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缕罗》 第1章 青鸟飞落 “阿娘,我不嫁,我不想嫁,女儿不想这样不明不白的枉做筹码!” “旦旦,阿娘也不想这样,只是你父亲硬要这样做,说是能巩固秦家利益,阿娘再不舍也得这么做,你怪阿娘吧,是阿娘没用。” “阿娘!女儿再怎么样也不会认命,就算是我死,我也不会屈服,松开我!” 我开始反抗,阿娘实在不忍心,让家丁先出去,“阿娘你放了我吧!”我在地上拼命磕头苦苦哀求,阿娘直接给我松了绑,说“旦旦,你从这边后门出去,出去就不要再回来,阿娘就不同你一起离开了,总要有人来承担的。”“阿旦谢过阿娘放过成全之恩。”我匆忙从地上起来,凭着平时偷偷溜出去的本事,并不费力跑向了后山,那里的小厮今天全在瑞安阁不在后门,我就直接溜了出去,趁着晃晃夜色,就狂奔而去,没想到这么狼狈,哦对了,我叫秦旦,是岩州一富户人家的三小姐,不过,我并非亲生,是我那亲生父母眼见是个女孩而且养不活直接把我卖给了现在的这家,明眼人看着我是三小姐,实则实在母亲家的祖宅长大,小时候被养在钦州,这些年才搬回秦家,秦家人对我也是冷眼嘲讽的多,我阿娘一家对我也是不错,只是碍于父亲所以表面上也只能对我淡淡的,但也少不了埋怨和苦恼,母亲的那些眼泪都在心里,她也一直身体不好,这老三家的门户,其实靠母亲一力维持才有今天的风光,我逃往溧阳山的时候脑内闪过这些年的经历,我既不能跟同堂的兄弟姐妹们一起去私塾上课,也不能跟家里的任何人玩得很好,从小我就是那么孤独,以至于他们家想把我拿出去交换筹码,阿娘拗不过,我只好拿出浑身解数去争取,去拿会属于自己的自由,从秦家逃出的那一刻开始,秦旦就已经死了。只是我该去那里,天地茫茫,竟无我身安放之处,要不是被锻炼出这样的心智毅力,我怕是死在秦家多少回,“这雨这么会越来越大” 好像是心里埋藏了二十多年的大雨终于在今晚爆发了,我的脸上不知道泪水更多还是雨水更多,好像是没完没了的路,永无尽头的天边。 完全没留意到前方是断崖,正当我隐约听见秦家人呼喊声和火光持续逼近的时候,一个转身,还没来及喊出声就重重的摔了下去,最后一眼看向断崖边好像有阿娘的身影,似乎在喊我,然后就闭上眼睛。听到风在耳边的呼声.......再后来的事,就一点也不记得了 “喂?” “喂?” “诶呀,这人怎么还不醒,喂?”“不是这药没效果?不会吧?我上次用这个药没问题啊?” “喂,看样子伤的不轻,没一点武功,偏偏要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怎么想的。” 我在这样的呼喊声醒来,看着旁边的青衣女子和两个童子,眼珠子转了转,但是怎么都发不出声音,随着视线流转,檀木的床架上挂着药材,中间用了素布做了隔帘,上面还绣着歪歪扭扭的牧牛图,远处是一张放着各种书籍的桌子,上下纸张散落一地,在桌子旁边有个楠木书架,上面斜插着几只残荷,因是初秋,那窗台上的菊花含苞待放,光是这几样,就能看出屋主的雅致品味来,脑海里还在思索那天发生什么事,就感到一阵剧痛。 “我劝你别想太多,你个把月前摔下来,要不是我家小孩子听到,你这条性命大罗神仙也保不下来,况且,你这红色着实把我家孩子吓了一跳,哦,这是我的药童,不是我的孩子。”我眨眨眼的看着她,“知道你想说什么,你现在别说话,你没醒之前我以为这药没有用了,准备给你上个猛药。” 只见那女子指了指外面,药童点点头转身就去外面忙活,随后来到我身边,一边搭着脉一边嘀咕:又来个吃饭的,这下我是真养不起了,你伤好以后从哪来就回到哪里去,我这庙小的很,供不起逃婚出来的大小姐,我可是听说了,老街上全部都是找你的告示,据说赏金还有一百两,秦家小姐锦衣玉食我可是养不起,不过看你这样,想必是强买强卖的计算。真是可怜,不过我也不会收留你的,等你慢慢能走路了,就回家吧。 “我 ,不回去”吃力地回了她这几个字之后又开始昏迷过去,“死丫头,这么倔?你不回去我也赶你走,我这里不养富贵闲人。” 再一个礼拜之后的傍晚,我又醒了过来,这会子比上次好多了,身体能动,感觉口渴,于是我下床来拿水喝,冷不防一句“哟,这是能下床了?” “您是?” “你还不配问我来历,记着我这儿不养富贵闲人,我再给你待一个礼拜的时间,我看过了你内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现在就是躺的久了,记得下床来活动活动。有事的话,你喊一声我家小孩子,别喊我,我挺烦而且事多的人。”女子冷冷说完就出去了。 “师傅她人很好,您别介意,只是嘴上不饶人。”小童子端着药走进来,“师傅当初看到你时毫不犹豫救起,是那天在街上采买看到你的通告她觉得你是个麻烦所以才会这样。她一向看不起那些富户。” “没事。毕竟我是个外来客,你们一直住在溧阳山里吗?”我喝着药问他。 “自我记事起我就住在这里,师傅是我得再生父母,我原本是钦州被人遗弃的,讲到这时他的眼神黯然随后一笑:“是师傅她收留我,照顾我到今天,她的武功学识都在世人之上,你没见过,我师父拿一把青剑直接除掉炽阳门的时候,那场景我此生都忘不了。” “你师父?一把青剑?”我隐约记得炽阳门被灭的时候,那是在三年前的轰动武林的大事,连她这个久居深闺的黄毛丫头都听过,“你师父真厉害,要是她能教我武功哪怕就学一点点也好,”话音未落“死丫头,我劝你别想,这细皮嫩肉不是学武的材料,另外,你个小屁孩,多嘴什么?不是说了不准跟她讲话吗?”那女子靠在门上目空一切的狂放,“我是不会收徒弟,以及收你这个死小孩已经是我最大极限,哦不俩,另外一个今天采买了。” “我想学武功,您不答应我不离开。” “你别威胁我啊,你不走我走,奇怪为什么我要走,好不容易找个地方躲清净。死孩子,还快去干活!”女子颐指气使,我就越发坚定,什么都没有了还怕她吗?只是我自己不能屈服于命运啊,现在有个奇遇在我面前,就如同话本子里小子坠落山崖被高人救起,眼前是高人,只是难以搞定,不过是有本事的人自有骄傲的资本,而我这种资质平庸之辈在他们面前怕是连蝼蚁都不如,“我知道你心里在打什么算盘,如果你想硬来,捏死你还是绰绰有余的,如果你想软硬兼施,那我告诉你更加无效,因为我越冲之,没打算收徒,我就这一句。”随后一闪,人就不见了。 童子“你放心,师傅只是嘴上硬,你若是真的想留下来学武功,那就好好表现给师傅看,师傅平生最痛恨不平之事,我想你应该是不想受到家族钳制所以才逃婚的?” “我是这样的,我跟你没什么不同,原是亲生爹娘不要我,将我送给这户人家,用来维系家族建的和睦,只是从小到大我只觉得自己像个棋子,别人说哪儿我就得遵从,家族兄弟姐妹没有一人看得起我,只是与我相依为命的阿公阿婆阿娘他们为了我,也不纯是为了我,也是为了维护自身利益,只是在利益之下还有一丝怜悯心,靠着这股怜悯我才在秦家苟延残喘到今天这地步。”说起这话神伤不已,委屈不甘瞬间涌了上来充满眼眶。 “姐姐,我可以叫你姐姐吗?不要伤心啊姐姐,这世间的某些人不值得你为他流泪。” “我一路被师傅抚养长大,跟着师傅到处历练,见过人情冷暖世态炎凉,这些都是常事。师傅只跟我说什么时候你见惯了,并且保持一定愤怒,一定清醒,在有余力的情况下,能帮就帮,有些人不值得同情有些人值得可怜不值得你帮他,因为人心是世界上最难测的事,不要去猜测人性,更不要去想象人心,这些比鬼怪还可怕。” 我只看他面上淡然,年纪不大,想的却比同龄人多,自是见过许多世面人情世故了,比我小的孩子倒过来在安慰解劝我,虽是这席话我也想到,只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世间变化太快,人心更加如此,上一秒还在感伤自己的际遇,下一秒就害怕如何面对这世间变化多端的面容,与其说,谁都有面具,“可我还是愿意以真实之面目来面对这个莫测的世界,不知道为什么不愿意做违心的事。” “那时你还没碰到更加糟糕的事情,逃婚算什么?”越冲之一脸不解地看着我:“若你觉得逃婚已经是最勇敢的事,那你的境界也不过如此,对了我得告诉你,玲珑派不是什么人都收,你是被淘汰的,做我越冲之的徒弟必然是心志第一,根骨第二,你嘛,心志不够坚定,根骨一般,哦,一般人摔下来用药一个月就能蹦下床,你居然用了三个月,姑娘,你是不是不知道现在已经是冬月了?”她自顾自的说道。 “是,我是所谓深闺大小姐,可也经历了不少风雨人情,在家里我是抬不起头的外来人,在外面也没接触过人世,他们恨不得将我彻底埋葬,彻底养出一个被权力交换的傀儡。”我一脸怒气,她倒不以为然,于是我越发生气,“你不是打抱不平,拔刀相助的女侠吗?如今有人沦落至此,你也不帮?” “帮?我刚刚说的什么你是一句也没听见,我玲珑派虽是隐世,但对救人治病收徒都有要求。你嘛,是可怜,但你有没有想过挣扎,为了改变自己的命运做些什么?” “我这不是逃出来了吗?”“那你有想过为你收拾烂摊子的母亲一家就凭你的出逃会承担什么?逃如果真的有用,你就不会到现在被困住之后再想办法。事先你做了什么?你什么也没做吧。” “越冲之,我知道你是在赶我走。” “听得懂啊,听得懂明天就走吧,我不想被无关的人打扰我与孩子们清净日子。”随后她就进去,“死孩子,别跟她说话,进来干活。”小孩子直接起身进屋:“要是你真的想留下来还是得想办法。” 翌日,屋外下着滂沱大雨,我收拾好了所有的行囊,脑子里滚了一夜念头,问问自己想干什么,跟越冲之学完本领之后要回秦家接出母亲他们,绝对不能被我连累,然后跟秦家直接一刀两断,反出家门,行侠仗义嘛力所能及,打抱不平看自己水平,不管如何总比现在浑浑噩噩要好,总比把命运交给别人手里来的好,不管如何,从今往后我只想自己,走自己的路。 “越冲之!师傅!受徒儿一拜,你若不答应,我就站在雨里,恳求,不管你如何对我,我都甘之如饴!” “死丫头,脾气这么倔,我昨天还在夸你不愚笨还算听得懂人话,今天你跟我杠起来,你越发这样我就越不会收你,什么话本子看到你做这样的事我会收你为徒,小姐,我也是看资质的好不好,你这身子骨,真的不是学武的料,”她幽幽叹了口气,“要不你站在这儿,我走就是了,孩子们我们收拾东西,把屋子留给人家,深受不起这样的大礼。”她开始向屋里叫喊,童子跑出来说:忍忍喜欢这个姐姐,师傅能不能把她留下啊,忍忍很想有个伴,”越冲之看着他那双眼,又看着远处的另外一个正在默默拿起雨伞给站在外面的我,“忍儿,姐姐是外面的人,她不能留在这里陪你一辈子。”“忍忍喜欢姐姐,让姐姐留下来好不好,师傅。” “不行,唉,让她在那儿待着吧,什么时候想走跟我说一声。”越冲之望向门外,就这样过了一夜。 第2章 秦旦,你别无选择 “师傅,这些事我来就好,忍儿你放下,姐姐来做。” “姐姐?哈哈哈哈......我说你也不比忍儿大几岁就敢称呼姐姐?” “师傅,你都说了大几岁那我就是姐姐。”一股争高低辈分的幼稚劲儿冒上心头,这好不容易淋了三天的大雨终于让越冲之勉为其难收下当徒弟,在她眼里我还是个难以调教的大小姐,依然吃不起苦,我一脸骄傲地看着越冲之,她只好摇摇头,“你看你浑身上下没有一点修道气质,我玲珑派需要天资极高的人,你看你这,满大街都是你这样的,真是上头,不过你有一点我还是很欣赏的,你想知道吗?”“我想知道,”来不及打断她,“就是你太真,真的太真,这世上很多人都选择糊里糊涂地过,因为这日子忍忍就能变好,但不过是自己骗自己的由头。而你,非要挣脱出来,或许不逃婚没准你能过上好生活呢。”“那是世人眼中的好,我知道我想要什么,师傅,我可能不是最好的习武料子,但我一定能尽自己所能做好玲珑派的弟子,做好自己该做的事,即便身在炼狱。” “那你得想好了,我玲珑派的武功乃世祖游历从齐默山上某一个山洞中学来,为不世传之武功路数,旁人看起来就是个邪门,你应该听过天下武功唯快不破这句话吧?” “我听过,现今天下精于武学的门派不少,可是玲珑派我的确没听过,”越冲之毫不犹疑打断我的话,“从明天开始,你就好好学着,本来就比忍儿他们要慢上许多。” 天还没亮,一个身影闪至床前,“快点起来,我要教你武功了,”师傅一脸坏笑看着我, “师傅,这天还没亮——”越冲之直接拉我一阵飞穿在竹林之间,不过一个转身就到了一片湖中心,“从今天开始,就学如何站在湖中心不沾到水。” “我?现在?”我心里疯狂打鼓想喊苍天有眼,虽然之前学过一些皮毛打架功夫,但也不至于一上来给我搞个这么大动静,果然刚刚松手我就摔进水里,她就站在远处一棵竹子上,身影就随着黎明的风飘荡,像个脱离尘世的仙人。 “你顾好自己吧,诶对了我这儿学武可是要考试的,考试不通过还是要请秦大小姐从哪儿来回哪里,不过,”她停顿了一下,“再说吧,我看你好像有点底子?”“之前偷学了些皮毛,”“还行,你中午之前应该能站在水上吧?忍儿他们三天就能水上漂。” 忍儿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暗自下狠心,一定要学会玲珑的武功早日下山闯荡江湖,越冲之果然聪明,看得出我不是能留在门派之人,我一定要学会的,不光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整个门派,这些个见鬼的思想一旦在心里绽开就没办法停下来。 我尝试着从水里站起来,但是身子太沉,无法站立在水面上,这水看上去还好不深,然而我想错了,一旦碰上如同千斤重,但我在越冲之的书架上看到过一本心法,这上面的招式......想起来了,将周身大穴的真气全部运在涌泉,气海俞,魂门三处,“先尝试一遍,”我尝试慢慢坐下来,这水居然能让人浮起来,这时候才发现底下有个巨大的睡莲叶托着,我放松了下自己保证不会被淹死。 天边开始泛起鱼肚白,经过一次又一次的摔跤,我开始能慢慢站立在水上,此时一阵刺痛,立刻意识到真气已经循环太久,我开始更改真气循环,经脉一下子没能承受住,一口血吐了出来,这时候越冲之不知道从哪里飘了出来,“你看你,基础不咋地,一步想登高,记住,烫豆腐你嘴再冷也是一口气吃不下去的。不过嘛,记性不错,真的这我得好好夸你,居然知道从书架上看书还记住了。” “师傅,你看,我还可以吧,”“行了嘴里吐着血还不消停,不过这倒让我刮目相看了。”她一脸鼓励且用难得慈祥的目光看着我,“不过呢,你今天还需要再练三个时辰,没关系,这会子吐血就说明你大穴打通了,正常,”我嘴里的血有些多,实在含不下直接吐了出来,“这还行,死不了。”“我谢谢你啊师傅。”“不客气,真的不需要客气。”“师傅,能不能理我一下,难受得很。”“张嘴,吃下去,”感觉一个药丸划过胃里,接着直接天灵感仿佛被打开往里面塞了桶薄荷油一般清爽,是的,身在仙境,缥缈在云端,一会儿又在幽冥走了一样浑身阴风阵阵,不寒而栗,过了一会儿,周身清明了起来,原本有些模糊的视线打开了新的领域一般,上天揽月下探九幽仿佛近在眼前就能办成的事。此时我忍不住“师傅这是仙药吗?”“你想多了,这就是普通药材做成的药丸,我才舍不得往你身上用好药。浪费药材不说,也没什么用。”她一脸嫌弃地说着,“你居然比忍儿聪明,不是,是记性比忍儿好。” “师傅,您真的这样夸我,有点不习惯,”“因材施教,从此以后我不打击了,”她一脸戏谑地看着我,“但是你,还是免不了今天还要再练三个时辰。别以为我没看出来你存着什么心思,就此想偷懒没门。” “为什么我有什么心思你都能看出来?”“谁让我比你多活了几十年......” \"啊?几十年?师傅您的容貌真看不出来?” “这就是修习玲珑派至高无上的心法的好处之一,容颜不老......” 我暗自叹道,这世间真有这种让人容颜不老的功法?总以为话本子上是乱写的,如今自己也如同画本子一般经历,又遇上好师傅,真是连张大侠都羡慕吧。 “发什么愣,接着练啊,别以为能一步能到我这种程度,你也不看看你师父我是什么天之骄女。” 我一下没忍住直接笑出声,她恶狠狠地瞪着我,都没注意到忍儿在湖边上喊着我们。 “师傅,姐姐吃饭了。” “来了。” 第3章 只道当时已惘然 师傅,你的梦想是什么?”这是我一直想问的事情,因为怎么看越冲之都像颇有计算之人,每次看着她眯起狭长丹凤,总觉得下一秒自己会死在她手里,这样聪敏的人就这样在山里头终日胡闹总是不太合理。 “庸俗。”她走到书架前,白了我一眼,“你们这些人总觉得世外高人总有原因不愿入世,本事特别高的要入俗世才能发挥作用不然这些通天本事学了也白学。” “对,觉得甚是可惜,玲珑派的武功如此高深不会只甘心埋在深山里终日仙游。” “唉,不如我跟你说一个故事。”她淡淡地看向窗外。 “师祖原来是梁燕人,天资聪颖,文武全才,才情震动天下,当年想要请他入仕的各路人马络绎不绝,他不想要入朝为官终日勾心斗角,只说自己志不在此不入朝堂,喜爱江湖逍遥,自己只爱美酒与美人,你不知道,师祖长得很俊美,比那个潘安不知道帅出多少,多少好人家的姑娘追着师祖问东问西,师祖也只是笑笑对各处好意回以礼貌,他是爱美人,只不过不愿受到拘束;”她干脆坐到炭盆旁边开始划弄将息未息的火炭,“你知道吗?他的剑术是天下第一的裴元教的,两个人是忘年交,老头子和小鬼头在山林里打了三天三夜的架,最终师祖败下阵来,那裴元直接把自身的武功全部传授给了师祖,师祖感激不尽,那剑招就刻在后山过思洞里。” 我忍不住打断“后山过思洞,你不是不让我去的吗?”“你已经学了三个半月的武功,这点招式就算我不告诉你你还是会发现,上次阻止你是觉得还未到火候,不过你先听我讲完故事。” “好,你接着说。”“师祖当年学完剑法之后,裴元直接跟师祖道别,只说自己要事在身,有缘再见,师祖想都没想下山立刻去找裴元,距离南渝和梁燕交接的阳泰镇发生霍乱,师祖不忍看着众多平民百姓无辜死去,想尽一切办法救治当地百姓,但天不遂人愿,虽尽力救治但阳泰镇还是死了一大半的人,”越冲之有些动容“你不知道,师祖是个不爱管闲事只爱逍遥的性格,不知道为什么居然会救人,很多人说师祖淡漠,极其淡漠,但在那场霍乱里他居然会去救人,但你肯定想不到,师祖居然收获了爱情。” “啊?”我猝不及防出声,她没理我继续划拉,“师祖一开始不想要的,那姑娘的家人都死了,只是可怜她将她带在身边,不过也有说法是那姑娘一直追着师祖死缠烂打,师祖三番五次想甩了她,只是那姑娘一直跟着,双脚都磨破了都跟着师祖,师祖只好将她带在身边,师祖问她,愿不愿意学武功,那姑娘点点头,反正已经没什么可以依靠的不如学个武功好防身。”这时候她看着我,“据说她跟你一般大,也是有点愣头愣脑的,不过对师祖真的一片痴情。时间一长,你明白的,两人不想生情也生了情愫,两个人双宿双飞,好生般配。” “直到梁元王十年,梁燕都城发生叛乱,师祖和师娘直接赶到师祖家中,当师祖推开门的一瞬间,整个人都凉了半截,满目殷红,全家二十五口人都已经被叛军杀害,之后叛军埋伏准备将师祖也杀害的,结果被师娘撞见,刹那间来不及一把将师祖推开自己挡住那支冷箭,师娘被射中左臂,期初以为是小伤,没想到箭头上涂了剧毒,师娘和师祖好不容易从家中杀出一条血路,出了都城师娘毒发,师祖懊悔不已,只想返回城中找那些贼人拿解药,师娘一把拉住师祖,不愿他去送死,师祖眼看着师娘死在面前,师祖一夜白头,只身返回找那些叛军决一死战,此时他一心求死,不为别的,没想到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传说就在梁燕都城上演,”我瞪大眼睛看着客厅那个逐渐靠近窗台的身影,“师祖推开家门踏过血泊将祖传宝剑取出,直接飘出窗外站在家门口,王府对面已经聚集了黑压压的叛军,他直接出剑只见锋芒,如风影一般将靠近身边的叛军斩下首级,在黑夜里只见鬼魅身法,剑光不知道从哪个地方出来,只听到惨叫不断,叛军这时候乱了军心,师祖不知道杀了多久只晓得鱼肚白的时候,街上全部都是尸体,都是尸体,师祖一夜间杀完了一支军队,但这时候的叛军已经控制了梁燕都城,那个篡位的梁宏帝是师祖的堂兄,他甚至感受不到疲累,只想冲到宫城里杀了他,因为他的家人全因为一场宫变全都没了,他家虽然不在朝中有什么重要职位,但好歹是宗亲,没想到他那没了心的堂兄为了自己的权位将族亲全部杀害,师祖他实在是难以原谅。” 我记得在书架上关于梁燕当年的政变,那个篡位的梁宏帝在位不到三个时辰就横死在正阳大殿上,但是听到越冲之这么讲述还是觉得心中震荡,师祖当年是怎么从叛军压城的都城杀到宫城,又是怎么踏上正殿直接取了那人首级,不由感叹“师祖真的是个英豪,”“那是,只是那一战师祖力竭,加上心上打击,像个白头翁发疯似的从都城离开,但是那些叛军未曾放过他,这时候难以脱身,他只求一死,结果十年不曾见过的裴元从天而降,将他救出,不知过了许久,师祖醒来,裴元看着他,只觉得身上无力,才惊觉武功也废了,裴元看着他,决定将他带往塞外,师祖那时候一点兴趣都没有,不过,他们终于到了齐默山山脚下,那地方说是仙境也不为过,裴元只说了,小友,我只送你到这里,这地方脱离尘世,梁燕你这辈子怕是回不去了,师祖点点头,只身往山上走去,遇上了齐默山顶的三苍高人,那高人看师祖一身落寞让他在山上待着只当是静心,三苍把一身的本事教给师祖,师祖将自己学得所有心法全部融会贯通,告别三苍高人,之后下山重新回到梁燕,这时候整个国家早就陷入战乱,师祖不想让梁燕百姓流离失所在当初的阳泰镇以梁氏子弟的身份起事一路杀进都城,这时候距离上一次已经过了十五年,” “啊?那现在的梁燕国主是?”我不可思议的看着她。 “不错是师祖的后代,“那玲珑派?是怎么来的?”“那时候师祖在齐默山跟三苍门下的高徒统共有十个,师祖选了我们这一脉作为正统,偏偏我师父对徒弟的要求甚髙,觉得玲珑派的徒弟一定要天资聪颖,心性坚韧,意志坚定,所以我才说你不适合成为我门派的徒子徒孙。”忍儿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进来搬了把凳子直接坐到中间,越冲之看着我们俩,说到“你们之间必须要选出一个人成为我正式的徒弟,忍儿,你,自己想好要不要成为我正式的徒弟。” “啊?为什么?”我看着忍儿,“忍儿,你想不想留下来?”“你倒是有牺牲精神啊?”越冲之打趣道。 “毕竟忍儿比我先来,而且你也说了我不适合习武嘛,这不是如了你的意。” “先别废话,你先学会书架上的招式心法还有后山过思洞的剑法学会再说吧,你现在还不一定能打过忍儿,在我这儿不需要先来后到的规矩,公平起见必须比试之后才能成为我的徒弟。谁也不例外。”忍儿点了点头“姐姐,我可是不会输给你的。” “友情提醒,你还有九个月的时间学会所有的武功。” “是,师傅。” 第4章 再见,忍儿 “你这样再给你三百年都不行啊?”越冲之推门进来看着我,不知不觉,窗外流转时光匆匆过,我来的时候门口的树丫光秃秃的,直到树叶子长出来才知道是棵大银杏,“发什么愣啊?你看看还有那些没学的,赶紧要问就问,要不是忍儿我才不会破例。” 数天之前,我和忍儿在苌越山的过思洞前比试,赢了的可以成为越冲之唯一徒弟,比试三轮,第一轮是文试,第二轮是武比,第三轮是心试。也不知道她哪里想出来这么多考试,不过一旦输了就要打道回府,忍儿与我都拿出十二分的精神应对。越冲之立在山崖边角上,朗声说“第一轮笔试,比得是你们俩能默出多少长谷心经,昨天晚上你们俩都看过了,以及这些天一直让你们修行,所以第一轮比得就是这个。”我和忍儿互相作揖于是拿起旁边的树枝在地上默,“唉,不是这样你们两个!真是蠢出生天,我的意思是你们俩对打。看互相能用多少招式抵挡,我派宗旨之一有招无形,有意无心,化形化一,生生相息,真是的,看你们俩谁领略这席话,谁就赢下第一轮笔试。” 于是只看见忍儿直接冲过来,我还没来得及想好如何应对,这小子像是不要命的直接上,叹了口气只好迎战,一个闪身,没想到忍儿直接蜻蜓点水用脚尖点了点尘埃,这会子我倒是反应过来了,直接抽出绸带想要勾住,落叶之间我用气力飘上旁边的石块,用了三分轻功化开忍儿打过来的强劲,只好用绸带打出一个十分让小子直接让开,没想到一根树枝如同闪电刺到我眼前,暗自叹息,妈呀这小子真是不要命,万一有个差池什么的也不顾及,不过也对,这是能不能留在山上的必然一战,哪怕输了下山只怕是面对江湖风波也是不能心软多顾虑。 眼光瞟到了旁边的枯竹枝,脚上生力,借力打力,一个剑刺旋身心里一念,直到如雾亦如电的念头在心里闪过,只听到旁边的滴水声,离我五寸远的一片叶子还未完全落下,就已经分了胜负。 “这一局,小丫头赢了。”越冲之就在山头上说出“接下去的一局,你们俩去到洞里记剑招,这里面武功从来没告诉过你们其中任何一个人,给你们三炷香的时间进去记住招数,能记多少就记多少,现在开始。”我与忍儿一起进去,里面早就布置好了一切,我心里暗自忖度,要不是最后一招出奇制胜否则估计赢得就是忍儿,这小子自我来到山中,一直很沉稳,沉稳不像个十岁的孩子,性子是活泼的,话也是不多的,要不是越冲之个话痨在山上,我怕是会被憋死。另外一个孩子嘛,因不经常在山上,所以大部分的时间都是我们三个待在一起,忍儿就一直看着我,“姐姐,你要留在山上陪师傅吗?”“啊,是啊,留在山上也没什么不好,你呢?”“师傅说,姐姐你不会一直留下来和我一样。” “诶?为什么?”这句话像是在问我自己,至今为止我也没想明白为什么一定要留在山上,只是觉得自己无处可去,越冲之又是个嘴硬心软的人,虽然面上一直都是冷淡,总比我在秦家一直受到白脸冷眼的日子要好过太多,果然人都是喜欢比较的。 “姐姐,你不一样,心里有事,而且.......”忍儿没说下去,“等到赢了比试,姐姐,不知道师傅会让谁留下来。”我看着忍儿,有的时候看不出来意思和领会话里没说完的意思一向是我的专长,只不过看着这小子的表情我噗嗤一下笑出声。 “姐姐你笑什么?我们该各自领悟招式剑法啦。” “是。要好好记得,姐姐不会让你的。” “那就努力吧。”忍儿眼里闪过一丝犹豫。 这石壁上的武功,越冲之跟我说过这是师祖学过的剑法,凑近观摩,果然招式奇绝不说,配上玲珑派的身法有种说不上来的凌厉,剑意缥缈,剑锋却有些邪门,出招速度是常人的三四倍,相得益彰之下,竟有飘在云端之相,不知道师祖当年学完这些剑招下山,不知道是多逍遥意气风发。 “姐姐,时辰到了。”忍儿已经起身走向洞外,我匆忙起身,感叹一句,“真是年龄小记性好,这么快就全部记住了。” 我们俩来到洞外,看着太阳慢慢落下山余光将山顶罩上一点好看的金色,我还在感叹世间如此美好,忍儿忍不住打断“姐姐,我们开始吧,师傅等急了。”这才回过神看着远处颇感生气一脸怨念地看着我们的越冲之。 “开始吧。”忍儿不知道什么时候直接闪到我跟前,招式已经是十分狠厉,我也反应很快,直接格挡开,手上继续挥舞着绸带,脑子里还在想洞上那些招式,只觉得第二招和第三招之间似乎是可以倒转使开,于是左手直接使出第三招的连岳山没想到忍儿猜到我要那种招式,直接用最快的大招将我团团封住,这下子,我有些难办,看着忍儿越来越快的速度,心想着:这孩子该不会是饿了吧急着下山吃晚饭.....\" 几招下来我自落了下风,远处越冲之响亮一声,“这一场是忍儿赢了。” “好了,这会子天也黑了,这最后一场嘛,就放在回去的路上,心法都教给你们俩了,现在开始比试,从这里以最快速度下山,你们俩互相监督,我不来管。” 这时候才明白过来,这最后一场其实比得是我们俩的心思,要是不公允,存了什么心思就很难说,我与忍儿相处这么长时间以来,其实对他的性格倒是摸的差不多,只是我俩此时看着对方,艰难极其艰难,选择就在一瞬间,我先开口“忍儿,开始吧,无论怎么样,结果都认就是了。” “那姐姐,我们开始吧。”月光这时候斜照了过来,只看见小小人影,似乎是多了些坚定,我想忍儿应该很想留在山上吧,只不过我这么长时间离家,也该到了回家的时候,虽然不想面对,但是阿娘还在家里,不知道秦家会怎么对她。 我与忍儿一齐从山崖上以最快速度冲到竹屋,只听得风声与皓月一直在身旁,脚上生风不顾一切赶回去,虽然有种种想法,最终决定留在山上,我想再学一段时间的武功,跟着越冲之,即便还要对着她不冷不热的脸色,眼前就快到了,旋脚停在屋前,只看到越冲之等在那儿烧着火炭烤着肉,慢慢走过去,只有我到了,回头想找忍儿,却被越冲之打断。 “与忍儿的最后一面告别的话说了没?” “啊?”我输了吗...... \"你没输,是忍儿要比试的。” “啊?怎么回事?” “是忍儿,提出要比试三场,给自己一个结果。” “为什么?” “说你傻,是真傻,这些日子你就没看出来吗?忍儿才是那个留不下的人。”越冲之看着手里的肉,“忍儿跟我学了三年武功,比你来得早多了,无论怎么看都是你吃亏,但那天浑身是血的你被我抱进来养伤,昏迷期间一直他守着你,说不上来,大概是喜欢你吧。” “怎么可能?” “你想多了,是姐弟之间的亲情,你对他很好,他告诉我这世界上没人比你对他更好......” 我想去追,越冲之只说了句,别追了,他让你留下来学完该学完的,你也该回秦家看看了。 “我家发生什么事了吗?” 越冲之抬头看着我,进屋说了句,“等你学完武功,我再告诉你。” 我留在屋外看着夜空,不知道为何,竟然想哭。 第5章 冷月如刀,努力习武 “快做饭,快去做饭,自从忍儿跟你不辞而别之后,你看看你,精神头这么颓。”越冲之懒懒斜靠在坐榻上,桌前青灰色的花瓶里插着昨晚上一时兴起让我去山上古梅折下的一支白梅,据越冲之说那梅树还是师祖从梁燕家中移植过来几百年的古梅,算是留着一丝关于人间念想,当年师祖家中出事,梁燕战乱四起,百姓受难,我在想他该有多难过,不忍见生灵涂炭,看世间早就是肝肠寸断,凭一己之力将城中敌人杀尽,又是以怎么样的心态起兵统一梁燕王都,果然人世间的变幻莫测人心诡谲难以理解,我成长于秦家那间小小院子里。每天抬头望着四季变换,春去秋来,活在秦家,有时可见下人们在背后指指点点,阿娘看着我,眼里透着无奈,也是尽她所能极力维护,我就在如此微妙且复杂的小院里接触人性,知道人是这世上最不可预测之物,越冲之站起去给茶壶灌水,冷不丁开口,一下子把我的思绪拉到眼下境况里。 “喂,我在跟你说话?听没听见啊?做饭去。”她提亮声音转过头跟我讲,“我说你这丫头从见到你的第一天开始,我就发觉你压根儿就是个二愣子,极度的二。”我看了看她,“那又怎么样,你收了个二愣子做徒弟,你是不是很开心?”我故意呛她,知道她根本不会在意,这么些个日子相处下来,她是个根本不会因为旁边人怎么样天气如何改变她漠不关心的态度,至少在我这她是这样对我的。 “省省吧,你以后下山不管你怎么样都别说你是我的弟子,也别说自己是玲珑派的人,你知道现在江湖上门派林立,我这样的小门户,根本够不上看的,”语气里带着些许揶揄,“不过武功嘛倒是可以跟他们争一争,不为别的,至少你对得起这么长时间自己所学得武功.......” “我还以为你根本不在意世间如何变幻,也不会在意人家怎么看你,离经叛道,不符常理的地方实在太多了,原以为性格古怪是你的脾气,可我总觉得你好像有些时候过于刻意让自己变成另外一种性格,不知道我感觉对不对,如今的江湖纷乱,本派的武功又不低,你却安于在偏远山上做一个逍遥散人,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啊?原来你是怎么想我的,我还以为我这个师傅在你心里连狗屁都不是。” “师傅你对我有大恩,救我一命,授我武功,无论是不是师傅你在我心里的分量不低,甚至已经超过了我那些所谓的家人。” “哦,说起这个事儿,你当初为什么逃婚出来?据我所知,岩州秦家应该不需要跟别家府邸联姻。” “啊?”我诧异她怎么知道我是秦家逃出来的,那天特地换了一身小厮衣服连夜逃出,不曾想居然这样也没瞒过她。 “你不会真不知道秦家在岩州是什么地位吧?你们家秦老太爷可是晋式派系的重要人物;”她顿了顿“看样子你真不知道?” “我是养女,怎么可能让我知道家里到底做些什么营生。”我也起身活动一下,思绪不受控的飘向远方,其实知道还是知道一些,但他们似乎是有意无意防着不相干的人知道家重底细,有些事情估计连阿娘都不曾知道家中到底做什么,我只是有次偷溜到私塾门口听着那些跟家中族老有来往的那些人提起过,不过只是从越冲之的角度来看,着实让我惊讶了一番。 “难怪,据说秦家会定期收养一些小孩儿,不知道用来干什么。” “啊?”她忍不住“你能不能就一个反应一个词来表达诧异惊讶,我已经知道你对家里毫无了解了。” “那不然我有什么反应?今天算是在你的口中才知道我那个家到底做什么事情。” “也不奇怪,你说自己是收养的,秦家这样无非就是自己做什么事都是欺上瞒下的,难怪南晋国力一日不如一日,”她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根树枝,跟着窗外照进来的月光,特别像一把锋利的冷刃,“从明天开始,你就跟着我学本门最高深的心法,忍儿都没学到,便宜你了。” 窗外一阵冷风刮过,火盆里烧得噼里作响,窗外安静的不像话。 “明天早起,不要偷懒。”她说完屋子里又剩下我独自一人。 第二天早上,我还在与周公缠绵,只感觉脸上好像被什么东西砸中了,猛地清醒过来,是一袋热乎乎的包子,不知道她几点起的,自打我认识她以来每天神出鬼没不说 ,从山腰到山下,路线都是陡岩峭壁,普通人一看见上都不想上,一般武学的只会感叹什么门派建在这种鬼地方,千山之间,只有鸟鸣,不过从另外一个角度,这地方易守难攻,生活在上面只需要备好吃食干粮,活一辈子也不是问题,有什么高手会想到有人住在上面,这时候,越冲之直接飞了许多小石子出来, “来来来,你运个真气,把这些石子全部打向我,不要留余地。” 我只好走过去,把真气运至三周天,涌起内力将这些石子全部打了出去,只是毫无章法到半路就已经纷纷落下,可以说全军覆没,越冲之叹了口气,“之前教给你如何运我本门真气,看样子学了半吊子水,怎么着都学不会要领。” “师傅,徒儿再来一次,这次我一定打中。”于是乎发了狠将石子抡起打出,那石子还是到了半路纷纷落下,看到她的脸色,我有些无奈的看着散落一地已经被我内力震碎的石子。 只感觉到一阵风来,看见她轻轻一点足,立在一片刚刚飘落的叶子上,她手持竹杖,看见半空中一朵梅花花瓣落在杖头上,飘落无形,天地间只剩下眼前这个人,她如同魅影,谪仙身形,迈开一步,腾空乱舞,就像是一只自由的鸿雁,竹杖与身法配合得天衣无缝,我从未见过这样的武功,腾云驾雾,此前打落在一地的石子也随着她周身运出的真气一起盘桓,剑光与剑意看似无力,实则透露出种种杀意,她大喝一声“看仔细了,这叫做飞云逐月!” 本门心法融于天地间,颇有种大音希声,大象无形,同时透露出一种极致,是那种挥洒在天地间的豪气与生来不服命的逆反融合在一起,古梅树上的花瓣在空中随着越冲之的移动而起舞,逐渐变成飘向我的暗器,赶紧躲避,脑海里想起心法第一招倒行逆施,尝试用经脉与真气搅在一起,开始有能力躲避半空中飞来的暗器们,随即旋身迈开,山鹰与我一样高度,想都没想随即用第五式天涯风起,将这些一一格挡开,发现越来越得心应手之后,玩心渐起,用脚点住花瓣随着真气流动抢夺越冲之手里的竹杖,而她早就有所防备,我那招万象泉声流云一般冲向她,她也只是往旁边挪了挪而已,这下子我心里有点火大,心想这货从来看不起我,这会子让她好好领教自己教出的徒弟到底是个什么脾性的,她就躲着,我就横冲直撞,如果这时候有人往上看,就像是两只风筝飘来飘去,眼见到第二十招浪花涌起时,我与她之间过招速度越来越快,她就用一只手挡住我,另外一只持着竹杖跟梅花打架。 就没见过这么一心二用打架的,我尝试用了几招还是没办法夺到竹杖,于是我闪开过身,腾出空用绸带挂住竹杖,真气挡住她,侧身再一次去抢,她直接换了一招空山岁引,这招我没学但是之前听她提过一嘴,这招快到直直看这残影在我面前圆了一掌之后发觉人已经在地上,被她死死压制住。 “小样儿,功力还没纯熟就想着废了你师傅,只是客气对付你,没想到你个死丫头中途想要出杀招,还好我料定你肯定接不住,索性打出这一招,你没见过,喏,这是今日要教授给你的本门心法第一招。”她说完这一大串才慢慢放开我, “师傅,这一招好快。”我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从地上望过去一地碎片,之前小石子全部稀碎,我立刻跳到她跟前“你看,师傅,你徒儿我还是有长进的。” “啊,对对对,谁家徒弟半年学成这个样,”她一脸嫌弃语气里却也是掩藏不住的夸奖,她这人就这样,做了好事傲娇无比,做了错事直接收拾,没有多余废话,像她这样的人时间相处久了,其实挺喜欢她的脾气,总的来说还是脾性挺对路子。 她走到屋子里,从里面扔出来一袋子水,“不渴啊?看不出来居然是个小武痴。” “我只是做事认真而已,悟性跟你比那是差远了,你说的笨鸟可以先飞嘛。” “那笨鸟,喝完水把这一招领悟透了,明日再继续。” “好嘞师傅!”于是乎高高兴兴又开始练武,玲珑派的武功,果然高深。 第6章 下山去吧,明月挂枝头 “师傅,今晚吃什么?” “你还想着吃啊,想吃什么啊大小姐。” “师傅,怎样都好,你烧得都好吃。” “咋,舍不得?”师傅手里忙着择菜,“你迟早都得下山。”她眨着眼,水滴刚好顺着袖子流下来,“还不快来帮忙!”我怔了怔,赶紧起身帮着她下厨,“你看好,这道明月别枝是这样烧得,要摘上最新鲜的嫩叶,鸡蛋两枚,拿着面粉裹着鸡肉,鸡炸过表皮之后拿到火炉上烤着,等到三炷香之后,菜赶紧下锅,注意点火候。”她一面叨叨一面手上不停地炒菜,我也就听了半边意思,要知道厨艺这种东西从来都是一半看实战一半看天赋,而我就是那种即便实战技能全部点满但是死在天赋上的那种人,那种在越冲之眼里天赋全无无比普通的凡夫俗子。 “诶,跟你说个事儿,不过我得想想,哦,你想不想回家?我的意思是回秦家看一眼?” 眼看着她漫不经心从怀里拿出个药瓶,“这里面装的是几颗救命药丸你拿着。”我又睁大眼睛看着那药瓶,那药瓶甚是好看,居然在这么小的瓶子上雕着精美雕刻,还涂了一层金粉发着淡淡荧光,“好奇啊,那上面金粉掺了萤石,所以有光,诶,你这个大小姐当真什么都没见过啊?”“我都跟你说了,平日里就在后宅,秦家的生意不知道,秦家几口人也没认全,我只知道阿娘身体不好,他们俩一直没有孩子才要了我,其实你要说关系多好,也没有多好,”看着眼前的火慢慢烧上来,闪的眼睛怪疼,“别老对着火,对眼睛不好,本来性格就木,这样看上去更木了,照照镜子,脸黑的跟碳似的,”我连忙去了水边洗了脸,感觉清醒了些,看着月光照进屋子,心里更奇怪,这么天黑是怎么的能看见我脸黑的,“别觉得我眼睛好,是你自己不当心,不过你这样子可别说我的弟子。丢不起那人。”不知道她从哪里掏出来的剃了皮的果子, “新鲜的,吃了消食。” 真是奇怪,今晚就着银白色的月光,我看着她的脸色在月光的承托下比平时更加温柔,越冲之的五官实在俊秀英气,温柔如水的眼睛配上剑眉,只听得豪放笑声并不会有什么任何婉约做派,不知是错觉还是越冲之今晚一反常态的损样儿,不过也懒得细想,山上的日子过得实在逍遥,不知今夕何夕,对比秦家,不知道快乐多少倍,以前只能看见窄窄的天,阿娘的脸,下人们的眼色,细细想来胸中顿觉气闷,实话说来越冲之实在是我人生里的那束光,即便从前诸多看法,对她的脾气性格多有微词,也不知道这人一天到晚折腾些什么,总有奇思妙想产生,但聊天是聊天总是隔着一层,有的时候会猜不透她心里面到底在想什么,聊什么都没法聊深,一开始想以为是怪才和平庸之间的差距,但实际上她城府极深,甚至有的时候聊兵法心机也是能够上一两句,总想问她玲珑派更多事情但总是以插科打诨的态度给她弄过去了,我这脑子聊的时候不用心,总得过个大半个月想越冲之的话到底什么意思,以她的话来说“总是要打一棍才能明白事儿你闯荡江湖这怎么办?”有的时候那表情就跟老母亲一样阴阳怪气又能表现出慈爱关心,但我知道她不管掩藏多少,人总有秘密,总有些只有天地间知道的事情,而我有时候看她的做派,看似豪放实则有礼,书画笔墨都是整齐摆放,就算是前一刻的凌乱之后马上收拾干净,而且那些笔墨似乎是上品,不过想来也是,本门与梁燕黄石的关系足以在江湖立足,有一次我开玩笑说起像本门这样的来历,足以收上成千上万的徒子徒孙,她却难得严肃说了句“不要对任何人说起这段往事,来历都不可以。” 想问为什么,但转念想确实不妥,虽说江湖悠远本门又在山里偏安,但脚下土地毕竟在南晋境内。 突然邪风刮来,人便觉得冷,想回去拿条毯子披在身上,她去后院拿了瓶酒出来,直接破开酒瓶,抄起身边着了火的树枝突然舞起来,口中开始念诵本朝某位诗人的大作“谁知泥忆云,望断梨花春。独睡南楼,今秋去秋不相似。” 飞身上树,火光在半空中舞着仿佛在写什么字又仿佛在画在天地之中,似有离愁说不得,江上薄雾浓稠得化不开,我就靠在门框上看着越冲之在空中肆意翻腾,玲珑派武学原本可以称霸江湖争一方天地,她却安心在这山上当山大王,梅花,小屋,岁月很慢,她那把不知流传几代的古琴放在古树桩子做得桌子上,声音渺渺,空灵响彻,屋前有时下雨总有云朵飘上山腰来,厨房总有开火声,屋子里的槐树桌上总散着几本古书,只是没想到,相聚如此短暂,人生际会总是说不上来的,几经岁月匆匆过,白发青丝难说离愁。 只是没想到她只留下一封书信,就跟往常下山几日不回那样稀松平常,但上面的内容,我有些难受。 “今日作别,这屋子留给你,没想到我越冲之还是收了你这个徒弟,是啊,你不聪明,为师要费心教你,但你又不糊涂,很多事情你比这世上的许多人要清醒,虽然我多次说你榆木脑袋还不服气,但你总是乐呵呵面对一切,也包括为师的刁难,唉,现在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你别嫌我啰嗦,昨晚上你看到了本派最后一招雷霆贯日,望你记住,算了,估计又要练个把月才能记住。不好过下山之后所有的事情需要你自己一一力承担,勿要难过,再见。” 我看着封信,眼泪越想控制,越控制不了,对着空中道“徒儿在此,拜别师傅,感谢师傅,这些年悉心教导,来日再把酒言欢!”说着还是哭出声来,怎么会这么突然说离别,怪不得昨晚上她这么柔和,原来是要离开,给彼此留下个美好,不知道江湖什么时候才能相见,但她一直会是我最敬爱的师傅,原本想告诉她,她已经成为我心里唯一的光,她时常告诉我许多事情自己要去经历直到生出能够面对一切的勇气。抱着最后一丝依依不舍对着苌越山拜了一拜,向着隔了溧阳山后的秦家走去,不知道家里现在怎么样,该面对的始终要面对。 离别不舍的心情在我推开秦家大门的时候戛然而止,一片殷红色,像极了那天晚上逃婚的时刻,只不过唯一的区别,是我的家人躺在地上,我不顾一切奔向家后面的庭院,整个院子都被鲜血染红,我坐在地上,始终难以理解发生在我眼前的一切,立刻推开屋门,只见到我的阿娘挂在横梁之上,我像疯子一般逃离现场,此时我终于明白,越冲之为什么要给我护心丹。只怕她早就知道我家发生惨案却一直不跟我说。 南晋壬戌五年,秦家二十三口,全部被灭。也包括我的阿娘。 躲在一旁放声哭泣,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第7章 血月如刀,无奈而已 古铜色的残月挂在漆黑的天空,没有任何星子闪烁。我在家后面的溧阳山山洞里醒来。 “我不知道,他们是谁。”低下头看看自己的衣袖,手里的刀明晃晃的闪着,看不清远处人的面容,“我只是下山回家看一眼,准备跟阿娘告个别就离开秦家,没想到,连话都没说,推开门就看着全家人躺在血泊里,不明白是谁跟秦家有仇。”、 “现在秦家就你一个活着,有什么想法没?”“没有,不知道往那边走,这路怎么会如此崎岖,有点迷茫。”我抬了抬头看着黑夜里天边唯一的亮光,不如下山时那般清澈,自己突然也不是那个懵懵懂懂的小丫头,越冲之一句话说的很对,有的时候人长大只需要一瞬间就够了,更何况有些事也应该早为自己做打算。现在,才感觉自己如同一叶扁舟,飘在无人的江上。 “喂,你有没有听到我说,你们家这案子这时候已经报了官府,大街上全部都是悬赏寻找知晓线索的人,连整个元州府都惊动了,秦家大案恐怕要和前面几桩大案合并了。” “还有几桩?”我望着前方,愣愣发问。 “对。” “宁康五年,利州城西商铺松家全家被杀,半年之后,全州总兵连家全家被杀,之后永宁四年,梁燕丞相府一家被灭,五年之后的岩州秦家也被灭口,你家和这几件案子,前后死了几百人,而你是唯一的活口。”那人捏着手,看着我说,“你得好好感谢救了你的恩人。”这几年,除了师傅,秦家人真的没多少感情,但是阿娘,我也明白当初要了我是因为自己在秦家的利益不受损害,才会选择对我好,这些年真心假意着实看不清,只是现在的我想要找到真相,不为别的,那些与我有关无关却因为可能同一件事死去的无辜人们,只有我一人活下来,只想找到真相,即便是难于登天。 不过我在下山前,看越冲之似乎是知道些什么,不过她也从来不肯告诉我如何,只是直觉告诉我,跟当初梁燕都城跟师祖那一场轰动天下的兵变有关。真真假假的话她插科打诨说了许多,自己记得不甚清楚。 “有什么打算?”那人问。 “都说了,不知道。” “我知道你要去找真相。” “不一定。我都不觉得自己是否能活到那一天,看现在的情况似乎是按兵不动为上策。” “我可是救了你啊。” “所以呢?越冲之,你以为我认不出你吗?” 那人才转过身慢慢走到眼前的火光里,“当时那样的情况,不打晕你,那些官兵还有躲在暗处的置你于死地的人。”她看着我,“你下山前我就想跟你说别回秦家,只是那样你又会问为什么不让你回去。” “秦家的事你早就知道了,啊,不,从一开始你就知道。秦家做什么勾当你也知道,当时你为什么不同我直说。未必承受不住。” 我拿起刀,走向她,“越冲之,你从来不肯正眼看过我,我知道,自己不像忍儿那样聪慧懂得隐忍,自己资质平平,在你眼里,我甚至不是一个人。” “不是,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只是我不忍心。好不容易教出一个徒儿,就要眼巴巴地看着你去送死吗,况且这几年,死的人够多了.......” “可是,我想找到真相,”心里开始慢慢有个轮廓,“秦家二十三口人包括我的阿娘全部都没了,是,他们是不对我怎么样甚至想把我嫁出去换取全家利益,可是这么多人啊,这么多人,全死了,就我一个活着,换做任何一个,我也不会袖手旁观,世道冷漠也好,你笑我傻也好,查找真相我一定要去做。只是因为我做不到袖手旁观啊!你明白吗?师傅。” 她叹了口气,坐到我身边,从身上取下一件玉佩,和一个香囊,“原本也是要给你当做下山礼物,现在正好给你。但你要答应我三件事。” “哪三件?” “第一,不可与人争胜,但也不可过于退让。” “第二,处在危险境地里,首先保证自身才是最紧要的,毕竟日后的险境可不会少。” “第三,我要你承我玲珑的衣钵,秦旦。” “什么?”我怀疑自己听错,“你都喊我师傅了,一日为师终身是师傅,我在本门排行老九,江湖上有一部分人叫我越老九。秦旦,从今日开始你改名叫越十娘,行走江湖,要学会掩藏自己的所有,”越冲之看着我,“因为你心性单纯。” “........”我默然地看着她,自从上山之后,她一直是冷嘲面容对着我,在我眼里的她身上真的有种天外的气质,融于天地,自成一派,不知道是不是今晚发生的事,在我心里如今她真的是千斤重,难得真心真情,连平日里动都不动的冷眉也渡上一层柔和眼色。我知道从此开始,这些日子相处在我眼里有些虚假的师徒情如今是真的变成浓郁感情,自己受冷落这么多年,突然有个陌生人对我这么好,无关其他,只是因为。 我们是师徒。好像天地间只有我和她两个人,她在耳边郑重其事说些话,我知道,她是认真地把我当做自己的徒弟。 “那封信原本就当做最后一面,我不放心你个小丫头独自下山回家,秦家又发生这样的事,怕你受不了,只好一路跟着,那屋子就是留给你的,这是你永远的退路,别忘了。” “明早你就离开岩州,去元州府,那里有一个玲珑派的据点。” “你不是说,玲珑派没有任何与江湖上的联系吗?” “那是骗你的,你知道,有些时候话不能说得太真亦不能太假,玲珑派这么些年怎么可能一点根基都没有,别忘了还有师祖一层关系在,玲珑派不会彻底消失。还有一些事情等你到了元州府,自然有人会交待给你的。” “珍重。”她一下子从我身旁离开,从半空中传来,一下子所有的情绪全部涌上心头,眼底比心口更热的泪水突然流出来,朝着她离开的方向,我郑重朝着月亮拜了拜,“十娘就此下山,师傅,我们一定会再相聚。” 空谷里只有我的声音在回荡,山涧的风刮过天边,让云朵遮住了血月。 第8章 同福客栈 同福客栈人来人往。 “掌柜的来人啦?”“什么人啊?”“一姑娘说是来找你的。”只看见掌柜自后面走出,懒懒抬了一下眼角,上下打量“姑娘?你找我?”“掌柜的,我来应聘伙计。”“不要,我们这儿已经满员了。去去,你找别家去。”我刚想说对接暗号结果被门口一阵骚乱打断。 “你干嘛呢?走远点的,这里地盘是我家兄弟的,丫头,这段时间赶了你多少次,还在这里卖画啊?”周围人指指点点准备看个热闹,我好奇挤过去,那姑娘抱着画坐在地上,“这里是谁能都来,凭什么让你们这些人横行霸道?”“嘿,你这丫头,好说歹说跟你说了这是我兄弟的地盘,不交保护费还想在这里做生意?”“哼,生意,谁不知道你们见人就收保护费,每天的借口都不一样,今天是摊位,明天是保护,说起来,这里好歹是元州府,就不怕我告到府司衙门把你们都收监?” “嘿,你个丫头,说话不饶人,要不然你交个费,我今个儿放你一马?”那人凶神恶煞说到。 “就凭你?”那姑娘慢慢站起来,“你能在这儿这么多年搜刮,想必有大人保护吧?” “算你识相,还不快滚?!” “我就不!”那姑娘着实倔强,不过换做是我,早就与人打起来了。 “臭丫头,你看我不撕烂你的画!”突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两三个人,来者不善。 只见那几个江湖混子直接冲上来抢夺那姑娘的画,那姑娘怕是要招架不住了,我没想那么多直接一个身形闪到姑娘跟前,“几位大哥,手下留情,这里是商铺按照律法只要过了有司衙门的明路,任何人在此都可以经商。”我把那姑娘挡在身前,握紧暗藏在袖子里的刀低声说“待会儿看着情况不对,你跑吧。”那姑娘嗯嗯两声。 “又来个臭丫头,兄弟们,一起上。”我瞬间把姑娘推开大喊一声“快跑!”绸带抽打了出去,玲珑派身法就图一个快字,中间的大汉还没反过来,闪至跟前一掌推开,旋身飞踢,掌力只打了三成,这些混子看上去吓人,稍不留神,只见旁边小个头抽出兵刃只砍向我,我大喊一声“周围人,闪开!”看样子这些人平日的确横行,我没有多想,直接亮出绸带,朝那人扑打过去,缠住兵刃直接飞向大块头旁边的树,我原本没想伤人,教训一轮就完事。 没想到这帮混子没打算就此放过,大有不折不休的意思,这就不能怪我下手狠了,直接冲着几个人的要害一顿抽打,没办法刚出江湖,如果这几个是来给我立威的,那就只能不客气了。 大约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只听到地上“诶唷!”惨叫声阵阵传来,我感觉没下这么重的手,那几个已经躺在地上,看着我,“女侠饶命,真的饶命,我们知错了。” “滚!”我直接啐了一口。 那姑娘抱着画从人后走出来,对着我施了一礼,“谢谢女侠姐姐。” “不客气,哪里,有伤到吗?” “没有。”我瞧着这姑娘身上翠绿色的衣衫配着银灰色的外袄,头上有点凌乱但是能看出来是个小姐,我心想,这是哪户人家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跑出来卖画,准备掏银子给她, “妹妹我叫赵令仪,不知姐姐?” “越十娘。 “十娘姐姐,我可以这样唤你吗?” “赵姑娘,要不我帮你?” “不了,姐姐这些我来收拾就好。”说罢直接收拾起了散落一地的画,我细细看着,这些画有点意思,山水明明是山水却好像画得不是山水是人的心境,难怪师傅会骂我说“你呀,就算是山珍海味,琼州珊瑚放在你面前也是看不懂的。”现在想来不无道理。 “十娘姐姐?”赵令仪打断我的思绪,她看我一直对着那画发呆,“这些画都是我自己画得。” “好才情。” “姐姐谬赞了。” 我看着她拿起我手上的画,“这还是我十八岁时画得,姐姐喜欢就送给你吧?” “这,我不能要。今天本来就是路见不平,拔刀出手就是我等江湖人士的责任。” “姐姐说笑了,不是所有江湖人如同姐姐一样想法,你看今天看热闹的这些人,一样的。”她低下头,拍着粘上灰的画,“这些人都被吓怕了,这群混子一直霸守在这里,没人敢说什么。” “赵姑娘的意思,我没明白。” “总的来说,我是故意这么做的。”赵令仪起身看着我,“姐姐要去同福客栈做什么?” “为什么这么问?”“姐姐不是元州府的人,还是赶紧走吧。”赵令仪一脸关心。 “我不是元州府的人,家里从乡下过来投奔亲戚的,第一天到就遇上你。”我笑到,毕竟这是真的,来元州府本来就是来调查的,同福客栈又是玲珑派藏在这里的据点,巧在正好,在客栈门口发生这样一件事,余光瞟到了掌柜的一直看向我们这边的视线,估计是在观察我们吧。 “十娘姐姐,趁天还没黑,赶紧走吧。” “赵姑娘,你放心,你这里收拾完我就走,”看样子一下子没办法去同福客栈找掌柜的,这客栈处在路口上,前面临河,旁边两座小桥,虽在闹事居然有一湾僻静的地方,看似热闹,实则安静。 “十娘姐姐,就此别过。”“好,赵姑娘你注意安全。”我一脸不解地看着她说,因为这丫头现在的作为有些用完人就舍弃的意思,摇了摇头,看着日头,居然一顿收拾下来眼看天色逐渐变黑,现在不好直接进客栈,总觉得,这地方不大太平。 于是告别之后直接,绕出小路,没打算离开元州府,同福客栈必须要联系上,这些时日恐怕要在客栈里度过,也好方便查秦家案子,我看着月上桥头一点,直接去了客栈,不过奇怪的是,客栈晚上居然是关闭的。 我上前敲了门,师傅跟我说如果是晚上只需要敲两长一短,里面的人自然听懂,白天呢直接找到掌柜的,直接对暗号就行,这个办法虽然老土了些还是以安全起见不引人注意。 远处打更人敲三下,戌时已过,只听得“来了,姑娘,这边。”只看到楼上一层窗户打开,过了半晌,“姑娘,跳上来,没人看见的。”好像是掌柜的,我直接飞身上楼,闪进屋内。 “白天见姑娘不知道来历,所以多有得罪,勿要见怪,我看姑娘身手很眼熟。”掌柜的小心翼翼答道。 “掌柜的,小心是应该的,哦,我是越老九的徒弟......”话音还未落,掌柜的直接一掌劈来,那掌速极快,我差一点没躲开,眼看掌柜似乎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我直接对招了几次,竟慢慢落于下风,说罢,掌柜收了内力,“不错,越老九还是可以的,哈哈。” 我不解地看着掌柜,“么办法,人眼杂多,谨慎起见必须试一试姑娘的真实身手,叫我老宋就好了,”“老宋,我想问.......” “嘘。”老宋做了收声的手势,招了招手“过来,你看看。”我走到小窗前,“你看,今天你救的姑娘。”顺着他眼光看过去,果然是今天救下的那赵姑娘。“这么晚了,怎么还在街上晃悠。不知道危险吗?” “这姑娘来头不小。”“对了老宋,岩州秦家发生命案,元州府是岩州的省府,这时候快宵禁了。” “是啊,岩州秦家发生命案,官道江湖上的都在查这个案子。这背后势力怕是没那么简单,姑娘这段时间你要呆在这里,暂时不要乱动,房间已经准备好了。明日底下账房会跟你说规矩。” “老宋,如今宵禁,晚上也不好营业,那客栈的平日里做什么维持生计,”我看了看荷包,不错有个原因就是银子快要见底,不得不考虑接下来的生计问题,没办法再英雄的也要考虑活下去。 “哈哈,”老宋却说“明日你就知道,不过现在你得看下去。” 我一直看着白天救那姑娘,她在这边似乎是看着什么,“你知道吗,这姑娘这半月来一直盯在这里,不知道是哪路人马?”老宋看着底下的动静,“喏,正主来了,”同时我也听见了有人从船上而来,此人轻功了得,看着他落在那姑娘面前,“该不会是情人来找她吧?”我笑着揶揄,只听见老宋说了了句 “原来是他,落雁楼的老板,李行胥。” 我更加好奇了,“这落雁楼是什么所在?”我看着楼下的动静问老宋。 “据说这落雁楼建立不过三月,势力范围已经扩散在运河周围,各个地方都有落雁楼的据点,背后的老板,客栈里的伙计打听了许久都打听不出什么来头,估计要么是那些庙堂上的贵人家,要么就是道上某些高人的徒子徒孙建立起来的情报据点。” “江湖人还可以建情报据点?贩卖给谁?”“自然是需要的人,只是现在局势不稳,这些人就能在各大势力里找到那些需要的人,再加上岩州发生命案,据我所知,落雁楼的人在追查这件案子。”我听着老宋的说法,心想,怎么连落雁楼这样的江湖势力都在追查这件案子,倒是可以向他们问一些,不过还是不要过早暴露自己目的,哪怕对着老宋也不能全盘想托,这里的底细也怕是没那么简单,盘算了一阵子,“嚯,原来这姑娘是元州总兵的千金啊,那些混子怕是倒大霉了。” “啊?”我惊诧地看向老宋,老宋压低声跟我说“你知道那姑娘袄子上的刺绣是青州的石绣,衣裳布料是元州方家缎子,她那些用画颜料都是一等一从岩州过来的上等矿石材料做的。” 我惊叹一口气,“老宋,你是不是早就注意到她了?” “废话,我看过的都能记住,就是没想到这丫头的来历会是总兵千金。” “有什么说法吗?” “你不知道,这元州总兵赵家是当朝太子的母族,这元州临着大运河,总兵府职责守着漕运,谁不知道看似平民生意实则都是要给皇家的,你说这小丫头来头大不大?” “啊?我以为江湖就是江湖来着没想到.......” “没事儿,你在我这儿当一段时间的伙计,就全部知晓,不过我很好奇,这落雁楼的老板估计也不是什么简单的货色。” 就着月光只听到楼下说着“哥哥,我知道了,下次不敢了。” 男子“你不敢,赵大小姐还有不敢的事儿?” “当然了,今天你不知道......” “我知道发生什么,都看见了。” 突然一道精光射过来,我和老宋直接蹲在窗口底下,过了半晌,我俩慢慢抬起头来,人不见了。 “关窗吧,人走远了,今日姑娘也累了,早些休息,明日我再给姑娘好好说一下咱们这边的规矩。”老宋送我到客房门口,“你放心,这里除了我们自己人,其他人是不会上二楼的。” 我向老宋道了声谢,转头人无声无息消失在夜色里。 第9章 第一次交手 早晨出门,街上还是朦胧未醒的阳光斜照在街上,水汽慢慢散开,我推开窗户,看着门口的小河发呆,细想昨日之事,才刚到这里就发生这些,头有点微微疼,于是翻身下楼,附近还没有多少人,舒展一下筋骨练气,突然头顶上传来慵懒的问话, “你,刚来?”抬头一看就是昨晚和赵姑娘一起的那位男子,我努力回想了一下,“你叫李行胥?”,“哟,这么直接喊小爷名字?不怕被调戏?” 这才正眼瞧他,一身青衫腰间别着一管竹萧,坐在石墩边,不知是旁边柳树称得看起来别有一番风骨,他像站在画里,脸上若隐若现玩味笑意却盖不住眉眼间甚觉刺眼的锋芒,让人唯恐避之而不及,昨晚上瞧着他的武功怕是不在我之下,细细想来,这货怕是找上麻烦来了。 我清了清嗓子“公子,有何贵干?”的客套话刚说出口,那人一个箭步冲上来,做了个比武姿势,这下倒好,原来也不是我一个人想活动筋骨,只是刚到此处不想太过招惹显眼,毕竟自己还有任务在身。 那人冷不丁开口“姑娘,昨晚上热闹可看够了?” “月下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的美景并不多见,我好奇就看了一眼,这是要找人算偷窥的帐了,未免太小气了。”我陪着笑小心说道。 那人似乎是没听懂我话里的意思,没来得及反应我就开始接招,没办法,实在是没办法,刚入江湖也不想四处树敌,盘算一下就飞到河中央的小船上,毕竟客栈,还是要注意一些 ,没想到那人却不跟过来,远远喊着“姑娘,轻功这么好,不如陪小爷我用个早点?” 我笑了一下,心想这人说话倒是风雅得很,但这语气却是很不正经的,只好飞过去,“去哪里吃早饭啊?” “你应该问这儿的早点哪家好吃。” “公子,我初来乍到,还请带路。” “那就跟紧了。” 他带着我七拐八绕地走进一条小巷子,来到不远处茶馆坐下,他便问,“吃得惯元州府的菜色吗?”我心里想着,这人可真自来熟,昨晚上和老宋看了几眼,就被记到现在,以后这种事情打死我都不干了,“其实刚到,还没尝过这里的菜,正想着早起吃个饭,没想到遇上公子。” “不是碰巧,是我特意等你的,就是想问问昨晚上好看吗?” 我有点恼怒“不是,你这人这么记仇,都跟你说了是无意撞见,初到元州,看个热闹都不行?” “无聊。” “公子,对于昨晚上的事情我感到抱歉,我还有事,先走了。”懒得和他这种人计较,准备起身离开, “也不吃完早点啊?还想吃完再跟你打一架来着。” “你现在就可以动手。”真是被他搞得不耐烦。 小二这时候已经把早点上齐,“这样,看我们谁能抢到这个碗,谁就赢了。” “公子,我看得出你比我无聊多了,找人比试也不必寻这样的烂借口。” 直接出手,他直接格挡,我的掌心已经对准他的要害,生劈过去,不由分说的出劲,招架间犹如蛇影风速一般,虽说点到为止,但这人越看越不顺眼,心火渐起全心对付,招式间带了杀意也不自知,几番回合下来,他面无改色一一回击,我一个轻点翻身飞踢抽出武器,那绸带直接缠斗,他抽出佩在身上的竹萧来接我的招数,哪管这么多直接打,这人八成就是来算账找茬,不如打个痛快,就此江湖不见也好。 绸带飞舞,一时玩心起,看见地上的柳枝,直接卷起,用柳枝打架是在越冲之手里连成的,她说玲珑派不一定要用剑,心中有剑,看见什么都是好武器,他直接夸赞一句“好身法。”我直接踏上板凳占据上风用柳枝刺往他要害,他用竹萧直接挡住,我早知道他会这样,索性倒抽过去直接来一招劈头盖脸,就这样数十招过了之后,他大喊了一声“早点要凉了,趁现在赶紧吃吧。”明明是想让我分心说得这么坦然,手中柳枝越发凌厉起来,才不会跟他客气呢。 他突然收招,我一个闪身将柳枝甩到旁边,生气道“公子,这是赶着投胎吗?” “赶着吃饭啊。” “那你不躲?”我与他的距离只在咫尺,不过是恰好转头,用轻功点了一下招牌才不至于两人俱亡。骂道“公子一大早拿我寻开心,是对小女子有意思吗?”我没好气的问他。 “那倒没有。”他笑嘻嘻地回答,这态度,连真人都得喊一声佩服,“只是早点凉了,不吃怪可惜的。” “姑娘,坐。说好了带你吃饭。” “你觉得这一套下来,这是来吃饭的吗?公子,我已经再三赔礼道歉,确实不是有意看到你们在一起,这话你要我说多少遍才肯信啊?”我生气地看着他,这一早上,这人突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好像专门等着我要为昨晚上的事讨个说法,“再说了,换做旁人在已经宵禁的时候相会,是个人都会看两眼吧,更何况是公子你和元州总兵千金在一起这样惹眼。”我一轱辘全部说给他听,真是被搞到不耐烦才这样爆发。 “好好的姑娘怎么说着说着就生气了,我没说不信你啊?” “那一大早找我打架?” “我是怕刚来的人不知道这儿有好吃的,专门带你来吃。” “那我还真是谢谢公子你了。” 我重重坐下,端起米粥准备灌下就走,不知道是不是饿了一天的缘故,还是这里早点确实好吃,毫不客气再要了一碗,“公子,我昨日刚到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不说,饿了一整天,今早还陪公子你打架,我这才来元州府第二天就过得如此精彩,着实意外。”斜眼看着他。 “老宋没告诉你我是谁吗?公子公子这样客气的喊着。” “知道,李行胥李公子落雁楼的老板。” “知道还这么客气?” “公子来找茬,我为什么要客气啊?”这人真是啊,态度无语至极,我扔下碗,把仅存的银子全部给了小二,“这些银两是为今早发生的做赔礼,勿要见怪。”转身跟李行胥“李公子不介意吧?”不想再跟这人纠缠下去。 “李公子,从今往后桥归桥,路归路,希望我们再也不见。”我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直接闪身飞走,毕竟算时间老宋他们快开门了,得回去熟悉客栈环境,早日摸清这些来路不明的路数,不知道哪天又不知道得罪哪条路上的人马,说不清楚的麻烦恐怕又要缠身。 “姑娘,我们一定还会再见的。”这句,还是飘到我耳边。 匆匆赶回客栈,老宋正好开门。 第10章 冰山一角 老宋正开着门,我见到立马上去帮忙把门板子卸下来,“这么早啊姑娘就去吃早饭了?” “老宋,今早上起来原本是要到处看看熟悉一下附近情况,没想到天降一人直接讨打,没办法折腾到现在才回来。” “谁啊?”老宋问道,“就是昨晚上看见的那位落雁楼的老板,不知道是不是在屋顶上呆了一夜,刚翻下去,就被缠上,我已经反复跟他说不是有意撞见两人私会,一直赔礼道歉,那人像是没听见道歉,说是请我吃早点结果打了一架才肯放我回来,原本还想带个早点回来给老宋你们,真是要命。” 老宋一脸笑意,打趣道“该不会是看上姑娘你了吧?” “老宋,莫要拿我寻开心,一大早被他消遣也就罢了,怎么老宋你也这样?”我一脸苦笑地说着, “姑娘第一天来,人家就找到你了?” “我也不知道,这家伙看上去深不可测,武功也不在我之下。” “姑娘你的功夫是老九教得不会有问题,实战太少才是,不过也没什么,慢慢熟悉之后,独步江湖指日可待。” “老宋我承你吉言,将来若是发达,必然拉上客栈大家伙儿一起做富贵人。”我做了个让步的手势让老宋先进了屋,仔细想来,这元州府看似繁华热闹,这底下的暗流恐怕也不少,这客栈能开在这里,看样子老宋也是有点本事心机的人,打交道要小心些,我身负血案,要追查真相原本就不容易,而且不止这一桩大案,听越冲之的分析 ,我怕是这些案子里的唯一活口,不知道那些人杀的时候知不知道秦家底细,而且昨晚加今早的事情,总觉得像是被人盯上一般,细细想来,还是得低调些,今早上那一出闹剧更像是试探,万幸自己是留手,外加整个江湖没多少人见过玲珑派的武功路数,不过还是尽快熟悉元州府的情况,否则要是不知道哪路神仙找上门来,自己不知道如何应对,客栈又不能暴露,告诫自己今后行事低调再低调了。 “姑娘?”老宋歪头瞧着我,“咳咳,还是跟你说一下这里的情况吧。” 这时候,我才开始细细观察整个客栈的布局,房子同当地建筑装修是一样的,外面灰墙屋檐上用着元州出产的青瓦,一层层叠着,同福客栈四个字用隶书写着,不知道用什么颜料看上去暗淡走近才看的清,走进去门口跟平常客栈无异,账房在右边,上面整齐铺着账本,打开一本是昨日才誊写的账目,账房正对前面是个水墨屏风,这时候光慢慢从东北边的小窗照进来,那光影打在屏风上,才看清那上面居然是描金手艺,水墨加描金真是好看,再往里面走,就看见几张木头桌子,干净整洁连一丝灰尘都没有。 老宋看着我“怎么啦?看傻了?” “不是,这客栈的布局跟平常的也没什么区别,只是,”我走过去摸了桌子,“这是楠木桌子?” “是啊,老九把这间客栈丢给我的时候也惊讶,这里的用料都是上乘,我还笑她,这么间金屋舍得给我?不过那时候她不走也不成了。” “为什么?” “等一下我再跟你细说,姑娘随我来。”老宋从怀里掏出一个火折子,“你来。” 我跟着老宋到了一层墙壁前面,只看他按了在楼梯边的把手,然后眼看墙壁打开,原来这是个活动夹层,暗道就藏在后面,延伸到下面看不清,老宋他扔我一个火把,示意我跟着下去,我们俩一前一后的小心走着,这暗道虽在地下却是不怎么潮湿的,想必建造当初就已经把所有情况考虑在内,终于走到了,老宋去点了墙壁上的灯,整个室内看清了,顺眼望去,右边有个多宝柜像是放着各路文书,石壁挂着一张堪舆图,平整且崭新,像是最近才挂上去的,坐榻上摆着文房四宝一应俱全,左边隐隐约约看着像个药柜,每一格都放了东西。 老宋指着书柜“姑娘 ,”“老宋,你直接喊我十娘就行,”“好,十娘你看这边,左边这些个药柜,你你去翻翻看,” “诶?我能翻啊?” “翻吧,反正迟早你都要知道。”这我才走近细看,原来这不是药柜,看上去像格子,打开一看,每个格子都能连到上面某处,里面都是小小的罐子装好纸条只要放进去东西都能准确无误的传递到上面,我问老宋“这些东西是用来?” “情报,各国各地各种情报,”老宋举着灯来到跟前,我才惊觉这柜子上分别涂了红,黄,紫,三种颜色,老宋指着“你看红色这一排格子是军事,黄色这一排是政务,紫色这一个是商业,统共三种自上而下分开紧要情报,最上面的是最为重要的,一般来说都是一等要事,” “那这些情报的也会有人需要吗?”我不解地问。 “有,自然是有人需要。” “这些情报,”我不敢往下细想,当初她告诉我这里是玲珑派的据点,却没说规模到底多大,如今看来是我想简单了。 “甲字情报来源于上面,就是你想的那个上面,我不知道老九怎么跟你说的,不过现在看来你似乎是什么都不知道,这样我就一一说了。”老宋温和有耐性,这里他守着最合适。 “我们玲珑派的我想老九都跟你说过,我们背后是梁燕皇室,师祖凭着一人一剑杀到梁燕皇城,取叛军首级之后在阳泰镇以梁燕皇室子孙身份起兵,这些事你都知道了吧?”老宋坐下,指了指坐榻示意我坐下,“之后的事情她应该没跟你说,当年平叛之后,师祖称帝,就是现在梁孝景帝的曾祖,而老九,是师祖唯一的关门弟子。” “啊?什么?难道越冲之她是?”我惊讶地看着他。 “对,以皇室养女的身份,老九跟我讲的时候着实把我吓了一跳,对了,你身上是不是带着老九给你的那块玉佩?” “对,一直未曾离身。”这时候看着腰上那块她分别时送我的玉佩,怕弄丢了所以打了死结,早上打斗都没能落下,“那块玉佩,就是当年师祖送给她的礼物,关门弟子专属。” “这么厉害?” “据说这块玉佩能调动四国所有明面上暗地里的梁燕探子与死士,所以我想那位落雁楼的公子,应该是盯上你了。” “啊?不能吧。”我把心里暗暗发凉,果然元州府不像岩州,走在路上小虾米都不会有人问你从何而来要到哪里去,没有那么多无聊的人,会仔细盘查什么人是何处出。这元州府果然不一样,走在路上背后都是大人物,随便哪里都不知道哪方势力哪位神仙在指挥调度一切。 “老宋,你该不会觉得,昨天那一出是故意演给客栈的人看的?” “有可能。”老宋低着头翻阅情报,“不过你的来路我大概是知道的,切记,在事情没有任何蛛丝马迹之前不要轻易暴露,”他把一张纸递到我面前,“有人在查你了。” “什么人,落雁楼吗?”我紧张的看着上面写着什么,“秦家有活口,近日到元州府,仔细。” “我不明白,是什么人要杀秦家,除我之外的所有人都死了,包括我的阿娘,虽然关系也一般,但也是给了我庇佑能让我长大,”我握紧了拳头,“无论是什么人,这样滥杀无辜就是不对,不分青红皂白,全家灭口,”眼睛有些热热的,心头有暗火升起。 老宋慢道“你呀,想要追查什么,这里都能收到不过不是现在。” “?” “这些天因为岩州秦家灭口一事,元州官府的盘查紧了不少,所有探子都要安静一些时日,不光是我们还有落雁楼,所以你也勿要冲动,像今早的事情还是不要发生为好。” “我记住了。” “我再跟你介绍现在元州府的情况,不过要不是你说今早发生的事情,我不会发觉落雁楼的目光已经在注意我们,他们组织庞大,那个李行胥大家都叫他流星公子,他恰好有一身踏月轻功,追云赶月不在话下,不过落雁楼成立时日尚短,就能组建起如此庞大规模的大网,也是个有能力手段的人,” “那我们有跟这位流星公子打过交道吗?” “他们似乎是江湖情报多一些,不过也要当心。”老宋又拿了份情报递给我,上面是关于记录了落雁楼的一些事情,落雁楼于三月之前正式成立,他们是以酒馆的身份做着江湖情报贩子的买卖,当然他们家卖的酒已经是名满元州府大有当红生意的派头席卷四国,还有记录了李行胥的行踪轨迹,看不出有什么问题。 老宋问我“看出什么古怪了吗?” “没有,这样看上去只是正常的生意往来并没有什么不同,不过这些酒都售往元州当地的达官贵人家,有一部分特供元州总兵府?”我看着这些情报,提了这一点。 “是啊,每月初三都会往总兵府送十坛子刚酿好的玉旋花,据说这酒很难酿成,落雁楼承包了元州本地最大的酿酒厂,每月初三都送这些。” “李行胥的行踪,包括到昨晚的,都有记录。” “是的,可是,好像也没有什么问题啊,怎么有人专门盯着他吗? “在情报里,没有问题就是最大的问题,这一点你要记住了,以后跟落雁楼的人肯定会打上交道,跟他们说话你要十二万分的当心,尤其是你已经引起流星公子的注意,我估摸着这几天应该还会再来一次,这段时间的客栈只会做正常生意,这里你没事就进来看看,记住了,跟落雁楼说话不能太真也不要太假,真假参半着说,就不会暴露你。 老宋又接着说“你要知道,你家的事情,不是我们这一家在查,落雁楼也在注意岩州动向,估计我们跟他们收到的情况速度是一样的,今早估计是想要试探你的底细,不过还好,你没有暴露什么吧?” “没有。连玲珑派的本家武功没有显露过一招半式,之前听越冲之说看过这武功路数的人几乎没有。现在看起来倒像是皇家武学不传之秘了。”我一边回忆,一边想着应该没有什么暴露自己的可能,毕竟交手时还是有所保留。 细想这流星公子,武功身手确实不凡,我也知道他似乎在与我交手的时候也保留了一部分,这人的来头肯定不简单,又跟元州总兵府的大小姐交好,就昨晚情形而言,两人给我的感觉已经是相识已久,青梅竹马倒是有可能,好了,这下子胡乱猜测是真的要成了。 “你要知道,老宋再度打断我的思绪“元州府是辎重大镇,兵,粮,几乎都走运河水路到丽都,经过丽都,再走京河一路南下到凤仪,就是我们的京城,元州府夹在运河与岩州中间,岩州在往北过了秦门剑关就是梁燕的思议镇,所以连南晋边防也是总兵府在管。” “我昨天晚上听你说起,这元州总兵赵家是如今南晋太子的母族?”我托着下巴问,老宋点了点头,“是啊,太子母族直接接管边防,也无不可。” “皇帝老儿也不管?这样会不会有些拥兵自重啊?”有些担心还是问出口,“不会,太子很受器重,再者我南晋也是军队起家,不像梁燕有点传说一直在江湖上飘。”老宋笑着站起来,我也跟着站着,“行了,元州的情况跟你说的差不多,现在就要跟你介绍我们客栈日常做什么,你要跟着老白学一下管理事务,等一下上去,老白会告诉你怎么做。”于是我在里面磨蹭一会儿,就随着老宋上去,毕竟客栈还是需要正常经营生意,尤其是这段时间,不能引人注意。 我们俩自暗道出来,客栈全亮起来,老白只是客气的跟我点点头,随后忙自己的事,身后的暗道不知道什么时候关上,声音轻得很,要不是刚刚走进去根本不会有人留意到这里的暗门。老宋招呼着老白,“今天就老白当值,你就跟着他学东西,老白,十娘交给你,我出去看看情况。”老宋随后向我做了个揖就出门去了。 老白悄咪咪地走过来,“姑娘好身手,昨儿一看两步上楼的本事还是稳健。” “白先生过誉,老宋让我跟着你学管理事务,麻烦白先生了。”我向他鞠了一躬,“姑娘,没必要客气,怎么称呼?” “请叫我十娘就行了。”我笑着答道,“看样子九姑还是很喜爱你的,你来之前飞鸽传书到这儿让我们好生照顾你,只是最近街上不大太平还请姑娘上街时务必留个心眼。”老白走到帐台前,开始盘算着前几日的账目,“十娘,你来一下这边。” “你看啊这些是客栈日常账目,老宋应该把客栈里的所有情况都告知与你了吧,别担心,这段时间你好好学如何打理,也包括情报在内的大小事务,对外说起来我们是师徒,对了,叫我老白就行,”他看着年纪不大,处理起账目却是格外利索,嘴上说着着话,手上就没停过,“对了十娘,楼上最近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住客,打尖的难得有,做菜后面厨房一会儿领你去看,一会儿周师傅就该来了,今天先照个面,老周人挺好,就是脾气古怪了些,你别在意。” 我正在看账务,听着老白说这些,毕竟要熟悉环境,以最快的速度跟这里打成一片,还要同时追查案子,再难于登天我都要尽快学会,同时这里势力错综复杂,能在这里讨口饭吃也是相当不容易了。 “老白!”门口一大汉直接走进来,直接绕过我,“来了”老白头都不抬直接回答,“对了,十娘,这是周师傅。”刚想来一句周师傅好,那人直接转过来毫不客气地问“这是阿九的徒弟?怎么瘦得跟小鸡崽子似的。”“老周,人家姑娘昨晚上才到能不能说话客气些?”老白有些好气又好笑地说着“你要么烧几道拿手好菜给十娘,把她喂得胖些让她好好夸赞你厨艺精湛?” “行啊老白,中午你等着我一定烧些拿手菜,让小十尝尝鲜。”老周笑着直接往后厨去了,“别理他,这样贫嘴,哦,对了你把这些个桌椅擦一下,那边靠近窗户边的花瓶,呀,一会儿老宋回来不知道会不会带点鲜花,你师父之前就叮嘱过这个位置要插花才好看,否则也太没人气了。人家走进来一看就知道不是个做生意谈事情的地儿。”老白从柜台里出来走到大门口,两边张望着,不一会儿,说是老宋回来了,要准备开市。 老宋走了进来,说这城门口官兵盘查越来越严,跟老白耳语了几句,老白就出门去了,我看着老宋的样子似乎是有什么问题,老宋说到“有件事要跟你说,落雁楼要在我们斜对面的街角开个铺子。” “啊?”我有些奇怪,说是斜对角的街,其实出门就可以面对面,隔了一座桥的距离,该不会是早上那一出真的对方是冲我们这里而来,不过还好,最近因为风声紧所以情报一直处在静默阶段不曾有过任何举动,“在没弄明白对方真正目的之前,我们都要注意一些,那个铺子说是今天就开业,邀请了当地商会以及各家商铺的掌柜过去庆贺呢。”靠着门边,老宋一直警惕地看着来往之人。 “诶?也邀请我们前去?”跑来了个小厮直接递上请帖,“我们掌柜的邀请同福客栈掌柜一同前去庆贺开业,万望赏脸。”说罢便跑到下一家送帖子去了,老宋感叹“年轻人,这积极上进的心思昭然若揭了。”“老宋,我要不要去?”“你不必去,留在店里看顾,这时候不会有太多客人来,这段时间你还是少跟落雁楼的打交道。”老宋说完就往屋里去找行头装扮上,我想着也是,今早上还打了一架人家专门费心试探甚至演戏,已经应对了几招,对方是个深不见底之人,初来乍到观察为上。 过了会儿,老宋出来,换了身行头,老白这时候也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束花,“十娘,把三支好的拣出,放在那边的窗台上。”我立刻接着,看着这花,开春的花朵正好不过,就拣出长得好三支直接插进窗边的花瓶里,其他的就给了老宋,他示意我直接用旁边桌上油纸包装一下,包装完了,直接给了老宋,他说了句出门了,就直接过桥走向落雁楼的铺子。 远处灯笼也张罗起来,爆竹也陆续准备,看着一切刚刚开始。 第11章 连夜追查 老宋一身彩条的回到客栈,众人笑着看向他。 “什么情况这么热闹啊?落雁楼真是派头不小,瞧你这一身热闹样儿。”老白直接指着老宋,“咱们客栈开业可是什么都没有啊,你要不也来一场?” “行了,”老宋拍了拍身上,“这开门放炮的不适合,不过真是不去不知道,一去才觉得落雁楼实属不简单,今日看到总兵府,商会,跑水路大货的各色掌柜们齐聚,好大面子。”他走到账台处翻阅起这几日的账务,“不过也太会选址了,这怎么这么巧就选在了我们对面,那个角度看过来,客栈一举一动都看得清,这下子倒是有点麻烦。”我听着他说来到门口边,从对面那个角度虽然挡了一座石拱桥,但刚刚好视角卡在桥洞,仿佛是提前算好选址位置,不管如何需要提起一万个心眼,早上还跟那位流星公子交过手,于是我向老宋提出要不要试探一番的想法,老宋只跟我们说,勿要理会他们的一举一动,最近只要做好生意人的本分就行。 开市之后大家就各自忙活手头上的事情,由于我对整个地界还不熟悉,所以老宋只让我在厅堂里负责跑菜就行,陆陆续续来了些客人,赶忙招呼点菜以及抓住老宋问一些价格之事,第一天嘛,只能这样应付,不过也还好,暂时没有什么难搞的,来这的似乎都是老客,外加周师傅烧得菜确实美味,都不用尝就知道这味道肯定差不了。 正在后厨忙着往前面端菜时,门口一阵骚动,我刚把菜放上桌,才发觉来人就是那位流星公子,脸色一下变了,不过他好像是没认出来还是故意装作不认识,早上刚见到是翠绿一身,现在倒是衣冠齐全,说是温润君子风度翩翩也不为过,要不是早上刚交过手,还真是会被这种气质迷惑过去啊。 我晃了晃头,继续做着手上的活,眼角余光瞟过去没想到视线撞在一块,一瞬间尴尬。 他开口“掌柜的,结账。”” “来了,公子三个菜加一壶酒总共十五文。”我走到他身边,低头说道,心想才不想跟这人有什么联系,赶紧说完赶紧走。 “姑娘,给你。”说罢掏出十五文塞在我手心里,明明放在桌子就可以了,可偏偏要这么做,不成想是我早上得罪了他,还是因为他想试探这里水深水浅?拿了钱赶紧离开走向帐台。 他结完账之后,我见他并没有离开的意思,这位大哥还真是有空自己的商铺刚开业就有闲情逸致来这里喝酒吃饭,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看见他身上那种漫不经心的做派,就想到早上那一阵不爽,这种人看似纨绔,心里有算盘偏偏让你瞧见知道又不敢说什么,算好一切出门,有的时候在想这种人怎么能装的这么好?狐狸尾巴不知收敛。 渐渐地忙完了,好不容易能坐下来歇一阵,不知道那人什么时候出去的,正准备收拾他那一桌就发现纸条,藏得极好,几乎应该理所应当被我发现。 上面写着“今晚子时,敲三下,出门相见,要事相商。”” 正拿着这张纸条准备交给老宋他们,可转念一想这张纸条该不会就是写给我的吧?我和他在客栈里的交谈仅限于上菜和结账,其他并无交流,两个人之间仿佛早上那件事从未发生过,这才见了几眼如此默契?只是更令我好奇,子时,他想让我去哪里?不管怎么样,我还是决定自己与他单独相见一次,问问究竟。 随后一直忙到快要宵禁的时候,准备洗漱上楼,老宋走来说了“十娘,宵禁不要随便出门。” “哦,知道了。”老宋该不会知道了吧,算了,到时候再说,不要暴露自己就成,这该死好奇心作祟起来还真是要命。 到了子时,窗外真的响起敲门的声音,总共三下,打开窗子,突然扔进来一套夜行衣,“换上,跟我走。”真是无奈,这人怎么如此自来熟,我才到此处不过两日,就能引得流星公子第二次找上门来找我,真是不知道哪里惹到了这人,“大哥,我与你不熟,今早你突然找我打架也就算了只当是武艺切磋,这半夜三更你该不会让我换上夜行衣再同我打一架吧?” “让你换你就换,哪儿这么多废话?”那人不耐烦地说着,“要是楼里有能调动的武功好手不会向你们借人手。已经跟老宋打好招呼了,只管跟我出门就行,” “老宋不让我出门,再说了宵禁要去哪里啊?” “你跟我走就行。” “首先申明,我不去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更不会以身犯险啊。” “那你来这里做什么?”他快要被我弄到爆炸,“从你进入元州府的那一刻开始,周围有人已经在盯着刚和你的行踪了,你没察觉吗?” “谁啊?我可没得罪元州府的神仙。” “你不是出于好心帮着弱小无辜惩奸除恶了吗?”他笑着说,我瞪了他一眼,“流星公子好雅兴,无论什么时候演技都是在线的,我可不跟满是算盘的人打交道,尤其是你这种人很危险。” “唉,早上交手还以为姑娘虎胆英雄,没想到胆小如鼠啊?” “别激我,这套没用。你在说什么我都不会跟你去的。”我直接走到床边睡下,但他似乎真没有离开的意思,就靠在窗户上,“我说你这样挂在那儿打算吓死谁?” “换上,跟我走。保证不会害你,而且明早万一老宋他们问起来就把事情都推在我身上。”只见他翻身下窗来到床边,“姑娘,该不会是想让我帮你换吧?” “你你你.......无耻!”我气急败坏朝他打过去,“快点,要不然赶不上了。” “你出去啊,你不走我怎么换?”我真是无语至极,真想骂他五百个回合再暴揍一千次,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求人办事还带威胁口气,严重怀疑落雁楼能有现在是不是这人一路坑蒙拐骗才有的规模,真是气煞我也。 过了一会儿,我们俩乘着黑夜一路从屋顶上跑过去,在目前这种情况下,我只能跟在他后面,这里又不熟悉,流星公子的轻功倒是真的不错,这是今晚上唯一夸他的一点,转眼间我们俩轻轻落在码头上,他似乎是在观察什么。 “我说,我们到底来干嘛?”压低声音慢慢靠近他,小心翼翼看着周围,“这没人啊?” “嘘。”他做了个噤声手势。 我努力看清前面发生什麽,有人影在浮动,似乎是码头船工,但这时候宵禁哪来的码头船工啊?正在纳闷,突然聚拢了一帮人,只听得一人说道“那批货明日午时就到这批码头上,让兄弟们准备,仓库里已经准备好替换这批货的东西,明天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调换。” “是,兄弟们已经准备好了,只等您招呼一声,大人什么时候需要只管吩咐,现在先检查一下以防万一。”我看着那些人要往我们这边移动,他示意不要动,“他们很快就走。”只能将自己往黑夜里更加隐藏一些,这些人带着火折子到处查看翻找东西,他们要换什么,要找什么,为什么大半夜宵禁还敢在码头上逗留,这些人究竟是什么来头?脑子快速过了一遍所有问题,还是一头雾水,再看看旁边那位仁兄可是一脸明白的样子,就是要等他们走之后去看他们调换的货物,以及不知道他是不是想破坏白天的这桩事情,不过在我看起来,是这样的没错,就等这些人散了之后,去查探。 幸好是没往我们这边寻找什么,略微一抬头看见那些人四处看看之后转头钻进右边的仓库, “趁现在,快。”我与他一同从后面闪到仓库上,悄悄扒开几块掩盖碎砖,看着这群人拿出地图比划,似乎是运河的路线图,他们要看运河路线图做什么,只听得其中一人说“明天这事儿极为危险,第一这事要办的神不知鬼不觉,第二必须在宵禁之前运到府上,总之,不能出现任何纰漏,否则主子问话大家都留不住小命。”看着那些人纷纷点头,然后灭了火折子准备离开。 “谁?”不知道是谁突然大声一句,我们互相看了一眼,怕是要被发现,于是立刻离开,离开的路上,我忍不住开口“没头没脑叫我来,让我云里雾里听着这些没什么相关的东西,这里面到底什么?跟落雁楼有什么关系?”重点是这件事跟我跟客栈没什么关系,被人莫名其妙薅出来干活,作为不给钱的牛马好歹问问,不然眼前这个什么时候把我卖了都不知道。 “你害怕?” “不是,是跟你这种人在一起我害怕。” “怕被我坑?” “我怕死在流星公子手上。” “你要知道,从昨天早上开始你就找我茬,感觉你是有意识试探我武功。” “但你没有露出本家功夫啊?” 我心里暗暗一惊,这人感觉什么都知道,可怕至极,当下决定是一点也不要和落雁楼来往,绝对不和流星公子与任何往来,谁会喜欢一个随时能都看穿心思而别人看不穿他要什么的人啊?心思深沉不说,还有种嚣张跋扈老子天下第一的感觉真的令人非常不爽。 “没人想揍你吗?”我们俩停在客栈上方,感觉有点累索性坐下来跟他聊天,这是从昨天开始一直困扰我的问题,因为我真的很想揍他。 “感觉你好像很讨厌我?”他一边整理一边坐下来,我看着他,身为江湖中人整理衣着很讲究细节,每一次都在下一次做准备,不是为算计生死就是为下一次生意做准备,于是就更加讨厌了。 “像你们这种人,随时可以把所有人掌握在手心里,把每一个人当做棋盘上的棋子,需要时都要,不需要时随时抛弃,为了达成目的不择手段,权势富贵的狂热追求者,算计就是你们对付人的唯一出路,所以我讨厌,从今晚与你相处的经历来看,我们俩之间不会达成任何交易,这是我目前唯一可以确定的事情,再说了,我确实刚来元州府,很多人情世故我不了解,公子若是想找一个合作伙伴,还是另请高明吧。”我抬起头一口气说完准备下去,他连忙叫住。 “姑娘,昨早的时期明明是你先挑起来的,我也没有比试的意思,不过嘛,确实有合作之意,你看你身手不错,守着这个客栈没什么意思。” “你瞧你说的是真话吗?落雁楼的江湖情报不需要打听我这种小人物为何来元州府的目的,我告诉你只是投奔亲戚你爱信不信。”有些生气,但是确实不是真话,这人没有半点诚意,是不是试探一句话就揭过去,十分话意十分假,生意就是生意,老宋就是这么说的,且最近不是风声紧,这人还可以四处活动可见手眼通天并非一般人,跟着这种人最好只需存在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利益交换,否则真要横尸街头到了阎王殿前都无处伸冤。 “姑娘还是对我误会颇深啊?” “是一点好感都没有,”我还是那一句“如果是生意上的往来你找掌柜的,我暂时做不了这单生意,意,同样流星公子下次换一个借口来找我麻烦,打架以内都好说。” “什么呀,我是真的找不出人手这才想找到你的,我们这儿刚开业确实找不到人手,所以想请姑娘你帮个忙,喏,这是谢礼。”说罢就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我寻思着不愧是做大生意的人,随身随时都能掏出钱来打发人,不过嘛,我并不打算承他这个情,“这样,今晚上跟你出来就是还昨天早上不小心跟公子打架的歉意,请公子笑纳,以及这个钱我不打算收,还请公子早点回去休息,不早了。”跟他这种人再呆在一起怕只怕会折寿。 “那就明天见。”他笑嘻嘻地看着我,消失在黑夜里。 第12章 流星一念随风起 没头没脑过了个晚上,还是决定早上起来跟老宋说一说这件事,实在让人奇怪。 “老宋,老宋,有事儿跟你说,昨晚上我.......”老宋刚起在后院打水,听到我这么着急,“干我们这行就要保持冷静,是不是晚上飘出去玩了。” “诶?老宋,不是飘出去玩,是有人硬拉起我,大半夜没头没脑闯进来扔来一套夜行服,就是落雁楼的少东家,那位流星公子。” “所以你们俩一起?”老宋偷笑“该不会是喜欢上十娘你了吧。” “别打岔,老宋,我俩一起去了码头,说来奇怪,宵禁码头上居然还有人,好像还在计划中午要换什么货物。”我按了按太阳穴,老宋一脸思考地说着“今天不开店了,一会儿吃完饭你去码头看看到底什么情况。” “是最近有什么风声吗?” “暂无,只是听你说起来有点奇怪,按照道理确实宵禁不该有人在码头上,即便是没有宵禁半夜也不会有人在码头做活,这样,我同你一道去。”我和老宋走向帐台附近,准备开门,结果听到一阵细微声响,老宋直接打开帐台底下暗格,一个红色上面印着甲字的罐子,他直接打开扫了一眼就直接递给我,上面写着: “边军物资走失,详查。” 这么短的几个字,难道说南晋边军物资走失?虽然这些年边境是太平了些,可楼下的暗室情报却在表明南晋梁燕之间的军队调动有些频繁,有点敏锐的早就察觉不正常,看样子两国之间维持表面和平,从太子母族担任元州总兵同时负责边军一切调度,而梁燕探子包括我们这个据点潜藏在南晋多年,过不了多久,大概就你死我活的局面了。 我正要去门口开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塞进了一张纸条,上面又画了符号,想起来那位无聊大哥袖子上的符号,回头就给了老宋“你看斜对面的那家,料事如神啊。” 他低头看了看,转头回帐台拿了张纸递了过来,“十娘,这纸我要你神不知鬼不觉的塞到斜对面那家,中午你要去查码头上到底发生何事,第一摸清楚昨晚那队人马的行动,第二,不要轻举妄动,第三,观察落雁楼到底做什么,南晋军队物资走失,背后恐怕另有原因。” “我明白了。”第一次听到正式任务,我有点暗暗兴奋,毕竟是可以光明正大的出门去,自从进了元州府谨小慎微,客栈里看似做平常生意但心中的弦从未一刻放松,现在终于可以出门畅畅快快打一架,不过最要紧的是怎么把纸塞进对面,一想有可能又要和那只狐狸打交道,我也实在是觉得头疼。 “十娘,你要注意,不要暴露。”从现在开始你要明白自己要做的事,明白自己要去往何方,暗暗告诫自己。 “老宋,我这就去了。”我赶紧出门,快速穿过石拱桥,不一会儿就来到那家铺子面前,想着如何能安然无恙把这个塞进去,正要上前把东西塞进门缝就准备离开,突然感觉到有视线看着这边,我仔细观察周围,这人气息很稳附近这么多商铺,还是以最快速度放进去,头顶上飘来一句:“哟,想我了,这才几个时辰不见。”懒洋洋的声音着实让人火大。 还是扯着一张笑皮脸迎了上去,“公子早啊。” “想通了,想要合作这一单吗?” “既然你在我直接给你就行了。”告诉自己不能生气,尤其是看见这种上门从不打招呼的人,一定要提高警惕。“公子的言行小女我昨晚上领教过了,不敢得罪。”努力按住自己想要打他的冲动,咬牙问候,他直接飞身上来,从我手上准备接过没想到反被他一握,“姑娘,这手这么冷啊?” “公子,请不要这样。” “不如来一局切磋。”他语气越发轻浮。 登徒子,真是个登徒子,我暗骂道,这人的脸皮真是老城墙,天塌下来都能顶回去,“不舍得给我啊?”赶紧手一松,反正这也是要给他的,“已经传到,我走了。” “不留下吃个早饭?” “怎么还想打一场?”我终于忍不住怼了回去,按住藏在袖子里的短刀,不过转念一想起老宋刚刚交待那几句,立刻转身决定不再搭理。 一只脚跨进门老宋就上来问,我把刚刚发生的事都跟他一五一十说了,他笑道“我是觉得流星公子对你有意思,江湖传闻他不近任何女色。” “那我又不是天资容貌,婀娜佳人,三番五次要么调戏要么让我出门。”直接拿起一大碗水直接灌了进去,这种人一辈子都不想碰见,“以后怕是跟他们的往来不会少。”老宋低头点着昨日账目,“不错,生意倒是一直不错,你知道吗,就我们这个客栈每日流水即便不做情报也是能有盈余的。” “那是你老宋打理有方。”这是真心话,就这两天我就能看出老宋是个能在任何岗位上胜任的人才,即便不选择干这行,他也能在江湖上立足。 “我是梁燕人,生是梁燕人,就算是死也要为梁燕而死。”说这话的老宋眼里闪着隐隐锋芒,他说这话的语气,像是位领兵打仗多年的老将领一般,可我们终究是在南晋国土上,我低头想了想,自己只是来查清全家被杀一案,而眼下这情况已经把我卷入了两边争端,其实已经感觉案子怕是跟两边都有关系,在来元州府之前我也没想这么多,不管阴谋如何,一定要替那些死去的人们还个公道。 “来吃饭吧。”老白拿着早点进门,“一会儿吃完,十娘你就去码头上查探,不要惊动任何人,别想早上那样了。”听到老白说话,才惊觉自己似乎是把事情办错了,老宋拿起包子温和说“没事,第一次任务,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只是要仔细落雁楼的人,那位流星公子你尤其要当心,记住,我们不与任何人结盟合作,光我们自己就够了。” 我低头应答,原来早上那件事应该按照老宋跟我讲的,落雁楼的探子怕是早就布防在周围,四处一草一木的动静就在眼中,恐怕也包括那场在石桥的戏码,我开始好奇,怎么元州总兵千金要和这样一只狐狸合作做戏给我看,而且客栈一出门就能看见,一步一步计划在内,果然这种人就不该与之往来。 吃完饭,出门之前老宋千叮万嘱我,一切小心,这次这事不简单,我应着只身前往前往码头,找了距离仓库左上角的一家茶铺坐着看着来往所有小工,码头上的货物络绎不绝,看见一老船工过来吃茶,于是聊起天来,老船工便说近日岩州柑橘成熟,一批批运来元州等转运的船一到就立刻发船前往丽都,官船和民船客船分三块码头,靠近我这一边是官家船队,中间那一条是大商户承包的运输船户,再边上就是平时老百姓小散户用的客船道,看似忙乱确实井然有序好不差错,不过唯一区别,现在岸上有官兵把守正在挨家挨户的查各路人马,“这不是最近风声紧,而且,”老船工低声跟我说“刚刚听说有一批军资走失了。” 我故作惊讶“怎么会?这可是军资啊?应该专门有人看管啊,什么时候丢的?” “就在三日前,军资走在官道上,大白天就被人截了。”老船工端起茶碗,呷了热茶,“真是胆大包天诶。” 什么人,这么大胆,大白天打劫军资,还能全身而退,看样子似乎是江湖人马,这样好的身手怕不是一般人,脑海里闪过昨晚上看见的那些人,该不会是和军资打劫有关系吧,不管如何静观其变, “听姑娘口音,不是本地人?” “岩州过来投奔亲戚,家里落没,实在走投无路过来谋生。” “唉,这世道难活,姑娘你要好好保重自己。”老船工看了我一眼就转身就去忙活了,我又看岸上码头上的人们继续忙自己的事情,每个人都被生活磨过的痕迹,码头运输任务重,所以都是汉子们搬来走去,有些人多干一些活计填补家里,就能让家人能过上好一些的生活,现在挥洒汗水没有什么,只要肯劳作总还有出路的,不过前提是在国家富足强盛能平安过日子的情况下,现在两边风声鹤唳,现下这种情况不知道能维持到几时。心里叹口气,继续观察人群动静。 不一会儿人群开始骚动,我赶紧起身,隐蔽到旁一堆货物里观察,只听得有人大喊一声“失火了,快来人呐!”顿时感觉到身边有种种热气传来,心里大惊,以为是这些着火了赶紧闪开,这才发现昨晚上那个仓库,熊熊大火正在燃烧。 大中午,有人放火不说,还是密谋换货的那个仓库,心想这下麻烦大了,万一有个什么证据直接被烧毁,最近天干物燥,这仓库应该有防火的,怎么会突然燃起来,当着所有人的面这也太过猖狂了。 我看着情况不对,用轻功直接闪进人堆里观察周围情况,奇怪某人不是执意要来查探仓库吗,落雁楼的目标就是大中午烧了这仓库防止货物被调换?什么货物这么紧要让那只狐狸大白天放火啊?不理解很不理解,若这货物只是平常的东西大半夜密谋调换,这是眼见调换不成直接毁了,这落雁楼的行事作风没有太过了解,这是第一次直观感受江湖人士某一种作风。 我匆匆看了一眼周围情况,官府已经包围了这里正在盘查,远处的人还在赶来救火,情况有变得严重迹象得赶紧跑回去跟老宋他们说一下这里情况,正打算离开就被官兵叫住。 “完蛋,这下如何应对?”假身份还没完全过明路,又不能证明自己是元州府的人,脑子正在飞速过所有情况,“你,叫什么名字?” 正踌躇着想着,远处有人喊起“小云,小姐跟你说了买点柑橘,你怎么跑这里了?” 抬头一看,那人急冲冲赶来向着盘问我的官兵“抱歉啊,家里新来的丫头,不熟悉元州的路,你,小姐让你去买个柑橘你走到哪儿去了?” “哦,我一时情急没认得路,着急赶回去就到码头上了,这样回去,会被打吧。”我装作着急快要哭的样子,仿佛天塌了一样看着眼前这两人,那侍女笑笑“小姐就在那边等着你呢。”顺着她手指过去的方向,看见一堆人围着一顶轿子,那上面挂着“总兵府”的灯笼,心想着元州总兵府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么恰好时机出现替我解围,恐怕是那只狐狸的主意,也对,这场大火原本就是落雁楼的主意,这时候不当英雄真是委屈了那只狐狸,真真令人生气。 那官兵见到总兵府字样直接退下,那侍女示意我直接跟上,到了轿子跟前,里面的人说“走吧,回府。”跟着轿子一路走到城里岔路口,侍女过来直接跟我讲“姑娘,你可以走了。”随后,他们就径直向前,确定他们走远了,我特地饶了一圈确定无人跟踪之后才走回客栈。 一进到客栈,就看见老宋正在忙手里的事情,赶忙坐下来要了一碗水,把事情经过细细与他说了一遍,“反正我是觉得落雁楼这阵仗也忒大了,昨晚上查探到中午有动静还有可能是官府的仓库直接一把火放烧了,这实在是令人费解,”不过一想是那只狐狸的做派就不会觉得奇怪了,只是没想到会让大小姐这么明目张胆的救我,诶,如此看来,她似乎给了我一个假身份在元州府方便走动往来了,但还是问了老宋有没有做好假身份,只见老白从外头进来,递了我一张元州府的证明,上面的身份一应俱全了。 老宋听了我的叙述,倒是说了“我觉得啊,不像是落雁楼的作风,他们不会这种做派,他们很多事也只是在暗中探查,真要做事也是在事定之后再进行下一步动作,如此狠绝,不是他们。” “这件事,还有别人?” 这元州府,比我想的更加复杂,水流暗涌,不过是里面的鱼儿快要出水面,不知道背后是哪一位贵人,做事如此风格。 第13章 酒馆救千金 刚踏进门,老宋老白迎上来问:“听说码头失火,怎么样?” 我坐下来拿了一碗水一口气喝完,喘了口气就跟他们说起在码头发生的所有事,老宋因为中午需要盯着附近情况才没同我一起去码头,老宋说斜对面那家铺子中午没什么动静,我想了想现下发生的所有情况,大家都觉得落雁楼确实参与其中但不确定那把火是否为落雁楼所放,依着他们做事原则是不会把事情做得这么绝,可是转念一想,最后总兵府出现恰好路过帮了一把的情况看,那只狐狸确实早有安排。 “十娘,你现在有元州府的身份,以后做事能方便些,一会儿你还得去个地方,城中的老西酒馆,去那儿打听一下最近元州府的异常情况,老西酒馆就在元州府衙门旁边的一条古街上,你就对掌柜的说,你来打十年陈的梨花酒,要最近新酿的,自然会有人告诉你一切。”老白若有所思的看着外面动静,“从今天开始梁燕探子要开始行动,总觉得有股势力才推动一切,你得赶紧熟悉情况。” 我一直在想刚在码头上发生的事,听到老白这样交待我,仔细记了一遍路程,元州总兵府的小姐来的巧这个先不谈,光在码头上已经发现,其实官府的探子也在现场,烧得又是官家仓库很可能跟走私军资有关,元州府的势力只怕比我想象的更加复杂,不管了,先不想这么多,待会儿去老西酒馆,估计是真的让我彻底了解元州到底有多复杂。 天上的云跑的很快,风吹着树叶子来回晃动,走在去酒馆的路上,看着两旁行色匆匆的路人,街道上一路既往的繁忙,车水马龙,只不过因为码头上发生的事,现在官兵都在街上轮流执勤,警惕注视着每一个路过的人,不由得加快脚步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注意,手上两个空的酒罐叮叮当当作响,也好向那些人表明我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客栈伙计。 进了老西酒馆,我依着老白交代给我的“有没有最近新酿十年陈的梨花白,要两罐。”眼睛不时留意周围情况,心犹如兔子蹬腿那般上下狂跳,不知道这边的酒馆能说出这么个惊天秘密来,刚说完就看见帘布后面来了个年轻人,看了眼我说到“姑娘要的东西,在后面,随我来。”说完就跟着他进到后面,跟着那人去到隔了两个房子的一处小院,那人跟我说“姑娘,进去吧,有人已经在等你了。” 我正纳闷,还是推门进去,三个伙计等着我,树下石桌上面有个红色写着甲字的小罐子,这就是今天带回客栈的东西,那三个伙计从我手上接过酒罐,其中一人说到,“姑娘稍等,我家主人一会儿过来。”说完就给我斟茶,示意让我耐心等待,仔细观察这个院子,看似与官府衙门隔着很近,实则要绕上许久,阵阵酒香随着风直扑我的鼻子,那种味道非得是陈年老酒才会有,闻着当初在苌越山上闻越冲之酿的酒,鼻子被训练的灵敏太多,闻着这酒里有花香,用的是岩州出产的藜麦,这种藜麦酿酒会让酒香更加醇厚,加上元州清岑山上的梨花,让酒香之中多了一丝清甜之气,每年到了这个时候元州府的各大酒肆生意是最好的,每年酒业所赚的就是南晋这几个州府加起来都比不上的利润了,这些还是临出发前老白跟我念叨,这才对元州的产业有了更多一步了解。 我还在大量这个院子,看似是个酒坊,布局倒像是个书局,总之文雅无比,又有商贾之气掺杂,怎么说呢不像客栈那边简单,不过想来也是,又要在闹市掩人耳目又要维持正常经营,这里情况可比客栈附近要复杂太多,毕竟平日里只需要注意斜对面那家铺子就行,脑海里又闪过那个狐狸,心头恼怒又起。 “处处争锋,挺会折腾。”想着他就想骂人,我又拿起茶壶往杯子里倒了茶水,不过心想“这家主人怎么还不来。”不一会儿就从后面出来个老妇人,“姑娘好。”那妇人向我行了个礼,我还了礼直接说“婆婆不必如此客气,还得请您指点一二呢。” “叫我姑姑就好。”那老妇人直接坐下来与我说到。 我替她斟茶,她示意我坐下,这时候我才在留意到,这姑姑周身气质与商贾之气毫不相干,像是书香门第出来的小姐,眉眼间的秋波潋滟如水,礼数周到庄重持正,她开口说:“姑娘初到元州府,想必老宋他们都与你大致介绍了这边情况,包括缘由都说了吧?” “姑姑,您喊我十娘就成,老宋他们已经把上上下下的情况都跟我说过,客栈情况我也了解,已经在学着如何查探消息了。”我恭敬说到。 “好,十娘,慢慢来,你也不用着急上手,先摸清这边情况之后,一定要与老宋他们商量定夺,我先跟你说这边详细情况,想必你也了解,这里做着元州酒业生意,这家酒坊生意是元州府数一数二的,而南晋大部分的酒业生意实际已经在我们手上。” “什么?”我看着眼前的老妇人,一脸惊讶,她一边慢慢喝茶一边在说:“看样子十娘你还不知道,嗯,你知道南晋商业分几大块吗?” “不知道,还请姑姑赐教。” “南晋商业,分为了五块,布料,粮食,瓷器为前三,这些生意一般都是有当地官府直接管辖,一般人是插不进手,接下去两块,酿酒以及香料,其中南晋全境的酒业已经被我们所掌控,方便我梁燕人一边做生意一边做着情报往来,而香料铺子生意多半在落雁楼,一小部分则在赤霞门,按照江湖规矩这两派之间的恩怨,我们夜缕罗不干预。” “夜缕罗?”“我们组织名字。” 我这才正式知晓我们组织的名字,“夜缕罗是我们面对江湖门派的名字代号,但我们真实的身份是梁燕暗军。” 暗军顾名思义,隐藏在暗处江湖里的军队,我有点震惊,起初在老宋他们嘴里了解到相关以为只是梁燕暗藏在南晋境内的细作组织,而没想到梁燕居然直接潜藏了一支军队在南晋!听完这一段,我这才明白两国早就有吞下对方的心思,而恰巧这两国实力蒸蒸日上,指兵对方的日子就在眼前了。 “那这次军资走失,是否是我们所为?” “据我所知,不是,那批军资在进入运河前便被截了,目前尚不清楚是哪方势力具体所为,不过有传言说元州总兵府有人叛变,这段时间因为岩州秦家灭口案,城防官兵加重巡逻,这段时间我们只有小部分探子能维持正常以外,其他基本保持按兵不动,除此之外我们这儿知道的消息应该跟元州府知道的差不多。” 于是我把晌午发生的码头燃火告诉了姑姑,她思索了一会儿,“你说你先和落雁楼的流星公子在前晚查探库房,第二天晌午就被烧了?” “对,我只听到几个人在仓库里说调换物资,然后我们就被发现,之后就是晌午那间仓库被烧了。” “没有听到说掉换什么?” “没有,任何重要消息都没说,”想起来那晚被那只狐狸强迫出的门,心里又泛起阵阵不舒坦,不光是他的做事风格,还有他的谋划算计步步为营看似漫不经心实则什么盘算都不会跟人说起,这种人通常是心狠之人,不可与之深交。 “但似乎落雁楼知道些什么,看他们这些天里里外外元州府出动多少人,都在打听军资被劫一事,虽然不知那把火最终会烧向哪里,在此之前我们必须做好万全准备以应对万一。”姑姑语重心长的喝着茶,“好了,这情况你也了解了,酒已经打好,按原路返回客栈就行,”话音未落,一旁的小厮匆匆走来跟姑姑耳语了几句,她示意人带我离开这里。 刚绕过两个小弯口到主路上时,就听得那酒馆里传出打斗声,带我出来那人直接说了,姑娘按照原样返回就行,我有点不放心酒馆里发生什么事情,就等带路的消失在远处,直接一个箭步回到酒馆,悄悄在一边看,里面的桌子陈设打翻在地,楼梯上有人打作一团,那场面真是热闹,我心想这样下去可能会有麻烦,就把酒罐往旁边石墩处一塞,用轻功点进去,抽出缎带直接将两人直接分开,还有一波准备冲着角落里的姑娘家而去,用脚抄起碎片直接打在那些人的后脑门上,那些人纷纷回头直接冲我过来,旋即用缎带震开前方,其中一人被打倒在地,那些人看见,更加凶神恶煞的冲过来,纷纷亮出手上兵刃,原本不想伤人的我,自进元州府除了与那只狐狸有过交手之外,从未与人动真格,现在看来是不行了,得用杀招才能止住现在这状况。 于是亮出一招“飞羽揽月”那绸带如同无数利器一般直接飞一般的打开,卷住所有人的兵刃直接抽打到所有,一瞬间飞沙走石,直接将那些人打了出去,“再敢来一次我就杀了你们”我也装作恶狠狠样子朝向他们,那伙子人一看不好对付直接爬起嘴里还在念“臭娘们,你给我等着。”之后灰溜溜的跑走,确定他们走之后,看向了里面被围困的姑娘是否安然无恙,走到跟前扶她起来,这才发觉,原来是总兵府的赵小姐。 “我说,赵小姐,不好好待在府里一天到晚乱跑算个什么事?” 她抬头顺便拍了拍衣裙嬉皮笑脸的说“十娘姐姐,又遇见了。” 这丫头配合狐狸在我面前一次又一次的做戏,该不会现在也是试探吧?真是头疼。 “姐姐放心,这次真不是做戏,妹妹我真的被人盯上了。”她可怜兮兮地看着我, “原来你承认你们做戏啊?”想了想到底自己身上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让这两人一而再而三被惦记。 “姐姐武功高强,哪怕是府里一等一的高手也打不过你。” “哦,你该回去了赵小姐。”我无奈的看着她一身狼狈模样,“要不要我送你回总兵府?” “好啊,就麻烦十娘姐姐送我回去了。”她嬉皮笑脸的样子,还真是让人生不起气来,这时候我才正眼看了看她,圆圆鹅蛋脸上笑容姣好,眼里含光,要用一句话来说,含怒含嗔含笑一点也不掩饰,就像清岑山上盛开的梨花,纯白无瑕含苞待放,一看就知道来头不小,从小锦衣玉食,娇生惯养。 如果不是进元州府的第一天就在我面前做戏,还真是觉得眼前这位赵姑娘天真不谙世事,不过是明面上的小狐狸,既惹人怜爱心疼,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从你身上得到好处,我叹了口气,一边扶起她出门,还好总兵府也就是几百步的路程,否则这大小姐我是弄不回去的。 到了总兵府门口,见府上下人来接,我便松开手转身回酒馆把酒拿上回客栈,没成想她一把拉住我“姐姐既然来了,又三番两次救我,就让妹妹好好谢谢你。”她转头说,“备好饭菜,我要宴请客人。”一边拽着我往里走,被她牵着穿过左边的回廊,出了一座小门,转眼间总兵府的院子赫然眼前,一大片的园子每日有人精心打理,四季变换从不凋谢,穿过这片,到了后面的院子,雕梁画栋的屋子,前面一片的水湖假山鳞次栉比,一步一景不为过,“你知道吧,这里跟姑姑在京里的院子格局是一样的,你应该知道,我表哥是当朝太子。”她压低声音跟我说,“不过这事儿元州府上下应该都知道,平日里大家都宠着我,在元州府虽然可以随时出门但是每次出门有一大帮的人跟着浑身不自在。” “那不是很好,家里不限制你出门,都惯着你,不过还是得谢谢你上次替我解了围。” “不客气,我也只是恰好路过,顺手一帮而已,不过,姐姐为什么出现在码头上,你看见起火了? “没有,只是听说元州府的码头格外热闹,还有新鲜水果可以买,我刚到元州想去那儿看看。”顾左右而言他的说起自己刚到,很多都是从前没见过的,她疑惑地问“家里人不让你出门?” “也是也不是,只是很少接触外面,专心习武之后就更没时间去外面看看。”这句倒是实话,只是半真半假,一句话就搪塞过去了,她看着我也没再追问。 一转眼已经到了她自己住的横塘院,直接让我坐下,下人们准备开席的样子,我原本想说既然送到了就赶紧回到客栈,结果这赵大小姐透着完全不肯放人的意思,看着眼前这些人忙来忙去,趁她进去换衣服的时候直接走人,想着若用轻功飞出去必然是惹人眼,这么大的院子我要找人绕出去恐怕还没到门口就得抓回来,正在思索怎么办的时候。 好啊,那只狐狸走进来了,真是要人命啊,暗骂道下次再有路见不平绝对三思而后行,一次两次三次真是冤家路窄,不过想来也是元州府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只不过遇见同一人的概率是不是太大了?有些无奈看着烟钱走进来的这人,今日倒是穿了件湖蓝色的外衫头上插着根玉簪,一副风流倜傥纨绔子弟模样一瞧见我便开始揶揄:“这不是客栈伙计吗,怎么今天有闲情逸致来总兵府游玩?” 我没理他,“瞧瞧,开个玩笑还生气了。” “死狐狸,一次两次三次这样戏耍人很开心?”愠怒在心便想发作了。 “你叫我什么?” “死狐狸,耳朵不好,我说你一次两次三次这样戏耍人好玩吗?”我用超大声的语气质问,谁没事溜达上街回回精准踩点熟人,除非一开始就不怀好意。 他笑了笑,看着我:“第一次见面我们俩不到三句话就开始打架,第二次的确是我找你去码头查看,第三次我确实没想到会在总兵府遇见,你说我计划好的,可是姑娘你次次都在我有什么办法?” “谁知道你什么狡猾心思,不过你有一点是不是忘了,第一次见面就是在石桥上,你伙同你的赵家妹妹在我面前做戏,那些混子我查过,根本不是什么恶霸,而是你落雁楼的人。”这件事事后我跟老宋去查实那几个人的身份,随即发现那天他们被打之后直接去了老街香料铺子,哪还用问,这是落雁楼想要试探客栈身份的计划,幸而老宋老白他们机警否则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套子落在我头上呢。 “哦,我怎么不知道?” “我虽然来元州府不久,也听说了一些事,在元州府的香料铺子基本上都是落雁楼的生意,我很好奇一个江湖门派把持着南晋生意来源之一,是想要些什么?” “譬如?” “庙堂之高江湖之远,看似没有联系,实则千丝万缕,不如下次做戏之前先告诉我一声,怎么样好歹有个防备。”我一口气说完,心里爽快了不少,谁喜欢一步步被牵着鼻子走的感觉啊,把人当做棋子,毫无感情只有利用价值,实话啊,要不是在总兵府,在街上遇见我都能跟他动手。 “我想问问今天的事儿。” “你问,我没有不答的,只不过嘛,你得付钱。”他听着我说完手上还不停的玩着扇子,于是心里就更气了。 “好,今天袭击赵小姐的那帮人,该不会是落雁楼又在盘算什么吧?” “没有,今天倒是真的纯粹是个意外,我特别赶来就是看看令仪妹妹有没有受伤,不过听人报给我说是有个江湖高手救了她,还想这是谁在元州府有这能耐,没想到是好心的姑娘你啊?”他调皮向我眨了眨眼睛继续说道“这件事,我倒是没有任何算计了。” 他说的话我只能是留一半信一半想一半,实在是狐狸跟前最好什么话都别相信,“行胥哥哥十娘姐姐你们在聊什么呢?”赵令仪从后面走出,换上了件湖绿的百褶裙上面配着红色袄子,明显打扮了一下之前在酒馆里被人弄到灰头土脸的样子完全不一样,刚想起身,就被某只狐狸打断,“妹妹,你没事吧?” “十娘姐姐救得我,没事。” “赵小姐,天色不早,我得回去做活,说好出来打酒,再不回去就该挨骂了,被掌柜的扣工钱。”我赶紧趁这时候说来,也是真话,再不回去老宋他们该着急出来找我了,说完准备道别,结果这丫头直接冲到我面前,赖着我死活不让走,居然说让我留下当她的贴身护卫,一会儿就去跟家里人说,心下一跳,要是被他们发现我的身份作假,然后查出客栈有问题,这还得了?今天还跟那位姑姑说起元州府南晋这错综复杂的情况,多少有点承受不了。 “赵小姐,你这样的身份要找什么样的护卫没有?”说完看向死狐狸,那只狐狸一直笑着看我,迟迟不接任何言语,顿时懊悔今天不该多管闲事惹来个大小姐不说,还让那只死狐狸登门看我窘迫无法脱身,心想这货该不会是专程赶到这里来看热闹吧?心下又凉了半截,准备死扛到底的时候死狐狸问了一句, “你这样好的武功为什么一定要在客栈谋生?” “那是家人介绍的工作,托了好几层关系才有这份活计,不然公子以为像我这样生活很容易?” “那家客栈生意一般,不如落雁楼,诶我有一个主意,要不要来我这儿谋一份活计?绝对不亏欠你。” “不敢,小人什么都不会,去落雁楼只怕不到三日就会被赶出来,公子真会拿我寻开心。”我心如死灰没好气地看着眼前这两人在面前一唱一和,心底不得不赞叹到底是好手段,明明已经怀疑客栈与我的关系,却要装作无事闲来随便说说的样子,真是无心插柳的做法。 “那十娘姐姐为什么不肯到我身边来做我的护卫?”赵令仪不解的问,实在不知道这位大小姐是在装傻还是真楞,“我刚到元州府,路都没认全就来总兵府做事,赵小姐觉得我靠谱,小人倍感荣幸,但实在是凭着家人关系好不容易能呆在这,且客栈待着挺舒服,掌柜的平时对我还可以,总不能收了人家的恩情却抛之脑后,这样的事,我做不来。” 说完这一段,眼睛直视前面这俩,这段对我来说不算假话,所以估计他们也没听出来,不管了,谁知道呢? “这样啊.......行吧十娘姐姐,我不逼你,但你什么时候想来这里都可以。” “多谢赵小姐照拂。” “叫我令仪就行,喊赵姑娘多生分。”她撒娇地牵起我的手,“姐姐就留下来用个便饭嘛.......” 我寻思着第一次见面救了她之后这姑娘满脸不客气语气极其不耐烦想赶我走,想必是做戏给客栈的人看但没想到我会突然出现管这桩闲事,破坏他们的计划,看样子他们对客栈的怀疑不是一天两天,恐怕连总兵府也在怀疑同福客栈到底做什么营生,近来宵禁客栈的生意一直一般,但从开市来说也不能算生意不好,维持基本成本甚至能有盈余已然不错,不过如今看来,总兵府小姐和落雁楼公子在一起,该不会这落雁楼背后是另外的势力吧,这死狐狸心思复杂,我这样的只会在他面前露馅,只能说得话越少越好,越简单越好,既能保证安全又能减少怀疑,在这样的人面前最好是什么都不装,要么什么都不知道,否则真是连死都不知道为何。 为了能现在就脱身,我实在是没办法了,“我要去找酒,便饭就不用了,以后有机会再吃也行。” 说完就想走,结果咱们这位赵大小姐开口:“谁也不许给她带路,我一定要让她吃完饭再走。” 我回头看了看她,真是被气笑了,见过无赖的,没见过这么无赖的,这是总兵府的大小姐平时有多缺人陪伴啊,再听到下人们纷纷应承,心想,出来打个酒而已啊,这就回不去了?宵禁怎么办?总不能让官兵们看见天上有人在飞吧?这样想下来就更头疼了。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菜已经被端到主桌上,我是没什么胃口,看着两人纷纷动起筷来,我也只好慢慢吃着菜,心里不管是打酒的事,还有那个情报小瓶子也在身上,瞅着眼前这情况只好走一步算一步,吃着吃着就真的饿了,不过这桌子菜怕是外面厨师烧不出来,看上去很清淡但每道菜都已入味,甜汤尤其好喝,不过我也不敢多喝,眼看着天色是全暗了,咱们这位赵大小姐终于饭饱,跟下人们说了句:“好生送这位姐姐出去。” 不一会儿,就跟着小厮出了侧门,我道过谢之后按照记忆中的原路返回酒坊,看见酒坊已经关门,那会子藏在石墩下的酒也不见了,叹了口气只好回去领骂,走回客栈门口,看见侧门还开着,我环顾周围没有动静,就走进屋准备歇一会儿,没想到老宋走了出来,看着我说:“去哪儿了?” 我就把今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老宋,他边关门,一边听着,笑笑:“没事,酒让酒坊的人送过来了,那会发生的事我也知道,只是你最近不要出门了。” “我知道,所以怎么受罚都是应该的,我不该贸然出手救人。” “你知道我们这行说难听些,就是在钢丝上走路,生死是常有的事,元州府的环境如此复杂,街上随便一个人可能都是敌人。所以,十娘你要保护好自己,千万不要轻信任何人。”老宋在我面前点了个火折子,“情报带回来了?” “是,现在要看吗?”我愧疚问道。 “不用了,烧了吧,酒坊早就传到我这边了,他们以为这样能够拖住你。” “什.....什么?” “我说他们以为这样可以拖住你,妨碍你传递情报。”老宋看着眼前跳动的火苗,“他们没想到梁燕暗军经营这么多年早就形成一套独立成熟的谍网,就算是一个不回来,再有的备份也会准时出现,这就是他们最头疼的事情,元州府这几年不是没有怀疑过这里,只是我们面上只是安分守己的小老百姓以及每年打点给各路人马的银两不少,他们也不知道酒坊会是我们的主要生意。” 我看着老宋“所以我们两边的职权,还是酒坊为主?” “不,这里才是,我们可以说是互为明牌掩护,南晋现在吃不准我们手上的人马各个组织有多少人,我们互相独立互不隶属,各自有各自的据点,在这里你只要向我汇报就可以了,今天喊你去酒坊就是熟悉一下潜伏在元州府的组织。” 我这才暗暗惊叹这种安排的绝妙手笔,对于南晋来说,这种源源不断的情报流动并不会因为其中某一个地方据点被拔而消失,头疼的情报还是会准时出现在梁燕朝堂之上,这组织恐怕比我想象的更加庞大严谨有序,不过也是,两方势力谁会愿意长久这样下去,到头来还是一方终结为终点,才能停止这循环吧。 “你说李行胥和赵令仪关系匪浅倒是没想到,”老宋走到帐台前拿了把水壶过来,准备倒水, “是啊,这两位的关系根本就是一个青梅竹马如胶似漆,似乎是早就认识,李行胥一个江湖人能够跟总兵府这样背景的在一起,只怕也是不简单吧,就今天还在套我话,说我这样的人怎么会愿意到客栈过活,对了他还嘲笑我们生意差!”想起来那副嘴脸真的是气打不出一处来,老宋却说;“我们的客栈生意人家自然是瞧不上的。” “但他不会认为我们就客栈这一家生意。” “那是自然。”老宋拿起茶杯,摇晃着茶叶,这几个月落雁楼与暗军接触,每一次都不分伯仲,但对方似乎是一直在观察我们,每次只在情报传递中下手,你知道,这没什么用。” “可我总觉得那只狐狸不会要的这么简单,”老宋熄灭火苗,示意我去楼梯这边,“有人。” 我也听到了呼吸声与脚步声,这人轻功很好,心想:该不会又是那只死狐狸吧? 老宋做了个噤声手势,听着那人在屋檐上移动,还好隔了一层,老宋让我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我轻声上楼,在黑夜里摸到房间,弯腰以最快速度打开门直接翻上屋顶,就看见黑影一闪,就消失在夜里,还想着交手,那人看见我猝不及防直接开溜,于是在进房之前我就留心好一会儿,然后下去,关上窗户,下楼跟老宋说那人已经走了。 老宋问:“没有交手?” “没有,那人看见我就立刻跑走了,” “没有任何反应,没有交手,十娘,从明天开始,你就不要出门,我看看他们下一步究竟会做些什么?以及,你要换个房间了睡觉了。” “我明白,现在就上楼把位置换了。” “不过老宋,他们会不会跟最近军资被劫案有关系,今日去古街看见官兵多了很多,然后就出了酒坊那档子事,对了,赵令仪!” “赵令仪为什么要去那里,为什么这么多人在围着她,想必闹事过后官兵一定会盘查!” “已经盘查过了,他们没有问出什么来,再说了打酒和酒坊是分开的,梨花白很贵,元州府没几个人能喝得起,我们打来一是周师傅要,二来是偶尔装给客人的酒里有这个,不过知道的都是自己人,” “那上次李行胥?” “放心都认识,他的酒就不是梨花白。” 我一下子被自己蠢到,是啊那只死狐狸大家都认识,再说了他也只是怀疑这客栈有问题,因为落雁楼的生意正在扩张一方面又要做情报生意难免对被当做竞争对手来对待,就他八百个心眼子的样子,让人不得不防范。 “近日还有情报显示,赤霞派的探子也来了元州府。”老宋和我重新坐回桌前,“他们盘踞江湖多年,树大根深,南晋朝廷这边也是不得不忌讳这种势力,多年前南晋这边曾经想要剿灭他们,但也没能做到,每次都能复起再度称霸江湖,然后南晋高层就十分恼火,据情报分析他们跟朝中某位大臣走的很近,而这位就是南晋一等一的权臣梁以荣,跟太子党极其不对付,皇帝很偏爱这个权臣,同时对太子器重,这位权臣多年经营,几乎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在京城的府邸面积仅次于太子府邸了,要不是太子一党手握兵权,只怕是连他都要被架空了。” “那他岂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难怪赤霞派能横行这么多年,”之前在山上就听越冲之说起过这派做事心狠手辣,果然每个心狠手辣背后都有个权势滔天的为他们这种撑腰,才能不把人当人看,据说门主极其变态,折磨人的手段变着花样来,想着就令人胆寒。 我还在想今天发生的一切事,老宋又说了一句“不管如何,先把这段时间风头过掉,以及埋伏在各处的暗军已经重新准备了。” “要准备什么?”我疑惑不解地问。 直接老宋拿出一个紫色乙字号瓶子,打开拿出一张纸,“上次没有仔细交待,紫色既能收到商业情报也能收江湖情报,再过不久元州府要办一场武林大会了。” “什么时候?”我有些好奇,“元州府这样的重地也能办这样的武林盛事?” “这么不能办,一来就是筛选高手进入朝堂为朝中官员做事,要么图一个好听的名头独步武林,换做是谁都会动心,更何况还能有官府的奖金,只不过今年规格倒是挺高的,到时候元州府里外都是高手,那些有司衙门倒是要头疼了,能保证安全办完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老宋摇着头,看着我, “你也想去啊?” “好歹是个江湖人,哪怕不上台凑凑热闹也是好的。”我摇着头,心里是真的想去,一来看看玲珑派的武功是不是真的如越冲之所言那样厉害,另外也想查探一下各大势力的实力,好歹要做这行的,要是不了解其他门派的武功路数实在是于自己长进无益。 “你不说,我也会派你去的,我们跟酒坊商量好了,到时候就让你去见识一下,我也很有很多年没看见越老九的功夫,不知道教出的徒弟到底怎么样?”老宋温和笑道,“没事,到时候你只管去就好,至于要不要上台你自己看着办。” “好嘞。”心里按不住兴奋,不知道到时候会出什么样的热闹,不过一想起来李行胥那只狐狸也会去的时候,一下子心就冷却下来,老宋看着我这样:“没事,哪怕落雁楼去也是一样的,在江湖上用江湖人的做法互相比较,其他的暂时可以放在一边,不要多想,十娘。” “我知道,只是心里想起来三番五次他套我话,到时候去擂台上揍死他,真的是一副算计嘴脸。”今天这事儿回想起来,怕是赵令仪李行胥他们早就知道比武大会召开,所以才闹了这么一出,赵令仪还打算让我做她的贴身护卫估计也是这个原因,这样上台,总兵府既能表现出与民同乐还能为太子争光,真是好算盘,每一步他们俩都能想到一块去对付所有人,以他们俩这关系,落雁楼有今天总兵府出了多少力气还真是耐人寻味啊。 果然江湖从来不是单纯的江湖,人心才是最好的战场,看似比武比心,实则生死相搏,输赢只在一念之间,诸路武学在人心算计面前,怕是甘拜下风。 老宋指了指楼梯“十娘,早些睡吧。” 第14章 偶遇赤霞门 恬淡风起,初夏方显,一转眼来元州府已经快要一个月了,因武林大会临近,元州府重兵把守,气氛紧张,连老宋都在说,街上连乞丐都见不到了。 “好歹是武林盛事,各大武林高手齐聚可不是要这样做吗?”老白正忙着上菜“十娘!十娘!快来!”我匆忙从后厨闪出,嘴上没停过手上没歇过,这一个月几乎天天泡在客栈上下跑动,情报在半月之前开始恢复正常,老宋就让我接受情报,每三日就要去老街酒坊那边传递消息,地下暗室的情报日渐多了起来,桌上那些七天就要做个汇总,归档提炼出出重要的归档在酒坊处在备一份,如此操作即便客栈酒坊其中有一处有问题,不至于其他据点暗探收到影响,不过最近的都是关于元州府筹备武林大会的消息,各路叫得上叫不上的高手全部信息已经在三天前到达客栈,我正在学着做情报分析,看其中两边庙堂多少势力参与其中,当这些情报一张张全部打开的时候,纵观全局这才发现,梁燕除了我们,还有武林高手过来刺探南晋深浅,包括元州府的兵力虚实,因为据说这次大会会给每个参赛的高手们做一张临时证,凭着这张可以在元州府行走自如,黑市上已经有人在打听这一块是哪位神仙负责,甚至有人已经开售,价高者得,一下子又添了不少热闹,不过,其中有个方向,引起了我们仨的注意。 我擦了擦汗,看着夜色降临,老宋和老白再算今天的账目,老周忙完之后赶在宵禁之前回家,街上比之前还要严上许多,听着老周每日念叨自家媳妇只要回去晚了就要唠叨他,说是街上不太平让他能早回来就早点回来,说起这话,老宋和老白一直笑他威风凛凛的拿着大勺直接对着那些比较难弄的客人吼声,有些老客知道老周脾气,自然不会多说什么,那些陌生面孔看见老周这架势虽然有些生气,但看在老周烧的菜确实好吃的份上也不会真的起冲突,一来二去就都习惯了。 我看着上面收拾完了,就下到暗室,随后老宋老白也下来一起查探,桌上我刚写的一张关于赤霞门的分析递给他们看了。 “目前看了所有的情报,关于赤霞门,这个到有意思,”我指着一处“这个门派什么豺狼虎豹都去,什么样的烂人都收,但是层层等级严明,”老宋道:“的确,这么多年经营下来,南晋数得上来的高手都在赤霞门,这次来我看不大太平。” “为什么?”我盯着情报上看,没有看出什么,他就指着其中一处,“你看,罗刹堂的人全来元州府,他们从钦州出发算着大概就这三天。” “罗刹堂是赤霞派里一线好手,同时也是他们的杀手门路,前不久刚出去替朝中人做了一些事情,不过不是岩州秦家的,是靠近梁燕的许河镇,一个镇子全没了,唉,真是作孽。” 这一下听得我火冒三丈,朝中那些高位不把人当人,为了争权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当地官府是以意外失火栽赃梁燕上报南晋朝廷的。” “为了他们这些人的私欲怎么能这么做!”老白一拳头砸在桌上,“轻声些。” “我们这样的人,为国尽忠无话好说,可是夜缕罗绝对不会朝着手无寸铁的老百姓痛下杀手。” “你记着,这是底线,无论是南晋还是梁燕,只要是老百姓我们决不会动手。” “我知道。”听着老宋老白义愤说这些,我在心里慢慢在盘算起来,不过也没什么用,自己的麻烦事还没厘清,“总兵府会派人参加武林大会吗?” 老宋被我这样一问“对啊,总兵府,上次听你说总兵府和落雁楼走得近,赵大小姐还想找你做贴身护卫,说起来,落雁楼会派谁去啊?” 落雁楼,在桌上的情报很少提起落雁楼,看样子死狐狸做事太过周全,哪怕是总兵府估计也未能完全掌握吧,或许这两者之间还有我们这边不知道情况,李行胥和赵令仪,真是心眼子塞上天,就比谁算的更多更精。 “那赵大小姐会不会武功?”我有点好奇心,几次碰上看上去是个若不禁风的大小姐,要是真的会武功,那真的是令人头疼。 “老宋,我想这几天试探一下总兵府和落雁楼,可以吗?”我看着眼前两人,他们俩都摇了摇头,异口同声“不行,太危险了。” “若是以江湖身份寻上去探探虚实,他们也不好说什么,只跟他们说武林大会在即,来比试一下,仅此而已。” “你确定他们真的不会察觉吗?” “总要知道对方是敌是友,落雁楼的情报太少,总兵府的深不可测,两者又有说不清的关系,为防止万一,总要比试一下,倒不是一定要去参加,只是我真的很想了解李行胥和赵令仪的关系。”我站起来,几次算计都被他们牵着鼻子走,这次无论如何都要扳回一局。 更何况,如果要调查自家被灭门,总是跟这两个绕不开,既然如此不如主动出击一次,看看对方如何反应,“我同意。”老白开口,“我同意十娘的主意,一来咱们这儿你的身手最好的,二来落雁楼确实可以找个理由打交道,但十娘你要注意,不要在他们面前说全部,尤其是李行胥,这位聪明机智过人,你跟他打过交道应该知道。” “不错,此人行事诡谲狡诈,武功路数也摸不清,索性找个由头,或许武林大会上有个合适时机。” 老宋喝了口茶,看着我们俩,“好,同意,明日起你就去酒坊那边晃一晃,古街上到处转转,就当是武林大会前的准备,老九的功夫首屈一指,我玲珑门也让如今的江湖开开眼!” “就这样吧,早点休息。”我们各自散去,我睡不着找了本书看着,突然听到一阵响动,“有人。” 直接吹灭蜡烛,随着屋檐上那人移动摒住呼吸,用轻功快速到一个房间,不错,就是这里,我一下打开房门,用掌力化作刀意直冲那人而去,“站住!”我以最快的速度拦在那人面前,使出一招出云流花,那人一下子被我逼退三步,见我有些穷追不舍,我直接抽出缎带将其缠住,同时用月云掌与他打斗,想逼他离开屋檐,心想老宋明天又要修屋顶,就发了暗狠,三招就把那人直接往下,很好,我用真气直接按住那人,用了兰花抚岳这一式,那人想跑直接被我这一下拦住了,这招是制敌的,任凭那人如何动弹,也敌不过出其不意,我一下将他转过来,没想到那人直接撒了一把灰,溜之大吉了。 我正要发作呢,一看远处有火光接近,直接飞身上楼,一边揉着眼睛,一边跺脚,什么人如此卑鄙啊,打不过就算了还是这样的阴招,真是够损的。 一骨碌直接回客栈,下楼直接用水想着清洗,一路跌跌撞撞好不容易摸到后院,老宋听到动静直接起身来看,用火折子一照,看见我个狼狈被撒了一脸灰的摸着井口准备舀水上来呢,惊讶的问“怎么了这是?我来帮你。” “你不知道,刚刚有人在屋顶上走动,我原本将那人已经打退到地面上,准备看是哪路玩意儿,结果正把人翻过来,就被结结实实撒了一脸,我看见有官兵火光过来,赶紧回来,这不是正好洗眼睛吗?”我语气十分愤怒,老宋一面打量着我,一面进去拿瓶药出来,倒进脸盆里,把毛巾递过来终于眼前的世界清楚了些,那药凉凉的涂在眼睛上很舒服,“这什么药啊?” “松石散,专治眼睛的,不过到底是谁,大半夜的过来,很明显想要知道些什么。”老宋把火折子微微递近了些,生怕我看不见,“不过,你这眼睛大概没三五日好不了,接下去你就好好休息,休息完了就准备武林大会的事儿,客栈这段时间还可以,再说了人多我们也招呼不过来,老周又要念叨。” “哦对了,这药你拿着每日用热水敷一敷会好受一些,没事儿的。”老宋笑着说“不然你打不赢要丢客栈和夜缕罗的脸,我可饶不了你。” “知道了,知道了老宋。”我一面努力眨着眼睛,“不过到底是谁,要做这种事,打不过就打不过,难道是怕我认出来?” “有可能。”老宋点了个蜡烛,“这个你带上去,慢慢走路,仔细脚下。” 我举着蜡烛回到房里,被人一下子捂住,刚要出声,“是我。” “嗯,松开。” “别做声,我就松开。” “好。”一下子人就被松开,刚想来一下那人灵活躲开,“李行胥,深夜闯女子闺房,你想作甚?” “这不是来看看你吗,再说了,这窗口你开着啊,我就路过上来看看,你这眼睛怎么了?” 我就把刚刚发生的事情跟他说了一遍,他压低笑声,虽然看的不真切,但这人在忍住笑意还是能看到的,“我说,你要笑就笑,干嘛贱嗖嗖的。” “诶,十娘,我可以这样喊你吧?” “可以,咱俩又不是第一次认识,干嘛问可不可以啊李公子。”我飞快眨着眼努力适应眼前的光亮,奈何眼泪控制不住留下来刺疼感真是难受,“坐下。” 我听着他的话坐到桌前,他看着我的眼睛,“这是被人暗算了?” 我听着“该不会是您的杰作吧?”顺便指了指眼睛,李行胥摇了摇头,“我不喜欢这样,打不过就是打不过,何必要这样折腾人。” “真的?那你还和赵小姐做戏给我看。”我一脸不屑,说是自己光明正大结果还是要在人前演戏,真是狐狸。 “闭着眼睛就不要做表情了,很难看,另外我发誓今晚真的不是我。” “那会是谁?”心里有种感觉,好像真的不是死狐狸做的,既然不是他,他夜闯闺房我也得防备,问题是这人一天一个样,说不好也算不准接下去他想干什么,不过能透着亮看见他只是盯着我的眼睛看,并未有什么逾越礼数的事情发生,这时候他开口问了一句:“那人身手如何?” “比我差。”我回的直截了当。 “拜托小姐,整个元州府像你一样的高手可不好找,你以为元州府天下无敌啊。” “这不是有总兵府坐镇嘛?”我无意说了这句,“你以为总兵府无所不能?” “至少是手眼通天,权势无双,这没错吧?” “令仪不会武功,再说了她家人晚上是不允许她出门的,上次是有我作陪,他们才放心。” “所以你们真的是在做戏。” “诶,我说,能不能老别抓住一件事不放啊?”他有些无奈的说着。 “一次也就算了,二次三次还在我面前做戏,把人当傻子一样戏耍你觉得我会高兴?” “这次不是,今晚来找你,是有件事跟你说,武林大会的事儿你听说了吗,有兴趣参加吗?”他拿起桌上的茶壶分别倒了水,“落雁楼,想要与客栈合作,你看如何?不用着急回复我。” 我着实被吓了一跳,大半夜跑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件事,也对,无论从那个角度都没办法光明正大的去找落雁楼商量,这段时间元州府高手如云,一旦不小心两个地方都容易受到怀疑,“为什么要跟我联手?” “我想当江湖第一。”他直截了当跟我说,我被水呛了一下,“你,你说什么?” “我说我要当天下第一。”他用愉快的语气说起这件事就好像是家常便饭一样容易,我努力伸手往前摸了摸,“你摸到我了,怎么想吃我豆腐?” “流星公子的豆腐那是江湖上女子都想吃的,”心想,这货真是大言不惭,这一番话真叫人惊鬼神,不过也不奇怪,像他这种野心从来不掩饰的人,这时候最容易说实话。 “你就不想知道今晚与你交手的是什么人吗?” “你别告诉我该不会赤霞派已经到了元州府吧?” “正是。” 第15章 合作 天上星子闪烁,我们俩坐在屋顶上,聊起接下来如何做。 “死狐狸,你确定要和我合作吗?”李行胥点点头,“是啊,你的功夫整个元州府挑不出第二个来,再说总兵府也想在武林大会上露脸啊,江湖身份便于做很多事情。”我微睁眼看着他,感觉他好像是认真地邀请我做这件事,不带有任何算计。 “为什么是我,才来元州府没多久,感觉落雁楼一开始就想找到我,不然你们何必花费这么多心思在我面一次又一次的试探,除了试探我,还有客栈吧?”每次我都是以明牌的态度对着李行胥,再多的狐狸心思面队诚恳是没有任何办法的,虽然只是说了一半的真话,不过够用了,还能怎么样,我身上没什么值得骗也没有什么必须换取的利益,他自然知道怎么说会比较好。 “很真诚嘛。”心想跟你说假话有何好处,占不到便宜还不如说一些能让你暂时相信的,“感觉到你似乎想开条件?”他沉默了一会儿,“没有,我没那么想过。” “要不要跟我去落雁楼元州分部看一眼,就明天。” “啊?”这么突然,我倒是没什么准备,经他这么一说,倒是真的很想去那里看一眼,一方面对这个几个月内急速扩张的江湖门派了解甚少,另一方面,我总觉得落雁楼没有表面上的那么简单,从李行胥和赵令仪的关系上来说,层层叠叠就如这夜晚的河,看似沉静在此却在向前奔流不知去往何方,是啊仔细想来来元州府已经三月,很多事犹如过眼云烟,虽在眼前,却把握不住,只能任其发展。 “不着急,我等你回复。”他抬着头看着夜空,“不过,也不要让我等得太久。” “真是啊,死狐狸一天一个面孔,我得好好考虑一下,最早也要三天过后了。”挺想尽快回复,但我这眼睛被天杀的撒了一把灰,“我的眼睛,掌柜的说要歇三天才能好转。”指了指眼睛,涂了药之后倒是缓解很多,但也只是缓解,现在还是辣疼辣疼的,“明天我给你找药,立马见效。” “不用了,狐狸,你就照顾好赵大小姐,掌柜的给我这药三天就能好转,你给的我不敢用,万一是个什么毒药,怕是这辈子都要当瞎子,总不能指望死狐狸你养我一辈子吧。”语气里净是嘲讽,我是对他没什么好印象,他估计也听习惯了。 “对了,总兵府不是有落雁楼出面参加武林大会吗?”心里疑惑又起,想都没想就说出口,毕竟他们也家大业大怎么就挑不出高手,再者以他的心机谋算不见得一定要以武力取胜,武林大会是各大门派扬名立万的盛事,怎么落雁楼就甘心落于人后? “我在你眼里很狡猾吗?”居然是这个问题,我没忍住噗嗤一声,这货会不会对自己的形象太有信心了,“不止狡猾而且奸诈,三番五次套我话,处心积虑想要打探,能对你们的印象好吗?” “那不至于,我只是对你比较好奇,你说你是投奔亲戚,但你这一身武艺,显然不是什么小门派出身的。”他慢慢坐近,肩并肩的距离,我稍微往旁边挪了挪,脸上不知道是因为天气热还是因为眼睛疼,总觉得烧得慌,离他越近就越危险,保持距离是对自己最好的保护。 “我这武艺就是一位高人指点过几天,她实在看我诚恳,毕竟站在那样滂沱大雨里恳求收我为徒的,感动上天了呗,愿意指点我。”脑海里回忆逃婚以来的事情,逃到苌越山,身受重伤,淋着大雨求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变得那么勇敢,那个在秦家大院里唯唯诺诺的人儿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自从跟了越冲之过后,一日似一日变得勇敢起来,也能面对人心险恶,世态变幻如此,成长未必不是件好事,尤其是身边还有这样的人在,也感激老宋他们对我的照顾吧,虽然来这之前很多事没有做好准备,没有应对之策,逐渐的我也开始打开自己了,学会拥抱那些缺憾,之前越冲之经常吟诵那一句“况是青春日将暮,桃花乱落如红雨”,人生如此,何须多言? 他的视线一直再看向我这边,虽然我的眼睛有些糊,但是能感觉到他的视线一直停留在我身上,突然一把牵起我,说“跟我走,带你去个地方。” “什么?”还没等我问出声音飘在漆黑的半空,只感觉到风在耳边呼呼的吹着,眼睛松快不少,等到了一处,听到他敲了三声门,里面的人迎我们进去,迷迷糊糊的听着旁人恭恭敬敬地喊着“公子好。”估计是他什么熟悉的地方,他把我领到一处,按着我坐下,“罗伯,帮忙看看她的眼睛。” 那个叫罗伯的人应了一声,围着我看了一圈,我条件反射的躲了躲,“得罪了姑娘。”便上手瞧我的眼睛,“姑娘是不是跟赤霞派的人交过手,这是罗刹堂特有的迷魂散。” “不是毒吧?”我紧张地问着,生怕是那个人给我下什么毒,罗伯便道“没有,不是毒,姑娘放心。” 心下松了一口气,只听见有人翻动药柜的声音,然后就被一阵清香覆盖住了,眼睛逐渐可以慢慢睁开,第一眼看到面前杵着一个巨大的药柜,要怎么形容呢,比客栈底下暗室大出许多,顶到墙壁边缘,每一格都是细细划分,好像囊括了整个南晋的药材那般大,见到我有些惊讶,呆在一旁的狐狸瞧着我一副第一天来到这世上的表情,直直笑了出声,我转过头直接看向他,他身后至少有三个一模一样大的药柜,每个柜子之间用了绳索做了某些机械装置,可以互相连通传送,只有两三个人一直在忙着记录, “这里是落雁楼在元州府的据点之一。”听着那些机械转动,他示意旁人退下,“感觉你第一天见到这些啊?” “那不然呢?死狐狸你是觉得我见过很多?”我有些生气,这货真的能做到三句话之内就把人惹到火冒三丈的举动,我握紧拳头,“麻烦流星公子送我出去,回客栈的路我知道怎么走。” “你看你,每次都这样,你听我好好说完不行?”他有些无奈但还是耐心解释,“带你来,我只是为了你的眼睛而已,我这人一向热心,看不得人不舒服,所以才带你过来,你家掌柜的药挺好的,但是不对症,要不是我早就看出你眼睛不对劲何必费这么大劲带你来呢?” “不敢麻烦流星公子,谁知道你心里在打算什么?”我直接生了气,“这么说起来,是该得好好感谢公子你了。”站起身向门外走去,我实在不愿意和他呆在一起,“你看看,我真是吃力不讨好,”他玩着前面的药盘,“难道你不想知道我这儿卖的是什么葫芦药吗?” “不想知道,难道你会开诚布公跟我讲?不会吧,流星公子从来不做没有回报的生意,这我也有所耳闻。”无往不利才是商人本色,以他的性格不会无缘无故做好事,从他带我离开的那一刻起,我就想好了应对之策,恐怕他突然带我来这儿看眼睛,也是另有目的了。 我也不打算做任何解释也不想听他怎么说,“恐怕那个撒迷魂散的人,根本不是什么赤霞派的人,至于是谁,流星公子你最清楚。”说罢,做出了让人带我出去的姿势,他无奈摇了摇头,摇了摇挂在旁边的铃铛,便有人进来领我出去,出了后院到侧门,小厮对我说“姑娘,请便。” 我直接翻墙飞走,定睛一看这里居然离酒坊这么近,几乎就是几步路的距离,难道前段时间他们一直看着酒坊这边吗?到底是什么蛛丝马迹让他们把两个地方盯得死死地,真是令人害怕,而他们似乎是有意领我从这个门出,让我看到酒坊,看样子死狐狸真的是筹备许久,这种人,没有一句实话。 我用最快速度赶回客栈,确定没人跟着直接翻窗进屋,吹灭蜡烛,不得不说落雁楼的药还真是管用,这会子眼睛不仅不疼,还能正常睁眼,心想有什么事情明天跟老宋他们说。 这一夜压根儿就没睡好,翻来覆去脑子里想着那张令人生气的脸,看见他笑容中带点狡黠,还真别说,他的容貌越发清晰,五官自是无话可说,看江湖上的那些姑娘们追着他喊少爷,甚至编排起话本子天天想与他一夜欢好露水情缘,多情公子风流倜傥,想追他的恐怕能铺满整个南晋,要是那些姑娘知道这人是这个样子,多少美梦破碎,或者觉得他更加魅力的,其中不乏还有赵大小姐这样肯为他做戏算计,也真是醉了。 实在躺不住,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觉得心里很乱,索性下楼去后院打水洗脸,不会儿老白就起来,看着我,“诶,眼睛好了?不过,没睡好?莫不是被人打了两拳?”听着他这么说赶紧找了个铜镜看一下,眼睛是好了,一晚上没睡这俩黑眼圈着实太大了些,暗暗叹了口气,我要是再信那个狐狸那就去死,真的是怒从心头起,“老白,我去买早点。”说完就直接出门,上次那家茶铺早点确实不错,不然就去那儿买吧,那家粥确实好喝,再加上月钱刚发索性开个荤,一个晚上的折腾实在是饿了,下次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也别想打扰我睡觉,一走到茶铺,买个几个肉包子三份白粥,正准备给钱,小二却说:“姑娘,你的钱有人付过了。” “诶?我没给钱啊?”脑子一下子有点懵,这才是第二次来这里买早点,上次还在这打架,那狐狸估计是赔了不少钱,心下有点过意不去:“你们做生意的也不容易,多少钱就是多少钱,你别这样做,否则下次不来了。” “我们公子说,姑娘不用给钱了。”小二笑嘻嘻地跟我说“公子还说姑娘想什么时候来吃早点就随便来吃,不必客气。” “我......我跟你们家公子不熟,我不管,你要算多少钱就是多少,要不然我把银子都放在你这里,”准备一把银子放在桌上就跑开,却被人一把拦住,熟悉的扇子挡住我的手,一下子抬起头来,他眼里含着笑意,我便用腕力推开了他的手,扇子绕了一圈,准备把银子放上,立刻转身走人。 一大早的中了邪了,这是何必要多做纠缠,他用了身法快速闪到我前面,我不耐烦道“怎么?公子想起早锻炼身体就找别家,我就不奉陪公子,这儿着急赶回去做事。” “我不是让你别收姑娘的钱吗?怎么还收了?回去领罚。”一下子狐狸面容变得冷峻,我见那小二要受罪,于心不忍“等一下,我拿回银子就是了,何必这样?” “他不听有不听的惩罚,听了执行不好也要受罚,规矩就是规矩。”这跟平时我见到嬉皮笑脸老不正经的做派大不一样,可以说是前所未有的严肃了。 “他只是个孩子”那小二看着年纪不大,哆哆嗦嗦地,早知道会这样不如不给钱呢,等一下,这茶铺是落雁楼的?!不过我没来得及多想,直接挡住李行胥。 “等一下,你有什么不满意冲我来就行,何必为难他,怎么落雁楼赏罚如此随意,还是你流星公子不把人当人看,习惯把人当做棋子任意摆布?”我声音大了起来,因为实在看不下去,“我不知道你到底想干什么,他,总之你今天不能罚他。”我指着那孩子,“只要我在,你就不能罚他!”语气异常坚决,我就干脆护在那孩子身前,抬头直视李行胥,做出死不退让的样子。 他一下子哈哈大笑起来,抬了抬扇子,“算了,看在这个姐姐为你求情的份上,我就不罚你了。” “李行胥,说话算话,你不能惩罚这个孩子,”我一边加重语气,一遍看向那小孩,那小孩直接跪下,一把被我扶起,“不需要跪我,以后也不需要无缘无故跪任何人,记住了,没人可以摆布你。”那小孩儿一下子懵了,大概是之前从未有人跟他说过这样的话,顺便看了看站在远处的李行胥,“流星公子,我可以走了吗?” “可以,姑娘请便,不过你得先把昨晚上的医药费给付了,不然我去找掌柜的要钱?”他又恢复了往日的死皮赖脸,玩世不恭的样子,“大概需要多少银两?”我没好气的问着,想着大概没有多少银子吧? “人工加药材,收你一百两。”他找了凳子坐下,斜眼看着眼前的路, “什么?一百两?!”真是狮子大开口也没他这么狠,“你莫要骗人李行胥!”这生意真是好做随便看一眼就要一百两,什么药材这么精贵,总不会是落雁楼最近生意紧张讹上我了吧? “什么就要一百两?”我壮着胆子问“太贵了。” “姑娘,我这里的药铺用的都是从各地各国运来的上好药材,不然姑娘的眼睛怕是十天半个月都好不起来。”懒懒语气里透着一丝狡猾语气,谁会相信随便一种药材要一百两,这落雁楼的生意该不会是这样做大的吧,应该不是,否则就跟赤霞派一样恶名昭着了,不过我好像是听老宋说起过落雁楼有些生意不大干净,江湖门派做点不能放在明面上的生意也很正常,但是大清早讹人的仅此一家了吧。 “姑娘不信,大可以问问你身后的孩子,我有没有撒谎。”我转过头看着刚才那小孩:“姐姐,楼里的药材真的这么贵,都是托人送来的最好的,我们公子做药材香料生意需要用。”我心里一凉,客栈做工一百两肯定是没有的,这一百两得花我十年时间赚到,到时候估计又要翻三番,“我又没让你救我,昨晚是你带我去你们药铺上药,要是知道你们家的药材这么贵,打死我都不会去。”语气减弱半分但依旧理直,对啊,明明是他话都不讲直接带我去看病,原本眼睛治好嘴上不饶人心里还是感念的,好嘛,结果这么一来,倒是省了道谢言语,估计早上出门在踏上这条街之前他就跟着我,准备来这么一出,那他一定别有目的了,索性就问, “那我要做什么才能平了一百两银子的账目?你不会无缘无故来这一出。” “聪明,我这儿到还真有办法让你平账。”我见他信誓旦旦,有点诚恳的样子,想说该不会是昨晚上在屋顶上说的这些话他是认真的? “李行胥,你想要我做什么?”该不会做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吧,于是我提前开口:“事先声明我不做任何违反良心违反侠义违反律法的事情,其他你都可以提。” “姑娘,还记得令仪跟你提过的那个要求吧,让你到总兵府当她的贴身护卫,这句话还作数,她让我问你愿不愿意在武林大会上保护她,她想去看看热闹,可是她家人是不愿意让她凑这份危险,就这一段时间,一百两银子就可以平掉,姑娘,如何?”他定定看着我,言语里不大像是作假做戏,可这青梅竹马联起手来不知道要做什么事,若是真的这么简单就算回去跟老宋他们说一声,也是可以的吧? “要不然姑娘到落雁楼做工一段时间也是可以,工钱平掉这一百两银子,我这人实惠,绝对开出比客栈更高的价格,你考虑一下?”摇着扇子说到,“怎么样?我说过今天就要你的答复,否则我就去同福客栈守着,问问掌柜的开了什么样的条件把你留下,我落雁楼加倍就是。” “落雁楼想必高手如云,何必只盯着我呢?你都说了能开好价格那江湖上的高手还不是分分钟到公子的麾下做事效劳?”我看着他深邃的眼睛,实在是吃不准他究竟要我做什么,“你,让我考虑一下吧。”我故意为难的说,“毕竟有亲人介绍这层关系,我是个极其看重情份的人,我想一下再给公子答复?” “那好,我就同你一起回客栈,问问掌柜什么时候肯放人?你看着不像是这么听话的人,怎么会如此听掌柜的,那我就好奇了,客栈真的只是客栈吗?”被他这么一问,心下沉了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抢答道:“你觉得落雁楼真的不知道客栈的事情吗?还是觉得天衣无缝没有人察觉到异常?一个客栈几乎不怎么赚钱却在元州府经营了十年,落雁楼有办法弄到你们的经营报表,上次令仪妹妹跟我说起这事,顺手查了查,可以说基本以亏损的状态,虽有盈余却刚刚支付你的月钱,客栈如果没有别的生意,那是怎么能支撑十年,据我所知元州府的地租可不便宜啊?” 我拿出先前在客栈对好的口供:“落雁楼能查到的大家都能看到吧,再说了,我们掌柜的有钱,想开个客栈做个往来生意也不成,偌大的元州府难道就容不下一个同福客栈?” “哦?你们掌柜的这么有钱?那一百两的银子一定付得起,那我就更应该陪姑娘你走一趟,作为客栈员工理应要替你付这个伤损钱,你觉得呢?”说罢就要起身回客栈,“走吧,一起回去。” 我被他这一通噎得说不上一个字,既然要死不如来个痛快,于是就一前一后的走着,心里在盘算怎么应对接下去的局面,看着李行胥似乎是志在必得,这个人唯利是图,什么事都是价高者得,连人都不算,真是个麻烦,不过,他好像对客栈挺感兴趣,还是落雁楼真的打听到了些什么关于客栈的情报,一想掌心就冒着冷汗,不过到时随机应变就好,这些事老宋平日里时常询问练习,已经能熟练的把话说得半真半假,将一切都变为习惯,以不变应万变随机而动才是成为合格暗军。 不一会儿,就来到客栈,我先他一步跨进客栈,幸好跟老宋面对面做了个手势,这个也是日常训练的一部分,那意思就是有人跟踪,警戒,老宋在看到我的手势再看向了跟在后面的李行胥,立刻迎了上来作揖:“大清早的,怎么流星公子大驾光临,您瞧这还没开市呢?” 李行胥随即笑了笑:“没事,一大早跟着姑娘去买早点,顺便来客栈问个事儿,刚刚问起她,客栈开给她多少钱,我李行胥加倍出,我要她这个人。” 老宋温和说起:“十娘其实是她家人托孤给我照顾,她娘是我远房表妹,过世之前她娘找到我说这孩子实在没有去处,我们娘儿俩相依为命,她走之后怕是十娘无人照顾,孩子这才找的我。”语气十分真,也是确有其事,算是投奔。 我装作立刻要哭的样子:“其实李公子之前与我也说过这件事,那天从总兵府回来就跟掌柜的您说过,说是总兵府的大小姐要我到她那里做贴身护卫,我也直接跟小姐说他们这样做实在令我为难。”语气里带了点委屈,毕竟这演技都是日常在做的事,没想到今天能派上用处,还是对付李行胥,也看看日常训练程度用到实战上效果如何,死狐狸你算计我多少次,今日也该还给你一次了。 李行胥就坐在位置上,平静的看向我,实在瞧不出来什么,“既然这样,那我们就言归正传吧,宋先生,您客栈伙计这身手放眼整个元州府都挑不出来,想必有高手指点,能不能让她在武林大会上帮一把总兵府,事成之后,自然少不了客栈好处,况且”他顿了顿“这丫头还欠落雁楼一百两银子呢?” 老宋看向我,我一脸为难的看着眼前的情况:“昨晚上可是公子趁我眼睛看不大清楚的时候直接带我去的药铺,我是被带走的掌柜的。”心想这人在听我们说了一大堆,估计是半个字也没听进去,一直强调昨晚上看病的事情,装出痛心疾首的模样,也不管用,真是个死狐狸。 气氛一瞬间陷入沉默,我看着老宋老宋看着我,皱了皱眉,我懂那意思,太不当心了,跟你说了晚上不要随意出门还是跟人出去,还是跟一只狐狸出门,太不谨慎了,于是我低下头看向地面,片刻李行胥开口:“这样吧,宋先生不如就让十娘姑娘在武林大会上做赵大小姐的贴身护卫,这账能平,而且落雁楼也会照顾客栈生意,大家一起赚钱何乐不为?”我实在是忍不住:“李行胥,你该不会一大早来找茬的吧,要不然出去再打一架?” “十娘!”老宋喝了我一句,“李公子看得起十娘,我们十分欣喜,但十娘确实与我是亲人,这件事能不能容我们商量一下,明日给总兵府答复?”我心里大喊了一句,这招太妙,你李行胥既然是替总兵府来说合作的事情,那我们直接跟总兵府说一句就可,何必要绕这么大一个弯子通过落雁楼再去跟总兵府说项呢? “那这样最好了,明日我就等在总兵府,若是商量好了,十娘你直接来总兵府侧门,会有小厮带你进来,哦,令仪也特别想见你,要不我替十娘在您这儿告个假,明日放她一天,放心,她若是去总兵府,她的费用我落雁楼出,这一百两银子的事一笔勾销,如何,十娘妹妹?” 我真是想打爆他的头,敢情什么好事什么好话都让他说完了,瞧着合作这事儿他势在必得,所以大早上,哦不,昨晚上就想好今早来闹这么一出,那些药材估计要不了一百两,这借口找的很好,一点破绽都没有,心机啊心机,死狐狸这么狡猾估计没人能躲得过他的谋算。 “好,既然李公子这么说了,我们明日一定给出答复,您要不留下来用个早饭?”老宋又恢复了往日客气,李行胥应该是听出赶客的意思,直接走了,门外还传来他的朗朗笑声。 “十娘,我不是跟你说让你低调谨慎的吗,这都第二次了,”老宋在确定李行胥走远之后回头用非常严肃的语气跟我讲,我就把昨晚上他来找我这事儿一五一十说给老宋听,老宋听完:“估计真是为了武林大会的事情。” “什么意思?落雁楼明明可以出高价招揽江湖高手,为什么只盯着我不放?”老宋接过我手上的早点:“他有一点说得没错,十娘你的功夫确实元州府少见,老九的功力我知道,当初也是以一人之力铲除炽阳门,这件事落雁楼应该有记录,所以李行胥才会对你有兴趣,他让你去总兵府一来要验明你武功来源,二来,他似乎是想让你到总兵府做事,总兵府想要在这次武林大会上出一把风头,据说朝里的太子和权臣多有不和,老皇帝乐见其成,不让任何一方做大。” “那李行胥和总兵府有什么关系,他一个江湖人进出自如?”我望着门外的天光一点点亮起来,老宋转过身:“十娘你怎么打算的?我看他们对你势在必得。” “我不想去,估计赵大小姐搞不好到处游山玩水,我还是老老实实在客栈做工,只是那一百两怎么办是个问题。”我叹了口气,一百两啊,早知道昨晚就不跟他走,偏偏这么玩人,实在受不了。这时候听到暗格里“咚”的一声,我们俩都听到,我先去帐台暗格那儿看了眼,看到红色甲字号瓶子,老宋赶忙过来与我一起看,上面写着: “军资案,让夜鸢至总兵府调查。” 我问老宋:“夜鸢是谁?”老宋看着我:“这是你的代号,夜鸢,看样子他们让你去总兵府,本来今天就要传递消息询问要不要让你明日真的去总兵府,看样子,你明天就去吧,还有这是你第一次接受任务,我要仔细叮嘱你。” “这次正式任务你必须摸清总兵府所有路线,以及想办法看到军资被劫的卷宗,这是其一,还有务必摸清落雁楼与总兵府的关系,以及查清楚李行胥的底细,这个人绝对没有表面上那样好对付,据情报所言落雁楼已经开始针对暗军做一些调查了,他绝对不是只是江湖老板这么简单。”老宋一口气说完,“十娘,务必保证自身安全,不要轻易在总兵府露出武功。” 我听着老宋的一一交代都记在心里,“那我们就按照正常样子,你去总兵府探探口风,至于做护卫这事儿,我准了,这样比较方便你行走调查,还有,你与赵小姐关系如何?” 算好吗?我想了想,“也就见了几次,而且这几次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这赵小姐心机手段估计也不比李行胥差。”我想完了,一口气要对付两个狐狸脑袋,我这脑子时灵时不灵,上次面对他们两个已经倍感吃力,这次还要应付如此复杂的局面,真是太头疼了,加上昨晚上没睡好,可以说要裂开了,老宋一脸凝重,“这两人并不好对付,那你有把握在总兵府建立信任吗?” “没有,但努力一试总归能争取到,毕竟还要查案子,武林大会也许是个很好的契机。”我按着头努力思考怎么能在总兵府那样的地方站稳脚跟,还要跟赵大小姐建立信任,更不要说经常会去的李行胥,一想到天天面对那张狐狸脸,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还不如回到苌越山上悠闲度日,不过秦家案子还没有眉目,又来了军资案,一环接一环的事情就没停下过,只好振作自己,努力加餐饭。 “别紧张,你只需当心就可以了,没有那么难。”老宋吃着早饭,安慰我说:“我们都是这样过来的,为了梁燕,我们死都愿意,而你十娘,这次就是正式成为夜缕罗的第一步。” “老宋,其实我也不是岩州人,也不是秦家人,我是哪里人我也不知道,只是看到秦家全府上下躺在血泊里的时候,我就想着一个念头,一定要查出真凶,即便对这家人没有感情,我也想查下去,对得起养育之恩吧。”对着远方,我有些黯然,秦家的事就好像隔了很多年,只有那天晚上的血迹会在入梦时出现,我怕是一辈子都忘不了阿娘的样子,若不查出真相,亡者难以安眠,生者此生都不安宁。 “那你不知道是哪里人,也不知道自己是哪国人?”老宋有些惊讶,他一直以为我是秦家人,所以越老九才会推荐我到元州府,“我会圆满完成自己做的事,或许这样,我才能单纯的做个暗军,只需知道自己完成的任务,对得起师傅的救命之恩,仅此而已。”我只是想报越冲之对我的救命教导之恩而已才会毫不犹豫加入夜缕罗。 老宋看着我,“唉,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有些时候圆满是最难得的事情,你不要介怀感伤过去,既然已经加入梁燕,南晋人又对你一般,那你就是梁燕人,不要多想了。”宽慰了几句,:“你就好好完成任务,需要大胆去做的时候就该当机立断,切莫犹豫。” “老宋,你不要怪我天真,当初跟着越冲之习武有一部分原因,我想让这个天下变得好一些,更好一些,这样我就可以救很多人。”老宋直接跟我说:“为梁燕做事,也是让百姓们过得更好一些,不要让将士们流血,我们就得承担更多,十娘,你的想法没有错,让百姓们过上好日子也是我的心愿。”他安慰着我,我也知道这世间的事很难两全,算了,不去想这么多,只等做好这次任务以后再想吧,今早看见那小孩儿,李行胥这样的人说罚就罚,以自己的规矩惩罚不听他话的所有人,也惩罚那些不听他规矩的江湖规矩,银子买来一切包括人在内的所有,这不是不把人当人看,只是利于交易之上的一切,他也很清楚这种关系不能长久吧,但他还是选择这样做,来这里越来越久,看待有些事情越来越模糊,不知道这算计会不会把所有人推入无法回头的深渊?只能是行路至此,没有回头的可能。 “十娘,一会儿吃完饭,你就上楼睡觉吧,今天你就休息,明天开始恐怕连休息都是奢侈了,你看的眼睛黑成什么样?”老宋笑道,:“什么时候想吃饭就下来,客栈少不了你这口吃的。”他说完就开始算账去了,我吃下最后一口包子,就上楼准备明天需要的一切,这件事远比我想的复杂,不知道会有多少不可控的状况发生,回想起昨晚偷袭我的人,到底是哪路人马,会不会真的不是落雁楼的,但是之后发生的事情也太顺理成章,脑海里又闪过那张狐狸面容,李行胥,你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既然不愿意以真面目示人还是这就是你的真面目?赵令仪呢?与你如此交好,青梅竹马好生羡慕,那天望过去,竟然觉得有些刺眼,但是他们真的很登对。 不过我又想起来,以后活动怕是都要在夜晚进行,只是这夜晚怕是越来越不平静了,某人该不会又半夜跑归来找我聊天?估计今晚是不会了,看他们明天如何安排如何计划,随机应变好了,不过他应该是算到我会去总兵府吧,种种情势之下选择和我合作,想必是做好了一切准备,要么等我入网要么就是要探查我背后究竟是什么人,因为什么原因出现在元州府,不知道落雁楼在我身上花了多少功夫,突然想起忍儿,很想见见他,不知道他过得怎么样,好不好,作为姐姐还是很想这个弟弟的,那样懂事听话不多了,唉,无论怎么样都要迎接明日的太阳。 越十娘,接下去真的要看你了,总兵府到底是什么所在,接下来就什么都知道了,现在只需养精蓄锐,眼睛刚好不久,什么都别想了,现在,睡觉! 第16章 短兵相接 仍旧是那个茶铺,我特意去了一趟,想看看那个小孩有没有受到惩罚。 那孩子见到我来高兴的招呼着:“谢谢姐姐,昨天替我解围,真不知道如何感谢才好。”我摆了摆手,:“不必了,只是顺手而为,再说了昨天原本也不是你的错,要是我从一开始没那么坚持,你大概不用受李行胥那样责罚。”那孩子却道:“大哥其实很好的,只是昨天姐姐你真的把大哥气得不轻,所以他才会这么发作。” 我看着粥锅慢慢煮开蒸汽飘散在清晨无人的街道上,也不知是要去总兵府的复杂心情,还是因为李行胥的阴晴不定,他把热腾的粥端上来之后:“姐姐莫要奇怪,楼里大家都是兄弟姐妹不分彼此,大哥也只让我们喊他大哥,他也从来没把自己看得很高,他总说天南海北来到楼里就是一家人不分彼此,在昨天之前我从未见大哥生过气,姐姐,是不是做了什么惹到大哥的事情,要我说,赔个不是就行了。” 我拿起勺子:“没有,我与你大哥什么事都没发生,以后也不会发生什麽不快,你别担心了,不过你刚刚劝我的口气倒像是我的一个弟弟,我们一同学武他也很懂事,只是还没来得及道别他就下山了,不知道他现在过得怎么样?”不知道是热气的原因还是想念苌越山上的时光,眼睛里热热的,是啊,不知道忍儿去了哪里,有时候挺想他的。 我再跟他说:“麻烦你打包三样早点,还有银子你还得收下,这件事我会跟你大哥说,你做你的生意不能亏本。”小孩了看了我一眼,收下银子,把打包好的给了我,转身道了声谢,就看见阳光已经穿过街道,我慢慢走向小巷口,一转眼已经快到端午,每家每户望过去都挂起五毒袋子以及还有将蒲叶放在门口,据说这样辟邪,还能祛除疫病,都是好兆头,跨进客栈把早餐放在桌上,等着老宋他们醒来,闲来无事就去帐台那边,只看见一张字条,上面是老宋的字迹,写着:注意安全,客栈永远都在。 我捏着这张字条,哽咽几下,阿娘说要哭的时候记得深呼吸,自从离了家之后,就再也没哭过,就连秦家灭门我都没有哭泣过,而老宋这句话,却弄得我实在很想哭,走到门槛上坐下来,望着前面逐渐苏醒的河流,街上还没有多少人,抱着自己低着头想着要还在苌越山就好了,永远当越冲之长不大的徒弟,不过要是让她看见我现在这副样子,只怕是要笑出声,还会揶揄我几句,就催我去干活,也只怕是不一定,灭门那晚的确让我看到认知里完全不一样的她,或许她也会找我聊几句,脑子里想起许多人,有些已经模糊不清了。 听到后面有响动,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抬头一看是老宋,他用温柔的目光看着我,昨天与他说起自己身世这段,我看见他的眼里有同情有怜悯,更有那种长辈对晚辈的关怀,除了阿娘与越冲之,再无其他人,他说:“若是不顺利或是需要求助你可以去酒坊,那些人想必你也熟悉,有什么事把握不准的直接传消息过来,放心总兵府里也有我们的人。”我一下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他,:“怎么连总兵府都有我们的人,那样戒备森严的地方?” “夜缕罗自然是有办法通过的,这点你不用担心,主要是今天,你得看着学着随机应变,不过日常给你训练的那些对付他们应该是没问题,至于李行胥,你要提一万个当心,这个人深不可测。” “我知道,只是他太聪明了,我怕露馅,而且听他的口气似乎对客栈这里有所怀疑,真是头大。”敲着门板,无奈语气已经没办法遮掩,老宋见我如此:“别害怕,照实说就行。”老宋说的照实说的意思就是客栈就是客栈,其他的一概说不知道不清楚就行了,难不成死狐狸一天到晚盯着这里要把这里搜个底朝天出来?目的是什么?而且能感觉的出来他好像猜到什么,才会一直缠着我们,就怕他咬死不放,会让局势变得更加混乱不堪。 老宋在帐台上边算着账目还在跟我说:“做任何事,不要犹豫,十娘,你也不能太心软。” “我明白,会把握好分寸的。”我站起身来,看着窗台的花瓶又空了,便对着老宋说:“我去街上买束花回来,花瓶又空了,”说罢就往外走,过了石桥看着斜对面的那个铺子门口有人在卖花,栀子茉莉,就买了一束茉莉花回去,插在窗台上,老宋说:“不错,茉莉挺香,再过一会儿,你就去总兵府吧。” “好。”看着外面的日头升起来,斜照进客栈,每到清晨与傍晚阳光都会照进来,一天见两次说明这一天就过去了,“真快啊,这都入夏了,”我喃喃自语走向桌子边上,这里的一切都是照旧样子,时间慢了下来,但好像从未停留过。 大概是真的很想回到苌越山了吧,越冲之大概是看出我很容易打退堂鼓,所以把山上的一切都留给了我,其实我已经想好等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天就扔下所有当个逍遥人终日无所事事就行,想现在这般劳累,再让我选一次,大概是不会下山,人世多烦扰,一天到晚找乐子岂不痛快?但现在也只能是想想,一大堆事等着我去做,一大堆的关等着我去闯,其实吧,没有谁是容易活着的,连越冲之身上也有她需要背负的责任吧。 我收好了行装,换了一套鹅黄衣衫,毕竟这次不像上次这么随便进去,好好打扮了一下就跟老宋他们道别去了总兵府,正走在街上,想着如何实施计划,丝毫没留意到身旁什么时候多了一人,我被吓了一跳骂道:“李公子真喜欢玩把戏!” 那狐狸也毫不客气地回击:“明明你没留意还要骂我故意吓你,还有这马路是你家修的?没看见我正好好走我的路呢,大清早的干嘛这么生气?” “抱歉啊,李公子,我刚刚没留意到,”看着他突然想起早上茶铺小孩口中说的那个大哥,跟我印象里李行胥完全不一样,不过也不奇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就是他所擅长的事情,这下好了,他被我这么一搞,一下子也没想到我的态度会转变的这么快,“原来也是想吓吓你,不过看你态度这么好,就算了”我一看他立马恢复往日贱嗖嗖的样子,只是摇摇头继续在大街上走着,他立马追了上来:“想好了吗?去总兵府做贴身护卫?” “不会吧李公子,昨天你在客栈咄咄逼人说我欠了债,我们掌柜的一听要还一百两银子在你走后直接把我骂了个狗血淋头,真不知道你如此处心积虑到底要做什么?”我在前头走着,想着这人的脾气说变就变最好还是远离别去招惹,省得不知道做的哪件事得罪人家,他倒是不知好歹凑上来接着说:“看样子,掌柜的还是明理,知道你一身武艺绝对不能大材小用,诶,认识你到现在,还没见你给我好脸色看呢。”晃晃荡荡走在我后面,时不时用扇子戳着声,那声音真是烦躁的紧。 我也没什么好气向他掰着手指:“那好,我们就来掰扯掰扯,第一次在客栈门口石桥旁,赵大小姐那一场恶霸寻衅,其实没有什么恶霸,那些人怕是你们落雁楼的吧,当晚就在客栈楼上就看你们在一起,第二次,出门买个早点,公子二话不说直接试探武功深浅,第三次,赵大小姐在酒坊里被人追着撵,我因看不过去救了她,到了总兵府你们又开始对我盘问试探,晚上你无缘无故带我去码头查探,再后一天我去码头买点东西,赵大小姐正巧路过。你说说看,这么多巧合换做正常人应该怎么想?” 他快步走到我跟前,差点撞到他身上,连忙后退几步:“公子,检点些!”他嬉笑着跟我解释:“第一次,令仪真的只是去那里摆摊卖画,所得银两都给城东福安馆的孩子们,至于恶霸是真的恶霸,没有姑娘你想的这么复杂,那晚是令仪找到我把白天遇到的事情与我解释了一遍,于是就想找到恩人你道谢,没想到恩人就在楼上瞧着我们呢?” “接着说,我想听听你能说出什么来。” “第二次,实在不知道晚上那会儿是敌是友,所以跟着姑娘,只觉得面生,不是我吹,元州府但凡叫得上人名的我都熟,根据令仪描述我猜到可能是你,所以不知深浅试探了一下,更加确定你就是昨日就令仪的侠士。”他顿了顿,“你待会儿要请我喝茶,讲了这些,口干死了”我看着他就像那天晚上坐在身旁的神情,接着听他念叨“第三次姑娘在码头上,因你是刚到元州,我怕有什么不方便,还没听我说完令仪直接叫上家里小厮跟着解救你去了,第四次,令仪听说那家酒坊的酒不错,瞒了家里人跑出来自己买酒喝,她经常这样,结果那天遇上赤霞派的人,还得是姑娘你救下了她,所以令仪缠着你一定要去总兵府做她的贴身护卫,这些都是实话,姑娘若是不信,待会儿见了令仪自己问她,若是她说出一点欺瞒的意思,我向姑娘你磕头谢罪。” 一口气听他难得用这么客气的话语向我解释,倒还真是习惯不过来,他又接着说下去:“那天我说要惩罚茶铺那孩子,姑娘毫不犹豫挡在前面,哪怕我如此翻脸,姑娘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不得补不说,一开始以为姑娘仅仅只是出于武者道义或者已经知道令仪身份攀个总兵府的高枝,可是当我说要惩罚的时候,姑娘直接要与我大干一场的架势,才觉得姑娘你着实难得。” 听他说完这一番,脸颊微微发烫,明明自己是个极其优柔的脾气怎么在他口中充满正义感,头一次被人这么夸奖还真是消受不了,:“我没你说的这么好,只是像你说的只是出于武者道义,那天晚上对不住,因为宵禁还在街上,还在客栈门口不得不好奇一下是什么人。”他突然凑到我跟前看着我:“咱们这样把话都说开,心里是不是好受一些?”那眼神充满温柔但深不见底,我连连倒退几步:“公子,注意一些!”头却别开,脑子里全是他看向我的眼神,不得不说这死狐狸的眼睛是我见过的人里生得最好看的,我嘀咕了一句:“不知道哪位神仙把夜明珠装他身上了,怎么会这么好看?” “你说什么?”他还是不知死活的表情,“我猜猜,你说我长得好看!” “公子!你还是注意一些吧!”要是再这样下去,到总兵府只怕脸要变成猴子屁股,再加上赵家丫头的好奇劲,怕是这一整天都不带消停,“走吧,快些走,要是被人看见像什么样子。”我甩开他一大截大步流星向前走,“等一下,我饿了,坐下来陪我吃个饭。”我极其不耐烦看他,他就像好像没事人一般坐到铺子里,“老板来两碗小馄饨,”一面回头问我:“姑娘有什么忌口?” “我吃过了,你自己吃吧。”我站在门外准备独自前往,“你别急,今天反正是我带你进去,这会子不等,到了门口还是得等我,”转头就跟老板说:“她没什么忌口,一碗撒胡椒,一碗不撒。”看着门口开始忙碌,不想碍着别人就直接跟他做到一桌,“你看,还是来等我了。” “不是等你,只是听你说还是你带我进去,你要是在路上磨磨蹭蹭我还得在门口等你许久,你说得对,还不如坐进来跟你一起吃小馄饨呢。”不一会儿,两大碗带着辛香的小馄饨上了桌,我在岩州没见过这些,没吃过这样薄薄一层的小馄饨,“这是元州府的特色,这家老叶在元州府做了很多年,有时候我会让楼里的小子们打包几份回去煮了吃。” 我舀着前面这一碗,看向他的那一碗,“你这碗放了胡椒?”“是啊,我怕你吃不惯,所以没让放,要不让他们回去重新煮一碗来?”我连忙摆手:“不用了,万一明天还过来,自己还能吃一碗,第一次吃这个,无所谓了。”顺手舀了一大口塞进嘴里,还真别说,这汤就是鲜美,那小馄饨伴着汤在嘴里直接化开,他一直看着我吃,笑着说:“姑娘,早上没吃过吧?” 一下子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呛住,连连咳嗽,连眼泪都出来,于是强行调整了一下“公子,要是直接嘲讽我吃相难看就请直说,不用这么拐着弯来。”“不是,我是真觉得你没吃。”他接过白煮蛋轻轻敲开,“江湖人吃相豪爽些没问题吧?”在他面前必须做到理不直气必须壮的做派,不能被他吓着,再者本来就没什么问题,“我这种自然比不得赵姑娘千金小姐,说话做事大家闺秀,我一跑江湖的,何必要这样子?”说完继续低头吃,“我就是随口那么一说,姑娘想哪儿去了。”不理他一口气直接吞到底,“要不要再来一碗,总是有的,你这样子我怕你把碗给吃了。” “公子说笑了,在下的胃消化不了瓷片,不过这家还真是挺好吃的,”我还在回味汤头,“没事,以后元州我带着你熟悉,要论起南晋美食,元州可算是拔得头筹,你看商业发达,交通便利,再加上这些年太子对运河一带的治理,元州蒸蒸日上。” “所以,这次武林大会才会选择在元州府举办?”我看似无心,实则确实要在李行胥嘴里问出点什么话,“总兵府会派人参加吗?按照常理,官府是不能掺和江湖里的事情,但这次我听来客栈的那些人都在说赤霞派这次会参加,算着日子应该已经到元州,似乎是太安静了。”在印象中这个门派无恶不作,除了上次救了赵令仪那一次,还有那晚在客栈暗算我的人,但对于他们来说,动静太小了些,毕竟两派相争几乎是摆在明面上的事,“还有那个仓库,被烧得一干二净,”事后我问过老宋,老宋直说仓库里什么都没有,还有南晋边军军资被劫,已经过去两个多月也没人再提起,只有客栈里的情报还在显示军资被劫案最新进展,前晚看到最新情况军资案案卷已在总兵府,因为三番两次跟总兵府大小姐打交道所以决定让我来查探案情进展。 “不知道,落雁楼也在查,这群人手法干净,现场处理的一丝痕迹也没有,”他若有所思地敲着桌子,“那晚我没骗你,楼里确实像你身手这样少见,我看你不大像是会做局的,所以叫上你去查探,那你能告诉我,你去码头买什么东西啊?” “掌柜的说厨房里必需品有些短缺,让我到码头上去采买。”我一下警惕起来,这个人就是猝不及防发问,毫无准备就得迎着问题往下编答案,要是让他知道我拿他当做练习对象,会不会气得杀了我? “你在笑什么?”“哦,没事。”赶紧调整自己的仪容仪表,马上要进总兵府,得更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了,“不急,再歇一会儿。”我看着他这种气定神闲的样子,好像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他,心里像打了鼓一样警戒,闲聊这么一会儿差点连戒备心都丢了,“你家没人了?”他突然问起这件事,“对啊,昨天掌柜的不是跟你说过了吗?”“这么多次见你,你也只说自家喊你投奔元州亲戚,一开始还以为你只是随便找个理由搪塞,没想到是真的。”听着这话我逐渐沉默了下去,很多事都闪过心头,他似乎觉着气氛不对劲:“抱歉啊,不应该提这事儿。”“没事,公子,我习惯了。”说完,他喊来伙计结账,我和他一起前往总兵府,快到的时候只看见前面站着许多人,“这是在干嘛?”我往前探了探,总兵府门口贴出告示,招揽江湖高手成为府兵,薪酬条件都不错,来的这些人个个都是习武许多年的好手, “奇怪,总兵府需要这么大张旗鼓招揽高手吗?”我和他站在队伍旁边一直查看,“总兵府需要,江湖人一看能有个仕途也不错,怎么样,要不要考个武状元?” “谢谢你,暂时不用。”我看着队伍越来越长,“等一下?我不是要排这个队伍吧?”死狐狸:“怎么可能,一会儿上侧门进去,估计这会子令仪才刚起,我们就在旁边看看热闹,你才是适合站在令仪身边保护她的,不过我看这些人,都不如你。”他用扇子指了指站在前方的一大汉,“你看这人练拳,但是呢就会那么三四招,虽是魁梧但不顶用。” 我刚想制止他别那么大声小心让人听见了,那大汉好像真的听到李行胥在议论,直接冲过来,指着李行胥的鼻子骂道:“死娘娘腔,说什么呢?”一下我没忍住笑出声,实在是有点滑稽,两人对比起来确实李行胥更加儒雅,再加上细皮嫩肉,可不是人家嘴里的死娘娘腔吗?那汉子瞬间气红了脸准备理论,李行胥指着队伍说:“大哥,你别光想着出气啊,你看看队伍,我要是你绝对不会现在争口舌,赶紧排队,这么多人呢。”我看着李行胥一脸苦口婆心地劝说,那汉子涨红了脸也没说半个字出来,远远落下一句“你等着。”就赶紧站到之前位置去了。 “你看,这个叫做不费吹灰之力,大早上起来没必要这么大火气,你说是吧十娘?” “怎么着,是在含沙射影还是指桑骂槐?”我看着那队伍越来越长,来的人越来越多,总兵府调来城防已经在维护秩序了,“这叫做智慧,江湖人需要武力,更需要的是智慧。” 我懒得理他,一直在观察所有人,心想死狐狸该不会是故意带我来看总兵府招募吧,暂时分不清他的谋划算计,但我总觉得他应该是抱着目的来看的,不知道又要发生些什么,还是注意一些目前的这些人,不管怎么样在元州突然来了这么多人,总兵府居然正大光明如此做,想来不仅仅是要在武林大会上出风头吧,还有落雁楼与赤霞派,眼前的这些人里有没有混进赤霞派和落雁楼的人很难说,这么一通下来,我感觉白头发都要长出来不少。 李行胥走到我身边,“走吧,令仪已经在等你了。”我回头看见那天带我离开的小厮在侧旁冲我们招手,示意我们可以进了,我和死狐狸走过去,还是跟上次一样穿过花园,再过一片假山湖水,来到横塘厅,眼前突然有个明晃晃的身影扑进来,“赵小姐还是这么热情。” “不要喊我赵小姐,叫我令仪,你跟行胥哥哥从现在开始直到武林大会结束都在总兵府这里,来福,你过来。”旁边一个管家模样的人,“你去同福客栈说一声,十娘姐姐我暂时借走,把准备好的银票送过去,别让人家以为咱们抢人。”说罢,赵令仪直接牵着我的手上前厅去了,“走,十娘姐姐,我们去看热闹。”我看了李行胥一眼,他轻笑了一声:“这是令仪的意思,那天的事我同她讲,她还骂我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你。” 我只好无奈苦笑了一下,没想到这世道卖惨还是有用,真不知道是赵小姐心好,还是死狐狸狡猾,由着赵令仪牵着,不过我一边观察身边所有情况,一边在观察整个园子的布局,连夸奖精美都是多余,整个就是一皇室府邸,前后两旁都有重兵把守,两边的回廊连接到远处假山,假山之后还有院落,不知道通向何处,“真大啊。”我不由得感叹一句,到底是南晋太子母族,这里的布局精巧中带着些许恢弘气势,再走过去一些,正厅就在眼前了,我有些紧张,赵令仪似乎察觉到:“姐姐放心,父亲大人一直在忙军务很少回来,这会子带你见见我的母亲大人,她不反对我交江湖上的朋友,而且上次听我说起十娘姐姐几次三番救我,母亲大人想要见见你,别介意。”一听到要见这个府里位置最高的人,我赶紧整了自己的衣饰,生怕在长辈前失了分寸。 只听到赵令仪喊了一句:“母亲,我带着十娘姐姐来了。”两边的管家婆子领着我们进去,我低着头,从前在秦家一旦长辈来总是低头不说话,也不敢直视,直到温和的声音响起:“姑娘?”我才微微抬起头,应承了一声:“夫人好。” “姑娘,谢谢你之前几次救我家令仪,这孩子一天到晚跟我念叨你,对你很是喜欢。” “承蒙赵小姐看得起,帮忙也是顺手的事情,习武之人分内之事夫人不必言谢。”这时候我才微抬起头看着堂上之人,温柔中带了些威严,端方有致,一看就知道高门世家出来的主母,“行胥,你最近在忙什么呢?”她问起李行胥,“还是忙一些琐碎生意。”李行胥跟这家人这么熟悉的吗,这倒是超出我的想象。 “令仪,你要跟着十娘姐姐和行胥哥哥,做什么事之前要与他们两个商量,注意安全。”一旁的赵令仪:“知道了母亲,那我们三个就去前厅那边看看热闹?” “去吧。”交代完之后,我们三人拜礼道别退出正厅之后,赵令仪牵着我急冲冲奔向前厅,“十娘姐姐,你快看这些人,”顺着她的语气看到前方空出一大块地,上面搭了擂台,两旁还有官兵专门看管这些武人,我们三个就在这边看着两旁的人陆续进来登记,进来的直接到台上行礼之后,开打,明文上写着两局定胜负,还没到一个回合,刚上去的两人都倒下了,“啧啧,这是来凑热闹的?”李行胥直接找了把椅子坐下,令仪招呼旁边小厮再搬来两个凳子,又吩咐身边女使去拿些新鲜果子来,便牵着我直接坐下看比擂。 过了一阵子,上来的是刚刚在门外被李行胥点评的那位,跟他对擂的是个小个子,不过我看那人轻功应该不错,下盘很稳,锣声一过,那两人在台上立刻打作一团,那汉子直接使出看家本领,那拳风凌厉的很,而小个子呢也不急,在台上灵活上下翻飞躲着凶猛来势,毕竟点到为止也不好违反道义,很快第一回合两人打成平手,休息片刻之后第二回合开始,那小个子冲到汉子面前突然亮出杀招,“不是说点到为止嘛?”正纳闷,那小个子全然不似第一回合那样以躲避为主,看样子只是在观察他的拳法路数,果真跟李行胥说的一样,不过只会几招,但是我想错了。 只见那汉子提上真气,竟以极其灵活的身法躲过小个子的杀招,那招下去基本是对着要害,那汉子大喊:“比武而已,杀我作甚?”小个子不做回答,亮出兵器,我一看情势不对,怎么会有人带兵器进来,看小个子的武功招式,总觉得在哪里看到过,脑子突然一闪,对,是那晚偷袭我的那人,立刻问道:“李行胥,这人是赤霞派的吗?” 他们俩被我这样一问,也开始注意眼前这两人,一旁的赵令仪大喊:“不是说不能带兵器的吗?”只见那小个子冲着那汉子而去,“不好,他要杀人!”我惊呼一声,用旁边的果子做暗器直接挡掉攻势,没想到那小个子又抽出一把兵器,我连忙抽出缎带缠住小个子兵器,飞到台上,让那汉子躲开,汉子却说:“怎么能让娘们儿来替我挡招?”说罢就亮出拳风直接攻去,实在没办法,只好用心法震开汉子,我便用“移山化岳”将掌力化作刀意打向小个子,只见那人就像那晚一样,看着他又要掏出灰撒在这里,用轻功在他肩上一点腾空而起,一招花点红封住小个子的大穴,李行胥在远处护着赵令仪,被我用真气震开的汉子直愣愣地看着一切,便道:“姑娘年纪轻轻,武功如此之高,在下佩服。” 我站稳看着小个子,问:“那晚偷袭我的是你?”小个子不答话,“李行胥!”他听到我在喊他,直接飞到台上,“这是那晚偷袭我的人。”李行胥用扇子点着那人下巴,“罗刹堂的人,胆子这么大,敢到总兵府闹事?”这语气,比那天早上还要冰冷,像是下一秒给人解决了。 “他带着兵器进来,没人察觉?不是都要搜身吗?”确认旁边汉子并没有被我的真气震伤,那汉子道了声谢,又看向李行胥:“你是流星公子?!抱歉,我五大三粗没有眼力见,得罪了。”李行胥摆了摆手,“无所谓,你没伤到吧?”“没有,没有。”那汉子再三道谢之后离开,“李行胥,这人怎么办?”看着一切,那小个子直接低下头,“不好,他要服毒!”我冲到跟前直接点破,那人并未服毒成功,“今天还要继续吗?”看着李行胥和赵令仪,决定让他们俩拿个主意。 “跟门外的说一声仔细搜查带毒带兵器带暗器之类的人士,若是对方不听不服从直接取消资格。”赵令仪对着像是参将模样的人说,“将这人押下去好生看管,不许出任何意外。”参将呼喊了几个军中兵将将那小个子捆了,扭送到别的地方去了。 “好险,幸好姐姐出手快,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我们三个一起走到原来地方继续观看,以防有人还想做些手脚,“我只怕,那人其实不是来比武,是冲着总兵府来的。” “姐姐为何如此想?”赵令仪不解地问:“该不会是想讹我们银子吧?” “赵小姐,那人是那晚偷袭我的,打不过我准备做些下流手段,害我欠了一百两银子。”我没好气的看向死狐狸,“要不是刚才那位,我只怕来不了总兵府呢,更不要说欠人情了,你说是吧李行胥?” 死狐狸没想搭理我:“你刚才有一句说的很对,不能让这人死在总兵府,否则传出去就是个大麻烦。”万一那人死在总兵府,外面立刻就能传开闹事,谁不知道总兵府代表着什么,谁在这个关键节点动手毫无疑问就是冲着太子去的,“那元州府还要办武林大会?”这一点我很不理解,“谁都知道如今南晋朝堂之上,太子与权臣争权,不过是元州府对太子做支持罢了,别忘记对方也是有江湖帮派在帮衬着做事,江湖也是天下的一部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李行胥拿起葡萄直接塞嘴里,“这么大胆倒是意外。” 看着这几天元州街头上生人面孔越来越多,到时武林大会上只会更加麻烦,我们三个一直看完了所有比赛,也是防着再来一次,“十娘姐姐,你的东西已经从客栈搬来横塘院了,从今天开始你就住在这里吧,就当是陪我。”我也实在没想到赵令仪速度这么快,什么东西都已准备好,这距离武林大会还有一个月,这家伙直接让我住在总兵府里,不过老宋他们说总兵府里也有暗军潜伏,不知道是哪一位高人,再怎么样这几天就该现身让我一见了。 回到横塘院,这里被分了三个院子,中间是赵令仪的住处,旁边是我这一个多月的住处,没想到,那只死狐狸也住在这里,“很意外?”死狐狸不知道什么时候飘过来,“这里僻静,除了内院人会来,其他人一般不过来。”“那你一个外男住在这里不合适吧?”我直接回怼了一句,“我和令仪在这里一起长大的,算不得什么外男。” “你在这里长大?!”这段时间我对他细细观察,发现他的有些习惯是高门子弟的做派,但是人表现的像个老江湖油子,这就勾起我的好奇心,“你说你是江湖人,但看你的做派不像啊,现在你又说在总兵府长大,你究竟是什么人?” “就是个江湖人而已,你别想多了。”他懒懒回答,“你也真的只是个江湖人而已吗?”这一问,倒是把我问住了,算吗也算,不算也是不算,毕竟大家都有自身要做的事情,“是,我就是个江湖人,还想着闯荡完之后回到山上种菜种花去呢。”我是想着等到一切完事之后,回苌越山去悠闲度日的,只是不知道那里的一切还如从前一般吗? “哦?我倒猜错了?”他满脸对着笑意靠近我,“原来十娘你跟我想的还是不一样,起初以为黄毛丫头,想法单纯,愣头愣脑横冲直撞,接触之后才发觉你其实很有成算,也很聪明,也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可以说很会审时度势,不过再接触一下才会觉得,还是很单纯的。”我没理他,在亭子里坐下来,“那也要看跟什么人比较,如果是跟你的脑子比赛我怕是一百年都赶不上。”这点我还是很有自知之明,要跟死狐狸赛脑子我怕不是去找死,“在聊什么呢?”赵令仪拿着东西走过来,“十娘姐姐,这是给你的,我亲手编制的,怎么样好看吧?”我接过来细细看了一眼,上面编了个小老虎,真是手巧,“这是送给我的?谢谢,我很喜欢。”“真的吗?我还怕姐姐你不喜欢,自从第二次在酒坊救了我的时候就想着给你了。”她的开心溢于言表,就像是永远向着太阳的明媚样子,看样子她平日里就是这样,把每个开心的瞬间带给每个人,不由得羡慕李行胥有这么个青梅竹马,不过我也很喜欢她身上的明媚的样子,这是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得到过的一些快乐。 昨天还在想如何面对总兵府这个错综复杂的局势,今天就被赵令仪的明媚给驱散不少,我确实喜欢跟赵令仪待在一起,转眼用晚饭,他们俩个还不打算休息,这两天都没休息好,略微坐了会儿就回房准备休息,门外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敲门声,“三长一短?”迅速靠近,回了相同的声音,门缝里递进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子时东南角,我打开悄悄打开门,那人早已走远,东南角,我连情况都没摸熟,要汇合只能等子时,回到屋子,换了身夜行衣服,灭了房间的蜡烛,等待子时。 依稀听到敲锣三声过,正好子时,我开了窗户望着确定没人之后,翻了出去,用轻功点上屋檐,看到总兵府最高处的建筑,三步并作两步直接飞了过去,直到看清东南角之后,用缎带挂在对面建筑,从上面直接滑过去,瞧了瞧周围并没有什么动静的时候,轻声落到东南角的一个院子里,这里好像是总兵府下人居住所在,我环视一周,看到有个门缝开起来,我赶紧躲到旁边柱子阴影处,只见那人从地上拿了个木棍敲出暗号,这才确定是暗军探子。 我示意了一下这边,那人走过来,直接低声说:“姑娘,你来了。长话短说,总兵府的地图得想法子送出去,我没什么轻功,那人直接塞给我一张,今晚就要送到客栈,老宋那边要得急。” “今晚?今晚送客栈?我还没弄清楚怎么走呢?”我看着他,“姑娘,我不能久待,只需要跳到中厅你就能看见横塘院了。快去吧,老宋等着呢。” 我也是没办法依旧原路返回,跳到最高建筑,看见这里的布局一览无余,很快就找到了侧门所在,只能快去快回,用着缎带滑出去,正好落在古街上,远处有巡防官兵在,我只能上下移动,幸好出了这一块区域,摸着路回到客栈,老样子飞身上楼,窗户已经开着了,落在房间之后,房间瞬间被老宋点亮,“怎么样?情况如何?”老宋开门见山,“地图呢?” “哦,在这里”我从身后掏出地图,“不过老宋你还得核对一下,我看着上面的布局,大概是这样。”“没人发现你吧?”没有”。 接下来我就把今天发生的所有事全部告诉老宋,老宋思索了一下,“嗯,赤霞门果然来了。” “他们会不会太安静了,元州来了这么多生面孔。”据李行胥说,“他们不会安静太久,今天抓到那人明显是要死在总兵府的。” “看样子南晋高层政治已经斗得水生火热了,赤霞派才会想出阴招来对付总兵府,最近你一直要在那里,一切小心,尤其是李行胥。” “我明白。”他那样的人应该要当心。 老宋打开窗户:“十娘,你可以走了,万一有什么情况,及时跟我们联络。” “好。”我翻身下了窗户按照原路赶到总兵府,正准备跳上去,突然听到旁边有动静,我闪身进了院子,躲在暗处,只听到一句:“计划失败,那就只能武林大会上再说。”正在纳闷,看见那人走过来,我往里面再躲了躲,发现那人没有跟来的意思,直接攀上墙壁跳墙离开,观察了一会儿发现没动静,用缎带挂在屋檐上用轻功飞到横塘院,发现一切正常,回到屋子,换下行头准备歇一口气,看见窗外有人影闪过,我立刻到了窗边,抬头往外探看,正瞧见李行胥瞧着我。 “没想到姑娘半夜还有闲情逸致呢?” “刚刚有人影闪过你瞧见了吗?” “瞧见了,是我。” 我真是想骂这个人,“大半夜不睡觉,当空中飞人?”他斜眼瞧着我:“还真是啊,十娘喜欢大半夜出门,我陪着你啊。” “我只是在屋子里憋得慌又睡不着,所以出去透口气,你呢,也睡不着透气呢?”我面不改色的看着他,“只不过刚刚去透气的时候,意外瞧见一人,说是计划失败,武林大会上动手,李行胥你觉得会是谁?” “你好像没回答我的话,去哪儿了?”他语气里满是不信,“我跟你说只是出去透口气,别的我也逛不出什么花来,宵禁大街上什么都没有,我真的只是透口气。”我满腹委屈语气诚恳,“那我明天还来你这里,看看你半夜要不要出去透气。” “那一起呗。”我也学习嬉皮笑脸的样子对着他,他“哼”地一声就会自己院子了, 我长叹了一口气。 第17章 李行胥 天方鱼肚白,世界还未完全苏醒。 感到腹中饥饿,我就起床到院子中央的亭子里准备活动下筋骨,一旁的李行胥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懒懒地靠在躺椅上,我瞟了他一眼,:“早啊。”接着练真气,原本想着早起练真气,而且武林大会一日似一日的逼近,再不刻苦练习抱住佛祖大脚都丢不起玲珑派的大名,虽然也是没多少人听过。 “我说你,怎么老喜欢在大半夜活动,是觉得总兵府围墙太高太无聊?要是这样,我待会儿跟令仪好好说说,十娘姐姐可喜欢跳你家屋顶了,要不在武林大会上给大伙儿表演?”语气里满是调侃,:“要不是知道你是个客栈伙计,没准儿还以为姑娘是职业飞贼呢,专门挑地方的那种。” “首先,我只是出去透口气没有妨碍公子你,再者,你也说了这大会快要临近,虽说日子还没最终确定下来,但也要有个准备不是,半夜没什么人练练轻功挺好的。”这一番说辞连我自己都暗自佩服,十娘啊十娘,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撒谎不打草稿大言不惭,换做以前绝对想不到如今可以在各大人物面前崭露头角,真就是白云苍狗,时机变换。 他看着我一连串说出这番道理,:“那好,要是今晚还想出去,要不我们两个夜游元州?反正我也想跟十娘你比试轻功。”我连连摆手:“我只是去透口气就要赶回来睡觉的,而且不能耽误正事,我师父跟我说过,我门轻功需要勤加练习,尤其是像我这种笨鸟,天赋追不上人家,努力还跟不上,那就浪费人生啊。”这语重心长把越冲之原本告诫我的话一模一样转述给了李行胥,也不管他到底愿意信几分,不过到底他有没有跟踪我,当时只顾前行,虽有留意,细究起来还是露马脚的。 只是昨晚那人似乎不是他,那人说什么计划,该不会跟总兵府有关吧?现在的元州因为要举办武林大会,连带这里的一切被推上风口浪尖,落雁楼不会没有应对,再加上赤霞派已经找上门,昨天那人像是故意死在总兵府,目的大概是要在武林大会正式开始前制造混乱,而元州一旦发生混乱对南晋政坛产生什么样的影响,这种博弈之下的激流中又会卷走多少人,以及暗军对军资被劫一案这么关系估计是跟梁燕脱不了的关系,以及眼前的这个人到底扮演什么样子的角色,他能游走在各方势力之中,跟太子家估计有那么点关系,正想着这些问题,李行胥开口:“十娘,你有没有想过将来如何?” 什么莫名其妙又让人摸不着头脑的问题“没想过,以后怎么样真的没想过。”心里却想怎么把情报传递出去,至于以后如何还是先把眼下不好过的大会安然度过再说,“如果你要问我怎么办,我的想法是现在是不是该吃饭了。”在他问这个问题的时候,肚子咕咕咕的叫起来,尤其脑子还在不停过这些问题的时候,还要同时对付眼前这个麻烦人,李行胥听到我如此抱怨之后,一拍大腿直接说:“出门去,要不要吃小馄饨。” “当然了,我看胡椒加在里面还挺香的,今天这碗必须加上。”没什么比填饱肚子更重要,而且接下去的硬仗不会少,此时养精蓄锐尤为重要,“你一向这么跳脱吗?我的问题你还没回答。” “那我怎么知道将来怎么样,你如果说江湖局势,那你们落雁楼和赤霞派一人一半,大概你们都不愿意,至于庙堂之上的那些大人物,只要棋手玩得开心,棋子们能获取自己的利益,也没什么不好。”我一边走着,看着街道上的人慢慢多起来,“李行胥,你呢?有想过落雁楼将来如何吗?” “说实话,也没想过如何,只是想把生意做得大些,至于江湖中分高低,我也没什么兴趣,听你这么一说,确实有些事情既然一开始决定权不在手上,很难把控将来会如何,不过,十娘,你愿意加入落雁楼吗?”快要走到馄饨铺门口他问了我这句。 “上次有些话不是假的,那个客栈对你来说太小,而且我有预感,你迟早会离开。”两碗热腾腾的馄饨端上来,我拿起勺子直接往嘴里塞了馄饨,“就算你说的有些话是对的,可我也不会去落雁楼,我更加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你不喜欢?照我看落雁楼也危险吧,你们虽说在江湖时日不长,可那赤霞派还是会找上来与你们一战,你从没担心过这些?”这是我心里的疑问,落雁楼若是真的这么简单就奇怪了,你赤霞派如此来势汹汹不怀好意,又要通过武林大会把元州搞得腥风血雨,落雁楼绝对不会坐视不理,两派的暗斗迟早会变成明争,这样下去,被卷进来的岂止江湖,再加上万一太子有什么,那南晋就是一家独大,最高者是不会愿意这样的情况发生,除非发生根本改变,而此刻的元州怕是危在旦夕了。 “我也不喜欢争来争去,只是很多事身不由己必须要做,十娘,我只希望我们有一天不会变成敌人,”我的思绪被他这一句打断了一下,要是万一成真,我们俩之间有个生死结局那也挺好的,表面朋友实际早就站在两方对立之地,这是后来才明白的事,此时此刻的我只想再来一碗小馄饨,努力加餐饭的愿望深刻在心。 “十娘,你再考虑一下?”他吃完抻着扇子,“我真心的。” “我知道,可是眼下不是应该精诚合作把难关度过去吗?而且我也不希望有无辜的人被卷进来,尤其是赵令仪,她不会不知道现在究竟是个什么局面,总兵府无疑已经在风口上,那远处还未现身的那些敌人更加难说了。”在吃下第二碗之后,摸了摸肚子,就开始与他认真分析现在的情况, “总兵府在明处,他们在暗处行动,总有些地方肯定防不到,但只要在大会开始之前想好应对之策,少把不相关的人算计出局,更要保护百姓们的安全,万一真的有人命大案,这件事发生在太子势力范围内的元州,只怕到时候不见血都不行了。” “你说得对。”他看着碗里的清汤,“十娘,你真的比我想的警觉许多。”在经历秦家的事情之后,有一瞬间觉得自己长大得太快,看到赵令仪却想着不要让她身涉其中,那样美好的女孩子就应该好好开心活过每一天,不需要面对黑暗的那一面,无忧无虑长大就好。 “谁想让美好死于肮脏之手里,李行胥,你明白失去亲人的痛苦吗?从小到大唯一学会的就是如何面对无常与别离,所以我习武也是为了扞卫这个世界的脆弱之处,师父还笑我太过天真,这世上从来不易更多,但我总想去争取,为那些人争取一个可以喘息的机会。”我平静的看着前方,终于可以在一个不那么熟悉的人面前吐露心声,还是只随时能利用我的死狐狸,这样的人说真话,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真的过于天真了。 “曾经我也如你这般,但时间一长就会明白人活一世不斗是不行的。”他带着些许怅然,“十娘,我很高兴你能这么想,只是人心实在是个难以预测的事情。” “所以不要想太多,李行胥,不过如果是我站到你这个位置,估计也会不得不去盘算更多东西。”我本想宽慰他莫要太过多想,这样我传递情报也能方便许多,只是他身上有看不见的东西在捆着他推着他往前走,此时我站起来,“那要不,今晚就去游玩一下,别跟赵令仪说,不然这丫头又要吵着跟我们去。”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赵大小姐没准现在在到处找人呢?” 我们走到总兵府门口,相较于昨日官兵盘查严谨许多,毕竟那样的事情越少越好,“对了,李行胥,一会儿我们盘问一下昨天那个小个子,以防万一。” “行啊,你做我打手,想办法撬开他的嘴。”说完这话我们一齐进了总兵府,迎头就撞上小厮,大约是力气太大把人一下子给弄到在地,我连忙扶起他“没事吧?”“我没事没事,姑娘。”说罢就走开了,等到回到横塘院,就看见赵令仪疯狂飞扑过来,全然没有大小姐的架子,插在我们俩中间,“你们去哪儿了?” “饿了,上街吃馄饨。”李行胥一脸温柔的看着她,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羡慕,这两人是真登对,站在阳光底下,无比美好,我收回自己被赵令仪缠住的胳膊,:“赵小姐,今天有什么任务吗?” “都跟你说了叫我令仪,再说了没有什么任务,唯一要做的你们俩陪我玩就行。”看着她哈哈大笑的模样,我朝着李行胥使了个眼色,“怎么办?” “令仪,我和十娘想提昨天那人上来问话,你愿意和我们一同去吗?”李行胥又恢复了往日神态,换上调侃语气与我说:“打手,走吧?”这还没过几分钟的正经就马上开染坊,说变就变的人真是翻脸比翻书都快。 “谁是你打手,只是正常问话,赵小姐别听他胡诌。” “都说了叫我令仪就好,你再这样我就生气了。”赵令仪说完立刻变得气鼓鼓的样子:“十娘姐姐,你真的跟行胥哥哥说得那样,没那么好接近。” “啊?”自认为已经是很好说话,没想到在大小姐这里变成没那么好说话,望着李行胥:“所以你背着我说我是非啊死狐狸?” “岂敢,十娘姐姐~”瞬间学起赵令仪说话口气,赵令仪一下子笑出声,死狐狸果然哄女孩子很有套招,这一套下来,再生气的姑娘都会被乖乖哄好,不过我不吃这一套,这种江湖老油子我恨不得让他在阴沟里翻船,日后省得霍霍谁家好姑娘。 随后赵令仪唤来一个小兵:“昨日被关起来的那人现在何处?”小兵答道:“已经送到衙门去了,根据总兵大人吩咐,说是这件事最好还是衙门来管,总兵府这边不便插手。” “父亲总是这样,生怕总兵府有什么问题牵涉太深,把人交到衙门询问,这样避嫌。”此时看着赵令仪挥手让小兵退下,“你们是不是觉得有什么问题?”她关切地问道。 “没有,既然如此那就交给衙门办理。”我和李行胥互看了一眼,我心想这货该不会是想要夜探衙门吧,他是不是觉得衙门不一定能问出想问的话来,万一....... “糟了!”我反应过来,“此人必然是有计划有预谋而来,那么在衙门很有可能自尽,要么就是胡说一通,说是江湖恩怨也不为过然后把祸水引到总兵府也可!”李行胥听到我这话,“令仪,你哪儿都不要去,我和十娘一起去趟衙门。”他点了下头示意我跟他一起走,我们就急忙从大门出直接奔向几百步之外的衙门,路上看到酒坊姑姑就站在铺子门口看着我们急匆匆向衙门奔去,大气不喘直冲进去,里面的衙役还没反应过来只看到李行胥拿出一块腰牌:“总兵府要人!” 那衙役看见我们两个来自总兵府,急忙往里面去请还没完全苏醒的府尹大人,不一会儿一个老头直接出来,向我们作揖便开口:“总兵大人是不是要提昨天那小贼,本官还想到府上报一声,那人昨天后半夜就死了。不过他说自己是被.....”那府尹顿了一下:“他说他遭总兵府暗算,而总兵府为了湮灭证据,才把他送到衙门,一直说着自己是冤枉的。” “怎么可能?那人昨天上擂台前亮出暗藏兵器是要杀人,我是看着对擂那人有危险才出手的,这一点我们俩人都可作证,”堂上府尹看着李行胥:“你们说昨日是他先动手,这位姑娘看不下去才会出手相助?那本府这里有一样东西正是昨日那人提供的,两位可要过目?” 说罢看见师爷递过来一个信封,里面写着让他来元州参加比武大会,以及提供银票还有一张通行证,署名落款,是总兵府。 总兵府的落款还有提供的银票,难道昨晚上听到的计划失败执行第二计划指的是这个?而且这银票的确是总兵府出去的,通行证也盖了大印,这人是在三个月前就来此处,照这么说,这个计划早有准备,而且这人若真的是赤霞派那就代表三个月前就开始活动了。 这一招祸水东引玩得极好,而且这人势必熟悉总兵府的运行规则,除非有内鬼,否则这也太离谱了些,我和李行胥互相看着对方,就像有双手编织着大网把总兵府的每个人都包裹进去,谁都知道元州府是太子势力,若是能铲除总兵府,后果不堪设想。 “这物证,府尹打算如何处置?”李行胥最快反应过来问了堂上官这样一句,的确现在手上的这份证据已经成了烫手山芋,有司衙门怕是不大好管这些,但总兵府确实有了嫌疑物证就不能退回总兵府,即便没有什么事情到时候会变成有什么,我脑子快速过了一遍昨晚上发生的事情,若是今晚回客栈问老宋他们呢,还是通过酒坊传递消息,刚刚看见酒坊姑姑站在门外难道是要提醒我总兵府出事? 这一切来得实在太快,按照南晋律法这物证与尸体必须上交京城那边,这件案子他无权过问,此时李行胥问了一句:“既然说是总兵府栽赃,为何还要把人放到府尹大人你这里?” 我心里在想这件事,因为总兵府不知道这个人身怀栽赃证据,而事情确实出在总兵府,比武亮刀要杀人,无论怎么说就好像是一个循环,这也太厉害了,冷不防圈套就这样落下来,我低声跟李行胥说:“看样子是没办法问到更多讯息了,落雁楼那边今天会不会有什么消息过来?”现在这种情况只好先回去想办法,“不要告诉令仪,她会担心。”这是在府衙门口分道他跟我说的话。 脑子里还在过着种种情况,一不留神,就被酒坊姑姑叫住,“总兵府出事了?” “对,姑姑,我们里面说,”我看着周围的情形,察觉毫无异样就进铺子里说:“昨日比武来了个人,擂台上亮了兵器正准备杀人,被我擒拿住之后总兵府为了避嫌把人送到府衙,人是昨晚死的,留下的证据却指向总兵府,可死的那人就在前一天晚上跟我交过手,还被他撒了一眼睛的灰。” 姑姑思索:“总兵府一向注意因为是南晋太子的缘故不想太过招摇,所以才把人送到官府审理,这样就给要做事的人来说总兵府留了个破绽在其中。” “姑姑,那你了解总兵大人是个什么样的人?”我着急问着,可能是因为赵令仪,不想她也陷入无边阴谋之中,而且情况极有可能会恶化下去,随生了想要保护她的心思。 “据我所知,总兵大人对元州百姓很不错,可以说是爱民如子,而且为人正直,也不肯做些蝇营狗苟的事情,前些年有一桩贪腐案,最后审理出来主谋是在京高官,立马上书要求严惩,说是这些蠹虫最不好姑息养奸毁坏朝廷根基,最后连带京里处理了不少人呢,反正元州当地百姓对于总兵大人一向是非常尊敬的。”听着姑姑跟我讲这些,跟赵令仪说的总兵大人的完全一致,“那总兵府没有世子吗?”这段时间看见赵令仪,从来没见到过别的孩子出现过。 “流星公子算半个吧?据说也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但世子是没有的,只有赵令仪一个女儿,全家上下都很宝贝她。”姑姑一边挑起酒勺一边说着:“据说流星公子的生父是总兵大人好友,结果不幸战死之后,他就被养在府里,所以算半个府里人?” 死狐狸原来是这样吗?从小在这里长大,被当做养子,难怪能住在府里,但我总觉得应该不止这样,“大家也只是听说,并不知晓真相如何,也许不一定这样呢?”门外不知何时飘起蒲公英来,随风而起,“元州城东有一大片的蒲公英,这个时节整个城里都会飘起来,”从早上开始心里忍不住发寒,我环抱着自己,好像前路没什么余地了,看着街道上每个人都在往前奔着,此时此刻我居然想着回到岩州,我努力呼吸,空气里弥漫着血腥的气息,“依姑姑看,门外的风什么时候能停?” “这风一旦起了,怕是停不下来了。”身后传来一阵阵叹息。 第18章 赵令仪 从酒坊出来已经是临近晌午,日头烈得很,但我却身上寒冷阵阵。 可能是早上经历的那些,总兵府把指正总兵府的人送到府衙之后人就死了,尸体连同证据一起送到京城,武林大会还未开始,元州府已经是一片刀光剑影,好像是有一双手把所有人往前方看不见的地方推去,搓了搓手,自从跟李行胥在府衙一别后,估计他也开始做自己的计划,是啊,这件事相当不好办,若是证据中途失踪,去查这件案子的人一定会有所怀疑,再来个什么物证就能证明是总兵府为了逃避所以下此黑手,但要是被送到京城,这件案子一定会被放大,至于最后会发展成什么样子,谁也说不好,一条人命,京城那些台谏官就能凭着律法参总兵府一个错处,而我和死狐狸担心的是这件事只是个开头。 脑子里突然想起赵令仪,初见她是在那样混乱的情况下,出手相救于她,小姐脾气一般道过谢,第二次在酒坊救她,她郑重道谢,直接带我来总兵府,直接邀我做她的贴身护卫,这两天接触下来才觉得这是个活泼明媚的女子,我脑子回想这些,一脚才踏上侧门,前晚在东南下人院子里见到的小厮撞了上来,瞬间手心被塞了东西,那小厮一看撞倒了人连忙从地上爬起就来扶我,“姑娘,今晚客栈。”之后弯腰道了歉,便匆匆离开。 我快步走到暗处,瞧见周围没人,打开手心纸条,“尽快查探清楚情况,争取赵令仪信任。”叹了口气,默默喝合上纸条塞进腰带,一下子有点不知道怎么办?我回到横塘院,看着前面波光潋滟的水池,犹如我的心一阵阵的凌乱,眼看风暴渐起不知道还能做点什么,有些无力,完全没留意到旁边突然多了一人。 “十娘姐姐,你在想什么心事啊?对了,你们去府尹那儿查得如何,那人招供了么?”赵令仪闪着目光问我,“总兵府一向把在元州府犯事的人犯移交府衙审理的吗?” 赵令仪托着头:“姐姐是觉得这样做不好吗?父亲大人经常说权重招忌所以从来都是把人犯移交给官府,从不徇私枉法。”她深吸一口气,仰着头看着我:“所以真的出了什么问题吗?” 她的声音回荡在我心里,清亮却有些重,“李行胥回来过没有?” “没有,行胥哥哥没跟你在一起吗?”听到她这么说想必是事发突然还没来得及回府,就去落雁楼打点接下来的事情,“十娘姐姐,有句话我不知该不该问你?” “你问,但凡我能回答的就回答,”想了一下还是不要告诉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等死狐狸回来时再商量一下吧,“姐姐,你的武功是谁是教你的?”她这么一问,“要是不方便说是谁就算了。” “没有,我与我师傅也是偶然遇到,她一开始还不肯收我为徒,说我天资太差还有心志不坚,不过那时候的我好像还真是像她说的那样,不过她从来不肯告诉我她名字。”只能这么说,才能把赵令仪这个问题似答非答的糊弄过去,现在慢慢熟悉起来我有时候会犹豫,看她那样清澈毫无心思的对待,对待所有人都是一样的尊重,以诚相待,不过是几次见面两天相处下来我就已经对这个小妹妹充满好感,爽朗中带着细腻总是最体贴人,从不叫人为难。 “真羡慕,我跟父亲母亲说了好几次央求他们给我找个学武的师傅来教授我武功,但他们就是死活不同意。”说着这话眼里有些失落,手里绞着衣角,“你知道,我家没世子,就我一个女儿,我想着学武能保护家人,可他们就是不同意,他们总说要我平平安安的就好,有时候真的很羡慕十娘姐姐你。” “令仪,你不知道吧?我的家人都已经没了,其实从山上下来连我阿娘最后一面都没见到。”说起这些事眼眶不禁有些温热,她紧张地问:“当时我听行胥哥哥讲起这件事,我还怪他为什么要这么对待你,他只说放在身边的,要干净些才好。” 真不愧是死狐狸,看样子那天在客栈和老宋一唱一和对话他并不全然相信,也是,毕竟是赵令仪提出这个要求,于是我便问起:“听说李行胥是在总兵府长大的?” “不是,只是有一次父亲在去往丽都的路上,遇到刺杀,是行胥哥哥救了我父亲,所以到了丽都之后父亲为表示感谢,在总兵府给他设了院子,还说他想来元州没有地方落脚就可以来这里。” “其实我并不知道行胥哥哥在做什么,只知道不到几个月落雁楼的生意规模就很好,但具体做什么行胥哥哥从来不跟我说,但其实我能理解你们的想法,江湖险恶,人心难测,你们怕我看到那些黑暗的会受不了,但我长大了,不会一直这样下去,十娘姐姐你明白吗?”她语气里透着前所未有的坚定,大概她也感觉到了。,现在的元州和总兵府,已经处在风暴中心了。 “令仪,李行胥的事情他自己不跟你说我相信自有他的道理,你的父亲母亲大人知道人心难以应付让你平安就是最好,至于我的想法,本来就是只身一人像个飘萍去哪儿都不一定,”我看着她的面容,真是纯净到不行的样子,有些心疼,“大家都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你。”因为这世道艰难,所以来到她身边的都忍不住想要保护她,想让黑暗离美好远一些,能留住这珍贵的,不好吗? “你们都太小瞧我了,我不管,姐姐你.......” “抱歉,令仪我没办法教你武功,下山前答应师傅的,弟子须得她自己收了才算。”她刚接话头就被我打断,是在不难猜接下去是让教武功了, “一点也不可以吗?”她拉着我的手拼命撒娇,“一点点,就一点点嘛?”忽闪着眼神就是恨不得我最好立马答应她能学武。 “李行胥呢,你不问他?怎么一招半式都不肯教你?”据我所知落雁楼里专门有记载不世出武学的人,“他那楼里随便拿出一本就够你学上三年五载的,你要是要速成的,那没有。” “哼!你们一个两个都这样,自己都是武林高手,问起来都说不知道。”她气呼呼地说着“连行胥哥哥也是这样,上次我问他能不能教个一招半式,他直接说了,没基础别乱学,你不知道我求了他三天,还是不肯教我。”我看着她跺着脚又是神色飞舞的形容如何求李行胥不肯教她武功的样子,我笑了笑:“不至于吧?” “什么不至于?”就听见李行胥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我跟十娘姐姐说起上次求了你三天都不肯教我武功,生气。” “我上次跟你说了,你已经过了学武的最好年龄,你又不是十娘,后起直追。” “你要说就说她,干嘛连我一起损?”听着他没好气儿的言语,我叉着腰,:“你不肯教人家,还拿我作筏子?李行胥,自我们见第一面开始你就这样,这让我不得不跟你掐起来,我师父交待我收徒只能她自己来,武功也必须她自己教授,徒弟们没办法替她收徒子徒孙。”两手一摆做出无奈样子,这也的确是越冲之跟我说的,她挑徒弟眼光一向严苛。 “这是生气了?”眼看着李行胥一脸坏笑的靠近,我迅速闪开,“你查到什么了?” “没什么。”他一脸从容,似乎早上那件事并没有给他造成任何影响,还是他想到应对的办法了?也是,本就是南晋高层的斗争,且对方想要做成铁案不是不可能,想起来又觉得头疼无比,这都是什么事儿? “令仪,还有一件你不知道吧?你十娘姐姐喜欢半夜三更出去透风,你要不晚上别睡,让十娘带着你夜游元州府?”听着这话,原来在这儿等着呢,“诶?十娘姐姐晚上出去透气?”原本有些黯淡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不如带着我?十娘姐姐,我也想夜游!” 天爷啊,我有些无奈的看着眼前的两人,不知道是他们两配合默契,还是李行胥借了赵令仪的威风在打探我的口风,“令仪,你别听他的,我就是睡不着,所以才出去晃一圈。”这话说得我越来心虚,“那十娘姐姐,今晚还睡不着吗?”死狐狸学着赵令仪的口气询问,真是狡猾的不要要的,我算是明白赵令仪为什么会这么听他话了,不仅会哄人,骗人也很拿手。 问题是今晚真的要出门,上次路线加上白日里走来整个总兵府的路线都已经熟记,只是不知道昨晚有没有惊动李行胥,万一昨晚只是怀疑,那今晚出门就得小心,原本还想通过酒坊给客栈传个消息,不过酒坊姑姑应该跟老宋他们说了,剩下的就是把在府衙里发生的事情跟老宋他们详细叙述了。 “今晚我又不出门,对了,李行胥,接下去你有什么打算?我觉得不能总兵府再这样筛选人,有点危险。”想着那件案子,要是再这么搞下去还没到大会那天恐怕元州就要大乱。 “我已经跟伯父说过这件事,他只是说照旧,门口那张告示上不知道你看到没?”李行胥招呼我们一起去凉亭那边,“告示上说要到这个月底,总兵府要在这些人里挑选出最好的招进军中,已经下令严明所到之人必须按照规比试,违律者一并送到府衙处理。” “总兵大人是要给军中招兵将?借着大会的势头?”我有点明白总兵府为何如此做,按照他们两人的说法总兵大人应该只是给南晋军营里招江湖好手?“走官府路径的一般只是大头兵,要招那些武林高手进军营,军营缺这些人,一来以教官的名义可以训导那些新兵,这些年南晋军营军纪过于散漫。”李行胥摇着手里的扇子,“伯父觉得江湖人不按章法出牌,这样一来没准军营里会有新的改变。” 是啊,来元州这些天能听到一些关于总兵治军严谨的名声,南晋太子估计也是很信任这位表亲,所以才会将元州以及边防都交给了他,“父亲大人总是这样。”一旁的赵令仪嘴上语气虽然有些抱怨,但神情满是崇拜。 “对了,伯父说今晚在家吃饭,”他停了一下,“说是还想见见小姐身边新来的贴身护卫。” “什么?总兵大人要见我?”我一下子从座位上站起来,这倒是没怎么准备过,想着哪怕是武林大会结束之后估计也不会见到总兵大人尊容,“十娘姐姐,你不知道我跟父亲说了你的武功有多高,还多番救我,他就说等你进来要见见你的,行胥哥哥要不提起来,我都快忘了。” 好吧,今晚又多了一件让人头疼的事儿,在半夜如何想办法必须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还得应对总兵府晚上的宴席。“怎么,要见总兵,傻了?”死狐狸这时候还在开口取笑我,“李行胥,我只是没有准备,不是怂了。”我想着这人真是啊,总会在关键处插刀,这下好了自己也没什么得体的衣服,“问题是,我就这样参加总兵的宴席,只怕是不得体吧?” “没事,姐姐只管穿自己平日里的衣物就好,父亲大人没那么介意,主要是大家一起吃个饭,顺便见你。”我只好应承,自从来了元州府这都一天天的不安生。 说笑间已经到了宴席开始的时候,我随着他们一起去了正厅,先拜见了夫人,然后跟着赵令仪身边的座位坐下,因为全府上下都知道我是小姐的护卫,加之是家宴所以没人在意位次顺序,连李行胥都在这桌坐下,我心里隐隐紧张,看着身边无数经过的人,一瞬间错觉以为回到秦家,每次中秋几个院子里的人都要聚起来,我虽不受重视,也要去家宴上拜见长辈们,“姐姐,姐姐?”赵令仪在旁边喊着我,才把思绪放了回来,“啊,你叫我?” “姐姐,你想什么呢?”令仪有些担忧的看着我,“没事的,父亲大人很好说话,小辈面前是很和蔼的,尤其是你还救了我,所以姐姐你尽管放开,没事的,就是一家人聚会嘛。” “令仪,你不知道。”“嗯?姐姐要说什么?我听着呢。” “没事,可能真的是太紧张了。”心里有些酸楚,望着桌上的碗筷,“只是想你父亲该不会要我耍套拳来看看有没有能力保护自己的宝贝女儿吧?” 赵令仪听到后笑得爽朗:“姐姐,你太好玩了。”不一会儿,看着众人起身,猜到是总兵大人到了,立马站起迎接,只听到身旁的赵令仪喊着:“拜见父亲大人。”我跟着施了一礼,然后就看着赵令仪飞扑过去,真的是大家疼爱的女儿,看着她冲着自己家人撒娇模样,我只是有些羡慕。 “怎么了?”李行胥站在我旁边,“我觉着今日你心事重重的。” “没有。”眼前这一片的热闹,“只是觉得些许感伤罢了,没事。” 他就没做声,我定了定神,看着来的那人,以为常年在外带兵的总兵大人身上总有杀伐果断之气,想不到竟然一点也没有,一身常服,温润谦和,真的如赵令仪所说,她父亲并不是太严肃的人,稍微松了口气,赵令仪牵着她父亲的手:“父亲,她就是我跟你说起的十娘姐姐。” 她一面介绍一面招呼我:“过来啊,十娘姐姐,快过来,” 我连忙过去,施了一礼,“小民参见总兵大人。” 总兵大人:“不必拘束,说起来还得谢谢姑娘出手相救,小女顽皮,日后承蒙姑娘照顾。” 那声音也是极为和蔼的,“没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本就是习武之人的本心,断没有看见欺侮就袖手旁观的道理。”我恭敬的说道,“坐下,吃饭吧。” 赵令仪直接牵着我到原来位置坐下:“你看我说吧,我父亲是极好的。”我随着点了点头,因这晚宴设在花厅,这花厅前空了一块地方,就在这时突然有个不知是随从还是兵将模样的站起来说了句:“听说小姐身边新来的护卫武功高强,在下有个不情之请,想要和姑娘比上一比,全当给诸位助兴了。” 得,看来还是得在总兵大人面前耍套拳,那人请示了一下主位上的总兵大人,便向我发起挑战,“姑娘我们点到为止,请。”我看向了总兵大人,“既然兄台有如此兴致,那小民就斗胆献丑了。”说完行了一礼,赵令仪拉了我一下:“姐姐只管去做。” 我应了她一下,再看了眼漫不经心正在吃水果的李行胥,心里暗骂,目前为止我遇上的所有情况死狐狸都在,于是我与那人一起来到花厅前的空地上,他让旁边小厮取兵器来,我摇了摇手,:“兄台不知,这就是我的兵器。”说完抽出缎带,那人狐疑看了眼,我知道那眼神的意思,江湖里很少有用这种兵器的,即刻间剑光出鞘直逼我身,随即用轻功推开,那人的剑意不少半分,只好用一招见月出云避开正面剑意,缎带正好打中剑柄,再配上极快身法止住他的反攻,结果那人挡住我这招,我料到他一定用真气,于是我腾空而起,这些天来心法气息越来越稳,出招速度越来越快,我瞧准他的关键点,将真气灌注在缎带,被灌了真气的缎带犹如无法不破的利器,那人一下子没接过来,剑瞬间飞了出去直直刺向赵令仪,我看着不妙,旋即一个点身,用缎带缠住,剑和缎带瞬间飞回到我手上,虚惊一场。 那人向我道了声谢,我把剑交还给了他,随后转身,看到众人纷纷鼓起掌来,“精彩,真是精彩,姑娘好功夫。”赵令仪满脸写着崇拜二字,我轻叹了口气,“献丑了。” 赵令仪冲下来牵着我:“父亲你看,我说吧十娘姐姐武功很高。”“小姐谬赞了。”我向着花厅上的众人施了一礼,之后众人一同回到了宴席之上,“姑娘年纪轻轻,修为如此之高,不知师从何处?”夫人问道,“回夫人的话,家师指点的时候只说是江湖逍遥门派,不足挂齿,故没有同我说起门派来历。” “不会吧?如此高深的功夫居然只是逍遥门派?”与我比试那人开口惊讶,“不该啊。” “不瞒兄弟,我那时深受重伤,家师路过顺便就救起在下,那时因学武拜师一事求了好久,家师才收在下为徒弟,除了指点武学,家师从来不喜说任何闲话。”说得句句实话,那人说:“也是,这身武功,想来是江湖高手脾气怪,抱歉,不是说你师父脾气怪。” “我明白,江湖上叫得上名字高手的脾性总是傲气,能理解,家师也是如此,她也是个不在意个中细节的人。”我向着宴席上的众人说起这件往事,过程的确是这个样子,这门派来历也确实不能在堂上说出,否则全完了。 这一番宴席下来,能长不少脑子,不过这一家人不像高门大户净搞些倾轧争斗,一家人的氛围很是和乐,跟秦家比起来,还真是好,一家子人都好,之前看到情报上说着这位大人很爱自己的妻子与女儿,对府里人也是少有的客气,一开始我还不信,但看着赵令仪被养得这么好,想来也是真的,不得不佩服夜绫罗的渗透能力,只怕南晋上下早就被渗透成筛子了,真是无孔不入。 “姐姐,你知道吗,今天要与你切磋的是大内的高手,你只用了没几招就把那人打得落花流水,你这身法比我当初遇到你的时候还要快。”赵令仪再回横塘院的路上一脸兴奋说起,我又被惊讶了一下,这丫头的观察倒是细致,这几个月下来,门派心法越来越熟稔,身法不知不觉中变得更快了, “那一句怎么形容来着,哦,姐姐如今的身法神鬼莫测,不要说一个高手,数十个高手在你面前都不在话下。”看着她比我高兴还蹦蹦跳跳的样子,心里也是稍稍松了口气,今晚还未过去,重头戏还在后面,又想起晚上该如何出这院门,不知道那位高手会不会留在府上,这下子出去也是麻烦了,我这轻功虽然一日比一日好,可在高手面前必须要提起一百个心,否则稍有差错,就难了。 “在想什么呢?”许久未开口的李行胥看着我,“我感觉今天你一直心事重重。” “没有啊,什么都没有,可能是累到了,”我只好顺着他的话说下去,:“之前还在跟令仪开玩笑说说总兵大人会不会要我耍套拳证明我有能力保护她,没想到成真了。” “你说你学武之前,深受重伤?怎么受得伤?”李行胥接着问,我只好接着往下编:“天雨路滑,在山上跑的时候没看见前面的悬崖,一头栽了下去,等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在我师父屋子里了。” “是这样,我还以为是逃婚呢?”我一下站住了,“逃婚?怎么会?姐姐是因为逃婚?”赵令仪在旁直接问起,这丫头只听到逃婚两字,就好奇地问着,李行胥看了眼我的反应,我此时心里很乱,“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立刻换了表情,:“公子何须猜测,我没有逃婚,也不知道你从哪儿听来的旁门左道消息。” “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怎么就生气了?”李行胥一直在观察我的反应,幸好这点连客栈的人都不知道,心想这李行胥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玲珑门的心法只在越冲之杀炽阳门的时候用过,见过的应该都死了,他怎么会知道?难道是落雁楼也在梁燕开了?不会吧...... 赵令仪也在看我的表情:“姐姐,姐姐?没事吧?我是不是勾起你的伤心事了,李行胥,快跟十娘姐姐道歉!”这下子她也生气了,“你每次都这样试探姐姐,她身上并没有什么值得落雁楼注意的,姐姐心好,不会害令仪的,对吧?”我随着她的话语点了点头,“令仪,你先回去,我有事跟十娘说。” “你们有什么事情是我不能知道的?”我看着赵令仪问着李行胥,“你先回去吧,我与她有事商量。”李行胥的表情甚是严肃,赵令仪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说了几句早点休息就先回横塘院了,我站在小曲桥上看着李行胥,见他许久未曾开口,实在忍不住:“你要是没什么话好说,我就先回去了。”说罢转身要走,李行胥终于开口:“我这儿有一个消息,不知十娘你想不想听?” “你倒是说啊?”我看着他,脸上的表情被风吹过来的云遮得时明时暗,显得尤为高深,“当初岩州秦家与钦州李家定亲,明明一切都说好了,可就在成婚当日,秦家突然悔婚,说是家中女儿不翼而飞,我想知道这个不翼而飞的女儿去了哪里?方才听你说起来,才将这一切想通,你大概就是秦家那个不翼而飞的女儿吧?”听他一口气说完,我倒是一点也不惊异,落雁楼能查到的绝对不会比客栈少,“怎么?李公子是怀疑我与秦家有什么关系吗?现下告知你,我不是。” “哦?怎么说?”他摇起扇子望着远处的星星,语气却是不屑一顾,“我承认,我来自岩州,但绝非秦家人,知道街上贴过告示寻女,却不知其中什么原因。”脑子飞快运转,这个人只怕从一开始就不信任,尤其现下赵令仪越发信任我,于是他决定把这一切点破,让我无声无息退出? “你的武功,怕不是一般高人所传授吧?当年你师父凭着一把青剑灭了炽阳门,楼里老人跟我说你的武功路数有点眼熟,后来才想起来,你师父当初救下被炽阳门锁住的无辜民众时,他远远看过一眼。”他气定神闲地看看我到底作何反应,我回了一句:“她从未跟我说起过这些,在席上就说明家师不喜闲话,只说自己是逍遥门派不值一提,放才听你说起来,我寻思这也不像家师的作风,她一向不大管江湖里的事情,敢问李公子说的这个人能证明跟家师是同一人吗?”心里生气归生气,但还不能露馅,不能确定他到底是因为查到了还是根据今晚的叙述猜出来的,所有的联系起来也不能证明我跟秦家跟玲珑门有什么关系。 “果真如此?”随即拿出一份告示,“不如请姑娘看看这上面画的是谁?”我将信将疑顺手接过,一眼认出那张告示上的画像,“你看上面的画像是不是你?” “不是。”我斩钉截铁的回道,我因修行玲珑心法容貌有些改变,而且秦家找的画师画得也不经心,“公子觉得像吗?”我反问道,“要是公子觉得像觉得是大可不必找我对峙,我只告诉你一句,我的确来自岩州,但并非是画上的这个人,而且据我所知,秦家人都死了。” 李行胥不知是看出了还是没看出我脸上的阴晴变幻,“是吗?那是我想错了。” “我不知是那里得罪公子,自公子第一面见我大概就有这样的疑虑吧,落雁楼是能查到不少东西,可是要怎么证明我是秦家女儿,公子别忘了,秦家人已经没了。”我重重一字一顿地跟他讲起,是啊,来元州太久,差点就忘记那晚的事情,被他这么提及,心里恨意渐起,“公子还有什么要问的?若是没有,我先走一步。”讲完这一句转头就走,听他讲完有那么一瞬间我想杀了他,痛处被人利用成了对付自己的利器,自家的血案未清,又被人这么试探,李行胥,真是有你的。 我捏着拳头怒气冲冲赶回院子,站在院子中央,身边空落落的什么人都没有,这么长时间以来我努力压制那些应该忘掉的事情,那晚秦家血案,那满目的猩红,还没有找到是何人所为,就被这样的人用来刺探自己的利器,既然有怀疑,为何还要呆在这里,我蹲了下去,心痛难以自抑,“阿娘,这么长时间女儿未能找出真凶,女儿真是无用!还被人拿来作为把柄,真是无用!”我飞起身来用缎带勾起树枝,想起那年在山上学得师祖的剑招,临到此时才发觉剑意里面说的那些话语,“意难平,非雾非花非雪色,只道是生死无常,青丝白发一朝换,泪洒衣襟,叹佳人不在,满伤怀。”手上的剑招越来越快越来越锋利,果然这武道就是天意,能悟到哪里就是人生境遇的此处,便到了此处,有时候就只能一直下去。 不知道过了许久,等到让自己力竭的时候瘫在地上,李行胥突然冒了出来,:“抱歉,我不该这样,让你生气。”听到他说的这话我腾地一下从地上弹起,“不敢,公子这么晚了,还不睡吗?” “你刚刚舞的那套剑法真是惊世骇俗,看见我手上的树枝在我歇招一瞬间便化的粉碎,“知道我为什么会怀疑你吗?” “大概是我从第一次就得罪公子了吧?”脚踢着砂石,闷闷说到,他见我气还没消,“你其实很不错,每次出招其实都没用全力,已经是无人能敌,姑娘年岁也不大就有如此修为,是个人见到都会觉得奇怪,像你这般的最起码已经常人五十年的功力了。” “那又如何?江湖上不世出的高手多了去了,不是每个都会被落雁楼看得见吧?” “可像你这样的,楼里肯定会知晓,但你出手次数不多,所以很难测到底细,你别忘了,我也是习武之人,一般人的武学境界有上限,譬如今晚和你交手的大内武士,可十娘你就凭着刚刚那一套剑法,绝对独步武林,真是无人能及,要是被令仪看到刚刚那套剑法,只怕明早一起来你就得去见总兵大人,他定会细细询问你的来历。”李行胥语重心长的说起,“你拥有这般修为,不该屈居于客栈,我还是那句话,武林大会结束后,落雁楼随时对你开放,我说话算话。”他从身后拿出酒,“这瓶子酒就当是我的赔礼道歉,之前的事,我不会再提及。” 我看着他改了以往做派,像是真心道歉,索性接过他递来的酒直接往肚里灌,瞬间酒意散至四肢百骸上于是就发了疯一样喊着:“李行胥,我实不知你到底怎么想我,不如今天索性就说开了,第一,落雁楼我死都不会去,因为有你这样的人,会拿着利刃去刺伤别人,毫无顾忌别人心里有多痛苦!第二,阴险狡诈之人我向来最讨厌,你这种人除了算计还是算计,以为全天下都是坏人,我这样的孤女,我的阿娘死了无人过问,我的师傅不知现在何处,我就活该受人欺负!”摇晃着身体,指着天上,“天道不公,命运坎坷,遇人不淑,难以自保,处处危机,还要遭人算计,李行胥,我倒想问问你究竟是怎么样的结果,如今,看我狼狈不堪你满意吗?”我举着酒壶狠狠往地下一砸,“你说你是诚心邀我进落雁楼,看不清,你真是看不清.......”努力撑着身体不让倒,眼里越来越模糊,身在局中不可自拔,我冲他冷笑一声跌跌撞撞回屋里了,关上门,扶着门框缓缓坐在地上,月光穿透了云照进房里,静静落在地上,刚刚那一通,的确是我埋在心里的话。 但不知能否骗过他,酒意控制在丹田里,我很明白今晚他有如此举动就是为了要拖住我,既然人家已经把刀递到面前了还能不借用一下?这把刀名为真诚,看着他有些错愕的神情,想必是也被我这样的惊到了,再这么下去,演技只怕要比武功还要娴熟了,所有状况都在客栈一一排演过,这个局就是为李行胥的猜忌而设计,落雁楼查到的夜绫罗也查到他们所在查的情报,他们从来没想过这背后到底是什么情况,南晋内斗局势越发明显,这总兵府早在水深火热里泡着,再这么下去,都不用夜绫罗动手,南晋就要自身瓦解了,到时候梁燕一统天下,这元州府的一切都要化为泡影。 我也不过是里面的一颗棋子,背后的棋手们都在各自谋划,“即便两国现在还无恙,但从总兵府选择从江湖人士中选择高手已做兵将来看,两国的平静迟早会被打破,迟早兵戎相见,总兵府如此就是把整个南晋安危担在身上,无疑是将风刀霜剑加在此身,南晋朝中的猜疑不会少,权力斗争也会显化。”这是我在等所有人安静之后照旧赶到客栈跟老宋分析,老宋听完,“你继续探听,武林大会时你必然会上场,赤霞派已经在城西的安然客栈里落脚了,这是他们在元州的据点,对了,你还要继续争取赵令仪对你的信任,这段时间辛苦你了,接下去到武林大会之后,你暂时不必两边跑来跑去,地图已经送到了,若是再半夜离开,我怕流星公子是真的要起疑心了。” 我听着老宋的嘱咐,“有什么要紧的你向酒坊姑姑他们传递也行,若是人手不够,夜绫罗也会调人进元州,总不会让你孤身陷在险境里。”老宋泡了一杯安神茶,“知道自己酒量不行就不要逞能,省的让人担心呐。” “我明白,非如此李行胥怕是会盯着我不放,今晚发了疯他大概是不会再来招惹,老宋你放心,这段时间我会注意的,只是......”盯着晃动的烛光,默默叹了口气。 “成功完成任务,我便满足你一个条件,什么都可以。”老宋拍了拍我:“喝完茶,你该走了,注意安全。” 我又如同先前一样返回总兵府,不过这次就正大光明在院子里晃着,看着遥远的天边,又望了望李行胥的院子,灯黑着,不知道人在不在,于是挑起性子,三步冲到屋梁上,倒挂在那边,里面的人听到动静出门探看,见我如此,便笑了:“怎么还生着闷气,想半夜吓我。” “我恨你。”这是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第19章 交锋 “诶?你们怎么都不说话?发生什么事了?”赵令仪在吃早饭的时候看着桌上气氛不对劲,就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问话,见我们俩都不理对方就更加郁闷了,“十娘姐姐?肯定是你惹十娘姐姐生气了,否则姐姐早上来不会是那样的脸色,你们再这样,我就不理你们了。”说完就要起身离开,都这样我和李行胥依然不理对方,昨晚我装作酒意将醒未醒的样子挂在房梁上吓人,静静地看着李行胥有些无奈的样子,我冷笑用手指了指他,什么话都没说转身回到自己院子,“李行胥你听好了,你我在武林大会后,桥归桥,路归路,永不相干。”随后关上院门,睡觉去了。 之后就是早上的互不搭理,赵令仪见自己起身离开我和李行胥还是不说话,只好又坐下来:“比武大会的日子定下了,就在八月初八,要举行三日,你们怎么说?” “自然是跟着赵姑娘你做好分内的事情。”我只是低头说着,也并不想搭理任何,赵令仪见我如此客气,“十娘姐姐,不是跟你说了不要叫我赵小姐嘛?以及我就是把你当成我的姐姐了。”我见她有些生气,便开口安慰:“我知道你把我当成姐姐,可在外人面前还是得注意分寸,不然被人猜测总是不大舒坦。”说完这段,就冷眼看着默不作声的李行胥,他还是那样漫不经心的样子,也并没有将我的话放在心里,“行胥哥哥,你呢?什么打算?楼里会派人参加这次大会吗?”赵令仪撇过头去问着李行胥,他也只是说楼里不会参加这次大会,大会本来就是给那些想要出头的门派们一个机会,落雁楼不需要。 还真是清高,又说自己不屑参加,可谁知道暗地里会不会有别的动作,他的话只需听一半就好,剩下的就看他要怎么做就好,不过说起来前几天的那件案子已经到了京城,正准备下一步的审理,不知道会如何,不过疑点重重,光是这一个扳不倒总兵府,听赵令仪说自家为了避嫌,京畿周边的军务赵家是从不插手的,也一向不大过问,“父亲其实很讨厌党争,所以每次进京只是去太子那里正常上报军务,其他的并无往来,还有姑姑那里每次也只是略坐坐就走,从不肯多多停留。”我们俩走在院子里,她这么跟我说的时候,来总兵府的这些日子观察过每个人,治理严谨,元州百姓安居乐业,虽然夜绫罗多年渗透在此,也没有大的动作能做出什么,某种角度来说已经在守恒里来回拉扯多年,能将各方看得见看不见的势力融合在此而不出任何大乱,总兵大人的本事一目了然。 “姐姐,你说有人会不会利用武林大会在元州做几件事情?”我看着赵令仪一脸担忧的样子,“我怕,很害怕,害怕父亲会出事。”我握了握赵令仪的手,“没事的,不会出事的,你别想多了,再说了出事有我在。” “姐姐.......你真好,不过我想替人求个情。”她有些可怜的看着我,好像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就是,行胥哥哥,你们到底怎么了,若是哥哥哪里做得不对,我替你骂他!” “没事,只是我和他有些意见不和罢了,你别放心里,”我看着远处有鸟儿飞过,“大概是这辈子都是两路人。”目光看着赵令仪,“这世上的事情人心难说得很,令仪,答应我,你一定要开开心心的。” 她听完我这话就靠在我的肩上,自己背负的已经足够多,不想让赵令仪再担心了,这难关难过还是得过去,也终会过去的。 不知道李行胥是什么时候离开的,这个人从我认识到现在为止,一直戴着面具跳舞,在赵令仪面前居然也是如此,真是令人不解,看似他放下防备实则戒备更重,说他吊儿郎当但行事之间处处透着严谨,这样的人管着落雁楼,居然毫无差错,才几个月的时间就跟在江湖上的另外一派相互制衡,心机手段可见一般,不过昨晚上老宋跟我说,赤霞派的人近来一直在找落雁楼的麻烦,不过也没捞到什么好处,尤其这次武林大会,传说中的那位心狠手辣,脾气古怪的门主已经到了元州,准备八月初八的比试,关于赤霞派与他们的交锋怕是早就开始了,“十娘,若是当时有什么变故,可以与其中一方顺水推舟一番,不然就看着两派争斗,只需随机应变就好。”听完这些,心里有了底,所以昨晚上那一出就是说给李行胥听的,我就是孤身一人,不光是要他信,也要让他看见我的举动绝对不会对他产生威胁,这就是目的。 此时落雁楼,李行胥坐在位置上细细盘算,那个小个子死在总兵府是赤霞派的手笔,一来试探总兵府防卫,二就是上台比武时杀死个人栽赃嫁祸,没想到我会出手管这件事,原本以为只会远远观望,不过因为这件意外,让那人死在府衙牢里,最终还是完成了赤霞派的第一步,不知道接下去还会发生什么,李行胥招了招手:“全力盯着赤霞派所在的据点,有任何异动马上来报。”听这话的药铺里的所有人开始行动起来,“把盯着同福客栈的人撤回来,铺在元州全力戒备,客栈他们暂时不会有动静。”他沉思了一会儿,“一会儿我回总兵府,这段时间辛苦兄弟们了,事情办好之后,楼里自然不会少了你们的赏。” “谢少爷。”大家齐声拜谢之后四处开始忙着自己手上的事情,交代完所有之后出了香料铺子,看着客栈的方向:“但愿你说的是真心话。”看了四处没什么可疑的人之后,准备走去元州府。 “李行胥。”只见那人直接一招打来,李行胥轻轻往旁边避开,那掌风从耳边过,但衣袖上已经有了道口子,那人站定,一身紫衫腰上挂着气味极浓的香囊,头上插着半月弯的小刀发簪,一双眼睛狭长而有神,手上套几个玉扳指,乍一眼看以为是哪家的纨绔公子哥儿来这里寻花问柳呢,李行胥定定看着眼前那人:“林其之,你果然来了元州府。” “诶呀,要是我不来参加这等热闹事,武林大会便少了一分热闹,况且你落雁楼在元州一家独大,我这小小门派更要艰难求生看李公子脸色才能存活了。” 李行胥笑了笑,“林公子这话说的,倒像是我们不给你们赤霞派活路了?”拿着扇子的手不自觉的握紧了,“我劝你一句,不要拿总兵府做样子,他们是官府,又不是我们江湖门派,今日打打杀杀人头落地是正常,但江湖事就该在江湖上解决,庙堂的事情自有他们去争,林兄一个江湖人自然比我要懂上许多。” “这句林兄我可担不起,诶对了,我家那小个子死之前跟我说李公子身边有个绝世高手,那小子在我派里身手可是前茅,没想到,你居然还有这张我不知道的牌,啧,真想见见这绝世高手长得什么样,不如李公子告诉我,我好早日去杀了替我家小个子报仇。”一脸的阴沉杀气瞬间升起,顺手捏碎暗藏在手上的石子。 “我劝你,最好别打她的主意。”李行胥看着对方的身形有所变化,自己也做出了相应的防守姿势,“她只是局外人,她并不清楚小个子的赤霞派的高手。”他叹了口气,昨晚上这样发酒疯,自己心里也是愧疚万分不该这么做,但现在的元州不能出一点差错,只好将自己查到的可能有关她的事情拿来试探,自己也是不大情愿做这些,看着元州越来越危险的局势,自是不会不管。 “哦?那她是总兵府的?”林其之站在桥边看着李行胥,“没想到总兵府居然藏了这么个人。”林其之浅笑出声,“那我啊,就想见见,李行胥,不如你带路?我倒是想认识认识。” “不行。”李行胥看着眼前这人的盘算,“她现在算是内宅人,不能随意出府,我劝林公子还是死了这条心。”刹那间便运起真气,飞起竹萧打了过去,那林其之看见李行胥来者不善,笑了笑,却也提起将招数接下,“许久不见,李公子的武学造诣大有进益,好,今天就好好对对招,许久不练真是憋煞我也。”林其之腾空而已轻轻用脚一点,就跳在了河上面的小船上,“不如,就请李公子好好带我游玩一下元州府如何?”说罢直接踏水而行,李行胥随他而起,用了风力一瞬间踏在林其之前面,在空中直接抽出竹萧与那林其之对招,在两旁的路人们看着一场打斗,只见空中那两人忽上忽下的打斗,如鸿雁落在水面,一会儿是林其之在上,一会儿是李行胥占尽优势,两人的位置不停变换追赶,闭一会儿已经到了总兵府附近,“李公子,不知道总兵府可让我一进啊?”说完这句直直往府里飞来,李行胥三步两步拦在前面想要挡住林其之的进府的脚步。 此时我在横塘院里与赵令仪聊天,听到动静,就出门戒备,看见两人在总兵府的屋檐上打斗,赵令仪同我一起站在看着他们俩,随后我便对旁边的小厮家丁示意“照顾好小姐。”“令仪,不要再看了,我和小厮们先送你到安全地方。”随后牵着赵令仪回到安全之地,“我警戒,令仪。”里里外外护了一圈将她围住,确认没什么问题之后看着远处打斗两人,一直盯着周围,若是我没猜错,那狠辣紫衫男子怕是赤霞派的门主,心里想着“该不会是因为我擒住了那小个子才找到这里算账?还是要试探总兵府的防备来这么一出?”眼见总兵府底下的府兵们慢慢聚拢在这里,忽然听到旁边还有动静,“这时候又是谁?”还没来得及想,暗器便朝着赵令仪飞去,我以最快速度拦截,亮出兵器,“来人是谁?” “小杂种,你不知道我是谁?”妖艳女声响起,只见也是一身紫衫比林其之更甚的香气,眉眼锋利但是用面罩遮住了面容,“是你杀了我的小个子?”“是。”我盯着她的姿势变化,便暗中提起攻击姿势,“好,那我就要杀了你。”她的身形极其诡异妖艳,舞在空中像一朵黑莲,我看清她的攻势,知道她会朝左边劈来,于是展开缎带,以玲珑身法点住她的攻势,一个轻轻躲过她的正面,绕行其背后踢中要害,那女子诶唷一声,退到林其之身边,“哥哥,就是她踢得我”,那女子撒娇柔弱地向着林其之,我知道那是他的妹妹林星儿,一个是赤霞派门主,一个是赤霞派里罗刹堂堂主,我看了眼李行胥,还好,他还能应付,不过这兄妹一起他倒是有些麻烦,心想现在这种情况还是一起对敌吧,接下去如果发生什么事,至少还可以商量合作。 我看了眼赵令仪应该没什么问题,直接踏上屋檐,“林公子这次来有何贵干?”语气里毫不客气,既然已经知道他是谁那就不掩藏,李行胥看着我慢慢来到他身边:“赤霞门主和罗刹堂主一齐来到总兵府,我记得比武大会还未开始吧?”我看着眼前这对妖艳兄妹,又低声对着李行胥说:“要不是看在以一敌二两,我才不会上来帮你。”他听我说完,“谢谢。”我看着眼前的一切,“赤霞派若是要比武,八月初八自然对擂,何必如此心急?”我指了指底下的府兵,“林公子要是来找茬,我十娘必然奉陪,但比武大会你们别想参加了。” 林其之看着我的样子:“姑娘爽快,今日我只是让李行胥带我来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身手,但刚刚看见了,着实把舍妹伤得不清。” “你家妹妹要是循规蹈矩不暗中伤人,我必然不会伤她,可刚刚这位姑娘直接冲着我家小姐而来,所谓何事?我家小姐一无武功,二无与赤霞派有任何瓜葛,若二位离去,我便不做计较,今日之事也就算了,如何?”我边说边亮出兵刃,对面两兄妹看我这架势,瞬间腾空离去,只听得远方传来“那好,允了姑娘,八月初八见。”我眼看着那两人消失在黄昏里,回头看着李行胥,“你怎么样?还好吧?”他了眼我,:“谢了。” 对付完这些事情,我们两人回到赵令仪身边,原本以为这小丫头会吓破了胆,“姐姐和行胥哥哥真是一对江湖侠侣。”听着这话,脸上又不自觉烧起来,最近不知道是天热还是心烦气躁,被赵令仪这么一说又烧起了,“姐姐,你脸红了!”这丫头不知好歹当着众人的面说,我辩解道:“只是天热,再加上昨天的酒运了真气脸就红了。”回头一看李行胥正低头笑着,我正色道“本来就是这样,今天要不是看在你双拳难敌四手就是你死了我也不会上去救你。”看着所有人都笑着,赵令仪看着我窘迫的样子:“好了,大家散了,该准备晚饭了。”下人和兵将们都散开,“姐姐,你害羞了。”她在我耳边说着,什么害羞,分明就是天热,她见我与李行胥说了话,像是放下一些。 “今晚我下厨,做拿手好菜,姐姐进府这么长时间还没有吃过我做的菜肴吧,我的厨艺,连行胥哥哥都爱吃呢,你们呐先上座,我先去忙。”赵令仪说完这话就随着婆子们忙着厨房去了,我和李行胥坐在堂上一言不发,过了会儿,倒是他先打破的安静:“今天我去铺子里让人盯着赤霞派的人。” “我知道。”见他自从吃完早饭之后就出府去忙,我就猜到他应该是去布置下一步的动作,盯着客栈的人估计现在已经在元州府里铺开了,“元州可是你们的范围,赤霞派的做法也太霸道了,比武大会还未开始,就这样目中无人上门寻衅,江湖门派视法度于无物。”我想着他们应该不止如此,“他们今天这样一闹,无非就是宣告他们来了,还有就是给落雁楼一个警告,还有我。”那会子动手我猜到赤霞派是这个打算干脆就让他们知道厉害,索性就伤了那对妖艳兄妹,“还有一句,这两人是泡了花瓣澡吗?那么香。”一闻到那种香气真是熏得我头晕不止,女子身上也就算了,怎么男子身上也有这样子,“我想起那汉子在总兵府门外嘲笑李行胥娘娘腔,如今没想到真的来了个,居然是赤霞门主,果然名不虚传。 “这兄妹两个行事看似毫无章法,实则心狠,那小个子是他妹妹门下好手,他们似乎对客栈也有兴趣,不过他们不知道里面有你这么号人物,没想到那晚就碰上你了,你将人打得狼狈,要不是偷袭,决不是你对手。”听李行胥这样说来,没想到那小个子居然是罗刹堂里的,这下子算是把这两兄妹都给得罪了,不过想来他们也是不肯放过的,这么好的时机来总兵府试探虚实,“你们是在路上遇上的?” “你是不是没想到居然有人大白天拦在路上找茬?今天这一闹全元州府的百姓都看见了,我们一路打到总兵府,那时候我看你生怕你要丢下令仪上来,你还挺聪明的,守着令仪,果然兄妹一起来了。”李行胥语气里对我有些许赞美,我轻轻咳了一声:“令仪好歹是送了银子到客栈里,总不好收了钱还不认真做事吧?说好的贴身护卫就该这么做,谁像你啊?”想起昨晚的事虽然是演给他看,但要说生气还是真的生气。 “抱歉......”我抬手制止了他,“我从第一次见到你就是这个样子,抱歉就不必说了,昨晚的事我并未放在心上,只是现在,不知我们俩是不是在想同一件事情?”他抬头饶有兴趣的打量着,“他们今晚会不会有所行动?”我和他异口同声。 “这么长时间以来,这是我和十娘你第一次想到一起。” “所以他们今晚会有所行动?” “只怕不是今晚,你动手的时候就考虑到了对吧?”他喝了口水,:“所以你下手才会这么重。” “对,我就是为了防止他们今晚还想搞什么花招所以出手重了,那位林星儿今晚是来不了了。”但我有预感林其之一定会再来一次,“不如等到半夜,反正今晚也不想睡,如若不然,我今晚独自去城西。”我反正是没什么好怕的,李行胥眼神却停在我身上:“没想到,你光明正大的要去夜游元州了?” “你别打岔,哪是什么夜游,纯粹是看那林其之不爽而已,你守在府里,赵令仪想必不会有什么问题,而且他妹子被我打伤作为兄长肯定要说法,不如借找个由头杀他们个措手不及。”所谓后发制人,不就是这样,麻烦已经找上门不如自己去麻烦里面走一趟,省的人家觉得我好惹。 “林星儿的武功算是强的,当年赤霞派为了争夺地盘,他这个妹妹杀光了一个门派的所有人,连家人都没放过,估计他们也只是听小个子说的,结果今天你就把人给伤了,不过你说的晚上的计划,我同意。” 李行胥端起杯子,“我相信你。” “不容易啊,待会儿我一定要好好干饭,晚上打架一点力气都没有怎么办?”我兴奋的说着,终于可以在黑夜里大展拳脚,尤其还是揍赤霞门里的那些人,“你把药带上,以防万一,你上次领教过的,不要栽在同一条阴沟里啊?” “你能不能盼我点好?狐狸嘴巴会不会说吉利话?”好不容易出门打个架,还得缩手缩脚。 “什么时候去?” “等天完全黑了,没什么灯火亮的时候行动。”不知是不是比武大会的关系,一想到能痛快动手将一切不痛快全部发泄,真痛快。 “要走的时候跟我说一声,我得守在院子里。”他站起身突然转身握住我,“一定要小心。” “我知道我知道,我会注意的。”此时他望向我的眼睛里有种怎么说呢,深情?死狐狸眼睛一向会迷惑人,“呀?你们两个在做什么?”赵令仪一脸坏笑的看着我们,“和好了?不错不错,这样我就放心了。” 我迅速退开,赵令仪吩咐下人们把菜全部上齐,站到我和李行胥跟前“十娘姐姐和行胥哥哥真是般配。”说完这话,这丫头居然牵起各自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我希望,我们三个一直是好朋友。永远坦诚相待。”她的眼里都是笑意,我感到心里有什么东西正在被融化。 她就这样一直牵着我们的手走到座位上,“尝尝,这是我烧的明月蛋,还有霜花羹,还有栗子烧鸡,青菜蘑菇,可好吃了。”我看着她一一热心向我介绍菜肴,“都是拿手好菜,姐姐趁热快吃。”这丫头实在是不见外,我吃了霜花羹,还真是美味,那豆腐正好散开在鸡汤里,豆腐早就入味,与鸡汤融合的相当好,我好好夸奖了赵令仪,“手艺真好,令仪有时间教我如何做菜吧 ?” “好啊,十娘姐姐想学我就教给你,等你们俩成亲之后,你就烧给行胥哥哥吃。” 我一下听着这话,那热汤差点从嘴里喷出去:“咳咳,令仪你是不是误会了?” “没有啊,我本就是和行胥哥哥拜了金兰结为兄妹,看着十娘姐姐和我哥挺相配的。”听完这话,我真是吓了一大跳,不是因为拜了兄妹,而是说我和死狐狸相配,“我这辈子都不打算嫁人的,妹妹你不要多想。” “为什么?”令仪歪着头不解问。 “此生我已经做好孤身一人的打算,外加李行胥看不上我的。”连忙向旁边一直悠闲喝汤的死狐狸使眼色求他救场,没想到这个天杀的居然不鼓舞的死活任由赵令仪说下去,眼里满是调笑意味,“我其实昨晚并没有走远一直听着,十娘姐姐我不管你从哪里来,你永远是我赵令仪的朋友。” 听完这段我汗毛都竖起来了,又看着赵令仪的真诚的眼神,又看向了那只死狐狸,要不是因为他我何至于发这么大的疯?瞬间就想把这只阴阳怪气的死狐狸揍一顿,他似乎了然,托着下巴若有所思的看着我,那眼神就是赤裸裸的嘲讽:谁让你酒量差?活该! 餐足饭饱之后,赵令仪把我拉到一旁:“姐姐,行胥哥哥喜欢你的,你信我。”说完这句也不管我的死活,一脸痴迷的看着我们,“那,不如今晚我去姐姐院子睡?我想跟姐姐聊个天。” 这下我真不知道怎么办了,连忙让李行胥给我打岔,“我知道,姐姐今晚想出去揍赤霞门的人,替我出气。”听见她如此坦诚我真不知道该如何说,想起原来今晚给我们做饭可能是猜到我半夜会出门揍人,“我和行胥哥哥在院子里等着姐姐回来,一定要注意安全啊。”赵令仪一脸担心,在那一瞬间我知道这个女孩子实在是世界上最真诚的人,叹了口气,“好。” 等到时辰差不多的时候,我换上夜行衣,李行胥上来往我手心里塞了药,“别中毒,小心,还有等你回来。”他看着我的眼神里满是温柔,我不敢再看,我怕再看真的会像赵令仪说的那样喜欢上他,于是我立马跳出围墙,穿梭在夜色里,任凭耳旁的风呼呼吹着,瞬间清醒了许多,跟他们呆在一起会忘记自己是谁,还有那些痛苦,尤其是赵令仪,她真诚又聪慧,知道什么必然当场说出,不会有任何隐瞒的话语,也不会有任何的心机,“令仪,十娘姐姐做不到坦诚,更不要说与你成为好友。”来到城西客栈前呐呐自语,心里面又快乐又有些酸楚。 看着眼前一片漆黑,我直接用轻功飞进院子,刚落地就迅速观察整个院子环境,刚到外围就发觉有不少的探子盯着这家客栈,估计是李行胥生怕有什么意外就让这些人在外面接应,客栈左边是楼梯通道二楼,我顺着楼梯把手,看到房门外有有人把守,悄声上前将那些守卫打晕,透过中间那窗户,挖了个小洞,看见林其之为他妹妹疗伤,我直接一脚踹开房门,正面迎向两兄妹。 “姑娘,好轻功,连我都未曾察觉。”林其之放下林星儿,“姑娘下手这么重?不怕我半夜去总兵府找麻烦?”他的语气瞬间变得邪厉,“姑娘还真当我这儿无人了?” 我猜到一定会有埋伏,就一直退到房门附近,然后院子里多了好些刀斧手,看样子早就准备好了,“我只是没想到姑娘会只身前来找林某的麻烦,冒昧问一句,是落雁楼的?” “与落雁楼无关。”我直截了当。 “好胆色,小爷我喜欢。”他一脸邪笑,“不过嘛,今晚就要看姑娘你有没有本事从我这儿退出去。”只见林其之一招手,上面的渔网落了下来,不过就是被我用真气震碎,他倒是有些惊讶了,“姑娘这身手,小爷从未见过。” 说完一掌瞬间打来,他与我贴身而过,我一个向后翻腾勾住栏杆借力挂在木桩上,下面那些人估计是没见过这样的,互相看了眼,既如此正好让他们见识一下什么叫做出神入化,寻思着自己好久没大开拳脚,用真气注入缎带,一瞬间林其之从天而降把我压到地上,我用真气挡着他的攻势,一掌一转身借力打开局面,我那缎带像是听了我的号令一般在空中展开,于是配合玲珑心法身形极快往人堆里一冲,在人群里如同剑影一般穿梭,闪身回击,飒沓流星一般,那些人哪里见过这种身法,纷纷倒地,我一时兴起一把夺过其中一人手上所持木棍,步法神鬼莫测又是黑夜里,这下只听到院子里一个个被我打到到处嚎叫的声音,有个还被我的棍子直接震出房门外的,想着无人见识过,玩心大发,将一院子的人全部打趴在地,我想着只因这里是城西,又是赤霞派的据点,自然官府是睁一只闭一只眼的。 “林公子,怎么样?”我手持木棍转身看着他,他似乎是真的被我镇住了,我也不管他如何做法直接喊道:“林公子,今日这事是回应你上门来寻衅,我原本也不想怎么样,若是想要赐教,比武大会上实力相见,别搞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好,我答应姑娘,今日是小妹唐突,被姑娘打伤无话好说,我答应你。”林其之站在微光里,脸上的表情却是说不上来的一种感觉,不过这种人一向如此,今日是今日,明日有明日的做法,不过现在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找总兵府麻烦,而我今晚只是想警告他们。 我把棍子直接扔给他,“记住,千万别再来了。”看着周围那些躺在地上嗷嗷直叫的人,抽身离开,而埋伏在客栈周围的探子似乎早就撤去了,脚下生风赶回总兵府,赵令仪和李行胥看见我回来,安然无恙,于是赵令仪迫不及待问起怎么样,我回了一句:“他们被我打得不行,似乎也把林其之也唬住了,”就把来回一五一十告诉了他们,赵令仪吵着要看那套剑法“我听行胥哥哥说了,姐姐武功盖世......又是如此慷慨之人.......” “别想,我是不会教给你的,”抬手制止了她,“趁着月色好,我就显摆一次。”于是三人来到院中,我旋身而起折了一枝花当做花剑,想着月色如此之好,就索性撒开笔画,周围的石子呼呼飞起我也不管,在月光下来回踏风,踩着月光舞蹈,我知道李行胥有意无意引导我舞这套剑法,于是故意将身法变得飞快,让他看都看不过来,没想到,死狐狸居然吹起了竹萧,于是我更加肆意挥洒,就着箫声根据心法上的内容创出一套剑法来,真真假假,虚幻之间,逍遥无极大概就是如此。 一曲终了,我也就势停下,走向赵令仪,她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我,“之前我只在书里读过千步杀人不留行,万里穿梭如流云,姐姐,你概莫如是啊,简直把书上的句子复刻下来了。”她一脸崇拜,“明日姐姐随我逛街去吧,我想替姐姐做几身衣服,行胥哥哥要是没有事,陪着我们!”她摇着我的手“今晚我要和姐姐睡!”我看着坐在月光里的李行胥,不知道为何他看上去特别温柔,只见他把竹萧往身后一插,“明天就好好上街玩耍,不早了,你们睡吧。” 说完这句话,我抬头看了看远处的屋檐上,似乎是林其之站在黑夜里,我转头看了李行胥一眼,他心领神会,示意交给他就好,我便和赵令仪一同进了屋子,我让她先洗漱,守着门口听着外面的动静,李行胥看样子是去交涉了,我有些不放心,就推开门靠近最外面的那一层听着,听到那两人说是武林大会上要与我比试,李行胥说是自己会与我一同应战,之后好像是离开了,李行胥从上面飞下来看着我:“没想到你喜欢听墙角,那人说是要在武林大会上与你决一死战呢?看样子,你这一闹武林大会上不好不参加了,”他靠着柱子向我答道。 “习武之人,自然要出风头,我去客栈当着面揍了他们的人,妹妹还被我打伤,大会上不拿我开涮才怪呢。”我坐在门槛上,“死狐狸,今晚是我来元州打得最爽一次。”像个开心得了糖果的小朋友向所有人耀武扬威,只是在天上的阿娘看到我如今可以大杀四方应该很开心吧?李行胥也坐在了门槛上,“早知道昨晚应该向你多灌些黄汤,想多看看你撒泼那样儿,我从来没见过像你这样的,有时大大咧咧,有时心思难以捉摸,揍人起来毫不留情,却不恃强凌弱,凭着一颗仁心,做事毫无章法。” “你是觉得我太心软了?”我看着眼前的这只死狐狸,“我对你的评价,处处算计处处心机,对自己人却是再三维护,尤其真诚,我能感觉到你的心也很软。”故意凑到他跟前直视他,“你要我多灌黄汤,好对你和盘托出,还有今晚怎么撺掇令仪看我剑法,想要学的人不止她,还有你李行胥,死狐狸心眼不要太多哦~” “你看看,我真的只是跟令仪说起昨晚上的事,你想到哪儿去了,她不相信这世间有人能使出这样的剑法来,所以等你回来,她就迫不及待想看看我是不是扯谎来着。”他也直视着我,不过这次倒是他先转头,眼神望向远处,“我说的的确是实话,不过你不是猜到我在想什么了吗?从我们见面的那一刻起,你就能看透我心里在想什么事情,你知道吗,我其实很讨厌被人看穿,楼里的伙计们都不敢这么跟我说话。”他自顾自说道,“所以上次茶铺那事儿,若我不出手,那小孩是真的会被惩罚吗?” “会。”他斩钉截铁“只是因为交代给他的任务必须做好,这是落雁楼的规矩,不过你上次这么护着那孩子,我也没想到,一个下手狠厉的高手却因为这一句挡在弱者前面,十娘,我见过的高手很多,见过心狠的高手更多,可是像你这样的,却很少,我希望你能一直保持下去。” “那是自然,这是我门派的规矩,她从不允许徒弟肆意伤人,”这句是我编的,其实越冲之一向心狠,对江湖事冷漠,总的来说,脾气很不好,但对徒弟极力爱护。 “早点睡吧,令仪在等你了。”回头惊觉赵令仪站在身后脸上挂着打哈欠,“姐姐,快些睡,困了。” “明天一起吃早饭。”丢下这一句我便进屋了。 第20章 独行 半夜到客栈的时候,我跟老宋说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 “原来城西那些人是你揍的。”在地下室里他看着这些日子以来的情报,再过一个月,大会就要举行,而这段时间发生的一些事情多多少少与我有关,逐渐的有些人已经认识我,那晚过后林其之他们就在再没来过,想着大概是能安静一段时间。 “我们埋伏在赤霞派里的探子回来报说是落雁楼打伤的人,夜绫罗上下互相除了必要情报联系,几乎是见面不识,不过十娘你完成的很好,至少已经完全取得总兵府信任。”我见老宋很欣慰的笑开:“起初还以为你无法胜任,不过现在看来一切都很顺利。” “接下去的任务是什么?”我迫不及待的问着老宋,“要不要参加大会,说实话我很忐忑,一面想着已经引起各路人马注意实在有些惹眼,以及李行胥不止一次跟我说加入落雁楼,很显然他对客栈的背景一直有所怀疑。”桌上烛光噼啪闪了一下,那晚与他彻夜谈心之后他变得很忙,几乎没有什么碰面的时间。 “正想跟你说这件事,这是落雁楼递过来的情报,你看看。”他拿出一张小纸条,我看着上面的意思,“这是?要我代表落雁楼出战武林大会吗?”有些纳闷,不是落雁楼他们不参加要我去,李行胥不上去争个武林大会的头名吗? “那老宋,我要去吗?”看着老宋思索半天,拍掌决定:“十娘,将计就计,若是明天李行胥来问你,就说同意,且看看他有什么样的条件。” “好。”我顺手烧了纸条,“还有什么事情吗?”老宋自我进来之后有些担忧神情,“十娘,秦家的事情有眉目了。”看着他从暗格里抽出一本东西,“你看看上面。” 我打开那本厚厚的书籍,上面记载岩州秦家自南晋太祖开始就做石料生意,之后传到这代实际上已经做起两国的生意,而不知为何秦家一直收孤儿进家门,看似教导,实则培养死士,日积月累之下竟养出一直庞大的私兵,这些人都被放在了边境,目前看不出是哪一方势力,但此事很有可能跟灭门有关,南晋朝中有人知晓的这支私兵,却不知道这些人的埋藏地点。上面还同时标注是要紧军报,这两边包括夜绫罗这边也在追查这支私兵的去向,自秦家灭门之后,他们不知所踪。 “家里有人可对你说起过这事儿?”老宋坐在一旁问起,“看样子是无人告诉你了。” “我也是养女,家中发生什么或者他们要做什么都不告诉我。”想起秦家记忆倒是有些模糊了,大半年来元州逐渐忘记那些伤痛,但现在一被提及心里就隐隐做痛,那些深藏里面的伤疤又裂开一次,不曾愈合,老宋见我难受,不肯多说什么,“十娘,秦家的事若是介意,可以让酒坊姑姑帮着查探。” “没事,我自己来吧,”亲人的冤魂不想假手于他人,“难道是那些私兵其实是杀秦家的人?” “的确,秦家灭口当晚,老九打晕你之后,那些人就到了,然后秦家的所有东西全部赶在官府到来之前一把火烧毁,什么东西都没留下。”老宋怕我受不了,“其实这件事在你到元州第二天之后暗军就已经知道,想找个适当时机告诉你,十娘,别太难过。”他拍了拍我肩膀安慰说到。 听完这一段,看到那些有关秦家的事情,不知道是哪一位高人直接下了毒手,还是南晋朝堂秦家替他们做了脏事,发现有败露的风险动手,还是梁燕那边有人也知道了这样一支私兵存在想占为己有?秦家与梁燕南晋生意紧紧绑定,秦家倒下,因无人接管其生意,石料重新落入到各路人马手上,我能感受到背后不止一双手在编织大网,像是要把天地间的所有全部笼在网中。 从客栈出来,一时半会不想回总兵府,心里一团乱麻,轻轻一点跳到了元州城里的最高处,宝缘塔,原本此处有一间古寺,几年前因为管理不善让香烛的火星子直接吹到了藏书阁,一把大火付之一炬,这火随着风差点把半座元州城都给燃了,还好是最终发现的早,才没酿成更大惨剧。 坐在塔顶上望着眼前城,有打更人经过,有官兵点着火把路过的,大会召开在即,元州府整个氛围变得热闹而又安静,热闹在白天比平日里更加络绎不绝,夜晚是属于月光与守夜人的,而我大概两边都不沾,顺便倒在塔尖上仰头看着夜空,什么也看不见,只有微风吹来的响动轻轻拂过,好不畅快,只有这样我好像才能把所有都抛开,天地间唯我一人,踽踽独行。 “真会找地方,躺在这里想什么呢?”一听就知道是那只死狐狸的声音,“跟踪我?” “不敢。”不知道他从哪里掏出一罐酒来,“别想让我灌黄汤,不然像上次那样发酒疯,你不一定能把我送回去,现在可是在塔上。”我接过他递过来的酒放在瓦上,“你别告诉我你也是来散心的吧?” “比武大会就要开始,想不想当天下第一?”只听到“啵”的一声,那酒香就毫无边界四散开,他喝了一口就给我,“我没什么想法,你呢?你个楼主不参加?” “其实我对什么第一不感兴趣,实在无趣的很,一堆人在上面打打杀杀就为了一个虚衔争得打破头,很没必要。”他自顾自的说到,又回头看向我,“你不一样。” “我看得出你有野心,很想做什么事情,以及初到江湖却下手狠厉的模样,当初见你以为是个很不好相处的愣头青,没想到还是很好的。”我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心想这货该不会是黄汤上头开始胡乱说话了吧?再又细想,好像也确实如他怎么说,身负血案,查清案子已经不容易,再加上这段时间要跟各大势力周旋,偏偏又惹上个不好惹脑子还快的,真不知道该说自己幸运还是不幸。 “我对你也是一样的感觉,但我总觉得今晚你特地来找我有什么事要谈?”暂时避开他的话头直接入正题,“该不会是我们要在武林大会上合作吧?事先声明,我不加入落雁楼。”谁不知道他在打什么算盘,“可以。” “答应的太爽快了,害怕得很。” “我在,你不需要害怕。”听到他这么说话,确定他上头了,平日里压根儿就不会这样,“什么条件?” “那,容我想想,不过现在你得跟我去一个地方。”说完这句他立马抓起我向北边飞去,被他这么一弄不光困意全无,大半夜还在人家房顶上跳来跳去,此时要是有个路人撞见只怕是觉得这两人有病。不一会儿就到了一个像是书局的地方,只见他从旁边捞来钥匙,侧身让我进去,随后他关上门,靠着门听了下外面确定无任何动静之后,就走到书柜前,掏了半天,一个盒子被他端了出来。 那盒子看起来没什么,被他放在桌上,不知他按动了什么盒子被打开了,里面装着一个锦袋,从里面掏出一本武功秘籍,看见他翻到最后几页,指着上面的武学说:“这就是我要找你来的原因。” 他把书递给了我,看着上面画着一些很难让人看懂的经文还有图画,“这是哪儿来的?” “我师父给我的,这是我修习的心法。”他能这么顺利进来想必这里也是落雁楼的据点,只是上面这些真的很难看懂,那些经文歪七扭八自成一格“你家心法,如此随意拿给我看?不合适吧?” “你知道为什么会带你来这里吗,那天我看你舞得那套剑法与上面的有些还挺相似的。”他拿着烛台移到我身边,我就这烛光这才看清上面的图画,“是有些相似,但能说明什么?” “你有没有听说过曾经有人凭着一把剑在数年前的武林大会上击败各路高手,成为武林第一之后那人不知所踪,我家师爷曾经目睹过就把这套剑法记录下来,一开始师傅交给我的时候也看不懂,但那晚你的剑法跟上面极其相似。” 我仔细看着,“是有些像,不能说十分像,看样子似乎是还融入了心法,跟我这完全不一样啊。” “知道我师爷是谁吗?”他站起来看着书架“他叫做裴元。” 我大吃一惊,差点连书都给甩出去,想着天下真小,元州更小,小到连无故遇上的人的师祖师爷都是认识的,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偏偏相逢在此处,转念一想决不能在他面前露出知道此人身份,这老爷子活得也太长了吧,这都过去多久了,还能教出这样的小辈来。 “那,既是你师爷所传,干嘛给我看?”我不解的问他,真是啊,该不会又让我知道什么惊天秘密吧,本来就已经是离谱,在要来个什么那就是离离原上谱。 他重新坐到我身旁指着上面招式,“这里我看不懂,还请十娘你指教。”一脸真诚不像骗人,可问题是两家的招式虽然相似,但出招却是很不一样的,师祖那套更像招式飘逸却处处透着杀气,可图上这个根本就是出尘世外的路数,逍遥到了极点,跟我的剑法完全是两个极端,“这完全就是相似却大不相同的出招路数,那我如何教你啊?” 他想了一会儿,站起身抄起书吹灭火烛牵起我出了门,照旧锁好,然后一齐轻功回到横塘院,来到院前的一片空地上,从地上抄起一根树枝,“你,也拿上。”我看着他大有不研究出来不放人睡觉的意思,只好从地上捡了根耐折腾的树枝,“开始吧。” 还没说完,就看见李行胥直接朝我正面袭来,我也只好招架,用了身法运起剑意与他练习,只见他在半空中旋转剑气已经充盈周围,我心想原来那些早就记在死狐狸的脑子里,只是没人陪练罢了,不过看他这样熟悉,怕也是天天练习不敢懈怠,正出神呢,就没留意他的斜刺,我立刻想起山洞里师祖那几招于是展开,我们两个在院子你来我往,完全没留意到旁边有人在看着我们。 “哟,看两位兴致这么好,不如我也来陪同两位耍耍?”我们俩同时停下,那林其之就只身飞向我们,我们互相弹开,避开他正面来的攻势,“放心,我不会吵醒赵家小姐。”我们俩互相看了对方一眼,这人的武功深不可测,江湖上早就传开林其之的身手不可估量,虽不说真假,但从今晚悄无声息接近我们来说,此人武功不在我和死狐狸任何一个之下,看着他讲真气化在掌心,向我们扑过来,我们俩互相看了眼,李行胥闪到不远处,示意我随着他行动,那人的掌力向我打来随即一点轻轻上树,他踩着地面用了七分力用真气腾空而起,李行胥迎着这股真气刺了上去,我在树上展开缎带,一个翻腾也将真气灌注全身大穴,既然此人注定来者不善,事到如今何必再留手,配合这玲珑心法旋身上去,他见我如此攻势,立刻退开,李行胥的剑法越来越快,而我的玲珑心法配合他的剑法变化,不知为何打得越来越顺,缠斗中间想起那本书上的招式,一道精光闪过,只见我点在地上,用缎带随着李行胥的步伐,随机使出石壁上的那些杀招,果然跟我想的一样,这些招式看似不同实则互补,一实一虚只见看着林其之慢慢缓下来。 “两位,小爷我有些累了,不陪你们玩了,走也!”那人见打不过我们,准备溜之大吉,“林公子,说好武林大会上在比试,怎么今晚就忍不住了?”正有意缠住他不让离开,那人居然放了个迷雾弹快速离去,李行胥和我同时退了下去捂住口鼻,“一个两个都这样。”我啐了一口,打不过就耍赖还真是一脉相承。 “没事吧?”异口同声问起对方情况,他笑了笑,“比武大会上,还真不知道出现什么样的状况。” 我总会觉得一次两次这样试探下来,他们对总兵府的想法昭然若揭,“京城有什么动静?” “暂时还没消息,你很担心?”“总觉他们要的没那么简单。”南晋京城里想要让太子的倒台的难道不止一人?“当今南晋皇族就一位太子,还是他还有其他兄弟?”不曾仔细了解过南晋朝堂究竟是什么个情况,但这样看来朝堂里似乎不止有一股势力。 “有的,只不过是长公主。”李行胥脸上闪过阴郁沉默,“这位长公主,在南晋朝堂还是很有话语权的。”我看着李行胥的表情,死狐狸很少这样愤恨,“那跟太子是什么关系?”都已经问到这里索性就打破砂锅问到底,“他是太子的姐姐。”见他似乎好像不愿提及这些,我就岔开话题:“刚才你说你家师爷叫做裴元?那他教你武功的时候几岁了?”虽然有点生硬,但确实我想问,按照道理他这师爷最起码已经几百岁了,能活到这把年纪,不是人瑞也是地仙了。 他看出我有意把话题引开,“师爷的确活得很长,他说看见挚友心力交瘁满头白发,他只希望我练好剑道就可以,像他那样的大可不必,他也不愿让我走到那条路上。”他口中说的那个挚友,就是我那一夜白头的师祖,可是师祖最后还是走了尘世,大概是看见老友如此,怅然无比,所以才创出相似又不相同的剑法。 “不如我跟你说个故事吧?”李行胥看着周围彻底安静下来之后,直接躺在地上,“小时候我被养在一个高高的围墙里,旁边只有来来回回的下人们,有时候我朝他们说一句话,母亲就下令把人拖下去打死,并且让我在旁观看,久而久之,夜里总是惊醒,之后身体越来越差,也吃不下饭,她命人把我送到城郊小院里,我永远忘不了她看向我的眼神,嫌弃,鄙夷,总之什么都有。”他叹了口气:“你知道在那个小院里,没了那道围墙,也没有下人们的畏畏缩缩,也没有母亲的阴沉诡异,阳光照进来也是缓慢而美好的,除了没有人,一个十岁的孩子就被扔在小院里,肚子实在饿得不行,就跑到几百步开外的邻居家偷东西吃。”他眼里似乎闪烁着点点光芒:“还没到第二次,就被邻居家发现了,他们看我那样瘦小可怜,脸上还脏兮兮,就跟我说家里要是没人就来他们家吃饭,那时候,狼吞虎咽吃了好多,我才想起自己已经三天没吃过任何东西。” “你母亲对你这么狠?”他搭理我继续自顾自说下去:“后来有一次再去邻居家吃东西,发现那天他们不在,你知道自从他们知道我饿肚子之后家里总是会多备上一双碗筷,伯母总是让我多吃一些,总说饭菜都还有,伯父也一脸慈祥的看着我,他们家其实是很普通的农户,为了我天天准备这些,然而。” 他坐起来望着地面:“他们都死了。”我看着他,“后来我才知道,他们那天其实不是务农未归,实际是被人杀死了,这是回到围墙里面,自己查出来的,他们谁都不跟我说,一想还能有谁,一猜就知道是她,从小喜欢的兔子被摔死,下人们也不敢找我说话,面对的只有她的脸色。” “然后有一天,趁他们不注意我悄悄溜出围墙,确定无人跟着,就自己跑出了城,去那家人的坟头上磕了三个头,感谢他们愿意给我饭吃,然后一个人走在旷野里,到处还有狼嚎,很害怕也只能往前走,突然眼前出现一双饿极了的眼睛,那狼一直盯着我,那瞬间,我已经准备好了必死的信念,只只差一下,就能解脱了,于是我就闭上眼,可是那狼迟迟不扑上来,睁开眼睛,前面站着一青衫老人,剑上还滴着鲜血,那狼就倒在不远处。” “那是你师爷?”我也顺势坐在他身边,就像在塔上那样,他也没理我继续说:“师祖看着我问小孩子,为什么想寻死?我便跟他说,我不在意了。活着那时候对我来说太过痛苦,不如一死了之,还求了师爷不如一剑给我个痛快。” “然后师爷就笑了笑,连死都不在意了,他举起剑一剑砍来,摸了摸自己什么都还在,只是师爷手上多了一缕头发,他说从今天开始忘却前尘,重新开始,此刻我就是他的徒孙了,那一刻我浑身轻松,之后跟着师祖学武艺,跟着他走遍南晋,可是每次到了梁晋之间,师爷总是看着从不到梁燕,他也只说他最好的朋友死在那里,伤心之处,所以从来不踏足梁燕国境。” 最好的朋友死在那里,裴元该不会说是师祖吧,他们当年大约是生死莫逆之交,只是世事无常无奈分道扬镳,所以把想说的话都融合在武学里,成为留在世间的心声,他转头看着我:“然后在师祖教导下长到二十岁,一天醒来就只看见字条,说是他去找他的老朋友了,不必再找,然后桌上留下了一大笔银子,我向着这大山磕了头,下山拿着这钱创了落雁楼。” 我看着他说起这段往事,想着阿娘在逃婚那夜让我死都不要回来,我就走上了如今的道路,这时候才想起道阻且长这句,想着我们真的有很多相同之处,都是独行在这世间里,“那你后来又去找过她吗?”他很清楚我说的她是他的母亲:“没有,大概在她眼里,我也是不值一提的吧。” “其实你上次说对了大部分,”我见他第一次坦诚:“我也是在家里微不足道所以才能为家族换取利益,一个养女,又不是在家里长大,哪来的什么情感,只是看着他们倒在血泊里,心里很不甘,我不知道是谁制造这些事情,我只知道如果不查出真相,还会有更多的人死在这场阴谋里,到今天我不知道李行胥你怎么想我,但此时此刻我就是这么想的。” 他坐起来看着我:“你真的这么打算?前面的路可不好走。” “无所谓,我们俩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还怕这些?只要同心协力就没有过不去的坎。”我坚定的看着他:“李行胥,比武大会我们一起吧!” 他笑着看着我,果然那只死狐狸又开始盘算:“你说要跟我合作,那到底是短期还是长期合作?这一点我们得谈明白。” “当然在比武大会上合作,这几日大家在一起练剑,而且距离开始的日子也不远了吧,落雁楼不需要对付赤霞派罗刹堂他们吗,人家没准还藏着大招等着大会上好好对付我们。”还好之前跟老宋他们通过气,他们也同意如此做,只是让我看着随机应变就好。 “我想着能长期合作最好,半夜里还能一起畅游元州。”恢复了死皮赖脸还真是一副贱嗖嗖的样子,“我不认为这次元州能安然过关,我听说京城也要来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上次的事情。”我有些担忧,这些日子看下来,这一家人着实很好,还有赵令仪那么活泼的丫头,我也不敢想元州没了总兵府之后百姓的生活会变成什么样?这些事都扑过来在脑海里想了又想,我看着李行胥,他似乎好像不在意,只是在我提到总兵府之后,脸色稍微变了变。 “在京里的人传话过来,这次派了专管皇亲的宗人庙过来,据说在小个子身上还搜出了一些东西,一个地址,他们就去搜查那小个子的住处,发现大量与总兵府来往信件,这件事有点麻烦了。” “难道是总兵府真的有内鬼通到外面?还是纯粹就是栽赃啊?”我有些担心,据夜缕罗这边收到的消息,总兵府大概真的通了外敌了,“对了,那码头,那码头之后没人再去查过?” “没有,整个仓库烧没了,很显然人家不想让我们知道。”他摇头,“包括军资被劫一案,就是在小个子那儿搜出完整证据链,这次京里才会派人过来的。” “那怎么办?我看着总兵大人不像是会监守自盗之人,而且军资被盗直接影响边防,可这边防不是元州直接管理吗?” “据京里的兄弟们说起,似乎陛下有动兵权的意思,你想啊梁燕南晋不可能一直对峙下去,两边虽然有商业明文可以通商,可是两地互有对方需要的资源,梁燕都是兵家重地,地形极其难攻,南晋除了连门关和御山关之外,一片水草丰茂,梁燕只怕是早就有动作了,我也不怕告诉你,梁燕人早就潜伏在南晋各个角落里,经营多年,早就形成一股势力。” “原来你早就疑心?那他们会不会在武林大会上做什么手脚,还是你觉额梁燕人跟军资被盗一案有任何关系?”问出这话,冷汗直冒,跟老宋他们说好要以这样的方式取得眼前这人的极大信任就必须兵行险招,否则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这段时间也要从死狐狸嘴里探听到到底对夜缕罗查到何种程度,也好接下去想着如何应对。 “这个组织楼里追查了很多年,盘根错节树大根深,他们隐藏的很好,几乎察觉不到任何蛛丝马迹,我的人还是在京城办事的时候偶然碰见官府抄了他们的据点,这只是其中一个,什么都没搜到,连什么都没搜出,早就人去楼空了。” 我知道,之前老宋跟我说过这件事,京里其实抓住了人,但是那人只写了个地址,之后就死了,官兵们过去自然就是什么都搜不到,夜缕罗做事都是做了完全准备,所以落雁楼只能跟在我们后面追查,他之前应该也只是怀疑客栈有问题,可是老宋他们在宵禁这一段时间没有大的动作,加之元州府要举办大会,所以他把埋伏在客栈周围的探子全部撤走了。 “你觉得军资被劫跟梁燕人有关吗?”我看似无意实则有心问着,想问问他的意思,他沉思了一会儿:“不是。” “为什么你觉得不是?”这下子我是真好奇了,明明两个国家是死敌,他居然没怀疑过梁燕人的作为,这一点我也怀疑过是不是夜绫罗为防止军资到达干脆中途劫走,“梁燕人他们只对人感兴趣,对军资什么的,对他们来说有没有都一样。” “他们虽然在暗处,可是不向南晋老百姓下手,他们在南晋这么多年,生意只怕比落雁楼好上不知道多少倍,用商业手段能对抗没必要多此一举对付军资。” 老宋也说经营这么多年,当初考虑夜绫罗的设立考虑到能在战场上减少不必要的伤亡,“谁家的兵不是谁家的孩子啊?两边都一样。” “我怀疑与长公主有关。”这下我就更搞不懂了“你的意识是南晋长公主为了弄权所以劫走军资?她图什么?” “就像你说的弄权,或许更加是为了好玩。”李行胥的脸色又沉了下去,“你不知道她是个多怪异的疯子。” 看他的样子,怕是落雁楼没少跟南晋京城打交道,估计是遇上这尊神仙了,不过他一提到长公主就有些不对劲,也说不上来,尤其阴沉,不过为了自己的权利就把他人性命玩弄于鼓掌之中的人我也就很讨厌,甚至可以说是恨,这样的人用阴谋诡计取得自己无上地位荣耀,这才多少年,南晋已经变成这样子了。 “李行胥,万一总兵府真的出事,怎么办?”我现在不由得也在担心这个问题,我们俩在这武林大会绝对不能出任何问题,老宋他们似乎也是这个意思,所以这次要跟李行胥合作,“怎么保全赵令仪他们。” “你别看令仪性子这样开朗,她也算是在军中长大,性子烈,只怕真的出事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李行胥,我就担心这个情况,到时无论发生什么事,必须保住赵令仪,万一有什么,落雁楼就是赵家妹子的唯一去处了,”听着这话我一下着急起来,这么多天的相处,这个姑娘着实太好,而我总是忍不住想要保护她,就像那几次,哪怕再来多少遍我会做出一样的选择,只因为一身武艺从来都是要去保护人的。 “你放心,暂时不会有什么事情,如果真的有什么事情,一起努力救下所有人吧,南晋若是留不得只好送往梁燕了,至少梁燕人不会害她。” “对了,你今晚让我陪你练剑的意思是?”我询问他在武林大会上有什么样的打算“我决定参加。” “你没发现吗?我们俩的剑招能和在一处,那位来除了试探总兵府防备,还有他想要知道我们俩的武功底细。” 是啊,三番两次这样折腾,无非就是探看我们的各自武学底细,看样子此人要在武林大会上大展拳脚,要争夺天下第一的名号,“你不是对这些虚衔不感兴趣的吗?忽然想通了?” “也许吧,只是觉得这么多年的武艺学下来,如果不能扬名江湖那学这些干什么?再说我也想让这江湖看一看落雁楼的楼主是个什么样子!”我听着他突然说起这些豪言壮语,突然觉得眼前这人除了算计还有隐藏在心底的热血,我也被这样的语气点燃了心火,是啊,我们这样的人走在钢丝上已经是危险万分,只怕日后越要独行在黑夜里,从前没有能力保护其他人,现在学得精妙武功却不能救济世人苦难,那学着武功还有什么用,阿娘的死已是我终身遗憾,我不想让更多遗憾发生。 “所以,你要和我双剑合璧吗?”刚刚练习时就已经体会到这一点,“真是天资过人,你师父说你的那些是假的吧?”他说完哈哈大笑起来,“诶,你这人,刚刚对你有点好感现在又没了,你能不能别煞自己风景。” 我还真是摸不透,一会儿阴沉一会儿开朗,一会儿老谋深算一会儿像个热血少年,真不知道那一面是他,又或者全部都是他,不知道,人心这种事情从来不是一两天一两句话能说得清的,不知道为何半夜起风挡住了月亮,时明时暗犹如我们俩的之间的距离,突然想起他师爷说的那个故事,他的朋友死在梁燕,此生绝不踏足梁燕之地,这样的友谊也能到如此地步,不知道一切真面目被揭开之后元州以及我们会走向何方? 接下去的武林大会才是大事,我们俩互相道了别之后各回到自己屋子,一打开门发现茶盏底下塞了什么东西,这上面什么都没写,只需要用茶水过一遍,纸上面的字就能显现,上面写着,武林大会,力争第一。 梁燕人也有这样的心思要在武学上争一口气?我以为只是在商业与军机上做文章,不过想来也是,谁不想让自己的子民名扬天下,为国争光,看完这张照旧烧毁,就这烛光看着地上的界限,每块地板按照秩序排列得整齐,我把两只脚站在两块地板中间,拿着烛火慢慢蹲下来,灯光忽明忽暗裂缝也不是明显出现在眼前,或许吧,我本就不属于他们两个其中一方,但我在潜移默化里依然成为了对面,“李行胥,若你知道我的面目之后是否还能像今日一般,我们俩该何去何从。” 缓缓站起准备要睡觉,头顶房梁上多了件东西,翻到上面一看,原来是把有年头的剑,仔细端详这剑的剑鞘,雕着梅花还有一老人在树下起舞,剑的长度刚刚好趁手,我抽出来,剑上寒芒映着月光,越发锋利于是我轻轻一挥,那剑气已经充盈似有斩破一切邪祟的能力,这才想起来,那年越冲之用一把青剑直接杀了作恶多端的炽阳门上下,难道就是这把剑,我开门出去,看着周围一片寂静,她什么时候来的,也是来看她的徒弟过得如何?那这张纸,就是她留下给我的吧?真是的,什么时候来也不说一声,我有些想她了,我就这忽明忽暗的月光,想起今日的剑法,于是兴致大发开始挥洒起来,以前在山上从不用剑,她直说现在的我还不配用剑,只需要用花柳树枝就行,她还告诉我不需要太过锋利,也不需要太过柔和,玲珑门虽然不在江湖中,但要是能在武林大会上一战,让师祖的剑法重见天日也没什么不好的。 说起来就是玲珑门的徒弟,不知道越冲之有没有参加过大会,这时候把青剑送来,难道她一直在元州府没有走吗?还是她也觉得元州迟早会出事,我突然想起,明日向酒坊姑姑说一声,若是她在元州,万一总兵府有什么是事情,赵令仪做我的小师妹如何?她比我聪明也比我天资更高,所以还不如让越冲之帮这个忙。 想到这些,似乎明白她从来青剑的含义,师傅在,师傅永远在,只要你需要,师傅都在。 我抱着这把青剑回了屋子,心里不知道有多开心,但是又怕李行胥问起这把剑的来历,于是从衣箱子里面找出个没什么用的布条,青翠色正好配这把剑,于是坐在烛台桌上慢慢缠起来,还是低调些吧,我摇了摇头,老九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含蓄?只是这样见不到,多少有些可惜,看着眼前的这把剑,真的很想跟她说说近来所有的情况,所有的事情,我也想把元州府现状说给她听,问问她有什么好主意破了这局,或许她不出现就已经在做准备了?酒坊姑姑或许知道一切情况,明天递个消息出去看看究竟如何。 我想,你应该是来了。 第21章 欲来 八月初一,早就习惯半夜出行的我这几日一直跟李行胥练剑,赵令仪也已经习惯这样的夜晚。 看着我们俩在不同变幻的天色底下练习,她会让底下人送来必要的吃食,然后坐在我的院子里看我们,“这是你们在比武大会上的绝招吧?”她贼兮兮的问起,我点点头,“必要时的杀招,这次要面对的各路高手不准备点,我和死狐狸还等着名震天下呢,你就看好吧。”满脸信心对着赵令仪,她看着我们,时不时也会在旁边比划,只是,她没有底子自然只能看个空。 “这几天已经将那些剑招熟记于心,总算是能有把握。”我把葡萄扔给李行胥,他在用真气接住之后丢进嘴里,这几天眼见他的武艺比之前更好,看着他如此苦心练习,之前他跟我说这些虚衔毫无用处,如今又在刻苦练习,有时候觉得他比我更加矛盾,正想着,听到赵令仪叹了口气。 “姐姐,你知道吗?京城宗人庙来人了,他们这几日就会到元州。”说起这话她脸上不仅浮现忧愁,“姐姐,你知道我父亲那人正直又不贪慕权势,元州府全靠他才有今天,如今京城那些人死死不肯放过,这可怎么办?”她端起茶杯又轻轻放下,眼神里满是慌乱,“姐姐,你说我该做什么?” 我立马坐到她身边,“既然确定总兵府没有做过这些事,我想京城里的人是不会拿你们怎么样的,一切有我们,你放下心。” “可是姐姐,你们不知道,我恳请父亲不要如此坐以待毙,可是他不听,说是持身正立,没有什么好怕的。”说完这句她长长叹了口气,“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李行胥,京城那边只是搜到信件并没有确定对吗?看样子他们打算等到武林大会之后才对总兵府问话?” “可能吧。”第一次看到他也不确定的语气,我忍不住产生怀疑,难道总兵府真的有什么问题,不至于吧?“如果有什么动静,令仪妹妹你就先走。”这下子我心里还有些紧张了,万一真有什么,“看见不对劲,我即刻带你走。” 我定定地看着眼前里两人,“要是能去找到总兵府没有做过这些事情,能行吗?”没想到李行胥开口道:“京里的那些人看见总兵府这些年眼热,以及想要重新划分兵权的也大有人在,太子的改革若是因为总兵府的差错能停下来,朝中何乐而不为呢?”他的语气里满是愤怒,“这些年来,京城那些人哪能明白这些边境军务,总觉得要把这些全部握在掌心比较好。” 我明白,这些年太子的改革大刀阔斧对南晋上下产生不少影响,太子新政对京里某些派系打击甚大,有些陈年旧案被翻出来,太子毫不留情直接处死,以及京里的两股势力都在明里暗里与太子作对,现在南晋的主君正当壮年,却由着底下人斗来斗去,据说有事无事都在行宫里修行,朝政都丢给底下人,这些年商业发达他老人家更加悠闲,干脆就撒手不管,潜心修道。 “皇帝也不管?”反正四下无人,我就坦白讲出来,没有多大关系,他们俩没好气的看了我一眼,“反正没人在,随便说说。” “还好是半夜,要是明日有人问起来就说你吃醉了说胡话。”令仪还是一脸担忧,“先赢了比武大会再说,没准儿总兵府能赢得一线生机。”我看着水里的鱼儿,“大不了发疯杀出去!” “你说的容易。”我明白死狐狸想说什么,他觉得我真以为发疯杀得出去,一个武功高强的人怎么可能做不到这一点,再说了元州当地最大酿酒厂可是在落雁楼手里,酒坊姑姑还跟我说什么时候等落雁楼落败,他们顺势可以买下那个酿酒厂,这样南晋全境的酒业都在他们手里,我听着这样的盘算还真是,落雁楼和总兵府若是这层关系还牢牢绑定那就出了事就一起倒霉,到最后什么都留不下。 “我不管,用武力解决什么阴谋都无所畏惧,”我抽出拿一把青剑,突然想起越冲之,的确她告诉我的这个道理才是真理,那些耍心眼子的不如我们这些动手的武夫,他们只想着害人那我们就等着救人,何必要去周转,“总之,我是不会对那些人客气的。” 第二天,元州府的气氛被大会点燃了,到处都是张灯结彩,各大人马跃跃欲试等着初八那日比较,不过这几日赤霞派的动静少了许多,也是那晚城西揍人,之后两日上门寻衅都被我和李行胥挡了回去,算是安静。 看着府里的人都在忙活,我依旧从侧门出府到了酒坊,姑姑今日没来,但是店里来了些彪形大汉坐在堂中,为首的那人看见我进来,直接抬手说了句:“小娘们儿,出去,这场子我们金家兄弟包了!”旁边的几个还在起哄看着,甚至按捺不住调戏的:“小娘子真是水........”嫩字还说出口直接被我扇了一巴掌,那中间金腰带猛地站起来“臭娘们儿,敢揍我兄弟,不要命了?!”说罢直直扑过来,我也没让半分:“明明是你兄弟嘴巴不干不净,平日污言秽语没少做吧?还自称武林人士?!今天我就叫你们脸上挂花滚出元州!” “姑姑,得罪了。”我默念一声,便施展身法,一个一拳一掌揍过去,这些天的真气又长进不少,现在手中就是没有兵器也能将人打趴下,眼看那汉子身边的小子一个个被我揍趴下,那汉子直接亮出兵刃,我见他手上多了把大刀,于是展开缎子灌足了真气将功法一一施展,我和他两人一直从店内打到门外,路边的小贩们纷纷躲开,我见可能会伤及无辜,直接大喊:“有本事的,随你姑奶奶来!” 大汉嚎到:“你别跑,小娘们儿被我抓住看我怎么收拾你!”于是也展开轻功,还真别说那汉子的轻功不错,看着像个大皮球似的上下灵活翻飞,大街上的人要么躲开要么远远看着街上两人前后追逐,我见快到码头,恰好是个荒废的地方,没什么人,旋即停下,那汉子看见我停下,脚上没停住直接腾空而起,那凌厉刀法直冲我而来,看着这刀法凶猛不留后路的打法,果然比武大会来的这些人没一个好惹,来不及多想用缎子直接缠住了攻势,那大汉想解开被我用玲珑心法锁住周身大穴,接着他的力我飞到他人上方直接横踢下来,那大汉被我这样一弄,又没有办法动弹,我下了重手直接用真气顶着要害之处一掌打下,掌法如剑,把那大汉死死压制在地上,汉子躺在地上只叫唤“姑娘,姑奶奶,我错了,你不要这样好不好?” 一脸求饶恕的脸上表情被我这样一弄拧成个肉团,我看着那肉团,“嘴巴干净点,否则我真会杀了你。”这些天的怒气压抑在心头,既然如此不如大杀四方来个痛快,“不敢了,再也不敢了。”那人哼哼唧唧,“姑娘,我有眼不识泰山,姑奶奶,祖宗,求你了。” 我见他如此痛苦就缓缓放开,那几个被我揍的小弟看见我一副不好惹的样子,也只在远处躲着不敢作声,“参加比武大会的我都敬重,但想你们这些人,不配,所以请你们哪儿来的滚回哪里去!别让我再见到你们!”眼神有些邪厉的看着眼前的这帮人,那些人一下子冲我跪下:“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求求姑奶奶,再压下去就真的要出人命了!” 我没理他们,闪起一脚把汉子推到水里,“放心,推下去之前我已经解开他的穴道了。”随后看见一个湿淋淋的熊样儿犹如水鬼一样爬出来,周围小弟赶紧爬了过去扶起那个汉子,一群人看着我的样子不知是因为刚泡了水还是觉得害怕在原地动都不动一下,“你们,滚出元州,别让我再看见你们!” 说罢,他们一群人狼狈离去,周围岸上的在讨论,随后见我过来又纷纷散开,不想再过惹眼抽身离开,一路跑到酒馆,还好,只是打碎了些家具玩意儿,于是我掏出一袋银子放在桌上准备离开,酒坊姑姑从后面出来叫住了我,“今日火气这么大?” “那些人嘴巴不干净,”我一向讨厌这种自诩武林人士,嘴巴不干净,仗着自己有些武力便可恃强凌弱,“我讨厌。” “唉,这些天你的脾气怎么越来越不沉稳。”酒坊姑姑慢慢扶起倒在地上桌椅,“不用赔了,银子你拿回去,我这儿不需要。” “不行姑姑,这些是我打碎的,上次的还没赔偿呢,这些就当是我的心意,反正现在总兵府给我的银子挺多,这些总是要算钱的。”姑姑见我如此执拗,只好收下,“有什么问题就跟我来讲,总兵府的事情还是有挽回机会的。” “?这话如何说?”我帮着一起收拾桌椅,她却示意我坐下:“总兵府的证据我都看过,一切都太过巧合了,过于巧合就不是巧合,不过还是劝你一句,不要陷进去,这是南晋的事情。” “不用我多说,想必你也明白我的意思。”我疑惑不解的看着姑姑,她淡淡看着我:“不错,夜绫罗需要一个名震江湖的人物,十娘,我们都觉得你很不错,所以同意你参与到大会里,只是你不要陷入总兵府与南晋京城的斗争里。” “为什么?可他们对元州与百姓的守护有目共睹啊!”我想起赵令仪那担忧的神情,心上如同蚂蚁噬咬一般难受,“你要知道你是梁燕的人,对与总兵府的事情冷眼一些吧,他们不是他们所说的那样。” “姑姑的意思是?他们不像表面上那样正直?”我听她跟我说他们并不是表面上那样,甚至也有可能是在我面前演戏,“不妨我告诉你,那些信件不是假的。” “怎么会?”姑姑一脸高深莫测:“总兵府与太子之间是没问题,可架不住京城的那些人一直明里暗里挑唆,这次彻查就是南晋太子的意思。” 我坐下来头脑微微冷却下来,细细盘算了这短时间的事情,心里越发一团乱麻,犹如在江上迷雾中的孤舟,无人为我掌灯,无人为我指明前路通往何处,经姑姑这么一说,一个长久在我心里的疑问,“我不是晋人,也不是梁人,我只是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孤女。” “孩子,我劝你别这么想,阿九看重你,把自身的青剑传给你,承认你是玲珑门弟子,那你就是我梁人,你要知道自己的使命,你并不是孤身一人。”姑姑过来握着我的手,掌心微热传来,我心里的结散落一地,“我们需要你在大会上出头,却不是因为总兵府如何,你明白吗?”她语重心长跟我说,“放下,是你要学会的第一件事。” 眼里微热,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刚刚晌午暴揍的那一顿似乎还没缓过劲来,心里的那口气还没化开,眼看着总兵府风雨飘摇的样子,却好像什么都做不到,从酒坊里出来,一路上慢慢走着,天上的烈日顶着晒,身上却好像掉进冰窖里,止不住的又热又冷,感觉有些不对想要运个气,却提不上任何力气,找了块阴凉地儿缓缓坐下,此刻我也不想回到总兵府,也不想回客栈,哪儿都不想去,脑子里全是这几日的开心时光,感叹世事艰难难两全,哪怕是心意也不能如愿,今日这些事一股脑儿的在我心里打了几个水花,这么长时间以来,总兵府那晚宴席还在眼前,住的久了差点忘记昨晚拿着烛台看着那些地板上的缝隙,自己就夹在中央,趴在地上猛然捶地,天命如此,我又该如何做? 那就不如好好赢下面前这一局再说吧!站起身来,默然走向总兵府。 第22章 前夕 我站在树上,并不是很想回总兵府,自从听了姑姑的一番话,心里乱成一团麻。 还要不要参加大会,我想救令仪,也不光是她,想救天底下的所有人,自从学了武功之后这些愿望一日比一日更加强烈,从濒死边缘活过来自然是要做些什么的,来了元州府以为可以查到秦家灭门一案没想到一事接一事,一环接一环,层层迷雾犹如孤舟,迷茫前行,目光所及只能看见水流匆匆过,不见目的地。 “你在干嘛呢,站在树上?”死狐狸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倒也奇怪心里每次有事的时候他居然都在,只是我现在不知道用如何面目面对,甚至我都想离开元州,但是我又能去哪里呢?好像什么对我都一样。 “明天可是比武大会的第一天,你还想不想参加,我看你站在此处快半柱香的时间,你倒是下来与我说说发生什么事了?”他还是不正经的口气,我白了他一眼,“没事,只是在盘算大会上会发生什么?以及,我有些不大想参加这些了。”叹了口气随即下去,他见我一脸郁闷,“走走?” 我没说话,点了下头他示意我一起前往,书上蝉鸣此起彼伏,但此时的我丝毫不在意如何吵,心里沉甸甸的什么都听不进去,他见我一直不说话:“怎么了?大会开始紧张?” “不是,只是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事让人不痛快,郁闷死了!”踢了踢路边的石子,“现在我哪儿都不想去,别灌我黄汤,也不想喝。”他看着我笑了笑,“你。心里难受?” “不然呢,你不难受?不过还好,明天开始就可以打架了,真痛快!”我仰天大叫了一声,已经不想知道明天是怎么样的情况了,“我现在只想找人打架!” “听说你今天发了大火,是不是那些人惹到你了?”他看着我气呼呼的样子“那几人就是西边来的人,刀法凶悍,一路上过来的没人敢惹他们,结果刚到元州就碰上你这个祖宗。”他指了指侧门,“进去吧,令仪一天不见你,担心着呢。” 我和他一起回到横塘院,一进院门赵令仪就直接朝我们扑过来,“怎么了?”我见她在我怀里抽泣,“姐姐,我听说了街上的事情,我担心死你了!” “我这不是没事嘛,再加上明天要比试了,你看,一点皮都没破。”我藏起手腕上的伤,她仔仔细细的看了我一圈,确实没什么大问题,“怎么了,总兵府出什么事了?” “没有,只是......父亲被叫去问话了。”我看了李行胥一眼,他一脸平静,“没什么,只是被叫去问话,也没有什么事情。”他坐下倒了杯茶,不管如何先面对好比武大会的事情再说。 “先别说什么了,赶紧休息吧。”我和死狐狸好说歹说把她劝进房里睡觉,一回头就看见某人来到我的院子中,“只是被带去问话也不是定了罪,何况这些年总兵接管元州府以及边防这些功劳他们也会考虑其中的。” “你是指.......”“我只说万一,没到最后一刻总还是有些余地的。”李行胥看着眼前的,“明日随机应变,不过暂时也轮不到我们。” 总兵府所邀这些江湖高手全部都是师出名门,明面上就是代表总兵府以江湖身份与民同乐,这样官府面子上也能显示更加亲民一些,按照比武大会规矩,这次规定分了三组甲乙丙,抽签决定顺序,再者五局三胜,胜利者自动进入下一轮,明天就是第一轮甲组比试,至于划分甲乙丙,的确是按照江湖武林的实际实力排序,而且抽签之后,总兵府和府衙会把明榜放在场上,让所有参与者都能知道自己与什么人比试,也不会有徇私舞弊之嫌。 “明儿要是抽签,最好是能一组。”我扬起头看着李行胥,“实在不行,去别的组找人换?” “你想的随意,这顺序是你能换就能换得?别忘了这都是要公示的。”李行胥听着我不着边际的言论笑我如此随意。“我不管,明天搞不好能换,不然我也一定会在甲组。”瞬间被刺激的激起信心看着死狐狸,“那我不管,反正该说的规则都与你说了。”他正准备走开,见我又低落下去,“别想了,明天就好好比较,你也最好说到做到。”他拍了拍我的头,“别让我失望啊。” 我躲开了他,回到院子关上房门,刚有些平复心情直接垮下来,谁也不知道接下去会发生什么,干脆出门去,宝塔上这时候不会有什么人在,找出一套蓑衣,穿在身上,这几天元州晚上经常落雨,万一被发现了还能装个打更人在街上走,不会引人注意。 探出门外,见到院中一片寂静,还是飞身上墙,好歹来了几个月,这的路线早就摸得烂熟,在房檐上上穿梭成了家常便饭,要是真的被有心人发现,这每日屋顶上都有几片瓦被人踩碎,不知道的以为是半夜遇女鬼,还是大鸟一直盘桓在上空,想起来心情就好些了,闻着潮湿空气闷热直扑在脸上,穿着蓑衣有些热,只好加快脚步冲上宝塔,看着大会前夜的元州,脚刚踩上,就看见死狐狸也跟了上来,刚才出门有点大意,不过这个人的轻功倒是比我刚见他时又好上许多。 “十娘,大半夜的又跑到这里来作甚?吹风?”他走来顺便扔了一口酒袋,打开一闻,花香扑鼻,“玉旋花?”倒是惊讶,看着他们每日送来总兵府的玉旋花,这玩意儿是不是量产的吗,怎么会还有一袋子,“为你专门准备的,”说罢见他从身边的包裹里取出一只烧鸡,“坐下来吧。” 瞬间听到肚子咕咕叫的声音,直接找了个干净地方让出,那烧鸡还冒着热气,想来是刚买的,眼前这人从一开始的不好对付步步为营到如今变成贴心狐狸,而我从角落里生长出来重见天日,我与他之间有太多相似的地方,却又是全然不同的两个人,有阵小风吹来心间,本就有些烦闷的心情瞬间被抚平,再加上面前是好酒好肉,更加畅快了些。 “怎么样,心情变得好些了吗?”死狐狸看着远方问我,我手忙脚乱一边撕着鸡腿子,“不要问这些了好不好?帮忙撕鸡腿!” “诶,你说我认识你这么长时间以来,好像就今晚最放松。”“废话,明日就要抽签,你难道不知道美食和美酒最能抚平凡人心吗?在我眼里,没什么比饱腹更加重要。” “你要是永远这样就好了,毕竟我们也算是朋友。”我嚼着鸡肉,喝了一口玉旋花,闭上眼啧啧的享受,耳朵压根儿就没听见他在说什么,这段时间一起冒险一起练武从不打不相识到如今可以在塔顶喝酒吃肉,虽说这关系比刚见面得好了不止一倍,但彼此之间都很清楚,有一条看不见摸不着的界限阻隔着我,他每次一想要越界就会被我以各种方式反弹回去,我很清楚,这个面具不能被揭下来,一旦揭下,现在所有的一切全部都灰飞烟灭,想起赵令仪,想起那个和乐的晚上,还有想起许多时刻,突然被鸡肉噎住,赶紧让李行胥打开酒袋子灌下去,“吃慢点,没人跟你抢。”他一面摇着头一面笑着我这吃相。 “我这吃相你也不是第一天看见,有什么好笑的!”这玉旋花刚入口时还好,但后劲十足,口齿生香浓厚醇郁,难怪赵令仪那么想喝就没办法偷喝到,我被这口冷酒呛出眼泪,随后就放声大哭起来,死狐狸一看就急了,“还没说什么呢,这么激动。” 我没理他的调侃,这段时间种种,我舍不得这里的一切事和人,虽然不到半年的时间,比武大会必然是生死一战,我要与他并肩作战,是啊,原本这一切都来之不易,对我对他都是如此,既然相遇要战就战个痛快,要打就打个痛快,不然白来这一遭,何苦呢? 我有些摇摇晃晃站起来,向他举起酒袋,“李行胥!我认了你这个朋友!这口酒就当是我敬你的,多谢你的照顾!干!”他见我站起来晃得厉害也想扶住我,我一口酒下去开始念叨:“你知道吗,死狐狸,你真的生的很好看,当初见你的时候觉得你狡诈,十分狡诈,想尽办法套我的话,你明明有怀疑,一而再再而三的刺激,可是你看我还是没事.......”摇着摇着,“赵令仪,她太真了,活得好真,我看见她的时候,哦不,第一眼,就是你们俩在一起的那个晚上,以为你们是一对,知道吗,你们真的很相配!哈哈,后面知道不是,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开心有点失落,你和她,你和我,终究不能在一起吧。” 我停下来,坐到塔边上两脚悬空来回晃荡,看着地下空无一人的古刹,杂草丛生,“你拿我当朋友,但我们也有可能永远做不成朋友。” “为什么?”听见他的声音从正上方传来,“该回去了。”站起来,就倒在了一片温暖怀抱里。 第23章 大会 远处旌旗招展,三声锣响,比武正式开始。 我站在赵令仪身后,静静看着比试台上的一切,总兵大人也只是在前日被叫去问了一天的话,被放回来时跟赵令仪他们说了一句并无其他,我看着这小丫头的表情似乎是放松了些不再忧郁,今日一大早就喊着我们一起前往大会现场,坐在高台上底下所有人的情况一览无余,林其之他们赤霞派就坐在斜对面的坐席上,时不时地眼神往此处来回瞟,不知道他们在第几轮,不过看样子,我和他们之间在这次大会上不知有无交手的机会?不过想来他们必然是做好万全准备应对。 死狐狸不知道去哪里了,刚刚还看见他在这边,楼里来了伙计匆匆把他叫走,台上一组打完离场,一人被抬下场去,胜者在场上向着周围拜了一礼之后,耀武扬威下去了,听到旁人在议论“那人好像是南晋富阳山的道观,全阳派和星真门,这两派原是一家师门,因第三代祖师叛出,据说是对于武学分歧这才分了家。”“武学分歧?这倒是令人意外,不过武学最注意溯源,这上面许多人看着毫无关联,实则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所谓公平比武,其实皆有私怨。”听着隔壁两人一言一语的搭话,台上的比试又开锣了。 这两人一到台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两人在锣响之后齐齐上台,两人装备,都是短打但其中一人是梁燕装扮,那人上台向周围扫射一圈,停留在我身上,微微点了头,直接从台下拎起件东西,像是面旗帜,只见那人翻身飞上高处展开,一面梁燕军旗“刷”地打开,“底下人听好了,吾乃梁燕三皇子箫元贞,今到元州特来与天下豪杰切磋,诸位,请赐教!” 看到此时,台下众人纷纷叫嚷起来:“滚下去!梁燕狗!”“竟敢把梁燕旗帜插在我南晋土地上,倒是想好好领教一番!”原本在台上另外一人见他自称梁燕三皇子,又把旗帜插在了最高处,自是恨得牙痒痒,赵令仪早就站到我身边:“有意思,太有意思了。”看着高处那人,我心里想好大的口气,真是少年人才有的热血,此时台上那人在周围一群人的叫喊声中,也飞到了和那个自称梁燕三皇子的人边上,“少年,莫要猖狂,你真当我南晋无人了不成?!” 梁元贞一手扶旗一手持剑,“我梁燕迟早会踏上这片土地,兄台可认得吾手里的旗?”我听见他说的这才注意到那面牢牢插进高台的旗帜,“这是?梁燕军旗?”底下那些南晋人更加绷不住了,纷纷开骂,甚至还有酒杯子,盘子等等各类物品扔到台上,那梁元贞纹丝不动:“原来南晋人只会扔盘子啊?”语气里净是嘲讽,另外一人不说废话直接夺旗,一招虎口连星直直向着梁元贞扑过来,梁元贞腾空飞起一脚挡在了前面,手不离旗,飞起身来格挡了几下,剑光之下,那人难以抵挡,被那梁元贞瞧准了弱点两招就把人给打落高台,那人“噗通”栽在台上,诶唷一声,看样子一时半会起不来了,一声锣响之后紧接着又有一人飞上高台,二话不说过起剑招来,连横扫四合,剑意剑法已经是炉火纯情,我原本想着这梁元贞只不过会几招本事,没想到这少年在空中一连使出三招不仅止住了来者攻势,还在五招之内用剑柄打退了那人,在间隙来了个飞踢,又把一人放下台去。 这次未等锣响,台下的有些像个车轮一般上高台与那三皇子比试,“这人真是梁燕皇室?”“是吧?不过也不奇怪,梁燕皇室这一脉都是武学奇才,这已经两三轮了,那三皇子脸上可有什么惧色没有?”“还真是。”赵令仪忍不住插了一句,从她听到梁燕三皇子到现在,目不转睛盯着高台上那个少年,眼看着大会已经变成了夺旗大赛,我苦笑了一下,梁燕皇室胆子这么大,到人家的国境上参加比武也就算了,居然还把梁燕军旗插在南晋土地上,还如此锋芒毕露,眼见底下那些人越来越火热,被打下来的也不计其数,这样还依旧护着旗子不肯退让半分,“姐姐,可有见过这样的武功?”赵令仪凑过来问我,我只是盯着他的招式,跟玲珑门没有联系,不过也不一定,这种修为必然是从小刻苦习武,一招一式间透露着杀气,出招严谨脑子还快,基本朝着弱点打击,三四招之内已经分了胜负。 这一下子,没人敢夺旗了,去的人纷纷被推下台,一下子底下人都在面面相觑,看谁敢上高台与他夺旗,那梁元贞只喊到:“你们南晋无人了吗?”说罢换了个方向,“吾以为南晋高手如林,没想到不过如此。”底下人声音倒是比刚才小了很多,果然江湖人解决问题的方法简单且直接,打不过就是打不过。 下面的气氛瞬间变得微妙,只听见一个声音:“不如我来领教三皇子武功!”我听着有些耳熟,顺着声音找过去,是那天在总兵府与我过招的南晋大内高手,我看着他飞向高台,“三皇子,您不是该在京城里待着,从京城乔装打扮到元州参加大会,还把军旗插在我南晋土地上挑衅,您这是为甚?” “吾不才,从小习武,听说元州举办这次武林大会,便想看看南晋人实力如何,至于军旗嘛,贺公子,你应该懂我是何意思。”原来那晚与我交手的大内高手姓贺,“是南晋鲁国公府的小公子,从小进入大内。”“是吗?这号人倒是没在江湖上听过。”“这一趟,值,各路高手都在元州,居然还有梁燕的三皇子,看样子,南晋和梁燕之间必然爆发一战。” 我和赵令仪听着隔壁说话,我因要护着赵令仪只能在栏杆上看着,斜对面林其之倒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不过也是,赤霞派同落雁楼一样两国都有生意,只要不触及江湖生意人的底线,想必哪一边赢了都不会妨碍他的利益,今日这场权当好戏来看,坐山观虎斗,才能接下去看更多的热闹。 这一场如果不赢,南晋不如梁燕的传闻就会从元州府传出去,总兵府负责武林大会各项事物,如果传出去,总兵府的颜面不保不说,南晋的国体怕是全完了,宗人庙刚刚到元州,总兵府的风波还未完全过去,这三皇子又来这一出,南晋京城的人怕是也要恼火上三分。 “这下怎么办?贺小哥能不能赢?”赵令仪有些感叹:“梁燕人这么厉害,单枪匹马打了这么久,常人早就累趴了,这人还声如洪钟一般,还能消耗,真是佩服。”我也紧张,想着这一场最好来个意外打扰,让南晋面子没有那么难堪,主要是那梁元贞实在是太狂,这旗子经过数轮比试,越发坚固插在高台里面,除非砍断,那南晋也没有多少人能真的去砍断,砍断砍不断都是个问题,梁元贞还真是聪明,玩得一手好计策,偏偏南晋人是个好面子的,“贺小哥难办。”我叹口气,因为怎么做都是无解。 只听得贺小哥大喊一声:“得罪了。”迈开步子正准备夺旗,就被底下匆匆赶到的人打断:“住手,赶紧住手!”众人纷纷侧目,此人身着南晋官服,直接跪下:“三皇子,请您收手罢。”那贺小哥和梁元贞已是箭在弦上,刚要动手就被打断,梁元贞扫兴看了底下跪着的人一眼,“你们南晋人还真是无聊,喂,吾只是来参加比武,你们京城人管得也太宽泛了罢?”说完紧接着“兄弟,他跪他的,我们打我们的。” 那贺小哥随即做了收手反应:“三皇子,还是请您收手,莫要在南晋胡闹了,不然我们必然会将此事禀告你国国主。”“哈?哈哈哈哈。”梁元贞狂笑起来:“你们南晋,当真是无人就是一句话,你家陛下躲在道观里修仙,留了几个不堪的当值,就算吾已经把军旗插在了南晋国境之中,你家陛下想来也是不会介意,且吾是以梁燕高手身份报进参加比武,吾也是天下人,你们无法拒绝。”他指着底下跪着那人:“你用原话回复你家陛下,看他老人家如何对待?”转头就跟贺小哥说,“你且只有一战,才能帮你家陛下挽回些面子,除此之外,你别无选择。”说完那梁元贞身形挡在的军旗之前,不像之前单手护旗那样,这次全部放开了,贺小哥也只能迎战,向着底下跪着那人施了一礼“有备而来,不得不战。”边说边把剑抽出,一剑刺向旗帜,我看出贺小哥既然夺旗不成,干脆把事情越弄越大,直接把旗帜砍了,南晋还能说得过去一些,那梁元贞也不是个傻的,估计贺小哥出第一招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他会砍下旗帜,他就绕着军旗挡住了第一波攻势,三五招已经锋芒毕露,剑气追逐着他的步伐,我在另一边看的仔细,这个人使出的剑招招招直刺贺小哥要害,而且剑法邪厉有迅疾,贺小哥挡的周全,不徐不疾,两个人在高台上一来一回的比试,周围的气氛紧张着又带了些愤恨情绪,有些脸上表情已然显出狰狞之相,他们从高台打到台上,周围人纷纷散开,两人之间的剑气不能靠近,真气周转的把沙土碎石全部卷起打散出去,围观者已经从一层到了二层,有些只在楼梯上看着眼前这一场何时能分胜负,旗子已经无人在管,连在旁边的赵令仪也抓住了我的手,紧张得不知所措。 打得正酣,突然死狐狸在一旁闪出,飞身冲向高台的旗子,正准备拔出,没想到林其之也同时出手,拉住了李行胥的手势,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这死狐狸不知道从哪里出现,他和林其之也开始对峙起来,“这才第一天就这么热闹?”“是啊,落雁楼楼主和赤霞派门主打起来了,这要是传到江湖上,又是个故事了。” 我看着远处高台上这两人,头痛的按了按太阳穴,“我说,楼主你趁人之危?不好吧?”林其之将楼主两字故意说的很大声像是让所有人都听到,包括梁元亨,他仿佛听到耍了一道剑光逼退贺小哥之后,踏上高台,拿剑指着李行胥:“阁下可是落雁楼楼主?” “是又怎么样?三皇子如此作为,我南晋子民皆可砍断军旗,以示两国之间相互尊重。”我看死狐狸露出了难得一见的严肃表情,“哈哈,吾以江湖高手身份来参会,楼主有所不知,刚刚我已经表明自己此行目的,再者你说互相尊重,那吾倒想问一问,你们之中有谁既能跟吾身份持平,又能代表南晋皇室出战?贺兄弟吗?”梁元贞大声问着前面的李行胥:“据吾所知,你们陛下太子一脉没有武功高强的,陛下本人在道观清修,其他的具是碌碌无为,连贺兄弟也只是在你们南晋大内挂职也不能代表皇室出战,楼主你.......”刚想说出不干南晋皇室的言语就被林其之打断了:“诶呀,三皇子,他李行胥是在场唯一能够跟您打架的,您说是吧,李楼主?” 听到这话在场众人都默不作声,我转头看着赵令仪:“李行胥他?”我也是想过他也是有另外一层的面具之人,这次林其之倒是一口气全部揭开了,赵令仪走回座位端起茶杯:“行胥哥哥,其实是长公主的儿子。” “什么?!”一瞬间我怀疑自己的耳朵,“他?”这时候想起他那晚与我讲的故事,我才发觉那个住在高墙里的他,是啊,普通人家哪有什么高墙,只有高门大户或者是大内才有可能,一开始总觉得他大概是某个高户的孩子,受尽屈辱忍不住才会跑出来,可没想到他居然是南晋长公主的孩子。 “他,李行胥是我们南晋长公主的孩子,那这身份是不是可以和三皇子你对等?”林其之这话颇有种不顾在场所有人死活的感觉,“三皇子,还等什么?开始比试吧?”刚才跪在台上的南晋官员好不容易能躲在一旁,现下又跪下了,我要是他早就找根九尺白绫悬高粱去了,一口气来了两个祖宗,真难伺候,在场的人听到林其之这话开始议论起来:“我说呢,落雁楼不到三个月就能有这样的规模,难怪呢。”“我去,没想到啊他居然是那个疯婆子的儿子。”“果然离谱。” 大家全部像个吃瓜群众全部抬头看着高台上的三人,梁燕的旗帜还在风中飘动,林其之就像看好戏的边笑边大声说起:“楼主与三皇子好好比试,我相信楼主你一定会为南晋争回这口面子。”爽朗大笑回到座位上,李行胥此时的脸色可谓是难看至极,那些人指指点点,这一层鼓面以最难堪的方式被林其之揭出来,那梁元亨倒是好奇起来:“李楼主,真没想到,您居然还有这一层身份,南晋长公主的孩子,刚刚是吾失礼了。”直接报了一拳“不过楼主你刚刚实在不妥,在吾和贺兄弟比试时候楼主你出其不意直接拔旗,是不是有些不地道?”刚刚林其之这一出,算是坐实了南晋皇室无赖这个事情,之前还可以说是江湖手段耍无赖,现在可好把整个南晋皇室架在火上反复来回,这一招杀得好狠。 “三皇子看玩笑,我早就是江湖闲散人,只是看着三皇子将军旗插入此处,很是不妥。”他脸上又恢复了往日漫不经心的表情,“还是那一句,我南晋子民皆可以砍下梁燕军旗,我也是其中之一,所以,”他示意了下贺小哥,“这一战,我来!” “好胆色,吾还以为南晋皇室无人了,没想到居然还是有楼主这种大才。”随后梁元亨直接做了个请,李行胥拔出藏在琴里的长剑“我很少用到,还请三皇子赐教。”说罢,两人都是提足了真气往对方冲去,我很少见到李行胥的招式不留后路,完全不似平日里懒懒散散的样子,梁元亨见到此状,也是拿足了架势比之前更加凶猛的招式刺向对方,底下南晋众高手看见这两位尤其是李行胥这么拼出性命为南晋子民争光,突然其中一人喊了起来:“李公子,南晋就看你了!”众人开始纷纷为落雁楼主打气,就想着李行胥为南晋争一口气,我默然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随后抬头看着斜对角的那位紫衫公子,他正笑脸盈盈的看着我们这边,这一切,人家早就算好了。 李行胥和梁元贞从高台上飞向屋顶,只听得那梁元贞喊道:“好剑法,过瘾!”,李行胥看着他剑法着实厉害,每次虽有招架但没有一丝反击余地,只能在剑招之间想出对策,我见他瞧准一块空地,用脚尖轻轻点了点,一个身影闪了过去,那下方正好是梁燕军旗,那梁元亨似乎是猜到他的动机,踩着真气渡过的瞬间挡住李行胥,李行胥轻笑一声,那旗帜上方的瓦砾打中的旗帜,加上梁元贞冲来的真气,整块地儿都承受不住两人,连同军旗一起落了下去,梁元亨见状,不顾李行胥的缠斗,剑意三分追上军旗,这家伙的身手确实好,用剑勾住了旗帜,他晃了一晃,让旗帜算是安然落地了,这个结局,算是保全了两边的面子,不是技不如人偷袭也不是相差太大落败,旗帜也没损受,一切都还算完整。 我瞧着跪在一旁的南晋官员看到了这一幕,总算是能起身给两位请安,我需要守着赵令仪,所以没法走开,脑海里突然闪现姑姑那天对我说的话,原来是这个意思,他们早就知道梁元亨会来南晋元州参加比武大会,所以让我在出手与不出手之间择机行事罢了,看着赵令仪的脸色,只是淡淡的,现下我倒是明白为何李行胥能在总兵府里占据一个位置,跟他自己说的完全不一样的身份,是啊,若非皇亲,就凭着救命之恩能进总兵府,这就有些不大可能。 这一场总算是打完了,好歹没出什么事,不知道几个判官该如何判定,按照规则今日胜出者自然会进行到下一组比试,没想到来了俩个祖宗,旗子没落地已是最好,原本想着梁元亨该收手,但是见三皇子毫无退出比试的意思又犯了难,“怎么说?”梁元亨按捺不住向着那些人发问:“吾今日参赛可是以江湖高手来的,望你们这些南晋判官睁大眼睛。”这语气不以为然,“李公子,在下并没有输,相反这旗帜如何落地,想必李公子比我清楚,借力打力,并不光明正大。”这下子又把气氛顶到尴尬的局面上,这一场真不知道是赢了还是输了,李行胥听他这样讲,“三皇子打算怎么做?” “我要挑出在场的一人再与我比试,李公子虽是身份相等,但是刚刚那一场胜之不武,吾若是记得没错,刚开始说的是夺旗为胜,现在这旗子还是好端端的在贵国国土上,显然是吾赢了,但是你李公子让他落在地面上,从情面上来讲算是挽回贵国面子与两国关系,吾承了你的情,但是,吾是个极其看重信诺之人,李公子此举已然失信,所以,吾要挑在场任意一个人,来痛快打一场,若是吾输了,自当离开不让你们为难,”梁元亨转向台上有些瑟缩的南晋官员,“吾要挑的人,是她!” 所有人的目光全部聚了过来,我和赵令仪靠在栏杆上还在关心接下去该怎么结束这一场闹剧,好嘛,梁元亨直接指向我,“吾要与她比试!”赵令仪正准备出声阻止,我按住了她,“三皇子,我应了。”立马飞出落到比试台上,李行胥与我对视了一眼,我点点头示意“令仪那儿你去守着吧。” “不知道三皇子为何要与我比试?”这个问题我刚在就想问,时至今日跟梁燕皇室唯一的联系就是越冲之,没听老宋或者是姑姑说起其他皇室成员,一瞬间心情有些复杂,“来元州的路上,听闻南晋总兵府来了个武功高强的护卫,吾是个武痴,就想见识一下,南晋总兵府的高手是何修为。”我用余光瞟了瞟周围,倒是一片热闹,“没见过,这是总兵府那个?”“听说武功挺高的,上次我见到把那不知从什么地方来的武功高手在大街上揍倒一片。”又开始窸窸窣窣起来。 “三皇子好眼力!”头顶斜上方的林其之及时拱火“这姑娘武功,三皇子倒是可以领教一下,我都吃了她大亏。”我轻叹一口气,大概这三皇子一路上来的听闻赤霞派不知提供了多少元州总兵府内情,我提出手上缎带,做了个请字,那梁元亨看着我手上:“这是姑娘的兵器,还真是特别。”说罢便拔出剑来,我原本想着今日不会上场所以并没有把越冲之给我的青剑带上,只带了平日里用的银缎,苦笑了一下,梁元贞用了极快身法冲来,我一个翻身提起真气,轻轻点在了他挥过来的剑气上,随后展开心法,将真气灌注在大穴里,身体变得轻盈有力,以最快的速度止住了他的刚猛攻势,在我眼里他这身法其实很慢,平常人有这修为很不错了,只是顶尖高手过招容不得一丝差错,我每一步都比他快了三四倍,银缎卷起旁边的小树枝,我闪身上前打了一招点花出绣,这一招是以银针绣花的招式点住对方,若是对方还有狠招,也让对方一下子无法应对得当,果然梁元贞被我打退了三四步,我见到他稍有松懈,想起李行胥给我看的剑谱,反正与师祖的剑意差不多,脑内电光火石一瞬,将两个招式融合为一体配合心法里的移门换法,这一招剑气下去显然梁元贞无法抵挡,拼命招架之后,手里的剑被打飞插在柱子里,我随即停下做了个得罪姿势,“三皇子,我赢了。” 不出十招,在一片飞沙走石瞬间,我的剑招闪在他的跟前说出了这句话,台下围观各路高手随即爆发了一阵欢呼声“过瘾!姑娘好身手!”“好久没看见这样的高手过招了!”甚至有人喊出:“南晋赢了!”听到这些声音我并没有什么心思,一直看着面前的梁元亨,“得罪了,三皇子。”那梁元亨看了我许久,默默收了招式,“姑娘好身法,不知师从何处?” “三皇子,师门只是个不起眼的小门派,师傅从来没说过,我也不知道。”幸好没把青剑带来,刚刚还想着带着青剑的话,三皇子只怕是会命丧当场,只是他的表情不知为何如此失落,心里面的弦一下子绷紧了,心想着该不会见过越冲之吧?这货要再来一次出其不意,我只怕总兵府是没办法回去了,连元州都待不住。 确定他是因为比武输了并没有别的原因,我也只听他说了句:“吾今日输了,来日有机会再行领教。”一转眼他人在半空中,连旗帜一起离开了,我轻叹了一下,看着比武台上记录的南晋官员们表情也稍微放松了一些,“姑娘比试赢了,直接进入后日的甲组决赛。”其中一位官员满脸谄媚地对着总兵府的座位大声说到,坐席上的赵令仪和李行胥微微点了点头,这会子才反应过来,这林其之就算好了总兵府的两位身手实在难以对付,不如借梁燕三皇子这把刀让总兵府断掉一个机会,这样一来不仅能打击掉对手,也能让他大出名头,更让总兵府引起注意,“真是好算谋,好算计。” 我摇了摇头回到他们俩身边,不敢看眼前的这两人,只是按照礼仪见过,随后就去后面坐着了,死狐狸看见我这样:“怎么了?被吓着了?没想到你胆儿这么小。”语气已经恢复平常,“不敢,不敢。”我还是回避,想起那晚倒在他怀里,一直抱着他回了总兵府,我一向是不胜酒力,现如今知道倒在的是南晋皇室子弟身上,就更不想理他了。 一方面是因为面具揭开不知道用什么口气对待他比较好,一方面是今天三皇子的作为,无意之中我已经站在了李行胥的对立面,那梁元亨看见我点了点头显然是知道些什么,刚刚那一下我以为他脱口而出认识越冲之,那样真就全完了。 心有余悸还要面对更加复杂的情况,自然是不想说话的,“今天赢的漂亮,南晋有这样的高手真是南晋的福气。”隔壁那两人一直在夸赞我,我只想早点回到院子里,什么事情都不想做,也不想面对他们两个。 天色一点点的暗下来,终于在日落时分敲了大锣,底下比试的人也陆续分出了胜负,我们三个只有我进入后日的最终比试,李行胥和赵令仪在看到比试名单之后,赵令仪幽幽松了口气,“十娘,总算是进了。” “今天有太多的意外,十娘你也很令人惊喜了。”死狐狸应该没想到我会把两种剑招融汇在一起,不过我实在是有些累,回到横塘院之后,决定还是去一趟客栈。 换上夜行衣,照旧看着这个总兵府陷入沉寂,迅速翻出门,一路穿梭到了客栈门口,不过今日的客栈是黑灯,老宋跟我说过,一旦有事客栈晚上就会熄灯,我警惕地看着四周,直到一道熟悉的剑光在眼前划过,我后退了几步,定神看着来者何人之时,又一道剑光在眼前刺来,那人在暗处客栈附近没有光源,只有退到河中船上才能占据上风,我想都没想,脚尖一点,飞起一招万红刺星,那人没招架住,我迅速退到预定位置,那人后起直追到了船上,我运起真气朝着船身打了一掌,那人没料到我会这么对付,一下子没站稳,眼看就要向后栽倒在河里,我立刻用银缎拉住了他,看着他踉踉跄跄站稳之后,轻轻用树枝刺到跟前,“三皇子这是白天没打够?半夜三更还想再来一场?” 那人气鼓鼓盘腿坐下,“白天见你一面就认出是姑姑跟我说过的笨徒儿。” “您实在不该还待在这城里,不安全。”我懒得回他,现下有些明白客栈为什么熄灯了,估计是三皇子递了消息,老宋猜到今晚我必然会来客栈说比试情况,看样子是眼前的这小孩儿命客栈这么做的,“殿下,你特地来见我的?” “不然呢?今天你可是对吾下重手,若你带的是姑姑那把青剑,只怕此刻你见到的不是吾,是鬼魂了。”梁元亨继续叹气抱怨,“还有刚刚,你也差点把吾扔在水里。” “抱歉,殿下,你应该比完就离开的,不过我很好奇,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什么这么做?”梁元亨抬起头来:“这旗帜吾就是要插在南晋土地上,吾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我叹了口气,这孩子实在不知道轻重,把军队旗帜带来还在比武大会上插在南晋,大家本来可以和乐且比较平静的过完这场比试,现下倒好了,今天这一出把里里外外都得罪一遍,“所以真的是梁燕皇室的意思?” “当然,不过吾此行还有一个目的。”我在另一边看着眼前这个冒失鬼,“代吾弟多谢姐姐照顾。” “什么弟弟?”梁元贞抬起头来:“就是你在苌越山上照顾的师弟,他是吾的亲弟。” “忍儿?他还好吗?”当听到梁元亨说起忍儿,当初告别猝不及防,我还只当他是与我一样的苦命人,没想到当初说的身份都是假的,下山之后他就不是忍儿,是梁燕皇室子弟。 梁元亨向我拜了三拜,“吾这就走了,十娘你注意安全。”他就轻声离开,留我一人在船上沉思,客栈估计是去不了了,只能按路回总兵府,一路上回想起今天发生的所有事,脚上越来越快回到横塘院,好像只有那里才有片刻的沉静。 刚回到横塘院,死狐狸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不过他每次都这样我都习惯了,“怎么了?又半夜溜出去啊?” “公子莫开玩笑。”我径直走向湖心的小亭子找了座位,“今天发生的事情我得消化一下,仅此而已,公子想问我刚刚见到谁了?” 见我有些生气,便不说话默然坐在我身边:“没有那个意思,十娘,有些事我想等比试结束后再告诉你的。” “公子,我并不想听,既然没打算用真面目示人就两厢安好,井水河水互不侵犯。”也不知道怎么了,心里面有股火气想要发出来,也不是盯着李行胥,只是他刚好一头撞进来,“要是说今天的事情,我能理解,但现在我们俩得保持距离,加之我的任务也快结束了。” “你可以离开客栈吗?”猝不及防问了这一句,“我只是想让你活得更自由一些。” “客栈,公子别忘了我只是客栈伙计,你们也只是问客栈借了我这个人而已,又不是买断。”我实在不愿意与他多做纠缠,“我只是完成任务。” 随后起身我也没理他,是啊既然目的地不一样何必同路呢?回到自己房间关上房门,靠着门口坐了下来,实在是没力气再去想个别的,喜欢?在今天之前我原本是要说出的,结果没想到他的身份,死狐狸何必呢,与其让你念念不忘不如挥剑斩情丝,我们俩注定没办法在一起,既然不愿意以真面目示人这句话不是问他,同时也是在问我自己,连我都没办法做到的事情,他人更加不可能,从我离开苌越山的那一刻起,我就不是我自己了。 十娘不是十娘,是秦家的孤女,时间太长我都快忘记那个躲在院子里不肯出门的孩子的身影,是啊,她早就死了,死在那个逃婚雨夜里,早就摔下悬崖死了。 我现在是越十娘,跟秦旦有什么关系?站在客栈里看着老宋忙碌的样子,他们甚至比我亲人待我还要好,这样的亲人我何尝不想要?只是今天更要我明白,必须完成自己该做的事情,既然已经成了梁燕人,那就完成职责,我想三皇子特地在离开元州之前来见我,想必也是认同我作为夜绫罗的一份子,既入此局何必犹疑? 我缓缓站起,借着幽幽烛光看到外面站着李行胥,他就那样站在门外,不说话,我实在是有些烦了,打开门,两人相对无言,“公子还有什么事情?”语气极其不耐烦,我只想赶他走,他见我如此,叹了口气便问:“你刚才见了谁?” “我见不见谁不关公子什么事,以及人家只是来感谢我救了他弟弟,仅此而已。”他见我开口不像假话,“你救过梁元亨的弟弟?不瞒你说三皇子的行踪从他踏上南晋开始落雁楼已经盯着他了,我只是没想到你会与梁燕皇室有关。” “公子,自打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就在刺探,要么刺探我背后到底有什么人,我是不是像公子一样戴着面具在江湖行走。”语气里满是嘲讽与冷落,“公子若是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先关门了。”见他好像还想说什么的时候,我就关上门,真是一点也不想理他。 我转身看向桌上,烛光噼噼啪啪的响着,南晋人说过这是好意头,可是我看这蜡烛像极了那天晚上的殷红血色,想起那晚回到家中满地的红色,我差点忘记,自己来总兵府的目的,若是秦家灭门真的是因为这莫名其妙的南晋皇室,为了复仇,我也会燃尽所有,也包括李行胥在内的所有人。 他们从来都是我的敌人。 第24章 杀戮 今日是比武大会的最后一天,昨日我在横塘院哪里都没去。 来回度步不说按住一个快要发疯的心情,看着斜对面李行胥的住处,他好像从那晚开始就再也没回来过,忍不住想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到如此境地,不过明天就要离开这里了,昨晚就已经收拾好包袱,准备等会儿就跟赵令仪辞行,然后继续追查秦家的案子, 正在盘算这一切,突然一大帮南晋官府模样的人带着人马把这里团团包围,我一看这情势,心想该不会自己暴露了?正退回赵令仪的院子里准备开战,不过看样子今天是没办法参加大会了。 只见到来人手持南晋皇帝诏书,我见状也不跪下,敲着赵令仪的房门,可是敲了半天也没人应,这两人都没在这里?眼看这状况是冲着总兵府而来,“见令如见陛下,尔等不跪迎?” 听到此话,我只好无奈跪下,来人问我:“赵家小姐呢?”我有些不明白,这人不是在这里吗?“回大人的话,赵家小姐就在这个院子。”“本官受陛下旨意前来捉拿总兵府上下!” 我立马站了起来朝着南晋官员:“敢问大人总兵府做了何事?”“有人举报总兵府私藏梁燕暗探!” 心下一惊,目光直视正前方那人,说是总兵府私藏梁燕暗探,这不就说的是我?可恶究竟是谁举报,行踪是如何被发现的,脑子里闪过一人,李行胥,好啊,你居然早就发现了,还有赵令仪?为了诱捕不惜下这样大的血本,那天客栈黑灯估计不光是因为梁元亨,而是被落雁楼发现了! 此时在心里疯狂计算着如何逃出生天,这时候身后禁闭的院门开了,走出的是赵令仪和李行胥,赵令仪看着我:“大人,若是总兵府举报暗探,可否将功折罪?家父已经递了进京了,”看着眼前两人,心头的火慢慢燃烧,直到变成一片野火燎原,她指着我,“此人就是梁燕暗探。” 我看着所有人,暗中将真气灌注,出其不意锁住南晋官员的喉咙,将身后青剑抵在那人脖子上笑道“事到如今,无话可说,在下有三个问题,能否请教赵姑娘。” 赵令仪看着我这穷途末路的做法,周围那些小兵看见我如此也不敢上前,“那好,你问。”一旁沉默不语的李行胥开了口。 “你们在客栈第一次就是故意做戏给我们看得,那时候落雁楼已经怀疑到了我?”我暗中算着这些人,慢慢倒退到一个安全角落,今天来的这些人,除了李行胥,所有人都不能活下来,心中被疯狂的念头慢慢盖过,“是,那时候已经查得差不多,对于客栈那时候调查已经进行一半,而你是中途冒出的一环。” “所以军资走失案也是你们设计的饵?”“是也不是。” “愿闻其详。”“拉上你的确在我们的计划之内,让你去调查军资走失是我觉得能拉你出暗探的好时机,你还记得我让你加入落雁楼的事吗?就是不想让你身涉其中。” 此刻又有人过来报,说是客栈于前晚后半夜全部被焚毁,什么都没留下,我看着那人告诉消息,我暗自使了真气,被挟持的南晋官员快要死了,李行胥见状想要救人,“十娘,你别激动!”我冷笑看了他一眼:“李公子,其实我想告诉你,在今天之前原本向你们所有人告别,我想离开元州,不在参与南晋和梁燕之间的斗争,可能是我真忘了,这原本就是参与进来就不能退出的,”我仰天长叹了一声,“你我从此以后就是敌人,还有你赵令仪。” “我把你们当做真心好友,就差一点,就差一点!”我直接杀了被我挟持的官员,“接下去,该你们了。” 说罢运作手上真气:“李公子,我就让你真正见识一下,我玲珑门的剑术。”我展开那套剑法,将是石洞里的三十六路绝学全部用在总兵府,在电光火石之间怒吼道:“李行胥赵令仪,我要你们的命!”此生最受不了的就是背叛,他们让我知道被人欺辱的感觉,换做从前的秦旦不知道如何还手,现在的十娘,可以杀尽所有对不起我的,现在也不在乎世人怎么看我,没人能治住我想要报仇的心,一剑下去血溅三尺,现在终于明白洞上的剑法为何如此无情,原来这世道就是如此,我满目猩红只身杀向李行胥,心里只有一桩事,就是让他死在眼前,不知怎么,赵令仪突然护到了李行胥身前,我一掌打在了她的要害之处,她便缓缓倒下。 “十娘,你不要,”“是你们,是你们要把我推下无边深渊,赵令仪这些个月枉我待你如挚友!”我转过头去看着眼前的这一批人,“你们这些南晋狗官,见不到街上百姓日子难过,只知道享乐作威作福,好啊,我这就送你们下去见阎王!” 一个身位腾空而起,我只听到剑锋风声在耳旁的呼啸而过,我在院子里大开杀戒,“背叛我,你们都该死!”三十六路的剑法越发纯熟,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倒下,我惊觉后面有人杀来,直接扔了一个小兵,正如我猜想是李行胥。 那小兵的胸口被我与他捅了个贯穿,啐了一口将剑拔出,那人已经没什么声息,被扔在一旁,池子里原本的清澈不见了,只有慢慢变得浑浊的殷红池水,我直接用掌力点起自己一个飞踢挡住李行胥的攻势,他连着后退了好几步,:“你家师爷从来没告诉过你这套剑法的出处吗?”我调动真气上涌,怒目前方有些狼狈的李行胥。 这是第三个问题,:“我来回答你,你家师爷与我家师祖乃是忘年之交,你家师爷说的老友死在梁燕,只是因为他当了梁燕皇帝!”我一边说一边挥动真气全部向他使出,“你也不过如此,李行胥!” 他望向我的眼神里有冷漠又温柔,我心里叹道:“十娘,你不要在信他。”瞅准一个时机就狠下死手,他见着我如此不留后路,也是惊讶无比,“是你们,是你们!”我一边咒骂一边恨不得杀了眼前所有的一切,“李行胥,这账今日便算清!” 总兵府又补充了一个营的兵力,带人来的正是总兵大人,“姑娘,里里外外都已经被包围莫要在做挣扎!”看着倒在血泊里的赵令仪,“令仪!”总兵见到自己的女儿还有这一院子的兵都已经毫无声息,“来人,杀了她!” 我一看剑芒,就知道是贺小哥,他向我直直刺来,我看着他的攻势,殊不知我早就将他的招数铭记于心,不管一切冲着他的面门,“贺统领,可惜了。”众人看着我发疯的模样开始有些害怕了,那贺统领是何等高手,只见剑光交汇一双眼睛直接被我挑出,用玲珑心法真气震开了,那人就像个棉花一般直挺挺倒在总兵面前,“来人,捉拿此贼!” 正要奋力反击,突然感到身后多了一人,回头就看见竟是梁元亨站在我身后,“忍儿让我带你回梁燕。”他也抽出剑来,“南晋和梁燕的斗争从未停歇过,吾此来就是带走十娘!”说完他就对着李行胥,“早知道李楼主有如此心机,当初怎么也不该让十娘来身涉险境,再者你们南晋手段果真叫人恶心。” “十娘,今日无论如何吾都要跟你走到底了。”我无奈的看着梁元亨,从昨日比试见到他就知道他不是个安分的主,不过也管不了这么多,看着远处倒下赵令仪,“我以为真心不假,没想到这真心从来都是过眼云烟的事情。”我叹了口气,不喜欢杀人如今也变成一个女魔头了。 我和梁元亨背靠着背,院里气氛越发紧张,千钧一发之际,半空中传来一男声:“秦家灭门,就是太子一党所做不是吗?”我和梁元亨同时抬头看着声音传出的方向,紫色衣衫又飘落至眼前,林其之这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摆在了我们与李行胥面前,“岩州秦家灭门,不就是京里长公主的手笔吗?” “长公主在多年之前写了一道手令,密令秦家替她暗中培养私兵,用作什么李行胥你比我清楚,可怜啊,秦家没有一个活口,啊不,现在有了。”我盯着林其之:“秦家与长公主什么关系?” “秦家啊,只是长公主手下养得一条狗,这些年秦家获得所有生意利润都是长公主受益的,哦,就是你李行胥的母亲受益。”他看着院里越发剑拔弩张的样子,“十娘,你的命在这些南晋贵人面前,毫无价值了。” 到此时跟眼前的这帮人还有什么好说,还没等梁元亨反应过来,我就冲着总兵而去,“都该死!”大吼一声剑锋就刺进了他的胸膛,我睁眼看着,原来是李行胥,他只是眼里充满了一丝歉意,可我早就恨透了,恨透了这些把人当做棋子的人,老天爷让我选一遍,那好,我就选梁燕。 到如今真的体会到了师祖的情感,一夜白发究竟是遇上了多大事,我用尽全力打向李行胥,他只是吐了血,却牢牢将赵令仪的父亲护在身后:“十娘,十娘,回头.......” 我又冷哼一声:“回头?李公子你又何尝回过头?”我再用力使出一掌,他长吐了一口血,他却还是不让,“十娘,十娘?”我一下被叫声惊醒,看着眼前这人已经快要不行,“十娘,我们得离开了。” 我一下反应过来,事情已经如此,得要抽身离开才行,否则我和梁元亨一个都不能活下来,老宋说过夜绫罗既然已经暴露就不能再在人面前显露自己的身份,我向梁元亨使了个眼色,他用剑法为我们开路,前面的围着的官兵逐渐散开,我又看了眼挡在眼前的李行胥,“我原本没想好,感谢李公子为我做了选择。”我用力拔出青剑与梁元亨一齐杀出了总兵府,林其之见状,也随着我们一起,我与梁元亨杀出,因总兵府收到截杀梁燕暗探的指令,整座元州府已经成了捉拿我们的牢笼,此时街上一人都没有,因我比较熟悉路线地形,迅速进入一个小巷拐了三个弯才进了酒坊小院,那里老宋和酒坊姑姑已经在等着我们了。 “参见三皇子!”老宋和酒坊姑姑一起跪拜,梁元亨做了免礼的姿势,:“现在该考虑如何撤出元州。”“赤霞门门主呢?” 我也不知道林其之何时离开的,只是刚刚气氛太过紧张,“三皇子,你昨晚就该离开。” “你是姑姑为我梁燕挑中的人选,吾肯定要见上一面。”我们俩同时警惕地巡视周围,还好暂时安全,“你们得在元州留个三日,就现在的情势来看,十娘与三皇子得一起到丽都。” “那里有我们的人在镇守,放心那里已经被我们所控制,南晋人都在与我们做生意,十娘,你去往丽都的时候记得直接去松阳巷,那里的伯伯们会教你做什么事,还有你已经知晓真相,跟南晋已经势不两立,万不可像之前那般犹豫了。” 这次我倒是一句都没落下全部听进去了,“丽都,有没有落雁楼的据点?”心里的怨恨陡然增生,只想铲除了落雁楼回敬那位长公主,“有。”姑姑向我点了点头,“你真的下定决心了吗?” “想必你也看见了,南晋那些人并不拿人命当做什么,梁燕就很不一样,我们从来不拿百姓与无辜性命作为党争的筹码。”姑姑看着我一身的血腥气,示意旁边的小厮带我下去清理一下,“十娘,你先休息吧。” “三殿下,你随我来,还得乔装打扮,三日后送你们去丽都。”此时我并不知道,三皇子此行来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可我总觉得这位三殿下并不简单,从他把军旗插到南晋土地上的那一刻起,我的身份就已经无法再掩盖。 三日后,南晋以抓捕梁燕暗探为由,向梁燕下了战书。 第25章 覆灭元州 站在小院里看着那一棵槐花树,我沉思良久,一听到身后的房门打开,立刻警惕起来。 我一转头看见是梁元亨,心下稍稍放松,这位三皇子自从比武认识到现在,与他其实还未说到过几句话,“去丽都有什么打算吗?” “没有,不过我已经想好了该怎么做就这么做,不过离开之前,我想做一件事,”算着时间明日就得连夜离开元州,“总兵府,你知道我想做什么吗?”此时的我已经完全变了,之前的秦旦死在了昨天,而今天的我只是可以为梁燕而战的战士而已,“三皇子此来元州,是不是梁燕那边发了什么命令?”梁元亨示意我坐下“别紧张,我们到丽都再说。” “有些事,我不想到丽都再说,”我握紧了茶杯,心里有一团怒火还在燃烧,经过昨天这么一战,真气已经贯通全身,加之这段时间一直在刀锋上行走,心里的疯狂越来越占据理智,“十娘,莫要被仇恨冲昏头脑。”梁元亨倒了杯茶,定定看着我,“吾此来就是来参加比武的,除此之外,别无他想。” 我实在不相信他说的话,李行胥是这样,他也是这样都是不愿意把真面目示人的,梁元亨又道:‘知道你现在根本就不想相信任何人,按照时辰,我们必须明日离开。’ “三皇子何须紧张,说好什么时候就是什么时候。”我冲他笑了笑,只是心里的盘算不能露于前,既然必须要跟他走那不如今晚我就去总兵府搅他个天翻地覆,总兵府的所有人都不能活下来,落雁楼的铺子一把火烧了,还能解我的一些怒火。 转身进了房间,坐到桌前我找了张白布以及笔墨,将元州的所有路线全部画下,还好总兵府距离这里也只是隔了几百步,我细细盘算了下,在明日离开之前倒还有时间准备。 我瞒着所有人,等到梁元亨老宋他们出门探看情况,我乔装改扮随着出门到了客栈,我环视了下四周,刚刚官兵已经离开,趁人不注意直接跳进了废墟里面,趴在地上慢慢移动到某处,敲了敲,幸好,好像没有被烧到,这个我也是进入客栈后无意中发现的,检查了旁边的引锁还能正常机动的情况下,按上原来的机关,底下的石门慢慢打开,我环视了下周围,这里已经被锁定所以得用车子将里面的黑火运出来,原本只是要用在客栈万一出事的时候,一把子客栈摧毁,还好是他们那天在官兵到来之前就已经把这里烧毁,表面上什么都没留下,可我听到老宋他们的计划就是要把元州总兵府炸毁,那我不如提前执行,我一面盯着路上的所有人,一边跳出废墟,看见路边有一户人家有个推车在此,飞跑过去把推车拿走,发现周围无人,就把推车刚好推进了废墟里面,留意到后面有人,我一下找了个地方隐蔽,那人似乎没打算走,我抽出短剑准备杀了。 刚要腾空而起就发现来者是梁元亨,“三皇子,这么有空?”“姑娘不在院子里想必就在这里了。” “三皇子恐怕来这里的目的与我是一样的吧?”我懒得理他开始搬运起了黑火,他也与我一起运,“我也带了推车。”说完就与我一起,眼看着那些黑火都已经安然搬上车,我找了附近的沙土直接进行掩盖,确定不会有人检查之后,我看着斜对面那一家铺子,正要迈向那地方就被梁元亨一把拉住“从长计议。”说完就推着车示意我跟上。 一路躲过几个检查,绕了三次弯路才回到小院,照旧是我看着后面无人跟踪之后,才卸下伪装,老宋他们看到我们把黑火运出来之后,立马把推车安在了其他地方,“跟我来。” 我有些不情愿的跟着,“姑娘做事一直这么决断吗?吾很欣赏。”我看着他“三殿下,这话该如何说?” “一旦有人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就立马摧毁所有。”梁元亨饶有趣味的问着我,“当初学武的确是用来强大自身,可秦家灭门之后我就不那么想了,也包括总兵府的那些人,南晋百姓已经沦为皇族的玩物,今日可以让你活,明日就能让你死,只是他们从来不问我们怎么想?从来不问!”语气里的激动,“现在的我只是觉得该让他们付出代价,背叛也好,总该让这些人知道蝼蚁也是会吃人的。”看着院中的花又掉了一半,“此刻,我最想做的,就是毁了这里。” “你想知道武林大会最后是谁赢了吗?”梁元亨幽幽问起,“林公子,赤霞派的林公子大获全胜。” “我们一直与他们有所合作吗?”我看了三皇子,他点了点头,“做生意,势必要与他们合作,落雁楼只是个江湖情报机构,而且早就查出李行胥究竟是何许人。” “所以你们选择在大会上揭露这一切,不过想来总兵府肯定是不意外。”梁元亨接着我的话继续说:“不过是把南晋与梁燕想要做的挑到明面上来而已。”我了然,这一些其实早有端倪,只不过他们用真情来算计我身在局中罢了。 “晚上有什么打算吗?”梁元亨见到我默不作声,“什么计划,还不是那样。”“你真的不打算总兵府?”他指着桌上摊开早上我刚画的路线,上面有几处做了详细标记,他拿起地图递给我,“无论你想怎么做,必须叫上我。” 我默然的看着他,上次与我说这类似的话,还是李行胥,“他,怎么样了?”梁元亨走到我身边:“人还在,但据说伤得不轻,已经离开元州了,昨天老宋他们看到落雁楼包了艘船出元州了。” 心里被抽打了下,随后立马恢复了常态,“他一向狡诈,怎么可能就这么出元州?”梁元亨只说已经确认船上是他,赵令仪已经死了,他看了眼我:“你已经是总兵府的头号敌人。” 打开院门,我疯狂朝天大笑。 第26章 丽都前夕 梦里我站在无边的火海边上,看着整座元州城一片红色,梁元亨与我一起,突然一阵摇晃我惊醒过来,看到梁元亨与老宋喊醒了我。 “没事吧?你怎么样?”老宋一脸关心的问着我,我晃了晃身子,一阵疼痛,“别乱动,你受伤了。”老宋一边拿着毛巾帮着我擦拭伤口,我晃了晃头,环视一圈才发现这是在船上,“老宋,我们离开元州了?” “是啊。”梁元亨抢过话头“你已经昏迷三天了。”他一脸无奈的看着我,“那天的事儿,你还记得吗?” 我想起那天我和梁元亨把客栈废墟底下的石室打开将里面藏起的黑火运了出来,我和他趁着天黑的时候将这些黑火埋在了落雁楼的酒厂,酒坊姑姑也给我们提供了许多地点,我们将这些全部埋进去,我化作小厮混进总兵府在各个要害之处埋下火雷,顺便看到了横塘院里治疗的李行胥,赵令仪已被我杀死,我冷眼看着李行胥狼狈模样,我在远处的桥上看着周围的一切,这三个月以来的所有都在一夕之间全部改变,我踏上了一条路,不该犹豫的,无论是如何选择,都已经没办法回头,回想起这段时间,美好且令人心碎。 我握紧了拳头,想到他住的院子里杀了他,顺便拉住刚出来的下人:“里面这是怎么了?”那人回答受了重伤,加上明天正好是要办小姐的丧事,“那姑娘下手够狠。”说完这一句就忙去了,我一点点接近那里到了门口,透着人影看向里面,那床帘半耷拉着,也没能看清楚到底情况如何,那两剑没能要了他的命真是可惜,只可惜今天的任务只是把黑火埋在附近,要不然我会亲手结果了李行胥。 “你不该利用我。”我呐呐自语一句就转身离去,看着远处赵令仪的院子里挂满了祭奠仪品,也慢慢向她那边走去,看着那哭声透出来,眼疾手快接住下人们送进去的祭品,低着头送到桌前,看着那总兵夫人眼里泛着红,表情木然的看着眼前一切,总兵倒是未曾出现在此,那晚的和乐早就灰飞烟灭,我心想这一家的演技真是到了炉火纯情,随后我看向了躺在棺木中的赵令仪。 脸上的血污早被清理干净,她就好像一朵洁白的花静静地躺在中间,犹如我刚见她那样明艳动人,心里只是惋惜,她利用我,但完全可以不用牵扯到这里面,一切早就尘埃落定,这一家人都会在明晚,随着整座元州一起消失。 这里不能久待,我立马出了侧门在确定无人跟踪的情况下跟梁元亨会和,这个三皇子自我见到他的那一刻开始,就不是太平的主,他一见到我就问:“怎么样,一切顺利吗?” 我懒懒看了他一眼:“一切安排妥当,只是.......刚刚看见赵令仪,她原本可以不用死。” “十娘,你既然做了决定,切不可犹豫。”梁元亨拍着我,“很难,但你必须要做出抉择,现下这情况,谁都不能做到两不沾。” “果然,那艘船是假的。”我顿了顿:“我看见他还在总兵府里,那么两剑他怎么可能就乘船离开。”梁元亨看着我的神情,“你最好还是忘了他。” “谢三皇子提醒。”我看着远方,等到明日,一切都结束了。 黎明前的夜最难难熬,我睡不着只好等着老宋他们传来消息,不一会儿,就收到了潜藏在元州军营里的梁燕暗军的回报,他们已经准备好一切,只等一声令下,总兵大人已经前往京城说明一切情况,我便问:“路上你们如何安排?”“已经全部安排妥当,总兵会死在去京城的路上,以及之后的信件也已安排妥当。” “信件?”我立刻明白过来那是栽在总兵府身上的一把利剑,能够直接说明总兵府太子娘家确实有造反的意愿,原来之前只是试探,看看南晋京城会有何动静,南晋陛下已经在道观进修多年,对于南晋朝政已然交给了儿子与权臣,早就已经纷纷站队,连江湖都不能幸免。 我叹了口气,看着他们安排一切,老宋便对着梁元亨道:“殿下,丽都那边已经安排好了您会梁燕的船只,南晋现在十分复杂,还请殿下回到梁燕,老臣也好有个交待。”那梁元亨指着我:“她也去丽都吗?” “自然是,之后夜缕罗许多事情还需要交待给她。”老宋向他一一做了解释,梁元亨走过来,“我等着姑娘的好消息。” 之后老宋他们就开始安排离开的行程了,傍晚时分有一艘去往凤仪的货船路过元州,我们便化作货郎上船随他们,直到中途会有一艘暗军安排的小船会来与我们汇合,老宋他们也会随着船一起到此处,我听着他们的安排,心里却在想另外一件事。 我想知道李行胥到底如何,有没有在总兵府?还是他故布疑阵想要个结果,今晚我会随着他们上船之后离开梁元亨独自回到总兵府,这一场我与他要有个彻底了结,不知是梁元亨看出了什么还是他也想有点动静,只是低声跟我说了一句:“今晚,吾与你一起。” 看着他说完这一句依旧像个无事人一般走出门去,看着门口的大槐树,只是短短几天它也感觉出了什么,一副快要死的模样。 傍晚我们俩一身货郎打扮到了元州码头,还是我来的那时候的样子,依然是人来人往,货物满地的样子,转眼间我们要坐的那艘货船已经到了此处,我与梁元亨一齐上船之后没多久,那天边突然冲出了一阵熟悉的喊杀声,我知道根据计划,元州兵反就在今日,落雁楼已经无力在管,“李行胥,这就是你要付出的代价之一!”心里恨道,今晚必须要和他有个了解,是死是活,我要看着他! 天边的落日一点点下去,回头看着梁元亨的示意,便跟了过去,“十娘,一会儿行动。”他只是对我说了这样一句话,点了点头,便答应了。 货船上的人好像一直没留意到我们,都在忙自己的事,直到元州这边的火光照到他们才反应过来,“元州!元州这是怎么了?”我和梁元亨看着船上所有人,船上的人开始哭嚎,“我的妻儿老小还在里面呐!这元州不是好好的吗?” “因为总兵大人谋反了!”身边的梁元亨听着这句,冷不防开口,我也是没想到他会如此直接说出来,不过三殿下一向如此。“你凭什么说总兵谋反啊?”船上人纷纷看向我们,梁元亨一句:“走!”我们俩纷纷跳离了船,我刚一直在留神他们忘记这艘船其实也被安排了放了黑火。 我和他跳到了原先预定好的小船上,梁元亨:“吾来划船,十娘你戒备!”我脱下了伪装,亮出青剑警惕看着周围,他奋力将船划到了距离元州不远的古河道上,这里因长时间无人理睬长满荒草,我们将船停靠在岸边上,只听着后面“嘭”的一声炸裂,刚才那艘货船已经被火光照亮,断了半截的船已经沉了大半,我和他一直穿行在此处,直到前面一股热浪扑过来。 我和梁元亨跳上高处看着整座元州府已经变成一片火海,喊杀声到处都是,总兵已死的消息已经传开,百姓们到处都在喊救命,我有些于心不忍,梁元亨却说:“两国之间的战争已经开始了。”听着他这话我只是叹了口气。 “你不是要去总兵府吗?”梁元亨指了指我,“一起吧。”我和他踏在未曾被波及的屋檐上,终于到了被火光吞噬的总兵府,也不知是什么了,我没管梁元亨的反应,只身进去,看着里面的惨叫声不绝于耳,有些身上着了火在扑腾的,也有些早就没了气息,我努力朝着横塘院的方向去却被人一把拉住,随后一把锋利的匕首刺了进来,我连连后退,将那把匕首拔出,抬头看着眼前的人,“李行胥,你果然没走。” “令仪求过我,放了你,而你将她杀了。”他冷言道:“十娘,我不想走到今天这步的。” 我突然笑起来:“李行胥,你早就猜到我会回来,你也早就知道我会与你有个了断,甚至一开始的时候你就怀疑上了我,查清真相继续利用,你和赵令仪我视为朋友,可你们做了什么?!背叛之后利用,李行胥,你也是皇室的人,这些把戏早就熟稔于心,不妨告诉你,在此之前,我从未打算效忠过你们其中任何一方,是你们,一路逼我至此!”李行胥听我说完这一段,“我不想。” “你不想?知道你没死,我甚至还回来看过你,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就是这么难受,李行胥,这一刀,我还你!”我缓缓站起来,伤口痛不如心口裂开的痛,我想回避这一切,这些日子的相处没想到只有我当了真。 梁元亨似乎是听到这边有动静,奈何火势越来越大,他忍不住出声:“十娘!十娘!”我见状他马上过来,“李行胥,你走吧,从此往后,你我互不相欠!”我听到梁元亨一点点接近,也不知他身上是否还有武功,见他只是擦了擦嘴边的血迹,想来是伤根本没好,“你还不快走!”我冲他吼道,李行胥见我如此,“十娘,后会无期。”他刚转头准备离开:“李行胥,你还想去哪里?”我靠着桥边上慢慢坐下,捂着伤口见到梁元亨提着剑指向李行胥,“你不能走。” “三殿下!”我迅速过去挡在李行胥面前,“恳请殿下放过他!”生平第一次向一个人跪下竟是为了背叛自己的人,“此人治好我的眼睛,对在下有恩,恳请殿下放过!”随后我跌跌撞撞站起来推了一把李行胥,“你还不走!” 伤口的血一直在流,李行胥也一直不退,我着急大吼道“李行胥,你活着才能算恩怨,这么多人的死,你就这么算了?南晋长公主的孩子岂能如此甘心呐?”故意拿话激怒他,只希望他能活着,日后的恩怨是日后的事情。 于是转头向着梁元亨,不顾这旁边的火势越来越猛烈,原本还有些挣扎的身影,现在被火势掩埋了,“殿下,我虽然受了伤,但要一战还是可以的,看殿下选择!”我转头看着快被火光淹没的李行胥,“这一刀,你已经还给我了,之后我们就是敌人,既然要报仇怎么会要这么轻易的死去?!” 梁元亨一点点的逼近,两个人都没听到我说的话,李行胥的眼里越发冰冷,梁元亨的剑锋已经抵到面前,再不出手,这俩人都没好结果,我一个点刺,又再次刺中了李行胥,他眼里的震惊和冷漠,我已经习惯了他的这种眼神,“元州没了,梁燕与南晋之间迟早会如此,相信你已经知道总兵死在了去南晋京城的路上,李行胥,你何必要把这一切全部葬送在此,你还有落雁楼。” 听到我语气中确实带了诚恳,一如既往,此时我确实想让他活下去,心愿只此一个,他微微松了口气:“好,越十娘,梁元亨,今日就是我南晋与你们梁燕争斗的开始,我李行胥一定会记得今天,越十娘,今日我们两清!”说完这一段,旁边突然出现一人把他带走,见他完全走了之后,我缓缓瘫在地上,“殿下,走吧。” 我一下就晕了过去,梁元亨就把我带出了总兵府,确保整个元州几乎没什么活口的情况下搭上了老宋的船,他们早就等我们,“总兵府已经确认无人活下来,连同总兵一起,全部死了。”我听着他说完这一句,心里有一块空落落的,我明白这一切已经没办法回头了,“马上要到丽都,殿下,您得换船回到梁燕。” 老宋他们撩开了帘子,“十娘,你的伤势得好好养一阵,元州善后已经完成,不用担心。” 我看着船外面的世界,一片热闹与繁华。 第27章 风起 路边上的三角梅开得极好,元州覆灭的消息也如这丽都的风,四散却没什么声响。 这几日观察丽都走势,背靠南晋境内最高的山,环抱运河与支流的水,肥沃良田,不像是元州,整座城池就是重重防卫,郊外也没有那么多的民户,这丽都的风格与京城倒是一模一样,据说这里曾经是想让南晋京城在此处建设,结果钦天监与负责风水堪舆的老道说这里风水极其适宜建造城市,却不适合将京城设立于此,这运河水会把这里的“气运”散去,不利于南晋的万岁无疆。 梁燕在此地设立酒厂酒铺,比元州的规模大得多,原因是这里能比在元州换到更加需要的情报而已,酒坊姑姑与老宋就把我安置在这,他们一直在街上观察这几日的动静,元州城的消息好像在这里一点都无所谓,这就让人觉得奇怪了。 梁元亨在看我安顿好之后,也迅速坐上返回梁燕的货船,在码头上我和他拜别之后,他深深看了我一眼,嘱咐道:“十娘,不要心软。”然就上了货船,夕阳落下,火烧云烧了半边的天,犹如那天在元州总兵府火里,我目睹着李行胥离开之后,眼里的光。 伤势慢慢好转,这丽都什么都好,偏偏烟花柳巷确实多了些,南晋那些文人墨客附庸风雅只爱扎进里头,空气中飘散着胭脂水粉的味道,尤其是当地最大的那个“星月楼”,天天门前车水马龙不说,还有咿咿呀呀的纠缠声,那些女子挥着手帕如同水蛇一般缠在男客身上,那些画面极具靡靡,每次看到我忍不住回头回避实现,因身上着男装,只远远观看,不曾靠近半点。 因街头还张贴了画像,老宋交代我说,得要化个男装才能出门,我想也好,化个男装要省去很多麻烦,既然已经决定为梁燕效命,有些事就不能再犹豫,尤其是发现林其之还在跟着我的时候。 我就在茶铺上喝着丽都特有的茉莉茶,一股熟悉的香味就扑了上来,那人毫不顾忌直直坐在我对面,拿起我刚喝过地茶杯直接送进嘴里,我无奈地看着林其之这些举动,他还是一样仿佛没看见似的,不过这人接触的不深,只是在元州城郊外打了一架就是。 末了,我准备起身,冷不防他开了口“姑娘,这身打扮要去哪里?丽都这儿可是我的地盘。”他一下换了眼神,“梁燕与南晋开战在即,现在不过是纸面上的交锋,姑娘买定离手可别太早了。”我没做声,换了低沉嗓音:“公子,我们不认识。”没打算与他多做纠缠,看样子今日他有些来者不善。 “你就不想知道李行胥现在如何?”他也没接过我的话茬,自顾自说了下去:“听说这位李公子可是内力尽失,好手段。”听到他说起李行胥还是忍不住停了下来,那两剑虽说没能要了他的命,但是短时间想要恢复是不大可能,落雁楼因为在元州重创,暂时丽都这边无暇顾及,所以夜缕罗在丽都最大的敌人就是眼前这位林公子。 只是我有些不明白这位应该是为南晋权臣做事的人似乎表面上合作,私底下可是什么都干,老宋他们告诉我,丽都这些烟花柳巷大半都是赤霞派产业,明面上的大东家也是林其之,实际上南晋高层早就参与了这些个生意,灭了元州总兵府也对赤霞派背后的人有利,反正南晋皇帝在道观里清修,早就无所谓底下人能斗成什么样。 “姑娘武艺高强又聪慧过人自然知道我的意思。”他站起身来朝着另外一边,“我们很快会再见面。”说完这一句,消失在人海之中。 我知道他话里的意思,这里只怕比元州更加复杂,于是赶回酒坊,将遇见林其之的事告诉了老宋他们,老宋只是让我小心,要在比元州更加小心。 回到院子里,三角梅开得正好,脑海里却在想着李行胥,想要用尽一切办法忘了他,却还是做不到,今天听到林其之对我说起他的近况,眼前的局面我们都回不了头,哪能在一起?我与他注定是个不能善终的结局,在两边还没有明确开战的情况下,元州的火只会越烧越烈。 身上凉凉的,明明是流火的天气有股寒意却忍不住的冒上来,这几日的梦里还能看见赵令仪,她也只是冲着我笑,却不曾与我说话,想着她大约也是恨我的,无论是什么原因,这辈子总归有些人注定忘不掉了。 走回房间,见到桌上多了一封信,上面的字迹是梁元亨的,显然这封信是留给我,想来他也只是按照嘱咐的仔细说一遍,寻了把刀割开上面的封蜡,里面居然还有一封,但这个字,就很熟悉了,那是忍儿写来的。 展开信纸,上面写道: 姐姐,自那日下山过后许久未见,匆匆一别已有一年了,不知道姐姐过得还好吗?兄长回来与我说了元州的所有过程,我知姐姐选择艰难,也是不愿违背本心的人,更不想因为两国之间的斗争将无辜的人牵扯进去,也知道姐姐其实更向往做个纯粹江湖人,忍儿其实不愿让姐姐为难,若是姐姐想要什么,只管跟老宋他们开口,我就算拼了自己全力,也会护着姐姐周全,弟弟言出必行,就一定会做到,若是姐姐有空,记得给忍儿回信,弟弟十分思念姐姐。 看完这封,我沉默良久,如今这境地,忍儿怕是不曾想到过,他还是梁燕的皇子,自是不明白其中的要害算计,也不明白从下山的那刻起,很多事情就已经没办法重新来过,想到此处,我找来信纸,直接写到: 殿下的信,在下已经收到,心意也明白,人间许多事沧桑一瞬就变了,希望殿下不要太过纠结过去,曾经的美好放在心中即可。 我只写了这几句,也明白忍儿一定会看懂,而这封信也是写给梁燕人一个安心罢了,事到如今已经分不清到底什么才是真心什么叫做假意,就凭着在山上的了解,给我写信的忍儿早就不是在苌越山的弟弟了,他是梁燕的皇子,梁元亨的弟弟,身份就在下山的时候就注定了。 照旧做好了封蜡交给老宋,身上觉得很不舒服,老宋看到了我的脸色,问我要不要请大夫,我摇了摇手,“我想休息了。”随后就回了房间,躺在床上闭上眼,就是一片火光,晃了晃脑袋,不知怎么的进入梦乡,我与李行胥走在元州古街上,他问我要不要吃小馄饨,下一刻,他就满眼怨恨地看向我:“令仪是因为你而死。”我崩溃地逃开这里,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外面已是天黑了。 我捂着心口,慢慢调整气息,这些天的真气有些紊乱,尝试用静心的办法稳定体内真气游走,大约是那几天过得实在伤情,心里郁结实在烦乱,推开窗户,想要外面的风透进来驱散心中的闷热,看着窗外的一切浸入夜色里,想起他带我飞走在元州的屋檐上,去到楼里药铺给我看眼睛的那一晚,心里暖呼呼的,但后来发生的一切,都在告诉我这个人早就与我为敌,想起种种一切只是在与我虚与委蛇而最好笑的事,是我当真了。 如今才明白什么叫做此恨绵绵无绝期,哪里是恨根本就是思念,无绝期,无绝期,思念就没有尽头的时候,我发誓不该再想他,不该想念那些把我当做棋子的人,李行胥赵令仪他们都是一样的人,他们的身份注定要为南晋献出一切。 我能理解他们的做法,但绝不原谅设计背叛这件事,感觉自己是个棋子被两国放在棋盘上,南晋这边更没有人性一些,南晋朝廷的党争越发越剧烈,皇帝老儿只要一天不管这事儿,那梁燕就有可乘之机进入这里,元州如此,其他更是一样。 我苦笑想着,没人顾忌百姓如何,没人能在意这些高层如何权斗,丽都风气如此奢靡萎颓,只怕是有识之士早就认清真面目,参与或者不参与本身就是种站队了,看着夜空的星星忽明忽暗的闪烁,有的时候还真是羡慕九重天的这些亘古不变的星辰。 林其之回到星月楼里,坐在厅上想着白天遇见的那人,也真是奇怪明明应该很讨厌她的,脑子里全部都是元州大火那天以及在城西客栈的那一晚,他向旁边示意了眼神,厅上就安排起了侍女舞,据说是从南晋宫廷里传到民间,因怕犯了忌讳,将其中的某些动作改编了下,林其之觉得那样不好看仗着后面的势力,让人请了宫中教习教这些女子跳侍女舞,时间一长,这里的舞就出了名头,来的人也就越来越多。 只看到中间有个熟悉的身影也在舞女其中,他耐着性子等到这一曲结束,就直接上前把那女子拉了下来,那女子只是娇嗔就势扑向他怀里:“哥哥~” “星之,跟你说了多少次,这里不该是你来的地方。”林其之坐下没理她,“罗刹堂,要罚。”他举起茶杯重重摔在地上,全楼的人听到这一声响全部看向林其之这边,那林星之向着后方挥了挥手,全部人都退下去了,“我看你这几天魂不守舍,白天又跟她在一起!” 梨花带雨般的哭诉,“哥哥,别忘记现在是什么情况!”林其之听到这话:“罗刹堂,有些多事了。”他知道林星之一直派人跟踪他,总是要搞清楚他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就那一晚眼前的哥哥就已经对某人放心不下了。 “一个乡下野丫头而已,哥哥值得吗?”林星之在众人眼里可是最恨分走哥哥爱的,现如今碰上了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野丫头让从未动过心的哥哥如此上心,自然是诸多不痛快。 林其之冷眼瞧着林星之,又扫了一圈众人:“我只是不想惹到麻烦而已,星之,我们还要与梁燕做生意,我可不是李行胥这个两面三刀的人。”他转过身去扶着林星之:“你永远是我的妹妹。”说罢拍了拍她的肩,对着周围说了句:“跳舞,要加紧!其他的给我继续!”回到中间的位置上,继续享受眼前一切。 林星之看到哥哥如此,只好也顺势坐下,她知道哥哥那句“罗刹堂多事”有多重的分量,自己要是在胡闹下去,只怕这个堂主的位置就要坐不稳了,她明白她这个哥哥一向心思难测,有什么怕是早就安排下去了,她只好乖乖坐着,也看向下面的继续热闹的人们。 我接到老宋递来的第一任务,已经是一个月以后了,需要我混进星月楼里打探以及摸清那些势力与这一块在打交道,酒坊与这些烟花生意早就水深火热争斗多时,梁燕那边的消息递来要兵不血刃拿下这里的一切,丽都这座城迟早要进入梁燕的袋中,老宋坐在我旁边:“老九给你的玉佩还在吧?” “在。”摸了摸腰边被我隐藏起的玉佩,那玉佩被我打了死结,不到关键时刻是不会启用这块玉佩的,老宋环视了外面一圈,关上门:“十娘,我现在跟你说的,你要一字一句全部记住。” 见到老宋前所未有的严肃,想到他问起玉佩,我大概明白他要做什么,紧接着他说:“丽都,会是梁燕与南晋之间的战争在梁燕暗军彻底占领这里之后,正式开启,十娘,跪下接旨。” 老宋站起身来示意我跪下,我只是觉得有些惊讶,于是跪下,“越十娘,从此刻开始正式接管夜缕罗,从今日开始,你会是我们之中的大将,等到这一切结束之后,凭着玉佩,梁燕暗军直接听命于你,十娘,接旨吧。” 不知道他从哪里递过来一个黄色的信封,我只是有了准备,只是没想到这旨意会来的这么快,看样子,梁燕势在必得,老宋把我扶了起来,“孩子,我看好你。”随后就打开房门,朝我做了个揖就离开了。 窗外的三角梅已经落了大半,从明日开始,一切斗争逐渐明朗,而我要潜入星月楼里,与南晋的那些人,继续缠斗。 “你会来吗?”捏着手上的信封,叹了口气。 第28章 恩仇 月落星稀的夜里,街上依旧是人影如龙,繁华似锦,丽都的胭脂气一日比一日更重。 星月楼门口贴了张告示,“写说是招歌姬,花魁,还有杂役。”老宋趁着夜色无人发觉进来与我说起这件事,三天前不知道怎么的,连夜运走一批人,老宋不敢靠得太近,只是远远看着星月楼的后门来了好几辆马车,只是说京城里需要,其他的一律打听不出来,“里三层外三层全部围着打手以及看着像贵人家的府兵。”我看着他一面叹气一面捶向桌子,“南晋这帮人,完全不顾百姓的死活!” 我只是看着眼前的老宋,心里却在盘算:“需要我进去吗?” “你的伤势还没完全好吧?再等一段时间。”老宋递过来一个药碗,“明日起该换个方子了,对了,老九有没有教过你易容?”我想了想,“是教过的,只不过长时间不用这招,得要想一想。”老宋摇了摇手,“不急,三天后,我给你备上药材,你就好好准备易容。” 这易容是玲珑门里一个小把戏,师祖当年杀进梁燕都城用的这易容,这原料也不费劲,只需要找到三味药材加上苌越山的谷草就可,涂抹在身上,使肌肤不仅光滑且抹去一切痕迹,若是涂抹在脸上容颜大改,配合心法能维持一年以上的时间,而且这药方人间难寻,临走前越冲之给了我,在元州以为能用来掩护身份,没想到在丽都才用上。 我化作男子装扮,出门去了丽都最大的药房,将三味药找齐全,确定无人跟踪以及也确认这家药房背后无人操纵,才敢把需要的药材跟掌柜的说,掌柜的说是要等一日,因为今年药材收成不大好,这三味药正好在其中只能再等一等,我就把定金和酒坊地址留下,掌柜的点头答应明日准时将药送到,于是我想观察一下这星月楼到底是何样,到了门口只看见大门紧闭,门口告示上贴着今日不营业,找了间在附近的饭馆,准备打听一下究竟什么情况。 刚坐下来就听到旁边有人在议论说是刚送了人去京城,不知道是送到哪家府上,“听说了吗,长公主那儿也送了不少人,也真是可怜人。”听到长公主三个字,手里的茶杯不自觉的晃了晃,不一会儿小二就把几样吃食送来了,都是丽都特有的,我初到丽都还有些吃不习惯,不过时间一长就能习惯这里什么都放糖的菜色了。 伤势还未好全,不敢喝酒,只是点了壶清茶就着这些菜,这几日也没什么胃口,秋日的风刮来就还有些炎热的感觉,蝉鸣倒是听不大见了,只有傍晚时分一些蝈蝈还在嘶吼,天气也是一日比一日凉了,心里不自觉的还能想起他来,不知道他怎么样了,这段时日还能陆陆续续听到他的消息,老宋他们也不敢告诉我确切的,只能躲着我说起他的消息,而且落雁楼在丽都的势力原本就不如赤霞派,加上元州覆灭更对落雁楼造成一定打击,他们想要抽出身来赶到总兵去京城的路上拦截,没想到我们的速度比他们的更快,等他们抵达的时候总兵大人早就死在了行辕里,据说是自杀的。 想起这些事心里犹如一团乱麻,梁元亨走前的那个眼神我忘不了,但是元州总兵府的大火更加忘不了,那些人还有那一晚的和乐就像是围绕着身边的噩梦,挥之不去,但愿意沉浸其中,梁元亨临走前的叮嘱我不能太过心软,否则极其容易被利用。 其实我明白到达元州的那一刻起,不管是不是我愿意选择的,还是踏上了这条路,这一辈子怕是跟情爱这些无缘了,既然身在此处不如一往无前,那天说的很清楚,这一刀我还给了他,我与他之间的事就剩梁燕与南晋之间的事情,其他的早就灰飞烟灭了。 眼里有些湿润,努力吞了几口饭就出门回到大街上,人影当中有个紫色衣衫闪过,我知道刚刚在饭馆里,有人一直在看向我这边,想必是赤霞派的来了人,一直负责监视,我也不着急回到酒坊就慢慢晃悠在街上,趁这个机会好好逛一逛丽都。 这里的格局错落有致且市肆与每个坊市之间的距离全部经过计算,由于这里风光旖旎,四季分明,河流清澈见底,要是去掉一点胭脂的味道,我想我一定会喜欢上这里,同时我已经发现林其之就在身后一直跟着我,笑了笑就往前走,走到一个坊市,进了岔路,那林其之往另外的方向去了,我就看着他走远之后就跟在他后面,心想这人这么喜欢当黄雀,不如就跟在他后面看看到底要做什么? 走到一处小院门口,他突然出声:“出来吧,我早知道你在跟着我。”我心里一惊以为说的是我,没想到另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远远瞧着原来是他的妹妹,初见林星之我确实没什么好感,这人跟林其之心机城府差不多,不过这时候看着她的容貌,倒是清丽之间有些戾气,她一把就扑到在林其之身上撒娇,“哥哥,人家想你了~”这语气听得我浑身不自在,这不像是兄妹之间的撒娇,倒像是情人之间的打情骂俏。 空气里飘来的香味加着原先的花香一起,我实在有些受不了就找了个高处房檐,没人发现就想看得更清楚一些,冷不防一枚暗器就朝着我的方向射了过来,我躲闪去了一旁,赤霞门的暗器都是淬了毒,那东西钉在墙壁里,附近一片瞬间发黑,显然,被发现了。 我从背后掏出面纱围上,准备离开此处就被一前一后围住了,来丽都这么久还没来得及施展功法,虽说真气已经平顺许多,但他们两个我还是有些吃力对付,只好先逃走为上,看准个空当点了墩子轻功飞上屋檐,那两人似乎并不打算对我如何,不过要确保自身安全,只得飞身逃走。 过了三刻,我特地绕开回到酒坊的路线,绕了几圈确定无人跟踪后,按照原路返回酒坊,老宋见到我蒙着面纱,也没多问直接将我隐藏到了后面问了详细,我把经过一五一十告诉了他,老宋只跟我说了一句:“暗军已经全部到位,久等三日后的计划开始实施。” 我必须易容进到星月楼里,目的查探清楚星月楼到底做什么生意,以及一个月后长公主会不会来到丽都,三日后会有暗军的人一起与我进到星月楼里,我必须取得星月楼的信任,也就是当做花魁出道,准备在长公主到来当晚起事攻陷丽都,这就是我的任务,这比在元州的难度更上一层楼,并且老宋告诉我梁燕边军已经在集结,打算从岩州边上的乐泰古道进攻南晋。 这只是初步的计划,老宋说完这一切倒是有些担忧的看着我,我明白这次不仅仅是要星月楼倒台,后面的赤霞派与南晋高层一起倒下,只要南晋皇帝不打算从道观里出来,这个计划哪怕实在京城实施都没所谓。 “丽都背后的势力交错复杂,落雁楼一直在争夺与赤霞派的势力范围,李行胥一心想要匡扶南晋皇室,所以他投靠了太子一派,与他母亲早就势不两立,这南晋太子也真是狠心,总兵为他这么谋划计算,最后凄然死在了行辕里。” 我听着老宋这样说心里忍不住起了疑心:“难道说总兵府真的有谋反的心思?”老宋诧异的看着我,叹了口气:“那些信件不是假的。” “什么?!”我听到这一切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冒了冷汗,老宋开口道:“原本是不想告诉你实情,总兵府其实早就准备起事,只是太子一直在犹豫,篡位这个由头不好起,清君侧?清哪个君?” “那些信件,都是真的?”我还是不肯死心问道,:“有多少人参与其中?”问完这一句我才发觉自己的天真,若是我入元州府是不得以而为之,那么之后发生的所有事梁燕只是在南晋这波内斗里顺势而为罢了,李行胥明白,赵令仪愿意,整个元州府上上下下全部都是南晋京城里贵人们的把戏罢了,所以梁元亨跟我一而再而三的说不能心软的时候,我就应该明白过来,这一切不过是按照棋盘在走而已,而这大战是早就要爆发的。 丽都就是这关键一环,老宋拍着我继续说:“你知道元州府的大火,附近的府衙是怎么报上南晋朝廷的吗?”我无力的抬起头:“难道他们报了意外失火吗?” “是太子那边的过错,说是没管理好兵营,让人有了可趁之机,因为放着一把火的不止有梁燕的人,还有南晋朝廷,赤霞派也埋了不少黑火,”说到此处,心隐隐痛了一下,死在这场阴谋里的岂止是我和他,还有元州千千万万的百姓。 听完这话,我慢慢走回小院里,不知怎的想起越冲之讲的关于师祖的故事,当年师祖不忍见黎民百姓受苦,以梁燕宗室子弟起兵最后坐上了皇帝位置,并且立下规矩与民生息,朝廷的官员必须通过选拔,不管是寒门还是氏族子弟必须经过科试,一视同仁,并且后世子孙不得以党争为目的夺权,必须要以百姓为先,虽然军政起家,不见一丝丝的暴戾之气,反观南晋,皇帝修仙,任由臣子与宗室与太子争斗,自己待在道观里躲清静,对外面的事不闻不问,进过这些年的比较,明面上两国国力差不多,实际上梁燕的实力已经超了南晋一大截,一阵风一下刮到我心里,此时脑子里只想着他,这样的人选择为自己的国家而战没什么,只是他,也被这样的朝廷设计,他心里甘愿吗?不过也不是我来想了,我与他,迟早会变得越来越远,不知道落雁楼会不会参与到调查星月楼的事情当中来,而且他的母亲已经跟太子势不两立,那么他就一定会来到丽都。 我深吸了一口气开了门,出了院门瞧着四周无人,准备去到前面酒坊跟老宋把事情好好的说一下,若是碰到落雁楼的人该如何处置?看这样子他们也一定知道了元州背后的真相,若是遇上一定会交手,走出小道快要走到酒坊门口,一个熟悉的碧衣身影出现,晃了晃头,眼前一片空白,原来是自己的幻觉,快步走到酒坊,老宋有事情出门了,只有姑姑在。 我连忙施了个礼,姑姑示意不用这么客气,便邀请我到一旁的客房里坐着,我仔细观察这间房间,这格局与客栈的一模一样,想必也是有暗室与往来通道,随后姑姑就走了进来,“十娘,是想问落雁楼的事吧?” “不,我只是想说若是遇上了该怎么办?他,还好吧?”我还是提起了李行胥,姑姑倒了杯茶递给我,“想来你已经猜到他们会有所行动了?” “是,他们一定会潜入星月楼查清背后的势力,甚至他们会查清有多少南晋高层参与到星月楼亦或者是整个丽都的烟花生意里,这背后不光是烟花两字这么简单,人口贩卖在哪里都是灭九族的罪过,南晋有些人实在太不像话了。” 姑姑看着我一口气说完这些,“十娘,我对你就一个要求,不能让那些男人碰到你,明白没?夜缕罗虽然是暗军,我们亦有自己的原则,不得出卖身体,这是要求,我们梁燕人不屑用这种方式得到情报,你不是棋子,你是我们的缺一不可的大将。再加上,”姑姑话落此处顿了顿:“我答应过殿下不得以伤害你为理由。”我脑海里想起梁元亨,想必忍儿也是说了什么,才让梁元亨对我另眼相待,虽说与他接触的不深,但从危机关头他不肯离去这一点来看,着实比李行胥好上不少,对他更多的是感激,而不是想李行胥那般,有些念念不忘了。 大概这辈子我们注定是没什么缘分,正在思索这些事,前面有人喊道:“这里是元以坊吗?这里有笔生意,不知道你们做吗?”姑姑示意我跟在后面,我一下看到那个熟悉的标志,轻轻叹了口气。 那是落雁楼的标记。 第29章 不如相忘 看见那个熟悉的标记在阳光底下分外刺眼,我只好闪在一旁看着来人,姑姑只是说了几句那人就拿着东西离开了。 见到那人走远,我才从酒缸旁边闪出,问姑姑落雁楼是何意思?姑姑只是说:“我们不与他们合作,也不知道是不是李行胥的意思。”她说到此处停了下来,“十娘,我希望你忘记李行胥,你与他不是一路上的人,即便没有南晋和梁燕,他是长公主的孩子,他的婚事也不是他自己能决定的。”她轻轻抚上我的脸颊,“我们梁燕的好男儿多的是,等到事成之后,殿下他们必然会许你一桩婚事。” 我摇了摇头,“本来就是个普通人,这一切结束后,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看到那一天,或许不能,或许可以,姑姑我只想顾好眼前的生活。”自离开元州过后,虽然心里不听告诫自己李行胥必定越行越远,只求这次任务不要遇上他。 又过了三日,伤势自从换了药方之后好得越来越快,真气内力比之前在元州的时候更加顺畅,我试着运了一下心法,发现之前的三关已被彻底打通,连着轻功一起都好上许多,我将师祖的云裳剑法练得炉火纯青,将青剑上的布条固定加紧,一点花纹也看不出,听到前面有人喊着药材送到了,这才想起预定的药材今日就要送到这里,得赶紧配置易容的药水,这药水倒是不需要太长时间,只是第一次做也要看看效果如何。 我连忙跑到前面,那伙计照着送货单上的一一核对之后,我给了他最终的银钱,就赶紧拿着药材回到房间开始配置,一刻也耽误不得将三味药材全部铺开,按照脑海里越冲之告诉我的配方一一分拣完毕,前几日特地托姑姑找几个防潮防火的药瓶子来好装这些,我计算了一下分量,果然够用三个月的,不敢定的太多怕是药铺与其他人会注意到这些玩意儿,不一会儿,老宋就走进来,见我在磨药材,“十娘,这些够用吗?” “够用三个月,最好还是不要太引人瞩目,这些东西能躲过星月楼的检查,藏在隐蔽处应该不是问题。”手上没停回着,“只是一次性肯定带不走这么多。” 我算着每次带三瓶过去,那就刚好,只要让夜缕罗的人扮做掮客进去传递给我就行,何况里面也有内应,所以也不用太着急,若是检查只需要躲过林其之就行。 老宋也是想到了这个办法,星月楼的第一关就是搜身,而且要给嬷嬷们检查,虽说不能让那些男子靠近,这第一关确实躲不过去,之后才是第二关考验身形,会唱会扮上色艺俱全的最好,身段要柔,皮肤胜雪,嗓音娇妖,这样则是上上等,所以进星月楼前的这段时间老宋和姑姑他们找了梁燕民间最好的教坊姑姑前来助我一臂之力,我这一身的戾气必须要在进星月楼之前彻底改掉,他们不知道从哪里拿来的一些方子,将我手上的老茧全部抹去,必须是彻底抹去十娘的痕迹变成另外一个人。 磨完药材,姑姑便领着教坊姑姑进来,那姑姑进来略微施了一礼,“那姑娘,现在开始练习吧。” 我看着教坊姑姑在前面摆出婀娜走姿,指如兰花,绕着琴慢慢坐下,亦步亦趋我笨拙的学着,“姑娘,人要放松,坐姿无需太过僵硬。”看着姑姑和老宋纷纷笑起来,“十娘,你是该改一下习武之人的作风,一定要柔软一些,眉目含情脉脉,你要记住,走到星月楼你必然要成为花魁。” 他们也没跟梁燕来的教坊姑姑说出实话,只是说我是要被送进星月楼里当做花魁,因为那样来银子来的快一些,至于眼前的这人有几分相信不信那就随便了,一转眼到了傍晚,酒坊姑姑他们就把教坊姑姑送到了客栈,自然那里也是夜缕罗在丽都据点之一。 好不容易将姑姑送走,自己暗叹了一口气,这一天学下来心里倒没什么,只是有些习武的姿态很难改过来,有些时候动作稍微大一些就会被点破,老宋见到我有些灰心:“别着急,距离正式选拔还有大半个月的时间,十娘有事没事你就练习着,药反正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 丽都与元州不一样的一点,就是宵禁时间,表面上规定丽都也是到了此时得宵禁,但是背后的势力却不会让丽都在晚上陷入沉寂的,据说是丽都府衙找了个借口说是不利于南晋的经济发展,不如就地开个夜市,这才让丽都表面保持着宵禁的样子,暗地里做什么却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尤其是在元州大火之后,丽都更加无法无天,笙歌燕舞不说,还能明目张胆将人送进京城各个贵人家的府邸之中,总之保持着一种奇妙而又无法言明的微妙气氛。 于是晚上我就化作男装大大方方进各种烟花巷子里学着,还想忽悠老宋跟我一起,老宋摆了摆手,说是打死也不去那些地方,“梁燕是不许有这样的地方,更不许在大白天就送歌姬到贵人府上,这是要灭族的罪过,而且那些姑娘们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南晋这些个玩意儿!”听着老宋这口气除了不平之外还带了些愤懑,是的,他与我一样早就对南晋朝廷如今的模样感到恶心了。 看着天黑了些,我向老宋示意自己出门,跨了三条小街,看到斜对角看着一家铺子,心里猛地一紧,那是家卖香料的,不过我现在这样估计没几个人能认出来,壮了壮胆装作无事人一样走过去询问,恰好,今日训练的时候教坊姑姑跟我说最好配置几味香料装在身上,花木香最好,顺便告诉我几张香方子说是有空就去做做看,酒坊酿酒自然基础的香料制作器物也是俱备的,于是我慢慢走近故意用加粗的嗓音问有没有方子上面的香料,那小二见我一时好像也没认出是男是女,“客官稍等,我这就帮您找找。”说完就朝着柜子那边走去。 我找了个座位坐下慢慢等着,环视了一圈,门面倒是小巧但精致,靠近柜子的地方还放着一面穿衣镜,镜子用楠木裹了一层,上面挂着几个前段时间的五毒香包还没来得及取下,柜子上的烛台倒是意外,我走过去仔细瞧着,原来那蜡烛里掺着淡淡香味,刚才还在想大约是香料铺子的关系,大约透在风里刮来的是街上的脂粉味,原来是这烛台的香味,想必是主人家为了更好在丽都做生意,才想到用这个方法吧? 我正细细瞧着烛台,小伙计就从后面走出来,“您什么时候要这些?东家说若是您要得急,明日把这些一并送到府上。”我见伙计这么说觉得有些不妥,不过若说这些香料用来做酒也着实离谱了些,毕竟用在身上,“不用了,今日只是路过看看有没有这些现货,若没有就算了。”我准备收回那几张方子,没想到小伙计却说了一句:“东家说让姑娘你不要进星月楼。” 猛地听到这话,抬起头,暗骂一句实在大意,这时候才看见桌上那个熟悉的标志,“姑娘?”伙计看着我愣愣没做声,就把刚刚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你们东家在?这里?”没按照伙计的话接下去说,“是的,东家就在后面,他说姑娘你若是想见,”看着伙计让出了一条路,“就请进来吧。”还没听完这话,这身子就好像不听使唤似的就走了进去,原来这柜子顶在在前面这后面的门推开,有一个小院子。 那棵银杏落了大半,地上一片金黄,两旁还种着桂花已经透着香,在房门口种着芙蓉花开得正盛,这个院子隐蔽且雅静,若是不走到后面根本不会发现这样的天地,只是在那一地金黄之上,熟悉的身影坐在石凳上,桌上倒了两杯茶,就好像是特地在等我过去。 我不知道再见到他该说什么,只是元州一别过后每日逼着自己忘记那日究竟发生了什么,如今我们隔了这么近就好像远在天边永不相见的人,这辈子就横在我们之间,我过不去,他也不能来。 “好久不见,你还好吗?”倒是他先开的口。 见我沉默不语,他苦笑道:“我们如今只能这样了吗?” “公子,那日在元州已经说得很清楚,一刀还清所有的情,你我之间不必相见了。”我故意冷着声音,实在也不敢到他那边去,:“你我,早就是不同路上的两人,说起来我还得感激公子,若非公子在元州一番谋划,眼前的十娘还是那个自在江湖人而已。”我听着他叹了口气,“赵令仪因我而死,整个元州府也没了,公子此时应该是很想杀了我才是,怎么有闲情逸致与我共话家常?” 他被我这一番话堵得说不出,“不妨我告诉公子,这楼我一定要进,花魁我也是要当的,届时还请公子当我的座上宾......”话还没说完,只见坐着那人突然站起来冲向我这边,我逼着自己与他四目相对,他还是那样只是眼里多了些沧桑无奈,还有些酒气。 我装作什么都不在意像极了一个无情杀手对着敌人,心里的防线却在一点点的崩塌,拼命拼命告诫自己不能对他还有任何想念与纠缠,因为这样对我们彼此都没好处,他有他的立场有他该要承担的事情与责任,而我如今也在艰难险阻好不容易找到属于自己的一方天地,我现在已经是夜缕罗的将领,完成梁燕统一天下才是我该要做成的事情。 他努力平息着自己,眼里的怒气与在意从来不加掩饰,听到我说要当花魁,才冲到我面前,我有些回避他的灼热目光,“李公子,我们本来就是不同路的人。”听到我这样说,他眼里的光又黯淡了下去,突然被他揽入怀中,我正想推开,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推不开,更确切的是不舍得离开他的怀抱。 “李行胥,你这又是何苦呢?”我揽上了他的腰,就在刚在我决定用白天刚学的那些柔媚动作使在他身上,我故意用起一些妖媚语调,靠在他身上:“公子,这是要与奴家共赴巫山吗?”说罢就想上手,他突然加重了力气将我揽得更紧,“是不是今晚我要了你,你就不用去那边了。” 我一下错愕,不行,这样下去只怕今晚是真的要在这里“过夜”了,暗中运了真气,他好像浑然不在意,尝试用真气探着他的气息,这才知晓,如今他内息全无,只剩一些外功还在,一下子我就松懈下来,任由他抱着,感觉肩膀上湿漉漉的,惊觉他哭了? “李行胥.......”他没说话,“十娘,就让我抱一会儿,暂时忘记这些事吧。”我闭上眼,曾几何时我也把他当做知心人,可是他呢,出于他的立场出于他的作为把我当做棋子一般,那时候的我未必真心想效忠梁燕,可是,从元州到丽都这一路上我见到太多,他想阻止他想做好却无力能做的事情,想必他也应该知晓元州被灭的真相,夜缕罗只是在最后顺水推舟了一把,他自然也是清楚的。 天长地久大概就是这样的吧,我那时想过在比武结束后离开元州离开所有人回到苌越山,就这样一个人生活下去,不要理人世的纷争就平静的过一生,但老天从一开始就与我开了个极大的玩笑,让我在一条路上越走越远,眼里也有些湿润,不过我还是狠下心说了这样一句:“李行胥,你我注定无缘。”他好像没听见,我接着说了下去:“岩州秦家一家是在为谁效命你比我清楚,你是我仇人的儿子。”听到此话,他才稍稍放开了些,于是我就顺势退后一步,“你我本就无缘,如今新仇旧恨立场不同,何必要纠缠在一起?就算我没有为梁燕效命,你的婚事依然不是由着你。” 看着他呆呆的立在那里,我咬着牙“还请公子照着香方送到酒坊来,日后当上花魁,还请李公子赏光。”说完这句,我匆忙留下香方,飞快逃了出去。 第30章 准备 香料如约出现在酒坊的桌子上,老宋他们送过来的时候正巧我在练习行走坐卧各种姿势,这几天学下来不能说完全戒掉了武人习惯,但已初现成效,姑姑只能在细节处多多敲打我,某些时刻的僵硬一时半会改不过来。 “姑娘,腰要柔软再柔软,水柳腰不仅是腰型像,走路走姿更是要像,要那些男人看到你就走不动路。”老宋在旁轻咳了一声,姑姑与我一起向着老宋摆了个姿势,我见他闭上眼睛当做没看见,看到他这个窘迫样子还是忍不住笑出声,要知道老宋平日就很少有笑容,元州出来后这眉头更是紧锁一丝也没携带下来,有时候就着调教向他逗弄,他只是快步走开,嘴里还在说这样不妥。 教坊姑姑看到老宋眼神示意似乎有话想说,便说自己还有事先回去,临走前还对我说,“姑娘你莫要懈怠,这日子可是一天比一天近了。”我点点头,确定人已经出了院门,老宋才把香料放在石桌上,满脸严肃:“十娘,你见到他了?” 那晚的事我没跟老宋他们说起,等到香料送来他们迟早会知道,见着老宋并不好看的脸色,我陪上刚学的笑意:“只是见了一面,并未说其他的。” “再说了,他的武功已经没了,”我见老宋并不吃我这一套,只好照实说起,“查探过他的气息,内力什么的都没了,外功现在也算不上有。”说完这话,老宋稍微松口气,“十娘,以后离他越远越好,这个人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谁都不知道。” “明白。”那晚狼狈逃离,到了院子发誓就不再见他了,“我与他都说清楚了。”想都不用想,老宋那担心的眼神,似乎是自己家的闺女会在某个夜深人静的时刻跟着男人离家出走,“只是星月楼势必会碰上,”老宋叹了口气:“你已经易容,进楼里就是谁也不认识。” “还有,我的行走坐卧能调教成青楼楚馆女子的样子,只是这武功,要怎么样才能隐去?”这段时间最头疼的就是这件事,外形什么的倒是没什么,出身也是能伪造,唯独这武功确实没办法隐藏起来,老宋听了我这话,“要是算时间刚好,老九今晚就能到丽都了。” “什么?”听到越冲之会来,眼里隐约湿润,这大概是离开元州之后听到的最好消息,老宋把茶杯递了过来:“你就好生等着,老九有些话要与你说。” 我想她应该告诉我心法的最后两层该如何修炼,当初下山是将心法的前半部分学了贯通,后半部分是在元州的日子里慢慢融汇,但这最后两层她也只是说时机未到,到了自然知晓。 听了老宋这话,我就一饮而尽手中的茶站起身继续练习,心里倒是想用这些日子学得所有向她显摆,不如说是想吓她一下子,磨磨蹭蹭的就到了月牙挂到天上的时分,三声敲门,她就走了进来。 我就站在院中的台阶上,抱着五弦琵琶缓缓走下来向她施了一礼,媚眼里挂着柔柔笑意望着,越冲之愣了好一会儿直接叫喊起来:“你这是什么样子?!” 我还是照着姑姑教的直到一曲听完,她脸上有些恼火,“越十娘,你现在做什么?”我立刻换上平日里的样子,“还不是为了完成任务,师傅。” 于是我把要做的事情以及在元州发生的一股脑儿的告诉她,没想到被直接打断,“元州大火那天,我在。” “那天把青剑送给你之后,其实我一直没离开,一来想看看元州局势究竟如何,二来也想看看我亲手教出的徒弟究竟能应对到哪一步,所幸,你完成的很好。” 听完她这段话,我的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早该想到你也不是普通人,玲珑门因为是梁燕皇室的武学不传之秘才会在江湖间这么低调。”我邀她一起到房间坐坐,她直接扔给我一本秘籍,“上面记载的是玲珑门最后两层,书里还有一张方子,按照上面配制出药丸服下,能保证内力瞬间化为无形,但只能保持几个时辰,配合心法的最后两层,应该不是问题。” “我只要求一件事,保护好自己。”很少见她这么语重心长的说着,除了在岩州那晚,就是今晚如此郑重,“等到一切尘埃落定,你就可以回苌越山,我答应你。” “师傅!”听到这话我也不管不顾地扑了上去,死死抱着她,“师傅,我真的很想你。”越冲之抚着我的头,也给了我一个拥抱,“小傻子,受苦了。” 我摇了摇头,这段时间所有的难受在那一瞬间喷涌而出,“师傅,其实元州那会儿我就想离开了,真的很想回到苌越山,我已经没有亲人,你就是我唯一亲人了,师傅!”她稍稍松开了我,“其实我们都没办法躲开这些纷争,一开始并不想把你卷进来,可是岩州秦家惨案你一定会去找真相,而这真相牵扯的是两国之间的斗争,所以,你只能去元州找,事情逐渐变成了这样。”我看着越冲之脸上的愧疚,接着她又说“心法最后两层,你要在进星月楼之前看熟,记住。” “据我所知,星月楼是林其之和林星之两兄妹管理的,平时就林星之出现在那里的情况会多一些,你一定要当心。”老宋在后面已经在等着送她走,“梁燕现在需要我回去,这段时间只能你自己熬过去。” “师傅!徒儿谢师傅教授之恩!”这句话我想了很久,终于有一刻能做成这件事,初见她觉得不好相处,但后来时间一长,越冲之那种嫌弃是嫌弃的嘴,心里暖呼呼的性格还是露了出来,再者在岩州那天晚上的出手相救,她是给我第二次生命的人,也是在这世上我的唯一亲人。 她也只是摆了摆手,就随着老宋消失在黑夜里,我听到老宋他们说梁燕境内需要她回去,她虽是皇室养女,但皇室待她视如己出,一些军政事物也是由她来处理,之所以梁元亨那么想见我,大概也有很佩服这个姑姑的原因在内。 分别之后,我回到屋子里痛哭了一场,深吸一口气拭干眼泪打开了那本有些泛黄的秘笈,最后两层专门找了一整本来记录,就着烛火,看到上面的图画文字,看到某一行里写着“逆行气脉,血气周转三个周天之后,将心法顺序倒置,能使武功全部恢复,”以及上面还有些丝线状的图案,想必那就是人周身上的所有大穴和经脉,“单练习此处,内力大增,只是事后切记调息,否则走火入魔。”这几大招看下来,终于明白越冲之为什么到现在才肯将这一册给了我,如不是事态严重,否则她应该也不会把这些给我。 这上面的招式一招比一招更险,一定得找个安静稳定的环境练习,不过越冲之已经把有些招式勾出,看了都是些瞬间爆发内力出其不意的招式,还有一张药方,上面的药材珍贵无比,赶紧到前面找到老宋,“这个药方你得给寻来,得抓紧时间做成药丸。”老宋应了一声就出门去了,正想着回到院子,没想到林其之就靠在边上,我吓了一跳赶忙往后退了几步,眼神瞬间变得警惕起来。 那人慢慢走近我低着头,我连忙捂住了鼻子,这人身上的香味真是过于浓郁,要不是看他是个男子,旁人以为这恐怕是女子身上才有的味道,不过还有一丝酒意飘进鼻子,他一下冲到我面前眼神定定看着我,我有些回避保持安全距离,“你别靠的这么近!” 他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想必你还没去过星月楼吧?不如我带你去玩耍一番?”话音还未落他霸道牵起我的手走在街上,我只能拼命挣脱,没想到他越来越起劲,干脆就往他身边一拉,恰好撞在他的怀里,想要挣脱,更没想到他打横抱起我直接进了星月楼。 就这样在楼里众人异样的目光里我被放在中心的位置上,林其之向着周围所有人喊道:“今天是本小爷的生辰,小爷我请了自己喜欢的姑娘来陪着过生日,你们!该做什么就做什么,该玩就玩!”他举起酒杯向着周围的敬了一圈,随后将那杯酒递到我面前,“姑娘,小爷请你喝个酒,赏脸。” 我只是有些无奈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挡住了那杯酒放在桌上,“林公子,这是闹的哪出戏,我看不懂了。” 他伏在我上面,而我冷冷地看着,喜欢?昨晚李行胥也对我说了这句,如今林其之也对我用情,这是话本子里痴男怨女的剧情,不过真情用在这两人身上确实浪费了一些,各为其主只能利用,李行胥和林其之还真是相同的本质,都拥有某种疯狂的偏执。 眼前的人们看到这一幕,只是笑着起哄起来,闹着说:“林公子好雅兴,”还有些跟着起哄:“哟,这是那家的姑娘?被林公子看上了?”更有的直接鼓起掌来:“要不然,林公子直接要了她吧?!”众人突然爆发出一阵阵调笑声,我的脸慢慢红了起来,之前想过选入之后的各种情况要如何应对,可眼下这情况怎么也没考虑到,还有某些人的胆子真是够厚颜无耻,做着烟花生意,自然什么手段也用的上来,跟眼前的这个人也只是在元州交手过,其他别说认识,唯一接触就是对立阵营,只有交锋何来交情,这一出也不知道是演给谁看,还是出于什么目的,今晚先过了这关再说。 我先开了口:“林公子今日生辰,需要在下为公子下一碗长寿面吗?”脸上的烧感褪去了些,想着不如将计就计,就坡下驴问他,现下只有见招拆招最有效果。 他审视我半天,“姑娘,这是我们认识到现在你与我说的第一句话,最心平气和的一句,怎么?是想要在面里下毒还是放些什么药?”他依然是那个不正经的模样语气里还有些调戏意味,“是公子你说的今日过生辰,你既然这么说,自然要为你下一碗长寿面,仅此而已。” “我还以为,你会杀了我呢?”他继续倒了一杯酒,“且我不会蠢到自投罗网。”我没顺着他的语气说下去,“哪有人会在生辰这天杀人的?”站起身来我就招来一个小厮问厨房在哪里,星月楼的考验从今晚开始,心想到时候混进来只怕你林其之认不得我是谁,看着我如此,他示意了一下小厮带我去厨房,当初在苌越山上跟着越冲之学厨艺,只能说能吃,跟越冲之比那还差的有些远,去厨房的路上对着夜色,也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离开?应该已经离开丽都了吧。 小厮在前面为我掌灯,借着灯火观察周围情况,只觉得旁边有个院子,种着不知道什么花在夜里透着香,不像丽都的脂粉气,也不属于这里,好像是特地找来栽种在此,我问了小厮:“这里是个花园吗?” 小厮点点头还提醒我小心便说:“是公子命人把京城特有的茶花种在此处,说是清雅,好看。” “没想到你们公子还有这样一面?我还以为你们公子是个采花贼,直接抱着姑娘进这样的地方。”那小厮低头嘿嘿笑了几声,就没再说话,大约穿了三个弯前面突然出现一片亮堂地方,“姑娘,厨房到了,我就在此等着姑娘做完长寿面。” “你们公子还真是怕我下毒?”我也学着他的语气极不正经的开起玩笑,那小厮只是做了个请的姿势,我只好进到厨房,里面繁忙无比但却收拾的干净有致,见到有个空位,我走过去架起锅子生起火来,“倒是一应俱全。”看着有猪油,还有鸡汤,我便去到了面食那一旁,拿起一把已经做好的面条找了两个鸡蛋,几把子青菜,一切忙完之后将一碗面条淋上麻油端了出去。 我将面条送到他面前,“真是等煞我也。”便拿起筷子吃起来,“看不出你的手艺还不错,要不要考虑到这里来做个厨子?专门为我做菜的那种。” “林公子,我的厨艺够不上为你专门做,说了今天为你下一碗长寿面。”语气淡淡的,确实我也很不想理他,“我可以走了吧?” 林其之喝完最后一口面汤,却没打算放人的意思,“不急,你再等等。”他指了指一个方向,“姑娘你看那边。” 一回头就看见那人坐在不远处,左拥右抱,我深吸一口气。 李行胥。 第31章 离开的,回头的 三个人之间的距离刚好,也不知道李行胥是不是看见了我,只是他好像装做不认识,还是有别的目的,总之,现在的情况极其尴尬。 林其之故意用超大的吃面声在我身后簌簌作响,似乎是那面真的很好吃,那张桌子上的人还在调笑,我一下转过头冲着林其之:“现在我可以走了吗?”他做了个示意,可以离开了。我快速随着之前带我进厨房的小厮离开,踏出门暗暗松了口气,依然是警惕周围有没有跟着我的人,好在无人跟上,溜到转角才让自己缓解下来。 刚刚那一幕着实令人不适,没什么心理准备就看见李行胥这样的明目张胆,想来刚刚被抱进来他就已经看见了,我靠着墙坐在地上,是啊,事到如今还需介怀什么呢?不过是与我为敌的想要再次利用我的人罢了,现在的我应该要为那些死在南晋权谋底下的人而战,而不是沉浸在背叛与爱意里苦苦挣扎。 甩了甩头就从地上站起来,看着前方一片漆黑,心中苦笑,无论再黑都要自己走下去,前方的路必定是坎坷,事成之后会如何自己会有什么结果已经不再去想,就照着原路回去,应该就是归途了,远处的路口依然是笙歌燕舞,三角梅早就落在地上不知所踪,至于那棵银杏树还是能忘就忘了吧。 走到酒坊门口,看见老宋走上来:“十娘,你去哪儿了?”,我淡淡的说:“被人诱拐进星月楼里去了,”老宋看到我这样一下子也明白过来,只是安慰了几句,“哦,香料已经放在屋子里了,还有什么就抓紧准备吧!”点了点头,就向着小院那头走去,关上屋门,看见香料已经按照品类分好,按照顺序已经放置在各个格子里,这些准备事情以及足够让我几晚上不睡觉,研究,练习,还有加紧练习本门的最后两层心法,距离入选还剩下一个月时间,是必要用这些时间来改造自己身上,再过三日,那易容的药就能炼好,解药放在酒坊里,这药没什么风险,只是使用的时候务必得小心,到时候为了掩饰自己,还得费劲心力与他们周旋,当上花魁拥有的时间与权利可是说一不二的,只是还要躲过两个心机颇深的人探查,以及大大小小的临时状况,也好,如果能骗取这两人的信任,那样最好。 同时还在训练自己的眼神,教坊姑姑说我的眼神太冷了,冷得像个杀手,不像是温柔乡里的女子,倒像是活在夜里的鹰,亮堂带了点阴冷,没有感情有的只是坚硬的东西,“难不难,只是要把眼里的冷意变成缠绵哀怨,也是个办法。”于是这几日我总是对着镜子练习,除了今晚这样的突然情况更加告诉我,要在林其之身上多下点功夫。 又是磨了一夜的香料,就去酒坊找老宋他们,老宋刚把早点放在桌上就看见我顶着两个黑眼圈走进来,“十娘,时间虽然急,但是你也没必要这么拼。”我坐下来问着老宋:“林其之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老宋顺着我的话回:“林其之,自他创立赤霞派,就在江湖上呼风唤雨,加上在元州武林大会取得天下第一的称号,这赤霞派的声势一天比一天高,这星月楼就是他们生意之一,我想你应该知道他们的背后还是有人在支持他们。” “我都快忘了还有天下第一这事儿,”自从那天被如此设计之后一直回避,“除此之外呢?”“此人心机不说,他和他的妹妹,江湖人说的挺多的。” “林星之?”我略微回想了昨晚她似乎不在楼内,“怎么说?” “有人说这妹妹并非亲生,而是林其之捡来的孩子,看她可怜一直带在身边,林其之本身也是孤儿,两个人相依为命到今天,也有人说,林星之的身份不简单,而且有可能用的是假名字。” “老宋,你怎么看这对兄妹的关系?”嘴巴里塞了馒头,喝着豆浆,老宋慢悠悠的掰着,“暗军这边查到的倾向后者。” “那这对兄妹关系如何?”老宋看了我一眼:“很微妙。” 我还在想着“微妙”两字,还是无法想象这对兄妹的关系,“只能说,很微妙。”老宋眼里额意味深长颇令我意外了,但不会是我想的那个样子吧?“他们这对兄妹,十娘你进去的时候无比小心他们。” “我是这样想的,昨晚上的事或许我们可以利用,反正那时候已经改头换面,他们俩应该认不出,只要取得他们俩的信任,并且有机会挑起他俩之间的纷争,”老宋打断了我的思绪:“你是觉得用魅力征服他们?” 这话听的,差点一口气没缓过来,“也不是不可以......但我自知没有那么大的能力。”老宋越发用打趣口吻:“十娘,你一定能做到的,看着昨晚上的行事风格,这两人应该对你都有点意思。”听到他说完这话,心里更加没底,“老宋,你可别乱说。” 老宋却说:“李行胥对你的态度在元州的时候就应经见的分明,你们俩有种相知的感觉,若不是立场,你们俩就已经在一起了,他虽然利用你,对你的情意其实不假,否则那晚就应该把你和三殿下烧死在大火里,他也只是捅了你一刀,也没下死手,而且来丽都之后,落雁楼的人一直在打听你的下落。”听到老宋这么说,我也只是低头不说话,“打听到自元州到丽都,李行胥可是一直在喝酒。” 那晚见他确实有股酒味,他什么都是真的,也是真的没想到会喜欢上彼此,“昨晚我见过他,左拥右抱,估计也见到了我被林其之抱进去。” “所以啊,我并不认为你的想法不天真。”老宋吃完最后一口,起身坐到我身边,“十娘,你一定学会如何利用情感,你知道你必须要做好这件事,我也知道你很难接受,”面对老宋的语重心长,“十娘,进了星月楼你只有一个目标,如何在各方势力周转下既能保全自己的,又能完成任务,丽都之后,就可以结束这一切了。” 我的眼里有一层雾水,脑子里全是空的,是啊,利用自己的情感获取情报不是难事,而且李行胥不就是最好地例子,情意绵绵柔情蜜意,温柔刀必须是往人里面扎才最有效果,他来丽都依然在打听我的下落,心里的惆怅化在骨血里,面对他我真是一条办法都没有。 过了会儿,教坊姑姑便走了进来,“姑娘,我们今天得加个点练习了,你知道时间越来越紧,为了生活,你也不得不低头做一些不情愿的事情了。”听完这话,我微微点头的确要放下才能更好的捡起来,毕竟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姑姑,你只管用最严肃的,让我用最快的速度拥有这些。”到此时老宋与我说的话才明白不过是要放下,当初在元州这些就该连本带利还给李行胥,抱着琵琶开始练习慢慢走着,眼神也开始变得柔媚,学着姑姑的样子,一点点改变自己的模样,那晚对李行胥做的要加倍放到那些男人身上,那好,不如就做到底,不如就变成要去星月楼谋生的女子。 姑姑看见我的状态比之前好上太多,加上我积极配合的态度,总算是露出满意的笑容,“这就对了,姑娘要是放不开,只怕半个月之后也是平平,选不上不说,这些日子的努力算是白费了。”听着这话心里又放下了一些。 那就坦坦荡荡面对这一切,之前原是自己想的太多,做起事情有点瞻前顾后,就算是拼命调整自己的状态也只是挣扎,既然注定要为一些人而战,那就不能犹豫。 一转眼到了晚上,姑姑看着我说:“再来一遍,姑娘你的语调语气要改一些,声线经量轻柔不要冷冽。”我边听边改着,学着早上刚做的一些慢慢走起来,婀娜走姿水柳腰,盈盈目光藏暗香,语气轻柔像极了在温柔乡里浸淫了许多年的女子,“明日我会带着裁缝来家里,给十娘做几身合适衣服。”老宋在一旁开口,姑姑点点头,“姑娘虽算不上容貌倾城,但清秀可人,只需要在气质上多下下功夫,一定能迷倒全丽都的男人。” 我不好意思的笑笑,教坊姑姑还是如同以往一般回家去了,我稍微活动了改变姿势的筋骨,累自是不必多说,整个人瘫在椅子上就不想多说一句话,老宋见到我,“今晚还出去逛吗?” “老宋,你从来不去这些地方吗?”老宋温和的说起:“不去,只是觉得那些女子可怜,半分由不得做主。” “上次听你说梁燕没有这样的地方?”老宋做了个手势:“是的,陛下不喜欢这些烟花之地,认为这些东西会损害那些可怜姑娘不说,长期对于人的荼毒对于国之根本的损害,是无法估量的,我们梁燕一向是君为轻,民生乃是重中之重。” “这样扰乱社会风俗的事,梁燕律是有明确规定的,所以这些年夜缕罗其实接受不少这样的姑娘,成为埋在南晋的眼线,不是因为别的,多半是遭受了迫害。”听到此处,我和老宋紧锁眉头,的确南晋这些年的世风日下,又有党争关系在内,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颓势无法阻挡,“看见那些姑娘哭哭啼啼或者直接被迷晕带上车,真是,生气难过!” 老宋的语气里充满着怨恨与不满,我一直在观察老宋的表情想起关于老宋本人我也没有仔细了解过,看着今晚气氛还算可以便把心里最好奇的疑问说了出来:“老宋,认识你这么长时间,还没了解你是个什么人?” “十娘,你想问什么?”老宋顺便就坐了下来,“不瞒你说,我是南晋人。”刚想喝水的我听到这话停了下来,“老宋你其实是南晋人?” “没错,我是土生土长的南晋人。”他的表情似乎在说一件死去很久的记忆,“我家是生意人,经常在两国之间奔波,不说是大富大贵,也是足以温饱,原本一家人可以和和美美生活下去,最后终老南山。”说到此处他叹了口气,“一夕之间,家破人亡罢了。” “家破人亡?为何?”老宋低着头,“有人看上了我家的生意,不由分说开了个各种由头,说是我家与梁燕勾结蒙骗南晋资产,在公堂上,一堆证据直接指向我,说是梁燕的细作,安插在南晋帮着做事,后来我才知道真相。” “你家做什么生意?”我有些好奇,是什么生意能让南晋的人要做出如此手段对付,秦家是因为替人做事所以才有杀身之祸,可是老宋他家的生意听他的叙述也只是足以让全家过上好日子,“是绸缎,还有祖传的矿业。” 据我的了解,在南晋可以开矿的人家屈指可数,要么这些东西都在官家手里捏着,要么就是跟官府一定合作的才能做矿产生意,没想到老宋家竟然是做这些的,那就难怪他会如此精于计算和经营,“是谁,查到了吗?” “我们都与他们有过接触。”听到他这话,脑海里迅速过了一遍所有与我们有过大大小小接触的人,老宋倒也是不瞒着,“总兵府。” 一下子就被惊着了,“十娘,你没想到我就是地地道道长在元州,我家经营是元州的矿产,至于整倒我家的那位,就是如今销声匿迹的元州总兵府,那年他们举证我家有故意隐瞒资产偷偷往梁燕输送利益,那堆信件是从我家搜出,可是全府上下没人知道那些信件如何来的,之后南晋那些狗官一声令下满门抄斩,而我与家中的老仆换了身份,以老宋的名号加入夜缕罗,加入我的复仇大业里去。” 我有些愣住,老宋却好像是打开了闸门:“我家的一半祖产全部给了总兵府,所以当赵令仪派人来说你的事情,我想着不如借你报了我的仇,看到总兵府的结局,你不知道我有多开心。” “一半?”不知怎的,这段时间来到丽都,脑海里已经记不清总兵府,以及赵令仪的模样,我就突然冒出一句:“横塘院?”就被老宋听到,“那就是我家曾经的院子,因里面修了个水塘,引了山泉水,就取名为横塘院,意思是声声慢,斜影横塘流水入何家。” “那是赵令仪单独居住的院子,不过现在都没了。”我顺着老宋的话,老宋抬着头望着无边的黑夜,丽都的星空比元州黯淡很多,也不知道是不是心里对于元州还有一丝丝的眷恋。 “十娘,总兵府覆灭的那晚,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我去上坟,感谢苍天让我活着看见这一家彻底完蛋,哦对了,忘记告诉你,” “我叫宋影钦,是元州宋家子弟。”看见他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个酒壶只往嘴里灌黄汤,旁边的竹子在风里沙沙作响,回来的,永远回不了头,该忘记的,不该忘记。 第32章 选拔 这路上的人一眼望不到头,一群花枝招展仿佛是丽都春日来临,反倒是我这身对比之下稍显素净了,这几天都在测试易容药的时间长短,每隔七天全身浸浴一遍,每次要泡上三个时辰,不过老宋就提议不如每天放一些,解药什么的都准备好,万一被人发现,以备万一。 “你叫什么名字?”前面的姑娘转过头来问我,那姑娘头上簪着一双玉花儿,衣衫上绣着白蕊荷花花,脸上的淡红恰到好处,外衣则是丽都时兴的湖商料子,称得身姿窈窕,真是一句人面桃花相映红都不为过,那嗓音绵软无比,若我是男子早就魂牵梦萦难以忘怀,尤其是那双杏眼,那春水目光铺开在心底,直接又动人,好一副一眼望到底,不见波澜起的模样。 “我,叫素锦”刚在回荡在思绪里的我,突然想起自己的名字还未取,随口一叫素锦,正如今日的装扮,身上只是着了一层鹅黄衫子,有生以来第一次梳上发髻,还好提前训练,要不然这一身确实别扭的很,此时的我像极了一个落魄女子想进星月楼的样子,姑姑临走前不住的夸赞,“认识到今天姑娘才最好。” “奴家叫莲笙,莲花的莲,笙歌的笙。”说完施了一礼,我便也回了一礼,“姑娘这名字,着实好听,莲笙。”我忍不住夸赞,人如其名,名字雅致,“姑娘夸赞了。”之后她便转过身去,我还在继续观察,这排队的人越来越多,各色人物,各家的姑娘,有些低头拭泪,有些东张西望,还有些拨弄乐器嘴里还在振振有词,估计怕是忘记待会儿要表演什么。 姑姑说,我举着琵琶的姿势最好,便将这丽都的曲子教于我,不出三日我就记得滚瓜烂熟,其中一句我记得是“春月夜,佳人酒壶,秋容千里醉马卧心烟。”脑子还在学着嘴里念叨这词,不一会儿前面有人陆陆续续骚动起来,我定了定神,原来是前面的掌事开始排号了。 只见从楼里搬出一套桌椅接着几个人按照次序做了下来,我努力透着人群看向正前方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搭了一个巨大的台子,紧接着一声锣响,“各位姑娘们,我们星月楼今日选人,不为别的,只为姑娘们有朝一日出头记得我们星月楼的功劳,下面,就由我来说明今日的规则。” “我乃是楼里的马大掌事,今日第一项考校便是一首舞曲《春日谣》,众所周知,这是我们丽都的词人柳云所谱,找了京城里有名的礼乐师做了这首曲子特为今日所准备,请姑娘们在水榭处报了名之后,就上台表演,我们五个楼里管事会为姑娘们的表演打分,算是初步选拔,今日要是过了这项,当场留下,等待明日的考校。” 听完这话,底下的人开始交头接耳,“这春日谣可不好跳。”刚刚与我说话的莲笙说起,“这春日谣据说极重节奏而且又要准确优雅的表达出曲中含义,又要在半柱香之内跳完,而且最好有新意,否则就会落选。”听到莲笙这么一说,我倒是有了底,不过一上来就跳舞曲,究竟是考验,还是试探,舞蹈来说并不难,只是这一下倒是难倒了不少人。 环顾四周,除了莲笙,周围人都在议论,有些人直接离开队伍嘴里还在念叨:“完了,这首曲子这么难,只怕还没跳过一半就被人赶下台来,果然是星月楼,考题这么不一般。”听完这些议论,幸好姑姑一直在训练身姿这方面,否则今天别说选上,不然就要在台上出个大笑话。 我看着前面的莲笙,除了刚刚那些话并未有其他的动作,她与我一样用着长颈琵琶,据说南晋京城的贵人们尤为钟爱,所以我和她居然选了一样的乐器,再看看周围的人,听了刚刚宣布的那一项,有不少人已经离开,但这人群还是一眼望不到边上。 慢慢的开始登记,人群也开始移动,前面突然爆发一阵哄笑,原来是个小丫头大概是没站稳摔在地上,手里还抱着把瑟,乐器重重压在她身上,周围人却没一个扶她起来的,我看着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眼里闪烁泪光,我见状如此,向莲笙打了个招呼,“麻烦莲笙姑娘帮我留意这位子,我去扶她起来。”莲笙微微颔首,我便离了队伍去扶起那丫头。 我看着那丫头手腕有些擦伤,“不打紧吧?”那丫头默默含泪:“谢谢姐姐,奴没事。”随后她便一瘸一拐的回到原先位置,低着头不言语了,我还是有些不放心,却看见莲笙在与我使眼色,看向后面的人有些瞧笑话的意思,便也回到位置上,莲笙转过身来与我说:“素锦姑娘真是好心人,那些的只怕是欺负她年纪小,所以才这么放肆。” 我点点头:“是啊,看她样子也不过十五六岁,也来这里。”莲笙自顾说起:“素锦姑娘,你不知道,丽都有些人家专门将自己的女儿从小培养,只为今天。” “一飞冲天,全家得势,只是这样始终是苦了女子们,为全家全族付出,却不能等一点好结果。”莲笙脸上并不惊讶:“当今圣上的宠妃里,就有从民间这样的手段送进宫里,全家不仅得了田产还能封个小官。”此时她压低声音靠过来:“陛下如今在道观说是修行,据说每月还是有不少女子进去的,再加上我朝有殉葬的传统,那些殉葬的家里人能拿到百两黄金还能在京城定居呢。”我心里一惊,老宋他们从来没与我说过南晋还有这种习俗,心想这样的朝廷不如早日毁了得好,不光是南晋女子们全南晋百姓都能得到解脱。 不一会儿就轮到我在水榭处登记,看着楼前那个高台,要是平时轻功上去不是问题,但今日是来选拔的,自然不能露出有武功的底子,外加容颜大改,仔细观察他们的动作,在我之前上台的所有人都是慢慢走上去的,甚至有些还在上台之前做出婀娜姿势来缓缓上台,每一个上去的都是万里挑一的美人装扮,颇有种春色满园桃花溢出的好风景。 直到之前摔跤的小丫头上了台,她有些腿脚不便,却还是奋力展开,像个在空中飘落的花瓣,虽然动作有些僵硬,但能看出她很会跳舞,窈窕身姿随风起,片片落英在半空,半柱香过去,那小丫头最后的落点也极为漂亮,见到那些掌事纷纷点头,直接给了一块牌子,那小丫头直接谢恩下去了,我见她下台时有些不方便,就在下面搭了一把手,她见到是我,腼腆笑了笑,转身离去。 轮到莲笙时,她将琵琶放在柱子旁边,立马舒展起舞姿,莲笙在舞台中央,只见她缓缓打开,不知道何时蒙上了一层面纱,在舞台中央像一朵盛开的莲花,妩媚之间带点怜惜,足尖轻点,飞身旋转,没有十几年的功力很难连成如此娴熟的动作,她一下转到琵琶的位置上将琵琶反抱起来,犹如飞天的圣女,不见半点人间模样,九重天的仙女也不为过,众人已经被这舞姿吸引住,甚至旁便路上也在探看莲笙的舞姿,一曲完毕,众人爆发出雷动掌声纷纷叫好。 莲笙抱着琵琶向着周围施礼,翩然下台,“丽都素锦,该你上台了。”我深吸一口气,缓步上台,向着掌事们行礼,便把琵琶也放在旁边,来到台中央,正准备起舞,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来到这边,三两步上台,掌事们纷纷退开,那人就坐在中央位置上,林其之看着名单,便看向了我 心里略微沉了沉,我原本是想将水袖打开,配合心法里的步伐,现在好了,只能老老实实跳舞,之前莲笙那一出倒是提醒我,脑海里便有了计策,我打开步伐,用蜻蜓点水的招式,用脚尖缓缓转起整个身体,春日谣,我将整个身姿托起,向着空中一个倒踢,将水袖打开了,然后学着莲笙的做派,将水袖挡在脸前,水柳腰随着春风飘逸,眼神含着情愫,一时兴起将水袖抛在了前方坐席上,那林其之拉起我的水袖,一下揽起我的腰,我一下没站稳,重心倒在他身上,他把头伸进我的脖子,我一个闪身躲开,但还是做出流连缱绻的舞姿,远远看来,像是小两口在台上打情骂俏,横生意趣。 围观的底下人在我这一曲舞毕之后,大声说着:“这姑娘还没到星月楼,就已经要把少东家的魂魄勾走了!”“还真是妖娆得紧,不知道有没有机会一睹芳容啊?”我向着周围人行礼,水袖却被林其之一脚踏住,他一用力就顺势把我拽进怀里,仔细闻了闻,“好香啊~”我将计就计换了口吻:“林公子,奴家跳的好吗?” “好得很,小爷我喜欢,来人,赏牌子,”他挑起我的下巴,“明日早来,小爷我想第一眼看到你。”我在他怀里噗嗤一声,便答应他“好啊,明日定让林公子第一眼看见奴~”说完这话,他就放开了我,我还装作依依不舍的留恋,一下台就看见林星之满眼的怒火中烧,准确的说,是嫉妒。 我冲她露了个甜美笑容,就掠过她身边,莲笙居然在等我,她冲我招招手,便走了过去,“一起吧。”我与莲笙稍微走远了些,:“你没看见,那林姑娘看着你们在台上你侬我侬,脸色有多难看。” 我心想,若真是兄妹那双眼里不该有这样的情绪,她似乎很介意自家的哥哥跟别的女子有过多往来,上次见她也是这样,那老宋的话大约是真的,这兄妹关系没那么简单,莲笙瞧着我一脸心事,故意用肘子我一下,:“这还好是我在边上,要是让旁人瞅见素锦妹妹你一脸心事,不知道作何感想,妹妹,你要记着无论什么样的心事都不值得露在脸上。”听见这话,我才思考起莲笙今天的举动,一板一眼似乎在提醒我,该怎么做,莲笙仿佛知道我在想什么:“别多想,只是家中有个妹妹,忍不住多嘴几句。” “没多想,素锦还要谢过姐姐今天的照拂呢。”的确,要不是她在我前面,只怕今天林其之来的时候我就已经露出破绽了,真是没想到那个浪荡公子居然会来查看,还恰好在我快要表演的时候来这么一出,果然不简单,不仅仅要探查进楼里的人是否身怀武功,顺便考验一番临场反应,入选的人必须是万里挑一才会被送到京城里,这一步步算计,果然好手段。 莲笙在桥边与我分手,走之前还跟我说了句:“听他们说,明日要考乐理,比今日只怕是要更难,素锦妹妹要做好准备啊。”我想着她道了谢,“你也是,大家一起努力,以后互相照应。”她点了点头就离开了。 老宋他们觉得我每日来回不大方便,特地找了间离星月楼不大远的小院子,将我安置那里,专门从梁燕找了人过来服侍我,里里外外都是自己的人,夜缕罗也安排了人照顾,以防有人会来查探我的身份,我还是观察了一圈没人跟着,于是进了院门,教坊姑姑已经在等我,“今日姑娘表现得好,老身再来调教一番。” 我只是苦笑了一下,“姑姑,您还真是不肯放过一丝丝,”姑姑却道:“你若是被选上,那就是奴家倍感荣幸的事情,更何况,姑娘天资聪颖,多多练习总是没错的。”不过还真是要谢谢姑姑这段时间的教导,不然今天不会这么顺。转念一想,还是得好好练习确实没错。 “姑姑可知道明天的具体安排?”她只是摇了摇头,“星月楼的选拔题目从不肯透出一星半点,照奴说啊,这简直比皇宫大内选秀还要严格,”说到此处,她朝着周围看了看,“梁燕就没有这样的事情。” 我示意了一下眼神,姑姑照旧开始教导我乐理,“南晋的乐理与梁燕的大不相同,南晋的唱词总是婉转缠绵,小调为主,梁燕的是以前朝乐府诗为主体,姑娘明日唱词时要注意柔媚婉转一些,你什么都好,唯独乐理上有些欠缺,奴准备了些蜂蜜水,明日你带着喝。” 我点点头,起身谢过姑姑。 第33章 只是交错 老宋他们去看了初选名次,我和莲笙都在甲字榜上前三的位置,这个成绩倒是不觉意外,昨日那一出能拿高分,大概也有林其之的意思在内,据说只有三十人入选,老宋调侃这知道的是在选入楼女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在科举选拔人才,听着这话,我嘴角泛起一些了冷笑“这是为我们这些选前途,能不上心吗?” 过会儿就要正式进星月楼考乐理,昨晚上没怎么睡一直在恶补这些枯涩的玩意儿,从前在苌越山上越冲之也与我讲过一些,那会儿听得就要睡过去,每次快要昏过去的时候都被她一把敲醒,这下子是不得不学,姑姑可不会向她那样对我,总是拿着戒尺等着,当我准确背出南晋诗词歌赋含义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姑姑让人拿了几杯凉茶,我也实在困的不行,端起凉茶咕噜咕噜灌下去,她见到我如此,又是一声清脆声音打在身上,我一下吃了痛捂着自己,她却道:“姑娘无论何时都要记得不能想刚刚那样灌下去,否则奴这是白教你了。”忍不住点点头,嘴里还是嘀咕着:“渴得太厉害,又是困意当头。”又是一声戒尺,只好慢慢坐下喝起茶来。 这段时间,为了完成任务算是在姑姑的教导下,从头到尾换了个人,有时候会忍不住显出原形但也总是被抓个正着,老宋看着我:“十娘受苦了,事情完结,就自由了。”每当听到如此鼓励我也只好叹口气,眼下还不是能放松的时候,估计要成为花魁之后,才有片刻属于十娘的时刻吧。 “乐理记清楚了吗?可不要浑忘了。”我已经准备今日的装扮,姑姑还在旁边念叨这些,同时她也帮忙给我的脸上涂上脂粉,“昨日用过的香料今日就不要再用,用这一瓶吧。”我回头看了眼,那蓝色瓶子是刚做好的新粉,已经均匀撒在今日要穿的金丝藕色外衫上,内衬依旧用了素雅的湖绿,站到穿衣镜前,像一只翩然飞舞的雨蝶。 他们还为我准备了羽衣,等到日后带进楼里,五箱衣物五箱首饰这些是他们找到南晋最好的首饰工匠以及裁衣师傅花了上百两黄金专门为这次任务打造的,就连箱子本身也是找了梁燕在南晋的师傅来制作,我的银缎还有青剑藏在这些箱子的暗格里不会被人发现,如何开启这箱子老宋已经教给我,钥匙就隐藏在箱子外层的屉子里,也只有我知道如何使用,每次开启只需要将这钥匙插入嵌在里头的锁孔,暗格并不会启动,但若是要启动暗格,必须要按下在箱子底层边上的锁扣,外人若是检查光靠敲是没办法察觉到底下的暗格。 这些东西在出发之前一一确认过后,我已经装扮好了,等到今日的乐理一考完,确定放榜名次,那么明日就要待在星月楼里比试第三场就可以正式开启任务,“这趟十分凶险,十娘,你要做好准备。”每每听到这话,只是感觉耳朵要起茧子了,“好,我知道了,会当心。” “姑娘,马车已在外面等了!”外面的仆从传话进来,“马车?”老宋看了我一眼:“你们几个名次靠前,星月楼会派马车来送你们去那边。”确定好了今日行头,我抱起琵琶穿过小院来到门口,一辆披着丽都纱已经等着我了,我朝着后面的众人行了礼,便朝着那辆马车走去,那小厮看人来了,连忙递上梯子,我向他点了下头,就被搀扶着上车。 坐稳之后,轻纱放下,我抱着琵琶脑子里还在想着乐理,两地所隔不远,在马车摇摇晃晃的时候差点昏睡过去,外面的景色隔了层纱也见不大清楚,只是感觉一直在前进,身上的香味随着风儿吹进车厢里,竟然有种芳香四溢的势头,听姑姑说这些香粉用久了自然会附在人体肌理之中,变成自己的一部分,再加上越冲之的易容药物,说是这些天一直活在花堆里也不为过,手上的老茧早就被药物弄去了大半,双手如同婴儿般的粉嫩,想着这辈子大概就也是走了运气,只是好坏参半到如今。 感觉马车缓缓停下,那小厮缺也不来接我,心下感觉有些不对,也怪自己沉思那么久,完全没计算这世间完全两地距离,接着闻到一阵熟悉香味,突然马车的纱帘被掀开,一张妒意横生的脸浮现在眼前,林星之,早该猜到她昨日看见那一幕并不会罢休,任务还未开始这麻烦倒是先一步来了。 我深吸一口气,稳了心神便开口:“姑娘,有何贵干?奴今日还要比试乐理,耽误时间可不好。”林星之仿佛是没听到这话,跳上车生生把我连同琵琶一起摔在地上,我吃了痛,换做平时早就打上去,可是现在只能畏畏缩缩倒在一个角落里,林星之两指捏起我的下巴,眼神冰冷,紫衣衬托着她仿佛像朵浸了多年毒液的曼陀罗,这样的诡异姿势不得不四目相对,一眼望进去,犹如看不见底的深渊,“这样的脸蛋,要是我划一刀口子,看你还能不能迷惑我哥哥!” 说罢就从身后抽出一把匕首,恶狠狠向我脸上戳来,以为横竖逃不过此劫,却被一声清脆的打击声打断了,我睁开眼暗器就落在身旁,再看向林星之的手已是鲜血淋漓,紧接着还没缓过神来就被人一把横抱起去了外面,又是林其之,脸上的怒容还未完全消去,这时候才开始打量起这两兄妹的样貌,确实不大像,林其之的脸如同刀削斧凿一般锋利,高挺的鼻子加上有些深邃眼神,薄薄嘴唇抿着,看上去有些不大好接近,林星之与他大不一样,从眼神到面容气质,要不是他们一直对外称兄妹,根本一点也不像。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就把我像上次那样抱进星月楼里,只是此时我的面容已经和之前大不相同,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我放下,又像个没事人一样飘到坐席上继续观看今天的比试,莲笙瞧着是我,微微点了点头,还有那个小丫头见到我,也是一脸笑意。 “咳咳,今日的比试现在正式开始,下面由我来介绍今日比试规则。”我望着台上比起昨日多了两个人,“这是昨日我与姑娘们说过的南晋的柳乐师,为此次选拔特意从宫里请出来,下面由柳乐师来说明今日的题目是什么。”我瞧见那柳乐师站起来向底下的姑娘们行了礼数:“比试的题目,春花秋月,请姑娘们想想这题该如何解?” 一时间听完这题目我也是有些迷茫,“春花秋月”该如何表达?可以繁华可以零落,可进可退的表达意图,“这题目真是够大的,一首曲子要表现这四样意境。”众人都在窃窃私语,也都不知道该如何办,此时却听到一声“先生,我先来。”我抬头一看,原来是莲笙。 只见她缓缓上台坐在中央,拿起那把琵琶弹奏起来,起初有些温柔婉转,到后来慢慢变成大珠小珠的架势,只见手势上下拨弄,娴熟技艺自是不必多说,乐曲的起伏犹如四季流转从不停歇,时而温润时而清脆有力,不知不觉众人都屏气凝神听她的曲子,不知不觉,这一曲已经到了尾声,干脆利落的收尾,忍不住在心里为她叫好。 莲笙从座位上站起向着评委坐席上的柳乐师行了礼,再向这众人行了礼之后缓步下台,只见她也不回到原先的位置上,见我身边还有空位就坐了过来,“姑娘,想好弹什么曲子了吗?”莲笙示意旁边的小厮为她倒了茶,她一面品茶问着我在想什么曲子。 “莲笙,我没想好,不瞒你说乐理是我最薄弱的,昨儿熬夜报了佛祖脚才有些开窍。”的确就是如此,听到题目是春花秋月之后脑袋确实晕了一阵,再加上刚刚被人这么抱进来,现在还有些不清醒。 “这春花秋月,表意和内里联系意境完全联系可以,完全不联系也可以,姑娘要有些概念,才好下手。”莲笙平静地看着我,“总的来说,你想在四个字里,想出自己的东西,我刚刚那一曲是我在家中看到一幅山水画联想起,才有了那首曲子。” 眼前的莲笙真可以说多才多艺,舞蹈不在话下,乐理是拿手好戏,大约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才会如此容易,又一阵骚动,那个昨日被我扶起的小丫头就上了台,看着她略微定了定神,那把瑟就在她的指尖发出流淌之声,看着不大,这乐理造诣居然跟莲笙差不多,莲笙的琵琶声是玉落,那小丫头的瑟声就是雪飞,好像是在雪地独行一人,天地间只剩她一个弹奏,寂静无声又有人世繁华的感觉,很快,又是个过关的,台上的柳乐师满意点点头,她有些局促向着众人行礼就下台,紧接着又一个叫画月的姑娘上台,清脆却温柔的短笛声钻入心里,也很完美完成春花秋月的诠释。 此时有个声音响起:“坐在边上的那位,看的够久了,昨日看你舞蹈跳得不错,怎么今日乐理拖得这么久,该不会又想让我抱你一会吧?”头上林其之玩世不恭的语气摆明了再点我,众人纷纷朝向我这边,莲笙握住我的手,“素锦,上去吧,大家都在看你呢。”语气中带了些鼓励意味,只好硬气头皮上台,向着周围人行了一圈里,心里可是五味杂陈,林其之好死不死这么多嘴,不知道是试探还是纯粹调笑,没想那么多,手按在琵琶上闭上眼睛,心里慢慢沉浸。 脑海里突然想到在苌越山上的春夏秋冬,有了灵感,春花秋月不如就弹我在山上的日子,想着山上云海还有古梅花想到越冲之还有刻在后山上师祖的剑招,不知不觉手上的速度也在加快,萧瑟洪波,月移星稀,云海翻涌这些都在我的指尖上流淌着,是我的心事也是我一路过来的心迹,甚至想到李行胥,到此处时琵琶声多了几分苍凉旷远,更有肃杀意味在里面,江湖悠远也残酷,一步步走来都是血腥与阴谋,此刻指尖上下翻飞,手速也越来越快,浑然不觉指尖已经渗出血来,也不管不顾将所有话语全部注入琴音里,最后一个回转便停在了某刻,于是我睁开眼睛,林其之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站在台下,见我一曲完毕:“好手艺!” 我连忙向着坐席上的柳乐师行了礼,没想到柳乐师走了过来,“姑娘师从何处?你这曲子将我这春花秋月托到另外一个层次之上了。”我微微点了点头:“乐师谬赞,奴只是将心事都放在这琵琶之上,并没有师从大家,让乐师见笑了。” “姑娘天姿灵秀,要是不嫌弃,不如我就收你为徒?”这下我有些茫然,宫里的乐师要收我为徒,林其之出声打断:“乐师,这是我们星月楼要的人,更是小爷我的人,乐师要是有兴趣,不如常来我这,调教这些姑娘们如何伺候?”见林其之语气里带着不耐烦,柳乐师只好作罢,我还是向着周围行了礼就回到原来的位置上,林其之也紧随身后一同到了位置上,我一下起身他却一把揽我进怀,就这样被他抱着看完这场选拔。 他的气息在我脖子上,弄得我有些痒,只好一边避着他,一边逼迫自己认真看完,好不容易全部完成了,我想起身都起不来,林其之哈哈大笑:“是不是被小爷抱得舒服了,不想起身啊?”说着说着歪头过来就要吻我,要不是内力隐藏起来,就凭这人死皮赖脸恬不知耻的模样早被一掌打飞。 “好香啊,小爷真想要了你。”就这样又过了半晌时间,坐席上的人大声宣布道:“甲字榜前三名,还有乙字前八名的姑娘全部入选,跟家里报一声,从即刻起你们就住在楼里。” 甲字榜前三有莲笙,我,还有一个名叫安乐的姑娘,乙字榜前八有那个小丫头,画月等人,听完这些我连忙从林其之身上起来向着他行了礼,“谢林公子恩。”他也只是笑了笑,“今晚我要人伺候,”众人听见门主点人,他凑过来,“小爷要你今晚服侍。” 听到这话,我心里凉了半截,对于此事脑子里一点准备都没有,但有一点是确定的,林其之他十分怀疑我,因为就在刚在一瞬,他按住我的手腕想要探知有无武功,显然,他心有疑虑。 可惜,内力早就被隐藏,任何人都察觉不到。 第34章 刺探 深秋的丽都透着凉意,傍晚走在街上已经要披一件薄薄斗篷,丽都虽然是偏南边的都城,四季倒还是分明,听说教习姑姑今日就要启程回梁燕,为了表示这段时间她对我的付出,特地把星月楼入选分来的赏银给了姑姑一小袋子,外加夜缕罗也送了不少珠宝外加赏赐几亩薄田,她收到这些自是喜笑颜开,在码头上我们做了话别,姑姑叹道:“一转眼姑娘已经大成,我看迟早要成为这丽都城里的美人翘楚,将来名动天下也是必然。”这番话听得我有些不好意思但又有些怅然,现在的面容跟越十娘和那个从岩州秦家逃出的小丫头完全不相干了,现在的我只是将要被接进星月楼的一名女子而已。 转眼间一艘小客船已停靠在码头上,姑姑捏着我的手:“姑娘保重,奴家这就走了。”向着老宋他们施礼之后踏上了回到梁燕的客船,看着水波慢慢推开,涟漪翻成浪花,站在秋风里,望着远方的江面,薄雾是夜里的一层看不清的纱笼罩在江面上,暮霭沉沉看着故人的船飘向远方,站在旁边的老宋说起:“十娘,姑姑这一路上都会有夜缕罗的护送,再加上会走小水路北上,无论哪一方都查不到他们。” 我看着老宋:“自我见到你的那刻起,老宋你一直是这样。”他确实与我一样身负血仇,与这南晋有化不开的心结,“明日就是正式进入星月楼,会有人与你一起照应完成任务,十娘,你只需要潜伏在到确定长公主到丽都,以及要杀了李行胥。”我回头看着老宋:“李行胥是长公主的儿子,他俩母子必须死,我梁燕才能在南晋境内起兵。” “我明白。”深知这项任务有多艰巨,首先星月楼的两道大关,林其之兄妹也必须死在这场计划里才能保证一切真的安然无恙,像他们这种随时都能变节之人,梁燕是不可能会留下他们的,“十娘,杀李行胥你做好准备了吗?” “还能怎么办?我与他事到如今绝无转圜的可能,老宋即便我不想杀他,梁燕和夜缕罗也不会放过他,他自己面对国破家亡也不愿面对如此结局,也会选择一死了结所有,据我对他的了解,此人的心计智谋所有算计只是因为他选择了南晋而已,即便知道他的母亲做了许多不该做的事,他依然会维护,这就是李行胥。”我和老宋一边走在街上,远处的丽都灯火越发亮堂,“老宋你不也一样,为他感到可惜吗?” 老宋他听完我这一番话,连连点头,“确实,李行胥行事作风所有的都建立在自己是南晋人的基础之上,哪怕南晋朝堂早就变成一滩烂泥,他还是护在前面最锋利的那把剑,他母亲也正是利用他这一点,不然按照我们南晋这位长公主的手段,亲生儿子算什么?只是下在棋盘上的一颗棋子罢了,而棋子最需要的就是听话,很显然,落雁楼的这位主子并不具备长公主需要的特质。”我们俩习惯性朝着身后看了看确定没人跟着,才推开小院门,“什么时候确定长公主到丽都的时间,这些在元州没能彻底用上的黑火,就能仔细安排在周边了,” 我有些瘫软坐在凳子上听着老宋这样说,“元州的黑火还没用完?那样大的火也没有用完吗?” “哪能啊?从总兵府里还搜出一些来,一旦确定时间,他们就会趁着丽都人都在忙乱的时候,把这些东西跟着酒厂的船一起送过来,这几个月夜缕罗的人都会安排进丽都,你就在楼里好好唱着自己的戏,一定要成为丽都里最耀眼的花魁,这样你就有时间布置计划了。” 听到此处点点头,现在的我确实只要考虑易容药物的作用和练习最后两层心法就行,通过越冲之给我的药方配合心法确实能将内力暂时隐去,这些药都会藏在箱子暗格里随着武器一起运到星月楼里,只等确认长公主什么时候到达丽都,这一切的伪装就可以撕开了。 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很期盼这一天早点到来,或许等到起兵那一刻,我还得带领这些夜缕罗一起杀到南晋京城里,不过一切都会随时变化,到时候跟着计划或者只能由着他们把我推向何处再说了,可能苌越山我也回不去了。 想到此处心里又是一阵不舒服,死在这场计划里的岂止他们,梁燕多年在南晋经营,为的就是到了那一天少伤一些百姓,元州所发生的事不能再来第二次,那场大火把元州里里外外都烧了个干净,这里面不光是梁燕的暗火,更加有南晋人内斗的明火肆意点燃,元州城才会那么惨。 我回到房间再次确认药物们的安全拜访,已经确定不会被认出之后,使用了第二次易容药,这次还伴随着香方,当时给落雁楼看的只是香料单子,最终变化成什么样子,那只有我知道。 一夜安眠,醒来时天已经大亮,整个小院还没完全醒过来,我对着铜镜照了照,很好,这药物果然奇效,不仅容貌大改并且不会伤及自身皮肤还能顺滑不少,这些天的养护倒是真的像一个即将在风月场里摸爬滚打的女子模样了。 老宋从侧门进来,看见我已经起身,点点头招呼过去用早点,买的还都是丽都时兴早点,“尝尝,这些都是宫里传出的餐点。”拿起一块方糕样的咬开一点点,里面的汁水流了出来,那味道还是相当可以的,那汁水跟外面的糕皮融合的很好,老宋见到我有些狼狈但是不失礼数的模样倒是欣慰,“姑娘现在真是变得大家闺秀了,连吃饭都这么文气。” 我叹了口气:“姑姑要是还在,这戒尺就打上来了,还会骂我到现在依然没有样子。”语气里学着姑姑的口吻把老宋逗得那一个叫开心,“她还是挺喜欢你的,梁燕那边去请她,一开始不肯来,说是多年未做这些事,这样教人不愿意,不过看你后来确实争气,作为师傅她应当也是开心的。” 吃完这些,和老宋一起清点要带进星月楼里的东西,一再确定之后,老宋有些担心的问我:“最后两层,你练得如何?”我笑了笑,“总比领会乐理简单。”他放心的表情,我拍了拍这位与我并肩而行的老战友,“我一定会出色完成任务,老宋到时候一定到酒坊姑姑那儿给我拿上几坛好酒,我们一起喝!” 老宋点头应允,“好,我一定准备好庆功酒!等你回来!”不一会儿就看着外面似乎有敲门声,一大串鞭炮就在门口肆无忌惮放起来,我们都明白,星月楼的人来接我了,老宋便出房门示意身边人将院门打开,星月楼的小厮立在两旁,中间那人依旧带着玩世不恭的笑意,不过与以往不同,林其之穿了身湖蓝色的外衫,像个玉树公子,站在门外。 小厮们进来一一将我的东西抬上车,门口的马车来了几辆,周围人都在纷纷围观,我向着他行了礼数,“林公子,奴还要去梳妆一下,要麻烦公子等上一等了。”说完这句,我走到梳妆台上准备今日的定妆,从此刻开始,素锦只是素锦,我对着铜镜想把那支胡玉发钗簪到头上却很吃力,余光瞄到林其之已经进了房门,他一下按住我的手慢慢插进发髻里,还是跟往常一般低下头闻了闻我身上的味道,用着调戏语气:“姑娘今日身上的香味又有些不一样了。” 看着他在镜中的容貌,低头笑着,“公子说笑,奴只是对香料比较喜爱,要不,改日也给公子配一些?”他将我的脸转过去,“姑娘这眼睛真是好看。”也不顾他人目光又想抱我,这会子我站起身来,“公子这样不太成体统,奴还是在公子身边跟着吧。”这语气说的又谦卑有些调情的意味在里面,他仰头大笑,“在丽都还没人赶在小爷头上说个不字!”又是将我抱出了门,老宋在一旁偷偷笑着,眼神里却是透着安慰与鼓励。 他将我放在马车的踏座山,回过头去:“赏。”其中一个师爷模样的人给了院子里所有人一袋金叶子,不得不说,这林其之出手还真是阔气,不过也是,背靠金山银山还做着买卖,换做李行胥断然不会这么赏赐。 一切都确认无误,车厢的珠帘放下时,林其之也跟着,与我坐上同一辆马车,来着一下倒是没什么准备,还以为这辆我一个人坐着,他就靠着旁边,时不时打量着我,突然坐到跟前,“昨天星之没把你伤着吧?” 我装作不知道林星之的样子,“昨日那姑娘是?”林其之有些意味深长的看着我:“昨日是我家舍妹,姑娘不知?” “奴只是听过,并未确切见过,不知道奴做了什么让小姐这样生气?”语气里有些委屈,我用余光瞄着他脸上的表情,他突然将我的掌心打开,仔细抚摸,“姑娘这双手生得不错,想必是家中优待,一看就不是干活的。” “公子莫要取笑奴,”我故意将昨日留下的疤痕给他看,“只有日夜不停的练习,家人对我的期望很高,所以只求我练习这些,其他的事一律不要我管得。”这话一半真一般假,这段时间的确勤苦练习,所以将这话说给他听,也是不会引起怀疑,我想他如此查探,无非就是想知道我究竟是何人,他别过头去,“一会儿进门,楼里请了大夫给各位做个检查,姑娘不介意把脉吧?” 林其之的步步紧逼,我倒是没太所谓,要遭猜到眼前的这人只是表面上玩世不恭而已,行事谨慎才是他的作风,看似大开大合毫不在意,实则处处小心提防,恐怕昨日林星之如此行事也是试探环节之一,不过应该没想到他这个妹妹真的要与我动手。 车厢里倒是冷静了一阵子,听到前面马夫勒停了车,林其之就跳下车,马夫与小厮掀开珠帘,迎我下车,抬头看着门口这牌匾,雕花门庭乍一眼看上去不大像风月场所倒像是什么贵人宝地,直到有人拍了拍我的肩头,一转身就看见那个小丫头冲着我笑,我也行了礼,“那日多谢姐姐解围,还不知道姐姐叫什么?” “奴家素锦,不知妹妹名字?”听到里面喊了声“河阳姑娘!”小丫头答应了一声,“奴叫河阳,河水的河,阳光的阳。”说完这一句就进去了,于是我也深吸一口气,等到里面喊到了我名字“素锦姑娘!” 我便答应着进门了,看到那日与我在一起的莲笙也向我点点头,与其他人纷纷见过,因为有些是第一次见,大家保持着礼貌且客气的状态,“素锦姑娘?”看到一位大夫模样的人在喊我,快步向他走去,照旧问了些有无忌口有无疾病之类的话,说完就要替我把脉,正要把手伸过去,眼前的大夫却被林其之挡住,“小爷我亲自替你把脉。”立马牵过我的手按下把脉,他用真气探寻我体内是否有内力,好在内力隐去之后,在心法最后一层的练习下,对方若是要用内力探知到被隐藏起的内息根本不可能,林其之今日的所做不过是一次次无用刺探罢了,我装作有些腼腆与无奈目光回避,“嗯,脉象不错,适合伺候小爷我。” 众人听到这些都不以为然,他越是这样我就越不为所动,心里却是忍不住的恶心,这人从我见他第一面开始就没什么好印象,而且他这花花公子名声在外,不知道毁了多少人家的好姑娘,这样的人换做从前,还有什么好说的,自然是拳脚相向。 估计他也没探出什么来,就吩咐等候在旁边的大夫,“好好行事。”撂下这一句就离开出门去了,大夫还是照旧询问以及把脉,看我无恙之后就示意早就等在一旁的调教嬷嬷领我去住处,与我一起的还有莲笙与那个叫河阳的小丫头,我们三个被安排在一起,是因为我们三个选拔成绩最好,于是为了方便就在一个房间了,我们三个跟着嬷嬷来到住处,就跟那天晚上穿过三个回廊穿过花园,嬷嬷跟我们说:“少主经营的好,这些院子都是我们星月楼的,这边。”我们三个一直跟着她进入到一处花园里,“姑娘们的成绩最优秀,所以啊少主特别交待什么都要用最好的。” 抬头一看是一处幽静院子,里面载着几株金桂,还有一株梅花,只是时节未到,那树还是光秃秃的,靠着边上有小桥流水,我们三个就分别住在院子里的三个房间里,不大不小正好,环境也是上佳,不过不知道其他人住在哪里,不过这些事可以慢慢向人打听。 看见我的东西已经摆在靠南边的屋子里,一箱未少,整整齐齐靠在边上,小厮们已经等在那边,嬷嬷正好说起“姑娘们今儿也累了,等到收拾停当,就来叫唤老婆子一声。”我们三个纷纷向着嬷嬷行礼,出于人情,由莲笙出面给嬷嬷一袋赏银,嬷嬷满眼笑意的离开了,我们三个互相示意了一下,就各自回到住处安排起事物来,我吩咐那些小厮抬箱子进屋子,之后他们便离开了,放下琵琶赶紧检查了一圈箱子并无异样,将箱子内的东西归置了之后就出门打算去前厅,正巧莲笙住我对面的屋子,她邀请我上她屋子里坐坐,进去之后,这屋子倒是被她布置的别致,琴棋书画各自分开却能在一处融合,窗台上插了一支兰花,叶子上还撒上了些水珠,在阳光的照射下晶莹剔透,与这屋子浑然一体,不一会儿,河阳也布置好所有的东西见我与莲笙都在一处,便也走了过来。 “姐姐们好。”河阳还是一脸笑意,我与莲笙向她回了个礼,“河阳妹妹好,不知道前天是否受伤?”河阳举起袖子指着上面的伤痕,“姐姐放心,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莲笙此时开了口:“既然都已经归置完毕,就去前厅找姑姑,别忘了还有一项考教。”我这才想起今日还是要考试的,只是不知道要考什么,我们三个一起出了院门,嬷嬷早就已经等着我们了,“姑娘们,我们这就去前厅,今日还需要考教一番。” 我们三个就跟在后面慢慢穿回了前厅,前面的高台上已经布置好一切,我定睛一看,楼的中央挂起了一张白布,上面只是画着千里江山,看样子今日要考教的是诗情画意里的某一项了,前几日看到的考官们已经坐在上方,我们三个由于是排名前三,排序到最后,成绩一般的先来考教。 “下面由我宣布规则,想必大家都知道,今日就是最后一试,名次往前的最后考,名次往后的几位,你们要先来了。” “看样子真是诗情画意里画了,这幅墨宝不知道出自谁之手,这样恢弘大气。”河阳在旁边小声念叨,但现场的人只有我认出那幅画的来处。 那原先是挂在元州总兵府横塘院赵令仪住处的挂画,看样子是林其之弄了些手段把这幅画搞到手之后找人拓写,为了今日的题目才将这画出在此处。 此时的我看到这幅画重见天日,只觉得太过悲凉。 第35章 夜凉 第三日已比试完毕,我们三个的名次依然没有改变,倒是最后那几名的姑娘们又走了不少,总的还是剩下二十个的姑娘,而从今日开始就需要跟这教导嬷嬷们学习各种礼仪,得先从步伐开始一点点学着南晋皇宫的礼仪来,河阳忍不住跟我碎碎念:“这也太累人了。”莲笙听完这话只是笑了笑,并未有什么,而我忍不住会去看莲笙的反应,她平日总是淡淡的,对人接物颇有种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态度。 “太累了,我得要歇歇。”与河阳熟悉之后,真的是只快乐小麻雀,一天到晚叽叽喳喳没完没了,莲笙在回院子的路上还在回忆今日所教的动作,河阳见状,只是摇了摇头:“莲笙姐姐,你本来就是这一批里最好的,还这么刻苦努力,你还要不要让我和素锦姐姐活了?”莲笙听到这话,:“小丫头,我们进来的目的是什么?” 被莲笙河阳这样一问,我自是明白每个人进来的目的各不相同,河阳只是说自己家里落魄,全家指着她入选之后能少受一些生活上的苦,她眨巴着眼睛问我:“姐姐,你呢?” “我,与你的理由相差的不多,家里指着我吃饭,再加上从小培养,自然是被寄予希望的。”顺着她的话说下去,编了理由,小丫头也分不出来真话假话,河阳只是叹了口气:“没想到大家都是苦命人。” “莲笙你呢?”我见她稍微停下练习的间隙,对于她我一直很好奇,这样出色的女子不该到这里来,而且从第一天相识到现在,我总觉得在这一幅平淡的心境之下掩盖着什么,也有可能是我这么长时间以来习惯性思维去想,莲笙也仿佛看出了我心中的疑问,对着河阳说了这样一句:“我命由我。” 这样的一句,我开始真正好奇,不过也不急,现在首先要认清这里的各位门路,院子里这两个倒是不太担心,昨天其实就发现,这里的每个院楼都有人在盯梢,不是在暗处,就是在门口来回晃荡装作很忙的样子,进来的门口与侧门还有后门都有把手,看似放松的关口上都安排了人手,这样一来每个人的举动其实都在管事的眼里,不过还好准备算早,距离长公主来到丽都,梁燕起事还有一段时间,不过这段时间内,得好好完成计划,才能以最小代价完成目标。 必须要以最快速度与所有人相识,以及想办法接近林其之兄妹,只是必然会遇上那位,现在我的这幅面貌他必然是认不出的,还好房间是相互隔开的,原本还计划万一在一处,我倒没办法上药,现在天时地利都在此处,只求人和与时机。 脑海里想着这计划该如何进行,莲笙出声打断:“素锦?素锦?”才讲我的思路拉回现实,河阳与莲笙一齐看着我,这才反应过来她们喊我准备下一场练习了,教导姑姑出现在门口,于是我们三个起身回到练习花厅里继续,一踏进就看见林其之坐在梨花木的榻上,斜靠着手上把玩扇子,眯着眼睛直到看见我们进来,开口便问:“她们三个练习的怎么样?”嬷嬷小心翼翼答道:“都很好,公子慧眼挑了这三个作为礼物。” 听到嬷嬷说这话,什么礼物?“不错,三个月后,长公主生辰会来到丽都,你们都要仔细准备着,万一公主看上你们一并带回京城,一人得道,全家升天。”语气满是不经心,好像在说一件事不关己的事情,礼物?难道是作为星月楼送给长公主的礼物?林其之为何要这么做?这件事我跟老宋他们盘过,如今看来星月楼与南晋长公主之间是有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你,过来。”林其之指着我,“我看看嬷嬷调教成什么样子了?”我故作小心走到林其之身边,“让我来闻闻,哟,今天的香气又不一样了?”强忍住心底的不适,任他上下打量,他还故意低头瞧着我,“姑娘这眼神,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心下一惊,自认为进门到现在为止并未有破绽,难道他已经开始怀疑了吗?还是从第一次选拔开始他就怀疑上了我,“不过,姑娘比她更加柔和一些。”他笑着用扇子挑起我下巴,“这样的美人,还真是舍不得。”说罢示意在旁嬷嬷:“好生调教这三个。”说完这句大踏步的离开了。 暗暗松了口气,看样子他还是没怀疑,或者说会制造更多的刺探机会来探寻,到时候也只能见招拆招,嬷嬷轻轻咳了一声:“姑娘们,三个月后的长公主生辰宴,你们是我们楼主精心挑选送给贵人的礼物,自你们进来的那一刻起,就必须好好对待,日后飞黄腾达,老身要靠着姑娘们赏饭吃呢。” 身后的河阳忍不住出声询问:“我们三个是要送给长公主的礼物?!”我退到与他们一起的位置上,瞄着莲笙的表情,她好像早就知道这一切,所以并未有太多的波澜,相反河阳的脸色变得煞白,小小的身体忍不住发抖,“会被送进京里?嬷嬷,我不想进京!” 嬷嬷一脸严肃斥责河阳不懂事,“公子挑中你们是你们的福气,多少人家想往里面,等着自家闺女一飞冲天成贵人?小丫头莫要不识趣,你看看两位姐姐哪有像你这样的?回去站好,”河阳听了这话,咬了咬牙回到位置上,看她的样子,似乎不愿意进到南晋京城里。 很快这一天的课务就结束了,我们三个在回院子的路上一言不发,既然被当做“礼物”送给南晋长公主这件事早就定好,只是选谁都是一样的结果,“难怪,我去问那些与我们一起入选名次靠后的姐姐们的住处不是像我们这样好,原来,我们三个是要被选进京里的。”河阳小小身影里透着落寞,莲笙还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河阳,当初进来的时候你就该做好准备,这次就是为了长公主生辰做准备的。” “我不要!我不要了!我想出去!”河阳突然大叫起来,我见状连忙捂住了她的嘴,“不要这么大声,即便要抗争,也得等等时日,河阳你现在这样喊于事无补。”河阳的眼睛里充满了不甘摆布的泪水,见我如此说,就安静下来,“河阳,我们现在被严密监视,这样的话不可大声说出,隔墙有耳。” 看着丫头的心境好像平复了一些,我顺便望了往外边是否有人,还好,现在正巧是换班时分,并未有人注意,莲笙抱起琵琶弹奏起来,将心事全部诉说在里面,只是这乐声里不见哀怨,更像是十面埋伏里的厮杀,颇有种古从军行的感觉,一曲完毕,河阳恢复了些精神,“姐姐们想去京城吗?” “不想。”这句斩钉截铁的语气从莲笙口中说出有些令我意外,原本我还想她应该是愿意去的,“我也没有这个打算,要到什么南晋京城里给贵人做事,再加上,你们知道这长公主是什么样的人吗?” 我倒是知道一些,还有跟李行胥的接触里能窥得一些这位大人物的行事作风,觉得不大正常,不过身在南晋高位的这些人脑子多少有些不正常,莲笙端起茶杯,“素锦,麻烦你把门关一关。”听到这话,我就知道莲笙似乎要说什么不能让人听见的言语,关门前看了看外面,似乎有人,向着里面使了个眼色,示意有人。 莲笙却说:“把门关上,他们不会进来的。”语气里的笃定不容置疑,河阳也站起来同我一起关门,她倒了茶水,让我们坐下,“这南晋长公主的确是宗亲,我相信你们多少有听说过一些这人的名头,她单名一个妍,却不是跟着当今皇上姓,跟着母家姓,在京中盘桓多年,身边只有一个儿子,不过这儿子多年前就死了,不过她从来也不把人当人,陛下修仙,太子与权臣在朝堂上斗得火热,但你们知道这南晋到底谁在管事吗?” “总不会是长公主吧?”河阳忍不住出声,莲笙无奈笑着,“商女香车珠结网,天人宝马玉繁缨,说的就是长公主的车架,每次出行都是超出规格接待,甚至在南晋上下做生意也无人敢管,这星月楼与其说是林其之兄妹的产业,不如说他们俩是长公主在江湖的白手套,专门替公主做事。”听到此处,河阳连连惊叹,“长公主可真威风!”我听到此处,不觉奇怪莲笙为何会知道如此之多,甚至比我知道的还要多,关于这位南晋长公主,还真是了解甚少,关于她儿子的倒是比较多,只是当初李行胥与我讲的故事里,经过莲笙这么一讲,大概就是真的,“长公主的儿子多年前就死了?”我装作不知情的样子问了这一句,“是的,长公主的儿子大概五年前就死了。” “莲笙姐姐,你为何知道的如此清楚?”我听到河阳这一句,差点被呛住,心想这小丫头什么都敢问,“河阳,你想离开莲笙姐姐也想离开,但就像素锦姐姐说的那样,什么事都要从长计议。”她并没有正面回答河阳的问题,只是说一番利害关系给河阳听,“现在里里外外都有人把守,我听说星月楼是如何对待那些不听话的人,就我们进来前几天就打死了一个,那人据说也是不愿意,结果被这楼里折磨死了,别忘了,这楼里还有个人,楼主的妹妹一直会在这里,河阳妹妹,你说话更要小心些。” 见着河阳的脸色似乎有些煞白我便忍不住安慰她道:“没事的,莲笙姐姐只是将利害关系说与你听,嬷嬷以后说什么都不要顶嘴,以及更不要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人心复杂,河阳你还小,这些事日后你就明白了。” 她只是点了点头,是啊,河阳的年纪最小,很多事情都不太明白,那日选拔被人弄到地上也不愿多说一句,可见也是个坚强善良的姑娘。 莲笙又喝了口水:“素锦妹妹,今晚说的这些事还请不要到处说,以免招来不必要的麻烦。”我点点头表示明白,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这个了莲笙该不会是?可能是自己想多了,就像她说的时日还长,有些事还得靠着谨慎来。 我见到窗外的天色似乎暗了下来,站起身准备告辞回自己屋子,莲笙却说:“河阳妹妹,你先回去,我有话跟你素锦姐姐说。”河阳还想问有什么是她不能听的,或许刚刚那一番话起了作用,看了眼我们俩就回去休息了。 送走河阳确定她进了门之后,我回头看着莲笙,“姐姐有话不妨直说。” 只见她走到里屋卧床旁,抽出一样东西递给我,看到她递过来的东西,心下一沉,“姑娘来路我已清楚,只是愿不愿意合作,还看姑娘的意思。”她坐下定定端起茶杯,“我只是奉令行事,姑娘莫要见怪。” 那一方手帕上面绣着兰花,我怎会不认识,那是李行胥在元州经常用的那一块,莲笙依旧面无表情,“姑娘什么时候想好什么时候就可以合作,少主还是那一句话,从来没变过。” 拿着手帕看向莲笙:“我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就在刚才,我故意说起少主的身世,姑娘问的那一句,果真没错,少主算准了姑娘你一定会反问。” 所以,这番话不是说给河阳听地,而是故意说给我听的,他知道我一定会问起长公主与他的关系,自己还是大意了些,露出这么个破绽,“姑娘,少主还说,你与他之间有些事还未了,等一切尘埃落定,你和少主必然有个了结。” “天色不早,素锦妹妹还是早些回去吧,明日还要继续呢?”莲笙换了副面孔,恢复到与平日无异的样子,我拿着那手帕就出了门。 当回到屋子,我只觉得丽都的夜色凉如水。 第36章 月明 又是一天过去了,听到莲笙昨晚与我说的那些事,明白李行胥想做什么,现在多了一项必须要知道落雁楼要做些什么,按照李行胥的行事作风前面估计早就暗埋了圈套,情况远比我想的复杂。 莲笙还是淡淡的,不过这些时日的教导,她已经变成这星月楼里数一数二的头筹,那些落后一大截的姑娘们都在背后说莲笙原本就是会这些的,都在猜测这样的人到里面来究竟是为何,只有我们三个知道,三个月后的长公主生辰宴上被当做献给南晋皇室的礼物。 “莲笙姐姐?”那个叫画月的姑娘过去喊住她,“我能请教你几个乐理上的疑问吗?嬷嬷虽然教导但还是有些弄不懂的,”莲笙也只是保持礼貌的回礼:“我没什么可教你的,不懂的话还是多问嬷嬷吧,有些我也是一知半解说出来错了。”说罢便起身径直回到我和河阳身边。 “她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会这些,还不是跟我们一样?画月,我们走!”看见一帮姑娘脸上怒气冲冲的走开,边走边在说一些不堪入耳的话,见莲笙一直专心拨弄手上的琵琶不曾理会,河阳有些担心,转到我这边:“莲笙姐姐如此,这楼里与我们过不去的人,怕是越来越多。” 我安慰拍了拍河阳:“别担心,没事的,这些人只是随口说一些,”转头看着莲笙还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像极了在尘世出淤泥而不染的模样,低声与她说“我知道你有你的任务,但是有些人是无辜的,你不要把河阳扯进来。”莲笙这才抬头看着我,“姑娘实在不该如此天真。”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我有些无奈,这些人做事从来不把无关紧要的人放在心上,正是因为这一点我始终没办法认可落雁楼的所作所为,包括李行胥在内,想起那些时日,胸中一口闷气无法疏解,河阳一脸担心的看着我,“瞧瞧你,什么风吹草动你都害怕,万一三个月后真的要面对怎么办?” “姐姐,你想过逃出去吗?”听到我这样说河阳的表情上甚是凝重,“姐姐,没有人生来愿意被当做礼物被送来送去。”她加重了语气,低着头咬着嘴唇,“姐姐,我不甘心。” “河阳,跟你说了不要当着这么多人说这件事,若是你想逃出去,这件事我们再慢慢想办法。”我环视四周都无人发觉这里,还好今天那两位都不在这里,否则就凭着他们的武功,河阳早就被打死了,“姐姐.......”我捂住了她的嘴,示意不要再说下去。 “今天练习就到此处,姑娘们回去休息吧。”听着教导嬷嬷说完,我放松了一下,瞬间感到丹田有真气涌起,心想糟糕,这些天光顾着应付这些事吗,忘记吃药练习心法,内力一下子充盈全身,正想着快些回到屋子里调息,抬头就看见林星之走了进来,我只好退到莲笙与河阳的后面,暗自运行心法口诀控制内力,要是被察觉那就糟了。 那林星之示意嬷嬷退下,顺手指着莲笙:“你今天很狂嘛?怎么知道自己要被送进贵人府里,就敢这么目中无人?”我看着她来者不善,这楼里到处都是眼睛耳目,也包括想要拉我们三个下来的大有人在,林星之抽出一条鞭子来,“今儿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听话!” 换做之前,还能帮着莲笙挡一挡,现在林星之分明就是来找麻烦的,“林姑娘,请听我一言。”沉默许久的莲笙开口:“不知道奴说了什么惹得姑娘你这么生气,今日只是他们来问我乐理问题,奴没有插手管这件事,是因为知道如何遵守星月楼里的规矩,仅此而已。” 听到这话林星之扬在半空的鞭子停了下来,“你说说看,楼里什么规矩让你这样张狂?” “楼里有明确规定,姑娘之间最好不要私相授受,我们自知是送给贵人的礼物,更不能在礼数上失了分寸,要不然就愧对公子和姑娘的一番苦心了。”莲笙说完这一大段脸上的表情丝毫未动,我真是佩服李行胥,这样的人是怎么被训练出来的,面对杀局依旧淡定自若,或许吧,无情的人才能走得更远。 林星之被堵得一句话都说不上来,我们三个的确是被他们两个挑中的“礼物”,而且楼里的规定确实不能授受,估计是那些人原本就看不惯莲笙所以告了黑状到林星之那里,她正好想借这个由头立威,没想到莲笙这样软硬不吃,原样顶了回去。 “这次就放过你,要是再来,我手里这条鞭子一定会招呼你的。”说完这话林星之就气冲冲的离开了,我们这三个“礼物”既是枷锁又是保护伞,至少林星之不敢在明面上动我们,万一有个什么,该如何交待?莲笙真是好心计。 我看着河阳在前面哆哆嗦嗦一声大气也不敢出,等到确定无人之时,搂上她的肩,“姐姐,我害怕........”莲笙也只是看了我们一眼就回院子里,我扶着河阳慢慢走在回去的路上,她脸色惨白,“姐姐说得对,以后不敢乱说话了。” “河阳,我们两个必须谨言慎行,处处留心,”看着莲笙关上了房门,我和河阳坐在院子里的石桌上,“姐姐”河阳刻意压低了声音;“姐姐有没有觉得莲笙姐姐不大简单?”我笑着,“河阳,莲笙姐姐只是将楼里的规矩一模一样说了一遍,其实做法并没有错。” “不是,姐姐你懂我意思吗?莲笙姐姐其实心里很有章法,我感觉她好像也要做什么事,她进来的目的绝不简单。”听到这话我插科打诨了一番:“那河阳有没有察觉出素锦姐姐我有什么目的?”河阳听到我这样问不解地看着我,我哈哈大笑起来:“姐姐的意思是,你想多了。” “是吗?”她狐疑看着我,仿佛不相信我的说辞,“河阳,姐姐答应你,无论遇到什么样的情况,姐姐都会保护你。”河阳听到我这样说,眼圈忍不住泛红,“姐姐你待我真好。” “谁让你是我们之中最小的呢?姐姐自然要照顾妹妹。”我抚摸着她的头,“回屋里休息吧,不早了。”她点点头便回去了,于是我赶忙回到屋里,“出来吧,我知道你在。” 看到熟悉的身影闪出,我和他四目相对相顾无言,一段时间不见,他好像憔悴了很多,“听说你内息全无,李公子还不快延请高人医治?”坐下一脸嘲笑的看着他,指着莲笙屋子的方向“真高明。” 他见我如此态度,坐下来拿起茶杯,“我们能好好说说话吗?” “李公子还觉得我们之间有什么可以讲的,想必第一天你就着意将莲笙安排在我前面,才会在关键时候指点几句,想必是又要让我做什么?李行胥,我劝你一句,元州之变我们俩已经分道扬镳,我自认也曾真心对你与赵令仪,可那时候李公子你们如何对待我?利用?我不是被你们肆意摆在棋盘上的棋子,你们南晋要做什么与我们无关。” “你和莲笙可以合作吗?”他只是低着头问我,“是,我是故意将莲笙安排进来,只想问问你们愿意合作吗?” “要做什么事?” “杀人。”听到这话我忍不住大笑起来,“李行胥,以你的能力这点事还做不到?要我们协助?你是真当我傻?”他猛地抬头,站起身来靠近我,“元州的事,是我对不住你,令仪也为此付出了代价。” “你觉得我很像傻子?我们两个立场不同,做法自然不同,何况就算没有这一层关系,李行胥我们从一开始就注定是死敌,岩州秦家,李公子不会忘记了吧?趁现在无人发觉,请您离开。” 我的语气加重了许多,这个人的手段我是知道的,现在在我面前表演只是为了获取信任,我已经站在梁燕这一边,他难道看不出来?“我听说,长公主的儿子五年前就死了,李公子想做什么,我不想管。” 李行胥似乎没有走的意思,“今晚,我等你。” “什么?”没头没脑这样来一句,他就推开门离开了,应付完他,我就可以坐下来调理真气,心法最后两层我必须在丽都事变之前,练得炉火纯青,这样面对各种情况都能应付的过来,我将真气重新隐去,最后一步刚完成,外面似乎有人在喊我,听到声音打开门户,只见到是嬷嬷在向我招手,赶忙换了一副面容走过去,嬷嬷着急牵着我就往前面走去,“嬷嬷,到底什么事?这么急?” 嬷嬷只说:“有贵客等你。”听到这一句,心下一沉,终于明白李行胥的那一句是什么意思,心里又在暗暗盘算等会儿的场面该如何应付,不会他会当众揭示我身份吧?这货应该不会这么疯? 到了前厅,林其之,李行胥都在等着,一看见我来了,林其之便来到我身边,“李公子,这就是你要见的人,不过小爷我好奇,两位是在何处认识的?” 我暗暗跺脚,这货刚才说不通就会来硬的,暗的不行明着来,这下好了,好不容易搞定林其之现在又开始对我有所怀疑,眼里的愤怒直接射到李行胥身上,他装作无知,万一他真的说出什么来,我只怕得当场杀人了。“林公子,她与我有救命之恩。” 我哭笑不得,哪来的什么救命之恩,根本就是不共戴天之仇,林其之在旁边一直打量我们,“救命?她如何救李公子的命?什么时候?在哪里救得?” 我只能沉默不语,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再这样下去,只怕任务没完成,身份就要暴露了,“这些事与林公子你无关。”李行胥端起茶杯冷冷语气不容置疑,“不瞒李公子,这人是跟了小爷,恐怕今晚不能服侍李公子你了。” 嬷嬷上前准备把我带走,李行胥的人就拦在前面,“今晚我要她。”两个人之间有种说不清的火苗,这两人都不是冲冠一怒为红颜的人,如今倒是在众人面前演起情种一点也不逊色,在场的人只有我知道这俩人根本就不是为我而来,而是想在我身上找到答案为他们所用,仅此而已。、 不知道僵持了多久,我忍不住出声:“李公子,想必是认错人了。”既然如此,不如用上刚学的绝技,恶心他一把也算我赢一局,施展柔美身段换了种含情眼神看向他,坐到他怀里附在他耳边说了句谁都能听见的蜜语:“公子想要,奴不好不给,只是奴早就被这楼里要完好无损的送到长公主那里。” 长公主三个字我加重了语气,说完这一句便瞧向那林其之,“公子,你看着办?”故意没去看李行胥的脸色,那林其之脸色也变了变,立马恢复原先漫不经心,抬着扇子说了一句:“是啊,怎么办呢?”我用手挂在李行胥的脖子山轻轻咬唇说道:“我是献给你母亲的生辰礼物,倒也想知道你打算怎么办?”这一句无人听见,我于是上了手抚摸他的下巴,这时候才仔细看见他下巴上的青色胡茬,扎人的很,心里却想:李行胥,你要打算如何? 他的眼神水汪汪的,被这样一双眼睛注视着,要不是在元州如此,我还真的会跟他走,不过这一切都已经晚了,我们之间只有敌对,爱意什么的不存在了。 或许真的存在过那种男女之情,但不重要了,现在我就是要利用李行胥和林其之之间的矛盾将一切扩大化,“李公子,这是在星月楼里,莫要如此霸道!”不知道林星之是从哪里出来的,这语气就跟当初在元州时一样毫无分别,我故作俏皮地看向林其之,他收起扇子一把将我揽入怀中,“这样的美人,小爷舍不得。” 我瞄到林星之的脸色,黑红相加,很是难看,此时李行胥站起身向桌子拍了一张东西,“这是二十万两南银,我买了这姑娘一夜!” “什么?!”众人喊出声,我心想这货疯了吗?林其之只是淡淡回了一句:“恕难从命。” 瞬间暗藏在旁边的打手全部现身,正要冲着李行胥去。 我也只是看着他。 第37章 你到底想做什么 “李行胥放开我!”不知道发了什么癔症,说完这段话就把我往外拽着,“你放开,你放开我!”不知道过了多久,我们俩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就被他扔进一个房间,就在他像个疯子往那桌上拍了那一张银票,就拉起我往房间里拽,一路挣扎,先前被藏起的真气一下子调动不起来,我只能任他折腾。 见他关上房门,我就拿出暗藏在琵琶里的匕首,“李行胥,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我很清楚这样的人只会为国为家为一切他所终于的东西,唯独一样,他不会忠于自己的情感,在他身上隐约能看见那位久闻其名的南晋长公主是什么模样,他的脸此刻就在我眼前,“李行胥,我再问你一遍,你到底究竟想要做什么?” 我下了重手将他的脖子抵出一些些血丝,同时看着门外动静,还好暂时无人跟上来。 “救你出去。”我冷笑一声,“李公子别以为在下不知道你的打算!在元州早就领教,自知心机不如你,你如此做必然有你的盘算,只是在下不清楚,这回李公子想把我安排在那一步上?”眼神里发狠盯着,语气一次比一次坚硬,“若非公子机才,在下不会是今日这副模样。” “我说了,救你出去,”他的眼神里未曾后退一步,“这就是真话。” “你觉得我会信,”我一直神经紧张盯着门外,“原本我能好好潜伏到长公主生辰那天,现在被公子你如此一闹,这楼里盯着我的眼睛怕是一日比一日多起来,原本林其之就在怀疑我,李行胥你会害死我的!” 他默默听着,“我有把握送你出城,你不要介入这件事情里来。” “那莲笙算什么?被你送给你的母亲,你明明知道你那母亲是个什么样子的人,你也明明知道这南晋腐朽到了何种地步,你还在维护这个空架子!从这一点上来说,你与林其之有什么区别?李公子不过也是个裱糊匠罢了!” 他一下捂住我的嘴指着上面,我知道有人在上面盯梢,刚刚刻意压低声音说的那些话不知道有没有被听到,“先别说话。”一转眼抱起我走到床边,我暂时没了真气,李行胥的外功还在,有些挣脱不了,我俩的姿势远远看起来像一对热恋中的情侣“嘘。” 我和他只有一个鼻尖的距离,彼此呼吸声都能听见,他的眼神水汪汪的,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深情,要不是三番五次被身上这人算计,我应该真的会沦陷在这样的眼神里,努力告诉自己不沉迷,但是听到房顶上的人掀开瓦片的动静传来,也是顾不得许多。 我一个翻身将他压在身下故意发出些被戏弄的语气:“公子,不要如此对待奴家嘛~奴家可是要被楼主送进京里的,公子的一面之缘,奴铭记在心,只是这样,奴也只能一死了之。”边说这话,听着屋檐上那人的动静,原本按下的匕首慢慢靠近李行胥,嘴上说着媚语,眼神越发冰冷,警告身下的李行胥不要乱来。 “姑娘既如此说,那不如就依了我~”他也学着那些掮客语调,与我上次见他毫无分别的嬉皮笑脸又把我压在他身下,那手就轻轻抚了上来,停在我的耳边,眼神里的深情更重一层,顺势我就搂住他的腰,没成想这人的腰比我还要细,“李行胥,要不你也来楼里当个花魁吧,这腰比我还瘦。” 他离得更近了些,我用了个能够钳制的姿势以防他乱来微微抬起头附在他耳边警告“不要乱动,不然我真会杀了你。”他当做没听见,猝不及防一个吻扎扎实实落在我的嘴唇上,起初还是浅尝辄止,慢慢的就加重了起来。 我与他仿佛只剩下火在燃烧,他的手开始变得不大安分,在身上寻找些什么,我倒是想挣脱开,不然今晚真的要交待在此,猛的一下想要推开,不过如今我只剩些女子力气,他加重力道又推不开,“十娘~”他游走在耳边的唇喊出了一句让我浮在水中无力挣扎的言语,“跟我走。” 咬紧牙关,试图让自己的心绪平静下来,这样下去假戏要成真了,“李行胥,你确定吗?”他听我如此问,倒是停了下来,那双眼睛有看不透的深邃,那是江上薄雾,最好不要继续深入,“李行胥,实在不知道你要怎么做,但我只告诉你一点,这件事,已经变成我想做了。” 我不敢看向他的眼神,只是望着床幔上的点点红色被烛光映衬的犹如初遇那个晚上的点点星光,“我和你之间,早就变成南晋和梁燕之间的战争了,这已经不是你我能决定事态走向,你明白吗?” 他有些无力倒下来,在我耳畔呼吸着,沉默不语,“死狐狸,今晚就是我与你彻底决裂的时刻,”再一次努力平复自己的呼吸,“这一场梦,该醒了,李公子。”这样说,他也应该明白过来如今的我们早就不似在元州那样,我虽无心,他却有意,我和他之间隔着太多人的生死,“你不该忘了赵令仪。” 他突然用力捶向床面,“越十娘,你真是知道如何伤我。” “李公子,我不叫越十娘,那个从岩州秦家死里逃出来的丫头,拜你母亲所赐,全家俱亡。”我朝着他恶狠狠地说着,“公子难道忘了?” 他眼里闪过一丝惊痛,“你原来是......” “若非师傅怜惜,若非梁燕人对我有恩,李公子多番算计,秦旦才变成了越十娘,越十娘又成为今天在星月楼里的素锦,公子,南晋像我这样的有很多,其实你与那林其之没什么分别,都是为了他们做尽肮脏事的玩意儿,我一直想问公子,自己在你母亲心里的分量有几何?比得过无上皇权吗?” 他只是背着我,“真是可怜。”说完这一句,整理下自己的衣服,顶上那人早就走了,我回头看着被我问得无语回答的李行胥,“李公子,欢迎日后再来寻奴家,顺便教奴家何为寻欢作乐。”嘴边浮起一丝冷笑,便推开门朝楼下走去,林其之还在先前的座位上,看见我从房里出来,笑着看房间那处。 向着林其之行了一礼,“奴家完好,刚才只是这位公子认错人了。”表示自己并未受到什么实质伤害,林其之示意旁边嬷嬷带我下去做个检查,我便跟着嬷嬷去了后面,远远瞧见莲笙正一直看着我。 过了一会儿,嬷嬷便到林其之面前,“姑娘的确完好,请门主放心。” 林其之还在看着楼上那方向,“去问一下,李公子需要什么,楼里就提供什么,总不好亏待人家,毕竟李公子愿为红颜抛千金啊!”这句话似乎是故意说给楼上听见的,我躲在阴影里,一直未敢出声,今晚最好不要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了。 “那丫头呢?”林其之突然发问,我只好上前跪着,“奴该死!”说完对着自己的脸正准备扇几个巴掌,却被拉住,一抬头,林其之正在打量着我,“小爷我还没说什么,不必如此,起来吧。” 众人看向那边,里面传出李行胥的声音来,“给我酒!给我喊姑娘来!” “来了,来了,”一边有人答应着,使眼色让两位姑娘进去侍候,还有送上了烈酒,我知道旁边的林其之一直观察我的神情如何变化,“姑娘,我有没有说过,你的眼神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记得,不知道是谁?”我顺着他的话接下去,“奴大胆猜测,难道是公子的红颜知己?” “不是,某种程度上来说,是敌人,但是这姑娘身手世间少有,脑子也不错。”他瞧着我,“真是可惜。”随后他拍拍手,“受了惊,好生照顾。”旁边的嬷嬷点了点头,“下去吧。” 我抱起怀里的琵琶,向他行了礼,心想,看样子真是要加派人手,真是对不起河阳,原本想着如何计划河阳离开,不过等这段时间过去吧,今晚的动静真是不小。 还是如往常一般,我们三个走在回院子的路上,一路无言,嬷嬷领我们回到住处,“姑娘们早些睡吧。”眼神向外看了看,几个打手就安排在此处,“姑娘们莫怕,在正式面见长公主之前,这些小伙们会一直确保姑娘们的安全。” 听到此处只好向着嬷嬷行礼,客气向着少主谢礼,莲笙看了看我,一言不发回到屋子里,河阳在风里站着,双眼充满了压抑,我略感抱歉的行礼,“河阳妹妹,姐姐给你添了麻烦了。” 她只是凄然一笑,“姐姐,如今我才知道什么叫做认命。”转身也回屋子里去了,此时心里恨透了李行胥,以及事不关己的莲笙,看样子我在丽都的一举一动都有人在监视,缓缓坐在石凳上,等到深夜的风将我刮得更加冰凉一些。 空气里充斥着潮湿的气味,听到廊上打更声传来,将怀里的易容药掏出服下,当初为了防止被人发现,将易容药水一半变成药丸,这样更加隐蔽一些,虽然今晚还在药效时期内,心烦意乱只好服用此药巩固一下,夜露深重,倒不如说刚刚那服药就是为了自己能静下来分析眼下局势,我用这露水画着三个圈,李行胥,林其之,我,三个人背后是三股不同的势力,林其之也在为南晋朝中做着一些事情,想必这楼里也应该有情报往来,李行胥的人已经安排到眼前,要是能说动莲笙配合,河阳的生机未必没有,可是说服莲笙,该用什么样的理由,她分明也是抱着任务而来,而且就凭着她对待人的态度,这忙未必肯帮。 还有要确定楼里有多少人是梁燕的探子,要不然找个东西试探一下?不行,这样似乎有又太冒险了,但若是有夜缕罗的人在此,今晚的事情一定会传出去,不知道怎的又想起了莲笙对我说的那些话,“长公主的孩子五年前就死了。”这句话,明明李行胥还好好在此,为何会说长公主的孩子五年前就死了?这不就是等于说李行胥与长公主之间并无瓜葛?林其之又是如何知晓李行胥是长公主的儿子?想到今晚那张狐狸脸,摇了摇头,“他说的真对,既然做了这件事就不该心软。” 正在沉思其中关卡的我丝毫没听见莲笙房门开启的声音,直到她坐到我身边才发觉过来,“我见你一夜没睡,奉劝你不要去想别的事情,实在异想天开。” “姑娘这是什么意思?”装作不解地问莲笙,她表情像平常那样波澜不惊,“在楼里发生任何事,姑娘都该学着冷眼旁观,姑娘这样迟早会害了自己的。” “我还想问你家少主今晚是何意思?我与他之间早就无话可说。” “姑娘,我从未见过少主如此失态。” “?” “姑娘自元州一别,将我家少主着实伤得不轻,那两剑倒是不要命,只是元州总兵府里发生的那些事。” “你在现场?”当时只顾留意梁元亨与李行胥并未察觉到旁边还有一人,“对,我在。” “姑娘与那三皇子走后,少主吐了一大口血,倒在地上,嘴里还在喃喃自语,一边说着对不起,一边却凄然笑着,我认识少主那天开始,就从未见过他像那晚那样落魄无奈,你不信也好信也好,少主对姑娘你的确有情义,只是......” “莲笙,我与他之间早就没有关系,即便他想回去,我也不想回去了,我与他不仅隔着元州大火,更有血海深仇,所以,不必在我面前演什么苦肉计,因为当初他不惜用他的真心算计对付我,元州之后,我与他势不两立。” 莲笙幽幽的看着我,“姑娘果然就像少主说的那样,固执且真诚。” “河阳的事,我一定管到底,我一定送她逃离这里,莲笙,不管你信不信河阳已经被我视作自家妹子,就算前面艰难险阻再多,也一定还河阳自由,这是我答应她的,她与梁燕南晋之间的斗争无关,要死也是我们这样的人先死。” 说完这段,莲笙的表情依旧如此,我知道这番话在一个久经人心历练场的人来说,难以撼动,不过,河阳我是真的想救。 只因为,她真的很无辜,南晋百姓与梁燕百姓有何不同?若是能换来日出,黎明前的黑暗算得了什么呢? 一轮残月还是挂在天空上,院子的雾气逐渐散去。 第38章 更深露重 一夜未睡,我坐在石凳上等到天方鱼肚白,桌上的水迹早就融化在缝隙里,听到打开房门的声音,“姐姐,你不会一晚上没睡吧?”正要强作精神向河阳打个招呼,一站起来全身无力,河阳见我脸色不大对抚上我的额头,圆圆大眼透着担心“姐姐,你发烧了!” 自从练武之后,这身体状况比之前在秦家的时候好上许多,到丽都之前很长时间就没生过病,大约是更深露重外加自元州以来就没有好好休息过,摸了摸脉搏,还好真气平顺被藏的很好,我看着河阳有些着急,“怎么办?需要跟嬷嬷们告假吗?” 大约是莲笙听到外面河阳的动静不小,也出门探看我们是什么情况,还是一脸的风淡云轻走到我们身边,让我伸出手腕,替我诊脉,“还好,只是受了风寒,并无大碍。”说完这句起身去了门外跟嬷嬷们打了声招呼,那嬷嬷就往里走来看我的状况,“姑娘休息吧,这几日辛苦了,” 我连忙点点头,原本从嬷嬷的脸色上判断星月楼里是否对昨天晚上还有议论的,嬷嬷一如平常并未有什么,心想大概只是一场小小风波而已,待在旁边的莲笙忽然开了口:“嬷嬷,奴和河阳妹妹也想告假,可否一起照顾素锦妹妹?” 嬷嬷沉思了片刻,“也好,姑娘们觉得累便可休息,今日就放姑娘们一日假期。”看着嬷嬷跟外面似乎是管事的说了一声,管事点点头跟着嬷嬷一起离开了,河阳一下子瘫软下来,“终于可以歇一歇了,不瞒姐姐们说,自进了这楼以来不知道怎的夜夜睡不好,神经紧张的不是一日两日,河阳先谢过莲笙姐姐,让我有一日的喘息机会。” 莲笙抬头看了眼斜射进来的阳光,“不要谢我,要谢就谢素锦姐姐生病了。” 听到这话我也是无所谓,明明是河阳真心道谢却被她阴阳了一句,于是忍不住“莲笙,河阳是真心谢你的。” “素锦妹妹还是顾好自己身体吧,我可不想少主怪我没照顾。”河阳一脸不解地看着我们个个在打谜语,我咳嗽了几声提醒她不要说下去,目前看来我们三个,河阳才是那个真被选进来的,若是相救河阳让她离开这里,不得早点打算,想到此处,头又开始昏沉起来,莲笙看我的脸色越来越差,“姑娘,莫要思虑太多,我们这样的人只需考虑接下去该如何就行。” 河阳低着头迟迟未说话,“河阳,扶着姐姐进房间好不好?”她听见连忙扶着我,余光瞟了一眼旁边的莲笙:“不知道姑娘如何想,我也不想知道,只是无辜的人最好还是不要牵涉进来。” 心想她应该明白我在说河阳,河阳一面搀着我进屋子到了床上,连忙去桌上倒了一杯温茶来,“姐姐,我待会儿去给你烧一壶热茶来。”河阳瞧着我,从怀里掏出一块油纸布包好的糕点,“我见姐姐昨日没怎么吃东西想必饿了,我见到好吃特地给姐姐包了几块,”眼睛里亮晶晶的,正是这个年纪的少女一般天真,我按住了她的手,“河阳,你想离开对吗?” 她用力点点头,“莲笙姐姐说我们都是被安排的,只是被人操纵的棋子,从来命不由己。” “不要信。” “什么?”她像个小猫仔,“莲笙姐姐的想法并不代表我的想法也是如此,河阳,我答应你,一定想办法,姐姐希望你永远开心大笑。” “可是,”她往外面看了看,“据说楼里的规矩万一发现姑娘逃跑,一旦找到必将这姑娘打死可能还会连累的家人,姐姐到时候该怎么办?”她有些担心的问起,“我倒是无所谓,只是不好连累家里人。” “家中人待你如何?” “不瞒姐姐,他们将我养大的唯一目的就是希望我攀上枝头成凤凰,一家子的日子也就好过了。”说到此处她也只是难受,“姐姐,小时候不明白我娘为什么对我管教如此严格,弹错一个音就让我罚站以及打手板,父亲更是.......”她叹口气,“长大之后我才明白,他们想用我攀上高枝,不然他们也嫌弃我。” “河阳,你要是主意变了,也跟我说,不打紧,你这话尽管说给我听,姐姐答应你的事不会失约。” 透着河阳早就看见坐在另一边的莲笙,依然还是不肯放松练习,抱着琵琶还在练习指法,“那莲笙姐姐到时候愿意一起吗?” “莲笙姐姐,不知道她如何想的,不过若是她想跟河阳一起走,这个计划就好好计算一下了,不过我要先确定莲笙姐姐的意思,河阳你觉得呢?” 她终于是放心笑了出来,“糕点好吃吧?” 我笑了笑,“好吃,下次要是还有记得多包一些,拿回来我们三个一起吃。” 河阳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转身就到莲笙坐那边把糕点递给她,“姐姐你也吃!”莲笙并未搭理她,“我不吃。” 河阳有些灰心,“莲笙姐姐何必如此,河阳妹妹只是一片好心请吃糕点而已,又不是下了毒。” 见我如此说,莲笙也只是淡淡一句:“只是不习惯弹琴的时候吃东西罢了,那样会弄脏我的琴。”还是自顾自的弹着琵琶曲,河阳只是略微缩了手,一面望着我,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这才回到我这边,像只委屈的小猫,不知道哪里做错了,只是默默无语。 见到气氛有些尴尬,“河阳,你把你的瑟也抱来,我想听你弹,权当姐姐向你学瑟的要领好不好?”河阳的脸色一下转变起来,“好,姐姐想听,我这就去拿来。” 说完她快步走向门外,我躺回了原处,头脑里还在想这计划该如何实行,不过有个念头一闪而过,莲笙此时却开了口:“姑娘真的要管这样的闲事?” “你跟你家少主一样无情吗?谁说像我们这样的就不能做一些事情挽救那些无辜的人?莲笙我不知你怎么想我,或许你对我也有诸多猜测,毕竟我们分属两个阵营,可我一直认为,你们眼中的无关紧要是这世上最珍贵的,任何权利都拿不走的,不知道这样说,你能否明白?” “........” “天真吗?你知道我很不喜欢一句话,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可我们这样的某种程度已经超过一般人的人,是否也可为这天底下所有的天真挡住所谓天道?” “你觉得你做的到吗?”莲笙停下了练习,“姑娘,还相信?” “莲笙,我不知道经历过什么?河阳是无辜的?” “那天底下太多无辜的人每天都在发生一些事情,姑娘打算怎么救?” “或许,凭我一人之力不够,可也不会指望南晋现在的模样。” 莲笙叹了口气,“公子的顾虑是对的。” “你知道吗?”莲笙坐到桌前,“公子交待我进来对姑娘你多加照顾,起初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看见公子昨晚上的失态,我大概也就明白了,元州总兵府我就在一旁看着,自认识公子以来,我就没见过他如此落魄,那天你和梁燕三皇子走了之后,公子倒在火海里,嘴里还在说着对不起。” 听到此处,我只是拽紧了被子,“我已经服下药物,容貌大改,你又是怎么认出我的?” “落雁楼一直盯着酒坊那边的动静,而且公子拿到了你的药方子下令让楼里密查,这张方子的确很高明,看似无关的几味药一开始怎么都查不到,直到在一本孤本残缺医书里找到来源,才知道这是易容药,给你这药方的想必是个世外高手,不过也不奇怪,姑娘的身手绝非一般人,连真气都可以隐藏完好,这些想必不在话下。” “果然,你给我把脉是为了探查我体内真气?” “没错,不过也真的是为了检查姑娘身体。” 莲笙换了个方向,“姑娘想不想听一段故事?”我见她的脸色还是那样平静,“洗耳恭听。” 这时候河阳抱着瑟走进来,她轻轻放在桌上,我示意她暂时别弹,“听故事。” “河阳,她没关系的,你只管讲,有不方便的地方隐去就可。” 她扫了一眼河阳,“有个小丫头,从小在京城长大,家庭优渥,父母疼爱,原以为可以无忧无虑长大,平安度过一生,没想到天降横祸,全家被流放在边境,从凤凰变成麻雀,到边境没过几日,父亲感染寒毒而死,母亲被流寇掳走不见音讯,只剩一个小姑娘在天地间流浪,每天吃不饱还要做各种苦活,有一天小姑娘实在受不了,跑到一处山崖准备了断自己被路过的高人所救,然后收容在一处很大的宅子里,直到那所宅子的主人将我带进了一个地方,教我武功,教我识字,以及教我各种琴棋书画,然后小姑娘为了报答恩情跟随恩人左右,为了帮恩人完成心愿,替他做一些事。” 我一听就知道这故事里的小丫头就是莲笙本人,至于那位恩人大概是落雁楼的那位公子,河阳听完这一段竟然哭泣起来,“太可怜了,那恩人要她做什么?” “大约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吧?”我靠在枕头上,莲笙只是端起一杯茶慢慢吹开上面茶叶:“对,只是无关紧要的事,只是那个小姑娘真的很想报答恩情,可以说若是有一天恩公要她去死,她自是会去的。” 这话一出,吓得河阳不敢出声,我苦笑了一下:“这段可以隐去,河阳还在呢。” “这不是如了姑娘的意思,将一切和盘托出吗?怎么?这就受不了了?”莲笙的表情有些冰冷又有些恨意,“说出这一番话只是为了提醒你们,这里没那么容易出去,也没那么容易逃开,若是姑娘想明白了,少主无论如何都会同意的。” 此话一出我明白了,这是要达成合作所以刚刚那一出就是唱给我们听的,同时也将条件开在其中,先卖个惨之后再提条件就好说很多,只是这砝码必然很贵,贵到我支付不起。 “有人跟我说,这儿不会只来一次,会经常来探望姑娘的,譬如马上。”顺着她的口气,河阳先跑到了院子里,果然林其之带着一些补品来这里,“听说这里有人不舒服,小爷特地带了些东西,看看能不能用上啊?” 他大踏流星般的步伐迈进我的住处,莲笙和河阳纷纷向着林其之行礼,见到如此我只好也从床上起来准备行礼,他一把扶住我,“躺回去。”还替我掖好了被子,坐在边上,大约是发烧的关系,浑身呼吸不畅,他伸了手摸着我额头,“怎么会这么烫?” 嬷嬷赶紧进来,“想必是姑娘昨晚上受惊又收了凉才会如此,老身日后一定好生照顾着。”林其之一脸笑意,“李行胥把你吓着了?” 一下子众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我连忙咳嗽起来,“奴真不识昨晚是李公子。”林其之哈哈大笑起来,“不过小爷我很高兴,江湖上还没人能让那位吃这么大亏,上一次还是.........算了,不说了。” “你们三个索性放个几天假,你们的各项能力都是出类拔萃,管事的,这里三个姑娘要好好照顾,绝对不能让姑娘一人在院里坐到天明。”听到这话,脸上有些发烫,这人难道昨晚上一直在这里?不会吧?明明没有动静啊? 大概是盯梢的人回去禀报了这件事,这人一早赶过来特地来探望顺带着取笑我不该为了李行胥坐在院子里一夜?“你说这又是何必?昨晚上的事楼里不会再有人提起,这你放一百个心。” 说完这些话,一堆人就扬长而去了,等他们完全走后,河阳这才到外面的院子讲那些东西搬进屋子,小厮在外面见到姑娘自己搬动赶忙说“姑娘只管歇息,这些让我们做就可以了。” 莲笙望着桌上的东西,回头看着躺在床上的我,“姑娘真是好命。” “你也不差。”我便躺下了,“河阳,要是看见是什么好吃的,你就拿走,对了,莲笙你也可以拿一些,大家都是一屋子的姐妹,无需见外。” 河阳大声谢过我高高兴兴拿起点心往自己屋子里搬,莲笙什么都没拿,就回到自己屋子继续练习去了。 第39章 河阳 又是三日过去,昏沉的感觉终于在今日稍微清醒了些,一身大汗出尽,人总算是稍微坐起来了些,于是在床上打坐试着运行真气,最后两层的心法已经记得滚烂,跟着药物一起将真气理顺之后重新隐藏起来,周身通畅不少还比之前更加顺利,速去浴桶那边将药水倒入烧开的热水里,片刻之后全身浸浴在药水里,还好这药水并没有什么气息,我将那些香料也放在里面,两炷香之后将自己梳洗完毕出门,天已经大亮。 河阳第一眼看见我:“姐姐,脸色好像不错,全好了?”我点点头,“全好了,谢谢河阳妹妹这几天的照顾。”她听到我的谢意反倒不好意思起来,圆圆的脸蛋微微泛红,“姐姐,有句话不知道当不当讲。” “但说无妨。” “姐姐,自我们第一眼相见,总觉得很亲切,好像就在什么地方见过似的,你不像莲笙姐姐,她好像从来不听旁人什么事,姐姐你就不一样,你的眼里总有不熄灭的光,而莲笙姐姐我总是猜不透她在想些什么?” “莲笙姐姐总是那样,不过你只需要知道她是个好人,不会害你就行了。” 这是我与莲笙在昨晚达成协议,无论之后斗成什么样子,都不可以把河阳以及楼里那些无辜的人牵扯进来,她也是同意我的条件,“在此条件之上,我们可以合作。”说完这些丑话之后,便把这个后半段的答案告诉河阳,让她放个一百个心就好,“不过,河阳我与你说的,要送你出去还得从长计议,在此之前千万不要露出一星半点神色了。” 她见我如此信誓旦旦的口气,脸上有些欣喜,“若是真的能够出去,我愿用此生来报答姐姐们的恩情。” “不用谢,只要你开开心心生活就好。”看着那秋日的阳光慢慢照进院子,天色倒是亮的一天比一天晚,这时候门外的打手们换班去了,所以我们暂时可以畅所欲言,万一有人来了听到些不该听到的,那就完了。 “素锦姐姐,我总觉得你和莲笙姐姐身上有我看不懂的东西。”我倒了一杯热茶,“你想的太多,我们身上哪有什么你看不懂的,最多你也就是年纪比我们小而已。” 河阳撅着嘴一脸不服气,“我是大人了!已经是过了及笄年纪!” “好好好,我们河阳是个大姑娘,而且是个可爱聪慧的大姑娘~”故意学的长辈模样口气,河阳一听到就来挠我痒痒,“姐姐!你看我!” “好了好了,一会儿嬷嬷看见我们要挨骂了。”她也不管不顾与我闹作一团,笑声回荡在院子里,直到一声开门,莲笙走了出来,“你们一大早精神真好,看样子这三天恢复的不错啊?” 我赶紧让河阳停下玩闹,“嘘。”河阳看着莲笙行了一礼,“莲笙姐姐早!” 不得不感叹,河阳真的犹如她的名字,阳光明媚,娇俏可人,过了一会儿,小厮就把早点送来了,不得不说这星月楼的餐食,进来这么些日子竟然没有一顿是重复的,总是变着花样儿,今天有做好的莲花酥,冰凉雪圆子,还有藕汤,上面还用时兴的花瓣点缀,用的是一水儿的瓷器,看上去精致无比,“不知道别家院子吃的什么?”听见河阳的肚子咕噜噜叫起来,她不好意思坐下开始用早点。 “其他院子的也差不多,只是没有我们这样精致,还有我可提醒你们两个,得好好练习,不然后面那些随时都能挤走你们,一个月一次的考核要保持到长公主确定来丽都的那一天。”莲笙端起一碗藕汤,“别太高枕无忧了。” 河阳立刻收了欢快的语气,变得有些小心翼翼,但莲笙后半部分那句话分明就在提醒我这个病了三天的人,见到河阳有些不安,“你干嘛吓她啊?”顺便给了河阳一个安慰的眼神。 莲笙叹了口气,“我原以为姑娘走到这一步可以不那么天真,没想到还是如此。” “我想我们可以合作互相照应,仅此而已”我也用了回绝语气说着,“你应该多笑笑,莲笙。” 气氛一下子跌到冰点,我与莲笙之间似乎有个隔阂,不仅仅是立场不同,而是发觉她喜欢李行胥,想到此处我的嘴边浮起笑意,“莲笙你前几天与我说的故事里,还有最关键的一点你没说,那个姑娘对救她的恩公不仅仅是怀揣报恩之情吧?” 莲笙的脸色变了变,“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没事,只要我们俩之间明白就好,你放心,我对那位恩公没有情意。” 一顿早饭就在如此奇怪微妙的气氛下进行着,莲笙迅速喝完碗里的藕汤,就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去了,在旁边默不作声的河阳悄悄问我:“什么恩公?什么喜欢?” “小孩子别问这么多,怎么我们河阳也有喜欢的人?” “你是说莲笙姐姐有喜欢的人?” “你看,还是我们河阳聪明,这一点都猜到了。”她不好意思的笑着,“那我以后不问了。” 小厮们进来收走碗筷,行了一礼,“一会儿大夫会给姑娘复诊一下,我们公子说了要好生照顾姑娘你。”说完就离开了,我有些担心那天晚上的事还是让林其之有了疑心怎么办?这人一开始就在试探我的真实身份,不知道有没有怀疑到莲笙身上,难道李行胥那晚是故意要闹这么一出?这样地情况下,想不被注意到都难。 想到此处,有些头疼,河阳见我脸色不对赶忙上来问,我只是摆摆手说着自己没什么,距离正式训导还有一段时间,她坐到我身边,悄悄对我说:“姐姐,我也想与你说个故事,不过要等晚上,我到你房里好不好?” “你不是与我说过家中的事情吗?”河阳摇了摇头,“我想说得更加详细一些,姐姐你大概就会理解我为什么会如此向往自由了。” 过了半柱香的时间,我们三个全部梳洗成平日的样子,嬷嬷快步走进来,“姑娘们,今日要麻烦你们重新弄一边身上的饰物了,务必穿得华丽些,京城贵客到。”身后还跟着一大堆的女使们,手里还端着不少的金银饰物,还有三套似乎用金丝银线做的衣物,我们三个互相看了一眼,那些女使们就分成三队,中间那队就是来侍候我的,嬷嬷带领下,我们重新回到屋子里装扮,我坐到穿衣镜前,由着那些女使一件件的穿上衣服,那衣服的面料很软,穿在身上几层衬托的曲线若隐若现,头发梳成云髻,装点上珍珠,脸上扑上胭脂,一睁眼就看见穿衣镜里的人,已经换了样貌,心里叹道,“这是素锦,不是越十娘。” 一切穿衣打扮完毕,嬷嬷进来前前后后看了很多眼,“不错。”一旁的女使便将我的琵琶抱来递到我的怀中,整了整衣冠,就来到院子里等着他们,莲笙倒是也很快,她穿得是一件墨绿色的绸缎衫子,头上簪着碧玉,金步摇插在两旁,走起来翩然有致,环佩作响。 我们俩个使了个眼色,都在猜想今日来的到底是南晋的什么人,不一会儿,河阳一身鹅黄的绒衫,头上用的绒花,衬得整个人有些玲珑剔透,淡淡的唇红,行走之间居然有些妩媚,嬷嬷环视一圈,确认无误,就由这些女使带我们去到前厅,快要走到时,嬷嬷提醒我们低头,不可直视贵人。 我们三个前后进了前厅,头也不抬就给座上的请安,低着头,视线受到限制,那人缓缓开口,“都抬起头来给我瞧瞧。” 纷纷抬头,眼神朝着下面,那人穿着华丽,外面用着最高档的凤仪蚕丝做的外套,靴子是银鼠皮靴,这种极为难见,腰上的玉佩也彰显了他的身份非同一般,手中鸽子血玉扳指缓缓转动,能感觉到到他的眼神一直在我们身上逡巡着。 “这就是送给长公主的三个美人?”那人语气来者不善,“不错,长公主一定喜欢,不过嘛,我得先验验货。” “先带下去吧,一会儿听我吩咐。”嬷嬷听了命,就让人领着我们三个下去了,回到院中,嬷嬷就把那些打手喊进来守着我们三个的房门,似乎是放着我们其中有人逃跑的意思。 由于我们三个被完全分开,也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房门紧闭,只听到外面一阵喧闹之后,又过了一炷香,房门被打开了,“姑娘,今日辛苦了,歇息吧。”说罢人就撤走了。 我连忙起身去院子里看,莲笙也推门出来,唯独河阳,是她被叫走了,正要去前面问情况,“我劝你不要去,因为你也做不了什么。” 我回头看着一脸漠然的莲笙,“你知道刚才那人是谁吗?” “那人是南晋皇帝身边的人,不用我说,你应该明白验货是什么意思。” 我一下紧张起来,河阳!河阳!于是就往前面冲去,她已经被叫走一段时间了!我正要往前厅冲去就被莲笙一把拉住,“你这样也改变不了什么!” “河阳她还那么小!你忍心!”我冲着莲笙吼道,眼里一片朦胧,“你让我去!” 莲笙一把把我摔倒地上,“是你认不清情势!天真想把她带出去,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这里的女子都是一个命运,除了我们这些人,像河阳这样每时每刻不知道要死多少,你要一个个可怜过去吗?所以我说你太天真了!”她的话犹如一盆冰凉的水从头倒下,“如果她今天不去,那只有一个命运在等着她!你知道死无全尸什么意思吗?” 我抓着地上的灰尘,“你告诉李行胥,他和他的母亲没有分别!你也一样,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 她见我如此说,倒也不觉得意外,“莲笙,你的姿色明明更出众,为什么你选不上?还需要我说明白吗?” “李行胥到底做了什么?那人是不是他引过来的?”我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沙哑,“你们都是同一种人,冷血无情可以肆意算计别人,把那些无辜的当做棋子,你们实在太令人恶心了。” 她坐在凳子上,“是,我们都是冷血无情,可你又能好到哪里去呢?元州的百姓不也是死在大火里吗?” “元州的火可不是梁燕的意思,更有你们南晋的算计在内,原本可以不用这么惨烈,可是你们也把元州作为战场了不是吗?我不知道李行胥是怎么跟你说的,元州的火,实际上是你们南晋一齐放的!” “哼,你觉得我会信吗?偌大一个元州直接被烧成了火海,总兵府的惨烈又不是没亲眼见到,再说了我只信少主的话,你既然选择站在梁燕一边就不要如此天真。” “你们都没有心吗?”一下从地上站起,我恶狠狠瞪着莲笙,“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某种程度上来说,我们与你们的某些目的一样,就是为了铲除这座楼,哪怕我也要成为那个代价,这里的产业都不能留下,甚至我们的目标是林家兄妹,因为只要铲除了这里,南晋境内人口买卖的生意就能停下来了。” “人口买卖?!”该死我怎么就没多想这一步,是啊这样的产业势必会牵连看不见的产业,他们林家兄妹的其中一向来源就是这里,一开始我以为这里只是涉及声色,没想到还有这一层,莲笙摇着头叹息道,“看来你一点不了解,不过也是,你们的立场一开始就与我们不同。” 老宋他们只要求我暗藏在楼里,等到合适时机跟楼里暗藏的探子接头,楼里什么消息都会传出去的,莫非落雁楼的人盯着夜缕罗的探子不许外传消息吗?我这儿安插了莲笙,其他处估计也是安排了人,所以那晚李行胥会那样大闹,果然没错一切都是事先安排好的! 有些看不清眼前的人模样,就如在元州也看不清李行胥,这人从头到尾都在利用我,我竟然一次又一次的被他玩弄,冷笑一声便也坐下来,莲笙见到我如此,便不再开口。 等到天黑,河阳才在一帮女使们带领下回到院中,似乎是大哭过,妆花不说,眼神不复明媚,整个人犹如断了线的木偶,早上还是那样天真,到了晚上一切都不一样了,那些女使们见人回到院中,纷纷退下,嬷嬷进来带了一大堆金子,“这是赏给河阳姑娘的。”说完就放在了桌上。 “姑娘们不早了,早些歇息。”我等所有人都不在,赶紧握住河阳的手,那种冰凉寒到了心里,“河阳,你说话,哪里不舒服?” 河阳只是淡淡抬起头,用力扯起一个笑容让我放心,“姐姐,我不打算逃走了。” 我看着河阳眼里的光没了,她想着我们行了个大礼,“河阳谢谢姐姐们的照顾。” 悄然无声回了房间,我的身体仿佛也被抽空了一般,莲笙只是站在旁边,一下子怒从心头起一把抓住莲笙,“你给我听好,这笔账我一定算到李行胥头上!我一定会让他付出代价!” 她的脸上依旧淡然,“事情已经发生了。” “那又怎么样?我与他早就势不两立,这里所有人,我一定让你们付出代价!” 第二天一早,院子里便闹哄哄的,心里一惊,连忙跑出去。 只见到河阳的尸首被抬出院门,我一下坐在地上,久久看着对面。 第40章 决裂 还是在院子里独坐一夜,落在此处的孤雁,没有什么此刻更加感到孤独,我望着河阳的屋子,门半掩着,里面的纱幔被风吹出,还有些温热气息,就好像里面的人只是出去,还未回来,夜更深一层,仿佛不听使唤往河阳那边走去。 踏进房门里面的烛台也倒了下,蜡油滴的满桌子,床上的东西已经搬走了,柜子空关着,地上的一切都在诉说之前的主人是怎么样的性格,我点上灯就走到梳妆台前,散落的首饰,白天插在河阳头上的绒花,我坐下将蜡烛放在边上,那些首饰散落,花瓣也散了,拿起那朵绒花,靠近烛火才能看到上面有些血迹,只是与这花瓣融在一起,得要细瞧才能发现,我悄悄将这朵绒花收进怀里,已作铭念,好用来提醒有朝一日替河阳报仇。 将蜡烛吹灭,靠着窗外的月光慢慢走到门口,却在一个打翻在地的柜子里,似乎是一些信件,往外看了看,我将这些信件收进箱子带到自己住的地方,关上门,就着烛光,打开箱子里的信件。 :河阳,你一定要振兴门楣,记得进到星月楼里要越加努力练琴,不可一日松懈。我接着打开第二封第三封都是诸如此类的话语,河阳的家人是否知道自己女儿已经不在人世?我将这些信全部收好封存就放在隐蔽地方,外面特地罩了一层布,“河阳,等到一切尘埃落地,我一定将这些信件烧给你。” 翌日,我打开房门的时候莲笙已经坐下吃早点,不一会儿嬷嬷就领着人就把河阳住过的屋子全部打扫一遍,将那些东西全部拿去烧了,嬷嬷做完这些事向着我们行了一礼,“姑娘们早,一会儿画月姑娘就要搬进来.......” “明白,之前发生的所有事心里有数,嬷嬷不必担心。”莲笙开口,我也只是在一旁应承表示不会将所发生的事情跟画月姑娘说起,嬷嬷点了点头便领着一堆人出去了,换了一批盯梢在门口盯着,这样看来,看守比之前更加严格。 莲笙依旧脸上淡淡的,“姑娘还算聪明,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 “莲笙姑娘说笑了,某种角度来说我们是同一种人。” “合作的事情,不知道姑娘你想好没有?”莲笙端起一碗花粥吹开表面的花瓣,“时不待人。” “容我考虑三天,不是为别的,我想知道你们要做什么?” “自然是铲除星月楼与林家兄妹。”莲笙不假思索的回答,“恐怕不止。”我接着她的话顺着说下去,“你们想借梁燕的手铲除异己,以及阻止南晋高层腐坏脚步,这是其一。” “其二,你们也想借着长公主到丽都这一天将搜集来的罪证公布于天下,以此扳倒长公主。” “其三,在前面这两样全部完成之后,你们一定会知道梁燕究竟埋伏在本地有多少人。” 莲笙不可置否,“姑娘还算有些智慧,少主说了若是姑娘肯倒戈向着南晋,他一定想办法救你出这里,还能还姑娘自由,少主知道姑娘并非看重利益之人,真心换真心,不知道姑娘你还肯......” “所以,你们打算晓之以情?莲笙,你家少主才是天真之人。” “姑娘不同意,那少主只好在长公主生辰那天亲手杀了你。”莲笙淡漠语气,“这是最好的结果,于南晋而言姑娘存在威胁,少主不得不下狠心,于情而言,少主知道你与他之间必然会有一场死战。” “所以这是他想出所谓两全其美的办法?” “姑娘,有一点你应该知晓,我们少主很喜欢你,这是他亲口与我说的。”说到这里莲笙脸色带上了一层恨意,“少主之前多么意气奋发,自在元州经历一切,我从未看见他如此伤心难过,甚至夜夜醉酒。” 听到她这话,我只好沉默不语,院门外又是一阵骚动,嬷嬷带着画月进来,这画月名次在河阳后面一名,一身鹅绒裙子披着银色斗篷,整个人像是嵌在里面的明珠,画月看见我们两个,缓缓施礼便进到之前河阳住过的屋子里,后面一帮人帮着抬着几大箱子径直往里头去了。 莲笙放下手中的茶盏,“我们还是需要去跟新来的妹妹打声招呼。”嬷嬷出来与我们说了一句:“三位姑娘今日按时去花厅练习,午时安排了表演,到时请三位姑娘做好准备。”这时候突然想起来,今天是演出的第一天,虽说定了礼物的名义送给长公主,但在长公主正式到达丽都之前这些楼里平时的演出还是要去的,只是不需要向他们招呼,等到熟练之后晚间的演奏我们也是要去的,演出下来还要在花厅里练习指法,培训南晋的宫廷礼仪,每月中旬还是需要考校一次,以确保完美无瑕。 等到人都走的差不多了,莲笙先去了画月的屋子,过了一会儿画月与莲笙就一同走出来,我梳洗完毕,今日穿了件接近素白的外衫里面穿着灰色的袄子,带着一些狐毛,头上只是簪了一把素钗配上珍珠步摇,看上去清新雅致,画月朝着我笑了笑:“姐姐这样真好看。” 莲笙脸色恢复到之前的平静,她穿了一身湖蓝的衣衫,底下配着金线绣着百褶裙,抱着琵琶,头上簪着绒花,画月身上倒是华丽非常,里里外外看着都像是金银线绣着的衣衫,几层衣衫还能显着曼妙身形,她与河阳不同,河阳是沐浴在阳光底下的花朵,朝气不失可爱,而画月更像是金山银山堆砌出来的小姐,浑身透着贵不可言。 不知道为何想起河阳眼睛又开始泛酸,我努力克制自己的心绪不外露,调整了一下呼吸就往画月身边走去,画月瞧着我,“姐姐,是不是被风沙迷了眼睛,怎么红红的?” 我连忙摆手,“没事,画月妹妹好。”她只是笑笑,气氛有些尴尬之时嬷嬷正好走了进来,“姑娘们快到花厅去,今日要排练宫廷乐舞了。” 我们三个照旧出门,心里却在想乐舞?大概是为三个月之后排练,看样子势必要争一争主舞的位置,这样子离目标又更近了一些,到了花厅,今天林其之倒是没来,但他的那个妹妹一看见我就拉下脸来,讽刺口气:“哟,三位总算来了,可让贵客好等。” 一旁的柳乐师和一个衣冠楚楚的女子站起来,嬷嬷赶紧说起:“这是从南晋京城远道而来要教姑娘们舞蹈的李乐平教习吧?辛苦了,三位姑娘还不快见礼?” 我们三个排成一排向着那李教习行礼,教习点点头:“不错,星月楼果然厉害,这样三个天姿美人送到公主面前,公主必然开心至极。” “确定不是会惹公主生气的蠢笨之材吗?我看那个就蠢得很。”想都不用想,她一定指着我,“难为教习了。”语气里满是不屑一顾嘲弄,我只好把头低得更下,“奴愚笨,还请教习费心多多指点了。” “谁让你开口说话的,掌嘴!”林星之示意旁边的嬷嬷们动手却被李教习拦了下来,“姑娘觉得蠢笨,那也得好好调教,况且这姑娘看着很是聪慧,姑娘就不要与她一般见识,毕竟肆意惩罚这事儿传到公主耳朵里,怕是对林姑娘你有所不利。” 林星之听到这样一番话只好作罢,“我们走!”领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出门去了,李教习此时拍了拍手“姑娘们,今日是第一堂课程,只需要姑娘们打开自己的筋骨就成,我想看各位姑娘们的底子如何,听嬷嬷说中午只是乐曲演奏并无其他,这三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还请你们拿出十分的劲儿来,毕竟一飞冲天谁都想。” 嬷嬷此时过来说了句:“姑娘们午时演奏要开始了,下午跟着教习练?”李教习点点头示意嬷嬷带我们去正楼演出,“姑娘们今日要演出的是春花秋月夜,你们三个上台之前要想好如何演奏。” 这首是南晋诗人所做的春花秋月夜与那时比试的内容大致想同,我们走到正楼前,画月转过头来问我:“那日听到素锦姐姐演奏好生壮阔,不如姐姐就排着最后一部分,莲笙姐姐起头,我做中间梁?姐姐你意下如何?” 我点点头,这样安排还是不错的,每个人都在自己擅长的部分演奏,只需要上台之前合拍就行,三人和了下拍子甚是顺利上台了,底下一群人已经围坐在这里,热闹非常,嬷嬷在一旁喊着:“下面有请三位姑娘给大伙儿演奏春花秋月夜!” 底下掌声伴随着起哄声一起吵起来,我们三个纷纷行了礼,便坐到自己的位置上,莲笙调整了一下琵琶,音符开始如缠绵青丝一样揉散开来,犹如轻纱拂过脸庞那样柔软,让人听了陷在梦里不愿醒来,我调整着琵琶眼神瞟了一眼底下人,那个熟悉身影就坐在我旁边的桌上,依旧一身湖绿衣衫不过夹着狐袄,这天还没这么冷他就已经穿了这么厚,我就那么一眼就撞上了视线,他一脸玩味,拿着酒壶往嘴里倒着酒。 画月用乐声提醒我该轮到我演奏,将手放在琵琶上脑子里突然想起河阳,手便有些颤抖,不过将情思注入琴声比那日更加好上几个层次,姑姑说的一点也不错,什么时候将琴声与情思融合一起,才是上上之作,玉手翻飞技艺娴熟眼神温柔,直到这一曲完毕之后,底下人按不住的叫好才将我稍稍唤醒一些,李行胥就在边上鼓掌叫好,便对着旁边的小厮说了些什么,小厮又跟嬷嬷说了些什么,只见到嬷嬷跑上来低头跟我说:“李公子想让姑娘过去一趟。” 心下警觉,他叫我准没好事,但由于现在的身份不得不维持一下,我点点头,等到我们三个向着底下行了礼,他们两个离去,我被小厮引到旁边座位上,他也不说话,只是低头倒了一杯酒递给我,“这天冷,喝口酒暖暖身子。” 我接过酒一杯倒了下胃去,旁边还有人盯着,便故意化作柔媚装坐到他怀里,“公子喊奴家来做什么?”说罢还将一杯酒倒在杯中,“公子想要奴家喝吗?” 他的眼里有些无奈,“你不怕我在酒里下药?让姑娘你陪我?” “公子说笑了,奴家所知道的公子是个无情人。”特地在无情这两字上加重了语气,我便凑到他耳边说到:“李行胥,你不敢。”说完这一句便要离开,他死死按住了我的身子,抽出手来掏出两碇白银,“我要和这姑娘说一会儿话,开间上房给我。” 一把抱住我就像之前那样往房间走去,一帮人还在后面看着热闹,我知道今天这事儿准会传到林家兄妹那里,他推开房门将我抱进屋子里,示意小厮们守在门外,不许有人进来打扰,他坐到我旁边,“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表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你变了容貌我知道,现在就想问一句,要不要走?”李行胥抓起我的手,“十娘,我不想再骗自己了,我想带你远走高飞,我们不要管这里的事情了好不好?”语气里满是真诚,只可惜现在的越十娘已经不吃这一套了,“公子,素锦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谁是越十娘?” “你不要这样。” 腾地我站起来,“我早说了在元州我与你至少坦诚相待过,但换来的是什么?是你李行胥的百般算计和赵令仪的背叛,总兵府的事情我不后悔,你这么三番两次在我面前演苦情戏,觉得我是个傻子值得一而再三的利用?” 他只是沉默着不说话,“你每次都这样,元州我想走,你们想尽一切办法套取我的信任,李行胥,你和林家兄妹有什么不同?!” 河阳的事压在我心里,泪水不受控制淌在脸上,“你与我说的,莲笙都告诉我了,事到如今你觉得我还会信吗?” “公子,我已经是梁燕人,希望你明白!”我的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举起酒杯向着李行胥:“这杯酒以后,我们恩断义绝!” 一杯饮下,烈酒入喉将我呛了好几声,“李行胥,你还记得你跟我你师爷的事情吗?犹如此刻。” 推开房门,李行胥也没动一下,那个故事何尝不是我们的结局? 恩断义绝也好,让我们就当彼此死在元州大火里。 再也不见。 第41章 秘密 那日分别后再没有看见过李行胥,向着应该是不会再来了,这几日不过是演出排练,与他们两个关系越来越熟悉,准确地说,应该是和画月越来越熟悉,只是河阳经常在我的梦里出现,她就在前面跑着也不说话,满眼笑意下一刻就烟消云散,我想抓住她每次却也落了空,今夜又惊醒过来。 一身冷汗,在床边缓了一会儿之后才稍稍放松些,赶忙去桌前倒了一杯凉水,人瞬间清醒许多,窗户开了半边,一阵冷风刮过来起身起来,只见到院里似乎有人影闪过,我一下躲在窗下露出双眼睛盯着那方向,很快,就闻到了迷魂香,连忙捂住口鼻,“究竟是谁?” 确定那人离开后,我便悄悄打开门,原以为是莲笙他们有所行动,瞧着莲笙的房间并未有任何动静,那人身手极好,地上并未有太多痕迹,只是还是被我寻到了一些,顺着方向却指向了画月的屋子。 提了真气快速踱过去,房门留了个小缝,里面个影子点亮火折子,光线太弱并未瞧得真切,只是这身形看上去像个习武之人,我看那边窗户还开着,便猫下腰沿着墙壁向着窗沿走,到了那窗户前站起身来靠着边上,心想这人还真是胆大,里外守得如此森严如何潜伏进来的?只因为身在黑夜里,突然一只手伸了过来正要关窗,“什么人?” 暗想糟糕被发现了,正欲逃跑,却被人拦住,我因周身暂时无法运功,只好凭着手上现有的外功与那人缠斗,那人将我引到房中,随即转身将房门锁上把我抵在门上,一把锋利短刀,黑布后面的眼睛有些熟悉,还没来得及开口就把我打晕了。 翌日醒来,我捂着头,走路有些摇晃,还好今日提了休假,嬷嬷们暂时不会往这边来,努力晃了晃头,回想昨晚上情景,只恨自己为何不能用内力,不过现在的情况在没有选上花魁之前,确实没有太多属于自己的时间,目前也只是确定那个南晋长公主会到丽都,恰巧在新年时分,长公主打算将自己的生辰宴打造成天下第一的歌舞宴会,星月楼会将三个丽都最好的舞女献上,听嬷嬷讲了一遍这才明白,一开始是我会错意,原以为我们三个已经被预定了,其实不然,名额只有三个,可以是任何出色的人物,而我的任务要在三个月之内成为丽都有名的花魁,再者能确保自己能够被选上以及此次目标任务是长公主一干南晋高层全部斩杀在丽都,坐在窗边把这一切全部事情全部捋顺之后,还有两个半月的时间,这两个半月里还需得将星月楼与林家兄妹的真实情况全部探听清楚才能进行最终行动。 还有要防着李行胥莲笙,万一落雁楼已经部署好了相对应的棋子,只怕还要避开他们才好,某种角度说我们任务进度差不多,都是要铲除这里产业,让如同河阳一般的女子不必再牵涉到这场阴谋里,差点忘了,老宋与我说过会有人从旁协助,那人至今为止还没现身,难道是昨晚上那人?迫不及待将我打晕,原本可以置我于死地,就这样莫名其妙放了我很显然没打算下杀手,也怪自己为何如此冲动,这样一来暴露的风险就加大了。 正想着该如何是好,先看着院里有什么动静,我打开房门,莲笙和画月就坐在庭中开始吃茶说话了,只好像个没事人一样过去,见两人如同平常,稍微放松了一口气,画月还是向我问了好,:“素锦姐姐,你眼下乌黑,晚上没休息好吗?” “梦里惊醒,然后就睡不着了,没事的。”莲笙啜了口热茶,“我房里有些药对这个有些用场,你要不要来一些?” “不用了,谢谢莲笙姑娘好意。”赶忙谢绝,不知道他们手里那些药是什么,万一正是对着我的药物来,那一切计划全部白费,莲笙吃完这一切点心后,起身回房间开始练习指法以及唱曲了,画月一下子凑到我跟前,“姐姐,我有一些舞蹈上的事情不明白,不如一会儿你指导我一下?” 我点了点头,也想知道晚上画月房间那人究竟是谁,那双眼睛,脑海中一闪对着画月的眼睛,难道是画月?不大可能吧? 画月邀我去她的房间,一踏进房门就慢慢观察陈设以及昨晚的痕迹,那人像是人间蒸发什么痕迹都没留下,莲笙也没有反应,不过我想她应当是听到了些什么?还是故意没发现? 房内陈设一应俱全,只是我有些惊叹,桌上被换成了丽都有名的丝质桌布,茶具都是上等瓷器,那边的梳妆台还是用的黄花梨,华丽无比,乍一眼看上去不像是舞女的房间,倒像是某个千金小姐的闺房,我还在细细观察昨日打斗的地方依然看不出有人潜入的痕迹,难道是劫财吗?也不像,这里的东西丝毫没被破坏,连画月自己也没有提起,直到听见一声关门,我转身看着画月的神情,一下子全变了。 “是你?”看见她亮了短刀,“你是谁?”异口同声问着对方。 “原本我想杀了你,不过一切就太明显了,”画月冷着脸,“你到底是谁?” “你先回答我,怎么躲过检查的?” “不回答你又如何?” “那在下无可奉告。” 画月突然笑了出来,“你觉得你还能看见明天的太阳吗?” “为何不能?” 准备运动真气,见她收了短刀,“昨晚的事希望姑娘你不要乱说出去。”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她打开了房门,“请吧。”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我也只好出了房门,回到自己屋子里,看着对面紧闭的两扇房门,看样子他们都是身怀目的而来,这个院子里的没一个是单纯进来成为花魁,莲笙我已经知道,只是这画月,得想办法弄清楚到底是谁? 光看她的吃穿用度不是普通人,难道还有第三方势力进到这里面,都不敢想两个多月后的长公主生辰日该有多热闹,梁燕兵陈不说,李行胥三番两次接近恐怕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不过这么多次他对自己那个母亲的态度上也看不出什么端倪来,不过这是皇室做事准则,除自己与心腹以外,旁人不得猜测做法。 感觉画月还有会所行动,不如等到今晚看看画月到底是哪方高手派进来的,只好忍着这一口气等到天黑,莲笙房门还是紧闭着房间里烛火刚熄灭,我索性也吹灭蜡烛看画月有什么动静。 果然不出所料,听到一阵响动,这人是个轻功高手,提前运动了真气换上藏在柜子深处夜行衣扮上,撬开门边小缝,看见那人飞快出了院门,为以防万一,先走到莲笙门口放了加重的迷香,无色无味就能让个大汉昏睡过去,浑然不觉外面发生什麽。 完事之后,跟着那人的脚步穿过几层院门,其中还有人在巡逻,躲到一旁的柱子边上,等到巡逻的人走远,算着时间该是交班时刻,用脚一点轻轻飞上房檐,真是出了元州之后甚少有这样飞檐走壁的时刻,踏着风往黑影处移动,她似乎没发现我,我们一上一下的走着,一个接一个的房檐飞着,突然一下子转进了正厅,随即下房跟着潜入了正厅。 推开一边的小门,原来这是一处很想正厅的小厅,并非正厅,看样子这里是林家兄妹在这里的住处,环视一圈他们不在,那黑影闪进之后躲在暗处,我只好慢慢将身子匍匐在地上,这样中途有人进来我好以最快速度躲开。 靠着外面的月光照在书架上,上面分层放着许多书籍,好像还是些孤本,之前听说林其之这人很喜欢收集一些市面上不常瞧见的孤本,颇有些文人雅士的意趣,不过拐角处的书架倒是放置的奇怪,上面一层放了只茶宠,夹在孤本里茶宠,蹲下躲在帘子后面的黑影突然朝我冲过来,我用三招圈住了她的攻势,用帘子顺利格挡开了一些位置,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开门的声音,急中生智顺势将我们两个塞进一处空关柜子里。 我做了个噤声手势,她也没敢乱动,那人点亮了烛台,原来是林其之,夹缝里看着他从怀里掏出一些信件,放在暗盒里,突然视线射到这边,我一下避开,我和画月摒住呼吸尽量控制不让林其之怀疑到这边,只听到外面的脚步声一点点接近这里,隔着门缝看见烛光晃了一圈,又走远了些,接着听到一些机关操作声音,屋子里一下就暗了下去。 确定他走远之后,我悄悄推了门出来,那机关似乎是书架那边传来,我知道那只茶宠该是机关的按钮便想过去确认,没想到画月这丫头直接用短刀抵着我的腰,“不许出声,打开那边的机关。” “画月姑娘,你这把短刀伤不了我。”说罢便反手一回力那把短刀就在我手里,不错自从练了最后两层之后,心法是越来越纯熟,她的武功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已经不成问题了,她似乎是没准备或者说没想到我的武功竟然这么高,“先回去,这里不能久待。” 我锁住她的双手,抹去了一切痕迹,依旧照葫芦画瓢把一切原封不动弄了回去,之后避开了几道防备守卫,直行穿梭在各个院子回廊里,一面瞧着前面有无看守,半路有无埋伏,确定了几个点之后,这一路通畅无比,看样子今日之后每晚都可以出来探清这里到底有多少人守卫,想要除掉林家兄妹非要如此。 画月被我锁着不能动弹,确定回到自己住处之后,莲笙房门还是紧闭,“还好,没醒。”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将画月弄进我的房间,迅速关上一切门窗,在黑暗中开始确认她的身份。 “现在你可以回答我,你究竟是什么人?”我把她按在桌上,她双手不能动弹,只好紧闭着嘴什么话都不说,“快说!” 见她还是不说,便把短刀靠近她的脖子,“我想明天莲笙一定会问起脖子上为何有血痕,不止她会问,其他人也会注意,我不用杀你,但也足以让你说不清。” 我便暗暗用力,她吃了痛,“命令在身,无可奉告。” “我想你应该清楚,这个院子里没那么简单,莲笙也是如此。”情急之下不得不吐出一些话来吓吓她,不然这丫头怕是不会开口,“你放手我就说。” “你觉得我会信了你的鬼话,要是我现在放开,你就溜之大吉,别忘了这是星月楼,今日我猜你是要搞清楚林其之到底在做什么?” 见她略微低着头,不言语说明我说中了,“别忘了,要不是我今晚跟你出来,你很有可能被林其之发现,此人武功高深,要对付他至少你一个是完全不行的。” “你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画月还在挣扎,“你到底是谁?” “你先说你的身份,或许我们可以合作。” “凭什么?” “凭莲笙之后也会有行动,不妨告诉你,莲笙是落雁楼安插在此地的眼线,你真的以为这些迷香能迷倒她?” 我放的迷香药剂知道分量,保证醒不过来,而她的迷香,“我站在你面前,你说呢?” 她缓和下来,冲我眨眼,我明白她已经想说什么了,减了力道,她开始说自己配合完成任务才混进来,“配合完成任务?” “对。”她有些着急说道,“我发誓我说的是真的。” 看了李行胥这么多的算计,这下能看出这丫头确实没扯谎,她见我一下没了力气限制,起来便想逃脱,我早猜到有这么一出,抽出腰带缠住了她逃离的脚步,她一下被我绊倒在地上,“丫头,嫩了些。” 这下子她真的认命,见我如此做看样子不说出实情今晚就没办法离开,“别想了,明日我就告诉他们是你半夜出去的,看他们会如何对待你。” 画月连忙站起来,“别,一切好说。” 接着就听见了一句惊雷般的答案。 “吾是梁元亨的妹妹。” 这下轮到我头疼了。 第42章 元墨 听到画月说出自己是梁元亨的妹妹时候,盯着门外是否有人听到我们这段对话,还好,我们回来的够快外加迷香还有些作用,莲笙那边的屋子并没有什么动静,确认周边并没有发现院中有人窥探,神情有些放松下来。 心想你和你哥都这么大胆的吗?上次梁元亨突然要来元州客栈那边并没有应对之策。我坐下来脸上满是无奈,这俩兄妹没一个让人省心的,主打出其不意,这么长时间实在很难猜测这些人的想法到底如何异想天开,还以为这里是梁燕?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我怎么相信你的确是梁元亨的妹妹?”不管如何为了保险还是要确认。 “我房里有一块与梁元亨一模一样的玉佩,姐姐明早上来看就知道。” 这口气倒是真的跟梁元亨如出一辙,有种随意中带着小心,小心里带着无所畏惧的勇气,画月见我出了神,“姐姐知道我哥?” “没有,只是见过一面算不上认识。”画月听出我语气里貌似没有什么敌意,“现在我可以回自己的房间了吗?” “等等,我同你一起去,不要等明早上确认,现在就去。” 画月只好点点头,我并没有放下手中的短刀,只好与我一同回到房间,路过院子的时候放轻了脚步,踏进房间,指了指桌上的梳妆盒,“我能过去拿一下吗?” 我努努嘴,一前一后到了梳妆台,见她按住某处机关,那梳妆盒打开一层暗格,她拿出那块羊脂玉佩,老宋与我说过这是梁燕皇室在外行走唯一证物,见到玉佩如见本人,“你现在信了吗?” 确认无误之后,我将短刀收回刀鞘还给画月,“姐姐说这院里不太平是什么意思?” “你们闯江湖还真是直接”,这时候我才端详起眼前画月模样,难怪觉得这眼睛似乎在那里见过,那梁元亨不就是这种清澈但是带着一股满不在乎的神色吗?我干脆坐下来,半夜折腾到现在连行头都没来得及换,现在这个大小姐猝不及防又到这里,上次梁元亨在武林大会上出尽风头,想必他的这位妹妹肯定不是什么省油的主。 “姐姐,你别用这样的眼神瞧着我,害怕。” “你们兄妹俩胆子一个比一个大,你哥来把整个武林大会搅得天翻地覆,你这次又要玩什么花样?别忘了,这里可不是别处,进来没那么容易脱身。” “姐姐知道的这么多?”画月坐下来靠着一点月光靠近我,“十娘?” 我点点头随即从怀里掏出一块密令,那画月看见,还是不可置信的看着我:“姐姐与哥哥跟我形容的不大一样。” “我用了一些手段,跟你哥形容肯定不大一样,不过你哥跟我说他有个弟弟,没想到居然还有个妹妹。” “你真是十娘姐姐?”画月听到我如此说神色一下子放松下来,“可是我哥跟我说十娘姐姐武功特别高,你这也不咋地啊?” “我该称呼您一声郡主?” “走江湖别那么叫,而且我哥也不姓梁,梁氏国号,我族姓箫,我们这一代正好排到元字辈。” “箫元亨?那您是?” “十娘姐姐还是叫我画月,吾本名元墨。” “明白了。”我们两算是在今晚正式街头,元墨鬼头鬼脑问了一句:“这院子,那莲笙不简单?” “你哥应该跟你大概介绍过着里情况吧,莲笙是落雁楼派进来的潜伏在此的。” “他们的目的?” “铲除星月楼,以及匡扶他南晋江山,不过你哥怎么会允许你跑到这里?” “这你就别管了。” 算是明白了,这两人仗着自己有些本事觉得这天下没人能拦住他们,这下情况变得更加复杂,“你别跟我说你哥让你潜伏在此等到最后起兵吧?” “对啊!”这货回答的不假思索,我更加头疼了,现在怎么办?已经不是一般难度了,原本想着明日考教自己能专心对付乐舞,这下好了还有这个主在,“我得想办法送你走。” “不要。”又是斩钉截铁,看见外面的突然亮了起来,我和元墨互相看了一眼,脑子还在回忆这一路上的所有痕迹并无暴露迹象,我们俩赶紧脱下身上的夜行服,将一切推进看不见的暗处。 就在这时门口听到敲门声,元墨与我换了下眼神,元墨做出困的样子,我就顺势拉下床帘,那嬷嬷就带着人进来查看,便问元墨:“姑娘可否觉着有什么异样?东西可有丢失?” 元墨装作一脸不解地问:“并没有啊,听到响动便来查看,嬷嬷院中有人丢东西了?” “那到没有,只是有人看见一些异样门主便让我们来查看,看样子没有什么,打扰姑娘了。” 元墨正准备回头,嬷嬷拿着火把将这屋子照了一圈,看见床上有个人影,没等反应过来,嬷嬷便掀开了床帘看到床上的我,“诶?姑娘怎么在此处?” “哦,是画月有些想家了便喊上我来作陪,想着楼中并没有不许让人陪夜的规矩,若是嬷嬷觉得奇怪,奴回去就是了。” 见我说这一番话,元墨直接“扑通”跪在嬷嬷跟前,“奴错了,院中大家都是孤苦伶仃相依为命的姐妹,是奴见姐姐好说话便相邀来作陪,奴知道不符合规矩,这就去领罚。”说完便起身装作要去领罚的样子,我见她捂着心口眼里红红,一身清水芙蓉在寒风中站着,那嬷嬷听见这么说,“是这样啊,那就请姑娘你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吧,下不为例。” 我点点头,起身向着嬷嬷手里塞了袋碎银子,“谢谢嬷嬷。”也装作可怜模样回到自己屋里,路过院子的时候,见到莲笙就靠在门框上看着,一脸不怀好意。 回到房中,我坐在床边,这箫元亨好不容易打发走了又来了个箫元墨,都还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不知道其中有多少曲折,今晚要不是我跟着出去,这丫头准备如何应付这楼里的所有人,还有一个莲笙,回想了一下那迷香未必就熏倒了莲笙,万一人家做好一切准备,不过要是靠她一个未必能做成这件事,不过也是不一定,想到此处便觉得这头更加疼了。 天蒙蒙亮,我就坐到梳妆台前将易容药丸服下,运动真气,最后两页已经大成,内力比之前更加充盈且运行周身时有种翩然飞舞在仙境的感觉,这心法最后两层掐着时间练习,一转眼一个月都要过去了,怎么样要把元墨送出去还是大难题,这丫头也不愿意走,这才是最难搞的。 到了吃早饭的时间,我依旧如常梳洗完毕来到院中,元墨还是跟往常一样向着我们行了礼,莲笙一直看着我们俩,“昨晚上的动静可不小。” “什么动静?姐姐听到了什么?”元墨还是一脸无辜的问着莲笙,手上拿着糕点,我向着她示意不要多话,元墨还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莲笙只是淡淡笑着并无再回话。 心里忍不住打鼓,昨晚上她究竟知道多少?还是一直有数?跟这种人打交道总是要上一百二十分的心思,话里有话从不愿意说真话,“没什么,只是晚上听见有两只麻雀在我屋顶上叫来叫去,便想出来看看,没想到两位妹妹还有这样的癖好。” 被莲笙这一句噎得我半天说不上话来,元墨也一脸无语,我狠狠瞪了一眼元墨,她只好口型说着我错了之类的话语,“画月想家,让我去作陪,也没有什么不妥。” 莲笙此时又来了一句:“明白,并无他情。” 这会子我是一句话都说不上来了,昨天这一出要是传出去,我俩这下要成为所有人的注意对象了,也不是别的,“院中并没有规定女子与女子之间不能接触啊?”这梁元墨的语气有种强说理由反正你又挑不出错的架势,“我是与素锦姐姐交好,有何问题?” 眼见这一大早火药味十足的样子,我放下碗筷,“两位,今日还有舞乐考校,别忘了。”说完这句我也不想理她们两个,直接回了房间,元墨见我如此,只好也放下得理不饶人的架势,与莲笙两个坐在院中,一个喝着莲子汤,一个沉默不语。 看着元墨这样子,心想老宋要把人送进来怎么不跟我打声招呼,我这样叫做闲棋冷子,闲是一点也闲不下来,冷子也是不冷,眼前的情况一件比一件热闹,如今只好闭上眼睛靠在椅子上养神。 过了一会儿嬷嬷进到院子,朗声说道:“今日舞乐考校,三位姑娘准备好了没有?若是准备好了就随着老身到正厅排练。” “难道今日考校是以排练的模式?”元墨迫不及待问着嬷嬷,“对啊,以塞下曲为主体的舞曲,这曲子费了柳乐师好长一段时间呢?” 我将真气隐藏起来,恢复往常,挑选一身樱桃红的狐皮衫子,头上簪了一朵绒花,自河阳去后我也喜欢上了绒花,站在穿衣镜里看着自己的样子,自从改了容貌后很少端详,可能是知道现在并不是真实的样子,所以有些害怕面对,不过镜中的人不知是因为修炼真气还是这些妆发饰物之后,倒是越来越漂亮。 瞧着斜上方嬷嬷敲了门我缓缓转过去向着嬷嬷行礼,嬷嬷赞叹姑娘这一身确实好看,便要我走了出去,等他们两个都打扮好自己,跟平日一样到正厅等候了,那柳乐师看见我们三个已经候着便从台上下来,“姑娘们真是玲珑剔透。”赞赏的眼光一直在我身上,“姑娘真是漂亮。” 我微微蹲了蹲,“柳乐师夸赞,奴愧不敢当这些日子多谢乐师照顾悉心教导。”那柳乐师听到我这样搭话更加温柔,旁边的站着元墨一直用余光瞟着情况,直到台上有人喊着柳乐师的名字才将这有些暧昧的气氛打破了,元墨悄悄靠过来,“姐姐,我觉得那人对你有点意思。” 要不是在正厅,真想像昨晚把这丫头打一顿,跟着她哥好的没学,揶揄这套倒是学了个十成十,忍不住在心里翻了好几十次的白眼,进楼之后处处端着,生怕有个问题被人注意到,这丫头到底懂不懂闲棋冷子很难的。 台上有人在喊我们上去了,我们三个依照顺序,由于是乐舞考校并没有带乐器,考的是对乐理理解究竟如何,据说那位南晋长公主特别喜欢对乐理特别敏感的女子,星月楼想在生辰宴上出风头投其所好,于是对外称我们是新来的姑娘负责表演不负责招呼任何客人,除了前面两次李行胥发疯撒钱不然楼里是不会允许我们与任何外来人接触。 “姑娘,你在塞下曲中间部分上场。”不得不说这柳乐师的声音的确好听,平时排练的时候也没见过跟我们这些姑娘们红过脸,只是很耐心的一遍遍教着,导致有些姑娘对柳乐师有些爱慕之情,不过我想着也很正常,这人好脾气好性格外加又通各类乐器各项乐理知识,有时候手把手教着,难怪姑娘们的春心大动。 他走到我身旁,扶着我的腰在我耳边轻轻说着:“姑娘待会儿莫要紧张,只需拿出平日练习的样子就好。”我点点头,“多谢柳乐师提醒。” 顿时感到旁边有无数射线过来,躲都没地儿,那柳乐师也不忌讳,余光顺到了那个位置上,他还是坐在那里,旁边有两个姑娘作陪,脸上的表情有些难以捉摸,心想:这人是天天来?这烟花之地也不管别人说什么?外面不会在传着落雁楼的李公子看上了星月楼的歌女一掷千金为她赎身,结果歌女婉拒的故事吧? 顺着视线还能看见不少人指着我,看样子刚刚猜想可能是真的,一瞬间真想恢复功力冲到李行胥面前把他杀了,元州没能杀得了,他反倒一次两次三次的来这里,不介意旁人说什么做什么,暗叹一口气,元墨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我身边。 “那位就是长公主的儿子吧?” 听见这句,我提醒元墨:“不要轻举妄动,莲笙还在,还有那几位。”顺着我的暗示方向,元墨看见了林家兄妹。 “详细计划回去再说,你要是学你哥大庭广众之下动手,我怕计划会全部暴露。”我顶了一下元墨,“要是被他们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一切完蛋,记住,不要冲动。” “姐姐,我没那么蠢。”元墨说完这句就到自己的位置上向我眨眼睛。 我稍微松了口气。 第43章 不如合作 “所以你是摆脱了那些侍卫的监视自己跑到丽都的?”在今日的演出完成之后,我把元墨按在自己房间里,毕竟现在的情况实在不允许再多一件事情了,当听到元墨说是自己跑出来的时候内心忍不住崩溃。 “我武功比我哥好,脑子也比他灵活,他能做到的事情,为什么我做不到?更何况,在梁燕皇子与公主都可以行军打仗,为什么哥哥能来元州比武,我却要被关在家里。”元墨一脸不服气,“我听哥哥说,十娘姐姐武功盖世,想必这次丽都行动有你在旁,不会有什么问题。” 听着这样的口气,完成这项任务的好像不是我而是她,只好无奈叹气,元墨眼神里透着跟她哥箫元亨一样,不如说是征服天下的热切欲望,实在令人发烫,我承认在进这一场局之前并没有太多准备只是曲折走到现在谁还能想起我只是个想要来查明秦家灭门真相的人,不过本就是这盘棋上的棋子,只求到最后肯放我一个自由。 元墨见我不说话,“姐姐,我听说哥哥说,等到丽都事情完成,你就去梁燕提个要求,他们会答应的。” “倒也不想提什么,不过我也没想好要什么.......”的确我确实没想好要什么,元墨突然问我这一下,倒真的没想过,“可能到时候不是我说了算了。”元墨不理解,我也懒得再说。 过了一会儿,三声敲门,按住元墨不让她出声,自己去开门,原来是莲笙,“什么事啊?”自从知道她为李行胥做事并且元州那晚她也在就不得不对她起了戒心,“我知道画月在你这里。” 元墨听到有人喊她就出来看,一见莲笙立刻演出平时谨小慎微的态度来,“能让我进去坐坐吗?” 我自是做了个请字,同时示意让元墨回到自己屋子,她只是匆匆行了一礼便回去了,等她回到自己屋子,便给莲笙倒了一杯茶,我知道她今天来一定有话想说。 她还是像平常一般喝着茶,缓缓开口,“昨晚上你去哪里了?” “莲笙姑娘,我就在画月屋子里,画月说了自己想家又不敢来叫你,只好让我作陪。” “你跟画月很熟悉吗?” “刚熟不久。” 她被我这一顿回答的也说不上什么,“你是说你为了陪她睡觉特地在我门口放了一把迷香?” “什么迷香?”我继续装作不解,“我不知道。” 莲笙突然重重放下杯子,“姑娘好口才,只是做事还是马虎了些。” 听到这话心里有些紧张,莫非她真的抓住了什么?不会吧?那些迷香无色无味连高手都无法察觉,还是太着急应该要彻确认莲笙有没有被放倒之后才离开,这元墨做事不按常理,要不是她心血来潮突然闹这样一出,恐怕也不会引起莲笙注意。 接着她拿出手帕来,“这上面我涂了药粉,防的就是万一有人强行用迷香把我带走。”我看着那手帕上面有一丝丝的红色痕迹,心想这也不确定是不是来诈我的,只好继续嘴硬下去,“莲笙姑娘真是聪明,不过我确实陪着画月,不知道迷香也不清楚姑娘说的事情。” “好,既然跟姑娘无关,姑娘也说不清楚迷香,那我只好禀告给嬷嬷让她彻查这院子,有人在半夜放迷香想要出逃,不知道这星月楼该如何处置?”说完这一句,她便起身去门口,见情状不对直接拦在她面前,“莲笙姑娘这是做什么?” “不是说与你无关吗?” “好,我说,的确迷香是我放的,但只是为了探这楼里的虚实罢了。” “你们行动开始了?” “无可奉告,不过倒是看见了一处楼阁,里面藏着机关,我只是追踪林其之到此,其他并没有查到什么。”我看着她好像信了的样子,直接让她坐下听我讲,“那地方似乎放着星月楼的账本,还有一些孤本珍藏,左边书架上有个机关茶宠,昨晚跟着他林其之直到这步,生怕他发现我,躲进一处柜子,他好像察觉到了什么,不过一会儿他就进入密道了。” “然后呢?有发现什么吗?” “没有,什么都来不及看,此人武功高深我怕打草惊蛇,中途险些被他发现。” “画月知道吗?” “她不知道,因为迷香我连着她一起放倒了。”其实昨晚我就盘算好了,万一莲笙真的察觉到什么,元墨那里有一块提前准备好的帕子,不过还是要跟这丫头通一下气,要不然下次不知道又要闹出什么幺蛾子。 “只有你一个人?”很显然莲笙不相信我刚才的说辞,“若是莲笙姑娘不信我也没有办法,那就请姑娘去嬷嬷那里告发我,反正我出局也是你们所愿的,不是吗?” “我这有一个计划,你要不要听?”莲笙示意我坐下来,“这个院子最好只有你我知晓身份就好,不要把无关人士牵扯进来想必也是你的意思,既然如此我就开门见山了,我需要姑娘你的帮助。” 我没什么反应,不知道他们有什么打算,不过不能全信就是了,“我们今晚再去一趟你说的地方,不过姑娘的迷香还是用上,画月.......” “我明白,今晚要是再有行动,画月绝对不能知道。”心想不让这丫头去也是我的意思,谁知道这想一出是一出的,我只能跟着后面心惊肉跳,还有莲笙不能让她怀疑到元墨的身份,这院子里三个人还都是绝对不能露出半点马脚让对方知道底细,想到此处不觉得有些好笑。 莲笙敲了敲桌子,“今晚听我口哨,一会儿去画月房间里,该做什么你知道吧?”我顺着她的意思点点头,诶?奇怪莫名其妙今晚还要再上一次贼船不过就是两个都要互相提防的人一起执行任务罢了。 “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我知道莲笙并没有说完,外面的冷风一下刮进来有些冷意,一转眼已经到了月底,“还有两个月,从今晚开始我们不能再歇息下去,姑娘你应该明白,我们虽各为其主,但此次我们是能合作的,星月楼的底细必须要查清楚,这也是少主的意思。” 听到少主两个字我心里微微下沉,莲笙也察觉到了什么,“有些话不管姑娘你信不信,我都说给你听,少主不让我说,我偏要讲。” “莲笙,你不要讲了,迷倒画月之后,我自然会带你到那处阁楼,只是在此之前我们须得约法三章,第一,此次任务我们暂时合作,希望莲笙你不要做出任何出卖我的举动,同意吗?” 莲笙不可置否,“第二呢?” “第二,若是我们其中有任何一位有情况必须通报给身边人,我至少不会见死不救。” “第三,不能轻举妄动,一切随机应变,若是不介意,指挥权归我。” 一口气说完全部,莲笙点点头,“同意,”她便起身,眼神瞧着元墨房间,“劳烦姑娘。”我自是明白什么意思,“待会儿就去。” 见莲笙回房,我赶紧穿过院子来到元墨房间,“现在没时间跟你多说,你最好乖乖听我说完。”元墨见我如此,“是不是今晚要去那里了?我也要去!” “听着”我忍不住打断她兴奋的语气,“今晚你哪儿都能不许去,以及我会想办法联系上这里的暗探,想办法把你送出去。” “被开玩笑了,这里出去的要么横着要么送人,怎么可能送我走?就算送我走我也不去,”元墨一副坚定地样子,“好,这杯茶你得喝下去,这么做为你好。” “不喝。”她眨巴眼睛,“带我去。” “不可能,做梦,现在我要确保你的身份能挨到长公主生辰那天送你离开。”我语气有些着急,“我实在不知道你们这群贵人怎么想,现在你就把这杯茶喝下去!” 元墨气一下上来了,“你凭什么命令吾?”我有些好气又好笑,“你应该清楚我师父是谁?” “她应该也是皇室中人吧?”元墨见我真的生气了,一下子怔住不知道该说什么,看着反应越冲之在梁燕皇室的分量应该不小,“忘记跟你说,我这有一块她给我的玉佩,据说这枚玉佩能让梁燕军队听命于此,是这样吧?” 元墨坐在位置上,“现在就请您把这杯茶喝下去,我不管你是谁,但今晚行动十分凶险,你不能去,”我压低了声音靠近元墨,“与莲笙合作必须要如此,否则这项任务很难进行下去。”元墨只好喝下那杯茶,那茶里放了不少的药粉,可以让人酣睡一整夜。 紧接着元墨便迷瞪了,我便把她扶上床,确认一切无误之后便关上了房门,路过院子的时候莲笙还在练习指法,我向她做了个手势示意可以随时行动。 今晚的云有些多,我换上夜行服等着莲笙敲门,顷刻,门上便响起敲门声,莲笙此时也换上行装,做了手势,我们俩便飞上了屋檐,昨晚记着路线,偏东的阁楼,要穿过三个回廊,绕过中央的花园,那里守卫森严,我们俩沿着边角走着有时为了躲开守卫便上屋檐,这样在黑夜里来回穿梭,这里的路线早就熟记于心,正沿着屋檐边上走着,底下一堆守卫走来,我们俩只好放慢脚步缓缓前行,出来之前早让真气充盈全身,身上还带着一把匕首,藏在衣袖里的暗器,我们俩就这么互相探看路线确认有无旁人跟踪,一转眼已经到了那间阁楼,不过,不一样的是今晚里面灯火通明。 我们俩挂在房梁上,我向着莲笙示意我先下去看看情况,让她暂时不要动,飞身下去,躲在墙角边上,挖开侧边窗户纸,正巧方向对着林其之本人,我赶紧低下头调整角度,再探看,俩兄妹一起按住那只茶宠书柜后面便开了一道密门,只等着两人进去门关上以后,我朝着上面扔了一块石子,莲笙知道没问题便也下来,我示意她朝着这边来,她沿着墙角飞速穿来,我低声说道,“就是此地,两兄妹都进到密室里去了。” 莲笙点点头,“一起吧。”突然听到男声,便一下警觉起来,“李行胥?” “一起吧。”听到他再度确认的一声,“你们什么时候调换的?” “现在不是问这个时候,我现在可没内力,要靠着姑娘哩。”这下我有些想要终止行动的念头,“不行,你不能去。”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漫不经心,“都到这里了,总不能半途而废吧?别犹豫了,他们快要出来了,”听到这话,只好同意继续,我用匕首撬开一边的门,准备用真气弄灭这里的烛光,被李行胥制止,“太明显了,我找密道这边,你找桌子那边,要是有什么动静及时通知对方。” 脑子里已经被他们俩这出戏给弄得心烦意乱,我现在能怎么办,只好硬着头皮下去,一面找着桌子上有什么信件,“这些都是林其之跟南晋朝中大员来往的书信,”上面明确记载着各个府邸在丽都投资的各项产业,还有收取的各项银子,只能说数目巨大,“这些人渣!” 李行胥听到我这样讲,“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南晋是什么样子,这么大惊小怪?” “这也太不是人了?”眼前的是十多封南晋各位达官贵人收到星月楼这边送去的女子们,那些女子们进了那些府中毫无消息,上面一句“女子甚好,不过受不起恩惠,生了大病已然疯癫,还请楼主再送几位来,老爷甚是喜欢。” 还有一些诸如此类的话,我心里明白这些姑娘跟河阳一样,全部丧了命,那些冷冰冰的话语好像就是死了条无关紧要的命,攥着信的手发起抖来,心里忍不住暗恨,眼里满是怒火,“找到了。” 听见李行胥这样讲,我打断思路过去查看,他见我过来连忙藏起,“你去忙你的。” “什么东西?”说罢就要夺过来看,这时候暗门突然响起,桌上还被我翻得乱七八糟,赶忙把桌上全部清理一遍,抓起李行胥的手直接飞出了门,我们俩一下跳得很远,那些守卫突然开始动起来,看样子还是被发现了。 这下怎么办?我心里着急看向李行胥,他只是拿着那本东西,“这到底是什么?” “没什么,你别问。” “还有现在怎么办?”底下人开始收拢,刚刚逃的飞快,我习惯性摸一圈身上,还好什么都在,便警惕看着李行胥,他还是坐在屋檐上,“倒是有个办法,不过嘛,需要你配合。” “需要我怎么做?”脱口而出的瞬间真想扇自己几个巴掌,明明说好跟他不要有来往,如今这情况还是跟他在一起,越十娘啊越十娘,你跟这人前世一定是冤家,要不然今生也太路窄了。 “就像这样!”说罢我们俩一起到了地上,躲进草丛里,他飞快脱掉上身衣服倒在我身上,“你敢!”边说着边要把他推开,“要演一出戏,姑娘还需配合一下,”然后,他居然掐了我一下,我一下没防备就叫了出来,然后就看见一队火把就把这地面都照亮了。 他做了个嘘声,然后装作懒洋洋的起身,那香味,我确定林其之在跟前了,连忙想拉住李行胥,没来得及。 “李公子?” “还有别人吗?”林其之问着,李行胥只是摆摆手,“没人啦,只有小爷我。” “那就请公子到前厅正坐,小爷我有事请教。” 说完一群人便离开了,看那光慢慢走远,不知道旁边莲笙什么时候走了出来,我想起身,身上好像多了件什么东西。 我拿起一看,上面写着“鄢阳长公主府之手册。” 难道今晚他这么大费周折要去拿的就是这个?莲笙问我少主去哪儿了? “被林其之带走了。” 我见她要去前厅,一把拉住“先回去,先看看情况。” 望着消失在夜色中身影,李行胥,你到底还有多少事情? 第44章 决定 又是一夜过去,看着李行胥被林其之带走,莲笙与我回到院子之后直接去了她的屋子,关上门我只问了一句:“你们什么时候调换的?” 隔着黑暗她并未回答,只是说了,“少主让她这么做的。” 这个李行胥神不知鬼不觉做了事,莫名其妙,根本不符合常理! 莲笙有些着急问我接下去该如何?“只要这个院子不被人注意,那么任务还得进行下去,还有得救人。” 得先确认我们无事之后才能计划,而且这李行胥内力全失自然不敌林家兄妹这俩内力高深的,一场恶战免不了。 “先睡觉,再怎么样等明天看看情况。”我踏出门看着眼前的一片漆黑,还好,元墨的屋子一直没亮起烛火,不然今晚真得炸了。 一夜未眠,起床梳洗完毕之后看着院中两人,今日这气氛比以往更加微妙,我只是拿起糕点坐下喝茶,元墨脸上怒气溢满,莲笙比平常多了些焦急,我也不多做言语,只是用脚示意莲笙,她也懂我,用眼神告知。 元墨并非没有看出来现下情况,只是再多的事情也只能压在心里不好发作,嬷嬷这时候进来,“姑娘们,昨晚有无听到动静?” 我们三个互相看了一眼,“这楼里连着两日都有窃贼?”莲笙装作不知,嬷嬷点点头,语气似有不满,“是啊,也不知道这贼三天两头来干什么,不过姑娘们老身得提醒你们,睡觉莫要太死,窗户要关仔细啊。”我们三个点点头。 嬷嬷告知完,便退了出去等着在外面,这下元墨知道昨晚的动静不小,随即用一种命令的眼神看向我,我直接忽视看向莲笙,“先去准备今日所需要的东西吧。”莲笙开口,元墨见我们都要散去,只好回到屋子里准备去了。 与平日一样,柳乐师他们努力教导,元墨一时不慎做错了动作,柳乐师让我们整首舞曲从头再来,“啪!”一声响亮的戒尺就生生打在元墨身上,原来是林星之,这么狠的一击,元墨显然有些受不住,不过此时心里我只求这姑奶奶按下自己的心思,别一下子全给抖出来。 “昨晚来了个不听话的玩意儿,怎么你也要惹本主不开心?”林星之让底下人退开,“你这丫头从进来时就不大安分,今日就立个规矩!”说完又是一声。 我瞧着此人就是来找茬的,这个院子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成了林星之的眼中钉,她打完,“不解气,很不解气,”又是结结实实的一下。 元墨她一下没忍受住,在第四下即将打下来的时候制住了林星之的手腕,我一看,“糟糕!” 这一下暴露元墨是个有武功的主,“你果然不简单。”林星之也不意外,“你们这个院子我注意很久了,你们三个到底是什么来路?!与落雁楼的少主什么关系?” 柳乐师被带了下去,里里外外瞬间换了一批人,林星之的手腕还被元墨攥在手心里,“我看不惯你,仅此而已。”元墨振振有词,“手腕信不信给你捏碎了!” 眼看两人之间就要打起来,这里又早就被围的水泄不通,气氛一下子到了顶点。 莲笙与我跪在地上,她突然开口,“门主见笑,画月姑娘只是被邪祟附身才会如此糊涂,请门主饶过她!” 那林星之听到有如此新鲜的说法,“被邪祟附身?哈哈哈哈哈!这么破烂的理由也会找出来应付我?你们真的当我蠢笨如猪?”眼里恶狠狠盯着元墨,看见情况越来越不对,我算准角度直接冲向了林星之,正好把他们俩一起撞翻在地,顺便暗暗试了一掌心法,林星之开始叫起痛来,眼疾手快扶起元墨,又用真气替她稳住气息,还好,那几下估计只是皮肉伤,她并未有实际伤损。 我便让莲笙扶着元墨,自己又去扶着林星之,她见我一下子倒有些躲避,“对不住门主,刚刚不那么做,这姑娘发起性子来冲撞了您,我们万死莫辞,不如今日由我代她受过。”见我跪下语气诚恳,林性子让旁边打手们把我团团围住,元墨又要上来被莲笙死死按住,被带下去的时候冲她们两个点点头,接着我被蒙上眼睛,暗暗记下路线,绕了四个弯之后,能感觉出来这好像是去西面一处院子,据楼里的人说,那是专门关不听话姑娘的地方,耳朵听到似乎又有机关响动的声音,一下就接触到了坚硬的地面。 眼罩被打开,眼睛还未适应环境,自己靠着手在地上摸来摸去,接着摸到一块东西,那形状像是骨头?地牢里只有一些些光,也看不见那是什么,周围看着不像有人便开始运作真气,幸好,今早出门时为了防止有什么意外,袖子里藏着一把匕首,这把匕首是老宋特地找丽都的能工巧匠打造,平日被我藏在箱子暗格里,“还好有所准备。” 接着就听到黑夜里有链条滚动的声音,我便警惕起来在黑暗里摸索,直到摸到前面有些温热的胸膛,真气探寻,这人毫无内力,“还活着。”心下又放心了些,生怕眼前是个我对付不了的,脑子精光一闪,用试探语气询问:“李行胥?” 那人听到我的声音,“我怀里有个火折子,你给掏出来。” 我顺着他的指示在胸口往下一些的地方找到了,点亮火折子,看见他浑身是伤,“他们对你用了刑?”他只是虚弱的点点头,“你被发现了?” 我环视在周围,之前被黑暗笼罩的一切靠着火折子的亮光看清了一些,地上,不止四周都是 累累白骨。 这些人全部死在这里,有些骨头甚至还有缺口,分明就是生前遭受虐待,有些骸骨样子甚至吓人,李行胥就躺在地上,身上也被打得血淋淋的,还有更严重的,他的琵琶骨业已被打穿! “他们太狠了!”我有些恼怒,“看样子进这所地牢的没一个能活着出去。” “怎么,心疼了?”他还是一如往常。 “真是服了你。”心里的提防瞬间提起,某种角度,我们是战友,但我知道这不可能,“你应该知道,没有永远的敌人。”他努力仰起头,“这次真的靠你了。” 又是听见上面动静,我一下灭了火折子,塞进自己的袖子,将匕首也藏在触手可及的地方,挡在李行胥面前,低声:“看样子我要救你了。”他只是未出声。 不知道留下的痕迹莲笙他们会不会察觉,这一路上我都做了标记,但愿他们今晚能来到此处,只是面前这人有些不好应对,那火光从上而下,林其之慢慢从楼上走下,我这才彻底看清这座地牢的格局,上面石楼,下面层叠,底下还有个门洞,不知道门洞后面是什么,我的注意力全部都在构造上,丝毫没注意到林其之坐到我们俩跟前,要不是李行胥用链条声提醒了一下,我这才回神全力注意眼前的人身上。 身上还是那么浓烈的香味,“今天特地换了香囊,不知道这味道姑娘喜不喜欢?” 我立马低眉顺眼:“不知公子什么意思?奴不明白。” “别装了,我知道你是谁?还记得本小爷跟你说过,眼神骗不了人。” “奴还是不明白。”继续与他周旋,“还请公子明示。” 他一下捏起我的下巴,气息那么近,我自然知道他用真气探寻我的武功,可在刚刚一下我就隐去所有武功,从前没什么把握,自从练了最后两层,只觉得周身比之前更加轻盈,真气也更加醇厚,加之来丽都的这些天也把李行胥给我看裴元剑法也练的精纯,只怕此时连越冲之也不是我的对手了。 林其之一下放开了我,“你真不是她?” “是谁?想必公子认错了。”我继续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他突然变得无比狂躁,一下推开了我,直接把李行胥抵在墙上,“要是李公子死了?不知道那谁会心疼吗?”说罢更加用力,在火光里,李行胥一直看着我,我明白,他不让我轻举妄动,一切见机行事,这眼神,好久未见熟悉又陌生。 “李公子,深夜潜进我府上这是作甚?某人又不在此处,一而再再而三的来,别以为你是谁,长公主的儿子早就死了,你只不过是一颗被用废的棋子罢了。”林其之口气极其诡异淡漠,在他手里的人命不知道过了多少,现在怎么办,李行胥像个将死之人就这样被弄在墙上,林其之大有不放过之意,我又不能暴露自己。 正在发愁这人到底该怎么救?外面突然有人声传来,“长公主府的人来了。” 林其之听到之后,冷笑一声,“还请他们稍等,本门主一会儿就到。” “别搞什么花样,等到事情完结之后,自有算账!”这话语像是在警告我,他蹲下看着李行胥,外面人再三来报这才离开,我听到他们确实走远之后,便赶紧起身看李行胥如何,他一下按住我的手,“还生气吗?” “别做声,我先用真气维持你的气息,”坐下便开始为他运功疗伤,记得心法里专门有疗伤的篇幅,我也只记得个大概,约莫是要运足真气,将他的穴道全部打开,气血顺畅才能疗伤,我一面听着外面动静一面替他疗伤,幸好疗伤这段时间一直无人打扰。 大概过了三炷香,我见他气息稳了之后便收了真气,“你这伤还得好好养养,元州那会儿伤的不轻。”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一下子说出,真想抽几个大嘴巴子在脸上,明明是此生不再见的人,偏偏要多做纠缠。 “你看,还是在意我的。”李行胥精神恢复了些,“十娘,我说的都是真心话。” “李公子,我与你说得很清楚了,最好我们这辈子不要再联系,不过我想知道你们的计划。” 开门见山,我也不愿跟他多绕,“我只想知道这个。” “莲笙是你安排进来的,你们早就有准备铲除这里,奈何元州府一事之后风声太大,我猜落雁楼已经被盯上了吧?” 我努力避开李行胥看我那眼神,“问你话呢!”他突然在黑夜里笑起来,“你不怕再被我算计?” “我说过,这一笔账我同你会算清楚,但不是现在,暂时合作可以,约法三章我与莲笙说过,想必她也与你说了,希望我们之间的事只有我们俩解决,现在需要你回答我一个问题,你与你母亲到底是什么关系?” 关于这一点我从元州比武大会上就很好奇,刚刚听见林其之说长公主的儿子早就死了,他不过是一颗被用费了的棋子,李行胥听到这话才把头偏过去,“不想说。” “那合作就算了,我只要自己脱身就好。”索性也不与他再多说什么,我们俩就这样在黑暗里沉默着,也不知过了许久,他缓缓开口:“我母亲,是个很复杂的人。” “很小生活在高墙之中,自记事起也很少见她,她见我也只是淡淡的,从来不笑,生病也从不过问,那时候搬出去跟那户农家生活在一起,我很开心,之后她知道了,就杀了他们全家,我知道后,也不管外面的雨下得多大也不知道跑了多久,整个人落汤鸡似的到她跟前,想质问她究竟为何这么做,她给了我一个巴掌,说我不配做皇家子弟。” 我见他的口气里透着哀伤,“你不知道,身在皇家诸多无可奈何,可是当今陛下看似沉迷修仙,实则成立了府司安插到各大臣子的府中监听他们一举一动,连我母亲也不能例外,太子哥哥也是如此,一大家的人全部都在演戏,到了家宴上兄友弟恭母慈子孝,监视下也是如此,可是监视以外的地方,我母亲像极了为权利而生的疯子,你家,就是我母亲养在岩州的亲信,只是杀了他们的也是我母亲。” 他见我沉默不语,“这就是我矛盾之处,南晋对我不仁,我却对南晋放不下,我也必须护卫南晋残破不堪的天下,这是我的准则,十娘。” “我明白,不用多说。”我站起身来,“各为其主,无话可说。” 又听到上面有响动,我又挡在了他的面前,只是一个小厮下来送饭,那饭我们俩也不敢动,仔细看这馒头,像是被人动过手脚。 我挖开里面,“发现行踪,今夜子时三刻来救你们。” 不知真假,也不知道外面动静,只能先等着了。 第45章 救人 “先不要说话。” 现在这情况该如何是好?“怎么是你来?”我看着蒙着黑布只露出一双凤眼的元墨打晕那几个看门的,来到我身旁用剑劈开缠在我与李行胥之间的链条,“快走!”说着要扶起我,瞬间那柄剑就要冲着李行胥去,我拦住了她。 “说好不杀人!”我盯着旁边的动静,一面跟箫元墨周旋,“你不该来的。”我低声向着元墨说着,瘫在一旁的李行胥看着我俩,“此人非死不可!” “住手!”我干脆挡在李行胥面前,“现在该走的人是你!”元墨眼睛里透着不解,“我是来救你的!” “你个傻子,这星月楼分明就是查不到我与李行胥之间有什么关系,至少现在还未查实,你这样一来,我们全部计划都得泡汤!”我有些着急,也不顾她的面子说开了,“你听我讲,星月楼摆明了要用我们来调出潜藏在楼里的其他人,看样子他们不是一日两日的怀疑了,今天我跟你走了,是,你为了梁燕杀了他,然后呢?藏在楼里的其他人还要不要做事?” 元墨听到我这样讲才放下手中的剑,“李行胥死了更加坐实我消失,你猜他们俩位会怎么做?要想救这楼里的其他人,还需得从长计议,不要为了一时目的砸了所有计划,”我拉着她转过身去,“还有你的身份。” 元墨还想再说些什么,趁她犹豫把她推了出去,“快走!” 确认她已经走了,我关上牢门,“还有一句,我们俩之间由我们自己解决。”对着躺在地上不能动弹的李行胥,“不是我想保你的命。” “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李行胥还想问我什么,“嘘。”又有人下来,这次是林其之。 “哟,这是救人不成啊?”他一路笑着下来,后面那些人把打晕的小厮抬走了,“这些人没有用,该处理的就处理了吧。”还是这样皮笑肉不笑的语气,“李公子内息全失,这时候更应该好好调养”。他把目光转到我身上,久久未语。 我们三个就在这样沉默有些异样的气氛里,林其之突然凑近我,“有一张画像,小爷想请教姑娘认不认得?”看他打开手上的画卷,上面画的是元州比武大会上的我,眉眼还真是像极了,不知道是哪位高手画师所做,林其之举着画卷,对比我的脸,“居然一点也不像。” 我知晓他用这种法子来诈,故作平日姿态温声道:“这画上的姑娘是谁?长得甚是好看。”林其之听完哈哈大笑起来,“姑娘真是会说笑话,这不就是你吗?” 心里一惊,但转念一想,我昨日是吃了药顺便还用药水洗了脸,确定无误之后才出的门,眼下没有镜子,不知道是不是暴露些什么?不会吧?“公子,你认错了。”为保险起见,抽出匕首藏在李行胥身边,林其之还在继续逼近,“抬起头来。” 两边的小厮把火光照了过来,眼前被这火光一闪,酸疼无比,林其之就这样定定看着我,这时候若是眼神往旁边一闪,势必会败下阵来,脑海里响起姑姑之前教导我,“眼神里透着柔媚娇憨,千万别想之前那样冷硬啦。” 林其之大概也没看出什么,“收起来,姑娘可以走了。”两旁人扶起我,上面牢房打开准备让我出去了,我看着躺在地上的李行胥,眼神在空气中交汇了一下,我明白,按捺不动才是上上策。 出了牢门双眼又被蒙住,只能从缝隙里感觉好像是晚上了,又是按照先前的路线,回到院子,送进屋子之后揭开布条,那些人就退下,关上房门,我坐到镜子面前确认自己的容貌没有变回十娘,还好,一切无恙。 过了一阵,元墨偷偷来我房间,吹灭屋子里的蜡烛,“没事吧?没想到他们真的放你出来了。” “是啊,但我们从今往后还得提起十百二十分的心思,这院里还有眼线。”我拉着她坐到桌边上用手沾了茶水在桌面上画着,“元墨,你得答应我一件事,无论如何不要这么冲动,否则我就送你出去。” “现在的情况,星月楼明显是对我们三个起了疑心,他们知道落雁楼不会这么轻易罢休,一定派人进来,我以为来的是莲笙,没想到会是元墨你。” “莲笙?她是落雁楼的?真没看出来。”元墨悄声说到,“可是今日我明明觉得她像是星月楼的。” “怎么说?”我一直看着门边,以防万一还是有人过来。 “我撞见莲笙与林星之在一起,她们俩好像在说些什么,不过我也没敢太靠近,莲笙,她不像我们表面上看的那么简单。” “不会吧?你又没听清他们在说什么?” “可他们看上去认识不是一天两天了。”元墨着急说道,“真的!” 我见她如此确定,难道莲笙其实是星月楼的人,然后投到李行胥那边,要探听落雁楼接下来的打算?这样的话,莲笙是李行胥送进星月楼还是她原本就是? 被她这么一讲,脑海里有个想法,“那你更不能留在这儿了!” 她摇摇头,“不行,姐姐你一个人在明处很危险,现在楼里的探子不知道如何,他们到现在还没来联系你.....’ 元墨这话倒是提醒我了,现在距离长公主的生辰宴还有一个半月,得想办法联系上楼里的其他暗探,看他们的安排到什么程度了,“最新的考校成绩已经出来了,姐姐你暂时是第一。” “什么?”我还没反应过来,“姐姐是第一,乐舞考校你忘了。” “我是第一?”不敢相信元墨说的,但是看她的表情不像撒谎,“对了,你身上的伤如何了?我看林星之打的那几下挺狠的。” 元墨立刻换了种表情,“这丫头人黑心黑手更黑,那几下运足了真气打得,要不是姐姐替我挡下,这人一定会打到我死为止,不过已经上好了药无大碍了。” 我起身看向院子还是一片漆黑,莲笙房间也没亮起灯,“你回去吧,别让人注意到。” 看着她走入房间之后,我瞧着莲笙的房间,这人的底细需要查清楚,到底是何方神圣? 天大亮,自元墨回到房间之后,我在浴桶里泡了一夜易容水,试着运了一下真气,一切安稳之后,拿着藏在箱子暗格里的玉佩,塞进琵琶里,只等今日晌午去前厅演出时戴在身上。 我装作没事人一样踏出房门跟着两人打招呼,莲笙还是淡淡的,一脸平静,我与元墨眼神远远交汇了一下,示意我身上已经佩戴信物,只等接头了。 嬷嬷照旧来接我们,还是跟往常一样去排练,柳乐师这些天一直在给我们做着指法练习,我这脑子想着元墨昨晚与我说的话,没注意到柳乐师走到我身边替我掰起指法,一下子被这动静惊了一下,起身跟柳乐师撞了一下,我连连后退,准备赔礼道歉,藏在怀里的玉佩就这样躺在地上,柳乐师见到我如此温和一笑,顺手把那枚玉佩捡起来给我,“姑娘的贵重物品还请收好。” 只好尴尬一笑坐下,不过这玉佩掉出确实在我的计划之中,总是要试探一下,虽然冒险但这时日已经在逼近,花魁会是在这个月月末确定,在此之前得明确所有暗探的所在,还要保证自己不会被后面人赶上。 好在元墨也厉害,就在我后面一个名次,第二,莲笙不知道为何掉在了第五名,不过先不想她到底是什么人,还有在地牢里的李行胥,不知道怎么样了。 “今日就练到这里,素锦姑娘,昨日你缺课,单独留一下,我好把课给你补上。”元墨听到这柳乐师这么说向我使了个眼色,莲笙路过我身边时低低来了句:“要小心。”不管如何先应付目前的情况吧,等她们两个都走了之后,这柳乐师关上窗门,我看着他的动作默默去到能保证自己安全有利的位置上。 柳乐师向我走来,径直从怀里抽出一把刀抵在我喉咙上,“姑娘是什么人?那枚玉佩哪来的?”我装作不明所以,“那枚玉佩是家传的。” “家传?”柳乐师还是不相信,“何来家传?这枚玉佩怎么可能家传?” “先生,想必你是认错了。” “我看过那枚玉佩,上面的文字我认得,休要唬我!”见他更加用力,我只好迅速以一掌打了出去,他一下没招架住,我直接夺下他的匕首,反向抵在他的要害处,“这回,该我问你了。” 他见我有如此身手,一下也没办法反制,“要是个清楚的,最好别把今日发生的事说出去,你知道我不光可以杀了你们,还有这楼里的所有人,所以,现在柳乐师不如好好说自己是什么人。”眼神变得冰冷口气无情。 不知道是不是听到我说的这一些,他突然泄了气,“求姑娘不要将这事情说出去。”他暗下眼神,放下防备,我的手微微松开一些力气,“那枚玉佩,是何人赠给姑娘的?” “都说了是家传。”语气不容置疑,“家传。”柳乐师笑道:“怎么可能是家传?这玉佩是我恩人的。” 接着他与我说起康元二年家中遭难被人救下的故事,“这玉佩是我恩人的,十年过去就想报答恩情,可惜她好像从天地间消失一般,任凭我如何打听,恩人就是不现身。” 我见他口气真诚不想扯谎,为以防万一,还是一口咬定这是家传,这一点其实也不算扯谎,于是我便松下手,将匕首还给他,“原来是找人的,我只告诉你,这枚玉佩确实家传。” 柳乐师眼里的光一下子灭了下去,“姑娘这身手是怎么混进来的?”刚刚我只使了一些外门武功,并未将玲珑派的心法露出半分,“不过就是些江湖武艺,不堪入眼。” 我坐到位置上并不打算理他,“我还是有个疑问,请姑娘解答。” “先生问,奴自然是要回答的,至于是不是先生想听到的答案,那是先生的答案,与奴无关。”见我如此说,他也不好再问下去,“姑娘走吧,今日什么都没发生过。” 我心想这人还真是清楚,看样子柳乐师可以排除了,不过恩人这事儿回头见到越冲之问问她,眼见快到演出时间,我整理好一切,像平日那样跟着柳乐师道谢,故意用很大声回到给外面听着动静的人听,见到人影闪过,确认无事之后去到前方正厅。 嬷嬷正等在那里,“这柳乐师也真是,明明知道要演出,还拖着姑娘你絮絮叨叨。”就领着我上台去了,两个位置都已坐定,元墨见我来到此处,眼神倒是稍稍放心了一些,莲笙倒没有什么。 望着底下黑压压的人群,今日排着的是南晋有名的诗人李重天的《夜坐吟》这首曲子委婉缠绵,据说这首曲子是李重天写给心上人的,只不过好事多磨最后也曲终人散,楼里觉得寓意不大好专门找了人改了改,将这里面的愁思改成情思,特别适合在温柔胭脂乡里演奏,楼里乐师为了考验姑娘们的指法,又把这首改得难上加难,元墨每次练到这首都会叫苦不迭,连连喊娘。 不一会儿,柳乐师也来到台上,又帮着我们纠正指法,我看着他脖子上有些淡淡血痕,想必是那会子没把握好力度,让这乐师吃了点苦头,刚刚顺便用真气探了一下,确认此人实际没有什么武功才又放下心来,他还是跟平时没什么区别,那会子的事好像没发生过。 他还是帮我掰着指法,“姑娘这会子小心。”这样一句,他给我一个算是好意的眼神吧,接着后面的鼓手一起敲响,一首无比缠绵的曲子响起,我的指法在琵琶上来回波动,配合着眼神望着周边那些人,用尽一切情思,想要诉说这世间人的情长。 一曲完毕,底下还是如雷的掌声,正要准备下去,远处一女声响起“好!”我们三个都往那处看去。 衣冠华美,仪态万方,无比尊贵,旁边站着林其之,那女子真是世间少有,我还在想这人是谁,旁边众人已纷纷跪下,于是我们也跟着一起。 “参见长公主!” 第46章 过关 “来人,赏她们一人三百两的黄金,吾很是满意。”座位上长公主起身,扫视了一圈,便朗声答道:“平身。”众人听到长公主如此说着谢过了她的恩,见到公主离开稍稍松了一口,我们三个由着嬷嬷带下去领赏谢恩之后,各自回到房中,据说长公主还要在见我们几个,于是又换上了一层华丽服饰等待召唤,我特地服下几粒药丸,待会儿就要见到这位长公主的尊容,同样也是现在被关在地牢里李行胥的生母。 李行胥是知道自己母亲会来,也并不是全部因为我,所以才在此处多次徘徊,直到这次林其之抓了他,将他锁在地牢里难不成也是他的计划之内,他想换取什么?但是长公主的孩子五年前就死去了,见了长公主之后得想办联系到困在地牢的李行胥。 大概过了半柱香,嬷嬷做了个请字,外面层层叠叠女使站了好几层,好几个宫女打扮与其他楼里的不同,有些华丽又显着低调,格格不入,顺着嬷嬷指的方向,那位看上去像个领头女官,一身翠玉,发髻紧束,头上插着金簪步摇,身上环佩作响,我向着那位女官行礼,那女官点头,跟着旁边的嬷嬷示意了一下,由楼里的三个女使婆子带着我,旁边都是宫中的,一群人浩浩荡荡向着长公主所住的“浮栩庭”。 穿过西边三个回廊,看见一伙人朝着西边送饭,想来他们也不敢真的对李行胥怎么样,不然不会还给送饭菜,正想着又往东走了几百尺我慢慢记住这些路,只怕今晚又要探险一番了,我低着头盘算需要做什么,想必元墨她早就准备今晚的行动,还得防着她,头疼无比。 领头女官示意所有人停住,浮栩庭到了,她进去通报了一声,便让星月楼的人等在外面,浮栩庭里面全部由着宫里人接手,嬷嬷将我交给了宫女们,踏进浮栩庭那一刻,强烈的花香扑鼻而来,“长公主素来喜欢鲜花。”林其之瞬间出现在我身边,提醒着我;“你要注意,进去不可直视公主,有问必答,不要多话。”嘱咐完这几句迅速走开。 这门庭三进三出,庭前有个五凤影壁,上面装点了花束,地上里里外外清扫过好几遍,看上去一层不染,宫女们各自都在做着手上的活计,匆匆人影,不做半分停留,我用余光瞟着周围环境,女官做了个停的姿势,我知道,终于到了。 里面打开了门,领我前来的女官与里面的女官接头接耳了几句,又把我交给了里面的女官和宫女们,房间里飘着淡淡花香,跟着外面有所不同,外面是鲜花香气透着空气中的湿润与脂粉味混在一起,里面就是纯粹的熏香与花香在一起,隔着重重帘帐,依稀能感觉到里面女子仪态万方,虽是斜靠在榻上,身边的宫女与我一起向着这位南晋实权者跪拜行礼,我就跪在地上不做抬头,里面好像耳语了几句,领头女官到我身边低声说:“贵人很喜欢你的琴声,要你再弹奏一遍,至于是什么曲子,姑娘自己决定就好。” 我伏在地上点点头,旁边的宫女搬来一张凳子,女官示意我坐到那边,我谢了恩起身低头接过琵琶,弹什么曲子,脑子里有些空白,不如就柳乐师刚教会的那一首神仙曲。 想着柳乐师教会的故人西去孤单影,指头便开始拨弄起来,上下拨动翻飞,将自己的情思注入进去,这首曲子与外面演奏的绵绵情思不同,这首原曲基底是从军中而来,是那些儿郎们千里奔袭为国征战的激昂愤慨之气,柳乐师稍稍改动不至于太铿锵,转音间的柔丝犹如天外飞仙,有时冲上云霄有时下入九幽,神鬼魔道,是为神仙曲。 这一曲完毕之后,坐在里面的人挥了挥手,旁边的女官便上前,“贵人很是喜欢你的琵琶,这是赏给你的。” 看着旁人抬出几箱金银首饰,全是上好成色,赶忙起身跪在地上:“奴谢过贵人赏赐。”说罢又行了一个大礼,里面的人影让周围人全部退了下去,帘子慢慢退开,琳琅环佩声从正前方传来,甚是好听,我只是伏在地上,只能看见白色衣裙边缘,长公主身上真的很香,是那种常年浸在香料中的体香,她不知何时坐下,令宫女扶起我,低着头,她开口便问:“几岁了?” 我答道:“奴今年十九岁了。” “念过书没有?” “回公主的话,读过一些,只是认识些字。” 她的语气柔和又带着些威严,接着听她又问:“这乐曲是谁教给你的?” “回公主的话,是这楼里请来的柳乐师。” 她停顿了一下:“让柳乐师来见吾,你,可以退下了。” 我听到这话,于是跪下谢恩准备退下,“丫头,你可知这楼里有没有一个叫李行胥的人?” “回公主的话,奴不清楚。”我态度依旧恭顺,“行了,退下吧。” 再度谢恩,照着先前的一遍路数又交给了楼里的人,由着楼里的人带着我回院子,回去路上还在细想,为什么长公主要找我问李行胥的行踪,难道她已经知道自己“儿子”被困于此? 回到院子,随着我进来的还有几大箱的赏赐,我照例将一些金瓜子分给了院里的嬷嬷丫头女使们,她们笑的很高兴,小厮们把赏赐给我的东西抬进来,我也分给了他们一些,小厮们自是很高兴的吃酒去了。 院里的人都做鸟兽散去,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我放下琵琶关上门瘫在位置上捂着膝盖,在元州府都没跪得这么多次,果然见了宫里人就是不一样,门外这时候响起敲门声,我跟元墨通过气,在门梁上轻重分别敲三下,已表明是她来了,可是这敲门声很显然不是元墨。 我换了副面容心情,像平日里一样开门,林其之就站在门外,他面上情绪看不出什么变化,不过这人一向喜怒无常,今日来怕是目的不简单。 他就坐下看着周边赏赐,“长公主很欣赏你,给你的比他们多了好多倍,素锦姑娘你果然不失我所望,小爷希望你成为我楼里的一块招牌,这意思,你懂?” “奴,不明白,还请公子明示。” “你想去南晋京城吗?”林其之难得用正经口气问我,“素锦姑娘?” “不瞒公子,奴家人指着我上京,可以让家族中人活得容易一些,”站在背光处我面上的表情他也看不太出,“奴一定要去京城的。” “小爷要开什么条件你才愿意留下?” “奴,志在京城,不在丽都,不过唯一可以做到的事,公子想听吗?” “请说。” “奴在公主生辰宴之前会为星月楼挣到全江湖最响的名声,只求这院子里的姐妹们平平安安,这一点还希望公子答应奴。” “就这点?”他有些不可置信,“还有呢?” “只求这个。”我语气坚定的,心想这样能保证箫元墨的身份不被暴露,还有莲笙的计划,总是能控制一些,而这些是今日在长公主面前露这一手的根本原因。 他见我诚恳,叹道:“姑娘这语气,很像我认识的一个朋友。” “那人身手极好,几番交手小爷我都落入下风,尤其是在元州那会子,第一次看到这么虎头虎脑的姑娘大半夜只为来把我揍一顿,自进入江湖以来,没人敢跟小爷我这么说话。” 见他恶狠狠又是好笑地语气说着元州西郊那一晚的事,看着他真的好像很怀念?不会吧?这人不至于这么讨打。 “你说的,我同意了,这一袋金子送你了。” 说完这句话他就出门,走到半路转身向我说了一句:“不知道地牢里的那位怎么样?” 看着他有些恶趣味,我知道他还在怀疑我的身份,不过今日一手,也算是表示自己忠心未改而已。 天边的晚霞透着云层射出来,红金的火焰灼热烧着,真是好看,我斜躺在门框上,对面元墨也打开门冲着我点头示意过去聊。 看着莲笙的房门一直紧闭着,我便轻声过到元墨房间,看着房间布置又置换过一遍,连床边帘子都换上珠串,微风刮来有些叮叮当当的闪烁感,帐子也换上黛青与鹅黄夹在在一起,我环视一圈便坐下来,“不错嘛,看上去你赏赐也不比我少。” 她听到这话正要说什么,我眼神示意她关上门窗再说,她嘟着嘴不情愿关上,“没办法,现在只能这样,院里还有一人。” 她坐下来舒展了一下筋骨,“你不知道我今天多想直接了结她,只不过是些平常俗物,要是你喜欢,通通给你。” “我不要,都塞满当了,还要收,你留着吧,好歹以后做个念想。”我冲她打趣道,她连忙做了个住手的样子,我知道门外有人,我们俩给了对方一个眼神,我先靠着边缘走了过去,突然一下打开门,原来是莲笙。 “站在门外也不出声,想吓死谁啊莲笙?”站在里面一些的元墨又把手中的短剑收了回去,莲笙也不搭理我这话:“可以进去坐坐吗?” “可以,当然。”我和元墨对视了一眼,她还是将匕首藏在袖子里,她让我把门关上,一个眼疾手快就把门用真气关上,莲笙一下回头就被元墨抵在墙上,“说,做什么?” 我只好苦笑一声,想这小殿下什么时候不那么冲动?这样很容易暴露自己的目的,不过莲笙也是时候该问问她的真实意图了。 莲笙一脸淡漠,眼神并不看向元墨,而是看向了我,“姑娘,要事相商。” “画月,把匕首放下,听听她怎么说?” 元墨听见我这样讲,只好放下耐起性子听她说话,“那天我找林星之只是为了事先计划,知道今日长公主会来,后来姑娘为画月出头,原本是想跟姑娘商量如何应对,没想到,你们应对的比我想象的好太多。” “说重点。”元墨还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对着她,“实话。” “想与你们商量救出少主的事情,不知道两位姑娘愿意与我联手吗?” “不愿意。”元墨还是把话抢在我前头,“这是你们落雁楼的事情,我们两个不搀和。” “姑娘你的意思呢?”莲笙没搭理元墨的言语,继续问我。 “不知道姑娘想要我们做什么?正如画月所说,这楼里应该有你们的人在吧?” 她这时候有些着急,“是有我们的人,但是不到关键时刻不启用,而姑娘你既有身手,又有头脑,且不冲动。”说到此处她看了眼元墨,“今晚能行动吗?我想姑娘你已经记下了路线。” “为什么是今晚?你知道,浮栩庭虽然离我们此处有点远,路上还会经过李行胥的地牢,我想你应该弄到了宫女行头,要我扮做宫女前去救你家少主?” “少主与姑娘的情分非同一般,我想这次合作一定......” “我说了,我们俩都不会去!”听到莲笙提起我与李行胥的关系,她好像特别激动,“不能去就是不能去!” “那就恭候姑娘佳音。”从头到尾莲笙都没理元墨一句话,全程就当这人不存在一样,她踏出门去,元墨“嘭”的一声关上房门,“不许去!” “为什么?”元墨这样激动我倒是意外的,“再说了,今晚就是要去探一趟虚实,还有一件事没跟你说正想商量呢。” “什么事?不许去!” “能不能听我说完?”元墨越来越生气,“殿下!” 元墨赶紧上来捂住我的嘴,“你疯了?不要命啦。” 被她捂着的嘴只好用点头示意她放开手让我说,“好了,我不喊了,你说呗。” “唉,元墨第一件事,你得答应我,学着听完话行不行?”她抿着嘴,估计这丫头从小到大没人说过她,“今天我离开浮栩庭的时候,长公主问了我一句,知道李行胥吗?” “她这儿子不是说死了五年了,怎么,现在想起来了?”元墨满脸嘲讽,“诶,这长公主可是出了名的不认亲之人,这样的人是不管儿子死活的。” “我觉得可以和莲笙谈一下,毕竟还是要探清长公主身边是否有高人,你放心莲笙的话我是不会全部相信的。”不会再重蹈元州府覆辙了。 “你知道我在忌惮什么吗?我怀疑那李行胥真的喜欢姐姐你!”元墨盯着我,“姐姐,你喜欢他吗?” “不重要。”我起身对着元墨说了这样一句就往莲笙那边走去。 第47章 母子 好不容说法了元墨让她留在院子内做个策应,我与莲笙一同救出李行胥,子时已过院中看守少了一半,浮栩庭那边抽调了不少人,因此,我与莲笙在屋檐上飞奔时并无人察觉。 这一段时间通往西边地牢的路线摸得熟透,莲笙在前我在后,以防万一,莲笙带着李行胥可以先走,我断后,这楼里的高手潜藏此处,我可以一并解决,幸好这一路上还算顺利,调开几个守卫,逐渐靠近了关李行胥的大牢。 “奇怪,这门前守卫这么少的吗?”我们藏在院子东角一片黄竹之中,矮着身子,她也感觉出了不对劲,“我先上屋顶,你在底下守着,”我一下飞到屋檐上悄悄掀开几个瓦片,里面灯火通明,外面由着厚厚的油纸裹着窗户,这下才看清里面人马,“这不是宫里人吗?”内心暗语,没敢在上面多做停留飞回到黄竹处,“里面都是长公主的人。” 莲笙听到我如此叙述,“我们绕道南边角看看。”我知道那边是星月楼其中一个小侧门,但并不通到外面,平时专供下人们洒扫,我与莲笙挨着墙壁慢慢绕着屋子走,想听见里面到底什么动静,我便运动真气打开听觉,这样就算没到里面也知道在干什么。 我们找了块石头,只听到里面有个熟悉的声音响起,顿时想起这是长公主在里面!她在问李行胥,“我们母子多年未见了,怎么见了母亲还不下跪?” 那男声就是李行胥,虽然虚弱但坚定,“我们算是什么母子?算哪门子母子?”说完就哈哈大笑,这笑声有些渗人,我明白李行胥对着这位母亲所作所为早就恨透了,毕竟现在南晋的军政一半实际落到了这位长公主手里,若是他们愿意和解,李行胥的日子怕是要比此刻好上许多。 莲笙做了几个手势,表示有人过来了,我们又低了一下头,摒住呼吸,此人是个高手,路过这边停顿了一下,也没有走开的意思,我们都不敢出声控制气息,我用了心法最后一门,那人好像觉察到了,我们干脆躺下,瞧着旁边有只野猫,突然发出一声,把我们都吓了一跳。 那人大约看见是只野猫,同时用剑柄扫着这边,我们躲着他的来势,灵巧换着位置,显然那人在扫过一圈之后并没有发现异样,我们早就换了地方,这点倒是有些冒险,在靠近回廊的假山上,不过倒是听得更清楚一些。 里面李行胥默不作声,长公主的语气倒是威严未减半分,下人搬了个座位,琳琅环佩的声音示意长公主坐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你逍遥江湖这么多年,吾只当养着骨灰,以为你做了些成绩吾会看见?” “你不过是吾手里的一颗棋子,如今这棋子快废了,就来看看你。” “这娘怎么这样?”我忍不住说了一句,莲笙摆手,等他们走就冲进去救人,不过没想到是长公主亲自来问话,又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些困意袭来,我努力晃了晃头,以便集中注意力,这时候里面的门倒是打开了,非常清晰的几声鞭响,整个院子都听见了。 莲笙没忍住就要冲到门口,被我一把拦下,“你疯了!越是这样越不要冲动。”她的眼里有些隐约闪动泪花,我明白她对李行胥的情意,“等。”我拍了拍她的肩膀已示宽慰,“药我带着了,都是上好的护心丹,你放心,上次和他一起关地牢时为他疗伤过,我走时他体内的真气已经平顺,只是有些皮肉苦,早知道会有这一劫,就把这护心丹给他留下了。” 我也担心,只是眼下情况不容许我们出一点差错,里面的人都退出来了,前面领头的就是白天见过的女官,几个掌灯的已经点亮了前面的路,那长公主一身锦衣在黑夜里闪着光,院里一下明亮却不见人声嘈杂,这个队伍都是安安静静的不出一声,我们俩看着灯火下有一条沾了血的鞭子,我们只好慢慢靠近,未免惊动了那些人。 我们挨着门边,看着那长公主往里面瞧了一眼,那眼神,就像是俯视着一切弱小,我知道那是长时间浸淫在权势里的眼睛,充满着欲望与杀戮。 只是用这样的眼神瞧着自家儿子,果然这些弄权人不当任何人是条命,不得不说这样的人,留在世上南晋百姓只怕是要倒了血霉。 我回头瞧着莲笙,她的眼里透着恨意,似乎不全是因李行胥的关系,还有些想要杀人的冲动,难道是她与长公主之间有什么,难道害莲笙一家,是这位长公主? 李行胥救她,长公主害她,这一家人真是冤孽循环,母亲一力破坏一味夺权,儿子却在弥补母亲对南晋的伤害,天意如此,听过一个说法,上辈子做不成的怨侣今生必是关联甚深的亲人,大概李行胥母子就是这样的关系吧。 他们终于走了,确定四下无人之后,莲笙比我更加快一步冲了出去,绕道屋子正门打开,莲笙向我做了个手势,明白里面安全无恙,我这才进去,这屋子的格局与东角那屋十分相似,只是正对着我们凿了一个洞,两边的座椅上有机关,我和莲笙一人一边,那门终于打开,地牢空气里有种龙涎香的味道,我们悄悄从上面看下去,李行胥就拴在那里,没什么气息了。 不由分说我们俩三步两步下去,莲笙扶起李行胥,我从怀里掏出护心丹就被莲笙一把夺过,一并喂下,我尝试用真气为他运功疗伤,“李行胥?李行胥?醒醒!” 他浑身上下受了不少鞭刑,还有些被凌虐过的样子,从元州到丽都认识他到现在从未见过他如此狼狈,我示意莲笙让开,我坐到他后面开始为他运功,还好,未曾伤及心脉,疗伤过程中,他睁眼醒来,莲笙在他面前:“少主!你这是何必呢!” 他过了半晌艰难开口:“十娘,谢谢。”我专心运功:“李行胥我们俩之间的帐还未清,你要是这么死了,我倒是没人寻仇了。”他突然咳嗽了几声,“我给你带了件东西,你师爷的剑法给带来了,记得好好恢复。” 没错,我用了一个晚上时间誊写出的裴元剑法,李行胥的内功不知道承袭哪家宗门,“你内功心法从何修的?我好给你找来。” “你就不怕我恢复了?” “我不怕。”自从练习心法最后两门,他也感觉出来,“十娘,你的内功越发精纯了。”口气里竟然有些羡慕,一开始越冲之觉得我不善武道,没想到如今能练成这个绝顶高手,“只怕我恢复,也打不过你了。” “专心些,别说话。”莲笙一直盯着周边,还好长公主走后一直没人来,今晚行动前已经知道林家兄妹今晚也不在这楼中,大约一炷香之后,我见他体内的血脉已经打通,便收了功力,此前苍白的脸色稍微恢复了点人样,莲笙搀扶着虚弱的李行胥,“少主,我们走!” 他有些无奈的看着我们,“你们走吧,别管我了。” 莲笙哭着说:“我死也要送少主出去,您这又是何苦呢?”他也只是紧闭嘴唇,我知道他想要说却说不出口的感觉,犹如元州被他们设计时的我一样无助,内心倒是高兴不起来,只是为南晋叹一口气而已。 “你们走,在这里我还能保全性命,还有,母亲她也在此。”见他有些苦涩,我还是把剩下的药物给了他,“原本是要把你打晕了救出去,你那母亲赏赐了很多东西,现在也算是名声大噪,楼里暂时不会怀疑到我们,但你说的也不错。” 莲笙暗捏了一下我,“他要是走了,我们也没有备好的计划来替换他,我知道你愿意,可是你问过你家少主愿意吗?” “少主!”她别过头去,“这些药我就留给你了,自己挨不住就记得吃,你放心我没下毒。”李行胥抬头看着我,“十娘........” “死狐狸,”想起很久没有这样叫过他,“好好保重。”说罢我打晕了莲笙,“自己看着办。”就要往上面走去,李行胥握住我的手,十指紧扣不肯放松,“我该走了。” 他眼里闪过温暖的色彩,我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之后会救你出去,我只能帮到这个程度,再多的我也做不了。” 放下莲笙按上机关,抹去所有痕迹,扛起莲笙走在屋顶上,那样子颇像来星月楼里偷人的,如果不那么做,这人怕是真的会做出什么傻事来,显然李行胥不愿意她为他这样付出,回到院子之后再向她解释一切吧。 回去的路倒是多了几层守卫,几处闪避隐藏自己的行踪,终于回到院子,元墨持剑坐在院中,我有些无奈,这人的脑回路真的跟箫元亨如出一辙,元墨见我扛着莲笙脸上有些担心,我示意打开莲笙房门,将她身上的衣物换下,转身拉过元墨:“你这样也忒明显了。” 元墨说着:“你们走后,我便不大放心,便持剑站在院中等你们回来,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就是我见莲笙有些冲动想救李行胥,我们也没有替换的方案,我知道莲笙想扮做李行胥的样子替他关在地牢中,只是我总觉得莲笙要是这么死了,有些不值得。” “他们可是南晋的人!”元墨坐下倒了杯茶,“依我看,还不如成全她的心思,反正与我们无关。” “我们梁燕要做的是解救天下所有人,元墨你身为梁燕郡主自是应该知道有些事情的分量。”我有些语重心长,“你能明白就最好。” 元墨叹道:“我不是不懂,而是这家人实在是难缠的很,不过据你的诉说,李行胥受了很重的伤?” “我们到的时候,他母亲就在里面,还对他用了鞭刑,着实不理解这对母子到底是什么怨家债主,母亲说自己儿子死了多年,一个儿子拼命在弥补母亲对南晋百姓造成的伤害,护卫江山,你们皇家的人是不是都很矛盾?” 元墨瞧着我,“姐姐,你对李行胥的感觉是什么样的?” “不知道,真的不知道。”被她这么一问,只是笑着自己幼稚,在元州时被人设计到毫无反手之力,以至于到后来其实自己也分不清对李行胥的感觉,有爱有恨,“我与他此生不会再有瓜葛,除非我们都能放下对各自立场的维护,否则这一辈子,估计都会是这样的状态了。” “唉,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小孩子,别乱用典故,我跟他之间不可能了。” “为什么不可能?” “真是不大可能了。” 元墨不理解,我也无法解答她的疑问,不过现在解决不了的,留给时间来解答吧。 我们各自回房休息,今晚的月色倒是挺好,刚刚只顾赶路,倒是忘记看着月光,我走向浴桶倒下易容药水,元墨已经替我烧好几大桶的热水,“这事办的倒是靠谱。”换掉身上衣物,全身浸泡在里面,旁边还放着香料,算着时间,这药水药物快要用完了,手上的这些还能顶到月底,“看样子得想办法继续联系潜藏在楼里的夜缕罗们。” 就这样过到早上,我从床上爬起,看见门口闪动一个人影,我猜是莲笙来找,便准备好说辞,打开门就看见一张怒气冲冲的脸,“你为什么要拦着我?” 莲笙走到里屋,我把门关上,“这是你家少主的意思。” “你懂什么?”她一脸愤恨,“你怎么会明白我对少主的感情!像你这样冷血的!” “在你眼里我或许冷血,可是我也不愿意你这么浪费自己生命在此处,从昨晚你的表情语气能告诉我一些事,李行胥与你有恩不假,可是害你家破人亡的应该是南晋长公主吧?” “你怎么知道?!”她大叫起来,我按住她肩膀坐下,“画月会听见。” 她捏着手,眼里仇恨的火焰仿佛要把天地吞噬一般,“亲手报仇,才叫痛快!” 我望着她默默无语。 第48章 长公主 屋子里香烟袅袅,重重帘幕之后,长公主穿着凤仪上贡单丝碧罗笼裙,远望碧色一片,甚是好看,据说这衣服所用之废料,特命人去凤仪山里寻得各类珍禽异兽的毛羽让宫里与民间的绣娘,由宫里公主身边的贴身女官监督,花费半年时间才送到长公主面前,此次来丽都长公主就穿戴上,教天下人看看这南晋长公主到底如何仪态万方,雍容典雅。 此时她放下书本,从榻上起身,女官们找了缂丝披肩给她披上,为首女官蓝景让众人退下,“公主。” 她正想着昨晚上见到伤痕累累的儿子,想着五年前决裂关系,那时候李行胥还是世子,小字君泊,行胥还是行走江湖的时候取得名字,当初她听到儿子未死的消息,心里倒也不大痛快。 “世子.......殿下您这又是何必?”蓝景在旁小心翼翼答道。 “蓝景,你还不知道那小子的性子吗?他一向最看不惯弄权之人,何况我们两个不对付。”蓝景听着并未作答,“替我梳妆,蓝景。” 蓝景知道这位殿下不愿意让人提起世子的事情,低头将几支金簪递到公主面前,“请您挑一挑。” “金钗,蓝景,给我拿那支湖蓝色和玉簪,配上金丝缠做的步摇,对了,拿一对东珠耳环给那天演奏琵琶的姑娘,就是叫素锦的那个,告诉她不用过来谢恩了。” 蓝景听从长公主吩咐,从随行的盒子里挑出耳环,招呼了院里来人将这耳环送过去。 “蓝景,你下去吧,吾要静坐一会儿。”她默默点头,关上房门退了出去。 坐在偌大的镜前,碧色衣裙融化在此,像是打开了一扇回忆。 镜中的她回到天炎五年的那个少女,在宫里无忧无虑的奔跑着,头上带着金丝花,身上穿着朱罗裙,南晋皇宫三重门,中间那道因为父皇喜爱芍药,便命宫人栽满了天下名贵的,那时候宫墙刷着朱红色,抱着芍药的宫人就穿梭在底下,她有事没事就溜到此处与他们一齐种花,有时候父皇看见了,笑着说:“孚儿真调皮!”她就冲着父皇笑着,“我喜欢!” “小心被你母后看见了,又要骂你!” “不怕,孚儿有父皇护着!孚儿什么都不怕!” “好,父皇一定让孚儿做天底下最快乐的公主!” “孚儿要一辈子留在父皇身边!”每当此处她总爱往父皇的怀里撒娇,父皇也乐呵呵的看着小公主,那时候真的是无比开心。 “母后这个时候应该做好糕点在正阳殿等我们了。”她看着镜中的自己,翩然起舞,“母亲。” 这首羽衣曲还是母后教授给她的,她的母后是天底下最好的母亲,父皇的后宫没什么嫔妃,他与母后极为恩爱,多少次大臣上谏父皇,可他置若罔闻,只说:“朕与皇后恩爱多年,你们不必多说了。”有的时候她会到前殿偷偷看父皇批阅奏折,父皇知道她在旁边,一直等到大臣们退去,招呼着她出来,这时候总是探出半个身子,万一被那些大臣们看见,又要唠叨一遍,“孚儿,快来!” 她被父皇抱到龙椅上,“孚儿,想看父皇批阅奏折?” 她总是点头,对啊,想看,而且想学,看到自己的太子哥哥每日去书房,而她要去公主书房上课,先生们教授的东西是不一样的,公主主要学着礼仪学礼记里的东西,太子要学的可比公主多的多了。 “为什么我不能与太子哥哥一起上课啊?”有些郁闷偏头看向父皇,他也只是笑笑,“孚儿想去吗?” “对,我想去。”口气里有说不出的坚定。 “好吧,让父皇想想办法,这样孚儿,父皇再延请一个师傅教导你太子哥哥所学的,一个月之后,父皇要考察你所学。” 她一直知道她的父皇视她为掌上明珠,要什么就可以得到什么,她转头问着父皇:“那这件事母后可以知道吗?” 父皇摇了摇头,她就明白了,这件事不好让母后知道。 那日回到自己殿中,看着周围的宫女们下去了,便把蓝景唤了进来,是的,蓝景是太后指给公主当做玩伴一起长大,因此她一直视蓝景为心腹知己,并未有上下之分,当然了外人在的时候还需要演一演,父皇有好的东西赏赐下来总会想办法送给蓝景一份,母后做的好吃也会给蓝景,总之她们是无话不说的。 “蓝景,你知道吗?父皇应允了!”她兴奋的跳起来,“他同意给我延请名师教我太子哥哥所学的东西,你看那些朝臣出口成章,太子哥哥面对朝臣的时候也是从容不迫,对答如流。” 蓝景点点头:“恭喜殿下。” “叫什么殿下?叫我孚妹妹,我比你小啊!”她抓住蓝景,“你知道我一向视你为姐姐。”蓝景只是笑笑,“还是注意一些吧,万一隔墙有耳因我给殿下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就不好了。” “你说那些朝中大臣?他们的手可真长,连皇家的事也要插上一嘴!”她白天看到那些臣子上奏有时候说话并不把自己当做臣子而是主子态度的嘴脸,她心里总会恼火。 “殿下?”蓝景见到她又有些不开心,“好,我的小祖宗,那私底下就喊你妹妹好不好?” “这才对嘛!哦,对了,蓝景你还得帮我打掩护,要是外面人问起来,就说吾上进心想要学一些琴棋书画之类,尤其是母后,每次她来你要跟我说一声,知道没?” 她可不想被母后发现自己求了父皇,跟太子哥哥上一样的课,要是被发现,母后定会问个没完,况且自己并不比太子哥哥差多少,也曾偷偷溜到过哥哥的书房里偷听,哥哥有些时候还没懂,她倒是完全听懂了。 大概过了五六天的样子,父皇替她延请的师傅来到扶阳殿中,那人一身素衣打扮,是个女书生,眉眼清秀,她由蓝景带进来参见,她立刻从座位上弹起赶紧做了见师礼,女书生见她如此也还了礼数,她示意蓝景在外看着,以防有人过来。 女书生一见她如此,心下十分了然,单刀直问:“贵人想学什么?” “你最擅长什么?” “军事,政治,在下还粗通一些武学。”女书生恭敬答道,“那就从最基础的开始,武经七书我很好奇里面有些意思,譬如司马法篇,还有韬略一些,还请先生指教。” 女书生应承着,心想这位贵人倒是不像一般公主,此时南晋极为重视礼仪,自上而下重视教育之道,只是没想到连公主也是如此,她便打开身边包裹,展开天下地图,开始教导,还将自己的见闻写成了一本书,递给公主看,“鄙人自小在江湖中漂泊,游历四方,这本是路上见闻所着,权当给贵人解解闷。” 她打开那本右击,里面真是山川河流一应俱全,风土人情也是详细记载,还有对古籍游记原文批注,对前朝错误之处的勘正,也是用了别样颜色的笔迹,“我可以称您一声师傅吗?” “不敢,贵人愿意称作在下什么,都是随您的意思。”女书生恭敬谦卑说到。 就这样,蓝景总在外面拦着一层,里面读书声讨论声以及对于天下堪舆之势论上夜上三杆,还不觉得累,为了不引人注意,殿中总是熄了一半火烛灯光。 “师傅,你觉得这天下何时能尽归我南晋麾下?” “殿下觉得,君与民之间哪个更重要?”女书生看着眼前的堪舆图,“您已经看出这天下势必会一统。” “是,吾认为我南晋更加优势,你看梁燕,在我南晋左上方,虽说在地理上沾了些天时,可我南晋物资丰饶,且据守关隘多年,只要在边境之处拉锯,消耗梁燕兵力,到时我南晋一定是兵强马壮,定能逐鹿天下!” 她站在烛光之下,浑身散发着被欲望浸润的杀伐之气,瞧着墙边放着一把剑,就提在手上在殿中烛影里挥舞起来。 “您还没回答我第一个问题。”女书生依旧重复这个问题,她听见之后将剑对着堪舆图,“有区别吗?我南晋成为天下的主人,还用多说什么?” “您还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女书生还是说了一遍。 她有些奇怪,“这答案还需要纠结,自然是以皇家意思为先,要是皇家不好了,天下也不会好,你说到底是君还是民?” “依我看,还是民,天下当以民为先,君次之,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贵人。”女书生这话回的不卑不亢,此时殿中烛火跳了一声,殿前的门被开了一个小缝,蓝景进来行礼,“殿下您该休息了。” 女书生也行礼,“贵人,今日天色太晚,鄙人得回去了。” 照例,宫外来的人是没办法在宫里宿夜的,出宫入宫需要记档,这时候只怕是内城早就下钥了,“先生,我让蓝景在旁边理出一间屋子,现在恐怕您是没办法走了。” 蓝景领命,出门招呼几个谨慎小宫女一齐收拾屋子,女书生立刻行礼,“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对了,认识师傅您快一个月了,还未请教师傅名号?” “鄙人本名岳山。” “岳山先生好。”她松了一口气,刚刚的气氛若非蓝景进来打岔,恐怕要僵一会儿了,不过在这位岳山先生眼里,似乎与自己背道而驰,“对了,还未请教岳山先生是哪里人士?” “南晋丽都,一个风光极为秀丽的都城。” “吾知道,当年高祖爷爷想在两座城里择一个作为南晋京城,找了风水大师瞧过还依照图纸修建了城池,不知为何还是选了眼下这座城作为京城。” “原来贵人都知道。” “诶呀,先生您不知道,之前我溜进太子哥哥的书房听过几节关于我南晋的历史,只是先生不曾讲明白高祖为何选择这里?” 岳山接过她手里的剑,指着图上山川走势,:“可有看出什么问题来吗?” 她走了过去,看着横在国中的高山,依着岳山的走剑方向,她一下就明白过来了,丽都虽好但在山脉最尾,毗邻元州但是水路隔断,岩州过来势必会先到元州走水路到丽都,最快三日,边境战火就能烧到丽都。 “所以南晋要在元州安插重兵,还得是信得过的人,最好要是皇族血脉。”岳山笑着说:“贵人这口气,倒想自己亲自出兵呢?” “师傅莫要见笑,吾自小就有这样的愿望,假如一日,能请父皇让我带兵,守在元州。”她的眼里有着南晋京城里少见的欲望,岳山看着她如此,也只是笑笑。 “师傅,觉得女子带兵很奇怪?” “不,鄙人一向认为这天下的男子与女子都是相同的,男子做得女子也能做得,而且贵人你又有凌云之志。” 她听到这番话,虽然有奉承之意,但心里是十分欢喜的。 直到那日夜半,宫城里突然响起戒备之声,宫人们慌乱奔走,一场宫变就在眼前,她提着剑前往母后所居的宫殿,宫门外早就乱成一片,也不知道从哪里开始的,此刻她心里只想守着母亲,当她踏入殿门,被眼前的一切惊呆在原地。 她的母亲衣冠不整躺在地上,她那平日喊着的“皇伯父”从后殿走出来,“母亲!”她一声惨叫,冲过去看着母亲,只是皇后早就没了气息,那皇伯父一点点逼近她,接着一道迷香,她昏了过去........ “天演宫变”之后,她的皇伯父登上帝位,对外宣称先帝后暴毙在宫变当日,太子一脉全部屠戮殆尽,而她从一个高贵公主变成了阶下囚,一夜之间失去父皇母后太子哥哥所有,岳山先生也不知去向,自己也在一个密室里醒来,一个月之后她有了孩子,不知道这孩子生父是谁,中间有清醒一些的时候,她在密室里疯狂挣扎,痛苦叫喊只有自己听得到,脑海里只有一片红色,还有被大火烧着的印象,肚子一日比一日大了,外面有人送饭过来,她撑着精神抢夺了钥匙逃了出去,她记得宫里所有的路,那些宫人看到她蓬头垢面大肚便便的样子吓坏了,便报了上去,那皇伯父就在她面前演了一出大戏,说是自己照顾不周,让长公主受累,报答哥哥恩情,将公主以宗室女身份养着,也不许明面上议论腹中孩子是谁的。 她看着龙位,又看到皇伯父一家人演戏演得出神入化,冷笑一声,“谢伯父的恩。” 昂起头,转身向着宫外走去,“你们都给我等着!”手上掐出了血浑然不知,蓝景从后殿闪出,“殿下!” 她不敢置信也不敢回头,又是一遍“殿下!” “蓝景!”终于崩溃哭了起来。 第49章 身世 “所以你也并不清楚你的父亲是谁对吗?”我还是找了个众人不留神的空隙来到地牢,这几天一直没看他,长公主自那日后也没再来过,帮着他调理内里的气息,他身上的伤倒是好转了些,“不要误会,我可是把你当做对手,可不想你这样死了,不值得。” “李君泊?难怪,你既不从南晋皇室的姓,那是跟了长公主姓了?”从怀中掏出吃食,“莲笙千叮万嘱要我带来的,别拒绝。”他无奈的看着,“再难受,也不该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十娘,有时候我真羡慕你,能自由翱翔在想去的任何地方,而我,从出生之日就没得选。”李行胥叹了口气,“不过这次,我没打算要利用你,是真的不想你与我一样为难。” “友情提醒,我与你可是有灭门之仇,你那母亲.......不过我想她不会止步于此,对了,你母亲怎么会到如今这个位置?若非多年盘算经营,这位置,坐不稳当。” 他望着旁边一闪一闪的烛光,沉思半天,“你该走了。” 我算着时间,确实不能再耽误下去,只好离去,“记得把东西吃了。” 长公主房内,她还在翩然起舞,记不得什么时候学会的这支舞,“天演宫变,南晋孝景武帝登位,宣告先帝驾崩,他们这一家子迁进来,她那小侄子成了太子,住进她哥哥的宫殿,原先她疯了几年,迁居在别苑,直到生下小世子,才让她住到仪阳殿里。”这是南晋史书上的记载,莲笙告于我,叹息一声,“少主真的很难。” 某种程度上来说,李行胥在宫里的日子怕是不好受,冷眼相待,肯把他当做皇族的孩子养着,“只是少主说,长公主怀疑过先皇未死。” “什么?你是说?” “少主说,长公主怀疑自己的父皇没死。”莲笙又重复了一遍,“有什么证据?” 此刻长公主已经坐下,看着这一身的华贵,嘴边浮现一丝丝冷笑,自那日出地牢之后在别苑居住直到生下李行胥,她生产当日千难万险,差点人都要没了,一声啼哭,还是将她唤醒过来,蓝景抱着小世子递过来给公主看,她看着一切,总有些恍惚,那双眼睛很像父皇,蓝景抱着小世子看着长公主,“殿下,你先休息一下吧。” “蓝景,你把他抱走!我不想看见他!”她突然发了疯一般,“蓝景!你听见没有?!”从床上费力爬起,身上的衣服还没来得及换,血迹与白衣一起,在傍晚的大雨里显得特别妖艳,“蓝景!你把他丢出去!” 蓝景立马跪在门旁,“殿下,先皇已经走了,您更要保重自己啊!世子是无辜的!” “我又何辜?!”永远不醒的噩梦,此刻的大雨已经把她淹没了。 “蓝景!”她又愤恨看着怀里的小婴孩,他还在啼哭,“啊!”一声惨叫,她便晕了过去,蓝景赶紧起身把小世子放进摇篮里,又把倒在地上的殿下扶到床上。 连忙吩咐别苑的小宫女们找个太医来给殿下诊治,自己又忙着去烧水,整理,以及准备给小世子找的奶母子,奶母子倒是人好,只跟蓝景说了句:“姑娘且去忙,这里由我照看。” 大雨之中蓝景在熟悉又陌生的宫道里走着,宫变还没过多久,空气总是有股血腥的气息,她知道这宫里一日比一日危险,但没办法,从前跟殿下相关的人只有她留下来了,若是她有什么事,殿下只怕是当场自刎。 遣出去的小宫女们自然没能叫回来太医,这一点蓝景知道,如今这所别苑朝野上下以及皇室宗亲避之不及,唯恐沾染半分,只好跑到如今的太子跟前,跪下求当今太子李玉寒召太医给自家殿下谋生路,好在李玉寒跟自家父亲有所不同,“这有什么?你先起来。”用眼神唤来一个小随从,“找个可靠太医给姑姑治病,不要惊动父皇。”随从点点头,“蓝景姑娘,你随我来。” “多谢太子!”蓝景浑身湿透又跟着小随从跑到太医署,好在当值太医尽职,一听说别苑的殿下有事立马拿起药箱,“别说了,先去看看什么情况。”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太医替长公主看诊完,又嘱咐小宫女们照着另外一张方子,“你们都要喝下去,这方子驱寒。” 蓝景真心谢了又谢,“蓝景姑娘,你来。”她见太医有些犹豫,“怎么了?” “殿下这身体需要好生静养,以及不可过于劳累操心,”蓝景见太医有些说不下去,“主要是,殿下,不会再有孩子了。” “什么?!”这一番话说的蓝景心里一惊,“殿下........我明白了,” 外面的雨过了一夜渐渐停了,躺在床上的虚弱女子在蓝景彻夜看护之下,醒转过来,看着旁边的宫女一点一点的顿着头,她也不想惊动,坐起来靠着床的力气晃悠悠站起来,没走几步,蓝景从外面赶来,“殿下,您醒了?” 她“嗯”了一声,蓝景摇醒了宫女让她下去歇息,她把煮好的药端上来,“殿下,我试过了,无毒。” 她只是盯着前面热腾腾的药碗,久未言语,蓝景知道她心中顾虑,“殿下,还是趁热喝了吧。” “殿下?” 看着眼前关切自己的蓝景,突然大哭起来,蓝景过了很久才敢抱住她的头,“殿下,他们只希望您能好好活下去,”轻柔安慰怀中的人儿,等到她哭得轻了一些又帮着顺着气,“岳山先生来了。” “......谁?”她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谁?你再说一遍?” “岳山先生来了。” 她听完这句没站住摇晃着往外走去,趔趄了一下,岳山先生眼疾手快扶起她,“贵人,可还安好?”依旧是那样不改颜色的问候,就如往常的日子般,好像从未改变。 “先生!”她放肆大哭起来,全不顾是在外人眼中是如何失态了,岳山心里知道,“贵人,进去说。”便示意给蓝景扶着她进去坐下,岳山环视一周,“这里倒是好,没什么人过来。” “女先生如何避开了宫变?”她抓着岳山的手问道,岳山也只是回答,“那日看着不对劲,原本想回来提醒贵人宫里有变,只是我好不容易进来,事情已经变成无法挽回了,殿下,我知你心中急切,单但眼下绝对不是好时机,蛰伏,才是贵人目前最应该做的事。” “他们杀了我的家人!”她狠狠砸向桌面,“不甘心,先生,你告诉我,如今还有什么?” “南晋朝中据我所知对于此次宫变毫无准备,还有些肱骨老臣准备上奏,第二天老臣们一个个被新帝下旨送去养老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在我到别苑的时候。” 她长舒一口气,“这些人是父皇心腹,只是被下旨送去养老?” “贵人认为,他们能平安出京城吗?”岳山平静说着,“如果我猜的没错,他们出宫之时,就是命丧黄泉的时刻。” “蓝景,你有办法打听到外面的消息,就尽量多打听一些!”在一旁的蓝景并未答话,“殿下,还是先养好自己的身子吧。” “蓝景你!”她有些生气,但看到蓝景眼下的乌青,又把语气往回收了收,是啊,蓝景跟自己出生入死从未背叛,这几天里里外外的照顾真是把她累坏了,“算了,你先去休息吧。” 蓝景只是摇了摇头表示自己还能做一些事情,“殿下,奴婢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像岳山先生说的,蛰伏,先要消除他们的疑心。” “对了,小世子呢?”岳山看着蓝景的眼色,“我想先看看小世子。” “什么世子?不过是不知道哪来的野孩子而已。”她冷笑着,“这孩子不是我的!” “贵人,你生下他自是你们此生有母子的缘分,无论如何,这孩子还是您手上的筹码,我要是您,肯定会好好对这孩子。” 岳山并不理会她眼里的屈辱,“我明白这孩子的来路,只是贵人若想要翻身,这孩子是个不小助力,这一点,贵人得明白。” “怎么说?”她努力让自己平复下来,想起在密室里的每一日,这孩子无疑是她落魄见证,“贵人,请坐,首先您还是宗室女,他们想要顺理成章坐稳皇位,必须要把戏做全,况且您活着的消息已经传开了,他们一定会以皇家女的身份恩养,包括您的孩子。” “还有呢?”她倒是冷静下来,好好听岳山的分析,“其二,这孩子还是皇室血脉,可以不用知道父亲是谁,但这孩子是贵人的骨肉,南晋皇室以礼仪孝道治天下,这面上的一关就不得不过。” “我明白。” “这孩子还会以皇家子弟身份入学,来的路上我已经打听过了,他们打算等您的身体再好一些,就把你们母子移到仪阳殿去,虽说没办法跟从前相比,但好歹是贵人你东山再起的依仗,而且这一脉上心也不是齐的,若非蓝景姑娘去求太子要太医来给贵人看病,贵人只怕此刻才是真正没有任何反击之力了。” “原来如此,蓝景,你求了太子?” “是,奴婢看着小宫女们求不来,只好冒险一试,没想到太子还是肯这么做的。” “好,这倒是个好事。” 此刻心里有个模糊计划,她“噗通”一声跪下,“贵人,你这是做什么?” “求师傅帮我!”她向着岳山行了大礼,“求师傅帮我!” 岳山扶起她,“我想看看小世子可以吗?”蓝景准备去喊乳娘,没想到小宫女急急忙忙跑出来跪下:“姑姑,小世子昨晚被皇后娘娘他们抱走了!” “什么?” “昨晚蓝景姑娘去叫太医,乳娘正哄着小世子,殿下还昏迷不醒,奴婢正愁着如何是好,皇后娘娘一行人就来了,说是殿下虚弱不宜照顾,说完就把乳娘带着小世子一起去了皇后宫里,奴婢该死!没看住!” “贵人这下可明白了?”岳山叹了一口气,“没想到他们手脚还挺快,不过也奇怪,这别院里贵人生子的消息这么快传到皇后那里了?” “这宫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别苑与皇家园林没什么不同,何况这又在宫墙之内。”岳山努力安抚她,“皇后娘娘有什么别的话吗?” “没了,只说小世子还太小,等到殿下您稳定一些,自当奉还。” “他们!”她快要崩溃了,“他们真的好狠!父皇在世并未愧对他们什么?他们为什么要如此做,我们难道不是家人吗?他与我父亲不是很好吗?” “殿下,这就是我要告诉你的第三件事,你的父皇,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说什么?”她声音开始发烫,“你再说一遍?!” “贵人,冷静一些,或许接下去的话,您不爱听。” “你说。”面对岳山的脸色,她还是让自己平静下来,“他们做了什么?” “您的父皇并不是顺利继位,有没有人跟您说过,先皇还是亲王之时,就以军功立于天下,接连几场胜仗让你父亲赢得了民心,还有军中威望,此时您的皇伯父在内理政,眼看着自己的弟弟的声望远比自己高出太多,此时你的皇伯父是太子。” 她听到岳山如此描述,“怎么可能?”岳山拿起茶杯,“二十五年前,也是一场宫变,只是你父亲并未把事情做的这么绝,将他们一家放在京城里养着,你的祖父看见大局已定并未有什么,即刻废黜太子,让你父亲登上皇位。” “之后先皇励精图治,与你母后也相当恩爱,一片宁静祥和背后,你皇伯父一家倒是不甘如此,是,您的父皇对他们是很好,不过在我看来,先皇手段心肠太仁慈了,要是我做,绝对不会留下一丝隐患,贵人,这点还希望您能明白。” “这么多年装的恭敬和顺,父皇留他们一命,已经是大恩,没想到这一家里外都不是人!”她眼里快要被毒汁侵蚀,浑身上下都在燃烧着,这是复仇的火焰,所以她也要学会这一切心机手段,匡扶江山,“贵人,复仇完之后,不要忘记当初的心愿。” “我会助贵人一臂之力,以及第一件事,要夺回世子。” 她瘫坐在地上,看着巨大的穿衣镜,想起岳山的身影,是的这辈子,对她是有愧疚的,蓝景走了进来,她回头,“蓝景,你有白头发了。” “殿下,奴婢已经侍奉您将近三十年了,您忘了?” “就是突然想起以前的事了,蓝景,陪我走走吧。” 第50章 挣扎 又是一日过去,听闻长公主还要在逗留些时日,元墨碎碎念起来,“这长公主干脆待到生日宴那天得了,省得还折腾。”我赶紧塞了块糕点在元墨嘴里,让她低声些。 “怎么还如此不长记性?真是,跟你说了多少次,轻声些。” “昨儿你去看过李行胥了?”元墨拿下糕点“知道了。” “知道了还这么大声,你是要把长公主引过来才算甘心?”我瞧着院子外围还是有人看管,“我们现在还未联系上暗军的其他人。” “嗯,我昨儿拿着你那玉佩去试过了,”元墨出其不意,听到这话我心里一沉,“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就这样做?你可知道现在危险?” “危险之处才是安全之地嘛?他们也不会想到眼皮子底下有人做这件事,再说了,你知道这楼里有多少暗军吗?” “多少?”我有些好奇,这个问题从我进丽都开始就萦绕在心头,这次长公主来,暗军也没人跟我们联系,估计事发突然,大家都没有准备好,也怕打草惊蛇。 “到底冒险。” “我知道呀。”我瞧着这丫头一副还是什么都无所谓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真是服了你们。” “你说我哥和我啊?不用夸奖。”忍不住心里翻了个白眼,“那有动静吗?” “有人在我们院子里递过来的。” 她把手上的字条给了我,“说是今晚有人会与我们联系,今晚还要出门吗?” “不出门了,主要是还得看顾莲笙,我怕她轻举妄动,反倒坏事。” 外面的阳光斜照进小小院子,丽都这几天一直阴云密布,天气总部不见好,今天倒是阳光透出来了,“去外面晒个太阳。”元墨便一蹦一跳到院子里了。 希望那些消息真的传递出去,老宋他们可以收到,顺便把我快要用完的药送进来。 “姐姐,有人来看你了。”元墨朝着我大喊,赶忙从屋子里出去,一看是同福客栈的老周与老白?!我有些诧异,心里想着这么快,消息递了出去,而且来得是他们,元州匆忙一别,客栈被搜查之后一直没听到他们的消息,偶尔听老宋说起他们很好,并未收到任何影响,离开这半年,再见到没想到在此处。 看着旁边的嬷嬷一直看着,“周伯,白叔,你们怎么来了?”语气里的惊喜不假,“姑娘,我们受你家里人所托给你带来些衣物,赶紧过来看看啊。” 我上前一步接过,纸条塞进手心,听到暗格里的响动,我明白这药算是送进来了,我们眼神交换过,已明确嬷嬷们检查过并无别的,我打开眼前大檀木盒子,里面金银首饰一应俱全,还有两个紫檀盒子里是各类过冬衣物,几层时兴料子做的各类袄子,还有一件狐皮袄子,“这是银狐,三公子要我们带进来给姑娘你的。” 我和元墨听到三公子这几个字,空气里交换这信息,我们心下明白:箫元亨来了,元墨更是脸上高兴,差点就要脱口而出,我抢在她面前开口:“家中一切安好?两位伯伯可还安好?” “都好,都好,三公子也关心姑娘你。”老白一脸意味深长,“很是关心呐。” “替我问候三公子,奴先谢过了。”老周和老白凑到跟前说:“姑娘只管放心,今夜有人前来。” 说完这一句,旁边的嬷嬷说着该出去了,姑娘们还需要休息,他们向我们行礼,又给了嬷嬷赏银,就先离开了,我照旧把这些东西搬进自己屋子里,悄悄的按动暗格,里面的药物都在,完好无损,我心下放松一些,就往嘴里放了几颗。 试着运行真气之后,越来越通常,依旧充盈,没想到帮着李行胥治疗,这真气倒是越来越顺了,一开始还担心这几个月没有动武,真气不练就会懈怠,没想到这真气帮着人还能用上一用,虽然这人元州设计我,但眼下他受困,出于江湖道义出手帮人而已。 我一回头,看着元墨就站在身后,“那狐皮袄子,姐姐不如.......” “给你啊?好。”说罢就取出狐皮袄子给她,元墨没想到我会这么直接,“哥哥给你的,你就这么给了我?” “你呀,这狐皮袄子是你哥给你的,又不是给我的。” “啥?” “我说,这袄子就是你哥给你的!”元墨一脸不解“给我的?他才不会想到我嘞!” “这楼里的消息网倒是厉害,我们发生什么情况外面都知道。从第一天搬进来,他们就知道里面说什么情况。” “你哥看着你半路跑走,估计是想到什么,所以重返丽都,也是为了一个月之后生辰宴,镇守在这里,也很正常。” 我见元墨一脸高兴的样子,这丫头还有亲人关心,有时候我很羡慕她的无忧无虑不顾一切往前冲的样子,“当初你为什么要进来?” “当然是要证明自己啊?省的哥哥姐姐们都觉得我是小孩子。”元墨一听到我这么问,“我知道,姐姐也觉得我是孩子吧?” “倒也不是,只是这里是龙潭虎穴啊?你一个........”有人进来我便停住了,一开门,就看见林其之站在这里,心里微微一沉,不知道这人站在这里多久?刚刚对话是否听到了,还好没让他看见药物,元墨也悄悄跟在后面,手上还拿着狐皮袄子,“我们这儿这么穷?姑娘们还需要借衣服穿?” “不是........”我靠近元墨,对着林其之的眼神,“公子误会了,是我拿给画月姑娘的,她觉得最近有些冷,便来我这儿,我正瞧着这袄子正好适合画月妹妹,想着一个院子的姐妹,便也没多想,公子,下次不敢了。” 元墨还想说些什么,被我死死拦在后面,她知道此时的危机,也只好跟在我后面,林其之哈哈大笑,“我还没说什么呢,姑娘想好一大堆的说辞等我了?” “怕公子误会。”元墨也变得收敛,低声怯懦说着,林其之看着我们俩,“啧,一个院子的姑娘是要互相照顾,不少院子里的姑娘们都像乌眼鸡似的,没想到你们排名前三的院子倒是一片安详。” “承蒙长公主看的起,奴不胜感激。”我们俩朝着林其之行礼,他笑得越发开心了,我心想这人第一次见面精神就不大正常,而且也不知道这笑声里到底隐藏了多少层意思,“有趣,你们太有趣了。” 说完就放下个精巧无比的盒子,“给你的。”然后离开了。 我见他彻底走远,先起身,元墨见我起身,才起来,“什么时候才不用守着南晋这些破规矩!” “闭嘴吧,我俩还是太不当心,刚刚纸条递过来,上面写着家中安好,一切如旧。”元墨不解的问,“有什么含义吗?” “家中安好,意思是暗军已经安排进了城里,一切部署妥当,一切按照计划进行。”元墨看着纸上的东西,“看完就把他烧了,不要留痕迹。” “知道了,”看着她翻开香炉盖子,将两张纸条一起焚毁,她拿着狐皮袄子就回到自己屋子里去了,看着远去的背影,还有一层意思,我没告诉她,从接到这张纸条开始,元墨就不能参与接下去的行动了,上次就已经把假死药带了进来,没告诉元墨,看样子这药要用到元墨身上了。 夜半时分,院子外面想起了打更的声音,亥时一刻,便换了衣装出门按照地点前去,我没惊动元墨,飞身上了屋檐,朝着南边走去,沿着廊边走着,两个月已经熟悉所有路线,只是这一段时间浮栩庭那位贵人还在,看守防卫比平时严出很多倍,然而那晚为了救李行胥,飞上至高处将所有行动路线全部记过,回去找了本册子细细盘算,记忆里有些偏差的这一个月里全部都走熟悉,以我现在的武功,这些人早就不是问题了。 只是不知道林其之的深浅,找个机会试探一下,还是不要了,此人心机深沉的很,还是当心一些,脚下的步伐越来越快,即便这两月没有大展轻功的机会,但我自己知道,真气收放自如,越加充盈,绕过四个廊柱,三个关口,看见有人走过一脚闪过去,浮栩庭门口还是严加戒备,这里面的高手如何,现在还不清楚。 如约赶到了地点,这里是个荒僻许久的小庭院,很久没人来,这门斜着放,上面蛛网密布,我用脚法翻了进去,里面居然有个池子,里面早就没有鱼了,荒草就靠着假山旁边野蛮生长,我悄悄慢慢走到中间,院门半开着,里面黑魆魆一点动静也没有,我有些不放心,特意绕道后面查看有无问题,还好后面是面结实墙壁,有一道侧门,倒是关的严实。 “谁?”听到动静我立马躲进旁边的荒草丛中,看着那人也慢慢走来,“这身形倒像个女子?”为以防万一,我故意用了几块石子化作接头暗号打在那人身边的柱子上,两长一短,表明自己的身份,那人听见了,也发出咕咕两声,我已经确定这就是接头之人。 于是我从荒草丛中闪出,走到她跟前,那人见我没出声就站到跟前也被生生下了一大跳,“怎么是你?”我们异口同声问着。 面对眼前这人还有些不大相信,“你,是?” “我是。”这天下真是说不出来的缘分吗?该这么说?她只是迅速凑过来跟我说:“已经确定长公主下个月十五的生辰,明日她就启程离开丽都了。” “明天就走?”我连忙问到:“接下去该怎么做?” “我问你,小郡主是不是也在此处?接下去的任务,要把小郡主想办法送出去。” “知道,已经在准备了。” “那就好,明日我也会离开,到时候会有人再来联系你,楼里的人里里外外打点的差不多了。” “林其之你要小心,据我所知,他们好像一直怀疑你的身份。” “明白。”心里头知道,今天那一出不过又是一场试探,“我总觉得林家兄妹不简单,对了,李行胥你们打算怎么办?” “他母亲都不着急,旁人着急也没用。” “我这院子还有落雁楼的姑娘,李行胥安排进来的。” “想办法,除掉她。” 简单扼要,她往旁边看了看,“我不好出来太久,这就先走了,你要小心。”说完这句她也翻了出去,我瞧着她走远了,也跟着翻了出去,到了至高之处,月亮半阙,挂在遥远的夜空之中,像极了一盏明灯引渡我这样的孤人,游荡在天地间,只有它肯为我照亮路途。 转念一想要不要去见李行胥,于是朝着西边的地牢飞去,也顺便看看守卫的情况如何?长公主看过他,好不容易闪到此处,只见院内火把通明,我在屋檐上看着,顺便找个不容易被发现的角度,隐藏在黑夜里,藏好之后才惊觉,他们团团围住的是莲笙与李行胥! 林星之带着众人拦在前面,“我早说过,你们这个院子里的人有问题,没想到还真是,怎么眼见情郎受困,于心不忍终于出手了?我还以为是那个人会来救他呢?” 这傻莲笙,长公主还在这里就敢这么大张旗鼓的救人!元墨怎么没看住她?今夜把元墨留下就是为了防止意外,现在好了,明天开始院子变得不太平了,元墨怕是要被提前送出去了,脑海里还在计划如今怎么办?只看又是个从天而降的黑影,将一群人全部打散,那剑光出神入化,林星之见状急忙抽出兵刃接招,电光火石之间两人打得难舍难分,脑中精光一闪,当初为了防身带进来的迷魂药粉倒是派上用场,于是看见院中忙碌慌乱,趁此机会,将药瓶子认出,那瓶子一破,药粉全部散开,我运足真气将一掌打出,只见掌风呼呼作响,一转眼眼前这些人就已经倒在地上嗷嗷直叫,我护在他们身前,那半空中传来一句:“还不快走!” 于是我们三个腾空而起,我熟悉路线,看见院中的人全部走在这边调动,想着院子也不能回去,连忙朝着南边那个小院子走去,三下五除二,弄开院门,然后将一切掩盖好,将他们两个安置在屋子柜门那边,“你们等到安全了,再走不迟。” 说完就要离开,李行胥一把拉住我,“一起走吧?” “我不能走,你们没办法待在此处了,躲个几天,等他们彻底搜查完了再说。” 我松开了他的手,“你我之间,再无相欠。” 说完这一句,就消失在夜色之中,紧赶慢赶回到院子,还好,他们还未搜查过来,我闪进屋子,刚换下一切行头,院里就被火把点亮了。 “都给我滚出来!”林星之大叫道。 心想这一关,倒是不好过了,元墨与我同时开门而出,互相看了一眼,明白现在不好多说。 “给我查!” 第51章 危机 院子里一片通明,嬷嬷敲着屋子的门,我刚服下了易容药物,藏好一切,开门,装作很困的样子,不明就里看着嬷嬷,门外站着气急败坏还沾了一身的药粉,远处的元墨听到院中的动静。立马也推开屋门,看见这阵势来着不善,我们在空气中交汇了下眼神,林星之对着手下人一声“”搜!” 院里的嬷嬷们不由分说就冲进屋子,我看了眼元墨,意思是不要阻拦,她也告诉我,“东西都已经藏好,不用太担心,”她看了眼莲笙的屋子,一下就明白今晚这一出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只好微微叹气,等着他们一干人搜完。 不过也搜不出来什么,暗格的东西不会被翻到,嬷嬷们里里外外搜着,连被子衣橱角落里全部一一翻过,一时间乱七八糟,我呆在一边任凭他们搜身,“没有,什么都没有。”嬷嬷回给林星之,“这姑娘身上什么都没有。” 元墨的屋子也被翻得一塌糊涂,我让她有事不要做在表面上,以免惹到,另外莲笙的屋子也没有搜出来什么,林星之真是发了大火:“怎么回事?给我拿刑具来!” 元墨听到,没忍住,完全没理会我的眼神拼命示意:“凭什么?你们星月楼要打就打,要罚就罚?我们也都是清白人家的好姑娘,再者说,长公主还在这里,你们凭什么打我们?” “我们是送给长公主的,以及这个院子里要是有谁得罪了长公主,让人把长公主请来,要是没理由的动刑具,让人把长公主叫来!” 元墨这一通气势下去,倒是把人都给唬住了,林星之冷笑一声:“凭你是什么?敢把长公主叫来?来人!上刑具!” “林星之你不要太过分!别以为你们在做这样的勾当外面不知道,谁不知道你们送些女子给南晋那些狗官?我记得南晋律法有明确规定官员与民间商人不得私相授受!包括财物在内!你一个江湖人士能在这里开这么一大栋的楼子,真当天下人是傻子吗?” “哈哈哈,这天下人是不是傻子,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今晚非得收拾你不可!”旁边人将刑具取来,在火光照耀下,那条鞭子极其诡异冰冷,拎起来还有种摩擦琳琅的声音,心想:糟糕,要是在元墨身边还能救她,现在我也被按在这里,真是令人烦心! 一筹莫展之际,那个长公主身边名叫蓝景的与林其之一起走进院子来,齐身说到:“住手!” “哥哥!” 那扬起的辫子在半空中被林其之一掌震断!那身法极快就把元墨推在旁边,“星儿,你回去,这里我来处理。”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态度,林星之快被气疯了,“这两人一定有问题!哥哥!不能放过!” 身边人都把我们各自围成几圈,元墨直视这林星之:“你哥都喊你滚了,还不快滚!” 我也真是服了箫元墨,她这么说不知道眼下是什么情况?这鞭子没打到她身上还不谢天谢地,还有多这一嘴干什么?! “姑娘,我家妹子对你无礼,我这个兄长跟你说个道歉,只是姑娘,肯把真实身份告知在下吗?你们这个院子,有落雁楼的人在此,想必两位姑娘不会不知道吧?” 林其之循循善诱,箫元墨也不领情,只是说,“不清楚,公子在说什么事情。” “莲笙是落雁楼安排进来的?你们知道还是不知道?”他又换了一个问题,箫元墨依旧说着:“谁是落雁楼?不清楚。” “那么姑娘,你呢?”林其之让人搬了个凳子坐在院子里,“你知道吗?” “回公子的话,奴不清楚。”我还是照着以往的态度对着,“莲笙姑娘竟是落雁楼的人?” “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没有。”我们异口同声,还好刚刚话头意思提醒下有些冲动的箫元墨,这会子语气倒是软下来了,林其之示意蓝景过来,“姑姑怎么看?” “这原本是公子楼里的事,我不该过问,只是那人救走的是世子,公子不如看在蓝景面子上,放过世子。” “姑姑怎么看他们两个?”林其之追问,“他们两个只怕是真的不知道,半夜里突然搜查也搜不到跟落雁楼有关的,想必两位姑娘真的不知道。” “另外,她们两位长公主很喜欢,尤其是素锦姑娘,长公主说下个月生辰宴之后就把她们带进京城,必不会亏待她们。” 蓝景柔和说着也不失宫里的风度,林其之想了一会儿,挥手让周围人退出去,只留下几个得力的在边上,林星之见到如此,只好悻悻打道回府,林其之沉默了半天,“今晚两位姑娘说的可是实情?” “是。”我抢在元墨之前把话挡在前面,元墨还想说什么,见我如此,只好说着:“确实不知。” 他站起来,蓝景点点头也回去了,他回头看我:“京城不是个好去处,姑娘。” 我明白他的意思,却也按照之前说的那样:“家中需要我,我也需要长公主,仅此而已。”不得不说刚刚蓝景那一通的说法提醒我,是啊,我们是被长公主提前选中,莲笙就算是暴露了也不算什么,李行胥还是世子一天,长公主未必真的会动他半根毫毛。 蓝景回到浮栩庭,先去见了长公主,“殿下,一切料理妥当,那位叫莲笙的姑娘是世子安排进来的,估计现在跟世子待在一起。” “这孩子一向做事如此,瞻前顾后,犹豫寡柔,做事有心计但手段还是嫩了些。”那架子上的玄凤鹦鹉被风惊着咿咿呀呀的叫着,长公主拿起鸟食安抚着,此时身上换了素纱裹着镶着珍珠,头上只是插着一支玉簪,淡淡的倒是出尘的很,蓝景还想开口,却被她拦下话头,“那晚跟他说的很清楚,只要他认错,其他既往不咎。” “可是,他不听啊,我最恨他的固执!也不知道像谁?”把鸟食递给蓝景,她坐在榻上,瞧着外面的夜色,“也是,毕竟七岁才来到我身边。” “恕奴婢说一句得罪的话,固执这一点,世子与您是最像的。”蓝景低着头,她是从下看着世子在皇后宫里长大,直到世子七岁那年皇后驾崩,才被接回到公主身边,世子被皇后教得很好,只是长公主已经走火入魔了,蓝鲸想到这些,心里便添了几分难受。 “算了,明早临走前你再吩咐林家兄妹不许为难那个院子里的其他姑娘,她们两个,我挺喜欢的。”长公主说着,“那素锦的琴声倒是其次,她真的很像.......” 蓝景点点头,是的,素锦姑娘的眼神很像那位先生,只是天乾五年长公主夺权之后,岳山就消失不见了,多番打听,这岳山先生如同人间蒸发一般,寻遍天下也不见踪影。 她们也曾怀疑过岳山根本就不是南晋人士,只不过后面的政务越来越多,军务也开始握在长公主手里,等南晋皇帝,她的皇伯父反应过来时,十年时间,长公主就已经掌握了朝政一大半,另外一些人原来就是太子家臣,长公主想了很多办法,这次借着丽都庆生,想把这些人连同太子一起邀请,所以在丽都生日宴之前,把太子母族镇守的元州给拔了,只是没想到梁燕势力马上介入,他们这一招打的措手不及,也是长公主想要暂时偃旗息鼓的原因之一。 “记得回头好好跟太子那边的人说一说,能邀请多少就请多少,以及所有的一切都要安排好,明白吗?”蓝景郑重点了点头,替长公主留下两盏灯,放下帷幕就退了出去。 她巡视了周围一圈,看着没什么动静,一切如常,刚刚的风波就像从来没发生过一样。 “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不要乱说话!”林其之他们走了之后,院子又恢复了安静,“你这是不想让人怀疑我们都不行!” “那你们今晚去哪儿了?”于是我就把刚刚来之前发生的一切告诉了她,但是没把与我碰头那人的身份告诉她,万一这丫头又炸了,她一门心思想着建功立业也不是不行,只是让带点脑子怎么会这么难? “所以,你让莲笙他们躲在那边?你也太好心了吧?”她又开始叫起来,“李行胥是谁啊?这个人足智多谋留着他只会给梁燕带来麻烦!” “我哥真是说得没错,你就是喜欢他!才多次下不了手,你还救他?!”她一脸阴沉,“回去我就好好在哥哥面前说你!根本不向着我们!” “我怎么不向着梁燕了?不向着你?几次危机都是我救得你,还有,每次林星之说起来你就跟乌眼鸡一样,能不能忍一下!”我有些生气了,“小郡主你想建功立业可以,但是请带脑子!不要每次都是我在旁边为你兜底!” “是,我不带脑子,可是李行胥不能活着!这也是我哥的意思!”她也说的很大声,“元州的时候,你没能下得了狠心,只是捅了两刀让他失去武功!我哥总说你心软!” “你们兄妹两个,跟梁燕如何报备我不管,只是一个突如其来比武大会上单挑李行胥,一个不由分说自己跑出来在这里瞎折腾,而我只想完成任务好跟李行胥以江湖人的方式决斗,仅此而已!” “你是想放过他吧?从头到尾你都不想杀他!” “我怎么不想杀他,就算换成你我也不会下毒手!你明白吗?” “我不明白!” “好,今天就告诉你,是,我对他是有情意,但在元州那晚我与他之间再无可能,之后几次纠缠只是他想进入星月楼,我猜他知道他母亲要来所以想尽办法,被人抓起来也在他的计划之中,要不是莲笙心系于他,今晚这一关就可以不用走!还有你,多次要你回话过脑子,你凭着自己的心意来,怎么,在梁燕你是掌上明珠,知道任务艰难又身涉进来,你知道你哥为什么要来?就是为了你!” 我气愤说完这一切,心里又想,找个机会把假死药下在她这里,想办法通知箫元亨接她走,这丫头不听指挥,还是拗劲儿不改,接下去的路一步比一步险,再不送她,我只怕自己要走了。 她见我如此气愤,明白话都在理上,有些嚣张气焰灭了下去,一时间空气中充满着尴尬,我见她如此,不好再说下去,之后回了自己屋子,灭了蜡烛,抽出怀里的火折子,找到藏在里面左边第三个箱子右边的暗格,悄悄一转,深藏在板后面的一瓶灰色罐子便露出来,找到藏进衣袖,火折子灭掉,打开屋子,看见元墨的屋子半开着,带上迷香,几步便飞回了元墨那处。 她见着我来脸上还带着未消的怒气,刚想开口说什么就被我一把迷香给放到了,“对不住了,你哥的意思。” 见她彻底没了反应,将屋子里全部翻乱,茶水倒进杯子里,将假死药灌下去,用真气输入她体内确认这药毫无遗留已经全部发作,杯子打碎在地上,为了要把戏做真,自己也要撞伤,虽然擦破点皮,看上去无比真就行,用血迹涂在她脸上,还把她衣服撕开了一些,总之将一切都准备好,自己身上也弄上了点血迹,门口故意扫了些树叶,将血迹涂在上面,最后把门半掩着之后回到自己屋子,等到天亮就行。 心里疯狂盘算了一阵之后如何,只要潜伏到生辰宴那天,还有加紧联系,不过那人在那天也会到场,真是没想到梁燕为了争夺天下安排到这地步,不过在这一场大局里每个人都是棋子。 天亮了,我连忙奔出院子,捂着脖子求救,嬷嬷们闻声赶到,见我如此狼狈就知道大事不妙,“她,在里面,不知道昨晚是谁刺伤了我们!你们快去看看画月姑娘!” 他们一行人闯进画月屋子里,里面传来“快去叫门主,这里出人命了!” 靠着墙边,嘴边闪过一丝笑意。 第52章 星夜其之,奈何奈何 院里变得又忙又乱,只是不比昨日那样紧张,身上的血吓到了不少人,捂着伤口嘴里还在哼哼唧唧的喊着疼,嬷嬷们看着我伤势不轻,就赶紧扶我到屋子里歇下,又去外面喊人让大夫进来,说是姑娘受伤,需要疗伤。 元墨的屋子更不用说了,来的人一看元墨倒在地上,屋里面又被翻得一塌糊涂,金银珠宝全部不见,似乎检查过元墨“尸身”,就在里外都在忙着的时候,长公主和林其之一齐到了院子,整个院子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纷纷跪倒在地,元墨的“尸身”已经被放在担架上,用白布覆盖,一丝活的气息也没有了。 我从屋里故作缓步,走到长公主面前艰难行礼,蓝景一把扶住我到了旁边石凳上,林其之看着我的伤,“不轻啊~”还是一副很轻松的语调,心想这人在长公主面前也这么狂?我低着头,胳膊上的血倒是止住了,只是看着吓人罢了。 风吹起盖着元墨“尸身”的一角,他走过去探了气息,下药的时候就要引林其之来,他势必会用真气探寻,看着他左看右探也没个结果,我心里竟然有些小得意,不知道真到了生辰那天会是怎样的境地?不过眼下最重要的是要把元墨安然无恙送出去,盘算这院子还会再来人,我们三个作为星月楼送给长公主的礼物,一个带着李行胥躲在南边的院子里,就等着今日混在长公主离开丽都的人堆里,那位蓝景只怕看见世子是不会说出去的,一个一会儿就给人抬出去,估计这时候老周他们已经等着接回小郡主。 林其之又盖上了白布,示意旁边小厮将元墨抬出去,“不要惊动人。”四个小厮就把她抬走,等着他们彻底离开院子,想必那些潜藏在楼里的暗军已经留意到这边的动静,路上一定换人,想到此处,心中放下一些。 林其之进到元墨的屋子,昨晚给元墨下完药,我就把可能暴露她身份的东西能藏起的都藏起,只剩下些金银首饰,也统统散落一地,将现场做成贼人故意寻仇的样子,故意又留了几处像是江湖高手留下的痕迹,这样他们一定会追查是谁跟他们作对。 “这院子,见了鬼了。”嬷嬷小声在后面嘀咕,看到自家门主眼神又把头低了下去,林其之也没找到什么,就出来回复长公主,“在下疏失,请殿下饶恕。” 差点忘了,还有一人到现在一言未发,可是这脸上的怒气快要藏不住了,“下个月是本宫生辰,原本想过来看看你们送来的姑娘们,也想看看你们星月楼这些年的经营,没想到本宫还没走,就已经原形毕露了,林先生,本宫该要如何罚你呢?” 语气阴晴转换,外加威仪已经相当骇人,眼前这气压已经是杀伐在即,“本宫不想杀人,蓝景,吩咐底下的人,将林公子关起来,好好伺候。” 说完这句,一朵花便甩到了林其之身上,藏在高处的影卫闪出,将林其之扣押,就在这时,林星之挟制这李行胥走进院子,“还请殿下放人!不然我就杀了他!”那刀横在李行胥脖子中间,她每说一个字就加重力道,白皙脖子上渗出丝丝血迹,李行胥惨白的脸色,不见莲笙踪影,看这架势,元墨他们应该是没碰上,“殿!下!”又是重重的两个音。 林其之被押在长公主这边,林星之和李行胥周围都是高手,影卫见到如此,也不敢轻举妄动,坐在椅子上的人却没开口,“带走!”语气里毫无感情。 “你!” “本宫的儿子早在五年前就过世了,姑娘手里的筹码,在威胁谁?”她还是颜色未改坐在榻上,“本宫身边的影卫,你当是什么人?” 蓝景从身边掏出一把弓弩,对着林星之,“怎么,林小姐,一命换一命,如何?” 她眼见手上的人没了利用价值,“真可怜,连自己母亲都不爱你,留在世上还有什么用处?”边说边举起刀,我见真要杀向他,朝着影卫站立的方向暗中运了气将一块石子打在林星之手腕之处,这丫头一下失了力气,长刀落下就被蓝景击翻在地,周围影卫都上去困住了林星之,“你放了他!”还在地上挣扎的林星之变得狰狞,“快放了他!” “林姑娘,本宫早就知道你并非林其之亲妹,而是暗藏在他身边的细作,别演了。”林星之被影卫们捆上抵倒在长公主面前,“你是谁的人?” 林星之别过头去并未答话,“蓝景,让她开口。” 旁边的蓝景放下弓弩,从头上拔出金针一样的东西,不由分说刺进林星之的大穴里,只看见她在地上痛的来回翻滚,接着又扎进了第二根第三根,大约半柱香的时间,她已经躺在地上奄奄一息,“这就是要挟本宫的代价,到现在还不肯说实话?” “你.......也配当南晋长公主?名不正言不顺的玩意儿,不知道跟那个野男人生的这样小贱种!李行胥,你他妈就是个野种!野种!” “蓝景,掌嘴。”那响亮的巴掌声打在林星之那小巧精致的脸上,她还是口不择言的骂着,长公主示意旁边的影卫们上去“教训”她。 “放开,脏手放开!”那些人也不顾她的惨叫,李行胥的眼神避开过去,“给本宫看着!”是长公主的声音,显然是对着李行胥说着,我们俩在这有些压抑的空气中,互相看了一眼。 “啊!”惨叫还在继续,没完没了,我闭上眼不忍看斜前方发生了什么事,那些嬷嬷们跪在地上一个也不敢做声。 直到挣扎的声音下了下去,我与林星之也见了没几面,每次见面她不是喊打喊杀,就是暴戾非常,心里虽然不痛快,可是想起河阳,又觉得罪有应得,不知道埋在这楼里的姑娘们见到如今这一幕九泉之下能够安息。 以暴制暴不可取,可是长公主却不管这样的事,或者像她这样手握权利的人儿不介意用这种肮脏手段达到目的。 “还好,元墨被送走了。”我低下头闭眼,直到那边完全结束了之后,一声“起驾”,表示长公主要离开了,“哦,对了,跟林其之说一声,这个院子不许再有别的姑娘进来,看顾好素锦姑娘,还有,不许为难其他人!” 撂下这一句,一群人就慢慢走远了,我坐在石凳上慢慢张开眼睛,李行胥立马站不稳要倒下来,嬷嬷们掺着他坐下,还有草丛边上的林星之........我嘱咐嬷嬷去屋里拿几件衣物,把林星之带走,他们立马按照我说的做了,“把林堂主送回她的住处吧。”现在我倒有些不忍心,这么大庭广众如此羞辱折磨手法倒是第一次见,这南晋长公主,真是个疯子。 一帮人又忙着把莲笙之前所住的屋子收拾出来,现下林家兄妹算是被困住了,今日这么一闹倒是超出我想象范围之外,转眼他们就把院子屋子收拾干净,我的伤也包扎完毕,嬷嬷们见没什么事,我让他们退下,他们连连点头,难得没再多逗留。 不一会儿,小厮们把饭餐送来,我一看要比平时好上许多,“姑娘,长公主临走前交待下来这院子就给你一人住着,还有那位,楼里不会有麻烦了。” “谢谢小哥,辛苦了。”我依旧如往常一般行礼,此时身后莲笙屋子打开了门,“好计策。”冷声笑着的李行胥坐下来,开始拿起碗筷,“坐下来吃点?” “莲笙在哪里?” “我让她走了。” “你不是不清楚她对你的情意吧?还有,好计策,不是我想的,而是你母亲的意思。”我也没好气坐下来,“况且今天这一步,李公子没想到在下不相信。” “你让莲笙先走,自己回来做鱼饵,林星之看见自然会把你抓起来当人质交换,没想到,你母亲心黑手黑干脆辣手到底,林星之有今天是她的报应,事到如今一切不是我的安排。” 我端起莲子羹,一口气说完还真是有点口渴,他被我这一通话噎到,自然不好发作,毕竟他也知道自己那位母亲是何许人也,“画月姑娘为何会死?” 我向着他展示了自己的伤口,“遭人袭击。” “以你的身手,也会遭人袭击?”他一脸不相信,我就知道,“别忘了,我只是救治你才用真气,这大半年几乎没怎么动过手,自然生疏。” “你的内力已在世人之上,即便千军万马挡着也不在话下,我虽然功力全失,可你上次给我疗伤,我已经知道了。” “本来就没想瞒你,也瞒不过你。”这一切我早就做好准备,是,如今我的内力早就不可同日耳语,现在收放自如,拿捏精准,眼前这人所说不假。 “还有什么想问的?”斜阳透着云彩泛起红光,瓦片上犹如盖了层绛纱,很是好看,“这院子里就我们两个人了。” “然后呢?林其之关押地点?对了,他们两个不是为你母亲做事吗?怎么会?今天我还听见林星之是细作?这是什么意思,你知道吗?”脑子里一直回响着今日白天发生的一切,再加上之前了解过一些,长公主这么一讲,我倒觉得这“兄妹”可能是假的。 “这院子里的人手撤去大半,不如就探个究竟,反正路线都熟悉,”他捂着胸口,剧烈咳嗽起来,见他如此,“算了,今晚早点休息,你也是。” 走的时候瞟了他一眼,要说今晚太平就奇了怪了,他一定会去某个地方,难道这星月楼还有我不知道的地方?算了,等在屋子里,估计会有消息传来元墨有没有安全出去,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元墨被人发觉,原本设想将所有人引来,等他们处理掉林其之就可以去找元墨,没想到李行胥与林星之来这么一出,倒是耽误了。 回到屋子,坐到梳妆台上回想今天的一切,有些心烦意乱,便打开了抽屉准备卸妆,倏然看见一张纸条就塞在缝隙里,还是习惯性的瞧着外面,李行胥还是呆坐在那里,我明白,他对他母亲的所做早就不满,摇了摇头展开纸条,“家妹安好,兄弟来接。”迅速看完,就拿到香炉那边直接烧了,反正这院子也不会有另外的人进来,盖上香炉准备休息,瞧着院子空无一人,想着之前的热闹,算着时间,一切都快了。 只是我知道,今晚绝对不会安静,早早灭了蜡烛,换上行头藏在门后,听到李行胥出门的声音,我翘起门,一先一后跟着他,以我现在的轻功,这世间应该没少人能发觉,而不巧的是,眼前这人是例外,见他东拐西拐就知道,我已然被他发现了。 他到了一处空地,迈上一处屋顶,我知道,这意思让我也上去,只好叹口气,用脚点着飘了上去,他倒是有些惊讶,“没想到你如今能做到这地步了?” “三日不见应当刮目相看,李公子我们有五六天没见到了。”我还是没好气的回着,谁叫他是个聪明人,还是个无敌聪明的,论谁被发现心里都会不爽吧! “你看,这里的布局。” “什么?等等?这里怎么?”被他这样一提我才发觉,这星月楼的格局是照着元州总兵府来的,“这,怎么会?” “林其之与太子是什么关系?”一下我就反应过来了,难道这林家兄妹并不是为长公主做事吗?还是,脑海里突然闪过一句林其之说的,“我们可以为任何人做事,小爷我是个生意人。” 这生意,怕是不简单,“你别告诉我,你接近总兵府也是有目的的?”此刻我离他三丈远,害怕这人又开始盘算。 “你想多了,总兵府与我的关系,我想你应该知道一些吧?” “听人说起过,你不在长公主身边长大的。”才不会告诉他,看他那天晚上路过浮栩庭听到蓝景与长公主的对话,这才知道一些关键。 “你想不想知道林其之究竟有什么来头?” “想。” “那就带路,这里困不住你,十娘,这次我真的需要你帮我了。” “为什么?” “莲笙其实还在。” 我就知道。 第53章 原来如此 月亮挂在枝头上,远处打更的刚走,此时只需抬头张望就能发现屋檐上的两个黑影上下穿梭,忙的不亦乐乎,要不是仗着自己武功高,才不会在半夜里出来,只听得耳边呼呼风声,其他的一概未知。 “莲笙就在南边屋子里。”他平静口气带着一丝焦急,我心里忍不住叫好,谁让你把人家打晕放在哪里的?要是这事儿传出去,江湖上不少小女子又要失望了。 紧赶慢赶总算是到了这儿,还好,估摸着院子长久没人来,平时小厮下人很少往这边,我们俩一前一后到了院子,闯进房间移开挡住莲笙的门板,看着她就坐在那里,双手还被捆上,眼睛里有些微湿润。 “如花似玉的姑娘你竟也这么捆她,还捆得这么结实,”幸好出门时带上匕首,能将绳子斩断,莲笙立马站了起来,刚想开口,“你们什么时候离开?现在这地儿都知道你俩身份了,趁现在,走吧。”抢在李行胥话前面的我,一直看着门外动静,“长公主说了这院子以后就我一个人住着。” 确实,他们俩现在很难留下来,不是说长公主这个挡箭牌有多好使,那两人反扑起来就很危险了,“此时你们离开,越快越好。” “十娘,你也一起。” “我,不走。” “十娘!” “赶紧的,这么磨叽,一会儿不被发现也要被发现了,趁现在,快走。”我又重复了一遍,“快走!” 因为我听见有人在靠近,为了保证他们安全离开,直接飞上墙壁,细看远处有人靠近,向着里面挥了挥手,便潜到那人附近,故意在面前晃了晃自己身影,那人似乎是看到我,立马追了过来。 我故意绕着几个院子走着,身法极快,那人追了一会儿就跟不上了,许久没这么练,索性让自己好好活动一下筋骨,七拐八拐躲在阴影里面,那人追到此处,气喘吁吁且大汗淋漓,我玩心渐起,将真气打在身边的矮竹上,那人举着火把在黑夜里听到动静往后连连退了几步,我原地点起,在他身后闪出,悄悄一点他的大穴,那人不动之后我才后面走出,居然是个女子! “你是谁?”她见我看着不做声先问,我将嗓子调整到之前的样子,“你先回答我,这么晚了你到南苑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看看,没想到姑娘你横空飞出,”我知她没说实话,“我有很多种手段,可以让你开金口,这楼里主事的昨日都受了长公主责罚,在下不是这楼里的,所以,姑娘可以说,我保证不会讲出去。” 自从进了这星月楼每日奴如何的叫着,喊回我之后,心里说不出的舒畅,不过眼前这人,还是有些功夫在身,以及火把照着她的脸,夜行衣的外罩里面穿着丝萝衣物,该不会是这楼里的某位姑娘听到外面管事两人暂时无法顾忌,所以偷跑出来? “姑娘,求你放了我!”那姑娘立马梨花带雨,搞得我猝不及防,连连安慰,“有什么事,我可以帮你。” “姑娘,不如先解开我的穴道?”见她如此说,只解开两个穴道,让她可以慢走,但不能跑路,没想到这姑娘直接跪下,“小女子是被人打晕了送进来的,院里的姐妹有好几个此次要计划出去,只因为我是我们院里唯一会点拳脚功夫的,所以让我出来探看有没有路可以逃出去。” 能理解,一个逃跑势必要带上院里其他人,否则供出去,回来还不知道要如何呢? “家中还有亲人?”她跪在地上点点头,“有,我家我一个,还有个妹子,只比我下两岁,父母健在,他们很疼爱我。” “你是哪个院子的?” “东边甲字号的。” 之前听到过,后面几位姑娘全部都在东边院子,总共进来三十多个,光东边就有十多个,她们也不像我们可以单独住在大院里,“你先回去,今晚恐怕是不行了。” 又是一点,我把她的穴道全部解开,“若是我放你走,你院中的姐妹怕是要供出你,到时候你全家能不能留住性命逃出丽都都很难讲,二来,我倒是想见见你们东边院子的人,想个办法,林家兄妹缓过来,你们又不能逃走了。” “此事,从长计议,以及现在你从哪来的回到哪儿去。”那妹子听我这么一说,点头称是,说罢就向我行礼,便悄悄的回去了,“这时候他们也应该走了吧?” 就这样我按照原路返回自己住处,一踏进院子,抬头就看见箫元亨站在屋檐上,在秋风里抱着一柄长剑,我叹了口气,只好飞身向上站定,“你是来杀李行胥的?” 他没成想我会问的这么直接,“对,吾要杀了他。” “元墨你接到了吗?”那药五个时辰之后自动醒来,想必这丫头还是在她哥面前告了不少状,“吾要深谢你,这样照顾她。” “应该的,倒是她没告我状吧?”语气里带着玩笑,想转移他的注意力。 “李行胥在这儿吗?” “很不巧,他走了。” “你放他走的?!”他的语气里带了丝丝威严,“为什么?!他是我梁燕的对手!” “我知道,”有些累,但是还在努力回应,“你们是不是觉得长公主此次来,是个行刺的绝佳机会?” “没有,都没想到长公主会折道到丽都,她原本是要去凤仪视察漕运,你也知道,元州废了之后,漕运一事就到了南晋长公主手里,南晋太子他们想争,谁知道这漕运官吏全部由长公主调配,现在太子党一点办法也没有。” 是啊,这些天也听到了长公主接手漕运,一大部分的财政都在她手里,太子他们要能睡着才奇怪,“你应该很高兴啊?眼看这南晋内斗越来越严重。” “你不知道吧,李行胥让南晋太子彻查酒庄与丝绸的生意,还好我们的人警醒,将所有重要的全部转移,他们来查也只能查到个空壳,吾不想让这人活下去,倒想问你,这么三番五次救他,为了什么?” 我就知道箫元墨对我如此对她的做法肯定加油添醋了一番,她哥心疼她,所以来找李行胥算账,“有我在,你杀不了他。” 箫元亨一下子被我的话给气到了,“你说什么?莫非你真的对他还有情谊?” “殿下,你误会了,只是这个人,我亲手了结,元州的事,还有河阳,我一定不会放过他,他现在内力全失,要这么杀了他不公平,只有让他亲眼看到母亲惨死,南晋已再无复起的希望,甚至让南晋全部覆灭在他眼前,这几件事,比起殿下用江湖人的手段了结,要好上许多,至于情谊,殿下比我更清楚。” 箫元亨见我说此话的神情不假,也觉得这样做,确实能让李行胥彻底死心,“那位河阳姑娘?” 听到他这么提及,心里还是抽痛了一下,原本有机会救出河阳,她不会遭此毒手,脑海里又响起刚刚那位东边院子的姑娘苦苦哀求的样子,“殿下,在下求您帮我一个忙。”边说就朝着他们行了大礼,“恳请殿下应允。” “你起来吾才会帮忙。”箫元亨的语气比之前轻了许多,“吾答应你的事,一定会给你办到。” 于是我就讲今晚的事情全部说给了他听,他一面听着我说,一面点头,“这事好办。” “怎么说?” “明日,你找个借口找到那个姑娘,想尽办法拖延时间,外面自会有人策应你,到时候趁乱逃走就行,这星月楼的罪证据说在落雁楼手里,已经收集的差不多了,而且会成为扳倒长公主利器之一。” 这箫元亨来了丽都,居然打听到了这么多事,怎么箫元墨什么都没跟我说,想必也是有隐瞒,“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不瞒殿下,时至今日我还没联系到楼里的暗军.......” “不用担心,他们都见过你了,那天元墨拿了你的玉佩去前面招摇的时候,有人联系了她,她只是将你的身份告知于他们。” 就是那天柳乐师撞到我,不小心那块玉佩调出来想必被看到,他们不来联系我,恐怕也是为了能让各自身份能更好掩藏下去,只好过耳不闻,见面不识。 那些人可能是院子里的嬷嬷,还是小厮们,还是那些女使?不知道,这梁燕到底埋了多少钉子在这里面,只是那晚见到与我联系的,他们应该都不知道。 箫元亨看了看我,“你只需要拖住时间就可。” 我想着他们应该没那么大胆,还想问些什么的时候,“吾先走一步。” 说罢消失在黑夜里,的确再不走,很容易被发现,于是我就下去,还好,此时院子里静悄悄的,轻功也不容易被发现,但当我路过莲笙的屋子时候,里面有些动静,心下一惊,慢慢靠近,莲笙的房门有个小缝,看到房里的两人,心里一股无名火腾腾升起。 没等里面完全反应,这门就被我震开,心里暗骂,就应该让箫元亨来解决你们,用脚撩了张凳子坐下,他们两个看清了来人,才慢慢走到桌子旁边。 “两位,这么苦心演戏会不会太过了?”我注视着李行胥和莲笙,“还有什么好说?” 李行胥坐了下来,叹了口气,“十娘,我们两个如今连好好说话的时候都没了吗?” “李公子,我越十娘哪里配得上与您说话啊,啊不,世子爷!”一旁的莲笙见我如此,立马抽出匕首,“怎么?想杀人灭口?” 在进门之前已经运足了真气,加上心火难消,手中匕首挡住她的攻势,一把打在地上,“你们南晋灭亡是咎由自取,我算是看明白了。” “河阳,你见死不救,连她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都要成为你们博弈的棋子,李行胥,你知道吗?她才十五岁!”我变得有些怒不可遏,“你们一天天的苦心费力演出,跟林家兄妹有什么不同?” “十娘,这是为了匡扶南晋天下,这些人不得不做出牺牲,莲笙是,我亦如是。”李行胥一脸平静,毫无波澜的说着,却被我打断,“是,你义正言辞,到头来救不了你想救得人,你应该劝你母亲放手,现在这民不聊生的样子,明日东边院子的姑娘,我肯定是要救的,你们都别来插手!” 李行胥看着我如此怒不可遏的样子,“原本是想和你合作明日解救那些姑娘,不过现在看起来,你不需要了。” “本来也没想和一个内力全失的人合作。我要去休息了,你们,自便,对了,明日不许坏我好事!”留下这一句话,我夺门而出回到自己的屋子,关上门,靠着门框缓缓坐下,心烦意乱导致真气也在乱走,见势不妙赶快打坐静心,脑子里还在想着明日东边院子的姑娘们该如何解救。 大约过了大半柱香的时间,暴走的真气慢慢调理回来,想着越冲之说的那几句,是啊练习的时候要防着走火入魔,想必是因为难得动用真气,又急火攻心,才让真气乱走在大穴里,又想起李行胥和莲笙还是回头躲在这里,也吃准了我不会说出两人下落,这所院子又得到了“特许”不让别人再住进来,那两人等着我在长公主生辰这天拦着我,一个李行胥就够难缠加上一个莲笙,等一下,箫元亨?箫元亨来到此处是一路跟踪他们到此?所以那些话故意说给他们听到? 箫元亨此人做事从来不按常理,或者他就明明白白告诉李行胥,扳不倒梁燕的人?这些权斗之人,脑子里有八百个心眼子说出一个,都算他厉害,我没点灯,照旧在木桶里倒了药水,水已经是冷了,深秋时节,只有这样让自己难受,才能有空余机会到东边院子,反正他们应该不会专人专门照顾我,到时候想办法闹出点动静就行,就在我如此计划之时,外面突然亮起了火光,还以为是院子里又有什么事,赶忙出门查看,院子倒是没事。 只是远处的火光,照亮了整个星月楼,有个小厮急忙忙跑进来,“姑娘,我们取个水,东边院子着了大火,全烧起来了!” 回头看着莲笙那边的屋子,我在门外,闭上眼睛推开了门。 里面空无一人。 第54章 林其之 火照亮了半边楼阁,我站在莲笙屋里空空荡荡,心里一阵阵的火焰犹如外面的光亮,像是要燃烧完所有的愤恨,无奈,还有不甘,也不敢去东院那边看一下,或许,真的等真相来了,倒是无法面对,听到屋后门开,他们两个进来看见我在这里,气氛瞬间有些沉默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莲笙平静地问着我。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两位吧?刚刚去哪儿了?”努力恢复心情但还是没办法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李行胥只是坐下,“只是出去看看情况如何,你不要想多了,既然想知道,为何不去那边看看如何?” “不用你说,明天该知道的都知道了。”说完这句,我便头也不回的走出去。 “公子,她还是这样,你们两个越来越......” \"住嘴!” “我与她都不想如此,在元州时我总想跟她把话都说明白,只是那样的情况之下,还能作何选择?我母亲与她家灭门有直接关系,她知我知,眼下有我们不得不做的,可惜了东边的姑娘们。”他恢复了平日里的样子,“这件事,嫁祸给星月楼,甚好。” 莲笙默默听完,“公子还需要怎么做?” “母亲邀请我们住在这里,不如明目张胆看林家兄妹如何应对,等着吧,有戏可看了。”漫不经心的口气依旧,接下去只看林家兄妹如何翻身就行。 “放肆!”西边院子传来一阵鞭打,“咱家是怎么跟你说的?给长公主找不痛快,你们竟敢朝着世子下手?!谁给你们的胆子?” 林其之此时吊在木桩上,链子锁住了双手双脚,阴暗地道烛光闪烁,那人只露出一双麂皮靴子,上面的翡翠在地牢幽暗又诡异的气氛里显得格格不入,半张脸沉在暗里,手上的鞭子却是沾了辣椒水,旁边的侍从拿着块湿毛巾,及时递上以免责罚,林其之挨了三四鞭什么话都没说,嘴边挂着笑意,一副不认错的样子。 那人看到林其之这个态度更加生气了,“长公主特地来这里,你们不想办法除掉她,还把咱家做的生意全给长公主瞧见了,到时候京城的紫云道人问起,你让咱家如何回答?”说完又是一鞭子打了下去。 过了片刻有人从上面急急忙忙下来,只跟那人耳语了些什么,瞬间气氛降到冰点,本来丽都深秋,外面的叶子纷纷落下,地牢气温更低一些,那人气打不出,只剩下白气在他们之间回荡,那人听完汇报,越加发狠往林其之身上重重打了几鞭,“不许给他吃饭喝水!咱家要看他活活饿死!” 说完这话急忙忙的走开了,周围侍从也跟上了上去,在地牢门口围着的小厮却趁人不注意溜了下来,从怀里掏出一个水壶给林其之灌了下去,“公子,东边院子着火了。” “难怪,那太监气急败坏,”他冷笑一声,“原来是自己家生意被打坏了,院里还有什么动静?” “暂时没有,只是李行胥他们那里,素锦姑娘这样住着,虽说长公主下令那院子不许人再住进去了,我怕李行胥会对素锦姑娘不利。” “你觉得,素锦姑娘如何?”林其之好像在想什么问起眼前的小厮,那小厮说着;“素锦姑娘样样拔尖,长公主见了都喜欢。” “我的意思是,你觉得素锦姑娘身上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小的眼拙,看不出来,不过她平日对小的们也算是照顾。”小厮恭恭敬敬回答,“要说别的,大约是素锦姑娘身上有种说不清的气质。” “小子,别动心思,那是小爷我的人!”林其之到这地步了,依然不改脾性,“对了,林星之怎么样?” “自那日惹了长公主,受到惩罚,姑娘一直把自己锁在屋子里面不出来,唉。”小厮有些心疼的说着,那天的情形恐怕也听院里面的人说起,“这长公主也太......” “跟她说了多少遍,李宴符不是一般人!”林其之此时倒是有些暗恨,“每次都这样。” “门主也是担心您。” “你去好好跟她院里的人说,别让她饿死了。”林其之使了个眼色,小厮明白这时候他该走了,“公子,每晚这时候我都会溜进来看您一眼,院里您别担心。” 之后地牢又恢复了平静,林其之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的却是素锦,他一直觉得,这素锦身上有他想知道的东西,多次试探对方明显有所准备,尤其这眼神,虽然柔和,但总觉得这柔和的背后掩藏着锋芒,而且有些像她。 自从她到了丽都,林其之一直关注这酒坊这边的动向,这妮子三日才能看见一回,而且每次都是留不久,上次想要跟踪她,却是被她发现,还有一次在小巷里相逢,缠斗一番,自己竟落在下风,那时候暗自庆幸,在元州将一切给揭破,发现总兵府真相及时透露给了客栈的人,那晚在总兵府大火,他躲在谁都没发现的地方注视眼前的一切,那两刀还真是狠,不过到底是姑娘家心软,没下死手,自己也没能用这把刀杀了李行胥。 这次长公主来,事先也收到了情报,京里的那位紫云道人只是让他们好好招呼着,可他明白这个“好好招呼”的意思是让他借机杀了她,还有也知道李行胥在自己手里,京里那边再三说不得对李行胥无礼,尽管李行胥再三找上门来,自己实在不愿错过这个能欧扳倒他们的机会,只是李行胥和素锦之间似乎是有点什么,但每次看到素锦的反应好像感觉他们又不认识,每次能躲则躲,唯恐避之不及,这次就让他们待在一处,总有蛛丝马迹可以发现的。 眼前似乎又闪出素锦的样貌,跟那一位重合在一起,“还是不对。” 转眼到了天亮,我在梳妆台边做了一整夜,给自己挽了个发髻,插上了河阳留下的绒花,脸上淡淡的妆容,换上了月牙色的袄子配上绛紫的百褶裙,围上斗篷就出门了,他们两个已经坐在院子里喝茶了,我心想,这两人倒是把这儿当做落雁楼了? 不过也是麻烦,多了两双眼睛看着我,等于是在下个月二十七之前我恐怕都没办法跟外面联系,莲笙的身份已经明面,而我还是不能在所有人面前暴露自己,而且,林其之他们出来也会注意到这院子的情况,等于说无形之中多了几重麻烦。 不过现在我权当没看见这俩,向着李行胥行礼之后出门,身后声音:“这么着急?” “公子说笑了,怒只是去看看东院情况,”心里很急但是不能在楼里其他人面前露出一点点情绪,“这样,素锦姑娘,我同你一起吧。” 李行胥快速跟莲笙换了眼神我看在眼里,只能当做不知道,等他走在我前面,“姑娘,一起走吧?” “不了,公子何等尊贵,在奴前面走就好。”我只是低头没给他回话的机会,谁要跟你一齐走,林家兄妹只是暂时出不来又不是没人跟他们通报外面发生什么事,这样一走,不就说明我们之间早就相识? 来到这里的日子虽然很短也接触不到外界,可是在嬷嬷小厮们这几天的谈论,说是落雁楼的主人喜欢上了星月楼的姑娘,要待在这儿住到长公主生辰呢?据说还要跟着一起到京城,而且长公主也同意了等等诸如此类的话语这几天直往我的耳朵里灌着,只能说某人玩得一手好心计,明明已经到了绝处还能算计着前路,真是印证了那句“帝王家总是无情人多些。” 朝着东边的院子走着,一路上不少下人都在看我们,李行胥旁若无人,而我低头行走,这幅画面特别像是被人挟持不得不做的感觉,大家纷纷注目又及时避开,等着我们走远了才会议论,不过他们不知道我是能听见的,又朝着东边走廊走去,路过一处僻静处,外面的人都在看守,那拱门上写着“拙云”两字,院里还传来阵阵熟悉的香味,我留了心眼,这该不会是林星之的院落吧?只是外面看守的那些人都没见过。 大约又走了小半柱香,眼前有些灰飘了过来,脚下还有烧焦的房梁,这时我才抬起头来看,原本三进三出的大院子全部被烧成了废墟,前面还整理出一块空地,几具尸体被白布遮着停放在那里,我一下没稳住,差点跌到,被他一把拉住就往里面走。 那有些烧得灰黑的胳膊萎缩挂着,风吹起白布的一角,那样子着实把我吓了一大跳,面目全非不说,甚至有些已经碳化,还有保持着挣扎姿势,死前一定是向外求救过的,我有些不忍心便别过头去,又看见小厮们抬出一具,那手帕倒是掉了出来,倒是眼熟的很。 我想起来了!那是那姑娘的手帕,也不管别人如何,径直走向那具担架,却被人一把拉走,手里还攥着那方手帕,李行胥不知道,那晚向我求告的姑娘,此时已经躺在了那边,变成一具冰冷无息的尸体。 那是活生生的人啊! 那是活生生苦苦哀求的人啊! 那是只想过安稳人生的姑娘们啊! 在权力面前,全部化成了灰烬。 久久坐在长廊之上,将那方手帕收进怀中,他靠在墙边也久不出声,沉默就在我们两人之间,犹如铜墙铁壁无法打破,不知道过了多久,嬷嬷们开始满院子找我,只看见小厮着急忙慌跑过来,“素锦姑娘,可算找到你了........”看向了旁边的李行胥,他一见如此,直截了当说着:“素锦姑娘今天都得陪着我,告诉外面的人,不许来打扰。” “谁要见我?”腾地一下站起来我只对着小厮说着,努力保持着往日的样子,那小厮说:“是我们公子想见你。” “好,我知道了,这就走。”小厮连忙向着李行胥赔罪,没想到那人直接拦在我面前:“不许去。” 口吻倒是有些无赖了,我也没理他,让小厮在前面带路,“奴有个主意,不如世子与我同行?如何?” “好啊。” 剩下小厮不知所措,“姑娘,我们公子只想见你一人.......” “没事,你家公子没准连他也想见,你只管带路,一会儿要有什么事,我替你说情。”那小厮见我如此说,只好为我们带路。 从未在白天这么光明正大走向西边地牢,路过林星之院子的时候,里面有道冷光射了过来,我知道,她一向视我为敌,只是不明白为何?她和林其之不是兄妹吗? 一会儿就到了熟悉的地牢,小厮为我们掌灯领着我们下去,那林其之身上血淋淋的,像是挨了好几天的酷刑,脸上的苍白透过幽暗地牢显在面前,我向着着他行了一礼,“听小厮说,公子找奴?有何事?”他似乎是没听到,一直看着站在旁边的李行胥。 “风水轮流转而已,姓李的,你很得意吧,自己母亲这么狠,又是替你出气,又拿我们星月楼做了法子,好手段!”林其之虽然身受重伤,但这语气丝毫不弱,依然中气十足。 “那几日承蒙林公子你照顾,在下感激不尽。”李行胥懒洋洋的说着,“这句风水轮流转,在下喜欢,如数奉还。” “素锦姑娘,这几天要是有时间多来看看小爷我,几日不见,姑娘有些清瘦了。” 林其之话语里还是那般,我只得回了一句:“奴安好,谢公子惦记。” “不知道,姑娘肯为我下厨吗?就做一碗面。” 心下一沉,叫我做面不就是为了证明我的身份,终于他还是不大相信素锦这个身份吧,只不过我也早就想好了,回了一句:“奴,其实不懂厨艺,怕做出来的,不好吃。” 谨慎回答,看他如何应对是最好计策,那林其之笑着说:“无妨,小厮已经备好了食材,姑娘只需要在此处做就可。” 我努力调整呼吸,小厮拉了一下我的斗篷,指着旁边的锅碗,“真是麻烦姑娘下厨了。” 此时李行胥笑了出来,“不如我给林公子你下碗面如何?我的厨艺还是可以的。” 这死狐狸会下厨?我只好看着林其之的脸色,“我说吃她做的面,世子爷要给我下,小爷我好好奇,两位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下。”这样下去,迟早会怀疑,不如老实做,低头弯腰一瞬间,那小厮凑过来快速在我耳边说了:“姑娘只管放心,家中来信需要帮着。” 听到这句,心里大石头终于落下。 第55章 兄妹 “让我出去!”她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整整五天,连林其之都已经被放回来养伤,看到东边院子大火,又看见素锦与李行胥去到关哥哥的地方,她心里自是很急。 着急地原因不光是担心李行胥对哥哥如何,同时讨厌素锦,不知道为什么她每次看到素锦都觉得有种熟悉地感觉,元州之后只在丽都的小巷里见过一次,之后那人便像人间蒸发一般,每次看见哥哥看素锦的眼神,心中无名之火燃着,每次都想找理由找借口寻那个院子里的人麻烦,本想着长公主对李行胥没什么情分,这疯女人出了名的不认亲,居然会如此维护儿子。 那天的事情她不愿多想,被扔回屋子关起来的时候,愤恨无奈痛苦熟悉如同藤蔓缠在心里,身体如何在就不在意了,看着架在高处的冷刃,在门缝的光隙里散发着幽冷气息,她有多久没杀人了?心变成枯槁,若不是哥哥在,她早就没什么眷恋的。 打开门就看见素锦与李行胥匆匆经过,只是门口有看守的人不好动手,否则此刻就是这两人的忌日,现下哥哥放出来,先去看他从长计议。 林其之被放出来,外面阳光倒是柔和,只是长时间在地牢里他的眼睛还是不适,索性闭上眼回想素锦与李行胥之间的关系,故意让素锦煮面给自己吃是想知道到底是不是魂牵梦萦的那个人,可惜,显然不是,那碗面倒是很好吃,只是不是她烧的。 大概是太累了,脑子里都是某人那晚的突然闯进,他看惯了江湖与庙堂之间的算计人心,与落雁楼斗了这么久,突然冒出来一个不知道从何而来,那晚不止闯进客栈更闯进他的心里,眼神纯澈,不受污染,身上又带着股神秘的气质,口气又嫉恶如仇,身法武功绝世罕见,连门里的高手都在那一晚纷纷夸赞江湖有多久没出现过这号人物,她的出现犹如死寂里的一些光亮,只是她太早跟李行胥走在一起,从李行胥身上知道什么叫做人心险恶。 之前派人打听过这姑娘的武功来路,门中人只是说起从前炽阳门还横行江湖杀人无数的时候,也是个世外高手从天而降把这一门全部铲除,有人见过,跟她的武功出自一门,然而打听到一半,元州比武大会开始,梁燕人进场,才知道她与梁燕皇室有密切联系,箫元亨那晚对她的态度可见一斑。 “哥哥。”她踏进院子的时候,就看见林其之坐在腊梅树下喝着茶,她知道他这样若有所思的样子就在想着那位,于是她又大声叫了他一声哥哥。 林其之这才稍稍从思绪里回过来,看着眼前一脸愁容的妹妹,示意她坐下,“那天你不敢那么冲动。” “我管不了那么多,那疯子要杀你,我自然拿她的儿子来威胁,原本以为将你能换过来,然后趁其不备将他杀了,好让那疯女人也知道亲人死在面前是什么感觉!”林其之早就让旁边人退下去,她恶狠狠地表情展露无遗,“这样的人,怎么不让她早死!” “星之,你以为那日你有多少胜算?” “就算没有,我也要拿他们陪葬!”她一拳打在桌上,“还有那个素锦!这女的,我讨厌!” “素锦又惹到你什么了?” “没有,只是,很像。” “你也觉得?” “当初我故意把她骗到偏门,想要试试她到底是谁,没想到,从头到尾完全两个人,不过,我更加讨厌她的原因,是你不由自主会想着她!” 自天演元年家中落败,母亲生病无法照顾她,只好上街乞讨银子吃食拿回去给母亲,好不容易攒够了钱以为能给母亲看病,谁知道,母亲为了不拖累她,半夜离开,不知所踪,三天之后,在河边打捞起母亲的尸体,她在人群中当中泪如雨下,那年她才五岁,之后又被人牙子卖到了大户人家,陪在小姐身边,以为能安然度过一生,没想到过了六年之后,因他家牵涉进宫变大案,所有男子被关进大牢,只等秋后问斩,女子们被送进了教坊司和各大乐坊,小姐无法手住折磨,找了短见,而她学着如何在规则下生存,后又被送到启云道观里,侍候了紫云道人几年,后找了机会逃出道观被林其之所救,自那日起,她便对他暗暗倾心。 是的,她与林其之对外称兄妹,实则他们并没有什么关系,他从来不嫌任何人的出身,建立赤霞派以来,林其之周旋在各大势力范围之内,为那些贵人做事能稳固赤霞派在江湖中地位,又能钳制落雁楼扩张势力,这次设计交锋,就差一步,就能除掉李行胥,只是错估了李宴符对李行胥的态度。 “星之,我想素锦不会跟那人有什么关系,昨日试过了,她下的面口味跟十娘很不一样。” “你还是惦记她!”林星之看到自家哥哥如此迷恋一个女子,前所未有的事,当初在元州几次三番都想杀了十娘,交手过后才知武功真的差太远,三招就把自己打败的人,这世上屈指可数,每次想到此处,心里又气又急,又拿人没办法。 “哥哥,你不要惦记她行不行!”林星之深吸一口气,“林其之,我........” “我们还要完成贵人交待给我们的事,东院善后如何了?” “林其之,我不想喊你哥哥了。” “星之,你先去看看东院情况,随后我就来。”咳嗽了几声,也不知道林其之是不是故意打断她的话头,不过要先解决东院的问题是头等要事。 她听完这有些带着命令的口吻,只好先去东院查看情况,眼见小厮急忙忙的从外面跑进来,“不好了!不好了!”那人跑得脸红,见两位当家都已经“释放”出门,一下跪在面前,“外......外面来了好多官兵!” “怎么回事?”林其之一下子站起来,“不是说东院处理干净了吗?” “有人举报,说是星月楼草菅人命,东院一下子没了十几位姑娘,可能是没瞒住被外面知道了!” “无用!”林星之听到此处:“我先去应付。” “不,我去。”林其之淡淡说着,“不好让人家等着。” 小厮看着两位当家有了主意,便起身平复呼吸,林其之微微皱了眉头,想也知道是那位的手笔,“小疯子。” 说罢让人拿了衣物换上,林星之瞧见他身上大大小小被鞭挞伤痕,自是心疼不已,“不要冲动,他们在明,我们在暗。” 说完这一句,拿起扇子,又像个没事人一样往正厅走去,小厮在前面领着路,两人到了正厅,来的人不是丽都府尹,而是凤仪都督当今圣上面前的红人,“秦都督,安好。” 旁人立马斟茶倒水,那秦都督身上着特制湖蓝色胡绫袍子,腰间系着金虎头腰带垂着香囊,头上插着时兴白玉做的冠子,眉目锐利逼人,一副天家做派,此刻正坐在高位上等着林其之来回话。 他脑子转了转,这架势来者不善,自己只得小心应对,那秦都督看见林其之摇着扇子慢慢走来,相当不快,“林公子,让下官好等,请了这么久。” “小厮不懂事,还请秦都督见谅,不知都督来此处有何贵干?” “你说呢?”秦都督不打算绕着,直截了当:“本官听闻举报前来查看,公子,还请带路,本官要看看现场,好如实禀报陛下。” “大人,请。” 说完,两人后面跟着一群人朝着东院走去,我听到外面怎么会如此热闹便也躲在一旁人群里看热闹,林其之的脸色倒是有些惨白,显然伤还没好全,只是旁边这人,好大的架势,一看就知,来兴师问罪的。 “那是凤仪的秦都督。” 身后李行胥闪了出来,“看样子,林家兄妹有麻烦了。” “你喊来的?” “不是,秦都督是皇......陛下身边的人,不是我喊的。” “你觉得我会相信?闹了这么大动静,势必要查个不死不休,可是我很想知道,这桩生意底下,到底有多少南晋高层受益?” “不瞒你说,我也想知道。” “真是无聊。”我冷冷看了他一眼,便回院子练习琵琶,他转头看着我,“素锦姑娘还是这么勤快?莫不是真的想去京城?” “都撕破脸了,还能如此,世子爷才是才智过人,心机深沉,若不去京城,怕不是一把火也要把这院子给烧了?” “你知道,我不会.......” “世子,我着实看不清你,若我说一定要去京城呢?世子打算如何?你现在可是内力尽失。” “十娘........” “你别这样喊我,挺恶心的。”抱起琵琶,他的手停在半空中像是要做什么,不过,我们对彼此保持距离就很好,只要在一块,免不了算计,也免不了当做他的手中刀砍向一方。 “世子,我一定要去京城,不要拦着。” 距离长公主生辰宴还有大半个月,各项技艺越发娴熟,像极了在风月场里摸爬打滚了多年女子,只等麻雀变凤凰,一朝飞上枝头。 在此之前只需在他面前保持这样的面目,他只以为我真的想去京城再做一些事,昨晚得知所有安排已经就绪,心里倒是安定许多,此时的南晋人还不知道二十七那天的生辰宴就是他们的死期,想到此处,心里畅快不说,他们为了权斗,把所有人的命当做棋子的当权者,着实该死! 转过身去,被莲笙拦住去路,“道歉。” “世子,你家这位可是很喜欢你呢?不如世子与她说说?” “道歉。”莲笙听到这话,脸上表情还是克制不住了,很好,这样波澜不惊的美人儿生气起来还是好看的,“莲笙,让开。” 李行胥发话,她只好退开,我只是冲他们笑了笑,回到屋子里继续练习琵琶了,院子左边原以为那是棵枯树,没想到这几日倒是抽出新枝来了,是棵梅花,不过花骨朵儿开得很小,走近还能散出一些幽香,跟这个星月楼的脂粉味格格不入,格外清新。 不如将这梅花做成香包放在身上,之后这里也不会回来了,做个念想,下月二十七以后,梁燕与南晋之间只有战火,不会再有太平了。 门口嬷嬷进来请李行胥到东院去一趟,莲笙也想一起去,“你留下。”嬷嬷就在前面带路,李行胥便出了门,整个院子又剩下了我与莲笙。 我正弹着琵琶,门口一阵风,直接将我震到在地上,琵琶的弦断了几根,那掌风很熟悉,林星之还是没按住自己的脾性,上门寻衅了。 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扶着琵琶柔柔弱弱看着眼前怒气冲冲的林星之,“奴做了什么让姑娘这么生气?” “你说呢?”说罢扬起手打了一掌,现在没有真气护体,又把我打在地上,嘴巴里有些血腥的味道,还是死死揪住琵琶,再挨一掌,这琵琶只怕是粉身碎骨了。 “给我起来!”她从怀里掏出短刀抵在我的脖子上,十分用力,只能跟她的力气一起,将琵琶放在凳子上,随着她出门,我知道往东边院子里去,以我做个交换筹码,莲笙早就被打的吐血,躺在地上挣扎着要起来,林星之气不过,使出一招“龙虎爪”,莲笙被她弄得苦不堪言,“姑娘,您只需找奴家一人麻烦,何必找世子麻烦呢?” 我故意将世子两字咬的极重,“我怕他?”说罢掐得更紧了,“奴是怕世子回来,发现莲笙姑娘被少主你杀死,门主回来又要怪罪。” 她听完只好将她扔在地上,“等一切完事,你们都别想活着!” 脸上一瞬间感到火辣,那一巴掌扇的结结实实,她又把短刀抵在脖子上,“再敢,我就杀了你。” 莲笙眼看着我被带走,一点办法也没有,一路上我被推搡了好几回,押着前去东院,到了此处,林星之一把将我掐住,“秦旗以,这是我们献给紫云道人的贵女,一命换一命,这人我交给你,你放过我哥!” 李行胥和林其之看清来人是我,不约而同皱起眉头,林其之的眼神变得凶悍无比,林星之也不管不顾,那坐在正前方的秦都督抬头看了一眼,“林公子,府上人这么没规矩?” “放了我哥!” 头顶有乌云飘过,我们几个就站在东院废墟之上,耳边只有呼呼风声,天地间瞬间安静下来,仿佛有雪花飘落。 第56章 对峙 天上的云来了又走,丽都的冷风刮得人心里发凉,我还没穿什么厚实的衣物,就这样被架在中间,已经僵持了一段时间,但大家似乎都没有放过彼此的意思,林星之的短刀寒光闪烁,越发锋利。 秦都督坐在椅子上看着眼前的一出好戏,眼神里的意味深长瞧着在场的所有人,冷眼旁观,不做理会,林其之听到秦都督那一句话并未生气,只是用眼神命令林星之不准乱来,又对着秦都督说着:‘家妹不懂事,还请都督见谅。’说罢就要上来夺刀,林星之自然不肯,“姓秦的,放了我哥,这人你们就可以带走了。” 她说这话不是没有私心的,只有眼前这人走了之后,哥哥的心思才能回到这里,要不然一天到晚看着自己哥哥眼神都在素锦身上,心里自然不舒服。 林其之的脸色微微变化,顿起一掌打在自家妹妹身上,林星之还是死死抵住我,林其之这下没办法,命令下人带走小姐好生看管,林星之越发疯狂,“你喜欢她!林其之,她会害死你的!” “放开我!”她苦苦挣扎的话语传到每个人的耳边,我心想,不会吧?这人没见过几面,所有的接触又没给他留下什么好印象,正到此处,我忍不住咳出一口血来,李行胥也走了过来扶着我,探了我的气息,“怎么不用真气护着?”他低声在我耳边快速说着,我只好沉默不语,因为林其之此时的视线也在我身上来回探看。 “哈哈,没想到本官还能见到如此场面,林楼主还真是怜香惜玉啊?” “过奖。”听到他如此回答,这人还真是什么便宜都占一些啊,这人是不是挺喜欢即便身处下风嘴上还是力争上游的作风,此时那位秦都督开口问道:“姑娘,哪里人士?” “岩州。” “我也是岩州人士,真巧,这里倒是遇见老乡了。”又扫向了一旁的李行胥,“小世子,许久未见了。” “秦都督,若是没有别的事,我能不能先扶素锦姑娘回房,刚刚林姑娘有一句说错了,这素锦姑娘是被长公主看重的,是星月楼祝贺长公主四十八生辰的礼物,在此之前,她不能有任何差错。” 说完就要把我扶回院子,秦都督笑了一声:“等一下,既是长公主看中她,我也要问话。” 林其之想说什么被都督一句“这是规矩”给挡了回来。我也只好到他面前跪下,“请都督赐教。” “不错,倒是个懂规矩的,你说你是岩州人士,家中还有什么人吗?如何进来的?” “奴是家里落魄,他们都指着奴上京给贵人作陪,是通过星月楼层层选拔进来的。” “可都是真话?” “都是真话。”我小心恭敬的答道,“都督明鉴。” “那长公主如何看中你的?” “有一日长公主要见,奴去浮栩庭长公主跟前演奏,大概是公主看奴愚笨,所以才让进京作陪的。” “跟你在一起的有几个人?” “回都督的话,目前只有奴一人。” “林公子,据本官所知,一开始有三个姑娘入选,怎么现在只剩她一个了?” “长公主钦点,只要一个。” “你说呢?”我见着话头又转向了我,只好顺着他的话说下去,“长公主只要奴一个,其他人不清楚。” “不清楚?生活在一个院子内的不清楚?” “不清楚,院里严禁跟其他姑娘私下往来。” “这点规矩,你家妹妹不如她懂。”秦旗以又把话锋递给了林其之,“本官看了那些举报,说是星月楼明着行风雅之事,实际上是个青楼,还做着人口买卖的生意,证据都有,林公子要不要看看是谁的手笔?” 此话一出,我知道秦旗以的目的不单纯,他想借这件事挑拨问题,不对啊,这林其之不是为南晋朝中贵人们做事吗?可听秦旗以的语气似乎又不是,当然了这样的人未必把林其之看在眼里,“本官想带她回去调查,两位不知肯不肯。” “她什么都不知道。”倒是李行胥开口了,“长公主看重的谁也动不了,秦都督。” “长公主那儿下官自有解释,来人,将她带走。” 两边的官兵一把架住我,眼看着就要被他们带走,林其之一下冲到秦都督面前,“这姑娘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还请秦大人手下留情,若是问话,大人带我走便是。” 很少见他如此卑躬屈膝的模样,一口一个大人,李行胥这会子都要冲上来夺人了,“秦旗以,放人。” “我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应该清楚。”李行胥加重语气此刻也收起有些散漫的气质,倒是真的像皇室子弟的样,那口气不容置疑,就像当初在元州茶铺交手的时刻。 “两位,我只是带回去问话。”秦都督依旧我行我素,“不用紧张两位,既是长公主看中她,下官自然不会动她一分一毫。” “带走!”两旁的官兵听到自家大人一声令下,就把我带走,路过林星之院子时,看见她面容诡异,似笑非笑的样子,倒是真的渗人。 一路盘算着到时候该如何应付,眼见那天在地牢里见到的小厮向我看了一眼,我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接着联系楼里的暗军做好各种准备。 他明白,微点了下头就忙着做自己的事情了,楼里其他人都在看着我这边的动静,往东拐了四个弯就到了大门,许久未见星月楼之外的景色了,还是跟半年前来时差不多,只是多了些萧瑟,我被带上马车,马夫一声“驾!”就往前走了。 向着西边转了四下,就到了目的地,我被人带下来,眼前的是丽都府衙,那些人已经在等着了,我被带到堂上,这府尹坐在堂上,等着后面秦都督亲自来审。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那秦都督就来到府衙,换了身官袍,堂上的府尹立刻让出上座,他就坐在正堂之上,将惊堂木重重敲在桌上,让人胆颤。 “本官问话,姑娘必须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有任何作伪证的可能,按南晋律法处置,听明白没有?” “奴明白。” “哪里人士?” “岩州。” “家中几口?” “只奴一人。” “刚刚本官在庭中问话的时候,你说的是家中落魄。” “不敢撒谎,因不知大人问话有何意思,只好如此说,奴的全家俱死。” “所以,谁保举你来星月楼的?” “是星月楼在丽都选拔,奴自己来的。” “再仔细想想?”旁边的杀威棒顿着地,“公堂之上,奴不敢撒谎。” “可有虐待之事?” “回大人的话,并没有。” “可是本官看着举报的状子上面写着这楼里有人凌虐,甚至有过世的姑娘,你一概不知吗?” “不知,奴整日练习,再加上楼里的规矩不能跟其他姑娘们私下联系.......” “看样子,是不肯说实话了?有人胁迫吗?” “没有。”我心想这秦都督目的是什么?这林其之跟他有什么瓜葛吗?还是做事不谨慎惹到了贵人? “啪!”又是一记响亮的惊堂木,心里又是一颤。 杀威棒响了起来,接着就看着刑官老爷一干人拿着夹棍就到了前堂,“还不说实话?” “大人想要怎么做?”这夹棍该不会是要对付我的吧? 那这样,别说生辰宴了,能不能从这里活着出去都是问题,“大人究竟想问什么?” “姑娘如此聪慧,应该知道良禽择木而栖这个道理。” “请大人明示。”难道是想让我做些什么事? 秦都督屏退了旁边的衙役,那丽都府尹看见如此也退了下去,剩下刑官老爷、我、秦都督在此,“这样我就明示了,要你在长公主生辰宴上杀了她,你做的到吗?” 看着刑官老爷像是秦旗以心腹,他又重复了一边刚刚的话:“姑娘,能完成吗?” 这才发觉,这秦旗以原来是这个目的才把我单独领出来借以问话的名义实际上让我做棋子,不过到时他也会毫不犹豫将我除去,还好这个目的倒是不谋而合,但是也不能答应的太快,否则会引起怀疑,于是我装作柔弱无知的样子,“奴只是个女子,无法做到大人您的重托。” “事成之后,我保你不死,若是你不答应那也没关系,这儿的夹棍可是很久没用了。说完,那师爷拿着夹棍上前一步,这架势仿佛我不答应就当场死在这里,也对,这种事情怎么可能留活口等着坦白呢? “任务艰巨,奴要是没完成也是一死。” “正好下去见见亲人,本官想着他们应该也很想念,也不忍姑娘留在阳间独自漂泊。” 这话说的如此直白,倒是少见,不过换做别人他也是一样的,像他们这种人为了权利可以不择手段,算计所有,只为了手中的不再流失。 “你可明白,南晋陛下如今的处境?”见我仿佛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陛下说是自请清修,实则是为了避开长公主的耳目,才搬到道观里理政的。” “为什么要告诉奴?”我依旧如此询问,秦旗以开门见山的态度倒是让我措手不及,“姑娘已被长公主看中,自然有近身的机会,”说着就从怀里掏出一小包药塞在我怀里,言辞恳切,“为陛下尽忠是每个做臣下的本分,事成之后,本官到陛下面前自然给姑娘你一个说法,哪怕为姑娘家里人建祠立碑也是应该的。” 我看他的样子不像是假的,眼里闪着为君而死的光芒骗不了人,看样子这秦旗以的决心倒是大,找了我这个“孤女”来执行这样的任务,都说到建祠立碑这份上,我顺着他的意思说下去:“奴身为南晋百姓,自然是要为君主尽忠,只是奴到时身死,也听不到秦大人的承诺是否奏效。” “姑娘,这是一份投名状,生辰之日将她揣在身上,我们大人看到自是明白。”刑官师爷递给我,上面的条款已经说的很清楚,只需按压手印即可,果然好手段,这一套下来,想办法拒绝都不行,“奴不明白,按说大人与公主都是南晋的贵人,如何会闹得如此不可开交?” 真的想问,只好托素锦这个身份问起,这些人从不会把真正的话宣之于口,除非眼前站着的既是利益相关又是素不相识的,才会在间隙里透得一些真实,李行胥是这样,林其之也是,眼前的秦大人更是,“奴只是不想死得不明不白。” 既知送死,总要明白其中利害,何况对他来说我就是个注定用在对付长公主这盘棋上的死子,无力翻身,只能被他捏在手上。 “南晋朝堂需要陛下主持,自元州被长公主夺走,太子势力被打击,漕运都落入了长公主一党的手中,你应该知道李行胥的身份,他是长公主的孩子,”他讥笑一声,“狼崽子就是狼崽子,无论怎么养育他依然养不熟,他始终会为长公主所用。” “落雁楼的势力不必星月楼差多少,多年经营下来,收入多半给了长公主,她是个不愿居于人下的女人,很快就让旧部,就是岩州秦家,在边境养着一队私兵。” 听到此处,心空了一下,等等,他也姓秦,我是在外祖家长到五岁才回的岩州秦家,秦家很多人我都没见过,我们三房的人只在过年时分去吃年夜饭而已,那他也跟秦家有关? “不瞒姑娘,我是岩州秦家出来到陛下身边做事的,看姑娘的神情,你也是岩州人,应该知道秦家的下场。” 我默不作声,他就接着说下去,“那天我听到了长公主因为秦家办事不利,将训练私兵的事情漏了出去,亲自下的令将秦家人全部除去,你知道吗?我的心就像被撕碎,被放到火上煎烤着,那是我的家人啊!全家被杀,我却做不了什么,事后还要看长公主得意洋洋的脸色,她知道我是秦家人,那天我走在雨里,走到陛下面前,求着给我一个复仇的机会,上天不负苦心,姑娘,你可知我有多感激?” “所以,大人说到的,一定会为你做到,在下可以发誓。”刑官师爷附和着,语气都是真诚的,只是我这样的面容,估计他也不知道我到底是谁,印象中大房确实有个哥哥做了朝廷命官,平日大房又趾高气昂也不把三房放在眼里,如今秦家落败时至今日才见到,不过也无所谓了,我本也不是秦家女。 我只是越十娘而已,秦旦早就死了。 第57章 庙堂 水路之上,船队浩浩荡荡行驶在运河之中,一旁的民船看到阵仗,知晓不是普通人,尤其是中间那艘船,外面装饰的特别华丽,与这里的所有情景大有不同,眼尖的人一看就知道,那是皇家的船。 蓝景走出船,示意下面人走开,宫女们看到,知道是里面的长公主不想被人叨扰,那些小宫女们多少也是知道这位主子脾性,待众人离开后,确认船上没有其他人,就进到帐子里,重重珠帘之后那个熟悉的人影,不过比起在丽都的华丽,现在的李宴符倒是清素不少,换上了一套鹅黄绛紫的衣裙,瀑布乌黑的长发散在一处,蓝景见状,赶忙上前,却被她挡了下来。 “还有多少时间?”不远处紫檀书桌上龙涎香烟缓缓升起,蓝景知道,这是要见紫云道人之前的准备工作,每一次见道观里的那位,公主都是素颜,减少一切不必要的配饰,在“那位”面前,眼前这位只好是做小伏低。 虽然都心知肚明彼此之间只剩算计,但一切做给外人看的体面还是需要的,蓝景心知李宴符内心极其厌恶“那位仙人”遂而在年头借那位的手颁布了一条诏令,除京城之外,南晋境内的所有道观必须摧毁,不得留用,违令者一概杀无赦,自此条一出,南晋境内的诸多教众纷纷上京城告状,更有道士横在宫门前大闹一场,长公主下令杖杀,那道士尸首挂在京城城门外三天,警告那些想要蠢蠢异动的教众,那尸首上还挂着一副大大的“杀”字,红笔朱批甚是吓人。 “蓝景,还是照旧,这次倒是想要见我了。”蓝景接着说:“这么多次,仙人终于相见殿下了。” “哼,好歹给了他面子,每次都是恭恭敬敬去见他,他倒好,面对着香炉什么话都要下人传出来。” 李宴符看着镜中自己与蓝景,“丽都那边有什么动静?” “只知道前不久秦大人去过一次。” “秦旗以?他去干什么?吾可没干什么事情。”镜中人的表情越发低沉,“蓝景,仔细留意。” “是,属下已经派人去了,消息很快就会传来。” “那莲笙........” “给我杀了,这样的人留在世子身边,始终不妥当,那孩子心软,你找人处置。”很快她恢复了平常的表情,“替我梳妆吧。” 大约三炷香的时间,船队换马队到了道观,这里四处僻静,乍一看按照普通道观来修建,细看那顶上的琉璃瓦与雕梁画栋,还有这里里外外都是大内高手看护,就知道这里就是紫云道人的修炼之处,那门外的看见车马挂着皇家番旗徐徐靠近,便知道是长公主来了。 一行人纷纷跪下,中间那辆马车打开,车夫立马递上梯子,蓝景扶着长公主缓缓下车,此时她早就换上了一副无辜神色,仿佛天真无邪不谙世事,像极了万花丛中的牡丹,人间富贵遥不可及,来人早就将侧门打开,请长公主一行人进去。 李宴符脸上划过一丝不悦,纤纤玉手抓了抓身边蓝景的腕子,蓝景懂得立马开口:“公主身体不适,恐怕没办法见陛下了,就在正门外跪着请安就走。”那人面露难色,“陛下着急,还请公主随老奴进去罢!” 李宴符二话不说“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孚儿自知身体抱恙,不宜进门打扰陛下,这就在正门跪下给您请安了!” 蓝景也随着主子跪下,气氛瞬间微妙,那老内官看着李宴符一副不死不休的样子,又是言辞恳切声泪俱下,没有半分逾越的行为,只好急冲冲的回到里面,请示当朝的南晋皇帝李竟钰,又过了半柱香的时间,正门终于打开,宫人们都跪迎长公主到来,之间后面一身暮山紫,头上顶着金冠,手上拿着拂尘,就这样慢慢走出,一双精光不减,停在李宴符的面前,双手扶起了她,她立马装作站不稳咳嗽几分,那位只是担忧看着目光跟到蓝景身上:“公主受了风寒,你们怎么照顾的?!” 蓝景跪在地连连说到:“奴婢死罪,公主那日淋着大雨走到山上,说是要为陛下与南晋子民们祈福,是奴婢的错!” “哦?”眼前的南晋皇帝还是一脸心疼,“孚儿,说了多少次,一家人不必如此。” “陛下身系天下,我们这些做臣子的理应尽自己的本分,您在道观修行多年,自然比我们这些凡夫俗子道行更深一些,孚儿愚钝只好用这种办法以示诚心,请陛下不要责怪他们。” 这一顿福泽深厚的吹嘘自然把气氛稍稍缓和了一些,那位陛下倒也微微一笑,“起来吧,随朕进来。” 一行人纷纷起身,李宴符自然随着陛下走了正门进去,脸上划过一丝笑容,这些年早就习惯如此做派,她的这位皇伯父自命不凡,最近听说还迷上了长生不老之术,道观四周飘来的檀香味到处挂着的各类经幡还有道童们端着各类贡品到前面大殿去,当初皇帝以一千两黄金寻遍天下堪舆之人,没想到当初跟在她身边的岳山倒是精于此道的高手,而当初的李宴符为了复仇,将岳山会此术之事透露给了皇帝,皇帝大喜,命人请走岳山,三个月之后这道观修成,不过岳山也失踪了。 之后李宴符悄悄命人去查岳山消息,得到的消息就是岳山先生在修完道观三天就消失在众人视线之中,没人知道此人行踪,又是张贴告示又在江湖上发着通令,找到此人必有两千黄金的重赏,一晃眼十年过去,这人如同人间蒸发一般,不知所踪。 蓝景安慰她,“岳山先生是高人,想必不会与殿下您计较。” “蓝景,我对她,是有亏欠的,可是复仇大计未完,心头重担不卸我难以释怀,等到这一切完成之后,要我死在她面前也是心甘情愿,毕竟,她对我尽心尽力。” 想到岳山先生被皇帝请走的那一天,那双眼神里透着失望与冰凉,李宴符有时候还会从梦里梦见,岳山的眼神。 只是走到这一步,她必须能用上身边一切能用上的,哪怕是献出重要的也在所不惜,对岳山的利用是真,亏欠也是真的。 不一会儿就走到了一处凉亭,这处景色极好,远处的鱼峰山与瑶江在此处尽收眼底,烟波浩渺,群山叠翠,因南晋京城靠近南边,因此这山的冬色并不苍凉,还是一片墨绿。 “孚儿,这景色如何?”宫人与道童们将一切奉上,一阵忙乱过后,连蓝景都退到了远处,两位贵人这时候说要事,旁人不好打扰。 “回陛下的话,自然是极好的,这里风光一览无余,美景都在手中,让人心旷神怡。”李宴符脸上挂着笑容,语气里满是恭维。 “没把君泊带回来?”陛下面上温和,话锋急转,“他过得如何?” “君泊他早死了,陛下您忘了吗?五年前就没了。”李宴符轻咳一声,“这孩子走的时候还不到二十.......”语气里满是做母亲的不舍。 “孚儿,有些事你知朕知就算了,这里又没人,跟朕说实话这么难?” “回陛下的话,臣不敢欺瞒,实在不知道陛下您的意思?”李宴符对答如流。 “孚儿,君泊是真的没了吗?”他又重复一遍:“他真的回不来了?” “五年前就死了,臣虽遗憾,难拗天命,这孩子命不好,只能抱憾离世。” 这话里话外都指着陛下当初趁着她虚弱抢走她的儿子,一切都是皇后的过错,才导致李君泊早早“离世。” 陛下也没有回答,“这么多年,孚儿倒是让朝堂上下人心归顺,这一点太子送来的折子里说起过元州的事情,有些朕不大明白。” “陛下请问。” “元州大火这件事,你怎么看?”陛下拿起放在一旁的鱼食喂起了鱼,原本宁静的池子突然热闹起来,那些大鱼争相扑食,一圈圈的涟漪晃了开来,稍后一些的李宴符已经把这陛下的表情看在眼里,早就想好答案:“据臣所查,此事由梁燕人挑起,意图扰乱我南晋,在元州四地埋了黑火,才致大火,总兵府折损严重。” “有无活口?”手里的鱼食还在往池子里面丢,“毕竟是太子生母家的,你也该给人一个说法罢。” “这些年,太子与总兵府在岩州练兵,这件事,陛下可知?”说完这一句,陛下停了下来,“什么意思?” “是太子与总兵府赵家有所勾连,划分元州到自己阵营这一招确实不错,可惜啊,太子殿下错估了梁燕人手段。”她说着脸上还有些惋惜,“话说回来,我还挺喜欢赵家小姑娘的,可惜了这一家子。” “你对元州有没有想法?朕想听实话。”脸上还是挂着温和,“长公主?” “回避下的话,臣所做一切皆为南晋,太子不理解,臣可以解释给陛下,也能解释给太子殿下听。” “那好,让李玉寒过来,姑姑回宫,总要见上一见,误会就能解释清楚了。”老内官上前领命,就快速离开了,李宴符看着这一切,难道折腾这么大半天只是为了对质?这位皇伯父的心思,实际比她想的要深上许多,开口便问李君泊的下落,想必他也知道五年前君泊为了逃脱皇宫诈死,那他怎么会知道自己见过他? 她正在思索,老内官就来请示,太子殿下到了。 许久不见李玉寒,这孩子跟他父皇的脾性有所不同,当初是他去请了太医照顾自己,后面皇后抢人,他自是不同意的,几次三番都求情让君泊回到她身边,惹得大内几次不快,李宴符明白这样的人是没办法在皇家生存下去的。 李玉寒赶到,先向着父皇行礼,又向着姑姑行礼,“玉寒,许久不见。”李宴符学着好心长辈口吻问候着,李玉寒只是笑笑,“劳姑姑挂念,玉寒一切无恙。” “你们就在朕面前把事情都说说看,今日畅所欲言,就是一家人说说话。”李玉寒与李宴符分别向陛下行礼,李宴符先开口:“太子殿下有何不明白?” “姑姑,元州到底是怎么回事?赵家为何灭口了?”李玉寒口气里有些愤怒:“姑姑做事不该如此!” “那太子殿下何必要跟元州总兵府走的如此近,明明知道这些事情都是梁燕人所为,何故怪到吾头上?”李宴符还是装作一切不知道,语气里满是被冤枉的情绪,“本宫还奇怪,为何元州做大这么多年,太子不管,任由元州总兵府越权?” “越权?舅舅他们断不会做这样的事情!”李玉寒向着陛下行了一礼,“儿臣敢拿性命担保,舅舅一家不是这样的人!绝对不会越权!” “倒是姑姑手段太过凌厉,元州总兵灭口之后,立马让朝中工部接下漕运一事,是,工部早就是姑姑你培养出来的派系,可是,眼下梁燕势力越来越强,姑姑这时候也应该收手罢!” 她知道,太子与自己争权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早就传到这位陛下的耳朵里,太子生母姓赵,是陛下的原配,过世多年,现任皇后又无所出,当初抢了李君泊当自己的养子就有这个意图,不过还好的事,君泊七岁那年被自己夺回身边,可是这孩子满心满眼都是皇后如何,自己当然生气又难过,又正好跟他们一家斗得如火如荼,无法顾及到孩子,想到此处有些咬牙切齿了。 “按照太子殿下的意思,元州总兵拥兵自重是本宫污蔑?元州可是军政大城,守着要塞之地不说,俗话说山高皇帝远,光本宫耳朵里听到的可不止越权这一件事了,他们还跟岩州秦家勾连养着一队私兵,陛下可知,来报信的人那日浑身浴血,死前最后一口气才与元州府尹说出实情。” “人证呢?” “已经被杀了。” 那皇帝皱了皱眉头,“太子说是你的缘故,你现在说是太子的手段,倒是有意思了。”拿起茶杯晃了晃,“还有梁燕人?” “是,比武大会那天自称是梁燕三皇子的人来到元州,闹了一场,第二天晚上元州就起了大火。” “来比武的?梁燕人一向自视甚高。” “臣已经在追查了,这些,太子殿下不知道吧?” “江湖人用自己的方式,又不能跟元州大火扯上关系。”李玉寒看着姑姑和父皇,“还是请姑姑收手罢!” “真是好笑。”李宴符心里早就嘲笑了一万遍李玉寒,这么大了,为何还会这么幼稚? 难道不明白,生在皇家必然是不择手段吗? 第58章 相斗 回到星月楼已经是傍晚时分。 我还在回想那位秦都督的最后的眼神,透着诚恳,又有些意味深长,门外马夫一声“吁”放下踢蹬,帘子被拉开,这才反应过来星月楼已到,带着斗笠眼光往旁边瞟了一眼,老宋他们在转角处向我点点头,我明白一切准备就绪,距离长公主生辰还有半个月的光景了,正因为如此,林星之再被关了三天之后放出,楼里忙不过来。 照旧一层层的引导,按着原路回到院中,李行胥他们居然还在,我便转身谢过嬷嬷之后便回到了自己屋子,好不容易能喘口气,还未到半刻,教导我的李嬷嬷就来请我,说是门主要问话。 定了定心神又跟外面的嬷嬷说了声,稍等一会儿,趁这个机会赶紧服下易容药,按照时期,今天就该服用,从早上到晚上都没时间,还好之前的药效都还在,一时半会儿漏不了像,等到真气运行,才推开门跟着李嬷嬷离开。 莲笙就在门框上看着我。 穿过三重回廊,绕过正厅,到了一处名为“花月阁”之处,嬷嬷只将我带到洞门处就离开了,这里平时鲜少人来,但一年四季鲜花常开,里面有个鱼池,旁边几处假山,倒是又层峦叠嶂的气势,看样子林其之花了不少人力建造,不光亭台楼阁水榭一应俱全,这布局也是请了风水大师勘验,此刻,林其之就靠在假山上的凉亭里,手里还拿着吃食,一面喂着自己,一面投放池中。 从上面跑下来一个小厮在前面替我掌灯,随着他的脚步,还有前面晃悠悠的灯影,一步步走上有些陡峭的梯子,我提着裙子,尽量不踩到,好不容易到了,林其之示意小厮退下,我在后面低着头,等待他的问话。 “今天,他没给你苦头吃吧?”他的语气仿佛今天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可见再多的惊心动魄他也没太所谓。 “没有。”低眉顺眼恰到好处,来的路上就已经想好如何应对,“秦大人只是问话而已,奴实话实说。” “想来也是,你什么都不会说。”他还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我听到后面有动静,原来又来两个人将盒子抬了上来放到桌子上,他也放下了手中的吃食,走到我跟前突然扶起我的腰带到桌子边上,我心想:“不会吧?这人这么野的?” 他好像看穿我心中想法,突然大笑起来,:“别紧张,这是送给你的礼物。” 他示意我打开盒子,天色有些晚,看着盒子又看不大清,凭感觉摸着外面,光滑无比,显然是精心打磨的,他见我有些磨叽,又带着我的手摸到了开关这边,只听得“咔哒”一声,盒子被打开,里面躺着一把上好的琵琶,连带着盒子,风吹过来带起一阵淡香。 “这琵琶原是两个月前就托人打造的,没想到工匠们今日造好了送了过来,本是一大早就要送到你那儿的,结果这一大堆的事儿给耽搁了,弹弹看,趁不趁手。” 他的手一直覆在我手的上面,两个人之间没剩什么多余空间,彼此的呼吸都能听到,本来是想撤回自己的手顺道拉开两人,奈何这位是个泼皮无赖,好像不在意男女之防。 “公子,你挡着奴家了。”柔声细语了两个多月,学了三个月的架势,早就熟练于心,面对这样的人只好先服个软,之后想做什么就方便许多。 他听到我这么喊着,笑着把手放开,我终于可以拿起盒中的琵琶,这把还真是名贵,上面有淡淡木香,想必是找了很多上好木材,那山口上的玉触手生温,据说上好的玉才能如此,我慢慢挑了几处,这声音已经是凤凰泣露一般回荡心肠,“好琴。” “这可是小爷我花了重金,让人找了这山上最好的紫檀木给你打造,喜欢就好。” “奴,不敢收。” “这楼里还没人敢这么拒绝我。” “万一被堂主看到,岂非又要给楼主惹麻烦,”我故作小心,不过是要探寻林其之对林星之到底是什么关系,没想到这货丝毫不在意,“这是小爷我送你的,关她什么事?!” “奴害怕。”我的语气又柔弱一分,整个人瑟缩在一处,他见我如此害怕,“星之,不会再来找你麻烦,放心。” “约法三章,再说了,与你说说也无妨,我与她,也算不得什么亲兄妹,只是江湖日子难熬,一个女孩子零落在外始终不行,有些事儿我愿意让,但你的事我不愿意。” 我倒是被他这种坦诚惊到,原以为这货跟李行胥是一种人,问他什么话也不会正面回答你,或许我与他终究是无关的人,所以才愿意将一些话吐露给我?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见你总觉得有股熟悉的气息,而且,你让我总是想起一个人,那人,已经大半年没见过了。”他的口吻像极了在谈自己的心上人,居然有些暧昧? “我从来没见过那样的女子,从天而降,横空出世,哪怕多次交手我都忍不住去靠近,可她一向视我为敌人。” “也许,身在江湖,万般不由人,就是这个意思,你弹一首十面埋伏吧?我想听。”说罢,就让开几个身位拉开坐凳让我坐到上面演奏,他就靠在柱子上,静静看着我。 我小心翼翼拿起琵琶,左手一个挑起,那乐声如同剑心一般的铿锵有力,“手在弦上,剑招在心。”脑海里想起越冲之与我在苌越山上的练招,好像就在眼前,可这日子却在飞快远去,自己也变成这星月楼的花魁,在长公主生辰之上,就地起兵。 她当初与我说的这些,大概我们谁都没想到会到如今这个地步,林其之在一旁听得如痴如醉,而我也开始渐入心境,将一切思绪全部注入到琴声之中,十面埋伏何尝不是我当下的处境,一步迈进,处处是杀机。 很快一曲完毕,他忍不住鼓起掌来,“这琴我是送对了,比起之前那些靡靡之音,这首还是更加符合姑娘的气质。” “门主夸奖。”说完我站起身来,把琵琶放回盒中,不得不说,这真的是一把好琴,手感都跟我从前弹奏的琵琶很不一样,“门主是想我用这把琴在长公主生辰宴上大放异彩?” “聪明,但不止这些。” “门主的意思是?还请明示。” “他把毒药给你了,对吗?”这话弄得我一下没防备,他怎么知道秦都督给了我毒药让我在生辰宴上向长公主下毒?可他不是一直在为长公主与朝中贵人做事吗? “果然如此。”他见我一下子没反应就知道,毒药已在我身上,此刻就揣在怀中,“按照计划做就好。” “门主,奴实在害怕,秦大人说让怎么做,说是奴死后能给请功........”边说边跪下,“奴虽没有家人,身前一无所有,死后了无牵挂,门主请救救奴,实在是不想死!” “不行。”林其之斩钉截铁的回道,“你必须完成。” “准确地说,你是藏在琵琶里的暗器,我星月楼做大非要如此不可。”他换了种脸色在水声与灯火交错里显得杀气十足,“你也是我精挑细选送给长公主的大礼,一开始有三位,不过,你知道的。” 是的,那三位里有李行胥安排进来的莲笙,有当初什么都不知道的河阳,以及后面为了出头的箫元墨,不过他应该不知道画月的真实身份,我又恰好把她送出星月楼的大门,现在只剩下我一个“孤女”他们也正好顺势让我做这件事。 “赤霞派做大,其实我只是一半,还有一半在朝中人手里,这次正好长公主要来丽都操办她的生辰宴,那就撞在了我们的刀刃上。” “你大概不知道长公主有多讨厌吧,她把南晋上下折腾的怨声载道,一个连自己儿子都不认的女人,为了权位,不择手段又狠心。” “所以,朝中递过来话,说是在生辰这一天,杀了她。” 我跪在地上听着他波澜不惊的说着,想起李行胥的脸,只是感叹,生在皇家,很难有情有义,这世道要活下来,无情无义的更好。 他见我不说话,在地上久久不起,“怎么,怕了?” “是,奴害怕,只因为想活下去!求林公子成全!”他叹了口气,“这也是你没办法选择的事。” 直接扶起我,一个力道我没站稳跌入他的怀中,头顶上响起“是不是死之前想要和小爷我风流一夜啊?” 若此刻我是越十娘,的确早就一掌打飞,可现在我是柔弱不能自理如同风中蒲公英的星月楼花魁素锦,现在只是可怜“素锦”就要成为大人们手中可有可无可被牺牲的棋子! 又想起河阳,她死前抓着一方手帕,上面带了血迹,瞬间我猛地退开好几步,到了边上,“公子所说,奴记住了。” 态度突然来了急转,他坐下来饶有兴趣的问着:“刚刚还不愿意,怎么现在又肯了?” “公子不是说了,身在江湖,万般不由人,我是如此,大家都是贵人们手上的玩意儿,只等他们玩厌弃了,就一把火烧了,就像元州府一样。” “你还知道元州府的事?” “元州大火,南晋百姓皆知,我也是,自然也是知道的,奴也是将死之人,不如有些话就直说了,不过林公子千万不要怪奴口不择言。” 我是想为在这楼里的所有逝去无辜生命的姑娘们讨一个公道,不过也不是现在,“你说,小爷不怪你。” “公子也没办法选择吗?在奴眼里,公子可是有选择余地的人。” “小爷我确实有选择,不过小爷我也是个生意人,自然是那边开价高就跟着那边,换句话说今日我可以在两边之中选其一,或者中立,但给我机会的是另外一边的,自热也就跟着他们喝酒吃肉。” “公子有野心,不甘屈居人下。”听到他话里的意思,大概就是那边价格更加符合他的预期,“你知道我这人一向以那些酸腐以及那些纲常为脚下泥,不得不说,你这丫头倒还是懂点人心。” “公子夸奖了,奴只是按照自己的心意说话做事,待在星月楼的日子长了,这人心不懂也懂了。” “很好,调教你的嬷嬷很不错,明日要赏。” “公子你还没回答奴的话,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手段获取利益?这儿不是南晋百姓的天下吗?” “说你天真,还真是,这里是南晋,对外宣称礼仪孝道,内里早就腐烂一地,两派三派相斗,那位陛下还不是在道观里修行,长公主步步紧逼,太子厚道人但在权术上不如他的姑姑与老爹。” “他们俩原没有什么情分可言,一个前朝公主,一个当今陛下,虽是表亲,可是当年的天演宫变,公主失去了所有,陛下得到皇位,又怀了个不知生父是谁的李君泊,哦,对了,就是跟你现在同处一个院子落雁楼主人,李行胥。” 这次是我完整听到宫变的事情,之前听老宋他们说起过长公主的身世与长相,那日见了与画像相差无几,甚至本人比画像上还要貌美风韵,十足的皇家气度,余光瞄了一眼,不得不说眉宇间跟李行胥还真的挺像的。 但他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他跟李行胥比丝毫不逊色,而且这等皇家要事他一个江湖人,“你肯定觉得奇怪,为何我会知道这么多?” “当初查李行胥的时候,让在京城的眼线去查了一番档案,小爷能力如何,宫里也能安插我们的人,说起来你肯定也不信,只是为了做生意,想跟皇家做生意。” 这人怎么满脑子的生意盘算,这星月楼的生意不够他做的?等等,他们该不会是想,长公主若是在星月楼遇刺致死,这一切做的不就顺理成章推到长公主头上?这一招也太...... “一个皇商身份足以在江湖上做很多事了,何况对手是长公主的儿子,虽然明面上他已经死了,诶,都说到这份上了,想不想知道李行胥如何“死”去的?” 都到这份儿上了,不过我也好奇,都说五年前李行胥死了,如何死得,怎么会让他死的?他不是裴元的徒子徒孙吗? “一切是他自己的选择。”林其之坐到亭子另一头,此时天色暗了下去,只有灯光随风飘动着。 第59章 设计 夜色朦胧,水面披着一层层薄纱,林其之邀我下去坐船,还在纳闷,哪里来的船?只见他一路提着灯走在前面,不知道何时他在左面隐蔽处停了一艘小舟,我心想,难道这里的水道跟外面是互通的?他把灯往船头上一挂,就把我扶上了小舟之上。 “夜深人静,得遇良人作陪,此生幸事。”口气还是那么不正经,小舟不大,正好两个人坐着,也是不然不会放在此处无人发现了,放开拴着的绳子,轻轻一划,险些没坐稳往前倒了一下,还好手抓着船舷,“坐稳点。” 我慢慢直起身子,一摸身后还有个软垫,想必他早就安排好了。 灯在舟山晃晃悠悠的,看见小舟往亭子那边一划,不知道触动了什么机关,我往身后看去,原本的矮桥桥面打开了,“这边的机关,只有我知道。” “门主也不知道?” “这里的很多事,星之都不清楚。”他淡淡说道。 我又好奇了,这所星月楼里的很多事情林星之都不知道?这到底是是怎么样的兄妹情分?满肚子的疑问,就像是黑与白之间的障,只要再走一段,就能看见全部的真相。 他加快了速度,小舟轻便很快到了院中最大的池子,他继续往前到了一处墙面,往旁边敲了三声,前面的墙开启了一水道,这里果然是跟外面的水道连在一起的,这墙面就是一道门,我不敢想这楼里还布置着什么机关。 心里惊讶,“怎么,吓到了?”我们飞快走在外面的水道,“你进来快三个月了吧?除了被秦旗以带走,外面的空气,怎么样?” “公子是不是想说,自由?” “我们所有人都在那个巨大牢笼里,”看着离星月离得越来越远,灯火照在水面上,乍看之下仿若在黑夜里的巨大牢笼,层层高楼,窗棂之间倒影犹如浮生梦,繁华影,一切并不真切,在这头巨兽之中不知道还会吞噬多少人的性命,我只知道这一切或许会在长公主生辰宴那天化为泡影。 路边还有叫卖声,我们的小舟就在城里的水道上行驶。 “想知道五年前李行胥的死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我宁默不语,他摇着船桨,笑着说:“南晋皇家,都在为自己能存活而算计,谁跟谁都是亲人,可惜了在权位面前,什么都不是。” “李楼主,究竟为何?”这会子我是真的想知道,这话问李行胥不会问出任何结果,“他假死,不过是被人设计。” “如今南晋皇帝继位到如今也有十多年了,而长公主的孩子没在她身边长大,在孝义皇后膝下长大,七岁那年,长公主为了夺权顺便抢回孩子,她下毒了。” “向孝义皇后,下毒?”我还是不大相信,“怎么会?” 水声回荡在心里,涟漪飘去远方,“你觉得长公主是个怎么样的人?” “奴不敢猜测贵人们的想法。” “这船上只有你我二人。” “那,奴就直说了,”我拢了拢身上的斗篷,“是个厉害的。” “不要称呼奴了,也不嫌累。” “奴不敢。” “现在说什么都无所谓,我呢,就当听过忘记。” “好吧......” “你一见长公主就觉得她厉害,的确,她的手段非常,你看元州的事,那场大火还有她的手笔,也不管自己儿子是生是死。” “李行胥养在孝义皇后身边,但皇后待他极好,可以说视如己出,冷了饿了渴了病了都是她亲自照料,相反那位亲娘可是一眼都没去看过,皇后亲自教导他写字,更不用说读书识礼这些大事,你知道吗,皇后给李行胥请了最好的师傅,随着太子李玉寒一起读书,连师傅们都夸赞李行胥脑子好,据说他一岁就开窍了,二岁就已经握着毛笔画画,肯定有夸张的成分,但相差的也不太多。” 是啊,李行胥的脑子是好,在元州的时候就在客栈那边一眼,第二晚就跑到房顶上来找我,那时候我还只是个刚下山的江湖小白,此时此刻彼时彼刻尽不相同。 “在想什么呢?” “没有,只是想起那天长公主惩罚门主,”我有意将话题往林星之身上引,“她,是该长个记性,不过也是可怜人。” “说回李行胥吧,他在孝义皇后身边长到了七岁,长公主正好要在朝政上发力,用一件工程圈住朝中要员们,你不如猜一猜是哪件?” “我猜,是漕运吗?” “不是,不过也差不多,就是在设立两京的制度上,长公主上了折子说现在的都城到底还是偏南了一些,丽都可以设为第二个京城,以防万一,加上漕运建设锦上添花。” “长公主的意思是要建两个京城?” “对,而且你也不问像她这样的宗亲按照南晋规矩是不能留在京里的,她的封地在哪里你知道吗?”他停下来,任凭小舟飘在河道里,“长公主的封地,就是元州。” “那太子母家还?太子难道不是皇后所出?” “太子母家姓赵,孝义皇后不姓赵,但据说现任皇帝继位之前有一任原配,那个就是太子生身母亲,陛下很爱她,可惜早在天演宫变前五年,她病死了。” 脑子里过着他跟我说这一切,当今太子的生母病死,太子生母一家却掌握在元州实际兵权?而且长公主的封地居然也是在元州,我能感觉出来,这背后有一双大手在推着所有人不知道走向何处的力量,河面上一阵冷风吹来,让人心底冒着寒气。 “我想你应该知道了吧?长公主原本是要回元州安逸过一辈子的,不过也不一定,这样聪明的女儿留下来,宪王还是费了不少心思。” “宪王又是谁?”这一晚上的皇家秘史听得我睡意全无,只想听到接下去如何发展。 “看不出你还挺八卦的。” “将死之人,听到你与我讲的这些也只会带进黄土里,我,能否求公子一件事?” “你的身后事,我自会为你打理,无须担心。” “公子还真的了解我的心思,”心想,这人也太口无遮拦,听上去料理身后事这句话,倒像是办喜事,不过对他们来说只是死了个无关紧要的棋子。 “还要不要听我讲?” 我立刻坐稳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宪王就是先皇,天演宫变之后陛下颁布一道旨意,说是天不假年,先皇重病发了癔症,将皇位托付于他,便把先皇的名号改成了宪王,陛下登基之后,就把宪王的一切都给抹去了,说是有损皇家颜面,兄长得了癔症之事不便说与人前,所以史官们改了称位,成了宪王,当然这是我听到版本。” “宫里公子安排了人进去?” “不是说了吗,为了皇商这一个名头,好让我在江湖中行走图个方便。” “可公子已然是天下第一了,我在丽都时就已经听说,元州比武大会,公子大出风头,夺了天下第一的名号。” “天下第一,哈哈,要不是李行胥他们见事情不对调转枪头瞄着突然到来的梁燕三皇子,我还不拿不到这天下第一呢!说起来,还是真是要谢谢那位三皇子。” “要是她也在,他们联起手来,只怕一百个我也不够打的。” “她?哪个她?公子起初见到我的时候,是不是觉得我与那人特别像?” “还真是,你与她,虽然样貌不同,有些行事做派很像,尤其气质,更像,所以入选那日我就想知道你是不是她,三番两次试下来,你果然不是。” “李行胥,五年前如何死去的?”见话题又扯远了,赶紧把话头往里提了提。 “哦,他在七岁那年被抢回长公主身边,因为孝义皇后突发暴病,陛下还没赶到正阳宫,皇后就已经没气了。” “就在这时,长公主带着一大帮人来到正阳宫,陛下也在此时赶到,你知道吗?皇家抢孩子跟我们平常老百姓抢孩子的手法没什么不同,正阳宫那晚特别热闹,棺木面前办着丧事还要抢着孩子,李行胥就在两派之间几乎难以生存。” “母亲不是母亲,母亲不像母亲,生父不知道是谁,陛下又拿李行胥当做棋子,哦,那时候,他叫.......” “李君泊,这是娘娘为我取的名字。”李行胥站在院中,看着院中的灯笼,北风刮过,光影随着风在摇动,莲笙见到李行胥一个人站在院子里,连忙把披风给他披上,他凄然一笑,“莲笙你知道吗?今天是娘娘的忌日。” 莲笙的眼神里透着心疼,她太明白这一路上的所有艰辛存活,连自己喜欢的姑娘也没办法正大光明诉说爱意,他望着一边素锦的院子,“十娘,她还没回来?” “说是林其之找她问话,不过问了大半天了,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少主要问她吗?” “不了,不问。” 莲笙知道李行胥此时想要一个人待着,就默默退到身后,不知道多少次,她见他落寞的时刻。 “所以,今日是孝义皇后的忌日?”我听着林其之说出李行胥另外一个名字,他与我一样,层层面具之下,不知道何时才能用真面目示人,且我们各自有任务在身,立场什么的不用多说,走到今日,都没法回头了。 “莲笙,你知道我是如何逃出那样的境地的吗?”李行胥的思绪回到了五年前,那个明媚的秋日,看上去跟平常一样,没什么区别,他自七岁知道孝义皇后的死因可能跟母亲有关时,又想起他们在娘娘身故后如何在灵堂里抢夺自己,伯父,母亲眼里满是对对方的怨恨与算计,除了娘娘,这个世上不会有人对自己这样好,算准了今日蓝景他们送来点心之后,仪阳侧殿至少有一刻没有人,于是他与事先商量好的小内官计划出宫。 他先换了一套内官衣服,将做好的模具穿上自己的衣服,放下帘子,点上熏香,从侧门出,又将沾了火油的书籍点燃,两人一边点一边跑向外面,看到这烟头升起,所以人都发现这边着火,立刻大喊走水了,那火势窜得很快,整座大殿都被烟雾盖住,他和小内官趁着打水的时候,一路向西出狗洞钻狗洞,到了停马车的地方,他在那年偶遇裴元,学会武功,回到宫里他刻意藏起,这件事只有身边的心腹知道。 一驾马车飞速出了宫门,娘娘交给他一块玉佩,让他随时出入自由,于是给守卫看了一眼说是奉长公主的命令出宫办事,还好因仪阳殿失火,又恰逢轮岗,并未有太多盘问就放他们走了。 “你可想好了?一定要如此?”李行胥对着自己的心腹内官急切说到,还在查看后面有无官兵追来,“小主子,我们两个一起长大,说句不中听的,咱家早就把你当做自家哥哥了,小主子的痛苦奴婢看在眼里,如今能逃脱牢笼,何乐不为?” 马车很快出了京城门禁,按照计划,需要两人分两头跑开,他还记得那小内官最后向着他行礼,说了一句:“弟弟祝愿哥哥一路平安,此生得偿所愿。”说罢他上了原先的车,向着他挥了挥手。 之后便是官兵追上,他因坐了另外一驾马车到了元州,与外界所传不同的是,他与当今太子李玉寒的关系极好,这一路上想着奔着元州,让马夫去了一处庙宇,裴元说过,要是有什么困难就可以去这里,那间庙宇不大,外面的小和尚已经在等他了。 “小师傅,”刚做了拜手合礼的姿势,那小和尚就赶忙说:“快来,师傅要我把东西交给你。” 两人急匆匆到了庙里,他来不及细看,只觉得庙不大墙壁上画倒是瑰丽壮阔,跟着小师傅穿过庙宇中庭,小师傅向着他鞠了躬,开门进去,只一会儿就拿来一个箱子,“恩人要我们保管,如今交给您,公子快些走吧。” 很快又回到了马车上,照着原先的路线取道凤仪再坐船前往元州,没想到路上遇上了马匪正要打劫一家人,他想也不想直接出手相救,对,那家人就是以太子母家的身份管理元州府的总兵赵家,不过此时还只是军政府司大人,见他身手不凡,便请求他护送到凤仪,他看着还有女眷的样子,只说了一句:“跟我来。” 一行人到了凤仪之后,一日听到街上响起九声钟响,官府来人朝着民众宣布:“泉阳长公主嗣子过世。” 他抬头看着阳光,甚是刺眼。 世间再无李君泊。 第60章 孤独 转眼到了半夜,寒气越发重了,我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林其之见我有些狼狈的找着手帕,就把他自己的递过来了,“瞧瞧,这张小脸还真是惹人心疼呢。”我没理他,手帕就在手心里擦了擦,“明日洗干净就还给你。” “不急,你想什么时候还都行。”说完这一句就把小舟调转了方向往星月楼去,刚刚还是一片幽静,现在又是笙歌燕舞处,不知道这帮南晋人什么时候能醒过来,他们已经在危机当中。 按照计划,眼前的人是不能活下来的,就在他跟我说故事的瞬间,竟然有些不舍得,或许他说的没错,眼前这座牢笼不知道还有多少人愿意一头栽进来?朱楼起朱楼塌,不过就是一念之间的事。 回到院子,看见李行胥一个人站在庭中,莲笙离着他一两步的距离,两个人就这样站在灯影之下,“更深露重,公子还是快些回房间吧。” 他的眼神不知怎的有些黯淡,见我如此说,于是站到灯光底下,身上肃杀气刹那间少了许多,倒是这脸色白的吓人,林其之在送我回到院子之后并未离开,我边说话边用手指了指方向,他明白,在一番寒暄之后,就各自回了房间。 关上房门,坐到梳妆镜面前,将林其之的手帕放到平日专用换洗盆子里,打开梳妆盒,将藏在怀里的毒药放了进去,这里一路上我都在想,这么多人想要长公主死,听到秦旗以跟我说这些事,忍不住心里庆幸元墨被我及时送走,要不然定会按捺不住心绪,让我交出毒药,她会亲手杀了长公主吧,只是那晚见到的人,倒是让我吓了一大跳,梁燕布局如此之深,高人神机妙算也不过如此。 这一场厮杀,半月之后就要开始,从此刻起,安定心神,运功周天,易容解药已经在暗盒里藏着,想着半个月之后,世上再无素锦。 那琵琶林其之早就差人送到住处,反正睡不着,不如再把玩几番,想着日后可再难有好的机缘能弹奏这样好的乐器,按住檀木箱子的锁扣,盒盖轻轻打开,里面不知道什么时候躺了一封信。 那份信外面用封蜡盖住,掏出小刀仔细将信封打开,“还有一层。”好不容易将信纸展开,总共两份,其中一份是星月楼的地图,另外一张上写着: 今日小爷已带你走过了所有暗道,这是星月楼里所有水道出口,现在知道小爷为何从西南面凿了这个亭台水榭,这一处距离正宴布置的院落就一墙之隔,那日你动手务必小心,长公主身边的蓝景是个高手,小爷提前挖好了水道,事成之后自有人带你离开,一句话,爷不喜欢你死。 下面还有:爷不是说了吗,你真的很像我的一个“朋友。”所以,只能做到这个份上,之后的一切自己看着办吧。 琵琶是送你当做见面礼的,最后一句:小心李行胥,仔细藏好地图,信阅后即焚,不必惋惜。 这一通看下来,“字倒是写的不错,可惜了。”随后翻了香炉将信纸燃尽,又把信纸收在暗盒之中,上面的水道地图很详细,哪里有什么机关都已经标注,这样的一个人却愿意救素未谋面的女子,想不通,这人到底掩藏了多少心思。 不过这地图,脑海里倒是记下了,这几天无事,可以炮制一份让人带出去,与之前的小厮已经联络好将这一份图纸带出去,这下,就可以盘算如何可以杀这里的所有人。 是的,梁燕的计划是要摧毁这里的一切,这些毒药已经没什么用,我闭上眼,前些天还在想着如何不动兵戈让这里毁灭,老宋他们说的没错,“梁燕还没杀过来,他们自己倒是打做一团了。” 看着信纸在香炉里烧为灰烬,这冬日里的火焰实在是暖和。 窗外逐渐风起,扑在窗棂上的纸一下下的声音,我灭了灯,就在床上打坐,只感觉让真气抛出,这几日身子有些沉重,探了真气,大概是长久未动武功,只能采取这样的办法让真气抛出一些,让身体保持轻盈。 脑海里过着心法上最后一句,“天道渺渺,人道沧桑,天地轮换,是为大成。”一招“天女凡尘”就用着真气使出,这一招高在无形之中杀人,不用真刀,也是刚才悟到这一步,“难怪越冲之.......” 听到房梁上有异动,还好房内灭灯,那人看不清我在做什么,听到院子里有人走过,现在不方便出门,一旦露出,大事不妙,我迅速收起真气,靠近门边,那人脚步声很轻,估计是个高手,“星月楼这么晚,还有谁在活动?” 细细盘算是不是林星之,院中这时响起打斗声,我推开了门那道黑影正好闪进屋子里,那人直接安上门,我与他不过三尺距离,“阁下深夜到访何故?” “姐姐,这么快不认识画月了?”箫元墨揭下面纱,“我的祖宗!你这是作甚?!逃出去了又回来,你到底要干什么?!” “姐姐,吾长话短说”,我紧张盯着门外动静,“秦旗以找你做什么?” “你怎么知道?” “老宋这个月起一直守在此处,所以秦旗以带走你的时候,吾也正巧看见,一路跟踪你们,看着你进了府衙,所以,秦旗以给了你什么?” “一包毒药。”我压低声音,“我正要把事情要交代出去,你真是.......” 外面火把亮了起来,“你刚刚跟谁打来着?” “吾此来,就是要杀林星之!” “谁让她不长眼!”她拳头狠狠砸向桌面,“我的小祖宗,轻声些!” “这下好了,”眼看着门外的人越来越多,“你,拿起刀挟持我!” 说罢立刻蒙上箫元墨的面纱,拉着她带着刀的手架在脖子上,“快点!”箫元墨还想抽回手来,却被我死死定住,她没办法只好任由我打开房门,那火光照亮了整座院子。 远处莲笙倒在地上,我悄声:“你这又是何必。” 她不言语倒是恢复了之前凶神恶煞的气势,“挟持”着我一点点往前挪动,李行胥就站在那边的台阶上,远远观望这边的情势,林其之与林星之站在中央,林其之开口:“高人半夜来我星月楼有何贵干?” “怎么?你这星月楼别人来得,我就来不得?”箫元墨加重了力气,我心想,这丫头还真是记仇,之前假死药给她灌下去,将她送出这是非之地,怎么还是一股脑儿就往里钻,知不知道这里到底有多危险?! “姑娘,有话好说。”林其之依旧是漫不经心,“有什么事,可以商量的,我林某人一定做到。” 林星之默默绕过人群找角度,还好箫元墨眼睛锐利,“别动!不然我就杀了她!” “星之,回来。”不容置疑的语气按住了她,算着她那角度,是打算是把我们两个全部杀了,“哥哥!” “回来。”林其之也加重了语气,林星之见他有些生气,只好停手。 “林门主,劝你不要轻举妄动。”箫元墨的语气依然凶横,我整个人都被她钳在怀里,倒是不大好翻身,“松开些!”她好像没听到,我无奈叹了口气。 “怎么林楼主,要想她活命也可以,”她左手指着前方,“我要她的命!一命换一命,这很划算。” 这丫头打算光明正大杀了林星之,还是今晚就抱着这样的心思来的?“你疯了!”这一句,是我对着她喊得,“我是什么人,门主何许人,拿我的命换门主的,你这丫头莫不是吃了什么疯药?!” “闭嘴!”脸上火辣辣的一记耳光。 心想这下手也忒狠了,中间那两人看着眼前的一切,“小小窃贼,竟敢口出狂言!”说完眼前扬起一阵风,原来是林星之实在气不过自己打过来了,箫元墨运足了真气,一脚提在林星之的胸口上,那林星之连连后退了好几步,吐了好大一口血,看样子先前的伤还未养好,箫元墨这人下手心黑无比,做事狠辣,跟她哥完全不一样。 这一脚着实踹得不轻,周围人想要扶起她也不让扶,林其之看着林星之如此也不为所动,只是皱了眉头,“姑娘,这是何故?” “林公子,我是来寻仇的!”拎起一掌配合步伐又将我推至一旁,掌力刚刚好打在了林星之的脑门上,“去死吧!” 林其之也忍不下去了,轻功一点架在箫元墨要害,我刚想出手,只见一人从天而降,箫元亨的剑已经刺向了林其之,兄妹对着兄妹,不过今晚要有一场恶战了,眼尖的嬷嬷立马将我扶到一旁,隔着火把,李行胥的眼神有些阴沉。 这边是箫元亨与箫元墨,对头是林其之林星之兄妹,林其之扶起林星之将她护在身后,“三皇子驾到,小爷失礼了。” “上次在元州未能彻底领教林公子的武学,今晚也是个时机。”箫元亨的姿势与其说护着箫元墨不如说是压着她不让乱动,“三皇子,小爷我敬你是梁燕皇亲所以礼让,可不是让你们蹬鼻子上脸的!”话音未落林其之以极快的招式与箫元亨缠斗起来,黑夜里的飞沙走石,灯火摇曳,众人只好努力撑住,要么躲了出去,要么找了个坚固地方以免伤到自己。 兵刃相交的声音上下打得有来有回,那林其之的功夫着实不差,箫元亨几次猛攻都被稳稳挡下,两人边打边飞到之前元墨住的屋顶上,两人在没有月光的夜空里,打得火热,这边林星之也没闲着,出其不意从地上翻身而起,箫元墨面对着打过来的沙子飞速闪开,很快这边也开始打了起来,两组人马不分上下,不过林星之之前受了伤外加过于轻敌,箫元墨的武功底细我还是知道一些的,比林星之要好上许多,渐渐地,林星之落了下风,招架不住箫元墨的剑招,林其之分出神来一招真气震开了箫元墨的剑招,迅速闪到林星之身边,接着大家都看着半空中的两人,使出双剑合璧来,我倒是一惊,这招将两人真气汇合至一处,紧接着劈向箫元墨,眼看情势不多,箫元亨使出上次在比武大会上的那招三星连岳,格挡了一些,推着箫元墨脚步一点,迅速离开了。 刚刚那一招要是真的劈到了箫元墨,顷刻命丧当场,林家兄妹稳稳落下,但是林星之还是吃不住,落地就晕了过去。 调动那样的真气,必须全神贯注,不过现在林星之这样,想必要养上好一阵子的伤,林其之朝我这边看了眼,就抱起林星之离开了,那些小厮嬷嬷们,见事情完了,纷纷放下一口气,“那两人武功着实不错,要不是楼主那一招,估计今晚都不安生了。” “是啊!”小厮答道,“真是好险,那丫头下手这么凶,” 还有些:“那些人什么来头?刚刚听到什么梁燕皇子什么的,还挟持了素锦姑娘。” 嬷嬷赶紧来看,“哟,这脖子上一道血痕,赶紧拿药来!”一堆人急忙忙的拿来金疮药,还好口子不算深,否则日后我定要找箫元墨要个说法! 李行胥向着院中的众人挥挥手,“好了,你们下去,这里我来打理就成。”嬷嬷回着说不敢,李行胥加重了语气:“都下去吧!”一副皇家威仪拿捏的恰到,众人听到世子有些不开心,于是纷纷告退。 “伤得如何?”他拿起药瓶细细涂着,“那人是谁?” “不知道,直接闪进房里不由分说直接架着我,嘶~” “抱歉,下手重了。” “我自己来,莲笙没事吧?” “无妨,只是内伤要好好养一阵。”李行胥坐到我旁边,“那人是谁?” “都说了不知道。”我努力给自己上药,算了一会儿回到房间再说吧,刚要起身就被他一把拉住,“箫元亨的妹妹?” “先回房了。” 我没理他径直回到房间,关上房门,刚刚趁乱把图纸塞到了箫元墨的怀里,不知道箫元亨是否受伤,那一招确实不轻,挨了这么一下,半个月之后的计划,不知道还会出现何等变数? 这一夜,他们两个来得及时,只是这场戏落在李行胥眼里,他该如何应对? 嘴边掠起一丝冷漠笑容,踏上这条路,都没办法回头。 第61章 骨冢 “哥!你怎么样?没事吧?对不起.......”箫元亨生生挡下林其之兄妹的攻势,一口血没忍住还是吐在了衣服上,他捂住胸口,刚刚那一下着实伤得不轻,元墨着急地看着哥哥靠在墙边慢慢蹲下,“让老宋他们过来!” 她立马跑走,循着小道摸到老宋他们居住的院子,梁燕来丽都的外围暗军已经达到,开完会,就看见箫元墨狼狈闯进院子,老宋见势不对,往元墨身后看了看,“郡主,殿下呢?” “哥在后面,他受了伤!” 老宋立刻带了几个小厮根据元墨所说的位置去接应箫元亨,等他们到的时候,他已经陷入昏迷,他们合力架起箫元亨往院子赶去,两个小厮守在后面以防有人追来,一番周折之下,终于是平安回到了客栈。 “先把殿下扶到房间里,还有你们去烧热水,老白,帮忙看护一下,我出门去抓药。”所有人听到命令迅速行动,只有箫元墨,想帮忙却什么也帮不上。 “郡主,你该回去休息了,这里有我。”老白看着箫元墨一脸着急的模样,也知她心怀愧疚,稍加安慰了几句,“没事的,殿下一定无恙。” “我想守着,你们忙就好。”她心里着急,又不放心哥哥的伤情,“我在这里。” 老白点点头,“郡主你也莫要乱跑,今晚这样的行动不好再有第二次了。” 箫元墨听着,眼里慢慢浸出泪,“我只是不想让哥哥这么累........” “我明白。”老白并未再说下去,老宋推门而入,“我看两位殿下不好再在丽都逗留下去了.......”手上拿着好不容易跑了几条街买来的药材,风火轮似的进了厨房准备熬药,“街上警戒多了几倍,看样子南晋人注意到了。” 虽说老宋语气里并未有责怪的意思,但她知道,若非今晚如此冲动闯到星月楼,要不是十娘将计就计在千钧之际演的那一出戏,怕是她即刻命丧于此,“哦,临走前,十娘塞在我怀里的,一张星月楼的地图。” 老白是个机关好手,一看那图,“好心计好手段。” “郡主你看上面的河道看似跟外界隔绝,但只有一处的并未完全堵死,难怪,上次林其之带着十娘从里面划船出来,西南的这一处与隔壁长公主寿宴只有一墙之隔,若要逃走,只有这里不容易被人发现,根据图上所画,很显然林其之在修建当初就想到了,”老白的手势沿着东北方向走,绕过四个回廊到了墙边,“这里有一处假山,果然按照天地阴阳顺序排列,星月楼坐位水多,需要土或者木来调和,这里他们造了假山群,不过,要先闯过中间的花池,不过那时候,十娘已经用不上了。” “根据殿下所说的,十娘的武功越发进益,想必没人能拦得住她。”老白托着腮沉思说道,不过很快就被老宋有些急切声音打断,“三殿下伤势不轻,刚给他把了脉。” “这怎么办?”箫元墨语气里带了哭腔,“哥哥!”就要冲进里面,被老宋他们拦在门外,“郡主,你进去不大方便,”转头似乎想到了什么,“老白,你去十娘之前住过的屋子找找看,有没有阿九留下的东西。” 老白灵光一闪,就去了,箫元墨一头雾水,“十娘有什么东西留下来?阿九又是谁?” “十娘是你冲之姑姑的徒弟,记得之前她说起过玲珑门有疗伤的心法,好像留在这里了。”老白从屋子里出来手上拿着一个册子,“找到了!” 玲珑门的疗伤,需要两人全神贯注,一人须将自身真气尽数渡给伤者走于确保运行全身大穴三个周天,疗伤期间不能有任何人打扰,问题是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强力真气渡给箫元亨,“怎么办?” “我的真气可以全部输给哥哥,”箫元墨已经坐在后面准备灌输,却被老宋拦着,“郡主你的功力将好够护住心脉,现在也不能求助十娘,老九也不知道在哪儿,殿下的伤情没办法支撑他回到梁燕........” 看着躺在床上的哥哥在看着自己,箫元墨跑了出去,在院子里放声大哭,箫元亨虽然是她的表哥,但从小她一直视他为自己的亲生哥哥,这次要不是自己任性非要到星月楼出一口恶气,他也不会受到连累深受重伤。 “哭什么?”半空中的女子稳稳落在院中,“小元墨,祸创得有点大了哦~”老白听到院中有动静,立马提了兵器出门探看,看到来人之后,“谢天谢地,刚才还在说你,你倒来了!” 老宋转头,越冲之已经到眼前查探箫元亨的真气,“谁打的?”语气依旧平静,“林其之?” 所有人都不说话,“这兄妹还真是麻烦。”话里的意思不知道是在说林其之还是再说箫元亨他们,“起来吧,”说罢让人扶起箫元亨,“都出去,不许有人来。” 众人听到纷纷退出房间,“老宋,配几副散瘀的药,待会儿端来。”他听见阿九如此吩咐,开始忙着配药,老白拉走了一脸愧疚的箫元墨,“殿下,好好休息。” “都怪我,哥哥就不会受这么重的伤。” 想起被十娘用假死药迷倒之后,那日她想醒来却怎么也醒不过来,浑身上下只剩个隐约知觉,能稍微感知外界的变化,她被人抬到担架上,又被嬷嬷们检查了一遍全身,“这药真厉害。”然后被抬出院子还被人拦下查看气息,没有发现任何端倪,只是听到一个细软女声说着:“抬到乱葬岗里,别脏了这里。” 之后那些人层层交接,她能感觉到的是她出了星月楼了,接着一阵刺鼻腐烂味道灌进来,她想呕吐,也同时惊觉自己的知觉在慢慢回复了,此时她还是蒙着白布,感觉身边人把自己放下离开,她才强行运功让自己醒过来,只是浑身无力。 掀开白布,她看见了此生难以忘记的场景,丽都的郊外乱葬岗,荒木枯草腐烂横生,天地仿佛成了巨大的熔炉,所有失去生命的都在此处,没有一丝生气,只有蔓延到心里的死亡伴随着,她愣愣地坐着,手都抬不起来,这辈子何时看到过如此人间炼狱,断手断脚,还有几层尸油成了陈年污垢,不远处的坑里还有秃鹫在吃着,她一下没忍住,呕了出来。 箫元亨听到自家妹妹出来的消息说是被人抬到的乱葬岗,带上解药,急忙忙赶到那里,只见元墨一个人呆坐在担架上,身边都是不忍看的场景,他跑过去捂住了她的眼睛,“元墨,没事吧?” 她仿佛过了一千年终于等到了路过的救星,一看又是自家表哥,泪流不止,“哥哥!”这才抱住了他,“我们走,”他连忙给她服下解药,将她扶起,他们小心翼翼的走着,尽量不去踩到那些横死在此处的人,天上是极好看的火烧云,地上是浓雾渐起的苍茫,他们向前走着,猛然看见一处名叫“魂冢”的地方。 土堆后面有个明火在烧,他们互相看了一眼,箫元亨把她护在身后,慢慢靠近那处,突然身旁发出一个苍老声音,“你们是谁?”箫元亨提着剑,向着声音来源“你又是谁?” 那人蹒跚走近,原来是个老妇人,从她身上着装看着像是在这里居住许久了。 “你们是?”老妇人又问起,箫元亨答道:“我们只是路过此地。” “哈哈,这里只有游魂野鬼才会来,人是不会路过的,放心,妇人我不是多嘴的人,今日没有看见过两位。”老妇人吃力的移动着,像是去祭奠什么人。 “抱歉,老婆婆,这么晚了您来这里做什么?”箫元亨有些放松下来,“这里为何叫魂冢?” “来这里的自然是孤魂,连尸首都没有的人,无法进入轮回,就会来到此处。”老妇人朝着火堆慢慢蹲下,“不过今日,我是来祭奠小孙女。” “婆婆的小孙女去世了吗?”护在身后的箫元墨忍不住出声问了这样一句,“是啊,她就跟姑娘差不多大,她停顿了下,“连身高也差不多。” “是因为什么过世?” 老妇人示意他俩坐下来,手上还拨弄着纸钱,“她呀,在我身边长大,那时候也算是大户人家吧,她自在我身边,天天撒欢的跑着,她的琴棋书画还是我手把手教她的,她很聪明,学什么都是一等一的好,就这样长到了十七岁,家里还是舍不得将她嫁出去。” “直到,直到!”老妇人的表情逐渐变得怨恨,“你们听过星月楼吗?” 箫元亨他们心头一紧,“听过。” “他们那些人就是地狱里的罗刹恶鬼,那天我的小孙女在街上采买乐器,他们不由分说将她掳去,当消息传到,全家上下都疯了,我们知道进到里面的姑娘没有一个善终,我们上下打点,想尽了一切办法想救出我的心肝,谁知道,一个月以后,他们就把她的尸首抬到了我们家!” “我的小孙女受尽凌辱,身上没有一处好地,甚至.......”老妇人说不下去了,布满皱纹的脸上,泪水早就干涸,箫元亨听到此处,双手紧握成拳头,努力遏制自己的怒气,“他们还拿一袋银子扔在她的尸体上,说是贵人赏的!” “婆婆,节哀顺变......”她知道里面究竟是怎么样的地方,她从别的院子移到那个被长公主选定的“礼物”那些人的院子里,待遇还好一些,其他院子的早就被拉出去待客了,她不是没见过那两位折磨人的手段,尤其是林星之。 “我们求告官府!没用!他们那些人早就陷进去了,他们都是一丘之貉!”老妇人身边的火焰燃烧的越来越高,照着“魂冢”的所有,箫元亨突然理解书中所写的“人间白头”是什么意思了。 “哈哈哈哈哈,他们是畜生啊!你知道我家之后遭遇,一个横死在星月楼门口,我的儿子被活生生被那林家兄妹打死!就在大雨滂沱里没了声息,我的儿啊!”老妇人苍老的声音悲拗响彻大地,可是没有人听见,“媳妇发了疯,喊着孙女儿名字就投了河!他们没有人在意!” “可恶!太可恶了!”箫元墨此时心里萌生想要杀了他们的冲动,被箫元亨一把按下,“南晋权斗,民不聊生,让林其之在江湖民间大行其道,真是令人恶心。” 老妇人又道:“你们知道这座魂冢起初是为谁而设立吗?” 他们摇摇头,“是为那些死在星月楼无法入土的姑娘们而立的,她们尸首若是有人家的还能送回去,像上次那个姑娘,无家可归,就这样被扔在此处,无人照拂。” “你看,这是她头上的。”老妇人向着他们两个拿起那朵粉色带着血迹的绒花,箫元墨一下认出:“这是河阳的!” “那姑娘叫河阳?”元墨点点头:“那日据说来了个南晋高官,他们就让河阳去侍奉........”说到此处,于心不忍,“哥哥,我要杀了林星之!” “婆婆,可愿意去梁燕?我们会派人照顾您的。”老妇人摇摇头,“守了五年的灵,在这里可以唤到我那可怜小孙女的孤魂,她在天地间可以有个依傍,且我已无处可去了。” “你们走吧。”老妇人用树枝挑动着前面燃烧着冥币的火焰,火星子到处乱飞直到完全融化在黑夜里,箫元亨从怀里掏出一些碎银子,“婆婆,这是我们的心意,还望您务必收下。” 老妇人挡了回去,“你们需要,就不要浪费在老婆子身上了,我呀,只守着这里直到死,这样,无异于解脱。” “走吧,再晚一些,你们就走不了了。”这是老妇人对他们说的最后一句话。 他们俩起身向着老妇人告别,“今日叨扰了,婆婆保重身体。” 老妇人像个石像一样矗立在“魂冢”旁边,他们最后看向乱葬岗那个方向深深鞠躬,于是箫元墨决定夜闯星月楼为那些人报仇,“怎么会有人把人命当做玩意儿!南狗不得好死!” “元墨,我想留下。”箫元亨以前所未有的郑重说下。 一夜过去,天光微亮,箫元墨站在庭院里一天一夜守着他们,脑海里想着这些天来发生的事,也责怪自己明白得太晚。 “十娘,你是对的,我太任性了。” 门开了。 第62章 单影 又过了三日,箫元亨的状况有所好转,箫元墨就在院子里整整站了三天,守在哥哥身边,无数次想向身边人证明自己长大的瞬间,此刻无需多言了,老宋他们劝她回去休息,她也只是摇摇头。 房门终于开了,见越冲之从里面出来,她赶紧上前询问:“哥哥,如何?” “小元墨,你哥没事了,老宋你过来。”越冲之找了口水快速喝下,“十娘如何?” “一切都在安排了,只是现在有个麻烦,与她在一起的还有李行胥。” “麻烦。”越冲之:“小元墨,以后不许这么做了,还有,”箫元墨听到姑姑如此说,就知道父皇母妃让姑姑送自己回去,“事情完全结束之前,我不想回去,姑姑见谅。”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已经跟你父亲母亲说好了,你就待在丽都,跟着你哥一起。”越冲之看着眼前这个看着长大的丫头,“嘿,看不出来,长大了?” 她低着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行了,自己犯的错自己学会承担也是个不错经验,比我徒弟好。” “不,这次要不是十娘姐姐,我怕是到现在还出不来。” 这三天,她回想起在星月楼里的一切,十娘说的是对的,自己莽撞冲动,不知深浅不分轻重前来,每次惹祸都是十娘帮着兜底,最后送她出来的时候恨了她许久,如今才明白,这世道远比她想得艰难。 “对了,我们暗军潜伏进星月楼三年,眼看这南晋斗得如火如荼,完全不管老百姓的死活,他们的账本抄写了一份探子们送了出来,阿九,你打算如何?” 越冲之看着桌上那一叠账本,“小元墨,这会子你该回去睡觉了。”她正要拒绝,却被人一下子打晕,“送她回房。” 老宋他们看着越冲之这般做,想着这人一向不按常理出牌,老白扶着箫元墨回房休息,酒坊姑姑见到越冲之,“你打算如何?需要帮忙吗?” “这南晋老儿也太逍遥了,什么事都要别人来管,既然如此,那你们就在账本上多做点主意,最好弄得南晋不安宁,不过也不可一下全部放出,知道该怎么做了?” 酒坊姑姑点点头,“挑几样写成告示张贴到丽都大街小巷,编个小调给那些丐帮兄弟四处传唱,不真不假就可。” 老宋说道:“这就去办。” 越冲之抬头算着日期,快了。 天大亮,我刚从药水浴桶里醒来,昨日演奏完回到房间,茶几下暗藏纸条,上面只写着“墨痕无样。”心中大石总算是放下一些,有种预感,她来了。 “哟,起得这么早梳妆啊?”猛地抬头,越冲之不知道何时站在窗外,顿觉欣喜,赶忙推开门让她进屋,顺便看向莲笙屋子有无动静,确认无人注意,关上门,“你果然来了!” “诶唷,过得不错嘛,放心,整座星月楼都不会发觉我的行踪,咱们相处这么长时间了,对情比金坚的师徒情稍微有点信心好不好?” “这不是,院子里不太平嘛?”我倒了杯热茶给她,“我今日倒是可以歇着。” “那有办法出去吗?”她还是跟从前一样端着茶杯,“好茶。” “出去?”我脑子迅速转了一圈,“星月楼上下都在注意这院子,虽说林星之的伤势越发严重,林其之花了重金延请名医。” “不会吧?那小妮子的武功这么差?连小元墨都打不过?”于是便把之前发生的一切,林星之那时受了重伤所以不敌箫元墨的事情都告诉了她,她听完这一段,“坐下来,喝个茶。” “是要提前行动吗?”察觉到她仿佛有事,“账本收到了?” “你变聪明了。”她一脸欣慰,“这才是我玲珑门的高徒,一点就透。” “你们打算做什么文章?” “老宋他们已经着手布置了,对了,还是那一句,有办法出去吗?” “外面若是没别的理由怕是不好走,我告诉他们在丽都举目无亲,再加上,我的身份那边人已经知道了。” “李行胥?南晋小世子倒是有些手段,他现在在此,为防止你要做什么事,所以一直盯在此处。”她忽然换了种极其八卦的眼神打趣道:“也是个情种。” “你可别这样想,这人怎么会是情种,皇室中人不能有也不会有真情。”站着有些累,便索性盘腿坐在地上,想起那日情形,“箫元亨如何?” “还行,不出四日就能醒,不过小元墨倒是真的长大不少。” 听到他们两个一切安好,彻底放了心,“你们要用账本做什么文章?” 看向桌上的香,“不出三个时辰,全丽都都会知道了,急什么,本来以为你能出去看热闹。”见她装作惋惜的模样,不觉好笑。 话说回来,我把那日秦旗以与林其之让我做的事一并告诉了她,还有林其之的两封信,她听完,笑道:“又是个情种。” “师父,你别开玩笑了,这俩都是一等一玩心眼的高手,怎么会真心喜欢一个人?”我再度反驳了她的话头,“后悔吗?” “后悔?师父,记得从秦家灭门那天开始,我就告诉过你,秦旦死了。”脑海里过着这一年以来发生的所有事,自己行走在茫茫江湖里,像一片孤舟行驶在江上,只知往前走,水流湍急,不得挣扎。 “你想过之后要做什么吗?”她站起身来,“反正我把苌越山留给你了。”推开门闪身就消失在空中,早习惯她来无影去无踪的做派,不过今天看样子有一场大戏等着了。 再过了半柱香的时间,我正运行真气,门口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迅速收好,“什么事?” 门口站着嬷嬷,“门主让所有人去前厅议事。” 我示意让嬷嬷等一会儿,换洗梳妆一番,见我忙好之后就疾步领着我去了前厅,“他们不用喊吗?” “不用。”走在路上,心里盘算着,估摸着应该是账本事发了。 到了前厅,所有人都在,向众人行过礼之后等在一旁,林其之从里面缓缓走出,“给我搜。” 周围的人全部骚动起来,我看向楼上黑压压的人围着我们,气氛顿时压到最低,“左边开始!” 那些人就把嬷嬷架起来送到旁边的房间里,“所有人!都他妈给老子站好!”站我斜对面的几个姑娘何曾见识过如此手段?早就吓得瑟瑟发抖紧接着梨花带雨。 “pia!”一声那鞭子就打在其中一个身上,很快连哭声都没了,只剩下低低抽泣声,突然感觉被人推了一下,倒在地上,抬头看着一个大汉满目猥琐看着,“骚娘儿,站到那边去!” “玄吏,不得无礼。”林其之见我摔倒,“这是给长公主的礼物。” 听到他这样讲,那汉子稍微收敛了一些,“上那边去!”我缓缓站起,向着高台上的林其之行礼,走到一边,前面的姑娘眼神有些恐惧,也不敢跟我说话,那房间里突然传来几声惨叫,之后透着人影看到那嬷嬷被抬着出来,浑身被血浸透。 所有人看到如此形状,气氛更加低沉,瞧着高台上的林其之闭上眼,也不说任何,接着排在我前面的姑娘被拉走,“楼主!楼主!求您放过我!” 几个响亮的耳光落下,“拉进去。”那姑娘被打懵了,晃着身子被人拎进去,随后那门也关上,紧接着里面传来刺痛人心的惨叫声,所有人都不敢说话,只听得里面的声音弱了下去,门开了,那姑娘,惨不忍睹被抬出来,已经全无声息。 紧接着小厮也被带走进到那间,里面传来的比之前更惨,也是一样被拖拉出来,已经没有任何气息了。 又是几个小厮管家被陆续带进去,也是一样,身上全被鲜血染着,被人拖着离开,人群里有些已经发疯了,“楼主!求您放过!我们犯了什么错?”还有些人已经大吐起来,总之一片乱糟糟,都在跪着哀求林其之能放过他们。 我也随着跪下的那些人,一直跪着,心里却在想:“难怪越冲之来问我今日有没有时间出去?” 很显然,外面账本的事,已经爆发了。 正想着一会儿如何应对,身后似乎有官兵闯入,“秦都督,又是什么风把您刮来了?”坐在台上的那人并不打算把位置让给秦旗以,“这是星月楼的私事。” “没什么,就是来问问林公子打算如何处置这件事?本官一定如实上报。”秦旗以也没打算让过他,走到面前,林其之此时才睁开一只眼,“秦都督,我劝你手不要伸得太长。”语气里有了些威胁的意思。 “林公子是个聪明人,想必不用本官多说什么。”秦旗以丝毫不退让,示意小兵也抬了张椅子搬上,坐在林其之的左边,“下官有几句话要问你们。” “怎么样?林公子,等本官问完话,自然不会多管闲事。”林其之的脸色极其难看,却也没说什么,“秦都督请便。” 他的眼光扫向了我,“姑娘,许久不见,上前来。” 人群纷纷让开,我走到台下两人面前,“姑娘,三天前你在哪儿?” “回大人的话,奴家就在自己院子里。”微微低着头,装作很胆怯的样子,心里还盘算着大概是那日他们两兄妹打斗那天,账本被送出去了,而此事不必经过我手,想必他们也算到了秦旗以来问话,所以拿走账本这事儿,并不打算让我知道。 “那晚你在自己院子?还有谁在?” “楼主和门主,还有李公子他们也在。” “有人看见那女刺客进到屋里之后,挟持了你?” “对,那人十分凶悍,奴家当时害怕极了,生怕会痛下杀手。” “那,可看清了那人面容?” “回大人的话,并没有,屋里当时黑魆魆的,等反应过来刀已经架在脖子上,当时吓得不行,也没顾上。” “她说的是实话。”林其之不满的情绪一直压着,眼神甩了秦旗以一下,他也没理会。 “那人对星月楼的地形很熟悉。”秦旗以说了这一句,“想必是十分了解里面状况。” “那是自然。”又是一句不满。 “没事了,你起来吧。”秦旗以并未继续问话,“长公主的生辰快开始了,星月楼却出现如此纰漏?本官要是不如实禀告,怕是.......”话音未落,就被林其之打断:“秦都督,这件事我必会给贵人一个交待,就不劳都督您费心。” 说罢端起茶杯,小厮哆哆嗦嗦上来做了“请”字,秦旗以身边小兵又把小厮扔了下去,“大人问话,杂碎莫要插嘴!” 林其之听到这话腾的一下站起来,“秦旗以,今天给你面子是因为你有这身破官服给你做嫁妆!江湖上,我林某人还是有几分薄面的,真要比高低,你个四品小官我还未必都放在眼里!” “林其之,本官想问,你妹妹呢?她怎么没来?”秦旗以笑着说:“林公子慎言,本官虽说四品,到底是在朝中任职且在兵部做事,你这生意要不要继续做下去,本人还是说得上话的。” “怎么?庙堂的路还不够秦大人走?还想占着江湖的道?”楼上那些人就在刚在从上面冲下来,将秦旗以的兵也一并围在里面,层层包裹,在场每个人都紧张到说不上任何话,只能干瞪眼看着台上两人交锋。 “林公子,这是要将秦某人也按在楼里?”他也从椅子上起身,手上多了把长剑,“这是杀人灭口?” “秦大人,林某人是江湖生意人,只知道江湖做法,本不想与您起冲突,可是今日可是您先挑起纷争的,在我星月楼里撒野得先问过林某人同不同意!” 两方对峙,僵持不下,不过,冷眼旁观这一局,似乎不止有一股势力推动目前的状况,余光瞄到站在暗处的李行胥和莲笙,一下子明白过来。 不过是以身入局罢了。 第63章 凌冽 人墙围在此处,密不透风,两方就在秦旗以的凌厉攻势之下对峙了半柱香,要是现在谁动一下,下一刻血染当场,我瞧着李行胥的神态,此刻他正闭着眼睛养神,身边的莲笙警惕着周围,台上的官兵与赤霞门的高手丝毫不让,就等着两人一声令下。 突然从天而降一人,用内力逼退了些官兵守在林其之身边,不用想,那林星之听闻前厅出了这样的大事必定护着兄长,“哥,我们杀出去!” “星之,你不该来,这点事我还办得到!” “哥!当初我发了毒誓要和你生死与共!”林星之脸上的苍白透着她的伤势并未痊愈。 这下倒是热闹了,一大早兴师问罪,现在官府与江湖显然水火不容,他们两个背后各自有神仙,只是在杀长公主这件事上达成一致,秦旗以大笑,“本官还想问林门主的伤势如何?还想遣人去请,这下免了。” “狗贼!本姑奶奶平日就讨厌你们这些臭穿官服的,耀武耀威不得了,这会子倒是在我家里拉屎了。”林星之恨恨骂着,“真不要脸!” “林门主此言差矣,本官是看到今早衙门门口贴满了各种关于星月楼的传闻,特来问询而已,没想到推门进来,就是这副景象,刚刚还问过素锦姑娘那日情形,林门主这样猝不及防,倒是令本官有些难办了。” “什么意思?”林星之满脸写着不耐烦,我能感觉到她似乎是讨厌见到官道上这些人。 “如今这架势,本官若是命丧此处,你们都别想脱干净。” “哈哈,也不看你有机会传消息给外界吗?” 这时候急急忙忙上去的小兵,见了秦旗以见礼跪下回到:“大人,折子送走了。” “很好。”说罢那小兵守在秦旗以身边,“还有个见证人,林公子似乎忘记这楼里还有位贵客。” 两人不约而同看向了李行胥,听到这俩人的言语,起身飞到台上,“秦大人,我这里还有本账簿,请过目。” “李行胥!”林星之怒目,正要上前夺下账簿,又被那些小兵们挡了回来,“这里面是这些年星月楼的部分交易,秦大人,你可以交差了。” 秦旗以翻阅着账簿,抬头看着对面两位,又是一阵动静,罗刹堂的杀手赶到了,“给我杀!”尖锐带着愤怒的女声落下,那些人一拥而上,小兵们也拿出看家本领准备拼个你死我活。 “秦旗以这人危险,姑娘无比小心。”这时候耳边传来一句,抬着头找不到人,就在此刻,秦旗以以风驰电掣般的速度击中砍杀中的林星之,“好厉害的一掌!” 只见林星之在半空吐出一大口血来,林其之虽然格挡了一些,这掌风还是过于凶猛,加上之前伤势还没好全,眼看她不会活下来了。 外面的大门突然被破开,一大堆人马涌入原本混乱正厅,连我都被推了好几下,现在没办法用武功,秦旗以此人功力深厚,不好贸然出手,只好先紧紧护着身边的姑娘们,让她们赶紧找地方先躲起来。 莲笙也冲入了人堆里,“跟我走!”杀出一条路,那些姑娘们何曾见到如此血腥的场面,我见到旁边还有几个房间空着,“先进去!”莲笙一掌打开其中几个门锁,推开房门把人直接塞了进去,“外面不喊你们,不许出来!” 随后我们关上了房门,身后不停传来惨叫声,我闭上眼,不敢往回看,那些兵将都是好手,落雁楼的那些杀手不眨眼,见人就杀,我慢慢退到厅门处,将匕首藏在袖子里,以防不测。 台上台下打成一片,那些杀手纷纷倒下,“难道这就是你的目的?”我看着台上的李行胥,手上也拿了兵刃砍向杀手。 莲笙瞧了我一眼,就直接往台上飞去守着李行胥,此时我身边一人也没有,只好靠近那些房间守着姑娘们。 “姐姐,外面如何?”门缝里此时悄声问着,“别出来,外面很乱。” “什么时候可以出去,就跟我们说一声。” 带着哭腔的声音在房里发抖着说,我敲了几下门作为回应。 所有人都忙着杀戮,我见这样不行,迟早会波及到房间里的姑娘们,不如趁此时让她们悄悄走掉,于是慢慢靠近,打开门锁,立刻闪身进屋,“趁现在没人注意,你们走吧!” “还不走?”我有些着急,“赶紧回家!”躲在屏风后面的姑娘们听到我这样讲,互相看了一眼,“快走!” 说完接着开了几间房门,“快走!” 姑娘们犹豫的看着,“现在你们自由了!” 这句话就像是一拳打在了她们的心里,向我拜了一礼,“我守着你们!”正巧现在正厅上无人顾及,于是我命她们快速又悄声的排成一列队伍,从花厅的侧门出去了,还好这里暂时还没人过来查抄,我就在她们后面,那些姑娘们看着回廊,“该怎么走?” 我又穿梭到队伍前面,“走这边!”领着她们往南边走去,那面的暗门还没人发现,上次去南边院子查探的时候无意当中发现,前厅这么乱,后面平日守着的人都在那边,绕了三个回廊,穿过中心湖,总算是有惊无险。 我看着这院子还是跟之前一样,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先进去观察,“来,这边!”我们这十几个人到了暗门,我按动了靠在门边的貔貅像,嵌在墙里的石门打开,这里小巷直接通向外面,我刚探出身,就看到无数官兵将这里包围,“现在,你们走吧!” 那些姑娘们哭着,也不敢回头一分,生怕后面那些鬼怪会追上自己,“谢谢姑娘大恩!” 确定她们已经离开之后,迅速转上暗门,将一切痕迹抹去,跑回到自己院子,路上就看到那些官兵就在查抄这边了,我见不妙,躲在柱子后面,看官兵开始一间间开始搜查无暇顾及,大着胆子摸到了东边的小院子里,那艘船还在,不过现在没办法用,先回到正厅查探一下情况,想着不如飞上屋檐,走在瓦片之间,疾步之间,迅速回到花厅。 入眼帘一地鲜血,刀和刀乱砍在一起,倒是安静得吓人,我悄悄躲在花厅侧边,看着台上到底什么情况,只见林星之躺在林其之怀里,好像没了声息,他的眼眶也是红血一般,恨意燃烧了半边身体,秦旗以擦着兵刃上的血迹,怀里还掏出一本奏折样的东西丢在了林其之脸上,“奉陛下旨意,查抄星月楼,林楼主,莫怪本官。” “你们在我面前做戏?装作不合?其实早就计划好了?李行胥,你真是好手段。”林其之疯狂大笑,“这是在报元州总兵府的仇?” “要不是你们设计,元州不会是那样。”李行胥淡淡说道:“是你把箫元亨引来的,不是吗?” “世子,别忘了,杀了总兵府的是梁燕人!” 我在台下听着,心里只觉得悲凉,不过这里他们打算如何处置,我慢慢退出花厅,用纱巾蒙上面孔,现在最重要的是回到屋子里,拿走重要东西就撤。 快速走在回廊之间,回到院子见那些官兵还没有搜到此处,迅速关上门,将暗箱里的兵器全部取出,快速翻出解药服下,开始运功,门口还没有什么动静,这里对于其他地方来说较远,感觉到真气全部恢复之后,武功秘籍,“好不容易藏了几个月,终于可以恢复成越十娘了。” 我找了块布把几瓶药水和武功秘籍包在一起,身上衣服恢复到平日,看了眼穿衣镜,容貌无恙,起初还担心这药有什么副作用,不过除了皮肤比之前好了些,其他没什么变化。 蒙上面纱,就飞上了屋檐,走在屋宇之间,看着底下官兵正在封着封条,“我这脑子,那院子估计不会被搜查,李行胥呆的地方,他们不会去。” 边想边往南边飞去,现在倒无所谓了,飞到星月楼边上回望了一眼,这里恐怕不会有人再来了,“不如就绕道花厅那边正面对上!” 想着从南边又飞到了星月楼正前方,三个月前这里还是车水马龙,如今官兵把守,他们封了这边附近的小巷,还好那些姑娘们比他们更快一步离开。 站在门口,那些官兵见我不离开,拿了兵器就问:“什么人?!” 恰好没试过突破最后两层的武功到底如何,只是做了个旋身,他们就被真气震倒在地,于是扬起银缎,没人能挡在我面前!纷纷退开,我就走到花厅中心,林其之微微抬头,脸上面纱很严实,只露着一双眼睛,看着台上的情况。 “这是哪位高手?本官倒是想领教一下!”秦旗以从台上向这边飞来,那掌风极快,但我只是微微侧身,他站定回头看着我,“好功夫!”接着剑招又使了过来,我随即旋身抽出银缎打在他的兵刃上,想着使出步伐,没想到出神入化还没等他反应我已将他打回台上,他一下没稳住连连后退被李行胥接住。 “她怎么样?”林其之看上去伤得不轻,听到我如此问:“已经没气了。” “还不带她走!” 此时他终于反应过来,一个腾身飞起,“李行胥,我一定会复仇!一定会!”半空里扯着,像是断了线的风筝。 此时我就在台下,看着台上两人,“世子,好久不见。” “都督,这位就是.......” “越十娘。”先他一步我答道,“告诉你也无妨。”说完从身上掏出一个烟雾弹,我就飞出了星月楼。 烟雾散去,李行胥看着门外空无一人,莲笙回到他身边:“姑娘们都被送走了。”他微微皱眉,“可惜,还差这一步。” “世子,越十娘是谁?”秦旗以盯着他,“是在元州那位?” “不是。”他叹了口气:“只是我的一个......仇人。” “这姑娘的功夫可不弱啊,方才我使出了十成功力,她只是轻轻躲过,略过她身边感到真气凶猛可怕,世子要当心啊。” “不过,你为什么要救林其之?”他喃喃自语到,“十恶不赦的人你也要救吗?” “对了,素锦姑娘呢?” “那些姑娘,估计逃走了。” “下官还有些事情料理,先告辞了!”之后命官兵将这里全部查封,“一个都不许漏!” 官兵们领命就铺开搜查了,莲笙见他的脸色不大好,“楼主,我们先回院子吧。” 李行胥点点头,就被莲笙扶回院子,上次在元州到丽都的盘算,他的武功一直没有恢复,伤势只是被十娘真气灌着护住了心脉,回到院子,早就人去院空。 “她,为什么要救林其之?”莲笙有些愤怒:“难道不知道少主你........!” “闭嘴。”他淡淡的说着,看见石桌茶几下仿佛放了什么东西,挪开见到了一封信,上面写着: “我早该猜到元州之事你一定回向星月楼复仇,以身入局,李行胥,你可真是厉害,还有一包东西送给你,小心秦都督。” 没有署名,但他认出是我的笔迹,他倒出信封里的那一包东西。 那是秦旗以给我的那包毒药。 一路追着林其之,终于在城外停下了,一身紫色也挡不住殷红的血色,平日里的香粉味也不见了,只剩狼狈还有怀里早断了气息的林星之。 见到旁边有块界碑,我便躲了过去,见他走在日头底下,旁边都是枯萎的柳枝,“出来吧。”还是被他发现了,于是我就闪出来到边上,“为什么救我?” “原本是不想的,可是我总觉得你身上还有秘密,不过这次你惨败,打算接下去怎么做?”不想拐弯抹角,对于这种人,活着比死了好,有些人就该活着受到惩罚。 “我想让李行胥死!”林其之怒吼道,“我想让他死!” 我走到他面前,摸了林星之的脉息,“好生安葬,你,节哀顺变。” 眼神望向了远方,比起之前,有些飘渺不定,跌跌撞撞往前走,也不知道他要去哪儿。 我转身回城,看到一队精兵闯到城里,“急报!急报!”正在查看到底什么情况,老宋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快回去,南晋京城出事了!” “急报!长公主过世!” 听到这话,我惊呆在原地。 第64章 江上再遇 我匆忙回了院子,一行人都在准备行囊,丽都星月楼被查封过去几天了,街上的人也比平时少了许多,路过时特地看了门口,张灯结彩如今萧瑟无比,连门牌都被撤下来,一瞬间的繁华不过如此凋零,听说那天逃出去的姑娘有不少去了衙门控告林家兄妹虐待的,官府都已立案上报。 “你伤好了?”长公主突然去世,原本打算在丽都起兵的起兵的计划就此搁浅,老宋与我商量不如将潜伏的暗军分成三路,我问过潜伏在星月楼的暗军去向何方,他说三天前在城外西郊发现南晋兵马司活动的痕迹,所以叫那些弟兄们先撤了一部分,只剩老手在林其之身边待着,等到时机一到,必会相应。 “可惜了,我那些药都浪费了。”一边打包行李,不过我的东西很少,看见箫元亨被箫元墨扶着走过来,赶紧拿了张椅子,“伤势没好就不要到处乱跑了,”于是转过头又跟箫元墨说着,”你,莫要任性,安心回家听见没有?” 元墨默不作声,元亨揶揄着:“十娘,这么长时间没见,人倒是变得磨叽了。” “我只是担心好吗?”想起星月楼里的种种,至今还是有些怅然,“不过,还是要多谢你那时候照顾我妹妹。” 难得见他如此温润模样,忍不住打趣,“殿下受了伤之后格外温柔啊~”插科打诨着一瞬间院子里的气氛松快不少,“对了,老宋林其之去了哪里?” “估计去京城了吧,那儿是赤霞门的总舵。” “胆子那么大,这时候还敢去京城?”满大街的巡捕文书,“你放心,林其之还有皇商身份,暂时还是棋盘上有用的棋子,更何况他背后的神仙决不会这么轻易认输。” “这次去凤仪明面上只有你一人,我们等殿下他们安全回了梁燕之后再来找你,老规矩,先去凤仪的溧阳酒坊,已经打好招呼,他们会安排你的。” “老宋,你会不会觉得长公主的死太突然了?”自从听到这个消息时,心里一直有种奇怪的感觉,似乎在告诉我,长公主的死有问题。 “先不要想这么多,”老宋见一院子都整理的差不多了,就跟小厮们商量了几句,他们听完立刻领命下去做事了,“我们不在,长公主的死因先不着急查,只是有件事你要去办。” “凤仪的溧阳酒坊生意一直被落雁楼手底下的盯着,这几天门口已经有官兵把守,凤仪可是中心,所有的消息都会在此汇聚,切不可像在元州那样大意了。” “知道。”在元州那样的愚蠢不会再犯,“不过你这次的身份也要改一改,”老宋递过来两张凭证,“这是趁南晋戒严之前弄下来的文书,能够保证你在凤仪不会被怀疑,以酒坊老板娘的身份查探,切记不要引人注目。” “我要先收集消息吗?” “那是自然,等到一切准备好了,我会联络你。” 天色擦黑,老宋他们提前在码头包了四艘大船,用客商的身份装了许多货物在上面,我在前打头,中间老宋,老白与其他几个护在箫家兄妹中间,一律走小道,经过星月楼大闹,丽都晚上再也没有昔日的境况,只是北风夹在楼宇之间的可怖。 我们绕了几圈躲开几个哨兵才到码头,那些船夫都是暗军自己人,等在江面上,见老宋做了口哨,立马将船开了过来,箫元亨他们先上北去的,老宋他们上了另外两艘,等他们完全驶离码头之后,我才上船离开。 船舱里都是自己人,看见我上来点点头,船锚已收,船头跳转就离开了码头,丽都码头开阔的很,晚上这里商船经过,我透着船舱看向码头那边似乎有火光移动,但此事我们已经离得有些远,船老大倒上一杯烈酒,“幸好我们撤的够早。” “姑娘不知道吧,丽都所有人马我们是最后一批撤出的。”身边的小厮与我说着。 “再晚一些,我们就走不了了。” “全部暗军撤出了?”我有些惊讶,“是的。” “撤出丽都的命令早在半个月前就收到了,我估摸着小世子想要一网打尽,没想到还是差了一步。”船老大喝下一口,“这酒真不错,姑娘尝尝吗?” “不了大哥,我压根儿没什么喝酒的本事,”脑子里响起在苌越山上大醉一场第二天起来头痛不已,还被越冲之这个千杯不倒的酒蒙子笑了三天,喝酒这事儿,注定无缘。 “姑娘,没事喝一口,到了凤仪之后,怕是没那么多闲情可以畅快了。” “对了,凤仪到底局势如何?” “不好,官兵和落雁楼一直盯着酒坊,想明面上做生意还是传递消息都不顺利,还好目前没有什么具体的落在南晋人手里。” “可有南晋京城方面的消息?” “确切的消息没有,话说长公主薨了,南晋上下这时候挂起皤来,家家户户都要在门口烧纸钱,好歹算是国丧。” 旁边的小厮插起嘴来:“什么国丧,这长公主与皇室的关系不是一日紧张,就算是我们这些梁燕粗人也能看出来,想必小世子以为在丽都能报元州之仇,手刃林星之,灭了南晋高层藏污纳垢的气焰,好手段。” “不然你以为,一个半年就能把江湖帮派做到如此规模的人,是傻子?”船老大一掌拍在那小哥头上,“跟你似的,一句话说了半天没明白?” “姑娘,问你个事儿,据说你跟小世子打得有来有回?”周围人听到船老大这么一问,都聚了过来,“你可是我们梁燕皇室高人的徒弟啊?我上次凑热闹埋在人堆里看比武,姑娘的武功独步天下不是问题。” “所以,凤仪的局面需要我这样的打开路子?” “那是自然。”旁边那小哥吃了酒有些上头,“姑娘武功,天下第一,要不是总兵府拖住姑娘,现在还有什么世子林其之?” 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夸赞心里十分受用,话说在星月楼里三个月,都没能以十娘的身份好好打上一架,李行胥知道一些,但那几日主要给他疗伤,最后两层还没融会贯通,不过现在,心法的最后一层已被突破,整个人都轻盈了许多。 这几天忙着还是托了老宋去大厅河阳家人住处,得知他们两个月前领了她的骨灰就回到家乡去了,据他回报,“拿骨灰的时候,河阳母亲哭了许久,父亲倒是一脸谄媚,”说到此处老宋的脸上十分嫌恶,“这种拿自己女儿性命换了一百两金子的人家,真是替河阳姑娘不值得!” 那朵带血的绒花随我从星月楼里带出来,我拿在手上,上面的颜色有些褪了,可是血迹依然清晰在心底,从她离开到现在,两个月时间,相识的时间不长但已经当成了自己的妹妹,她的死,有愧疚又有无奈。 身怀武功却不能救人,不能救天下所有的可怜人,南晋朝政着实污秽不堪,这样的人命在那些人眼里又算得了什么?此时江面上的月色正好,船正在飞快向东南方向驶去,风刮进了船舱,竟也不觉得冷,看着桌上的一碗酒,拿起走到船头,往江里倒了下去,“河阳,安息吧,姐姐一定会为你报仇的!” 站在船头,困意倒是消去了一些,这几日的疲乏全都不见,我站在一望无垠被月华笼罩的江上,才大半年的时间,仿佛过了几百年这么久。 跟赵令仪,李行胥,林其之兄妹,箫元亨兄妹,河阳,莲笙等等人,闭上眼只听得水与船桨互相打击划过的平静夜晚的声音,心中情绪忍不住,眼眶有些温热,心中荡起那一首在星月楼里柳乐师谱写的“东逝水,送丘儿坟,原是不堪回首,了却深秋。” 而这一首,河阳那时来找我合奏,“姐姐,你知道么?其实我不爱弹琴,想读书。”语气里的遗憾至今忘不了。 “河阳,姐姐祝愿你的来生不必难过,开开心心活下去。”忽然一阵大风,觉着有些寒冷,便回了船舱,他们几个早就回房去睡了,这船仓改造过,他们特地把上面一层留给我,顺着楼梯推开楼板,稍微用力,就到房间,掏出身上的火折子点亮,四周真是干净又整洁,还有被熏香熏过,仔细闻了闻还是松木的味道,想必是箫元亨他们特意嘱咐过,船老大也是真有心。 洗漱完毕就躺在船上沉沉睡去,想着两天之后的事情。 “快点,快点!快点包围这里!”夜里的火把点亮了整座院子,领头军官一声破门,早就空空如也,什么都没留下。 “梁燕人真是厉害,”秦旗以看着一丝没有留下的空院暗暗叫骂,“林其之误我好事!”身后的两人似乎早就明白所以一脸平静。这时候秦旗以突然想起世子还在后面,“世子,下官办事无能,还请恕罪!” “无妨,秦都督这些天也累了,这院子搜不到什么,”李行胥脑海里闪过,“赶紧去码头!看着痕迹刚走不久,他们带着箫元亨行走必不方便,快,派人去码头看着!” 秦旗以立刻下令封锁码头,那些官兵赶紧飞速到了码头之上,依然晚了,所有船刚刚好离开,秦旗以满脸通红跑到码头上依然竹篮打水,随着李行胥身边的莲笙忍不住开口:“都督,世子以为以您的能力控个码头应该是早要做的的事........”话音未落,李行胥使了眼色让莲笙不要再说下去,“梁燕人狡猾如此,我也没想到,莲笙,你过分了。” “秦都督恕罪,小女子不懂事。”秦旗以本就不太舒服,加上莲笙这一句更加怒火中烧,“通知凤仪那边的官府,给我盯紧了,有任何动向前来报给本官不得有误,违者,军法处置!” 后面那一句就直接怼着李行胥去了,他笑笑,“都督,无需担心,凤仪那边落雁楼也会帮着留意的。” “这帮梁燕人,”转眼看了李行胥的脸色,“世子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这里交给我们就好。” “秦都督也早些回去吧,这里恐怕也不会有什么发现了。”一口冷风吃进,他咳嗽不止,莲笙一直扶着,“送世子回去,车夫在哪儿?” 一辆马车已经等在不远处,见这边在喊,立马驾驶过来,“世子还住在星月楼院子里?” “没有,已经搬到原先住处了,”秦旗以点点头,“那下官送送小世子。” “不用了,这里善后还需要秦都督,就不过多叨扰了。”递了眼神给莲笙,立马扶着他回到马车上,拉下车帘离开这里。 “大人.......” “给我盯紧了他。” “是!”秦旗以看着马车离开的方向,捏紧了拳头。 马车上莲笙抚这李行胥的后背帮着顺气,刚要张口说些什么,被他按下,“回到住处再说。” 回到香料铺子,掌柜已在门口等着,见他们回来特意没点灯又散了小二,他们在正门下车,见马车离开,才绕道后面石门机关才进去,掌柜看见他们平安归来就下去休息了。 “莲笙,你不是这样不稳重之人,今日也太冒险。”他的咳嗽声略止,靠在太师椅上,脸色才恢复了些,“少主,我只是看不惯秦旗以的做派!” 他微微起身,让莲笙从里面把药拿给他,“秦旗以什么态度我自然知道,这次合作,要不是梁燕人把账目的事情捅到天下皆知,无法收场,你以为秦旗以会这么痛快处理林家兄妹?这星月楼开在此处不是一年两年的时间,为何官府到现在才会查封?” “既要揽功,又要在陛下面前露脸,这件事对他才是上上合算,至于真相,不一定会如实呈报。” “这算盘也太精了。”莲笙见他的精神在服药之后振作了些,“可惜,梁燕人脚下生风,怎么都抓不到他们!” “我担心的不止这些,还有........”莲笙明白他想说什么,也没有继续再问。 一觉睡醒,已经换了景色,有山水连接如画,阳光撒下来,好一层波光粼粼。 “姑娘,下来吃饭。”船老大洪亮的声音响起。 我推开小窗子,作了深呼吸,湿冷的气息直往身上扑来。 这是南晋的冬天。 第65章 猝然 “姑娘,外面都是官府的人,丽都的消息传得比我们想的快多了。”船老大远眺这码头上来来回回严格盘查,“这下倒是难办了!”看着他推开帘子走进来喝了口水,“这些南人这会子倒是警惕起来了!” “哦,姑娘喊我老李就行。”他坐在旁边眉头紧锁。 “老李,这南晋长公主好歹是皇亲,我看着码头上并没有任何丧仪?” “谁知道啊?这帮南晋人自己斗得如火如荼,这公主死了没死没啥区别。” 想起林其之那晚在船上跟我讲的故事,是啊,一个前朝的公主活到现在,还能跟朝中斗得不分上下,在院子里也是见识过此人手段,只能说,李行胥果然是亲生的。 “我瞧不见得,这公主好歹是货真价实的公主,死了势必会引起南晋朝局震荡,好不容易争到漕运握在手里,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 “嘘。”老李向我做了手势,示意旁边有船靠近,赶忙去了船头将船与船之间的距离特意离得远了一些,我透着船舱看着外面,这凤仪的码头比起丽都小上许多,又是往里收拢,船只能两条并行进港,我们虽然挂着货物名头的船,可船上并没有相应的东西,“老李,暂时没办法进去,等天黑了再说。” 老李听我这么一说,便将船又开回了江上,“我们先绕城一周看看有什么可以突破的地方。” 出了船舱,看着眼前的城池,高耸矗立,因水势而修建,将船开到西边一些就变成陆路了,前后两个门,都有官兵严格盘查,见无法突破只好作罢。 “姑娘打算天黑一人进城?” “你们要随我一起必然危险,这点城墙还难不到我,只是最好还是光明正大进去,这几天他们必然会对城里的陌生面孔严加注意。” “都听姑娘安排。”我闭眼想了会儿,“老李,要是现在进城如何?” “现在?那酒坊该怎么去?” “先找落脚的地方,先进城!”一下站起来,既然要交锋那就好好打个照面。 老李把船迅速靠近了凤仪码头,见旁边是运粮船趁着空档插了进去,两条船离的相当近,前后塞满了粮食,船夫前前后后奔忙着,只喊到“上岸喽!”同时靠岸,官兵就跑上来搜查,我们几个拿出事先备好的通行证给他们瞧。 “你们是从丽都出来的货船?运的什么?”小厮急忙忙跑出来,“这是货单,货都在底下藏着呢。” 顺便往那人怀里塞了一袋钱,“官爷辛苦,这些拿去喝酒吧,我替我家老板谢过了。”那官兵也是个见钱眼开的货色,扫了一圈周围,“没事了,”就让旁边的大头兵拿来红印,在通行证上盖了大印,小厮连忙鞠躬道谢,将人送了下去。 “现在可以卸货了。”老李向着我眨眨眼睛,来到一处门板,他敲了旁边三声,眼前的活动门就打开了,“姑娘小心,”他低声靠近我,“里面都是上等好货。” 我只是远远看了一眼,就知道他们早就准备了,那些箱子恐怕没那么简单。 老李让我下船进城,之后这边的事他们会料理,我便提上包裹跳下船去,那张盖了大印的通行证在门口登记,我抬头看着城门上的金笔题写的凤仪,果然越是靠近京城,越是繁华。 看着路边叫卖的摊贩,商铺,络绎不绝的人群,比起丽都更有气势在内,正是车水马龙,好生热闹,只是街上的官兵倒是多得很,自我踏进这里后面陆陆续续跟着一些人,若是这么甩掉他们肯定会引起怀疑,不如就装作不知道。 记着酒坊的位置好像是在平安坊,我只当是来这里来询问酒业的客商,找了旁边一家饭馆,找了一个面对面门口的位置,小二热情招待,“姑娘是想吃饭还是住店?” “要间上房,位置要好,”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给了他,那小二立刻答道,“好嘞您等着。”说罢就去打点了,不一会儿就回来,“姑娘,楼上请。” 于是跟着小二,来到后面,院里布置的倒是雅致,冬梅开得正好,“姑娘,这是你的房间。” “好,劳烦了。”又给了他几粒碎银子,小二就开开心心,“有需要,姑娘只管喊我。” 放下东西,迅速把门关上,换了身行头,披上斗篷,正巧有丫头路过,我叫住了她,塞了银子“这里只有正门吗?” 那小丫头见到银子,喜笑颜开,“不是的,西边还有个小门,可以从那儿出去。” “多谢。” 我便朝着她给我说的方向,果然有个小门,门口也不在官道上,迅速出门,绕了三个弯总算是把那些人甩掉了,走之前房间里装扮出有人的样子,想必他们不会擅闯进去。 回到大街上,前面越来越热闹,还有几个街头艺人在表演,叫卖声不停,拐了弯,特意走到一处较为僻静之处,看到老乞丐斜躺在此处,眼里泛着精光,浑身不见穷气,“大哥,我能打听您件事儿吗?”边说边从怀里掏出银子放在前面的碗中,那老乞丐睁了一下眼睛,“哟,贵客,有什么事,请说,这方圆几十里的还没有我老苏不知道的事。” “平安坊在哪里?在下听说这里有一家酒坊很有名,想找人做个生意。”老乞丐吹了吹银子,“姑娘是要找溧阳酒坊吧?那儿被官府查封了,去不得。” “那还有什么地方做酒?都说这凤仪酒是神仙酒,好喝得很,我这儿的生意怕是耽误不得。”语气里有些急切,老乞丐笑着,拿起手中拐杖指了指面前的高楼,“喏,这家很不错。” “这里是?” “落雁楼,听说过没?”听到老乞丐说起落雁楼三个字,心下一动,“这家的酒很出名吗?在下刚到凤仪。” “落雁楼,你个小女娃儿没听过也正常,这里才是狠角色呐!不过楼主的身份老乞丐我倒是真没想到,居然是小世子,这家酒是真不错,你可以去问问。” 我又从怀里掏出两颗碎银子,“在下生意人,并不想这消息走漏,多谢了。”老乞丐点头,“收了钱,答应做事便不会多事。” 向他道了谢,又回到大街上,原来只需往前走一些就到了落雁楼,站着中心位置,门牌用了南晋隶书用上金粉誊写挂在正上方,柱子上两边的对联,上联是“麓秀川明,歌飞秦都岸,下联是:物开民振,派重玉皇山。” 好大的气派,拢了拢斗篷,就踏进去,里面三层,每一户都按天干地支排行次序排开,里里外外都在忙活着手里的事情,更近一步,中间有个巨大的机关旋转,就跟在元州那间药铺差不多的格局样式,地上还有标记着星宿的样子,有人看到我站在中央,有个掌柜的出来迎接,“姑娘,想要做什么生意?” “哦,我听闻这里的酒不错,特来做个了解。”掌柜指了指靠在门外的位子,“还请姑娘取号。”这才留意到门口做了个师爷模样的在登记,“这就去。” 快速到了门边,“姑娘是要做生意还是问事?” “想做酒业生意,那边的掌柜跟我说从您这儿取号,”他递过来一张表格,“上面的内容还需姑娘填写一下,若是我们觉着合适,会派人跟姑娘联系的。” 看着上面的选项,除了一些基本的,还有家里做什么产业的,启动资金是多少都要写上去,于是我又把表还给了他,“抱歉先生,在下初到凤仪,尚未有落脚之处,过了几日便要离开,恐怕上面的有些填不了了。”师爷听我这样说,就把表拿了回去,“下次有机会再来。” 又出了门,平安坊的位置还是不大清楚,老乞丐只是跟我说那里不太平,于是我又找了路边摊位问了下平安坊的具体位置,“就往东南边绕过三个街头就是。” 顺着他说的方向,倒是越来越安静,绕过三个街头,平安坊的门口就到了,里面还是跟外面商铺没什么区别,只是官兵要比外边多上几倍,我便低着头进到坊里,十字排行,两边店铺面对面,溧阳酒坊就在十字街后面一些,越往里面官兵越多,我不好再进去,转眼就看到不远处有家客栈,这生意因为这官兵也是门可罗雀。 “掌柜的,要间上房。”老板抬头看来了客人,“姑娘,楼上随便挑,挑完下来就跟我说。”说罢就推开了隔着楼上楼下的门。 我上楼看着,正好楼间窗户开着正对着溧阳酒坊,于是挑了间不远不近的屋子,以免引起人怀疑,挑好之后就跟着楼下老板说要了靠东面的房间,我将一袋银子放在他面前:“需要租用这间房,这是定金。” 那老板难得看见有单生意来,连忙说着好的好的,“老板还有件事要问你,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官兵如此之多?” “唉,您瞧见我头上白发没?唉,这溧阳酒坊也不知道犯了什么事,”老板把我拉到一旁:“据说是做了走私生意,官府查封,谁知道,哦,对了姑娘,晚上不要太晚回来啊。”他指了指门口的官兵,“这世道不太平。” 我笑着安抚他:“放心,我一定早回。”拿了钥匙上楼,关上房门,这里距离落雁楼倒是远,那房间开着,想办法联系上老李他们,我又匆匆下楼,出了平安坊,抬头就看见一驾熟悉的马车路过,我找了个石墩躲着等马车走远,就迅速到了街对面混入人群中。 “少主,回楼里吗?”莲笙替他顺着气,“还是住在别院里,等到京里派人通知给长公主料理后事?” 李行胥挑起纱帘望着窗外,“这街上还是这么热闹,先回楼里罢。”说完开始咳嗽起来,莲笙又拿了药,他只是推开,放下纱帘靠着垫子休息,莲笙又默默收了回去,过了许久他才说:“总觉得,她来了。” 在丽都只见了一面,之后只是在最后时分现身,之后匆匆离去,再无消息,算着时日要么去了京城要么他们就到了凤仪。 回到楼里,众人见到少主回来纷纷起身行礼,他披着狐皮褂子,玉树临风站在中央,嘴边泛起一阵温柔笑意,“都起来吧,辛苦了。” 几个老掌柜走出来看着少主的脸色越发苍白,“奇怪,没吃药吗?”旁边一直扶着他的莲笙急忙忙说着:“要去别院休息,少主你这样强撑,不行........”还没说完,李行胥吐了一大口血出来,竟晕了过去。 大家伙何时见到这样的少主,手忙脚乱起来抬着少主挪到客房里,其中一人还在喊:“老齐呢?老齐?”莲笙边跑边喊着:“齐先生,齐先生,少主不大好,快帮忙来看看!” 有一白发医者刚踏进门口就听见莲笙在喊,“在这儿呢!别叫了!”莲笙听到直愣愣地冲过来拉起医者,“齐先生,帮忙看看少主!” 房间里围满了人,有些着急看向门外见莲笙抓着老齐冲进来,看到躺在床上脸色煞白的少主,“都让开!也不嫌挤得慌!”立刻替他把脉,“脉息怎么这么急,还有伤寒?这人重伤还没好呢!”他看向莲笙:“你怎么看住,算了。原也看不住他的!” 二话不说打开医箱,拿起银针用酒消毒一番,在几个大穴上利落扎下,“帮忙打开放在第二层的御魂散。”莲笙打开递给他,掰开李行胥的嘴直接让吞下,微微叹了口气,“唉!熬不熬得过就看今晚了。” “你们让开一些好不好?没病的也要被你们围出病来!”众人只好都退了出去,又看向一脸担心的莲笙,“齐先生.......”他做了个停手姿势,“开药方。” “这元州的伤势没养好,又在丽都上下这么折腾一番,这小命能保住已是老天开眼了!对了,”他转向莲笙“有人替他疗过伤?” “是。” “现在能找到人吗?这真气能救他!”莲笙摇摇头,“不知道人.......” “他有什么事情你是知道的?”又被说了一句,她只能低头不语。 “唉!” 莲笙看着齐先生为少主忙碌的身影,只能任由泪水流下。 第66章 无言 “这下怎么办?”莲笙在床榻旁看着齐先生给李行胥行针,每一步都在刀尖上走着,明明是寒冬腊月天,偏偏屋子里的人急出一身汗来。 “好了。”齐先生深吸一口气,“你好生照顾,他后半夜起烧千万来叫我。”说罢收起药箱,又到旁边去看着药炉子,又嘱咐了几句,这才离开。 “十......十娘。”莲笙见到李行胥有些缓过来在梦里呓语着,“十.......十娘。”又是一遍。 她在旁边默默听着,只见到他脸色苍白,唇边微微颤动,“少主,你这又是何必呢?她人在哪里都不知道,又不是念着你的人,又何必如此想她?”可她也明白这份情意深藏在心中,其实她何尝不是这样守着他呢? 过了半柱香,小厮把刚熬好的药端了进来,“齐先生说,要趁现在给少主服下。” “交给我吧。”她与小厮又是一阵忙活,将李行胥扶在一个喂药刚好角度,她拿起勺子就往李行胥嘴里舀着,“少主,喝药了。”又是轻柔哄着,刚喂了一口,又全部吐了出来。 “姐姐,这样不行啊。” “你把少主靠在你怀里,捏住他的鼻子。”小厮按照她交待的做着,被捏住鼻子的李行胥呼吸不过来,于是就张大了嘴巴,莲笙趁着这个时机给他灌了一大口下去,但他又吐了出来。 她继续灌着,他边吐边喝,弄得三人身上全部都是药味,狼狈不堪。 药碗总算是见了底,她又是一番整理,小厮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你去睡吧,我来守夜。” “姐姐,万一有什么不对,记得喊我们。” “知道了。”小厮也没敢走得太远,就在门口找了把躺椅休息去了。 莲笙怕自己睡着,在袖子里藏了根针,觉着自己迷瞪的时刻就刺着自己,好在后半夜李行胥睡得很安稳,并未起烧。 天已大亮,她靠在床边,实在有些困倦,在迷糊之间好像听到床上有些动静,努力晃了晃头,果然是李行胥醒过来准备下床,她见状:“少主怎么不喊我?”赶忙扶着他。 “我见你累了,觉得自己身上好些,所以打算下床走走。” “幸好,昨夜没有发烧,”莲笙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一些,“少主可是要到外面透透气?我陪着您吧?” “不用,莲笙你去休息吧,”他看着她身上药渍痕迹,想必是喂药很不太平,“你知道我从来不喝药。” “不喝药怎么行?少主要保重身子。”莲笙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外面的师爷打断了。 “少主,你可算醒了,”师爷鞠了一躬道:“这是这几日账目,还有一件事,属下不知道该不该报。” 李行胥示意他直接说,“就是,梁燕一群人昨天进城了。” 他的心稍微波动了一下,“箫元亨他们吗?” “不是,箫元亨他们出了丽都径直朝着梁燕方向去了,追踪到另外一艘船,他们昨日就混进来了。” “带了什么东西没有?” “没有,报价单和送货单上都写着送酿酒原料过来,我特地去问了城门口盘查的士兵,并没有什么异常。” “没有异常,”他想了一会儿,“他们进城之后去了哪里?有查到吗?” “哦,他们就在老街上的酒家开了房间,一行人刚住进去。” “可有看见什么武功高强的人没有?” “没有。”师爷努力回想了一下,“都是打扮成货郎模样进城的,并未看到有什么武功高强的人跟随。” “你退下吧。”他闭上眼睛,可莲笙知道,他其实想问十娘有没有进城,看样子并没有跟随来,很有可能跟着箫元亨那艘船去了梁燕。 过了许久,“莲笙,我想出门透透气。”她明白,少主想去碰碰运气,或许呢?会在大街上遇到吗?她没说什么,吩咐旁边的下人们把狐裳取来,让他披在外头。 齐先生忙着配药,抬头见到他们两个正要出门,“外面风大,早点回来喝药!” 他难得调皮了一下,“老齐有你这么看管,莲笙哪敢带我溜到很远的地方?” “哼,你最好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唠叨完,就转生忙着替李行胥熬药,“这老齐还真是.......”他明白自己身体早就被伤透了,“走吧。”两个人就这样出了楼。 落雁楼正对着凤仪最热闹最繁华的街道,天还没亮就有不少手艺人与那些卖早点的一起出摊,开始一天的生意,等到日头彻底照亮整座城,门口就变得络绎不绝,人与车马停不下来,商铺也开了门,这里是南晋最热闹的城池之一,既开放又封闭,京城与元州,丽都的事情似乎从没发生过,凤仪人依旧开门过着自己的日子。 “早啊,老丐头。”他们走到转角僻静之处,又看见老乞丐躺在地上,边上放了一个碗。 “楼主早。”还是那样懒洋洋的,他一双眼睛还是锐利的狠,“楼主,您这伤势还没好吗?老齐头也不行啊?” “老丐,是我自己不愿意吃药才折腾他们,老齐头是一等一的杏林圣手,你可别乱攀蔑人家。” “嗨,随口一说而已,不过,楼主近日务必小心。” “怎么说?” 老丐举起碗晃了晃,“这是江湖规矩。”脸上的褶子堆起笑意,“何况楼主一向大方。”李行胥只是淡然笑着同时让莲笙掏出一袋金叶子放到他那破旧碗中,那老丐眼里射出金光,“楼主,我昨天.........” 天色大亮,我推开窗户,看着底下经过的官兵,昨天好不容易联系上了后续进城的老李他们,表示火药已经送到,先前开的那间房留给他们住着,这里才是我的安身之处,昨日扎在人堆里看见李行胥和莲笙坐在一起,他脸色煞白的很,想必是重伤复发,我晃了晃头,不去想还是忍不住会想起,只是眼下酒坊的困局还是要解开,否则火药暂停之处迟早要被发现,还是得想个法子。 细细盘算了筹码,第一,要证明酒坊跟梁燕没有关系,老李他们与我说过,官府并未有什么实质上的证据,单是怀疑,第二平安坊这里看似简单实则鱼龙混杂,据我昨日观察下来,不少客商都在此处有自己的产业,或许是因为这里的旅费比正街上的便宜许多,有些从西域来这里的胡商会选择在这里落脚,所以便也生出许多不能见官府的“小生意。”现如今凤仪官兵在这里巡查,那些“生意”只好消失不见。 “还是先搞清他们轮值的时间,接下去再跟老李他们商量。”我于是打开房门下楼去,老板已经准备了早点,“姑娘,这是我们平安坊的特色吃食,你尝尝。” “多谢了。”坐下看着桌上泛着香味的辣汤,里面似乎放了不少佐料,“姑娘,这碗汤可不是我吹,多少胡商来这里落脚都要先喝上贺婆子家的汤,香味十足,又能打开关翘,肚子直叫爽哈哈。” 闻了闻,确实,尝了一口,一口气被辣着上不来直叫呛出眼泪,老板大笑起来,“姑娘,没想到你一点辣子都不能吃啊?” “平日的饮食较为清淡,头一遭吃到这么辣心口的汤。” “辣过就是来过,我们凤仪人都这样,再加上平安坊这里被冷关了许久,姑娘肯来照顾我生意,心里自然感激。” 好不容易平息了辣气,“老板客气,”不过这汤确实好喝,起初一碗辣气,消去冷意,浑身暖洋洋之后再喝第二口,那种食材的本味透着香气就渗透到鼻腔里,倒是一阵愉悦涌上心头了。 一碗汤就在不知不觉中喝完,我拿起怀里的金叶子放在帐台上,老板却摆了摆手,“姑娘昨日给的银钱够多了,这顿早饭不算什么的,还请收回吧。” “生意就是生意,老板在平安坊里想必也是不容易,更何况这里官府一直在,那些胡商也不敢来此多待罢?” “是啊,”见我说到此处,老板又是苍老了几岁,“也不知道折腾个什么劲?我见这家酒坊做生意做得很好,据说他们还是第一批进平安坊的商家,这些年走了不知道多少商户,唯独这一家一直守在这里,开了十几年,”老板瞧着门外没有什么人经过,“我们这些小老百姓不就是图个安稳日子嘛!” “南晋外面的消息老板听说了吗?” “什么消息?”见老板有些晃神,我又开口一句:“听说南晋京城发生了大事,长公主去世了?凤仪这边似乎没有接到任何消息,好歹也算国丧?” “嗐,官府都没说起这件事情,不瞒姑娘,这件事我也听说了,据说还是生病走的。”老板一脸愁容,“这凤仪距离京城也就十天的路程,消息估计被按住了?” “不知道,我也是在船上听人说起,”老板边听就坐在另外一边,“诶,姑娘这是从哪里来?为何要到平安坊?” “哦,家中急事,需要来凤仪办,对了老板,昨日我路过十字路口见到一家三层楼阁,哪里是?” 我有意无意提起落雁楼,老板见我一脸不解,“姑娘,你不知道?” “只是觉得楼宇气魄非凡,便想打听这家做什么生意。” 老板特地向外看了几眼,见无人经过,便坐到我身边的位置上低声说着:“那是落雁楼,这里就是他们总部所在的地方,姑娘问这个要做什么?” “落雁楼?那是?” “就是长公主家的产业,我也是听说元州比武大会上,有人说出楼主真正身份,这消息传到凤仪,整座城都炸了。” 看样子,无论是南晋人还是梁燕人对八卦的关心超过他们对局势的在意,“这落雁楼也是五年前开起,不到三个月就经营出了现在这气派,里面据说是个大千世界,只要有这个,老板比划着数钱的样子,“都好说,什么事情都会做。” “那老板你去过吗?” “没有,没有,落雁楼的生意不敢打听。” 老板好像想起了些什么,嘴巴努了努朝着外头的方向,“据说他们就是被落雁楼举报给官府,说是梁燕什么,哦,暗军潜藏于此,谁知道是真是假?我看,就是落雁楼的生意做不过溧阳酒坊,于是仗着自己的背景打压!” “平日你们跟溧阳酒坊关系挺好的?” “那是,都是邻居,有时候我这儿还会卖他们的酒哩,还有那些胡商每次来都是喝到酩酊大醉互相扶着才走得了路,他家的酒基用的可是好原料。” “那您相信他们是梁燕人安排的吗?”我继续问着,他只是说:“不知道。”说完就去忙着后院洒扫的事情了,看样子,这件事跟落雁楼脱不了关系,李行胥的每一步都是极为精准,看着门外跟外面大街上完全不同的热闹情景,官府的层层把守变成了一堵墙,将这里彻底跟外界斩断。 我还是放下了一颗碎银子在帐台上,跟在后院的老板说了句出门了,然后匆匆离开这里,途径落雁楼的时候,正好遇见李行胥他们从转角处弯出,我离得有些远,见他们进了楼之后,又拐进老乞丐那里,见他还是如昨日那样懒散,他微微眯起的眼睛仿佛能看透许多,我换了件白色斗篷向他走来,“姑娘,又来了。” 我又把银子放在面前的破碗里,“您昨日答应的事情没反悔吧?”他迅速拿起破碗将里面的迅速熟稔倒进怀中,“哪能啊?刚刚他们来问近日有没有什么异常,收了姑娘的银钱又答应不能说,那就是打死小老儿也不能说。” 又是一枚银子,“那我想知道他们还说了些什么?” “哦,只是说见到画像上的人要跟他们打声招呼,”见他从身后掏出一张“姑娘,别怪小老儿多事,我看他们在找你。” 我见那画像,心下立刻明白,站起之前又放了一枚银钱,“还是老样子,不要说。” 他点点头,“明白,这几日从未遇到过姑娘你。” 我便快步离开此处,看着落雁楼这三个大字,只觉得沉重十分,我闭上眼深吸口气,离开就去了跟老李他们约定好的地方。 第67章 再次 幔帐随风飞舞着,京城刚落了一场冷雨,水塘里还飘着打落的花瓣,远处一队仪仗正准备进宫,明黄色的轿撵之上,香烟袅袅,四角上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里面亮起有些威严气息问道:“还有多少路?” 随行的内官只说了句:“快了,快了。” 随后内城宫门层层打开,所有人以最快的速度朝着里面走去,正在洒扫的宫人纷纷跪下或者转过头去,南晋皇帝陛下的仪仗就这样一路急促脚下生风赶往仪阳殿去。 “长公主怎么还不发丧?这都几日了?” 问这话的小宫人似乎是新进来的,“这也是你该问的?”旁边的掌事姑姑经过,“拖下去,让内务总管好好询问!” 来了几个人就把小宫人给拖走了,“这宫里有什么可以说,有什么是不可以说的,这就是个例子!”说完这话,她的眼睛朝着陛下远去的背影,心里也在打着鼓,“长公主的丧事不知如何料理?” 一行人终于进入了仪阳殿的大门,轿撵还未停稳,那穿着紫色道袍的身影就从上轻轻一跃,正殿门外,蓝景一行人早就跪在此处等着陛下来到,只见他脚下生风踏进正殿,里面早就布置齐全,太子李玉寒一见到父皇来此,连忙跪下问安,“你姑姑如何了?” “姑姑去的突然,这仪典匆匆备下,儿臣已让宗人庙与太常寺帮着选址万年吉地了。”李玉寒伏在跟前将一切事物告知,听完这一切皇帝面容早悲痛不已,扶着棺木失声哭泣,“孚儿,孚儿,是皇伯父没照顾好你!这样如何让我面见皇兄啊!”一番真情实感着实让在场宫人们也跟着哭起了,太子眼眶也红润着,也对着灵位“匡,匡,匡”磕了几个响头。 宗人庙的官员们见陛下来此,匆匆行礼,“众爱卿,平身吧!” “是。”纷纷站起,其中一位年长的礼官站出来说:“陛下,公主的万年吉地已在挑选,只是........”他的神情变了变,“不知道公主是不是该葬在........呃,宪王处?” 自陛下登基,为避今朝讳于是先皇便称为宪王,如今长公主突然薨逝,宗人庙几个年青的自然不敢提起长公主如何安葬,用什么样奠仪,更不要说万年吉地这种禁忌之语,接到消息后,几位凑在一起商量,让老臣出来提醒陛下如何安排。 坐在龙位上的人拿着宽袍大袖擦了一下眼泪,“自然是安排在朕身边,长公主与宪王没有任何关系!” “是,是,按照陛下的吩咐,臣已在葱翠岭找堪舆先生定了点,”他听到陛下给了一句准话,就把图纸递了上去,两位内官展开图纸,长公主的陵墓就在葱翠岭间,前抱水后靠山,图纸上一个小小的红点,这地是南晋陛下给自己选的地方,那个小红点稍微偏东南一些就是陛下的万年吉地,他的皇后已经在里面睡了近十年了。 “就按照这个办,奠仪就按照镇国长公主的规格办理,等到完工之后,照旧办理。” “那臣就去办。”宫人们收起图纸递给了老臣。 陛下挥了挥手示意,内官们领会,让除宗人庙老臣一人以外的众人退下,等到所有人走开以后,大殿里就剩下他们两个。 “你是想问长公主的死讯为何还不通报出去是吧?”龙椅上的人斜靠着,眼睛微微眯了起来,“按照仪程,宫里应该要敲九声金钟,以示天下,南晋国丧。” “朕,就是不想用国丧,尤其用在她身上!” “陛下,息怒。” “这些年,她步步算计,将朕视若无物,跟太子斗得如火如荼,突然这样撒手人寰,倒还真的不太习惯。” 又道:“这棺木放了几日了?” 台阶下的老臣思忖道:“已经停了五日。”龙椅上的那位掰着手指算着,“时间差不多了。” “你,按照一切仪程,将棺木停放在静庄,立刻下去办吧!”然后又开始哭起来,宗人庙的老臣连忙行礼之后便出了正殿,偌大的宫殿里,只有一具冰冷的尸体还有个坐在正位上的皇帝,蜡烛晃晃动动,人影也飘忽不定,径直盖住了棺木。 “陛下,您该用膳了。”内官在门边上轻声喊着,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便离开了。 夜深人静无人打扰,有阵风快速刮进殿中,那白布就轻轻拂过棺木。 “登登”两声从里面传出,蓝景迅速从柱子后面闪出,按动了两旁的机关,那金丝楠棺盖纷纷向两边移动,“殿下,今日这么长时间,可是吓死奴婢了。” 洁白的身影从棺中跳出,“这一关,总算是过了。”,她拍了拍身上的衣物,“看你急的,这一关是过了,等到棺木停到静庄,就可以做那件事了。”她转过头看向灵位,“哈哈,镇国长公主,很好。”又是一阵疯狂笑声。 蓝景看着眼前的人儿眼里充斥着心疼,她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世子,怎么办?” “他若是明白我,就不会要这样维护这江山,他以为自己是那个人的皇后养大的就将这一切抗在自己肩头,他,又不是李玉寒!哈哈哈哈!” 蓝景听完,默然无语,“奴婢,打听了岳山先生的消息。” 她脸色一变,“你说谁?” “岳山先生”蓝景又重复了一遍,“怎么可能?那样的大火?!” “像她这样的高人死里逃生,也是有的。” “人,现在在哪里?”她扶着棺木盯着某一处看着,“务必查清楚是不是!” “奴婢领命。”灵位上突然刮起的经幡,像极了阴魂不散游荡在这所宫城里的野鬼,“活在此处,哪里都是炼狱。” 她自言自语回到棺木之中,服下了一颗药,机关响动,棺木缓缓合上,随后宫殿里又恢复了死一般寂静。 九声金钟响起,陛下旨意,“兹先南晋长公主,字宴符,京城人士也,故宪王爱女,天资聪颖,如东海旷世明珠,自小学习政务,通晓天文,如神女掌上朱玉.........特赐葬于朕之吉地,谥号圣孝恭和镇国长公主,昭告天下。” 这则通文还是张贴到了凤仪街头,“这长公主真的薨逝了?不会吧?这女人有些手段哩!就这样结束了?” 平安坊的告示墙上,我特地等到官兵走远之后下去细看,这几天尝试从各个方向查看平安坊的走势,倒是发现一条小道绕进了溧阳酒坊旁边不远处的小院子,今晚就可以一探里面究竟,不过现在得赶紧去找老李他们。 三步两步就到了酒店侧门闪了进去,这几天为了不被人发现这里问题都是如此做的,老李他们一直在房间里,见我来了,“南晋长公主.......” “我知道,街上都已发了明文。”老李又着急道:“那平安坊的官兵撤走没?”我摇了摇头,“并没有。” 他垂着桌子,“这玩意儿不好长时间放在那里,得先找个机会运走,该死的官兵他妈的还不撤!” “我想,没准一会儿回去,他们就走了。”便把这几天观察下来的情况全部告知他们,“那今晚就运走?” “不急,李行胥在,落雁楼随时都能留意到平安坊,如今确定长公主已死,无论如何,他都得进城奔丧。” 我用茶水在桌上画着地图,“老李,这里有一条小道,倒是可以趁人不备运进去,不过得先等我今晚探了里面虚实再说。” 听我如此说,进城之后一直皱眉的老李稍微舒展了一些,“姑娘,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但说无妨。” “他们好像在找你,我有一兄弟与落雁楼打交道,说是楼主伤势很重,他压低声音说着:“现在是个好时机。” “你的意思,我该趁他病,要他命?”老李连忙摆摆手,“不是姑娘,我没那个意思.......” “他要死,也只会死在战场之上,那天我看见他了。”脑海里想着那天看见他的样子,苍白脸色人也比之前憔悴许多,总之,我是不会落井下石,“你务必向你那兄弟多多打听些。”老李点点头。 交待完这一切,我又从房间正门而出,将一袋银子扔在前台,那老板见我出手阔绰,顿时笑开花,连忙找来小厮说是要好好侍候。 “不必,将酒菜如数按时送到房间门口就好。”淡淡丢下一句走到官道上,这时候官府的兵士已经在准备经幡,还有奠仪,家家户户都升起一股悲哀情绪,不过很快所有人也就会忘记,不知道为何心里总有一股奇怪的感觉,总觉得这背后,藏了些东西。 晃了晃头,想着那地方放着“那些货色”迟早要被发现,正盘算如何搬运计划,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落雁楼门口,一个没留意跟人撞了个满怀,“诶呦!” 一个箭步冲上前将他扶稳,他身上的箱字眼看就要碎地,便用真气拉住用脚尖一点止住了往下坠的趋势,那人见我动作如此之快,倒是有些惊讶说到:“老齐我出生以来都没见过这样好的功夫!” “不好意思,先生,刚才没留神,您没伤着吧?” 他上下打量的眼神,又见那药箱在我脚尖之上,急忙忙又去检查药箱,“还好,还好,没损坏。” “姑娘,不是我说,要是真的撞坏了,老齐我可是要追着你赔银子,不光银子,还有药材!” 我连声说着抱歉,楼里有人在喊着:“齐先生!齐先生!”这熟悉的声音,“先生,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一步了。” “等一下,你,随老夫进去。” “刚刚看的不仔细,还请姑娘移驾楼里陪着,莲笙姑娘,这里有人碰到了少主的药,能不能让她进去确认一下,要是没问题,自然放她走!” 莲笙走到台阶上,“齐先生,药怎么了?”问完目光就移到了我这边,背对着他们,“姑娘,碰坏了东西就得承认,不敢面对人呐?” “哪有。”我缓缓转过身去,与莲笙目光正好对上,“是你?!” “好久不见。” “齐先生,她不能进去!少主是被她伤的!”那双眼睛里透着嫉妒有不甘,总之比在星月楼时的莲笙要生动多了,看样子她对李行胥真是,百般维护。 “那就更不能让她走了!她能把那小子伤成这样,自然有办法救他!”那个叫老齐的赶忙拽起我就往里走着,“你不能走!” 莲笙在后面默然,不用想,她一定是哭了。 楼里的人见我被老齐抓着,纷纷聚拢过来,他也没管药箱里的药材有没有损坏,也不跟我说半句话,一路就这样拉着我进了李行胥的屋子。 那幔帐垂着,里面的人剧烈的咳嗽着,他一把掀起,伏在床榻之上越发消瘦的李行胥正大口吐着血,只有一个小厮正手忙脚乱的照顾着他,“少主,少主!” “莲笙姐姐怎么去了这么久?”那小厮说完抬起头来看见我们,“姑娘,还请救他!” 小厮没看见过我,眼里立刻警惕起来,“老齐,她是谁?” “她,在门外撞到了我,还有,她也是把这小子伤成这样的人!” “你!原来是你!”小厮掏出兵刃向我冲过来,只到一寸之处,那刀便砍不下来了,原来是莲笙握住了他的手腕,反手将兵刃夺了下来,“这是世上唯一能救少主的人,你要是把她砍了,少主就真的必死无疑。” 那小厮眼睛红红的,见莲笙也这么说,便哭着跑了出去,“我,不是要帮你,赶紧救少主吧。” “齐先生,他的状况如何了?” 老齐也没好气,“你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我慢慢走近他,满脸虚汗,想必是真气无法维持,加上内功损伤,经脉壅塞,又用真气探了脉息,心想,不好!这样下去只怕是,撑不过今晚了! “你们出去,三日内,不许有任何人打扰。”我转头看向他们,“放心,他不会有任何事,不过我要你们答应,不许说出是谁救了他。”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莲笙点点头,“只要你救!什么条件都答应!” 窗户关上,门也掩上,我坐在床边叹了口气,“今日这一场,我与你之间,再无纠葛!” 正要扶起他,突然又被抓住手腕,抬头撞上目光,温柔沉静。 “你真的来了。” 第68章 岳山先生 天演三十三年,南晋长公主薨逝,时四十六岁整,棺椁停放在在距离京城东北角的静庄,等万年吉地修完之后,再行皇家之礼安葬。 蓝景因是伴随长公主的,也一并从仪阳殿跟着来到了静庄,皇帝命人提前整饬了这里,将周围原先民居给了银两自找落脚之所,只留了仪阳殿的少许人在此侍候长公主,按照规矩,只让蓝景随身伺候长公主仪容,其他人守在正厅烧上七七四十九天,直到长公主下葬。 夜深人静,蓝景端着一盆水来到安放梓宫之处,将早就安放在一旁的食盒打开,按动棺木机关,里面人微微睁着眼,“殿下,奴婢给您打理来了。”说完就用清水沾了毛巾,轻轻擦拭,手里划出一粒药丸到李宴符嘴里,擦洗完之后,蓝景留了几盏长明灯,那烛光照着奠仪,风儿吹起,妖媚之气缓缓升起,“诶呀,可真睡死我了!” 只见那人从棺木里爬出,金步摇甩出了声音,蓝景赶忙去扶着,“您.......动作别太大了。”一边紧张看向窗外有无人经过,眼前这人甩了个懒腰,便托着长裙走到了灵位前,笑着,“蓝景,你瞧,这一家子真够虚伪的。” “殿下........还是小声些吧。”蓝景担忧看着那个“已经死了”的长公主,“蓝景,你不要怕,这里他们不会来的,他们巴不得我死了!”幽怨愤恨的语气,她就那样瘫坐在烛火里,像极了游魂,且无法进入地府轮回。 “蓝景,那个人,你有消息了是吗?” “是,只是不确定,殿下奴婢有些担心世子。” “他?有什么好担心的?受了伤只要回到京城,我那皇伯父自然会给他找最好的太医,蓝景,他终究是他们养大的!”说到这里,李宴符的语气里倒是充满欣慰,“我这样的母亲,他其实不必相认。” “殿下........”蓝景知道她很难受,“说吧,那人到了哪里?” “凤仪。” 她微微皱起眉,“打听到她在凤仪做什么吗?” “与世子有些往来。” “那孩子.......伤势如何?”还是忍不住问起了,蓝景摇摇头,“不算太好,不过世子身边有个杏林高手一直看护,想必无大碍。” “四个月,足够了。”她喃喃自语着,长明灯劈啪作响。 这三日过得很快,我记着疗伤篇加最后一掌的运功终于把李行胥从死亡边缘给拉了回来,这货倒是一直清醒,每次运功都要询问到如何程度,我有些受不了,“能不能闭嘴?你现在养伤要紧。” 人是我砍伤的,人也是我救回来的,“李行胥,我可不欠你的。”替他疗完第三天的伤之后,开门出去,一直没跟老李他们联系,想必他们是急坏了。 老齐见我出来,连忙走进去替他诊脉,“嗯,不错,经脉总算是打通了。”又是望闻问切了一番,这才出门开药方,我见事情落妥,他不会有大碍,便打了个招呼就直往外走。 “等一下!姑娘,你这事情还没料理完呢!”老齐又是一阵呼喊,“跑什么!” “齐先生,你家少主的伤势已经稳住,只要照着您开的方子调理,不出一个月就能飞檐走壁,还留住我作甚?” “姑娘好口气,这人是不是你伤的?老齐我一码归一码,姑娘疗伤一码,我看着内伤还未好全,请姑娘多留几日!” 我心想:这人好生霸道,怪不得在落雁楼里没人敢反他的号令,见他如此说只好重复先前说过的“齐先生,事先已说,你家少主伤好之后,我便不再过问,再者我已还了他的恩情。” 没想到这老齐一口咬住死活不放,“不管你用什么理由,必须在这里待一个月!” “老头,我敬你是个医者所以处处忍让,我与你家少主之间早就两不相欠,还要说多少遍?” “我不管!你出这个门我就去报官!”他完全就是一副火爆脾气就算是天塌下来也无所谓的样子,我心里不觉好笑,这落雁楼真是什么人都有! “老齐,你这是作甚?”就在我们争论不休之时,李行胥穿好了斗篷站在老头身后,“不怪她。” “你小子!我不帮你了!”老头气呼呼地跑开,“你们谁也别来烦我!” “你别介意,他就这样。” “怎么会?他是没说错,你的伤势的确是我造成的。” “十娘,我.......” “世子,我想,在丽都之时就与你说过,我们之间早就毫无瓜葛,这次救你只是因为亏欠,从此刻开始,我们两清了。” 下山之前,我曾发过誓,恃强凌弱,落井下石的事情绝对不做,“这一次,我还清了。”他淡淡笑着,“这次,真的谢谢你肯救。” “李行胥,我们迟早会有一战,师祖们没能分出的,我与你之间,你最清楚。” 他默然无语,莲笙就站在他身后目光一直追随着,我叹了口气,“还有事,先走一步。” 说罢就迈出了落雁楼的大门,先前打听消息的老乞丐今日就坐在对面,眯着眼睛,嘴边挂着笑意意,唱着不知名的小调,大约是你侬我侬的词曲。 刚离了十步,惊觉后面有股强劲真气透来,我暗自运气快步移到旁边,只见那人带着帷帽,匆匆飞进落雁楼,老丐慢慢站起,“这里大祸渐起,姑娘还不快走?” “什么大祸?那人是谁?” “自然是落雁楼的麻烦。” 我还想追问下去,没成想那老丐一溜烟儿躲到哪里去都不知道,我只是靠近门口,算了,没准是落雁楼惹到了哪路神仙,还是少管闲事为妙。 快步走向老李那边,老板一见到我,急忙忙迎上来,“姑娘这几天去哪里了?可让人好找!”我想大约是老李他们急了,没想到正巧老李他们着急忙慌地走进来,“姑娘!你去哪里了?!” 我示意不要着急,让他前去后面等着,又掏出金叶子放在帐台上,“老板,这是辛苦费,还请不要对任何人说起。” 老板点点头,“您放心,您先去忙吧,李先生里里外外找了您好几圈呐!”跟老板寒暄一阵,就走到了老李那屋,刚走进去,他生气一下就把门甩上了,“姑娘,你让我们好生担心!” 我连连说着抱歉,将这三天里发生的事情全部告知他,“大概就是如此,我被落雁楼困住了,事起突然,又不能联系你们,抱歉。” “原来如此,这落雁楼找什么高手不好?偏偏就撞上姑娘!” “老李,刚我离开,就来了个真气十足的高手,看身形像是位女子,门口老丐说着大祸临头,南晋江湖还有这样的人物?”脑海里闪烁着看见她一身素衣,虽帷帽遮面,但不难看出这是个修炼多年的。 他听我叙述完,脑子里飞快转着,一拍桌子!“是她!不对啊,她难道没死么?” “是谁?” 他压低声音悄悄凑过来:“很多年之前,南晋皇宫里出了个女先生,据说是上天入地,五一不能,什么四海知识藏纳于胸,总而言之,没有什么不会的。”看他眉飞色舞的形容,倒是勾起好奇心了。 “这是女神仙吧?”我倒了一杯茶缓缓喝着,“姑娘,你别不信,这人肯定是九重天仙子下凡!” “然后呢?” “大约在十年还是九年前,这人一夜之间失踪了,南晋官府上下在街头贴了告示,连江湖黑白两道,各自开了上千两的价钱发起悬赏,总之就是一句话,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他们没有找到吧?” “不是没有找到,是找了一个月还找不到官府又说不找了,不少人觉得她一定死了!”老李坐下来有些怅然,“姑娘不知,南晋也出过奇人,也有救世之贤才,他们也有过抱负,可惜一场宫变,全部葬送,有些流连于江湖,不愿返回,有些就葬身在那场大火里,唉!” 老李感叹着,脸上倒是有些惋惜,“谁知道这世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老李,你觉得梁燕南晋,谁会统一天下?”我放下茶杯,问了这样一句,他一下被我问傻了,“可别瞎说,姑娘我们事还没达成,要做成了,姑娘自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你们都这么说,我可从来没有这么想过!”站起身来,脑子里过着老李刚刚说的那些话,那个女子,究竟是谁? 那女子匆匆进来落雁楼,周围人感觉来者不善,“还请姑娘名号。”纷纷摆开架势挡在李行胥与她之间,“没想到一别数年,竟然在此遇上故人!”那女子清冽声音回荡在正厅里,李行胥低着头笑着:“好久不见,岳山姑姑。” 众人听到李行胥如此喊着岳山姑姑,倒是忙着捣药的老齐首先开了口:“岳山先生,别来无恙,什么风把您从深山里吹出来了?” “老齐,这么长时间不见,嘴还是这么厉害!”她放下手中长剑,“落雁楼的待客之道还真是有些特别,小世子,这就是你调教出来的?” 说完就用真气够来一把凳子就势坐下,顿时楼里气氛凝固,李行胥挑了眉让身边莲笙带大家下去,她有些不放心,“无妨,只是叙旧。” 她只好带着众人离开,不过十步的距离,李行胥又道了一声:“你们都出去。”众人面面相觑,知道楼主不喜欢重复三遍,只好退下。 偌大的楼中只有两个人,李行胥也坐到椅子上,“姑姑,何时来的凤仪?” “小世子,自九年前我便一直在凤仪,你母亲派了几路神仙来追我,你,不会不知道吧?”岳山冷冷说着,“长公主好手段。” “姑姑是听到什么了吗?” “你母亲绝不会这么容易死,她怎么可能乖乖就范?还有你也在凤仪没有去京城,想必是有计划吧?” “姑姑,母亲确实走了。”李行胥听着,拿起手炉揣在怀里,“你没能亲手杀了她。” “怎么可能?她?!”岳山的表情比起不可置信更不如说是不愿相信,“她绝不会死!” “母亲当年做的事,我也知晓,只恨那时我力弱,未能及时帮衬姑姑你。”李行胥说着便低着头,目光更是不敢看向那个女子,“姑姑,我能代替我母亲吗?” “傻孩子,你是你,她是她,怎么可能相提并论?江湖规矩我没道理向你寻仇,我应该去阴曹地府杀她!” “姑姑,你能不能原谅我母亲?”“扑通”一声,那个掌握江湖大派的落雁楼主南晋世子向着她跪下,“我知道,母亲对你做的事,万死不能赎,可她是我母亲,我能坐视不理吗?姑姑!这些年活在痛苦里的何止一人,还有无数人死在那场大火里,还有多少人的梦想,就被他们葬送了!” “你应该知晓,如今南晋已一无是处,我不妨告诉你,这里上下早就变成被虫蛀了,早就不是我们当年愿意效力的朝堂!世子为何还要执迷不悟?” “这里是我的家,除了这里,哪里都不是。”跪在地上这人突然泄了气一般,“姑姑此次出山,是因为听到了母亲的死讯吗?” “你母亲,是我看瞎了眼,才选择她作为自己的主君,你可知道?我也曾将一片冰心献给她,可换来的是什么?你母亲将我献给陛下!” “你母亲为了夺权也为了夺回你,她明知道南晋皇帝早就盯上了我,还把我献给陛下,怎么是以为我能留在他身边当贵妃?” “姑姑.......你如何生气都是应该的,母亲她,的确疯狂。可是生在皇家,我们都没有选择!” 李行胥似乎是回忆起了许多痛苦,那年为什么要假死,为什么要想办法逃出那个黑暗的地方,想到了倒在血泊里的农户,也看到了活在煎熬中的南晋百姓,所以他按照自己的办法维持维护这个早就风雨飘摇的家。 心机深沉只是为了保护脆弱的家,或许,他大概还是天真,总觉得故土是故土,直到十娘与梁燕暗军的出现,他才明白过来,可能只需要轻轻一点,这个所谓的家,皇室,南晋就会轰然倒塌,永远在历史尘埃里被彻底抹去。 “小世子,你试我看着长大的,没想到,如今还是这么天真么?” 岳山看着跪在地上的他,心里泛起阵阵涟漪。 第69章 机会 北风一夜之间吹落了全城的树叶,打更人照旧敲着锣报着时辰,老李乔装改扮穿过几条街,趁官兵换防之时,悄悄溜进平安坊我们相约的地方。 “姑娘?姑娘?”老李生怕别人注意,在我落脚的客栈窗子底下喊着,我早已换了夜行衣,一个翻身就下了楼,“老李,这边!”他见状立马微微弯下腰小跑过来,“现在正好没人!” 点点头,沿着街边慢慢走着,见没什么火光,快速穿过了十字坊头,特意绕道后面那条小巷里,我看过了,酒坊与隔壁只隔着一高墙,我的轻功自然没什么问题,可是老李....... “嗖!”的一声,一条绳索挂钩就上了高墙,“我的轻功不如姑娘,嘿嘿,所以怕你担心带了个家伙事儿,赶紧的吧!” 只需用脚尖点了墙面,三步两步就越过了,老李的身手也极快,我站在墙头上拉了绳索,老李也到了墙面之上,他晃了晃,有些不稳,于是我用绳索一头扔给老李,他一把拽住,还好这墙面够高,下面不容易发现上面有人在走,我们一前一后挪动到一个缺口,我示意先下,用轻功点在墙面,老李在上面做了个手势,我向他回应底下没问题,他也紧接着下来了。 “这就是酒坊吧?看样子撤的够快的!”我和他在院子里四处打量,外面兵甲声摩擦着,火光也在门口晃动,幸好,我们比他们更快一步到达院子。 “老李,这酒坊应该有密道,进屋去看看。” 袖子里的短刀此刻捏在手上,我们俩摸着黑,他比我熟悉这里,很快就摸到了屋子正门,“姑娘,这边!” 他从头上取下个钥匙,“劈卡”一声,我们俩同时看向门外,依然没什么动静,我示意老李先进去,我断后,我们俩把这门斜开一个小缝闪了进去,关上门之后,巡视这酒坊里的一切。 那大酿酒桶在官兵封锁这里之前,都被人关上了,地上还散落着各类账本,就着洒进窗子的月光,上面的字迹还能看见一些,“不过是些迷惑人心的,姑娘不用看。” “原先酒坊的人全部撤出了吗?” “照理来说,应该是。” “有人没走?”这下倒是我担心了,“是谁?” 老李没说什么,“还好,机关没被损坏,不过现在也开不了。”是啊,门外的人还在就没办法开机关门,“姑娘,这里有条密道,但只有酒坊的人知道通向何处,现在确认机关未被损坏,这就成了。” 我们俩查看了所有的地方,确认南晋官兵的确没有发现什么,算着时间,下一班就要轮岗了,于是我们出了屋子,等在墙根底下,远处有个大头兵开口:“现在轮换,你们这队收兵吧!” “收兵?”老李看着我,“这下好了,看样子他们要裁撤这里的把守了。” “你怎么知道?” “嘿嘿,这南晋官府没有那么多的兵丁用来看守一个半个月都没出声的地方,想必凤仪这边也觉得累人,索性呐撤一部分,我猜不过五日,这里的防守大概都会回到官府。” “照你这么说,这里很快就能重新开业了?” “对,姑娘,他们人走了。”这才注意到门口火光又消失了,照着原路返回,好不容易溜回了客栈,老板这个时辰都在打呼,“我就不进去了,明日姑娘,那地方见。” 看着他拉低了帽子快速走到尽头出了巷口,我这才把窗户关上,身后有个声音响起:“这么晚了,姑娘去哪里了?” 我心下一沉,将兵刃藏在身后,慢慢转过身,老板就等在房中,“姑娘,武功不错。” “你到底是谁?” “先回答我,这么晚,姑娘飘到哪里去了?”话音未落,我便出手,烛光熄灭,我们俩绕着桌子,就等着对方,“老板,深藏不露,想必是很早就注意到了我?” “姑娘声名在外,天下谁不知道?” “哼!”我用心法一招“移山换影”到他跟前,显然他对我的武功并不是了解,“好身法!”匆忙出了一招,我们俩在拳风掌法之间互相较量,掌风越来越凌厉,拳法也接的稳准狠,只好使出一招蛟龙揽月手中的短刀听我的真气,以最快的速度将他制服在地,顺道点了他三处大穴,他吃了痛,不好再挣扎。 “现在您可以告诉我您是什么来路?晚辈初出江湖,不识深浅,还请老板你多多指教!”说罢拎起这人就往椅子上甩去,“姑娘就别掩饰了,想必你就是那岳山先生吧?” “什么?”一瞬间反应过来,原来这家伙认错了,以为我是那位女先生。 “阁下搞错了,我不是什么岳山先生。”既然如此不如好好诈他的底细,“不过在下好奇,若说是那位女先生,阁下准备如何对待?” “自然是交到该交到的人手里。” “是谁?” “都说了,该交到的人。” “在下昨日听闻一些事情,说是这位女先生是南晋的神仙人物,黑道白道都出了赏金说是务必找到,怎么如今这赏金又重新找上门了?让老板值得冒险一试。” “哼,我们本来就是江湖人,姑娘既然不是,自当放开在下。” “可你的店里有这么个高手,放了你难道不会告知官府吗?” “不会,这点姑娘可以放心,我蒋某人一直做着生意,既然收了钱,自然什么都不会说,姑娘不是,最好不过。” 我见他言辞恳切,神情也不像是假的,“老板也不看看,我这岁数和那女先生的岁数差了不少吧?”说着就解开了大穴,老板缓了缓站起身来,“眼拙,还望姑娘海涵。” “不过,老板还是不能离开,我想您应该对我隐瞒了一些事情,对吧?” “姑娘既开了价,在下知无不言。” 好啊,在这等着我呢,原本给他的房费已经比凤仪其他的客栈多出许多,现在更是狮子大张口,“你这,怕不是黑店吧?” 老板脸上一紧,先前的杀气全然不见,“都是糊口生意,这世道从不让人轻易活下去,姑娘身手高出小的不知多少倍,想必这钱也来比在下生意容易吧?” “好,”我又甩出一袋银子,“溧阳酒坊那些人去了哪里?” “那些人就在落雁楼手上。” “什么?!”腾地一声,我有些激动 “诶?溧阳酒坊那些人就在落雁楼手上,他们跟官府合作三个月前查抄了这里,这事闹得满城风雨,家家户户都挨了搜查,看有没有别的私藏这些梁燕人。” “姑娘来自梁燕?” “不是,受到家中人之托来这里寻找故人。” “那就好,酒坊那些人现在都在落雁楼里,没人敢去救,官府知道这是楼主的意思,自然放心。” “李行胥!” 老板见我叫出楼主大名,“姑娘,是要找溧阳酒坊的人?” “他家与我家做着酒业的生意,几个月都没收到他们讯息,家人就派我来查看究竟,没想到牵涉进这样件公案里头。” “那就好,那今日的事?” “就此作罢!”我有些不耐烦,老板这才满意离去,不过他刚才说的,明天我得问一下老李,心里的那个猜想,最好别是真的。 第二日我比之前早约定的时间到了那处,这是间荒废许久的院落,那些运进来的东西被藏在这里的地窖,平日里不会有人知道,门上三声响起,我藏在院子暗处,等老李开门进来。 他先回头望了望,没人注意,“姑娘?姑娘?” 我自后面闪出,“姑娘到的早了。” “老李,吃过饭了没?”他点点头“来的路上都用过了。”见我神色有异,“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二话不说亮出兵刃抵在他的要害之处,“溧阳酒坊的那些人在哪里快说!”便加重了手上的力道,老李有些茫然,“什么?我怎么可能知道?” “昨日我听闻,溧阳酒坊三个月前被查抄,那些暗军都在落雁楼手上,这事搅得全凤仪都知道,为什么你不知?” “.........” “不会又想说他们封了消息,你们动作来不及,说吧,到底谁指使你这么干的?” “唉,姑娘还是知道了。” “你果真背叛了!”我大声说着,枯树上的飞鸟都被惊起。 “没办法,姑娘我错了!”老李在我面前跪下,“不过,这些东西的下落没跟他们说,他们刚开始只是让我提供一些溧阳酒坊里的消息,说是凤仪这边的酒业要合作来着,我没细想,就被他们给利用了!” 这下子我都明白了,元州撤出之后他们并没有抓到暗军潜藏的消息,倒是在凤仪收获了不少,就是因为眼前这个人,“他们,他们来查抄的时候我才......才反应过来中计了。” “不过,姑娘可以放心,那些暗军现在安然无恙,我求过他们!苦苦求他们,他们只是说,你已经背叛了梁燕,也不好再回去,索性让我在梁燕人面前演戏,不然一定性命不保.......” “没想到真的来个意外之喜,换了我过来,原本你们都以为是箫元亨会亲自过来接管这里,没想到他们在丽都受了重伤回梁燕养病,原计划是他们一进凤仪,门口以及平安坊的官兵会迅速围过来,直接拿下他们?” 老李伏在地上,不敢言语,“真是好心计!”我笑着说道,“我来了,你们便不好对付,武功全凤仪没人能打过我,李行胥的武功全废了,这时候你们请那位岳山先生来,是来对付我的了?” “没有,并不是,落雁楼他们一月前收到消息,说是岳山先生隐居在凤仪,倒是凑巧了。” “你在我面前装着急也是假的了?!一直知晓我的动向吧?” 老李默然,“求姑娘别杀我!” “老李,你有没有看过那些东西?”我蹲下去盯住他,“不如你现在去打开看看?”他抬起头脸上狐疑,站起身来推门进了屋子,“这,这是?!” “离开丽都之前,老宋他们就已经知道了,这么久的戏,演下来还真是累。”找了块干净空地坐下来朗声道,“怎么?栈道还是陈仓,老李你怎么会分不清?” 他一脸死灰的走出来,“你跟落雁楼的谁有联络,那就继续联络,不要让人看出异常,我自会保你性命。” “姑娘说到做到?” “自是一诺千金。”我斜眼瞧着他,“没想到吧,这里头放的真是酿酒用的粮食,那些东西,算着时日,还没到。” 故意在还没到的三个字上用力,我想他应该知道如何做。 他有些犹豫,却也没多问,“不过我想知道落雁楼找了岳山先生来到底做什么?你帮我打听清楚。”撂下这一句,我便开门出去,“不要再做错,老李,你的家人们都被好生照顾着,不要让一家人为你流泪。” 他有些慌了,“姑娘,小的知道了!”又开始不停磕头,里面传来了哭声,我叹了口气,心里也是倍感痛惜的,他的处境不过是棋盘上的一步,斗法的人不打算停下来,棋子们只能走到死。 走到大街上,因为要替长公主守孝,家家户户闭门不出,这七日城里倒是太平了些,走到一处典当行,敲了门,里面的掌事立刻迎上,“姑娘,宋先生的房契已经准备好,您看?” 我拿出几张银票,掌事轻点数目,“刚好不差,还请签字。” 小二拿着纸笔与房契一起端了来,“这房子确定没有跟任何人有关系?” “放心,这家人搬走,院子空了,那时候我们想做点小生意,姑娘,你知道在南晋,这房产置办都是要经过官府之手.......你懂得。” 这生意见多了自然不觉得奇怪,我又放了几张银票塞给了老板,“问件事。” 老板见我签了字,示意小二退下,“请说。” “落雁楼在凤仪的产业究竟多大多广?” “姑娘,胃口不小啊?” “只是打听一下,别无他意。”又把几张金叶子送了他,“家里人交待我到凤仪做个生意,还望老板告知风向,以后自然报答。” “问对了人了。”精明世故的眼睛露出贪婪的光。 第70章 虚妄 月冷风清,码头上的兵丁们正在检查这一船的货物,几个黑影趁着检查,溜到旁边,停在不远处的几艘小船缓缓开进码头,见他们还在各自忙活着,汉子们开始搬运船上的东西,“官爷,您好好检查一番,我们想在凤仪做生意,这些都是稀缺玩意儿,”说罢,那领头汉子向着官爷们露了一下,那些官兵啧啧称奇。 那人手上拿着竟是上好的夜明珠,照在船舱里满目生辉,“不知道这样的东西在凤仪能卖多少钱?” “这东西,是打算跟落雁楼合作吗?他们倒是一直在做矿业生意。”官兵们里里外外将这艘大船从头到尾仔细搜着,“不过,容在下问一句,老板这些货源是从哪里来?南晋可不出这些。” “诶呀,托人从西域带来的,我在珠宝方面经营多年,人脉有一些,等下次生意在凤仪落定了,请官爷赏脸来玩一趟,如何?” 领头官兵笑笑,“公务在身,不过像您这样的产业开到凤仪必然是满城皆知,到时候下官也知晓了。” “那就多多关照,日后承蒙指教了!”汉子谢了有谢,将事先准备好的几袋银两塞进官兵们手里,“一点心意请大人们喝茶,还望收下。” “那就多谢老板,祝您生意兴隆。”一番寒暄过后,听到船舷边上敲了一声,汉子知道他们事情办成,已经准备妥当进城了。 送了那队官兵下去,汉子直接招呼几个得力伙计把船上的各类稀有珍宝抬下去,半个时辰码头这边已经是几十箱的东西摆着,提前叫好的马夫准备上前,那些人就把这些放到上面去,“这儿的城墙真高啊!”旁边一小伙计感叹,“老板,照例送往平安坊还是?” “不去平安坊,去斜阳巷35号。” “好嘞。” 见箱子都已经摆放整齐,浩浩荡荡准备进城,那老板就跟在第一辆马车,此时门口戍守的官兵少了一大半,见这些来的人多马多,几个兵丁前后粗粗看了些觉得没什么问题,又验了文书通牒,见上面官印手续齐全,便也放人了。 马车自正门而入,这时候街上无人打扰,住户商铺都在甜梦之中,只有靠近中心那块地方亮着灯,老板凝神望着,示意下属在下个街口就分开,左边几箱去斜阳巷35号,右边几箱跟着老板走岔路绕着去到某处,街口快到了只见左边右边的伙计迅速分开,一队往前,另外一队的伙计立刻换了刚刚送货上来的几个汉子,一路人马弯进了这边的中路。 “这东西总算是平安进城了?对了,十娘那边搞定了?” “搞定了,那人已经全数招供,不过就是在落雁楼与我们之间做个情报往来,只要不知道这些东西的下落,谁也抓不到。” “也真是啊,一路上遇到多少关隘,不过很快就要落定了。” 那老板缄默不语,“留神吧,最难的一关我们还没过。” 这队人又恢复沉默走在渺无人烟的中街上,离落雁楼越来越远,最后就在一处如意坊的地方停下,“你们几个把最后三箱东西装进去,”从怀里掏出钥匙扔给汉子,“记着,初五之前不要声张。”那几人点点头就去后面卸下东西了,“你们几个跟着我,绕城一周。” 这老板机警的很,几箱东西要放在不同地方才能安全,突然对着车内问了一句:“那溧阳酒坊,如何了?” 车内不知何时多了一女声出来,把众人吓了一跳,有些已经抽出兵刃来,“是我!” 听到这一句,又放下了刀,“还没见过各位暗军兄弟吧?” “老宋,你也真是,半夜三更让我来,这几天盯着落雁楼真是困煞人也。”我忍住冲天的困意,这些天又要为李行胥疗伤又要稳住老李,虽然现在做这些事比之前得心应手了些,体力上倒没什么,就是脑子死的比之前更快了。 “十娘,这些天城里事务还得多亏你。” “等拿到溧阳酒坊解禁的手令,才算是第一步,因为溧阳酒坊的事,整座平安坊都是空城,老宋,你该不会打算去吧?”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他淡然一句:“何况你不是说官兵裁撤了一半吗?” “是,前日才撤走,官府估计要大操大办这场丧事。” “你觉得,长公主是真死了吗?”听到老宋这样问,这些天看着落雁楼,知道那位岳山先生跟李行胥的一些往事,“其实,我心里也在打鼓。” “岳山出现在落雁楼,分明就是听到长公主的死讯,找到李行胥求证,但听老李形容,这岳山似乎是去找麻烦的。”靠在马车门上,几辆车走在小路里,为防止夜里发出声响,马脖子上的铃铛进城之前就被摘下,“你说岳山?” “对,老李跟我说,那日她急冲冲去了落雁楼里找李行胥质问来着,说是长公主为什么死了,便宜她了这样的话。” “这么说来,这也不是铁板一块啊?”老宋驾着车,注视着前方,“不过听闻此人极有抱负,当初南晋宫里就特意找了她给长公主上课,天演宫变之后,此人也是对长公主不离不弃,似乎是想把长公主扶上大位,但又不知发生什麽,天演十三年,此人一夜失踪,南晋发了寻赏,江湖黑白两道的赏金高得可怕,还是找不到这人,嘿,这会子长公主死了,她倒是出现了。” “所以,就因为这件事,平安坊的黑心老板就把我当成了岳山,晚上回到住处,那老板准备下黑手,被我三两手打翻在地,点了大穴,才说实话。”想起那老板的神情,从一脸得意到满脸失落,大概不到半柱香。 “那你怎么处理他的?” “我盘问了好久,事发之后也查过这人底细,跟落雁楼没有关系,纯粹是见财起意,不过也是,平安坊到现在还没正式解封,溧阳酒坊的事不清不楚,他们这一圈商户再不想个办法,就得喝西北风了。” 正说着话,我们转了又转,一下子路过四个街口,到了先前在典当老板那儿拿的房子,这里位置卡的正好,与落雁楼与平安坊的距离相等,几个潜伏在此的暗军见我们敲了门,对了身份,这才出门接下我们,大家都忙着,想起那典当行老板:“没想到,老宋,这也安排的太好。” “你说这屋子,一般吧。” “不仅是房子,还有那典当行。”那日老板请我上座,准备讲一番凤仪的风土人情,世俗规矩,我直接把玉佩亮给他看,“小的,见过姑娘,我等恭候多时了。” “起来吧,大家都是为梁燕做事,老宋他们过几日才到。” “那老李,想必姑娘已经解决,不然不会联系我这儿。” “是,陪着演了几天的戏,他已经答应在我们与落雁楼之间做个打听。” “那就好。” 只是没想到他们这么早就在布置,丽都没完成的计划要在凤仪起事,先前一部分的火药已经送到了该送的地方有专人看管,而我们就是为了解救溧阳酒坊的人,藏身此处,见到东西都被卸了下来,“明天开始准备如意坊的珠宝生意,我们身份都是珠宝商人。” “我恐怕不能露面。” “我知道,你已经见过李行胥了,没事,明面上的生意我来做,还有他们几个作为帮手,你呀,就好好处理账本以及打听他们所在何处就成。” 见到计划落妥,心下自然轻松不少,“不过,我想我们可能会遇上那位女先生,那可是南晋数一数二的人物。” “你说的不错,他们之间可能有嫌隙,但在护卫南晋江山这件事上,他们的利益是一致的,何况,落雁楼现在有麻烦。” “知道,长公主一死,落雁楼在外人眼中的最大靠山已经倒了,我猜,林其之正准备反扑吧?” “哈哈,”老宋一脸惊讶的看着我“许久不见,脑袋开窍了?” 我没好气的翻了个大白眼,“老宋,你还得指教我如何记账本,珠宝生意这么大桩的,我可不会。” “只是记个数字而已又不是要你命。”老宋继续开着玩笑,“没准,我们还要跟他们正面较量上一番呢?” 是啊,只要做生意,就一定会跟他们打上交道,等这最后的三天民间守孝结束,如意坊的生意势必会让他们注意到。 “行了,等着三天过去。”老宋推了一下我,“赶紧休息,瞧着哈欠连天的的样儿,咱们如意坊的伙计可不能没有精神。” 实在是困到不行,见老宋如此说,如获大赦,终于可以躺到自己的屋子好好睡上一觉,这里屋外屋分的很开,几乎是面向两个方向,里屋靠东,面向官街,外屋靠北,面向小街,布局雅致,甚合我意。 今日走之前给客栈老板留了一袋银子,让他不要将这段时期发生的事告知别人,并且留下自己确实离开凤仪的样子,这样做无非欲盖弥彰,防着那些有心人问起,客栈老板知道如何给自己留退路。 此刻落雁楼内还是灯火通明,李行胥与岳山叙话了大半天,看见房门打开,李行胥迈步而出,楼里众人的心终于放下了,“姑姑,行胥不送你了。” “忘了问,是谁把你伤得如此重?”岳山一脸关切,“你,毕竟是我看着长大的,你母亲是你母亲,你是你,我与她的恩怨并不想牵涉到你身上。” “姑姑,无妨,伤已经好的差不多,” “你的功夫,这世上还有这么强的高手?倒是想见一见。” 他笑着,“姑姑,要是你见了她,会很喜欢她的。” “哦?”岳山听到自己小侄子这样讲被勾起好奇心了,“哪方高手?” “若是元州比武大会上,没有错过,现在天下第一的位置,就是她的。” “是个女子?”岳山隐居的时候听起过身边人谈起元州大会,说是有个小姑娘身手极为罕见,还有些人直接说成九天仙女下凡般的武功,那时候只道是他人吹嘘,怎么可能有这样身手的人现在才被世人谈起,后来见到李行胥被伤成这个样,才真的确信了。 “你母亲知道吗?” “她,不知道。”李行胥面上淡淡的,星月楼那段事情并不想告诉岳山,母亲与姑姑之间的仇怨并不是自己能解决的,她们两个只有互相残杀这个结局,其他人并不能介入半分。 谁让他们都是一样的决绝,阴谋阳谋彼此算计,母亲有如今的地位权势,眼前的岳山可是出了不少力,而岳山也看出李行胥并不想把所有的事情告诉,她也不强求,只是她想知道远在京城现在已经变成尸骨的那位,到底如何? “你母亲身后处,现在选定了?” “宫里已经通知母亲会葬入皇陵,太医们业已确认她已经过世。” “哈哈哈,你母亲才不是如此轻易死去之人,她还没有完成复仇,还有,她身上的抱负。” “姑姑,母亲一心夺权,元州之事也是她一手策划,借了梁燕这把刀铲除了太子在朝中最大的助力。” “所以,那姑娘是梁燕人?” “是,也不是。” “唉,你自己注意,这些天我还在这里,等到三天过了,我自然到你母亲跟前问个明白!” “姑姑,一切小心。” 他看着岳山迈出门去,感慨万分,想起那年夺权,长公主不惜出卖与岳山的交情,将这奇人送给皇帝,换取信任,争取兵部与户部的投效,让他们在朝上与太子形成水火之势,而皇帝看着岳山自是得到了奇珍异宝,将自己与她锁在道观里一个月不出,之后就是一夜失踪,皇帝勃然大怒,当他回过神来到了朝廷之上,政局已经变成长公主与太子斗得如火如荼,甚至又设计将他赶回道观里,太子与生母赵家掌控了元州兵力,岩州的秦家替母亲养着私兵,南晋从上到下弥漫着你死我活的气氛,见到如此,他才想办法逃出宫廷,漂泊在江湖之间,直到遇上十娘。 “母亲,你后悔过吗.......” 他默默看向门外,北风阵阵刮起那些皤,像极了鬼魂留恋人间,不肯离去。 第71章 诸事皆宜 休息了几日,看了南晋历,说是今日诸事皆宜,老宋一早派了人来喊我过去玉如意帮忙。 却在想着岳山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人,肯为这荒唐一家效命,不过玉如意开门这么大阵仗,那两位总会知道。 绕了几条小路进了如意坊后巷,店铺选址面朝大街,后面靠着如意坊里错综复杂的小巷,老宋选址一向是喜欢卜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说是南晋人做生意都这样,上下都弥漫着一股修仙之气,早早预备下了各路神明,算着已经过了给长公主守孝的日子,因是宗亲,所以无需守孝三年,只需稍稍意思一下就成。 原本想吃了易容丹再出门,老宋摆摆手说:“大可不必。”但也不想被人认出只好找了块素面纱蒙上,只露出一双眼睛,那面纱扣子只有我自己知道机关如何,换了身丹橘色的袄子,配上墨绿色金妆花纹样百褶裙,撒上些香粉,确认无误之后,这才进的玉如意的后门。 附近几处院落老宋全部盘下,在丽都时刻就计划着将这里代替掉被监视的溧阳酒坊,索性让工匠把这几处全部打通,里面分开陈设,按照天干地支将这些院子分了几份,又是花了重金将那些无比精美的玉石雕刻商品等等,一一陈列在柜台里,最外头那间是用来放普通玉料做得各类首饰,玉器小物件,还有各色玉香囊,以及特意放了一些好的玉料子摆在柜子里撑场面,要是来的人满意看上了陈列在柜子里的上好玉料,便会让伙计引到最里面的房间,这里放着才是真正的上好玩意儿,据说南晋市面上都难以见到。 账房跟前面几间全部隔开的,刚想转过身,老宋在院子里喊着:“姑娘,这边!” 此刻院落里已经站满了伙计,老宋在我耳边轻轻说到:“为以防有人疑心这里面有些人是从外面招进来,不过帐台那几间安排的都是自己人。” 我点点头,老宋训了几句好生做好手上的事情,便安排他们去忙了。 院里的太阳晒进来正好,冬日凛冽的风一丝丝也刮不进来。 “新年该如何安排?”我问着坐下喝茶的老宋。 “姑娘想怎么过?” “喜庆一些吧,出来这么久,想过一个热热闹闹的节日。” “也是,算着日子,要不是长公主薨逝,原本计划只好稍稍耽搁,梁燕那边还没给出答复,只是.......”老宋接下去的一句,着实把我吓了一跳。 “三皇子已经跟大内里说了,请封你为西山郡主。” 原本逗着鸟笼里的鹩哥的手抖了下,鸟儿被惊到抓着笼子边上,我一下没留神,那喂鸟勺子着了地,“啪!”摔个粉碎。 “我?西山郡主?”想着这些日子并没有做出什么成绩来,“那,他们不会同意吧?” “哦,同意了,这会子想起来跟姑娘宣读来着。” “你要是想不起来,我是不是一辈子听不到了?”老宋听到我这样难得调皮,顺嘴下去:“那就请郡主治我的罪吧?”说罢两人哈哈大笑起来。 他从怀里掏出一玉匣子,那上面雕龙画凤,自是工艺不俗,“打开看看?” 听到这话,我便打开了玉匣子,里面放着是一只五彩凤凰玉做步摇,“三殿下说,这个配姑娘正好,原本是星月楼那晚就要给你的。”说到此处,老宋的表情有些玩味,“诶呀,就是不知道这痴男能不能换来凤凰眷顾?” “这样贵重的礼物,我不好收。” “这也是你师父送你的,”见到了吉时店铺马上开张了,他起身拍了拍我的肩膀:“阿九已经完全认可你的能力,她知道心法最后两章你修习的不错,这是她与三殿下代表大内他们送你的,也是她对你的祝愿。” “所以,这其实新年礼物?” “对啦!等回到梁燕的时候,小老儿要依仗着郡主您哩!”老宋笑着离开,剩下我一人在风中凌乱。 西山郡主?这梁燕晋封郡主也太随意了吧?不过自进入暗军以来,哦不,自出生以来第一次获得一种无上快感,不知道在天有灵的阿娘看到我如今被封了郡主会不会高兴? 今晚不如好好烧一把冥钱,告诉她,女儿如今过得很好。 噼里啪啦一阵热闹声响起,我收好了玉匣子,过了院子走向前边的商铺。 一堆人在门口祝贺着玉如意开张,有个眼快的伙计将我拉到一旁:“木松先生好大的面子,这些来的都是凤仪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啊!” “那几位?” “姑娘您看,左边这位穿着大红金花箭袖袍子,外面披着兔毛斗篷的这位,是凤仪城里的数一数二的公子哥,据说祖上还是皇商哩!” 他又指着中间这位像是胡商模样的,“哟,这凤仪的胡商倒是许久未见着了,”说着他便迎了上去,眼睛一亮“原来是易老爷,真是许久未见了!”眼看众人都在忙着招呼,我也不好一直站在旁边干看,帮忙沏茶,又是看座,又是个小哥赶来阻止我,“怎好劳动姑娘,你就在这边迎接迎接,这些事有我们呢!” 那小哥又从我手上把沏茶的活抢了去,这下子真不知道该坐什么,老宋见我有些手足无措,一把把我拉到身边来,“接下去来的这几位客人,你得接着。” 话音未落,身旁响起两个极为熟悉的声音,依旧温润。 “木松先生,我们代表落雁楼前来祝贺玉如意开张大吉。” 李行胥和莲笙站到一起,好似一对璧人,众人见到落雁楼主流星公子亲来祝贺,纷纷站起,眼色交换,那意思我明白,“今儿刮得风是真热闹,小店开张,不成想楼主亲来祝贺,真是蓬荜生辉。” “木松先生谬赞了,我也只是养病养得厌烦了,出来透口气,恰好正碰上玉如意开张这么热闹的事情,自然是要来祝贺的。”说完便转头看向了我,我也只好在一旁温和回应着,“姑娘,这边这边!” 幸好店里伙计及时将我叫走,不然有的热闹,“姑娘还是待在账房吧,这流星公子突然到访也不知道会做些什么.......”店里又是一阵忙乱,他又回到店铺里忙活去了。 我默默走回账房,留意到这里被设计成了两间,交货期间不用见面,屏风隔开,既显示了贵重又不必打照面,颇有种私密但风雅无比的感觉。 于是来到帐台这一侧,足够宽敞,后面只是放了几个花鸟香炉,放着几块上好木料,还有前方桌上有一大块的沉香作陪,笔墨纸砚都是用的最好的。 不禁纳闷,“这也太舍得花钱了,元州那会子只觉得小客栈看不出什么花样,吃穿用度跟普通人没有什么区别,现在总算看出暗军这些年的经营,只怕是富可敌国了。” 闲来无事,只好点了跟檀木香,又掏出揣在怀里的玉匣子看了又看,这玉触手生温,大冬天放在怀里一点也不觉得冷硬,又细细打开了,里面的五彩玉凤凰步摇,闪烁耀眼,做工自是不必说,脑海里想着箫元亨兄妹,趁着笔墨纸砚现有,不如写一封回去,以表自己的感激之情。 两根檀木香燃毕,我也写好了信,翻了翻抽屉,那厚厚一沓信封,于是将刚写好的信放进信封,特地套了两侧,放进怀里,等到前面忙完了,就让老宋把这信寄出去。 又回到前面,这时候祝贺之人已经走了大半,“那些人都去酒楼吃酒了,南晋这边的规矩,开业当天请来的这些贵客,我们做东都要请几桌酒席。” “所以,他们也去了?” 老宋明白我说的“他们”是指谁,“没有,他们略坐了坐看了周围,说是身上还有伤,不便久留。” “我猜,他们一定在附近找了家店铺观察这边动静,但,”老宋知道我想说什么,“就是要大大方方的告诉他们,无论他们如何打击,暗军都会存在。” 我看到老宋目光里的锐利,知道那是动了念头,“是啊,倒了溧阳酒坊,还有玉如意,一批批的不会消失,他们应该也很头疼。” “还有一层,岳山一定会来。” “这么说,这次任务里还有劝降岳山这一项?” 这件事是真难办,一来这样布满南晋传说逸文野史里的人物自是心高不愿背叛原则,二来少不了又要跟落雁楼打交道,一想到要跟李行胥还要接触,头不自觉的痛起来。 “岳山这样的人,梁燕是不愿放过的。” “得不到,便要除了她。”我看着门口一片热闹景象,“这样的人物,不是许诺可以争取到的,而是得付出代价,当年的长公主把真心当做交换筹码,所以岳山便是十年不与他们联系,我们手上的东西,她未必看得上。” “是啊,所以,大内的意思是,最好能办到,最好能留下,不能留下,只好可惜了。” 我按了按太阳穴,“这样的传奇人物只怕南晋会先我们一步,不管如何,长公主已经死了,岳山若是想要报仇也没办法找到她........\" 脑中瞬间一道金光闪过,“不错,若是岳山来一定要证实长公主死,还是说长公主死是为了调出藏在此处的岳山?” “不会吧?”老宋抬着头,一早就支开了旁边的伙计,“小声些,你想到了什么了?” “这想法也太疯狂,不过以我在星月楼里见到的长公主,倒像是会做出的。” “用假死?”老宋又重复了一遍,“这,会不会太离谱了?” “可我总觉得,她没那么容易.........” 店里的伙计回来了几个,说是酒楼里唱曲的姑娘今日病倒了,没办法给贵客们演奏,所以先来问问这边如何安排? “我去吧。”丽都学得这么久乐器最后没有派上用武之地觉着有些可惜,“今日就让我去。”老宋赶忙吩咐伙计去旁边的屋子拿一件琵琶来,过了会儿,伙计拿着个檀木箱子就放在我跟前桌子上,那箱子好生熟悉,“这不是林其之送的那把吗?” 那会子走的匆忙,那把紫檀琵琶就留在房内未曾带走,想着今生应该是无缘再弹奏,“不是,这是另外再造的,那把琵琶早就被南晋官府随着星月楼一起查封了,他们找了的那位能工巧匠恰巧是暗军,所以早早就备下了。” “........这也算得太好了。” 我知道,当听到唱曲的姑娘“病倒了”的消息时,大概就做了这样的安排,以后传出去说是梁燕西山郡主在此地演出,想必又是一段野史佳话。 “老宋,我想演奏那曲玉蝴蝶。” “为什么?”此刻坐在马车里的我摇晃着,脑海里全是那日被抬走的河阳,“这首曲子是原本是星月楼一个苦命妹子教给我的,曲子婉转,词倒是凄凉。” “玉蝴蝶,夜夜不能寐,落红堆径雨沉沉,烟锁重楼,谁知梦里知晓黄昏落,不见故人赴。” 这词在我心中回荡许久,原想在长公主生辰宴这天,演奏给那些贵人们听,让他们听一听南晋百姓被他们折腾成了什么样子?!看似平和,看似风月,最后全是人间炼狱。 “姑娘,眼神倒是比之前锋利许多。” “今日是什么日子?”我透着帘子看向外面,老宋叹了口气,“今日不光是开张日,姑娘终于想起来为何选在此刻?” “客官,酒楼到了。”马车夫在外面喊着,老宋先跳下车去,随后车夫便递了凳子脚踏,掀开帘子两人扶着我一步步下来。 “漱玉阁?” “这里是凤仪城里一等一宴请之地。” 随后门口的店铺伙计立马迎上来,说是里面有些忙乱,“你们几个带姑娘上台,我随后就到。” 伙计们七手八脚帮着我,看见老宋跟旁边人嘀咕了些什么,也不多问随着他们一起进到楼里,转了几个小弯,来到台上,距离台子最左边也是离得最近的坐了个熟稔身影,那身紫色衣衫见了太多回。 当我拿出琵琶坐在众目睽睽之下,闭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气,脑海里想着刚刚还未说完的半句。 因为今日,还是长公主的生辰。 第72章 不速之客 一曲哀怨惆怅的玉蝴蝶曲毕,坐席上的众人纷纷拍手叫好,只是有几句议论:“姑娘琴技不错,只是这曲子太哀怨了。” “并不觉得,兄台你这也太挑,木先生挑了这么可人儿上来演奏,还不满意?” “就是说了句太哀怨了,也没什么吧?” “我说你老兄........”眼看一桌贵客就要吵闹起来,老宋想要上前劝解的时候,右边那靠在楼梯那桌响起一句清亮女声:“这首曲子很不错,不过在下想问,姑娘从何处学得如此妙音?” 我缓缓站起回了句:“一面之缘认识的妹子教会我的,大家要是觉得不够喜庆,那小女子再献上一曲阳关三叠如何?小店开张,日后有的是需要城中各位大人照顾指点之处,我与木松先生在此先谢过大家了!” 台下鼓掌叫好,“阳关三叠,很不错,又有意境,正好也符合玉如意三个字。”先前闹的那一桌见我如此说,也不好驳了东家面子,“是啊,事到如今木松先生还未请教台上演奏的这位姑娘贵姓?” 老宋一旁开口:“今日贵客眼福不浅,现在在台上演奏的这位才是我们玉如意的东家,小越姑娘!” “越王勾践的越。”又是重复了一遍。 “原来是东家亲自给我们这些大老粗演奏,失敬失敬,刚才有多有冒犯,还请越老板海涵。” “不用,家里人告诉我,出来做生意,四海是兄弟,今日各位肯赏脸前来庆贺小店开张还真是我们的荣幸,一会儿跟大家喝一杯,表示在下的诚意!” “好!”于是坐下又举起琵琶弹奏,阳关三叠,之前有些嘈杂的声音此刻变得安静许多,不过刚刚这一出还真是猝不及防的很,回去定要说老宋,以后这种事清还是让我有个准备,不然露馅还真是....... 正在曲上,眼光瞟到了坐在左边的紫色身影,那眼神与之前见到的毫无区别,但身上却比丽都时更多了几层杀意,不知道他想要做些什么?还是来找李行胥算账?不过看他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等下势必又是一顿少不了的揶揄。 阳关三叠终于曲毕,底下响起比之前更加热烈的掌声与叫好,“木松先生,拿酒来!” 老宋听候,示意旁边酒店伙计上了一口小小白瓷杯子盛着的清酒,“诶呀,跟凤仪的兄弟不能这么小气,拿个大碗,在下在台上敬台下的老少爷们,生意兴隆,大家一同好!” 又是一阵叫好起哄,那伙计拿了口大碗,里面的酒水晃荡出来,一闻,心下觉得有些好笑,这老宋也真是,怕我不行,特地拿了一碗水来搪塞,我晃了晃手,“换一碗!” 伙计见我如此执着,又看向了站在台下的老宋,见他默默点头,于是又换了一碗真正的凤仪酒上来,那酒香随着伙计上台一同飘了上来,“好香的酒。” 在丽都就听说这凤仪酒闻名天下,如今见到,倒真名不虚实,心下暗骂了自己,“早知道就该听了老宋的安排喝白水,”一口醇香,呛的我眼泪出来,谁让自己那么豪言壮志,非要逞能?只好端起酒碗,手高高举着,“在下这就全干了!” 屏息凝神一大碗的凤仪酒倒了进胃里,早先准备好的伙计们就上来帮我拿着琵琶,老宋见我如此只好摇摇头笑着,仿佛在说:“不自量力!” 海口喝下这么一碗,底下人见我全部干完,说要再来一碗,一旁老宋出来打岔:“我们越姑娘豪言壮志,平日里也不大碰,要是各位贵人,凤仪城老少爷们儿不介意,在下替我们姑娘喝,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耳朵里还听着老宋帮我全这场面,伙计们见我有些摇晃,立马一边一个搀扶着下了台阶,然后就被一道力气拽到了位置上,面前早就倒好了一杯浓茶,“别客气,在下有桩生意想跟越姑娘谈。” 胃里正愁着难受,口又是渴干得不得了,眼前紫色身影在云里雾里的飘着并不真切,正要端起那杯茶一饮而尽之时,又被人打断,抬头看着,好像是老宋? 只听得一句:“你们几个送姑娘先回去,一会儿过来张罗。”之后就倒在桌子上。 不知道怎么回来的,也不知睡了多久,感觉有人在喊我,便睁开眼睛,晃了一下自己的头,“咚!”的一声整个人都摔在了地上,“诶唷,姑奶奶,您可当心着!” “睡了多久?” “这都第二天中午了,我的小郡主!” “啊?”脑子还在努力接收着讯息,“头疼!” “来来来,茶来了!”老宋一脸无奈又着急忙慌的扶着我靠在床边,“别急,很烫。” 嘴巴里接触到茶水只觉得清凉无比,这酒是真厉害,“不是我说你,昨天那个壮志凌云的样,我们一帮人抬着你回来的,你知道凤仪城的老少爷们都在笑着,说,玉如意的东家,女中豪杰啊!” 我尴尬的笑了笑,“是吗?” “不然呢?” “不是,昨天明明是你先起的头,向着那些人介绍的,那都叫我东家了,我寻思着这酒迟早得喝,不如趁着良辰美景.........” “我可是给你换了一碗白水,是你一把子推开,说,跟着全城的老少爷们儿怎么能这么做,嚯,你不知道,看见那一大碗的酒上台,心里狂流冷汗,老九说你酒量一般,依我看何止一般........” “很一般?” “不是,你太自谦了,是非常一般!” “你.......”又是一杯浓茶递到我面前,“要不是及时发觉你这边有些问题赶来看看,姓林的那一杯,且看你是什么下场!” “他没发觉,在星月楼里多次试探,但他拿不准,所以,不会怀疑的,再加上,那易容丹的功效,你我皆知。” “哼。”老宋重重放下茶杯,“东家还是梳洗一下,昨日那人又来了。” 脑子里才想起林其之昨日在我醉倒之际说的事情,“来了多久?” “不久,我让他等着了,总之,他说什么你都模棱两可就行。” “明白。” 迅速整理好了一切,绕了几个弯到了特意从正门走了进去,之前在星月楼不得不遮遮掩掩,现在恢复十娘身份与他讲话真是舒爽,当我走进去的时候,他还在一旁挑着玉器小玩,“不得不说,越姑娘你挑东西的眼光真是不错。” “过奖了,林公子别来无恙?”自己倒了一杯茶,旁边的伙计还在招呼别的客人,用眼神意会他们暂时不用顾我这儿,“今日找我有何指教?” 心里是知道他醉翁之意不在玉器,“不妨进里屋谈谈吧,这里人多眼杂。” “那就是说,你果然还藏了好玩意儿。” “那要看林公子开不开得起这个价格了,再说我手上这些东西,林公子你怕是不够看的。” “那就带路吧!” 我们俩穿过前堂回廊找了“乙”字上房,老宋在远远望着这边,瞄着他叫了几位兄弟侍候我们,“姑娘,香片茶水一应俱全,有事喊我们,就在门外呢。” 说罢就退到门外,然后关上门,事先沟通过,若是紧要事情,就喊一句“茶水香片都没了,进来人添添。”,林其之坐下环视周围一圈,那眼神我太熟悉了,他这是在想里头还有什么花样哩! “林公子,现在可以说了。”我给他倒上一杯滇红,那茶香飘的满屋子都是,“都是好东西,不知姑娘想做多大的生意?” “林公子的价格,不妨谈一谈,小店尽量满足。” “这么卖我面子?” “毕竟还想在江湖上赚点名声,林公子能来必然是能给寒舍增光添彩的,不是吗?” “许久不见,这套南晋人的虚伪做派越发纯熟了。”他拿起茶杯冷笑一声,“不知道,姑娘对落雁楼感不感兴趣?” “是指生意?”话音未落,他重重放下,“我说的不是这件事!” “林公子莫要生气,本人只想在凤仪城里做点买卖,玉如意刚开门,不想沾染生意以外的气息,尤其是江湖纷争。” “看样子,姑娘是不打算与林某人合作了?” “林公子,不是不想,只是小店只卖点玉器,除玉器之外的概不能收。” “哼,难道你不想知道他们准备如何设计你吗?” “不知林公子意欲何为?”这样周旋,为的就是能让他消除在丽都星月楼里生出疑心,再加上这人说话坦诚不彻底,假意先上三分,要想确定真的有合作之意只能慢慢试着,不过,他说的设计?难道李行胥和岳山已经准备对付玉如意了? 我们明面上确实要跟凤仪城的各路人马打交道,不然没办法以不惊动落雁楼的动作打听到溧阳酒坊那些人究竟被关在哪里?外加有些风声传着这座城看似跟一片祥和,实则想要动李行胥他们的主意可不少,林其之此来也正是这个目的。 “这是定金。”只见红木桌子上放着一锭金子,“今日来只想探探姑娘口风,能到达成合作,这桩生意能成最好。” 我盯着那金子,狐疑看他,“不要怀疑,这次是真的想合作。”他盯着背后的货架上,“果然,你这这里别有洞天,以后手上有什么好货,记得通知我一声。” “林公子,既然说到这个份上,你不如透个底,你们在此处,也有个不小的据点吧?” “那林某人要让姑娘你失望了,并没有,丽都那星月楼一烧,林某人的家产一半赔进去了,外加”说到此处,他眼神黯然,“星之,死了。” 我故作惊讶的问着:“怎么会?如此威风的罗刹堂堂主,死在谁手上?” “姑娘,并未在丽都吗?” “不瞒林公子,我一直忙着手头上的生意这才把玉如意安顿在这凤仪城里,丽都的事,并不是很清楚。” “整整三个月,我找了整整三个月,你好像如同人间蒸发一般,那林某人倒有个疑惑,还请姑娘解答一二。” 我示意他坐下,对着门外喊了一声,“伙计兄弟,麻烦在沏一壶上好红茶来,里头快没茶了!”这句暗语说给外面人听着,他们自会心领,说明里头暂时安全,没什么风波。 “姑娘,真是机慧。” 我自然明白他在说什么,“彼此彼此,林公子,有话直说。” “姑娘何时到的丽都我是知道的,可姑娘是如何做到在丽都消失不见的,还想请教。” “林公子这是在怀疑什么呢?” “不,林某人只是想着那晚箫元亨他们闯入星月楼的时候,姑娘为何不在这位梁燕三殿下身旁?” “箫元亨,我与此人并不熟悉,还得是在元州初见,以及在总兵府大火那晚,其他的我也并不知情。” “只是那两晚?” “林公子该不会觉得我是什么重要人物,要这梁燕三殿下屡次相救?还是公子不大相信小女子武功,觉得我一定站了队?大家都是江湖中人,就好比林公子你今日到访,外面不知道多少双眼睛正盯着玉如意呢?林公子与那落雁楼之间的恩怨了解,在下管不着也不想管。” 一脸真诚不设任何条件,确实,他们之间的恩怨是南晋内部的事情,我们只需要坐山观虎斗,两败俱伤一并处置,老宋告诉我暗军这几日都找好了埋伏地点,好在溧阳酒坊地底下那些东西并未被发现,他们只是抓住了人,东西他们搜不着。 “我们合作大大有利,何况,我只想跟你说心里话。” “我记得,在下与林公子不过尔尔几面,就值得林公子这样的人物说真心话?在下虽然比起林公子单纯,倒也不傻,元州比武大会上那一出,我还没忘记呢,当初答应师父要在江湖上闯出名头来被你搅黄了,我很不开心。” “哈哈哈哈哈哈,今日这话,我倒是听着舒畅,不错,当初设计是为了夺得天下第一的名号,我这皇商脸面上,好歹能在京城叫得更响一些,但若不是我,你早就被李行胥他们设计害死了,怎么说,你还没谢过我呢。” 门外敲了三声,是在提醒我可以收场,“这样吧,林公子,这笔生意,我们得好好想想,这店里的东家可不止我一人。” “那就三日后,我还是这个时候来到这里,姑娘,莫要让在下久等。” 门外伙计刚好进来,“木松先生找姑娘商议呢,说是有贵客到。” 林其之看了一眼,我便问伙计:“又是哪位贵客?” “好像叫,岳山先生,木松先生赶紧让我来喊姑娘。” “好戏,这是要开始了?”林其之有些玩味,“那在下先走一步。”说完深深看了一眼,随后离去。 岳山?她怎么会要见我?便急忙忙跟着伙计去了“甲”字号,座位上老宋正忙着斟茶,一踏进去,有种梅花香气随着风飘了过来,右边太师椅上,坐着位身穿碧衣的女子,正在闭眼养神,乌发束着簪了根白玉钗,又绑了个素色飘带,那飘带随风舞起,搭在红木上,甚是好看,这人五官清隽,气质温润当中含着锋利,又透着仙鹤道人不留红尘的模样。 见我来了,她从椅子上缓缓站起,不知道为何,见到她,有种似曾见过的感觉....... 是了,这不就是另外一个越冲之吗! 第73章 雪落孤舟 年关将近,凤仪城内却难得不张罗,说是今年皇室新丧,令南晋各地不好奢靡铺张过年节,虽然上面说了不许大张旗鼓,自然下面便有对策,我靠在门口紫檀柱上看着来往提着年节礼物之人,脑海里便回想起在岩州时,那间小小院子里,阿娘和筝姑都在准备年货,而且一定喊来熟稔的裁缝为我量身定制新衣,预备在正月里穿着参加守岁还有祭祖的事物,可如今,孤单一人,阿娘他们不在人世,心里总是空落落的。 刚在算着我们自开店以来的账目,老宋面上难掩喜色。 “姑娘,玉如意开门以来的收成,可比我们当初想的要好许多。” 我懒懒答道:“好歹咱们开门做生意,这些个人力成本货物都要赚出来的,梁燕大内再有钱,也禁不起这样消耗,不拿账本给人家看,人家没准以为夜缕罗什么事情都没做呢。” “他们不会的。” “今日是雨,明日搞不好还是雨,这些贵人的想法,有时候真是搞不懂。”转过头看见前些日子飞鸽传书来的信件,“就给一个月时间扳倒落雁楼,连他们都相信长公主是真的死了?” 老宋把暖手炉递给我,“打听到了一些消息,长公主,或许真的没死。” “她还想做什么?该不会是新年里给大家伙儿表演大变活人?” “这凤仪城,我看要有事。” “看见了,都督来了。”想起秦旗以在丽都时的算计,脑袋一阵头疼。 “我打听过了,秦旗以原本收令丽都星月楼的事,有些人不想让别人知晓,只好用这种方式平息事态。” “这,他是算的真尽。”那一包毒药交给了李行胥,没想到这人跟那位达成合作对付星月楼,难怪那位林公子这么急吼吼地来找我做这笔买卖。 报仇心切不假,可是夺权也是真的,“可不想陷入到他们的争斗里去。” “长公主的死朝野皆知,”他们生了炭盆,那碳被烧的噼啪作响,像个鞭炮在放着,我与老宋走到另外一边的位置上坐下,幸而店里这时候也没什么客人,只有几个伙计在忙着铺货。 “岳山莫名其妙的来,也没有开门见山说些什么,老宋你觉不觉得,这人像另外一个神出鬼没的家伙?” “你师父要是听到你这么说她,打上门来我可遭不住。” “哈哈,开玩笑的,”不过这岳山也是真有意思,很难想象李行胥也会有这么个帮手,说回正事,“老宋,酒坊他们几个人被关在哪?” “官府县衙。”好不容易开心一阵,听到这话,老宋忍不住皱起眉头,“有点麻烦。” “看守很严?” “龙潭虎穴,你走不走?” “不管是风霜刀剑还是龙潭虎穴,这些人肯定是要救得,生怕有人受不住考验,迟早得全部吐出来,林其之,我看有必要要合作一把。” 见客人进到店铺里来,我们赶忙起身迎接,但看清楚来人之后,我和老宋互相看了一眼,“这位官爷,是来挑选什么的玉器玩意儿的吗?” “这些都一般,把你们店里最好的统统拿出来,我家大人要,”说罢,这位相貌凛凛威风煞煞的男子往柜台上放了三两金子,“客官要什么样子的,我们这儿一般都有。” “须得用最好的玉料做玉器,这些是定金。”那人周围也是不看,鼻梁朝天,一副盛气说着,“有图样吗?在下还有公务要忙着。” 老宋连忙朝着旁边是使眼色,伙计从身后的木柜子里拿出厚厚几沓图样册子立刻呈上,那官爷拉开一个大座,也不理旁人如何招呼,略略翻了几页,见他手停在一处,指着上面的图样便问:“这样东西,需要多少时间?” 我们俩顺着他指明的方向看到底是什么玩意儿,那图样上的东西,我按下怀疑的心情便问:“官爷,您要的,可是明器.......” 这都快年关了,眼前仁兄特地上门,放下几两金子,还指明得用最好的玉料做明器? “是,我家大人要的就是明器,玉有长生之意,你们该不会不知道南晋这边习惯用玉做明器?”说罢便开始用锐利目光细细打量站在眼前的我与老宋,“怎么会?自然是知道的,客官您留一下姓名地址,等我们做好了,亲自给您家大人送上门去,想必您也知道,玉做明器本就不便露于人前,何况是官爷要,那小店更加上心了,只是要不要落款,写明主人家的名字,好歹这是要用的东西。” 老宋这一番真情意切如沐春风的言语瞬间让对方放下戒备,那官爷冷冷道:“就写日月升生即可,做成这样需要多少期限?” “估摸着也需要个三五天。”伙计连忙答道。 “若是官爷要得急,小店立刻联系最好的玉料工匠连夜制作,幸好,店里刚补了一批玉料子,有一块刚好趁手,温润质地,市面上罕见。”一旁候着另外伙计抬出个木箱子,显然是今早刚到的那批货,两人合力将箱子费劲打开,里面的白玉料就显了出来。 确实不错,温润有光,质地晶莹剔透,摸上去光滑无比,堪称上品,原本官爷还是一脸横气,想来也觉得我们这样的店拿不出什么好货色,现如今看到这样的料子,面上虽还有些威严,但比刚进来之时缓和许多了。 “好料子,你们倒是有办法。”官爷柔和了些,“这样我好回去交差,你们以最快速度让匠人做出来,务必精美,我家大人甚是讲究,做好了,好处少不了你们的。”伙计递上名册,那人在上面写上名字地址,看了一眼玉料,确认可以交差,爽利出门。 我迅速瞄了一眼上头,赫然写着,“秦旗以,向水街75号。” “他要明器做什么?”刚刚一阵犹豫,脑子里响着明器二字,南晋人都这么夸张,一件陪葬还能用最好的料子,要不是老宋及时插话,只怕这位到现在还不肯走哩。 “最好的玉料工匠,哼,倒是帮了我们一把。” 听着老宋如此说,想必是又知道了些什么,“酒坊那些人,可不能落在秦旗以手上,这货出了名爱用酷刑喜欢屈打成招,即便对着玉皇大帝他也敢大不敬。” 在丽都的时候就领教一二,那个人,不阴也不阳,跟李行胥林其之他们不一样,这人嘴里全是招数,不说一丝丝真话,现在看起来,这人只怕比想象中更难对付,这人居然还是岩州秦家本家之人,大房他们很少提起,只是说了早年有个儿子走失,其他的也并没有透着,想到秦家,不知道他们究竟做了多少事,让长公主非要除掉他们?仅是让出军权这么简单吗?可能弄得南晋甚至梁燕都在打听这一队人的下落? 越想越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我定定看着屋子里的玉料楞出神,旁边老宋大喊了一声,我才猛然惊醒,“姑娘,又有人来找你了。”顺着他的视线往后看,李行胥站在门口,旁边一直跟随的莲笙倒是没有来。 很显然,又有事情上门,我只好振作精神准备应付,他走进门里看了看,环视一圈,最后视线落到我身上,“十娘,方便说话吗?” “你来都来了,还说方便不方便?”我有些不耐烦,“老宋,开间上房,我与他坐进去说话,你们就别来了。” 老宋读懂我话里意思,连命里面暗军伙计开了间“甲”字号上房,“请吧,李公子。” 我们俩并肩而行,他穿着狐皮大氅,头上带了帽子,想来是大病初愈,楼里人不敢让他穿少出门,快要走到时,他忽然停下,“陪我赏花,好吗?” 这院子整日精心打理,伙计们不忍见花园露出一丝冬日萧瑟模样,特地让人从梁燕送来耐寒花种子,顺带着原本在此种植的老腊梅,红艳艳金灿灿,花香仙子终日在这里徘徊不走,待久了,身上也带着点清冷又温暖的自然香气。 “这院子的花,打理得真好。”我见他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全身好像都放松下来,见他这副神情,倒也是从心底里同情他,他的所有皆为了南晋,半点不是因为他自己,还有个爱权胜过爱儿子的母亲,现下,这母亲是死是活都不清楚,还要难为他在外面周全所有,想到这里,元州那一场大火,又把我的心思全部燃起了。 “有什么事,李公子不妨直说。”开门见山,不留余地,可是他言传身教给我的。 “来你这儿,才觉得是放松。”他闭着眼睛也不理我说什么,“刚刚我见着秦旗以的人在你这里?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只是感叹你们真有钱。” “怎么说?” “大早上颐指气使上门来开口就说要用最好的玉料做东西。” “做什么?” “你想不到的,这心意不知要送给谁?” “到底他们要做什么?” “明器。”说完这句,心里升起一股恶趣味,便故意打趣道:“哪位贵人,用得这样好的东西啊?”只见他脸色有些难看,“有落款吗?” “只说刻着日月升生就好,并没有明确说落款,想来也是,这种东西怎么会........” “那是送给我母亲的。”猝不及防被打断,见他面色凝重,““升”字,他们希望母亲魂魄在地下能够长乐无极,永世不灭。” “.........抱歉。”想了一下刚刚那个态度确实不妥,毕竟人家刚失了自己的阿娘,我不该这时候还想着打趣,这冬风穿堂而过,他忍不住咳嗽一声,“伤没好,就不要再站在外面吹风了,进屋坐着,用火烤着会好一些。”上次用真气给他打通了浑身经脉,配合那位老齐的杏林圣手,这人总算是好转起来,伙计早就备好了暖和褥子铺在椅子上,火盆早就烧的暖和,他走在我前面一个趔趄没站稳,我便扶着他进门,“看看你自己吧,我可不想好不容易花时间救好,可不想再一次了。” 他哑然失笑,“怎么会?你的武功倒是越发精纯了,只怕现在天底下没人能打得过你。” “那又如何?眼下还不是搀着人家坐到座位上。”我和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好像回到元州那会子我们俩走在大街上他拉着我去吃一碗热腾腾小馄饨,只是现在,物是人非,万语皆休,往事不堪回首的心境填满了我们之间的距离,如今,我们正走在离彼此越来越远的路上,想到此处,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 “好好的,我还没叹气,你倒是先叹上气了。” “只是感叹这一路走来的曲折,还有你,李行胥,多少次骗自己,对你不应该有任何别的想法,可是见你如此难受,我这心居然也不好受。”往他杯子里倒着滇红,“你多喝些,能暖身子。” “十娘,我不后悔每一件事。”听见他如此说,心下更是一沉,“也包括你。”他自顾自的说起,“当我知道你要进星月楼的时候心里不好受,那样的地方,女子怎么能待,原本是想把计划全部告知与你,可是........对于河阳的死,我很抱歉。” “别说了,现在我们各为其主,其他的事暂时不要再提了。” “让我把话说完。”他抢在我前头,“十娘,我见过素锦一家人,知道他们被星月楼害的凄惨,你改了容貌,那晚我并不能确定那就是你,索性让自己放纵一回,哪怕一次也好。” “可是你也并没有对我做些什么,不过你这样一来,林其之他们倒是对我起了疑心,多少次生死之间的试探,想必你后来到楼里愿被他们囚禁,不光是和秦旗以里应外合探虚实,也是为了见你母亲。” 他见我说中所有心事,黯然笑着,“其实,我本不愿见她的,只是,母子天性使然,我们俩注定会是孽缘母子。” “其实你也不知道长公主是生是死吧?”桌上的博山炉里袅袅青烟,里面的龙涎香片格外清爽好闻,“我打算做完明器那天亲自送去秦旗以那里,探探这葫芦里到底是什么虚实。” “什么时候,可否叫人来通知一下我?” “不知道,还是等他们什么时候完工......”脑中灵光一闪,“你楼里有没有拿得出手的玉料匠人?” “你的意思是?” “我们此次目的相同,而且想要见见这位我的这位族亲兄长。” 他点点头,“楼里自然是有的。” “那就这么说定了。”说完就让伙计跟外面的老宋交待一声,我知道这样做会有风险,但救出酒坊伙计的事情更为紧要,我有十分把握,老宋会同意的。 “不过,我有个条件,若你答应,我便把这玉料给你,你要是不答应,我也有办法送进去。” “酒坊的人,我并不会交到秦旗以手上。” “好,在合作期间,我们必须以诚相待。”我坐到他面前,直视他眼神,这是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我敢看他,不带有任何情感。 “好,我答应你。”他的语气还是那般温柔沉静,眼神依旧深邃不见底。 第74章 到底是虚幻 他走后一日,我找着机会跟老宋详细讲了这件事,“我不同意。”斩钉截铁一句,“酒坊那些人既然还在落雁楼手上,他也没说到底会不会交给秦旗以,我看这事不大妥帖。” “是不是妥帖,还得试一试才知道。”以我现在的武功,若发生什么状况也能全身而退,何况我只是把做好的明器送上门去,“落雁楼有现成的玉料匠人,我们虽有,既是要送给贵人,只能请南晋人来做这件事,放心,老宋我自会防着一手。” 见我如此老宋只好作罢,连忙吩咐伙计,将玉料装在檀木箱子里密封锁好,又派了几个得力暗军兄弟护送,我又说了:“老宋,不如,我去。” 他自是明白我话里的意思,“会不会也太明显?” “我是玉如意的老板娘,听说江湖上的玉料好手在落雁楼里,自然是亲自送上门。”我站起身,看着伙计们忙着打包,为让老宋安心,“你让信得过的好手兄弟等在不远处做策应。”老宋只好答应,出门时又叮嘱了几番,伙计们谨慎听从。 租了辆小马车车夫早就等着了,把箱子先给抬了上去,随后我也上了车,“走吧!”车夫听从,驾起马车就往落雁楼驶去,玉如意跟落雁楼之间隔了三四条街的距离,半刻时间就到了落雁楼门口,随车伙计便把准备好的名帖递了进去,不一会儿,上次见过那个师爷便从里头匆匆迎出来,我撩开车帘,跳下马车,伙计们就把箱子小心翼翼抬到门口,等着我这边确认之后,才好进去。 “姑娘辛苦,上次小老儿不赏眼,拒了姑娘,还望不要介意。”师爷恭敬说道,我笑了笑,“无妨,昨日于你们楼主说好今日把玉料送来交给你们楼里的玉匠打造来着。” “是了,时间刚好,匠人已经在里头等着,姑娘也一同进去吧?” “自然。”我朝着伙计们抬了抬头,他们明白现在可以往里头送了,他们在前,师爷与我在后面,还是跟上次来时一样,不过每次都没细细打量这里的装饰打扮,中间的大转轴上放置了各式各样的格子,大约是各路情报?整座楼乍看大约三层,每一层都有自己独特的标记,光线就从大转轴上头透下来,我走在后面,见前面似乎有人等着了,便让伙计放下箱子,一个瘦小却精神的老头上前见礼:“姑娘,小老儿姓顾,是南晋玉料匠人,受楼主吩咐前来。” “顾先生好。”我也回了一礼,转身向师爷:“我们带了名册,还有花样图案,两边确认一下,到时候万一有个什么,不必推皮球。” 伙计从怀里掏出准备好的册子,名单,花样,一式两份,上面已经盖了玉如意的章子,既然要做生意,面面俱到是最好的。 师爷把另外一个负责记档的掌柜叫出来,一一核对,我吩咐伙计们:“现在开箱验货。” 打开檀木箱子,那顾先生上前来看了看,又用手摸了摸,嘴里不禁感叹:“好料子!真是好料子!这玉如意还真是有点能耐!能弄到这么好的玉料。” 师爷和掌柜绕着周围又细细看了一圈,我眼见他们三人商议,就吩咐伙计先退出去,他们走之前眼神互换了一下。 “姑娘,我们确认好了,一切无误,这份单子上面一应俱全,你们玉如意做事还真是细致。” “师爷夸奖了。” 三人颔首,看他们讨论得差不多便开口问道:“顾先生,打造需要多少时间?毕竟我们也好准确回复人家时间,不好让人家等着。” “姑娘,工期倒是不长,只是这定金.......” 差点忘了,从怀里掏出一两金子,交给了师爷,那顾先生也点点头:“不错,玉如意的小东家倒是个爽快人,这样,七天之后的此刻来取。” “七天?”我心下诧异,“需要这么久?” 那老顾自顾自说起来:“姑娘以为这图样很容易?这玉料上等,质地恰好不过,做这样的纹样更是要细细雕琢,不好有一丝丝的瑕疵,听姑娘口气这是送给官家的不是?” 听到这么一番说法,一时语塞答不上来,师爷出来解围:“姑娘有所不知,老顾头打造玉器一等一的高手,更是个玉料爱好狂人,只要有好的,他呀走不动道。” “没什么,只是刚刚想着如何回复人家。”着实没想到,既然各自确认无误,我们各自签字,回去也好交差,毕竟官家那边还要派人去回复呢.......”见我说的诚恳,师爷点点头:“姑娘派个人去告知一声,确认好了,老顾这边好动手了。” 快步走到门外,他们留下两个伙计听我差遣,“你们一个将这张去店里回报,说明这件工期需要七天,另外一位听候。” 腿快的小伙计像个箭似的冲出去,见我完事,师爷就上前来,“姑娘赏脸,今日有空否?少主交待我们姑娘来一定好生招待。” “也好,李行胥人在楼里吗?” “少主此刻不在。”师爷依旧恭敬,“师爷,您不必拘着,我随意的很。”师爷听完后,松了口气,确认我并不把之前的事情放在心里,诚然,那些事对我来说甚至不算事,况且今日我还有别的目的。 正走向里面准备好好参观,只听得后面一阵喧哗吵闹,那汉子跌跌撞撞冲进来:“是那个丫头片子敢伤了楼主?我曹老汉一定叫她吃不了兜着走!” 这糙大汉身形魁梧走路奔来地面都在颤动,虽说笨重,但脚步走法是习武多年的,我站在一旁默不作声,那大汉又喊道:“听说那丫头今日到访!叫她出来见咱!我看看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妖精!” 这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叫我。 师爷看到,又是向我赔了一礼又到大汉子面前:“老曹,今日你怎么来了,胡闹还不回去!” “叫她滚出来!”大汉子又咆哮了一遍。师爷急得满头大汗,“老曹,你先回去好不好!” “这位兄弟,可是再喊在下?”我见师爷实在压不住这情况,便出声:“您,是来找我麻烦的?” “哟,原来是你这丫头!你快些出来,我好领教你的功夫。” “不敢,不过在下今日算了一卦,除了做生意,其余诸事,不大相宜,再加上,我刚与落雁楼签订了工期生意,不能动手。” “放你娘的屁!要这些文绉绉的谎话来骗咱,这样的人,还能跟咱楼里做生意,她也配!” 不知道今日这样进来,这楼里有多少人想找我麻烦,没办法只好露一手,我微微站定,真气随着我的身影变幻,抬手一扬,脚上使了大部分的内力往下一震,那大汉身边的柜子瞬间崩裂,那块并没有站人,只有个空架子,就这样碎在众人面前。 那大汉半天没说出话来,周围全部都安静下来了。 “今日不宜动手,你看好了,我不想伤人。”说完这句便想出门,突然一掌打了过来,我轻轻飞起,用双手挡住了攻势,脚尖出风点住大汉要学,行云流畅一套耍下,用着地上的碎屑,狠狠打在那大汉身上,那人吃痛失声大嚎,连连后退。 “怎么样?还要不要再打一次?” “这姑娘的功夫也太高了.......”后面落雁楼的众人纷纷爆发掌声,“姑娘真是,好功夫!”那大汉被我打得说不出话来,顺道用真气解了他的穴道,那人一屁股坐在地上,晃了半天神,在嘴里念叨“怎么会?有这么高的功夫呢?” 一阵掌声从二楼方向传来,“姑娘好身手,之前听行胥说过,还不肯相信,今日见到真是大开眼见了。” 早就发觉岳山站在角落里注视一切,但这大汉会不会跟她有关系?上次特地来访也并没有说些什么,在她离开之后,我觉得并不会只打一次交道,果然今日又给碰上了,不如就好好应对一番,看她接下去有什么动作。 “姑娘肯不肯跟我喝一杯茶,老叶,这里交给你处理。”干脆利落,师爷点了点头又向着我抱拳施礼一通赔罪,走到大汉身边,“还不快起来回去!” 岳山站在楼梯上与装扮与那日有点不同,不过还是一副孤高清傲尘世与她无关的样子,见她做了个请势不好拒绝,不过也可趁此机会将这里摸清楚也好。 “老叶,没有我的吩咐,你们谁也不许上楼来。”岳山语气透着不容置疑,而我观这众人对她的态度真是毕恭毕敬快赶上对待李行胥的态度了。 “姑娘好身手啊。”我随着她一路走到一处房间,推门进去,里面陈设好生古朴,但是又处处透着精致,打理自不必说,显然这里是被精心照着的,还有书桌一侧放了坐榻,上面还有一局,棋子并未走完,我对这些一向不太懂,只知道黑子白子搏斗,那些棋谱不是没看过,略觉头疼,就不再往下钻研。 “姑娘可懂?”她见我一直看着棋盘,我摇了摇头,“不懂,也不会下,恐怕岳山先生要扫兴了。” “哈哈,行胥跟我说过,不过今日目睹你的武功,倒想请教姑娘,师出何门?” “不是我不告诉岳山先生,只是家师不让我这蠢笨徒儿往外说名号,说是太丢人了。”想到此处我觉得不禁好笑,这么个破理由居然被我一口气编出来,并且脸不红心不跳。 “姑娘要是不说,我只好通报官府,这里有人寻衅来着。”她语气比之前冷了一些,“还是在下现在就去?” “玲珑派。”我以为她没听过,谁知道倒水的动作停在半空之中,“是,什么派?” “玲珑派,我师父,越冲之。”我又是重复看了一遍,她突然转向我,定定看着,问出一句我怎么都想不到的话:“你可知裴元?” 听到这两字心里仿佛开了个炸雷,“裴元,我自是知道的。” “越冲之,越冲之,哈哈哈哈。”她突然大笑起来,“他的徒弟本事倒是大啊!”突然想起越冲之在苌越山上讲玲珑派的故事,加上李行胥的师爷也是裴元,这里有什么故事值得她如此这样感叹?还是岳山也跟苌越山有关系?怎么可能? “你师父是越冲之,那你排行老几?” “我门派里不分上下尊卑,我也只是跟在师父后面随了十,我叫越十娘。”这么正式介绍自己还是觉得有些尴尬,平日里听到大家喊我十娘习惯了,并没有什么,等等这人突然问我排行?莫非? “她还好吗?”她坐在我面前隔着茶气,“师父一向云游四海,不问世事,现下估计很安逸在哪里偷闲吧.......” “怎么会?你师父是最厉害之人,怎么会甘心云游四海?” “啊?”岳山看我不像是演的,不过这时候我确实不知道,难道越冲之还有另外一副面孔?不会吧?但没想到接下去她的一句直接把我震在原地。 “长生军,你知道吗?” “什.....什么?” “长生,永生的意思,多年以前,她曾是这支军队的将军,据说这里面的军士,都能永恒。” 我一下没稳住站起,连同前面的茶桌也吃了我的力,差点倾翻,“我没有听说过什么长生军?也没听说过她做了些什么事情。” “你当真不知道?唉,也是,她才不会说出长生军的下落,他们一直行踪隐秘,不妨再告诉你,岩州秦家养着的那队兵丁,南晋人也想做一回长生之举,但那支队伍交给了元州总兵府,我想这些事你应当知道吧?” 元州的事情我一直参与其中,自然知道一切祸事都从那队走失兵丁有关,秦家,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事?包括秦旗以,他是如何到的京城,如何当上如今的陛下身边的权臣,以及长公主如此作为?脑子里想法越来越多,头也开始痛了。 “看样子,很多事你也不知道,包括你修炼的武功,那是上上仙法,有起死回生之功效。” “岳山先生,你到底是谁?”狐疑地看向她,身子不住往后退,只是觉得眼前这人,深不见底,不可估量底下到底有什么样的能量? “我们或许可以合作。”她精明而诡异露出一丝微笑。 第75章 长生是何欢 马车上的铃铛随着风一起回荡着,重重车帘挡着冬风刀子,我闭上眼睛斜靠在座位上,脑子里有些胀痛,听到岳山信誓旦旦说起“长生军”又道越冲之曾是其中的将军,晃晃悠悠一路神思转眼就到了玉如意门口,外面的伙计喊了几声:“姑娘?”这才发觉,已经回来了。 我跳下车子,伙计自是给了车夫相当的酬金,老宋知晓工期赶紧派人通知了,到我回来之前并未有答复,他见我面色凝重,心事上头,屏退了伙计将我拉到一处,“出事了?” “老宋.......”我决定还是按下去,话头一转:“你知道南晋人对长生的执念,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啊?说来话长,南晋民间与官家一向崇拜方士之术,”说到此处机警看向门口,这时候是午间想来也不会有什么人,便将我拉到一旁:“如今的南晋皇帝,对着长生之术可是无比痴迷,也不知中了什么邪性。” “老宋,你觉得这世上有所谓长生之术吗?”老宋嘿嘿一笑,“姑娘今日怎么会对长生感兴趣?”于是还是将岳山与我所讲之事一股脑儿全告诉了他,心想:也不能使我一个人苦恼来着。 老宋听完这一段,仰天大笑几声,“这帮南晋人还真是疯魔啦!”见有客来,向我低语一句:“晚上讲给姑娘听。”又开始张罗起来,眼见这玉如意的声名一天比一天好,这生意自然是锦上添花的。现在只需做好东家这个身份,只看着店里进账就成,比之前潜行易容要容易许多,可是还是没能打探出来酒坊伙计被关在何处?李行胥只跟我交待不会交到官府手上,这帮人目前还是安全的。 脑子里还在想着几个疑问,这大雾慢慢散开,要是来日等到越冲之势必要抓住她好好问着,我看老宋也并不知道全貌,梁燕要是真的有这样一支军队何愁不能万世无疆?更不要说一统天下的志愿,永生面前,谁能抵挡诱惑? 我见老宋实在太忙也帮着做些生意,几天下来就已经对南晋人的品位多多少少了解一些,凤仪城里能买上几件的玉器的人家着实不少,而且更加喜欢精细雕刻之工艺,小巧玲珑上一一刻上些花卉葫芦仙鹤,就拿面前的小玉香囊来说,里面镂空,打开之后里面还有一层,又是雕刻,再往里就是放香丸的地方,非要配上古方香才能相得益彰,完全不在意上面究竟花费多少银钱。 见一阵忙过,伙计们都算着账本,老宋此时朗声说道:“兄弟们辛苦,今日会发分红来着,休息之时来找我与东家兑现,勿要忘了。”伙计们听到这一句纷纷振奋了精神,鼓掌连连叫好,玉如意的工钱就比凤仪城里许多东家给出的工钱要高出许多,生意好,分钱他们也开心。 “姑娘,随我来。”老宋示意了一下,我便随着他离开来到院中,一路上的清香倒是让我的混沌脑子清醒不少,老宋见四下无人,就开口说到:“所谓长生军,不过是一场局,当年梁燕与南晋在边地交锋,夜缕罗打探到南晋上下对长生之风的痴迷,索性就编出梁燕有长生仙人,而阿九长得就像,况且江湖上对玲珑派的事情知之甚少,而又巧合的是她那是正好在军中担任要职,于是这个谎言就传开了。” “岳山,我看她所言不虚,一板一眼说的十分真。” “哈哈,那是你师父骗术极高,知道这帮南晋人心中所想。” “那一场交锋过后?梁燕南晋如何解决的?” “说出来你肯定不相信,那帮南晋人听说长生军,觉得自己一定打不过,两军将领们就在边境坐下来谈,说是将边境线重新规整,梁燕不费一兵一卒就得到了钦州。” “钦州,如今钦州竟是梁燕在治理?”脑海中思索记忆,从小长在钦州的我,知道钦州相对于南晋各地的风土人情更加融合一些,梁燕人与南晋人一同生活在钦州城里,不分彼此,没想到钦州已经归了梁燕,“大概是天演十年左右的事情了。” “我家里那时做着生意,要在各地来回跑,”他说到这里眼神黯了一下,我知道这段记忆对于老宋来说大概是我与秦家的记忆,唯一不同的,他家是真的枉死,而秦家却是死在愚蠢上。 “我看着那岳山很有执念,长公主就算是死了对她来说未必能平心中之恨。”院中茶花朵儿含苞待放,远处一些花朵已经盛开在此,上面的露珠像极了情人泪,欲语还休。 “岳山啊,她倒是要提防,此人工于心计,十分难缠。” “她还说要与我们合作来着,想来也是不用了,但我要如何回绝她?” “不必回绝,也不必理会,不知道是不是来诈你底细的。”听他这么一说,心里大石稍微松下一些,是啊,人家知道你武功不错,又是跟落雁楼有些渊源,没准想用我的手来查出长公主死因也未可知。 过了一会儿,事先去回报给官府关于明器工期的伙计吭哧吭哧跑进来,正四处找着什么,一见我们站在院中就急忙跑了来:“工......工期他们没问题,只是要姑娘去一趟,说是了解一下。” 我与老宋互相看了一眼,明白这是他秦大人要找我们,先不说他来带了多少眼线埋伏在周围,玉如意的底细想必他也是很想搞清楚的,看样子,这城里的太平日子怕是过不了多久了。 “马车就在外面等着,姑娘?”伙计又重复了一边,我定定神,“你跟他们说,随后就到。” “好嘞!”又是一阵兵荒马乱,我想着老宋苦笑了一下,“那,我先去?” “快去罢,人家等着呢!”老宋宽慰的眼神递来,我闭上眼睛专注凝神,就往铺子外面走去,一辆素色马车套了几层罩子,那车夫眼疾手快就把凳子递了到我跟前,深吸一口气便上了车,马车转头,摇摇晃晃就往秦旗以住处驶去。 这一件件的事情都上门来,这秦都督上次用假面目见他,已经觉得此人难缠的紧,话里有话密不透风的作风,生平最讨厌与这样的人相处做事,头上脑筋一抽抽的,果然正面交锋的战场,深不可测。 大约是绕了三四个弯,车夫一下停住,“姑娘到了。”听到这话便敛了敛神色,整理了仪容,车夫就在这时撩开帘子,放眼望着前方,之前来店里订购的官爷已经候在此处,显然等着。 心中叹了叹,哪怕是龙潭虎穴今日也要硬闯一番,那官爷见我下来,略微施礼,“秦都督已经等候,姑娘快些进去。”两旁的小厮连忙引荐,抬头看了看,这好像是私人住处并非什么官府府衙,特地打开了正门迎接,我随着两个小厮,细细看着这院落,一步一景,假山湖水小桥一应俱全,等我们一行人走过长廊又走到一片池子旁,便是正厅,前面的空地上秦旗以已经坐着,见到这边动静,立马换上客气笑容,让两个小厮退下,我赶紧上前见礼:“都督好。” 他点点头,“姑娘不必客气,坐下来我们谈谈。” 坐下之后,他给我到了一杯茶,气氛有些微妙,我便抢先开口:“不知道都督找草民来有何事?还是对工期不大满意?” “单子送来了,我看了看,也听店里伙计和手底下家伙说了,不错,玉如意做事果然很靠谱,只是本官有个不解之处,为何要交给落雁楼的工匠?” “是这样的,自从那日官爷交过来这样一件差事,我们问了许久,人家也不大愿意接这样活,实在没法子,打听到了落雁楼里有位工匠手艺极好,于是合计就把玉料交给他们打理,又想着这流星公子在江湖上有些盛名,恰好可以让小店更好在凤仪这里立足嘛........”我将早前盘好的答复说来,想必他也不会多说什么,果然他笑笑,“也是,你们毕竟是生意人,难免要跟他们打交道。” “姑娘是玉如意的东家?” “啊,家里人交待我做好这一件事,也算不上什么东家。” “姑娘是哪里人士?秦某人刚见你第一面,却好像早就见过似的。” “凤仪人,只是第一次回到故乡。”我装作惋惜的样子,“家里人迁居别乡,只是希望我能回来做个生意,好在故乡立足。” “家里可还有什么人?” “没了。”这句话说出,他神色顿了顿,随后一阵落寞,“不瞒姑娘,我也是孤身一人。”即刻又收起神色,“本官听闻姑娘与这落雁楼主关系匪浅啊?不像是第一次认识?” “是这样,其实之前草民来凤仪的路上遇上些不大太平的事情,幸好流星公子的船只经过,救了草民,为表示谢意,上船吃了顿餐饭,这才相识的。” “原来是不知道?” “的确不知。”我一字一句回答,他锐利眼神似乎要在我身上挖出些什么来,我壮着胆子直视他,这时候才发觉,这秦旗以跟大伯长得还真是像,眼睛鼻子都是深邃,薄薄嘴唇,语气也有些像,大概是他上次跟我说,岩州秦家的灭门之事,那时我忍住心绪,他上下扫了几圈,并没有挖出他想知道,或者判断出来我在说谎的气息,笑了一声:“本官好奇,冒犯姑娘,不要见怪。” “怎么会?能交来这样一件事情,今日不是官爷来请,我们也会上门说明的。” 他点了点头,“不错,那日在酒楼里见到少东家,自觉不是一般人,今日看来,果然是女中豪杰。” “不敢,官爷谬赞。” “那本官还有一个问题,你们玉如意刚开门没多久,林其之和岳山先生都找上门去,怎么,这两位也是问生意的事情?” “林其之?您说林老板,他说我们玉如意的东西真好,确实在聊生意,至于您说的岳山先生,的确,她是上门来询问一些事情。”故意将岳山的事情往后压了一压,“她来问,有没有一件趁手的器件,她要送给重要的人。” “哦?”他果然被这句引起兴趣了,“她有说送给谁吗?” “送给故人,但不知道故人还愿不愿意接受她的心意。” “是什么?” “那东西倒是不难做,只是一件小玉盒子,里面恰好能放一件首饰。”我将那日岳山来找我们说的事情一模一样说给他听。 他笑了笑,“没想到,这么多年,她居然还是放不下么..........” “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 “没了,哦,我想跟大人报上一件事,昨日发生的,我抬了玉料去了落雁楼,没想到被楼里人认错了,发生了些误会,特此来相告 。” “什么误会?” “哦,以为是跟落雁楼有仇怨的,那汉子也真是,横冲直撞进来,不过被楼里的伙计们劝了下去,这才平息的。” 我特别说起这件事,是为了应对岳山,武功什么要是传出来自会是添油加醋,这位秦大人的目标显然是落雁楼的岳山,索性将这件事情先给他报了,看他作何反应。 “哦,既然解决了,那就是太平了。” “自然是,是店里伙计跟我说,秦大人铁面无私,所以先把这场误会说给大人,还望大人不要追究那汉子的责任,无心之失。” “你真的觉得那是无心之失吗?”他话锋一转,改了态度,“本官看来,这是江湖人存心要给你们下下马威哩!”我故作叹息,“不见得,只是认错,昨日已经把误会解释清楚了,那汉子也跟我认错,落雁楼的根基比我们这小作坊可是大多了,回头再送几份礼,结交个江湖好友想来也不是什么大事。” “姑娘打算跟落雁楼结交么?” 我自然而然肯定说道:“凤仪地界里,落雁楼总部在此经营多年,说的大点,他们在南晋也是一号人物,草民要结交让我能更好的做生意,何乐不为?” 这番道理他也说不上什么,合情合理的想法坦白告诉,他自会盘算,外面的小厮走进来,他点点头,“姑娘,玉如意有些事情似乎要您回去定夺,伙计们在门外着急等着呢!” “那......” 他抬了一下手,我便起身恭敬回礼,紧接着随小厮出了这地,只是还能感受到后面那双目光,追随着我直到离开。 “真是厉害。”秦旗以悠悠一声,往池子里丢了些鱼食,那些大鱼争先抢后浮到水面之上,一时间安静的院子响起水波翻浪之声,“好好吃,好好玩。”他向着天边,嘴边泛起一阵阵冷意。 第76章 剑锋难测 那日落雁楼越十娘拜访完之后的脸色很是迷茫,岳山心想:这丫头当真什么也不知?又跟她那神出鬼没师父,竟没告诉她长生军的事?玲珑派虽然不在江湖上独步一方,丫头刚才露那一手丝毫不逊,起手干净利落,梁燕这些年倒是在南晋身上花了不少时间,培养出这等武学奇才。心里一口意难平之气更甚。 站在楼上往下冷冷扫了一眼,几个掌事和老顾头围着那块玉料转着,老头自从来了落雁楼头一天见他这么开心,暗骂一声:“果然痴儿,”随后就回房间里去了。 大约又过了半柱香的时间,李行胥风尘仆仆从外头赶回来,这几天让楼里兄弟多多注意林其之的动向,且在路上听说十娘带着玉料往落雁楼里来,迅速结束完手头事物急冲冲赶回来还见上一面,莲笙就在后面跟着,见到他步履匆匆,也知道他心里想着那位。 谁知道人是刚走,见也没见着,心里却是空落落的,明明这人前日还去找过叙话,想念就不自觉的跑到脑海里,尽管他不去想这种情愫,元州,丽都,当初见那一面,其实就在心里种下了清根,元州设局自己也没有想过伤她半分,结果是两人走的路越来越远,自己是身负重伤,可是这一刀要还给她的,谁让自己这么骗她。 就这么呆呆站立在厅中,老顾见楼主回来了赶紧贼兮兮上前:“少主,现在可以开工了么?” “啊?自然可以啊。” “不是,老头我可以变慢手上的速度,少主你不是更好与那女子相处吗?” “老顾,一码归一码,玉如意的事情你务必上心。”李行胥见老顾一脸八卦的样子,余光瞟到了碎在地上的柜子,又道:“这是怎么回事?” 掌柜的上前将曹汉子听说伤您的人来了,“直愣愣冲出来,那老曹哪能想到越姑娘功夫这么高,所以,发生了些误会,不过还好越姑娘并未动气。” “唉,你们........原就是我伤越姑娘在先。”他知道十娘不会为这些小事动真格,不过她如今的内功,全天下都没几个打得过了,想着又笑了起来,“你们重新买一个空柜子放在这,下次她来省得找不到趁手打碎的玩意儿。” 众人听到自家少主平时何等杀伐果决,如今可为了个越十娘竟然说出这样的话! 惊奇,神奇,不过更多的是难得见到江湖里还有如此内功深厚之人。 楼上的岳山见底下有动静心知是李行胥回来了,随推开门,喊着让他上楼,说是要事相商,李行胥见到连忙上楼,岳山朝底下依旧一句:“我与少主商议要事,你们无事不要过来。” 底下人点头便忙着自己的手头上的事,老顾见到如此稀有上好的玉料满心欢喜,又仔细吩咐旁人轻拿轻放,抬到后面去了。 岳山关上门,李行胥看到有人拜访过的痕迹,转头问着:“岳山姑姑,有客?” “我请了那姑娘上来坐坐,不过将一些当年长生军的事情告诉了她,显然她什么也不知道。”她自顾自的坐在位置上喝起茶来,也不管李行胥如何反应,只是她没想到,他的态度会如此激烈。 “姑姑,你想做什么我管不着,但是十娘,侄儿有个请求,莫要伤她!” “这人若是能投靠我们,这落雁楼,这江湖还怕什么?” “她不是,姑姑,我与她之间的事,我们俩来解决。” “她伤你如此,还要回护么?”她的语气里丝丝威严,李行胥很久没有听到姑姑如此训斥自己,“姑姑,我只求你,不要伤她。” “小世子,你还记得当初我跟你说的吗?皇室中人不能心软。” “李君泊早死了!”他有些厌烦,“同理,岳山先生也死了不是吗?” “你.........”岳山被噎得一句话都说不上来,见他面容严肃,不过这孩子是自己看到大的,知道他宅心仁厚,平时决策之时还好,只要听到这姑娘,他便会心软下来,而且据她这几日的观察,这小世子怕是喜欢上了那越十娘。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怕你伤心了。”她苦笑道,“为了南晋江山,她把一辈子搭进去了,当初少年意气奋发,如今都付诸东流,现在南晋危机未解,梁燕又虎视眈眈。”真是内忧外患来了。 “你还是把溧阳酒坊的那些人交给我罢,这些人关了这么些天,梁燕人一定设法来救,只是他们还没打听到他们被关押的具体地址,但我感觉他们已经到了。”岳山捏起一枚棋子,细细端详,见李行胥并没有回答自己。 “怎么?怕我对他们不利?” “不是,他们两三天之前,就被人劫走了,刚才我就是去处理这件事。” “什么?!”她以为李行胥做事靠谱,“怎么会被劫走?梁燕?还是别的人?”她心里思索了几个人,“查到是哪一路人马?” 他拿出藏在手心里的被记号的木块,“这是看管他们的房门,这记号,姑姑眼熟吗?” “林其之?” “他们一路人行踪隐秘,目前看来,他们在城里布置了不少好手,我已经嘱咐他们仔细盯着这些日子进凤仪城里形迹可疑之人,” “这帮废物!要我处理总是杀了,连几个人都看不好,还有什么可以做的!”岳山狠狠将手上的棋子扔了地上,那棋子瞬时噢摔成两半,李行胥见她如此生气也不言语,“姑姑莫要生气,这地方很隐蔽,几乎只有楼里人才会知道,他们如何知晓溧阳酒坊的人被我们藏在此处。”他们那地方在偏远角落,在官兵查封平安坊之前,这帮人就已经转移到此处,看管钥匙都在几个要紧的人手里,他听到消息赶到那处,房门被一群武艺高强之人用了坚硬物事给生生撬开,窗户外原本加了一层杆子也被重力破坏,他细细查看四周有无留下任何行踪,整个房间也没有经过打斗,脚下踩了一块门上落木,看到了上面的记号,手下人今日进来,发现不对就赶紧上报。 几个看管人都急得不知道怎么办,又见到少主脸上十分平静,一溜人立刻下跪,并不为自己开脱,李行胥也只是淡淡说道:“不必,你们去盯着这些日子来城里有什么风向就成。”几个人连连磕头连忙站起去办事去了。 “显然这次他们是有备而来,只是在丽都重创了林其之,以为可以翘起他们的阴谋,没想到还是让他们逃脱了。” “只是死了林星之那个小魔女,又有什么损失?”岳山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你母亲不是还去了那里,怎么?还是没能扳倒他们?” “母亲她.......”如今想起来,就好似前尘往事,诚然没能在丽都完全清剿了林其之,看样子他们的根基真在京城,只是不知道他们背后的,还会有谁? “朝中跟你母亲作对的多了去了,不过她真是厉害,将我献给陛下之后,打通了朝中一部分人的关翘,让他们自己厮杀,自己坐收渔翁之利。”她冷笑几声,这些年对长公主的恨意日益剧增。 眼下是要靠着小世子的势力站稳脚跟,自己早就是被遗忘在灰尘里的人,他们想来找,只怕是更想要自己的死讯。 “姑姑,这件事,我想找个人商议,看她如何决定?” “找越姑娘?不错,她的身手很好,不过心机城府我看着全然没有,要是她能相助你,这件事好办多了。” “她是个生意人,我想这样的消息他们一定也知道了。” 岳山诧异,“谁会跟他们去说?” 李行胥沉声:“自然是劫人的人。” 岳山微微颔首,“我觉得你现在去找她商议,不过条件也不可开得过甚。”她自恃清高,不愿与这样的商贾江湖人有过多来往,现下只见了两面,心里就已经很嫌恶了,要不是看在李行胥的面子上,不会跟这人有半分接触。 李行胥略微施礼就退出了岳山房间,急急下楼就奔着玉如意去了。 幽幽深处,院内安静,只有门上拴着的风铃随风响着,门紧紧掩着,附近的街道没什么行人,这里只是凤仪城里最为荒僻的院落,院里站着一队黑衣人马,那熟悉紫色衣衫男子泰然坐在所有人的上座,:“你们把事情处理的不错,房间里的人不许有任何闪失,也不能得罪他们,每日好吃好喝送进来,不许任何人靠近此处,对了,好好盯着落雁楼那地方,等到事成之后,自然好赏。” 众人齐齐道:“是!林爷!”各自散去只留了几个好手看在这里,他还没审过里面的人,随后起身就推开门进去,直接冲上来一人,大喊着:“放我们出去!”被林其之三下按在桌子上,又拿出一副阴晴不定的语气鬼神莫测的表情,冷冷说道:“你们小爷暂且不杀,须得留着你们跟人谈判,不妨告诉你们一句实话,你们的人已经来了,只是现在他们不知道你们在我手上,若是你们肯乖乖配合,小爷我不会与你们为难,你们可是我手上最值钱的东西,我得拿着去跟你们的人交换呢。”说完就放开了那人,又冷冷扫了一圈周围,众人直视也并不怕他,又笑道:“各位都是不怕死的好汉,在下知道,你们只要不做声,这里会比之前安全的多。” 房里一片安静,都不做声,“失礼了。”有命人把这里锁上,摇着扇子,便高高兴兴朝着玉如意的方向去了。 都说越是冤家越容易在半路遇上,这俩人就在玉如意门口遇上,但不巧的事,玉如意今日歇业,他们两个连人都见不到,李行胥淡淡看向林其之一眼,“那些人如今在你手上?” “在小爷手上流星公子打算如何?不在小爷手上,又如何?”林其之语气里充满挑衅,“怎么?你还能跟我当街打起来不成?” 李行胥并没有接他的话头,随手指向不远处的茶坊,“林公子,不如我们去那里谈谈罢?” “恭敬不如从命。”两人之间的气氛摩擦生活,一前一后走着,都充满了对对方的嫌恶,走近茶坊,小二见到,只觉得这两人来头不小,掌柜抬头,看见流星公子与赤霞门主进了他这茶坊,连忙让小二收拾出一间二楼包厢,赶紧准备上好茶叶,两人见掌柜认出也并未做声,“我做东。”说罢李行胥就把几两碎银扔在台子上,掌柜有些哆嗦,生怕自己店里有些许怠慢,赶忙问了句:“两位贵人,要喝些什么茶叶?” “滇红。”两人异口同声,掌柜心想:幸好店里还来了批上品滇红,于是吩咐下去,“去煮新鲜的茶水,两位贵客要喝滇红,相应的茶具都准备全了!” 一阵忙乱之后,小二连滚带爬下来向着掌柜说:“都已准备好了。”那掌柜的只是瞪了一眼,便绕过小二,亲自带着两位贵客上楼,这两人互不搭理又是一前一后随着上楼,进到包厢坐定,掌柜的怀里又塞了些银子,“我不喜欢让我不喜欢的人请喝茶,掌柜的,这是我的茶钱,收好就是。” 那掌柜的赶紧拜谢,匆匆下楼,又让小二挂出今日不营业的招牌,生怕来了些不知情况的客人吵到两位贵人,房间之内,茶壶早就煮着,两人一坐一站,并不说话,过了半晌还是李行胥先开的口:“林公子,既然今日碰上,我自然是来问你要人的,烦请将那些人交还给我。” “巧了,小爷我答应朋友照顾好这帮兄弟,恕难从命!”林其之一改之前的嬉皮笑脸,“今日你敢来,就不怕我杀你!”话音刚落,一把弯刀紧紧横架在李行胥的脖子上,“你,我妹妹的命,不够称!” “那小魔女迟早得被人杀,你们两个做了多少肮脏勾当,南晋有你们才是真的灾难!” “哈哈!”林其之扬起尖锐笑容,“你以为,没有他们的支持,我能做成这么大的生意?南晋早就烂了,所以,我笑你单纯,为了维护那疯女人,你做的和我做的有什么不同?李行胥,你太虚伪了!” 李行胥也是冷笑:“所以,你打算拿那些人怎么办?交给官府?” “你楼里的那个,才想把这些人交给官府!”林其之摇摇头,“你不够了解岳山,她做事一向不留余地。” “.......”一阵沉默回响在两人之间,“行了,要是在这里杀你,太便宜你了,小爷我想了个好玩的玩法,楼主,好好享受。”说完便收起了刀,临走前还撂下一句:“你,和她注定不能有结果,早点放手,对你们俩,都好。” 说完这句,他便扬长而去,留下李行胥一人默默出神。 第77章 世事难如意 临近新年,凤仪城里车水马如龙,三三两人在灯下,相约出门,虽说国丧之下热闹稍减几分,但还是有新年元夕临近的气息飘满了红尘。 玉如意的生意也是日益兴隆,老宋照旧在前面招呼着客人,算着时间,那交给落雁楼的明器就快要完工了,当初是七天,后面又说需要十五天的期限,老宋只好在两方之间周旋,所幸,还有一炷香的时间,就可以去落雁楼取货了。 外面马车等候,我找了件绛红色斗篷,头上插了一支浅色芍药绒花,找出一对藕色小巧耳环,淡淡妆容,显得人精神一些,否则要被有心人看出我眼底乌青,便知道我这几日夜里做贼,观察凤仪城布防,还有去平安坊那边看官兵是否还在轮值,“东家,外面马车套好了。” “好。”我见乌青被彻底遮掉,转身出门,穿过院子,来到前边,老宋朝我看了眼,我点了点头便出门了,叫上几个得力暗军兄弟,前往落雁楼取货。 不一会儿,一行人就到了门口,掌柜师爷已经在门口等候,见我下车,连忙让小厮来扶,我跳下车,施了一礼,“江湖人没那么多的规矩,对了,想必那玉器已经好了罢?” “请。”顺着掌柜指着,乌木箱子上放着一件经过细心雕刻,无比精美的玉料作品,我心觉可惜,这件东西居然不能给活人用,只能被作为明器,让鬼魂享用。 “姑娘,怎么样?” “甚好,甚好,顾先生呢?我想好好谢谢他。” “诶呀,有什么好谢的!”老顾听到我们来了,就从转轴后面走出,“小老儿不过拿出了一些本事,让玉如意的东家如此感叹,那日见到少东家的武功才叫小老儿惊叹不已哩!” 我知楼里对我出手伤了他家楼主心中有气,那日怕是故意叫这大汉来找我的麻烦,不过我也不会将这些心思放在心上,验了玉器并无问题之后,又留下了一袋银子,只说请楼里兄弟喝茶,剩余的一律给老顾让他消气。 “姑娘,真是出手阔绰啊?”身后又响起熟悉女声,莲笙就在阴影处站着,听见她说话自然是转身,见到她脸上阴晴不定,含着一丝怨气。 “莲笙,好久不见,”我微微一笑,她也是不理,“上次你把我楼里的好手伤得不轻,怎么?今日是来给钱赔罪的?不妨告诉姑娘,这楼里的许多兄弟想找你算账呢!” “那,莲笙姑娘想我怎么做?” “你最好是死了,才能平了我们这些人的怒气!” “莲笙姑娘,我并未得罪于你,你又何必如此呢?” “你,没有得罪我吗?”她脸上闪过一丝怨毒,“你,是我现在最想杀掉的人。” 见她慢慢靠近我,指着我骂道:“为什么?我哪里不如你?为何少主对你处处维护?即便自己失掉性命也对你拼命维护?!而我呢?做了什么事他全然看不见!明明你也没有为他做过什么!而我愿意为他上刀山下火海!” 楼里瞬间变得安静,或许他们都没见过莲笙如此激动吧,当她一字一顿的说出这些话,我心里还是惊了一下,世上什么恩仇都能用刀解决,只有情思,最难斩断,连李行胥这样的人,也没办法将自己真的置身红尘之外。 我心里只能暗暗叹气,“莲笙姑娘你误会了,我与你家少主是绝对不可能的。” “这世上有什么可能不可能?”她大声说着,我见气氛有些尴尬,连忙低声说着:“莲笙,我们有什么误会,就到玉如意去谈,”她好像是没听见我的话,又看见那玉器,她突然冲到那边,从袖子里拿出一条鞭子,暗军兄弟见势不妙,见鞭子就要挥来,情急之下用身体护住了玉器,“啪!”清脆敲打在兄弟身上,此刻的她全然没有在丽都时候的冷静自持,见有人护住,更是发狠,又抽出一把匕首刺向那位兄弟,我见她有些疯癫,闪到她跟前,抬手一反,锁住她的手腕,用了些许真气震推,她一下后退,没有站稳,连匕首带人狠狠摔在地上,我先看了暗军兄弟有没有伤,幸好,玉器并未受到一丝损伤。 “莲笙!你这是做什么?!”门口的李行胥不知站了多久,看样子适才发生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以及与他一同进来,冷眼旁观的岳山,“莲笙,你现在离开,回京城,六爷,麻烦将莲笙姑娘的包袱收好,现在就送她回去!” 命令口吻不容旁人质疑,那与我一起的掌柜站出来,拜了拜,便领命下去准备。 “李行胥,她没有伤我,你也不要追究了。” “不需要你可怜!”地上的莲笙缓缓站起,“少主,少主,你看看她,到底哪里好了?!这人一点真心没有,也不肯为你做任何事?!我呢!愿意为你去死啊!李行胥!睁开眼看看我好不好!” 我听着她有些撕心裂肺的哭诉,当下于心不忍,但李行胥站在那里像一根木头,莲笙的语气慢慢微弱下去,他也全然不去理会。 “唉。”我默默叹了口气,帮着暗军兄弟把那件玉器装好,这里以后还是少来为妙,我向着李行胥施了一礼,便走向门口。 “你,你不许走!”莲笙又发了狠,不顾一切冲向玉器,我挡在箱子面前,有人却比我更快,李行胥同时拦在我的面前,“六爷,回去之后给她一笔银子。”他语气淡淡,我想说些什么,地上的莲笙埋头痛哭,匍匐不起,“少主,少主,我错了,你莫要赶我走!” 他回头看了我一眼,“还不快走?” 于是我们一行人先离开,最后我看了一眼,心想:果然情思是这世上无法解决的事情。 箱子总算是上了马车,我让那位暗军兄弟回去玉如意疗伤,也批了他假期,他连忙摆手:“不用,姑娘小小皮肉伤,勿要担心了。” 我见不行,用了些强硬办法,他才回去,三个兄弟加上我,足够应付秦旗以了。 马车发动,我坐在马车里,看着落雁楼,莲笙,用情至深却无法换来回音,要是我,怕是早就放弃了,下山以来,实在没有什么心思去考虑男女之间的事情,那些红尘故事,此生怕是无缘了。 不知道莲笙之后该去向哪里,罢了,日后要是见到李行胥,替她求个情,又想起莲笙与我说的那个故事,孤女还能去哪里?漂泊天涯,道路艰险。 半刻时间就到了秦旗以的住处,秦旗以本人就在门口等着我们,“少东家言而有信,今日准时送到了。” “过奖了。”我知是他在揶揄我们工期太晚,紧接着他又一句,“还好,本官明日就要派人将这件东西送去京城。” “秦大人,抱歉,延迟了许多日子。”在下车之前我换上一副歉疚面容,见他又是连连赔罪,这时候才发现,这桌子都抬了出来,连忙吩咐兄弟们把东西抬上,一个无比笨重乌木箱子,众人又小心翼翼将里面玉器取出,“请验货。” 那件晶莹剔透的玉器展现在阳光之下,刚才看的匆忙,粗粗看了一圈,现下展现在众人面前,心里稍稍安定,秦旗以围着它转了一圈,不住的称赞,“不错,不错,雕工精美,玉料也好。” 查完之后便让人装起来,我们这边的单子也递到他面前,“银货两讫,还请秦大人过目。” “好。”他接过单子细细查看,又让师爷拿来纸笔,一切手续办妥之后,我便打算告辞,他却说了句:“姑娘,秦某人要请你喝个茶,让这些伙计回去吧。” 我向他们点点头,他们假装便回,其实躲在不远处,这明器装在木盒里,就让府里人收好,又叫来官差,交待这件事情,他们便把这件东西抬走了。 “姑娘,秦某人还有些事情需要向姑娘请教,请。”我见他不好拒绝的样子,只好迎上,不过也想看看他耍什么样的心机。 “你们守好这里!” 刚踏进院门就被一群人围住,“拿下!” 我还没明白发状况如何,就被官兵包围,“秦大人,草民不知道做了什么事?还是牵涉了哪条律法?竟被大人这样款待?” “哈哈,少东家,本官想证明一件事,还请少东家配合。” “什么事?” “本官无可奉告。” 原是想用真气把这里官兵全部撂倒,转念一想,秦旗以心思深不可测,若是我一个举动就有可能暴露玉如意,只好先顺了他们的意思,秦旗以笑道:“少东家,得罪了!” 一群人找了绳子将我死死捆住,不过他应该不知道我功力如何,又开了大门,将我拉上套好的马车,趁着间隙我朝着街头那里看了一眼,暗军兄弟的衣角闪动,明白他们已经看见我处境,必然回去搬救兵了。 坐上马车,蒙上眼睛,我凝神听着外面动静,在心里盘算“绕过大街,向右绕了三个弯,”便知道不是往凤仪官府里驶去,大概又出了几十步,马车就停住了,能感觉他们把帘子掀开,他们就把我带下了车,四处观看没有人发现,推开一处院门,几个人倒也客气并没有粗鲁对待,想必秦旗以这次的目标不是在我? 终于被带到正房,那些人向我行礼:“得罪了,少东家。”就把蒙眼布拿开,我一下没适应光线,他们几个齐齐看向我:“少东家只需要待在这里三日,三日之后您就可以自行离开了。” “请教小哥,这里是?” “凤仪东郊大院,秦大人私人住所之一。” 是了,刚刚那些距离正好让我们驶出凤仪城,房间里陈设都是齐备,环境也整洁,不过看起来许久没人来过,心想秦旗以应该也不常来这里。 “姑娘若是没事,我们就走了,有什么需要只要跟院里的女使们说一声就行。”说完他们便退出房门,几个女使就走了进来,“姑娘,我们这些都是侍候您的,有什么,就跟我们说就行。” “这样吧,我并不需要这么多女使来侍候,”就看着后面几个机灵的小姑娘,“就要她们来侍候,其他人就忙着自己的事情吧。” 特意挑了几个年纪较小的,看上去不谙世事,加上我只需要日常洒扫就成,贴身事物自己来就可以,我吩咐她们只需做好日常,随后也让她们自行散去。 于是我便出了门,看着这院子,这里是偏院,我也能自由出入,这秦旗以好像也没有囚禁我的意思,便大胆在里面查着各种出路,脑海里还在盘算担心:老宋他们几个不要牵涉进来,未必是冲着玉如意去的,林其之还是李行胥? 这院落三进三出,因是私家府邸,按照进来的路线,却发现怎么都绕不出去,我便停在院中心,因不好在众人面前展露武功,只能慢慢思考,这里的布局还真是奇怪,无论东南西北都没有看到大门,可是刚才明显跨过了门槛,双手捆着被人牵引无法在路上留下任何痕迹,三日,不知道这三日之内会发生什么事? 门外的暗军看到少东家被人带走,见情况不多,只留两位盯着此处,其余一位回去通信,由于离得太远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只听到什么三日,总之,赶紧回去上报才是! 那人大气不敢喘直直跑到玉如意,老宋见他如此慌张,便问“什么事?十娘呢?” “姑娘被秦旗以带走了!这可怎么办?” 老宋想着先前那位身上受了伤回来,便问:“今日有无发生什么事?落雁楼里到底什么情况?” 那人就把今日发生的所有事无巨细告知老宋,他略微一沉吟,“先不要行动,等我去落雁楼里打听清楚。” 老宋吩咐做完店里现有生意就立刻歇业,说是进货三日,不便对外营业,交代完一切之后叫上几个好手前往落雁楼,一进门就喊着:“我要见你们楼主,喊他出来!” 李行胥听闻外面吵扰,以为是江湖麻烦事,一见到是玉如意的伙计与掌柜,气势汹汹,便问:“什么事?” “今日在你们落雁楼里发生什么事?楼主清楚吗?” “我在一旁,已经处理了,怎么?玉如意是来兴师问罪?” “那为什么我们姑娘会被秦旗以带走?!” “什么?!”李行胥诧异道。 第78章 输赢之间 午后天色稍阴,院中青松苍柏生得高大,还有些树叶落在地面上被扫起沙沙作响,我坐在这里,望着门口还是安静,刚刚已绕着整座院落转了几圈,这里似乎是按照八卦方位修建,找了人打听,说是这里曾是一处道观,其他细节并不清楚。 我叹了口气,心想:这里留下什么印记也没用,又不能在一干人面前展露武功,又不知道这里安排了多少秦旗以的眼线。 与此同时秦旗以府邸,李行胥已经在正厅上等候多时了。 官兵都已撤下,只有他一人,秦旗以还未露面,他面上平淡,心里却是着急无比,与老宋一齐来的这里,一路上他宽慰老宋,秦旗以并不会对十娘如何,一面在心里盘算,秦旗以大概是想要知道岳山是不是在凤仪,自己有没有跟岳山联系上? 望着手中暖炉出神,秦旗以见他立马咳嗽了几声,便开了口。 “李公子,丽都一别,身体如何?” “秦大人,我特来问一句,玉如意的东家是不是在你手上?” “哦?”秦旗以似乎是没料到他会这样直接,“东家?没回去吗?她来这里交完货就离开了啊!并未在我这。”态度还是一副不紧不慢但在间隙之间细细品查李行胥脸上的表情。 而李行胥素来知道秦旗以出了名的酷吏判官,之前办了丽都那件事,直接成为京城红人,御前走动,长公主之后,京城又是他秦大人的天下。 “秦大人,何必如此?” “李公子,我说了,玉如意的东家不在我手上,不过在下好奇,这玉如意不过是刚开不久的小店,与你们落雁楼也素无瓜葛,你为什么对越姑娘如此在意?” “素无瓜葛,倒也不是,毕竟这玉雕是从落雁楼出去的,我见东家那日在台上的豪情,想着一个姑娘家做生意不容易,秦大人,何必如此为难?” “不见得吧,这玉如意用的玉料世所罕见,不过一件明器,他们也忒用心了点。”秦旗以故意在明器两字加了重音,似在提醒李行胥,你那最大的靠山已经不存在于这世间里,“秦大人,落雁楼有落雁楼的规矩,这生意我们落雁楼也掺和了一半,要问话,来问我。”李行胥言外之意,不要动十娘的脑筋。 “哈哈,李公子既然来寻她想必是认识已久?旧相识?” “不,只是几面之缘,我见越姑娘胆识过人,再说了,我落雁楼广交天下豪杰,这并无违反国法吧?” “自然,既然如此,那本官直言了,越姑娘确实不在我手上,但你们落雁楼是不是该把朝廷钦犯交出来?南晋明律第十五条,窝藏钦犯可是死罪。” 李行胥终于知道他为什么对十娘下手,钓出他藏在落雁楼里的那位姑姑,可是这个人他是绝对不能交给秦旗以的,“秦大人,有话要说明白,我落雁楼何时藏了钦犯?” “你应当明白,我说的是谁,若是你不交出,那越姑娘,就消失一日,多一日还是少一日,全看李公子您如何抉择了?” 说罢抬手,“送客!”起身拜过,径直离去。 李行胥被气到说不上一句话来,重重放下茶杯,又见到小厮在候在旁边,只好碰了一头灰的离开这里。 到了外头,老宋着急等着,见李行胥的脸色并不好,心知,他们一定对十娘意有所图,他也在担心,是不是玉如意与溧阳酒坊的关系就被查出? “上车。”他抛下一句,老宋跟在后面一同上了马车,车里,他有些生气敲着坐垫:“秦旗以这个小人,竟然想拿十娘换岳山姑姑!” 老宋听到此言,心觉幸好不是被发现真实身份这件事,但是十娘一定在此人手上留一天也是危险,即刻又是紧张了起来。 “公子打算如何?看样子这秦旗以有备而来。” “依十娘的武功,那些人未必敢对她怎么样,对秦旗以,你们是怎么说我们之间的关系的?” 老宋把十娘说的那些话一个字都不差告诉了他,“不错,我也只跟秦旗以说了我们只是几面之缘,还有,宋先生,溧阳酒坊那些人全被林其之劫走了,目前已经找到藏这批人的地方,只是守卫森严,” “哼,你们想必已经拷问过了吧?” “没有,一开始岳山姑姑的确是想问,也想交给官府,但我没让她这么做。”李行胥略微沉吟,“不过,宋先生,我也不会让你们放在元州的手法再来一次。” “十娘呢?我也不想让李公子为难,既然知道十娘在谁手上,等到夜深人静,玉如意去抢人出来就是。” “你们,也不要做这样的事情,秦旗以并不好对付。” “哈哈,恕我直言,李公子这是你们南晋朝廷的内斗,我们梁燕可是做壁上观。” “所以,林其之手上那批人交给官府也不是问题?” “那只能一死了之,溧阳酒坊如今开遍整个南晋,且你们南晋的酒业,不用我多说吧?”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对峙着,一时半会谁都占不了上风。 “宋先生,咱们这样僵持也不是办法,你们要救十娘,我也需要想个办法既不能交出岳山姑姑也不能让秦旗以伤害十娘,不如,这次我们合作一把?” “不行,尤其是你,有求于人便是什么好话都能说地出口,一脚踢开就是元州的景象,敢问李公子在元州你并没有利用十娘吗?” 李行胥心知,他们之间的合作必然不可能,首先,他必然不可能会交出岳山,现在若是交出岳山,很难想象,秦旗以之后的权势怕是自己难以撼动。 “公子,在下有一句想问,这样的南晋是公子想要保护的南晋吗?” “这里是我的家。” “那在下还真是心疼公子这些年的盘算,怕是要在阴谋之中全部葬送了。”这是老宋下车前的最后一句,“多谢公子相送。” 马车继续向前走着,回了落雁楼。 众人见到少主匆匆忙忙出门,都迎上来问着发生了什么事,他也只是淡淡回应:“并无大事,你们都各自忙去吧!” 他知道众人心里在想什么,也想着落雁楼一天比一天都风雨飘摇,又见自己少主被伤成这样,又在殚精极虑,一步想十步的做派,就想着能不能分担一些。 他回到自己房中静静思索,秦旗以开了个加码,一命换一命,他绝对不能做出与母亲一样的抉择,“十娘.......”想到她的面容又是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门外又响起一阵敲门声,“莲.....莲笙姑娘要来跟少主告别,您要不要见她一面?” “不必,让她走,记得回京城的时候给她置办好所有一切,就让她离开落雁楼。” “少主!”门口痛苦的声音响起,“求少主让我留在这里吧,下次,再也没有下次,求求您,让我留在这里吧!” “老六,带她走!”又是冷冷一句,不容置疑,没成想外面突然一阵喧哗,“你们都不要过来,不让我留下,我就死在这里!” “莲笙姑娘你这是干什么?快把刀放下!”老六还有几个人上去夺刀,又听到门口喊了一声:“李行胥!你出来见我!” 他有些不耐烦,猛地推开门,就见到莲笙把一把刀插在胸上,“李行胥,我不想离开你!我死了也不想离开你!即便你爱别人,我就是要和你在一起!偏要在一起!”气息越来越微弱,他连忙和楼中众人齐齐上前扶住,老齐头在药房里头远远喊着:“好么,好不容易救了个愣头青,这还有个自己寻死的!” “莲笙,你这是干什么?!”她倒在他怀里,“少主,果真,只有现在你才是最在乎我的......” 见她神思陷入昏迷,老齐拿着药箱赶来,“幸好,这刀并没有很深入,你们都让开,得赶快把人扶进房里去!”又是七手八脚一阵,莲笙被抬上床,“不要让她平躺,你们去烧水的烧水,”又是赶紧写了一张药方,“去,赶紧去熬药,不要耽搁。” “少主,你得出去。”关上房门,老齐头暗暗叹气,又是抱怨:“好好的,怎么就这么想不开的!”手起刀落,又是鲜血涌出,老齐又是用毛巾捂住,见到热水加急送来了,连忙换上,又让莲笙服下护心丹,止血散散在伤口上,这才把血给止住。 站在门外的李行胥有些熬不住,晃了一下神,老六见到赶紧拿了一把椅子来让少主坐着,静静等待,大约是两炷香的时间,见老齐开门出来,皱着眉头又开了一张药方,点点头,见他如此,所有人稍稍放下心来,知道里面的莲笙姑娘没什么问题了。 “小侄子,你还真是铁石心肠啊。”冷嘲热讽从楼梯上传来,岳山一副看了许久好戏的表情,“我说小侄子,你心里那个不在意你,在意你的你又不在意,这是何苦呢?” “姑姑看了戏,便要来挖苦人么?” “李行胥,你跟你母亲很不一样,你要是在她身边长大,今日的事情就不会难办了。” 他自知学不来母亲的心狠手腕,“我不会那样对待身边人,这是原则。” “依我看,当年先皇后娘娘虽然出于自己目的抱走了你,把你养成这样,倒也是他们一家人的良心未泯了。” “娘娘,她待我的确很好。”他也不得不承认,纵然他们一家有目的,对他倒是不为难,甚至比自家母亲对待自己更多了几分疼爱,“先皇后娘娘,就不是个为难人的人。”岳山面上表情也在想过去的事情,“姑姑,我有事情要跟你商量。” “上楼吧。”岳山和李行胥一齐上楼到了岳山房间,之前大约是在对弈,他知道这是岳山的习惯,岳山示意他坐下,他没理对着墙上那一幅山河图问道:“姑姑,还没有放弃吗?” “放弃?能放弃的早就放弃了,小侄子,这世间哪里来的桃花源?” “有人跟我提条件,一命换一命。”他没等她说完,就索性开口说故事:“两个人都很重要,可是现在有个人被人握在手上,那人提出一命换一命的筹码,姑姑,我着实没办法,特来请教您。” “是谁?” “你猜猜看,这城里还有谁知道你的身份?” 岳山闭眼想了一会儿,笑出了声,“秦旗以这条狗准备咬谁?” “他准备咬我们,姑姑,你告诉我怎么办?” “那人很重要?” “姑姑你与她在我心里一样重要,所以我得想个办法把你们俩个从狗嘴里救出来。” “我不知道,你看着办,大不了你可以学你那母亲一样,把我献出去,秦旗以追查了这么多年,终于还是被他嗅到了味道。”又是几声冷笑,她想:“秦旗以当初是如何在她底下俯首听命,甘做小人,如今倒是爬到自己头上来拉屎,也不看自己究竟是个什么货色!” “姑姑,人家现在是手握大权,又能在御前行走,早就不是当初被你呼来喝去的小官了。” “所以,在丽都你选择与他合作扳倒星月楼,折了林其之一半的羽翼,顺便警告林后面的人不要有任何动作?” “是,我很清楚秦旗以一向视林其之为死敌,更何况是那位大人,不过就是顺势而为,就算我不去动,母亲那会儿点名要去星月楼里过生辰,难道打算不带兵去剿灭了这帮祸害?” “实话,我真想看你母亲杀人的样子,十多年没见着我们长公主动刀兵了。”语气里尽是惆怅,随后又恢复了冷意,“所以到底是什么人握在这条狗手里,不如我猜猜?是玉如意的那位武功高强的少东家?” “对,没错。”李行胥这才转头看向了脸上堆满嘲讽神色的岳山,“姑姑若是觉得我蠢,那就是吧,我的确喜欢越姑娘。” “啊呀,可惜,只是见了两面,不得不说,我还是很喜欢这个小姑娘的,眼神里有种难得一见的纯净,不像个生意人,倒像个隐居世外的小仙人,她,果然能养出跟她一模一样的心性的徒弟。” “裴元祖师的徒子徒孙自然是这样,她身上没有姑姑你想知道的秘密。” “行了,我去会会秦旗以那条狗,这么多年未见,倒想见识这条狗是不是已经成了狼。” 她便示意李行胥回去,明天一早自会去他府上走一遭。 倒想看看如今南晋权臣是什么样! 第79章 露霜蒙晨昏 吹了一夜的北风终于停下,清晨凤仪城大街上好似被霜冻了一层,白茫茫一片卷着天地,没有行人,宁静无尘,不过在落雁楼一侧的角门开了,披着黑色斗篷的女子左右看了一眼就上了早就等在此处的马车上。 清脆的马车铃声轻轻晃荡在小巷之中,转眼间,马车已经驶入官道之上,上面传来阵阵幽香,岳山出发前让车夫在里面点上沉香,她极爱沉香这种味道,“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不过此时她正闭目养神,准备去见一个从前被她踏在脚下很是看不起如今是京城头号红人秦旗以,去他的府邸上“做客”,十多年没见了,不知道他会如何对付自己? “岳山先生,我们到了。” “好。”说罢撩开车帘,车夫赶紧递了凳子,她缓缓而下,门口一个官爷看见大清早就有人上门来寻访自家大人,连忙拦在面前,有些警戒防备,便问:“何人?有带任何名帖没有?” 岳山没理会,那官爷见这人有些傲慢,便提高嗓音问着:“跟你说话呢?你有没有带名帖......?” 又是没理。 官爷心想:这人好生奇怪,未免也太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于是亮了亮兵器:“请教阁下,有没有带名帖?!要是没有,我可要赶人了!” “现在的官府小兵也是这般无礼吗?”她仍是看都不看那人一眼,权当空气,那官爷怒气上头,“你是什么东西?!”这一句,响彻大街,直接把刀架在岳山的脖子之上,就在这时,身后的院门开了,秦旗以显然早就在等,“岳山先生,好久不见。” 那人见到自家老爷对这人如此恭敬,只好灰溜溜的收起兵器,岳山仍旧是谁也没理,径直跨进院门,“秦大人,还不领路?” 秦旗以也只是一笑,做了个“请”,她的脸色稍稍好了一些,不过还是面若寒霜,不改分毫,秦旗以就在前面领路,岳山就看着一路上的院中之景,只是发了一声冷哼,显然很是看不上眼。 一路尴尬且微妙就走到了正厅之上,还未坐定,岳山先开口:“我家小侄儿的心上人现在何处?” “心上人?谁的?” “我家小侄儿,那玉如意的少东家是我家小侄儿看上的姑娘,据说在秦大人手里?” 秦旗以心下奇怪,两人诉说不过见了几面,萍水相逢,怎么就成了李行胥的心上人? “敢问先生,玉如意跟落雁楼的关系究竟是?” “我今日来就是问秦大人你要人的,反正你和你背后的主子就想弄明白我到底是生是死罢了,你又何必故弄玄虚,还拘上人了?这又是何必?” “这么说来,两人早就相识了?” “原本不想管这闲事,奈何我家小侄儿苦苦求我,说是秦大人一定要见我,才肯放人,落雁楼家大业大,人家玉如意不过是一家刚开没几个月的小店,掌柜的这几天都在着急上火,于心不忍,所以我来了。”仆人上了茶水,岳山连坐都没坐下,“秦大人,从前在京城的规矩,浑忘了?” “岳山先生既然开了口,我自然没有不放人的道理,来人,去看看越姑娘起来没有,要是起来了,就把她接到这里来,有几件事,要问问。” “何必这么麻烦,我来了,你就放人,啰里吧嗦跟从前也没什么两样!”她嫌恶的看了他一眼,还是一副狗腿子的模样,不过眉宇间染上了不少算计气质,眼里多了几分城府,她心想:那位还是把他调教的越来越....... 十分恶心。想了半天,岳山还是觉得十分恶心,非常符合见到这帮京城人物的感觉。 站在一旁的师爷早就派人去东郊大院接越姑娘出来。 于是一大早,我刚洗漱完,那些丫鬟们正要把吃食端上,又是一帮乌泱泱的人走进来,“请姑娘回我们老爷府上坐一坐。” 说罢饭还没吃上,眼睛又被蒙上,这次我倒是留心几分。 心念:左三绕十步,又是右转两步,跨过一层台阶,听到他们有摆动机关,像是个假山石,脑海里还在想,假山石,原来是如此,扭动之后,出了一门,又是三个台阶,往右又是十步,听到他们转动机关,有跨过门槛,对了这几日找的门槛原来在这,不过这么大工程,就算知道也不能就着全院的人做出,玉如意的蛛丝马迹不能被查出。 随后又被带上马车,留了两个人看住我,手依然被捆住,只能透着一丝丝光亮,能看到一点点的城门,好像还经过了平安坊,一行人就这样行驶在大街之上,耳朵能听到这时候已经有人做着早点生意了。 右转进巷又是左转几步,马车停下,他们比我先下,随后又把我拽下马车,到了门口,一下子又把蒙着眼睛的布条抽开,还没适应眼前的光线,后背就被人狠狠推了一下,趔趄不稳摔在地上,又被那些官兵发了狠似的提溜到正厅,整个人几乎是被摔进去的。 “啧,谁许你们这样对待客人?”秦旗以看着我如此,面上不满,却也不让我起来,“大人,人已经带到。” “姑娘,抱歉,有些事,在下还须问问你,希望你能如实回答。” 我见厅上还站了个人,起了半身才看清楚,原来是岳山。 “不知草民犯了什么事,值得大人这样对待?”我心里火头也起了,“还请说明。” “姑娘,这位岳山先生说,你和落雁楼主是旧相识了?” “大人,几面之缘也叫旧相识?”膝盖大概是被摔痛了,要不是为了玉如意还有救溧阳酒坊的伙计们,这些事情我也就忍了。 “姑娘?” “岳山说什么了?草民只是跟楼主萍水相逢,其他的一概不知。” “哦?岳山先生说,你是楼主的心上人?”有一丝危险的气息正在靠近,秦旗以面上,阴晴难定,问这话大概是怀疑我与落雁楼的关系,我便挺起身板:“我们玉如意两个月前来到此处开店,与落雁楼只是江上偶遇,要说什么故交没有,更不要说什么楼主的心上人,大人莫要拿女子名声开玩笑!” 秦旗以有些无语,又看着一旁早就坐下看好戏的岳山,末了,她开口说道:“你要不是我小侄儿的心上人,我还不愿意到此处来走一趟,你既然不是,也不愿承认,那我便回去了,你就在此处好好关着吧!”说完这句就要起身,我实不知他们俩这一唱一和究竟做什么,只能暗自运动了真气,等到时机成熟时,再行离开。 “那,又要委屈姑娘了,来人.......”话音未歇,门口又是来人通报:“李公子来了,就在大门处。” 岳山走到门口又停住,回头又问了我一句:“事到如今,你还要嘴硬?我家小侄子都求上门了!” 我一头雾水,心想:岳山就够难对付了,如今眼前还有个不见肉不撒手的秦旗以,如何是好?只好沉默不语,等那位前来。 仆人又把李行胥引到此处,“秦大人,姑姑?你怎么来了?” 又瞧见跪在地上的我,连忙挡在我面前:“姑姑,您这是做什么?秦大人,姑姑胡言,此是与越姑娘无关,还请秦大人放了越姑娘!” “既然小世子来了,下官有个问题,你们两位究竟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实不相瞒,下官见到越姑娘有些眼熟,是不是在那里见过?” 我脑子里快速回想了一下,来到凤仪,丽都被迫养成的习惯已经完全不见,在岩州我也没见过大房他们家的儿子,来往就更不要说了,所以他在诈李行胥?还是想探听出什么? 不可轻视眼前这位多年从政还是在刑部泡了多年的大人,他的每一句看似无意,实则有心的问话,且看李行胥如何作答,我只要跟着他说,准没有错。 “秦大人,我是钟意越姑娘,钦佩她一人孤身来到江湖,至于岳山姑姑跟您说了些什么,那都是胡言乱语。” “回大人,草民真的只是跟楼主几面之缘,其他的,我确实不知。” “下官冒犯,以为姑娘也是楼主身边的人,来人,给姑娘松绑!岳山先生,还请您坐坐,我们好叙叙旧。” 原来这秦旗以的目的,只在岳山吗?还是以此来试探我们之间的关系,我揉了揉膝盖,李行胥眼里透着一股焦急,我知道,岳山他大约也想一同带走。 “秦大人,不知留姑姑下来是什么意思?” “不是说了吗,故人阔别已久,想跟岳山先生多说一些话。” “谁要跟你说话?”岳山冷冰冰一句扔了过来,“既然知道我还活着,也知道我在凤仪,怎么,接下去你们要做什么?” “岳山先生,不瞒你说,陛下很想把您迎回京城。” “京城?就凭你还不够资格,除非,你把他娘亲给我叫过来!” “长公主已经过世了........”秦旗以恭敬回了这样一句,没想到岳山突然冲回到他面前,指着他的鼻子:“别跟我玩这样的把戏,李宴符什么时候轻易死去?你问问她儿子,相信吗?那么痴迷权利的人!岂能就这样到了阎王殿?!你们都不了解她!” 我见李行胥的脸色很难看,秦旗以的脸色也是怪怪的,“你们相信李宴符就这样死了?!”说罢她朝着天又是一阵狂笑,“那个疯子!怎么可能?皇帝老儿也相信了?你们难道没在追查吗?” 我隐隐感觉到从做明器以来,这件事的确有些不对的地方,那天老顾头说了这样一句:长生不死,人活着没能办到,死了倒是成了! 是啊,只有死亡才是永恒,这才想到,凤仪城里香火最盛的地方,“日月观”里供奉的那些神明全然没有一丝慈祥的样子,都是被描绘在一起,表情又是极其狰狞,去参拜的那些人脸上虔诚无比,甚至有些痴迷,嘴里还念着几句,不过老宋从来不肯在这里多逗留,每次都骂:“这些人全部是被玩弄了!” 不会吧?连李行胥都相信这世上有长生这件事情? “你们回去!”岳山略微平静了些,坐在位置上,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发生过,“小侄子带着你的心上人走!” “姑姑.......”他有些痛苦喊着,“您这又是何必呢?” “走。”又是斩钉截铁的语气,李行胥见她态度如此坚决也不好再多说些什么,深深叹了一口气,回头看着我:“走吧。” 我们两人就这样肩并肩的走出秦旗以府邸的大门,等上车之后,我实在没忍住,“你们,都很相信长生?” “你,怎么看?” “不会吧?连你都相信如此荒谬的事情?” “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脑海里闪过一道金光,“怎么可能,那只是传说,我问过老宋,他说长生军只是个传说,是假的。” 我绝对认为那一段肯定是有人加工出来,要是梁燕有这样一支军队早就一统天下了,还需要暗军在南晋潜伏,还打算以最小的代价起事? “你真的不相信?” “我不相信。”我有些无奈看着李行胥,或者说甚少看到如此踌躇犹豫的他,不知道为何心里其实有些同情,我们两个都在世间漂泊,我家人因为他母亲长公主全部死在了刀下,而他母亲为了权势可以牺牲任何一个,还有岳山,原本应该也是报了一腔热血才来到皇家,结果躲不过天算人谋,无奈之下还是出现在凤仪,秦旗以的府邸之上。 想到这里脑子一阵疼痛,这些心机谋算一向不是我所擅长的,要不是说呢,“江湖从来不是打打杀杀,而是人情世故。” 车里气氛有些沉默,我留意到他眼神黯淡,或许他是在想能保全任何人的办法吧?我难得想逗逗他:“李公子,今天头一次见到你这么为难?看样子秦大人给您出的难题,确实不小?我猜猜,是要用我钓出藏在你这里的岳山先生?早知道,会这么麻烦,我就不接这个生意了,省的又欠下这许多人情。” 他听我这样说着,笑了一声:“十娘,秦大人给我出的难题也难不过元州那晚的抉择,你应该明白。” “李行胥,我们是死敌,不可能会变成朋友,而且,这位秦大人,与我一样与你们长公主一家有仇,他也是岩州秦家的人,他就是大伯他们家出走的逆子。” “是吗?这我倒不知道。” 转眼间,马车已到了玉如意门口,老宋他们早已一干人等在此处。 第80章 心是冷刃 被放出来之后的第五天,一大早让人套了车,我披着褐色的斗篷,急匆匆上了车,马车行驶在路上,清晨的凤仪街头还在沉睡,只有马车压在石板路上发出嗒嗒嗒地声音。 又是熟悉几个绕弯,我撩开马车帘子,天也昏沉,看似要下大雪的样子,马夫自顾自的说起:“凤仪难得这么阴冷,姑娘大清早的出门可要穿暖衣裳。” “谢谢大哥提醒。”我随口应了一句,随着速度缓下来,熟悉的楼阁出现在眼前。 “大哥就在前门停下吧。” “好嘞。”说完就让马车停下来,撩开了车帘,我跳下车,车夫已经见怪不怪,口上说着姑娘注意平安,又是转向走回,我等在门口,片刻之后,六爷就跑出来,“姑娘好等,请跟我来吧,少主也起了。” 我点点头,六爷在前面带路绕进小巷,我们俩走到了一处乌木门前,这里大约是落雁楼的侧门之一,六爷上前敲了三次门环,里面人就打开了,我也紧紧跟上,落雁楼看似离得很远,但这两处应当是打通了,与元州的药铺,还有丽都的香料铺子的规格要大上许多,院子依旧被打理得很好,也是花香遍地,六爷这时候停下来跟我说:“少主最喜欢这处园子,院里的这些花儿都是精挑细选的,喏,姑娘往里面走,”六爷领着我又往前,门洞穿过,又是一处偌大院子,六爷指着一个方向,我顺着看过去,不住夸口:“果然,这株确实上品。” 那花开得极好,严冬里还能开出这么旺盛的样子,似乎一点也不惧怕即将来临的风雪。 “蝴蝶兰,你要是喜欢,回头让人给你送去玉如意。”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六爷行了一礼,就退下了,“这还是从京城里带来的.......”听着李行胥的语气里还有些遗憾,我存心开了个玩笑,“我看上什么你都送我吗?” “你要是愿意,也不是不可以。”好嘛,这话头又引到自己身上,“我愿意自是我愿意的事情,李公子,我可是又一次大早上陪着你了。” “我让人煮了两碗小馄饨,你随我来吧。” 我们俩一直并行,他今天披了件月白色的斗篷,手上拿着暖炉,腰上配着一块晶莹剔透的玉,我正在打量他这身装扮,他的手这时伸了过来握住,“手怎么这么冷?” 原本想抽回的,但他不自觉的加重了力气,我又想到他身体还未好全,“你最近如何?内力还有可能恢复吗?” 元州那两刀,心里总觉得对他不起。 他温和笑着,“无碍,老齐说,只要好生养着,就不会有太大的问题,至于内力,怕是再难恢复,不过,眼下就算我恢复内力,也打不过你了。” 两人又是走上长廊,又是穿过一个小门洞,又来到一处幽静院子,“莲笙,我已经让她回京城了。” “其实,你没必要这样做,莲笙对你的心思.......要是有谁这样待我,怕是早就心动了。” “我只当她是属下。” “属下?莲笙在丽都谁也瞧不上,唯独对你,说句你不爱听的,你让她为你去死,她也是甘愿的。” “那你呢?” “我?”有些迟疑,不知道该不该回答他,肯救他确实因为这一路上的羁绊,冥冥之中我们俩总会因为阴差阳错缠在一起,这样的感情真是男女之间的情爱吗?我其实不太懂,“不知道。” “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我们俩能在一起说话就很好,我是与你说话时候感到开心,可我们越走越远,李行胥,你清楚我们之间的距离,不是靠相爱才能跨越的。”说完,心里叹息,也不去看他,可他依然不肯放手,“十娘,我们能不能舍了这里的事情,一起逍遥江湖啊.......” 我心里想到:“你母亲杀我全家的血仇还未报,还有眼下一切要做的事情,”边想边努力挣脱,“李行胥,我们之间,还有一件事情未了......” 他听到我这样说,眼神黯了黯,手上的劲送了,我连忙抽回,站在门前,屋子里面热气便冒出来飘到天上,他低声说了句:“进去吧。” 他推开门,我跟随其后,我们各自坐定之后,有人把热腾腾的小馄饨送了上来,我们之间放了一瓶胡椒辣子,就好像回到元州街头一般,只不过,心境早就与那时不同了。 “李行胥,说正事。” “林其之来找过你?” “对,他来找过我,说是要和我做一笔生意,对了,秦旗以那边有什么反应?那明器是不是送给你母亲的?” “是,我母亲,,,,,,长公主,他们决定在正月过了之后下葬。” “你是如何打算的?” “我想去一趟京城西郊的静庄,她的灵柩一直停在那边,我还未去祭拜.......” 我等不及直接往下说:“溧阳酒坊的那些人是不是在你手上?” “没有,他们被林其之劫走了。” “什么?!”我有些惊诧,但又冷静下来,“什么时候,具体位置在哪里?” “不知道, 看样子,林其之打算拿他们做一些文章。” 心里又是一惊,那些人不知道情况怎么样,林其之不知道会用什么手段来对付,一石二鸟?林其之,想到这人又是一阵头疼,老天啊,这样难对付的人来一个就够了,眼前给我来了俩,真是头疼的很。 馄饨食不知味,一口被烫到,舌头上好似被烫出了个水泡,他一下起身就来到我身边,两人离得只有一个鼻尖这么近,这时候才发觉,这狐狸的眼睛真是生得贼好看,睫毛又多又密,此时他的眼神里透着关心,我有些把持不住,身子往后退了退,没想重心不稳,两人齐齐摔倒在一起,远处的火盆里还在噼啪响,心却是快要蹦出来了。 脸上迅速烧红,眼神忍不住乱转,努力克制,他还是那般直勾勾盯着我,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们两个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姿势,他把我往他怀里拽了拽,手垫在我的腰后,加了力气,我实在忍不住出声:“你,能不能起来啊?” “害羞了?当初在丽都的时候,胆子怎么会这么大?”说得便是那一晚他借着发酒疯,两人差点就要鱼水之欢,幸好后面挣脱,否则真是要完蛋了。 “你,对女孩子是不是一直这样?所以莲笙才会对你死心塌地?”还没说完,他不管不顾就吻上我的唇,我瞪大眼睛,本想狠狠一把推开,不料这货加深了那吻,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情思也慢慢乱的,他的手开始变得不安分起来。 双手都被锁在怀里,见我不再挣脱,便开始大胆起来,又吻向了我的耳垂,我心里发痒,“李.....死狐狸你别.......这样。” “没事,十娘,放心一切有我。”他的声音不知道为何变得格外低沉,我虽没经过这样的事情,但这样下去,两人非得真要出事了。 此时听到屋檐上一阵冷笑,“李行胥!”我大声叫着,“有人在。” 这才有些依依不舍,目光缠绵,缓缓停在我头上,气息将稳未稳的样子,我见他离开,迅速坐起,大致看了下身上,幸好未曾凌乱,一下撞开门,退到院中,循着声音,原来真是林其之偷摸过来在看好戏。 “林公子,这么早?”心里想着伙计们还在这人手里,索性与他周旋,轻轻一点,飞上屋檐与他一起。 “早知道小爷我就不出声,好好看他一场春宫戏。” “你倒也不挑剔啊?”这人一向是在风月场上混惯了的,在星月楼里真是看了不少关于他的好戏。 “林公子,我也不跟您打岔,手上那些人交出来吧!” “溧阳酒坊和玉如意有什么关系?” “有没有关系,我不用向林公子你说明。”语气冷淡,我也并不是很想搭理这人,“林公子是生意人,酒坊那些人麻烦公子开个价钱,玉如意正需要这些帮手。” “姑娘,你还没回答我,你与他们是什么关系?” “林公子,你说与不说,这些人我都要救出来,况且,你拦不住我。”林其之又冷笑一声,“不错,我是打不过姑娘,要那些人其实也很简单,姑娘要是现在有空的话,跟林某人走一趟?” 我转头看着站在院中的李行胥,他的眼神有些落寞,但也是带着希望看着我,似乎在告诉我,“不要和他走。” “李公子,我好心提醒,您该回京城一趟了,长公主那儿,不去祭奠?”说罢,又要走着,我一下过去拦在他面前,“不许走!” 身上没有带任何兵器,不过靠着身法我也能赢下一把,于是出招,这真气早就不是刚下山的样子,经过这些历练外加最后两章的练成,自出了丽都之后还没找人练过到底效果如何?“林公子,我刚学了招式,不如你来给我喂招?” 我朝着左边攻去,他没料到我身法变得如此之快,想来一挡,又是被我缠住,双掌瞬间变成指法打在他肩上,翻身一点,便点住了一个大穴,指头点着他的要害之处,直接借力打力顺势将人带了下去,他双掌如刀,挥动极快,每一招我都稳稳接住,又是以其人之道一模一样的招式力气还了回去,两人打得难舍难分,我见这样有些恼怒,飞起一掌,打在他右肩大穴,灵台被我这么一点,一下就制住了他。 李行胥一直冷眼看着,见我制住林其之,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把兵器,“十娘,杀了他!” “什么?”我耳朵像是没听清,“你说什么?!” “十娘,杀了他!”他语气里的冷漠决绝,“十娘,解决他,那些人就可以安然无恙!” “.......”我有些沉默,也不知道要不要下手,“林其之,你要是说出溧阳酒坊的那些人被你关在哪里,一会儿就放了你。”我也实在不想搭理李行胥,但很快,一道冷光冲了过来,我心下想着:“糟了!”以最快的速度拦在中间,“李行胥,你到底想干什么!” “除了此人,南晋可得太平,十娘,我们也不必这样对峙了!” “李行胥,我和你还没算岩州的血仇呢!” 他好像没听见我说什么,无奈之下,只好用真气震开,他连连后退了几步,我又想上去扶着他,他好不容易站稳,“十娘,你要与我为敌吗?” “我们早就是敌人了,李行胥,你还不明白吗?!”想起他刚才对我做的事,心下黯然,以最快速递度解开了林其之身上的大穴,又卷起那把兵刃,“借我一用!”我便把刀抵在他脖子上,“林其之,我跟你走!” 我刻意回避了那有些失望,有些黯然的目光。 林其之大笑:“好姑娘,你带我走?” 正要踏出一步,院里暗处埋伏护卫的人全部冲了出来,带头的还有莲笙,居然再外面一层,弓箭手也围了过来,这些人.......我有些愤怒看向那个身影,“李行胥,你这是何意?” “越姑娘,林公子,你们都给我留下!”莲笙见到我,又是怨毒的眼神,是了,她怕是对我早就有了敌意,这次换成我冷笑:“李行胥,你真是好手段,只怕你早知道林其之会来?所以特意找我来说是与我商量要事,偏偏我还真信了你的鬼话!” 我松下了手里的戒备,林其之反手就从腰间掏出一把匕首抵着我,又在我耳边轻轻说了句:“姑娘,放心,那些人很好,只要今天我们合作,他们便是安然无恙!” 目前这状况,心下了然,点点头,他又大声说着:“你们谁敢上?我就杀了她!” “放箭!”又是一道冷声,我知道,那是岳山的指令,“林其之,松开,否则我们一定变成刺猬!”他见形势不对,将我松开,我转设便用真气震开所有人杀出一条路来,我知岳山是个疯子,这次目的不达,玉如意只怕也会在他们监视视野里,于是我便大声骂道:“李行胥,我信了你多少次,然而每次都能被你利用,是我眼瞎!今日,你我恩断义绝,他日再见,便是敌人!” 用这一刀站下一片衣襟,“我还你!”见到旁边有块白绫,索性跳在半空中,卷起一阵狂风,那些人纷纷被我打倒在地,身法变化了三次,又是踏到岳山身边,她惊恐看着我,又被我一把扇开,用真气弄碎了挡在面前,领了林其之飞出院子。 我们一路上逃到了某一处空荡院落,正要落定,林其之幽幽开口:“你现在知道李行胥是个什么样子的人吧?” “你俩差不多。”我没好气地回了一句,又把刚卷出来的兵刃架在他脖子上,“所以,你现在可以说了。” 林其之放肆大笑。 第81章 智亦博弈 风儿卷在空荡荡的院落里,天色越发昏暗,安静无人,我手中的冷刃依旧横在林其之的脖子上,正等他狂笑完之后与我说溧阳酒坊的伙计现身在何处。 “你,说不说?”我依旧没好气,冷起声音,“溧阳酒坊的那些人如今怎么样?” “姑娘若是肯与我合作,这单生意必然成交。”林其之的眼神里透着算计,“当初在元州就想跟姑娘你们联手,在下说过,自己是个生意人,只想捞点好处。” “生意人?不止吧?”我暗自加了力气,“你想借我的手,除掉李行胥他们,别以为我没看出来!” 心下对这种利用算计之事一向不满,加上这一路上我都被你们捏在手心? “姑娘若是不答应,那林某人只能按照南晋法律行事,将这些人全部上交到那位秦大人手上,到时候姑娘你们想救都救不成。” 听见他这么一说,我就知道,溧阳酒坊的那些伙计应是安然无恙,“不如林公子先带我去那个院子看看伙计们是否安全,我们再和林公子你好好商量一番?” “姑娘,我要是带你去看,他们安然无恙,那姑娘是不是该给我一个答复?合作或者是不合作?在下想立刻知道。” “林公子,好,我应允了,不过事先说好几个条件,你要是不答应,就此作罢。” “好,姑娘爽快人,无论什么条件我做到就是。” “别答应的这么快,我害怕。” “姑娘,在下并不想与你扯谎,也不想放了空话,不过提条件之前能不能把手中武器放下?在下的脖子,怕是受不住。” “你说呢?林门主,江湖中人还是用江湖人的办法,迄今为止,我唯一能使出的就是手中兵刃,我不像你们两位,心机手段皆在我之上。”又是加重了手上之力,林其之又是一阵大笑:“姑娘武功在下自愧不如,真要得罪了姑娘,只怕林某人躲到天涯海角,你也会追杀过来。” “你知道就好。\"眼看他脖子上映出淡淡血痕,我想了想便开口:“第一,我们两家合作必须以诚相待,我要知道你全部的计划,以免枉做了刀下鬼,去了阴间还得替你数钱。” 他点点头:“这是自然,林某人答应了就是答应,自会让姑娘知道诚意。” “第二,你想对李行胥他们做什么我没兴趣知道,但你需要我帮忙时我自会出面,记着只要找我就行,不许把玉如意卷进来,他们其中有些人无辜,我不想让他们有事。” 林其之也是答应了,“那么第三点呢?” “第三点,南晋内斗我坐享其成渔翁之利,不过嘛秦旗以那里你是如何打算的也必须告知于我,”这必须要帮着玉如意老宋他们防着,“以及,溧阳酒坊那些人交给我之后,林公子你最好也不要打探他们的去处。” “就这些?” “暂时还没想到别的,这几点你能做到,已经很好。”我冷眼看着他,“如何?” 他低头思索了一会儿,“好,我答应。” 我一下收回了力道,将短兵抵在后面,“我们现在可以走了?” “姑娘,随我来就是。” 天色擦黑,我们俩一前一后,互相探着巷子里没有什么异样,便匆匆绕出巷口,我收起兵刃,从旁钳制他一路朝着西边走去。 在街头上一路穿梭,此时天上飘起了雪花,林其之叹道:“凤仪多久没下雪了,姑娘,难得下雪不如慢慢走?” “还是快些吧,这些人早交到我手里,林公子也好早些做自己的盘算。” “就到了。”我们俩又穿过了几条街道,走进了一处幽静不能再幽静的小巷,特意看了看门口只写了半边的“游衣”那后面一字露了半边,大约是年代久远,里面并没有多少人家住着,“姑娘随我来。”我又是留意看到周围并没有人跟着,就也一并走了进去。 “到了,就是这里。”我见他往门上扣了几下门,里面有人迎出,那人看见后面又跟着一人瞬时便要拔刀护卫,被林其之一把拦下,“这是自己人,不要动手,里面的人还好吧?” “门主所托,属下不敢懈怠。” “好,回去有赏。”林其之径直往里面走去,我在一群赤霞派门人的注视下,走进里面那间大屋子,里面的人纷纷起来看着我们俩,我见他们安然无恙,便开口:“溧阳酒坊的酒业荒废多时,兄弟们原来在这里。” 领头的某一大哥站起,打量了一下,“越姑娘?” “是我。” 屋子里多日紧张的气氛终于松懈下来,“兄弟们,现在赶紧跟我走。” 我想他们并不认识我,只是靠着我腰上的玉佩才认出是自己人,林其之却摆手说:“现在怕是走不了,这么多人上次好不容易偷袭出来的,我看这些人暂时呆在这里最好,等到你安排好了,我这里自然作为接应,林某答应姑娘的事不能失约,我会保证他们好好的。” 我见他难得一脸诚恳,外面的门人也说了:“是啊,这么多人安放在哪里不如这里安全,落雁楼也不敢动手。” “岳山可很难对付。”我思索了下,脑海里过了一遍凤仪地形,确实要把他们送出城去才能安全,溧阳酒坊只能用玉如意的暗军兄弟接手。” “好,那就只能委屈各位兄弟在此处,等过些日子,必将让诸位兄弟北上。” “没事,姑娘安排就好,不要担心我们,大不了就是一死!” “不行,既然来了,断没有让各位兄弟白送了性命,我答应过的事情一定做到。” “林公子,请务必好生照顾他们。”我郑重向他行了一礼,已经确定他们几个安然无恙,那么接下去我得回到玉如意,“一定做到。”我迅速到了他身边说了一句,就又出了门。 “等等,姑娘,我与你一起走,难得赏雪景,不如一起?”林其之又恢复了玩世不恭的模样,我便应允了。 他塞了一份地图给我,“回去打开看,绝对与你们有利无害。”林其之向着那些门人示意,便让我们从侧门出去了。 “林公子怕是一路上追着李行胥他们到这里吧?”我想着林星之就那样死在怀里,“对了,你妹被你葬在何处?” “丽都郊外,我与她就是在那里遇见的,姑娘是不是觉得,她死有余辜。” 我沉默着,他自顾自的说了下去:“我与她也不是真的兄妹,她也是可怜,从南晋边城一路流浪过来,见到她的时候,那样小小一个,昏倒在丽都郊外,恰好我有事路过,见她可怜,便收养在身边。” 我想着她在星月楼里作威作福的样子,那个不可一世的小魔女如今也变成了枯骨,埋在土里,花落人亡两不知,大概说的就是如此,他忍不住伤感,“原本我也不想让她参与到门里的事情中来,可她苦苦求我,说是不会添乱,于是我便教了她武功,她就在门里帮着做一些事情,直到那年刺杀岳山不成,我负了伤,她泪眼汪汪的看着,在一旁发下重势,一定会为我报了此仇,那天开始她就担任的罗刹堂堂主,几次三番找他们的麻烦,然而现在,她大概是再也不用为我担心了。” “她对你真的是兄妹之情吗?” “不知道,不过,我想我们都明白这样的世道,大家都在刀尖上过日子,谁也没有资格说爱。”说罢又是深深看了我一眼。 “姑娘,你多次被他们算计,在元州他们布下天罗地网盯着那家客栈呢,要不是我丛中搅了一局,恐怕客栈他们等不到姑娘你来了。” “我来,原本就是来追查一些事情,那天刚到,就撞见赵令仪和李行胥在客栈门口,估计那时候就在盘算接下去如何对付,那林公子,难道不是在等我们与落雁楼斗得死去活来,你与你身后之人坐收渔翁之利吗?” “自然是的,我们起初以为来了个小丫头同福客栈估计也斗不过,可我们谁也没想到你们居然能维持这么久,而你在总兵府里来去自由,所以找了个理由试试姑娘深浅,元州西郊那晚算是让在下开了眼界。” “你们还真是高手如云啊?还有长生军。” “林公子怎么也会相信这种无稽之谈?长生军的事情纯属子虚乌有,这世上哪有这样的军队存在?若是真的有,我们这些凡夫俗子还用得着这么辛苦在这里?”我摇了摇头,心想:这南晋上下真是疯魔了,还真的相信有这件事情。 “哟,还是真是狭路相逢啊?” 我也看见了,一群官兵围在玉如意门前,林其之连忙把我藏在一旁,“这群家伙,还真是盯上你们了。” “秦旗以怎么会?”我抽出了兵器藏在手心,“看样子,落雁楼的岳山告诉秦旗以你们有问题,所以这才让人围了。” 不过玉如意怎么没动静? 官兵们不管不顾冲了进去,我凝聚心神,细细听着他们那边的动静,“报告大人,里面没人.....” “什么?”原来秦旗以也来了,“里面没有人?” “不仅没有人,连货都不见了。” “人去楼空?!”秦旗以直接冲了进去,他们大概是知道落雁楼出了什么事,所以及时撤离了,指给他们留了一栋空房子。 “给我仔细搜!”听到命令,官兵们纷纷破门而入,大约过了半柱香的时间,里面人好像还是一无所获,秦旗以出来,火把照映着脸庞,火把忽明忽暗,他的阴沉尤为明显。 “给我封了这里!”秦旗以下令,那些官兵自然带了封条,随即查封,随后留个几个好手盯在门外,又是下令不准任何人靠近,这才悻悻离去。 “厉害。”林其之忍不住夸口,“要是我有这样的手下,这江湖早就是我的囊中之物了。” “林公子,可惜了。”我知道之后要跟他们联系,“林公子,此刻我就是你手上的人质了。” “什么意思?” “玉如意被查封,我只好与你合作,无论从哪个角度,我都是你手上最有利的棋子,对付李行胥也好你想要扳倒落雁楼也好,我总是脱不开了。” 林其之一笑,“你还真是了解我。” 我心想:那是,在星月楼里多少了解你的做派,狠毒算计又不是没见识过,“你要记得我们约法那几章,否则合作随时中止,” “那是自然。” “林公子可有地方让我住下,要不然只好和兄弟们住在一起了。” “这个简单,我们赤霞派虽然在凤仪势力较小,但好歹也是经营多年的,姑娘若是不嫌弃,我自当为你准备,正好让在下表示诚意。” “那就请吧。” 说罢我们一起悄悄离开此处,他又是按照原路,不过为了防止后面有人跟踪,到了巷口时,他轻轻吹了口哨,几个门人就出现在眼前,纷纷跪下,“你们从现在开始守着这里,顺便盯着来往有无可疑之人,要是有任何意外,你们应该明白门里的规矩!”口气里一改之前的轻浮,极其威严,那些门人低着头,“谨遵少主的令!”说完,他们就散开在四周布防,各自隐入黑暗之中,了无痕迹。 “林门主也是说一不二之人呐。”故意用了夸赞语气,“姑娘过奖了。”又是恢复到之前的模样,“姑娘,你跟我来,有一处院子,你必然喜欢。” 他示意我跟上,“其实就在这里,在下不瞒姑娘,这条巷子从头到尾都是林某人的产业。” “果然。” “姑娘蕙质兰心,又是聪明无比,不用我多说。”他在前面领路,这里既然都是他的产业,“前面有一处院子,我看姑娘一定喜欢。” 我警惕看着周围,这里里外外不知道埋了多少好手,“林公子为今天怕是准备了很久吧?” “那是,李行胥和他的落雁楼,我必然除之,姑娘,我也要奉劝你一句,最好不要信他的话。” “那么林公子你呢?我该相信吗?” “那看姑娘的意思了。”正说着,就到了最里面院子,他轻轻推开,“姑娘,请。” 我往里面瞟了一眼,这竟然跟丽都星月楼院子一模一样! 第82章 零落成泥 又是月明星稀。 听到门上敲了三声,我心知这是暗军对接的信号,走到门前又是叩响了几声作为回应,门口响起了熟悉的声音:“十娘是我。” 是老宋的声音!我连忙打开门,又是张望了一下周围没有人跟着,老宋穿着夜行衣匆匆闪进屋里,我又关上了屋内的门,老宋见周围完全安全下来,拉下面罩,“凤仪戒严,我们都出不去。” “为何?”我赶紧给他倒了杯水,见他神情严肃,心知大约是落雁楼的手笔。 “流星公子真是好手段,里里外外围了个结结实实!”老宋不敢大喊出声,只是捏了捏拳头,“对了,林其之跟你说什么了?” “这些天,我也没见过他,只是答应我们两家会合作。” “哼,他没看出来吧,你在星月楼的身份,这姓林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背后的人可是深不见底!” “他不过是南晋权臣里的一副手套,替他们做些事情,不过,确实与李行胥之流毫无区别。” 老宋凑到我跟前,“不过他们两人一直不对付,对了京里有消息传来,长公主确实诈死!” “她诈死是为了什么?钓出岳山?还是要计划更大的阴谋?” “而且据说在元州,秦家养得那支军队似乎露出了行踪,他们这几天一直在凤仪城里打探各个地方的势力。” “他们还没到长公主手里?” “没呢!昨天我进到“沁阳饭庄”吃饭,就跟我隔着一桌,他们打扮又低调,但每个都是好身手,我也是故意要试他们一试,出其不意绊了小二一脚,其中一人的出手贼快就扶住了。” “老宋你觉得,他们是想办法联系李行胥?还是会倒向林其之?”我有些不安,便站起身来走动,看着书架上的书,一下陷入思绪之中,“不知道,不过他们一定会闹出动静来,联系上的。” “对了,溧阳酒坊的那些兄弟们如何?” “一切安全,玉如意呢?” “不知情的给了散货费,几个暗军兄弟转入底下,我看见你留下的痕迹一路寻到这里,林其之要是真想与我们合作,十娘,最好还是留个心眼。” “老宋,这没办法,他们手里有我们的人,这些人要是交给秦旗以又是多了一层麻烦。” 这时候,我听到了外面敲门的动静,我做了噤声姿势,让老宋躲到里屋,自己整理了一下,便去开门,一打开门,就看见林其之拿着一个饭盒还拿了一壶酒毫无顾忌的进来,这几天他都是如此,倒是我忘记告诉老宋,每到这时,他总会亲自送来吃食。 “别藏了,宋先生!”听到他说这话,我就知道,老宋进到这里开始早就被暗处赤霞派高手盯上了,老宋听到外面林其之喊着,心知恐怕被发现了,便把匕首藏在手心里,推开门,大大方方走出来。 老宋虽然也是高手,但在真正他们这群江湖高手面前还是不大够用。 “林公子好。”老宋还是见了礼便坐下,林其之不以为然,“特地带了些酒菜,宋先生既然来了,我这地主之谊不好怠慢,毕竟,总要让你们看到我的诚意,之后我们之间的生意便好谈些。” 老宋也是淡然一笑:“林公子客气了,十娘说你与我们要合作,现在凤仪城这个局面,林公子,你们的日子也只怕难过吧?” “哈哈,先不说这些愁事,先用这些好菜好饭,宋先生现在落脚何处?若是不嫌弃.......” “十娘是我们的东家,宋某自然要跟我家小姐呆在一起了,何况,林公子,这院子也很大看着舒适,不如宋某就在此地住下,日后大家商议也方便得很。” “好!宋先生果然爽快,你们还真是说一不二的很!”林其之先往他的酒杯里倒了些酒水,又依次往我与老宋杯中倒下,又是他先举起酒杯先喝下,老宋见他如此敞开,便稍稍放下些心房,确实饥肠辘辘,二话不说饮下,又吃起了桌上的餐食。 我坐在一旁默然不语,“京里传来消息,长公主就在这几日下葬。”见他举着酒杯,皮笑肉不笑的说着,“这疯女人也会有今天!” “你很讨厌她吗?”我也装作若无其事问了一句:“按理说,你不该讨厌这样权势滔天的人。” “是,我很讨厌她,虽说之前有些事帮着她做,心里却是忍不住泛着恶心,你知道,跟聪明且清醒的人打交道很容易,因为这样的人从不给人死路,而跟长公主这样的人替她做事,自己什么时候死都不知道。”他又是饮下一杯,酒杯重重摔在桌上,“还有她的儿子与我处处作对!” “你们之前交了无数次手,也是,我听过一个说法,聪明人不会喜欢聪明人,尤其是很像自己的聪明人。” “哈哈。”又是一阵冷笑,“姑娘,我想知道你对李行胥心思到底如何?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他骗?莫非姑娘也喜欢这一款?” “林其之,我对李行胥从来都只有恨意!”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想到他的时候一阵酸甜伴随着苦到没边的感觉,就好像是吃了泡在苦药里的蜜饯,甜味有,苦味更甚。 大约是酒劲上头,林其之一脸坏笑,我死命晃了晃头,真气凝聚,很快就清醒过来了,老宋一边吃着,一边观察我们,不知是揶揄还是玩笑:“十娘,不是我说你,酒量确实太差了!” 我也不去理他,“酒量差酒量差,谁的酒量天生这么好?!”我又开始胡言乱语,“林其之,老宋,不妨就告诉你们我对李行胥的感觉吧!” “愿闻其详。” “一开始,我是不喜欢的,那天在茶铺门口斗了这么久,那时候我刚下山,想着给客栈的伙计们出门买个早点就被他这样盯着,不过就是到了那晚多看了他与赵令仪一眼,后面人家就找上门来算计我,又是帮我又是害我,哦,对了,还有你林其之,你们偷袭,还往我眼睛里撒了药粉,那只死狐狸又带着我去了落雁楼开在元州的药铺!要不是你们横插一刀,我哪能被他带走啊?” 老宋忍不住出声打断:“原来是这样!”说罢又是没好气的看了林其之一眼。 “当初试探实在不知道姑娘是敌是友,出于下策,只好冒险一试,不过林某人看得很清楚,姑娘与他不是一路人。” “是啊!我们本来就不是一路人!你和他会算计,有城府,我一个刚下山的怎么会斗得过你们这些老狐狸?” “老狐狸?林某人不老!”他又是哈哈大笑,“你别笑!听我说完!” “你们见那人被打得半死回去,引起了你们的好奇心,于是盯着元州比武大会这个口子将赤霞派的人混了进来,因为你们知道元州是绝对不会让你们有任何可趁之机,所以,你们也与我一样换了身份,将一些人带进了元州。” 林其之不可置否,一脸无辜表情,仿佛在说:“这都是你自己臆测的,可不关我的事。” “你们的黑火是谁让你们带进元州城的?”老宋吃完最后一口,便开始问,“这些东西,可不是一两日埋进来的。” “既然如此,两位都说到这里,不如在下把元州的计划和盘托出?是时候见一下诚意了。” “当初这些黑火,确实是在下从边城调运过来的,不过我可没有这么大的权势,能做到这件事的,南晋上下只有一人。” 老宋和我互看一眼,都默不作声,心里隐约知道他说的那个人是谁。 “怎么?都不好奇还是不敢问那位是谁?” “是住在道观里的上仙手笔吧?” “宋先生果然聪明,越姑娘,你应该也想到了,只是,你不敢问,自我发现秦家藏在岩州东庄的密道,他们又修建了如此大的工程,上面还用一个茶庄作为掩饰,不得不说,秦家人替公主做事相当尽心尽力的。” 我脑海里根据他的诉说,无法想象,秦家究竟造了件多么庞大的工程。 因为我也并不清楚,秦家到底在做些什么生意?导致全家被杀,除我之外,没有一个一个活口。 “秦家,他们不知道京里究竟情形如何,所以要了门亲事,攀上陈家,因为他们知道陈家结交经常与京城的高官们有些生意,便想借着这个由头,两家结下秦晋之好,顺便还能两边探听呢?没想到他们这个举动可是被自家主子知道了,二话不说,全家被杀。” 听到他把前因后果讲得如此清楚,便按下愤怒的心境:“究竟是那些人杀了秦家?” “长公主派下的死士,没有人知道来头,在此事事发之前的几个月,我探听过这队兵丁,岩州城没有人知道这队兵丁的存在,包括连军营也没有听到过这消息,在秦家人死后,这消息像是故意被人泄出去似的,岩州城上下全部都知道了,官府按照律法查抄了秦家全部资产,也很奇怪,资产似乎是被人转移了,连岩州东庄,秦家茶园也被一把大火烧了个干干净净,我与星之赶到那里,见到的只是废墟,依照记忆,想要找到暗道入口,那里早就被断龙石封死了,也就是说,这队兵丁在秦家事发之前就被转移,秦家人说是交到了元州总兵赵家手里,也就是交给了太子,但是太子好像也不知道这队兵丁的去向。” 我又和老宋对了个眼神,心想:若是按照他的说法,他与秦家灭门案毫无关系?只是想要探听那队兵丁的去向?不过,他话里话外都说秦家人想两边都捞着好处这件事确实不假,只是我没料到他们会如此昏聩,以致招来杀身之祸。 “在秦家被杀当天晚上,我去现场勘查过,解决得很干净,里里外外又是搜了一遍,依然没有找到可以调动这队兵丁的信物,我想要么被人取走,要么就是有人比我先到一步,拿走也未可知,同时飞鸽传书通知京里的兄弟细细盘查元州总兵的动向,也把这里的情况告知了道长。” 一听到道长,就知道如今南晋拥有最高实权的人也知道秦家与长公主的关系,只是长公主下手更快更狠,与其等到“道长”反应过来岩州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如先把该料理的料理完,否则后患无穷。 “林公子,只有你发现了那个密道吗?”老宋紧着问,又让我闭嘴,他知道我一听到秦家的事情,心绪难免激动,最好不要让林其之知道越十娘是谁,否则一场计划可能就此泡汤。 “一开始确实是我发现的,只是,我们这位流星公子的敏锐,令我颇感头疼,他一路走在我前面,我一心赶路追查兵丁下落,于是就在边地一个小镇上第一次交手,我们站在城楼之上打了许久,要不是星之赶到,又怕动静太大回惊动城防官兵,只能草草了事,不然,真想亲手解决了他!” 林其之抬头又是一口闷酒,“要是那时候解决了他,星之就不会死!” “林公子,所以你打算借我们越姑娘这把刀解决了落雁楼?” “哈哈,先不说这事,我知道你们有你们的渠道,京城想必也安排了不少人给你们传递消息吧?” “不错。”老宋饶有兴趣的看着他,“若是我们能合作让流星公子与他的落雁楼一齐消失,想必你背后的道长,自是欣喜万分。” “不见得。”说到此处,林其之又开始郁闷起来,“你们应该知道李行胥是被先皇后娘娘养大的,与李宴符并没有多少感情,七岁那年被抢回了她自己身边,所以他们母子之间的嫌隙.......” “那他跟道长关系好吗?”我又是接着问了句,要是像他这样说来,他们母子之间的嫌隙,我是知道的,星月楼里看的十分清楚,爱恨交加,难以言喻。 “皇家的人一向身不由己,更何况李行胥这样身份尴尬之人。” 又是一阵狂风起,卷着枯叶,一场大雪在所难免,想到那天发生的事情,心里泛起一阵阵的酸楚。 第83章 边城几多事 风沙渐起,刺旗镇旁小酒铺依旧人来人往,很快一队人马出现在前方,来人只看到那些马上都是些军汉模样的人,清一水的黑色着装,又是蒙着面,浑身上下透着一种不好惹的气势,那人一下勒住马飞身下来,拿着刀柄用力敲了敲有些脆弱不堪的木桌子,木屑掉了一地,里面的掌柜和小二着急迎出来,生怕得罪了不知道哪条道上的好汉,连忙堆着笑小心翼翼得招呼着,那汉子从怀里掏出几两碎银子,说道:“把好酒挪几瓶出来,哥几个带着路上喝。” 小二接过银子,赶忙朝着里面去拿平日里不曾售卖的“私酒”递了出来给了军汉,一口一个大人喊着,那汉子被他喊的舒服了,又是扔出几两银子,两个定睛一看,嚯,这些银子够他们三个月不做生意,天天打摆了。 又是一阵喧嚣,一行人就这样风风火火进了刺旗镇,本来城楼上的军官想拦着,但他看到腰带上的记号,立刻下令迅速打开城门让他们一行人通过。 他们进城也不下马,朝着东边三道直奔东城门,刺旗镇的人们多少年没见到过这样的军队出现在城中,老百姓们一路看着他们出了城门,这里早就是梁燕国境,这样的军队也是很久没见到了。 “还有多少距离?”马队又恢复了紧张气氛,“回三殿下,还有一百多里,就到了苏阳城。” “好,通知下去,这几日加紧戒备。” “是!”马队又被分成了三列小队,从前面的岔路口各自分散,留下中间三四人,往苏阳城奔去,一路上风沙又起,目光所及之处一片荒芜,虽说这里已经被梁燕实际接管多年,但政权并未完全渗透这里,南晋人还在暗中骚动,箫元亨就是接到边城异动才挑了一列亲兵出门,查探实际军情。 一路过来,南晋人确实在蠢蠢欲动,而且他心里有个预感,那队消失在元州的兵丁,似乎在这里有了些踪迹,脑海里过着这几天看到的景象,一路上他总是发现有大规模军队移动的痕迹,到了刺旗镇,移动痕迹又神奇消失了。 “我们今晚驻扎在苏阳城,对了,你们准备几只鸽子联系上南晋凤仪城里的夜缕罗,看李行胥他们有什么异动。” 几个亲兵领命,一队人在苏阳城前减缓了速度,城门军官见到是自家三殿下,立马打开了城门让他们进来,又是心急火燎从楼上跑了下来,箫元亨只是抬了抬手,低声说着:“我们只是路过,你不要惊慌,做你自己的事情。” 军官连连点头,行礼之后就忙着自己的事情了,“找间客栈,我们住下。” “是!” 一行人换了装束,到了苏阳城里最大的龙福客栈,这苏阳城在两国边境之间,箫元亨想着没准能在这儿,能问到一些动向。 “店家,给我们找几间上房。”掌柜点头,让伙计引这几位贵客上楼,一到房间,伙计立马关上门行了礼,“殿下,你们可算来了。” “怎么了?”原来这龙福客栈竟是夜缕罗其中一个据点,“凤仪城里来报,溧阳酒坊,玉如意的人都在林其之手上,老宋让我来问,殿下如何打算?” “越姑娘在吗?”箫元亨问着,暗军伙计回了句,“都在,都在,以越姑娘的本事,没人能伤得了她,但是他们似乎打算跟林其之合作,扳倒李行胥,属下接到不知道如何处理,所幸殿下来了。” 箫元亨细细思索了下,“鸽子呢?” “已经找来了,就在楼下等着殿下吩咐。” “把一些真假情报混着发出去,凤仪的事稍后再议。” 众人听令之后,都退下,箫元亨开始着手布局凤仪的事情,刚落定一会儿,外面响起一阵敲门声,那人直接推门而入,气鼓鼓坐在箫元亨面前,箫元亨一脸又是好笑心里生气地看着眼前这个妹子。 “哥,你又不带我!”箫元墨环抱着剑,一脸娇憨,“你才好了没多久,就这样到处乱跑,要是被大哥知道你又跑去危险之地,肯定不让你出门了!” “大哥不会知道的。”箫元亨胸有成竹,他知道自己这位大哥一向疼爱自己,“对了,你这是跟了一路?” “要不然呢?”箫元墨比起之前收了点小脾气,现在的她以大局为重,知道哥哥一定想办法去南晋凤仪,“十娘姐姐他们还好吧?” “不好,他们算是被看管起来了,若非没有外力,他们的处境不大妙。”箫元亨算着时间,那些鸽子们都放出去了,只要三日一过,凤仪城内必有骚动。 鸽子扑飞消失在天际,院子里的寒冷一日胜过一日。 我坐在院中,老宋每日都会去那边院子送饭,确保他们安然无恙,算着时间,他也该回来了,怎么会到现在还没回来?我有些不安毕竟整座凤仪盯着我们这群人的一举一动,出门自然是小心三分,刚想去开门,老宋就匆忙进门了。 我见他似乎有事,身后掏出了一只鸽子,“十娘,边境发现那队兵丁的动静了,他们似乎进入了苏阳城。” “苏阳?”我一下想起这是在梁燕境内,“你说在秦家消失的那队兵丁进入了梁燕?” “是啊,他们潜入梁燕,现在就躲在苏阳城,十娘,看样子南晋京里来了授意,让他们乔装改扮进入,但是这些被夜缕罗查到了,不过目前也不好惊动他们。” “那现在有谁在苏阳城盯着他们的动向?” “三殿下和秦阳郡主都在。” “箫元亨与箫元墨两兄妹?箫元亨他身上的伤好了?”不过我想着箫元墨这么跟出来,想必箫元亨身上的伤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是,据兄弟们回报,三殿下与郡主的伤早就好了,殿下是特地跑出来查看军情,没想到竟发现了那队失踪兵丁,他们也真是厉害,居然毫无受损。” “元州大火,他们估计也是出了力的,想着一并吞下总兵府又是削了太子势力,不过算盘还是打得太大了些。”事成之后他们也并未留在元州,而是选择北上,去了边境。 “对了,老李如何了?”我抓紧问老宋,再过不久,林其之就要来了,有些话还是不方便被他听见,老宋朝着我做了口型,我知道,林其之已经在门外了。 又是一阵熟悉开门声,依然拿着一大堆的吃食酒水,林其之已经不大见外直接坐下将饭盒打开,“越姑娘,今日街上又多了几家好吃点心,我特地买来给你,与宋先生一起品尝。” 他一脸嬉皮笑脸好不正经,我看了眼老宋,老宋也只是低头笑着,见他如此我心里有些不耐烦,“林公子,计划什么时候实施?我好早些救人出去。” “不急,不急,落雁楼的好戏才刚开场呢。” “什么意思?”我见那些点心确实不错,拿起一块小口吃着,心想:这人幸好没存着下毒的心,不过还是得小心提防着,还好随身又带着解毒丹,林其之又开始绘声绘色描述起今日发生在凤仪城里的一些小骚乱。 “你们肯定不知道,落雁楼的那些香料铺子,不知道为何被人烧了一大半,据看见的人描述,那些人就是落雁楼在江湖上的敌人,这种敌人,就是从前风光时,“得罪”过的一帮胡商,这几天都在街头上喊着,赶紧把平安坊恢复正常,他们要做生意要生活,你们肯定想不到他们还叫嚷一句话。” 林其之故意在这里卖了关子,“你们猜猜看他们说的什么?” “总不能是夸,多半是骂。”我实在想不出这帮胡商能干出什么事情,不过看他的样子,今日这场热闹估计不小。 “你们肯定猜不到,他们一路从平安坊叫到秦旗以府邸门口,还举着个东西,上面写着,“南晋人言而无信,欺压良民不给活路。”哇,你是不知道,这一路上凤仪百姓都跟看热闹似的站了满街头,他们还在落雁楼的门口敲锣打鼓,明里暗里指着李行胥的鼻子骂,他们落雁楼那几个掌柜站在门口,我在远处瞧着,还真是好看!”说完又是哈哈大笑起来。 是啊,他们并未再溧阳酒坊发现什么具体证明酒坊的那些人确实是暗军,并没有发现密道的存在,更别说后面运进来的那些“黑火”放在什么地方,“林公子,我看热闹不止这些吧?”老宋忍不住插了一句,“今天不止胡商闹了,几个坊,还有明里暗里扳倒李行胥的人都动起来了。” “秦旗以不管吗?” “他们是胡商,怎么管?关起来,京城问起来,他秦旗以好不容易得来的局面,又要泡汤了,更何况,他跟长公主之间的恩怨可是不小。”林其之拿着糕点来回端详,“秦旗以他不是轻举妄动的人,他的目标始终是岳山先生。” 我心想:好嘛,这下子所有人都在一起了,边城的消息刚收到,这边凤仪就要闹起来,“那些人还在喊着,南晋人就是不如梁燕人好。”又是意味深长的一句,我装作听不懂,事到如今,大概是边城那边的安排,想要把凤仪城搞乱,此时距离正月还有两天,街上原本人就多,要是加入了一些“不一样的”混在里面,情况只会更糟。 “秦旗以一心求胜,看样子京里有人下了命令,赶在正月长公主下葬之前把岳山杀了,有些人还是不想让她活下去。” 一个有能力危及南晋江山安危之人,能够跟当今朝廷能够扳手腕的女子,他们自然不想让这样的人活在世间,因为并不能将她完全掌控在手心,所以不如毁了她,老宋向我使了眼色,我明白,正月街上必定大乱,我们也好趁乱把这里人抢出去。 “你们玉如意还真是撤的干净,秦旗以搜了一圈,也没搜到,还只是怀疑你们跟溧阳酒坊的关系,不过他也怀疑是不是落雁楼从中作梗,或许玉如意和溧阳酒坊都无辜呢?”林其之看着我们,“好了,街上的情况我也说的差不多了,计划就在正月实施,到时候请你们配合一下,演出一场好戏。” 说完又是大笑离去,那笑声中透着些许寒意,我知道,正月里不知道凤仪要死多少人,“老宋,通知箫元亨他们务必盯住那队兵丁行迹,我总觉得他们意在南晋,并非梁燕。” “十娘你的意思是?” “他们从来都是听命于南晋京城的,长公主死了,应该有人会掌控他们,陛下当真觉得长公主会这么认输吗?我看他们就是要等到正月之后,杀进京城救人。” “岳山?” “若是正月里真的发生大乱,夜缕罗的规矩不准伤害百姓与无辜之人,其他的随机应变,这两天全体戒备不得有误,老宋你要辛苦一趟,找几只鸽子将消息放出去,我猜,这队兵丁已经向着南晋京城移动了。” “是,我这就去办。”老宋急匆匆又出了门,还好林其之并不打算拦着我们向外面传递消息,想来也是,妹妹就这么被算计死去,林其之被算计的体无完肤,恐怕这疯子要让凤仪城全部给落雁楼陪葬! 思来想去,还是乔装带着帷帽出门,走到大街上,热闹才散去一半,人们都在说着:“你看见了吗,那些胡商被逼的走投无路都闹起来了,我看呐这凤仪迟早要变的不太平,凤仪不太平,这样骚乱迟早得乱去京城。”还有些人纷纷走回家,关上门,有些又是提早收了摊,还有些孩子赶紧被家里的大人领回家的,总之片刻之间,街上已经没什么人了,“看样子,连马车也是叫不到。”索性用了轻功脚尖加快飞奔到落雁楼前,他们居然也是早早关门,不理会外面了。 我特意绕开了所有的视线,以最快的速度穿入到之前被带进去的小巷之中,隔着一个角,那院门也被封了起来,正注意着动向,瞬间感觉身后有人,我慢慢移动,用脚点起一个石子,暗着发射出去,那人只是“诶唷!”一声,又是熟悉的声音。 我一下闪到她跟前,把匕首抵在后心,“带我进去见李行胥,莲笙,否则我一定杀了你!” 她幽幽叹了口气,“随我进来吧!” 那日的回忆涌上心头,不过此刻我心里只念着一件事,要尽快通知李行胥,保护凤仪城的百姓! 第84章 风再起时 内院里只有我们两个,我默默收起刀,一阵沉默,只有风声刮过,后日就是三十,到时候城中情势难以料定,冒险前来试探他的口风,犹豫片刻我便开了口:“你有什么打算?” “十娘,我正想着要去找你,没想到我们俩想在一块儿了。”李行胥低声说着,“上次并非我本意,我也并不知道他们会.......”说罢又是低下头去,眼光望向远方天际。 “李行胥,我实在没空理会你到底如何感想,之前之事暂且不提,只是眼下,这桩事最为紧要。”我确实很难分辨站在眼前这位“流星公子”说得是真是假,或许他自己也分不清了,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事情的时候,冷风越发锋利只往人骨头里钻着,我感觉有些冷,便围紧了身上厚厚的斗篷。 他听完我这些话,同意点点头,脸上挂着无奈的笑容。 “岳山姑姑,只怕是不会答应。” “为什么?” “唉,岳山姑姑与我母亲本是同类人,外加对南晋,岳山姑姑她........还是充满了恨意.......”他说到此处深深叹了口气。 自我见到岳山的第一面起就明白,这人爱权力,喜欢领驾于他人之上,加上这些年志向难酬,种种情势逼她远走,隐居对她来说不过是避世的手段,一旦到了大争之时,此人便会重出江湖,回到之前的位置之上。 “所以,她现在没在落雁楼里?” “今日不在。” “好,今日就把计划跟你说明白了,李行胥,这毕竟是无辜百姓,元州的事情不能再来一次,我来是因为老宋和我都觉得林其之此人心狠疯狂,他一定会动用手上全部的资源扳倒落雁楼,你若是能联系上你母亲养在岩州的兵马,凤仪城之困即可瓦解。” 必须赶在林其之回到小巷之前回到院中,否则他一定知道我见了李行胥,并且告诉他他们打算让凤仪城变成尸山血海。 “我知道也都明白,可是十娘,我也确实不知道岩州兵马现在何处........” “据我这边的可靠消息,他们在刺旗镇出现,不过现在应该在去往南晋京城的路上了,算着日子,正好是后日路过凤仪。” 南晋所有的水路到凤仪才是尽头,之后就得从凤仪改走陆路南下,这一队人马必然乔装改扮,而且必定是精锐中的精锐,必定也是分了几路,这样看来,凤仪城一场血战在所难免。 “你到底如何想?”我有些着急,眼前这个人从元州之后,锐气不复从前,做什么事情仿佛有了掣肘,我杀了赵令仪这件事对他打击不小,丽都到现在一次比一次憔悴。 “十娘,并非我不想帮,而是我,实在是无能为力了,母亲的兵马不会听我的,即便我真能拿出什么信物,他们也只会听从我母亲号令。” “长公主还真是厉害,哪怕是死了,还有这样余威,你能调动落雁楼多少人,他们总该是听你的吧?”我有些不解,落雁楼主没办法调动兵马,但江湖势力总还是在的,元州对他来说,除了总兵府,其他根基并未受到损害。 “他们都已经暗藏在此处。” 他指着周围一圈,“京城留了人,其他的基本在路上,算着时间,后日也能到了。” 我心想:你果然有准备,早就在防着凤仪城里那些蠢蠢欲动的势力,不过,要是没有凤仪城的风波,这帮人马就是前来绞杀也夜缕罗的,心里又是一阵寒意。 “好,我只是来问问你有何打算,你既然已经布置下去,那我就先走了。” 说罢转身离开,经过他身边时被他一把拉住,“十娘,对不起。” “我们两个的帐日后再算,李行胥,没想到我们终究还是走上了师祖们相同的道路,天意如此,李公子,我奉劝你一句,从前的事情还是忘了的好。”话音已落,我便趁着无人发现之时,悄悄从后门离开了。 依旧是快步走在街道之上,天已经黑了,居然看不见一个人,大约是觉得城里气氛紧张,早早关门也好保证自身安全,于是,我便大展轻功,双足飞走在屋檐之间,耳边只有北风呼来,便运动真气充盈全身,已做防备。 突然一阵掌风打来,果然此处埋伏了人,我心想:还好今日出门带了兵刃,怀中短刀在攻势变幻之间,露出锋利,脑海里响起:“引入落叶,根本无形,雨打芭蕉,滴落无声。”运起这几句写在最后两章的口诀心法,配合手上不减攻势,不出三招半,那人已经无力招架,那人又是化了一阵绵掌,想借此逃脱,我立刻闪至一旁,抽出银缎打在那人身上几处要害,手上剑锋早就配合着刺在那人身上,随即旋身,连那人一起带着往小巷那头奔去,那人一直想要挣脱,我便贯注真气锁住,银缎吃了力越困越紧。 好不容易到了巷子,看到院子里并无动静,我索性重重将那人摔在地上,老宋听到外面动静,也是拿了兵器,立刻飞出来,将刀抵在那人脖颈之处。 我随即飞身而下上前,才看清那人面上蒙着一层,顺手给他接下,老宋拿出火折子递给我,我照亮了那人面庞。 老宋指着他说到:“好小贼,谁让你跟踪我们姑娘的?” 那人撇过头去,老宋加重了手上力气,“看你不像是死士。”转头便看向我:“姑娘搜搜他身上是否有信物。”为防止他自尽,我先一步点住他周身大穴,开始搜罗起来,他只能眼里怒火干瞪眼看着我从他怀里拿出一件令符。 “老宋,这个是什么?”那令符有些奇怪,只有一半。 “这是南晋兵符!说!这是谁给你的!” “你要是不说,我肯定不会让你这么便宜死去,你背后的主子,也一定不会善感罢休,是死是活,一句话而已,兄弟年纪这么轻,想必对人世还有留恋。”我一边说明道理,一边想要利诱,“身怀兵符之人,被敌人所擒还能安然无恙走出这里,你背后的主子看到这情况,只怕也不会留用你了。” 那人见我忽悠得头头是道,笑了一声,“不过是见凤仪城不太平,前来镇压而已。” “我猜猜,是不是奉了京城之命,在凤仪起兵举事,杀向京城夺权啊?” 他又是沉默了下去,过了片刻,“你们如何知道的?我们要起兵?” “我还猜到,你们是岩州秦家替长公主养得兵丁,你们不是今日到的,而是早就埋伏在这里,等到你们隐藏在边城的军队开始分几路南下,你们按照计划便围了凤仪城。” “不错,姑娘知道的不少啊?”他躺在地上,“你们还真是厉害,情报上下无一不知,连这么隐秘的的事情,统统在手。” 老宋紧接着我的话问:“你们是不是打算后日起事?” “这,你们也是知道的吗?” “这计划如今不止我们知道。”我心想:后日的凤仪城恐怕难逃,便走到老宋边上低声问着:“箫元亨他们最好不要来,这里的情况远比我们当初想得更加复杂,你飞鸽传书,这时候应该来得及,不,还是通知夜缕罗的据点,务必阻止箫元亨他们到达凤仪!” “那他怎么办?” “我来看着,凤仪城我得在。”老宋想了一会儿,便进屋去了,我就顺道将这人打晕,老宋换了一身夜行衣,“我去,凤仪城里的事,十娘,你要注意安全。” “明白,你快去吧!”说着老宋便轻轻越过了围墙,朝着东边走去,那里的城门是凤仪城里最早开启的,他可以坐最早的客船去往箫元亨处。 我看着老宋走远,又是来到院中,扶起地上躺着的这位,拉进屋里面,装作老宋还在,林其之这时候早就在预备着后日的事情,想必今夜他不会过来了。 好不容易把人放在床上,又是找出绳子死死捆住,把银缎打在两边柱子之上,我就躺在上面,闭目养神。 一夜过去,毫无动静。 鸡叫声响起,我睁眼看向床上,那人正在挣扎着,我轻轻翻下走到他跟前,“兄弟,你若是好好合作,我们便能保全你的性命。” “哼!”他冷笑一声,“你们岂会留着我的命?” “我说到做到,你爱信不信。”说罢就在床边坐下,静静注视着他,这时候天光大亮,门外响起一阵敲门,我做了个噤声姿势,让他不要发出动静,自己故作疲惫姿态前去开了院门。 一打开门,果然是林其之。 “林公子这么早?我这还没醒呢?”我故意打了个哈欠,他只是淡淡看着我,“昨晚,你去哪里了?” “昨晚我一直在这里,并没有离开,林公子是不是手底下人看错了?” “姑娘莫要跟我绕弯子,你最好还是老实回答我,你昨日是不是去了落雁楼?!”林其之开始变得不大平静,“一次又一次的被算计,姑娘还愿意找他?” “林公子打算兴师问罪?还是你要这凤仪城为你的疯狂付出代价?” “不该吗?!这是他们欠我的!”他的语气里激动带着绝望,“凤仪城,不,全南晋都应该为星之陪葬!他们这些人毁坏了无数百姓,毁了无数家庭,我自小明白,若非不能站在高处只能任人宰割,但是他们依旧不把人当人看,依旧为着手上这点权利斗得你死我活,我是这样,他李行胥难道是什么正人君子吗?!” 紫色衣衫飘在我的眼里散发着妖艳之气,他的疯狂与绝望我倒也不是不能明白,“林其之,百姓无辜,你们把所有人卷进来,只为了替林星之报仇吗?可是你们呢?星月楼做着什么买卖?难道你不清楚?是,林星之是被设计害死,可是想要你们兄妹死的,南晋亦是不少吧?” 没有任何情绪,我只是平静看着他的疯狂,他一心复仇,也根本不在意死的究竟是谁? “你们难道就光彩,从十年前起,你们就在图谋南晋国土,明面上做着各种生意,暗地里早就养成了数以万计的军队!” “可他们不也是被南晋还有你们逼迫反抗的普通百姓吗?若非家破人亡,谁愿意放着安生日子不过,要跟我们一起呢?” 林其之又是一阵大笑,“姑娘就不怕我把院子里那些人通通解决了?姑娘如今没有什么人手,赤手空拳打我们一群人,怕是不合算吧?” “你怎么知道我赤手空拳的?”我随即也强硬起来,“林其之,我并不怕你,你知道你那些虾兵蟹将不够我塞牙缝的,今日我想出门,全天下,都没有几个能拦住我。” “哦?那我便要姑娘赐教了!”说罢,掌风凌厉,我迎身而上,真气早就运满,一掌就这样对了出去,两边的真气将眼前的石桌震碎了,我早就把最后两章的关翘之处打通,林其之脸上逐渐错愕,赶紧松开,往后连连退了十几步,脸色惨白,一口血就喷了出来。 “你,你的内力怎么会.......” “林公子,这还要多谢你在星月楼里的照顾呢。”阳光就在这时洒进了院子,我抬头看着,并不理会他,“林公子,啊不,少主,这就不认识素锦了?” “你,你,很好,哈哈哈!”林其之又是一口血,“果然,你一直在,那日,咳咳,哈哈哈!姑娘真是骗术过人啊!” “你还是走吧,林其之,明日我一定拼尽全力,凤仪城里的所有百姓的性命你们不想理会,那就只有我们来负责了。”说完我便打开了院门,“你可以出去大声喊着,这里私藏了梁燕暗探,秦旗以一定会来,但我也向你保证,你们来多少人,我便杀多少人,请。” 我一眼也不想看他,河阳的死,我还没来及跟他算账,尤其是这次他们还打算拿一城百姓做他们的手中棋子,这一局,即便我不想搏,也想为全城百姓踏出一条生路! 想到此处,我闭上眼睛,深深呼吸了一口气。 第85章 神功初现 林其之冷笑着,躺在地上浑然不觉冰冷,他的眼睛里全是嗜血的疯狂,见他如此,我只好提前动手,原本解救计划要等老宋回来,眼下看起来,怕是一切都得提前了。 想到此处连忙翻过院墙,没想到这里早就被围上了,一眼望去,密密麻麻站了几排赤霞派杀手,我落地之前呼出全身真气,对着一排排的杀手施展心法,银缎如同弯刀配合上玲珑派的心法,那些杀手从未见过这样诡异迅疾的身手,等我打退几波之后,那些躲在暗处的高手自然不敢出来。 我一脚踏进锁着溧阳酒坊伙计们的屋子,里面的人一见是我来了,连忙起身,我来不及细说,只喊了一句:“兄弟们,随我杀出去!” 暗军身上原本就没捆上什么绳索,十几个人由我打头,飞快逃出小巷,断后的几位暗军掏出藏在怀里的火烟弹,那弹触地便炸开,一阵浓浓烟雾就在狭小的街巷处散开,挡住了后面的攻势,我见他们阻开急忙用银缎绑着后面几位兄弟一并带到安全之处。 “你们先回平安坊。”我对着他们几个说到:“凤仪城不出一日,就要天下大乱,你们只要挨过今日,明日我来通知你们,恐怕得提前起事了!” “是!”他们几个向我行礼,随后消失在凤仪街头,天上的乌云一直没散开,一场大雪就要落下了。 我跟老宋在之前商议好,万一发生什么,回到之前买地契的当铺再行联络,现在这里出事,只能先行去当铺那里等着了。 一直躲在暗处观察赤霞派林其之他们,一群人好不容易追出来之后,有人在天上放了一束烟花,我心想,夜缕罗在凤仪经营了不少年,他们若是来追,我就与他们周旋,只需拖到老宋回来既可。 感觉背后有人,我慢慢移动步子,准备翻身而起,余光瞟到了那人。 “姑娘在这?可让我好找!” “原来是您啊。”我一瞧原来是当铺掌柜,“姑娘,先别说话,跟我来。” 我不知他是敌是友,“郡主放心,在下也是夜缕罗的一员。” “不敢,先生请带路。”掌柜的点点头,“随我来。” 我们俩就绕到了东南边上的小巷,这里不太引人注意,居住的都是贫民,所以也不常有人来,“郡主,这边。” 我一看,小小的院子,外面围了几层土墙,屋顶上盖着稻草,像是很久没人居住的样子,掌柜的见我有些疑惑,笑道:“郡主往里面看看就知道了。” 推开门,里面陈设俱全,书柜靠在墙边连成一片,烛台点着,桌上一尘不染,乍一看并没有什么奇怪之处。 掌柜的一笑,“郡主,看这边。”说罢他缓缓移动靠在墙边的灯台,靠在墙边的书柜缓缓打开,原来此处他们又是掘了个暗道。 我跟在当铺掌柜的后面,他从怀里掏出个火折子,点亮了火把,前面密道望不见底,我刚踏进密道,后面的书柜缓缓关上了,我们等到最后一丝天光消失在眼前之后,才慢慢走下来。 “郡主,这里原本是凤仪城在建造之处所暗设的密道之一,据我所知,像这样的密道全城至少还有五条。”掌柜在前面引路,一面对着我说,“那其他四条密道可是跟这里相交吗?” “不想交,都是单独成型,那年我们刚在凤仪城落定,原是找一间不引人注意的屋子好让我们暂时居住,这条密道还是我们无意中搬动的时候发现的,从头到尾走了一遍,从这里出去,就能到凤仪与京城之间的小镇了。” “这么远?!”我有些惊讶,不过想来也是,修建这条大概是为了军事,凤仪与南晋京城从地图上看相距甚远,不过那地图怕是被人改动过,实际两地距离并没有那么远,中间修建一座小镇,恰好两边都能兼顾到,看样子当初修建之人确实在两边到底谁作为京城这件事上,做了规划。 “那,还有人知道这条密道存在吗?” “没有,我们来的时候这里差不多已经被落石堵住了,很显然,没人来过。”我们两个向着左边的密道走去,掌柜又是按动了机关,这里的大门徐徐打开,“这些都是我们修建,动工什么的都是咱暗军自己的兄弟,这些砂石都是从另外一头运过来,两边一大通,又重新设计过所有机关,这一用就是十年了。”掌柜说起这件事,脸上带着骄傲的笑意。 “等回到梁燕,自然为你们请功。”我奉承着,眼睛一直朝周围观察着,这些青石壁不知道费了多少人工运进来,又是要做多少样子掩护这里的工程,心里只能暗叹,还真是计划周远,他们很早就想到了今天。 又走过了几个弯,等到最后一道暗门亮起,我们就在一处云台之上,望着下面,偌大空地上居然都是人,为首士兵看见我,纷纷下拜,“参见郡主!” “他们找了许多年的夜缕罗,此刻都在这里了!”掌柜也同时向我下拜,“末将参见郡主!” “您是将军?” “是,梁燕暗军三十九路参将李宏拜见郡主!” “李将军,快快请起,”我连忙弯下腰扶起李宏,又是让底下的兄弟们也起身,“都是自家兄弟,不必多礼。” 这时李宏从袖子里拿出一块令牌,还有一封密信。 “这是昨晚上传递过来的消息,三殿下说,我们这些凤仪城里的人,全听从西山郡主调遣,请郡主下令!” 一系列的事情我还没反应过来,脑海里好像过了许多画面,此刻天地安静,所有人等着我的一声令下。 我望着他们,他们各个都是血性汉子,眼里充斥了光芒,这一天原本不必这么快来到,可是无论我怎么躲避,该来的总会来。 我深深呼出一口气,对着站在旁边的李宏,“派出几个得力兄弟,去平安坊,盯着落雁楼的动静,想办法把埋在溧阳酒坊的黑火取出来。” “是,末将即刻派人去办!”说罢,几个青年汉子站了出来,请命自去,李宏点头,“如今是我们报效梁燕之时,你们几个好生注意危险,记住,一个也不准少!” “是!”他们答得干脆利落,几个人跑了上来,顺着我们身后的密道离开了。 “明日无论如何,随我杀出这里,今日你们好好养神!”我站在高台之上,心里却是这段时间以来所有发生过的事,万千感慨,想必阿娘在天有灵,一定安息了。 很快,一日就过去,我正专心养神,就听到了上面传来了厮杀的声音。 一睁眼,李宏穿着盔甲进来,“郡主,上面造反了!”我迅速站起身,提上一把剑,银缎已经被我藏在袖中,“我打头阵,你们在后面跟着,记得,不准伤害无辜百姓。” “是,暗军宗旨,不可伤害无辜!” 我走在前头,后面的暗军们自动变成一队,一阵穿越之后,到了昨日下来之处,按动机关,门口的书柜缓缓打开,接着大片火光便映入眼帘,屋子外面的哭声叫声喊声乱成一片,当场下令,“分成几队,想办法把这些百姓护送出去!” “是!”夜缕罗齐声答道,我抽出长剑,破开了门,所有人纷纷杀出,几个小队迅速护送还没来得及逃走的百姓,“让他们进入密道!” “是!” 看着军士们护送百姓送下密道,我与李宏一直在外面戒备,等到门重新关上之后,几百人的小队重新汇合,我们索性就冲向凤仪城的中心,看着周围火光潋滟,照亮了半座城,一路上倒下的南晋官兵,还有前方燃起的马车,我们一行人冲得很快,一下就到了落雁楼门前,此刻,这座楼被火光围困,隐约见到那最高处的楼台,有人影闪动。 我想也没想,对着李宏说到,“你来领导,我去上面看看!”李宏还没反应过来,我已经飞上了高楼之处,果然,林其之与李行胥对峙着,林其之的脸早就被仇恨扭曲,手上的利刃还沾血,李行胥的月白外袄上也有血迹,这时候我才发觉,后面的莲笙已经倒在血泊之中,毫无声息了。 “李行胥!”林其之像是没看见我,自顾自的疯狂叫喊:“众叛亲离的滋味不好受吧?!哈哈哈,你也会有今天!”说完就往李行胥身上打去,一道剑光,我便拦在他们之间,“林其之,这就是你要的结果?!” “你终于来了!哈哈,秦旗以他们没按住岳山,她身上的兵符,足以调动全南晋的兵马!清君侧!他们要杀你!” “什么兵符?”正还想着,底下喊打喊杀声渐起,“岳山身上的兵符,李行胥,你母亲好手笔啊!” “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们今天都得死!”林其之亮起一刀,我悄声躲开,李行胥腾空飞起,抽出长剑凌厉攻势不减,我站在一旁有些发蒙,“李行胥,你的武功.......” 我明白,他又骗了我,从头到尾,我们都是他手上的棋子,他也是隐藏了自身内功,让林其之露出马脚,他要一举歼灭林其之和他后面的势力,“李行胥!”我大声喊着他的名字,手上的剑瞬间被真气灌满,我也打上前去,三人剑招全部打在一块,“十娘,你快让开,只要解决了林其之,南晋之危可解!”一招真气挡开了我们之间,我心里越发生气,为什么,为什么,你要一次次利用我! “啊!”我从心底发出一声吼叫,两步迈上前去,将剑招全部使出,这些剑法,原就是思过洞后面师祖留下的,又是加上玲珑武功,我竟然与他们两个打得有来有回,我索性飞到两人上方旋即用了一掌打在他们剑招之上,果然,真气反弹,两人一下没吃准我这下攻势如此之猛,纷纷从空中落到一层,底下暗军早就与周围杀成一片,情急之下抽出银缎勾住李行胥的剑,翻身口住,将两指化作剑招点在脖颈之处,另外挥出一掌狠狠打在林其之的背上,随即又腾空而起将浑身真气散开,两人连连被我打退了几十步,又杀到前面,挥动手中剑法,剑光如同神助,落在南晋官兵中间,瞬间倒下一片人来。 李宏见我满脸怒气,“杀!”我大吼一声冲到前面,此刻我与师祖当年心念一致,剑法的灵动飘逸不见了,招式狠辣,剑锋越发邪厉,出手越来越快,周围听不到一丝声音,就这样,我以极其诡异的身法杀了挡在我面前的所有南晋官兵。 脸上不知是血还是雪花,冰冰凉凉,“咔擦”一声,手中的长剑被我生生砍断,他们又是拥了上来,李宏他们也杀了上来,突然,一把青剑从半空中丢了出来,剑身上的绸布散开,我轻轻越过,接下青剑,又冲向了南晋官兵中央,将所有学成的剑法心法融合成一体,不到半柱香的时间,眼前的人一批批的倒下去,后面也不敢围上来。 又是一道锋利剑光刺了过来,我轻轻避身闪过,李行胥,又杀了过来,我并不打算理会,银缎挡在前面,从他身上轻轻拂过,挥动真气,银缎又打散了一批围上来的南晋官兵,千钧一发之际,熟悉的声音响起,老宋他们终于赶到了! “郡主!”老宋身穿盔甲,“三殿下调齐了十万大军,同祁和郡主一起朝着这边进发,属下来迟了!” 转身就看到黑压压的军队纷纷往这边压了过来,看样子,箫元亨调了先遣精锐随着老宋一起来了!“郡主,那些百姓已经被秘密送出城外。” 我点点头,又用了鄙夷眼神看向李行胥,以及躺在不远处的林其之,我用手上青剑指着李行胥,“所谓世子,不过如此!” 打到现在,浑身也不觉得累,只是觉得眼前这两人够恶心,一个自诩匡扶正义却容许自己母亲再三设计夺权,一个心术不正摆弄江湖将所有人踏在脚下,好生虚伪! “从此刻起,这里就是梁燕与南晋交战之地,我梁燕夜缕罗,从凤仪起兵,为天下人讨一个公道!”站在火光之中的我向天发誓,“必定让梁燕一统天下!为天下人争一个清明之世!” 说罢,我用了三分真气,当着所有人的面出手斩断了南晋军旗。 第86章 过去的始终会过去 次日清晨,混战一夜的凤仪城此时终于安静下来,火势被逐渐控制下来,我站在废墟之上回想昨晚发生的事,林其之负伤被人救走,李行胥在一队残兵掩护下退出了凤仪城,城里地上躺的全部都是南晋官兵尸体,不过我们的人还好,负伤几个,其他都在落雁楼的废墟之前,幸好老宋他们及时赶到,否则,重重围困之下,我与李宏也很难全身而退。 “郡主,这楼搜过了,没有留下一丝丝的痕迹。”李宏跨过烧了一半的木桩子,后面还有青烟升起,伴随着不断的瓦片坠落声,一桩三层的大木楼瞬间被烧成了残垣断壁。 “你们先出来,看样子他们没有留下什么。”我上前去拉李宏,接着就听到那房梁砸落下来的声音,“小心!”我一把把李宏从身边推开,那半截房梁狠狠砸下,被我用脚定住,直接踢到了安全之处。 “没事吧?”老宋见到我们这边有些情况直接跑了过来,见我安全,便稍稍松下一口气,“他们什么都没留下。” “是啊,早就在为今天做准备,什么都被烧得干干净净,”一想到李行胥再一次利用我,心里不免怒气再起。 我早该想到他十分会做戏,元州的事,你居然还不长记性,十娘啊十娘,你可真够可以的,能在一个人身上栽倒这么多次! 老宋检查了周围情势,“凤仪已经在我们手上,后面三殿下他们会率大部队赶到,城里百姓受了不少惊吓,剩下的都被我们运送出凤仪城,转移到丽都方向几个小城镇上了,待会儿还有几批船南下,对了,郡主,你要跟我们一路杀到南晋京城还是跟百姓们一同南下?” “老宋,别喊我郡主,还是跟以前一样喊我十娘,你老是郡主郡主的叫,我有些不大习惯。”瞧着远处将士们从屋子里救出凤仪百姓,让他们有序跟着,将士们护送在外面前往码头。 “我想先去京城,这一路上人多势必碍眼,以及,我要亲手了解和南晋世子的恩怨,元州一路过来,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前,我与他必有一场决战。” “那需要派几个得力的一同前去吗?”老宋的意思我明白,他是怕我一个人前去危机四伏的南晋京城,自然是要几个人护送的,但我拒绝了他。 “不,南晋京城我想自己去,你们赶紧与箫元亨他们汇合,”我思索了一下,还是觉得一路一人跟着不会引起怀疑。 “对了,你们找到岳山没有?” 老宋摇了摇头,“早就离开了,大概与秦旗以一同回到京城了,不过凤仪的手笔,他们应该在参与到里面了,只是没想到,十娘你力战两人不是问题,夜缕罗的战力他们也是没预估到,所以干脆烧了凤仪城,打算困死我们。” “结果还是被我们突破了。”嘴边浮起冷笑,我心想这可真是可退可守的办法,一把火烧了这里,没想到夜缕罗的驰援这么快就到,而且两边开阵会是这么直接,南晋京城显然没有准备,一下子对付不了这么多的梁燕暗军,只好退出城,以待时机。 “现在,只需要取道京城,突破重围,梁燕一路上就毫无阻碍。”我看着摊在地上的地图,看他们计划着,决定还是今晚就离开,前往凤仪与京城之间的陆甲镇。 据说这个镇子存在的时间实际比凤仪城还要早,只是规模太小,在地图上就一个小小的点,没想到南晋京城最终会选定在小镇南边,重新建造了一座城池,凤仪就被放弃,作为漕运的起点与终点。 等到天色晚了,我乔装改扮,换上一套粗布衣服,带着帷帽,将银缎贴身收好,青剑外面重新绑了粗布条,循着惯例把一些丹药放在包袱里,又找老宋要了匹军马,那马壮实得很,一看就知道精心培育,烈性十足,看上去颇有脾气,起初我还以为这马不大好骑,没想到骑上去,这马倒是很温顺,我一夹马腹,那马儿就撒开腿往南边通往京城的小城门奔去。 一路上倒是荒凉,树木光秃,不闻鸟啼,只有北风刮在耳边,前面的路越来越开阔,官道逐渐出现在眼前,我怕太晚了路上不大安全,傍晚时分的霞光终于透过厚厚云层,射了出来,这是我这几天第一次看到夕阳,大约又是赶了三炷香的时间,一路无人,直到前方终于出现了一层隐约城池轮廓,陆甲镇终于到了。 乍一看规模的确很小,不过门口重兵把守,层层看管盘查路人,我从怀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通行证,等到轮到我之时出示,我见他们手上拿着画像,只好拉了拉帷帽,低头准备混过去。 “你,把帷帽拿开!”一阵冰冷语气,无奈还是被发觉,“你,赶紧拉开!”又是急促的命令,我慢慢拉开帷帽,却被人一下子绊倒,后面响起稚嫩女声,“姐姐,你走的这么快干什么?!” 我透着缝看到了那个声音来源。 “箫元墨?!”在此处看到她我心里不免有些惊慌失措,天边最后一丝的光隐去,黑夜渐起,正好掩盖了我的面容,只是略低低的拉了帷帽,那官兵也没说什么,赶紧催促,“你们还不进城?不要耽误老子吃饭!” 我们俩连连应和,赶紧扶起了元墨,我牵着马一手又拉着元墨,她迅速上前附在我耳旁说,“哥哥一路从钦州出发,元州与丽都现在都在我们手上,大约几日之后,哥哥便会赶上我们。” “箫元墨,你,”我暗暗叹了口气,“你能不能事先递个消息过来,我每次只能被动保护你......”话还没说完,一队兵丁就出现在了正前方,我迅速把马牵到旁边不引人注意的角落,“跟我来。”箫元墨径直为我开始带起路来。 “姐姐,这里你肯定没我熟悉。” 难道她很早就来过这里,也是,暗军的酒业生意早就闻名南晋,她来也不奇怪,随后她便说起,“那会子原本是要刺杀一个人,中途周转来到此处。” 我跟随着她,“刺杀一个人,是谁?” “当然是南晋已经死了的那位长公主,原本我要解决她,就差一步,结果两国边境发生战争,计划只能搁置,等到日后。” “所以,你进星月楼其实是伺机刺杀长公主?” “对啊,原来是要这样做的,没想到中途杀出了个姐姐你,我又一次失败了。”她七拐八拐的绕进一处院落,她掏出钥匙,轻轻传动,木门便打开了,我牵着马踏进院中,里面天天有人打扫,地面上干干净净,没有一丝枯枝败叶。 里面有两人迎了出来,“参见小殿下。” “起来吧,给我们收拾一间房间出来,今晚我们要在这儿住下。”箫元墨摆了摆手,“对了,给马儿喂点好饲料,切记一切低调行事。” “是,”说罢两人从地上起来,接过我手上的马弄出另外一边院子,另一人就引我们去另外一处院子,重新出门回到小巷上,又是一阵乱走,绕回了镇中心的街道上,又是穿过了三四条小巷,才到了另外的大院子。 门上三声,里面人出来,我们几个悄悄走了进去,“屋子已经准备好,几位贵客请。”我大概看了看,此刻夜色已然盖住了天地,只有灯笼的光晃晃悠悠的闪烁着,我们穿过一个门洞,几片竹林,一条小径,我心想:他们大概把这里原本的几处院子全部打通了,好方便行事居住。 “到了。”竹林过后,院落出现在面前,很大,还有阵阵桂花的香气,“这里的桂树还有?” “我们种了几颗月桂,淡淡香味正好。”那人顺着我的话,便开始介绍,“这里几处都是我们的产业,郡主,这几日都得在这里待着,街上还不大稳定,而且去往京城的马车,还停了不少。” “接下去,南晋全境都会戒严,我们手上足以跟他们一战,好了,这里没你们的事情,先下去吧!”两人听闻,纷纷退下,偌大的院子里就剩下我和箫元墨两人,“姐姐,你想自己进京城,我偏要和你一起去!” “你跟你哥说过没?”我有些担心,这丫头做事不大稳定,原本计划自己进京还能方便行事,箫元墨好像看出我在想些什么,“南晋京城你不熟悉,外加,暗军的各个分部,消息虽然互通,可京城的伙计好歹没见过你这人,我同你一起,你做事也方便许多。” “外加,忍儿还是很担心你的哦........”她打趣道,“出发之前还在问我哥这次完事能不能把你接回梁燕与我们住在一起,我说,当然可以啊,到时候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我一下下的听着,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难受。 不知道是因为有了家,还是因为,要去到一个根本不熟悉的地方,那种感觉,很难形容,自从失去阿娘他们,逃出秦家那刻我已经做好一辈子流浪的准备,“家”我是从来不敢想,箫元墨见我有些沉默,只道是我太累了,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哥担心你会身涉险境,又像跟元州一样。” “元州.......”此刻听到这个名字,好像已经过去很久了,不过是一年头尾,心境已经变得复杂,再也不像在山上似的,一心只想练好武功下山找阿娘道别之后,江湖上闯出一番名堂,可是名堂是闯出了,阿娘不在了,连憎恨的秦家都统统消失在阴谋的迷雾之中,难怪,越冲之下山之前跟我说的那些话,“山上的屋子留给你,这里就是你的家。” 脑海里过着一遍遍的情绪,一叶孤舟随时能被大浪打翻,不知道推向何处,路上的疲惫劲一个劲儿的冒上来,一下落空,身体便直挺挺倒在了冰冷的地上,双眼望着天上的残月,接着一阵眩晕,我便昏了过去。 再度醒来,浑身轻盈,窗外的阳光正好洒在地面上,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的房间,脑子里一点印象都没有,刚想坐起来,门就被打开,一个熟悉的人影端着吃食闯了进来,“呀,你醒了!”箫元墨语气一下放松下来,“你都不知道,前晚你有多吓人!” “前晚?!”我听着她说着,难道我竟睡了一天一夜吗? “是啊,倒下的时候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我连忙叫了兄弟们帮着抬你,顺便用真气谈了你的脉息,你体内真气乱撞,我与你学得不是同种武功,不好直接下手,于是我就守了你一夜!” “你守了我一夜?” “对啊!”她没好气的说着,“你的真气有些暴烈,他们说你大约是因为拼杀一夜,真气有些上头,休息几天,大概就稳住了。” 我听着她有些着急担心的样子,干脆坐直顺一下体内的真气,还好,真气现在已经平顺,身体也比之前更加轻盈了,“不好意思啊,让你担心了。”我调理完,就便下床,走到她的跟前拍着她的肩头,“毕竟还想去梁燕京都看看呢......” “姐姐,说好了,你可不许出事,而且,去京城从长计议,现在正是兵荒马乱的时刻,到处危机四伏,我们就在此处,养足精神,便前往南晋京城西郊。” “西郊?”我有些没反应过来,“对啊,西郊,李宴符又没死........” “你们什么时候接到消息的?” “也是前不久,南晋京城传来消息,长公主是诈死,目的是到西郊准备起兵逼宫,请那位道长交出手上权利。”箫元墨把早餐挪到我跟前,“现在都在解决长公主的事情,又是接连几个城池落在我们手里,唉,这帮南晋人到死还在权斗!” 窗台上难得有一片枯叶,我站起身来走到边上,仔细看着叶脉的纹理,死亡充斥着脑海,南晋危机,灭国之时,原来所谓风云人物手握权柄,不如这些枯叶子,该落下的时候就落了,“林其之有查到在哪里吗?” “还没有,不过应当也是回到京城了.......等等,姐姐,你没能杀了他?”箫元墨语气里有些着急,“怎么会?” “我们三人斗在一起,若是没有大火,我想我应该是能杀了他们其中一个。” 说完这一句,我又是一阵沉默。 第87章 京城前夜 已经是大年初三。 我们在陆甲镇已经呆了三天,几次走到街上查看官兵巡逻的情况,那日真气翻腾之后,我也开始注意体内这几日有没有出现意外状况,幸好并没有,大约是那日太累了,真气暴动,箫元墨倒是一脸轻松的样子,我从街上回到院子里,她还在悠闲晒着太阳,不过此时桌上多了一封信纸。 “姐姐,哥哥的信来了。”她直接递过来,“南晋一半国土都在我们手上,如何能以最小代价攻下南晋京城,哥哥还说了,不许你单独前往京城,那里已经被重兵包围。” 我心想:箫元亨倒是知道我心里如何做想,确实,我是的确想让箫元墨留在这里,自己前往京城西郊一探究竟,毕竟让箫元墨跟着风险着实太大了。 我一边打开信封,上面几行关切,还有不许单独前往京城,要去,只能等个几天,他们确定了计划之后,与他同去。 “与他同去?!”这倒是颇感意外,“你哥他什么时候到?” “不知道,只是说,元州,丽都,凤仪三城的安防哥哥需要重新布置,十万人马要跟随哥哥南来,他的意思你懂哈?” “不就是一起到京城么。”阳光照着我的脸,整个人暖烘烘的,心里却在计划着赶在他们来到之前,能不能去到西郊。 “姐姐,我劝你不要瞎想了,知道你在想能不能去到京城,你想甩开我单独去?不可能的,你休想。” “诶呀,我只是想想.......”我走到一旁,坐到台阶上,望着院中的竹林,一脸郁闷。 “姐姐,你就听哥哥指挥吧。” “行。”随后我又出了门,心里有些闷,这小镇规模中等,远处还有群山环抱,镇中三条街道周边商铺零零碎碎的开着,路过一间卖花的铺子,花到都还新鲜,我便走进去看,“姑娘,来看花啊?” “老板这铺子开了多久?”我望着房梁上花纹,似乎有些年头了。 “哦,我家在这开了三代了。” “这么久?”环视一圈,店里布置得十分雅致,柜子还陈列着店家自己制作的香粉,他走过来,热情向我介绍,“姑娘要是喜欢,这倒是可以便宜出了。” 倒是看到一个极小巧又精致的瓶子,半个透明,还雕着花,外面描着金粉,甚是好看。 “姑娘是看上了这个?好眼光。” “这瓶子好生精致啊,里面是什么香粉?” “那里面是放了三年的梅花香粉,密封了许多年,这瓶子还有些来历哩。” 我倒是引起好奇,“还请老板讲讲?”他给我倒了一杯茶示意我坐下,“反正呐,现在没什么客人,”望着门口一队人马又快速掠过,像是要在城里铺开一张大网。 “唉,南晋好多年都没这样了,听说梁燕一路势如破竹攻下了几座城池,再这样下去,改朝换代也是必然。” “那您觉得,南晋现在朝廷好吗?” “不好。”店主拿着那个精致的瓶子,递到我面前,“居然还是琉璃瓶子,民间倒是少见。” “这个,还是从宫里传出来的。” “宫里?” 老伯问道:“姑娘不是南晋人?” “我是,只是对这方面了解甚少。” “也罢,我就来说说这瓶子的故事吧,”我倒了两杯热茶,老伯的思绪似乎飘到很远的时空当中,“那年随着父母一起去往京城,我一个孩子,除了家中的院子从未去到过别处,看到京城如此繁华,倒是大开眼见,透着小小马车窗望着偌大的城池,自然心奇万分,什么都想去摸一摸,到了客栈,终于是下车,我忍不住拉着娘亲走在街上,忍不住要去看那些从未见过的繁华。” 老伯又是喝了口热茶,徐徐说到,“母亲和我在街上走了许久,直到完全走累了,走到一处道观,姑娘应该知道,南晋上下这些年崇拜长生的观念已经深入民间,包括我的母亲,尤其对这些格外尊重,连家中都摆了几尊长生像供奉着,京城的道观多大啊,人来人往香火不断,每个人都对那些不死不灭有种执念。” 听到此处,我只是望着老伯脸上的神情,心里却想:这些年,南晋因为这些个莫名其妙的长生毁坏了多少家庭?每个人都在为这样不切实际的愿望奔走着,有的时候人身上的欲望才是扳倒一切的根本,接着他又说着,“我记得那天拜完长生神像之后,我们俩就慢慢走向客栈,快要走到的时候,我见到,一队官兵押着我的父亲出了客栈,母亲一下捂住我快要叫喊出声的嘴,我望着她的眼里,有些泪花,那时候不明白他们来京城做什么,只知道,父亲要做一件事,不过被官兵抓走,恐怕也不是什么好事。” 说到此处,老伯语气里透着沧桑无奈,对于家中巨变,我也是能理解的,回想起当初下山,看到秦家倒了一院子的人,连自己的阿娘倒在血泊里,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一瞬间,他们都不在人世了。 眼框有些温热,我赶紧又倒了一杯热茶,让那些白气烘着自己。 “我和母亲回到客栈,重新开了一间房,我们母子俩一前一后进了屋子,我想问些什么,母亲沉默着不说话,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母亲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本书塞到我的怀里,我到现在还记得,她说的那句话。” “孩子你要好好活下去,必须安然无恙的回到家中,以后就靠你了。” 老伯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我只知道喝下母亲给我的安神茶之后醒来,自己已经在马车上,父亲母亲都没有在我的身边,昨日还是一家三口其乐融融从家乡出发,如今是我一人回到家中,那时候我才十二岁,家里没有一个人。” “那,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父亲被抓进大牢,母亲据说到了府尹前敲响了登闻鼓,说是自己与昨日被抓的是一家人,他们也便把我母亲也送进了大牢。” “最后只知道,他们是在菜市口被斩首的,后来才知道原来一切都是因为我手上的这个瓶子。” “有什么原因?” “我家其实接了京城的一笔单子,不知道为什么,家里没有制作出来,又是耽误了良辰吉时,他们又在父亲的身上搜出了巫蛊娃娃,上面还有当今圣上的八字,我父亲连连否认,说这东西不知道怎么会出现在他身上,又被人诬告进去,母亲性情刚烈,不愿一人苟活,幸好,他们两人的死换来了我的生,南晋他们并未对我家彻底查抄,于是我打开了那本书,那上面记载的是几百年的香料制作方子,我处理掉了家里的一切,卖掉了房子,换来一些钱财来到陆甲镇落脚,好歹靠着祖传手艺,还能温饱。” “那您说三代在此?” “是也不是,这手艺确实三代传下,这里恰好也是经过了三代的老房子,所以我就跟外人说,历经三代的生意。” 我听完这段故事,他手里的瓶子是老伯家家破人亡的起因,“老伯,手上那瓶需要多少钱?” “这个,我刚想给姑娘说清楚呢,实在抱歉,这个只能展示,不能售卖。” “哦,抱歉老伯,我的意思是,香粉多少钱一瓶,家里有个妹妹,她好像挺喜欢这玩意儿的。”我记得元墨在丽都的使用,桌上总是放着几瓶香粉,我想她应该是喜欢这个的。 “姑娘喜欢什么香味,在下现场给你调?” “也行,我来挑挑。”我跟随老伯来到里面的屋子,里面柜子展示的更多,空气中散发着鲜花的香味伴随着香粉味道,我看上了一个玫瑰瓶子,“就要这个,老伯麻烦您给我包起来。” “好。”说罢老伯就去忙了,我拿出几两银子,老伯拿着一个精致盒子又是拿了几张油布纸,“多少钱?” “在下跟姑娘颇有眼缘,这瓶,就送给姑娘。” “不行,老伯您就直接说多少钱,这兵荒马乱的年头本来难活,这要是不付钱,我实在过意不去。” 我就拿出几两银子放在桌上,“请务必收下。” “好吧,这些够多了,还请姑娘留下一两银子就行,”说罢,手上的瓶子已经包好,他便递给了我,“姑娘,带一束花走吧?” “花?”我见老伯一脸真诚实在热情,就看到了放在墙角的破陶瓶里斜插着一枝红梅,我就指着那株红梅,“就要这个。” 老伯又是夸奖:“姑娘品位真是不俗啊。” “您过奖了。”我只是觉得这株梅花特别想苌越山上院子里栽种的古梅,也是红色,突然不知道怎么了,就想回去看看。 不如说,等到这一切都了结,回到苌越山去。 我拿着一株红梅特意绕过了大街穿过几条小巷,快速穿过人群,躲在暗处,那些巡查官兵着急忙慌的看着,并不注意到我身上。 终于回到了院子里,竹林风动,箫元墨站在小径之中,远远就看见我手上拿着的东西了。 “梅花?姐姐,这是去哪里了?原本还想让他们来找你呢?”箫元墨接过我手上的梅花,开始玩耍起来,我大约跟她讲了一路上的情况还有在这家店铺里遇到的事情,“那老人家还真是不容易,在这里做生意可是不容易。” “哦,对了,这是送给你的,看看喜不喜欢?”我把包好的香粉送给了她,两人一起走到院落当中,不过此时院子里又多了个熟悉的身影。 “箫元亨?你什么时候来的?” “来了一会儿,”箫元亨温柔笑着看向我,“好像上次一别,十娘你又清瘦不少。” 说罢又吩咐人赶紧送来鸡汤,还有各类进补的药品送到后厨去炖了,箫元墨缓缓打开油纸布抱着的香粉,里面精致的盒子露了出来,紧接着又打开了里面一层,那个玫瑰瓶子就展露出来,“好漂亮!” 香味已经透了出来,“好香,好味道,这样的制香手艺,我知道只有一家人可以做到。” 听到她这样说,便觉得好奇,“元墨,你说是谁?” “丽都李家,据我所知,这家人制香手艺传了几代人,却在一件事上全家被杀,他们参与了十二年前的一场刺杀,不过是刺杀失败,因为这件事李家全家被杀。” “刺杀?!” “对啊,他们家也是可怜,据说是被卷进去的,那批香原本是要供奉长生像的,大概是路上被人动了手脚,送到南晋京城的时候,那香就出了问题,然后他们一家原本要去京城告状,因为自家蒙冤,写了几份诉状,南晋上下没人搭理他们,只好去到京城,没想到刚进,就被抓了,两口子都被处决........”说到此处箫元墨好像想到什么似的,“姐姐,那位老伯是不是四五十岁的模样?” 听到此处,我已经恍然大悟,“全部都是因为可笑的长生,他们全被他们害了!”箫元墨见我如此便也明白那位老伯的名讳,“所以,李家还有活口?” “大概吧,我只是觉得这瓶子甚是配你,香味你也是喜欢的,我就买了。”我原本打算用这一句话给打岔过去,箫元亨倒是听得津津有味,我一下回过神来,“对了,你不是要过几日才来吗?” “我怕你会甩开元墨自己去京城,所以我先安排了几位大将押后,几个身手好的暗军已经随我进来了,”他一直注视着我,我不知道为什么就很想刻意回避,我知道,他现在对我有些情谊不过是生死关头之间徒生出来的念头,做不得数。 “你有何安排?”我先开口决定打破有些微妙的气氛,“我是打算去京城西郊的,长公主并未死,我猜西郊那边一定重兵把守。” “他们找到了林其之的踪迹。” “在京城西郊吗?”我心想:这人还真是疯了,居然追杀到京城,“他伤得很重,但还是带了一帮好手前往西郊,看样子他们打算刺杀李宴符。” “我们后日出发,再休整一天,我已联络了在京城的兄弟,到时候自会接应我们。”我见他安排妥当自是不好再说些什么,心里却想着另外一个人。 那么死狐狸呢?他此刻身在何处? 第88章 边城来信 又是冬日暖阳,刮了三四天的北风终于停了。 箫元亨与箫元墨两兄妹起得很早,等我醒来时院子里他们两个正在练剑,我洗漱完就靠在门框上看着兄妹俩的武功,比起在丽都时候,似乎又精进不少。 他俩正在对招拆招,时间一长,元墨的根底就露了出来,不如元亨那般扎实,想必当初在学武的时候没少逃课,导致现在拼命恶补,两个人你来我往,阳光慢慢移动过来,元墨本来就纯真,被这样照着,更加显得清丽脱俗了。 他俩剑尖对着,元亨一个躲闪,那真气裹起地上碎石朝着我面飞了过来,我只是微微抬手,那碎石瞬间变成粉末,他们两个停了下来,看见变成粉末的碎石,不由得吃了一惊。 我想大约是那日凤仪苦战,恰好把任督二脉打通了,真气浑身畅通,再也没有那日的暴烈之感,这几天在床上运气,比之前更加畅快了。 他们俩刚要上前说些什么,眼见一只鸽子飞了下来,落在院中石桌之上。 “哥,这鸽子好像受伤了。”元墨一路小跑到石桌旁,仔细看着,顺便把鸽子脚上拴着的信筒给解了下来,元亨接过那个信筒,元墨抱着鸽子去包扎,元亨打开,看了一会儿对着我说:“十娘,我得先去一趟刺旗镇,他们那边有些不太平。” “发生什么事了?”元亨就把信纸给我看你,上面只写着:“兵甲刺旗,动。” “那京城怎么办?” 前几日我们几个计划后日进京,信鸽已经放出去,京城此时已经知道,我们何时进京,若是现在耽搁,信鸽路上会出什么事不好说,眼下这局势不知道会如何变化,元亨坐了下来,我见他眉头皱起,颇有些老成模样。 心下想开个玩笑,“元亨,你这个样子特别像个老头。”他只是笑笑,“我就是不放心你们两个,南晋京城重兵把守,现在连蚊子都飞不进去,在京城的兄弟说是若要进去,只能从西郊,而西郊,只有一个入口。” 他又想起了什么,进到屋子里取出一张地图来瘫在桌子上,上面详细画出标注具体位置南晋京城各个城门防卫,我随着他的手指移动,还是没有看出什么异常。 南晋京城前水后山,西郊靠在山群之中,南边有个长生观,周围竖了一堵墙,分别隔断了跟外界的接触,我指着这里,“这是那位仙人的道场?” “是,全南晋最大规模的道观,十年前建成,所谓长生不过就是南晋皇帝给自己竖的牌子罢了。” “那你在找什么?” “我在找,他们之前留下的密道,你知道南晋京城曾经修建过非常庞大的暗道系统,这些城中水流都是规划好的,以备不时之需。”说罢便指着图上一处河道给我看,“这里底下,怕是有暗道机关。” “那有通到西郊的吗?”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没有,图上并没有显示,因为南晋西郊是皇室万年吉地,不可能会修建密道过去,靠着山体,底下极其难挖,且山脉又是连成一体,工程量太大引人注目。”他抬起头看着我,“你是觉得长公主会这样做?” “是啊,岩州秦家茶庄他们都能在底下修建,这个人万一要做点什么,把整座山掏空也不是不可能。”我思忖着,看着这地图,京城修建大致正北正南,每条官道修建的明明白白,可这南晋京城修建的却是有些让人匪夷所思,“奇门遁甲,每一处都是守城的要害,打得就是个出其不意,万一攻下,他们也好从底下杀出来,反攻城里。” “真是紧密,原本一片大好局面,没想到,他们也只是玩争权夺利的把戏而已,为了一个可笑的目的,这些年,所谓的长生害了多少人家?” “李行胥他们的踪迹呢?查到了么?” “没有,没有收到李行胥的消息,不过有两个人我倒是查到了。” “岳山和秦旗以?”是啊,凤仪那晚他们两个就不知道去了哪里,看样子是先回到京城,“他们两个现在在哪儿?” “在秦旗以京城的府邸上,我们已经派遣了兄弟们盯住这两人,不过有消息传来,在凤仪大火前一天她便到了京城,住进了秦旗以的府上,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 “那就是走了密道!”我们俩异口同声,“不错,他们走了密道就不会被外人所知,看样子这位秦大人,着实难以对付。” “林其之围了西郊?有无消息传来?” “还没有,他,”元亨看了我一眼,“着实伤得重,估计想要做什么,有些困难,不过他们在京城的人手多,应该腾得出手,不过这几日他恐怕也是找了地方休养。” “哦。”我只是冷冷一声便看向远方,“这样吧,我和元墨还是按照计划日子进京,元亨你先去刺旗镇,你放心,在你没到京城之前我不会轻举妄动。”心里却在计划着,要把这几人的住处动静探查清楚,同时要护着元墨。 “行。”他有些不放心,又露出一副小老头的模样,“要不然我还是和你们一起去京城吧?” “不用,你这手上事情也忙,估计他们是查到了点什么,没事,元墨由我看护,你只管做好手上的事就行。” “好吧!”他还是答应下来,“我去前面交待几声,待会儿我就走,你们可要当心!” 我笑着打趣道:“说你是小老头,还真是小老头,好了,我知道事情轻重,不会有意外的。” 说罢他便走近自己屋子里整理包裹去了,还有他带来的一队人马,估计也不能进南晋京城,人要越少越好,而且,我望着摊在桌上的南晋京城地图,既然人家做了牢笼等着,事到如今,前面就算是刀山火海也要走一趟了。 不一会儿,元墨与元亨一起出来,元亨身上背着包裹,“我给你们留下了几袋银子,路上不要苦着自己,到了京城直接去到龙福客栈,进去就不要出来了。” “好好好,哥,你都说了多少遍,我俩又不是小孩子,你只管放心去办事,我向你保证在你没来到南晋京城之前,我们一定不会轻举妄动,十娘姐姐我也照顾好,这样总算可以了吧?”元墨有些无奈,心知她这位哥哥做事从来严谨,计划周密,但又喜欢出其不意,只好耐着性子一一向他保证绝对不会做出格的事情。 “那好,你们照顾好自己!”元亨又深深看了我一眼,我也只是淡然笑着,眼神给了他一个放心,看着他穿过竹林小径身影越来越远,消失在转角之处,我脸上的笑意也消失了,“元墨,我们也去整理自己的东西,明日出发。” “啊?明日?”元墨一下反应过来,“我就知道,十娘姐姐你根本就不想听哥哥的话,想提前行动?” “有个人,我一定要跟他见一次,不见到我不死心。”李行胥,我们俩之间的事情应该有个了结,你处处算计掩饰,对我无限利用,对这个人心里再无半分念想,只有怒火。 “姐姐,我劝你,不要冲动,李行胥此人行动极为隐秘,武功又深不可测,这次我们可是要打起十二万分的小心。” “我知道,”我瞧着元墨一脸严肃的样子,“当初在丽都见你,做事颇不顾及后果,出手毫不犹豫,这么长时间未见,你倒是长大了。” “那是,我不想让哥哥担心,”她叹了口气,“你知道吗姐姐,我哥为了保护我差点就没了,要不是越姑姑及时赶到,只怕我早就内疚自刎了。”说到此处,一脸懊悔,“姐姐,你做的是对的,当初要不是你用假死药弄晕了我,又将我送出那鬼地方,真不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事,哥哥知道后,也是生气,生气我不该冲动,也,气你不该到星月楼里去冒险。” “我必须得去,不过最后也没有用上,被南晋人自己化解了,倒是很合我的意。”让南晋人自己权斗,梁燕完全可以坐山观虎斗,当初我要进去,不过是做了一剂催化剂,加速他们之间的矛盾,想起秦旗以也想借我这把刀刺杀李行胥,顺便能将一系列的事情全部推到林其之身上,星月楼只会在劫难逃,不过话说回来,秦旗以的府上恐怕得探清楚,若是真的有密道,必定要找出密道入口在何处。 “元墨,若我要做一件很冒险的事情,你会不会告诉你哥?” “肯定会啊,姐姐,你想做什么?”元墨立刻警惕起来,“你想去哪里?” “等到京城再说。” 随后我们各自回到屋里将自己的行李收拾了,将青剑银缎全部归置在一处,又到外面将地图收好,放进竹筒,系在包裹之上,元墨还想说些什么,不过看我的样子,她只能按下心绪,留到京城再说,又去前面让暗军兄弟准备几套南晋百姓的粗布衣服,好好乔装改扮一番,到了晚上,我和元墨从街上采买回来,几套衣物就已经放在屋子里,见天色已晚,肚子实在有些饿,便让他们准备了吃食,明日一早就出发。 “元墨,检查一下自己的物件,明日别忘了。” “姐姐,我能和你睡在一起吗?”元墨贼兮兮凑过来,“我怕你今晚就想甩掉我自己去京城。” “我既然答应你哥要好好照顾保护你,自然要做到,否则我以后还有何脸面去到梁燕京都领赏?”我忍不住打趣她,“可不敢让小郡主身涉险境,我怕箫元亨拿我试问,到时候万一有个什么事,我得自刎谢罪啊.......” “切,才不会呢,哥哥他.......”元墨把话头止住,“哥哥他很欣赏你,等到一切完事,父皇说了,要认你为养女,准备好一切,让你有个家!” “该不会是给我赐婚吧?我先说好了,我不嫁,此生只想逍遥江湖,再说了,我又不擅长政事,只求一个放我走,应该不会不同意吧?” “你放心,父皇很好说话的,我大哥也是,从来没见过他们跟谁红过脸。”说到自己的兄长,元墨一脸骄傲,“我有世间上最好的父兄,又有姑姑这样的恩师,大家平时都很惯着我,但并不会阻止我作甚,梁燕女儿与男儿一样,有能力者就可以到沙场上历练!不像南晋人,一天到晚都在算计,都在搞什么长生鬼玩意儿,梁燕是从来不信不听这些歪理邪说。”语气里透着鄙夷,很是不屑。 “南晋百姓还是好的,只是南晋那些权贵,倒是不做人事!”脑子里又闪过阿娘的神情,自从离开凤仪,经常梦见阿娘与筝姑他们坐在院子里,做好我爱吃的糕点,一脸慈祥的看着我,可是因为一场阴谋,她就那样悄无声息倒在血泊里,这世道,从来残忍至极! 元墨见我心绪不对,“姐姐,你体内的真气这几日没有暴烈吧?” 我一个晃神,“没有,那日昏倒之后,真气更加充盈,连身子都比之前轻松不少,怎么了?你害怕我突然发疯?” “那倒不至于,只是我从未见过如此暴烈的真气,这是玲珑派的武功?姑姑的剑法跟你的路子有些不一样。”元墨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事似的,“对了,我上次就想跟你说来着,没想到后面事情太多,倒是忘了。” “什么事?”我一脸疑惑,元墨一路走到床边上,“你和姑姑的剑法,有些不同。” “哪里不同,我的剑法是玲珑派的剑法,心法口诀内功这些更不用说了,都是越冲之亲自教授,这样还能有区别?”我边说边把银缎打在柱子上,就让元墨一人睡在床上,我睡在缎子上面,提前适应在京城的紧张气氛。 “姑姑没跟你说过吗?”元墨跑到我跟前,“玲珑派的武功因人而异,譬方说,姑姑的剑招灵动飘逸,将剑锋暗藏,不露杀机,可是姐姐,你的剑法越来越凌厉,杀招不藏,手法直接,那日你真气涌动,周围无一人敢上前去,你将林其之打成重伤,李行胥也被你弄得无法招架,依我看,这世上无一人能伤到你了。”元墨赞许的点点头,“我梁燕有如此人才,真好!”说罢,灭了桌上蜡烛,回到床上睡觉去了。 “这世上,真无一人能伤我?”我喃喃自语道,“李行胥.......” 又是长叹一口气。 第89章 刺旗镇 风沙之中,一人持剑骑马疾驰,夕阳跑在身后,前方就是刺旗镇,那人也不做减速,就这样奔到了城门口方才跳下马来,那马被这样一下受了惊,被那男子一把勒住,马儿才是温顺了下来。 只因为千里之外的南晋国都即将爆发大战,刺旗镇这几日门口的梁燕官兵比起平日更是多了好几层,其中一位将领准备上前问询男子身份,他把手上的令牌出示,又抬起帷帽,“原来是三殿下,里面有人在等,殿下请。”随后箫元亨便又飞身上马,对他们这样的戒严很是满意,略略点头便开口道:“这几日辛苦兄弟们多多留意,务必守好这里的百姓!”交待完这些,从正门进城,去到之前的联络点,几位暗军兄弟已经在等候。 他们一同去了客栈,掌柜见他们进来,立马开了间上房让他们上去,自己让小二对外挂出“店歇”字样,又是吩咐关上周围一切门窗,守好门户不得让外人进来。 一行人去了楼上,留了两个守在门外,箫元亨摘下帷帽,“有什么情况?” “殿下,我们发现秦家兵马的去处,如殿下事前所料,他们真的去了南晋京城,不过极为隐秘,他们改扮乔装,分了几个批次从各个都城去到京城,不过有几队被我们及时拦下,人已经在牢房里了。” “很好,做的不错,那么他们还剩下多少人马?” “还有五万,可惜,他们都是借着混乱混进城里,算着时日,他们有些到达京城了。”箫元亨心里算着日子,十娘与元墨两人身在京城,总是不大安全,暗军不能联系他们,“刺旗镇这里有何异常?” “南晋边防,也就是原属元州总兵府的那些兵马,一直在对岸调动,这几天我看了,他们就想趁着京城大乱,拥兵自重。” “是啊,原先节制的总兵府没有了,这些散兵游勇就没了头目,又不得京城重用,据说他们推举了一位在总兵府里很能说得上话的李林管辖,不过这人手段阴狠,心性狠辣,做事颇不管规矩,真不知道这样的人,南晋居然会用!” 又是几句交谈,只要兵马还在对岸调动,那么刺旗四镇必然又会遭受兵燹之灾,箫元亨脑子转了又转,说到:“暗军在四镇布置了多少?” “统共三千。” 箫元亨抬眼道:“对方一定觉得我们的注意力全在京城,要是能试试他们水深,倒也不错。” 众人知道这位三殿下颇有成算,所以他们早就准备了一千精锐暗军扎在城中,因是之前不好下达命令,事情又有太大,他们便飞鸽传书到了陆甲镇,求三殿下来此坐镇。 老宋李宏他们已经把占领的几座城池防备整顿完毕,多余出来的部分人马,等待最后的一声令下,就可赶赴南晋京城,他们推演了几遍,决定还是谋定而后动,让十娘与元墨一起去到京城,之后再做打算。 “一千兵马已经点齐,殿下今晚就要去对岸吗?” “对。”他看着地图,刺旗镇与西边的几座城池隔着条名叫“丽阳河”,不过河水并不湍急,水深倒是个问题,问题是到西面只有出正门过去,那样他们会被直接发现,“对了,刺旗镇上可有渔船?” “有是有,不过现下是休沐不好找到船家。” 箫元亨闭上眼睛,“今晚子时,我们渡河过去!你们去挑选几个水性好的与我一起,其他人依旧隐蔽好,等待指令!” “是!”众人听从吩咐后,便快速下楼忙着调兵遣将去了,过了三刻钟的样子,掌柜匆匆上楼来,“殿下,已经挑好了了今晚与您一起的暗军兄弟,总共三百水性好手。” “够了,今晚只是要看看虚实,其他人就在岸边待命!” 他闭上眼,暗自思考,晚上倒是不担心,只是去京城的两个着实有些不太放心,十娘是好手自不必说,就是怕李行胥林其之对她们设下天罗地网,还没查清京城所有的密道,就要发病攻城,京城打不下来,其他的城池迟早都会吐出去,这一局,着实危险。 很快就到了子时,三百好手事先改换了素布黑衣,一行人等在河岸边,水流缓慢,对岸的军营一如往常,里外戒备森严,箫元亨示意十人一组,慢慢游过去,不能惊动他们。 他身先士卒慢慢进入河中,毕竟是寒冬,这河水的寒气直直透进众人的骨头里,但这群人依旧没发出一点声响,悄摸着摸到了西边河岸,很快第一组就到了,先上岸者戒备周围,之前看过地形,他们军营有个死角,被营帐正好挡住,箫元亨上岸,立刻潜伏到死角处,等待他们轮班。 三百好手就这样一一上岸找到各自的有利地点,箫元亨一声令下,前五十人飞身潜入,箫元亨一下扑倒其中一个,所有人纷纷解决掉各自手上的这些,又是到了营帐内,用烟掩护了自身,去到最深处把这些南晋官兵解决了,箫元亨刚刚从一处营帐出来,就看见那边有人影飘动,那人似乎逃得很快,箫元亨一个眼疾手快拦住了那人的去处,那人受惊很快就掏出了藏在身边的匕首直接朝着箫元亨的面门冲去,他看着那人有拼命之相,嘴里还在念叨:“反正我也活不了了,不如拉一个下去陪葬!”又是左边砍来,又是右边前刺,箫元亨只是躲着,他很快瞅准一个空档,直接一个锁腕打掉了那人的攻势,匕首掉落,被他一脚踢开,他瞬间变了攻势,飞身点住那人的肩上大穴。 “大侠,大哥!求求您放了我!”那人语气极为害怕,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所有一切,都看在箫元亨眼里,虽说在黑夜里看不太清,不过借着微微火光,还是能看见此人面容瘦削,刚才一接触,手上虎口有老茧,看样子在军中呆惯了的老油子。 一行黑衣人围了过来,就把那人带到火光之处,原来被擒住的这人,就是那个李林,“各位爷爷!小人只是在军中某个生路,没有得罪过道上的兄弟,小弟我手上有不少银钱,只要放了我,你们都能拿到不少哩!” 箫元亨心想:原来是把我们当成绿林中人,随后一脚下去,“你个小小将官,能有多少银钱?只怕还不够我们兄弟一日吃穿用度吧?”说罢又是狠狠一脚。 “诶唷!好汉大哥你可轻点,不瞒你们,小子早就想跑路了,据说南晋只剩下个京城,其他城池被梁燕控制住了,小子就算是河里的龙王,也翻不起什么大浪来,求各位神仙放过我吧!”又是一阵磕头,箫元亨知晓此人心计,如今这样做不过是要让自己脱身而已,原本只是来试试深浅,没想到这帮官兵居然如此不堪一击。 “把他带到城里,还有,仔细搜他的身看看有什么向外通风报信的东西没有?” “是!”交待完这一句,箫元亨出了营帐,在空中释放出发之前说好的烟花,以示这里安全,对岸的可以走过来了。 一队人马就出现在这里,将里里外外的物资搜了个干净,又让人驻扎在此,扮做南晋官兵的模样,将之前的士兵统统调换,以应对接下来的局面。 见一切布置完毕,一行人分开,箫元亨和几个暗军将领回到客栈,“这里早就变成梁燕控制的地方,但你们要小心又南晋官兵探子放在此处,一旦有动静,飞鸽传书到京都,大哥他们会派人下来。” 众人点头,今晚以为是一血战,没想到这么平静就过去了,人没有损失,对面的据点也被占下,“这李林看样子捞了不少油水,不过你们小心,他的话不必太过相信。” “殿下,您还是要去南晋京城?” “自然,两个姑娘在局中随时都有危险。”箫元亨有些不解地问道:“你们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属下认为......您还是不宜去南晋京城,那里已经变成一个铁笼子,进去的就没一个出来的,为了您自身安全考虑还是不要.......” “不行!”箫元亨斩钉截铁的一句,“两位郡主都在京城,你们怎么可以这样说?” “两位郡主武功盖世,尤其是西山郡主,而且属下也听说她与南晋两位高手都有些交情,我想他们也不会太过为难.......” “住口!”箫元亨有些怒气,但不好表露,“西山居郡主以后会是直接统领夜缕罗,这件事已经请示过父皇与大殿下他们,梁燕上下都已经知晓西山郡主为了天下大义,不惜次次以身犯险,吾明白,众兄弟没有见过西山郡主,等来日你们见到就知晓了。” “是!属下只是担心而已!”那人低下头,便不再开口,“你们务必调动人马守护这里,不能有任何差池!”箫元亨心想:终于,天下要走向一统了,百姓也不必受所谓长生之累,这是他一生的抱负,没想到就在眼前,即将实现了。 外面是幽深的黑色,天上没有星辰,只有些苍白月光躲在丝丝云朵后面,不知道在千里之外的两人现在在做什么? 一片林子,荒郊野外,远处还有狼嚎隐约响起,元墨和我生了火堆,火焰照着我俩的脸庞,再赶一天的路就到了京城西郊,这是我们一路上讨论出来的结果,觉得最危险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们注意力都在李宴符身上,我们见机行事,应该能安全进入京城。 “姐姐,西郊如今可是重兵把守,我俩要从这里面走,倒是有些难度。”元墨一脸担心,“不知道哥哥那里顺利吗?”这时候火光“劈咔”一声,像极了新年爆竹的声音。 我心里也是一团迷雾,虽然西郊危险,但他们一定是修建了密道可以通到城内,不过还是要混在里面,才能慢慢知道,要是从正门进去,估计人还没到,就被城楼上的冷箭给盯住了,何况,李行胥已经把落雁楼剩下的人全部调往京城,林其之负伤不知所踪,只知道有人在西郊看见过他,还有岳山与秦旗以,他们两个如今也是一条船上的人,李宴符看似孤军奋战,可她手上有支十万兵马,随时出动,更不要说住在道观里的那位仙人,那个位置,简直是铜墙铁壁。 一层层的分析,我脑子快要宕机,靠在后面的树桩子上,望着周围,又在想念之前还未下山的时候,那时候心性单纯,可是现在却被卷在这场看不见底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的漩涡里,不知道最后有几个人还能安然活着,心中不由得升起一种我要保护元墨的念头。 她毕竟还小,他们虽然要我和她一起去京城,也是想要拴住我不让我做些冲动之事,譬如实在很想杀了李行胥,想问问他究竟为什么要如此做?一次次利用,赵令仪的面容有时还能清晰浮现在眼前,她也是无辜,这世道,逼着不会拿刀的人都拿起手中之刀砍向对方....... “你在想什么?”元墨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了过来,两人挨着,暖和很多,“姐姐,这里的事情结束,你打算做什么?” “若我说,想回到当初,你信吗?”是的,我是很想回去,但又是纠结,秦家的事我尽量不去想他,可是阿娘的仇不报,我也不能安心,这江湖从来都是打打杀杀,到时候,我又能去往哪里? “你就不想回梁燕看看?” “其实不想,到时候你们忙得肯定顾不上我,说白了,这个郡主,我也想还给你们,不想就这样被束缚了。” “可是,没人可以限制住你啊?十娘姐姐,你到时候想做什么都可以!” “元墨,我知道你的好意,只是.......”这世上有太多的事情摇摆不定,前路只能慢慢走,脚下来的路不知道什么时候坍塌。 “早些休息,明早还得赶路!”说罢,我又去抱了一捆枯树枝放在跟前,我转过头去,元墨已经靠在树桩子上睡着了。 我望着天边,迷雾四起的田野,我们像是片孤舟,看不见的浪,正在吞噬我们每一个人。 我知道,恶战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