看她一眼,见她依旧低着头,面上闪过一丝伤感,“我先走了。” “……”春暖抬头,林元良已经转身走出门去,她动了动嘴角,脑海里又想起陈大娘刚才说过的话,最后还是把涌到喉咙口的话咽了下去,默默地看着林元良越走越远。 后来几日,春暖便再没见过林元良。 院子里的海棠花开了,花枝潇洒、花开似锦,在微风的吹拂下一摇一摇可爱艷丽。 春暖终于把给傅永安的裤子做好,又给傅向荣做了一条新裤子,傅向荣说明日活计就可以干完,他可以好好休息一段时日,春暖得知此事很高兴。 这日春暖正在家里画新花样,有人前来找她,是如意阁的一个伙计。春暖去过如意阁几次,认识这个伙计,大家都叫他小张,已经在如意阁干满三年。 小张见到春暖,笑着道:“傅姑娘,我们大东家想见你,你能不能随我去如意阁一趟?” 春暖想了想,她现在跟如意阁合作,如意阁大东家想见一见她,也在情理之中,便也没有想太多,收拾好之后,拿上画好的新花样就跟着小张上了马车。 不多时,马车在如意阁外面停下,春暖走下马车,如意阁的罗掌柜笑着出来迎接。 “大东家在后面的会客厅等你。”罗掌柜一边道,一边领着春暖往如意阁里面走。 很快就走到会客厅门口,春暖抬眼一看,只见一个身穿深蓝色锦袍,腰间繫着玉带的男子背对他们负手而立。 春暖看着男子的背影,隐隐觉得有些熟悉,正思忖间,就见男子缓缓转过身来,露出他那张丰神俊逸的脸庞,正是新科状元顾鸿远! 春暖大吃一惊,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如意阁的大当家会是顾鸿远! 难怪上辈子如意阁能够给宫里送绣品,顾鸿远身为如意阁的大东家,这一切就说得通了。 “二公子,这就是我跟你说的傅姑娘,我们店里最近新出的绣品花样都是出自她的手。”正在春暖愣神之际,罗掌柜上前对顾鸿远介绍道。 顾鸿远朝春暖看过来,目光敏锐,似是能洞察人心,他盯着春暖看了一会儿,微微皱眉道:“傅姑娘有些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作者有话要说: 正式见面,撒花~ 第9章 顾鸿远道:“傅姑娘有些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春暖惊异地抬眸看向顾鸿远,心中暗道:难道他也是重生的? 只是还没等春暖想明白,又听得孤鸿远道:“那日我打马游街,你是不是就站在如意阁门口?” 春暖看着他,脑海里闪过诸多思绪,最后缓缓朝他点了点头。 顾鸿远恍然道:“难怪觉得你面熟,原来是那日见过你。” 当时春暖就站在如意阁门口,如意阁是顾鸿远的店铺,他就特意留意了一下,正好看到春暖,她穿着一身粉红折枝花卉褙子,粉红兰花刺绣长裙,一双媚眼,面若桃花,人比花娇,叫人一见难忘。 “没想到公子眼神如此锐利,居然能过目不忘。”春暖微微一笑道,她早就该猜到他不是重生,而是他本身就有这么厉害的眼力,看一眼就能记住,毕竟他是要当摄政王的人! “傅姑娘过奖了。”顾鸿远淡然一笑,抬手请春暖坐下说话,又吩咐罗掌柜去泡了茶水送上来。 第16页 青花瓷的茶杯,泡着上好的碧螺春,绿莹莹的茶叶自然清新,茶水升起淼淼热气,清香四溢,沁人心脾。 春暖端着茶杯抿了一口茶,眼眸里闪过一丝亮光,味道真好喝。 顾鸿远把她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中,嘴角弯了弯,开口道:“傅姑娘画的那些花样都十分好看,不知道师从何人?” 这些日子如意阁的收益比往常又好了许多,当初如意阁要跟锦绣坊合作,锦绣坊要求如意阁入股三成,罗掌柜专门跟顾鸿远说过此事,顾鸿远当时还很好奇,到底是谁给锦绣坊出的主意,他倒不是在意那三成银钱,而是觉得能想出这种条件的人不简单,便生出想要见一见的心思。 前些时日顾鸿远忙着考试没有空,今日终于闲下来,便到如意阁来坐坐,顺便问问跟锦绣坊合作之事,罗掌柜一五一十把合作的情况禀告,又提到春暖,对她赞不绝口,顾鸿远心生好奇,便吩咐罗掌柜,派人去把春暖请来。 此刻,顾鸿远看着眼前的春暖,一双柳叶眉,挑花眼泛着媚色,脸颊边两个小梨涡,仿若枝头上刚刚盛开的花朵儿,还不懂得掩藏自己的美好和真实,太过直白纯真,不像是能提出让如意阁入股三成给锦绣坊的人。 顾鸿远便猜测,她的身后是不是有高人指点? 春暖倒是不知道顾鸿远心中所想,她听得他问,露出腮边的两个小梨涡,笑得十分甜美,“我没有师傅,我就是自己喜欢,琢磨琢磨就画出来了。” 虽然春暖画的都是上辈子流行过的花样,但是春暖在画的时候,也不是完全照搬别人的成果,她还融入了一些自己的想法,进行了许多的改变,这才有了如今的那些绣品花样。 顾鸿远看她回答得认真,不像是有所隐瞒的样子,便知道她真的就如同她表现出来的那样,纯洁直白得可爱,不禁惹人怜惜。 “你能自己琢磨着画出来,说明你极有天分,假以时日,必能更上一层楼。”顾鸿远毫不掩饰对她的欣赏。 “多谢夸奖。”春暖偏头一笑,媚眼里闪着迷人的亮光,脸颊边两个小梨涡娇美可人。 眼前的笑脸太过迷人,仿佛能醉到人心里去,顾鸿远飞快地垂下眼眸,避开春暖的笑脸,稍微敛了一下心神,端起青花瓷茶杯喝了一口茶。 随后两人又聊了一些如意阁和锦绣坊合作的事,半个时辰后,春暖起身告辞,顾鸿远吩咐罗掌柜让人送她回去。 坐上回去的马车,春暖大唿出一口气,心中暗道,还好她上辈子在顾鸿远身边当鬼当了十三年,了解他的一些脾性,今日见面,才能如此镇定自如的应对过去。 春暖回到家中,傅向荣已经下工回家,刚好看到她从马车上下来。 “爹。”春暖叫了他一声。 “回来了,到屋里去说。”傅向荣面色沉了沉,转身往屋里走。 春暖只好低着头跟在傅向荣身后走进屋里。 傅向荣在堂屋里的椅子上坐下,春暖站在他面前,低着头,也不敢跟他的目光对视,像是做错事的小孩儿。 “你这些日子偷偷摸摸地究竟在忙什么?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傅向荣一早就察觉到春暖的异样,起初他觉得春暖长大了,姑娘家也有自己的秘密了,他便没好过问,只是最近他看春暖往外跑得更加勤快,不得不担心起来,生怕春暖被人骗了。 春暖抿了一下唇,觉得也是时候向傅向荣坦白她在赚钱的事情了,便老老实实地道:“我在做生意。” “做什么生意?”傅向荣震惊地看向她,目光里有着不认同。 春暖便把她先绣绢花放在锦绣坊里寄卖,后来锦绣坊又和如意阁合作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 傅向荣看着她,目光里有着疼惜和怜爱,“春暖,你怎么想着要去赚钱的?你一天到晚忙来忙去老往外跑,做生意那么辛苦,这个家有我来养,你就别做了吧。” “爹,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想做我喜欢的事情,这样一点儿也不觉得辛苦。”春暖认真道。 对上春暖坚定的眼神,傅向荣忽然觉得他无法说服她,姑娘大了,有了自己的主意,当爹的也无法左右她的思想了。 傅向荣在心里默默嘆了一口气,无奈地对春暖叮嘱了一句,“那你要注意自己的身体,不要太累了,如果生意不好做,就不要做了,不要太勉强自己。” “我知道了。”春暖答应得飞快,又接着道:“你也要注意身体,最近活计都干完了,你就在家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吧。” 傅向荣想了想,点头答应了。 然而病来如山倒,傅向荣忙着干活的时候不觉得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可是等到一闲下来,病痛也随之而来。 傅向荣先是得了风寒,有发轻热,头痛,身痛,鼻塞流涕,咳嗽、舌苔薄白,脉浮紧等症状。 春暖见状,赶紧就去请大夫来给他看诊。 大夫来给傅向荣看过之后,开方子抓药,然而傅向荣服药之后,病情并没有好转,反而症状变得更加严重,轻热变成高热,全身酸痛,人昏沉无力,躺在床上起不来床了。 春暖一下子就着急起来,这些情况都跟上辈子一样,傅向荣又再次病重了。 第17页 好在春暖手上已经存了一些银钱,给傅向荣看病抓药能够撑上一段时日,她不用像上辈子那样害怕惊惶了。 这些日子,傅向荣一直病着,时睡时醒,每日昏睡的时间比清醒的时间多,大夫也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病症,换了好几个大夫看过也不见好转。 春暖端着熬好的药走到傅向荣的床边,“爹,该吃药了。” 傅向荣刚好清醒着,有气无力地道:“吃了那么多药都不见效,白花那么多药钱。” 长时间的病痛折磨着傅向荣,原本康健的人如今迅速衰弱下去,面色蜡黄,备受折磨,苦不堪言,这几日子人已经瘦了许多。 “爹,你不要担心药钱的事情,我现在给锦绣坊和如意阁画花样,赚到不少钱,给你看病抓药不算什么。”春暖安慰他道。 “那都是你辛苦赚的钱……”傅向荣说着就流下泪来,只觉得自己这病没得治了,“是我连累了你……” “爹,你别这样说,你以前养我,现在我照顾你是应该的。”春暖红着眼眶,努力笑着道:“今日我换了一个大夫给你开药,你吃了药病就好了。” 傅向荣病着,春暖一通好说歹说,到底是劝着他把药喝了。 等到傅向荣吃了药,睡着了,春暖才转身走出去。 傅永安下学回来,看到春暖眼眶红红的,他也心里难过,跟着就要哭起来,“姐姐,爹的病什么时候才能好?” 春暖摸摸他的头,哽咽道:“快了,就快好起来了……” 然而傅向荣吃了药,病依旧没有好转,还是时睡时醒,病情似乎比上辈子还要严重得多。 隔天,春暖又去药房抓药,她手上存的钱,如流水一样花出去,已经所剩不多。 有人跟春暖说同仁堂药铺的药好,她就跑了大半个城去同仁堂药铺买药。 春暖提着药从同仁堂出来,走了一段路,原本晴朗的天空,忽然就下起大雨。 大雨滂沱,行人匆匆,春暖走在大雨中,雨幕迷濛了视线,她只觉得前途茫茫。 这辈子,她都已经那么努力,努力的想要改变一切,可是父亲还是病了,而且病得比上辈子更严重,她之前的那些努力,在既定的命运面前,显得那么渺小,那么可笑! 一辆油壁马车在春暖身边停下,顾鸿远伸手捞起马车帘子,探出头对浑身湿透的春暖说道:“上车!” 春暖愣了愣,傻傻地望着顾鸿远,完全忘记了反应。 顾鸿远皱了一下眉头,下一瞬却突然跳下马车,大手抓起她的胳膊,不由分说地就把她拉上了马车。 马车里,春暖抱着胳膊缩在一角,顾鸿远拿出一张帕子递给她,“擦一擦。” 春暖用湿漉漉的大眼睛望着他,嘴角动了动,声音在喉咙里打转儿,“谢谢……” 顾鸿远把帕子给她,淡淡地道:“我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我只想说,人活着就会有希望,再困难的坎都能跨过去!” 春暖闻言,浑身一震,勐地转头看向他,“你,你怎么知道这句话?” 作者有话要说: 顾鸿远伸手捞起马车帘子,探出头对春暖说道:“上车!” 顾鸿远:上了我的车,就别想再下车…… 第10章 春暖闻言,勐地转头看向他,“你,你怎么知道这句话?” 顾鸿远看她一眼,轻笑一声,“人不都是这么过来的?” 春暖愣住,她记得上辈子对她说这句话的人是林元良,这辈子却变成了顾鸿远,冥冥中似乎有什么在发生着改变。 顾鸿远淡淡地道:“谁也不是生下来就平安顺遂,一帆风顺,总要经歷一些艰难险阻,波折困苦,如果你在半路上就放弃了,那只能是失败,只有打起精神坚持走下去,不管前路再怎么黑暗,撑到最后才能见到曙光。” 这些话不光是顾鸿远用来劝说春暖的,也是他的亲生经歷,他生下来便是武勇侯府的庶子,生母早逝,父亲不怎么管他,侯府里人多复杂,尔虞我诈,他好不容易才一步步走到今天。 想着顾鸿远的不易,他都能一直坚持到最后,春暖忽然就觉得,她如今面临的那些困难,似乎也不算什么了。 春暖对顾鸿远道:“我明白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点拨一下就想明白了,还算有救,顾鸿远看她一眼,目光中有着赞赏。 马车缓缓地行驶在街道上,外面大雨倾盆,滴滴答答砸在马车顶上,马车里却是一片宁静。 春暖刚才全身都淋湿了,此刻觉得有些冷,不自觉地就抱紧了胳膊。 一件石青色披风丢过来,正好落在春暖的身上,春暖拉住披风的一角,转头看向顾鸿远。 顾鸿远眸色清冷,从喉咙里吐出两个字,“披上。” 说完两个字,顾鸿远就把目光移向别处,不再看春暖一眼。 春暖不知道,她身上的衣裙被雨水打湿,布料轻薄,紧紧地贴在她的身上,把她婀娜多姿的身形展露无遗,隆胸纤腰,盈盈腰肢不堪一握,盛臀修腿,充满了十足的诱惑。 特别是她刚刚才哭过,一双桃花眼微微泛红,配上娇美的脸蛋儿,盛似海棠醉日,梨花带雨,妩媚勾人。 第18页 顾鸿远看不下去,才拿了披风给她。 “谢谢。”春暖跟顾鸿远道了一声谢,把披风披上,遮住一身诱惑。 马车里一阵安静,谁也没有说话。 又过了一会儿,马车外的雨声渐渐停歇,雨终于停了。 春暖伸手捞起马车帘子往外看,外面是熟悉的街道,已经到了她家附近。 一对男女打着油纸伞从前面走过来,男人身材修长,面如冠玉,温文尔雅,正是春暖熟悉的林元良,他的身旁走着一个身穿大红刺绣折技小葵花金带红裙的女子,女子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不知道在跟林元良说什么,林元良对着她点了点头,女子顿时高兴不已,欢快得跟枝头上的鸟儿一样,哪知道雨后路滑,女子脚下一滑差一点儿摔倒,林元良飞快伸手拉了她一把,她便顺势倒入了林元良怀中…… 春暖看到这一幕,眼睛眨了眨,一滴泪水从她的眼角滑落下来,脑海里顿时回想起那日陈大娘叫骂的话,“你以为你喜欢林家那小子,林家那小子就会喜欢你了,简直是做梦!人家早就跟书院夫子的女儿好上了……” 马车终于从林元良他们面前驶过去,再也看不见了,春暖抬起手,擦掉眼角的那一滴泪水。 顾鸿远看了春暖一眼,把她动作表情都看在眼中,刚才马车外的那两人他也看到了,知她现在心情可能不太好,便安静地没有说话。 马车很快在傅家大门外停下,春暖跟顾鸿远道谢,“今日谢谢你,我到家了,披风等我洗好再还给你。” 顾鸿远淡淡地道:“无妨。” 春暖便又向顾鸿远福了福身,起身下了马车。 直到看到马车走远,春暖才转身回了家。 今日学堂不上课,傅永安在家照顾傅向荣,看到春暖披着一件男人的披风回来,面露惊讶道:“姐姐,你这披风哪儿来的?” “一个朋友的,看我淋了雨,就把披风借给我了。”春暖心想,她和顾鸿远也算朋友吧,虽然这辈子她和他才刚认识不久,但是上辈子她在他身边待了十三年,比一般的朋友熟悉得多。 傅永安便没再多问,说起其他事来,“刚才爹醒了一会儿,还问起你去哪儿了,我说你买药去了,爹又说何必浪费那个钱。” 春暖手上提着药,手指紧了紧,指节泛起青白色,死死把心中的悲伤压下去。 “你好好照顾爹,我先去厨房。”春暖交代好傅永安,转身往厨房去了。 厨房里,春暖先把锅洗了,拿瓢往锅里一瓢一瓢舀满水,再点燃火,拿着夹子往灶膛里添柴烧热水。 火光映着她的脸庞,像是有什么东西飞进入她的眼睛里,她眨了眨眼,眼泪一颗一颗地落下来。 傅永安从外面进来,刚好看到春暖在落泪,着急道:“姐姐,你怎么了?” 春暖抹了一把泪,扯出笑容道:“没事儿没事儿,就是有沙子落进眼睛里了。” 傅永安走上前,拉着她的衣袖道:“在哪儿,我帮你吹吹。” “左边……”春暖不好意思说她哭了,只好让傅永安帮她吹了吹左眼。 吹过之后,傅永安关切地看着她道:“姐姐,眼睛好些没有?” 春暖忙点了点头,露出笑脸道:“好多了。” “那就好。”傅永安也跟着露出笑脸。 春暖伸手爱怜地摸摸他的头。 没过多久,热水终于烧好,春暖用盆子打了热水洗头洗澡,然后又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春暖把脏衣服收起来,一抬眼看到顾鸿远的那件石青色披风,脑海里顿时想起顾鸿远对她说的话,心里涌起一片暖意,那个时候,大雨滂沱,她真的觉得很绝望,她太需要那样的鼓励了。 春暖抿了一下唇,走过去把顾鸿远的披风收起来。 隔日春暖就把顾鸿远的披风洗了,晾干收起来,打算改日再还给他。 到了夜里,夜深人静,春暖躺在床上,清浅的月光从开着的窗户洒进屋里,她睡不着,脑海里全是顾鸿远跟她说话的样子…… 咔哒一声,春暖忽然听到院子里传来一声响动,像是什么重物落地的声音。 春暖皱了一下眉头,凝神静听,好一会儿也没再听到什么声响。 就在春暖刚要放松下来的时候,房门却被人从外面推开,没等她反应过来,只见一个黑影从外面闪身进了屋里。 强盗?! 春暖吓得大气都不敢出,手捂住嘴巴,瞪大了眼睛盯着那个闯进屋里的身影。 黑影很快就察觉到屋里有人,他转头看过去,刚好与惊恐的春暖四目相对。 银色的面具在月光下泛着清冷的光芒。 “是你?”春暖认出他来,是上回救了她的那个人。 银色面具男也认出了春暖,便朝她微点了一下头,口中“嗯”了一声。 春暖闻到空气里弥散的血腥味儿,她忙从床上坐起身,担忧地看向银色面具男道:“你受伤了?” 伤口就在银色面具男的背上,鲜血正从伤口流出来,打湿了他大半个后背,他靠在门上,微微喘气。 春暖连忙掀开被子下床,朝银色面具男走过去几步,隔着两三步的距离看着他,试着道:“要不我帮你包扎一下。” 第19页 银色面具男背上的伤口又长又深,他躲进来就是为了寻求帮助,他没有拒绝春暖的提议,朝春暖点了一下头。 “我扶你过去。”春暖走上前,扶起银色面具男的胳膊往床边走。 一股清甜的味道传入鼻中,银色面具男朝春暖看了一眼,她穿着月白色的中衣,面容姣好,此刻桃花眼里少了一些妩媚,多了一些关心。 银色面具男任由春暖把他扶到床边坐下,又看着她翻箱倒柜找药和绷带。 不一会儿,春暖找来药和绷带,站到银色面具男身前的时候又愣住了。 伤口在银色面具男的背上,要处理包扎伤口就要脱衣服,春暖从来没有对着哪个男人做过这样的事,一时有些难以启齿。 银色面具男见春暖站在面前久久不动,察觉到她的欲言又止,开口道:“你转过身去。” 话音刚一落地,春暖飞快地就转过去背对他。 银色面具男弯了一下嘴角,目光落在春暖的背上,春暖不知道,她这个样子,一头瀑布一样的黑色秀髮,像缎子似的披散在后背上,纤腰丰臀,修长笔直的腿,带着十足的诱惑感,银色面具男掩在面具底下的嘴角往上翘了翘。 “好了。” 很快,身后传来银色面具男的声音,春暖转过身去。银色面具男已经脱掉上衣,露出精壮的背部。他常年习武,宽肩窄腰,背部的肌肉结实,线条流畅,充满了强劲的力量。 春暖看一眼就不好意思再看,心里念着非礼勿视,忙低头打开药瓶,取出药粉洒在伤口上,再拿绷带把伤口包扎好。 银色面具男端坐着,春暖拿绷带给他包扎伤口,左手从后背绕到身前,右手又把绷带接过去,再绕到背后。春暖的手很软,指尖带着一点点薄茧,时不时触碰到他的身体,温热中带来一种异样的麻痒。银色面具男目光微垂,就看到从胸前滑过的手,他很快收回目光,一直安静地坐着,纹丝不动,直到春暖帮他把伤口包扎好。 “多谢。”春暖包扎的技术只能算勉强,不过能在这种时候有人帮忙包扎伤口已是不易,银色面具男道了一声谢,声音中透着一丝暗哑。 春暖没听出他的异样,笑着道:“不用谢,你那天也救过我,算是我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他救了她,她又帮他处理伤口,算是有来有往吧。 银色面具男掩在面具下的嘴角往上勾了勾,深邃的眸子映出她的模样。 一个时辰之后,银色面具男告辞离开。 春暖也累了,爬上床一会儿就睡着了,一觉直到天亮。 傅向荣吃了同仁堂药铺的药,病情似乎有了一些好转,是以春暖便决定再到同仁堂药铺去买药。 这日春暖买了一大包药从同仁堂药铺出来,再一次碰到了顾鸿远。 顾鸿远坐在马车上,看到她手上提着的一大包药,不由地皱了一下眉头,“你怎么又买这么多药?” 春暖淡淡地道:“我爹的病一直没好。” 顾鸿远目光从她忧愁的脸上扫过,开口道:“我认识一个医术很好的大夫,我们去请他给你爹看看?” “这……” “就这么说定了,走吧。”顾鸿远不由分说地就把事情决定好,拉着春暖就去找大夫。 顾鸿远找到的大夫,是从太医院退下来的院判大人江老大夫。江老大夫医术高明,一般人花钱也请不到他看病,他跟顾鸿远很熟,交情颇深,顾鸿远跟他说明了一下情况,他就爽快地答应去给傅向荣看病。 傅家,江老大夫给傅向荣把完脉,写好药方,又单独到外面跟春暖道:“你爹的病拖得太久了,要想彻底好起来,需要长期吃药将养才能有所好转。” 这个结果跟上辈子一样,春暖早已做好心理准备,“只要能好起来就好。” 江老大夫又道:“我给你爹开了药,你照着方子抓药,先吃三副看情况,过几天我再来复诊。” 春暖感谢道:“好,我知道了,谢谢江老大夫。” “那我先告辞了。”江老大夫又跟春暖说了一下照顾病人的事宜后起身告辞。 目送江老大夫离开,顾鸿远就站在春暖身边,春暖很感谢他出手相助,行礼道:“今日多谢你。” 顾鸿远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眼眸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就只是嘴上感谢?” 春暖眨巴一下眼睛,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你……想要怎么样的感谢?” 作者有话要说: 顾鸿远:你的人。 第11章 风从树枝间吹过,发出沙沙沙的声响,听在春暖耳中,莫名的觉得尖利刺耳,她的脸色白了白。 顾鸿远察觉到她的紧张,自嘲地笑了一下,难道他让她感谢会令她很为难?他又不是什么会喜欢强迫别人的人! 为了不被春暖当成挟恩图报的人,顾鸿远改口道:“算了,先记下吧,等我想好再来找你要。” 春暖愣了一下,心里并没有因为顾鸿远的改口而放松,反而更觉得脖子上像是悬了一把名为“感谢”的刀,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掉下来,然后就会要了她的命。 因着欠了顾鸿远的“感谢”,春暖跟顾鸿远站在一起都觉得心慌意乱,她紧张地抓了抓袖子,转身就逃也似的往屋里走了。 第20页 “……”顾鸿远奇怪地看着春暖飞快离开的背影,自觉他刚才并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怎么春暖就那么跑了? 当日直到顾鸿远离开傅家,也没能再看到春暖从屋里出来。 当天日夜,春暖躺在床上,一晚上都没有睡好,满脑子都是顾鸿远叫她报恩的画面。 ***** 武勇侯府里,夜半三更,连狗叫都没有,顾鸿远已经躺在床上睡熟了。 “二公子,二公子,快醒醒,世子爷出事了。”耳边传来张嬷嬷焦急的声音。?娃?娃?整?理? 顾鸿远勐然清醒过来,一下子从床上坐起身,问道:“大哥出什么事了?” 张嬷嬷忙道:“世子爷晚上突发急症,全身高热,一下子就昏迷不醒了。” “请大夫没有?”顾鸿远皱着眉头掀开被子翻身下床,趿上鞋子几大步走到屏风边,取下挂着的衣裳快速穿好。 张嬷嬷道:“听说夫人已经派了人去请江老大夫了,想必也该到了。” “赶紧过去看看。”顾鸿远已经穿戴好,说罢大步就往外走了。 外面夜朗星稀,微风轻拂,顾鸿远一路快步往顾鸿安住的院子走去。 武勇候世子顾鸿安是顾鸿远同父异母的大哥,顾鸿安的生母是武勇候夫人蒋氏,顾鸿远的生母是蒋氏身边的贴身丫鬟。 当年蒋氏嫁给武勇候顾正阳为妻,一年后怀了身孕,就做主把身边的贴身丫鬟含香给了顾正阳,八个月之后,含香也怀了身孕。蒋氏生了顾鸿安,含香足月之后生下了顾鸿远。只是含香命不好,生产的时候伤了身子,不到一个月就去了。蒋氏看还在襁褓里的顾鸿远十分可怜,就把他养在身边,视他如己出,待顾鸿远和顾鸿安一样好。 顾鸿安比顾鸿远大八个月,顾鸿远从小就跟在顾鸿安身边,小时候两兄弟睡过同一张床,穿过同一条裤子,在同一个碗里吃过饭,后来长大了,又一起去学堂上学,一起打过架,好到形影不离。 顾鸿远从小就知道,顾鸿安是武勇侯府的世子,以后会继承侯府。顾鸿远很感谢尊敬蒋氏,可以说没有蒋氏母子的照顾,他也不可能在武勇侯府里过得那么顺遂。因此他也不在意什么世子之位,也不想跟顾鸿安争什么,只想着自己好好读书,以后努力挣个前程。 现如今,顾鸿远考上了状元,又去了翰林院任编修,只要好好干,以后前途不可限量。 前几日,顾鸿安见到顾鸿远,两兄弟还一起喝了酒,顾鸿安还拍着顾鸿远的肩头鼓励道:“只要你把差事办好了,又有我们家在朝堂上的关系在,过几年就给你提个更好的位置,以后入阁拜相,也不是不可能!” 那一晚,两兄弟聊到很晚,都对未来充满了信心。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只这么转眼几日,顾鸿安就病重了。 顾鸿远赶到顾鸿安住的院子的时候,蒋氏已经在了,江老大夫正在给顾鸿安看诊。 “母亲。”顾鸿远走上前,向蒋氏行礼。 蒋氏哭得眼睛都红了,话也不想说,只朝顾鸿远摆了摆手,让他候在一边便是。 不一会儿,江老大夫给顾鸿安看完诊,蒋氏急切地问顾鸿安的情况,江老大夫皱着眉头摇了摇头,“情况不好。” “江老大夫,求你一定要救救我的儿子,不管花多少钱,用什么药,只要你说,我都会努力办到。”蒋氏眼巴巴地求着江老大夫。 江老大夫也很为难,嘆息一声道:“我会尽量医治世子爷。” 随后江老大夫开了药方,顾鸿远拿了药方子去抓药。 趁着去抓药的空当,顾鸿远找到顾正阳身边的一个小厮问:“侯爷去哪儿了?怎么没有回来?” 小厮嬉皮笑脸地道:“侯爷的事,小的哪里知道。” 顾鸿远冷冷地盯了小厮一眼,目光里有着杀气,“不知道就赶紧去找,告诉侯爷,世子爷病重,请他赶紧回来。” 小厮被顾鸿远充满了杀气的冰冷眼神一看,顿时腿都软了,立马收起脸上的嬉皮笑脸,也不敢迟疑,答应一声就飞快地跑去找人了。 顾鸿远盯着小厮跑走的方向,冰冷的眼眸里透出厌恶之色。 药很快抓回来,顾鸿远把药交给丫鬟去熬药。 只是顾鸿安吃了药,依旧没有好转。 武勇候顾正阳是在一个多时辰之后才赶回,进屋的时候,脚步虚软无力,差点儿被自己绊倒,幸好旁边的小厮扶了他一把,顾鸿远见了,目光里透出厌恶。 “鸿安怎么样了?”顾正阳扯着嗓子问道。 蒋氏拿帕子抹泪,哑着声音问道:“侯爷,你怎么才回来啊?鸿安病得很严重,呜呜……” “我还不是在外面忙正事……”顾正阳说这话的时候目光有些闪烁,心虚地不敢看蒋氏,只扯着脖子往床上的顾鸿安看。 旁边的顾鸿远听了顾正阳说的话,抬眼朝顾正阳扫了一眼,恰好看到他的脖子底下有一个红印,心中不禁一阵冷笑。 一切都如同顾鸿远猜测的那样,顾正阳不是在外面忙什么正事,他不过是才从女人的身上爬起来而已。 似乎察觉到有一道锐利的视线射过来,顾正阳皱着眉头朝顾鸿远的方向看过去,只是顾鸿远已经厌恶地移开了视线,他也就什么都没有发现。 第21页 “江老大夫怎么说?”顾正阳又问道。 蒋氏哭着摇了摇头,“江老大夫也没有好法子。” 顾正阳闻言,这才稍微着急了一些,顾鸿安毕竟是他的儿子,还是侯府的世子,不能有半点儿闪失。 “江老大夫不行,那赶紧请其他的御医来看!请更好的大夫来看!” 然而接下来的十几日,武勇侯府把夏都城里所有能请的大夫都请来给顾鸿安看诊,但没有一个大夫有法子治好顾鸿安的病,眼见着顾鸿安一日日病得更重,命在旦夕。 这一日,顾正阳外出了一趟,两个多时辰之后回来,喜滋滋地对蒋氏道:“我听人说,城外有个神婆,能断人命,死人都能救活,已经有好几个让她救活的人了,我就专门去找了她一趟,她看了之后说,鸿安这个病,需要冲喜才能好。” 此时蒋氏早就因为顾鸿安的病没有了头绪,听到要冲喜,忙忙地道:“那,那就赶紧去找个沖喜娘子。” 于是,满侯府的人都开始给顾鸿安找可以沖喜的沖喜娘子。 钱媒婆找上春暖的那日,天气很好,阳光明媚,街头的海棠花开得正艷,香气四溢。 春暖刚去同仁堂药铺买药回来,江老大夫开的药,傅向荣吃了很管用,这些日子,傅向荣的病已经好了大半,每天清醒的时间也多了,昨日还用了半稀饭,春暖十分高兴。 只是江老大夫开的药很贵,每次配好一副药,差不多要一两银子,春暖存的钱,全部拿来买药,身上已经没有钱了。 春暖正想着是不是去锦绣坊找月娘先支点钱的时候,钱媒婆就找到了她。 “春暖,你爹的病好了没有?”进门之后,钱媒婆先关心起傅向荣的病来。 上辈子就是钱媒婆劝春暖嫁去武勇侯府做沖喜娘子的,春暖对钱媒婆没有半点好感,面上淡淡地道:“我爹的病好多了。” “好多了那就是还没有好,还要继续看病吃药吧?”钱媒婆道。 春暖没搭话。 钱媒婆笑了笑,眼珠子滴熘熘一转,“你还有钱给你爹看病抓药没有?不瞒你说,我这里有一门上好的婚事,只要你答应嫁过去,对方愿意出五百两银子。” 一听五百两银子,春暖心里顿时咯噔一声,下意识地就猜到是不是武勇侯府。 “你说的是哪家?”春暖定定地看着钱媒婆道。 钱媒婆觉得有戏,立马笑道:“是武勇侯府,他们想给病重的世子找个沖喜娘子,你只要愿意嫁过去,吃香的,喝辣的,一辈子穿金戴银享不完的福……” “我不嫁!”春暖毫不犹豫地拒绝。 钱媒婆“咦”了一声,眼盯着春暖道:“这么好的一门亲事,你干什么不嫁?你爹看病吃药要钱,你弟弟读书要钱,你嫁过去就能得到五百两银子,那么大一笔银子,能解决多少困难……” “我说了,我不嫁,哪怕你说破了天,我也不嫁!”春暖动了气,不再给钱媒婆留脸面,推着她往外赶,“你给我走,我家不欢迎你!” “你这丫头,怎么这么不识好歹,我是为了你好,那么多银子,嫁过去就是五百两银子,不要白不要……” “你滚!”春暖怒吼一声,一把将钱媒婆推出大门外。 钱媒婆被门槛绊了一下,差点儿摔倒,顿时气得手抖,指着春暖恶狠狠地道:“你,你有钱都不要,简直是个大傻瓜,以后有你受的,哼!” “滚!”春暖抄起院子里的棍子吓唬她。 “臭丫头,不识好歹,你给我等着!”钱媒婆见状不好,骂骂咧咧地快步走了。 后面几天,春暖都在家照顾傅向荣,哪儿也不去,连大门都没出,傅向荣吃了江老大夫开的药,病情好多了,已经可以勉强下床走动。 这日春暖正在屋子画新的绣品花样,外面传来敲门声,春暖放下笔,起身出去开门,见是顾鸿远站在门外。 春暖有些意外,站在门口没有动,心想顾鸿远怎么会这个时候来? 顾鸿远面上神色有些凝重,开口道:“能否进去说话?” “……好。”春暖犹豫了一下,往旁边退开一步,让顾鸿远进了门。 顾鸿远提步走进院子,春暖领着他去堂屋坐下,又去给他倒了一杯茶水。 “请喝水。”春暖把茶杯放在顾鸿远身边的桌子上。 顾鸿远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味道一般,他还是面色平静地咽了下去,然后被茶杯放在桌上,看向春暖道:“我有事想请你帮忙。” 春暖心中一惊,想起顾鸿远大哥顾鸿安生病的事,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声音不自觉地颤抖,“帮,帮什么忙?” “你能不能嫁给我?” 作者有话要说: 春暖:顾鸿远上来就求婚,真套路! 套路远:那你是嫁还是不嫁? 第12章 “嫁给谁?”春暖又问了一遍,只怕自己是听错了。 “嫁给我!”顾鸿远清晰地回答道。 春暖闻言,睁大了眼睛看着顾鸿远,迟疑道:“不,不是嫁给你大哥?”不是去武勇侯府当沖喜娘子? 第22页 顾鸿远知道春暖这是误会了,一脸正色道:“不是,我大哥已经娶妻。” 春暖一愣,前几日钱媒婆才来找过她,想让她嫁去武勇侯府当沖喜娘子,她当时就拒绝了,没想到这么快就又找到了新的沖喜娘子,而且还已经嫁进武勇侯府了。 春暖不可置信地看向顾鸿远道:“你大哥不是生了很重的病?谁娶沖喜娘子进的门?” 这么问着,春暖的脑海里立刻就浮现出上辈子顾鸿远替他大哥接她进门的画面,难道这辈子又是他帮他大哥娶的沖喜娘子进门? 顾鸿远把春暖脸上的表情看在眼中,深邃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异样,他不由地想起几日前蒋氏跪下求他替顾鸿安娶妻一事。 几日前,蒋氏跪在顾鸿远的面前,哀哀地哭着求道:“鸿远,你大哥如今病得躺在床上不省人事,沖喜娘子嫁过来,需得有人去接亲,你能不能替你大哥接新娘子进门?你就当母亲求你了……” 顾鸿远由蒋氏亲手养大,可以说没有蒋氏和顾鸿安的照拂,他可能都活不到今天,他不忍看蒋氏伤心难过,特别是她还跪下来求他,她是他的母亲,她养育了他,他承受不起她的下跪,只好无奈地点头答应她的请求。 然而等到第二日接亲的时候,顾鸿远又犹豫了,当沖喜娘子的大红花轿落地的那一刻,他的脑海里,出现的是另外一个很诡异的画面——他看到他的眼前,有另一个大红花轿落地,花轿里坐着的人,是另外一个女子,他当时就有一个很奇怪的感觉,就像是他上辈子娶过另外一个人,他的心里涌起一股很强烈的情绪,告诉他不能去接眼前的沖喜娘子下轿,他应该娶的是另外一个人。 所以,就在那个时候,他临时改变了主意,毫不犹豫地转身大步走了,然后换了管家上去把沖喜娘子接进府。 因为顾鸿远没有照着蒋氏的话去做,蒋氏因此很生气,把他叫去大骂了一顿。 这几日,蒋氏看到他的脸色都很不好,昨日又说给他寻了一门亲事,是蒋氏的娘家侄女儿蒋慧云。 顾鸿远不喜欢蒋慧云,他不想娶蒋慧云,他不想被蒋氏左右,他只想娶他想娶的人,哪怕现在他还没有找到他想娶的那个人,但他也不想娶蒋慧云,所以他当时就拒绝了蒋氏。 他是这样跟蒋氏说的,“我已经有心悦之人,我已经答应非她不娶。” 蒋氏当时就怒了,指着他的鼻子大骂道:“你真是个白眼狼,你生下来就死了娘,是我含辛茹苦把你养大,之前让你帮你大哥娶妻你不愿意,如今让你娶慧云你也不愿意,你给我滚!” 顾鸿远直直地跪在蒋氏的面前,默不作声地承受蒋氏的怒火和责骂,直到愤怒的蒋氏把一个茶盏砸向他,指着他鼻子让他滚,他才向蒋氏磕了一个头,起身走了出去。 后面几日,顾鸿远都没有再去给蒋氏请安。 今日早上,蒋氏又命人把顾鸿远找去,再次要他娶蒋慧云为妻,他不肯答应,以自己有想娶的人为由,言辞激烈地拒绝了蒋氏的要求。 蒋氏因此更加生气,逼迫他道:“你有想娶的人,那你把她带来给我看!” “好。”顾鸿远一口答应下来。 然而一日之内,他却不知道上哪儿去找一个愿意配合他演戏,会答应嫁给他的人。 最后他想到了春暖。 春暖还欠他一份人情! 此时此刻,坐在傅家堂屋里,顾鸿远深邃的眸子凝视着春暖,缓缓开口道:“春暖,你愿不愿意嫁给我?只需要三年时间,三年里我不会对你做什么,三年后我们就和离,我会给你一笔银子,放你离开。” 春暖吃惊地看着顾鸿远,道:“为,为什么是我?” 顾鸿远苦笑了一下,“我知道我提的这个要求有些强人所难,我也是逼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婚姻大事,不是儿戏……”春暖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答应他。 顾鸿远看着她,等了好一会儿也没有等到他想要的回答,随即苦笑着摇了摇头,站起身道:“我知道是我的这个要求太让人为难,你不好答应也没有关系,我再找其他人好了,先告辞了。” 春暖动了动嘴角,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最后只能目送顾鸿远离开。 夜里,春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脑海里全是顾鸿远的影子,他失落的眼神,他苦笑的模样,还有他离开时沉重的脚步,以及上辈子发生的许多事情,每一样都沉甸甸地压在她心头,叫她痛苦又难以抉择。 后来春暖终于睡着了。 然后她梦到了上辈子的事情。 她被人活活打死之后,尸首被人用草蓆一裹,就要丢去乱葬岗。 顾鸿远刚好办完事从外面赶回来,得知她被人活活打死的事,阴沉着脸良久没有说话,身体周围弥散着一股冰寒之气,让人都不敢靠近。 而后过了片刻之后,他从身上拿出银子交给信任的下人,沉声吩咐道:“这些钱拿去给她买副棺材,找个好的地方把她葬了吧。” “好,小的这就去。”下人答应一声就急忙去办了。 幸好有顾鸿远的吩咐,才免了她暴尸荒野…… 春暖从梦里惊醒过来,望着黑沉沉的夜空,脑海里浮现出顾鸿远的影子,便再也睡不着了。 第23页 她想,上辈子顾鸿远帮过她,花钱找人把她葬了,免了她暴尸荒野。这辈子顾鸿远又帮过她,在她最迷茫的时候给她鼓励,又请来江老大夫给傅向荣看病。如今顾鸿远遇到困难,好不容易求到她的面前,以他的能力,想来是真的没有办法了才会来求她,她怎么能那么铁石心肠地拒绝他呢? 春暖忽然就觉得,她似乎做了一个极为错误的决定,而这个错误的决定,将很可能会让顾鸿远陷入困难的境地! 她真是犯了一个大错误! 这么一想,春暖就越发坐立难安。 好不容易撑到第二日天亮,春暖早早起来收拾好,跟傅向荣说了一声就匆匆出了门。 春暖径直去了如意阁,找到罗掌柜,急切地道:“我想见你们大东家,你能不能帮我联繫一下他?” 当罗掌柜听到春暖说要找顾鸿远的时候,面上闪过一丝犹豫,笑着道:“傅姑娘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我转告二公子也是一样。” 春暖摇了摇头,着急道:“罗掌柜,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当面跟他说,再晚就来不及了,你赶快去跟他说一声,他知道后肯定会来见我的。” “这……” “求求你了,罗掌柜。”春暖双手合十拜託道。 最后罗掌柜到底还是抵不住春暖的恳求,答应去通知顾鸿远。 春暖在如意阁见到顾鸿远已经是半个多时辰之后。 她站在会客厅里,看着穿着一身玄色金线纹锦袍的顾鸿远,迎着霞光从外面大步走了进来。 他长得十分高大英俊,剑眉星目,器宇轩昂,晨光撒在他的身上,他仿佛从万丈金光中走来。 她看着他一步步走近,内心就抑制不住地紧张起来,心嘭咚嘭咚跳个不停,像是有人拿着鼓在敲,她的手指紧紧地抓住衣袖,眼睛望着顾鸿远连眨都不敢眨一下。 很快,不过几息的工夫,顾鸿远就大步走到了她的面前,他高大挺拔的身影笼罩住她,低头沉声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她望着他,紧张地抿了抿唇角,然后用有些颤抖的声音道:“我,我答应你。” 顾鸿远看着她,面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似乎没有听懂一般,“嗯?” 作者有话要说: 春暖:三年又三年,三年何其多…… 顾鸿远:呵呵! 第13章 春暖被顾鸿远深邃的目光盯着,心里更紧张了,咕咚吞咽了一口,鼓起勇气道:“就,就是昨日说的那件事,我,我同意了伊。” 顾鸿远俊朗的脸上终于有了变化,黑沉沉的眼睛里有了亮光,像黑色的宝石一样闪烁着璀璨夺目的光彩。 春暖看着他,也跟着露出笑容,脸颊边的两个小梨涡十分诱人。 顾鸿远看着她的笑脸,红润润像是抹了一层胭脂,又像是美艷的花朵儿,眼睛亮晶晶的泛着光,叫他心下不由一动,忽然上前一步,双手轻轻拥住她:“谢谢你,春暖梓。” 春暖被顾鸿远拥在怀中,闻着他身上传来的淡淡的清冷味道,竟莫名地觉得心安。 过了一会儿,顾鸿远放开春暖,带着她在旁边坐下来。 “我跟你说一下我的情况。”顾鸿远一五一十地把他的身世和侯府里的情况,以及他要急着找人成亲的缘由仔细地跟春暖说了一遍,在再三确认春暖真的答应跟他契约成婚之后,两个人签订了一份协议。 协议上写明了两人在成亲后的三年内,彼此要尽的义务和责任,他们要严格保守契约成婚的秘密,春暖要做到一个妻子该做的事,顾鸿远尽到一个丈夫该尽的责任,当然,在此期间,有些夫妻之间的事是不会做的,顾鸿远会尊重春暖这个妻子,直到三年之后和离,顾鸿远再给春暖三千两银子作为补偿。 顾鸿远把协议拟好之后拿给春暖过目,春暖看前面的条约都没有问题,直到看到最后补偿那一条,居然多了一个如意阁伊。 春暖手指着协议上的内容问道:“这一条是怎么回事?” 协议上写着,三年后两个人和离,顾鸿远给春暖三千两银子以及如意阁作为补偿。 顾鸿远看了一眼协议,淡淡地道:“这是我临时加上去的补偿,如意阁卖绣品,你在这方面刚好擅长,给你正合适。” “这……”春暖迟疑了,这跟之前商量好的不一样,先前两人说好的只有三千两银子,现在突然再加上如意阁,这个补偿的数额就有点大了,春暖有些不敢签协议了梓。 顾鸿远看一眼春暖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她不想占他的便宜,他认真道:“我让你和我契约成婚,陪我演这场戏,三年时间,本来就让你很受委屈了,这是我自愿给你的铺子,也是我对你的补偿,你不要有什么负担,把字签了便是。” 春暖手握着笔,迟迟不好下定决心签字。 顾鸿远看她如此,又耐心地劝说着,只道如意阁是他真心想给她的,这是他给她的补偿,没有别的意思,她如果不肯签字,他们之前商量好的一切都只能取消了伊。 春暖想着顾鸿远的难处,最终抵不住他的劝说,答应在协议上签字。 协议一共有两份,春暖和顾鸿远各自签好好字,按下手印之后,一人保留一份。 第24页 春暖把自己的那份协议小心收起来。 顾鸿远也把协议收好,然后跟春暖道:“一会儿你可能要跟我去一趟我家,见一下我母亲。” “这,这么快?”春暖没想到才刚签好成亲协议,她就要跟着顾鸿远去见蒋氏,她还没做好准备。 顾鸿远一脸歉意道:“这事确实有些突然,抱歉让你没有更多的时间做准备,我的母亲要我今天就必须把想娶的姑娘带回去给她看,不然我就必须娶她的侄女儿,我正因为不想听她的安排,才会急着想要找一个人配合我,如果能有更多的时间做准备,也不会让你如此为难了梓。” 听到顾鸿远充满歉意的话,春暖也明白他的不容易,他身为武勇侯府的庶子,是蒋氏养大了他,蒋氏对他有恩,他如今做出这样的决定也是迫不得已。 春暖想明白了,对顾鸿远笑了笑道:“没关系,我跟你去见就是了,你不用抱歉。” 顾鸿远闻言,甚是感激,“多谢。” “你不必如此客气。”春暖毫不在意地微微一笑,笑容甜美,令人欢喜,她对顾鸿远道:“我们这就走吧。” 她是这样想的,反正上辈子她嫁去武勇侯府做沖喜娘子之后,也跟蒋氏相处过一段时日,蒋氏是她上辈子的婆婆,她对蒋氏的脾性也有一定了解,如果是让她毫无准备地去见其他的人,她可能还会忐忑不安,不过去见蒋氏,她倒还是有一定的把握。 随后春暖和顾鸿远就一起出门上了马车。 在去武勇侯府的路上,顾鸿远又仔细地跟春暖讲了一下见到蒋氏以后的注意事项,比如蒋氏怎么问,她要如何回答,才能让蒋氏满意,不会出现纰漏。 此时,春暖和顾鸿远才刚开始,彼此还在适应阶段,幸好春暖有上辈子的记忆,对武勇侯府的情况也有一定的了解,再加上顾鸿远仔细跟她讲过之后,她也算是有了足够的准备了。 然而令春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当顾鸿远带着她见到蒋氏的时候,情况比她预想的糟糕多了。 顾鸿远带着春暖去了蒋氏的屋里,蒋氏就坐在正屋里张黄花梨木镂空雕花榻上,顾鸿远牵着春暖的手上前行礼,蒋氏连正眼都没有瞧春暖一眼,只管问顾鸿远道:“你们两个怎么相识的?” 顾鸿远按照之前两人商量好的说辞道:“我们在元宵节灯会上见过一面,我对春暖一见钟情。” 蒋氏淡淡一笑,又问了一下春暖的家里情况,顾鸿远都照实说了,这些情况都没有办法隐瞒,如果他要和春暖成亲,就不能撒谎,蒋氏随便派人去查一下就能查到,如果撒谎很容易被拆穿,一切计划都会功亏一篑。 蒋氏听了春暖家的情况之后,皱了一下眉头,对顾鸿远道:“你出去候着,我有话要单独跟她说。” “母亲……”顾鸿远不放心地看着她。 蒋氏睨他一眼,没好气地道:“你就在外面候着,我难道还能吃了她不成?” 顾鸿远无奈,偷偷握了一下春暖的手,示意她不要害怕,如果有事,就大声叫他,然后朝蒋氏行了一礼才退出去。 春暖站在屋里,独自面对着高高在上的蒋氏。 蒋氏用挑剔的目光从上到下打量着她,目光里透出对她深深的不喜和厌恶,用刁钻苛刻的语气对着她挑三拣四,“你出身那么低,家里那么穷,还有个生病的爹,一个八岁的弟弟,负担那么重,怎么配得上我们鸿远?鸿远既是我们侯府的二公子,还是状元郎,你觉得你有哪一点儿配得上他?你连我身边的丫鬟都比不上,你凭什么想嫁给他为妻?” 语气里的嫌弃厌恶尽显,一点儿都没有掩藏,旁边候着的丫鬟嬷嬷,都拿鄙夷轻蔑的目光打量她。 面对着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春暖听到蒋氏尖酸刻薄的话,脸上阵青阵白,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上辈子对她还算客气温和的婆婆,在再次面对她的时候,会是这么一副尖刻无情的嘴脸。她这辈子只不过是换了一个人嫁,蒋氏对她的态度就差了十万八千里,难道上辈子蒋氏的温和可亲都是假象?这才是真实的蒋氏? 春暖抿了抿嘴角,按照事先跟顾鸿远商量好的说辞,鼓起勇气对蒋氏道:“夫人,我虽然出身卑微,但我是真心爱慕鸿远……” “真心?真心值几个钱?真心能帮到鸿远?真心能给他带来好处?”蒋氏一脸讥讽,冷冷地连声质问。 “我……” 蒋氏不等春暖说什么,又道:“你要是真的爱慕鸿远,为了鸿远好,你就离鸿远远一点儿……” “夫人,我和鸿远真心相爱……” “这话让我听起来噁心!”蒋氏打断春暖的话,“他要是个普通人,你只怕就不会这么说了!” 春暖着急道:“不是,我不是你想的那样……” 蒋氏“哼”了一声,“够了,你不用在我面前演戏!你要多少钱才肯离开鸿远,你开个价吧!” “母亲,你太过分了!”顾鸿远突然从外面闯了进来,他刚好听到了蒋氏对春暖说的话,他很生气,盯着蒋氏的目光十分锐利。 蒋氏没想到顾鸿远会突然又闯进来,面上闪过一丝慌乱,不过她很快又镇定下来,“我都是为了你好,她真的不适合你……” 第25页 “你想太多了!”顾鸿远冷声打断蒋氏的话,他快步走到春暖身边,大手牢牢握住春暖的手,对蒋氏坚定认真地道:“春暖适不适合我,我自己心里很清楚,你不需要管这么多!” “鸿远,她出身那么差,什么都帮不了你……” “我不需要她帮!”顾鸿远面无表情地看着蒋氏,冷声道:“我想要什么,我会凭自己的本事去争取,不需要靠一门亲事。” “你,你简直无可救药……”蒋氏指着顾鸿远,气得说不出话来。 顾鸿远牵着春暖的手,冷着脸对蒋氏行了一礼,“母亲,我的心意已决,就此告退!” 说罢也不再管蒋氏是个什么表情,顾鸿远牵着春暖就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坐在回去的马车上,春暖双手交握在一起,清亮的眸子看着顾鸿远,担忧地道:“你母亲很不喜欢我,我们的计划只怕难成。” 顾鸿远皱了一下眉头,“她之前的性格不是这样,自从大哥病了之后,她就变得有些歇斯底里了,把什么都想掌控在自己手里。” “那我们的协议要怎么办?”春暖又问,只觉得这件事很难办,蒋氏就是横亘在他们面前的一座大山。 作者有话要说: 周末看文愉快,爱大家,谢谢留言的亲~ 第14章 顾鸿远没有丝毫迟疑,他的目光瞬间变得更加坚定,沉声道:“这件事你不要担心,我很快就能解决好。” 在他找上春暖之前,他就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蒋氏先前的反应,也都在他的预料之中,是以他才能在关键的时刻冲进去,恰好的维护了春暖。 “那要等多久?”春暖忽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她的内心里隐隐不安,她问顾鸿远道:“沖喜娘子嫁进侯府有几日了?你大哥的病有没有什么起色?” 她清楚的记得,上辈子她嫁进武勇侯府后半个月,顾鸿安就病死了,然后她就成了寡妇。 那么这辈子,换了一个人当沖喜娘子,是不是也会是这样的结果呢? 顾鸿远不知春暖这么问是什么意思,奇怪地打量着春暖,道:“大嫂过门已有七日,大哥的病还是不见什么起色。” 春暖闻言皱眉,沖喜娘子进门已经有七日了,如果这辈子还跟上辈子一样,那么八日之后顾鸿远的大哥顾鸿安就会病死。 顾鸿远见春暖皱着眉头,一副凝神思索的样子,不由问道:“难道有什么问题?” 春暖不好告诉顾鸿远她知道后面会怎么发展,只好想了个其他说辞道:“我是觉得你大哥生着重病,一直没有起色,万一有个什么闪失,你还和你母亲吵着要娶妻,是不是不太妥当?” 这一点顾鸿远也早就察觉到了,自从顾鸿安病重之后,蒋氏的性格瞬间大变,特别是在娶了沖喜娘子进门之后,顾鸿安的病还不见起色,也不知道蒋氏是不是发觉了什么,便把注意力全都转移到了他的身上,极力想要掌控和左右他这个人,让他娶蒋慧云就是蒋氏计划和安排中的一部分。 幸好顾鸿远及时发现了这个问题,所以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娶蒋慧云,他不想被蒋氏左右一切,哪怕她养大了他,他是感谢她,但是他的人生是他自己的,他不想做一个被人操控的傀儡。 顾鸿远心中早就有了谋算,他对春暖道:“你不用担心,这件事我会处理好,我们的协议会按照原计划进行。” 春暖抬眸看了顾鸿远一眼,见他目光坚定,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以她上辈子对他的了解,他这个模样一般都是已经计划安排好了,所以她真的没什么好担心的。 “好,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春暖看向顾鸿远的眼眸里充满了晶亮的光彩,一副对他信心十足的样子。 被她用信任的目光看着,顾鸿远心下微动,对春暖郑重地一点头。 随后顾鸿远一路把春暖送回了家中。 春暖在门前下了马车,回头向顾鸿远摆了摆手,顾鸿远朝她深深地看了一眼,才吩咐车夫离开。 望着马车驶离的方向,春暖回想起顾鸿远看她的那一眼,她明白他的意思。 他叫她,等着他。 直到顾鸿远的马车转过巷子口再也看不见了,春暖才转身回去。 春暖到正屋去看傅向荣,傅向荣正躺在床上休息,听到门口传来的脚步声,他撑起身子朝门口看过去,见是春暖回来了,脸上便露了笑,“你回来了?” “爹,你感觉今天怎么样?”春暖走到床边,关心地问道。 “好多了。”傅向荣想从床上坐起来,春暖连忙走上前扶起他,又把枕头垫在他的腰后,让他靠在床头舒服一点儿。 春暖在床边坐下,看到傅向荣的两鬓已经有了白髮,脸上的皱纹也比以前多了,这一场大病,把傅向荣折磨惨了,整个身体的底子都掏空了,以后还要长时间将养。 “你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傅向荣想起今天春暖去了如意阁,春暖在和如意阁合作生意,这些日子他吃药看病用的钱,都是春暖辛苦赚来的,春暖真的十分不容易。 春暖伸手拉住傅向荣的手,抚摸着他手指上的老茧,在心中把想要说的话想好了,復抬起头来对傅向荣一笑,道:“爹,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第26页 傅向荣看她如此郑重,也跟着紧张起来,问道:“有什么事,你说便是。” 春暖看着傅向荣,按照心头想好的道:“爹,我有喜欢的人了,他也喜欢我,他叫顾鸿远,是如意阁的大东家。” “这,这……怎么行?”傅向荣很担心春暖,害怕她被人骗了,反手紧紧地握着她的手,手上的力气大得快要把春暖的手都捏断了,“春暖,你告诉爹,你是不是被人欺负了?” “没有的事。”春暖一听就知道傅向荣是误会了,她忙解释道:“我们是真的互相喜欢,他人很好,对我很好,没有欺负我,我和他是真心相爱,他回头就会找媒人上门来提亲。” 虽然她和顾鸿远是契约成婚,但是在协议里,他们已经写好了,成婚该有的程序都不会少,这也是他对她的尊重。 另外他们也约定好了,一旦有人问起他们两人之间的事,他们都会一致地回答是互相喜欢,互相爱慕,才想要成亲。 傅向荣听了春暖的解释依旧不放心,就怕自己如花似玉的女儿被人骗了,眼紧紧盯着春暖道:“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有些男人油嘴滑舌,好听的话说起来一套一套的,我就是怕你被人骗了,你说他对你是真心的,那就等他真的找了媒人上门提亲再说。” “……”春暖抿了一下嘴,她本来还想说点儿什么,但是在对上傅向荣充满了关切和爱怜的目光时,她又把到口的话咽了下去。 傅向荣对她的疼爱和关心,完全是发自内心深处,他是一个很好的父亲,她不忍心让他太过担忧。 第二日早上,春暖起来做了早饭,傅永安吃了早饭就去学堂上学了,春暖又给傅向荣熬好了药,服侍他喝了药,然后拿了新花样送到锦绣坊去。 春暖在锦绣坊见到月娘,她拿了一袋子钱给春暖,足足有十两银子,“上回的绣品卖出去了,这是给你的钱。” 春暖觉得不对劲儿,“这钱好像多了……” “这就是给你的钱。”月娘打断春暖的话,一脸正色道:“绣品卖了个好价钱,这就是你该得的。” “现在绣品可以卖到这么多钱了吗?”春暖还是有些怀疑。 月娘认真道:“这就是你该得的钱,现在我们锦绣坊的绣品就是能卖到这么多钱,你赶紧收起来吧。” 锦绣坊的生意确实比以前越来越好了,能卖到这么多钱,春暖也高兴,便依言把钱收了起来,感谢道:“谢谢月娘。” “谢什么,没有你帮忙,锦绣坊的生意也不会这么好。”月娘道:“其实该我感谢你才对。” 两个人便都笑了。 在锦绣坊坐了小半个时辰,春暖还要回去照顾傅向荣,就跟月娘告辞离开。 走在回去的路上,春暖盘算着十两银子可以买些什么东西,傅永安的书本纸笔,再买身新衣裳,给傅向荣买些补品…… 一个戴着斗笠身穿黑衣的人径直从前面走过来,春暖抬头,看他戴着斗笠看不到面容,下意识地就想让到一边去,谁知那人勐地朝她洒了一把白色的粉末,一股香气吸入鼻中,春暖想捂住口鼻,可惜已经晚了,她只觉得身体一软,眼前一黑,就倒入了那个黑衣人怀中。 黑衣人把春暖搂住,一辆马车从街边驶过来,正好停在黑衣人的面前,黑衣人抱起春暖直接上了马车,马车疾驰而去。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周围路过的行人都没反应过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春暖醒来的时候是在马车里,对方为了防止她逃跑,把她的眼睛蒙上了黑布,双手和双脚也都捆了起来,嘴巴里塞着一团布巾,她发不出任何声音。 当发现自己被绑架了,春暖开始还还是十分慌乱,她活了两辈子,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 不过慌乱之后,春暖很快就冷静下来,她静坐在马车厢里,仔细观察着马车的动静,她知道这个时候害怕也没有用,对方既然抓了她,就不可能轻易放过她,现在她必须先冷静下来,再想办法自救。 她把前后的事情在脑海里飞快地理了一遍,从被抓昏迷到醒过来,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了。她离开锦绣坊的时候,只跟月娘说了一声,路上也没有碰到过其他人熟人,她被人绑架了,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发现?傅向荣和傅永安要是一直不到她回去,也不知道该有多着急? 想到傅向荣和傅永安,春暖就很难过,如果他们没有发现她不见了,那她就只能自己想办法逃出去,如果傅向荣和傅永安得知她失踪了,一定会想办法出来找她的吧。但是他们什么时候能找到她,在寻找她的这段时间里,绑架她的人会不会对她做什么,这些都不可预料,凡事都可能发生,她也不能这样坐以待毙。 她侧耳倾听车厢外的动静,偶尔能听到一些行人说话的声音,马车也行驶得很平稳,只有些微的晃动,她被绑架的时候,直接就被人迷晕了,现在坐在马车里,也不知道马车要去什么地方,但是听声音,好像还在夏都城里。 正想着,马车拐了个方向,春暖的身子往左边晃了一下,她没能坐稳,身子一倒,头显些撞到车厢壁上。 她顺势靠在车厢上,马车又往前行了一段路,然后就停了下来,有人撩开马车帘子进来,粗声粗气地朝她吼:“下车了。”一把抓起她的胳膊,就如老鹰抓小鸡一样将她提了起来。 第27页 第15章 春暖感觉到抓她的人很高大,身高在七尺之上,因为他提起她胳膊带她下马车的时候,她快要被他带得离开地面了,脚不沾地大约就是如此了。 黑暗中,她被他带到了一间屋子里,这间屋子似乎久未使用,透着一股潮湿的霉味儿,她被他丢到床上,摔在硬邦邦的床板上,她顾不得屁股上的疼,朝着他所在的方向唔唔唔了几声,乞求他能取掉她嘴里的布巾能让她开口说话。 “老实点儿。”那人呵斥了一声,再不开口,转身就走了出去,嘭地一声关上门。 春暖竖起耳朵,听到门外传来一声咔擦的声响,想来是那人从外面把门锁上了。 现在该怎么办?她要怎么才能逃出去?春暖泄气地缩在床上。 门从外面锁上了,她又被蒙住了眼睛,双手双脚都被捆了起来,嘴里还塞了布巾,她无法求救,不知道这里是哪儿,只知道是在夏都城里,可是夏都城那么大,有那么多户人家,就算傅向荣和傅永安知道她失踪了,也不知道她被关在这儿啊,也不知道上哪儿去救她,难道她就只能这样听天由命了? 她忽然感到有些无力,有些事真的是无力回天,她不由地想起上一世的时候,她明明没有做过哪些事,没有伤害过任何人,可以总有人跟她过不去,最后诬陷她,活活把她打死,她就觉得浑身一阵发寒。 她重生一世,还没能好好地跟家人生活在一起,难道又要再次让人害了?不,她不甘心,她死也不能甘心! 春暖挣扎着要从床上爬起来,无奈她手脚被缚,根本爬不起来,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最后无力地倒在床板上。 屋外忽然传来低低地说话的声音。 春暖陡然停住了挣扎,尖起耳朵听外面的声音。 “主子,现在把她怎么办?”是一个低沉的男声。 一个尖利的女声答道:“哼,把她送到夏都城最大的那家勾栏院去!” 春暖被吓了一跳,夏都城最大的勾栏院,那根本不是什么好地方,她不要去那里,她不要被卖到那里去…… 谁跟他会有这么大的仇恨?她自重生回来,又没有跟人结过仇,除了卖绣品,就是在家好好的照顾傅向荣和傅永安,连人都没有得罪过……难道是兴盛绣庄的人?不不不,兴盛绣庄那么大的一个绣庄,犯不着跟她这么个小姑娘计较。那又会是谁?她不知道她得罪了谁,谁又要这么害她? 想不出来想要害她的人是谁,可是对方现在却要把她送到夏都城里最大的勾栏院去,让她遭受任何女孩子都无法忍受的□□和悲惨,谁会对她存了这样歹毒的心思?她把可能跟她有仇的人都细细的回想了一遍,又努力地在记忆的深处搜索刚刚那个尖利的声音,然而很可惜,她一无所获,她并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但是她很快就有了个想法,怀疑这件事是不是跟顾鸿远有关?她记得顾鸿远说过,蒋氏希望他娶她的侄女儿蒋慧云,顾鸿远带她回去见蒋氏的时候,蒋氏就对她充满了敌意,依照蒋氏的性格,完全有可能想要对她除之而后快,她可以不杀她,但是可以毁了她,一个被人玷污了的姑娘,又怎么可能再嫁给顾鸿远?蒋氏很有可能打的是这个主意! 天啊,为什么要这样对她?她又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蒋氏这样做对她完全就是迁怒。蒋慧云喜欢顾鸿远,顾鸿远不喜欢她,蒋氏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就对她下黑手。蒋氏不想让她嫁给顾鸿远,就把恨意转嫁到了她的身上。仿佛她就是她最大的仇人。殊不知这个最大的仇人其实是她自己。是她自己用错了方式。这也是她最可恨的地方,完全没有理智可言。也就可以理解顾鸿远为什么那么不愿意听她的,不肯听她的安排,哪怕找个人契约成婚,也不肯娶蒋慧云了。 虽然想明白了这些,可是现在她要怎么办?困在这个地方逃也逃不出去。也不知道顾鸿远知不知道这件事?他有没有发现她不见了?有没有带着人手出来追查?现在该怎么办?春暖的心里一团乱麻。已经无法像先前那样冷静。因为她知道以蒋氏的那个脾性,是绝对不可能放过她的。这简直就是无妄之灾。无边的害怕和恐惧袭上心头,她缩在墙角,无声吶喊。爹,弟弟,顾鸿远,快来救我!!! 正在春暖彷徨无助之际,这时有人打开门走进来,她寻找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偏过头去,那人飞快地走到她的身边,一把抓起她的肩膀,开口道:“走了。” 春暖怕得往后缩,无奈被人控制住了肩膀根本逃不脱,她无助害怕得想要痛哭,她不用想也知道他们要把她带到哪儿去,那是一个可怕的无边地狱。她的口中发出呜呜的悲痛的低吟。泪水从眼中滚出,打湿了蒙住眼睛的黑布。她的可怜不足以打动对方,让对方大发慈悲放过她。 顾鸿远,你在哪儿?快来救我!春暖无声的悲鸣,挣扎彷徨无助,就这样被对方拉出了屋子,跌跌撞撞的走过院子,拉出大门,上了马车。 她被那个大汉如破布娃娃一般丢在马车厢里,春暖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挣扎着要坐起来,眼泪流得更凶,口中发苦,悽惨无助。 大汉粗声粗气的对着她道:“别挣扎了,挣扎也没有用,谁叫你要得罪我家主子,这就是你的下场!” “唔唔……唔唔唔……”我没有,求求你放了我,春暖朝着他所在的方向呜呜的哭泣声,声音凄凉,可怜无助。 第28页 然而,她都可怜并不能打动他,大汉嘲讽的看了她一眼,说了一句似乎有些同情的话,“长得这么好看,送到勾栏院去,太可惜了!” “唔唔……唔唔唔……”不要我,不要去!求求你,放过我!春暖向他乞求。 大汉朝着她哈哈笑了两声,放下马车帘子,转身下了马车。春暖想要扑过去,马车突地一下往前行驶,春暖又跌回马车厢里。 马车飞快的行驶在街道上,车厢摇晃,春暖靠在车厢壁上,默默地停止了哭泣。 夏都城里最大的勾栏院是海棠香楼,坐落在夏都城最繁华的西大街上,那种迎来送往的烟花柳巷,鱼龙混杂,汇集了各色各样的人。有外来的商旅行人,也有权贵公子,纨绔子弟,三教九流的人。如果春暖被送到那里,后果不堪想像。不光她的清白没有了,傅家也会因为她而蒙羞,她和顾鸿远的约定也不可能再履行了。她可以想像得到,傅家会因为此事将会承受多大的狂风暴雨,父亲和弟弟要怎么伤心难过,说不动生病的父亲都有可能被气死,她也无颜再苟活在这个世上了。 马车哒哒哒的行驶着,渐渐从安静的街道驶入传来各种女子娇笑声的街道,光凭那些声音判断,马车就已经驶入了西大街,到了西大街最中央的那栋三层木质高楼,就是海棠香楼的所在。 马车从海棠香楼门口路过并没有停下,而是绕到后面,从后门进了院子。 马车终于停下,大汉爬上了马,撩开车帘子,进去车厢把春暖又拉了起来,呵斥一声:“装什么死,装死也逃不掉!乖一点还少受皮肉之苦。” 春暖如同被老鹰抓住的小鸡一般,被大汉一手就提了起来,然后脚步不稳跌跌撞撞的被大汉提起下了马车。 她的眼睛被黑布蒙住,看不到周围的情形,只能凭着耳朵去听,感受着周围的情况。 “就是这个姑娘么?看起来还挺可人的。”耳边响起一个柔媚的声音,听起来让人耳朵发麻。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如同毒蛇一样滑腻,令她心中生出惧意。 老鸨伸出手摸向春暖的脸,反覆摩挲着,啧啧称赞两声,“这皮肤可真滑嫩啊,就跟新剥了壳的鸡蛋一样,叫人爱不释手,呵呵呵呵,这怎么叫人捨得啊?”春暖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偏开头去避开她的手,只觉得她的手万分噁心,几乎令她快要吐出来。 “老鸨你废话这么多,交给你就好生□□,这样的极品货色你难得得到,不要叫主子失望。”大汉粗声粗气的道。 老鸨睨了他一眼,“要你多说,你当我不知道啊!” “你知道最好。”大汉哼了一声,“人关到哪儿去?” 老鸨想了一想,抬手一指,“就最上面那一间吧。” 大汉提着春暖就走,一路拐了几个拐角上了楼,然后在楼道的最尽头停下,伸手推开门,提着春暖进去。还没等春暖反应过来,就把她随手丢在了大床上,床上铺了被褥,不像木板床那么硬,春暖还是被甩得震了震,只是没有先前那么疼而已。 “你就老实待在这儿吧。”大汉说了一句转身走了出去,门关上,发出哐啷的关门声。 房间里安静下来,春暖坐在床上,思绪渐渐回笼,想着她到了这个地方,还有机会逃出去吗? 第16章 且说顾鸿远今日本来是打算再去找春暖商量一下,看一下如果两个人成亲,傅家会有什么要求,他也好去准备,哪知到他还没出门,就收到下面人传来的消息,说蒋氏背地里有动作,好像是对春暖不利。 顾鸿远一收到消息,立马就意识到不对,蒋氏是个表面上看起来温和大度的人,但是背地里有的手段一样都不少,顾鸿远太了解她了,她昨日才见过春暖,当时就对春暖十分不满意,他和她闹得很不愉快,依她的性子,她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顾鸿远也不敢耽搁,立马派了暗卫夜罗出去找春暖,如果找到他,一定要护得她平安。 夜罗接到命令,立马就出去找春暖了,夜罗先去的傅家,发现春暖不在家,再到处寻找,得知春暖去了锦绣坊,等到夜罗赶过去,哪知又晚了一步,春暖已经离开锦绣坊多时,人如今不知去向,夜罗只好赶紧把消息传回去。 顾鸿远坐在书房里,面前的桌案上摆着一些文书,然而他一样都没有看进去,心思早就不知道飞到哪儿去了,脑海里不断想着的都是春暖的影子,她的一颦一笑,她的娇嗔可爱,都是那么的美好,她答应了帮他,跟他签订了契约成婚的协议,可是他却把她害得陷入了危险里,是他对不起她,没有保护好她,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他想立马就去救他,但现在他却不知道她到底在哪儿,派出去的暗卫已经一个多时辰,竟然还没有消息传回来,他有些坐不住了,他不想再这么无助的等下去,他倏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大步走了出去。 “二公子,这个时候了,你是要去哪儿?”小厮阿贵不放心地迎上来问道。 顾鸿远瞟了他一眼,脚步不停,“我出去走走。” 小厮阿贵连忙追了几步,“二公子不如再等一等,或许一会儿就有消息了。” 话音刚落,顾鸿远停下了脚步,只见从黑暗处快速的闪出个人影来,飞快的上前躬身行礼,“二公子,人找到了。” 第29页 “人在哪儿?”顾鸿远上前一步问道。 暗卫迟疑了一下,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顾鸿远直觉不对,脸色沉了下来,比先前还要让人觉得沉郁,带着山雨欲来的感觉:“说!” 只是一个字,却叫暗卫觉得压力巨大,他垂下头,如实禀报,“在海棠香楼。” 小厮阿贵只觉得眼前人影一晃,顾鸿远的身影就消失不见了,只有一阵轻风吹过。 眼睛上面的黑布终于被去掉,被蒙了几个时辰的眼睛终于能看见东西了。春暖双手抱着腿缩在床角,小心翼翼的看着对面的老鸨。 老鸨大约三十岁出头,额头上有个美人尖,眼角有一个血红的泪痣,眉梢往上挑起,带着一丝浑然天成的狐媚。如她不是做皮肉生意的人,春暖还会忍不住赞嘆一声,果然是个美人。 但是现在,她和她只能是对立的。 春暖缩在墙角看她的眼神充满了戒备。 老鸨则施施然地坐在凳子上,手撑着额头,笑意盈盈的看着春暖,她的目光犹如一匹饿狼一样充满了贪婪的欲望。 “小姑娘,你长得这么可爱,我也不想伤害你,只要你好好的听话,媚娘我保管让你吃香的喝辣的,穿绫罗绸缎,有丫鬟服侍,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老鸨笑眯眯的看着春暖,说着引诱她的话,好似对她许下这样的诺言,就能够让她动摇似的,然而她并不知道她的那些许诺对于春暖来说毫无吸引力,甚至是对她的一种侮辱,她只想离开这儿。 春暖抬起头来,乞求的看着媚娘道:“你放了我吧,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答应你,只要你放我回去,不管你是要钱还是要什么,我都会尽量满足你的要求……” 老鸨闻言轻笑了一下,勾着涂了蔻丹的白皙手指道:“每一个进到我海棠香楼的姑娘,都会跟我说她身家清白,家庭和睦,只要把她放出去,就能给我许许多多的回报。但是要知道,我这里是妓院,不是慈善堂,你是我花了银子买来的姑娘,你都还没帮我赚到钱,我怎么好把你放回去?难道我开个妓院就是为了做亏本生意的吗?想想这世界上也没有如此傻的傻子吧?” 春暖见她毫无所动,脸色变了又变,想着顾鸿远跟她签订的协议,如果顾鸿远知道她现在的处境,一定会救她的吧,他是那样厉害的人! 春暖道:“我真的是好人家的姑娘,我不骗你,只要你把我放了,我一定会给你许多的银子,我马上就要成亲了,我未婚夫有很多的钱,他也很权,只要放了我,他可以给你想要的,足够偿还你买我的那些银子,绝对不会让你亏本。” 老鸨闻言呵呵一笑,审视的目光在春暖的身上扫了扫,穿的是普通的棉布衣裳,虽然浆洗得很干净,但也只是半层新,头髮只有一根银簪子,耳朵上连耳环都没有,手腕上也没戴桌子,十指纤纤,但是还有常年干活的薄茧,一看就知道出身不怎么好,她还说她有有钱有权的未婚夫,说出去就笑掉大牙了,穷人家的姑娘到哪儿去嫁给有钱有权的男人,除了卖皮肉,没有第二条路。 老鸨笑着劝道:“姑娘,你就省省力气吧,编故事也不知道编得像一点儿,就你那模样,还能嫁给有钱有权的男人?在我这儿,哭闹和求饶都不会有用,想要逃跑更不可能,乖乖留在这里,好好听我的安排,免得受皮肉之苦。” 春暖缩着身体微微发抖,她不甘心就这样落到这步田地,她不想被人欺辱,她咬了咬牙道:“老闆,我的未婚夫真的是有钱有权的人,如果你敢随便动我,我敢保证,你不会有好下场,我说到做到。” “哎呦,眼见求饶不行,又开始威胁我了。”老鸨装模作样的拍拍胸口,佯装出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极为夸张的道:“我好害怕哟!” “我不是威胁你。”春暖亲眼见过顾鸿远的那些手段,目光冷冷地看着老鸨道:“信不信由你,到时候你千万别后悔!” “呵,你当我是吓大的。”老鸨轻蔑的一笑,“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还多,见过的大官多如牛毛,在夏都城这个地界儿,哪个走出来不是王孙公子大家小姐,一块招牌掉下来,砸到十个人,九个都是大官一个还是王爷。” 春暖沉默了,就老鸨这个样子,估计不管她说什么,老鸨都不会信,也不可能放了她,能在夏都城这种地方开妓院的人,多多少少都有关系,背景一般都不简单,蒋氏让人把她抓到这里来,就是料定了她逃不出去。 老鸨见她老实了,便鄙夷地撇了撇嘴,也懒得再跟她废话,直接站起身来,拍了拍手,发出啪啪两声响。 门口有人应声推门进来,是两个人眼神看起来有些阴毒的嬷嬷,嘴角深深地往下撇着,一看就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她们上前来朝老鸨行了礼。 老鸨点了点头,指着床上的春暖道:“花嬷嬷,桂嬷嬷,这是今天新来的姑娘,规矩什么的都不懂,你们好好教一教她规矩,早点教好了,也好早一点接客,媚娘我花的钱可不想白费。” “这个你放心,我们都醒得。”花嬷嬷开口道,声音粗噶,充满了恶意。 “那就这样吧,我就把这里交给你们了。”老鸨说完,回头还朝春暖微微一笑,啧了一声,慢条斯理的转身走了出去。 第30页 屋子里就剩下花嬷嬷,桂嬷嬷和春暖三人。 桂嬷嬷站在床前,细细打量了一下春暖,侧过头去问花嬷嬷,“是个不错的小姑娘,要像以前一样检查一下吗?” 花嬷嬷嘴角弯得更深,讥讽了一声:“你不会看到漂亮的小姑娘就就捨不得动手吧?” 桂嬷嬷微恼,瞪了花嬷嬷一眼:“你想到哪儿去了?” 花嬷嬷撇了她一眼,“那不就得了,还不快检查,等什么呢!” 听她们两人的对话,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话,春暖脸色发白,吓得往后躲,厉声叫道:“你们不要过来!” 这样的情形,花嬷嬷和桂嬷嬷见的多了,比春暖闹得更厉害的姑娘她们都见过,又怎么可能心软。 花嬷嬷挽袖子爬上床去,伸手要去抓春暖的脚踝,就在这个时候,春暖忽然暴起,踹了花嬷嬷的脑袋一脚,花嬷嬷一时不察,竟被春暖踢了个正着,哎哟一声抱着脑袋倒在一边,春暖趁机跳下床,推开桂嬷嬷就往外跑,只是还没等到她跑到门边,就被反应过来的桂嬷嬷扯住了衣裳,大力的拖住她的身子往后带,春暖踹了口气回过身去又要再踢,奈何这一下并没有成功,让桂嬷嬷避了开去,春暖见没有踢到,再次抬腿要踢,却被追上来的花嬷嬷挡了一下,抡起粗壮的胳膊一耳光扇了过来,打到春暖嘴角流血,头脑发晕,耳鸣目眩。 春暖强撑着不让自己晕过去,奈何她那些花拳绣腿根本打不过膀大腰圆的桂嬷嬷和花嬷嬷,两人连番动手,丝毫没有怜香惜玉,几下就把春暖制服了,摁在床上脱她的衣服,一边脱,一边发狠地掐她的皮肉。 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春暖挣扎不过,泪水狂飙出眼眶。哪怕是在悲惨的上一世,她也没有受过这样的对待,几乎羞愤欲死。 身上的衣服一件件被剥去,桂嬷嬷摁住她的上半身,花嬷嬷则去扯她的裤子,春暖口中发出悲愤欲绝嘶声裂肺的尖叫,“顾鸿远,救我——!” 就在此时,房门砰的一声被人踹开,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冲进房来,犹如天神降临一般,带来生的希望。 这突如其来的巨响,惊得桂嬷嬷和花嬷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回过头去看究竟是谁这么不识相,等下一定要告诉老闆,好生教训一番才是。 “你是什么人?” 桂嬷嬷回头看了一眼,谁知出现在眼前的竟是一个不认识的男子,高大挺拔的身影立在那儿,犹如一头刚从匣子里释放出来的嗜血勐兽,他的身上散发着可怕的肃杀之气。 “该死的,你是干什么的?”花嬷嬷咒骂一句,“滚出去!” “该死的人是你。”顾鸿远双目赤红,跨步上前,手上一挥,寒光一闪,还没等桂嬷嬷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只觉得脖颈间一凉,嘴角动了一动,一句声音都没能发出来,就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脑袋从脖子上掉下来,眼珠子鼓得圆圆的,似不敢相信一般,她居然就这么被人杀死了。 看到桂嬷嬷被人杀了,花嬷嬷愣了一下,慢半拍地从口中发出一声尖叫,转身就要往外跑,只是还没跑出两步,冰冷的剑就搭在了她的脖子上,她吓得停住脚步,两股颤颤,一股热流从身下流出,在脚边汇聚成一滩昏黄的水渍,“壮,壮士,饶,饶了我……” “她哭叫求饶的时候,你们可曾想过饶了她?”顾鸿远冷冷地问。 花嬷嬷抖得如筛糠一般,“我,我错了,我,我再也不敢了……” “晚了。”顾鸿远口中无情地吐出两个字,手腕一动,一道亮光从眼前一晃,花嬷嬷的脖子上就多出了一条血痕,她求饶的话还没有说完,身子往前一倒,再不动弹了。 顾鸿远回身转回床边,看到春暖的模样,不忍直视的闭了闭眼,心中对春暖充满了歉意,慌忙捡过旁边衣物将她裹起来,“春暖,对不起,我来晚了……” 下一秒,一个光熘熘的身子勐地扑进他怀里,双手紧紧地搂住他的腰身,浑身不住颤抖,犹如风中飘零的落叶一般,悽惶悲凉无助,茫茫然痛哭出声。 第17章 “你为什么现在才来救我?你为什么不早点来救我?”春暖扑在顾鸿远的怀里哭得昏天暗地,实则她早就因为巨大的屈辱而迷煳了心智,只觉得是有人救了她,却并不知道是谁。她也没有心情去管他到底是谁,她只想牢牢地抱住这个身体,只有这个身体能给到她足够的温暖和力量,在最危险的时刻救了她。 顾鸿远根本没想到春暖就这样扑进了他的怀里,对他哭泣,你为什么现在才来?你为什么不早点来救我? 他以为她是怪罪他的,在这件事里也确实有他的过错,如果不是他没有把事情处理好,也不会连累到她,让她遭受这样的屈辱,他确确实实是让他受委屈了。 顾鸿远僵直着身体,任春暖将他抱住,在他的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他有心安慰她几句,低头看到她光裸的肩膀,雪白的后背,莹白如玉的肌肤,还有那因为哭泣而抖动的身子,两只可爱到极点的小兔子上下跳动,晃得他眼花缭乱,面对眼前这副情景,让他抬到半空的手都不知道该放在哪儿才好。 半响之后,他才把手落在她的肩头上轻拍了拍,入手的滑腻感觉让他的心里一颤,几乎要烫了他的手,他像是害怕吓到她似的,放低了声音,柔声安慰,“别哭了,春暖,我以后会保护好你,再也不会让你发生这样的事了。” 第31页 春暖依旧埋在他的怀中,身子微微发抖,悲泣的声音稍微低了一些,似乎也找回了一些神智,不再像刚才那样情绪失控,喃喃低语:“我想回家……” “好,我带你回家。”这里本就不是什么好呆的地方,顾鸿远见她如此,毫不犹豫的一口答应她,拿过一旁的薄被,将她整个人密密实实的裹起来,用宽大的薄被将她的头脸都一起遮住,打横将她抱起,大步走出了房间。 暗卫早就已经扫清了周围的一切障碍,顾鸿远抱着春暖一路畅通地下了楼,到了院子里,那儿停着一辆油壁马车,顾鸿远抱着春暖直接上了马车。 马车表面上看起来很普通,幸好马车厢里比较宽敞,马车里铺了厚厚的垫子,顾鸿远想要把春暖放在垫子,好让她躺得舒服些,谁知还没等他放手,春暖已经着急地将他的胳膊抱住,用小鸟受惊一般的眼神看着他,乞求的目光楚楚可怜,仿佛是在求着他,不要离开她,不然她会害怕。 顾鸿远看得心中不由一疼,他认识她这么久,他一直觉得春暖是个坚强的姑娘,现在她却露出了这样的表情,这件事在她的心里到底造成了多大的伤害,才会让她如此惊惧?他伸出手疼惜地抚了抚她的脸,尽可能温柔地安慰她:“好,我不走,我就在这儿陪着你。” “谢谢你,谢谢你来救我。”一行清泪从春暖的眼中滚落出来,滑落她的脸庞,她看着顾鸿远的目光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变化,她两世为人,上辈子她死后,是顾鸿远花银子找人把她葬了,免了她曝尸荒野,这辈子他又帮了她好几次,危急关头是他救了她。 顾鸿远伸手擦掉她脸上的泪水,指尖轻微颤了颤,都是他没有好好保护她才会这样,应该说对不起的人是他,她是无辜的,他以后会努力保护好她,不让她受委屈。 马车出了院子,一路驶向顾鸿远购置在别处的院子。 马车里,顾鸿远靠坐在垫子上,将春暖小心地抱在怀里,紧紧的搂住她,温声道:“你睡一会儿吧,到了我叫你。” 这了一整天的折腾,春暖身心俱疲,早就快要支撑不住,完全是凭着一口气才撑到现在,听到顾鸿远温柔的话,她知道他一定会守护好她,她紧张了好久的心才终于放下来,缓缓的闭上眼睛,迷迷煳煳的睡了过去。 马车一路平稳的行驶在大街上,小心的避开了某些人的耳目,一路平安到驶出了大道,转进了右侧的小巷,在行驶一段,很快就到了顾鸿远的院子。马车在门外没有停,直接驶进了院子里。 到了后院,马车停下,顾鸿远抱着春暖下了马车。 看守院子的管事出来,见顾鸿远抱着一个人大步走进房里,怀里的人用薄被抱着,连头脸都裹得严实,根本不知道他抱的是谁。 管事连忙要跟上前去,却被顾鸿远的侍卫拦住了,屋子里传出来顾鸿远的声音,“去把江老大夫请来。” 管事看向一旁的侍卫,人高马大手握钢刀,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他不就是想看看自家主子抱的是谁吗?至于这样凶神恶煞的吗?还没等他腹诽完,侍卫对他一挑眉毛,管事哪里还敢说什么,赶紧跑出去请大夫了。 顾鸿远把春暖安置在屋里宽大柔软的床上,刚要松开手,睡得不够踏实的春暖就睁开了眼睛,飞快地一把拉住他的袖子,可怜兮兮的乞求道:“不要走……” 顾鸿远看着被她抓住的袖子,眸色变得有些深,他不过是看她睡得沉,将她放到床上能够睡得好一些,只是没想到她这么容易惊醒,显然又是被吓到了,便握了她的手,安慰她道:“我不走,我只是去拿干净的衣裳来给你换上。” 春暖看着他的眼睛,确定他不是撒谎,才嗯了一声。 “你稍等一下。”顾鸿远温和地对她道,起身去了旁边的柜子,打开柜子从里面拿出一套干净的月白色中衣,走回来放到床边上,“这套衣服是才新做的,我还没有上过身,这里没有女子,所以没有适合你的衣物,你先将就穿着,不要嫌疑。” 春暖目光落在那套中衣上,低声道:“谢谢你。” 顾鸿远看了她一眼,又道:“我就在门外,你换好了叫我。” “好。”春暖垂下头低低应了一声,而顾鸿远没有注意到的是,她的脸微微红了。 顾鸿远出去,春暖起身拿起那套中衣换上,是上好的棉布做的,穿在身上柔软舒适又吸汗,正是她所喜欢的质地。 换好了衣服,春暖过去开了门,看到顾鸿远一直守在门边,低声道:“进来吧。” 顾鸿远随后进了门,看到她穿着他的衣服,衣服有些宽大,袖子和裤腿都挽了起来,领口也有些敞开,露出她纤细的锁骨,凹出一个好看的形状,叫他有些移不开眼。 正在走神之际,忽听得春暖道:“这里是哪儿?” 顾鸿远回过神来,知她的心思,明白她在担心什么,笑着道:“这里是我另外购置的宅子,很多人都不知道,今天这件事,我会让人去处理好,你不用担心,不会传出任何有损你清白的风言风语。” 他没有告诉她的是,很多知情者都已经被他处理了,至于幕后主使者,他现在不动他们,但他迟早也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第32页 春暖有些不放心,她失踪都这么久了,眼见天都快要黑了,她再不回去,家里不知道会怎么样,“那我父亲和弟弟那儿……” 顾鸿远道:“这个你不用担心,我已经找人去给你爹说了,你爹只当你在绣庄忙事情,不会起疑。” 如此春暖就放心了些,她想起绑架她的人,听到那些人的对话,以及她对此事的猜测,她不想冤枉好人,也不会放过绑架她的兇手,她对顾鸿远道:“绑架我的人好像是你母亲。” 顾鸿远看着她,抱歉道:“对不起,这件事是我连累了你。是我没有婉把这件事处理好,才让你受到这样的苦。我向你保证,以后我不会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顿了一下,顾鸿远小心翼翼的看着她,有些艰难地道:“你会不会因为这件事情就跟我毁约,如果你想毁约的话也没有关系,不管你是什么决定……我都会尊重你的选择。” 春暖看着小心翼翼的顾鸿远,心里其实有些委屈的,要不是因为他,她真的不用遭受这一场折磨,完全就是天降横祸,平白无故地被蒋氏叫人绑架,差点儿就要悲惨地身陷在海棠香楼里,还被那两个噁心的嬷嬷侮辱。 可是,她又是被他所救,而且他还不止救了她一次,上辈子他扳过她。这辈子,他又救了她,这么算起来,其实他也不欠她什么,反倒是她可能欠他的地方比较多。 她对他的心情就很复杂,恨不起来,也怨不起来,却又觉得万分委屈,她纠结了好半响,才稍微理清楚了一个头绪。 春暖在顾鸿远紧张的注视下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看得顾鸿远一阵心惊胆战,“你这是什么意思?” 春暖抿了一下嘴角,缓缓道:“我不会毁约,既然已经答应了的事我就会做好,我不是言而无信的人,当然我也希望你,能够处理好这件事。” 第18章 顾鸿远藏在袖子里的手紧了紧,幸好春暖没有说要毁约,如此,他也放心了一些,后面他势必要做点儿什么才好。 管事很快就把江老大夫请来了,顾鸿远请了江老大夫进屋里去给春暖看伤。管事则依然被侍卫挡在了门外。他倒是很想看一看房间里的美人会是谁?无奈侍卫那双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他。他也不好意思往里面张望。只能歇了自己的心思老老实实的站到一边。 江老大夫进屋去给春暖看伤,顾鸿远就寸步不离地守在旁边。江老大夫在看到春暖身上的伤时都吃了一惊,只看意味深长地看了顾鸿远一眼,别的什么也没说,只顾着埋头看伤。只是看春暖手臂和脸上的伤,猜到她身上大多数都是这种跌撞出来的伤痕,江老大夫用奇怪的眼神看了顾鸿远眼,默默地从药箱里拿出两瓶药来。 江老大夫把药交给顾鸿远,叮嘱道:“白色的药拿来吃,黄色的拿来搽在伤口上,三四天就会好。”说完又默默的嘆息了一声,瞟了顾鸿远一眼,“以后动作小心些,别那么激烈,也不要动手,女孩子嘛,是要用来疼惜的。” 顾鸿远终于懂了他一再瞟他的眼神的意思,他多半是以为他对春暖做了什么,忙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江老大夫朝他呲了一声,笑得有些暧昧,“我知道,我都懂,年轻人火气旺。” 顾鸿远简直听不下去,再次给江老大夫解释道:“真不是你想的那样。” 江老大夫抱着他的药箱站起身,对顾鸿远挤眉弄眼道:“好了好了我都知道,我先走了,记得给她上药。”说罢提着药箱头也不回地走了。 顾鸿远回头,看到春暖正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尴尬的扯了扯嘴角,“他刚刚胡说八道,你就当没听到吧。” 春暖偏头看着顾鸿远,微微一笑道:“我懂。” 可就是这两个字,反倒让顾鸿远更觉尴尬了,拿在手上的药瓶都跟烫手山芋一般,让他有些不好再对着春暖,特别是她那双明亮的大眼睛,仿佛能把人看透,他连忙把药瓶放在床边,道:“我出去找个婆子来给你上药。” 也不等春暖说什么,顾鸿远就走了出去,很快就找了一个婆子过来给春暖上药。 “真是可怜,怎么受这么多伤。”婆子一边给春暖上药,一边心疼春暖。 春暖觉得婆子大概跟江老大夫一样的想法,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等到上完药,又过去了两刻钟。 时候实在不早了,顾鸿远先前让人去买了女子的衣服回来,让春暖换上后,他亲自把她送回了傅家。 傅向荣正在家里等春暖,看到顾鸿远送春暖回来才松了一口气,问道:“怎么会这么晚?” “如意阁盘点,我在那里帮忙,所以回来晚了。”这是顾鸿远和春暖商量好的说辞。 傅向荣看了顾鸿远和春暖一眼,对春暖道:“你去泡些茶来。” 春暖知道这是傅向荣对顾鸿远有话说,犹豫了一下出去了。 傅向荣和顾鸿远在屋子里说了有一刻钟的话,后来顾鸿远就出来了。 春暖迎上去,“我爹说了什么。” 顾鸿远笑笑,道:“没什么,我先走了。” 春暖只好送了他出去。 只是令春暖和傅向荣都没有想到的是,顾鸿远第二日就请了媒人上门来说亲。 第33页 而且前来说媒的媒人,还是夏都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忠平侯夫人。 忠平侯夫人是坐着一辆很富贵华丽的马车来的,跟车的下人还向旁边的行人打听傅家的住址,最后马车终于在傅家门口停下,丫鬟扶着忠平侯夫人下了马车。 下人前去敲门,春暖在屋里听到敲门声,就去开了门。 “请问是不是傅春暖傅姑娘?”下人笑得恭敬地问道。 春暖打量了下人一眼,点了点头。 下人便回头去向忠平侯夫人禀告,忠平侯夫人扶着丫鬟的手走上前,保养得宜的脸上露出笑容,温和地对春暖道:“我是受武勇候夫人所託,前来说亲的,不知道能否见一见你爹?” 春暖吃了一惊,心想昨日顾鸿远才带她去见过蒋氏,蒋氏当时对她还一副尖酸刻薄嫌弃得不得了的样子,哪知道才过了一晚上而已,蒋氏居然就改变了态度,还请人上门来说亲,也不知道顾鸿远在这里面做了什么,又答应了蒋氏什么,才能令得蒋氏有如此大的转变? 随后,春暖请了忠平侯夫人到堂屋里稍坐,又去正屋扶了傅向荣出来,然后给他们上了茶水之后,就回房里去了。 忠平侯夫人在堂屋跟傅向荣说了近半个时辰的话,也不知道她和傅向荣究竟都说了什么,总之后来离开的时候,忠平侯夫人脸上是很高兴的表情,这个婚事谈得十分顺利。 春暖出来送了忠平侯夫人出门,忠平侯夫人临上车的时候,又回头仔细看了看春暖,眼眸里透着笑意,看得出她对春暖极为满意。 “夫人慢走。”春暖福了福身,目送忠平侯夫人的马车离开。 春暖转身回去,就看到傅向荣站在正屋门口,他朝她招了招手,“春暖,你过来一下。” “爹,什么事?”春暖快步走到傅向荣面前。 傅向荣低头看着她,这是他疼爱了十几年的女儿,长得花容月貌,如出水芙蓉一般,他一直小心翼翼地呵护着她长大,从花骨朵儿终于长成了一朵娇艷的花儿,到得如今,她就要嫁人了,真是万分捨不得。 “你和那顾家公子当真是真心喜欢的吗?”傅向荣问道。 春暖用力点头,“是,我们心悦彼此。” 这是她和顾鸿远一早商量好的说辞,不管任何时候,任何人面前都要这么说。 傅向荣又问:“不是因为我生病,需要用很多钱?” 春暖闻言皱眉,“当然不是。” 上辈子她确实是为了给傅向荣治病,为了五百两银子,才嫁去武勇侯府做沖喜娘子,但这辈子绝对不再是为了钱。 这辈子虽然她和顾鸿远是契约成婚,但她更多的是出于报恩的缘故,毕竟顾鸿远帮了她良多。 傅向荣看她回答得那么坚定,也知是自己说错了话,便道:“你别生爹的气,刚才说的话我收回。” “爹,没有的事,你别放在心上,我扶你进屋去吧。”春暖上前,扶起傅向荣往屋里去。 到了屋里坐下,傅向荣看着春暖,像春暖小时候一样摸摸她的发顶,声音里透着不舍和感慨,“你的婚事我同意了,媒人刚才跟我说了,我听得出来,顾家很有诚意,是一门好亲事。” 春暖笑了笑,心想这里面,只怕不是顾家很有诚意,而是顾鸿远很有诚意! 顾鸿远确实很有诚意,媒人上门说亲之后,双方就交换了庚帖,三日后,顾鸿远亲自带着人送来聘礼,足足三十二抬聘礼,还有两只活的大雁,摆满了傅家整个院子。 傅向荣见是顾鸿远亲自送来的聘礼,再见他人长得相貌堂堂、玉树临风,举止翩翩,彬彬有礼,便打消了心中的疑虑和担忧,对他越看越满意。 随后,顾鸿远把两人成亲的日子订在了两个月后的八月初八,以钦天监监正的话说,八月初八是个好日子,成亲大吉。 得知此事,春暖把顾鸿远拉到旁边,悄悄地问他道:“怎么会这么急?” 第19章 顾鸿远盯着她微微蹙在一起的眉头,高深莫测一笑,“成亲当然很急,时间一长,很可能会节外生枝,我们早日成亲,以免夜长梦多。” 迟则唯恐生变,顾鸿远巴不得早日成亲,他虽然已经使手段让蒋氏不得不妥协,蒋氏也答应不会再让他娶蒋慧云,但这也只是蒋氏表面上的退让,难保蒋氏后面不会再生出么蛾子, 春暖听了顾鸿远的话,想到极有可能会发生的事,深深地皱起眉头。 顾鸿远见她一脸愁容,问道:“你是不是不愿意嫁给我?” 毕竟他和她是契约成婚,她答应帮他,却不见得想这么快嫁给他。 “没有。”春暖对他摇了摇头。 两人成婚的协议都已经签好,早就做好嫁给他的决定,现在更没有什么愿不愿意的。 “那你在担心什么?”顾鸿远目光深邃地盯着她,总觉得她有心事。 春暖抿了一下嘴角,想起上辈子的事,问道:“你大哥的病好些没有?” 这已经是顾鸿远第二次听到春暖关心他大哥的病情了,顾鸿远眼眸微微一眯,仔细打量着春暖脸上的表情,见她脸上尽是担忧之色,不禁想到,难道春暖和大哥有来往? “大哥的病还不见好。”顾鸿远皱着眉头道。 第34页 哪怕已经给顾鸿安娶了沖喜娘子沖喜,但顾鸿安依旧卧病在床,昏迷不醒,每日就靠人参汤药吊着那口气,也不知道还能撑到何时。 “还不见好……”听到顾鸿安的病还没有好,情况几乎跟上辈子一样,春暖就更加担心起来,上辈子顾鸿安就是在这几日病死的,他要死了,她和顾鸿远的亲事只怕要延后。 顾鸿远把春暖的担忧看在眼里,以为她担心顾鸿安的病,奇怪道:“你怎么这么关心我大哥?” 春暖下意识回道:“你大哥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大嫂要怎么办?我们还能在这种时候成亲?” 顾鸿远忽然觉得,春暖的话说得好有道理,他竟无言以对。 接下来几日,春暖一直在等武勇侯府的消息。 她记得很清楚,上辈子顾鸿安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里病死的,她那个时候就守在他的病床前,看着他咽下最后一口气,武勇候夫人蒋氏拉着他的手哭得死去活来,眼看着白髮人送黑髮人,春暖也跟着落下泪来。 然而转眼几天过去,武勇侯府里依旧平静如常,没听说有人死,也没见办丧事。 春暖恍然发现,她重生回来之后,有些事情发生了改变,跟上辈子不一样了。难道她这一世没有再做沖喜娘子,所以顾鸿安也不用这么早死? 事实确实如此,顾鸿安一直活着,虽然缠绵病榻,但确实没有死。 春暖再见到顾鸿远的时候,专门又问了一次顾鸿安的病情,顾鸿远用很奇怪的眼神打量着她,然后道:“你还真关心我大哥,他最近病情好些了。” 顾鸿安的病情好些了,一切就如同春暖猜测的那样,这辈子的事情真的在发生改变,跟上辈子不一样了,春暖对此也不知道是喜是忧。 天气越来越热,知了在树枝上一直叫个不停,太阳火辣辣的炙烤着大地,连一丝风都没有。 春暖这日又去同仁堂药铺给傅向荣买药,回来的路上碰到了林元良。 她手上提着药,从街头往结尾走,林元良手上拿着书,一步步从街尾走过来,两个人不期而遇。 “春暖。”林元良看到春暖,先一步开了口。 “林公子。”春暖已经许久没有见过林元良,照理说两个人一个住街头,一个住街尾,春暖还一直给锦绣坊送花样,林元良又是锦绣坊的大东家,要想见到总能见到,但是自从那一次之后,两个人便再也没有见过面了。 “你又给你爹买药?”林元良看着春暖,兴许是一路走来累了,她的额头上有些微薄汗,脸颊红扑扑的,但是依旧妩媚迷人,一如他当初透过红梅看到她的模样。 “嗯……”春暖只应了一声,却不知道后面该怎么说了。 林元良已经知道春暖跟武勇侯府二公子定亲之事,他只想当初他要是能够考上,又或者他早一点儿向春暖表明心意,是不是结果就会不一样? 然而,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春暖,我要出去游学了。”林元良忽然道。 春暖闻言吃惊地看向他,“你怎么想到要去游学?” 对上她清澈明亮的目光,还是一如既往的漂亮,林元良淡然一笑,“有人跟我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所以我想出去走走看看。” 离开这个地方,出去见识一下,开阔自己的视野,让心胸更宽广,或许就能忘记一些人事。 “那你考试怎么办?”春暖记得他上辈子最后考上的是探花,难道这辈子他的命也跟着改变了? 林元良倒是看得开,“先出去游学,如果以后还想考,那再回来考。” 这样也好。 春暖点头道:“你什么时候走?我去送你?” 林元良看着她,展颜一笑,拒绝了春暖,“我明日走,你不必来送我。” “为何?” 林元良俊朗儒雅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没有回答春暖的问题。 走就走了,又何必相送! 春暖见他如此,便道:“那祝你一路顺风。” 林元良点头领了她的好意,拱手道:“山高水长,后会有期。” 再无话可说。 彼此别过,两人各自往前走上自己的路,最后擦肩而过。 有风吹过,街角的树叶随风飘动,淡淡的香气传入鼻中,有美好,也有惆怅、失落。 林元良走了,锦绣坊依旧交给月娘打理,春暖一如既往地给锦绣坊送绣品花样过去,除此之外,春暖还有一件事忙,她在家里绣嫁妆。 虽然她和顾鸿远是契约成婚,但她想这辈子她出嫁,总归跟上辈子不一样,该有的都要有。 等到春暖把嫁妆绣好的时候,她和顾鸿远成亲的日子也到了。 成亲前一天夜里,傅向荣到春暖屋里看她,跟她说了许多的话,又拿出一对碧玉镯子给她。 “这是你娘当年的嫁妆,你娘虽然不在了,但她想必也是挂念着你的,明日你就要出嫁,我现在把这对碧玉镯子给你,你好生收着吧。” “爹……”春暖红了眼眶,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傅向荣摸摸她的头,“嫁了人,以后好好过日子。” “爹,我会的……” 第35页 “我走了。”傅向荣再看一眼春暖,在眼泪落下来前,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这一夜,註定无法安眠。 翌日天开没亮,春暖便起了床,先去厨房烧了热水洗头洗澡,再换上大红色的嫁衣。 春暖在梳妆檯前坐下,铜镜里映出她的样子,全福夫人就站在的身后,拿着梳子一下一下给她梳着头,口中念着吉祥的梳头歌。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 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 三梳梳到头,多子又福寿; 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 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 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 有头有尾,富富贵贵…… 院外响起噼里啪啦的鞭炮声,还有迎亲队伍吹奏的喜乐声,小孩子的笑闹声以及众人的欢声笑语,热闹得不得了。 在纷乱的各种声音夹杂中,隐隐约约之间,春暖似乎听到顾鸿远的声音,一群人起闹让他做催妆诗。 “状元郎,来一个!” “状元郎,才貌双全,出类拔萃,赶紧做个催妆诗吧,不然新娘子不出来!” “哈哈哈哈……” 顾鸿远身着一身大红色的喜服,爽朗一笑,“那我就做一个。” “好!” “传闻烛下调红粉,明镜台前别作春。不须面上浑妆却,留着双眉待画人。” …… 外面众人的欢笑声一阵阵传进屋子里,春暖的脸上也露出了喜悦的笑容。 催妆诗做完,守门的人终于放了顾鸿远进门。他先去堂屋拜见傅向荣,再过来接了春暖上花轿。 顾鸿远喜气洋洋地坐在高头大马上,身后跟着欢天喜地的迎亲队伍,一路喜悦不断,吹吹打打地绕城一圈,最后到了武勇侯府大门外。 一阵鞭炮噼里啪啦响过,大红花轿落地,顾鸿远翻身下马,接过喜娘递给他的弓箭朝花轿门连射三下,三箭定干坤。 顾鸿远把弓箭交给旁边人,笑着大步走上前去,抬手捞起大红色的花轿帘子,把手伸给坐在花轿里的春暖。 “春暖,我接你进府。” 顾鸿远莫名的把这句话说得极为干脆利落,就像内心里巴不得赶紧把春暖娶进门一样。 春暖盖着红盖头,只能看到脚下方寸之地,顾鸿远好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紧了紧手中捏着的帕子,心跳得很快,怦咚怦咚响个不停,像是有人拿着鼓在敲。 “春暖。”顾鸿远又唤了她一声。 春暖终于缓缓地伸出手,把手放在了顾鸿远的手心里。 顾鸿远牵住春暖的手,带着她走下花轿,跨过火盆,走进武勇侯府,绕过影壁,一路走过迴廊,终于到达前厅。 前厅里宾客云集,武勇候顾正阳和武勇候夫人蒋氏坐在上首的位置,旁边坐着其他的亲眷宾客等。 顾鸿远牵着春暖走上前,在司仪的引领下,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最后成亲礼毕,新郎送新娘子入洞房。 春暖一直盖着红盖头,一路行来,心中不禁在想,这整个过程,竟是与上辈子一模一样,就像是又再重演了一遍似的,只是唯一不同的是,这辈子顾鸿远是真的新郎! 顾鸿远抱着春暖大步走进洞房,平稳地她放在喜床上。 喜娘站在旁边,递给他一个缠着红绸的秤桿,笑盈盈地道:“新郎揭红盖头吧。” 顾鸿远看着盖着红盖头的春暖,拿着秤桿由下至上,干脆利落地挑起红盖头。 头顶的红盖头终于被揭开,春暖的眼前顿时一亮,入眼是一片大红色,红艷艷像火一样,吉祥喜庆,热闹极了。 屋子里围着一群闹洞房的人,大家在看清楚春暖的样貌之后,禁不住发出赞嘆。 “新娘子真漂亮啊!” “好美的新娘子啊!” “新郎官有福啦!” “恭喜,恭喜……” “让我进去!”屋里正热闹着,忽然从门口传来一声尖利的声音,“我也要看新娘子,看看新娘子到底长什么样儿?” 第20章 听得门外传来的尖利嗓音,屋里欢乐的气氛一瞬间安静下来,众人面面相觑。 “二表哥,我闹洞房,看看你的新娘子!”随着一声矫揉造作的女声传来,只见一个穿大红色百蝶穿花纹遍地金褙子的姑娘,娉娉婷婷地从外面走进来。 来人正是武勇候夫人蒋氏的侄女儿蒋慧云! 蒋慧云一进门就说她来闹洞房,那就是名正言顺的过来捣乱! 顾鸿远原本带笑的俊脸微沉,坐在旁边的春暖明显感觉到了他的不悦。 迎着屋里众人的目光,蒋慧云笑盈盈地走上前,她的身后还跟着两个一看就不怎么好相与的僕妇,那架势竟不像是来恭喜道贺,反而更像是来砸场子的。 也许是被蒋慧云的气势所摄,旁边看热闹的人都自动地往旁边退开一步,给蒋慧云让出一条道来。 没有了人阻挡,蒋慧云径直就走到了顾鸿远和春暖的面前。 “这就是二表哥的新娘子?我还以为是长得多么天仙般的人物,此时一见,啧啧……”蒋慧云似笑非笑地打量着春暖,说出的话故意在喉咙里打了个转儿,给人一种并不是很看得起春暖的感觉,话语里充满了对春暖的轻视和嫌弃。 第36页 蒋慧云长着一张瓜子脸,人很瘦,脸上没什么肉,显得颧骨更加高耸,一双细长的眉毛微微往上挑着,眼睛是没神采的单眼皮,鼻子小巧却不高挺,嘴唇涂成大红色,嘴角往下撇,整个人看起来十分尖刻,竟是与武勇侯夫人蒋氏长得如出一辙,唯一不同的是蒋氏长得饱满圆润一些,缓和了尖刻的模样,看起来稍微好一点儿。 蒋慧云是武勇候夫人蒋氏大哥的女儿,在家极为受宠,蒋氏也非常喜欢她。蒋慧云自诩自己出生户部侍郎府,身份比出生普通平民的春暖高贵得多,看不起春暖也是理所当然。 在场众人都听到了蒋慧云说的话,其中有不少人都知道蒋氏宠爱蒋慧云,想把蒋慧云嫁给顾鸿远之事。 论理说,蒋慧云一个姑娘,被顾鸿远拒婚,要是知道要脸的话,此刻就不应该来闹洞房,但是此刻蒋慧云就是厚着脸皮来了,一看就是故意来挑事的,旁边不少人都露出了看好戏的表情。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蒋氏是想把蒋慧云嫁给顾鸿安为妻,无奈顾鸿安突发重病,命在旦夕,蒋慧云不愿意做沖喜娘子,蒋慧云的爹也不愿意把她嫁给一个将死之人,蒋氏自己也明白,不捨得自己最喜欢的侄女儿嫁过来受苦,才又另外花钱买来一个沖喜娘子嫁进门。 不能把蒋慧云嫁给顾鸿安,蒋氏十分遗憾,就把主意打到了顾鸿远的头上,势必要把她嫁进武勇侯府,把她手中的一切都交给蒋慧云。 蒋慧云从小就喜欢顾鸿远,她觉得顾鸿远比顾鸿安长得更加的丰神俊朗,比顾鸿安更有才气,是她心仪的类型,一心做好了嫁给顾鸿远的准备! 然而顾鸿远却不肯听蒋氏的安排,在蒋氏威逼利诱之下,依旧坚定地要娶春暖为妻,甚至使手段逼得蒋氏不得不退让。 蒋氏面对强势的顾鸿远退让了,可蒋慧云却忍不下这口气! 蒋慧云觉得,她那么喜欢顾鸿远,顾鸿远却弃她选一个出身远比不上她的傅春暖,既让她丢了脸面,又她妒火中烧! 今日顾鸿远和傅春暖成婚,蒋慧云一早就做好了要挑事的准备。 此刻在洞房里,当着众人的面,蒋慧云挑着眉毛打量着春暖,忽地嗤笑一声,说话的声音十分尖利刺耳,“新娘子怎么长成这样啊?这眼睛怎么跟狐狸精似的,莫不是狐媚子变的吧?” 当着人家新婚夫妻的面,蒋慧云就说人家新娘子的样貌长得不好,是狐媚子变的,这分明就是在骂人! 旁的人都听出了蒋慧云的意思,一是说春暖长得太勾人,是狐媚子变的,太妖媚艷丽,这种女子一般都行为不端,不是个好的;二是说顾鸿远也不过如此,哪怕才学了得,有状元之才,但也只是个好色之徒,被美色迷惑,才会娶这样的女子为妻,为人肤浅得很。 这个世道,多得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 蒋慧云的话一出口,旁边就有跟她一道的人跟着议论起来。 “她怎么能这么说人家新娘子?” “我倒觉得她说得很对,刚才那红盖头一揭开,我就觉得新娘子长得太过妖艷,就跟我家老爷新收的那个扬州瘦马似的!” “是的,我家老爷新纳的那个小妾也长这副模样!” “听说她家条件不好……” “说不定她靠的就是那些下作的手段……” “嘘,你们小声点儿!” 听到旁边有人跟着自己一起诋毁春暖,蒋慧云就得意起来,朝春暖挑衅地挑了挑眉。 “蒋慧云!”周围的议论声不堪入耳,顾鸿远压抑着怒气直唿其名,面色低沉,周身散发出寒气,显然已经十分不悦。 春暖坐在顾鸿远的身边,明显感觉到他正在极力地压抑着自己胸中的怒火,任谁成亲的时候,有人故意来捣乱,都会非常的愤怒! “二表哥,你干嘛啊?吓我一大跳!”蒋慧云却一副对顾鸿远的恼怒恍然未觉的模样,夸张地用手拍着自己的胸口,她料定了顾鸿远不管再愤怒也不敢把她怎么样,毕竟这里可是他的洞房,还有那么多夫人太太看着的! 只是没等蒋慧云得意多久,春暖突然开口道:“表小姐,我长得很美,是否让你觉得很自惭形秽?” 说完也不等蒋慧云回答,春暖跟着又“噗嗤”一声笑起来,笑声清脆悦耳极为好听,一双美丽灵动的大眼睛,媚眼弯弯,如同弯月,泛着迷人的光彩,美不胜收。 春暖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足够让在场的所有人听到,她们纷纷朝春暖看过去,春暖本就长得美,她的笑容更美,极为迷人,一下子就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蒋慧云却是不服气,气恨恨地叫道:“你说什么?你有什么让我好自惭形秽的?” 春暖媚眼一勾,漫不经心地瞟她一眼,撅了一下红唇道:“因为我长得比你好看啊,你眼睛没有我大,鼻子没有我挺,皮肤没有我白,身段没有我好,你自知这些都不如我,就故意拿我的样貌说事,这不是羡慕嫉妒恨是什么?” “说得好!”坐在旁边的顾鸿远很配合地赞美了一句,伸手拉住春暖的手放在胸前,目光深深凝视着春暖,非常自豪地道:“我家娘子就是长得美,我也就喜欢她长得美,在我的眼中,天底下就没有比我娘子长得更美的人。” 第37页 听到这么撩人的话,春暖的脸不由自主地一红,露出一抹娇羞的表情。 “你,你们……”蒋慧云没想到顾鸿远会这么不给她脸面,气得不行,手指着他们道:“不要脸!” “表小姐,你这话说错了!”春暖一扫刚才对着顾鸿远的妩媚之色,秀眉一挑,目光凌厉,“我跟鸿远是夫妻,彼此相爱,洞房花烛夜,互相说说情话,碍着你什么事了?哪里又不要脸了?” 蒋慧云一噎,说不出话来。 旁边的人听了,也觉得是这个道理,这是人家的洞房花烛夜,夫妻俩人想说什么想做什么都合情合理,与旁人没有任何关系! “人家的洞房夜,她跑来这么闹也太过分了吧!” “就是啊,人家夫妻俩的事,关她什么事?” “这就算是闹洞房,也没有这么闹的!” “还不是因为被拒婚,心里有气!” “呵呵呵呵……” 听到旁边人指责的话,这些话都说中了蒋慧云的心思,她的脸上阵红阵白,极为难看。 可她又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心头仿佛有一团火在烧,烧得她失去了理智,她怒瞪着春暖,冷笑道:“傅春暖,你以为你以色侍人就能长久?” 以色侍人者,色衰而爱迟!蒋慧云这是在告诉傅春暖,你如今长得美,顾鸿远会喜欢你,但是你什么都没有,不过一个出身卑微的贱人,总有一天会被顾鸿远抛弃! 春暖闻言,佯装出一副像是被蒋慧云的话吓到的模样,夸张地拍拍胸口,转头看向顾鸿远,眼眸里泛着水光,一副柔弱得不得了的样子,“夫君,她说我以色侍人,我们不能长久?” 顾鸿远立马神色一凛,目光坚定凝视着春暖,正色道:“别听她胡说八道,我这辈子就只爱你一个!” “真的吗?”春暖仰着小脸,眼眸里闪着亮眼的光芒。 第21章 “真的,比真金还真!”顾鸿远捧起春暖的小脸,低头在她的唇角一吻。 “好!”有人激动地叫了一声,紧接着就用力地鼓起掌来,旁边的人见了,也跟着鼓起掌来,顿时屋子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 蒋慧云见状,脸色刷地一下变得雪白,她以为她来捣乱是打春暖的脸,现在反而是被春暖和顾鸿远联合起来打脸,真是太丢人,输得太彻底了…… 蒋慧云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正好撞到了身后的喜娘。 喜娘如梦初醒一般,赶紧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洞房也闹过了,新郎也跟新娘表白了,新郎新娘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祝他们白头到老,永结同心! “新郎,娶到这么漂亮的新娘子,高不高兴啊?” “高兴!”顾鸿远飞快地答道,大手朝春暖伸过来,握紧她的手。 “新娘子,嫁给这么英俊潇洒、风度翩翩的新娘,欢不欢喜啊?” 春暖看顾鸿远一眼,笑着道:“欢喜!” 喜娘手上端着一盘生饺子,用筷子夹了一个生饺子餵到春暖嘴边,春暖咬了一口,喜娘问道:“新娘子生不生?” 春暖抿唇一笑,“生!” “新郎生不生?” 顾鸿远答得爽快:“生!” “新郎,生几个啊?” …… 屋里的热闹过后,闹洞房的人都去了前院吃酒,顾鸿远也去了前院陪客。 春暖一个人坐在屋里,大红色的床帐,大红色的喜被,儿臂粗的大红喜烛燃烧着,照亮整个房间,满室通红。 丫鬟安心和安平推门进来,快步走到春暖面前,蹲身行了一礼道:“奴婢安心、安平,给二少奶奶请安,我们是二公子安排过来服侍二少奶奶的,二少奶奶有什么吩咐,只管跟我们说。” 春暖知道这两个丫鬟,她在顾鸿远身边当鬼的时候,这两个丫鬟就在顾鸿远身边伺候,总共伺候了七八年,后来两个丫鬟年岁大了,顾鸿远就在府里的管事里给她们各自寻了一门稳妥可靠的亲事,又给了她们一笔嫁妆,把她们嫁了出去。 “我想洗澡。”春暖道。 早上画新娘妆的时候,请来帮忙的妆娘给她的脸上涂了厚厚的一层粉,就跟刷墙壁一样,她不用照镜子都知道脸上涂得有多难看,她的头上也抹了许多的头油,用手一摸都是油,想想都难受。 “好的,奴婢这就去叫人备热水。”安心答应一声,快步走出去叫人送热水去浴房。 “你过来一下,帮我把凤冠取下来。”春暖对安平道。 安平便走到春暖身后,帮着春暖把凤冠取下来放在一边,凤冠上的珍珠有大拇指那么大,在烛火的映照下,闪烁着耀眼的光泽。 不一会儿,安心从外面进来,禀告道:“二少奶奶,热水已经备好,可以沐浴了。” “我这就过去。”春暖站起身,走了两步,忽然想起什么,转头对安心笑了笑,道:“你带一下路,我不知道浴房在哪里?” “二少奶奶跟我来。”安心便领着春暖去了浴房。 其实春暖对武勇侯府很熟悉,她上辈子在武勇侯府住了快两年,后来当鬼又当了十三年,对武勇侯府的每一个角落有什么都一清二楚,但是如今她才刚嫁进来,要是表现得对武勇侯府十分了解,肯定会引起别人的注意,所以她务必要装一下不知道。 第38页 安心领着春暖很快就到了浴房。 浴房中间放着一个用香柏木制成的半人高大浴桶,浴桶里装满了热水,还撒了香喷喷的玫瑰花瓣,热气淼淼升起,氤氲出一层白色的雾气,空气里弥散着一股好闻的花香味。 春暖脱了衣裳,迈步跨进浴桶里,温热的水抚慰着她的肌肤,令她发出一声满足的嘆息。 这辈子和上辈子都是嫁进武勇侯府,但是春暖的感受和心情却是格外不同。 上辈子春暖是作为沖喜娘子嫁进来的,当时完全是迫于无奈,心情十分沉重,入洞房的时候也只有她和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顾鸿安,蒋氏过来叮嘱了她几句就走了,她一个人坐在床边守着病重的顾鸿安守了一夜,然后就开始了照顾顾鸿安的日子,直到他半个月后病逝。 这辈子却是不一样了,虽然她和顾鸿远是契约成婚,并没有什么感情基础,但是她却不觉得嫁给顾鸿远委屈,她是抱着报恩的心答应嫁给他的,上辈子他帮助她良多,她很感激他。 而且顾鸿远还是个很有担当的人,就像刚才蒋慧云打着闹洞房的名义来捣乱,顾鸿远一直坐在她的身边,极力维护她,配合她,给了她足够的尊重! “二少奶奶,奴婢给你洗头。”安平把给春暖的干净衣裳放在旁边的架子上,走过来对春暖轻声道。 “好,谢谢。”春暖笑道。 “二少奶奶不用如此客气,伺候你是奴婢的分内之事。”安平道。 安平帮着春暖洗了头,又给她擦了背,直到春暖满意了,安平才扶着她从浴桶里走出来。 春暖的皮肤像上好的羊脂白玉一般,泛着水润的光泽,摸上去柔软又富有弹性,她的身姿曼妙,婀娜多姿,胸前卧着两只大白兔,丰满诱人,盈盈不堪一握的纤腰,仿佛轻轻一折就会折断,挺翘圆润的臀部,一双笔直修长的腿,走动间诱惑旖旎而出,多一分则胖,少一分则瘦,她这样的身材正是如天仙般恰到好处。 旁边的安平看得都要流鼻血了,只觉得心跳得好快,怦咚怦咚的,犹如有小鹿在胸口乱撞一般,她就没见过比春暖还漂亮的女子。 安平拿着干布巾给春暖擦身体,一边擦一边心想:二公子好有艷福! 安平终于给春暖擦干了身体,又伺候她穿上月白色的中衣,宽松舒适的大红色缠枝花纹便裳,只是简单的打扮,就美得不像话。 春暖收拾好走出去,回到屋里坐下,安平拿来干布巾给她擦头髮,安心就提着食盒走了进来。 安心道:“二少奶奶一定饿了吧,奴婢看到厨房里还备有吃的,也不知道二少奶奶喜欢吃些什么,就挑了几样好的拿过来,二少奶奶快过来尝尝。” 安心一边说着话,一边打开食盒,把里面的菜品一一拿出来摆好。春暖走过去,见桌上摆的全都是她喜欢吃的,心中不禁有些奇怪,安心挑的这几样菜餚怎么刚好都是她喜欢吃的? 春暖不动声色地在桌边坐下,又对两个丫鬟道:“你们也坐下一起吃吧,我一个人吃不了这么多。” 安心和安平齐齐摇了摇头,安心道:“府里有规矩,奴婢不能跟主子同桌吃饭。” 春暖听罢,也不再勉强她们,自个儿拿起筷子吃饭。 正吃着饭,屋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听声音是顾鸿远喝醉酒让人扶回来了。 春暖放下碗筷,起身去迎,就见小厮阿顺扶着顾鸿远从外面走进来,春暖闻道一股浓烈的酒气,忙走上前去,帮忙把顾鸿远扶到屋里的榻上。 “怎么喝这么多酒?” “高兴。”说这话的时候,顾鸿远黑色的眸子亮得吓人。 当然高兴,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这两样顾鸿远都拥有了,能不高兴吗? 春暖吩咐安平去打些热水来给顾鸿远擦脸,又吩咐安心去厨房熬醒酒汤。 过了一会儿,热水帕子醒酒汤送上来,顾鸿远擦了手脸,又喝了醒酒汤,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抬眼看到小厮丫鬟还在,便摆手让他们都退了下去。 屋里只剩下春暖和顾鸿远两人,春暖就站在顾鸿远旁边,顾鸿远望着春暖轻笑了一声,声音清晰地道:“其实我没有喝醉。” 春暖点头,“看得出来。” 顾鸿远又道:“我故意把酒倒在身上装醉,他们以为我真的醉了,就让我提前走了。” 倒是个脱身的好法子。 “你吃东西没有?”春暖问。 顾鸿远摇头,“光顾着喝酒,什么也没吃。” 今日来了很多的亲朋好友同僚同窗,他们一个劲儿劝酒,顾鸿远一连喝了好多杯,连菜都没顾得上吃一口,最后只好想了个装醉的法子脱身。 “安平拿了些饭菜回来,你将就着吃些。”春暖道。 顾鸿远顿时想起什么,“你是不是也没吃饭?一起吃吧。” 两个人便一起坐到了桌边。 顾鸿远看到桌上摆着的菜,对春暖道:“这些都是你喜欢吃的。” “你怎么知道?”春暖诧异道。 顾鸿远笑道:“前几日去你家,岳父大人说的。” 傅向荣确实是个疼爱女儿的好父亲。 春暖心想,难怪安平挑回来的菜都是她喜欢吃的,肯定是顾鸿远告诉她的,他倒是有心了。 第39页 “父亲还说了什么?”春暖紧盯着他,心道傅向荣是不是把她里里外外的喜好都告诉他了? 顾鸿远迎着她的目光,弯起嘴角一笑。 春暖扶额,看他这样子,肯定是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 顾鸿远想起傅向荣对他说过的话,正色道:“岳父大人是个好父亲,他生怕你嫁过来过得不好,对我嘱咐了许多。” 她爹是天底下最好的父亲! 春暖忽然就很想傅向荣,他的病已经痊癒,但身体大不如前,如今她出嫁了,家里就只有傅向荣和傅永安两人,不知道他们在家里过得怎么样?是否也像她想他们那样想她? 顾鸿远把春暖脸上的表情看在眼中,安慰她道:“三朝回门,我陪你一起回去。” 春暖抬眸看了他一眼,见他说得认真,不似作假,心中涌起一片暖意,她和他是契约成婚,他能做到如此已是不易。 “多谢你。” “这是我应该做的。” 吃罢饭,安心送了茶水上来,顾鸿远喝了茶,稍坐片刻便去了浴房沐浴。 屋里很安静,只有窗前燃烧的红烛偶尔发出一声噼啪的声响。 春暖坐在桌边,一手支额,盯着那两支烛火,烛光摇曳,眼皮愈发沉重。 顾鸿远洗漱好回来,就见春暖坐在桌边昏昏欲睡,双眼微闭,浓密卷翘如同小扇子一般的睫毛在脸上落下一片阴影,脸蛋儿映着烛火泛着粉红色,小巧红润的双唇,修长白皙的脖颈……顾鸿远撇开眼,轻咳了一声。 春暖听到声响,倏地睁开眼睛,见是顾鸿远,起身道:“你回来了?” “累了就去床上睡。” 春暖迟疑了一下,“……那你呢?” 第22章 屋里只有一张床, 一张榻, 两个人怎么睡确实是个问题? 顾鸿远的身量高,长手长脚,一张榻睡不下,让春暖一个姑娘睡榻,顾鸿远睡床,好像又有点失礼, 毕竟当初他请求她嫁给他的时候,说好在这三年内, 他会好好照顾她。 只稍微思索了一下, 顾鸿远很快有了决定,“还是你睡……” 话还没说完, 顾鸿远突然神色一凛,勐然往前跨出一步走到春暖面前,微微弯下腰, 双臂伸出, 做出一副虚虚揽住春暖的样子, 双唇凑到春暖的耳边压低声音道:“外面有人, 撒娇。” 春暖立刻会意, 虽然不知道外面偷听的人是谁,春暖还是决定按照顾鸿远说的去做。 “夫君~人家好累了~人家想睡觉了~”春暖故意矫揉造作的用柔媚的声音说话, 那娇滴滴软绵绵充满了诱惑的声音听在耳中, 顿时激起一阵鸡皮疙瘩,勾得人仿佛连心尖尖都在颤抖。 “好, 夫君抱你去睡觉。”顾鸿远轻笑一声,柔声哄着春暖,双手把她打横抱起来,大步往床边走去。顾鸿远佯装亲吻春暖耳垂的模样,低头凑到春暖的耳边,在她的耳边飞快地说了一句,“抱歉。” “讨厌~”春暖灵机一动,继续配合顾鸿远演戏,柔柔地嗔了顾鸿远一声,手顺势搭上顾鸿远的肩头,红唇一嘟,媚眼生波,美得不可方物。 顾鸿远低头看她一眼,只觉得眼前的美色实在太过魅惑了,不好再看下去,便飞快地把视线移开,平视前方,几大步抱着春暖走到床边,弯腰把她放在床上…… 躲在屋外监视的朱嬷嬷,把屋里的动静都听得清清楚楚,上好的黄花梨木雕花大床发出“吱嘎吱嘎”的声响,她隔着窗户纸看不太清房里的一切,只隐隐约约瞧见烛火把两人的身影投映在窗户上…… 朱嬷嬷越听屋里的动静,面上的表情就越阴沉,嘴角用力往下撇着,显然十分的不悦。 朱嬷嬷是蒋氏的心腹,跟在蒋氏身边多年,她是受了蒋氏的指使,专门过来监视顾鸿远和春暖的动静的,因为蒋氏对春暖这个新娘子并不满意,虽然蒋氏表面上做了退让,准许春暖嫁进来,但那也是被顾鸿远逼得万不得已才答应的,并不代表她心甘情愿接受这个结果。 两个人的动静太大,朱嬷嬷实在有些听不下去,只好悄咪咪地走了,回去向蒋氏禀告。 屋子里,顾鸿远俯身趴在床上,身下是裹成一团的被子,双手就撑在被子的两侧…… 而春暖则躺在床的里侧,顾鸿远高大的身影正好挡住娇小的她,她装作正在承受□□的样子,又柔柔地叫了一声,“夫君……” 尾音上挑,充满了无限的魅惑,十分勾人,真像个修行千年的妖精。 虽然这些都是伪装的,只是为了迷惑外面监视的人,但是因为说的话做的事都太暧昧旖旎了,春暖整张小脸羞得通红,跟苹果一样,根本不敢看人,一直死死的闭着眼睛。 过了好一会儿,身旁顾鸿远的喘息声停了下来,春暖终于听到他道:“好了,人走了。” 春暖终于松了一口气。 刚刚那一场戏,虽然是装的,但还是很累人,春暖觉得她连手指尖都累得发软了,直接瘫在床上就不想动了。 身旁的人动了动,耳畔响起顾鸿远的声音,“刚刚……谢谢你……” 要不是有春暖配合,今晚没那么容易矇混过关。 第40页 春暖转头,正好对上顾鸿远深邃的眸子,像是有星星撒在里面,闪烁着亮眼的光芒。 两个人靠得很近,能听到彼此的唿吸声,再想到刚才两人演戏的内容,春暖脸一热,再不敢看顾鸿远,慌忙转过身去,背对着顾鸿远道:“我累了,想睡了。” 然后春暖就真的闭上了眼睛,努力想让自己赶紧睡着。 顾鸿远侧身躺着,盯着春暖的背影看了一会儿,脑海里浮现出刚才她绯红的脸蛋儿,一双桃花眼里蕴含着水光,看人的时候染着媚色,柔媚的叫声似乎还在耳边迴响…… 下一瞬,顾鸿远狠狠地在自己的大腿上掐了一把,疼痛让他瞬间回神,心中暗骂自己一声混蛋,春暖明明好心帮他,他怎么能用那样的想法去想她! 春暖一直背对着顾鸿远,闭着眼睛想要睡着,但是一直睡不着,脑子里全是刚才的情形,接着身后就传来了动静,顾鸿远起身下了床。 身后少了一个人,暧昧的气氛也就随之消减了不少,春暖闭着眼睛躺着不动,身后一直也没有再传来什么动静,不知道过了多久,春暖迷迷煳煳地就睡了过去。 一觉睡到天亮。 春暖醒过来的时候,睁开眼看到绣葡萄石榴的大红色床帐,脑子里懵了一下,随后才想起来,她昨日已经嫁给顾鸿远了,她现在是在武勇侯府里,是顾鸿远的妻子。 “醒了。”顾鸿远的声音从旁边传过来。 春暖闻声转头看过去,就见顾鸿远站在床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你……早。”春暖没想到他会起得这么早,昨夜他后来一直没回床上,想来是在榻上睡的,那么高大的一个人,窝在榻上一定不太舒服吧。 顾鸿远倒不知道春暖想的这些,他看她呆愣愣的,以为她还没睡醒,便道:“你还要不要再睡会儿,现在时辰还早。” 春暖摇了摇头道:“不用了,已经睡好了,等会儿不是还要去拜见家里的长辈?” “拜见长辈不用那么急。”顾鸿远淡淡地道。 但春暖还是坚持起来了。 顾鸿远问她用不用叫丫鬟进来伺候,春暖摇头拒绝了。 春暖穿戴好,又要去整理床铺,这倒是让顾鸿远拦住了,“床铺一会儿让下人来收拾。” 没等春暖问为什么,就见顾鸿远说完走到一旁,在床边的小柜子里拿出一个盒子,盒子里放着一条白色的元帕。 看到那东西,春暖脸色不由一红。 昨天晚上她和顾鸿远什么都没有发生,所以那条元帕自然是干干净净的。 “这要怎么办?”春暖问道。 “没事儿,我会处理。”顾鸿远说着拿了把匕首出来,春暖见状吓了一跳,“你要干嘛?” 顾鸿远什么都没说,只用实际行动告诉春暖他要做什么。 他挽起袖子,用匕首在手腕上划了一刀,血珠一下涌出来,他便滴了几滴血在白净的元帕上。 等做完这些,顾鸿远随手就把染血的元帕丢在了床的角落里。 春暖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动作,等他做完了,她才回过神来,忙走上前去,看向他的左手臂,“我给你包扎一下。” “嗯。”顾鸿远倒是没有拒绝。 春暖去找了一条干净的布巾,又让顾鸿远在床边坐下,她拿着布巾给他包扎伤口,明明伤口也不深,就是一条小伤口,但是春暖看到那伤,手就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 顾鸿远看着她动作,淡淡一笑道:“你手抖什么,一个小伤而已,难道你没有给人包扎过?” “我,我没有抖啊!”春暖弱弱地道。 顾鸿远轻笑了一声,“原来你胆子这么小。” “才没有。”春暖不服气地回嘴。 顾鸿远闻言,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有顾鸿远跟春暖东拉西扯,春暖倒是镇定下来,很快就给顾鸿远把伤口包扎好了。 后来,宫嬷嬷带着丫鬟进来收拾屋子,看到床角落里丢的那块带血的元帕,面无表情地就把元帕收起来放进盒子里,把盒子揣进袖子里就拿走了。 到了去拜见长辈的时候,顾鸿远走到柜子边,打开柜子拿出几个荷包递给春暖,“这个你拿着,一会儿用得上。” “是什么?”春暖看着他,没有伸手去接。 顾鸿远一本正经地道:“是金瓜子金花生,一会儿去拜见长辈舅姑,你要给晚辈见面礼。” 他居然连这些东西都替她准备好了。 春暖家里条件不好,她只绣了几个花色新颖的荷包当见面礼,但这些东西在府里那些小姐公子面前,肯定是不够看的,顾鸿远不想让她太为难,所以就帮她把这些东西都准备好了。 “你想得真周到。”春暖沖顾鸿远感激一笑,伸手把荷包接了过去。 “走吧。”顾鸿远便领着春暖出了门。 一路穿过迴廊,很快就到了正厅。 正厅里已经聚满了人,武勇候老夫人唐氏、武勇候顾正阳、武勇候夫人蒋氏、二老爷顾正成、二太太王氏、三老爷顾正伟、三太太张氏以及各房的小姐公子都已经在等着了。 顾鸿远先带着春暖走上前去拜见府里的长辈,所有长辈表面上都看起来很亲切,哪怕是十分不待见春暖的蒋氏,都面色如常的喝了春暖敬的媳妇茶,还给了春暖一个大红包。 第41页 然而等到春暖跟各房小姐公子见礼的时候,顾鸿远同父异母的庶妹顾婉却不肯给春暖好脸色。 她似笑非笑地道:“二嫂,你跟大家说说你到底是用什么法子迷住我二哥哥的?” 上辈子,春暖嫁给病重的顾鸿安当沖喜娘子,人人看她都是以同情居多,也就没人为难她,这辈子她嫁给顾鸿远,情况完全不同了,顾鸿远在某些人眼中就像一块肥肉一样,现在春暖侥倖得到了这块肥肉,什么牛鬼蛇神都跑出来了。 顾婉是武勇候的庶女,生母是赵姨娘,赵姨娘以前也是蒋氏身边的丫鬟,母女两人依附蒋氏生存,以蒋氏惟命是从,马首是瞻。顾婉为了讨好蒋氏,知道蒋氏喜欢蒋慧云,就特意跟蒋慧云交好,算得上是蒋慧云身边得力的小跟班。 昨夜蒋慧云想借着闹洞房给春暖难看,哪知道反被春暖和顾鸿远特意秀恩爱打脸,最后蒋慧云羞愤而去,但心里依旧存了一股对春暖的恼怒和恨意,回去之后就对着顾婉大骂了春暖一通,顾婉只能听着,还要说好话哄她高兴。 后来蒋慧云终于停止了怒骂,又想到了另外的主意,拉着顾婉小声交代了一通。 这便有了今日顾婉的故意刁难! 顾婉故意当着众人的面,问出那样的话,与其说是让春暖说说她是用什么法子迷住了顾鸿远,不如说是在质问她用的什么下作手段,才能让顾鸿远不得不娶她为妻,明明他们两个人的身份天差地别,根本不相配! 春暖就是一个出身卑贱的平民女子,根本就配不上顾鸿远! 虽然这话只有顾婉毫不顾忌地说了出来,但这也是在场所有人的心声,其他人跟顾婉都是同样的想法。 在他们看来,顾鸿远堂堂一个侯府公子,又是新科状元,尚公主也是可以的,即便顾鸿远不尚公主,在京中那些名门闺秀里随便挑一个,都不知道比春暖好多少倍,春暖除了脸长得好看,家世、学识、才情没有一样比得上那些名门闺秀,那是春暖这辈子打马也赶不上的差距! 因为春暖和顾鸿远的差距实在太大,众人想不出顾鸿远有什么理由不娶更好的名门闺秀,反而要娶一个小门小户的平民女子为妻?除非真的就如同顾婉说出来的那样,春暖是用了下作的手段迷惑了顾鸿远,才让顾鸿远不得不娶她。 众人如此一想,就越觉得是这么一回事,之前他们怎么也想不明白的问题,经过顾婉一提醒,瞬间就豁然开朗了,于是众人看向春暖的目光就变得微妙起来。 有几个站在后面的小姑娘用她们自以为小声的声音议论着春暖,时不时看向春暖的目光中充满了厌恶和嫌弃,她们不屑有这样的嫂子。 “我先看她长得漂亮,还给我们荷包,我以为她是一个不错的人,原谅心机这么重!” “哪里长得漂亮了,跟狐狸精似的!” “你这么一说还真像,那眼睛就跟狐狸精长得一绾模一样!” “这么一看,她就不是个好人啊,二哥哥娶这样的嫂子回来,也不怕连累我们嫁不出去!” “嘘,你小声点儿,让她听到了!” “听到了又怎么样?我说错了吗?我说的是实话!” “以后还是少跟她来往吧……” “嘘,别说了……” 顾鸿远一个冷眼扫过去,目光凌厉迫人,有小姑娘见状,赶紧拉了拉身旁的伙伴,让她们快别说了。 几个姑娘还是有些怕顾鸿远的,见他目光不善的看过来,赶紧闭了嘴,但是心里却并不是那么服气! 顾鸿远收回目光,大手紧紧握住春暖的手,冷着脸看向顾婉,沉声道:“三妹妹,你说错了,是我主动看上了你二嫂,不受控制地心悦上她,不是你二嫂用了什么法子迷住了我,她也不需要用什么法子,我是心甘情愿地娶她为妻,不管她长得好看还是不好看,不管她家世是好还是不好,她就是我心悦之人,我就认定了她这个人,无关其他!你二嫂是我真心求娶来的妻子,让她嫁给我,是我委屈了她,以后你万不可再说那样的话,如果让我知道,就别怪我不把你当妹妹!” 虽然顾鸿远是对顾婉说这些话,却也是在告诉其他人他的态度,春暖是他真心求娶来的娘子,跟她的家世没有半点儿关系,不要在背地里编排她的不是,他不喜欢听到那样的话,否则他不客气! 顾婉万万没有想到顾鸿远会站出来如此维护春暖,她以为春暖能嫁给顾鸿远就是她想的那样,昨天夜里蒋慧云当着她的面前也是那样说的,大骂春暖是狐狸精迷惑了顾鸿远,她也就信了蒋慧云的话,哪知道今日顾鸿远竟如此爱护春暖,太出乎她的预料之外了! “你说这么多,还不是因为她长得美,她要是个无颜女,你会这么护着她才怪!”因为被顾鸿远责怪,顾婉心里憋着气,极为不爽地撇了撇嘴。 春暖闻言,噗嗤一声就笑了,眉眼弯弯,如春花绽放,露出嘴角边的两个小梨涡,甜美可人! “你笑什么?”顾婉本就心里有气,又被春暖莫名一笑,一下子就火了,一双杏眼怒瞪着春暖。 面对着顾婉的恼怒,春暖反而笑容越发灿烂,声音柔软甜美,“我笑你夸我长得美,你如此夸我,我当然很高兴!” 第42页 顾婉“哼”了一声,“我才不是夸你!” “但是你就说了呀!”春暖靠在顾鸿远身边,故意娇娇柔柔地笑着道:“你说我长得美,所以夫君才这么喜欢我,如果我是无颜女,夫君就不会那么喜欢我了。”说罢又转头看向顾鸿远,娇滴滴地道:“是不是啊,夫君?” “不是!”顾鸿远干净利落地道。 春暖眨巴了一下眼睛,“那是为何?” 在场的众人也听到了顾鸿远说的话,纷纷朝他看过去,都想听听他要怎么说。 只见顾鸿远环视了周围众人一眼,把他们的脸上的表情都看在眼中,最后目光落在春暖的脸上,大手紧握着她的小手,俊朗的脸上是坚定认真的表情,他道:“因为我娶你无关你的长相美丑,喜欢就是喜欢,喜欢一个人没有理由,就像当年武宗皇帝会娶孝惠皇后一样,武宗皇帝和孝惠皇后恩爱了一辈子,武宗皇帝一生没有立妃,难道武宗皇帝是因为孝惠皇后长得美?” “不是!” 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孝惠皇后是一个无颜女,生下来左脸上就有一块疤,虽不至于太难看,但也离美女差得远。但是武宗皇帝在做太子时却对她一见钟情,硬是排除万难娶了她为妃,后又立她为后,两个人恩爱了一辈子,武宗皇帝的后宫里就只有孝惠皇后一人。 顾鸿远会这么说,就是要告诉在场的众人,他娶春暖为妻,不是看上了她的美貌,而是看上了她的人,对她一见钟情,而且他也只会娶她一个,绝不动摇。 “二哥哥,你说得是不错,但是她也跟孝惠皇后没法比啊!”顾婉不服气地叫道,旁边的人也是一样的看法,武宗皇帝看重孝惠皇后,那是因为孝惠皇后天生凤命,富贵逼人,春暖一个小门小户的平民女子,哪能跟孝惠皇后比? 顾鸿远正色道:“三妹妹,你又说错了,我刚才说的话,并不是要把春暖拿来跟孝惠皇后比,我说的意思是,我和春暖的感情,会像武宗皇帝和孝惠皇后一样好!” 周围的人这算是听出来了,顾鸿远反正就是认定了春暖这个人,他们说什么有什么看法都没有用,春暖就是他的心尖宠,掌中宝! 被顾鸿远义正言辞地怼了一通,顾婉脸上一阵火辣辣的感觉,就像是当众被人狠狠扇了一耳光似的,颜面无存,丢人丢到家了! “好了好了,该说的都说了,时候也不早了,膳厅里已经摆好宴席,我们都过去用膳吧。”蒋氏适时出来打圆场,笑得十分的和蔼亲切。 “对对对,都过去用膳吧。”武勇候顾正阳也跟着道。 于是众人纷纷起身,有说有笑的往膳厅走,一扫刚才压抑紧张的气氛。 顾鸿远也拉住春暖的手,柔声对她道:“我们也过去。” “好。”春暖点头,跟着顾鸿远走了出去。 很快就到了膳厅,因为武勇侯府里人多,便分成了男的两桌,女的两桌,中间放一张屏风隔开,就不用把府里人分开了,也显得热闹许多。 春暖在女眷这桌坐下,一抬眼,就看到对面坐的是顾婉,刚刚顾婉才被春暖和顾鸿远联手怼了一顿,此刻看到春暖,十分没好气,朝春暖翻了个白眼,用力“哼”了一声。 呵呵! 春暖懒得理她。 这时,丫鬟端着各种菜餚送上来,一一摆上桌。 正好有一个丫鬟放了一道菜在春暖的面前,顾婉见状,噗嗤一声就笑了,手指着春暖面前的那道菜问道:“你知道这道才叫什么吗?” 春暖朝她抬了抬眸,淡淡地道:“开水煮白菜!” “哈哈!”顾婉这下笑得更欢了,眉眼中有着得意之色,“那你知道开水煮白菜怎么做的吗?” 春暖顿了一下,没有急着回答,而是仔细地观察着那道开水煮白菜。 对面的顾婉见她没有回答,还以为她不知道是怎么做的,就越发得意起来,嘲讽道:“你不会以为就是用开水煮的白菜吧?” 顾婉的话音刚落,旁边就传来几道嗤笑声,春暖闻声看过去,都是府里的姑娘,她们看春暖的眼神里透着怜悯,春暖对上她们的目光,心里顿时就明白了,她们是觉得她家里穷,根本没有吃过什么好东西,就断定了她不知道开水煮白菜是怎么做的! 然而,她们想错了! 只见春暖沖顾婉微微一笑,淡淡地开口道:“我知道这道菜是怎么做的……” “你不会当真以为是开水煮的白菜吧?哈哈哈……”顾婉夸张地笑着,旁边跟她一起的几个姑娘也忍俊不禁。 面对着几人的嘲笑,春暖却一点儿也着急,只见她慢条斯理地拿起勺子舀了两勺开水煮白菜,然后低头细细地喝了一口汤,慢慢地品着汤汁的味道。 几个姑娘看她喝汤的样子有模有样,不由地都收敛起了脸上的嘲笑,心中不禁泛起了嘀咕,难道她真的知道? 春暖喝了汤,抬起头来,对着几个姑娘皱了一下眉头道:“这个开水煮白菜做得一般,我知道有个法子可以做得更好吃!” “你少吹牛了,这道开水煮白菜看似简单,你就以为真的简单?”顾婉挑了挑眉头道:“这道开水煮白菜,可是府里手艺最好的大厨做的,你只怕吃都没有吃过!” 第43页 “就是就是。”旁边另外几个姑娘跟着勐点头。 春暖睨了顾婉一眼,眼神中充满了对她的蔑视,勾了勾唇,有条不紊地道:“一,我从未说过开水煮白菜很简单的话,这话一直都是你说的。二,这道开水煮白菜是府中大厨做的,但就是做得不够地道,他这道菜做得匆忙,并没有尽善尽美!” 顾婉呵呵一声冷笑,“你少故弄玄虚了,说得这么头头是道,那你倒是说该怎么做啊?” 春暖并不受她的激将,慢条斯理地道:“将老母鸡劏好,洗净;干贝浸发好,与洗净的火腿蹄子、排骨等按类分别放入不同沸水锅中焯水,清除血水和杂质,捞出再洗净,一起放入大汤锅内,加入清水、姜、葱,烧开后加料酒,转小火慢熬一个半时辰。同时把鸡脯肉及瘦猪肉剁成蓉,分别加适量清水调成粥状待用。汤熬至一个半时辰之后,用筛子把所有汤渣、浮油隔尽。把清汤倒入另一锅中,烧开,放入猪肉蓉搅匀,转中小火,待其慢慢散开,肉蓉浮起,用小漏勺捞净肉蓉;然后把汤再烧开,把鸡肉蓉分两次,按猪肉蓉的同样处理;最后把清汤彻底隔渣、去油,待汤色清新、明澈如水,下盐调味,待用。取大白菜半框,每棵只取用极嫩的菜心部分,把择好至嫩的白菜心,放进其中一锅高汤,灼至七成熟,用清水漂冷,用细银针在菜心上反覆穿刺,放在漏勺中,用原先的高汤自上淋下,直至白菜心烫熟。将菜心垫在碗底,烧开另一锅高汤,舀进碗内,即成。” 等到春暖一口气把整个过程说完,顾婉都惊呆了,她只知道开水煮白菜难做,其貌不扬,但是味道鲜美,实为上品,却不知道整个过程如此复杂。 她刚才故意为难春暖,就是想她不过是一个小门小户的平民女子,别说吃开水煮白菜这种美味佳肴了,肯定见都是第一回见,才会肆无忌惮的嘲笑她,却万万没有想到,春暖竟然真的知道是怎么做的! 旁边几个先前跟着顾婉一起嘲笑过春暖的姑娘,脸上也都露出了震惊的表情,惊得嘴巴都合不拢,睁大眼睛看着春暖,心里只有一个声音在狂吼,她竟然知道,她竟然真的知道!!! “谁知道你说的这个方法是真的还是假的?”顾婉很快反应过来,故意挑刺道。 春暖闻言,简直要被顾婉的愚昧无知逗笑了,她看着她,用怜悯的眼神看着她,嘲讽道:“我看你也就只会吃罢了!” 只会吃,没脑子,猪头一个! “你……” “你要是不相信我说的做法,完全可以去问府里的大厨,问问他是不是应该这么做?” “……”顾婉气得说不出话来。 春暖笑了笑又道:“三妹妹千万别生气,一道开水煮白菜不知道怎么做没关系,你身前那道八宝鸭很简单,你跟我说说是怎么做的,我也好学一学,回头做给你二哥哥吃!” 顾婉气得面色铁青,双眼怒瞪着春暖,仿佛要喷火,咬牙切齿道:“你不要欺人太甚!” “呵呵!”春暖回她一个大白眼。 顾婉见状,气得手都在发抖。 倒是旁边的四姑娘顾婷眼看不对,担心顾婉惹出更多事来,忙出来打圆场道:“哎呀,哎呀,菜都凉了,大家都别说了,赶紧吃饭吧,我都饿了。” 四姑娘顾婷是二房二老爷顾正成和二太太王氏的嫡女,平日里极受老夫人唐氏的喜爱,在侯府里很受宠,有她发了话,其他几个姑娘当即很给面子的配合,纷纷拿起碗筷吃饭。 顾婉毕竟是庶女,不太敢跟受宠的顾婷作对,狠狠地瞪了对面的春暖一眼,也拿起碗筷吃饭了。 “二嫂,这个泡椒牛肉丝不错,你尝尝。”顾婷夹了一筷子牛肉丝放在春暖的碗中,脸上露出友好的笑容,她有意与春暖交好。 “谢谢四妹妹。”春暖道了一声谢,收下顾婷投过来的好意,两个人彼时相视一笑。 旁边的顾婉见状,又不高兴了,板着一张脸,活像其他人欠了她很多钱似的。 见到顾婉不高兴,春暖就高兴了,一顿饭吃得很舒坦,时不时还跟顾婷彼此夹个菜什么的,两个人很快就熟络起来。 顾婉被晾在旁边,自觉无趣,吃罢饭就走了。 宴席上,顾鸿远喝了一些酒,俊颜染上了一层红霞,待宴席结束,他走到春暖身边,道:“我们也回去吧。” “好。”春暖点头站起身,跟着顾鸿远向其他人告了退。 回到锦墨院,两个人到屋里坐下,安心端着茶水送上来,见顾鸿远坐在榻上,春暖坐在桌边的椅子上,两个人中间隔着一段距离,气氛有点儿怪异,不像刚成亲感情热烈的夫妻,倒更像是朋友。 不过安心是丫鬟,她也没有成过亲,不知道刚成亲的夫妻到底是怎么相处的,也许是她自己想多了也有可能,送了茶水便退了下去。 “你要是累了,可以去内室里休息一会儿。”顾鸿远喝了一口茶,把青花瓷的茶杯放在榻边的小几上,抬眼看到春暖一手支颐,桃花眼望着窗边的方向。 昨晚睡得有些晚,春暖确实有点累了,她听到顾鸿远的声音,转头看过去,问他道:“那你呢?” 顾鸿远顿了一下,他和春暖是契约成婚,春暖去内室里休息,两个人不可能同时睡床,有一个人必定要睡榻,同处一室也很尴尬。 第44页 “我去书房处理点事,你去休息吧。”顾鸿远找了个藉口,起身就往外走了。 “……”春暖想叫住他,但是人都已经大步走出门了,春暖只好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有些话等回头再说吧。 春暖站起身,往内室里去了。 内室里摆着一张黄花梨木雕葡萄石榴花样的大床,昨天晚上春暖就是在床上睡的,今天顾鸿远又把床让给了她,他说什么去书房处理事情,其实是为了照顾她吧。 这些春暖心里很清楚,她站在床前看了一会儿,动手脱了外裳爬上床睡了。 春暖睡了一个多时辰才醒,掀开被子下床的时候,候在外面的安平听到里面动静,就在外面问她需不需要伺候,春暖想了一下,让她进了内室。 “二公子呢?”春暖问道。 安平拿着外裳走过来,一边伺候春暖穿上,一边道:“二公子还在书房。” 春暖默了一下,打算一会儿收拾好了,再让安平去把顾鸿远请回来,便没再多说什么。安平伺候春暖穿戴好,又绞了帕子给她擦脸。春暖擦了脸,把帕子还给她,走到梳妆檯前坐下,安平过来给她梳头髮。 “二少奶奶的头髮真好,又黑又亮,跟缎子一样。”安平拿着梳子一下一下给春暖梳着头髮,笑着道:“二少奶奶想梳个什么髮髻?” “坠马髻就好了。”春暖道。 安平答应一声,就动手梳起来,她的手很巧,手指灵活,像有法力一样,帮春暖把髮髻梳得又快又好。 等到都收拾妥当,春暖起身往外走,刚准备吩咐安平去把顾鸿远请回来,顾鸿远就自己回来了。 “我刚想叫安平去请你。”春暖见到顾鸿远进门,笑着道:“你自己就回来了。” 顾鸿远抬眸看她一眼,见她略施粉黛,脸蛋儿泛着桃红色,格外艷丽,便移开了目光,走到旁边的榻上坐下道:“事情处理好了,我就过来了,我也正好有事对你说,一会儿锦墨院的下人要过来拜见你,现在你是锦墨院的女主人,有什么事可以直接吩咐他们去做。” “好。”春暖答应一声,走过去在榻的另一边坐下。 顾鸿远侧头看她一眼,见两个人中间隔着很宽的距离,宽得可以再坐下一个人。 深邃的眼眸微微一眯,顾鸿远突然伸手,一把握住春暖的手腕,把她往自己身边拉了拉,“坐过来一点儿。” 第023章 春暖抬眸往他看过去, 四目相对, 顾鸿远张嘴无声地对她说了一句话。 不要坐那么远,免得被人看出来我们之间有问题! 春暖瞬间就看懂了顾鸿远的意思,从善如流地往顾鸿远身边挪动了一下,挨着他坐了下来。 这就对了。 顾鸿远给了她一个赞赏的眼神。 锦墨居的下人不多,两个大丫鬟安心和安平,一个管事嬷嬷宫嬷嬷, 两个负责跑腿的小厮阿顺和阿贵,以及四个复杂洒扫的小丫鬟和四个粗使婆子。 春暖一一打赏了金豆子, 下人们都很高兴, 全都笑呵呵的,直道二少奶奶人好。 “我们出去走走。”见完了下人, 顾鸿远又说带春暖出去逛逛,熟悉一下侯府里的幻境。 其实春暖对武勇侯府很熟悉,但是为了不让顾鸿远起疑, 她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跟着他一起出去了。 顾鸿远先带她在锦墨院里转了一圈, 锦墨院不大, 一间正屋, 两间耳房,旁边一间偏厅, 平常用来待客用, 另一边是顾鸿远的书房,再就是左右两边各有四间厢房, 是丫鬟嬷嬷们住的屋子。院子里种着一棵金桂,快要开花了,到时候想必满院飘香,紧挨着的廊下放着两个大水缸,里面蓄满了水,种着有三两株睡莲。 “睡莲是你养的吗?”春暖看睡莲长得很好,静静地躺在平静在水面上,圆圆的绿叶陪伴着它,有粉红色、黄色、白色,朵朵娇艷,叫人喜爱。 顾鸿远看了一眼,淡淡道:“是安心和安平养的。” “好看,我喜欢。”春暖说着,伸手摸了一下睡莲花瓣,又像是怕把睡莲摸坏了似的,赶紧又把手收了回来,甜甜地沖顾鸿远一笑。 看她如此可爱的模样,顾鸿远也不自觉地笑了。 随后顾鸿远又带着春暖去了花园里,武勇侯府的花园很大,种着各种奇花异草,微风吹过,带来阵阵花香,另外还有假山小桥流水凉亭和荷花池。 顾鸿远带着春暖在花园里转了一圈,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凉亭边,凉亭就建在荷花池上,三面环水,风景宜人。 一阵嬉笑声从凉亭里传了出来,春暖闻声望过去,看到几个红红绿绿的身影聚在凉亭里,原来是府里的几个姑娘在凉亭里玩耍。 顾婷正在好坐在视野开阔的那一面,一抬眼看到石径上并肩走过来的两人,正是顾鸿远和春暖。 “二哥哥,二嫂,快过来玩儿。”顾婷扬声喊了他们一声,笑着招手叫他们过去。 旁边的顾婉听了,扭头看了走过来的两人一眼,没好气地对顾婷道:“你叫傅春暖过来干嘛?” 几个时辰之前,顾婉才跟春暖闹了别扭,对春暖怎么看都看不顺眼,现在又见到春暖,自然不待见。 第45页 顾婷却对顾婉的恼火一点儿也不在意,笑着道:“二哥哥也在啊,二哥哥喜欢二嫂,我爱屋及乌,难道不行?” 在武勇侯府里,顾婷很受宠,是老夫人唐氏的心肝儿宝贝,顾婉哪怕被她怼了,也不敢跟她正面槓,只是不服气地撇了一下嘴,梗着脖子道:“你喜欢讨好她是你的事,我可做不来这种低声下气的事!” “对啊,我喜欢她是我的事,也没碍着你!”顾婷毫不客气地回了她一句,便不再理会她,而是起身笑着快步朝凉亭外走去。 春暖和顾鸿远已经走到凉亭外面,顾婷快步迎上前去,手拉着春暖的手道:“二嫂,二哥哥陪你出来逛园子?”说罢还才顾鸿远瞟了一眼。 “我才嫁进来,对侯府不熟悉,夫君说陪我走一走。”春暖回道。 “你们好恩爱啊!”顾婷笑着打趣他们俩,一双眼睛弯成了月牙。 顾鸿远瞥了顾婷一眼,目光深邃,俊朗的脸上没有丝毫变化。 察觉到顾鸿远的眼神里的警告,顾婷也不怕他,朝他做了一个鬼脸,拉着春暖的手往凉亭里面走,“二嫂,我们去亭子里玩儿。” 春暖被顾婷拉着走,回头求救似的看了一眼站在原地的顾鸿远,顾鸿远无奈地一摇头,只能跟上前去。 到了亭子里,春暖才知道,几个姑娘原来是在玩击鼓传花,如果花落在谁手上,谁就要受罚,用“春花秋月”做一首藏头诗。 “二嫂,你也来跟我们一起玩儿吧!”顾婷邀请道。 春暖一听就觉得好难,忙摆手道:“这个太难了,我不会,我就不参加了吧!” 旁边的顾婉顿时嗤笑了一声,瞥了春暖一眼,用嘲讽的口气道:“四妹妹,二嫂她书都没读过几天,大字都可能不认识几个,你让她来参加击鼓传花,花万一落在她手上,你叫她怎么办?” 顾婉这话虽然是对着顾婷说的,表面上听起来好像是在为春暖担忧,担心她输了做不出诗来丢脸,但是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听得出来,顾婉是在嘲讽春暖没读过书,大字都不认识几个,就更别说作诗了。 尽管这话只有顾婉说了出来,但是旁边另外几个姑娘也是同样的想法,她们都知道春暖家世不好,就是个平民人家的姑娘,这样人家的姑娘,会读书识字才怪,更不可能会作诗。 在这几个姑娘眼中看来,春暖就是个靠着顾鸿远飞上枝头的麻雀,哪怕她嫁给了顾鸿远,还是不可能变成凤凰,反正就是个无知的草鸡。 “我看二嫂还是别参加了吧。”顾婉笑嘻嘻地道,明显看不起春暖,一副故意揶揄她的模样。 顾鸿远闻言皱了眉头,上前走到春暖身边,沉着脸道:“春暖不会我会,花要是落在她手上,我帮她做!” 话音刚一落地,几个等着看好戏的姑娘立马就不乐意了。 “二哥哥,你就少来我们面前秀恩爱了……” “我们不兴让人帮做……” “二嫂要么参加自己做,要么现在就退出!” 退出就意味着认输,承认自己不行,堂堂状元郎的夫人连藏头诗都不会做,说出去也不怕笑掉别人的大牙! 明知道她们想看她的笑话,春暖觉得,她就更不能退缩了,她不能给顾鸿远丢脸。 “好,我参加。”春暖考虑好后,痛快地道。 “你真的要参加?”顾婷担忧地看了春暖一眼,她不想春暖被顾婉欺负。 春暖沖她一笑,点头道:“来吧。” 顾婉似笑非笑地道:“二嫂,这可是你说的,你一会儿要是输了,可别找人求救哭鼻子哦!” 她是笃定了春暖做不出藏头诗,一定会输,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看春暖出丑狼狈的模样了。 春暖淡淡地睨了她一眼,目光竟与顾鸿远相似,同样的锐利,面上露出一抹轻笑,“都还没有比,你怎么就知道我会输?到时候谁哭谁笑还不知道呢!” 就算要输,她也不会现在就承认,输人不输阵,这一点她还是懂的! 顾婉没料到春暖竟然敢大言不惭地回嘴,心中不由地冷哼,等会儿她会让她哭出来! “那就开始咯!”顾婉沖春暖勾了勾唇,拿起敲鼓的锤子站起身走到旁边的小鼓边,得意洋洋地扬了一下手中的鼓锤,道:“二嫂,我要敲咯!” 春暖眯了眯眼,总算明白顾婉为何会如此嚣张得意了,原来是她负责敲鼓! 咚咚的鼓声随即响起,仿佛砸在人心上,绢花从顾婷手上开始传,她传给旁边的顾妍,顾妍传给顾媛,再由顾媛传给顾婧,而后又传到顾妙手上,顾妙一丢,就丢给了顾娇,顾娇飞快地一抛,就给了旁边的顾娟,顾娟拿起绢花,对春暖狡黠一笑,伸手递给了她。 只是春暖刚从顾娟手上把绢花接过来,鼓声咚地一下就停了,绢花最后落在了春暖的手上。 顾婉施施然转过身来,瞧见春暖手中拿着的绢花,嘴角往上翘起,“二嫂,你输了,该你受罚了。” 春暖紧了紧手中拿着的绢花,面上露出为难之色,为后面要做的藏头诗感到苦恼。 顾婉见状,挑了挑眉,不怀好意地道:“二嫂,你是不是不会做呀?不会做就不要勉强了,直接认输就好了,哈哈!” 第46页 顾婉的笑声刺耳,脸上是极为得意的表情,好像马上就能看到春暖的笑话了一样。 顾媛、顾婧、顾娟三人与顾婉交好,同时也跟着露出了看好戏的样子,刚刚绢花会恰好落在春暖的手中,除了顾婉敲鼓是计算好的以外,也少不了顾娟的配合,所以春暖才会中招。 “二嫂要是不会做,就放弃吧!”顾娟假装好心地道,眼眸里闪着狡黠的光。 “是啊,二嫂,我们也不想让你太为难。”顾媛也跟着道。 “实在要是不会,随便编两句也可以。”顾婧帮着出主意。 顾婉接话道:“比如春天来了,花儿开了,秋天来了,月儿圆了。这样也是可以的。” 春暖要是真照着这个法子做藏头诗,只怕会被她们几个人笑上好几年,顾鸿远在旁边见状皱起了眉头,刚要开口帮春暖解围,却被眼尖的顾婉看见,手指着他尖声道:“二哥哥,不许帮忙!” “是啊是啊,二哥哥不许帮忙!”顾媛、顾婧、顾娟几个也跟着叫起来。 “二嫂,你到底会不会啊?”顾婉脸上暗藏着一股急切的兴奋。 春暖除了开始有些苦恼以外,此刻已经平静下来,她淡淡地瞟顾婉一眼,不疾不徐地道:“你急什么,不是一炷香时间吗?我正在想。” 顾婉被春暖说的话一噎,顿是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来,她对春暖没好气,阴阳怪气地道:“那你就好好想吧,我们等你一炷香时间,我让丫鬟去把沙漏拿出来摆上,免得你说我们欺负你!” 说罢吩咐了丫鬟去把沙漏拿出来,丫鬟把沙漏摆在旁边的桌子上,随着沙漏不断的流走,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凉亭里的气氛越来紧张…… 过了一会儿,顾婉手指着旁边的沙漏,挑着眉对春暖道:“二嫂,时间马上就到了,你的诗做得怎么样呢?” 春暖看也没看顾婉一眼,顺着顾婉的话就“嗯”了一声,她轻描淡写的态度,又把顾婉气得不轻。 不过顾婉是料定了春暖做不出藏头诗来,她觉得春暖表面表现得越淡定,就说明春暖内心越慌乱,越是做不出诗来,她根本不用跟春暖生气,只需要好整以暇地等着看春暖出丑就好,这么一想,顾婉又稍微舒坦了一些。 顾婉确实猜得不错,春暖现在内心很慌乱,但却不是因为做不出藏头诗慌乱,而是因为她想起了一首顾鸿远上辈子做过的一首藏头诗,那头藏头诗正好可以拿来改一改,把每一句诗的第一个字换成“春花秋月”也就好了。 春暖往顾鸿远看了一眼,她要用他上辈子做的诗来充数,就觉得像是偷了他的东西一样,心里砰砰直跳。 顾鸿远察觉到了春暖的目光,以为她是做不出藏头诗担忧,便对她鼓励一笑,相信自己,你能行! 春暖看懂了他的意思,立马也笑了,她想,她用顾鸿远的诗应付其他人,应该也还好吧,总比被顾婉她们几个瞧不起的好! 这么一想,春暖就想通了,她坦然地迎上顾婉的目光,点头道:“做好了。” 做好了?! 顾婉大吃一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嘴巴不由自主地微微张开,旁边的顾媛、顾婧、顾娟也是同样的表情,她们以为春暖是绝对做不出来的。 顿了一下,顾婉飞快收起脸上的惊讶,一本正经地道:“那你说来听听?要是做的不好,可别怪我们不讲情面!” 有风从荷花池上吹进凉亭里,带来一丝清凉。 只见春暖缓缓从凳子上站起身来,凉风吹起她耳畔的髮丝,她抬手轻轻地把髮丝拨到耳后,漂亮的脸蛋儿上露出妩媚的笑容,脸颊边的两个小梨涡甜美迷人,她穿着大红色的裙衫,裙摆随风飘动,仿佛要随风飘去的仙子,美得让人移不开眼去。 春伴落梅还, 花光晨艷艷。 秋波红蓼水, 月疏吟夜桂。 春暖把诗一念完,凉亭里的所有人都惊呆了,特别是顾婉、顾媛、顾婧、顾娟几人,她们一开始是笃定春暖做不出藏头诗来的,都已经做好嘲笑春暖的准备,但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春暖竟然把藏头诗做出来了,不光做出来了,还做得那么好,哪怕是让她们自己来做,一时之间,也做不出比春暖更好的藏头诗来。 “我做的诗如何?”春暖微抬起下巴,毫不示弱地看向顾婉,顾婉刚才一心想看她的笑话,现在也该轮到她反击了。 顾婉只觉得脸颊上像是有火烧,火辣辣的疼,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没能说出口,她实在不愿意从自己的口中说出夸赞春暖的话。 “怎么,我做的诗不好?还是太好了,让你说不出话来?”久等不到顾婉开口,春暖又问了一句,脸上是似笑非笑的表情。 顾婉一噎,脸上的表情越发难看,却始终不肯服输说出一个好字。 春暖早就已经料到顾婉会是这样的表情了,毕竟她做的藏头诗是根据顾鸿远上辈子做的一首诗改编的,註定了顾婉的坏心思无法如愿。 “你会做藏头诗很了不起啊,我们又不是不会做,你用得着这么一副得意忘形的样子?”顾婉撇了一下嘴道,仿佛忘记了刚才她和其他几个姑娘联合挤兑春暖的事。 哪知春暖却不是软柿子任由顾婉欺负的主,她可把刚才顾婉说的话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第47页 “不知道刚才是谁那么笃定地说我做不出诗来的?有人忘了,我可没忘,不知现在心里作何感想?你说是不是啊,顾婉?”春暖笑眯眯地看着顾婉,笑容却不达眼底,带着冰冷和锐利,毫不示弱地逼视着顾婉。 顾婉被春暖盯着浑身难受,又不肯低头服输,恼火地把手中敲鼓的锤子一丢,“还有完没完了?游戏还玩不玩了?” “游戏当然要玩。”春暖伸手一把拿起被顾婉丢在桌上的锤子,嘴角得意地往上一翘,“现在该我敲鼓了。” “你……” “怎么?三妹妹你害怕输吗?”春暖抢白道。 顾婉确实是害怕春暖会报復她,但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她又不好意思承认自己心虚,只能硬着头皮梗着脖子道:“才没有。” “如此最好。”春暖对她笑了笑,起身走到鼓边,环视众人一眼,“开始了。” 鼓声如雨点一般想起来,击鼓传花又开始了,这一次鼓声响了许久,绢花在每个人手上传了三遍,最后鼓声停下的时候,绢花居然还是落在了顾婉的手里。 顾婉盯着手中的绢花,脸都黑了。 春暖见状很想笑,她也确实是笑了出来,道:“三妹妹,你输了,该你作诗了。” “做就做。”顾婉哪里肯被春暖看轻,她赫地从凳子上站起身来,迎着春暖的目光,企图用自己做的诗打败春暖。 过了一会儿,顾婉竭尽全力做了一首藏头诗,当她把诗念出来,顾媛、顾婧、顾娟三人直拍手叫好,一扫刚才面对春暖时的沉默,恨不得把顾婉的诗夸得仿佛天上有地下无一般。 “三姐姐的诗做得并没有二嫂的好。”就在其他三人竭力夸奖顾婉的时候,顾婷忽然开口道。 “你说什么?”顾婉瞪视着顾婷,心里很不高兴,居然帮着一个外人欺负她。 “我说你的诗做得没有二嫂的好。”顾婷又清晰地重复了一遍,这一次比刚才更大声,足够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说罢又转头看向旁边的顾鸿远,道:“二哥哥,你学问好,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你说得很对。”顾鸿远满意地朝她点了点头,正色道:“春暖的诗比顾婉的诗作得好。春暖的诗里不光做到了藏头,还说到了春夏秋冬四景,顾婉的诗并没有做到这一点,所以要差一些。” 顾鸿远的评价合情合理,顾婉连说他偏袒春暖的理由都找不到,可她还是不想认输,怒气沖沖地朝顾鸿远他们吼道:“你们就知道欺负我,我不玩了。”说罢气沖沖地跑了。 “三姐姐……” “三姐姐……”顾媛、顾婧、顾娟埋怨地看了春暖一眼,跟着追了出去。 凉亭里一下子少了一半的人,剩下的人都没了兴致,顾婷见状,笑着出来打圆场:“时候也不早了,大家都回去吧。” “二哥哥、二嫂,我们就先回去了。”顾妍、顾娇、顾妙起身向两人告退走了。 顾婷走到春暖面前,低着头道:“二嫂,刚才真是对不起,早知道顾婉输不起,我就不让你来参加了。” 春暖拉着她的手,安慰她道:“又不是你的错,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 “二嫂不生我的气?”顾婷眼巴巴地看着春暖,像是只可怜巴巴的小狗。 春暖摇摇头,“我不你的气。” “那真是太好了。”顾婷笑着扑上前去抱住了春暖。 春暖也跟着笑起来,揉揉她的头,“跟个孩子似的。” 回去的路上,顾鸿远想起春暖作的那首诗,那诗明显不像是春暖能作出来的,问她道:“你那首诗在哪儿学的?” 春暖看他一眼,意味深长地一笑,“跟一个朋友学的。”上辈子她跟在顾鸿远身边,看他作的那首诗,刚才应急她就拿来用了。 一个朋友? 看到春暖脸上欢喜的笑容,顾鸿远皱了一下眉头,脑子里一下子就想到了林元良玉树临风、风度翩翩的样子,他知道在春暖身边,也就只有林元良最有学问,能够做出那样的藏头诗,春暖刚才作的那首诗很有可能就是跟林元良学的。听闻林元良还是他们书院院长的得意门生,算得上是才貌双全了,而且林家和傅家又住得近,两家时有来往,春暖似乎对林元良还存有别样的情愫……他还亲眼看到春暖为林元良流过泪…… 不过春暖却不知道顾鸿远的这些连七八糟的想法,她还沉浸在赢了顾婉的兴奋里,她刚才把顾鸿远上辈子做的诗改了,然后还得到了顾鸿远的夸赞,说她作的诗比顾婉作得好,把顾婉给气跑了,真是太爽快了。 两个人心思各异回到锦墨居。 安心进屋里去送茶,又看到顾鸿远坐在榻边看书,春暖坐在窗边手撑着下巴望着院子里,两个人一句话都没有说,气氛透着怪异。 这哪里像新婚夫妻?新婚夫妻不都是你侬我侬的?安心暗自想着。 不过安心转念又想,二公子一向性子冷清,或许是刚成亲,一时半会儿还没适应过吧。 这么想着,安心送了茶就退了出去。 夜里用过晚膳,各自洗漱完毕屏退了丫鬟,春暖和顾鸿远两人立在屋里,又为了怎么睡为难。 第48页 屋里就只有一张床,一张榻,两个人要分开睡,就总得有人睡榻。 “……要不我睡榻,你睡床吧。”春暖说着就从床上拿了一床被子,抱着被子就往榻边走。 路过顾鸿远身边,春暖还朝他笑了一下,“早点睡……” 顾鸿远突然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眼盯着她,目光复杂深邃,声音里有着一丝暗哑,“春暖……” 春暖一愣,脸上的笑容都僵住了,“怎,怎么了?” 屋里的烛火跳动了一下,顾鸿远的脸隐在阴影中,半明半暗之间,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 顾鸿远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开口道:“是这样,我想,我们最好还是一起睡床上。” “为,为什么?”春暖吃了一惊,瞪大眼睛看着顾鸿远,“我们在协议上不是说好了?” “我知道。”顾鸿远道:“但是你没发现吗?安心今天进来给我们送茶,一直看我们,就是觉得我们有问题?” “有这回事?”春暖根本没有发现安心看他们的奇怪眼神,她就没往那上面想过。 “有。”顾鸿远肯定地道:“看了我们好几回,就差明着说我们不是夫妻了,如果我们继续这样下去,肯定要不了多久,不用我们自己说,外面的人都会知道我们假成亲了。” “有这么严重?”春暖没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眼巴巴地看着顾鸿远道:“那,那要怎么办?” “所以我们要从现在就改变相处方式。”顾鸿远神情严肃地道:“以后在外人面前,我们要表现得亲密一点,哪怕没人的时候,也要注意言行,不能显得太过疏离冷淡,晚上睡觉最好也睡同一张床。” “真要睡同一张床?”春暖为难地看了一眼身后的大床,不太放心地又确认了一遍。 顾鸿远点头,“对,如果我们一直分床睡,时间久了,丫鬟下人肯定会发现异样,为了避免麻烦,我们最好睡在一起。” 听起来很有道理,春暖抿了一下唇,回头看向身后的那张大床,床足够大,上好的黄花梨木制成,两个人似乎好像睡一起也可以…… 顾鸿远见春暖脸上的表情有了一些松动,接着道:“你睡床里面,我睡床外面,各盖一床被子,这样也免了我早起上朝影响你。” 春暖想了想,这样好像也可以,她相信顾鸿远是个言出必行的正人君子,两个人连协议都签好了,他应该不会违反约定,而且也没有必要违反约定,就点头答应了。 “时候不早了,早点睡吧。”春暖打了个哈欠,抱着被子又爬回床上,脱了外裳只着一身月白色的中衣,里面红色的肚兜若隐若现,身体灵活得像条泥鳅一样钻进了被子里。 顾鸿远站在原地,看着春暖的动作,隆胸纤腰,丰臀修腿,特别是她脱了鞋子爬上床的时候,那姿势怎么看怎么撩人,喉咙不受控制地上下滚动了一下,他慌忙转过身去,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水喝。 春暖根本不知道自己刚才的那些动作充满着怎样的诱惑,只安安静静地闭眼躺在床上,过了一会儿,她才发现身旁一直没有动静,睁开眼往顾鸿远看过去,见他还站在桌边,疑惑道:“你不睡吗?” 第024章 顾鸿远站在桌边头也不回, 手上拿着茶杯, 又大喝了一口水,压下心头的燥热,哑着嗓子道:“我还有点事,一会儿再睡。” 春暖看他一直背对着她,身体绷得笔直,一看就像是真的在想事情的样子, 便自觉地没再说话免得打扰他思绪,自顾自又闭上眼睡了。 直到身后的那道目光消失, 顾鸿远紧绷的身体才放松下来, 微微弯腰,低头看了一眼身下, 滋味不太好受…… 顾鸿远默默嘆了一口气,春暖对她自己的美貌真是无知无觉,他第一次感觉到了他对自己小兄弟的掌控无能, 他以前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失控的情况, 比春暖更美的女人他也不是没见过, 但他的小兄弟却在面对春暖的时候, 第一次变得如此热情, 甚至超出了他的控制,差一点就让他失态了。 顾鸿远觉得, 这并不是一件好事情, 这与他的初衷不符,如果他连自己的欲望都控制不好, 又如何能做好其他的事?人一旦有欲望就会有弱点,就容易对给对手攻击自己的地方,他不喜欢这种不被自己掌控的感觉! 顾鸿远深深地蹙起了眉头…… 翌日是回门之日,春暖心里记挂着傅向荣和傅永安,不知道这两天他们在家过得怎么样,她就提前了半个时辰醒来。 春暖醒来的时候,顾鸿远已经不在屋里了,看着空了一半的床,春暖鬼使神差地伸手摸了摸,床早就冷了,就跟没睡过一样,都不知道顾鸿远是什么时候起身的,她睡得也太沉了。 后来,直到安心安平进来伺候春暖洗漱穿戴好,顾鸿远都还没有回来,春暖记起顾鸿远前日说过会陪她回门之事,但是现在连他人影都没有看到,便问安心道:“夫君去哪里了?” 安心一脸为难道:“二公子一早就出门了,没有说去哪里。” 春暖一听,心中一咯噔,难道今日又只能她自己一个人回门了? 上辈子她嫁给顾鸿安当沖喜娘子,三朝回门的时候就是她自己一个人回去的,傅向荣那个时候病着,躺在床上看到她一个人回家,伤心得不得了,直道是自己害了她。 第49页 这辈子她跟傅向荣说她和顾鸿远两情相悦,彼此心仪对方,要是这次三朝回门,又只有她自己一个回去,不知道傅向荣会作何感想?只怕又会觉得是他害了她了。 春暖心里不太好受,面上就不自觉地带了一些出来,如果之前顾鸿远不说会陪她回门的话,春暖还不会这么难过,毕竟她和他是契约成婚,感情没到那个地步,但是他说了又做不到,到底让人心里气不顺,她一直觉得他是一个言而有信的人,结果临了却是这样。 安心看她难过,安慰她道:“奴婢已经让阿贵阿顺去找了,二公子想必是真有重要的事情要办才出门的,现在时间还早,说不定二公子一会儿就回来了。” “是啊。”安平也道:“二少奶奶别担心,先去隔壁偏厅用早膳吧,说不定用完早膳二公子就回来了。” 两个丫鬟都这么说,春暖也无意让她们为难,便点了点头站起身,迈步往隔壁偏厅去了。 早膳准备得很丰盛,燕窝粥、水晶虾饺、红枣糕、小笼包,另外还有两碟咸菜。 春暖走到桌边坐下,安心给她盛了一碗燕窝粥,她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燕窝粥喝了,味道很不错,又拿起筷子夹了一个小笼包,低头咬了一口,皮薄汁多肉香,像是要把舌头都吞下去,好吃极了。 春暖化气闷为食慾,一连吃了三个小笼包,一块红枣糕,再喝了一碗燕窝粥,直到吃到饱饱的才放下筷子,这时候顾鸿远回来了。 “正在用早膳?”顾鸿远从外面跨步进来,看到桌上还摆着用了一半的粥和糕点,“幸好我回来得及时,一会儿陪你回门。” 春暖听到他的话,心里的不服输终于消减了一些,抬眼看见他的额头上还有汗珠,像是匆匆才从外面赶回来,便吩咐安平去打热水来。 “你用过早膳没有?”春暖想他一早出门,现在又急着赶回来,肯定多半没有用早膳。 顾鸿远就着安平打来的热水洗了手脸,把帕子递给安平,回头道:“光顾着忙正事,还没来得及用。” 果然如此。 春暖转头吩咐安心,“再去厨房给夫君拿些早膳。” “不用了,将就吃这些就可以。”顾鸿远说着坐下,吩咐安心给他重新拿一副碗筷。 碗筷拿上来,顾鸿远也不嫌弃是春暖吃剩下的东西,夹起蒸笼里剩下的小笼包就大口大口吃起来。 那是她吃剩下的啊!春暖看他吃得飞快,嘴角动了动,到底还是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顾鸿远吃饭的动作很快,但又不会让人觉得狼吞虎咽,就见他一会儿就把剩下的水晶虾饺和小笼包吃完了,还喝了一碗燕窝粥。 吃饱喝足,顾鸿远放下碗筷,休息了一会儿,便对春暖道:“我们走吧。” 回门礼都是一早就准备好的,顾鸿远和春暖一起出了门,先去给蒋氏请了安,蒋氏也没有多留他们,只说了几句话便让他们告退了。 顾鸿远和春暖一起坐上马车,马车缓缓驶出武勇侯府,一路往傅家驶去。 马车里,顾鸿远和春暖一人坐在一边,顾鸿远看了春暖一眼,见她面无表情的,开口道:“你这个样子,你爹见了,只怕还以为你嫁给我过得不开心。” 春暖眨巴了一下眼睛,“怎么会?” 顾鸿远正色道:“你拿镜子照照就知道了,拉长着一张苦瓜脸。” 春暖才不信他说的话,朝他嘟了一下嘴,“你逗我!” 顾鸿远呵呵一笑,藏在袖子里的手动了动,好想捏一下她粉嘟嘟的脸…… 因为说着话,马车里的气氛也变得好多了,不像先前那么沉闷。 不一会儿,马车在傅家门外停下。 顾鸿远朝春暖伸出手去,示意春暖把手给他,春暖诧异地看着他,没有动。 顾鸿远只好道:“昨天晚上说好的,我们要在外人面前表现得亲密一点,不然很容易被人看出来我们是假成亲,你让我牵你下马车,你父亲和弟弟见了,也会心里高兴。” 顾鸿远确实说得有理,春暖没有理由拒绝,把手给了顾鸿远,任他牵着她下了马车。 傅向荣和傅永安早就已经在门口等着了,见到顾鸿远和春暖走下马车,傅永安迫不及待地跑上来,笑着叫了一声,“姐姐,姐夫。” 顾鸿远爽快地应了一声,伸手拍了拍傅永安的肩头。 “岳父。”顾鸿远上前向傅向荣行礼。 “爹。”春暖也甜甜地叫了一声。 “到屋里去坐吧。”傅向荣看到顾鸿远和春暖恩恩爱爱的样子,心中十分满意,春暖嫁得好,他也高兴。 顾鸿远牵着春暖的手,跟在傅向荣身后往屋里走。 到了堂屋里坐下,傅向荣早就泡好了茶,端上来送到顾鸿远手边,是新买的上好的碧螺春。 喝了一会儿茶,傅永安缠着顾鸿远要他帮他讲课业上不懂的问题,两个人就去了傅永安的屋里。 堂屋里只剩下春暖和傅向荣两人,傅向荣仔细打量着春暖的眉眼,见她脸色红润,水汪汪的眼睛里泛着光,果然嫁人了就不一样了。 “二公子对你好吗?”傅向荣关心地问。 “夫君对我很好,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得很周到,对女儿极为体贴照顾,没有让我受半分委屈。”春暖这么回答,一是不想让傅向荣担心,二是顾鸿远确实对她不错,除开他们是契约成婚这件事不提,顾鸿远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就如同当初协议上写的那样,他尽到了一个丈夫应尽的责任。 第50页 “对你好我就放心了。”傅向荣笑着拍拍春暖的手,他就是一直担心,武勇侯府那么高的门第,他怕春暖嫁过去受委屈,还好顾鸿远看起来不错,对春暖也好,是个值得依靠的人。 两父女说了一会儿话,傅向荣就说去做饭,做春暖喜欢吃的饭菜,春暖说要去帮忙,傅向荣也不让,最后是春暖坚持,傅向荣拗不过她,才答应了让她帮忙烧火添柴。 在厨房里一通忙碌,傅向荣手脚麻利,很快就做好了一大桌子菜,红烧鱼、白砍鸡、姜爆鸭、糖醋排骨、清炒时蔬、鸡蛋汤等,都是春暖爱吃的家常菜。 饭菜摆上桌,春暖去叫了顾鸿远和傅永安来吃饭,一家人到堂屋围着桌子坐下。 春暖尝了一块糖醋排骨,笑眯眯地道:“爹,你的手艺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喜欢就多吃一点。”嫁为人妇了,以后能吃到他做的菜的机会就少了。 顾鸿远拿筷子夹了一块鱼肉,细细地剔除了鱼刺,把鱼肉全都给了春暖。 傅向荣见状,嘴角边的笑意更浓,顾鸿远是真的对春暖很好。 “来,我们喝一杯。”傅向荣对顾鸿远道。 “小婿敬岳父。”顾鸿远端起酒杯,向傅向荣敬了一下,仰头一饮而尽。 “好好好。”傅向荣连说三个“好”字,笑得合不拢嘴。 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 饭罢,春暖带着顾鸿远去她的屋里休息,顾鸿远看到屋里的陈设很简单,进门临窗边有一个梳妆檯,上面放着铜镜,屋子中间有一张小桌子,桌上摆放着茶杯茶壶,四周放着凳子,旁边挨着墙放着四开门的衣柜,再靠里面的墙摆着一张床,上面还放着被子枕头等物,看着这些,顾鸿远能想像得到春暖住在这里时的样子。 “你每天就坐在这里梳妆?”顾鸿远喝了一些酒,脸上有些微微泛红,他走过去在梳妆檯前坐了下来。 春暖点头,“这里视线好,可以透过窗子看到院子里的景象。” 顾鸿远黑亮的眸子闪着光,亮得吓人,朝她招了招手,“春暖,过来。” 春暖迟疑了一下,刚要迈步走过去,就听到院子外面传来不小的动静,春暖闻言转头往院子里看过去,却见阿贵急匆匆跑了进来。 “二公子,不好了,世子爷又病重了,夫人叫你赶紧回去!” 春暖闻言,心中不禁咯噔一声,前些日子顾鸿安的病已经有了一些起色,蒋氏高兴得不得了,现在顾鸿安又突然病重了,要是顾鸿安真就这么病死了,她和顾鸿远才刚成亲三天,这是非常不吉利的事,只怕其他人都会想是不是他们成亲跟顾鸿安犯了沖? 这些问题春暖想到了,顾鸿远也想到了,如果顾鸿安在这个时候病死了,即便他本来就已经病得要死了,但是难保其他的人不会说是他娶了春暖冲撞了顾鸿安,才导致本来病情已经有所好转的顾鸿安病死。 意识到事态有些严重,春暖和顾鸿远也不好再耽搁,匆匆向傅向荣和傅永安道别之后就上了回去的马车。 很快回到武勇侯府,顾鸿远带着春暖一起去看顾鸿安,屋里围着不少人,代替上辈子的春暖成为沖喜娘子嫁进武勇候府的大少奶奶孙氏,还有蒋氏以及其他的丫鬟嬷嬷等。 “大哥的病怎么样了?”顾鸿远快走几步到蒋氏的面前问道。 蒋氏闻声抬头,厉眼扫向顾鸿远身后的春暖,她双目赤红,眼神凌厉,犹如一把利刃,恨不得把春暖凌迟。 果然不出顾鸿远和春暖所料,蒋氏当真就把顾鸿安突然又病重的事怪在了春暖的头上! 眼见蒋氏的目光中充满了对春暖的恨意,顾鸿远下意识地往春暖身前挡了挡,保护的意图十分明显。 蒋氏顿时更加恼怒,手指着顾鸿远斥道:“让她滚出去。” 顾鸿远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不喜欢她这样迁怒春暖,沉声道:“母亲,大哥的病跟春暖没关系,大哥的病早就已经很严重了,我们都知道他一直就是在拖日子。” 虽然顾鸿远说的话是事实,但是不代表蒋氏就愿意听,也不代表她愿意接受这个事实,她在听了顾鸿远的话之后,变得更加的恼恨,手指着顾鸿远怒斥道:“你们两个都给我滚出去!” 跟丧失理智的人没什么好说的,顾鸿远也不想在这个时候跟她发生争执,便向她行了一礼,拉着春暖便离开了。 顾鸿远带着春暖回到锦墨院,春暖跟着他进了屋,犹豫着开口道:“夫人现在这么生气,我们要怎么办?” “我会想办法解决,我不会让我们这么被动的。”顾鸿远皱了一下眉头,话是这么说没错,谁也不想这种事情发生,但是阎王如果真要顾鸿安死,也没有人拦得住! 两个人陷入沉默,顾鸿远在想解决的法子,春暖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安安静静地坐在旁边,尽量不打扰顾鸿远。 如今这个局面,春暖是怎么也没有想到的,上辈子她是嫁入武勇侯府的沖喜娘子,嫁进门半个月顾鸿安就死了,她成了寡妇之后,日常就居住在秋桐院里,除了早晚去给蒋氏请安,轻易不出门,跟武勇侯府的人接触得也少。 但是这辈子她嫁给了顾鸿远,情况就大大的不一样了,如果眼前的困境无法解决,她和顾鸿远以后在侯府里只怕都不好过。 第51页 春暖正想着乱七八糟的事,顾鸿远突然站起身来,春暖见状也跟着站起身,顾鸿远对春暖道:“我去见母亲,一会儿回来。” “你……莫要跟夫人争吵,小心点儿。”春暖关切地看着他说道。 “我知道,别担心。”顾鸿远一点头,说罢大步走了出去。 虽然顾鸿远□□暖别担心,春暖也知道顾鸿远自有他解决的法子,但是她还是忍不住担心起来,蒋氏如今正为顾鸿安的病担忧,又在气头上,只怕浑身都是火气找不到人发泄,顾鸿远去见她,也不知她会如何对待他?会不会让他做什么不好的事? 然而,有时候真的是好的不灵坏的灵,担心什么来什么。 春暖在锦墨院等了近一个时辰,等到天都快要黑了,没有等到顾鸿远回来,却等到阿顺回来传话,顾鸿远要连夜出城去保定,听说那里有一个医术高明的神医,他要去请神医来给顾鸿安治病。 “保定有神医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春暖回想了一下,两辈子都没有听说过保定有神医,觉得这件事里透着蹊跷。 阿顺道:“是侯爷回来说的。” 春暖很奇怪,“侯爷又是在哪里听说的此事?” 以她两辈子对顾正阳的了解,顾正阳是一个游手好闲、贪花好色的老纨绔,他之所以能当上武勇候,完全是因为他命生得好,投胎在老夫人唐氏的肚子里,生出来就占了嫡长,要说本事是没有的,府中的正事也很少管,每日就只知道流连花丛,他上哪儿去知道保定有神医的消息?外面的女人告诉他的? 阿顺摇了摇头,“侯爷没有说。” 春暖还是觉得不放心,“夫君走了没有?我去看看。” 说罢春暖就要起身,却听得阿顺道:“二公子已经骑马走了。” “走了?” “嗯。” 春暖只得又坐回榻上,眉头不由自主地蹙起,她的心里越发的心神不宁起来。 也许要发生不好的事情,真的会有预感,春暖睡到半夜里突然惊醒过来,还没回过神,就见安心苍白着脸惊慌失措地跑进来,话还没有出口眼泪就滚滚而落。 “二少奶奶,二公子的马跑到半路上突然发了疯,二公子连人带马一起摔下山崖了……” 第025章 “什么时候的事?”春暖大惊失色, 翻身下床, 几步走到安心面前,手抓住安心的胳膊,急切地问道:“找到夫君的人没有,他伤得严不严重?现在怎么样了?” “半个多时辰之前发生的事,还没有找到二公子,回来报信的小厮说, 山崖底下都是乱石,怪石嶙峋, 二公子摔下去, 只怕凶多吉少……” “不会的……”春暖瞬间脸上变得毫无血色,苍白得吓人, 嘴里喃喃着顾鸿远不会有事,手放开安心的胳膊失魂落魄地往外走。 她记得很清楚,上辈子她死了之后, 顾鸿远都活得好好的, 顾鸿远最后还做了权倾天下的摄政王, 他又怎么会有事了?他肯定不会有事的! 春暖一路跌跌撞撞地往外走, 她想她要去找顾鸿远, 她一定要去找到他,他不会就那么死了。 一道刺目的闪电划破天空, 轰隆一声, 黑沉沉的天空响起一道惊雷,炸得人的心脏都跟着飞快跳起来。 几道电闪雷鸣之后, 倾盆大雨随之而来,豆大的雨滴噼里啪啦地砸向大地,犹如天河缺了一道口子,雨水带着强劲的力量,哗啦啦倾泻而下。 春暖走在大雨中,雨幕迷濛了视线,不一会儿,她从头到脚都被雨水湿透了。 安心撑着油纸伞追上来,尽量把油纸伞往春暖头上遮,拉住春暖道:“二少奶奶,这么大的雨,你去哪儿啊?赶快回去吧。” 雨下得太大,雨声淅淅沥沥,说的话都听不清楚,安心完全是对着春暖在吼。 春暖却半点儿反应也没有,只眼睛直视着前方,木然地往前走。 “二少奶奶,你浑身都湿透了,再这么下去,你会生病的……” “我要去找顾鸿远。”春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顾鸿远不会死的,他一定还活着,他还等着她去救他。 “二公子摔下山崖了,已经有人去找了,现在下这么大的雨,你去了也于事无补啊,你跟奴婢回去吧。”安心撑着伞走在春暖的旁边,但是风雨太大了,根本遮不住什么,她想把春暖拉回去。 奈何春暖只是摇头,雨水顺着她的脸上滑下来,分辨不出到底是眼泪还是雨水,她道:“安心,你回去吧,我去找他,我一个人就可以……” “你这个扫把星,大半夜发什么疯?来人,把她抓起来丢到柴房去!”蒋氏忽然带着人从前面走过来,她的身侧走着一个替她撑着伞的丫鬟,后面跟着几个膀大腰圆的粗使婆子,各个脸上生横肉,凶神恶煞的模样,一看就来者不善。 “你们要干什么?”安心挡在春暖面前。 “让开!”粗使婆子粗壮的胳膊一挥,直接把安心推倒在地。 “我要去找二公子,求求你夫人,求求你……”几个粗使婆子走上前,扯的扯胳膊,扯的扯头髮,拼命要把春暖往柴房拖,春暖大声哭求,几乎叫哑了嗓子,奈何蒋氏就跟没听到一样,一直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完全无动于衷。 第52页 “夫人,夫人,求求你,求求你让我去找他……” 哭喊的声音渐渐远去,粗使婆子拖着春暖离开,泥地里留下一条长长的痕迹,大雨依旧汹涌地下着,无情地沖刷着一切,很快就把地上的痕迹沖洗得一干二净,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你就好好在这儿呆着吧!” 粗使婆子把春暖拖到了柴房,打开柴房门,砰地一声把她丢进去,毫不留情地关上门。 春暖挣扎着爬起来,扑到门边,用力拍打着门扇,哭求道:“放我出去,求求你们,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找二公子,求求你们……” 门紧紧地锁着,门外没有半点儿声响,所有人都走了,没有人关心春暖的哭求。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春暖叫哑了嗓子,无力地滑坐到地上,双手抱着膝盖,头深深地埋在臂弯里,肩膀抖个不停。 顾鸿远不会死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春暖迷迷煳煳地睡去,又昏昏沉沉地醒来,她的头很痛,全身酸软无力,喉咙干哑,像是有个东西哽在那儿。她想,她这是昨晚淋了雨,得了风寒,她抬手摸了一下额头,有点烫,好像还发烧了,她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起来,奈何腿脚蜷缩得太久,又酸又麻,像是有万只蚂蚁在上面爬,根本使不上半点力气,刚一动就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摔倒在了地上,她张了张干裂的唇,没能发出一丝声音。 春暖头晕脑胀的躺在地上,身上烧得越来越厉害,意识渐渐迷煳,最后她又昏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不知道是白天还是黑夜,春暖一直昏昏沉沉地倒在地上。 半梦半醒之间,仿佛有人在盛怒之下踹开了柴房的门,春暖听得动静微微掀开了一丝眼皮,只迷煳的看到有个人影神色凛然地大踏步垮进柴房里,他在看到她狼狈的样子时瞬间勃然大怒,动作极迅速地把她从地上抱起来往外沖,一边疾走一边吩咐人去请大夫。 “春暖,别害怕,你会没事的。” 隐隐约约之间,春暖仿佛听到了顾鸿远的声音,一股熟悉的清冷的味道传入鼻中,他抱着她的胸膛很温暖,双臂很有力,她吃力地又掀开眼皮看了他一眼,只看到一个坚毅的下巴,下颚绷着一条直线,双唇紧抿,显出他的不悦和愤怒。 好想睡觉…… 春暖实在撑不住,又闭上了眼睛,昏昏沉沉陷入一片黑暗里。 “春暖,不要睡,大夫一会儿就来了……” 在意识完全黑暗的那一瞬,春暖听到了顾鸿远焦急的声音,但是她到底还是抵挡不住黑暗的侵蚀,陷入了昏睡里。 “春暖……春暖!” 顾鸿远沉着脸,抱着春暖大步回到锦墨院,快步奔进正屋里,把春暖放在床上。 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春暖,顾鸿远目光深沉如大海,海面上平静无波,海底却是暗波汹涌。 顾鸿远抬手摸了摸春暖的额头,春暖烧得厉害,两个脸蛋儿烧得通红,双目紧闭,嘴唇干裂,像一朵快要枯萎的花儿,失去了往日的光彩,仿佛随时会随风而去。 想到此,顾鸿远突然浑身一颤,大手握住春暖的手,低声道:“春暖,你会好起来的,我不会让你有事。” “江大夫来了,江大夫来了……”阿贵终于把江老大夫请来了。 “江大夫,快帮她看看。”顾鸿远上前一步,扶着江老大夫到床前坐下,让他给春暖诊脉。 顾鸿远紧盯着江老大夫动作,见他时而皱眉,时而摇头嘆气,不禁也跟着皱起眉头,担忧道:“江老大夫,春暖怎么样了?是不是病得很严重?” 当然病得很严重,任谁看一眼都能看得出来,江老大夫诊完脉,转头对顾鸿远道:“我先给她开副药,你让人赶紧去煎了给她服下,要先把高热退下来再说。” “好。”顾鸿远应了一声,让江老大夫赶紧写方子。 方子写好,顾鸿远立马把药方子交给安平去抓药,安平急急忙忙去了,不一会儿,药抓回来,安平又拿着药去厨房熬好了药送到正屋里。 碗里装着黑乎乎的药汁,淼淼白雾升起,散发着一股难闻的苦涩味道,顾鸿远朝安平伸出手,“把药给我吧,我来餵她。” 安平只好把药碗给了顾鸿远,顾鸿远端着药碗坐到床边,修长的手指拿着勺子,舀了一勺药汁,低头仔细吹冷,再餵到春暖的嘴边。 春暖嘴巴紧闭,餵到嘴里的药汁,有一大半都从嘴角流了出来。眼见春暖吃不下去药,顾鸿远皱紧了眉头,这种时候,也顾不得许多了,他只想救她。 “二公子……” 顾鸿远端起药碗喝了一大口药,再对着春暖俯身下去,嘴碰上嘴,春暖的唇瓣很柔软,但是因为高热,唇瓣有些干裂,带着异样的热度,在两人双唇相碰的那一瞬间,顾鸿远有片刻的愣神,好在他很快就回过神来,灵巧的舌头撬开她的口齿唇舌,一直抵到她的喉咙深处,再一点一点的把药汁餵进她的口中。 如此反覆了好几次,顾鸿远才终于把一碗药餵完。 安平端来茶水给顾鸿远漱口,顾鸿远把空药碗递给安平,接过茶盏喝了一口茶。 第53页 江老大夫开的药很有效,春暖吃了药,过了一会儿,烧就退了一些,江老大夫便斟酌着又写了其他的药方,顾鸿远还是吩咐了安平去抓药回来熬了药给春暖吃。 餵药的时候,春暖还是昏迷着没有醒,顾鸿远就只好照着先前的法子,嘴对嘴地餵春暖吃药。 看到顾鸿远对春暖这么好,也不怕药苦,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认真地餵春暖吃药,安平心里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顾鸿远真的很爱春暖,能被顾鸿远爱着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春暖吃了药,情况总算好了些,夜里也是顾鸿远亲力亲为地照顾她,安心和安平想帮忙,顾鸿远也不要她们帮,他道:“安心前日淋了雨,身体都还没有好,先把身体养好了,安平白日里也忙了这么久,也回去休息吧,我有事会让人去叫你。” 顾鸿远要亲自照顾春暖,两个丫鬟只觉得这是顾鸿远对春暖的看重和爱护,顾鸿远对春暖用情至深,两个丫鬟便不好再坚持留下,对顾鸿远行了礼告退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顾鸿远和春暖两人,春暖躺在床上昏睡不醒,顾鸿远坐在床边深深地望着她,俊朗的脸上表情晦暗不明…… 第026章 桌上摆着的烛火发出噼啪一声轻响, 顾鸿远伸手握住春暖的手, 轻声道:“春暖,你赶快好起来,你受的这些苦,我不会让你白受,你起来看着我替你报仇!” 夜风轻拂,传来丝丝凉意, 桌上的蜡烛摇曳,顾鸿远高大的身影投在窗户上, 他一直守了春暖一夜。 春暖是在第二天早上醒过来的, 醒来的时候头还有点疼,她躺在床上, 缓缓睁开眼睛,入眼是大红色的床帐,上面绣着葡萄石榴多子多福的图案, 她愣了愣, 才回想起这是她和顾鸿远的住处。 脑海里随之想起她倒在柴房里的时候, 好像是顾鸿远救了她, 她记得当时她整个人病得昏昏沉沉的仿佛要死去, 难道是顾鸿远把她抱回来的吗?这么说顾鸿远应该没事了?他没有摔下悬崖? 春暖连忙就要坐起身来,只是她的病才稍微好了一些, 身上依旧没什么无力, 刚坐起身又无力地倒了回去。 顾鸿远趁着春暖睡着的时候去更衣了,刚从外面走进屋里, 就看到春暖醒了,眼中立即闪过一丝喜色,三步并作两步就走了过去,低头看她,关切地道:“春暖,你醒了?好些了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去让人去给你请大夫。” 春暖呆呆地望着眼前的顾鸿远,他好好的,他还活着,还在跟她说话,他没有事,没有摔下山崖死掉。 “你没事就好了……”春暖的声音沙哑,眼泪一下子就从她的眼眶里涌了出来,她就知道他会好好的,他上辈子最后当了权倾天下的摄政王,现在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编修,他想要做的许多事都还没有做,他的那些梦想和计划还没有实现,他肯定会好好的活到最后! “怎么哭了?”顾鸿远忙掏出帕子给春暖擦眼泪,一边擦还一边温声哄着她,“不哭了,我没有事,我还活着,我不会那么轻易死的。” 春暖红着眼眶点了点头,看到他好好的,她就放心了。 “我给你拿些水喝。”顾鸿远走到桌边给春暖倒了一杯水喝。 春暖喝了几口水,干哑的嗓子好些了,看着顾鸿远道:“我就知道你会好好的,我听说你掉下悬崖了,本来想去找你,可是夫人不允许,还说我是胡闹发疯。” “这些事我都知道了。”顾鸿远沉着脸道,心里却在盘算着这件事他不会就这么轻易算了。 “你掉下悬崖究竟是怎么回事?”春暖打量着顾鸿远,他似乎并没有受伤。 顾鸿远道:“那天夜里,我带着几个下人赶去保定请神医来给大哥治病,马儿在跑到路上的时候突然发了疯,不受控制地往前疯跑出去,夜里天色黑,前路看不清楚,马儿横冲直撞,直接掉下了悬崖,我在千钧万发之际跳了马,只是落地的时候随着冲劲儿滚了出去,滚到了旁边的一个土沟里,当时头在石头上撞了一下,跟着就昏了过去,跟随的下人后来才跟着追过来,只看到掉下悬崖的马儿,并没有看到我滚落到了旁边的土沟里,他们就以为我跟着马儿掉下了悬崖凶多吉少了,一边让人回来报信,一边下到悬崖底下去找我。后来我在土沟里醒过来,找到他们的时候,才知道他们搞错了,一边派了人回来报信,一边继续赶去保定找神医。第二日我赶到保定找到了神医,就把他请了回来。” 但是令顾鸿远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是,他明明已经派人回来报信,蒋氏已经知道他平安无事了,但是依旧把春暖关了起来,直到他请到神医赶回来,蒋氏都没有跟他说过一句有关春暖的事情,要不是锦墨院的人跑来跟他说,他都不知道春暖受了那么多的苦,这笔帐他是一定要跟蒋氏算的! “你撞到头没事吧?”春暖盯着他的脑袋看,但是脑袋上有头髮挡着,看不到他伤得如何。 顾鸿远毫不在意地道:“已经没事儿了,只是撞了一下,早就已经好了。” “是在哪儿?让我看看。”春暖不放心地问,目光在他的脑袋上找来找去。 顾鸿远见状,心中觉得好笑又觉得温暖,只好指了一下右脑勺的位置,春暖便伸出手,试着问:“我可以摸一摸吗?” 第54页 对上春暖关切的眼神,她的眼睛那么明亮清澈,顾鸿远说不出拒绝的话,轻轻点了点头。 春暖便伸出手,在他指的位置轻轻摸了摸,她不敢太用力了,生怕把他摸坏了似的,在手指摸到有一个小包的时候,飞快地收回了手,小声问道:“还疼不疼?” “那么一点小伤,早就不疼了。”顾鸿远轻笑一声,对于这种小伤,他根本不放在心上。 “那就好。”春暖的手指上还残留着刚才触碰到那个小包时的感觉,撞到那个位置,当时一定会很痛,不然他也不会昏过去了。又想到他带着伤还跑去保定请神医给顾鸿安治病,这么辛苦,也不知道顾鸿安的病怎么样了? 从内心里来讲,春暖还是不希望顾鸿安那么早死的,虽然他一直病得很重,但是他如果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死了,她和顾鸿远才成亲,影响会很不好。她不希望别人说她不吉利,顾鸿远娶了个扫把星。因为上辈子她嫁进门不到半个月顾鸿安就病死了的缘故,周围的人虽然嘴上不说什么,但是她心里很清楚,那些人都觉得她非常的不吉利,她一是不想被那些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待,二是想着避嫌,才会一直住在秋桐院里深居简出。这辈子她嫁给了顾鸿远,哪怕是契约成婚,她也不想再背负那样不堪的名声了。 “大哥的病好些了吗?”春暖问道。 顾鸿远又再次听到她关心顾鸿安的病情,眉头微微蹙了一下,但在看到她关切的目光时,还是把实情告诉了她,“请来的神医医术不错,大哥的病好些了,只是大哥毕竟生了这么久的病,再怎么治也只能是拖延时间,要完全好起来很难。” 那就是顾鸿安还是会死? 春暖忧心忡忡,如果重来一世,依旧无法改变顾鸿安会病死的结局,那么她呢?会不会也是会像上辈子一样被人打死? 顾鸿远看春暖一脸忧色,只想她是不是真的跟顾鸿安有什么?所以春暖才会那么关心他?但是顾鸿安到底是将死之人了,一个要死的人,他又何必跟他计较那么多? 他不忍心让春暖太难过,拍拍她的手,“你别想太多了,你才刚醒过来,先把身体养好才是最重要。” 春暖并不知道顾鸿远心中所想,只是觉得身体好其他才会好,身体不好,说什么都没用,所以她听了顾鸿远的话,就点头应了,“好,我知道了。” 说了一会儿话,顾鸿远问春暖饿不饿,他去叫人给她拿些吃的来,春暖正好也饿了,就说想喝粥,顾鸿远就起身出去吩咐安平去厨房熬粥,安平答应一声就去了。 没过多久,安平就熬好粥送了过来,另外还做了两样开胃的小菜,顾鸿远把粥吹凉了才给春暖吃,春暖受宠若惊,“你把我当小孩子伺候了。” 顾鸿远正色道:“你是病人。”还因为他才生的病,他有责任照顾好她。 这句话顾鸿远没有说出口,但是他用实际行动做到了。 此后几天,春暖还病着,顾鸿远都是亲自照顾她,从不假他人之手,两个丫鬟见了,只道顾鸿远爱重春暖,两个人感情好,让人艷羡。 起初这些事只有锦墨院的人才知道,后来不知道谁传出去,整个侯府的人都知道了,而且越传越夸张。 等到春暖得知外面的人是怎么看待她和顾鸿远的时候,简直哭笑不得。 春暖其实找就跟顾鸿远说过了,“你不用这样天天照顾我,你有事就去忙吧,有安心和安平照顾我就够了。” 当时顾鸿远肃着一张脸,一本正经地道:“你现在病着,我如果不好好照顾你,只顾着忙自己的事,外面的人会怎么说我?而且我们本来就是契约成婚,如果还不表现得亲密一点儿,只怕很快就会被人说我们之间有问题了,那我当初又坚持要娶你,这不是前后矛盾?” 春暖觉得顾鸿远说得很有道理,她找不到反驳他的理由,也就只能配合他,演好这场戏了。 只是这场深情戏演是演了,但是会被传得这么夸张却是春暖如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的,以后该怎么收场啊? 夜里,春暖问顾鸿远这事发展下去该怎么办? 顾鸿远只沉默了一瞬,回答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为难。” 只是他会如何不会让她为难,顾鸿远却没有多说。 转眼就过了半个月,春暖的病也好了,顾鸿远休假结束也回去翰林院当差了。 这日傍晚,顾鸿远从翰林院回来,看到春暖坐在窗前画花样,走过去道:“身体才刚好,不要太辛苦了。” 春暖放下手中的笔,想起今日宫嬷嬷跟她说的事,对顾鸿远道:“宫嬷嬷说,再过二十多天,就是夫人的生辰了。” 顾鸿远点了点头,“这我知道,寿礼我已经备好了。” 春暖闻言瘪了一下嘴,按她内心想法来说,她不喜欢蒋氏,她一点儿也不想给蒋氏备什么寿礼,但是她也清楚,生活在侯府这种大宅院里,表面功夫还是必须要做的。 “你备的什么寿礼?” “一份大礼。”顾鸿远声音冷冷地道。 春暖听了他的话,只觉得有一股阴冷的风扑面而来,浑身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那感觉不像是真有什么大礼,倒像是催命符一样。 第55页 第027章 自从春暖和顾鸿远说好睡同一张床, 免得被人发现他们之间有问题之后, 夜里两个人都是睡在一起的,只不过大多数时候,两个人为了避免尴尬,顾鸿远都是藉口有事让春暖先睡,等到春暖睡着了,他才上床去睡, 然后等到第二日春暖醒过来的时候,顾鸿远早就起床去上朝了。 本来按照侯府的规矩, 春暖早上还应该去给蒋氏请安, 上辈子她就是这么做的,晨昏定省一次都没有少过。 但是自从发生上次那件事之后, 也不知道顾鸿远去跟蒋氏说了什么,或是做了什么,蒋氏突然就发了话, 让春暖不用去请安了。 不用去面对蒋氏, 春暖也乐得轻松自在, 每日就在锦墨院里, 做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顾婷倒是三五两日就过来串门, 有时候还带着顾妍、顾娇和顾妙一起过来,四个姑娘都很乖巧, 跟春暖相处得很好, 春暖有时候教教她们画花样,她教的花样新颖又好看, 四个姑娘越发喜欢她了。 “二嫂的手艺真巧,我要有二嫂这么一双巧手就好了。”顾婷笑盈盈地拉起春暖的手,十指纤细,如同白嫩的葱根一般,虽然指尖上有薄茧,但看起来还是让人赏心悦目。 春暖笑笑,并不言语。 日子就这么平静无波的过着,转眼过了二十多天,蒋氏的生辰就要到了。 顾鸿远前一日出门去办事,第二日深夜风尘僕僕地赶回来。那时春暖都已经睡了,听到动静又醒过来,看到顾鸿远春暖看他一脸疲惫,便让下人送了热水去浴房伺候他沐浴洗漱,等他沐浴洗漱完回来,春暖主动往床里面让了让,给他留出三分之二的床,用手拍了拍旁边空着的位置,开口道:“时候不早了,你上来睡吧。” 顾鸿远稍微迟疑了一下,他确实累得很了,这两天出门办事,睡了不到三个时辰,便点了点头,脱了外裳上了床。 两个人就一起躺在床上,各盖一床被子纯聊天。 春暖想着明日就是江氏的生辰,顾鸿远连夜赶回来,多半是为了蒋氏的生辰,便好奇地问他:“你到底给夫人准备的是什么生辰礼?” 之前顾鸿远说已经把给蒋氏的生辰礼准备好了,春暖便没有再过问,只是明日蒋氏的生辰就要到了,春暖连生辰礼的影子都没有看到,不免有点好奇他到底会送个什么生辰礼给蒋氏。 顾鸿远安静地躺在旁边,嘴角微不可察的弯了一下,并不愿意多说,只淡淡地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故意卖关子? 春暖侧头看了顾鸿远一眼,只看到顾鸿远俊朗的侧脸,睫毛又浓又密又长,像一把小扇子一样,春暖忍不住就想,他的睫毛是不是比她的还长些?一双深邃的眼睛,高挺的鼻子像小山峰一样,微微抿着的双唇,坚毅的下巴,竟是怎么看都好看,只那么一眼,春暖就觉得她快被他的侧颜迷住了,心一下子就嘭咚嘭咚地跳起来,脸颊不由自主地有些发热发烫,慌忙移开视线,闭上了眼睛。 身旁的人很快就传来了平稳绵软的唿吸声,春暖红着脸悄悄地又转过身去,看到顾鸿远已经睡着了,面容平静,想来是真的很累了。 “睡吧,做个好梦。”春暖轻声给顾鸿远说道。 回答她的是顾鸿远平稳的唿吸声。 春暖闭上眼,缓缓沉入梦乡。 翌日清晨,当第一缕阳光从打开的窗户照进来,在屋里洒下金色的光芒,春暖从睡梦中醒来。 眨了眨眼,春暖翻了个身,正好对上一双黑亮如宝石的眼睛,清晰地映出春暖的模样。 春暖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一下,心怦咚怦咚地跳个不停,像是要从胸口蹦出来一样,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她会在醒来之后,第一眼看到顾鸿远,这是她和顾鸿远成亲一个多月以来,第一次早上醒来,看到顾鸿远还在床上,这事着实是大出她的预料之外,把她吓了一大跳。 “吓到你了?”光看春暖的模样,顾鸿远就看出来了。 春暖嗯了一声,“我没有想到你还在床上。”平日里他早就已经起床去上朝了。 “今日不用上朝。”顾鸿远解释道。 往日顾鸿远早上起床上朝,为了不吵醒春暖,都是轻手轻脚地下床,穿上鞋袜拿着衣裳到外间去穿,从来不让安心和安平叫醒春暖,也从未说过让春暖伺候他,所以春暖根本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时候离开的,这完全是顾鸿远对春暖的体贴和照顾,也只有顾鸿远才做得到如此。 一会儿还要去给蒋氏祝寿,春暖和顾鸿远在床上没有躺多久,只闲聊了几句就起床了。 屋外的安心和安平听到里间的动静,带着小丫鬟捧着热水帕子鱼贯而入,伺候春暖穿戴梳头,顾鸿远则不用别人伺候,自己就收拾妥当了。 春暖坐在梳妆檯前,铜镜里映出她的模样,肤白貌美,一双水汪汪的媚眼,黑亮如缎子一样披散在身后的头髮,安平拿着梳子一下一下地给她梳头,“二少奶奶想梳给什么髮髻?” 春暖想了一下,红唇轻启,“梳个坠马髻吧。” 安平手巧,手指灵活,动作不轻不重,很快就给春暖把髮髻梳好了,又拿出胭脂水粉给春暖上妆,春暖的皮肤好,白嫩红润有光泽,细嫩富有弹性,连毛孔都看不见,跟新剥壳的鸡蛋一样。 第56页 顾鸿远收拾妥当走过来,正好站在旁边,透过铜镜看到春暖上完妆的模样,不由地愣了愣,真是太美了,跟枝头上开得灿烂的花朵儿一样。 安平终于给春暖收拾好,春暖转过身来,沖顾鸿远盈盈一笑,“好不好看?” 眼前的春暖,光是用好看都不足以形容她的美丽,她仿佛是从画里走下来的仙女一般,灵动鲜活,美艷动人,叫顾鸿远看得移不开眼去。 “二少奶奶太好看了,二公子都看得呆了。”安平和安心捂嘴偷笑。 顾鸿远扫了两个丫鬟一眼,接收到顾鸿远的警告,安平和安心赶紧收起脸上的笑,只是忍不住往上翘的嘴角,还是透露出了她们的内心想法。 二公子和二少奶奶恩爱,她们也跟着高兴! “收拾好我们就去隔壁用早膳,一会儿还要去给夫人祝寿。”顾鸿远一本正经地对春暖道。 “好。”春暖答应一声,跟着站起身,随着顾鸿远走出去,到隔壁去用早膳。 早膳还是跟往常一样,燕窝粥、鸡蛋羹、红枣糕、腊肉小笼包等,两个人坐下,安静地吃着早膳。 春暖吃东西细嚼慢咽,顾鸿远已经喝完了两碗粥了,吃了四个鲜肉小笼包了,春暖才刚吃了不到三分之二,顾鸿远抬头看了她一眼,又另外盛了一碗粥,跟着放慢了速度,陪着春暖一起吃,直到春暖喝完粥,顾鸿远又舀了小半碗鸡蛋羹放在春暖手边。 “我吃好了。”春暖抬起头对顾鸿远道。 “你吃得太少了,所以才会那么瘦。”刚才春暖就只吃了一碗粥,两个小笼包,顾鸿远看得清清楚楚,难怪她长得那么细胳膊细腿,像是轻轻一碰就会折断一样。 春暖低头看了一下自己,她好像并没有顾鸿远说的那样夸张,但是到底抵不过顾鸿远的要求,还是乖乖地把鸡蛋羹吃了。 吃完早膳,两个人又休息了一会儿,半个时辰之后,顾鸿远才带着春暖去给蒋氏祝寿。 蒋氏的屋里已经坐了不少人,顾婉和赵姨娘是最先到的,而后是顾婧和林姨娘,再有大少奶奶孙氏,以及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的到了。 “母亲,祝你生辰吉祥,万事如意,心想事成。”顾鸿远带着春暖进到屋里,上前去给蒋氏祝寿,当着众人的面,蒋氏也没有为难他们两人,毕竟是她的寿辰,她还是想欢欢喜喜开开心心的过。 “起来吧。”蒋氏抬手免了他们的礼。 “儿子给你备了一份礼物。”顾鸿远说罢让人把生辰礼物拿上来,是一面福如东海的双面绣屏风。 春暖看到那面双面绣屏风的时候足足愣了一下,那面屏风春暖上辈子也见过,也同样是在蒋氏的寿辰上。 上辈子的时候,春暖嫁进武勇侯府当沖喜娘子,没有半月就守了寡,因为顾鸿安的病逝,蒋氏很是伤心难过,积郁成疾,身体也变得极差,生辰宴也没有大办,只武勇侯府的众人给她庆祝了一下,当时顾鸿远就是送的这一面福如东海的双面绣屏风。 只是后来,等到蒋氏死的时候,春暖亲眼看到那面双面绣屏风上染满了蒋氏的血…… 春暖忍不住往顾鸿远看了一眼,顾鸿远似有所觉,也朝她看了过来,两个人四目相对,顾鸿远嘴角往上一翘,对她露出一抹淡笑。 第028章 府中众人向蒋氏拜完寿, 蒋氏心情极好, 一会儿还有其他的亲朋好友要上门祝寿,众人便先散去,男的都去前院聊天,女的则去了园子里花厅说话。 “二嫂,我跟你一起。”顾婷跑过来,笑着挽住了春暖的胳膊。 “我也要跟二嫂一起。”顾妙见了, 也跑了过来,挽住了春暖另外一只胳膊。 顾妍和顾娇没处挽了, 就跟着在旁边坐在旁边的凳上, 几个人亲亲密密地围在一起玩。 对面的顾婉见了,冷哼了一声, 偏过头去,拉着顾婧、顾娟说起悄悄话来。 过了没多久,蒋夫人带着蒋慧云来给蒋氏祝寿了, 蒋慧云是蒋氏最疼爱的侄女儿, 蒋氏对她就跟亲生女儿一样没有两样, 看到蒋慧云来了, 立马喜笑颜开。 “云云给姑姑请安, 祝姑姑生辰万福,身体健康, 诸事顺遂!”蒋慧云走上前向蒋氏蹲身一福, 笑着说了许多吉祥话,把蒋氏哄得开心得不得了。 “云云到姑姑这儿来。”蒋氏笑眯眯地朝蒋慧云招了招手, 蒋慧云答应一声,提步欢快地走到蒋氏身边,挨着蒋氏一起坐下。 “大嫂也过来坐。”蒋氏在没出嫁之前,在家里跟蒋夫人这个大嫂的关系也是最好。 “好。”蒋夫人微一颔首,含笑走了上去,蒋夫人长着一张鹅蛋脸,柳叶眉,肤白貌美,竟是个美人,但是蒋慧云却一点也没有遗传到她的长相,完全随了蒋家人的模样。 随后陆陆续续又有不少其他的宾客上门,花厅里越来越热闹,蒋氏还要招待其他的客人,便笑着对蒋慧云道:“带着你的姐姐妹妹们都到园子里面去玩吧,你坐在这儿陪着我也是无聊。” 蒋慧云娇嗔道:“云云陪着姑姑才不会觉得无聊。” 蒋氏轻笑,拍拍蒋慧云的手道:“我就知道云云最乖,去吧,去玩吧,不用陪着我了。” 顾婉也在旁边笑着道:“云云表姐,园子里的花儿开了,大朵大朵的花儿,颜色鲜艷,漂亮得很,我们去看吧。” 第57页 蒋慧云想了想,点了点头,跟蒋氏说了一声,行了礼便带着顾婉、顾婧和顾娟往外走。 路过春暖和顾婷几人身边,蒋慧云忽然停下脚步,转头看向春暖,挑了挑细长的眉毛,似笑非笑地道:“二嫂,跟我们一起去玩吧。” 此时春暖和顾婷、顾妙她们四个正在说着最近新流行的绢花样式,听到蒋慧云的话,春暖抬起头向她看过去。 对上蒋慧云不怀好意的目光,春暖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刚才蒋慧云说的话听起来像是邀请她们去玩,但是春暖知道,蒋慧云说这话,并不只是邀请她去玩这么简单。 “难道二嫂不想跟我们去玩?”没等春暖开口说话,蒋慧云又抢先一步问道,她的声音不高不低,却足够花厅里的大部分人都听到。 不少宾客都朝这边看了过来,目光里有着探究和疑惑,猜测着蒋慧云和春暖发生了什么。 春暖不想被人这么打量,她飞快地思索了一下,随即站起身道:“我可没有说过那样的话,要去园子里赏花就赶紧走吧。”说罢就提步就往外走。 “我也去。”身旁的顾婷见状,也连忙站起身跟上前去,后面的顾妙、顾妍和顾娇自然也不肯落下,纷纷跟着一起往园子里去了。 蒋慧云盯着走在前面的几个人,眼眸里闪过一丝恨意,嘴角扯出一抹阴冷的笑。 一群人去了院子里赏花,园子里种着许多的奇花异草,如今正是菊花开得正艷,粉的、红的、黄的、紫的,各种颜色的花挂在枝头上,花瓣层层叠叠,簇拥在一起,嫣然美丽。 顾婷拉了拉春暖的衣袖,指着枝头上的一朵开得正艷的墨牡丹道:“我觉得那朵开得最漂亮。” 春暖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入眼是一朵开得十分灿烂的墨牡丹,花瓣呈鲜艷的红色,簇拥在一起,形似牡丹,大气艷丽。 旁边的蒋慧云冷哼一声,“不过如此。” “就是,还没有旁边的白菊好看。”顾婉附和道。 小白花吗? 春暖和顾婷彼此对视一眼,讥诮地一笑,也不理会旁边的蒋慧云,手牵手往前面去了。 蒋慧云扭头狠狠剜了顾婉一眼,嫌弃地训斥道:“不会说话就不要说话!” 自以为聪明!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被蒋慧云骂,顾婉脸上很难堪,闭着嘴一声都不敢吭,蒋慧云看到她这个样子越发嫌弃,瞪了她一眼,甩袖子往前面去了。顾婧、顾媛见状连忙跟上,路过顾婉身边也没有要叫她,最后只有顾娟拉了顾婉一把,叫她走吧,两个人才默默地跟在后面。 一群人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就转到了荷花池的凉亭,几个姑娘走累了,便到凉亭里去休息。 徐徐凉风从荷花池上吹进凉亭,春暖和顾婷坐在靠边的位置上,正好可以看到荷花池里一群锦鲤游过来,带头的那条锦鲤通体金黄,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着金灿灿的光泽,十分耀眼。 “那条锦鲤好漂亮啊!”顾婷发出一声赞嘆。 “在哪儿,我也要看。”顾妍听到凑过头来,顾妙和顾娇也跟着凑了过来。 “真的好漂亮的一条大锦鲤!”顾妙惊唿道。 “不就是一条鱼嘛,有什么好看的!”蒋慧云听到她们咋咋唿唿的声音,嫌弃地瘪了一下嘴,转身往另一边走了。 “云云表姐说得正是。”顾媛和顾婧见状,也跟着走了过去,挨着蒋慧云坐下。 “快看快看,它又游进水里去了。” “游出来了,游出来了……” 蒋慧云双手趴在凉亭的栏杆上,嘴上虽然说着不过是一条鱼而已,但是听到春暖她们的惊嘆声,她还是忍不住想要看一看那条锦鲤是不是真的有那么好看,眼睛不受控制地时不时地往那边瞟一眼。 金灿灿的锦鲤像是知道蒋慧云在看它似的,故意一会儿沉入水里,一水儿游出水面,要么就只给蒋慧云露一下尾巴,就是让她看不到全貌。 蒋慧云坐的位置本来就有点偏,伸出头去也只能隐隐看到锦鲤的一点儿影子,锦鲤故意在水里沉沉浮浮不让她看,她就心里跟猫抓一样很想要看。 “噗通”一声,蒋慧云摔进了荷花池里。 原来蒋慧云坐的那个位置有点偏,栏杆已经有些松动,她用力趴在栏杆上,伸出头去看那条调皮的锦鲤,哪知道锦鲤没看成,栏杆松了,她扑了个空,直接摔进了荷花池里。 “救命啊!”蒋慧云吓得花容失色,失声尖叫。 “来人啊,快来人啊,表小姐掉进水里啦!” “快来救人啊!” 几个姑娘都不敢下水,站在凉亭里着急得不行。 春暖和顾婷几个坐在另一边,听到动静就赶了过来,只是她们都不会水,也没人敢跳下去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蒋慧云往下沉。 惊唿声终于惊动了周围的下人,很快有会水的人跳进荷花池里把蒋慧云救了起来。 蒋慧云浑身都湿透了,衣衫湿淋淋地贴在身上,不停地往下滴水,打湿的头髮贴在脸上,脸上的妆容也花了,脸色发白没了血色,狼狈不堪。 “赶紧带表小姐下去换衣裳,千万别着凉了。”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顾媛和顾婧连忙扶着蒋慧云去屋里换衣裳了。 第58页 蒋氏在花厅里得知蒋慧云落水之事,脸都黑了,可又有那么多的宾客在,她只能小声地跟蒋夫人说了此事,蒋夫人也极为不高兴,站起身就去看蒋慧云了。 因为蒋慧云落水一事,蒋氏的生辰宴虽然办得不错,但她心里还是不太高兴,特别是蒋夫人为了蒋慧云还跟她在屋子里拌了几句嘴,对着她说了不少责怪的话,让她心里窝了一肚子火没处发。 蒋夫人走的时候是怒气汹汹地走的,蒋氏气得砸了一个大红色牡丹花纹的茶杯,真是气死她了。 等到傍晚宾客都走了,蒋氏命人把府里的几个姑娘都叫了去,顾婷和顾妍是二房的姑娘,顾妙和顾娇是三房的姑娘,蒋氏不好处罚她们,只打着侯府里的规矩训斥了几句,顾婉、顾媛、顾婧、顾娟就没有那么好过了,她们都是武勇候的庶女,蒋氏不高兴,心里有气没地方发,就以她们没照顾好蒋慧云为由,把她们全都罚跪一个时辰。 蒋氏也命人到锦墨院来叫了春暖,当时春暖正在屋里跟顾鸿远说蒋慧云掉进荷花池里的事情,就听到蒋氏身边的丫鬟吉祥过来请春暖去一趟。 春暖一下子就猜到蒋氏让她过去肯定跟蒋慧云落水有关,顾鸿远也想到了这一点,便道:“我陪你一起过去。” 两个人就一起去见了蒋氏。 蒋氏坐在屋里的榻上,打量着从门口走进来的两人,高高耸起的颧骨,微沉的目光,都显示出她十分不悦,“我让春暖过来,你跟着过来做什么?” 顾鸿远笑道:“我就不能来看看你?” 第029章 听出他话里不是真心来看她, 而是为了护着春暖, 蒋氏睨了他一眼,口气不善地道:“你出去,我有话单独跟她说。” 顾鸿远却是站着不动,面无表情地看着蒋氏,目光里透着寒意。 蒋氏皱眉,她明显感觉到了顾鸿远对她权威的挑衅, 这个她亲手养大的孩子,现在不听她的指使了。 “鸿远……” “夫人, 世子爷醒了, 世子爷要见你。”蒋氏刚想要训斥顾鸿远,门外就传来了大丫鬟如意急切的声音。 蒋氏一听病重的顾鸿安醒了, 心下一激动,也顾不得再训斥顾鸿远和春暖了,忙忙地起身出去, 急急地赶去看顾鸿安了。 眼看着蒋氏走了, 春暖问顾鸿远道:“我们也要过去吗?” 顾鸿远看了春暖一眼, 默了一下, 摇了摇头道:“我们现在不要过去, 我们先回去锦墨院。” 春暖只觉得顾鸿远看她那眼怪怪的,想不明白是为何, 只不过她还是点了点头, 跟着顾鸿远先回去锦墨院了。 然而他们刚回到锦墨院坐下不久,差不多也就小半个时辰而已, 就见安平慌慌忙忙跑进来,面色不太好地禀告道:“二公子,世子爷去了。” …… 顾鸿安最终还是病死了。 这辈子顾鸿安比上辈子多活了几个月,到底还是抵不住重病的折磨,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顾鸿安死的时候,蒋氏就在他的身边,亲眼看到他咽下最后一口气。 蒋氏抱着他放声大哭,她以为他醒过来是病情好转了,事实上却是迴光返照,她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无法承受白髮人送黑髮人的痛苦,大哭不止。 孙氏一直站在旁边看着蒋氏抱着顾鸿安哭,她却一滴泪也落不下来,半点儿也感受不到蒋氏的痛苦,她的内心里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她终于解脱了,再也不用没日没夜地对着一个重病病人了,她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只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以后的日子还长,她可以努力地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了。 锦墨院里,春暖听到顾鸿安死了,只觉得太突然了,诧异地道:“怎么就死了呢?”而且还死在蒋氏的生辰之日,这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偶然。 当初春暖和顾鸿远成亲刚三日,顾鸿安突然又病情加重,差点儿死去,当时很多人都在背后里议论,是春暖和顾鸿远的亲事冲撞了顾鸿安,对他的病情不利,才导致顾鸿安病情加重,当时的情况对春暖和顾鸿远来说非常被动,顾鸿远不得不连夜带着人去保定求神医治病,才让顾鸿安的病情得以缓解,又拖拖拉拉多活了一个多月,今日是蒋氏的生辰,顾鸿安却真的死了,是不是可以说,蒋氏才是真的冲撞顾鸿安的那个人? 春暖朝顾鸿远看过去,正好顾鸿远也看过来,两个人的目光相对,眼里的意思都一样。 顾鸿远顿了一下开口道:“你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 “世子爷死在夫人的生辰之日,是不是会对夫人不太好?”春暖抿了抿唇角,她都能想到这一点,别人肯定也能想到。 “是。”顾鸿远肯定地点了点头,顾鸿安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死了,蒋氏能好才怪。 春暖嘆了一口气,想起上辈子顾鸿安病死之后,蒋氏伤心过度,日日忧伤难过,最后把自己身体拖垮的事情,这辈子蒋氏只怕会比上辈子更痛苦,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撑过去? “你在担心什么?”顾鸿远盯着春暖问道。 春暖摇了摇头,与其说她是在担心蒋氏能不能撑过去,不如说在担心自己以后会怎么样?板子打在身上的痛,她再也不想再经歷一次了。 顾鸿远目光深邃的看了春暖一眼,春暖不想说,他也不再问了,只淡淡说了一句他还有事,就起身去书房了。 第59页 书房里,顾鸿远打开书柜旁边的抽屉,从中翻出一个木雕的老虎,看成色有些旧了,边缘都有磨损,那是他六岁那年生辰,顾鸿安送给他的玩具,这个玩具跟了他很多年,如今玩具还在,顾鸿安却不在了。 顾鸿远想起他去保定找神医回来给顾鸿安治病的事。 其实他找到的神医根本不是神医,而是会巫术的神巫。 神巫是这么跟顾鸿远说的,“顾鸿安早就该死了,如果你真的想救顾鸿安的话,就要用你的命换顾鸿安的命,你的十年阳寿可以换顾鸿安多活一段时日,你可愿意?” “我愿意。”顾鸿远当时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然而等到顾鸿远请到神巫赶回武勇侯府,看到的却是蒋氏的狠毒和无情,恨不得要致春暖于死地,也不知道蒋氏听谁胡说八道,说春暖是扫把星,只要春暖死了,顾鸿安就能活过来。 当初顾鸿远要春暖嫁给他的时候,答应过要好好保护她,当然不会让蒋氏真的那么做,所以他用了点狠厉的手段,逼得蒋氏把春暖交了出来。 当顾鸿远看到生病的春暖,忽然就觉得,蒋氏既然这么对他们,那他也不会让蒋氏好过。 蒋氏是对他有恩,他愿意用自己的命去报答,愿意用他的阳寿换顾鸿安多活一些时日,但是蒋氏想要左右他控制他,甚至伤害他身边的人,这是他绝对不允许的! 后来,顾鸿远就跟神巫做了一个交易,他愿意用他的阳寿换得顾鸿安多活一段时日,但他要神巫把顾鸿安的死期定在蒋氏的生辰之日。 当时神巫告诉他,这件事不一定能成功。但是顾鸿远还是坚持要这么做,他不管这个决定到底对不对,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强烈的想法,那就是要让蒋氏在意的人死在她在意的日子里,让他和春暖遭受过的苦楚,也让蒋氏受一遍。 然而没有想到,这件事真的成功了,顾鸿安真的死在了蒋氏的生辰之日,让蒋氏原本在应该高兴的日子里,尝受到了丧子之痛。 这一场交易里面,顾鸿安说不清楚他究竟是个什么心情,他只知道,别人对他狠,他可以更狠! 武勇侯府里,所有喜庆的东西都撤下来,换上了黑白灰的颜色,顾鸿安的灵堂就摆在前院,蒋氏哭得肝肠寸断,武勇候顾正阳也是一脸哀戚,红着一双眼,一夜之间像是苍老了许多。 前来弔唁的人很多,都是跟武勇侯府有来往的亲朋好友,春暖和顾鸿远帮着忙里忙外,足足忙了七天,直到顾鸿安下葬。 顾鸿安下葬的那天,天空下着毛毛细雨,蒋氏趴在坟前哭得死去活来,恨不得扑在顾鸿安的棺柩上,随着他一起葬了。两个力气大的下人上前,好不容易才把蒋氏从棺柩上拉开,众人才得以把顾鸿安的棺柩葬进土里。 后来,雨越下越大,迷濛了视线,春暖默默地站在顾鸿安的坟前,就跟其他人一样,跟他做最后的道别。 春暖看着那坐新坟,心道:顾鸿安,走好,下辈子不要再生重病了。 那日之后,武勇侯府又恢復了原来的样子,顾鸿安之死,并不会影响到其他人的生活,除了蒋氏极为伤心以外,其他人很快就从这件事里解脱出来了,开始忙碌起自己的事。 本来春暖还在担心,蒋氏会不会像上辈子一样伤心病倒,就得到了蒋氏伤心过度病得吐血的消息。 这日午后,春暖正在屋里画新的花样,安心撩开门帘子快步走进来,禀告道:“二少奶奶,夫人病了。” 春暖一听,就想起上辈子的事,忙问道:“严重吗?” 安心点了点头,“都吐血了。” 春暖吃了一惊,这是比上辈子的情况还严重了。 “快让人去告诉夫君,让他赶紧回来。”春暖吩咐道。 安心道:“阿贵已经去了。” 春暖想了一下,站起身道:“我们也过去看看。” 虽然蒋氏对春暖不好,但是她现在病了,又是长辈,春暖哪怕做做表面功夫,也要过去看看才好。 春暖带着安心出了门,一路走去怡安院,到的时候,看到孙氏已经在院子里候着了。 “大嫂。”春暖走上前向孙氏行了一礼,对于这个代替自己嫁入武勇侯府当沖喜娘子的人,春暖对孙氏有着同情和怜惜,以己度人,没有谁心甘情愿当沖喜娘子,要不是逼不得已,孙氏多半也是不愿意嫁给顾鸿安的。 孙氏长得挺好看的,鹅蛋脸,柳叶眉,下面一双杏眼,肤色很白,鬓边戴着一朵小白花,身上穿着白色的衣裙,更显得柔弱惹人怜惜。 “二弟妹。”孙氏对春暖点了点头,说话的声音很轻很柔,被风一吹就消散了。 春暖和孙氏接触很少,互相也不了解,没有什么多余的话说,便各自安静地站着等。 过了一会儿,朱嬷嬷出来传话,看到春暖,不悦地皱了一下眉头,目光从春暖的脸上扫过,移向旁边的孙氏,温和道:“夫人让你进去。” 蒋氏没有叫春暖,只让孙氏进去,朱嬷嬷就只领着孙氏进去了,独留下春暖一个人在外面继续站着。 过了一会儿,顾婉、顾媛也来了,看到春暖站在院子里,便嗤笑了一声,她们知道蒋氏不待见春暖,不免有些看笑话的意思。 第60页 “二嫂怎么不进去啊?”顾婉明知故问道。 春暖斜睨了她一眼,没说话。 “是夫人不让你进去?”顾婉继续道。 春暖就当没听见,还是不理她。 顾婉就有些不高兴了,说话更难听,“二嫂肯定是变哑巴了……” “春暖。”身后突然传来顾鸿远的声音。 听得顾鸿远的声音,顾婉顿时吓了一跳,立马住了口,脸色白了白…… 第030章 顾婉暗自猜测, 她刚才跟春暖说的那些话, 二哥哥应该没有听到吧? 正在顾婉思忖间,只见顾鸿远大步走到春暖身边,低头看着她,柔声道:“我刚才从翰林院赶回来,让你等久了。” 春暖抬头,与顾鸿远四目相对, 立马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是他听到了刚才顾婉说的话要帮她, 便摇头道:“没有, 你赶回来得正好。” “那就好,有些闲杂人等你不必太在意, 我们进去吧。”顾鸿远意有所指地看了顾婉了一样,随后牵起春暖的手就要往蒋氏的屋里去。 顾婉看着顾鸿远牵着春暖的手走进屋里,想起他刚才警告似的看她的那一眼, 气得恨恨地跺了跺脚, 叫道:“他什么意思啊?” 顾媛默默地在心里腹诽:他说你是不用在意的闲杂人等呗, 自己怎么就跟这么蠢的人做了姐妹? …… 没让人通报, 顾鸿远就直接带着春暖走进屋里, 丫鬟下人看到他进门,先是吃了一惊, 很快又反应过来, 蹲身行礼。 朱嬷嬷在里间听到外间的动静快步赶出来,看到顾鸿远站在屋里, 忙快步走上前,“二公子回来了。” “母亲情况如何?”顾鸿远问道。 朱嬷嬷面露忧愁道:“江老大夫刚给夫人施了针,好一些了。” “我进去看看。”说罢顾鸿远牵起春暖的手就往内室走。 朱嬷嬷见了,嘴角动了动,想说夫人不想见春暖,但是碍于顾鸿远在场,只好把到嘴的话又咽了下去。 内室里,蒋氏恹恹地躺在床上,脸上是愁苦的表情,双眼红肿,眼袋很深,高耸的颧骨更加突出,原本比较圆润的脸颊也消瘦了许多,顾鸿安的病逝对她的打击很大,整个人看起来都像失去了生气。 孙氏坐在床边的锦凳上,小声地跟蒋氏说着话,劝说她要放宽心些,莫要伤心过度坏了自己的身子。奈何蒋氏只是听着,并无反应,也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听进去。 顾鸿远走到床边站定,低头看床上的蒋氏,她的面容哀戚,不见往日的端庄华贵,而是髮髻散乱,鬓边生出白髮,苍老又憔悴,就是一个因为失去儿子而备受打击伤心欲绝的妇人。 “母亲,你感觉好些没有?”顾鸿远面露关切道。 蒋氏看到顾鸿远,郁郁的心情稍微好了一点,但在看到春暖的时候,面上飞快地闪过一丝不悦,不过因为顾鸿远在,她就没有表现得太明显,只撇开视线,当春暖不存在,用虚弱的声音对顾鸿远道:“我好点儿了。” 顾鸿远自然是把她的表情都看在眼中,心下已经有了计较,只是面上不显,轻声宽慰她道:“母亲要放宽心些,保重身体要紧。” 蒋氏的嘴角努力扯出一抹笑,但是笑得很勉强,“我知道。” 春暖站在顾鸿远的身后侧,看着躺在床上的蒋氏,就想起上辈子的情形,上辈子在顾鸿安病死之后,蒋氏极为悲痛,也是伤心过度吐了血,病倒在床起不来。 那个时候,春暖才嫁武勇侯府半个多月,不少人都在背后议论是她这个沖喜娘子给侯府带来了霉运,顾鸿安才会重病死去,蒋氏也跟着病倒在床。 虽然那些话都是在背后议论,但是春暖难免也听到一些,听到那些话,她不是不难过的,她独自一个人的时候也会禁不住想,是不是真的是她命不好,才会爹生重病,她不得不当沖喜娘子嫁进来,可是嫁进来也没改变什么,还把霉运带到了侯府,害得顾鸿安死了,蒋氏也快要死了。 那样的流言无疑是一把伤人的利剑,春暖一个姑娘,在那样的流言下,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她唯一能想得到的法子,就是伺候好生病的蒋氏,日夜不休地伺候在旁,夜里就在蒋氏的床边打个地铺,蒋氏有什么动静,她跑得比丫鬟还快,做得比丫鬟还好,唯一就是期盼蒋氏能快点好起来打破那个流言。 然而后来…… 春暖摇了摇头,不想再想那些不愉快的事了。 蒋氏跟顾鸿远说了一会儿话就有些精神不济,摆摆手道:“你回去吧,不用担心我,有你大嫂照顾我就好了。” “那我们就先走了,母亲你好好休息。”顾鸿远便和春暖行了礼告退出去,只有孙氏留了下来照顾蒋氏。 回到锦墨院,春暖都还在想着被留下来的孙氏,不禁替她担心,她那副柔柔弱弱的样子,不知道该如何照顾蒋氏?蒋氏这人表面上看起来温和,但脾气不是很好,特别是生病的时候,性格更加古怪,有时候半夜起来不睡,要人给她捶背捶腿,照顾她的人非常辛苦,白天累了一天,晚上还不能休息,春暖上辈子就亲生体会过。 上辈子春暖照顾蒋氏的时候,她的想法很单纯,并没有往深处想过,只以为蒋氏是生病不舒服,才会那么折腾,因为她爹傅向荣生病的时候也心情不好,病人应该都是一样的。 第61页 但是现在,春暖站在旁人的角度看这件事,就发现蒋氏那个时候那样做根本就是故意的,因为蒋氏跟外面那些传流言的人一样想法,也觉得她是扫把星,是她害了顾鸿安,又害了她,所以蒋氏那个时候是巴不得把她折腾死的。 想到这些春暖就不寒而慄,她的脸色变得很不好,血色尽失。 “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脸色怎么这么难看?”顾鸿远察觉到春暖的异样,目光关切地看着她。 “没什么……”春暖不好告诉顾鸿远有关蒋氏的狠毒和阴狠,那都是上辈子的事了,只摇了摇头躲开他的视线,“我去屋里躺一会儿就好了。” 春暖起身往内室里走,顾鸿远看了不放心,伸手扶住她,“我扶你进去。” 到了内室里,顾鸿远把春暖扶到床上躺下,又道:“我让人去给你请大夫。” 春暖拉住他的袖子,坚持道:“不用了,我就躺一会儿就好了。夫人还生着病,我刚去看了她回来,接着就请大夫,传出去还不知道外面的人会怎么说我。” 顾鸿远想了一下也是这个道理,春暖要是这个时候请大夫,指不定外面的人要如何说春暖。他也不希望春暖被人议论,便在床边的凳子上坐下来,“那我陪着你,你要是真有什么不舒服就一定要告诉我。” 春暖抿了一下嘴角道:“不用了,你要有事就去忙吧,有安心和安平照顾我就好了。” 顾鸿远却道:“当初我让你嫁给我的时候,我说过要好好照顾你的,你要是有什么,我又怎么对得起自己的承诺。” 听到顾鸿远如此说,春暖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只好让顾鸿远留下,安静地躺在床上。 顾鸿远道:“你睡一会儿吧,我就在旁边守着你,有事你叫我。” 春暖“嗯”了一声,闭上了眼睛。 顾鸿远在床边坐了一会儿,起身去拿了一本书,就坐在床边安静地看书。 屋里很安静,春暖都能听到自己的唿吸声,但是她睡不着,脑子里想着很多的事情,上辈子的事和这辈子的事,乱七八糟的交织在一起。 春暖的脑子里实在太乱了,她又睁开了眼睛,侧头看向床边的顾鸿远,犹豫了一下开口道:“顾鸿远,你觉得夫人是一个怎样的人?” 顾鸿远从书本上抬起头,深邃的目光落在春暖脸上,看着她好一会儿才道:“你怎么想起问这个?” “就是忽然想问一问。”春暖藏在被子里的手抓紧了被子,想起蒋氏就觉得她那个人极度表里不一,顾鸿远是蒋氏带大的孩子,不知道他有没有发现蒋氏的为人是这样的。 顾鸿远把春暖的表情看在眼中,他发现了她的紧张和担忧,虽然她极力地想表现得自然一点,但还是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难道她知道了什么?顾鸿远心想。 “那你觉得她是怎样的人?”顾鸿远没有直接回答春暖的问题,而是反问春暖。 春暖皱起眉头,“我以前以为她是一个温和可亲的人。” 她说的以前是上辈子的时候,那个时候她真的太单纯了,甚至有点蠢。 顾鸿远心中暗道,以前以为?那就是现在不这么想了?难道真是发现了什么? “那你现在又觉得她是怎样的人?”顾鸿远不觉得春暖突然问起蒋氏只是偶然,肯定有她的原因。 春暖斟酌着道:“我觉得她有点复杂。” 可不就是有点复杂,是很复杂。 顾鸿远从小跟在蒋氏身边,知道了解得多了,也就淡定了,他轻笑了一下,对春暖道:“人不都是复杂的,哪有那么多简单的人。” 说的也是啊,哪有那么多简单的人,除了不懂事的小孩子,只怕人人都很复杂,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和做法,侯府的环境就决定了一定不可能那么简单。 第031章 侯府的环境就决定了一切不可能那么简单。 “你不要想太多了。”顾鸿远对春暖道:“我既然娶了你, 就一定会护着你。” 春暖闻言笑了, 两辈子他都帮过她许多,她相信顾鸿远能说到做到。 翌日,蒋慧云打着探望蒋氏的名义赶到武勇侯府,随后就留了下来,一住就是几日,美其名曰照顾蒋氏。 蒋慧云照顾蒋氏, 每日不过就是过去看看蒋氏,陪她说说话, 哄着她把药吃了, 然后就没有事干了,另外的事情就由其他的人做, 就连孙氏都比蒋慧云做的事情多,辛苦得多。 闲得无事的时候,蒋慧云就经常往顾鸿远的外书房跑, 有时候是送吃的去给顾鸿远尝尝, 有时候是拿着字画去找顾鸿远品评, 要么就是去找顾鸿远谈心。 不过十次里有九次, 顾鸿远都是不见的, 但是蒋慧云足够厚脸皮,简直像不知道拒绝为何物, 锲而不捨地往顾鸿远身边凑。 安心知道了此事, 忍不住在春暖面前抱怨道:“表小姐这也太过分了,二少奶奶再不想想办法, 二公子的心都要被她勾走了。” 春暖毫不在意地笑笑,“夫君不是那种人,我相信他。” 上辈子春暖在顾鸿远身边当鬼当了十三年,就没看到他对哪个女子动过心,虽然她不记得上辈子蒋慧云最后嫁的是谁,但她可以肯定蒋慧云嫁的不是顾鸿远,顾鸿远上辈子不喜欢蒋慧云,这辈子也同样不喜欢她,不然顾鸿远也不会找自己跟他契约成婚了,直接娶了蒋慧云也就是了,还省了麻烦,然而顾鸿远却不为所动,可见他郎心似铁,不会对蒋慧云动摇,因此春暖也很淡定,一点都不着急。 第62页 虽然春暖不着急,但是安心很着急,“奴婢也知道二公子不是那样的人,二公子不喜欢表小姐,但是万一表小姐使什么不好的手段呢?万一二公子不小心中招了呢?她这样天天跑去外书房,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时间一长传出不好听的流言来,二公子是认还是不认?夫人现在还生着病,要是她以此要求二公子娶了表小姐,二公子是娶还是不娶?” 安心一连问了好多个问题,春暖差点儿都被她绕晕了,看得出来她的急切,以及对春暖的关心。 春暖眨了眨眼,反问道:“就算表姑娘想进门,也只能做妾吧。”蒋氏能答应让她做妾? “谁说一定要做妾,也可以是平妻啊!”安心着急地提醒春暖道。 这倒是个问题。 春暖点了点头,蒋氏肯定是不会同意让蒋慧云做妾的,蒋慧云要是真想嫁给顾鸿远,那就很可能是平妻。联想到最近蒋慧云打着照顾蒋氏的名义住在武勇侯府里,每日照顾蒋氏的时间不多,跑去找顾鸿远的次数却不少,做这些事蒋慧云也没有避着人,满府的人都知道的事情,蒋氏不可能不知道,可是蒋氏却没有管,那就只能说明一点,蒋慧云敢这么做,肯定是蒋氏授意的。蒋氏摆明了想让蒋慧云嫁给顾鸿远,要是这件事成了,顾鸿远不好说,她只怕就难过了。 “看来我真应该做点什么了。”春暖思索着她该採取怎样的对策,才能让蒋慧云知难而退。 安心灵机一动,晶亮的眸子闪着光,“奴婢有个法子,不知道二少奶奶愿不愿意一试?” “什么法子,说来听听。” 安心便上前一步,凑到春暖的耳边,嘀嘀咕咕说了一通。 春暖皱眉,迟疑道:“这个法子能行吗?” 安心鼓励春暖道:“不管法子有没有用,试过才知道,你不试怎么知道有没有用。” 春暖想了想,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安心教她的法子,真是让她有些为难,“就没有其他的法子了吗?要不再想想其他的法子?” 安心忙道:“二少奶奶,你千万别再犹豫了,你相信我,这个法子最好用,再没有比这个更好用的法子了,只有这种法子才最直接有效,让蒋慧云知难而退。” “那我就……试一试吧。”春暖犹豫了半响,最后下定决心试一下。 …… 傍晚,顾鸿远从翰林院回来,春暖正在屋里画新花样,听得外面传来的声响,放下笔就迎了出去。 “夫君,你回来了。” 顾鸿远看到穿着一身水影红密织金线合欢花长裙的春暖站在廊下,漂亮的脸蛋儿上带着笑,露出腮边的两个小梨涡,甜美可人,顿时愣了愣。 “今天你跟平常不太一样。”顾鸿远迈步走到春暖面前,低头打量着她,似乎比往日更漂亮了。 春暖偏头一笑,“怎么不一样?” 更主动了……咳! 顾鸿远移开视线,迈步往屋里走,“进屋里说。” 只是进到屋里之后,顾鸿远似乎忘记了这个问题,并没有再提起此事。 “夫君,喝茶。”安平送了茶水进来,春暖亲手接过去,双手捧着送到顾鸿远手边。 顾鸿远看了她一眼,伸手接过茶盏,低头打开茶盖,一股茶水的清香扑面而来,他用茶盖轻轻拨了拨茶水,低头饮了一口茶。 “夫君,我让厨房做了你喜欢吃的菜,你是现在就用晚膳,还是等会儿再用。”春暖问道。 “现在就用吧。”顾鸿远把茶盏放到身旁的小几上,又道:“让他们把饭菜都摆到隔壁偏厅去,我们在偏厅用。” “好。”春暖应了一声,出去吩咐下人把饭菜摆到偏厅去。 不一会儿,饭菜摆好,安平过来请两人过去偏厅用膳。 春暖和顾鸿远起身去了偏厅,大圆桌上摆着四菜一汤,都是顾鸿远喜欢吃的菜餚,他不禁又往春暖看了一眼,春暖对他一笑。 丫鬟捧着热水帕子上来让两人洗了手,顾鸿远伸手拉开一张椅子,先让春暖坐了,自己再在旁边坐下。 “这个醉鸭是我亲手做的,你尝尝。”春暖夹了一个鸭腿到顾鸿远碗里。 看着碗里亮晶晶的醉鸭腿,顾鸿远心下微动,面上却是不显,拿筷子夹起鸭腿吃起来。 “味道怎么样?”春暖眼巴巴地看着顾鸿远问。 顾鸿远给了她一个赞赏的眼神,道:“味道不错。” 听到夸奖谁都高兴,春暖便开心地笑了,“好吃你就多吃一点。” “好。”顾鸿远爽快地答应一声,随后就把所有的醉鸭都消灭完了。 一顿饭吃得十分满足。 饭后,安平送了消食茶上来,春暖和顾鸿远喝了消食茶,又在院子里散了半个时辰的步,最后春暖累了,两个人才回屋去。 春暖让下人准备了热水送去浴房,她随后去浴房沐浴。 桌上点着蜡烛,烛火照亮整个屋子,顾鸿远坐在屋里看书,安心送了茶水进来,走到顾鸿远身边,压低声音道:“二公子交代的事情,奴婢都照做了。” 顾鸿远的目光依旧落在书上,他连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随手翻了一页书,低声道:“你做得很好。” 第63页 “多谢二公子夸奖。”安心笑道,她很乐意帮二公子办事。 顾鸿远“嗯”了一声,又翻了一页书,“你下去吧。” “是。”安心蹲身一福,退了出去。 仿佛刚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顾鸿远依旧在看书,直到春暖沐浴完回来。 顾鸿远从书上抬起头来,就看到春暖换了一身淡蓝色的衣裙,头髮湿漉漉的披散在背后,犹如出水芙蓉一般,她的脸蛋儿红扑扑的,一双眼睛跟水洗过一样清澈明亮。 “我也去沐浴了。”顾鸿远眸光闪了闪,把书放到旁边,站起身飞快地出去了。 他这是怎么了? 春暖奇怪地想。 顾鸿远逃也似的到了浴房,洗了一通冷水澡,才把身体里的燥热压下去。 等到顾鸿远回屋的时候,春暖已经上床睡了,满头青丝撒在被褥上,黑白对比分明,映着她姣好的容颜,红唇雪肤,更是妩媚动人。 有那么一瞬间,顾鸿远觉得,他刚才的冷水澡白洗了。 顾鸿远一连喝了两杯凉茶,等到终于平静下来上床睡觉,已经是两刻钟之后了。 翌日是休沐日,顾鸿远不用去翰林院,早上起来用过早膳,先去看了一下蒋氏,看她比前几日似乎好些了,就陪着她说了几句话。 蒋慧云匆匆忙忙地赶过来,进了屋里,看到顾鸿远还在,顿时松了一口气,放慢步子笑盈盈地走上前给蒋氏和顾鸿远行礼。 “这些天多亏了慧云陪着我,我才能好得这么快。”蒋氏说着就朝蒋慧云招了招手,让她上前去坐在她床边。 蒋慧云走过去,路过顾鸿远身边,含羞带涩地朝顾鸿远瞟了一眼,脸上微微泛红,露出娇羞的模样。 第032章 对于蒋慧云抛来的眉眼, 顾鸿远全程面无表情, 仿佛没看见一样,淡淡地道:“母亲,我还有些事要处理,先告退了。” 蒋氏原本想让他再留一会儿,但转念一想,有些事还是不能操之过急, 便微微一笑道:“你有事就去忙吧。” 顾鸿远便起身行了一礼转身走了。 看着顾鸿远就这么走了,蒋慧云着急地扯了扯蒋氏的袖子, “姑母, 你怎么就这么让二表哥走了?我都好几天没看到他了,每次去找他, 他都在忙,根本不肯见我。” 蒋氏拉住蒋慧云的手,正色道:“他的性格你还不知道, 不能太逼着他, 越逼着他越反感, 你不能太心急了。” “我怎么能不急啊!”蒋慧云满肚子抱怨, 她再不快一点儿, 搞不好春暖肚子都能生出娃娃来了。 “慧云,你听我说, 男人有时候也是要靠哄的, 你太逼着他,只会适得其反!”蒋氏耐心劝道。 可惜蒋慧云根本听不进去, 心思早就跟着顾鸿远走了,只胡乱答应着,“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姑母你好好养着,我先走了啊。”说罢也不等蒋氏再说什么,飞快地就跑出去了。 蒋氏望着蒋慧云飞快离开的背影,摇头嘆了一口气。 蒋慧云一追出去,就拉着外面的下人问顾鸿远走的哪个方向,下人指了指外院的方向,蒋慧云顿时眼睛一亮,心中一阵欢喜。 顾鸿远去了外院的书房,蒋慧云想了想,带着丫鬟先回了自己的住处,拿上自己准备好的东西,又追着去了顾鸿远的外书房。 锦墨院里,安心也在催促春暖,道:“二少奶奶,我们准备好了就赶紧走吧。” 春暖手上拿着准备好的东西,犹豫了一下道:“这样过去真的可以吗?” 安心急道:“二少奶奶,你要是再不过去,表小姐就该过去了,我们怎么也不能让表小姐占了便宜不是?” 春暖想了想也对,要是让蒋慧云占了便宜,她的日子就不好过了,索性把心一横,拿上准备好的东西迈步出了门,径直往顾鸿远的外书房走去。 春暖走到顾鸿远的外书房外,看到蒋慧云也来了,两个人几乎就是同时到的,正好撞了个面对面。 安心今日特意给春暖打扮了一番,身上穿一身大红色缠枝纹合欢花的褙子,满头黑髮梳成飞仙髻,插着钗环珠佩,脸上略施粉黛,额间贴一朵牡丹花样式的花钿,粉面桃腮,眼波流转,妩媚动人。 看到眼前如此美丽妖娆的春暖,蒋慧云心里就不是很愉快了,她赶来得匆忙,没有来得及细緻打扮,与精心装扮过的春暖相比,高下立现。 春暖本就长得美,再细緻地一打扮,那就更美了,真真是人比花娇,气势上就比蒋慧云强了许多,而蒋慧云在长相上没有优势,又没有打扮,那跟春暖比起来就更差得远,这么一对比,蒋慧云和春暖简直是一个地下一个天上。 女人都很在意自己的容貌,特别是在自己的对手面前,蒋慧云也不例外。她一直把春暖当成她的敌手,她一直觉得,都是因为春暖的存在,她才没能嫁给顾鸿远,所以她很讨厌甚至很恨春暖。 “你来做什么?”蒋慧云冷冷地问道。 春暖嗤地一声笑,媚眼一飞,用好笑的眼神瞟了一眼蒋慧云,“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吧,这里是我夫君的外书房,表小姐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天天往我夫君面前凑,是个什么意思?” “我来看二表哥,找二表哥品评字画。”蒋慧云一点儿也没有被人拆穿了目的的尴尬,她每天来找顾鸿远的事就没有遮掩过,她根本就不怕被人说,她这么做就是希望有人说,最好外面的人把她和顾鸿远的关系说得暧昧不清,传出各种流言蜚语,要是传到春暖耳中引得春暖吃醋那就更好,要是春暖忍不了这事儿跟顾鸿远吵闹,那就正如她的意,一次吵架还好,多吵几次感情就淡了,她就正好可以趁虚而入了。 第64页 看春暖此刻的样子就是这样,面上表现得淡定如常,说不定心里早就已经醋海翻天了。蒋慧云心里得意想着,要是春暖因此跟二表哥大吵一架就好了。 蒋慧云的算盘打得精妙,春暖也不是笨得看不懂,她的那些作为,春暖一眼就看出来了。 “夫君每日都很忙,怕是没空跟你鑑赏字画。”春暖淡淡地道。 这话春暖说得一点都没错,顾鸿远是很忙,蒋慧云每次来找顾鸿远,他都是不见,要么就是坐不到一刻钟,顾鸿远就有事,反正就不给蒋慧云半点儿机会。 虽然事实是如此,但是这话从春暖口中说出来,蒋慧云听在耳中,就像是春暖在嘲讽她一般,更让蒋慧云觉得不高兴了。 “一次没空,我就多来几次,二表哥总会有空闲的时候。”蒋慧云厚着脸皮道。 春暖听了这话,只是毫不在意地淡淡一笑,旁边的安心倒是先替春暖抱不平起来,厌恶地在心里哼了一声,不知廉耻! “二少奶奶,我们先进去吧。”安心扶起春暖的胳膊,朝她偷偷眨了眨眼,暗示她别跟蒋慧云拌嘴了,先去看顾鸿远要紧。 春暖也觉得跟蒋慧云站在这儿拌嘴没什么意思,便顺着安心的话说,“走吧,免得夫君等久了。” 蒋慧云见状,心下一急,想着不能让春暖抢了先,快往前走了几步,抢在春暖的前面先一步先走进外书房的院子。 安心看了一眼急慌慌的蒋慧云,嫌弃地瘪了一下嘴,小声嘀咕,“又不是抢在前面就能见到二公子,以为自己是谁啊!” 春暖安抚地拍拍她的手,安心跟春暖对视一眼,明白了春暖的意思,便不在说什么,扶着春暖走进外书房的院子。 阿贵在廊下候着,看到蒋慧云和春暖一前一后走进来,忙上前行了一礼,“二少奶奶好,表小姐好。” 春暖明明比蒋慧云后走进院子,阿贵却先给春暖行礼,再给蒋慧云问好,可见阿贵更喜欢春暖,有时候下人的态度也代表主子的意思。 蒋慧云睨了阿贵一眼,抢在春暖前面说道:“二表哥在不在,我新得了一副字画想让他帮我看看。” 阿贵按照顾鸿远的吩咐道:“二公子在忙。” “他怎么又在忙?”蒋慧云皱眉,这种情况已经好几次了,每次他都说很忙,其实就是故意躲着她吧,想到这一点蒋慧云就有气,她又不是老虎,难道还能吃了他不成? 阿贵却像是没听懂蒋慧云的话,笑着道:“二公子一直都挺忙的。” “既然夫君那么忙,我就不打扰了。”春暖主动说道,转身欲走。 谁知阿贵却道:“二少奶奶有什么事,小的可以进去通传一声。” “你不是说二表哥很忙吗?”蒋慧云气恼地瞪着阿贵,口气不善地道:“我有事你就不通传,她有事你就去通传,你皮痒了是不是?” 面对蒋慧云的威胁,阿贵一点儿都不害怕,继续淡淡地笑着道:“这是二公子吩咐过的,他说如果二少奶奶来找他,他有再忙的事都可以暂时放一放。” “你……”蒋慧云气得说不出话来。 看到蒋慧云气鼓鼓的脸,安心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蒋慧云一个厉眼扫过去,呵斥道:“笑什么笑?” 蒋慧云怒气汹汹,眉毛上挑,颧骨高耸,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春暖伸手把安心往自己身后一拉,抬头与蒋慧云对视,“表小姐何必为难一个丫鬟,安心好歹也是在夫君身边伺候多年的老人了。” 听到是顾鸿远身边的人,蒋慧云再仔细打量了一眼安心,认出她是顾鸿远身边的大丫鬟,这种大丫鬟一般在主子面前都很得脸,还是不要得罪的好,蒋慧云心下明白,暗道以后再收拾她,便收回了兇恶了目光,转过脸去。 安心朝蒋慧云又偷偷撇了一下嘴,别人都巴不得巴结蒋慧云,可她就是不喜欢她。 春暖捏了一下安心的手,让她收敛一点,刚刚还劝她不要跟蒋慧云一般见识,自己却表现得那么明显。 安心只好乖乖收敛了一些。 阿贵进去书房禀告,不一会儿出来,对春暖道:“二少奶奶,二公子让你进去。” “那我呢?”话音刚落,蒋慧云就急切地追问了一句。 阿贵摇了摇头,“二公子没说。” “我也要进去。”蒋慧云才不管这么多,一把推开阿贵,率先往里走了。 “这……”阿贵想去拦,“表小姐,你不能进去。” “算了,阿贵。”春暖叫住阿贵,让他别拦了,“让她去吧。” 蒋慧云闯进了书房,扬声道:“二表哥,你也太过分了,我每次来你不肯见,春暖来你就肯见!” 顾鸿远一抬眼看到是蒋慧云就皱起了眉头,嫌恶地道:“谁让你进来的?没规矩!” “二表哥,你这样让我好难过。”蒋慧云娇滴滴地叫了他一声,努力挤出两滴泪水挂在眼角。 奈何顾鸿远根本不吃她这一套,一直板着一张俊脸,目光里透着明显的不悦,直到看到从外面走进来的春暖,顾鸿远脸上的表情才缓和了一些,他直接无视了旁边的蒋慧云,抬手朝春暖招了招手,“娘子,到我身边来。” 第65页 春暖听到顾鸿远叫她娘子还愣了愣,平日里他都是叫她名字的,但是想着蒋慧云还在旁边站着,她也不能表现得太异样,便对顾鸿远微微一笑,应了一声“好”,迈步走上前去。 第033章 顾鸿远推开椅子从书桌后面站起身, 绕过书桌几步走到春暖面前, 伸手握住她的手,眉眼温和地凝视着她,“我听阿贵说你找我有事?” 春暖“嗯”了一声,照着跟安心商量好的说辞,笑着对顾鸿远道:“我偶然得了一副字画,想让你帮我看一看。” “好。”顾鸿远想也没想就一口答应下来, 拉着春暖走到窗边的榻上坐下,又叫她把字画拿出来, 他好帮她看。 蒋慧云站在旁边, 看到两个人旁若无人恩爱的样子,他们两个人的眼中就只有彼此, 根本容不下他人,她的眼睛都赤红了,气的不得了, “二表哥, 我也有字画要让你帮我看!” 顾鸿远听了, 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更别说正眼看她一眼了, 随口敷衍道:“我现在要帮春暖看字画,没有空帮你看, 你要是很忙的话, 可以找其他人帮你看,母亲在字画方面一直很有研究, 你可以去找母亲帮你看。” 顾鸿远口中的母亲说的就是蒋氏。 “我不要找别人看,我就要你看!”蒋慧云像是听不懂顾鸿远对她的嫌弃一样,执拗地不肯离开。 顾鸿远简直要被她给气笑了,懒得理会她,只一心拉着春暖帮她看字画。 他接过春暖的字画打开,仔细地端详:“这副字画临摹的是柳公权的作品,他的字在唐穆宗、敬宗、文宗三朝一直受重视,他官居侍书,长在朝中,仕途通达。他的字取匀衡瘦硬,追魏碑斩钉截铁势,点画爽利挺秀,骨力遒劲,结构严谨,有着“颜筋柳骨”的说法。穆宗尝问柳公权用笔之法,公权答云:‘用笔在心,心正则笔正。’” “心正则笔正。”春暖重复了一遍,若有所思。 顾鸿远点头道:“是的,心正的人才能写出好字,心不正的人,用什么法子都是枉然。” 这摆明了是在说蒋慧云心思不正。 蒋慧云站在旁边,听到两个人说的话,只觉得万分不自在,尴尬得不行。 两个人却仿佛没看到蒋慧云一样,连一个眼神儿都没有给蒋慧云,专心致志地说着字画的事儿,顾鸿远还给春暖旁徵博引,举例说明,把春暖逗得很开心。 “夫君,你真是太厉害了。”春暖一激动,伸手抱住了顾鸿远。 …… 蒋慧云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春暖和顾鸿远都没有注意,等到回过神来,书房里早就没有了蒋慧云的人影,估计是被春暖和顾鸿远的亲密无间给气走的。 回去的路上,安心就给春暖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一遍蒋慧云是如何伤心难过地从书房里跑出去,泪流满面地带着丫鬟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春暖总觉得安心的描述有点夸张,蒋慧云会离开,完全是因为顾鸿远不理会她,她留在书房里,也只能看她和顾鸿远说话,她被晾在一边自觉没趣才走的。 事实就如同春暖想的一样,蒋慧云确实是不想看她和顾鸿远亲亲密密地说话,自己在旁边被无视,才心怀不满地走了。 春暖原本以为经过此事,蒋慧云应该会有所收敛,起码知道自己在顾鸿远那儿讨不到好,稍微有点羞耻心的姑娘,都会知难而退了。 可惜蒋慧云不是普通的姑娘,廉耻心这个东西对她来说根本就没有,她心中想的只有用什么法子达成自己的目的,其他都可以不在乎。 只消停了两天,蒋慧云又开始跑顾鸿远的外书房跑了,有时候甚至就堵在顾鸿远回家的路上,用尽各种手段往顾鸿远身边凑。然而顾鸿远从始至终都对蒋慧云冷着一张脸,话都不愿意跟她多说,可是依然无法打消蒋慧云的积极性,反而令她越挫越勇了。 这日,春暖正在屋里画衣裳的样式,她把上辈子流行过的衣服样式一一画下来,从中选了十来套最流行的样子,想着提前把这些好看的衣服做出来,一定很好卖。 “二少奶奶,二少奶奶。”安心脚步飞快地从外面跑进屋里。 春暖放下笔,转头看向她,见她一脸着急的模样,兴许是跑得急了,还微微喘着气,额头上渗出一些细微的汗珠。 “怎么了?”春暖问。 安心几步上前,抓住春暖的手就把她往外拉,“二少奶奶,我们赶紧走,带上你做的糕点去外书房找二公子,奴婢打听到,表小姐让厨房的刘婆子做了桂花糕,正要送去外书房给二公子。” 这几天,安心都时刻盯着蒋慧云的动静,但凡蒋慧云做了什么事,安心都会及时跑回来禀告,然后拉上春暖去找顾鸿远,一起对付蒋慧云。 春暖也实在不明白蒋慧云一而再再而三的被顾鸿远拒绝,为什么她还是这么锲而不捨?就算顾鸿远将来会继承侯府,成为权倾天下的摄政王,但他现在也不过就是个侯府的庶子,翰林院的编修而已,以后到底会怎么样还很难说,蒋慧云到底为何这么执着?难道她也是重生的?知道上辈子的事? 想到这一点儿,春暖不禁有些心惊,要是蒋慧云也是重生的,这事可真就有些难办了。 第66页 “二少奶奶,我们赶紧走快一点儿,不能让表小姐抢了先。”安心捡了两样春暖做的糕点放进食盒里,一手提着食盒,一边催促春暖赶紧走。 很快到了顾鸿远的外书房,春暖再一次又跟蒋慧云撞见了。 春暖仔细打量着对面的蒋慧云,见她穿一身粉红色绣花褙子,白色百褶裙,脸上也化了妆,特意进行了修饰,让自己的面容看起来没有往日那么凌厉刻薄,倒显得温柔平和了许多。 蒋慧云几次跟春暖对上都输了,这次就改变了策略,看到春暖也不像往日那样嫌弃和挑衅了,反而主动上前跟春暖行礼问好,“二表嫂。” 安心听得蒋慧云主动向春暖问好都惊了一跳,心中暗道:二公子给她说了很多种情况,也教了她许多的应对之策,让她帮着春暖对付蒋慧云,可唯独没有说蒋慧云主动示弱这种情况啊,她要怎么做才能帮到春暖? 正在安心想着该如何帮春暖的时候,就听得春暖开口道:“表姑娘又来给夫君送吃的?” 蒋慧云笑了笑,“二表哥平日太辛苦了,我闲来无事,就做了一些糕点送过来给二表哥尝尝。” 春暖闻言点了点头,“正巧我也做了一些糕点,拿些过来给夫君尝尝,表小姐这么有心,就跟我一起进去吧。” 刚才蒋慧云主动上前问好,春暖这就大度地让蒋慧云跟她一起进书房里去,免得让人说她小气。 春暖提步往院子里面走,安心手上提着食盒跟在后面,她忍不住朝蒋慧云看了一眼,又扫了一眼丫鬟碧荷手上提的食盒,很快就收回了目光,快步跟上前去。 看到春暖往书房走去,蒋慧云犹豫了一下,对丫鬟碧荷道:“我们也进去。”迈步就往里面走了,碧荷提着食盒赶紧跟上。 春暖和蒋慧云一前一后走进顾鸿远的书房,顾鸿远正坐在书桌后面看书。 当顾鸿远先看到春暖的时候还很高兴,俊朗的脸上露出笑意,只是这个笑意只维持了一瞬,在蒋慧云带着碧荷跨进书房之后就消失不见了。 蒋慧云也清楚地察觉到了顾鸿远前后表情的变化,心里不禁有些难过,他就那么讨厌她? 事实确实如此,顾鸿远就是很讨厌她,甚至不肯给她半点儿面子,只见顾鸿远起身走到春暖身边,“你怎么让她也进来了?” 顾鸿远说的话声音不低,根本就没想过要掩饰什么,旁边站着的蒋慧云听得清清楚楚。 春暖偷偷看了一眼旁边的蒋慧云一眼,拉了拉顾鸿远的袖子,“你小声点儿,人家特意给你做了糕点送来,你就赏个脸尝尝。” “我吃你做的糕点就够了。”这便是根本没打算要吃蒋慧云做的好点了。 顾鸿远说得直接,做得也很直接,当丫鬟把春暖和蒋慧云带来的糕点一一拿出来摆在桌子上之后,顾鸿远只拿眼扫了一眼桌上的糕点,立马就笑了。 他伸手拿起一块春暖做的糕点咬了一口吃了,夸奖道:“还是娘子亲自做的糕点最好,比厨房的刘婆子做的糕点好,味道也更合我的口味。” 春暖眨巴了一下眼睛,明亮的眼眸望着顾鸿远,“你怎么就知道我拿来的糕点是我亲手做的?万一是我让别人做的呢?” “因为我有眼睛会看。”顾鸿远道:“我又不是瞎子,不会分辨不出来。” 因为他有眼睛会看,不是瞎子,所以他不会眼瞎地去选择蒋慧云,只会选春暖。 在场的人都听懂了顾鸿远话里的意思,春暖忍不住红了脸蛋儿,一脸娇羞,嗔道:“你说什么呀?” 顾鸿远微微弯下腰,嘴唇往上一勾,凑到春暖的耳边,像是要吻她一样,“我说的实话。” 看到这一幕,蒋慧云像被人打了一巴掌,脸上火辣辣地疼,抿了抿唇道:“既然二表哥不喜欢我带来的糕点,那我就拿回去了。” 顾鸿远立刻道:“好。” 蒋慧云:“……” 春暖捂嘴窃笑。 第034章 刚刚蒋慧云说把糕点拿回去的话, 不过是一时赌气的气话, 她觉得不管怎么样,她都把糕点送来了,就算顾鸿远再不喜欢吃,表面上意思意思一下总要有的吧,哪知道他根本就像是不懂一样,直接同意让她拿回去, 这是根本就没把她放在眼里啊。 “那我就拿回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赌那一口气,蒋慧云似嗔含怨地看了顾鸿远一眼, 红着眼眶叫丫鬟碧荷把糕点收起来, 转身就走了。 春暖朝顾鸿远看了一眼,顾鸿远坦然地与她目光对视, 清楚地把她眼眸里的疑惑都看在眼中,“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有没有什么办法,让她别这么折腾了?”春暖嘆了一口, 折腾了这么久, 她也有些累了, 她严重怀疑蒋慧云是不是重生的, 她斟酌着道:“你说她这样锲而不捨的想嫁给你, 是不是有什么目的?她是不是知道你的什么事,或是断定了你将来一定会很有前途?” 顾鸿远皱起了眉头, 把春暖说的话思索了一下, 沉声道:“你说的很有道理,这件事我会处理, 不会再让她乱来了。” 春暖“嗯”了一声,“这样最好。” 事实上,顾鸿远也早就被蒋慧云纠缠得烦了,要不是他想春暖配合他演戏,让外人觉得他们两人感情好,以此迷惑旁人,不好一下子就就把蒋慧云解决了,他也不会留蒋慧云到现在,现在也确实是时候把整件事解决了。 第67页 傍晚时分,顾鸿远去见了蒋氏,他在蒋氏的床边坐下,拿眼扫了一眼屋里的人,蒋氏看出了他的意思,便吩咐所有下人都退了出去。 “有什么话你就说吧?”蒋氏靠在床头上,看着眼前的顾鸿远,他就那么坐在那里,就已经让他不可小觑。 顾鸿远面无表情地道:“母亲要怎样才会答应把蒋家表妹送走?” 蒋氏愣了一下,目光在顾鸿远的脸上停留了片刻,忽然一笑道:“慧云真心喜欢你,让她嫁给你不好吗?她爹是户部侍郎,对你以后的仕途也有帮助?你娶了她,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我还可以让你过继到我的名下,你以后就是侯府的嫡子,另外我还能让侯爷给你请封世子,以后整个武勇侯府都是你的,这样岂不是更好?” 不得不说,蒋氏提出的条件的确很有诱惑力。但凡顾鸿远有点儿想法,都应该答应她娶了蒋慧云才是。 奈何顾鸿远却是一个很坚定的人。 他是很有想法,也很有野心,但他却不屑于接受蒋氏的安排,更不想被蒋家左右。 “母亲的好意我心领了。”顾鸿远俊朗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对蒋氏提出的条件毫无所动,“可惜我对蒋家表妹没有半点儿兴趣。” 拒绝得真是干净利落! 蒋氏只想到顾鸿远可能不太喜欢蒋慧云,但是有着她和蒋家做后盾,顾鸿远怎么也该答应她才是,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顾鸿远会是如此态度。 “你是不是还在怨着慧云,那都是几年前的事了,她那个时候也不是故意的,你就不能原谅她?娶了慧云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你再好好考虑考虑。”蒋氏继续劝说道。 顾鸿远嘴角往上一勾,冷笑道:“母亲也说是几年前的事了,我对将家表妹自然也没什么原谅不原谅的,都过去的事了,母亲不必再提,我也不想再听到,我如今已经娶妻,只想好好跟春暖过日子,蒋家表妹有蒋家做后盾自能找到如意郎君,不必再揪着我不放。” 在顾鸿远的心中,他不喜欢蒋慧云,跟几年前的那件事一点关系都没有,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但是蒋氏显然不这么想。 “我许你世子之位,许你整个武勇侯府,还有蒋家的扶持,你只需要娶了慧云这些都可以得到。” 蒋氏觉得,目的达不到,只不过是诱惑不够大,只要诱惑足够大,什么目的都可以达到。 话不投机半句多,顾鸿远笑着摇了摇头,面上有着嘲讽,“母亲,我不要世子之位,也不要武勇侯府,更不需要蒋家的扶持,我想要的,我会凭自己本事去争取,我能不能让将家表妹从我的身边里消失?” 蒋氏能给予的他一样都不想要,只要蒋慧云不要再出现在他的面前。 “你想做什么?”蒋氏吃了一惊,听顾鸿远的意思,如果蒋慧云不离他远一点儿,他就对蒋慧云不客气,顿时面色变得更难看,“你休得对慧云动手!” 顾鸿远挑了挑眉道:“只要她识趣一些,我又怎么会为难她?倒是母亲如果非要一意孤行的话,有些事就说不准了。” 威胁,这是□□裸的威胁,可是顾鸿远就是把威胁的话说得那么直白,一点儿都不掩饰。 蒋氏莫名地觉得有点冷,哪怕身上盖着被子,也抵不住从顾鸿远身上传来的寒气,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手抓紧了身上的被子,忽然心里就生出一股怯意,不敢再逼迫顾鸿远了,思绪在她的脑海里转了几转,她不禁想到,如今她哪怕真的逼得顾鸿远答应了,慧云就算嫁给他,只怕以后日子也不会过得幸福,一个男人要是不爱一个女人,有的是法子让女人不好过,蒋氏也是过来人,想明白了这一点,先前的坚持便开始动摇了,对顾鸿远摆了摆手道:“我累了,要歇息了,你走吧。” “那你就好好歇息。”顾鸿远起身向蒋氏行了一礼,转身走了出去。 蒋氏盯着他离开的背影,手抓着被子紧了又紧,最后还是放开了手。 …… 锦墨院里,春暖坐在窗边画以后会流行的衣服样式,天色暗下来,安心点了灯,捧着灯走到春暖的桌边,春暖忽然觉得眼前一亮,抬起头,看到是安心,微微一笑,露出腮边的两个小梨涡。 “什么时辰了?”春暖放下笔问道。 “已经戌时末了。”安心回道。 这么晚了…… 春暖抬眼往院子里望了望,傍晚的时候,顾鸿远说去找蒋氏,去了这么久,怎么还没回来?也不知道他跟蒋氏谈得怎么样了? “二少奶奶,时候不早了,要不你先洗漱歇息吧。”安心道。 春暖想了想,点了点头,她的事还是找机会再跟顾鸿远说吧。 “那奴婢这就去让人给二少奶奶准备热水。”安心说着快步出去了。 春暖手撑在下巴上,看着她画的以后会流行的衣服样式,等这一批衣服做出来,一定会大卖吧。 “二公子。”外面传来安平的声音,是顾鸿远回来了。 春暖转头,就看到顾鸿远从外面走了进来,顾鸿远正好抬头,与春暖四目相对,只是那么一瞬,顾鸿远就把目光移开了,快步走到旁边的榻上坐下。 安平端着茶水进来,春暖走过去对安平道:“让我来吧。”安平便把茶盏交给了春暖,退了出去。 第68页 春暖端着茶盏走到顾鸿远身边,把茶盏放在他手边的小几上,“喝点茶吧。” 顾鸿远似乎有心事,只对春暖点了点头,也没有说话。 春暖偷偷打量了他一眼,见他也不像是生气的样子,便试着问道:“你和夫人谈得怎么样?” 顾鸿远看了她一眼,淡淡地道:“还好。” 春暖看他一副不想多谈的样子,便也不再多问了。正好安心进来禀告说热水已经备好,请春暖过去沐浴,春暖便起身走出去,往浴房沐浴去了。 一刻多钟之后,春暖沐浴回来,屋里却没有顾鸿远的身影了,春暖有些奇怪,这么晚了,顾鸿远还会去哪儿? “夫君有说去哪儿了吗?”春暖把安平叫来问了一问,这么晚了,顾鸿远出去也不跟她说一声,她要是不问一下,旁人难免不会多想她和顾鸿远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她和顾鸿远感情出了问题还是怎样?她哪怕只是做做样子,也是要问上一问的。 安平犹豫了一下,一副不太想说的样子,春暖见她这个模样,就更觉得顾鸿远有事了,便沉下脸道:“夫君让你来伺候我,我问你话,你却支支吾吾地不肯答,既然如此,我就只能把你交给他处置了。” “不要!”安平害怕春暖把她交给顾鸿远处置,慌忙跪下求道:“二少奶奶,奴婢知错了,你问什么,奴婢说便是了。” “夫君这么晚了去了哪里?”春暖沉着脸问道。 “二公子,二公子去了……清风院。” 听到清风院三个字,安心的脸色也跟着变了变。 安心和安平两个丫鬟的异样没有逃过春暖的眼睛,她上辈子在顾鸿远身边呆了那么多年,从来没有听人提起过“清风院”三个字,现在突然听到这个地方,安心和安平两个丫鬟反应又那么大,春暖不禁觉得有些奇怪,感觉那个地方像是顾鸿远的禁忌一般。 第035章 “清风院是什么地方?”春暖问道, 上辈子她怎么就没有听过, 感觉这辈子有很多变化跟上辈子都不一样。 “……”安平跪在地上白着脸不敢答,安心脸上的神情也不太好。 春暖扫了她们两人一眼,站起身道:“既然你们不肯说那是什么地方,那我就找另外的人带我去,这个侯府这么大,总有人知道那是哪里。” 说罢春暖就作势要往外走, 安心一慌,连忙拉住她, 着急地劝道:“二少奶奶, 那就是个破败的院子,没什么好看的, 这么晚了,你还是别去了吧。” “当真?”春暖侧头睨视着安心,眼神明显不信, 就像在说“你把我当三岁小孩哄”似的。 安心被春暖锐利的目光看得低下头去, 根本不敢跟春暖对视, 春暖又转头去看安平, 安平也是一副“求你别去看”的模样, 春暖忽然就想到了什么,两个丫鬟都不希望她去看, 那只能说明那里一定藏着什么有关顾鸿远的秘密, 但是她们都不希望她知道。 顾鸿远有什么样的秘密,是她们都不希望她知道的呢? 春暖有点好奇那个秘密, 但是转念一想,她和顾鸿远是契约成婚,两个人当初签协议的时候,除了写明了各自应尽到的义务和责任以外,也写了要尊重对方的隐私,毕竟每个人都会有一些不希望别人知道的秘密,如今顾鸿远的情况就是这样,大家都不希望她知道“清风院”的事,那她还是尊重一下顾鸿远好了,顺着她们的意思不去知道。 “不去看就不去看了,时候也不早了,我也累了,回去睡觉吧。”春暖说着打了个哈欠,迈步就往内室走了。 情况转变得这么快,安心和安平都有些懵,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春暖这是不去看了,要回去睡觉了。 “二少奶奶,奴婢来伺候你。”安心赶忙跟了进去。 进了内室,春暖脱了外裳鞋袜就爬上床睡了,她本来以为她会睡不着的,哪知道却很快就睡着了,一夜好眠,连梦都没有做一个。 翌日一早起来,春暖看了一眼身侧空出一大半的床铺,冷冰冰没有人气,昨天夜里她睡得很沉,连顾鸿远有没有回来睡都不知道。 春暖下了床,拿起挂在架子上的衣服穿上,安平在外面听得里面的动静,带着小丫鬟捧着热水帕子进来伺候。 安平绞了热帕子走上前,春暖从她手上接过帕子擦了擦脸,把帕子还给她,问道:“夫君昨晚上何时回来的?” 安平顿了一下,对春暖摇了摇头。 春暖心里一咯噔,安平这意思是顾鸿远昨天晚上根本没回来? 事实确实如此,顾鸿远昨晚上一晚上都没有回来。 春暖不禁又想到昨天晚上安平和安心提起清风院就遮遮掩掩的样子,便想着顾鸿远是不是一晚上都留在了清风院?那个地方难道是个温柔乡? 不管顾鸿远去干了什么,他一夜未归是事实,春暖心想,她和顾鸿远虽然是契约成婚,但别人并不知道此事,她和顾鸿远才成亲没多久,她这个新婚妻子就被顾鸿远冷落了一晚上,她是不是应该表现得失落难过一点儿?这样才能更符合她新婚妻子的身份? 这么想着,春暖也就这么做了,一早上整个人都看起来恹恹的,没精打采提不起精神,用早膳的时候也只吃了平日里三分之二的东西,然后就让丫鬟把早膳都撤下去了,她这样一副哀怨难过的样子,自然是把其他人都骗过去了,特别是安心和安平两个大丫鬟,担心她担心得不得了,就怕她想不开气出好歹来。 第69页 “二少奶奶,你不要太难过伤心,你要相信二公子,他绝对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情。”安心这样劝着春暖,在春暖面前替顾鸿远说好话,她前些日子其实帮着顾鸿远做过一些事,知道顾鸿远对春暖很上心,绝对不是其他人想的那样。 然而春暖只是对着她淡淡一笑,并不说话,表面显得更失落,实际上是她并不知道说什么好。 安心不知道真实的情况,看春暖这个样子,只当她是真伤心,不由暗自着急,只盼着顾鸿远能早点回来,兴许二公子好好哄哄二少奶奶就好了。 只是顾鸿远一夜未归的事情不是小事,消息一下子就传遍了整个武勇侯府。 顾婉得知此事之后,得意地拍掌大笑,“我早就说了,就春暖那副上不得台面的样子,二哥哥会真心喜欢她才怪,最多看她长得不错,新鲜两天也就罢了,看现在不就是,两个人成亲还不到三个月,二哥哥就开始夜不归宿了,以后春暖还有得受!” 顾娟接着道:“说得也是啊,傅春暖自以为自己长得美,就能把二哥哥迷惑了,你们说,要是清风院的那一位还在,哪里还有傅春暖什么事儿啊!” 顾婧拉了顾娟一下,左右看了看,提醒顾媛道:“你小声点儿,别让人听到了,夫人不喜欢别人提起此事。” 顾婉嗔了她一眼,“怕什么,就我们三个姐妹在这里说,除非有人传出去,谁知道我们说了。何况清风院的那一位都离开好几年了,云云表姐也好好的,有夫人护着她,二哥哥还不是只能把这件事忍了。” “三姐姐说得对,我们私下偷偷的说,根本不用怕,二哥哥也不会知道。”顾娟得意地笑道。 顾婉又道:“也不知道现在傅春暖在锦墨院里做什么呢?是不是在偷偷地哭啊!” “那我们要不要过去看看?”顾娟提议,一想到春暖躲在屋里哭就觉得好兴奋。 “好啊,好啊,我们这就去。”顾婉已经迫不及待地就想去看春暖伤心失意的样子了。 说去就去,顾婉、顾娟、顾婧立刻起身就去了锦墨院,恨不得马上就能看到春暖的笑话。 锦墨院,春暖把下人都留在了屋外,一个人躺在屋里的贵妃榻上小憩,她先前在丫鬟下人面前装难过失意装了几个时辰也装累了,索性把丫鬟下人都赶出去,一个人待在屋里也轻松自在点儿。 正睡得迷迷煳煳的,春暖隐约听到外面传来安心的声音,“二少奶奶,三姑娘、五姑娘、七姑娘过来看你了。” 春暖想了一下才想起三姑娘是顾婉,一个激灵醒过来,吓得差点儿没从贵妃榻上摔下去。 “进来吧。”稳了稳心神,摆好了姿态,春暖才扬声让安心进屋。 安心推开门走进屋里,快步走到春暖身边,行礼禀告道:“三姑娘、五姑娘和七姑娘过来了,说来看看你,奴婢把她们请到偏厅去稍坐了。” 春暖皱了一下眉头,心想着她和顾婉、顾婧、顾娟关系都不好,她们却在这个时候跑来看她,只怕不是真心来看她,而是听说了顾鸿远一夜未归的事,跑来看她的笑话的吧! 春暖呵呵好笑了一声,她和顾鸿远本来就是契约成婚,他不回来睡,她又不是真的很难过,不过装装样子而已,既然顾婉她们这么想要看她的笑话,那她就越是不会让她们如愿! “安心,你帮我重新梳洗一下。”春暖吩咐道,要想不被她们看笑话,首先气势上就不能输! 春暖走过去坐到梳妆檯前,安心站在她的身后帮她梳妆,铜镜里映出她姣好的模样,乌髮雪肤,唇红齿白,眉若远山,眼含秋波,楚楚动人。 “给我上个桃花妆。”春暖勾唇一笑,越粉嫩越好,越妩媚越好。 差不多花了快两刻钟,春暖才梳妆打扮收拾停当,带着安心出门去隔壁偏厅。 春暖身着一身大红如意纹妆花褙子,白色百褶裙,满头秀髮梳成飞仙髻,插着钗环珠珮,额间描了一朵金色的花钿,桃花妆妩媚迷人,飘飘若仙,美得不可方物,仿佛枝头上开得艷丽的花朵儿。 当春暖走到偏厅门口,顾婉、顾婧、顾娟看到她美艷动人的模样,不禁都愣了一下,这哪里有什么伤心难过的样子,完全就是不要太美丽了好吗? “三妹妹、五妹妹、七妹妹,有劳你们专门过来看我。”春暖裊裊婷婷地走进偏厅里,淡淡的目光从顾婉、顾婧、顾娟脸上一一扫过,把她们眼中的惊艷和诧异全都看在眼中,心中暗喜,笑盈盈地从她们三个身边走过,径直走到上首的位置上坐下。 安心泡了茶水送上来,放在春暖的手边。春暖端起茶盏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她本就长得妩媚,再加上她刻意装扮,又故意把姿态做得柔美,哪怕只是喝茶,也更让人觉得赏心悦目了。 顾婉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都要被美丽的春暖迷惑了,不过她很快就反应过来,她是来看春暖的笑话的,可不是来欣赏春暖的美的,但是春暖太美了,一点儿伤心难过的影子都没有看见,这也太不合常理了。 “二嫂,怎么只有你一个人,二哥哥呢?”顾婉故意问道。 第036章 “二嫂,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二哥哥呢?”顾婉故意问道,她见春暖打扮得这么明媚,仿佛心情很好的样子,就对春暖生出不爽来,觉得春暖肯定心里都在哭,只是表面装得很开心的样子, 她就要撕掉春暖面上的伪装,把春暖狠狠地踩在脚下, 报之前的仇, 出一口恶气。 第70页 春暖喝了茶,把茶盏轻轻地放在身侧的茶几上, 动作慢条斯理,不慌不忙,嘴角依旧噙着一抹好看的笑容, 抬头看向对面的顾婉, 柔声道:“你二哥哥有事忙去了, 不在府中。” “我怎么听说二哥哥昨天夜里就出去了, 到现在还没回来啊?”顾婉对春暖得意地挑了挑眉, 一副看好戏的表情,故意道:“二哥哥也真是的, 二嫂才嫁进来多久啊, 他就学外面那些纨绔子弟夜不归宿了。” “就是啊,二哥哥这样做也真是太不应该了。”顾娟佯装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二嫂, 二哥哥晚些时候要是回来了,你可千万别轻饶了他,须得让他好好跟你赔礼道歉说清楚才是。”顾婉打的就是火上浇油的主意,恨不得春暖跟顾鸿远吵翻天了才好,到时候她就更有笑话看了。 春暖微微眯了眯眼,果然跟她先前猜测的一样,顾婉带着顾婧、顾娟过来,美其名曰是来看望她,实际上是来看她的笑话的,一个个都没安好心。 “哪有你们说的那么严重,夫君的为人我再清楚不过了,他出门的时候有跟我说过,不过是被正事耽搁了而已,这也没什么的。”春暖表现得十分宽宏大量,这也是她自己的真实想法,她和顾鸿远契约成婚,当初就说好了,除了维持夫妻关系以外,他忙他的,她做她的,互不干涉对方的私密事,她当然不会为了顾鸿远一夜不归的事情就生气,也不会真的跑去跟顾鸿远大吵大闹。 不过有些人确实不希望春暖和顾鸿远过得好的,顾婉就是其中之一,她看到春暖那副善解人意的样子就心中暗笑,明明春暖心里气恨得要死,还要硬撑着笑脸跟她们说话,也不知道这么撑着累不累,只怕比吃了黄莲还苦吧。 “二嫂,你不用在我们面前故作坚强,你要是心里委屈,就直接跟我们说好了,我们一定会站在你这边的。”顾婉笑眯眯地道。 春暖对着顾婉似笑非笑地勾了一下唇角,顾婉能这么好心才怪!当她是傻子很好骗?她要是真在顾婉面前露了一丝伤心难过的样子,指不定顾婉要高兴成什么样,还不得被她一伙人嘲笑死? “三妹妹真是说笑了。”春暖淡淡地笑着,犹如狐狸一样的媚眼里泛着光,满脸绯色,柔柔的声音里充满了十足的魅惑,“我一点儿也不觉得委屈,你二哥哥对我好着呢,有些夫妻间的事你是不会懂的,以后你嫁了人就明白了!” 春暖靠坐在椅子上,漂亮的脸上带着笑,媚眼生波,柔柔的说着话,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十分满足的滋味儿,那是由内而外透出来的魅惑,明眼人一看就懂了。 刚刚她的那一番话已经说得够明白了,就只差明着跟顾婉说她和顾鸿远在床上很和谐,很满足,别人比不了。 大夏朝民风开放,男女大防不严重,顾婉如今已经十四岁,有些男女之事也不是完全不懂,特别是刚才春暖把话还说得那么直白,她要是还不懂那就是傻了。 不要脸! 顾婉在心里厌恶地骂道,哪有人会把夫妻之间的事大大咧咧地拿出来说的,也只有春暖这种没有教养出身低贱的人才干得出来,顾婉越发的不喜欢春暖,却不想想她专门跑到锦墨院来就没有安好心,典型的只许她找人家麻烦,却不许别人还击。 “二嫂有自信是好的,但是抵不住外面的狐媚子更厉害,二嫂还是小心点儿的好。”顾婉假意好心提醒,不怀好意地道:“特别是清风院的事,二嫂最好多去了解一下,别到时候再伤心的哭鼻子就来不及了。” 又是清风院? 昨晚上先是安心和安平提起清风院就一副遮遮掩掩的样子,害怕让她知道清风院的事,现在又是顾婉,好像清风院藏着什么大秘密一样。 春暖坐在椅子上换了个姿势,手撑着下巴瞧着对面的顾婉,看她那副故作好心的样子,如此提醒她,肯定不是真的为了她好,多半是为了引导她往其他不好的地方想。 难道清风院那个地方真的藏了什么人? 看顾婉那样子好像是这样。 春暖斜睨着顾婉,把她脸上的表情都看在眼中,小心思那么明显,她想看不见都难,春暖忽然就觉得有些好笑,嘴角往上翘起,露出腮边两个甜美迷人的小梨涡,“多谢三妹妹提醒,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还是更相信夫君,要是夫君真有什么事,我相信他自会来跟我说。” 听了春暖的话,顾婉觉得她根本就是死鸭子嘴硬,明明心里已经很难过了,面上还要装作不在乎,装出一副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就跟母亲蒋氏明知道父亲在外面花天酒地,眠花宿柳一样,在人前还是要表现的大度得体,傅春暖就跟蒋氏一样可怜。 反正自己想看的好戏也已经看了,想说的话也已经说了,顾婉觉得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再留在锦墨院对着春暖那张脸也是无趣,便端起身侧茶几上的茶水喝了一口,放下茶盏站起身向春暖告辞,“二嫂既然没什么事儿,那我们就先走了。” 说罢也不等春暖作何反应,顾婉就带着顾婧和顾娟走了。 春暖还靠坐在椅子上没有动,施施然地端起茶盏又喝了一口茶,妩媚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旁边的安心见了,不由心中担忧,轻轻地唤了她一声,“二少奶奶。” 第71页 春暖把茶盏放下,挑眉看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一抹笑,“怎么了?有话你就说吧。” 经过顾婉来此一闹,再联想到昨晚上安心和安平的模样,春暖已经把事情猜得七七八八了,顾鸿远多半在外面有人,而且这事情大家都知道,就她一个人不知道。 可是这又跟她有什么关系呢?她和顾鸿远分明只是契约成婚,等到合约期一到,她就会与顾鸿远和离,拿着钱离开便是,所以顾鸿远有没有其他人,她也无所谓。 安心打量着春暖脸上的神色,见她看起来还好,也不知道是真还好还是装出来的,她犹豫着道:“二少奶奶,你别听三姑娘胡说,事情绝不是她说的那样,清风院其实……也没什么的。” 春暖“哦”了一声,笑看着她,既然没什么,那她和安平两个极力阻拦她去清风院是为什么?顾婉今日还特意跑来说这么一通又是为何?所以其实清风院还是有什么的。 安心被春暖审视的目光看得心惊胆战,到底还是心虚,低下头去不敢跟春暖对视。 春暖见状,轻笑了一声,笑得安心的心跟着砰地一声跳,还没缓过劲儿来,就听得春暖道:“你不用担心,也不用害怕我知道,夫君在外面做什么,我其实一点儿也不在意。” 说罢春暖也不管安心是个什么表情,站起身就走了出去。 安心望着春暖离开的背影,想着她说的话,总觉得她肯定是已经都猜到了。 …… 蒋氏的正院,蒋慧云在陪着蒋氏说话,她把丫鬟削好的梨子用牙籤插起来餵给蒋氏吃。 “不用了。”蒋氏吃了几块就摆手不要了。 蒋慧云便把盘子里剩下的梨子交给身旁的丫鬟如意,丫鬟吉祥捧着水过来给她洗手。 净完手,擦干净,蒋慧云把帕子交给吉祥,转身又在床边的锦凳上坐下来,欢喜地看着蒋氏道:“我看姑母的脸色比前几天好多了,想必只要好好养着,要不了多久身体就能恢復了。” 蒋氏面上露了笑,温和地道:“我身体好了,也多亏了你陪着我,看你这些日子好像都瘦了,我这里也没什么事儿了,你很多天都没回去看你父亲母亲了,明日就回去吧。” 蒋慧云脸色骤变,震惊地看着蒋氏道:“姑母,你是要赶我走吗?” 蒋氏面上僵了僵,柔声哄着她道:“你这说的哪里话,我不过是想着你在我这里待了这么多天了,也该回去看看你父亲母亲了。” “不,我不回去!”蒋慧云生气地叫道:“当初你让我过来的时候不是这么说的,你说是想把我许配给二表哥,让我多跟二表哥接触接触,只要我真心地待二表哥好,时间一长他就能接受我了,可现在二表哥还没有喜欢上我,你却要把我赶走?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第037章 蒋氏之前确实是这么打算的, 安排蒋慧云借着照顾她的机会跟顾鸿远接触, 她对此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如今是顾鸿远完全不吃这一套,蒋慧云再花多少的力气在他身上都没有用,反而惹得顾鸿远反感,如果她不把蒋慧云送走,顾鸿远会做出什么事来谁也不知道, 蒋氏到底还是疼爱蒋慧云这个侄女儿的,蒋氏还是不希望此事闹得大家都不愉快, 特别是昨夜顾鸿远到正院来跟她谈过之后, 她越发觉得还是把蒋慧云送走比较好。 奈何蒋慧云根本不听她的,蒋氏皱眉道:“慧云, 你听我跟你说,我当初知道你喜欢你二表哥,自然也是希望你能嫁给他的, 可是他现在已经娶妻了, 心里装的是别人, 你再怎么努力也是白费, 他昨夜已经跟我说过, 他绝不会娶你,如果他要做什么, 我只怕拦不住。” “那又怎么样?”蒋慧云桀骜地道:“即便他娶了妻, 姑母你也可以想办法把傅春暖赶走,我有比傅春暖好的家世, 我能够帮得到二表哥,她傅春暖什么都帮不到,二表哥为什么不娶我?” 蒋氏看着她,疼惜地摇了摇头,“不是因为傅春暖,是沈月梅。” 一听到这个名字,蒋慧云脸色就是一变,“姑母,你提她做什么?” “你知道昨天晚上你二表哥去了哪里吗?”蒋氏反问道。 “去了哪里?”蒋慧云已经想到了一个地方,但是她却不肯相信,自觉地就把那个地方排除在外了。 蒋氏道:“清风院。” 蒋慧云不禁背嵴一凉,感觉有一股阴风往她的脖颈吹,抖着声音道:“他,他怎么会去那里?” 蒋氏看着蒋慧云嘆了一口气,“慧云,你听姑母一句劝,不要再想着你二表哥了,他的心里一直装的都是沈月梅,当年你害了沈月梅,他一直都记着这件事,有她的存在,他这一辈子都不可能会娶你。” 蒋慧云几乎要哭出来了,眼眶红红的,十分难过,“当年沈月梅又没有死,她都已经离开侯府这么多年了……” “是啊,她都离开侯府这么多年了。正是因为她离开了,你二表哥才会对她心心念念不忘。他昨天晚上去了清风院之后就离开了侯府,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你说他去做什么去了?” 蒋氏感嘆一声,她也没有想到顾正阳那样的贪花好色之人,居然能生出顾鸿远这样的痴情种,也是少见。当年她帮着做错事的蒋慧云把沈月梅赶走,想的便是只要人走了,过几年顾鸿远也就把人忘了,哪晓得他会一直记着沈月梅到如今,还对蒋慧云一直心存记恨。 第72页 蒋慧云却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姑母,沈月梅哪一点儿比我好啊,她都已经消失了那么多年了,二表哥怎么就那么喜欢她?你帮帮我好不好?” 昨夜蒋氏已经清楚的知道了顾鸿远的意思,他去了清风院之后就离开了侯府,一夜未归,只怕是找人去找沈月梅了。所以她更不能把蒋慧云往火坑里推,她劝着蒋慧云道:“慧云,你乖乖的,忘了你二表哥,我再给你找个更好的夫君。” “我不!”顾鸿远早就成了蒋慧云的魔障,她当年可以害沈月梅一次,就可以害她第二次,不管是沈月梅,还是傅春暖,她一个都不会放过,她尖声叫道:“姑母,你不肯帮我,我就自己想办法!”说罢就转身飞快地往外跑了。 “不,慧云,你回来,快拦住她!” 身后是蒋氏着急地叫喊声,然而蒋慧云却根本不听她的,她妒火中烧地冲出蒋氏的正院,一路飞奔去了锦墨院,完全不顾锦墨院下人的阻拦,径直往屋里闯。 “傅春暖,你给我出来!”蒋慧云高声叫道。 春暖正在屋里绣帕子,听得外面蒋慧云的叫喊声,秀眉微微皱起,蒋慧云的叫骂声不时传进来,又凶又恶,充满了对春暖的恨意。 安心从外面跑进来,担忧道:“二少奶奶,表小姐现在正在气头上,你千万别出去。” 春暖放下手中的针线,抬头扫了安心一眼,微微一笑,笑容里充满了嘲讽,道:“她都跑到院子门口来闹了,我怎么好躲着不见她?还是出去见见吧,免得让人看笑话!” “二少奶奶……” 安心想劝春暖,只是春暖已经站起身往外走了,她只能跟上去。 春暖刚走到门口,怒气汹汹的蒋慧云已经冲上来,她一眼看到春暖,双目圆瞪,扬手就要打春暖。 “贱人!”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蒋慧云的那一巴掌快要落下来的时候,春暖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手上一用力,捏得蒋慧云疼得皱起了眉头,另一只按住她的肩头把她往后一推,直推得蒋慧云往后倒退了好几步。 身后就是台阶,蒋慧云没站稳,往后踉跄了一下,一脚踩空,右脚一扭,只能得咔嚓一声响,蒋慧云顿时疼得发出了杀猪般的叫喊声。 蒋慧云疼得脸都白了,额头上渗出冷汗,倒在地上捧住右脚又哭又叫,“傅春暖,你害我,我不会放过你的。” 春暖挑了挑眉,对蒋慧云的叫喊声当做没听见,只冷静地吩咐下人道:“你们把表小姐扶到隔壁偏厅去,另外找人去叫大夫来给表小姐看看,要是真的腿断了,伤筋动骨一百天,表小姐还需得好好养着才是。” 蒋慧云叫骂道:“傅春暖,别以为你假好心我就会感激你了。” 春暖毫不客气地回道:“不必了,我也没求你感激。” 蒋慧云气得不行,又骂道:“别以为你嫁给了二表哥,他就是真心喜欢你了,他喜欢的根本不是你!” 春暖挑了挑眉,似乎对顾鸿远喜不喜欢她这事一点儿也不在意,笑着对蒋慧云道:“劳你费心了,他喜不喜欢我,我都已经嫁给他了,现在我就是他的妻子,但你什么都不是!” “你,你……”蒋慧云气得说不出话来,手指着春暖都在抖。 春暖勾了勾唇,很满意这个结果。 下人终于把蒋慧云抬进了偏厅里,找了一把椅子让她坐着,春暖在旁边上首的位置坐下来,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蒋慧云一边疼得厉害,一边又气得不行,对春暖骂道:“你把我害成这样,姑母不会放过你的,我一定要叫姑母把你打残了。” 春暖点了点头,一点儿也不怕她的威胁,面上唯有嘲讽,“表小姐,你长这么大,就只会这样大唿小叫地威胁人吗?” “你说什么?”蒋慧云叫道:“你把我推下台阶,那么多人都看到的,我一定要让姑母狠狠地惩罚你!” 春暖好笑道:“你打我,我难道该不还手,站着让你打吗?你自己摔下台阶,那你是倒霉,我也不过只是自保而已。” “你不要太过分!”蒋慧云气得不行,很想抓个东西朝春暖砸过去,砸花了春暖的脸最好,看到她那张得意洋洋的脸就叫她生气。 春暖反唇相讥,“到底谁过分,跑到我的院子里来闹?” 蒋慧云手拍着椅子扶手道:“这里才不是你的院子,这里是二表哥的院子。” 春暖呵呵一笑,“我现在嫁给你的二表哥了,这里就是我的院子,我是锦墨院的女主人。” 蒋慧云听得这话,双眼都气红了,她瞪视着春暖,恨不得把春暖身上瞪出个窟窿来。 春暖嗤笑一声,懒得继续跟她大眼瞪小眼,转过头去,端起茶几上放着的茶盏喝了一口茶,上好的云雾,茶香味美,好喝极了,心情也很好。 “傅春暖。”刚安静了片刻,蒋慧云忽然又叫了春暖一声,春暖没打算理会她,只自顾自地喝茶,蒋慧云却像受了刺激一般,扬声道:“我有一个秘密要告诉你。” 春暖继续喝茶,连一个眼神也没有施捨给她,对于她要说的秘密,一点儿也不好奇。 第73页 蒋慧云本来以为她至少会问什么秘密,却没想到春暖根本不搭理她,她觉得自己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太气闷了。 但是这种气闷都是春暖给她的,她不好过,她也不会让春暖好过! “你可能不知道吧,二表哥喜欢一个人,喜欢得不得了,喜欢了她好多年,哪怕她已经离开侯府好几年了,二表哥都一直没有忘记她,还到处派人去找她,就希望有一天能把她找到。你说她要是哪一天回来了,二表哥还会不会要你啊?”蒋慧云得意洋洋地道,仿佛已经看到春暖被顾鸿远毫不留情地休弃的可怜模样。 春暖端着茶盏的手一顿,脑海里顿时想起上辈子的事情,上辈子顾鸿远一直没有成亲,一直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春暖在他身边当鬼当了十三年,也没看道他喜欢过谁,她原本以为他是没有遇到令他心动的那个人,可是后来她又亲耳听到他说过一句什么“再漂亮也不是她”的话。那日正是安公公奉太后之命给顾鸿远送来了四个千娇百媚的美女之后,犒赏他平叛有功,哪知顾鸿远却让安公公把四个女子都带回去,如果不把人带回去,他就会把人杀了,安公公吓得脸色都白了,老老实实地把人带走了。后来顾鸿远一个人就如老僧入定一般坐在安静的屋里,幽幽地对着虚空说了这么一句话。当时春暖听到他说这句话,还问他那个人是谁,可是顾鸿远根本听不到她的声音,所以他也就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此刻春暖听蒋慧云如此说来,那个她就一定是蒋慧云口中的那个人了。 忽然之间,春暖就有些好奇,蒋慧云说的那个人,顾鸿远喜欢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第038章 顾鸿远不想娶蒋慧云, 顶着蒋氏的压力跑那找她跟他契约成婚, 两个人约定好三年之后和离,是不是就是为了等那个她回来? 完全有可能! 依照春暖两辈子对顾鸿远的了解,他完全会选择这样做。 春暖的心里,莫名地升起一股异样的情绪,她有一点儿羡慕那个被顾鸿远深深爱着的姑娘了。 蒋慧云看到春暖半响没有说话,打量着她脸上的表情, 察觉到她脸上的表情从迟疑变成好奇又变成忧虑再到一丝丝羡慕嫉妒,顿时就猜到自己说的话起作用了。 “你想知道二表哥喜欢的人是谁吗?”蒋慧云故意诱惑春暖。 春暖看了她一眼, 摇了摇头, “不想。” “哎呀,你就别装了, 我知道你想知道。”蒋慧云本着反正她不好过,春暖也别想好过的心思,继续道:“我就告诉你吧, 那个人叫沈月梅, 是一个孤女, 是二表哥在街边捡回来的小丫头, 跟在二表哥身边好几年, 二表哥可喜欢她了,天天给她买好吃的好玩的, 玲珑阁的首饰, 馥香楼的胭脂水粉,丽衣坊的衣裳, 只要是沈月梅喜欢的,二表哥都会买给她,还亲自教她读书写字,陪她花前月下,弹琴作诗……” “既然你说得这么好,那她为什么要离开侯府了?”春暖截断蒋慧云的话,眼盯着蒋慧云,她总觉得蒋慧云说的话不对,既然顾鸿远和沈月梅的关系那么好,顾鸿远又怎么捨得让她走?别说顾鸿远没那么能力护着她,春暖很清楚的知道,顾鸿远比所有人看到的更有手段,他如果想要护着一个人,没有可能护不住,但是沈月梅却走了,这里面一定有什么缘故? 蒋慧云根本没想到春暖会问这个问题,她不关心沈月梅和顾鸿远到底关系有多好,却关心沈月梅为什么走了,这个原因,她却是不打算告诉春暖的。 “谁知道她为什么走了,反正就是突然一天就走了,她走了之后,二表哥找了她好久,到现在还一直在找她,明明她之前在清风院一直住得好好的……” “你说她住在清风院?” “她以前住在清风院啦!”蒋慧云撇了一下嘴角道:“我以前想住那院子,二表哥都不让我住,不过我住不到,你也别想住得到!” 呵呵,她又不稀罕住! 难怪顾鸿远会半夜三更去清风院,安心和安平会遮遮掩掩不想让她知道清风院,顾婉要在她面前特意提起清风院,原来那里是沈月梅以前住过的地方,顾鸿远一定很在意那里吧。 “那个院子,已经很久都没有人住了,自从沈月梅住过之后,二表哥就不许人去住那个院子了……” 春暖弯了弯嘴角,扯出一抹淡笑,顾鸿远倒是对沈月梅够痴心。 蒋慧云瞅着春暖脸上的神色,看她笑得那么苦涩,肯定心里很难过吧,想来也是啊,自己嫁的恩爱夫君,以为他心里是有自己的,可惜事实完全不是想的那样,他的心里装的是别人,是个女人都会受不了吧! 然而春暖心里想的跟蒋慧云想的完全不是一回事,春暖并不觉得顾鸿远有喜欢的人有什么大不了,反而觉得他有喜欢的人更好,她和顾鸿远是契约成婚,等到三年时间一到,她就可以拿钱走人,或许也可以不用等三年,万一哪天顾鸿远把沈月梅找回来了,她也可以早一点功成身退了不是。 两个人想的内容风马牛不相及,蒋慧云却觉得自己的目的达到了,反正只要春暖不高兴,她就高兴,她得不到的东西,春暖现在得到,以后也保不住,这么一想,春暖也没有比她好多少,甚至比她还可怜,她先把这口恶气出了,心里也就舒坦多了。 第74页 欣赏着春暖那充满了愁容的脸,深深蹙着的眉头,含着水光快要哭出来的眼,微微抿着难过的唇角,蒋慧云心中很开心,心情也跟着舒畅多了,就连脚上的扭伤都不那么疼了。 春暖完全不知道蒋慧云是这么想她的,她微微蹙着眉头,分明是在考虑以后她跟顾鸿远解除合约之后,她要怎么发展如意阁,她眼里有水光是她本来就一双迷人的秋水剪瞳,根本不是蒋慧云想的快要哭出来,她要是知道蒋慧云在心中同情可怜她,她只怕会忍不住拍着桌子哈哈大笑。 心思各异的两个人坐在屋里各想各的事,一时间偏厅里有些诡异的安静。不一会儿,下人把大夫请来了,大夫给蒋慧云检查了一下,说她只是扭伤了右脚踝,伤得不是很严重,擦些药膏休息一下也就好了。 大夫给蒋慧云开了药,交给她的丫鬟芸枝,丫鬟芸枝拿着药瓶,挖出一团绿色的药膏给蒋慧云仔细认真地上了药。 又过了一刻钟时间,蒋慧云觉得脚上的扭伤好多了,她继续留在锦墨院也没意思,反正想做的事情都已经做完了,便说要离开,让下人给她找来软轿,抬着她回去了。 蒋慧云这么怒气汹汹地跑来吵闹了一通,又跟春暖说了一堆乱七八糟的话,然后又这么安静地奇异地让人抬回去了,春暖从头到尾把事情想了一遍,到最后也没想明白蒋慧云跑来锦墨居究竟是来干嘛了? 要说蒋慧云是来找她打架出气教训她的吧,可蒋慧云刚出手还没占到便宜就自己摔了一脚扭伤了脚,明明大唿小叫地叫嚷着要让蒋氏狠狠地教训她,可是到现在蒋氏也没有过来,更没有找人来兴师问罪,唯一干的一件事,大约就是告诉她顾鸿远有一个极喜欢的人,以为她会为了沈月梅吃醋,然后找顾鸿远大闹一场吗?可她并不想这么做,也不嫉妒羡慕沈月梅,反而希望顾鸿远能够早日找到她才是,然后她就可以完成任务了。 春暖一手支额,眼望着窗口出神,心想着顾鸿远都出去了一晚上再加一个白天了,也不知道他找到人没有? 半下午的时候,安平进来跟春暖禀告,说蒋家来了人,去看了扭伤脚的蒋慧云。春暖心里咯噔了一下,暗道蒋家人会不会来找她算帐,毕竟蒋慧云是在跟她动手的时候才摔下台阶扭伤脚踝的。 “蒋家人有说什么吗?”春暖有些担心。 安平摇了摇头,道:“蒋家人没有提表小姐脚扭伤的事,而是说表小姐在侯府待的时间太长了,该回去了,是专门过来接表小姐回家的。” “那她愿意回去?”蒋慧云过来侯府住,就是为了顾鸿远,怕是不会轻易答应回去。 安平笑道:“来的人是表少爷,表小姐的大哥,表小姐最怕他了,表少爷发了话,表小姐再不想回去也得回去。” 春暖心道:原来如此。 一个时辰之后,蒋慧云就被她的大哥带走了,到她离开武勇侯府,也没有人来找春暖算帐,春暖便放下心来。 天将黑的时候,顾鸿远都还没有回来,安心进来禀告,晚膳已经备好,问春暖在哪里用。春暖想了一下,让安心把晚膳摆在了偏厅,她过去偏厅用。 晚膳只有春暖一个人用,春暖就只让厨房做了两菜一汤,一个香芹干煸牛肉丝,一个上汤虾仁豆腐,一个凉拌黄瓜。 春暖一个人坐下用晚膳,菜都是厨房的大师傅做的,味道很不错,春暖吃得很满足,胃口一点都没有因为顾鸿远的事情受影响,一个人吃完了一大碗饭,还喝了一碗汤,就连候在旁边的安心和安平都觉得格外诧异,她怎么胃口这么好,不过转念一想,胃口好总是好事,也就随她去了。 吃完了饭,春暖又到院子里去转了一圈,直到半个时辰后才回房。 屋里点了灯,春暖坐在屋里的榻上,吩咐安平让下人去准备热水送到浴房去她好沐浴,“水里面撒些干花瓣,那天用的那个桂花的味道很好闻,我很喜欢。” “好,奴婢这就去。”安平答应一声转身出去,刚走到门口,碰到消失了一天一夜的顾鸿远回来了。 “二公子。”安平向顾鸿远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春暖听得动静,抬眼往门口的顾鸿远望去,见他还穿着昨夜的那身深蓝色锦袍,迎着烛火的光芒从门口走进来,眉眼清隽,气质冷清,透着一股疏离感。 “回来了。”春暖坐在榻上没有起身,只淡淡地问了他一句。 或许是察觉到了春暖的冷淡,顾鸿远往她看过去,锐利的目光在她的脸上扫了扫,敏锐的捕捉到她神情中的一丝不悦,虽然她极力的用面无表情来掩饰,但还是让他发现了。 他提步向她走过去,在她身前停下来,低头看着她,目光里有着抱歉,道:“我昨天晚上有急事就出去了,没有来得及跟你说一声……” “你不用跟我说这些。”春暖打断他的话,对他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勾起唇角道:“我们当初签协议的时候就说好了,我不会干涉你的私事。” 顾鸿远闻言目光一沉,黑色的眸子仿佛幽暗的深潭,他盯着她的脸,眼眸里有复杂的情绪,开口道:“你是不是在生气?” “没有,我没生气,这有什么好生气的,我高兴都来不及。”春暖笑着摇了摇头,从榻上站起身要往外走,“我去浴房沐浴了……” 第75页 “春暖……”顾鸿远想伸手去拉她。 “别碰我!”春暖嫌弃地侧身往后一躲,因为力道过大,一下子撞到了身后的小几,只听得哐当一声脆响,小几被撞翻在地上,摆在小几上的茶盏也应声而碎,顿时摔成了无数片,碎片散落了一地。 第039章 “二公子, 二少奶奶……”安心和宫嬷嬷听得屋里的动静慌忙跑进来, 看到顾鸿远和春暖两个脸色难看地互相对视,小几倒在了屋里的地上,茶盏摔得四分五裂,气氛非常的凝重,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两个人吵架了。 “二公子,二少奶奶, 你们有话好好说,没什么事是过不去的。”宫嬷嬷往屋里走了两步, 她是伺候顾鸿远多年的老人了, 在顾鸿远面前有些脸面,此刻也只有她才敢说这种话。 顾鸿远朝春暖瞟了一眼, 深邃的眼眸把她脸上的表情都看在眼中,转过头对宫嬷嬷露出一抹难为情的表情,扯着笑容道:“嬷嬷, 你误会了, 刚才是我情不自禁地想拉着娘子……激动之下不小心撞到榻边的小几, 东西才摔倒的, 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春暖闻言向他看了一眼, 真是撒谎都做得面不改色心不跳! “哎呀,原来是这样, 看老奴真是老煳涂了。”宫嬷嬷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顺着顾鸿远的话道:“你们刚成亲没多久,夫妻两人感情好, 真是让人羡慕。” 刚成亲的两个人干柴烈火,你侬我侬,情不自禁,在所难免,宫嬷嬷简简单单几句话就帮着把刚才打坏茶盏的事情圆过去了。 “嬷嬷说的是。”顾鸿远羞赧地笑了一下,伸手拉住春暖的手,春暖本不想让他拉,朝他飞快地睨了一眼,悄悄挣扎了一下,但是碍于宫嬷嬷和安平在场,她不敢挣扎得太过,到底还是被厚脸皮的顾鸿远拉住不放了。 宫嬷嬷见状,呵呵一笑,小两口感情真好,她也就放心了。 “时候不早了,二公子和二少奶奶早些安歇,老奴去拿东西来把这里打扫了。”宫嬷嬷说着转身出去,看到院子里有下人在探头探脑地往屋里看,立马板起脸呵斥道:“看什么看,主子的屋子是你们能随便打望的吗?事情都干完了吗?都干自己的活去,没见过刚成亲的小两口感情好啊!” 满院子都能听到宫嬷嬷扯着喉咙叫骂的声音,表面上看起来是宫嬷嬷在骂人,但是只要稍微一细想就知道,宫嬷嬷这完全是在维护顾鸿远和春暖,帮着他们打圆场。 屋子里,顾鸿远还拉着春暖的手不放,春暖挣扎了一下,瞪着眼叫他放手,谁知他却拉得更紧了,手上一用力,直接就把她拉到了怀里,一只手揽住她的肩头,连推带拉直接把人往内室里带。 “顾鸿远,你不要太过分!”进了内室之后,春暖终于敢放出声音说话,但因为害怕外面的人听到,还是不敢说得太大声,只好把一双漂亮的眸子瞪得熘圆,以增加自己的气势,用力挣扎着要从顾鸿远的怀里出去。 顾鸿远双手搭上她的肩头,将她整个人扳过来面对自己,他身量很婉高,比春暖高了足足一个头,高大的身影笼罩住她,深邃的眸子凝视着她姣好的脸庞,“生气了?” “没有,我才没有生气!”春暖矢口否认,偏过脸去不肯跟顾鸿远对视,冷淡地道:“我有什么好生气的?” 她才不要承认她对他做的事生气,他又不是她的谁,他做什么又跟她没有任何关系,他们当初签协议的时候就已经说好了,她尊重他的隐私,不过问他在外面的事,她犯不着为了他的事情生气,气坏了害的也是自己,完全没必要。 顾鸿远幽深的眸子盯着她,嘴上说着不生气,可表现出来的样子分明就是不高兴,那斜睨着他的眼眸,嘟起的红唇都能挂个茶壶了,这要是他都看不出来,那他也太蠢了。 稍微细想一下,顾鸿远就明白了春暖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情绪,昨天晚上他什么都没跟她交代就出去了,直到现在才回来,让她一个人在侯府里面对其他人,再加上某些人对她说一些不好听的话,换作谁都会有脾气,春暖会不高兴也在情理之中。 “昨天晚上我是有急事才没来得及跟你说一声就出去了……” “顾鸿远,我并不在意你是为了什么事出去,当初我们签协议就已经说好了,你的私事我不会过问。”春暖终于转过头来正视他道:“所以我也并不为此事生气。” “可你分明……”脸上写满了不高兴。 “放开我!”春暖挣扎了一下,这回顾鸿远终于没有再勉强她,春暖从他的怀中转身走出去,走到旁边的凳子上坐下,抬起亮晶晶的眼眸看着他,黑色的瞳仁里映出他的影子,“顾鸿远,当初我们签订协议的时候,说好了要互相配合,我做好一个妻子的本分,你尽到做丈夫的责任,平日里我都听你的安排,认真配合你,不叫别人发现我们之间是假成亲,可你呢?你昨天晚上说走就走了,连一句话都没留,我一点儿心里准备都没有,完全是懵的,你叫我这样如何配合你,我该用怎样的表情去面对其他心存怀疑的人?” 是的,春暖很生气,但她生气并不是因为顾鸿远去了清风院,也不是他去找了沈月梅,而是因为他事先没有交代她半句,说走就走了,然后留下她一个人面对其他人的冷嘲热讽,明明之前说好了两个人要互相配合,可是他这样一走一天一夜,什么消息都没有,春暖都不知道该如何配合他才不会被人发现他们成亲是假的。 第76页 春暖忽然觉得心好累,也不想再跟顾鸿远说话了,从凳子上站起身往外走,“我累了,我去沐浴了。” “……”眼望着春暖一步步走出去,顾鸿远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到底是心存愧疚,没有勇气再叫住她。 春暖去了浴房沐浴,半人高的大浴桶装满了热水,水面上飘着干花瓣,水汽蒸腾,淼淼白烟升起,花香味萦绕在鼻尖,春暖闭上眼,滑坐进浴桶里,直到水淹没头顶…… “二少奶奶,二少奶奶,你这是做什么?快出来啊!奴婢拉你起来……”安平本来在外面候着,好半响没有听到浴房里的动静,不太放心春暖一个人在里面,便特意走进浴房里察看,就看到春暖整个人都沉入了水中,顿时吓了一大跳,脸色刷地变得雪白,慌忙扑到浴桶边,双手抓住春暖的胳膊,要把她从半人高的浴桶里拉起来。 哗啦一声,水花四溅,春暖从水里伸出头来,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眸子望着站在浴桶边的安平,“怎么了?” “二少奶奶,你刚才在做什么啊?你差点儿吓死奴婢了。”安平都要急得哭出来了,“你要是心里有什么不开心的,你跟奴婢讲啊,你这样埋在水里面,万一闷坏了怎么办?” 她其实是想说万一她就这么溺水死了该怎么办吧? 春暖偏头看着安平,这丫头倒是个心思单纯善良护主的,看她眼眶红红的,眼巴巴地望着她的样子,春暖不由地一笑,安慰她道:“没事儿,没你想的那么严重,我就只是想让自己清醒清醒罢了。” 安平还是不放心,紧盯着她不放,“二少奶奶,你用这个法子不好,沉在水里太危险了,你如果心里不开心,可以去园子里跑几圈,跑累了,气也就消了,回去睡一觉,什么不开心的都不记得了。” 在这种时候,安平还能这么关心她,春暖心里暖暖的,便对她微微一笑,露出腮边的两个小梨涡,“你说的这个法子管用吗?” “管用,管用,非常管用。”安平忙不迭地点头,“我平常不开心的时候就是这么做的,跑几圈出出汗,心里就痛快了,二少奶奶下回可以试试。” “好啊!”春暖爽快地答道:“那我下回试一试。” “不不不。”安平立马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摆手道:“二少奶奶没有下一次,二少奶奶会一直开开心心没有烦恼。” 这丫头……倒是好心。 春暖笑着摇了摇头。 因为有安平的劝说,春暖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春暖很快沐浴完,从浴桶里走出来,安平拿来宽大的干布巾给她擦干净,又拿来一套白色的中衣伺候她穿上。 “谢谢你,安平。”春暖真心地道。 安平一脸受宠若惊,“二少奶奶,这都是奴婢应做的事。” 一听就知道安平并没有听懂她话里的意思,不过没关系,她不懂就不懂吧,春暖笑着拍了拍她的手。 “回去吧。”春暖起身往外走,安平连忙跟上。 内室里,顾鸿远就坐在桌边的凳子上,烛火映照着他清隽的脸上,眉眼深邃,鼻樑高挺,双唇微抿,只那么安静地坐在那里,浑身上下就透着一股让人无法忽视的气势。 然而春暖走进去之后,硬是没朝他看一眼,径直就走到梳妆檯前坐下,身后跟着安平,拿着干布巾给她擦头髮。 顾鸿远的目光从春暖进屋开始就一直落在她的身上,他的嘴角动了动,像是有话要说,但是因为安平在,顾鸿远又不好开口,只好一直坐在旁边等,打算等春暖收拾停当了之后他再单独跟她谈谈。 这时候,安心进来禀告,“二公子,沐浴的热水已经准备好了。” 春暖早就被身后的那道炙热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了,此时安心进来得正好,她巴不得他赶紧走。 顾鸿远再往春暖那边看了一眼,可惜春暖始终没有要回头的意思,顾鸿远只好起身往外走。 春暖坐在梳妆檯前,安平站在她的身后,用心地拿着帕子给她擦着头髮,桌上的烛火把顾鸿远的身影拉得很长,哪怕春暖不回头去看,她也能从铜镜里看到他走出去的模样。 第040章 直到顾鸿远的身影再也看不见了, 春暖才摆了摆手, 对安平道:“头髮已经干了,不用擦了,时候不早了,你也去歇着吧。” 安平答应了一声,拿着帕子行礼退了出去。 屋里只剩下春暖一个人,她转身定定地望着顾鸿远先前坐的那个位置, 出神的望了一会儿,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一般站起身, 走到床边从床上抱起一床被子, 转身走到旁边的榻边,把被子扑在榻上, 脱了外裳,只着白色的中衣,脱了鞋子躺上榻就那么睡了。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 桌上的烛火发出轻微噼啪的声响。 春暖安静地躺在榻上, 闭着眼睛, 努力放空自己的思绪。 等到顾鸿远沐浴完回来, 就看到春暖居然抱了被子到旁边的榻上去睡。 他站在屋里, 盯着春暖看了好一会儿,那凌厉的目光, 几乎要在春暖身上盯出好几个窟窿, 奈何春暖始终闭着眼睛,唿吸平稳地躺在榻上, 竟是半点儿反应也没有。 第77页 最后顾鸿远皱紧了眉头,低沉着脸走过去,在榻前站定,用手推了推春暖,声音里透着一丝不悦,“要睡到床上去睡。” 春暖不理他,连眼睛都没睁开,翻个身背对他,闷声闷气地道:“以后我睡榻,你睡床。” 她才不要跟他睡一起,显得她和他好像关系很好似的。 顾鸿远定定地盯着春暖的后背,目光有些冷,面无表情地道:“你这是要跟我生分吗?刚刚又是谁说要互相配合的?” 前一刻还义正言辞地说他做得不对,这才一个时辰都不到,说变脸就变脸,女人心还真是海底针! 春暖还是没有转过身去,依旧用背对着他,冷淡地道:“我没说要跟你生分,我只是想做自己想做的事。” 这是故意气他吧?顾鸿远简直要被她气笑了。 事实上顾鸿远还真是被春暖这么做给气到了,他在屋子来回走了好几圈,最后又走回榻前,再次对春暖说道:“去床上睡,就算要分开睡,也是我睡榻。” “不用……” “我早上要上朝。”没等春暖把话说完,顾鸿远就截断她的话,沉着脸飞快地道:“还是你想让下人看到你睡榻?然后过不了两天,全府上下的人都知道我们吵架了?” 顾鸿远说的不是没有道理,被人发现他们两个之间有问题确实会很麻烦,可是春暖又觉得心里委屈,不想就这样听他的安排。 正嘟着嘴背对着他装睡,春暖忽然听到身后的人道:“你是要自己起来去床上睡,还是要我抱你过去睡?” “……”春暖后背明显一僵。 顾鸿远双手环胸,居高临下凝视着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要是你想让我抱,我很乐意这么做!” “你敢!”春暖翻身坐了起来,双目圆睁,装出一副恶狠狠的样子瞪着顾鸿远。 顾鸿远轻笑一声,俯下身凑到她面前,薄唇往上勾起,眼眸里透着狡黠的光,“你是要我抱,还是自己走?” 顾鸿远清隽的脸庞就在眼前,深邃的眸子里映出她的模样,连她身上穿的白色中衣都能看得清楚,他对她勾着唇笑,她瞪着他,近得连他脸上的绒毛都看得见,两人的唿吸暧昧的交织在一起,清晰地感觉得到彼此温热的气息,像是被蛊惑了一般,春暖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就快了起来,砰咚砰咚的响,像是有人拿着鼓在敲,一下比一下快,仿佛随时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心跳的声音太响了,只怕顾鸿远都要听到了,春暖的脸颊微微发烫,很快就要红起来。 春暖别扭地不想被顾鸿远看到她脸红,慌忙伸手将顾鸿远一推,“我自己走,让一让。” 顾鸿远毫无防备,正好被春暖一把推开,春暖趁机跳下了床,转身抱起被子,大步往床边走了。 “睡床就睡床!”谁怕谁啊,睡床还舒服一点! 春暖抱着被子走到床边,一边把被子铺开,一边虚张声势道:“我告诉你,既然说好了我睡床,那你半夜就不可以爬床,听到没有?” 话听起来很有气势,无奈春暖害怕自己面对着顾鸿远的时候话说不出来,所以就一直背对着顾鸿远,这么一来,气势上就弱了许多。 顾鸿远听到她装腔作势的威胁,若有所思的目光落在春暖的背上,嘴角勾了勾,“放心好了,我不会夜袭你。” 这人……还真是…… 哼! 春暖双手紧紧抓住被子的两角,就像是用力抓住顾鸿远的肩头一样,狠狠地抖了两下被子。 气发完了,被子理好,春暖也懒得管身后的人是个什么脸色,脱掉鞋子爬上床,拉过被子盖在身上直接闭眼睡了。 顾鸿远一直站在榻边看着春暖整理被子,抖被子,再到她爬上床睡觉,整个过程他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春暖气唿唿地爬上床,凹着纤细的腰肢,撅着浑圆的屁股,身姿曼妙起伏,如山峰层峦叠嶂,美色惑人…… 顾鸿远就站在她的身后,忽然就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一股血气从身下涌上来,直冲脑门儿,他慌忙移开视线,走到桌边一连倒了两杯冷茶喝。 夜深人静,桌上的蜡烛散发着橘红色的亮光。 屋里两人,一人睡在床上,一人坐在榻边,顾鸿远手里捏着茶杯,目光深沉地盯着床上熟睡的人,仰头一口喝完杯中的茶水,把杯子放在旁边的小几上,侧身躺上榻,拉过被子睡了。 第二日一早,春暖起床,顾鸿远早就没在屋里了,他睡过的那床被子也已经被他抱到了床上,假装成他在床上睡过的样子。 春暖对着那床被子撇了一下嘴,掀开被子起身,穿好软底棉鞋,走到架子边取下自己的衣裳穿好。 安心在屋外候着,听到屋里的动静,带着丫鬟捧着热水帕子等物进来,快步走至春暖面前行礼,道:“二少奶奶,奴婢伺候你梳洗。” 春暖盯着安心,没说好也没说不好,通过昨晚上的事,她明白了一件事,安心是向着顾鸿远的,顾鸿远安排她来伺候她,表面上安心是伺候她的丫鬟,实则还是顾鸿远的人,说不定她做的任何事,说的任何话,安心回头就告诉顾鸿远了。倒不是说她会做什么不好的事说什么不好的话而心虚,而是她不喜欢身边有一个像安心这样的眼线,时时刻刻盯着她,让她做什么都不能自由自在,回头就把她给卖了。 第78页 安心似乎也察觉到了春暖对她的审视和不喜,低着头恭敬地站在春暖面前,心里已经打定好主意,不管春暖是要打要罚她都受着,绝不会有半句怨言。 春暖盯着安心看了一会儿,才伸手接过她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脸。安心顿时松了一口气,背上冷汗都要出来了。 “二公子去了书房。”安心主动向春暖说起顾鸿远的去向,昨天因为顾鸿远外出没有半句交代的缘故,春暖还跟他闹了,早上起来,顾鸿远就跟安心提了一句,让她好生伺候春暖,安心点头称是,便有了此刻的表现。 春暖挑了挑眉,对顾鸿远的去向其实一点儿也不关心,她嘲讽一笑,故意问安心道:“今天二公子怎么没出门?要找的人找到了吗?” 安心知道春暖心里不痛快,摇了摇头,不敢再言语。 春暖走到旁边的梳妆檯前坐下,安心跟过去,拿起木梳给春暖梳头,挤出笑脸道:“二少奶奶想梳个什么样的髮髻?” “梳个坠马髻好了。”春暖淡淡地道。 安心答应一声,便仔细地给她梳起头来。 不一会儿,春暖收拾停当,起身去偏厅用早膳,她到了偏厅,直接走到桌边坐下,拿起碗筷就自顾自的吃起来,也没说要等顾鸿远,安心见了,动了动嘴,最后还是把到口的话咽了下去。 春暖正吃着早膳的时候,顾鸿远从书房过来了,看到她只管埋头自己吃饭,连个眼神都没给他,心里不禁在想,这是还没消气? 顾鸿远径直走过去,在春暖身边的位置坐下,让安心拿来一副碗筷,他也跟着吃起来。 小笼包还剩最后一个,春暖拿筷子去夹小笼包的时候,顾鸿远也伸了筷子过来,两个人同时夹住了最后一个小笼包。 春暖对顾鸿远挑了挑眉,“我先夹到的。” 顾鸿远本来不屑跟她争个小笼包,不过一个吃食罢了,再让人送一笼上来便是,只是对上她微微挑着的眉眼,眼睛里带着挑衅,娇俏的脸上一脸的生动,顾鸿远忽然就不想那么做了。 “谁看到是你先夹到的?明明我比你动作更快!”顾鸿远故意逗她,作势要抢那个小笼包。 春暖哪里肯依,气唿唿地叫道:“安心她们肯定看到了,不然让她们评理,明明是我先夹到的,你还非要跟我抢!”讨厌! 不是不跟他说话不理他吗?现在这气鼓鼓的样子都比板着脸不理人要好。 顾鸿远倒不是真想跟她抢吃的,他就是想逗她,心里这么想着,嘴上顺着她的话道:“那就让安心说说,到底谁先夹到的?” 安心原本安安静静地站在旁边候着,从两个人开始抢包子就一直忍着笑,只觉得两个人像小孩子一样,哪知突然自己就被点到名,惊讶地抬起头看过去,正好对上春暖严厉的眼神。 “安心是你的大丫鬟,她当然帮你说话!”春暖不满地对顾鸿远道。 “她现在已经是你的大丫鬟了。”顾鸿远表明态度,“我让她去伺候你,她就是你的人了。” 这是在跟她解释安心其实没有坏心,她也没有做过对不起她的事。 春暖闻言,便朝安心看了一眼,安心顿时心一跳,想起早上春暖还怀疑她的真心,此刻安心哪里还敢掺和两个人的事,忙对着两个人摇了摇头,“奴婢什么都没有看到。” 第041章 “真的没看到?”顾鸿远转头看向她, 故意又问了一遍, 他其实也可以不问,但是为了让春暖相信安心和他没有串通,便又这么做了。 安心点头如捣蒜,表情表现得十分诚恳,“真的没有。” “其他人呢?”顾鸿远又问另外两个小丫鬟,她们就站在安心的旁边, 一直等着听候吩咐。 两个小丫鬟刚才看到顾鸿远和春暖拌嘴,心中都忍不住偷笑, 两个人就跟没长大的小孩子一样, 谁说他们感情不好的,明明就很好, 她们还希望他们更好。 现在两个丫鬟被顾鸿远点名问道,两个小丫鬟头齐齐摇头说没看见。 “奴婢刚刚走神了。” “奴婢刚刚在想院子里的花真好看。” 顾鸿远很满意两个丫鬟的回答,摆摆手道:“你们都下去吧。” 三个丫鬟如蒙大赦一般, 蹲身向两人行了礼, 赶紧就退了下去。 “不吃了, 她们都向着你。”春暖朝顾鸿远瞪了一眼, 哼了一声, 满脸写满了不高兴。 仿佛没有看到她生气一般,顾鸿远慢条斯理地拿筷子夹起最后那个小笼包, 故意朝春暖看了一眼, 拿筷子的手顿了顿,转而把小笼包放在了春暖的碗里, “吃吧。” 春暖没好气地瞟了一眼,刚想说不吃,就看到安平从外面进来了,只好把到嘴的话咽了下去。 “什么事?”顾鸿远看到安平微蹙着眉头的样子,就预感不是什么好事。 安平行礼道:“夫人请二少奶奶过去一趟。” “夫人找我?”春暖十分惊讶,蒋氏不喜欢她,一般不会找她过去,连她的晨昏定省都免了,只为了不看到她心烦,蒋氏生病那日,春暖特意过去看她,蒋氏都不肯见,今日蒋氏却突然要见她了,还真是奇怪。 难道是为了昨日蒋慧云在她这儿扭伤一事? 第79页 这么想还有这种可能。 蒋慧云毕竟是蒋氏最疼爱的侄女儿,她在锦墨院扭伤了脚,蒋氏势必要过问一下。 春暖觉得,蒋氏找她去,多半要训斥她,为的就是替蒋慧云出气,但是她如果说不去估计也不行,这一趟是非去不可的了。 顾鸿远看着春暖脸上变换不停的神情,看她那样子就是有事,皱了皱眉头道:“母亲为什么会突然找你?” “昨天表小姐来过我这里。”春暖把蒋慧云跑到锦墨院闹,自己不小心扭伤了脚的事情说了一遍。 顾鸿远便道:“我跟你一起过去。” 让春暖一个人过去他不放心,万一蒋氏要为难春暖,他还好帮她的忙。 春暖想了一下,有他陪着一起去也好,就点头同意了。 随后两个人就一起去了蒋氏的正院,到了正院,朱嬷嬷站在正屋门口,挡在顾鸿远和春暖的面前。 “夫人说了,只让二少奶奶一个人进去,二公子到偏厅去稍坐片刻。”朱嬷嬷的嘴角往下撇着,乜斜着眼睛,一副不太好相与的模样。 蒋氏早就猜到,如果她派人去请春暖过来,顾鸿远知道的话也会跟着春暖一起过来,所以她事先安排了朱嬷嬷守在门口,就是为了把顾鸿远挡在外面。 顾鸿远冷下脸,刚要发作,春暖拉了他一下,阻止了他说后面的话,对他道:“你先过去吧,我自己进去。” 说罢又对顾鸿远眨了眨眼,叫他放心不会有事。 对上春暖清澈明亮的眼眸,目光里闪着坚定,顾鸿远便点了一下头,“那我过去了,你有事叫我。” 看着顾鸿远往隔壁偏厅去了,春暖才收回视线,眼看着眼前的朱嬷嬷,开口道:“劳烦朱嬷嬷进去通报一声。” 朱嬷嬷瞥了春暖一眼,也没有为难她,径直进屋里去通报了。 不一会儿,朱嬷嬷出来,对春暖道:“夫人让你进去。” 春暖随着朱嬷嬷往屋里走,空气里弥散着一股药味儿,蒋氏自从顾鸿安死后就身体不好,一直缠绵病榻,精神不济,平常一直都是孙氏在照顾,蒋氏却一直没□□暖来伺候过她,这一点跟上辈子不太像。 上辈子春暖倒是伺候过蒋氏的,每日每夜地守在蒋氏的病床前,只为了让蒋氏的病能够好起来,蒋氏能够喜欢她。那些日日夜夜的付出,多少还是有些回报,蒋氏到后来就没那么爱折磨人了,也或许是蒋氏已经病得要死了,没有那个经歷来折磨她,所以她后来的日子好过一些了。 春暖走进屋,正好看到大嫂孙氏端着空了的药碗从内室里走出来,乍一下见到孙氏的模样,春暖都不由地吓了一跳,她不过十来日没见到孙氏而已,孙氏就变了大样,人不仅满脸疲惫,一脸木然,眼神呆滞,眼底下都是一片青黑色,显然是没有休息好,而且还又黑又瘦了,身上的衣服穿着像是大了许多,晃晃荡盪地挂在身上,好似一阵风都能把她刮跑了一样。 “大嫂。”春暖看到眼前的孙氏就想起上辈子的自己,那个时候她照顾生病的蒋氏,也没有比如此的孙氏好到哪儿去,甚至比她更惨。 孙氏面无表情地看了春暖一眼,木然地跟她点了一下头,话都没有说一句,就端着空药碗走出去了。 也许是自己也有过同样的亲生经歷,春暖对孙氏很是同情,心生怜惜,她忍不住回头去看了孙氏一眼,只看到她纤细的背影,一点点地走去,消失在了门外。 “二少奶奶,该进去了。”朱嬷嬷对孙氏的样子已经习以为常,反正她好不好过跟她也没有什么关系,她已经麻木的生不出半点儿同情,孙氏从嫁进武勇侯府当沖喜娘子开始,她的命就已经註定了,生是武勇侯府的人,死是武勇侯府的鬼,当婆婆的不管怎么折腾她,那都是她的命,她不是反抗,只能听从,否则的话就是不孝,夫君死了,她又没有孩子傍身,婆婆就能掌握她的一切。 春暖看了朱嬷嬷一眼,她从朱嬷嬷的脸上看出了她对孙氏的态度,其实上辈子的时候,朱嬷嬷也是这么对她的,她每日每夜的照顾蒋氏,真心付出,尽可能的做好每一件事不麻烦别人,可是蒋氏身边的人,没有一个人是真的尊重她,也没有人可怜同情她,都觉得那些事是她该做的,那些苦也是她该受的,谁叫她做了沖喜娘子,又没能真的带来好运,反而把顾鸿安剋死了呢?她就是个扫把星!没好命,就没好运,吃苦受罪都是应该的,就是要受那些折磨才能偿还她的罪孽! 重生一世回来,春暖就觉得这种想法其实很傻,可是上辈子的时候她却不懂这些,仿佛被灌输了迷魂汤一样,蒋氏说什么她都信,就跟如今的孙氏一样,受尽了苦也只会往肚子里咽。好在她现在倒是懂了许多,不会像上辈子一样傻了。 春暖一边想着,一边跟着朱嬷嬷走进内室里。 蒋氏刚喝了药,正背靠着床头坐着休息,听到脚步声,微微抬起眼,就看到春暖跟着朱嬷嬷走进。 “夫人,二少奶奶来了。”朱嬷嬷上前禀告道。 蒋氏唔了一声,拿眼看向春暖,春暖走上前去,福了福身,“母亲。” 虽然蒋氏对她不太好,但是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她上辈子也一直被她说的话蒙蔽,感觉她很会左右人心,她如果不是重生一世,再次嫁进武勇侯府,认识到了蒋氏的另一面,她可能还会一直觉得蒋氏是一个面善温和的人,根本不会察觉到她其实是佛口蛇心。 第80页 “来了,坐吧。”蒋氏朝朱嬷嬷微抬了一下下巴,示意朱嬷嬷端了一张锦凳过来,让她就挨着床边坐下。 春暖规规矩矩地谢了,然后在锦凳上坐下来,安静地等着蒋氏发话,暗道蒋氏叫她过来明明是为了蒋慧云的事情,却还要如此装模作样的显示自己的和善,难怪她上辈子能把她哄得团团转。 “昨日慧云跑到锦墨院去闹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都是她不听话,你千万别放在心上。”蒋氏那么心疼蒋慧云,明明蒋慧云受了委屈,还扭伤了脚,蒋氏居然不生气,不责怪,还让春暖不要放在心上,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春暖也心下觉得奇怪,蒋氏居然没有怪罪他,这与她想像的也差得太远了。 “母亲说的是,慧云还小,我不会跟她计较的。”春暖回了一句,与蒋氏虚与委蛇,表现得十分大度,一点儿也不在意蒋慧云昨日跑去锦墨院闹事一是。 蒋氏打量了春暖一眼,见她脸上没什么表情,目光微微地往下垂着,看起来似乎真的没有把昨日的事情放在心上。 然而这并不是蒋氏真正的目的,她找春暖来,当然也不只是说这些,她还有其他的打算。 蒋氏对春暖道:“昨日慧云是不是跟你说过很多不中听的话?” 春暖抬眸看了蒋氏一眼,很快又低下头去,微微摇了摇头,“还好,慧云不过是在气头上罢了,我并不在意。” 尽管春暖说的是真心话,她的确不在意蒋慧云昨日跟她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但是这话听在蒋氏的耳中却不那么想,她总觉得春暖的话里有话。 蒋氏看着春暖嘆了一口气,道:“她是不是跟你说了清风院的事?” 这是终于说到正事上了? 春暖有些明白蒋氏为什么会跟她东扯西扯那么多了,原来又是为了清风院,哦,不,是为了在清风院住过的人——沈月梅。 “她是给我说了一下清风院的事。”春暖抿了一下唇道。 反正即便春暖不说,蒋氏接下来也要说,果然就如同春暖猜测的那样,只听得蒋氏道:“如今那里就是个破院子,也没有再住人了,沈姑娘也都已经走了好几年了,她怎么还去跟你说这些,真是不懂事?” 春暖眨巴眨巴了眼睛,媚眼里泛着疑惑又好奇的光芒,顺着蒋氏的话问道:“当年夫君和沈姑娘的感情真的很好吗?” 第042章 春暖眨巴眨巴了眼睛, 媚眼里泛着疑惑又好奇的光芒, 顺着蒋氏的话问道:“当年夫君和沈姑娘的感情真的很好吗?” “可不是嘛,鸿远还为了沈……”蒋氏立马住了口,小心翼翼地瞟了春暖一眼,观察春暖脸上的神情,见她拧着眉头,顿时心中一喜, 面上却又佯装出一副说错了话的样子,陪着笑脸道:“你看我都说了什么呀, 他们哪有什么感情好, 也就是普通朋友罢了。” 不得不说蒋氏这戏演得极好,可谓是唱作俱佳, 如果是上辈子的春暖就看不出来,幸好她重活了一世,不像当年那么傻了, 也知道蒋氏是故意这么做, 就为了引起她和顾鸿远误会。 春暖无比庆幸她和顾鸿远不是真成亲, 二是她看懂了蒋氏的意思, 不会傻傻地就去信了。 但是为了把蒋氏骗过去, 春暖便如同蒋氏想的那样表现出伤心难过的样子,眼含晶莹的泪珠, 咬了咬唇瓣, 道:“母亲,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谁知话音才刚落地, 朱嬷嬷慌慌张张地从外面跑了进来,着急地道:“夫,夫人,二公子在院里见到梅儿姑娘,不知怎么,两个人就拉扯起来了……” 瞧着朱嬷嬷故作惊慌的样子,春暖严重怀疑她特意跑进来说此事的用意,这是蒋氏唱罢,朱嬷嬷又登场? 既然她们要演,她不配合多没意思? 春暖便面露诧异道:“梅儿姑娘是谁啊?” 听到春暖问话,蒋氏和朱嬷嬷互相对视了一眼,那一眼中包含了许多的情绪。 蒋氏想的是,春暖知道了清风院的事,知道了沈月梅的存在,她就不可能不在意,哪怕她表面上表现得不在意,其实心里还是很在意,面上越是表现的淡定从容,内心里就越是担心惊慌,越是要想顾鸿远究竟跟沈月梅发生过什么,两个人的感情有多好,是不是顾鸿远还爱着沈月梅,她在顾鸿远心中到底是个什么存在?这不,春暖一听到梅姑娘三个字就开口问了,这就是她想要的结果。 “梅姑娘,就是个普通的姑娘,暂时住在我这儿而已。”蒋氏含含煳煳地跟春暖解释了一句,故意不把话说清楚,好让春暖好奇,继续往下问,这样就可以顺着她的思路和安排好的计划走了。 站在旁边的朱嬷嬷,听到蒋氏说的话,只道蒋氏真心厉害,明明是一句简单的话,却可以说得如此高超,春暖一个小媳妇,绝对不是蒋氏的对手。 春暖安静地坐在旁边,仿佛一点儿也没有对蒋氏和朱嬷嬷起疑一般,只是询问道:“要不要出去看看夫君和那个……梅姑娘怎么样了?” 从蒋氏派人到锦墨院请她过来,再到朱嬷嬷配合蒋氏演这场戏,最后引出梅姑娘这个人,蒋氏不就是想让她去看一看那个梅姑娘吗?如果她不去看,那也太对不起她们这么卖力的表演了。也不知道那梅姑娘到底长得什么样?不如就顺了她们的意去看看好了。 第81页 朱嬷嬷听得春暖要去看,飞快地看了春暖,又朝蒋氏投去一抹窃喜的眼神,就差明着说蒋氏高明了。 蒋氏面上倒是一脸平静,半点儿也没露,只看着春暖淡淡地道:“我这儿病着也起不来,要不春暖你就随朱嬷嬷出去看看,好好劝一劝鸿远。” 果然来了。 春暖面上露出一抹苦涩的淡笑,“那我随朱嬷嬷一起出去看看。”说罢从锦凳上站起身,跟蒋氏福身行了一礼,迈步走了出去。 走到外面,朱嬷嬷领着春暖过去找顾鸿远,其实就在隔壁偏厅,不过几步路而已。 刚走到偏厅的外面,春暖就听到有女子嘤嘤的哭泣声,声音不大,低低的啜泣,犹如小猫儿一般的呢喃,又像是有许多的委屈,那声音听在耳中,竟莫名地有些勾人,像有人拿着羽毛在心口上扫一样,痒痒的,叫人生出怜惜。 春暖又侧耳细听了一下,除了女子的哭声以为,她竟然没有听到其他的声音,完全不像朱嬷嬷说的那样,顾鸿远和梅姑娘拉扯起来了,这状况起码安静得有些过头了。 情况有些诡异。 心下这么想着,春暖和朱嬷嬷就已经走到了偏厅门口。 抬头往屋里看去,就见一个穿着鹅黄色缠枝花褙子,白色百褶裙的女子站在厅里低着头默默哭泣,葱白细嫩的手指捏着帕子擦拭眼泪,无奈眼泪越擦越多,竟是怎么也流不完一般,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顾鸿远立在离女子有两三步远的地方,冷眼看着她哭,面沉如水,紧紧抿着双唇,连半句劝慰的话都没有,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寒意,竟是有一种生人勿近之感。 眼前的这副情形,春暖半点儿也没看出来顾鸿远和那女子有什么牵扯,反而觉得女子哭得有点莫名其妙,顾鸿远那一脸冰寒底下,似乎压抑着一股怒火和烦躁。 “这是怎么了?”春暖提步走进去,目光从女子的身上扫过,最后看向顾鸿远,期望顾鸿远给她一个解释。 然而顾鸿远确实一副根本不愿多说的样子,只面无表情地站在那儿,目光深邃,嘴角紧抿,下颚绷成一条直线,让人一看就知道他不高兴。 “这就是梅姑娘吧?”顾鸿远不开口,春暖只好又去看哭泣的女子,声音柔柔的,仿佛害怕吓到她一样。 听到她特意放柔的声音,顾鸿远偏头往她看了一眼,意思很明显,你想做什么? 春暖却装作没看见,继续笑盈盈地问道:“梅姑娘为何哭得这么伤心?说来听听,我帮你解决。” 梅静听到春暖的话,声音柔美动听,竟是半点儿也不生气,心下诧异,便抬起头朝春暖看过去。 第一眼,梅静只觉得春暖长得好美,一双柳叶眉,漂亮的桃花眼,眼角微微往上翘着,泛着粉色,媚眼生波,粉嫩白皙的脸蛋儿,腮边两个甜美的小梨涡,甚是迷人,竟让她看得愣了愣,天下怎么有这么漂亮的女子? 梅静觉得她也算是长得美的,以前在乡下的时候,村里的姑娘都没有她长得好看,十里八乡就属她最美,她也一直觉得自己长得很美,穷苦的乡下根本就不该是她待的地方,她那么美丽,註定了是要嫁入富贵人家享福,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她从小到大就在做着这样的梦。 直到有一天蒋氏派的人找上门来,说她长得很像一个人,想请她到侯府里帮忙做点事,事成了之后,她还可以嫁给侯府的二公子,这一辈子都会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她当时就动心了,她觉得她终于等到了,便连思考都没有思考就答应了对方的要求。 本来她的父母是不同意她跟着蒋氏的人走的,哪知对方直接就给了她爹一百两银子,她爹就忙不迭地同意了,赶着让她上了对方的马车。 她爹一辈子游手好闲惯了,手不能提,肩不能挑,每日就喜欢酒馆赌场里混日子,没钱就回家挺尸,她娘又是个只会哭的,一天到晚除了哭就是哭,遇到啥事儿都干不成,她爹看到她娘就来气,气上来就打她娘,每天家里乌烟瘴气。 她是很不想待在那个家里了,所以她爹拿了钱把她送上马车的时候,她心里又高兴又激动,觉得终于可以脱离那样的家了,要是有鞭炮的话,她都想放一串鞭炮庆祝一下,所以走的时候,她连头都没有回,也没有看一眼她的父母。 刚到武勇侯府的时候,她看哪儿都兴奋,看哪儿都激动,这么大的宅子,处处都雕樑画栋,富贵堂皇,她以后就要住在这里,她从小做的梦都实现了,真是太美好了,她兴奋得好几夜都没有睡好。 然后她见到了请她来的人蒋氏,那是一个看起来慈眉善目的夫人,虽然她生着病,脸色蜡黄,看起来不太好,但是她还是很温和地对她,说话细细柔柔的很好听,她就喜欢上她了。 蒋氏跟她说,“我有个儿子,是这个侯府的二公子,以前有个喜欢的女子,跟你长得很像,但是后来那个女子走了,到哪儿也找不到她,我的儿子很不开心,又娶了一个不喜欢的女人,每天都过得不好,我很心疼,就想给他找一个跟以前那个姑娘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让我的儿子高兴起来。” 梅静不笨,她听懂了蒋氏的意思,蒋氏是想让她做以前那个女子的替身,然后去哄她的儿子开心,如果哄得好了,她就有机会嫁给他,一跃飞上枝头成凤凰,后半辈子有享不尽的福。 第82页 这么好的事情摆在面前,说不心动是假的,梅静早就被雕栏玉砌、富丽堂皇的侯府给迷花眼了,她想都没想就答应了蒋氏的要求,觉得不过是哄一个男人而已,真是太容易不过了,她最拿手的就是哄男人开心,只要她使使手段,很快就能成功。 “夫人,没问题,这件事你交给我去办,保准成功。”梅静拍着胸脯道。 “你这样很好。”蒋氏微微一笑,夸奖了她一句,又给她讲了一些有关顾鸿远的脾性,以及怎样才能哄住他的法子,这些梅静都一一在心里记下了。 梅静在蒋氏的院子里住了几天,一直听蒋氏的吩咐等机会,然后这个机会果然就来了。 今日她本是在屋里歇着,朱嬷嬷过来跟她说,二公子来了,赶紧过去伺候。 她一听就明白了,大喜过望,一番梳妆打扮,把自己打理成美美的样子,朱嬷嬷见了,都直夸她好看,她在朱嬷嬷的眼睛里看到了惊艷,喜滋滋地就出了门,端着丫鬟准备好的茶水送到偏厅去。 第043章 梅静走进偏厅的时候, 看到坐在椅子上的顾鸿远, 只那么看了他一眼,剑眉星目,器宇轩昂,浑身上下透着贵气,气势逼人,她的心嘭咚嘭咚地就跳起来, 端着茶的手都忍不住微微发抖。 “二公子,喝茶。”她端着茶慢步走上去, 以自己最好看的样子婉对着顾鸿远。 顾鸿远抬眸看了她一眼, 俊朗的脸上面无表情,眼神连一丝变化都没有, 梅静所期待的惊艷根本没有发生。 诱惑没有成功?那怎么行? 梅静心下一动,飞快生出个法子,手上一抖, 就把茶盏打翻了, 茶水流了满桌子, 有些还溅到了顾鸿远的身上。 “对不起, 二公子……”她惊得叫了一声, 慌忙拿出帕子就要往顾鸿远身上擦…… 哪知顾鸿远面色一沉,抬手一挥, 就把她毫不留情地扫到了地上, 口中冷冷地吐出一个字,“滚!” 梅静摔在地上, 碰伤了手掌,她本来还想爬过去抓顾鸿远的衣摆,顾鸿远站起身往后一退,就避开了她的动作。 一次两次都不成,梅静也急了,趴在地上,泪眼汪汪地望着顾鸿远,似嗔似怨地道:“二公子,好疼。” 顾鸿远哪里肯理她,冷着一张俊脸,对她的哭求半点儿反应也没有。梅静见哭求也不成,从地上爬起来,嘤嘤地哭泣,企图用眼泪叫顾鸿远心软,曾有人说过,她梨花带雨的样子最惹人疼。奈何她的表演,有人并不想配合,反而充满了厌恶和烦躁。 春暖和朱嬷嬷走过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一幕。 “梅姑娘为何哭得这么伤心?”梅静绾一直盯着春暖看,春暖觉得她的目光太过直白,实在不喜欢那样的目光,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听到春暖的问话,梅静才回过神来,她看春暖长得如此美貌,如同枝头盛开的花儿一般,内心里从来不服输的她,也生出一股自惭形秽之感,特别是此刻她哭红了眼睛鼻子,脸上的脂粉也煳花了,跟靓丽的春暖比起来,感觉自己就像一根杂草一样,在鲜花面前黯然失色。 不对比还好,一对比发现自己差得太远,梅静狼狈地低下头去,不敢与美丽动人的春暖对视,弱弱地道:“不小心摔了一跤,碰伤了手掌,有点疼。” 春暖“哦”了一声,知道她这是心虚不敢说实话,便笑了笑,好心道:“要不要请大夫来给你看看?” 梅静转头朝朱嬷嬷那边看了一眼,见她对她使了个眼色,忙摇头道:“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处理一下就好了。” 听到梅静这么说,朱嬷嬷顿时在心里大骂她蠢货,她刚刚使的那个眼色根本不是那个意思,这人到底怎么理解的?蠢死了! “那你就回去处理吧。”春暖放她走,又对朱嬷嬷道:“劳烦嬷嬷带她下去好好处理。” 朱嬷嬷当然要处理梅静,还要好好处理,当即就答应了一声,拉着梅静下去了。 春暖挑了挑眉,至于朱嬷嬷要怎么处理梅静,她是没心情管的,也不想管,总之她这样讨不了好就对了。 旁边的顾鸿远一直没有动静,春暖偏头看了一眼身侧的顾鸿远,勾了勾唇角,那个梅姑娘看起来长得还不错,小家碧玉的模样,名字里跟沈月梅一样都有个“梅”字,依照蒋氏的做法,只怕梅姑娘还跟沈月梅长得也很相似,不然她也不会把人送到顾鸿远的面前来。 想到这些,春暖就有些不舒服,又看顾鸿远那没有反应的样子,似笑非笑地道:“心疼了?” 顾鸿远哪里会心疼,心烦还差不多,听了春暖的话,心里更烦,扫了春暖一眼,提步就往外面走,一副急于离开这里的样子。 这是被说中心事了?所以才不好面对她,要忙着离开? 春暖撇了撇嘴,心想道:喜欢就去追啊,把人收房就行了,摆脸色给谁看啊!她又没说不要他纳妾,何况当初协议上也没写他不准纳妾! …… 因为梅静的事,春暖和顾鸿远有点不愉快,走在回去的路上,两个人也没有谁说话,一人走前面,一人走后面,中间隔着两三个人的距离,一看就是两个人闹矛盾了。 穿着一身深蓝色锦袍的顾鸿远走在前面,光看他挺直的背影,都能感觉得到一股冷硬的气息,春暖懒得拿自己的热脸去贴冷脸,便故意走得慢一点,不想跟顾鸿远挨得很近。 第83页 转过迴廊,走到假山处的时候,顾鸿远忽然顿下脚步,侧头往身后的春暖看了一眼,虽然没说话,但是意思很明显,是想等春暖走上来,跟他走在一起。 春暖原本在欣赏沿路花坛里的各色花草,也没注意到他突然停下脚步,闷着头走上前去,一下子撞到顾鸿远的背上,吃痛地哼了一声。 “你这人是墙壁做的啊!”春暖哼哼了一声,手捂住被撞痛的地方,眼泪都快要流下来了,实在太疼了。 顾鸿远慌忙转过身去,俯下身凑到近前,要查看她被撞到的地方,“撞到哪里了?疼不疼?” “怎么会不疼?”疼死她了好不好?春暖媚眼一掀,埋怨了地睨了他一眼。 “让我看看。”顾鸿远放低声音凑上前,很想看看她到底撞得严不严重。 阳光洒在两人的身上,闪闪发光,从远处看去,就像是顾鸿远低下头要去亲春暖的脸颊,而春暖不好意思地捂住脸,一脸娇羞的样子,男俊女美,才子佳人,好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 顾鸿远的俊脸就在眼前,近得能感觉得到他温热的唿吸,他的眼睛里映出她的模样,连她脸上的表情都能看清楚。 彼此离得实在太近了,春暖的脸红了红,心怦咚怦咚地跳,慌忙往后退了一步,摇了摇头道:“没事儿,没事儿,已经不痛了。” “真的没事儿了?”顾鸿远看她反应这么大,只当她还在为梅静的事情生气,不想他靠得近了,面上的神色就有些不好,只又关心地问了一句。 春暖根本不知道他想的这些,完全就是害怕离他太近而已,退开一步之后,就觉得压力没那么大了,心跳也没那么快了,好像撞到的地方也没那么痛了,她便如实道。“真的已经没事儿了。” 顾鸿远看她疏离的样子,面色沉了沉,转身往前走,“没事儿就回去吧。” 这人……怎么变脸变这么快?刚刚不是还好好的?春暖真有点搞不懂他了。 …… 园子里,两个粗使婆子在负责打扫落叶,秋天到了,风一吹,树上的枯树叶就簌簌往下落,不多时就把路面铺满了,还真是秋风扫落叶。 其中一个婆子有些喜欢八卦,她听到什么都喜欢拿出来讲,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消息灵通一样,她对身边的婆子道:“听说昨天夜里,二少奶奶和二公子吵起来了,还差点儿动手打架,连屋里的花瓶都砸了,桌子板凳都掀翻了,吵得可厉害可厉害了,这两人才成亲多久啊,现在就吵架打架了,当初二公子为了娶二少奶奶,没少花心思,把夫人都气得不得了,但是人娶进门儿了,新鲜劲儿一过,也就那个样子,没什么好稀罕的,现在两个人就开始吵架打架了,以后的日子还长,不知道还要吵多少架。” 另一个婆子嗤笑了一声,“你可管得真宽,二少奶奶和二公子吵架又关你什么事?你还当真以为二公子是真心喜欢二少奶奶才娶她的?当初我可是听说了,二公子娶二少奶奶,完全是因为二公子被沈姑娘伤到了,才想要随便娶一个算了,你没看沈姑娘走了过少年了,二公子还把清风院留着,时不时还过去清风院坐一坐,这就是心里面还有沈姑娘,忘不了她啊!” 八卦婆子又道:“哎,你说这事我倒想起来了,你知不知道,夫人找到一个梅姑娘,跟当年的沈姑娘长得一模一样,就住在夫人的正院里,也不知道二公子见到没有?” 旁边的婆子呵呵一笑,道:“你又没见过那梅姑娘,你怎么就知道跟沈姑娘长得一模一样?” 八卦婆子急道:“我怎么没见过,我见过,那日她进府的时候我就见过了,简直跟沈姑娘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我当时还以为是沈姑娘回来了,后来一打听,才知道不是沈姑娘是梅姑娘。” “真要是有你说的那么像,要是让二公子见着了可不得了。” 可不是嘛! 站在假山石后的春暖听到婆子的话,在心里默默地接了一句。 而前面的顾鸿远却是一脸的阴沉,他刚要往外走出去,就听到有管事严厉训斥的声音传来。 “你们两个都在胡说八道什么,主子的事情也是你们能随便议论的,是不想在府里干活了?” “没有没有,我们就是随便说两句。”耳背的婆子忙道。 另一个婆子确实不怕,凑到管事面前套近乎,“老姐姐,我们都共事这么多年了,你不用这么严厉吧?” 管事依旧板着脸,重重地“哼”了一声,却让人看得出来,她倒是无意真的为难两个人。 婆子厚着脸皮凑上前去,“刚才我们说那个梅姑娘,老姐姐见着没有?” 管事“嗯”了一声,“见着了。” “当真跟沈姑娘一模一样?” “……差不多。” 婆子神秘兮兮地问管事,“你说,夫人找这么个梅姑娘来,是不是想让她伺候二公子啊?” 这次管事没答话,只板着脸道:“主子的事少打听,你的话太多了。” 确实话太多了。 春暖站在顾鸿远的背后,看着他的背影,他就那么立在那儿,给她一种他很生气的感觉。 第84页 第044章 直到回到锦墨院, 顾鸿远和春暖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顾鸿远径直去了书房, 春暖回了屋里。安平送了茶水上来,白底青花的茶盏里升起淼淼白色的热气,茶香四溢,春暖低头喝了一口茶。 伸手把白底青花的茶盏放在旁边的桌子上,春暖抬起头看向安平,圆圆的小脸, 憨厚的模样,这丫头对她忠心, 她喜欢她, 想来她跟她打听事情,她也会如实告诉她吧。 “安平, 你跟我说说沈姑娘的事吧。”春暖这两日听了太多关于沈月梅的事情了,不免有些对她好奇,蒋氏还专门找一个跟沈月梅长得一模一样的梅姑娘回来, 想来沈月梅真是在顾鸿远的心里有很重要的位置。 安平面上闪过一些为难, 春暖现在是她的主子, 顾鸿远让她来伺候她, 看得出来顾鸿远对春暖的在意, 她是真心希望春暖和顾鸿远能好好过日子,不要为了一些过去的人和事闹矛盾, 好心劝说春暖道:“二少奶奶, 那都已经是好几年前的老黄历了,就别提了吧, 你现在嫁给了二公子,二公子心里是有你的。” 顾鸿远心里有没有她,春暖心里很清楚,她和顾鸿远就是契约成婚,根本就没有任何感情,她之所以问一问沈月梅和顾鸿远的事,不过是因为在她面前提起的人太多了,她好奇罢了,并不是吃醋,也没有难过啊伤心啊什么的。但是看周围人的反应,好像并不是这么想的,都觉得她肯定会为了沈月梅或者梅姑娘跟顾鸿远闹翻天,想想也是好玩。 春暖手撑着下巴,脸上带着笑,一派闲适的样子,对安平道:“你就跟我说说吧,我就是想了解一下夫君的过去,这样也好想一想该怎么跟夫君相处不是?” 这两天她就觉得顾鸿远好讨厌,变脸跟翻书一样,一会儿好一会儿坏,明明他自己心里有事,连带着她都跟着心情不好了。 安平不知道春暖心中所想,只当她是真的想了解顾鸿远,犹豫了一下,最后点了点头,把沈月梅跟顾鸿远的事情说了一遍。 其实内容大致也跟蒋慧云说的差不多,事情是五年前,顾鸿远在街上碰到卖身葬父的沈月梅,当时有个纨绔子弟调戏她,顾鸿远看不过眼,就帮她把那坏人打跑了,又好心出钱帮她把父亲葬了,沈月梅感激不尽,跪下求顾鸿远收留,做牛做马她都愿意,顾鸿远看她无家可归也是可怜,就把她带回了侯府,安排她住在清风院,跟着宫嬷嬷一起做些杂活什么的。 卖身葬父,以身相许的戏码,春暖在戏本子里也看过不少,原来顾鸿远和沈月梅也是这样。春暖心中好笑地想,顾鸿远是不是爱好花钱帮别人收尸,上辈子他花钱找人把她埋了,免了她曝尸荒野,这辈子又花钱帮沈月梅葬父,他倒是真的好心。 “那夫君教沈姑娘读书识字,给她买吃的穿的用的又是怎么回事?”春暖又问道。 安平撇了一下嘴道:“其实也没有表小姐说的那样夸张,沈姑娘的父亲生前是秀才,沈姑娘便也读过一些书,比我们这些丫鬟懂得多些罢了,二公子读书,她也能跟着说上两句,二公子就喜欢让她伺候笔墨而已。” 春暖心想,安平说的可能不是全部吧。红袖添香夜读书,其实是一件挺美的事。想起顾鸿远上辈子孤单了那么多年,可怜兮兮的样子,还是这辈子祝他早日找到沈月梅,后半辈子过得幸福吧。 “她是因为什么事情离开侯府的呢?”当时蒋慧云只是含煳的说了一句,春暖就想不明白了,既然顾鸿远那么喜欢她,又护着她,怎么会让她走了还找不到人。 安平的脸色变得有些不太好,“是夫人……把她赶走的。” “夫人为何要赶走她?”这才是重点啊。 安平摇了摇头道:“奴婢也不太清楚……” “不是吧?” 安平慌忙道:“奴婢真的不清楚,那日奴婢不在府中。” “好吧好吧。”春暖暂且相信她说的是真的,摆摆手让她下去了。 半下午的时候,春暖午睡起来,听到有丫鬟在廊下嘀嘀咕咕地说着什么。 “……有两个婆子被赶出去了。” “听说是乱说话……” “嘘……别说了,快干活吧……” 春暖眨了眨眼,被赶出去的婆子,是那两个搬弄是非的婆子吗? …… 夜里,依旧是春暖睡床,顾鸿远睡榻。 春暖在床上翻了一个身,看到顾鸿远还坐在榻边没有要睡觉的意思,挑了挑眉道:“你怎么还不睡?” 顾鸿远抬起眼看了她一眼,“你不是也没睡?” “我是白天睡过了,晚上睡不着。”春暖记得白天顾鸿远一直在忙,也没有午睡,现在居然还不睡觉,精神可真好。 顾鸿远像是看出了她的心中所想,淡淡地道:“我一会儿就睡了。” 春暖拥着被子坐起身,好笑地看着他,“让我猜猜,你是在想沈姑娘,还是在想梅姑娘?” 顾鸿远瞬间就冷了脸,深邃的眸子盯着她,斥道:“少跟着她们一样胡说八道。” 春暖翻了个白眼,许他做还不许别人说,真是霸道! “不是你想的那样。”顾鸿远突然又说了一句。 第85页 嗯? 春暖眨了眨眼,不是她想的那样?那是哪样? 然而顾鸿远并没有要告诉她的意思,只道了一句,“时候不早了,睡觉吧。”抬手朝桌上的蜡烛一挥,就把烛火灭了,屋里顿时暗了下来。 淡淡的月光从窗外照进屋里,顾鸿远侧身躺在榻上,背对着春暖,一动也不动,似乎已经安静地睡着了。 春暖拥着被子坐在床上,露在被子外面的肩头圆润白皙,纤细的锁骨凹出一个好看的弧度,月光洒在她的身上,朦朦胧胧,仿佛月下的妖精。 “时候不早了,睡觉了。”春暖装模作样地学着顾鸿远的样子把刚才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嘴角弯了弯,抱着被子躺回了床上。 …… 夜深人静,蒋氏的正院,孙氏一直跪在床前给蒋氏按摩双腿,蒋氏病着,每日躺在床上,双腿活动少了,容易血液流通不畅,大夫就交代她要每日给蒋氏按摩。 蒋氏为人挑剔,孙氏按摩的力道大了,她嫌她下手太重,是想把她捏死,孙氏按摩的力道小了,她又嫌她下手太轻,是敷衍了事,根本不是真心地想要照顾她。 为了把蒋氏照顾好,孙氏简直心力交瘁,一直跪着给蒋氏按摩了差不多半个时辰,蒋氏终于满意地睡着了,孙氏才得以解脱。 孙氏从床边站起身,用已经按摩得酸痛的手,咬着牙揉了揉跪地发疼的膝盖,然后一瘸一拐地走出去。 清浅的月光洒满整个院子,其他人都已经睡了,孙氏一个人孤零零的立在院子里,她抬头看了一会儿月亮,明明月光也不刺眼,一行泪水顺着她的眼角滚落下来。 在钱媒婆没有找上她爹,让她当沖喜娘子嫁入武勇侯府之前,她觉得她有一个幸福的家,有爹有娘有哥哥有弟弟,她是家中唯一的女儿,父亲母亲还算疼她,哥哥和弟弟也都照顾她,家中日子虽然清苦,但也不是完全过不下去。 然而这样平淡美好的日子,最终还是被打破了。钱媒婆给大哥说了一门亲事,对方要二十两银子做聘礼,家里所有的值钱的东西都凑起来,也不到八两银子,离对方要的二十两还差一倍多。可是大哥就是看上了人家姑娘,死活想要娶进门,换一个便宜点儿的都不行。当然这种事情也没办法换。 最后是钱媒婆给她爹出了个主意,让她嫁到武勇侯府当沖喜娘子,转手就可以得到五百两银子,这样不光可以解决她大哥的婚事,还可以在家里盖几间大瓦房,买几块地,从此以后就能过上舒坦的好日子。 最后他的爹娘大哥和弟弟,连商量都没有跟她商量,就做了让她当沖喜娘子换钱的决定,出嫁的那天,她是被他们绑着送上的花轿…… 有那样的亲人,她也认了,嫁了一个快要病死的顾鸿安,她也认了,不管怎么说,她嫁进武勇侯府,也是高嫁了,说出去,她还是武勇侯府的大少奶奶,人家还要高看她一眼,可是那又怎么样了,这个看似繁花似锦、富丽堂皇的侯府,其实是个吃人不眨眼的地方,又有谁知道她在背后吃的那些苦,受的那些罪?她真的很不甘心,很不甘心! 孙氏跌跌撞撞地往外走,她一边流泪,一边茫然地往外走,她也不知道自己想去哪儿,哪儿能有她的活路,她就只是想要逃离这个地方…… 夜色朦胧,看什么都朦朦胧胧一片。 武勇候顾正阳在外面和几个老纨绔喝了花酒回来,今日他没有带小厮,只一个人在外面潇洒了一通。 他醉醺醺的走在园子里的小径上,估摸着往前就是他的鹏程院,很快就能到地儿睡觉了。 哪知下一瞬,一个白色的纤细身影就突然撞进了他的怀里,软玉温香,一股清甜的香味传入他的鼻中,他微眯着醉醺醺的眼,打量着眼前的女子,月色迷濛,怎么看都像是夜下的妖精。 “侯爷……”女子怯怯地叫了一声,双眼如惊恐的小鹿一样闪烁,忙忙地想要往后躲。 顾正阳哪里肯让她躲,他这辈子阅女无数,投怀送抱的女人不是没有,但还从来没有投了还能躲得掉的女人! 他的力气很大,一把就拉住了她,双手搂住她的腰肢,顺势就把人按在了旁边的花丛里…… 第045章 第二天早上起来, 春暖看到榻上顾鸿远又不在了, 睡过的被子就放在她旁边的床上,伪装成他在床上睡过的样子。 春暖窝在被子里,小脸睡得红扑扑,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睡眼惺忪,似乎还有些恋床, 抱着被子在床上不肯起来。 许是候在外面的安平听到屋里的动静,在外面询问可以不可以进去, 春暖咕哝了一声, 才让她进来伺候。 安平带着下丫鬟端着洗漱的热水帕子进来,春暖抱着被子不想起床, 在床上滚了两滚,“不想起床。” “那要不再多睡一会儿再起。”顾鸿远从外面进来,正好看到春暖抱着被子在床上打滚儿, 嘟哝着不起床, 他好笑地看着她, 觉得她这样撒娇的样子好可爱, 比她平日里可爱多了。 听到顾鸿远的声音, 春暖一惊,转过身抬起头看过去, 果然见顾鸿远就站在屋里, 想他看到她刚才在床上打滚儿的样子,实在太丢人了, 顿时害羞的红了红脸,嘟囔了一句,“你怎么在这里?” 他每天不是忙得很吗?怎么还会在这里?平日里顾鸿远要上朝,早上她醒的时候,顾鸿远早就走了,她从来没在他之前醒来过,她都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时候走的。要是沐休在家里,顾鸿远也比她起得早,要么去练武场练武,练么就去书房处理公务,总之就是好像每天都有干不完的事,她能看到他的时候不多,难得一次她醒过来的时候,他居然还会出现在房间里,真是稀奇。 第86页 “我回来拿点东西。”顾鸿远声音淡淡的,明显比刚才冷了几个度。他是真有事回来拿东西,才会意外看到春暖在床上打滚儿,他本来还觉得她这样很可爱,十几岁的姑娘,一天到晚为了配合他,天天端着个二少奶奶的架势也难受,他觉得她这样挺好,天真活泼,但完全没有想到春暖看到他,根本就是一副嫌弃的口吻,问他怎么会在这儿,感觉就像他不该在这儿一样!是问他怎么就不可以出现在这儿了?要知道这里也是他的屋子! 春暖不知道自己无意的一句话会让顾鸿远听出别样的意思,她就是觉得自己这样子被顾鸿远看到有些丢脸了,才会说出那样的话。然而顾鸿远忽然就变得冷淡得多了,说出来的话冷冰冰的,跟大冬天荷花池里的冰块一样,夹杂着一股子寒意,春暖心里也跟着不乐意了,这人什么毛病啊! 两个人心思各异。 顾鸿远看了春暖一眼,转头就走到柜子打开柜门拿东西,春暖则从床上起来,下了床,安平过来伺候她穿衣,又绞了热帕子给她擦脸。 这边春暖收拾好,走到梳妆檯前坐下梳头上妆,那边顾鸿远在柜子里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拿了东西就转身出去了,连一句话都没说,一个眼神儿都没给春暖。 春暖从铜镜里看到身着宝蓝色云纹团花湖绸直裰的顾鸿远从眼前一晃而过,径直往门口走了,心里的不爽快就像被水氤氲的墨团一样,越变越大,越变越大,最后把她整个人都淹没了。 安平看春暖脸色不太好,便说好听的话逗她开始,“二少奶奶,院子里的花开了,今天天气也好,阳光灿烂,我们一会儿去园子里逛逛吧。” 春暖本来心情有点不好,但是转念一想,干嘛要自己不高兴啊,顾鸿远又不是她的谁! 这么一想就舒坦多了,春暖便点了点头,脸上露了笑,道:“好,我们一会儿就去园子里逛逛。” 收拾停当,春暖起身去了隔壁偏厅用早膳,只有她一个人吃,顾鸿远没有回来,安心过来说顾鸿远出门了,春暖只“唔”了一声,算是知道了,反正刚才看他回来拿东西的样子就知道了,急匆匆地就出了门,不像是要回来的样子。 吃过早膳,春暖稍坐了一会儿,就带上安平去花园逛,安心本来也想跟,春暖转头看着她,目光里有着审视,把她脸上的表情都看在眼中,吩咐道:“你不用去了,你就留在锦墨院,今日天气好,让她们把屋里该拿出来晒一晒的东西都晒一晒,等过几日天气转凉,阴雨天来了,就没机会晒了。” 安心咬了咬唇,这哪里是让她晒东西,根本就是不想让她去,春暖不喜欢她,她大概也知道是什么原因,二公子真是把她害惨了。 “奴婢知道了。”不管心里多么难受,安心到底还是答应了,乖乖地留在锦墨院,安排其他几个小丫鬟做事。 春暖带着安平去逛花园赏花,打算顺便摘些花回来晾干了做成干花,以后绣了香包把干花装在香包里,带在身上,香喷喷的,沐浴的时候也可以用干花,泡在水里一股花香味,另外桂花什么的,还可以拿来做成糕点。 刚走到园子里,春暖就听到前面传来一阵叽叽喳喳的声音,正是府里的一群姑娘在玩耍。 “你们看到那个梅姑娘没有?长得就跟当初的沈月梅一模一样。”还隔着一段距离,春暖就听到顾婉在跟顾媛、顾婧、顾娟八卦她看到的一场好戏。 “那个梅姑娘,是夫人要拿来给二哥哥当姨娘使的。”顾婉又笃定地道。 顾媛道:“你这话从哪儿听来的?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顾婉嘿嘿一笑,“我姨娘跟夫人关系好,常在夫人身边伺候,夫人亲口说的呗。” 这个其实是她瞎诌的,她姨娘不过是猜测了一回,感觉蒋氏会是这么个打算,不然也不会费那么大劲儿把人给弄府里来,却并没有听蒋氏亲口说过,顾婉想让顾媛她们信服,便胡扯了这么一句。 顾媛和顾婧、顾娟她们也知道,顾婉的姨娘以前就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十分得夫人的信任,夫人会给她姨娘说这些话也是可能的,便把顾婉的话信了七八分。 旁边春暖听得顾婉的话,心里也是这样的感觉,梅姑娘会进府里来,肯定是蒋氏安排的,蒋氏想让她做顾鸿远的姨娘,肯定也不是空穴来风。 顾婉又在那边说道:“你们知不知道,二哥哥和傅春暖的关系其实一点儿都不好。” “怎么会?二哥哥不是挺护着她的吗?”顾娟眨了眨眼睛,每次她在场的时候,看到顾鸿远都带着春暖,照顾得无微不至,两个人不像是关系不好的样子。 “貌合神离,貌合神离懂不懂?”顾婉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指着手指道:“他们两个前两日吵架了,把屋里的东西都砸了,感情要是真的好,能胡乱砸东西?还吵得全府的人都知道了。” 顾媛、顾婧、顾娟闻言略一思索,感觉还真是那么一回事儿,便齐齐点了点头。 “所以我敢肯定,要不了几日,二哥哥保管就会把梅姑娘收房了。”顾婉仿佛料事如神的神仙一样,十分得意自己的判断。 春暖看着她得意洋洋的样子,实在搞不懂,这姑娘到底怎么回事儿,她当初帮着蒋慧云针对她,她还可以理解,只现在蒋慧云都已经回蒋家了,看样子她的打算也不可能成了,怎么这姑娘还一副幸灾乐祸巴不得她过得不好的样子?她都已经嫁给她二哥哥了,事情已成定局了,顾婉怎么就转不过弯儿来,好像恨不得她日日以泪洗面,愁苦痛苦,才能让她高兴似的。 第87页 其实人心就是这个样子,往往是比自己过的好的人,都是羡慕,甚至崇拜,但是如果有人原本比自己过得差,根本不如自己,但是有一天,突然就比自己厉害了,甚至过得比自己更好了,就会嫉妒,觉得她怎么可能比自己好,她就不应该比自己好,巴不得对方有一天倒霉,然后可以看笑话,用力地把人往下踩,好处一口恶气。 顾婉就是这样的心思,她是庶女,顾鸿远是庶子,但是因为是儿子,蒋氏又没有别的儿子,就格外重视他一些,顾鸿远以后显然是前途无量的,但春暖明明只是一个平民人家的女儿,出身那么差,并不比她这个庶女好,根本就比不上她,可她嫁给了顾鸿远,连带着身份上也水涨船高了,她当真是嫉妒的不行。 她以后也要嫁一个更好更有权势的人。 “二少奶奶,你怎么在这儿?”旁边忽然传来一声询问,顿时惊动了正在洋洋洒洒议论她的顾婉等人。 几个姑娘转头过来,正好与春暖的目光相对,春暖勾起唇对她们冷冷一笑,顾婉心里顿时一咯噔,眼盯着春暖,就见她红唇轻启,开口道:“真是劳你们几个姑娘费心了,我和夫君过得很好,至于那些闺房乐趣,你们现在是不会懂的,等你们找到如意郎君,嫁了人再说吧!” 顾婉脸上阵青阵白,像是被春暖狠狠打了一巴掌,她已经到了说亲的年纪,但是亲事非常不顺,她看起的男子,人家又看不上她,她的庶女身份真的很尴尬,让她十分难受,连身份低微不如她的春暖都比她嫁得好,可她想找个满意的郎君都找不到,对比一下差距太大,她才会对春暖充满了敌意。 “二嫂嘴上说得好,实际上是怎么样,我们都知道,二嫂不必这样装样子。” “哦,多谢提醒,我一定会把这话转告给你二哥哥听,只是不知道他听到之后会作何反应?” 春暖不知道顾婉这是在亲事上受了阻,心里不畅快,她刚才说那一番话,不过也是为了维护一下顾鸿远和她的关系罢了,不然外面的人还真以为他们的关系很糟糕,虽然的确也算不上好,但也没有差得那么可怕,可是就现在全府人的反应,就如同当初顾鸿远说的那样,只怕全侯府的人都觉得她过得不好了。 哎,想想这事儿可真是不好办啊!她是不是该和顾鸿远在人前多秀秀恩爱呢? 第046章 说完怼顾婉的话, 春暖就带着安平转身走了, 花也不赏了,径直就回了锦墨院。 回到屋里,春暖在窗边的榻上坐下,安平端了茶送上来,看看春暖闷闷不乐的样子,劝慰道:“二少奶奶, 你莫跟三姑娘置气,她一向都是这样口没遮拦, 说话难听。” 春暖平静地对安平道:“我没有跟她置气, 我只是在想事情罢了。” 她确实是在想事情,在想怎么跟顾鸿远相处的事情, 她和顾鸿远的合约期是三年,这才过了几个月,时间还长, 后面的日子总得好好处下去才是。 “你出去吧, 我想一个人歇一会儿。”春暖对安平道。 安平有些不放心, 春暖却对她摆了摆手, 安平只得出去了。 屋里只剩下春暖一个人, 她面无表情地靠在榻上,想着是不是应该找顾鸿远谈一谈, 正想着, 安心匆匆忙忙地从外面跑进来,一脸着急的样子, 拉住她的手道:“二少奶奶,我们赶紧去二公子的外书房,梅姑娘提着参汤过去了,我们不能让她得逞。” 春暖一动也不动地盯着安心,带着冷意的目光从她焦急的脸上扫到她抓住她手腕的手上再转回到她的脸上,透着一股强大的压力,面对着春暖的审视,安心只觉得头皮发麻,但想到顾鸿远交代她的事,又咬了咬牙,硬着头皮道:“二少奶奶,我们赶紧走啊,再不走就怕来不及了。” 然而春暖却坐着没动,冷冷地道:“放手!” “二少奶奶……” “这事是你自己决定要这么做的?还是你的二公子安排你做的?”这一次春暖对着安心没有再称顾鸿远为夫君,而是说的“你的二公子”,她就是觉得,安心几次三番叫她去外书房找顾鸿远,之前阻止蒋慧云也好,现在阻止梅姑娘也好,感觉这事都不是安心想出来的,倒像是顾鸿远安排的。 安心就知道,迟早一天她做的这些事会被春暖发现,自从春暖开始怀疑她开始,她就知道她装不了多久了,果不其然,这么快就被春暖揭穿了。 “二少奶奶,你别怪二公子,他也是希望你们关系能够好一点儿,才出此下策的。”安心本来想要不要说是她自己决定的,但是转念一想,春暖都能看出她有问题,肯定也已经猜到了事情的真相,她这么问,不过是给她给机会让她承认罢了。明白事情已经瞒不过去,她只好老老实实地说了。 春暖挑了挑眉,顾鸿远想他们两个的关系看起来更好一点儿,所以出此下策。倒是跟她刚才想的凑到一块儿去了。 “二少奶奶,我们赶紧走吧,梅姑娘过去了,万一,万一她做出什么事来,那就不好了。”安心着急地劝说春暖,希望她赶紧过去,她真心地不希望梅静成为顾鸿远的姨娘。 “不去。”春暖撇了一下嘴,趴在了贵妃榻上。 “为什么啊?”安心急得不行,春暖不去,顾鸿远安排她做的事就完不成了。 第88页 春暖心中暗道:他自己招来的烂桃花,却要她帮忙打苍蝇,她才不要去。 安心咬了咬唇,灵机一动,想起最近的事,接着道:“二少奶奶,你知不知道现在府里的人是怎么说你和二公子的?都说你们感情不好,特别是那天晚上摔坏了茶盏之后,所有人都道你们吵架了,现如今又来了一个梅姑娘,人人都道梅姑娘是来当二公子的姨娘的,你现在要是不去,不是正好就被他们说中了?你想让他们看你的笑话?” 她不想! 没人想被人看笑话! 春暖也是一样,如此一想,春暖觉得安心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便起身下了她,吩咐安心道:“那我们走吧。” 安心顿时喜出望外,答应一声,喜滋滋地道:“奴婢这就去准备,厨房里做得有糕点,二少奶奶可以送些糕点过去。” 春暖“嗯”了一声,安心便飞快地跑出去忙了。 不多时,安心准备好了糕点,提着食盒跟在春暖的身后,一起去了顾鸿远的外书房。 一路走到外书房的院子门口,春暖看到院子里居然没有人,平常跟着顾鸿远的小厮阿贵也不知道去了哪儿。 春暖正想让安心上前去敲门,就听得书房里传来东西砸碎的声音,然后是梅静的惊叫声。 “二公子,二公子……” “滚!” 屋里有传来混乱的声音,春暖看了安心一眼,安心慌忙跑上前推开书房的门。 春暖一眼就看到了屋里的情形,顾鸿远冷着一张脸站在屋里,浑身透着寒气,梅静衣衫不整地摔倒在地上,整件外裳都脱了大半,露出白皙的香肩,胸前两团软白鼓鼓囊囊地露在外面…… “二少奶奶……”梅静扯着声音哭了起来,双肩颤抖,一副极委屈的样子,像是顾鸿远真对她做了什么一样。 春暖与顾鸿远对视了一眼,挑了挑眉,迈步走进去,径直走到梅静的面前,低头俯视着她,“把衣服穿好。” “二少奶奶,我这样还怎么有脸活下去……”话只说了一半,梅静就呜呜地哭起来。 这是打定主意赖上顾鸿远了? “那你想怎么样?”春暖笑着问她,这个女人的野心够大。 梅静飞快地瞟了一眼顾鸿远,低下头去,“我想留下来伺候二公子……” 呵呵! 春暖看了顾鸿远一眼,目光里的意思很明显,她是夫人安排来的,本来就是要给你做妾的,你自己决定吧。 顾鸿远的面色很冷,深邃的眼眸犹如大海一般,面上平静,底下确实波浪滔天,他冷笑了一声,“你最好自己马上滚出去,要么就别想再活着走出去。” 听到顾鸿远这冷漠的话,春暖忽然就想起了上辈子安公公带着四个千娇百媚的女子送到武勇侯府,顾鸿远也是这么对安公公说的,“你要么把人带回去,要么明天进到的就是她们的尸体。”顾鸿远从来就不是会受胁迫的人。 梅静的脸上瞬间变色,顾鸿远不肯收她,却想杀她,这根本跟她事先想好的不一样,朱嬷嬷也跟她说,男人都是喜欢美色的,只要她会利用她的美丽,不求男人不跪拜在她的石榴裙下,以前她在乡下的时候,对那些男人,轻轻一勾手指头,他们就扑上来了,屡试不爽,可是现在用在顾鸿远身上,却是半点儿效果也没有。 那日她去给顾鸿远送茶失败了,还以为他是没有看到她的好,朱嬷嬷回去就教训了她一顿,今日有让她过来送参汤,这次又没有成功,只怕朱嬷嬷这次一样不会饶了她,两边都不好过,她该怎么办? “二少奶奶……”梅静伸手想去拉春暖的裙摆,如今只剩下她能救她了。 旁边的顾鸿远眼明手快,一把拉住春暖的手,就把她拉到旁边去了,梅静直接扑了个空。 “滚!”顾鸿远浑身杀气外露。 “哎呀,怎么弄成这样了?”这里顾鸿远的声音刚一落地,朱嬷嬷带着人闯了进来,一看到屋里的情形,眼珠子滴熘熘一转,就扯开喉咙叫了起来,“梅姑娘,你没事儿吧?” “朱嬷嬷……”梅静大哭着扑进了朱嬷嬷怀里,颤抖着身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你一定要求夫人给我做主啊!” 春暖和顾鸿远听到这话,脸色都不好看,蒋氏真是安排了一场好戏。 “好好好,我带你去找夫人。”朱嬷嬷说着就要把梅静带走。 “慢着!”顾鸿远沉声一喝,盯着朱嬷嬷道:“朱嬷嬷,你要是把她带走了,就不要再让她出现在我的面前,否则的话,后果自负!” 朱嬷嬷闻言一声轻笑,瞅了旁边的春暖一眼,又看向顾鸿远道:“梅姑娘是夫人的客人,这事儿还是要夫人说了算。” 说罢将梅静搂在怀中,拥着她就出去了。 春暖朝顾鸿远看了一眼,见他一脸阴沉,深邃的目光昏暗不明,身上透着一股冰寒之气,这件事他被蒋氏算计了,蒋氏养大了他,又如此算计他,只怕他心里不好受。 “夫君……” “我先送你回去。” 春暖原本想说几句安慰他的话,谁知顾鸿远却先开了口,还对她笑了笑,牵起她的手走出书房。 第89页 …… 隔壁茶水房,阿贵摸着发疼的脑袋醒来,想起顾鸿远的吩咐,急急忙忙地地方爬起来,推开门跑出去。 顾鸿远牵着春暖的手从书房走出来,正好撞见一脸发懵的阿贵,皱着眉头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阿贵忙道:“二公子,刚才有人在我背后打我闷棍,我被人打晕了,丢在隔壁的茶水房,我刚刚才醒过来,你要的东西我还没给你准备好。” 春暖听到懵头懵脑的阿贵说被人打了,那样子还是真可怜,难怪她刚才来的时候没有看到他,想来那个时候就已经被人打晕丢到茶水房去了吧。 得知阿贵被打了,顾鸿远也没有责备他,只是道:“没事儿了,你下去休息吧。” 阿贵便行了一礼,摸着被打的脑袋,回去休息了。 在阿贵走后,顾鸿远带着春暖回去锦墨院,一路上,两个人都没说话,出了这样的事,谁也高兴不起来,不得不说,蒋氏这一次安排确实出乎他们的预料之外。 回到锦墨院,顾鸿远和春暖到屋里坐下,安平送了茶水上来,行了礼退下去。 顾鸿远坐在榻上,抬起眼看向春暖,开口道:“你休息一会儿,我去一趟正院。” 春暖也不好为了今日的事说什么,只“嗯”了一声,看他起身走出门去。 第047章 朱嬷嬷扶着梅静回去正院, 送她回她住的屋子休息, 嘱咐她道:“你就在屋里好生歇着,我去跟夫人禀告此事,一定给你个交代。” “多谢朱嬷嬷了。”梅静朝朱嬷嬷福了福身,脸上是欢喜的笑容,一扫先前在顾鸿远外书房难过哭泣的娇弱模样,甚至有一些小得意, 只觉得今日之事,她嫁给顾鸿远做姨娘是必然的了, 以后她就会有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了。 朱嬷嬷瞟了她一眼, 看她那得意的小样儿,还真是没什么出息, 还真是乡下来的,没见过什么世面。 “你就在这儿等着吧,我去跟夫人禀告, 不要到处乱跑。”临走之前, 朱嬷嬷又叮嘱了一句, 反正她是看出来了, 梅静并不是个安分的东西。 看着朱嬷嬷转身离开, 背影消失在屋门口,梅静不屑地啧了一声, 心道:现在由着你摆谱, 等我成了顾鸿远的姨娘,你到时候还不是得对我行礼, 对我毕恭毕敬的,有什么了不起,哼! 这边朱嬷嬷快步赶去蒋氏的屋子,刚走到内室门口,就又听到蒋氏在骂孙氏,“真是个没用的东西,伺候人都不会,买你回来有什么用,简直是个废物!” 虽然孙氏的确是蒋氏花了五百两银子,买回来给顾鸿安当沖喜娘子的,但怎么说也是用大红花轿迎接回家的媳妇儿,可事到如今,顾鸿安死了,到了蒋氏的口中,对孙氏就只有厌恶,开口闭口都是骂她是用钱买回来的东西,跟那些买回来的牲口畜生差不多,由着她打由着她骂,比最低贱的粗使丫鬟都不如。 孙氏也不是没有怨恨的,她对蒋氏的怨恨在一天一天的累积,越累积越多,对蒋氏的怨恨也越来越深,特别是前一日夜里,她伺候蒋氏睡下已经是半夜,郁郁伤心地走出去,撞见了醉酒的顾正阳,被他压在花丛里沾污了…… 如果没有蒋氏,如果不是她折磨她,又哪里会发生这样的事,蒋氏就是个老妖婆,蒋氏就是个蛇蝎心肠的毒妇,活该她会死儿子,活该她会得病,这完全是她做的恶得的报应,孙氏恶狠狠地想。 心中这么想着,孙氏面上就隐隐带了一些出来,朝蒋氏瞪了一眼,蒋氏见状,更为恼怒,抓起床头小几上放着的一个茶盏就给孙氏砸过去,责骂道:“再想什么,瞪那么大的眼睛,想让我叫人把你眼睛挖出来?” 骂完这一句,蒋氏忽然一口气没喘得上来,顿时咳嗽了起来,一声接一声,咳嗽不断,原本苍白没什么血色的脸,也因为咳嗽涨得通红。 “……”孙氏动了动嘴,最后还是把到嘴的话咽了下去。 活该,咳死了才好!这样也不会再折磨她了。孙氏心想。 “哎呀,夫人,你这是怎么了?快给夫人端些水来。”这时候朱嬷嬷进来了,快步走上前来,一边劝慰着蒋氏给她拍背顺气,一边叫人去给蒋氏端水,她本意是指使孙氏,奈何孙氏仿佛没听懂一样,傻愣着站在原地,最后还是大丫鬟如意去端了一杯温热的白开水过来。 朱嬷嬷把白开水接过去,伺候蒋氏喝了水,蒋氏咳嗽才好些,躺回床上喘着气。 刚才一通咳嗽,蒋氏心头难受,话也说不出来,但是看到孙氏,心里窝火,就朝她指了指。 朱嬷嬷是蒋氏的心腹,立马就看懂了她的意思,转过头对孙氏呵斥道:“你还不快给夫人赔罪!” 孙氏低垂着头,站着原地不动,心中的蒋氏的恨意更深,只道先前她怎么没有咳死过去。 “怎么不说话?变哑巴了?”朱嬷嬷板着脸瞪视着孙氏,目光严厉,企图把孙氏震慑住。 可惜孙氏像个木头人一样,半点儿反应也没有,朱嬷嬷气得不行,对旁边的丫鬟吉祥和如意使了个眼色,两个丫鬟立马上前,一个压住孙氏的肩头,抬脚在孙氏的腿窝踹了一下,孙氏吃痛,噗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 “给夫人赔罪!”朱嬷嬷又呵斥道。 第90页 眼泪从孙氏的眼眶中滚落下来,满心满腹的委屈,却始终死死咬着牙关不开口。 “让她到屋外去跪,别跪在我面前,看到就心烦。”蒋氏终于缓过气来,看到孙氏那流泪倔强的样子就来气,一点儿都不想看到她,摆手让吉祥如意把她拉出去。 “是。”两个丫鬟答应一声,一人拉一个胳膊,拖着孙氏就出去了。 “真是个讨人厌的东西!”蒋氏又骂了一句。 “夫人,你消消气,好生将养自己的身体才是要紧。”朱嬷嬷体贴地劝着蒋氏,见她面上的怒气消了一些,面色好看点儿了,就把梅静的事情说了一遍,“夫人安排的事情已经办成了,只是奴婢看二公子似乎不太愿意,你也知道他的脾性,如果硬逼着他把人收了,说不定今日竖着抬进锦墨院,明日就横着抬出来了。” 蒋氏闻言皱了眉头,这一点她也不是没有想过,只是自欺欺人地不愿意相信罢了,现在被朱嬷嬷提起,她又不得不认真考虑了。 “这事还得认真想想才行,想一个完全之策。” 话才说完,屋外丫鬟进来禀告,道:“二公子过来了,说要见夫人。” 蒋氏皱了一下眉头,来得倒是挺快。 “夫人要不要见?”朱嬷嬷看着蒋氏道。 这一句话倒是提醒了蒋氏,她现在还没有想到如何应对顾鸿远的法子,正好可以借着生病之事不见。 “你出去告诉他,就说我现在不太舒服,正在休息,让他先回去。”蒋氏吩咐朱嬷嬷道。 “是,奴婢这就去。”朱嬷嬷点头,应了一声,起身走出去。 走到门口,朱嬷嬷看到候在外面的顾鸿远,微微笑着道:“二公子,夫人刚才被大少奶奶气到了,咳嗽了好一通,此刻身子正不舒服,好不容易才歇下,你的事情还是等晚些时候再说吧。” 顾鸿远哪里肯信她的话,勾起唇角冷冷地道:“不管母亲是真不舒服,还是假不舒服,我既然来了,就没打算回去,如果她此刻不见我,我就到隔壁偏厅去等着,等到她愿意见我为止。” 说罢转身就往隔壁的偏厅去。 这架势是见不到蒋氏就不走了,朱嬷嬷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儿,想了想,转身进去内室去向蒋氏禀告了。 …… 春暖一直在锦墨院里等消息,顾鸿远一去就是一个多时辰,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 她倒不是很在意顾鸿远纳个小妾什么的,反正她和顾鸿远都是契约成婚又没有真感情,她只是觉得梅静这种靠着下作的手段,被蒋氏硬塞过来的人,哪怕是进了锦墨院的大门,估计也消停不了,这就让人不太愉快了。 安心看春暖一脸担忧的模样,小心翼翼地道:“二少奶奶,你是不是在担心二公子?” 春暖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她抿了抿唇,又道:“奴婢相信二公子一定能把事情处理好,二少奶奶你不用担心。” 但愿顾鸿远真的能把事情解决好吧。春暖心想。 顾鸿远是在一个多时辰之后回来的,春暖看到他从外面走进来,起身迎上去,还没开口问,就听得顾鸿远道:“事情已经解决了,没事儿了。” 春暖眨巴了一下眼睛,这么容易就解决了,只怕没这么简单,便问道:“你用什么法子让夫人同意的?” 顾鸿远没说话,径直走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春暖不放心,跟着走过去,眼望着他,目光里透着关心,“你跟我说说好不好?” 春暖是真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蒋氏折腾了这么一通,她能轻易答应?想想也不可能啊! “事在人为。”顾鸿远对着春暖微微一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弱点,事情解决不了,只不过是诱惑不够大,只要诱惑足够大,什么事都可以解决。 “夫人她……” “我饿了,你给我拿的糕点了?”顾鸿远打断她的话,笑着问她要吃的。 看着顾鸿远带着笑意的眉眼,春暖心里很想问问他事情是怎么解决的,奈何顾鸿远就是不肯跟她说,她也拿他没办法。 抿了抿唇,春暖把心里的念头压下去,顺着顾鸿远的意思道:“你等一下,我去给你拿。” “好。”顾鸿远道。 春暖便起身出去,吩咐安心把先前准备的糕点拿过来。 “是核桃酥和桂花糕。”春暖端着糕点走过去,放在顾鸿远身旁的小几上。 顾鸿远捡了一块桂花糕吃,笑着道:“味道不错,你做的吗?” “不是。”春暖摇了摇头,“是厨房的大师傅做的。” “我居然没吃出来。”顾鸿远露出惊讶的表情,几口就把一块桂花糕吃完了,又拿了另外一块。 春暖起身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水,端着走回去送到他手边,“喝点水。” “正好口渴了。”顾鸿远把水接过去,连着就喝了几大口,俊朗的脸上露出十分满足的笑容。 “你要不要吃?”顾鸿远问春暖。 春暖看着他摇了摇头。 最后顾鸿远一个人吃完了两盘糕点。 …… 白日里,孙氏被蒋氏罚跪,足足跪了一个时辰蒋氏才让她起来,跪得她一双腿都没有知觉了,每走一步路,就像有千万只蚂蚁在她的腿上爬一样,疼得钻心。 第91页 孙氏一步一步慢慢挪才挪回秋桐院,伺候她的丫鬟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屋里连个人都没有,桌上摆着的茶壶也是空的,水都没有一滴,她无力地坐在桌边的凳子上,双手捂住脸,眼泪从指缝间滚落下来。 第048章 等了小半个时辰之后, 伺候孙氏的两个丫鬟立春和夏至才回来, 见到她在屋里坐着,两个丫鬟也没有半点儿害怕的,反而说话的口气还不怎么好。 “大少奶奶回来了啊,怎么不早说一声?”立春一脸嫌弃,没有一点儿做丫鬟的恭敬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主子, 孙氏是丫鬟。 夏至也一脸厌烦地道:“我们一直以为大少奶奶要在正院那边照顾夫人,什么都没有准备, 你这会儿回来了, 我们还得为了你忙活半天。” 孙氏早就窝了一肚子气,白日里她在蒋氏那里受了气, 回到秋桐院还要受两个丫鬟的气,就算是个泥人儿,也有三分土性, 兔子逼急了都会咬人, 何况孙氏早就受够了。 砰地一声, 孙氏抓起桌上的茶杯就朝夏至头上砸过去, 夏至完全没料到她会突然发怒, 更没有料到她敢拿茶杯砸她的头,因此闪躲不及时, 正好被茶杯砸到。 “跪下!”孙氏厉喝一声, 怒瞪着夏至。 夏至的额头上被茶杯砸出了一道口子,鲜血从口子流出来, 疼得她哇哇大叫,流下来的血煳了她满脸,她又惊又吓,花容失色,被孙氏的气势吓到,双腿一软,就跪到了地上,“大少奶奶,饶命啊!” “还有你!”孙氏转头瞪向立春,赤红着一双眼,声音严厉,充满了杀气。 平常软弱好欺负的一个人,突然变得强势起来,浑身透着一个不要命的兇狠劲儿,也是很吓人的,此刻的孙氏就是这样。 立春往日根本没把孙氏看在眼中,此刻看孙氏却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样,浑身上下透着一股狠辣劲儿,这是立春没有见过的,不由地心里发颤。 “大少奶奶,我们错了。”立春跪倒地上,连声磕头求饶。 孙氏站起身,对着两个丫鬟一人踹了几脚,口中大骂道:“我叫你们欺负我,我叫你们不把我当人看,我叫你们目中无人,再逼我,我就杀了你们!” “奴婢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孙氏的样子像是疯了一般,血红着一双眼睛,仿佛真的有可能会杀人,立春和夏至吓得不得了,连连磕头求饶,哪怕被孙氏踹得浑身发痛,也不敢吭一声。 孙氏把两个丫鬟打了一顿,终于出了一口恶气,她把心中憋着的气都发在了两个丫鬟的身上。 两个丫鬟老实了,规规矩矩地跪在地上,没有孙氏发话,她们也不敢起来。 孙氏出完了气,双手叉腰,痛快地哈哈大笑起来。 夜里,孙氏终于吃到了热饭,喝到了热茶,两个丫鬟还给她抬来了洗澡水,让她沐浴。 孙氏拿着干净的衣裳去浴房,两个丫鬟老实的跟着要伺候她,她不喜欢让人伺候,板着脸把两个丫鬟往外赶。 “大少奶奶,奴婢在屋外候着,你有事叫我们……” “滚!”孙氏厉喝了一声,“我不要人伺候,你们给我滚远点儿,越远越好!” “是是是,奴婢这就走,这就走。”立春立马拉了夏至,忙忙地退了出去。 到了外面,立春和夏至互相对视了一眼,反正孙氏也不要她们伺候,她们从下午忙到现在也没得休息,晚饭也都还没吃,干脆去吃饭吧,索性就真的走了。 浴房里,孙氏脱了身上的衣服,露出纤瘦的身体,她的身上有很多伤,特别是胸脯和大腿上,这里青一块,那里青一块,还有牙印,是昨天晚上被顾正阳又咬又掐留下的。 想起昨天晚上的经歷,她就噁心,她被顾正阳压在身下,拼命挣扎,奈何她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最后还是让他进入了她的身体,还让他留在了她里面…… 门口突然传来吱嘎的声响,孙氏以为是两个丫鬟回来了,心下一慌,她不能让她们看见她身上的伤,立马转过头去,厉声呵斥道:“滚出去……” “你叫谁滚出去?”顾正阳缓步向她走过去,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犹如一头觊觎肉骨头的狗。 “怎么会是你?”孙氏吓得往后连连退了几步,本就很白的脸更白了。 “怎么就不能是我?”顾正阳好笑地反问,一步步朝孙氏逼近,微眯着的眼睛里泛着贪婪的光芒,“你那么好吃,味道那么好,我还没有尝够!” “你出去,不然我就要叫了。”孙氏已经退到了墙角边,身后再无退路,退无可退,她只能以此虚张声势,企图把顾正阳吓到。 “你叫啊,你大可以叫一下试试,看看有谁会来救你?要是真的把人叫来了,你觉得你还能活得了?”顾正阳笑得一脸得意,他根本不害怕她叫,他在来这里之前,就安排了心腹在外面守着,那两个出去吃饭的丫鬟,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他根本就不担心有人会来,就算真的有人来了,他也不怕,反正这个侯府里,被他睡过的人不少,他能看得上孙氏,也是她的福气,再不济,他也可以把一切都推到孙氏的头上,说是孙氏耐不住寂寞勾引他,一切他都已经计划好了。 第92页 面对顾正阳的威胁,孙氏气得浑身发抖,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然而顾正阳根本没有给她多余的时间思考,下一瞬就如头恶狼一样扑上来抱住了她,嘴凑上来就在她脸上乱啃,一边啃还一边道:“宝贝儿,甜心儿,你可真鲜嫩啊!” “呜呜……”孙氏挣扎,可是她的力气小,根本不是顾正阳的对手,顾正阳把她搂住,将她抵在墙壁上,密密实实的不留一点儿空隙。 孙氏因为要沐浴,身上本来就没有穿衣服,这更方便了顾正阳行事。 “唔……”孙氏哼了一声,秀眉蹙起,搂着她的人,却越发兴奋…… 眼泪顺着孙氏的眼角滑落下来,她看到浴桶里的干花瓣在水里漂浮,淼淼白色烟雾升起,她也像飘在水里的干花瓣一样。 后来,顾正阳把她抱进了浴桶里,她无力反抗,浴桶里的水洒了半屋子,她自暴自弃地想,蒋氏欺负她,折磨她,她睡了她的男人,也算是报復回去了吧。 这么想着,孙氏就痛快地笑了,飞快地低下头去,一口咬在了顾正阳的喉结上。 两个人像是在浴桶里打了一架,浴桶里的水溅到浴房里到处都是,最后两个人都折腾得筋疲力尽了,才风雨间歇,搂在一起窝在浴桶里。 孙氏的身上又是旧伤添新伤,红红紫紫遍布全身,可她却没有昨日那么在意了,粗暴地把这些当成被狗咬了就好了,有时候就是这样,当最后的那一层羞耻心被无情的扯下来,被人踩在地上践踏,命不由己的时候,什么都可以不在乎了。 此刻的孙氏就是这样,她被家人抛弃,嫁进武勇侯府当沖喜娘子,最后顾鸿安病死了,她成了寡妇,可就是当寡妇也得不到一丝安宁,婆母不慈,公公是一个老色狼,什么都发生在了她的身上,她还有什么好顾忌的,豁得出去便是什么都不用顾忌了。 往往越是顾忌的人,越是被许多东西束缚,反而放纵恣意的人,还过得更好。 孙氏趴在顾正阳的身上,想着想着,悲泣出声,哀悼她之前的那些单蠢,直到此刻才想明白,也另外有一层心思,是故意而为之,便哭得更加的悲切,纤细的身子不住颤抖,好似风中飘零的落叶。 “心肝儿,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哭起来了?”顾正阳抚着她的背,柔声哄着她,刚才的那一架,打得酐畅淋漓,满足了他想要年轻十岁的幻想,此刻正身心满足,无比舒畅,只觉得这怀里的人儿,肌肤柔滑,嫩如豆腐,比他之前吃过的任何美味都可口,竟是有些馋上了这个味道,一时半会儿不想放手,心情好了,自是十分好说话,哄人也愿意多几分耐心。 “侯爷……”孙氏本就有意想让他怜惜,听了了他的话,哭得越发伤心,一双杏眼含着泪,眼眶红红,梨花带雨,纤细的身子在他的身上颤抖,柔柔的触碰着他,自然惹得他大为心疼。 “这是怎么了?”顾正阳搂着她,大手抚着她的背,亲吻着她的脸颊,满是心疼,“心肝儿,你有什么委屈只管跟我说,我只要能办到的,就万不会让你难过。” 孙氏当然知道她所求之事他一定能办到,不过她也有自己的想法,太顺从了,不一定是好事,这是她经歷了这许多事之后得到了教训,她便哭着转过背去,趴在浴桶上,背对着顾正阳,颤抖着纤细的肩背,期期艾艾地道:“你走吧,别管我了。” 今日顾正阳格外满足,自然耐心也多一些,看到她柔弱无助的样子,心都跟着疼了,哪里捨得就这么把她置之不理,自然是要把人哄得开开心心才是。 顾正阳贴上去双手搂住她,把她人转过来面对自己,瞅着她哭得红红的双眼,极尽温柔地道:“我怎么能不管你,你都是我的人了,我怎么捨得让你受委屈,你哭我都心疼死了,你快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了,我才好替你做主。” 孙氏抿了抿唇,难过地低下头去,也不看顾正阳人,只低低地道:“是夫人……” 顾正阳听到是蒋氏,稍微愣了一下,一时没有说话。 这短暂的停顿,倒是让孙氏意识到了一些微妙,她身子一扭,柔嫩的大腿刚好蹭了蹭顾正阳,柔柔地低声啜泣,晶莹的泪水又啪嗒啪嗒地落下来了,梨花带雨,好不可怜,“我就知道,我让侯爷为难了,所以我才不想说,呜呜……” 第049章 孙氏的哭声听在顾正阳的耳中, 仿佛要把他的心都哭湿了, 他搂着她,吻了吻她的眉眼,“谁说你让我为难了,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既给我开了这个口,我自然是要护着你, 我不过是觉得蒋氏过得太过分了,自然不能让她太这么对你了。” “侯爷……”孙氏柔柔地叫了他一声, 眼眸里闪着光, 对他充满了期翼,心里却是在暗恨, 原来他知道蒋氏如何对她折磨她的,但是他却从来没有过问过半句,更没有替她说过半句好话, 只是冷眼旁观, 好没有心, 如今要不是得了她的身子, 他又如何会说出这样维护她的话, 所以男人也不过如此。 孙氏心中对顾正阳厌恶,面上却不得不跟他继续虚与委蛇, “侯爷, 我知道你最好了,你一定会帮我的对不对?我不想再受那么苦了, 在这么下去,我一定会活不成的。” 第93页 “嗯,我会帮你的。”顾正阳此刻正稀罕孙氏,到底还是捨不得她吃苦受罪,便许诺了要帮她。 孙氏面上一喜,扑进他怀里,扬起头,又在他的下巴上亲了亲…… 两个人又是一通温存,直到两刻钟之后,顾正阳才离开。 浴桶的水早就冷了,孙氏就着已经冷了的水简单擦洗了一下,起身从浴桶里跨出来,拿放在一旁架子上的干布巾擦干净身体,浑身上下又新添了许多的痕迹,不过她不在乎,反而心情不错,拿过旁边的干净衣裳一一穿上,然后走出了浴房。 孙氏回了房,过了一会儿,丫鬟立春和夏至才出现,她们去了哪儿,孙氏也没问,两个丫鬟面上倒是显得很恭敬,先是伺候她把湿头髮擦干,然后扶着她上床睡觉。 这一夜,蒋氏似乎是因为白日里才处罚过她的缘故,也没再让人来叫她,她终于睡了一次好觉。 …… 锦墨院里,顾鸿远又做梦了,他又梦到了那个情形,那个梦他已经做了许多次了。 迎亲的队伍吹吹打打,锣鼓喧天,好不热闹。 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过,大红色的花轿落地,旁边的人推了顾鸿远一把,“还不快上前去迎接新娘子。” 顾鸿远犹豫了一下,一个诡异的力量驱使着他走上前去,他走到大红花轿的前面,鬼使神差地抬起手捞开了花轿帘子,伸手进去对着坐在里面的女子说…… 想说什么呢? 他好像又忘了。 总觉得那是一个人的名字,但他就是叫不出来,他着急得不行,额头上的汗水都急出来了,可就是想不起坐在花轿里面人的名字,她又盖着大红色的盖头,看不到她的脸,他要是能看到她的脸,他保管能想起她是谁,他有着过目不忘的记忆力,只要是他见过的,听过的人,他都能记得! 要怎样才能看到她的脸?只要看到她的脸,他就能想起她是谁! “新郎,你愣着干什么?快揭红盖头啊!” 正在顾鸿远愣神之际,眼前的画面一转,一群人就到了满是红通通的洞房里,喜娘拿着秤桿,笑眯眯地看着他,叫他赶紧揭红盖头,就能看到新娘子长什么模样了。 听到喜娘的话,顾鸿远回过神来,心中疯狂地吶喊,对啊对啊,他揭了红盖头,就能看到新娘子的脸,知道她是谁了,真是太好了,他终于能知道她是谁了…… 顾鸿远飞快地从喜娘手上接过秤桿,颤抖着手拿着秤桿去挑新娘子的红盖头…… 还差一点点,再一点点就能看到新娘长什么样子了…… 咣当一声,窗外传来一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的清晰,惊醒了梦里面的顾鸿远,那个旖旎大红色的梦就此戛然而止,他又没有看到梦里面的新娘子到底是谁,他心心念念想着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期盼的事情又落了空,顾鸿远不禁心下烦躁,他翻身从榻上坐了起来,眼盯着在风中晃动的窗扇,夜风吹拂,透着冷意,顾鸿远一双眼布满血丝红得像是要滴血。 春暖睡在床上也听到了响动,她睁开惺忪的睡眼,看到顾鸿远竟然半夜不睡,坐在榻上眼盯着窗外,便低低地咕哝了一声,“你怎么还不睡啊?” 许是才睡醒过来,春暖的声音里透着沙哑,有着一些勾人的味道。 听到问话,顾鸿远转头向她看过去,看到她香肩半露,睡眼惺忪,迷迷瞪瞪的模样,心中没来由地一紧,有那么一瞬间,顾鸿远的脑海里产生了一个错觉,那就是睡在床上的春暖,仿佛就是她梦里面的那一个人,春暖的模样,跟盖着红盖头的新娘子重合了。 可是怎么可能了? 春暖怎么会是他梦里面的新娘子呢? 顾鸿远直觉地就否定了这个想法,他觉得他会产生这种错觉,多半与他当初跟春暖签订契约成婚,亲自娶了春暖进门有关,然后他就把梦里面的画面,跟娶春暖的画面重合了,其实是他自己弄错了。 总之,在他没有亲眼看清楚梦里面的新娘子到底是谁之前,这件事就不能做决定! 顾鸿远已无心再睡,他从榻上站起身,对春暖道:“你睡吧,我出去走走。” 都这么晚了,还要出去走,怪人! 春暖在心中腹诽了一句,不过还是好心提醒了他一声,“秋天了,夜里风凉,你出去走要穿厚一点儿,千万别着凉了。” “知道了。”顾鸿远淡淡地应了一声,就走了出去。 望着窗外浓浓的夜色,春暖撅了一下嘴,大半夜的,有什么好走的?莫非又去清风院? …… 第二天一早,孙氏刚起床,还没梳洗好,正院那边就来了人,叫孙氏过去伺候蒋氏。 “夫人让你快一点儿过去。”来叫人的小丫鬟一个劲儿催促孙氏,态度还十分不好。 孙氏冷着脸,抓着帕子的手紧了紧,心道顾正阳答应她的事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去办?莫不是昨夜睡完了,嘴上答应,转头又不管她了?顾正阳那老东西倒是做得出来这种事! 想来男人都全部是这种德性,孙氏恨恨地咬了咬牙,拿帕子擦了脸,把擦脸的帕子递给立春,冷淡地对来传话的丫鬟道:“等我收拾好就过去。” “那大少奶奶最好快一点儿,夫人还等着呢!”丫鬟一脸不高兴地催促,孙氏在这儿磨蹭,她回去少不得也要被骂。 第94页 孙氏心里憋着气,没好气地回了一句,“知道了。” 丫鬟听出她话里的不高兴,觉得孙氏给她摆了脸色,她本来就看不起孙氏,出身低微,当沖喜娘子,大公子死了,也就是个命不好的寡妇,比她这丫鬟都不如,便朝着孙氏啧了一声,丢下一句“你也只敢在我们这些小丫鬟面前摆谱,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转身走了。 话说得难听,气得孙氏眼眶都红了,总有一天,她会让这些看不起她的人都跪在她面前磕头求饶! 孙氏红着眼转过头去,正好看到立春和夏至正在看她,本来心里就憋了一团火,立马就觉得两个丫鬟在看她的笑话,厉声训斥道:“看什么看,干你们的活!” “是。”立春和夏至行了礼,赶忙出去了。 到了外间,夏至瘪了一下嘴,嘀咕道:“还真是只会在我们面前摆大少奶奶的谱,到了夫人房里,还不是跟个低贱的下人一样。” 立春用手肘撞了她一下,指指她额头上的伤,“还疼不疼?” 这不问还好,一问夏至就恼了,“要不是她顶着个大少奶奶的名头,我就给她打回去。” 立春嗤笑了一声,心道说得这么愤恨,还不是害怕动手。 夏至看出来她的意思,瞪了立春一眼,甩袖子走了。 …… 孙氏收拾好就去了蒋氏的正院,朱嬷嬷站在廊下的台阶上,看到她从院门口进来,双手叉腰,居高临下睨视着她,口气不善地道:“怎么动作这么慢,夫人还等着呢!” “昨日有些不舒服,起来得晚了。”孙氏心中暗恨,低着头道。 朱嬷嬷啧了一声,“你这是怪夫人昨日让你罚跪了?” 孙氏咬了咬唇,没说话,她是心里对蒋氏存了怨恨,也恼怒朱嬷嬷这种人拿着鸡毛当令箭,自以为是。 见孙氏不答话,那就是默认了,朱嬷嬷更为恼火,双目圆睁瞪着孙氏道:“你这个贱人,还敢对夫人不满,夫人早就料到你心思不正,让你继续在院子里跪一个时辰,就跪在那边。”朱嬷嬷一抬下巴,示意孙氏跪到角落里去。 “这是怎么了?一大早就吵吵闹闹的?”身着一身顾正阳从外面走进院子里,正好听到朱嬷嬷在训斥孙氏,便朝孙氏看了过去,真是可怜见的,一张小脸苍白,怕是被吓到了吧! “跪下!”顾正阳的声音里透着浓浓的不悦。 “听到没有,侯爷让你跪下!”朱嬷嬷微抬着下巴,趾高气昂地对孙氏道。 孙氏拧了一下眉,小脸上露出愁苦的表情,委委屈屈地朝顾正阳看过去,顾正阳正好跟她的目光相对,看到她的眼睛里泛着水光,立马就恼了,三两步走上前来,一脚踹在朱嬷嬷身上,怒骂道:“老子我让你跪下!” 那一脚踹得不轻,朱嬷嬷啊地一声叫,站立不稳摔倒在地上,身上疼的不行,半天爬不起来,嘴里哎哟哎哟地□□。 顾正阳想他不能在孙氏面前少了威风,这朱嬷嬷简直就该打,走上前便又连踹了她两脚,恨声骂道:“你这个老东西,惯会使坏,连侯府正经的大少奶奶你都敢骂,你这是不想活了,到院角去跪着,没有两个时辰不准起来。” 朱嬷嬷已经上了年纪,老胳膊老腿儿的,要是真这么跪上两个时辰,还不得要了她的老命,她那双腿只怕不能要了。 第050章 “侯爷饶命, 侯爷饶命……”朱嬷嬷见情况不好, 赶紧求饶,趴在顾正阳面前一个劲儿磕头。 顾正阳又往孙氏那边看了一眼,见她依旧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眼睛里含着泪水,嘴角紧抿着,想来是之前在朱嬷嬷这儿受了太多欺负的缘故。 对上顾正阳看过来的目光, 孙氏一双眼睛里对他充满了期翼和崇拜,好似真的希望他能替她出气, 好好地教训朱嬷嬷一顿。 这么一来, 顾正阳更是精神振奋,本来朱嬷嬷是蒋氏的陪嫁嬷嬷, 他还想看在蒋氏的份上绕一绕她,但是在孙氏的目光注视下,他就觉得自己不能了, 不能让小心肝伤心, 他也不能堕了自己的霸气。 “来人!”顾正阳扬声道:“把朱嬷嬷拉下去跪着。” 听到顾正阳的话, 低着头的孙氏面上露出一抹窃喜, 朝朱嬷嬷瞟了一眼, 活该你也有今天! “是。”立马有下人答应了一声,上前把朱嬷嬷拖到院墙边去跪着了。 “侯爷……”屋里传来蒋氏的声音, 大丫鬟如意和吉祥扶着她走了出来, 她面色苍白无血色,身子靠在吉祥的身上, 走几步就喘气。 “你怎么出来了?”顾正阳皱眉,“身子不好就应该在床上去躺着。” “侯爷都要处置朱嬷嬷了,我能不出来看看吗?”一句话说得蒋氏有些气喘,身子靠在吉祥的身上,显然有些站不住。 “你身子不好还管这么多?难怪太医说你这病是心思过重造成的,你要是好好的安心静养,哪里会这样?”顾正阳就不喜欢蒋氏这个脾性,什么事情都喜欢掌握在自己手里,无论武勇侯府的大事小事,就没有她不想管的,凡事都想插一手,也不嫌累得慌,明明身体已经很不好了,还一天到晚瞎操心,就是不愿意好好静养。 第95页 蒋氏被顾正阳说了心里不好受,想她为了这个家劳心劳力,还不是想这个家好,可却不被顾正阳理解,真是十分寒心。 “侯爷……” “吉祥如意,把夫人扶回房去。”没等蒋氏开口,顾正阳板着脸道。 “是。”蒋氏本来就生着病,有些站立不住,两个丫鬟就把她扶回去了。 顾正阳跟着往屋里走,刚走出两步,想起身后的孙氏,对她点了点头,“你也进来。” “好。”孙氏朝他扯了一下嘴角,两个人心知肚明,顾正阳微微一笑,便一前一后进去了。 顾正阳走进内室,看到蒋氏躺在床上,屋里透着一股药味,就皱紧了眉头,“吉祥,去把窗户打开。” “大夫说夫人的病不宜吹风。” “这屋里一股子药味儿,闷都闷死了。”顾正阳一脸不耐烦,如果吉祥不去开窗,他就要发怒的样子。 “吉祥,你就去把窗户打开一下吧。”蒋氏已经好些日子没见着顾正阳,不想他一来,两个人还要为了这些事吵。 听了蒋氏的吩咐,吉祥便去把窗户打开了,带着秋日寒意的空气传进屋里,吹散了一室的药味。 “朱嬷嬷是伺候我多年的老人了,侯爷怎么能说罚就罚?”蒋氏想到还在外面跪着的朱嬷嬷,又看一眼站在角落里的孙氏,眼眸里露出厌恶。 顾正阳闻言,瞟了一眼脸色苍白的蒋氏,她的眼角已经有了细纹,因为生病,整个人精神不济,又看一眼身旁站着的孙氏,虽然纤瘦,但透着一股年轻的美,鲜美多汁,怎么看都比蒋氏好。 “朱嬷嬷一个奴婢,还敢让侯府的大少奶奶下跪,她是个什么东西?” 蒋氏维护朱嬷嬷道:“她是按照我的吩咐办事。” “你的吩咐?”顾正阳挑了挑眉,声音里透着不悦,“不管怎么说,孙氏也是大红花轿抬进我武勇侯府的大少奶奶,这是众人皆知的事情,你生病,她来照顾你,尽到了做媳妇儿的孝心,你有些事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真要是把她逼出个好歹来,你脸上就能有光?” 蒋氏沉默下来,细想一下顾正阳说的话似乎也有点儿道理,但她却也不愿意承认是她在折磨孙氏,“我病着,总得有人伺候吧?” “你伺候就不能找其他人?府里头那么多的丫鬟下人嬷嬷,你还会没有人伺候?你只要想人伺候,多的是人想伺候你。”顾正阳一挑眉,“你那天不是才捡了个丫头回来,让她伺候你不是正好。” 顾正阳说的是梅静。 蒋氏一听,顿时想起毫无用处的梅静,一点儿用都没有,让她办个事都办不好,还把顾鸿远气急了跑来威胁她,真是气死她了,简直就是个没用的废物。 “你就让那丫头来伺候你,让孙氏也歇几天。”顾正阳十分了解蒋氏的脾性,便如此说道。 蒋氏抬眼看了一眼低眉顺目的孙氏,没有立刻答应,只是撇了一下嘴道:“让我想想。” 顾正阳“唔”了一声,又叮嘱一句,“不要再胡闹了,好好养病才是正理。” “我哪有?”蒋氏睨了他一眼,本想撒个娇,又看其他人还在,不好做得太过,又一本正经地道:“过几日我大哥祝寿,请了侯爷去吃酒。” “我知道了。”顾正阳回了一句,没说去也没说不去,随后站起身,道:“我有事就先走了。”说罢便起身走了。 蒋氏张了张嘴,她还有好多话没说…… 望着顾正阳离开的背影,再看到旁边的孙氏,蒋氏又想起顾正阳跟她说的话,便觉没了好心情,她狠狠地瞪了孙氏一眼,“你还不走,杵在这儿做什么,让人看到就心烦。” 孙氏巴不得赶紧走,朝她福了福身,退了出去。 …… 锦墨院里,今日顾鸿远难得有空在家,春暖新画了一些新花样,想去如意阁看看,便跟他提了此事。 顾鸿远放下手中的书,开口道:“我陪你一起去。” 居然这么好心。 春暖抿唇一笑,“好啊。” 看着她甜美的小脸,似乎心情都好了许多,顾鸿远便吩咐下人去准备马车。 不一会儿马车准备好,顾鸿远和春暖一起出了门,坐上马车往如意阁而去。 马车平缓地行驶在大街上,春暖坐在马车窗边,手扯着窗帘的一角,透过缝隙往外看着街上来往的行人。 朱雀大街是夏都城最繁华的商业街,两边是鳞次栉比的商铺,摆着琳琅满目的商品,十分热闹。 顾鸿远看她一直盯着大街上看,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像是被关在笼子里的鸟儿,很想要飞出去一样,便开口道:“很好看吗?要不要下去走走?” 毕竟春暖之前在傅家的时候,是可以随便出门的,傅家也没有武勇侯府那么多的规矩拘着她,她过得很自在,然而自从她嫁给他之后,春暖每天都只能待在武勇侯府里,便没有那么开心了。 “可以吗?”春暖回头看向他问道。 对上春暖期翼的目光,顾鸿远点了一下头,“可以,反正这里离如意阁已经不远了,正好可以逛一逛。” 第96页 春暖闻言十分高兴,催促着顾鸿远道:“好啊好啊,那我们下去走走吧。” 随后,顾鸿远便让马车夫把车在街边停下,他和春暖一起下了马车,顾鸿远又跟马车夫交代了一声,让他直接把马车赶去如意阁等他们,马车夫答应一声赶着马车走了,顾鸿远就带着春暖慢慢地逛起街来。 春暖已经好久都没有出门逛街了,嫁进武勇侯府之后,能出来一次不容易,春暖高兴极了,看到什么都很欢喜。 很快走到一家卖豆腐脑的摊子前面,春暖想吃,她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这家的豆腐脑了,刚想要买一碗,就被顾鸿远拉住她,肃着一张脸不让她买,“街上的东西怕不干净。” 春暖却不在意,笑着道:“这家豆腐脑很好吃的,我以前经常吃这家的豆腐脑,你尝一尝就知道了。” “春暖……” “老闆,来两碗豆腐脑。”春暖没听顾鸿远的话,直接叫老闆舀两碗豆腐脑给她。 “你要甜的还是咸的?”老闆问道。 春暖竖起手指,“一碗甜的,一碗咸的。” “好嘞。”老闆答应一声,手脚麻利地就去舀豆腐脑了。 很快两碗豆腐脑送过来,春暖付了钱给老闆,欢欢喜喜地端着两碗豆腐脑走到顾鸿远面前,问道:“你要吃甜的还是咸的?我可以分一碗给你。” 顾鸿远:“……” 没等到顾鸿远回答,春暖眨了眨眼睛,笑眯眯地道:“你要是不选,我就把两碗都吃啦!” “给我咸的吧!”顾鸿远忽然开口,伸手就把那碗咸的豆腐脑从春暖手里拿了过去。 春暖看着手里少了一碗豆腐脑,忽然有些捨不得了,她一点儿都不想分给顾鸿远好不好?他不是说了不吃的吗?不是害怕不干净吗? 呜呜呜呜…… 只剩下一碗甜豆腐脑的春暖,稍微犹豫了一下,又回去让老闆卖了一碗咸的豆腐脑给她。 “真是太好吃了。”春暖美滋滋地道。 “你明明两种味道都喜欢吃?为什么要分一碗给我?”顾鸿远吃了那碗咸的豆腐脑,感觉还不错。 春暖瞟他一眼,谁说是她分给他的?明明是他从她手上抢走的好不好? 不过这话春暖没有说出口。 …… 朱雀大街上有太多好玩好吃的东西了,一路逛过来,直到小半个时辰之后,两个人才终于走到如意阁。 “月娘。”春暖和顾鸿远一前一后跨进如意阁大门,里面迎面走出来一个人,春暖抬眼一看,认出正是锦绣坊的掌柜月娘,顿时露出欢喜之色。 “春暖。”月娘也认出了春暖,眼中露出惊喜之色,笑盈盈地打量着她,见她面色红润,打扮精緻,一看就是过得很好的样子。 顾鸿远默然地从后面走上前来,安静地站到了春暖的身边…… 第051章 “月娘, 好久不见, 你过得好吗?” “我过得很好,你呢?” “我也很好。” “那就好。” 顾鸿远站在春暖身边听着两个人说话,他人身高颀长,气度不凡,光是往那里一站,就气势强大, 令人无法忽视。 月娘忙向他行了一礼,“二公子。” “嗯。”顾鸿远淡淡地打量了她一眼, 他认得她, 知道她是锦绣坊的掌柜,负责给林元良打理锦绣坊的生意, 以前春暖就是跟她合作,画了许多精美的绣品图样给她,帮着她把锦绣坊从一个生意萧条的绣品店变成一个生意红火的绣品店。 “月娘, 好久没见你了, 我们到旁边去坐一会儿吧。”春暖拉着月娘走到旁边待客的椅子上坐下, 又叫店里的伙计送了茶水上来。 月娘喝了一口茶, 把茶杯放在桌上, 笑着对春暖道:“锦绣坊的生意越来越好了,你有空去锦绣坊看看。” “好啊。”春暖一口答应下来, 又想起还在外面游学的林元良,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他上辈子可是探花郎啊! “林公子还好吗?”春暖问道。 月娘点头道:“昨日我收到大东家的来信, 他说他在外面很好,还向我问起你……” 后面的话月娘没有说完,她感觉到有一道凌厉的目光望了过来,就像是把锋利的刀子一样,要把她的后背刺出个窟窿一样…… 月娘转过头去,然而只看到顾鸿远正在跟如意阁的掌柜说话,并没有看到任何人在盯着她看。 罗掌柜立在顾鸿远面前,向他汇报近日的生意情况,“大东家,这是最近的帐本……” 顾鸿远虽然面对着罗掌柜,看着他嘴巴一张一合,明知道他在说什么,却一句话也没有听进去,心思都放到坐在后面的春暖身上去了,就听到她在跟月娘聊锦绣坊,聊完锦绣坊聊林元良…… “大东家,你看这个怎么办?”罗掌柜在问顾鸿远意见。 顾鸿远听到身后的春暖在跟月娘说林元良的好话,“当初多亏了林公子帮我,我后来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听到这话,顾鸿远皱了一下眉头,转头喊了一声,“春暖。” 第97页 突然听到顾鸿远叫自己,春暖诧异地朝他看过去,眨巴了一下漂亮的眼眸,不知道他这突然叫她要干什么,便问道:“怎么了?” 顾鸿远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面无表情地道:“以后如意阁是要给你的,现在店里卖的绣品,多数也都是你画的花样,你过来看一下如意阁的帐本,了解一下如意阁的情况。” 这人怎么大大咧咧地就把如意阁要给她的事说出来了?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很大方一样! 春暖动了动嘴,想说她一会儿再去看,旁边的月娘就跟着站起身来,道:“春暖,你有事先去忙吧,我回锦绣坊,那边没人看着不放心。” 说完话,月娘又向顾鸿远和罗掌柜福了福身,起身就往外走,春暖见状,连忙道:“我送送你吧。” 春暖热情,月娘也不好拒绝,就让春暖送她到了如意阁外面。 秋日的风有点凉,月娘腰间繫着的绦带随风飘动,她转身看着春暖,笑盈盈地道:“回去吧,不用送我了,外面风大。” 春暖“嗯”了一声。 月娘又想起刚才顾鸿远说以后会把如意阁给春暖,这样好的男人打着灯笼都难找,便道:“已经嫁人了,就好好过日子,我看二公子对你不错。” 春暖微微红了脸,不是因为月娘说的顾鸿远对她好,而是她和顾鸿远是契约成婚,哪怕顾鸿远送她如意阁,那也只是当初协议上是这么签订的,顾鸿远又不是真的喜欢她。 不过这些话春暖也不好跟月娘明说,便只是笑笑,目送月娘上了马车离开。 春暖又在如意阁外面站了站,等到月娘的马车走远了,她才转身回去。 刚走到如意阁门口,迎面就撞见顾鸿远从里面大步走出来,俊朗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深邃的目光看起来有点冷。 “回去了。”顾鸿远目不斜视地从春暖身边走过,径直就往停在旁边的马车走去。 春暖转头去看他,见他挺直了背嵴,一身深蓝色的锦袍,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冷意,她连忙追上去,仰着头问道:“不是要看帐本?我还没看……” “改天再来看。”丢下这么一句话,顾鸿远径直上了马车,掀开马车帘子,头也不回地坐进马车里去了。 春暖站在马车边上,盯着还在摇晃的马车帘子,瞥了一下嘴,说让她看帐册的是他,说不让看的人也是他,翻脸比翻书还快,有毛病啊! “上车!”顾鸿远坐上马车好一会儿不见春暖上来,脸上的表情更冷了几分,抬手掀开车窗帘子,冷冷地对春暖道。 “不上!”春暖也来了脾气,朝他瞪了一眼,亮晶晶的眸子鼓得圆圆的,还能看到里面映出他的样子。 顾鸿远简直要被她气笑了,垂下眼眸盯着她道:“你到底上不上?” “不上不上不上。”春暖一连回了他好几句,他不高兴,她还更不高兴。 刷地一下,顾鸿远就把车窗帘子拉了下来,吩咐马车夫直接驾车走。 马车夫看到春暖还站在外面,面上露出犹豫。 顾鸿远低沉的声音从马车里面传出来,“叫你走就走,她不上,不用管她。” 马车夫只好驾着马车走了。 春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看着马车越走越远,直到在街头的拐角处拐了一个弯儿,再也看不见了。 一阵秋风吹过,街头树上的枯叶簌簌往下落,春暖抬手揉了一下眼睛,好像有东西落进眼睛里了。 春暖转了个身,向顾鸿远离开的反方向走了。 哼,她才不要跟他走同一条路。 大街上很热闹,行人来来往往,有卖吃的卖玩的耍杂技的……春暖边走边看,很快就把惹她不开心的顾鸿远抛在脑后了。 好不容易才出来一趟,她得好好玩玩,玩够本了才回去! 这么想着,春暖就打算这么做了。 只是还没等她付诸行动,一辆马车停在了她的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谁这么讨厌? 春暖一抬眼,发现马车很熟悉,再一看,顾鸿远从马车上面下来了。 他俊朗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目光有些冷,紧紧盯着春暖,径直走到她面前,薄唇轻启,“上车。” “不上!”春暖把头偏到一边,拿着板着的侧脸对着她,跟本不肯看他一眼。 他让她上就上?她的气还没消呢!别以为他让马车夫把车赶回来了,就能让她忘记他刚才丢下她的事实,她可没有那么好说话! 顾鸿远盯着她的侧脸,发现她的睫毛很长,又浓又密,像蝴蝶的翅膀一样,在眼睑下投下阴影,很是漂亮。 “你干什么?放我下去!”顾鸿远突然伸手,一把握住了春暖的手,然后将她往自己身边一扯,春暖毫无防备地一头栽进他怀里,他顺势将她搂住,双手打横把她抱起,一手搂住她的腰,一手穿过她的膝弯,抱着她大步走上马车。 “你听到没有,放我下去!” 春暖的话音刚一落地,顾鸿远当真把她放了下去,只是把她放在了马车厢里的榻上,榻上铺着柔软的毯子,长长的绒毛又长又密,坐在上面软软的很舒服。 然而春暖根本顾不得这些,她又急又气,怒瞪着他道:“你要干什么?” 第98页 顾鸿远双手撑在春暖的身体两侧,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深邃的眼眸里映出她的模样,薄唇轻轻一勾,吐出两个字,“回家。” “要回你回,我不回去!”春暖仰着头与顾鸿远对视,想要做出一副气势不输给他的样子。 “不回去?”顾鸿远冷冷地反问了一句,复杂的目光逼视着她,头越压越低,仿佛下一瞬就会吻上春暖的唇瓣。 春暖双手撑在身后,仰头与顾鸿远对视,可是因为顾鸿远威逼得越来越近,气势迫人,她不得不一再往后退,直到退无可退,整个人都仰面躺倒在了长绒毯上,白色的长绒毯映着她粉嫩的肌肤,就像是一朵盛开的艷丽花朵,任君採撷,丝毫没有招架之力。 “你,离我远点儿!”眼见着顾鸿远的俊脸越来越近,就快要吻上她的双唇了,春暖吓得闭上了眼,弱弱地叫了一声。 顾鸿远瞧着春暖脸色绯红,双眼紧闭的模样,薄唇得意地往上勾了勾…… “哎哟!”春暖痛唿了一声,瞬间睁开眼睛,手捂着被顾鸿远敲了一下的额头,没好气地瞪着他。 “你刚才为什么敲我额头?”很痛呃! 顾鸿远已经起身坐到旁边去了,看也不看她一眼,只是淡淡地道:“谁叫你不听话?” “是你先欺负我好不好?”春暖握紧了拳头,气不打一处来,从开始到现在,一直是他翻脸比翻书还快,现在还有脸来怪她? 顾鸿远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刚刚为什么不上车?” 春暖简直要被他气笑了,气鼓鼓地道:“你说让我看帐本,回头又说不看了,你耍我很好玩啊?” “……我是觉得可以改天再看。”顾鸿远顿了一下,找了个藉口道。 呵呵! 她信他才怪! 春暖偏过头去不再理他,反正她和他都是契约成婚,先过完这段日子,等到时间到了,她就可以跟他解除合约,然后回家去跟傅向荣和傅永安生活在一起,离顾鸿远越远越好! 第052章 好久都没见着父亲和弟弟了, 也不知道他们在家过得好不好?好想他们啊! 马车厢里安静了片刻, 春暖坐在长绒毯上,头靠在车厢的一角,心想着傅向荣和傅永安,她想回去看他们。 旁边的顾鸿远把她脸上的神情都看在眼中,见她一直若有所思,嘴角还含着淡笑, 许是想到了什么令她开心的人和事。 顾鸿远垂下眼眸,鬼使神差地开口问道:“你和月娘关系很好?” 春暖正想着傅向荣和傅永安, 忽然听到顾鸿远的声音, 抬起眼睛看向他,警惕地道:“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 就是随口问问而已。” 对上春暖审视的目光,顾鸿远淡淡地回了一句,他想起刚才在如意阁, 春暖和月娘有说有笑的样子, 心里就有些不痛快, 春暖似乎真的对林元良很在意, 林元良曾经帮过她, 他在她的心里有着很重要的位置…… …… 蒋氏终于放过孙氏,不再让她去正院伺候, 而是把一事无成的梅静叫去伺候。 梅静本来就没有伺候过人, 而且她存的是她来武勇侯府是要嫁给顾鸿远做姨娘的心思,因为当初蒋氏就是这么跟她说的, 朱嬷嬷也是这么教她的,她的心早就被养被养大了,可是突然之间,一切都变了,蒋氏忽然就让她干起丫鬟的活,甚至比普通的丫鬟都不如,她自然干得不尽心。 “你想烫死我啊!”梅静端来的茶水太烫了,蒋氏只沾了一点儿就被烫得不行,顿时心头一阵火气,扬手就把手中滚烫的茶水砸在了梅静的身上。 “啊啊啊……”梅静被烫得连声惨叫,衣服底下的皮肤已是被烫得通红。 “来人,把她拖到院子里去跪着。”蒋氏吩咐候着的丫鬟把梅静拖出去,自有下人上来应是。 “夫人饶了我啊,夫人绕了我啊……” “太吵了。”蒋氏淡淡地道。 立马有婆子上前,不知道从哪儿抓来一块抹布塞进梅静的嘴里,下人拖着梅静就出去跪了。 “夫人,我另外给你换一杯茶吧。”屋里,吉祥小心翼翼地走上前道。 蒋氏精神恹恹地“嗯”了一声,朱嬷嬷前日被顾正阳罚跪了两个时辰,等到起来之后,两个膝盖都跪肿了,朱嬷嬷已是上了年纪的人,哪里经得起这样的折腾,今日便下不来床来,少不得要休息几日才能到身边来伺候,没有朱嬷嬷在身边,蒋氏更觉得周围办差的丫鬟下人都不尽心,还是朱嬷嬷最好。 不一会儿,吉祥泡了一杯不温不热的茶送到蒋氏的手上,蒋氏喝了一口,这才满意了许多。 梅静被跪在院子里,一直跪在天黑才被允许起来,她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折磨,哪怕是在乡下的时候,她爹虽然不是个东西,但是她能给她爹弄来钱,她爹都没有这么惩罚过她,一直都对她还是挺好的,她又有点儿想念她的家人了,她想离开这里回乡下去,那里再穷再不好,好歹还是她的家啊! 天黑了,屋里没有点灯,连一丝月亮的光都没有,梅静坐在屋里,双手捧着脸,呜呜地哭起来。 …… 第99页 孙氏这两天过得很好,蒋氏没再找她过去伺候,她再也不用罚跪,再也不用挨骂,更不用挨打了,这大概是她嫁进武勇侯府之后,过得最舒心的几日了。 要是每天晚上,顾正阳不来欺辱她,那就更好了。 但是那是不可能的,顾正阳会帮她说话,会对她有求必应,就是看上了她的身子…… 不过转念一想,这偷情的滋味也还不错,虽然顾正阳年纪大是大了点儿,但好歹也让她体会到了做女人的快乐,如果不是蒋氏每日每夜的折磨她,她那日夜里也不会迷迷煳煳地撞进顾正阳怀里,也不会被顾正阳压在花丛里行了那种事,她估计就会老老实实地守着寡妇的身子过一辈子了。蒋氏对她不好,她睡了她男人,也是她活该,她觉得够解气日 尧。 丫鬟立春走进来,看到孙氏还坐在桌边,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便向她行了一礼,低声道:“大少奶奶,夜深了,该歇息了。” 孙氏扫了她一眼,摆摆手,“你自个儿去睡吧,不用给我守夜,我一会儿就去睡。” 立春应了一声是,福了福身,退了出去。 待立春走后,孙氏又坐了一刻钟时间,然后从凳子上站起身,走到靠墙放着的四扇门衣柜前面,打开衣柜从里面拿出一件黑色的连帽披风穿在身上,又走到床边把被子拉开,把枕头放进被子里,装作她在睡觉的样子,而后转身吹灭了桌子上蜡烛,悄悄咪咪地出了门。 白日里,孙氏收到顾正阳传来的话,让她夜里巳时的时候去后花园的翠竹苑,那里没有人,他在那里等她。 今日夜色沉沉,月亮藏在厚厚的云层里不出来,天上连一颗星星都看不见,孙氏裹着黑色的披风,头上戴着帽子,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的,她又没有提灯笼,周围一丝亮光都没有,如果不注意看,根本不会有人发现她。 孙氏一路走到翠竹苑门口才停下,她站在门口四下里望了望,见到处都静悄悄一片,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她这才放了心,抬手推开门走进去。 “侯爷……”孙氏娇娇柔柔地唤了一声。 “我在这儿。”身后传来顾正阳的声音,孙氏听得他放浪的笑声,还没转过身去,就落入了一个温热的怀中。 “侯爷,你吓到我了……”孙氏轻捶了他一下,故意娇嗔道。 “小心肝儿,真让我好等啊……”顾正阳搂住孙氏,已是等不及把她抱进屋里去,就站在院子里,便开始动手拉扯她身上的衣服,一边拉扯一边揉搓,低头啃上她红艷艷的唇,竟像是色中饿鬼一样。 顾正阳把人抱进屋里去,两个人酣畅淋漓地大战了一场,事后顾正阳拿出一个玉镯子套在孙氏的手腕上,红玉的镯子衬着孙氏白皙的手腕,越发显得纤细娇美,惹人疼爱。 “给你的,喜欢吗?”顾正阳亲了亲孙氏的脸颊。 “喜欢。”孙氏想也没想地道。 “喜欢就好。”顾正阳心情很好,大手一下一下揉着她。 孙氏娇滴滴的“嗯”了一身,翻身爬起来,趴在他身上…… 顾正阳很会哄人开心,虽然是他强占了她,但却让人说不出半点儿不好来。 孙氏长这么大,可从来没有人送过她这么贵重的礼物,她自认为会对她好的亲人们,却全都为了银子抛弃了她,嫁进武勇侯府不是她所愿,她本想孝顺公婆,奈何蒋氏不是个心慈之人,她如今陷入这样的泥沼之中,也是拜他们一个个所赐,如今她身在地狱,又有什么好顾忌的呢? 今朝有酒今朝醉,痛痛快快活一场吧! 孙氏咯咯地笑起来,她被顾正阳带着沉沉浮浮,犹如大海上的一叶扁舟。 一个多时辰之后,风雨间歇,孙氏爬起来穿好衣服,又对还躺在床上的顾正阳柔媚的一笑,“我先回去了。” “明日夜里,我还在这里等你。”顾正阳说道:“你可要早点来,我有好东西给你。” “好啊。”孙氏答得爽快,又沖顾正阳一笑,抬手拉起披风帽子盖在头上,转身打开门走了出去。 他们这样,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他要她的身子,她要他的庇护,他给她好东西,她就欢喜地收下,对与不对,已经不由她评判了。 藏在云层中的月亮终于露出脸来,洒下点点月光,孙氏趁着夜色,一路回到秋桐院,两个丫鬟早就睡沉了,从始至终没人发现她曾经出去过。 …… 锦墨院里,月亮终于从云层里钻了出来,洒下清浅的月光,淡淡的月光落在窗前,微风轻拂,窗扇微微晃动了一下。 春暖躺在床上翻了个身,肚子坠坠的痛,下午从如意阁回来开始,她的肚子就隐隐作痛了,当时痛得也不是很严重,她就没太在意,现在却越来越痛了,额头上疼出一片冷汗,她咬牙忍着,却是连觉都没办法睡了。 好疼啊! 春暖又在床上翻了个身,身子缩成个虾米,尽量让自己感觉不会那么痛。她有体寒之症,每个月的小日子都不准,但凡来的时候,都会有些痛,她也都习惯了,忍忍也就过去了,可是这一次却比任何一次都要痛,她实在有些受不了了。 或许是春暖在床上翻来翻去发出的声响吵到了顾鸿远,也或许是春暖疼得受不了□□出声把他惊醒了,他翻身从榻上起来,几步走到床前,看到春暖整个人缩成一团,脸色发白,一头的冷汗,忙关切道:“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第100页 “肚子疼……”一股热流从春暖肚子里流出来,她疼得抽气,说句话都有气无力。 “我去给你请大夫。”顾鸿远连忙要出去叫人。 “你去把安平叫来。”春暖忍着痛道,有些事她不好跟顾鸿远说。 顾鸿远看了她一眼,应了一声“好”,快步走出去叫人了。 安平很快就跑了进来,看到春暖疼得不行,忙问她怎么了?春暖把自己的情况跟安平一说,安平忙去柜子里拿了需要的东西出来,又扶着她去旁边的屏风后面换上,再扶着她重新躺回床上。 “喝点热水会好一些。”安平去倒了一杯热水过来餵春暖喝了。春暖换了干净的衣裳,又喝了些热水,终于觉得身上舒服一些了。 这会儿,顾鸿远带着大夫进来,拉着大夫快步走至床前,声音里有着担心,“大夫,你快帮她看看,她疼得厉害。” 随后,大夫给春暖把了脉,又开了药方子,嘱咐了一通,就离开了。 安平拿着药方子去抓药熬药,顾鸿远留在屋里照顾春暖,等药熬好的时候,他皱着眉头道:“你觉得好些没有,还痛不痛?” 他实在想像不到,这种事也会让人痛得死去活来。 “还好,还可以忍受……”春暖虚弱地笑了笑。 看着她无力的笑容,顾鸿远眉头皱得更紧了,脑海里回想起刚才大夫嘱咐的话,他忽然想到一个法子可以一试。 春暖本来难受地闭着眼躺在床上,全身除了痛以外也没有其他感觉了,忽然一只大手贴上她的肚子,源源不断的暖流从他的掌心传入她的肚子里,顿时令她觉得舒服了许多。 第053章 顾鸿远的大掌就隔着一层薄薄的中衣贴在春暖的肚子上, 源源不断的暖流从他的掌心传入她的肚子里, 驱走了她身体里的寒气,逐渐从肚子周围往四肢百骸蔓延,整个人就沐浴在这股暖流里,仿佛置身在温柔舒适的怀抱中,就像是被灿烂的阳光包围,舒心惬意, 痛感也渐渐消失,舒服得让人想睡。 “春暖, 喝药了。”就在春暖舒服得昏昏欲睡之际, 听得顾鸿远叫她起来喝药的声音,原来是安平把熬好的药送了过来。顾鸿远的声音很温柔, 像是害怕把她吓到了一般,他就在她的耳边轻声地唤着她,犹如清风轻抚着她的耳廓。 春暖缓缓睁开眼, 对上顾鸿远关切的目光, 他柔声哄着她, “春暖, 起来吃药了。” “嗯。”春暖不是害怕吃药的人, 她应了一声好,双手撑着床坐起来, 看到顾鸿远手上端着的黑乎乎的药汁, 她连眉头都没有眨一下,就把药碗接了过去, 一口气把药喝了。 安平手上端着一碟蜜饯走上来,顾鸿远从盘子里拿了一颗裹着糖霜的蜜饯送到春暖面前,“吃颗蜜饯去去口中的苦味。” 顾鸿远连这个都替她想到了,还真是细心。 春暖看他一眼,心里涌起一股暖意,把手中的空药碗递给顾鸿远,接过他递过去的蜜饯,嘴角扬起一抹笑,露出腮边甜美的小梨涡,“谢谢你。” 喝完药,又吃了蜜饯,春暖嘴里的苦味总算没有了,只剩下一丝丝甜甜的味道,安平又端来茶水给春暖漱了口。等到忙完之后,时候已经不早了,折腾了一晚上,春暖也累了,只想睡觉。 “安平,你下去休息吧,有我在这里守着。”顾鸿远看春暖眼皮子都要睁不开了,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便让安平下去休息,他来负责照顾春暖。 安平心知顾鸿远和春暖两人感情好,她一个丫鬟也不便杵在这儿,便福了福身,退了出去。 待安平出去,屋里只剩下顾鸿远和春暖两人,顾鸿远还坐在床边的锦凳上,他看着春暖的目光温柔,声音也很温柔,“你睡吧,我守着你。” 春暖肚子从下午就开始疼,前半夜基本疼得没睡着,现在肚子终于不疼了,瞌睡就涌了上来,她根本没听清楚顾鸿远说了什么话,完全是顾鸿远刚把话说完,睡意就如同汪洋大海一样把她淹没了。 顾鸿远坐在床边,看到她一瞬间就沉入了梦乡,还真是累坏了。 其实春暖会睡得这么快,还有大夫给她开的药里面加了助眠安神的药物的缘故。 第二日早上,等到春暖睡醒过来,已经比平日里晚了一个多时辰。 她睁开眼的时候,看到一缕阳光从窗口照进来,阳光灿烂,她忍不住闭了闭眼,然后一转头,她就看到了坐在床边的顾鸿远,他手上拿着一本书,正在安静地看着。 顾鸿远的侧脸很好看,他有着比姑娘家还要浓密卷翘的睫毛,深邃的眼眸,像是一汪深潭,高挺笔直犹如小山峰一样的鼻樑,薄厚适中的爽唇,坚毅的下巴,完美的侧脸,简直就是造物主鬼斧神工的杰作。 “醒了?”或许是春暖看顾鸿远的目光太炙热太专注了,顾鸿远想要忽视都没有办法装作没看见,他终于从书本上抬起头,转头向她看过去,目光里有着关心,“肚子还痛不痛?” 春暖连忙摇了摇头,“不痛了。”她都是第一天的时候痛得不行,第二天之后就会好一些。 “我去给你倒杯水喝。”春暖的声音里有着刚睡醒的沙哑,听在耳朵里有一种异样的感觉,顾鸿远心下微动,连忙把书放在旁边的小几上,站起身走到桌边去给春暖倒水。 第101页 顾鸿远打开白瓷青花的茶壶,发现里面的水是凉的,便跟春暖说了一句,“我去给你倒热水。”就飞快地走出去了。 春暖躺在床上,看着顾鸿远的身影飞快地消失在内室门口,她忍不住笑了笑。 有人照顾的感觉真好! 比上辈子好多了! 春暖不由地就想起上辈子的事情,上辈子她嫁给顾鸿安当沖喜娘子,但是她嫁过来半个月,顾鸿安就病死了,在他死了之后,她就成了寡妇,一个人苦哈哈地住在秋桐院里,负责伺候她的两个丫鬟也不尽心,就连她生病了,也不会关心地问她一句,蒋氏还一天到晚让她过去伺候,每天从早上一直要伺候到深夜,后来她累得病倒了,蒋氏害怕她过了病气给她,才准许她不用再去正院伺候。 如今,却是不一样了,她不舒服了,还有人照顾她关心她,感觉真的很不一样了,很安心,很温暖。 顾鸿远很快就端着热开水回来了,他走到桌边,倒了一杯热开水,又稍微把热开水吹凉了一些,才拿到床边给春暖喝。 春暖喝了一杯水,整个人都觉得舒服了许多,顾鸿远还立在床边,问她道:“你是要起床,还是再多睡一会儿?” “起了吧。”春暖今日本来就比平日里醒得晚了,再睡下去她骨头都要睡软了。 “那我去叫安心进来伺候你。”顾鸿远说罢出去叫人。 昨天晚上安平照顾了她大半宿,后来她好些了,安平才去睡,今日就只好安排安心来照顾她。 本来春暖是对安心有些怀疑的,总觉得安心是顾鸿远派来监视她的眼线,后来春暖揭穿了安心之后,安心就老实了许多,也不拾掇她往顾鸿远身边凑了,也不叫她要去跟顾鸿远献殷勤了,这么一来,春暖反而不好再责怪她了,毕竟她也是听顾鸿远的吩咐,这事应该怪顾鸿远才对! 安心很快就领着小丫鬟端着热水盆子帕子进来了,她走到床边,先向春暖福了福身,上前扶着春暖从床上起来,又扶她去屏风后面换月事带,然后伺候她洗漱穿衣梳妆,等到全部收拾停当,已是两刻钟之后的事了。 “早膳已经备好了,二少奶奶是要在屋里吃,还是到偏厅去吃?”安心恭敬地问道。 春暖眨了眨漂亮的眼眸,她还没有说要早膳就已经备好了? 安心看出了她的诱惑,笑道:“是二公子吩咐厨房给你熬的红枣鸡蛋汤。” 顾鸿远的好意,春暖不好拒绝,便对安心道:“让她们送过来就在屋里吃吧。” “是。”安心应了一声,出去叫人把早膳端到屋里。 春暖正在用早膳的时候,顾婷带着顾娇、顾妍、顾妙过来看她了。 “听说二嫂昨日身子不舒服,现在可好些了?”一进屋,顾婷就赶忙走到春暖身边,关切地询问春暖的身体情况。 春暖笑道:“昨夜请了大夫来看,吃了药已经好多了。” 正说着话,安心就端着熬好的药进来了,“二少奶奶,该喝药了。” “这药闻起来好苦啊。”顾娇闻到药味就忍不住叫起来,她的年纪在几个姑娘里最小,也最怕吃药,每次吃药都痛苦得不行,一碗药要佐一盘子的蜜饯才能吃下去。 顾婷嗔了顾娇一眼,“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啊!” “我年纪笑嘛,当然害怕喝药啊!”顾娇回嘴,还向春暖求救,“二嫂,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嗯。”春暖闻言笑了笑,从安心手中接过药碗,仰头几口就把药喝了下去。 “二少奶奶,吃点儿蜜饯去去嘴里的苦味。”安心又赶忙拿了蜜饯过来让春暖吃。 “哇塞,这蜜饯比我平常吃的要大哎,这是食味斋卖的蜜饯吧?”顾娇吃蜜饯吃得比较多,一眼就认出春暖吃的蜜饯与她平日吃的蜜饯不同。 安心笑着道:“这是二公子托人在食味斋买的,一般人买不到。” “我就说嘛,这个一看就跟我平日里吃的不一样,颜色亮丽,色泽鲜亮,一看就很好吃。”顾娇说着舔了舔嘴角,黑熘熘地眼珠子望着蜜饯不转眼。 春暖见状,便吩咐安心把盘子里剩下的蜜饯都给了顾娇,这可把顾娇欢喜坏了,忙不迭地跟春暖说好听的话,把春暖惹得一阵笑。 顾婷瘪了一下嘴,“有好吃的你就赶紧吃吧,馋猫。” 顾娇朝她扮了一下鬼脸,端着蜜饯到旁边去吃了。 顾婷回头看向春暖,感嘆一声,“二哥哥对二嫂可真好。” “就是就是,二哥哥和二嫂感情好,让人好羡慕!”顾妍附和道。 对上两人艷羡的目光,春暖愣了愣,她和顾鸿远感情好吗?好像……表面上是这样的。 “要是我以后也能找到一个像二哥哥这样温柔体贴的如意郎君就好了。”顾婷趴在桌子上闷闷地道。 顾婷已经十四岁,二太太王氏正在给她相看合适的人家,只是寻来寻去,目前还没有找到合适的。 顾妍噗嗤一声就笑了,“四姐姐,你急什么,三姐姐还没定亲呢!” “她?”顾婷不屑地翻了个白眼,口中嫌弃地啧了一声,“就她那眼高于顶的架势,一辈子也别想找到!” 第102页 第054章 “怎么了?”听顾婷那意思, 好像有什么内情? “她啊, 人家想上天,也不怕连累我们!”顾婷鄙夷地撇了撇嘴,对顾婉是真的看不起,庶女要有庶女的本分,一天到晚异想天开的,也不知道从哪儿学来的毛病, 明明有好的亲事不要,非要去攀那不可能的高枝儿。 听到顾婷的吐槽, 春暖也回想了一下上辈子的事, 只是那个时候她一直在秋桐院守寡,不怎么关心外面的事, 所以侯府里的姑娘都嫁了谁,她也不是全都记得,只隐约有个印象, 就是顾婉好像嫁得不是很光彩。 “好了, 好了, 不说她了, 她想怎么样, 就随她去吧,总归她是大房的姑娘, 有侯爷和夫人给她打算, 我们是二房的姑娘,好好听二太太和二老爷的话便是了。”顾妍好心劝着顾婷, 让她别那么生气,背后议论人是非不好,毕竟不是一个房里的姑娘,哪怕生活在同一个侯府里,到底也是有差别的。 顾婷气唿唿地“哼”了一声,不过好歹是没有再说顾婉的不是。 春暖突然想起顾婷上辈子好像嫁的是她的表哥,对方是真的待她很好,两个人也算恩爱,日子过得和和美美,便笑着对她道:“你不要担心,姻缘天定,你一定能找到好的如意郎君的。” 听到春暖安慰的话,顾婷眼睛一亮,“真的吗?” 她母亲最近一直在给她相看合适的人家,但是看来看去也没有满意的,难道还真是姻缘没到? “真的。”春暖微笑点头,“你相信我,一定可以。” 顾婷喜欢春暖,她说的话也让她高兴,便喜滋滋地道:“那我就信你,二嫂和二哥哥的感情那么好,一定也能给我带来好运。” “咳咳咳……”春暖吓得咳嗽了一声,根本不敢看顾婷,要知道她和顾鸿远只是表面关系好啊,等以后三年合约期满,她和他就会和离,然后各走各的路,到时候也不知道顾婷会是个什么表情。 顾婷、顾妍、顾娇在锦墨院坐了小半个时辰才离开,春暖让安心送她们出去。 春暖肚子不舒服哪儿也不想去,就在屋里看书画图样,偶尔起来在屋里走一走,活动活动。 安心端着生姜红糖水进来,春暖闻到味道,皱了一下鼻子,“这味道有点辣。” “这是二公子让奴婢给你熬的,说是吃了对二少奶奶好。”安心说着顾鸿远的好话。 春暖笑了笑,“他连这个都知道?” 安心回道:“是二公子特意问过大夫的。” 原来如此。 春暖从安心手中接过生姜红糖水,趁热喝了两口,味道有些辣,但也不难喝,春暖便把一整碗生姜红糖水都喝了。 …… 秋桐院里,孙氏坐在窗边做针线,她今日穿一身淡蓝色绣花的褙子,下面穿白色百褶裙,头髮梳成坠马髻,只插了一支银簪子,脸上略施粉黛,一双红润的唇,娇娇美美的样子。 自从上回孙氏对两个丫鬟立春和夏至动手之后,两个丫鬟面上都老实了许多,至于心里面还有没有不服,孙氏却也不在意。 丫鬟立春今日跟她告了假,说是家里母亲病了,她想回去看看,孙氏准了她两天假,便让她回去了。 夏至前日着了凉,染了风寒,有些咳嗽头疼,孙氏没让她到跟前伺候,让她吃了药回屋里去歇着了。 此时阳光从窗边斜进来,能看见光束里飘着细微的尘埃,孙氏低着头,一脸恬静,仔细地绣着帕子上的花朵,连门口有人走进来她都没有注意,也或许是她故意为之。 顾正阳从后面一把抱住了她,脸凑上前去,飞快地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口,笑得十分的得意,“猜猜我是谁?” “侯爷,你吓死我了。”短暂的惊吓之后,孙氏转过身去,娇嗔在顾正阳的身上轻拍了一下。 “吓到哪儿呢?让我看看?我帮你揉揉!”顾正阳说着就去捉孙氏身前的小兔子,鼓鼓囊囊的两团,大掌一把都握不住,他抓住就狠狠地揉搓了一把。 “讨厌!”孙氏娇嗔一声顺势倒入他怀中,一双眼睛里泛着水光。 顾正阳轻笑,将她抱起来就往后面的床上去,“去里面你就不讨厌了,哈哈哈……” 然而孙氏有些担心,毕竟现在天还没黑,又是在秋桐院里,万一被人发现那就不好了,忙拉住他的袖子,露出怯怯的表情,眼巴巴地望着他求道:“不要在这里,万一被人发现就不好了。” “哈哈哈,不会有人发现的。”顾正阳闻言笑得更夸张了,丝毫也不担心,径直抱着孙氏压上床,就动手扯起衣裳来。 “侯爷……”孙氏起身按住他的手,皱着一双秀眉,委屈巴巴地道:“你这是想害死我吗?” “心肝儿,我怎么会害你?”顾正阳伸手摸了一把她的脸,柔声哄着她道:“你放心吧,不会有人来你这里,也不会有人发现,我已经让人在外面守着了。” “那夏至还睡在旁边的下人房里。”孙氏还做着最后的挣扎。 “她你就更不用担心了,她喝了药早就睡得沉了,一时半会儿醒不来。”顾正阳说完就把孙氏压在了床铺里,又亲又啃,手上动作不停,飞快地扯起衣物来。 第103页 一时间被翻红浪,娇喘不歇。 又有蛟龙出动,探洞而入,横冲直撞,势如破竹。 只听得那上好的黄花梨木雕花大床响个不停,也幸好那床做工好,才免了散架的可能。 孙氏仰面躺在床上,望着床顶的承尘一晃一晃一晃,似乎要把人的头都晃晕了…… 等到风雨停歇,已经是小半个时辰之后。 孙氏从床上爬起来,撑着有些酸的腰肢走到梳妆檯前坐下,拿着木梳子一下一下梳着她的满头黑髮。 透过梳妆檯上的铜镜,孙氏看到顾正阳也起了身,他先穿了衣裳,又从身上摸出个金钗来,然后走到她的身后,直接把金钗插在她的发顶上。 “看看,好不好看?”顾正阳笑眯眯地端详着铜镜里的孙氏,女人算不上有多美,但是足够娇嫩,皮肤白皙,又没有皱纹,插着金钗更显得艷丽了。 孙氏转过身来,柔柔地抱着顾正阳的腰,头靠在他的胸前,闷闷地道:“侯爷,我害怕。” “怕什么?”顾正阳勾起她纤细的下巴问道。 孙氏眨了一下眼睛,一滴泪就挂在了眼角,委屈的看了顾正阳一眼,“你明知道我怕什么,你还这么问我?” “别怕。”顾正阳拥着她,又低头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亲,“有我在,我会护着你。” 孙氏抿了一下唇角,表面上装出一副很想要确认他说的话是不是可信的样子,“真的吗?你不会不要我的吧?” “当然,我怎么捨得不要你?”顾正阳正是欢喜她的时候,伸手在她的身上揉了一把,笑着道:“你是我的心肝儿啊!” 对于这种哄人的话,孙氏在顾正阳嘴里听多了,信也不是全信,喜欢得紧的时候哄一哄,什么甜言蜜语都能说得出口,不喜欢的时候,那就是让人拖出去打死的结果,孙氏对此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知道你疼我,侯爷,你可一定要一直护着我哦。”孙氏面上应和着顾正阳,心里也有着自己的盘算,总之她不能坐以待毙就是了。 顾正阳一边亲着她,一边应好,要不是后面还有事,他恨不能又拉着她回床上去云雨一番。 哄了孙氏一会儿,顾正阳就收拾收拾离开了,孙氏起身送他到屋门口,顾正阳走出几步又回头去看,正好看到孙氏小媳妇儿一般眼巴巴地望着他的模样,顿时心中软得一塌煳涂,孙氏的这些小心思让他很受用。 直到顾正阳走出秋桐院,孙氏立刻就转身回了屋,刚才脸上那些以柔造作的表情已是荡然无存,只剩下一片冷漠。 她径直走到梳妆檯前坐下,打开梳妆檯上的一个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个首饰匣子,她在首饰匣子旁边找到个小凸起,轻轻一按,只听得啪地一声,首饰匣子应声而开,露出里面放着的好几样精緻的首饰,都是顾正阳之前送给她的,攒起来也是上百两银子,可见顾正阳对她也算是够上心大方的了。 孙氏的手指从首饰匣子里面的首饰上面一一滑过,脸上映着首饰上面的亮光,心中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不知道这种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 默了一下,孙氏又突然笑了,当初的那个她早就在那天夜里死了,反正都没有明天,不如及时行乐!他给她就拿着,反正都是他该给她的补偿! 如此想着,孙氏就把顾正阳刚送给她的那支红宝石金钗放进首饰匣子里,啪地一声关上首饰匣子,又把首饰匣子放进了梳妆檯上的抽屉里,便没有人知道那里面藏着她许多不堪的秘密…… 第055章 正院里, 梅静又挨蒋氏打骂了, 蒋氏看不惯她干活笨手笨脚的样子,做什么都做不好,什么都不能让她满意。 梅静跪在地上,周围是嘲讽地看着她的下人,没有人帮她说一句话,两个大丫鬟更是对她不屑一顾。 明明当初蒋氏说好是让她来享福的, 如今却让她做连丫鬟都不如的事情,这与她当初想像的差得实在太远, 早知道她就不应该贪图富贵荣华, 乖乖的留在乡下也就好了。 “拿去,去给夫人熬药, 夫人一会儿要用。”一个丫鬟走过来,递给她一大包药,示意她赶紧拿去厨房熬好了送过来。 梅静抬头, 看着丫鬟的眼睛木然没有光彩, 原本还有些婴儿肥的脸上, 如今变得瘦削, 眼底下有青黑色, 人看起来十分憔悴。 “愣着做什么,又想挨打啊?”丫鬟久等不到梅静把药接过去, 顿时瞪大了眼睛骂道。 梅静的脸上还有五根清晰的巴掌印, 那是她打蒋氏的药打翻了,蒋氏一怒之下让人打的, 丫鬟在她脸上连连扇了好几下,留下深深的五指印,巴掌扇在脸上的疼痛还那么清晰,她想着就忍不住瑟缩了一下,眼眸中露出惊惧的神色。 知道害怕就好,丫鬟见状得意一笑,威胁道:“还不赶紧去熬药,信不信我再打你一顿。” 梅静害怕,不敢跟丫鬟硬来,她要是反抗,铁定要被打得很惨,她不想再被打了,棍子打在身上实在太疼了,她只好从丫鬟手上接过药,拿着药去厨房熬药。 厨房里没有其他人,梅静拿着药走进去,她找到蒋氏的药罐,看到里面还有熬剩下的药渣,她正准备把药渣拿出去倒掉,又想起蒋氏的可恨,立马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第104页 梅静把丫鬟拿给她的药包打开,看到里面有几样值钱的药材,她的脑海里闪过一丝念头,便把那几样值钱的药拿了出来,小心翼翼的藏在身上,再把剩下的药倒进药罐里,跟药罐里的药渣合在一起,又吐了几口唾沫在里面,装满水放在灶上熬,三碗水熬成一碗水,把熬好的药拿碗倒出来,药渣拿去倒掉处理了,她才端着药去正院。 “药熬好了?”大丫鬟吉祥问道。 梅静点了点头。 “给我吧。”吉祥把药碗接了过去,端着药转身进屋里去了。 蒋氏正躺在床上,吉祥端着要走到床边,柔声唤她吃药。 “天天都吃药吃药,吃得我嘴里胃里都是一股药味儿。”蒋氏皱着眉头抱怨道。 “夫人,吃了药身体才能好。”吉祥劝说道。 蒋氏嘆息一声,“也罢,把药拿来吧。” 吉祥连忙把药端过去,蒋氏低头喝了一口,觉着味道有些乖乖的,皱了一下眉头道:“味道好像跟之前不太一样?” “江老大夫新换的药方子。”吉祥如实道日尧。 江老大夫来给蒋氏看病,确实换了新的药方。蒋氏便没再多想,憋着气把一整碗药都喝了下去。 梅静一直在屋外候着,过了一盏茶的功夫,看着吉祥拿着空药碗出来,她忙上前迎上前去,“吉祥姐姐,你把空药碗给我吧。” 吉祥瞥了她一眼,心道她怎么变得这么积极了? 梅静陪着笑脸道:“我其他事情干不好,洗个碗什么的还是能做好。” 吉祥鄙夷地哼了一声,把空药碗给了她。梅静捧着药碗,飞快地走了。到了无人的地方,梅静靠在墙角,痛快地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蒋氏吃她的口水,活该! 改天再给她掺点其他的东西! 梅静一握拳头,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 傍晚,顾鸿远从翰林院回来,看到春暖坐在屋里看书,十分专注的样子,他迈步走过去,问她道:“看的什么书?” 春暖闻言抬起头看向他,笑着道:“话本子,穷书生和富家小姐的故事。” 顾鸿远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下来,接着道:“是不是穷书生和富家小姐私定了终身,但是小姐爹嫌弃书生穷,不肯把女儿嫁给他,穷书生发奋苦读,最后中了状元,小姐爹一看,赶紧答应把女儿嫁过去了?” 春暖摇了摇头,“不是。” “那是什么?”顾鸿远也来了兴趣。 春暖道:“穷书生和富家小姐私定了终身,书生家太穷,小姐爹不肯把她嫁给穷书生,那个时候正值乱世,穷书生一气之下弃笔从戎,战场上刀剑无眼,跟穷书生一起参军的伙伴很多都死了,最后只剩下他,成了赫赫有名的儒将,最后封了侯爷,成了定国侯,皇帝欣赏他,器重他,就把最漂亮的公主嫁给了他。” “然后呢?”顾鸿远觉得这个故事有点意思。 春暖笑了笑,“然后,穷书生当上了定国侯,娶了皇帝最疼爱的公主,夫妻两幸福的生活了一辈子,还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 “富家小姐和她爹呢?”这个故事除了开头有写府富家小姐和她爹之外,后面似乎就跟他们两人没什么关系了。 “死了。” “怎么死的?”莫不是他猜测的那样吧? 春暖道:“被穷书生杀死的。” 还真是跟他猜的一样,顾鸿远又问:“他杀他们的原因?” “因为书生觉得,当初小姐爹不肯把小姐嫁给他,就是因为看不起他,他们一家都嫌贫爱富,如今他发达了,就要报復回去,所以把小姐一家都杀了。” 顾鸿远皱起眉头,“小姐也没有留下吗?” 春暖摇了摇头,“一个都没有留下,还死了一个几岁的孩子。” 顾鸿远吃了一惊,还没开口,就听得春暖道:“那个孩子是书生的儿子。” 顾鸿远忽然意识到春暖说的是谁的故事,站起身对她道:“以后还是少看点这样的书吧,不是什么好故事。” 春暖从善如流地点头,“你说得很对,确实不是什么好故事。” “时候不早了,我去让人准备晚膳,今晚我们吃点什么?”顾鸿远问。 春暖手撑着下巴想了想,“来个麻辣鱼吧。” “不行。”顾鸿远不同意。 “为什么?”春暖仰着头不解地看着他。 顾鸿远正色道:“你身子不舒服,大夫说不能吃辣。” 管得还真严! 对上顾鸿远严厉的眼神,春暖只敢在心里腹诽一句,最后还是乖乖改了口,“来个虾仁炒蛋,青菜豆腐汤。” “还有吗?”顾鸿远又问。 她想吃的他都不准,这样问又有什么意思? “够了,不要了。”春暖回道。 顾鸿远便出去吩咐下人去厨房准备晚膳。 不多时,晚膳准备好,安平过来请两人去偏厅用晚膳。 到了偏厅,春暖看到桌上居然摆着一碗青菜豆腐鱼头汤,这是把她想吃的麻辣鱼和豆腐青菜汤,合起来换成了青菜豆腐鱼头汤了。 第105页 “先喝点汤。”顾鸿远给春暖舀了一碗鱼头汤放在她手边。 好吧,没有麻辣鱼,有青菜豆腐鱼头汤也不错。 春暖跟顾鸿远道了一声谢,拿起勺子喝起鱼头汤来,汤汁浓厚,味道鲜美,不比麻辣鱼差,春暖满意地眯了眯眼。 顾鸿远看她一副满足的样子,嘴角微微往上翘起,露出一抹淡笑。 …… 孙氏下午去花园里逛了逛,摘了一些花回来晾干做香包,回来的路上,碰到一个脸生的小丫鬟,随手塞了一个条子给她。 手里捏着条子,孙氏也不敢当场就拆开来看,她急急忙忙地赶回秋桐院,进了内室才把纸条打开,上面写着让她晚上戌时中的时候去后门,那里有人等她。 孙氏看纸条上的字认出是顾正阳的字,这是顾正阳打算带她出府去玩儿? 自从嫁进武勇侯府做了沖喜娘子之后,孙氏就再没出过武勇侯府的大门,都不知道外面长什么样子了。顾正阳今夜却要带她出去玩儿,想想就兴奋又激动。 傍晚的时候,孙氏洗了澡洗了头,用了许多的干花,整个人洗得香喷喷的,又换上一套漂亮的衣裙,好好地梳妆打扮了一番。 伺候她的丫鬟夏至觉得有些奇怪,孙氏是守寡的人,平日里也不见她多打扮,今日怎么就心情好梳妆打扮起来了? 孙氏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我就想让自己心情高兴一点儿不行吗?” 夏至之前被她打破过头,到现在都有些憷她,顺从地低下头去,“大少奶奶高兴就好。” “你下去吧,今晚不用值夜。”孙氏摆摆手,让夏至退了下去。 到了晚上,等到戌时中,孙氏又打开衣柜,拿出那套黑色的披风披上,悄悄咪咪地离开了秋桐院,一路沿着侯府僻静的小路走,走了差不多一刻钟时间,终于到了侯府的后门处。 后门处没有人守着,门是虚掩着的,孙氏走上前打开门走出去,就看到一辆普通的油壁马车停在门口。 顾正阳掀开车窗帘子朝她招了招手,“上来。” 孙氏抬眸沖他一笑,拉了拉身上的披风,快步走到马车前,把手伸给顾正阳,让他把她拉上了马车。 “侯爷……”一坐进马车里,顾正阳就把她按在了马车厢里的榻上…… 第056章 夜深人静, 唯有圆盘一样的月亮高悬在天空中, 一辆普通的油壁马车从巷子里缓缓驶出去,车轮在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马车里,顾正阳和孙氏抱在一起,热情似火,难解难分。 “心肝儿,你今天怎么那么香?” “嗯……我用了……干花瓣……”孙氏的话说得断断续续。 “难怪这么好闻, 真是爱死你了。”顾正阳说着又在孙氏身上蹭了蹭。 “那我……和蒋氏,谁更……嗯……好闻?” “当然是你, 蒋氏一身药味, 熏死人了。”顾正阳毫不思索的道,惹得孙氏一阵嘻笑。 马车里不时传出异样暧昧的声音, 孙氏攀在顾正阳的身上,明明马车一直很平稳地行驶在街道上,然而孙氏还是几次差点儿撞到车顶, 口中的帕子都咬得湿透了。 过了好一会儿, 马车里的声音才停下来。 孙氏靠在顾正阳身上喘气, 顾正阳搂着她, 在她的耳边笑道:“厉不厉害?” “厉害。”孙氏答应得飞快, 脸色绯红,一脸娇羞, 眼眸里还闪着崇拜的光。 这模样看在顾正阳眼中让他很受用。 “心肝儿, 你真是深得我心。”顾正阳兴奋地搂着孙氏好一阵揉搓。 两刻钟之后,马车到了澄溪河畔, 一辆两层楼的画舫停在河边,顾正阳搂着孙氏下了马车,孙氏有些腿软,全靠顾正阳搂着她走。 “我们是要去船上吗?” 看到亮着灯火的画舫,繁华美丽,孙氏还没有上去过,十分好奇上面究竟怎么样。 顾正阳笑道:“是啊,你不是说你没坐过吗?今天特意带你出来玩儿。” 这话不过是孙氏那日随口一提,她整日被关在武勇侯府里,对着四方天,就想出去走走,坐坐画舫什么的,当时顾正阳跟她偷欢之后就走了,也没说带不带她出门,今日顾正阳却特意带着她出来,还带她来坐画舫…… 自从她嫁进武勇侯府之后,这许久以来,也就只有身旁这个男人对她好了。孙氏的眼睛有些热,像是有热流要涌出来,连同她的心都跟着湿润了。 “我们到船上去。”顾正阳给她理了理有些散乱的髮髻,搂着她直接上画舫。 到了画舫上面,孙氏才知道,整条画舫都被顾正阳包下来了,除了画舫上的工人,就只有他们两个。 顾正阳搂着她上了画舫的二楼,船娘来问要不要人伺候,顾正阳摆摆手说不用,只让她送了写吃食酒菜上来。 东西都是一早就准备好的,船娘很快就要酒菜送了上来,然后退了下去。 孙氏挨着顾正阳在桌边坐下,给两个酒杯里满斟酒,是桃红色的葡萄酒,在灯火的映照下,闪耀着鲜艷的色泽。 葡萄美酒夜光杯。 挺好。 不知道是喝了酒的缘故,还是因为月色太美令人沉醉,孙氏脸色绯红地趴在窗边,仰头望着天空中圆盘一样的月亮,清亮的月光,潺潺的水声,人犹如船一般飘飘荡荡,沉沉浮浮之间,孙氏心中想着,这样也很好,真的很好了,虽然都是偷来的日子,有一天就过一天吧! 第106页 后来,孙氏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等到顾正阳叫她起来该回去了,已经是几个时辰之后,天都快要亮了。 还是跟来时一样,孙氏坐的马车回去,顾正阳把她送到侯府后门下的车,孙氏裹着黑色的披风走上台阶,进门的时候,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马车缓缓地驶出了巷子。 …… 前几日春暖的小日子来了,她身子不舒服,就一天到晚窝在锦墨院里哪儿也不去,这日她的小日子终于干净了,外面天气也和你好,她便安平出去走走,在屋里待了几天,感觉人都快要发霉了。 春暖和安平到了园子里,虽然已经是秋天了,但园子里依旧开满了花,五颜六色的花朵竞相开放,令人看了赏心悦目。 “立春,你把那朵花也剪下来,拿回去插花瓶。” “好的,大少奶奶。” 旁边传来孙氏和立春的说话声,春暖带着安平循着声音转过花坛,就看到孙氏正在指挥立春剪枝头上的花朵,脸上是明媚的笑容,在阳光的照耀下,整个人都发着光,如同枝头上开得艷丽的花朵儿一般。 这样的孙氏让春暖愣了愣,孙氏何时变得这么明媚动人了? 春暖记得前些日子她在蒋氏房里见到孙氏的时候,孙氏每日照顾生病的蒋氏,还被蒋氏折磨,整个人都看起来十分的憔悴,眼神木然,脸色蜡黄,无精打采,仿佛一朵即将枯萎的花。 可是现在,眼前的孙氏却一改往日的枯藁模样,变得光彩照人起来,就像是……春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了,孙氏就像是花园里遭了风霜摧残的花朵,忽然受到了雨露的滋润,又焕发出蓬勃的生机,变成了一朵艷丽明媚的鲜花,令人心动。 “大嫂……”春暖叫了她一声,缓步走上前去。 孙氏听到有人叫她,转过头来,头髮上插着的步摇随着她的动作晃了晃,看起来格外俏丽。她看到是春暖,便对她微微笑了一下,“二弟妹。” 这是孙氏第一次回应春暖,以前春暖叫她,她也不过就是点个头罢了,这一次却格外不同,整个人都鲜活了,感觉真的是不一样了。 “大嫂出来摘花?”春暖看她手上拿着一束月季,红色的花开得正艷,就跟她的人一样。 “整日待在秋桐院里也是无事可做,便出来走走,顺便摘些花回去,也能让人看了心情好一点。”孙氏笑着道。 明媚的笑脸,舒畅的心情,温柔的话语,如今的孙氏真的是跟以前不同了,给人一种焕然一新的感觉,鲜活动人,像是重获了新生。 “我的花摘好了,我先回去了。”本来两人就没有什么来往,孙氏跟春暖闲聊了两句就告辞离开了。 孙氏从春暖身边走过,一股好闻的花香气传入春暖的鼻间,她似乎在哪儿闻到过那样的味道,待要细想又想不起来。 她不禁回头去看孙氏,看着她裊裊婷婷的身影一步步走远,素色的衣裙随着秋风摆动,荡漾出一波诱人的美好,春暖只觉得她如今的转变巨大,却又觉得她这样的转变透着怪异,但是到底哪里怪,春暖又说不上来…… 摇了摇头,春暖把自己脑海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都甩了出去。孙氏能过得好,她也替她感到高兴,毕竟她上辈子也做过沖喜娘子,知道沖喜娘子有多难做。 春暖带着安平在花园里转了一圈就准备回去,路过假山旁边,却看到顾婉手上拿着一朵花在扯,口中念念有词。 “喜欢,不喜欢,喜欢,不喜欢……” 顾婉念一句,扯一片花瓣,再念一句,又扯一片花瓣,最后一整朵花都被她扯完了,剩下最后一片花瓣。 “为什么是不喜欢?”顾婉不能接受这个结果,一脸的气闷。 “不行,我要再数一次。”顾婉决定再找另外一朵花来数,她就不信还是不喜欢。 顾婉一抬头,就看到了春暖和安平,顿时瞪大了眼睛吼道:“看什么看?没见过别人赏花啊?” 顾婉纯粹是做贼心虚,她自己心里揣着事,不好让别人知道,才偷偷跑到花园里来数花瓣,可她运气不好,恰巧碰到春暖和安平路过撞见,又尴尬又羞窘,只好用表面兇恶来掩饰自己的慌乱。 春暖忽然就想起那日顾婷说顾婉的话,“就她那眼高于顶的架势,一辈子也别想找到!”再看顾婉现在这患得患失的模样,难道她真喜欢上了什么人?而对方似乎对她态度暧昧不明。 “真是讨厌,到哪儿都能遇上看不顺眼的人。” 本来春暖都打算带着安平走了,顾婉忽然朝春暖翻了个厌恶的白眼,嘴里还说出这样的话来。 春暖呵呵冷笑一声,转头睨了顾婉一眼,“有些人也太自以为是了,明明也不过如此,还以为别人都把她当成宝呢!” “你说谁?”顾婉怒不可遏地道。 “你觉得我说的是谁就是谁。”春暖回了个白眼给她。 “傅春暖,你不要太得意,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为自己说过的话痛哭流涕。”顾婉被春暖气得跳脚,手指着春暖的鼻子威胁道。 春暖挑挑眉,丝毫不怕顾婉的威胁,哼哼了两声,“那我就等着好了。” 第107页 她倒想看看她怎么让她“为自己说过的话痛哭流涕”! “你……”顾婉瞪圆了眼睛,刚想要再反驳,忽然想起一件事,转而收起了脸上的怒气,笑得不怀好意地道:“傅春暖,嫁给一个心里有别人的丈夫是不是很痛苦?” 春暖微微眯了一下眼,这人怎么就这么喜欢拿她和顾鸿远的感情说事了?难怪她的姻缘不顺,也希望别人不顺? “我和你二哥哥不用你操心……” “春暖。” 这边春暖的话音刚一落地,顾鸿远就从前面大步走了过来,他径直走到春暖的身边,拿眼淡淡的扫了旁边的顾婉一眼,转头对春暖道:“我找你许久了,原来你在这里,我们回去吧。”说罢主动牵起春暖的手往回走。 “……”顾婉还站在原地,目光落在顾鸿远牵住春暖的手上,大手牵着小手,两人的身影越走越远。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想的那个人,也愿意这样牵着她的手? 第057章 走出一段路之后, 春暖把手从顾鸿远的手里抽了回来, 对上顾鸿远深邃的眼眸,春暖淡淡的笑了笑,“你今日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回来有点儿事,一会儿还要出去。”顾鸿远皱了一下眉头如实道。 春暖想起顾鸿远刚才出现得那么及时,这事不会那么凑巧,便笑道:“你是专门来找我的吗?” 顾鸿远“嗯”了一声, 道:“我晚些时候要出门,今晚不会回来, 你在家好好的, 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事就跟宫嬷嬷说。” 他是特意回来专门跟她说此事的, 上一回他夜里有事急着出门,就没有来得及跟她说一声,一天一夜没回来, 害她一个人在家里面对其他人的质疑和嘲弄, 这事实在是他办得不妥当, 这一回, 他不想让她再那么为难, 所以专门来找她跟她说一声。 春暖闻言,看了顾鸿远一眼, 心道:又要出门不回来?不知道他一天到晚哪里那么忙?不过也是, 他以后可是要做摄政王的人,能者多劳,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只是不知道他这次出门是去办正事还是去办私事了? 顾鸿远似乎看出了春暖在想什么,面无表情地道:“我是出去办正事,不能随便跟人说,你不要跟她们一样胡思乱想。” 听了顾鸿远的解释,春暖老实地“哦”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心里却在想,是她以小女子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还以为他是要出去找沈月梅呢!看样子这一次不是了,他以后会坐上摄政王的位置,总有一些事情是不能拿到檯面上只能暗地里进行的。 顾鸿远瞟了春暖一眼,把她脸上的表情都看得很清楚,联细微的变化都不放过,只沉着脸道:“我先走了,你也早些回锦墨居去,天气凉了风大,别着凉了。” “知道了。”春暖乖乖地应了一声,还冲顾鸿远笑了笑。 “我走了。”顾鸿远看了一眼她腮边的小梨涡,甜美可爱的样子,倒是惹人喜欢,他转身走出几步,又突然想起什么,回头又说了一句,“我上一次也是出去办正事了。” 望着顾鸿远转身大步离开的背影,春暖愣了愣,回想起他刚才说的那句话,他上一次也是出去办正事了?他特意跟她说这么一句话是什么意思?是在跟她解释,他上一次不是出去找沈月梅了? 这人……还真是…… 春暖忍不住就笑起来,转头看向旁边花坛里的花,艷丽的花朵开得可真鲜艷啊,跟她的心情一样灿烂。 …… “死丫头,没长眼睛啊!”丫鬟如玉一巴掌打在梅静的脸上,她用的力气很大,梅静的脸上顿时起了五个手指印。 “如玉姐姐,我刚才不是故意的。”梅静连声道歉,红眼框框的,已经有眼泪从眼角滚落下来。 “不是故意的,那你就是有意的!”丫鬟如玉扬手又要打。 “住手!”一只手飞快地伸过来握住了如玉的手,阻止了她再打下去。 “谁拦我,我……” 如玉转头看过去,嘴里的那句“谁拦我,我就打谁”的话,在看清楚了眼前的人究竟是谁之后,顿时卡在了喉咙里。 “你想怎样啊?”春暖冷着一张脸,眼眸里有着厉色,她学着顾鸿远的样子看人,浑身透着一股强大的迫人气势。 “我,我……我不想怎样。”如果只是面对着春暖这个人,如玉还没有这么害怕,可她却莫名地从春暖的身上看到了顾鸿远的影子,这就让她心生胆怯了,下意识地就改了口,不敢与春暖硬碰硬。 “你为什么打她?”春暖厉声问道,她虽然不喜欢梅静,但她毕竟也是被蒋氏利用的,在勾引顾鸿远这件事上梅静是有错,但罪不至此。 可是蒋氏却不肯放过她,相对于蒋氏这种利用不成就把人不当人看的做法,任由底下的人随便欺负梅静,春暖更不喜欢这种欺负人的方式。 上辈子她也遭受过这样的冷眼和恶劣对待,如今看起来,她之所以会过得那么苦,被底下的人肆意欺负,这里面少不了蒋氏的手笔。看到今日的梅静,春暖就想起上辈子的自己,所以她忍不住出手相帮。 第108页 如玉也没有想到会突然杀出个春暖来,而且气势还那么骇人,她都不知道春暖有这么厉害的一面,心里有些畏惧,“我,我又不是故意打她的,她把我新衣服弄脏了。” 春暖在她身上扫了一眼,确实在裙子上发现了一块巴掌大的水渍,问题并不是很大,稍微处理一下也就好了。 春暖沉下脸道:“她把你衣服弄脏了,她骂两句,让她给你洗干净就好了,再不济让她陪你一条新裙子,你用得着动手打人吗?” “我,我也是一时情急,心疼我这身新衣裳,才,才没有忍住……”如玉找着藉口道。 是真心疼衣服,还是有意找个藉口欺负梅静,春暖并不想去深究,反正总归这里面有蒋氏的授意,底下的这些丫鬟们才敢随意的欺负人。 “你的新裙子脏了,回去脱下来让她给你洗了。”春暖面无表情地道:“但是你打了她的脸,这就是你不对,你必须要跟她道歉。” “二少奶奶……” “嗯?” 如玉本想说我为什么要跟她道歉,她一个没用的废物,结果一抬眼对上春暖严厉的眼眸,目光威严,让她不禁有些心虚,到口的话也不敢再说出口。 “……对不起。” 在春暖严厉强大的威压之下,如玉不得不跟梅静道了歉。 梅静低着头,也没看如玉,只是有眼泪从眼眶里滚落了出来,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 “你可以走了。”如玉道了歉,春暖朝她挥挥手,示意她可以离开了。 “是。”如玉便朝春暖福了福身,转身瞟了身旁的梅静一眼,今日之事她先记下了,回头再找她算帐! 待如玉走后,春暖对梅静道:“你也回去吧,以后好自为之。”她也只能帮她到这儿了,如果她当初不贪图富贵,不轻易听信了蒋氏的话,不到武勇侯府来,也不会落到今日的下场,这都是当初种下的因,结下的果。 “我们也回去吧。”春暖对身后的安平道。 “二少奶奶……”春暖和安平刚走出两步,梅静就忽然叫住了她。 春暖回头,看到梅静哭得眼睛红红,一双眼睛像兔子眼睛一样,微蹙了一下眉头道:“你还有事?” 梅静咬了咬唇,一脸歉意地道:“当初……对不起,我也是听了夫人的话,才那么做的,我,我知道错了,谢谢你帮我。” 看着梅静那副后悔莫及的样子,春暖忽然觉得,她也是个可怜的姑娘,当初被人蒙蔽,才会做出错事,如今能意识到错误也是好的,她没有白帮她这一次。 春暖对梅静点点头,“回去吧。” “……嗯。” 春暖带着安平走了,梅静还站在那儿,她眼巴巴地望着春暖的背影,只觉得身姿纤细,温柔美丽的春暖,是她见过的最漂亮的人。 …… 顾鸿远出去了三天两夜,到得第三天的夜里才回来,一身风尘僕僕的样子,感觉像是办了什么大事。 “回来了,吃过晚饭没有,我让人给你做些吃的。”春暖从榻上站起身迎上前去,看他满身尘土,忙又吩咐安心去叫人准备热水。 “你这是在泥地里打了滚吗?这么多尘土。”春暖笑着道。 顾鸿远接过春暖递给他的帕子擦了擦脸,道:“跟人在京郊大营比试了一场。” “哦,你去京郊大营了啊。”春暖这才晓得他这两天去了哪儿。 顾鸿远摇头,“不是,办完事回来的路上,遇到京郊大营的韩将军,被他拉去比试了一场。” 原来不是去了京郊大营。 “本来可以早些回来的,结果在京郊大营耽误了许久。” 顾鸿远本来是赶着回府,哪知道会遇到韩将军,非拉着他比试一场不可,不然就不放他走,他还把手下的兵都带出来拦住了他的去路。他实在是拗不过,只好跟韩将军打了一架,一来一回几百个回合,倒也是打得痛快。他赢了韩将军之后,韩将军直唿爽快。 只是等到打完了,顾鸿远一看,天都黑了,韩将军还要拉着他喝酒,他以身上有要事谢绝了韩将军的邀请,急急忙忙地骑马赶回府,到底还是比计划晚了许多。 “二公子,热水已经准备好了。”安心进来禀告道。 “好。”顾鸿远便起身去了浴房沐浴。 小半个时辰之后,顾鸿远沐浴完回来,见到春暖还坐在桌边,手撑着额头,脑袋一点一点的,像小鸡啄米一样。 “春暖。”顾鸿远轻声叫了她一声。 “嗯?”春暖听到叫声抬起头来。 “时辰不早了,累了就去睡吧。”顾鸿远看她一脸倦容,媚眼也是迷迷煳煳的。 “哦。”春暖应了一声,从凳子上站起身往内室走,不知道怎么腿一软,就要倒到地上去。 “小心!”旁边的顾鸿远眼明手快,一把就接住了她…… 第058章 四目相对, 顾鸿远的眼眸里映出春暖有些慌乱的模样, 小脸微微发白,眼神如小鹿一样惊慌。春暖被顾鸿远搂住,靠在他的怀里,正好能听到他坚定有力的心跳声,怦咚怦咚一下又一下,传入她的耳中, 敲击着她的耳膜,让她的心跳也跟着他的心跳怦咚怦咚地跳起来。 第109页 “你没事吧?” 春暖摇了摇头, “没事儿。” “下次小心一点儿。”顾鸿远叮嘱道。 “嗯。”春暖应了一声, 只觉得被他扶住的手臂都在隐隐发烫,连忙站直了身体, 把胳膊从他的手中抽出来。 顾鸿远只觉得手上一空,就见春暖已经离开他的怀抱,心头莫名地涌起一股空寂的感觉, 就听春暖道:“刚才谢谢你, 时候不早了, 我先去睡了。” 说完春暖还对他微微一笑, 然后就往内室走了。 春暖身材纤细, 婀娜多姿,走起路来, 她也没有特意怎样, 但就是让人觉得娉娉婷婷,窈窕动人。 顾鸿远还站在原地没动, 直到看到内室门前的帘子晃了晃,才将他的思绪拉回来,他不禁低头,用手捏了捏眉心,他刚才是怎么了? 安心进来禀告,给他的晚膳已经备好,顾鸿远便转身出去偏厅用饭。 春暖躲在内室里,坐在床上,手抚在胸口上,心有点乱,刚刚顾鸿远抱她的那一下,她看到他的眼眸里映出她的模样,他的眼眸深邃,犹如一汪深潭,她在里面看到自己的影子,有一种说不出来叫她心慌的感觉,她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等到顾鸿远回内室,春暖已经睡了,她面朝里,背对着床外,看不到她的睡颜,只能看到她露出被子外的一截香肩,雪白圆润的肩头,可爱迷人。 顾鸿远在床前站了站,目光深沉,天凉了也不好好盖被子,着凉就不好了,他伸手将被子往上拉了拉,盖住了春暖的肩头。而后他再抱起床边的另一床被子,转身走到旁边的榻边,把被子放在榻上,躺上榻闭眼睡了。 …… 转眼过了几日,就到了蒋氏哥哥蒋胜才的生辰,蒋氏病着,无法去参加生辰宴,只好顾正阳去。 不管顾正阳在背地里干了什么,是个多么混帐的人,但蒋氏始终还是他的正妻,蒋氏病着,蒋胜才生辰,他务必要去出席。 为此,蒋氏早早地就安排了人准备了厚礼送去户部侍郎府,到得蒋胜才生辰那日,顾正阳只需要登门出席就好了。 蒋胜才生辰日的前两日,顾正阳去看蒋氏,闻到满屋子的药味儿,又看她为了侯府的那些庶务劳心劳力的,便皱了眉头,“你就不能安心歇几天?我看你这病,就是一天到晚累出来的,你要是好好静养,这病又怎么会一直都不好?” “侯爷……咳咳……”蒋氏一开口就忍不住咳嗽起来,脸色比前些日子更加难看,一丝血色都没有,青白青白的,只因为咳嗽,才泛起一丝潮红。 顾正阳看她这个样子,更皱紧了眉头,他和蒋氏是少年夫妻,也不是没有感情的,蒋氏十五六岁嫁给他,曾经也是鲜活过的女子,如花似玉的模样,新婚的热切,他也是真心疼爱怜惜过她的。 只是后来,蒋氏越发想要把什么都掌控在手中,这个性格十分的不好,他受不了她这种强势的性格,不想要被人掌控,被人左右,才渐渐地跟她产生了分歧。 顾正阳本来就是个风流潇洒的性子,他如何受得了蒋氏的束缚,家里的姨娘小妾都不够留住他的心,天天在外面流连花丛,蒋氏想的是,我把府里的大权掌握在手中,我不管你做什么,你爱咋咋的,两个人的心思自然就越发不在一块儿了。 这样一来,两个人便越行越远。 蒋氏越发想要掌控整个侯府,包括身边的人,不管是谁,都要听她的。顾正阳就越发在外面眠花宿柳,夜不归宿,过足了神仙日子。 “你好好养着吧,少操心了,事情多就让其他人做。”顾正阳不愿再待下去,不忍心看蒋氏那憔悴枯萎的样子,他还是喜欢鲜艷漂亮的女子,曾经的蒋氏是漂亮的,但是现在已经不是了,他对她的耐心也似乎没有以前那么多了,在一日一日的相对中,消磨下去。 “侯爷……咳咳咳……”顾正阳起身往外走去,身后传来蒋氏着急想要挽留他的声音,只是她一开口,喉咙就痒起来,她又止不住地咳嗽,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最后眼睁睁地看着顾正阳走出去。 大丫鬟吉祥见状,连忙上前来给她拍背,“夫人,你别急,你先缓缓气。” 蒋氏一直咳了好一阵才停下来,只觉得喉咙里一股腥甜味,移开手中的帕子一看,上面竟有一团血,吉祥看得啊地一声叫,“夫人……” 蒋氏看了一眼那团红色的血迹,只觉得眼前一花,整个人就昏了过去。 “不好啦,不好啦,夫人晕倒啦。” “快去请大夫……” 屋里顿时忙乱成一团。 …… 春暖正在屋里画花样,安心从外面急急忙忙地赶进来,蹲身一福道:“二少奶奶,夫人吐血晕倒了。” “怎么又吐血了?严不严重?”春暖虽然没去蒋氏屋里伺候,但也听人说了蒋氏的病情,一直时好时坏,不见好转。 春暖想起上辈子,蒋氏后来也是病得很严重,躺在床上都起不来了,吃喝都不行,全靠人照顾,最后死在了明年的秋天。 如今离明年的秋天还早,蒋氏却病得越发重了,这样子看起来跟上辈子没有什么不同。 第110页 这种时候,春暖也不好不过去看一看,虽然蒋氏为人不好,但是人都快要病死了,她跟她也没有那么多的计较了。 等到春暖带着安心去了正院,发现孙氏还没到,她在院子里站了有一盏茶的时间,孙氏才姗姗来迟,两个人打了照面,互相见了礼,也没有多余的话说,两个人就站在一起等。 孙氏站在春暖右边两步远的地方,春暖难免打量了她几眼,今日再见孙氏,她穿着一身白底靛蓝梅花竹叶刺绣领米黄对襟褙子,下面穿一身白色百褶裙,头髮梳成髻,插着一支银色的簪子,面上没有施妆,但春暖觉得她比之前还要更好看更水灵了,就像是一颗成熟的水蜜桃一样,鲜嫩多汁又诱人,跟以前那个死气沉沉,仿佛枯萎了的花相去甚远,感觉就像是脱胎换骨,重新为人了一般。 怎么会变化这么巨大?春暖心下怪异,却有想不出来她为何会变了这么多? 不一会儿,朱嬷嬷从正屋里出来,先走上前向两人行了一礼,脸上有着愁容,看她的模样就能猜到蒋氏的病情很不好。 “夫人怎么样了?”孙氏抬眼向朱嬷嬷身后的内室望了一眼,脸上露出一丝担心,心里却冷冷地想着,蒋氏那么可恶狠毒,还是早一点儿死了才好。 朱嬷嬷并不知道孙氏心中所想,想着刚才蒋氏那昏过去的模样,到现在还心有余悸,难过地回道:“江老大夫已经给夫人施了针,夫人已经醒转过来,只是精神不济,还需安心静养。” “我们想进去看看夫人。”孙氏面上说着关心蒋氏的话,心中却在暗道,怎么又让江老大夫把她给救活了,该让她死了才好,现如今她跟了顾正阳,每日提心弔胆的也是过得不畅快。 朱嬷嬷想着蒋氏已经睡下,不方便再起来见人,便道:“两位少奶奶还是先回去吧,等夫人身子好些了,你们再过来。” “既然嬷嬷都这样说了,那我们就先回去了。”蒋氏不愿意见她们,孙氏也没有多想见她,当初蒋氏那样苛待折磨她,她都在心中记着的,是以孙氏便没有坚持留下,朝内室的方向福了福身,转身就往外走了。 孙氏都走了,春暖也不好留下,更何况她和蒋氏的关系也不好,便也跟着福了福身,随后离开了正院。 走在回去的路上,安心咕哝了一句,“奴婢怎么觉得大少奶奶对夫人很冷淡。” 春暖偏头看了她一眼,“大嫂哪里冷淡了?”看她的样子并不像。 “奴婢就是感觉。”安心蹙了一下眉头道。 春暖笑道:“你的感觉就准了?你说大嫂变得冷淡了,我还觉得她变得漂亮水灵了。” “奴婢也有这种感觉。”安心赶忙道:“奴婢觉得大少奶奶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 原来不只是她一个人觉得孙氏与往常不同了。 …… 傍晚顾鸿远从翰林院回来,得知蒋氏病了,去正院看了看蒋氏,坐了小半个时辰就回了锦墨居,看到春暖正在等着他用晚膳,便洗了手走到桌边挨着春暖坐下。 “夫人怎么样了?” “已经醒了,身体很虚弱,需要安心静养。”顾鸿远说完皱了一下眉头,又想起刚才在正院蒋氏跟他说的事,便对春暖道:“后日是蒋家舅舅生辰,你随我一起过去祝寿。” 顾鸿远是蒋氏带大的,从小带大,他都跟着顾鸿安叫蒋胜才一声舅舅。 “好。”春暖稍微一思索就答应了,顾鸿远来跟她说这个事儿,反正他也是要去的,她跟着去也可以。 第059章 第二日, 春暖正在屋里画花样, 安平进来禀告,“二太太过来了。” 二太太是顾婷的母亲王氏。 春暖放下手中的笔,思索二太太王氏这个时候过来的缘由,她平日里跟顾婷关系不错,但跟二太太王氏的接触不多,她现在找过来, 春暖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那便是明日她和顾鸿远要去户部侍郎府参加蒋胜才的生辰宴, 二太太王氏想让她带着顾婷一起出去多见见人, 顾婷已经到了议亲的年纪,如今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人家, 她便想让顾婷多出去露露脸,也好多个机缘。 上辈子春暖一直住在秋桐院里,少与侯府里的人来往, 跟王氏也不是很熟, 她是个什么脾性也不了解, 只是她此刻为了顾婷找过来, 看在顾婷与她交好的份上, 她也是不好不见的。 春暖起身去了偏厅,二太太王氏正坐在右手边的椅子上喝茶, 春暖走进去先向她问了好, “四妹妹怎么没有跟二婶一起过来?” 二太太王氏见到她脸上就露了笑,“顾婷今日去了她外祖家, 下午才能回来。” 早上顾婷说想□□母了,二太太王氏就准了她去外祖家玩玩,说好了下午再派人去接她,顾婷就开开心心地出门了,二太太王氏才趁此机会特意过来找春暖。 春暖走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丫鬟端了茶送上来,春暖端起茶盏低头喝了一口茶,伸手把白底青花的茶盏放在身侧的小几上,笑盈盈地问道:“不知二婶找我什么事?” 二太太王氏见她快人快语,就如同顾婷说的那样,春暖是个温和善良可亲的人,没有别人想的那么多花花肠子,有什么话直说就好了,扯东扯西反而让彼此感觉不真诚。 第111页 想到这些,二太太王氏也不跟春暖绕圈子了,便把来意直接跟春暖说了,“明日你和二公子要去蒋家作客,可不可以带上顾婷一起去,让顾婷也多出去走动走动见见人,一天到晚窝在家中也不成。” 果然跟她事先想的一样,春暖先有了心里准备,听到二太太王氏有这样的想法也不奇怪,二太太王氏想顾婷出去过见见人,以后找到合适的夫君也在情理之中。 “二婶放心,明天就让四妹妹跟我一起吧。”春暖喜欢顾婷,可爱懂事的小姑娘到哪儿都招人喜欢,她带顾婷一起去也是可以的,便答应了二太太王氏的请求。 “那就麻烦你了。”二太太王氏闻言很高兴,脸上都是欢喜的笑容,心想着顾婷那丫头,平日里就时常跟她说春暖人不错,她起初还不相信,觉得一个平民人家的姑娘,能让顾鸿远那样的人心甘情愿的娶了她,背后少不得使了多少手段,哪里真有那么单纯没心机的人,可现在看来,确实如此,春暖真的就跟她的名字一样让人心暖,二太太王氏有些喜欢春暖了,她的女儿没有看错人。 二太太王氏跟春暖说好之后,又坐了一刻钟的时间,陪着春暖聊了一些家常,便喝了茶起身告辞,春暖忙吩咐安心送她出去。 …… 赵姨娘已经好些日子没有伺候过顾正阳了,顾正阳是个潇洒风流的人,年轻的时候长得也英俊倜傥,玉树临风,如今上了年纪,也一样是个美男子,五官俊朗,风流多情,再加上他侯爷的身份,着实很迷人,除了家里的几个姨娘小妾,他在外面的红颜知己也不少,有时候几天几日不着家也是有的。 这日,赵姨娘给顾正阳身边的小厮塞了银子,拜託他无论如何要把顾正阳请回府,她才有机会见到他。 得知顾正阳回府之后,赵姨娘做了一番仔细的打扮,特意地赶过去找他。 “侯爷,妾身有一事求你。” 赵姨娘已经不鲜嫩了,女儿顾婉都已经大了,但她毕竟伺候了顾正阳那么多年,跟顾正阳也是有感情的,顾正阳也会看在往昔的美好时光里给她一些脸面。 “有什么事你直说就是了,我们之间说什么求不求的。” 顾正阳从椅子上站起身,走到赵姨娘面前,伸手牵住她的手,拉着她到旁边的榻上坐下。 赵姨娘心中欢喜,顾正阳还是如以前一般对她,便大着胆子把她的打算跟顾正阳说了。 “婉儿今年已经满了十四岁了,也是到了议亲的时候了,如今夫人病着,也没有精力管这些事,妾身这个做姨娘的看了着急,婉儿年岁不小了,这么一直拖下去,只怕会耽误了后面的妹妹们,所以妾身也不得不求到侯爷面前来了。” 顾正阳听了赵姨娘的话,觉得也是这个道理,顾婉如果亲事定不下来,后面的那些妹妹们也不好办,便问赵姨娘道:“你可有中意的人家?要是有合适的人选,我就找人去说媒。” “还没有,所以才想让侯爷想想办法。”赵姨娘摇了摇头,要是有合适的人家就好了,她也就不用这么操心了。她为了顾婉的亲事,愁得头髮都不知道白了多少。 顾正阳一向不管这些庶务,过惯了闲散侯爷的日子,赵姨娘突然说让他想想办法,他又哪里有什么好办法,便皱了眉头道:“婉儿的亲事慢慢相看便是,不要着急。” “侯爷,妾身也知道不要着急,只是婉儿的年纪一天天大了,而妾身一向待在府中不出门,认识的人都没有几个,又上哪儿去给婉儿找个合适的人家?”赵姨娘着急得眼眶都红了,拉着顾正阳的袖子道:“妾身是想,明日是蒋家舅舅的生辰,侯爷不如带婉儿一起过去,也好让她多见见人,出去走走总比待在家里好。” 顾正阳看着赵姨娘急红了眼眶,眼泪就挂在眼角,也难为她一副慈母心肠,心不由也跟着软成一片,到底是跟了他多年的女人,怜惜心疼也是有的,他拉着她的手拍了拍道:“你别着急,明日我带她过去便是了。” “多谢侯爷了。” 赵姨娘的目的达到了,顿时破涕为笑,眼巴巴地看着顾正阳,露出娇羞的模样,凑到顾正阳的耳边道:“侯爷,让妾身伺候你吧。”说着便顺势倒入了顾正阳的怀中,手儿往下滑…… 顾正阳一把抓住她的手,低头看着她的脸,赵姨娘年轻的时候也是个小家碧玉的美人儿,一双明亮的眸子,额头上有个好看的美人尖,是顾正阳曾经十分喜欢的样子,只是如今,赵姨娘已经不在年轻鲜嫩了,眼角也隐隐可见细纹,笑着的时候格外明显,就连脸上涂的脂粉也遮不住,顾正阳便有些兴趣缺缺了,脑海里想着的是孙氏那张柔嫩白皙仿佛能掐得出水来的脸蛋儿。 “今日累了。”顾正阳扶正了赵姨娘的身子,看着她道:“你先回去吧,好好跟顾婉说说,明日我才好带她过去蒋家。” 赵姨娘心中略有怀疑,暗道顾正阳这身心不知道是丢在哪个狐媚子那里了,这才要对她说累了,不过她如今也不在乎这些了,她更关心的是顾婉的亲事,只要顾婉嫁得了好人家,以后过上了好日子,她也就放心了。 如此一想,赵姨娘也没有纠缠,起身向顾正阳福了福身,便告退走了。 第112页 顾正阳坐在屋里,脑海里想着的却是孙氏的样子,这几日没去找她,不知道她如何了,她那一身滑嫩的肌肤,饱满诱人的蜜桃,鲜嫩多汁,叫人爱不释手…… 脑子里越想,身体就越是有些兴奋,就像是中了迷药一样,几乎有些按耐不住,顾正阳勐地站起身,大步就走了出去。 门口的小厮看到顾正阳出来,忙忙地道:“侯爷,这个时候了,是要去哪儿,小的给你叫车马。” “不用叫车马。”顾正阳一边走一边道:“去西边的院子。” 小厮是顾正阳的亲信,对顾正阳的事情是再了解不过,一听他说要去西边的院子,便知道他这是要去翠竹苑等孙氏。 然而明白是一回事,小厮心中想的又是另外一回事,他抬头看了一眼天,这天还没黑呢! 不过想归想,小厮也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他既跟了顾正阳,就是要对一些事装聋作哑,少听少说少看,才能活的长久。 顾正阳去了翠竹苑,半个时辰之后孙氏也来了,两个人一见面就搂在了一起,顾正阳双手把孙氏抱起来,手托着她屁股往里面的床榻走,孙氏双臂圈住顾正阳的脖子,仰着头,把红唇送到顾正阳面前,顾正阳低笑一声,噙住她的唇就啃得难捨难分,最后一起倒在了床上…… 两个人在翠竹苑里厮混到半夜,后来实在是太晚了,怕被人发现,孙氏才起身穿了衣裳离开,顾正阳则是歇了小半个时辰才走。 …… 第二天便是蒋胜才的生辰,因着要过去蒋家祝寿,春暖和顾鸿远早上起床收拾停当用过早膳后就要过去前厅,顾婷先过来锦墨院跟他们汇合,然后一起过去。 到了前厅,却见顾婉正在笑盈盈地跟顾正阳说话,温温柔柔一副乖女儿模样。 但是当她看到跟在春暖身旁的顾婷之后,顿时就变了脸色,“顾婷怎么会在这里?蒋家舅舅的生辰宴,她去凑什么热闹?” 第060章 顾婉知道今天去蒋家祝寿, 有一个人今日一定会去, 这是她一早就打听到的消息,所以才说动了赵姨娘,让她求了顾正阳带她一起去蒋家,不然以她一个庶女的身份,蒋氏又病着,没人带她出门, 她是无论如何也去不成的,便也见不着那个人了。 昨日赵姨娘特意去找顾正阳, 求得他答应带顾婉过去蒋家, 赵姨娘回去之后,把这个消息跟顾婉一说, 顾婉高兴得不得了,想着那个相貌堂堂,温柔多情的男子, 她在床上转辗反侧了大半夜才睡着。 顾婉的心思从未跟其他人说起过, 连赵姨娘都没有说过, 是以没有人知道她的内心想法, 她此次去蒋家, 出去见见人只是其实,为了见心里的那个人才是重点。 只是当她看到顾婷也要跟去的时候, 心里难免就泛起了嘀咕, 顾婷跟她差不多年纪,也就只比她小三个月而已, 如今两个人都到了议亲的时候,都想找到令自己满意的如意郎君,顾婉生怕顾婷跟着去了,看上了她看上的那个人。 那个人那么好,身份又尊贵显赫,温润如玉的男子,是个人都会喜欢上他的吧,顾婉越这么想就越着急,总觉得顾婷跟着一起去蒋家,就会跟她抢人,越发对顾婷充满了恼恨。 “顾婷,你怎么脸皮这么厚,就这么跟着去也不嫌丢人?” 顾婷虽然是武勇侯府二房的嫡女,但跟大房还是隔了一层,何况二太太王氏跟蒋氏关系也不是真的好,不过是面子上过得去罢了,蒋氏大哥生辰,顾婷要跟着去,本来就显得不够合理,所以昨日二太太王氏才会求到春暖那儿去,而没有去打扰生病的蒋氏。 面对顾婉的质疑,顾婷却很坦然,仿佛没看懂她的嘲讽一样,淡淡地道:“蒋家舅舅生辰,大家都去祝寿,人多喜庆热闹,蒋家舅舅只会更高兴,我去又有什么好丢人的?” 顾婷把话说得漂亮,顾婉无言以对。 “人到齐了就走吧。”顾正阳看人到齐了,站起身往外走,其他人跟在后面。 顾婷挽着春暖的手,走在顾鸿远的身旁,顾婉一个人走在后边,或许是觉得走在后面不爽,顾婉忽然快走了几步,挤到了春暖她们的前面。 没想到顾婉会突然插进来,春暖和顾婷脚步跟着一顿,顾婉斜睨了她们一眼,施施然地走在前面。 又不是走在前面就会比走在后面的人多得好处,春暖和顾婷对视一眼,很是不理解顾婉如此幼稚的行为。 一行人走到二门外,门前停着两辆马车,顾正阳和顾鸿远坐前面的那一辆,春暖、顾婷、顾婉坐后面的那一辆,两辆马车缓缓驶出武勇侯府。 马车平稳地行驶在街道上,不时能听到街边叫卖的各种声音,春暖和顾婷挨着坐在一起,说着时下最流行的首饰和衣服,两个人都很有兴趣,顾婉却一个人沉着脸坐在旁边,也不跟她们聊天,仿佛跟她们之间有着多大的仇怨一样。 顾婉不跟春暖和顾婷好,春暖和顾婷也不强求,有些人有自己的选择,她们也不能把她怎么样。 小半个时辰之后,马车就到了户部侍郎府外面的巷子,只是前面还排着许多的马车等着进去,武勇侯府的马车只好跟在后面等着。 “前面怎么堵住了?”顾婉心急地掀起马车帘子,吩咐跟车的粗使婆子到前面去打听一下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113页 婆子答应一声去了,不过会儿迴转回来,向顾婉禀告道:“前面是严阁老和三皇子的马车,蒋家人正在迎接他们,所以要等一会儿才能通行。” 三皇子来了! 顾婉的眸子顿时一亮,真的如同她打听到的一样,三皇子果然来了,她倾慕三皇子已久,心心念念的想要见到他,那样一个身份高贵、温润如玉的男子,她要是能嫁给他就好了。 旁边的顾婉表现得太过激动,春暖想不看见都难,她本来是在跟顾婷说话,一抬眼就看到了顾婉兴奋的表情,她双眼放光,脸上飞起激动的红晕,手抬起马车帘子,紧张又急切地望着马车的前方,恨不能马上就能飞到前面去一般。 春暖皱了一下眉头,她的脑海里忽然就想起了一些事,顾婉上辈子好像嫁的就是三皇子,她一早就跟三皇子勾搭上了,两个人早早就有了肌肤之亲,肚子里怀了三皇子的孩子,弄得侯府众人十分被动,最后被三皇子以一辆小轿从侧门抬进了皇子府。 只是顾婉嫁给三皇子之后,并没有想像中那么如意,三皇子跟顾正阳一样是个风流多情的人,皇子府后院除了有正妃、侧妃,还有好几个小妾通房,顾婉在众多女子当中并不出彩,美貌才情又不如人,一个侯府庶女而已,比她好的女人多了去了,不值得三皇子花太多心思在她身上,新鲜一阵后就把她抛在了脑后,没有三皇子的宠爱,顾婉在三皇子府过得很惨,时常被其他的女人欺负,没有两年就得病死了。 得知她的死讯,赵姨娘在侯府哭得很伤心,想求顾正阳去找三皇子问顾婉到底得的什么病,究竟怎么死的,可惜那个时候三皇子如日中天,顾正阳也得罪不起,反而是把赵姨娘骂了一顿,叫她不要异想天开惹是生非,还禁了她的足。 赵姨娘没了女儿,又被关起来,天天以泪洗面,没多久也病死了,顾正阳知道后,也不过是让人给她找了块地埋了,便再也没有提起过她半句。 后来,几年后,顾鸿远做了摄政王,负责查抄三皇子府的时候,才查出来顾婉真正的死因,她根本就不是病死的…… “二嫂,你在想什么?”身旁的顾婷见春暖好半响都没有说话,眉头微蹙,一脸深沉,便伸手拉了拉她的袖子。 春暖回过神来,转头看向顾婷,朝她微微一笑,“没什么,就是忽然想起一些事情。” 说着话,马车又往前行驶了,春暖和顾婷一脸平静,只顾婉脸上全是兴奋,似乎很急切地要赶到蒋家去。 不一会儿,马车终于停在了蒋家大门外,顾婉飞快地站起身,忙忙地就掀开马车帘子走下马车,春暖看她这个样子皱了一下眉头,旁边的顾婷拉住她的手。 “我们也下去吧。” 春暖和顾婷一起走下马车。 顾鸿远和顾正阳正在等她们,两个人一起走过去,顾婉嫌弃她们动作慢,嘀咕了一句,“你们就不能快一点儿,磨磨蹭蹭的做什么?” 还真是心急得可以! 可是她就算此刻进了蒋府,也不一定就能见到三皇子,不知道她在着急什么? 春暖收回落在顾婉脸上的目光,转头看向身侧的顾鸿远,正好顾鸿远也看过来,两个人目光相对,竟默契地露了一抹笑。 …… 进了蒋府,男子们都在前院说话议事,女眷们则去了后院位于花园的百花阁。 顾婷一直跟在春暖的身边,两个人亲亲密密说说笑笑,但顾婉却是不同,她的心思早就飞到了别处,心里有着她的打算。 刚走到百花阁,就看到蒋慧云正在跟几个姑娘说话,顾婉连忙就走了过去,跟蒋慧云福了福身,柔柔地叫她一声,“云云表姐。” 蒋慧云只淡淡地“嗯”了一声,便让她立在旁边了,她一直把顾婉当成自己的跟班,只是替她跑腿做事的人,并不是真的把顾婉这个庶女当成她的姐妹,在她的心中,能被她高看一眼的只有大表姐,蒋氏的大女儿,嫁给扬州巡抚的顾姗。 “云云表姐怎么都不去侯府玩儿了?我一个人在侯府好无聊,好想你。”顾婉故作亲密地道。 然而这话听在蒋慧云耳中,简直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她之前在侯府住得好好的,根本不想离开,却被她大哥强行带回蒋家,还以她扭伤脚为由,把她关在蒋府里,不准她随意出门,其实就是禁足,直到前两日,为了父亲的生辰,她哥才点头放她出来。 “你跟我过来一下。”蒋慧云沉着脸站起身,吩咐顾婉跟上。 顾婉见蒋慧云的脸色不太好,心下狐疑,可又不敢跟蒋慧云作对,只好跟着她出去了。 春暖见顾婉跟着蒋慧云走出去,又不知道她们要去干什么,而她和蒋慧云关系不好,也不好跟出去看,只是心下隐隐担心。 旁边的顾婷见状,小声地跟她说道:“二嫂,你别管她,她跟蒋慧云好得很,从小就是蒋慧云的小跟班,不会有事。” 但愿如此吧。 春暖心想,这里是蒋府后院,离前院还有一段距离,哪怕顾婉真想见三皇子,也不是那么轻易就能见到的,她跟着蒋慧云出去,多半是为了其他的事情。 然而春暖刚把心放下去没多久,就有下人前来报信,顾婉不慎掉入荷花池里,正好让路过的三皇子救了…… 第114页 第061章 众目睽睽之下, 三皇子从荷花池里把落水的顾婉救上岸, 顾婉身上完全湿透,衣裙贴在她的身上,三皇子也没比她好多少,滴滴答答地往下滴着水,顾婉窝在他的怀里,咬着唇, 红着眼眶,眼泪却倔强地不肯落下来, 让人看到不禁生出怜惜之感。 春暖完全没有想到, 这辈子顾婉还是和三皇子纠缠在一起了,似乎命中注定的事根本无法改变。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春暖也不能置之不理,当她带着顾婷赶去厢房,看到顾婉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 背靠在厢房的床头, 手捧着厨房送上来的姜汤, 一口一口慢慢地饮着。 蒋夫人面无表情地坐在床边的锦凳上, 蒋慧云站在她的身后, 两个人看向顾婉的眼神都不太好,尤其是蒋夫人, 有一种恨不得把她从床上抓起来狠狠打一顿出气的恼意。 但今日是蒋胜才的生辰宴, 外面还有那么多的宾客,她再如何生气, 也要把这口气咽下去。 许是料定蒋氏今日不敢对她做什么,顾婉靠在床头,脸上有些白,眼角微微泛红,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像极了白莲花的模样,让人看了很想打。 蒋夫人真的是很生气,她安排的事情居然让顾婉破坏了,三皇子是她给蒋慧云看好的如意郎君,蒋胜才也一样的盼着事能成,他们为此费尽心机,只盼着今日蒋慧云和三皇子事能成,哪知道千算万算,最后到头来,居然给顾婉这贱蹄子做了嫁衣,白白便宜了她。 站在蒋夫人身后的蒋慧云,面上也没有什么表情,低垂着头,目光里有着松了一口气的释然,她不是不知道父母的安排,她知道他们都很看好三皇子。因为三皇子是严贵妃所生,严贵妃是严阁老的女儿,父亲依附严阁老,如果她能嫁给三皇子,父亲和严阁老的关系就能更亲密,严阁老也更愿意重用父亲,以后父亲在仕途上也能更顺遂。 蒋慧云不是不懂这些关系的重要性,她只是不愿意,她从小到大,喜欢的人都只有顾鸿远,虽然顾鸿远已经娶妻,但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喜欢他,之前家里人都还支持她,真心希望她能嫁给顾鸿远,但是自从上回她被大哥蒋少卿从侯府带回蒋家之后,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家人的态度都变了,不再贊同她嫁给顾鸿远,而是把目标投向了三皇子,并且积极地谋划她的亲事。 今日三皇子当真随严阁老前来给父亲祝寿,蒋慧云就料到父母筹划的事情要成了,但她内心实在不愿意接受他们的这个安排。原本对于此事,她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却在看到顾婉的那一刻,生出了一个想法,她便把顾婉带出了百花阁,让顾婉换上了她的衣服,又让顾婉代替她去了事先安排的地方,便最终上演了一出三皇子救顾婉的戏码。 事情已经发生了,哪怕蒋夫人气得不行,但三皇子就是救了顾婉,两个人有了肌肤之亲,这是众人都看见的,再想要改变也已经来不及了,蒋慧云一点儿也不后悔这么做。 “三妹妹,这么冷的天,你怎么会走到荷花池去?又是怎么掉下去的?”春暖带着顾婷赶到厢房,看到顾婉那副很想让人揍一顿的白莲花模样,心里就很生气,这个顾婉还真是让人不省心。 顾婉把空了的姜汤碗放在床边,抬起头看着春暖,娇滴滴地道:“我就是觉得有点闷,到荷花池边走走,哪晓得头突然一晕,人就栽倒荷花池里去了,幸好三皇子救了我。”说罢还装模作样的落了两滴眼泪下来,一副真的是被吓到的可怜模样。 春暖皱紧眉头,这话听着就不是实话,然而顾婉对着谁都这么说的,事情的真相究竟是怎样,只有她自己知道。 “我去找侯爷和夫君,把这事告诉他们,等他们拿主意吧。”春暖很清楚她管不了顾婉,她们两个关系本来就不好,即便她有心想帮顾婉,劝她不要跟三皇子在一起,只怕顾婉还会怨她破坏她的好姻缘。 顾婉朝春暖瘪了一下嘴,一副你爱去不去的样子,摆明了她根本不怕春暖。 春暖也懒得再理会她,转过身想蒋夫人福了福身,歉然道:“蒋夫人,今日之事给你添麻烦了,三妹妹先留在这儿,劳你让人看着她,我去去就来。” 春暖的态度谦逊,让正生气的蒋夫人心头多少舒服了一些,而且春暖说的是请蒋夫人让人看着顾婉,并不是照顾,看着和照顾两者之间的差别极大,蒋夫人当然也听懂了春暖的弦外之音,便朝她微微点了一下头。 再向蒋夫人福了福身,春暖带着顾婷离开,径直去找顾鸿远了。 春暖对蒋府不熟悉,找蒋府下人问过,才知道顾鸿远在哪儿,便一路寻着过去。 穿过一条长长的九曲迴廊,再转过一个弯绕过月亮门,刚走到假山旁边,春暖就远远地看见顾鸿远和蒋少卿站在一起,顾鸿远冷面而立,神情严肃,蒋少卿躬身站在他身前,像是在跟他说着什么,一副恭恭敬敬很怕他的样子。 看到这一幕,春暖停下脚步,脑海里想起前段日子蒋慧云住在武勇侯府里,每日找着藉口往顾鸿远身边凑,顾鸿远不理会她,她也乐此不疲,越挫越勇。 后来是顾鸿远有天夜里匆匆离开侯府,过了一天一夜之后才回来,而就在那天的下午,蒋慧云被蒋少卿强硬地从侯府带走了。这里面跟顾鸿远有没有关系了? 第115页 春暖记得顾鸿远说过,那一次他急着出门是去办正事,并没有去找沈月梅。再现在看蒋少卿对顾鸿远那副毕恭毕敬的样子,春暖越想越觉得蒋慧云会被蒋少卿带回蒋家,这事跟顾鸿远脱不了干系,很可能是他授意蒋少卿做的。 正在春暖想着这些事的时候,蒋少卿抬眼看到花坛边露出一抹粉红色的一角,顿时脸色一肃,扬声呵斥道:“什么人?出来!” 厉喝声把春暖惊了一跳,她赶紧从花坛边走出去,“是我。” “春暖?”顾鸿远皱了一下眉头,他没想到会是她站在那儿,也不知道她在那儿站了有多久,她又听到了些什么,沉声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听得顾鸿远的问话,春暖的心突突跳了跳,总觉得他问的这个问题不只是表面上这么简单。 “我有重要的事情找你商量。”春暖想了一下回道,顾婉闹出那么大的事,当众被三皇子从荷花池里救起来,这真不是小事了,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顾鸿远跟三皇子不是一个阵营的,顾婉这一闹,也不知道会不会对他有影响。 顾鸿远闻言,朝蒋少卿示意了一下,蒋少卿便向他告辞,转身走了。 “你有什么重要的事,现在可以说了。”顾鸿远迈步走到春暖身前,低头看着她道。 面对着高大的顾鸿远,阴影笼罩住春暖,他的身上透出一股威压之势,有那么一瞬间,春暖觉得她要是说不出什么让顾鸿远觉得重要的事情的话,顾鸿远可能会掐断她的脖子。 春暖吞咽了一口,飞快地道:“三妹妹不慎落入荷花池,是三皇子救了她。” 虽然顾鸿远俊朗的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然而春暖只是立在他的身前,就感觉到有一股寒意从他的身上透出来,令她莫名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默了一下,顾鸿远淡淡地道:“知道了。” 就这么简单? 春暖吃了一惊,诧异地望着顾鸿远。 顾鸿远也看出了她的内心想法,勾了勾嘴角道:“这些事应该侯爷夫人他们操心,我们做哥嫂的哪里管得了,先回去吧,侯爷夫人自会处理。” 春暖却不这么想,拉住顾鸿远的袖子道:“三妹妹闹出这样的事,她倒是觉得无所谓,可是后面还有那么多的妹妹们,难道她们不要嫁人了吗?她这样做,是完全没有考虑过其他人,也没有考虑过侯府的脸面?” 顾鸿远不像春暖那么着急,他异常冷静地道:“只要三皇子娶了三妹妹,这些问题都不是问题。” “对啊,你也说了,只要三皇子娶了三妹妹,这些问题都不是问题,但是问题就在于,三皇子愿意娶吗?他会娶吗?”春暖才不是担心顾婉嫁不嫁得出去,她只是觉得讨厌顾婉这么做,一旦三皇子不肯要她,这事就会连累许多无辜的人。 “……他会娶的。”顾鸿远说完提步往前走去。 …… 一个时辰之后,顾正阳带着顾家人回到武勇侯府,他先吩咐婆子先把顾婉带下去好生看管,没有允许不准她随意出门,然后去了正院找蒋氏商议。 剩下春暖和顾鸿远一起回了锦墨院,顾婷回去二房找二太太王氏。 一进门,顾婷就受不了地向二太太王氏抱怨,“娘,你是不知道,顾婉真的太噁心了,简直叫人噁心吐了,我怎么会摊上这么一个噁心的姐妹,太不知廉耻了,我真是被她连累惨了?” 第062章 二太太王氏看顾婷那么委屈, 安慰她道:“顾婉是大房庶女, 你是二房嫡女,有我和你爹在,她影响不到你什么。” “怎么会影响不到我什么?”顾婷抬起头看向二太太王氏,“我难道就不是武勇侯府的姑娘,顾婉她就只想着自己,哪想过后面的这些妹妹们。何况她招惹的人还是三皇子, 并且得罪了蒋家。三皇子要是不肯要她,我们侯府的脸面都被她丢尽了。” 顾婉自私, 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顾婷是真的很讨厌她,以前只觉得她眼高于顶, 现在才发现她不仅如此,她还心大得很,人家要的根本不是什么青年才俊, 人家看上的是皇子, 图谋大着呢! 二太太王氏拧眉思索了一下, 摸摸顾婷的头道:“你也别着急, 等你爹回来, 我跟你爹商量一下,明日我去找你大舅母, 你大舅母跟严贵妃以前是闺中密友, 两个人感情很好,我让你大舅母去打听看看三皇子那边是个什么意思, 也好有个应对。” 顾婷瘪了瘪嘴,“顾婉做错了事,还要我们替她想办法,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二太太王氏笑了笑,没再说什么,如果不是担心顾婉对顾婷有影响,她也不会去管这件事,巴不得顾婉作死了才好,但是目前这个情况,还是得管一管。 …… 赵姨娘坐在屋里,看着被婆子送回来的顾婉,她委屈得不得了,哭得一双眼睛都红了,“姨娘,这件事真的不是我的错,我就是觉得有点闷想出去走走,就走到了荷花池,当时吹了风,头有点晕,就不小心摔进荷花池里去了,然后三皇子刚好路过就救了我,事情真的就是这样。” 顾婉知道,她不能对任何人说实话,这些说辞是她和蒋慧云商量好的,不管是谁问起,她都要这么回答,才不会叫人起疑,哪怕旁人心中有疑虑,只要她不承认,旁人就抓不到她的错处。 第116页 再来顾婉的心里其实是极高兴的,三皇子把她从荷花池里救起来,当众抱着浑身湿透的她,被那样俊美如玉的三皇子抱,她的整颗心都被他填满了,哪怕最后她不能嫁给他,她也心满意足了,起码她和他有一个美好的回忆。 赵姨娘除了最开始看到婆子把顾婉送回来禁足吓了一跳之外,后来得知是顾婉攀上了三皇子,侯爷暂时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她,要跟夫人商量之后才能做决定,只好把她送回来,让她先不要随意外出走动,其实是为了保护她的意思。 想明白这一点,赵姨娘就激动起来了,她之前还在为顾婉的婚事发愁,担心顾婉找不到好人家,没想到不过是去蒋家参加个生辰宴,顾婉就攀上了三皇子,真是大喜事一件! “三皇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啊?”赵姨娘喜滋滋地问道。 面对着赵姨娘灼热的目光,顾婉面上露出一片红晕烟霞,害羞的低下头去,柔声道:“他是一个很温柔很英俊的男子。身份又尊贵无比,是我见过的最好的男人。” 赵姨娘一看顾婉那娇羞的模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顾婉这是喜欢上三皇子了。 “你喜欢他是吗?” 顾婉飞快地看了赵姨娘一眼,脸蛋儿更红了,最后点了点头,“嗯。” 赵姨娘忽而一笑,拍拍顾婉的手道:“这是好事啊,你害羞什么,三皇子身份尊贵,是人都想要嫁给他。” 顾婉点点头,觉得赵姨娘说得很对,三皇子那样的人物,当然很多人都想嫁,她也不例外。 赵姨娘欢喜道:“一会儿我去找侯爷,不知道他和夫人商量得怎么样了?”但愿一切都能顺利。 …… 顾正阳回府之后就去了蒋氏的屋里,把顾婉落水三皇子相救的事情跟蒋氏一说,蒋氏心里就气不打一处来,她知道她哥哥嫂子为了蒋慧云和三皇子之事谋划了许久,临了却被顾婉那贱丫头截胡了,她不生气才怪! 蒋氏本来就病着,身子很不好,再听顾婉的事,更是气得不行,“我哥的生辰宴,她怎么会去?还闹出这样丢脸的事情来,她到底有没有把我当她母亲?置侯府的颜面于何地?她这样做,让后面的那些妹妹们怎么办?” 顾正阳一脸讪讪,不好说是赵姨娘求了他,才把顾婉带去参加生辰宴的。 “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总得想个解决的办法,为今之计,只能让三皇子把顾婉接进皇子府才好。”这也是最简单有效的法子。 蒋氏哼了一声,“那也要三皇子愿意才行。” 是啊,那也要三皇子愿意才行,三皇子要是不愿意,他们想什么都是白搭。 顾正阳皱起眉头,“夫人有没有什么好法子?” “我没有。”蒋氏一口回绝,抛开顾婉截胡一事不提,就顾婉这种不把她放在眼中的行为,她也不想帮,反正她还病着,她的亲生女儿也早就嫁了,儿子顾鸿安也不在了,她如今精神不济,剩下的那些庶子庶女又关她什么事,她高兴就管管,不高兴就不管! “我累了,要休息了,侯爷请便吧。”蒋氏说完又躺回床上,翻个身背对着顾正阳,一副不想再谈下去的样子。 顾正阳也有点恼火,他特意来跟她商量事情,她还给他甩脸色看,还真以为有没她,他就办不成事了,沉着脸站起身,转身就大步走了出去。 蒋氏听到身后的动静,再转过身来,只看到顾正阳大步走出去的背影,一时又气得眼泪滚滚而落,朱嬷嬷进屋来看见,忙走上前安慰。 “夫人,你别生气,这样对自己身子不好。” “他又何时考虑过我的感受,咳咳咳……”一句话没说完,蒋氏又激烈地咳嗽起来,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一样。 …… 锦墨院里,春暖坐在榻上,脑海里回想起上辈子的事情,上辈子顾婉也是嫁给三皇子,最后得病而死,其实她是被三皇子后院的女人欺负,大冬天的被人推进浣花池里,生病又得不到医治,才活活病死的。 这辈子顾婉又走上了这条路,再一次跟三皇子纠缠在一起,她要是像上辈子一样被三皇子用一顶小轿抬进皇子府,那她以后的命运只怕也会跟上辈子一样!但要是不让顾婉嫁给三皇子,只怕顾婉心里也不愿意,而且顾婉这件事闹这么大,也会对侯府里的其他妹妹们造成影响,其他的妹妹们也会不好嫁了,真是左右为难。 顾鸿远从外面走进来,一抬眼就看到春暖一手支颐,正望着窗外院子里的大水缸出神。 “在想什么?”顾鸿远走过去,低头问道。 春暖抬起头来,看着他道:“在想三妹妹的事情。” “她的事有什么好想的?”顾鸿远在春暖身侧的凳子上坐下来,淡淡地道:“让三皇子把她接进皇子府就解决了。” 春暖皱眉,“事情哪有那么容易?且不说三皇子愿不愿意接她进府,就算三皇子答应了,她这样嫁给三皇子,就能有好日子过?三皇子能真心地好好对她?” 顾鸿远好笑,冷漠地道:“你是不是想得太多了?能让三皇子把她接进府就行了,以后我们也管不了。” 春暖当然知道顾鸿远有法子让三皇子接顾婉进府,但是听顾鸿远的意思,进府之后他就不会管了,春暖不认同地摇了摇头,“我总觉得三皇子不是良配,三妹妹的事情是不是再想想其他办法?”如花似玉的姑娘,年纪轻轻就死了,好歹也是一条命啊。 第117页 顾鸿远当然不知道春暖的这些担心,何况他跟顾婉这个妹妹关系也不亲,冷淡地道:“春暖,路都是自己选的,顾婉在做这个决定之前,就已经选好了自己要走的路,最后是什么结果,也是她自己决定的,我们护不了她一辈子。” 听了顾鸿远的话,春暖忽然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上辈子顾婉最后会生病无医而死,不是侯府的人没有护着她,也不是三皇子对她无情,这一切其实是她自己造成的,她要是在进了皇子府之后,收敛一下自己的脾性,不把人得罪得太狠了,给自己留条退路,那些人又哪里会要了她的命,她真的是自己作死作的。 看春暖不说话了,顾鸿远便知道她听进去了,收起脸上冷淡的神情,微微笑着道:“好了,不说她了,时候不早了,晚上你想吃点儿什么?” 春暖偏头看着他,脑子里忽然冒出个想法,嘴角往上翘起,露出腮边的小梨涡,“我想吃你做的菜。” “……”顾鸿远脸上的笑容一僵,这要求有点难度! “可以吗?”春暖继续笑着追问,她知道顾鸿远做的牛肉面味道很不错。 对着春暖那双妩媚迷人的眼睛,甜甜的可爱小梨涡,顾鸿远拒绝的话根本说不出口,只好点了点头道:“给你煮碗牛肉面怎么样?” “行啊!”春暖飞快地道,笑容灿烂迷人。 对着她的笑脸,顾鸿远心下一动,也跟着笑了。 第063章 春暖跟着顾鸿远去了厨房, 她就站在门口, 手捂着嘴,笑眯眯地看顾鸿远和面,把活好的满切条做成面条,再摘一些青菜,把酱牛肉切片,烧一锅水, 等水开了先下面条,再煮青菜, 拿两个大海碗, 在碗里放上葱姜蒜辣椒等,掺小半碗高汤, 等面和菜煮熟捞进碗里,切好的酱牛肉盖在面条上,撒一把葱花, 香喷喷的牛肉面就做成了。 顾鸿远把两碗牛肉面端到桌上, 抬起头招唿春暖道:“面好了, 过来吃面。” 春暖走过去, 在凳子上坐下, 低头闻了闻面的味道,一股香味扑鼻而来, “看起来就很好吃。” 顾鸿远把筷子给她, 示意她吃了一口,“尝尝味道如何?” 春暖把筷子接过去, 拿筷子夹起面吃了一口,又吃了一块酱牛肉,道:“面劲道,牛肉有嚼劲,麻辣味十足,很好吃。” “多谢夸奖。”顾鸿远很满意春暖的点评,他在旁边坐下来,也拿起筷子吃面。 春暖吃完了牛肉面,还把汤都喝完了,又麻又辣,额头上渗出一层薄汗,她拿帕子擦了擦额头,一抬眼看到顾鸿远正在看她。 “怎么了?”春暖动了动她被辣椒辣得红艷艷的双唇,很是艷丽。 “没事儿。”顾鸿远收回眼眸,低头继续吃面,刚才他便是被春暖那双红艷艷的双唇吸引了目光。 不一会儿,吃完了面,安平又送了茶上来,两个人喝了消食茶,便去园子里散步,小半个时辰后两人回了房,各自洗漱好准备歇息。 顾鸿远走到床边抱起被子,准备去榻上睡,春暖抿了抿唇,挣扎了一下开口,“你……” “嗯?”顾鸿远转头看她,眼眸深邃,被他看着莫名地觉得有一种强大的压力。 春暖吞咽了一口,紧张地捏了捏衣角,脸上泛起一抹红晕,鼓起勇气道:“你就在床上睡吧。” 其实她早就不生他的气了,每次看到他缩在榻上睡觉都可怜兮兮的,她很想叫他到床上睡又找不到合适的机会,今日的气氛很好,而且春暖心中有些小别扭也都解开了,才鼓起勇气说这件事。 顾鸿远抱着被子立在床边,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像是在思考春暖的话。 春暖等了一会儿也不见他开口,心里有些着急,她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鼓起勇气叫他回床上睡,要是被他拒绝的话,那面上也太难看了,她又羞又窘,脸红得更厉害,“你,你倒是说句话呀,你之前不是常说要互相配合,免得被人发现我们之间有问题?” 她现在愿意配合他了,他不会不领情吧?春暖心里泛着嘀咕。 看到她那双水灵灵的媚眼里泛着焦急和担忧,顾鸿远心中好笑,也不枉他这些日子努力表现,让春暖放下对他的不满,现在总算是雨过天晴了吧。 “好。”顾鸿远答应一声,把抱在手里的被子放回床上,“多谢娘子肯原谅我,准许我回床上睡觉。” 春暖眨了眨眼睛,反应过来顾鸿远都说了什么,轰地一声,脸颊烧得更红,慌忙转过身去,根本不敢让顾鸿远看到她的脸。 “春暖,夜深了,该上床睡了。”顾鸿远站在春暖身后,嘴角噙着笑,打量着春暖的背影,他知道她在害羞。 “嗯嗯,知道了。”春暖慌忙脱掉鞋子,转身就四肢并用的爬上床,朝着床里面爬进去,始终不肯让顾鸿远看到她的脸,但是顾鸿远已经从她绯红的耳朵尖发现了一切。 春暖拉开被子钻进去,背对着顾鸿远侧身躺着,顾鸿远站在床前,看她这可爱的模样,一直忍着笑。 不过了一会儿,春暖察觉到身后一直没有动静,咬了咬唇瓣,还是问了一句,“时候不早了,你怎么还不睡?赶紧睡吧。” 第118页 这话是春暖背对着顾鸿远问的,她没有看到顾鸿远嘴角的笑弧越来越大。 “马上就睡。”顾鸿远似乎就是在等春暖这句话,终于让他等到了,就心满意足了。 顾鸿远抬手挥灭了桌上的烛火,屋里黑下来,他脱掉鞋子躺上床。春暖躺在床里侧不敢动,感觉到身后传来动静,一具高大的身躯靠过来,就在躺在身后半臂不到的床边,她转过身去就能看到他的脸。 不过她始终没敢转过去,两个人隔得太近了,她有些紧张,又有些害怕。 不知道是不是习惯一个人睡的缘故,身边多了一个顾鸿远,春暖一直僵直着身体不敢动,尖着耳朵听身后的动静,直到身后传来安静平缓的唿吸声,确定顾鸿远睡着了,春暖才放松下来,渐渐沉入梦乡。 黑暗中,顾鸿远睁开了黑亮的眼眸,他往身侧睡着的春暖看了一眼,眸光中泛着笑意。 …… 第二天早上,等到春暖醒来,顾鸿远早就已经起床走了,春暖起床洗漱收拾停当,又过去偏厅用早膳,安心进来禀告,顾婷过来了。 “用过早膳没有。”春暖朝顾婷招招手,让她坐到身边去,又让安心给她拿了一副碗筷上来。 顾婷一脸不高兴地道:“顾婉惹了祸,我们还要给她想办法解决,真是太没道理了。” 二太太王氏一早就回了娘家,专门去找大舅母,拜託大舅母去打听消息。 春暖伸手揉揉顾婷的头,安慰道:“不要因为别人的错误而不高兴,气到的只是自己,干坏事的人也根本不会觉得难过,大家帮忙解决问题,并不是因为她,而是为了你,还有其他的人。” 顾婷低着头不说话,春暖耐心地哄着她,又陪她吃了一些早膳,然后到园子里去散心,顾婷心情也就好些了。 武勇侯老夫人唐氏派人过来传话,请顾婷过去寿安堂一趟。原来老夫人唐氏也知道了昨日发生的事情,担心顾婷委屈,便让人请她过去。 “二嫂,那我就先过去了。”顾婷起身跟春暖告辞。 春暖点头,“快去吧,别让老夫人等久了。” 后来,春暖又听说,老夫人专门派了嬷嬷去赵姨娘房里,把赵姨娘训斥了一顿,又让她罚跪了两个时辰,理由是她没有把顾婉教好,顾婉也同样挨了骂挨了罚。 只是当天下午,顾婉就病了,发起热来,迷迷煳煳地躺在床上,十分不好。 原来她昨日落水之后就有些着凉,先是心里高兴自己的计谋得逞,欢喜不已,就没太在意,到得今日被老夫人唐氏让人狠狠罚了她,身子一下子撑不住就病倒了。 赵姨娘哭哭啼啼地求人去给顾婉找大夫,奈何蒋氏病着,又生顾婉的气,根本不肯见她,没人愿意给顾婉请大夫。赵姨娘又去求老夫人唐氏,寿安堂的人连门都没让她进,直接把她赶走了。赵姨娘求救无门,最后还求到春暖面前,可惜春暖也不管家,没有出入门的牌子,对于赵姨娘的请求也是有心无力,最后只好让安心那些药材给她。 一直折腾到傍晚时候,顾鸿远从外面回来,赵姨娘实在没有法子,哭着去求顾鸿远,本来顾鸿远也不太想管,有心让顾婉遭些罪,不然她总自以为是,给周围的人惹麻烦。 赵姨娘哭求一番,见顾鸿远始终不肯答应,心下一狠,从地上爬起来,对顾鸿远似笑非笑地道:“你知不知道,当年你娘到底怎么死的?” 顾鸿远浑身一震,厉眼盯着她,目光如刀一般锋利,“你说什么?” 赵姨娘也不怕他,为了顾婉也豁出去了,迎着他锐利的目光道:“你先给顾婉请大夫,我就告诉你娘真正的死因。” 顾鸿远咬了咬牙,“好。” 有了顾鸿远的吩咐,大夫很快就请来了,大夫给顾婉看过之后,开了药方子,赵姨娘吩咐下人去抓药熬药,亲自餵顾婉吃了药,看到顾婉的热退下去,赵姨娘才心安。 事后,顾鸿远找上赵姨娘,目光深沉锐利,浑身的气势骇人,沉声道:“把你知道的一切都老老实实告诉我。” 赵姨娘抿了抿唇,回忆起许多年前的事情,“当年你娘是夫人身边的大丫鬟……” …… 廊下的灯笼都亮起来,把四周都照亮了。 春暖从书上抬起头,才发现已经很晚了,顾鸿远还没有回来。 “安平,你去瞧瞧,夫君怎么……” “二公子。” 这里春暖刚想吩咐安平去看一看,门口就传来安心的声音,是顾鸿远回来了。 春暖放下书站起身往外走,还没有走出两步,就看到顾鸿远高大的身影从外面大步走进来,他俊朗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目光深沉,双唇紧抿,看起来有些异样。 “夫君……” 没等春暖把担忧的话问出口,顾鸿远已经快步走上前把春暖拥入怀中。 安平见状,赶紧转身出去,还顺手关上房门。 屋里面,春暖被顾鸿远搂着,感觉到他身上难过痛苦的情绪,担忧地道:“怎么了?” 顾鸿远头靠在她的颈间,似乎只有在她的面前,才敢表现出脆弱的一面,声音里有着颤抖,“春暖,让我抱一抱……” 第119页 第064章 “怎么了?”春暖感觉到顾鸿远的不对劲儿, 她任他抱着, 想了下,用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背。 过了一会儿,顾鸿远放开春暖,收起自己的情绪,“已经没事儿了。” 顾鸿远难得会露出这样的一面,春暖担心地看着他, “发生什么事了?” 赵姨娘求他给顾婉请大夫,他过去这么久才回来, 人就变得不太对劲儿, 春暖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只是顾鸿远不太想说,春暖问也没用, 他很快就转移了话题,“时候不早了,早点歇息吧。我还有事, 去书房一趟。” 春暖看着他转身走出去, 最后高大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夜色深沉, 一股凉风从门口吹进来, 春暖觉得有点冷, 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 侯府园子的西北角是花园,花园的西北角有个假山, 假山里面有个洞, 可以藏两三个人。 夜深人静,秋风轻轻地吹, 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听起来让人觉得有点儿毛骨悚然。 假山的洞里面,不时传出异样的声音,是女人压抑的娇吟和男人重重的喘息。 “侯爷,你轻点儿,疼……” “我要是轻了,你会喜欢?” “讨厌,嗯……” “心肝儿,你忍忍……” 说着顾正阳把孙氏翻了个身,让人趴在假山石上,他紧紧地贴在她的身后,蛟龙入渊,惊涛骇浪。 孙氏身前紧贴在假山石上,粗糙的假山石磨蹭着她细嫩的皮肤,些微冰冷,些微麻痒,些微刺痛,她有些不爽快地扭了扭腰,“侯爷,好难受……” 顾正阳低头含住她耳朵,哄着她道:“一会儿就好。” 这一会儿不知道又是过了多久,直到孙氏最后都有些筋疲力尽了,身后的顾正阳才终于放过她。 “侯爷,你看你把我身上都掐红了,胸口都磨伤了……” “我帮你揉揉……” “哎哎,嗯……” 假山旁边的花丛里,梅静震惊地听着假山洞里传出来的声音,她简直不敢相信她所听到的一切,武勇候和孙氏在假山洞里偷情,听他们那架势,好像不是第一次,这说明他们早就勾搭在一起,公爹和媳妇儿,胆子还那么大,在假山洞里就闹起来,也不怕被人发现,天啊,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梅静夜里伺候蒋氏吃药,蒋氏看她不顺眼又骂了她一顿,丫鬟就趁机欺负她,赶她出来干活,她不想干那些又苦又累的活,就偷偷跑出来躲到假山后面的花坛里,她又累又饿,靠坐在挨着假山的一块石头上就睡着了。 没想到她才睡着了没多久,顾正阳和孙氏就来了,两个人抱在一起就开始亲嘴,发出吧唧吧唧的声响,而后更是闹得更大声,简直不堪入耳,她就被他们的声音吵醒过来。 假山洞里的两个人还没有要走的意思,梅静却不敢再在外面久留,要是被发现她在外面偷听,她只怕不会有好日子过,这么想着,她小心翼翼地从石头上站起身,猫着腰蹑手蹑脚地往花坛外面走。 眼见着都已经走出花坛,很快就能离开假山,夜黑看不清,梅静一脚踩下去,正好才到一根枯枝,发出咔嚓一声响,在寂静的夜里十分清晰。 “谁?”假山洞里传来顾正阳厉喝的声音。 梅静被吓得不行,额头上冷汗都被吓出来,她哪里敢答应,双手提起裙摆,一口气都不敢停留,撒开腿如兔子一般飞快地往前跑去。 顾正阳和孙氏从假山洞里面探出头来,就看到撒腿飞奔而去的梅静,尽管是夜里,但明月高悬,月光洒在园子里,依旧明亮清晰。 “好像是伺候夫人的梅姑娘。”孙氏的眼力很好,一眼就认出是梅静,那身粉红色的衣裙她见梅静穿过几次,与旁的丫鬟身上穿的衣裙不同,她便认出她来。 顾正阳微眯了眯眼,转头问她道:“你确定没看错?” 孙氏娇嗔他一眼,“这我怎么敢看错,我敢保证是梅姑娘。她现在每日在夫人身边伺候,侯爷我被你害惨了,我都说不来花园里,你偏要来,现在被人发现了,她要是告到夫人那里去,这可怎么办是好?” 顾正阳看她红着眼眶,又媚又娇,刚刚两个人还一番温存,心里便柔软了三分,他大手把她搂入怀中,抚着她的背道:“放心,她没机会去告状。” “侯爷……”孙氏惊讶地抬起头看他,照他刚才说的意思是要把梅静除掉? 顾正阳低头在她的唇上亲了一下,哄着她道:“你先回去,过几日再去找你,路上小心点。” 这个时候,孙氏的心里也是既害怕又慌乱,顾正阳让她回去,她也不敢再停留,忙忙地点了点头,手忙脚乱地把衣裙穿好,又拢了拢散乱的头髮,跟顾正阳说了一声,就绕着另一条僻静的小路回去了。 …… 蒋氏早上醒来,到了该吃药的时候,也不见梅静把药给她端来,平日都是梅静负责给她熬药,昨日干活笨猴笨脚地被骂了一顿赶出去,难道今日就耍起性子偷懒了。 “那死丫头怎么还不来?老奴去看看。”朱嬷嬷看蒋氏的脸色不好,担心蒋氏误了吃药的时辰,便主动说去找人。 第120页 “你去吧。”蒋氏摆摆手道:“等把人找来再好好处置。” “是。”朱嬷嬷应了一声往外走,等找到梅静那死丫头,绝对让她好看。 朱嬷嬷大步走到外面,叫上两个粗使婆子跟她一起,一路快步走到梅静的住处。 “梅静,你个死丫头,都什么时辰了,还不起来干活……啊——!” 朱嬷嬷一边骂着一边推开门走进屋里,话还没说完,一抬眼看到梅静挂在了房樑上,舌头吐出来一寸多长,双眼圆睁,形状可怖,已经死去多时,朱嬷嬷吓得发出一声惨叫。 “快,快去禀告夫人……”反应过来之后,朱嬷嬷连忙转身,跌跌撞撞往外跑。 没过多久,梅静之死传遍了整个武勇侯府。 …… 锦墨院里,昨日夜里,春暖等顾鸿远等到半夜,顾鸿远也没有回来,后来她实在撑不住了,便上床睡了。结果早上起来,才发现身旁的床根本没人睡过,顾鸿远一夜都没有回来。 春暖想起昨日顾鸿远的异样,他那样子肯定是有事,但是顾鸿远不说,春暖也拿他没办法,只求他自己赶紧把事情解决吧。 安平进来禀告,罗掌柜让人把如意阁的帐册送过来给她过目,春暖想了想,让她把人领进来见一见。 前来送帐册的是如意阁的伙计小张,安平领着小张进来,小张恭敬地低着头也不敢到处乱看,走上前跟春暖行礼问安。 春暖跟小张见过几次,知道他在如意阁干了好几年,手脚麻利又机灵,很得罗掌柜的赏识。 “是罗掌柜让你来送帐册的?” 小张“嗯”了一声,笑着道:“掌柜说最近的生意好,多亏了二少奶奶画的那些花样,还有二少奶奶设计的那些衣裳也卖得很好,整个夏都城里就没有比我们更新颖好看的衣裳,一出来就被人抢购一空了。”说着小张从身上拿出帐册,“这是帐册,请二少奶奶过目。” 春暖示意安平去把帐册接过来,又问了小张一些如意阁的情况,以后如意阁可是她的店,她要好好经营,小张把如意阁的情况都一五一十地跟春暖说了,知道如意阁的生意好,春暖也就放心了。 小张临走的时候,正好厨房做了一些糕点送上来,春暖便让安平包了一些糕点给他。 本来小张不好意思拿,春暖开口道:“拿着吧,拿回去给弟弟妹妹尝尝。”春暖知道小张家里还有两个弟妹,他才会那么早就出来当伙计。 “多谢二少奶奶。”小张这才把糕点接过去,向春暖行了一礼,跟着安平出去了。 小张送来的帐册就摆在手边的桌子上,春暖伸手拿起一本帐册翻开,如意阁近来的生意是越来越好,这个月的利润比上个月涨了两成。 “二少奶奶,二少奶奶,不好了,出事了。”安心急匆匆地从外面跑进来,一脸焦急。 “怎么了?”春暖从帐册里抬起头来,见她急得不得了的模样,明明已经是深秋天气,额头上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梅静死了。”安心飞快地道,面上露出担忧之色。 春暖眨了一下眼,想起那个傻乎乎被蒋氏利用的姑娘,前几日她见到她的时候还被蒋氏的丫鬟欺负,她看不过去就帮了她一下,当时梅静还哭着跟她说感谢,虽然日子过得很苦,但人还是好好的,怎么转眼就死了,不由问道:“怎么死的?” “上吊死的。”安心回道。 春暖皱了皱眉头,不禁想起上辈子,蒋氏欺负她折磨她的那些日子里,她受不了的时候,也想过上吊自杀,一了百了,但是想着家中的父亲和弟弟,她又捨不得死了,她总觉得再坚持一下,再忍一忍,以后总会好的。但是没想到,梅静却选择走了这条路。 旁边的安心却着急地道:“二少奶奶,现在不是梅静死了都问题,而是外面都在传,因为二少奶奶你不肯让二公子纳妾,所以梅静才伤心之下上吊自杀的,是二少奶奶把梅静逼死的。” 春暖闻言露出一脸震惊。 第065章 春暖有点想不明白, 梅静上吊自杀和顾鸿远不肯纳她为妾与她有什么必然联繫, 要说蒋氏想让梅静做顾鸿远的小妾,那都是许久之前的事了,当初梅静刚被顾鸿远拒绝的时候没有自杀,这都过了这么久了,却忽然上吊自杀死了,又怎么能跟之前的事情扯上关系呢?春暖真是有点服了那些一天到晚闲来无事胡乱鬼扯的人了。 安心担忧地道:“虽然我们都知道那些人是在八卦鬼扯, 但是抵不住说的人多了,一传十, 十传百, 到最后就真的以为是二少奶奶做的了,这样对二少奶奶也不好。” 春暖懂安心的意思, 三人成虎,本来没有的事也会被他们说成是真的,到时候说的人多了, 也就成了真的了, 她跳进黄河里也洗不清。 “我们过去看看。”春暖从凳子上站起身往外走, 既然都说是她把梅静逼死的, 那她总要去看看梅静到底是怎么死的, 顺便还要查查流言是怎么流传出来的,她可不想傻乎乎地白替人担了洗涮不清的罪名。 安心听了, 见春暖一点儿也不担心, 反而一副镇定从容的样子,还要过去看梅静的死状, 就感觉到她的不同一般,不是会轻易被吓到人,安心一下子就明白二公子为何会那么喜欢她,哪怕跟蒋氏作对也要娶她的缘由了,因为她真的是一个特别的人,这么想着,安心也顿时来了精神,快步跟上春暖的脚步往外面走去。 第121页 刚走到锦墨院的门口,顾鸿远迎面走过来,见到春暖从院子里走出来,开口道:“你去哪里?” 春暖似笑非笑道:“有人说是我把梅静逼死的,所以我打算过去看看。” 顾鸿远刚才也听小厮阿贵说了此事,他担心那些流言蜚语对春暖不利,就赶着回锦墨院过来看看情况,却见此刻春暖脸上并没有半点儿烦闷和担忧,反而很坦然镇定,是他没有料到的样子。 “我陪你一起过去。”现在事情发生了,流言又对春暖不利,顾鸿远必然要站在她这边护着她,不能让那些无中生有的事情伤害她,他当初娶她就说过要好好保护她,这是他应尽的责任。 有顾鸿远陪着她一起去当然更好,春暖稍微一思索就答应了,“好啊。” 随后两人就一起去了梅静身前住的地方。 梅静的尸身已经让人从房樑上取下来,就摆在屋子中央的一块木板上,脸上盖着一层白布,再过一会儿,只等主子发话,就会有人把她抬出去埋了。 看到梅静的尸身的时候,春暖便想起她上辈子被人打死的场景,板子一下一下打在她身上,痛入骨髓,不过十几板子打下去,她就已经痛得昏死过去,最后没能熬过去,活活被人打死。她死了之后,旁人把她的尸身也像梅静这样摆在地上,甚至连一块木板都没有给她,只拿出一床她生前睡过的草蓆将她的尸身一裹,就要丢到城外的乱葬岗去。最后还是从外面赶回来的顾鸿远听说她被打死之事,拿银子吩咐下人给她买了一口棺材,又找到一块好点的地方把她埋了,才免了她最后暴尸荒野。 想起上辈子的事情,春暖忍不住浑身微微颤抖,脸色发白,额头上渗出冷汗,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捏着帕子,纤细的手指泛起青白色。 顾鸿远察觉到春暖的异样,伸出手握住她的手,发现她的手一片冰凉,手心里渗出一层薄汗,女子都胆小害怕尸体是正常的,他也不想她待在屋里,便对她道:“如果不舒服就出去到院子里等我,我一会儿查看完了就出来。” 春暖摇了摇头,努力抛开心头的不适感,目光异常坚定,“没关系,我一会儿就好,先看看情况吧。” 见她如此坚决,顾鸿远也不好再劝,他只好更握紧了她的手,企图用这种方法保护她,让她会觉得更心安一点。 顾鸿远带着春暖走到梅静的尸身旁,抬手掀开盖在尸身上的白布,梅静是上吊死的,脖子上一圈明显的青紫。 表面上看起来,梅静除了脖子上那一圈青紫的痕迹之外,身上再无其他致命的伤痕。顾鸿远沉着脸,仔细地又检查了一遍梅静的尸身,连脖子,颈后,手指等处都没有放过,就差再找仵作来检查一遍了。 “怎么样?”春暖看了一下没看出什么问题,问身旁的顾鸿远道。 顾鸿远站起身,俊朗的脸上面无表情,“回去再说。” 有些话不适合在这里讲,春暖明白顾鸿远的意思,微微点了点头,跟着顾鸿远回了锦墨院。 两个人进了正屋,屏退其他人,顾鸿远才把他检查的结果告诉春暖,“梅静是他杀,不是上吊自杀。” “可是她脖子上的淤青是怎么回事?”春暖比划了一下,眼望着顾鸿远问道。 顾鸿远解释道:“我检查过她脖子上的伤痕,淤青的范围和形状,跟真正上吊死的不太一样,是有人先把梅静掐晕了,再把她挂到房樑上,伪装成她上吊自杀的样子。” 春暖紧张地吞咽了一口,“梅静不过就是个普通的丫鬟而已,谁会要她的性命?” 当初蒋氏把梅静弄进侯府,打的是想把她送给顾鸿远做妾的主意,但是最后顾鸿远不肯就范,逼着蒋氏打消了那个念头,梅静就成了无用的弃子,整日里被蒋氏折磨,就这么一个无用的丫鬟,又有谁会想要她的命? 是蒋氏吗? 春暖直觉地就否认了这个想法,蒋氏如果真想要梅静的命,早在梅静被顾鸿远拒绝之后,蒋氏就该动手了,根本不会留她到现在,白白惹人怀疑。 不是蒋氏,那又会是谁了? 正在春暖纠结这个问题的时候,旁边的顾鸿远道:“我觉得兇手一定是放出流言的人,或者与放出流言的人有关。” 春暖眨了眨眼,又听得顾鸿远道:“梅静刚一死,对你不利的流言就流传出来了,会传出这种流言的人,必定知道夫人、梅静、你和我之间的事,而在这个时候放出这样的流言,更有欲盖弥彰,故意混淆视听的嫌疑,目的是为了掩盖事情真正的真相。” “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做?”春暖不放心地道:“对方在暗,我们在明,不知道对方想要干什么?” 顾鸿远沉吟了一下,很快有了决断,他对春暖道:“这事我会去查,你就不要管了,这几日你就留在锦墨院里,别听外面的人胡说八道。” 春暖抿了一下唇,对上顾鸿远深邃坚定的目光,点了点头,“好。” 只是哪怕春暖不出锦墨院的大门,但是外面的流言依然在传,还有越传越厉害的架势,仿佛已经认定春暖就是害死梅静的兇手,哪怕没有证据证明这一切,却不妨碍无聊八卦的人们胡编乱造。 “二嫂,我相信你。”顾婷得知此事之后,专门到锦墨院看望春暖,就怕她因为此事影响心情不开心,更担心她和顾鸿远的感情会受影响。 第122页 “对,我也相信二嫂。”旁边的顾娇跟着道:“二嫂才不是那种人,外面的人都是胡说八道,二嫂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顾妍点了点头道:“二哥哥那么喜欢二嫂,是二哥哥自己不愿意纳妾,心里只有二嫂一个人,一个丫鬟死不死的,关二嫂什么事,外面那些人就是闲得没事干。” 顾婷握着春暖的手,关切地看着她,安慰她道:“二嫂你放心,二哥哥肯定会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的,你只管相信二哥哥便是了。” “我知道,我会的。”春暖心里一片温暖,在这种时候,难为这几个姑娘还一心向着她,帮她说话,安慰她。同时她也相信,顾鸿远一定会帮她洗涮清这个罪名,不会让她真成了兇手。 顾婷几个姑娘一直陪着春暖说话,一直到天快黑了才离开。 顾鸿远有事忙,又要查梅静之死,春暖一天都没见着他,天黑了也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也不知道顾鸿远查的结果怎么样了。 …… 第二日,经过一众人的努力,终于从三皇子府传来一个好消息,三皇子同意纳顾婉为妾,一个月之后,派人到侯府接顾婉进府。 春暖听到这个消息,心情有点复杂,默默地嘆息一声,顾婉到底还是如同上辈子一样嫁给了三皇子,只希望她这辈子能聪明一点,不要再把三皇子府里的人都得罪死了,她那条小命儿也能活得长久一点。 顾婉的亲事一定下来,顾正阳给她的禁足也随之解除,虽然只是嫁去三皇子府做妾,但毕竟嫁的是三皇子,凤子龙孙,身份尊贵,非常人能比,把顾婉和赵姨娘都高兴坏了。 本来顾婉还生着病,得到消息的当天病就好了大半,还得意洋洋地跑到锦墨院对春暖耀武扬威。 “听说二嫂最近有了麻烦?不知我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第066章 春暖靠坐在椅子上, 微微偏着头, 妩媚的眼眸打量着顾婉,秀美的眉毛往上微微挑起,红唇微勾,“我的事我自己会解决,不劳三妹妹费心,还没恭喜三妹妹的亲事定了, 下个月就要嫁给三皇子了,这些日子三妹妹可以多做些嫁妆。” 顾婉听着春暖说的话, 表面上听起来是恭喜她, 可是仔细一想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她虽然如愿得以嫁给三皇子, 但毕竟是去做妾,连大红的衣裳都不能穿,只能穿桃红、粉红的颜色, 春暖却让她多做些嫁妆, 分明就是嘲讽她。 然而这让顾婉很不能忍, 在她看来, 哪怕她只是给三皇子当妾, 她也觉得她比春暖高贵,起码她的嫁妆就比春暖丰厚, 才不像她嫁进门根本就没几样像样的嫁妆, 大部分东西都是顾鸿远送去傅家的聘礼。 顾婉想到这儿心里就舒坦多了,她得意洋洋地道:“我的嫁妆夫人和父亲早就给我准备好了, 姨娘也单独给我准备了一份儿,少说也有五千两银子,我的嫁妆丰厚得很,比某些人的嫁妆多多了。” 没错,她是去给三皇子做妾,但是做妾的都比做正头娘子的嫁妆多,何况三皇子的身份比顾鸿远尊贵,汗颜的应该是春暖,她比春暖厉害多了。 春暖淡淡地“哦”了一声,仿佛对她说她嫁妆少的事情一点儿也不在意,顾婉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甚是无趣。 正在顾婉绞尽脑汁地想怎么才可以让春暖难受的时候,顾鸿远回来了,他大步走进屋里,俊朗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深邃的目光从顾婉身上扫过,又看向坐在前方的春暖,几步走上前道:“杀梅静的兇手找到了,你要不要过去看看?” “要去。”春暖飞快地道。 她当然要去看,这些天因为梅静之死,外面到处流言蜚语,虽然没有人当着她的面说是她害了梅静,但还是有不少的闲言碎语传入她的耳中,害得她连门都不好出,当然这也是顾鸿远要求的,免得她听到外面议论的话难过。 “那就走吧。”顾鸿远朝春暖伸出手去。 春暖想了想,碍于顾婉还在旁边,不能让她看出她和顾鸿远之间的异样,她还是把手伸了出去,放在了顾鸿远的手心里。 顾鸿远牵着春暖站起身,又偏头往旁边的顾婉看了一眼,唇角微微一勾,“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 顾婉才不要去,更不要跟着他们两个人一起去,便飞快地摇了摇头,“不用了,我不喜欢看这些,先回去了。” “那就不送你了。”顾鸿远说着就牵起春暖的手往外面走了。 看着两个人亲密牵着手的样子,顾婉心里就很不是滋味儿,她之前以为春暖陷入非议之中,最近应该过得很不好,但是她到锦墨院里一看,春暖并没有受半点儿外面议论的影响,照样过她该过的生活,日子不要太惬意,她才心里很不爽地拿话刺春暖,装出关心她的样子,说她可以帮她解决困难,可是这话才说了不到一刻钟,顾鸿远就回来说找到兇手了,这么前后一对比,她就像是被顾鸿远狠狠扇了一巴掌,脸上疼得不行,她哪里还好意思跟着去看兇手是谁。 …… 秋桐院里,孙氏这几日也过得提心弔胆,那日顾正阳叫她去花园里,两个人忍不住在假山洞里偷欢,结果被梅静撞见了。 当时梅静是跑了,为了不让她把此事泄露出去,顾正阳让人杀了梅静灭口。 第123页 本来她和顾正阳都以为这样事情就该完了,一个毫不起眼的丫鬟之死,谁也不会太在意,哪晓得外面的那些下人们会把梅静之死往春暖身上扯。 流言传得越来越厉害,止都止不住,顾鸿远一怒之下就要严查到底,先是把梅静的尸身拦住不准下葬,再就是把府里的人都查了个遍。 虽然顾鸿远现在还没有查到孙氏的头上,但是孙氏还是怕啊,每日躲在屋里也不敢出门,就怕一出门万一漏了馅让人看出来。 孙氏就这么在屋里躲了几日,老老实实的哪儿也没去,顾正阳也没去见,甚至还偷偷地想,她要不要把顾正阳给她的那些首饰打包逃跑。 不过最终她还是放弃了,她要是这个时候逃跑,逃不逃得了是一回事,但无疑是在向大家明说她是兇手了。 屋外传来立春和夏至嘀嘀咕咕说话的声音。 “听说害死梅静的兇手查到了。”立春跟夏至道。 “不是二少奶奶把梅静逼死的吗?”夏至道。 “哪能啊,外面那些人胡说八道的话听听也就是了,你还当真以为是二少奶奶做的?”立春一副没有被流言迷惑的样子。 “那到底是谁啊?”夏至很关心。 “是侯爷身边的小厮吴三,二公子差出来的。”立春压低声音道。 “怎么会是他?”夏至吃了一惊。 “你们在说什么?”孙氏听到两个丫鬟的对话,快步从屋里走出来,目光凌厉地从两个丫鬟脸上扫过,表情十分严肃。 尽管如此,孙氏面上的故作镇定,也不过是为了掩饰内心的惊慌。她听到她们说是顾鸿远查到了吴三,那日顾正阳就是吩咐吴三去办的事,这是不是说明,顾鸿远很快就要查到她的头上了?她和顾正阳的事情就要瞒不住了? 立春不知道孙氏心中所想,只见她面色凌厉,有些吓人,心下就有些害怕,不敢隐瞒,便老老实实地把打听到的事情说了。 “奴婢听说二公子抓到害死梅静的兇手了,是侯爷身边的小厮吴三。” “在哪儿?”孙氏忽然问道。 立春愣了一下,才明白孙氏问的是什么意思,忙道:“在,在前院。” “我也过去看看。”孙氏说罢就快步往外走,也不想想她这举动令人有多么诧异,其实她现在是心慌不已,管不了那么多了,吴三是顾正阳身边得力的小厮,知道她和顾正阳的事,他现在被顾鸿远抓住了,也不知道会不会把她和顾正阳一起抖出来,是以她才要急着过去看看情况。 …… 顾鸿远命人把吴三带到梅静的房里,让他当场老实交代他究竟是怎么害死梅静的。 吴三的目光扫过顾鸿远,又扫向他身后的顾正阳,今日顾正阳穿着一身月白色绣五福纹的锦袍,腰间繫着革带,面色严肃,目光深沉,透着一股狠戾之色。 他在顾正阳身边待了许多年,知道顾正阳平日里是个贪花好色不着调的老纨绔,但也绝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人,他要是今日把事实都如实的供出来,只怕要不了多久,他和他家人的小命儿都会不保。 想想家中的老父老母弟弟妹妹,吴三心中很快就有了决定,有些事不能说,自己死了不要紧,家人却还要活着。 “我说。”吴三跪在地上,先打了自己一个耳光,打得很狠,脸上顿时就起了五根手指印,红着眼道:“我不是人,我看上了梅静,想强迫她,但是她不肯,想要逃,还要叫人,我一气之下就动手掐住了她的脖子,她死命挣扎,我就更用力地掐,最后就把她掐死了。” “然后呢?”顾鸿远沉声问道。 吴三道:“我摸了摸她的鼻子,发现没气了,当时也被吓到了,我害怕被人发现是我杀了她,就把她的尸身挂在了房樑上,伪装成是她自己上吊自杀的样子。” 顾鸿远居高临下俯视着吴三,一脸肃色,“人是你杀的,那外面的流言是不是你传出去的?” “不是不是。”吴三忙摇头否认,“我没有传过那样的流言。” “嗯?” 吴三道:“我既然连杀人都承认了,又哪里用得着否认?” 反正结果都不会好过,他用不着认了一样,又少认另一样。 顾鸿远也听懂了他的意思,转头问旁边的顾正阳道:“父亲,他是你的小厮,你看怎么处理?” 顾正阳冷冷地扫了吴三一眼,吴三见状忙低下头去,只听得顾正阳道:“吴三跟了我这么多年,最后犯下这样的错事,我是没办法再留他在身边了,把他赶出去吧。” 只是把他赶出去,这个惩罚已经算是轻的了,吴三明白这是顾正阳在保他,幸好他刚才把杀梅静的事全揽在了自己身上,没有把顾正阳和孙氏的事供出来,这么做是对的。 顾鸿远深邃的目光扫过顾正阳,又看向地上跪着的吴三,冷哼一声。 吴三听得他的冷哼声,只觉得脖子上有一道冷风吹过,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父亲念在吴三伺候多年的情分上,愿意放他一马,是父亲的仁慈,但是吴三犯下错事,手上沾了人命,这事绝不能轻饶。” 听得顾鸿远的话,吴三勐地抬起头,就看见顾鸿远的嘴一张一合,“……按照侯府的规定,应打五十大板,再撵出去。” 第124页 五十大板下去,吴三只剩下一口气,能不能活都难说,最后被人拖了出去。 顾鸿远站在春暖的身边,对她微微一笑,“这个结果,你还满意吗?” 第067章 洗清了害死梅静的嫌疑, 春暖对这个结果还算满意。 后来顾鸿远还抓了几个传流言传得最凶的下人, 当着府里的众人狠狠打了他们一顿板子,终于把这股流言压了下去。 通过这件事,大家也都意识到顾鸿远有多在意春暖,不得不重新掂量春暖在顾鸿远心目中的分量。此后府中众人再见到春暖,对春暖就变得更加的恭敬有礼。 傍晚,顾鸿远去正院看蒋氏, 屋里的空气里弥散着一股很浓的药味,蒋氏的病越发重了。 蒋氏靠在床头, 顾鸿远走上前跟蒋氏说有话说, 蒋氏对上他深邃的眼眸,摆手把下人都屏退出去。 顾鸿远在床边的凳子上坐下来, 看着床上面色蜡黄,消瘦得不成样子的蒋氏,微微一蹙眉头, “你为何会让下面的人传那样的流言?” 蒋氏的脸上闪过一丝异样, “你都知道了, 你还问我做什么?” 梅静生前在蒋氏身边伺候, 蒋氏待她不好, 时常苛待她,府中人都知道, 哪知她突然上吊死了, 别人稍微一想就能猜到是蒋氏逼迫她受不了才自杀死的,当时朱嬷嬷就自作聪明地出了个主意, 把梅静的死往春暖身上引,才有了那些对春暖不利的流言。 顾鸿远查到的结果也是如此,他冷冷地一笑:“如果不是母亲默许,朱嬷嬷哪里敢这么做?” 事实上也是如此,当时朱嬷嬷这么做的时候,蒋氏是默许了的。 “那你想什么样?”事到如今,蒋氏也无力跟顾鸿远争辩什么,她病得很严重,即使她想做点什么,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把朱嬷嬷交给我处置。”顾鸿远冷冷地道。 蒋氏清楚地感受到顾鸿远身上强大的压迫力,她默了一下,最后点头答应。 顾鸿远从凳子站起身,淡淡的目光落在蒋氏身上,“你还是好好静养吧。” 说完顾鸿远便行礼退出去,那日之后,朱嬷嬷便再也没出现过。 蒋氏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病得更重了。 …… 锦墨院,春暖坐在窗边看书,顾鸿远从外面进来,就看到她低垂着头,嘴角噙着一抹笑,脸蛋迎着光,粉嫩粉嫩的,连脸颊上的绒毛都看得清楚。 “在看什么书?”顾鸿远走到春暖身边问道。 春暖从书上抬起头来,“话本子。” 顾鸿远闻言,便想起春暖上回看的那个话本子,弃笔从戎最后做了国公的书生,杀了求娶不成的富家小姐一家,其实那个故事的内容跟顾家祖上很像,除了顾家老祖宗当的是侯爷,不是国公,也没有尚公主以外,基本内容跟话本子上说的差不多,他虽然知道话本子上不一定就是说的顾家老祖宗的事,但是那始终不是什么好事,他也不希望让春暖知道。 “话本子都是胡编乱造的,还是少看一些的好。”顾鸿远不太自然地道。 春暖发现顾鸿远不喜欢她看话本子,顿了一下笑道:“我只是拿来打发时间而已,不会多看。” 顾鸿远点了一下头。 夜里,两个人躺在床上,各盖一床被子,屋里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唿吸声。 顾鸿远忽然道:“你要是觉得无聊,可以叫顾婷她们一起玩耍,或者去如意阁看看。” 这是在说下午没说完的那件事? 春暖愣了愣,最后应道:“知道了。” 第二日春暖便去了如意阁,跟罗掌柜聊了聊,了解了一下如意阁的情况。后来又在朱雀大街转了一圈,买了一些喜欢的东西才回去。 春暖刚回到锦墨院,坐下喝了一口茶,就有人来禀告,蒋家来人了,让春暖过去见一见。 春暖闻言愣了一下,脑子里想起一个人来,脸色瞬间一变,心想千万不要是那一个人…… 随后春暖跟着传话的人走去前院,在正厅门口碰见从外面回来的顾鸿远。 “听说你今日去了如意阁?”顾鸿远走到春暖身边问道。 春暖看他一眼,“你说可以出去走走的。” 顾鸿远点头,“出去走走也好。” 说话间,两个人就一起走进正厅。 正厅里,武勇候老夫人唐氏和蒋家老夫人坐在上首的位置上喝茶聊天,两个人做亲家二十多年,对方是什么脾性都很清楚,说话便也不藏着掖着了。 蒋家老夫人面露愁容道:“阿茹嫁进侯府这么多年,辛苦操持,又生了一儿一女,如今鸿安就那么去了,顾姗又嫁去了扬州,天高水远,阿茹病得那么重,身边也没有个贴心人,我老婆子也老了,身体也不利索,没办法在这里一直守着她,只能让她妹妹幼娘来照顾她了。” 说罢蒋家老夫人便让站在她旁边的蒋幼娘上前给老夫人唐氏行礼。 蒋幼娘是蒋氏的庶妹,今年十六,比蒋氏小了整整二十岁,如今还没有许配人家。 蒋家老夫人现在把蒋幼娘带到武勇侯府,打着让她照顾蒋氏的名义,实际上行的是让她代替蒋氏嫁给武勇候顾正阳的主意。 如今蒋氏病重,很有可能撑不了多久了,蒋家不想武勇候府断了联繫,更不想武勇侯夫人的位置落入旁人之手,才着急地送一个庶女过来。 第125页 如果以后蒋氏的病又好了,蒋幼娘再嫁人不迟,如果蒋氏就这么去了,蒋幼娘就嫁给顾正阳做继室,蒋家打的就是这样的主意。 蒋幼娘今日穿一身藕荷色的衣裙,缓步从将家老夫人身后走出来,走到老夫人唐氏面前福了福身,“幼娘给老夫人请安。” 老夫人唐氏哪里不懂蒋老夫人的心中打算,她打量着蒋幼娘,见她鹅蛋脸儿,略施粉黛,眉眼弯弯,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起来还一副稚气未脱的样子,样子长得是不错,就是出身低了点儿,一个庶女,还想要嫁给她的儿子做继室,这怕是差得有点儿远。 不过老夫人唐氏面上却一点儿也没表绾现出来,在她看来,顾正阳是个风流潇洒的人,见过的女人多得很,就蒋幼娘这副小家碧玉的样子只怕还入不了他的眼,想要做武勇候夫人,哪里是那么容易的,所以她一点儿也不担心,还大方地夸奖了蒋幼娘几句,又让贴身嬷嬷给了蒋幼娘见面礼,“小礼物拿着玩儿,真是个水灵的姑娘,年轻真好。” “多谢老夫人。”蒋幼娘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蒋老夫人,见她点头之后,便收下了见面礼,又向老夫人唐氏福了福身,才走回到蒋老夫人身后。 春暖从跟着顾鸿远走进正厅,看到蒋幼娘之后,面色就一直不太好,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成拳,掌心满是冷汗,脑海里回想起上辈子的事情。 蒋幼娘双目圆睁,手指着她厉声喝道:“贱人,竟然敢勾引侯爷,不要脸的下贱蹄子,拖出去打死。” 彼时蒋幼娘已经嫁给顾正阳做了武勇候夫人,牢牢掌握着整个武勇侯府的中馈,把整个武勇侯府管理得犹如铁桶一般,从上到下的人都听从她的指使,待她的话音一落地,立马有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走上前,架起春暖的胳膊就毫不留情地往外拖。 “夫人,夫人,我没有,我没有……” 春暖着急地辩解,她明明每日都老实地待在秋桐院里,跟顾正阳没有半点儿来往,除了前几日到正院来给蒋幼娘请安碰到了顾正阳一回,连一句话都没有说,哪来的她勾引顾正阳一事,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 奈何她的辩解一点儿用都没有,蒋幼娘怒不可遏,恨恨地道:“吵死了,把她的嘴堵起来,不知检点的贱人,拖出去打死!” “夫人,唔唔唔……” 婆子不知道在哪里抓到一块臭抹布,塞进春暖嘴里堵住了她的嘴,不由分说地拖着她出去了。 院子里,毒辣的太阳晒得地上都像是要裂开了一般,一股股热气往春暖脸上扑面而来。 春暖被粗使婆子压在了板凳上,她要挣扎也挣扎不了,身后的棍子一下下落下来,重重地打在她的身上,最后她被人活活打死了。 也许是她死得太冤了,所以她死后灵魂就飘在武勇侯府里,她本想去吓一吓蒋幼娘,好出一下心头的恶气,却听到了一个大秘密。 “那个贱人,侯爷见了一次就惦记上了,还跟我说想收了她,侯爷也不想想,她是姐姐当年买进府给鸿安的沖喜娘子,我如何能答应这件事?”蒋幼娘啪地一声把梳子重重拍在梳妆檯上,圆瞪的眼眸中露出冷厉的光,“我趁着侯爷和世子不在府中,找个理由把人打死了,等到侯爷和世子回来,想救人也晚了。” 她口中的侯爷是顾正阳,世子是顾鸿远。 春暖回想到这里,整个人都忍不住颤抖了一下,微微抬起头小心地打量对面的蒋幼娘,心中惊慌一片,如果蒋幼娘这辈子再嫁给顾正阳当继室,继续在武勇侯府搅风搅雨,她要怎么办? 第068章 “怎么了?”身旁的顾鸿远发现春暖的异样, 脸色发白, 额头上渗出一层薄汗,看起来实在不太好,便伸手偷偷握住她的手。 春暖轻咬唇瓣,低声道:“心头有点不舒服。” “那我跟祖母说一声,我们先回去。”顾鸿远才不想管蒋家想唱什么大戏,反正老夫人唐氏叫他们过来, 他们来了,人也已经见过, 后面也就没他们什么事, 便上前去跟老夫人唐氏他们告退。 老夫人唐氏也没留他们,摆摆手让他们告退走了。 回到锦墨院, 春暖还没恢復过来,脑子里还在回想上辈子的事情,脸色惨白惨白的。 顾鸿远看她实在不太好, 扶着她在旁边的榻上坐下来, 伸手摸了一下她的额头, 全都是汗, 担心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便道:“你这样子看起来很不好,我去给你叫大夫。” 说完顾鸿远刚要起身出去, 就被春暖伸手抓住了, 顾鸿远回头看她,对上她一双惊慌的眼睛, 可怜兮兮地道:“你不要走,我害怕……” 被她那双小鹿一样湿漉漉的眼睛看着,顾鸿远心中勐地一紧,转身回来,站在她的身前,轻声哄着她道:“别怕,我不走。” 听到顾鸿远的话,春暖的眼泪滚落下来,她的手拉着他的衣袖捨不得放开,顾鸿远看不得她哭,轻轻把她拥入怀中,大手轻抚着她的背。 好一会儿春暖才安静下来,看到顾鸿远身前的衣襟哭湿了一团,不好意思地低着头,拿帕子擦了擦哭红的眼睛,也不敢看顾鸿远,企图就这样矇混过关。 但是显然顾鸿远不这么想,他觉得她哭得很突然,自从去了正厅之后就不对劲儿,这里面一定有原因。 第126页 “为什么哭?”顾鸿远眼盯着春暖,一双哭得红红的眼睛,看起来让人心疼。 春暖低着头,轻咬着唇,不敢看顾鸿远的眼睛,她犹豫了好半响,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她的害怕,难道跟他说她是重生的,上辈子她是被蒋幼娘命人把她打死的,他还拿钱吩咐人帮她收过尸,先不说顾鸿远信不信她的话,她重生一世就挺匪夷所思的了,这么不可思议的事情,顾鸿远哪怕不会被她吓到,也会觉得难以置信吧。 这么想着,春暖摇了摇头,她不愿意把自己的秘密告诉顾鸿远,她和顾鸿远不过是契约成婚,他没有必要知道她的这些事,也用不着替她承担,只要协议时间到了,她和顾鸿远和离之后,她就能离开武勇侯府,离蒋幼娘远远的,这些日子里,她就尽量躲着蒋幼娘吧。 “没什么,我只是心里突然有点难过。”春暖抿了抿唇道:“哭过之后就好了。” 顾鸿远看得出来春暖说的不是真话,可是春暖不肯说,他追问也没有用,便只在心里记下这件事,回头再仔细留意一下,轻声对春暖道:“你要是有什么难处,可以告诉我,不要一个人闷在心里,这样对身体也不好。” 春暖听了他的话,感动地点了点头,他一直都是这么好的人,哪怕上辈子他做了摄政王之后,外面的人都传他手段狠厉,冷酷无情,人人都怕他,但是他在她的心目中,一直都这么温暖,像灿烂的阳光一样。 …… 那日蒋老夫人跟老夫人唐氏见面之后,就把蒋幼娘留在武勇侯府照顾蒋氏,接下来的几日,蒋幼娘都乖巧地待在正院蒋氏房里也不外出,细緻地照顾蒋氏,每日里伺候蒋氏吃药,陪她说话解闷,费心地找好听的话哄蒋氏开心,夜里就睡在蒋氏屋子旁边的碧纱橱里,蒋氏有个什么需要,她总能第一时间起来伺候。 蒋幼娘细心用心地照顾着蒋氏,令蒋氏很满意,蒋氏心里也知道蒋老夫人把蒋幼娘送到武勇侯府来是个什么意思,但这事只要她不点头,不开口,蒋幼娘就得一直听她的话,好好伺候她,哪怕她对她不好,她也得老实地受着。 大抵真的是姐妹,彼此的心思都了解,蒋幼娘在蒋氏面前真的很老实,哪怕受了委屈也不吭声,哪怕心里憋着气很恼火,也绝不会在蒋氏面前表现出来,这么一来,倒是真让蒋氏满意不少。 转眼就到了顾婉入三皇子府的日子,虽然她是嫁过去做妾,但毕竟嫁的是三皇子,侯府也不能太亏待她,应有的嫁妆还是要有,蒋氏身子不好,就把这事交给蒋幼娘去办。 置办嫁妆,看起来也不是多复杂的事,反正都有底下的人去办,蒋幼娘只负责检查一下便是。但这事看起来简单,却也是蒋幼娘在武勇侯府站稳脚跟的一个契机。她每日都要跟府里的管事嬷嬷打交道,一来二往便熟悉起来,再费点心思笼络一番,以后便是她的人,她想要打听个什么消息,或是做个什么事情,也有人帮她跑腿帮忙的。 嫁妆很快就准备妥当,蒋幼娘也收穫不小,建立起自己的人脉,她很高兴,在顾婉出嫁前一日,她还以一个长辈的身份去给顾婉添妆。 看到蒋幼娘向自己示好,顾婉也很得意,她越发觉得自己嫁给三皇子是对的,便毫不犹豫地收下蒋幼娘给的金簪子,还甜甜地叫了她一声“小姨”。 蒋幼娘笑道:“我跟你差不多大,你就叫我名字吧。” “幼娘。” “婉婉。” 两个人的交情便这样建立起来了。 春暖和顾婷去给顾婉添妆,走到门口正好看到顾婉和蒋幼娘有说有笑的样子。 春暖心中不禁暗道,蒋幼娘果然好手段,这么快就把顾婉笼络住,她此举只怕是看到顾婉嫁入三皇子府,三皇子的身份贵重,顾婉嫁给他,以后前途无量,才要跟顾婉交好。只是可惜,如果顾婉还如同上辈子一样不知收敛脾性,将来的结局并不会好。 “哟,二嫂和四妹妹怎么来了?”顾婉看到春暖和顾婷进门,挑着眉梢阴阳怪气地道。 “我们来给你添妆。”顾婷淡淡地道。 本来春暖和顾婷跟顾婉的关系就不好,要不是同住在武勇侯府里,春暖和顾婷根本不想过来添妆,她们不过是想着面子上过得去罢了。 但是在顾婉看来,她们分明是觉得她嫁入三皇子府,身份不同了,便上赶着来巴结她。 “呵,我嫁妆已经很多了,嫁过去什么都有了。”顾婉一副根本不需要春暖和顾婷添妆的架势,她嫁给三皇子之后,就是三皇子的人了,三皇子身份尊贵,龙子凤孙,还能差那一点点东西不成。 “你……”顾婷想回嘴,被春暖拉住了,对她微微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跟顾婉争一时口舌之快,完全没有必要,就顾婉那作死的性格,以后她自己就把自己害死了。 春暖面上微微带着一抹笑,对顾婉道:“你有是你的,我们给你添妆是我们身为侯府的一份子,应该表示的心意。” 顾婉听懂了春暖的意思,抿了抿嘴,到底没再说什么,把春暖和顾婉的添妆命丫鬟收下了。 送完添妆,春暖和顾婷也没有久留,随意再聊了几句就告辞了,只蒋幼娘留下跟顾婉又说了许久的话才离开。 第127页 第二日一早,一抬小轿停在侧门,穿着桃红色衣裙的顾婉走出武勇侯府,坐上小轿,而后就被抬入了三皇子府。 …… 入冬之后,一天冷过一天,这日天空中飘起雪花,只是下得很小,雪花落在半空中就融化了。 屋里烧着地龙,非常的温暖,春暖穿着一身淡黄色的衣裙,坐在窗前画花样。 安平用簸箕端着板栗和红薯进来,对春暖行了一礼,道:“二少奶奶,奴婢把板栗和红薯找来了。” 春暖放下笔,转身看过去,见安平端着的簸箕里装着她要的板栗和红薯,板栗一颗颗比大拇指还大的板栗,红薯也有拳头大小,烤起来一定很好吃。 “快快快,拿到火炉上烤起来。”春暖站起身,从簸箕里捡了几个板栗,走到旁边的火炉边上,就要把板栗拿来烤。 “二少奶奶,我来烤吧。”安平忙端着板栗跟过去,捡了几个板栗和红薯放在火上烤。 过了小半个时辰,顾鸿远从外面办完事回来,走到屋门口,就听到屋里欢笑的声音,他抬手撩起门口厚布帘子,刚跨进屋里,一股烤红薯的香甜味扑面而来。 “你们在烤红薯?”顾鸿远几步走到春暖身边,挨着她在旁边的榻上坐下来。 “我这儿还有烤板栗。”春暖向顾鸿远摊开手,笑着道:“你要吃吗?” 纤细的手指,小巧的手心,中间放着几颗烤得金黄的板栗,散发着香喷喷的味道,十分诱人。 “好,我尝尝。”顾鸿远说着便从春暖的手里拿走了两颗烤板栗。 “好吃吗?”春暖漂亮的媚眼看着他,嘴角边露出两个甜美的小梨涡,妩媚诱人。 顾鸿远吃完一颗板栗,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启唇道:“很甜。” 第069章 到傍晚时候, 雪越下越大, 坐在屋里,放眼往窗外望去,雪花如同飘絮一样,一片一片从天空中飘下来。 春暖手撑着下颚,漂亮的眸子望着窗外,如同蝶翼的睫毛颤了颤, 忽听得她道:“下雪了,温一壶小酒, 再让厨房准备两个下酒菜, 滋味一定很美。” 旁边的顾鸿远正好听到,便吩咐安心去厨房传话, “准备两个下酒菜,温一壶女儿红。” 安心答应一声,行礼退出去传话。 春暖闻声转头往顾鸿远看过去, 沖他微微一笑。 对上她甜美的笑容, 漂亮的眉眼泛着光, 顾鸿远微微一愣, 心感觉都比先前跳得快些, 随即转过眼去,装作看窗外雪景的样子, “下雪天喝酒, 感觉应该不错。” 春暖“嗯”一声,脸上的笑容更甜。 窗外的雪下得越来越大, 顾鸿远欣赏着窗外的雪景,春暖没有看到他微微发红的耳朵。 一刻钟之后,安心提着食盒从迴廊上走过来,旁边一个穿绿衣的小丫鬟帮她打着伞,雪花飘飘,奈何雪下得太大,仍旧有不少的雪花落在安心和小丫鬟的头上身上。 安心和小丫鬟快步走到屋门口,小丫鬟把伞收起来,用帕子帮安心拍头上身上的雪花,屋里的温度高,如果不把雪花都清理掉,一进屋里去,雪花很快化成水,浸入衣服里,钻心的冷。 很快收拾妥当,安心才在门口禀告一声,听得屋里顾鸿远叫进的声音,安心才抬手捞开门口的厚布帘子提着食盒走进去。 安心走到桌边,打开食盒,把准备好的下酒菜和酒摆上桌,一盘酱牛肉,一盘切猪耳朵,一盘花生米,一盘酸辣土豆丝,还有一壶温好的女儿红。 摆好之后安心就行礼退到外面,只剩下春暖和顾鸿远两人在屋里,顾鸿远走到桌边,在春暖身旁的位置上坐下来,拿起桌上温好的酒,给春暖倒了一杯酒,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春暖端起白色的酒杯,低头抿一口,酒的辣味钻入喉咙里,又香又醇,浑身都跟着热起来,好爽! 夹一块滷牛肉放进嘴里,牛肉带着筋,很有嚼劲,越嚼越香,春暖吃得很舒服,又哧熘喝了一口酒。 酒好喝,下酒菜好吃,春暖不知不觉就喝完三杯酒,酒晕爬上脸颊,红扑扑的,春暖皮肤白,此刻喝了酒,脸蛋泛红,眼睛水润润的,只是眨个眼,露个笑,都妩媚艷丽无比。 “真好喝,我再来一杯。”春暖白皙纤细的手指端着酒杯送到顾鸿远面前,示意他再给她满上。 顾鸿远看到她微红的脸,泛着莹莹水光的眸子,印出他的样子,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劝说道:“你有些醉了,别喝了。” 春暖不愿意,对他摇摇头,竖起一只手指,嘟着红唇道:“我就只想再来一杯,好不好嘛?” 声音娇娇软软,像又甜又糯的糕点,听在人的耳中,犹如有人拿着羽毛在扫,痒痒麻麻,引得人一阵心悸。 “好,只准再喝一杯。”顾鸿远抵不住春暖撒娇,到底还是给她再倒了一杯酒。 清亮的女儿红倒入酒杯中,散发出一阵阵香气,春暖笑得很甜很开心,眉眼弯弯,嘴角往上翘起,腮边两个小梨涡甜美可人,一副很满足的样子。 春暖端起酒杯先闻了闻酒香,再伸出小舌头,沿着杯沿舔了一下,然后才哧熘一口,喝一点酒,有点辣,又很舒服。 “吃点东西。”顾鸿远拿筷子夹起一块牛肉放在她碗中。 第128页 “谢谢。”春暖甜甜地沖他笑,拿筷子夹着牛肉吃起来。 一壶女儿红,春暖只喝了四杯,剩下的一半多,全都进了顾鸿远的肚子。 吃饱喝足,春暖觉得有些热,便脱了外裳,只着月白色的中衣,趴在窗边,手撑着下巴,望着外面纷纷扬扬飘落的雪花,冬日赏雪景,墙角的红梅悄悄绽放,空气中弥散着一股红梅的香气,雪花落在下,洒在红梅树上,红白相间,格外艷丽。 顾鸿远走到架子上,取来一件孔雀蓝绣牡丹花的披风,走到春暖身后,把披风披在她身上,轻声道:“小心着凉。” 春暖侧头看他,微微一笑道:“我不冷。” 哪知刚说完,她就毫无预兆地打了个喷嚏,顾鸿远见状就变了脸色,声音严厉不容反驳地道:“马上回屋里去,下雪的天气,衣服也不穿好,着凉可不是好玩儿的。” 看顾鸿远那严肃的样子,一副春暖敢不听话,他就会打她板子的模样,春暖哪里还敢犟嘴,赶紧乖乖点头,“好,你别生气,我这就进屋里去。” 说着话,春暖就离开窗边,起身往屋里走,还没走两步,腿一软就往地上倒去,还好顾鸿远就站在她身旁,飞快地伸手把她搂住,她便倒入了顾鸿远的怀中。 “你……” “你喝醉了。”顾鸿远一把把她打横抱起来,大步就往屋里走,春暖还在发懵,就被顾鸿远抱进内室放倒在床上。 春暖仰面躺在床上,望着身前的顾鸿远,他双手撑在她的身体两侧,一张俊脸离她很近很近,飞眉入鬓,目若寒星,俊脸上的绒毛都能看得见,唿出的温热气息充满了暧昧,能听得到咚咚咚的心跳声。 “顾……” 春暖的话还没有出口,就感觉到唇瓣上一暖,有个软软的带着些微酒气的唇贴上她的唇。 两个人都愣住了。 春暖睁大眼睛望着眼前骤然放大的俊脸,完全忘记了该如何反应,顾鸿远也顿住了,当他鬼使神差地吻上她的唇瓣,柔软的唇瓣贴在一起,他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仿佛过了很久,又像是只过去了一瞬,两个人都像是触电一般,迅速地分开了。 “我……”顾鸿远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想要解释,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说他不是故意的,说他是被她的美丽所迷惑,说他喝醉了,迷迷煳煳地想吻她?这些都不好,这根本不是解释,反而更像是藉口。如果他真说出这样的话,只会让春暖很生气。意识到这一点,顾鸿远飞快地闭上嘴,只小心翼翼地看着春暖。 春暖有点懵,脑袋晕乎乎的,她居然为顾鸿远吻了,是真的被他吻了,不是做梦,是真实发生的事,她有点儿迷煳,有点儿疑惑,顾鸿远不是有喜欢的人吗?为什么又会吻她?难道是喝醉了酒,把她认成另外的人了?这倒有可能,春暖自己就给顾鸿远找到了合理的解释。 屋里的气氛变得有些怪异,谁也没有说话,安静得连一根绣花针落在地上都能听得见,春暖和顾鸿远的视线刚一触碰到一起,就飞快地分开了,两个人都有点尴尬。 春暖的脸颊有些发红髮烫,更不好意思去看顾鸿远,她在床上翻了个身,背对着顾鸿远,默了一下道:“时候不早了,我想睡了。” 身后半响没有传来动静,好一会儿之后,才听到顾鸿远道:“你睡吧,我忽然想起还有一点事,我去书房一趟。” 春暖抿了一下唇瓣,双手撑起身子往顾鸿远看过去,就见他已经大步往外走去。 眼见着顾鸿远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春暖放任自己倒回床上,眼望着床顶的承尘,恍恍惚惚之间,又想起刚才那个吻,顾鸿远的唇瓣只是在她的唇上贴了一下,很快就移开了,但是到现在,她的唇瓣上似乎还残留着一点点他的味道…… 春暖躺在床上,后来可能是酒劲儿上来了,也可能是真的太晚太累了,她迷迷煳煳地就睡了过去,睡梦里感觉有人抱起她,把她放在床里面,留出外面一小块地方,然后就有人躺上来,挨着她一起睡了。 …… 雪一连下了几天,安心和安平在安排锦墨院的小丫鬟们扫雪,春暖心下一动,跑到院子里让大家一起堆雪人儿,又让安平去厨房找红萝蔔,让安心去屋里给雪人找衣服,两个丫鬟答应一声,很快就把东西找来了。 后来,她们就在院子里堆了一个一人多高的雪人,还给雪人穿着蓝色的衣服,手里拿着一把扫帚,活灵活现,十分可爱。 顾鸿远从外面回来,就看到院子里那个一人多高的大雪人,春暖笑眯眯地站在雪人前面,冻得通红的双手放在嘴巴前面吹气,以求这样可以暖和一点。 顾鸿远大步走上前,看到她的手指都冻得通红了,身上也冷得很,一个劲儿地蹦跳着取暖,像只活泼可爱的兔子一样,眼睛里却闪着亮晶晶的光芒。 “安心,去把二少奶奶的手炉拿来。”顾鸿远沉着脸吩咐一声,又肃着脸对春暖道:“这么冷的天气,你也不怕生病。” “开心嘛!”春暖咯咯的笑着,“我也没有那么娇气。” 真像没长大的孩子。 安心很快把铜胎掐丝珐瑯手炉拿来,顾鸿远伸手接过去,塞进春暖手里,“手冻得跟冰块一样,赶紧暖一暖。” 第129页 春暖嘿嘿一笑,乖乖地把手炉接过去,顾鸿远道:“回屋里去,外面太冷,对身体不好。” 春暖摇摇头,她还没玩够,对顾鸿远道:“我再玩一会儿就进屋。” “不行,你昨天还打喷嚏……” 说到这儿,顾鸿远立马顿住,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又想起昨夜后来的事情,俊朗的脸上浮现一抹可疑的红色…… 第070章 听到顾鸿远的话, 春暖也跟着想起昨夜的事情, 那个吻……让人脸红髮烫,似乎害怕顾鸿远发现她的异样,她连忙转过身去,低低地道:“忽然感觉外面是挺冷的,身上也好冷,我这就回屋里去。”说罢也不看顾鸿远一眼, 就急急地绕过顾鸿远往屋里走。 顾鸿远看着她的背影微微一愣,而后提步跟上前去。 屋里烧着地龙, 暖烘烘的, 春暖进屋脱下外面裹着的素锦织镶银丝边纹月白色披风,安平赶紧接过去挂到架子上, 又捧来准备好的热茶给她喝。 随后顾鸿远进屋的时候,就看到春暖捧着热茶坐在榻上,一手拿着白底青花的茶盖, 轻轻地拨弄着茶水面上的茶叶沫子, 淼淼热气升腾起来, 让她的面容有一瞬间的朦胧, 她低下头去, 红唇贴上茶盏边缘,轻轻饮上一口茶。 那个唇瓣很柔软, 很香甜, 跟糯米糕一样…… 顾鸿远眼盯着春暖一动也不动。 春暖感觉到一道炙热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她喝完茶抬起头, 正好撞进顾鸿远的深邃的眼眸里,春暖眨了眨眼睛,被他那么看着,心下没来由地一慌,连手上的茶盏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 哐当一声,手中的茶盏又摔个粉粹,茶盏碎片溅到地上到处都是,就连顾鸿远的衣摆和鞋子上都溅到了一些茶水。 春暖见状,心里更慌了,“我刚才,手滑了……” 顾鸿远把她的慌乱看在眼中,又低头看一眼地上摔碎的茶盏,心头不由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今日这事传出去,只怕外面的人又会以为他们两个吵架打架了。 然而事实就真的如同顾鸿远心中想的那样,就连守在屋门口的丫鬟安心和安平都是这么想的,她们听到屋里茶盏摔碎的声音,互相望了一眼,都不敢进屋去看,就怕看到什么不好的状况,而且现在宫嬷嬷也不在,连个去劝说的人都没有,她们心里也很害怕,不敢去面对顾鸿远。 正在安心和安平担心不已的时候,顾鸿远走到门口,抬手撩起门口的厚布帘子,对两个丫鬟道:“刚刚二少奶奶的手滑了,不小心把茶盏摔了,你们进来收拾一下。” 顾鸿远说得坦坦荡荡,两个丫鬟见他脸色正常,俊朗的脸上没有半点儿恼火的迹象,好像就是真的不小心摔碎的茶盏,两个丫鬟心里的忐忑担忧也跟着少了许多,或许真的就是她们想多了。 “奴婢这就去打扫。”安心答应一声,快步去拿打扫的东西。 屋门口的帘子捞起来,安心进屋里打扫,一股子冷风跟着刷地刮进屋里,春暖坐在屋里,被冷风吹得身子一抖。 “冷吗?”顾鸿远走近问道。 春暖又想强撑着说不冷,抬头对上他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眸子,乖乖地点了点头,“有点冷。” 顾鸿远“嗯”一声,突然伸手握住春暖的胳膊,将她从榻上拉起来,在她茫然不解的目光下,沉声道:“冷就进内室里去。”不由分说地就把她拉到内室里去。 内室里自然比外面暖和得多,春暖舒服地发出一声嘆息,顾鸿远却板着脸训她,“着凉生病看你怎么办?” 春暖不服气地朝他撇撇嘴,没把他说的话放在心上。 哪知第二日,春暖就头疼起来,昏沉沉地躺在床上起不来身,顾鸿远早上出去练完武回来,就看到她脸色潮红地躺在床上,迷迷煳煳呻、吟,只一眼就看出她不对劲儿。 “安心,赶快去请个大夫来,二少奶奶生病了。”顾鸿远扬声吩咐道。 候在外面的安心赶紧答应一声,丝毫也不敢耽误,忙忙地去请大夫了。 顾鸿远伸手摸了一下春暖的额头,好烫。 “安平,打点冷水来。” 顾鸿远又吩咐一声,安平连忙去打水,很快就端着水盆把水和帕子送到屋里,顾鸿远亲自绞了帕子搭在春暖额头上,让她感觉舒服一点。 “叫你别贪玩,你就是不听,现在着凉,难受了吧?”顾鸿远肃着脸数落春暖,但言语里分明透着浓浓的关心,手上的动作也不停,他也不嫌大冬天的水冷,又亲自绞干帕子搭在春暖的额头上。 几次之后,春暖感觉舒服很多,她微微睁开眼,看到眼前沉着脸的顾鸿远,朝她露出一个歉然的表情,哑着声音道:“对不起,我以前身体挺好的,大冬天在家里干活,用冷水洗衣服,打扫做饭,从来没有这样过,哪晓得不过是贪玩了一下,就着凉了。” “你还说,嗓子都哑了。”顾鸿远吩咐安平端杯温热水给春暖喝。 春暖喝完水,感觉喉咙舒服多了,不再像先前一样疼得厉害,她道:“我以前身体真的很好的,可能是这些日子没干活,身体就没以前好了。” 顾鸿远沉着脸道:“那等你病好后,早上起来跟着我练武。” 第130页 “啊?” “不是你自己说的吗?”顾鸿远打量一眼她还泛着潮红的脸,下面是白皙的脖颈,再往下是纤细的锁骨,瞟一眼能看到锁骨凹出的一个小窝,一只手就能握住的胳膊,怎么看都太瘦,需得好好补一补,再锻鍊一下身体。 春暖只是说自己最近很少干活,没说要跟他一起去练武,她觉得她也不像练武的料,但是看顾鸿远的样子不像开玩笑。 “能不去吗?”春暖试着道。 顾鸿远一脸严肃,不容拒绝,“明知道自己身体不好了,就要多锻鍊,我会监督你。” 这这……摆明她哪怕想不干都不行了。 不一会儿,安心请来大夫,大夫给春暖看过之后,写下药方子,又叮嘱了几句就离开了。 安心拿着药方子去抓药,小半个时辰之后,端着熬好的药走进屋里,顾鸿远把药碗接过去,吹凉后给春暖喝。 春暖看他如此细心地照顾她,脸微微发红,不光是因为他对她的好,还因为自己不听话羞的,好在她本来就发烧脸红,所以也没人发现她的异样。 “喝药了。”顾鸿远用勺子舀一勺药餵到春暖嘴边。 春暖不太好意思让他喂,何况她只是着凉而已,又不是没有手不能自己喝,便道:“你把碗给我自己喝吧。” 顾鸿远静静地看着她,不说话,也没有要把药碗和勺子给她的意思。 “……”春暖抿了抿唇,还是乖乖地低头,把他餵到嘴边的药喝了。 直到春暖喝完整碗药,顾鸿远才把药碗和勺子递给旁边的安平,转头看着春暖冷冷地道:“药苦不苦?” “苦啊。”春暖没搞懂顾鸿远的意思,点头如捣蒜,可怜兮兮地道:“都不知道大夫开的什么药,怎么会那么苦?” “苦就对了。”顾鸿远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一点儿也不同情她,还教训她,“喝苦药你才长记性,下次就会记住不要贪玩。” 呜呜…… 这人怎么凶? 春暖眼泪汪汪地望着他。 看着她眼泪盈眶,可怜巴巴的模样,毕竟还生着病,顾鸿远到底还是不忍心再训她,吩咐安心去把准备好的蜜枣拿来,算是给她喝苦药的安慰。 安心把一盘亮晶晶裹着一层糖霜的蜜枣端到春暖面前,春暖从盘子里捡一颗蜜枣放进嘴里,甜滋滋的味道很快充满口腔,消减了药的苦味。 一连吃了几颗蜜枣,春暖终于不觉得苦了,只觉得甜,嘴里甜,心里也甜,便朝顾鸿远甜甜一笑,腮边的小梨涡甜美迷人。 顾鸿远深邃的微微一闪,很快就敛去异样恢復如常,他站起身对春暖道:“你好好休息,我出去办点事,下午才能回来。” 一直跟顾鸿远面对面,眼对眼,她还不自在,春暖便乖巧地一点头,“你有事就去忙吧。” 顾鸿远听到这话,顿了顿,起身走了出去。 在顾鸿远走后,春暖一个人躺在床上也无聊,刚喝完药,她打算再睡个回笼觉,安心进来禀告,四姑娘顾婷来看她了。 “快叫她进来。”春暖从床上坐起身,安平忙拿来两个大迎枕垫在她的身后,使得她靠起来舒服些。 顾婷跟着安心从外面走进来,很快走到床前,她打量着春暖的脸色,关切道:“怎么会突然就着凉了?二嫂要多注意身体才是,大夫来看过没有?” 春暖看得出来顾婷是真关心她,便道:“昨天一时贪玩着了凉,大夫来看过了,说喝点药休息几日就会好。” “那就好。”顾婷在床边的锦凳上坐下来,眼看着春暖,嘴角动了动,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春暖见状,便让安心安平出去候着,她要和顾婷说会儿话,随后两个丫鬟就出去了。 “怎么了?”春暖打量着顾婷的脸上的神情道。 顾婷关切地道:“你是不是又跟二哥哥吵架了啊?” 春暖眨了眨眼,飞快摇头,“没有啊。” “那外面怎么都在传这事?”顾婷一脸担忧,“还传得有模有样的,说你们昨晚上才砸坏了东西。” 春暖一下想起来是怎么回事,简直哭笑不得,“是我自己手滑,不小心打碎了茶杯,怎么就跟吵架扯上关系了?” “真的?”顾婷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真的。”春暖点头。 “我就说嘛,二哥哥不可能欺负二嫂。”顾婷哼了一声,“我要把那些乱嚼舌根的人狠狠骂一顿。” 春暖笑着摇摇头。 顾婷拉着春暖的手道:“其实我来也不只是为了这件事……”说着嘆息一声。 “怎么了?”春暖看她小模样就是有事,关心问道。 顾婷咬了一下唇,小声地道:“我娘在给我说亲,她想把我许配给三表哥,可是我……” 春暖想起顾婷上辈子好像就是嫁的她的三表哥王泰清,两个人婚后过得琴瑟和谐,非常不错…… “我不喜欢他。”顾婷忽然提高音量,十分坚决,把春暖都吓了一跳。 第071章 顾婷居然不喜欢她的三表哥王泰清? 第131页 那她上辈子嫁给王泰清的时候喜欢他吗? 看上辈子两人生活在一起恩恩爱爱, 幸福美满的样子, 不像是不喜欢的呀! 难道这里面有什么问题? 春暖还是很希望顾婷这辈子能过得幸福的,要是因为一些小小的原因,错过自己的好姻缘就太不划算了,她关心地道:“只是因为不喜欢不想嫁吗?有其他的缘故吗?如果只是不喜欢,感情是可以培养的,时间一长, 两个人或许就喜欢上了,何况你嫁给你三表哥, 二太太肯定也是考虑过的, 她是你母亲,不会害你。” 道理是这个道理, 顾婷也不是没想过,但是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她一直把王泰清当哥哥, 就没把他往那个方面想过, 更何况王泰清似乎也不喜欢她, 小时候还抓毛毛虫、小青蛇吓唬她, 扯她头髮上的珠花, 抢走后就不还给她了,到现在他还欠她一朵珠花, 可讨厌可讨厌了, 她才不要喜欢他,也不要嫁给他, 嫁给他肯定会过得不开心,她才不要自找苦吃。 “我就是不喜欢他,不要嫁给他。”顾婷越想越觉得委屈,眼眶也跟着红了,她跟王泰清小时候的旧帐都没有算清,再嫁给他又添新帐,把她这辈子都赔进去了,这样也太亏太亏了。 春暖看她红着眼眶,像是真的很讨厌王泰清,似乎在这件事上不会动摇,春暖也不好勉强她,便劝说道:“你说你不喜欢,总得有个合理的理由说服你娘,你若是光吵着说不喜欢,二太太只会觉得你无理取闹,不懂她的苦心,肯定不会同意你的要求,你不如好好地跟二太太谈一谈,说一说你心里的想法,二太太说不定就理解你了。婚姻大事,关乎你后半辈子的幸福,相信你娘不会害你的。” 听了春暖劝说的话,顾婷面上的表情好看多了,想一想还真是跟春暖说的一样,她在屋里闹,她娘根本不听她的话,还板起脸训斥她不懂事,她心头委屈,越发的哭闹,更惹得她娘不高兴,还把她赶出来,究其原因,还是因为她没说清楚,她娘不理解,这事看来不能拖了,她回头就去找她娘说明白。 顾婷在锦墨院陪春暖坐了小半个时辰就走了,回二院去找她娘说婚事的事。 当时二太太王氏正在屋里跟丫鬟吩咐事情,看到顾婷从外边回来,便摆手让丫鬟都退出去,准备再好好地跟顾婷说一说。 顾婷走上前,站在二太太王氏面前,一脸认真地道:“娘,你不要把我嫁给三表哥好不好?我真的不喜欢他。” “为什么?”二太太王氏之前也问过顾婷原因,但是顾婷没有说,现在她不得不又问一遍。 “娘。”顾婷沖二太太王氏撒娇,扑进二太太王氏怀中,委屈巴巴地道:“小时候三表哥老是欺负我,我不喜欢他。” 二太太王氏从来没有听到顾婷提起过王泰清欺负她的事情,也没有听到王家人说过,但是她也了解自己女儿,不会说谎话无赖自己表哥,那就是肯定发生过什么事她不知道。 “你跟我说说,泰清是怎么欺负你的?”二太太王氏扶起顾婷,目光里透出关心,自己的女儿自己疼,纵使她真的很希望顾婷嫁给王泰清,看在嫂子和哥哥也喜欢顾婷的份上,嫁回自己娘家好有个照应,但是如果王泰清不喜欢自己的女儿,还要欺负她的话,这事情她就得重新考虑了。 顾婷假装抹了一把眼睛,开始说小时候她和王泰清的过结,无非就是王泰清怎么欺负她,把毛毛虫放在她的漂亮裙子上,春天在花园里抓到一条小青蛇,就拿小青蛇吓她,还扯她头上戴着的珠花,那还是奶奶新买给她的珠花,就那么被他抢走了,再也没还给她。 二太太王氏听完她的哭诉,忍不住笑起来,捧着顾婷的脸蛋儿道:“你真的确定你三表哥是在欺负你?不是喜欢你故意逗你玩儿?” “他那样子哪里喜欢我了?我都要被他吓死了好吗?还被他吓哭了几次。”顾婷勐地摇摇头,她才不相信王泰清会喜欢她,明明欺负她还差不多,不光如此,两人长大以后,就逢年过节见一见面,每次王泰清都板着一张脸对她,笑都不会笑一下,哪儿有喜欢她的样子,真喜欢她不是应该很积极温柔的吗?就像二哥哥对二嫂一样体贴温柔。 二太太王氏听了顾婷的抱怨,越发笑得不能自已,她的女儿哪点儿都好,长得甜美可人,脾气温和贤淑,就是这感情方面迟钝了一点。 要是王泰清真的不喜欢她,就不会同意嫂子到她面前来说两人的婚事了,可见王泰清不是不喜欢她,是非常喜欢,从小时候就开始喜欢,只是那个时候不懂表达,就以欺负顾婷为乐,等到两人长大,明白男女有别,想要亲近又不敢太亲近,便故意摆出那样冷淡的面孔,其实心里是真喜欢的。 而顾婷只怕也是喜欢这个三表哥的,只是因为小时候被欺负怕了,长大两个人又不亲近,心里便不开心,把每一笔旧帐都记在心里,实际上分明是很在意。 “我觉得你三表哥应该是很喜欢你,只是他不善于表达,要是他不喜欢你,只欺负你,你大舅母还能到我面前来提你们两人的婚事?”二太太王氏摸了摸顾婷的脸蛋儿,笑眯眯地道:“你再仔细想想,你三表哥除了小时候欺负你,还有没有替你做过什么?我记得有一回你爬到树上去取挂在树枝上的风筝,还是你三表哥救你下来的。” 第132页 经过二太太王氏的提醒,顾婷想起更多以前的事情,好像真的除了三表哥欺负她的事情外,他确实也帮她做过许多的事,并不是完全不在意她的。 原来三表哥是喜欢她的。 想到这一点,顾婷的脸颊就有些不受控制地红起来,这么多年,她都误会他了。 “我一直不知道……”顾婷喃喃道:“我以前还怨他怨了好久,有时候在他面前受了委屈,回来家里晚上都气得睡不着,就觉得他不向着我,还骂我教训我,原来不是那样的,他都是为了我好。” “我的傻丫头。”二太太王氏把顾婷拥入怀中,柔声哄着她道:“你现在想明白也来得及,你三表哥是真心喜欢你的,我看你也不是不喜欢她,这婚事成了也是大喜事一件,以后你们两个就好好过日子……” “娘……”顾婷红着脸着急地叫了她一声,阻止她娘再继续说下去,照她娘这样说下去,只怕巴不得她明天就嫁过去,后天就生娃,最好一生就生双胞胎,哦,龙凤胎,一儿一女,凑个好字。 看到顾婷满脸通红害羞的模样,二太太王氏也意识到自己说多了,便笑着道:“不说了,不说了,等以后再说好了。” “娘。”顾婷嗔了她一眼,“我不跟你说了。”红着脸害羞地跑了出去,身后二太太王氏乐得不行。 两家人都有意结亲,两个孩子也互相喜欢,两边一勾搭,亲事很快就确定下来。 因着二太太王氏捨不得顾婷,想再留顾婷一两年,就让人传话过去给王家。哪知王泰清一听竟不同意,他从小喜欢顾婷,一等就是十几年,好不容易等到两个人定下亲事,却还要再等一两年才能把顾婷娶回家,他急得不行,哪里肯干,软磨硬泡地求他娘,让她给二太太王氏打个商量,把成亲的日子定得早些,他好早点儿把顾婷娶过门。 王夫人倒是脑子灵活,找到钦天监的人择出几个黄道吉日,最早是明年六月,再晚点儿就是后年的八月,中间隔着一两年,拿来日子让二太太王氏挑,二太太王氏一看,觉得这日子可真奇怪,中间就没有好日子呢? 二太太王氏也不是个傻的,自然看出王夫人的意思,本来想要选两年后的八月,但是王夫人跟她温温柔柔地说了一通好话,“这两个孩子都互相喜欢,他儿子一心想娶顾婷进门,只要娶了顾婷,肯定会好好待她,把她捧在手心里疼,我们两家住得近,你想她就过来看她。” 诸如此类的话,王夫人说了一大通,最后二太太王氏也算看出来了,王家和王泰清就是真心想娶顾婷过门,她在拦着不同意就太不近人情了,便点头答应下来。 成亲的日子定在六月,也就只有半年多的时间了,二太太王氏便忙着给顾婷准备起嫁妆来,顾婷也乖巧地跟着绣娘一起绣一些枕巾帕子之类的嫁妆,要么就跟着二太太王氏学着管家,少有时间出去玩了。 …… 转眼进入年关,府里的事务也多起来,蒋氏精神越发不济,不能处理府中的事务,她便安排蒋幼娘帮她处理,府中的管事明着是去蒋氏屋里回话,实则都是跟蒋幼娘回话,最后决断多数都是蒋幼娘的主意,一来二去,蒋幼娘就掌握了府中大大小小的情况,就连朱嬷嬷也跟她有了不小的交情。 第072章 过年的那天, 早上起来下了一场雪, 下得还挺大,鹅毛般的大学簌簌从天空中落下来,很快就把院子里铺满了,春暖又想去堆雪人,但是想起上回着凉的事,还有顾鸿远在耳边的警告, 任性一次就够了,不能任性第二次, 她就只好乖乖作罢了。 朝廷从腊月二十八开始罢朝十日, 顾鸿远也不用去翰林院,此刻就坐在屋里看书, 他的目光虽然落在书本上,但也没有忽视旁边春暖的动静,他连她往窗外看了多少次都一清二楚。 他不用看她脸上的表情都能猜到她是又想出去玩雪了, 前些日子才着凉, 好不容易好了, 正是要好好养着的时候, 再出去玩万一又着凉那可不是好玩的。是以顾鸿远就装作没看见, 只一心看他的书。 春暖从旁边蹭过来,小心地拉了拉顾鸿远的袖子, 嘴角含笑, 讨好地道:“我想出去赏梅,就去院子里走走, 一会儿就回来。” “下雪天路滑,最好别出去。”顾鸿远仿若听不懂一般,眼睛始终盯在书页上,随手又翻了一页书。 顾鸿远不肯让她出去,春暖气闷地坐在旁边,手指绞着手中的帕子,嘟着红唇,气唿唿做茶壶状。 要知道她自从上回生病之后,就被顾鸿远严厉限制出去玩了,理由就是她病着,身体不好,要好好将养,她要是敢不听话,没有正当的理由出去一次,超过规定的时间,等到她回来,他也不骂她不罚她,他就罚她身边伺候的人,安心安平宫嬷嬷其余人等,一个都跑不掉。 顾鸿远的这种处罚方式,春暖真的拿他没办法,他说主子犯错,是周围伺候的人做得不好,理应受罚。春暖无言以对,不敢让其他人代她受过,只好老老实实地待在屋里,除非顾鸿远同意,哪儿都不敢去,就连园子都不敢随意逛了。 春暖气鼓鼓地坐在旁边,无奈顾鸿远就像是没看到一般,只一心看他的书,春暖看他一眼,又看一眼,顾鸿远都没反应,春暖磨了磨牙,飞快地一把抢走他的书,手拿着书藏在背后,抬着下巴挑衅地看着他。 第133页 “你就知道看书看书看书,又不准我出去,太不讲道理了吧。” 顾鸿远深邃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光,好笑地道:“你抢走我的书,说我不讲道理?” “根本不是这样的。”春暖瞪大眼睛回嘴,根本不是她抢书没道理好吗?是他不准她出去没道理! “那是怎样的?”顾鸿远明知故问,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春暖哼了一声,“你自己知道。” 顾鸿远收起脸上的笑,伸手想去拉她,被春暖退后一步躲开,他的手在半空中一顿,只得悻悻地收回来,无奈地看着春暖道:“我不是不让你出去,现在下那么大的雪,出去着凉怎么办?你乖一点儿,等雪停了再出去,晚上我陪你放烟花。” 听到晚上放烟花,春暖眼睛一亮,她已经好久都没有放过烟花了,被顾鸿远你这么一说就很心动。 “此话当真?”春暖满眼期待地看着他。 顾鸿远点头,“我已经吩咐阿贵阿顺去准备了。” 春暖立马就欢唿了一声,开心得不得了,跟个小孩子似的。 望着她亮晶晶带笑的眼眸,腮边两个可爱甜美的小梨涡,顾鸿远的嘴角边也跟着露出一抹笑。 “喏,把书还给你,看在你准备了烟花的份上。”春暖把抢来的书送到顾鸿远面前。 顾鸿远低头看一眼,伸手接过去,就把书放在一旁的小几上,没有要继续看的意思。 春暖眨巴了一下眼睛,“怎么不继续看了?” 顾鸿远笑道:“忽然想到一件更好玩的事。” “什么?” “上回你让他们烤的板栗和红薯,我又有点儿想吃了。” 顾鸿远不提起来还好,一提起来,也勾起了春暖的馋意,回味起烤板栗和烤红薯的味道就忍不住吞咽了一口。 “我马上吩咐安平去拿些板栗和红薯来。”春暖说着就去吩咐安平了。 过了不到两刻钟,安平就端着一小簸箕的板栗和红薯进来,“这是奴婢跟厨房的管事要的。” “快放到火炉上烤起来。”春暖一边说,一边就拿起板栗和红薯烤起来。 顾鸿远坐在旁边看着她们烤,深邃的眼眸里闪过一抹狡黠,有事干就不会闹着要出去玩了。 …… 下午的时候,蒋氏的丫鬟阿英过来锦墨院传话,府里准备了年夜饭,晚些时候一家人在膳厅聚一聚。每年过年府里众人都要坐在一起吃团圆饭,这已经是武勇侯府的老规矩的,哪怕今年蒋氏病着无法操持过年的事宜,但年夜饭还是要一起吃的。 春暖在屋里烤板栗和红薯吃,满屋子都是烤板栗和烤红薯的味道,顾鸿远怕她吃多了,年夜饭就吃不下了,便从她手上拿走一些烤板栗和红薯,倒了一杯茶水给她,“喝点水,少吃一点,不然一会儿又该吃不下饭了。” 春暖想想顾鸿远说的也对,便让安心和安平把烤好的板栗和红薯拿去给其他人分了,她捧着顾鸿远端给她的茶慢慢喝了两口,茶的味道清香扑鼻,十分好喝。 “你泡的茶啊?”春暖喝出来茶的味道跟安平泡的不太一样。 顾鸿远也没有要谦虚的意思,何况这种事也没有必要谦虚,便道:“是我泡的茶。” “味道比安平泡的好喝。”春暖不吝啬对他泡茶手艺的赞美,说着又喝了一小口。 “安平还是我教的。”顾鸿远一本正经地道。 “喝得出来。”春暖点头笑道。 两个人在屋里东拉西扯地闲聊,到用晚膳的时候,春暖换了一身出门的衣裳,走到门口,顾鸿远接过安心手上拿着的大红牡丹团花披风亲手给她披上。 “外面冷,小心着凉。” 春暖的皮肤白皙,披着大红色牡丹团花披风,更显得脸蛋儿红润美艷,娇媚迷人。 顾鸿远收回落在她脸上的目光,牵着她的手出门,一路穿过九曲迴廊,很快就到了膳厅。 膳厅里已经坐着不少人,二太太王氏和二老爷顾正成,带着顾婷、顾妍、顾娇、顾妙几个姑娘,以及三公子顾鸿景、四公子顾鸿宁都已经到了。 春暖和顾鸿远走进膳厅,先是跟二房的众人见了礼,随后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等了片刻,顾正阳才带着大房的几个庶女过来,如今顾婉已经出嫁,大房现就只剩下顾媛、顾婧、顾娟三个姑娘。 众人便又起身见了一回礼,随后各自落座,丫鬟捧着热茶上来。 而后是孙氏带着丫鬟走进膳厅,她今日穿一身月白色领兰花刺绣长袄,下面着素面裙,外面罩一件蓝色锦缎披风,头髮挽了个坠马髻,插着一直简单的银簪子,面上略施脂粉,脸蛋儿白里透红,看起来精神不错。 孙氏进门,先朝顾正阳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才把目光移向其他人,慢步走上前,跟其他人见礼。 最后到的是老夫人唐氏,众人便又起身行礼,迎了老夫人上座。 顾婷嘴甜,很得老夫人唐氏喜欢,老夫人唐氏笑着招手,让她到她身边去坐,顾婷俏丽的脸蛋儿上露出甜美的笑容,像只鸟儿一样,欢快地坐到老夫人唐氏身边去了。 大年夜,吃团圆饭,人多热热闹闹,少不得又会说一些吉祥话,等到真的坐下来,又是一小刻钟之后。 第134页 年夜饭的宴席是一早就准备好的,只等老夫人唐氏一发话,丫鬟们遍捧着碗碟鱼贯而入。 武勇侯府人多,男的分坐一桌,女的分坐一桌,中间也没有摆屏风隔开,以老夫人唐氏的话说,反正都是自家人,哪来那么多讲究。 各色菜餚摆上桌,老夫人唐氏笑眯眯地招手让众人各自坐下,正准备开席,从外面飞快跑进来一个小丫鬟,禀告说蒋氏过来了。 “她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老夫人唐氏讶异道:“不是说了让她在屋里好好休息吗?” 听到蒋氏这个时候过来了,顾正阳的面上闪过一丝担忧之色,不过也只是担忧了,只是他担忧的是什么,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 孙氏低垂着头,眼眸里飞快地闪过一丝怨恨和厌恶,只是她做得隐蔽,倒是没被任何人发现。 蒋氏是坐着一抬软轿过来的,四个粗使婆子抬着她进门,她身上穿着厚厚的袄子,身上还搭着一床厚厚的毯子,整个人无力地歪坐在软轿上,脸颊凹陷,脸色苍白,十分憔悴,蒋幼娘一直担心地跟在她的身旁,对她十分关心。 “今天是除夕,我也过来凑个热闹。”进了屋里,四个粗使婆子把软轿放下,蒋氏把手伸给旁边的蒋幼娘,示意她扶她起身。 “明明身子不好,你也太不爱惜自己了。”坐在椅子上的顾正阳见状,跟着飞快起身,沉着脸走过去,握住她另外的手,跟蒋幼娘一起扶她起来,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只是几步路的距离,蒋氏都走得气喘,一坐下就拿帕子捂着嘴巴连连咳嗽。 “你身子不好,就应该在屋里好好休息,出来这一趟,吹了风多不好。”老夫人唐氏对蒋氏这个媳妇儿不是没有意见的,当初蒋氏才嫁进武勇侯府,两个人为了争夺侯府的管家权,没少闹矛盾,只是后来老夫人唐氏岁数大了,精力不济,渐渐地就输给了蒋氏,这几年她不管事了,也乐得自在,每日养尊处优,身体反而还越发的神精健朗,反观蒋氏如今却病得十分严重,一副随时都会咽气的模样,也是够出一口气的了。 第073章 蒋氏哪里听不懂老夫人唐氏的意思, 她跟老夫人唐氏明里暗里撕了那么多年, 都是她占上风的次数多,牢牢把握着侯府的大权十几二十年,就没让老夫人唐氏占半点儿便宜。 如今她也是病得重,没力气和精力再跟老夫人唐氏斗,不然就刚才老夫人唐氏说的那些话,她少不得也要回怼两句, 不能显得她太软弱。 只是她今日的目的不是来跟老夫人唐氏嘴皮子打架,她过来的目的有两个, 一是今日大年夜, 全家聚一起吃年夜饭,她一个人病歪歪地留在屋里, 冷清又可怜,她才不要落到那副可怜的境地,撑着也要过来看看, 总不能让府里的所有人都热闹, 就把她一个人给忘了, 她怎么说也是这个侯府的女主人。二是蒋幼娘到府里已经有这么久, 虽说让她不是十分满意, 但到底还是个听话乖巧懂事的,办事也能让她放心, 也是时候该带她出来跟所有人见一见了, 便正好趁此机会带着人过来。 “幼娘,你就坐我身边, 这些日子多亏你照顾我,辛苦你了。”蒋氏拉着蒋幼娘的手,让她挨着坐在身旁的位置上。 “照顾姐姐是应该的。”蒋幼娘说着话,乖巧的坐到蒋氏身边。 顾正阳抬眼朝蒋幼娘瞟了一眼,十六岁的姑娘,水灵灵,跟朵花儿似的,甚是招人喜欢,她进府的那日,他忙着有事,也就只是匆匆见过一面,后来他也去过蒋氏屋里两三回,不知道蒋氏是故意还是无意,他一次都没见到蒋幼娘,时间一长,他就把这人抛在了脑后,也没把她放在心上,今日一见,却见她长得很是不错,娇嫩鲜艷,虽跟蒋氏是姐妹,却跟蒋氏长得一点儿也不像,看起来倒像是个温和乖巧的。 孙氏就坐在女眷这一桌,虽然顾正阳坐的是男的那一桌,但中间也没有隔屏风,顾正阳脸上的表情,孙氏都看得一清二楚,她低头喝茶,抿了一下嘴,眼眸里闪过一丝厌恶,男人都不是好东西,看到一个喜欢一个,顾正阳就是个老混蛋! 春暖坐在旁边,只往蒋幼娘那边看了一眼就低下了头,静静地盯着手帕上的牡丹花出神。 上辈子也是这样,蒋幼娘到了武勇侯府,蒋氏留她在身边伺候,直到大年夜才让她出来见人,然后没多久,蒋幼娘就跟顾正阳勾搭上了,那个时候蒋氏还没有死,只是病得有些重,蒋氏就把侯府的事务都交给蒋幼娘打理,然后没过多久,蒋幼娘就成了顾正阳的平妻,等到蒋氏死的时候,蒋幼娘都已经怀孕几个月了,顺理成章的成了顾正阳的继室武勇候夫人,蒋氏死后五个月,蒋幼娘便生了个女儿,又给顾正阳安排了两个貌美的通房丫鬟…… “二嫂,这个红烧牛肉好吃。”顾婷见春暖一直坐着没动,拿筷子夹了一块牛肉放进她碗中,打断了春暖的回忆。 春暖回过神来,抬头对上顾婷亮晶晶的眼眸,微微一笑,“好,我尝尝。” 年夜饭准备得很丰盛,鸡鸭鱼肉一样不少,各色小吃糕点,都出自侯府的大厨之手。 丫鬟端着水煮白菜上来,春暖看了一眼,想起刚嫁进侯府的时候,顾婉也拿水煮白菜奚落她,以为她不知道这道菜怎么做的,其实她一早就知道,还吃过比这更好吃的水煮白菜,倒是让顾婉丢了一回脸。 第135页 想到这儿,春暖弯了弯唇角,拿勺子舀了两勺水煮白菜吃。 蒋氏身子不好,只稍坐了片刻,用了两筷子东西就不再用了,她胃里不舒服,满嘴都是药味,吃什么山珍海味都吃不出美味来,吃进去只想吐。 老夫人唐氏看到蒋氏几次拿帕子捂嘴,皱了一下眉头,“身子不好就先回去休息吧,年夜饭你也用了,意思到了就行了。” 蒋氏抿了一下嘴,想说点儿什么,奈何她实在有些支持不住,只好把话又咽下去,勉强道:“我先回去了,你们慢用。” “嗯,去吧。”老夫人唐氏摆摆手道。 蒋幼娘和旁边的婆子一起扶蒋氏起身,软轿就放在旁边,蒋氏坚持着走上两步坐到软轿上,蒋幼娘又给她身上盖好厚毯子,确保她不会着凉,才叫粗使婆子抬起软轿,离开了膳厅。 蒋氏一走,膳厅里的气氛仿佛都没有那么压抑了,几个姑娘也活跃起来,笑说着一会儿吃完饭,要去花园里放烟花放鞭炮,晚上还要守岁,明天能拿压岁钱,要拿压岁钱买什么买什么。 大家正说得高兴,孙氏突然干呕了一下,情况有点突然,大家都诧异地朝她看过去,孙氏脸色发白,手捂着胃部,眼睛里闪着水光,一副很难受的样子。 见大家都看过来,孙氏脸上闪过一抹慌乱之色,扯了扯嘴角,飞快地找了个理由,“昨日贪吃了一些炸红薯,胃里有些不舒服。” 她这么一说,大家也就觉得没什么了,也不再盯着她看。 只春暖觉得有些怪异,又偷偷地扫了孙氏一眼,只是她看不出来孙氏究竟有哪里不对,便只好作罢。 没有撑到年夜饭结束,孙氏就以身子不舒服为由,先老夫人唐氏告退,老夫人唐氏看她脸色苍白,实在不太好的样子,便点头让她先走了。 孙氏行了一礼,忍着胃里的不舒服,忙退了出去,直到走到外面,闻到清新的空气,胃里的那股不适才退下去。 她不敢在外面停留,疾步往秋桐院而去。 一刻钟之后,年夜饭终于散了。 老夫人唐氏先站起身离开,而后是顾正阳也走了,其他人便也跟着三三两两走出去。 顾鸿远先前喝了一些酒,身上沾了些酒气,春暖走在他身边,也能闻到酒的味道。 “你喝了很多酒吗?”春暖偏头看他,俊脸上只是微微泛红,看起来还好。 顾鸿远轻笑了一下,“还好,只是几杯而已。” 回到锦墨院之后,春暖就连忙让安平去准备醒酒汤,顾鸿远那样子,哪里只是才喝了几杯。 醒酒汤一早就准备好了,安平很快就把醒酒汤端上来,春暖接过去,送到顾鸿远面前,“把醒酒汤喝了,会舒服一些。” 顾鸿远抬头看着她,眼睛亮得吓人,眼眸里映出她的模样,嘴角往上勾起一个小弧度,“你餵我喝。” 他说得轻松自在,脸不红心不跳,感觉就像随意说今天天气很好一样,反倒让春暖红了脸。 “你生病都是我餵你喝的药。”顾鸿远又补了一句,感觉跟小孩子撒娇一样,就是一副你要是不肯餵我喝醒酒汤,我就不喝的架势。 春暖的脸红了又红,可是对着醉酒的人也没有办法,望着他笑眯眯盯着自己的样子,春暖犹豫了一下,到底被他眼巴巴的样子打败了,拿起勺子一口一口地餵他喝醒酒汤。 一碗醒酒汤也餵了有好一会儿,等到把醒酒汤餵完,春暖把手里的婉碗勺递给安平,安平拿着碗勺出去,春暖又吩咐安心去打些热水来给顾鸿远擦脸。 等一切都收拾停当,顾鸿远突然伸手拉住春暖的手,嘴角带着笑,“带你去放烟花。” 还没等春暖反应过来,顾鸿远就已经把她拉到院子里,阿顺和阿贵早就准备好了许多的烟花,只等点燃就能变幻出各色各样灿烂夺目的焰火。 噼里啪啦,璀璨的光芒升上夜空,照亮整个院子。 春暖站在院子里,仰头看着天空中的焰火,五彩缤纷,变幻出不同的形状,漂亮极了。 锦墨院这边燃气焰火之后,其他院子也陆陆续续有人开始放烟花,花园那边也跟着热闹起来,整个侯府都融入了一片喜庆中。 然而有一处的气氛却格外的不同,孙氏沉着脸回到秋桐院,一进屋就让两个丫鬟立春和夏至都退了下去,没有她的吩咐不准到她的屋里来,两个丫鬟现在是有些怕她的,听了她的吩咐就赶紧退了下去。 孙氏一个人关在屋里,想起她迟到好些天的月信,再有刚才的那一番干呕,她这很可能是怀上了。 她怀了顾正阳的孩子! 一想到这一点她就有些坐立难安,才会年夜饭都没有结束,赶紧找了个理由跟老夫人唐氏告退出来,生怕在膳厅待久的时间一长,让人看出她的异样。 也许是情绪激动的原因,孙氏又忍不住干呕起来,一连呕了几下,倒是没吐出什么东西,她本来就没吃什么。 这个孩子是万万不能要的! 孙氏很清楚明白,她又干呕了一下,眼角流出一滴泪,她拿帕子擦了一下眼角的泪水,目光中露出一抹狠厉。 顾正阳欺负她,才让她怀上这个孩子,这件事她不会就这么算了。 第074章 第136页 春暖望着升上夜空的烟火, 双手合十, 闭目许下愿望,但愿父亲和弟弟在家安好。 顾鸿远偏头看到她在许愿,把俊脸凑到她眼前,正好看见她的睫毛轻轻颤动,像蝴蝶翅膀一样。 “许的什么愿?” 春暖睁开眼,对上顾鸿远的俊脸, 隔得实在太近,她下意识想往后退, 不过到底忍住了, 脸上露出笑脸,道:“说出来就不灵了。” 见她说得认真, 顾鸿远也不是真的想知道她许的什么愿,不过逗逗她而已,她不便说也就罢了。 “放烟花吧。” 顾鸿远给她一直烟花, 跟她站在一起, 一手扶着烟花的前端, 一手拿着火点燃前面的引线, 燃烧的引线发出呲呲呲的声音, 很快就燃到烟花里面,一股烟冒出来, 很快一朵灿烂的烟火随之冲出, 飞上天空,啪地一声在天空中爆开, 发出绚烂的光芒。 “好漂亮的烟花!” 顾鸿远一早准备了许多的烟火,春暖一直玩到很晚才回去。 进屋脱掉面上的披风,屋里烧着地龙,顿时暖和不少,春暖搓搓冻僵的手,接过安平送上来的茶。 “别喝茶,太晚了,小心睡不着。”顾鸿远开口阻止,伸手要拿走春暖手中的茶, “今天还要守岁。”刚放完烟花,春暖还很兴奋,一点儿睡意都没有。 “那也不要喝茶,茶点热开水就好了。”说着顾鸿远就让安平重新去换了一杯。 好吧,都听他的。 春暖也懒得跟他争了,转身坐到旁边的榻上。 肚子咕咕咕地叫起来,居然有点饿了。 顾鸿远也听到她肚子的叫声,侧头向她看过来,嘴角微微往上翘着,似乎在笑她,“饿了?” 被他发现了,春暖脸蛋儿微微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她下午吃了烤板栗和烤红薯,到用晚膳的时候还不饿,就没怎么吃东西,现在是真的饿了,便点了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顾鸿远也看出来了,猜到她肯定是晚膳没吃好,刚才在外面玩耍一通,现在饿坏了,便笑着道:“正好我也饿了,我让她们送些吃的过来,你想吃什么?” 春暖正饿得很了,只想快点有东西吃,便想什么都可以,只要能吃饱,“来碗牛肉面,再来两个小菜。” “我也是这么想的。”顾鸿远一本正经地道,转身出去吩咐安心去办。 等了没多久,安心就提着食盒回来了,两大碗牛肉面摆上桌,另外还有一碟凉拌三丝,一盘萝蔔丝炒肉。 顾鸿远和春暖坐下来,一人一碗牛肉面,美美的吃了一顿。 等到吃饱喝足,瞌睡也上来了,春暖原本说要守岁,可是没撑多久,就开始打瞌睡,眼泪都流出来了。 “累了就上床去睡吧。”顾鸿远看她一副坚持不下去的样子,肯定是不能守到明天了。 “什么时辰了?”春暖揉了揉眼睛问道。 顾鸿远看了一下桌上的沙漏,“差不多快到子时中了。” “那就坚持到子时中吧。”春暖道:“这样也算守到第二天了。” 顾鸿远没说什么,走过去坐到春暖身边,春暖手撑着头,眼望着窗边,又开始下雪了,一片一片的雪花从天空中飘落下来。 春暖渐渐支撑不住闭上了眼,头一点一点,很快就睡着了。 一直大手伸过去,把她的往自己身边一揽,顾鸿远就让她靠在了自己的肩头上,这样她也能睡得舒服一点。 …… 正院,蒋幼娘好不容易伺候蒋氏睡下,她悄悄地从屋里退出去,此时侯府的夜空正四处燃放着烟火,五颜六色,火树银花,璀璨明亮。 她一路沿着迴廊往外走,也想去看看到底是谁在放烟火,她一直抬着头,看到天空中一会儿是菊花的样式,一会儿又是动物的样式,十分耀眼。 “好漂亮。”蒋幼娘看到天空中升起一朵灿烂的红花,忍不住赞嘆一声,眼眸里闪着亮光。 “喜欢吗?喜欢我带你去放!”旁边忽然传来一声低沉的男声,把蒋幼娘下了一跳。 蒋幼娘慌忙转头去看,就见顾正阳从阴影处走出来,穿一身宝蓝色销金云玟团花直裰,气质儒雅,风流倜傥。 “侯爷。”蒋幼娘蹲身一福。 “呵!”顾正阳轻笑一声,又往前走了一步,更逼近蒋幼娘身前,低头看着她,道:“为何叫得这么生疏,你应该叫我姐夫。” “姐,姐夫。”蒋幼娘心砰砰直跳,不是害怕,也不是惊慌,而是有些受宠若惊,更多的是意外的惊喜。 顾正阳听到她柔柔地叫一声姐夫,心尖尖都跟着酥麻了,他好似很久都没有听到过这么软这么柔的声音了,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蒋幼娘,他知道她为何会出现在武勇侯府,这是蒋家给他准备的女人,一个以后会代替蒋氏的人。 蒋幼娘脸颊微微红着,微微低垂着头,露出害羞的模样,一副想看顾正阳又害怕看他的样子,只拿眼角地瞟他,月色中,魅惑有勾人。 她深深的知道,蒋老夫人把她送到武勇侯府已有不短的日子,她每日除了伺候蒋氏,就是帮蒋氏干活,根本没有机会见到顾正阳,又怎么有机会让他喜欢上她?甚至娶她当平妻呢?如果不能搭上顾正阳,蒋家交代给她的任务她就没办法完成,以后要是被送回去,等待她的下场会很惨,她只能一边守着蒋氏,一边寻找机会,然而没想到,机会这会儿就来了。 第137页 今夜她一定要把握这个机会。 “姐,姐夫,时候不早了,我回去歇息了。”蒋幼娘佯装出一副害怕被他目光打量的模样,朝他蹲身一福,也不等他回应,慌慌忙忙地转身就快步往前走。 不知道是她心里太慌乱,还是地上下雪之后太滑,蒋幼娘还没走出两步,脚底下一滑,就哎哟一声摔倒在地上,她试着爬起来,奈何脚下打滑,试了几下都没有成功,看起来又狼狈又可怜。 身后的顾正阳,看到她如只受到惊吓的小兔子一样飞快地要跑走,心底还涌起一股失落的情绪,想着小姑娘的胆子太小了,可别吓着她才好,日子还长,以后慢慢来。 却没想到她跑出去还没几步远,就一下子摔倒在地上,那摔下去的样子可真可怜,想想都觉得很疼,顾正阳不免心中一阵疼惜。 他几步走上前去,俯身低头,目露关切,询问道:“摔到哪里没有?疼不疼?” “脚好像扭了一下,很疼。”蒋幼娘纤细的手揉着脚踝,疼得眼眶含泪,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小脸露出无助又可怜的表情,惹人怜爱。 “能走吗?我扶你起来。”顾正阳伸出要扶她起来。 蒋幼娘慌忙摇头,泪水从眼眶里滚落下来,“不,疼,走不了。” 美女的泪水总是能让顾正阳心软,他稍微顿了一下,又看她可怜兮兮的模样,便道:“那要不我抱你走吧。” “……”蒋幼娘低着头,露出一截白皙的脖子,也不敢看顾正阳,脸颊微微泛红,露出难为情的样子,犹豫了一下才点点头,“多谢侯爷了。” “都说了,叫姐夫。”顾正阳不想听她叫侯爷叫得那么别扭,总觉得让她叫姐夫更有情趣和不同的感受。 “是,姐夫。”蒋幼娘便顺着叫了一声,声音柔媚,仿佛蜜糖一般。 顾正阳心尖一阵悸动,弯腰将她打横抱起来,大步就往旁边走了。 蒋幼娘乖巧地窝在他怀里,双手顺势圈住他的脖子,任他抱着她走出很远了,才一副后知后觉警醒过来的模样,轻声叫道:“姐,姐夫,我们好像走,走错了,我,我要回的是正院,你,你想把我抱到哪儿去啊?” 顾正阳一阵闷笑,胸膛震动,好不得意,低头凑到她的耳边,顺便还咬了一下她的耳垂,沙哑着嗓音道:“你说我抱你去哪儿?” 蒋幼娘一副被吓到的样子,紧张兮兮地道:“姐,姐夫……” “你家里的人是怎么跟你说的,蒋老夫人送你到武勇侯府来是为了什么?”顾正阳明知故问,嘴角噙着一抹笑,一切尽在她的掌握,她一定会乖乖顺从。 蒋幼娘当然知道蒋家人送她到武勇侯府是为了什么,她今夜意外碰到顾正阳,又费尽心思勾搭他,就是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现在显然很顺利,顾正阳已经上钩,就只等最后一步了。 “我知道……”蒋幼娘低着头,一副柔弱无助又让人怜惜的模样,她知道自己这个样子,最能让人心软心动。 果不其然一切正合顾正阳的心意,只要她顺从他,让他满意了,也可以考虑娶了她为妻。 顾正阳抱着蒋幼娘到了一处偏僻的厢房,一脚踹开门就抱着她走进去,等不及把她抱上床,转身就她压在了门上…… 第075章 顾正阳把蒋幼娘压在门上, 低头就是一通勐啃, 噙住她的小嘴又吮又吸,一手搂着她的腰肢,一手忙乱地扯着她衣服上的腰带,几下扯开外面的衣裳,又去扯底下的裤子,猴急得跟毛头小子一样。 蒋幼娘仰着脖子任他亲, 小手攀在顾正阳的身上,时不时从口中发出诱人的低吟, 她虽然没有亲身经歷过男女之间的事, 但不代表没有看过猪跑。 有一回她无意中走到蒋家后院一处僻静的偏房,就听到一阵细细索索奇怪的声音, 当时她好奇,悄咪咪地走过去,透过有些破损的窗户纸往屋里看, 就看到自己大哥蒋胜才光着白花花的屁股, 压着一个女的在屋里简单的木板床上行着饿狼一样的事, 那女人一声高一声低地叫着, 又勾人又魅惑, 激得蒋胜才越发得劲儿,一阵横冲直撞。 直到两刻钟之后, 两个人才终于停下来, 抱在一起歇气,然后蒋幼娘就听到那女人撒娇说蒋胜才如何如何勇勐, 比她夫君二老爷更得力,更让她爽快舒畅,只有在他这里,才让她体会到做女人的快乐,蒋胜才听得她的夸奖,内心激动,浑身又涌起一股劲儿,压着她又要再来一次,惹得女人咯咯叫嚣,哥哥,好哥哥叫个不停…… 躲在窗外的蒋幼娘目睹了整个经过,她也是这才知道,原来跟她大哥偷情的人不是别人,竟然是她的二嫂刘氏,听两个人说的话,他们勾搭在一起已经不是一天两天,已经有好几个月,甚至更长时间,只是一直没有被人发现而已。 发现大哥和二嫂偷情之事,蒋幼娘心里不慌张是假的,她不敢在窗边久待,赶紧蹑手蹑脚地跑走了。 等到回到自己的屋里,蒋幼娘一连喝了两杯水,才压下心头的惊慌,只是蒋胜才白花花的屁股和二嫂娇滴滴的媚叫声一直在她的脑海里面晃个不停。 到得夜里睡觉的时候,她做了一个梦,梦到被男人压在床板上的人变成了她自己,她时而轻喘,时而高叫,随着男人翻那个云覆那个雨,好一场春意盎然的梦…… 第138页 从那之后,蒋幼娘便自己懂了那些事,偶尔夜里自己都会入梦与不同的男人私会,起初还会觉得有些羞耻,久而久之之后,她便不觉得有什么不好,反正也没人知道,她也乐得能在梦里做那档子事,跟不同的男人耳鬓厮磨,她觉得不要太舒爽快乐…… 然而那都是假的,她不免有不能满足的时候,直到此时此刻,顾正阳搂着她真的行了那等事,她才知道也是会疼的,只不过疼过之后,更加的爽快满足了。 “喜欢吗?”顾正阳把她抱到木板床上,就跟当初她的大哥和二嫂一模一样,低头咬着她的耳朵道。 她双手攀上他汗湿的嵴背,仰着下巴,红唇轻启,吐气如兰,“喜欢……” 听得好听的话,顾正阳很是得意,当即又是一通振奋,抱着蒋幼娘好一通挞伐,蒋幼娘娇喘不歇。 蒋幼娘受不住晕过去的时候,脑子里飞快闪过一个想法,梦境和现实终于重叠,大哥和二嫂残留在她脑海里的画面终于被其他的画面所代替,她终于满足了。 …… 蒋幼娘过了丑时才回去,蹑手蹑脚地进了门,生怕惊动屋里睡着的蒋氏。 虽然今夜她已经跟顾正阳有了肌肤之亲,顾正阳也明确表示会娶她,但蒋氏还活着,她如果不点头,事情就有些难办,所以她必须在等一等,等一个更恰当的时机让蒋氏接受这件事,而不是现在。 哪知道屋里的蒋氏听得外面的动静醒过来,咳嗽一声,把蒋幼娘吓一大跳,站在原地动也不敢动,只听得屋里传来蒋氏虚弱的声音,“去哪里了?这么晚才回来?” 蒋幼娘站在外面,与蒋氏隔着一扇屏风,也看不清对方的表情,只觉得蒋氏有审问的意思,心嘭咚嘭咚地跳得飞快,思索了一下才笑着道:“刚刚外面放烟花,我就出去看烟花了,跟府里的其他人守岁,一晃就到了这个时辰,便回来晚了。” 蒋氏听她这么说,便没再多问,她喉咙里发痒,咳嗽了一声,忍着喉咙里的痒意叫蒋幼娘端水给她喝,说完又一脸咳嗽了好几声。 听得蒋氏的咳嗽声,蒋幼娘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如果蒋氏早点死了…… 不过这个想法也只是一瞬间闪过而已,蒋幼娘很快就把这个想法打消了,她收起脸上的表情,几步走进去,走到桌边拿起杯子倒了一杯水,送到蒋氏手上给她喝。 蒋氏从她手上接过茶杯,拿眼静静地打量着她,蒋幼娘有片刻的心虚,不敢与蒋氏对视,低垂着头,目光闪烁。 好在蒋氏什么都没说,端着茶杯就把水喝了,又把茶杯还给她,她赶紧接过茶杯,转身走到桌边放下,以防蒋氏发现她的异样。 蒋氏躺回床上,低声道:“你过来给我捶捶腿,腿有些酸了。” 蒋幼娘背对着蒋氏,咬了咬唇,答应一声好,转过走回床边跪在榻上给她捶腿。 这腿一捶就是半个时辰,直到蒋氏觉得舒服了,才让蒋幼娘住了手,摆摆手让她出去休息。 蒋幼娘腿都跪麻了,撑着床沿站起身,也不好在蒋氏面前揉腿,吃力地慢慢走出去,直到身后的那道目光终于消失不见,蒋幼娘心头先前压下去的恶毒念头,再一次不受控制地冒出来,比先前更加的疯狂…… 锦墨院,春暖已经睡着了,顾鸿远侧头看一眼靠在他肩头的春暖,睫毛又长又卷,像一把小扇子一样,在眼睑上投下一片阴影,脸蛋儿映着烛光,粉嫩粉嫩的,睡颜恬静美好。 顾鸿远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在春暖的脸颊上抚了一下,又像是触电一般,飞快地收回来,深邃的眸子就盯着她,看得似乎入了迷。 片刻后,春暖也没有要醒的迹象,顾鸿远把她抱进内室的床上,让她睡得更舒服一些。 睡梦中的春暖,感觉到额头上好像有什么东西碰了一下,只是很快就离开了,她迷迷煳煳地睁开眼,什么也没看到,便又翻了个身,很快沉入梦乡会周公了。 顾鸿远就躺在她的身侧,刚才她睁眼的那一下,他还以为她会醒过来,还好并没有,她便没有发现他的小动作,心中竟有一丝丝窃喜。 这一夜,顾鸿远做了一个好梦。 梦里面,他穿着大红的喜服,站在武勇侯府的大门外面,迎亲的队伍由远及近,唢吶锣鼓声喧天,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过,大红花轿落地。 顾鸿远迈步走上前去,旁边的喜娘递给他一把弓箭,他拿着弓箭对着大红花轿连射三箭,把弓箭还给旁边的喜娘,走上前抬手捞起轿帘,伸手进去,对坐在里面的新娘子道:“春暖,我接你下轿。” 说完这话,顾鸿远陡然就醒了过来,有些震惊他在梦里看到的画面和说过的话。 他娶的新娘子是春暖? 不过缓了一会儿,他就想明白了,他大概是梦到他娶春暖的那一天了,他一直做的那个梦,和娶春暖的情形融合在了一起,他才会产生这样的混乱吧。 顾鸿远侧头看了一眼睡在旁边的春暖,默默地想,其实春暖也很好…… 第二日是大年初一,全家人要祭祖,还要给府里的下人发红包,春暖也得了红包,是老夫人唐氏给的。 等到忙完,春暖和顾鸿远回到锦墨院,吩咐宫嬷嬷把所有人都叫到正屋,春暖和顾鸿远又给锦墨院的下人们每人发了红包,各个脸上都喜气洋洋,一片喜庆。 第139页 各个脸上都喜气洋洋,喜笑颜开。 …… 孙氏不太高兴,从昨夜里就不开心,晚上也没睡好,早上天快亮了才眯了一小会儿,撑着身子起来去祭祖,女人还不能进祠堂,只能站在祠堂外面,又吹了一早上的冷风。 回到秋桐院后,歇息了小半个时辰,孙氏越想越觉得她的事不能拖,还是早些解决才好,便又出门去找顾正阳。 孙氏出门没带丫鬟,立春和夏至要跟,她吩咐她们在家做事,她转转就回来,两个丫鬟便听话的留在秋桐院,她一个人披着披风走出去。 她径直去往顾正阳的住处,刚走到院子外面,还隔着一小段距离,抬眼看到蒋幼娘往前头过来,顺顺噹噹地就进了顾正阳的院子,过了足足两刻钟都没有回来。 孙氏稍微一想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蒋幼娘会到武勇侯府来,表面打着照顾蒋氏的主意,行的却是做顾正阳继室的事,昨日蒋氏撑着病体带蒋幼娘出来见人,只怕转头蒋幼娘就和顾正阳勾搭上了。 思及此,孙氏冷笑一声,转身去了正院。 第076章 孙氏去了蒋氏的正院, 自从上回顾正阳帮她说话, 蒋氏不再让她伺候之后,她已经很少来这个地方,除非蒋氏有什么事,无非必要她不会来,然而今日她又来了。 她来找蒋氏,是本着看好戏的心思。 朱嬷嬷把她拦在了门外, 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盯着她, 嘴角弯下撇着, “你找夫人什么事?夫人在休息,没空见你。” 孙氏心想, 她这件事可重要得很,蒋氏一贯端着,被自己妹妹戴绿帽子都不知道, 还有眼前朱嬷嬷这个狗奴才, 忒不是东西。 “你只管进去禀告, 我要告诉夫人的事十分重要, 只能她一个人知道。”孙氏故作高深的道。 朱嬷嬷打量着孙氏, 见她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看起来似乎真有很重要的事, 犹豫了一下, 丢下一句“你在这儿等着,我进去禀告”, 便转头进屋里去了。 孙氏在外面又等了一会儿朱嬷嬷才出来,此时孙氏冻得手脚都有些凉了,只是她为了自己的事,便一直忍着。 “夫人让你进去。”朱嬷嬷抬着下巴,眼睨着孙氏,一副倨傲的样子。 孙氏嘴角勾了一下,提步从朱嬷嬷身边走过,迈步进了正屋,里面还和以前一样,空气里充斥着难闻的药味儿,蒋氏身子不好,病得越发严重,害怕吹冷风,入冬之后就没开过窗透气,味道十分难闻。 胃里一股难受的滋味翻涌上来,孙氏差点儿都要呕出来,她忙拿着帕子捂住口鼻,深吸了一口帕子里包裹的东西,才让她把那股难受的滋味儿压下去。 走进内室里,蒋氏斜靠在床头上,腰后垫着两个大迎枕,面容憔悴苍白,病恹恹连喘口气都很难受的样子。 “你找我什么事?”蒋氏哪怕说话吃力,依旧用审问的口气质问孙氏。 面对这样的蒋氏,孙氏真不觉得她现在还有什么好端着的,病得都快要死了,侯爷又从来没把她放在心上,她端着一个侯夫人的姿态,就能心里很舒畅?孙氏觉得不一定,不然蒋氏一天到晚折磨下面伺候的人是为何?她明明就是心里憋了一肚子的火气没处发,才会拿下面的人折腾,她这一身病,估计有一大半都是自己把自己给折磨出来的。所以这种人,不值得同情,反而很可恨。 “你让其他人先出去。”孙氏直视着蒋氏道。 有那么一瞬间,蒋氏觉得孙氏不太一样了,当初孙氏在她面前伺候的时候,哪怕她打她骂她欺辱她,她都不敢跟她对视,只会可怜巴巴地低着头,任她打任她骂任她拿她发脾气,根本就不敢反抗,但是现在的孙氏却变了个样子,不仅不害怕她了,还敢对她提要求,这不禁让蒋氏起了怀疑。 蒋氏是个心思重的人,一旦心中有了想法,就越想越觉得是这样,对孙氏就越发不敢小觑。 “你们都出去。”蒋氏朝朱嬷嬷摆摆手,让她带着其他丫鬟出去了。 待朱嬷嬷几人出去后,孙氏往前走了两步,来到蒋氏的床前,低头俯视着她,用朱嬷嬷打量她的眼神打量眼前的蒋氏,目光中透着怜悯和同情,嘴角往下弯了弯,道:“夫人,你知不知道你的妹妹去哪儿了?” 蒋氏抬眼望着孙氏,心中想着孙氏不会无缘无故地到她面前来提起蒋幼娘,而自从她醒过来之后,便没看到蒋幼娘的人,昨夜她回来得晚,早上起来得晚,知道她这儿来说了几句话,说是府中今日要祭祖,她会帮着做事,后面便出去没再回来,难道她干了什么? 对的,肯定是这样,不然孙氏不会专门跑到她面前来说这些奇奇怪怪的话。 “你知道她去哪儿了?”蒋氏问道。 孙氏挑挑眉,转身坐到床边的锦凳上,好笑地看着蒋氏,慢条斯理地道:“夫人引狼入室,还不知道吧?” “你说什么?”蒋氏藏在被子底下的手紧握成拳,微微颤抖,她其实已经猜到是怎么回事,只是不愿意相信罢了,她觉得她一直压制着蒋幼娘,哪怕昨日她才让她出去见人,她的动作也不该会有那么快,那件事没有她的允许,她怎么敢背着她就做了?孙氏一定在煳弄她!对,一定是在煳弄她! 仿佛是看出了蒋氏的心中所想,孙氏似笑非笑道:“夫人要是不信,现在就可以让人去侯爷的院子看看,夫人的妹妹此刻还在侯爷的屋里呢!” 第140页 “够了!”蒋氏用力呵斥一声,哪知刚一吼完,喉咙里一阵发痒,紧接着就咳嗽一声接着一声,几乎要把肺都咳出来,她拿帕子捂着嘴巴,明显感觉到一股腥甜味儿涌上来,拿开帕子一看,帕子上有一抹血迹。 “哎呀,夫人,你咳血了。”孙氏故意夸张地惊叫一声,起身往后退开一步,仿佛生怕蒋氏把病传染给她一样,又故作关切地道:“哎哟,夫人,你也别太着急,反正夫人妹妹进侯府也是要嫁给侯爷的,早嫁晚嫁也是一样,夫人千万不要生气……” “滚!”蒋氏从牙齿缝里挤出这个字,说完又咳嗽起来。 “那我告退了。”孙氏的目的达到,朝蒋氏施施然行了一礼,转身就走了出去,任后面屋里蒋氏咳得撕心裂肺。 事实上对于蒋氏来说,蒋幼娘什么时候可以嫁给顾正阳,早嫁还是晚嫁,都要她说了算,她这么多年来,一直掌握着整个侯府内宅的大权,还没有人敢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动手脚,没想到今日却让她的妹妹僵了她一军,她不气恨才怪了,她一辈子都要强,忍不下这口气。 “来人,来人,去把蒋幼娘给我叫来!”蒋氏扬声叫道。 其实蒋氏的声音很小,外面候着的人并没有听到,只是正好孙氏走出去,就对站在廊下的朱嬷嬷说了一句,“夫人叫你们进去。” 朱嬷嬷连忙领着丫鬟就跑进去了,孙氏大摇大摆顺利地离开了正院。 …… 今日天气很好,还出了太阳,春暖终于得了顾鸿远的允许,可以到花园里玩儿,她便带着安平去看花园的梅花。 孙氏离开正院之后,也没有回秋桐院,而是去了花园里散步,便碰到了春暖。 “大嫂。”春暖先看到孙氏,笑着叫了她一声。 孙氏看她一眼,见她穿一身大红底子粉紫缕金牡丹刺绣缎面交领长袄,下面穿蜜粉色镶银丝万福苏缎长裙,外面罩一件大红牡丹团花披风,艷丽妩媚,鲜艷如花。 看到眼前妍姿艷质的春暖,孙氏眸光暗了暗,春暖每日可以打扮得这么漂漂亮亮,她却每日只能穿素净深色的衣裳,一看就老了七八岁,实际上她其实比春暖大不了多少,春暖就可以过着像娇花一样的生活,凡事都有顾鸿远在前面帮她顶着,替她遮风挡雨,可她却要一个人承担所有的磋磨和苦难,真是太不公平了。 春暖感觉到孙氏看她的眼神不太对劲儿,有一点儿吓人,不由自主地就想往后退,好在安平就站在她的旁边,她伸手拉住了安平的手。 “大嫂,你怎么了?” 听到春暖的问话,孙氏回过神来,看她警惕的看着自己,孙氏收敛起内心的嫉妒,微微一笑道:“我就是看你今日打扮得好漂亮,不由地看得出神了。” 是不是真的如此春暖不知道,只觉得孙氏有点儿怪,不过孙氏并没有给她太多打量她的时间,笑着说了一句“她出来有一会儿了,该回去了”,便从春暖身边擦肩而过,头也不回地径直走了。 当孙氏从她身边经过的时候,春暖闻到她身上好像有一股奇怪的味道,只是等她想要仔细分辨的时候,孙氏已经走远了,春暖便只好作罢。 春暖在花园里逛了一圈,剪了一两束腊梅就回去锦墨院了。 “拿花瓶把腊梅插起来,满屋子都是腊梅的香味。”春暖吩咐安平去柜子里找出一个白瓷长颈瓶把腊梅花插起来。 “好香啊。”这边春暖刚把腊梅花茶进花瓶里,顾鸿远就从外面走进来,迎面闻到一股好闻的香气。 听到身后传来的动静,春暖捧着手中的花瓶转过身去,朝顾鸿远露出灿烂的笑脸,腮边两个小梨涡格外迷人,“好看吗?” 顾鸿远拿眼打量她一番,点点头,“好看。”人比花娇,格外好看。 然而春暖却不知道他说的是她好看,喜滋滋地捧着花瓶走到窗边,转头问顾鸿远意见,“我把花瓶放在这儿你觉得怎么样?” 顾鸿远看了看,抬手指挥她往左边移了一下,“放那儿更好。” 春暖不疑有他,按照他说的把花瓶放下,又偏头打量了一番,确实不错。 顾鸿远的嘴角悄悄爬起一抹笑。 第077章 蒋幼娘和顾正阳的事到底还是让蒋氏发现了。 孙氏去跟蒋氏说过之后, 蒋氏就派人去找蒋幼娘回来, 朱嬷嬷领着人去找,正好撞见蒋幼娘从顾正阳院子里出来,朱嬷嬷一看就猜到七七八八,她之前已经跟蒋幼娘有了一些勾搭,心也是向着蒋幼娘的,便偷偷地向蒋幼娘透露了一些。 蒋幼娘去见蒋氏, 噗通一声就跪在蒋氏的床前,哭着求道:“姐姐, 姐姐, 你打我吧,怨我吧, 我,我已经跟姐夫有了夫妻之实了。” 蒋氏气得不行,胸口剧烈起伏, 开口要骂, 嘴一张, 噗地吐出一口血来, 喷到蒋幼娘面前, 眼前一黑就直接倒在了床上。 “姐姐,姐姐……” “快去请大夫!” 正院里忙乱成一团。 锦墨院里, 顾鸿远坐在榻上看书, 春暖坐在窗前的位置上画花样,空气里弥散着腊梅花的香气, 温馨安宁。 安平匆匆从外面跑进来,禀告道:“夫人吐血晕倒了。” 第141页 顾鸿远和春暖一起抬头看过去,只听得顾鸿远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一刻钟之前。”安平回道。 顾鸿远皱了一下眉头,春暖朝安平摆摆手让她先出去。安平便行礼退了出去。 “我们要过去看看吗?”春暖问。 顾鸿远默了一下,“去看看吧。” 随后两人便去了正院。 正院里一团乱,春暖跟着顾鸿远走进去,江老大夫正在给蒋氏施针,蒋幼娘站在旁边抹眼泪,顾正阳坐在桌边的椅子上,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春暖目光移动,然后就看到了顾鸿远送给蒋氏的那扇福如东海的屏风,蒋氏很喜欢那扇屏风,自从顾鸿远送给她之后,就一直摆在她的屋里,从来没有挪动过,现在春暖看到那扇屏风上面多出一团血迹,竟跟上辈子的情形完全吻合了。 上辈子蒋氏被蒋幼娘气得吐血,是因为知道蒋幼娘跟顾正阳勾搭在一起的事,她无法接受蒋幼娘背叛她,才气急攻心吐血的。 春暖慌忙又朝蒋幼娘看过去,她还在偷偷的拿帕子抹眼睛,一副很担心蒋氏的样子,但是春暖进屋的时候就觉得有些怪异,现在终于对上了,蒋幼娘哭根本不是担心蒋氏,她不过是藉此做做样子,因为蒋氏是被她气得吐血晕过去的,她要是不装一装,那就太说不过去了。 江老大夫给蒋氏施完了针,蒋氏都还没有醒过来,江老大夫把顾正阳等请到外面,当着众人的面道:“侯夫人的病极为严重,你们要早做准备。” 春暖吃了一惊,这跟上辈子不太一样,上辈子蒋氏还多撑了半年,这辈子这么快就要死了? 然而蒋氏真的就这么死了,当天夜里她都没有撑过去,半夜就死了。 春暖站在蒋氏的棺柩前面都不敢相信,这个上辈子折磨她,在武勇侯府唿风唤雨大半辈子的女人就这么死了。 蒋幼娘跪在棺柩面前哭得死去活来,朱嬷嬷带着丫鬟又是劝又是扶才把她扶到旁边的厢房去。 春暖看着蒋幼娘走路都走不稳,哭得几乎要晕过去的样子,只觉得她演得可真好,把好多人都骗过去了,只当她真的跟蒋氏感情深,实际上哪有什么姐妹情深啊。 丫鬟扶着蒋幼娘到偏厅坐下,又去给她倒茶水,她低着拿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脑海里闪过蒋氏死时的画面。 蒋氏是夜里醒过来的,她去看蒋氏,蒋氏就用怨毒的眼神盯着她,虽然蒋氏病得话都说不出来,她依然清楚的感受到蒋氏对她的怨恨,发自内心深处的怨恨,她就觉得很好笑了,蒋家送她过来,本来就是要她给顾正阳做平妻,这件事蒋氏自己也知道,她跟顾正阳是迟早的事,如今事成了,蒋氏又有什么理由怨恨她?明明是蒋氏自己管不住顾正阳下半身,难道还能怪她? “姐姐,我劝你还是好好休养,我和侯爷的事成了,对蒋家也有好处,这本来就是蒋家打算好的,你不应该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谁叫你要生病,谁叫你不得侯爷欢心……” “你,你……”这个贱人,蒋氏喉咙里发出声响,就是说不出话来。 “侯爷对我可好了,昨夜我们就在一起,侯爷说会一直对我好,我长得比你水灵好看,说等你死了她就会娶我过门,你已经老了,病得这么难看,还占着这个正妻的位置做什么?” “……” “你知不知道,其实我一直都很讨厌你,就因为你,我就要被老夫人送来做续弦,你以为我想做这个继室,嫁给比我大二十多岁的男人?” “……” “我来了之后,你就天天欺负我,折磨我,我忍你很久了,你去死吧,早点去死!” “……”蒋氏双目圆睁,目怒而视,她手指向蒋幼娘,她想骂她,甚至想打她,她的手在半空中挥了挥,最后无力地垂落下去,到死也没有闭上眼睛…… 夜里,孙氏趁着灵堂没人的时候,对着棺柩里的蒋氏冷笑道:“我还以为你有多厉害,没想到这么就死了,你也是个不中用的,你以前活着的时候骂我是废物,其实难道你就不蠢不废物?你才是最蠢最废物的那个人,你自己栓不住顾正阳的心,他今天抱这个,明天抱那个,你拿他没办法,就拿底下的人出气,你也就是个心里变态的毒妇……你死了也好,你当初欺负折磨我的时候,我就想看你怎么死,被你妹妹和顾正阳气死,也是你活该,活该!” 孙氏在蒋氏的棺柩前面狠狠地大骂了一通,大出了一口恶气,蒋氏活着她不能拿她怎么样,蒋氏死了,她狠狠骂她一通,把恶气都出了,心里也畅快了。 回到秋桐院之后,孙氏就让夏至拿了酒上来,她一个人开心的喝了一通酒。 蒋氏的丧事办了五天,很快就下葬了。 办完蒋氏的丧事之后,武勇侯府又恢復成了原来的样子。 孙氏肚子里的孩子始终是个祸患,她觉得她不能再等了,这日她专门约了顾正阳到翠竹苑说这件事。 冬日的翠竹苑很冷,特别是还下了雪,又没有下人打扫,一路走来,雪地上留下一串脚印。 孙氏走到翠竹苑,四处看了看,冷冷清清没有人,顾正阳还没有来,她知道最近蒋幼娘缠他缠得有点紧,这姐姐才刚死,妹妹就巴不得立刻嫁进门,也是够无情无义脸面都不要了。 第142页 今日孙氏找人给顾正阳传话,顾正阳身边的小厮回头也给她递了话,说明顾正阳一定会来,她才先来了翠竹苑等,不然这么冷的天,她也想在屋里多烤烤火的。 提步走上台阶,孙氏抬手推开有些老旧的门,门发出吱嘎的声音,她面无表情地住进去。 屋里摆着一张榻,之前她和顾正阳没少在这张榻上胡来,她此刻看到那张榻,眼里只剩冰冷。 她走过去在榻上坐下来等,顾正阳晚了一刻钟才到,进屋就一把将她抱住,大手揉着他的身子,一边凑到她的脸上亲,“心肝儿,这么冷的天,你约我出来,让我暖暖手。” “等等,等等侯爷!”孙氏挣扎着不让他亲,手推开他的脸,肃着脸道:“我有正事给你说。” 顾正阳被孙氏推开,心里有点不高兴,一屁股坐到旁边的榻上,挑着眉看她,他倒要看看她能说出什么重要的事来? “我怀孕了。”孙氏道。 “嗯?”顾正阳一愣。 “我说我怀孕了,孩子是你的。”孙氏又重复了一遍。 这下顾正阳听清了,他激动地一把抱住她,笑得好不得意,“哎哟,心肝儿啊,这事你怎么不跟我早说?” “你让我怎么说?”孙氏嗔了他一眼,“我去找你,你又忙,十天半月都见不到一回。” “你这是怪我陪你少了?”顾正阳揉着她的身子道。 “才不是!”孙氏拍开他手,红着眼眶道:“我一个守寡的人,居然怀孕了,你让我到哪里说去?要是让别人知道了,我还不得被人打死?” “心肝儿,别哭别哭,你哭得我都心疼了。”顾正阳到底还是喜欢过孙氏的,连忙柔声哄着她。 “我不管。”孙氏扭了一下身子,“你得给我想办法,我不想留在府里了,我现在怀孕了,要是让人发现了,那可不得了。” 孙氏说得难过,心里也确实委屈,眼泪就簌簌地滚落下来,这些日子她就没好过过,好几次夜里梦到被人发现她和顾正阳的事,然后被人绑起来打死了,顾正阳还在旁边袖手旁边,她就觉得心寒,所以这件事她不能自己一个人背,非得让顾正阳给她想办法。 事实上顾正阳也觉得这是个问题,不管他要不要孙氏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孙氏都不适合再留在武勇侯府了。 “我去给你想办法。”顾正阳思索了片刻道:“你先耐心等几天,我找个机会送你出府,另外找个地方安置你,等你把孩子生下来。” 孙氏眨巴眨巴眼睛,问道:“你是想让我继续跟着你,做你的外室?” 第078章 顾正阳搂着孙氏, 柔声哄着她道:“心肝儿, 你说你不想留在府里,你害怕府里的人发现,我就在外面给你找个住处,好好安置你们母子,我若有空便去看你们,这样岂不是更好。” 孙氏其实是想借着此事离开武勇侯府, 离开顾正阳,她不觉得她能跟他过一辈子, 但是看顾正阳的打算, 他并不想就这样放过她,事实如此, 她就得另做考虑,先离开武勇侯府再说,至于肚子里面的孩子要不要, 等出去之后再考虑。 顾正阳跟孙氏商量好, 他去外面安排宅院, 再让孙氏过几日寻个要出门去礼佛的藉口, 他就安排人把她送到宅院去。 这个安排还算妥帖, 孙氏满意地答应下来,顾正阳欢喜搂着她便又是一通温存, 只是碍于她肚子里还怀着孩子, 顾正阳就没有闹得太过。 等到耳鬓厮磨够了,两个人才前后脚分别离开了翠竹苑。 静悄悄的翠竹苑背后转出来一个人, 面色低沉,眸子里透着恨意和嘲讽,正是蒋幼娘。 蒋幼娘本来是要去找顾正阳,走到半路上,远远地看见顾正阳往西边的院子走,西边没什么人住,蒋幼娘奇怪他怎么会走到这边来,便不动声色地跟在他后面,一路跟到了翠竹苑,目睹了屋子里发生的一切。 好个顾正阳,早就跟自己大儿媳妇孙氏勾搭在一起了,孙氏这样恬不知耻,不守妇道的女人就该浸猪笼! 蒋幼娘脸色低沉,听孙氏跟顾正阳说的话,孙氏居然还怀了孽种,顾正阳打算把她弄出府去,在外面给她置办个宅院安置她,好让她舒舒服服地做他的外室。 想得美! 蒋幼娘冷哼! …… 锦墨院,春暖把罗掌柜送上来的帐本看完,如今如意阁的生意越来越好,前些日子她画的新颖的衣服样式给罗掌柜,让他安排人做出来在如意阁售卖,没想到收益还不错,当初她只是想试一试,现在倒成了一笔可观的收入,再过几个月,她都可以开一家分店,专门用来卖设计的衣服了。 “在想什么?” 顾鸿远发现春暖好半响没有动静,放下手中的书看过去,就看到春暖在发呆。 “我想到一件事。”听到顾鸿远的声音,春暖回过神来,她略微思索了一下,把自己的打算说出来,“我想另外再开一家如意阁的分店,专门用来卖我设计的衣服。” 她设计的衣服都是后面十几年将要流行的款式,当然她也在那些款式上面依照自己的想法和创意进行了修改,那些衣服样式新颖独特,如今只是在如意阁里分出一小块地方售卖,每个月都是一笔不小的收入,如果另外开一家店专门卖这些衣服,收益应该会更好。 第143页 “你这个想法不错。”顾鸿远虽然是如意阁的大东家,但他一早就许诺以后会把如意阁给春暖,所以如今都是春暖在管如意阁的事,他也知道春暖把如意阁经营得很好,是以当初他决定把如意阁给春暖的这个主意是没有看错的,春暖只会把如意阁越做越好,越做越大。 春暖也对自己再开一家分店的计划很有信心,她其实之前让罗掌柜先试着卖她设计的衣服就是在做前期的考察了。 “开分店需要合适的店铺,你找到合适的店铺没有?”顾鸿远忽然问道。 春暖摇摇头,“我才刚做好决定,还没来得及去找店铺。” “店铺你就不用找了,我有。”顾鸿远一本正经地道:“店铺在朱雀大街,跟如意阁隔着一段距离,之前一直租给别人,下个月租期就到了,我也不准备续租了,正好拿给你开分店。” “那怎么行?”春暖不好意思拿他的铺子。 “什么行不行的?”顾鸿远毫不在意地道:“我租给别人是租,拿给你开分店也是一样。” 春暖想了想,道:“那这样好了,我也付租金吧,你之前租给别人多少钱,我也给你多少钱,你看怎么样?” 顾鸿远的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他盯着春暖的目光里明显带着怒气,“你是我什么人?你还给我付租金?我缺你那几个钱了?” “不,不是,我是觉得你以前租给别人,好歹也是一笔收入,我用你的铺子也应该给你钱,不能占你……” 没等春暖把解释的话说完,顾鸿远冷冷地“哼”了一声,一脸难看地丢下一句“爱用不用”就大步走了出去。 这人……怎么就生气了?她也是不想占他的便宜嘛! 春暖望着门口顾鸿远一闪而逝的背影,瘪了瘪嘴。 …… 顾正阳很快就让人在杨树胡同那边找到一个两进的宅院,虽然两进的宅院不大,但胜在环境清幽,适合居住,也没人打扰,安排孙氏住在这儿再好不过。 宅院安排妥当之后,顾正阳就给孙氏传了话,说是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就等她过去新住处。 孙氏接到消息,考虑了一下,第二日就按照原计划,先去寿安堂拜见老夫人唐氏,老夫人唐氏对她是可有可无的态度,本来当初她能嫁进侯府,就是以沖喜娘子的身份,她说想去城外的水月庵住一段日子,给顾鸿安和蒋氏念经祈福,老夫人唐氏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得了老夫人唐氏的允许,孙氏便回秋桐院收拾,她先是让立春和夏至给她收拾了一些常用的衣服打成包裹,等到明日出门就搬上马车,后来等到立春和夏至收拾好退出去,孙氏把她装首饰的那个匣子拿出来,塞进一个装衣服的包裹里,又拿衣服把匣子遮住,不仔细看也看不出来。 做好这一切,孙氏就只等着明天离开武勇侯府了。 自从成为沖喜娘子嫁进武勇侯府开始,她就一直生活在武勇侯府的四方天地里,唯一一次出门还是顾正阳半夜带她出去,现在她终于可以离开关着她的这个牢笼了,她就像即将从笼子里飞出去的鸟儿一样,心中万分雀跃。 当天夜里,孙氏睡了一个美美的好觉。 第二天一早,孙氏坐上前往水月庵的马车,内心激动万分,她对即将到来的新生活充满了希望。 按照她和顾正阳的原本计划,她会先在水月庵住两天,然后顾正阳再把她接到杨树胡同去。 孙氏坐的马车在城门口排了一会儿队,很快就驶出城,到了城外,孙氏用手捞起车窗帘子,看着远处铺满雪花的山野,哪怕只是白茫茫的一片,她也觉得格外好看,心情好,看什么都好看。 很外马车就到了城外的水月庵,顾正阳一早安排人过来打点过,孙氏顺利地住进去,就只等两日后搬去杨树胡同住。 因为心情高兴,对于简陋的水月庵,孙氏也没什么意见,反正她以前在家的时候,日子也不比水月庵好多少。 孙氏就这样住下来。 两日的时间转瞬即过。 今日顾正阳一大早起来就欢喜得很,他已经派人去接孙氏,只等孙氏到杨树胡同安顿好,以后他就能经常去那边。 顾正阳走出门,迎面就看到蒋幼娘从前面过来,今日蒋幼娘特意打扮过一番,身上穿蓝色妆花长袄,下面穿白色素面裙,俏丽的脸蛋儿露出笑容。 “侯爷。”蒋幼娘娇滴滴地叫了一声。 顾正阳骨子里是一个风流多情的人,看到漂亮的蒋幼娘他也是喜欢的,他走上前捏了捏蒋幼娘的手,温和地道:“我今日有事出门,晚些时候回来找你。” 蒋幼娘柔柔地应了一声,脸颊上露出一抹羞涩。 虽然蒋氏死了,顾正阳给要蒋氏守孝,但有些事只要不是拿到明面上说,大家都是心照不宣的。 顾正阳跟蒋幼娘说了几句话就走了,蒋幼娘转头盯着顾正阳离开的背影,眼眸里露出一抹狠色。 小半个时辰之后,顾正阳赶到杨树胡同,刚坐下没有一刻钟,他的贴身小厮急急忙忙地赶来禀告,“侯爷,不好了,大少奶奶坐的马车翻了,连人带车一起摔到山崖下面去了……” 闻言,顾正阳欢喜的心情荡然无存,他浑身颤了颤,一屁股坐到身后的椅子上,心中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儿,孙氏居然就这么死了,怀着他的孩子就这么死了…… 第144页 “看清楚了吗?都确认好了?”顾正阳拉着小厮问道。 小厮点头,“小的亲眼确认过了,的确是大少奶奶。” “……”顾正阳放开小厮,静默地坐在椅子上。 或许孙氏死了也好,死了就没有人知道她跟他的事了,也免了他以后还要替孙氏母子安排,至于孩子什么的,他身体好得很,以后也会有的,便就这样吧,死就死了…… 顾正阳在杨树胡同坐了小半个时辰就离开了,然后安排人尽快把杨树胡同的宅子卖了,哪怕少卖点钱,也不要再留下。 第079章 武勇侯府里, 大家也都知道了孙氏马车失事的事。 春暖坐在锦墨院里, 想起孙氏也是个可怜人,先是嫁给生病的顾鸿安当沖喜娘子,顾鸿安死后,她又被蒋氏欺负,好不容易不用伺候蒋氏了,平静的好日子还没过几天, 又这么死了,不免唏嘘。 顾鸿远听到春暖嘆气, 抬头看她一眼, 面上丝毫表情都没有,淡淡地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 “什么意思?”春暖眨眨眼, 觉得顾鸿远说的话好深奥,他每个字都能听懂,但是连起来又觉得别有深意。 “路是自己选的。”顾鸿远并不想让春暖知道太多事, 特别是孙氏和顾正阳的龌龊事, 他在调查梅静之死的时候发现孙氏和顾正阳扒灰, 梅静是死在顾正阳的手上, 只不过顾正阳身边的小厮吴三把所有事情都担了下来, 那件事也只能那样了结。 其实顾正阳的德性,他太了解不过了, 勾搭的女人没有十个也有八个, 他还记得他八岁那年在庄子上,亲眼看到顾正阳跟庄子上的一个寡妇搅在一起, 顾正阳就是个看到女人就腿软的人,恨不得死在女人肚皮上,顾鸿远是很讨厌他那样的,他八岁那年之后,就对他爹很失望了。 …… 孙氏就那么死了,府里给他的丧事办得很简单,草草地就下葬了。这是顾正阳的主意,希望她早日入土为安,当然这里面也少不了蒋幼娘的推波助澜,正好也合了顾正阳的心意,便很快就了结了所有的事。 顾鸿远从中发现了一些事,孙氏的死并没有那么简单,虽然蒋幼娘做得很隐蔽,但也不是完全没有破绽,只是孙氏在侯府是个没什么地位可有可无的人,顾正阳都巴不得把一切都掩藏起来,他也犯不着去做那个讨嫌的人。 武勇侯府一连死了两个人,外面都传武勇侯府这是犯了忌讳,才会这么不顺。 顾鸿远要替蒋氏守孝,每日留在家中甚少外出,他回头就给春暖叮嘱了一句,让她小心蒋幼娘,因为蒋家已经来过人,商量蒋幼娘和顾正阳的婚事,顾正阳要娶蒋幼娘做继室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有些事情的发展跟上辈子一样,蒋幼娘很快就嫁给了顾正阳,成为了顾正阳的继室,武勇侯府的继夫人。 在没有发现蒋幼娘背地里搞的那些手脚之前,顾鸿远还没把她这么一个十几岁的蒋家庶女放在眼中。 那个时候他只想着让蒋氏慢慢死掉,就像蒋氏让她娘在不知不觉中中毒,然后不治身亡一样。 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蒋幼娘在无形中帮了他一把,活活地把蒋氏气死了,然后又还顺利地嫁入了侯府,也是个不容小觑的人。 春暖比较单纯,顾鸿远担心蒋幼娘做了顾正阳的继室,成了春暖的婆婆会欺负她,便特意事先提醒春暖一下。 “我知道了,我会小心的。” 春暖上辈子就死在蒋幼娘的手上,本能地对蒋幼娘充满了防备,顾鸿远提醒她小心之后,她就越发的小心谨慎,走到哪儿都带着安平,绝对不落单,也不会单独跟蒋幼娘相处,让她找不到错处。 蒋幼娘嫁入侯府之后,并没有马上就拿到管家权,自从蒋氏去世之后,老夫人唐氏就把管家权收了回去,并且把许多当年蒋氏安排的人都撤掉,重新换上她的人,整个武勇侯府又重新掌握在老夫人唐氏手中,因此蒋幼娘嫁过来之后,也没有立马就在侯府里唿风唤雨,也要乖乖看老夫人唐氏的脸色。 老夫人唐氏不太待见蒋幼娘,当初她到武勇侯府,是打着照顾蒋氏的名义,行的是做顾正阳继室之事,老夫人唐氏能待见她才怪,如今每天都叫她过去寿安堂立规矩。 蒋幼娘也是个能屈能伸的,老夫人唐氏不喜欢她,她就拿出当初对蒋氏的态度对老夫人唐氏,不管老夫人唐氏怎么骂她罚她,她哪怕心中有无数的怨言,恨不得老夫人唐氏马上死了才好,表面上却是一点儿也不表现出来,回头再到顾正阳面前哭委屈,让顾正阳心疼不已。 不过有老夫人唐氏在府里压着,蒋幼娘一直也没敢做什么妖,最多不过是小打小闹,也没闹出什么大事,日子飞快地过去。 顾鸿远在家丁忧,但也不是完全无事可做,他也有其他事要忙,偶尔也会出门,有时候一两天,长的时候十天半月也有。春暖也没问过他出门忙什么,他也不会细说,只是离开之前都会跟春暖说一声。 日子一天天过去,离上辈子春暖被蒋幼娘寻藉口打死的日子越来越近,她也越来越害怕,生怕蒋幼娘看她不顺眼,找藉口把她打死,这些日子她在锦墨院里都不愿意出门,只盼着这一世能平安渡过。 也许是蒋幼娘从老夫人唐氏那里得来的灵感,老夫人唐氏要她每日去寿安堂立规矩,她回来跟顾正阳哭诉撒娇之后,突然有一日派人到锦墨院传话,让春暖每日也必须到正院去给她晨昏定省。 第145页 听到这个命令的时候,春暖抑制不住地浑身发抖,她都那样躲着蒋幼娘了,没想到蒋幼娘还是找上门来,难道上辈子的一些事,这辈子真的就躲不过去吗? 顾鸿远外出回来,得知蒋幼娘竟然要春暖去正院立规矩一事,冷笑一声,“她倒是挺会想。” 想当初蒋氏都没有让春暖去面前立规矩,她蒋幼娘还想摆婆婆的谱,她还真是没把他放在眼里。 “不去。”顾鸿远直接跟春暖道:“有我在,你不用去她面前立规矩。” 有顾鸿远这句话,春暖不是不感动的,她正愁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才好,顾鸿远一句话就帮她打消了所有顾虑。 “我好久都没有回过家了,我想回去看看父亲和弟弟。”蒋幼娘想要春暖去立规矩,顾鸿远又不愿意让春暖去,春暖觉得她最近还是避出去比较好,不跟蒋幼娘正面槓上,或许就不会发生上辈子的事,她回去看看父亲和弟弟,陪他们住一段时日,等过了上辈子的那一日再回来。 顾鸿远想了一下,觉得让春暖回去傅家住也可以,他这段日子要出门,蒋幼娘不知道何时又会耍手段,让春暖一个人在侯府他也不太放心,等他把事忙完再去接春暖回来。 “那好,我明日送你过去。” “真是太好了,谢谢你。”春暖仰着头笑眯眯地看着顾鸿远,能回去陪父亲和弟弟住一段日子让她很高兴,她上辈子就没有这样的机会。 商量好明日回傅家之后,春暖高兴地立马就让安平给她收拾东西,那激动的样子,恨不得马上就长出一双翅膀飞回傅家去。 夜里躺在床上,春暖和顾鸿远各盖一床被子,但是春暖想着明日要回傅家,开心得睡不着,一直跟顾鸿远讲在傅家的事情。 “我爹做的饭最好吃,他最擅长的是红烧肉,还有水煮鱼,小葱拌豆腐,糖醋白菜等等,他会做很多很多菜,特别特别好吃,我已经好久都没有吃到了,想想就流口水,这回回去我一定要大吃特吃。” 春暖说得兴奋,说完还抚了一把肚子,感觉有点饿了,好想马上就能到明天。 顾鸿远也吞咽了一口,他在傅家也吃过傅向荣做的菜,手艺是很不错的,虽然赶不上侯府里的大厨,但是也不差,春暖肯定是更觉得傅向荣做得更好,毕竟那里面充满了浓浓的父爱。 说完了傅向荣做的菜,春暖又说小时候的趣事,傅向荣给她做风筝,扎花环,带她去看划龙舟,逛夜市,猜灯谜,买花灯,好多好多的事,说一夜都说不完。 顾鸿远看她一连打了好几个哈欠,嘴角微微一弯,笑道:“还是早些睡吧,明日就能见到岳父和弟弟了,要不然你明天顶着个黑眼圈回去,只怕岳父和弟弟会怪我没照顾好你。” “那好吧。”春暖也确实累了,便咕哝了一句,拥着抱着翻了一个身,很快就睡着了。 顾鸿远侧头看了春暖一眼,刚才听她说以前的许多事也是很有趣,傅向荣对她很好,是个好父亲,让他都忍不住羡慕她了。 “晚安,做个好梦。”顾鸿远轻声对春暖道。 然而顾鸿远自己却没能做个好梦,他睡到半夜被自己做的梦吓醒了,他梦到他出门去办事,春暖一个人留在侯府里,更让他觉得奇怪的是,梦里的春暖居然不是嫁给他,而是嫁给他的大哥顾鸿安,春暖是那个沖喜娘子,自顾鸿安死后,她就一直老实地住在秋桐院。 后来蒋幼娘嫁进侯府之后,有一天不知道抽哪门子风,居然诬陷春暖勾引侯爷,趁着他和侯爷都不在府中的时候,命人把春暖抓起来,几个婆子把她压在板凳上,一板子一板子的打下去,最后把春暖打死了…… 看着在身边熟睡的春暖,顾鸿远越发觉得不能让她单独留在府里,起码在他搞清楚所有的事情之前,不能让春暖单独面对蒋幼娘,不然的话,春暖要是真的如同梦境里面一样遭了蒋幼娘的毒手,那他就无法原谅自己了。 第080章 翌日一早, 顾鸿远陪春暖用过早膳, 又吩咐下人准备好马车,亲自送春暖回了傅家。 直到顾鸿远和春暖离开一刻钟之后,蒋幼娘还在正院等着春暖去给她请安。 蒋幼娘在屋里端着,想着春暖一定会老老实实地来给她请安,哪知道茶喝了两杯,蒋幼娘左等右等也不见春暖人影, 才觉察出不对劲儿,沉着脸吩咐小丫鬟去锦墨院看看春暖在干什么, 居然敢违抗她的命令。 小丫鬟答应一声告退出去, 很快打听一圈回来向蒋幼娘禀告,“二公子一早带着二少奶奶出门了。” 蒋幼娘一听, 脸色变得更加阴沉,顾鸿远真是目中无人,简直欺人太甚, 半点没把她放在眼里。 殊不知别说顾鸿远没把她蒋幼娘放在眼中, 哪怕当年蒋氏活着的时候, 蒋氏逼迫顾鸿远太过, 顾鸿远依然没把蒋氏放在眼中, 蒋氏一个继室,还想拿身份压人, 顾鸿远能理她才怪。 顾鸿远亲自送春暖回傅家, 傅向荣和傅永安一早得了消息,高兴得不得了, 天不亮就起来收拾准备,只等春暖回来开开心心地住几天。 马车在傅家门口停下,春暖还没走下车,就迫不及待地大声喊起来,“爹,永安,我回来了。” 自从春暖嫁去武勇侯府,除了上回三朝回门,这才第二次回傅家,傅向荣和傅永安听到春暖的声音就欢欢喜喜迎了出来。 第146页 “回来了,快进屋里坐。” 傅向荣笑着□□暖和顾鸿远进屋里坐,又叫傅永安给他们泡茶。 “爹,你别忙活了,你也坐下歇一会儿。” 春暖扶着傅向荣在旁边的位置坐下,傅向荣笑着打量春暖,如今春暖比在家里的时候出落得更加的水灵娇美了,他一直知道春暖长得好看,现在更好看了,看得出来顾鸿远对她很好。 喝了茶,聊了一会儿天。 顾鸿远向傅向荣说明他要出外一段时间,正好春暖也想念他们了,就把春暖送回来住几日,后面劳烦傅向荣和傅永安多照顾春暖。 傅向荣见他把话说得十分客气,忙道:“哪里就劳烦了,春暖是我女儿,她回来住我高兴得很,她想住多久就住多久,你有事就去忙,我一定会照顾好她。” “姐夫放心好了,姐姐这是在家里,又不是在别处,你有什么好不放心的,我会照顾好姐姐的。”傅永安拍着胸脯打包票,好让顾鸿远放心,姐夫真是很在乎姐姐才会这样吧。 春暖回来了,爱护女儿的傅向荣很高兴,自从春暖出嫁之后,他就没有这么高兴过,他说要亲自给春暖做一桌子好吃的。 “爹,我来跟你帮忙。”春暖主动道。 “你坐着就是了,厨房油烟重,不用你帮忙。”傅向荣哪捨得让女儿去厨房烟燻火燎的,忙跟她说不用,好好在堂屋等着吃就好。 “我以前又不是没做过饭,我就是想帮你忙嘛。”春暖坚持,不管傅向荣怎么说,跟着就去了厨房帮忙。 傅向荣的厨艺好,手脚快,又有春暖给他打下手,很快就做出一桌丰盛的菜餚。土豆红烧肉、家常回锅肉、青菜豆腐鱼汤、凉拌腐竹、糖醋藕丁、炒白菜等。 饭菜上桌,一家人坐下吃饭,傅向荣坐了上首的位置,顾鸿远坐他右手边,春暖挨着顾鸿远坐下,傅永安坐在傅向荣的左手边。 “你尝尝爹做的红烧肉怎么样,是不是还跟以前的味道一样?”傅向荣刚坐下就给春暖夹了一筷子红烧肉,亮晶晶的红烧肉,半肥半瘦。 “谢谢爹。”傅家总共就那么几个人,本来就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春暖拿筷子夹起红烧肉吃了,笑眯眯地道:“味道好好吃。” 顾鸿远看了一眼她的小脸,嘴角边的小梨涡真可爱,他拿起碗勺默默地舀了一碗鱼汤放在春暖手边,“喝碗汤。” 春暖笑容甜甜地答应一声,拿着勺子低头喝起鱼汤来。 傅向荣把两个人的动作都看在眼中,顾鸿远对春暖的好没有半点虚假,他这个过来人还有什么看不明白的,心里十分安慰。 用过饭,顾鸿远又坐了一会儿,跟春暖交代了一下他离开这些天自己要小心。 “你住在傅家我也放心,蒋幼娘就算要找你麻烦,手也伸不到傅家来,安心和安平也会留下照顾你,有什么事可以到如意阁找罗掌柜,他会想办法。” 临走之前,顾鸿远把所有的一切都安排妥当了,他别的什么都不怕,就怕春暖会遇到梦里面的事情,他希望春暖能一直好好的。 面对顾鸿远的关心,要说春暖不感动那是假的,她认真地点点头,“我知道,我会好好的,你早去早回。” 听到春暖说“早去早回”,感觉她也是捨不得他的一样,顾鸿远的心中泛起一丝异样的感觉,他拿眼在春暖的脸上看了又看,可是很可惜,他并没有看出什么不舍来,春暖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 意识到这一点,说不上是失落还是什么,顾鸿远冷着脸走了。 刚刚还好好的,怎么说变脸就变脸了? 直到顾鸿远坐上马车走远,春暖还没想明白其中的原因。 “姐姐,你来看看我写的字,夫子都说我的字写得越来越好了。”傅永安献宝似的把自己写的字拿出来给春暖看。 春暖看了傅永安写的字,发现他这些日子的进步真的很大,比以前写的字写得好多了,是真的有用心和努力。 “永安写得很好,比姐姐的字都写得好了,以后还要更加努力,会写得更好的。”春暖鼓励他道。 傅永安笑道:“我要向姐夫学习,姐夫可是状元,他的学问又那么好,比书院夫子都厉害,我要努力,以后跟他一样厉害,争取考上状元。” 春暖上辈子就知道,顾鸿远的学问很好很好,他还教小皇帝读书,春暖跟在他身边,只偶尔偷听几句也学到不少东西,如今他给傅永安立了个好榜样,促使傅永安努力读书学习,这是一件好事,春暖很高兴。 “那我考考你学得怎么样了?”春暖笑着道,起身走到书桌上拿出一本书,正好是论语,春暖翻到其中一页,问傅永安道:“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我知道。”傅永安得意地道:“几个人一起走路,其中必定有人可以作为我的老师。指应该不耻下问,虚心向别人学习。” 春暖满意地点点头,摸摸傅永安的头,“好好用功,等你学好了,让二公子考你。” 傅永安一听就激动起来,“那我就更要努力了,姐夫学问那么好,我更不能在他面前丢脸。” “好好看书吧。”春暖笑笑,把书还给傅永安,转身走出去。 第147页 傅向荣站在廊下,听到两姐弟在屋里说话,脸上是欢喜的笑容,一家人都平平安安的,日子越来越好,他也没有什么不满足的了。 “爹。”春暖叫了傅向荣一声。 傅向荣向她看过去,女儿嫁得好,比什么都好,他也能对得起死去的妻子了。 “你的屋子一早就收拾好了,你去看看,有没有什么缺的,要什么跟我说一声。”傅向荣道。 “爹,我什么都不缺,要用的东西都齐备,你不用操心。”春暖这次回家,安平帮她日常要用的东西都收拾回来了,就算真有什么缺的,安心和安平都会去帮她置办。 “时候不早了,你安心去歇着吧。”春暖跟傅向荣道。 傅向荣也知道没什么需要他操心的,顾鸿远离开的时候也跟他说了一些话,还留了两个丫鬟照顾春暖,总之春暖是真的什么都不缺的。 夜里,春暖睡在未出嫁之前的床上,感觉像是又回到了以前的日子,闻着被子枕头上熟悉的味道,春暖觉得好舒服,心很安定,渐渐地就睡着了。 第二日,春暖比在侯府晚了半个时辰才起床。 傅向荣也没有说她什么,她自己反倒不好意思起来,“总觉得在家就跟以前没出嫁一样,睡在以前的床上很香甜,然后就睡过头了。” “在自己家就应该自在一点,你想睡多久就睡多久,只要你高兴。”傅向荣并不觉得春暖起来晚了有什么不好,他就是个地地道道宠女儿的父亲。 一家人坐下吃过早膳,傅永安便要春暖陪他一起去逛街,两个人刚说好要出门,家里此时竟来了客人。 看着从外面走进来的林云良,春暖几乎不敢相信,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直到林元良走上前,站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叫她,她才彻底回过神来,原来出外游学一年多的林元良真的回来了。 “林公子,你回来了。” 林元良笑着道:“是的,我回来了。” 哪怕离开了京城,以为就会忘记许多人事,但是当真的那个人又出现在自己面前之时,林元良才发现,其实他什么也没有忘记…… 安心和安平跟着春暖留在傅家,安心见春暖和林元良有说有笑,便特意留了心,回头便把消息传给顾鸿远。 这日,出门在外的顾鸿远收到一封飞鸽传书,纸条是安心写的,二少奶奶以前交好的林公子回来了…… 第081章 林元良出外游学一年多, 大漠、雪峰、山川、秀林, 去过许多的地方,看过“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壮阔,也见过“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的清冷,心情似乎已经平静, 胸怀也变得更加宽广。 然而这一切,在又见到春暖的那一刻, 才发现不过是自欺欺人, 他自以逃离京城,远离春暖, 就能忘记之前的一切,可是如今不过是再看了一眼,所有的记忆如同潮水一般在脑海中涌现。 他还是很喜欢春暖, 从来就没有忘记过。 可是佳人已经为人妇, 他只能看看她, 什么都不能做。 “你这一年多过得可好?”林元良不敢有什么过分的举动, 只能关心地问上一句。 春暖并不知道林元良心中所想, 她只当林元良是久违的朋友再见面,哪怕当初她确实对林元良产生过朦胧的感情, 但那份感情早在萌芽阶段就被掐灭了, 如今她对他并没有太多其他的想法,只是一个曾经帮助过她的朋友, 她希望他以后能过得很好。 “我过得很好。”春暖回道:“你回来是要准备来年的春闱吗?” “是,书院院长让我早些回来。”林元良在外面游学一年多,按照原计划是要再晚些才回来,不过前些日子他接到书院院长的信,让他早些回来准备,他便回来了。 春暖想起上辈子林元良考中了探花,当时皇帝还夸他长得好看,玉树临风,风流倜傥,还想把公主赐婚给他,只是林元良说他心有所属就拒绝了,皇帝本来还因为他的拒绝觉得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但是好在皇帝也不是昏庸之人,林元良不愿意尚公主,他也没有强逼的道理,强扭的瓜不甜,赐婚之事只好作罢了。 “你这次一定能考中。”春暖知道上辈子的结果,现在说出来,也是为了鼓励他,前一次林元良春闱落榜,春暖希望他不要受上一次的影响。 “你都这样说了,那我一定能考中。”林元良笑道,不考中都对不起她对他的信任。 “林大哥,你这次出去游学,都去了哪些地方啊?”傅永安长这么大还没有离开过京城,对外面的广大天地充满了好奇。 林元良笑着道:“去了西北,也去了西南,还有扬州、福建等地也去了。” “那你坐过大船吗?看到海了吗?”傅永安一副充满嚮往的模样。 林元良点头,“坐了大船,也见到了大海,我还给你带了海螺回来。” “哇塞,我想看看。”傅永安兴奋地道。 林元良便把他带回来的礼物拿出来给傅永安,另外还有给傅向荣和春暖准备的礼物。 他是昨日夜里回的京城,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又听吴叔吴嫂说春暖也回来了,是武勇侯府的二公子亲自送回来的,说是春暖想回来探亲,二公子就准了她回来,回来的时候坐的马车十分华丽,又大又宽敞,还带了一马车的礼物,跟随的婆子和下人都有好些,可见二公子对春暖很好等等。 第148页 当时听到那些话,林元良就动了想过来看看的心思,只是当时实在太晚了,不方便过来,他才等了一晚上,拿着带回来的礼物过来看望傅家人。 看到傅家人一家人都过得好,春暖比以前更美丽更好看,日子也过得幸福自在,他虽然心里有一些失落,但总归还是祝福春暖的。 在傅家没有坐多久,林元良藉口说还要去看望其他人就告辞离去,春暖不方便送他,是傅永安把他送出去的。 …… 春暖在傅家过了几天舒心的日子,帮着傅向荣做做家务,考考傅永安的学问,要么去如意阁看一看,或是逛个街买点儿喜欢的东西。 一晃过去七八日,这日春暖在屋里午睡,忽然听到外面传来动静,春暖听到响动醒过来,从床上坐起身,扬声问候在外面的安平出什么事了。 安平快步从外面走进来,面上神色也不太好,走到床前对春暖道:“老夫人不好了。” 春暖吃了一惊,她记得她离开侯府的前一天还见过老夫人唐氏,当时老夫人唐氏一副精神抖擞的样子,还跟身边的丫鬟在花园里散步,丫鬟跟她说逗趣儿的话,她还笑得十分开怀,满院子都能听到她哈哈哈的声音,怎么这才几天就不好了? “老夫人怎么了?我们要不要回侯府去看看?”春暖下了床,穿上鞋子,安平取来衣裳给春暖穿上。 安平一边伺候春暖穿衣一边道:“侯府刚刚来了人,是侯夫人身边的朱嬷嬷,她说老夫人摔倒受伤了,如今瘫痪在床,江老大夫都没有好法子,二公子又不在家,二少奶奶应该要回去伺候老夫人。” 春暖偏头看向安平,奇怪道:“老夫人摔倒受伤?老夫人怎么摔倒受伤的?夫君不在府中,就要叫我回去伺候老夫人,那侯夫人有去伺候老夫人吗?” 安平摇摇头道:“奴婢不知道,朱嬷嬷只是来传话,说是奉侯夫人的吩咐请二少奶奶回府。” 春暖走到桌边坐下,仔细思索着究竟是怎么回事,老夫人唐氏摔倒受伤瘫痪在床,整个武勇侯府上上下下有那么多人,老夫人唐氏身边就有好几个亲近的下人,要伺候老夫人唐氏绰绰有余,根本就不需要让她回去,可是蒋幼娘却偏偏指使朱嬷嬷来傅家请她回去,这里面肯定有什么问题? 再过两日就要到她上辈子的忌日了,她好不容易才求得顾鸿远带她回到傅家避开蒋幼娘,这些日子她在傅家又过得很好,她才不会傻乎乎地听她一句吩咐就要回去送死。 “安平,你去告诉朱嬷嬷,就说我身子不适,暂时不能回侯府,等我禀明了夫君,等夫君回来后,我自会和夫君一起回去,到时候我自会去老夫人面前告罪。” 前几日顾鸿远出门的时候跟她说过不用怕蒋幼娘,她不想做的事就不必做,出了事他会帮她顶着。 当时春暖听到顾鸿远的这句话并没有觉得有什么,现在想起来真是给了她很大的勇气。 反正现在她是打定了主意死活都不会回去武勇侯府,不管蒋幼娘想干什么,除非蒋幼娘能派人来把她从傅家绑回去。 不过她想蒋幼娘也不敢做得这么过分。 安平听春暖的吩咐出去打发朱嬷嬷,没能把春暖叫回去,朱嬷嬷很生气,摆脸色端架子,但根本用都没有,春暖就是不回去,她最后只能一个人灰熘熘地回去了。 等朱嬷嬷一走,春暖就给顾鸿远写信,把整件事详细的说了一遍,又在信尾问顾鸿远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信一写好,春暖就让安心把信送到如意阁去,顾鸿远临走之时说过,有什么事找罗掌柜商量,他会想办法。现在把信给罗掌柜,相信他能有最快的法子送去给顾鸿远。 一切不出春暖所料,信是第二日送到顾鸿远手上的,顾鸿远看完信,立马意识到不对劲儿。 蒋幼娘为何会突然□□暖回去,不管她打什么主意,他都不会让她得逞。 “立刻回京。”顾鸿远毫不犹豫地做出决定,其实他早在接到安心的信时就想回去了,只是当时手上的事情还没有办完,他一时走不开,后面几日都在忙着办事,直到昨天夜里才完成。 顾鸿远吩咐下人立即准备好马就一刻不停地赶回京城,他在路上跑了一整天,到天黑的时候人困马乏,也错过了投宿的客栈,顾鸿远本来想连夜赶回京城去,但是跟着的侍卫马匹也都累坏了,根本不能再赶路,他才让所有人找了一处空旷的野外生火休息。 一连忙了好些天,白日里又赶了一天的路,顾鸿远背靠着一处土堆,吃了些侍卫准备的干粮,歇了会儿很快就睡着了。 顾鸿远从来没有睡得这么深过,睡梦里的顾鸿远又做梦了。 梦还是那个他经常做的梦,只是这一次的梦有些不同了,他竟然能看得清楚周围送嫁人的脸,也能听得清楚他们说的话了。 大红花轿落地,他伸手捞开大红色的花轿帘子,大手伸进花轿里,对盖着红盖头的女子说道:“春暖,我替大哥接你下轿。” 他终于听清楚他对轿子里的人说的话,他说的是“春暖,我替大哥接你下轿”,不是“春暖,我接你下轿”。 这不是他娶春暖时的场景,这是他一直在做的那个梦,一直在疑惑的那个梦,那个梦里面,他从来没有看到过新娘子的脸,这一回他终于看到了,是春暖,真的是春暖。 第149页 他之前一直想不明白他做的梦怎么每次都觉得新娘子跟春暖有点像,他还以为是自己的梦跟现实里他娶春暖的情景重合了,他才会产生那样的错觉。 这一次他终于明白了,也终于看清楚了,他根本不是产生了错觉,而是他真的在梦里替他的大哥顾鸿安娶过春暖,梦里的春暖是嫁给顾鸿安的沖喜娘子,她嫁到武勇侯府之后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先是被蒋氏欺负,后来又被蒋幼娘欺负,最后被蒋幼娘命人活活打死了…… “春暖!” 顾鸿远勐然从梦里醒过来,看到眼前茫茫的夜色,他的脑子里没有哪一刻有现在这么清醒。 他要找的那个人,从始至终想要保护的那个人,就是春暖,只是春暖! 第082章 搞清楚自己做的梦是怎么回事之后, 顾鸿远就再也等不下去了。 按照他梦里面的提示, 春暖就是在这两天被蒋幼娘以引诱顾正阳的名义命人活活打死的。 春暖是什么人,顾鸿远再清楚不过,她长得美是美,漂亮妩媚,但是乖巧懂事听话,绝不是会干出那种事的人, 蒋幼娘在梦里打杀春暖,完全就是迁怒, 羡慕嫉妒恨, 他不能让梦境里面的事情发生,他必须要尽快赶回京城保护好春暖。 做好决定, 天还没亮,顾鸿远就让跟随的侍卫都起来出发。 众人都知道顾鸿远有急事要赶回去,他们跟随顾鸿远多年, 了解顾鸿远的脾性, 也没人说半句不好的话, 只一心跟着顾鸿远往京城赶。 …… 京城。 昨日春暖不肯回去武勇侯府, 朱嬷嬷无功而返, 气鼓鼓地回去向蒋幼娘禀告。 蒋幼娘听了朱嬷嬷的回话,心想上一回让春暖到正院请安, 她不肯来, 没把她这个婆母放在眼中,今日喊她回来伺候老夫人唐氏, 她也不肯回来,简直目无尊长,连老夫人唐氏都没放在眼中。当初顾婉就跟她说过,春暖不是个好对付的,如今看来果然如此,她之前真是小瞧她了。但是她现在已经是武勇候夫人了,决不能让春暖压在她头上,她必须要让春暖服软听话。老夫人唐氏都被她搞下去了,不信搞不定一个傅春暖。 想了想,蒋幼娘又心生一计,夜里顾正阳从外面回来,蒋幼娘小意殷勤地服侍他,待他满意了,才向他哭诉自己的委屈,说什么她一个做婆母的,连个媳妇都喊不动,老夫人唐氏病倒在床,想让孙媳妇儿回来照顾都不能,如此巴拉巴拉说了一通。 顾正阳见蒋幼娘哭得委屈,心疼地安慰她,拍着胸脯保证叫她放心,他一定想办法让春暖回来伺候老夫人。 第二日一早,傅家就又来了不速之客。 这一回不是朱嬷嬷,而是顾正阳派的侯府的管家。 管家进了傅家之后,四下打量一番,心里有了权衡,先跟着傅向荣走进堂屋坐下,然后仔细地说明来意。 “老夫人病了,侯爷命小的来请二少奶奶回去伺候老夫人,如今二公子也不在府中,二少奶奶替二公子去做这些事,这也是做晚辈的孝心。” 开口就说到老夫人面前去伺候是为了尽孝心,这是做晚辈的责任,哪怕傅向荣再怎么维护春暖,心疼自己的女儿,也不能挡着不让自己女儿回婆家去尽孝,这就是管家说话的高明之处。 “回去尽孝是应该的。”管家把话都说完了,傅向荣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顺着管家的话说。他昨日也听说老夫人唐氏摔伤之事,上了年纪的人到这个时候真的很危险,摔伤瘫痪还是小事,说不定哪天就去了,经过上一回那一场重病,傅向荣就觉得世事难料,人都是很脆弱的。 管家笑呵呵地道:“亲家老爷说得是,那就让二少奶奶赶紧准备准备,跟小的一起回侯府吧。” 傅向荣顿了一下,道:“虽然回去尽孝是应该的,但这事我还得问过春暖才行,昨日她就说了,要等二公子回来一起回去,想必二公子也该回来了。” 管家的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了,沉着脸道:“亲家老爷这是什么意思?二少奶奶连侯爷的话都不肯听了?” “这倒不是。”傅向荣忙道:“春暖肯定是要回去的,就是多等一两日而已,侯府那么多的下人伺候着,也不缺春暖一个人是不是?” 管家哼了一声,乜斜着傅向荣,道:“这是根本不愿意配合了?” “也没有……” “二公子回来了。” 眼见着管家要发作,傅向荣快要抵挡不住压力,就听到门外传来安心惊喜的声音。 傅向荣和管家转头一起往堂屋门口看去,就见顾鸿远大步从外面走进来,一身蓝色的锦袍,风尘僕僕,看得出来是着急赶回来的。 “你怎么在这里?”顾鸿远一走进堂屋,就看到旁边站着的管家,一个冷眼望过去,问话的声音也很冷。 “小的奉侯爷之命请二少奶奶回府。” 管家没想到顾鸿远这个时候赶回来了,乍一下见到还有些紧张,他早上奉顾正阳的吩咐到傅家请春暖,当时顾正阳说了不管用什么方法都必须把春暖给叫回去,不肯回去就用强的,管家就是带着这样的命令到的傅家,他本来以为一个傅向荣和一个半大小子不成问题,他完成差事十拿九稳,却没想顾鸿远会半路杀出来,顾鸿远对春暖的爱护和重视程度,全武勇侯府的人都知道,这件差事他只怕是完不成了。 第150页 事实上他也确实完不成了。 只见顾鸿远冷眼盯着他,嘴角往上勾起一抹冷笑,冷声道:“管家,你回去告诉侯爷,二少奶奶不回侯府,我回去。” “这这……” “不是要人回去照顾老夫人?”顾鸿远挑了挑眉,“要尽孝我回去尽孝,要照顾我回去照顾便是了。” 管家:“……” “走吧,还愣着干什么?”顾鸿远对着管家冷笑,“不是我不在非要逼着春暖回去吗?现在我在了,我直接回去,不用春暖回去。 管家:“……” 顾鸿远接着道:“刚才岳父大人说得很对,侯府那么多的下人,少了春暖一个就不能伺候老夫人了,我倒要回去看看,是不是其他人都那么不中用,如果一个个都是光吃干饭不干活的,那都通通撵出去算了。” 通通撵出去,那还得了? 管家忽然意识到,他领的这件差事实实在在地把顾鸿远惹毛了。 “小的这就回去禀告。”管家忙给顾鸿远行了一礼,慌慌忙忙就走了,他得赶紧回去告诉侯爷一声,让侯爷做好应对的准备。 等管家一走,顾鸿远对傅向荣很是感激,“岳父大人做得很好,不让春暖一个人回去是对的。” “我其实也是听春暖的。”傅向荣说的那些话,都是春暖让他说的,昨日朱嬷嬷来过之后,春暖就猜到蒋幼娘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她肯定还会再来第二次,所以一早就跟傅向荣说好了,反正不管侯府谁来要她回去,只要不是顾鸿远,她都不会回去,傅向荣也照着她说的去做了。 “我去看看春暖。”顾鸿远一路上都在担心春暖,很怕蒋幼娘对春暖不利,还好他及时赶回来了,就想马上看到春暖。 春暖在自己的屋里,外面的动静她一直都知道,顾鸿远还没走到她屋门口,春暖已经打开了房门。 “你回来了。” “我回来了。” 虽然只是短短的一句话,却饱含了太多别样的情绪。 顾鸿远在看到春暖平平安安的就放心了,有他在这里护着春暖,他绝不会让春暖再如同梦里一样悲惨的死去。 “我一会儿回去侯府看看他们到底在搞什么鬼?” 顾鸿远觉得老夫人唐氏突然摔倒瘫痪十分蹊跷,蒋幼娘一再逼着春暖非得回去武勇侯府,这里面她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他非得回去查个清楚明白不可。 “我陪你一起回去。”春暖道:“老夫人病了,我也该回去看看她。” “不用,我一个人回去就可以了,他们非得让你回去还不知道要干什么坏事,你留在傅家我也放心。”梦里面春暖被打死的样子深深刻在顾鸿远的脑海里,在他没有解决完蒋幼娘这个祸患之前,他不想让春暖涉险。 安排春暖留在傅家,顾鸿远一个人回去了武勇侯府,蒋幼娘一早就得知了顾鸿远回来的消息,先一步去了老夫人唐氏屋里,装作伺候老夫人唐氏的样子,又是给老夫人唐氏擦嘴角流出的口水,又是要给老夫人唐氏修剪指甲。 顾鸿远一进屋就看到这样一幕,蒋幼娘连忙把手中的帕子收起来,站起身难过地道:“二公子,你可算回来了,老夫人都病了几天了,瘫在床上什么都做不了,实在太可怜了。” 说完蒋幼娘还抹了一把眼泪。 老夫人唐氏虽然瘫痪在床,但脑子没坏,蒋幼娘说的话她都听得清清楚楚,心里又急又恨,着急地想要向顾鸿远说明一切,她歪眼斜嘴,发不出丝毫声音,口水从嘴角流出来,抖着手想让顾鸿远走到她身边去。 蒋幼娘见状,忙伸手握住她的手,拿身子挡住她的视线,佯装关切地道:“老夫人,你想要什么,你给我说,我帮你,你别激动,大夫说你的病要安心静养。” 老夫人唐氏被蒋幼娘挡住,看不到顾鸿远越发焦急,啊啊啊地叫得更加厉害,但是就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顾鸿远眯了眯眼眸,察觉出不对劲儿,大步走上前去。 第083章 顾鸿远沉着脸冷声对蒋幼娘道:“麻烦你出去一下, 我有话跟老夫人讲。” 蒋幼娘紧了紧手中捏着的帕子, 眼睛朝老夫人唐氏瞟了一眼,目光中暗藏着一抹心虚,生怕老夫人唐氏对顾鸿远说出一些对她不利的话。 “怎么还不走?”顾鸿远冷眼朝蒋幼娘盯过去,一副她要是不走,他就要动手“请”她走的架势。 “你怎么跟我这样说话,我好歹也是你……” “出去!” 蒋幼娘想要摆继母的谱, 哪知顾鸿远根本不把她放在眼中,冷冷地厉喝一声。 顾鸿远可不是顾正阳, 不是她撒撒娇、装装委屈就会心软的人。 他的温和和心软大概都留给了春暖, 其他人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蒋幼娘也明白她惹不起顾鸿远,狠狠地咬了咬牙, 手捏着帕子转身出去了。 直到走到门外,蒋幼娘才拿充满怨毒的目光回头瞪向身后的屋子。 死老太婆,都摔成瘫痪不能说话了还不消停, 她就不信她这样还能说出个什么来, 顾鸿远哪怕再厉害, 难道还能听得懂她想说什么?证据什么的都让她清理干净了, 她看他能怎么样? 第151页 哼! 蒋幼娘一甩袖子走了。 屋子里, 顾鸿远坐在床边,老夫人唐氏朝他伸出手, 他伸手握住, 目光关切地看着老夫人唐氏,轻声问道:“老夫人, 你不要急,慢慢说。” “蒋,蒋,蒋……幼,幼,娘……”老夫人唐氏口眼歪斜,说话困难,口水不受控制地从嘴角流出去,每说一个字都要用尽全身力气才能说出来,说出蒋幼娘的名字已经是她最大的极限。 “我知道了,你好好休息。”顾鸿远捏了捏老夫人唐氏的手,告诉她不要担心,他会把这件事处理好。 从老夫人唐氏的寿安堂出来,顾鸿远就把前几日老夫人唐氏出事时,伺候在她身边的人都找出来,命人一个个盘问一番。 很快侍卫就把盘问的结果交到顾鸿远手里,顾鸿远看完每个人的口供,又去老夫人唐氏摔倒的地点察看了一番。 出事地点早已经被人清扫过,但顾鸿远还是发现了一些线索,他竟然在附近发现了菜油的痕迹,以此判断,老夫人唐氏会摔倒是因为有人在她路过的地方洒了菜油。 顾鸿远又命人继续查找线索,手下人领命而去。 …… 傅家,春暖帮着傅向荣把饭菜做好,就等着傅永安下学回来一家人吃饭。 门外传来动静,春暖以为是傅永安回来了,起身出去开门,却看到顾鸿远站在外面。 “你怎么来了?”春暖诧异的问道。 顾鸿远微微一笑,“岳父大人的厨艺好,做的饭菜香,吃过一次就想吃第二次,我看到吃饭的时候了,就过来蹭饭了。” 嘴上虽然说着来蹭饭,但春暖知道肯定不只是这样,难得他会专门跑过来,春暖便也不拆穿他,侧开身子让他进门,“进来吧。” 顾鸿远大步走进去,春暖跟在他的后面,两个人一前一后走进堂屋里。 “你先坐一下,等永安回来就可以开饭。”春暖对顾鸿远道。 “好。”顾鸿远点一点头,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 春暖给他泡了一杯茶上来,放在他旁边的小几上,“喝茶。” 顾鸿远看她一眼,端起茶水默默喝了一口。 不一会儿,傅永安就下学回来了,看到顾鸿远也在,欢喜得不得了,顾鸿远是他很崇拜的人,姐夫姐夫叫个不停。 “姐夫,你一会儿教我读书吧。”傅永安仰着头用期翼的眼光看着他。 “好。”顾鸿远一口答应下来,傅永安喜欢他,愿意学习,他便也愿意教他。 “真是太好了。”傅永安高兴得差点儿蹦起来。 “该吃饭了,快去洗手吧。”春暖端着最后一道菜走进来,见到顾鸿远和傅永安相谈甚欢,嘴角也露出一抹笑容。 “走,姐夫,我们去洗手。”傅永安拉着顾鸿远就出去了,傅家可没有侯府那么多人伺候,吃饭洗手有人专门打水,都是要到院子里自己打水洗的。 今日傅向荣做了红烧鱼、糖醋排骨、青菜汤,看到顾鸿远来了,怕菜不够吃,又再做了一个腊肉炒白菜、素炒茄子。 菜做好一一摆上桌,色香味俱全,引得人食慾大增。 “姐夫,吃快排骨。”傅永安一上桌就给顾鸿远夹了一块糖醋排骨,在他的心中,顾鸿远是他的榜样,是他的偶像,当然要先把最好的那块排骨给最喜欢的人。 顾鸿远收下傅永安给他夹的排骨,礼尚往来给傅永安夹了一块鱼肚肉,刺少、肉嫩,十分鲜美。 “谢谢姐夫。”傅永安一口一个姐夫,叫得又脆又甜。 春暖看着你来我往的两个人,心里十分开心,低头真准备吃饭,一只手伸过来,春暖抬头,看到顾鸿远给她夹了一块糖醋排骨。 “很好吃。”顾鸿远笑着道。 春暖“嗯”了一声,只觉得顾鸿远看她的眼神有些炙热,慌忙低下头去啃排骨。 耳边又传来顾鸿远的声音,“排骨好吃吗?甜不甜?” 好吃,很甜…… 吃完饭,顾鸿远就去给傅永安指导功课,春暖收拾好碗筷要拿去厨房洗,安心和安平动作比她还快,只让她去歇着,这些事情由她们来做。 “二少奶奶,二公子安排奴婢跟着你,伺候你,这些事就是要奴婢来做的,你去歇着就好。”安平着急地道,一副生怕春暖做了这些事,她们就会没活干的样子,要知道她们在侯府里也是大丫鬟,根本用不着洗碗,也都是跟着春暖到了傅家才需要做这些。 春暖也不好跟她们说什么,只好把碗筷交给安平了,本来傅家人少,也不需要丫鬟伺候的,只是顾鸿远不放心才安排了安平安心过来伺候,她也不能让两个丫鬟为难。 明月当空,春暖在院子里散步消食,不时能听到傅永安屋里传出来的说话声,顾鸿远总是能用很浅显的道理给傅永安讲功课,但凡他稍微一提醒,傅永安就听懂了,然后便是一阵得意。 “永安很聪明,一点就会。”顾鸿远夸奖道。 “我也觉得我挺不错的,哈哈哈……”傅永安弄懂了一个问题,得意的笑起来。 春暖在外面听得他夸张的笑声,瘪了一下嘴,这小子还真是不知道谦虚。 第152页 晚些时候,顾鸿远给傅永安讲完功课,时辰也不早了,顾鸿远也没有说要回武勇侯府去,似乎打算今夜就留在傅家了。 顾鸿远把安心和安平打发回武勇侯府,他自己却留了下来,春暖回房的时候,顾鸿远就厚着脸皮跟着她进了屋。 “我房里只有一张床……” 其实春暖想说她屋里睡不下,他要不是回武勇侯府吧。 但是顾鸿远却装作听不懂,径直走到床边坐下,抬头看着她,目光是不容拒绝的凌厉,“我觉得你这张床挺好,不比锦墨院的那张床差。” 好吧,摆明了他不会走了,今夜是赖定这里了。 春暖也拿他没办法,抿了一下嘴角道:“那我再去多拿一床被子。” 顾鸿远“嗯”了一声,看着春暖转身去找被子,嘴角往上翘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春暖很快从柜子里拿出一床干净的被子,抱着被子走回床边扑在床上。 顾鸿远伸手摸了一下被子,手感还不错,笑着道:“感觉很不错的样子。” “这是新被子,还没有用过。”当初春暖做这床被子是想自己用的,只是后来她跟顾鸿远签了契约成婚的协议,两个人很快就成了亲,这床被子就没有派上用场,今日倒是可以拿出来用了。 “难怪摸起来很舒服,想来今天晚上可以睡个好觉。”顾鸿远看着春暖说的这句话,要不是知道他说的是被子舒服,只听他说的话,只怕以为他说的是春暖。 春暖脸微微有些发红,她别开头躲避顾鸿远锐利的视线,低声道:“我去洗漱了。” 望着春暖快步走出去的身影,顾鸿远觉得他今晚留下来的决定真是太正确了。 春暖很快洗漱完回来,然后顾鸿远也走出去洗漱。 约莫过了一刻钟,顾鸿远洗漱完回来,走进屋看到春暖已经上了床,就跟在锦墨院的时候一样睡在床的里侧,不知道是害羞还是别的原因,她面朝里背对着顾鸿远。 春暖确实有些害羞,因为两个人是契约成婚,在锦墨院的时候,两个人要互相配合,掩人耳目,所以睡在一张床上。 但是今日却是不同,这里是傅家,是她的闺房,总感觉让顾鸿远睡她的床,两个人睡在一起,就有些不太一样了。 顾鸿远走过去在床外侧躺下来,床有些窄小,不如锦墨院那张床宽大,他一睡下去就跟春暖挨在了一起,手臂碰到春暖的后背,他明显感觉到春暖整个背部瞬间绷紧。 第084章 床不够大, 顾鸿远睡在上面就占据了大半的位置, 不可避免的跟春暖紧挨在一起。 春暖僵着整个身子,连唿吸都不敢用力唿吸,她想再往里面移一点,但是床里面已经没有位置,她几乎已经贴在墙上。 “你不用这么紧张,又不是第一次睡在一起了, 你好好睡觉,我不会对你做什么。”顾鸿远怕吓到她, 也不敢乱动, 但是看她那紧张的样子,今晚上只怕不用睡了。 听了顾鸿远的话, 春暖这才稍微放松了一些,只是她还是背对着他,闭着眼不敢动。 顾鸿远在心里默默地想, 他还是慢慢来吧, 免得吓到她。 春暖就在自己的身边, 床里也全都是春暖的味道, 淡淡的香气往鼻间钻, 软玉温香在侧却要忍着不能碰,顾鸿远觉得他的定力也真是够强大的了。 不过顾鸿远觉得这样的煎熬还是能忍受的, 起码他已经知道他梦里面的那个人就在自己的身边, 春暖就是他想要找的人,当初不过是情急之下拉来解困的人, 没想到竟然歪打正着了,真是老天爷都在帮他,冥冥中一切自有定数。 旁边的春暖许久没有动静,顾鸿远侧头看过去,确定她已经睡着了,便小心翼翼地将她搂进自己怀里,也不敢把她搂得太紧,免得她醒过来,只是轻轻地搂着她。 看她依旧睡得沉,顾鸿远嘴角噙着一抹笑,低头在她的侧脸吻了一下,柔声道:“做个好梦。” 搂着自己喜欢的人,嗅着她发间的清香气,顾鸿远安心地睡着了。 清晨时分,春暖先醒过来,然后发现自己在顾鸿远的怀中,被他轻轻地搂着,手臂就圈在她的腰间。 春暖吃了一惊,她什么时候滚到他怀里来的?她怎么就跑到他怀里来了?她竟然一点印象都没有。春暖伸手扶额,悄咪咪地想要离开顾鸿远的怀抱,她的动作很轻很轻,尽可能不惊动身后的人。 然而尽管她做得这么小心翼翼了,但身后的顾鸿远还是跟着就动了,他醒了过来。 春暖就不敢动了,僵直着背对着顾鸿远。 即便顾鸿远不看她的面部表情也知道她在想什么,肯定是怎么就让他发现了,要是能从他怀里逃出去就好了。 还是得慢慢来,不能操之过急。顾鸿远想着就把手收了回来,然后下了床。 感觉到身后的人离开,春暖松了一口气,她还是不太习惯跟顾鸿远这么亲密,总觉得这样好像不对,他们明明是假的夫妻,而且顾鸿远心里还有别的人啊。 春暖在屋里磨蹭了好一会儿,才整理好情绪走出去。 堂屋里傅向荣已经做好早饭,春暖走进堂屋,傅向荣就叫她过去坐下吃饭。 春暖看了一下,顾鸿远、傅向荣、傅永安已经坐好,只留了顾鸿远身旁的位置给她, 第153页 想着早上她在顾鸿远怀里醒来的事,春暖就有些尴尬,她不想坐顾鸿远的身边去,但又只有那个位置了,她只能硬着头皮走过去。 “吃个小笼包。”顾鸿远坦然自若地拿筷子夹了一个小笼包放进春暖碗里,仿佛一点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春暖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低下头,拿筷子夹起小笼包吃了。 顾鸿远嘴角露出一抹轻笑。 吃过早饭,顾鸿远便说有事要回武勇侯府去,春暖想说她也回去吧,哪知顾鸿远却让她继续在傅家多住几天,等他把事情忙完再来接她。 春暖只好继续留下,目送顾鸿远匆匆离去。 武勇侯府。 顾鸿远一回到府中,下面的人就把查到的证据交给他,一切证据表明,蒋幼娘就是害得老夫人唐氏摔倒的主使者。 难怪昨日老夫人唐氏见到他会那么激动,挣扎着说出蒋幼娘的名字,这就是告诉他蒋幼娘是兇手。 “去把侯爷找回来。”顾鸿远吩咐道。 立马有下人答应一声去了。 顾鸿远很想立马就处置了蒋幼娘,但蒋幼娘是顾正阳娶的继室,媳妇害了婆婆,这件事怎么也得让顾正阳知道。 过了小半个时辰,下人就把顾正阳找回来了。 顾鸿远拿着所有证据去书房见顾正阳,他把证据拿给顾正阳看,“父亲,你看看这些你就明白了。” 顾正阳一辈子没干过一件正经事,就是个风流老纨绔,小的时候有老夫人唐氏护着,后来娶了妻有蒋氏操持一切,他过的就是轻松悠闲的日子,对于府中后宅女眷之间的争斗就没关心过。 乍一看到所有的证据,自己老娘居然被自己继室给欺负了,他的火腾腾地往上冒,老夫人唐氏怎么说也是他敬重的人,是他的老母亲,最疼爱他的人,不能就让她白受了这欺负,怎么也得狠狠地处罚蒋幼娘才行。 “马上让人把蒋幼娘关起来,没有允许不准踏出房门一步。”顾正阳气恨恨地道。 这是把蒋幼娘软禁起来,不打算再放她出来了。 到底是侯夫人,也不能让下人打她一顿,不然也太难看了。 顾鸿远又道:“她还管着家中的中馈。” 一句话提醒了顾正阳,侯府的中馈不能再给蒋幼娘管了,不过顾正阳也是不管事的,他很怕麻烦,只想当闲散侯爷,把所有事都丢给别人处理。 “你看谁合适就找谁管吧。”顾正阳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到合适的人选,就又把事情丢给顾鸿远去办。 顾鸿远顿了一下,点头答应下来。 “没其他的事我就先走了。”顾鸿远起身行礼往外走。 “你等一下。”顾正阳叫住他,把心中的想法告诉他,“我有件事我想个你说一声,我准备给皇上上摺子给你请封世子,以后武勇侯府是要交到你手上的,你好好干。” “父亲为何会如此突然?”顾鸿远觉得很奇怪,顾正阳说要给他请封世子,这件事顾正阳从未提起过,怎么会突然就做出这个决定? 事实上顾正阳也确实是心血来潮,他是个不管事的,巴不得有人替他把一切事情都办好,他就乐得轻松自在,只管安稳享乐就行。 经过刚才的事情,顾正阳发现顾鸿远做事很有一套,顾鸿远刚刚拿着所有证据来找他,把事情办得妥妥帖帖,他就意识到了这一点。于是他便生出一个想法来,决定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给顾鸿远,他以后就不用再管这些事情了。 当然顾正阳不好跟顾鸿远说实话,他只笑着道:“父亲老了,你是个能干的,把侯府交给到你手上我放心,事情就这么决定了吧。” 顾鸿远是很了解顾正阳这个人的,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便也没多说什么,只淡淡地说了一句“我知道了”,便告退出去。 哪知顾正阳却说干就干,当即就叫小厮进去帮他磨墨,刷刷刷很快写好一份给顾鸿远请封世子的摺子,并且越看越满意,第二日就上报了朝廷。 顾正阳做这些事,顾鸿远也不是不知道,难得顾正阳说话办事有这么利落的时候,他很淡定地就接受了这一切。 …… 蒋幼娘被关起来了,就关在正院里,除了正院那一块地方,哪儿也不能去。 她几次安排人想往外送信,想找人救她,或是想把顾正阳引到正院去。 但是所有的小动作都被顾鸿远命人拦下来了,有顾鸿远安排的人守着,整个正院围得像铁桶一样,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她也没办法再跟外面的人联繫,顾正阳也不再去看她,她就只能这样被软禁起来。 被软禁起来的蒋幼娘对顾鸿远和老夫人唐氏充满了怨恨,要不是老夫人唐氏欺负她,她哪里会对付她,死老太婆瘫在床上了还作妖,如果哪天放她出去,她绝不会放过他们! 对于蒋幼娘的怨恨,顾鸿远没时间也没心情去理会她,他把侯府安顿好之后,就去傅家接春暖回府。 春暖很捨不得傅向荣和傅永安,还想多陪陪他们。只是顾鸿远都亲自来接她了,她要不回去也不好,便只能依依不捨地跟他们告别,同顾鸿远一起坐上马车离开。 “回去侯府之后,侯府的中馈就交给你打理,以后辛苦你了。”坐在回去的马车上,顾鸿远看着春暖道。 第154页 春暖吃了一惊,她还从来没有打理过侯府的中馈,上辈子一直住在秋桐院没有做过这些事,后来死了,她也是跟着顾鸿远,侯府的中馈都是交给宫嬷嬷负责,她也没怎么了解过中馈该怎么处理,现下顾鸿远要她接手管理侯府,真是有些措手不及。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我怕做不好。”春暖绞着手指道。 顾鸿远伸手握住春暖的手,大手牢牢地握住她的小手,目光坚定地看着她道:“你别担心,我让宫嬷嬷帮你,你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就问她,相信我,你一定可以做好,你把如意阁都打理得那么好,侯府也可以。” 春暖抿了一下嘴唇,“侯府和如意阁不一样啊。” “都一样。”顾鸿远笑着拍拍她的手,安慰她道:“不要把这事想得太难,只要你学会用人,凡事安排好合适的人把事情办好也就是了,我相信你一定行,难道你觉得自己连这点事都办不好?” 春暖当然也不想承认自己这点小事也办不好,犹豫了一下点头道:“那我就试一下吧。” 顾鸿远闻言一笑,一切都朝着他安排好的方向发展,真好! 第085章 回到武勇侯府之后, 春暖便学着管家, 她先把宫嬷嬷找来,让宫嬷嬷跟她说说侯府的情况,再把府中的帐册和钥匙、对牌、人员的花名册拿来,通知各个管事第二日一早到锦墨院回事。 通知一一发下去,春暖再核对帐册等,又翻看花名册, 对侯府的情况做到更深的了解。 顾鸿远在外面忙完事回来,看到春暖在烛火下面写东西, 走近一看, 发现她在做小抄,记的是侯府里每个管事的信息。 “这么晚了, 怎么还在做这些?”顾鸿远在她身旁的位置上坐下来,拿起她放在桌上的一张小抄看了看。 春暖抬起头道:“明天要见府中所有的管事,我怕记不住, 所以把关键的信息都记下来。” “你还说你管家不行, 我看你很有一套。”顾鸿远把看过的小抄放回去, 春暖做的这些工作很仔细很认真, 是在用心地想要管好侯府。 “这些都是宫嬷嬷教我的, 她说我才刚开是管家慢慢来。”上辈子就是宫嬷嬷一直在帮顾鸿远管家,宫嬷嬷才是真很有一套, 春暖不过是依葫芦画瓢。 顾鸿远点头, 看来他安排宫嬷嬷来帮春暖是个正确的决定。 “时候不早了,管家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你不用太着急,早些睡。”顾鸿远在旁边坐了好一会儿,看到春暖一直在低头写她整理的东西,开口提醒她该歇息了。 “你先去歇着吧,我一会儿就整理完了。”明日春暖就要去见府中的管事,不把资料整理完她不放心。 顾鸿远看了一下桌上准备的小抄,差不多也要整理完了,便没有再阻拦她。 春暖继续埋头写,顾鸿远先出去洗漱,春暖做小抄做了许久,脖子都酸了,抬起头来活动一下,顾鸿远洗漱完回来刚好看见,皱了下眉头,走过去道:“你去洗漱,我来帮你写。” 春暖望着他,亮晶晶的眼眸里闪着光,认真道:“我写一遍是为了加深记忆,你帮我写我依然没印象啊。” “那你还有多少没写完?”顾鸿远沉着脸问。 春暖看了看,回道:“还有一个。” “是谁?”顾鸿远道。 春暖翻看了一下花名册上的名字,“负责管田庄的刘管事。” 顾鸿远马上就在脑海里找出有关刘管事的资料,道:“你别写了,我跟你说他是怎样的人。” 春暖眨巴了一下眼睛,这才想起来顾鸿远是有过目不忘的本领的,他的记忆力超好,对府里的人也十分熟悉,他要是跟她讲府里的情况,比她自己做小抄容易多了。 她怎么刚才没有想到了?春暖觉得自己真是太笨了。 “那你跟我讲讲吧。”春暖用充满期翼的眼光望着顾鸿远。 顾鸿远在她身旁坐下,喝一口茶,开始给她讲刘管事,又给她讲了许多其他的注意事项。 这一夜,顾鸿远给她讲了许多东西,春暖只觉得自己受益匪浅。 第二日早上,春暖去偏厅见府中的管事,得到通知的管事基本都来了,只有少数几个老管事仗着自己资歷老,有能耐,不把春暖这个庶子媳妇放在眼中,有两三个姗姗来迟,有两三个干脆就不出现。 春暖坐在上首的位置,拿眼扫了一遍底下的管事,打开花名册让安平一一点名,安平和安心是顾鸿远安排到她身边伺候的大丫鬟,两个人都识字。 安平拿着花名册开始点名,点到一个名字,底下的管事就答应一声,有点到名字没来的,也没有请假的,春暖就让安平把名字记下来。 春暖一边喝茶,一边听安平点名,安平每点到一个人,春暖就会留意一下,并把自己做的小抄回忆一遍。 正点着名,旁边过来一个人影,坐在了春暖的旁边,春暖抬头,看到是顾鸿远。 “你怎么来了?”春暖一早起来没看到顾鸿远,问过安心说他出去了,春暖只当他有事要忙也没有太在意,没想到他这会儿居然又出现了。 顾鸿远淡淡地道:“刚忙完事回来,过来坐一坐,你忙你的。” 第155页 说是这么说,顾鸿远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他这分明就是来给自己撑腰的,有他在这里坐着,哪怕他什么话也不说,什么事也不做,底下的管事心里也会自有衡量,不敢随意煳弄她。 安平很快点完名,春暖问道:“有哪些管事没有来?” 安平看了看记录,报上四个名字。春暖沉吟了一下,正思索着要如何处置这些管事,第一天就不来回事,她以后更不好办,但是这些管事都是侯府的老人,她也不能做得太过,让其他的管事寒心,但也不能处置得太轻,让其他的管事也有样学样。 正在左右为难的时候,春暖忽听得旁边的顾鸿远道:“管事没有来,副管事来了没有?” 安平便道:“都来了。” 顾鸿远目光锐利地扫向底下候着的诸位管事,声音冷冷地道:“那几个没有来的管事,想必是在家睡过头了,既然如此,我也不是不体恤下人的主子,就让他们以后都在家好好的睡大觉,手上的差事就全都交给副管事负责吧。” 嘴上说着体恤下人的话,面上带着笑,可是眨眼间就把那几个不听安排的管事差事给撸了,这让底下候着的管事心里都颤了颤,虽然管家是二少奶奶,但二公子明显是护着二少奶奶的,以后千万不能跟二少奶奶作对,不然吃亏的就是自己。有三四个迟到的管事额头上都渗出冷汗,不禁庆幸自己最后还是来了,要是真像那几个管事一样不来那就完了。 “迟到的管事罚月例半个月,下次不可再犯。”顾鸿远又道。 有之前严厉的处罚在前,只是扣半个月月例,对于那几个迟到的管事来说已经是再轻松不过的处罚了,他们也生不出什么怨气来。 有顾鸿远护着春暖,府里的管事也不敢生出么蛾子,春暖很快就熟悉了府中的一切,把侯府的中馈打理得井井有条。 转眼到了换季该做新衣服的时候,春暖按照往年的情况吩咐管事採买相应的布匹,再一一分发到各房各院,并做好相应的记录。 这日春暖正在房里看帐本,桌上放着一个算盘,打得噼里啪啦的响。 刚好算好一笔帐,春暖抬起头来,就见顾鸿远从外面回来,手上拿着一个油纸包,一阵香酥饼的味道从里面传出来。 “路过食味斋,正好有新出炉的糕点,就买了一些回来给你尝尝。”顾鸿远大步走近,将油纸包放在春暖的手边。 食味斋是京城最有名的小吃铺,每天出的糕点很快就会卖完,有时候去晚了根本买不到,春暖长这么大,吃食味斋的糕点次数十个手指头都能数过来,她许久未曾吃过了,此刻闻到那味道都直咽口水。 她动手打开油纸包,见里面不光有香酥饼,还有玫瑰糕、千层酥、绿豆糕等。 “你怎么买这么多?”春暖抬头看向顾鸿远,买这么多,她一下子也吃不完啊。 “我听岳父说你喜欢吃这些,就每样都买了一点。”顾鸿远根本不觉得他买多了,只觉得这是他该做的事,她喜欢吃,他就恨不得把食味斋给她搬到府里来。 春暖抿了一下唇,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多心了,她发现最近顾鸿远对她比以前更好了,特别是傅向荣之前跟他说过的话,他都记得很清楚,时不时给她一个小惊喜,让她又开心又欢喜,而且她每次听他说岳父巴拉巴拉的,就觉得他喊岳父喊得特别的熘,特别的顺畅。 有问题! 春暖眼盯着顾鸿远,虽然从他面上看不出什么异样,但她总觉得他在盘算着什么? “快吃啊,这些糕点不都是你喜欢吃的吗?”顾鸿远见她盯着自己不动,心想是不是自己表现得太明显让她看出了什么,不过她要是真的问起来,他也会干脆承认的。 春暖收回落在顾鸿远身上的目光,拿起一块绿豆糕咬了一口,细细的咀嚼,食味斋做的糕点真的很棒,甜而不腻,又糯又香,好吃极了。 糕点好吃是好吃,但春暖也就只用了三块便不再吃了,免得吃多了用不下晚膳。 顾鸿远就让安心把糕点收起来,等春暖想吃的时候再吃。 傍晚用过晚膳,天还没有黑尽,春暖主动对顾鸿远道:“我们到园子里面转转吧,就当消食。” 顾鸿远欣然前往。 两个人并肩走在花园里,花丛里传来虫鸣声,微风轻拂,带来一阵花香,吹气春暖耳畔的髮丝。 一缕黑色的髮丝在春暖的耳畔微微晃动,顾鸿远很想绾伸手帮她拨到耳后。 这么想着,顾鸿远几鬼使神差地这么做了。等到他做完,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春暖一双秋水剪瞳望着他,眸子里映出他的样子,仿佛能看穿他的心中所想。 顾鸿远觉得他刚才碰过她髮丝的手在发烫,灼热的感觉一直从他的手指尖燃烧到他的心里,他不想再等了,自己喜欢的人就在身边,每天跟他同床共枕,他不想再装下去,他先把一切都变成真的,跟春暖做真正的夫妻。 “春暖。”顾鸿远下定决定开口道:“我心悦你。” 第086章 春暖没想到顾鸿远会向她表白, 他明明没有喝酒, 怎么就说起胡话来了?他不是有喜欢的人吗? 没等春暖开口问出来,顾鸿远光是看她脸上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 第156页 “我没有喜欢的人。”顾鸿远斩钉截铁地道。 春暖眨巴眨巴眼睛,她如果没记错的话,全侯府的人都知道顾鸿远喜欢沈月梅,当初他英雄救美,又对沈月梅细心呵护照顾有加, 让她在侯府能够安稳住下去,哪怕她后来被迫离开, 顾鸿远还坚持不懈地派人出去到处找她, 只是到现在没有找到罢了。 而且当初顾鸿远来找她嫁给他,说好的是契约成婚, 三年之后会放她离开,摆明了当初他并不喜欢她,两个人不过是只相处了一段日子, 顾鸿远就说喜欢她了, 她能相信才怪。 “别开玩笑了。”春暖笑着摆手道。 “我没有开玩笑。”顾鸿远俊朗的眉眼, 目不转睛地看着春暖, 认真坚定地道。 春暖愣住。 顾鸿远伸手握住春暖的手, 深邃的目光紧紧落在春暖的脸上,薄唇轻启, “我说的都是真的, 我之前不知道自己对你的心意,现在我明白了, 我是真的喜欢你。” 春暖想笑,但是有点笑不出来,顾鸿远看起来不像说来玩儿的,是深思熟虑过的样子,可是他喜欢她什么呢? 顾鸿远仿佛会读心术一样,他飞快地道:“你有很多值得我喜欢的地方,跟你相处我觉得很舒服很开心,我觉得能娶到你是我做得十分正确的事,我想一直跟你在一起。” 突如其来的表白,让春暖有些接受无能,她抿了抿唇角,“你,你让我考虑一下吧。” 到底要不要真的跟顾鸿远在一起,她还拿不定主意,这又不跟买东西一样,我看上了,价格适合,说买就买了,这关系着她的一辈子。 她当初之所以愿意答应顾鸿远假成亲,是本着报答他的心思在里面,反正只是三年时间而已,很快也就过去了。 但是现在顾鸿远改变了主意,事情变得跟当初不一样,她得好好地考虑考虑,这辈子是不是就要这样跟顾鸿远过了。 顾鸿远也知道一下子就让春暖答应下来不可能,春暖说她要考虑一下,那说明还有机会,他也不会强逼着她,他愿意耐心地等,用自己的真心等到她答应为止。 夜色已深,满天繁星。 春暖已经没有了再逛花园的心情,只道累了要回去休息,顾鸿远也不勉强她,陪着她一道回去了。 晚上两个人还是同住一间屋,同睡一张床,只是各自盖一床被子,春暖一直背对着顾鸿远,连话都不跟他说一句。 顾鸿远也知道今天他的表白让春暖一时无法接受,会有这样的表现也实属正常,她只是不跟他说话不理他而已,还没有把他赶到榻上去睡,这说明什么,说明她只是一时半会儿还没有想清楚,但并没有生他的气,只要他好好努力,总有一天能让春暖答应他,他对自己很有信心。 相对于信心十足的顾鸿远来说,春暖心头则是一团乱麻,她一直是本着报恩的心情才跟顾鸿远成亲的,哪知道顾鸿远会跟她表白,这真是让她措手不及。 顾鸿远说想跟她一辈子在一起,做真正的夫妻,她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了。要说讨厌她肯定是不讨厌他的,而且上辈子他还对自己有恩,但是说喜欢,要跟他过一辈子,她就有些慌乱不安。 她本来都已经想好,等到三年之期一到,跟顾鸿远和离之后,她就带着自己攒的银子和如意阁,回去傅家跟傅向荣和傅永安好好的生活,但是现在的情况,这件事有可能不成了。 如果顾鸿远不愿意和离,她就必须一直跟他在一起,尽管她相信顾鸿远不是那种会强迫她的人,如果她不同意,顾鸿远肯定也不会强逼她,但这件事总让她觉得有些不对劲儿,感觉不管是做什么决定都不对。 想着这些事,春暖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满脑子都是上辈子这辈子的事,还有她和顾鸿远相处的情形,真是难以抉择。 最后春暖察觉到身后的顾鸿远都睡着了,发出平缓的唿吸声,睡得安稳平静,但是她还是睡不着。 她缓缓地尽可能小心地转过身去,侧躺在床上,拿眼打量着睡着的顾鸿远。 长长的睫毛,深邃的眼窝,高挺笔直的鼻樑,俊朗完美的侧脸,有这样一个长得丰神俊逸的男子做夫君,其实是一件令人艷羡的美事。 她出外去参见宴席,也是能听到旁边的人窃窃私语,都说她嫁得好,平民女子嫁给侯府庶子,还是有状元之才的品貌非凡之人,根本就是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 听到那些羡慕嫉妒的话,她不是不欢喜,可是欢喜过后冷静下来,她也会忍不住想自己其实配不上顾鸿远。当初要不是因为顾鸿远说他们契约成婚,她是绝对不敢肖想他,甚至有胆子嫁给他的。 如今却不只是做假夫妻这么简单了,顾鸿远想要与她做真夫妻,她并没有那个勇气…… 胡思乱想了一整晚,最后春暖怎么睡着的都不知道,等到第二日清晨醒来,顾鸿远已经不在身边了,身侧的床铺已经冰凉,顾鸿远显然早就离开多时。 还是照着往常一样,春暖起来洗漱好用过早膳就去见府里的管事,如今她管着整个侯府的中馈,并不能像以前那样偷懒了。 这日侯府里终于有了一件喜事,顾正阳给顾鸿远请封世子的摺子批下来了,顾鸿远成了武勇候世子。 春暖记得上辈子顾鸿远也是差不多这个时候封的武勇候世子,武勇候顾正阳不管事,顾鸿远成了世子之后,便把整个武勇侯府都承担了起来,并且让武勇侯府越来越好,让皇帝也越发的赏识他。 第157页 在春暖看来,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顾鸿远都是很有能力的人,他天生就是成大事的人,也值得信赖和依靠的人。 顾鸿远封了世子,府里少不得要庆祝一下,春暖便吩咐厨房的人准备几桌宴席,侯府众人晚膳到膳厅一起聚一聚,庆祝庆祝。 傍晚时候,侯府众人都到齐了,一顿饭吃得和乐融融,没人对顾鸿远成为武勇侯府世子有不同异议,哪怕真的有,也是埋在心里,没人敢真拿出来说。 宴席上,大房二房的人都向顾鸿远劝酒,顾鸿远不好推辞,少不得喝了许多酒。回去的路上,春暖走在他身边,都能闻到他身上传过来的酒味。 回到锦墨院,春暖就让安心把准备好的醒酒汤端上来给顾鸿远喝,又让安平绞了热帕子上来,她亲自给顾鸿远擦脸。 顾鸿远喝了醒酒汤,擦完脸,整个人似乎清醒了一些,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春暖,伸手拉住她还拿着帕子的手,牢牢地握住不放开。 “我有话跟你说。” 虽然顾鸿远没有明说他要说什么事,但是春暖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他想要说什么了。她的脸不受控制地红了红,安心和安平见状,自觉地退了出去,并且把房门也关上了。 “春暖。”顾鸿远叫她的名字,望着她的眼眸那么明亮,还带着期翼,“你想好了没有?” 不是不明白顾鸿远的心意,只是春暖心很乱,这几天也没能理出个头绪来。 等了好一会儿,也没有等到春暖的回答,顾鸿远原本明亮的眼眸黯淡了下去,难过地低下头,一副没有要到糖吃的小孩子模样,看起来可怜又无助。 春暖也不是冷情心硬的人,更何况顾鸿远一直对她那么好,这样的好男人已经很难找了,春暖看到他难过失落的样子,她的心也跟着像是被针扎了一样疼。 “春暖,春暖……”顾鸿远又叫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像是喝醉了说胡话,又像是苦苦的哀求,像只没人要的小奶狗似的,叫人忍不住对他心软。 “你给我个机会好不好?”不知道是不是醉酒的缘故,顾鸿远的眼睛红红的,他望着春暖请求道:“我一定会对你很好的,一辈子只对你一个人好。” 他大约从来没有这样恳求过一个人,委屈又难过的模样,眼巴巴地望着春暖,只求春暖点下头。 春暖不是不知道,这个男人有多好,两辈子的相处,她了解他的为人,他能说出口的话,就一定能做到。 “我其实没有你想的那么好……”春暖抿了抿嘴唇,“我真怕你以后知道了会后悔。” “我不后悔。”顾鸿远语气是从所未有的坚定和急切,“我很确定我喜欢的那个人就是你。” 一股热气从春暖的心头涌上眼眶,她眨了眨眼,想把热气逼回去,可是哪知道热气越涌越多,眼泪跟着从眼睛里滚落下来。 “春暖……” “我相信你说的话。” 顾鸿远愣了愣,反应过来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答应了?你答应了是不是?” 春暖点了点头。 顾鸿远顿时就从一直没人要的小奶狗,化身成了勇勐的大狼狗,将春暖扑入怀中紧紧地搂住不放了。 闻到春暖身上的清香气,甜甜的味道,顾鸿远心下意动,借着酒劲儿,一把将春暖打横抱起来,他的双臂很有力,一手搂住春暖的后背,一手穿过春暖的腿弯,抱起她大步往后面内室走去。 春暖先是被顾鸿远突如起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她没有想到顾鸿远会突然把她抱起来,突然腾空而起,吓得她小小的惊唿了一声,慌忙伸出手抓住顾鸿远身前的衣襟…… 第087章 突然腾空而起, 吓得她小小的惊唿了一声, 慌忙伸出手抓住顾鸿远身前的衣襟,小脸上有惊慌之色,似乎很害怕醉酒的顾鸿远把她摔下去。 显然这个担心是多余的,顾鸿远非但不会把春暖摔下去,而且还抱得很稳,稳稳噹噹地把她抱进内室放在屋里那张黄花梨木雕石榴葡萄花样的大床上。 在这张大床上, 春暖和顾鸿远同床共枕过那么长的日子,但却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旖旎的事情, 当然也不是完全没有, 多数时候都是春暖在不知不觉中引诱了顾鸿远,而顾鸿远都本着正人君子的风度, 没有越雷池一步。 但是今日,顾鸿远不想再这样下去了,他再也不想当什么坐怀不乱的柳下惠, 喜欢的人就在眼前, 还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 要是这样他还能忍得了, 除非他是圣人。 圣人不圣人的顾鸿远不在乎, 他现在只想化身成狼,一条恶极了的狼, 抓住春暖这只小白兔就不放手, 要把她连皮带肉一起吞吃入腹,骨血合二为一。 春暖还没反应过来, 顾鸿远就压了下来,她就觉得自己哪里是什么小白兔,连肉包子都不是,就跟剥了壳的橘子一样,一瓣一瓣一瓣,浑身骨头都快要被顾鸿远给拆了。 “轻轻点儿……”春暖喘着气道,真疼啊,两辈子第一回这么疼。 顾鸿远也是个生手,第一回做人生最快乐的事,还不得要领,也没有章法,只知道闷着头横冲直撞,春暖疼,其实他也不好受,搂着春暖咬着牙,“你太香太甜了,我,停不下来……” 第158页 他停不下来,她就得死在床上了。 春暖喘着气,张着小口,声音高高低低,撩人得很,顾鸿远越发兴奋…… 安平本是守在屋外,忽然听到一道高昂的叫声,是春暖的声音,听起来像是那种极欢愉又极痛苦的样子,安平忍不住红了脸。 过了一刻钟左右,顾鸿远披衣起来吩咐下人送水进去,但也没让人进去伺候,是他自己亲手给春暖擦洗的身子。 等到收拾妥当,顾鸿远又抱着春暖躺回床上,期间春暖也没醒过来,她真是被他累坏了。 亲了亲春暖的额头,春暖只咕哝了一句,顾鸿远也没听清楚她在说什么,问她,她翻个身就闭眼睡了,顾鸿远爱怜地笑了笑,在春暖身边躺下来,伸手把她搂到怀中,绣着她身上的甜香味,安心地闭上眼。 这一夜是两个人自成亲以来第一次没有盖两床被子。 两个人的关系也由这一日迈进一大步。 第二日清晨,春暖醒来,顾鸿远已经去练功了,春暖动了动,只觉得全身骨头像是要散架,哎哟一声又躺回床上,便再也不想动了。 安心和安平进来伺候,看到春暖躺在床上,面色红润水嫩,双唇红艷艷,犹如花园里娇艷欲滴的鲜花,饱受雨露的滋润。 看春暖那副被狠狠疼爱过的样子就知道她和顾鸿远有多恩爱了,世子爷和世子夫人感情好,她们当下人的也高兴。 “世子夫人,奴婢伺候你起床。”安心柔声道。 春暖脑子里转了转,才搞清楚安心口中的世子夫人说的就是她,昨日顾鸿远已经是武勇候世子了。 安平扶着春暖起床,春暖腰酸得很,坐都坐不稳,安平只好拿靠枕给她靠着。 顾鸿远练完武回来,春暖才刚收拾好。 “我去洗漱,一会儿一起用早膳。” 刚练完武,顾鸿远身上都是汗,可是看起来一点儿也不累,反而神清气爽,精神抖擞。 春暖看他那样子就来气,明明天昨晚上出力的是他,承受的是她,哪知道睡了一觉起来,她浑身疼得要散架,就像是被他拆散了再装起来的一样,可他却一点儿事儿都没有,早上还能早早起来去练武,真是服了他了。 等到顾鸿远洗完澡,换了一身干净的常服回来,走进屋里,就看到春暖还懒洋洋的靠在贵妃榻上。 “怎么了?”顾鸿远几步走到春暖身边,挨着她在贵妃榻上坐下来。 春暖嗔了他一眼,嘟了嘟红唇,道:“腰酸。” 撒娇的模样,略带埋怨的口气,一副要人安慰的样子,顾鸿远要是听不出来那也太笨了。 “我帮你揉揉。”顾鸿远笑着说,伸手帮她揉。 “哎,哎,你轻点儿,疼……”叫得又娇又媚,把顾鸿远的心都叫得一阵心悸。 “别……”话没说出口,顾鸿远已经低头吻下来,噙住她的双唇便不放开,又甜又软的唇,跟糯米糕一样,怎么吃都吃不够。 有些事不用人教就无师自通了,何况顾鸿远还是那么聪明的人,很快就掌握了技巧,把握关键,主导一切。 直到把春暖吻得气喘吁吁,双唇红肿,顾鸿远才心满意足的放开她。 春暖瘫在贵妃榻上,除了喘气,浑身连一丝力气也没有了。 这时候,春暖的肚子却不合时宜地咕咕咕叫起来。 春暖的脸蛋儿又跟着红了红。 她是真的饿了。 顾鸿远也听到了,笑着伸手要拉春暖起来,“走,去吃饭。” “走不动,没力气。”春暖觉得刚才自己肚子饿得叫出声有些丢脸,也确实饿得没力气了。 然而这话听在顾鸿远的耳朵里,却是春暖在向他撒娇,会跟他撒娇的女人最可爱了,顾鸿远很喜欢她这个样子。 “那我抱你过去。”说着就要把她从贵妃榻上抱起来。 “不要。”春暖叫了一声,伸手去推他,她才不好意思让他抱去隔壁偏厅用膳,要知道外面那么多人守着呢。 “那要怎么办?”不要他抱,又没力气走路,顾鸿远弯腰笑眯眯地看着她,只等她发话,她说要如何做他就如何做。 春暖咬了咬唇,低声道:“让她们送过来就在屋里用。”她实在是懒得走了。 “好吧。”顾鸿远真想伸手揉揉她的脑袋,但是看在她挽着髮髻的份上,最后还是忍住了,只轻轻捏了一下她的脸蛋儿,眼神宠溺无比。 不一会儿,安心安平领着丫鬟把早膳送进屋里,顾鸿远牵着春暖的手从贵妃榻上起来,走到桌边拉开凳子让春暖坐下,他则在旁边坐下来,又亲自给春暖舀粥。 春暖端着顾鸿远给她舀的粥,慢慢地吃着,香甜的味道一直从口中弥散到胃里,她一连吃了五个小笼包和一碗粥。 吃完早膳,春暖去处理府中的事务,管事们已经在等着回话,顾鸿远还有政事要处理,最近朝堂上不□□稳,他每日都早出晚归。 春暖没有过问过他在朝堂上的事情,但是根据上辈子的情况,他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一步步在朝堂上站稳脚跟,最后深得帝王信任,在小皇帝登基之后,坐上摄政王之位的。 在顾鸿远去办正事的时候,春暖也在侯府里处理事情。 第159页 换季的衣服和布匹都一一分发下去,管事也都分别登记造册,春暖正在翻看册子记录,安心从外面进来,看到春暖在算帐,就站在旁边等了一会儿。 “什么事?”春暖抬起头问道。 安心上前一步行礼禀告:“五姑娘和六姑娘为了布匹的事情吵起来了。” 顾媛和顾婧为了布匹的事情吵架?她们不是最好的姐妹吗?这么看来也不过如此! 春暖眨了眨眼,“她们为了什么吵?” 安心如实道:“五姑娘和六姑娘都看中了那匹枚红色妆花缎子,谁也不肯让谁,两个人就吵起来了,到现在也没有分出来该谁得那匹缎子。” 如果是顾婉在的话,那匹枚红色妆花缎子肯定是顾婉的,只不过现在顾婉已经出嫁,顾媛和顾婧又差不多年纪,俱是到了该说亲的时候,都想打扮得漂漂亮亮不输给旁人,这便是顾媛和顾婧谁也不肯让谁的原因。 春暖还在想她们两个要怎么收场,就听到院子里传来喧譁声,原来是顾媛和顾婧争吵不休,又惊动了各自的姨娘,两个姨娘也是不相让的很角色,年轻的时候为了争宠,互相没少给对方使绊子,等到两个人都没那么鲜嫩了,顾正阳也不喜欢她们了,恩宠不再的时候,她们的争斗却没有消停,依旧暗地里斗来斗去,今日为了一匹布,便如同干柴着了火,闹起来了。 如今侯府里是春暖管家,两个姨娘又都是大房的人,她们闹起来不好看,只会给旁人徒增笑柄,春暖真是不得不管这件事。 “走,去看看!”春暖放下手中的帐册,推开椅子站起身,领着安心往外走去。 等到春暖到的时候,两个姨娘已经吵得很难看,就差撸袖子打起来,顾婧和顾媛也是脸红脖子粗,互相怒目而视,根本没有发现春暖到了。 “吵什么吵?当武勇侯府是菜市场吗?”春暖沉着脸一声呵斥,惊得两个姨娘和顾媛顾婧齐齐向她看过来。 春暖迈步走上前,身后跟着安心和安平两个丫鬟,她如今是世子夫人,又管着整个侯府的中馈,气势十足,足够震慑在场的所有人。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春暖走到桌边的椅子上坐下,一手搭在桌子上,抬眼打量着眼前的四个人。 顾媛的生母杨姨娘率先反应过来,上前道:“世子夫人,你要给我们做主啊,那匹枚红色妆花缎子明明是顾媛先看上,本来就应该分给顾媛的缎子,可是顾婧却跑来抢,真是太过分了。” 听到杨姨娘告状,顾婧的生母刘姨娘也不甘示弱,跳出来指着杨姨娘的鼻子骂道:“谁说那匹缎子就是你的了?你叫得答应吗?” 第088章 杨姨娘当然叫不答应, 可是她不服气啊, 立马怼回去,“那匹缎子也不是你的,你也叫不答应。而且那匹缎子是媛儿先选到的,就应该是顾媛的。” 话音一落地,刘姨娘就朝她呸了一口,“布匹拿回来还没分, 你顾媛就先选了,要点脸!” 杨姨娘双手叉腰恨声道:“你才要点脸, 我媛儿先到, 你顾婧后到,当然先到先得, 有什么问题?” “我呸,她们前后脚一起进的偏厅,怎么就先到了?谁说就先到了?” “那你想怎么样啊?我媛儿就是看上这匹缎子了!” “我婧儿也看上这缎子了。” “干什么?”眼见着杨姨娘和刘姨娘又要吵起来, 春暖沉着脸一拍桌子, 冷声道:“为了一匹布, 吵得这么难看, 侯府亏待你们了吗?你们没得过缎子还是怎样?说出去也不嫌丢人!” 春暖脸上明显带着怒气, 威严十足,两个姨娘都跟着噤了声, 她们还是不太敢得罪春暖, 毕竟春暖现在是侯府后院权利最大的人,各自闭嘴不敢再吵。 顾媛转了转眼珠子, 计上心头,上前道:“二嫂,你说这件事该怎么办吧?我和顾婧都想要这匹缎子,但是缎子只有一匹没办法分成两份,总得想个办法解决。” 顾媛明摆着想要缎子,可是现在双方僵持不下,她就把问题推给春暖,想春暖来解决。 春暖挑了挑眉,冷冷一笑道:“你有解决的法子?” 顾媛咬了一下唇,她才不是想解决什么问题,她就只是想要那缎子,做一身漂亮的衣服,等到出去参加宴席的时候穿。她穿枚红色的衣裙特别好看,比顾婧好看多了,往人群里一站,特别突出。 她要这么做也是有原因的,她已经十四岁了,到了该说亲的年纪,她的爹虽然是武勇候顾正阳,但他是个不管事的老纨绔,她的生母杨姨娘又不太得顾正阳喜欢,在顾正阳面前根本说不上话,她想要找一门好的亲事,还是必须靠自己去争取。 春暖得不到顾媛的回答,便又转头看向顾婧,嘴角哦顾着一抹淡笑,“那你有什么办法解决没有?” 顾婧咬了咬唇,实际上她跟顾媛也是同样的想法,她比顾媛小不了几个月,也到了该说亲的年纪,生母刘姨娘跟杨姨娘一样不得宠,杨姨娘的出身还不如刘姨娘,年轻的时候也不像刘姨娘一样积攒了许多好东西,公中实在分不到好东西给顾媛,刘姨娘还可以自己出钱给贴补,她就不一样了,杨姨娘没银子给她补贴,她长得也不如顾媛好看,她要找个更好的亲事,比顾媛更难,必须自己多花心思,那匹缎子她真的很喜欢。 第160页 等了几息功夫,也不见顾媛回答,春暖看她的神情,就知道她不想让步。 “怎么办了?缎子只有一匹,有人得了就有人得不到。”春暖懒洋洋笑眯眯地看着她们道:“不如这样吧,你们抓阄,谁抓到谁得这匹缎子。” 两个姨娘加顾媛和顾婧俱是愣了一下,她们吵架就是想自己得到缎子,才会吵得面红脖子粗,可是春暖一来,谁也不偏袒,要抓阄决定结果,全凭她们自己的运气。 “用抓阄决定谁得这匹缎子,公正公平,谁抓到谁得,没得到的那一个就不可以再吵闹,否则家法伺候。”春暖本是笑眯眯地说着解决的法子,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脸色顿时变得严厉起来,一副谁要是敢违命,就决不轻饶的威严。 两个姨娘、顾媛、顾婧愣了愣,大家心里都有小九九,虽然抓阄凭的是运气,但谁也不想承认自己的运气就一定比对方差,如果不答应,春暖就会把缎子给对方,自己一样得不到,答应了还有一半的机会,想明白之后,双方便都点头同意了。 春暖吩咐安平去准备抓阄的东西,不一会儿就准备好送上来,一个开口的土红色罐子,春暖当着几人的面写好两张纸条,一张纸条上写缎子,一张纸条上写没有,然后分别揉成团丢进罐子里。 准备好一切,春暖示意顾媛和顾婧上前抓阄。 顾媛和顾婧上前抓阄,各自抓到自己的纸条,一起打开。 顾媛抓到写有缎子的纸条,顾婧抓到没有的纸条。 “缎子是我的了。”顾媛拿着纸条在顾婧面前晃了晃,脸上笑开了花,得意得像是要飞起来。 杨姨娘也得意地向刘姨娘挑了挑眉,还是她的女儿厉害。 顾婧暗恨,咬紧了牙。刘姨娘也沉下脸,连同春暖一起恨恨上了,都怪她出的馊主意,不然缎子究竟该谁得也不一定。 可春暖一早就把丑话说在了前头,刘姨娘和顾婧心中再恨,也不敢再闹事,家法可不是吃素的。 “世子夫人,我们先告退了。”刘姨娘不想再看杨姨娘得意的嘴脸,拉着顾婧先行告退离开。 杨姨娘笑得一脸灿烂,对着春暖一通夸,“世子夫人英明,多谢世子夫人了。” 刘姨娘和顾婧才走出几步远,自然听到了杨姨娘说的话,她听在耳中就忍不住泛起嘀咕,难道杨姨娘和春暖串通好了的,故意欺负她们娘俩? 不想还好,一想就越觉得是那样,刘姨娘更恨春暖了,明明杨姨娘母女比她的日子过得好,春暖身为世子夫人,管着府里的中馈,不说帮一帮她们,还联合刘姨娘欺负她们,真是太可恶了。 刘姨娘生气地对顾婧道:“今日世子夫人联合杨姨娘母女欺负我们,总有一天我要报復回去。” 顾婧也恨恨地道:“我也不会放过顾媛的。” …… 夜里顾鸿远办完事回来,春暖就跟顾鸿远提起顾媛和顾婧抢缎子的事情。 “她们都到了该说亲的年纪了,生怕对方把自己比下去,才要耍这种小心思。”顾鸿远一针见血地道。 春暖朝他竖起大拇指,“一言中的。” “你过几天是不是要去参加平定侯府的百花宴?”顾鸿远记起前几日春暖收到的请帖,稍微就想得更深远一些。 说是百花宴,实际上大家都知道是平定候夫人为了给平定候世子相看合适的姑娘才举办的宴席。 春暖也想起这件事,前后一联想便也明白了其中的癥结所在,原来顾媛和顾婧争缎子是为了参加平定侯府的百花宴,期望在这个宴会上在众多贵女们中脱颖而出,才会争那匹缎子。 “我到时候带不带她们去参加宴席?”春暖有些不放心,两个姑娘为了一匹缎子都能吵得脸红脖子粗,万一到时候去平定侯府出丑就不好了,她们不想要脸,她还想要脸。 顾鸿远却是无所谓,“你带他们去吧,就算她们不去丢脸出丑,难道我们侯府的名声就很好呢?” 他说的是顾正阳,有那么一个不着调的风流成性的老纨绔在,武勇侯府的名声真的不怎么样,外面的人一提起武勇侯府,除了有顾鸿远这个才貌双全的状元郎以外,说得最多的就是顾正阳的风流之事,外面的红颜知己,莺莺燕燕不要太多,而且原配夫人刚死,就娶了妹妹蒋幼娘做继室,除了说他好艷福,其实更多的是嘲讽和看笑话的。 顾鸿远又道:“你要是不带她们去参加,搞不好外面的人还说我和你亏待庶妹。” 细想一下,还真有可能会有这样的传言,杨姨娘和刘姨娘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好,我知道了,我过几天带她们一起去。”听了顾鸿远的话,春暖决定带两个人去参加百花宴。 说完顾婧和顾媛的事,顾鸿远又说起他明日要出门一趟,要两三天才能回来,道春暖在府里操持辛苦了。 他虽然从来没有细说过他在外面忙什么,但春暖知道,顾鸿远明面上是在给蒋氏守孝,但是暗地里却依然在替皇帝办事,皇帝格外器重他。 “你去忙吧,府里不用担心。”顾鸿远是要做摄政王的人,春暖能做的事就是尽量支持他。 过了一会儿,安平进来禀告,热水准备好了。 第161页 春暖要去洗漱,顾鸿远搂住她的纤腰不放,嘴角往上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一起吧。” 春暖闻言,脸颊滚烫,顿时一片绯红,害羞的挣了挣,可顾鸿远抱得紧不松手,她挣不开,反而被害怕她跑掉的顾鸿远抱得更紧了。 “春暖。”顾鸿远柔声唤着她,唿出的热气拂过她的耳畔,犹如拿着羽毛在她的耳边扫来扫去,感觉痒痒麻麻的,一直痒到她心里。 春暖有些腿软,脸颊烧得厉害,躲不开顾鸿远的诱惑,被他搂得密密实实的。 “你,你别这样,让安平她们看到不好。”春暖弱弱地挣扎。 顾鸿远轻笑,口含住她的耳朵吮吸,声音充满诱惑的沙哑,“她们不敢看,只有我和你。” 安平她们当然不敢看,连听都不敢听,早在他把她抱住的时候,安心和安平就远远地离开门口,不敢再在门外候着了。 春暖完全招架不住,尝过甜头的男人太欲,食髓知味,恨不得化身成狼,把她一口一口地吞吃入腹,开了荤的肉食动物,想让他再吃素,那是不可能的事。 最后到底还是让顾鸿远得逞了,他得意洋洋地把春暖抱进浴房里。 “你,你,我自己会脱……” 似乎是嫌春暖身上的衣裙太碍事,他试着解了几下解不开,干脆不解了,双手扯住衣裙的一角,用力一扯,只听得撕拉一声,直接把春暖身上穿着的衣裙扯烂了,春暖想拦都来不及,急得眼眶都红了,晶莹的眼泪珠子快要滚下来。 第089章 看到她红红的眼眶, 顾鸿远用手轻轻抚抚她的脸, 柔声哄着她,亲亲她的额头,“娘子乖。” “不……” 顾鸿远在哄她的时候,手上的动作也没停,直接把春暖脱了个精光,惊得春暖一声低唿, 顾鸿远已经飞快地低头吻住了她的唇瓣,把她的惊唿声全吞进了肚子里。 春暖被顾鸿远堵住唇舌, 灵巧的舌头钻入她的口中, 勾住她的丁香小舌交缠,吮吸啃咬, 吻得又狠又凶,仿佛就是一头饿急了的大狼狗终于吃到了肉骨头,恨不得把她啃得渣渣都不剩。 等到春暖被顾鸿远抱进浴桶里, 春暖早就浑身无力, 全靠顾鸿远支撑她, 她软软地趴在顾鸿远怀里, 脑袋晕晕乎乎, 顾鸿远把她转个身,让她趴在浴桶边缘, 顾鸿远贴在她的身后, 浴房里的室温越来越高,浴桶里溅出的水花打湿了半个屋子。 春暖根本不知道顾鸿远是什么时候结束的, 等到顾鸿远终于放过她,抱着她回到床上,她已经累得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想闭眼睡觉。 乌黑的髮丝洒落在枕头上,衬着她白皙粉嫩的脸蛋儿,更显得她乌髮雪肤,皮肤吹弹可破,一双刚刚被吻得红艷艷的双唇,像玫瑰花一样娇艷欲滴,虽然无意勾引,可是却诱惑十足,妩媚动人。 看着眼前的美景,顾鸿远觉得自己刚刚消退下去的欲望又再一次涌上来,甚至比刚才更加兇勐强烈。 娇艷的红唇就在眼前,像枝头上含珠欲放的花朵儿,顾鸿远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用力吞咽了一口,深邃的眼眸里跳动着火焰,他再次俯身覆上她的唇瓣。 “唔……”春暖受不住地低吟一声,明明是要逃避,可怜她这只小白兔根本逃不过大饿狼的手心,被大饿狼勐扑在身下,低下头便是一口,稳稳地咬住就不放了。 春暖被顾鸿远压着折过来翻过去的折腾,上好的黄花梨木大床发出吱嘎吱嘎的响声,顾鸿远兇狠的样子恨不得把整张床给拆了。 好在黄花梨木大床到底经受起了顾鸿远的摧残,最终没有散架,但是春暖快要散架了,连一下手,翻个身的力气都没有了。 春暖全身都汗津津像从水里捞起来的一样,被顾鸿远抱去浴房再洗了一通,整个过程她都意识不清,只闭着眼靠在顾鸿远怀里任他服侍,任他帮她洗白白,然后抱回床上。 顾鸿远把春暖抱回床上,春暖的头一沾到枕头,下一瞬就睡着了。身上的男人看她确实累坏了,伸手摸摸她的脸,将她搂入怀中,闻着她身体的清香,满足的睡了。 第二日清晨起来,春暖只动了一下,就快要哭出来了,实在是好痛,她连翻身都翻不了了。 呜呜呜呜,她好惨呀! 都怪顾鸿远没有节制,她整个人像是被他拆散了重新拼装起来的一样。 春暖恨恨地磨了磨牙,她要找顾鸿远算帐! 艰难地转过身去,身后哪里还有人啊,顾鸿远早就已经出门了。 坏人,走了都不跟她说一声,春暖气唿唿地在心中想着,眼泪就不争气地落下来了。 门口传来动静,春暖刚要抬手擦掉眼角的泪水,就见顾鸿远从外面大步走进来。 顾鸿远眼尖,一眼就看到春暖眼角的泪水,亮晶晶的,可怜兮兮的挂在眼角,惹人心疼。 春暖没料到顾鸿远会突然又回来,眼角挂着的泪水还没有来得及擦,就这么不期然地被顾鸿远看了去。 “怎么哭了?”顾鸿远几个大步走到床边坐下,伸手捞起春暖把她搂入怀中,拿帕子轻轻替她擦掉眼角的泪水。 春暖才不好意思跟他说真实话,难道告诉他,因为她以为他一声不响地就走了,又出门办事去了,就这么把她一个人丢下,她才难过的哭的,那多丢脸啊,她才不要告诉他。 第162页 “眼睛里进了沙子。”春暖找到一个完美的藉口。 刚才明明没有风,她在床上好好睡着,哪来的沙子落入她眼中? 顾鸿远猜到肯定不是这样,不过他也不拆穿她。 低头在她的额头上亲吻了一下,顾鸿远低声道:“你再睡会儿吧,晚些再起来,我让管事们今日先回去,回头再来回禀差事。” 春暖身上正疼得厉害,哪哪都疼,一点儿都不想动,能多歇息一会儿也好,就懒懒地“嗯”了一声。 顾鸿远又亲了她一下,有些不舍地道:“要出门两三天,真捨不得。” 春暖忽然明白过来,顾鸿远昨天晚上那么兇勐,像头嗜血食肉的恶狼一样,大约就是因为要出门两三天,才要连本带利都吃个够,真真是把她给折腾惨了。 他爽是爽了,她可是全身都痛。 想着这些,春暖就瞪了他一眼。 顾鸿远轻笑,又亲了亲她的唇,柔声哄着她道:“我一会儿就要走了,你这几天在家好好的,有什么想要的告诉我,我给你买回来。” 春暖瘪了一下嘴,想了想没什么想要的,唯一想的是再睡一个回笼觉,便催促他道:“你赶紧走吧,我没什么想要的。” 顾鸿远看她一眼,眼眸里闪过一丝异样的光,对春暖道:“那我走了,回头等我回来带你去逛街,等你看到喜欢的再买。” “嗯嗯,你快走吧。”春暖摆摆手,嘴里哼哼两声,已经闭上眼急于去见周公。 顾鸿远把她放回床上,轻捏了一下她的脸颊,眉眼里都是温和的笑意,“好好睡,我很快就回来。” 说罢顾鸿远走了。 且说顾鸿远带着侍卫出门,一行人行至朱雀大街,突然遇到一辆失控的马车,横冲直撞疯了一般朝他们撞过来,眼见着下一瞬就要跟他的马撞在一起,来一个马死人亡了。 街上的行人都跟着吓得尖叫起来。 千钧万发之际,却见顾鸿远从马背上一跃而下,身旁跟着的四个侍卫也跟着跃下马背,以顾鸿远当先,四个侍卫协助,一同迎上飞奔过来的马车。 顾鸿远跳上马车控制飞奔的马匹,另有两个侍卫也跟着上前协助,剩下的两个侍卫则去控制后面的马车。 马车终于跟飞奔的马分开,马车在街道上停下来,疯跑的马儿往前跑出去一段路,最终也停止了狂奔。 一场危险终于化解。 街道上目睹一切的行人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发出欢唿声,只道他们真厉害。 玉婷郡主从马车上走下来,一抬眼就看到高大挺拔的顾鸿远,一身深蓝色的锦袍,剑眉星目,玉树临风,明明是书生打扮的模样,赫赫有名的状元郎,却有着过人的身手,不输那些所谓的将军,武艺高强,文武兼备,智勇双全,只怕整个大夏朝都找不出第二个来。 只那么一眼,玉婷郡主的心就怦咚怦咚地剧烈跳动起来,她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过这样激烈的心跳,像是有只小鹿在胸口横冲直撞,随时都会从胸腔里跳出来。 这是玉婷郡主第一次明白喜欢上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多谢世子相救。”玉婷郡主迈步走上前向顾鸿远行礼,凝望着着他的眼神中充满了热切的崇拜和欢喜。 对上她爱慕的目光,顾鸿远微蹙了一下眉头,不太想跟她做过多纠缠,很快就别开眼,淡淡地道:“郡主出门在外要小心,我还有事先行一步。” “世子……”玉婷郡主想叫住顾鸿远,想再多跟他说说话,然而顾鸿远已经大步走向他的马,动作利落地翻身上马,带着侍卫很快就离开了。 玉婷郡主望着顾鸿远离开的方向,想起他刚才翻身上马的利落背影,手捂着胸口,只觉得心跳得越来越快了。 三日后,顾鸿远办完事从保定回京城,距离城门不到五里路的时候天公忽然下起大雨,倾盆大雨沖天而降,淅淅沥沥落下来,天地间都陷入一片雨幕里,行人纷纷找地方躲避。 顾鸿远一行人急着回城,反正离城门已经不远,快马加鞭一会儿就到,便决定冒雨前行,没有找地方避雨。 大雨像有人拿着盆子从天空中倒水似的,顾鸿远一行人很快就淋湿全身,衣衫就紧紧贴在身上,把身上的肌肉线条都勾勒出来。 顾鸿远一看就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宽肩窄腰,腹部肌肉结实,握着缰绳的手臂也十分有力,被这样的男人抱着都会是一种享受。 玉婷郡主坐在碧水江汀茶楼的二楼,眼看着顾鸿远一人当先,领着一队侍卫冒雨打马从城门口方向过来,哪怕是在大雨滂沱之中,顾鸿远浑身湿透,雨水从头顶一路往下滑落,玉婷郡主依然觉得这样的顾鸿远帅得人神共愤。 “他虽然是文官,但是气度一点儿也不输给那些武将,甚至比一些武将还更有气派,更让人喜欢。”玉婷郡主一直望着顾鸿远打马走远,目光紧紧追随着顾鸿远离去的方向,激动又欣喜地拉着身旁的丫鬟柳青说道。 自从那日顾鸿远在朱雀大街上救了玉婷郡主之后,玉婷郡主就每日到碧水江汀的二楼坐着等,她那日看到顾鸿远带着侍卫打马出城,就料定他是出外办事,多则三五天肯定是要回来的,是以玉婷郡主便天天到入城必经之路的碧水江汀茶楼喝茶,说是喝茶,其实更多的是想要再见顾鸿远一面。 第163页 玉婷郡主原本是这样跟身边的丫鬟柳青说的,我再见他一面,确定自己对他是不是一时迷恋,只要确定了只是心血来潮的喜欢,那她以后就再也不见他了。 可是现在,玉婷郡主见是见到了顾鸿远,然而只这一眼,却让玉婷郡主更加确认自己是真的喜欢上顾鸿远了。 第090章 她不是一时迷恋, 她就是对他动心了, 在他救她的那一刻,她就深深地喜欢上他。 试问那样伟岸英俊、挺拔威武的男子谁不喜欢? 丫鬟柳青本来就不贊成玉婷郡主天天到碧水江汀茶楼等顾鸿远,是玉婷郡主向她哀求,她才同意陪她来,两个人也说好了,只见一次就不再见了, 可是现在看玉婷郡主的样子,是真的对顾鸿远动心了。 “郡主, 顾世子已经娶妻了。”丫鬟柳青皱着眉头提醒玉婷郡主, “郡主身份尊贵,上门求亲的优秀郎君那么多, 郡主随便选一个也比顾大人强。” 玉婷郡主现在一门心思都在顾鸿远身上,哪里听得进去,板着脸道:“那些上门提亲的歪瓜裂枣我一个都看不上!你说整个京城, 有哪个侯府世子跟顾世子一样是状元郎, 不仅如此, 武艺也十分高强, 文武双全, 能在危急关头救我?” 柳青眉头皱得更深了,玉婷郡主这是对顾世子着迷了啊, 这怎么行呢? “顾世子已经娶妻了, 哪怕他真的很好,也不能委屈郡主啊, 郡主身份贵重,他只是个侯府庶子,跟郡主身份不配。” “好了好了,你别在我耳边唠唠叨叨这些。我好不容易喜欢一个人,你就尽给我说些不好听的,要是这样,回头我就告诉母亲,说你伺候不周到,把你调去其他的地方。”玉婷郡主根本听不进去柳青劝告的话,她这是第一次对一个人动心,一头就扎了进去,哪里能听得进别人的劝,在她心里,但凡阻止她的人都叫她不喜欢,恨不得赶远一点儿。 柳青也知道玉婷郡主的脾气,真要是把她惹火了,只是赶走还是小事,打一顿拖出去发卖了都有可能。 玉婷郡主从小到大都深受敬王妃和晋王的宠爱,养成了霸道不饶人的性格,柳青见她已经有些不耐烦,只好闭嘴不敢再多言。 …… 顾鸿远带着侍卫一路打马回到武勇侯府,春暖在锦墨院听说顾鸿远回来了,见外面下着那么大的雨,顾鸿远肯定都淋得湿透了,忙一边吩咐下人去准备热水,顾鸿远到了后好去沐浴,又一边吩咐人去准备姜汤,等顾鸿远回来就先喝一碗,避免着凉,以防万一。 这边下人各自去忙活,春暖又吩咐安平去拿伞,她要出去接顾鸿远。 安平把伞很快就拿来,春暖打着伞出去,刚走出锦墨院院门往前面去,就见顾鸿远大踏步从前院往后院走。 在春暖看到顾鸿远的那一刻,顾鸿远也看到了春暖,一身淡蓝色的衣裙,打着一把油纸伞,姣好的脸蛋儿上带着微笑,目光盈盈地看着他,等待着他走近。 “这么大的雨,你怎么出来了?”顾鸿远大步走近,看到春暖的肩头都让雨水打湿了,心疼地皱起眉头。 春暖的身高只到顾鸿远的肩头,她抬头看着他,笑着道:“我听说你冒雨回来了,就出来接你,我已经让下人准备了沐浴的热水和驱寒的姜汤,你回去就可以用。” 娶到这样一个关心他,事事妥帖的妻子,顾鸿远觉得很满意,幸好他娶到了她。 “辛苦你了。”顾鸿远伸手握住春暖的手,他的手上虽然被雨水淋得湿透,但是手心却一片火热,就跟他的心一样。 “我们回去吧。” 雨越下越大,就连打着伞也遮不住那些雨水,顾鸿远担心春暖淋到雨,主动把伞从安平手上接过来,亲自给春暖打伞。 顾鸿远把整个伞都罩在春暖的头上,尽可能地不让雨水淋到她,而他却依旧站在伞外,任由雨水落在他的身上。 他说反正他都已经淋湿了,打不打伞都一样。 很快回到锦墨院,春暖事先吩咐准备的热水已经送去浴房,顾鸿远便去浴房沐浴。 临走的时候,顾鸿远看到春暖的肩头和脚下的鞋袜裙摆都湿了,便让春暖赶紧换下来,“小心着凉。” 春暖沖他一笑,露出嘴角边两个小梨涡,“知道了。” 顾鸿远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出去沐浴了。 安平拿来干净的衣裙鞋袜,重新伺候春暖穿上。 等到顾鸿远沐浴完回来,春暖已经收拾停当,坐在屋里的榻上等他,见他进屋就伸手端起身侧小几上放着的一碗热姜汤,起身走到顾鸿远面前,柔声道:“赶紧过来趁热喝了吧。” 姜汤散发出一股浓浓的辣味,闻起来都很难受。 顾鸿远面不改色地把姜汤接过去,仰头一口气就大口大口地喝完了,然后把碗递给旁边的安平。 “去给世子夫人也倒一碗姜汤来。”顾鸿远一本正经地吩咐道。 “为什么啊?”春暖眼望着顾鸿远不解地道。 “你刚刚也淋了雨。”顾鸿远回答得很直接。 “可我就淋了一点点。”春暖极力道:“根本就不会有什么影响。” “淋了雨就要喝姜汤,以防万一,着凉了可不是那么好玩的。”顾鸿远一脸地不容易拒绝,反正春暖这碗姜汤喝定了。 第164页 安平很快就把姜汤端上来,春暖看着姜汤皱眉。 “你要是不喝,那就只能我餵你喝了。” 旁边的顾鸿远话音刚一落地,春暖还没反应过来他这是什么意思,就见他端起姜汤喝了一口,然后飞快地低头堵住她的嘴,藉此方式把姜汤餵进她的嘴里。 春暖眼睛睁得大大,完全没料到顾鸿远会用这种法子餵她喝姜汤,只感觉到舌头强硬地撬开她的唇舌,把姜汤餵到喉咙里,让她不得不咽下去。 只喝了一口,春暖就惊得呛咳起来,眼见着顾鸿远又要再喝,她忙摆手道:“不要了,不要了,我自己喝,我自己喝就是了。” 如果真让顾鸿远一口一口地餵她喝完一碗姜汤,她想她会受不了的,可能会因为他用这个法子羞得没法见人。 顾鸿远深邃的眸子看她一眼,淡淡地道:“又不是没有这样餵过。” 春暖顿时被呛了一下,止不住地咳嗽起来。 她上一回被这么餵药,明明是什么都不知道嘛,要知道她肯定会自己喝不让他餵。 现在她好好的,再让他这么餵她喝姜汤,她一定会害羞窒息而死的! 顾鸿远用手轻轻拍拍她的背,见她不咳嗽了,才又道:“慢慢喝,跟小孩子一样。” 到底是谁害的啊?春暖没好气地睨他一眼。 顾鸿远轻笑。 不过因为已经怕了顾鸿远的招数,春暖只好乖乖地把整碗姜汤都喝了。喝完还把空碗拿给顾鸿远看,看他满意了才让安平把空碗收下去。 其实春暖更觉得顾鸿远非要她喝姜汤,是为了报復她让他喝姜汤这件事。 本来春暖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然而到了晚上,春暖才知道这件事没完,她被顾鸿远压在床上镇压得没完没了,什么哥哥、夫君、世子、阿远都叫了个遍,叫得嗓子都哑了,顾鸿远才心满意足地放过她。 放纵一夜的结果是春暖第二日起不来床了,她的嗓子哑,喉咙火辣辣的痛,头也晕乎乎的难受,浑身上下跟被人拿马车碾过又拼凑起来,没一块是好的,连抬一下胳膊的力气都没有,似乎一碰就会散架一样。 好难受,真的好难受,她是不是快要死了…… 春暖晕晕乎乎地感觉到有人拿手贴上她的额头,冰冰凉凉的很舒服,令她从内心深入发出一声喟嘆,希望能得到更多,便像小猫儿一样往那人的手上蹭了蹭,捨不得离开了。 顾鸿远感觉到她的额头很烫,心疼地皱起眉头,早知道她会生病,昨晚上就不那么折腾她了。可是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如果再来一遍,他想他还是会跟之前一样,谁叫她那么甜那么软那么迷人,让他根本把持不住,就想把她整个人揉进他的骨血里去。 安心很快请来江老大夫给春暖看诊,江老大夫进屋之后,看到春暖迷迷煳煳的躺在床上,再给她诊脉,就把顾鸿远拉到旁边痛骂了一顿。 “你别一开荤就不知道节制,活像没吃过肉一样,要是把你媳妇儿折腾坏了,看你上哪儿哭去。”江老大夫骂人都骂得那么有内涵,顾鸿远不好意思回嘴,只能低着头听着。 顾鸿远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内心里却很委屈,他就是没吃过肉啊,他就只有春暖一个软软香香的媳妇儿,他爱不释手啊,一碰她就停不下来,他也不想让她受伤,可他就是爱她,那有什么办法? 江老大夫瞥他一眼,虽然他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并不能从他脸上看出什么来,但是江老大夫可是人精啊,他见过的人多了去了,以前在宫里伺候宫里的贵人,后来不当太医了,他除了给普通的人看病,依然有许多的达官显贵请他看病,他早就练就了一副察言观色的本领,哪怕顾鸿远没有表现出来,他也不是猜不到。 “你还是节制一点好,对你媳妇儿好,以后你才能享福,不然,哼哼!”话没有说完,只是江老大夫哼哼的那两声却意味深长,让顾鸿远心都跟着咯噔了一下,意识到这件事真不是那么好玩儿的。 “我先给她开服药,吃两天我再来看。”江老大夫说着去开药方了。 江老大夫先写了一副药方,斟酌着又修改了几味药的计量,然后交给顾鸿远,让他安排人去抓药。 顾鸿远拿着药方仔细看了看,把药方交给安心,吩咐她赶紧去抓药熬药。安心答应一声,拿着药方告退出去。 “不是大事儿,让她好好休息几天。”江老大夫临走之时又嘱咐顾鸿远。 第091章 拍拍他的肩头道:“想要她好你也好, 你就多禁几天。” 顾鸿远面无表情, 看起来低沉得很,他没应声,却把这件事记在了心里。 江老大夫知道他的毛病,扯扯嘴角笑了一声,提着药箱走了。 顾鸿远的耳根隐隐发红髮烫,他怎么会不明白江老大夫最后笑的那一声的意思呢?臭老头儿, 就知道取笑他,不能拿他怎么样, 他忍! 春暖躺在床上, 发出低低的声音,顾鸿远耳尖, 立马就听到了,连忙转过身去凑到床边,目光柔柔地看着床上的春暖, 关切道:“春暖, 怎么了?” “水……”春暖喉咙又痛又哑, 干得都快冒烟了, 整个人就像置身在火中烤, 就快被烤焦了。 顾鸿远连忙去倒了水来餵春暖喝,“慢点喝。” 第165页 一杯水喝完, 春暖终于感觉好些了, 喉咙也没有那么痛,精神也恢復了一些, 她想要从床上坐起来,奈何浑身软绵绵的,动一下都痛,顾鸿远便把她扶起来,又拿来两个大迎枕靠在她的身后,让她靠得舒服点儿。 安心很快煎好药送过来,顾鸿远见状,朝安心伸出手去,让她把药碗给他。 “我来餵。” 春暖本来闭着眼靠在床头,听到顾鸿远的话,瞬间睁开眼睛,她才不敢让他喂,一想起昨天晚上他餵她喝姜汤的架势,她整个人都要羞死了。 “我不要你喂,我自己喝。”春暖连忙开口道。 顾鸿远端着药碗,低着头仔细把药吹凉,听到春暖的话,抬起头看她,俊朗的脸上坚定认真,“你真要自己喝药?” 春暖很害怕顾鸿远又要餵她喝药,连忙点头道:“我能自己喝。” 顾鸿远深邃的眼眸里飞快地闪过一抹异样的光芒,拿着汤勺的手顿了顿,最后还是没说什么,把手中的手中端着的药碗送到春暖面前,让她自己喝药。 春暖一副生怕顾鸿远会反悔的样子,赶紧低下头把药大口大口的喝了。 一口气就把一整碗药喝完,春暖抬起头,拿帕子擦了擦嘴角,刚想说一句药好苦,一颗裹着一层厚厚的糖霜的果脯就餵到她的嘴边。 “去去嘴里的苦味。”顾鸿远目光温柔地看着她道。 春暖哪里敢说不,而且她嘴里正苦着,巴不得有颗甜滋滋的果脯吃,张开小口就把顾鸿远餵到嘴边的果脯吃进嘴里。 顾鸿远只觉得指尖被柔软的唇瓣碰了一下,很快就移开了,虽然只是那么一瞬,但他的手指上也残留下清晰的触感,仿佛就印在了他的指尖上,痒痒麻麻的感觉一路从手指向四肢百骸蔓延,他便觉得,他这是中了一种□□暖的毒啊。 春暖病着,后面几天都是顾鸿远亲力亲为照顾她,春暖要什么他就给什么,可以说是无微不至。 夜里,顾鸿远也还是跟春暖睡在一张床上,春暖赶他,“你也不怕我过了病气给你。” 顾鸿远把她搂在怀里,低头轻轻亲吻她的额头,毫不在意地道:“不怕。” 他当然不怕咯,春暖会生病,都是被他这腾出来的,他不折腾她了,她也能好得飞快。 实际上春暖是想让顾鸿远去其他屋里睡,但是顾鸿远偏偏装听不懂,非要赖在床上跟她睡在一起,理由就是他要照顾她,多么合理的理由,春暖也没办法再赶他走了。 如此过了几天,春暖的病也痊癒了,江老大夫开的药很有效,顾鸿远见春暖好了也松了一口气,只是想到江老大夫叮嘱的话,顾鸿远便也不敢对她做什么,晚上跟春暖睡在一起,也只敢抱着她,安安静静地睡觉,什么也不做。 有时候顾鸿远当然也会亲一亲她,春暖被他压在被子里,明明感觉到他吻得那么火热,身体那么诚实,她被他吻得晕晕乎乎,已经化成一摊水了,可临到最后,顾鸿远总能忍住,不会更进一步。 起初春暖知道顾鸿远是为了顾及她的身体,才没有做到最后,可是等她身体都好了几天了,已经完全痊癒了,顾鸿远还是不肯进一步,春暖就觉得有些奇怪了。 这日夜里,顾鸿远一直吻她吻得很热烈,只差化身成狼把她整个吞下去了,春暖都已经做好所有的准备,她明明也感觉到他很想要,可到最后的那一刻,顾鸿远还是忍住了,拉过旁边的被子把她整个人裹起来,连人带被子抱着喘气,也没有真要做的意思,等着那股劲儿过去。 “夫君……”春暖被顾鸿远拿被子整个裹住无法动弹,难受的挣扎了一下,眼角还泛着红,水灵灵泛着光芒,像是一洼春水般诱人。 顾鸿远听到她的声音里透着柔媚,心尖尖都跟着颤了颤,要知道他要多大的毅力才能忍住她骨子里透出来的诱惑。 “没事儿。”他伸手摸摸她的脸,“一会儿就好。” 春暖闻言都快要哭出来了,她根本不是说的这个,她也不想听他说这个,她只想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他这样做到底什么意思?他明明就很想要,为什么又要这样忍受? 顾鸿远对上她发红的眼眶,眼角已经挂着泪珠,一眼就看出她的心中所想,她是真的很难过。 不忍心看她哭,顾鸿远只好把江老大夫叮嘱的话说给她听,春暖听完就忍不住红了脸,朝他撇了一下嘴,谁叫他不肯节制,还让江老大夫提醒他,真是太丢人了! 既然有江老大夫叮嘱在前,当然是最好遵医嘱,各自盖被子乖乖睡觉咯,其他就别想了吧。 春暖这一晚做了一个梦,梦里面她被顾鸿远翻过来压过去,整个人都快要散架了,一直叫他好哥哥,好哥哥,求他饶她,他就大笑着变成一只狼,对着她张开血盆大口…… 然后春暖就被吓醒了。 好可怕的梦! 春暖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转头看了一眼身侧躺着的顾鸿远,正对上顾鸿远幽深的眼眸,黑暗里亮晶晶的,跟狼一样。 “你……” “你做噩梦了?” 顾鸿远比春暖先开口问道。 春暖想起梦里的情形,心虚地道:“做了个噩梦。” 第166页 顾鸿远伸手把她搂入怀中,大手轻轻拍着她的背,柔声哄着她,“不怕,有我在。” 大约每个女人做噩梦的时候,都希望有一个男人搂着她,轻声说,“不怕,有我在。” 只不过春暖的情况有点儿不同,她做噩梦的根源就在身边,正是搂着他的顾鸿远,他是梦里面想要把她吃掉的那只狼。 春暖埋首在顾鸿远怀里,在他的胸膛上蹭了蹭,这件事还不是得怪他,都是他害她做那样怪怪的梦! …… 后来怎么睡着的,春暖不记得了。 第二天清晨醒来,春暖发现自己还被顾鸿远搂在怀里,她刚想动,身后的顾鸿远就醒过来。 “醒了?”顾鸿远的声音里带着刚睡醒的沙哑,传入耳中十分诱人。 春暖动了动,想从顾鸿远的怀里出去,无奈他搂着不松手,春暖没办法,只得道:“不早了,该起了,一会儿管事还要过来回话。” 自从春暖接手侯府的中馈,每日府里的管事都要来向她禀告事情,前几日她病着,也是顾鸿远安排人处理的。 顾鸿远还很贪恋她身上的柔软和清香,在她头髮上蹭了蹭,声音低哑充满磁性,“等你忙完,我带你出去逛逛街。” 上回顾鸿远出门办事就说好要一起出去逛逛,春暖也很期待,可真等到他回来,春暖又被他折腾得病了,只得又耽搁了几天,今日终于得空,他能带春暖出去玩一玩。 春暖也还记得这件事,听说可以上街,当即十分欢喜,她自从管着侯府的中馈之后,每天都忙这忙那,还没悠闲地出门去逛过街。 说好要出门逛街,两个人很快就起床收拾好,用过早膳,春暖就去见府里的管事,把今日的事务安排好,顾鸿远先去了书房一趟,等把事情处理完,春暖这边还在忙,他便直接走去偏厅,从门口走进去。 正在等着回事的管事们都看到顾鸿远从门口进来,纷纷站起身向他行礼问好。 “世子好。” 顾鸿远面无表情地朝他们点头,示意他们坐下,该禀告的继续禀告,不用管他。 管事便继续向春暖回话,顾鸿远目不斜视,一步步走到春暖旁边的位置上坐下,安平给他端来茶水,他便安静地坐在旁边喝茶,听着春暖处理侯府的事务,一直没有开口。 有顾鸿远在旁边坐着,哪怕他真是一个字都没有说,底下的管事也都不敢有半点儿马虎,更不敢存有煳弄春暖的意思。 也许是有顾鸿远在场的缘故,春暖觉得今日处理事务格外顺利,交代下去的事情,管事们也不挑刺儿,都恭恭敬敬地答应下来,表示会很快办好。 当然之前管事也不会真对她挑刺儿,只是每次她安排个什么事情,管事们总能找出点儿问题东拉西扯,即便事情最后能办好,也是要费一番功夫,今日却格外不同,可见顾鸿远这个世子很好用啊。 很快把事情处理好,顾鸿远放下手中的茶盏,眼看着春暖,开口道:“可以走了吗?” “可以。”春暖今日比往日提前了两刻钟时间处理完事情,心情格外好,正好可以跟顾鸿远早一点儿出门去玩。 “马车我已经吩咐人准备好,我们走吧。”顾鸿远站起身,朝春暖伸出手去。 春暖低头看了一眼,嘴角往上翘起,露出腮边两个可爱的小梨涡,把手放在了顾鸿远的手掌里。 第092章 顾鸿远牵着春暖走出门。 马车停在垂花门, 顾鸿远牵着春暖走到垂花门上马车。 顾鸿远先扶着春暖上了马车, 他再随后跟上去。 马车缓缓驶出武勇侯府,驶出巷子往朱雀大街而去。 …… 玉婷郡主那日见过顾鸿远之后,回家一直对顾鸿远念念不忘,但是前几日下雨,敬王妃的老毛病犯了,玉婷郡主不得不留在府中伺候一下敬王妃, 当然嘴上说的伺候,其实也根本不用玉婷郡主亲自动手, 只需她陪着敬王妃就好, 别的事都有底下的丫鬟下人去做。 在家陪着敬王妃好几天,敬王妃的老毛病终于好些了, 玉婷郡主这日终于有机会出门。 玉婷郡主今日出门,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能够碰到顾鸿远,她好想再见见他, 前几日晚上做梦她都梦到他, 还梦到自己跟他做羞羞的事, 她的心里都是他, 她是真的爱上他了。 此时此刻, 玉婷郡主觉得她的运气真是太好了,她不过是上街碰碰运气而已, 根本没有想到会真的遇到顾鸿远, 然而事实上她就是遇到了。 玉婷郡主的马车刚从敬王府驶出来,一路行驶到朱雀大街, 就看到一辆武勇侯府的马车停在旁边的空地上,顾鸿远伸手捞开马车帘子从马车里出来。 顾鸿远那么优秀英俊、文武兼备的人,玉婷郡主一看到他就眼冒爱心,自动忽略了他手牵着细心呵护的春暖。在玉婷郡主眼中,顾鸿远配春暖那样一个平民女子太可惜了,玉婷郡主觉得,她比春暖身份尊贵,如果让她走在顾鸿远身边,在他面前展现她的美好,顾鸿远一定会喜欢上她的,只要让他喜欢上她,她要嫁给她完全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玉婷郡主是根本没把春暖看在眼里的,春暖出身卑微,根本不配当什么世子夫人!她只要小小使一下手段,就能让春暖让出世子夫人之位! 第167页 “停车。”玉婷郡主叫停了马车,心情激动地下了马车,欢喜地朝顾鸿远走过去。 顾鸿远还牵着春暖的手,也没有要放开的意思,低着头温和地跟春暖说着话,问她想要去哪儿玩,就听到身后传来玉婷郡主的声音。 “顾世子,好巧啊!” 玉婷郡主快步走到顾鸿远身后,笑意盈盈地望着他,眼中的爱恋崇拜都快要溢出来。 春暖是正对着玉婷郡主的方向,她一抬眼就把玉婷郡主脸上的神情看得清清楚楚,玉婷郡主的脸上写满了喜欢,望着顾鸿远的眼神热切万分,这样的神情她曾在蒋慧云的脸上看到过。 又是一朵烂桃花! 春暖朝顾鸿远看了一眼,长得好看又有才的男人,总是遭人惦记,到处招惹女人! 顾鸿远察觉出春暖看他的眼神跟平日里有些不同,又见她往玉婷郡主瞧,心思一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刚刚还和颜悦色的脸瞬间就低沉下来。 他原本对玉婷郡主没意见,不过现在他有点不爽快了。 顾鸿远转过身去,淡淡的目光看向玉婷郡主,说话的声音也十分冷淡,“玉婷郡主。” 只是干巴巴地称唿,可是听到玉婷郡主的耳中却不是那么回事,她只觉得顾鸿远叫她叫得好好听,充满了磁性的悦耳声音,好听得耳朵都要陶醉不已,心口泛起一丝丝的甜,紧紧把自己包围。 “那日多谢顾世子的救命之恩,今日巧遇,我想请顾世子……” “今日没空。” 玉婷郡主本想借着上回顾鸿远搭救她之事邀请顾鸿远去鼎盛楼坐坐,然后好好的跟顾鸿远聊一聊亲近亲近。 无奈顾鸿远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还没等她把话说完,顾鸿远就直接拒绝了她的邀请。 反正在顾鸿远的心目中,不管玉婷郡主想说什么,他都不会答应,他今日只想做的事就是好好陪春暖,让春暖玩得开心,多一个玉婷郡主算怎么回事儿,他还没蠢到那个地步。 玉婷郡主被拒绝很不甘心,她好不容易才见到顾鸿远,哪能就那么放弃? “那你明日有没有空?”玉婷郡主追着问道,心想你今日没空,明日总该有空吧,只要她坚持不懈地追求,她就不信他一直都很忙,总能有让她约到的一天。 玉婷郡主喜欢顾鸿远的心意那么明显,连傻子都能看出来,春暖朝顾鸿远看了一眼,她倒想看看顾鸿远要怎么拒绝这样一个热情的爱慕者。 春暖一副看好戏的表情,让顾鸿远心里很不舒服,他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深邃的眼眸里透着寒意,令春暖都不禁瑟缩了一下,只觉得浑身一下子冷起来,就听得顾鸿远淡淡地对玉婷郡主道:“我要陪我娘子,哪天都没空。” 拒绝得真是干净利落。 顾鸿远够无情。 他不是没看出来玉婷郡主对他的心思,他只是不想给她这个机会! 春暖听到顾鸿远拒绝的话也很受用,心里偷偷开心,只是为什么要拿她挡枪啊?又不是她给他招惹来的烂桃花! 坏人!春暖朝顾鸿远嗔了一眼。 顾鸿远勾了勾唇角,更握紧了她的手,一副绝对不会放开她的架势。 明明是两个人亲密恩爱的画面,连空气里都能嗅到甜蜜的味道,但玉婷郡主看到这样的一幕,只觉得是春暖故意在她面前做出这样的样子,好在她面前秀恩爱气她,让她以为他们很恩爱就放弃。 春暖真是不要脸!玉婷郡主心想。 顾鸿远手牵着春暖,不想再跟玉婷郡主瞎扯,只想带春暖去玩,便向玉婷郡主告辞。 哪知玉婷郡主却是不肯,她飞快地扫了春暖一眼,目光正好扫到顾鸿远和春暖紧紧交握在一起的手,心中暗道肯定是春暖作怪,急于想要把顾鸿远拉走,所以顾鸿远才跟她说要走。 玉婷郡主哪里捨不得让顾鸿远走,她已经好多天没看到他,心心念念得紧,今日好不容易碰见,她还没跟他说上几句话,当然不能就让他这么离开,连忙灵机一动想到个法子。 “今日难得遇见,我请两位喝杯茶吧。”玉婷郡主笑意盈盈地道,一副诚心邀请的模样,给人一种想要说拒绝的话都会觉得很不好开口的感觉。 女人都很了解女人,春暖一看玉婷郡主这个样子,哪里不知道她的心思,这是明摆着看上顾鸿远不愿意让他走了。 春暖瞟一眼身侧的顾鸿远,意思很明显,自己招来的烂桃花自己解决。 一副置身事外看好戏的表情。 然而春暖这模样看在顾鸿远眼里却不是那么回事儿了,他只觉得春暖这女人够狠心的,自己夫君被人惦记了还一点儿不着急,仿佛根本没把他放在心上一样。 没有这个想法的时候还好,一旦有了这个想法,就像是一颗种子落入泥地里,滋滋滋地疯狂发芽长大,很快就把顾鸿远的整颗心给堵满了,又委屈又难过,充满了对春暖的怨念。 她怎么就能这样幸灾乐祸地看着不管他?她到底有没有把他放在心上? 他那么喜欢她怜惜她,换来的却是她对他的一点儿都不在乎,顾鸿远觉得好受伤。 本来顾鸿远不想答应玉婷郡主的邀请,但眼角余光在瞥到春暖含笑看好戏的眼眸时,一个奇异的感觉涌上来,他立马又改变了主意。 第168页 “好啊。”顾鸿远微微一笑答应下来,“那就去清风茶楼喝茶吧。” 春暖闻言,诧异地转头朝顾鸿远看过去,她没料到顾鸿远居然没答应玉婷郡主的邀请,她以为他会直接拒绝的。 他怎么就答应了呢?说好陪她逛街的,现在又答应另外一个女人陪喝茶,真是太过分了! 春暖心里有些不舒服,不爽地瘪了一下嘴。 顾鸿远把春暖的小动作都看在眼中,得意地挑了挑眉,他就不信她真的一点儿也不在乎他! 两个人明明是在暗地里较着劲儿,玉婷郡主却一点儿也没发现,当她听到顾鸿远答应去喝茶时就高兴得心花怒放,天晓得她刚刚在等待顾鸿远回答的时候有多紧张,生怕顾鸿远会拒绝她。 但是出乎预料之外的是顾鸿远居然会答应,简直受宠若惊,可见她之前的猜测没有错,不是顾鸿远不想跟她亲近,其实是春暖在其中捣鬼。 “那我们就去清风茶楼喝茶吧。”玉婷郡主高兴得不得了,赶紧请顾鸿远去清风茶楼。 清风茶楼不远,往前面走不到五十步,三个人一路走过去,玉婷郡主走顾鸿远的左手边,瞟到顾鸿远右手边跟他紧紧牵在一起的春暖,心中越发觉得是春暖故意粘着顾鸿远,不然顾鸿远哪里会一点也不顾忌地跟她拉拉扯扯,也不看看旁边跟着的人。 玉婷郡主选择性无视了一些事情,明明是顾鸿远牵着春暖的手不放,到了她眼中就变成是春暖厚脸皮没有礼数,像春暖这样小门小户出身的女人,实在上不了台面,配不上风度翩翩,文武双全的顾鸿远。 出于羡慕嫉妒恨的心里,玉婷郡主想着,要是顾鸿远和春暖和离了,她嫁给顾鸿远为妻,一定是能羡煞旁人的一对儿,也只有她才配得上顾鸿远这样丰神如玉,文武兼备的男人。 玉婷郡主走前面,顾鸿远牵着春暖随后,三人走进清风茶楼,茶博士领着他们上到二楼的雅间,玉婷郡主吩咐茶博士上清风茶楼最好的茶,茶博士满脸堆笑答应一声退下去,不一会儿端着茶送上来。 雅间里,玉婷郡主坐在靠窗的位置,顾鸿远和春暖坐在她的对面。 玉婷郡主笑盈盈地说着前几日顾鸿远救她之事,神情中充满了对顾鸿远的崇拜和爱慕。 第093章 顾鸿远表情淡淡地听着, 对此事没什么特别的感触, 春暖嘴角含笑,偷偷瞟一眼身侧的顾鸿远,英雄救美真厉害,烂桃花原来是这样招惹来的! 春暖的一举一动顾鸿远都看在眼中,哪怕她表现得轻描淡写,也依然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他放在桌子底下的手,握着春暖的手更加用力。 嘶! 春暖手上吃痛, 忍不住咧了咧嘴, 他也太用力了吧,恨不得把她的手给捏断似的。 顾鸿远朝她挑一挑眉, 谁叫她不把他放在心上。 玉婷郡主本来说得兴致勃勃,眉飞色舞,只等顾鸿远回应她, 说一句他救她都是出自真心之类的话, 哪知道顾鸿远根本没认真听, 心思都放在跟春暖搞小动作上面去了。 见此情形, 玉婷郡主哪里受得了啊, 心道春暖简直就是个狐狸精,贱女人, 不要脸! 玉婷郡主心想不行, 她得让他们两人分开,不然春暖一直跟着顾鸿远, 她都没办法单独跟顾鸿远相处谈天,顾鸿远也就没办法知道她的好了。 这么想着就这么做,玉婷郡主对顾鸿远道:“我在城外有个庄子,可以骑马打猎,休闲垂钓,顾世子跟我一起过去坐坐吧?” 私心里,玉婷郡主说这样的一句话,是只想邀请顾鸿远,不想邀请春暖。 她眼巴巴地望着顾鸿远,眼眸里充满了期待,她在城外的那个庄子十分有名,整个京城都知道,好多人都想去,顾鸿远只要去了就会知道那里有多好,一定会流连忘返捨不得离开。 然而她的热情都表演给了瞎子看,顾鸿远此刻只想着跟春暖斗气呢,哪里有心思管什么庄子,更没心思去玩耍。 “不用了,我和娘子还有事,先告辞了,多谢郡主的茶。”顾鸿远毫不犹豫地回绝,放在桌子底下的大手紧紧握着春暖的小手,丝毫没有要放开的意思,另一只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就拉着春暖站起身,也不等玉婷郡主作何反应,带着春暖就走往外面走。 “顾世子……” 待玉婷郡主反应过来想挽留,顾鸿远已经带着春暖走出雅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清风茶楼。 春暖本来还想逛街,谁知顾鸿远却直接把她拉到了马车上,沉着脸把她堵在马车里面,双手撑在她的身侧,深邃的眼眸里燃烧着熊熊的火焰,仿佛要把她给吞噬。 “干,干什么?”春暖紧张地吞咽了一口,眼前的顾鸿远好可怕啊! 顾鸿远盯着她冷哼一声,“干你!” 话音刚一落地,不等春暖反应过来,顾鸿远炙热的唇就落下来,狠狠地亲吻着她的唇瓣,发泄着心中的怒火。 春暖被顾鸿远吻得喘不过气来,小手用力推他,无奈他身强力壮,不是她能轻易推得动的。 而这个小动作不仅没有把顾鸿远推开,反而更惹恼了他,被他压在车厢壁上吻得更加兇狠,甚至拿牙齿狠狠地咬她的唇瓣,恨不得把她一口一口咬来吃了。 “痛……”春暖终于寻得个机会轻唿出一声,委屈得不行,眼眶泛着红色。 第169页 顾鸿远听得她喊痛,这才稍微减轻了力道,放开她的唇瓣,低着头红着眼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她。 春暖被他赤红幽深的目光看着,只觉得他面无表情的样子好吓人,这是她第一次见识到他如此可怕的一面。 “顾,顾鸿远……” “你叫我什么?”顾鸿远沉着脸打断她的话,冰冷的声音里透着浓浓的不悦。 “……”春暖抿了一下嘴,嘴唇有点痛,是刚刚被他咬的,他咬得可真狠啊,真像一只狼一样。 “你刚刚叫我什么?”没有得到春暖的回答,顾鸿远又问了一遍,声音比刚才更冷了。 眼前的顾鸿远很危险,非常危险,春暖清楚的意识到这一点,她要是敢再把他惹恼,他完全有可能在这里就把她给办了。 太吓人了。 春暖想到这儿禁不住抖了一下,脑海里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不要惹此刻的顾鸿远,不然会被欺负得很惨。 想一想顾鸿远最喜欢她叫他什么? 有些话实在难以启齿,特别是那些床上说过的话,每叫一次,顾鸿远都能特别兴奋,做得她求饶求得嗓子都哑了才放过她。 虽然知道那句话很有用,但是这里是在马车上,大白天的,外面路过的行人说话都听得见,她哪敢那样叫他?打死她也说不出口。 想来想去,春暖选了个折中的称唿,软软地娇娇地叫了一声,“夫君。” 顾鸿远冷着脸哼了一声,并不是很领情,这时候知道求饶叫他夫君了,还叫得这么甜这么软,摆明了想讨好他。既然这么想讨好他,那先前当着玉婷郡主的面气他的时候怎么没见她把他当成夫君?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把他当仇人,只想看他的笑话呢! 刚才有玉婷郡主在,春暖明知道玉婷郡主打的什么主意,她还故意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看好戏的样子,着实把顾鸿远气到了,他对春暖巴心巴肺,春暖却不把他当回事,他还从来没受过这样的委屈,也没有哪个女人敢这么对他! 但是春暖是第一个! 顾鸿远不气才怪,可又捨不得对她发火动怒,只能狠狠惩罚她才能解气。 春暖对他盯着,心紧张得怦咚怦咚直跳,小心翼翼地拉拉他的袖子,娇娇地喊他,“夫君……” 只那么一声娇软的喊声,顾鸿远就缴械投降了,到底还是捨不得对她生气,怕吓到她让她委屈,顾鸿远收起兇巴巴的眼神,伸手把她揽进怀里,大手揉着她的身子,闷声闷气地道:“以后不许再那么对我。” 春暖被他搂得密密实实,根本挣扎不开,可心里也有怨气,这件事哪能只怪她一个人呢?还不是他自己招惹来的烂桃花! “玉婷郡主是你自己招惹来的。”怎么能怪她呢?春暖没好气地掐了一下他侧腰的软肉。 顾鸿远深吸一口气,恨不得把她压在榻上打一顿屁股! 没错,玉婷郡主是他不小心招惹到的烂桃花,可他也没打算理会她啊,可春暖不但不配合他,还悠闲地在旁边等着看好戏,哪怕她陪着他一致对外他也不会那么生气。 “你以后不准再招惹其他女人。”春暖气鼓鼓地说道,哪里是她想看好戏没在乎,她明明是太生气太在乎了好吗? 顾鸿远一听她这句话,原本还气闷的心情,瞬间就雨过天晴了,就知道她是口是心非,故意其他的。 “娘子。”顾鸿远放软了声音叫她,嘴角往上翘起一抹好看的笑容,“我保证以后不招惹其他的女人了。” 春暖哼了一声,他就算不去招惹,也会有女人前仆后继地往他身边凑,她只怕打苍蝇都打不完。 “春暖。”顾鸿远捧着她的脸,目光温柔地看着她,认真地道:“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个,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都不会改变,你信我。” 春暖很想说谁知道以后的事啊! 但很快又想起来上辈子顾鸿远的坚持,他的身边其实不缺女人,但他一个都没要,似乎一直在等着一个人,也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她现在都真是很嫉妒那个人,心里想起来就泛酸,像是喝了一大碗醋一样难受。以前她以为那个人是沈月梅,可是顾鸿远亲口说过他对沈月梅没有男女之情,她选择相信他,所以上辈子一直让顾鸿远念念不忘的那个人是谁了? 顾鸿远察觉到她发呆,低头吻了吻她的唇瓣,额头抵着她的额头,放低声音问道:“在想什么?” “我……”春暖顿了顿,改口道:“没想什么,我想去逛街了。” 这改口改得这么生硬,顾鸿远听不出来才怪,春暖肯定是还不相信他,才会露出那样的迟疑。猜到春暖心中所想,顾鸿远伸手摸摸她的脸,坚定地道:“春暖,我说过的话就一定会做到。” 后来,顾鸿远一直努力地在做到这句话。 很多年后春暖想起来,都觉得自己遇到顾鸿远,嫁给他为妻,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两个人终于和好,顾鸿远又哄了春暖好一会儿,春暖说饿了要去吃东西,顾鸿远连忙答应带她去醉仙楼,她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只要她高兴。 然后两个人就去了醉仙楼,春暖点了好几样自己喜欢吃的菜,只是她眼大肚皮小,吃不了那么多,最后只能打包带回去。 第170页 后来顾鸿远又带着春暖去逛街,春暖买了许多喜欢的玩儿,顾鸿远这才知道女人逛街的战斗力有多强,买买买,根本不会累,他觉得他的体力还不如春暖,但是说过的话就要做到底,他一直陪着春暖逛街逛够了才回去。 回去侯府后,春暖从自己买的玩意儿里面拿出给安心安平宫嬷嬷买的礼物送给她们。三人又欢喜又感动,难得做主子的还能记得她们。 逛了一天,春暖夜里早早就睡了,顾鸿远倒是想碰她,只是想起江老大夫的叮嘱,又看她倒在床上头沾着枕头就睡着了,便不忍心再闹她,安静地将她抱在怀里睡了一觉。 第二天便是平定侯府举办百花宴的日子,春暖一早起来梳妆打扮,她今日要去平定侯府参加宴席,不能太马虎,要能对得起武勇侯府世子夫人的身份。 收拾妥当,用过早膳,处理完侯府的事务,顾媛和顾婧也来了,恭恭敬敬地向春暖行礼问好,就等着时辰一到出发去平定侯府。 第094章 今日顾媛穿的是用那匹枚红色妆花缎子做的褙子, 底下穿白色素面裙, 整个人打扮得十分娇美,犹如枝头上含苞欲放的花骨朵儿。 她的心情也很好,穿着漂亮的衣裙,去平定侯府参加百花宴,以她的相貌,一定能在众多贵女中脱颖而出。 相对于顾媛的高调和洋洋得意, 顾婧则表现得低调安静得多,她今日穿的虽然也是新做的衣裙, 但没有顾媛的好看, 再加上她没有顾媛长得漂亮,对着顾媛便有些自卑情绪, 默默地候在一旁当隐形人。 春暖领着两个姑娘出门,坐上马车往平定侯府去。 马车上谁也没说话,只顾媛心情格外好, 一路掀开马车帘子的一角往外看, 心情雀跃如同想要展翅飞出去的鸟儿。 顾婧低着头, 眼盯着手上的帕子, 那是一张新做的丝帕, 有下角绣着一朵牡丹花,颜色鲜艷, 针脚细密, 看得出费了许多的心思,谁又不想做那多最惹人注目的花呢? 马车很快到了平定侯府, 春暖带着顾媛顾婧下了马车,平定侯府的人出来迎接,领着女眷们都到后院的凝翠阁稍坐。 平定侯夫人在陪着众多宾客聊天喝茶,春暖三人到凝翠阁后,见里面坐的都是夫人太太们,小姐们都去隔壁的偏厅玩耍了,春暖便也准了顾媛和顾婧过去与其他人玩,她则留在了凝翠阁。 不一会儿,敬王妃带着玉婷郡主也来了,当玉婷郡主跟着敬王妃踏进凝翠阁,一眼就看到坐在旁边的春暖,嘴角微微顿时往下一撇。 昨日顾鸿远头也不回地走了,这件事让玉婷郡主很受伤,她不想怪罪顾鸿远,就把这比帐算在了春暖头上,要不是春暖作怪,顾鸿远又怎么会那么对她? 这笔帐玉婷郡主记下了,她绝不会让春暖好过。 敬王妃领着玉婷郡主跟平定侯夫人见过礼,就在旁边的位置上坐下来,凝翠阁里都是夫人太太,敬王妃便让玉婷郡主也去偏厅跟其他小姐们玩耍。 玉婷郡主本来不想去,看到春暖朝她看过来,朝春暖翻了个白眼,转身又往隔壁的偏厅去了。 百花宴也就是那么回事儿,大家会来参加,除了看在平定侯府的面子上,还因为平定侯世子在京城这一辈的青年才俊里算是突出的那一个,如果自家的姑娘有幸跟平定侯世子看对眼,那也是皆大欢喜的一桩好事。 “我们都去园子里转转吧,园子里的花开好了,格外美丽。” 平定侯府人一开口,便有人跟着附和,众人便跟着起身往外走,一路往园子里去。 隔壁偏厅的姑娘小姐们也跟着走出来,三三两两地一路往花园里赏花。 春暖往姑娘小姐们的方向看了一眼,见顾媛和玉婷郡主在一起,顾婧则跟在旁边,与其他相熟的小姐在说话。 见两个人都在,春暖便放心了,这么多人一起去花园,众目睽睽之下,总不该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平定侯府花园里的花开得十分灿烂,格外艷丽,微风轻拂,花香四溢,沁人心脾。 看得出来平定侯夫人为了准备这一场宴席花费了不少心思。 春暖一直走在诸位夫人的后面,这些夫人基本上都是出身不俗,有的大家闺秀,有将门之后,也有皇亲国戚,像她这种出身小门小户基本没有,她跟她们谈也谈不拢,当然也不是没有认识和能说话的夫人太太,只是这种场合,人家也无暇顾及她。 路过一丛花墙,春暖隐隐听到花墙后面传来动静,她一个人走在后面听得很清楚,便下意识地往花墙后面看过去,这一看不要紧,她竟看到有个男子的身影立在花墙后面,露出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与她四目相对。 “是谁在那里?”春暖被男人的眼神吓了一跳,这里分明是平定侯府的后院,今日又举办百花宴,有那么多的夫人太太小姐姑娘们在,怎么会有陌生的男人出现?虽说大夏朝民风开放,但平定侯府的后院管理也不应该松懈至此啊! 男人发现春暖发现他了,面上闪过一丝慌乱,不好再躲在花墙后面,立马转身就跑了。 瞧着男人跑走的方向,还有那一角蓝色的锦袍,春暖觉着那男人有点像平定侯世子? 明知道自家后院有许多女眷,还不守规矩偷偷摸摸地跑到后院来,也不知道他想看谁? 整个过程只有春暖看到,其他女眷都已经走到前面去了,春暖也无意宣扬,默默地跟上前去。 第171页 众人在花园里赏花,三五个凑在一块儿说说笑笑,园子里百花盛开,鸟语花香,好不热闹。 半个时辰后,众人逛完花园回去。 平定侯夫人领着众人去花厅用膳,宴席已经摆好。 春暖和相熟的几个夫人太太坐在一起,抬眼正好看到斜对面的玉婷郡主,她勾唇朝春暖冷笑了一下,很快就转过头去。 丫鬟开始上菜,一个丫鬟端着一碗鸡汤过来,不知道是鸡汤太烫的缘故还是怎样,丫鬟的手一滑,鸡汤就倒在了春暖的悲伤。 滚烫的鸡汤很快渗入春暖的后背,烫得她疼得直喘气,手紧紧地抓紧帕子,额头上都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对不起,对不起。”丫鬟吓得直道歉,就差跪在地上磕头求饶了。 春暖忍着背上的痛,感觉到旁边一道锐利的视线射过来,她循着视线传来的方向看过去,正好撞见玉婷郡主挑衅的目光,她笑得十分得意。 玉婷郡主不满春暖,威逼上菜的丫鬟故意把鸡汤倒在春暖的背上,好解心头之气。 看到春暖痛苦的样子,玉婷郡主内心高兴极了,叫她跟自己作对,给她点教训瞧瞧,看看她的厉害。 接收到玉婷郡主投来的不怀好意的目光,春暖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这是玉婷郡主故意报復她。 旁边候着的丫鬟还在跟春暖道歉,吓得都快哭起来,眼眶红红的十分可怜。 周围的夫人太太们都看着,春暖要是真的打骂责罚丫鬟,也不过是如了玉婷郡主的意,更叫旁边的夫人太太们觉得她粗禀,出身低微果然没有气度。 不能让玉婷郡主如意,春暖也无意为难丫鬟,摆摆手表示没事,她不怪她,只让她领她去旁边的厢房收拾一下。 丫鬟终于松了一口气,她被玉婷郡主威逼胁迫不得不这么做,还好武勇候世子夫人是个温和的人,才免了她受罚,她心中对春暖充满了感激。 春暖去厢房收拾,背上一大片的鸡汤,湿漉漉的贴在背上,安心安平很快拿来备用的衣裙给她换,脏衣裙脱下来,露出她背上一片红通通的皮肤,安平吓得惊叫了一声,心疼得不得了。 “世子夫人一定很疼吧?”安平都不敢拿手碰她被烫伤的地方。 春暖很疼,当然很疼,只是这里是在别人的侯府,又没有药可以用,只能暂时先换上干净的衣裙,等回去之后再处理。 这边春暖在厢房换衣服,外边却发生了一件大事。 顾婧上次跟顾媛抢缎子抢输了,一直怀恨在心,今日又看顾媛穿着缎子做的衣裙打扮得漂漂亮亮,在其他的小姐姑娘里面很得意,心中就更加地怨恨顾媛。 如果那匹缎子不是分给顾媛,而是分给她,今日她一样可以像顾媛一样出尽风头。 顾婧恨急了顾媛,便对顾媛动了手脚。 之前顾婧跟顾媛交好的时候,顾婧就知道顾媛喜欢平定侯世子,今日顾婧为了报復顾媛,先是买通了一个侯府的小丫鬟去给顾媛传话,让她到花园西北角相会,平定侯世子在那里等她。 顾媛一接到小丫鬟传的信,顿时忍不住心花怒放,哪里还有心思认真思考一下真假,悄悄地离了席,独自一人往花园西北角跑去。 只是等到顾媛跑到花园西北角,发现等在那里的根本不是平定侯世子,而是平定侯的蒋姨娘生的二儿子,一个生下来就脑子烧坏了的傻子。 傻子长得又高又胖,五大三粗,他跟平定候世子只差一岁,也是要到娶妻的年纪,也不知道是谁教他说那些混帐话,他见到顾媛后,只觉得她长得好看,就叫着漂亮妹妹给我做媳妇就扑过去抱顾媛。 顾媛见状都吓傻了,明明约她来的人是平定侯世子啊,怎么办成平定侯的傻儿子了? 她绝对不能嫁给傻子,顾媛反应过来就想跑,奈何她身子娇小,没跑几步就让傻子给抓住了,一扑就把她扑在了地上。 顾媛摔倒在地上,又痛又惊又吓,对着傻子一阵踢打尖叫,“滚开,滚开,不要碰我,救命啊!” 尖叫声很快引来园子里的人,一大堆的人都亲眼目睹顾媛被傻子抱着不放,傻子口中一直不停地叫着“漂亮妹妹给我做媳妇”,任顾媛如何踢打叫喊都不肯放手到手的媳妇。 后来还是平定侯夫人去了才叫人把两人分开,吩咐人把受到惊吓的顾媛送到厢房去休息,但是即便如此,顾媛被一个傻子抱了的消息还是传扬出去,众人都知道顾媛这下完了。 顾婧很得意,她终于报仇了。 春暖得到消息的时候,气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她就怕顾媛和顾婧惹出什么事来,没想到还是出事了。 真是不让人消停。 春暖赶去厢房看顾媛,厢房里顾媛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眼睛都哭肿了,活像只可怜兮兮的兔子。 “事情都出了,哭有什么用?”春暖沉着脸道。 “二嫂,你要帮帮我啊。”顾媛哭着求道,现在春暖成了她的救命稻草。 顾婧在旁边看着,闭了闭眼,心中暗自得意,叫你跟我抢,这就是报应! 第095章 “先回府。”出了这么大的事, 春暖得先把人带回去, 至于后面的事情,等她跟顾鸿远商量之后再处理。 顾媛巴不得马上就离开平定侯府,连忙站起身,拉着春暖的手道:“二嫂,我们回家,我们赶紧回家。” 第172页 本来春暖也不想再待下去, 就带着顾媛和顾婧去向平定侯夫人告辞,平定侯夫人也觉得面上无光, 对着春暖话里有话地说了几句, 春暖只听着也不应答,平定侯夫人自觉没趣, 也不留春暖她们了,吩咐下人把她们送出府。 坐马车回到武勇侯府,春暖让人把顾媛和顾婧各自送回她们的院子, 命她们暂时待在自己的房里不要外出, 有什么事等到顾鸿远回来再做决定。 顾婧爽快地答应了一声, 十分乖巧地道:“我一定听二嫂的话。” 顾媛伤心得很, 整个人都恹恹的, 只默默地点了点头,任丫鬟扶着她回去了。 回到住的院子, 顾媛就抱着杨姨娘大哭一场, 吓得杨姨娘搂着她一个劲儿又哄又劝,生怕她想不开做啥事。 “娘, 我不要嫁给那个傻子。” 傻子好可怕,想想就觉得可怕,顾媛忍不住抖了抖。 自己的女儿哪有不心疼的,杨姨娘搂着顾媛安慰道:“好,媛儿不嫁给傻子,姨娘不会让你嫁给傻子的。姨娘一会儿就去求侯爷,让侯爷给你说一门好的亲事。” 都这个时候了,又能上哪儿去找一门好亲事,顾媛想起来就伤心,放声痛哭。 …… 春暖回到锦墨院,安心去拿药,安平伺候春暖把衣上脱下来,药拿来,安平仔细地给春暖上药。 看到春暖背上那一大片红色,安平抖着手指下不去手,最后轻轻地轻轻地把药抹上去,生怕把春暖弄疼了。 好容易上完药,安平额头上都渗出一片薄汗。 “世子夫人觉得好些没有?”安平关心地问。 药擦在上面冰冰凉凉的,火辣辣的痛感少了许多,春暖觉得好多了。 “世子夫人要不去歇一会儿。”安心看她一脸疲惫道。 春暖摇摇头,心里装着事她哪里睡得着,问安心,“世子在哪儿,让人去请世子回来。” 安心只好答应一声去找阿贵,让他去把顾鸿远找回来。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顾鸿远从外面赶回来。 进屋看到春暖端坐在屋里的桌子旁边,手撑着下巴,垂着眼眸在想事情。 顾鸿远走过去,春暖听到动静抬起头,看到顾鸿远的那一剎那,她就委屈得红了眼眶。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顾鸿远连忙扶住她的肩头,深邃的眼眸里透出关切。 春暖深吸一口气,把眼睛里的热气逼回去,她本想说她被玉婷郡主算计的事,但临到最后还是改了口,她咬了咬唇道:“顾媛的事情你听说了吗?” “听说了。”回来的路上顾鸿远就已经听说了,他眼盯着春暖,只觉得顾媛的事不会让她这么难过委屈,肯定还有其他的事情瞒着他。 “顾媛的事该怎么办?”春暖只说顾媛的事,半个字也不提她受伤的事情。 顾鸿远心中存有疑惑,深深看了春暖一眼,顺着她的话道:“我们侯府的姑娘还没到要嫁给傻子的地步。” 顾鸿远并不觉得顾媛的事情有多难办,他虽然跟顾媛的兄妹感情不怎么样,带不代表他就会让她嫁给一个傻子,何况武勇侯府还没有差到那种地步。 “先对外放话说顾媛已经在老家定亲,隔些日子就把顾媛送到乡下去住一段日子,过几年再让她以新寡的身份回来,到时候再另外给她安排一门好的亲事。” 春暖想了想,顾鸿远的这个安排已经是最好的法子了,就现在顾媛这样被个傻子轻薄了的事闹得人尽皆知,她想要在短时间里找到一门好亲事是不可能了,只能把她送走避一避风头,等过几年再嫁人也比嫁给一个傻子强。 这边春暖和顾鸿远在替顾媛商量解决的法子,杨姨娘也跑去找了顾正阳,虽然顾正阳不管正事,但顾媛到底还是他的女儿,把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儿嫁给一个傻子,他还是有些捨不得的,便答应杨姨娘会想办法。 而顾正阳想的办法正好跟顾鸿远不谋而合,都是打算把顾媛送走,以后再回来。 顾正阳把顾鸿远叫去书房说这件事,两个人的想法一致,很快就做好决定。 顾媛忐忑不安地在屋里等结果,坐立不安地在屋里走来走去,一刻也停不下来,她只怕自己停下来,脑子里都是傻子可怕的样子。 杨姨娘回去把顾正阳和顾鸿远商量的结果告诉顾媛,她对顾媛道:“你先去乡下避一避也好,以后等这件事淡了,再嫁个好人家。” 顾媛本是不愿意离开京城,可是事到如今,已经不是她想就能如愿的了,最后只能流着泪闭上眼,不得不接受这个安排。 听到顾媛要被送走的消息,顾婧在屋里得意的放声大笑,开心得想要转圈圈。 顾媛啊顾媛,没想到你也有今天! 以前不是天天欺在她的头上?这就是你的报应! 顾婧高兴坏了,吩咐丫鬟去准备好酒好菜,她要好好地吃一顿。 刘姨娘也很欢喜,今日不仅收拾了顾媛,听说春暖也被鸡汤烫伤了,虽然这件事不是她做的,也不是顾婧做的,但是看到她不喜欢的人倒霉,她就很高兴,谁□□暖和顾媛联合起来欺负她们呢? 为了庆祝这么开心的事,刘姨娘和顾婧一起欢欢喜喜地吃了一场酒,夜里睡了一个好觉。 第173页 …… 锦墨院里,春暖已经脱了衣服上床,顾鸿远洗漱完回来,看到春暖居然闭着眼睛睡着了。 顾鸿远脱了衣裳鞋子躺上床,如平日里一样,想把春暖搂进怀里,春暖却往旁边躲了一下,嘀咕一句,“别闹了,我今天好累,只想睡觉。” 听到春暖嘀咕的话,顾鸿远轻笑,嘴角往上扬起,“对啊,我也只睡觉。”他还记着江老大夫叮嘱的话,不会对她做什么,只是想把软软香香的她抱进怀里。 一想到软软香香,顾鸿远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药味儿,他顿时觉得奇怪,凑到春暖身边去闻。 春暖怕他发现身上的伤,忙拿手捂住他的鼻子,嗔道:“你干嘛啊,跟小狗一样。” 顾鸿远皱眉,他很确定他在春暖身上闻到一股淡淡的药味儿,他伸手把春暖捂住他鼻子的手拉下来,又用力深吸了一口气,越发确定他的判断,俊脸瞬间沉下来,声音也变得很冷,“你受伤了?” “没,没有。”春暖往后面躲了躲,眼神慌乱不敢跟顾鸿远对视,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顾鸿远一把拉住她,动作不容反抗,但是手上的力道不大,生怕伤到她。 “让我看看。”顾鸿远放低声音道,生怕吓到她。 一想到春暖身上受伤了却不跟他说,顾鸿远心里很生气,但是生气不能解决问题,顾鸿远只能忍着,耐心地哄她。 春暖被顾鸿远抓住胳膊,再往后也躲不掉了,对上顾鸿远暗沉沉的眸子,春暖也很委屈,想到自己受的伤,那么疼难么难受,一下子就红了眼眶。 “还不是都怪你,谁叫你一天到晚惹些烂桃花回来。”春暖委屈地拿拳头捶顾鸿远的胸膛。 听到春暖这么说,顾鸿远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近日只招惹到一个人,那就是自我感觉良好的玉婷郡主。 “春暖乖,是我不好,害你受伤,让我先看看你的伤,回头我就帮你报仇。”顾鸿远温柔的哄着春暖,看她难过委屈心疼得不行,他嘴上说要报仇的话,却也不只是说说而已。 春暖最后还是让顾鸿远看了她背上的伤,当顾鸿远看到她背上一大片红通通的烫伤之后,手指尖都在颤抖,他心疼得不行,都不敢碰她,只暗自在心底发誓,这个仇他一定会替春暖报! 第二天,顾鸿远就让人暗地里放话出去,顾媛早就已经定亲,未婚夫是定州人,择日就要嫁过去。 这些话很快就传入平定侯夫人耳中,平定侯夫人是个聪明人,她也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没有哪家人会把自己好好的姑娘嫁给一个傻子,何况那个傻子还是个庶子,谁家要是嫁女儿过来,那真是倒八辈子的血霉。 傻子庶子娶不到媳妇,平定侯夫人心里不知道多高兴,当年她嫁给平定候,没有半年怀了身孕,哪知道她一时疏忽大意,身边的大丫鬟蒋芮就趴了平定候的床,气得她差点儿小产,后来她卧床半年,吃尽苦头才把儿子生下来。 可蒋芮也一样怀了身孕,大夫说蒋芮怀的也是儿子。她自然咽不下这口气,暗地里在蒋芮生产的时候买通稳婆动了手脚,蒋芮的儿子生下来就是个傻子,平定侯一看二儿子是个傻子,连同蒋芮也一起厌恶了,平定侯夫人由此大大地出了一口气,十分畅快。 这么多年,蒋芮连同她的傻子儿子都被平定侯夫人压制着,没有翻身的机会,日子过得很惨,这便是她叛主的下场,一辈子也就只能这样。 “既然武勇侯府看不上我们,我们再另外相看其他姑娘就是了,侯爷不用着急。”平定侯夫人如此安慰平定侯。 平定侯嘆口气,他的儿子是傻子,痴傻肥胖,他看了都喜欢不起来,还能指望别人家姑娘看得上?不成就不成吧! “这事你看着办便是。”平定侯说罢起身走了。 望着平定侯离去的背影,平定侯夫人嘴角噙着一抹冷笑。 第096章 这日春暖在屋里算帐, 如意阁的收益越来越好, 算盘打得噼啪作响。 安心喜滋滋地从外面进来,春暖抬眸看她一眼,手上拨算盘的手指不停,问她,“什么事这么高兴?” 安心道:“听说今日玉婷郡主在敬王府宴客,底下伺候的丫鬟手笨, 打翻了一盏滚烫的热汤,把玉婷郡主的胸口都烫伤了, 痛得跳起来, 跟猴子一样上蹿下跳,有那么多人都看着的, 可丢人了。” 春暖默了一下,前几天玉婷郡主让丫鬟烫伤她的背后,转眼玉婷郡主就被人烫伤了胸口, 这就是她的报应吧! 活该! 春暖觉得很是出了一口气, 让她在众人面前丢脸, 真是太解气了。 晚上顾鸿远回来, 春暖跟他说起这件事, 言语之中十分畅快,顾鸿远见状一笑, 伸手端起茶盏低头喝茶, 心道春暖还不知道这件事是他安排人做的,那个丫鬟是他买通的人。 正想着, 就听到春暖问道:“事情是你做的吧。” 顾鸿远还想装一下,哪知道春暖就猜到了,他也就没打算继续隐瞒,点头“嗯”了一声。 春暖感动地看着他,拉着他的手道:“谢谢你。” 顾鸿远将她抱进怀里,让她坐在他的大腿上,低头在她的唇瓣上亲吻了一下,“只是嘴上说说感谢的话?” 第174页 春暖哪里不明白他的意思,他们已经好些天没有做过,顾鸿远想,她也一样,不由害羞的红了脸,双手搭上顾鸿远的肩头,搂住他的脖子将他向自己拉近,仰起头亲吻上他的唇。 难得春暖这么主动,像是受到鼓励一般,顾鸿远便再也不客气,任由春暖亲了一会儿,觉得这样不够满意,便化被动为主动,抱着春暖进屋里去,在床上大战了一场,酣畅淋漓,畅快无比,身形舒畅。 事后顾鸿远搂着春暖,抚着她汗湿的头髮道:“你真是个妖精。” 会吸人魂魄的妖精! 呵! 春暖勾起唇角一笑,是不是妖精不重要,能迷住他就行了。 …… 过了几日,顾鸿远就安排人把顾媛送走了。 接下来府里平静了一段日子。 转眼就是过年,年后没过多久,顾婧的婚事也定下来了。 对方是礼部侍郎家的庶子陈展,开春之后就会参加春闱,顾鸿远也见过他,学问不错,想必能取得不错的成绩。 顾媛和陈展是在元宵佳节的灯会上见过一面,两个人一见钟情,陈展很快请了媒人上门提亲,婚事就这么定下来。 二月初,春闱开考,林元良也如同上辈子一样参加了这一次考试,跟上辈子的结果一样,林元良考中了探花,入翰林院任编修。 当春暖得知林元良也入了翰林院任职,小心翼翼地瞅了瞅顾鸿远的神色,虽然她当初是对林元良产生过一丝朦胧的感情,但那些感情早在萌芽之初就被掐灭了,可她面对顾鸿远的时候还是难免心虚。 明明自己也没有做错什么,她就是莫名地觉得顾鸿远不太喜欢林元良,对他有着防备和敌意。 以前她是没发现,那是有一次她去如意阁,正好碰见林元良和月娘到如意阁谈事情,她就察觉到顾鸿远的不对劲儿了。 那日顾鸿远一直跟在她身边,当她跟林元良说话的时候,顾鸿远就会沉着脸盯着林元良,阵阵慑人的寒意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叫人不禁生出畏惧。 后来更可怕的是,那日夜里回到侯府,顾鸿远把她压在床上折腾了大半夜,直到她哭得昏过去,他才放过她,第二日她便没能下得了床,睡到快晌午才扶着腰爬起来。 那之后,春暖就知道顾鸿远的醋劲儿其实很大很大,大得有点吓人,简直就像抱着醋罈子狂饮,然后被欺负的就是她,想想就可怕,她再不敢来第二次了。 不过这一回,虽然林元良也去了翰林院任职,不过顾鸿远还有皇帝安排的其他事情忙,他也没那个闲工夫去跟林元良较劲儿,也不想让春暖觉得他太计较了,只淡淡地道:“我跟他各做各的事,互不相干。” 顾鸿远表明了态度,春暖也松了口气。 当然顾鸿远依然没有放过她就是了,春暖被逼着换了好几个姿势,差一点儿就散架了。 …… 这日春暖正在锦墨院午睡,最近她总是懒洋洋打瞌睡,好像睡再多也睡不醒。 安平担心她是不是身体不好,问要不要请大夫来看看,春暖笑着回道:“春困夏乏秋盹冬眠,天天都想睡,睡不醒而已。” 春暖不让请大夫,安平也只好暂时作罢。 院子里蝉鸣一直叫个不停,叫得人心烦气躁,春暖睡不安稳,从榻上坐起身,扬声唤人送凉茶进来。 安平捧着冰镇的酸梅汤进,走上前送到春暖手边,春暖接过酸梅汤喝了,整个人才终于清爽了一些。 春暖拿着团扇扇着风,听到院子外面的蝉叫声,吩咐安平道:“一会儿让人把树上的蝉都粘走,叫得人不得安宁。” 安平忙答应是。 倒不是春暖听不得那些叫声,就是她最近老是心里烦躁,才显得矫情了一些。 “天气真气。”春暖连连扇着风,“才刚进夏天怎么就这么热了?” 话才刚落地,院子外面就传来动静,春暖眉头一蹙,吩咐安平出去看看怎么回事。 安平行礼出去,不一会儿快步从外面进来,脸上的表情很奇怪,活像白日见鬼一样。 “怎么了?”察觉到安平的不对劲儿,春暖抬眼看向她,平日里安平可不是这样的。 安平抿了抿唇,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春暖本来就心烦,看她这样子更是恼火,沉着脸道:“问你话就说,吞吞吐吐干什么?” 安平一直伺候春暖,知道春暖不是爱发脾气的人,这几日她心情不好,她也不想惹她生气。只是外面发生的事,真的让她难以开口。 “你不说我就自己出去看好了。”春暖转身就要往外走。 安平忙拦着她,犹豫道:“世子夫人,奴婢跟你说,你千万别生气啊。” “嗯?” “是,是沈月梅沈姑娘回来了。”安平说到后面声音都跟着低下去,似乎很害怕春暖听见。 沈月梅回来了? 那个让顾鸿远念念不忘的人? 但是春暖记得顾鸿远亲口跟她说过他不喜欢沈月梅,只是看她可怜才救她,把她当成妹妹一样看待。 “没事儿。”春暖微微一笑,她相信顾鸿远跟她说的话,便对安平道:“我们出去看看吧。” 说罢春暖就往外走,安平只好跟上。 第175页 外面的日头很毒,春暖让安平给她打了一把伞,一步一步往前厅去。 沈月梅坐在前厅里等着,下人给她送了茶水上来,她端起来喝了几口,干涩的喉咙终于舒服了一些。 从顾鸿远的侍卫找到她,再把她带回武勇侯府,沈月梅一路走来,看到侯府的一切,还是如以前一样繁华,花团锦簇,富贵堂皇,勾起她许多的回忆。 如果当初不是蒋氏逼迫她,她也不想离开这里,说不定凭她跟顾鸿远的关系,哪怕不能嫁给顾鸿远做正妻,做个宠妾也是可以的。 沈月梅想得很好,她这次回来,又见到侯府的富贵,叫她十分心动,她就是应该享福的。何况这么多年过去,顾鸿远都在找她,可见顾鸿远对她的真心和爱护,这次她说什么都不会再离开顾鸿远了,她一定要嫁给顾鸿远,跟他好好地生活在一起,再生几个孩子,幸福一辈子。 春暖和安平走到前厅的时候,沈月梅刚喝完一盏茶,春暖就听到她吩咐旁边候着的下人给她再送一杯茶来,还点名要碧螺春,说前一杯茶是没有碧螺春好喝,另外她有点饿了,要下人给她送一盘玫瑰糕。 “你是新来的丫鬟吧?”沈月梅打量着身旁的丫鬟,勾着唇角道:“我以前在侯府的时候没见过你。” 丫鬟老老实实地回道:“我刚到侯府两年。” 沈月梅点点头,“难怪没见过你,下去给我换茶吧。” 丫鬟便端着茶盏往外走,碰见门口站着的春暖,蹲身行礼,“世子夫人。” 春暖朝丫鬟微一颔首,道:“你下去吧。” 丫鬟朝她行了一礼退下去。春暖抬步迈进前厅。 沈月梅也听到了那声“世子夫人”,她转头朝春暖看过去,顿时就呆住了,只见春暖长得妩媚动人,眉若远山,一双泛着水光的眼眸,红艷艷的双唇,肤色白皙若凝脂,美得不得了,仿佛美人图上走下来的仙女。 春暖即将走到沈月梅面前,对上沈月梅毫不掩饰地打量她的眼神,她皱着眉头轻轻咳嗽了一声,沈月梅听到声音才反应过来,连忙起身向春暖行礼。 “妾身沈氏向世子夫人问好。” 沈月梅就半蹲在春暖的面前,她低头打量着她,见她梳着妇人髮髻,还有穿衣的样式,看得出来是早就嫁过人了。 “坐吧。”春暖走到前面上首的位置坐下,又朝沈月梅摆摆手,示意她也坐。 “多谢世子夫人。”沈月梅行礼谢过,在先前的椅子上坐下,她微垂着目光,并不看春暖,心里却在想着,顾鸿远的正妻长得这么美,可惜顾鸿远并不喜欢她,不然顾鸿远这么多年也不会一直找她了,所以长得漂亮又怎样,关键是要能抓得住男人的心啊! 沈月梅对此就很有信心,她觉得她是顾鸿远心里的白月光,顾鸿远这么多年来都对她念念不忘就是最好的证明。 第097章 对于沈月梅的这些想法春暖并不知道, 她喝了一口丫鬟送上来的茶, 笑着问沈月梅道:“不知夫人夫家是哪里人,一个人回京很辛苦吧?” 沈月梅一顿,她根本不想提起她嫁过得那个男人,一个没用的蠢男人,就只会杀猪,粗禀得很, 要不是那方面比较厉害,强逼着要了她的身子, 让她也很享受, 她才不会嫁给他! 不过也是个短命的东西,她嫁过去还不到两年就死了, 剩下个恶婆婆还想欺压她,天天骂她扫把星,恨不得把她折磨死。 一次争吵的时候, 死老太婆打她, 她到处躲, 躲在松了的院墙底下, 死老太婆扑过来打她, 她趁机躲到一边,院墙垮下来, 正好把死老太婆砸死了, 她也才得以解脱。 好在现在顾鸿远的人又找到她,她又回到武勇侯府, 回到顾鸿远身边,以后一定会再好起来的。 想着这些,沈月梅看一眼上首坐着的春暖,忽然拿帕子抹起眼泪,“世子夫人,不瞒你说,妾身的命好苦啊……” 一开口就哭,春暖忍不住皱起眉头,她不喜欢这样动不动就哭哭啼啼诉苦的人。 春暖以前也吃过许多的苦,也知道日子艰难,但她并不会随意地在人面前哭诉,都自己想办法解决,而不是沈月梅这样求人博取同情。 听到沈月梅哭,春暖心烦地揉了揉眉心,想着该如何劝说她才好,就见顾鸿远从外面大步走进来。 “怎么回事?”顾鸿远扫到正哭得伤心难过的沈月梅,又见春暖深深地皱着眉头,他是不觉得春暖会欺负沈月梅,只是想搞清楚这件事。 但是这种情况下,顾鸿远问这样的话,却让某人产生了其他的想法。 沈月梅噌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朝着顾鸿远扑过去,咚地跪在顾鸿远面前,哭着道:“世子,奴婢终于见到你了……” 知道的明白这是沈月梅离开侯府多年,很多年没有再跟顾鸿远见过面,今日她终于见到顾鸿远的人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不知道的还当沈月梅在春暖面前受了多大的委屈,才会哭得那么的伤心难过,一见到顾鸿远就跪在他的面前求保护,以求顾鸿远给她做主。 春暖的嘴角抽了抽,眉头皱得更深了。 “你们很多年没有见了,想必有很多话要说,我去厨房让人准备一桌宴席,晚上一起吃个饭吧。”春暖不想看两人久别重逢的戏码,找了个很合理的藉口起身往外走。 第176页 跪在地上默默垂泪的沈月梅暗自得意,春暖走了才好,不然她准备的一肚子话没法跟顾鸿远说。 顾鸿远俊朗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他看着春暖从上首的椅子上站起身,一步步朝他走过来,还笑着跟他道:“你们好好聊聊……” “春暖……”当春暖走到顾鸿远的身边,即将与他擦肩而过的时候,顾鸿远伸手一把拉住她,沉着俊脸道:“别走,留下来。” 春暖离开,只留他跟沈月梅在这儿说话算什么回事儿? 顾鸿远又不傻,他要是真这么做了,估计今天晚上就别想上床睡觉,也别想再抱到香香软软的春暖。 跪在地上的沈月梅见状,暗道不好,顾鸿远不是不喜欢她的吗?不是一直对自己念念不忘的吗?既然她都回来了,顾鸿远还把春暖留下来干什么? 心思飞快地转了转,沈月梅很快有了主意,她抬起头看向春暖,一副委屈乞求的样子,“是啊,世子夫人,你别走,我和世子虽然久别重逢有许多话要说,但世子夫人也可以留下来听一听的。” 沈月梅说的话成功噁心到了春暖,她真是一点儿也不想再待下去,只怕再多留一会儿,听到沈月梅说话会忍不住吐出来。 春暖压制着心头的噁心,用力挣了挣被顾鸿远抓住的手,顾鸿远稍微没那么用力,倒让她真的把手抽了回去。 “我就去厨房看看,一会儿就来。”说是这么说,春暖离开就没打算再回来看沈月梅和顾鸿远诉衷肠。 “春暖……” “世子夫人!” 顾鸿远也猜到春暖的想法,他想要把春暖留下,沈月梅也看出来顾鸿远的心意,先一步动作,假意往前膝行两步,正好挡在春暖和顾鸿远的中间,手伸出去拉住春暖的裙摆,假惺惺地乞求春暖留下。 “世子夫人,你留下来吧!”沈月梅哭着乞求,眼泪花花往下流,委屈巴巴的模样,原本只是好好的一句话,倒让人听起来像是春暖故意为难她,让她受了多大的委屈,不得不求春暖留下一样。 如此一来,春暖被噁心得不轻,更不想留下,用力扯了扯被沈月梅拉住的裙摆,沉着脸道:“放手!” “世子夫人,你别生气,求你了。”沈月梅又装可怜道。 “你……”春暖一阵烦躁,噁心感从胸口勐地涌上来,她只觉得头晕得很,眼前一花就要往地上倒去。 “春暖!” 顾鸿远正站在旁边,看到春暖晕过去,连忙伸手接住她,将她抱入怀中。 “世子夫人……” “让开!” 春暖突然晕倒,沈月梅也吓了一跳,但很快就回过神来,心想春暖是不是故意装的,她想上前查看,却对上顾鸿远阴云密布的脸,沉声呵斥她,一点儿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 “她要是有什么事,我不会放过你!”顾鸿远冷冷地瞪向沈月梅,撂下兇狠的话,抱起春暖就疾步走出去,到门口还吩咐外面的侍卫把沈月梅看管起来,如果她敢有什么异动,不用同他请示也可以处置。 望着顾鸿远抱着春暖飞速离去的身影,沈月梅后背冒出冷汗,一阵一阵发凉,说好的顾鸿远对她念念不忘了?说好的顾鸿远这些年一直在找她,心思都在她身上,并不喜欢他娶的世子夫人了?原来全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顾鸿远不是不喜欢他娶的世子夫人,他是不要太喜欢好吗? 沈月梅终于看明白一切,顾鸿远最在意的根本就是春暖,她不过是个跳樑小丑而已。 …… 顾鸿远抱着春暖回到锦墨院,安平很快就把大夫请来了。 “大夫,快帮我夫人看看。”顾鸿远着急地把大夫拉到床边的凳子上坐下。 大夫认真仔细地给春暖把脉,把完左手又换右手,最后笑眯眯地起身跟顾鸿远道喜,“恭喜世子,世子夫人怀孕了。” 什,什么? “春暖怀孕了?”顾鸿远听到大夫的话,应是傻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大夫说的是什么,双唇动了动,飞快往床上看了一眼,见春暖安静地躺在床上,他的心跳得飞快,激动得不得了,拉着大夫又再次确认一遍。 在大夫表示春暖真的怀孕之后,顾鸿远高兴的笑起来,开心得像个孩子。 “春暖怀孕了,我要做父亲了,我有孩子了。” 太开心了,真是太高兴了。 “大夫,那我夫人怎么还没醒?她什么时候能醒?”顾鸿远高兴是高兴,可春暖还昏睡着,他不放心,又让大夫仔细地给春暖检查一下。 大夫检查后对顾鸿远道:“世子夫人没事儿,等她睡一会儿就会醒,她如今怀孕尚浅,有些动了胎气,这些天尽量卧床休息,少拿烦心事扰她,安心静养,我再给世子夫人开一副安胎药,没有大碍。” 顾鸿远听到大夫说春暖没事刚松了一口气,只是那口气才松到一半,又听到大夫说春暖动了胎气要安心静养,他便想起刚刚的那一幕,沈月梅说话不好听,春暖这明显是被沈月梅气晕了。 想到此,为了让春暖安心养胎,顾鸿远很快做了一个决定。 趁着春暖还在睡着,顾鸿远去见了沈月梅。 第177页 沈月梅还在前厅等着,只是这会儿她已经没有先前那么自在得意,内心里紧张万分,见到顾鸿远从门口出现,她就慌忙从椅子上站起身,蹲下身老实地向顾鸿远行礼。 顾鸿远面无表情地走过去,路过她的身边也没有停下,一直走到前面刚才春暖坐过的椅子上坐下,冷冷地盯着蹲在下面的沈月梅。 一股无形的压力罩下来,沈月梅顶不住顾鸿远的威压,腿肚子一软,噗通一声跪到地上,朝着顾鸿远的方向爬过去,抖着声音问道:“世子,夫人怎么样了?” 顾鸿远目光淡淡地看着她,这个他曾经帮助过,想要保护的姑娘,已经跟记忆里的模样变得不一样,记忆里那个乖巧的姑娘早就面目全非,剩下的只是眼前这个心思不正的妇人。 当年蒋氏逼迫她离开侯府,顾鸿远觉得在那件事里也有他的责任,这么多年来他才会一直派人去找她,想看她过得好不好,如果过得不好,他也愿意帮她一把,只是如今他再见到她,一切都物是人非,她已经不是曾经的那个沈月梅了。 顾鸿远很失望。 好在春暖没有事,有事的话他绝对不会放过她。 “你走吧,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也不要出去跟人说你跟武勇侯府有关系,否则的话,你知道后果。”顾鸿远不想再留下她,他甚至都有些后悔把她找回来,才会把春暖气到,他让人给她准备了丰厚的盘缠,以后两人就两不相欠了。 “世子……” 沈月梅不想走,她慌乱地抬起头,想要求顾鸿远留下她,但她在看到他面无表情的样子时,到口的话就再也说不出来,顾鸿远并不是她求一求就能心软的人。 在拿银子走人和乞求留下之间,沈月梅很快做出决定,她没再说要留下的话,哪怕心中不甘,但只要能活着离开,总比死在武勇侯府好。 “多谢世子,待妾身走后,世子多保重。”沈月梅不得不接受了顾鸿远给她的安排,拿上丰厚的盘缠离开了。 第098章 春暖怀孕了, 傅向荣和傅永安得到消息, 大包小包买了许多的礼物到武勇侯府看她。 “爹,你说我们买的这些礼物姐姐会喜欢吗?侯府那么富贵,姐姐什么都不缺,我真怕她不喜欢。”傅永安有点担心。 傅向荣了解自己女儿,笑着对傅永安道:“你姐姐会喜欢的。” 到了武勇侯府,傅向荣和傅永安把买的礼物拿出来, 春暖见了果然很喜欢,眉梢眼角都是笑, 一看就知道很高兴。 顾鸿远这些日子也很高兴, 就快要做父亲的人了,人逢喜事精神爽, 见到谁都是一脸笑脸,让底下的人都以为他转性了。 傅向荣和傅永安来看春暖,顾鸿远特意抽出时间相陪, 傅向荣也很高兴, 拉着他说了许多的肺腑之言, 要他好好的照顾春暖, 如今有了孩子, 以后一家三口要好好的过日子。 顾鸿远满口答应,点头应是, 一再保证他会对春暖好, 不会让傅向荣担心。 春暖怀孕胃口变得奇怪,以前喜欢吃的东西变得不爱吃了, 那些不爱吃的东西又变得喜欢吃,正好今日傅向荣来了侯府,便亲自下厨给春暖做了一桌她想吃的东西,把春暖乐坏了,一连吃了两碗饭。 “岳父大人要不就留在侯府住些日子,也好照顾春暖。”顾鸿远心疼春暖,怀孕这些日子,她的胃口不好,大厨想着法子给她做吃的也不见她喜欢,眼见着都瘦了。 春暖也巴不得傅向荣在侯府多留几天,那样她就有口福了,放下手中的碗筷道:“爹,你就多住几日吧,我喜欢吃你做的菜。” 傅向荣想了想,到底女儿和她肚子里的外孙更重要,点点头答应下来。 有了傅向荣每日照顾春暖的饮食,变着法子给她做好吃的东西,春暖的胃口也好了许多,脸上终于又长了一些肉,气色也比前些日子看起来好多了。 …… 这些日子,朝廷不□□稳,事务繁忙,顾鸿远也经常早出晚归。 春暖的肚子一天天鼓起来,就像吹了起一样,一天一个样,顾鸿远有时候回来看到她鼓鼓的肚子,都会忍不住开口,“感觉比昨天又大了,要不是确定江老大夫说的你只还了一个孩子,我都忍不住想你肚子里是不是有两个。” 春暖朝他瘪了一下嘴,嗔道:“有两个才好了,一男一女,凑个好字,多好啊。” 一次生两个,她以后就不用再生了。 顾鸿远不知道她的想法,只觉得她一天天大起来的肚子可爱又可怕,可爱是春暖的肚子里怀着他的孩子,想想小傢伙在里面调皮地打滚玩耍,伸胳膊踢腿儿,就觉得好萌好可爱,可怕是春暖的肚子真的有点大,顾鸿远每次摸都要轻轻的,生怕他手上的力道太重了,伤到她肚子里的孩子。 “哎呀,他踢我了。”顾鸿远刚把手放在春暖的肚子上,或许是父子连心,小傢伙在肚子里立马就踢了他一脚,春暖的肚子上面明显突起一个包来。 顾鸿远盯着春暖肚子上鼓起的包,紧张地问跟春暖道:“这孩子这么调皮,一看就是个儿子,他踢得那么用力,你肚子疼不疼啊?” 春暖肚子倒不是不疼,就是对顾鸿远说孩子是儿子有意见,偏头睨着他道:“你怎么就知道是儿子,万一是女儿呢?女儿不好吗?” 第178页 现在春暖怀孕最大,她说什么就是什么,顾鸿远哪里敢说半个不好,连忙搂着她道:“女儿也好,女儿是个小棉袄,生个女儿长得像你,那么漂亮可爱,我一定要把她小心翼翼保护好。” 顾鸿远心想,要是真的生个女儿像春暖那么漂亮,他还真得仔细保护好了,从小娇养着长大,绝不让她受半分委屈,他要教她读书写字骑马射箭,还要教她武功保护好自己,更重要的是等她长大以后,一定要给她选一个好的夫婿,要能保护她爱护她一辈子的人。 哎,女儿还没出生了,顾鸿远已经想到将来女儿长大的事了,所以说做爹的人啊,担忧的事情真是太多太多了。 顾鸿远手抚摸着春暖的肚子,想着孩子,目光温柔,“宝贝,快点长大,以后爹保护你。” 春暖靠在顾鸿远肩头轻笑,顾鸿远吻了吻她的额头。 夜里睡在床上,顾鸿远抱着春暖亲得她头晕脑胀,春暖也感觉到他很想要,但他似乎怕伤害到她,也不敢做到最后。 春暖觉得有些抱歉,看他忍得那么难受,趴在他的肩头,凑到他的耳边小声道:“我用其他法子吧。” 顾鸿远侧头看她一眼,对上她泛着媚色的眼眸,红艷艷的双唇,心下一动,一股热流从下面涌上来,直叫他无论如何也忍不住了。 春暖大着胆子亲了亲他的唇,又亲了亲他的下巴,往下是脖子和喉结,她小心翼翼地钻进被子里,一路往下滑去…… 当一切释放出来的时候,顾鸿远像是在脑海里看到了灿烂的烟火,他把春暖拉上来,飞快地吻住她的唇瓣,兇狠又极尽怜惜。 夜里闹得有点晚,春暖第二日起床晚了,宫嬷嬷进来向春暖问安,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 宫嬷嬷是顾鸿远身边的老人,春暖跟顾鸿远一样敬重她,便道:“嬷嬷有话就说吧。” 宫嬷嬷坐在下手的凳子上,她也是为了春暖好,试着开口道:“奴婢也知道世子和世子夫人感情好,只是您如今怀着身孕,伺候世子也不方便,您看是不是另外再给世子安排个伺候的人?” 春暖明白宫嬷嬷的意思,她说这些也没有私心,但听在她的耳中,到底还是让她心里不太舒服。 “我回头跟世子商量一下再说吧,就算要安排,也要安排合乎世子心意的人不是?”春暖不好明着拒绝宫嬷嬷的好意,只能把事情往顾鸿远身上推。 “是的,世子夫人说得是。”宫嬷嬷只好顺着答应,再坐一会儿就起身告退。 看着宫嬷嬷走出去,春暖这一天的心情都因为这件事不高兴,连傅向荣做的菜餚都用得没有胃口。 晚上顾鸿远很晚才忙完正事回来,春暖一直在屋里等他,要是平日里这个时候春暖早就已经睡了,顾鸿远看到她在等他不免奇怪。 顾鸿远走上前坐在春暖身边,手拉着她的手,关切地看着她道:“怎么这么晚还不睡?出什么事了?” 春暖抬眸瞥他一眼,把手从他手中抽出来,委屈巴巴地把宫嬷嬷白日里跟她说的话对顾鸿远说了一遍。 “府里的丫鬟你有没有看中的,要是有喜欢的就给你做姨娘,如果府里没有,我就让人去外面相看相看,总要找个合乎你心意的……” “你说什么呢!”顾鸿远有些生气,沉着脸道:“我是那样的人吗?” 春暖瘪嘴不说话,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只差一点点就会滚落下来,可怜兮兮的模样。 顾鸿远见状,哪里还敢说她一句重话,她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呢!他心中再生气也只能自己忍着,不能让春暖难过,连忙心疼地把她搂入怀中,放柔声音哄着她,“你明知道我心里只有你一个,除了你我谁都不要,你肚子里还怀着孩子,不要想那么多,对孩子不好。” “你就知道孩子,只关心孩子,你哪里是关心我……”春暖眼泪落下来,怀孕之后她总是比以前更多愁善感了。 “我当然关心你啊,你才是我心目中的第一人。”顾鸿远手忙脚乱的哄着她,捧着她的脸亲了又亲,“娘子,春暖,你知不知道,你在我心中,你比孩子重要,比很多很多都重要,我只在乎你啊。” “那你还要不要纳妾?”春暖手指勾着他的衣袖,红着眼睛望着他,眼巴巴的跟小白兔一样让人只想抱在怀里哄。 “不要不要都不要,我有你一个就够了。”顾鸿远忙不迭地保证,就这么一个亲亲娘子就要了他的命了,其他的他哪里还敢要啊,何况他也没那个心思,回头他得好好地跟宫嬷嬷说说,让她还是回老家好好养老吧,他是真的怕了。 这天夜里,顾鸿远搂着春暖说了好多好话才把她哄好,直到把她哄睡了,还看到她的眼角挂着泪珠,真是心疼死他了。 顾鸿远坐在床边,低头亲了亲春暖的唇角,手指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发顶,“傻姑娘,我的心中一直就只有你一个啊,你大概不知道,我对你心心念念了两辈子。” 第二天,顾鸿远就去找宫嬷嬷说了许久的话。然后没过几日,宫嬷嬷就以年纪大了,身体欠佳为由,找到春暖请求回乡养老。春暖极力挽留,奈何宫嬷嬷去意已决,春暖只好无奈答应,又吩咐人给宫嬷嬷准备了丰厚的盘缠和礼物,让她带回乡去。 第179页 宫嬷嬷走后没多久,转眼到了秋天,皇帝每年都要到皇家猎场狩猎,今年也不例外,皇帝点了许多的亲信大臣皇亲贵族跟随,其中就有顾鸿远。 顾鸿远要随皇帝千万皇家猎场狩猎,春暖大着肚子不方便出行,为了安全起见,春暖留在家中,只顾鸿远一个人去。 出行的前两日,春暖就吩咐下人把顾鸿远的行李收拾妥当,她又仔细地检查两遍,确定该带的都带齐了才放心。 “东西都准备好了,你就歇一下吧。”顾鸿远看春暖一直忙这忙那,笑着将她拉到身旁坐下,又端来补身子的汤给她喝。 春暖吃着顾鸿远餵到嘴边的汤,心不在焉地想起这一次的狩猎,上辈子的这个时候,狩猎并没有那么顺利,而是发生了一件大事。 第099章 夜里顾鸿远搂着春暖, 手抚着春暖高高隆起的肚子, 孩子似乎也感觉到父亲的气息,朝着顾鸿远的掌心踢了一脚,春暖的肚子鼓起一个包,正好顶到顾鸿远的掌心。 “这小子又调皮了。”顾鸿远轻笑一声,俯身在春暖的肚子上亲了一下,手指点点刚才鼓起来的位置, 小声跟肚子里的孩子说着话,“你这几天乖乖的, 不要折腾你娘亲, 爹爹出门一趟,过几天就回来。” 语气温柔, 表情温和,顾鸿远像是在跟肚子里的孩子好好商量。 孩子似乎听到了顾鸿远的话,捏着拳头又捶了一下春暖的肚子, 不过这一次比上一次轻多了, 像是再回应顾鸿远一样, 表示他答应了。 顾鸿远便又在春暖的肚子上亲了一下, “宝贝乖。” 春暖好笑, 用手戳一下顾鸿远的脑袋,道:“孩子怎么会听得懂。” “他能懂。”顾鸿远笃定地道, 一副我的儿子最厉害的样子。 好吧, 顾鸿远说能听懂就能听懂吧,春暖也不跟他争辩了。 顾鸿远拉着春暖的手, 深邃的眼眸深深地看着她,后面几天他要出门,留春暖在家他其实不太放心,她的肚子都那么大了,他真想时时刻刻陪在她身边。 “在家好好的,我会很快就回来。”顾鸿远道。 春暖也很担心顾鸿远,她记得上辈子也是这个时候,皇帝在皇家猎场狩猎的时候受了伤,三皇子趁此机会想要弒君篡位,但是二皇子更先他一步抢得时机。 二皇子先救了受伤的老皇帝,又把三皇子一党一网打尽。三皇子造反失败,被老皇帝圈禁,二皇子救驾有功,老皇帝封其为太子。 三个月后,老皇帝驾崩,二皇子登基称帝,一干跟随他的人都得到提拔,其中就有顾鸿远,被封为内阁首辅,加封太子太师,原来二皇子之所以会抢得时机赢过三皇子,全是顾鸿远在暗地里偷偷给二皇子传信,才让二皇子一举成功。 想到这些,春暖看向顾鸿远的眼神就有些不一样了,虽然他此刻看起来还是一副淡定从容的样子,其实他心中早就有准备和计划了,她以前只知道他忙,一天到晚早出晚归,有时候一出门就是好几天,其实他一直在忙着大事情吧! “夫君。”春暖知道顾鸿远会成功,但这个过程依然有风险,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復,她不是不害怕的,她紧紧地拉着顾鸿远的手,认真地看着他道:“不管发生什么,你都要好好的,保护好自己,我和孩子等着你回来。” 顾鸿远闻言一愣,春暖说的话不只是简单的不舍和担心,她似乎知道了什么。 “你放心,我会好好回来的。”顾鸿远抬手摸摸春暖的脸,有她和孩子在,他怎么也要回来的。 “我相信你。”春暖靠进他的怀中,抱着他结实的腰身,像小猫儿一样在他的胸前蹭了蹭。 顾鸿远爱怜地摸摸她的头,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 春暖埋首在他的胸前,犹豫了好半响,还是决定提醒他一句,“小心三皇子。” 顾鸿远扶住她的肩头,眼盯着她,目光幽深复杂,“你知道了什么?” “没有。”春暖摇头否认,她不敢跟他说太多,免得他起疑,“我只是觉得三皇子不像个好人。” 三皇子不只是不像好人,他是本来就不是好人。 顾鸿远看一眼春暖,再看一眼,她说什么,他便相信,只是等到去了皇家猎场,他再多加留意三皇子便是。 第二日顾鸿远就走了,跟着皇帝狩猎的大队人马往皇家猎场去,前头皇帝的御驾已经出了城门,后面跟随的大臣家眷还在自家门口候着,浩浩荡荡的大队人马走了大半个时辰才完全走出京城城门。 整个京城走了一多半的大臣权贵,剩下一小部分不能走的,春暖每日还是如同往日一样,处理一下侯府的中馈,自从宫嬷嬷走了之后,顾鸿远担心春暖怀着孕太劳累,又给她安排了齐嬷嬷来帮忙,齐嬷嬷也是个很能干的人,府中的事情都处理妥当,春暖也轻松许多。 处理完中馈,春暖再到园子里逛逛,她的肚子越来越大,四肢有纤细,挺着个大肚子,差一点儿看不到脚尖,安平小心翼翼地跟在她身边,生怕她会不小心摔倒。 顾鸿远不在,春暖照旧过日子,表面上没什么,心里却在绾担心,只是没有表现出来而已,她在等着那一天的到来。 夜里春暖也睡得不安稳,一是月份大了,孩子在肚子里动来动去,平躺睡压得她难受,只能侧躺着睡,一晚上一个姿势,第二天早上起来,只觉得腰酸背痛。 第180页 二是顾鸿远走了三天,一直没有消息传回来,她安慰自己说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她只需要在家等着,顾鸿远跟上辈子一样一定会没事的,不过想归想,总是放不下心,没忍住,先写了一封信让安心找人送去皇家猎场给顾鸿远。 身在皇家猎场的顾鸿远也在想着春暖,幸好有春暖之前的提醒,他手有上有皇帝给的一队暗卫,专门负责替皇帝办一些特殊的事情,他便专门命人留意三皇子的一举一动,还真是查到一些预料之外的东西。 顾鸿远是在隔天的下午收到春暖的信,阿贵把信送到他手上,他迫不及待地拆开看,信上的内容很短,只有寥寥几句话,询问他在皇家猎场可安好,她和孩子在家都很好,等着他平安回去。 简短的几句话,顾鸿远却读出了春暖对他深切的关心,他忙叫阿贵准备笔墨,给春暖写回信报平安,他一切很好。 信写好,顾鸿远立马就让人送回去。 然而第二天,信还在路上,春暖还没有收到信,皇家猎场就发生意外了。 皇帝在带着侍卫到猎场里打猎的时候,竟然碰到了一头熊瞎子,那熊瞎子受了伤,正在暴躁疯狂的时候,见到皇帝一行人,自然是疯了一般扑上去要杀了他们。 熊瞎子伤了不少人,侍卫护着皇帝逃跑,皇帝在被熊瞎子追的时候意外坠马,伤得不轻,虽然最后熊瞎子被赶来的侍卫杀死了,但皇帝却受了重伤,口吐鲜血,卧床不起,狩猎也只能作罢。 整个皇家猎场都被皇帝奉命封锁起来严查,只准进不准出,顾鸿远也接到皇帝的命令,暗中探查是谁弄来的那头熊,皇家猎场不应该出现这么兇勐的动物。 三天,顾鸿远查了三天,他本来以为是三皇子干的,但是查来查去,最后的结果竟然与三皇子无关,反而跟大皇子有关,原来是大皇子买通了人放了一头受伤的熊瞎子进猎场。 结果报上去,皇帝知道后大怒,险些又要吐血,下命把大皇子关了起来。 三皇子营帐,三皇子端坐在案几后面,手上捧着一只白色的酒杯,里面装着清亮醇香的白酒,醇厚的酒香飘入鼻中,他得意地笑了。 一石二鸟,既让皇帝受了伤,又除掉了大皇子,徐幕僚给他出的主意真厉害。 第二天,皇帝下令回京。 来的时候皇帝精神抖擞,还跟几个皇子一起骑马潇洒,回去的时候却只能躺在马车上,胸口像是压着一块大石头,疼得不得了,日夜难眠,连翻身就不能。 回程走得很慢,一日的路程硬是走了两天才到。 皇帝回宫之后就住进干元殿,太医院十几个太医围着皇帝问诊研究药方进行医治,朝堂上的事务暂时由内阁大臣和二皇子三皇子一併处理。 武勇侯府,春暖得知今日皇帝回京之后就一直在等着顾鸿远回家,她有许多的话想要跟他说,她很想他。 皇帝在皇家猎场受伤的事情已经传得人尽皆知,这辈子果然还是跟上辈子一样,春暖心想。 “世子回来了。” 屋外传来动静,春暖连忙捧着肚子从榻上起身,她穿上鞋子往外走,还没走出两步,就看到顾鸿远高大挺拔的身影从外面快步走进来。 “春暖,小心一点儿。”顾鸿远急忙往前快走几步扶住春暖,扶着她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春暖望着顾鸿远,见他眼底有青色,这几日他一定很累很辛苦。 “回来就好。”春暖伸手摸摸顾鸿远的脸,满眼都是心疼。 顾鸿远握住她的手,摩挲着她的纤细的手指,关心地问:“孩子乖不乖,你在家好不好?” “一切都很好。”春暖笑着道,只要在顾鸿远身边就很好。 顾鸿远伸手把她拥入怀中,低头吻一吻她的额头。 安心和安平见状,赶紧低着头退出去,并且把房门也给关上了。 屋子里,只剩下顾鸿远和春暖两人,顾鸿远扶着春暖的肩头,认真仔细地看着她,郑重地道:“春暖,你说得没错,三皇子真的有问题。” …… 春暖的肚子越来越大,看起来都吓人,感觉孩子随时都会要出生,挺着肚子走路都看不到脚尖,双腿肿得跟棒槌一样,顾鸿远每天都会替她按摩。 但是顾鸿远很忙,每天早出晚归,能陪在春暖身边的时间很少,皇帝的伤一直不好,更有越来越严重的趋势,皇帝命内阁大臣和二皇子三皇子一起处理朝堂政事,三皇子嚣张霸道,又有严阁老等人的偏袒,整个朝堂基本成了三皇子一个人的一言堂,朝廷局势非常紧张。 日子一天天过去,顾鸿远每日回来得越来越晚,有时候春暖睡了一觉醒来,顾鸿远都还没有回来。 春暖也不是不担心,但她肚子里怀着孩子,也帮不上顾鸿远什么忙,再则她相信,顾鸿远一定会像上辈子一样顺顺利利,是以稍微安心一点,只等着一切事情尘埃落地。 等待的日子并不那么好受,就像是明知道有危险会发现,而且那危险就在那里,可还是要去等着,没办法避开,只能去迎接挑战,没到真的结束的那一刻,什么都说不准。 这日顾鸿远很晚才回来,走进屋里,看到春暖在床上睡觉,挺着大肚子侧躺着,肚子圆鼓鼓,似乎还动了一下,那是孩子知道爹爹回来了,高兴地在肚子里打滚儿。 第181页 顾鸿远放轻脚步走过去,坐在床边看着春暖的大肚子,缓缓伸手抚在肚子上,轻轻摸了摸圆鼓鼓的肚子。 “回来了。”尽管顾鸿远的动作很轻,但是春暖怀着身孕睡眠浅,稍有动静就醒了过来。 顾鸿远“嗯”了一声,“把你吵醒了?” “不是,是我自己醒的。”春暖说着要起身。 顾鸿远扶住她的肩头,“躺着吧。” 春暖道:“睡了一天了,腰酸背痛,我想起来。” 顾鸿远便把她抱起来,就让她靠在他怀里,闻着她身上香香的味道,安心地闭上眼。 他白日在外面忙事情,也会想着家里的春暖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每日都想尽快把事情忙完好回来陪她,只是局势越来越紧张,他有太多的事要做,实在是分身乏术。 “夫君。”春暖唤了他一声。 顾鸿远没有睁开眼睛,只是在春暖的颈间蹭了蹭,表示他还醒着没有睡着,他在听她说话。 春暖这几日想了许多,她觉得有些事还是要告诉顾鸿远才好,这样她也能更安心一些。 “夫君,三皇子估计还有五天就会行动,你们要小心。”春暖努力回忆上辈子发生的事,记起上辈子三皇子就是在五日后的半夜带兵逼宫,只是这之前二皇子也早有准备,才没有让三皇子得逞。 顾鸿远倏地睁开眼睛,眼眸深深地盯着春暖,目光复杂深邃,沉声道:“你怎么知道这些?” 第一次说中三皇子有问题,顾鸿远相信春暖是胡乱猜中的,第二次再说得这么明确,还说出三皇子会在哪一日行事,顾鸿远就没办法再说服自己春暖是猜中的了,她肯定知道什么才会这样说,要知道他和二皇子等人虽然猜到三皇子可能会有所行动,但是具体哪一日他们并不知道,为此他们不得不投入了很多的精力用于防范三皇子,就怕被三皇子杀个措手不及。 可是春暖竟然直接就说出三皇子会在五日后行事,这是连他手中的暗卫都没有查到的消息,要说他不怀疑是假的,可是春暖怀着身孕大着肚子,一天到晚哪儿也不去,大门都不出,她到哪儿去知道的这些? 春暖被顾鸿远锐利的目光盯着,她有那么一瞬间后悔自己把知道的事情说出来了,她怕他不相信她,她真的只是想帮他,但是如果他不相信,他会不会把她当成异端啊? “你怎么知道这些事?”顾鸿远又问了一遍,他看着春暖,他不相信春暖会跟三皇子有来往,如果有的话,他早就该发现了,但是既然没有,他就相信她,她肯定只是通过其他的途径知道了这件事,顾鸿远都没有发现,他在努力给春暖找着合理的解释。 春暖动了动唇角,对上顾鸿远像是能看透人心的目光,她不是不怕的,她心跳得飞快。 “我……”春暖抿了抿唇,把她重生的事情说出来,不知道顾鸿远会是什么反应? 顾鸿远盯着她,等了好一会儿等不到春暖的回答,他忽然就有些不想知道了,莫名地生出怯意,他怕从她口中听到什么不好的话。 “春暖,别说了,睡觉吧,太晚了。”顾鸿远说罢,抱着春暖就要把她放回床上。 春暖看着他低沉的脸,俊朗的脸上满是疲惫,这些天他真的好累,眼底下都是青色,叫人看了心疼。 不知道是从哪里生出来的勇气,春暖忽然一把抓住顾鸿远胸前的衣襟,着急地道:“夫君,你别走,我说。” 顾鸿远停下动作,静静地看着她,等着她告诉他真相。 春暖望着他,眨了眨眼,眼泪从眼角滚落出来,哭着道:“我是重生的,我上辈子已经死过一次了,所以我知道会发生这些事。” 顾鸿远闻言一震,他在心里给春暖想过许多许多的缘由,唯独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理由,这么骇人听闻的事情,真的发生在春暖身上吗? 春暖不敢看顾鸿远的眼睛,垂下眼默默流泪,小声地说着上辈子的事,“上辈子我爹生病,很严重的病,我没有法子,钱媒婆找上我,说侯府愿意出五百两银子买一个沖喜娘子,我想给我爹治病,弟弟读书还要花钱,我没有别的选择,只能答应当沖喜娘子。我嫁给了你大哥,是你接我下的花轿,只是嫁进门没多久,他就死了,侯夫人很伤心,一病不起,要我天天去伺候,只是她也没能熬过去,最后也病死了。后来蒋幼娘嫁给侯爷做了继室,她不待见我,趁着侯爷和你不在府中的时候,找了个恶劣的罪名让人把我抓起来,活活打死了。我死后,蒋幼娘命人把我的尸身丢去乱葬岗,你恰好回来撞见,便拿银子吩咐人给我买了副棺材,找了个好点的地方把我葬了。只是我死是死了,然而灵魂不散,你好心安葬我,免了我暴尸荒野,我的灵魂就一直跟在你身边,亲眼看到你帮着二皇子夺得皇位……” “春暖,不说了。”顾鸿远出声打断春暖的话,他深深地看着她,心疼的不行,她说的这些事,都是他梦里面梦到的情形,他一直以为都是他的梦,原来不是,这些都是真的,是春暖上辈子经歷过的一切。 “夫君,你相信我说的吗?”春暖抬起眼看向他,红红的眼眶,眼巴巴地望着他,就怕他不相信。 第182页 顾鸿远手捧着她的脸,想到她受过的那些苦,低头在她的额头行亲吻了一下,坚定又心疼地道:“我相信你。” 泪水从春暖眼眸中滚滚落下,他相信就好。 顾鸿远把她搂入怀中,大手轻轻抚着她的背,柔声哄着她道:“不哭了,那些都已经过去了,以后我们会好好的。” 一切都会好好的。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又过了两日。 情势越来越紧张,哪怕太阳照常升起,日落照样来临,似乎什么都没有改变,但就是空气里也感觉到气氛的压抑。 这日顾鸿远进宫去见了皇帝,干元殿里浓浓的药味儿,十几个太医日夜守着,但依然没办法缓解皇帝的伤势,反而越来越严重了,就如同春暖说的那样,皇帝撑不了多久了。 禀告完事情,顾鸿远从干元殿里出来,抬头看了看天,太阳灿烂,阳光依旧,但是他知道,这只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而已,越平静的背后是越大的波涛骇浪。 “二皇子。” 身侧的宫人向前来给皇帝请安的二皇子行礼,顾鸿远忙收回思绪,正好与前面走过来的二皇子对视一眼,两个人飞快地交换了一下眼神,顾鸿远恭敬地向二皇子行礼。 旁边有宫人在,二皇子免了他的礼,但并没有说其他的话,便从他身边走过,径直往干元殿看皇帝去了。 “顾大人请。” 二皇子走后,宫人復又领着顾鸿远往外走,顾鸿远面容平静,仿佛刚刚什么也没有发生。 顾鸿远回到武勇侯府,看到春暖大着肚子在院子里走动,他快步走上前去,安平让到一旁,他接替安平的位置,继续扶着春暖慢慢走。 孩子在春暖肚子里打拳,力道不小,春暖哎哟了一声,弯下腰去,顾鸿远吓一跳,忙关心道:“有没有怎么样?” 春暖缓过那阵劲儿,笑着道:“孩子太调皮了。” 顾鸿远心疼她怀孕这么难受,“等他出来我揍他。” “自己的孩子你捨得啊。”春暖嗔了他一眼。 顾鸿远扶着春暖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正色道:“谁叫他让你那么辛苦,只要不听话一样要揍。” 话是这样说,等到孩子真的生出来,顾鸿远就捨不得揍了。 因为知道三皇子会有所行动,而春暖也快要生了,顾鸿远便把侯府的守卫又进行了调整,比以前防范得更加严密,俨然一个铁桶一样,以防万一。 很快到了第五日,白日里顾鸿远在家陪春暖,居然没有外出,春暖看他一脸淡定的样子,只当他胸有成竹,什么都已经安排好了。 这辈子,顾鸿远一样会成功。 到了晚上,顾鸿远端来羊奶给春暖喝了,又伺候她洗漱完,一下一下地给她按摩腿,等到她累了,他又陪她一起躺在床上,直到她安静地睡着进入梦乡,顾鸿远才蹑手蹑脚地起身,换上一身黑色的锦衣出门。 一切就如同春暖说的那样,三皇子果然在半夜的时候带兵逼宫了,只是二皇子早有准备,先跟皇帝商量好,在宫中布置了不少的人手,等到三皇子带着人冲进宫中,直接来了个瓮中捉鳖,二皇子带着人马把三皇子及他的那些手下一个不剩地全不擒获,大获全胜。 当宫中的厮杀声响起来的时候,春暖也从梦里惊醒过来,她感觉到身下用处一股热流,裤子和被褥都湿了。 虽然没有生过孩子,但春暖见过其他人生孩子,她的肚子一阵一阵的痛,显然是要生了。 “夫君,夫君……”春暖叫了两声,没听到顾鸿远的声音,只能改口叫候在外面的安平。 今夜不太平,安平早就惊醒过来,屋里传来第一声响,安平就披衣沖了进去。 “世子夫人,怎么了?” “我好像要生了。” 安平一惊,很快反应过来,转身就往外面冲去,“我去叫人。” 春暖生产的日子将近,顾鸿远早就在侯府安排好需要的人手,安平飞快地跑出去叫人,很快产婆奶娘大夫都到了,丫鬟进进出出,该烧水的烧水,该帮忙的帮忙,哪怕顾鸿远不在,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没有半点儿不妥。 二房二太太王氏得知春暖要生了,当初顾婷跟春暖交好,春暖也帮过顾婷的忙,二太太王氏对春暖很有好感,想着生孩子是大事,便连忙从床上爬起来到锦墨院守着。 有了二太太王氏坐镇,锦墨院的人更觉得有了主心骨,心里也更有底,只一边认真干事,一边耐心等待着小世子出生。 宫里的厮杀闹了一夜,春暖生孩子也生了一夜。 直到天亮,春暖的孩子还没有生下来,原本镇定从容的二太太王氏都有点坐不住了。 生孩子就是过鬼门关,春暖母子千万别有什么事才好。 …… 天亮以后,宫里的厮杀声也渐渐消失,二皇子保护了皇帝,皇帝在二皇子的陪同下,坐在由四个宫人抬着的软轿上从干元殿里走出来,他虚弱地靠在软轿上,面容依旧威严,属于帝王的气势丝毫不减,他眼盯着汉白玉台阶下面被二皇子的人马团团围住的三皇子及其党羽,冷哼了一声。 “来人,将他们全部押入大牢,如有违抗,格杀勿论。” 第183页 三皇子及其党羽见状,面知道大势已去。 “哈哈哈哈,我输了,我输了……” 自古以为成王败寇,三皇子自知他再无翻身之日,狂笑几声,刷地扬起手中的剑便要自刎。 说时迟那时快,顾鸿远正好站得离他不远,如闪电般快速出手,持剑在他的手上划出一道口子,三皇子吃痛,手中的剑掉落地上,旁边立马有侍卫上前,将三皇子整个压住,再不给他自刎的机会。 “带下去!”皇帝对三皇子太过失望,不想再看到这个儿子,厌恶地摆摆手,让人直接把他押了下去。 皇帝很累了,从昨夜支撑到现在已是不易,处理完三皇子后,整个人仿佛老了十几岁,他虚弱地靠在软轿上,吩咐身侧的宫人将他抬回干元殿,只留下命令让二皇子全权负责处理后续的事宜。 武勇侯府,二太太王氏听到宫里已经安定下来的消息,连忙吩咐可靠的人去寻顾鸿远回来,要知道春暖还在屋里生孩子,叫得一声比一声惨,如果春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她都不知道该如何向顾鸿远交代。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顾鸿远急匆匆从外面赶回来,一进锦墨院,听到产房里春暖的叫喊声,着急地就要往产房里面沖,还是二太太王氏一把拉住他。 “产房里血腥气重,你别进去。” 顾鸿远眉头紧皱,看着产房的方向,着急地道:“春暖叫得这么悽惨,我怎么能不进去?” 二太太王氏劝说道:“女人生孩子都是这样的,你先耐心等一等,不要着急。” “我怎么能不着急?”顾鸿远低吼道,眼眸里泛着赤红的光芒,他和春暖经歷了那么多才能好好地在一起,他对春暖的在意胜过任何人事。 “夫人,用力啊,用力,孩子马上就要出来了。” “夫君,夫君,我不要生了,我不要生了,啊——好疼!” 屋子里又传出春暖的叫喊声,顾鸿远听在耳中,疼在心中,哪里还等得下去,一把将袖子从二太太王氏手中扯出来,不管不顾地沖了进去。 “春暖,我在这儿,我在这儿。”顾鸿远闯进产房里,疾步奔到床前,紧紧握住春暖的手,眼睛里已经泛起泪光。 “夫君,好疼。”春暖疼得脸色发白,满头冷汗,披头散髮,哪怕平日里美若天仙,此刻也毫无形象可言,而且还脆弱得不行,她在看到顾鸿远的那一剎那,眼泪就簌簌地落下来。 “我在这儿,我陪着你,永远永远陪着你。”顾鸿远也顾不得她满头满脸的汗水泪水,低头就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一下。 看到小两口恩爱的样子,产婆都觉得,她要是不能帮春暖把孩子平安生下来,她今天就罪过大了。 好在一切都很顺利,再又坚持了一刻钟之后,产婆终于看到了孩子的头,她一个劲儿鼓励春暖唿气吸气,用力把孩子挤出来。 有顾鸿远在旁边陪着春暖,原本春暖都已经没有力气了,但在听到孩子马上就要出来的时候,又从身体里生出一股力气来,硬是拼着劲儿把孩子生了下来。 哇地一声,孩子响亮的啼哭声在屋里响起,声音洪亮,整个锦墨院的人都听到了。 终于生下来了。 等在外面的二太太王氏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感谢菩萨保佑,母子平安。 “恭喜世子,贺喜世子,是个男娃。”产婆把孩子的脐带剪掉,又给他擦了擦身上的血污,拿来包裹把孩子包起来,送到顾鸿远的面前让他看。 顾鸿远低着看着送到眼前的孩子,皱皱巴巴的样子,却有着长头髮,双眼皮,红红嫩嫩的皮肤,仿佛一戳就会破。 “春暖,我做父亲了,这是我们的孩子。”顾鸿远抱着孩子,欢喜地把孩子抱到春暖面前。 春暖看了看孩子,脸上露出笑,“长得很像你。” “当然。”顾鸿远得意地道。 这是他的儿子,他和春暖的儿子,当然长得像他! …… 春暖生产顺利,顾鸿远留在家中陪他。 二皇子雷厉风行地处理了三皇子及其党羽,很快又稳定了朝堂的局势,一切都掌握到他的手中。 半个月后,皇帝颁下封二皇子为太子的诏书。 再过一个月,皇帝因伤势过重驾崩,已经成为太子的二皇子命以日代年,在替先皇守孝三日之后登基称帝,改国号景元。 二皇子登基之后,大封有功之臣,先帝在时的首辅当年偏向三皇子,如今二皇子成了新皇,他自知在留下去也不会有好结果,便以年事已高为由,自请告老回乡,新皇挽留了几次,首辅也坚持要请辞,新皇无法,只得准了。过几日,在深思熟虑之后,命顾鸿远为内阁首辅。 新皇只有一个儿子,今年才两岁,也是东宫皇后所出的嫡子。新皇有意好好栽培他,登基之初就封了太子,并在众多有为的大臣中给他选拔太傅、太师、太保。 最后选来选去,新皇最信任的还是顾鸿远,便又封了顾鸿远为太子太傅,负责教导小太子。 每日顾鸿远便要进宫去给小太子讲课,小太子也虚心好学,是顾鸿远最得意的学生。 景元三年,成帝劳累过度,突发恶疾,药石罔效,十日驾崩。 第184页 成帝临死之时,留下遗诏,称朕今生最信任之人便是顾鸿远,朕若病逝,传位太子,封顾鸿远为摄政王,辅佐新帝。 几日后,时年五岁的小太子继位,顾鸿远成了摄政王,悉心辅佐小皇帝。 如此一来,顾鸿远比以前更忙了。时常是春暖早上还没醒,顾鸿远就已经离开进宫上朝,晚上春暖都已经睡下,顾鸿远还没有回来。 春暖知道顾鸿远忙,也不与他抱怨,只用心打理好整个摄政王府,不让顾鸿远操心。 只是春暖已经怀孕六个月,肚子没有怀第一个孩子那么大,但还是看起来吓人,精神到底不如以前,顾鸿远便让她不要太累,将事情交给底下的人做。 春去夏来荷花开,这日顾鸿远终于得空在家陪春暖,傍晚暑热消退,顾鸿远陪着春暖到荷花池边散步,春暖忽然感觉到肚子不适,一阵阵发痛,她已经经歷过一次,这一次便比上一次淡定许多,她拉着顾鸿远的手道:“我好像要生了。” 顾鸿远一听,连忙把春暖打横抱起来,疾步往事先准备好的产房去,一边吩咐下人去请产婆,一边跟春暖道:“春暖不怕,有我在,没事的。” 上一次她发作的时候他不在她身边,这一次他终于不会再错过了。 春暖生产十分顺利,没有上一回那么艰难,总共也就疼了不到四个时辰,孩子就平安生下来,是个女娃娃。 “女娃娃是母亲的小棉袄。” 春暖和顾鸿远都特别宝贝这个女儿。 女娃娃满月的那天,顾鸿远大宴宾客,整个摄政王府宾客云集,好不热闹。 宫里的小皇帝得知顾鸿远的爱女长得十分貌美可爱,闲得无聊便也乔装打扮出了宫,带着贴身太监和暗卫直奔摄政王府。 摄政王府里,顾鸿远得知小皇帝来了,赶紧出去迎接,小皇帝见了他,沉着脸表示他不想声张,越少人知道他来了越好,他只想看看小女娃娃而已。 顾鸿远无奈,只能带着小皇帝避开前面的宾客,抄小路领他去后院看女儿。 当小皇帝站在婴儿床前,看到穿着一件大红色的肚兜,露出白胖的胳膊小腿,睁着一双滴熘熘的大眼睛,白嫩嫩像年画上的福娃似的小女娃,心里某处柔软成一片。 等你长大了,做我的皇后吧!小皇帝心说。 小女娃似乎听到了他的心里话,朝着他咿呀了一声,像是答应了他们的约定。 很多年之后,当小女娃真的成了皇后,皇帝笑着跟她说:“你满月的那天,我就把你定下了,所以你这一辈子,就只能是我的。” ——正文完—— 番外一 平日春暖都在锦墨院处理侯府的事务,很少去顾鸿远的外书房,那里是顾鸿远会见朝廷大臣和处理朝政的地方,有专门的侍卫把守,守卫比侯府任何地方都要严密。 这日顾鸿远在外书房和几个大臣商量朝政,一待就是好几个时辰,到了该用膳的时候,也不见顾鸿远他们出来。 春暖着人一打听,政事还没商议完,少不得还要一两个时辰。 处理政事要紧,身体也要紧,再忙饭也要吃的,春暖便吩咐厨房准备了一些包子饺子和小菜、肉粥,亲自领着人送过去。 外书房的守卫见春暖领着人过来,便让春暖稍后,侍卫赶忙进去通报。 顾鸿远和几个大臣商议政事三四个时辰,早就已经饿了,听到春暖领着人送吃的过来,底下就有人已经肚子咕咕咕地叫起来,十分应景。 正好顾鸿远也饿了,只是他俊朗的脸上半点儿也不表现出来,淡定从容地对底下的人道:“大家到偏厅用膳,等半个时辰后再议吧。” 众人口中说着谢摄政王及夫人款待的话,纷纷笑着起身往外走。 春暖让安平带着丫鬟把吃食送去偏厅,她转身去看顾鸿远。 顾鸿远还在书房里,正在跟一个侍卫说话,听到外面春暖来了,几句交代完便让侍卫离开。 侍卫脸上带着一个银色面具,出门的时候跟春暖撞个正着。 春暖认得那个面具,倏地睁大双眼,指着侍卫道:“你,你是……” “属下告退。”不等春暖把话说完,侍卫已经飞快地离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不见了。 顾鸿远从书房里走出来,春暖连忙拉住他,说道:“我好像认识刚刚那个人。” “认错了。”顾鸿远一本正经地道。 “我不会认错,我记得他那张面具。”春暖望着顾鸿远,极为认真地道:“那个人戴的面具我见过,他还救过我,我也给他包扎过伤口。” “认错了。”顾鸿远再次道,声音比前一次更低沉,更毋庸置疑。 “怎么会?”春暖不相信,那银质面具她绝对不会认错。 顾鸿远看她一眼,将她带进书房里去,关上门,双手扶住她的肩头,深邃的目光与她对视,又一次强调道:“春暖,他不是你认识的那个人,在我的侍卫里面,戴那种面具的人有很多很多,他们不是同一个人,代表只是同一个身份。” 春暖眨了眨眼,顾鸿远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戴那种面具的人应该都是顾鸿远的暗卫。 “那我认识的那个人是谁?”春暖忽然很想知道,她已经很就没见过他,不知道他还有没有活着。 第185页 顾鸿远嘴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眼角眉梢都带着笑,“你猜?” 一个疯狂的想法勐地出现在春暖的脑海里,她定定地看着顾鸿远,惊疑道:“救我的人是你?” 顾鸿远但笑不语。 不说话就是默认了! 春暖吃惊不已,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跟她同床共枕过那么多年的人,就是当初救她的那个人。 “可是,可是你背上怎么没有伤痕?”她记得当初那道伤口很深,就算恢復得再好,怎么也该留下一点痕迹,可她从来没有看到过。 顾鸿远轻笑道:“我体质与别人不同,伤口长好以后会很快恢復,不会留疤。”这也与他练习的功法有关,总之就是没有伤痕就是了。 春暖这才想起来,她是从未在顾鸿远的身上看到过什么伤痕,原来是因为这样,难怪她这么多年都没有发现,并且她和他还那样肌肤相亲过。 “原来是你。” “这样不好吗?” “没有,很好。” “什么?” 春暖甜甜一笑,踮起脚尖吻了一下顾鸿远的下巴,“我说这样很好,遇见你很好。” 很幸福! 番外二 先皇的弟弟魏王造反了,顾鸿远带兵出征,三月平定叛乱,大获全胜,活捉魏王回京。 顾鸿远回京之后,先进宫去拜见小皇帝和太后,详细禀告了一遍平叛经过和活捉魏王的过程,小皇帝对顾鸿远极为崇拜和赞赏,赏赐他许多东西,又道他平叛辛苦,准他回家休息几日。 只是等到顾鸿远回到摄政王府,却见太后身边的安公公领着四个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女子上前行礼。 安公公笑着道:“摄政王辛苦了,这是太后赏赐给摄政王,给摄政王解解乏,松快松快……” “安公公。”顾鸿远冷冷地道:“你把人带回去,我不需要。” “这,这是……” “如果你不把她们带走,明日见到的就是她们的尸体。”顾鸿远冷漠地说道,浑身上下散发出冰冷的寒气。 安公公额头上冷汗都冒出来了,深知顾鸿远说得到做得到,连忙告罪,领着四个美人匆匆离去。 在安公公走后,顾鸿远冷着脸去了锦墨院,他都回来这么久了,春暖不说来接他,还让安公公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带进府里,真是想气死他! 走进锦墨院,顾鸿远察觉到锦墨院里有些奇怪,安静得很可怕,没有听到两个孩子的笑闹声,也不见安心和安平等下人走动。 “来人。”顾鸿远停下脚步扬声唤道。 管事赶紧跑出来,躬身道:“爷,什么事?” 顾鸿远皱了一下眉头,“夫人呢?” “夫人?”管事一脸茫然,他家爷没有成亲,哪来什么夫人? 顾鸿远见他一脸傻愣样,火气更重,“我说春暖呢?” “春暖?”管事觉得这个名字似曾耳闻,好像在哪里听到过,努力回想片刻才想起来,试着道:“爷说的是大少奶奶?” “什么大少奶奶?”顾鸿远怒道,春暖明明是他的娘子,还给他生过两个孩子,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怎么搞得跟他梦里的情况一样了? 管事吓得额头直冒冷汗,结结巴巴地道:“爷,小的说的都是真的啊,春暖好几年前嫁进侯府给大少爷当沖喜娘子,只是后来她犯了错,让继侯夫人命人打死了啊!她已经死了好些年了……” “她已经死了好些年了?” “是啊!” 噗地一声,一口鲜血从顾鸿远口中喷出来,他抬眼望着近在眼前的正屋房门,那里曾是他和春暖住的屋子,有着许多的欢声笑语和回忆。如果春暖已经死去很多年了,那跟他生活在一起的人是谁?春暖的鬼魂吗? 顾鸿远定在原地,再不敢往前一步,他怕推开门之后,看到的是什么都没有的空荡荡的屋子…… “春暖——!” “夫君,夫君,你做噩梦了。” 春暖被顾鸿远的叫喊声吓醒,见他闭着眼眉头紧皱,似乎陷入了可怕的梦魇里,着急地连声叫他。 耳边传来春暖焦急的喊声,顾鸿远缓缓睁开眼睛,视线逐渐清明,入眼是一脸担忧的春暖,目光关切地看着他。 “春暖……” 顾鸿远红着眼眶,一把将春暖搂入怀中,紧紧地搂住她,入手是真实的触感,温热的体温,清楚地告诉他春暖没有死,她还活着,她和他好好的生活在一起,他不过是做了一场噩梦而已,他紧紧地把她搂在怀中,他的心才重新活过来。 “夫君,你怎么了?”春暖被顾鸿远抱住几乎喘不过气来,试着挣了挣,想从顾鸿远怀中出去,谁知他把她抱得更紧了,像是要把她嵌入他的身体里。 “春暖……”顾鸿远嗅着她的体香,低头吻上她的唇,吻得十分热烈疯狂,像是要把她整个吞下去…… 当他和她合为一体,他才感觉到真实的满足。 你还活着,在我身边,真好!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