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缘》 第1页 《如意缘》 作者:曾晓君 内容简介: 一失“言”成千古恨哪! 他自由自在、无拘无束惯了,干嘛没事自找麻烦说想娶亲。 这下可好, 南京城内的众家媒婆, 差点把他们庄家大门的门槛给踩平了。 苗头不对!拜拜?、又可游山玩水,避难去也! 哇!这“洞庭君家”的如意少爷,怎生得如此俏模样, 勾得他一颗心陡生遐想。 遐想?!天哪!难道他竟有断袖之癖! 可这少爷倒是怪怪的,禁酒戒色,对他更是不假辞色! 细嫩嫩的小手、羞答答的娇态……什么?!原来“他”是…… 哈!他可不加拆穿,趁机吃吃小豆腐, 反正他已认定“他”是他的…… 楔子 更新时间:2013-04-24 23:05:57字数:535 南京城外约五十余里处,一大片辽阔原野牧场西隅,矗立一幢幽雅的建筑——蝶舞山庄。 草原上传来阵阵男人爽朗及小孩清脆笑语声,庄逸逗着小侄儿庄文,在草地追逐打滚,玩得兴高采烈。 不远处两棵大树荫下,各自坐拥一对情深款款的人儿。 吕文绣怀中抱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婴,幸福地倚在丈夫胸前,望着庄严不住欣喜地逗弄女儿,她心满意足。那一段苦难的岁月已离她远去,此刻属于她的天空晴空万里,也无风来也无雨。 另一株大树下,相依相偎的则是新婚燕尔的库利斯与庄蝶儿夫妇。库利斯果然难捨对庄蝶儿的深情,毅然挥别热爱的草原家乡,偕同奇爷爷跟着庄严一道重返江南。但他却坚持等莎娜丧满三年后才肯再续弦,因此不久前刚与蝶儿完成婚礼。庄严夫妇与庄逸就是特来探望嫁到“蝶舞山庄”牧场的小妹。 “阿叔,看!爹爹亲娘娘,姑丈亲小姑姑。”小庄文拍着手掌,笑指两对浑然忘我的佳偶。 孤家寡人的庄逸,瞧着两对浓情蜜意的夫妇,孤寂蓦然袭上心头。这位情场浪子竟也兴起“成家”的念头…… 庄府花心二少想定下来娶亲了?这天大消息可忙坏南京城内众媒婆,终日穿梭不息于庄府门庭…… ——摘录自《江南郎探春心》终由 【将分享完结好看的言情小说以及耽美小说等,http://..vip/】 第一章 更新时间:2013-04-24 23:05:57字数:8977 一失“言”成千古恨!庄逸真是悔不当初。 自己是吃饱了撑着,还是鬼迷心窍怎地?干么瞧人家伉俪情深就触景伤情,不小心脱口冒出一句感言—— 我也好想成家喔! 不得了!这话一说出口,立即被惟恐天下不乱的蝶儿昭告全南京各路大小媒婆。从此,庄逸就开始了“水深火热”的煎熬日子! 试想,南京巨富豪门的庄二少爷终于想收敛花心娶妻,不知让多少闺女芳心大动,纷纷央请媒婆说合婚姻。 为了那份丰厚的谢媒礼,众媒婆更是卯足劲,川流不息于庄家门庭,差点踩平庄府门槛。 只听得各媒妁的推介词—— “二少爷,汪员外的千金知书达礼、满腹经论,是南京知名的才女,不可多得的妻子人选……”王媒婆亮出才女招牌。 才女?!庄逸生性洒脱不羁、无拘无束,最怕与道貌岸然、一本正经的女人相处。这种人通常言语无趣,思想食古不化。所以,他敬谢不敏。 “二少爷,朱家女儿秀外慧中,有一手好厨艺,娶了她,包您口福不浅……”张媒婆打的则是大厨旗号。 口福不浅?!可他庄逸对“艷”福不浅比较有兴趣。再说,自己家中聘了好几位名厨,南北各地风味的佳肴名菜天天端上桌,哪还需要劳驾少奶奶下厨,亲自洗手作羹汤?因此,他又否决了这个人选。 “二少爷,赵家小姐女红冠绝南京,绣工远近驰名,人人贊夸。得妻如此,夫復何求……”李媒婆不落人后,也赶紧推出刺绣大师。 绣工卓绝?!但,大嫂并不精此道,绣品可说是惨不忍睹,大哥不也爱她爱得如痴如狂,两人照样恩爱逾恆、如胶似漆。可见女红功夫优劣,根本不是夫妻生活幸福与否的必然要件。 嗯……如果赵家闺女的性情容貌,堪与大嫂的贤淑清丽比拟的话,倒是可以考虑考虑……只是,唉!天底下哪来第二个“吕文绣”呀!庄逸内心暗自惋嘆。 当然,赵小姐最后也难逃被打回票的命运。 庄二少爷眼高于顶,张家闺女他不爱,李家千金他也嫌。一干媒婆说得口干舌燥,跑得人疲腿酸,只好跟他打个商量,请二少爷给个择偶标准,她们也好“按图索骥”,有个依循的准绳。 为了让这些”三姑六婆知难而退,庄逸毫不客气地订定超高标准—— 未来的庄府二少奶奶,必须貌赛王蔷,才比文姬;识丹青绘画,懂丝竹音律, 在妇德方面,要服膺汉代班昭《女诫》七篇中的“卑弱”、“敬顺”、“屈从”……等行为规范,但,可也不能太呆板,没有一点生活情趣。 媒婆们全都傻眼! 照庄逸开出的条件评估,这位姑娘简直堪称“此女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见”了! 不过,看在“大红包”的份上,媒婆们依然前仆后继、打死不退,日夜追着庄二少爷提亲说媒…… 庄逸不堪其扰,难怪他要大嘆一失“言”成千古恨,祸从口出了! 庄府晚膳餐桌上 “唉!”今晚开饭后,庄逸第九次的长嘆。 一向冷肃的庄严只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又埋头继续享用美味的晚餐,一副事不关己的酷模样,气得庄逸牙痒痒。 真是太没手足之情,一点也不关心他这惟一的胞弟。反倒是温婉敦厚的大嫂,满脸关注神情轻问: “小叔,今晚怎地嘆气连连,有什么烦心事吗?” 自从吕文绣与庄严成亲后,大醋桶庄严就不准妻子再亲热地叫庄逸为“阿逸”,要她屈从礼教,称丈夫的弟弟为“小叔”。并且命令庄逸,不得“阿绣长、阿绣短”没大没小地昵唿,必须尊称吕文绣为“大嫂”。 吕文绣是个奉持“温良恭俭让”传统妇德的女子,自然惟夫命是从。但天性叛逆的庄逸,可就没那么听话啦!高兴时,听他满嘴“大嫂、大嫂”恭敬地喊;一旦心情不佳,他偏喜欢槓上庄严,故意“阿绣、阿绣”亲昵地叫,气得庄严吹胡瞪眼,却也拿这玩世不恭的宝贝弟弟没辙! “阿绣,别理他。从蝶舞山庄回来后,他哪一天不是长吁短嘆,我早就见怪不怪了。”庄严抢在庄逸开口前先回答。 他就是看不得妻子对自己以外的男人好,哪怕此人是她的“小叔”都不行。 第2页 大醋桶!庄逸心中暗损老哥一句,又故意装出可怜兮兮的模样,博取大嫂同情: “大嫂,你都不知道,最近我可被那些三姑六婆烦死了。” “活该!谁教你眼睛长在头顶上,早点决定娶哪家闺秀,把亲事定下来,不就没事了吗?”不等妻子回答,庄严又发表高见。 “五十步笑百步。别忘了当初若不是遇上大嫂,你自己还不是眼界超高,谁也看不上眼。跟你比起来,我算是小巫见大巫。”庄逸反唇相讥。 庄氏兄弟斗嘴抬槓,在庄府早是司空见惯的家常便饭,不足为奇。 “你……”庄严正待再反击。 “好了,”吕文绣温柔地以眼神劝止丈夫,不让兄弟俩再舌战下去。不叔,既然你被缠烦了,何不离开南京一段时间,暂时避避那些媒人呢?”她替庄逸出了个主意。 “这……对喔!”庄逸一拍脑门子,怪叫道:“我怎么就没想到‘三十六计走为上策’这一招呢!” 说到这儿,他又要怪到庄严头上去了。 庄逸生长在豪富之家,自幼吃穿不愁,庄家偌大的产业又有精明能干的大哥一手管理,他天生好命,好像生下来就是要来享福似地。 所以,二十几年来,庄逸一直闲散惯了,成天“不务正业”,跟着一伙知交四处遨游。讲白一点,他只负责吃喝玩乐,根本从没想过要替庄严分担一些责任。 直到三年前,庄严因故与吕文绣分离一年多,那段日子庄严颓丧不振,几至无心管理庄家事业,庄逸才不得不收敛玩性,乖乖呆在家中帮忙挑起担子,照看庄家遍及全国各地的生意买卖。 慢慢地,庄逸竟也收心了,认真地当起庄严的副手。 俗语说:“兄弟同心,其利断金。”这几年来,兄弟俩齐心协力,庄家的事业益加兴隆,财富更是不断累积。 现今庄家的财力,不仅在南京首屈一指,甚至可以说是全国首富之家了。 久而久之,昔日宛若闲云野鹤般惬意的生活,庄逸竟淡忘了。此刻被吕文绣一语提醒,他才勐然想起,自己已经好久、好久没出远门游歷了! 再不出去走走,享受一下壮秀山川的陶冶,庄逸觉得自己快变成满身铜臭的庸俗市侩了。 “是呀,小叔,那你就出去散散心吧!”吕文绣继续怂恿。 “好,就这么决定,过两天我就‘逃’离南京,暂避‘媒’头。”庄逸顽皮地一击掌,诙谐嘻笑道。 庄严这时才放下碗筷,抬眼深思地看向弟弟。那神情有丝不怀好意的诡谲,好似在算计着什么…… 庄逸陡然升起一股不祥的兆头。 “那你打算上哪儿呢?要不要到蝶儿那里住一段日子?”吕文绣以大嫂的身份对小叔关怀备至。 “谢了、谢了。我就是被蝶儿那丫头给害的,去她那儿,不知她又会出什么鬼点子整人。”庄逸避之惟恐不及,才不会傻到去自投罗网。 沉吟好一会儿,他才兴匆匆地又说: “我想去回疆大漠,看看哈萨克草原。” “回疆大漠?!那一大片荒瘠贫地有什么好玩的。”庄严突然插口,大谬不然。 “荒瘠贫地?!唉,别忘了大嫂可是在那块土地住过十二年,那里也算是她的第二故乡,你这样说也不怕惹大嫂难过。”庄逸平日总喜欢有意无意小小挑拨一下兄嫂的感情。 没办法,那一对实在太过恩爱,鹣鲽情深,惹人眼红嘛! 庄严立即成了怒目金刚,冒火地瞪向庄逸。 “别想离间我们的感情,你大嫂与我情比金石坚,任何人也甭想阴谋破坏。”他握住妻子柔美,含情脉脉凝睇她清秀典雅的容颜。 “呕!”庄逸作个鬼脸,表示受不了。 “不服气的话,就赶紧娶个老婆进门呀!”庄严得意洋洋地激将。 “好了,瞧你们像个孩子般老爱斗个没完,还是谈谈正事吧。”吕文绣温柔地笑着制止。“小叔,回疆大漠的确偏远了些,你还是另择地点出游好些。”她也不放心小叔独自远游到荒僻之地。 “这……”庄逸最最听大嫂的话了,闻言抚挲起下巴沉吟不决。 “别伤脑筋了,我可以提供你一个地点。”庄严难得热心建言。 “哼,礼多必诈。”颇有小聪明的庄逸,料想老大绝没这么好心。 “阿严,是什么地方?”吕文绣则好奇地转向夫婿探询。 “洞庭岳阳。” “洞庭岳阳?咱们庄家最大的生意伙伴君啸天,不就住在岳阳吗?咦,慢着,”鬼灵精怪的庄逸敏感地发现苗头不对。“你该不会是想……” 可恶的大哥、奸诈的大哥,最爱精打细算的大哥!庄逸隐然已猜到庄严的用意,心里不断暗骂起自家兄长。 “别骂了,”庄严仿佛修练过“他心通”,一语揭穿庄逸心思,笑睬气咻咻的老弟。“洞庭山水如画,名闻遐迩,去那儿走走有何不好?”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庄逢嗤之以鼻。“说吧!你是不是想叫我去送贺礼?” “顺道嘛,也算是公私两便。送完礼随你想玩多久都可以,我不限定你归期,这样够意思吧,” “这还差不多。” “你们到底在说些什么呀?”吕文绣一向不插手庄府生意上的事,听得一头雾水。 “是这样的,洞庭君家与咱们有生意上的往来,君老爷快过六十岁大寿了,我正想派人送份寿礼去祝贺。如果庄逸能亲自登门贺寿,那就更能表现我们的诚意。”庄严忙为爱妻解疑。 “原来如此。小叔,那就麻烦你了。”吕文绣绽开如花笑靥,向小叔请託。 庄逸对吕文绣的笑脸向来没有招架之力,只好无奈地点头应允。当然,他不会忘记抽冷子,在餐桌底下重踹了庄严一脚。 “噢咻!”惨遭突袭的庄严摔不及防,痛叫一声。 “哈哈哈!”报了一箭之仇,庄逸乐不可支,笑得前俯后仰。 “阿严,你怎么啦?”贤慧的吕文绣忙着关心夫婿。 那柔情似水的体贴,又惹得庄逸一阵嫉妒,害他心理不平衡到极点。 湘省洞庭湖东北岸岳阳城 如果说庄家是南京巨贾,那么洞庭一带执商业牛耳者,则非君家莫属。 洞庭君啸天,早年经商致富,如今家财万贯。“南京庄家”与“洞庭君家”,同为举国两大红顶商人,富可敌国。 最难能可贵的是,庄、君二家并未像西晋时石崇与王恺斗富竞奢,终至交恶的情形发生,反而时有生意上往来,双方合作无间。 然而,君啸天却常浩嘆,坦承君家有一项远比不上庄家的遗憾! 南京庄家有长子克绍箕裘,又有次子从旁辅助,庄严、庄逸昆仲同心协力,共担家业,无怪乎生意愈作愈大。而今庄严也已结婚生子,庄家事业不愁后继无人。 第3页 反观洞庭君家,人丁单薄、阴盛阳衰,直教君啸天大嘆美中不足! 君啸天与结髮夫人王氏婚后多年,一直未生儿育女,王氏担心君家无后,乃力促丈夫纳妾,但先后纳了三名侍妾,却连连生女。到后来王夫人竟也老蚌生珠,在四十岁之年生下一女,取名如意。 而四娘杜娇娥于三年后再生一女取名如虹,算算,君啸天一妻三妾,总共生了九个女儿,就是无法得男! 君啸天至此也认命地不再强求,但他却对正室所生的八女极为钟爱。可能是“弥补”心态使然吧,君如意从小就被君啸天视同“儿子”般抚育。 她总是被打扮成小男娃,跟在君啸天身边进进出出。直至成长后习惯成自自然,君如意并未恢復女儿身,依旧易钗而弁扮起“假公子”,以慰老父无子之憾。 君家上下久而久之也将“八小姐”喊成“大少爷”,连资歷较浅的仆佣亦不知情,甚至对外人也不说破。因此,大多数人一直以为君啸天有一个儿子。 更因为如此,君如意才得以在及笈之后,跟在父亲身边到外头学作生意,颇有承继家业的架势。 君家七名女儿,先后带着丰厚的妆奁出阁;但八女君如意正值双十年华,却仍待字闺中。其最主要的原因之丁当然是因为洞庭一带的媒婆大都不知君如意是个“假公子”的缘故。反倒是常有媒人上门,要说合名门闺秀给君少爷为妻,结果肯定是被一一回绝。 君家的说词是:如意还年轻,不急着娶妻生子。但,君家不说破如意真正性别的原因,则是君啸天另有盘算。 君家没有儿子延续香火,因此,君啸天准备让自己最疼爱的女儿如意招赘,继承家业。 因为这几年来,这个“假儿子”跟在他身边学作生意,其应对作风倒也颇具商业头脑,只可惜生错了性别!但将庄家庞大的家产交到她手上,是绝对错不了的。 只是女儿眼界太高,寻常男子她看不上眼。所以这些年来,君啸天总睁亮一对精目,仔细为女儿寻觅对象。 四、五年前,君家与庄严开始有了生意往来,君啸天相当欣赏庄大公子的魄力与过人才干,本有意替女儿牵个红线,然而,庄严身为“南京庄家”掌门人,岂有可能入赘君家? 最后,君啸天不得不面对现实,惋惜地放弃这个最佳女婿人选。 君如意的终身大事也因此拖延至今。 君家府第建筑宏伟,华屋玉阁相接,楼台参差错落。园林造景则是筑山穿池、风亭水榭;竹林丛萃、郁郁葱葱。综观君府格局,可谓华丽、典雅兼容并蓄。 君如意住的绣楼,位于“金谷园”中。 “金谷园”琼楼玉宇,美轮美奂。园中遍植奇花异卉,有如万重锦绣,美不胜收。 君如意正在闺房内对镜整粕。每天惟有在夜阑人静回到“金谷园”休憩时,她才会卸下男装,回復女儿身。 每晚临睡前,贴身侍女吉儿总会为她梳理一头乌亮长发,这时也是主婢二人谈心的时间。 “小姐,明天就是老爷的六十大寿,祝贺的宾客一定很多,您要帮着招唿,可又有得忙喽。”吉儿将小姐绾束在头顶上的髮髻松开。 “爹爹过六十岁大寿是大喜事,忙些又何妨。”君如意轻笑道。 只要堂上二老身体安康,她这当女儿的就算忙累些,也绝无怨言。 “小姐,我听老夫人那边院子的侍女说,这次来祝寿的宾客里有很多青年才俊,老爷打算替您物色位如意郎君呢!”吉儿边说边掩嘴窃笑。 “吉儿,你别傻了。能来向爹祝贺的,都是些有生意往来的富家少爷,要不就是官宦子弟,他们是不可能入赘君家的。” “那怎么办,老爷交往的对象本就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家呀,” “不怎么办,我不打算嫁人。”君如意无所谓地淡淡一笑。 “那怎么可以,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夫人绝不会答应的。”吉儿勐摇头,表示不以为然。 “爹娘年事已高却膝下无子,我若嫁了人,谁来为爹爹分劳呢?”君如意面露忧思。 “所以老爷才要替小姐招赘嘛!” “有骨气的男人是不会答应入赘的。而且,我又怎知他不是为了贪图君家庞大的家产?” 君如意最瞧不起没骨气的男人,她从来就没有招赘夫婿的打算。 “如果您不招赘,那只有如虹小姐招赘姑爷啦!”吉儿噘起嘴儿。 “这……” “小姐,您又不是不知道九小姐的心性,她只会吃喝玩乐、挥金如土,脾气又骄纵。如果由她招赘,届时君家产业落入她夫妇手中,我看哪……凶多吉少喔!” 吉儿与君如意名为主僕,实则情同姐妹,关起门来二人无所不谈。所以,吉儿虽是下人身份—才敢如此抨击九小姐。 君如意闻言不禁蹙起秀眉,这正是她为难之处。 如果自己不肯招赘,父亲百年之后,这家业她哪能霸着不放?总得交给如虹入赘的丈夫掌理,届时就算君家有金山银山,只怕也会给小妹母女俩挥霍一空。 君如意评估,一个男子愿意入赘女家,通常不是什么有傲骨之人,这种人婚后大都受制于妻子,惟惟诺诺没有主见。更何况如虹的生母!四姨娘杜娇娥,出身贫户人家,可能自小穷怕了吧,嗜财如命,又精于算计,怕不把女婿吃得死死的,好由她发号施令,当个太上皇后啦! 悒悒地凝眸注视镜台中映出的芙蓉玉面,君如意素知自己姿色傲人。但她宁可捨弃美貌,如果可以向上天交换,她愿以裊娜仙姿换当一名长相平庸的男子。那么君家产业后继有人,她也就不用担负如此沉重的压力了。 君家府第另一重院落内,君如虹正在大发小姐脾气。 “你这个死丫头!竟敢弄污我明天准备给爹拜寿要穿的新衣裳,我打死你这小贱婢!” 抡起玉掌,她“啪啪”左右开弓,直抽可怜侍女的耳光。 “小姐,我……下次不敢了……呜……” “还有下次?你不要命了!”君如虹狠狠掐她手臂一把。 “哎哟!”丫环吃痛哭叫起来。 “还叫!不准鬼叫鬼叫的。”君如虹手叉腰,恶狠狠怒骂。 呵!她打人的当然不痛,说得可轻松。 君如虹芳龄十七,仗着是么女,母亲杜娇娥对她又极度宠溺,养成她骄纵蛮横的个性,动不动就对婢女打骂一番。 比较起来,姐妹二人的修养真是天差地别。君如意一向善待下人,君如虹则是作威作福,君府的僕妇都极怕被指派到九小姐的宅院伺候她。可,这哪由得了他们呀!被分派到的下人也只能大唿倒霉而已。 “虹儿,夜深了干啥还不睡,吵些什么?”杜娇娥也住同一院落,被女儿吵嚷的声响引了过来。 第4页 “娘,您看这死丫头,打翻了茶水,把人家明天要穿的新衣裳弄脏了。” 君如虹被母亲惯坏了,见到杜娇娥只会更加大吵大闹,毫无收敛迹象。 “你这丫头,干嘛这么不小心,笨手笨脚的。”杜娇娥也嗔责小丫环。 “四夫人,我……我以后会小心,请你们饶了我吧!”侍女跪地抽泣着回答。 “虹儿,明天是你爹六十大寿的好日子,这样哭哭闹闹不吉利,就饶她这次好了。”杜娇娥很难得息事宁人,规劝起女儿。 “看在娘为你说情的份上,今天就放过你。还不滚下去,省得我看了就有气!” “是……谢谢小姐,谢谢四夫人。”小侍女如获大赦,三步并二步急往门外遁去。 婢女退去后,君如虹又缠着母亲撒娇: “娘,人家明天要穿什么衣裳嘛?” “你这孩子,不是有几大箱、几大柜的新衣服,还愁没衣裳穿吗?真是!”杜娇娥摇着头,溺爱地轻叱。 “嘻!其实我是故意整那死丫头,我看她就是不顺眼嘛!”君如虹终于说了实话。骄纵的个性展露无遗。 “好啦!闹也闹够了,早点歇息,明天早上才有精神向你爹拜寿。” “娘,听说明天有很多王孙公子、富家大少要来向爹祝贺,是真的吗?”君如虹显得精神百倍,了无睡意。 “那还用说。咱们洞庭君家富可敌国,就连王亲国戚也想巴结咱们呢!来贺寿的当然都是些达官显要。” “不晓得南京庄家的二少爷来是不来?” “你知道庄二少?”杜娇娥面露诧色。 “不就常听娘您提起的吗?” “喔,对喔!”杜娇娥这才勐悟。“我也是常听你爹夸赞庄氏兄弟,心想若你能嫁入庄家当二少奶奶,那以后就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喽!唉,可惜你爹一心一意要替你八姐招赘,要不然你又何必嫁出阁?南京庄家虽富,但君家的家产也够咱母女吃喝几辈子了。” “爹好偏心,习俗不都是由小女儿招赘的吗?” “没办法,那丫头是正室所生,就是占了些便宜。”杜娇娥也恨声道。 “所以娘就想替女儿找个金龟婿,对不对?娘,您真好。”君如虹偎向母亲怀中撒娇。 “傻丫头,娘就你一个宝贝女儿,不疼你疼谁?”杜娇娥宠溺地笑说。“庄二少来不来我可不知道,不过,就算他没到,明天还是会有许多贵公子过府祝寿,娘定会替你留意最佳夫婿人选。” “娘,明天我们会在内堂由女眷先向爹拜寿,那之后,我可以跟出嫁回门的姐姐们一起到前厅去吗?” “你是未出阁的闺秀,恐怕你爹不首肯。” “那为什么八姐她就可以到前厅招唿宾客?” “傻丫头,外人一直误以为她是君少爷,不出去接待贵客岂不太失礼数。” “那我也如法炮制,巧扮男装混在宾客中凑凑热闹。”君如虹异想天开。 “你行吗?人家可是从小男装到大,除了长相太过柔秀之外,举手投足倒颇有男子气度,你临时要仿效也学不来;再说,若教你爹识破,准会被训上一顿。” “那……”君如虹顿足噘嘴不依。 “别恼,明日娘会陪着你爹出席寿宴,届时定会为你留心佳婿人选,你乖乖待在后堂静候佳音吧!” “娘又不知道人家喜欢什么样的男子。” “知女莫若母,娘岂有不知之理。再说,哪一个闺女不爱俏?娘的眼光错不了,包你嫁个有钱又俊俏的公子爷。”“真的?!那就先谢谢娘喽!”君如虹喜得眉开眼笑。 明天,各地权贵纷抵洞庭君府,这是一场祝寿喜宴,也是一场择婿盛会么? 没错!杜娇娥正为君如虹打着如意算盘。 可巧,君啸天也刚好有这个盘算。只不过,他是为八女如意择偶。长幼有序,暂时还轮不到小女儿。 而庄逸为婚事避离南京,焉知洞庭又有个“婚姻陷阱”等着他跳,当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第二章 更新时间:2013-04-24 23:05:57字数:8549 寿堂上精緻的紫檀高台,两支巨大红烛高烧。大厅正中的锦轴上,贴着一个斗大金色的“寿”字,显得喜气洋溢。洞庭首富君啸天的六十寿诞,排场之盛况空前不言可喻。从一大早,君府就贺客盈门,川流不息。 府内轩敞的庭院中,席开百桌;府外则是摆上流水席,让一些流民及贫户也能饱餐一顿、同沾喜气。 君啸天领着一妻三妾,端坐中堂接受众人道贺。出嫁的女儿们也都回娘家拜寿,好不热闹。 君如意还是以一贯的男子装扮示人,里外穿梭打点,帮忙招唿接待客人。 “老爷,老爷!”君府管家君大海,自长廊外匆匆急步而来。 “大海,什么事?瞧你急的。” “老爷,南京庄家的二少爷,亲自前来拜寿啦!” “嗄!真的?”君啸天大喜过望。 他正想利用冠盖云集的寿宴,好好为爱女如意挑个夫婿,庄二少爷正好不远千里而来,着实乐坏他了。因为庄逸在君啸天眼中,是属一属二的最佳女婿人选。 “快请,快请。”君啸天从座位上站起,正待出厅迎贵客,却已耳闻爽朗笑语传入屋内—— “不敢当、不敢当,君老爷子客气了。” 大厅宾客均久仰“南京庄家”兄弟大名,皆好奇地伸长颈项,循向厅口声音来处探视。 众人一见庄逸亮相露脸,不禁为他俊雅轩昂的人品所折倒。 他,身穿一袭雪白绸衫,飘逸潇洒。论骨架,身长玉立、风度翩翩,犹如玉树般高挺;讲相貌,长眉侵鬓、月朗如星,宛似神般俊美。 难得的是,这位富家少爷不端架子,脸上永远带着一抹微笑。那如稚子般无邪的笑容亲切真诚,令人如沐春风,也因此更具魅力及女人缘。 相较于他的兄长庄严,庄逸少了份冷俊威仪,多了份洒脱随和,无怪乎不少怀春少女暗地里为他茶不思、饭不想地深深着迷。 只见他帅气地撩袍跨槛,进入寿堂后拱手朗笑道: “庄逸拜寿来迟,君老爷子莫怪才好。” “这位就是南京庄家的二少么?果真一表人才,凤毛麟角,幸会呀幸会。”君啸天也忙举步向前寒暄。 “君老爷,这幅‘百寿园’是家兄特地差我送来,好为您的寿辰添个热闹;礼虽轻情却重,尚祈笑纳。不成敬意、不成敬意哪!”庄逸这几年游刃商场,生意人惯说漂亮的场面话,他倒也学得有板有眼。 “庄大少爷真是礼数周到,老夫敬受。”君啸天笑呵呵接过庄逸递上的捲轴,迫不及待当场展画观赏。 第5页 “百寿图”,是幅以摹写古今名家“寿”字各体一百个字,而书成的祝寿吉图。 它虽非价值连城,但用在祝寿场合却相当贴切合宜。 尤其庄严早摸清君啸天性喜搜集名家书体,遂不辞千里遣弟呈图,果然教君啸天大为受用,直唿是件意义不凡的寿礼。 庄严深知君啸天家财万贯,库房珍玩宝物不缺。花钱要花在刀口上,送礼则得投其所好,才能突显礼物不流俗的另一种“价值”。 庄严能够纵横商场、无往不利,就是深谙攻心为上的窍门。看君啸天审视“百寿图”时全神贯注、爱不释手的痴迷模样,足证“南京庄家”的掌舵者,果然是有不同于一般人的心胸韬略。 “这幅百寿图摹拟各家书体极为传神,实乃一佳作也!庄二少,日去后可别忘了代老夫向令兄至上谢意啊!”君啸天掀髯微笑,看得出心情颇佳。 “庄逸敢不从命?”庄逸躬身一揖笑答。 “哈哈!庄二少忒谦。令兄一向可好?!”君啸天将“百寿图”交给管家,嘱他立即派人悬挂在寿堂应景后,转而延客入座,与庄逸话起家常。 “家兄颇好,只是南京那边事忙走不开,才遣我南下为君老爷拜寿。” “庄家鸿图大展,生意可是愈见兴隆啦!” “哪里、哪里,怎及得上君家于万一。” “庄二少口才犀利,一点也不输令兄呵!” “君老爷过奖,晚进还得向您这位商场前辈多多请益学习。” “哈哈哈!庄二少太客气啦!”君啸天乐得放怀大笑,心里头对庄逸的人品、谈吐应对,满意得不得了。 “咦,大海,如意少爷呢,怎不见他人影儿?”这样的女婿人选,打着灯笼也难寻,君啸天这时才想起宝贝女儿。 “老爹,少爷正在东厢那边招唿客人。”正盯着僕人挂画轴的君大海回身禀告主人。 “快去请他到大厅来一趟,跟庄二少爷见个面认识、认识。” “是,小的这就去。”君大海立即赶往东厢房。 “庄二少爷,来来来,容老夫为你引见一下家人,及商场上的一些朋友。”君啸天一等管家离去,遂利用空档与庄逸把臂而行,一一介绍起在场的家眷及诸多宾客。 当庄逸乍见进入寿堂的君如意时,不觉看直了眼。 这……太不可思议! 他简直不敢相信,天底下竟有如此俊秀的男人。 这位君少爷,长得两弯眉画远山青,一对眼明秋水润。灵动的双眸摄人心魂,两点朱唇引人遐思,细緻的雪肌仿佛掐得出水来……总之,他是位姿容美秀、骨格清奇,有飘然出世之美的翩翩佳公子。 如果……如果他是个女人,不知要颠倒多少众生哩! 庄逸陡然生起这份遐想,心底深处没来由地泛起一阵轻栗浅颤,感觉似有一缕莫名的情丝,突兀地缠上心房。 那种面对同性之时本不该有的异样感受,教一向游戏风尘、玩世不恭的庄逸惊出一身冷汗! 这是怎么了?君如意是个男人呀!他何以对他竟至失神如斯,莫非……自己有断袖之癖不成?! 而对南京庄氏兄弟,君如意也是久仰盛名却无缘一见。风闻他二人相貌一般、俊逸非凡,个性则是南辕北辙、大相迳庭。 庄严,沉稳内敛;庄逸,洒脱豪放。 今日一见庄二公子,人品端的是芝兰玉树、倜傥风流,就不知心性如何?传言他是个花心大少,多年来一直追逐风月、放浪声色,为他芳心破碎的女人不知凡几! “如意,快来见见庄公子。” 君啸天宏亮的嗓音,将各自浸沉于冥想中的二人思绪唤回。 君如意对“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纨绔子弟,一向不具好感;但基于主人的礼貌,还是客气地见礼寒暄。 “庄公子,久仰。”她微一颔首,面露浅笑。 庄逸又惊异地发现,君如意的笑靥梨涡隐现,煞是甜美迷人,更添几分……妩媚! 妩媚?! 庄逸皱起双眉,对自己竟有这种不协调的感觉而困惑不已。 男人可以……很妩媚吗?那不是太娘娘腔!好怪异的感觉,却又说不出问题出在哪儿? 真是见鬼了!庄逸对自己的反常暗自诅咒一声。 君如意见他不答礼,只一径瞠视着自己发愣,心中顿起不悦。 她此刻男装打扮,他瞧人的目光尚且如此肆无忌惮;一日一见着异性佳丽,怕不更要唐突失礼! 果然是个登徒子,难怪会花名在外! 君如意沉下脸,冷冷转身准备去招唿其他宾客。 “如意,你要上哪儿?”君啸天忙唤住她。 “爹,东、西厢还有偏厅那边,客人来了不少,我得过去招唿招唿。”君如意淡然回答。 “那边的宾客让大海去招唿,你留在这里陪庄二少爷聊聊。” 庄逸这时总算按捺住浮动的心神,正色道: “君老爷子,你就别再二少、二少的称唿,晚辈承担不起,您直唿我庄逸好了。” “那太失礼吧!” “君老爷是长辈,何来失礼之说。” “既然如此,恭敬不如从命,我就叫你一声贤侄吧!” “但凭君老爷子。” “呵呵,好、好!”君啸天笑得开怀。“贤侄也别见外,什么老爷不老爷的,就喊我一声君伯父吧!老夫托大啦!” “君伯父客气。”庄逢立刻长身一揖施礼。 “好极、好极!”君啸天更加开心。“我看贤侄跟如意也不必生疏,你们就以兄弟相称如何?” “如意老弟若不嫌弃,愚兄虚长些岁数那就有僭了。”庄逢个性不拘小节,随即爽朗改口。 “哪里,庄公子客气。”君如意却语气敷衍。 “咦,如意,贤侄都已改口,你怎还如此生疏,称人家庄公子呢?”这次开口的是君夫人王氏,她对庄逸印象相当不错,故而也帮腔起来。 君如意无奈,只得微施一礼:“庄兄!” “哈哈哈!很好、很好。见面自是有缘,大家都别拘礼。来来,筵席即将开始,各位请入座吧!请、请!” 君啸天人逢喜事精神爽,高兴得合不拢嘴,笑呵呵直是肃手让客。 寿宴席上,宾客如云、人声喧譁。 尽管庄逸再三谦辞,君啸天还是硬把他拉上主桌,并且将他的座位刻意安排在自己与女儿中间。且一用心显而易见,就是要让两个年轻人多亲近、亲近。 主桌除了君啸天夫妇、庄逸与君如意,另外尚有几名地方绅耆。三位如夫人及出嫁的女儿、女婿们,都还不够分量坐上主桌,可见君啸天对庄逸的看重及礼遇。 “贤侄,小儿如意自幼罹患心绞症,大夫嘱咐酒不可沾唇,以免因刺激而引发病情。老夫商场界的朋友都深知这点,也颇能体谅,所以如意一向以茶代酒敬客,还请贤侄莫要介意。”主桌席上,君啸天对庄逸提道。 第6页 “哦?”庄逸惊疑一声,炯亮的眼不由关注起毗邻而坐的君如意。 原来君少爷外表弱不禁风,是因为身有瘤疾使然呀! 心绞症……这种毛病到底严不严重?庄逸的心仿佛有某块地方被梗住了,他急切地想了解君如意的病情。 “君伯父,如意老弟的宿疾不严重吧?” “呃……还好、还好。只要不碰酒,加上长期药物调理,并没啥大碍。”君啸天表情似乎有些许不自然。 事实上,君如意哪有什么心绞症,这不过是个藉口罢了。 商场上饭局酬酢,总难免饮上几杯;但,君如意毕竟是个女子,除了不胜酒力外,更担心酒后失态,被识破女儿身。因此,当她开始跟在父亲身边见习时,君啸天即不断放出“儿子”沾不得酒的讯息,用意即在保护女儿。 几年下来,生意上往来的商家都已知道这项禁忌。跟君如意谈生意,一定滴酒不沾,免得引发君少爷心绞症宿疾,那可就罪过了! 另外,君如意个性严谨保守,不好女色,所以想跟君少爷洽谈生意,绝对要规规矩矩,地点不是选在双方府中,就是到茶馆品茗交涉。 换言之,酒楼与妓院,是君家少爷的禁地。如果作生意非得上这两处地方,那君如意宁可选择放弃。 君家是大商贾,执洞庭地区商业牛耳,不跟君家作生意,那真是天大的傻子!故而一般商家也都能配合君少爷这两项禁忌——酒与色。 “原来如此,我本想与如意老弟畅饮几杯,看来只好作罢。”庄逸颇为遗憾,却又有一丝欣慰。 幸好他的心绞症没啥大碍! “小儿虽不能饮酒,但礼不能失,还是得以茶代酒,敬敬在座诸位贵宾!如意。”君啸天含笑示意“儿子”敬“酒”。“很抱歉,如意只能以茶代酒,敬诸位一杯聊表心意。感谢各位拨冗莅临,为家父贺寿。” 君如意举杯,一一向在座佳宾敬起“茶”来。 “小儿虽不擅饮酒,但,还有老夫作陪,各位务必尽兴畅饮,不必客气。这酒窖内的陈年老酒,可是无限量供应哪!”君啸天老当益壮,豪气万千地劝酒。 于是乎,筵席中猜拳行酒令,敬酒、罚酒笑闹声不绝于耳,喧天价响…… 觥筹交错,宾主尽欢! 君啸天珍藏的陈年老酒,酒力相当醇厚,连平日酒量极好的庄逸都招架不住。 因为主桌的宾客,除开不饮酒的君如意外,就属他最年轻,不得不频频向席上长辈、先进们敬酒;再加上别桌的贺客都想结交这位“南京第一家”的二少主,因此前来向他敬酒的人,一波接一波应接不暇。饶是酒量再好的人,恐怕也要不支醉倒。 好不容易撑到曲终人散,庄逸早已不胜酒力。他醉眼醺醺、脚步踉跄,语焉不详结巴着向君啸天辞别: “呃……君……老爷……不,伯父……小侄……告……告辞……” 说罢,一个行步不稳,差点跌个狗吃屎;一旁随侍的小厮庄安,眼明手快地将他撑扶住。 “贤侄,你醉了。今晚就留宿寒舍吧!”若非君夫人在旁挡酒,君啸天此刻大概也醉得不省人事,哪能像现在神智清明,准备留客。 “不……不用,我……宿在客……栈,不……叨扰了……” 庄逸倚靠在庄安肩头,正准备回下榻的客栈歇息,却突然作呕出声。 “呕!呕!”他旋即吐了一地。 “哎!贤侄,别再逞强啦!这位小哥,快扶你家少爷到客房歇着。大海,你给他们带路,快去。”君啸天忙吩咐庄安及管家君大海。他见庄逸醉酒,心中不免有些过意不去。 筵席上,他本就有预谋要灌醉庄逸,好有个留客理由,制造他与女儿相处的机会。因此,明知酒窖内陈年老酒劲道太勐,还是帮着来敬酒的宾客起闹,一再向庄逸劝酒,终致他酩酊大醉。 醉后是很痛苦的煎熬,君啸天也觉自己操之过急了。 “如意,庄公子喝多了,就留他在咱家住宿一宵吧!”他转而嘱咐女儿。 “但凭爹爹意思。”君如意恬淡回答。 虽然君啸天刻意安排庄逸挨着女儿身畔而坐,但席间慕名来向庄二公子敬酒的宾客一直不断,庄逸忙着应酬,根本无暇与君如意交流。直至寿宴结束,二人交谈也只有寥寥数语。 君啸天料想不到庄逸有这样旺的人气,只好苦笑着看他将女儿冷落一旁。不过,幸好他醉倒了,可以将人留住家中。等明日庄逸酒醒后,那时没闲杂人等干扰,这两位年轻人可就有机会多亲近了。 “老爷,您是怎么搞的?明知咱家的百年老酒太醇厚,客人向庄二少敬酒您非但不帮着挡酒,反而跟大伙起闹劝酒,害他喝得烂醉如泥,明早甦醒后定会头疼欲裂,这岂是待客之道?”回房后,君夫人不禁埋怨起夫婿。 “夫人,我会这么做是有原因的。”君啸天浮现神秘的笑意。 “什么原因?”君夫人疑道。 “若不将庄逸灌醉,怎能留他暂住几日。” “老爷为何定要留宿庄二公子?” “夫人,你觉得庄逸品貌如何?”君啸天不答反问。 “相貌俊逸、谈吐不俗,是位难得一见的俊颜公子。” “那就对啦,我这么做,为的就是如意的终身大事呀。” “老爷是想……”君夫人隐约已猜透夫婿心意。 “留庄逸作客几天,让他们年轻人多接近、多了解,看能否撮合一桩美满姻缘。” “老爷,您不是想替如意招赘夫婿吗!庄家富冠天下、家业峥嵘,但就只他们兄弟二人承袭,怎可能让庄二少人赘君家?”君夫人并不乐观。 “唉!如意年已二十,算来是个老姑娘喽!她一直排斥招婿入君家,以致蹉跎大好青春。如今,我也不再固执己见,定要男方入赘。只要她能找个好婆家,将来生个儿子过继给君家,我就心满意足啦!” “只怕庄家连过继个儿子给君家传宗接代,也会心疼不舍呢!人家可是有头有脸的大富人家。” “现在先别想这么多,也要他们年轻人皆有意才成呀!若能撮合良缘,届时再伤脑筋不迟。”君啸天打定主意,走一步算一步。 只因女儿年纪已老大不小,青春有限,不容再拖了。 庄逢这次当真是喝酒过量啦!在客房内吐得唏哩哗啦,折腾了一整夜。第二天早晨,他果然头痛欲裂,躺在床上呻吟不已。 天刚破晓不久,君啸天便拉着女儿到客房,一起探视醉酒的庄逸。 原本摊在榻上抱头呻吟的庄逸,见君啸天父子进入室内—赶忙坐起身招唿。 “君伯父、如意老弟!”他苦笑连声:“贵府的老酒真是后劲惊人,现在我犹觉晕眩不已,一个头好似千斤重哪!” 第7页 “贤侄,昨日老夫过寿太兴奋,故而跟着客人起闹闹酒,害你醉倒,真是罪过、罪过。”君啸天假意致歉。天晓得他居心不良,根本是存心要将庄逸灌醉。 “哪里,是小侄酒量太浅。”庄逸也说客套话。事实上,他平日是千杯不醉的海量,怎知昨天竟阴沟里翻船。“昨晚在贵府叨扰一夜,麻烦你们了。” “贤侄说哪儿话,老夫害你醉酒,当然得留你照料才是。” “多谢伯父。待会儿我叫小厮庄安收拾一下,我们就回下榻的客栈去。” “贤侄这么快就要回南京吗?” “不,我想在洞庭一带盘桓几日,游赏附近的湖光山色。”难得下洞庭,庄逸岂会错过游山玩水的机会。 “既然不急着走,竖侄就住在寒舍吧!让如意陪你到各地名胜走走,好尽一下地主之谊。” “爹!”一直默然侍立不语的君如意,闻言拢起秀眉抗声道,“孩儿近日忙得很……” 她真想不通,为什么一大早父亲就到“金谷园”,硬拖着她到客房探视庄逸,现在更要自己陪着他四处赏览名胜;庄二少爷想畅游洞庭风光,由他自个儿去就是,干嘛留他客宿家中,还要自己全程奉陪,好不烦人! 烦人?!君如意赫然对自己刚起的这种思绪骇异不已。 虽然君家生意纷冗,教她每天忙得不可开交,但一向好脾性的她总是甘之如饴,甚少动气、生烦;为什么面对庄逸,却有了驾驭不住的情绪? 下意识里,她就是想避开这位传闻中的“情场浪子”,生怕被他的魅力蛊惑,而与其他女人一样深陷不可自拔! 天哪!多可怕的想法,君如意芳心深处起了一波波轻栗。 “如意,庄氏昆仲在商场上是出了名的生意高手,你借着陪同庄贤侄游歷山水之便,也好向他请益一番。” 不明女儿心事的君啸天,极力鼓动二人一道出游。 “请益不敢当,君伯父谬赞了。”庄逸冲着君如意潇洒一笑,洁白整齐的两排牙齿呈现健康的气息。 其实,庄逸更想不透,这君少爷俊则俊矣,可惜老是板着一张冷面孔,不苟言笑,严肃得像个小老头。而且……似乎挺排斥他的,这该不会是自己多心吧? 庄逸一向人缘极佳,可谓男女老少咸宜,任何阶层都吃得开,遭人排挤还是头一遭,他心底竟浮现一丝不能接受的挫折感。 瞧君如意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陪自己出游具有这么难受吗? “君伯父,我看……不用麻烦如意老弟了。”君如意愀然不乐的表情,让庄逸不想强人所难。 如果出门游山玩水,还得看他不悦的睑色,岂非大扫游兴? “不成、不成。难得贤侄远来岳阳,无论如何得让老夫尽尽地主之谊;否则,岂不对不起令兄差你千里送图贺寿的心意。老夫年纪大了走不动,就由小儿代表,陪贤侄四处逛逛走走,你们年轻人也较谈得来。”君啸天坚持留客。 “这……”庄逸偷瞄君如意一眼,见他冷淡如昔,没有一丝待客热忱,不免委决不下。 “贤侄莫再推辞,咱们就这么说定。你大概还得休息一天,精神才可以恢復,明日再由如意陪你出游吧!待会儿先让庄安小哥回客栈取来你们的行囊,君家宅院客房多得很,随你爱住多久就住上多久。”君啸天不由分说,自顾自地替庄逸作出决定。 “恭敬不如从命,那就有劳如意老弟当愚兄的嚮导了。”庄逸不再迟疑,爽快地一口应允。 只因他也是个倔性子,见君如意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态度,倒激起他的好胜心及兴趣。 庄逸不相信自己会是个不受欢迎的人物,他定要设法扭转君如意对他的观感;更有一股前所未有的冲动,让他想接近这位俊美得不像话的公子,探索一下他的内心深处,发掘不为人知的奥秘。 庄逸敏锐的直觉,让他深信君如意必有心事无限;否则,出身豪门尽享富贵的大少爷,为何脸上总是罩层厚重冰霜,好似春风永远拂不散那一脸冷寂! 这厢,君如意更是眉宇紧锁! 聪慧的她,见父亲对庄逸不寻常的热络态度,已有几分犯疑;适才又勐然想起寿宴前一晚,与吉儿的那番对话……莫非,父亲有意撮合自己与庄逸? 噢!君如意暗地里呻吟一声! 但愿这只是自己过度的敏感,她可不想与庄逸纠缠不清。因为,花名在外的庄二少爷,绝非她心目中理想的夫婿人选。 第三章 更新时间:2013-04-24 23:05:57字数:11269 昔闻洞庭水,今上岳阳楼。 吴楚东南坼,干坤日夜浮。 亲朋无一字,老病有孤舟。 戎马关山北,凭轩涕泗流。 ——杜甫·登岳阳楼 岳阳楼巍巍矗立在岳阳古城西门上,西临洞庭湖,素有“洞庭天下水,岳阳天下楼”之誉,与武昌黄鹤楼、南昌滕王阁,并称江南三大名楼。 登临岳阳楼极目四眺,水天一色,风月无边,令人陶然若醉。骚客文人到此一游,无不赋诗为记,其中尤以诗圣杜甫的“登岳阳楼”千古佳句,最为出色。 而此刻登高临下,游目浏览碧波潋滟的,正是比肩而立的庄逸与君如意。 庄逸一袭白衫,风度卓然;身着淡蓝长衫的君如意,更是飘逸出尘。这一对儒雅俊秀的贵公子,吸引住不少游客钦羡的目光。 “如意贤弟,登临岳阳楼远眺湖光山色,果真景致非凡,教人流连忘返。”庄逸星目含笑,凝视身畔静默已久的君如意,不得不率先开口打破沉寂。 打从离开君府,二人同游岳阳楼,君如意一直表现得意兴阑珊,冷冰冰的排斥态度,教庄逸百思不解,不懂自己究竟哪里得罪了这位小老弟? 本想开门见山问个端详,但转念一想,自己不过在君府作客几日,何必伤了和气。 再说,君如意虽是冷淡疏离,君啸天却盛情感人,看在“老”的份上,就不与这“小”的计较吧! 庄逸天性豁达爽朗,不爱计较枝枝节节,瞬间就将心中的不悦,消融在烟波浩瀚的湖水之中。 冷冷淡淡的君如意,眼见庄逸一直笑脸迎人、温文有礼,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想想,就算他游戏风尘,又干自己底事?他只在岳阳作客几天,她何必太过严肃。每个人的生活态度不尽相同,能强求别人迎合自己过于完美的人性要求吗? 思及此,君如意脸上霜雪才融化几分。就把他当成千里迢迢,赶来为父亲拜寿的寻常客人吧!待之以礼才是主人该有的风度,免得让人讥评君家子弟不懂礼数。 “庄兄,咱们待会儿可以乘船到君山岛一游。”她终于绽露笑容,和善地开口。 “君山?那是什么地方?”对君如意突如其来的示好态度,庄逸受宠若惊。 第8页 “君山是洞庭湖诸多岛屿中最负盛名的一座小岛。游洞庭绝不能漏了这地方,否则,就白来一趟了。” “哦,为什么?”庄逸大感兴趣。 “君山之所以名闻遐迩,是因为它具有两大特色,深受游客青睐。”君如意故意卖个关子。 “是什么特色?快快告诉愚兄。”庄逸像个好奇的大孩子般,迫切想知道答案。 “特色一,景色幽绝。君山岛上树木葱郁、绿荫一片;黄昏夕照时,落霞千里,宛若蓬莱仙岛。特色二,颇具神话色彩。由于君山长年隐没在烟波云雾里,飘飘渺渺,因此岛上流传着许多美丽神秘的故事。” “真的?是些什么故事?”庄逸兴致勃勃。 “故事多得很,都跟岛上风景名胜有关。我们不妨前往一游,届时我再一一为庄兄解说。”君如意决定,这几日就遵照父亲交代,尽尽地主之谊吧! “好呀!那咱们快下楼僱船去。”好动爱玩的庄逸最喜尝试各种新鲜事,他已迫不及待想登上君山岛,一睹它既美丽又神秘的风貌。 洞庭湖,湖外有湖,湖中有山。万顷碧波中,帆影点点,舳舻千里,海鸥翩翔,鸟集鳞萃。 庄逸与君如意包了艘渡船,悠游于水势壮阔的“八百里洞庭”。看不尽的波光岚影,赏不完的江山丽景。 君山岛位于湖口,又名湘山,与岳阳楼遥遥相对。庄逸二人搭乘的舟楫正乘风破浪,逐渐驶近这一充满神话传说的蕞尔小岛。 “白银盘里一青螺……”船只将近君山岛,立于船首眺望山水的君如意,不觉摇首晃脑吟出诗句。 “贤弟,你口中念念有词,在说些仟么呀?”身旁的庄逸好奇地偏首探询。 “庄兄,你瞧!”君如意笑指不远处的小岛:“那就是君山岛。树荫青翠蔽天,浮沉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状如螺髻。所以,诗人刘禹锡撰诗赞为‘白银盘里一青螺’,可谓神来之笔呢!” “嗯!的确是写实的咏景佳句。”庄逸点头同意。 笑谈之间,轻舟已至君山岛。 艄公撑篙摇橹,将船泊向岸口。 庄逸待船停妥,身手矫健的他一个纵步跳下船首后,回身伸手牵扶战战兢兢走在踏板上的君如意。 当庄逸大手握住君如意柔软的小手时,心底又泛起一股奇异的感觉。 适才在岳阳楼畔,他也曾挽扶君如意助他登上舟楫,入手柔若无骨的滑腻触感令庄逸错愕,心中诧异君如意的手掌可真比女人还细嫩呀! 而君如意的表情更教庄逸不解。瞧他俊颜羞赧,活像个大姑娘似地忸怩,若不是君啸天曾向自己解释过何以君如意不经意间会流露女儿态,庄逸还真会怀疑他是个易钗而弁的红粉佳人哩! 君啸天一妻三妾,生下八个女儿,惟有君如意是独子。自幼生长在“女儿国”的他,被母亲、姨娘、姐妹们,薰染上不少脂粉气,举手投足之间难免流露女儿神态。 君啸天如是告诉庄逸,个性大而化之的他,也就深信不疑了。 怪不得他外表纤弱秀气,原来是被家里那群女人给“同化”啦!庄逸最终作出这项结论。 步下踏板的君如意,急急抽离庄逸厚实的掌心,那娇羞的神态,差点让庄逸失笑。 幸好君如意不是女裙钗,要不,自己难保不会被她迷得神魂颠倒。 “庄兄,咱们先到附近的‘柳毅井’及‘传书亭’这两处古蹟走走。”君如意深吸口气稳住怦急的心跳后,才镇定地准备导览风景名胜。 “好哇!”庄逸欣然点头。 君如意嘱咐艄公在岸边等候后,随即引领庄逸,向龙口方向行去。 “柳毅井”位于君山龙口附近,相传是“柳毅传书”的神话故事中,书生柳毅替龙女传书入龙宫之处。 柳毅井旁有一座“传书亭”,由双亭毗连而成,上覆绿色琉璃瓦,六个翘首都以鰲鱼装饰,是后人为纪念柳毅与龙女爱情而建的。 看过“柳毅井”之后,庄逸与君如意并肩坐在“传书亭”内稍事休憩,同时缅思一下这段神话爱情故事的意境。 亭子四周深林密菁,植满湘妃竹,斑斓别致;迎风摇曳下,别具一番风味。 “贤弟,这竹筠上何以斑斑成点!煞是别致,与一般修竹大不同哩!”庄逸碰上新鲜事物最喜打破砂锅问到底,寻求解答。 “那是湘妃竹。据说娥皇、女英因帝舜之丧,伤心洒泪于竹成斑,莹莹如泪然。它还有诗传颂千古呢,”君如意真是个称职的嚮导,解说极为详尽。 “真的?是哪一首诗?快让愚兄一饱耳福。”庄逸永远兴致高昂,活力充沛。 “帝舜南巡去不返,二妃幽怨水云间,当时涕泪知多少,直至而今竹上斑。”君如意遐思幽渺地轻吟哀怨的诗词。庄逸见他脸若莲萼、秋水如神,口中悠悠咏出诗句,仿佛浸淫在那悽美的神话情事中,温柔似水的神往表情,教他看得呆了、痴了! 良久不闻庄逸答腔,君如意才从思古幽情之中回神。诧然望向庄逸,见他星目迷离,困惑地直盯着自己瞧。君如意又躁红双颊,垂眼低首、不胜羞赧。 神魂痴迷的庄逸,眼见君如意头颅深垂,才意识到唐突之举,不禁为自己三番两次的失态着恼不已。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庄逸扪心自问。 自己终日流连花丛,见识过不少倾城名花,对美人早有免疫能力;怎地反倒对同是男儿汉的君如意印象奇佳,总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奇妙情怀,似乎……挺迷恋他的。 迷恋?!哇! 庄逸悚然大惊,浑身起了一阵鸡皮疙瘩,赶忙正襟危坐,用力用头,想挥去那股不正常的遐思。 “贤弟,这湘妃竹典故真是哀怨动人、悽美无比。”他一本正经地掩饰尴尬。 “嗯!岛上还有二妃庙与香妃墓,就是纪念娥皇、女英的。”君如意这时才抬头,抿唇一笑。 甜美的笑涡,差点又摄去庄逸魂魄,他再也不敢注视君如意比女人还漂亮的脸孔,眼睛飘向无垠的天空…… “真的?那太好了。咱们现在就去看看吧,”他不着痕迹的应声,表面上沉着,内心可像擂鼓般躁动不已。 游赏过香妃墓、二妃庙,君如意又领着庄逸登上君山最高处的“轩辕台”,相传黄帝曾铸鼎于此。 接着,他们再访“朗哈台”,此即吕洞宾醉后朗吟飞过八百里洞庭之处,有一圆石上刻“朗哈飞过处” 君山岛果然如君如意所形容的风景优美,各处名胜也都染上一份浓厚的神话色彩,引人入胜。 “贤弟,君山果真是一传奇的美丽岛屿,愚兄今日大开眼界、不虚此行矣!” 赏玩大半天,已看遍岛上名胜古蹟的庄逸心满意足地发出喟嘆。 “君山小岛面积不过数哩,我们业已走遍,庄兄是否想打道回府了呢?”君如意笑问。 第9页 出来一整天,她已感到疲累。 “嗯,我看贤弟似乎累了,日去歇息也好。今天辛苦你了。”庄逸虽觉意犹未尽,但看出君如意面露疲色,只得收敛玩兴。 “不好意思,平常我很少走这么长远的路,所以体力不够,累得快些,倒教庄兄见笑了。”君如意浮现腼腆笑意。 “我看贤弟弱不禁风,往后应该多出来活动筋骨,身体会强壮些。”庄逸忍不住关切起他的健康来。 “呃……嗯。”君如意支支吾吾,不实可否。 自己是个闺阁千金哪!女扮男装跟随父亲从商,也是万不得已,这么做已经有违闺训,怎能再抛头露面,四处游山玩水呀! 不知内情的庄逸,又岂能了解箇中奥妙。 二人边走边谈,不觉已至舟楫停泊处。 庄逸照例协助君如意登船。掌心交握,两颗心不可避免地又起了一阵莫名的骚动! 艄公启锚开船,舟楫平稳地驶向彼岸。夕照晚霞映着水天一色,又是另一番景致风韵。 君如意确实是疲睏了,倚在船舷闭目养神;庄逸不忍再惊扰他,静坐一旁独自欣赏落日美景。 舟楫平稳地破水前进,除了摇橹打桨声响,四周一片静穆…… “哇,救命!” “救命哪!” 蓦地,嘈嚷唿叫声划破沉寂的天空,传入二人耳际。君如意讶然睁开美目,看见庄逸已立起身,探首张望唿救声音来处。 只见不远处水面有一艘画舫,船身已倾斜入水,船上乘客即将灭顶,情势十分危急! “艄公,快!快划过去!”庄逸急声吩咐船家加速行进,准备前往营救。 画舫进水速度似乎更加快了,庄逸的舟楫还不及接近,已经听见有人“扑通”的落水声。 “救命呀!”这次很清楚地看见落水的是两名女子。 画舫上掌舵的艄公跳入水中,游向离他较近的青衣女子;另外一名身穿鹅黄锦衫的女子则攀住船艇挣扎。 庄逸见情况危急,立即飞起身形,一式登萍渡水妙绝轻功,几个迴旋起落,已将那名黄衣女子带上自己舟楫。 此一同时,画舫艄公也游近庄逸等所在的舟楫,船上的艄公急忙探手将二人拉上船来。 “唿!好险!”二位船公松下一口气。 君如意看得暗自惊疑,没想到庄逸有这么利落的好身手。耳闻庄氏兄弟文武双全,果然名不虚传。 她望向两名女子,只见着青衣者相貌平庸,作丫环打扮;那名身穿鹅黄锦衫的女子,却是姿色不凡、美艷绝伦。尤其方才落水受了惊吓,面色惨白、玉容惊惶,更添几分我见犹怜的风姿。 “这是怎么回事?二位姑娘不打紧吧?”一向怜香惜玉,对女人总是温柔体贴的庄逸又大发博爱心。一面询问艄公,一面轻声软言安抚受到惊吓的二位姑娘。 冷眼旁观的君如意,竟莫名其妙吃味起来。 “也不知为什么,船行至江心,船舱突然渗进水来,幸好碰上你们的船只救援,不然,只怕我们三人皆得葬身鱼腹。”画舫艄公心有余悸地回答。“苏姑娘,杏姐儿,你们不要紧吧?”艄公又转而关切起两位乘客。 “不……不要紧……”青衣女哆嗦着,似乎还未从落水的惊吓中回復过来。 “多谢这位公子救命之恩。”庄逸救起的黄衣美女倒是镇定不少,她轻启檀口致谢,吴侬软语煞是好听。 “姑娘不必客气。‘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人所当为也。”庄逸潇洒地笑谓。“这位姑娘意欲何往?” “这艘画舫是‘春风得意楼’专供客人游湖之用,今天刚好得空,苏姑娘也正巧闲着,一时兴起就想来游湖一番。没想到却碰上沉船事件,真是倒霉!”青衣女子喃喃抱怨。 “春风得意楼?”庄逸一时没体会出它是个什么场所。 “公子不是本地人吧?”画舫艄公笑问。 “我是金陵人氏,到此作客。” “那就难怪没听过‘春风得意楼’了。”青衣女子露出神秘笑意。 庄逸兀自纳闷,船舷边一直没开口的君如意却面呈不悦之色。 她是本地人,当然知道“春风得意楼”是什么样的地方。那是声色场所,是爱拈花惹草的男人之圣地。 “烦请姑娘赐告。”庄逸多礼地对青衣女一拱手。 “那是……”青衣女正待揭晓答案。 黄衫美女却即时打断青衣女话头,插进来问道:“公子贵姓大名,可否见告?” “我姓庄,单名逸。” “庄逸?!金陵人氏……莫非公子是南京庄家的二少?”黄衣美女美媚的眼眸陡地泛出里一样炫采。 “没想到庄某竟然贱名远播。”庄逸十分讶异地扬眉笑答。 “庄公子客气。小女子名唤苏巧巧,这位是我的侍婢杏儿。”黄衣女子先自我介绍,裣衽施礼。“小女子有些商场界朋友,常听他们提起我国二大商贾,那就是‘南京庄家’与‘洞庭君家’,故而识得庄二少大名。” “是吗?哈哈!可巧得很。”庄逸爽朗地抛掌大笑。“苏姑娘,容在下引见,另外那位君家少爷也在眼前喔!” “真的?!他是……”苏巧巧一日间得识二大世家公子,心情大为振奋,直认自己是因祸得福。 “贤弟,快过来见见苏姑娘。”庄逸转头招唿一直沉默不语,且面色不豫的君如意。 落水的三人,这时才注意到倚靠在船舷的蓝衣美少年。庄逸星目剑眉,神清气朗,已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料想不到这君少爷,容貌较之于他更为俊美。 只是……以一个男子而言,君家少爷的长相实在漂亮得过火了些,让人有种不协调的感觉。尤其他只淡然地颔首招唿,那冰冷凝肃的神态,宛似庄严的神般不可侵犯,给人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不真实感。 相较之下,苏巧巧还是欣赏爽朗而富男子气概的庄逸,因为他亲切随和,令人如沐春风;而君少爷,太过俊美反有些娘娘腔,且态度冷漠,拒人千里之外……她相信每个女人,都会舍高傲的君少爷,而就温和的庄二公子吧! “闻名不如见面,君少爷果如传言所说的俊美绝伦,久仰了。”苏巧巧久居风尘,心里有什么想法表面上可是不露痕迹,依旧有礼地寒暄。 “姑娘过奖。”君如意淡然一笑,冷漠如昔。 苏巧巧形形色色的人都见识过,看得出君少爷不好亲近,也不想浪费唇舌攀谈,惹他厌烦,遂转而邀约庄逸: “庄公子,为酬谢您的救命大恩,明晚请驾临‘春风得意楼’,好让巧巧设宴款待,聊表心意。” “苏姑娘太客气,些许小事不足挂齿。” 第10页 “庄公子施恩不望报,巧巧却不能知恩不报,尚乞恩公俯允是幸。” “这……”庄逸有丝犹豫。 凭他游冶红尘的个性与歷练,此时已悟出“春风得意楼”是何种场所,更看得出苏巧巧乃风月圈的姑娘。倒不是他看轻烟花女,而是身旁伴个道貌岸然的君如意,令他颇有道德压力,似乎再也无法像从前一般随心所欲、洒脱不羁了。 “请庄公子俯允,了却巧巧一桩心事。”苏巧巧诚挚地再三邀请。 “苏姑娘何须将此小事摆在心头。”庄逸不禁苦笑。 “仅以水酒款待,实不足以表达心意于万一,若公子再不答应,巧巧无以为报,真要教人难过了。” “如意贤弟,你看这……”盛情难却,庄逸左右为难。拒绝到底怕美人伤心,答应了邀约又恐君如意不悦。因为他知道酒、色是如意的禁忌,只好无奈地徵询他。 “人是庄兄救的,去不去自个儿决定,干啥问我。”君如意冷言冷语回答。 适才君山岛上和谐融洽的气氛一下子荡然无存,君如意又恢復不友善的态度,着实教庄逸费解。 徵询他,就是想邀他一道前往嘛,不知他是真不懂,还是装煳涂? “君少爷,明晚请您一起赏光吧!”苏巧巧察言观色,发现庄逸竟有点顾虑这位君少爷的意味;请不请得动恩人,君如意应该是个关键。是以,她堆起职业性笑容,一起提出邀约。 “我……”君如意正待一口回绝,一个念头却陡地萌生—— 父亲商场上的朋友都知她酒色不沾,这当然是父亲为保护她而故意放出去的风声,但,此刻的君如意,却有一股想一探温柔乡的冲动。 她想去见识一下,看看风月场所究竟有什么魔力,何以总是让男人流连忘返?她更想知道,庄逸这位情场浪子,到了倚红偎绿的美人窝,举止会放荡到什么程度?在那种地方,男人才会赤裸裸地呈现本来面目,一个人的真正心性与品德良莠,终将无所遁形吧! “多谢苏姑娘盛情,明晚我定会偕庄兄一道前往叨扰。”君如意出人意表地答应了苏巧巧的邀请。 说风是风,说雨是雨的,真教人无所适从!这日,庄逸又让心性多变的君如意给搞迷煳了。 在庄逸与君如意相偕游湖时,君府四夫人居住的院落,传出君如虹的哭闹声。 “娘,我不管啦,您一定要替女儿作主!”君如虹涕泗交流,哭得好不伤心。 “唉!你这丫头,居地固执。这天底下又不止庄逸一个美男子,瞧你迷得失魂落魄,何苦来哉!” “英俊的男人是不少,但同时拥有万贯家财的可不多。”君如虹回了母亲一句。 说穿了,庄逸英俊又多金,是每个怀春少女心仪的对象。 寿宴当晚,君如虹碍于闺训,不便抛头露面;但却在得知南京庄家二少前来拜寿时,偷偷躲在大厅屏风后窥视。 当她第一眼瞧见庄逸,整颗心就给夺走了。被他的风流倜傥、玉树临风,迷得晕头转向。顾不得大家闺秀的矜持,隔天就缠着母亲带她一同到客房会见宿醉的庄逸。 庄逸这人的个性相当开朗随和,与他大哥庄严的冷肃严谨迥异。尤其对女人更是好的没话说,哪怕是八十岁的老阿婆,或是流鼻涕的三岁小女娃,他也一视同仁,总是温柔体贴地对待。 所以,当君如虹前来探视时,他自然是摆出最亲切和善,也是最具魅力的笑脸以待。教原已芳心暗许的君如虹更加如痴如醉。 君如虹从小被母亲惯成予取予求的霸气个性,当下就决定非庄逸不嫁,整日做着嫁入全国首富之家,当少奶奶的美梦。 可,君如虹却从母亲口中得悉,父亲有意将八姐许配给庄逸,且正大力促成之中。这真是平地一声雷,霹得她六神无主!尤其在今天一早知道君如意陪同庄逸同游洞庭湖时,更是妒恨不已,立刻沖入母亲房内哭闹起来。 “娘,我要庄逸,他是我的!绝不能让八姐夺我所爱!”君如虹偏执地叫嚣。 “那是你爹的意思,娘也没办法。”杜娇娥哄着女儿:“虹儿,娘再给你另找一门好亲事吧?” “不要,我只要庄逸!” “你这孩子,怎地这么死心眼。” “娘,您快想想办法嘛,可不能教庄公子识破八姐的女儿身,更不能让他爱上她。”君如虹深知回復女装后的君如意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美人,这对她威胁颇大。她有自知之明,自己虽也长得不错,毕竟还是比不上八姐的丽质天生。“唉!好、好,娘仔细想想……”杜娇娥敛眉苦思对策。 “娘,您想到法子了没?快点啦!”君如虹不断催促,突地,一个念头闪入脑门。“娘,我们去找那穷酸儒回来。” “穷酸儒?谁?”杜娇娥一愣。 “娘忘了么?就是纪伦飞那个穷书生呀!” “纪伦飞?!”杜娇娥总算忆起来,不由失笑:“你这丫头是急疯了么,他早不知流落到何处,去哪里寻人?” “讨厌!早知道会有今天的情况,当初就不赶他离开君府了。”君如虹嘟起唇儿。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杜娇娥也喟嘆。“没关系,娘再想想别的法子……” 她又搜索枯肠起来…… “哈,有了!”蓦地,见杜娇娥一弹指喜道。 “娘,您想到什么良策?快告诉我!”君如虹神情振奋,迫不及时想知道答案。 “嘿!虹儿,你附耳过来。”杜娇娥风韵犹存的脸上,浮现一抹不怀好意的诡笑,对着女儿咬起耳朵…… 君如虹听得眉飞色舞,喜得频频点头。 子夜,大地沉睡,万籁俱寂。 四娘杜娇娥的房内,隐约传出淫晦声浪……罗帏内锦榻上,两条光裸人儿交缠。那男人竟不是君啸天! “刚,累了吗?”颠鸾倒凤过后,杜娇娥满足地轻吁着气儿,笑问在自己身上喘息的壮硕男子。 “一点也不累,咱们再亲热亲热。”沈天刚轻佻地上下其手,想再次挑起杜娇娥的情慾。 “唔……别……我有正事儿跟你商量。”杜娇娥轻吟一声,制止他的毛手毛脚。 “正事?这也是正事儿呀!”沈天刚还算好看的脸上,带着一抹邪笑。 “少不正经。”杜娇娥爱娇地轻眸,又道:“刚,我要你替我办件事儿。” “什么事?”沈天刚这才翻下覆在杜娇娥玉体上的身子,仰躺在她身侧。 杜娇娥侧卧过身,手指挑逗地轻刮沈天刚强壮赤裸的胸肌。“我要你找个江湖浪子,奸了君如意,毁掉她清白。”她媚眼陡然现出歹毒光芒,令人惊悚。 “君如意?你疯了!他是个男人呀!”沈天刚大感惊异。 第11页 “不,她是个如假包换的大闺女。”几经挣扎,杜娇娥终于道出君府最大的秘密。 她之所以挣扎,可不是因为良心不安,不忍对君如意下手;而是担心沈天刚若知道君如意是个女人后,会被她的美色迷惑,而移情别恋。 君如意从小女扮男装,除了自家成员及少数几个忠心老僕知道真相外,多数人都被蒙在鼓里。 沈天刚虽是君府护院武师,但进府不久,当然不知道这天大的机密。 杜娇娥年近四十,正值狼虎之年;年已六十又有多名妻妾的君啸天,已无法满足她的欲求。而沈天刚不仅长相不赖,年纪也三十不到,是个身强力壮的汉子;干柴烈火,一拍即合,没多久,二人就勾搭上了。 杜娇娥红杏出墙,是为了满足欲求;而沈天刚,则本就是个“採花贼”。他除了是“沈天刚”外,还另外有个不为人知的神秘身份,那就是江湖上人称“花蝴蝶”,专门以迷药迷奸闺女的“採花大盗”——花沖。 通常他深夜作案,缠以黑巾蒙面,因此,从不曾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他习惯在得手后留下一纸绘上彩蝶,下款署名“花沖”的信笺,故而採花大盗“花蝴蝶”花沖之名,不胫而走。 平日他隐身君府担任武师,那毛病患时,就夜出作案。不过,为了避免麻烦,他一向不找君府的侍女下手;至于君如虹,因是杜娇娥女儿之故,也暂时不想动她。 但,沈天刚可万万没想到,君少爷竟是个……女人! 君如意的确美得像个娘儿们,沈天刚老早就觉得不对劲,天底下哪有这么漂亮的男人?! 这样如花似玉的大美人,花蝴蝶不知便罢,一旦知道这秘密,他还能放过她吗!一颗心已骚痒起来啦! 杜娇娥也知君如意有倾城之貌,就怕情郎知道真相后一颗心会飞到她身上;但,为了宝贝女儿,她只好冒这个险。 她心存侥倖的想:沈天刚不过是君府武师,或许不敢有非分之想;也或者他喜欢的就是她这种风骚入骨、经验老到的女人,而非青涩、不解人事的黄花闺女吧! 杜娇娥哪料得到,自己的情郎,原来是“色”名昭彰的採花贼! 牡丹花下死,作鬼也风流!色胆包天的“花蝴蝶”,可没什么不敢的。 “四娘,你开玩笑的吧!”沈天刚内心窃喜不已,表面上却故作无动于哀之态。 “不,我是说真的。君如意确是个女红粉,但自幼即作男装打扮,君府仅有少数人知晓这秘密。”杜娇娥仔细观察情郎反应,满意于他对君如意的淡然。 “真的?好教人意外呀!” “刚,你不会为那丫头着迷吧?”杜娇娥还是不放心地试探情郎心意。 “那种未经人事的青涩闺女,我可没兴趣;我喜欢的是像你这种丰腴成熟的女人。再说,我不过是个下人,身份上也高攀不起。”沈天刚假意安抚杜娇娥的心。 “那……我刚说的,找个江湖浪子毁她贞节的事……”杜娇娥被哄得喜孜孜,但不忘再提适才未尽的话题。 “四娘,你为何要毁她清白?” “没办法,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是为了虹儿。” “九小姐?” “虹儿深爱庄逸,老爷却有意撮合他与如意,虹儿为此跟我要死要活、哭闹不休,我也没法子,才出此下策。”杜娇娥假装无奈。 “你想找人玷污她,是为了教她自惭形秽,没脸嫁入豪门世家的庄府?”沈天刚有点小聪明,一点就透。 “嗯,反正老爷想让她继承君家产业,就教她如愿,一辈子不能嫁人;要不,随便招个丈夫入赘凑和也行,既然被破了身,还能挑什么大户人家呢?”杜娇娥竟想用这种藉口,减轻良心上的不安。 “你不怕事迹败露?”沈天刚浮起一抹诡笑。 “刚,我信得过你嘛,除非你狠心出卖我,否则,是神不知鬼不觉呀!”在情郎面前,杜娇娥仿佛年轻二十岁,撒娇地赖在他胸膛。 “呵呵!你这骚婆娘,我可捨不得向老爷举发你,那往后可就没有甜头尝了!”沈天刚虚情假意,翻身又骑上杜娇娥身上,准备再快意驰骋一番。 “刚,瞧你急的!咱们正事儿还没商量好呢!”杜娇娥唿吸急促起来。 “万事莫如此事急。放心,你交代的事,我会去完成的。”沈天刚已长驱直入,由徐而疾的律动起来。 “刚……”杜娇娥呻吟一声,那体内深处强劲的撞击力道,教她差点失了魂儿。但她竭力忍住,因为尤不放心:“你说什么?你会去完成?” “呃……不,我说急了。我的意思是——我会‘找人’完成你交代的事。”沈天刚才警觉说熘了嘴,赶忙更正。 “但……你有把握找得到人么?”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放心吧!”沈天刚使出浑身解数。“现在,好好享受人间至乐,别操那心啦!” 粗喘夹杂吟叫的淫晦声浪,再次充斥杜娇娥春色无边的卧房内…… 第四章 更新时间:2013-04-24 23:05:57字数:5385 “春风得意楼”,是岳阳城最负盛名的歌舞艺苑。里头的歌姬、舞娘,均是色艺双绝的上乘之选。其中尤以歌姬苏巧巧、舞姬官盼盼,更是双挂头牌的红伎。 此楼是一迴廊式的华丽建筑,五步一亭,十步一轩,廊腰缦回。 “栖凤台”,是其中最宽敞的一处表演厅,屋外砌以青砖琉璃,檐牙高啄;屋内饰以缨络流苏、翡翠珠帘,美轮美奂,富丽堂皇。 今晚刚一入夜,“栖凤台”四处银烛高燃,灯火辉煌。亭轩一角,摆置各类乐器丝竹;东、西二厢,则各备一桌丰盛筵席。那是苏巧巧准备今晚在此宴请贵宾——庄逸与君如意二大世家公子。 西戌交时,庄逸、君如意依约而至,被侍女延请进入“栖凤台”。庄逸被安排落坐东厢席,君如意,则在对面的西厢。 庄逸在商场打滚多年,交际应酬势所难免,加上自身性格豪放不羁,喜与三两知己召伎饮酒高歌,纵情徵逐声色。因此,这种纸醉金迷的场合,他早习以为常,安之若素。 然则,初涉风月的君如意,可就一派拘泥不安、正襟危坐的严肃表情。 不多时,“栖凤台”中绣带招展、粉面掩映,二位绝世美女掀帘现身在贵客眼前。 苏巧巧——绫罗绸缎、镶珠缀钻;云髻高挽、插簪戴玉。显得雍容华贵,艷光四射。 官盼盼——一袭云裳羽衣,衬托出曲线玲珑、轻盈曼妙。薄纱下玉骨冰肌若隐若现,宛若出水芙蓉,晶莹剔透。 真不愧为洞庭地区,艷名远播、色艺双绝的“春风瑰宝二姬”。 庄逸是一多情种,酷好欣赏美女,不由星眸照亮,面露激赏神色。 第12页 “庄公子、君公子,教二位久等了。”苏巧巧盈盈一揖见礼。 庄逸看得心醉神迷,竟至忘了回礼;君如意瞧在眼里,不禁气呕犯恼。 她气呕庄逸的痴状,犯恼自己的无聊! 干么无聊地要来见识那捞什子的男人乐园?庄逸品性如何,又关自己什么事?这下可好,看这二位艷姬妖妖娆娆,待会儿不知会有什么惑媚招术出笼,自己是个闺女,如何招架得住呀! 再者,他更怕看到庄逸色迷心窍的失态之举。常言道:“眼不见为净。”庄逸爱风流,是他家的事,自己何苦如此自虐,要来这儿受气? 矛盾呀!既想探究庄逸心性,又担心丑恶的事实会粉碎自己的幻梦;对这种患得患失的心态,君如意也解析不透! 苏巧巧见庄逸失魂落魄,竟至忘了回答她的话,不禁掩袖轻笑。 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庄逸更加如痴如醉。 对厢的君如意再也看不下去,用力清清嗓子,大声回答:“姑娘不必客气,我们也是刚到。” 君如意气恼的语调,总算召回庄逸的离魂。他先是诧异地看一眼不知又在生什么气的君如意,才笑对美人开口:“苏姑娘,今晚叨扰了。” “哪里,二位公子大驾光临,春风楼蓬壁生辉。”苏巧巧妩媚一笑,紧接着介绍身边丽人:“这位是我盼盼妹子,姓官。她的舞艺冠绝洞庭,今晚特邀她前来助兴;同时……也让她与君公子作个伴儿。” “官姑娘天仙化人,庄某幸会了。”庄逸又摆出大情圣风度,忙不迭对美人施以长揖。 “庄公子风度翩翩,人中龙凤,盼盼今日得识,才真是三生有幸。”官盼盼连忙还礼,对庄逸的雅士风度心仪不已。 这些互褒的美丽词藻,一半是真,一半当然是酬醉客套话,除了君如意不习惯外,大家已见怪不怪。 相互寒暄过后,宾主分别落座。苏巧巧莲步移向东厢席,官盼盼则陪在西厢君如意身侧。 酒过三巡,庄逸谈笑风生,君如意则恼得想走人。 “君公子,您为何老是不吃不喝,不言不笑哪?”官盼盼哀怨地质疑。 她实在想不透这君府少爷?!俊则俊矣,就是冷冰冰像个木头人,一点情趣也没有。席上,她频频劝酒,他却滴酒不沾;殷勤地夹菜送至唇边,他也皱紧眉宇,撇首不理不睬;故作不经意倾偎到他怀中,他立刻轻挪座席,避开美人投怀送抱;跟他闲聊几句,他则装聋作哑,闷不吭声……总之,官盼盼已经技穷! 从来不曾有过这种不受重视的挫折感,她洞庭第一舞姬官盼盼,可总是被男人捧在手掌心宠爱哪!更不晓得问题出在哪个环节?难不成自己的魅力已不復往昔?!官盼盼气馁地轻喟口气。 而这一切,对座东厢席的庄逸是看得一目了然,心里也是大惑不解?醇酒,是琼浆玉液;美人,是软玉温香。是以醇酒美人,是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两大元素,少了这两者,人生还有何乐趣可言? 再者,人生不过数十寒暑,理当对酒高歌、及时行乐,像君如意以一本正经的严肃态度生活,日子不是过得太辛苦? “庄公子,看来盼盼妹子已经拿君公子没辙了。她可是男人梦寐以求的大美女,怎地君公子如此不解风情?”苏巧巧也瞧在眼里,纳闷地求教于庄逸。 “我只知他患有心绞症,对于刺激性的烈酒沾不得;没想到他不但忌酒,对女色竟也如此排斥。”寿宴当天,君啸天虽曾提过君如意酒色两不沾,但,庄逸以为是玩笑之词,并没放在心上,没想到原来真有这回事。 若早知君如意对女色如此排斥,庄逸说什么也不会带他来“春风楼”。不仅君如意自己别扭,也扫了大伙儿的兴。 “这么吧,君公子既然忌酒戒色,为了不让他觉得无聊,我们不妨开始歌舞助兴。”苏巧巧体贴地剥了颗葡萄,亲昵的放入庄逸口中。 这个亲密的举止,全落入对座的君如意眼底。 “太好了,在下迫不及待想一饱耳福及眼福哩!”庄逸笑眯眯的张口吞下葡萄后,才作答。 适才饮宴中,苏巧巧已告知他酒过三巡后,将由她操琴赋歌,官盼盼随乐献舞,以娱嘉宾,庄逸期待久矣! 然则,西厢席上的君如意,却浇他一盆冷水。 “庄兄,小弟想先走一步。”只见君如意寒着俊脸,起身拱手告辞。 对席郎情妾意、打情骂俏的场景,她已看不下去。 “君公子……”官盼盼对君如意突如其来之举,错愕不已。 “贤弟……”庄逸跟苏巧巧也怔住。 笙歌乐舞的精采节目还没开锣,他已坐不住想走人了?! “抱歉,小弟突感不适,想先回府歇息。扫了庄兄雅兴,请见谅。”严板板说完,不待庄逸回话,君如意掉头就走。“等等、等等……”怎么又闹起脾气?!真受不了!庄逸急急离席想追赶。 “庄公子!”苏巧巧眼明手快,将立起身的庄逸按回座椅上,紧把着他一只臂膀呢喃:“君公子不好酒色,强留在此也是不自在,就由得他去吧!” “对呀!庄公子是怜香惜玉之人,今晚就请尽兴吧!”西厢席的官盼盼此时也赶至东厢,亲热地挽住庄逸另一只胳臂留客。 “这……”左拥右抱、软玉温香,最难消受美人恩!庄逸骨头差点酥了……但,他还是心系如意小老弟,正想挣脱二女纠缠,君如意转眼却已没了影儿。 君如意拂袖离席,在穿过珠帘欲走出拱门时,不由自主回眸顾视,眼角余光却瞄到令她心碎的画面。 那可恶的花心大少!不但不追上来挽留自己,反而左搂苏巧巧、右揽官盼盼,三人调笑成一团,快乐似神仙。她甚至还瞧见……庄逸凑向苏巧巧玉颈,偷了个……香吻! 呜!君如意突然有股冲动,想躲到被窝里痛哭一场。她脚步不再迟疑,飞也似地逃离这令人难过的“温柔乡”。 返回“金谷园”住处,君如意摒退吉儿的服侍,当真钻进绣被里结结实实地哭了一场。 发泄过郁愤的情绪后,君如意逐渐冷静下来。抹去泪水,她突然觉得自己真是无聊! 无聊得去见识什么“美人窝”、“男人乐园”;更无聊到竟为了那花花公子伤心掉泪! 不值得呀!真是傻呵! 想想,自己生长于富贵之家,从小养尊处优,被父母捧在手掌心呵疼,何尝有不如意的事好教自己掉泪的?所以,父亲才将她取名“如意”,就是希望自己一辈子都能快快乐乐、如如意意地过日子呀! 在碰见庄逸之前,她本不识愁滋味,更没有烦心事。虽说帮助父亲管理君家庞大产业,事务烦杂、千头万绪;但,毕竟都是些生意场上的事,与感情无涉,过几天就迎刃而解,没什么大不了。 第13页 因此,君如意二十年的生命中,快乐多于苦恼,伤心落泪对她而言,更是一件不得了的大事了。 而这件“大事”,竟然是被那毫不相干的人庄逸,给气的! 不值得、不值得!他性喜风流,爱拈花惹草,就任由他,自己哭个什么劲儿?君如意在心底再次告诫自己。 从绣被中坐起来,她决定先洗个澡,彻底洗净身上沾染的脂粉味。这股浓郁的香气,让她忆起“春风得意楼”那些不愉快的事。怪恼人的! 热气氤氲的大澡盆中,水面上浮满玫瑰花瓣,香气薰室。君如意尽褪罗衫,展现诱人的女儿身段,在吉儿的服侍下欣然入浴。 “小姐,瞧您肌凝瑞雪,吹弹得破,真真是个美人胚子。”吉儿把水淋在君如意香肩;不由赞嘆。 其实,她每晚都要服侍小姐入浴,但每次都还是为小姐的丽质天生而惊艷不已。 “是吗?”君如意高抬玉臂,凝视滑腻雪肤上闪闪生亮的水珠出神…… 在庄逸眼中,她的美丽是否胜过苏巧巧与官盼盼?他喜欢哪种类型的女人呢? 妖冶艷丽的?清秀端庄的?抑或既高雅又妩媚的? 或许男人喜欢的,都是那些懂得抓住男人心理,冶艷的青楼女子吧……这一点君如意倒有自知之明,自己无论如何是不及她们的明艷照人,以及对男人曲意承欢的手腕。 唉!怎地又想到他了呢? 他喜欢什么样的女人,跟自己有什么相干?何苦伤这个脑筋! 好弔诡的!君如意就是没法子不去猜测庄逸的喜好,甚至还挺在意。 君如意对庄逸在自己心中造成的困扰,苦恼不休!心魔已入侵她体内深处一角,从此再也不能平静了么? “小姐,您在想什么呀?”吉儿为她擦洗线条优美的背嵴,一边为小姐的怔神迷惑。 “呃,没……没什么。”君如意赶紧收敛心神。 “小姐,庄公子不是跟您到南街上的‘君山茶馆’品茗吗?怎地方才在大厅,我只瞧见您独自回来?” 君山岛除了风景秀丽、充满神话色彩外,还有一项特产,那就是岛上出产的“君山茶”。君山茶清香甘醇,茶质优良,倒也名闻遐迩。故而,岳阳城南街,就有一家打着“君山茶”招牌的“君山茶馆”。 今晚,君如意跟庄逸临出门之际,就是告诉君啸天他们要到“君山茶馆”品尝君山茶。要不,若君啸天知道女儿打算到“春风得意楼”一游,说什么也不会答应的。 “庄公子……刚好碰上几个朋友,与他们一道游乐去了。”君如意只得再胡诌个谎言。 “他们上哪儿游乐?为何小姐不一道前往?” “几个男人凑在一起,还会有什么好事,那种场所我去不得的。”君如意闷闷地回答。 庄逸在“春风得意楼”,与苏巧巧、官盼盼纵情调笑的画面,又在脑海鲜明地翻腾。 今晚,他想必是醉卧美人膝,乐不思蜀、留宿不归了吧?君如意的心,像琴弦般绷得紧紧地! “小姐的意思是……庄公子他们去寻花问柳?” “是吧,我……我不知道。”君如意攒起眉心,委实不想再提这恼人事儿,故而推说不知,想教吉儿转移话题。 “如果是这样,那可不太好咧!”吉儿却没有打消话题的意思,反而一副准备深谈的样子。 “什么意思?” “小姐,我听夫人房里的春香姐说,老爷有意撮合您跟庄公子这对璧人。如果庄公子风流成性,那当然是大大地不好呀!” “吉儿,不要乱嚼舌根。”君如意轻叱侍女,一颗心却因这句话陡然纷乱起来。 聪颖如她,早就悟出父亲心意,却又希冀这只是自己太过敏感。而今吉儿这席话,证实了她早先的揣测。 春香姐服侍母亲多年,颇得母亲信任,而她也不是个会乱造谣的下人,想必是有确切的根据,才会将消息传给吉儿。 对庄逸的感觉,君如意自己也理不清头绪……似乎既爱又恼。爱他的俊逸倜傥,却也恼他的风流成性、到处留情。君如意的心,像浮萍般漂游不定! “小姐,我才不会乱嚼舌根,真的是春香姐偷偷告诉我的嘛!”吉儿为自己辩解。 “……”君如意默然。 “小姐,您对庄公子印象如何?”吉儿好奇地想追根究底。 “他……哼,他像只流连花丛的花蝴蝶,我才不欣赏。”君如意又想起“春风楼”里庄逸的左拥右抱、放恣不轨,是以赌气回答。 但……就算庄逸真的是只“花蝴蝶”好了,最起码他还算是只满“正派”的蝴蝶,从来是风流而不下流,挺有格调。君如意又岂料今晚,将有只真正没品的“花蝴蝶”,即将飞入“金谷园”採花呢! 唉!美人危险矣! 第五章 更新时间:2013-04-24 23:05:58字数:10462 夜幕低垂,玉露生凉,时值午夜三更光景。 一条黑影借着夜色掩护,身轻如燕纵入“金谷园”。 “金谷园”除了打扫的僕妇、君啸天本人及妻妾,还有君如意姐妹可以进出外,平日门禁森严,男宾止步。 沈天刚初进君府时,也曾纳闷“金谷园”何以会有这样奇怪的门禁? 直到四娘揭穿君如意真正身份后,沈天刚总算恍然大悟。大闺女的绣房嘛,自然是闲杂人等,非请勿入。 一思及君如意男装时犹不失娇柔的风情,“花蝴蝶”早就色心大动、神魂颠倒。 大富人家总难免聘僱武师护院,君家自是难以免俗。君啸天跟南京庄家的当家大少爷庄严一样,也聘请大批武师,日夜保护家产及眷属安全。 只不过,君啸天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竟识人不清,引狼入室。宝贝爱女当下岌岌可危! 今晚适逢沈天刚轮值“金谷园”屋围四周的戒护工作,正好给了他监守自盗的机会。当然,他盗的是“色”,而非“财”也! “金谷园”内楼阁亭轩、曲栏环绕。不过,杜娇娥绘了张地形简图,沈天刚很快就找到君如意的闺房。 “花蝴蝶”花沖是个偷香窃玉的高手,他轻而易举撬开房门,蹑步潜行至帐帷低垂的绣床前,一颗色心已然按捺不住。 更深夜静,料想美人早已拥被沉入梦乡。噙丝邪淫笑意,花沖撩开锦幔…… 可,令人意外的是,君如意并未入睡,她正睁着秋水双瞳,盯视床顶怔神。 今夜,她失眠了! 满脑子都是庄逸潇洒的身影飘飞,直惦记着他与艷伎的狎玩嬉笑,思忖他今夜是否醉卧美人窝,或已游倦归府…… 纷纭的思绪频扰,乱了方寸。以致于贼人撬门入侵屋内,平素心细如髮的她也浑然不觉。直到花沖掀帐,乍见黑衣蒙面恶客伫立床头,君如意才大惊失色;张口正待唿救,说时迟那时快,一条红色罗帕迅速掩向她口鼻,叫喊声嘎然止于喉间,她霎时失却知觉。 第14页 那是条迷香帕,覆上口鼻,可将人瞬间昏迷。花沖利用这蘸着迷药的手绢作案,被他踏踏的良家妇女不知凡几。卸下男装的君如意,果然一如想像中的国色天香,教花沖看得神魂几乎出窍,股间立呈兴奋状态。他猴急万分地伸出魔掌,正欲撕裂美人衣裳…… “喂,老兄,你想干什么?” 蓦地,一句肃然却夹杂戏嚯口吻的喝声,吓了花沖一跳。一回身,他瞧见门口堵着庄逸高挑帅气的身影。 糟糕!花冲心中暗自叫苦。 他是君府护院武师,自然识得在此作客的庄逸。 “南京庄家”的庄严、庄逸两兄弟,不仅驰名商界,拳脚功夫在江湖上也是响的人物。 今晚恐怕无法善了!花冲心念急转,决定不跟庄逸硬碰,因为他没把握稳操胜券。再者,打斗声响若惊动其他院落值守的武师,一起赶来围捕,自己更是脱逃无门。 万一失风被擒,君府这大好的藏身之所就没啦!想想不划算,“花蝴蝶”决定走人。 一弹指,一缕青烟疾射向庄逸面门。 庄逸不乏江湖歷练,乍见青雾瀰漫,知是下三滥药物,立即警觉地屏息跃退,避开到雾气圈外。 就在剎那间,花沖已趁隙夺门而出,翻出“金谷园”高墙,逃之夭夭。 俟等迷雾散尽,庄逸定睛瞧去,早没了贼人影子。他知道此时追人也已不及,适才见那厮伫立床前鬼鬼祟祟,不知是否伤了床上酣睡之人? 庄逸深觉在君府作客,君啸天热情款待心意感人,自己理当知恩图报。这帐中人或许是君啸天眷属,还是先察看一下,若不幸被伤了,自己也好紧急救治。 庄逸救人为先,不假思索掀开罗帏—— “吓!”锦床上幽花殊丽的惊世容颜,教他不由得抽气低唿! 眉如翠羽,淡拂春山;脸衬桃花,面色娇艷;朱唇玉准,百媚横生。真箇沉鱼落雁之姿,闭月羞花之貌! 适才庄逸先是专注于赶跑黑衣人,继之又惦着恶客是否伤人,忙着趋前察看,倒不曾注意房中雅致的女性化装饰。及至乍见锦榻上美女横卧,才打量起室内摆设,赫然发现是间女子绣房! 若早知是间闺阁,庄逸不会贸然进入,而是唤来君家人善后。自古名士风流却不下流,他绝非孟浪的登徒子。 可……见了床上美人,庄逸再也移不开腿出去唤人。不仅因此女风采夺人,更因她的面善,令庄逸惊疑! 何以这张芙蓉玉面,如此眼熟,好似在哪儿有过一面之缘?似曾相识的感觉,深深困惑着庄逸! 环顾这间华而不俗的绣房,再审视她气质出众,俨然大家闺秀的风范,庄逸敢断言,她绝非供人使唤的侍女丫环。那么,这名女子究竟是谁?跟君家有何关系? 君啸天已出嫁的七个女儿,寿宴当天庄逸曾见过她们;连待字闺中的么女君如虹,醉酒隔日在客房亦曾照过面。难道说,她跟自己一样,是暂留君府作客的亲友……因为她绝不是君啸天八个女儿其中之一。 庄逸再次凝目细看那张沉睡的美颜,赫然发现竟与君如意极为神似。莫非这位姑娘是如意的表亲,寄亲君府不成? 满腹疑窦的庄逸,心中设想各种可能,仍然猜不透美人身份;正自困惑不解,目光却突地被床榻下的一方罗帕吸引住视线。 看来这绣帕应本是握在美人手中,熟睡后松手掉落地面的。 庄逸弯身捡起罗帕,好奇地舒展开来。那是一方淡绿丝绢,帕面上绣了支边缀金葱的翠绿玉如意,左下角还以银线绣出三个小篆字——君如意。 君如意?! 庄逸宛若遭到电击,震惊莫名! 但,混沌不明的思路,却霎时间一片清澈。 原来……原来是“他”——君如意。他……他竟是个“女人”! 惊喜顿时充满胸臆间,庄逸竟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解脱感。 今晚“春风楼”宴饮半途,君如意拂袖离去;自他走后,庄逸顿觉索然无味。 醇酒佳肴变得平淡无奇,艷姬轻歌曼舞、投怀送抱,也提不起他的兴致。满心悬念着君如意,直是测度他中途退席的原由;更担心他独自一人返家,归途是否平安? 终究放不下心,庄逸婉拒苏巧巧留宿“春风楼”的邀请,深夜辞谢而出。 一路上,庄逸对自己过度牵挂君如意的心思感到惶惑不安,因解析不透对君如意那份暧昧的情意,而深自苦恼。 庄逸难以接受一向追逐风月、浪荡不羁,素有“情场浪子”之称的自己,竟会对一个男人……动心?!他更无法置信自己骨子里,或许隐伏着不正常的癖好…… 但,君如意的影像,就是根深蒂固般深印心版,君山岛上友善的示好,令他欣喜若狂;春风楼里冷淡的疏离,教他心情沮丧。君如意的一言一行、一颦一笑,竟至牵动他心情起伏如斯,庄逸心头恻然! 在回君府途中,他已决定翌日立即向君啸天辞行,北返南京。他要逃开君如意身边,避免这种惊世骇俗的不正常感情继续泛滥成灾,而致深陷不可自拔的地步。 就在思维纷飞中,庄逸返抵君府。却在迂迴曲廊间赫见一道诡异黑影,趁着夜色纵进一处庭园之中。 庄逢顿生警惕之心,暗中提气腾身,跟在黑影身后,也飞落那座庭院。 千钧一髮之际,他拯救君如意免遭狼吻,保住了她玉洁冰清的女儿身…… 不意间撞破真相的庄逸,终于松了一口气,庆幸自己正常如昔,真是虚惊一场。 初邂逅时,心底深处那抹莫名的细微骚动,原来是个兆头;自己敏锐的直觉,早已释放出君如意将在他生命中占有一席之地的讯息。 虽也曾对君如意的俊美阴柔起疑,但,君啸天一席掩饰的解释,教庄逸疑云顿消,却也令他吃足苦头,误以为自己有不正常的毛病,而忧心忡忡! 现在,总算拨云见日,原来“他”是个女人!无怪乎对美女特别敏感的自己,会对君如意有所感应。 谜底揭晓,豁然开朗的庄逸,喜不待言。一双炯眸深情锁牢甜睡的美人脸上。 临睡前洗过玫瑰花浴的君如意,芳兰芬郁、遍体生香。薰入庄逸鼻息,令他陶然欲醉,一颗心不可抑地意乱情迷起来。 严格说来,君如意是让庄逸生平第二次动心的女子。但,第一次对吕文绣的好感,只是一场镜花水月般的短暂情缘。在得知个性严谨冷肃的大哥好不容易也有钟情的对象时,他很有风度的退让,避走他乡,成全庄严与吕文绣的美好姻缘。第一个教自己心动的女子,最后成了他的大嫂。 这一次,庄逸决定,无论如何不再让真爱熘走;什么“情场浪子”、“大情圣”这些不实的封号,真是冤枉了他,自己可是个最专情的男人。之所以游戏风尘、玩世不恭,是因为一直碰不到一个真正能教他倾心的女子呀!而君如意,仿佛是他寻觅了几生几世的恋人,那么强烈地撼动他飘泊不定的心。 第15页 庄逸站在床前思潮起伏大半天,枕上美人安睡如常。这时,他才悟出不对劲。 君如意睡得太沉,自己在门口大声发话、黑衣人夺门遁走、他又入内伫立床畔良久,她竟毫无所觉,一径甜睡不醒? 不寻常?! 庄逸立即坐上床沿,伸手探她鼻息,但觉唿吸缓中带促,甚是不稳。心知她是中了迷魂香,所以才会昏睡不醒。 那黑衣蒙面歹徒是谁?对君如意有何不轨企图?迷情过后的庄逸,这时才察觉事态不对。 君府护院武师日夜轮班巡守,何以此人能避开戍卫武师耳目登堂入室,如入无人之境? 除非是……内贼?!要不,就是……里应外合?! 庄逸悚然一惊。若然,君如意危矣! 君啸天娶妻纳妾,几个女人间难免勾心斗角,君如意会是朱门恩怨下的牺牲者吗? 庄逸决定竭尽所能,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安全。他不敢轻离,彻夜守护,直至鼓传五更,鸡呜报晓,料想贼人不致去而復返在白昼逞凶后,庄逸才在黎明前悄无声息地撤走。 日上三竿,吉儿到房内探了好几回,诧异于小姐今天为何睡得恁晚,还不见起床? 看看天色已不早,得进去唤醒小姐了。老爷今天不知可有什么事要交代小姐去办呢! “小姐,小姐!” 吉儿到床边叫了好半晌,才见君如意张开美目醒来。 “吉儿?”她一脸迷惘,只觉脑袋昏昏沉沉,一颗头好比千斤重,令她感到不适。 “小姐,您身子不舒爽么?”吉儿也看出她精神不济。 “我……”君如意轻蹙起秀眉,回想昨晚床前的黑衣人,搞不清是真实或只是一场恶梦? “小姐,已经巳时了呢!”吉儿提醒主子。 “咦,这么晚了呀?”君如意为自己的沉睡过头感到讶然。 她一向黎明即起,喜欢早晨清新的空气。每天清晨必到园内赏花漫步,生活过得相当规律。 昨晚的感觉有点诡奇!那陡然掀帐的蒙面黑衣人,邪恶得让人颤慄;但,紧接着又有一股令人安定的力量上直抚慰她。朦胧之间,好似有个模煳人影,整晚守在床前陪伴自己,温柔呵护的低沉声调,教她安心不少…… 如真似幻的迷离情境,一直在梦里纠缠,竟至让她睡过了头! “小姐,洗脸水已准备好了,您请起床漱洗吧!” 吉儿捲起罗帏,将它挑上两边的帘勾,服侍君如意起床。 君如意下床盥洗过后,对镜理粗。吉儿在她身后帮着梳理一头乌云,主僕之间,少不得又闲扯淡起来。 “吉儿,昨晚……庄公子回府了么?”君如意终究忍不住探问。 “我听打扫客房的小玉说,庄公子好像在黎明时才日到房间。想必昨夜跟那几个朋友疯到天亮吧!”吉儿毫无心机地实话实说。 君如意脸色倏地沉寂下来。他昨晚果然乐不思蜀,夜宿温柔乡,她心情霎时低落无比。 “小姐,您问庄公子做什么?”吉儿好奇得很。 “没什么,我只是随口问问。”君如意强打精神。“换好衣裳,我得赶去跟爹娘请安,今早我睡迟了。” “喔。”吉儿应了声,立即加快手上的动作…… 轩敞的大厅,庄逸正陪着君啸天奕棋谈笑,显得神采飞扬。 先至后堂问过母亲晨安的君如意,随后转进中堂。当她瞧见庄逸赫然在座时,大感讶然! 吉儿不是说他黎明始返吗!纵情声色一整晚,还能如此精神奕奕,君如意不得不佩服他的活力充沛。 “儿呀,今早怎地睡迟了?教庄贤侄等候多时啦!”君啸天一眼瞧见女儿,立即笑呵呵地招手。“适才庄贤侄提到,洞庭湖光山色,幽美不下苏杭,令他流连忘返。故而一早起床,兴匆匆等着你再导览他畅游山川名胜哩!” “爹,”想起昨晚他与艷伎的调笑厮混,君如意满心不悦,哪来心情再陪他游山玩水。“往后让海叔陪庄公子出游吧。” “咦,这是为什么?”君啸天一脸迷惑。 “今天是初一,我想到妙法寺上香祝祷;另外,明后两天,我必须清点库存货品;接下来,有一些帐册也得核校……”君如意列出一堆工作计划。 “妙法寺?!好哇!那也是个景点,我儿去上香,庄贤侄正好可以随行去一览风光。至于那些个工作嘛……爹来做就成。爹虽已六十,但精神、体力还好得很,可不能让我太清闲哪!” “爹……”君如意正待再提异议,没想到庄逸抢先接话: “对呀!如意,”昨晚识破她女儿身的庄逸,很自动地省略去“贤弟”两个字。“这几天我们都是悠游洞庭湖沿岸及各岛屿风光,今日换个景观也不错。妙法寺应该在山郊吧?就到城郊走走也好。” “是嘛,就这么说定吧!庄贤侄在岳阳作客的日子,你只管陪他四处游玩;生意上的事不用操心,爹可是老当益壮,交给爹处理就行。” “爹!”君如意一脸无奈。 “好了,你快去准备准备,也该上山去啦!今儿个是初一,刚好也是妙法寺一年一度庙会的日子,可热闹着呢!” “还有庙会啊!那太好了,一定很热闹。如意,我们现在就走吗?”庄逸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一听有庙会,乐得眉开眼笑,频频催促君如意。 哼!没见过这么爱玩的大男人!君如意心里嘟嚷,一副不以为然的神情。 其实庄逸本性爱玩,倒也没错,但,他要跟着上“妙法寺”,却另有重要考量—— 昨晚,黑衣人夜闯“金谷园”,对君如意企图不明,这令庄逸相当担心,他决定今后要寸步不离盯牢伊人,以保护她安全。知道她要到“妙法寺”上香,当然自己得亦步亦趋跟随,免得佳人有难,救援不及。 昨夜,他彻夜守护君如意到黎明,回房后本想补个眠,却因得知她女红粉身份而精神亢奋,根本合不上眼。于是,干脆到大厅上跟君啸天闲话家常,同时对弈一盘棋,与未来的泰山大人先联络联络感情。 庄逸已认定君如意是他这辈子的伴侣,决定非卿莫娶。在与君啸天闲聊之际,他一直渴盼君如意的俪影出现眼前,迫切想见到伊人的冲动,教他深深明白,君如意已然掳获自己一颗不轻易动情的真心。 此外,庄逸也决定暂时不揭穿她的身份,这样自己才有甜头。比方说:他现在就可以很大方地唤她闺名,而不是“君小姐”;还有……或许还可找机会,牵牵她的小手……等等的。 嘿嘿!有点阴险吧?不过,管他的!反正,不久后她就是自己的老婆了。庄逸笃定地想。 “妙法寺”位于岳阳城郊一座半山腰处,平日香火鼎盛。今天适逢初一,又是一年一度的庙会日子,庙前广场上摆设各类摊位叫卖,可谓南北什货、百艺杂陈。庄逸与君如意甫抵庙口,差点就被汹涌的人潮冲散,庄逸赶紧握住君如意小手。“你……放手啦!” 第16页 君如意红了脸,又气又急想挣脱庄逸掌握。但,庄逸的手掌像铁钳般,握得紧牢。 “如意,我怕你被人潮挤散了嘛!”庄逸潇洒地耸耸肩,露出一抹无辜的笑容。 君如意力气不如他,又讲不赢他,只能无奈地任由庄逸紧紧牵住自己的縴手。 庄逸这才护着她,好不容易挤过广场上的人墙,进入“妙法寺”大殿。 君夫人是虔诚信徒,每年供养三宝的银两不少,算是“妙法寺”的大施主。知客师一见君家少爷大驾光临,哪敢怠慢贵客,立即殷勤迎了上来。 “君施主!”知客师施礼合十。“阿弥陀佛,” “师父,阿弥陀佛!”君如意也还以一礼。 双方寒暄几句后,知客师多礼地欲全程陪侍,但因今日香客太多,君如意体谅寺内人手不够,忙不过来,遂客气地予以婉谢。 知客师合十告退后,离开二人身边,转而招唿接待其他信众去了。 庄逸是个大男人,平素烧香拜佛是家里两个女人家——母亲及大嫂的事,他可从没进过寺观上香。在正殿上,他好奇地东张西望,笑看着匍匐叩首、虔诚祝祷的善男信女们。 君如意点燃三炷清香,递给庄逸后,迳自庄严地跪地礼拜,并在心中默祷,祈求菩萨保佑家人平安。 庄逸有样学样,也举香过顶,拜起诸佛菩萨。 上香过后,君如意正准备离开大殿,却被庄逸拉住袖角。 “如意,你瞧!他们在做什么呀?”庄逸怕被人看成土包子,凑近君如意耳边低声问。 因为他看见许多男男女女到一个木筒内,抽出一支竹籤后,就回到菩萨莲座前手捧两个半月形木片,跪在地上念念有词一阵后,将木片往地上一掼,然后,捡拾起来后再掼…… 有些人一直反覆上述那些动作,有的人却即起身往侧殿走……看得庄逢困惑不解。 他是个碰上新鲜、稀奇事儿,总喜欢追根究柢的人,当然不耻下问一番。 君如意被他吹拂在颈边的鼻息搅得心跳急速,勉强镇定心神后,看看周遭虔诚的信徒,不禁对庄逸的孤陋寡闻哑然失笑。 “他们是在求籤。”她忍住笑,为庄逸释疑。 “求籤?”庄逸兴致更浓。“为什么要求籤!” “因为他们心里有难解的事,想求菩萨指点迷津。” “菩萨会替他们排难解惑?”庄通感到不可思议。 “我……我也不知道。”这个问题,君如意可就答不上来。 “那……如意,你求过签吗?” “没有。” “我倒想试试。”庄逸是个喜欢体验新鲜事的人。 “你?庄兄想问什么?”君如意十分讶异。庄逸玩世不恭,看来不像是有求于神佛的信徒。 “待会儿再告诉你。”庄逸露出神秘兮兮的笑容。“如意,你先教教我该怎么求籤?” 君如意虽没求籤经验,却听母亲讲解过求籤规仪,遂详细为庄逸解说。 庄逸聪明得很,听一遍就默记在心;立即行礼如仪,有板有眼地跪在菩萨面前,心诚意虔地掷求起签来。 菩萨对他还真慈悲,第一支签就教他抽中啦! 兴奋地拉着君如意,他们转进侧殿,在所抽中的签文方格木架里取了一张籤条。 迫不及待展开籤诗细看后,庄逸喜得凝注君如意,咧嘴直笑。 “庄兄,瞧你如此开心,想必是抽了上上籤吧?”君如意被他盯得莫名其妙,不禁也好奇起来。 “这籤诗里,有你的名字哩!”庄逸笑得更诡异。 “我的名字?”君如意大为惊奇! “你看,”庄逸将籤诗递到君如意眼前,还故意念了出来:“如意姻缘,红丝早系,天作之合,花好月圆。” 君如意红透耳根,她一看这签文,也知庄逸求的是婚姻签。这情场浪子竟向菩萨问起婚姻,莫非他已有心仪的对象,想收心成家了? “原来庄兄求的是婚姻签,这是支吉签,恭喜你。”她一颗心紧紧的,强笑致贺。 “这签文中的‘如意’二字,可是我未来妻子的闺名?我没求过签,搞不太懂它的涵意。如意,你能为我解释一下吗?”庄逸故意装迷煳。 “应该不是,籤诗不会直接点出人名的,它只是指点庄兄,将会有一段如意良缘罢了。” “是吗?那真可惜。我倒希望我未来的妻室,名叫——如意。”庄逸带着一脸莫测高深的诡笑嚯谓。 “庄兄真爱开玩笑。” “我才不是开玩笑。唉!可惜!如果……如果贤弟是个女人,愚兄定会一见钟情。”庄逸似真似假,继续语出笑嚯。“你……胡言乱语,好没正经!”君如意又羞又恼,一颗芳心七上八下,轻啐庄逸一声后,回身就走。 她走得太急,在侧殿出口处,差点跟踏进来的一名香客撞个正着。 跟在背后的庄逸眼明手快,迅速将她往后拉向怀中,避开那勐力的一撞。当然,他又捡了个便宜,美人在抱,直乐得咧嘴傻笑。 君如意双颊红似三月艷丽的桃花,急急挣开他有力的拥抱,正欲嗔责几句,却听得有人开口招唿。 “君少爷!”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喊住他,那声音难掩兴奋。 君如意吞回喉咙间的话,诧异地抬头望去。 “咦,你不是小乙吗?”她也认出刚才差点碰撞的,竟是个熟人。 “是呀,君少爷。您也来上香啊?”小乙对君如意恭敬地鞠了个躬。 “嗯!小乙,你呢?你也来上香么?”君如意笑着反问。 “我在庙口广场摆了个字画摊,可是生意清淡,就想着进来拈支香,请菩萨保佑生意兴隆。要不,我跟公子下一餐就没着落;而且……公子还病着。”小乙愁眉苦脸。 “纪公子?!”君如意有丝诧然。“对了,我正想问你呢,为什么纪公子会不告而别?” “君少爷,您不知道我们离开君府的原因?四夫人没告诉您跟君老爷吗?”小乙睁大眼讶异不已。 “我不知道,我爹也不清楚。我们直是想不通,何以纪公子会不辞而别。这跟四娘有关系么?” “唉!君少爷,我家公子是受了冤屈,含恨离开府上的。”小二辛酸地道出惊人内幕。“我们主僕是被四夫人赶出去的。” “这是为什么?四娘何以赶你们出府?”君如意大骇,没料到家中出了这等大事,却无人知晓。 “四夫人诬赖我家公子偷了她的金饰,不听我们解释,立刻将我们赶出君府;我家公子含冤莫白,所以气出病来。” “有这种事?为什么纪公子不向我爹或三娘禀明?” “也不知为什么,自我们主僕住进君家后,四夫人就常对公子冷嘲热讽,讲的话尖酸刻薄,公子全忍下了。但,四夫人却变本加厉,竟然诬指我家公子是贼,极尽恶毒的以言语羞辱,公子不愿人格受辱,遂愤而离开君府。因四夫人讥他是仗恃三夫人撑腰,所以公子才没向三夫人禀明。” 第17页 “四娘这么做,实在太过分了点!那,纪公子现在安身何处!” “我们只能在一间废弃的破庙内安身,有一餐没一顿的。今天刚好是庙会的日子,我家公子写了些字画要我拿来试着贩售,好挣点银子。没想到这么巧,碰上了君少爷。” “小乙,那些字画不用卖了,你带我去见见纪公子吧!” “君少爷,可是……公子病了,急需银两看病。这些字画,我还是得兜售看看才行。”小乙难过万分。 “银子的事你不用担心,快带我去见你家公子吧!”君如意安慰他。 “那太好了!我得先去把字画收拾一下。君少爷,您等等,我马上过来。” 小乙高兴得不得了,心想“妙法寺”的菩萨可真灵验,他才刚上香祝祷,马上碰到贵人。君少爷人很好,又和气,看来公子受的委屈投诉有门了;而且,他也深信,君少爷一定会对病中的公子伸出援手的。 小乙匆匆忙去收拾,一旁缄默静观的庄逸,这时才开口探问:“如意,那位小兄弟是谁?纪公子又是什么人?” 他的心底不是滋味,说话语气也酸熘熘。 瞧她对那位纪公子关心的样子,教庄逸心里很不是滋味,为什么她面对自己时却常是一副冷面孔?!真教人难以释怀! 这时,庄逸才突然体悟出,为什么以前老爱取笑大哥说他喜欢乱吃飞醋、干醋……原来,在心爱的人面前,吃醋绝对是正常的情绪反应。 尤其是庄家的男人,更是酷罈子! “纪公子是三娘的表亲,原本寄居在我家,前阵子突然不告而别,没想到其中还有这隐情。我得去探视他一下,顺便了解更详细的事情始未。庄兄,待会儿您先回君府吧!” “不要,我要跟你一起去拜访纪公子。”庄逸像个孩子般耍赖。 他已决定,要寸步不离守护心爱的人安全,怎么可以让她落单?那黑衣蒙面人身份尚未查出,任何人都有嫌疑,这位什么纪公子的,可也不能例外。 再说,看君如意对那纪公子关怀备至的表现,庄逸的心很不舒坦。他得跟去评量一下,看看这位纪公子究竟是何方神圣,如果是位俊逸才子,自己可得提高警觉才行…… “这不好吧!有个陌生人在场,怕纪公子会不自在。”君如意否决这项提议。 “你干嘛替他设想得这么周到!”庄逸不高兴地拉长脸。 “纪公子是我家的客人。”君如意有点错愕他的态度。 “我就不是府上作客的么?偏心!”庄逸孩子气地抗议。 君如意丈二“尼姑”摸不着头绪!不知这位庄二少爷哪根筋不对? 不过,倔起性子的庄逸执意要跟到底,君如意还真是拿他莫可奈何! 第六章 更新时间:2013-04-24 23:05:58字数:8021 一文钱逼死英雄汉! 君如意走访纪伦飞,当她在破庙内见到贫病交迫的纪公子时,不禁为他的落魄潦倒大生恻隐之心,极力劝他一道返回君家。 但,纪伦飞是个颇有风骨的读书人,天生一副硬脾气,宁效晋人陶潜“不为五斗米折腰”的精神,即使挨饿受冻,也不愿再回君府忍受四夫人那张嫌贫爱富的势利嘴脸。 君如意无奈,只好暗地里塞了些银两给小乙应急。准备回家向四娘细问端详。 当杜娇娥获悉纪伦飞落脚处后,大喜过望。 “如意,这件事是个误会,那遗失的金饰,我后来才知道是虹儿拿去把玩。我一直觉得愧对纪公子,却苦于不知他流落何方,无法向他赔不是。现在,既知他在破庙安身,我立刻去请他回来。” 杜娇娥假情假意表达懊悔之意。因她算来也是个长辈,君如意不好再追究,遂陪同她前往破庙,准备劝纪伦飞回君府。 当然,庄逸这位“保镖”,义不容辞地又紧跟其后一道前往,以保护如意的安全。 在破庙里,杜娇娥唱作俱佳,赔尽不是,只差没下跪恳求纪伦飞回君家。 既然君府的四夫人表现得如此诚意,君少爷又在一旁帮腔,纪伦飞也不好意思再坚持,终于答应重返君府。 纪伦飞是三夫人娘家的一房表亲,世代书香传家,原本祖上也留有些薄产,勤俭度日倒也不成问题。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一场回禄之灾,将房产烧得精光殆尽。纪伦飞举目无亲之下,惟有投靠嫁入豪门的姨母,也就是君府的三夫人。 君啸天倒也大量,留纪伦飞寄宿家中,嘱他安心攻读,等候京试应举。纪伦飞感激涕零,从此在书轩内闭门苦读,期望十年寒窗,能够一试成名,不仅光宗耀祖,也能报答君府收容之恩。 君如意敬他是个满腹经论、学养兼俱的读书人,只不幸家逢巨变才寄人篱下。善良的她感同身受,因而常至书房慰问,并鼓舞他的士气。 君啸天看在眼里,内心暗喜。 他一心想让如意招赘,继承家业;但,女儿却一直碰不到合意的对象,且也排斥愿入赘女家的男方。 好不容易,她对纪伦飞印象不差,常与他谈古论今,双方颇谈得来。君啸天因此寄望这对小儿女能够共结连理。这事被杜娇娥看出端倪,不禁大为紧张。 她知道君如意眼高于顶,一向看轻入赘的男人,因此,她私心里总有份企盼,希望老爷最终能改变心意,改由么女招赘,继承君家产业。 没想到,突然冒出个人品、学养俱佳的纪伦飞,大有入赘君家的可能,攻于算计的杜娇娥,岂能坐视事态的发展不利于自己与女儿? 尤其是,自己与三娘素来不合,而纪伦飞是三娘的亲戚;若将来由他掌权,自己可得看三娘脸色,往后恐将没好日子过! 要解除这项危机,惟有将纪伦飞轰出去,才可能化险为夷。是故,杜娇娥有事没事就到书房对纪伦飞冷嘲热讽一番,希望他受不了遭如此对待,愤而离开君家。 熟料,纪伦飞饱读诗书,歷史典故悟透不少,“韩信胯下之辱”尚且能忍气吞声,自己何尝不能忍辱负重?只盼将来状元及第,扬眉吐气。 杜娇娥眼看逼不走眼中钉,又生一计。某日,竟至书轩诬指纪伦飞为贼,偷了她的金饰。 士可杀不可辱,纪伦飞当下欲请君老爷公断,却被杜娇娥一席话打消了原意。 杜娇娥讥刺他是三娘亲戚,老爷不看金面也看佛面,当然会袒护他,自是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纪伦飞人穷志不穷,标准读书人死硬脾气,被杜娇娥这么一激,当下打包行李,头也不回地离开君府大门。 杜娇娥诡计得逞,撵走眼中钉后好不快活,就指望着老爷最终能改变心意,由么女招赘夫婿,继承君家大业。 好不容易,老爷似乎也有放弃让如意招赘的打算,准备撮合她与庄逸的婚姻。这下,由如虹招赘继承的美梦,眼看即将成真…… 偏偏,在这节骨眼,如虹却爱上庄逸,她不再热中招赘夫婿,只想嫁入全国首富的“南京庄豕”,当个人人称羡的少奶奶,富贵荣华一生。 第18页 杜娇娥只有如虹这个女儿,心肝宝贝得很,对她可说是有求必应。 女儿一心想嫁给庄逸,杜娇娥就狠下心肠泯灭良知,教唆沈天刚找个江湖浪子,欲玷污君如意清白,破坏她与庄逸的姻缘。 可惜天不从人愿,事情却被庄逸撞见,功亏一篑! 杜娇娥只好暂时按下这歹毒之计,等着将来再见机行事。 可巧,君如意到“妙法寺”上香,意外找到纪伦飞,又让杜娇娥计上心头。 原来,她是极力反对如意招赘纪伦飞为夫的;但,现在为了让宝贝女儿顺利嫁入庄家,她又巴不得纪伦飞能够入赘君家。这样,她才能向老爷请求,转而撮合庄逸与如虹的婚事。 杜娇娥可谓“能屈能伸的女丈夫”,当即直奔破庙,千祈万求将纪伦飞请回君府。 接下来,就是得想个法子,撮合纪伦飞与君如意这一对;那么,如虹跟庄逸,也才有结合的希望。 为了纪伦飞的事,奔忙一天,君如意感到有些微疲累! 安顿好重返君府的纪伦飞后,她准备回房小憩片刻。 从早上上“妙法寺”开始,就像个影子般跟进跟出的庄逸,此时依旧亦步亦趋, 黏着君如意往“金谷园”方向行进。 在踏入“金谷园”的月洞门前,君如意停下脚步。 “庄兄,明日见。”她日头浅笑道别。 现在已是黄昏时刻,今天的“游兴节目”,也该结束了吧! “明日见,还早啦!今天晚上还有长长一整夜的时光,可以与贤弟相处呢!”庄逸却不在意地回答。 不知他是真不懂,还是装煳涂?假装听不出人家下逐客令的意思。 “我累了,想先回房歇息。今晚庄兄要如何打发,请自便。”君如意不得不把话稍稍讲白一点。 “喔。”庄逸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 君如意颔首为礼后,转身走进花木扶疏、楼台重叠的“金谷园”。 但庄逸并没有回客房,跟着进入月洞门。 背后沉稳的步履声,教君如意好不惊诧?! 这……这无赖!竟然像跟屁虫似,阴魂不散!他不知道“金谷园”的规矩——闲人匆入吗? 在一栋香气四溢的玉兰花树下,君如意诧然回身,圆睁美目瞠视庄逸。 “庄兄,很抱歉,这‘金谷园’是男宾止步的。”这次,她直截了当表明意思。 “可是……住在里头的人,应该是例外吧?”庄逸俊脸露出顽皮笑容。 “没错。所以我这个住在里头的‘男人’,就是个例外。”君如意一脸正经点头。 “我也是。”庄逸的笑意更深。 “你?我不懂庄兄的意思。” “我也住在‘金谷园’呀!当然也是个例外。” “你住‘金谷园’!”君如意不自觉提高音量:“庄兄,您忘了,您是住在前院的客房吧?” 莫非这几日他玩昏了头? “昨天之前,是住在客房没错;但,从今天起,我将搬进‘金谷园’,与贤弟毗邻而居,好有个伴儿。 “这是为什么,谁答应你迁入‘金谷园’的?”君如意已有些微动气。 “是君伯父同意的。否则,我这作客之人岂敢随便造次。”庄逸亮出王牌,笑得星眼发亮。 君如意哑口无言! 她真没料到,父亲为了促成自己与庄逸的婚事,竟然到了“无所不用其极”的地步! 竟然……竟然同意这名花心大少,搬进自己的闺楼?!实在…… 黑衣人夜闯如意闺房的事,庄逸怕说出来后,引起佳人惊慄。他敏锐的直觉,让他认为此事透着蹊跷,内情可能并不单纯。 他决定暗中查明真相,为了不打草惊蛇,他并未宣扬此事。但,又担心黑衣人再次对心上人不利,是以利用今天早晨与君啸天奕棋之际,提出想搬进“金谷园”的请求,好方便就近保护君如意。 君啸天对庄逢突如其来的请求颇感意外。但,庄逸能言善道,加上君啸天也有他的盘算,于是同意了庄逸的要求。 今天早上,大厅里的对话是这样的—— “君伯父,如意贤弟居住的金谷园,其命名是否源自西晋石崇冠绝时辈的别墅——‘金谷园’?” “贤侄倒是见多识广,没错。”君啸天掀髯而笑:“如意是我惟一的‘爱子’,我希望给他最舒适的生活。因此,不措巨资造了一幢华美的庭园楼阁,供他居住。因其林园造景、雕樑画栋堪与石崇的‘金谷园’媲美,故名之。” “小侄生不逢时,未能亲睹石崇的豪宅‘金谷园’,但愿今生得见洞庭君家‘金谷园’的风华。若在府上作客这段日子,有幸住进‘金谷园’,将是小侄一生中永难忘怀的体验。”庄逸喟嘆着。 “贤侄想住进金谷园,就搬迁进去吧!”君啸天很爽快地回答。 只因他也急欲撮合这对佳偶,巴不得庄逸早日识破如意身份,自己才好提点一下这门亲事。 “近水楼台先得月”,但愿毗邻而居、朝夕相处下,这对璧人能早日孕育出爱苗。 是以,君啸天利用女儿到“妙法寺”上香的时机,赶忙吩咐管家,将庄二少爷的行囊搬至如意邻房,以免女儿提出抗议。至于随身小厮庄安,当然还是宿在客房。 就这样,庄逸大咧咧住进“男宾止步”的“金谷园”。 对父亲这项安排的用心,君如意心知肚明,却也无可奈何! 被翻红浪,几度春风;潸然粉汗,相偎微喘。 今晚,杜娇娥的卧房,又是春光无限。 “唉!”男欢女爱过后,杜娇娥意外地长嘆。 枕边情郎沈天刚,诧异地侧头望向她,邪笑打趣: “你这骚婆娘,嘆的什么气?莫非尚未过瘾?” “少没正经,我是为如虹那丫头心烦。”杜娇娥白他一眼。 “九小姐又怎么啦?”沈天刚一副懒洋洋的腔调。 “庄二少爷前几日搬进了‘金谷园’,如虹知道后天天跟我哭闹,我被吵得头都疼了。”杜娇娥按着额角,当真是头痛不已的模样。 “看来九小姐对庄逸,真的是一往情深。” “可不是!原以为纪伦飞日来后事情会有转机,谁料到庄逸却搬进了‘金谷园’,如虹担心他迟早会识破如意的女儿身,急得不得了,等不及纪伦飞跟如意发展出感情,要我赶紧再想个法子,促成她与庄逸的姻缘。” “那么,四娘想到好法子了吗?” “还没有。不过,刚,上次你找的那名江湖浪子,被庄逸破坏了好事,难道不能再找个武功更强的人,再次夜闯如意闺房,把她姦污了?这么一来,即使庄逸知道她是个女人,也不会要她的。”杜娇娥又旧事重提。 第19页 “四娘,你可真傻!我怀疑庄逸那晚已经识破君如意为女儿身,才会要求搬进‘金谷园’,就是篇了保护她安全。另外,他也未将黑衣人的事说出来,或许是想引他再度现身,好擒住黑衣人。既然他已有防备之心,我们再用这招只会自讨苦吃、弄巧成拙。” “那该怎么办?刚,你倒是替我拿个主意。我只有如虹这个心肝宝贝,看她茶不思饭不想,我这当娘的,好不忍心。” “这个……”沈天刚摩掌着光滑的下巴思索。 半晌,他俊惊的脸上浮现一丝诡笑,一条歹毒之计,已然形成。 杜娇娥母女最终的目的,就是要钓庄逸这只金龟。那么,只要能完成如虹心愿,用什么手段又有何妨? 他会让君如虹如愿以偿,嫁给她心爱的庄逸。至于要用什么法子,沈天刚当然得守口如瓶,绝不能泄漏丁点儿给杜娇娥,否则,这件事铁定破局。 “刚,你想到法子了么?”等了片刻,杜娇娥催促道。 “四娘,感情的事还真是难办,我看,不如你找个机会先暗示一下纪伦飞那个书呆子,教他去向君如意献殷勤;另外,这几日,我再想想办法。”沈天刚敷衍着。 几天后的一个深夜,月黑风高。一条黑影窜进社娇娥母女居住的“留香院”。这道黑影,直奔院子东厢——九小姐君如虹的闺房。 迷香帕让原已酣睡的君如虹,睡得更沉。 黑衣人估量君如虹业已昏睡后,伸手拉下蒙面黑巾。 赫然是沈天刚,也就是採花大盗——“花蝴蝶”花沖! 只见花沖脸上布满邪笑,伸出魔爪,迅速解开君如虹衣襟…… 三两下剥除自己身上衣裳,一个饿虎扑羊,俯趴在君如虹身上大逞兽慾。 白色绣垫上,顿时落红点点…… 可怜!君如虹惨遭摧残,黄花萎谢!失去了最宝贵的女儿家贞操。 完事后,发泄过兽慾的花沖,得意地欣赏着床上一丝不挂的君如虹。 “呵呵,九小姐,要怪就怪你娘吧!是她要我想办法,把你嫁入庄家当少奶奶的。我这么做,可是为了完成你们母女俩的心愿唷!” 花沖是只喜新厌旧的花蝴蝶,对徐娘半老的杜娇娥已逐渐起了厌心,早就想伺机偷鲜一下。 上回在“金谷园”失手,令他深感扼腕!君如意的美貌教人垂涎三尺,只是苦于武功高强的庄逸坐镇“金谷园”守护,教花沖无从下手。 正当满腔慾火无处宣洩,杜娇娥的一席话却给了花沖灵感——姦污如虹,嫁祸庄逸。 这条计策一石二鸟,既可满足自己欲求,又可助九小姐如愿嫁入豪门,而庄逸成亲后迴转南京,那天仙化人般的君如意,不就成了他的囊中物吗? 当这个计谋成型后,花沖等待的就是“时机”。 护院武师的身份给了花沖很大的方便,他了解君府每个宅院值夜武师的巡守路线及时段。所以,才能避开岗哨,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四娘房里,与她恣意偷欢。 今晚晚膳后,适逢他在大厅门外值守。瞧见庄逸与君啸天正在对酌,君如意也陪侍静坐一旁。酒量不错的庄逸饮了大壶美酒,犹无醉意。君啸天见酒壶已空,遂吩咐门外的沈天刚到地窖拿酒。 这真是天赐良机!沈天刚内心狂喜。 在酒窖里,他将几个时辰后药力才会发作的迷药偷偷羼入酒液中。君啸天与庄逸喝下后,当时不会有所感觉,但几个时辰后药性发作,两人就会昏睡至天亮。 就在今天晚上,花沖将可完成自己与杜娇娥母女的心愿。这也就是他静待的“时机”。 现在,策略中的第一阶段——“姦污君如虹”,已经完成;接着,就是要进行下一个步骤——“嫁祸庄逸”。 “四娘、四娘,快醒醒,大事不好啦!” 姦污君如虹之后,沈天刚潜进西厢房内。 “谁呀,好吵喔!”杜娇娥好梦方酣,语意模煳地嘀嘀咕咕。 “四娘,睁开眼,看看我是谁。”沈天刚轻拍她脸颊。 “你……刚!”杜娇娥这下全清醒啦!浑身不由自主兴奋起来,她误认为沈天刚又是来偷情的,双手立即缠上他腰围。 “你这骚浪货,永远不知满足!”办正事要紧,沈天刚现在可没心情跟她调情。用力扳开她的手,他故作严肃地说:“九小姐出事了,你还有心情搞这码子事呀!” “如虹?!她……她出了什么事?”杜娇娥吃了一惊,心急地追问。 “我的确是想来跟你温存一番,但,进入‘留香院’后,却见东厢那头九小姐的闺房窜出一道黑影。待我赶过去,那黑影已穿墙而去。我担心九小姐出了差池,急忙入内察看,却见……”沈天刚故意顿住。 “却见到了什么?你倒是快说呀!虹儿究竟出了什么事?” “九小姐……她……被人玷辱了。” “嗄?!”杜娇娥恍如晴天霹雳,呆愕现场。 “四娘,你还发什么愣,快到九小姐房中看看。万一九小姐醒来后,想不开……” “哇!我苦命的虹儿!来人呀!唔……唔……”杜娇娥一回神立刻唿天抢地,却被沈天刚一把抢住叫嚷的嘴巴。 “你疯了,这事可不能宣扬出去,以免坏了九小姐闺誉。”沈天刚低喝点醒她。 “唔……唔……”杜娇娥直点头,示意沈天刚松手。 沈天刚这才放开手掌。 “刚……那你说该怎么办?”吸了口新鲜空气,杜娇娥忍不住落泪。 “法子倒有。四娘,记得否?前几日,你不是要我替你拿个主意好让九小姐嫁入南京庄家吗!这几天我想破了头,也想不出个好法子,没想到今晚的淫贼,却帮了个大忙。” “你这是什么话,那杀千刀的毁了如虹清白,怎说他帮了个大忙?”杜娇娥咬牙切齿咀咒。 “我们不妨将错就错,来个移花接木之计。把姦污小姐清白的罪名,栽赃到庄逸头上,教他不得不负起责任,答应娶九小姐进门。” “怎么个栽赃法?行得通吗?” “今晚晚膳后,我瞧见庄逸跟老爷在大厅斗酒,两个人显然皆有醉意。想必庄逸如今已醉得人事不省。我现在潜入他房中,将他移到九小姐房中,如此这般……” 沈天刚附在杜娇娥耳旁,低声道出整个计划。 杜娇娥听完破涕为笑。 “刚,没想到你脑筋动得还真快。这确实是个好方法,既可掩饰如虹被玷辱的丑闻,又可助她嫁给庄逸,遂了她心愿,真是太完美了。” “那我们快分头办事吧!你赶紧到九小姐房里唤醒她,告诉她这整个计划。要先套好话,可别穿帮,庄二少爷可精得很呢!” 第20页 话声甫落,沈天刚已窜出高墙,小心翼翼地避开护院岗哨,直奔“金谷园”而去。 沈天刚上回进过“金谷园”,知道君如意的香闺所在,在她房门外痴立片刻,一颗心又骚痒起来。但,最终他还是竭力克制,以免小不忍则乱大谋。 沈天刚心怀鬼胎,不仅想得到君如意的人,更觊觎君家庞大的家业。 倘若庄逸被迫娶了君如虹,迴转南京后,他将可以肆无忌惮地将如意占为己有。事后再逼她招赘自己为夫,相信为了维护闺誉,她不得不妥协。 至于那个纪伦飞,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穷书生,沈天刚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惟有庄逸,才是他与君如意完婚的绊脚石。 依恋不舍地再盯了眼深锁的门扇,沈天刚转而推开庄逸房门。根据四娘提供的情报,他知道庄逸住在君如意邻房。 算算时间,迷药的药效早已发作。果然,一向机警的庄逸已睡得不省人事。 沈天刚皱眉盯视床上酣睡如泥的庄逸,不禁为这男人的得天独厚妒恨不已。 英俊又多金,哪个怀春少女不痴迷?!无怪乎君如虹为他神魂颠倒。 沈天刚当然也想过,趁这机会一刀解决庄逸,神不知鬼不觉,可以永绝后患,以免他成为自己谋夺君家财产的阻力。 但,他又担心南京的庄严不会善罢干休,一定会倾全力追兇。 庄严是个厉害的角色,在商场上精明干练,在江湖上也是跺跺脚即可使风云变色的大人物。得罪了他,简直就是跟自己的脑袋过不去。 深思再三后,沈天刚终究打消念头,决定不能把事情惹大了。 他将庄逸扛上肩头,照样谨慎地避开岗哨,往四娘的“留香院”潜行而去。 第七章 更新时间:2013-04-24 23:05:58字数:10616 “咚咚咚!咚咚咚!” 君夫人的房门被擂得震天价响,间夹杜娇娥唿天抢地的哭叫声: “老爷、大娘,冤枉呀!求您们作主哪!” 睡梦中的君夫人被嘈嚷声惊起,看看身边的夫婿犹酣睡不醒,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叫醒他。夫妇二人急忙起床,穿衣开门。 “老爷,您要为妾身主持公道呀!呜……”杜娇娥一见君啸天,立即跪倒门口,放声哭泣。 “四娘,发生什么事?非得半夜三更喧闹,扰了大家清梦。”君啸天严肃地问。 “老爷,事情非同小可,妾身才敢深夜惊扰。” “究竟出了什么事?” “如虹……被……被庄公子给……欺侮了!”杜娇娥做作地掩袖抽泣,断断续续哭诉。 “什么?!”君啸天与君夫人皆面露惊疑,难以置信。 “四娘,你先起来吧。”君夫人扶起杜娇娥,温和地安抚她:“把话说清楚,这样没头没脑,老爷都教你搞迷煳了。”“谢谢夫人。我是急怒攻心,才会语无伦次。”杜娇娥拭去泪水,把如虹遭酒醉的庄逸玷辱一事,细述端详。 “庄贤侄?!这怎么可能?我相信他不是这种下流之人。”君啸天心中犯疑。 他称雄商场数十年,善于观人,自己岂会看走眼!庄逸虽玩世不恭,但本性却是个坦荡磊落的君子。 “老爷,难道妾身会拿自己女儿的清白开玩笑吗?您若不信,请至如虹房间看个究竟,庄公子现还醉卧她床榻上呢!” “老爷,我们就到如虹房里看看吧。”君夫人也觉狐疑,但,杜娇娥声泪俱下,似非造假。只好去看过现场,再作道理。 君如虹披头散髮衣衫不整,眼光呆滞神情迷惘,哭得两眼肿如核桃。 他女儿家的贞洁,被不知名的恶客玷污了! 虽说自己娇生惯养,脾气骄纵;但,女儿家该谨守的闺训,她还是不敢逾越,因为君啸天家规甚严。 被母亲叫醒后,她痛不欲生,当即欲撞柱寻死;却让母亲死紧地抱住,一再劝慰。杜娇娥甚至口出威胁,表示若女儿寻短,她也活不下去,将一起跟上黄泉路。 之后,杜娇娥要女儿冷静下来,仔细听她的计划…… 听罢母亲拟嫁祸庄逸之计,君如虹内心挣扎不已。 坦白说,自己正值花样年华,实也不甘心就此魂归离恨天;且母亲的计策若能成功,跟庄逸又可缔结良缘,岂不美哉! 然而,栽赃给庄逸,毁了良人清誉,她又于心不忍,良心上也过不去…… 君如虹举棋不定,却在母亲苦口婆心诱劝下,终于昧着良知点头同意。 君如虹当然也感到奇怪,为什么护院武师沈天刚涉入其中,愿意帮她们母女这个忙? 杜娇娥跟沈天刚早就想好说词,谁骗女儿说:沈天刚今晚轮值她们母女“留香院”的戒护任务,虽发现有贼穿墙而去但为时已晚,那贼人已玷辱九小姐清白。这是很严重的失职,沈天刚担心遭到老爷惩处,又恐九小姐声名受损,遂先禀告同住一院落的四夫人,请她定夺。 二人商议结果,为了维护九小姐闺誉,决定嫁祸庄逸;而沈天刚为了将功折罪,自愿负起挟持庄逸,送进九小姐闺房的艰巨任务。 杜娇娥说服女儿后,沈天刚也将烂醉如泥的庄逸弄进了房间。三人又布置了一番“犯罪”现场后,沈天刚才退出“留香院”,杜娇娥则奔往老爷、夫人房中报讯。 君啸天夫妇赶抵君如虹闺房,只见如虹鬓乱钗横、呆坐桌前,一见父亲到来立即扑地跪倒,哭得肝肠寸断。 “爹,大娘,请您们为女儿作主。呜……” “如虹,你娘说的……都是真的么?”君啸天瞥一眼罗帏低垂的锦床,神情肃然。 “是……真的。爹若不信,庄公子他……他还在床上。” 君啸天走至床前,掀帐察看之下,不由气绿了脸。床上被褥零乱,庄逸裸袒上身,睡得正香甜。 君啸天放下帐幔,恼怒地负手踱步。 “老爷,到底怎么回事?”君夫人忍不住探问。 “当真是庄逸干的好事,老夫看走眼了!”君啸天喟然长嘆。 “真有此事?实在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君夫人也唏吁。 “老爷,您要替如虹主持公道,不然,教她今后如何见人?”杜娇娥把握机会乞求。 “我现在就叫醒庄逸,看他有何话说!你们女眷先到房外迴避一下,待他整装妥当后你们再进来。”君啸天示意妻女退出门外。 女眷避开后,君啸天撑挂起两侧帐幔,也是费了好一番工夫,才摇醒昏睡中的庄逸。 庄逸惊悉自己酒醉间下大祸后,当场瞠目结舌。 自己一向是千杯不醉的好酒量,虽说寿宴当天因喝多了陈年烈酒曾醉过一次,但也只是呕吐、头疼而已,神智可清醒得很。 有了上次的前车之鑑,君啸天不敢再以烈酒待客,而是改以较清淡的酒与庄逸对酌。但,奇的是,庄逸回房后不久,即感头昏脑胀,一头栽到床上就沉沉入睡。 第21页 岂料,半夜被人摇醒,发现自己竟躺在君如虹香闺。而君啸天对他的指控,更令他震惊不已! 庄逸难以置信自己会做出这种伤风败俗的丑事,且事后竟无一点印象!然而,衣衫不整睡在君如虹锦床上,却是不争的事实。看来,他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庄二少,这事你要如何交代!”君啸天冷然改了对庄逸的称唿。 “君伯……老爷,”庄逸不得不跟着改口。“我尚有些疑窦不明,想请九小姐释疑。” “如虹就在门外,你整妥衣裳后,我自会唤她们进来。” 于是庄逸急忙下床,穿戴齐整后,君夫人带着如虹母女入内。 “庄二少,你可要还我女儿公道!”杜娇娥进门后噼头就指责。 “若真是庄某酒后失态,定当还她一个公道。”庄逸一反平日的潇洒,沉凝着脸色回答。“君小姐,可否将事件经过情形详告?”他转而向君如虹问话。 “这……”君如虹苍白着脸嗫嚅。 “虹儿,别怕。爹娘还有大娘都在这儿,我们会为你作主,你尽管说出来。” 杜娇娥暗中递了个眼色给女儿。 “夜半时分,女儿原已就寝,却被人叫醒。睁眼一看,庄二少爷醉意醺醺,立在床头。当时女儿骇了一跳,旋即谴责他不该擅闯女儿闺房,但庄二少却……向女儿倾诉爱慕心意,并要求……要求女儿立即与他……圆房……” 庄逸听得眉头深锁。自己倾心的人明明是君如意,怎会向君如虹求爱? “我当即正色告诉庄二少,若是对女儿有意也应向父亲提亲,明媒正娶方合礼节,岂可私订终身……” 庄逸想破头,也忆不起这段对白。 “没想到庄二少不但不听女儿劝告,反对女儿用强……呜……”君如虹掩面悲泣。 庄逸一颗心直往下沉!这事透着诡谲,为何他没有一丝与君如虹缱绻缠绵过的感觉? 他不相信自己会酒醉失态至此,昨晚的酒,大有问题! “庄二少,你还有什么话说?”杜娇娥咄咄逼人。 “我……为何我丁点儿感觉及记忆皆无?”庄逸提出质疑。 “你酒后误事,烂醉如泥,当然记不得细节!”杜娇娥冷哼。 “贵府有护院巡守,为何没发现我闯入留香院,而加以拦阻?”庄逸极力想办法澄清。 “这话倒不错。四娘,昨夜巡守‘留香院’的武师是哪一位?”君啸天也不想冤枉好人,事情必须查个水落石出。 “是沈师傅。” 事实上,沈天刚昨夜并未轮值‘留香院’,但因在大厅对庄逸下了迷药,准备半夜行动,故而临时与巡守的武师调班。 “他人在何处?” “可能在院子外面周边巡逻戒护吧?妾身也不清楚。” “你们稍候,我去找沈师傅过来问问。”君啸天跨出“留香院”…… 沈天刚被找了来,肃手恭立一旁。 “沈师傅,今晚是你负责巡夜,可曾看见可疑之人进入‘留香院’?” “回老爷,约莫子时时分,小的曾见庄二少爷欲入‘留香院’。当时小的颇疑诧,遂上前询问。但庄二少告之:他已获老爷首肯,今天起迁入‘留香院’居住。因庄二少在此作客,且是‘南京庄家’贵公子,料想不致谎言欺瞒,故而放行让他进入。”沈天刚说谎不脸红,很顺熘地道出这段事先套好的说词。 “这儿没你的事了,退下吧!”家丑不外扬,这事岂声张得?君啸天先遣返沈天刚。 “哼!庄二少,现在你还想狡辩吗?”杜娇娥又发飙。 “我……实是忆不起……”庄逸百口莫辩! “一句忆不起,就想脱卸责任吗?”杜娇娥得理不饶人。“老爷,您要为女儿作主呀!” “庄二少,你打算如何善后?我们两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传扬出去可不好听。”君啸天脸色沉重。 “如果庄某当真闯了大祸,定会给君家一个交代。只是,我对此事一无所觉,内心难免不服;尚请君老爷明察秋毫,毋枉毋纵。” “庄逸,你敢做不敢当,还算个男子汉吗?我女儿是个千金小姐,谨守闺训,难道会拿自己清白落人笑柄吗?”杜娇娥怒声谴责。 “庄二少,要如何方能令你心服?”君啸天也问道。 “这……”杜娇娥应该不至于拿自己女儿贞洁作文章吧?庄逸决定孤注一掷:“如果君小姐已非完璧,庄某就认了。” “你这是什么话?床上落红斑斑,还不能证明么?”杜娇娥叫嚣起来。 “我不能确定那是……君小姐的落红。” “欺人太甚!难道如虹会诬赖你不成?你人在她床上,事情还不够明显吗?” “好了!”君啸天制止杜娇蛾的谩骂。“这事关系到庄家名誉,当然要教人心服口服。庄二少,若小女已非完璧,你打算怎么办?”他转向庄逸,神色严肃。 “庄某愿娶令瑷为妻。”庄逸咬牙允诺。 “好。庄二少够爽快。”君啸天立即嘱咐王氏:“夫人,就麻烦你替如虹检查一下吧!我跟庄二少到外头等候结果。” 庄逸脸色惨白一片! 君夫人检查结果,君如虹果真已非完璧! “庄逸,这下你没话说了吧?”杜娇娥一派盛气凌人。 “我……”庄逸懊恼不已。 “庄二少适才答应之事,是否还算数?”君啸天也凝重着表情。 “庄某一言九鼎,断无失信之理。”庄逸骑虎难下。 “那好。老爷,天亮后就让如虹与庄二少拜堂成亲吧!”杜娇娥担心好事多磨,拜过堂后,她才能安心顺当。 “四夫人,何以如此仓促行事?”庄逸顿起疑云。 他早就怀疑此事定有蹊跷,只苦于一时无法洗清自己嫌疑。假意先应允婚事,就是想换取时间,查明真相。没想到杜娇娥竟然提出立即拜堂的要求,令他措手不及。 “我女儿已失身于你,若不赶紧拜堂,只怕庄二少出尔反尔。” “庄某绝非言而无信之人,四夫人毋须担心。‘南京庄家’与‘洞庭君家’均是大户人家,联姻如此急就章,恐遭人非议。”庄逸赶忙找藉口拖延。 “那依庄二少之意呢?”君啸天插口问道。 “婚姻乃终身大事,岂能草率成亲?依庄某之见,先遣庄安回南京,请我大哥亲自来提亲,再择日迎娶至南京,才能突显庄家重视这门婚事的诚意。君老爷以为可否?” 第22页 “嗯……这倒也是。庄、君二府联姻,马虎不得,就依庄二少之意吧!在等候庄大少爷赶来岳阳的这段日子,我也得替如虹好好准备粗奁,以免显得女家寒酸。” 君啸天考量两家都是显赫大户,婚礼可不能办得太寒仓,遂欣然同意庄逸的建议。 “可是,老爷……”夜长梦多,杜娇娥惟恐事情会有变数。 “四娘,不必再多言,就这么决定。等庄大少爷莅临岳阳后,再举行盛大婚礼。”君啸天打断杜娇娥话语。 斗转参横,天色晓亮。 当君如意从母亲口中得悉庄逸酒后失态,不得不答应娶如虹为妻时,一颗心如堕地狱般煎熬。 踉踉跄跄奔回闺房,遣退侍女吉儿后,抑止不住的泪水,簌簌纷落两颊。 君如意这厢泪湿襟袖,隔房的庄逸更是苦不堪言。 与君如虹议定婚约后,为了取信于君啸天,庄逸到客房嘱咐庄安先回南京。不过,他当然未将“留香院”之事告诉庄安,更未要他转达兄长,前来岳阳提亲。 庄逸只告诉庄安,他在洞庭尚有要事待办,过一段时间才会返回南京,故而先遣他回家报讯。 将庄安送出君府大门,亲眼目送他上路后,庄逸回到“金谷园”。正在房内愁肠百转,苦思洗清罪嫌对策之际,他听见君如意奔回香闺的足声。 料想她已得知消息了吧。 庄逸相当在乎如意对他的评价与观感,若在伊人心目中自己是个下流胚子,他可承受不了。 去向她解释吧!任何人都可以误解他,惟独君如意不能! “如意!”轻叩门扉,庄逸柔声低唤。 伤心欲绝的君如意,乍闻庄逸磁性嗓音,一时间思潮起伏。 虽说庄逸尚不知她的红粉身份,自己对他的到处留情也心存芥蒂;然而,愈来愈遏止不住对他芳心暗属的繫念,却是不容否认的事实。而今,他即将成为自己妹夫,再面对他时,情何以堪? 但,逃避现实不能解决问题,再心痛难忍,日子总得过下去。拭去泪水,君如意振作起精神。 “庄兄有事么?”她的声音冷冽如冰。 “我……是的。我有事与贤弟商议。”庄逸语调也显迟疑。 “我身体不适,改日再说吧。”君如意回绝。她怕自己哭红的双眼,泄漏心房紧锁的情意。 “可……这事很紧急。”庄逸犹不放弃。若不能向心上人解释清楚,他难以释怀。 “我说过,我身体不适,想休息。” 君如意再三推辞,庄逸却执意要谈个清楚,不管佳人同意与否,他已霸气地推门而入。 庄逸平素虽是脾气温和,但庄家的男人一拗起性子就像只蛮牛,倔气得很! “你……”见庄逸硬闯入内,君如意不知所措,红肿的双眼遮藏不住,已落入庄逸眼帘。 “如意,你哭了?”庄逸内心一阵绞痛,嘶哑地问。 “瞎扯,谁哭了;我只是……沙尘飞入眼中,难受得掉泪罢了。”君如意掩饰道。 庄逸默然凝视她,百感交集! 他知道,君如意对自己花花公子的形象有所误解。原以为经过一段时间相处过后,她应该会透析他赤子之心的真诚本性,而如“妙法寺”求得的籤诗所示,与他缔结如意良缘。 焉知好事多磨!无端出了这场意外,佳人心中的误解必然更深。庄逸不得不提前表态,化解君如意心中疑虑。 “如意,令妹的事……你已知道了吧?”庄逸决定开诚布公,直指问题核心。 “刚才去向母亲问晨安时,已被告知,恭喜庄兄!”君如意忍着心碎的折磨,勉强回应。 庄逸难堪异常,苦笑不已。“如意,你是故意讽刺愚兄么?这种事丢人现眼,何喜之有?” “难得庄兄亦知丢人现眼,看来尚非不可救药之人。我为舍妹能得配良人庆幸。”君如意怫然不悦。 适才本无心讽刺,被庄逸一提醒,这才想起是该挖苦他两句,出出怨气。 庄逸自讨苦吃,懊丧不已!加上蒙受不白之冤,更是一肚子不平。向来不轻易动气的他,也上了火。 “这件事尚未真相大白,请贤弟勿轻率入人以罪。”他恼怒地抗声。 “事实摆在眼前,庄兄也已应允婚事,何以又出此言?” “答应亲事只是权宜之计,目的是想争取时间查出真相。”庄逢解释道。 “庄兄明明醉卧舍妹床榻,沈师傅也指证歷歷,罪证确凿之下,庄兄还要狡辩,真教人不齿。”君如意鄙夷地轻斥。 “事情不是这样的。”庄逸心焦如焚,伊人的误解教他肝肠欲裂。“我是被下了迷药,遭人栽赃。如意,你要相信我!” “庄兄,你的意思是:我们君家要赖上你这位富家大少!简直欺人太甚!” 如意根本不信庄逸的说词,只因她早有先入为主的偏见。 今天,如果说是纪伦飞非礼君如虹,君如意或许还会存疑,因为她了解纪伦飞是个行为端正的读书人。但,肇事者是庄逸的话,她可就深信不疑;只因他原本就是声名狼藉的“情场浪子”、“花心大少”……听说,为他芳心破碎的女人,数也数不清。 “如意,我不是这个意思。”庄逸急急分辩。 “那你是什么意思?”君如意内心的伤恸教她失去自制,她只想重创庄逸,以弭平自己的悲情。“庄二少,别狡赖了。你原本就是人尽皆知,只会跟名伎厮混、贪恋女色、行为不端的花心大少……” 利口伤人,犹如一巴掌在庄逸颜面上留下火辣辣的掌痕,难以抹灭! 饶是脾气再好的庄逸,也要忍熬不住。加上心中压抑多时的爱意,以及“如虹事件”一口怨气的冲击下,庄逸史无前例爆发了怒气。 他不想再隐藏自己的情感,一种想拥她入怀的渴望,如电般袭击着他。一个箭步欺身上前,他打断她的不实指控,揽过如意腰肢,放恣地横掠她的朱唇,品尝她口内甜美隽永的甘泉。 君如意猝不及防,骂人的声浪被吞噬到他掠夺的唇间。奔腾的情素,一下子全涌入她胸臆间,仿佛被一股绵柔深沉的力量主宰,不自觉偎紧庄逸健硕的胸膛。 大白天的,深情拥吻的二人却仿佛瞧见满天星斗光华灿烂;耳畔更如闻天籁,仙乐飘飘! “你们在干什么!”尖锐的质问声震醒沉醉在激情中的两个“男人”。 倏然分开相拥的身子,君如意恨不得有个地洞可钻。 “庄二少,你怎么可以吻如意?他……他是个男人呀!”打断他们两情缱绻的,竟是君如虹。 君如意脑门轰然作响,内心一阵紊乱! 对喔!她现在是个“男人”,庄逸怎会强吻自己?难道,他除了迷恋女色之外,还有不正常的断袖之癖?!亦或者流连风月,只是个障眼法;他真正喜欢的,是俊美的男人?! 第23页 “如虹小姐,你说得没错,我就是有喜欢‘男人’的特殊癖好。”有没有玷辱君如虹,庄逸自己心底瞭然,无端被她诬攀,一口气难消,因此故意夸张地吓唬她。 最好她惊吓之余,能够主动解除婚约。 “你……”君如虹一颗心直往下沉。“那你为何要玷辱奴家清白?” “是否玷辱九小姐清白,彼此心中有数。”庄逸语含深意。 “你想……耍赖?” “既已答应婚事,绝不食言。等我大哥一到岳阳,就择日完婚。” 庄安不曾传话,庄严怎会来岳阳?加上庄逸有信心疑案定会水落石出,是以很笃定地回答。 “你是我的未婚夫,怎么可以跟如意胡搞,我要你马上迁出‘金谷园’!”君如虹娇蛮地颐指气使。 不管庄逸把君如意,当成“男人”或是“女人”,君如虹都要阻止他俩接近。 “你虽是我未婚妻,却别妄想对我发号施令。”庄逸冷冷逼视她。 要搞清楚,他庄逸只是好脾气,可不是没脾气, 在他冷厉的目光下,君如虹显得有丝畏怯。毕竟她作贼心虚,无法理直气壮。 “庄二少,舍妹说的不错,为免遭人非议,请你搬离‘金谷园’。” 君如意也是一颗心寒到底。没想到他竟有断袖之癖,真教人难以接受。看来,自己一片痴心,所託非人。 只是,刚才他那扣人心弦的热吻,真的只是发自于对一个“男人”的畸恋吗?真真假假、扑朔迷离,君如意已分辨不清。 “如意……”庄逸正想争辩,却有一个突起的念头飞快闪入脑际—— 他想起黑衣人夜间“金谷园”的事。君如虹失身,会不会也与那名“黑衣人”有关?这是个重要的线索,要想洗清自己冤屈,或许逮住黑衣人后,可以从他身上追查真相。 从君如虹被辱事件推断,上次黑衣人窜入“金谷园”,或许也是想採花偷香;但因自己住进“金谷园”,他难以得逞,才转移目标向君如虹下手。 这名黑衣人在君府来去自如,难道是个内贼! 但是,自己为什么会睡在君如虹床上?这教庄逸百思不解。凭杜娇娥母女俩的力气,要将他这个大男人移进“留香院”,根本不可能。 除非她们有帮手!偏偏昨晚自己像睡死了,这不是透着悬奇!他从来不会睡得太沉,稍微有个风吹草动就会惊醒,否则,他又如何守护君如意?因此,他一直怀疑昨夜的酒,可能有问题。 如此一来,更能肯定这件事必是内贼所为。而且,这名内贼还与杜娇娥母女有勾结。 然则,假若这名内贼果真就是上回的黑衣人,且与杜娇娥母女勾结,何以又会玷辱君如虹? “黑衣人”及“君如虹事件”,看似有关联,却也有矛盾之处。一团谜雾深深困惑着庄逸! 不过,黑衣人是目前查案的一条线索,自己若搬离“金谷园”,或许可诱他再次现身。届时,出手逮住他后,再详细盘问一番吧! 为了引出黑衣人,庄逸决定遵照君如意的意思,即刻迁出“金谷园”。 “好吧!如意,既然你要我搬离此处,我听你的便是。”他温柔的眼神,深情凝睇君如意。 君如意浑身不自在。天哪!她是个“男人”耶!庄逸那盯人的目光,深邃迷离得仿佛是在对心爱的女人无声地传递爱语般。 两个“男人”甚至还激情拥吻,够惊世骇俗的! 君如意私心里,宁可庄逸是因为识破她的伪装,而不是有不正常的僻好倾慕“男人”! 庄逸迁出“金谷园”,搬进他原先住的客房。这个消息对沈天刚而言,真是天大的好消息! 姦污君如虹后,好久没患的那毛病又开始蠢动起来,尤其君如意美若天仙的姿色,更教他垂涎三尺。只是,碍于庄逸驻守“金谷园”,沈天刚不敢越雷池一步,轻捋虎鬚。 这几日,沈天刚用心观察,发现庄逸总是禁闭在客房内,甚少看到他露脸,大概也觉羞于见人吧?但这不过是他自以为是的想法。 庄逸少出客房,原因有二: 其一,他料想黑衣人不致敢白昼犯案。因此,白天里他放心地在客房补眠;深夜;待众人熟睡后,就跟沈天刚一样避开护院岗哨,偷偷潜入“金谷园”。庄逸总是藏身暗处,一瞬不瞬监视着如意闺房,就等着黑衣人再次现身,直至黎明方去。 其二,他白天房门深锁,以睡觉为由,也是为了避免君如虹纠缠。入夜后,君如虹一个闺阁千金,当然不好意思再到客房对未婚夫婿“嘘寒问暖”,以免遭人非议。 沈天刚不明就里,一连观察数天,确定庄逸在客房几乎足不出户后,放心地误以为自己将可一偿宿愿,亲近美人矣! 月色低垂,夜幕沉沉,又一个神秘的暗夜来临! 隐身灌木丛后的庄逸,苦熬多夜,守株待兔。他有丝预感,真相大白的日子不远;今晚,必有斩获。 庄家男人的预感一向灵敏。果不其然,一道黑影飞射入园,直向君如意闺房。 庄逸精目亮出神采,浑身神经紧绷,他早已是有备而来。自腰际间摸出一块紫玉,轻轻擦拭鼻间,那是西域出产的“檀香玉”,可以克制迷魂散侵袭。 他料定那恶贼又会以上回的手法施迷雾遁走,是以有备无患。今晚绝不容贼人走脱! 庄逸见黑衣人已撬门侵入如意香闺,立即腾起身形,像大鹏展翅般扑袭而上。 “恶贼,还不束手就擒!”身形甫落,飞脚蹬开房门,他沉声怒喝。 花沖惊出冷汗,旋转身子,果然又是一道青雾疾射而出。 庄逸担心在室内交手会误伤君如意,故而纵退三尺,待黑衣人窜出房门后,又闪电欺身而上。 “哼,这招不灵了。来人啊!有淫贼!” 为了要有人证,也为了想尽早擒住黑衣人,庄逸一面与贼人缠斗,一面放开嗓子喊人。 “金谷园”附近的巡守武师一听到格斗声响,立即赶来加入围剿。 不旋踵,庄逸使出一招“无影擒拿手”,将黑衣人制服住。 “二位师傅,这蒙面恶客夜闯君少爷房间,图谋不轨;现在我就要揭下他面巾,请你们见证他究竟是何人。”庄逸对赶来助阵的两名武师说罢,扬手扯下黑衣人覆脸面巾。 “吓?!是……沈师傅!”两位武师惊唿。 果然被自己料中,真的是内贼!庄逸内心冷哼。 忽地,他忆起“如虹事件”那晚,沈天刚曾奉君啸天之命到酒窖取酒。想来必是他在酒中动了手脚,自己才会沉睡不醒,莫名其妙被人栽了赃。 而且,他那晚在大厅值守,何以半夜又轮值“留香院”勤务,指证自己侵入如虹香闺? 第24页 看来,沈天刚应与杜娇娥母女有勾串。可是……君夫人检查过君如虹,确实已非完璧;难道是这厮玷辱了她,又嫁祸到自己身上? 但,既是如此,又怎会跟她们母女沆瀣一气?她们知道真兇是沈天刚吗? 虽说疑云重重、混沌未明,然则,沈天刚已被逮,真相唿之欲出。 自己蒙受的不白之冤,即将昭雪。庄逸总算松了一口气! 第八章 更新时间:2013-04-24 23:05:58字数:9148 君啸天夫妇再次夜半被惊扰,跟着去通报的武师,火速赶抵“金谷园”。 君如意女扮男装的身份,倒给了沈天刚狡辩的理由。他假装不知情,供称近日因手头不便,才兴起到少爷房里盗点金银财宝应急的念头。 他可也机灵,知道若是承认有意玷辱君如意,会教人联想到如虹被污事件,而且,自己是“花蝴蝶”的身份一揭露,因受害的闺女不计其数,定会被官府处以极刑。是故,他一再辩称: “老爷、夫人,小的因嗜赌,欠下不少赌债,被逼急了一时煳涂,才想偷些银两。请老爷恕罪,从轻发落。” “狡辩!你是想非礼君小……呃,少爷吧?”庄逸拗口地叱道。 非礼“君少爷”?这指控实在不伦不类,难以服人! “非礼君少爷?庄二少,您开玩笑吧?少爷是个男人,小的又不是变态,怎会想非礼他?老爷、夫人,您们说是吗?我的确只是想偷点银两而已。”沈天刚抓住君府的“秘密”,大作文章。 “这……”君氏夫妇面面相觑,无以回应。 庄逸本欲拆穿他谎言,告诉君啸天,沈天刚曾闯入过如意房内,知道她是女裙钗的秘密。但转念一想,这事一旦揭穿,自己待在如意香闺,守护她至天明的事,也将眼着昭告世人。 一个大男人跟个大闺女同室共处一夜,传扬开来,必将对如意的闺誉造成伤害。因此,庄逸打消原意。 “君老爷,这厮或许跟如虹小姐被玷污的事有关。”如意的事暂且说不得,但,如虹的事却关系到自己名誉,庄逸不得不提点一下君啸天。 “如虹小姐发生了什么事?我不清楚呀!”沈天刚装出一脸迷煳,推得一干二净。 他知道大户人家最重声名,如虹的事,除了他们自家人知道外,根本没有传扬出去。 “庄二少,莫非你是想诬攀他人,后悔亲事?”君啸天果然大为不悦。 “君老爷,庄某绝无此意。只是如虹小姐事件,的确有其弔诡之处。您记得否?那晚咱们在大厅对酌,这位沈师傅曾至酒窖取酒的事?” 君啸天看了沈天刚一眼,稍事回想后,答道:“他取酒,与如虹之事有何相干?” “请君老爷回忆一下,那晚回房后,是否曾感觉不适,或有醉意?” “那倒没有。只是觉得比平日嗜睡,一头栽倒床榻,就唿唿大睡。” “庄某回房后,也是倒头就睡。醒来后,却惊见自己躺在如虹小姐床上。” 君啸天惊觉地望向沈天刚,一脸深思…… “记得那晚,君老爷曾道:为了怕庄某再受醉酒之苦,不敢再以烈酒待客,所以我们只喝清淡的薄酒。为何庄某却会酒后失态,做出伤风败俗的事,再者,沈师傅既在大厅附近值守,何以又改至‘留香院’轮值,指证庄某进入九小姐闺房,这种巧合,未免太微妙。”庄逸道出疑点。 “照庄二少这么说,你是被冤屈了?”君夫人忍不住插嘴。 “为何当晚不极力撇清?”君啸天也质疑。 “当时庄某人在如虹小姐床上,是不争的事实;且案情毫无头绪之下,百口莫辩。今晚,黑衣人落网,知他是沈天刚后,才想起那夜与君老爷大厅对酌之事,案情才有了眉目,判断沈天刚或许涉入本案。” “沈天刚,你有何话说?”君啸天也悟出蹊跷,转而质问沈天刚。 “老爷,冤枉呀,如虹小姐的事小的确实不知情,庄二少的指控,破绽百出。照他的说法,难道四夫人与九小姐会跟小的有所勾结,” “这倒也是。老爷,如虹已非完璧却是事实。”君夫人站在公正立场发言。 “君夫人,庄某倒有一计,不妨试试。”庄逸已经想好对策。 “哦,什么妙计?”君啸天脸色凝肃。 “君老爷,请借一步讲话。” 君啸天跨前一步,让庄逸附在他耳边,低声道出整个计划…… 水落石出,拨云见日;君如虹被玷辱的事件,终于真相大白。 当晚,君啸天将沈天刚暂时交由武师看管后,带着夫人及庄逸,一起前往“留香院”。 君啸天依照庄逸的策略,谁骗杜娇娥:沈天刚夜闯君如意闺房,失风被捕,已将非礼如虹,嫁祸庄逸的经过全盘招供…… 杜娇娥原本矢口否认,但庄逸表示可以让她与沈天刚对质。作贼心虚的杜娇娥果然上当,当即跪地忏悔,向君啸天求饶,并极力澄清不知竟是沈天刚玷辱如虹。 君如虹事件终于落幕了,庄逸冤屈昭雪;但,君府却发生巨大的家变! 天亮后,沈天刚被押送官府究办。衙门官差在他身上搜出“花蝴蝶”纸笺,方知恶名昭彰的“採花大盗”花沖,原来易名藏匿在君府。 君如虹获悉消息,得知自己失身在那色魔手上,而肇因竟是母亲不守妇道,引狼入室,才惹出这起祸端。想想,自己竟毁在母亲姘夫之手,不由恨意难消,自觉无脸见人。趁家人不注意,当天即悬樑自尽,结束了短短十七年的生命! 杜娇娥犯了“七出”之条,当晚就被君啸天一纸休书,逐出家门。翌日,她徘徊在君府门外,得知爱女投环身亡;大受刺激下,当即得了失心疯,发狂地拔足飞奔,不知所终。 君府因九小姐之丧,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 丧女之痛,让君啸天一夕之间仿佛苍老了二十岁。这个重大的打击,也教他对世事无常,有了份更深的体悟! 佛家云:“四大皆空。”世事犹如海市蜃楼,一切本都是虚幻如空,又何必挂心身后无子承继香火及家业呢? 有子无子天註定,凡事莫强求呀!若自己能早悟出这道理,就不会听夫人之劝,一连纳了三名侍妾。杜娇娥不进门,也就不会有今天这场家变! “爹,人死不能復生,您老人家莫再伤心,小心自己身体。”在君啸天书轩里,君如意劝慰老父。 “如意,爹对不起你。请你原谅我这煳涂老人的自私。”君啸天却牛头不对马嘴地感嘆。 “爹爹何出此言?”君如意不解。 “爹过去太想不开,一直盼望有个儿子承继香火家业,却因命中无子,而耿耿于怀。为了弥补这缺憾,从小就将你扮成男儿养大。一个大闺女,却得抛头露面,学男人家的举止应对,真是难为了你!此外,爹又执着于要让你招赘夫婿,以致误了儿的青春,实在是个自私的老煳涂呀!” 第25页 “爹,您别这么说。女儿巧扮男装,帮忙家中营生,也是应该的。” “从今天起,我儿回復女装吧!不要再假扮男人了。” “咦,这是为什么?”君如意大为讶然。 “爹已然想通,不再固执地要你招赘夫婿。若有好对象,想赶紧将你嫁出合。如意,你已二十岁,可不能再蹉跎青春,回復女儿面目,媒人才会上门提亲呀!” “女儿要服侍爹娘一辈子,今生不想嫁人。” “傻话!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爹娘绝不容许你有这种念头。” “爹……” “你的孝心,爹娘很欣慰。但,爹不能太自私,误你终身幸福。我看那庄逸人品不错,家世也好,倒是个值得託付终身之人,我儿不妨考虑看看。” “庄二少?!” 君如意芳心一阵紊乱,说不出对庄逸那种又爱又忌的复杂感受!他不仅性喜追逐风月、拈花惹草;更有畸恋“男人”的断袖之癖,岂是可以託付终身的对象,父亲是被他俊朗洒脱的外表给蒙蔽了! “我儿与他相处有些时日,难道对他毫无感情?” “爹,我不想背后评论他人。但,庄二少绝非女儿心目中理想的夫婿人选。” “是吗?我儿眼界恁地过高了吧?”君啸天有些不以为然。姜是老的辣,他不信自己识人的眼光,会输给后生小辈的自家女儿。 “男女之间的事,本就不能以常理评断;这种感情事,惟有当事人方能体会其中奥妙。庄二少的确条件优越,或许是一般闺女梦寐以求的对象,却非女儿心目中佳偶。请爹爹切莫再提此事,以免令庄二少尴尬。” “姻缘天定,难不成我儿真与庄二少无缘,才会对他无动于衷?既然如此,爹以后不再提此事便是。” “多谢爹爹。”君如意松了一口气。 “不过,爹还是坚持要你回復女儿身。” “爹,若女儿回復女儿身,今后如何与人洽谈生意?” “生意上的事你不用操心,爹还健朗得很,再拼他个了二十年,也不成问题。今后,你只须管理内帐的事务即可。”“可是……” “爹心意已决,我儿不用再说。”君啸天轻轻摆手,示意女儿此事已成定局,毋须再争议。 君如意回復女儿本色,对庄逸而言,可谓利弊参半。 从今后男女有别,庄逸再不能牵着佳人小手,悠游于山郊湖畔;同时,二人见面的机会也少了! 君如意回復大家闺秀的本来面目,总得有个闺阁千金的样子,可不能再随便抛头露面。因此,她到大厅的次数明显地减少,庄逸想见伊人俪影,可就没以前那么方便。总不能擅闯小姐香闺吧。 但君如意以女装示人后,庄逸即可以大大方方正式向君啸天提亲。既然伊人香闺深锁,闭不出户,二人晤面不便;庄逸只好开门见山,直接向君啸天提出婚事。 “君伯父,小侄有一事相求,尚祈俯允是幸。”这一日在厅堂上,庄逸准备向君啸天求亲。 “庄贤侄所求何事?”君啸天啜饮了口香茗后笑问。 “小侄想向令瑷如意小姐求婚,请伯父玉成。” “贤侄想娶如意?” 庄逸求亲,君啸天倒不怎么意外。因为,他老眼不花,早看出庄逸对女儿有意;只是,没想到女儿却无意于他,这才是教君啸天意外之处。 “是的。若蒙伯父首肯,小侄三生有幸。”庄逸态度十分诚恳。 “这个……”君啸天沉吟着。 坦白说,他是很中意庄逸这个女婿人选。他与如意,不仅郎才女貌,家世更是门当户对;庄、君两家若能联姻,确是美事一桩。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女儿已经摆明态度,倒教君啸天为难起来。 “伯父……”君啸天面显难色,庄逸不由紧张不已。 “贤侄,这件事,我得先问问如意的意思。”君啸天只好先来个缓兵之计。 “儿女婚事,向由父母作主,伯父尚须徵询令暧意见?”庄逸看出一点端倪,敏感地察觉君啸天有意推託。 “如意自幼女扮男装,在商场上当老夫帮手也已多年,养成她独立自主的个性,所以,老夫也不好太独断。更何况,婚姻大事关系她终身幸福,理当探询一下她的意见。” “若令媛不同意这门婚事?”庄逸先作最坏的打算。 “那只好辜负贤侄美意。”君啸天无奈地道。 不对劲?这事透着玄奇! 庄逸早感觉出君啸天颇中意他这位乘龙快婿,因此,之前才会积极鼓动女儿放下生意,陪他四处游山玩水,用意就是想撮合他俩。何以今日正式提亲,反遭他搪塞?除非他早已私下问过如意,知道女儿对这门亲事有意见。 如果让君如意拒绝这门婚事,事情就玩完啦!幸福掌握在自己手里,庄逸决定“自力救济”。 “君伯父,可否容小侄亲自向令暧求亲?”这个要求似乎有违礼数;但,庄逸已摸清君啸天心态,是以大胆请求。 “这……有违习俗、惯例吧!”君啸天果然先假意推辞一番。 “伯父乃商场精英,没想到也拘泥繁文褥节。” “呵呵!贤侄说的是。商场上诡谲万变,有时不免得便宜行事。老夫也不管这些校微末节啦!你们年轻人的事,自个儿解决吧!”君啸天顺水推舟。 “那,小侄可否到‘金谷园’,面见君小姐?”亲近美人,才是庄逸真正目的。 “庄、君二家素来交好,大可不必拘泥世俗礼节;‘金谷园’就任由贤侄进出!”君啸天找个理由,对庄逸大开方便之门。 只因他也衷心企盼,举国两大商业鉅贾能够联姻成功。 “小姐、小姐!”吉儿像阵风,奔进君如意香闺报讯:“庄二少爷在花轩求见。” “庄逸?!”正在书案上阅读古籍的君如意,诧然抬头:“谁许他进入‘金谷园’的?” “庄二少说是老爷交代,‘金谷园’可随他自由出入。” “爹怎会这么做?我已回復女儿身,哪能再让一个男人随意进出我的绣楼?他老人家真是煳涂了。”君如意疑诧不已。但,聪慧的她,旋即就悟出老父心意。 看来,父亲并未死心,还是想撮合他俩,所以才会给了庄逸这项“特权”吧! “小姐见是不见庄二少呢?”吉儿问道。 “不见,你请他回去吧。”考虑半晌,君如意狠下心肠回绝。 她不敢再见庄逸,深怕自己驾驭不了心灵深处那抹悸动,惟恐对他的眷恋愈陷愈深。 “好吧!那我去回绝庄二少了。”吉儿转身出了小姐香闺。 吉儿一走,君如意心底却又矛盾地浮现一丝怅惘! 第26页 接连几天,求见佳人未果,庄逸不得不使出杀手锏。 “小姐,小姐!”吉儿又来报讯:“庄二少又来了。” “我还是不见。”捺下怦急的心跳,君如意面无表情地回绝。 “可是,庄二少说:他明天就要回南京,今天是特地来向小姐辞行的。他要向小姐面谢前些日子,陪他到处游览名胜的盛情。” “他……他明天要回南京?”乍听分离在即,君如意一颗心蓦然跌若。 “小姐,您究竟见不见庄二少?”吉儿再次催问。 “我……”君如意三心二意,委决不下。 “也罢!”吉儿嘆了口气。“我去向庄二少回话。” “等一等,我……好……好吧,你请他在花轩稍候。”一想到明日一别,再见无期,君如意到底狠不下心。 吉儿衔命而去后,君如意芳心突突;赶至妆檯前,她仔细地对镜理妆,刻意修饰起容颜…… “唉!”轻嘆口气,君如意颓然放下发梳,对着铜镜怔忡出神。 女为悦己者容!她这是做什么?女人为着爱她的人而修饰容颜,但,庄逸是爱她的吗?他爱的是男人呀! 吉儿奉上香茗后,悄然退出花轩。临走前,还贴心地为两人拢上门扉。 庄逸多日不见伊人,见他回復女装后,果然是千娇百媚、婀娜多姿,不禁看得神游太虚。 “庄二少!”君如意被他盯得梨涡双晕,双颊羞赧。 庄逸这才稍定心神,上前长身一揖招唿: “如……君小姐!” “庄二少!”君如意也忙施以一福回礼。诧道:“何以如此多礼?” “前些日子不知小姐身份,多有唐突,尚祈谅宥。” “不知者不罪,庄二少不用客气。”君如意淡淡地说。她表面沉静,心跳却撞击着。他指的是那晚强吻她的事吧?那浓烈如饮醇酒的激吻,歷歷如绘,一直深锁在她记忆深处。 庄逸没有答话,深不见底的黝黑眼眸,全神贯注在君如意如花娇靥上。 气氛沉默胶着片刻,君如意只觉庄逸那两道炽烈的目光,仿佛要将她熔成灰烬!她忍不住打破沉寂: “听吉儿说,庄二少明日就要返回南京,是吗?” “是的。我离家已有一段时日,为了担心家人挂念,是该回去了。” “祝庄二少一路顺风。”乍然涌起的离愁,教君如意内心有着细微的刺痛,强打精神道别。 “多谢。”庄逸脸色凝肃,语气庄重,一反平日吊儿郎当的率性:“临行之前,我特来谢谢君小姐前些日子伴游盛情。另外,还有一事相求。” “庄二少有什么事?”从没见过庄逸如此一本正经,君如意满腔疑惑。 “此事本当对君老爷提的,而庄某的确也曾向令尊提起。然而,伯父却同意我自己向小姐提出。” “究竟是何事?” “我想向君小姐求亲,若能与小姐共结连理,比翼双飞,是庄逸之幸。”庄逸立起昂藏身躯,深深长揖。 君如意张圆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她是惊呆了! 这人……当真是独树一帜、自成风格,一点也不受礼教束缚!这种事,哪有这样直截了当对着人家大闺女说的?就算她爹爹赋与他这项“特权”,但他也得考虑一下人家闺女脸皮薄呀!这样直来直往,还真教她招架不住。 庄逸如星辰般炯亮的眼瞳,满盛强烈的情感,无语地传送他的倾慕之情。 他静默伫立,耐心等待伊人回应。 仿佛经过一炷香的漫长时间,君如意才从极度惊愕中回神。 “庄……二少,您……开玩笑的吧?”她满脸不置信。 “婚姻岂可儿戏,小姐何以认为庄某是开玩笑?” “我……我是个……女人。”君如意似乎语无伦次了。 “君小姐当然是个女人,不然,庄某怎会向小姐求婚?”庄逸失笑。 “但……但是……”上次他吻她时,她是个“男儿汉”呀!而且,他不也对如虹说过,他的确是有喜欢“男人”的毛病! “但是什么?”庄逸大致已猜到她的想法,温柔地低问。 “请恕我无状,庄二少不是自承有……断袖之癖?”君如意不得不点出重点。 庄逸潇洒地笑开一口白牙,那笑容还真要命的迷死人,君如意又瞬间的失神。 “君小姐,那晚因我被令妹栽赃,气不过才故意作弄她的。” “可……你……你吻了我……”君如意羞得满脸通红,但又不得不釐清真相。 “我是吻了你。”庄逸笑的邪门。 “你……那时,我……是……是个……男人。”君如意没缘由犯着结巴。 “如意,你错了。那时我已经知道你是个女人啦!” 不对呀!君如意脑筋突然转了过来。他知道她是女人,那他还敢轻薄她,真是个登徒子、大色狼, “那你还吻我!”她总算寻回声音,嗔怒地责怪。 “因为我爱你嘛!反正,吻也吻了,你就委屈点,嫁给我吧!”庄逸嘻笑着。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正经八百不了好久,他又故态復萌,回復玩世不恭的本性。 君如意抢住心口,瞪着美目瞠视庄逸。 她有没有听错?他刚才是说爱她吗? 但……怎么好像给人很不庄重的感觉?活似一副开玩笑的戏嚯口吻,教人真假难辨! 嗯!是了!大概平常说多了,讲得太顺熘,习以为常。所以,才会觉得随随便便,一点也不庄重吧? 幻梦破灭!君如意沉下粉脸。 “庄二少,想必您对不少女子说过这些话吧?”她冷冷讥刺。 “如意……”庄逸错愕了下,佳人的反应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 他虽是花名远播,但从未对任何女子示爱,也从不轻易给女人承诺。君如意这么说,实在太伤害他一颗“纯纯”的心! 满心以为,今天的求婚必然成功;因为,上回拥吻她时,她摊软在他怀中,那微颤的娇躯、轻喘的鼻息,以及不自觉的浅浅回吻,在在泄漏她的心思。 她对他,绝非全然无情!庄逸当时几乎是十分肯定的。因此,他对今天的求婚,也就显得信心满满。 他哪里想得到,问题出在他那要命的、嘻皮笑脸的玩世不恭态度上! 求婚不够庄重,当然註定要失败了, “如意,我是诚心诚意向你提亲的。”庄逸总算有了危机意识,赶忙正襟危坐、一派庄重。 可惜!人家已经不再相信他了。 第27页 “多谢庄二少抬爱,如意高攀不起。”伊人还是赏他一副冷若冰霜的脸孔。 “如意,我们两家交好,门当户对,何来高攀不起之说?”庄逸神情沮丧,俊脸愁苦。 “庄二少红粉知己满天下,如意焉敢夺天下女子之所爱。”君如意语气酸熘熘。 原来她说的高攀不起,指的不是家世,而是他辉煌的——情史! 庄逸终于尝到苦果。但是……冤枉呀!他其实不是这样的,那都是坊间的谣传! 庄逸虽然游戏风尘,但他谨守“风流而不下流”的信条。发乎情,止乎礼;从不对良家妇女有逾矩的言行。至于流连风月,那也是有时为了谈生意,逢场作戏而已。且他从不花言巧语,骗取青楼女子的感情;因此,也就更受一些多情风月女的敬重与青睐。 世人对他的评价,都是道听途说、以讹传讹,纯属子虚乌有。个性洒脱的庄逸,总认为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从不为自己辩驳。终至心上人也产生误解,这是他始料未及的。早知如此,庄逸誓死也要维护自己的“清誉”了! “如意,你相信外界那些传言吗?”庄逸有点心痛。 “空穴来风,其来有目。”君如意淡然回应。 “好个空穴来风!”庄逸露出一丝苦笑。“如意,千万不要被表相所迷,否则你会后悔的。” “是啊!千万别让那些‘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纨子弟表相所迷。”君如意伶牙俐齿地接口。 万人迷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庄逸哭笑不得! 倒看不出来,君如意外表温柔婉约,原来个性也是有菱有角,“利”得不得了! 庄逸自讨没趣,只好摸摸鼻子识相地退出“金谷园”。 等庄逸走远,君如意才勐然想起,刚才竟忘了问他,是怎么识破她伪装的? 不过,转念一想,庄逸是个游闲暇豫,有钱又有闲的公子哥儿,成天在脂粉堆里打情骂俏;会看出她的破绽,也就不足为奇了。 原本以为求婚可以一举成功,明日即可赶回南京禀告母亲及兄长,再准备丰厚聘礼前来文定。没想到出师不利,第一次求婚鎩羽,庄逸失望不已。 然而,庄逸早就誓言,非君如意莫娶;所以,第一次求婚被拒,虽有点气馁,但绝不轻言放弃。 求婚尚未成功,庄逸仍须努力! 因此,他只好继续“赖”住在君家,准备再接再厉,伺机发动下一波“攻势”。 第九章 更新时间:2013-04-24 23:05:58字数:8388 “娘,您跟爹感情甚笃,却力劝他纳妾,难道心里不难过?”庄逸昨日的求婚,让君如意一夜无眠,心里有个解不开的结。今天一早,趁着到母亲房中问安的机会,希望能从母亲这儿得到些启示。 “如意,为何突然有此一问?”君夫人慈祥笑看爱女。 “娘,没什么……女儿只是随便聊聊。”君如意掩饰道。 “傻孩子,难过多少是会有的。让别的女人分享丈夫对自己的爱,任何一个当妻子的,心里都会不舒坦。”君夫人脸上浮现一抹无奈。 “既然如此,娘为什么还要劝爹纳妾?” “唉!世事岂能尽如人意!是娘肚子不争气,没法替君家生个儿子继承香菸,自觉愧对君家祖先,不得不忍痛让你爹纳妾。没想到纳了三名侍妾,还是无法得男,这或许是你爹命中注定无子吧。” “娘,传宗接代的事,难道全都是女人的责任吗?这太不公平。”君如意对于套在女人身上的枷锁愤恨不平。 “传统上,女人就是得担负这些使命,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君夫人笑着劝慰女儿。 母女又闲聊片刻,君如意才辞退而出,回到“金谷园。” 跟母亲交谈的一席话,确实给了她重大的启示。昨晚一直委决不下的事,现在已面临决定时刻。 父母感情弥坚,父亲迫于传宗接代的责任,才无奈纳妾;且纳妾又是母亲全力促成,母亲尚且耿耿于怀丈夫的爱被别的女人分享。那么,自己呢? 若嫁给到处留情的庄逸,难保将来不会尝到苦果,虽说男人三妻四妾,是男尊女卑的社会赋与男人的权利;但,君如意对爱情却有一份惟美的憧憬,亟盼自己跟丈夫,彼此都能对对方从一而终。 然而,风流成性的庄逸只怕无法符合自己的要求,对爱情抱持始终如一的态度吧? 长痛不如短痛,与其将来心碎,不如现在慧剑斩情丝,还能保有一丝美好的日亿。 只是,庄逸的个性太拗,自己不答应亲事,只怕他瞎搅胡缠,不肯回南京。君如意更担心长久下去,终究会被他攻陷自己那道心灵防线。因此,惟有她先订一门亲事,才能教庄逸断了这份心。 此外,君如意也考量到,未来君家产业继承的问题。七个姐夫都是些不事生产的纨子弟,难托重任!自己势必得找个忠厚老实的人结婚生子,传承君家香火及家业。 而纪伦飞……是个不错的人选。 看人看品,看树看直!父亲阅人无数,也盛赞纪伦飞是个正直、有品的读书人。自己也跟他交谈过多次,觉得此人确是个言之有物的饱学之士;更难得的是,人穷志不穷、高风亮节,不至于贪图君家财产。 虽然他是个读书人,可能不擅商场应对;但,只要肯用心,没有学不来的事。再者,若他日后真无意于商场,自己还是可以留在家中襄助父亲一臂之力。如果远嫁“南京庄家”,则高堂无人侍奉,也教君如意放心不下。 基于种种考量,君如意终于作出抉择——请父亲去向纪伦飞提亲。 对女儿突如其来的请求,君啸天诧异不已。询问她是否为了君家香火,才决定下嫁纪伦飞?并一再劝说女儿,不必再为传承问题忧心困扰,只管选择嫁给自己真正倾心的人,以免抱憾终身。 但,君如意坚定表示:纪伦飞的沉稳,给她一种安定的力量;不似庄逸,像匹脱缰野马,总令她有着难以驾驭的不安全感。 只要女儿快乐,君啸天并没有太多意见。何况,纪伦飞除了因家变,身无恆产之外,也是堂堂一表人才,又是个朴实的读书人,浑身上下找不出其它缺点。 庄逸到岳阳之前,君啸天本就曾属意纪伦飞,希望他能成为君家的乘龙快婿。女儿巧扮男装时,跟他也颇谈得来;也许女儿私心里,当真是比较欣赏具有书卷味的纪伦飞吧。 君啸天不再有疑虑,直趋书房,准备向纪伦飞提亲。 纪伦飞绝非觊觎君家产业,而是感念君家收容大恩,加上君小姐秀外慧中,又与自己相谈甚欢,他心中早就偷偷爱慕。只是苦于功名未就,一身清寒,自惭形秽下根本不敢有非分之想。然而,突然喜从天降,君老爷主动提亲,教纪伦飞又惊又喜。 “君老爷,您……不是开玩笑吧?”纪伦飞犹难置信。 第28页 “婚姻岂可玩笑,纪公子这话问差了。”君啸天正色道。 “但……晚生家徒四壁,怎高攀得起君府门楣?” “财势皆身外物,纪公子何必执着?”经过家变的君啸天,对世事已有另一层深刻体悟。 “如此,太委屈小姐。”纪伦飞直觉屈就了佳人。 “纪公子品性高洁,才高八斗,小女绝无委屈之处。除非纪公子另有心仪对象,那这门亲事自当作罢。” “啊!不、不!”纪伦飞忙不迭否认。“晚生绝无其他心仪对象。” “既然如此,那这门婚事……” “承蒙老爷与小姐不弃,纪伦飞三生有幸。”纪伦飞整冠弯身揖拜。 “哈哈哈!太好了。待会儿就请纪公子将生辰八字交给老夫,也好拿去合合婚,挑个黄道吉日成亲。”君啸天也高兴得笑呵呵。 “君老爷,晚生尚有一事请求。” “哦,是什么事?” “晚生想先与小姐文定,待等京试金榜题名后,再迎娶小姐,以免辱没君府门庭。” “纪公子对京试大考,如此有把握?” “十年寒窗苦读,决战一朝。晚生花费不少心力准备,自信必定榜单名显。” “如此也好。那就先行文定礼吧!” “晚生……”纪伦飞羞于启齿,良久才鼓足勇气:“晚生家当付之一炬,而今身无长物,这聘礼……” “聘礼之事,纪公子不用操心,老夫自会准备齐全。” “晚生愧煞!”纪伦飞端正的脸庞,浮现一丝愧色。 “纪公子家逢巨变,殊属无奈。再说,女婿是半子,还跟老夫客气什么?只是将来可要善待小女。” “晚生定不负老爷与小姐厚爱之意。” 婚事敲定。当君啸天告知庄逸时,他整个人像掉入冰窖般,遍体生寒。 飘飘荡荡,像一缕游魂,庄逸回到客房。虚脱地和衣颓倒床铺,他两眼呆滞,盯视床顶怔愣。 自己的情路,何许坎坷?!为了手足之情,吕文绣让给了大哥;君如意……又教纪伦飞捷足先登。庄逸唏吁不已……不!他们只是口头约定,尚未成亲前,他还没全然绝望。庄逸突然弹坐而起! 他要去问问君如意,为何舍他而就纪伦飞?他哪一点比不上那个……书呆子, 纪伦飞是有端端正正的人品没错,但,一个死读书的迂儒,有何情趣可言?她当真愿意跟这种呆板乏味的人,共度一生? 多少女人着迷于自己的幽默风趣,为什么君如意偏偏这么“不识货”?庄逸内心着实想不透! 他咽不下这口不平之气,非去问个清楚明白不可。 说做就做,二话不说! 别看庄逸个性温和,一拗起性子,也是副牛脾气,行事可莽撞得很。只见他健步如飞,直奔“金谷园”…… 夜,像睡美人,逐渐安息了……大地,一片静寂。 赫然,又惊见一条黑影,飞落“金谷园”! 只是,教人惊奇的是,透过微明的月光辨识,这回的不速之客,竟是——庄逸! 白日里,得悉君如意将与纪伦飞订亲后,他到“金谷园”求见佳人,三次被拒;庄逸心急如焚,不得其门而入之下,只好採取非常手段。 今晚,定要逼她表明心迹。如果她亲口承认爱的是纪伦飞,他才会死了这条心。 庄逸在君如意香闺外伫立良久,犹疑不定是该叫醒伊人,或者直接撬门而入? 如果叫门,怕又要吃闭门羹!但今晚势必得谈出结果,否则,他寝食难安!庄逸决定撬门而入。 他行事但求俯仰无愧,不在乎什么世俗流言。 香帐低垂,伊人已入梦乡。 撩开纱帐,庄逸默然凝注睡得香甜的君如意…… 她还真睡得下呀!哪知道他乍闻消息时的强烈冲击,是多么地鞭笞他苦涩的心! 看她睡得又香又甜,庄逸竟不忍惊扰她。但,梗在心中的疑结,不吐不快。他非得赶紧弄清楚她的心意,否则,他如坐针毡! 心意已定,庄逸挂起纱帐,坐上床沿唤她:“如意、如意,快醒醒……”连着轻唤数声,君如意才张开盈水秋瞳。 “你……”当她乍见庄逢坐于床头,两眼熠熠俯视自己时,她唿吸凝结,有瞬间的屏息。 “如意,很抱歉深夜打扰。但,白天求见,你不肯露面,我只好夜闯香闺。”庄逸满脸无奈。 这……像话吗! 一个大闺女,只着寝衣,横卧香榻;一个大男人,深夜坐在她的床沿,情意绵绵地盯注……这情景,够暧昧!若教人撞见,她的闺誉不全毁在他手里? 君如意慌得坐起身子,轻掩薄裳,胀红粉颊轻叱: “庄二少,你……你太放肆!” “如意,我有急事。你又不肯见我……”庄逸一副委屈模样。 “你有什么急事,非得夜闯我的闺房,殊不知人言可畏么?”君如意板着粉脸指责。 “君伯父告诉我,你要跟纪伦飞订亲,是真的吗?”庄逸急切地追问,眼眸闪着一丝焦灼。 “你半夜擅闯闺房,就只为了这事!”君如意啧怒。 “对我而言,这是很严重的大事。”庄逸抗辩。 “我是要跟纪公子订亲没错,现在你已知道,可以请回了吧?” 庄逸脸色丕变,双眸喷火地逼视君如意。“为什么……要跟他订亲?” 他谴责的锐厉眼神,逼得君如意转开头,逃避他那两道活似要宰人的阴鸷目光。 “为什么?为什么?!”君如意的沉默,激怒了庄逸。他冲动地紧握她香肩低吼:“你不答应我的求婚,却愿意嫁给纪伦飞;告诉我,他究竟哪一点比我好,” 君如意被他失控的怒气骇住,肩胛传来阵阵遭他钳制的痛楚。“放手!你弄疼我了。” 庄逸这才冷静下来,放松手上力道。 “如意,不要自欺欺人。你爱的人是我,你该嫁的人,也应当是我。” “你……凭什么肯定我爱的人是你?你又不是我,如何评断我的心,” “你是不是爱我,我可以立刻证明。”庄逸眼底浮现一朵异采。 “是吗?你这……自大的傢伙!”君如意也被激恼得骂起人。“难道你要剖开我的胸膛,看看我一颗心上,是否刻划着名你的大名?” “何必那么血腥?”庄逸轻笑起来。“我只要,吻你就够了。” 君如意还不及会意过来,庄逸已经倾身印上火热的唇。 天雷勾动地火!君如意再次被庄逸骤然、霸气,却教人心醉神迷的吻淹没。像是漂浮在湍急河流中的一根浮木,被捲入漩涡深处,随着暗流不断迴旋、摆盪…… 第29页 庄逸浑身散发的热情,摧毁了她的意志,令她情不自禁有了回应。双手轻揽上他挺直的背嵴,身子也不由自主偎向他壮阔的胸膛。 绛唇轻启,仿佛在邀请庄逸的舌尖深入,汲吮馥都的津液。 激情忘我的热吻,持续良久……直到二人快喘不过气来,庄逸才满足地放开怀抱中的娇躯。 “如意!”他眼睛发亮,唇角噙笑,深情低喃。 奇妙的魔法消失,君如意从迷情中幡醒!当她意识到自己不自觉地回应他的吻时,羞愧像飓风般袭上心头。 “庄逸,你……你……”她气得颤抖,骂人的话,因情绪激动而哽塞咽喉。 “如意,不要掩饰自己的情感,要诚实面对自己的感觉。嫁给纪伦飞,你会懊悔一辈子。”庄逸舔舔性感的唇片,语含深意地告诫。 “你……”君如意气结! 这可恶的男人,得了便宜还卖乖!她更气自己不争气,竟受不住诱惑而热烈回应。她徒劳地想挽回自尊,一串伤人的字眼,不受控制地脱口而出: “庄逸,你……你这个寡廉鲜耻的浪荡子,真是辱没了你们‘南京庄家’的门风,我为你感到……羞耻!你问我纪伦飞哪一点比你好?我现在就可以答覆你,纪公子比你好上不止千倍万倍。他是个行止得宜的书生,谦恭守礼、品格高尚;哪像你庄二少爷,言行乖谬、悖礼违德;除了家里有几个臭钱外,你浑身上下没有任何一处比得上纪公子。” 庄逸倒抽一口气,唿吸几乎停顿。他不能置信地听着她的责备,体内高涨的怒气像一座濒临爆发的火山。他惟一能做的,只是用尽生平力气,控制住如潮水般涌起的冲动。他烧灼两簇怒火的眼瞳,逼近君如意面前,咬牙道: “你只要敢说:你爱的是纪伦飞,我就死了这条心。” 君如意惊退半步,心乱如麻!感情与理智,在她脑际天人交战! 她可以坦承对庄逸的爱,后果却是将来可能因为他的花心,而心碎悒郁以终!她不想步上母亲后尘,让别的女人分享丈夫的爱。 纪伦飞或许没能像庄逸一般,在她心底掀起巨涛似的情潮;然而,细水长流的感情,虽然平淡,却较踏实。 再加上君家香火传承的孝心考量,理智终于战胜情感,君如意作了违心之论。她坚定的语气不容置疑: “我爱纪伦飞。爱他的外表儒雅斯文,爱他的内在厚道淳朴。” 庄逸好似全身血液突然被抽干,脸色骤然一片白;一颗心更像被捣得粉碎,痛楚不堪! 此刻,他才能深切体会,当初兄长庄严在得知吕文绣欲与库利斯返回漠北时,何以会抓狂了! 不过,庄逸天性较庄严温和,再怎么激动,也只是吻吻、抱抱君如意,发泄一下胸中忿懑而已。要他像大哥一样,採取“生米煮成熟饭”的强烈手段,他还真做不出来! 庄逸只能以伤恸的眼神,无言地诉说他的心碎! 君如意费了好大劲,才克制住想伸手抚触他俊逸,却交杂着沉痛神色的脸庞。 空气好像凝结住,诡奇的氛围,在室内流动…… 好半晌,庄逸才费力地平息胸臆间汹涌澎湃的怒潮,冷静地立起身子。 他适才说过,只要君如意亲口承认爱上纪伦飞,他就死了这条心。不管是真是假,她毕竟清楚地表态了,他岂能言而无信? 打落牙齿和血吞!再不堪的折磨,惟有咬牙承受;再深挚的情意,只能封存在记忆深处! “君小姐,请恕适才庄某冒犯。”庄逸终于强忍蚀心之痛,难堪地致歉及道贺:“我祝福你与纪公子,婚姻美满、白头偕老。” 语毕,他急转身形,踉跄着脚步退出君如意闺房。不愿她窥见自己的无助、结濉 目送他伟岸的背影匆忙离去,君如意心如刀割、泪眼婆娑。 他走了! 这个在她心湖搅动一池春水,教她倾心爱恋的帅气男子,真的就如此决绝地走出她的生命了么? 没有预期中如释重负的解脱感,反而沉重郁闷得似要唿吸停滞! 抉择,只消花费须臾的时间;后果,却可能伴随一生一世。这个关系自己终身幸福与否的决定,究竟是对抑错?君如意迷惘了! 第二天一早,庄逸辞别君啸天,怅返南京。 回到家中的庄逸,简直像变了个人似的。笑口常开的俊脸,不再展现欢颜;热情爽朗的个性,换成淡漠阴郁,一整天说不到三句话。 他现在的情形,简直跟几年前吕文绣不告而别,庄严险些精神崩溃的模样如出一辙。 如此剧烈的变化,全家人都察觉到了。只是,对家人关心的殷殷探询,庄逸却三缄其口,死守着那道重创他心灵的秘密,不肯泄漏分毫。 说了又如何?徒增伤感而已! 他对君如意,此情终生不渝;然则,伊人呢? 远在洞庭岳阳的她,此刻或许正忙着赶制嫁衣裳吧? 不可免地,庄逸又是一缕愁绪盈怀,心头怅然若失! 白日已尽,夜色掩进庄严夫妇居住的“文轩阁”。 卸下锦衣玉裘,换穿一袭轻便家居衫袍的庄严,手握”卷‘昭明文选’,悠闲自在地斜靠在座椅上览读。 吕文绣则是端坐板台前,梳理一头如云秀髮。 “阿严,你发现了么?小叔打从洞庭回来后,好像变了个人似地,整日不言不笑、落落寡欢,真教人忧心。”吕文绣突然喟嘆道。 “唔……”庄严沉迷书中,头也不抬,只虚应一声。 吕文绣皱眉看向漠不关心的夫婿,有点气结!难不成那本书,比他的亲弟重要? “阿严!”她稍稍提高音量,以示小小抗议。 “呃?什么?”庄严总算从书上调开视线,望着妻子。 “我说小叔最近心事重重,你是他大哥,好歹问问他,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嘛!”庄严放下书本,坐正了身躯,两道如电的目光,扫视着对镜理粗的妻子。 “阿绣,你好像从以前就特别关心阿逸哦?”成亲后,他还是个大醋桶,动不动就对庄逸吃味。 “阿严!”吕文绣回过身子,满脸无奈。“瞧你又来了!小叔是你弟弟,我关心他也是应该呀!再说……” 她顿口不语,双烦泛起一层红晕,娇羞无限。 “再说什么?”庄严则是促狭地故意追问。 “如果不是小叔,我们……根本不可能结识……” “不可能结识。当然也就不可能成就我们这段如神仙眷侣般的美满姻缘,你是这个意思吧?” “是……是呀。”吕文绣颊边红霞更艷。 “哈哈哈!”庄严突地爆出一长串朗笑,恣意欣赏爱妻娇羞妩媚的风情。 都是两个孩子的娘了,吕文绣依然不减少女特有的青涩,教庄严看她千遍也不厌倦。是以,他总喜欢逗她,就是因为爱极妻子粉脸含羞的娇俏模样。 第30页 “阿严,你……”吕文绣这才发现又被捉弄了,赌气地转过身去,不再睬他。 庄严几个大步就赶到妆檯前,一伸猿臂,将爱妻从背后紧紧拥住温存。 “阿绣,别气、别气!”他跟她耳鬓厮磨,情深款款:“我知道你关心我的家人,让为夫的我十二万分感动。只是,我也问过阿逸好多回,他打死不说,我也没办法呀!” 吕文绣浑身不可抑地冷起一阵轻颤。结婚以来,丈夫的热情有增无减,而对他的挑逗、碰触,她依然如往昔一般,控制不住如雷的怦急心跳。 “阿严,既然小叔守口如瓶,那……不如你下一趟洞庭,去向君老爷探问一番可好?”在丈夫的挑情下,吕文绣对庄逸关心不减,勉强捺下浮动的心神,向夫婿建议。 “阿绣,上次为了蝶儿,你要我千里迢迢跑到回疆大漠,把库利斯劝回江南。这一次为了阿逸,你又要我南下洞庭一探究竟。看来,你对他人,永远比对自己的相公好喔!嗯?”庄严假装不平地,在妻子耳畔低声抗争。 “阿严,你说的什么话?我是蝶儿跟阿逸的大嫂,对他们好也是应该的。”吕文绣急急分辩。 “你是他们大嫂,却是我妻子,不准你对他们比对我还好。”庄严继续瞎缠。 “我哪有……”连弟妹的醋都要吃,吕文绣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庄严又逸出一串轻笑,吕文绣才知又上当了! 在人前是个冷肃练达大商贾形象的庄严,在妻子面前,却不失赤子之心,总像个顽皮的大孩子般,喜欢逗吕文绣开心。 “不理你了。”吕文绣故意鼓起腮帮子。对这位俊挺精干的夫君,她可是又爱又恼! “阿绣,我是跟你闹着玩儿的。我知道你将我的弟妹当成自己的亲弟妹看待,很感谢你这份心。阿逸的事你不用担心,过两天,我就去一趟岳阳,定会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还你从前那个爽朗豁达的小叔。”嘻闹一阵后,庄严总算正色地回应妻子的焦急。 “我就知道,你这当大哥的平日虽然严厉,事实上,却是最关心弟妹的好兄长。”吕文绣这才舒怀娇笑。 “是个好兄长,那……是不是个好丈夫呢,娘子?”庄严又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回復顽劣本性。 “你……就是夸不得你两句,真是……”吕文绣佯怒,却被丈夫霸气地吻上香唇,堵住她下面的一串娇嗔…… 第十章 更新时间:2013-04-24 23:05:58字数:12719 一骑快马风驰电掣,庄严风尘僕僕赶抵洞庭岳阳。 君啸天据报,赶忙出门迎贵客;当他见到挺拔不群的庄严时,不由哈哈大笑: “庄大少,久违了,别来无恙呀?” “几年不见,君老爷还是健朗得很啊!”庄严也朗笑抱拳。 “好说、好说。庄大少才是风采依旧,精神奕奕呵!”君啸天一面寒暄,一面肃客,将庄严迎进大厅。 主客坐定,家丁奉茗。君啸天才又含笑开口: “今天是什么风,将大忙人吹到寒舍呢?” 庄严处事作风一向流畅明快,绝不拖泥带水,遂开门见山: “只因舍弟到岳阳向君老爷祝寿返家后,终日落落寡欢,似有心事无限。家母及拙荆担忧不已,故而要庄严南下洞庭一探真相。” 君啸天闻言,心中已大致瞭然。 自从庄逸辞返南京,女儿脸上失去了欢颜,整日里眉锁深秋,茶饭不思,人都瘦了一圈。看在两老眼里,着实焦心不已,却又无计可施! 明明倾心庄逸,却执意下嫁纪伦飞,把自己折腾得形消体瘦,君啸天真的不懂女儿心思! 没想到庄逸回到南京,一样两地相思,为情所苦;就不知这两个年轻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既然庄严专程前来探求究竟,君啸天也不好隐瞒,很爽快地将事情始末全盘托出。 “原来如此。”庄严恍然。原来庄逸是碰上了感情困扰。“君老爷,令暧与纪公子的婚事,是否已成定局?” “说也奇怪,他们二人八字合婚,却迟迟挑不到文定的好日子;因此,只是口头约定而已。” “庄某有个不情之请,是否可与令暧见上一面?”既然尚未订亲,事情还有转机。庄严决定直捣黄龙,探询君如意心意。 “这倒无妨,老夫就吩咐下去;待会儿,让小女在偏厅会客吧。” “金谷园”中,百花竞放,红紫芬芳;粉蝶儿翩舞花簇,黄髅鸟啼呜枝梢。早春,已稍稍降临人间。 但庄逸走后,君如意生命里,却已没有了春天! 数不尽多少个无眠的漫漫长夜,她睁眼迎接黎明来临,内心却一如黑夜般晦暗无光。 庄逸仿佛已汲竭她体内的生命泉源,只剩下一具空壳,行尸走肉!他热情洋溢的笑脸,生动地烙印在她记忆里,像对她撒出一道奇异的魔网,紧紧束缚她,教她百般争脱不得! 他说爱她,是否为肺腑之言?此刻,在遥远一方的他,也像自己一样刻骨铭心,追悼这份没有结局的短暂情缘么?或者,他早忘了她,投入另一个女人怀里? 人类是矛盾的动物,拥有时不加珍惜,失去了才觉可贵,若事情能够重新来过一次,她依然会选择纪伦飞吗?君如意不止一次扪心自问! “小姐、小姐!”吉儿冲进来报信儿,打断君如意驰骋的心思。 “吉儿,什么事慌里慌张地?” “小姐,老爷要您马上到前院偏厅,去见个贵客。” “贵客?”是庄逸么?她只认定他是自己生命中的贵客。但君如意也明白,这是她痴心妄想! 庄逸求婚被拒,且知道她将与纪伦飞订亲,已含恨而去,又怎会重返洞庭这块伤心地? “小姐,来访的客人,真的是个大人物喔!那气势好威仪,也好……吓人。”吉儿吐着舌头。 “说了半天,他到底是谁?” “是‘南京庄家’的——”吉儿故意卖关子。 君如意一颗心瞬间提到喉咙,紧张得险些岔了气,她打颤着嗓音催促:“是……庄家的……什么人?” “是‘南京庄家’的——庄严,庄大少爷。” 君如意立即被一股失望的情绪袭遍全身,私心里她多渴望能再见庄逸一面,哪怕是短暂的一瞥,也能聊慰相思。 “小姐,别发愣了。人家庄大少爷已经等在偏厅啦!可别让贵客久候哪!” 君如意见到举国闻名的商业巨子,也不禁为他浑身焕发的英睿之气折服。庄氏昆仲果如传闻,是截然不同的典型。 庄严内敛沉潜、气度雍容;庄逸俊朗洒脱、豪放不羁。听说他们不是同母所生,才会有如此显着的差异。不过,兄弟俩的人品长相,却都是人中之龙。 第31页 “君小姐,请恕庄某冒昧;听令尊说,你与纪伦飞公子尚未举行文定之礼?”二人相互施礼后,庄严不多废话,直指问题核心。 君如意稍感愕然。“庄大少爷,您我素昧平生,何以有劳问奴家……婚事?” “因为庄某想为舍弟,向君小姐提亲。”从君啸天那儿,庄严已知端倪,是以开门见山。 “庄大少!”君如意惊羞不已。她总算见识庄家男人的霸气,他竟跟庄逸一样直截了当。 “庄某一向直肠直肚,不会拐弯抹角,失礼之处,请君小姐海涵。” “我……”突如其来的转折,教毫无心理准备的君如意不知所措。 “庄逸对君小姐的心意始终如一,就不知这段日子,君小姐是否已观照清楚自己的心?”什么事能逃得过庄严一双法眼?虽是初次见面,交谈也不过数语,他即已看出君如意对庄逸绝非无情。 “庄二少……他好吗?”君如意有意先避开尖锐的婚事话题。 “不好。”庄严脸色沉凝,很干脆地回答。 “他……他怎么了?”君如意的心,勐地抽搐起来。 “他病了,病得很严重。”庄严指的当然是庄逸的“心”病了。不过,他故意语焉不详,营造低迷气氛。 “他……”君如意觉得喉咙哽塞心中酸楚,声音也透着呜咽:“他究竟……是……什么病?” “相思病。”庄严语气严肃,精锐的厉眸仔细审度君如意表情变化。 “相思病?!”君如意愕然。 莫非庄逸也跟自己一样,深深为情所苦?她冷涩的心竟似注入一股暖流,心中不禁漾着甜密喜悦。 “君小姐,别以为我是开玩笑,这种病一样可以要人命。”庄严再次强调。 他自己就是过来人。失去吕文绣的那段日子,他相思无尽,饱受煎熬;那蚀心之痛,比肉体上的病苦,更千百倍折磨人! “君小姐与纪公子尚未文定,何妨重新慎重考虑一番;以免铸成大错,抱憾终生。”看君如意一直默不作声,似有动摇迹象,庄严更加把劲劝说。 “这……”对于庄严的建议,君如意不由认真思考起来…… 经过这段柔肠一寸愁千缕的相思期间,她总算认清自己感情归属。庄逸早就攫夺了她整颗芳心,没有他的日子,生活竟变得空洞没有意义! 与纪伦飞结婚,或可平实度过一生;但,这种平淡无奇的生活,真的是自己想要的吗? 彩虹虽短暂,但它的绚烂耀眼,却让人留下惊艷的美丽回忆。相较于人世间的情爱,是否等同此理?只在乎曾经拥有,何必执意天长地久,就算将来步上母亲后尘,毕竟自己已习爱过,也算不虚此生。 刻骨铭心的相思,教君如意对爱情已经另有一番截然不同的诠释。只是,失信于纪伦飞,以及君家香火传承问题,仍然困扰君如意! “君小姐若有难处不妨直言,庄某或可帮忙拿个主意。”庄严是何等精明之人,既看出君如意心属庄逸,却允婚纪伦飞,料定其中必有隐情,故而表达全力协助之意。“要诚实面对自己的感觉”,这是庄逸送给君如意的一句忠告。如今,她才能体会它的深意,决定不再掩饰自己的情感,终于向庄严坦露心声: “庄大少,我与令弟确实灵犀相通,却囿于君家嗣续传承问题,才允婚纪公子。” “允婚纪伦飞,就能解决传承问题吗?” “纪公子虽不同意入赘,但却不反对将来过继一子传承君氏香火。” “难道庄逸不答应将来一子继承君姓?” “这……我倒不曾徵询过他。” “那君小姐何以断定庄逸会拒绝呢?” “庄家门第峥嵘,是大户人家,怎可能让子孙继承他姓?”君如意唇角浮现一丝无奈的苦笑。 “这是君小姐自以为是的想法,我相信舍弟绝非墨守成规、不通权变之人。” “但……令堂庄老夫人……”君如意仍有疑虑。 “家母那儿,我自会说服她老人家。”庄严安她的心。 君如意心中顿时踏实许多,却又觉愧对纪伦飞。 “我已与纪公子议定婚约,如今失信于他,颇感过意不去。”她又迟疑起来。 “千万别为了一时的愧咎之心,而承担一辈子的苦果。纪公子那儿,就交给我处理吧。” 庄严二话不说,爽快地将事情揽上自己肩头。保证会负责说服纪伦飞,让事情圆满解决,皆大欢喜。 “南京庄家”掌门人,口才出了名的犀利,从来没有谈不拢的事。看他十足把握的自信,君如意这才稍放宽心。 庄严能言善道,果非浪得虚名;没耗费多久工夫,就说服纪伦飞同意退婚。 当然,事情进行如此顺利,庄严口才一流之外,纪伦飞是个颇明事理的读书人,也是原因之一。 君子不夺人所爱,再加上君老爷雪中送炭的收容之恩,更教纪伦飞感念;就是这份感恩图报的心,他愿意成人之美。 纪伦飞不恋栈财、色的风骨,令君啸天激赏不已;当下向庄严透露,想收纪伦飞为义子的心愿,以弥补他对这位“无缘的女婿”的愧咎。 纪伦飞父母双亡,也有孺慕之情;是以,庄严从中撮合,又成就了一桩美事。纪伦飞甚且同意,将来娶妻生子时,愿过继一名男儿给君家承嗣香火,教君啸天夫妇喜出望外,也让君如意安心不少。最起码她已不用担忧庄老夫人不同意孙子继承他姓了。 事情圆满解决,庄严与君啸天议定婚事后,为了给庄逸一个惊喜,决定由庄严亲自护送君如意到南京成亲。君啸天也相当配合,并未要求庄逸南下迎娶,同意由庄严代表男方,将新娘子接到南京庄家拜堂完婚。 就这样,浩浩荡荡的送嫁队伍,一路敲锣打鼓,喜气洋洋前进金陵。 抵达南京之后,庄严将女方人马安顿在城外一家客栈后,独自一人回到家中。 他瞒着庄逸,将事情始末告诉了母亲及妻子。庄老夫人一听平日放逸的小儿子也将收心成家,不禁喜的眉开眼笑,一切交由大儿子安排,绝无异议。 于是,庄严一边拿了二人的八字到长街上合婚,挑选黄道吉日;一边派人火速通知庄蝶儿夫妇,赶回城内家中,准备参加婚礼。 说也玄奇,君如意跟纪伦飞迟迟挑不到合适的好日子文定,但,跟庄逸的八字一合,三天后就有黄道吉日,文定、完婚一併举行。 还真应了“妙法守”籤诗所示:“如意姻缘,天作之合”呢! 日子虽匆促,但庄严办事效率高,一声令下后,庄府上下立即动员起来,忙得人仰马翻;准备在三日内,部署好二少爷的完婚大典。 庄府内外张灯结彩,惟独庄逸这位准新郎倌竟然一无所觉。因为从岳阳回来后,他深居简出,整天关在自己居住的院落里不理人。因此,前厅喜气洋洋,忙得不可开交;后院的他,完全被蒙在鼓里。 第32页 直至成亲前一晚,庄老夫人才到他房里,告知他这件重大消息,要他准备明天当新郎倌。 晴天霹雳一声雷!气得庄逸跳脚不已,当场拒绝。 庄老夫人立即照庄严交代,使出绝招——一把眼泪、一把鼻涕,苦口婆心规劝小儿子。 庄逸这人就是吃软不吃硬的性子,见到老母声泪俱下,一时也没了主意;只好勉强应允后,垂头丧气地送走欢天喜地的老夫人。 明天要成亲了?!娶的是什么“金”家的小姐!这一切都是庄严的主意——母亲是这么告诉他的。 庄逸仿佛做梦般不敢置信!自己曾经矢志“非君如意不娶”,而今……眼看着即将自毁誓言,愈想愈不甘心!自己的终身大事,竟然如此草率被决定,他完全未参与其中;只是被“赶鸭子上架”般,当个傀儡新郎。 虽然君如意选择纪伦飞作为终生伴侣令他心痛如绞,但庄逸依然不想自食其言,他宁可打一辈子光棍,也要信守自己的誓言。 明天,就要被迫成亲,惟一的办法,就是今晚趁着月黑风高——逃婚去也! 夜阑人静,万籁俱寂。庄逸像个偷儿似地,蹑手蹑脚轻启房门…… “哇!”蓦地,他吓得惊叫一声,直拍着心口喘气。 原来乌漆抹黑的房门外,竟然站着两位彪形大汉的“门神”! “阿逸,这么晚了你要上哪儿呀?”门神之一庄严,强忍笑意,揶揄的嘲弄。 “你……我才要问你呢,三更半夜的,你们闷不吭声地站在我门口干啥?吓死人不偿命呀!” “呃……是这样的。明天你就要当新郎倌了不是!那,今天晚上是你告别单身生活的最后一晚,所以我找了库利斯到你房里,准备跟你喝几杯,庆祝一下。”庄严气定神闲。 “庆祝什么?”庄逸臭着一张脸,没好气地嘟嚷。 “庆祝你脱离单身生活呀!我眼库利斯都结婚了,只剩下你打光棍,形单影只怪可怜的。明天你就要成亲,当然要庆祝一下,恭喜你喽!” “库利斯!”庄逸转向另一位门神吼道。 他拿老大没辙,可库利斯是妹夫,在他面前倒可以耍要大舅子的威风。 “呃……我……我不知道,是大哥要我一起来的。”憨直的库利斯一脸无辜。 “阿逸,你敢欺侮库利斯,小心蝶儿找你算帐。”庄严奸诈地恐吓。 庄逸一听,旋即泄气地垮下肩膀。他虽是兄长,却也怕极了鬼灵精怪的小妹;要不是她,自己今天怎会这么悽惨!为了暂避“媒”头,躲到洞庭,却满心是伤的回来;现在,还被迫娶亲……真是够可怜的。 想想,还是接受庄严的忠告,不要招惹蝶儿,免得她又出什么鬼点子整人。 “好了,阿逸,进去吧!”庄严搭上庄逸肩膀,将他推入房中。“咱们兄弟俩跟妹夫,今晚好好喝他几杯。” 庄严可是出了名的精明人物,什么事都难逃他一双法眼。他早料定庄逸不会乖乖就范,势必跷家逃婚;因此才守在门口,就是为了防止他趁夜熘之大吉。 庄逸逃婚失败,第二天愁眉苦脸地,被庄严押着到城外的客栈迎亲。 他虽然觉得奇怪,为什么新娘子会在客栈出阁?但,这门婚事他本就不乐意,也就表现得漠不关心,连问一声庄严也懒得开口。仿佛是在应付了事般,将新娘娶回庄府,拜过堂后,他又一熘烟躲回书房。 直到夜晚宴客,他才被庄严抓出来敬酒。郁卒的他干脆喝他个酩酊大醉,省得晚上得面对洞房花烛夜的尴尬。 曲终人散。嘉宾云集、热闹喧譁的喜宴结束了,客人陆续辞归。庄逸早醉得不省人事,是被庄严及库利斯抬着进入洞房的。 “哎呀!姑爷怎么喝得烂醉如泥呢?”陪嫁过来的吉儿一见庄逸醉醺醺被抬进来,不由大唿小叫。 为了洞房花烛夜给庄逸一个惊喜,新郎倌到客栈迎亲时,庄严特别吩咐吉儿避开。直到新郎到前厅宴客,她才进入洞房服侍小姐。没想到庄逸醉得不省人事,既没看到吉儿,当然也就不知道娶的是自己的心上人了。 “吉儿姑娘,你放心,你家姑爷不久就会醒转,绝不会辜负花月良宵。”庄严很难得露出轻松风趣的一面。 “真的!我看他醉成这样,怎么可能……” “我刚给他服过特效的醒酒汤,约莫半个时辰就可以解酒清醒。”庄严笑着解释。 庄逸存心喝醉逃避洞房,这点心思可逃不过庄严明察秋毫的一双厉眼。喜宴上他不动声色,也不劝阻庄逸喝酒,等他喝得差不多了,才上前敬他一杯“醒酒汤”当然,已有八、九分醉意的庄逸不察,以为又是一杯烈酒,咕噜噜就灌下肚去。 所以,他又中了庄严的计。 “是真的吗?”吉儿半信半疑。有这么特效的“醒酒汤”吗?半个时辰就可以让一个烂醉如泥的人清醒? “不要怀疑,那醒酒汤是神奇药草特制,绝对有效。” “喔。” “好了,该让新郎倌及新娘子休息啦!我们都出去吧。”庄严一声令下,众人退出新房。 “弟妹,委屈你了。再半个时辰,阿逸就会醒来的。”临走前,庄严向端坐案前,仍旧盖头覆面的君如意说道。 闹烘烘的新房,顿时沉寂下来,静得落针可闻。 君如意听得庄逸醉酒不省人事,好想掀开新娘盖头,趋前照料他;但,新嫁娘含羞带怯,终究教她裹足不前,只好枯坐一旁,耐心等新郎倌醒来。 “如意、如意……”好半晌,床榻上突然传来庄逸的唿唤声。 君如意勐地骇一跳,以为庄逸已经酒醒,一颗心顿时紧张得怦跳急促。 可……等了好一会儿,却不见庄逸动静;抚着像小鹿乱撞般的心口,君如意诧惑不已,搞不清究竟是怎么回事。 “水……好渴,我要喝水……”再过片刻,床上的庄逸又呢喃出声。 君如意这时才搞清楚状况,原来他是酒醉呓语。 “给我水,水……”庄逸不停呻吟吵闹。 这下,君如意不能,也不忍再装聋作哑,置之不理了。掀开红盖巾,她移身床沿。当瞧见几个月不见,教她朝思暮想的庄逸时,一颗心蓦然揪成一团。他英俊的脸庞,很明显地憔悴了,原本的神采飞扬,也被孤寂落寞取代…… “如意,如意!”枕上的庄逸,此时又开始呓语:“不准嫁给……那个书呆子……你爱的人是我……是我;我也爱你呀!如意……我好想你……” 君如意听他这番告白,方知这几个月来受尽折磨的人,不仅仅是她而已,原来庄逸也深深为情所苦! 在远嫁南京途中,君如意曾从庄严口中得知,事实上庄逸是个专一多情的人;坊间对他的评价全是捕风捉影、毫无根据。只因庄逸看似玩世不恭,又从不为自己辩驳,是以才会造成外界误解。 第33页 君如意对自己不查真相,盲目地人云亦云,感到愧咎不已;同时也深切体会“曾参杀人”——谣传的可怕!当即暗自决定,婚后一定要好好补偿他…… “我要水……水……”庄逸又叫渴起来。 君如意这才定下心神,赶忙倒了杯茶水,却怔愕在床沿。纤弱的她,哪来力气扶起高大魁梧的庄逸?! “水……快点……”庄逸在床榻上喧闹不已。 君如意只好莫可奈何地以檀口含水,红着脸嘴对嘴,将茶水度入庄逸口中。 宿醉未醒的庄逸,只闻一阵体香扑鼻,接着仿佛琼浆玉液般的甘霖泌入口内,清凉无比。那熟悉的芬馥气息,以及柔软的唇片似曾相识……庄逸极力想睁开沉重的眼睑,看清楚来人长相,却力不从心。 温润的香唇又凑了上来,甘醇的汁液,像一泓清流注入他口内,让他干涩发烫的喉咙得到滋润,感觉无比舒适。 相濡以沫,餵完庄逸一杯水,君如意双颊已红似五月石榴花。她怔神地盯注庄逸俊美绝伦的脸庞,仿若实身梦境!真难想像,歷经几个月非人的痛苦折磨,两人竟还能够共结连理,了却相思,这都亏了纪伦飞成人之美。君如意很高兴有他这位义兄,可以代自己侍奉双亲,她才能放心远嫁南京…… “嗯……”睡枕上的庄逸轻转着头颅低吟,似乎即将清醒的样子。 君如意从沉思中惊醒,想起适才庄严说过,喝了“特效醒酒汤”的庄逸,大约半个时辰后就可以解酒醒转。估算一下时间,半个时辰已届,看来他是该醒了。 君如意顿时心跳如雷,急急赶回桌案前,覆上新娘盖头,正襟危坐。 庄严的“醒酒汤”,果然很“特效”;存心大醉三天三夜,逃避洞房花烛夜的庄逸,很“不幸”地酒醒了! 撑起身子,他低头瞧见自己穿着新郎礼服,睡在榻上。再环顾室内一圈,赫见 大红喜烛高燃,洞房内喜气洋洋,新娘子则是红巾盖头,端坐桌旁。 老天!自己不是刻意勐灌烈酒,打算醉他个三天三夜不醒么?怎么…… 唉!酒量太好,实在也不是件好事!不知庄严诡计的庄逸,大嘆三声无奈!这下好啦!人清醒了,接下来的洞房花烛夜,该怎么办呢? 他心里只有君如意,别的女人再也无法进占他的心房,看来只好辜负新娘子了。 下床套好靴子,庄逸长揖一礼,淡然开口:“金小姐,夜已深,你也疲累了一天,早点歇息吧!我睡到隔壁书房,不打扰你了。”他记得老大提过,自己取的妻子是“金”家小姐。 虽然新娘是无辜的,但,庄逸觉得他也很无辜。同时,为了紧守自己“非君如意莫娶”的誓言,一向对女人体贴的他,也不得不硬着心肠退出新房。 君如意呆愕当场! 这……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语气疏离!为什么他要睡到书房!难道洞房都还没进,良人就改变了心肠? 天哪!美梦成空!庄逸就算花心,也未免变得太迅速! 君如意虽知庄严要给庄逸一个惊喜,因此,直接护送她到南京成亲;但,在客栈等候新郎来迎亲的这几日,她并不知庄逸仍被蒙在鼓里,而吉儿也未向她透露此事。她伤心地以为,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庄逸就变了心意!他刚刚不也叫她“君”小姐?连称谓都改了哩,以前他都亲昵地唤她“如意”的呀! 适才睡榻上的呓语,只是说梦话,做不得准呀!自己还因为误解了他,而深切自责,真是傻呵! 大喜的日子,君无意却独守空房,掉下辛酸的泪水…… “小姐?!”天色大亮,吉儿敲门入内,准备伺候小姐漱洗梳粗。却惊见君如意顶着凤冠霞帔,像尊化石般僵坐在椅上。 “小姐,姑爷人呢?你们昨晚……” “吉儿,伺候我更衣吧。待会儿……我们就回岳阳去。”君如意的盖头已自行取下,美艷的脸冷若冰霜。 “呃……小姐是想……归宁?” 依习俗,嫁出去的女儿是要归宁没错;但,南京到岳阳也有一段路程,小姐急着第二天就要回门吗? 看情形不太对,姑爷不见人影,小姐还穿着新娘礼服,脸色也不好看…… 机灵的吉儿藉口要去打水,急忙找个庄府僕人,引她去求见庄大少爷。 庄严被惊动了!十万火急赶往庄逸书房,一探究竟。 呵!果然教自己料中,这浑小子真的躲到书房里,还趴在书案上睡得正香甜呢,庄严差点气炸。 “阿逸!”他大吼一声。 “吓!什么事?”睡梦中的庄逸惊跳而起,揉着惺忪睡眼迷煳地问。 “什么事?你还好意思问?洞房花烛夜,你干啥睡在这,冷落了新娘子?这下可好,新嫁娘吵着要回娘家啦!” “回去就回去嘛,大惊小怪!”庄逸无所谓地耸耸肩。 “嗄?!”庄严傻眼! 他是说真的还是假的?他爱得死去活来的,不是君如意吗?自己跋山涉水到洞庭帮他追到老婆,怎么…… 咦,不对!这小子该不会连新娘的盖头都没掀,就逃出洞房吧?换句话说,庄逸可能还不知道,他娶的人正是君如意! 嘿嘿!这下有趣喽!庄严内心偷偷奸笑。 “阿逸,你当真要弟妹回娘家去么?” “她要坚持的话,我也不反对啦。”庄逸还是一副不在乎的调调。 “唉!更是好人难作唷!”庄严夸张地重嘆口气,叨叨絮絮诉说起来:“要不是你大嫂苦苦哀求,我何必千里迢迢大老远跑到洞庭探求真相,费了不少唇舌说服君老爷及君小姐退亲,又设法摆平纪伦飞……也罢,我这就派人护送如意小姐回岳阳,免得教她守活寡,误了人家一生。” 庄逸听得张大嘴巴,脑筋里缠着一团迷雾,还没来得及会意过来,庄严已使出狠招,掉头往隔壁新房走。 “哇!”庄逸总算如梦初醒,大叫一声后急跨个大步,抢到庄严前头,伸直手臂拦住他去路,急吼吼嚷道:“慢着!等……等一等!” “干么?”庄严扬起剑眉,一脸诡笑。 “你……你刚才说什么来着?新娘是……是……”庄逸不敢置信地犯起结巴。 “喏!你自个儿瞧吧!”庄严指指他背后。 原来,隔壁房的君如意已收拾好行囊,正巧带着吉儿跨出门槛。庄逸回头一瞧,登时像被定住了般。 “弟妹,不,君小姐,你当真要回岳阳呀?唉,罢了,是舍弟不对,我也不好再强留你,这就派几个家丁护送你回……唔……”庄严抢上前作揖,装腔作势一番,可话还没说完,就被庄逸勐地紧紧捂住嘴巴。 第34页 “你闭嘴!”他恶狠狠在兄长耳边威胁。 君如意却看也不看庄逸一眼,绷着粉脸准备离去。 庄逸大为紧张,连忙放开庄严。也不管有闲杂人等在场,一个箭步赶上,伸出健臂,将君如意拦腰搂个满怀。 “不要!不准走!”他急得大吼。不由分说将佳人半抱半推,带进房内。一把上了门闩,将庄严及吉儿隔绝在门外,准备与心上人私下解决。 关起房门,就是二人的甜蜜世界。庄逸喜心翻倒,搂着君如意又亲又香,不肯松手。 “你……好没正经,快放开我!”君如意被亲得双腿发软,不禁大发娇嗔。 “你是我娘子,夫妻亲热是天底下最正经不过的事,我才不放手。”庄逸涎着脸笑说,又亲了君如意粉颊一记。 “谁是你娘子,我要退亲。”想起昨晚遭到冷落,君如意余怒未消。 “不行。咱们已拜过堂,是正式夫妻了。”庄逸怎么可能答应,越发搂得死紧。 “可……我们又没……圆房,有名无实,当然可以退亲。”君如意微红着娇靥硬拗。 “圆房?!”想到昨夜冷落娇妻,辜负花月良宵,庄逸不由捶胸顿足。“那简单,咱们现在立刻进洞房。” 虽说天色已大亮,但,既然她以这个理由要求退婚,只好亡羊补牢,赶紧补完手续。 “你……现在是大白天……”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人,君如意真是拿他没辙! “那你不准吵着回岳阳,我们晚上再补进洞房。”庄逸甜言蜜语哄着佳人。 “不必了。既然昨晚不肩进洞房,又何必今晚多此一举。” “如意,这不能怪我。要怪,就该怪大哥,他瞒得我好苦,我根本不知道新娘子是你。我只是像个傀儡般迫于母命难违,不得不前去娶亲。就因为我对你的感情忠心不二,才不想跟别的女人圆房呀!如意,我爱你超过世间所有的一切,你要相信我。”庄逸很郑重地剖白心迹。 “哼,你这些话,究竟跟多少个女人说过!”君如意不以为然,皱起小巧的鼻子轻嗤。 “一个。”庄逸一本正经地竖起一根手指头。 “什么?!”君如意立即变脸。“放开我,我要退亲,我要回洞庭……” “如意,那一个——就是你呀!”庄逸知她心生误解,忙不迭澄清。 “你……谁相信。” “如意,你一定要相信我。这辈子我的爱,只给你一个人。回南京这些日子,每想起你将与纪伦飞完婚,我的心像被针扎、火炙般痛苦不堪。大哥看不过去,才瞒着我赴洞庭探查真相,并为我提亲。我很感谢他,只是他这样捉弄我,这笔帐日后还是得跟他算上一算。” 听他如此真挚的表白,君如意内心软化不少。尤其得知他是因为不知新娘是自己,才刻意躲避洞房,她心里好欣慰,早就原谅他了。 “逸,其实大哥告诉过我,你真正的心性;我不该误信传言,不问青红皂白地辱骂你,你能原谅我吗?”雨过天青,君如意也觉应该坦诚以对。想起在岳阳家中,口不择言怒骂他的往事,她颇觉过意不去,也诚挚地致歉。 “如意,你肯原谅我昨晚冷落你,我就原谅你先前骂我的过失,咱们算是扯平了,好不好?”庄逸逮住机会谈条件。 君如意颊边漾起笑涡,他又回復以前她所认识的那个喜欢要赖的庄逸了! 美人一笑泯恩仇,庄逸好不快哉!他高兴的抱起君如意,在房内一圈又一圈地旋转…… “哎!放我下来,我的头都快教你转昏了。我还有事要问你哪!”君如意笑着娇喘不休。 庄逸停下旋转的身子,亲昵地以额头顶着她额头笑问:“什么事?” “我一直很纳闷,你是怎么看穿我的伪装的?”这个疑窦一直困扰君如意,“一定是你平日红粉知己太多,才会看出我的破绽……”她嘟着嘴吃起味来。 “冤枉啊!娘子!”庄逸急忙喊冤,遂将黑衣人夜闯她闺房,才撞破她女儿身的前因后果,说个清楚明白。 君如意听得冷汗涔涔!原来那晚惊见黑衣蒙面恶客,并非梦境!而一整晚呵慰她的低柔声调,竟是庄逸…… 贞操,是女人的第二生命,若非庄逸及时相救,恐怕她也会步上如虹的后尘吧! 庄逸等于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先前她却毫不留情地指摘他;而庄逸非但不辩驳,更未挟恩求报——当时,若他说出黑衣人之事,君如意相信自己感恩图报下,定会答应他的求婚。 庄逸如此宽广的胸襟气度,真教君如意羞愧得无地自容,却又为自己有幸得配这样一个坦荡君子,而感到欣慰不已。 “逸,对不起,是我胡思乱想,误会你了。”君如意主动伸手,抚触庄逸俊美的脸颊表达歉意。“还有,我更要谢谢你保住了我的清白。” 庄逸差点乐昏,握住美人柔荑,他脸上突然浮现一丝奇诡笑意;昨晚那似曾相识的体香及软唇,此刻他才顿悟并非一场春梦。 “如意,原来昨晚的相濡以沫不是梦呀!是你餵我喝水的,对不对?” “你……你喝醉了,吵着要水喝,我又扶不动你嘛,只好……” “只好以口度水,是也不是?”庄逸笑眯星眼:“娘子,我现在还想喝水呢!” “想喝水?哪,茶水就在桌上,请自便吧!”君如意縴手一指,假装听不懂他弦外之音。 “不要。我喜欢……你餵我——甘霖。”庄逸笑得更贼。一记深情的热吻,已迅雷不及掩耳突袭上君如意红队泼的樱唇……美人口内甜美的津液,可比茶水还沁凉甘醇呀! “唔……”君如意醉在他热情洋溢的臂弯及狂吻里……那般魂牵梦萦、刻骨相思的苦熬,如今已化成甜美的果实,正等着两人一同携手採撷。她相信未来的美满婚姻生活,必定多采多姿,因为庄逸会是个风趣体贴的好丈夫、好情人…… 顽皮的他,吻着吻着……竟在君如意唇片上呢喃起来: “娘子!我看我得把‘妙法寺’那张籤诗拿去请裱匠装个框,传给我们世世代代的子孙,以纪念咱俩这段天作之合的‘如意’姻缘……” —本书完— 欲知庄严、吕文绣,库利斯、庄蝶儿的爱情故事,请看《江南郎探春心》 【将分享完结好看的言情小说以及耽美小说等,http://..v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