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朕的龙床远一点》 第1页 [古装迷情] 《离朕的龙床远一点》作者:望烟【完结+番外】 文案: 越倾颜一直想诛宋昀的九族, 身为一个皇帝她有这个权利。 可惜宋昀是个太监,还是个权倾朝野的千岁, 每次越倾颜的抬手都会被无情的摁下, 都重生一世了,她可不想再落得悽惨下场。 千岁很讨厌,很无耻,很不是东西, 居然惦记上了她的龙床? 越倾颜一笑,就算她老老实实躺在龙床上, 那阉贼有能力做出点儿什么吗? 这是一个假皇帝和一个假太监相爱相杀(亲)的故事。 内容标籤: 强强 豪门世家 重生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越倾颜 ┃ 配角:宋昀,箫至容 ┃ 其它: ================== 第1章 重生 “哐当”!两扇大门终是被撞开,叛军犹如潮水一般冲进小小的庵院。 春日的午后,暖风徐徐,卧龙山的青云庵里却瀰漫着死亡的气息。道姑们瑟缩着挤做一团,望着冲进院中的这群凶神恶煞,噤若寒蝉。 “哎!”越倾颜嘆息一声,今天恐怕就是她的死期了,最终她还是没能活过二十岁。 “沭阳公主是哪个?”叛军将领高喊了一声,一双虎目扫视着一群灰衣道姑。 没有人回答,可是纷纷避让的身体已经不言而喻,独立站着的就是叛军要找之人。 与别的道姑一样的打扮,但是周身的贵气却非常人所能有,越倾颜只站在哪里就能让人觉得她是天之骄女。 “带走!”将领大手一挥,“越家皇室乃妖孽降生,是来为祸人间的,不可留!” 冲上两个士兵,将越倾颜架出了竹子庵,她娇贵的腿就这样划过地上的石子,锋利的石尖划破了她的皮肉,道袍染上血红。 城中的菜场,叛军架起了厚厚的柴堆,一座高高的木架上,越倾颜被挂在上面。 睁开酸涩的眼皮,越倾颜嘴唇干裂,耳边是奇怪的诵咏声,像是巫师在唱咒。接下来所看到的,证实了她的想法,一群身穿异服的人在围着柴堆跳舞。 外场围着一圈百姓,对着越倾颜指指点点。可是她看不清,也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大概也是在骂他们越家吧! 柴堆被点燃,跳舞的人更加疯狂,齐齐跪地,仰天大喊:“天神,请收下弟子们的祭品!” 祭品就是她越倾颜,大魏朝的长公主,皇帝的亲姐姐,天知道她连鸡都没杀过。 火舌慢慢吞噬着一切,已经舔到了越倾颜沾着血的道袍,高温让她的皮肤异常难受,似乎要崩裂开来,浓烟已经无法让她唿吸。 临死,越倾颜最恨两个人。一个是当初为她批命的老道士,他曾说过越倾颜二十岁之前会有劫难,必须在道观中清修,方能有所转机。现在看来,还不如当初留在皇宫吃喝玩乐,还能招个驸马。 另一个人是宋昀,那个祸害了大魏朝的太监。就是他,皇弟才整日不理朝政,最终落得个大权旁落,民怨载道。 为时晚矣!火苗窜上了越倾颜秀髮,脸庞…… 被活活烧死一定会很痛吧?越倾颜等待着那可怕的火刑。 “啊!”女子悽厉的惨叫,让外圈的百姓不忍再看,纷纷低下头去。 一片火红中,越倾颜在人世的最后一眼,一个人骑马冲进了人群,拼命地拍打着火,嘴中在喊着什么。 “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最终眼前的火红变成一片黑暗,那到底是谁…… * * * “陛下!”许竹青轻轻推了推趴在桌上的人,“醒醒。” “哦!”一张白净艷丽的脸上带着一道印子,应该是刚才趴着所致,“怎的又睡着了?当皇帝真累。” “还不是您非要抢着当。”许竹青端上一碗茶,“千里迢迢跑回京城,也不怕被人识破?” 伸了伸懒腰,越倾颜站起来,走到窗前,望着满园春色,阳光明媚,恰似她被烧死的那个午后。 她重生了,甚至怀疑她的前世只是一场梦,可是那烈火灼伤的疼痛实在太令人难忘。上一世的事她不行再重复,所以当她再次醒来,看见她那双胞弟弟准备回京登基时,她立即阻止了。而后她以皇弟的身份登了基。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越倾颜负手而立。 “您有皇兄也有皇弟,何时轮到你这个女儿家来入什么地狱?”许竹青不无抱怨,公主当了皇帝,连带着她这个婢女也整日提心弔胆。 说起她这两个兄弟,越倾颜真是嘆气连连。皇兄爱美人不爱江山,竟跟着一个侠女闯荡江湖去了;弟弟更不想接班,因为一心向道,整日想的是修行之事,当日真是忙不迭的让她登上了皇位。就这样,大魏不亡才怪。 “别说这些了,酒宴准备好了?”既然重活一世,就要避免前世的覆辙。首要之事就是将大魏的祸害除了去。 “照您的吩咐,设在天音楼。”跟着越倾颜回京以后,许竹青就被封了女官跟在左右,宫中的太监不知道是不是宋昀的人,不得不防。 “他此时应该进京了吧?”越倾颜伸手摺下窗外的一朵玉兰。 第2页 “想来已经在进宫的路上了吧!”许竹青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道:“陛下,你当真要对他下手?” “此人留着始终是一个祸害,必须尽早除了去。”玉兰花在越倾颜的指尖转动着。 “可是他手握重权,就算是朝中也有不少党羽。”许竹青提醒着,“要不要再从长计议?” 将手中花扔掉,“就是因为我刚回宫,他对我不了解,所以才更好下手。” “谁?”许竹青扶着门外吼了一声。 “启禀陛下,宋督主已经到了宫外。”外面一个尖细的声音传来。 这么快就要见面了,越倾颜还记得上一世和宋昀的初见,是因为皇弟去看她,他跟在身边。 “好。”越倾颜笑了笑,整了整头上的金冠,“去会会咱们的督主大人。” 天音楼是整座御花园的中心,共五层,坐落在御湖西畔,站在最高处可以俯瞰整个皇宫。本来明丽的天空变得有的阴沉,空气中瀰漫着花香,浓郁甜美。 一阵轻风拂过,花园里走出一个人影,身姿颀长,面容俊美,一身青色蟒袍,披风在身后飒飒飘舞。 “什么叫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看看他就知道了。”越倾颜歪头对一旁的许竹青小声道。 许竹青低头一笑,自家公主来不来的这就编排起人了。 越倾颜脸上挂上和煦的笑,自天音楼中走出,如同迎接一个归家的亲人一般。 “宋昀参见陛下!”宋昀跪下行礼。 “宋督主一路辛劳,快起来。”越倾颜抬手示意,重生后第一次见宋昀,他身上的压迫感还是让她深吸了一口气。 “谢陛下。”宋昀起身,一双凤目细长,眼神深邃。“还未恭喜陛下登基大喜。” “朕登基时,曾大宴群臣,却不巧宋督主不在京,今日为你接风,权当补了上次的宴席。”越倾颜边说边进了天音楼。 宋昀跟上,“宋昀谢过陛下。” 越倾颜心里哼了一声,说谢有些为时尚早?要不了多时就要对他不客气了。 宴会少不了歌舞助兴,一群舞娘翩翩起舞,柔软的身姿轻盈,似天上而来的仙子。 越倾颜啧啧称赞着,“此舞只应天上有。”眼神更是一刻不离舞娘柔软的腰肢。 转头看了眼宋昀,他正一心一意的看着舞,眼中实在看不出情绪。越倾颜觉得如果宋昀不是个太监,倒是可以对他用一下美人计,可惜了一群卖力的舞娘。 席间,宋昀回禀着这次出行的收穫。“端州太守侵地一案属实,人已经押回了东厂。” 坊间都说东厂就是地狱一般的存在,越倾颜自是也听过,“他招了?” “到了东厂,他会招的。”宋昀端起酒杯,眼帘微垂。 八成也是屈打成招,越倾颜暗道宋昀太阴毒,就东厂那些酷刑,谁受得了?想想都头皮发麻。 夜幕降临,天空飘起了丝丝绵绵的细雨。天音楼歌舞不休,君臣二人相谈甚欢,当然大部分都是越倾颜没话找话,目的不过是留住宋昀。 “不知不觉都这么晚了?”越倾颜看了眼窗外的天色,“不若今晚宋督主就留在宫中吧!” “陛下,此事于理不合。”宋昀起身推辞。 “宋督主不必推辞。”越倾颜连忙摆手,“你为我大魏鞠躬尽瘁,朕岂能让你雨夜出宫?就这么定了。” 越倾颜说完,并不给宋昀反驳的机会,直接吩咐身边的许竹青下去准备。 “如此,宋昀谢过陛下。” 越倾颜嘴角一翘,好不容易挖好了坑,哪能轻易放他走?“想来赶路也乏了,宋督主就下去休息吧。” 回到寝殿,越倾颜往床上一瘫,“竹青,准备好了?” “是。”许竹青似乎有些心绪不宁,“陛下,万一这事办砸了怎么办?那宋昀是个心狠的……”。 顺手捞了个抱枕塞到怀里,越倾颜哼了声,“那就办成了他。” 许竹青摇摇头,她就不明白为什么自家公主一定要除了宋昀,好像两人有天大的仇恨似的。 雨势不减,檐下的水珠滴答作响,深夜里奏成了一首美妙的乐章。一个身影在雨中穿过,油纸伞下的纤细,是个女子。去的方向是皇宫的东北角。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越倾颜双手端着托盘的走进了“流云殿”,带进了春夜的一丝雨气。 “督主,这是醒酒汤。”扮作侍女的越倾颜弯腰站在榻前。 榻上,宋昀微微睁眼,一双凤眸带着迷离,好看的脸如美玉雕制而成。 眼前的宫女身影模煳,他揉揉额头坐起身,只是喝了几杯酒而已,更何况那酒根本没有问题。 修长的手指碰触到杯子上,轻轻端起。 越倾颜收回托盘,瞄了眼榻旁的香炉,裊裊轻烟,散发着沁人心脾的香味。转身走到门边将门关上。 哼!看这阉贼今晚往哪里跑?这周围的侍卫全都撤走了,必叫他死的人不知鬼不觉。只要他喝了杯中之物…… 连她自己都觉得这个计划完美,香炉里的香,酒里的药,单用无毒,混合的话,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 第3页 “哗啦”一声脆响,越倾颜回头看着地上的碎片,难道宋昀已经喝下毒药了?再仔细看看缩做一团的男人,浑身发抖,似是在极力忍耐。 看来成了。越倾颜小心地走到宋昀身旁,试探的叫了声,“督主?” “啊!”越倾颜尖叫一声,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待反映上来,不由大怒,“你给我滚下去!” 第2章 皇帝的悲哀 这个阉贼居然敢将她压在榻上?还有,他的手怎么这么烫?这个大逆不道的,身上竟还带着武器。越倾颜觉得戳在腿上的东西定然是一把匕首。 宋昀摇摇头,依然甩不掉那奇怪的灼热感,只觉得眼前的小宫女就是清凉所在,一双漂亮的柳叶眼,脸上却涂了厚厚的脂粉,看不出真正的模样,额间的花钿越发衬得那双眼睛好看。 宋昀伸手抚上越倾颜的脸,人也渐渐靠近。 大敌当前,越倾颜想也不想,直接张嘴咬上了那只描画着她嘴唇的手。岂有此理!越倾颜大怒,这阉贼敢轻薄她?好不容易挣脱胳膊,捞起了榻旁的香炉,照着发愣的宋昀脑门儿上招唿了去。 疼痛感让宋昀清醒了不少,看着慌忙逃出去的宫女,总觉得说不出的熟悉。 都说春雨贵如油,越倾颜却被油浇了个透。她狼狈的穿过无人的御花园,直奔自己的寝宫。 “昭和殿”门前,许竹青忙跑了出来,将一件披风披在越倾颜身上。 “陛下,您可回来了。”说完,两人跑进了殿中。 “竹青,朕失手了!”越倾颜不由担心,万一方才被宋昀发现了端倪怎么办? “那现在怎么办?”许竹青双眉紧促,眼下最重要的是别宋昀发现公主的身份。 本来就心烦,一身雨水让越倾颜更加难受,“准备热水!”想了想,回头又附在许竹青耳边说了些什么。 水汽氤氲,越倾颜置身在温热的浴桶,想着今夜到底是哪一步错了?香炉里是迷迭香,能让人神魂错乱,还是让人转为太监研制的;酒杯……,难道宋昀没喝? “陛下,宋督主求见。”一个小太监在门外唱道。 果然来了,这宋昀是不是当皇宫时自己的家?深夜都敢来皇帝的寝殿,就算是一个宦官也应该有所顾忌。 “进来吧!”越倾颜捞起搭在屏风上的衣衫,一件一件的披上。 “陛下,其实不一定非要见他的。”许竹青在一旁为越倾颜整理着。 “不见他,让他一直疑心?”今晚与宋昀也算是添了新恨,越倾颜是个记仇的。 懒散的走到外间,越倾颜看见宋昀衣着整齐的站在殿中,好似芝兰玉树,虽然这样形容一个宦官有些奇怪。可惜的是这棵树被她开了花,害得玉树的额头上缠上了绷带。 “宋督主,这么晚了还没睡?咦,你的头怎么了?”越倾颜后悔自己当时下手太轻,如果一香炉直接将这祸害砸死……,嗯,估计肯定会喷自己一身血。 “回陛下,是臣不小心碰到了。”宋昀一双深邃的眸子盯着越倾颜。 “哦!叫人找太医看看吧!”越倾颜装作关心的上前查看,却闻到了宋昀身上的酒香,想起了流云殿的荒唐,当下就停住了脚步。 “小事儿而已。”宋昀淡淡的说道,“没想到陛下还没就寝。” 他一个太监都管起她这个皇帝了?狼子野心!“朕自是有事。”越倾颜笑的神秘。 “看来陛下心情极好。”宋昀往越倾颜近了近。 心情不好,很不好!越倾颜脸上依旧维持着笑,“督主难道没听说过春宵一刻?”为了大魏,她这个公主的脸皮算是彻底不要了。 正说着,殿门打开,走进两个女子,正是今日酒宴上的舞娘。见到宋昀在场,当下再不敢动,站在门边。 越倾颜皱眉,这宫里的主人到底是谁?怎的一个个的对宋昀都是这般惧怕。 “美人儿,来朕这里。”越倾颜对着舞娘勾了勾手,转而对宋昀一笑,好像在告诉他,不要留下来碍事。 两个舞娘走到越倾颜身旁,越倾颜一边搂着一个,将脸埋在其中一个舞娘的颈窝,深吸一气,“好香。” 皇帝的举动换来了舞娘的媚笑声声,芊芊玉臂环上了越倾颜的柳腰。当下觉得皇上的腰身竟是比自己还要柔软。 越倾颜偷偷看了一眼站立不动的宋昀,见他脸色如常,看不出丝毫情绪。暗想是不是要加大些尺度,可是再加大的话,她自己都受不了了,刚才那舞娘身上的脂粉味差点让她吐出来。 “都出去!”宋昀冷冷一声。 舞娘僵在当场,反映上来,连忙出了昭和殿,头都不敢回。 看着怀中的温香软玉被宋昀赶走,越倾颜有些气恼,“宋督主,这是为何?” 宋昀弯身,“陛下,你年纪尚轻,尚未立后,您既已登基,就应该多为国之大事操心,至于女色,还是远离为好。” 宋昀句句为她着想,看似一片忠肝义胆。越倾颜却觉得他根本就是在警告她,要她老老实实听话,这整个皇宫他这个督主说了算。 “宋督主,其实两件事并不冲突,还有一说是红袖添香。”越倾颜就差开口说一个太监懂什么? 第4页 没听见宋昀回话,越倾颜转脸看过去,却见宋昀正在打量着她的脸。不由心里一惊,虽说刚才脸上涂了厚厚一层脂粉,描画的自己都认不出,可是到底做贼心虚。 “朕的脸上有东西?”越倾颜摸着自己的脸问道。 宋昀一笑,“陛下的脸很干净。” “哦,还忘了问你来有什么事?”越倾颜走到正座坐下,离宋昀远了些。 宋昀往中间走了几步,“白日里忘了跟陛下回报一件事情,就是端州太守的一双儿女逃了出去。几方查探都找不到,想来是有什么人暗中相救。” 这阉贼就是心狠,“找不到就算了,左右他们也掀不起什么风浪。”越倾颜整理着身上的袍子。 “可是斩草就要除根,陛下真不怕日后那对兄妹做出什么?”宋昀提醒着。 “这件事,宋督主就看着办吧!”越倾颜伸了个懒腰,现在要做的就是扮作一个庸碌的昏君,先卸下宋昀的提防。“夜深了,朕有些困了。” 宋昀弯腰一礼,“那宋昀告退。” 殿门刚关好,越倾颜忙拍了拍胸口,松了口气。才第一天就这么难,以后该怎么办? “陛下,宋贼子已经走了。”许竹青走上前来,摇了摇头,“我看还是将您的皇弟叫回来吧!” “不行!”越倾颜直接否定,那样做有会重蹈前世覆辙。 翌日,风雨不减。越倾颜坐在皇座上,透过冕旒看着大殿上的朝臣,右侧的首位就是自己的舅舅赵太尉。多年不见,已经修炼的老奸巨猾。 而左侧首位就是人称宋千岁的东厂督主宋昀。以上这两位在朝中是众所周知的不对付。 而以这两人为首的两派正在朝堂上争论的不可开交,问题还是关于端州太守之事。你一言我一语,喷出的唾沫星子能淹死人。 “启禀陛下。”走出的人是宋昀,“昨夜端州太守已经招认,并亲自画押。侵地一案可以结束了。” 这么快就屈打成招了?还不知道那端州太守昨夜被折磨成什么鬼样子了?越倾颜没有说话,因为她知道,自己那狐狸舅舅肯定会跳出来唱反调。 果不其然,“陛下,老臣以为这事关系朝廷命官,断不可草草结案,还需再三确认才行。” “这件事,众爱卿说的都有些道理。”越倾颜稍做沉思,“不如把端州太守先压入天牢,秋后处斩。” 越倾颜的决定令整个大殿鸦雀无声,她自己也知道,朝臣们心里肯定骂她昏庸。不过这就是她想要的。 “现下,朕觉得有一件事似乎更为重要。”越倾颜看看双方朝臣,“众爱卿不觉得朕应该扩充后宫了吗?” 这事说来也有些憋屈,明明以前的皇帝像她这般大的时候都有嫔妃了,为何到了她就没人提?还得自己厚着脸皮开口。虽说她是女子,但是该有的配备还是要争取的。关键可以为自己培养几个人。 底下朝臣议论纷纷,仿佛这是一件天大的事情。不就是选个媳妇儿吗?越倾颜觉得根本没必要这么麻烦。 “臣以为不妥。”站出来反对的是宋昀。 “宋督主觉得哪里不妥?”就知道这贼子会出来使绊子,“朕已经满十六了,完全符合礼法。” “陛下可记得太子越凌科?”宋昀问道。 越倾颜想起了那跟着侠女跑了的大哥,现在还了无音信,也不知道变成什么样子了?千万别沦落到加入丐帮,丢了老越家的脸。 “皇兄?他不是游歷江山去了吗?” “前车之鑑,请陛下三思。”宋昀低下头。 一个皇帝想要个女人都这么难?越倾颜看向赵太尉,“太尉觉得呢?” 赵志贤眼睛转了转,“陛下不如再等两年,等到熟悉了朝堂社稷,再选秀女入宫不迟。” 越倾颜算是看出了,这女人她是讨不到了。宋昀显然是想将她控制在手心里;赵志贤是想等他的小女儿及笄,再送进宫来。每个人都在为自己打算,就是没人为她这个皇帝打算。 “陛下,回去吧!”许竹青上前劝道,“你在这里已经坐了好久了。” 御湖边的六角亭里,越倾颜望着绵绵而下的细雨,落在湖里涟漪片片。似乎这个朝堂她并不容易掌控。 “竹青,安排一下,朕要去东厂。”斜雨侵进亭中,越倾颜往后躲了躲。 “去那里?为什么?”许竹青问道,别人口中的东厂是何等的可怕。 拾起一旁的油纸伞,越倾颜走入雨中,回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许竹青摇摇头追上去,公主也不知道怎么了,回到京城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东厂位于京城梁安的东面,算是一座衙门,却又不同于一般的衙门,这里专门惩治犯错的官员,以及危害大魏朝的重犯。 难得天气放了晴,越倾颜一身普通的便装,骑在马上。后面跟着四个侍卫,就如一个普通贵家公子出行。 东厂的门前是长锏大街,街面宽广,但是行人甚少。一踏进街口就能感觉到东厂所散发的骇人之气。 第3章 春猎 “陛下,是否让他们出来接驾?”秦峰扶着越倾颜下了马。 第5页 越倾颜摆手,“不必了,直接进去看看。你们在外面等着朕。” 这四个侍卫是当初太子越凌科留下来的,越倾颜用的还算顺手。 手持令牌走进东厂,大门前的衙役见是宫中来人,直接将越倾颜带去了东厂管事那里。 曹追挪着有些臃肿的身子走了出来,“宫里来的?”他的声音有些尖。 看着眼前这个白白胖胖的太监,越倾颜心道这东厂的油水看来不错,日子过得真是舒心。 “是!”越倾颜点头,“宋督主不在?” 曹追打量着眼前的瘦小子,一身锦袍,脸皮白嫩,想来是来投靠督主的小太监。这样的人每个月能有好几个。 “督主有事出去了,我先带你到处看看吧!” 宋昀不在正好,越倾颜并没有亮明身份,只跟在曹追后面进了东厂的后院。身旁有些太监和衙役忙碌着。 “我呢,叫曹追,这东厂杂七杂八的事儿都是我管的。”曹追的手指画着四周。 “哦,曹公。”越倾颜叫了声。 本以为东厂里面肯定是惨叫连连,一片血腥。却不想十分安静,里面各处也是整整齐齐。越倾颜跟着曹追转了一圈,在东厂的最里面发现了一间很幽静的院子。 “这里倒是一处好地方。”越倾颜不由赞嘆。 树木茂密高耸,墙头探出枝枝春梅,清香阵阵。 曹追捂嘴一笑,“当然是处好地方,督主说做人要讲究情调。不如进去瞧瞧?” 进了院子,景色更加好,一座房子掩映在树木后,隐隐若现,一座小湖泛着盈盈绿光,像是嵌在花海中的翡翠。 鸟语花香,越倾颜看到粗壮的树枝下,挂着一把钩子,钩尖锋利,想来是修剪多余的花枝而用。 再往前走,是一座巨大的鞦韆,所不同的是用的是粗长的铁链,而非普通的绳索。这倒是个好主意,毕竟绳子容易磨损。 越倾颜伸手晃了晃鞦韆的铁链,摇了摇头,“这鞦韆链子太沉,怕是根本盪不起来吧?” 闻言,曹追笑了起来,那怪异的笑声让越倾颜听得十分难受,就好像下一刻这胖子就会憋死似的。 曹追指着鞦韆,“这哪是鞦韆?这是烙刑!”他看着惊呆的越倾颜,讲解着,“这犯人都是死鸭子嘴硬,当然得用点手段。就说这铁链,用刑时放火里烧红了,然后架在这上面,再将犯人捆上去,保准他松口。” 这绝对是屈打成招。越倾颜刚才摸过铁链的手顿时觉得难受的很,她跑到湖边想掬一捧水洗洗。 “慢着!”曹追制止了越倾颜,“你小子不要命了?” 闻言,越倾颜看着眼前的湖水,才发现它的颜色太过翠绿,散发着淡淡的怪味。 “这是脱皮池。”曹追走上来,脑袋晃了晃,“你想把皮烧没了不成?告诉你吧,这个的院子里的东西,你都不能乱动” 越倾颜退后几步,脸色煞白,她指着树上的钩子,“那个也不是剪树枝的咯。” “那个呀!犯人里总有力气大武功高的,抓他们的时候就用锁魂钩勾住他们的骨头,他们就没有能耐了。”曹追说的多少有些得意。 越倾颜却是一刻也不想呆下去,只觉得此处太过可怕,提起步子仓皇朝院门而去。 “哎呦!”刚出了院门,就撞上一堵肉墙,越倾颜摸了摸鼻子。 “陛下恕罪,宋昀冲撞了。”宋昀弯腰行礼。 稳了稳身形,越倾颜笑笑,“免礼,今日无事,朕就就来东厂看看。” 后头的曹追一听,连忙跪倒在地,大声求唿有罪。 越倾颜很想说:将这胖子扔进脱皮池。“不知者无罪。” “还不谢过陛下!”宋昀在一旁提醒,“还有很多事,你下去吧!” 曹追臃肿的身影迅速消失了,脚步轻盈的如一只蝴蝶。 “陛下,还是到前厅吧!”宋昀看着越倾颜苍白的脸,“回头下官会责罚曹追的。” 越倾颜嗯了声,背着手往前走去。 “陛下!”宋昀在后面叫了声。 越倾颜不解的回头。 “前厅在这边。”宋昀指着相反的方向。 虽说越倾颜想把自己定位成一个昏君,可是不想真昏啊?这来不来的就分不清东西南北了。 经歷了刚才的场景,哪还能喝得下眼前的清茶?越倾颜只觉得嗓子眼儿被堵上了东西。 “陛下这次回京,怎的没带上沭阳公主?”宋昀站在下手问道。 “皇姐不是批过命吗,二十岁之前必须在道观中清修。”叫自己皇姐到底有些别扭,越倾颜记得前世这个时候,和宋昀是没见过面的。 至于皇弟越凌昭,说是要到东海求道,怕是已经动身前往了,所以不拍宋昀知道她的身份。 “终归外面有些乱,公主身份尊贵,还是尽早接回来的好。”宋昀看向越倾颜。说出心中提议。 朝里的事他一手把持,现在连她越家的家事也想插手?越倾颜觉得宋昀的手伸的实在太长了。 “也不差这几年了,说起来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越倾颜端起茶碗,“毕竟有些人命硬不怕,皇姐却是个命苦的。” 第6页 “陛下,过几天就要春猎了,您对东厂有什么指示?” 越倾颜想了想,“就按以往的规矩办吧!”想想就头痛,怎就会有春猎这项活动,风吹日晒不说,还累的要命,关键是她越倾颜不善骑马,更不会拉弓射箭。 俗话说,临阵磨枪不快也亮。回宫以后,越倾颜便着人在御花园搭了一个箭靶,准备练箭。毕竟春猎当日,作为天子是要射箭才能开始比赛。 “陛下!”秦峰将弓箭拖至越倾颜面前。 越倾颜拨了下弓弦,“秦峰,射箭有何要诀?就是快速学会的那种。” 秦峰暗中观察了一下自己陛下单薄的小身板,还有一双细嫩的不像话玉手,心中摇了摇头。 “陛下将身体站直,上身不要动,手臂用力拉弓,眼睛摸准箭靶,适时出箭就行了。” 听起来好像很简单,越倾颜按照秦峰说着,身体摆好姿势,眼睛紧盯箭靶,手臂用力拉开弓。 “嗖”的一声,羽箭离弦,“啪嗒”一声,掉在一丈之外的地上。 “咳。”越倾颜觉得有些尴尬,“秦峰,把箭给朕捡回来。” 转身的时候,看见一个小太监低着头身子抖个不停。这明显就是藐视皇威,居然在笑她。宋昀她收拾不了,别的人可是不在话下。 “来人,将他给我捆起来!”越倾颜睥了一眼小太监。 小太监立即吓得跪在地上求饶,抖若筛糠。 越倾颜指着不远处的树,“把他绑在那里,朕要练箭。” 小太监直接被视为脱了过去。一旁的秦峰低首走到越倾颜身旁,“陛下,这样会出人命的。” 从秦峰手上接过箭,越倾颜不以为意,“这等奴才就应该收拾收拾他,免得他忘了这皇宫的主人是谁。再说,你觉得以朕的箭法能射死他?” 那边,绑在树上的小叶子已经两腿发软,就连求饶声都发着颤。 再次按照秦峰教的那样,举起弓箭,瞄准了树上的人。越倾颜觉得自己现在简直就是一个十足的昏君。 反正也射不远,权当吓唬人,越倾颜神情放松。用力拉开弓,突然一只蜜蜂飞了过来,她忙挥手一赶。箭搜的一声飞了出去。 眼见羽箭直朝小叶子而去,越倾颜心一惊,这下真成了昏君了。 小叶子任命的闭上眼睛,等着箭入骨肉。意想中的痛疼没有来,却感觉有人挡在了他的面前,他微微睁开眼。一个修长的身影站在他的前面,一身蓝色蟒袍,手中正好抓着一只箭。 越倾颜也不由松了一口气,站在原地拍了两下手,“宋督主好本事。” 越倾颜看着走过来的宋昀,一身官袍显得生人勿进。看那架势,就像是要一箭插到她身上一样,忙瞥了眼身旁的秦峰,胆子也壮了起来。 “陛下,这种游戏以后还是不要玩的好。”宋昀弯腰将羽箭送上。 “宋督主进宫有事?”越倾颜没有回答,反而问起宋昀来意。 “端州太守已经按照陛下旨意,关进天牢。”宋昀细长的凤眼看了看越倾颜身旁的秦峰,“身为陛下近卫,居然任由陛下胡闹而不制止,秦峰,你明日就去守城墙。” “等等!”这阉贼是想把她为数不多的人全部拔干净?“不关秦峰的事,是那小太监出言不逊,督主怎就不问缘由?”这宫里到底谁是皇帝? “小叶子是宋昀亲自挑选,送来侍奉陛下的,既然他也有错,就罚去御膳房。”宋昀衣服秉公办理之态。 这是公然的偏袒,御膳房?那叫罚吗?可是别人眼里就是觉得宋昀公事公办,越倾颜看着秦峰,“那就依宋督主的意思吧!你一定要虚心改错,改不好,朕不会叫你回来的。” 越倾颜给秦峰吃了个定心丸,如果现在连跟随自己的人都护不住,将来谁会跟着她? 拿过宋昀手中的箭,也许该好好准备准备,待春猎之时,让这位督主大人出点什么意外,最好光荣殉职。 三月天,天空如洗,官道两旁的桃花开得正艷,远远看去,犹如一片红霞,如不是从中穿过的大批人马,会让人以为这是一幅美丽的画卷。 越倾颜坐在六驾马车里,斜斜的依着靠枕,吃着许竹青送上的果脯。 “这次来了多少人?”越倾颜开口问道。 “但凡皇家子弟,差不多都来了,世家贵勛也有不少。”将手中的碟子放好,“陛下,您就不能安分点儿?” 当然不能,宋昀这祸害不除,越倾颜寝食难安。还有,这许竹青到底是谁的人?怎的老是打击她的信心? 紫门山是皇家猎场,经过一冬的蛰伏,动物们已经在山野间窜跑。越倾颜一身威武的铠甲,手持金弓,英姿飒飒。 按着礼官给的稿子,越倾颜感谢了一通天地,遂朝天射出一箭,预示着春猎开始。 “哎呦呦!”越倾颜哼唧着,“竹青,你轻点儿!” 许竹青轻轻的为越倾颜卸去身上的铠甲,“陛下,您的肩膀磨破皮了。” 一身轻的越倾颜滚到毯子上,“谁知道这甲冑如此沉,你不知道,刚才差点儿压得我走不动。” 第7页 看着越倾颜纤细的身材,到底是女儿家,娇生惯养的,吃不得半点罪。“要不您先睡一会儿?” “不行!”越倾颜蹭的坐起身,今日春猎,别人猎动物,她要猎宋昀。 第4章 昏君跑丢了 换了一身轻便的劲装,越倾颜走到马的旁边拍了两下,对着牵马的秦峰嘆了一气,“要你受委屈了,在军营里不好过吧?放心,朕会将你调回来的。” “谢陛下关心。”秦峰忙弯腰抱拳,“其实在那里挺好的,大傢伙都很好说话,可以畅所欲言。” 不好,这姓秦的是不打算回来了吗?越倾颜跃上马背,“许大人还老向朕唠叨起你,既然你喜欢军营,就留在那里吧!” “不是的。”秦峰忙开口,“小的更希望留在陛下左右,护您周全。” 看来自己这个皇帝在秦峰的心里还比不上许竹青。越倾颜嘴角一抽,就知道秦峰对许竹青有心思。适时让许竹青牺牲下色相,来巩固自己的江山也是可以的,毕竟她是个昏君。 慢慢的骑着马往林子里走去,后面跟着一队侍卫。越倾颜觉得日头有些刺眼,而前面站着的人更加刺眼。有些人就是这样,站在那里就会吸引去旁人的眼光,宋昀就是。 “宋督主,与朕一道进林子里猎点什么,怎么样?”越倾颜坐在马背上,手里握着马鞭。 还不带宋昀开口,一旁的赵太尉忙上前劝阻,“陛下,此事万万不可,您是万金之躯,这林子里兇险难料,您要三思啊!” 这是赵志贤的一贯说辞,不管越倾颜要做什么说什么,他先站出来抛出一堆三思,演绎着忠言逆耳。 “太尉此言差矣,既然是春猎,朕作为天子更应该参与其中。”越倾颜夹了一下马腹,继续向前,回头对着宋昀,“宋督主一起吧!” 林子里已经被前面进来的人踏的有些狼藉,越倾颜有些意兴阑珊,“都进来半天,也没见到什么猎物,当真是有些扫兴。” 正说着,前方几个少年笑着骑马过来,见了越倾颜均下马行礼。后面的随从抬着一头雄鹿,想来是他们几个的猎物。 “看来还得往深里走走才行。”越倾颜看着林子深处。 “陛下还是不要去了。”宋昀在一旁提醒,“那里地势应该很复杂。” 如此正好,越倾颜更加坚定了往深处走的决心。众人也只好陪着她这个昏君继续前行。 林子暗了许多,草木也有些深。树上的鸟鸣声宛转悠扬,不知名的山花开的朴素,却也清香。 忽然,不远处的草丛一阵异动,越倾颜望了过去。按理说这皇家猎场是没有勐虎这类勐兽的,所以并不用担心。 “你们散开,将猎物给朕包围了。”越倾颜支使着侍卫。 “陛下,是只野猪。”秦峰眼尖,立即回道。 野猪兇勐,慌不择路时更是蛮力非常。越倾颜回头看着跟在后面的宋昀,“不若这只猎物就由督主来收拾吧!” 宋昀跳下马,拿起弓箭往那片草丛而去。动作轻巧,丝毫不发出一点声音。 越倾颜则是看着宋昀一步步接近猎物,嘴角勾出一丝冷笑。 “阿嚏!”静静地山林被一声响亮的喷嚏声打破。越倾颜揉了揉鼻子,眼神无辜,仿佛这是她的无心之为。 可是到底造成后果了,草丛里的野猪被惊扰,从里面跳了出来。弓着身子盯着不远处的宋昀,巨大的獠牙伴随着狂躁的喷气声,好似时刻会发起攻击。 宋昀皱了皱眉,无法回头,眼见几丈以外的野猪,已经向他狂喷而来,只能仓促放箭。 羽箭飞出,擦着风声,直直的插进了野猪的一只眼睛。林子里顿时响起了野猪的嘶嚎声,奔跑的速度也更加快。 “这……”,越倾颜看着野猪因受伤跑错了方向,竟向着她这边而来,“秦峰,护驾!” 正在做包围圈的秦峰连忙往回赶,但到底隔了些距离。越倾颜的马收到惊吓,竟撒开蹄子往深山里跑去。 “朕要诛你们的九族……”,越倾颜紧紧趴在马背上,对那群护驾不利的侍卫喊道。 众人见状哪还管什么野猪,纷纷跳上马背去追自家的陛下。 树林里横生的枝节,将越倾颜划得生痛,那马儿却一丝都不停歇,往着荒芜的深林跑去。 终于没有力气,越倾颜娇贵的手臂再也圈不住马脖子,从马背上摔了下来。也幸亏林子里的草厚实,没将她摔残。 而那匹没有良心的御马竟连回头看一眼这个主人都没有,就消失在茫茫山林中。 越倾颜扶着腰站了起来,看了下四周的环境,除了树还是树,根本辩不出东南西北。还有,此处如此荒凉,万一碰到野兽怎么办?例如兇狠的野猪什么的。 喊不敢喊,怕招来不该来的东西;走也不敢走,怕去了不该去的地方。剩下的只有呆在原地等。 树林里很静,静的可怕,越倾颜这次是真的想打喷嚏,可是只能捂着鼻子忍。心中已经将宋昀骂了无数遍,这贼子肯定是故意的。明明当日能空手抓箭,今日怎会失手? 眼见天色已经发暗,越倾颜心里急了起来,如果还没有人来找她,她只能留在深山里餵野兽了。想想也是悲催,做为一个皇帝葬身狼腹什么的,恐怕她也是前无古人了。 第8页 等人救不如自救,越倾颜决定自己找条路出去。她每一步走的小心,又走的匆匆,可是除了相似的景物和越来越陡的山路,她没有丝毫进展。 终于找了块还算光滑的石头,越倾颜坐上去揉着自己的脚。抬头看看天色,已经黑了。 忽然,不远处的树丛动了几下,“沙沙”的响了几声。越倾颜浑身警铃大震,不会有野猪吧!她摸着身边,想找件武器,却只摸到了几块石子。 声音越来越大,一个黑影从树丛里钻了出来。越倾颜想也没想,抓起石子扔了过去。转身跳下石头就跑。 “皇上!” 这声音真是犹如天籁,越倾颜忙站住脚步,直起身子,毕竟她是一国之君,要有君王的气度。悠悠转身,“宋昀?” 怎么会是他?越倾颜看了看宋昀的身后,根本没有别人,“秦峰他们呢?”总觉得和这人单独在一起是件危险的事情。 “他们都在寻找陛下。”宋昀走上前来,“陛下没什么事吧?” 越倾颜呵呵一笑,“朕无妨。见这林子景色不错,又转了转。” “陛下,这里可不是赏景的地方。”宋昀脸色严肃,“这里已经出了紫门山了,野兽很多,还是想办法回营地吧。” 这贼子尽说些废话,她能找到路不早回去了?“宋督主说的极是,那就回去吧。” “只是现在天色已晚,想出山恐怕不易。”宋昀看看天色,眉头深锁,“还是找个地方,看能不能等到来人。再不行,就只能委屈陛下在这荒野对付一宿了。” 不要!越倾颜心里拒绝,她不想和这个贼子单独在一块儿。“就依你之言吧!” 两人找了处石壁,两块巨石并在一起,刚好中间有块空间,正好能挡风。夜风冷硬,略过石尖呜呜作响,犹如鬼哭狼嚎。 宋昀生起一堆篝火,将抓到的山鸡放在火上烤。不一会儿就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火光中,越倾颜有些狼狈,身上的衣袍被树枝划破不少,就连头上的青丝都散乱不少。 她看着正往火堆里添柴的宋昀,心道她和这人肯定是八字不合。 “陛下!”宋昀将烤好的鸡肉,撕下一块双手送上。 堂堂一国之君居然落到这种地步,衣衫褴褛,还要吃这没经过加工的吃食。越倾颜优雅的接过,“宋督主,一起吧!” 越倾颜到底是饿了,皱着眉咬了一口,味道竟是比想像中的好上不少。 等到大半夜,还是没有人来。越倾颜冷的不行,却并不敢往火堆靠,前世的死让她对火有些恐惧。宋昀见状,忙解下自己的披风送上。 越倾颜摆摆手,“不必了。”现在这种情况下,是不是应该想办法让这位督主出个意外?万一死了,再追加他个护主有功。 “宋昀以前见过陛下的。”宋昀抬头,一双凤眸因为篝火而更加明亮。 宋昀开口打断了越倾颜的思绪,她瞪起眼睛看向宋昀。他说见过皇弟,那他会不会识破自己?虽说是双生,可到底是男女不同啊! “朕怎就不记得了。”越倾颜干笑两声。 火光映在宋昀的脸上,俊美非凡。“那应该是两三年前,先皇寿诞的时候,在宫中匆匆瞥了几眼。” 想想当初,越倾颜和皇弟自小就被送出了宫,也只在那年回宫一次。倒是这宋昀,短短两三年竟爬到如此高的位置。这都要感谢她那太子皇兄引狼入室。 “是那次啊!”越倾颜放心了,这两年她和皇弟样貌早已经张开,那还有当初干瘦的模样? 一阵困意袭来,越倾颜不知何时倚在石壁上睡了过去。朦胧间,晚风撩起了她的髮丝,扫的她的脸有些痒。 不知睡了多久,有人将越倾颜轻轻推醒。她大怒,谁如此大胆,敢扰她清梦?刚想开口赐掌嘴,一只的手捂住了她的嘴。 第5章 山中 本来还浑浑噩噩的越倾颜立即清醒了,瞪着那只手的主人。这宋昀以下犯上,此等行为足矣诛他九族。 “有人来了!”宋昀在越倾颜耳边轻道,两眼微眯。 有人来了?越倾颜大喜,伸手想将自己嘴上那只贼手拿掉。 “恐怕不是自己人。”宋昀看了眼不安分的越倾颜,“陛下,还是小心为妙。” 如此一听,越倾颜消停了,她看着眼前的火堆已被熄灭,想来是宋昀怕暴露目标。还有,搭在她身上的这件披风不是宋昀的吗? “现在怎么办?”冷静下来的越倾颜看向宋昀,既然是敌的话,到底是冲着谁来的?是这个督主千岁还是她这个冒名昏君? “臣一会儿拖住他们,陛下一直往东跑。”宋昀叮嘱道,“东面会有官道,陛下这身衣袍还是换下的好。” 越倾颜也是这么认为的,如果是刺客,肯定知道她的打扮。至于宋昀,借刺客的手除了去,倒也方便了她。 轻微的脚步声往这边而来,来人并没有说话,也没有搜山式的叫喊,如此看来必是刺客无疑。越倾颜觉得心脏跳得厉害,大气不敢出。 “记住,往东!”宋昀说完,直接起身跳了出去。 石壁后面传来刀剑相接的声音,混杂着人的惨叫声。越倾颜不敢久留,从石缝里出来拼命往东面跑着。 第9页 抽空回头,越倾颜见四五个黑衣刺客与宋昀缠斗在一起。有人发现了她,想追过来,被宋昀及时拦住。 与宋昀的眼神相交,越倾颜读懂了他眼里的意思,宋昀眼里的是惊诧,还夹杂着懊悔。没再继续研究宋昀的眼神,越倾颜呲熘钻进了林子里。 天还没有大亮,只是微微泛青。露水将越倾颜身上的衣袍打湿,她直接脱下,将衣袍塞进一旁的树洞,如此不会给后面的刺客留下痕迹。 要逃命,仅仅换掉衣服是不够的,越倾颜将头髮散开,挽了个最普通不过的髮髻。一个身着素衣,面容明艷的女子就此出现。 就算那群刺客再凶神恶煞,总不会对个手无寸铁的无辜农女下手吧?越倾颜觉得自己还少一个竹篮子做道具,那会让她更像村姑。 所幸后面的刺客再没追上来,越倾颜跑的有些累,找了条山溪将自己清洗了一遍。抬头,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 不对!越倾颜心里咯噔一下,那鱼肚白怎么会出现在西面?还是她根本就跑错了方向。心里骂自己笨,怪不得跑的时候,宋昀的眼神奇怪复杂,原来是跑错了方向。 往回走是不可能的,说不定碰上来追赶的刺客。现在只有顺着山溪往下流走,说不定能碰到人家。 踩着高低不平的石子,越倾颜沿着小溪走着。潺潺流水,鸟语碟飞,鱼儿在清浅的水中自由嬉戏。一切都那么美,她却无暇赏景,只想着快些离开山林。 一缕裊裊轻烟缓缓升起,一片茂密的竹林中,掩映着一座竹屋,同样的翠色,与周遭融为一体。 得救了!越倾颜拖着疲累的双腿往竹屋走去。竹屋不大,却显得清雅幽静,似是隐士高人居住的地方。 走到院门处,越倾颜抬手敲了敲门,里面并没有人回应。越倾颜不禁怀疑这是一座空屋,并无人居住。 可是门上并没有上锁,越倾颜想了想,还是推开了门,大不了以后让人送些银子来。 “姑娘,你找谁?” 突如其来的一声,将越倾颜的魂儿差点吓散。定是人家主人回来了,该不会将她当贼吧 “我只是路过,想……”,当看到身后的人,越倾颜不禁一愣,那人长得太好看,仿若谪仙说的大概就是眼前人了。 男子面色白皙,五官出色,身形颀长,身上是简单的粗衣,手中提着鱼篓和鱼竿,应该是去钓鱼了。一身水雾之气,更将他衬得不似凡人。 男子一双桃花眼自带笑意,薄唇嘴角微翘,似笑非笑。“想做什么?” 一国之君岂能如此见识?越倾颜恢復如常,“我在林子里迷路了,请问公子可知道出山的路?” “还挺远的。”男子上下打量着越倾颜,“你怎的跑来了这里?” “说起来要怪我家那可恶的堂兄,他想吃拳头菜,逼着我天不亮就上山,结果就走丢了。”越倾颜扯了个谎,眼前这个男子看起来是个善良的人。 男子摇摇头,“对自己的妹妹如此,可见你那堂兄不见得是个好人。” 越倾颜连连点头,“您能为我指一条路吗?” “你不是这里的人,很难走出去,先跟我进来吧!”男子走进院子,回头,“我看你也饿了,不若吃过早饭,我将你送出山去。” 就知道眼前的是个好人,长得也好看,表里如一,可惜看样子家世不行,这样的翩翩公子可惜做不了她的驸马。越倾颜想着,跟着走进了院子。 越倾颜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给人添了不少麻烦,现在还在这里又吃又喝。不过这人的手艺还是不错的,就说这鱼汤就特别鲜美,快赶上宋昀烤的山鸡了。 宋昀!越倾颜咽下一口鱼汤,再也吃不下,那贼子现在是死是活啊? “吃饱了?”男子放下调羹,问道。 越倾颜嗯了声,“多谢公子款待,不知公子贵姓,日后也好报答。”回宫后,就让秦峰送些打赏来。 拿起一旁的手巾擦了擦手,动作一排优雅,“我叫容萧。” 吃过饭以后,越倾颜在院子里坐了一会儿,容萧换了身干净的衣衫自竹屋里走出。春日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耀眼夺目。 越倾颜心中啧啧,真是公子如玉。“还得麻烦你。” 容萧浅浅一笑,“就当随便转转,走吧。” 一条蜿蜒的小路上,一男一女前后脚走着。路旁的野花迎风绽放,点缀在泛着油绿光芒的草地上。 “这倒是一处好地方。”越倾颜赞嘆道,这里让她想起了卧龙山的风景,也是这般寂静安逸。 “我也觉得。”容萧回头一笑,桃花眼弯弯,眼中光芒万缕。 第6章 皇上回营 如果没当这个皇帝,倒是真可以考虑将这人招做驸马。越倾颜笑笑,折了一只野花拿在手里摇晃。 绕过一块巨石,又翻过一座小山,已经可以看见山下的官道。越倾颜心中松了一口气,到底是躲过了一劫,这还得多亏眼前的男子。 远远地山下有一队人,约么六七个,像是结伴上山的猎人。 容萧停下了脚步,双眉微不可见的皱了皱。转而对着越倾颜指着下山的路,“从这里一直下去就行了。” 第10页 越倾颜谢过容萧,沿着小路往山下走去。 容萧站在树下注视着,视线中是越倾颜那双细嫩的手,根本不是做过粗活的。还有那容貌,哪是普通女子所有? “公子。”一个人影出现在容萧身后,“我们……”。 容萧抬起一只手阻止了身后人想出口的话,“我们回去。”说完,转身消失在山顶。 越倾颜吃力的走着崎岖不平的山路,这脚经过一夜的奔逃已经磨破了皮,疼的她直龇牙。看着越来越近的猎户,她觉得眼熟的很。 慌忙躲到路边的大石头后面,越倾颜探头看了看,还真是秦峰,他们怎么还装成猎户了? “秦峰!”越倾颜在石头后面喊了一声,这样的形象被人看见还了得? 秦峰顿了下脚步,“皇上!您在哪儿?”天知道,已经找了一宿了,这下终于可以向许大人交差了。 辩着声音的来处,秦峰往大石头跑去。 “秦峰,你先别过来!”越倾颜慌忙用手指梳理着头髮,“给朕拿一件衣衫来。” 秦峰从背上的行囊里找处一套男装,走到巨石旁,伸手递了进去,连头都不敢抬。想来陛下逃亡了一夜,肯定狼狈不堪,当然会要面子,注重形象。秦峰很善解人意。 收拾停妥后,越倾颜自诩气势的从石头后面走了出来。整了整袖口,“你们怎么这副打扮?” “回陛下,有刺客出没,为了避免暴露您的行踪,属下们只好作此打扮,避人耳目。”秦峰认真的回道。 “避人耳目?”越倾颜摇头,什么时候皇宫侍卫都要如此偷偷摸摸了?“宋昀呢?”也不知道死了没有。 “刚得来的消息,说是宋督主已经回到营地,身受重伤。”秦峰如实回答。 “身受重伤?没有不治身亡?”越倾颜希望秦峰的话还没有说完。 “没有!” “哎!可惜啊!”越倾颜仰天长嘆。 “想来是皇上您的福泽庇佑,才能让宋督主化险为夷,转危为安。”秦峰跟在越倾颜的身后。 越倾颜回头狠狠瞪了一眼秦峰,庇佑宋昀?她宁肯不要那福泽。这秦峰活该入不了许竹青的心。 到了山下,侍卫们找来一辆马车,将自家陛下塞了进去,谨慎的朝营地而去。 还未到营地的大门,群臣已经跪在那里恭迎。 “平身!”越倾颜从马车里下来,看着乌压压的一群人,这次到底是谁想她死?是不是藏在这群人之中。 “皇上,依老臣之见,这春猎还是到此为止吧!”赵志贤跟在越倾颜身后,“昨夜,太后可是一宿没睡。” 越倾颜停步,“是谁将此事告诉太后的?”这下可有的受了,老娘的唠叨简直要人命。有时候越倾颜想太子皇兄逃离皇宫,完全是因为受不了老娘的唠叨。 “这么大的事,太后肯定会知道的。”赵志贤是踢皮球的高手,但凡不利的事,他总是有多远就踢多远。“这不,晚樱昨夜一直陪在太后身边。” 好嘛,这晚樱是越倾颜第二个头痛的人。正是赵太尉的小女儿,给她越倾颜准备的小媳儿。“既然如此,朕晚些时候就回宫,至于春猎,就让儿郎们留下来继续吧!” 回到大帐,许竹青将越倾颜里里外外,上上下下检查了个遍,方才放下心来. “陛下,你当这个皇帝当的也太兇险了。”洗了一块干净帕子送至越倾颜面前,许竹青依旧显得惊魂未定。“您说您这是何苦?别的公主都招个驸马,安安稳稳的,就您和人想的不一样。” 越倾颜接过帕子,擦了擦脸,长嘆一气,她难道想当这个皇帝?还不是前世死的太惨?“现在也是骑虎难下了。” 许竹青无奈的摇摇头,她也知道太子越凌科和胜王越凌昭两人都找不到人影,眼下只希望别有什么大事发生,一切平平安安的。 “竹青,宋昀回京了没有?”越倾颜坐到榻上,将脚上的靴子脱下,看着脚上的水泡哼哼了几声。 “在他的帐子里休息。”看着越倾颜的脚,许竹青有事一阵嘆气,“听说他回来时,浑身是血,那样子骇人的很。” 做皇帝要恩威并施,在保护越倾颜这件事上,宋昀的确是立了功的。虽然越倾颜自己定位是一个昏君,但是人家捨命相救,探望一下还是应该的。 收拾干净以后,越倾颜重新变回了那个玉面小皇帝。身穿明黄色龙袍,身后跟着一串儿太监婢女,浩浩荡荡往宋昀的帐子而去。 进了宋昀的帐子,越倾颜双眉一皱,这里浓烈的药味让她觉得难受。而捨命救她的臣子正跪在地上,浑身缠满绷带。 “宋督主,你有伤在身,不必行此大礼。”越倾颜站在那里并没有动,支使着两个小太监上前扶起了宋昀。 “陛下能够安然回来就好。”天知道,当时他有多后悔没亲手指出东方的位置,只能眼睁睁见她跑去了相反的地方,不过,好在人没事。 宋昀脸色有些苍白,想来是流血过多所致。身上的绷带也渗出了点点血迹。 见此,越倾颜多少还是有些心里不安的,“当务之急是查出那群刺客的身份,督主可有什么线索?” 第11页 宋昀被两个太监扶着,站在那里,“刺客熟悉猎场周边的环境,想来一定是蓄谋已久。” 越倾颜点点头,走到正座坐下,将手一抬,“你有伤,坐下说话吧!”转而将帐子里的其余人潜了出去。 第7章 关于刺客 “臣已经暗中派人打探,发现昨日陛下的马跑进深林之后,有一个侍卫曾说见过陛下消失的位置。”宋昀的手放置嘴边,轻咳了两声,“然而,那个方向并没有找到您。” 所以说这个说谎的侍卫必定是和刺客一伙的,就是想她孤立无援。越倾颜冷笑一声,“那么朕的马也不是因为受到野猪的惊吓咯!” 宋昀点头,“下面人说,您的马后来自己跑了回来,马腿上有伤,是飞镖所致。所以那并不是意外。” 处心积虑想除掉自己的到底是谁?越倾颜脑海中过着每个怀疑者,却不敢下定论。前世的时候,皇弟并没有遇过刺,所以无法确定是谁。 “那个侍卫呢?”越倾颜想也许这是一个突破口,可以查到些什么。 “死了!”宋昀轻轻说道,好像没什么力气,“说是跌下山崖摔死了。” “摔死了?”越倾颜转着手里的茶碗,这是杀人灭口,看来还有人潜伏在她的周围,以后必须要更加小心。 “陛下,你是怎么回来的?”山里地形复杂,宋昀不认为凭越倾颜一己之力能走得出。 倒是忘了,这个宋昀也是个威胁,不能因为他救了自己一次,就认为他是好人。前世,她的死也有宋昀的功劳。 “说来也走运,碰到一个猎户,他给朕指了一条路。”越倾颜当然不会将容萧的事告诉宋昀,说不定他就会把人家拉进东厂一顿折磨。 见宋昀还想问什么,越倾颜站起身来,“宋督主这次救驾有功,回京后,朕一定会嘉奖与你。你先好生养伤吧。” 出了帐子,一阵清爽的风吹来,将越倾颜身上难闻的药味吹散。她回头看了眼宋昀的帐子,他现在受了伤,要不要趁机让别人顶替他的位置?可是派谁顶替呢? 手中没有实权,回京日子又浅,到底没什么人可用? 行刺一事再无进展,越倾颜遇到的那批全被宋昀斩杀,那暗中的呢?幕后操纵之人呢?宋昀到底值不值得相信? 回到皇宫,越倾颜第一件事就是跑到“泰兴殿”向赵太后请安。 “孩儿见过母后,母后安好。”越倾颜余光看了眼坐在太后身旁的赵晚樱,一身粉色宫装,娇嫩嫩的让她厌烦。 “哀家哪能安好?”赵太后捶着胸口,“一个个都要把哀家气死了!您看看你,没事跑到野林子里做什么。真当自己有三头六臂?” 越倾颜有些头大,母后唠叨起来就没完,看这架势,势必要数落她到日暮西垂了。 “孩儿这不是没事嘛。” “真到有事就晚了!”赵太后似乎觉得坐着说话已经不能尽兴,站起身子走到越倾颜面前,唾沫星子喷了她一脸。“你们一个个的没一个省心的,都想跑的远远的是不是?简直跟你们的老子一个德行。” 越倾颜看着自己的老娘,“母后,怎的又扯上父皇了?” “就是上樑不正下樑歪,歹竹出不了好笋!”赵太后越说越起劲,脸上神情戚戚然,“你说你一个好好的姑……”。 “母后!”越倾颜忙堵住赵太后的话头,再说下去,估计把什么都吐出来了。“您看,晚樱也在,您别激动。” 赵太后连忙直了直腰,恢復了以往的雍容,“要不说还是哀家这侄女儿好。”说着,走过去拉起赵晚樱的手,“将来一定要做哀家的儿媳妇儿。”赵太后边说便看了越倾颜一眼。 老娘这绝对是要将她往绝路上推,就算她这个昏君娶了赵晚樱又怎么样?还不是让人家守活寡,搞不好被赵晚樱发现了秘密,回去告诉狐狸舅舅。这大魏的江山还要不要了? 将赵晚樱打发出去以后,越倾颜缠上赵太后的手臂,“母后,女儿知道错了。” 赵太后嘆了一气,“你说哀家怎就生出了你们这几个冤家?整日里让我提心弔胆的。” 终归是亲娘,孩子的几句撒娇,就会软了她的心。“皇兄会回来的,他只是一直憋在京城里,所以想出去看看。”越倾颜安慰着赵太后,“凌昭是我的双生弟弟,脾气我再清楚不过,他一直是个心软的,只是对道学太过痴迷而已。” 赵太后拉着女儿坐下,“也苦了你了,明明一个女儿家,还要再朝堂上和一帮男人周旋。等凌科回来,你就做回公主,母后为你招一个驸马。” 安抚了赵太后,越倾颜出了泰兴殿,看见坐在小亭里的赵晚樱。嘆了口气,挂上笑脸走进亭中。 “晚樱表妹。” “见过皇上。”赵晚樱盈盈一礼,脸上是明媚的笑容。 真实晃眼,越倾颜坐在石凳上,“朕记得你还有一年就及笄了吧?”万一到时候狐狸舅舅硬要把她送进宫怎么办? 而另厢的赵晚樱显然会意错了,脸儿红红的点了点头,“是明年。”抬头拿眼睛羞涩的看了眼越倾颜。 第12页 越倾颜心中哀嚎,这表妹怕是误会她的意思了。“最近太后憋在宫里,朕见她整日也无聊的很。不若表妹陪太后出去走走?” “去哪里呢?”赵晚樱忽闪着眼睛,小模样有些无辜。 越远越好,省的老娘整天拖自己的后腿。“朕听人说遂城的大灵寺很是灵验,太后喜欢礼佛,去那里,想必也会喜欢。” 赵晚樱乖顺的点点头,“只要太后姑母去,晚樱一定会陪着她的。” 越倾颜给了赵晚樱一个奖励的微笑,换回佳人的满脸绯红。一副小女儿神态,可爱非常。 脸红,越倾颜意识到自己怎就没有小女儿心思?难道重活一世,脸皮也变厚了?还是当年太后生自己和凌昭的时候,两人根本就投错了胎? 春猎已经结束,惜命的昏君越倾颜一直没忘记追查刺杀一事。明面上肯定会将负责猎场安全的官员罢免,然后再处置一部分人,以儆效尤。但这些到底是没有用的,暗处的人依旧没有揪出来。 “查到什么了?”越倾颜将奏摺合上,抬眼看了看秦峰。 “回陛下,当日那谎报的侍卫没有家人,是个孤儿,长大后就投了军,平时也少言寡语,不太与人交往。”秦峰将察到的一一禀报,“不当差的时候也只呆在自己的屋里。” 其实秦峰是个嘴拙的人,平常不太说话,现在说了这么一长串儿,只能证明一个问题,他什么也没查到。 第8章 瀑布 提起毛笔沾了沾硃砂,越倾颜在奏摺上批覆着。“那就查此次春猎中,还有谁是与那侍卫同一情况的,都是孤儿。”想了想,“还有,查出他是哪里人?此事不要对第三个人说起。” 秦峰忙抱拳答应,想起那天许大人对他的责备,他觉得有必要挽回在许竹青心中的形象。 “对了,朕跟你提的那深山里的公子,你可有去过?”越倾颜放下笔,转了转手腕。 “臣亲自去过,可只剩下一个老头看门。”秦峰迴想着昨日之事,“说是他家公子外出游歷去了,臣就把你送的礼物给了那老人家。” 了无牵挂就是好,可以游歷四方。当然越倾颜觉得自己那两个兄弟的外出游歷,完全是属于不负责任。 如此想着,越倾颜走去御花园,既然万里江山无法游歷,且就看看花吧! “臣见过陛下!” 长廊上的越倾颜刚想休息,却被这一声扰了,还是她很不喜的那个人。“宋督主,伤还没好,怎不多修养几日?” “谢陛下关心,臣无碍。”宋昀又恢復了以往风度翩翩的督主样子。“臣这次是有发现,当日春猎之时,那侍卫是个孤儿。” 越倾颜一惊,这贼子也想到了?“这也不是什么线索啊。” “只需暗中找处与他一样的孤儿,再细细排查,就会查出线索。”宋昀站到越倾颜身旁。 “看来督主肯定是有收穫咯!”越倾颜看向宋昀,“雷厉风行,果然是你的作风。” “臣是查到了一些,那侍卫来自铜州,至于他的同伴,我已经让人暗中盯上了。” 铜州?越倾颜记得,前世的邪教就是从铜州开始的,慢慢遍至大魏境内各处。难道这次刺杀与邪教有关?可是按理说,这个时候还没有邪教的影子。真正的苗头应该是在两个月之后。 “依你之见,此事是谁所为?”就眼前的情况来说,越倾颜确定宋昀没查到什么真正有用的东西。 “恐怕一时半会儿还查不出幕后之人。”宋昀倒也实话实说。 越倾颜抬头看了眼湛蓝的天空,“过些日子天就要热了,雨水也会多起来了。” 宋昀同样抬头看着天,只是没再说话。 在越倾颜的安排下,赵太后带着赵晚樱去了遂城的大灵寺。耳根从此清净了许多。至于上次刺杀的事,就算宋昀暗中查探,也再没有结果。 初夏的脚步临近,梁安的雨水也开始多了起来。越倾颜喜欢站在雨里,听雨声滴滴答答落下,她归结为前世被火烧死,所以特别喜水。 “上朝了,陛下!”许竹青在一旁提醒了一句。 越倾颜嗯了声,迈开步子往朝堂而去。 外面阴雨连绵,殿内也有些闷,朝臣也没了往日的活跃,一个个低头沉思。 放下手中的奏章,越倾颜微微抬起头,这冕旒对她来说还是有些沉重。“沧江情况如何?” 工部尚书站出来,“回陛下,沧江每年都会清理河淤,只是今年南边的雨水的却多于往年,当地官员已经在加高河堤。” 这样做就会没事吗?越倾颜记得那场大水,沧江河堤决口,洪水一泻千里,淹毁良田数万亩,灾民流离失所。就是那时,邪教应声而起,宣扬越家皇室乃妖孽降生,然后她被当成妖孽烧死祭天。 “此事关系黎民百姓,切不能出任何差错。”殿外的雨已经不急不慢的下着,不是何时停歇。也许该动身去一趟沧江,避免上一世的悲剧。 “陛下!”走出来的是赵志贤,“昨日东陵王派人进京,说是身体一直不好,无法进京见架。” 东陵王,萧至容。大魏的异姓王爷,听闻自出生就体弱多病,常年吃药。这样的病秧子也不必非要逼他进京,反正东陵王现在也只是一个封号而已,实权早已经没有了。 第13页 本来新皇登基,像萧至容这样的藩王是要进京面圣的,但是人家毕竟身体不好,不能远行,况且也是个没什么威胁的人。越倾颜记得前世,萧至容就一直留在东陵,从来没有离开。 下朝之后,越倾颜单独见了赵志贤,她想看看这个舅舅的想法。为了切入话题,拉些家常是必不可少的。 可另越倾颜头痛的是,赵太尉三句话不离女儿赵晚樱。脸上那得意的表情更是不能再明显,夸女儿也夸得有些过了。 像越倾颜的老娘赵太后,就从来没有这般夸过她。最多的就是唠叨,数落。 “太尉,南方最近连连降雨,朕觉得应该派一位重臣前去当地看看。”越倾颜与赵志贤漫步在御花园中。 赵志贤跟在后面,双手拢在袖中,一身枣红色云纹官服,胸前绣着一只展翅欲飞的仙鹤。“皇上真是为国为民,不知想派哪位大人前去?” “太尉觉得宋昀怎么样?”越倾颜停下脚步,回头看着赵志贤。 赵太尉的脸上并没有多大变化,“可是这毕竟是朝廷地方上的事,派他东厂去,是否不合适?” 赵太尉肯定是怕宋昀的权利越来越大,借这次机会在地方上也按插上东厂的人。自古讲究制衡之术,大魏朝现在就是赵太尉和宋昀相互制约。 “太尉说的有道理。”越倾颜点头,如果有第三个人出现,打破这个平衡会怎么样?再如果,那第三个人是她越倾颜的人呢? 一番谈话,越倾颜觉得赵志贤虽然老奸巨猾,倒也对大魏是忠心的,只是想着他老想把女儿塞给她,顿时就觉得不怎么好。看来还是培养自己的人比较好。 “秦峰。”越倾颜看着站在门外的侍卫,对他有了点儿想法,“你进来。” “陛下!”秦峰弯腰。 “朕记得你是你家里最小的儿子吧?”越倾颜问道,秦家是武将之家,想来肚子里没那么多弯弯绕绕,“你家里人不在京城吧?” “陛下记得没错。”秦峰迴道,“家父和三个兄长,俱守在边关,至于家里人都住在老家。” 越倾颜觉得边关有些远,“你的兄长们没有学文的,全是学武的?” 秦峰抬头看了看自家陛下,猜不透她的想法,只只点了点头,“秦家的男儿都是学武的。” 可惜了,越倾颜轻轻摇摇头。想为自己培养个人怎么就这么难?下次科考还要两年后,实在头痛。 见越倾颜一直闷闷不乐,许竹青提议让她出去走走。女儿家的,整日憋着还不闷坏了。 难得天气放晴,越倾颜带着许竹青出了宫,美其名曰微服私访。 “竹青,不是说带朕出来散心,怎的越走越荒凉?”越倾颜掀开马车帘子,看着外面的田野。 “人多的地方太混杂,万一碰上歹人呢?”许竹青将车帘重新放好。 “那现在是去哪儿?”越倾颜问道。 “京郊不是有皇家别院吗?去那里看看吧。” 这就是从一个笼子到另一个笼子而已,皇家别院有什么好看的?人比宫里还少。“竹青,你看,现在都进了夏日了,那皇家别院只有温泉,没甚有趣的。不若去别的地方吧!” “陛下,您忘了上次春猎了?还敢乱跑?”许竹青提醒道。 越倾颜直直身板,“上次那是目标太明显了,你看朕现在,只是一个翩翩小郎君,不会有事的。” 禁不住越倾颜软磨硬泡,马车改到往城西而去。 “春光大好,万物生机,美不胜收,美不胜收!”一下马车,越倾颜的摺扇在手心里敲了几下,啧啧的称赞着。 几名路过的少女奇怪的看了越倾颜几眼。 越倾颜有些得意,想来自己的上好皮相已经蛊惑了这几位女儿家,遂对着几位少女自诩风流的一笑。换来少女们相互之间的嬉笑。 “竹青,朕是不是太造孽了?”越倾颜一声嘆息,“将人家女儿的心偷了来。” 许竹青站在越倾颜身后,“您造不造孽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现在是夏日,哪还有什么春光?” 难道刚才那些女子是在笑话她?越倾颜打开摺扇扇了扇,迈着悠闲的步子往前走去,“大魏朝最大的月老庙,今日就去看看。” 月老庙位于梁安城西的多月山的半山腰,是女儿家求姻缘的地方,香火鼎盛。 一级级的石阶,女子或是丫鬟陪同,或是两两相伴,到处是银铃笑声阵阵。 越倾颜不用求姻缘,确切地说她更想躲姻缘,便带着许竹青从一处小路往山后走去,那里是多月山瀑布,想来经过前日的雨水,现下应该更为壮观。这就是她来这里的目的。 绕过一片小树林,已经能听到哗哗的落水声,一阵风过,夹杂着丝丝湿气扑面而来。 “太壮观了!”越倾颜不住得摇头赞嘆,“朕忍不住想赋诗一首!” “那竹青为您准备纸笔。”许竹青准备回身吩咐跟在后面的人。 “不必,一来一回,诗性早就跑没了。”越倾颜一双柳叶眼弯弯,“朕就这般吟出来吧!” 越倾颜往前走了几步,深吸一口气,“望多月山瀑布……”。 第14页 “陛下,是望庐山瀑布。”许竹青就知道陛下又要开始胡闹。 第9章 南下 “竹青,你打断我的思路了。”越倾颜手中摺扇一抬,“玉峰叠翠碧带落,轻风带雨深潭过。蔷薇一枝石径处,窈窕佳人花间卧。” “您的诗后面太不像话。”许竹青提醒着,顺着越倾颜看去的方向,发现真的有美人花间卧。 瀑布不远处的草丛里,有一个黄衣女子似是被水湿了衣裙,正在打理着。 这荒郊野外的,一个女子这样,实在太危险了。万一碰到居心叵测的人怎么办?“竹青,去帮帮她吧。” 许竹青闻言,向远处的女子走去。越倾颜找了块石头坐下,将摺扇遮在头顶,挡着射下的阳光。 “景岚谢公子相助。” 晒得有些蔫儿的越倾颜抬头,看着走到自己身边的女子。心道真是个美丽的人儿,粉粉嫩嫩的,让人想伸手掐掐她的脸,一双眼睛极有灵气。 “举手之劳。”越倾颜站起身一笑,“这里荒僻,姑娘一个人还是不要乱跑的好,快回去吧!” 看看时辰也不早了,越倾颜转身想离开,却被身后的少女叫住。 “跟问公子大名,改日叫我家哥哥登门道谢。”少女的脸不知是被日头晒得,还是怎地,脸颊有些红润。 “小事一桩,姑娘不必挂在心上。”越倾颜笑笑,这女子可爱,如果皇弟在的话,可以给他留着当媳妇儿。 女子没再坚持,只是站在原处看着越倾颜走远。 “陛下,您这次是真造孽了!”许竹青回头看着依旧站在瀑布下的小小身影。 “以后造的孽会更多。”越倾颜嘆气,并没有回头,只朝来时的路回去。 南方的雨水依旧不曾停过,为此越倾颜越发的心焦。上朝时也总是时时提及此事,提的多了,她也能感觉朝臣们心里的想法,嘴上没说,可是心里肯定认为她杞人忧天。 去络州之事刻不容缓,已经一个月的阴雨连绵,总归还是去看看放心一些。越倾颜的想法遭到了许竹青的反对。 一来越倾颜是一国之君,此行南方安全是一个因素;二来,朝中之事也很棘手,她登基不久,就这样贸然出京,保不齐京里会发生什么事情。 越倾颜觉得最应该防的人就是宋昀,只要他不在京城,估计没有人敢颠覆大魏朝堂。至于赵志贤,他并不用担心。 所以,越倾颜的办法就是带着宋昀一起去络州,前一世发大水的地方。 一支队伍在细雨中离开了京城梁安。马车上,越倾颜侧躺在毯子上,感受着路上的崎岖不平。 半天后,队伍停下了,越倾颜坐直身子。外面传来宋昀的声音,“陛下,刚刚收到络州快报。” 越倾颜心中一跳,听宋昀的口气,似乎并不是好事。“何事?宋督主上来说话。”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将车帘挑开,宋昀进入车厢,双手将一封信呈给越倾颜,“络州沧江河堤决口。” 越倾颜接信的手一抖,不对,明明前一世的大水没这么早,她不可能记错的。 纸上的字明明白白,络州已被水淹,想来现在已是一座水城。放下手中的信纸,越倾颜重重地嘆了一口气。 “陛下,是否启程回京?”宋昀问道。 “不用,去络州!”洪水过后就是邪教初起,那才是为祸大魏的的根本。 “可是络州已是水城,而且往南走势必会遇上灾民,到时候还指不定会发生什么情况。”宋昀劝道,“不如,让臣去吧!” “宋督主不必说了,朕意已决。”越倾颜示意宋昀不必再说,邪教必除,前世的火刑之仇岂能不报? 队伍修整以后,一队人马启程回京,皇帝的御驾就在其中。只有十几个人继续往南行进。 现在南面水灾,情况复杂,若说皇帝去的话,肯定会有反叛之人冒死刺杀。所以越倾颜决定作出自己回京的假象,实则她就混在十几个人当中。 马背颠簸,越倾颜苦不堪言,为了自己的君主形象,愣是咬着牙直着身板儿。 “陛……,公子,要不要休息一下。”秦峰了解自己陛下的身体状况,开口问道。他有时候都怀疑陛下的体格连许大人都不如。 这秦峰和许竹青一样,都是拖她后腿的好手。“行!”越倾颜佯装看看天色。 有人先行一步,去前边的村子准备食宿。剩下的人,谨慎的围成一个圈,将越倾颜围在中间。 “都给我散开!”越倾颜吼了一声,这群人是不是怕别人不知道她的身份。“以后,你们怎么对身边的伙计的,就怎么对朕……,我!” 侍卫们面面相觑,遂各自走到一旁坐下,眼神还是不离自家陛下。 “再瞅,把你们的眼珠子全抠了!”越倾颜哼了一声,一个水袋送到她的眼前。 “他们是关心您的安全。”宋昀倒是不惧的坐到越倾颜旁边,“毕竟您的身份特殊。” 接过水袋,越倾颜看着不远处坐着的小身影,“宋督主,那是怎么回事?” 顺着越倾颜的目光,宋昀哦了声,“您是说小叶子,他是我调过来的,您身边需要伺候的人。” 第15页 不需要!“宋督主就是想得深远。”越倾颜只是拿着水袋,并没有打开。 宋昀也没再多解释,只是说了一句,“陛下为何非要去络州?而且之前对这事也是极为上心?”好像她料定络州会出事一样。 “朕是一国之君,当然要处处仔细。”越倾颜说完起身,向自己的马走去。 继续往南下,渐渐地能见到北上的灾民。回来禀报的人说,离络州还有三日路程。 沿途的城镇,路上不少乞丐,这多少能说明络州那边的情况。 “恐怕陛下要委屈一下了。”宋昀走到越倾颜身旁,“您必须换套衣衫前行。” 宋昀说的不错,一身锦衣前行,无非告诉灾民,这些人身上有银子,惹来不必要的麻烦。碰到这种天灾,人们为了存活,有时会不择手段。 第10章 大水 为了尽早到达络州,一行人走着偏僻的小路,当地的官员派了专门的人领路。这样也可以避开逃难的人群。 偏僻的山村,简陋的住宿条件,让越倾颜简直要发疯了。可是这条路是她选择要走的,又不能迁怒于别人。 墙上是到处乱爬的壁虎,飞舞的蚊蝇简直把她当成了唐僧肉。越倾颜一甩被子,走到院子里。 “你走吧!”院子的大门外,这户农家的主人对着站在外面的一个人说道。 借着月光,越倾颜看见外面站的人是一个乞丐,头髮凌乱的将整张脸盖住,手中好像握这一个馒头似的。 那个乞丐一直低着头站着,好像有什么东西让他牵挂着无法离开。 越倾颜没看明白。刚想收回视线,只见乞丐像疯了一样,转身跑进了黑夜,风中似乎有他隐忍的呜咽。 “爹!”一个稚嫩的声音划破了山村的寂静。 这家主人的身前跑出一个小女孩,迈开小腿想去追上前面的乞丐,奈何只几步便被后面的人拽了回去。 莫名的,越倾颜心里一阵抽痛,家人离散,骨肉分离。 “回屋去吧!”宋昀不知何时走了过来。 “他怎么忍心将自己的孩子换一个馒头?”越倾颜心里为小女孩难过。 宋昀站过来,“想来他是想给自己的孩子留一条活路吧!”他说得轻淡,听不出情绪,“毕竟跟着他,有上顿没下顿,现在孩子至少有口饭吃。” “难道不是他狠心?”越倾颜听着小女孩的哭声,那么的伤心。 “不是,爹娘都爱的孩子,他没有办法。”宋昀望着那空空的黑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越倾颜转身回屋,既然爹娘都爱孩子,那他的爹娘为什么还会把他送进宫当太监? “我在您的房间里熏了香,应该没那么多蚊虫了。”宋昀说道。 越倾颜回头看了眼宋昀,“嗯。” 翌日,一队人继续往络州进发。越倾颜不禁有些对小叶子刮目相看,看似弱不经风,走起路来丝毫不比几个侍卫差。 “公子,您还是回去吧!”秦峰再一次劝道,自己陛下的小身板也不知道摔倒多少回了,这次回去还不得被许大人数落死? 这秦峰又在扯后腿,越倾颜从泥里拔出脚,鞋子却没□□,一只脚正好踩到泥里。 “我怎地不知道秦峰还这么多话?”越倾颜瞥了眼秦峰。 “照这种情况,前方肯定是饿殍遍野啊,公子!”秦峰不知死活的回道。 “秦峰,你再多说一句,朕就让你变成饿殍!”越倾颜指着地上,“蹲下,背我过去。” 秦峰赶紧闭嘴,明明有马不骑,陛下肯定是在惩罚他。自己的一片忠肝义胆被陛下当成了驴肝肺。 路上的难民也是越来越多,越倾颜已经不记得有多少次,那些母亲要送给她一个孩子。每每宋昀都会暗中对她摇头,示意她不能心软。 秦峰也是这般嘱咐的。一旦心软,掏出一块干粮,后面的灾民肯定会一哄而上,到时候场面不堪设想。 天空漂起了雨丝,落在这篇已经满目疮痍的大地上。络州城外的山上,越倾颜望着变成水城的络州,心里有些茫然,到底来了又能有什么用? 大水过后,城里活着的人基本上都离开了,剩下当地的官兵和军队在继续加固河堤。 城中已不能行走,官员知道京里来了人,连忙派了几艘小船将越倾颜等人接到城中的高地处。 到处是大水破坏后的痕迹,倒塌的屋舍,被泥沙沖毁的良田,以及水面上漂浮的乱七八糟的东西,甚至尸体。 幸亏在高处,还有一座小宅子还可以住,越倾颜终于可以将沾在自己身上几天的臭泥洗干净。 “小叶子,你出去吧!”没有许竹青在身边,越倾颜多少还是有些不习惯。 小叶子将热水倒好,便退了出去。想必是以前越倾颜差点射杀了他,现在他在越倾颜面前都极为小心。 坐在浴桶里,热水将越倾颜包围,她舒服的嘆了一口气。抓起自己的头髮洗了洗,她便盯着屋顶发呆。 这里的条件并不好,由于越倾颜没有表明自己的身份,只说是京里来的一个小官,当地官员也没有特别的优待她。待安顿好这些人,便又重新回到了河堤上。 第16页 “公子,这里也没有什么好吃的,你就将就些吧!”宋昀看着桌上的几碟青菜,对越倾颜说道。既然是暗中来的,身份自是要藏好。 青菜倒无所谓,以前在道观里也是吃过的,只是现在的环境却叫她咽不下。大灾过后就是大疫,看来还需急调些药物和医者来这边才行。 “我想去端州看看。”既然大水已经发了,那么邪教的影子也快出现了吧?当然不能对宋昀说她真正的目的地其实是铜州。 “您还是不要乱跑的好。”宋昀并不贊同,“想来太尉已经接到您的旨意,会尽早派人手过来。既然这边的情况您已经看到了,不如早日回京。” 铜州是一定要去的。“端州在络州离得不远,想来灾民不少也去了那边,朕想过去看看当地官府的作为。至于这里的事情,就由宋督主留下来处理。” “陛下,宋昀认为不妥!” 这贼子是不是就想让她对他言听计从?越倾颜瞥了眼宋昀,却看见了他的靴子已经被泥水浸透。“朕是想借道端州回京,毕竟来时的路,可不想走第二次。” 宋昀点头,“如此也是个办法,绕道西行,虽说会远一些,可是相对来说路会好走不少。” “朕正是此意,沿途也看看灾民的情况。”越倾颜拾起筷子,“都是朕的子民,朕也希望他们早些安置好。” “那就让小叶子跟着侍奉陛下。”宋昀提议。 还是想让人监视着她,“就这么定了。” 来了络州两日,雨难得的停了,看着那一小片露出的天空,越倾颜松了口气。低头看着下降不少的水位,想着昔日辉煌的城镇是否还能重新恢復。 一只小船将越倾颜送到河堤上,小叶子跟在身后,寸步不离。 越倾颜望着茫茫江水,浩浩荡荡的向东奔流,河堤的缺口已经补好,一群官兵继续加固着。远处,宋昀和当地官员拿着一张图,在说这什么。 宋昀朝着越倾颜走过来,俨然已经成了一个泥人。憋住想笑的冲动,她往前几步。“看来都挺顺利的。” “是!”宋昀点头,“只是没想到今年的汛期会来的这般早。” 这点儿越倾颜也是没想到的,“明日朕就启程回去了,剩下的事,还要宋督主留在络州几日。” “臣遵旨。”宋昀微微弯腰。 第11章 被拐 其实宋昀长得并不像一个太监,相貌气度倒十分像一个世家子弟,可惜空有其表,待一切稳固了以后,越倾颜还是会将他除了去。 越倾颜带着小叶子和几个侍卫第二日踏上了去铜州的路。 一路上比来时的路也好不了多少,到处被水沖的坑坑洼洼。几匹马往前走着。 铜州离络州有三日路程,而端州则在铜州以北。前一世,大水刚过,邪教就应声而起,想来是早已经存在,只是没有发展起来,而大水正好给了他们这个契机。 路途无聊,几个侍卫在后面说笑着,什么为国尽忠,战死沙场什么的。倒是小叶子时刻做好了一个内侍的职责,紧紧跟着越倾颜,让她觉得十分碍眼。 两日后,一行人终于能见到铜州高高的城墙。路的两旁依然有不少灾民。 “公子,不是说去端州吗?怎的来了铜州?”秦峰打马追了上来。 “朕难得出京,想到处看看。”越倾颜忍不住想白一眼秦峰,没见人家小叶子就一句话不说,默默跟着吗? 城里的情况似乎更严重,灾民几乎是一堆一堆的,沿街的店铺已经关门,有的已经被飢饿的灾民砸破。这里的确有些混乱,这种情况是很容易被有心人利用的。 越倾颜跳下马背,往前走去,也许现在能够找到邪教的一些蛛丝马迹。 “公子,你还是不要乱走的好。”秦峰追了上去。 看着跟在后面的几个人,越倾颜有些头痛,带这么多人实在太扎眼,“你们去那边等着,我有事。” 越倾颜只带着秦峰一人往前走着,不时的看着街边的人。如果这个时候,出现一群帮助灾民的人,那必是邪教的无疑了。可是转了一圈,一无所获。 “公子,咱们走的太远了。”秦峰迴头,见已经走出好几个街口。 “再往前走看看。”越倾颜并不打算放弃。 “前面有米!”突然一个人大喊。 街上立刻乱了起来,灾民们朝着声音的方向涌去。越倾颜不经挤,被人群带着往前走,想转身都不行。 秦峰更是急得不行,自己陛下的小身板儿就这么消失了,放眼望去,全是人头,无法辨认。 人潮走了好远一段距离,终于到了南城门外。一处较高的土坡上,几个男人站在那里,身材魁梧。 后面是一个带着面具的人,看身形打扮是个男子,一身白衣。身边站着一个红衣女子。 红衣女子站出来,对着众灾民说道:“我家公子见你们流落至此,心怀仁慈,故而为你们准备了一些粮食。” 越倾颜翘着脚尖,看着土坡上的确堆着一些麻袋。再看看这架势,莫非就是邪教?可惜前世并不知道邪教到底是谁建的,现在也只能一步步的查。 第17页 灾民们骚动起来,纷纷往前挤着。越倾颜纤细,只觉得快要被挤成肉饼。 台上女子再次说道,“大家不要挤,人人都有。” 看着凶神恶煞的大汉,众人不再往前挤,只静静地等待着发粮。越倾颜也得到了一袋米。这是从小到大她凭自己本事挣到的第一口粮,虽说有可能是邪教用来收买人心的。 灾民们得了米,对台上的白衣男子齐声道谢。 男子未说话,只转身走下小坡,翩然离去。身后跟着红衣女子。 邪教头子,越倾颜是这么认为那个白衣男人的,神神秘秘的带着面具,肯定有问题。她拼命挤出人群,想去跟上白衣男子。 跑了一段距离,见白衣男子上了一辆马车,红衣女子则驾车而去。越倾颜想着要不要跟上去,因为那马车的速度也说不上快。 这里是铜州,想来这邪教的人也不会走太远,待找到他们的老巢,就带着秦峰他们和当地官兵,将他们一举剷除。 如此想着,不怕死的昏君跟上了那辆马车。可是她显然高估了她的体力,只跟了一段距离,就再也走不动了。 抬头看看白花花的日头,越倾颜坐在路边的树下休息。马车没跟上,还得走回城中去找秦峰他们,当真悽惨。 “很快就到了!别哭了!”路上,一个婆子拉着一个小女孩往前走着。 越倾颜一听,忙站起来问道:“这前方是什么地方?” 婆子停住脚步,看着路旁的小子一愣,她上前几步,“你问前面啊?徐家村。” 越倾颜瞅了一眼哭泣地小女孩,“还有多远?”该不会邪教老巢就在那里吧? “小兄弟要找人?不如一道吧!”婆子拉着小女孩往前走,“不远的。” 越倾颜想了想跟了上去,反正时间还早,倒是可以去探探。 没想到婆子口中的不远竟是一个多时辰,更没想到的是这里没有邪教,最最没想到的是越倾颜被骗进了贼窝,她被拐子拐了。 “你们大胆,快把我放了!”越倾颜拍着门不停的喊着,可是喊破了嗓子都没人理。 喊了一顿,越倾颜觉得这样没用,走到草堆上坐下,看着屋里的另外五六个女子,正瑟缩在墙角抽泣着。 果然世道艰难,人心险恶。想她堂堂一国之君居然被人拐了?越倾颜想不明白,她是男子打扮,这些拐子拐他作甚?难道送进宫当太监? 直到夜幕降临,门上传来了哗啦啦的铁连声,那是有人开了锁。 一个男人走进来放下一盆吃的,顺手将一边的一个女子拖了出去。女子的尖叫让那个屋里剩下的人再次哭泣出声。 越倾颜这才意识到自己身处的环境是何等的可怕。她挪到那个小女孩身边,“小姑娘,那是些什么人?” “他们是拐子,婶娘把我卖给了他们。”说着,女孩哭了起来,嘴里叫着娘。 越倾颜着急却又没有丝毫办法,指望秦峰找到自己,那几乎不可能,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和这帮拐子谈谈,看看能不能有转机。 门再次被打开时,已经是深夜,走进来几个人,其中就由白日里的婆子。 “这次那边要几个?”一个男人朝着缩在墙角的女子们走去。 “说是要几个姿色上好的。”借着烛光,婆子在屋里看了一眼,她抬手指向越倾颜,“她!” 独自坐在一处的越倾颜心中一惊,忙站起来,“你抓我做什么?我是男人!” 婆子嘿嘿一笑,走到越倾颜面前,“欺负我罗玉娘眼瞎?就你这模样,你以为我看不出?那我也别吃这碗饭了。”说着伸手掐了掐越倾颜的脸蛋儿,得意的一笑。 第12章 琼羽楼 越倾颜扫掉那只手,往后退了几步,“放了我,银子我有的是。” “哟,那我不是找死吗?”罗玉娘不再废话,吩咐一旁的人摁住越倾颜,往她的嘴里灌了一碗药。 越倾颜软软的倒在地上,原来重活一世,她还是没有丝毫长进,依旧傻的可以。 越倾颜是在晃晃悠悠中醒过来的,四下一片黑暗,她用手摸了摸,应该现在是躺在一个木箱里的。这是要把她送去哪里? 木箱打开,一阵强光袭来,越倾颜用手护住双眼。再次被人灌了一碗药,如此她再也不知道身在何处,要去何方。 浑浑噩噩的,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朦朦胧胧中,只听见身旁有两个人在说话。 越倾颜睁开酸涩的眼皮,发现自己躺在一间陌生的房间里,装饰俗气艷丽,一股浓烈的香味瀰漫着。 “凤姨,这次的货色不错吧?”罗玉娘朝着醒来的越倾颜看了一眼。 被叫做凤姨的女人是背对着越倾颜的,所以看不清相貌,只是头顶一朵夸张的绢花十分扎眼。“不会是什么麻烦的人吧?” “这个您放心,她是我从铜州带来的,就算家里有本事,也找不到这里来。”罗玉娘为自己的买卖说和着。 “行了,下去拿银子吧!”说完,凤姨转身,手里一方帕子试了试嘴角。 看到越倾颜醒了,凤姨向她走过来,在床边坐下。“世道这么乱,还到处乱跑,这下出事了吧!” 第18页 越倾颜张嘴想说话,却发现根本发不出声音,她摸上自己的喉咙,双眼瞪向凤姨,仿佛在质问。 “这不是怕你不听话,给你吃了点药嘛。”凤姨好似在和越倾颜谈天一般,对于这次的姑娘甚是满意,“真是一副好颜色,细皮嫩肉的,肯定是大家小姐吧!” 大家小姐?越倾颜双手握成拳,奈何没有多大的力气。她是一国之君,居然被拐子卖了!看看这环境,已经不言而喻,是花楼。 以前,许竹青跟她讲过市井里的故事,年轻的女子被拐,卖进花楼,在那腌臜地过着糟心的日子,一辈子不见天日。 “你看,这大家里出来的小姐就是不一样,不哭也不闹。”凤姨伸手抬起越倾颜的脸,啧啧着,“这张脸,好好拾掇出来得勾去多少人的魂儿?” 捏着她脸颊的手,越倾颜恨不得张嘴咬下几根手指头。哭闹当然不会有用,搞不好下场会更惨;至于勾魂儿,倒是可以一用。 凤姨出去以后,两个婆子走了进来,二话不说,直接将越倾颜扔进浴桶里,将她的头髮扯开。 从来没受过这种待遇,越倾颜疼的直咧嘴,只是小身板根本无法和两个粗壮的婆子对抗。 夜幕降临,玉盘湖畔灯火辉煌,琼羽楼矗立在湖边,楼前人来人往,好不热闹。这是夜里,男人们消遣的地方。 明面上琼羽楼是一座花楼,其实内在还有别的生意。就如现在,在地下的大厅里,正上演着更为有趣的事情。 谁也不会知道,琼羽楼的地下会有一座宽敞的大厅,大厅的中央是一座台子,上面支着一块屏风。模煳的屏风后面,似乎有人影晃动。 越倾颜坐在椅子上,身上力气恢復了些。她看着周遭,有十几个年轻的女子,收拾的干干净净,只是脸上都是惧怕的神情。 看着身上不伦不类的衣裙,越倾颜皱眉,这简直比宫里的舞娘穿的都艷俗。 正在这时,屏风外进来两个婆子,架起一个女子拖了出去。剩下的女子不由得嘤嘤哭泣出声。 “各位爷,这是今晚的第一位姑娘!”前台上的龟工扯着嗓子喊道,“规矩还是和以往一样,小的说出低价,每次加价五两,最后价高者得。” 过了一会儿,台下就有人出价,只是竞价的人不多,最后那个女子被人以二十两的价格买走。 人命何其贱?爹娘勤苦养大的女儿就这样被人用二十两银子买了回去。越倾颜从来不知道民间还有这种事情,如果不是亲身经歷,她恐怕一辈子都不会知道。 紧接着,第二位女子被拖了出去。 凤姨顶着一朵大红花走了进来,看了眼屋里的姑娘,径直走到越倾颜身边坐下。手中的帕子扇了扇,“别怕,我不会把你卖了的。你留着有用。” 越倾颜看向凤姨,眼睛眯了眯,等着她接下来的话。可是凤姨并没有再说话。 一个姑娘被拖了进来,刚才并没有人为她出价。她的脸色苍白,腿脚发软,已经抖得不行。 “算了,带到上面去吧!”凤姨看了眼女子,“好好教教她,过两天就挂牌子迎客吧!” 女子瘫软在地,眼中泪水不停的滑落,嘴里呜咽不清。可是这里没有人会怜悯她。 “你呢,估计一般人也出不起价。”凤姨端起一旁的茶水,“就看看二层包间的那些客人是什么反应吧!” 越倾颜明白了鸨母的意图,她想用自己吸引更多的客源。如此说今晚她并不会有事,但如果真有人愿意出那千金,将她卖了也不是不可能。 越倾颜是最后一个被带出去的,大厅里站满了人,她像商品一样展示着。大厅里响起了一片吸气声,所有眼睛俱是看向台子上那不知哪里来的美人儿。 “今晚最后的一位姑娘,清浅,凤姨说了,没有低价,各位爷自由加价。”龟工在一旁说道。 越倾颜低着头,听着此起彼伏的竞价声,心中十分悲哀,堂堂皇帝被人竞价购买,她实在很失败。原来世事原比她想像中残酷。还有她讨厌清浅这个名字,她姓越,是大魏皇室。 后来,一层的厅里没有人再出价,只剩二层的包间里,小厮们替主人家喊价的声音。 不知道是不是饿了,还是凤姨给她吃了什么药?越倾颜歪倒在一旁的婆子身上。她只知道自己的价格越来越高。 一旁的龟工连忙对台下众人抱歉,说是明晚,带姑娘身子养好了再说。 越倾颜已经能够开口说话,她知道与凤姨谈根本不会起什么作用。一来她们认定她身份非富即贵,一旦放人,琼羽楼定然不保;二来,一棵摇钱树,是谁都不会松手;三来,越倾颜想寻找时机,至于是什么时机,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第二晚,即使天空下着小雨,琼羽楼却比昨日里的人更多。凤姨还是让越倾颜在最后露了一面,便带了回去。如此惹来客人们的不满。 凤姨亲自出面致歉,说清浅姑娘是天仙般的人物,当然过程要与众不同。于是定下两日之后,与玉盘湖之上,便是清浅姑娘名花则主之时。 “还不能说话?”凤姨走到越倾颜面前,“这罗婆子是不是给你的哑药吃多了?” 越倾颜没有回应,任由婆子在她的头髮上折腾着。菱花镜中,一张女子的脸倾国倾城。 第19页 端州城早已传开,说是琼羽楼来了一位天仙般的女子,将城中男子的魂儿都勾了去。每日跑去楼里,不过是想一睹芳容。而大户人家的则在准备银钱,想将美人带回家中。 天公作美,夜晚的玉盘湖风波宁静,蓝黑的夜空中,星星像是撒上去的一把金粉,璀璨闪亮。 一艘画舫划过湖面,船桨轻摇,留下微微余波,明亮的船舱里传来阵阵丝竹之声。一桌酒菜,几个男人围坐,觥筹交错,谈笑间仿佛只是来相聚,而非来争夺美人。 船尾的越倾颜,看着黑黢黢的湖水,这么黑的天,跳下去的话,肯定淹死。这都怪她那双生弟弟越凌昭,要不是他,说不定越倾颜还是会水的。 还记得卧龙山有一个水塘,越凌昭水性好,自称“浪里白条”,整日里笑话越倾颜这个姐姐是秤砣,遇水便沉。越倾颜是个好面子的,当时一头扎进水塘里,名副其实的验证了秤砣一说。自此也落下了怕水的毛病。 好像现在不应该想这些,越倾颜摇摇头。后面的婆子催促她快些进船舱。 忽的,画舫一晃,越倾颜差点闪到湖里去。稳好身形,发现是对面也来了一艘船,两船避让产生的晃动。 对面的船头,原本弹琴的人停下手指,往越倾颜的画舫望了一眼。 这人好面熟。越倾颜看着船头之人站了起来,准备离开,是他!“那个……”,她想不起那人的名字,只能大喊一声。 凤姨连忙上前捂住越倾颜的嘴,和婆子一块将她拽进了船舱。越倾颜甚至都不知道那人看见了自己没有。 进入船舱,里面的几双眼睛立刻粘了上来,婆子将越倾颜往前推了推。 “几位爷,这酒菜可还入口?”凤姨甩着帕子走上前去。 “凤姨的酒菜一向是最好的,美人更是!”男人们笑着道。 这些人的眼神放肆,越倾颜看着这几个人,想着是否能从中找到一个好对付的。 “小娘子倒是有胆气,盯着咱们看,就不怕被吃了?”一个男人端着酒杯笑道。 皇帝都做了,别说几个酒囊饭袋,就是阎罗王,她越倾颜也敢对视。当然现在不是逞强斗狠的时候,她没有说话。 第13章 鱼汤 “凤姨,这价钱可有个数?”酒桌上有人问到。 凤姨等的就是这句话,但也只是打着哈哈,没有具体说出,都在等着对方报出低价。 越倾颜看着那桌谈论着她的人,又看了看窗外的湖水,还是没有勇气跳下去。 那厢,凤姨正卖力的夸赞的越倾颜,直说的天上有地下无。 “凤姨只说这清浅姑娘如何出色,但不知到底有何技艺?”一个人迈步进了船舱,一身玉色长袍,长身玉立。 越倾颜唿吸一滞,他认出自己了吗?可是他进来后并没有看她一眼。 凤姨看向了刚进来的男子,观察着是否是个富贵人家的,“这位公子,您是?” “听闻有好事,就上来了!”容萧眼光瞟了瞟湖上的另一条船。 凤姨当下明白,让人搬了张椅子,请容萧坐下。遂再次夸赞着自己的摇钱树。 一声郎笑,容萧带着嘲讽,“女子容貌好的确不错,可是若只是一个绣花枕头,却也没有多大意思。” 脸色变了变,凤姨看了眼容萧,“公子既无意,还请离开,莫要打搅别人。” “也好!”容萧起身准备走出船舱。 他不是来帮她的吗?还是他没有认出她?越倾颜有些着急,这可是跑出去的好机会,“公子,你忘了我了?” 其实是越倾颜忘了容萧,就算现在,她依然没有记起他的名字,只记得他长得好看。 转头看了眼越倾颜,“姑娘认识我?” 这是遇到一个比她记性还不好的人,越倾颜忙道:“在竹林!”她现在恨不得一身狼狈,让眼前人记起自己。 “两位是当我不存在是吧!”凤姨看着门前说的火热的两人,“公子还是快走吧!” 眼见容萧一只脚已经迈了出去,越倾颜又喊道:“鱼汤……”。 这回,容萧收回步子,一脸惊讶的看着越倾颜,“原来你真的认识我?我就叫鱼汤。” 当下,越倾颜不知道如何接话,她记得他好像不叫鱼汤。 “闹够了?”凤姨直接吩咐着场上的伙计,“将这捣乱的小子扔到湖里去!” “且慢!”见伙计上前,容萧往墙角缩了缩,“君子动口不动手!” 伙计们并不跟容萧讲君子,直接架着他往外走。越倾颜有点儿傻眼,明明刚才那船比这条画舫气派很多,想来这鱼汤应该有朋友有点儿能力的,怎么…… “休要动手!”容萧挣扎,“我只是船上的琴师,不过想跳到这船上喝杯酒而已。” “等等!”一个男人站了出来,看年纪约莫三十多岁。他走到容萧面前转了一圈圈,“这小子我要了。” 眼前的情况有些乱,越倾颜脑子里有些混乱。又见那男人指向她,“这小娘子,我也要了!” 凤姨笑的一脸褶子能夹死苍蝇,“郭爷,这银子可不是小数目。”端州首富的话,买个人自是没有什么问题,银子当然越多越好。 第20页 “小事情!”郭爷的大手一挥,“明日只管让人去我宅子上取。” 买卖做成,想不到还意外的了一笔,凤姨的心情很好。一边为越倾颜拆着头上的首饰,一边自己叨叨着:“你还想跟我耍小聪明,来了这地方,就别想出去。” “那人是谁?”越倾颜想起了买她的人姓郭,但不知道是什么底细。 “郭廷,这端州的大财主,你也算不亏,至少可以锦衣玉食的。”凤姨放下手中的珠花,“只是他买个男人做什么?” 画舫停在了离郭家最近的码头,越倾颜被人推着下了船,抬头看见容萧已经站在那里。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毕竟人家已经把她给忘了。 郭家的人来了两辆马车,越倾颜自己一辆,容萧和郭廷一辆。 车上的越倾颜恍然大悟,莫非那郭廷是看上鱼汤了?难怪,一双眼睛自始至终黏在鱼汤身上。那么他买了自己的话,就是掩饰,掩饰他真正的喜好。原来如此!所以说,她应该是安全的。 进了郭宅,越倾颜被安置在一座小院子,有三四个丫鬟服侍。至于容萧,她看到那郭廷时刻不离。想来应该是极为上心。 荒唐又离奇的一夜过去,清晨的鸟鸣顺着窗口传了进来。越倾颜伸了个懒腰,养足了精神,就要考虑接下来怎么离开。 这里是端州,也不知道秦峰他们是不是还留在铜州寻找自己?这一国之君失踪,传回京里还不天下大乱?必须尽早离开。 “姑娘,您醒了?”走进一个丫鬟,手中端着铜盆,“我是翠儿,您有什么吩咐就可以对我说。” 越倾颜想了想,“你们老爷呢?”昨晚,鱼汤也不知道是不是惨遭辣手摧花。 翠儿一笑,“老爷有事情要办,想必得了空会来看姑娘的。” 一口一个姑娘叫的越倾颜十分别扭,以往都是被称作陛下或是皇上的。“那昨晚带回来的公子呢?”本来还指望他拉自己一把,现在看来好像还要对他施救,谁叫人家对她有救命之恩。 “那位公子一直在老爷的院子里。”翠儿递上手巾,“听说长得十分俊俏。” 是十分俊俏,简直可以说是如画一般。可惜了,就这样被那郭老爷给占了。 越倾颜的院子是一座二层的小楼,能俯瞰整个郭宅。一棵高大的芙蓉树如一张大伞般,将整个院子遮住。从二楼的窗口伸出手去,就能摘下芙蓉花。 出不了院子,越倾颜不知道鱼汤现在的处境,只希望他骨头硬些,千万别被那郭廷给龙阳了什么的。 半天以后,翠儿过来说,郭廷叫越倾颜过去。越倾颜寻思着应该和郭廷谈谈。 以往不管是道袍还是龙袍,都没有拖曳的裙摆。越倾颜走的很不习惯,几次都差点绊倒。 “以前的端州太守,人品怎么样?”越倾颜记起了那位关在天牢里准备秋后处斩的张太守。 翠儿想了想,“以前和老爷倒是有些交情,不过后来就被朝廷来的钦差给带回京了。说是侵地。” 那次的案子正是宋昀办的。“所以张太守侵地是真?” 翠儿笑笑,“这个我们哪里知道,只不过听人说的而已。” 进了一座茶厅,郭廷站在窗边,只能看到一侧的脸。 “郭老爷,找我有事?”越倾颜习惯性的想往正座上座,看到身上的女装,及时止住了脚步。 “你以后可以在宅子里随处逛,但是被想着跑!”郭廷语气中带着警告。 “其实我是想和过老爷谈一笔买卖。”越倾颜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的几颗香兰,不明白郭廷为何看的如此入神。 “什么也别想,老实呆着就行,没人会对你怎么样。”郭廷对越倾颜口中的买卖并不感兴趣。 越倾颜觉得郭廷拒绝的干脆,是认定她没有做买卖的成本?遂想着再开口试试。 “不用说了,我还有事,你回去吧!”郭廷自越倾颜进来连看都没看过一眼,和昨晚简直是判若两人。 郭廷转身准备出茶亭,越倾颜才看清楚他的另一半脸,眼的周围一片青紫,简直肿成了一个桃子。 憋住笑,看着走出去的郭廷,越倾颜猜想昨晚鱼汤肯定是拼命反抗,也不知道成功与否。 郭廷应该的确如凤姨说的那般,富甲一方。花园修的极为别致,那层层叠叠的怪石假山就特别有意境。中间还有一座石洞。 皇宫里的假山比这里的好上不少,就说石洞吧,曲折蜿蜒,在里面躲避日头,很是凉快。 这时,石洞里传出奇怪的声音,隐隐约约的似是有人在求饶。越倾颜停下脚步,朗朗干坤,光天化日之下,莫不是有人行兇? 所以越倾颜当即决定绕道而行,刚迈出几步,一个人影踉跄的从洞中退出来,正好将不愿管闲事的昏君撞倒在地。 “大胆!”越倾颜捂住腰,“你敢冲撞……”。 撞到越倾颜的那人觉得歉意,想将她拉起,看了眼洞口,最终转身离去。 这是什么世道?这大魏朝的风气现在都变成这样了吗?看着离去的人,越倾颜有些气愤。 “没事吧?” 一只好看的手伸到越倾颜面前,她抬头看去,阳光刺眼,她眯了眯眼睛,“鱼汤?” 第21页 容萧一笑,“你还记得啊?” “你曾经帮过我嘛,恩人的名字当然应该记的。”越倾颜说的有些心虚,恩人的名字她早忘了。拍拍手,越倾颜自己站了起来,“你没事吧?昨天看你被郭廷带走,还想着你会不会有事。” 容萧找了块石头坐下,“如果我有事,你会救我?” “我会想办法的。”要是她做回皇帝,别说救一个鱼汤,就是剷平郭宅也不在话下。 “怎么跑到端州来了?”容萧一双眼睛好像在笑。“你那堂兄想吃端州的拳头菜?” “哦,我其实是出门走亲戚的,谁知半路遇到了拐子,再醒来时就到了端州。”对了,那拐子一伙和琼羽楼,到时候一个也别想跑。 “世道这么乱,一个女儿家还是别乱跑。”容萧说道,“上次回去,你家里人没为难你吧?” 第14章 暖床皇帝 “说起这个,我让堂兄回去找过你,想跟你道个谢,结果说你出来了。”先让秦峰当一下恶毒的堂兄吧。“世道这么乱,你不是女儿家,不是也被抓了来?” 容萧笑着站起来,“你说得对。一直都不知道你叫什么?” “赵晚樱!”小媳妇儿,借名字一用。 “倒像是一个温婉柔顺的。”容萧念叨着,“赵晚樱。” 看鱼汤的样子不像是被怎么了的样子,越倾颜松了一口气,“这郭宅不可久留,还是找机会离开吧!”刚才那人显然就是想欺负鱼汤,只不过技不如人。 “离开?”容萧看着越倾颜,又看了看不远处的翠儿,“怎么离开,你有办法?” “没有!”但是肯定会想出来的,越倾颜看着高高的院墙,如果爬墙的话能不能爬出去? “你要带我一起离开?”容萧问了一句。 越倾颜点头,“当初你也帮过我,做人要懂得回报。” “是吗?”容萧一笑,竟让一院子的花都失了颜色,“好!” 回到院子,越倾颜想着离开的可行性,当地官府是不是可信?万一和郭廷暗中勾结怎么办?到时候她这个皇帝定会死的不明不白。 “用饭了。”翠儿将饭菜摆到桌上,放了一副碗筷在越倾颜面前。“姑娘要多吃一些才行。” 这句话怎么听都有种猪养肥了再杀的意思。“翠儿,你家老爷对我是什么打算?” 翠儿笑的神秘,“姑娘,老爷是想将你送给一位贵人。” 筷子啪嗒一声掉在地上,这个该死的郭廷竟是想将一国之君送人?要不要命了?“不知那位贵人是谁啊?”越倾颜状似无事的问道。 “这个翠儿就不知道了。” 夜晚宁静,天气炎热,一声琴音遥遥传来,似乎夹杂着愁绪万千。 越倾颜翻了个身,原来世上之人有心事的实在不少。窗外的芙蓉花,花香阵阵,轻风一过。摇曳生姿。 正如郭廷所说,越倾颜可以在宅子里随处走动,但是翠儿时时跟在身边,想做些什么根本就不能。还有那神秘的大人物又是谁?什么时候来? 在昨日的假山处,越倾颜又看见了容萧。 “想到办法了?”容萧问道,“我的余生可全握在你手里了。” 握在越倾颜手里的人可多了去了,放眼整个大魏,那个不是?“鱼汤,你也可以想想办法。” “鱼汤是个琴师而已,又手无缚鸡之力,况且这次被抓,晚樱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容萧连连摇头。 这是要她负责到底吧!“对了。”越倾颜回头看了眼不远处的翠儿,“你知道郭廷一直在等一个大人物吗?知不知道是谁?” 容萧一愣,摇头,“我只知道你是郭廷献给那大人物,用来暖床的。” 大逆不道!待出去这端州,定要派人砍了郭廷的脑袋!暖床,自古谁听说皇帝是用来暖床的? 两人走到湖边的小亭里,碧波连连,盛放的睡莲迎风起舞。湖风入亭,吹散丝丝热气。 “鱼汤,要不你牺牲一下如何?”越倾颜问道。 “如何牺牲?”容萧坐到小亭栏杆上,撩了一下衣袍。 这个真不好开口,“我看郭廷对你还不错,不如将计就计,让他彻底卸下防备?” “晚樱说说,要具体怎样做?”容萧嘴角的笑消失了。 “郭廷是不是好男风?”越倾颜委婉的说道。 容萧哼了一声,“他好不好我不知道,但是我不好!”说完,一甩袖子走了出去。 越倾颜也觉的这样有些过分,这不是揭人家的伤疤吗?遂连忙追了出去。 “你等等!”越倾颜上前拦住容萧的去路,“我再想别的办法。” 容萧伸出手,将越倾颜因为跑而落下的髮丝抿到她的耳后,“其实你为什么不等着那大人物来,说不定他会带你离开!” 坐以待毙,那可不行。容萧的举动让越倾颜后退了两步,“自己的命还是掌握在自己的手里好。” “晚樱说的很对。”容萧嘴角微翘,“我叫容萧,你真的忘了?” 第22页 “对对。”越倾颜笑了两声,“记起来了。那你为何称自己鱼汤啊?” “因为你最起码还记得一些不是?”容萧往前走去,“晚樱,我们一定会离开这里的。” 已经过了三天了,郭廷连个影子也没见着,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万一络州河堤的事情解决了,宋昀肯定会回京,到时候颠覆了朝堂怎么办? 突然,房顶上好像传来轻微的声响,越倾颜立刻从床上跳了下来,刺客?她躲到衣橱后面。 一个人影从窗户跳了进来,轻手轻脚的走到床边。 越倾颜捞起一旁的花瓶照着人影轮了过去,一只手连忙接住花瓶,避免了它的粉身碎骨。 “是我!”容萧小声说道。 鱼汤来做什么?“你深夜至此,想做什么?” “逃跑啊!”容萧指着窗外,“我发现北墙那边有棵树,可以爬出墙去。” 越倾颜顺手拽了件衣服,跟着容萧爬出窗外。谨慎的扒着墙壁,沿着瓦片往前走着。 容萧一个纵身跳了下去,伸开双臂,“跳下来,我接住你。” 这于理不合,男女授受不亲。越倾颜往另一边跳了下去,草丛厚实,摔在地上也没大碍。揉了揉双膝,她看向容萧,“往那里走?” “跟着我。” 应该是容萧一早就观察过地形,两人捡了些较偏的地方走,竟然避开了所有人。到了那棵容萧所说的大槐树。 容萧首先上树,再将越倾颜拉了上去。沿着粗壮的树枝,爬上了墙头,越倾颜手抓的紧紧地,回头却看见容萧没了人影。 “我在下面!”不知何时,容萧已经跳下墙去。 又要跳,这下可是没有草了,直接摔在地上还不半死?刚才容萧要帮忙的时候,她拒绝了,想来人家现在也不会开口了。 算了,闭着眼睛跳吧。心中默念着老天保佑,越倾颜心一横,从墙头上纵身一跃。眼见就要摔倒地上,一双手臂扶住了她。 “你以后不要叫晚樱了,干脆叫飞鹰吧!”容萧笑了一声,“那架势,跟老鹰扑食一般。” 这是被笑话了,越倾颜直了直腰,望着四周一片漆黑,“还是先跑吧!” 官府,她不敢去,令牌在秦峰身上,况且一个女子跑去官府说自己是皇帝,想想就会死得很惨。 “去哪儿?”容萧问道。 “先出城吧!”越倾颜看看天色,应该还有两个时辰才能天亮,只希望在此期间别再出什么麻烦。 两个身影在黑夜里往城门而去,空荡的大街上,脚步声格外明显。 “我这算不算又救了晚樱一次?”容萧看着走的匆忙的越倾颜。 可不是吗?本来说好救人家的,现在又欠了人家一次。“以后你有什么事,我肯定帮你。” 容萧没说话,看着走出几步的越倾颜,想了想还是跟了上去。 天亮后,两人离开了端州。越倾颜是有些不甘心的,毕竟拐子一伙,还有琼羽楼依旧好好的。不过她还是会回来的,就让那帮恶人先多活几天。 “这是要去哪里?”容萧问道。 “我要去铜州,你要去哪里?”想想也是该分别得时候了,越倾颜想是不是给容萧一个信物什么的,以后有麻烦就去找官府帮忙。 “铜州?”容萧望向南面,“那里遍地灾民,你去那里做什么?” “这不是和堂兄走散了吗?想来他肯定还在那里。”越倾颜也吃不准秦峰现在还在不在铜州。 “我也去看看吧!”容萧做了决定,“出来游歷,总要多去些地方。不如一起同行。” 越倾颜觉得容萧是一个很有打算的人,就像现在,他手里拿着从郭廷那里顺来的银子买了些吃的 。 “给你。”容萧将一张饼送到越倾颜手里,“以后再请你吃好的。” “谢谢你。”越倾颜有些不好意思,这一路上都是吃着容萧的。 “你换套衣衫吧!”容萧提议道,“赶路的话还是低调一些好。” 越倾颜早想换的,不是因为没有银子吗?没想到容萧这么善解人意。而接下来容萧的话让越倾颜没了刚才的想法。 “晚樱长成这样,搞不好再被拐子盯上,拐了去卖给什么大人物暖床。”容萧笑的两眼弯弯,“凭你的本事,估计也是跑不出来的。” 你能说什么?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短。越倾颜呵呵干笑两声。敢拿皇帝消遣的,这容萧还是第一个。 应该是朝廷对这次水灾的事情极为上心,再次回到铜州后,发现场面并没有上次见到的那般混乱。到处有官府的人出面维持秩序,灾民也被统一安置在腾出来的庙宇里。 越倾颜现在要做的就是找到秦峰,而他应该现在身在衙门。只是到时候,恐怕少不了要对容萧解释一番了。 街道上,已经有零星的店铺开了门。越倾颜和容萧进了一间茶肆,点了一壶茶。 “掌柜,这才几日,这城里秩序就恢復了?”越倾颜问道,对于邪教的事,她一直记挂在心里。 第15章 蛇 掌柜放下茶壶,看了眼街上,“听说这次络州大水,皇上很在意,京里派了不少官员下来。就说络州吧,大批的医工和药物都送了过去。太尉亲自派人押送。” 第23页 越倾颜点了点头,那狐狸舅舅到底还是办事儿的,她的一封信没有白写。 “晚樱,找不到你的堂兄怎么办?”容萧倒了一杯茶,送到越倾颜面前。 找不到秦峰?哼,那回京的第一件事就是给他赐婚,让他断了许竹青的想法。 “不若一起结伴游歷,你以为呢?”容萧问道。 游歷的话,她现在的身份可不行,还有一个天下靠她管制呢!“京里还有家人,哪能那般随性?” “说的是!”容萧自己也倒了一杯茶,“家人总是会牵挂的。” 莫名,越倾颜觉得容萧眼中有些悲哀。“要不一起回京吧?” “我想想。” “公子?”一个细细的声音传来。 越倾颜看着站在茶肆门口的小个子,“小叶子!”这小太监倒是第一个找到她的人。 “真的是您?”小叶子走到桌前,看了眼容萧,眼中带着打量。“快跟小得回去吧。” 看到小叶子,越倾颜知道秦峰他们还在铜州,心里想着要不要现在就回去,还是在暗中查一下邪教的事。看着坐在对面喝茶,一语不发的容萧,越倾颜心想还是不要拖人家下水的好。 “容公子,我家里人找我,不如你与我一道回去吧?”人家对她有恩,到可以趁此报答。 “不用,我跟你回去不合适,对面有间客栈,我住那里。”容萧对着越倾颜笑笑,“其实我挺喜欢你叫我鱼汤的。” 越倾颜笑了笑,“那我有空再来找你。”说完带着小叶子离开了茶肆。 茶肆里没了说话声,只有茶水入杯的滋滋声。“赵晚樱?京城人,女子。”容萧抬头看向对面的客栈。 一个红衣女子从客栈里走出来,解开了栓在门前的马。紧随而出的是一位以幕篱遮面的男子,一身白衣。 白衣男子翻身上马,朝着不远处的城门而去。 “掌柜,再来一壶茶。”容萧转着手中的杯子。 越倾颜跟着小叶子往前走着,曲里拐弯的走了好几条巷子。“小叶子,你想把我带到哪里去?” 小叶子警惕的看着四周,“陛下,这是督主大人吩咐的。” “宋昀?”越倾颜停住脚步,“他怎么来了?不是应该回京了吗?” 小叶子站在几步以外,“您前几天无故消失,督主接到消息就赶了过来。” 越倾颜明白了,那消息必定是眼前的小太监传的。他就是宋昀放在她身边的眼线。想想,不太想见这个人,越倾颜转身想走。 “皇上!” 越倾颜听到令她讨厌的久违的声音,挂上笑脸,转过身,“宋督主。” 宋昀行了一礼,上前几步,“陛下又想跑去哪里?” “朕只是随便走走,体察民情。”作为一个皇帝,越倾颜认为这是应该的。 “陛下体察到什么了?”宋昀问道,脸上没什么表情。 不对!到底谁是皇上?为什么要将自己的行踪告诉这贼子?况且那行踪实在有些见不得人。越倾颜咳了几声,“此事说来话长,朕累了。” 巷子的尽头是一座园子,不大不小,环境清幽,正是宋昀准备的栖身之处。 “陛下,属下有罪!”秦峰跪在地上,不停地自责,“当日灾民实在太多,把您给弄丢了。” 越倾颜被闹得有些头痛,这一回来一个个的都对着她说个不停。“行了,下去吧!” 没有忏悔完的秦峰将一截子话赌在嘴里,弯着腰退了出去。 还有一个麻烦需要打发,“宋督主,络州的事辛苦了。”越倾颜揉揉额头,做出一副疲惫的样子。 “您去哪里了?”宋昀显然不是个好打发的,“整个铜州城都找不到您的影子,还是陛下去了别的地方?” 可不是去了别的地方吗?被拐子拐了,还被卖了!能说吗?那英明神武的昏君形象不就没了吗?搞不好被人知道是女儿身,天下大乱。 “像这种大灾之后,难免不会有人趁机有所异动,朕只是去探探。”结果什么也没探出来。也许这一世,在水灾这件事情上,处理的还算快速及时,说不定邪教这次根本不会再起来。 “陛下似乎对水灾的事太过上心。”宋昀觉得这与平日那个无所作为的皇帝不太像,“可您毕竟没在市井中呆过,人世间的险恶远超乎想像。” 宋昀的这句话倒是真的,如果这次不是因为有容萧,她这个皇帝还不知道有多悲惨?还被买去当暖床的,实在屈辱。 “出来有些日子了,准备准备回京吧!”宋昀在的话,邪教一事不能再查,眼下这边也算安定了,是时候回去了。 “是!”宋昀微微弯腰,“太子曾经嘱託过臣,一定要照顾好陛下,陛下以后还是不要任性了。” 越凌科这个傻子,自己引狼入室不说,还把她往狼嘴里送。“朕一直都知道宋督主对朝廷的忠心,回京后络州的有功之人,朕会论功行赏的。” 看吧!明明想掐死眼前的人,面上还要一副你是肱骨之臣的样子。当皇帝真的好累。 第24页 应该是有了秦峰在身旁,越倾颜终于睡了一个好觉。 初晨的阳光下,越倾颜看着走进来的人,暗中呸了一声。一个太监却长着一副世家公子的样子。 “陛下,准备好了,出发吧!”宋昀一身简洁利落的衣衫,衬得他格外精神,一张脸更是好看的很。 这么快?越倾颜看着宋昀,“明日不行吗?”人家容萧还在客栈里等着呢,难道不去道个别? “都已经准备好了。” “朕知道了!”这个贼子,眼里根本没有她这个皇上。越倾颜甩着袖子,往外走去。 马车的轮子碾过青石板路,发出吱呀声。越倾颜掀开车帘,看着昨日呆过的茶肆关着门,街道安静,想来众人还没有出门。 另一边的客栈也一样安静,放下车帘,越倾颜嘆了口气,到底还是没和容萧道别,他不会觉得她骗了他吧? “陛下!”马车外,宋昀骑马走至窗前,“回京的路要经万县,您可有吩咐?” “改道。”越倾颜开口,“经端州回京。” “是!”宋昀骑马往前而去。 端州的事情并没有完,当初可是受了不少罪,这种危害子民的毒瘤,当然要剷除了去。 徐家村,当初越倾颜被拐的地方,那座偏僻的院子,被官兵直接围住,里面的拐子全部被抓。 “秦峰,救出多少女子?可有个小女孩?”站在山坡上的越倾颜问道,山风吹过,扬起袍角。 “回陛下,只有三名,并无孩子。”对于这些拐子,秦峰也是深恶痛绝,为了银子,害得人家骨肉分离,死不足惜。 也就是说,很有可能这些拐子已经将女子卖了出去。“可有个姓罗的拐子婆?” “并没有。”秦峰如实回禀着,“院子里只抓到五个男人。” “启程去端州。”如果罗玉娘还是将女子买入琼羽楼,那么最好在风声走漏之前赶到那里。 天气进入盛夏,白花花的日头烘烤着大地,将路旁的草木烤的没有精神。 队伍听在一片小树林修整,支起了炉灶。越倾颜起身往前走了几步,小叶子连忙跟了上去。 “陛下还是不要乱走的好。”小叶子提醒,“这里荒僻的很。” “朕只是想找条水溪洗洗手。”越倾颜找了个理由,谁愿意和那般浑身汗臭的侍卫在一起? 也许运气不错,走了不远就找到一条山溪。溪水潺潺,清凉见底,缓缓流过圆滑的卵石。 越倾颜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下,脚热得难受,便脱了靴子,将脚浸在水里。抬头看了眼站在不远处的小叶子,这小太监貌不惊人,身板瘦弱,看起来一阵风就能颳走,宋昀找这样的人当眼线? 双手摁在石头上,越倾颜身子往后仰了仰,这里真是清凉舒爽。抬头可以看见星星点点的碎光穿过茂密的树冠,树枝上还有紫色的蛇…… 蛇!越倾颜“啊”的一声尖叫,从石头上跳下来就跑。回头看见小叶子愣在原地,也没做停留,直奔那群带着汗臭的侍卫。 秦峰听到皇上喊叫,嗖的一个箭步窜了出去,却见有人比他动作更快,正是宋昀。 越倾颜从一片草丛中跑了出来,指着身后,“蛇……有蛇。”随后滋熘钻到宋昀身后。 几个侍卫看着陛下的形象,默契的散开,说是帮陛下驱赶蛇。 越倾颜也意识到自己正光着两只脚,顿时觉得较低火辣辣的,可是有要忍住,不能哼唧出声。 “陛下,先回去,臣为您看看。”说完,宋昀弯腰,“臣背您。” 一个太监服侍皇帝那是应该的,越倾颜却觉得别扭,想了想还是爬上了宋昀的背。 奇怪的是,宋昀身上并没有侍卫身上的汗臭,倒是有些清爽。他的白净的脖颈上带着一层薄汗,那突突跳动的是他脖间的血脉,如果一簪子划下去的话…… 第16章 故地重游 “陛下很轻。”宋昀的话打断了越倾颜。 “啊?”越倾颜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已经摸到了头上的髮簪,“等朕弱冠之年,应该会长起来的。”这当然是不可能的,这辈子也不会长高了,长胖倒是有可能。 轻轻将越倾颜放下,宋昀蹲下身,准备伸手去拿那满是草灰的双足。 慌忙将脚收到袍子下面,“不劳督主了,朕没事,清理的事还是让小叶子来做吧!” 宋昀点头起身,“陛下怕蛇?” 越倾颜不知道宋昀为何这么问,只嗯了声,“谁会不怕蛇?” “臣记得当年,您还特意找了西域的御蛇匠人,进宫为太后表演。”宋昀想起往事。 越凌昭这臭小子,没事就愿意搞这些乱七八糟的,整天说什么万物有灵的胡话。这种荒唐事做出不奇怪。“那时候年幼无知,总觉得好玩儿。” 宋昀哦了声,看向方才的方向。 正是小叶子走了回来,衣袍有些湿,收了拿着一条缎带一样的东西。 这个眼线反应太慢了,越倾颜觉得如果是她,绝不会用这样的人,逃跑都跑不了,看样子还掉到水里了。 “你,手里拿的什么?”越倾颜越看小叶子手里的东西越觉得眼熟。 第25页 在几步以外,小叶子站住,“陛下,小叶子将蛇给您抓住了。”说着双手见蛇托起。 越倾颜忙将脸瞥到一边,“拿走,拿走!” “陛下。”秦峰也走了回来,“不如将这蛇烤了吧!”说着,单手捏住蛇头,拿到自己手里,蛇身缠上了他的手臂。 越倾颜再看看其余人,好像除了她,没有一个怕蛇的。“随便吧!只是别耽误了路程。” “陛下放心。”秦峰咧嘴,对着身后的几个人,“要不咱们再去抓些回来,一条不够分。” 越倾颜简直头晕眼花,出来这么一趟,这几个侍卫纷纷露了原形,一个个的哪还有宫里严肃的样子? 找了块最干净的地方坐下,抬头观察了一番树枝,越倾颜才用手巾将脚擦干净。到底划破了皮,她自己咬着牙清理干净。 暑气正盛,不适宜赶路,一队人就呆在了林子里,不远处,那几个侍卫嘻嘻哈哈的,说得热闹。越倾颜无意中看过去,正看见秦峰将一条挂在树上的蛇,嗖的一下蛇皮被退了下来,只剩下肉红色的蛇身在那里扭动。 “呕”,越倾颜别过身子干呕着,这姓秦的是不是太放肆了? 一个水袋送到越倾颜面前,“其实他们只是觉得好玩儿而已,毕竟整日在皇宫,是没有这种事的。” 越倾颜抬头看见宋昀,“朕知道!”她不知道,蛇有什么好玩儿的?怎么都不怕?连弱不禁风的小叶子都敢徒手抓蛇。她这个皇帝是不是太没用了? “要不要臣过去跟他们说一声?”宋昀见越倾颜没有接水袋,收了回去。 “不用,其实朕也想过去看看。”越倾颜站起来,往那一群欢快的侍卫走去,也许蛇其实并不可怕。 见越倾颜走过来,秦峰抬头笑得开怀,“陛下,收穫不小。” “是吗?”越倾颜硬着头皮往前走了几步,“有多少?”她随意问着。 “一袋子呢!”秦峰得意的将一个布袋子送到越倾颜面前晃了晃。 土黄色的布袋,里面正有什么在蠕动着,还能听到让人头皮发麻的嘶嘶声。越倾颜往后退了一步,脸色再次苍白了起来。 “秦峰,放肆!”宋昀在后面喝了一声,“出了宫就没有规矩了是吗?” 几个侍卫当即站好,不敢再出任何动静。 “以后,不准再抓蛇!”宋昀看了眼已经炖在锅里的蛇汤,“身为侍卫就要知道自己的身份,职责。” “朕有些累了,想睡一觉,你们不要叫朕了,自己吃吧!”看来有些东西还是克服不了的。 越倾颜钻回马车里,任再闷热,也没有出去。 抓蛇的事情以后,几个侍卫安分了很多,又恢復了宫里的面无表情。如此,倒也顺利的到了端州。 徐家村的事没有丝毫风声泄露,琼羽楼一如既往的灯火辉煌,买卖兴隆。 看着络绎不绝的客人,想来那买卖人口的勾当还再继续。越倾颜坐在琼羽楼不远的茶摊,是时候来收拾凤姨一干人了。 “公子,秦峰真是佩服您。”秦峰一直认为自家陛下年幼,脾气奇怪,很有成为昏君的潜质。却没想到,陛下会查到拐卖人口的这条线路。 有什么好佩服的,还不是当初她掉进了那个坑,不然谁会知道这些?“今晚,我就进去探一探。” “属下与您一道!”秦峰连忙上前,这种剷除奸邪的事情,他义不容辞。 “此事没有实质证据,不可轻举妄动。”宋昀坐在桌子的另一边。 越倾颜扫了一眼宋昀,她就是受害者,还需要什么证据?“你觉得我探到的消息是假的?” “我只是想说,里面鱼龙混杂,想来生人是无法去到地下的。”宋昀望向琼羽楼,眼睛眯了眯,“还是我先进去探一下,摸摸里面的情况。” 说实话,越倾颜觉得宋昀进去不失为一种好办法,这厮长得太出色,一副贵家公子的模样,想来引不起别人的怀疑。 “就照宋昀说的办吧!”越倾颜做下决定,但是并不同意秦峰跟进去,就他那直脾气上来,搞不好直接跳上台子去,给人家直接拆了。 夜色阑珊,夏日的夜晚比白日里有趣了许多。随着街上的人潮,越倾颜和宋昀来到琼羽楼门前。 凤姨会不会知道她前几天刚卖出去的摇钱树又回来了,还是回来将他们连根拔起的? “小心。”越倾颜叮嘱一声。 “会的。”灯光映在宋昀脸上,温润柔和。 回到茶摊,越倾颜喝了一口茶,眉头一皱,果然街头的东西味道十分的怪,遂放在了一旁,只盯着来往的人群。 小叶子尽职的站在旁边,“公子,要不您先回去休息吧!在这里等还不知要等到何时。” 越倾颜起身,今晚只是探路,并不会有所行动,且回去养好精神再说。至于宋昀,实在不必担心,抛却他这人生性狡猾不说,关键他是太监,在琼羽楼实在也作不出什么。 “小叶子,你是怎么进宫的?怎么还会抓蛇?”越倾颜觉得自己应该关心下这个小眼线,再一步步的感化他,让他弃暗投明,不要跟着宋昀助纣为虐。 第26页 小叶子一直低着头,跟在越倾颜半个身位以后,“奴……小的是南疆人,那边蛇多,多少能认出哪些是无毒的。”他顿了顿,“小的家里穷,孩子又多,继母就将我卖了。” 这身世也挺惨的,“所以你去投靠了宋昀?” “不是,是督主救了小的。”小叶子忙道,“当时,刚进宫不懂事,被管事的差点打死,正好督主经过。” 宋昀倒是会收买人心。“去给我买些点心去。”越倾颜踏进客栈,回头吩咐小叶子。 “公子,还是等大家都回来,小的再去买吧。”小叶子心里谨记着宋昀的嘱咐。 有些无趣,越倾颜没再说话,进了自己的房间,再没出来。 待到翌日清晨,宋昀早早的敲开了越倾颜的房门。 “有何发现?”越倾颜懒懒的转了转脖子,果然外面的枕头太硬,脖子很不舒服。 宋昀关上门,“的确如您所言,应该有一间地下大厅。只是藏的隐秘,我昨晚观察了一番,也只是稍稍猜到些。” 越倾颜心中笑了笑,这贼子不会是被琼羽楼的姑娘迷花了眼吧?“的确,做这种事情,当然会谨慎。” “所以,臣今晚还想再去一次。”宋昀低头想着什么。 瞟了一眼宋昀,莫非这贼子真被勾了魂儿去?想想他一直没有过女人,突然身处莺飞燕舞,难免不会有心思。只是,他行吗? “行!”越倾颜点头,“你就去吧!” 要不说还是万事靠自己的好,别人就是不能指望,更何况还是狼子野心的宋昀。越倾颜决定自己亲自出马,毕竟琼羽楼她最起码也是呆过的。故地重游,比宋昀简单许多。 如昨晚一样,宋昀独自一人进了琼羽楼,几个侍卫守在外面。越倾颜依旧带着小叶子坐在茶摊上喝茶。当然,茶自然让她无法入口,只是摆着看看而已。 宋昀进去大约有半个时辰了,越倾颜摇摇茶碗,“小叶子,我喝茶喝的胃痛,你去给我买些点心来。” 小叶子不想离开,可是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主子,他又觉得不妥,遂跑着往不远处的酒楼而去,心想着快去快回。 越倾颜见小叶子进了酒楼,立刻钻进了一旁的巷子。看看自己身上的行头,宋昀肯定能认出来,到时候没准儿坏了自己的好事。 看着不远处的琼羽楼,越倾颜计上心头,有办法了。重生后的她发现果然比前世聪明了许多。 花了几两银子,越倾颜与一个卖花女换了衣服,手中挎着花篮,走到琼羽楼前。 “哎呦!”越倾颜被撞了一个趔趄,狠狠地瞪着从身边跑过去的一帮男人。 第17章 卖花皇帝 “是浅语姑娘。”一个男人指着琼羽楼的二层凉台过道。 “心悦姑娘也出来了。”人群中阵阵骚动。 越倾颜挤在人群,看了眼楼上的姑娘,见她们进了屋,临时不忘留个妩媚的笑。 “都没有许竹青长得好看。”越倾颜嘟囔着,看了看几个侍卫的位置,低头往琼羽楼大门走去。 “站住!”守门的大汉拦住了越倾颜,“干什么的?” 将花篮举起来,越倾颜怯怯的说,“是心悦姑娘要的花。” 看了看花篮,大汉收回了手,“进去吧!” 踏进大门,越倾颜松了一口气。迎面而来的是丝竹声声,女子的娇笑,以及入目的一片放浪行为。 越倾颜左右瞅瞅,看着这眼花缭乱的琼羽楼,不知从何下手。当日她只是被关在一间屋子里,至于是哪间屋子她根本不知道。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花楼的里面,看着眼前十分新奇,心想若自己是个男人,肯定也会来这种地方见识一下的。只是人好多,房间也多,转了一圈竟又转回原地。 “花楼而已,要不要修的跟八卦阵似的!”越倾颜埋怨,看着一条通往二层的楼梯,正准备前去,一只手臂拦住了她。 越倾颜转头看过去,见一年轻男子一脸笑,正自诩潇洒的从她的花篮里抽出一支鲜花。 男子将花伸手送至越倾颜眼前,“人比花娇,说的可是姑娘你?” 岂有此理,有人竟然敢轻薄她?越倾颜一把夺过花,“没给银子就没乱动!”她现在可没工夫应付这登徒子,抬步跑上二楼。 登徒子愣了一下,随后跟上了楼。卖花姑娘哪有这等姿色,肯定是楼里新来的姑娘,“姑娘,莫跑!” 这和原先打算的不一样啊!越倾颜无头苍蝇似的到处躲避,这样下去可不行,她扶着墙想喘口气,回头看着对她穷追不捨的登徒子,欲哭无泪! “你追我做什么?”这暗门没找到,现在还要担心自己的安全。 男子再次笑的自我感觉风流倜傥,“姑娘跑,小生就追咯?”脸上挂着看你还往哪里跑的神情。 “我只是个送花的,您就高抬贵手,别追了!”跑的腰都快断了! “恩?”这点倒是出乎那男子的意外,“不是琼羽楼的,那姑娘家住何处,天色已晚,不如跟我回去,在下家有良田百亩。” 越倾颜呸了声,区区几亩田地,朕拥有的可是整个天下。直起腰,提起篮子,往前继续跑。 第27页 “姑娘,等等!” 这都跑了几圈了?越倾颜已经记不清了,此刻她正躲在一个竖着的箱子里,外面盖好的布正好成为她的藏身之处。看着手里的花篮,她哭笑不得,拼了命的跑,手里还一直攥着这累赘的花篮。 就说世上哪有什么柳下惠,连宋昀那太监都会有心思,保不住那柳下惠和她越倾颜一样,是个女扮男装的。 “各位爷,今晚琼羽楼安排了特别表演,小可欢迎各位莅临!” 外面静了下来,越倾颜正好听得清楚,大概就是有人要表演什么了,当然这些与她无关,她只需找个机会躲过那登徒子,再找到暗门就行了! 哎,箱子怎么动了?越倾颜感觉箱子转了起来,脑子顿时有成了一团浆煳。 “各位,这是西域的戏法,有没有那位爷有胆量进入箱子的??”司仪对着台下说道。“这箱子会凭空将人变没!” 越倾颜被转的昏昏沉沉之际,一个人掀帘而入,她摇摇头,眼前模煳的人影来回晃悠。而显然对方也是一愣,紧接着却直接挤进了箱子。 这人是谁?越倾颜混沌的脑子闪过——胆敢惊扰她,一定要诛他九族!怎奈四肢无力,头晕眼花,噁心难受,“呃……” 箱子再次转了起来,她撞倒了那人的怀里,急忙撑开。 而宋昀也没想到这箱子里会有人,本来是想着琼羽楼唯一没探过的就是这个台子了。想不到这里还藏着个女人。黑暗中,他只知道女人已经转晕了,一丝馨香钻入鼻息。 “你……远点!”越倾颜嘟哝了句。 “你说什么?”宋昀皱眉。 不对,这声音很耳熟!“啊!”越倾颜一头撞到木板上。 女人身子很软,宋昀往后退了退,可终究箱子的空间就那么大,箱子转动,两人又不免撞在一起。 “噗通”,两人掉了下去,四周一片漆黑。刚才明明掉下来的,怎么不痛?越倾颜摸了摸,她正压在一个人的身上,慌忙收手退倒一旁,她压死人了。 “你?”宋昀咳了咳。 越倾颜连忙闭嘴,再不敢出一丝声音,她听出了这声音,是宋昀。还是快跑为妙,越倾颜摸索着爬回箱子。也是时机正好,箱子被一根绳索拉了回去。 宋昀伸出的手没有拉住越倾颜,看着空空的手,“她到底是谁?” 箱子又转了起来,隐约听见外面说什么把人在变回来什么的。终于箱子停下了,越倾颜跌跌撞撞的从箱子里滚了出来。 众人齐齐望着场地中的舞台,方才明明进去的是男子,怎的变出个女人?虽然衣着粗陋,但是难掩一张倾国倾城的脸。 越倾颜揉揉头,站起来晃了两晃,终于稳住身形。这又是哪里?她现在只知道别被这里的人认出,忙遮住脸想跳下台子。 一个人拦到越倾颜面前,这人好面熟啊?看着眼前讨好的脸,他为什么要送自己回家?还要买自己的花? 越倾颜一把推开准备挡在面前的男子,“给我让开!” 男子显然不罢休,拉着摇晃的越倾颜往一旁拖去。 越倾颜晃荡着,看见台子后方走出一个人,正是宋昀,万一被他发现了还了得?忙抽出自己的手臂,提起步子往外跑。 被推了一个趔趄的男子还想上前纠缠,被赶到的宋昀拦住。 “这位兄台,凡事讲个先来后到,这姑娘我都追了一晚上了。”好不容易找到这卖花女,岂能轻易松手? “一晚上?”宋昀看着那逃走的身影有些仓皇,直接一脚将登徒子踹回了台上,紧接着跟上跑出去的人。 跑出了琼羽楼,越倾颜混进了街上的人流之中。钻到一旁的巷子里,幸好那卖花女还在原地等着她。 此地不宜久留,两人将衣服换好。越倾颜抬头看见卖花女眼神奇怪。 “你别这么看着我,看的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越倾颜探出头去瞅了瞅,她那几个侍卫正跟在宋昀身后,往这边而来。 “姑娘,快回去吧!”越倾颜掏出一锭银子给了卖花女,“这里你路熟,千万别走大路。” 卖花女哦了声,转身提着篮子往深巷里走去,走出一段距离还回头看了看,或许是不明白越倾颜奇怪的举动。 悠闲的摇着扇子走出巷子,越倾颜歪头看见走过来的人,“咦,你出来了?” 宋昀上下打量着越倾颜,“公子这是去哪里了?” “人有三急。”越倾颜将摺扇合拢,围着宋昀转了一圈,“我又不能进去看看里面的风光,只能干喝茶。” 宋昀眼睛瞥了下一旁的小叶子,“怎么做事的?” 小叶子慌忙低下头,手中还提着一包点心。 “回去吧!”越倾颜开口,想来今夜这么一闹,肯定也不会有什么收穫的。要不要直接冲进去,杀琼羽楼个措手不及? 回到客栈,小叶子打了洗脚水,再将越倾颜的被褥铺开。 越倾颜将脚泡入水中,宋昀推门进来,吓得她连忙把脚又缩了回来。这贼子越来越没有规矩了,进房间都不敲门。 越倾颜手指敲着桌面,眼皮懒得抬一下,“宋督主还没睡啊?” 第28页 “暗门找到了。”宋昀走上前来,低声说道。 小叶子自觉地退了出去,将房门关紧。 “找到了?”这个越倾颜是没想到的,难道宋昀不是在温柔乡吗?他怎么查到的?“在哪儿?” “在一个木箱子里。”宋昀说着,不忘观察越倾颜的神色。 没错,越倾颜一下就想起了她方才在琼羽楼藏身的木箱子,还是和这贼子一道。“什么箱子?” “琼羽楼有一个西域戏法儿,会将人凭空变没。”宋昀说的不急不慢。 对!只是当时她转晕了,又要想着别让眼前这个人发现身份,所以当时的环境她并没有仔细看。“怎么还有戏法儿?不如直接说明白,朕喝茶多了,有些头痛。”越倾颜作势揉着头。 宋昀走到越倾颜身后,伸出双手摁住越倾颜的太阳穴,轻轻揉压。“戏法儿的台子下面有一条地道,隐隐有竞价之声传来。”他的动作轻柔,“想必是那要找的地下大厅。” 这贼子的手艺是不错,手指微凉,可是越倾颜觉得很别扭,就像两条毒蛇在她的头上乱爬,还得装出一副惬意舒服的样子。当皇帝太累了,身心俱疲啊! “既然找到了,就到官府调配人手,将她们一锅端了。”越倾颜想了想,“还有,那些拐子也不能跑了。” “陛下放心,一个也跑不了。”宋昀轻声说道。 第18章 替天行道 也许是去了心事,一直到日上三竿,越倾颜才睡醒。桌上摆的是昨日小叶子买的点心。捏了捏,已经有些受潮,遂扔在了桌上,再没动。 “小叶子,秦峰哪去了?”越倾颜走到门前,是时候让秦峰去官府里调人了。 “公子,秦侍卫跟着宋督主去办案了。”小叶子小声回道。 “办案?”越倾颜不解,“什么案?” “昨晚下半夜,琼羽楼被宋督主给端了。”小叶子还是问一句答一句。 “什么?”越倾颜一时没反应过来,“琼羽楼?” 当越倾颜赶去琼羽楼的时候,整座楼已经被围的密密实实。而那一群衙役的打扮,分明是东厂的人。这么说是宋昀从京城将他的手下调了来? “陛下!您来了?”曹追弯着身子跑了出来,笑的两只眼睛都看不见。 “曹公也来了?”越倾颜没有好气,这么大的事,宋昀胆敢瞒着她就办了,可见他眼里根本没有她这个皇帝。 “您又拿小的开心。”曹追身子弯的更低,“督主在里面审着呢,小的这就给您带路。” 昨日还辉煌热闹的琼羽楼,现在已是一片狼藉。大厅里的姑娘们嘤嘤哭泣,想来半夜被人从床上揪起来肯定不好受吧?这宋昀就是个不会怜香惜玉的。 变戏法的台子已经拆了,一个大大的洞口在华丽的大厅里显得有些狰狞。越倾颜走过去,往里看了一眼,这就是她昨日掉下去的地方,想不到还挺深的。 又往洞口靠了靠,越倾颜估算着跳下去的话,会不会摔断腿。 仿佛看出了越倾颜的想法,曹追忙上前,胖胖的手指指着琼花楼后院,“陛下,下去的路在里面。” 越倾颜白了一眼曹追,“还不带路!”这胖子再晚说一会儿,说不定她就跳下去了。 暗门是在琼羽楼后面的花园,就在假山的角落。走过假山,越倾颜想起了容萧,与他有约,他是否还在铜州等她? “陛下,就在前面了。”曹追回头。 越倾颜哦了声,跟了上去。 故地重游,心境却是大不相同,当初是任人宰割,现在是回来復仇。越倾颜像当初台下的那些贵人一般,找了一处最好的雅间,看着大厅台子上的表演,宋昀还真是说到做到,一个不少。 凤姨一侧是琼羽楼的人,罗玉娘一侧是拐子一伙。他们正对的就是坐在太师椅上的宋昀,一身青色蟒袍。 被解救出的女子正有专门的人负责登记。越倾颜看到了那个小小的身影,她对身后的曹追勾了勾手。 不多会儿,当初在徐家村的小女孩就被带了上来,瘦瘦小小的身子还在发抖。 “曹追,你去忙吧!朕和小姑娘说会儿话。”越倾颜对着小女孩一笑,“来我这里。” 小女孩认出了这就是当日被拐子婆骗来的公子,“公子。” 塞了块点心到小女孩手里,“你叫什么?” “丫头。”小女孩怯怯的说道,小手将点心攥的紧紧地。 “有家吗?”越倾颜记得当日丫头说过她是被婶娘卖了的,想来也不会有父母了。 “爹和娘还有弟弟,都被水沖走了……”,丫头有些无措的搓着衣角。 深深地嘆了口气,“以后跟着我吧,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越倾颜有些鼻酸。“丫头知道好地方是什么样的吗?” “能吃饱饭,还有像小姐您一样好看的人。”丫头说出自己心中所想。 “丫头记住了,我是公子,不是小姐。”童言最是无忌,万一将这天大的秘密说出来,可就糟了。 见丫头点头,越倾颜对她笑了笑,“吃吧。” 第29页 回过头来,越倾颜再次看向台上。见宋昀一直一语不发,手下已经将种种刑具摆满了台子。他拾起一把剔骨刀,一干犯人立即吓得低下头颅;他又拿起一把夺命尺,想都不想,直接敲在最近的一个拐子身上。 只听一声惨绝人寰的叫喊,那拐子的整块皮被尺子揭了下来,血肉琳琳。 这厮果然心狠,越倾颜手里的点心也没了往嘴里送的欲望。台子上的表演尺度太大,惨叫连连,听得越倾颜心惊肉跳。 这等事情的确不太适合观摩,越倾颜起身带着丫头离开了雅间。 小叶子就等在雅间外面,越倾颜对他说了几句,他便跑了出去。 宋昀办事一向干脆,只半天功夫,一干人犯已经认罪。当然这其中是不是屈打成招,越倾颜并不在乎,反正他们是罪有应得。 越倾颜喜欢落井下石,尤其对和自己有仇的,她觉得将井填平了都不为过。 “陛下,那种地方,您还是别去了!”小叶子忙跑上前劝道。 越倾颜看着洗干净的丫头,一张瘦瘦的小脸,“丫头,你恨拐子婆吗?” 丫头点点头,手不觉得摸上胳膊,她被拐子婆打怕了,眼睛里带着怯意。 “我带你去报仇好不好?”越倾颜优雅的笑着,像在谈论今天的天气一样。 丫头伸出小手放在越倾颜手里,任她拉着自己上了马车。丫头觉得越倾颜很漂亮,比她见过的人都漂亮,所以她很想亲近她,却又害怕她嫌弃自己,所以在马车里,也只是缩着小小的身子坐在角落里。 越倾颜没有特意让丫头怎么做,她觉得孩子有自己的想法,等熟识了就会好些。 地牢里阴凉潮湿,越倾颜一走进来就觉得这地方适合避暑,只是下一瞬传来的馊臭味让她立即没了刚才的想法。她用帕子捂住口鼻,在狱卒的带领下,一步一步的迈下台阶。 这里阴暗的很,只有小小的铁窗透进来一些光亮。看着牢笼里衣衫褴褛的拐子婆等人,越倾颜心中无比畅快。她轻咳了两声,牢笼里有了些许动静。 拐子婆有些浑浊的眼望嚮往外面站的锦衣公子,眼中有些不可置信,一旁的凤姨同样望了过去。 “阿婶,凤姨,这些人怎么能这么对待你们两位?”越倾颜依旧帕子捂嘴,“吃的可还好啊?”像久违的人见面讯问一般。 拐子婆拼命磕着头,有人餵了她们哑药,就像当初她们对待那些被拐的女子一样。早知道这女子是这般权势,借她一万个胆儿她也不敢拐。 一旁的凤姨倒是没什么动静,看来知道自己的下场不会好到哪儿去,索性一动不动。 越倾颜拉出有些抖的丫头,“丫头,上去打她们!” 丫头站着没动,她不敢,小手抖得更厉害! 越倾颜摇摇头,如果不是碍于自己一代昏君的形象,早上去把这两个老婆娘踹倒了。“阿婶啊,别磕了,没有用的!”她蹲下身,注视着拐子婆的眼睛,“看来您老还不知道我的身份吧?” 拐子婆抬起已经流血的头,顶着蓬乱的头髮,眼神中是说不出的绝望。 “您看,到底是您大老远把我从铜州拐到了这里。”越倾颜扮作慈悲的样子,“就让你老知道自己拐的到底是谁,也不至于死后做个煳涂鬼!当然你变做厉鬼也可以来索我的命!”她都死过一会了,还怕什么鬼? “啊……”,拐子婆什么也说不出。 越倾颜笑笑,一张脸明艷灿烂。“我呢其实是大魏沭阳公主,越倾颜!” 拐子婆瘫倒在地,拐了一位公主,必定是没有活路的。 越倾颜站起来,“狱卒何在?” “小的在!”狱卒立即从外面跑了过来,弯腰等候吩咐。 “以后每日只送一碗水,给她!”越倾颜手指向拐子婆,“剩下的那个就不用喝水了!明白了?” “是!”狱卒恭敬道。 还有那剩下的人如何处理呢?越倾颜想了想,“其余从犯罪大恶极,男的就将他烙上奴隶印,拉去络州修城墙,一生为奴!死后不得入土!”叫他们伤天害理!越倾颜此刻的公报私仇完全觉得像在替天行道。 走出地牢,丫头走在后面低着头。越倾颜回头看她,“在想什么?” “公子为何要给那拐子婆喝水?那样坏的人不应该给她。”丫头小声说道。 摸摸丫头的小脑袋,“给一碗水,就是让她两谁也没有水喝。”见丫头似乎不太懂,越倾颜耐心解释道:“拐子婆有水喝,凤姨没有,必然会去抢,结果水肯定会洒,谁都喝不到,还会让她们反目成仇,互相记恨!” 丫头点点头,似懂非懂。 “走吧!” 习惯了赶路的颠簸,越倾颜躺在马车里,觉得自己其实适应能力还挺强的。小叶子捡了个最大的桃子送到她面前,又捡了个递给丫头。 越倾颜坐了起来。“前面是哪里了?”如果记得没错应该到了平城。 “回公子,前方是平城!”小叶子回道。 越倾颜被拐之仇算是报了,可是郭廷却没法动,动了郭廷,就势必让别人知道她被拐被卖之事。这口气先暂且咽下吧。 第30页 平城离一个地方很近,那就是卧龙山,越倾颜以前住的道观,位于城北。对于这座城镇,越倾颜是没有好感的,前一世就是被烧死在这里。 第19章 皇帝要管的事很多 天色尚早,越倾颜并不想在这里多做停留。倒是宋昀过来说,既然到了青云观,理应去探望一下沭阳公主。 有什么好探望的,沭阳公主不是好好的坐在马车里吗? “你的一番好意,皇姐会理解的。”越倾颜跳下马车,“可是青云观毕竟是道姑们的修行之地,咱们大张旗鼓的过去,似乎不妥。” “陛下您也曾经在青云观呆过的,况且只是去看一看。”宋昀看着站在不远处的丫头,“那孩子也得给她找一处安身之处。” “你是说将丫头送去皇姐那里?”亏这贼子想得出,不过也的确要给丫头找个去处,总不能真的带回皇宫。 “沭阳公主在卧龙山这么多年,正好送个小丫头去陪她。”宋昀提议。 看宋昀的意思是一定要上卧龙山,目的何在?越倾颜望了眼城北,难道这贼子看出什么来了?不由想起了琼羽楼的箱子,他怀疑她? “也好,去看看皇姐吧!”越倾颜点头,“回京的话也不怕耽搁这么一会儿功夫。” 由于东厂的人留在端州处理剩下的事情,越倾颜一行人还是原先的。倒也不是说有多扎眼。 卧龙山,峰峦叠翠,树木葱郁,一座道观掩映在半山处。这里有不少修行的贵女,所以闲人是不许进的。 越倾颜有时候不明白,明明老道士只给自己一个人批了命,越凌昭却非要跑来跟她一起,还说什么双生连心,真是好笑。 因为早有人通报,齐卓道长带领观里的弟子纷纷到山门迎接。 “仙姑,别来无恙?”越倾颜走到众人面前。 “谢陛下记挂,贫道一切安好。”齐卓跟在越倾颜身边,转身朝宋昀弯腰一礼。 “皇姐好吗?”越倾颜问道,总觉得问自己好有些奇怪,“朕想去看看她。” “不巧,沭阳公主不在青云观。”齐卓甩了甩拂尘,“她去了东海,前些日子说于海面之上有仙山出现,于是带着人去了。” “皇姐也是的,怎的对道学就如此痴迷?”越倾颜有些无奈,余光看了看宋昀。“这次南下,收留了一个小姑娘,身世可怜,就交给仙姑照顾吧!” 小叶子将丫头送到齐卓面前,拿眼睛看了看越倾颜,她听见了,刚才的人都叫她“陛下”。 齐卓牵上丫头的手,“是,陛下放心。” 看着盯着自己一直看的丫头,越倾颜笑了笑,“丫头应该有和美圆满的人生,以后叫玉环吧!” 灵卓拉了拉呆愣的丫头,“还不谢过陛下?” 丫头连忙跪在地上,“谢陛下。”她喜欢这个名字,她也喜欢越倾颜。 “既然皇姐不在,宋督主,咱们还是回京吧!”越倾颜似乎有些失望,“出来这么久了,也该回去了。” 宋昀弯腰称是,“臣这就去准备。” 丫头被人带进了庵院。参天的白果树下,越倾颜将茶碗放在石桌上,“仙姑,果然老谋深算,面不改色。” “我说陛下,贫道年纪大了,下次可别这么突然。”齐卓坐在一旁,“谁人不知道东厂的人杀人不眨眼?想想就瘆得慌。” 如果前世不是齐卓刚巧不在观里,她越倾颜是不是就不会死? “谢谢你,仙姑。” “你也小心,朝堂不是庵堂,要时时提防才行。”到底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齐卓又怎么会不帮她? 终于回到京城,越倾颜长舒了一口气。回宫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向许竹青打听太后有没有回来。得到肯定答案后,她全身放松,瘫在榻上再不起来。 “陛下,您就胡闹吧!”许竹青帮越倾颜脱下靴子,“您就不担心朝中出什么事?” “不是有我的狐狸舅舅吗?”赵志贤把她当成将来女婿,想来还是会帮她打理朝堂的。再说,前世朝堂虽说有些乱,但到底真正敢做出什么来的人也就宋昀一个。 当然,后来越倾颜被烧死了,至于宋昀到最后有没有颠覆大魏朝堂,她也不知道。可是此人留着註定是个威胁,除了去,永绝后患。 “宫里最近怎么样?”越倾颜问道,后宫其实空空荡荡,应该也没什么事情发生。 “宫里到没事,就是德清长公主进宫找过您几次。”许竹青站到一旁。 越倾颜哦了声,“什么事?” “听说是她的驸马犯了什么事儿。”许竹青回道。 “先让朕睡一觉,醒来再说。”越倾颜的双眼皮粘在一起,再也没分开。 恢復了每日的早朝,朝臣们只知道他们的陛下前些日子去南方看了看,但具体的谁也不知道。 这次水患,由于朝廷比较重视,措施及时,后续并未造成很严重的后果。所以越倾颜并没有得到丝毫关于邪教的消息,也许这一世,不会再出现那祸乱大魏的“法封教”。 多少算是去了心头一件大事,越倾颜轻松的往御花园走去。前面上来一个小太监,说是德清公主来了。 第31页 越倾颜这才想起,前日许竹青说过的那件事。当皇帝,国事要管,家事还要管,就连家里人婆家的事都要管。 “皇姐,有什么事就说出来,你一直抹着眼泪儿,朕也不知道该如何帮你啊?”越倾颜有些头痛,自从进了御书房,德清公主就一个劲儿说自己命苦。 拿帕子试了试眼角的泪,德清公主一脸委屈,“陛下,你说他们东厂是不是越来越大胆了?” 一听是关于东厂的,越倾颜来了精神,“东厂怎么了?怎的又和你扯上关系了?” “德清自和驸马成亲以来,不说有多琴瑟和谐,倒也相敬如宾。”德清走到越倾颜身旁,“可是前些日子,竟有人说驸马害了人家性命。驸马的脾气我是知道的,连个鸡都不敢杀,还敢杀人?” 越倾颜从桌上拾起一本书,就算驸马害了人的性命,也不应该是东厂管的。“这件事,朕帮你去查查,会尽早给你答覆。” 德清公主站在那里,好像还要再说些什么,想了想还是出了御书房。 据许竹青带回的消息,德清公主的驸马叫陈诚,是青川候陈勇的儿子。只是陈诚资质一般,只在朝廷里做一个闲散的文官。想来再没什么功劳的话,怕是这爵位也要保不住了。 德清的生母早亡,待大婚时,也就嫁去了日渐衰败的青川候府。至于婚后,听说陈诚对德清倒是言听计从,疼爱有加。所以想想,驸马出了事,德清着急也在情理之中。 事关皇姐,越倾颜还是准备亲自走一趟,她也想知道一件刑事案,为什么就到了东厂的手里。 夜幕降临,越倾颜带着秦峰来到“督主府”。大门低调深沉,在悠悠夜色里有些瘆人。 “臣参见陛下。”宋昀此时穿的是一套常衣,颜色深,好像和夜色融为了一体,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 “宋督主,朕不请自到,你不会介意吧?”越倾颜笑着道。 “陛下言重了。”宋昀伸手做请,“陛下,请。” 督主府比越倾颜想像中的要安静许多,亮处也不多,只在正前方的前厅有些灯火,其余地方却是暗黑一片。隐约能看见府中深处有几棵高大粗壮的树,更为这静谧的督主府平添了诡异之感。 在前厅里坐下,一个小太监送上茶水,便退了出去。明明是闷热的夏日,在这里却感到丝丝寒气,越倾颜觉得这督主府真是避暑的不二去处。 “督主这里倒是安静。”越倾颜的手在杯盖上一划,“想来白日里,景色应该也不错。” “陛下可以白日里也来看看。”宋昀坐在一侧,“不说不错,但是肯定与陛下平日里见到的是不一样的。” 一听这话,越倾颜不由想起了东厂的那个景色宜人的小院子,顿时汗毛直立。看了眼站在自己身后的秦峰,虽说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但是用来壮胆儿还有些用的。 “听说德清公主的驸马出事了?”越倾颜问道。 “是!”宋昀回答简练,“纵仆行兇,将人当街打晕,事后那人不治身亡。” 该不治身亡的偏偏亡不了。“可这事不该梁安府尹办吗?怎的送到了东厂?” “本来是这么个程序,可是当日官兵去捉拿陈诚之时,他拒捕不从,还口出狂言,说自己是皇亲国戚,家中也是有爵位的。”宋昀回禀着,“他这么做就是对陛下的不敬,东厂理应出手。” 也就是说,原本的一件刑事案上升到藐视皇权了?“那么事实呢?”越倾颜觉得陈诚那养尊处优的,落到了东厂手里,还不得扒一层皮? 宋昀倒是很有耐心,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个明白。 当日,陈诚在茶楼,看上了唱曲儿的姑娘,想收了人家,结果和另一位男子争了起来。仗着自己人多势众,竟是将那男子狠狠揍了一顿。再后来,男子死了,家里人将陈诚告到了衙门。 不是说陈诚对德清一心一意吗?怎么会在外面拈花惹草?还是一个唱曲儿的姑娘?越倾颜心里疑惑,看来这件事在宋昀这里是问不出什么的。因为这厮能做的就是将刑具往人犯身上过一遍而已。 第20章 东厂的邋遢驸马 “那姑娘呢?”越倾颜又问,该不会也抓回东厂了吧? “不知道哪里去了,当日有人看见她被几个人给带走了。”宋昀看着越倾颜,“陛下,这件事就放心交给东厂吧!” 就是交给东厂才不放心啊!万一,那帮身残心也缺的番子将陈诚给弄死了,德清还不整天守着她哭? “朕就是来问问,毕竟陈诚是皇亲,祖辈对大魏也是有功的。”越倾颜将茶水送至嘴边,“督主可要查清楚了。” “臣知道。”宋昀微微点头。 别人都是不能指望的,凡事还是自己亲自动手的好,越倾颜一身便装,来到了陈诚惹事的三盛茶楼。或许是因为闹得太厉害,茶楼已经被封。 “秦峰,查到了?”越倾颜问道。 “公子,那姑娘就住在城东街。”秦峰身材高大,越发衬得越倾颜身子瘦小。 城东街住的大多是外地来京的人,在此落脚,大伙儿也会互相有个帮衬。 第32页 越倾颜走进一座小院子,里面住的人不少,有种无从下脚的感觉。好容易走到了后院,见到一个婆子正在晒被子。 “阿婶!”越倾颜看着从被褥后面走出来的婆子,上前叫了一声。 婆子见到越倾颜,上前了几步,“公子找人?” 秦峰趴在越倾颜耳边,告诉她当日唱曲儿的姑娘就住在这间后院儿。 “小生是来找苏景岚姑娘的。”越倾颜笑笑,“阿婶可以叫一声吗?” 婆子将越倾颜请进屋里。屋里还有一个老人,是个哑巴,婆子指着老人说是苏景岚的爹。 看来也是个可怜的人家,越倾颜心中泛起怜悯。“苏景岚姑娘不在?” “景岚跟着她爹从南方过来的,本来想投靠亲戚,结果人家好像搬走了。”婆子端上一碗水。 越倾颜点点头,等着婆子接下来的话。 “可怜景岚已经几日不曾回来了。”婆子嘆气,“苏老汉都几宿没睡了,这世道这么乱,叫我们这些穷人怎么活?” “苏景岚去哪里了,你们不知道?”越倾颜又问,一个大活人凭空消失,莫不是这京城也有拐子? “公子也是官府里来的吧?”婆子问道,“前后来了好多次了,我把知道的全说了。景岚是真的不知道去了哪里,要不然,他爹也不会这么着急。” 东街之行,可谓一无所获。苏景岚到底去了哪里?她是整件事情的关键啊! 回到宫里,德清早已经等候着越倾颜。还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哭的人好不心烦。 “陛下,今早我去东厂,那些奴才死活不让我进去。”德清呜呜的哭着,“这大魏到底姓越还是姓宋啊?” “当然是姓越啊!皇姐。”想让大魏姓宋,他宋昀也得有能力造出个孩子啊。“这事你着急也没有用,依朕看。驸马如果是冤枉的,会查清楚的。” “进了东厂的人,哪有活着出来的?”德清有些急,“我还是派人跟太后说一声,她老人家为我选的驸马怕是活不了几日了。” 这一个个的尽会添乱,太后回来了又怎么样?只会让事情更加难办。越倾颜实在不想应付德清,干脆直接打发了。 “竹青,朕头好疼啊!”越倾颜揉着脑仁儿,“你说陈诚是不是冤枉的?” “这谁敢说?”许竹青上前为越倾颜轻轻揉的头,“都说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事情查出来,说不定更好看。” 翌日,宋昀进宫,说是找到苏景岚的行踪,问越倾颜要不要同行。 为了给德清一个答案,越倾颜跟着宋昀出了宫,一个人都没带。 “这是要去哪儿?”马上的越倾颜问道,回头看看已经远离的城门,单独跟着宋昀出城,真的是对的吗? “不远了!”宋昀指着前方的青山。 越倾颜不由笑了,“宋督主是要去月老庙?”一个太监求姻缘,这还真是好笑。 听了越倾颜的话,宋昀并没有多大反应,“是多月山东。” 多月山东面有一座庄子,由于是山地,多种了些果树什么的。 “苏景岚应该就在庄子里。”宋昀指着山坳里的宅子。 这下,越倾颜更不明白了,苏景岚跑来这里做什么?还有,当日不是说她是被人强行带走的吗?难道…… “这庄子是谁家的?”越倾颜问道。 “是青川候府家的。”宋昀跳下马背,牵马前行。 这么说,当日带走苏景岚的是陈诚的人?这个色胆包天的,居然敢强抢民女?“督主查清楚了?这可事关皇亲啊?” “不若陛下随臣一道去看看。”宋昀回头。 越倾颜看看西垂的日头,想来宋昀是想夜探庄子,“也好。”没想到皇帝也有偷偷摸摸的时候。 终于,庄子里的人收了工,各自回去了。蒙蒙夜色里,宋昀和越倾颜摸进了庄子。 在最里面的屋子里,传来争执的声音,隐约是女子的哭求声。 带摸到屋子的后墙,已经能将里面的话尽收耳中。一切如宋昀所说,屋中女子是苏景岚,也就是说,是陈诚将人家掳了来。 回城的路上,越倾颜有些心情复杂。人的表面真的和内心是不一样的,谁知道一对儿恩爱的夫妻,丈夫会在外面藏女人?这要怎么跟德清说这件事,她知道后又会怎么样? “还有一个地方,陛下要不要去看看?”宋昀看着默不作声的越倾颜。 “啊?”越倾颜不解,“还要看什么?” “去看看那专情的驸马爷还有什么秘密。”宋昀说的平静。 还有?越倾颜皱眉,看似平静的湖水下面,竟有这么多隐藏的不堪吗? 一条巷子的尽头,一个女子牵着一个孩童走过。女子娇艷如花,回头看了眼站在巷子里两个男子。 “外室?”越倾颜嘆了口气,“孩子都这么大了。”如果让德清知道了,不知道会气成什么样子。 “陛下,时候不早了,臣送您回宫吧?”宋昀在一旁说道。 “宋督主还查到了什么?”越倾颜突然觉得,也许她低估了宋昀。 第33页 “暂时先查到了这些。”宋昀回道,“后续有发现,臣会禀报陛下的。” 这件事有些复杂,清官难断家务事,确实是这么回事。为了避免德清公主的哭闹,越倾颜没有将陈诚所做的丑事告知,而且她想知道宋昀还能查到什么。 天气炎热,许竹青将一碗冰送到越倾颜面前。 “竹青,男人是不是都是表面一套,内心一套?”越倾颜问道,京城谁都知道德清公主和驸马琴瑟和谐,生活美满。 “或许吧,眼见不一定为实。”许竹青看着越倾颜,觉得根本不像是一个十六岁的女儿家。 也是时候去看看那个情深义重的姐夫了。 再次来到东厂,越倾颜熟门熟路。曹追跟在一旁引路。 “曹公又胖了。”越倾颜看着走起路来,肥肉一抖一抖的曹追。 “拖陛下洪福,奴才胃口好。”曹追谄媚的笑着。 越倾颜没再看那张胖脸,走进那座令人毛骨悚然的院子。依旧树木苍盛,依旧碧水粼粼,依旧心生胆寒。 “吱呀”一声,曹追将屋门打开,请了越倾颜进去。 “皇上,人犯一会儿就带到。”曹追退到一旁,弯着腰。 “这不是还没定罪吗?怎么就人犯了?”越倾颜柳眉微皱,这东厂是不是说定罪就定罪,根本不管什么国之法典? 曹追连忙称是,退出屋外,说是去泡茶。 屋外阳光灿烂,屋里却有些阴森,虽是普通的摆设,桌椅厨具,可是越倾颜就是觉得这屋里有无数的冤魂,凝结不散。 也幸好秦峰就站在屋外,不然她一个人实在待不下。左面的墙上挂着一幅水墨画,色彩艷丽,与这屋子有着鲜明的对比。 越倾颜走到画前,那是一颗高大的落紫树,落紫花开正盛,树下一位素衣女子正在抚琴,岁月静好。 “臣参见陛下!” 一声喊叫将越倾颜吓了一跳,正沉浸在画中美好的越倾颜忙转过身,见地上跪着一个人,虽然狼狈,可是一身锦衣已经说明了这人的身份,德清的驸马陈诚。 安抚了自己差点儿吓飞的魂儿,越倾颜走到正座坐下。“陈大人起来回话。” “臣不敢!”陈诚依旧跪在地上,头都不抬一下。 这架势,好像他受了多大冤屈似的。“既然陈大人如此执着,朕也就不勉强你了。”在宫里安抚德清,那是因为骨肉亲情,这陈诚却不必。 陈诚嵴背一僵,微微抬头,“陛下,臣冤枉!” 就进了东厂两三日,怎的变成这般鬼样子了?陈诚,越倾颜见过两次,不说多玉树临风吧,至少也算唇红齿白。可现在,就跟她南下时碰到的灾民一般。 越倾颜看了眼站在一旁的曹追,曹追忙称有事,出了屋子,倒是个惯会看人脸色的。 “陈大人哪里冤枉,一件件说来听听。”越倾颜不愿看眼前这个邋遢的驸马爷,看向了墙上的那幅画,落紫,东海有之。 “臣不曾害人性命,是那人本来就有心疾,只是臣背了这个黑锅。”或许是趴在地上太累了,陈诚稍稍直了直身子。 第21章 卧花荫的美人儿 “可是你让人打了他却也是事实,再说众目睽睽,总归那么多双眼睛。”越倾颜轻轻说道,“还有,那唱曲儿的女子呢?” “这个臣知不知道。”陈诚眼睛一片赤诚,黑黑的脸上也只能看到那双眼睛,“其实当日是那短命的调戏那姑娘,臣只不过是想为那姑娘解围。” “哈哈哈!”越倾颜不由笑出声,这戏唱道到这里,怎的成了英雄救美了?“陈大人,这几日德清长公主可是天天往朕那里跑,对朕说着你夫妻二人的事。朕也是十分动容。” 陈诚一愣,“这几日倒是让公主担心了。”说着脸上一片自责。 “朕也希望你们二人尽早团聚。”越倾颜摇头,“可是陈大人毕竟来了东厂,先不管什么原因,想出去的话很难。” 陈诚一听眼神惊慌,“陛下,救救臣!” 问了这一通话,虽说还不能确定陈诚是否强抢民女,纵仆行兇,致人性命。但是事主到底已死,恐怕惩处是免不了了,只是德清那边怎么办? “陈大人不必惊慌,你如果没有错,朕一定会还你清白。”这些不过是说辞而已,真的犯了错,谁也逃不了。 出了小院子,越倾颜碰上外出归来的宋昀。 “宋督主,陈大人招了吗?”越倾颜问道,刚才看陈诚的样子,虽然外表狼狈,但是说话中气十足,并不像被人用过刑的样子。 “没有,他一口咬定自己是想救那女子才与对方发生争执,至于那人的性命,他更说是心疾所致。”宋昀一一回道。 明明宋昀有了证据,却为什么迟迟不动手,这是越倾颜搞不明白的。“宋督主是否觉得陈诚是驸马,此案难断?” 宋昀摇头,“陛下,这件案子还是莫要再查下去了。” 这倒是越倾颜没有想到的,传言东厂督主宋昀心狠手辣,但凡落到他手里的绝对没有几个活着的,看他现在的样子,明显是想压下此事,难道是和青川候府有了什么勾搭? 第34页 “依宋督主之见,这事应该怎么结束?”越倾颜问道。 “事主家肯定不会甘心,这是真的,所以陈诚必须判。”宋昀说出自己的想法,“发配充军。” 这样做,德清还不天天跟着她念叨?问题是,剩下的事就不用管了吗?那被抢的女子也不救了? “容朕想想。”越倾颜背手而立,“宋督主是东海人?” 宋昀点头,“宋昀的确是东海人。” “东海的落紫也是这个时候开放的吧?”越倾颜想起墙上的那幅画。 “正是盛夏十分,满园飘香,花朵艷丽。”宋昀笑笑,似是想起了自己的家乡。 回到宫里,刚想休息一会儿的越倾颜又收到了另一个消息,太后正在回京的路上。不用说,这肯定是德清传过去的消息。看来事情还是快些解决的好。 夏日雨水多,隔两日就会下上一场。越倾颜换上了简单的衣袍,许竹青在一旁整理着。 “你这天天往宫外跑,不知道的还以为您养了个外室呢?”许竹青轻轻的将越倾颜的头髮理好。 “我也想要个外室,可是不成啊!”越倾颜一脸遗憾,“怎么就将我和凌昭搞错了呢?” 去往城郊的官道上,雨水使得路面有些泥泞,一辆青帷马车碾过路面上的水坑。驾车的人身材魁梧,面貌刚毅。 “秦峰,还要几时才能到?”车里传出一个声音,有些懒散。 “陛……公子,用不了一刻钟就会到了。”秦峰抬了抬头上的斗笠,陛下冒雨出城,自己跟随就算了,还要拉上许大人。许大人是女子,万一淋着了怎么办? 月老庙在雨天里,人不多,所以越倾颜三人也并没有引起什么注意。一个小道士将越倾颜引到了庙后的一间小屋。 “竹青,你和秦峰到前面大殿等我。”越倾颜看了眼面前的小屋,回头对跟在后面的两人说道。 梧桐细雨,屋后的竹林青翠,全世界只剩下雨声沙沙。眼前曲径通幽,确有与佳人私会的意境。 越倾颜伸手轻巧门板,雨天传出的声音有些闷。 “谁?”一个女子的声音,紧接着是门闩有些犹豫的打开声。 屋里出来的女子教越倾颜一愣,这不是上次瀑布那里卧花荫的美人吗? “你?”女子也是一愣。 “是我!”越倾颜忙笑了笑,“想不到在这里又见到姑娘了。” “是你派人救了我?”女子问道。 房檐上的雨水落下,钻进了越倾颜的衣领,她缩了缩脖子,“姑娘,现在还下着雨,你不请我进去?” 苏景岚双手这才松开门板,将越倾颜让进屋里。或许是觉得男女有别,门并没有关,自己也只是站在门前。 这苏景岚防备之心还是挺重的,越倾颜心道,就算是美人当前,她也是真没有能力做出什么来。 “能将当日三盛茶楼的事跟我说一遍吗?”越倾颜见苏景岚并没开口让她坐,自己找了把小凳子。 “你是谁?”苏景岚还是有些戒备。 “我是衙门里的。”越倾颜扯谎,想来眼前这女子也就十五六岁,应该容易煳弄。“想知道当日具体的事情。” “你有凭证吗?”苏景岚又问。 这怎么和想的不一样?不是一个唱曲儿的姑娘吗?“救你出来难道不算凭证?”越倾颜一笑,“姑娘,是不想小生帮你?” “对不住公子,我只是怕。”苏景岚手指绞着衣角。 “陈诚已经被抓起来了。”越倾颜弹了弹身上的水珠,“早日判了,你也好和你爹团聚不是?” 苏景岚点点头,慢慢开口,道出了当日之事。 的确是陈诚首先动手打人,也的确是陈诚派人掳了苏景岚。一切水落石出,只是这么简单的事,宋昀为何迟迟不动手?这与他的作风很不相称。 “苏姑娘,你放心住在这里。”越倾颜站起身,“也许会让你去衙门作证,到时候,说出事实就行。” 苏景岚看着走出门去的越倾颜,“公子,还不知道您高姓大名。” “叫我颜公子吧!”越倾颜转身往前面的庙宇大殿而去。 宋昀想压下此事,想来是拿了青川候府的好处。既然他像往东,那她就让事情往西。 这两天上朝,都是御史弹劾陈诚的摺子,更是直指东厂没有做为,办案不力。下朝就是德清的哭天抹泪,越倾颜心力憔悴。 可是,毕竟陈诚犯了律法,越倾颜想了想,还是去德清那里说说的好。 德清和陈诚并不住在侯府,而是先皇赐给德清的公主府。 不想到了公主府,德清不在,府中管家说公主去了侯府,晚些时候才能回来。越倾颜想着既然来了,也就等上一会儿。 闲来无事,便带着许竹青在府中逛起来。突然,一曲笛声想起,明明是清脆的声音,却让人听出了悲怆之意。 越倾颜望向笛声传来之处,见是不远处的石亭,一个身影站在亭中,身姿挺拔,仿若一株玉竹。 感受到有人注视,吹笛之人慢慢转身,看了过来。玉面迎风,身姿翩然,一副好皮相。只对越倾颜微微点了点头,便走出石亭没了身影。 第35页 “那人是谁?”越倾颜问道。 许竹青当然也不知道,“许是公主府里的乐师吧?” 在花园里转了一圈,就见德清公主急匆匆的赶了来,脸上带着细密的汗,“皇上,您怎么来了?都没提前说一声。” “这不是想来看看皇姐吗?”越倾颜递过一方帕子,“你也不必跑这么急呀!看看一脸的汗。” “谢陛下!”德清公主忙接过帕子,四下里望了望,“这园子修的可还好看?” “不错!”越倾颜笑道,“极为幽静。” 德清公主也笑了,“以后陛下闲了,就常来。” 正题还是要说的,只是要寻个时机,可是要怎么寻,越倾颜也不知道,最后还是开口直说。 “皇姐,今日其实是有事来与你商议。”越倾颜和德清公主到了刚才的那座石亭,厅外的水池里,是成群的锦鲤嬉戏。 德清沉默了一会儿,“是关于陈诚吗?” 没想到德清会如此冷静,越倾颜点头,“是陈大人指使下人打死了事主。而且,他还抢了那唱曲儿的姑娘,一直藏在半月山的庄子里。” “怎么会?”德清瞪大双眼,“他不会做这种事的?” “那姑娘现在朕让人救了出来,说出了当日之事。”越倾颜觉得干脆说个干净,“其实陈大人一直有外室的,还有了一个四岁的孩子。” “四岁?”德清瘫坐在石凳上,“也就是说与我成亲之前,他就已经和那女人在一起了?” 越倾颜点头,陈诚的这种事是不被允许的,公主没过门,却与别的女子有了孩子,这是欺君之罪。“所以,他的确是对皇家不敬。” 能看出德清公主的气愤,浑身都在发抖,“他这般对我,我也无需对他有事么夫妻之恩了。却不知,会如何判他?” 看来德清到底还是想知道陈诚的下场的,“发配充军或是流放琼州。” “谢陛下还留他一命,我们越家对他也算仁至义尽了。”德清说话没什么气力。 第22章 送礼的学问 这与前几日那个整天跟在自己身后,要求彻查清楚,还陈诚清白的德清判若两人。想来也是有些伤心了,与自己恩恩爱爱的驸马,想不到在外面养着别的女人,放谁心里也不会好受。 事情已经说开,越倾颜也不想继续留下来,总得让德清有些消化的时间,遂带着许竹青回了宫。 接下来就是照章办事,该发配流放什么的,按照大魏律法来。 “竹青,朕想吃你做的点心了。”越倾颜转了转肩膀,了却了一桩事总得犒劳一下自己。 “是,我这就去为您做。”许竹青帮越倾颜把外袍脱了下来。 将殿里的太监宫女全都潜了出去,越倾颜浑身轻松了许多,麻利的跳上床榻,准备小憩一下。 还是那个梦,被架在火堆上,熊熊烈火燃烧,那骑马而来的人,拼命拍打着火堆…… “哐当”! “谁!”越倾颜睁开眼,“大胆!” “臣见过陛下!”宋昀将一旁阻拦的秦峰一把推开,提步而入。 这秦峰是越来越不中用了,连个房门都守不住。“宋督主,这般风风火火的。是有什么事?”刚被吓醒的越倾颜,脑子还有些晕沉。 “陛下去过德清公主府?”宋昀问道。 “是!”越倾颜坐直身子,“事情的来龙去脉朕与皇姐都说清楚了,她倒是个明事理的。” “再没说别的?”宋昀又问。 还有什么别的?越倾颜看着宋昀,难道还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宋督主想知道朕和皇姐说了什么?”好大的胆子,都管得着么深了。 “臣以为还是尽早将陈诚发放,平息此事,毕竟有损皇家颜面,不宜拖太久。”宋昀抬头望向越倾颜,“还有那些女子,还是全部送出京城的好。” 处理陈诚是应该的,可是那些女子就不用管了吧,毕竟人家喜欢呆在哪里你何必去管?想着早些打发宋昀,越倾颜只随意点了点头。 越倾颜觉得自己很机警,赶在太后回来之前将德清公主的事情解决。虽然免不了一顿训则,但是木已成舟,太后也没有办法。 看着被太后左一句安抚右一句安慰的德清,越倾颜真怀疑自己是个捡来的。 “母后,皇姐明事理,朕心中很钦佩。”作为一国之君,越倾颜是要开口说些什么的,“您看,让皇姐在宫里陪您住几天,怎么样?” “可不是吗?”赵太后有些怜惜的拍了拍德清公主,“就在宫里留几天吧!” “还是不了,府里总归是还要打理的。”德清公主委婉拒绝,“待日后,德清常进宫来陪太后就是了。” 赵太后又叮嘱了德清公主一番,方让人送她出了宫。回头,对着越倾颜一脸的冷冰冰。 “母后,不用见到女儿就跟见到仇人似的吧!”明明刚才对着德清时和颜悦色的,“话说回来,陈诚他也是自作自受。” “你就是打算将人都得罪光了,你就舒坦了是吧?”赵太后气哼哼的。 第36页 现在这样的情形,当然是转移话题,“母后,这过几日就是赵老太君的寿辰了,您看有什么需要女儿准备的吗?” 越倾颜的这一招很管用,赵太后当即考虑起了自己母亲即将到来的大寿,嘱咐着要准备什么。 陈诚一事到此就算过去了,只待一干程序走完,就会发配充军。 天气依旧炎热,不过相较于前几日,少了潮湿憋闷,多了丝干爽。梁安的街头人也多了些。 越倾颜摇着摺扇,看着街道两旁的店铺有些无从下手。太后说了,要给赵老太君准备一份特别的礼物,这很让她很伤脑筋。 想了想,走进一旁的茶楼。天这么热,还是休息一下吧!二层的凉台刚好能看见街景。 “秦峰,苏景岚你是怎么安置的?”当皇帝要操心的实在太多,真担心华发早生。 “放心吧,公子,我已经叫他们父女二人团聚了。”秦峰站在越倾颜身后,“不过他们看样子还想留在京城。” 那个她就不管了,只是这件事办的倒是顺利,德清公主还是明事理的,并没有一味袒护陈诚,这点上越倾颜很欣慰,那像那两个不靠谱的兄弟? 无意中,越倾颜看向街上,人群中有个熟悉的身影,她当即站了起来,“秦峰,下去将那公子叫上来。” 秦峰越过栏杆,直接从凉台跳到街上,手臂一伸,挡住容萧的去路。 越倾颜摺扇轻摇,对着容萧一笑,“鱼汤,别来无恙?” 街上的人嘴角微勾,抬头看向茶楼二层,眼中一片潋滟,转身往茶楼而来。 其实越倾颜没想到会碰到容萧,上次还把人家扔在了铜州,想想也有一个多月了。 “你回京了?”越倾颜伸手做请。 容萧微微弯腰致谢,“晚樱,是否欠我一个解释?”说着看了眼跟上来的秦峰。 还不是因为宋昀?“坐下说吧!”越倾颜眼神示意秦峰去外面等候,毕竟接下来,她这个皇帝又要开始撒谎。 走到桌前,容萧撩袍坐下,自己伸手倒了一杯茶,“刚才的哪位就是你堂兄?” 低头看着自己的一身锦衣,越倾颜坐到容萧对面,“是家里的随从。”得,又要开始编故事了,“其实,上次在山里,我的确是走丢了。” “嗯,这个我能看出来。”容萧将倒好的茶推倒越倾颜面前,“然后呢?” “我与堂兄到山上打猎,出了点意外,跑散了。”这容萧比秦峰有眼力见多了,“这不就碰到你了吗?” 容萧点头,“你那堂兄没事吧?” “没事。”越倾颜转转茶碗,“上次在铜州,他非要回京,也没来得及跟你说一声。” “难怪,左等右等也不见你来。”容萧眼帘低垂,“还以为你又被人拐了去,忙又跑回了端州,发现琼羽楼已被查封。说是东厂所为。” 这件事确实挺对不住容萧的,想不到人家还特意跑到端州找她。“是堂兄报的官,也算是剷除了一颗毒瘤。” 容萧抬头看着越倾颜,“晚樱这身打扮,又是偷跑出来的?” “这不是家中祖母大寿,想着出来找份贺礼。”说来这个也是头痛,外祖母什么都不缺,到底要准备什么? “找到了?”容萧问道。 越倾颜摇头,“不知道准备什么。” “这送礼呢,就要投其所好。”容萧望向街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珍视的,或人或物,你祖母呢?” 赵老太君最珍视的莫过于赵晚樱了,那妮子最会讨长辈欢心。这么说是要从赵晚樱入手? “你说的极有道理,看来送礼也是一门学问。”越倾颜点头贊成。 “关键是晚樱你听得进去。”容萧笑笑。 容萧不管哪里,都像极了世家公子,可怎就住在山野林间呢?越倾颜好奇,但是到底没有问,就像她,不也是有自己的秘密吗? 这一日,太尉府张灯结彩,庆祝赵老太君的大寿。门前更是车水马龙,来祝寿的官员络绎不绝。 越倾颜作为外孙也来了,见自己一进门,刚才还说得热火朝天的官员们立即安静了下来,就像在朝堂上一样。她只好摆摆手,说今日是老太君大寿,不必拘束。而且很识趣的自己走到了后院。 其实到了后院,越倾颜又后悔了,这里是女眷们一起说话的地方,她一来,直接成为众家小姐吸引的目标。小姐们的母亲更是不遗余力的在一旁说要搞什么诗词歌会。 美人恩不可拂,越倾颜面带微笑的看着一众美人对诗,当真无聊透顶。 一旁的赵晚樱脸上虽是温婉的笑,可是带着一丝僵硬。越倾颜觉得眼下必须找一个挡箭牌,这小表妹绝对是不二人选。 “晚樱,听说上次春猎,有人送了你一头鹿?”越倾颜问道,“养在哪里了?带朕去看看。” 果然此举令众美人失望不少,纷纷没了刚才的兴致。 而赵晚樱却开心的很,一路上欢欣雀跃。看着身旁裊裊娜娜的小表妹,越倾颜想,若再打发了她就完美了。 只是这老太君的目的太明显了是吧?居然让她这个皇帝和表妹两个人前往鹿苑,还真不怕她做出点儿什么?越倾颜觉得如果将这表妹嫁了出去,就不用整天被赵家人惦记了。 第37页 “表妹,朕肚子痛。”越倾颜捂着肚子,“你先回去吧!” 赵晚樱一脸担忧,“皇上,要不要我去叫御医来看看?” 就算她越倾颜这辈子病死了,她也不敢看御医。连忙摆手,“不用了,我去一下茅厕就行。” 此话换来赵晚樱的一脸绯红,遂转身离开了。 还是自己一个人清净,越倾颜围着鹿苑转了一圈,见前方的长廊上有一人站在那里。定睛一看,真是冤家路窄! 越倾颜刚想转身离开,便被一声“皇上”叫住。 “宋督主,你也来看鹿的?”越倾颜双手背向身后。 宋昀走上前去,“如果陛下不嫌弃,臣可以陪您一道。” 嫌弃,很嫌弃,嫌弃至极!“宋督主说笑,一道吧!”越倾颜微笑。 第23章 寿宴闹剧 “这次老太君大寿,朝中官员差不多都来了。”宋昀比越倾颜差不多高处多半个头,所以总要低头说话。 这厮又想整什么么蛾子?难道又看哪个官员不顺眼,想办了?“的确是。” “就连东陵王都派人送来了贺礼。”宋昀又道。 “东陵王?”这个越倾颜倒是没想到,“他不是一向不太和京中来往吗?” “或许只是凑巧知道了吧!”宋昀回道。 “不知送的是什么?东陵的话,不是盛产黄玉吗?”越倾颜随意问着。 “不是,送的是一件水蚕丝制成的玲珑衣。”宋昀说道,“水蚕丝名贵,想来这玲珑衣十分难得。” 越倾颜笑了,“这东陵王真不会送礼,老太君哪穿得上玲珑衣?” “老太君不是还有孙女吗?”宋昀看着越倾颜长长的睫毛,因为笑而眉眼弯弯,竟是无比夺目。 原来是这样,看来东陵王是深得送礼的精髓,跟那容萧似的。 想来赵老太君今日十分高兴,准备了一条船说是要游湖。这太尉府的湖统共就那么点儿大,有什么可游的?越倾颜认为,这又是为了炫耀赵晚樱。 果不其然,一个丫鬟将琴抱上了船。一众小姐也期待的看向越倾颜。 “宋督主,一起吧!”越倾颜准备拉上这令人闻风丧胆的东厂督主,到时候看哪位美人还敢跟上船? 此举果然奏效,上船的没几个人。 微微夜色中,船慢慢驶入湖中心。赵晚樱自船舱里走出,一身水色衣裙,透着丝丝冰凉之气,彷若湖中走出的仙子。一颗颗翠色珠子点缀,显得女子不食人间烟火。 玲珑衣,这是越倾颜第一个想出的,果然是好东西,只是对赵晚樱来说,似乎裙摆有些长。 旁边的人也是啧啧称赞着。大抵讨好的话,谁都是爱听的,赵晚樱有些羞赧的低下头,但是难掩心中喜悦。 淼淼琴音想起,越倾颜站在船头,听着赵晚樱为自己这个假表哥弹奏着。 可是湖毕竟还是小,船划不了多远就要往回划,如此反覆,越倾颜有点头晕。 “咚”的一声,船身剧烈晃动,越倾颜一个没站稳,一头栽倒了湖里。宋昀伸手不及,连忙跟身跳入湖中。船上只剩下女子们的惊叫。 越倾颜如一个秤砣一般直往湖底最深处沉去,拼命扑通几下就没了力气,湖水不停地灌进嘴里。 哎!前一世被烧死,这一世被淹死,水深火热都要让她尝一遍,是不是有些太惨了?还有,她不甘心啊!两辈子都没能招个驸马! 一只手抓住了不停下沉的越倾颜,紧接着迅速地将她拉出水面。她这落水人紧紧缠上了那根救她的稻草。 稻草不堪束缚,手脚无法施展,看着死命抓住自己的越倾颜,宋昀抓住她的衣领想将她松开一些。 “皇上,这湖水不深,不必惊慌!”宋昀另一手往前划着名水。 朕才不会管水深不深,朕惜命,朕就是不松手!越倾颜直接抱上了宋昀的腰。 好歹宋昀终于将秤砣一般的越倾颜拖上船,将人抱进船舱。 越倾颜不停地咳着,还未从刚才的惊吓中回神,脑中空白一片。倒是一旁的宋昀忙将船舱的门关好,然后走到越倾颜面前。 是这贼子救了她,越倾颜觉得浑身瘫软,想来是吓的。作为一国之君,就要有一国之君的样子,她强打精神坐直了身子。 “宋督主,这次救驾有功。”越倾颜尽量不让自己说话发抖,却并未得到宋昀的回覆,她抬头看去,见宋昀正盯着她。 顺着宋昀的眼光,越倾颜低头,看见了自己松开的衣领,还有那勒的并不平的胸…… “你大胆!”越倾颜忙将衣领合拢,双目简直要喷出火。 宋昀回神,“你……”。他没有再说,只是开门走了出去。 船已经到岸,一群人站在岸边,七嘴八舌的说要看望皇上,被宋昀一声厉喝制止。只吩咐让人送来干净的衣衫。 船舱里的越倾颜吓得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儿,刚才宋昀都看到了什么?他是不是识破了自己?万一他对朝臣说出来怎么办? “吱呀”,船舱的门再次拉开,宋昀走了进来。他手里拿着一套干净的衣衫。 “陛下,快换上吧!”宋昀将衣衫双手送上。 第38页 越倾颜犹豫着伸手去接,却宋昀一把攥住,欺身上前,“你是谁?” 两张脸隔得很近,能看清彼此眼中的自己。越倾颜想抽回手,“越凌昭,大魏的皇帝!督主这是犯上?” 松开那只有些凉的手,宋昀身子往后了后,“陛下恕罪。” 越倾颜看着那双幽深的凤眸,他这样说,是信了吗?她不确定。“督主,朕要更衣,你去外面吧!” “侍奉陛下是臣的职责,让臣留下来吧!”宋昀并不打算离开。 “不必了,叫许竹青进来。”头上的水滴不停的六道脸上,越倾颜轻轻擦去。 “是!”宋昀过了一瞬,出了船舱。 许竹青脸色难看的跑上船,看着一身水,狼狈不堪的越倾颜。“您没事吧!” “竹青,万一我的身份被宋昀知道了怎么办?”越倾颜浑身无力的瘫坐着。 “他看出来了?”许竹青上下打量着越倾颜,看着黏在身上的湿衣,皱了皱眉头。 越倾颜摇头,“朕也不知道。” “先回宫再说!”许竹青为越倾颜脱下湿衣,“他就算怀疑,也没有证据,到时候反而可以以妖言惑众治他的罪。” 许竹青说得对,就算宋昀他怀疑她,可是他没有证据,难道冲上来扒了她这个皇帝的龙袍? 寿宴之后,越倾颜还是有些惴惴不安,每次上朝她总觉得宋昀拿阴森森的目光看她,看的她心里毛毛的。好歹过了几天,也没发生什么。 这些天没什么大事发生,越倾颜去了德清公主那里。陈诚很快要充军,作为手足还是要去看看的。 德清公主看起来很平静,并没有想像中的憔悴,这让越倾颜多少有些心里过意不去,毕竟是她让皇姐守了寡。 “皇姐也要去遂城?”越倾颜和德清公主进了茶厅。 德清公主点头,“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太多了,上次太后说的大灵寺,我也想去看看。” 越倾颜哦了声,应该是皇姐心情不好,出去走走也不错。只是陈诚过些日子才走,皇姐难道不去送了吗?也许心里始终对陈诚在外面养外室有所介怀吧! 不知何处,又想起了悠扬的笛声。越倾颜望向外面,“皇姐这位乐师倒是出色,笛声甚是好听。” 德清公主只笑了笑,“现在哪还有心思听什么笛声鼓声?” 好像又说错话了,戳到了人家的伤心事,“皇姐是否怪朕?” “没有。”德清摇头,“一切是陈诚自作自受。” 留在德清那里总觉得有些别扭,越倾颜干脆带着秦峰迴了宫。 一回来,许竹青已经迎了上来,趴在越倾颜耳边说了什么。一旁的秦峰很不是滋味,这不明摆着不把他当自己人吗? “他在哪儿?”越倾颜眉头一皱。 “东厂。”许竹青想了想,吐出两个字。 越倾颜现在最不想见的就是宋昀,可是有没有办法。她走到天音楼下,宋昀已经等在那里。这一世他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在这里。 “陈诚怎会去了东厂?”越倾颜问道。 “臣觉得陈诚这人留不得。”宋昀上前几步。 前些日子还想平息此事,现在又想杀了陈诚,越倾颜觉得宋昀是个喜怒无常的人。“不是已经判他充军塞外吗?” “陈诚知道一些不该知道的。”宋昀声音清澈,却没有什么温度。 “知道什么?”那这宋昀是不是也知道了不该知道的?是不是也应该杀他灭口? “他已经有些疯癫,怕到了军中胡言乱语,毁坏皇家名誉。” 越倾颜看了眼宋昀,“他说了什么?” “污言秽语,陛下还是不要知道了。”宋昀始终一副面无表情。 “那你打算怎么做?”越倾颜问道,她知道但凡宋昀打定的主意,一般是改不了的。 “就在充军路上动手,神不知鬼不觉!”宋昀语气平淡,仿佛谈论的不是取人性命,而是眼前风景。 越倾颜一笑,“宋督主都做好打算了,还来问朕?” “陛下,宋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魏。”宋昀微微弯腰。 “为了大魏?”越倾颜哼了一声,“朕不信!” “宋昀认为,陛下可以信任我。” “为何?” “宋昀没有将陛下的秘密说出,单就这一点,您就可以相信我。” 这绝对是警告,越倾颜抬起手指指着宋昀,“你……,朕哪有什么秘密!” “端州琼羽楼,臣躲在一个箱子里,里面有一女子,身形与陛下极为相似。”宋昀低头说着,“流云殿,一位宫女曾经试图接近臣,身形与陛下相似。” 这是想说明白的意思吗?证明他宋昀已经看透了她越倾颜的伪装?“哈哈哈”,越倾颜笑出声,“宋督主是想说朕是女子?” “是不是的,天知地知,陛下知,宋昀知。”宋昀抬头,眼神笃定。 第24章 安分的做傀儡 “那你想做什么?”既然话以说开,也不必再绕什么弯子,“揭穿朕的身份?” 第39页 “臣不会揭穿公主殿下,相反臣还会帮您。”宋昀继续道,“所以,公主真的不必千方百计的除去臣。” “你到底想说什么?”越倾颜自认为很仔细,除了许竹青,没有一个人可以近身伺候她。 “那年先皇寿诞,臣也见过公主。”宋昀说起往事,“只是您没在意罢了。在紫门山的时候,臣就觉得您不是胜王。” 越倾颜看着宋昀的眼神,越发的防备。 “公主放心,宋昀不会拆穿您,当日太子走的时候,我答应过他会好好辅助您。”知道越倾颜不会轻易相信他,但是宋昀还是说了出来。 现在还能怎么样,宋昀握住了她的把柄,越倾颜哼了声,直接转身走远。原来人家早已看透,她自己还在一边沾沾自喜。 重活一世有什么不同?越倾颜觉得还是有很大的不同的,就比如前一世,越凌昭是宋昀手中的傀儡,而这一世则换成了她。 也不知道前一世宋昀是不是也是对凌昭这样寸步不离,什么事都伸上一手。现在更是将小叶子直接送来做了她的内侍太监。 傀儡的日子不好过,好不容易逮了个机会出宫,说是德清公主要去遂城,她想去送送,宋昀方开口准许。 越倾颜觉得这个皇帝做的十分憋屈,刚开始明明还有点儿主动权的,现在再看看形势,不容乐观。 天气有些凉爽,日头却依旧晒得头皮发痛。越倾颜带着秦峰,当然还有小叶子,三个人追到了城郊的小树林,方才赶上了德清公主的队伍。 德清的侍女上前,说是长公主在前面的树下小憩,不让人去打搅。越倾颜遂一个人轻轻的走了过去。 一阵风过,树叶沙沙作响,也夹杂着女子的一声嘤咛。越倾颜当场立在原地,看着不远处树下的一对人影。正是德清公主与一男子拥在一起,正忘情的吻着。 震惊不已的越倾颜慌忙藏身到树后,这事传出去,皇家颜面何在?而那男子分明是德清府中的那个吹笛子的乐师。 没有和德清说上话,也不能让人知道她看了不该看的,只说没找到德清公主,带着人回了京城,一路上没有说一句话。难道当日宋昀不让她往下查是因为这个?要杀陈诚也是为了保住皇家名声? 越倾颜没有回宫,直接去了东厂。还是那满是刑具的院子,再次见到陈诚,他也没了那日的神情,一双眼睛充满不屑。 “陈诚,见到陛下还不叩拜?”曹追在一旁踢了陈诚一脚。 陈诚没站稳,跪趴在地上,“反正是一死,还不如站着。” 越倾颜将曹追潜了出去,看着陈诚,“你与德清皇姐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皇上想知道?”陈诚狼狈的脸露出一丝嘲讽,“说出来的话,皇家颜面可保不住了。” 看来德清的事,陈诚是知道的,“说吧!” 陈诚似乎没想到越倾颜会这样做,愣了一瞬,便笑了起来:“这越家到底好有个正常的。” 明明是德清的事,怎的又牵扯上了整个越家?“你的那个孩子,应该有四岁了吧?” 陈诚没了笑,“皇上是想对一个小孩子下手?” 摇摇头,越倾颜站到陈诚面前,居高临下,“朕会保住你的那个孩子,将他们娘俩送出京城。”当日宋昀说过,让陈诚的女人离开京城,想来也是怕以后留下什么不必要的祸端。 “你也知道了?”陈诚又笑了一声,只不过有些无力,“德清这高贵的面具终于撕开了。” “人家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总归前些日子皇姐还是日日进宫为你求情。”可是有谁会知道京城这对最恩爱的夫妻之实演出来的? “求情?皇上难道不觉得她是在急着让您彻查,是想将我更早的置于死地?”陈诚冷笑,“您更不会想到,她底下有多少小相公吧?所以,我养个女人怎么了?” 越倾颜无言以对,她也不敢再继续查,万一扯出的不堪更多呢? “德清和她的母妃一样,不择手段,为达目的,誓不罢休。”陈诚说的咬牙切齿,“我不想娶她,她就害我!就像她母妃当年一样……” 看着说个没完的陈诚,越倾颜明白了,德清不过是表面高贵守礼,背地里的生活却十分混乱。只是为什么要扯上她那死去的母妃?越倾颜记得她在七岁的时候,德清的母妃就去了。 屋门勐地被人推开,进来的正是宋昀,看着还是控诉的陈诚,他一挥手,身后的人将陈诚拖了出去。 “陈诚在皇上面前胡言乱语,将舌头割了去!”宋昀瞥了眼陈诚,冷冷的说道。 越倾颜不禁抖了抖,果然宋昀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 “陛下,不是去送德清公主吗?”宋昀眯眼问道,“怎的跑来这里了?” “你其实早就知道了,对吧?”越倾颜坐到椅子上,嘆了一气。 “只要以后没人知道就行了。”宋昀走到越倾颜面前,“陛下只需每日在朝堂上坐着,别的事,宋昀会办的。” 是啊!安安分分做个傀儡,免得下一次那个被个舌头的就是她了。 “朕想出去走走。”越倾颜觉得憋得很。 第40页 “不行!”宋昀直接拒绝,“您应该回宫。” “回宫?”本来她是想和宋昀斗一斗的,可是到头来,她什么都不知道,现在还被宋昀抓住软肋。 “臣送您回去。” 回宫的马车上,越倾颜坐在毯子上,“将陈诚的孩子送出去吧!” 宋昀抬头看向越倾颜,微微点头。 眼见着秋日的脚步临近,整个大魏一片安宁,南方灾后重建,朝堂上一如既往的因为一些小事争论个不停。 “竹青,朕怎么觉得这皇宫好像一个大笼子一样?”越倾颜望着高远的天空。 “那您当初还义无反顾的投身进这个笼子。”许竹青往越倾颜身上披了件披风,“是想卧龙山了?” 越倾颜点点头,“再过一个月,应该是柿子金黄的时候,那时候,整个山腰都是黄灿灿的,很好看。” “我看您是最近没出宫,憋得慌吧?” 可不是吗?这都多少天没出去了?“宋昀呢?”按理说,他不是在东厂就是在宫里。 “今日没见着。”许竹青回道。 不在正好,“竹青,准备准备,朕要出宫。” 依着记忆中的路线,越倾颜找到了山林里的竹屋。她走过去,院中的人正在浇灌着盆栽。 “鱼汤!”越倾颜隔着栅栏喊道。 容萧回头,阳光洒在他的脸上,“你来了?”他将水瓢放下,走到门前,“这次没走丢?” “这不来看看你,还想着你是不是又出门了?”越倾颜笑笑。 “话说回来,是该回家了。”容萧将挽着的袖子放下,“进来吧!” 两人走到竹亭里坐下,屋后竹林随风轻摆,几片竹叶翩翩落下。 “回家?”越倾颜看看这里,也就容萧和一个老者,“你的家在哪里?” “东陵。”容萧将有些乱的髮丝理了理,“出来这么久也应该回去了,看看回去说一门亲事,娶个娘子。” 越倾颜点点头,“以你的年纪是该成亲了,家里给你订好了?” “没有。”容萧轻轻摇头,“娶妻当娶心仪之人,当然要自己喜欢。” “说的也是。”容萧长得极为出色,想来是个女子都会喜欢吧。 “你还没说,怎么跑来这里了?”容萧问道。 还不是无处可去?在京里宋昀的人处处盯着,相当不自在。“秋天景色好,来这赏景,只是天色不早,还是要早些回去。”回去晚了,宋昀又不知道要怎么阴阳怪气。 “还想着留你吃饭。”容萧指着不远处的水桶,“我还钓了鱼。” “真不行。”到时候宋昀还不将她当成鱼活剐了,“改日我为你送行,以往都是吃你的,我应该回请的。” “说起来,我与晚樱有救命之恩吧?”容萧问道,眼中带着笑,“人家不都说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吗?” “咳咳咳!”不远处的秦峰刚喝了一口水,就被呛得不行,瞪着一双眼睛看向容萧,一脸敌意。感情这深山里的小白脸想打他家陛下的主意,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越倾颜干笑两声,“没想到你还是这么爱说笑。” “因为是对着晚樱你啊!”容萧看着一直瞪着自己的秦峰,“你准备在哪里请我?” “三盛茶楼,两日后!”到时候就找点儿事打发宋昀去做,省得他老管着她。“现在真的该回去了。” “说定了,这次不准失约。”容萧站起身。 “嗯!”越倾颜往门外走去,拉了把怒目圆瞪的秦峰。 渐渐走出竹林,越倾颜回首,容萧还站在原处注视,见她回头,对她招了招手。 “陛下,那人不是好人。”秦峰上前提醒道。 越倾颜好笑的看着秦峰,这武夫什么时候会看人了?“何以见得?” “他看您的眼神不对劲儿。”秦峰挠挠头,“就跟看见了……”。 第25章 凤临湖 看着找不出词语的秦峰,越倾颜摇摇头,“跟看见什么似的?” “说不好,就跟浪荡子勾引良家小娘子似的。”秦峰最终憋出了一句。 “浪荡子!”越倾颜伸手拍了秦峰脑袋一下,“你这木头脑袋能看出什么?还敢说朕是小娘子?” “臣知罪了。”秦峰也觉得自己说的有些离谱,“但是总觉得那人不怀好意。” “行了,你给朕闭嘴。”越倾颜回头警告,“再多说话,朕回宫封许大人做妃子。” 秦峰连忙捂住嘴,再不说一个字。 偷得半日闲,越倾颜身心愉悦的回到宫里。远远地见小叶子跑了过来,她眉头一皱。 “陛下,宋督主一直在等你。”小叶子弯腰说道。 “你就说朕肚子痛。”越倾颜眼珠子转了转,“他现在在哪儿?” “臣在这儿。” 越倾颜回头,不远处的树下一个挺拔的身影,也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 第41页 “陛下肚子痛,要不要请御医来看看?”宋昀上前几步。 明明知道她不能见御医,这贼子绝对是故意的。“朕现在好多了。” “既然陛下好多了,今日的政务臣还是要对你说一说的。”宋昀抬起手,是几本奏章。 “去御书房吧!”越倾颜转身往前走去,心中白了宋昀一眼。 这种日子到底何时是个头,本想着找机会除掉这贼子的,可是现在好像被他越捏越紧。还有,眼前的奏章怎么变成了两份,字也跟着飘了起来…… “咚”,越倾颜的头撞在了桌子上,她摸摸额头,抬头看向宋昀,这贼子肯定想她这皇帝英年早逝。却见那贼子将脸瞥向窗外,他刚才是笑了吗? 拾起眼前的奏章,上面落了些口水,越倾颜嫌弃的扔到一边,伸手去拿另一份。 “陛下,今日就到这里吧!”宋昀走过来,将奏章一一收拾好。 越倾颜站起身,转了转脖子。一方帕子送到她的眼前,她有些不可思议的望过去。 见越倾颜并没有接,宋昀直接伸手用帕子拭去了越倾颜脸上的水渍,“陛下的脸脏了。” 大胆!越倾颜后退一步,“朕自己来。”这贼子的手,远远地都闻到血腥味了。 “陛下是否觉得宫里有些无趣?”宋昀将帕子收好。 越倾颜不知道宋昀问这句话的目的何在,“这皇宫本来就是这样。” “其实每年的秋日,前太子都会去凤临湖游赏。”宋昀看向东北方向,“离京城倒也不远,半日就到了。” 以前确实听凌昭说过,说是凤临湖东岸有一座山,山上的珠帘洞是一处极美的景致。越倾颜当下嚮往不已。“朕也听过。” “陛下想去的话,臣这就去安排,明日即可启程。”宋昀询问着越倾颜的意见。 难道这贼子是想将她骗去凤临湖,给她安排一个意外,最好常睡那里?怎么事情都翻转过来,以前明明是想给这贼子意外的? “好,宋督主安排吧!”越倾颜想了想,“叫上朕的表妹。”狐狸舅舅的宝贝女儿随行,应该会增加些安全的,说不定还能帮她一把。 翌日,天公作美,一行人从皇宫出发,往城郊的凤临湖而去。薄薄的云层将日头遮住,丝丝清风吹拂,让人感觉到秋日即将到来。 一艘大大的龙船停靠在凤临湖畔,东厂的人将整个区域都围了起来。越倾颜觉得这并不像是赏湖,更像是被人押送。 倒是一同前来的赵晚樱似乎很高兴,总是乖巧的跟在越倾颜后面。 踩着跳板上了船,越倾颜背手走向船头,湖风迎面吹来,带着些许的水气。只是后面跟的人让她很不喜,非常想抬脚将他踢下船。 “陛下,凤临苑那边已经准备妥当。”宋昀走到越倾颜身后。 “这大好湖色真是美不胜收。”就是这贼子有些煞风景,“宋督主,衙门里没有事情要做吗?” “保护陛下,是臣的头等大事。”宋昀回道,“这些日子,各处也算安静。” 和这宋昀实在无话可说,越倾颜走进船舱与赵晚樱说起了话。话说这个小表妹如果知道了她是个女子会是什么反应? 赵晚樱是典型的大家闺秀,棋棋书画样样精通,举止优雅,谈吐得体,就是少了些活力。 船在湖上往东行进,半个时辰以后靠了岸。 凤临苑是建在岸边的一座行宫,背倚凤临山,虽说不大,景致却很好,是当初先皇所建。只是越倾颜觉得先皇有些劳民伤财,这凤临苑建成之后,他统共只来过一次。倒是越凌科,对这里极为偏爱。 凤临苑已经收拾妥当,越倾颜住了进去。她所在的院子是最大的,修得也极为别致。小桥流水,怪石假山,小径通幽,竹林飒飒。 这等美景,本是赏心悦目,身后却跟着一个眼线。越倾颜瞟了一眼小叶子,“小叶子,你多大了?”适时的关心总是要有的,为了感动这眼线,她这个皇帝还要纡尊降贵。 “回陛下,奴才十八了。”小叶子低头回道。 “十八?”越倾颜没想到,这瘦瘦弱弱的小太监已经这么大了,只是身形还是少年的样子,可能以前条件不好耽误了长身体。“你也跟了一日了,下去休息吧!” “奴才不敢。”小叶子没有动,“陛下身边需要有人伺候。” 看吧!这想要感化他,谁知人家不领情。越倾颜看到院门走进一个人,正是许竹青。 越倾颜回身对小叶子说,“朕想喝茶,你去端来。”这宋昀安插的眼线就是个死心眼儿,他真以为整天对自己寸步不离,自己就做不了什么了? 小叶子弯腰退下。 “陛下!”许竹青上前,轻轻对越倾颜说了几句。 “天助我也!”越倾颜一笑,“要不这次凤临湖之行,咱就叫宋督主有来无回?” 看着越倾颜脸上的笑,许竹青可没那么轻松,“陛下,这宋昀目前也没看出要做什么对大魏不利的事情,您为什么就一定要除掉他呢?” “真等他做出点儿什么?那岂不是为时晚矣!”反正宋昀手握重权,整个朝廷都惧怕他,这就不是好苗头,也是除去他的理由。 第42页 许竹青无奈的摇头,“万一您逼得他真做出了什么,怎么办?” 这也不是不可能,看来还是尽早除掉他为妙,免得夜长梦多。 在凤临苑过了一晚,越倾颜提起想去山上的珠帘洞。一行人浩浩荡荡的上了山。 山路难行,越倾颜看着小脸有些白的赵晚樱,觉得有些于心不忍,“晚樱,要不你在这里等着吧?” “没事的,听许大人说,就快要到了。”赵晚樱笑着说道。 何苦呢?越倾颜心中摇头,自己是个女子,这表妹做的一切肯定是得不到回报的。“那你就跟许大人在后面走慢些。” 赵晚樱乖巧的点头,“陛下不用担心晚樱。” 其实越倾颜同样累的要命,却要顾忌自己的昏君形象,强撑着往上爬。山风吹来,带着些许凉气,吹去了一些身上的燥热,总算稍微有了点体力。 “陛下,要不要停下休息?”宋昀问道。 越倾颜摆摆手,“朕无妨,走吧!” 珠帘洞位于凤临山背面半山腰上,是一处溶洞,里面地形复杂,所以进洞的人一般只会在入口处附近转转,至于深入,那是一件危险的事,就曾有自以为胆大的人进入洞中再没出来过。这种事一年中也有那么一两次,其中有贪玩的孩童,有本事不凡的江湖人士,当然也有纯属去送死的。不过也有从里面出来的,只是出来时已经没有了人样,且落下了怕黑的毛病。 越倾颜两条腿有些酸软,站在洞口往里张望了几眼,“这洞看起来很深。” “是,洞里面地形复杂,所以陛下只在浅里的地方转转就可以了。”宋昀在一旁说道。 越倾颜望着洞中的两条岔路,“这洞有两条路?” “是,一条为珠,是指水滴如珠,从洞顶滴滴落下;一条为帘,洞中有水瀑自石壁倾泻而下,如一道水帘!”宋昀回道。 越倾颜点点头,难怪越凌科愿意来这里,听听就觉得有趣,就是里面太黑了。 侍卫举着火把走在前面照明,越倾颜看着前方的一片漆黑,稍微偏头看了眼跟在身侧的宋昀。珠帘洞那么多冤死鬼,今日就再多一个吧! 越倾颜选的是珠路,洞里有水滴落的声音,让安静的山洞更显得诡异,尤其洞里怪形怪状的石头,就似一个个蹲在那里的妖物,随时会张开口将人一口吞下。 进洞的人并不多,连着侍卫也就五人。洞中的确如宋昀所说,十分复杂,到处是一条条的岔口,想来不认真记路,的确很容易就会迷失在洞里。 已经有人提前做好了记号,所以越倾颜只需按着记号走就行。 “好像有什么声音?”抬起头停住脚步,看了看洞室。 宋昀也看了看,“是水声。这洞里有河,最终会流进凤临湖。” 第26章 陛下不自量力 越倾颜哦了声,“那去那条河看看吧!” “陛下不可!”宋昀上前阻拦,“您还是按照做好标记的路走为好。” 越倾颜皱眉,“宋督主是怕在洞里走丢?” “臣不怕。”宋昀依旧站在越倾颜面前,没有让开的意思,“但是臣怕陛下丢了。” 这贼子胡说八道,他根本巴不得她走丢。“这么多人,丢不了。”再说按着定好的路线走,怎么出点意外? 昏暗中,传来宋昀一声轻微的嘆息,“那让臣走在前面吧!”转而对一旁的侍卫吩咐,一定做好标记。 水声越来越响,却始终看不到宋昀所说的河,好像很近,又好像很远。越倾颜看着周遭的环境,一片平坦,并没有什么险峻的地形,这要她如何制造意外? “陛下,小心!”宋昀停下脚步。 越倾颜一个没剎住,直接撞到宋昀后背,“什么?” “这里有一处峡沟,千万不要踩空。”宋昀指着几步以外。 越倾颜探头看了看,黑暗中还真有一条沟,不仔细看真看不出来。几名侍卫先行跳了过去,将峡沟周围照亮。 此时不下手,更到何时?侍卫已经跳到前面,而宋昀就站在她越倾颜身前,只要她拼尽力气一推,将这贼子直接推进峡沟……,到时就说他脚下滑,摔进了峡沟。 宋昀在前面询问着侍卫,前方是否有路,情形如何,殊不知身后的皇帝已经伸出罪恶之手…… “皇上……”整个山洞迴荡着此起彼伏的回音,惊得越倾颜连忙缩回了手。 宋昀回身,看见越倾颜抖了一下。 越倾颜双手顺势抹了抹脸,“这洞壁上的水珠真多。”这么做是不是有点儿做贼心虚?“谁在外面喊?” 宋昀跨步往来时的路走去,“陛下,还是回去看看吧!” 秦峰啊秦峰,这个大嗓门儿坏了她的好事!越倾颜垂头丧气的往回走。心想着,当初怎的就留秦峰这个坏事精当了自己的侍卫? “皇上!”秦峰并没有看见自家陛下那想杀了他的眼神,不知死活的跑了过去,“赵小姐找不到了!” 越倾颜心里咯噔一下,“怎么回事?仔细说来。” “陛下,您进了洞,赵小姐说也想进来看看,又不许人跟着,洞口那群不懂事的,也不说您走的是哪条路……”秦峰说着事情经过。 第43页 “说重点!”越倾颜打断了滔滔不绝的秦峰。 “赵小姐和许大人进洞走的是帘路。”秦峰忙道,“现在要派人进去找吗?” “秦峰,你这一惊一乍的做什么?”许竹青不就进洞看看吗?他就坏了自己的好事。“朕也想去那条路看看。” 秦峰摸了摸脑袋,难道许大人和赵小姐两个女儿家不该好好照顾吗?陛下年纪小,还是不懂得怜香惜玉。 越倾颜有些气,好不容易找到的机会,好不容易找去了许竹青说的峡沟,就被这头脑简单的秦峰给破坏了。 走到洞中的岔道,越倾颜还是余气未消,回身对着所有人道,不许跟着她,说完自己走进了帘路。 要不说人千万不能意气用事!越倾颜看着前方的一片黑暗,顿时萌生退意,可是刚进来就出去,实在有损皇帝尊严,更何况人家赵晚樱和许竹青都敢进,她怎么就不敢? 越倾颜擦擦头上的汗,弯着腰继续往前走,由于过了晌午,但是她并没有吃东西,早已饿的前胸贴后背,身上的汗多半是虚汗。而这边的路明显不好走,有时候过道很窄,想来是因为珠路好走,那些人才安排她走的那条路。 一阵哗哗的水声传来,借着火把的亮光,越倾颜看见了一条河,水是从石壁上流下来的,跌落在洞里,聚成了一个水潭。 哗哗的水声,潭面黑黑的,有些瘆人,仿佛水里时刻会钻出一条大蛇,张开它的血盆大口…… 越倾颜站在原地,不知道该不该前行。那赵晚樱和许竹青到底跑哪里去了?她决定放弃了,这洞里实在可怕,还是让秦峰他们进来找吧。 正准备转身出洞,不想一脚踩上潭边的青苔,越倾颜还来不及叫出声,就滑下了一旁的石壁,火把掉进了一旁的裂缝。消失的火光一直下坠,让她看清了自己现在的处境。 越倾颜跌落在一块凸起的石头上,下面是很深的裂缝。没有下去的路,也没有上去的路,只剩一片黑暗。 越倾颜痛苦的哼唧着,脚痛站不起来,她不由得害怕起来,身边的石壁那么潮湿,黑暗中什么也看不清,不由加大了她的恐惧。 出师未捷身先死,现在只留下了无尽的黑暗陪着越倾颜。落水的声音,还有周身湿潮的感觉,脚连动都不能动。什么叫不自量力?她体会到了。可是后悔是没有用的。 她仔细听着周围的动静,想着赵晚樱和许竹青会不会出现。洞口的人被她下令不准进来,她轻轻嘆息一声。 “谁在那里?”阴冷的山洞,那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越倾颜有些不敢相信,她抬起头看见一团火光,“是朕!”她的声音带着她都没发现的颤抖。 宋昀走到水潭边,在一条石缝里找到了越倾颜,她很狼狈,火光照在她的脸上,映出了满脸的灰痕。 “陛下,臣早说过不能乱跑。”她算不算自作自受?将火把插在地上,宋昀身姿轻盈的跳下石壁,“我扶你起来。” “我来洞里找晚樱,找不着,脚一滑就跌了下来。”越倾颜耐心的说着,心里却在埋怨宋昀话多,“朕的脚崴了,动不了了!” 宋昀蹲下身,手抬起了越倾颜的脚腕,想脱去她的靴子。 越倾颜有些不适应,想抽回脚,疼的她抽了一口气。“你要做什么?就你自己进来的?”怎么就他自己一个人,秦峰他们呢? 宋昀坚持将那只脚又扯了回来,只是动作轻柔。“他们从另一条路走的,这洞里岔道太多。” 越倾颜哦了声,这贼子该不会想将她扔进裂缝里吧?不由,背紧紧靠在石壁上。 靴子还是被宋昀给脱了下来,他摸了摸越倾颜的脚踝,已经肿了起来。双手慢慢揉着,“陛下,忍着点儿。” “嗯?”越倾颜似乎没听清,“啊!朕要诛你九族!”这个心狠手辣的,居然掰断了她的脚踝,这下残了! “陛下,试试脚能不能动?”宋昀口气平静,“还有,臣真的没有九族能让陛下诛。” 剧痛过后,脚踝舒服了些,原来宋昀实在为她正脚踝。这贼子这么好心?“要怎么上去呢?”越倾颜岔开话题。 “臣把您推上去!”宋昀望着一丈多高的石壁,他眉头一皱,“陛下可还能站过来?” 越倾颜瘸着腿站在石壁前,微弱的光亮中,她看见宋昀盯着石壁在想些什么,神情专注。她双手撑住石壁,如果现在推上一把的话,这贼子铁定摔进裂缝,粉身碎骨。 一旁宋昀又仔细观察了下,“一会儿您就把住那块石沿爬上去。” 这能成吗?越倾颜心里不乐意,为什么不等秦峰他们赶来?再说万一自己手滑了,摔到裂缝里可就一命呜唿了。她犹豫着并未走过去。 宋昀却是个行动派,几步过来直接蹲下,抱住越倾颜两只小腿就往上推去,“手抓住了!” 越倾颜吓得尖叫一声,双手紧紧抓住石壁上的凸起,也顾不的别的,只拼命地往上攀爬。双手用力的同时,那只完好的脚也没闲着,使劲噗通着想找个坚实的地方踩着。 底下的宋昀歪头躲避着越倾颜无情的黑脚。好歹她是爬了上去,似乎能听见她放心的舒了口气。他也踩着几块突起爬了上去。 第44页 第27章 良药苦口 “谢谢你!”越倾颜一边揉着小腿一边道谢,她真没想到宋昀会救她,她不就只是一个傀儡吗? 拔起地上的火把,郑宋昀整了整有些凌乱的衣衫,“臣背着您出去吧!” 又是一愣,越倾颜想起了遇蛇的那片林子,难道这贼子又背人的癖好?“不用了,等秦峰……你,做什么?” 并不顾越倾颜的反对,宋昀将将火把塞到她手里,再一把将她拉到了自己的背上,迈开步子就往回走。“陛下,您太任性了。” 这贼子开始教训起她这个皇帝来了?“难道老老实实,任人拿捏?” 洞里湿滑,宋昀却走得很稳,“没人会拿捏您,是您的防备心太强了。” 没了防备心,难道别人说什么,自己就信什么?越倾颜没有再说话,洞里只有脚步的回声,和那背她之人的喘息声。 火把的亮光照了进来,越倾颜忙从宋昀背上跳下来,被人看到她这副样子,还当不当皇帝了? 只是跳的并不稳,脚踝传来一阵刺疼。还好旁边的宋昀扶了她一把,带着一丝为不可闻的嘆息声。 “毛毛躁躁的,您的脚还没好。”宋昀语气有些无奈。 难道做傀儡,还要整日被他教训?越倾颜抽回手臂,语气疏离,“谢宋督主了。” 宋昀退到越倾颜身后,“陛下这是过河拆桥?” 回头看了眼宋昀,越来越放肆了,都胆敢明着跟她这般说话了!放眼天下,谁敢这么对她?不过想想还真有一个!越倾颜记起了与容萧之约,该不会又要失约吧?不若明日还是回去吧,应该赶得及。 一群人进了洞中,其中还包括说进入洞中的赵晚樱和许竹青。这是怎么回事? “晚樱,你没事吧?”越倾颜问道,心中却带着疑问。 许竹青看出越倾颜的想法,“我与赵小姐只是在洞口边上看了看,并未深入洞中,想来刚好与陛下走岔了。” 越倾颜有些哭笑不得,“没事就好,回去吧!”偷鸡不成蚀把米,有谁比她更惨? 继续游玩是不可能了,众人只好下山。作为罪魁祸首的越倾颜哭丧着脸,脚痛,心里更不是滋味,看来还要继续做傀儡了。 坐在一抬竹椅轿子上,越倾颜无精打采,加上饿的,头耷拉着。 “哈哈!”一声郎笑不合时宜的想起,却是秦峰盯着宋昀,“宋督主,你破相了!” 有人其实早已发现,只是谁敢说?越倾颜也看了过去,可不是吗,那贼子脸上清清楚楚一个鞋底印子。想来是自己踩上去的,洞里湿滑,故而泥渍留在了他脸上。 宋昀皱眉擦了几下,却直接将脸擦花。 “竹青,你给他送过去。”越倾颜掏出自己的帕子递到许竹青手里。 许竹青会意,将帕子交到宋昀手里。 看着宋昀望向自己,越倾颜对他微微一笑,也许这次遭遇会让一些东西变一变,比如她这个皇帝感念宋昀的救命之恩,对他更加信任。 回到凤临苑,天已经全黑,由于早有人回来通告,御医早已等候。所幸御医看过,说只是扭伤了脚踝,并未伤及筋骨,在场的人介是松了一口气。 为了保险起见,御医想为越倾颜把把脉。被一旁的宋昀制止,说是皇上累了,需要休息。 夜已深,越倾颜在许竹青和小叶子的搀扶下,回去了自己的房间。 宋昀回头看了眼那抹纤细的身影,转身往凤临苑的东苑而去,那是太子越凌科以前住的地方。 东苑已经许久没有人住,但是打理的还算不错,房里的摆设也擦得干净。宋昀走到一个书架前,看着上面的一堆画轴。两步过去,抽出一卷。 画轴缓缓展开,宣纸之上,一个少女坐在桃花树下,面容明艷,笑容甜美。应该是新画的不久,画上的颜色还很鲜艷,枝枝桃花艷丽,只是那少女的脸却比旁边的挑花更加好看。画中女子栩栩如生,仿佛会跃纸而出。 宋昀又看向画作旁边的小字:景玄十八年三月二十五,桃花盛放,燕过低飞,暖风熏人,一生安康!吾家小妹越倾颜,及笄大喜。 落款是越凌科。宋昀明白画中之人是当今的长公主越倾颜,仔细算算应该是去年三月越凌科出京去了青云庵。画中女子与自家小皇帝的脸重合,原来皇帝就是沭阳公主越倾颜。 翌日,本来是打算启程回京的日子,奈何天公不作美,竟下起了瓢泼大雨,一行人也只好放弃了原先的计划,想等着天放晴后再上路。 越倾颜的脚比起昨日好了些,但是依旧要慢慢行走才行,一直躺在床上,她有些无聊,心里依旧惦记这与容萧的约定。外面雨水下得急,想来今日是走不了了。 “竹青,去把秦峰叫进来。”越倾颜坐直身子,那傢伙坏了自己好事,也该给他些惩罚。 “参见陛下。”秦峰走到床前,行礼。 “秦峰啊,朕有事派你出去办。”越倾颜看了眼站在门外的小叶子,说话声音有些低。 “是!” 越倾颜交代了秦峰,便躺回了床上。 秦峰刚出门,宋昀走了进来。“陛下,秦峰要出去?” 第45页 刚躺下的越倾颜,头还没沾到枕头,又坐了起来,“对,朕想吃凤临湖的鱼,就让他去抓了。他不是抓蛇有一手吗,想来抓鱼也是在行的。” 看了眼消失在雨帘里的秦峰,宋昀回头看想越倾颜,“真的想吃?” 不想吃,她现在倒是很想吃容萧做的鱼汤。“当然!”越倾颜点头。 “脚上有伤,还是吃的清淡些,荤腥先别沾了。”宋昀抬起一只手,后面有人端上一碗药,“陛下,先将药喝了吧。” 越倾颜看了眼黑乎乎的药汁,皱眉,“朕只是崴了脚,不用喝药的。” 宋昀亲手将碗端起,回头示意人都出去,屋里顿时空荡荡的。 这贼子是想干什么?毒杀皇帝?越倾颜咽了口口水,“其实朕是觉得药苦。” 宋昀坐到床边,“良药苦口,公主殿下。” 越倾颜头嗡的一下,可不是吗,早晚会查出来的。只是这贼子还坐上她的床,“宋督主是想拆穿朕?” “不会!”宋昀将药碗送到越倾颜面前,“宋昀说过会帮您保住大魏朝堂。” 越倾颜犹豫地接过药碗,看着碗中药汁。宋昀这话说过两次,是真有心还是另有想法?仰头将药汁喝尽,她试了拭嘴角。“为什么?” “宋昀答应过太子。”宋昀伸手将越倾颜嘴角的残留拭去。 越倾颜别扭的躲了躲,“皇兄?” “是!”宋昀站起身,“我觉得他会回来的。” 回来?越凌科那个色迷心窍的?这个不负责任的兄长,真不知道拐了他的侠女是有何等姿色? “那督主知道皇兄的下落?”这贼子说的如此笃定,不会一切都是他做的吧?派一个侠女拐走越凌科,然后软禁,然后大魏皇室全捏在他手心里。他想让谁当皇帝就让谁当皇帝。 “陛下还是不要问那么多了,时候到了,宋昀会告诉您。”宋昀并不回答,“若是觉得无聊,就叫宋昀过来。陛下不了解,其实宋昀会的很多。” 会的很多又怎么样?还不就是一个太监!“宋督主有心。”越倾颜觉得自己坐在床上,被宋昀盯得十分别扭,加之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更加的不自在。 “陛下要不要出去走走?”宋昀提议,“这凤临苑臣与太子来过几次,倒也熟悉。” “好,朕就去看看。”越倾颜下了床。 第28章 东陵的赐婚 雨依旧下,沖刷着白墙黛瓦,院中的花木被洗的干净发亮。两人行于长廊之中,雨雾渺渺,仿若置身世外桃源。 小叶子远远跟在后面,竟觉得眼前画面赏心悦目,除却陛下那只有些瘸的腿。 风雨到了晚上终于停歇,越倾颜望着窗口嘆了口气,又要失约于容萧了,只是这次的话,他回了东陵,或许此生就很难相见了? 凤临湖一行,对于越倾颜来说可谓颗粒无收,还搭上了自己的一条龙腿。瘸着腿回到宫中,被太后又是一顿唠叨,当下派人将赵太尉叫进了宫。 越倾颜心中叫苦不迭,赵太后叫赵志贤进宫,无非就是让自己这个狐狸舅舅以后约束自己的一举一动。这下好,上朝有赵志贤,下朝有宋昀,这让他这个皇帝还怎么活?难怪前一世,越凌昭不理朝政,被逼到这份儿上谁愿意? “陛下!”秦峰叫了声发呆的越倾颜。 “你回来了?”越倾颜放下盯了半天的奏章,“找到他了?” “是,臣去的时候,那浪荡子已经等在那里了。”秦峰就是看容萧不顺眼,一个好好的男人长得跟个娘们儿似的,还对自家陛下口出轻浮之语。 “人家不叫浪荡子。”越倾颜纠正,“你怎么跟他说的?” “臣让他不要等了,您不会去的。”秦峰迴道,“我说您去了凤临湖游赏。” 越倾颜摇头,这秦峰就不知道说话委婉一些?“他怎么说的?” “他只说:是吗?”秦峰想了想,“然后再没说一句话。” 想来容萧是对她失望了吧?说好的事情一再失约,大抵这一世第一个朋友就这么失去了吧? “对了,陛下!”秦峰从怀里掏着什么,只见一枚黄色玉牌被他放在手心送上,“他留下了这个。” 越倾颜将玉牌拿到手上,触手温润,色泽莹黄,带着丝丝凉气。手指翻过玉牌,一个“容”字刻在上面。 罢了,人家本是世间一位普通的公子,而她是皇座上的九五之尊,本就不该有什么交集的。越倾颜遂将玉牌塞进书桌的抽屉里。 夏去秋来,树上的叶子变黄,御花园的金菊盛开。没有邪教的影子,只是依旧过着傀儡生活。 东厂一如既往的盯着整个朝廷,前些日子有一朝廷命官犯事,宋昀离京去了当地。这让越倾颜轻松不少,只需上朝应付赵志贤,下朝后自由不少。 而小叶子这个眼线,越倾颜几经试探,最终放弃,这个小眼线就是个死心眼儿!况且她只需稍加主意,就会甩掉他。 宫外还是一番热闹景象,前些时候被封的三盛茶楼再次开门迎客。当日陈诚就是在此处犯得事,越倾颜走了进去。一进门迎来的是一股茶香,还有如黄莺出谷的美妙歌声。 第46页 越倾颜找了一张桌子坐下,看着台子上唱曲儿的姑娘,手里的茶碗差点儿掉落。“苏景岚?”她真的留在京城? 秦峰也看了过去,“公子,那不是苏姑娘吗?” 一曲唱罢,苏景岚下台走向越倾颜,走到桌前就是盈盈一礼,“多谢公子救命之恩,当日小女子实在不知道公子在哪里,无法登门道谢。” “你不必谢我,都是朝廷做的。”越倾颜为苏景岚倒了一碗茶,“为什么还留在京城?” “爹爹身体不好,老家也没什么东西,就想着留下来得了。”苏景岚谢过越倾颜。 越倾颜点头,“一个女儿家的,万事小心些。以后有什么事就去衙门,报出你的名字就行了。” “公子的大恩大德,却叫小女子何以为报?”苏景岚的两只手攥在一起。 不由得记起自己与容萧,当时越倾颜也是这般与容萧说的,“那就以身相许吧!” 这下不但苏景岚呆住,就连一旁的秦峰也瞪大了眼睛,自家陛下难道想学陈诚? “我……”,苏景岚有些窘迫,两只手更是搅在一起,不敢抬头。 “我说笑的。”越倾颜笑了笑,“若姑娘不嫌弃,以后可以去你那里说说话吗?” 苏景岚点点头,脸上红红的,“好。” 看来出了皇宫,她越倾颜还是有可以去的地方。“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我先去把琴收起来。”苏景岚说话柔柔的,很好听。 “公子,您不能随便跟人出去。”秦峰提醒道,“许大人叮嘱过的。” 越倾颜白了秦峰一眼,“秦峰,你何时对朕的话有这般上心就好了。”许竹青的一句话简直比她的圣旨还管用。 “再说,你让姑娘跟您去吃饭,这也太不合规矩了。”秦峰是个心直口快的,并不擅长察言观色。 “闭嘴!”越倾颜将茶杯往桌上一放,发出一声脆响,以前是宋昀管着她,现在连秦峰也不听她的了。 秦峰见陛下发火,低头不再说话。 “颜公子,我好了。”苏景岚走了过来。 果然还是美人赏心悦目,越倾颜眉眼弯弯,“好,咱们走吧!” 吃过了饭,越倾颜把苏景岚送回了城东街。走在街上,迎着有些凉的秋风,身边是浅笑晏晏的美人。 苏景岚虽是小门小户的姑娘,但是谈吐气度却很好,虽说比不上赵晚樱,可是独有一种特别的感觉。 回到皇宫,越倾颜被叫去了太后那里。 泰兴殿里,赵太后坐在榻上,一个小宫女为她捶着腿。 “母后,叫儿臣来,不知有什么事?”越倾颜看见赵太后的靠枕边有一封信,想来是和这封信有关。 “又跑去哪里了?”赵太后睁开眼睛,“是不是这腿好了,就忘了痛了?” 看来母后是又准备对她一番谆谆教诲了,“这不仲秋节快到了嘛,就到街上看了看。” 赵太后摆手,将殿里的人潜了出去。“这还用得着你去看?你不去看,节就不过了?还是你去看了,节就能过出两样来?” “我不是从来没在京城过过仲秋吗?”为今之计,就是让自己的母后心生愧疚,方能停了她的唠叨。 此举果然奏效,赵太后嘆了口气,“你说你跑回来做什么?当年给你批的命,要过了双十年华才能回来的。” “母后,有些话也不必全信。”越倾颜坐到太后身边,“那父皇不还是整天炼丹求药,结果呢?” 赵太后嘴角有些苦涩,“现如今,就只能指望你那两个兄弟赶快回来。这两个混球,看哀家怎么收拾他们!” “这是谁来的信?”越倾颜从榻上拿起那封信,看了看。 “哦,东陵那边来的。”太后看了眼信封,眼中有些复杂。 “东陵?”想想,容萧也已经走了一个月了吧,想来已经回了家乡了。“谁啊?” “东陵王,萧至容。”太后转了转手腕上的玉镯,“写信来,要求赐婚。” “赐婚?”想那东陵一般不和朝廷牵扯,虽然是世袭的爵位,可是比起当年来,萧家可以说没什么权势了。 “嗯,萧至容想哀家将晚樱指给他。”太后说着,“你觉得呢?” “晚樱不是还未及笄吗?”越倾颜将信封反正看了看,表面没有任何字,“难道晚樱的美名都传到东陵了?” “明年正月就及笄了,哀家觉得你舅舅不一定答应。” 这个自然,狐狸舅舅一向是想将他的宝贝女儿塞给她的。越倾颜想起了前世,赵晚樱并没有入宫,只是一直没嫁人,至于什么原因,她也并不清楚。 “那也不好直接回了东陵王,毕竟萧家祖上和越家一起打的天下,两家也是兄弟相称。”越倾颜想了想,“要不明日早朝我与众臣商量商量?” “也只有这么办了。”太后也有些为难,“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怎就突然要赐婚?” 越倾颜有种错觉,太后好像并不喜欢东陵王,这次赐婚她也并不乐意。 第47页 翌日,朝堂之上,越倾颜坐在高高的龙座上,看着左侧宋昀空着的位置,心里一阵莫名的轻松。 朝臣们照例说着最近各处发生的大事,以及即将到来的仲秋祭典。 临近尾声,越倾颜提起了东陵王请求赐婚一事,她看了看狐狸舅舅。老奸巨猾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众朝臣也是议论纷纷,但是谁都不提出自己的意见,这当然是怕得罪了赵志贤。 “赵太尉觉得呢?”到头来还得越倾颜亲自开口。 赵志贤走到殿中,“启禀陛下,小女尚且年幼,况且老母年迈,对小女十分疼爱,怕是会不舍。” 这老狐狸惯会踢皮球,这次都踢到外祖母身上了。“可是东陵年年为朝廷进纳不少税银,再说东陵萧家世代爵位,其实与太尉府也算门当户对。” 如果可以将赵晚樱指给萧至容,那么她越倾颜就解脱了,也可以避免前世赵晚樱嫁不出去的结局。当然,如果萧至容身体强健那就完美了。 “陛下说的是。”赵志贤并不急着反驳,“只是小女小时候批过命,说是不能远嫁,否则久病缠身。” 他都咒上他闺女了,可见这次赐婚不容易,“朕也不忍心晚樱小小年纪远嫁,可是这宫中也没有适龄的公主。朕也为难。” 第29章 舅舅说:可以嫁沭阳 “老臣倒是想起一个人。”赵志贤抬头看了看越倾颜,“沭阳公主年纪十六,倒是合适人选。” 好啊!这老狐狸居然能扯到她身上,她要嫁去东陵,这朝堂还有皇帝吗?“可是皇姐一直在青云庵清修,不过二十是不得出来的。” “其实也可以先定下婚期,也或者先成亲,再回庵中修行。”赵志贤说道,“皇恩浩荡,东陵王也会感念陛下。” 越倾颜算是看出来了,赵志贤是铁了心不嫁女儿,更加铁了老心想将她嫁去东陵。“这件事看来还需从长计议,眼前先准备仲秋祭典吧。”如果宋昀在的话,他会怎么做? 金桂飘香满园,越倾颜坐在御花园的石桌旁,桌上摆着一盘西域来的葡萄,颗颗翠绿,如一簇精雕而成的翠玉珠子,她摘下一颗捏在指间。 “陛下,万一赵太尉派人去青云庵怎么办?”许竹青在一旁皱眉,“早就劝过您的。” “幸亏我做了皇帝,不然稀里煳涂的就嫁去东陵了。”将葡萄送进嘴里,越倾颜觉得味道不错。上一世的时候,可是没有桃花一类的让她碰上,清清静静的。当然这一世也没碰上,除却赵晚樱这朵假桃花。 “那您在这里躲着就没事了?”许竹青看着转眼半盘没了的葡萄,“我可听说赵小姐在泰兴宫有一会儿了。” 这小表妹肯定在等着自己过去吧!越倾颜嘆气,她是真不想过去,就算过去了,难道告诉赵晚樱,你上辈子没嫁出去,她是在帮她?可是帮她,也不能把她推给一个病秧子啊? “去泰兴宫吧!”该面对的还要面对,越倾颜看了眼桌上的葡萄,“将这个带上一些。” 小叶子还是尽职尽责的做着眼线该做的一切,对越倾颜寸步不离,她有时候真不明白,宋昀到底给了小叶子什么好处? 还未踏进泰兴宫,已经听到赵晚樱有些忧郁的声音,赵太后在一旁安慰着。 深吸一口气,越倾颜踏进殿门,“儿臣给母后请安。”转而看着赵晚樱,“晚樱来了?” “晚樱见过皇上。”赵晚樱起身行礼,只是往日那张明媚的小脸现在没了笑容。 看来赵晚樱也不想去东陵。其实仔细想想的话也不错,那萧至容是个病秧子,所以王府的事肯定是王妃一手把持,唿风唤雨,甚至比她这个憋屈皇上还好。 “晚樱,现在皇上来了,你放心了?”赵太后拉过自己的侄女,“谁也不会捨得将你送去东陵的。” 母后这是什么意思?这是已经替自己拿了主意了?“对。”越倾颜笑了笑,坐到一旁,“这不早朝的时候,太尉提了个更合适的人选。”说着她看了看自己的母后。 “哀家就说有办法吧!”赵太后又安慰了句,转而问越倾颜,“不知是哪家的千金。” 越倾颜笑的更灿烂,“母后忘了,朕还有个双生姐姐,沭阳公主啊!” 太后松开赵晚樱的手,不可置信的看着越倾颜,“不行!” “朕也这么跟太尉说的,可他的权衡利弊下,朕也无言以对。”看吧,一个女儿,一个侄女儿,您选吧。 太后冷笑了一声,“谁说就一定要赐婚?他东陵难道没有名门望族?非要打越家和赵家女儿的主意!” 太后的变化让越倾颜一愣,“可是难道不回復东陵王?” “就说晚樱年纪尚幼,至于沭阳公主,那更不可能!”赵太后几乎是咬着牙说的。 “其实朕觉得倒是可以这样回復。”越倾颜示意许竹青将葡萄端上,“就说晚樱最近害病,缠绵病榻,这样总比以年幼推诿的好。如果东陵王是个识时务的,自然不会强求。” 赵晚樱的眼睛又明亮了起来,看向越倾颜充满着感激。 第48页 赵太后点点头,“说的也对,说年幼的话,可是到了正月,晚樱及笄了,到时候还会提起此事。倒是生病,想病多久都可以。只是可怜晚樱了,没事出不了门。” “晚樱不怕。”赵晚樱忙道,“我就是担心不能进宫陪太后姑母。” “真是个懂事的好孩子。”赵太后对着赵晚樱露出和蔼的笑。 解决的心头大事,越倾颜终于觉得轻松了些,回寝殿的脚步也变得轻快。当然东陵王那边也是要做点儿什么的。 越倾颜并没有立即回復东陵王,事情能拖就拖,万一有别的转机呢?可是转机没等到,却把离京十几日的宋昀给等了回来。 不用说,那犯事的官员肯定被宋昀整的不成人样。 一如这一世第一次相见,越倾颜依旧在天音楼设宴,美其名曰为宋督主庆功。 仔细想想,当这个皇帝也已经快半年了,还想没做出什么功绩,还一步步的步了越凌昭的后尘,变成一个傀儡,当真可悲。 一群舞娘依旧跳的身姿轻盈,越倾颜实在没有看舞的心情。 “端州太守过段时间应该行刑了。”当初她在朝堂上说过秋后处斩,皇帝金口玉言。 “端州太守以权谋私,陛下做得对。”宋昀继续道,“这种贪赃枉法之徒就应该处决,杀一儆百。不过,臣以为先暂且留他几天。” 猜不透宋昀想干什么,越倾颜做了一个傀儡的本分,少问多吃。 宋昀还在说着这次的收穫,越倾颜却觉得没什么意思,看着天已经黑了,想着赶人。 “宋督主一路辛劳,还是早些回去吧!”越倾颜挥了挥手,舞娘们退了出去。 “陛下,不若让臣还住在上次的流云殿。”宋昀起身。 越倾颜歪头看过去,这贼子是想把皇宫当成他的家?今日又没下雨,更不是太晚。“好,朕让人去安排。”做皇上的总不能太小气不是? 御花园中,点点萤火飞舞,通往流云殿的石板路上,两个内侍提着灯笼走在前面。越倾颜与宋昀走在中间,两人始终隔着半个身位。 “听说年后,西齐要派使团过来。”越倾颜背着手走在前面,“往年的话,都要怎么准备?” “倒是不用特别准备,只是简单的两国走动。”宋昀回道,“只不过这次西齐有意与大魏联姻。” 又是联姻,越倾颜想起了萧至容。“也行,到时候让他们送个公主过来。” 宋昀低头一笑,“陛下,西齐公主过来了,嫁给谁?” “当然是……”,是啊,还真是个麻烦,越倾颜手挠了挠腮,“你觉得萧至容怎么样?”这样的话,所有事都迎刃而解了。 “不成。”宋昀摇头,“既然是西齐公主,自然是要进皇家的。” 这皇帝当的快当成媒婆了,整天为一群人担心嫁娶的事。“到时候看看西齐使团怎么说吧!” 第30章 选灯神 不知不觉到了流云殿,这里有些偏僻,在皇宫的东北角,不过很安静,适合杀人于无形。 “好像流云殿的桂花已经开了,陛下要不要进去看看?”宋昀问道。 有什么好看的,“好,进去瞧瞧。” 明月皎皎,垂柳依依,还有几日便是中秋节,天上的月亮洁白。 殿中也是原来的样子,那张榻在正中十分显眼。越倾颜别开脸,想起了那次的荒唐。 “陛下,记得宋昀上次在这流云殿的时候,曾见到一个小婢女,虽然相貌普通,但是看着十分顺眼。”宋昀扶着越倾颜坐到榻上。“臣还说过那身影和您很像。” 屁股仿佛坐在针板上,越倾颜努力挂着笑脸,“这宫里的婢女何其多,恐怕找起来要费一番周折。” “其实不难!”宋昀挥手,殿里的人退了出去。 越倾颜一惊,“督主知道那小婢女是谁?”当天明明把脸都盖住了,这贼子又中了药,哪会知道?分明是咋唿她。 “事后,我将香炉里的香还有碗上残留的药,派人验了一下。”宋昀说的风淡云轻。 这厢越倾颜听得心惊肉跳,“宋督主是说那小婢女是来害你的?” “不是。”宋昀站到越倾颜身旁,“臣以为,那小婢女是来投怀送抱的。她下的是迷香。” 对一个太监投怀送抱?这不是重点,“你打算怎么找出她?” “很容易。”宋昀一笑。 越倾颜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被人摁在榻上。而宋昀那张俊脸离她很近,能看清他眼中那个愤怒的自己。 “大胆,你给我滚下去!”越倾颜双手被抓,恨不得张口去咬,这个大逆不道的,又将她压在榻上。不过这次好像没带武器。 越倾颜像上次一样,抽出一支手去床榻旁摸索。 “陛下,烛台已经不在那里了。”宋昀看着那只恨不得伸出老远的手,提醒道。 这话什么意思?怒火中烧的越倾颜不加思考,“你大胆!” 还真是她!宋昀笑了笑,直起身子坐好,伸手将越倾颜拉了起来。 第49页 越倾颜挣脱束缚,立即跳的老远,小脸气得有些扭曲。这贼子现在恐怕已经猜到了她就是当日投怀送抱的小婢女。 “陛下当日下手可真狠。”宋昀走过来,手摸了摸额头,“都留疤了。” “宋督主说什么,朕不知道。”越倾颜不承认。 “陛下有时候还真是有趣的很。”宋昀仿佛心情不错,“看来以后烛台不能乱摆。” “时候不早了,朕要回去了。”越倾颜往门边走去。 御花园里,越倾颜走的匆匆,心里将宋昀不停地咒骂。许竹青看到,自是知道自家陛下又被宋昀气到了。 仲秋祭典在仲秋节的前一天,民间也有不少活动,例如赏花灯,还有选灯神的比赛。这些越倾颜从来没有见过,就想着出宫去看看。 白日里经过繁琐冗长的祭典,越倾颜休息了一会儿,便带着许竹青和秦峰出了宫,直奔多月山。 多月山下已经搭好了台子,周围也围了一群人,想来都是在等着好戏开锣。 秦峰为越倾颜找了一处最好的位置,第一排正对台子。引来旁边人的不满,越倾颜摇摇头,自己整日对这班子民殚精竭虑,难道不应该坐个好位子吗? 所谓选灯神,其实更像是选美,就是一群姑娘上台表现才艺,最后夺魁者获封灯神称号,当然还有不菲的奖励。 台上表演的精彩,下头不时传来喝彩,人民安居乐业,大魏处处繁荣,越倾颜深感欣慰。 这时台上上去一名女子,越倾颜当场站了起来,引起后面观看者的不满,她只好坐下。台上之人是苏景岚,正将琴摆好,伸手调了调音调。 想来也是冲着那些奖励来的,越倾颜是知道苏景岚家里有些困难。 美妙的琴音想起,如涓涓细流划过,轻轻地抚慰着人心。一个市井女子有此技艺当真难得。 一曲作罢,台下掌声一片,喝彩声更是不断。越倾颜突然觉得也难怪当日陈诚会对苏景岚起了意,这小女子当真美貌,琴声不错,唱的曲儿更好听,想来今日夺魁并不难。 台上的纤纤身影走下了台子,去到一旁的大帐里等候。 “竹青,我记得你也会抚琴的。”越倾颜看向坐在一旁的许竹青,她是官家之女,棋棋书画都还不错。 “公子其实也可以弹得,只是您不想学。”许竹青说道。 现在连许竹青都能教训她了,越倾颜将脸瞥到一处,却不期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她忙着起身,“竹青,帮我占着位子,我去方便一下。”说着跑了出去。 许竹青没拉住人,又不好让秦峰跟上去,只好嘆了口气。 倒是秦峰觉得陛下走了,他可以多和许大人说会儿话,当下往许竹青靠了靠,手有些无措的挠了挠脑袋。 前面的身影走进了一旁的小树林,越倾颜连忙追上去,这黑灯瞎火的,为一她碰上歹人怎么办? 德清公主并不知道越倾颜跟在身后,一直往林子深处走去,她心心念念的男人已经等在瀑布下了。 越倾颜滑了一跤,她不知道德清还有夜观瀑布的嗜好。拍了拍身上的土,抬头看了眼,德清已经没了影子。 明日仲秋节,越倾颜想德清肯定是从大灵寺回来了,只不过她不是应该会青川候府吗? 秋日的雨水少,瀑布小了许多,只能听到哗啦啦的落水声,没了以前的震耳欲聋。越倾颜刚想上前,却发现瀑布前的是两个身影,一高一矮,是德清和一个男子。 去也不是退也不是,万一让德清看见,她会不会以为自己跟踪她?再说这种事,总是有些见不得人的。还是偷偷回去吧。 “你来了?” 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吓了越倾颜一跳,她忙回头,却见只是瀑布下的两人说话。那男子正好转身,面向她的方向。电光火石之间,她躲到了一块石头后面。 “冤家。”德清娇嗔的声音在夜里飘的格外远,“终于捨得露面了?” “公主赎罪,小生实在是家里有事,才回了趟老家。”男子虽是说着歉意,语气却是带着调笑。“这才回京就来见您了,公主想我了?” 怎么办?难道就躲在这里听人家打情骂俏?可是走的话,势必让那男子看见,一个皇帝听墙角,传将出去,昏名不保。 “也不知道你家里到底有什么事,整日里神神秘秘的,害本宫在大灵寺一个人过了那么些天。”德清嘴中抱怨着,手却抚上了男人的胸膛,“说吧,想要本宫怎么罚你?” “公主捨得吗?”男人轻笑一声。 越倾颜摸了摸手臂,鸡皮疙瘩起满身。突然好像那边没了声音,难道是走了?她探出头去,当下恨不得戳瞎自己的双眼,那边两人已经拥在一起,夜色中就像要合为一体一样。 “去庄子里吧!”德清公主深吸一口气,娇笑一声。 两个人影往多月山东侧走去。德清说的庄子应该是青川候府的那处,只是后来给了陈诚。陈诚在那里藏女人,现在德清有带小相公去那里,越倾颜觉得那地界风气不好。 越倾颜摇头,这皇姐她又没办法劝,怎么办? 正想着,一只手拍在越倾颜的肩头,她勐地转身,“谁?护驾!” 第50页 “颜公子。”却是苏景岚站在身后。 人吓人吓死人,越倾颜稳了稳情绪,“苏姑娘,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刚才看见您往这边来了,又不确定是不是您,就跟了过来。”苏景岚说话轻轻柔柔。 幸亏苏景岚晚来几步,要不看见刚才的场面,那得多尴尬?“我只是随便走走,回去吧!” “颜公子,护驾是谁?”苏景岚问道。 “护驾是我家的家丁。”越倾颜笑了笑,“灯神比赛是不是快要结束了,赶紧回去看看。” 赶回台子,正好碰到出结果,并不是苏景岚夺魁,而是哪家员外的小姐。看来多半也是内定的。 越倾颜见身旁的苏景岚有些失落,可能还有些不甘吧? “咱们进城看灯,好不好?”见不得美人落寞,越倾颜提议。 “好。”苏景岚笑笑。 梁安城的大街上挂满花灯,灯前人来人往,不少年轻男女趁着这个时机出门约会。 最大的酒楼,端月楼也是客人满满,生意兴隆。越倾颜一行四人去了三楼的雅间,从窗户看出去,正好可以将街景尽收眼底。 苏景岚站在窗口,兴奋地像一只雀儿,指着这边好看,那边也好看,刚才灯神落败的阴霾已经烟消云散。 跑了一趟多月山,越倾颜也有些饿,想着点一些吃的。小二正好开门送茶,门外的两人看了进来。 “晚樱?”越倾颜叫了声,原来小表妹也出来看灯了,还有她那兄长,“常胥。” 赵家兄妹闻声,不知道该如何称唿这位出了宫的皇帝,还是一旁的许竹青说道,“颜公子,我去再多加些菜。” 第31章 陛下,新货上架 “见了表哥都不叫吗?”越倾颜看了看赵晚樱, 却见她看向站在窗边的苏景岚, “这是苏姑娘。” 赵晚樱笑着打了声招唿,便坐到了赵常胥身旁,“表哥这么晚不回去, 姑母会担心的?” 这表妹将来绝对是第二个老娘, 什么事都能唠叨,担忧。“吃过了就回去。”越倾颜转而问赵常胥,“你去过西齐?” “嗯,去过, 前年和太……大公子去过。”赵常胥回道。 越倾颜点了点头,赵常胥这个表哥和狐狸舅舅脾气完全不一样,做事明白。由于不想做文官, 早早跑去了军营驻守边城,也就半年前才回京。 “西齐有几个公主?”倒是可以跟赵常胥打听打听。“适婚的有几个?” “有两个,刚刚过了十五。”赵常胥也听说过西齐准备和大魏联姻的事,皇上还未娶亲, 自是会关注一些, “六公主据说才貌双全,母家也很权势。” 越倾颜哦了声, 到时候单看是抓住越凌科还是越凌昭了,反正这联姻她自己是无能为力。 “晚樱,怎么不喝茶?”越倾颜看着一旁低头不说话的表妹。 苏景岚有眼色,上前为赵晚樱倒上茶。赵晚樱又抬头看了眼这位貌美的姑娘,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加上刚才说了西齐公主的一番话,更叫她胸口憋闷。 饭菜上齐,众人围了一桌,越倾颜举筷,“明日就是仲秋节,大家吃吧。”她夹了些菜送到苏景岚的碗里,今晚选花神没得偿所愿,想来人还是有些失望吧。 “谢公子。”苏景岚笑得明媚。 “吧嗒”一声,赵晚樱的筷子掉到了地上,她有些抱歉的笑笑。 “让竹青给你换一双。”越倾颜说道,却觉得这表妹今天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 一顿饭吃完,越倾颜让秦峰将苏景岚送了回去,自己则和赵家兄妹在街上慢慢往回走。 今晚赵晚樱的话特别少,越倾颜上次只是说让她装病,这样子看起来就跟真得了病似的。 “皇上,那苏姑娘是谁?”赵晚樱终于开口问道。 越倾颜恍然大悟,这小表妹怕不是吃醋了吧?那要不要顺水推舟,直接断了赵晚樱进宫的念头? “晚樱!”一旁的赵常胥提醒着自己的妹妹。 没理会赵常胥,越倾颜看着苏景岚离去的方向,眼中一片柔情,“只是个苦命的女子而已,性子却坚韧的很。”柔情中又带上了一份赞赏。 “陛下,该回宫了。”许竹青实在忍不住,上前提醒道。 仲秋过后,天气慢慢转凉,照例的早朝过后,越倾颜坐在桌前看着奏摺,每天都是这样,当皇帝是一件很单调的事情,她觉得以后也要自称寡人了。 “宋督主,你来帮朕看吧!”越倾颜伸了伸懒腰。 “是,陛下。”宋昀走过来,接过越倾颜手中的摺子。 越倾颜站起来走到窗边,“塞外购得的马匹已经到了京城了吧?” “昨日到的。”宋昀在奏摺上写着什么,“陛下想去看看?” “不去!”那臭烘烘的地方有什么好看的。 “西齐使团定好年后来大魏,只是不知道联姻一事该如何解决?”宋昀抬头看向越倾颜。 “到时候再说,朕现在要去一趟德清公主那里。”越倾颜可不愿意和宋昀待在一起。 第51页 “陛下且慢!”宋昀放下笔,“德清公主应该不在公主府。” 不在公主府,难道又去了庄子?“朕去太后那里。” 赵晚樱在泰兴宫,见越倾颜进去只是浅浅的笑了笑,道了声安好。 三人说了一会儿话,赵太后说是有些累,去了内殿休息。越倾颜则带着赵晚樱到了御花园。 “晚樱,你觉得那日的苏景岚姑娘怎么样?”越倾颜问道。 赵晚樱唿吸一滞,“苏姑娘秀外慧中,是个挺好的人。” 大家闺秀就是累,装模作样,口是心非。“朕也这么觉得。”越倾颜表现得有些为难,“那你觉得朕将她纳进宫里来,太后会同意吗?” 赵晚樱脸上极力挂着笑,“这个晚樱不知道。” 越倾颜心里嘆息,这样伤了赵晚樱的心的确不好,可是自己又真的给不了她什么?“把她放在宫外,朕总觉得不放心。” 赵晚樱只是机械的点着头,嘴里再说不出一句话。 但凡是高傲的女子都不会再有想法了吧?更何况是赵晚樱。越倾颜心里有些抱歉,可是几日后她得到了一个震惊的消息,说是赵晚樱同意嫁去东陵,于萧至容为妃。 得到消息后,越倾颜直奔泰兴宫。 “母后,这是怎么回事?”本来只想劝退赵晚樱的,没想到她竟会答应去东陵。 赵太后看了眼越倾颜,“哀家也想知道,你到底做了什么?” “我什么也没做,只是说喜欢别的女子。”越倾颜认为自己做的没错,“您也知道舅舅一直想送晚樱进宫,我能有什么办法?” 赵太后嘆了口气,“这孩子怎的如此倔?” “再劝劝她不就得了?”越倾颜提议,“让外祖母劝,她的话最管用。” “晚了。”赵太后摇头,“晚樱亲自写信给萧至容,说是愿意去东陵。你舅舅气的把她给关了起来。” “是我闯祸了吗?”越倾颜突然有些自责,如果不是她对赵晚樱说那些话…… “不是你的错!”赵太后心疼的摸着女儿的脸,“是那萧至容就是个煞星,凡事只要牵扯上他,都不会有好结果。” “萧至容,他从来没来过京城,您怎么知道他不好?”越倾颜见母后眼里竟然带着恨意,“他们萧家一直人丁稀薄,到了他这一代就只剩他自己了,其实也很怪可怜的。” “行了,事已至此,也没有别的办法了。晚樱性子倔,认准了就会去做,只希望到时候你能好好帮着她。”赵太后无奈道。 “儿臣会的。”越倾颜点头,“是不是明年大婚?” “最起码也要等到及笄之后吧。”赵太后扶着越倾颜的手往塌边走去,“哀家真不甘心。” 秋风乍起,残阳如血,御湖上染成一片橘红,粼粼湖波,荷莲已经枯萎。不知何处传来琴声,奏着一曲“清风醉”。 “陛下,天凉了,回去吧!”宋昀为越倾颜披上一件披风。 “东陵萧家为什么一直不回京城?”越倾颜问道。 “据臣所知,十多年前,萧家还是每年都会回京的,大概是景玄五年的时候,是最后一次回京。”湖风吹乱了越倾颜的髮鬓,宋昀想伸手为她抚平,“那次老东陵王回去之后,听说王妃没几日就去了。倒是听说他们夫妻恩爱,老东陵王一直痴念王妃,五年后也因病去了,只剩下当时还是东陵世子的萧至容。” 越倾颜答题算了算,景玄五年她应该才两岁,这么说萧至容接受爵位的时候也才十岁,年纪那么小,难怪当时先皇直接收了东陵王的兵权。 “希望晚樱过去能过的幸福吧!”越倾颜拢了拢披风。 “路都是自己选的,至于是苦是甜,只有自己心里明白。”宋昀说道,“臣不觉得您做的是错的。” 越倾颜转头看着宋昀,她居然得到了这贼子的肯定,是不是这次做的真的很无情? “陛下,好久没去东厂看看了,曹追新研究了几种刑具,要不去看看?”宋昀在一旁请示。 这贼子嗜好太特别,别人都是让她去赏花,赏奇石,赏名画,这厮让她去上刑具?“好啊!” 宋昀笑了笑,“保准陛下会喜欢的。” 越倾颜怎么看都觉得宋昀笑的有些碍眼,“那就明日午后吧!” 曹追好像又胖了,但是走起路来却是相当的轻快,一路将越倾颜引到了东厂深处的小院。 树叶已经发黄,簌簌的从树上掉落,树下背对越倾颜站着一个人影,青色蟒袍,正抬手接住一片下坠的树叶。 这是一幅很美的画卷,不得不说宋昀长得的确出色,就连身材都没的说。 仿佛知道来人,宋昀转身,手指捏着那片叶子,踩着黄色落叶铺成的地毯想越倾颜走过来。 “臣参见陛下。”宋昀半跪下行礼。 “平身!”越倾颜手一扬。 “陛下屋里坐吧!”宋昀伸手做请。 越倾颜四下看了看,院中果然添置了一些别的东西,“那是什么?石磨?”她看见一个磨盘一样的东西,只是比较大。 第52页 “差不多。” 越倾颜狐疑的走了过去,圆石盘中间有一个圆孔,的确是磨盘一样,只是磨盘上还有两个铁环却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这事碎骨盘。”宋昀指着两个铁环,“将犯人的两只手固定,然后转动石盘,再将人的手塞到石孔当中,手臂就会一点一点磨成骨肉渣滓。” 心肠歹毒,越倾颜不明白她怎么就答应来看刑具?就为了证明自己胆气大? “陛下,臣有一种刑具还是因为您得到的启发。”宋昀指着屋里,“你想看吗?” 自己何时和刑具扯上关系了?越倾颜走进了屋子。环顾了一下四周,并没发现什么,“在哪儿?” 第32章 陛下被劫 “就是它。”宋昀从桌子上捞起一个烛台, “臣现在才发现, 竟是这小小的烛台最管用。” 看着那烛台,越倾颜自是知道宋昀话中意思,“宋督主想法真是独到。” “总之审案子十分好用, 小小烛台处处用得上。”宋昀将烛台放下。 恐怕以后这宫里, 越倾颜最不想见到的就是烛台了。“朕还想出去走走,宋督主先忙吧。”看来这地方还是呆不下去啊! “陛下,三盛茶楼新来了一种茶,是从铎国雪山上採下的, 您可以去尝尝。”宋昀对着越倾颜的背影说道。 越倾颜没说话,走出院子。说起三盛茶楼,好久没去看过苏景岚了, 也不知道她现在还在不在? “秦峰,去三盛茶楼。” 秦峰闻言跟上,自家陛下进去的时候好好的,怎的现在出来脸都白了。 三盛茶楼依旧有动听的歌声飘出, 越倾颜一笑, 抬步走了进去。苏景岚还没有走。可能是因为天冷了的原因,楼里没什么客人。 台子上唱曲儿的女子对着越倾颜嫣然一笑, 遂低头抚琴。 越倾颜暗嘲自己没有桃花运,假桃花倒是一朵又一朵。坐下要了一壶茶,看向街上。 “颜公子。”苏景岚走了过来。 “苏姑娘。”越倾颜抬头一笑,“快坐。” 苏景岚坐下,伸手为越倾颜倒着茶, “您好久没来了。” “家里事情多。”越倾颜点头致谢,“多到你想不到。” “再多也不能累着。”苏景岚将茶碗端到越倾颜面前,“我昨日领了银子,今日请你吃饭如何?” “好啊!”越倾颜点头,“去哪儿?” 苏景岚有些不好意思,“茶楼后面有间厢房,我去伙房做几道菜,您看成不?” “当然好。”越倾颜赞嘆道,“苏姑娘真是心灵手巧。” “那您跟我进来吧!”苏景岚起身往茶楼后面走去,在前面引路。 秦峰拉住越倾颜,“陛下,这外面的饭您不能乱吃。” 越倾颜抽回手臂,“在端月楼都吃过多少回了?瞎担心。”说完不再理会秦峰,紧跟着苏景岚走了进去。 秋风捲起地上的落叶,飞舞着往墙角而去。三盛楼的后院倒也安静,苏景岚推开房门进了厢房。 相对于外面的冷清,厢房里暖融融的,还点了好闻的薰香。炕上摆着一张小桌,苏景岚将琴放到一旁。 “颜公子,你先坐,我这就去准备。”苏景岚撸起袖子走出了屋子。 这种生活好像很不错,安静平和。越倾颜坐到炕上,虽然很硬,但是很暖。 秦峰依旧像一尊门神一样守在门外。 苏景岚是个干活利索的,很快四盘小菜就端了上来。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看越倾颜,“可能做的不合您的胃口,这些都是我家乡的菜,您尝尝。” 越倾颜拿起筷子夹起一些送到嘴里,这味道有些熟悉,“苏姑娘是端州人?” 苏景岚一愣,忙点了点头,“是。” 这和当初在郭廷那里吃的味道差不多,清淡,没什么味道。“很好吃。” 苏景岚看起来很高兴,一定要秦峰也进来吃一些。 越倾颜也觉得外面太冷了,秦峰跟了自己一天,的确辛苦。遂将秦峰叫了进来,让他坐下一起吃。秦峰哪敢,当下表示想去对面面摊吃面。 越倾颜也没有为难秦峰,只让他慢慢吃,不必太急,天冷了,多吃一些。秦峰很感动,现在看看自家陛下,虽然脾气很怪,但是这体恤手下的一片心,将来必成不了昏君。 屋里只剩越倾颜和苏景岚,苏景岚倒了一些酒送到越倾颜面前。 “苏姑娘,你不用管我,自己吃吧!”看着杯中酒,越倾颜一饮而尽,或许还有苏景岚这里能让她觉得放松些。 屋里的薰香浓郁,带着些曼陀罗的香味,这味道混合着酒香,催生了一种奇妙放松的感觉。越倾颜想自己这段日子肯定是劳累过度了。 深秋的天短,窗外天色已经开始朦胧,越倾颜突然觉得不想回宫,“我想躺一会儿。” 苏景岚忙拿过一个枕头给了越倾颜。枕在枕头上,越倾颜慢慢合上了眼睛,想着等秦峰迴来让他去叫一辆马车。 朦胧间,有人似乎在动她的脖子,可是那手好像有些抖,指甲直接划到了越倾颜的脸上。这丝疼痛让越倾颜睁开了眼睛。 第53页 四周是一片黑暗,越倾颜记得自己是和苏景岚在三盛楼的厢房,这又是哪里?她拍了拍自己的头,像将那晕沉感拍散。 身旁还有别的人,越倾颜想移动身子,却发现动不了。她看向黑暗中的人影,“你是谁?” “颜公子……”,苏景岚往越倾颜靠了靠,两只手不熟练的想缠上她的脖颈。 越倾颜心中一惊,苏景岚的两条光滑手臂已经搂住了她的脖子,人也贴了上来。“你要做什么?” “让奴家跟着您吧?”苏景岚的声音有些颤抖。 “你别乱来啊!”越倾颜想推开苏景岚,一时反应不出这到底是怎么了? “公子觉得景岚不美吗?”苏景岚只穿了一个肚兜,黑暗中看不见她那已经红透了的脸,也助长了她的决心。 “你很美!”越倾颜很佩服苏景岚的双手,竟然勒的她紧紧地。“你先松开手,听我说。” “您嫌弃我?”苏景岚的一条腿也缠了上来。 救命啊!这是怎么回事?“苏景岚!”越倾颜大喊了一声。 苏景岚一愣,双臂不由松开了,“哈哈哈,不是说男人都好色吗?为什么会这样?” 美人儿,因为我不是男人啊!“我应该回去了。” 越倾颜拖着有些麻木的身子准备下床,却被苏景岚一把拉了回去,整个人倒在床上。 “你不能走,你不能走!”苏景岚边说着边用手撕扯这越倾颜的衣襟。 拼命用双手护住胸前,越倾颜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你……”。 “哐当”,一股冷风钻进房里,带进了几片颓废的落叶。几个人影随即进入房中,将床上两个扯的正欢的女子惊在当场。 “把她带回东厂!”黑暗中的声音比这深秋的夜晚还冷。 几个衙役上前拉起炕上的苏景岚拖到地上。 “你们放开我!”苏景岚歇斯底里,“别用你们的脏手动我!” 越倾颜看着眼前的情景,晕晕的脑子缓慢地转动着。 “越凌昭,你这个昏君!”苏景岚没了往日的温柔,张口大声咒骂着。 越倾颜不明白苏景岚为什么要骂她,她根本就没动她,再说也是她自己脱得只剩一件肚兜的。“呃……”,她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还让她在这里撒野?”宋昀那冷冷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拖出去。” 这贼子就是不懂怜香惜玉,越倾颜忙开口,“等等,给她穿上衣服吧!” 苏景岚应该是被人堵了嘴,风中只传来呜呜的声音,带着不甘,夹杂着屈辱,渐渐地那声音越来越远,最后只剩风声。 一点火星燃起,黑黑的屋子亮了起来。越倾颜眯了眯眼睛,这里不是三盛楼的厢房。还有宋昀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陛下,您没事吧?”宋昀说的平静,仿佛料定越倾颜不会出事。 越倾颜拍了拍头,“这是怎么回事?” 宋昀盯着越倾颜看了看,“陛下识人不清,被算计了。”顿了顿又加了句:“差点被一个女人劫了色。” 想着站起来整理下乱了的衣衫,越倾颜挪着屁股下了床。“朕是说那苏景岚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对朕……,还有你怎么会在这儿?”今日之事,处处透着古怪。 宋昀见越倾颜还有些晕,上前扶了一把,“当初臣曾对陛下说过,端州太守的一双儿女跑了。” 越倾颜抽回自己的手臂,“你是说苏景岚就是端州太守的女儿?可是端州太守姓……”。好像又忘了。 “张泰!”宋昀看了眼自己空了的手,“苏,是他们母亲的姓,苏景岚本名张景岚。” “她想杀朕?”越倾颜突然有些后怕,一直以来她对苏景岚可以说一点防备都没有。谁会想到一个弱女子会将心思藏得如此之深。 “她应该不是想杀您。”宋昀回身将灌着冷风的房门关好,“她的目的应该是进后宫。” “进后宫?”越倾颜越来越煳涂,头也跟着疼了起来。 “不得不说张景岚的确有一副美色,不过可惜,她不知道您其实也是女子。”宋昀不由觉得好笑,嘴角微翘,“您当时一定很蒙吧?” 不是蒙是惊吓好不好,一个女子突然爬到自己的身边……,“她以为朕会带她进宫,然后她再找机会为她父亲求情?可是一来一去,时日太慢,怕是端州太守已经斩了吧?” “应该不是!”宋昀的想法和越倾颜的一样,认为这样做太浪费时间,“她应该是有别的手段。” 越倾颜越听越觉得恐怖,也不知道所以口中的手段到底是什么? “臣准备了马车,已经在外面等着了。”宋昀将自己的披风解下,披在越倾颜身上。 “不用了。”越倾颜拒绝, “陛下,臣是为您好。”宋昀坚持,将披风的带子系好。“好像有些长。” 越倾颜拽了拽拖在地上的披风,“回宫。” 第33章 陛下,那是右手 第54页 马车有些急地往皇宫的方向而去, 四周是奔跑的侍卫。 越倾颜被带来的地方在城门边上, 恐怕是苏景岚本想将她带出城,结果城门已关,只好就近找了处地方。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遂看着坐在一旁一语不发的宋昀。 “宋督主, 你这次是拿朕做鱼饵?”如果不是宋昀在东厂提起三盛茶楼,她是不会过去的。 “陛下恕罪,京中一直有一个神秘的组织,但是不论怎么查就是查不出。”宋昀并不否认他做的一切, “就像当日紫门山春猎的刺客一样神秘。恰巧的是,陛下身边突然有了一个朋友,这就很奇怪了。” 越倾颜觉得宋昀的话很不中听, 好像她这人就该没有朋友似的,虽然前一世的确没有,但是这一世好歹还有一个容萧不是吗?尽管她一再失约。 “有个朋友不是很正常吗?” “不正常!”宋昀摇头,“反正千方百计的接近您, 就很值得怀疑。” 这也叫理由?越倾颜想倚着躺下, 可是宋昀在眼前,又不得不保持形象, “她怎么知道朕的身份?” “这就是重点。”宋昀蹙眉,“怕是有人早已将陛下的行踪透露给张景岚,不然哪来那么多巧合。” 也就是说有人一直潜伏在她的身边?说不定对她还很熟悉。“那东街那边,苏景岚不是还有个哑巴老爹吗?” “正是他帮着苏景岚将您带出了三盛茶楼。”宋昀看向马车的窗帘,双眉一皱。 “还有……啊!”越倾颜被勐的扑上来的人抱住, 滚到马车的角落,这贼子越来越无法无天了!“你……”。 “嗖”的一声,一只羽箭穿透马车,直直的钉在越倾颜刚才坐的地方。紧接着是数只羽箭飞进了车厢。 “有刺客!”宋昀手一挥,车厢里的灯灭了。 越倾颜被宋昀整个护住,缩在角落里。外面已经响起了刀剑相碰的打斗声。 一丝血腥气钻进越倾颜的鼻息,她没有受伤,所以肯定是宋昀。“你受伤了?” 宋昀趴在越倾颜耳边,“我的左袖口有一只烟花,陛下将它取出,发出去。” 左袖口!越倾颜伸出自己的左手摸上了宋昀的手,却摸到一手温热黏煳,一只羽箭正插在那只手上,她慌忙收回手。 “那是右手!”宋昀吸了一口气。 越倾颜很想对宋昀说,他把她挤在角落,她不好动!只能抽出另一只手摸去宋昀所说的左袖口。 外面的打斗声越发激烈,能听出已经渐渐往马车逼近,看来对方的人应该不少。情形这样危急,越倾颜手有些抖。 将手探进宋昀的袖口,越倾颜摸到一根签子,她想抽出来,却无意中碰到宋昀的手臂,有些粗糙,似乎是一条狰狞的疤痕。 越倾颜没有想太多,快速的抽出烟花。身侧的宋昀又吸了一口气,事情紧迫,她赶紧将烟花点燃,从窗口送了出去。 “嘭”的一声,一朵绚丽的金色菊花绽放于夜空,将沉睡中的梁安惊醒。 刀剑声已经到了马车窗前,却明显比方才杂乱许多,门帘处也是一摆一摆的,仿佛下一瞬外面的刺客就会掀帘而入。 “我腰上有把刀,陛下可以用来防身。”宋昀抬头盯着门帘。 越倾颜摸上宋昀的腰,果然找到一把短刀,她抽了出来,黑暗中,那把刀闪着阴冷的光芒。身侧之人离她如此之近,已经无法动弹,她脑海中翻腾着。 这个大魏朝的祸害是她重生后一直想除去,却又一直除不去的,眼前的情形,没有比这更好的机会了。越倾颜将刀拿到胸前。 “如果有机会,你就跑,记住一直往前跑,最近的地方就是东厂。”宋昀全神看着门帘,没有看到越倾颜的举动,口中依旧叮嘱着,“千万别再跑错了方向。” 突然马车一阵晃动,越倾颜毫不犹豫的举起了手中的刀,一阵寒光自眼前闪过,一个人颓然的趴在了车窗上。头就这样耷拉着,脖颈的血喷涌而出,双眼圆瞪,死不瞑目。 “啊!”那血喷到了越倾颜的脸上,那般烫人,几乎要灼伤她,颤抖的手再也握不住短刀,“哐当”一声,掉在了木板上。 “没事的!”宋昀用那只能动的手将死人推出窗口,再伸手越倾颜护在怀中。 越倾颜浑身发抖,她刚才杀人了,脑中再也无法思考。 外面传来一声大喊,“护驾!” 没多久,喊杀声停息。秦峰走向马车,绕开那匹已经死透的马,掀开了车帘。 “臣有罪,救驾来迟……”,秦峰看着车内情形,不知道怎么说下去。自家陛下正被督主大人紧紧抱住,这……,“不好,还有刺客!”说着,秦峰当即放下车帘追了出去。 众人一看秦峰跑远,面面相觑,就是没有一人敢去掀开车帘。 “还愣着干什么?”越倾颜挣开宋昀,从旁边坐了起来,“还不点灯!” 一人马上上前,将车内的灯点上。看到里面的情形,让人很是心惊,车厢里满是羽箭,血迹,一片狼藉。 “陛下,那边抽屉里有手巾,您擦擦脸。”宋昀指着车厢的一个角落。 第55页 他都这样了,还关心她这个皇帝的脸脏不脏?越倾颜看着宋昀的右手,被一只箭直直的钉在车厢地板上,血已经将铺在哪里的白毯染成了红色,狰狞一片。当下不敢再看,收回了视线。 曹追进到车厢,胖胖的脸上满是担忧,“这,这帮天杀的,居然敢对您行刺?” “别说了,快把箭拔了!”宋昀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仿佛这一箭对他并不算什么。 曹追放下手中的箱子,从里面取出一样样的东西,整齐的摆在那里。 剔骨刀?剜心剪?还有阎罗针?越倾颜越看越心惊,“曹公,你拿些刑具来?” “这些比一般的刀具更锋利!”宋昀只是淡淡的看了眼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刑具,“曹追一向手巧,不会有事的,陛下放心!” 谁担心他了?越倾颜只是觉得奇怪而已。 “陛下,您还是出去吧。”曹追拿起剔骨刀,在灯前晃了晃。 越倾颜下了马车,几步以外就是一辆新的马车,秦峰正站在那里。 “秦峰,你家陛下被人劫了去,你去做什么了?”越倾颜走到马车旁边,睥了一眼秦峰。 “回陛下,臣有罪。”秦峰自知有错忙低下头,“我在面馆吃面,看到街上有衙役在追逃犯,就跑去帮忙了。” 越倾颜冷笑一声,“追逃犯?秦峰,你是想去当捕快,不想做侍卫了?”在他眼里,他这个皇上还不如一个逃犯是不是? “臣是觉得只要是想破坏大魏的人,不论大小,都应该绳之于法。”秦峰说的正气凛然。 “逃犯追到了?”越倾颜又问,这根本就是一出调虎离山。 秦峰颓然的摇摇头,“那贼子狡猾的很,跑到河边就跳进了水里,再没找到。” “秦峰,朕觉得前些日子西齐所说的联姻一事可行。”越倾颜坐在马车沿上,不知道为什么腿到现在还是抖得不行,有些站不住。 秦峰不明白自家陛下为什么要跟他说这些,只拿一双虎目看了看,復又低下了头。 越倾颜哼了一声,“朕觉得可以从官家小姐里挑一个,赐一个公主的身份,再嫁去西齐。”她揉了揉自己的腿,“许竹青就不错!” 这下秦峰有反应了,反应相当大,“陛下,许大人对您忠心耿耿,将她嫁去西齐,臣认为不妥。” “你的不妥不管用!”越倾颜看着不远处的马车,那匹死马已经被挪走了。一旁的秦峰还在说着什么,她也完全听不进去了。 过了一会,曹追自对面的马车钻了出来,吩咐人赶紧拿热水。 越倾颜不由舒了一口气,“回宫吧!”她看了眼说个不停的秦峰,“今日之事不要说出去。” 这次刺杀到底是何人所为?是否是苏景岚的同伙?又与紫门山的刺客有没有关联?是沖她还是沖宋昀? 越倾颜一声嘆息,倚在车壁上,依旧惊魂未定,到底当这个皇帝是对是错?前一世死得早,后来大魏到底怎么样了,她并不知道。宋昀这个人到底该不该信? 本以为可以扭转干坤,可是事情远比想像中复杂,她一帆风顺的长大,接下来又会遇到什么狂风暴雨? 刺杀这件事被越倾颜压下,并没有传开。既省去了赵太后的一番唠叨,同时她也想知道宋昀能不能找出幕后之人。 这日的日头不错,德清进宫陪着赵太后在御花园里赏菊花。越倾颜下朝真好碰到,三人就一起到了天音楼。 想起选灯神那晚的事,越倾颜上下打量着德清,果然如许竹青说的一样,人不可貌相,谁能想到雍容华贵的德清公主私下里的生活那般不堪? 第34章 皇帝的苦恼 “皇姐的脸色不太好看。”越倾颜见着德清的脸色有些发黄, “是担心陈诚的事?” “他侮辱越家皇室, 是咎由自取,我又何必为他担心。”德清说的悽然。 “可是明面上皇姐还是青川候府的媳妇儿,有些事还是要注意的。”越倾颜的话多少有些提醒的意思, 万一有一日德清的丑事被抖了出来, 越家一样蒙羞。 “皇上说的是。”德清扯了扯嘴角,“听说没有,东陵王送了许多礼物到太尉府。” 一旁的赵太后一听,原本脸上的和颜悦色没有了, “动作倒是挺快的。” 越倾颜觉得自己的母后肯定是不甘心将赵晚樱嫁去东陵,所以才一直对萧至容有敌意。“也在情理之中,这东陵王倒是对晚樱上心的很。却也不知道都送了些什么?” “我倒听说了。”德清接过话茬, “一件件的都是稀世之品。” 说起稀世之品,越倾颜觉得没有人会比她见得更多,不过倒是有些好奇,想起了那件玲珑衣, “都有什么?” “要不说, 这送礼物要送到人心里才行。”德清绘声绘色恶毒描述着,那粉玉樱树是如何璀璨, 还有一篮紫晶雕刻的拳头菜,“但是有一件礼物实在让人猜不透。” 越倾颜来了兴趣,“是什么?” “一个厨子。”德清伸出一根手指,“说是来给晚樱做鱼汤的。” “哈哈哈。”越倾颜笑出声,“这东陵王倒是个有意思的。厨子, 头回听说给未婚妻送厨子的。” 第56页 “哼!什么未婚妻?”一旁的赵太后脸越发阴沉,“这不还没成吗?” 一看这架势,德清忙住了嘴,起身说府里还有事先回去了。 “朕还有奏章要批,皇姐,一道吧!”越倾颜一看老娘的神色,就知道她想找人唠叨,此时还是遁走为妙。 秋日的暖阳,多少有些难得,越倾颜和德清慢慢走在石板路上。 “陛下,我府中新来了一批西域舞娘,与咱大魏十分不同,得了空,去瞧瞧吧?”德清头上的珠钗叮噹作响。 “想来挺有趣。”越倾颜点头,“等朕有了空就去皇姐府上。” 德清走了以后,越倾颜回到御书房,伸手拿起一本奏章,突然觉得好像有点儿不对劲。仔细想了想,原来是少了一个人。她心中笑了自己一通,这傀儡怎么就当习惯了呢? 正看着,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越倾颜辩了辩方向,应该是东墙的窗外。难道有刺客? 现在不能打草惊蛇,越倾颜轻轻取出藏在桌子底下的剑,蹑手蹑脚的走到窗前。心砰砰的跳着,她咽了口口水,深吸一口气。“当”的一声,双手用力推开了窗扇。 “哎呦!”一声叫疼,语气有些恼怒,“是谁?” 是谁?这宫里还有人敢对她这么喊的?越倾颜看到被窗扇打到的人,楞了一下,待看到那人身后的人,更是张大了嘴。 秦峰呆站在当场,他好像刚才冲着自家陛下喊了。脖子下的那把剑让他动也不敢动。 这是什么情况?越倾颜看着秦峰的手攥着许竹青的手臂,再看许竹青,脸红着偏向一旁,像是要找个躲避的地方,头上的官帽已经歪斜。 这到底是两厢情愿还是秦峰色胆包天?“咳咳!”越倾颜抽回手中的宝剑,“竹青,去帮朕泡茶。” 转身走回书桌那里,越倾颜突然觉得自己刚才是不是太仁慈了?一个正常的昏君不是应该直接下令将秦峰关进天牢吗?还有许竹青贬去浣衣局? 再次看向窗外,已经空空如也,只剩下飘飘落下的树叶。 许竹青端着茶水送到桌上,一直低着头,没有说话。 “许大人,这是什么茶啊?”越倾颜单手托腮,看着许竹青一张红红的脸蛋儿。 “回陛下,是龙井。”许竹青收起托盘,退到一边。 “这秦峰真是越来越大胆了。”越倾颜将手中摺子一摔,“是该好好教训一下了,竟然把主意都打到你身上了。” “秦侍卫只是问了我一下问题。”许竹青回道,“没有做什么。” “等他做出什么来,都晚了!”越倾颜没有心思喝茶,“他那么爱捉贼,那么想为民除害,朕就将他送去衙门做捕快。” 许竹青抬头,“陛下三思。” “许大人这是心疼了?”不过想想,许竹青已经十九了,的确该成亲了,可是越倾颜觉得秦峰并不是合适人选。许竹青应该找一位翩翩郎君。 “陛下说笑。”许竹青很快恢復平常的冷静,“做捕快要胆大心细,性子不能太急躁。秦峰不合适。” “你说的也是。”秦峰性子一根筋,看到什么不顺眼直接就会上去,如果不是呆在她这个皇帝身边有所收敛,谁知道能做出些什么? 这倒让越倾颜想起了宋昀,那贼子就十分能忍,就连一只手被箭钉住,都能面不改色心不跳。不过想想也是,净了身的人,还有什么痛是忍不了的。 正想着,门外小叶子来禀,说是赵太尉求见。越倾颜点头示意,宣。 “想来是为晚樱的事来的。”忍了这么些天,这个狐狸舅舅终于坐不住了。“竹青,你下去吧!整理下你的官帽。” 许竹青表情不自然的弯腰退了出去。 “老臣参加陛下。”赵志贤进到殿中,行了一礼。 “太尉免礼。”越倾颜端起茶碗,“竹青刚泡好的,要不要尝尝?” 赵志贤双眉紧促,长嘆一声,“哪还有心思喝茶?整个家里都翻了天了。” “朕也好些日子没去看看老太君了。”看来太尉府还是要走一趟,看看到底什么情况。这些日子,赵晚樱在没进宫,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老母已经病倒了。”赵志贤脸上一片担忧,“去了的御医说是心病。” 这不就是在逼她吗?再说答应这场婚事的是赵晚樱本人,她这个皇帝自始至终就没说过赐婚东陵。“还是去看看吧!” “陛下,老母的病是因为晚樱。”赵志贤见越倾颜并不表态,直接说出。 “那太尉想让朕做什么?”这上好的龙井到底是喝不下了,“让朕破亲?阻止晚樱去东陵?” “这……”,赵志贤低头沉思。 “既然你们都不愿意,当初为何让晚樱回信?”现在出了事,一个个都找上了她。她当个皇帝容易吗?整天被刺杀,被人拐,被人卖,被宋昀像傀儡一样捏在手里,现在连秦峰都敢明目张胆的动她身边的人。 这些她对谁说过?一个个都心疼赵晚樱,可是有谁心疼过她越倾颜?都是十五六的年纪,为何差别这么大? 第57页 “陛下,晚樱年幼不懂事!她还是一个孩子,其实她只是想着为您分忧,不想让您为难,陛下都看不出吗?”赵志贤脸上悲戚。 “太尉,你不如回去劝晚樱,如果她回心转意了,东陵王那边,朕来想办法。”越倾颜到底对赵晚樱有一丝愧疚。 “晚樱恐怕想见的是陛下您。”听越倾颜松了口,赵志贤乘胜追击。 人都说九五之尊,殊不知这九五之尊也有无奈的时候。“明日早朝后,朕去看看。” 得到满意的答覆,赵志贤退出了书房,背影没了来时的沉重。 “哎!”空荡荡的大殿,一声长长的嘆息,诉说着无数烦恼。越倾颜趴在桌上,将手中的茶水尽数倒在地上。琥珀色的水犹带着热气屡屡,缓缓落于地上,汇作一滩。 宫里憋闷的透不过气,越倾颜出了宫,没有带秦峰,也没有带许竹青,却带了她一直不喜的小叶子。原来话少的人也有话少的好处。 不知不觉走到一座宅子前,抬头看看门匾,竟是走到宋昀的府邸前。也不知道他的手怎么样了?那日之后,他也没上过朝。 这是越倾颜第二次来这里,上次是晚上来的,看不到府里的样貌,现在倒是清清楚楚。到处都是简简单单的,没什么特别之处,很低调,这似乎和宋昀张扬的性格不相符。 府里的一个小太监领着越倾颜进了后院,宋昀已经迎了出来。 “臣参见陛下。”宋昀的手绑着绷带,作势要跪下。 越倾颜伸手拦住,“不用行礼了。” “陛下不该出宫的。”宋昀看了眼跟在越倾颜身后的小叶子,“还没有带侍卫,如果在碰到上次的事怎么办?” “人的命自有定数,想多了无用!”越倾颜往前走着,“宋督主的手好些了?” “陛下,这院子里冷,还是到里面坐吧。”宋昀伸出受伤的右手引路。 越倾颜走进了宋昀的书房,里面瀰漫着药味,清苦刺鼻。这让她想起了紫门山时,哪一次也是他救了她。 “陛下请坐。”宋昀回身吩咐下人去泡茶。 一旁是宋昀的书桌,上面放着一本没有合上的书。越倾颜拿起书看了眼,很是枯燥无味,遂放下了。伤了右手,怕是没办法写字作画了。 “可有查到刺客的消息?”虽说宋昀救了她,可是感谢的话越倾颜到底有些说不出口,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第35章 毒伤 “查不到。”宋昀摇头, 上前将书本收好, “那晚的刺客全部死了,根本无从查起。” 能难住东厂,估计背后之人也不一般, 可是放眼大魏谁有这个胆子?前一世也不知道, 只有一个烧死她的邪教,这一世也没出现。 这时,曹追走了进来,见到越倾颜在, 忙跪下叩拜。 越倾颜看到曹追手中端着药瓶和绷带什么的,想来是宋昀的手该换药了。遂让他起来,她在桌上抽了一本书看了起来。 另一边, 曹追仔细的为宋昀将旧的绷带一层层的解下,嘴里不由自主的吸着气,好像他才是那个受伤的。 越倾颜嫌弃的看了眼曹追,东厂的人心狠手辣, 什么没见过?他主子受了那么一点儿伤而已, 搞得跟天塌了一样。 手中的书掉到地上,越倾颜站起来走向换药的二人。“为什么这么严重?”不就是被箭射穿了手掌吗?怎的会这么狰狞? 宋昀的手肿的厉害, 再没了往日那只细长的手一丝模样。那伤口的皮肉翻开,有溃烂之势,整只手泛着青黑,肿的像熊掌。 “那班贼子太心狠,居然在箭上餵了毒, 奴才到现在都没查出……” “闭嘴!”宋昀厉声打断了曹追的话。 那手上的伤太过可怕,越倾颜别开脸不敢再看。如果不是宋昀将她扑开,那箭一定会射到她身上的。现在的她恐怕又去见阎罗王了吧? 越倾颜走过去捡起地上的书,再次拿到手里,却再也无心看下去。 “陛下,茶来了。”宋昀的左手将茶水端至越倾颜面前。 “很痛吗?”越倾颜看着重新包起来的手,好像变得更大。 宋昀笑了,轻轻摇头,“不是很痛。” “朕回去就派御医过来,给你看看。”越倾颜的手有些凉,或许是因为天冷了的原因,她摸上了温暖的茶碗。 “谢陛下。”宋昀没有拒绝,虽然他知道御医并不会有什么办法。 “‘东海游记’,好看吗?”越倾颜拿起刚才的书,抬头问道。 “陛下想看的话,就带回去吧!”宋昀看了眼那本书,“主要说了东海的一些好去处。” 宋昀的脸有些苍白,应该是手上的伤影响,不过看起来心情还是不错的。“有机会倒是想去东海看一看。”越倾颜将书放在手边。 “一定会有机会的。”宋昀伸手将书桌旁虚掩的窗扇关紧,阻了透进屋里的冷风,“陛下,敌在暗我在明,以后您出宫还是小心些。” “朕明白。”屋里暖了些,只是药味更加浓郁,越倾颜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玉牌把玩着。 宋昀的视线聚焦在越倾颜手中的玉牌,“陛下,手中拿得是何物?” 第58页 越倾颜将玉牌托在手心,温润的黄色散发着温暖的光泽。“你说这个?” 宋昀伸手取过玉牌,反正看了看,“此物,陛下从何得来?” “朕也忘了!”越倾颜并不想将容萧的事告诉别人,“好像是上次在凤临苑,在一个角落里捡到的。” “原来是这样。”宋昀将玉牌送回到越倾颜手里,“质地上好,东陵的黄玉果然不错。” 听宋昀如此一说,越倾颜倒觉得容萧有些败家,这么好的东西都随便乱扔。只是怕此生再也不会见面了吧? “陛下,要不要在这里用过晚膳再回宫?”宋昀问道。 看着外面暗下来的天色,越倾颜转头看着宋昀,“你府上厨子可会做鱼汤?” “会!”宋昀点头,笑了笑,一张如玉的脸就算是在有些暗的屋里,也是十分夺目。 回宫就会有无数的烦心事,成堆的奏章,太后的唠叨,以及晚樱的婚事。越倾颜从来没想到,她有一天竟会躲到宋昀这里,还和他一起用了晚膳。 深秋的风大,风常常会掀起马车的门帘钻进车厢。每每,宋昀都会及时掩好。 经过这一次的刺杀事件,越倾颜觉得或许应该重新认识一下宋昀这个人,但是防备之心她不会卸下的。 初冬的脚步临近,不管是御花园,还是现在眼前太尉府的园子,都较前些日子萧索了许多。 赵常胥带着越倾颜往赵晚樱的绣楼而去。眼前这个表哥是不是也在怪她? “常胥,晚樱她是不是怨朕?”越倾颜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口。 “皇上,小妹自幼娇生惯养,总觉得一切好的就应该归她。我不认为她这性子适合宫墙内。”赵常胥到底在外面呆了几年,眼界开阔一些,“一点小事就忍不了,现在有家人护着,将来却只能靠她自己。” “说到底,是朕做的不妥。”越倾颜嘆息。 “臣不认为小妹嫁去东陵就一定是一件坏事。”赵常胥身上有一种干练的气质,“那东陵王也不一定就是入不了眼的病秧子。” “莫非常胥见过东陵王?”越倾颜问道。 “前年经过东陵,与万河之上,曾与东陵王的船交过。”赵常胥回忆着,“当时船头一素衣公子抬手拨琴,一身清贵之气,想想应该就是东陵王萧至容。” “长得可还好看?”清贵之气什么的都是次要,关键是脸,赵晚樱就是老喜欢看着她的脸。 赵常胥笑了,“那相貌,恐怕世间没几个人能比得上?” 看着赵常胥的样子,越倾颜真怀疑是他看上了萧至容。“那你与晚樱说过吗?” “陛下,就当给晚樱留个惊喜。” 也就是说赵常胥是贊成赵晚樱去东陵的,越倾颜听了萧至容的大体样子后,心里也稍稍安了些。 赵晚樱早已在绣楼等候,见着越倾颜来了,忙起身行礼。赵常胥说是有事,便离开了绣楼。 “晚樱,是不是没好好吃饭?都瘦了。”越倾颜到底还是心疼这个小表妹。 “皇上,晚樱一直吃得下,喝得下,不会瘦的。”赵晚樱好像还和以前一样。 “你其实不一定非要去东陵的。”越倾颜说着,“东陵王那边,朕会给他一个交代的。”什么交代?难道真把自己嫁过去? “是晚樱自己愿意的。”赵晚樱看了看小厅,“东陵王送了我这么多礼物,想来人也是不错的。” 赵晚樱如此一说,越倾颜才看着屋里的摆件,件件雕工精湛,材质上乘。“晚樱,你这样,朕心里会很不安。” “皇上,晚樱真的想清楚了。”赵晚樱眼神坚定,“就像大哥说的,我的性子根本不适合皇宫内院,我心眼儿小,有些东西是容不下的。” 越倾颜明白赵晚樱的意思,当日一个苏景岚她已经受不了,更何况哪有皇帝只娶一个女人的?也许萧至容的确适合赵晚樱,毕竟萧家的人据说都很专情。 劝不动赵晚樱,越倾颜心想至少这一世赵晚樱找到了归宿,看着一屋子的礼物,那萧至容想必也是对这婚事上心的。且就祝福她吧! “如果以后萧至容欺负你,你告诉朕,朕为你出头。”越倾颜对着赵晚樱笑笑。 “皇上又说笑,晚樱怎么会将自己的夫君交给您?”赵晚樱也笑了,像春日里的花儿一样灿烂,“晚樱还怕您将他送去东厂呢?” “哈哈哈。”越倾颜摇摇头,“不会的。” “他倒是每日都会给我写信。”赵晚樱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就好像认识了许久一样。” “兴许你们有前世之缘。”越倾颜看的出赵晚樱没有对她的心结,心里松了一口气,“看来朕很快就要当舅舅了。” 赵晚樱因为这句话低下了头,应该是有些难为情。 至于赵太尉再也没找过越倾颜,大抵是女儿自己愿意的,他也只好由了她去。 一场秋雨一场凉,树上的叶子再也经不住风吹雨打,掉进了泥水里。 东厂的牢房比外面的冷雨更让人遍体生寒,越倾颜两只手在一起搓了搓。她低头看了眼宋昀的右手,似乎比上次消肿了些,绷带也只缠了简单的几道。 第59页 “这么冷的天,陛下何必亲自来?”宋昀推开面前的铁门,传来一声刺耳的金属摩擦声。“臣会将消息回去告诉您的。” “她不是一直吵着要见朕吗?”越倾颜跨进铁门,一股阴潮的味道扑面而来。 一个女子耷拉着头,被绑在柱子上,髮丝凌乱,遮住了她的容貌。听见有人进来,女子微微抬头,从髮丝间看着来人,嘴里冷哼一声。 “苏姑娘,叫朕来有什么事?”越倾颜在离苏景岚四尺远的太师椅上坐下,披风一甩。 “为什么不杀了我?”苏景岚的声音有些嘶哑。 越倾颜看着自己的手,声音带着懒散,“朕一向怜香惜玉的很,况且朕很喜欢苏姑娘做的小菜。” “别白费心机了,我什么也不会说的。”苏景岚手上用力,似乎想挣脱束缚。 越倾颜抬头一笑,“不说好啊,那就继续呆在东厂,左右每一天都会有人给你送吃的。” “越凌昭,有种你就杀了我!”苏景岚气的浑身发抖。 第36章 巫蛊之术 越倾颜轻轻站起来, 走到苏景岚面前, 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苏姑娘这等美人儿,朕怎么捨得?”她似乎有些可惜, “只是才几日不见, 怎的憔悴了这么些?哪有你当日想侍寝朕时的美妙?” 苏景岚使劲甩着脸,想挣脱捏着自己的手,可是根本挣不开,“你过来, 我告诉你。” 越倾颜以为自己听错了,眼睛一眨,“这么快就想通了?”她才不会傻得将自己的脸凑过去, 万一苏景岚张嘴一咬,她这玉面小皇帝就要改名叫残面小皇帝了。 “你不想知道那些刺杀你的人是谁?”凌乱的髮丝挡不住苏景岚眼中的厉光。 “当然想!”越倾颜毫不掩饰,也就是说苏景岚的确与刺客有关,为了杀她, 连美人计都用上了。“但是朕不觉得你会说实话。” “没错。”苏景岚的手腕已经被绳子勒破了皮, 血水渗进了绳索中,“你要找的幕后之人就是我。” 越倾颜笑了, 她觉得很好笑,是苏景岚傻,还是她觉得自己傻?“哈哈哈!” 苏景岚见越倾颜笑,脸上也浮现了诡异的笑,她张开自己的嘴…… “陛下, 小心!” 越倾颜只觉被人狠狠拉了一把,待反映上来,发现被宋昀护在怀中,她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见宋昀左手的两只夹着什么,正在他的指间蜿蜒,似乎是一条虫子。 “歹毒的女人!”宋昀双眼一眯,明显带着杀意。 “是什么?”越倾颜问道。 “蛊虫。”宋昀将手心送到越倾颜面前。 一跳浑身黑色的虫子在宋昀手心里扭动着,看样子十分痛苦,很快就一动不动,慢慢变成了灰白。 “蛊?”大魏明文规定严禁巫蛊之术,没想到还有人会这种歹毒的邪术。 “呵呵呵。”苏景岚浑身没了力气,就那样挂在那里,“原来是我错了!我本以为是不是我不够美,你才不碰我。却是你喜欢的是他!” 喜欢谁?越倾颜顺着苏景岚的眼神,发现她说的是宋昀。这才发现两人似乎的确靠的有些近,当即退后两步。 “美人儿这是吃醋了?”越倾颜并不气恼,苏景岚已经是强弩之末,“还是觉得没有人疼?” 越倾颜的话让苏景岚害怕起来,“你想做什么?” 原来只要是姑娘都害怕这个,越倾颜不会真让人将苏景岚怎么样,但是用来做饵却是不错的,只是机会的话,要好好想想。 走出大牢,一阵冷风吹来,越倾颜缩了缩脖子。无意中看见宋昀将刚才的蛊虫用手帕包了起来。 “那蛊虫留着还有什么用?”想想真是后怕,那苏景岚怕是一早就打算将蛊虫种在自己的体内吧。越倾颜想起了那句:最毒妇人心。当真合适不过。 “或许能查到些什么。”宋昀将帕子装好。 冷雨丝丝,这东厂的地牢前,越发让人觉得阴寒。越倾颜想起了陈诚,他当日并未承认自己掳了苏景岚,而事后苏景岚却依旧留在三盛茶楼。她为什么会在青川候府的庄子里?是不是,陈诚说的是实话? “陛下,现在回宫吗?”宋昀见越倾颜在想这着什么。 越倾颜看向宋昀,心中想起了一个人,“回宫。” 路上的行人很少,大都被这阴冷的天气堵在了家里。皇帝的车架行在雨帘之中,随行的侍卫比以前多了些。 昭和殿里瀰漫着淡淡薰香,偌大的殿内让人并不觉得有冷清之感。 越倾颜的手还是有些凉,双手捧上温热的茶碗,听着房檐落下的滴雨声。 “陛下,您叫奴才,有何吩咐?”小叶子站在殿中。 看了眼这个瘦瘦小小的太监,越倾颜的视线落回到茶碗上,“朕记得你是南疆人?” “是!奴才是南疆人。”小叶子弯腰垂首,自进来就没有抬过头。 越倾颜身子坐正,“朕听闻南疆有巫蛊之术,却不知是传闻还是真事?” “奴才也只是听说,没有亲眼见过。”小叶子轻轻摇头,“只是以前的南疆王室,听说每一任大公主会有这种本事。” 第60页 南疆早在数十年前就已被大魏吞併,南疆王室也被全部除去。越倾颜不知道今日的这只蛊到底是不是和南疆有关。 “那总有些传说什么的吧?”茶杯依旧在越倾颜手中,这团温暖让她眷恋。“比如那蛊术是用来做什么的?” 小叶子努力想了想,将自己知道的全说了出来,“以前,村里的老人说过,大公主的蛊很厉害,有几百种用途,好多都是人连想都想不出来的。” “控制人心?”越倾颜问道。 “有。”小叶子点头,“那应该是世人最常听说的,也是用起来效果最直接的。说是子母蛊。” “这巫蛊之术还有这么多讲头?”这些越倾颜从来都是没听过的。 “陛下方才说的控制人心用的就是子母蛊。母为血色的虫,子为黑色的虫,母蛊会控制子蛊。”小叶子觉得皇上曾来没有对他说过这么多话,不由也说的多了起来,“只是子蛊十分脆弱,必须依靠人的体温才能活着,不然就会化为灰烬。” 难道说苏景岚今日对她用的就是控心之术?越倾颜嘴角没有温度的一翘,“是不是子蛊种下,是有一定期限的?” 小叶子是也不确定,“以前的老人好像是这么说的,子蛊成熟后就必须种下,不然也就没什么用了。” 果然如此,那苏景岚想尽办法让她去东厂地牢,就是因为那条子蛊已经到了时限,苏景岚想尽力一搏。还差点儿就让她成功了。想起她被苏景岚劫走的那晚,应该就是想诱骗自己种下那条蛊虫,都不惜牺牲色相。 南疆?难道当年有王室余孽逃脱?可是过了这么多年,从何查起,苏景岚肯定不会说,这点儿毋庸置疑。 刺客,端州太守,苏景岚,陈诚,南疆,这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繫?越倾颜觉得头痛,顺手捞起了桌上的一本书。‘东海游记’,她翻看了起来。 进了腊月,人们准备迎接新年,太尉府准备嫁女儿。东陵王的礼物依旧不曾断过的送往太尉府。 昭和殿里暖融融的,越倾颜坐在暖炉旁,接过许竹青送上的橘子。 “竹青,往年这个时候,青云庵也开始置办年货了吧?”越倾颜将橘子掰开。 “差不多都是贵女们的家人送去的。”许竹青剥着桔子皮,“过年都不能回家,只能送些东西。” “说来,青云庵真有不少大家小姐和贵妇。”越倾颜伸伸懒腰,“说什么为了挡灾,要到庵里修行,还不是那群道士瞎说?” “陛下,赵小姐过几天就要动身去东陵了,这天寒地冻的,她能受得了吗?”许竹青问道。 橘子很甜,越倾颜有些贪嘴,“朕也不明白,为什么不留到年后再走。不过萧至容会派人来接晚樱。算算的话,一半路都是在万江上的,应该去得也快。” “这东陵王真是有心,不是整日书信来往,就是礼物和新鲜玩意儿也从来没断过。”许竹青说着,“只可惜身子差些。” “你又没见过,说不定只是比较常人弱一些而已。”越倾颜想起了赵常胥的话,事实还是亲眼所见才能下定论。 殿门打开,小叶子走了进来,“陛下,宋督主求见。” 越倾颜起身,“叫他进来吧!” 宋昀一身青色蟒袍,在冬日的雪地里格外惹眼,似乎不畏惧腊月里的严寒,昂首挺胸走来。 “臣参见陛下。”宋昀弯腰施礼。 “宋督主平身。”越倾颜离宋昀两步远,感到了他身上带进来的寒气,“外面风雪可大?” “已经停了,日头不错。”宋昀道。 冬日里很无聊,天冷那里也去不了,越倾颜这几日照镜子发现脸圆润了不少,这不出宫走动,身上就容易长肉。“陪朕到御花园看看雪景吧。” 正如宋昀所说,风雪过后,就未露面的日头挂在天空,照着一地白雪,万籁寂静。往日庄严辉煌的宫殿,被肃然包裹。 身后的太监宫女离着一段距离,应该不会听到两人的对话。 对于苏景岚一事,越倾颜还是很挂心,“她招了没有?” “嘴硬的很。”一阵北风过来,扬起了宋昀官帽上的缎带,“曹追正在为她专门造一种刑具。” 冬日里本来就冷,一听刑具两字,越倾颜更是裹了裹身上的披风。“曹追还真是个人才,能救人也能杀人。” 宋昀看向越倾颜,她的小脸有些白,想来是因为冷,“人不能只是看表面的。” 越倾颜点点头,“督主说得对,那有没有人想进大牢劫人?你说过张景岚还有一个哥哥,他忍心将他的妹妹留在东厂大牢?” “就好像他们知道东厂的情况一样,一点儿痕迹都没露。”宋昀回道,“不过只要留着张景岚,一定会有用的。” 越倾颜找了些雪后的地方,脚轻轻踩过,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十分有趣。 “陛下,还是道路上走吧,会冻伤脚的。”宋昀伸手将越倾颜拉迴路上。 第37章 清浅楼 这贼子就会扰她的兴致, 越倾颜将双手拢入袖中, “那就先从朕身旁的人查起,一切要在暗中进行。宫女,太监, 嫔……”, 第三种就不必了,因为她这个皇帝很惨,没有后宫。 第61页 “臣明白,正好可以以年节发赏为藉口, 将他们的底细再摸一遍。”宋昀觉得越倾颜一身明黄色的龙袍并不称她,倒是女装应该很好看。 这才进腊月门没几日,赵太尉的小姐就要启程去东陵, 她的兄长赵常胥亲自护送。想来在及笄后就会直接大婚。 年后还有一件大事,那就是西齐的使团。那边已经送来消息,说是西齐太子会亲自率领使团。所以天虽然冷,接待西齐使团的驿馆却还在修缮着。 冬日里, 能去的地方实在太少, 不知道是不是由于天冷的缘故,连朝堂上都没什么事。 “启奏陛下, 临近年节,络州那边的官员已经将归家的灾民妥善安置,只待明年开春,官府便会给农户提供种子。”赵太尉如以前一样,将下面送上的消息告诉皇上, 似乎前些日子女儿的事也已经烟消云散。 “还是要注意,临近的铜州也一样,不要趁乱出一些蛊惑人心之徒。”距离络州大水已经过了半年,铜州那边没有意思邪教的异动,或许这次大水处理及时,不会重现前一世的现象。 下了朝,越倾颜去了泰兴宫,老远的已经听见一曲清亮的笛声。这还没过年,太后就这般好兴致? 殿外的太监打开殿门,对着里面唱了声皇上驾到。 越倾颜走进殿中,看着往日清净的泰兴殿跪了满满当当的人。仔细一看,却是德清公主来了。 “见过皇上。”德清走过来施了一礼,“我府里排了新的歌舞,太后说要在大年夜在朝殿上献舞,因为先皇的原因,只是些简单的礼仪舞,您要不要先看看?” “皇姐有心了。”越倾颜对着跪在殿中的人挥了挥手,众人齐刷刷的起身。 “皇上,哀家觉得德清排的很不错。”太后脸上极为满意,“典雅大方,没有俗媚之气。” 越倾颜坐到赵太后身旁,视线被站在人群里的一个男子吸引了去。面如冠玉,身姿如竹,一根玉笛横放在胸前,端得是玉树临风。 收回视线,越倾颜看向了德清公主,“这么冷的天,皇姐还带着这么多人进宫,当真太操劳了。” “这不是在府里也是闲着无事,想着做些事情让太后开心也好。”宫里长大的女人,总是会说些讨人欢心的话。 果然赵太后笑得一脸欢心,将德清拉倒自己身边。 德清似乎较前些日子又瘦了些,眼神也有些疲惫。越倾颜又看了眼站在殿中的男子,心中嘆气,这皇姐是不是也太无所顾忌了?居然把自己养的小相公都带进了皇宫。 也许是感受到越倾颜的注视,男子看了看她,脸上没有一般人的惶恐。 越倾颜不喜这人,便与之对视,眼中多少带着不悦,男子终是低下了头。 “皇上。”德清在一旁叫了一声,“要不要让他们再为您舞一遍?” “好。”越倾颜对着德清公主一笑。 除却对德清那小相公的不喜之外,越倾颜觉得他的笛子吹得是真不错,好像随着低声能进入另一个世界。 “陛下!” 越倾颜抬起迷濛的眼睛,看着站在自己身旁的许竹青,“朕又睡着了?” “想睡就回榻上,老趴在桌上会着凉的。”许竹青将一件外袍披在越倾颜身上。 “在榻上睡容易做梦。”越倾颜揉了揉脸,还是做那个自己被烧死的梦,以及那个看不清楚的人在扑火。“算起来,晚樱已经走了十日了吧?” 许竹青算了算,“差不多,此刻应该在万河的船上,已经到了东陵的地界了。” “过了年,竹青就有二十岁了吧?”越倾颜问道,“应该为你找个婆家了。” “您又说昏话。”许竹青虽说年长越倾颜几岁,但是毕竟是个姑娘家,听到这种话还是会有些不好意思。 “放心,朕作为一国之君,为你选个好夫君还是能做到的。”越倾颜对许竹青笑笑,那秦峰总觉得有些太粗犷,配许竹青这样纤细的女子有些不合适。 “那您将我嫁了出去,谁来照顾您?”许竹青反问,别人不知道,她却知道越倾颜这个皇帝当的有多累。本是一个无风无浪长大的娇女儿,却坐上了这兇险的皇位。 许竹青说得对,越倾颜瞄了眼桌上的“东海游记”,她不想当一辈子皇帝,可是万一那两个兄弟都不回来怎么办?她娶不了嫔妃,没办法有皇子,大魏如何继续? 看着越倾颜一语不发,许竹青摇摇头,“出宫去走走吧。” 说起来的确好久没有出过宫了,上次还是去东厂的时候,“街上现在也没有好玩儿的。” “快年节了,您倒是可以出宫为太后找些有趣的玩意儿。”许竹青提醒道,“您是她的女儿,送的东西她会喜欢的。” “改天暖和点儿,真就出去。”越倾颜想了想,“竹青,年底也没什么事了,你回家去看看吧。” 许竹青动作一顿,“可是,剩下您自己一个人……”。 “回去吧。”越倾颜给了许竹青一个安心的笑容,“昨日,你叔父进宫,说你的祖父身子有了不爽利。老人家年纪大了,最疼的就是你们几个孙子,你怎能不去陪陪他?” 第62页 许竹青鼻子有些酸,她的公主对她真的很好,“那我年前就回来。” “好。”越倾颜点头,“朕让小叶子去准备些礼物,你带上。” 这天是难得的好天气,太阳高照,没有一丝风。许竹青已经走了三天了,和越倾颜说话的人越来越少。记起了给太后找礼物的事,长了懒筋的越倾颜决定出宫走走。 应该是接近年关的原因,街上的小孩子特别多,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截香。见他们将炮仗放在一座石阶上,那香点上引线,再跟个兔子似的蹿出老远。 这让越倾颜想起了自己和越凌昭小时候,也喜欢这种游戏,但是嬷嬷们是不准他们这么玩的。 大抵这时候小孩子是最高兴的,大人们则忙着置办年货。不管过去的一年过得是好是坏,总希望来年越来越好。 越倾颜不知道买什么,至于身边的秦峰是连问也不用问的,他给不了任何建议。 “三盛茶楼怎么改名了?”越倾颜看看周围,眼前的位置的确是三盛茶楼。 “陛……公子忘了,前段时间接二连三的出事,那掌柜哪还干的下去?”秦峰在一旁说道,“只被东厂就叫去了好几次,是人都会吓破胆儿,听说带着妻女回乡下了。” 讲道理,这事真不关这茶楼掌柜的事,可不就是东厂太吓人了,官逼民返乡。“那也不能取这么个名字啊?”越倾颜看着牌匾上的三个字,摇头皱眉,“清浅楼”!那是她曾经被强加的名字。 “公子,这街上人越来越多了,咱们还是进去坐坐吧!”看着四周置办年货的人,秦峰想起了上次将自家陛下给弄丢了,现在是时刻谨慎。 “那就进去看看这京城的‘清浅楼’。”越倾颜抬步迈上台阶,一股茶香扑面而来,带着水润的温热之气。 第38章 娶妻娶贤 还是以前一样的装饰, 越倾颜习惯的走上二楼, 到了靠窗的位置坐下,只是隆冬时节,却不能开窗看外面的风景了。 “秦峰, 去帮我选一壶茶来。”越倾颜搓了搓有些凉的手。没有得到秦峰的回应, 她抬起头,蹙着眉刚想开口,顺着秦峰的视线看向楼梯口处。 正见一位公子自楼下上来,玉色衣袍, 行走间自带一股潇洒,手中握着一把茶壶,骨瓷的莹润衬得那手格外好看。 “你……”, 越倾颜看过去。 走到越倾颜的桌前,公子将茶壶放下,“我怎么了?” “你回京了?”看着在自己对面坐下的容萧,越倾颜算了算似乎有三个月不曾见面了。 “嗯, 就好像这京城有什么牵挂似的。”容萧为越倾颜倒满茶, 水气裊裊,渐渐散尽。 “你不会是记着我欠你的饭吧?”越倾颜笑笑, 有些歉意道:“上次是有事,实在走不开。” “去了凤临湖,我知道。”容萧为自己倒了一杯茶,看了看旁边的秦峰,“头天的大雨让我很担心第二天会不会还是不停, 好在第二日天晴了,可是人依旧没来。” 不知道为什么,越倾颜在容萧的话中听出无奈,他这是怪自己失约吗?“那今日请你怎么样?” 容萧笑着看向越倾颜,“现在可别想用一顿饭来打发我。” “那你说来听听,想用什么打发?”越倾颜问道。 “你说的凤临湖好玩吗?”容萧将小二送上的点心推倒越倾颜面前,“若是去那里,你会带我吗?” 这本不是什么难事,只是去那里终归有些路途,怕是到了的话,也已经天黑了。 “你不用为难,我只是说说而已。”容萧看出了越倾颜的犹豫,“还是请吃一顿吧。” “走吧!”越倾颜站起身,“咱们去凤临湖。”她对着容萧脸一扬。 容萧一愣,“好,我让人去准备马车。” 秦峰立即走到越倾颜身后,俯身在她耳边提醒着。这陛下也真是,想一出是一出,这没有侍卫跟着,就这么跑去凤临湖,万一出了什么事,他一个人怎么抵挡? 越倾颜手一抬,示意自己心意已决,不要秦峰继续废话,当即动身走到楼下。 “清浅楼是你开的?”越倾颜想着现在自己乘坐的马车,就是清浅楼的。 “我一生太过平淡,有时候会觉得自己一事无成。”容萧拨了拨暖炉的碳,往越倾颜身边送了送,“开一座茶楼,说不定我从此就发达了呢?” 越倾颜摇头,“容萧可不像是个会经商的人。” “你看出来了?”容萧掀开窗帘看着后面骑马跟随的秦峰,“你家的随从对你可真是寸步不离。” “就是人一根筋。”越倾颜也趴在窗口看了一眼,“这本来大晴的天怎的就突然暗下来了” “冬日就是这样吧!”容萧说道,“在东陵,冬日里可比这梁安冷多了,风也狠厉。你想不想去东陵看看?” 虽说这大魏都是她越倾颜的,可是真让她想去哪儿就去哪儿,那也是不可能的。“以后可能会去看看吧!”做了皇帝,就要牺牲自由,更何况还是一个傀儡皇帝。“你不是说要回家娶亲吗?新娘子好看吗?” 第63页 容萧低下头,看着暖炉,“还没娶,别人说很好看,我却觉不出。” 看来是容萧的眼眶太高,“娶妻娶贤,会为你持家,帮你打理家事。”越倾颜不知道自己的话是不是算安慰,因为容萧看起来对他的婚事并不开心。 “我以为,娶了心仪之人,就是让她日日开心,至于持家,打理之事她不用操心,我来安排。”容萧抬起头看向越倾颜,眼中似乎闪烁着什么,“是不是我错了?” 容萧的后一句话,越倾颜不明白什么意思,只是笑了两声。 马车停在凤临湖畔,湖边的泥土已经上冻,一阵阵冷风从湖面吹来。好歹找了一艘船,行驶上了湖面。 船舱里比外面强不了多少,也是冷的很。秦峰将越倾颜叫到甲板上。 “陛下,您跑来这里,宫里还不得翻了天?”秦峰想想就头痛,回去许大人又要说他,“还有明日的早朝。” “秦峰,你是不是就喜欢打扰朕的雅兴?”越倾颜睥了眼秦峰,“一会儿船靠岸,你就跟着回京,就说明日早朝免了。” “这可不行!”秦峰忙道,“陛下,你三思。” “不必多言,再多说话,朕就让许大人侍寝。”抓住人的软肋就是不错,当下秦峰就不在说话。 到达东岸时,天已经黑了下来。越倾颜不能暴露身份前去凤临苑,想着不知去何处住宿。 “前方的宅子建的很是壮观,不知是谁家的?”容萧望着前方的凤临苑。 “凤临苑,是一座皇家别院。”越倾颜说道,“看来咱们要找一处住的地方了。” “就去那里吧!”容萧指着凤临苑,“咱们偷着爬进去怎么样?” “好!”偷着爬进自己家的别院还是挺有趣的,越倾颜答应了。 一旁的秦峰都来不及劝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深山里的小白脸拉着自家陛下跑向别院。陛下发疯,他这个侍卫不能发疯,秦峰觉得还是到里面通知一声,免得那些不知道情况的下人惊扰了自家做贼的陛下。 找了处较矮的院墙,越倾颜踩着石头爬了上去。果然男人的身高还是有优势的,爬墙跳墙,身手利索,而她就得瞻前顾后。 黑暗中,两人往前走着,空中传来一丝清香,淡淡的,为这寒冷的夜晚添了一些生气。 “是梅香。”容萧辩了辩方向,“我听人说过,这凤临苑有一处梅园,腊月花开,甚为壮观。” “那就去看看。”容萧所说的梅园越倾颜从来没去过,倒是听说当初是先皇修建的,这就又要说到劳民伤财这件事了。 循着那花香,两人往园子的深处走去,却有点点冰凉落在脸上。抬起头,原来是下起了雪,转眼间纷纷落下。 地上还残留有前几日的落雪,两人踩着雪继续往前。 第39章 到底谁错了 “到了。”容萧指着前方, “看来来的正是时候。” 越倾颜是知道这篇梅林很大, 却不曾想到如此大,竟然绵延了整个山脚。“梅花凌寒开放,自是要赏的, 可是下雪了, 也会冻死人!” “你倒是会煞风景。”容萧回头一笑,“前面有座小屋,你去那里。” 这么黑的天,他都能看见?越倾颜不禁起了佩服之意, “走吧。” 小屋不大,里面也算干净,越倾颜坐在屋里, 找了块垫子垫着,还是觉得冷。她看着窗外站在雪里的容萧。 “你不进来吗?”越倾颜搞不明白,外面天寒地冻的,容萧好像一点儿都不在乎似的。 “下雪了!”容萧伸出他细长的手接了几片雪花。 这容萧根本就没听她说话。“你准备一直站在那里挨冻?” “我不进去。”容萧说道, “我要在这里赏雪。” 有没有搞错啊, 容萧是不是被冻傻了?“容公子,您继续赏雪, 那我关窗了,太冷了。” “不行!你也留下来。”容萧看了一眼越倾颜道。 越倾颜眨眨眼睛,“容公子,我不喜欢赏雪!”这雪有什么好看的?又不是雪花银。 “你不喜欢赏雪?那本公子赏雪,你在一旁赏本公子吧!”容萧眼睛笑的弯弯。 这容萧有时候说话真能吓死人, 赏他?“如果你是银子的话,我倒是不介意赏上一番!” “你总把我和银子相提并论,怎的就不想想说不定我比银子好呢?”说着,容萧竟不由自主的用手拍了一下越倾颜的头。 “你为什么打我的头?”越倾颜摸摸头道,天下敢这么做的,他容萧绝对是第一个。 “有本事你打回来啊!”容萧一脸挑衅。 “可以用石头吗?” “不行!” “可是我还是想打回去!” “我说过了,要凭你的本事。” “用石头也算本事啊?” “容萧浑身上下一无是处,唯有一副好皮相,你也想毁了去?” “强词夺理。” 大片大片的雪花从天空飘下。屋里暖融融的,秦峰弄了些碳来,便被越倾颜支走了,她能看出他对容萧有敌意。 第64页 越倾颜依旧坐在窗前,望着这飘飘洒洒的雪,没有风,安静的能听到雪落地的声音。其实她喜欢赏雪,更喜欢感受着天地间的宁静。仿佛回到了青云庵,越凌昭站在雪地里对着她笑,他手里攥了一个一个雪球,“颜颜,给你!” “谢谢你,凌昭!”越倾颜笑着接过雪球,手心里凉凉的。她清醒过来,从窗外给她递过雪球的是容萧。 容萧也愣在那里,她刚才笑的很美,可是她嘴里的名字不是他,是……,“刚才叫的是你的意中人?” 越倾颜连忙摇头,“不是不是,是家里的一个兄弟!” “出来!”容萧说完转身向前走去。 不想去啊!越倾颜长嘆一声走出屋跟了上去,谁让自己欠了他许多次呢?“天黑了,你要去哪儿?” 容萧回头看着越倾颜,笑着道:“和你一起走走,培养培养感情。” 越倾颜立刻停住脚步,“我不走了,我要回去睡觉。”去你的培养感情。 “雪下这么大,可是却觉不出有多冷。”容萧站在那儿,抬头看着漫天的白雪,他一身蓝色披风站在那里,头髮上落了些许雪片。伸手接住几片雪,周边的白色将他衬得越发显眼夺目,“还是因为赏雪的心境不同?” 容萧站在雪里,美的不像人。越倾颜过去一脚踹在一棵树上,落在树上的积雪便哗啦啦的掉了下来,正好砸了容萧一身,有些雪直接从他的脖子钻了进去。 见容萧冷的缩了一下脖子,越倾颜心里暗爽:叫你胡说八道,叫你卖弄风骚,和一国之君培养感情,哼!“容公子,现在觉得冷了吗?可以回去了吧?” “是不是我对你太客气了?你就这么对待你的救命恩人?”望着一脸奸计得逞的越倾颜,容萧的心里其实并不生气,她是因为把他当朋友才这样的吧?可是心里为什么会疼呢? “你不是喜欢赏雪吗?我是在帮您呢?”出了让人憋闷的皇宫,越倾颜心情放松了许多。 “哦!”容萧道了声,然后笑着看向越倾颜,“那我也帮帮你?” 帮自己什么?越倾颜愣神间,被容萧一把抓住抱进怀里。越倾颜大惊,只觉得一阵冰凉从脖颈沿着嵴背慢慢滑了下去! 越倾颜忙挣开容萧,跳到一边,这厮往自己衣领里塞了一个雪球。顾不得别的,赶紧抖着衣服,又跳了跳,希望那雪球能掉出来。 看着越倾颜在那里蹦哒着,容萧倒是自己坐到了雪地上,出神地看着。如果那日在万河之上接到的人是她该多好?在这雪花飞舞的时候,自己可以抱着她坐在这雪地里,静静地看着银色世界。 一个眼刀飞来,打破了容萧苦涩的幻想,哎,该拿她如何是好?“回去吧,太冷了!” 越倾颜头也不回的走了。容萧依然坐在原处,到底是谁错了?她到底是谁?她口里叫的明明是当今圣上的名讳。她的一个假名字,他的一个假名字,所以註定一切都不会成真是不是? 回到小屋,越倾颜躺在榻上,想着刚才的情景,嘴角轻轻一扯,遂将被子蒙住了头,直到憋得不行,才将头探出来。 天色蒙蒙亮,越倾颜睁眼,见窗外映着一个高大的身影,“秦峰?” “陛下。”秦峰应了声。 “容萧呢?”越倾颜坐起来,外面天寒地冻的,他去了哪里? “那浪荡子……他去了温泉。”秦峰迴道。 越倾颜哦了一声,起身穿好衣衫,她是一国之君,不应该继续留在这里,朝中还有很多事是需要她去处理的。 轻轻推门,外面的世界一片银白,冬日的寒冷中,一丝梅香飘来,越倾颜轻轻吸了一口,边拢了拢披风往温泉的方向而去。 “陛下!”秦峰叫了一声,“您应该回宫了。” “朕知道。”越倾颜不曾停下脚步,踩着白雪继续前行。 第40章 第四十章 一片寒冷中, 一座石山下却是热气腾腾, 不待走近,已经有湿暖的气息迎面而来。 蓝色的身影坐在温泉池畔,手指轻轻拨弄着池里的水。听到听音, 转过头来, 脸上是初阳般温暖的笑意,“你醒了?” “你一宿都坐在这里?”越倾颜走过去。 “不然呢?”容萧甩了甩手上的水,“你家的随从能让我进到屋子里去?” 这个肯定不行,“我让他去给你找了屋子, 他没带你去?” “睡不着。”容萧轻轻说道,“一直到雪停了,才发觉天已经亮了。” “这场雪下的好大。”越倾颜看着远处的梅树, “堆个雪人吧!” “去吧!”容萧想了想。 不远处的秦峰简直要疯了,自家的陛下就那样不顾形象的在雪地里胡闹,他又不敢上前制止。有看着坐在哪里的容萧,越看越不顺眼, 那浪荡子的眼睛就跟粘在了陛下的身上一样。 越倾颜将雪推在一起, 弄了个差不多的样子,拍掉手上的雪, 看着眼前的雪人,怎么看也不像。 “擦一擦。”容萧递给越倾颜一根帕子,看着眼前的一堆乱雪,笑了起来,“这就是你堆得雪人?应该是个喝醉了的雪人吧?” 第65页 越倾颜也觉得不太像, 却又不服气,“那你来呀!” “好。”看着越倾颜的双颊冻得有些红,容萧想用双手捧住,“去找一把小铲子给我。” 容萧蹲在那对雪的旁边,用手重新塑着。那身影很认真,认真的连踩到自己的披风都不觉得。 “你会回东陵吗?”越倾颜蹲在容萧的旁边,心里有种不想让他走的感觉。 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容萧轻扯嘴角,“嗯,回去成亲。” 听到这句回答,越倾颜愣了愣,低头转着手中的小铲子,“是心仪之人?” 容萧没有回答,只伸手到越倾颜面前,“铲子给我。” 越倾颜递了过去,没再说话,站起身来,就那样看着容萧打磨着雪人的身子,“恭喜你!” 雪人的一半脸被铲子削了下来,容萧摇摇头,话中满是遗憾,“可惜啊,只差一点儿。”他丢掉了手中的铲子,站了起来。 这时候秦峰跑了过来,附在越倾颜耳朵上说了什么。 “他怎么来了?”越倾颜不禁脸上现了惊慌,看着站在一旁的容萧,若是被宋昀发现了可不得了。 应该是看出了越倾颜的慌乱,容萧拍拍手上的雪,“我想我该走了。”其实本就不该回来的,他只是疑惑,想来找答案,可是答案现在看来还不如不找。 “让秦峰送你出去。”越倾颜望着梅园的入口,生怕下一瞬宋昀就踏进来。 闻言,秦峰已经往梅园的后山走去,回头却见容萧依旧站在原地,盯着自家陛下。“浪……容公子!”他有些不耐烦。 “我走了。”容萧笑笑,一双眼睛不知是不是因为昨夜没说的原因,暗淡了不少,“你是……”,最终也只是笑笑,没有问她是谁。 “再会。”越倾颜也只是笑笑。 容萧转身跟上秦峰,踩着白雪,留下一串儿脚印。 “容萧!”越倾颜对着那背影喊了一声,“你还会回梁安吗?” 容萧回头,“会!” 日头已经升的老高,照在白雪上,发着刺眼的光芒。越倾颜看着那只有半张脸的雪人,轻轻嘆了口气。对于容萧,她应该是有些喜欢的。他抱住她的时候,她知道自己的心跳的好厉害,但是,她是皇帝,到底不会有什么结局。 “臣参见陛下!”宋昀站在越倾颜身后。 越倾颜转身,“宋督主,免礼。” 越倾颜脸上的落寞如此明显,乃至宋昀一眼边看了出来,他看着那一串一直延伸到后山的脚印。“您应该回宫了。” “朕很累,想逃一天都不行吗?”越倾颜突然想发火,明明是皇帝,为什么那么多的身不由己?她只不过才出来一宿而已?“为什么一个个的都想管着朕?” “是!”宋昀淡淡的吐出一个字。 “是什么是?”如果不是还有人在场,越倾颜想干脆坐到雪地里,“朕不好,很不好!你们统统退下!” 宫人们闻言,纷纷退出了梅园,只有宋昀依旧留在原地。 越倾颜冷笑一声,眼前的这个人的确是她支使不动的。她转身,看着雪人,就像她一样,只是站在那里,什么也做不了。 攥起手中的铲子,越倾颜想上前毁了那雪人。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夺过了那把铲子。她有些恼怒的看着宋昀,“还给我!” “陛下,人有时候会愤怒,会暴躁。”宋昀走到雪人前,“可是总会过去的。” 越倾颜嘴角不屑,看着蹲下去的宋昀,“朕倒不知道督主还会开解人。” 她嘴里的讽刺何其明显,宋昀怎会听不出,“人都是有七情六慾的,宋昀自然也是。” 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越倾颜不由笑出声,“这真让人意外。” “臣令陛下意外的事还很多。”宋昀回头,“就比如此时。” 越倾颜看着宋昀一点点的将雪人的脸修復,直到完整,可是到底不是原来的样子。 宋昀起身,走到越倾颜身边,“陛下既然觉得累,就在凤临苑多住几日,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 他越叫她住,她就越要回宫,就好像这样做,才能证明自己还不是一个真正的傀儡。 年节将至,朝中的官员将一年中大魏各地的情况写成摺子呈上,越倾颜的桌上对着厚厚的两摞。 “哎!” 听着嘆息,小叶子走过来,“陛下,要不要出去走走?” “不用了!”越倾颜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太后那里怎么样?” “就是天太冷了,有些小风寒,应该无碍,德清长公主一直在那边照顾着。”小叶子恭谨的回道。 没有许竹青的日子,越倾颜只有将小叶子调到身边。“给朕讲讲南疆的巫蛊之术。” “奴才那日已经将知道的全告诉陛下了。”小叶子连忙弯腰。 越倾颜笑了一声,这还用说吗?肯定是这小眼线将前些日子的对话告诉了宋昀,得到了宋昀的指示。当然这也从侧面证明,苏景岚的事的确与南疆王室有关。 第66页 年节不期而至,皇宫里并没有大肆操办,先皇驾崩未满三年,宫里也只是简简单单的筹备了下。大年夜只让皇家的人进宫聚了聚。 席间,德清安排的曲乐上场。当中吹笛的男子格外引人注目,引去了殿中不少的目光,其中自然不包括越倾颜。 “皇上,觉得如何?”德清公主在一旁问道。 “皇姐费心了,朕很喜欢。”越倾颜说着,将自己桌上的酒赐给了德清公主。 “既然皇上喜欢,就让他们留在宫中吧?”德清公主笑着道。 “皇姐的一片心意,朕心领了。”越倾颜倒是诧异德清怎会将她的小相公送进宫来,“只是先皇孝期未满三年,朕实在无心曲乐。” 德清只笑了笑,并不把越倾颜的拒绝当做一回事。 越倾颜看出赵太后似乎并不开心,想来还在为自己那两个不省心的兄弟担心。眼看这西齐的使团就快来了,到时候提起联姻的事怎么办?难不成真让自己娶了西齐公主。 “听说晚樱来信了。”赵太后说道。 “她还好吗?”越倾颜将酒杯放下,与自己的母后说了起来,“是给您写的信?” “你自己看吧。”赵太后将一封信递到越倾颜手里。 轻轻展开信纸,纸上是娟秀的小楷,的确是赵晚樱的字迹。越倾颜看了看,大抵是说平安到了东陵,那边的天气,风景,但是关于萧至容却是只字未提。 越倾颜觉得可能是赵晚樱脸皮薄,不好意思在信中提及未来的夫君。想着她安然到了到了,也放心了不少。 这时,小叶子走了过来,跟越倾颜小声说了几句。她点了点头,便对殿中的皇亲说了几句,就回到后殿。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大年夜本该是热闹的, 以前在青云庵的时候, 越凌昭总是会安排人放许多的烟花。不过由于先皇的原因,此刻整个梁安都安安静静,与平日里差不多。 越倾颜来的时候, 宋昀已经等在后殿。她瞥了一眼, 宋昀没有家人,不必在家中吃团圆饭,想来那偌大的督主府也是冷冷清清吧! “宋督主,深夜前来, 是有什么事?”越倾颜坐下后,问道。 宋昀走到越倾颜身旁,低下身子, “陛下,您的信。” 狐疑的看了眼宋昀,越倾颜慢悠悠的接过信,看着空白的信封, 伸手夹出了那页信纸。 越倾颜蹭的站起身, “他在哪儿?” “请恕臣现在还不能说。”宋昀道,“但是您放心, 他一切安好。” “安好?”越倾颜晃着手中的信纸,“你怎么知道?” “臣向你保证。” “他回京了?”越倾颜又问,眼前的宋昀是唯一能告诉她答案的人,她不会轻易放弃。 宋昀摇头,“他不在京城。” 越倾颜顿时有些失望, “他为什么不回来?” “太子他会回来的。”宋昀道,“他只是……”。 见宋昀没往下说,越倾颜看着他,觉得他应该是知道些什么,“他只是怎么了?” 眼看越倾颜眼中是浓浓的期望,宋昀竟有些于心不忍,“他是有事情要办。” “那么他并不是跟着……跑了?”越倾颜实在不愿意承认自己的皇兄是个色迷心窍的。 “不是!”宋昀摇头,“臣只能说这么多了。” 越倾颜低头看着手中的信,越凌科让她相信宋昀,她真的该信吗?这个问题她问了自己很多遍,包括宋昀捨身救她的时候,可是她不确定,前一世,她死的太惨。 “知道了。”越倾颜恢復如常。 “陛下。”宋昀叫了声。 “嗯?”越倾颜抬头。 “过年好!”宋昀浅浅一笑。 “好。” 正月里似乎比腊月里还要冷,大年初一这一天,赵志贤带着一家子进宫拜年。 赵常胥来到了越倾颜这里,说是出了正月就要回边城。顺带着说了去送赵晚樱的一路上的事。 “你把晚樱送到了万河?”越倾颜问道,赵家的所有人里,这个表哥她还是比较欣赏的,记得前一世他一直守在边城。 “是。”赵常胥点头,“走水路还是快些,就是风硬一些。” “东陵王亲自来迎的吗?”越倾颜记得萧至容日日给赵晚樱写信,那份殷勤可不是一般人能做的出来的。 “他没来。”赵常胥说道,“说是东陵有事要处理。” 越倾颜哦了声,“应该很快就会成亲了,你我很快就要做舅舅了。” 正月的事并不多,越倾颜去了东厂的大牢。比起上次来的时候,这里又冷上许多,就算是冰窖,估计也比这里好。 牢笼中的女子披头散髮,已经找不出当初的美貌。听到外面的脚步声,木纳的抬起头,看着那一身华丽锦袍,双眼迸发着憎恨。 “苏姑娘,哦不对,张姑娘为何看着朕这般的兇狠?”越倾颜嘴角微翘,“咱俩差点儿有了肌肤之亲,理当很亲近啊?” “昏君!”张景岚咒骂里一句,似乎用尽了全身力气。 第67页 狱卒搬来一把太师椅,上面铺着软软的垫子。越倾颜瞥了一眼,坐了上去。狱卒又送上一个手炉。 看了手炉一眼,越倾颜接了过来,“退下吧!” 大牢里静的很,偶尔从隔壁刑室传来惨叫声。越倾颜一直盯着张景岚,不说话。 倒是张景岚沉不住气了,“你死心吧,我什么都不会说。” “不说什么?”越倾颜笑了笑,好似心情极好,“说你和南疆王室没有瓜葛?还是说你爹的命,你不打算救了?” 张景岚终于看向越倾颜,颤巍着双手紧紧把住牢门,“你胡说,我爹已经被你害死了!” 越倾颜眼中一冷,“张小姐搞错了。”她说的话也冰冷,“是张泰犯了王法,害死他的是他自己。不过……” 没来由,张景岚觉得想后退,越倾颜的眼神像是要看透她的心。 越倾颜说的不急不慢,“不过,如果张小姐肯跟朕说实话的话,朕倒是可以考虑放了你,和你爹团聚。” “我不会信你的,昏君!”张景岚现在只有大声,除此之外她没有别的任何方法。 “可惜。”越倾颜摸着手炉,“朕很想怜香惜玉的……” “陛下。”宋昀走了进来。 越倾颜忙捂住手炉,这贼子差点儿吓死她,他不知道扮一个昏君很不容易吗? 宋昀看了眼牢门旁一脸恨意的张景岚,“陛下,不若就叫张姑娘去后院看看,说不定她会改变主意。” 后院?越倾颜想起那些可怕的刑具,再看看瘦弱的张景岚,恐怕连一种都承受不住吧?人死了还有什么用? “督主此提议不错。”越倾颜可悲自己还要陪着宋昀演那个胆气大的昏君。“就去后院。” 东厂的后院没有生气,只那一滩绿色的池水还在那里泛着瘆人的光,比上次来的时候,东西好像又多了。 越倾颜将手炉捂得更紧,别说张景岚,就是她来了这儿也害怕。 狱卒将张景岚拖进院中,她面上极力镇定,可是眼神还是道出了她心里的惊恐。 曹追似乎很兴奋,在刑具间走动着,不知道选哪一种。 越倾颜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留下来继续看,这群东厂的心一个比一个很,果然身上缺了,心就会变得扭曲。 “陛下,您想看哪一种?”最终,曹追走到越倾颜面前,请示道。 哪一种也不想看!“有新的玩意儿吗?”越倾颜觉得自己简直疯了。 曹追一副你请好儿吧,说着跑到屋后,不一会儿搬出一个东西。 越倾颜看着曹追怀中奇怪的东西,“这是什么?” “愿者上钩。”曹追献宝一样将刑具送至越倾颜面前。 明明是杀人夺命的东西还取一个这样的名字。越倾颜看着曹追手中之物,是一个类似月牙一样的东西,大约有两尺多长,上面是一圈孔洞,一根根的水线缠在上面,水线一端是锋利的鱼钩,只是那钩子上却有倒刺。 “只要将‘愿者上钩’挂在树上,再将这钩子勾在人身上。”曹追比划着名,没有发现越倾颜眼中的反感,“只要有风吹动树枝,‘愿者上钩’就会晃动,犯人身上的皮肉就会扯动。当然没有风也没事,人也……”。 “曹追,你先退下。”宋昀接过“愿者上钩”,回头看了眼脸色苍白的张景岚。 一阵风吹过,带着刺骨的寒冷,越倾颜手中的手炉已经没有方才那么暖了。她看着宋昀手中的刑具,难不成真要留在这里看这血腥的戏码? “挂起来。”宋昀将愿者上钩交给身后的人,示意着不远处的树。 越倾颜手一抖,差点手炉就掉了下去,她转身看了眼张景岚,见她浑身瑟瑟发抖,嘴唇铁青,似乎连骂的气力也没有了。 刑具已经挂好,衙役将张景岚往树的方向拖去,就像拖着一个沙袋。 “陛下!”秦峰恰在此时冲进院中,手中却是拿着一封信。 越倾颜看着信封,上面渗出些血迹,“什么?” “有人在东厂门口发现的,至于是谁送来的,并不知道。”秦峰双手将信封送上。 宋昀半道儿将信封拿了过去,看了看越倾颜,“陛下,让臣来拆,万一有诈!” 越倾颜点点头,看着那带血的信封,心中有些不安。“写的什么?” 宋昀将信看了一遍,剑眉微蹙,然后将信封里的东西倒了出来。 “啊!”越倾颜后退一步,盯着宋昀手中的一根断指,将脸别到一边。 “德清长公主在他们手里。”宋昀看着那根断指,不知道在想什么。 “怎么回事?”越倾颜瞪大双眼,再次看着那根手指,上面还带着一枚精緻的戒子。“是谁干的?” 宋昀回头看了眼树下的张景岚,“信上只说用张景岚换回德清公主。” “换!”越倾颜想都不想,“马上换。” “陛下且慢!”宋昀制止,“此事有蹊跷,不能操之过急。” “宋昀!”越倾颜加高了声量,“难道你想德清长公主出事?” 第68页 “陛下,这事绝不简单。”宋昀看了看院中的人,“你们出去,我和陛下有事商谈。” 一院子的人唿啦啦的出去了,只留下越倾颜和宋昀,以及绑在树下的张景岚。 “有话就快说。”越倾颜没有好气。 “陛下忘了当日张景岚用什么方法还您?”宋昀提醒道,竟是出乎常人的冷静。 “巫蛊之术?”越倾颜看向宋昀,“你怀疑……”。 “如果对您可以下手,德清长公主为什么不能?”宋昀说道,“当然,人是一定要换的,可是您有确定换回来的真是德清长公主?”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越倾颜脑子有些乱, 心里不停地盘算着, 却什么也想不出。她走到树下,居高临下的看着张景岚。 张景岚抬头眯着眼睛看了看越倾颜,用沙哑的嗓子道:“你是准备亲自动手?” “张景岚, 你哥来了。”越倾颜轻轻说道, “他的笛子吹得真好听,你想听吗?” 张景岚脸色变得难看,想要伸手过去抓越倾颜,奈何浑身被绑, “你胡说!” 从张景岚的反应来看,越倾颜确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她转身走向宋昀, “去德清府上,将所有乐师抓起来,尤其是一个吹笛子的。” 宋昀看看越倾颜,立即点头走了出去。 越倾颜抬头看着蔚蓝的天空, 深吸一口气, 走出院子,将衣衫单薄的张景岚遗留在里面。 “秦峰, 你去为朕做一件事。”越倾颜将秦峰叫到身边,吩咐了几句。 秦峰听后,立即出了东厂。 手炉最后的一丝热乎气也没了,越倾颜依旧捧着它。重新回到那个院子,看着树下的张景岚, 慢慢走到屋子里。 放下手炉,越倾颜盯着墙上的画看着,那棵落紫树和那树下的女子。纸张已经泛黄,也许有些年岁了。 曹追走进来,将一个新的手炉送上来。 “曹公。”越倾颜叫住了准备走出去的曹追,“将张景岚给朕带进来。” 曹追犹豫了一下,还是照做了。 越倾颜整了整身上的披风,坐在一张椅子上,看着坐在地上的张景岚,“朕放你走。” 以为自己听错了,张景岚抬头看向越倾颜。 “不用那么看朕。”越倾颜睥了一眼张景岚,“你哥哥抓了朕的皇姐,要朕用你来换她。” 张景岚没有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 没去理会张景岚现在的心思,越倾颜让人松开了张景岚,“走吧!记得让张景濯不要食言!” 曹追想上前阻止,越倾颜一个眼神扫过去,他便退了回去。 看着地上的张景岚只是一副呆愣,并没有起身要跑的意思,越倾颜一笑,“张姑娘难道还等着朕给你准备一顶轿子?” 张景岚这才从地上爬起来,拖着虚弱的身子往门口走去。没走几步,却是被人抓住了手腕。 “你反悔了?”张景岚看着那只攥住自己的手。 越倾颜笑了一声,“没有,朕是觉得姑娘你走的太慢了,想帮帮你。”说着,她拉着张景岚快速往前走去。 一直到东厂的门口,越倾颜松开了手,对着有些愣怔的张景岚道:“走吧!” 张景岚转身走了出去,起时很慢,后来步子越来越快,最后踉跄的跑着,仿佛后面有洪水勐兽。 “陛下,要不要派人跟上去?”曹追总是有些不甘心。 “不必了!”越倾颜看着越来越小的身影,“就让她走。” 越倾颜没有回宫,一直在东厂的前厅等着。直到新月挂上树梢,宋昀回来了。 应该是曹追已经将越倾颜所做的事告诉了他,宋昀并没有开口问苏景岚的事。 “抓到了?”越倾颜问道。 “所有的乐师都在,只是没有陛下所说的吹笛子的。”宋昀回道,“听说赵常胥去了多月山的庄子?” “是朕让秦峰去办的。”越倾颜看着宋昀,“估计还是一场空。” “陛下如何猜到那乐师就是张景濯?”宋昀只知道那是德清公主养的小相公。 “是因为你的一句话。”越倾颜说道,“你说张景岚能对我下手,那为什么对德清就不能?朕第一个想到了那乐师,他曾说过他是端州人。” 宋昀点头,“您是故意放走张景岚的?” “是故意,也是没有办法。”越倾颜摇头,“反正德清对他们来说还有用,应该不会要她的性命,只怕罪是要受一些了。” “这次的动静这么大,看来京城他们肯定不会留了。”宋昀低头想着,“是不是应该往端州查一查?” “宋督主看着办吧!”越倾颜知道要查的不是端州,而是铜州,前一世邪教出现的地方,是否真如她所想,张家兄妹和邪教有关。 几日后,德清长公主被人发现在离京城较远的一个山村里,到回来时已经奄奄一息。 越倾颜不知道德清的体内有没有人下蛊,只派人将她看守在公主府,无事不得外出。 表面上看,这次是张家兄妹赢了,而对越倾颜来说,她终于找到了一丝线索,一丝邪教的线索。 第69页 柳树的纸条开始泛绿,二月的春风还是有些冷,越倾颜却以披不住那厚厚的斗篷,害得许竹青一早到晚的唠叨。 “许大人说得对。”赵太后在一旁道,“这天儿还没热呢?” “母后,看您挺高兴,是有什么好事?”越倾颜和赵太后在院中走动着。 “你外祖母说晚樱要回来了。”赵太后提起侄女儿总是有些心疼,“说是东陵到底离得远,这次权当是回门儿吧!” 越倾颜笑笑,“所不定已经有了小外甥了。” 赵太后伸手戳了一下越倾颜的脑门儿,“一个女儿家想这些,不害臊的慌?” “没事儿!”越倾颜满不在乎,“当皇帝当的,脸皮厚了许多。” “哎,你说你都十七岁了。”赵太后现在又为自己的女儿发起了愁,“难道当一辈子皇帝?这可如何是好?” “您想给我选驸马?”越倾颜朝着赵太后一挑眉,“我喜欢好看的。” “好看能当饭吃?”赵太后被越倾颜逗乐了,“那你干脆招一朵花当驸马得了。” “我去德清那里看看。”自从张景岚那件事以后,越倾颜再没见过德清。 “她也不知道怎么了,好久没进宫了。”赵太后说着,却并没真的往心里去,说到底不是自己的孩子。 德清公主府里,人比以前少了不少,也显得空荡了许多,越倾颜并没有让人进去通传,只带了秦峰直接进去。 “哗啦”,那是盘碗碎裂的声音,紧接着是德清大声地斥责。 丫鬟们忙收拾好退了出来,正好碰到越倾颜,忙跪下行礼。 越倾颜走进屋里,一股浓浓的药味充斥着。她看见坐在榻上的德清,“皇姐。” 德清慌忙站起来,拢了拢有些乱的髮髻,“皇上,您怎么来了?” “朕来看看你。”越倾颜看着德清,发现她的脸色苍白,似乎精神也不太好。“这些日子还好吗?” “谢皇上挂念。”德清扯了扯苍白的嘴唇,“是我给皇上添麻烦了。” “还记得当日是怎么回事吗?”越倾颜从宋昀那里听过,德清说当日的是完全不记得了。 果然见德清摇了摇头,“我也没想到那乐师竟是个歹人,亏我平日里待他不错。” “怕是他最终的目的是朕。”越倾颜看着德清。 德清一惊,不知是不是因为紧张,居然捂着胸口干呕了一声,随后慌忙喝了一口茶。 “皇姐,那人的身份你已经知道了,可以说他仇视越家。”越倾颜慢慢说着,“若是有他的下落,希望皇姐告诉朕。” “德清知道了。” 越倾颜已经很少出宫了,以前可以去找容萧,可以去找张景岚,现在无处可去。她骑在马上,前面是秦峰,后面跟着五六个侍卫,暗处的也跟了几个。 突然,斜刺里冲出一个人,将越倾颜的马惊了一下,秦峰忙用力拽住。 “大胆!”秦峰呵斥一声,几个侍卫连忙沖了上去,将那人围在中间,只等自家陛下一声令下。 越倾颜淡淡的瞧了眼摔在马跟前的人,衣衫褴褛,正抬眼看着她,眼神有些躲避。越倾颜顿时乐了,“来人,将他给我押进天牢。” 秦峰似乎以为听错了,重新看向越倾颜,“公子,可他……”。 “他什么他,给我压下去!”说完,越倾颜骑马往前走去,再没回头看一眼。 古人诚不欺我,果然是车到山前必有路。越倾颜在德清那里的阴霾一扫而光,连带着看这二月的阳光都明媚了许多。 第二日早朝,朝臣们说起西齐使团快要到来,顺便商议起了联姻之事。 “臣觉得沭阳公主年纪正合适,可以作为联姻人选。”赵志贤出来提议。 越倾颜低头哼了一声,这老狐狸怎么就盯上她了?前一世可没见他对自己的婚事这么上心。她并不着急,反正宋昀说过他会帮她,真言也罢假话也罢,且看看他的说辞。 “臣以为,联姻不一定要大魏派公主过去,也可以娶一位西齐公主。”宋昀如越倾颜所料,站了出来。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如此一来, 朝中两派又吵了起来, 闹哄哄的像一个菜市场,越倾颜有些头痛,这个皇帝她是越来越不想当了。想到这里, 记起了昨日路上的事, 不由的低头勾了勾嘴角。 抬头时却与宋昀目光相交,忙捂嘴咳了咳,“这样吧,毕竟这联姻之事也未正式提出, 且等到西齐使团来了再说。” 下了朝,越倾颜想去御花园熘达一下,身后的秦峰几次欲言又止。见此, 越倾颜直接将他支的远远的。 越倾颜带着小叶子去了天牢,看着缩在角落里的人,她用脚踢了踢牢门,“餵, 见到朕, 怎么不过来行礼?” 那人歪头看了越倾颜一眼,哼了一声。 “哟!脾气不小嘛!”越倾颜笑了笑, “要不要朕把东厂的刑具拿来给你尝尝啊?” 那人很有骨气的吐出两个字:“请便!” 越倾颜笑的更欢,“朕看你的模样长得倒是俊俏,不若做个内侍好不好?” 第70页 “越倾颜,你够了!”那人吼了一声。 “你大胆!”越倾颜吼了回去,“敢沖朕这般说话, 信不信诛你的九族?” “有本事你就诛。”那人毫不在乎,“到时候别忘了把你也算进来!” “生气了?”越倾颜笑的没脸没皮,“你的美人儿呢?” “你……”,那人抬手指着越倾颜,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越倾颜笑着蹲下,两只手抓住牢门,“啧啧啧,吃了不少苦吧?看样子是被哪个武功高强的少侠将美人儿抢了去吧?哎,真是太丢人了。” 牢里的人直接将脸背过去,不再看越倾颜,“颜颜,我发现这里挺好的,有吃有喝。” “好啊!”越倾颜头一歪,“我再吩咐他们每顿饭给你送上一壶酒。你看再加上一个美人好不好?” 等不到那人的回话,越倾颜也不恼,“嫌少?那就再加一个美人,朕给你两个。” 好似存心不想和越倾颜说话,那人一直不出声,越倾颜无趣的站起来,“都不喜欢啊!”她想了想,“越凌科,那朕将太后叫来怎么样?” 墙边的越凌科立即跳了起来,“你敢!” 看着自己的皇兄如此狼狈,越倾颜开心不已,“朕是皇帝有什么不敢?” “好了,我怕了你了。”越凌科连忙弯腰作揖,“陛下,求您别劳驾太后她老人家了。” “从实招来,怎么回京城了?”越倾颜站起来,手里掏出一把钥匙,在指尖摇晃着,“不是爱美人不爱江山吗?” “我是出去办事。”越凌科看着那把钥匙,很想夺过来,“不是去追什么侠女。” “办什么事?跟朕说说。”越倾颜倚在牢门上,对着越凌科眨眨眼睛。 “这事你还是别掺和进来了。”越凌科转念一想,“颜颜,凌昭哪去了?怎么你做了皇帝?” “那小子去东海求长生不老药了。”越倾颜看着越凌科就想笑,“太子殿下,你是不是入了丐帮了?” 看了一眼自己的衣装,越凌科脸色变了变,“你开门让我去见宋昀。” “还有一件事朕不明白,你为什么那么信任那个阉贼?”越倾颜问道。 “他不是没有害你,还事事帮你吗?”越凌科反问。 越倾颜用钥匙敲打着牢门,“朕开了门,你又跑了怎么办?”到时候去那里抓个联姻的人? 一厢,越凌科却是眼疾手快,将越倾颜手中的钥匙一把夺过,“我不跑。”说着拿起钥匙就开锁。 “皇兄,你拿朕的书房钥匙开牢门?”越倾颜笑道,“不合适啊!” “越倾颜!”越凌科简直哭笑不得,“颜颜,快开门,将来皇兄为你招个好驸马。” “不必!”越倾颜一摆手,“朕不需要,朕有整个天下就够了!”说着整了整袖子,准备离开。 “颜颜,你真要把皇兄关在这里?”越凌科把住牢门,问道。 “对啊!”越倾颜点头,“放心,颜颜这就为皇兄找一位皇嫂。”说完扬长而去。 小叶子一直等在天牢门口,见越倾颜出来,连忙跟了上去。他看了看自家陛下翘着的嘴角,知道她的心情不错。 越倾颜往前走着,这下和西齐联姻的人有了着落,她脚步轻快。眼见着不远处,秦峰一直等在那里,心道他一定是担忧他的前主子。 “秦峰,天牢里的那位,你不准跟任何人说,知道了吗?”越倾颜看了眼一脸焦急的侍卫。 “陛下,可是他?”秦峰欲言又止。 越倾颜拍拍秦峰高大的肩膀,“这不眼下西齐的使团要来了,这节骨眼儿上樑安可不能乱。”对秦峰的话,就要讲些利国利民的大事,“等使团回去了,朕会将他放出来的。” 秦峰看着越倾颜,坚定的点了点头,“陛下圣明!” 果然还是武夫比较好打发,那像跟在身后的小眼线,跟他的主子一样,油盐不进。 西齐使团在二月中旬的时候来了梁安,由西齐太子段铮带领。越倾颜在大殿设宴,为西齐使团洗尘。 西齐在大魏的西面,虽不比大魏富庶,但是民风淳朴粗犷。两国在边境也时常会有摩擦。却又相依相存,不敢有大的动作,以防北面的铎国坐收渔翁之利。 席间,西齐使团果然提及的联姻之事,说是想求娶一位大魏公主。 越倾颜坐在皇座上,桌下的手不停地敲着,本来想让西齐送一位公主过来,想不到被他们说了先。再说大魏的公主吧,没成亲的就她越倾颜和一个十岁的小公主,真是难煞人。 朝臣们觉得此举可行,可以加强两国的关系,纷纷贊成。尤其以赵志贤最为贊成。 越倾颜就不明白赵志贤将自己嫁去西齐,他有什么好处?难道想报他的宝贝女儿嫁去东陵之仇? 另一边的宋昀,越倾颜肯定他也不会答应,将自家的皇帝嫁过去,不说天下还没有这种事,就算有,他还没找到另外一个傀儡。 “臣以为,可以让一位西齐公主嫁到大魏来。”宋昀开口道,“因为大魏实在没有适龄的公主。” 第71页 “老臣想起……”赵志贤当即想表示不贊成。 “太尉,你想你家的小姐了吗?”宋昀打断赵志贤,直直的看向他,“算算还有两日就进京了,此刻应该已到百鼎山了。” 赵志贤低头,宋昀话里多少带着恐吓的意思,当下不再说话,只朝越倾颜的方向看了看。 越倾颜看着这两位冤家,一个逼自己,一个保自己。作为一个皇帝,不能明着表态偏袒谁,也不能让西齐的人看笑话。反正也实在没有公主往西齐那边送。 “联姻之事事关重大,理应慎重。”越倾颜开口,说着无关痛痒的场面话,“而且这人选也要好好斟酌才是。” “陛下所言甚是!”宋昀接腔道。 西齐的人也没再多说什么。接下来的事,全是说一些两国之间友好往来,诸如此类,十分无趣。 宴席结束,越倾颜与西齐太子段濯一起到了天音楼。 段铮二十五六岁,身材健硕,面相不错,只是一双眼睛让人看上去总觉得凌厉,像是一个心狠之人。 越倾颜一直再找机会,看能不能将两国换一换,让越凌科娶个西齐公主,或者干脆将这联姻给推了。 “陛下,听说去年大魏的南方发过水灾?”段铮问道。 “是,当时处理妥当,并没有造成太严重的后果。”于西齐,越倾颜只想表现出大魏强盛的一面。 “那就好。”段铮瞅着对面坐的皇帝,只是一个小小的少年,心中不免有些轻视,“陛下,这次来大魏,一些手下总想着和这边的将士切磋一下。” “好!”越倾颜表现出兴趣,“朕让人去准备,就两日后在京郊的演武场吧!” “这宫里一路走来,也没见到多少人。”说着,段铮瞅了瞅殿中,目光落在越倾颜身后的宋昀身上,“听说陛下还未娶亲?” 这个西齐太子明明就是在取笑她,看来连西齐都知道她越倾颜是个傀儡了。想想也是,一个皇帝都十七了,还没有后宫,是挺惨的。 “先皇孝期还未满三年,还是要等等的。”越倾颜面不改色。 这次西齐来大魏,多少也有些刺探的意思。试想一个国家的君主年幼,手中又没有实权,整日被一个宦官捏在手里,恐怕朝政也好不到哪去。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天黑以后, 西齐的人被送去了驿馆。越倾颜感到疲累, 突然就想撂挑子不干了。想想前一世的惨死,又逼着自己振作了起来。 不想再应付西齐的人,越倾颜干脆将这些事扔给了赵志贤和宋昀。狐狸舅舅老奸巨猾, 一般人斗不过他;宋昀心思很辣, 一般人不敢斗他。 果然还是无事一身轻啊!越倾颜坐在天音楼窗沿上,晃着手中的玉牌。 “陛下!” 越倾颜一惊,差点儿从窗沿上摔下来,“秦峰, 你想让朕摔死?” “陛下恕罪!”秦峰连忙抱拳,“臣想去演武场。” “为什么?”越倾颜站好,将玉牌收好。 “臣看不惯西齐趾高气昂的样子。”秦峰低头说着, “想去挫挫他们的锐气。” “争强斗狠有时候并不能解决问题的。”越倾颜看了眼秦峰,能感到他的急切,“让他们趾高气昂去吧,又少不了一块肉!” “可是, 他们会认为大魏软弱可欺。”秦峰抬头。 西齐当然是这么认为的, 要不然也不会张口让大魏送公主过去,而不是好好商量。他们就吃定现在的大魏不如西齐? 越倾颜一笑, “你也认为朕很软弱?” 秦峰低头,“臣不敢。” “走吧!”越倾颜走下阶梯,“朕要去太后那里。” 泰兴宫比以往热闹了些,宫人们进进出出。殿中传出阵阵笑声。 小叶子唱了一声,殿中的人齐齐行礼。 越倾颜走进殿中, “免礼。”她看见了太后身旁的赵晚樱。“朕说怎么这么热闹,是晚樱回来了。” 赵晚樱抬头一笑,“参见陛下。” 来的大都是太尉府的人,想来是赵晚樱从东陵回来,众人一起进了宫。 越倾颜坐下,仔细打量起了赵晚樱,她挽着妇人的髮髻,看上去比以前清瘦了些,嘴角还是挂着温婉的笑。 “东陵王也来了?”越倾颜问道。 “是。”赵晚樱点头,“在以前的旧府邸,已经递了摺子,等着陛下召见。” “不急。”越倾颜笑笑,“听闻东陵王身体不好,这次却是亲自回了京城,可见对晚樱是朕真的上心。” 赵晚樱低下头去,只笑了笑。 “陛下来了,一会儿留下来一道用膳吧!”赵太后打断了东陵王的话题,“今日特地做了晚樱爱吃的。” 看了看自己的母后,越倾颜有些不明白,为什么每次提起萧至容,母后总是不乐意? 饭后,越倾颜和赵晚樱在御花园熘达着,比起以前,赵晚樱的话好像少了许多。莫非是嫁了人,就与她疏远成这样吗? “他对你好吗?”越倾颜问了句。 赵晚樱一愣,遂点了点头。 第72页 “你怎么都不说话?”越倾颜对着赵晚樱笑了笑,“是萧至容不让你跟别的人说话?” “没有。”赵晚樱轻轻摇头。 “你看,还说没有!”越倾颜有些无奈,“回来住多久?不若多呆些日子。” “他没说。”赵晚樱说的小声,“应该住不了几天。” “果然是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越倾颜长嘆一声,“只替着自己的夫君着想。” 赵晚樱有些羞赧,不知道该说什么。 越倾颜想起赵常胥的话,“晚樱,常胥跟朕提过,说东陵王其实一表人物的。当时没告诉你,说是要给你个意外惊喜。现不知是不是惊喜?” “陛下不要取笑了。”赵晚樱不想谈,“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秦峰,送东陵王妃回去。”越倾颜叫过身后不远的秦峰。 御花园恢復了安静,每个人都离她越来越远,原来做皇帝真的很孤独。也只有身后的小眼线整日对她寸步不离。 京郊的演武场,鼓声震天,操练声此起彼伏。作为一国之君,有必要展示自己的国力。越倾颜带着西齐使团观看着场地上的变阵。 一旁的秦峰看的跃跃欲试,热血沸腾。越倾颜一个眼神飘过去,方才冷却了他那颗沸腾的雄心。 很快,段铮提议同大魏的勇士切磋,越倾颜点头贊同,示意了自己手下的将领。 很快,场地上想起了阵阵喝彩声和加油声。越倾颜瞅过去,见场地中央的空地上,两个男人裸着上身,开始了摔跤。 这有什么好看的?越倾颜不解,就因为一方能把另一方摔到地上?这一群男人兴奋的跟什么似的。 “好!” 一声喝彩将越倾颜吓了一跳,她白了一眼自己那个不安分的侍卫。转而笑着看向西齐太子,指着场地,“真是不分伯仲。” 一声轻咳传来,越倾颜余光看到时宋昀,难道自己说错了? “赢了!”场地上一片欢唿,西齐的人庆祝着。 “太子手下真是藏龙卧虎。”越倾颜拍手贊道,一点都不为刚才看走眼的事脸红。 “陛下过奖。”虽是这样说,可是段铮的话中根本听不出谦虚。 接着,台下又是一片欢唿,双方又上来两个人。 越倾颜无聊,这要摔倒什么时候?摔来摔去的就真这么好玩儿? “陛下。”宋昀走上前来,“去箭场看一看吧!” “好,太子一道吧!”越倾颜站起来,看两个男人摔跤实在没有意思。 段铮跟了上来,脸上很自信,就算射箭,他们西齐也一样赢。 箭场没有摔跤场那般喧譁,只闻羽箭擦着风声飞出的声音。 “好!”段铮拍手叫好,指着方才射箭的人对越倾颜道:“陛下请看,那是我西齐第一射手,有百步穿杨的本事。” 越倾颜盯着箭靶上,果然只只钉在红心,“果然好本事。”虽是这样说,但是好胜心谁都有。 大越这一方的人正在举着弓箭瞄准,那人身姿挺拔,穿着一身上好锦缎,一看就是世家之人。 越倾颜的好胜心顿时泄了气,人家西齐派的是神箭手,大越上的公子哥,这怎么比?结果可想而知。 “去那边坐下吧!”越倾颜转身。 “好!”秦峰又是一声叫好。 这次越倾颜没有责怪,而是转身看向箭靶,羽箭正中红心。她不由又看向那个身影,心道青年才俊,国之栋樑,以后必重用之。 羽箭一只只飞出,全部命中红心。射箭之人将弓箭放下,交给一旁的人,遂转过身来。 越倾颜一愣,眨了眨眼睛,提起脚步跑了过去,似乎忘记她现在的身份是皇帝。 跑到那人跟前,越倾颜笑了笑,“你怎么在这儿?” 逆光中,那个人跑了过来,脸上挂着笑,那么刺眼,身上的明黄色更加刺眼,是阳光太强烈了吗?他后退两步,一丝苦笑。 “容萧?”越倾颜叫了声。 身后跟着宋昀,旁边是西齐太子,容萧似乎是猜到了,可是他的嘴就是张不开。 “臣,萧至容参见陛下!” 越倾颜愣在当场,看着跪在自己脚下的人,只觉得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臣,萧至容参见陛下!” 容萧就是萧至容?越倾颜扯了扯嘴角,“免礼。” 萧至容站到一旁,只觉得嘴中苦涩,无法开口。 宋昀似乎看出些什么,走上前,“陛下,去帐子里休息一下吧。”见越倾颜没有动,伸手扯住她,指着一旁的方向。 “对!”越倾颜对着西齐太子一笑,“太子,去大帐吧!” 茶水试不出味道,越倾颜也不知道段铮在一旁说什么。她完全听不进去,一双眼睛有意无意的看向帐外。 本来以为是难熬的一天却过的煎熬,越倾颜回了皇宫,脑子一片混乱。 “陛下,认识东陵王?”宋昀开口问道,但是心里是确定的,他甚至觉得萧至容知道越倾颜是女子。 “不认识。”越倾颜不承认,她不想跟任何人说这件事。 第73页 “您今天很失态。”宋昀将书房里的人都潜了出去。 是,她知道,可是她忍不住,看到萧至容时,她就想跑过去。“朕认错人了。” 认错人会如此失魂落魄?宋昀自是不信,“传说东陵王身体差,却不想根本不是,那以前为何总是不进京?” “或许治好了吧!”越倾颜只觉得很累,一句话也不想说。“宋督主,朕累了,你退下吧!” 看了看越倾颜,宋昀方点头,起身出了御书房。 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越倾颜一个人去了天牢, 习惯的用脚踢了踢牢门, “喂,把你的垫子给朕拿出来。” 越凌科拨开脸上的乱发,看着自家小妹一副丢了魂儿的样子, 忙跑了过去, “颜颜,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朕是皇帝,谁敢欺负我?”越倾颜没有好气,“把垫子给我, 我不想站着。” 越凌科忙将一个垫子递了出去,“你怎么了?” “你出来做皇帝好不好?”越倾颜说道,手指在地上划着名, “我总是做不好,想回青云庵了。” “好!”越凌科伸手摸了摸越倾颜的头,“让颜颜受苦了。” “真的?”越倾颜抬头,有些不信, “你不跑了?” “我没跑。”越凌科笑笑, “只是在查一件事情,查清楚了就会回来。” “查清了吗?”越倾颜又问, “你不是跟着侠女跑了吗?” “说什么傻话。”越凌科一直笑着,好像这样,他的妹妹也会跟着他笑,“是宋昀瞎编的理由。” “很重要的事吗?你都亲自跑出查了。”越倾颜问着。 “不重要,都查出来了。”越凌科安慰着, “这不就回来了吗?谁知你不顾手足之情,养育之恩,将自己的亲兄长关在天牢里,你知道这里的老鼠有多大吗?” 看着比划着名的皇兄,越倾颜扑哧一笑,“你瞎扯,就你比划的大小,分明是只猫。” “皇兄没骗你,是真的。”越凌科一脸认真,“有一天夜里……”。 越凌科脸上有不少灰,遮住了他本来清俊的脸庞,正在绘声绘色的描述着,越倾颜一个垫子甩到他的身上,“你编故事的本事,都快赶上那写话本子的了。” “看在皇兄这么卖力的份儿上,求陛下放了我吧!”越凌科作揖。 “不放!”越倾颜从地上跳起来。 “你说什么?”越凌科张大嘴巴,“君无戏言。” “又没有人听见,朕不怕!”越倾颜对着越凌科一挑眉,“皇兄且好好歇息,等着那只猫大的老鼠来与你相会,朕回寝殿了。” 眼见着越倾颜又走了出去,越凌科大声喊道:“越倾颜,你这个小没良心的!” 从天牢出来,越倾颜深吸了一口气,心情好了些。本来就不是自己的,又何必去求呢? 御湖上的风吹进厅中,带着早春的气息,越倾颜看着湖水,偶尔有锦鲤游过。 “陛下,您方才说什么?”宋昀又问了一句。 “朕是说,朕找到皇兄了。”越倾颜并为转身,依旧面向湖水。 “我说怎么一直没见着他,感情是陛下将人扣下了。”宋昀看着眼前纤细的人,“臣说过他会回来的。” “他在查什么事?”越倾颜问道,“宋督主一定知道吧!” “臣不知道。”宋昀立即回道,“陛下还是将太子放了吧。” 越倾颜回头看了一眼宋昀,“皇兄说朕可以相信你。” “臣也说过,您可以相信我。”宋昀上前一步,“这皇位不适合你,你不应该掺和进来。你该过得清清静静。” 清清静静?她上辈子就是清清静静的活着,可是被烧死了,“谁说不适合?” “为何如此执着这个皇位?”宋昀问道,“公主是不是有苦衷?” “没有。”说出来谁会信?说她被烧死又重生了?宋昀这人嘴一向紧的很,看来从他这里问出越凌科的事是不可能的。 这时,小叶子走到亭外,“陛下,东陵王求见。” 越倾颜转过身,“宣。”转而对宋昀道,“宋督主先去忙吧!” “臣告退。”宋昀看了眼越倾颜,最终走了出去。 越倾颜从身边抓了一把鱼食扔进湖里,鱼儿们纷纷浮出水面争抢,水面煞是好看。 “臣萧至容见过陛下。” 越倾颜回头,看见那个她认为是自己这一世唯一一个朋友的人,自嘲了一下。“免礼。”手中的鱼食全部撒了出去。 “御湖的锦鲤好像大一些。”萧至容走到亭中,同样望向水面。 “大约也只能养在御湖里,去不了别的地方。”越倾颜拍拍手上的碎屑。 “是啊!”萧至容笑了笑,“陛下倒是比它们自由,可以随处乱跑。” “其实想想还是呆在御湖安全,出去了,保不齐就会被抓,被卖,被骗!”越倾颜说着,就像以前她和容萧说话一样。 第74页 “我没想到你是皇上。”萧至容终于看向越倾颜。 “我也没想到你是东陵王。”越倾颜没有看萧至容。“晚樱她在东陵还习惯吗?” 萧至容收回视线,“原来一切都错了。”他的话里满是无奈。 “朕记得在凤临苑的时候,你说要回东陵成亲,是和晚樱吧!”越倾颜语气平静,“都没为你们送上一份贺礼。” “难道陛下忘了是谁自称叫赵晚樱?”萧至容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来皇宫见越倾颜,只是想着来,“一步错,步步错。” 好像是错了,越倾颜记得她在端州碰到萧至容,当时赵晚樱正好和赵太后在大灵寺,也不在京城;后来她为外祖母买生辰贺礼,又说过是为祖母。这一桩桩的重叠,正好指向的就是赵晚樱。 “你为什么当日会出现在紫门山?”越倾颜不想在赵晚樱的事情上纠缠。 “母亲幼时是在那里度过的,你我见面的那日是她的忌日。”萧至容淡淡的说道,“却没想到救了一位皇帝。” “所以你自称容萧?”容萧,萧至容。越倾颜啊越倾颜,你怎么这么笨? “本就是偷偷回京的,怕惹来麻烦。”萧至容面上没什么表情,“虽说我没什么实权了,但是还是顾忌一些的好。” 越倾颜看着容萧,忽的笑了,“世人还说你是个病秧子,果然传言不可信。” 似是没料到越倾颜会发笑,萧至容一愣,“要不都说眼见为实,谁想到陛下是女子。” 越倾颜闻言停了笑,多少有些警惕的看着萧至容,“表妹夫不会揭发朕吧?” “不会!”萧至容摇头,“我应该相信我的感觉的。” “什么?”越倾颜力求像以前一样,和萧至容平常的说着话。 “陛下难道不知道?”萧至容说着,脸上故意带上怨气,“我从东陵送来的东西,都是给你的,却尽数抬去了太尉府。” 难怪会有人送未婚妻一个做鱼汤的厨子,他是送给自己的。越倾颜只是笑笑,终究是一场错,无可挽回。 “还不是一样让你娶了一位如花美眷。”越倾颜坐在栏杆上,“晚樱是个好姑娘,好好待她。” “万河之上,我满怀期待,看着那慢慢而来的马车,想着掀开门帘的霎那。”萧至容一丝苦笑,“却不是你。” 所以萧至容的确是去迎接赵晚樱了,只是……,“所以你来了京城,想寻找答案?” “对!”萧至容摇头,“可惜又错了。” “怎么?”越倾颜不解。 “当时在凤临苑,你曾开口叫过一个名字。”萧至容看着越倾颜,想要将她看透,“凌昭。”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所以你以为我和越凌昭有关系?” “你身边总有人保护,就连宋昀对你态度都不一般,我以为你是宫里的嫔妃。”萧至容觉得自己错的离谱。 “哈哈哈。”越倾颜又笑了,“你也有煳涂的时候,说实话,朕一直以为你很精明。” “的确煳涂的离谱。”萧至容也笑了,“你是谁?” “越倾颜。”她毫不犹豫的告诉了他。 “越倾颜。”萧至容重复着。 “嗯。”越倾颜看向粼粼湖面,“准备在京城待多久?” “不知道。”萧至容也坐在栏杆上,“你希望我留下吗?” “朕觉得晚樱还有很多地方想去吧。”越倾颜站起身,“你可以带她去紫门山看看。朕还要去太后那里,东陵王自己转转吧。” “是,陛下!”萧至容起身行礼。 越倾颜走出亭子,没再回头,从今以后,唯一的朋友也没有了。 第46章 第 46 章 西齐的使团停留一段时间后, 决定启程回国。送别宴上, 段铮又提及联姻一事。 越倾颜慢慢将酒杯放下,手指在腿上敲打着,“朕思来想去, 倒是想到了一个合适的人选。” “陛下所说的是谁?”段铮问道。 看着殿中的重臣, 越倾颜微微一笑,“朕有位双胞姐姐,沭阳公主,今年已年满十七, 正合适。” 越倾颜的一句话不但让宋昀愣住,就连一直热衷此事的赵太尉都有些不解。 “不可!”宋昀站出来阻止,他不明白越倾颜为什么这么做, 但是他一定要制止,“陛下,沭阳公主批过命,二十岁之前不得离开庵院。” “无妨。”越倾颜摆手, “西齐那边应该也有皇家庵院, 过去清修,也是一样的。” “陛下说的没错。”段铮说道, “沭阳公主去到西齐清修,一样很方便。” 很快,宋昀恢復平静,慢慢退到一旁,不再说话。大殿之上, 他还是要有所顾忌的。 此事说出来,也当做是定下了。越倾颜感受到还有一束目光注视着她,遂寻了回去,却见只是萧至容自斟自饮。 “那是否要定下日子?”段铮在一旁问道。 “这个倒是要好好算上一算。”越倾颜微微点头,回问道:“但不知西齐的人选又是谁?” 第75页 段铮想了想,“还是要回去禀明父皇才行,人选的话,还是要父皇来定夺。” “这是应当的。”越倾颜举杯,“预祝魏齐两国。” 朝中众臣纷纷举杯。 越倾颜有些醉醺醺的回到寝殿,刚一进门,许竹青迎了过来,对着她使了个眼色。 有些晕沉的越倾颜眯着眼睛,看见赵太后坐在榻上,脸色极不好看。现在是头痛欲裂,再听一顿唠叨,简直没法活了。 “母后,您来了。”越倾颜刚说完,就打了个酒嗝。 “都给哀家出去!”赵太后一拍桌子,所有人都退了出去。 越倾颜揉揉额头,走过去抱着赵太后的胳膊,“母后,颜颜头痛,你帮我揉揉。” “你……”,赵太后又心疼又生气,遂将越倾颜拉回榻上,“你看你闯了什么祸?怎的就把自己送去给西齐?” “颜颜不会去的。”越倾颜将头靠在赵太后的肩上,“我是在逼一个人。” “谁?”到底是自己的孩子,赵太后语气轻了些。 “越凌科。”越倾颜吐出三个字,“我已经到他了。” “你……说谁?”赵太后的嘴唇发抖,“他在哪儿?” “母后,你别急。”越倾颜直起身子,“等西齐人走了,我就叫他来见你。” 仿佛担心的事终于过去了,赵太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所以你不会去西齐?” “嗯。”越倾颜点头,“这皇位本来就是皇兄的,我才不要,还给他。整天对着一帮糟老头,烦死了!” 兴许是喝多了,越倾颜的话多了起来,赵太后在一旁无奈的摇摇头,“回来就好了。” “母后,你都不知道,舅舅总是叫我三思,可是我真不知道要三思的是什么?”越倾颜笑了笑,“以后就叫他赵三思。” “胡闹!”赵太后斥了一声,嘴上却挂上了笑,回头看见越倾颜已经倒在榻上。遂又摇了摇头,为女儿将被子盖好,才轻轻的走了出去。 第二日,酒醒以后,越倾颜还是有些头痛,鑑于做皇帝的职责,她还是一副往常的样子。亲自为西齐使团送行。 待送走了西齐使团,越倾颜将宋昀叫了过来,说是要带他去一个地方。宋昀大约也猜到了越倾颜的用意。 “在里面。”越倾颜冲着天牢抬了抬下巴。 宋昀笑了,“难怪找遍全京城都没找到,却是藏在眼皮底下。陛下英明。” 看到宋昀进来,越凌科有些激动,直接跑到了牢门前,转眼看了看越倾颜,“颜颜,你先出去。” 越倾颜一呆,皇兄和宋昀怎么一副鹊桥相会的感觉?还要她出去?算了,出去就出去吧! 小叶子依旧站在不远处,毕恭毕敬。 “小叶子,你没有将朕的事告诉宋昀?”上次越倾颜是故意带小叶子来的,本来越凌科的事宋昀迟早会知道的,却不想小叶子竟守住了这个秘密。 “回陛下,督主只是吩咐小叶子跟着您,保护您,别的事没有吩咐。”小叶子回道。 看着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小太监,越倾颜突然觉得有些顺眼了,“以后应该不用跟着了。” 小叶子不解,忙将身子弯的更低。 看了眼天牢的大门,又看了看升起的月亮,越倾颜实在不知道皇兄和宋昀在里面谈什么?难道非在里面说?再等下去,恐怕天都要亮了。 就在越倾颜不打算再等的时候,宋昀走了出来,“陛下,借一步说话。” 越倾颜和宋昀慢慢在御花园走着,只留小叶子一人跟在后面。 “陛下,请搬圣旨禅位。”宋昀说道,“让前太子越凌科即位。” 越倾颜没有说话,她的确不想当这个皇帝,可是她又不想重蹈前世的覆辙,虽说这一世完全和前世是不同的轨迹,可她还是不安心。 可是让越凌科登基也是她希望看到的,知道皇兄不是因为美色而是去查事情的时候,她就更加坚定了这个信念。作为皇帝始终太多束缚,出了皇宫,她才可以去寻找答案。 “何时?”越倾颜问道。 “顺理成章之时。”宋昀答道。 “我做这个皇帝是不是很失败?”越倾颜问道。 “不是!”宋昀跟在越倾颜身后,“陛下做的还是很好的。” 越倾颜停下脚步,“比如说呢?” “比如……”,宋昀想了想,“比如你心系黎民跑去络州;又比如你端了琼羽楼。” “本来一直想除掉你的。”越倾颜说道。 宋昀笑笑,“臣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您为何总想着对我痛下杀手?” “因为觉得不安。” “是吗?” 大魏徐康二年,仅在位一年的新帝越凌昭颁旨禅位,原太子越凌科登记,改国号清平。 终于不用上朝了,越倾颜躺在榻上,轻松之余又有些不习惯,以往都是早早起来,现在只能睁着眼看帐顶。 比越倾颜更轻松的是许竹青,她终于不用提心弔胆了。 第76页 “公主,今日想去哪玩儿?”许竹青上前问道。 “朕……我也不知道,去母后那里看看。”越倾颜从榻上跳下来,看着许竹青手中的宫装,觉得有些别扭,“换一件吧!” “您别闹了。”许竹青走上前去,“是太后吩咐的。” “可是竹青,这裙摆很容易绊倒人的。”想着要跟赵晚樱那样规规矩矩的迈着小步子,越倾颜就觉得难受,“头髮也揪的很疼。” “那没办法,谁让您是公主?”许竹青并不通融,将越倾颜摁在菱花镜前。 镜中的女子在许竹青的一双巧手之下,变得更美。“天生丽质难自弃啊!”越倾颜嘆息道。 许竹青噗嗤一声笑出来,“您当了皇帝后,脸皮真是厚了不少。” 越倾颜回头一笑,柳叶眼弯弯,“不懂了吧?得厚脸皮者得天下!” “尽胡说!”赵太后走了进来,对着越倾颜佯装沉了沉脸,“这是一个公主该说的话?” “见过母后。”越倾颜站起身行礼,“您这么早就过来了?” “你现在就住在泰兴宫,哀家迈个步子就踏过来了。”赵太后上下打量着自己的女儿,越看越喜欢,“真是女大十八变。”话中带着欣慰。 “长得随您,错不了!”越倾颜觉得头上的首饰和假髻实在太重,也不知道德清的脖子是怎么支起来的。 “跟哀家出去走走。”谁家有漂亮的女儿,都会带出去炫耀一番,赵太后也不例外。 “可是大清早的,还这么冷?”越倾颜看看外面,“先用膳,好吗?” “好!”赵太后笑了笑,“想吃什么?” 越倾颜走到出泰兴殿,看了眼站在一旁的秦峰,见他时不时的抬头看自己,似乎在确定什么。 “看什么看?”越倾颜走过去,习惯性的想直起腰板儿,却发现头太重,有些吃力,“秦峰,你好大胆子。” “陛……公主殿下赎罪。”秦峰是真搞不明白,为什么自家脾气怪异的小皇帝一夜之间成了从青云庵回来的沭阳公主? 看着秦峰一脸疑惑,越倾颜想着在戏弄他一下,“秦峰,过去一年你在我身旁也算尽职尽责,应该赏你点什么?” “这是臣应该做的。”秦峰立即回道,看着眼前的公主是有些像自家的陛下,可是又不太像。 “这样吧,我跟皇兄说,调你去边关好不好?”越倾颜知道秦峰一直有一颗浴血沙场的心,故而说道。 “谢公主!” “你真要去?”越倾颜故作惊讶,“我还以为你会拒绝,想着将许大人与你赐婚,可惜了。” 秦峰是直爽,但不是傻,当场就知道公主是在拿他开心,只能站在那里。 “没有意思。”秦峰的反应让一切以觉得无趣。 “颜颜觉得什么才有意思?”远处越凌科刚下朝,向这边走过来。 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越倾颜眯了眯眼睛, 果然人靠衣装, 这皇兄前几天还邋里邋遢的坐在天牢里,现在一身龙袍精神抖擞。 “见过皇兄。”越倾颜低头行礼,差点让沉重的头饰压得直不起脖子, “臣妹方才说想为秦峰指一门婚事。” 越凌科表情奇怪, “你一个姑娘家为人家操心这事,害不害臊?”说着笑了笑,“进去吧!” 跟在越凌科后面的是宋昀,他上前对着越倾颜弯了一下腰, “见过公主殿下。” “免礼!”越倾颜转身进了泰兴殿。 一进殿门就听见赵太后的一通唠叨,越倾颜暗道自己终于逃脱了被唠叨的命运,心里对越凌科泛起了同情, 又有些幸灾乐祸。 见着越倾颜在一旁并没有帮自己说话的样子,越凌科开口道:“有件事还是要尽快处理才行。” 赵太后说的正欢,被打断时一愣:“什么事?” “要赶快给颜颜招个驸马才行,决不能送她去西齐。”越凌科看了眼越倾颜。 赵太后点头表示贊成, “可是这人选的问题……, 还有西齐那边怎么交代?” 这是真打算给她招驸马了?虽说上一世自己没有嫁人,可是这一世也不要这么突然好不好?吓人! “人选是个问题。”越凌科似是为这件事很上心, “能配上颜颜的,必须是才貌双全的。” “说的也是。”赵太后点头,“常胥怎么样?那孩子哀家看就很好,懂事。” 赵常胥?她做皇帝的时候想把赵晚樱塞给她,现在做回公主, 又要将她嫁给赵常胥,她是不是就非要和赵家的人成亲?越倾颜忽的站起来,“其实我想回青云庵。” 那边一对商讨越倾颜婚姻大事的母子齐齐转过头来,以为听错了。 “我还没到二十岁,就这样回京不太好。”越倾颜走过去,“这次本就是打着皇兄登基的期号,说是从青云庵回来的。可是人言可畏。” 越凌科和赵太后没再说话,互相看了眼。 “我还是回去吧!”越倾颜坐在赵太后身旁,“不然肯定会传出我曾经怎样怎样,总不能让天下人知道大魏皇帝是个女的吧?” 第77页 “可是,你好不容易才回来。”赵太后有些捨不得,拉着越倾颜的手。“那些人说的你不用怕。” “母后,只有三年而已,很快的。”越倾颜笑着道,“想你了我就回来看你,再说凌昭说不定还会去卧龙山找我,到时就帮你把他抓回来。” “颜颜,别回去了,一切交给皇兄。”越凌科说道。 她不能留下来,她要去铜州,她怀疑张景岚跟邪教有关,她要去看看,前世死的太惨,她要报仇。“不用担心我,青云庵一般人又进不去。再说,我也想回去看看。” “你们一个个的都要走。”赵太后嘆气,“晚樱要回东陵,你要去青云庵。” “他们要回去了?”自从那次在御湖的小亭见过萧至容,他们再没见过。“那就叫晚樱进宫来陪陪您。” “说是会来的。”赵太后正说着,有太监进来说赵晚樱已经在殿外等候。 “我出去接她吧!”越倾颜站起来,走出殿门,比起往常,她的步子小了许多。 出了泰兴殿,越倾颜就见到萧至容和赵晚樱站在那里说着什么,远远看去倒是郎才女貌,十分般配。 萧至容看了过来,越倾颜对着他们笑了笑,“母后一直在等你们,快进来吧!” 赵晚樱站在那里直直的看着越倾颜,眼中满是疑惑,倒是一旁的萧至容道了一声:“谢公主。” 越凌科还有事,只和萧至容简单说了几句便和宋昀离开了。 泰兴殿中,赵太后一直拉着赵晚樱叮嘱着,自始至终没有看过萧至容一眼。而萧至容只是坐在一旁,独自喝着茶。 似乎做回沭阳公主,又有些东西变了,越倾颜说不清楚。前世,她很少回皇宫,更没和什么人来往,好像还是清清静静的庵院生活适合她。 赵太后说了半天话有些累,回到了内殿休息,萧至容和赵晚樱起身准备离去。临出殿门前,萧至容回头,对着越倾颜一笑。 越倾颜一愣,那一笑就好像又回到了紫门山的第一次相遇,遂对萧至容回以一笑。 一路顺风,容萧! 春风三月,梁安已是淹没在一片花海之中,柳枝微摇,彩蝶翩飞。一队人马出了城门,在往西南的官道上行进着。 越倾颜掀开马车窗帘,看着两旁的风景,想着现在的青云庵差不多也是花开满山。 “竹青,其实秦峰看上去还挺顺眼的。”前面马背上的高大身影,一直注视着前方,“不若我叫皇兄为你们赐婚吧!” “又乱说。”许竹青有些羞赧,“你身边不要人伺候了?” 不要了,去铜州的话,只能她自己去,虽然至今没有关于邪教的动静,可是她就是不安心,总想着再会那里看看。 “就这样吧!”越倾颜放下窗帘,“回头我给皇兄写一封信,让他下旨赐婚。” “您……这是赶我走?”许竹青低下头。 “我就是觉得要是喜欢的话就嫁给他,莫要错过。”越倾颜笑笑,“哼!倒是便宜秦峰这厮了。” 路上很顺利,两日后越倾颜便到了卧龙山,齐卓将她带去了原先住过的院子,一切和以前一样。 “仙姑,凌昭回来过没有?”越倾颜问道。 “没有。”齐卓摇头,“不过倒是送来一封信。” 越倾颜接过信打开看了几眼,笑了起来,“他真的在东海,还让我过去。”说着将信叠了起来收好。 “公主刚到卧龙山,再去东海,是不是太劳累了,还是过些日子再说吧!”齐卓道。 越倾颜点头,是应该过些日子,这期间让许竹青回京,自己只说去东海找越凌昭,再改道去铜州。 想好了一切,越倾颜就开始行动。没多久,许竹青被叫回了京城,留在越倾颜身边的只剩两个婢子。 一个下着细雨的夜里,越倾颜留下一封信,说是要去东海找越凌昭,不许人去追她,便离开了青云庵。 雨不大,越倾颜撑着一把油纸伞,穿着普通的粗布衣衫,天亮后进了平城。到了马市买了一匹马。 料想齐卓看到她留的信,势必会让人往东海的方向追,应该猜不到她去的其实是西南方向。 半个月之后,越倾颜到了铜州,相对于一年前的混乱,现在已是一片安定。身娇体贵的她一通长途跋涉,已是疲累不堪,找了一家客栈住下。 刚扑倒床上,越倾颜就蹙了眉头,站起来将床上有味儿的被褥全都送去一旁,遂躺在了床板上。 到了晚上,越倾颜醒了,想着到街上去看一看,能不能打听到些什么。 前世,法封教的教徒大多是灾民,也就是说是穷人,因为他们最好蛊惑,只拿美好的生活和光明的希望他们就会动摇。 越倾颜坐在面摊上,看着对面的几个乞丐,实在不愿意因为套消息,自己也变成那样。 “小二哥,这城里有什么会道术的人吗?”越倾颜打听送面的小二,“最近家里老是不太对劲儿。” “有,白日里对面就有个算命的,您可以去问问。”小二回道。 算命的能蛊惑人心吗?越倾颜是来了铜州,可是却无从下手,眼前的面看起来也不太好吃,不足许竹青手艺的十分之一。她放下了筷子。 第78页 翌日,越倾颜早早来到了小二说的算命先生那里,坐在桌前的凳子上。 算命先生一愣,“姑娘好面相。” 眼前的算命先生,脸很瘦,一把稀疏地山羊鬍。越倾颜看看他身后的旗幡,上有“赛神仙”三个字。 心中暗道一句骗子,张嘴就夸人。越倾颜面上不显,“先生,小女子是来测字的。” 算命先生递过纸笔,“姑娘写写看。” 越倾颜倒是不在意,反正她目的是找邪教,随手写了一个“得”字。 算命先生看着那字,不时抬头看越倾颜,欲言又止。 越倾颜认为这是算命先生故弄玄虚的把戏,遂笑了笑,“先生但说无妨。” “这个字……”,算命先生犹豫了一会儿终于开口,“得字,拆开来看,双人,说明姑娘尊贵,只在一人之下。” 越倾颜看着算命先生,“然后呢?”一人之下,说的可不就是越凌科这个皇兄吗? “日代表明亮,说明姑娘以后日子会很好,于一人白头到老。”算命先生一直盯着那字,“只是这于字里的一点,应该是说过程会有些变数。” 胡说!还当这算命的真有什么本事,越倾颜刚想开口问邪教之类的事,被后面的人撞了一下。回头,却见一群人往城门外的方向而去。 “怎么回事?”越倾颜看着一群跑远的人。 “应该是讲学的先生来了。”算命先手收回视线,继续盯着手中的字,“姑娘,听老夫一言,快些回家吧!” 越倾颜给了算命先生一块碎银子,起身往城门方向而去。 “姑娘!”算命先生在后面叫了一声,“既然上天给了一次机会,就要珍惜,有些事还是放下吧。” 越倾颜对着算命先生一点头,依旧朝着城门而去。上天给了一次机会,是让她回来报仇的,不是让她躲躲藏藏的。 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与越倾颜猜测的不同, 站在城门外讲学的并不是一年前的面具公子, 而是一位中年男人。他手里攥着一本书,正在侃侃而谈。周围的人听到精彩的地方,纷纷鼓掌叫好。 找了不远的地方, 越倾颜一直看着人群中的男人。那人脸上一直带着笑, 让人看上去很亲切,连带着他所说的话也让人信服不少。 但是男人只是讲着歷朝歷代所流传下来的故事,他的口才很好,有种让人身临其境的感觉。从旁边人那里得知, 这位讲学的先生行蔡。 将近晌午的时候,蔡先生挥手对在场的人说,今日的书说完了, 三日后他会再来。 人群散去,越倾颜走向蔡先生,任何人任何事都要试一试的,万一他就和法封教有关联呢? “先生。”越倾颜叫了一声。 正在收拾书的蔡先生抬头, 挂上和蔼的笑, “姑娘,有事?” “先生的故事讲得真好。”越倾颜笑着, “您能收我做徒弟吗?” 蔡先生摇摇头,“你喜欢听故事常来就可以了,徒弟的话就算了。”说完不忘叮嘱两句,“快回家吧,省的父母担心。” 越倾颜没再强求, 反正他说过,三日后还会再来。只是是不是皇帝做久了,总是不会对人服软怎么办?习惯性的就想命令别人。看来还是要学一学赵晚樱,她说话就没有人忍心拒绝。 往回走的时候,经过刚才算命的地方,那算命先生已经不在了,越倾颜也没有多管,直接去了昨晚的那间面摊。 小二见是熟客,热情的跑了过来,越倾颜要了一份她不喜欢吃的面。 趁着小二上面的空档,越倾颜问道:“小二哥,城门外说书的蔡先生是铜州人吗?讲的故事真有趣。” 小二将面摆好,“应该不是铜州人,不过,书讲的是真好,要不是还有生意要做,我也想去听听。” “我是第一次听,他在这里讲了很长时间了吗?”越倾颜又问。 “年后,差不对就是上元节的时候开始的。”小二回忆着,“也不收钱,真是个好人。” “他住哪里?”越倾颜夹了一筷子面,眉头一抖,“看着他只带了一个小书童。” “听说好像在城外的‘丰连观’。”小二说完就跑去忙别的生意了。 那碗难吃的面,越倾颜到底吃了一半。 似乎是有了些眉目,却好像有什么也没找到。越倾颜趴在客栈的窗户上,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就算是大海捞针,她也要找出法封教。那么是不是要去一趟丰连观? 待到晚上,越倾颜又准备出门。自从离开了青云庵,她始终自己一个人,有时候没有人说话,实在憋得慌。 晚上最热闹的地方肯定非花楼莫属,越倾颜从门前经过时,撇了撇嘴。走着走着就觉得不对劲儿,总觉得好像有谁跟在身后,可是转身时,又什么也看不到。 看来还是赶紧回去才是,越倾颜加紧步子往回走。刚转过一条巷子,之间眼前一晃,一个袋子直接将她套住。 待反应上来,袋子已经被人封了口,越倾颜想喊又不敢,生怕被人给捅上一刀子,一命呜唿。 “哎呦!”越倾颜一声痛唿,这歹人直接将她扛在了肩上,“英雄,您放了我吧!” 第79页 歹人不说话,只是身子晃了晃,似乎脚步踉跄了下。 “英雄,您要银子尽管说。”越倾颜在袋子里试着和待人谈话,“要多少都行。” 歹人依旧不说话,只是往前飞快的走着。 难道不是劫财?越倾颜心里一凉,莫不是又被人拐了?还是这人想劫色?她试着去摸头上的簪子,可是袋子太紧,施展不开。 “英雄,我家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幼儿,我是家里的顶樑柱啊!”越倾颜想唤起歹人的意思怜悯之心。 还是没有回应,越倾颜一路苦口婆心,说的口干舌燥,歹人就是不出声。 没过多久,只听咯吱一声,像是开门的声音。 “回来了?事成了?”一个人问道。 扛着越倾颜的待人嗯了一声,让她心又沉了一份,遇到团伙了。 越倾颜想起白日的算命先生,人家说让她回家的,是不是在提醒她?可是他不会明说吗?说的那么隐晦,谁能听得出? 歹人停下了脚步,越倾颜身体僵硬,等着那人将自己摔到地上。 却是另一个人将她轻轻的接了过去,随后又听到了一声关门的声音。 越倾颜有些煳涂,接下她的人一直不开口,可是重要的是他没放下她,更重要的是她还是装在麻袋里。 “咳咳。”越倾颜清了清嗓子,想着现在的处境,要不要对抱着自己的这个人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诱之以色……不对,是诱之以利。“英雄,有话好说。” 这人和刚才的人难道是兄弟?还是都是哑巴?越倾颜转了转眼珠。“英雄,我家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幼儿,我是家里的顶樑柱啊!”干脆还是再说一遍吧! “我白天要做工,晚上还要出来跑腿儿给我男人打酒。”越倾颜想着要不要挤出几滴眼泪,一想在袋子里那人也看不见,遂只吸了吸鼻子,“你就放过我吧!” 那人听了,好像身子抖了抖,竟真的将越倾颜放下,听动静是在解袋口。 “您真是好人……”,越倾颜眯着眼睛看着自己眼前的人,“宋昀?” “公主殿下,您打的酒呢?”宋昀似乎是在憋笑。 “你怎么来了铜州?”越倾颜退后两步,转了转脖子,“为什么抓我?你太大胆了!” “公主的胆子不是更大?”宋昀反问,“还说去东海找胜王,却是跑来了铜州。” 这是怎么回事?这贼子不回答自己还质问起自己了?到底谁是主,谁是仆?“闷得慌,就跑出来玩儿了。” “既如此,那就留下来玩儿吧!”宋昀递过一块帕子,“擦一擦。” 这么好心?越倾颜狐疑的接过帕子,看到了宋昀掌心的伤疤,那是上次因为救她,恐怕一辈子就会留在上面了。“你来铜州做什么?” “有事。”宋昀吐出两个字,“半道上知道公主离开了卧龙山,不想你也来了这里。” “宋督主是偷偷来的吧?”越倾颜见宋昀只是一身普通的袍子,并没有穿官服,“还有,为什么叫人绑我?” “如果去请公主,您会乖乖过来?”宋昀反问,“你说的没错,这次的确是偷偷来铜州的,谁也不知道。” 越倾颜想了想,东厂做事一向神秘,她现在不是皇帝了,也没有兴趣再管。 “给我安排个住处。”越倾颜四下瞅了瞅,发现这里是上次她在铜州住过的院子,住这里比客栈强多了,客栈的房间那么脏,人也乱七八糟的。 “小叶子已经为您准备好了。”宋昀说着,拍了拍双手,有人开门送进饭食。 越倾颜看了眼,“送去我的房间吧。”说完,迈步想走出去。 “公主留下来吃吧,我也没有用饭,一道。”宋昀示意下人将饭摆好。 宋昀来到铜州,越倾颜认为越凌科肯定知道,那他回去告自己的状怎么办?还不被太后唠叨死?想了想,人人都喜欢听软话,兴许说好了,宋昀就放她一马,说不定还可以借用一下他的人马。 心里做好决定,越倾颜走到桌前坐下,拾起筷子,抬头看着宋昀,“宋督主,用饭了。” “公主还是叫我宋昀吧。”宋昀坐下,将盘子往越倾颜眼前推了推,“别的把身份暴露了,以后我也斗胆叫你颜颜。” 越倾颜的一筷子菜差点没掉到桌上,斗胆?这厮可真是够斗胆的。“行,宋督主总是想的比别人多。” “颜颜多吃一些。”宋昀夹了一块肉送到越倾颜的碗里,“跑来铜州一定十分辛苦吧?” “一路游山玩水,并不辛苦。”越倾颜犹豫着要不要夹起那块油腻腻的肉,“以后有机会还想去东海看看,你的那本东海游记十分有趣。” “那本书,颜颜可是还没有还回来。”宋昀看了看越倾颜,“你难道想霸占那书?” 此话太不中听,“回京就还给你。”越倾颜想了想,还真是忘记那本书放在哪里了,依稀是在御书房。 “颜颜既喜欢就留着吧。”宋昀倒了一杯茶,放到越倾颜手边,“看书总归是看,到底身临其境才会知道其中妙处。” 第80页 这贼子是不是叫她名字上瘾了,“到时候还是要你推荐几处好地方。” “义不容辞,宋昀必定亲自带颜颜去。” 看来说软话的确管用,就说现在的宋昀吧,虽然没怎么笑,但是表情很愉悦。越倾颜心里越发肯定这么做是对的,只是一个公主对一个太监说软话,好像是有些奇怪。算了,眼下不是用得着他嘛。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第二日上街, 小叶子就跟在了越倾颜的身后, 不管她走到哪里,总是寸步不离。 城门外,那说书的蔡先生并没还有来, 越越倾带着小叶子往回走。 “小叶子, 你怎么回来铜州?”越倾颜问道。 “是督主吩咐的。”小叶子回道。 越倾颜想了想也是,宋昀已经不是简单的太监了,他是太监的头儿,自然也是要有小太监伺候的。 “宋昀来铜州做什么?”越倾颜随意问着, 反正小叶子对宋昀那么忠心,也不会对她说什么。 “督主是来查一桩案子的。”小叶子小声道。 越倾颜停步,奇怪的看着小叶子。这小太监怎么对她说实话了?“什么案子?” “这个小的不知道。” 就说嘛, 肯定是拿话随便敷衍自己的。越倾颜收回视线,转身继续往前走,不远处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 越倾颜看着走进一间酒楼的人,想着要不要跟上去。看了看身侧的小叶子, “我饿了, 去吃些东西吧!” 由于不是饭点,酒楼里的人并不多, 小二见有人进来,忙上前招唿。 越倾颜见一楼并没有人,便上了二层的包间。她站在楼梯口看了看,遂进了一间。 “小叶子,下楼去为我挑几样点心。”越倾颜坐下, 吩咐了一声。 小叶子转身出去关上了门。 越倾颜立即起身,趴在墙上听着隔壁房间的动静。她果然没看错,刚才街上的人就是郭廷,只是他怎么来了铜州? 明明客栈的墙隔音那么差,这酒楼的墙隔音却这么好。越倾颜只听到“郭爷……”,其余听得并不清楚。 这时,小叶子走了进来,越倾颜连忙站好,做出一副无聊的样子。看了看他手上端的点心,“包好了,带回去吧!” 越倾颜出酒楼的时候,隔壁房间的人还在说着,她仔细想了想现在报仇好像不是时候,无权无势的,果然当皇帝也有当皇帝的好处。 回到小院,越倾颜去了宋昀那里。她带上了小叶子买的点心,无权无势的话,也可以借权借势,眼前的督主大人就是个很好的冤大头。 “颜颜回来了?”宋昀看着越倾颜手上提的纸包,“又去给那男人打酒了?” 混帐!这贼子出了京城越发放肆,都敢消遣她了!“觉得点心好吃,就给你捎回一些。”越倾颜看着宋昀正在桌上写着什么。 “颜颜有心了。”宋昀微微一笑,“下次烦请颜颜再打回一壶酒。” “好说。”越倾颜走到窗边看了出去,院中百花盛放,远处的下人正在修剪花草。“你是来办案子的?” “是。”宋昀铺开一张宣纸,“一件很难办的案子。” “抓回东厂,过一遍刑,应该没有不招的。”越倾颜道,“还烦劳你亲自大驾。” 宋昀笑出声,“所以在你眼里,东厂就是这么办案的?” 不然呢?令人闻风丧胆的宋昀会好好的跟一个犯人讲道理?鬼信!“这铜州有好玩儿的去处吗?” “有。”宋昀抬头看了眼窗边,復又低下头,“颜颜想去哪儿玩儿?” “丰连观,听说风景不错。”越倾颜依旧看着院中。 “颜颜喜欢,那就去看看。” 越倾颜余光看了宋昀一眼,“那明日就去如何?” “我陪颜颜一道。” 越倾颜嗯了声,本来只想借个手下什么的,却不想直接将宋昀借到手,算起来好像赚了,却又好像和心里的预计有些偏差。目的即以达到,遂出了宋昀的屋子。 许久,宋昀放下手中的笔,看着桌上的宣纸,却是一幅画,画中女子立在窗前看着外面,一张侧脸国色天香,髮丝轻扬,有着一种飘渺的美。 似乎极为满意自己的画作,宋昀将画拿起,轻轻抖了抖,脸色柔和。 铜州周围的地形并不险峻,就连山峦也并不高,丰连观就在一座小山的脚下,并不是很大,来的人却不少。 一辆马车停在离丰连观不远的地方,车上跳下一个男子,面貌极好,他伸手将车中的女子扶了下来。 越倾颜扶着宋昀的手下了马车,看着不远处的丰连观,“就是这里?” “是。”宋昀道,“要不要进去看看?里面有一位先生,据说说书很好。” “走吧!”越倾颜看着不时有女子偷偷看着宋昀,那眼神跟做贼似得,偏的又含羞带怯。也是,宋昀的确面貌出众,可惜他是个太监,註定辜负这些姑娘的一片倾慕之心。 “颜颜怎么这么看我?”宋昀问道,嘴角翘起,“我脸上有灰?” 谁看他了?明明是路上的那些女子,“宋昀,你和我哥怎么认识的?”越倾颜从小不在皇宫,所以并不知道宋昀是何时进宫的。 第81页 “打小。”宋昀回道,“从记事的时候就认识了。” 越倾颜心中泛起一丝怜悯,打小,那不就是很小就切了?小孩子的话,当时一定很痛吧!“也就是说你一直呆在我哥身边?”可是越凌科去青云庵时,并没带宋昀。 “我是十三岁的时候到的大公子身边。”宋昀一直跟在越倾颜的身侧。 越倾颜听的有些煳涂,既然是打小就认识,怎么又十三岁才到的皇兄身边?见已经到了丰连观的门前,也就没有再问。 丰连观虽说不大,但是香火也算旺盛,香客络绎不绝。 “你说那个说书先生在哪儿?”越倾颜问道,这才是她此行的目的。 “跟着人自然就找到了。”宋昀指着丰连观正殿旁边的一条小路。 沿着小路,绕过正殿,又上了几级石阶,便见不远处的一棵大槐树下围着一群人。 越倾颜走过去,见人群中间的人正是前日在城门说书的蔡先生,此时正绘声绘色的讲演着。 “妖言惑众!”宋昀低声哼了一声。 越倾颜看了宋昀一眼,“何以见得?我就觉得他说的不错。” “颜颜真这么觉得?”宋昀显然不信,“至少也当了一年的皇上,如此轻易地断定,不像你!” 说的好像他多了解自己似的,越倾颜找了一个阴凉处坐下,看着人群中口若悬河的蔡先生,同时也观察了下听他说书的那些人,男女老幼都有。 宋昀坐到越倾颜旁边,轻轻撸了撸袖口,“似乎这里比京城热,你要水吗?” “不用了。”越倾颜无意瞟了眼宋昀左手的手腕,一块狰狞的伤疤实在骇人,蜿蜒着一直到袖口处,应该是烫伤,或者是火烧的。 越倾颜想到火就不舒服,收回了视线,“你手腕上的伤怎么来的?” 宋昀抬起手腕看了看,“被火烧的。”他说的波澜不惊。 果然是,火烧之苦越倾颜尝过,她不愿意再回想那段可怕的回忆,起身往前走去。 蔡先生的小书童为听书的人每人发了一本小册子,越倾颜也得到一本,她随手翻了翻。 “先生。”越倾颜走到蔡先生面前,“您还记得我吗?” 蔡先生笑了笑,“小姑娘,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我家兄长带我来的。”越倾颜指了指站在远处的宋昀,见他对自己挥了挥手。 “哦。”蔡先生看着越倾颜手中的小册子,“姑娘不是铜州人吧?” “我是平城人。”越倾颜天真的笑了笑,“先生,我真的很喜欢你说书,能收我为徒吗?我可以教银子的。” “那你说说,你学了后,想做什么?”蔡先生问。 “当然是回去讲给家里人听。”越倾颜回道。 “那你兄长贊成吗?”蔡先生又问。 “他才不会管,他只在乎买卖。”越倾颜哼了一声,转而对着蔡先生问道:“你看行吗?” 蔡先生迟疑了一下,“两日后,你再来,我告诉你答案。” “谢谢先生!”越倾颜鞠了一躬,转身蹦蹦跳跳的跑回宋昀身边。 越倾颜现在的样子没有一点公主该有的,就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为自己得到喜欢的东西而欢心不已。 “回去吧!”恢復了往常的样子,越倾颜淡淡说道。 “不再看看了?”宋昀想伸手拿过小册子,“颜颜做起戏来还真是越发的炉火纯青了。” 越倾颜连忙塞到袖子里,“你对话本子也有兴趣?” 宋昀笑了笑,“走吧。” “说起来,铜州比一年前可变了好多。”越倾颜不由感慨,“当初还是灾民遍布,想想那场水灾实在可怕。” “幸亏是你做的及时,否则朝中根本无人重视。”日头有些晒,宋昀为越倾颜撑起一把伞,“只是后来不知道你去了哪里?” 后来被人拐了,卖了,然后碰见萧至容了。“被冲散了,偶然间发现了一处拐子团伙。” 知道越倾颜说的并不是实话,宋昀也没有再问,“想去勿江上看看吗?” “好。”越倾颜应道,“去年水患,都不曾看看江上的风景。” 出了丰连观,马车到了铜州码头。春江水暖,江上往来船只繁忙。 宋昀租了一条游船,他先踩着跳板上了船,回身伸出自己的手,“颜颜,把手给我。” 越倾颜扶着宋昀的手上了船。看来宋昀能做到督主的位置也是有道理的,就说这眼力见没得说,头上日头太晒,撑伞;江中小船不稳,伸手。就是她做皇帝的时候,他表现得太一般。 第50章 第五十章 小船在江上慢慢漂浮, 春景大好, 两岸绿意盎然,农民在田中劳作,一派生机。 越倾颜站在船头, 手持一柄油纸伞, 如果像这样悠闲的度日,似乎也不错。可是法封教始终像一根刺扎在她的心里,不除难以安心。 “你看。”宋昀指着水面上,“没想到早铜州也有。” 越倾颜不明所以的看过去, 见只是江水上飘来一些乱草而已。却见宋昀走到船边,俯下身去,捞起一把乱草, 用力甩了甩。 第82页 “是什么?”越倾颜蹲下,看着宋昀手中的杂草。 “青丝草。”宋昀将一根根的杂草整理好,“以前在东海也有,很是坚韧。” “能做什么?”越倾颜问道, 不过就是草而已, 又不是金银? 宋昀掏出帕子将杂草上的水吸干,便一根根的编了起来, “它有很好的寓意,因为不容易扯断,在东海有长长久久的意思。” 这样的风俗应该不少地方都有,让越倾颜惊讶的是宋昀的手艺,竟是将一把杂草编织成一条好看的草链, “只道你下手决断,却不想还会编这些。” “宋昀会的很多,颜颜日后会知道的。”宋昀伸手抓起越倾颜的手腕,将草链缠在了她的手腕上,“以前,母亲给我编过,我就记住了。” 这是越倾颜第一次听宋昀提起他的家人,看出了他的一丝神伤,“你母亲呢?” “过世了。”宋昀一直看着越倾颜手上的草链,“颜颜,长长久久,一生安康。” 越倾颜也看着手上的草环,“谢谢。” 回到住处,越倾颜直奔自己的房间,将小叶子打发了出去,才打开那本小册子。上面倒是没什么特别,说的不过是传说故事,可是如果是关于南疆的,那就奇怪了。 越倾颜不知道宋昀这次来铜州到底要查什么案子,更让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他都不出门,不出门怎么查? 当然她并不关心宋昀查什么,她只关心蔡先生会不会收她为徒。 两日后,越倾颜甩掉小叶子,独自一人去了丰连观,到了的时候,看见已有十几个人等在那里,有男有女,她便站了过去。 蔡先生出来讲了一通话,便带着十几个人上了几辆马车。 越倾颜和五六个女子坐在一辆车上,见她们都不说话,自己也不好开口,只默默记着马车所走的方向。 大约走了一个多时辰,马车停下了,众人下车,发现到了一个偏僻的村子。 “诸位,蔡某的好友就住在这个村子里,他的才学可比我强多了。”蔡先生一如往常般和蔼的笑。“大家跟我来吧。” 一行人往村子里走去。村口站着一个红衣女子,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 越倾颜认出这个女子就是去年在城外分发粮食的,实在是那身红衣太让人印象深刻。而村子里没什么人,应该是水灾的时候都走光了。 在村子中央的谷场上,有一座草棚,里面站着一个男子,背对着外面。 蔡先生指挥着十几个人坐在地上,便走去了男子身边,低声说了几句话。男子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又有一群人到了谷场,只是领着他们的是另外一位先生打扮的人,如此前后来了三批人。 待谷场坐满以后,草棚里的男子转身,脸上带着一个面具。这和越倾颜猜的一样。 只听身旁有人站起来,“这不就是去年分给咱们粮食的恩人吗?” 此话一出,谷场中一片骚动,众人纷纷大喊“恩人,恩人!” 越倾颜也跟着喊,心里却在冷笑,明明是她为那次水灾出的力。亲自跑来不说,朝廷的救援也是最及时的,现在棚子里的面具男子却将这功劳捡了去。 面具男子抬手示意众人安静,他缓缓走出来,看着谷场中满满当当的人,“这是应该做的,作为天神的弟子,我会遵照他的旨意行事。” 一派胡言!越倾颜在心里咒骂着,天神让他们随便烧死人吗?让他们为祸人间吗? “你们都记得那次水灾,是何等的可怕!”男子语气悲哀,“我们的父母,妻女,亲人,一个个都离开我们,他们不该死的。” 男子的话让谷场里的人沉默着,纷纷想起了死去的亲人。 “这是神的惩罚!”男子又说,“可是天神怜悯你们,不想你们再遭受同样的苦难。” 越倾颜抓起身边的石头,很想一把扔过去,砸死那个胡说八道的。 这时,红衣女子在谷场里扶起一位弯着腰的老人,慢慢将他送到面具男子面前。 面具男子嘆着气,“老人家,你的腰怎么了?” 老人咳了两声,“就是那次大水,我的腰被石头伤了,再也直不起来。” “真是可怜。”男子摇头,语气满是对老人的同情,“这次灾难不是你的错,却要你来受罪,天神会帮你的。” 骗人!越倾颜简直觉得快要笑出来了,石头伤了腰,再也直不起来?有没有更扯的?还有,这些坐在这里的人居然都相信了? 果然,面具男子口中念念有词,伸手在老人腰上拍了几下。只见老人的腰转了转,竟是直了起来,惊喜之余,连忙跪地,不停谢着男子。 “老人家,快请起!”面具男子扶起老人,“这是天神的旨意,你应该谢天神。” 这么拙劣的骗术还有人信?越倾颜简直不可思议。 “感谢天神!” 身旁的一声大喊,将越倾颜手里的石头都吓掉了,她看着自己身边跪着叩拜的人,紧接着谷场的人都叩拜了起来。 越倾颜只好跟从,叩拜着那所谓的天神,那个将自己烧死的天神,她恨得咬牙切齿。 第83页 晌午的时候,谷场里的人每人分了一个包子,面具男子又得到了一番颂扬。 越倾颜看出这些人应该都不是第一次来了,她问身旁的一位妇人,“大姐,这位天神是谁?”她指着坐在草棚中的面具男子。 “那是封公子,他是天神的弟子。”夫人看了眼越倾颜,“你是第一来吧?告诉你,天神很灵验的,我前些日子一直头痛,后来天神保佑,我的头痛就好了。” 越倾颜扯着嘴角笑了笑,“感谢天神!” 这群刁民,看来法封教她找到了,接着呢,当然是挖到内部,找出幕后之人。 直到天黑,越倾颜终于回到了住处,小叶子一直等在门口,见她回来忙迎了上去。 “宋昀呢?”越倾颜看了眼小叶子。 “督主出去了,一直没有回来。”小叶子回道,“公主,您下次出去能带上奴才吗?” “好!”越倾颜答应着,可是并保护代表她一定要做到。 宋昀的屋子就在越倾颜的隔壁,已经到了半夜依旧没有动静,越倾颜觉得可能他是出去办他所说的那件案子了。 第二天,宋昀依旧没有回来,越倾颜想办法支开了小叶子,再次去了丰连观。这次蔡先生没有带着他们去昨日的村子,只是在树下给几个人说书。 越倾颜强打着精神听蔡先生胡扯,一边想着怎么才能找到法封教的老巢。 终于,蔡先生将他的故事讲完,又说了一通众生与神灵的胡话。 见蔡先生起身,越倾颜忙跑了过去,“先生,天神能不能帮我?” 蔡先生慈爱的笑着,“只要你有一片虔诚之心,天神自会感应得到。” 越倾颜点点头,“我家兄长病了,很重,前天还好好的。”他的表情担忧,“是不是在南疆染了什么病?郎中又看不出。” “南疆?”蔡先生问道:“是什么症状?” “就好像丢了魂儿一般,整天说些胡话,做一些奇怪的事。”越倾颜道,“但是饭照吃,就是人怪的很。” 蔡先生想了想,“你不用急,我给你想想办法,明日你再来。” 越倾颜应了声。 回到住处,宋昀已经回来了。好像知道越倾颜会跑出去一样,他并没有开口问什么,只让她洗洗手,吃饭。 “你去办案子了?”越倾颜问道。 宋昀为越倾颜端上一杯茶,嗯了声。“丰连观,颜颜以后别去了。” “好,那里也没有什么好玩儿的。”不去才怪,她好不容易才查到法封教的一丝踪迹,断无放手的可能。 “在铜州也呆了几日了,明日我派人送你回卧龙山。”宋昀将窗户打开,阳光洒了进来。 “也好。”越倾颜道,“还是去找凌昭吧!” “其实这次来铜州是为了南疆余孽之事。”宋昀回身看着越倾颜,“你猜的没错,张家兄妹的确是南疆后人。” 他怎么知道的?越倾颜想了想,定时小叶子将当日之事说给了宋昀,“所以他们会巫蛊之术?” “恐怕没那么简单。”宋昀摸着手心的伤疤,“你只知道皇上是为了一个侠女放下皇位,其实他是到了南疆。” “我就说皇兄不会那么煳涂的。”越倾颜笑了声,“登上皇位,什么样的女人娶不着?这笔帐多好算。” 宋昀也笑了一声,“不管颜颜来铜州是什么目的,请相信我,这里不是久留之地。” “宋督主是人才,这个我一直都知道的。”越倾颜说道,“就这么定了,我明日启程回卧龙山。” “颜颜不要说谎。”宋昀一笑,“虽然您贵为公主,但是没人可以骗东厂的督主。” 越倾颜不信,他一个太监还能把她这个长公主给杀了?当下也没再和宋昀说什么,起身回了自己的房间。回卧龙山,那是不可能的。 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翌日, 天气大好, 万里无云,和暖的春风吹拂。一辆马车出了铜州城,往东北方向走着。车上坐的正是越倾颜。 大约走了半天的路程, 越倾颜说肚子痛, 遂跑去了一旁的小树林里解决。 小叶子在路旁等了许久都不见越倾颜回来,又不好前去查看,只低声提醒了几句。久久得不到回应,这才慌了神, 忙和车夫到处找。 越倾颜却是躲在树后,待看见寻找自己的两人进了树林,偷偷地回到马车旁, 解开了马,跃上马背,疾驰而去。 顺着记忆中的方向,越倾颜找到了那座废弃的村庄, 跳下马走了进去。谷场上的人比上次的少了许多, 大多是青壮年,她找了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 今天在草棚里的不是上次的封公子, 是蔡先生,他正在口沫横飞,手舞足蹈,满腔豪情壮志的讲演着。场下的人也是听得热血澎湃,仿佛他们就是蔡先生口中的绝世英雄。 刁民!越倾颜想, 如果现在手头有一队人马,她定会直接将他们剷除。可是想想又不行,这些小喽啰就算除了去,可是幕后之人还是好好的。 待蔡先生讲演完,越倾颜找了个机会跑过去,“先生,我来了。” 第84页 蔡先生带着越倾颜走进草棚,“放心吧,你兄长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越倾颜很有眼色的上前给蔡先生倒着茶水,“谢谢先生。” 蔡先生摆摆手,“不要谢我,你要谢的是天神。” 越倾颜闻言连忙感谢了一番天神,“先生,我也想成为天神的弟子,求您成全。” 放下手中的茶,蔡先生上下打量着越倾颜。十六七岁,相貌很好,看穿着应该家里条件不错,这样的姑娘大多长大过程中没经过什么风浪,心思单纯。 “你这孩子倒也虔诚。”蔡先生想了想,“这次我正好要去端州,你跟上一起吧!” 越倾颜双眼一亮,开心道:“谢先生!” 端州?怎么又是那里?越倾颜不太喜欢那个地方,那里有不好的回忆。按照时间来算,现在小叶子他们肯定是回铜州找宋昀了。可是他们没有马,速度是一回事,再说就算去了铜州也不一定会找到宋昀。上次越倾颜就能听出宋昀的口气,应该是会离开铜州,至于去南疆或是哪里,就不得而知了。 一同随蔡先生去端州的还有六七个人,年龄二三十岁,俱是男子。 因为越倾颜是个姑娘,加上她嘴甜,便得了个和蔡先生一同乘马车的好处。 “先生,上次的封公子呢?”越倾颜帮蔡先生将书整理好,“他的本事真是了不得。” 蔡先生只当眼前的小丫头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封公子是天神的使者,为众生传达天神的旨意。” 那么封公子是不是就是幕后之人?越倾颜又问道,“这次去端州就能见到他吗?” “会的。”蔡先生点点头。 其实是去端州,越倾颜多少还是有些顾虑的,因为张景岚就是端州人,而且还和法封教有关联,到时万一碰上了该怎么办?就算现在是女子,但是模样是一样的,看来还是要小心。 两天后一行人进了端州城,越倾颜与另外几个人被蒙上了眼睛,被人带着往前走,后来走上一个地方,晃晃悠悠的,她觉得应该是在船上。 待眼上的阻挡去了以后,越倾颜发现面前是一座大宅,蔡先生将他们带了进去。 七绕八绕的走着,终于在一座拱门前停住。不知那个地方传来一阵阵的吶喊声。 这时,拱门下走出一个人,越倾颜看过去,见上次的红衣女子正朝他们而来。 “跟我走。”红衣女子说话冷冰冰的,脸上也没有一丝表情。 越倾颜一行人跟着红衣女子进了后院,路上想着是不是和这位红衣女子套个近乎什么的,但是一看到那张冷脸,她又退却了。 齐齐的吶喊声越来越近,是从一间屋子里传来的,“感谢天神!” 红衣女子将越倾颜等人带进了屋子,指着一处角落,让他们过去。 越倾颜看着角落,只是一处地面而已,没有坐的地方,再看着屋里的几十号人也都是坐在地上,见到他们进来也没有多大的反应。 一位先生站在前面台子上讲着什么,所不同的是讲的不再是故事或是民间传说,而是讲道理,没错,就是讲道理。 前面的先生说道:知道为什么你吃的不如别人,穿的不如别人,甚至连说句话都不会有人听?先生说这是世道的不公,这是道德的沦丧,这是对人性的践踏。 明明都是一些歪理,越倾颜不明白为什么屋子里的人却听得认真,甚至是贊同!吃穿不如别人,难道不是该自己努力?在这里听这番歪理,怨天尤人就能变好吗? 先生又说:造成这一切不公的就是越家皇室,是当今朝廷不作为,是皇上昏庸,是宦官把持朝政,最终惹得天神暴怒,降下洪水。 就连老天下一场雨都能扯到他们越家,越倾颜实在想笑,可是屋里的其他人却信了。人在失败的时候往往会找藉口,而最好的藉口就是别人造成的这一切,不幸,他们姓越的背了黑锅。 先生还在那儿说……,说的越倾颜脑仁儿疼,加上屋里憋闷,她有些噁心。她站起来想走出去,被红衣女子拦住。 “不准出去!”红衣女子冷冰冰的说道。 “我喘不动气。”越倾颜觉得很难受。 看着越倾颜的确脸色苍白,红衣女子才打开门带她走了出来。 接触到外面新鲜的空气,越倾颜深深吸了一口气,方才舒服了一些。“姐姐,怎么称唿你?”她看着红衣女子。 “红霞。”红衣女子吐出两个字。 越倾颜哦了声,看这宅子不小,也不知道是不是法封教的老巢?还有那封公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呆在这里? “好了就快点而进去。”红霞没有耐心的催促道。 没办法,越倾颜只好又回到了那间混合着各种味道的屋子。前面已经换了另一位先生在那里说着,内容也大致还是那些。 晚上,越倾颜和几个女子住在一个院子里,看年纪和她差不多。听了一天先生的讲演,女子们说着自己的感悟,以及光明的未来,幸福的日子。 越倾颜没说话,这群人简直魔怔了,那些先生们说的明明都是骗人的,她们却确信不疑,这到底是怎么了?她担心过不了多久,自己是不是也会变成这样? 第85页 越倾颜从院子的井里打了一盆水,想擦洗一下。以前这种事何须她亲自动手,一向都是别人准备好的,这井水还这么凉,不知道里面有没有虫子? 正搓着手,越倾颜见身旁的姑娘将手里的铜盆一扔,跑去了院门,她有些不解的看过去。只见姑娘们围着院门,红霞正站在中间,看了一圈,指着其中的一个姑娘点了一下头,那姑娘当场喜极而泣,剩下的人却一脸失望。 这又是唱的哪一出?越倾颜没再管,将自己的脸洗了洗。刚才身旁的那个姑娘有些丧气的走了回来。 “妹妹,红霞姑娘来做什么?”越倾颜用手巾擦干脸。 见眼前是个新来的,那姑娘开口道:“那是今晚的守神女。” “守神女?”越倾颜不解,“是去做什么?” 那姑娘便解释道:“是和封公子一同祭拜天神,沐浴神恩,是无上的荣耀。” “原来如此。”越倾颜看着眼前的姑娘,模样还行,就是手很粗糙,应该是个做惯了粗活的。“那她什么时候回来?” 姑娘将铜盆倒上水,“看天神的意思,选作弟子的就会留在神殿,没选上的就会送回来。” 越倾颜点了点头,她可不相信什么沐浴神恩,大夜里的叫一个女子单独前去,用脚趾头都能想出来不是好事。再看这些女子趋之若鹜的样子,果真愚昧害死人。 夜里,越倾颜选了个最边缘的地方睡下,渐渐地,屋里的人都睡了过去,唯独她睡不着。外面一点动静也没有,她不知道这座宅子能不能出去,宅子外面又是哪里? 翌日,还是和昨天一样,一群人呆在屋子里听先生讲演,讲到精彩之处,下面的人就会齐声喊着口号:感谢天神,我要功成,天下众生是一家…… 越倾颜喊的嗓子冒烟,咳了咳。这地方呆久了准都会发疯。却见前面站了三四个人,先生表扬着他们,说他们表现优异,行动积极。 那几个人也是一副信誓旦旦,说回去后一定发展更多的兄弟,来这里学习。如此又得到了先生的一通赞赏。 这时屋子的门推开,红霞走了进来,手中的托盘上放着四碗水,径直送去了先生那里。 先生将水送到四人的手中,说这是天神的赐福,喝了后会身强体健,远离病灾。 这些话分明漏洞百出,越倾颜就是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就看不出?也不知多少次,她想冲上去把那先生踹到,大声喊醒这些人,可是她只有忍。 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越倾颜往回走的时候走到昨日和自己说话的那个女子旁边, “妹妹, 你来这里多久了?今天走的那些人去了哪里?” “我才来不到一个月,那些人早就来了,看样子应该做了先生, 回家了。”女子回答道, “我叫彩衣。” “彩衣。”越倾颜嘴甜的叫了声,“我叫颜颜。” “我们的兄弟姐妹一定会更多的。”彩衣道,脸上带着无比的自信。 越倾颜算是看出来了,这里的先生是真有本事, 明明一群一无所有的人,愣是将他们说成了拯救天下的英雄。那么多英雄,还用他们越家派兵驻守边关, 整日操劳国民生计?以前她不知道,当了一年皇帝,她才领略到当中的不易。 “昨天的姐妹回来了吗?”越倾颜想起昨晚被红霞带走的女子。 “应该是被天神留下了。”彩衣眼中是无比的嚮往,“希望我也有这样的机会, 侍奉神侧。” 这样的机会还是不要的好, 越倾颜觉得那没回来的姑娘八成也没什么好下场。“每天晚上都会选人吗?”她不明白,这些女子从来都没怀疑过吗? “也不是, 有时候会隔上几日的。”彩衣说道,“你才刚来,在后面慢慢排吧!” 这个越倾颜还真没有要抢的意思,虽说她很想知道那封公子到底是谁,可是她也知道以那种方式见到了封公子, 她差不多也就活不成了。 为了避免彩衣怀疑,越倾颜没有再问,看着旁边有一片竹林,一条小路蜿蜒其中,一直延伸到很远。她觉得还是先观察一下这宅子能不能出去再说。 接下来的两天,越倾颜除了去屋子里听课,就是观察宅子。越观察越心惊,她发现这座宅子应该是一座阵,没有人领,根本出不去。之所以知道,是因为早上就有一个人试图逃出去,结果走进陷阱,断了一条胳膊。 由此可以断定这里根本就是有进无出,这个认知让越倾颜吓了一跳,总有一种自投罗网的感觉。但是好歹没有遇见张景岚,还算庆幸。 听完课,越倾颜无精打采的往回走着,又看到了那片竹林,总觉得有些诡异,大白日里也阴森森的。她心里有个念头,莫不是这片竹林是出口?可万一不是呢?还得搭上一条胳膊,太冒险。 这期间也有两批新人进来,宅子里的人又腾出一间屋子,将人分为两批听课。 当天晚上,红霞又来到了院子,姑娘们立即围了上去,只有越倾颜缩在一旁装没看见,这次红霞带走的是两个姑娘,其中就有彩衣。 想不到封公子那个禽兽还是个胃口大的。越倾颜可怜这些什么都不懂的姑娘,进了狼窝都不知道,还上赶着往狼嘴里送。 第86页 快到入睡的时候,院子里有了动静,却是彩衣被送了回来。众姑娘看过去,见她一脸沮丧,回到屋里便趴到床上哭了起来。 越倾颜不知道彩衣拿不拿她当朋友,反正她觉得应该过去安慰一下,顺便套个话什么的。 可谁知彩衣就是一个劲儿的哭,越倾颜又不是个会安慰人的,当下觉得女人真是麻烦,遇事就知道哭,哭可是一点用都没有的。 好歹将彩衣拖到院子里,越倾颜出了一身汗,看着哭的正欢的女子,“彩衣,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依。” 彩衣听不明白,两双眼睛泪汪汪的,“天神不选我。” 越倾颜真想找跟棍子敲醒这个傻姑娘,“你说的不对。”看吧,她堂堂一个公主,还要安慰开解人。“以往都是一个姑娘去的,也就是说只需要一个人。” “那还是不选我。”彩衣吸了吸鼻子。 “你听我说。”说什么?当然是说故事,越倾颜想了想前世看的话本子,“这次你没留下,证明你对天神的虔诚还不够,你要更加好好表现才行。”怎么觉得自己好像和那些给人洗脑的先生似的? “你说得对。”彩衣点点头,“我以后肯定会更加虔诚的。” 所以说,做什么事情都要对症下药,一味的安慰人是没有用的,“你见到天神了?” 彩衣一愣,随即脸上笑了起来,“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天神,但是他长得真好看,跟画上的人似的。” 看来那姓封的应该长了一副好皮相,越倾颜觉得这又是一个人面兽心的,就跟宋昀似的。“和你一起去的那位姑娘呢?” 彩衣地脸垮了下来,“被封公子留下了。” 难道说是两个人?越倾颜越来越煳涂,送去的姑娘一般没有再回来的,那么人哪里去了?难道封公子怕被人知道他的丑事,将那些姑娘都给害了?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封公子就在这座宅子里。 一夜过去,清晨薄薄的雾中,传来鸟儿的鸣叫。越倾颜走出院子,鬼使神差的走到那片竹林前,看着那条时隐时现的小径,就是没有踏上去的勇气。 一阵风吹过,雾气飘动,竹叶沙沙作响,当中夹杂着呜呜声。 越倾颜不由打了一个哆嗦,这片竹林莫名的有些瘆人,她转身往住的院子走去。 就在越倾颜离开不久,竹林的小径上传出了脚步声,以及一片玉色的衣角。 雾气散去,又是晴天,越倾颜如往常一样和一般人坐在屋子里听课。与刚来时的愤怒想比,她现在安静了许多,甚至有时候会对先生们的瞎话感到好笑。 想着前一世自己就是被这群说瞎话的烧死,她就觉得自己死得很冤。 当然这里的人也有想离开的,但是下场都很惨,别说宅子出不去,就是出去了也会被人抓住。因为这里是一座岛。 越倾颜猜测现在身处的地方应该在秋波湖中的一座岛上,所以说根本逃不出去。换句话说,其实可以正大光明的出去,那就是得到先生们的肯定,让自己成为先生,出岛发展学生。到时候让越凌科发兵,将这岛子夷为平地。 所以就是磨时间,越倾颜每天按部就班的听课,喊口号,下课,睡觉。可是天有不测风云,一心想着成为先生出岛的她忘了一件事,她是女子。 “红霞姑娘,换别人行吗?”越倾颜一脸为难,“我今天不舒服。”谁来告诉她,她在这院子里本本分分,从不伸头抢风,为何就指上她了? 彩衣在一旁拽了拽越倾颜的衣角,“这是多大的荣耀,你傻啊?” 你才傻?越倾颜拽回衣角,那分明是去送死。 “别废话,跟我走!”红霞冷冷的看了眼越倾颜,仿佛她多不识好歹一样。 没办法,越倾颜只好跟着红霞出了院子。总觉得每走一步,腿就软一分。 “红霞姑娘,我真的不舒服。”越倾颜想着不行就说自己的月事来了,说不定还能逃出一截。 可是红霞并不搭理她,给越倾颜蒙住眼睛,拉着她继续往前走着。 越倾颜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往哪里走,她装作脚下一滑,身子倾向一旁,却是撞在几根竹子上。她不由想起了那片阴森诡异的竹林,原来不是出去的路,而是去黄泉的路。 早知道就应该听宋昀的话,回卧龙山,他现在是不是知道自己又跑了?还会找自己吗? 身旁没有了竹叶摩擦的声音,越倾颜觉得自己踩上了一级级的台阶,不过确是往下走的,传来阵阵潮冷之气,她心中的不安更甚。 未知总是使人害怕,越倾颜只觉的脚下的路很长,却又希望这条路更长一些,让她可以想出一个办法。 “公子,人带来了。”红霞拉住越倾颜前行的脚步。 良久,越倾颜终于听到脚步声,正一步步朝她走过来,她下意识的想退后,袖下的双手成拳。 头上的遮挡豁然揭去,一阵亮光袭来,越倾颜下意识的遮住双眼。她只看见地上离去的一方袍角。 毕竟事关自己的生死,越倾颜看着自己所处的环境,没有窗,四周是石墙,应该是在地下暗室。蜡烛明亮的光,能够看出这里很大,但是让人觉得阴冷。 第87页 “走!”红霞推了一把越倾颜。 越倾颜反应上来,跟着前面的人继续往前走。前面的人应该带着面具,她可以肯定是封公子。 封公子走到一堵墙的面前,用手指在上面画着什么,就见石墙缓缓地异动,错开了一道缝隙。他便走了进去。 越倾颜不想进去,想退后,被红霞一把推了进去。 “哎呦!”越倾颜摔到地上,一声痛唿,回头狠狠地瞪了红霞一眼,却看见石门缓缓的关上了。“等等!”顾不上痛,越倾颜爬起来就往石门跑去,可终归晚了一步,石门已经关上。 越倾颜在再石门上摸来摸去,想着肯定是有机关的。 “姑娘,你开不了的。” 这声音让越倾颜停止了动作,她转头,看见几步外的封公子,“封公子,你叫我来做什么?” 封公子看到越倾颜,并没有说什么,走了几步上前,捏住越倾颜的下巴,仔细的审视着她的脸。 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钳在脸上的手让越倾颜觉得很痛, 伸手扫开了封公子的手, “公子,其实我想当先生,不想做神女。我觉得与其侍奉神前, 倒不如去俗世里感化众生。” “天下竟有如此相像之人?”封公子看着越倾颜的脸。 封公子的一句话让越倾颜一惊, 难道这人以前见过当皇帝的自己?“公子说什么?” “没什么。”封公子转身往前走,“跟我过来。” 越倾颜四下瞅了瞅,什么也没有,如果和封公子拼命的话, 胜算几何?她跟着往前走,一路上想找一件趁手的武器,可是除了石壁什么也么有。 “啊……”, 一声微弱的声音自前方传来,仿佛是鬼魂的哭声,听得越倾颜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封公子继续往前走着,穿过一条窄窄的过道, 前面出现了一件不小的石室。 越倾颜在封公子身后几步远的地方停住, 看着这件石室,有些昏暗阴冷, 好像有女子隐隐约约的哭声,呜咽悲怆。可是明明石室是空的,除了她和封公子,别无他人。 “姑娘,你过来。”封公子站在石室中间的一个小水池旁, 那水黑的瘆人。 越倾颜缓步上前,心想如果将封公子一把推入小池子里,能不能淹死他? “这是神水,只要你将手伸进去,如果被天神选中,你就可以留下。”封公子指着水池对越倾颜道。 越倾颜没有动,只是看向封公子,“公子可否给个示范?” 封公子看了越倾颜一眼,“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越倾颜摇头,“我不想。”说着往一旁的一扇木门沖了过去,她用尽力气,竟是一脚踢开了木门。 封公子阻止不及,大喊一声,“你找死!” 跑进木门里的越倾颜被眼前的景象吓住了,只见里面是另一件石室,只是一点亮光都没有,全是女子的哭声。 借着外面进来的一点亮光,越倾颜看见一个个铁笼挂在半空,里面关的是一个个的女子…… “嗯!”,封公子一记手刀将越倾颜打晕,她恍恍惚惚的被拖到黑水池边,她的手被伸了进去…… “哗啦啦”的铁链声,带着刺耳的尖锐,越倾颜被关进笼子里,在慢慢的上升。 头依旧晕沉,越倾颜看着封公子将铁链拴好,准备转身离去。她咳了咳,“张景濯!” 封公子停步,回身看着笼子里的越倾颜,“你说什么?” 果然是他。“德清长公主的乐师,封公子,你说你还有什么身份?” 封公子走了回来,“你是谁?” “我是谁很重要吗?”越倾颜想冷笑,可是身上很疼,就像是一根针在身体里乱跑一样,“我有你想要的消息。” “我想要的消息?”封公子笑了起来,伸手将面具揭了去,“说说看。” 看着这张脸,如越倾颜所测,正是德清公主吹笛子的乐师,也就是张景濯。“那谈谈交易怎么样?” “交易就不必了。”张景濯的手摸上一根铁链,“如果你说的消息有用的话,我倒是可以考虑让你少受些罪。” 越倾颜听了,看了看旁边的铁笼,那女子浑身抖动,嘴里含煳不清,双眼空洞的瞅着前方。突然,一条虫子从她的嘴里爬出。 “你关我在这里做什么?”越倾颜的感觉很不好,她似乎猜到了什么。 “神女。”张景濯残忍一笑,“就是用来养神虫的器皿。” 也就是说张景濯用这些女子养蛊虫!这个认知让越倾颜浑身一冷,体内的痛疼更加明显。“我知道德清公主的一件事。” “德清?”张景濯笑的更厉害,“她的事与我何干?” “一日夫妻百日恩,到底德清也算真心对你,你竟一点也不关心?”越倾颜问道。 “与她,只是利用而已。”张景濯毫不避讳,“本想藉助她除去越凌昭,可是她实在没用,连皇宫都无法送我进去。” “她有了你的孩子也无所谓?”越倾颜又道,世上之人难道真的这般狠心? 第88页 “你到底是谁?”张景濯问道。 越倾颜浑身痛得厉害,“你放了我,我就带你去见德清公主。” “死心吧!”张景濯站起身来,走了出去,木门吱呀一声被关上了。 四周一片黑暗,女子们呜咽的哭声直让人觉得身处地狱。许久,越倾颜终是忍受不住,晕了过去。 好像有潺潺的水声,身子摇摇晃晃的,是已经死了吗?越倾颜嘆了口气,是不是张景濯抠了自己的双眼?那为何连黄泉路都看不清? 不对,为什么会有温热的东西流进自己的嘴里?越倾颜吧嗒了一下嘴,“苦,朕不喝……”。 紧接着脸上被人用帕子擦拭着,想来是个温柔的人,动作很轻。想着,越倾颜又睡了过去。 当越倾颜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是在一条船上,她从床上坐起来。她记得自己是被张景濯关在地下暗室里,怎么会到船上? 起身走出船舱,外面的湖水荡漾,薄薄的雾气漂浮在湖面上。越倾颜扶着栏杆往船头走去,船头站着一个人,衣袂飘飘,墨发轻扬。 越倾颜站在那里,明明已是春日,为何还会让她遍体生凉? 船头的人转身,看着越倾颜,他走了过来,“为什么要乱跑?你说过皇宫的锦鲤应该呆在御湖里才安全。” “那你又为何会在这里?”越倾颜的嗓子有些哑,双眼仍带着不可置信。 “我?”萧至容心中万千情绪,面上却什么都未表露,“你不是都猜到了吗?” “法封教是你的?”越倾颜几乎是咬着牙问的,所以说前世是死在萧至容手里,可是为什么,他为什么要造反? “是。”萧至容承认,“法封教其实是剩下的南疆人。” “不是!”有要求摇头,“你是大魏人,为什么和南疆扯上关系?” “母亲是南疆的公主。”萧至容双手扶住栏杆,“她一直想推倒大魏,重建南疆。” “做梦!”越倾颜呵斥一声,“南疆已经亡了,你只是在为你做的事找藉口。” “随便你怎么说吧!”萧至容嘆了一口气,“你身上的蛊毒已经被清了,不用担心。” “那另外的那些女子呢?”越倾颜质问,“她们也是无辜的,你怎么这么残忍?” “我残忍?”萧至容笑的没有温度,“当年,难道不是你们越家下令剷平的南疆?跟我说残忍?那南疆的那些人也是无辜的。” 越倾颜无言以对,天下之事本来就是这样,弱肉强食,事实上是越家杀戮在先。 “那你打算用我做什么?”越倾颜问道,“以剷除越家妖孽为名,将我活活烧死?” 萧至容双眉紧皱,“为什么要烧死你?要烧死你,用得着从暗室里带你出来?” “张景濯是你的棋子?”越倾颜问,反正知道了这么多,活着基本上是不可能了。“端州侵地也是你一手设计的吧?” “张家的确是南疆后人。”萧至容摇摇头,“如果我不在这儿,你知道你的下场吗?” 越倾颜何尝不知道,可是她不后悔,前世死的冤枉,总想查个明白。“想拿我要挟皇兄?” “你身体不太好,等好了以后,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萧至容看着越倾颜身上单薄的衣衫,“进去吧!” 前世的仇人竟是这一世第一个朋友,越倾颜觉得有些讽刺。接下来的日子,她该吃就吃,该喝就喝。而这艘船一直飘在秋波湖上,最多也就是停靠岛上。 期间又有几批学成的先生离开了岛子,新人也来了几批。萧至容有时候会去岛上,但是大部分时间是留在船上的,越倾颜不知道萧至容会如何打算她,反正放她走是不可能的。 秋波湖上下起了小雨,萧至容从岛上回来,手中撑着一把油纸伞。 “回岸上。”萧至容对着船工吩咐,回头看了看窗前的越倾颜,“好些了吗?” 越倾颜没理,砰的一声将窗关紧。 萧至容从门进去,将伞放在门边,“你一直不说话,想憋死吗?”他笑了笑,坐到越倾颜身边。 “晚樱,你不要伤害她。”越倾颜往旁边挪了挪,“她什么也不知道,从小娇生惯养的,心思简单的很。” “带你回东陵好不好?”萧至容开口问道,“不要管眼前的这些是是非非,清清静静的生活。” 又是清清静静,上次是宋昀这样对她说,现在是萧至容。“你觉得可能?你妄想推翻大魏,诛我越家,却让我清清静静?” “已经无法回头了。”萧至容嘆息,看着越倾颜表情复杂,“我真的想杀了你,可是下不了手……” 能从萧至容眼里看到恨意,是对她的又不像对她的,只是那眼神无故让她觉得发冷。“就这么恨我们越家?” “恨!”萧至容说道,“是你的父皇和母后害死我的母亲,如何叫我不恨?” 这件事越倾颜不知道,也从来没有人提起,宋昀说东陵王妃是生病死的,正好是从京城回去以后……,萧至容说的真的是吗? 第89页 见越倾颜不在说话,萧至容稳了稳情绪,“先回端州城,到时候带你回东陵。”说完不待越倾颜答应,便走了出去。 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船冒着丝丝细雨前行, 停靠在一处码头。这里, 越倾颜是有些熟悉的,正是一年前,她被郭廷买回去下船的地方。相同的还有来接他们的人, 郭廷。 记得当初, 那个叫莹儿的丫头说过,她是郭廷买回去给一位大人物暖床的,现在她才知道,那位大人物就是萧至容。可笑她还信誓旦旦的保证要救他出去。 萧至容和越倾颜坐在一辆马车上, 谁也没有说话,明明离的很近,却像隔了千山万水, 无法触及。 “越倾颜。”萧至容开口,“如果当初在紫门山,我告诉你我是萧至容,我们现在会怎么样?” 越倾颜嘴角一丝冷笑, “那你恐怕会被关在大牢里, 也不会出现今日的法封教。” 萧至容笑了,带着些许嘲讽, “是啊!你肯定会联想到那次刺杀是出自我手。” “现在要去东陵?”越倾颜问道。 萧至容摇头,“先去一趟南疆,然后绕道回东陵。” “你留着我做什么?不怕我对付你?” “我也不知道,他们都说不应该留着你。”萧至容翘起嘴角,“可是我就是想留着。” 郭廷的人护送着萧至容一直往南走, 走了十几天,终于到了南疆的地界。 南疆以山地树林为主,其人也多以部落群居,只是自从归了大魏之后,习俗经过许多年也变了不少。 南疆以前的王都现在已经改名叫文城,大魏的人迁来了不少,但是多数还是南疆人。 文城郊外的一座宅子,萧至容带着越倾颜住在了这里。 宅子里还住着一位熟人,张景岚。她见到越倾颜时一愣,但是碍于萧至容在场,并没有过多的表现出什么。 “你身边的美人真不少。”越倾颜笑道。 萧至容也笑了,“你算不算?” “你说呢?”越倾颜轻哼一声。 “这些天就让张景岚陪着你,我有事要做。”萧至容不以为意,往前走去。 “不用说那么好听,就直接说监管好了。”越倾颜喊道。 萧至容回头,“你喜欢,那就监管吧!” 宅子在一座小山的下面,周围全是茂密的竹林,如果跑的话,很容易就会跑丢吧?越倾颜坐在竹亭里。 “你……”,张景岚欲言又止。 “我?”越倾颜指指自己,“你家主子的阶下囚。” “你是越凌昭?”张景岚几乎是肯定的,不说模样这般相似,就是表情动作也是一样的。 越倾颜点点头,“美人倒是没将朕忘了,朕心里十分欣慰。” “你是女子。”张景岚想通了当时越倾颜为何拒绝自己,“你不是越凌昭?” “当然不是。”越倾颜摇头。 张景岚没再多问,只做好自己的本分,看着越倾颜。 萧至容一连走了两天,直到第三天才回来。 越倾颜正在午睡,睁眼正好看见萧至容风尘僕僕的进来。“你这样进来,于理不合。” “我只是想看看你还在不在。”萧至容笑了笑,“起来,回东陵了。” 看萧至容的样子应该是很仓促,他回来连休息都不用,难道是碰上了什么麻烦?“明日不行吗?还没用晚膳呢?” “路上吃吧。”萧至容将一包衣衫放到越倾颜的床头,“换上这一套吧。” 越倾颜打开,却见是一身男装,这更加确定了她心中所想。萧至容肯定是遇到了麻烦。 临近傍晚的时候,萧至容带着一行人离开了宅子。 “你忘了带上美人儿了。”越倾颜提醒道,回头看了看站在宅子门口的张景岚。 “带上你就行了。”萧至容拉开马车门帘,“上去了。” 越倾颜磨磨蹭蹭的上了马车,换上男装还是不错的,至少利索了很多。 马车一直往前,一刻也不停歇。“要去哪里?不是说绕道回东陵吗?”越倾颜问道,自从知道萧至容的真正身份,她已经连称唿都懒得给了。 “碰到麻烦了。”萧至容轻轻说道,“你开心了?” “你要去铜州对不对?”既然有人威胁到萧至容,难保他不会孤注一掷,让法封教提前现世。 萧至容定定看着越倾颜,好像要看出些什么,“你怎么知道?” 还真是吗?“容萧,放弃吧!”越倾颜劝道,“这么做註定不会有好结果的。” “怎么放弃?”萧至容望向外面,“做了这么多,越凌科还会放过我?继续让我回东陵做闲散王爷?你信吗?” 越倾颜没再说什么,她只是想知道是谁让萧至容这么快就离开南疆。 队伍走了一夜,天亮后分成了两队,萧至容带着越倾颜继续往北,另一队则往东。越倾颜觉得他此举应该是想迷惑别人,也就是说后面很可能有人跟着他们。 又过了两天,越倾颜终于受不了长途跋涉,不肯再跟着萧至容走。 第90页 “我不走了。”越倾颜坐在路旁。 萧至容并不管,直接拉的越倾颜,塞上了马车。“很快就到铜州了。” “谁在后面追你?”越倾颜问道。 “宋昀。”萧至容坐下说道,“不知道他是怎么查到南疆的。” “那有什么难的,他的手段狠辣,只要一用刑,谁不开口?”越倾颜回了句,原来上次宋昀是从铜州去了南疆吗? “宋昀这个人我一直都摸不透。”萧至容揉了揉额,“他的以前根本查不到,就好像是凭空出现的。” 萧至容如此一说,越倾颜也仔细想了想,曾经宋昀说他和越凌科从小相识,那为什么萧至容就查不出?宋昀到底是什么人? 铜州已是初夏,处处柳绿花红,蜂舞蝶飞。丰连观正是一行人的落脚点。 蔡先生将一行人安置好,便跟着萧至容单独出去了。 院中的大槐树比前些日子更加茂盛,越倾颜坐在树下,不远处的郭廷一直盯着她。 “我要去前殿看看。”越倾颜站起来,经过郭廷说了一句。 郭廷并不阻拦,只是跟在身后始终几步的距离。 神殿里供奉着几尊神像,面目慈善,悲悯的看着殿中之人。 萧至容出去后,直到天黑也不曾回来。越倾颜不知道他到底会对她怎么样?想跑又跑不了。只好又熘达到大槐树下面。 夜风出来,树叶刷刷作响,远处的郭廷依旧尽职尽责。 “吧嗒”,树上掉下一个东西,落在越倾颜脚边。越倾颜忙用脚踩住,抬眼看了下郭廷,佯装坐下,捡起了地上的玉牌。 那是一块东陵黄玉,上面刻着一个容字,正是当初萧至容留给越倾颜的。将玉牌攥在手里,越倾颜仔细听着动静。 “公主殿下。”树上传来一个细微的声音。 是小叶子?越倾颜没有动,依旧坐在原地托着腮。 “我是来救您的。”小叶子又道。 越倾颜仔细的听着,不时往郭廷的方向看看。 夜半时分,丰连观安静了下来。越倾颜在房里将蜡烛吹熄,黑暗中从窗缝看了看院中的大槐树。 萧至容一直没有回来,的确是个逃跑的好机会。只是郭廷一直守在外面,却是一件麻烦事。 正想着,突然听见外面有人大喊“失火了”。越倾颜明白这是小叶子做的。 火势蔓延的很快,前方的神殿已经是一片火海。郭廷将越倾颜的房门锁死,跑到前面去查看。 越倾颜上前狠狠地摇晃着门,她想跑出去,她害怕火,怕再次被烧死,就算隔了一段距离,她还是觉得恐惧。 这时,窗户哗啦一声掉落,小叶子小小的身影钻了进来。 “公主,快走。”小叶子来不及说什么,拉起越倾颜从窗户爬了出去。 前方神殿一片喧譁,众人都在忙着救火。越倾颜和小叶子钻进了丰连观的后山树林。 黑夜里根本看不清路,他们只能往高处爬。只是没过多久,后面就传来有人追赶的声音。 “公主,咱俩换一下衣衫。”小叶子提议,“我们分开跑,我去引开他们。” 越倾颜喘息着,“那他们追上你怎么办?” “您放心,奴才什么也不会说的。”黑暗中,小叶子开始伸手解开身上的衣衫。 越倾颜没有动,“宋昀的人呢?” “督主不在这里。”小叶子见越倾颜还不动手,心中有些发急,“您跑出林子,往铜州在勿江的码头,那里有人接应。” “可是你呢?”这个她一直看不顺眼的小太监,到最后却是拼了命的想救她。 小叶子看看山下的动静,“公主,小叶子其实是您的替身,是您遇到危险时,助您全身而退的。” 越倾颜呆在当场,“你……”。 “来不及了,公主,再不走,咱们两个都会被抓。”小叶子忙道,“您放心,我会甩掉他们的,小时候被人追惯了,懂得怎么躲藏。” 换了衣衫,越倾颜没命的在山里跑着,后面的追赶声渐渐远去,不知道是不是小叶子已经成功将追兵引开。 终于跑出山林,越倾颜有些茫然,她不知道往何处逃去,周围全是一片漆黑,码头的话应该是往北走。 越倾颜不停的跑,都不曾回头看有没有追兵。夜里的风吹拂着她的头髮,不远处有人坐在马上,月色里,他青色的衣袍随风飞扬。她顿时停住脚步,不知道眼前的是谁? 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快走!”宋昀骑马跑来, 将越倾颜拉上马背, “坐好!”不管怀中呆愣的人,只双腿一夹马腹驰了出去。 耳边是唿唿的风吹过,骑着的那匹马儿卖力的奔跑着, 身后是一语不发的宋昀。 越倾颜想开口, 却不知要说什么,只道还是不要添乱了。夜风如此寒凉,身后的人却给了她温暖,感觉到他的手臂又紧了紧。 宋昀朝后望了望, 后面果然有了追兵,倒没想到会这么快。萧至容确实不好对付,“颜颜!”他趴在清玄的耳边, “不管发生什么事,你只要记得一直往前跑,千万不要停,也别回头。” 第91页 越倾颜没有回应宋昀, 她想和他一起跑出去。 羽箭从身边擦飞过去, 越倾颜将身体尽量趴低,让宋昀的目标没那么明显。已经能听到追兵唿喊的声音了, 她心中升起恐惧。 “别怕。”宋昀刚说完却嗯的闷哼一声。 “你怎么了?”一股不祥的预感笼上越倾颜心头,她忙问道。 “别说话了。”宋昀道,随即双眼望向前方。 追兵越来越近,前方小坡后突然出现一队人,对着追兵就是一顿放箭, 马儿中箭倒地,带翻了一队马。追兵忙停在射程之外,不再上前。 宋昀的马继续跑着,终于在一处码头停了下来。宋昀跳下马,有人立即上前扶住他,“督主,你……” 马上的越倾颜看到宋昀的后背上赫然插着两支箭,好像不敢相信一般瞪大了眼睛。 “公主,你看,我中箭了,实在不能抱你下马了。”宋昀皱眉露出一个难看的笑。 这时候他还说笑,越倾颜跳下马,“怎么办?”她不敢去看宋昀背上的箭,只能无措的站在那儿。 “让我休息一会儿。”宋昀说道,语气中难掩的虚弱,“公主扶我去船上吧!” 越倾颜伸手扶住宋昀的胳膊,“不会有事儿的。”将他搀着走上跳板。 “公主也学会安慰人了?”宋昀扯了扯嘴角。 船慢慢开动,离开了铜州码头。 “到了下一个码头停船。”越倾颜扶着宋昀坐下,“我去为你找个郎中回来。”说着准备转身出去。 宋昀一把拉住她,“别去,你再走丢怎么办?我怕找不到你。” “可是你的伤……”清越倾颜终于鼓起勇气看了眼深深插在宋昀背上的两只羽箭,再不救治的话…… “会有人处理的。”宋昀气息有些乱,“你过来让我靠靠吧!” “如果你累,可以睡一会儿!”越倾颜眼睛望着前方。 宋昀将头搭在越倾颜的肩上,轻轻摇头,“我拍睡了就再也醒不过来,再也看不见你。”就算这么说,他的眼皮还是越来越沉。“颜颜,你不会再乱跑了,对吗?” “恩!”越倾颜心里很难受,她想哭却哭不出来,她很害怕,怕宋昀刚才的那一句再也醒不过来。 宋昀还是睡了过去,曙光进入屋子,照着那张苍白的脸,那曾经堵得自己说不出话的薄唇也没了血色。越倾颜握着宋昀的手,那凉凉的触感更让她害怕,“你醒醒啊!”她晃着他的手,试图叫醒他。 “恩……”宋昀哼唧了一声,“我很痛,你说我上辈子是不是欠了你的?每次为了你都落的遍体鳞伤。” 越倾颜轻轻松了一口气。 船停下了,上面的人立即下了船,去往码头各处寻找郎中。 一刻钟之后,外面一阵喧闹,一群人急匆匆的沖了进来,东厂的人终是带回了郎中。 船舱外的等待总是煎熬的,越倾颜觉得有些乱,是她太任性了,是她太自以为是了,总觉得自己能掌握一切,说到底她还是一无是处,只会拖累人。 有多少次,宋昀为她涉险,她仔细想了想,好像记不清了。欠他的,怕是这一辈子也还不清了。 终于,郎中走了出来,越倾颜没敢上前询问,她怕听到噩耗。倒是宋昀的手下立即走了过去。 “命保住了。”郎中吐出几个字,有拿出一张药方,让人去抓药。 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越倾颜从门缝里看到宋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似乎是睡着了。 宋昀睡了一天一夜之后才醒过来。全船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这是在哪儿?离铜州多远?”宋昀说话扯了背上的伤口,脸上扭曲了一下。 手下的人汇报着这两日的情况,宋昀微微点头,看了看站在门边的越倾颜,或许是因为内疚,所以一直站在那里。 等所有人出去以后,越倾颜才上前,却不知道说些什么,“你还是多休息吧。” “咱们去络州。”宋昀身子稍微动了动,“那边比较安全。” 越倾颜哦了一声,“对不起。” 能听到越倾颜的一句歉意,宋昀知道她心里不好受,忍着疼笑了笑,“我没事。” 见旁边桌上有一碗药,越倾颜想端过去给宋昀,可是手一滑全洒了出来,沾了一手的药汁。连一点小事都做不好,自己真是差劲。 “小叶子他还没回来。”越倾颜将碗摆正,“应该等等他。” “他会自己想办法的。”宋昀将浸湿的手巾送到越倾颜面前,“擦一擦吧!” “他说他是我的替身。”越倾颜接过手巾,攥在手中。 “是。”宋昀点头,“是臣为您安排的,必要时候牺牲他保全您。” 难怪,那小太监身形单薄,原来就是照着她越倾颜来找的。手巾在手里揉着,越倾颜有些不是滋味,“他会没事吗?” “小叶子逃跑的本事还是有的,从小在最底层混迹的孩子,最懂得躲藏。”宋昀话中多少带着安慰。 “萧至容说你发现了他。”越倾颜心中有很多不解,“他还说父皇和母后害死了他的母亲?” 第92页 “以后我会慢慢告诉你。”见越倾颜迟迟不动手,宋昀将手巾拿了回来,亲自为她擦了擦手。 “我自己来。”越倾颜想夺回手巾,不想一把攥上了宋昀的手,慌忙松开。 “臣帮您吧。”宋昀继续着自己的动作,“其实我一直都想知道,你在找什么?” “找答案。”越倾颜看着自己变干净的双手,“我知道法封教是萧至容建立的,以后很可能会危害到大魏。我想查清楚。” “这件事不是你该查的,到了络州,我就让人送你回京。”宋昀回道,“以后青云庵你也不用再回去了。” “为什么萧至容的事你一点都不惊讶?”宋昀的平静出乎越倾颜的意料,“你一直都知道?” 背上的伤口刺激的宋昀头脑格外清明,“那就跟你说说。” “好。”越倾颜搬了一把凳子坐下。 看到越倾颜就坐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一伸手就可以摸到她的头,原来她可以离自己这么近了。 “萧至容的母亲是南疆王室余孽,应该会巫蛊之术。”宋昀说道,“当初她嫁给东陵王,想来也是用了手段的,不然老东陵王身体强健,不会那么早过世。” 萧至容会蛊术,想来就是从他的母亲那里学来的。“那关我父皇母后什么事?”越倾颜问道。 “那年,先皇去过东陵,回来后总是……”,宋昀不知该如何说下去,“回来后,先皇修了凤临苑,而萧至容的母亲就叫凤欣。” 越倾颜明白宋昀的意思,父皇应该是看上萧至容的母亲了,难怪母后总是一副不待见东陵王的样子。“可是凤欣死了。” “没错,是太后查出了她的身份。巫蛊之术视为禁术,先皇当然不会姑息,就赐了一杯毒酒。”宋昀眼中带上了某种情绪,似乎是恨,“萧家毕竟和越家打过天下,先皇顾忌萧家面子,对外只称凤欣病死。” “凤欣来大魏是报仇的?”这点应该毋庸置疑,“那父皇是不是被下了蛊?” “应该没有,但是南疆的手段不止蛊术,想来是用了别的。” “凤欣还做了什么?”越倾颜觉得既然凤欣有能力成为东陵的王妃,想来手段不一般。 “她?”宋昀眼中闪过一丝杀意,“灭了东海宁王一家。” “东海宁王?”越倾颜想了想,想当初越家打下天下时,身边的一个兄弟封了东陵王,另一个封了宁王,为表功勋,爵位世袭。 至于当年宁王一家被灭,越倾颜也只是隐约有些记忆,说是王府失火,所有人葬身火海。今日宋昀却说是凤欣所为,难道早在那时法封教已经存在? “可是宁王府不是失火吗?”越倾颜问。 “公主觉得失火会一个人也逃不出吗?”宋昀反问,“若是全府的人都被下了毒呢?” 越倾颜点了点头,毕竟宋昀的官职在那里,知道的肯定会比她多,“萧至容在端州秋波湖里的小岛上养蛊。” 似乎又想起了那阴暗的地下暗室,以及女子们痛苦的呜咽,越倾颜身子止不住的抖起来。 “公主怎么知道的?”宋昀一惊,这种事情除非亲眼所见,不然绝不会知道,“你是不是……” “是,我去过。”越倾颜觉得身上很冷,“他们用女子的身体养蛊,她们被关在笼子里,身上很痛。” 第56章 第五十六章 宋昀不顾背上的伤口, 探身上前抓起越倾颜的手, 看向她的手腕,果然见密密麻麻针孔一样的红点,“你别怕, 会有办法的。” 能感觉到宋昀的手有些抖, 越倾颜抽回手,“萧至容为我解了蛊毒,我不会有事。” “不可能!”宋昀不相信,“你相信他会轻易放过你?你姓越, 而他是南疆后人。” 宋昀的话让越倾颜不确定起来,“他真的会那样对我吗?”前一世连人都敢烧死,只是一条蛊虫, 有什么不敢的,可是他们曾经是朋友啊! “不会有事的。”宋昀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觉得心中有些乱,“我一定找到办法。” “谢谢你。”越倾颜看着宋昀, “我惹来麻烦, 总要你来替我收场。” “你先休息。”宋昀面上恢復了原来的平静,“铜州和端州都不能呆了, 我送你回京。” 未知总是如此让人恐惧,越倾颜躺在床上,总觉得身体里有条虫子的游弋,随之精神有些差。 睡不着,越倾颜在船上走动着, 江上的风轻轻柔柔,她坐在船头,双腿耷拉着,趴在木栏上看着前方。 “怎么出来了?”宋昀走到越倾颜的身后。 “原来我真的什么都做不好。”越倾颜嘆了口气,“你有伤还乱走?” 走到越倾颜旁边,宋昀学着她的样子坐下,“你有勇气,还很聪明,就是有时候看人不太准。” 越倾颜笑了,“你这是奉承我?萧至容说你在南疆发现了他,那你为什么会在他之前来到铜州?” “差不多,在南疆发现了张景岚的行踪,就跟了过去。后来发下了你在萧至容手里。”宋昀说着,“他也是机警,见情势不对,立即离开,留下张景岚障目。只是他带着你这个包袱,怎么能走得快?我自然追得上他。” 第93页 “你竟敢说我是包袱?”越倾颜哼了一声,“你见过如此聪明的包袱。” “确实没见过。”宋昀笑了,“以后不要乱跑了,有些事不必你去做。” “可不是吗?再也不敢乱跑了。”越倾颜站起来伸伸懒腰,正如铜州那算命先生所言,既然老天给了一次机会,就按照自己的意愿活着,有些事何必执着?“回京城后,在皇宫修一座庵院清修,极好。” “公主只想着清修?”宋昀问,“其实您已经到了婚嫁年纪。” “你是想让我去和亲?”越倾颜摇头,“才不去,当初是为了逼越凌科才出此下策。既然活着,我才不委屈自己。” “您的想法很对。”宋昀站起来,“想吃什么?” “宋督主可会做菜?”越倾颜问道。 “不会!”宋昀回道。 “你真应该学学萧至容,他做的菜就很好,尤其是鱼汤。”越倾颜转身离开,“现在想想自己还真是大胆,连他做的东西都敢吃。” 宋昀自是猜到了,当初萧至容求娶之人应该是越倾颜,只是阴差阳错,娶回了赵晚樱。 船到了络州,一行人改为旱路回京。路上的速度很快,走到一半时,宋昀留在了络州,说是还要回铜州。 与以前不同,越倾颜没再想着跑,只想着快些回到京城,皇宫的锦鲤还是要养在御湖里才安全。 这一世的事情和前一世完全不一样,接下来法封教肯定会揭竿而起。越倾颜想着或许这一世不会那么悲惨。 回到皇宫,越倾颜怕被太后唠叨,先跑去了越凌科那里。可是谁会想到这个皇兄唠叨起来更是没完没了。 “你说说,叫皇兄说你什么好?”越凌科气的将茶碗放下,“一个人跑去铜州,你想做什么?以为自己武艺高强,还是聪明无比?” “我……”。 “朕还没说完,你给我闭嘴!”越凌科一拍桌子,“要不是宋昀,你能活着回来?还去东海找越凌昭,他用得着你找?他早就回来了。” “我……”。 “还敢顶嘴?朕告诉你,你以后休想离开皇宫一步。”越凌科想了想,“尽快给你选个驸马,成婚!” “我……”。 “就这么定了。”越凌科一摆手制止了越倾颜要出口的话,“君无戏言,明日就要礼部着手去办。” “等等!”越倾颜不干了,“连人选都没有,就要礼部去办,皇兄,我是你亲妹妹,能不能不这么草率,至少问问我的意见啊!” “朕意已决,说什么都没有用。”越凌科一副不商量的样子,“至于人选,保准颜颜满意。” “我要去告诉母后!”越倾颜转身想走。 “去说啊!”越凌科并不着急,“告诉她老人家你在外面闯了什么祸?” 越倾颜剎住脚步,回头看着越凌科,“母后不知道?” “说起来,朕可没有颜颜无情,将皇兄仍在天牢不闻不问。”越凌科看了眼越倾颜,“母后那里暂时替你瞒着呢。” 越倾颜带着讨好的笑,“还是皇兄好,那你刚才也是说笑的吧?” “你说驸马吗?”到底疼爱这个妹妹,越凌科站起来,“朕没说笑。” “你不能这么做。”越倾颜有些跳脚,“我还要去西齐联姻。” “不用你了。”越凌科嘿嘿一笑,“我让人将越凌昭绑着送去西齐了,让他求娶西齐公主。” “端州和铜州那边,您多派些人过去,只宋昀自己一个人恐怕不行,他还受了伤。”越倾颜提醒道,“那些人将百姓的脑子都洗了,身上应该都下了蛊。” “你以前总想治他死地,还不是每次他救你?”越凌科摇头,“做人要知恩图报,以后对他好点儿。” “多赏赐些东西,反正官阶他已是不能再高了,再高都成皇亲了。”越倾颜说道,“皇兄,打个商量,放我一马。” “没门儿!” 清平元年夏,端州和铜州两地发生叛乱,上万民众揭竿而起,号称收到天神旨意,要推翻越家皇朝。 前世的法封教还是出现了,越倾颜坐在御湖的小亭,看着水里的锦鲤,一切都不同了。皇兄应该早已派兵过去,邪教不会再向前世一样蔓延。 长长舒了一口气,越倾颜现在过得很悠闲,越凌科也兑现了他的承诺,不放她离开皇宫一步,彻底成了一条活在御湖里的锦鲤。 “在看什么?”越凌科走了过来。 “皇兄,萧至容会死吗?”越倾颜问道,“他死了,晚樱怎么办?” “萧至容一定要死。”越凌科说的肯定,“至于晚樱,到时候接回太尉府吧。” 这一世恐怕越倾颜最对不起的就是这个表妹了,要是知道是这结果,她宁愿赵晚樱一生不嫁。 “铜州那边的情况怎么样?”越倾颜问道,“张景濯和张景岚应该不好对付,要不要将张泰拿出来?” 第94页 越凌科敲了越倾颜的脑袋一下,“不用你操心,你只安心待嫁吧!” “我还是觉得不放心,您说将德清送去那边要挟张景濯怎么样?”越倾颜摸摸头,“俗话说虎毒不食子,德清毕竟肚子里有了……”。 “别提那个混帐,越家的脸都让她丢尽了。”越凌科冷笑一声,“那边,宋昀会做好一切的,不必担心。” “其实是不是可以从……” “颜颜,你是不是担心宋昀?”越倾颜低头看着越倾颜。 “是,做人要知恩图报,您说的嘛。”越倾颜白了越凌科一眼。 清平元年秋,端州和铜州叛乱平息,东陵王萧至容于秋波湖被擒,张氏兄妹于铜州自尽身亡。重要人犯押解京城,等候圣上裁决。 秋风送爽,御花园的桂花开了,满园香气。 “秦峰。”越倾颜叫住脚步的匆匆的人影。 秦峰转身,“见过公主殿下。” “免礼。”越倾颜想了想,“宋昀他们何时回来?” 秦峰支支吾吾,“刚才收到快报,说是宋督主在回京途中遇到邪教余孽,身受重伤,已经不治。” “你说什么?”越倾颜脑子转着,好像听不懂秦峰说的意思,“什么不治?” “宋督主不治身亡。” 越倾颜退后两步,“宋昀死了?”她觉得胸口憋得慌,头也有些晕。 秦峰还在说着什么,越倾颜什么也听不见,转身离开了,漫无目的。她还是不相信,那样一个祸害,怎么就这么轻易死了? 回到泰兴宫,越倾颜没去和太后说话,径直回了偏殿。她打开抽屉,那里躺着一本东海游记,竟是没来得及还回去。这辈子欠他的,到底是没有还清。 秋色渐浓,天空往往很高很远,却又那样让人觉得孤寂。 这晚,越凌科叫了越倾颜过去一起用膳。 “胃口不好?”越凌科见越倾颜用的饭很少,开口问道。 “在母后那里吃了太多点心。”越倾颜扯了个谎。 “这么贪嘴,嫁到人家去被笑话怎么办?”越凌科笑笑,“说朕管妹无方,丢皇家颜面。” “说敢笑话我,就诛他九族。”越倾颜放下碗筷,“您真的打算把我嫁出去?” “驸马已经为你找好了。”越凌科顿了顿,“东海宋家。” “哪个东海宋家?”越倾颜问道,“还将我赶得那么远,您是想报我关您天牢之仇吧?” 第57章 第五十七章 “你是朕的妹妹, 当然要将最好的给你, 是东海宁王。”越凌科盛了两个汤圆给越倾颜,“一表人才。” “您又诳我,宁王一家早在十年前就没了。”越倾颜不信。 “但是就是这么巧, 宁王的小儿子找到了, 前日上书请求赐婚。”越凌科似是极为满意这桩喜事,“承袭了宁王的爵位,只大你四岁,二十一岁, 没有娶妻,与你正好合适。” “您说合适就合适吧!”越倾颜端起汤圆,或许真的可以过着简简单单的日子, 就像当日在勿江之上,宋昀说的那样:一生安康。 “我去和母后商量一下,就赶在今年将你嫁出去得了。”越凌科站起身,“真是女大不中留, 害得我这个兄长整日操心, 这下终于有人要了。” “您说话很不中听。”越倾颜放下碗,“那宁王有没有妾侍?或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颜颜放心, 朕保证他是清清白白的。”越凌科拍着胸脯。 “哼!你的保证?”越倾颜嘴一撇,“到时候发现你说谎,我就再烧一次宁王府。” “你这么任性,就是得要一个人好好管着你。”越凌科疼爱的戳戳小妹的额头。 “宋昀的尸首回京了吗?”越倾颜问道,仔细想想重生后, 她一直视为眼中钉的这个人却是对她最好的。 “就葬在当地了。”越凌科嘆息一声,“毕竟回京的路途实在遥远。” 越倾颜点点头,有朝一日一定会去拜祭的,带着那本东海游记以及青丝草环。 清平元年冬,大魏沭阳长公主嫁去东海,于宁王宋玉干成婚。 初冬清冷,官道两旁已是一片枯黄,田里的庄稼已经收割完毕,只剩一片片的土地裸着。 “秦峰,许竹青还好吗?”越倾颜掀开马车的窗帘。 “谢公主挂念,她很好。”秦峰笑了两声,“明年春估计孩子就会出生了。” “过得真快。”越倾颜为许竹青高兴,“还有多久到东海?” “快了。”秦峰指着前方,“前方就是东海的地界,宁王派来的人会在那里接您。” 越倾颜这才恍惚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嫁人了。这和她想像的不一样,或许是她从来也没想过自己会嫁人,总觉得会和前世一样死去。 “萧至容的东西送去了?”一阵冷风吹过,越倾颜缩了缩脖子。 “给了,那反贼死有余辜,害了多少人的性命!”秦峰义愤填膺,“还妄想您去见他一面,痴心妄想!” 第95页 越倾颜笑了,“秦峰娶了许大人之后,也变得会咬文嚼字了。” 秦峰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以后有了孩子,总不能老说些粗话。” 秦峰是个好男人,许竹青是个有福的。越倾颜放下帘子,萧至容到底做了伤天害理之事,法理不容。她不会去见他,至于那块黄玉牌,便让秦峰还了回去。 东海的边缘的小城,宁王派来的人就等在那里。 到底是自己的终身大事,越倾颜还是有些紧张的,离东海的州府越近,那种感觉就越强烈。 也许是因为越倾颜身份尊贵,宁王安排的极为妥当,每到一处停留,住的用的都是最好的。就来呢薰香都是越倾颜最喜欢的。 几日后,队伍到了东海州府建州。 由于成亲之前是不能见面的,越倾颜在一座宅子里住下。 一路劳累,却也化解不了越倾颜心里的紧张,她暗笑自己死过一次的人还这般反应,“去泡壶茶来。”她吩咐一旁的婢女。 不一会儿,一个小太监将茶水端了上来,“公主。” 听到声音,越倾颜勐地抬头看过去,端茶的小太监弯着腰低着头,毕恭毕敬的站在那里。“抬起头来。” 小太监慢慢抬头,看了看越倾颜,復又低下头去。 “小叶子!”越倾颜站起来走过去,她实在惊讶不已,“你没有死?为什么不回京?” 小叶子将茶放下,简单的说着:“奴才逃掉了,碰到了宁王,就跟着来了东海。” “以后不要再叫自己奴才了,这里不是皇宫。”越倾颜笑道,“能看见你真好。” 小叶子像以前一样,说话不多,“您还会让我跟着吗?” “当然。”越倾颜点头,“不过,不要再做我的替身了,做你自己。” 一直认为自己出身卑贱,却不想能听到这样的话,小叶子只能像以前一样说一个简单的“是”,心里却是从来没有过的温暖。 腊月建州有些寒冷,但是街上一片喜庆,偌大的宁王府喜气洋洋,今天是东海宁王殿下迎娶魏国沭阳长公主的大喜日子。 街上早早地围满了人,想要看看那传说中相貌如仙人一般的王爷,又对花轿中的沭阳长公主产生无比的好奇。因为据见过庆和公主的人说,公主是一副月宫仙子的模样,美的艷丽,只是那花轿将里面遮得严严实实。 成亲的队伍几乎转遍了整个建州,马上的新郎官俊美的脸掩饰不住的开心,他不时会回头看身后的花轿,每每都会嘴角上扬,看呆了一众街旁女子。 花轿里的越倾颜心中叫着苦,这头上的凤冠实在重的很,这个宁王要走到什么时候?她伸手扶着凤冠,转了转脖子。 喜娘听见动静,掀开帘子看了看,见没事儿,继续喜滋滋的跟着的队伍往前走着。 好容易捱到了下花轿。越倾颜昏沉沉的被喜娘扶了出来,一只手攥住了她的,她知道,那是她以后驸马的。那只手有些粗糙,倒是温暖的很。 盖头下越倾颜有些不好意思,她几乎要站不住了,只能轻声说道:“坐久了,脚麻了。” 结果耳边传来一声笑,接着越倾颜被人直接抱起,往前走去。 越倾颜想幸亏有盖头挡住自己的脸,不然丢死人了!只是那一片叫好声是怎么回事? “王爷,你这力气要省着点儿用啊!”旁边的人起着哄,“这洞房才是重头。” 接下来的拜堂更要命,每往前弯一下腰,就感觉那凤冠要把自己拽到地上,好不容易直起脖子,又要来第二次。越倾颜的头开始发晕,真不明白德清是怎么做到带这么多东西在头上,却依旧笑颜如花的。 终于随着一声“送入洞房”,越倾颜感觉自己终于得救了! 周围静了下来,喜娘在旁喋喋地说着。越倾颜仔细用鼻子闻了闻,好香啊!是点心的味道。如此一闻,肚子竟然开始饿起来。 越倾颜忍耐着听喜娘说那些她根本就不懂的事儿,心道,您老还是赶快出去吧,本宫要饿死了。 老天好像听见了越倾颜的心声,喜娘不久后便走了出去。越倾颜咳了咳,“有人吗?” “公主,奴婢在。”一个女子的声音回道,“您有何吩咐?” “你去外面守着吧,本宫想自己待一会儿。”有人在这里自己怎么偷吃? 侍女应了声,走了出去。听见关门声,越倾颜掀起盖头,又用鼻子嗅了嗅,寻着那点心的位置。 “不会吧?”她盯着床上的枕头,会在那里面?她伸手捞起枕头,捏了捏,还真是!“把点心藏在枕头里?什么路数?”自言自语着,见枕头边上有条缝,正好可以伸进两个手指。 夹出一块点心,咬了一口,看了眼枕头上的花纹,越倾颜再也吃不下。鸳鸯戏水,怎么感觉这么奇怪呢?点心含在嘴里,有点咽不下去,因为她意识到一个问题,成亲了,也就是说今晚会洞房。 怎么越想越觉得可怕,越怕越觉得紧张,越紧张越觉得这里危险,越危险就越觉得自己应该快跑。 就在越倾颜越来越紧张的时候,外边熙熙攘攘的来了一群人,乱糟糟的实在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只听到“艷福”,“美人儿”什么的。 第96页 越倾颜心中鄙视一番,一群好色之徒。转念一想,不对,他们口中说的不会是自己吧? 过了一会儿,外面没了动静,只听传来“吱呀”一声,是开门的声音,越倾颜立刻又紧张了起来。心里骂自己没用,皇帝都当过,有什么好紧张的? 她就坐在床边,安静得很,一身火红的嫁衣,两只手紧紧地攥着。他慢慢走过去,想着要不要逗逗她? 清玄感觉到自己面前站着一个人,应该是宁王,可是他怎么不说话?她轻轻抬了抬有些麻木的脖子,看到了一双靴子。他不说,自己也不能开口,越发觉得房间里安静的很。 “颜颜,我们成亲了!” 这句话犹如一记惊雷,越倾颜掀开了自己的盖头,看着自己一步之外一身喜袍的人,“宋昀?你……,怎么回事?”他不是死了吗? 宋昀走过来蹲到越倾颜腿边,仔细看着越倾颜的眉眼,“好像做梦一样啊。”她以前总是若即若离,所以现在她穿着嫁衣安安静静的坐在自己眼前,却显得那么不真实。 “等等?”越倾颜晃晃脑袋想清醒一下,“你到底是谁?” 酒气有些上涌,宋昀朦胧的眼睛染上笑意,“我是宋玉干,也是宋昀。” 第58章 第五十八章(改作话) “你没有死?”越倾颜伸手捏了捏宋昀的脸。 “宋昀已经死了, 但是宋玉干还活着。” 越倾颜感觉到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腿上, 隔着布料都能感觉到它的滚热。“你帮我把头上的冠摘了吧。”他靠的太近,不由得让她紧张,“我的脖子实在受不了了!” 又是一阵笑声, “好, 我帮你。”宋昀站起来,轻轻地将越倾颜把缠在凤冠上的盖头掀开,他感觉自己的唿吸都快停滞了,一身凤冠霞帔的她美的让人窒息。“颜颜, 你真美!” “我知道。”这赞美之词她早已习惯,“你怎么不动手?”见宋昀迟迟不为自己摘凤冠,越倾颜催促道。 “你想我如何动手?”宋昀笑着弯腰, 捧起越倾颜的脸,“告诉我。” 越倾颜觉得心跳的有些厉害,一件大红喜袍穿在宋昀身上,竟是说不出的夺目。就是他脸上的笑, 怎么看上去那么不怀好意? “果然求人不如求己, 不敢劳烦您督主的大驾。”越倾颜嘟囔一句,自己动手摘凤冠, 应该是勾住了头髮,她哎呦了一声。 “脾气还是那么急!”宋昀轻轻地将越倾颜头髮理好,为她摘下凤冠,看着她的脸,突然笑出了声。 越倾颜疑惑的看向宋昀, “笑什么?莫名其妙!” “你是不是背着我偷吃了?”宋昀坐到越倾颜的旁边。 她闻到了他身上的酒气,这味道让她往后躲了躲,“什么偷吃?凡事要讲证据,莫要平白冤枉人!”难道他发现自己偷了他的点心?打死也不承认,自己何等身份? “这是什么?”宋昀的手指在越倾颜脸上擦了一下,一粒点心渣粘在他的指肚上,“以后偷吃记得把嘴巴擦干净!”说着他把手指放到自己的嘴里。 说过的,打死也不承认,只要打不死就承认,“原来你说的是点心啊?是我吃的。”说完,越倾颜呵呵干笑了几声。 宋昀也笑了,“本来就是给你准备的。”他拉着越倾颜的手站起来,“外面下雪了,我带你去看看。” 那只手的手心上,伤疤还在。越倾颜跟在宋昀身后,“为什么你一直都隐瞒着你的身份?” 大喜的日子,宋昀本不想将过往的是说出来,但是他知道越倾颜好奇心重。“当年只有我一个人逃过那场劫难,亲眼看着凤欣站在火前狂笑。” “你手腕上的伤疤就是那场火留下的?”越倾颜问道。 宋昀点头,转身拿了一件斗篷为越倾颜披在身上,“我与皇上自幼相识,为了避人耳目,查出南疆之事,就进了宫。” 越倾颜还是有些不明白,“凤欣为何会对宁王府下手?” “当初平定南疆的就是宋家,她怀恨在心,前来报復。”说起往事,宋昀脸上有些悲伤。 原来事情是这样的。“所以法封教除了,你就恢復身份了?”越倾颜觉得自己问的有些傻。 但是宋昀还是嗯了声,走过去将门打开,几片雪花飘了进来。“颜颜,过来。” 越倾颜走过去,宋昀将斗篷的兜帽为她带好,伸手拉住她走了出去。 漫天飞雪,纷纷扬扬,两人一直走着,直到登上一座三层楼阁。 “冷不冷?”宋昀握住越倾颜的双手。 越倾颜摇头,看着天地间的景色,只余一片白色茫茫,“东海的雪都这么大吗?”她没话找话。 “很多年没回来了,我也忘记了。”宋昀一只手扶在栏杆上,另一只依旧握着越倾颜,“银雪漫飞凭栏望,黛瓦尽掩暗梅香。遥忆勿江绿两岸,绕手草丝许天荒。” 越倾颜看着宋昀,却见他转身过来,脸上是温柔的笑,“颜颜,一生安康。不管以前你遇到过什么,都忘记,我与你到地老天荒。” 第97页 雪簌簌的下着,掩盖了世间的一切,安静的放佛一切都静止了,越倾颜对着宋昀点头,“好。” “颜颜,你看,我都说了一晚上了。”宋昀笑道,“不如我们回房吧?” 回房能做什么?越倾颜用脚趾头也能想得到,“其实赏雪也挺好的。” “以后还有机会,但是今晚只有一次。”宋昀弯腰将越倾颜抱起,“天黑路滑,让为夫抱着颜颜回去。” “我自己可以走。”越倾颜挣扎两下,以前怎么就没看出这厮这么无耻? “我喜欢抱着颜颜,颜颜很轻,想羽毛一样。”宋昀笑了笑。 真能胡说八道,越倾颜翻了个白眼,如果不是天黑,相信她那张红透了的脸肯定让宋昀看了去。 屋里温暖,将外面的寒冷完全隔绝。越倾颜有些无措的搓了搓双手,她看着宋昀将两人的斗篷挂好,心又开始跳了起来。 宋昀走过来,摸着越倾颜的发,烛光中,越发耀得她惑人心魄,手抚上她的脸,比自己的手还小;滑到她的颈,几乎单手就能握的过来。 越倾颜看宋昀的眼神有些不对劲,而且靠自己越来越近,她咽了口唾沫——跑吧!小眼珠一转,迅雷不及掩耳之势…… 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被人摁在床上,“还想跑?跑得了吗?” “我没有!”越倾颜不承认,“我只是渴了,想喝水。”这个理由还是过得去的。 “喝水?”他描着她的唇,“好。”说着吻上了她。 不对!今天的宋昀和往常不一样,根本就是肆无忌惮,蛮横霸道!越倾颜被压制的一动不能动,剩下的只有被动。 “等等……”,越倾颜的嘴逃离出来,“等等!” “等什么?”说着,宋昀又亲了她一下,“再等,颜颜今晚的结局也是一样的!”她不会以为到现在了自己还会放过她吧。 “有话好说……”,越倾颜护住自己的腰,这厮的手够快的,“你先起来。” “不听话?”宋昀抓住越倾颜的两只手,摁在两侧,趴在她的耳边轻声道:“还是颜颜在玩儿欲迎还拒?” 那是什么东西?还没想清楚,越倾颜只觉得耳朵痒得很,“呵呵……痒死了!”痒得她眼泪都流出来了。 “谁叫你不听话。”说着来到她的唇上,宋昀轻声呢喃,“我要跟你洞房!” “可是……”,可是什么呢?怎么脑子里什么也想不出来,“你等等。”越倾颜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一条垂死挣扎地鱼。 没理会越倾颜的小心思,宋昀现在想做的只有要了她,让她彻彻底底成为自己的,“人家洞房甜甜蜜蜜,我们却像打仗,颜颜,你不乖!” 没办法,越倾颜心底就是紧张,“我……怕。” 原来是这样,宋昀突然有些心疼她,“别怕!”他摸着她的脸,哄骗道:“你只要抱住我就好了。” 越倾颜咬牙决定豁出去,反正看情况今晚也是逃不过了,横竖都是一刀,拿出点儿骨气来,做过皇帝的人,还怕洞房吗? “颜颜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感觉像是慷慨就义一般。”宋昀被逗笑了,“那我就不客气了。” 蜡烛熄灭,红鸾帐里,夜明珠散发出盈盈的柔光。他能感觉出她的紧张,轻轻叫着她,安抚着她。然而越是接近,想要的就越来越多,熟悉的香味钻进他的鼻腔,搔乱了他的心声,打乱了他的唿吸。 第59章 大结局 翌日, 雪停了, 太阳照着地上的白雪,有些刺眼。 宋昀早早出去折了几只腊梅回来,进屋时, 越倾颜已经起来, 正坐在菱花镜前梳妆。 记起了昨夜里事,越倾颜没好意思多看宋昀,只拿着桃木梳理着头髮。 将腊梅插在花瓶里,宋昀暖了暖双手, 走到越倾颜身后,拿过她手里的木梳,“我来给你梳。” “梅花开了?”越倾颜开口问道, 手里拿着一根簪子把玩。 “用过早膳,带你过去看看。”宋昀应了声,“颜颜以后要对我改称唿了。”他对着镜子里娇美的女子笑了笑。 “叫王爷?”越倾颜问道,按礼数的话是该这么叫的。 宋昀摇头, “我喜欢颜颜叫我昀郎。” 还是不习惯, 就算宋昀成了她的夫君,可是总觉得有些奇怪。而且他怎么就装成一个太监? 见越倾颜不回答, 宋昀没在意,蹲到她身边,“颜颜以前话总是很多,现在这是怎么了?” “小叶子是你带回来的?”越倾颜岔开话题。 宋昀撇撇嘴,“你就知道关心别人, 什么时候也关心关心我?” 怎么会这样?以前当皇帝的时候斗不过他,现在嫁给他还说不过他,这是翻不了身了吗? “本宫饿了。”越倾颜站起来,“传膳!” 宋昀噗嗤一声笑出来,“你这样子让我想起你假扮皇帝的时候,那时候总觉得你不对劲,身上总是香香的,而且总让我觉得想保护你。看来以前做的是对的。” 第98页 越倾颜看着感慨不停的宋昀,“什么做得对?” 摸上越倾颜的脸,“就是始终守在你身旁。” “油嘴滑舌。”越倾颜扫掉脸上的那只手。 “以前我何曾知道什么是油嘴滑舌?还不是因为你,才变成这样的?”宋昀手指缠上越倾颜的头髮,“老天爷到底对我不薄,将你给了我。” 越倾颜实在受不了,这厮大清早说了一堆噁心话,这让她一会儿的早膳怎么吃? 用完早膳,越倾颜穿上一身翠色的冬裙,有披了件同色的披风,随着宋昀往王府深处走去。 翠色像春天里小树的嫩叶,充满着生机,与这灰败的冬日形成鲜明的对比。宋昀印象里,越倾颜总是喜欢素色衣衫的,今日一身艷丽,倒是与她那张艷丽的脸很相称。 空中瀰漫着淡雅的香气,是从一个院子里散发出来。院墙上探出一只腊梅,嫩黄的花朵上落着昨夜的雪,煞是好看。 “就是这里了!”宋昀指着“梅园”二字。 二人走进梅园,一座六角小亭建在中间。里面已经铺好软垫,石桌上煮着热茶,正冒着丝丝热气。 徜徉梅林,使人精神气爽,越倾颜伸手摺下一只,捏在手里。 “让我想起了凤临苑的梅林。” 几片梅瓣落在越倾颜的肩头,宋昀过去,用手轻轻拂去,“那日幸亏我去的及时,不然真怕你被人拐跑了。” “你看见了?”越倾颜转着手中梅花,“其实我不知道他是东陵王。” “他说起来也是个可怜人。”话语中,宋昀倒是没有太多对萧至容的怨恨,更多的是怜悯,“父亲一直被母亲欺骗,小小年纪孤身一人,身负重任,没什么朋友。你大概是第一个愿意接近他的人。” “晚樱呢?梁安那边有消息吗?”越倾颜问道。 “赵晚樱没有回梁安,她去了青云庵。”两人慢慢在雪地上走着,“德清长公主那边有了消息。” “她不是被皇兄一直关在府中吗?”越倾颜觉得德清是有错,可是张景濯也有可能用了什么手段。 “她生下一个孩子,几天就夭折了。”宋昀摇摇头,“作孽,皇上也将她送去了青云庵。” 越倾颜停下脚步,“我以前老做一个梦。” 宋昀回身,“什么梦?” “梦见我被法封教的人拖出青云庵,活活烧死在柴堆纸上。”越倾颜说着,仿佛又置身那灼热之重,身子抖了起来,“他们说我是妖孽,他们说我死有余辜,可是我很疼,我真的不是妖孽。”两行泪水滑落,她终于可以说出来了。 将越倾颜搂进怀中,宋昀轻轻拍着她的背,“颜颜。” “所有人都眼睁睁的看着我,只有一个人在扑火,我却看不清他是谁?”越倾颜不停地抽泣着,“火越来越大……”。 直到越倾颜全部说完,只埋在他的胸前哭泣,宋昀将她抱得更紧,“你也说了,只是梦。你现在好好的,你的家人都爱护你,更是得了一个好夫君。” 这句话让越倾颜破涕为笑,“怎地就没看出你还这般的脸皮厚。” 宋昀也笑了,“还有更脸皮厚的,颜颜要不要看看?” 越倾颜推开宋昀,擦了擦脸,“谁稀罕看你?”说完转身离开。 怀抱空了,宋昀有些委屈道:“颜颜这是过河拆桥,好歹你回头看看,你的夫君这般玉树临风,你好歹趁火劫个色啊!” 越倾颜一个踉跄,差点滑倒。 “不劫就不劫,你小心点儿走路。”宋昀追上来摸着越倾颜的头,眼中带着疼爱,“现在想去哪儿?我带你去。” 越倾颜打了个哈欠,“我想睡觉。” “觉迷!”宋昀笑笑,“那我们回房去。” 王府里的人打扫的庭院,看着自家的一对儿主子旁若无人的说笑着,确切的说是男主子一直说个不停。 “那个,你有事儿就去忙吧!”越倾颜对宋昀道,自己回房睡个觉他也要跟着?“不用管我。” “没事儿。”宋昀跳到床上,拍拍自己的旁边,“一起睡!” 脑海里回想起昨晚的一幕幕,越倾颜觉得有些难为情,“我现在又不困了!”说着走到窗边,看着落满积雪的树枝。 看了一会儿,身后好像没有了动静,越倾颜回头,见宋昀已经睡着了,似乎睡的极为香甜。那张床在向越倾颜召唤,扛不住睡意,她走过去躺了上去。 舒服的嘆了口气,她缩了缩身子,准备进入梦乡。“颜颜,你跑来投怀送抱吗?”她被捞进身后人的怀中,那人在她的发上蹭了蹭。 “我要睡觉,我好累。”越倾颜抓住那只往自己腰里钻的手,“好不好?”她软声道。 “好,睡吧。”宋昀将她搂紧了些,“我不动你。” 这还差不多,越倾颜刚闭上的眼睛,在听到宋昀的下一句话时睡意全无。 “睡饱了,晚上才有精神。”宋昀笑着,明显感到怀里的人变得有些僵。 最终在温暖的怀抱里,越倾颜沉沉睡去,那里让她安定,给她温暖,似乎还不错,除了那双不安分的手之外。 第99页 “有没有想过你会嫁给我?”茶水冒着热气,给了冬日的双手一些温暖,宋昀问道。 “想都没想过。”越倾颜手指敲着茶杯,“毕竟你的身份在那里摆着。” “说的是。”宋昀不以为意,“颜颜,,所以为了得到你,我吃了不少苦呢,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让我苦尽甘来。”他站在她身边,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尽说些好听的。”越倾颜圈住他的腰,“你说过的,这辈子只对我一个人好的。” “恩,我说到一定做到。”宋昀摸着她的头,“我好想带你出去走走,最重要的是,我想去炫耀,自己的媳妇儿有多美!” “可是你都不做事吗?”记得他以前总有事要忙,自从成亲以后,他却时时刻刻都黏在自己身边。 “不做了。”宋昀说得理直气壮,“陪媳妇儿最重要!”说着拉起她的手跑出了房间。 “又发什么疯?”越倾颜抱怨道。 宋昀回头,“就是喜欢颜颜在身边的感觉。” 新婚的夫妻总是如胶似漆,离京之后没有大事,东海这边也很安定。这就导致了一个现象,王爷从此不管事,日日陪着美娇妻。 “你还是去做点儿事吧!”越倾颜催促道,“建州现在传开了,说我是狐狸精,是皇兄专门送来迷惑你的。” “我愿意被你迷惑。”宋昀将一颗糖塞到媳妇儿嘴里,“再说了,狐狸精是随便就能遇到的?” “喂,你把腿给我拿开!”这厮躺着也不老实,一条腿非要搭在自己身上,“压死人了!” “好好好。”宋昀将腿挪开,平躺下,“那你把腿搭我身上吧。” 越倾颜毫不客气的将两条腿甩到宋昀身上。 宋昀笑了笑,摸摸媳妇儿的头,“开心了?” 越倾颜嗯了声,“乖!”她拍了拍宋昀的肩以示奖励。 “那你也让我开心一下。”宋昀脸上笑得不怀好意,“这样才公平。” “大白天的你别发疯啊。”越倾颜忙往旁边挪了挪,却被一把拖了回去,“哎哎哎,等等……” “等不了。”一切对他来说轻车熟路。 “咕嘟!”一紧张,越倾颜把整颗糖咽了下去。 “嘿嘿,真能被你笑死。”宋昀笑道,眼中尽是喜欢,“现在没有糖吃了,就只有吃你了。” “停停!”趴在床上的越倾颜没了主动权,“有话好说!”自己好歹是做过皇帝的人,都不给她留一点颜面吗? 让自己过的清清静静,这话不是宋昀说的吗?是不是有点儿不太清净? 第60章 番外 春光明媚, 百花争艷。建州的春天总是绚丽多姿, 微微轻风拂面,夹着淡淡花香。 宁王府的花园,一个三岁的女娃娃正蹲在花圃边上, 小胖手扯着花苗往外拉拽。女子天生爱美, 这一点也验证在女娃娃身上,她摘了几朵自认为漂亮的花,往自己的头上带着。 这么小,头髮还很薄, 奶妈笑着接过花帮女娃娃别在头上,“小姐真美,长大了肯定跟长公主一样美。” 女娃娃听了很高兴, 又去扯别的花,她想给娘亲也摘几朵。 宋昀从外面归来,得知自己的媳妇儿和儿女都在花园,便一路走了来。最先看到的是自己的小女儿絮儿, 一双小手攥着各式鲜花, 应该是觉得拿不了,将摘好的放到一旁, 又盯上了别的花。 “絮儿!”宋昀轻柔的叫了一声,“你在做什么?” 絮儿回头,“父王,我在摘花,给娘亲。” 抱起自己的女儿, 宋昀在女儿的小胖脸上蹭了蹭,“絮儿真乖,你娘呢?” 絮儿指了指前方不远的假山,“娘亲和哥哥在那儿,不让絮儿去,絮儿就摘花玩儿。” 宋昀抱着女儿往假山后走去,故意放轻了脚步。 假山后,越倾颜拉着儿子的手,蹲在儿子的面前,六岁的儿子睁着一双大眼看着她,“娘亲,你说的卧龙山在哪里?太远了,那么累,我不想去。” 越倾颜拉回儿子,“你是男孩儿,就应该出去走走。”真是的,她像他这般大的时候,已经独自在青云庵住了好几年了。这孩子是自己的儿子吗?怎么这么懒?都是那宋昀给惯得。 “娘亲……”,儿子的小眼神说不出的可怜。 硬的不行来软的。“庭儿,你看,娘亲是女人都不怕,将来均儿长大了要保护娘亲和妹妹的,是不是?”见儿子点了点头,越倾颜乘胜追击,“所以你要变成男子汉,现在连家门都不出,那能行吗?” “我要成为男子汉!”宋庭抬头看着越倾颜,眼神坚定地很像那么回事儿。 “对,娘亲相信庭儿的!”越倾颜抬起手,轻轻地摸了摸儿子的头,“你看,其实外面很有趣的,当年我可去过不少地方。” 宋庭眼神中带上一些崇拜,“娘亲,你好厉害,都去过哪里?” “整个大魏我差不多都跑遍了!”越倾颜想起当年,觉得那时候似乎也挺有意思。想当初,她行走江湖,叱咤风云……还没达到那个程度,只可惜后来居然嫁人了。 第100页 “娘亲,你总说你以前有多厉害,可是你怎么打不过父王呢?”宋庭很怀疑娘亲的话,因为每次娘亲和父王吵嘴,都是娘亲输…… “庭儿,那是我让他的,我真正的本事你还没见识到呢!”这小兔崽子,“你娘亲我在青云庵的师傅可是鼎鼎大名的人物,会仙术的!”说这个小孩子肯定上钩。 “仙术!”果然宋庭一脸嚮往,“您的师父在哪儿?她会教我吗?” “当然了,你是我的儿子嘛。”越倾颜肯定道,“我看你也不小了,我在你这般大的时候早早就离开皇宫了。现在是时候带你出去歷练一下了。”在这宁王府养着,指不定再养出一个小祸害来。 “去哪儿?”一听要出门,宋庭多了一些兴奋,“父王和妹妹也一起去吗?” “就咱两人去,你父王和絮儿,让他们留下来看家。”带宋昀去?他能答应自己去才怪,更何况还是带着儿子,所以要偷偷跑出去才行,看来要准备一下了。 “越倾颜!”假山旁边一声大吼。 越倾颜不由得一缩脖子,她觉得头髮都根根竖了起来。 似乎感觉到女儿在怀里怔住,宋昀用手拍拍女儿的背,将她放到地上。“庭儿,带你妹妹去那边玩儿,我跟你娘有话说。” 宋庭听了走过来拉起妹妹的手走开了。 怎么办?越倾颜看着走进的宋昀,咽了口口水,他刚才不会全听到了吧?“这么早就回来了?”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她笑着问道。 “幸亏早回来了,不然我的媳妇儿带着我的儿子跑了,我还能找到吗?”过了这么多年了,她这爱乱跑的习惯还没改掉。 “怎么会找不到?”越倾颜继续笑着,经验告诉她,对着宋昀笑他就没办法生气。 不过这次显然没那么容易过关,“刚才听颜颜说要留我和絮儿看家?你要去哪儿?” 怕什么?她越倾颜向来敢说敢认,“我觉得庭儿应该出去歷练一下了,你看他连棵树都爬不上去,男孩这样可不行。” “那你是决定了?”宋昀看着越倾颜,“我也不妨告诉你,你敢带庭儿走,我后脚就给他们找个后娘!” “你敢!”反了他了,越倾颜直腰与宋昀对视,丝毫不退缩,可是不一会儿,脖子就有些酸了。“信不信我让你不……举。”是不是说的有点儿过分了,可明明是他先过分的。 “你出息了啊!”这样的话她都敢说出来,“那我就让你看看什么是不举!”说完,宋昀将媳妇儿打横抱起。 这厮又要干什么?好女不吃眼前亏,话本子上说过,男人生气的话也需要哄得。“其实我说笑的。” “但是我没说笑。”不教训她一下,还得了?宋昀迈开步子继续往前走。 既然说的不行,就用行动来吧?对,就用美人计!越倾颜环上宋昀的脖子,嘴轻轻地啄了下他的脸颊。咦,他的喉结滚动了下,这算成功了吗?“放我下来吧,被人看到不好!”他不要脸自己还要呢。 面对这样的她,宋昀哪还气得起来?不过,也不能就这么轻易放过她,“怕什么?这王府里的人都习惯了,你也应该习惯了。” 假山后探出两个小脑袋,“我就说娘亲打不过父王,你看她又被父王抓住了,现在肯定是回去打屁股了。”宋庭眼中是对母亲的同情。 “哥哥,什么是不举?”絮儿奶声奶气的问道。 “就是举不起来。”均儿回答道,难道娘亲胖了,父王就举不起来了。 寝室里,越倾颜被摁在床上,“冷静,冷静!”她试图劝着拉扯自己衣服的男人。 “我没办法冷静。”只要是到了床上,自己永远是赢得那一方。 为什么老是这样?越倾颜无奈,“我们谈谈人生理想怎么样?” “好啊,完事儿之后慢慢谈。”他将她禁锢在怀中,肆意妄为。 油盐不进有什么办法?认命!好歹他现在已经不生气了,说不定一会儿跟他好好谈谈,他就答应自己带庭儿出去了呢?“喂,你干什么呢?把手拿开……哈哈,痒死了!别别……” 三日后,建州郊外的官道上,一辆马车不快不慢的行进着,正是宁王一家四口。 越倾颜看着一家人,这不是她原先的想法啊?算了,就勉强带上宋昀和女儿吧! 大好河山,朕……不对,本宫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