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忘记我名字了》 第1页 《你又忘记我名字了》作者:零丁子 文案 有一灵体,名唤汐泷,在寻找幽魂碎片时不慎认识了一个神,此神便是赫赫有名的一方天神,邢幽。 在汐泷第一次从邢幽手中解脱后,她就下定了决心,以后见面装作不认识,走路也要避三尺,可惜,事事往往不如意,邢幽的嗅觉已经灵敏到了她化成灰也认得了,汐泷无语凝噎。 汐泷:你不是失忆了吗!!!!! 邢幽:是,你是谁? 汐泷:不是你叫住我的吗!!!!! 邢幽:是(严肃脸)…… 内容标籤: 天作之合 仙侠修真 快穿 东方玄幻 搜索关键字:主角:汐泷,邢幽 ┃ 配角:休,长御 ┃ 其它:忘记,追随 ====================================================================== 文章类型:原创-言情-架空歷史-仙侠 作品风格:轻松 所属系列:无从属系列 文章进度:已完成 文章字数:407177字 【将分享完结好看的言情小说以及耽美小说等,http://..vip/】 第1章 剑灵之延秋 幽静的森林,不时传来滋滋的虫声,潺潺溪水边的蛙鸣此起彼伏,一声尖叫打破了这一幕宁静。 “啊……” 一声惊叫,蟾蛙停下了声响。 “这就是你找的身体?”一个瘦弱男子自言自语地大声说着,神色慌张,面布惊恐。 汐泷不停地摸着自己的身体,不,准确来说,是她暂用的身体,等到摸到两腿中间,手像碰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一点一点往外挪,脸上的表情像是吃了只苍蝇一般。 “如果你有实体,我一定掐死你。”汐泷手慢慢紧握,咬牙切齿,恨不得将谁拆吞入腹。 “这个世界刚死去的人就这一个,你就凑合用吧,等到了下个世界我一定给你找个漂亮的壳子。” 汐泷沉默,表示着自己的不满,再次走到溪边,将身上的灰尘洗净,当然那个地方也很尴尬的洗了洗。 汐泷此刻内心无比地怨愤,偏偏休还不停地讲话激怒她。 “我还是头一次看你这么焦躁,有这么可怕吗?不就是进了一个男人的身体,仔细看,这个男人长相还不错,关键是……” “什么?” “男人的资本很大。” 汐泷秒懂,脸色涨得通红,更加羞愤,“羡慕他?看样子你也就是个三寸丁。” 休被堵了口,不再说话。 汐泷借着月色仔细打量着自己的脸,皮相还不错,可惜不是她喜欢的类型,转念又一想,就是喜欢的类型又怎样,这个人已经死了。 身上的衣服已然捉襟见肘,汐泷却不甚在意,总归已经是个男人了,况且这深山野林,连个鬼影都不会有。 肚子空的难受,这个人不会是饿死的吧,汐泷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大半夜的,去哪觅食啊,只能就这么撑到天亮,已经是个死人了,饿也不会再死一次。 汐泷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正午,太阳直直射在汐泷的眼皮上,她不耐地眯了眯眼,手撑着背后的树站了起来。 “休,幽魂碎片在什么方位?” “西边的一个小镇,离这里有一段路程。” 汐泷拖着身体慢慢地一步一步向前挪,半晌,停下来,看向前方无止境的森林,心中悲哀,原主究竟是怎么想的,来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以这个速度等天黑了都还能看到那条溪水。”汐泷回头看着那条小溪皱眉。 “想快点离开还不容易,”休话音刚落,从汐泷身体里传来一阵怪异的声音,仿佛将灵魂都撕透殆尽。 不一会儿,一只老虎畏畏缩缩躲在树后看向汐泷。 “老虎……,你确定它不是来吃我的?” “好歹我们也认识了这么久,对我有点信心可好。” 一声细长的叫声从汐泷体内发出,那只老虎像是很惧怕那个声音,却又不得不听命,爪尖死死抓着地,却还是向汐泷靠去。 汐泷汗颜,看样子这老虎怕她的很,凑合用吧,也没得选了。 汐泷骑着老虎走了一个时辰,依旧没有走出森林,有些抱怨地说道,“这林子有这么大?” 休有些不解,“不大啊,你方才的位置至多一刻钟就能出去。” “那你怎么不早说……” 一声怒吼,林里的鸟都尽数惊飞了。 “我以为你朝东走是想找些吃的,”休的语气带着丝委屈,但是丝毫博不得汐泷的同情,这傢伙心眼多得很,谁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那我现在往回走?”汐泷停下来,正准备驱着老虎调头。 “不用了,这个方向再走片刻就能出去”,休丝毫没有意识到现在的汐泷已经处在暴走的状态,也得亏他没有实体,不然指不定被揍成什么样。 待汐泷找到最近的村落时,已经傍晚了,汐泷让那头老虎回去,独自走向村落,尽管浑身无力,还是没有让老虎继续驮着她,不然怕是还没走近,就已经被村民赶出来了。 汐泷这副身体的皮相本就柔美,再者汐泷骨子里是个女人,将这副面相衬得更加柔和,很容易地就博得了村民的好感。 夜晚,汐泷住在一户村民家,帮着他们做工,收拾,村民让她吃了顿饭,看她衣衫褴褛,换了她一身素旧布衣,也好过衣不蔽体。 收留她的村户是一家平民夫妻,晚上她睡在他们孩子的房间,孩子同他们一起睡了。 这对夫妻看汐泷举止大方,无不雅之处,许是落魄贵族或是大户人家的子弟遇难了,看着是个好孩子,才善心收留了一晚。 他们还真没猜错,汐泷这个身体的原主确实是个大户人家的子弟,此人原名木子赫,在当地也是个有名的才子,可惜有才是有才,体格却是个不怎么好的,瘦弱无骨,关键是有一个极其坑人的属性,路痴,木子赫在树林绕了整整三日都没能走出去,就是直走也该能出这林子了,偏偏这公子将自己饿死在了树林里,让人啼笑皆非。 “没有我,你以后就是这个样子。”休的声音有些小得意。 “我才没这么蠢呢,我虽然会找错方向,但起码我会沿直线走下去,饿死在森林这种事我可干不出。”汐泷有些嫌弃身体的原主,同时也有些惋惜,世间这么多种死法,却是这种最不可能的将他致死。 汐泷最担心的事莫过于遇到认识木子赫的人,她现在是个假的,万一被人看出,可就麻烦了。 这种事情在上几个世界就发生过,只差被原主的家人用刀抹着脖子说把我孩子还回来了。 汐泷也不能解释,总不能说你孩子已经死了,请节哀之类的吧,这不逼着人同归于尽么。 休虽然可以看到之前发生在原主身上的事,但毕竟是休看到的,不是她看到的,周围的人是什么样子,什么名字,她一概不知,只能靠休提醒,即便提前做好了功课也难免情绪差错被人看出。 第2页 所以,能避免的事情还是适当迴避一下吧。 休息一晚起,汐泷也恢復的差不多了,告别了那对夫妻,踏上了被自己绕了远的旅程。 汐泷路上一边走,一边听休把木子赫的生平讲给她听,汐泷一边听一边吐槽,这木子赫是个真公子,除了才情以外什么都没有,日常穿着衣食住行样样离不开下人的照料,也难怪一个人会饿死。 木子赫出门的时候和贴身照料的下人失散了,有些心怀不轨的看他浑身上下价值不菲,便将他的财物都骗了去,把他扔在了那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森林。 汐泷不知道该怎么评价木子赫,谈不上可怜,可也说不上活该。 现在最重要的事不是木子赫的过去,而是怎样才能让现在的汐泷温饱,汐泷对这副身体的体力可谓是嘆为观止,从前暂居过的女孩子,哪个身体不比木子赫强,汐泷翻了个大白眼,不理会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休。 走了约莫两个时辰,看到前面有棵果树,汐泷拖着疲惫的身子走了过去,树太高,汐泷根本够不到,从四周找到了个木棍,才终于有东西果腹。 “我们还有多久的路程?”对于一个不认路的人来说,有一个休居住在体内,真是方便了许多,如果他不会时不时讽刺加嘲笑的话。 “以你现在的脚力,还有七天。” 汐泷听懂了休言语中满满的挑衅,毫不优雅地翻了个白眼。 “其实当初你从西边走出森林的话,三天就能到。” “谢谢,我现在没兴趣知道。” 本只是想坐着休息会,谁料竟然睡着了,待汐泷醒来,已近黄昏,汐泷心中感嘆,七天怕是到不了了。 汐泷独自走在路上,因着是条官道,倒也宽敞,只是黄昏了,鲜少有车马经过,即便有也和汐泷没有干系。 一辆豪华的马车从汐泷身边经过,溅了她一身泥,脸上也布满了泥点。汐泷怒了,本就累得要死,还来这么一出,管他什么贵人,反正我汐泷平头百姓一个,会怕他? “前面那辆马车,给我停下。”汐泷怒气沖沖地追上去,马车的主人似乎也愣了一下,让小厮停下。 “你这破车溅了我一身泥,都不知道道歉吗?” 马车的主人听着外面像是个书生的声音,太过柔弱,发起火都这么没劲,竟然敢在官道上拦车,也不怕得罪了什么贵人。 思考间,马车的主人掀开车幔走出,汐泷正要继续,看到马车里的人便什么也说不出了。 一身银白常服,只一髮带系了三千青丝,温润如玉,面无不耐,年不过二十,却也稳重,令人信服。 汐泷指着他的脸言语已不成句,只是隐约听到两个字,“长御。” 那位公子听着汐泷不成句的话,想是在问名字吧,“吾名林上清,不知阁下唤吾何事?” “无,无事。”汐泷转身要走,林上清皱了皱眉,这一身的泥垢,方才还要讨个公道,怎的又无事了。 “休,他不是长御吧。” 汐泷神情有些恍惚,与长御诀别已有百年,如今的他看上去比那时倒好些。 第2章 剑灵之万世之灵 “休,他不是长御吧。” “是,也不是。” “什么意思?”汐泷还未听到回復,便有人扯住了她的袖子,汐泷回头看,正是林上清。 林上清有些尴尬地将手从汐泷的衣服上拿开,“吾观阁下不似那无理之徒,这一身泥垢也是吾愚马所污,不如同吾上车,吾载你一程,也好补过吾愧疚之心。” 汐泷犹豫了片刻,最终看在他与长御脸一样的份上,同他上了马车,衣摆上的泥渍沾在马车上,林上清只皱了皱眉毫不介意。 驭马的小厮也颇有些不解,公子何时做过这等事,别他看面上温文尔雅,整治起人来可是一点不留情,可是整个家族都要仰仗公子,谁敢对他说半个不字,他又何曾对人低声下气,如今竟会对一个贱民愧疚,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不过小厮也知道这不是他该管的,便闭嘴不言。 “阁下若不介意,吾这里有些干净衣裳,可以穿用。”说着还将一张素白手帕递给她,示意她脸上有泥点。 汐泷看着自己这一身的泥垢,可不会客气地说什么不用,这不是自找罪受嘛,于是很心安理得地接受了。 林上清从马车的箱子中拿出一身青色长袍,给了汐泷,汐泷看着这上好的蜀锦,也不知道这个世界的丝绸有多贵,总之有人对她好,她就接着。 马车内里没什么遮蔽,即便是汐泷已经成了男人,也不愿当着男人的面脱衣服,于是尴尬地咳了两声,林上清看她有些红的脸明白了什么,转过头去以示放心。 汐泷快速换上了这身袍子,衣袂衣摆都略微长,果然这身体还是不行。 林上清转头看,有些呆了,没想到路上捡的人换身装扮倒也有模有样。 汐泷被看得有些害羞,“你再看,我会以为你喜欢我。” 说完便自己尴尬了,如今身份是个男子,这种话说出来怕要被人当做断袖扔出去了。 林上清倒也大方,没有乱想什么,“只是未想公子面相不凡,略感惊讶罢了,公子莫要嫌弃。” “公子名姓可否告知在下,改日定登门拜访。”汐泷看他称唿都变了,看来皮相什么的还是很重要的。 “木子赫,字汐泷。” “公子已年及弱冠?”林上清观他面相,怎么也不像是会大过他。 “未曾,只是年少时曾遇到一个人,对我影响颇深,为我取字汐泷。”汐泷说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丝毫未觉不妥,若是真让他传扬出去,木子赫还活着,那就麻烦了。 “林公子唤我汐泷即可。” “嗯,那汐泷贤弟也不必多礼,唤吾延秋罢。”林上清私以为汐泷将字告知他是将他当做了朋友。 “延秋?” “是,吾幼时多病,大夫诊断说活不过夏季,祖父便为我起了这个字,希望我能延长寿命,哪怕多一刻到秋也好。” “你的家人对你很好。” “吾之幸。” 汐泷沉默不语,眼中唏嘘已有泪水,低头挡住林上清的视线。 “若是那个世界你也有这样的家人该多好,”汐泷这样想,却没有说出来,凭白惹人猜想。 “休,你方才说的是也不是是什么意思?”汐泷心中默问,不再去看林上清。 “每个人都会存在于不同的时间,空间,你在另一个世界,也会看到一样的人,却是不一样的名字,不一样的人生。其实在很多世界你都遇到过一样的人,有的人你甚至碰到过三四次,只是亲疏不同,你不记得也属正常。” “所有的的人都是这样吗?” “你不是,我也不是。你是万物之灵,是万千世界衍生的灵,你可以随意穿梭在这万千世界,只有一点,你知道的,没有身体,永远只能藉助于所属世界的身体存在。” 第3页 “没有身体,为什么世界衍生的灵会没有身体?” 休没有回答汐泷的疑问,这不是汐泷第一次问了,当初若不是她问,他连万物之灵的身份也不会说。 “那你为什么也不同?” “因为……“休有一瞬间的迟疑,”因为我寄居在你的灵魂内,你存在,我才存在。” 汐泷听出他不愿多说,也就没有多问。 自她第一次以灵的形式甦醒时,休就已经在她的意识中存在了,他们一起走过了无数个世界,寻找幽魂碎片。 汐泷问过他,为什么要找这些碎片,休告诉她,为了有一天能从她的身体中出来,能够站在她面前,不再依附她而活。 汐泷得知不同世界的人意识不会受到影响,也就是说眼前的林上清就是一个全新的长御,还没有认识她,完全不同命运的林上清。 “延秋兄方才说,年幼时体弱多病,不知是何缘故?”汐泷丰神俊朗的样子倒也令林上清心增好感。 “让贤弟见笑了,吾年幼时家族势力不稳,内斗之事时有发生,吾不幸被殃及,年幼时落下了病根,不过这些年慢慢调养,已与常人无异。” “延秋兄好运道。”汐泷心中哀嘆,果真是同人不同命。 林上清笑容有些苦涩,运道只能有一时,又怎能有一世,若不是当年他用手段制服,他们这一脉连尸骨都不会留下。 “吾观贤弟气度不凡,不像乡野之人,为何会在此处?” “不瞒延秋兄,这事实是丢人,我本木府嫡系,前些日子被人所骗,迷失在山林,昨日多亏一对夫妻接济,不然今日延秋兄怕是看不到我了。” “那贤弟府邸何处,吾送你回去。”不知为何,林上清对汐泷总有一种好感,想同他交好,这些年打理家事,早就将这些外物放下,这种感觉还是头一次,颇为新鲜。 “不劳烦延秋兄了,此次突遭意外,正好出去歷练一番,也对得起长辈对我的一片苦心,”汐泷说话绕来绕去已经快吐了,暗自将林上清和长御做比较,长御多乖啊,从不跟她弯弯绕绕,天真的很,叫她总是‘姐姐’、‘姐姐’地,可惜了,不论什么地方,好人总是不长命的,如今遇到林上清,虽然少了亲近,却也希望他能多些护己的手段,好好活下去。 “延秋兄可莫要对他人提起,家中高堂每况愈下,不想他们因我平添烦恼,等过段日子,我就亲自回去请罪。”虽说对林上清有好感,但也仅限于长御的原因,该防的还是要防。 “好,不知贤弟要去何处,若是得了空,定去拜访。” “向西,听闻那边有一小镇,名唤泠岩,风景极美,想暂住几日,静心养气。”汐泷脸上带着标准式的笑容,嘴上扯的谎却是一点没落下。 “可惜吾近日脱不开身,不然吾一定送汐泷前去,也能顺便一堵这美景。” “延秋兄大可不必如此,此番是出门歷练,若真让延秋兄以车载我前去,岂不得不偿失,况且延秋兄有要紧之事,待延秋兄处理完再来不迟,到时我定摆酒设宴恭迎大驾。” “那可是说好了,贤弟可不许反悔。”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汐泷说完端起面前的茶盏敬林上清,茶盏遮住了汐泷嘴角的笑容,汐泷心想,可算圆了谎,只是可惜了这平白得来的顺风车。 黄昏,车马停靠在邻近镇子上的客栈,林上清观汐泷身无分文,自是不会放任,为他也订了一间上房。 汐泷从来到这个世界起就没过一天舒坦日子,难得今日遇到了金主,怎么能不享受一番,沐浴后趴在床榻上就睡着了。 “公子,此人来歷不明,需不需要属下前去探查。”白日驾车的小厮抱拳请命,可见并不简单。 “来歷不明?木府的嫡长子木子赫,当年那个名满江都的人,怎么会来歷不明。” 林上清一改前时的温润,面上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兴趣。 “去查一查,木府有没有什么消息?” “公子指的是……?” “木子赫失踪,或是丧命。” 丧命二字说出,车夫也明白了,他们白日遇到的木子赫一定有所隐瞒,至于是什么,想必他家公子已然洞悉。 待车夫离开,林上清的脸色也变得莫测,他能感觉到这个木子赫在撒谎,但却感觉不到他的恶意,反而有一种想要亲近的感觉,这样的人还是头一次遇到,当真有趣。 林上清抿了抿盏中的茶,想起马车上时汐泷的样子,那喝茶的样子不似大户人家的礼仪,却也不似平民百姓的虎咽,就像是另一种礼系一般,宛若上古遗存,端庄悠长。 此刻的汐泷还不知道她已经被看穿,休也不提醒她,在她体内千百年,无聊的很,难得有乐子,又怎么会自己扫了兴。 也是为难了休,这么多世界陪着汐泷一起走过来,看这傢伙犯各种各样的蠢,休无数次在想,莫非从前的记忆将脑子也勾走了。 休思考间,察觉到有人进了汐泷的房间,不用想也知道是林上清,林上清看汐泷的眼神,充满了疑惑、好奇,好似白天的兄弟情深、知己之交全是错觉。 休无声感嘆,谁说命无定数,每个世界中的人冥冥之中都会有感应,他们的轨迹都会相似,和什么样的人在一起,和什么样的人交好,有时候只凭冥冥之中那点感觉,现在的林上清想必是收到了长御的感应。 “你到底是谁?”林上清没有得到回答,只是在床边站了许久便离开了。 休也想知道,如果那个人遇到汐泷还会不会认识,千万年了,数不清的年岁,两个没有记忆的人,还会有交集吗?他想,是会的。 第3章 剑灵之肃杀 汐泷早晨起床,告别了林上清,踏上了去泠岩镇的路途。不过这一次与昨日不同,林上清为她留了银两,汐泷口头上说着日后归还,心里却想着,日后不会再见了,没有回头地离开了。 眼角蓄着泪水,却终究还是没有回头,汐泷的手在颤抖,用力的握着自己的衣袖,生怕忍不住回头让那人看到她满脸的泪水。 “如果可以,真想回到那个世界看看。”汐泷如是想着。 林上清看着汐泷一步步离开,仿佛心空了一块,像是有什么东西驱使他去抓住他。 “跟上。” “是。” 林上清很想亲自去探查,但是当务之急是回府,一个人而已,不会跑到哪里去的。 那时的林上清一定不知道,这一去,再见就是诀别。 汐泷去过很多世界,看过很多生死,她一直以为看着一个人死亡是最痛苦的,如今她才知道,看着一个熟悉的人变得陌生同样痛苦,不过她毕竟不是人,她明白,她的痛苦很短,一天,一年,还是十年,百年,对她而言,都只有一瞬。 汐泷平復心情后,雇了辆马车,向着泠岩镇出发,虽然给林上清说的是马车不适合历练,但是只有汐泷一个人的时候,她还是选择了马车,让这副身子骨走去泠岩镇,实在是不敢想像。 第4页 汐泷一路上打听得知,泠岩镇是个极小的镇子,所居住的人甚少,说是这附近从前是个战场,兵马嘶鸣,民不聊生,后来武圣帝将土地统一,这里才渐渐有了生机,又因着是个交通要道,才渐渐有了人居住。 “老人家,这镇上最近可有什么不寻常的事发生?” 幽魂碎片力量强大,所在之地常有异象,这次也不例外。 “不寻常?我们这就是个普通的小镇,哪有什么不寻常的事,要说怪,最近王家大门紧闭,好久不见人出来,平日里好歹有下人小厮出来採买,近几日安静得很啊。” “不知这王家是?” “看见那座大宅没有,”老人指着远处最高的楼房,“那就是王家,是一户商家,也是咱们镇上唯一的大户人家,前些年才搬过来的。” 汐泷顺着老人家指的方向看过去,那座宅子上空隐隐有邪气笼罩,难道有妖物误吞了碎片,汐泷百思不得其解,若只是妖物,邪祟之气不会蔓延如此广阔,这是个什么东西。 汐泷用剩余的银两在王府附近的客栈住下了,汐泷没有注意到,在她之后有个人也住了进来,正是奉林上清命令前来跟踪汐泷的人,也是林上清最为信任的下属,名林一。 汐泷住的房间打开窗正好能看到王家大宅,夕阳从窗外洒进来,汐泷对窗而坐欣赏着这诡异的一幕,晚霞下黑紫色的鬼宅。 的确是鬼宅,毫无生机,汐泷发现这次的事情有些棘手,拿起手边的茶啜了一口,有些凉了,起身下楼。 与此同时,隔壁的房间有一个人正同她一般欣赏这诡异的一幕,一身墨色长袍,长发散落在膝,面若冠玉,眉似剑飞,睫毛轻颤,倚坐在桌旁,眨眼的样子就像是有声音将他从远古唤醒,眸光深邃不可见。 “无生,无死。”清冷的声音从他嘴中吐出,脱尘地不似凡人。 而这话的意思是,这宅子里没有生机,也没有死气。 汐泷下楼点了些菜,顺道听听这附近有些什么传闻,坐在一楼中间,也算是耳听八方。 “小二,再来一壶花酿。” “好嘞,您稍等。” 汐泷在外也不顾及许多,坐下便开始填饱肚子,汐泷是有一些武艺的,尽管并不高深,但是一般人还奈何不了她,只是这副身子骨,就是有再多武技,一拳下去,也得被自己的骨头硌死。 “前些天我去给王家送货,这门是怎么敲也敲不开,没听说他们有搬出镇子啊,何况这订好的货,钱都交了,难不成还能不要了。” “你没听说吗,有人找来几十号人撞门,可这门就是撞不开,你说这是不是遇了邪。” “可别乱说,万一真招来什么不干净的,我们都得遭殃。” “是啊是啊,这地方邪地很,听说前些年的夜里总有人听到女人的叫声,不过几天,就有敌军入侵,想来是那些人搞的鬼。” “说起来,这王家不也是那之后才搬过来的嘛。” “可不是,那一仗之后,泠岩也算是彻底平定了,有大户人家搬来也不足为奇。” “是啊是啊。” …… “最近王家的事情闹得有些大啊。” “可不是,再过几天要是还没动静,就要上报了。” 几个捕快打扮的人说着,话音尽数入了汐泷的耳中。 “五天前我还见过王府的阿午,我看他脸色不好,有点像……” “像什么?” “像快死的人。” “话可不能乱说。” “是是是,你看我口无遮拦的。” 汐泷的灵魂异于常人,神识较一般人要强,正听着周围人的谈论,突然感觉到一个人正在看着她,汐泷假作无意,回头看了一眼,那人一身百姓素衣,动作自然,如果不是汐泷确信自己的直觉不会出错,根本不会注意到。 汐泷想着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几天,几乎没有接触什么人,难道是认识木子赫的人,也不是,如果认识直接过来打招唿就好了,休知道此刻汐泷心中想的是什么,有些无奈。 “你就没想过会是林上清?” “怎么可能?我们不过认识一天,他派人跟着我做什么?” “你怎么知道他就不会?” “我……” 汐泷被堵得说不出话来,“直觉不行吗。” 休沉默了片刻,“他不是长御。” 汐泷听到这句话也沉默了,她又何尝不知道,可是她不愿意相信,长御死的那晚她杀了所有欺负过他的人。 休大概也是第一次看到那样的汐泷,无福无泽,满身杀戮的气息,几近成为恶灵,搅得那个世界不得安宁,使得许多人的命数发生了变化,天庭地府联手将此事镇压,司命星君更是日日居在地府数着亡灵改命。 汐泷去地府的时候,长御已经轮迴,地府的人知道惹她不得,只好告诉她长御转世的人家,她在那家附近住了十年,看着长御长成了他们最初相见的样子,看着他终于有了庇佑他的家人,才离开那个世界,继续寻找幽魂碎片。 “我知道了。”汐泷脸色有些苍白。 汐泷勐然喝下杯中的花酿,慢步走出客栈,在街上来回逛,很久才在一家武器店停下了脚步,拿起一把金文蓝石玄铁剑,仔细端详,剑中映着身后人的影子。 林一发现不对,正欲离开,剑锋已经抵在了他的脖颈上。 “老闆,这剑我要了。” 汐泷将银子抛给老闆,眼睛盯着那人,“你是谁?” “不说话,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了你?”剑刃向前一分,血沿着剑刃滴在地上。 “你杀了我吧。”林一闭上眼将自己向剑上送,汐泷将剑拿开,林一一拳挥了过来,被汐泷闪开,一拳不成再一掌,怎么也碰不得汐泷半分。 此时此刻林一才知道,这个看似柔弱的人一点都不简单,他会武功,甚至可以说是精通,这不是公子口中的木子赫,那个人只通诗书,生活尚且不能自理,怎么会是眼前之人。 不说林一大概也清楚,这一次怕是不能活着回去了,只希望公子在得不到他的讯息后能及时调查。 镇上的人看到这阵仗纷纷远离,泠岩镇本就不太平,前些年还有战事,近些年外族时时侵犯,但因交通便利,江湖人士时有来往,外族人慢慢的也就不敢靠近了,可也因为江湖人的原由,斗殴伤亡随处可见,镇上的人见怪不怪,官府也不管,最重要的是根本管不了。但也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不得伤及镇上的无辜百姓,否则这镇上的人早四散逃逸了。 汐泷就是清楚这一点才敢在大街上动手,茶馆太小反而施展不开。 汐泷一剑刺进林一的胸腔,林一再站不稳,跌倒在地上,嘴角血不断溢出。 “我不管你是谁的人,告诉他,让他自己来。” 第5页 汐泷持剑远离,剑上犹有鲜红的血,她可以因为长御对一个人好,也可以因为长御杀了他。 林一此刻已经没有气力再爬起来,他听得出汐泷要放了他,只是活不活的下去就得看他的命够不够硬了。 “你心软了。” “要你多嘴。” 休没有再同她说,一个人的记忆可以随着时间沖淡,可是汐泷不会,她记在心里的人,哪怕一千年一万年,依旧在她的心里,她以为她会忘,只因为她不愿想起。 汐泷持剑走进客栈时几乎所有人都噤了声,谁能想到这个书生外表的人竟然是江湖人士,虽说规定不能滥杀,但谁又知道他会不会是个丧心病狂的。 “小二,一壶陈酒,送到楼上。” 汐泷才踏进房门,隔壁房间的人正好出门,没有看到汐泷的样貌,却闻到了残留的血腥气,还收穫了楼下人目瞪口呆的眼神数枚。 楼下人正盯着二楼看,也看到了那长发墨袍之人,相貌惊为天人,举手投足间仿佛能定人生死。 那人朝楼下看了一眼,顿时大堂里一阵肃杀之气,众人不发声,低头扒起自己的饭碗,这个人好可怕。 男人再次转头看向隔壁房间紧闭的大门,皱了皱眉,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4章 剑灵之邢幽 滂沱大雨伴随着夜幕降临,即便是下雨,汐泷依旧没有关上窗户,而是时时刻刻关注着宅子上空黑气的变化,有一点可以确认的是,这些百姓看不到那团邪气,汐泷猜想,也许因为她是灵体所以能看到这些东西。 汐泷听觉敏锐,隐隐听到那院落中传来唿喊救命的声音,想也不想便离开客栈去王府。 走到门口才惊觉,没有伞,正要将手放在头上冲出去,就看到店门口放着一把白色油纸伞,反正一会就回来,汐泷便借用了。 可惜了,她没有看到身后有一人正眼睁睁看着她拿走了自己的伞,面色平静不改,眼神中却充满了惊愕。 汐泷小步跑到王府大门门口,果真如镇上百姓所说,门推不开,可是汐泷能听见那唿喊声越来越近,一定就在这院内。 也不知是什么原因,汐泷正迟疑的时候,门开了,自己开了。 汐泷吓得一个趔趄,要知道她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可不只是那一团邪气,还有鬼魂、灵体,这附近什么都没有,这门又是怎么开的。汐泷想不通、只能归结为是里面的东西打开了门。 院内寂静无声,灯盏没有一个是亮的,被这高墙一围,活脱脱的一个鬼宅。 汐泷小心翼翼沿路行走,浑然不知背后已经有人跟上了。 汐泷七绕八绕才绕到王家院子的中央,这王家布局相当诡异,所有的草木,建筑都像是迷宫,王家大宅,不像是商户人家的住宅,反而像是布满阵法的监牢。 汐泷按休的提示,计算好距离路程,按理来说应当已经到了王府中央,然而矗立在汐泷面前的只有一堵墙。 她可不信这漫天的邪气积聚在此毫无缘由,可是眼下这世界的灵气太过稀薄,不能引为己用,该怎么才能破开着眼前的幻境。 倏地,电闪雷鸣,汐泷被这突然地雷声吓得闭上了眼,很快她又张开眼,眼前依旧是那堵墙。 汐泷浑身一颤,眼下不见半点犹豫,转身就走,指骨紧握着伞柄却没有将伞撑开,神情说不出的慌张,跑着离开了王府,就连手中拿着的那把伞也忘记了归还,身上湿漉漉地一片,客栈的小二跟她打招唿她也没看见。 “休,你也看见了,对吗?” “嗯。”休的语气有些沉重,这一次事情有些棘手,尤其在这灵气稀薄的世界,邪气本就独大一方,何况已经积聚成灵。 汐泷闭上眼之前看到的那一幕,满地的尸体,黑紫色的血积流成河,整个王府就像是远古战场,不,更像是屠杀后的乱葬岗,一柄黑色长剑斜插在石台中央,剑身被锁链固定在石台之上,宛若一场神的祭祀,剑身周围缠绕着黑紫色的邪气,在雷电中衬得更加妖邪。 而她转身离开的真正原因是,她看到了一个人,不,准确来说,是一个灵,黑紫色的蜷成一团,只露出一个苍白的脸,蜷缩在石台之上,是那把剑。 他在沉睡,雷电使他的灵体虚弱,他需要休养,汐泷知道这次是她运气好,如果不是她趁着今晚去,恐怕进王府的那一刻,就被他斩杀了。 汐泷虽是灵体,不惧死亡,可是被如此强大的灵体所伤,没有百年,决计不会恢復。 “幽魂碎片就在那邪灵身上,是吗?” “是,仅凭一个剑灵不会强到如此地步。” “看样子,这事还是不管不行了。”汐泷向来没那么好心,能管的事情管,不能管的她也懒得管,免得每个世界的地府都过来找她说谁谁谁命数已尽,或是谁谁谁命不该绝,当然除去长御那一次。 不过这一次事关幽魂碎片,是不想管也不行了。 汐泷想此事暂且不急,几年都没能解决的事,也不急在这两天,一口喝下了茶盏中的东西,脸上表情怔了一下,瞬间整个人摔倒在了地上,昏倒前才迷迷煳煳知道自己喝了酒。 房间门被一阵大风打开,一身墨袍的男人走进来,这一次休看清楚了,心中既觉得惊讶,又觉得理所当然。 “终于来了。” 这个男人听不到他说话,看着醉倒在地上的人,又看了看桌上那把白色的油纸伞,一个人念念有词,“不问自取,为偷。” 接着他看到了桌上的酒壶和摔在地上的茶盏,给自己重新倒了一杯酒,闷头喝了一口,发觉并没有想像中的那么烈,满脸都写着不敢相信和换得不值。 “扯平了。” 放下酒杯离开了,汐泷还是保持着摔趴在地的姿势,休腹诽道,“活该没老婆。” 完全忘记了此时此刻的汐泷是个男人的身份。 一个人在世间游荡,难免无聊,所以喝酒就成了汐泷的一大乐趣,无论是什么样的宿体,小孩,女人还是仙人魔头,最后都会被汐泷喝成千杯不醉,哪曾想会栽在木子赫身上。 一个大男人竟然会一杯倒,这体质也是没的说。 恍惚间梦到了些从前的事,第一次遇到长御的时候,长御叫她姐姐的样子,一点一点从记忆里浮起,离开那个世界的时候她年已近中年,看着曾经叫她姐姐的人叫她婶婶,心中痛苦无以言表。 汐泷不止一次地想,如果当年她不急着拿到碎片,长御是不是就能好好活下去,可惜一切都已经成了定数,长御就是长御,没有谁可以取代,而消失了的怎么也不会回来。 这一夜,汐泷睡得很不安稳,休也同样没有休息,不知在思考些什么。 响亮的喷嚏开启了汐泷新的一天。 汐泷睁开眼睛看到的不是床顶,而是高悬的天花板,脑子有些懵了,坐起来看到旁边的桌椅才忽觉原来竟是在地上睡了一晚。 “阿嚏,”还未站起身就先打了个喷嚏,汐泷正要扶着板凳站起来,发觉胳膊痛的厉害,腿也是,身上完全没了力气,一个念头涌了上来,不是发烧了吧。 第6页 汐泷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好像真的有点烫,自己摸自己也摸不出什么来,索性站起身往床边走,先睡一觉,睡醒了没准就好了。 她完全忘记了这个身体的素质不是一般的差,不过此时此刻也没有力气去做别的,只能把自己用被子裹得严严实实的就睡去了。 迷迷煳煳听到有人问她是谁,为什么在这里,至于她回答了什么,也都不甚清楚,额头上有些凉意,很舒服很舒服,不知道是谁这么贴心。 是谁啊?休吗?不对,休没有身体的。长御?也不对,长御走了很久了。是谁啊,对啊,那会是谁? “你是谁?”汐泷一个激灵,勐地坐起,看到身边果真坐着一个人,长发垂落在床上,一身墨色长袍,丝织锦缎,很是好看。 “你已经问了三遍了,”那人眉目清冷,仿佛什么也不在意。 “我名刑幽”,刑幽顿了一下,“现在你是不是可以回答我,你叫什么?” “我……”汐泷看着眼前人的眉眼,没由来的紧张,掐了掐自己的大腿,“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我答了你三次,你却一次不答,不觉得有失公允吗?” “你自己回答的,我又没逼你。”汐泷小声嘟囔着,但还是让刑幽听到了。 “是吗?”刑幽凑近询问,鼻尖几乎触碰到她的脸。 汐泷表象是个男的没错,可是突然被一个美男子这么靠近,就是男的也不行啊。 一把推开刑幽,“你凑这么近做什么?” “看你。”说着又靠近汐泷用鼻子闻,不知道在闻些什么。 汐泷脸有些涨红,这是被调戏了?正在思考应对方法的时候,刑幽却突然说,“明明已经死了这么久,却一点尸臭尸斑都没有。” 汐泷骂人的冲动都有了,见他又要凑过来闻,急忙抱着被子往床里缩了缩。 “两个大男人,你以为我会对你做什么。”邢幽看着汐泷躲闪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男人应该有的样子,除非…… 他是个断袖。 没错,这就是邢幽思考后得到的结果,邢幽想这角色是不是反了,如果他是断袖,不应该是自己躲吗,他在怕什么。 邢幽眼神一直跟随着汐泷,“无聊。” “无聊?你无缘无故进到我房间坐在我床上,竟然还说我无聊?”汐泷抓着身上的被子跟他对峙。 “你发烧了?” “所以呢?” “我救了你。” “救字过分了吧,我还死不了。” “你确定?”汐泷不确定了,木子赫的身体她也不是第一天领教了,小发烧什么的真的有可能要了她的命,但是此刻汐泷是绝对不会承认的。 “别扯这些有的没的,你来我房间做什么?心虚了吧,我就知道你这人肯定图谋不轨,我……” 邢幽伸手,桌上的伞飞到他的手里,“来拿回我被偷的伞。” 汐泷有些羞愧,也有些震惊,“你的伞?……你会法术?” 作者有话要说: 由于没有过多思考,情节安排的不好,所以把后几章锁了重改,见谅(*/ω╲*)~~~~ 第5章 剑灵章五之幽界 “你的伞?……你会法术?你究竟是谁?” 邢幽早就知道汐泷不简单,单从他能看到他的伞,就绝对不是个普通人,一番探查,知道这个身体里的已经不是原来的主人,可这世界仙不成仙,魔不成魔的,难道是哪个被打下凡的仙? “邢幽,第四次了。”说着在她的面前比划了个四。 “我叫汐泷。” “真名?”邢幽面上一副我不信的样子。 “真名。”汐泷咬牙切齿道,她这次可没打算骗他,毕竟已经被看穿了,没有再骗的必要,何况那人有法术,她什么都没有,还有一身的病,万一怒急之下宰了她怎么办。 “你为什么能看到我的伞?” “不就是一把破伞,还不让人看怎的?”话毕,汐泷抢过那把伞在手中端详,那天天黑事急就借用了,何况谁会想到一把伞会有什么干坤。 汐泷越看越不对劲,这伞不是此界之物,伞骨是幽骨木所制,这种树木可不是什么地方都会有,要长成此树,必须以天地灵气浸润滋养,永不断绝,千年方能长一枝,能招魂魄养神识,常人不得见,唯有修上仙道方能看到。 这么说眼前的人也是个外世界来的年龄不详的老妖怪,这副皮囊不错,是不是他自己的? 汐泷凑上前去,想看一看这人的皮囊是不是真的,伸手正要捏一捏他的脸,却被他一把抓住了手。 “我就看看你这副皮囊是不是真的。”汐泷拽出自己的手。 “是真的。” “哎,万一你骗我呢?” “我不是你。” “你这人怎么能这么说话呢,我这孤身在外,又一不小心进了这么个身体,一不小心,连魂魄都得丢,我小心点有错吗?” “所以你认得这个东西?” “认得啊,不就是幽骨木。” 休在心里暗骂一声蠢,不过也没说道什么,他们迟早要相见的,蠢就蠢吧,只要不暴露他什么都好说。 “你可知道这东西在哪里有?” “不就是灵气充裕的地方吗?难不成还能是你家。” 不行了,休是真的看不下去了,这样下去,迟早被邢幽套出话来,“幽骨木是上古神木,只在他居住的地界有。” “什么?”汐泷没有表现的太奇怪,毕竟这人虽然厉害,却还是不知道休的事情,还不知道她是什么人,没必要一股脑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他。 “邢幽,这名字你真不记得?” “邢幽是谁?我为什么要记得?” 休沉默了半晌,心中感嘆不已。 “他是这一方天地的神,这方天地中所有的世界都受他管辖,他居住的那个地界名幽界,也只有那里的灵气才会充裕到长出幽骨树。” “那我怎么会知道这个东西?” “我怎么知道。”休一阵心虚。 “你是谁?”邢幽第二次问出这个问题,这个人身上有很多谜,他看不透。 “我不是说了,我叫汐泷。” “你去过幽界?” “没去过啊,那是什么地方。”汐泷面不改色地胡诌,至少她记忆里是真的没有去过。 “我居住的地方。” “怎么,你住的地方就不准别人去了,你以为你是谁啊,真可笑。”汐泷有些鄙夷地看着他,“没准,等你回去的时候,那里已经被人翻得底朝天了。” “我是来找我的魂魄的,好像还有一件事情很重要,可是我忘了是什么?”邢幽有些迷茫,大脑像是空了一块,他要找的大概就是这些东西,可是总觉得有什么他忘记了。 第7页 “究竟是什么?”想着想着头竟有些痛。 “这掌控天地的神脑子出了毛病,呸,魂魄出了问题,这天地不会有问题吧。”汐泷在心中默默问休。 “只要没有别的神来挑事,应当是不会的。” 汐泷现在能确定,休绝对不简单,关乎天地之间的事,他都知道,要么他是哪个神座下的人,要么就是哪个天地间的神。 不过现在,汐泷还没打算告诉邢幽,毕竟这才跟他认识一天,谁知道他会不会觉得麻烦直接杀了她,这种自讨麻烦的事,她可不会做。 “喂,拿着你的伞回去,我还要休息。”汐泷将伞扔给他,头一蒙被子就打算睡,邢幽看他也什么都不知道,长嘆一声,拿着伞回了自己的房间。 邢幽也不急,反正汐泷没有法术,跑不了多远,都是不死的老妖怪,时间多得很,慢慢耗。 汐泷的休息本来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身体这么弱,躺了一会竟然真的睡着了,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 汐泷起身洗漱,准备下楼去填饱肚子,正要关门,就看到背后有个脚,往上一抬头,又是他。 “我说你不会在这里守了一天吧。” “当然,”过了片刻才说道,“不是,我就住在隔壁,神识一动你翻个身我都知道。” “变态啊,你竟然看我睡觉。”汐泷双手护住自己的胸,啊不,准确来说是木子赫的胸。 邢幽一阵嫌弃,“都是男人。”你怕个鬼。 “你没见过断袖吗?” 邢幽上下打量着汐泷,那意思仿佛在说,我看你就是个断袖。 汐泷读懂了他的意思,咬牙切齿,突然,心生一计,将脸凑过去,因为木子赫个子不够高的原因,她的鼻子堪堪搭到他的下巴,“你知道我是断袖,还这么光明正大的勾引我,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 汐泷一个站不稳,摔在邢幽身上,邢幽嫌弃地将他推开,独自下楼去。 “别走啊,我话还没说完呢。”说着汐泷又跟了上去,邢幽走哪她走哪,专门膈应他。 “小二,一碗阳春面。” “两碗,再来一壶酒。”汐泷无赖地坐在邢幽的对面,这是打算不要脸到底了。 “还敢喝酒?”邢幽看着他现在一副弱不惊风的样子,想起昨晚的一杯倒。 汐泷也想到了,有些丢人,谄媚地说道,“给你喝。” “不对,你知道我昨天喝酒了,你昨天就在观察我了,还说你不是断袖。”汐泷也不在乎脸皮这东西了,反正是木子赫的,只要能膈应到邢幽,不要也罢。 刑幽看着他不说话,嘴角微翘,仿佛在说,那又怎么样。 没意外地汐泷又看懂了,汐泷泪目,好像不能怎么样,论文论武论法术,她都不是刑幽的对手,本来脸皮还能比他厚点,现在估计也不行了。 “喂,你不会真的从昨天起就一直在监视我吧,那我洗澡睡觉不是……?” “我对你没兴趣。”刑幽边说边喝下一杯酒。 汐泷看到酒不自觉地抿了抿嘴唇,正要去拿酒杯,却被一只手拦下了。 “就喝一口。”汐泷可怜巴巴地望着刑幽,刑幽丝毫不理会。 “真的就一口,不会醉的。” “我不会忘记你是个断袖,万一你醉了对我做些什么,我可怎么办?” “刑幽大爷,我现在文不能文,武不能武,您一只手就能把我扔出去,何必跟我计较这些。” “有道理。” 汐泷的另一只手正要碰到酒杯,那个酒杯就自己跑了,来回几次,愣是一次都没碰到。 “玩我很有意思是吧。”汐泷甩甩袖子上楼去了。 “这就生气了?”刑幽慢慢吞吞在楼下吃完饭,品完酒,一脚踢开汐泷的房门,果不其然,汐泷再次扑在了地上,而昨天的酒还摆在桌上。 想起他今天发烧时难受的样子,还是好心了一次将他抱回了床上,给他盖上被子,像早上一样坐在他的床边。 微红的脸颊随着唿吸轻轻起伏,时不时地抿着有些干涩的嘴唇,邢幽忍不住将手附在他的脸颊上,“你究竟是谁啊?” 坐了片刻,刑幽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将手拿回,毫不优雅地在汐泷的被子上蹭了蹭,转身离开了。 汐泷不知道,不代表休不知道,自从刑幽出现在汐泷周围,他就时时刻刻都关注着,不得不说,刑幽的感觉还是很准的,他出来的目的其中之一就是来找汐泷,可是他自己忘记了,如今这两个人都是男人的身体,真不知会发展成什么样。 总归他是不会去提醒的,等回去了,好好给昼央说道说道去……还是算了,也不知道他离开这么久,昼央是不是还在找他。 深夜,刑幽一个人来到王家门口,想起那日汐泷也是来了这里,看到了剑灵,可是他为什么来这里呢。 这宅子里除去那把剑什么都没有,更何况以他如今的实力,什么都做不了。 刑幽手执那柄幽骨伞,直直走入院中央。 那紫衣身影拖着长剑四处砍杀,周围的空气开始灼烧,地面显现那日雨夜的画面,堆尸成山,无数士兵陷入死境,眼中的惊恐,身体的颤慄,是什么让他们如此害怕。 一把剑抵在邢幽脖颈处,正是那柄被封印在石台之上的剑。 “入境者,死。” 第6章 剑灵之将军夫人 一道青色剑气噼开那柄剑,剑灵被震得后退了几步,一把青光宝剑被邢幽拿在右手中,左手中的伞依旧撑开着,漫天落下的火雨,冰冻静止,仿佛千年的杀戮瞬间便被雪葬。 漫天飞雪中,两人相对而立,紫色的身影变得清晰,一张面色苍白的女人的脸,眉目上沾了些雪,狠戾的神色变得有些可怜。 “入境者,死。” 黑紫色剑气在雪地划过,与青色剑气交接,一股强大的力量爆发,将剑灵击退,而邢幽丝毫不动。 月光下,剑灵半跪在石台之上,邪气更胜。 “入境者,死。” 不待停歇,又一次冲上前去,仿佛没有痛觉的木偶,剑气缠绕吸收,雪地再次燃烧,黑紫色的火焰将天也变了色,悽厉的叫声冲破云霄,将醉酒的汐泷也吵起来了。 汐泷起身看向窗外,邪气蔓延,几乎要漫出王家,没有再考虑,下楼去了王家。 楼下的人都还没有睡,在谈论刚才听到的叫声,不知是什么东西,有人说,这种声音在几年前外族入侵时曾经出现过,这一次难道也是外族人前来捣乱。 黑雾与白雪交接,不见天色,汐泷到院内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景象。 邢幽将幽骨伞抛出,幽骨伞将整个院子笼盖,剑灵藏匿在院内,院内一点一点开始变化。 “入境者,死。”一声粗矿而威严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传来千军万马作战的声音。 第8页 院内变成了金戈铁马的沙场,士兵穿着盔甲作战,战场上刀剑不眨眼,两兵交战,死伤无数,将军英豪不减,勇勐地冲到敌军腹地,斩杀数人,后成功撤退。 “将军。”一位穿着盔甲的士兵对他行礼。 “我们还有多少士兵?” “两万。” 将军将口中的酒喷在伤口上,用纱布缠了一圈又一圈,“十个月,我们的人从十万打到了两万。” 士兵有些哽咽。 “下去吧。”将军言语中充满了疲惫。 “将军。”一位打扮朴素的妇人从帐后走了出来,眼神中有些担忧。 “夫人怎么来了?” “我看将军近日操劳,给你做了些安神汤。”说着将手中的碗递给了将军,绕到将军身后为他按摩。 “腊月了,我们今年可能回不去了。” “边关战事频繁,自然是回不去的。” “辛苦夫人了。” 夫人摇了摇头,她这算什么辛苦,那些在前线厮杀,保护国家保护百姓的人才是真的辛苦。 “报,将军,援军来了。”一个士兵面露喜色冲进营帐内。 “莽莽撞撞成何体统。”将军虽是指责面上却尽是喜色。 “援军在哪里?” “据先行的士兵说,援兵已到达了泠岩,再过一天就能到这里。” “太好了,太好了,快,快将那位士兵请来。” “是。”士兵兴沖沖地跑了出去。 “夫人,听到没有,援兵来了,我们有希望了。”将军紧紧攥着夫人的手,脸上的笑容夹杂着苦涩,“那些战死的兄弟该瞑目了。” 夫人轻轻拍着将军的手,微笑着对他说,“我听到了。” 士兵通报,将那个前来报信的士兵带了进来。 “将军,”士兵正要跪下回命,被将军一把扶起。 “不必在意礼数,援军可是真的来了?”将军的眼睛中放光。 “到了,就在泠岩,等明晚就能到达营地。” “好,好啊,我就知道我们一定会等到这一天的。” 将军背过身正要向夫人走去,却见夫人神色焦急,将他拉到一旁,将自己暴露在了士兵面前。 只见那士兵面色狠戾,反手将匕首按着夫人的脖颈处,“没想到还是棋差一招,你的夫人在我手上,要不要来换你自己决定。” 将军眼中充满血丝,恨不得将那人大卸八块,“卑鄙小人。” “战场上谁不想活,谁不想赢,你自己无能,怪得了谁卑鄙。” “将军,杀了他,不要管我。”夫人唇齿颤抖,脸色苍白,十万士兵的期望怎么能因为她毁于一旦。 “夫人。” “听闻将军夫妻伉俪情深果然是真的,可惜我没这么多时间听你们……” 话音未落,夫人拔出身旁架子上的剑,将自己和那士兵都刺在了剑下。 夫人拔出刺穿身体的剑,反手刺进那人的心脏,身体随着掉落的剑一同坠下。 “夫人。”将军这才看清发生了什么,眼泪夺眶而出,紧紧抱着夫人的身体,痛不欲生。 “大夫,大夫,快来人啊。” “将军,”夫人艰难的抬起手擦拭将军的泪水,“我可能等不到你凯旋而归的那天了。” “夫人,你怎么这么傻。”将军从未像此刻一般痛哭过,眼泪怎么也止不住,战甲上沾满了殷红的血,心脏仿佛破了一个大洞,再也补不上了。 “将军,活下去。” 沉重的眼皮再也撑不住,最后一次闭上了,将军,这一次我不会再是你的后顾之忧。 “啊。”悲痛的嘶吼,放声的痛哭,将军抱着他的夫人,周围的一切看不见也听不见了。 直到亲手将夫人火葬,将军才看到,那柄染血的剑还躺在营帐的地上。 将军跪倒在地上,捧起那把剑,摩挲着已经干涸的血迹,“夫人,我答应你,我会活下去。” 从那天起,每逢战事,将军便举着那把剑杀入敌军,所向披靡,所过之处,尸横满地,狼烟四起,战火纷飞。 两万士兵在此地坚守四个月仅剩一千人,援军依旧没有来到,军地的粮草已经断绝,大火缭绕的天空,从来就看不到太阳,即便是春日,也丝毫看不到希望。 “夫人,保佑我。”将军握着那日的剑,头髮散乱,身后跟着仅剩的一千士兵,士兵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可这丝毫没有影响他们杀敌的决心。 “杀。”将军首当其冲,杀进敌方阵营,不知斩杀了多少人,握着剑的手已经麻木,身上布满血痕,他也不在意,眼眸中只有无止境的杀戮。 万千铁骑兵沖他拔刀而来,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再也没有一个站着的兄弟,他笑了,眼中却流下泪水,沖向对面的铁骑,再不回头。 残阳终于出现在这片大地,可等待它的人没能看到。 敌军铁骑踏着士兵的尸体,溅了一地的血,正要向更远的地方前进。 天空突然变暗,风捲残云,阵阵阴风令人胆颤,刀戟被风捲起,在空中飞舞,伴随着血花散落,积聚成河,一柄长剑斜插在血河中央,浸染成了黑色。 一道悽厉的叫声划破天际,战马嘶嚎,一片混乱,不少士兵被踩死在马蹄之下,天上的阴风还在作祟,刀剑插破敌军的喉咙,不过片刻,天边残阳再现,沙场上尸横遍野,与天成了一色,方圆十里,除了战火,就只有血还在流动。 剑灵提剑刺向依旧沉浸在记忆里的汐泷,谁知,邢幽又来阻挡,一手执剑一手用伞骨敲醒汐泷。 汐泷睁开眼看到的正好是剑灵的脸,脱口而出,“夫人。” 那剑灵愣了一下,被邢幽用缚灵链困住。 剑灵似是被激怒了,发出阵阵嘶吼,邢幽将手中的幽骨伞放在石台的一旁,拽着汐泷衣领就要离开。 “喂,就这么扔着?” “不然呢?放开她然后把你吃掉?” “才不要。”汐泷甩开邢幽抓着她领子的手,自己向门外走去。 “酒醒了?”邢幽跟在汐泷身后,慢悠悠地走。 “醒……,我只是睡着了,谁喝酒了。”汐泷说着一阵心虚,过了片刻,又为自己的心虚感到好笑,我喝不喝酒关他什么事。 邢幽笑而不语。 两人走到客栈,汐泷拉着邢幽去她房间,邢幽甩开衣袖。 “做什么?” “当然是跟你说说刚才的事情啊,难不成你要在这里说?”汐泷眼睛斜了下大堂,由于前几天汐泷提剑而入的震慑太大,现在这些人对他们又畏又敬,一边又想窥探点什么江湖机密,一边又害怕地不敢抬头。 “上去。” 邢幽径直走到汐泷的房间,将房间的窗户打开,王家上空已经不再是黑气缭绕,不过还是隐隐有些不祥之气。 第9页 汐泷关上门走到邢幽身旁,看着王家上空一阵感嘆。 “那剑灵就是那将军夫人吧。” “是。” “到最后也没能等到援军,也难怪怨气如此之胜,如果不是有人将她锁在这里,怕是整个天下都要大乱了。”汐泷嘆息道,她恨得应该不止外族,更多的是自己的族人,数万人浴血奋战,抛头颅洒热血,却被遗忘在沙场之上,日夜奋战,所谓的入境者死,恐怕已经不只是外族人了,而是所有人,所有她看到的人。 数十万亡灵的怨念寄居在这把剑上,形成了这样一个杀戮的邪灵,许是有人发现这剑不详,又没有能力将它净化或是销毁,所以将她禁锢在了石台之上。 “不会。”当一方世界失去平衡时,自然会有神来管理,这些年他一直在寻找魂魄碎片,这才无暇顾及,何况这本就是他的魂魄产生的力量,普通的道人又怎么可能收服。 是啊,这一切虽是人间帝王的错,却也是他这天地之神的错。 第7章 剑灵之奴隶汐泷 “那剑灵就是你此行的目的?” “是。” “巧了,我也是。”汐泷离开窗边坐在桌旁,为自己倒了一杯茶,这一次真的是茶。 “你要它做什么?”邢幽有些不解,剑灵里存在的是他流散的魂魄,除了他还有谁会知道,就算知道了,拿去又有什么用。 “这剑灵积聚成灵,简单的怨念怎么可能做到,这其中自然有着什么。” “那你倒是说说有什么。”邢幽也走过去坐在桌边。 “我要是知道还会干坐在这里?”汐泷一副嫌弃的样子,“你呢?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能自由穿梭在各个世界,一看就不简单,怎么会连这个都不知道。” 邢幽轻笑一声,“呵,我只是来取回幽魂碎片。” 汐泷心中一个咯噔,他果然是为了幽魂碎片而来,他是这一方天地的神,知道什么都不奇怪,可是他要这碎片做什么。 “那是什么东西?很厉害?”汐泷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毕竟她手上还收集了上百片,若是叫他知道了,会不会抢啊,不对,他在找碎片,这么说他一定也收集了不少,这可怎么办,打不过啊。 “休,我对不住你啊。” 休一阵无语。 “那是我流散的魂魄。” “嗯,”汐泷细细揣摩他言语中的意思,“啊?” 不对啊,这怎么是他的魂魄,那休要用他的魂魄来凝聚实体,岂不是大罪过了。 “所谓幽魂,自然就是邢幽的魂魄。”休出声道。 “因为他是神,所以他的魂魄才能助你凝聚实体?” “不,因为他就是我的实体。” 汐泷目瞪口呆的表情维持了许久,邢幽用手在她眼前摆了好久,她才回过神。 “你的魂魄?你究竟是谁?”汐泷也就装模作样地问问,毕竟真相休已经告诉她了,可是明面上,她还是要做出一副吃惊的样子。 “邢幽。” “谁问你名字了,我说的是身份。” “自然是要比你尊贵些的。”邢幽一点不开玩笑地说,普天之下,确实没有一个人敢说比他强,因为除了仙界魔界的核心人物,剩下的人根本连他是谁都不知道。 汐泷翻个大白眼,邢幽不说出来,她就得继续装下去,对于隐藏这一点,她很有自信,不过三天就得崩。 “既然你不说,那这东西谁抢到算谁的。”汐泷勾了勾嘴角,一副不正经的样子。 “真好奇你原先是个什么样子。”邢幽没有争论,因为他相信,他的魂魄落不到别人的手中,就算拿到了,短时间内也没什么用。 “我也好奇啊。”汐泷在心中默默念,没有说出来,要是让邢幽知道,她是个一开始就没有身体的人,不知道会怎么想。 “那剑灵要再过多久才能被净化?” “也就五六□□天吧。” “我看你就是怕我去抢,得嘞,您也别在这喝茶了,去那鬼宅守着好了。”说着就要推邢幽出去,邢幽也不抵抗,被汐泷关在了门外。 邢幽笑望着被关上的门,食指不断敲打着手中的茶盏,少顷,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本是个不需要睡眠的人,可是自从魂魄一半被打散离开他的身体,他就变得有些虚弱,须与常人一般,不过片刻就要休息,庆幸的是他的神力还在,不然遇到剑灵这样的恶灵,连自己的魂魄都拿不回来了。 幽骨伞中已收集了九千三百一十片魂魄碎片,马上就能集齐了,可是邢幽总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被他遗忘了,他找碎片也只是因为本能,本能的发现自己灵魂的缺失,然后便一个世界一个世界的去找。可是心底总觉得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究竟是什么,他想不起来了,邢幽勐地闭上眼,感受到来自灵魂深处的痛,却无能为力。 “我是他的魂魄,他在寻找灵魂碎片,而我也是其中的一片。” “你只是碎片?”汐泷不敢相信,休原来也是个不该存在的灵体。 “是,所以我只能寄宿在你的灵魂之上。” “那你寻找幽魂碎片是为了邢幽?” “不错,我知道他一定也在找,只要一直找下去,就一定会碰到他。” “那你为什么不让我告诉他?”汐泷刚才就一直想问了,从知道幽魂碎片就是邢幽的魂魄起,只是休让她先不要说。 “因为他散失了魂魄,也散失了记忆,我看他的样子,可能醒来前的记忆也是模模煳煳的,贸然前去告诉他这些,只会适得其反,而且我怕他知道我有了自己的意识后会……” 休没有说完,汐泷却明白了,怕邢幽会将他捨弃,或是抹去这片碎片上的印记和一切,到那时,休便再也不存在了。 “原来如此,那这些碎片是不是也能放在他那?” “当然。” “吓死我了,我以为要我跟他去抢,别说我良心上过不去,我就是过得去,我也打不过。” 休也没想过让他俩打,毕竟汐泷三脚猫的功夫,应付应付一般人也就算了,邢幽是万万比不得的。 汐泷长舒一口气,准备就寝,接下来的事情有邢幽在,就不需要她操心了,就这样一睡睡到了第二天午时小二来敲门。 “敲什么敲,吵死了。”汐泷皱着眉头看着门口战战兢兢的店小二,以及……楼下不敢上来却时不时瞥一眼的掌柜。 “有那么可怕吗?”汐泷腹诽道。 “客……客官,您押在这的费用已经用完了,这……”小二没有将话说完,毕竟这可是个有能耐的,要是得罪了,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用完了?这么快。”汐泷回去翻自己的东西,突然想起,她根本没什么东西,那点银子也是林上清给的,现在已经被她花的一点不剩了。 第10页 “客……客官……” “好好说话,别一停一停的。” 那小二被这一吓,更不敢说话了,哆哆嗦嗦地说道,“您要是没……没有,也可以……” 汐泷看他这一副被压榨的样子,为自己气不过,我又不是坏人,瞧把你吓得。 “不可以。” “那……那告告……辞。” “站住。” 汐泷突然的大声将店小二吼地腿一软,店小二颤颤悠悠转过身,心想大爷您可放过我吧。 “我说我没钱了吗?我是会白吃白住的人吗?你等着。”说着拍了一下店小二的肩,店小二差点重心不稳摔下去。 咚!咚!咚! 邢幽打开房门就看到汐泷一副不服气的表情,邢幽心想,今天应该没有招惹她,这是怎么了。 “借我点钱。”汐泷的声音小得像蚊子飞过。 “什么?” “我说,借我点银子。”汐泷一本正经的对着邢幽微笑,咬牙切齿地说着。 “你会还?”邢幽鄙夷地看着她。 一句话问住了汐泷,她当然不会还,且不说在这个世界待不了几天,就是她现在这幅样子,也赚不到钱。 “好吧,看样子不会。”邢幽正要关门,汐泷急忙拦住。 “好歹我们也是朋友,帮个忙呗。”汐泷忍下心头的火祈求地望着他,眼中还带着点小泪花。 “也是,那就……给我当十天奴隶。” “餵你不要得寸进尺啊。” “再见。”邢幽说着又要关门。 汐泷眼看就要拦不住,只好咬牙切齿道,“行,十天,就十天。” 邢幽打开门将一个钱袋扔给了旁边的店小二,瞥了一眼汐泷说道,“进来吧。” 汐泷瞪大眼睛指了指自己,叫她做什么。 门内干净素雅,明明是一样的房间,汐泷却觉得这个房间出尘地很,难道连个房间都会因人而异? 汐泷没有再想太多,因为她的奴隶生涯已经来了。 “茶。” 汐泷初时还没反应,以为是邢幽让他喝茶,自顾自地倒了一杯,喝了半杯,邢幽看着汐泷捏着茶杯的手仿佛要烧出个洞。 “某人方才答应我做十天的奴隶,这转眼怎么就……” “您喝,您喝。”汐泷忙把手里的茶杯往他嘴边送。 邢幽嫌弃地往后缩了缩脖子,“你碰过的。” “好,咱换杯新的。”汐泷好声好气道。 汐泷重新倒满茶杯凑到他跟前,邢幽正要拿,茶杯突然翻倒在了邢幽的衣袍上。 “哎呀,我不是故意的,这可怎么办好?”汐泷装作惊慌失措的样子。 邢幽立刻站起身,捏了个诀,换了身白色衣袍,唇角微微翘起,恍若水中月画中仙,当真一眼万年。 “没关系,咱们慢慢来。” 此时此刻的汐泷还不知道邢幽的用意,明明一个清尘诀就能解决的事,为什么要换件衣服,这厮洁癖真有这么严重? 直到这样的日子过了三天,汐泷才认识到,什么狗屁神,分明就是个小气鬼,睚眦必报,一点肚量都没有的小气鬼。 第8章 剑灵之净化 剑灵还被安养在幽骨伞旁净化,照理说,汐泷应该整日无所事事才对,可事实恰恰相反。 “我上辈子是不是得罪过你。”汐泷一边搓洗着手中的白色袍子,一边抬头望着恍若谪仙的邢幽,仿佛要在他身上扎出千万个洞来。 邢幽站在楼上大发慈悲地赏给她一个眼神,一副我等地位差距悬殊,没可能的表情。 汐泷只觉得气血上涌,直冲头顶,要不是因为打不过,汐泷早就冲上去了。 这三日,汐泷是真真见识到了这位大神究竟有多无耻,从他换了那身白色衣袍开始,汐泷的噩梦就开始了,只要那白色上有了一点点的灰尘,邢幽就将衣服丢给汐泷,让她洗干净。 有时候,明明什么都没沾到,只要他说一句脏了,汐泷就知道不妙,也不知道他哪来这么多一样的衣服,汐泷想使坏将他的衣服扯破,可是这傢伙的衣服不知道是什么料子做的,怎么也弄不坏,对现在连法力都没有的汐泷来说,洗衣服简直是折磨。 汐泷看了看自己搓红的手,还有客栈后院挂的满满的白衣服,真是又骄傲又悲伤,骄傲的是她这么多年都没洗过这么多衣服,可悲的是她竟然不是给自己洗的,真的亏大了。 邢幽坐在窗前看汐泷的小表情,觉得很充实,他好像很久没有和人说过话了,他忘记了,醒来的时候,幽骨伞内就有了那么多碎片,他的魂魄也不完整了,然后他就开始寻找,仿佛每一次都是这样,不断地循环重复,直到遇到汐泷,好像有什么变得有趣了。 然而此时此刻的休只觉得无聊透顶,一边要防止汐泷不要说漏嘴,一边还要看着他们两个‘打情骂俏’。 这话要是让汐泷听到,估计要吐血三升。 邢幽思考间,汐泷已经端着盆回到了房间,趴在床上唿唿大睡,汐泷自认是很记仇的,就是神也不例外,梦中还记挂着这些天邢幽整她的事。 梦中的汐泷拿着鞭子奴役着邢幽,时不时地抽打,邢幽在她的鞭下求饶,汐泷双手叉腰哈哈大笑,“让你整日装神仙。” 邢幽轻轻皱眉,“我没有。” 邢幽将趴着的汐泷翻了个面,“梦到了什么,这么开心。” 汐泷浑然不知自己说了梦话,还正巧被当事人听到了。 梦中她的鼻子上好像被夹了什么东西,完全不能唿吸了。 汐泷勐地睁开眼,正看见邢幽用手捏住了她的鼻子,汐泷内心暴走,真是魔怔了,睡觉前看到的是他,醒来看到的也是,就连做梦这傢伙也不放过他,汐泷已经快要疯了。 “放开。”汐泷拍了拍邢幽的手。 “这是对主人应有的态度吗?” 汐泷低眉顺眼道,“主人,奴才这里脏,您还是回去睡觉吧。” 邢幽手中凭空多出一床被子,扔在床上,坐在床边开始脱鞋。 “喂,我说的是回你房间睡,你上来做什么。”汐泷瞪大眼睛,推了推邢幽的背。 邢幽转过身将汐泷连着被子抱起扔下了床,然后自己背过身躺在了床上。 汐泷屁股一痛,‘啊’的叫了一声,正要发火,邢幽开了口,“你最好仔细看看,你睡在哪?” 汐泷环顾四周,心中咯噔了一下,这两天进邢幽的房间成了习惯,一进来下意识地想睡觉,根本没想这么多。 汐泷将被子捡起,正要走,就听到邢幽说,“明天剑灵会被净化,记着,你还欠我七天。” 门发出吱呦的声音,被关上了,邢幽翻身去看,他要走了,好像隐隐有些捨不得,不过汐泷既然能穿梭在各个世界间,想必还能再见。 第11页 汐泷抱着被子回到自己的房间,庆幸自己终于可以离开邢幽的魔爪了,不过很快她就被拉回了现实。 “你说什么?” “你要找幽魂碎片,自然会再遇到他。” 汐泷捶自己的头,怎么忘了这一茬,心中痛苦万分,难道往后就要过上被奴役的生活了,她可不要。 “也不知道他找到了多少。”休嘆息道。 “不如我们等他找完,然后再出现。” “那要等到何年何月,何况,你怎么知道他什么时候会找到。”休的行动本就受了限制,若是还要在同一个地方待着,恐怕会憋死。 “我们都这样找了四千五百年了,什么时候才能有结果啊。” 何止四千五百年,休从来没有觉得时间可以这么漫长。 “这我不知道,不过你想你的灵魂内一直有个男人在?” “不想。”汐泷回答得斩钉截铁。 “那就好好帮我。” 汐泷将脸埋在被子上,欲哭无泪,想着邢幽的法术神力都尚在,如果是这样,他的速度应该会快上很多,也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少。 天亮,汐泷和邢幽一同来到王家,院内依旧同那日一般,下着鹅毛大雪,一落地便会消散,连着三天,地面依旧是空空如也。 两人来到院中,黑色的剑依旧被封锁在石台之上,周身不再泛着邪气,剑灵躺在石台之上,幽骨伞就放在她的身旁,她慢慢睁开眼睛,望着漫天的雪伸出了手,泪水从眼眶中流出。 “将军还是没有等到援军。”她的脸色苍白,毫无血色,可是流泪的让人心疼。“他们,都死了。” “已经过去很久了。”邢幽平淡说道。 “很久是多久?” “一千年。” “都过去这么久了,”她慢慢地坐起,看着石台之下的邢幽和汐泷。“世上大概已经没有他们存在过的痕迹了。” “你为什么会甦醒?” “没看到吗?我被这家人找到,囚禁了起来。可惜他们不知道,还以为是什么神剑。”她近乎病态地笑着,“哈哈,我慢慢吸食着他们的灵魂,看着他们一点一点死去。” “你杀了他们。” “是又怎样,我杀的人还少吗?你可知他们囚禁的,不止我一人,这剑里有数十万的魂灵,我的,将军的,士兵的,敌军的,你以为仅是我一个人能造成那样的局面?呵,你太高估我了。” “你们都没有去转世?”汐泷有些惊讶,人界瞬间少了这么多生灵,地府竟然没有出面。 “转世,怎么转世?我们的灵魂被锁在这把剑里,一千年,哪里也不能去,只能陷入沉睡,这家人在唤醒我们的时候就该想到总有一天他们会不得好死。” “对不起。”邢幽低头说道,剑灵听不懂他的话,不代表汐泷不懂。 这剑上附了幽魂碎片,碎片的力量太过强大,将他们都困在了这里,一千年都没能离开。 “如果现在我能送你们转世,你们还愿意去吗?” 话毕,剑身周围出现了白色的魂,越来越多,仿佛等待了许久,发出悲哀的嚎叫,震耳欲聋。 “他们说愿意。”剑灵感受到了他们的激动,千年的等待,他们早就放弃了,从不敢奢望这一天的到来。 “他们?那你呢?”汐泷看着林立在石台上的美丽妇人,看着她一点点的绽开了笑容。 “我要留在这里,留在这柄剑里。” 汐泷正要追问,邢幽阻止了她。 “她的夫君就是这柄剑。” 汐泷瞪大眼睛不敢相信。 “他的魂魄已经碎了,只能依附在剑上,哪里也去不了。” 当年的战场上,将军撕碎了自己的魂魄,附身在那柄剑之上,召唤那片土地上的所有英灵,阻拦了敌军前进的路,这柄剑也因此变成了凶剑,便是寻常人也该能感觉到这剑上的不祥之气,王家如此做法,确实是罪有应得。 邢幽一挥手,剑中一团蓝色的光飞出,汐泷认得出来,那是幽魂碎片。 一瞬间,淡白色的魂魄到处乱飞,他们狂喜,他们真的离开了那柄剑,王家院中充斥着嘶鸣,但是当白色的魂魄要冲出院子的时候,却像碰了壁一般,怎么也出不去。 “你们找不到地府的,等晚上,鬼差会过来。” 邢幽看着满院飞舞的魂魄,这些人中大多数生前都是为国效力的将士,远离家乡和亲人,又在这剑中困了这么些年,受苦了。 一千年对邢幽和汐泷来说都不算久,他们的生命无止境,一千年不过是眨眼就能过去的日子,可是人类不同,他们的寿命不过百年,一千年听上去就像是永远。 石台上只留下将军夫人一人,那柄剑已经成为了她的执念,她不想离开。 邢幽看着她落寞的背影,说道,“他的魂魄会重聚。” “你说什么?”将军夫人手微微颤抖,抬起头看着邢幽,生怕是自己听错了。 “需要时间,可能是几百年,可能是几千年。” “我会等。”她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喜色,一千年了,她的灵魂随着剑沉睡了一千年,这一次才是真的将她唤醒了。 “结束了?”汐泷转过头问邢幽。 邢幽不答话,转身离开,汐泷只好跟着离开,眼睛一直盯着邢幽的后背,内心早就给他扎上了无数个洞。 “等晚上,鬼差来了,我再取回幽骨伞。” “哦。” “你要留在这个世界?” “怎么会?灵气如此稀薄,连清尘诀都聚不起来,我怎么可能……” “那是你懒于修炼。” 汐泷头上挨了一掌,心中咒骂,明明就是这幅身子不行。 “你到底是男是女?” 第9章 剑灵之离开 “你到底是男是女?” 邢幽将脸凑到汐泷面前,眼看鼻尖就要碰上,汐泷正要用手推开,邢幽察觉自己远离,眼神仿佛在说你手脏,别碰。 如果此时此刻汐泷手中有砖,肯定早就拍上去了。 “男人。” “我说的不是身体。” 汐泷眉毛抽搐,大声说道,“男人,我难不成还要进一个异性的身体,我是变态吗?” 邢幽的表情明晃晃地告诉她,你是。 汐泷无法反驳,她是个女人,可这身体又不是她找的,她来这里必须要找一个刚丧命身体尚完好的人,这机率本就不大,哪有那么多给她挑。 汐泷不理他,走进房间,摔上了门。 天色渐晚,汐泷就坐在墙顶等,她知道幽魂碎片已经被邢幽收回了,她想等一切都尘埃落定,想等鬼差将他们都带走,再离开。 算算来这个世界好像还没有十天,还是第一次这么快就离开,不过也是第一次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发生了这么多,上一次这样觉得大概还是长御在的时候,她果然不该与人太亲近,免了留恋。 第12页 天彻底暗了下来,邢幽也将幽骨伞收回,旁人也许看不清,汐泷可是看得清清楚楚,阎王这次亲临,破例开了鬼门,让这些鬼魂在天亮之前到达阴间,若是让鬼差来收,怕是再过上个把月,都还要留在这里,数十万的魂魄,可不是小数目。 鬼门大开,又有阎王亲自坐镇,鬼怪们没有胆量捣乱,很快,这些魂魄就都去了阴间。 将军夫人站在剑旁对着邢幽行礼,想是邢幽将她的事情告诉了阎王,准她留在了人间。 汐泷喝完酒壶里最后一口果酒,可算是舒坦了,每次酒都只能喝一口,这事情她记挂很久了,可算找到一个能喝的。 “掌柜,请问此处可有一位少年来宿?” 掌柜打量着这个文质彬彬的年轻人,心想这又是个大人物,脑海里回想着住店的青衣少年,“少年可不止一位啊,不知公子要找的人相貌如何?” “相貌端正,一副书生的样貌。” “书生样貌?”掌柜仔细思索,勐然间想起什么,“有个少年,倒是书生样貌,可是这行为举止颇似个江湖人。” 林上清疑惑了一晌,想起林一的伤势,又觉得理所应当。 掌柜说话间,邢幽从门口走了进来。 “喏,便是那位公子的朋友。”掌柜指了指门口,邢幽也正巧看了过来。 邢幽疑惑地看向掌柜面前的这个人,他可不记得曾经见过这个人。 “打搅,吾在寻一位朋友,名唤木子赫,不知兄台可曾识得?”林上清观此人不凡,林一所报的消息中也丝毫未提及,怕是不认得的。 邢幽摇了摇头,他的朋友?他何曾来的朋友?难道是指汐泷? 林上清似也发现了不妥,这木子赫的身份可能是假的,那么汐泷这个名字呢。 “那汐泷此名兄台可曾听过。” 邢幽心下瞭然,原来是汐泷这个身体的旧友,于是面上立刻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我认得,同我来吧。”邢幽唇角一勾,朝楼上走去。 林上清来时带了护卫,守在暗处,他以为足够安全,然而这些对于邢幽来说,没有丝毫影响,好在他对林上清也不感兴趣,只是想整整汐泷。 邢幽走上二楼打开汐泷的房间,发现她人不在,林上清也一併进了房间,邢幽张开神识,转头看向窗外。 林上清沿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窗外,月光皎洁,围墙之上,及腰的髮带在风中飘动,髮丝在风中扬起,衣袂衣袍啪啪作响,只见她摇了摇手中的酒壶,将酒壶抛向高空,仰身而下。 “汐泷。”林上清瞳孔骤缩,借着月光,他看到了地上的那一滩血迹。 林上清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急忙跑下楼,去那堵墙下,那墙足有三层楼高,怎么会没事。 邢幽没有出声,只见那身体之上,一个灵体漂浮,是个绿衣碧带的女子,眉若远黛,肤如凝脂。 女子看了看地上的身体有些吃惊,回头正好看到邢幽在打量自己。 远远地,听到邢幽对她说了句,“女人,”顿了一声又说,“变态。” 汐泷正要上去找他拼命,就看到了一个她并不想看到的身影,林上清。 “汐泷。”林上清颤抖着手去探那具身体的鼻息,周身的血已染红了他的衣袍。 汐泷站在他的面前,看他由慌张变得悲伤,为什么呢? “明明说好了,吾亲自来找你,吾刚来,你怎么就走了。” 明明我们只认识了一天,你又不是长御,为什么要哭呢? 泪水滴在木子赫的脸上,林上清也不清楚,为什么要对这个人这么伤心,为什么要为他哭,可是,他就是哭了,像是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 汐泷站在那里不知所措,看着这张脸,像长御,又不是他,一个让她伤心,一个因她伤了心,为什么呢?汐泷想伸手去接他的泪水,泪滴透过她的手掉在了木子赫的脸上。 邢幽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汐泷身侧,轻轻拍着她的肩膀。 汐泷事打算今晚离开,可是没有打算这样离开,她是想回去和邢幽打个招唿再走的,这傢伙虽然很讨厌,可是毕竟以后还要再见,她只是喝了些酒,起身时一个不稳,便摔了下去,还正巧被林上清看到了。 看他哭得如此悲痛,汐泷又想起了长御死时,她大概也是这个样子吧,汐泷苦笑,她已经忘不了这个人了,他不是长御,他叫林上清。 “邢幽,我求你一件事。” 邢幽看向这个陌生的汐泷,表示洗耳恭听。 “让他忘记遇到我的事,所有关于我的都抹掉。” 他的人生可以很好,只要她不出现。尽管他不是长御,尽管他城府很深,只要他能好好活着,什么都不重要。 “好。” 邢幽右掌附在林上清的头顶,将他的记忆提取出来,那段记忆似走马灯一般一幕幕展现在两人的面前,他们只不过相处了一天,然而记忆中的一切都是那么漫长。 随着风吹过,记忆一点点消散,流淌逝去。 林上清倒在了木子赫的血泊中。 同时,那些隐藏在别处的护卫也被邢幽尽数消散了记忆,晕倒在地上。 汐泷拜託邢幽将林上清放在了她的房间,将木子赫的身体安葬在泠岩的郊外,对他说了声抱歉,毕竟借用了他的身体。 “接下来,你准备去哪里?” 汐泷倚在窗边,没有去看林上清,大概是不敢吧。 “自然是去别的世界玩,这里灵气太过稀薄。” “我也要去别的世界,要一道去吗?” “不要。”汐泷斩钉截铁地回答,她知道他们迟早还要遇见,何必天天见面还要受他欺负。 邢幽也料到了会是这个答案,没有强求。 “后会有期。” 汐泷没有再回答,双手合十,口中念着不知名的咒语,片刻,周身光芒大照,消失在了空气中。 邢幽亦没有逗留,前去寻找下一片幽魂。 待林上清醒来,房间已经空无一人,林上清观四周,不知在何地,也不知昨晚发生了什么,身边的护卫也全都不在了。 怎么也想不起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脑中空空荡荡,像被人挖走了一块,用什么也填不平。 “蛊惑人心的狐狸精而已,死了好。” 汐泷还未睁开眼,便听到了这一句,狐狸精说她吗,怎么昏昏沉沉的,一点力气也没有。 “这个人刚生完孩子。”休提醒道。 汐泷一阵心惊,她这一次难道还要养孩子,那要何年何月才能离开。 “不用愁了,是个死婴。” 汐泷这才放下心中的担忧,缓缓睁开眼,红色罗帐外一身宫装的女人正背对着她,塌下一堆人跪在她的面前。 “公……公主,”那个宫婢哆哆嗦嗦指着汐泷的方向。 公主观她神色不对,回头看向罗帐内,汐泷正注视着她,被吓得一个激灵,但还是很快缓过了神。 第13页 “叫朱太医过来,给云妃好好诊治诊治。”公主拂袖离开。 汐泷还有些头晕眼花,心想这后宫是非多,也不知怎么才能逃出去,话说这具身体是个妃子,不会还要侍寝吧。 朱太医诊脉的手一直在发抖,汐泷都感觉到了,这个太医是怎么回事,是她太可怕,还是那公主太过可怕。 “休,先告诉我这具身体发生了什么,我好应对。” “你也看到了,你现在在宫中,这具身体是最受宠的云妃,名叫云碧。” 汐泷听到这里就头痛,她宁愿做一个被打入冷宫的妃嫔,这样就算她消失也不会那么快被人发现。 “这原来的云妃曾经拿到过碎片。” “嗯?你是说这碎片在皇宫?” “不,是以前在。” “说清楚点,别兜圈子。”汐泷躺在床上装死人,总归她现在是个刚生产完的妇人,没人敢让她做什么。 “幽魂碎片就在五皇子随身携带的玉佩中,你和五皇子曾经私定终身,那玉佩就是信物,后来,你嫁给了他爹,他伤心欲绝,遁入空门了。” “真狗血。”怪不得刚才那公主骂她狐狸精。 “还有更狗血的,想听吗?” 第10章 江山殇之云碧 休一股脑将这具身体发生过的全都告诉了汐泷,汐泷感嘆,皇家人最是无情,这云碧也当真是可怜,到头来,什么也没留下,朋友,爱人,孩子,还有自己的命。 云碧父亲是当朝大将军,曾祖父也曾为国家安定立下汗马功劳,她是家中独女,说是掌上明珠一点都不为过,一次偶然,她与九公主齐思思结识,两人脾性相同,都好打抱不平,九公主初时并没有告诉云碧她的身份,云碧也不在意,在济禅寺九公主介绍云碧和五皇子齐世行相识,两人一见钟情,私定终身。 故事到这里汐泷就知道了,这又是一对痴男怨女。 国家内忧外患,老皇帝有意拉拢云家,于是要纳云碧为妃,皇帝的命令谁敢不听,于是一对鸳鸯活生生被拆散了,云碧入宫为妃,齐世行在他们第一次相遇的济禅寺出家做了和尚,寺内的住持迟迟不给他剃度,说是他未断红尘情根未了,出家人又不能赶人离开,只能让他带髮修行暂居在济禅寺。 实际上,对外宣称云碧是新宠不过是做给云家人看的,云碧态度坚决,皇帝还没来得及碰她就驾崩了,可是她怀孕了,世人都以为那是皇帝的孩子,就连齐思思和齐世行也不例外,齐思思再也没有同她说过话,云碧好几次想跟她解释却不知该怎么开口。 按宫中规矩,怀孕的嫔妃不会殉葬,可是这辈子也难再出宫。 云碧想不管在哪里,只要她的孩子好好出生,一切就还有盼头。 辽王趁先皇驾崩举兵造反,朝中无人坐镇,那些个皇子公主个个人心惶惶毫无担当,最有能力的五皇子去做了假和尚,齐思思只能找人假冒五皇子,只是不出声,瞒着大臣谎称是五皇子回来暂理朝政,这一瞒就是六个月,云碧早产,然后一尸两命。 这‘早产’也不是真的早产,而是宫中妃子暗地做了手脚,在她的安胎药里掺了些东西,以至于孩子还未出生就夭折了,云碧刚产下孩子,身子虚,听到这个消息伤心过度,断气了。 到最后,她什么也没了,最是无情帝王家,到死她还相信着她曾拥有的美好的一切,可惜,她的爱人没了音讯,她的朋友,眼睁睁看着她喝下了那些药不作为,如果说是谁杀了云碧,那个妃子恐怕还排不上号,要属齐世行和齐思思为主才是。 汐泷躺在床上留下两行眼泪,朱太医看着她流泪,以为她是在为死去的小皇子伤心。 朱太医便是初时给云碧诊断命绝的太医,齐思思也是刻意叫他来看看,一个人明明已经死了,怎么会突然就活过来,当真是太医诊错了,她不信。 汐泷也知道齐思思的心思,实际上就算她知道了又能怎样,汐泷没那么好脾气,齐思思算是间接害死了云碧和她的孩子,作为‘復活’的云碧,为什么要对仇人有好脸色。 朱太医眉头紧皱,这脉象虽然虚弱,却一点也不像是个将死之人,可明明刚才他诊脉时已经没了跳动,朱太医正思考间,齐思思进来了。 “九公主,云妃脉象虚弱,多加调养,定能恢復。”朱太医有些哆嗦,毕竟刚才说已气绝身亡的也是他。 九公主看似是所有皇家子弟中最讲理的一个,可皇家毕竟是皇家,有多少龌龊骯脏的事,她能好好活到现在,就足以证明她不简单。 九公主示意让他出去,走到云碧的床前,看着她脸上那两行清泪,心中不免有几分愧疚。 愧疚什么呢,汐泷心中嘲讽道,云碧死了她还在骂狐狸精,她不过是无法面对活着的云碧,死了就能堂而皇之地将自己心中的愧对全都掩埋。 汐泷想她既然借用了云碧的身体,自然要帮她做些事情,她是不能帮她报仇,但是膈应膈应他们还是够的。 “我的孩子呢?” “死了。”齐思思的情绪没有丝毫波动,不知是隐藏地太好,还是真的没感觉。 汐泷亦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一直看着,眼神毫无波动,就像是个已经死了的人,“我要看他。” “死都死了,有什么好看的。”齐思思丝毫不因为那是她的‘弟弟’而惋惜。 汐泷突然对着她勾起唇角,可是面上依旧没有表情,齐思思只觉得背后发凉,这个人一点都不像云碧。 “我要看他。” “抱过来。”齐思思叫宫婢将那孩子带到云碧的面前。 汐泷轻轻抚摸那孩子的脸,刚出生,又是早产儿,皮肤皱皱巴巴的,汐泷并没有多少的情绪,她只是想让这具身体再看看她的孩子,即便她已经死了,可她的魂魄还未完全离去,她想云碧和她的孩子在黄泉路上还会相遇的。 汐泷轻轻在婴儿的额头落下一个吻,你的母亲很爱你。 “将他好好安葬。”宫婢带着孩子出去了。 齐思思总觉得从云碧醒来的那一刻,有什么东西变了,她也说不清楚是云碧变了,还是她开始心虚了。 “你好好养着,我过段时间再来。” “思思,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叫你了。”齐思思回头看她面色,依旧没有什么笑容,语气依旧温柔,可是却毫无感情,齐思思没有回答离开了那里。 汐泷长嘆了一口气,“可累死我了。” 要伪装成另外一个人真的不容易,尤其是汐泷这样的性子,要想不被人看出来,完全不可能,不过云碧歷经这一劫性情大变却是可以的。 汐泷起床想喝杯茶,刚一动,浑身上下就像被车碾过一样,尝试了几次,汐泷放弃了,生完孩子还这么痛,生的时候岂不是更痛,汐泷真是不敢想,幸好不是正在生产的时候附体。 不过接下来的事也够汐泷受的,女人生完孩子要坐月子,一个月不能洗澡洗头,汐泷是真的受不了,可是宫内的下人一直看着,她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第14页 这个世界的灵气相比上个世界要好些,但要修炼还是远远不够,汐泷这一个月就只能过着这样的日子,除了宫婢太监和太医,什么人都见不着,更遑论出宫去找齐世行。 汐泷居住在凤仪宫,这也是齐思思为什么一直误解她、不愿意相信她的原因,她与五皇子齐世行乃前皇后所出,自小感情深厚,前皇后去世后皇后的位置就空了下来,直到她的出现,一入宫先皇就将她安置在皇后的寝宫,怎么可能不招人记恨。 实际上她什么都没做,皇家的政治权谋,她不过是夹缝其中苟且生存的一个罢了。 一个月就这样恍恍惚惚地过去了,汐泷终于被放了行,不过还是仅限于在宫内活动,总之就是不能出去。 汐泷好歹也是个练过的人,虽然这副身体不行,但是配合着汐泷的招式也还凑凑合合。 汐泷计划这个晚上便逃出宫去,这个月她也大致摸清了宫里的路,当然这是不可能的,准确来说,是带着休摸清了宫里的路和守卫,成败就看今晚了。 不得不说,汐泷这一个月过得很清静,因为先帝的离世,她孩子的去世,使得她的手中既没有筹码,也没有值得觊觎的东西,她也权当这一个月养病了,就是没人说话,只能整天和休斗嘴,烦不胜烦。 凤仪宫的下人也是越来越懈怠,如今战火纷飞,皇宫都不知能保到几时,宫内宫外人心惶惶,云碧失去皇帝恩宠,自然就没那么多人整天来阿谀奉承,卖力讨好。 今天白天汐泷才见过齐思思,这也是她自那天后第一次看到她,齐思思憔悴了很多,国家大事,男儿尚且无此大任担当,何况她是个女子,政事本就接触的少。 不过这些都不关汐泷的事,正如休所说的那样,亲疏有别,她只关心她在乎的人。 齐思思看到她一点都不想理她,正要绕道而过,汐泷却正好拦在了她的面前,“公主大可不必找人模仿五皇子,女子称帝并无不可。” 齐思思身边的‘五皇子’手有些抖,他是齐思思身边的一个护卫,因为身形与五皇子相似,才被齐思思下了令,带着假面伪装五皇子,那些臣子们一个都没有看出,为什么云妃只见了一面就认出了。 “云碧,这宫中有些话可不能乱说。”齐思思握紧拳头,她知道云碧是认得出的,所以她从来没有想过让云碧看到这个假的五皇子,辽王造反,她还需要云家的力量,就算云碧没死,也绝对不能出宫。 “是,九公主,我记下了。”汐泷轻轻俯身。 齐思思从身边走过,汐泷冷不丁地来了一句,“我还知道这宫里的药不能乱喝。” 齐思思身体微不可见地颤了一下,汐泷没有等她再说什么,先一步离开了。 尽管齐思思什么都没表现出来,假五皇子还是感觉到了她刚才在害怕,与九公主相处了那么久,他虽猜不到九公主心中所想,但是很多情绪他是能感受出来的。 汐泷转过迴廊,嘴角勾起笑容,“游戏开始了。” 第11章 江山殇之筹谋 深宫禁院,多少人在这里终老也不得解脱,这地方看似华丽,实则不过是个牢笼。 汐泷虽然有时候犯蠢,可她并不傻,今晚的行动,逃出去的机会根本不大,最好的方法就是齐思思,借她的手将她送到济禅寺,但在这之前,她还要继续做戏。 夜深人静,凤仪宫门口的下人眨巴着眼睛,几欲倒地,汐泷背后一个手刀将她们击昏,换了一身太监的衣服向殿外走去。 汐泷靠休的提示,躲过侍卫的巡查,颤颤悠悠走到了玄武门,不巧,有一个大熟人正好就站在玄武门的门口,九公主齐思思。 后宫虽对朝堂之事议论不多,但休告诉过她,这两月辽王变本加厉,派出去的军队全军覆灭,齐思思疑心宫中有细作,朝堂上上下下大清洗,依旧没能挽回局势,唯一没有被查的就是后宫。 齐思思在这十几天来,日夜守在玄武门,看谁都像细作,许多太监宫女也受此牵连,被关进大牢,可始终没有抓到真正的奸细。 汐泷摘了太监帽出现在士兵的视线中,士兵立刻拉起弓箭,齐思思暴怒。 “原来是你。” 齐思思咬牙说道,一挥手,身边的侍卫便将汐泷抓了起来。 城头上站着的将军冲下城楼,“公主饶命,云妃断不可能是辽王的人。” 那将军便是云家子弟云洛书,和云碧青梅竹马,曾是云碧的护卫,自从云碧进宫后便一直没有再见过,他知道他的身份配不上云碧,所以无论是嫁给五皇子,还是当今圣上,他一切都遵从云碧的命令,云碧走后,他便在宫廷任职,做了将军,没想到再见会是这样的场景。 齐思思一脚将云洛书踹倒在地,“这里还轮不到你来说话。” 汐泷直直望着她,眼中无限嘲讽,齐思思只觉怒火烧到了心头,拔剑便想杀了她。 “九公主不想知道谁是真正的内奸?”汐泷勾起唇角,她有把握齐思思现在不敢杀她,只要没有充足的证据。 云家的掌上明珠,被公主杀害,这是逼着云家投奔辽王,她还没那么傻。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说的?”齐思思剑尖划在汐泷的脖颈上,汐泷是不介意的,这具身体里的魂魄早就死了,不会再死一次,至于她自己,压根没有死这一说。 “你以为我会凭白告诉你吗?” “你的胆子真是越来越肥了。”汐泷的脖子一痛,有温热的液体沿着锁骨流下。 “毕竟是在鬼门关走过一趟的人。” 齐思思心里有鬼,云碧的药里放了堕胎药的事情,她一直就知道,只不过她一直在观望,难道云碧以为是她放的吗?齐思思有些气愤,难道在云碧的眼里她就是这样一个人。 汐泷知道她生气了,心里噁心的不得了,就这样就生气了,心理素质未免也太差了,她的报復根本就还没开始,她要的是让齐思思和齐世行活着,永远记得他们的罪行,让他们生不如死。 “说,谁是辽王的人?” “你送我去济禅寺我就告诉你。”汐泷自始至终都没有露出丝毫的恐惧,可就是这样,齐思思才更害怕。 从前的云碧根本不是这样,不会让人猜不透。 她观察过,这具身体是云碧的,她认得云碧肩上的胎记,难不成她真的是借尸还魂回来了。 “皇兄不想看到你。” “是不想看到你吧。” 这一句戳中了齐思思的痛楚,自从齐世行进了济禅寺那天起,她就再也没看到过,有一个很厉害的护卫一直守在那里,她使尽浑身解数,也没能让齐世行回来。 “他的心里一定在想,若不是你当年带我去宫内,我也不会被皇帝看到,他不想见你,因为是你拆散了我们。” 休暗暗嘆气,这傻姑娘要被汐泷坑了,汐泷虽然斗不过邢幽,但是一般人还是拿她没辙的,毕竟有休在,她能知道一切事情的始末,找到漏洞忽悠人,这种事情她可不是第一次做了。 第15页 譬如今天的事,其实就是子虚乌有,她怎么会知道齐世行为什么不见齐思思,要怪只能怪她疑心太重,轻轻两句挑拨就上了钩。 “云碧,休要胡言乱语。” “我清楚地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九公主殿下,没有你我怎么可能嫁给你的父皇呢,这一切难道不是你的策划吗?” 齐思思扔掉手中的剑,掐着汐泷的脖子,汐泷嘴唇开始泛紫,眼睛死死地盯着她,齐思思被她的眼神吓到,急忙放开汐泷,不停地喘着气。 “把她给我关进地牢,不许提供饭菜,我看她能撑多久。” 齐思思正要离开,突然想起身后还有一人,“还有云洛书,给我一起关起来。” 齐思思甩袖离开,走了很远,还听得到汐泷大笑的声音,“九公主英明,祝您早日登上皇位。” 别人听不懂这话中的意思,齐思思却比谁都清楚,云碧以为她从一开始就在谋划,利用她和齐世行,就是为了这天下。 “难道皇兄也是这么想的吗?”齐思思仰头望月,她为了皇家,为了皇兄做了这么多,他的心里是这么想的吗? 同样的月亮,没有出现在汐泷的眼中,地牢里到处是死老鼠,阴湿的味道让人浑身不舒服,汐泷干脆封闭了自己的五感,反正不会饿死,就齐思思那多疑的性格,三天之内,汐泷一定能出去。 “云妃娘娘,娘娘,小姐……”云洛书就在对面的牢房里,见云碧找了个看着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然后闭目养神,没有丝毫慌张。 云洛书见云碧不应,还以为是他保护不周,云碧生气了,其实汐泷封闭了无感根本就没有听到。 云洛书是清楚两人恩怨的,不过仅限于入宫前,那时他还是云碧的护卫,将军整天将小姐护在府中,小姐难得有个知心朋友,自然是事事都与她说,现在两个人成了这样,真不知该说是人心易变还是世事难测。 汐泷在地牢打坐修炼,别人看不出,但是那些蟑螂鼠蚁却能感觉道那微小的气场。 她这一个月都有在努力修炼,后宫没有说话的人,也没什么可以玩乐的,幽魂碎片没拿到手,自然也不能离开。 于是,汐泷只好化无聊为灵力,开始努力修炼,想起上个世界被邢幽欺负的惨样,不由得一阵唏嘘。 汐泷本就是灵体,相比普通人来说吸收灵力更快,何况是有意识的吸收,这点程度还不足以让汐泷使用法术,但是辟谷却是没问题的。 齐思思吩咐人不许送吃的,只不过是难受了一个云洛书而已。 第三天傍晚,齐思思亲自叫人提了云碧出来,至于云洛书什么的完全忘到了脑后。 齐思思这三天一直瞒着扣押云妃这个消息,外面却早已经知道了,可见这宫中还有内奸,云家此时此刻已经在城外驻扎,停下战争,只待见云碧一面。 皇帝当初如此看重云家,就是因为云家的兵只听从云家家主的命令,即便自毁也绝不会委曲求全。 云家军此时此刻就在城门外,辽王夜袭,已经攻到了城门外,辽王早就将这个消息带给了云碧的父亲云穆,云穆不信。 但自从城中传来云妃早产的消息后,就再也没有其他的消息传来,到了现在,他也止不住心生疑惑。 云家军驻守在城门外,不与辽王作战,也不攻城,就在这里等消息,明摆着告诉齐思思,云碧若是少了一根汗毛,就别怪他云家翻脸不认人。 齐思思让下人换了云碧的太监服,把她带到了城楼之上,“告诉你父亲,你无恙,不然我就杀了你。” “九公主,在你看来,我就这么蠢吗?” 齐思思没有让下人押着云碧,云家军就在城下,那样做明摆着是在挑起云穆的怒火。 “乖女儿,你怎么样啊?我听外面的人传你被关进了地牢,是不是真的。”云穆是个五大三粗的将军,性格粗犷,从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要的是他的家人安全,他的兵不凭白无故地打仗,丢掉性命,若不是辽王在云碧嫁给皇帝两个月后才造反,他一定不会让云碧入宫为妃。 他们云家的掌上明珠,就这样嫁给一个有无数妻妾的糟老头,他云穆是一千一万个不愿意,可是他知道,云家军的存在是不被不允许的,如果他没有把柄在皇帝的手里,云家军又怎么能安然存在,怕是什么时候就被朝中那些言官文臣标榜成了居心不轨的叛逆分子,士兵们的性命全都在他一个人的手里,实在不能两全。 云碧是个知大体的,她明白云穆的处境,自己接了那份圣旨。 “还不回话。”齐思思站在汐泷身后,戳她的背提醒她。 “说什么?” “自己考虑,若是哪一句说错了,这城楼之下就是你的死地。”齐思思知道她这是故意的,可偏偏又不能拿她怎么样。 “我饿了,没力气。” 第12章 江山殇之济禅寺 汐泷有些后悔,刚才出来前应该给脸上划个疤什么的,衣服可以换,伤疤可不会那么快消。 城楼下的云穆和辽王看得一头雾水,云碧不哭诉,可也不说话,这怎么看都像是有问题,齐思思心急却又拿她没办法。 “你想要什么?” “我说了的,带我去济禅寺。” “好。” “我信不过你。” “你信不过我?呵,你有这个资格吗?” “你可以试试我有还是没有。”汐泷看向下方,唇角一勾,慢慢向前走去。 齐思思看出了她的意图,她想从这里跳下去,这城楼怎么也有五丈高,跳下去不死也要残,这是逼着云穆倒戈相向。 “我以齐家祖先的名义起誓。”齐思思咬牙切齿道,就差没把汐泷一口给吞了。不过转念一想,五皇兄既然说了谁都不见,想来云碧就是再有心也一样见不到。 齐思思万万没想到,这个人根本不是云碧,真正的云碧早就死了。 汐泷一点都不在意她拿谁起誓,反正都是死人了,又不会真的降罪,不过这个世界的人很是相信这些,想必是不会反悔的。 “爹,你放心,我在皇宫过得很好。” 云穆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虽然爱女儿,可是一个城上一个城下,那么远,他也没认出这已经不是他的女儿。 “好啊你个辽王,看我不斩了你。” 战争一触即发,汐泷站在城楼上观赏这纷飞的战火,这一役胜负已定。 当初若不是汐泷恰好进了云碧的身体,这一战绝不会是这个结果,辽王告知云穆丧失爱女的消息,云穆悲痛之下,联手辽王攻城,死的那个人会是齐思思而不是辽王。 不过汐泷不在乎,都不是什么好鸟,只是可惜了那些士兵,汐泷又想起了那十万士兵,何其无辜啊,江山,权谋,他们得到了一切,却叫别人丢了性命。 辽王到死也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事实上,他原先的计划是毒死云碧,激怒云穆,逼他联手。 第16页 云碧的早产在他的预料内,可是云碧还活着,那么重的药量,日日侵蚀着她的内脏,就算当时不死,一个月过去了,至少也该面容憔悴,瘦弱无骨才对,不论云碧死还是没死,云穆看到她那个样子,一定会与他联手。 而事实上,云碧看上去完好无损,反而更像像保养极好的后宫妃子,辽王真是骂娘的心都有了。 汐泷冤枉啊,她可是饿了三天了,虽说已经辟谷,可也实实在在有三天没有进食了,她也想狼狈一点过来,奈何齐思思算到了这一步,带她上城楼之前特意给她换了身衣服。 “谁是那个细作?” “三天前你不让我说,现在我不想说了。” 汐泷自顾自走下城楼,不理会城上气得不成样的齐思思,“我饿了。” “来人,备宴。”齐思思几乎将手中的剑捏碎。 “哦,这么好?你放心,等我到了济禅寺会告诉你的,而且有些事情你必须知道。”最后那句话汐泷并没有放低声音,齐思思也确实上了心。 汐泷这一个月听休讲述齐思思的所作所为,也挺佩服她的胆量,这个世界女子从政为大忌,然而现在她已经成功压制了那些个老顽童,虽说还没有大胆到登上帝位,但不得不说在这满是孬种的皇家子弟中,她已经是最出色的一个了。 当初的云碧不也和她成了至交,可惜,天意弄人,这就是皇家,一旦触碰,就是万劫深渊。 佩服归佩服,她该知道的该承受的,一点都不能少,她就是要齐思思好好体会一下,什么叫后悔,什么叫痛不欲生。 汐泷才不会承认是无聊太久,想痛快地玩一玩了。 休无声默哀着,他就没有什么时候听到这妮子说不无聊,明明就是自己恶趣味,藉口,都是藉口。 辽王在战乱中被杀,叛军大乱,瞬间瓦解,齐思思的大任也算是完成了,眼下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将真正的五皇子请回来。 齐思思嘆气,九个月了,从云碧进入这宫中那天起,她就再也没有看到过五皇子,她找遍了皇城,最后才知道他去了济禅寺做了和尚。 佛门清净之地,她不敢冒犯,那时候皇帝还活着,她想着慢慢来,这事便没怎么上心。 两个月之后,皇帝驾崩,辽王造反,一点缓冲的机会都不给她,她用尽了办法想要见五皇子一面,都被门口的那个白衣护卫挡住了,情急之下,她只好求人做了□□,找了一个身形相像的人先顶替一段时间,如今战乱平息,那些个大臣中不乏精明之人,她必须在他们说出来之前将皇帝换成真正的五皇子。 不过急得是齐思思可不是汐泷,汐泷整日里坐在凤仪宫看着齐思思走来走去,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她巍然不动。 第一天还没睡醒,直接打发了齐思思;第二天说那一个月没休息好,身体虚动不了;第三天齐思思都已经准备好,将汐泷请到了宫门口,汐泷突然说忘了给小花水喝,跑着就离开了,后来证实小花真的就只是凤仪宫的一盆茉莉。 直到第四天,齐思思终于忍无可忍,提着剑就叫人把汐泷绑了出来,把嘴堵上,直接扔上了马车。 齐思思坐在汐泷的对面,看着汐泷的脸看了很久,想找出一点点和过去的云碧不同的地方,可是没有,心中十分烦躁。 汐泷被捆着有些不舒服,走就走,要不要这么粗鲁,还把嘴塞上,汐泷表示很不高兴,一定要齐思思好看。 不过此时此刻还是不跟她计较了,汐泷作为一个神经极其粗大的人,早就睡死在了马车里,连什么时候到了济禅寺都不清楚。 齐思思直接把她拎下了马车,汐泷是不想醒也得醒。 “我要是在济禅寺门口将你烧了,是不是就可以将皇兄逼出来。” 汐泷嘴被堵住说不了话,但是还是笑得很从容,眼神里透露着挑衅,她知道齐思思不敢,济禅寺是佛门净地,这样做不仅毁了皇家声誉,还会打草惊蛇,告诉所有的人,之前坐在皇位上的根本就不是五皇子。 齐思思命人解开汐泷身上的绳子,汐泷在手被解开的一剎,拔下口中的手帕,这一路虽然睡着了,可是嘴被堵着的感觉真心难受。 汐泷不等齐思思说话,自己走向了寺院,齐思思见状也跟在了身后。 济禅寺是真正的千年古寺,两颗罗汉松屹立在大雄宝殿的门口,汐泷走进去虔诚地跪在佛前祈祷,齐思思只是站在一旁,两旁的僧人对于齐思思的到来已经见怪不怪,没有理会,总之到了五皇子的住处,自会有人将她打发走。 汐泷起身离开,齐思思继续跟在她的身后,像极了一个跟屁虫,汐泷心中暗笑。 “我竟从不知道你还信佛。” “我不知道佛是不是真的存在,但如果他能保佑我死去的孩子早登极乐,我就是信一信又有何妨。” 齐思思脸色瞬间苍白,连周围的护卫都能感受到气氛不对,不过汐泷可不在意,这正好是她想要的。 汐泷走到禅堂,问了一个扫地僧五皇子在何处,扫地僧直言寺内没有五皇子。 想来也是,五皇子既然要入佛门,自然是要用法号的。 齐思思本以为她会继续问下去,没想到汐泷却噤了声,慢慢悠悠地在寺院中闲逛,直到天黑,齐思思真恨不得抓着她的衣襟问她到底想做什么。 直到天彻底暗了,汐泷才拉了个僧人,说什么天黑了不宜下山,让僧人安排一间客房,僧人无法,只能听从汐泷的话,给汐泷安排在了东单的客堂。 就这样,汐泷在齐思思目瞪口呆的表情下走进了僧人安排的房间,就在汐泷要关上房门的一刻,齐思思一只脚挡着了。 “九公主,高抬贵脚。” “我什么时候允许你住在这里了?” “九公主,您再尊贵也只是公主,不是皇上。”说着汐泷又要去关门。 “云碧,你别太过分,我想你死,你绝对活不到明天。” “那你就永远都别想再看到你的皇兄。” 说着汐泷关上了门。 齐思思碰了一鼻子的灰,却不得不甩袖离开,留下两个侍卫看着汐泷。 朝中虽然有护卫顶替五皇子上朝,可是大事都是齐思思做决策,没有齐思思在,那些个大臣一天就能将朝堂淹了。 第二天,齐思思顶着个大黑眼圈来到济禅寺时,才知道汐泷还没起床,当即踢开门就把汐泷拖到了院子里。 “你来这里就是为了睡觉?凤仪宫还睡不下你?” 汐泷睡眼朦胧地拍开齐思思的手,“我的条件是带我来济禅寺,我们的交易已经完成了,九公主这又是何意,对着皇家先祖发的誓言就这么不堪一击?” “不要跟我玩文字游戏,云碧,我告诉你,三天内,你要是不把皇兄劝回来,我就让你不得好死。”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就是端午节啦~~~提前祝大家端午节安康!!! 第13章 江山殇之再见 “吵什么吵,佛门清净之地,有没有点规矩。”从别的客房走出一个青年男人,穿着一身紫色衣袍,面上满是不耐,看得出来是刚被吵醒的样子,腰带都还没系好。 第17页 汐泷看这人不简单,脚步轻盈,一定轻功极好。 “半夜不偷鸡摸狗,何至于睡到日上三竿。”九公主怒目说到。 果不其然,那人的面色出现了一点不自然,他知道眼前的人身份尊贵,也善权谋,不想跟她理论。 紫袍人留下怨恨的眼神,关上了房门。 “你自己说的,到了济禅寺就说出细作是谁,我已经等了一个晚上了。” “九公主也说是到了这里就告诉你,我可不记得我到济禅寺还需要再替你唤回五皇子。” “你想怎么样?” “自由。”汐泷顿了一下,眼中满是沧桑,不要想太多,这都是装出来的,汐泷暗中观察着齐思思的神色。 “你们皇家一张纸就将我囚禁在了皇宫,现在,我只想要一张纸,能换回自由的纸,这对你们不过是举手之劳,可我在这之中失去了多少,你永远不会知道。” “那你会唤回皇兄?” “当然。” “你要我怎么信你?” “我可以告诉你那个人是谁?” 汐泷眼角流露着光芒,只是这一切齐思思却没有看到,汐泷凑到齐思思的耳边,鼻息喷洒在她的耳畔。 “就是给我下毒的人啊。” 齐思思的心脏像是被针扎了一下,寒意从脚底直冲心头。 汐泷才不会理会她震惊与否,关上门准备洗漱,被齐思思突然拽起来,头没梳脸没洗的,汐泷虽然是个随便的人,但是有条件的情况下,她还是希望能干净些。 等汐泷再出门的时候,齐思思已经离开,想必宫中又要不平静了。 当初给汐泷下毒的人是陈妃,这一点,齐思思很清楚,她知道这件事,只是任她们争斗,没有参与,也没有降罪,如今想来,从那时开始,辽王就已经开始了计划。 齐思思到了现在才有些后悔,当初不该眼睁睁看着别人害云碧,到现在,也不知云碧都知道了些什么。她为什么会知道这些,是她自己察觉的,还是有人告诉了她。 齐思思只是后悔,却浑然没有意识到错误,也许是皇家人的天性使然,错误永远不会是他们造成的。 汐泷明白,一个人的本性不一定会有多坏,可是周身的环境却决定了她的思想、她的为人处世。齐思思的内心也许不坏,可是从小生活在勾心斗角的后宫之中,就算是个傻子,心计也该胜过常人了。 汐泷走出门的时候,那个紫袍男人就站在他的门口看着她,汐泷看他嘴里叼着根草的样子,像极了市井的流氓,谁派这么个人过来,就这样,能请回五皇子? “你身上的血腥味隔着老远都闻得到,你真的不考虑找人包扎?” 那人松了松嘴嘴,嘴边的草掉在了地上,看着云碧的眼神充斥着怀疑,“你在说什么,我不是很懂啊。” 依就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汐泷可没兴趣跟他绕圈子,“丞相若是看到你死,会心疼的,毕竟暗卫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训练出的。” “没想到久居深宫的云妃,竟然知道这么多。” “久吗?尚未满一年。”汐泷不理会他,向禅堂走去,僧人打坐修行的地方是在禅堂,这里不让外人进,得想个办法将五皇子引出来。 难道真的同齐思思所说,放火烧了寺庙,才能将他逼出来。 休汗颜,人家说得明明是烧了你自己,汐泷表示毫无感觉,她可没有自残的怪癖。 寺院内的人不知道汐泷的身份,只看她和齐思思一同前来,就知道是个身份显赫的贵人,想必也是来劝回五皇子的。 五皇子在济禅寺已经九个月了,住持说了若是他能在此坚持一年,就亲自为他剃度,若是五皇子在这一年间想通了,还可还俗,若是没有,就剃度以断了九公主的念想。 寺院内的僧人这些日子一直同五皇子生活在一起,关系自是不比寻常,每一次遇到九公主,都不知是希望九公主成功的多些,还是希望五皇子留下的多些,所以,他们不插手,单看最后的结果。 这也就是为什么汐泷和齐思思在寺院中闲逛却没有任何人阻拦的原因,但是若是她们要去西单或是禅堂一定要经过五皇子的同意,他们不插手。 汐泷慢慢悠悠来到禅堂的门前,一直低着头,听到有来人走出,下意识地说,“师傅,请问忘凡可在禅堂?” 忘凡即是齐世行在佛家的法号。 汐泷说话的时候一双白靴映入眼帘,还有一身白袍,这白袍怎么这么眼熟呢。 下意识抬头去看,汐泷再也忍不住抽搐的嘴角,这白衣若仙的人,可不就是好些天没见的邢幽,那白袍,白袍…… 汐泷想起了那三天的生无可恋,咽了口唾沫,转身就想走。 邢幽更是一脸地疑惑,今天来的竟然不是九公主,可是还没见到人,她怎么就走了。 “等等。” 汐泷暗叫不妙,脚下生风,想快些离开这里,邢幽自然看出汐泷是会武功的,只是这怎么看怎么不伦不类,内功修炼不精,怎么隐隐还向着修炼偏了几分。 邢幽来时调查过,这世界还没有人开始修炼,这难道是……? 邢幽上前一个扫腿,汐泷跳起闪避,动作真谈不上优雅,邢幽几番动作,剑并未出鞘,突然一个缚灵链甩出,便将汐泷困住了。 汐泷真的只是想跑,没有坏心思,她发誓,她可还记得她还差七天的奴隶生涯呢,不干,打死都不干。 没想到做了个皇帝的宠妃还要每天被绑,昨天是公主,今天更了不得了,是神。 “跑什么?” “你追我不得跑啊。” “你好像对我怨气很大?” 汐泷装作无辜的样子,内心早就翻了天,他们之间,什么时候怨气不大了,不过邢幽这是没认出她吗?不应该啊,虽然她换了身体,可是神识应该是可以感觉出的啊。 “我们见过?” 汐泷完全不想说话,万一自己暴露了可就不好了。 “没有。” “你好像一点都不好奇我是谁?” “不就是五皇子的护卫吗?” “呵,”邢幽没有解释什么,汐泷却是知道的,什么护卫,让一个神给区区人类做护卫,邢幽内心一定是在谋划着名怎么取回幽魂碎片。 真奇怪,听齐思思的描述,邢幽来了不止一天了,以他的能力怎么会拿不到。 “这个身体不是你的。” 汐泷一点都不惊讶他会看出来,相反,看不出来才是有问题的。 “既然如此,就还回来吧。” 还?还什么?怎么还? 汐泷还没想透彻,只见邢幽手中凭空出现一把伞,万恶的幽骨伞。 汐泷被缚灵链困住,想逃也不行。 只见她的灵体一点点被剥离了云碧的身体,云碧的身体倒在了地上,只留了汐泷的灵体还被缚灵链锁着。 第18页 这还不是结束,汐泷魂魄里掺杂收集的那一点幽魂碎片也通通进了幽骨伞的伞骨。 这可是汐泷四千五百年的成果,汐泷顿时觉得心好痛,虽然这东西她可能没有。 邢幽看到汐泷的灵体时还没那么惊讶,大千世界,他都去过了,见过的美人数不胜数,对于容貌,他向来不在意。 不过这六百一十二片的幽魂碎片是怎么回事,要知道这五皇子的玉佩上,也堪堪只有两片碎片。 “你是谁?” 汐泷怎么觉得这问题这么熟悉,这不是邢幽问过她很多遍的问题吗?汐泷有些吃惊,她的灵体形态,邢幽是见过的,没道理认不出。 “这些幽魂碎片你是从哪里得来的,说。” 邢幽将缚灵链收的更紧,若是换做常人,根本看不到她,偏偏遇到的是邢幽。 汐泷感觉自己快喘不过气了,脸色也因为唿吸不畅有些苍白。 邢幽察觉到了她的状态,将缚灵链稍微放松,但也能保证她逃不走。 看着邢幽脸上的未知疑惑,汐泷想,难道他是真的不记得了,怎么会?一个神要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才会失忆。 “他的魂魄不全,从一个世界穿到另一个世界,需要极大的能量,他残存的魂魄不足以支撑,所以他的记忆会回到很久以前的某一个时刻。”至于是哪一个时刻,休没有说。 “所以说,他现在是真的不记得我?”汐泷只觉一阵头疼,都不记得了,还来找茬。 “是。” “那要是我下一次也遇到他,不会也……” “说不准。” 汐泷无语,若是下一次,她出现的太突然,不知道邢幽会不会把她当成坏人直接杀了,虽然邢幽的身份特殊,不好掺和人间的事,不宜滥杀无辜,可是汐泷也根本不是人啊。 “你忘了?”汐泷故作震惊,脑中早已编排好了接下来要说什么。 “我是你的妹妹啊。”汐泷一副受伤的样子。 “我只有弟弟,没有妹妹。” 汐泷内心扎小人,谁能告诉她为什么邢幽的记忆这么不靠谱,竟然只丢掉一部分。 “人家说的当然不是那个妹妹。” 第14章 江山殇之沉睡 “人家说的当然不是那个妹妹。”汐泷装作害羞的样子,两个食指对戳。 邢幽虽然是个老顽固,但该懂的他还是知道的,他一点都没有接受这个可能,因为他相信自己的眼光,一定不会看上眼前这个‘虚伪’的女人。 …… 当然,如果他有记忆的话,一定会为自己今天的想法扇自己一个大耳刮子。 “我没记错地话,你刚才看到我就想跑,你跟我之间,绝对不会是朋友。” 汐泷无比抑郁,就这么个结果?别啊,她还不想死,不是朋友,可也不是仇人啊,淡定,悠着点,别动手啊,邢幽大人。 “还不是人家上次惹你生气,你说再也不想看到人家,人家就……”说着说着,汐泷的泪水就要掉下来。 “你这是在怀疑人家吗?你要幽魂碎片就拿走啊,以前说是要给人家保管,现在又要抢走,哼,不给就不给,现在抢走算怎么回事,人家再也不要理你了。”泪珠像是脱了线的珍珠,洒了一地。 休真见惯了汐泷无耻的样子,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只是每一次,这两个人在一起,他就觉得很好笑,毕竟作为唯一一个什么都知道的人,看着他们斗气吵架,不可谓不解气。 邢幽一点都没觉得不好意思,就看着她一直哭一直哭,汐泷哭了好久,也觉得没意思了,只能假装继续抽泣。 “你放开我,既然你不想我再待下去,我就走。” “你以为我会放了你?”邢幽看汐泷的样子就像是在看傻子,不过也没有太过分,他是神,一个人本身会散发出自己的意图善恶,虽然她的话听上去很假,不过没有恶意。 于是汐泷第一次在还没有看到幽魂碎片的情况下,败北了。 不得不说,邢幽还是有点人性的,至少将汐泷的缚灵链解开了,还让她回到了云碧的身体,当然,这个‘云碧’不能离开他三尺以外。 “三尺?那我睡觉怎么办?”汐泷双手抱胸,一副看变态的眼神。 “放心,这禅院的房间很大,够你打地铺了。” “放心个鬼,男女授受不亲你不知道吗?” “你不是说你是我的……” “邢幽大人,我错了,您放过我吧,我再也不开玩笑了。”汐泷喷血,再也不跟他斗嘴了,汐泷算是明白了,她就永远不可能斗得过邢幽。 “你知道我的名字?” “名字而已,打听一下不就知道了。” “我从不对人说我的名字。” 汐泷感觉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上次在客栈,他还是主动告诉她名字的。 实际上,邢幽真的从未向别人透露过他的名字,在遇到汐泷之前,他直觉汐泷不是个简单的,或者说他觉得冥冥之中有什么引导着他告诉她,不过现在的邢幽什么都不记得,所以,汐泷只能自己干瞪眼,怎么解释也解释不通。 “所以你是在别的世界认识了我。” 邢幽笃定的眼神看得汐泷一颤。 “啊,是。”汐泷点点头算作回答。 “你好像很不愉快。” “跟你在一起简直是我四千五百年来过得最糟心的日子。”汐泷咬牙切齿,算了,我忍。 “没想到你都这么老了。” “比不得您。” 邢幽大概弄清了汐泷是在过去认识他的,只是不知道自己都告诉了她些什么,好像是个很信任的人。 既然这么信任,为什么汐泷看起来一点不想看到他。 “你来这个世界多久了?”汐泷想知道,他们是不是同时来到这里,还是说邢幽来的时间要短些。 “七个月了。” “七个月?皇帝驾崩的时候,怎么会?我比你离开得早,到这里都已经是一个月前,你怎么会七个月前就来了。” 邢幽不知道汐泷在说什么,但从言语中可以听出来,他们之前的确是认识的,而且上一次见面就在不久之前。 “是七个月。”休无声提醒道。 “怎么会?我明明只来了一个月,最多再加三天。” “你有没有想过穿梭世界需要消耗什么?”休的声音不大,似是有些没有底气。 “消耗?”汐泷第一次听到这个问题,她从来就没有考虑过,每一次在从另一个世界醒来,都像是只过了几秒钟,可如今听来,事实好像并非如此。 邢幽是神,本可以任意往返,却因为魂魄不全强行失去了记忆,那她呢,她牺牲的难道就是时间? “你消耗的是生命,虽然你根本没有这东西,但是你的体能会下降,从一开始的一秒钟,到如今的沉睡六个月,这就是你跨越世界所需要付出的代价。” 第19页 “你竟然从来没有告诉过我。” “我……” 休有些心虚,最开始没有告诉汐泷是因为她有着无穷无尽的寿命,这一点她应该不会在乎,到了后来,就成了习惯,早就忘却了这件事情,直到如今才发现,原来她的寿命不是无尽的,只是消耗的慢罢了。 “那从我醒来过去多久了?” “五万年。” 汐泷万万没有想到,她以为仅仅过去了四千五百年,原来有这么长的日子她一直在沉睡。 “你的意思是你一个月前在另一个世界见过我。”邢幽突然地发问让一根筋的汐泷直接懵了。 “没见过,你是谁啊,不认识。” 邢幽就端坐在一旁看着汐泷如何自圆其说。 汐泷也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才说过认识他,“我是说,我一个月前没见过你,您是谁啊,哪是我这样的小人物能轻易遇见的,您说是吧。” “呵。” 汐泷一脸尴尬,虽然也没指望邢幽能有什么好态度,可是这个样子怎么比上次做他奴隶的时候还恶劣,真是太可恶了。 汐泷恨得牙痒痒,邢幽浑然不觉。 邢幽的魂魄不全,无法感知到这个世界曾经发生的事,只能凭着魂魄中的牵连寻找幽魂碎片,自然,他也不知道眼前的人就是五皇子的心结,云碧。 “你在这里七个月了,怎么还没拿到碎片?” 汐泷扒拉着桌上的苹果咬了一口,嘴里塞着东西说话一鼓一鼓的。 “碎片被锁在了玉佩里。” “不就是个玉佩,抢过来不就行了。” 休默默吐槽,汐泷强盗的本性果然丝毫未改。 “这玉佩生了灵。” “什么?又生了灵?” “又?” “你不记得了,继续往下说。” “你先说清楚又是什么意思?”邢幽捏住汐泷的手腕,汐泷手里的苹果果断摔到了地上,汐泷那个心疼啊,她从昨天开始就没吃过东西了,虽说她已经辟谷了…… 这不是关键,关键是汐泷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感受着来自腕骨的疼痛,汐泷瞬间觉得没那么生气了,生气有什么用啊,还不是被人拿捏着性命。 尤其对象还是邢幽,如果是凡人,自然不必考虑这么多,谁让邢幽是神呢。 唉,真是难为了汐泷一身的暴脾气,愣是忍着没撒。 汐泷没办法只好将上个世界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他。 什么?奴隶?什么时候的事,汐泷表示不记得。 于是,就在一段添油加醋的故事中,邢幽大概明白了他们在上个世界遇到了一个很强大的恶灵。 至于汐泷英雄救美,拯救邢幽的故事,你信吗?反正邢幽的耳朵自动过滤了。 “所以,我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汐泷捞起盘中的梨咬了一口,“也就五六□□万年前吧。” 不论汐泷说什么,邢幽都不能辨别真伪,他知道他的记忆存在很大一部分的空缺,究竟有多大,他也不清楚,他只知道,他必须寻回魂魄,才能恢復。 在很大程度上,邢幽是相信他和汐泷认识了很久的这个‘谎言’的,从汐泷那里得到的碎片足有六百一十二片,这不是一年半载能拿到的。 的确,以汐泷的龟速,足足用了五万年,五万年啊。 “所以你来这里的目的,就是碎片?” “是啊,不然?对于这种灵气稀薄的地方,我还看不上。” 这个世界灵气不算稀薄,不过对于汐泷去过的世界,是有些不够看了。 “邢幽大人,天快黑了,您看您都关了我一天了,放我回去睡觉可好?我这具身子可刚生完孩子,柔弱得很,万一出了什么问题,您说这……” 邢幽淡淡地看她一眼,怎么也没看出来哪里柔,弱到是挺弱的。 “这具尸体没有你折腾会过得更好。” “我这是帮它活动筋骨,免得变成殭尸。” 汐泷白了一眼邢幽,邢幽的房间没有意外的又在汐泷的隔壁,汐泷就奇了怪了,天下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幸亏昨晚没有碰到,不然在这济禅寺,她怕是没有一晚能睡上好觉的。 在邢幽大人的‘淫威’之下,汐泷只能被迫在离他三尺远的地方打地铺,想想自己的心酸歷程,从最开始的邻房,到现在的地铺,下一次,不会就同床了吧。 汐泷越想越觉得可怕,下一次见了他一定要跑,完全忘记了这一次就是跑所以才被抓住的。 夜深人静,邢幽站在窗前,看着院中站着的人影,剑才出鞘一寸,那人影便关上了门,还发出了‘嘭’的一声。 邢幽正要转身上床,就听到汐泷闭着眼睛碎碎念,“又去欺负普通人,你也好意思。” 第15章 江山殇之忘凡 “又去欺负普通人,你也好意思。” “确实如此,不如,欺负你。”上扬的嘴角无不表示着邢幽的好心情。 邢幽看她闭着眼睛打了个激灵,然后用被子蒙上了头,一声轻笑,夜再次陷入了寂静。 当然了,这只是喧嚣的前兆。 第二天早晨,汐泷醒来就看到邢幽坐在桌前喝茶,真是一点都不可爱。 空气中传来一阵飘香,汐泷闭上眼用鼻子嗅,勐地睁开眼,死死地盯着邢幽手中的那盏茶杯,咽了口唾沫。 “那什么,你杯子里的东西好香啊,我一天没喝水了 ,给我喝……”汐泷从被子里爬出走到邢幽的面前就要去拿杯子,邢幽一个侧身躲过,将杯中的酒喝得一干二净。 汐泷青筋暴起,上个世界仗着木子赫的小身板不行,不让她喝酒,这次竟然还不让。 汐泷已经彻底忘记了眼前的人根本不记得那些事。 就在汐泷要发火的时候,邢幽凭空变出一壶酒,汐泷也不生气了,魂都被这酒香勾走了,伸手正要去拿,邢幽伞骨拍掉她的爪子,一副‘求我呀’的样子。 汐泷是什么人,怎么可能这样就屈服,当然在武力解决不了的情况下汐泷不在意委屈一下。 淳淳的酒香在空中飘动,对于禁了酒一个月,不,准确来说,是七个月的汐泷,肚子里的酒虫已经开始闹腾了,尊严脸面什么的,通通被抛在了脑后。 “别这么小气嘛,酒要大家一起喝才好喝,你说是吧。” 邢幽丝毫不为所动,眼里心里都只想整她。 几万年来没怎么跟人说过话,一见到汐泷,就觉得很有意思,想看她出糗,看她动小心思。 邢幽虽然不记得,可是这种感觉很令他熟悉,没准上个世界他们就是这样相处的。 不得不说,邢幽大人真相了。 休默默吐槽,这两个人的恶趣味真是一个比一个严重,才几万年不见,他认识的邢幽怎么就变成了这副样子。 “不给是吧,那我自己拿。”话音未毕,汐泷已经将手伸在了邢幽的背后,奈何邢幽手比她长,就差一点,她就能碰到酒壶了。 第20页 齐思思踹开房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汐泷几乎趴在了邢幽的身上,像极了一对嬉戏打闹的鸳鸯。 “云碧,你来济禅寺就是为了和一个陌生男人在这里苟且?” 齐思思处理了陈妃,起了个大早,上了早朝,就来了济禅寺,汐泷的房间没人,却在隔壁房间听到了她的声音,踹开门正巧看到了这令人误会的一幕。 汐泷才不会管她会不会误会,她的酒虫还在叫嚣,这才是最重要的。 齐思思也看清楚了,汐泷身下的人就是一直阻拦她见五皇子的‘护卫’,一时间更加气愤了,以为是云碧与五皇子府的下人私通。 私通什么的纯属是误会,至于下人,堂堂邢幽大人,谁敢让他做下人。 汐泷看了一眼齐思思,不理会,继续抢邢幽手中的酒壶,于是齐思思真正见识了一回汐泷的‘厚颜无耻’。 “你,云碧你这个贱人。”齐思思将汐泷从邢幽身上拉开,邢幽嫌弃地拍了拍自己的袍子。 齐思思看云碧还盯着邢幽看,巴掌就要打到汐泷的脸上,只见汐泷立刻转过头,捏住了齐思思的手腕,面上很是阴沉。 “九公主殿下,你究竟凭什么来质问我?如果是你皇兄,大可不必,我们已经结束了,如果是你父皇,他已经死了。”汐泷将齐思思甩开。 “如果是朋友,那真是我听过最可笑的笑话,我的孩子怎么死的,我一清二楚,我的朋友亲眼看着别人给我下毒,害我的孩子未生先死,单是这一点,你就没资格做我的朋友。” 齐思思被云碧脸上阴鸷的表情震住了,她从未见过这样的云碧,不由倒退两步。 “我昨天答应你的我会做到,也请你不要再干涉我的生活,你还不配。” 齐思思都不知道她是怎么走出那个房间的,也忘记了开始的指责,她满脑子想的都是云碧知道的那些事,一整天都恍恍惚惚。 汐泷才不会在乎这些,反正心虚的也不是她。 “你叫云碧?” “我的邢幽大人,好歹我们也一起度过了一个‘美好’的夜晚,你竟然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 “你嘴里五句话有四句是假的,能信?” 汐泷真想一拳揍上去,奈何她根本没这个本事。 “我叫汐泷。” “真名?” “真名。”汐泷一阵烦躁,这对话怎么这么熟悉。 “你还生了孩子?” “当然没有,我借这具身体时,她刚生完孩子,民间的规矩刚生完孩子要坐月子,我来到这里还滴酒未沾,馋死我了,你就给我喝一点呗。”汐泷眨巴着大眼睛祈求邢幽。 邢幽看在她刚演完一出大戏的份上,赏了她一壶。 汐泷头一次觉得邢幽还是挺帅的,看他也顺眼了几分,拿过桌上的酒壶倒在酒盏里尝了一口,啧啧有声,汐泷可算满足了。 “好酒,这个世界的?” “不知道,幽骨伞能容物件,我醒来的时候里面就有了。” “哦。”汐泷继续品尝着杯中的美酒,脸上不经意露出笑容。 邢幽的幽骨伞能容万物,即便再装一个小世界也是可以的,里面很多东西都不像是邢幽这样性子的人会装进去的,比如那百来坛酒,但是邢幽没有想这么多,只当是过去一时冲动放进去的。 汐泷可不知道邢幽在想些什么,如果她知道,一定会兴奋死的,百来坛酒,够她喝好一段时间了,可惜,她没问,邢幽自然也不会说。 “糟了。”邢幽突然出声,汐泷还沉浸在美酒中,就被他拽了起来。 “哎,干嘛?” 不理会汐泷的怒吼,一直带她跑到了禅堂,汐泷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一堆的僧人盘坐在蒲团上念经,齐思思正站在最后,看眼前那个唯一留了长发的人。 “皇兄,父皇驾崩了,云碧也喜欢上了别人,你就当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跟我回去吧。”齐思思站在齐世行的身后,眼眶中积蓄着泪水,九个月,什么都变了。 “施主,这里没有皇室,只有僧人忘凡,还请施主回吧。” 齐思思正想再说,却被邢幽拦住,“请回。” 邢幽对于一般人是能不开口则不开口,自然,汐泷是个例外,因为她不是人,不对,因为她不一般。 齐思思懊恼,又看到这个护卫,往后一看,云碧也跟了来,齐思思突然想到刚才看到的那一幕。 “皇兄,云碧来了,就在你身后,你为她看破红尘,你知道她在做什么吗?她和你的这个下人纠缠不清,你这样做,值得吗?”齐思思几乎是怒吼出来的,只是在这安静的禅堂,声音显得格外大。 齐世行的手几不可见地颤了一下。 “云碧,你说话啊,你答应了我的,我给你自由,只要你劝回皇兄,我什么都给你。”齐思思有些激动,九个月,好不容易能见到皇兄,这可能是唯一的机会了。 汐泷白了齐思思一眼,在邢幽的眼神阻止下,走到齐世行的身后。 “五皇子,好久不见。”汐泷的语气平淡,甚至带着一丝轻蔑的意味。 在汐泷的眼中,这个五皇子就是个渣滓,什么一心看破红尘,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护不住,什么都不做就知道逃避,留下女人来承受一切,真是让他给云碧陪葬都不为过。 齐世行的心有些乱,脸色隐隐有些苍白。 邢幽跟在汐泷身后,悄悄捏她手腕,示意她不许说,汐泷倒是硬气了一回,一定要出这口气。 “各位师傅,五皇子不肯随我们离去,要委屈你们小避一下。” 那些个僧人立马从装死状态復活,离开禅堂,皇家的事,他们不敢知道太多。 不过片刻,整个禅堂只留下了穿着僧袍的长髮人。 “你要做什么?别毁了我的计划?”邢幽拽了拽汐泷,眼神示意她。 “七个月了,再大的计划都该完了,亏你还是神。” 邢幽读懂了汐泷眼神中的意思,正欲辩解,却见汐泷已经不再看他了。 “五皇子,九个月不见,你好像一点都不想看到我?曾经的山盟海誓原来都是假的。”汐泷的语气终于装得像个被遗弃的‘怨妇’了。 “忘凡。”汐泷轻唤,邢幽站在身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齐世行的手抖了一下。 “忘,是你起的名字?五皇子,你真得忘得掉吗?你就一点也不想知道我在你曾经居住的地方发生了什么?你把我丢给你的父亲,扔在了深宫之中一句话都不说就离开,我还以为我只是你送给你父亲的工具呢。” 汐泷的语气有些不善,反正她的目的只有玉佩,顺带报復一下,委曲求全什么的真的只针对邢幽。 “云碧,你住口,皇兄从来没有……” 第16章 江山殇之汐泷阁主 “云碧,你住口,皇兄从来没有……”齐思思想替齐世行辩解,却被汐泷打断。 第21页 “没有什么?没有将你我留下?五皇子殿下,凭什么?你招惹了我,让我变得残破不堪,却又要离开,那样骯脏不堪的皇宫,你竟然忍心让我一个人面对,就凭你是高高在上的皇子吗?” “如今,天下大定,九公主和云碧已经为你铺好了路,只等你走过来,明日,我会在济禅寺门口等你。” “愿与不愿你一句话。” “齐世行,云碧的心里从来都只有你一个,如果,你愿意来,你错过的那一切我会原原本本的补还给你。”汐泷面上悲伤,心里的小人儿早就开始奸笑了。 ‘我会将你的罪孽好好跟你说道说道。’ 汐泷转身离去,邢幽跟在身后,将齐思思也一併带走。 禅堂寂静无声,齐世行在不停地呢喃着,嘴唇发白,面上全是冷汗,嘴里念得却不是佛经,而是对不起。 出了禅堂,齐思思还未说话,汐泷已经提前堵上了她的嘴。 “明日济禅寺门口见,如果这次事不成,你还是考虑立下一个皇帝吧。” 汐泷说完就走,没有犹豫,留齐思思一个人在那里凌乱。 见了齐世行一面,事情就算完成了一半,汐泷正优哉游哉地往东堂走,浑然忘记了身后还跟着一个煞神。 邢幽拽住汐泷的胳膊,汐泷回头用眼神问,‘有事吗?’ “你就那么肯定他会把玉佩给你?” “不确定啊,抢过来不就完了。” 邢幽一头黑线,“那玉佩生了灵。” “所以呢?” “如果不是主人心甘情愿给你,就永远拿不到碎片。” “你怎么不早说啊,早知道我就对他态度好点,说不定他又把玉佩给我了呢。” “这玉佩原来在你手上?” “不是我手里,是云碧,那玉佩曾经是他们两人的定情信物。” “他已经答应我成功剃度后就将玉佩给我。”邢幽在这里做他的‘护卫’也是这个原因,可惜现在汐泷跑来将他七个月的等待都搅黄了。 “呵,就齐世行那个人渣,我就是不要碎片也要弄得他生不如死。” “你……” 邢幽被气得没话说,汐泷则得意地看着他,“反正又不是我的魂魄,我费那么大力气做什么。” 汐泷正往前走,背后传来阵阵香味,只见邢幽正拿着早上的酒壶幽幽地转。 没出息地,汐泷的酒瘾又犯了,早上才喝了一口,就被他拽走了,现在又被他拿捏了把柄在手上,这感觉真不好受。 “什么时候,我拿到碎片,这壶酒就是你的。” 汐泷没出息地点了点头,前面说过的话都忘得一干二净。 回去后,邢幽就在幽骨伞里的所有酒罈子上贴了纸条,‘汐泷命脉’。 他不知道汐泷到底是什么身份,但是直觉告诉他,他们会再遇见,而他想记得。 五万年不分昼夜年岁,这是第一次他想记得,记得在每个世界发生的事,遇到的她。 汐泷是被邢幽用酒壶吊着才回到东堂的,径直就跟着进了邢幽的房间,什么男女有别,在酒面前就是废话。 院内,那个紫袍暗卫满脸诧异的看着这一幕,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仿佛刚才看到的都是假象,可他实实在在地看到云妃进了那个护卫的房间,什么情况,云妃不应该和他们一样,是来劝五皇子的吗? 暗卫觉得一定是自己在做梦,还是回房间继续睡觉吧。 汐泷一天没吃饭,也没觉得饿,毕竟已经辟谷,坐在房顶看着今晚的月色,突然想起,上一次在墙顶喝酒,不小心摔了下去,被邢幽看到灵体,也让林上清亲眼目睹了死亡。 果然,真如那时所说,她没再忘记那个与长御长相相同的人,她摇了摇头,忘不掉又能怎样,等她下一次回到那个世界,恐怕他已经轮迴几载了。 邢幽站在汐泷的身侧,看她碎碎念又不成句。 “邢幽,普通人可以去到另一个世界吗?” “不能。” “那为什么我可以?” “因为你不是人。” “我说正经的,少拿我打趣。” “我也不知道,神族曾有遗留的子民在不同的世界,只是经过万千年的繁衍,他们早就变得与普通人无异,早就没有人拥有这个能力了。” “我一直想找个人问清楚,我到底是谁?就算是万物之灵,我又从何处来,天地这么大,总该有一个我的栖身之地吧。” 邢幽看着汐泷难得正经,没有再说话,因为他也什么都不知道,他的魂魄消散,很多事情不能查证,相比汐泷,也许就两个地方好些,身体和法术。 “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去幽界?” “幽界?那不是你家吗?” 邢幽默默扶额,他是告诉过汐泷多少关于自己的事,怎么连家底都暴露了。他哪里知道汐泷的消息全是来自休,不过因为邢幽记不起,即便汐泷的话有漏洞他也察觉不到。 “是啊,那里四季如春,很辽阔,只有我一个人居住。” “不去。”汐泷警惕地看着邢幽,只住了邢幽一个,那以后被欺负岂不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虽然不在幽界也是这样,可好歹还有点人气,只有两个人的世界,汐泷仿佛看到了自己被奴役的日子。 邢幽本来就只是可怜她一下,看她这副不知好歹的样子,爱去不去。 “喂,你干嘛去?”汐泷对着院子内喊道,一个黑色身影知道自己被发现,只好走到院内。 “回去。”那个黑色人影正面着月光,赫然是白日那个紫衣暗卫。 “连回去都这么偷偷摸摸,你上辈子属鼠的吧。” 暗卫生气,不讲话。 “喂,别不说话啊,我不会猜对了吧,不对,上辈子的事你怎么会知道,你不会是,属鼠吧。” 暗卫轻跳到屋顶,正要对汐泷出手,才看到那一身白飘飘的人,流年不利啊,想教训个人都能碰到他,背后的伤隐隐作痛。 汐泷看暗卫那一脸吃瘪的表情,真像老鼠见了猫。 “你主子好歹也是个大人物,怎么养出你这么蠢的人。” “哼,要你管。” “你腰牌露出来了。” 暗卫低头去看,汐泷一个闪身,夺走他的腰牌,又重新站在了邢幽的身旁。 汐泷低头看着腰牌上的字,身形有些恍惚,邢幽也发觉到了汐泷的异常,看向汐泷手中的腰牌,正是汐泷二字。 “巧合吧。”汐泷面色不显,将腰牌丢给暗卫。 汐泷还是想知道,为什么这个令牌会和她的名字一样。 “你的腰牌上为何会是这两个字。” “汐泷阁乃是歷代丞相所承,取这个名字自有深意。”暗卫将腰牌别好,正要离开。 “丞相叫什么?” 第22页 “你……,”暗卫本想说怎么能这么对丞相不敬,看到邢幽的脸顿时就憋了回去。 “丞相名万愈。” 汐泷心想看样子真的是巧合,只是下一句却实实在在地震惊了汐泷。 “创建汐泷阁的丞相,名叫长御。” 汐泷的心勐然被人提起,“长御,你说他叫长御?” 暗卫被汐泷揪着领子,依稀看见汐泷眼中的泪花,他这几天观察过,云妃提到五皇子的时候没有任何的情绪,为何会对他们汐泷阁的名字和首任阁主的名字这么激动。 “他人呢,他在哪里?” 邢幽一直以为汐泷是个什么也不放在心上的人,从未想过会有一个人对她影响至深,原来灵亦有情。 “汐泷阁创立已经是三百年前的事了,阁主早就西去了。” 汐泷放下暗卫,兀自伤心,世间难道真有这样的巧合,长御,汐泷,如果不是真正的长御,那他为什么会知道汐泷这个名字,可是长御早就入了轮迴,早就该忘记她了才对。 沉默了半晌,汐泷看着暗卫道,“你回去告诉你的主子,说一个叫汐泷的人会在济禅寺住七天。”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暗卫越来越觉得莫名其妙。 “因为如果我想要你的命,很简单。”汐泷手中匕首出,直刺在暗卫的脖子上,暗卫被吓了一跳,他能做暗卫,身手意识自是不一般,可如今竟被一招致命,暗卫手心冒冷汗,只得点头答应。 暗卫在两人如刀般的眼神下跌跌撞撞离开,汐泷再次怀疑这个汐泷阁不会只是个徒有其表的组织吧。 “你很紧张。”邢幽的语气很肯定,他能察觉到汐泷的灵魂在颤动,那种感觉太强烈,让他无法忽视。 “关你什么事。”一个转身跳下屋顶,也许是还没能修炼好,也许是太过激动,总之汐泷摔了,而且还是当着邢幽的面。 汐泷爬起来,无地自容,一瘸一拐地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第二天起床,汐泷果断有了黑眼圈,一脸憔悴,可是脸上的激动尚未消,哪怕是今天要去见那个劳什子五皇子,也没能让她上心。 邢幽在出门的时候也跟了出去,毕竟那是他的魂魄,他得盯着。 汐泷到济禅寺门口时,九公主已经等候多时,看她焦急的样子怕是也一夜未眠。 “他没来?” 第17章 江山殇之罪业 “嗯。”难得有一次她们之间的对话没有阴阳怪气。 汐泷径直走向那边的石桌旁坐下,从袖中拿出一些干果,在那边悠闲自在,邢幽倒也不急,坐在石桌旁,看汐泷一口接一口,明明是个辟谷的人,怎么每次都像个饿死鬼,从来不停嘴。 齐思思看着云碧那一副不上心的样子就来气,可是她更奇怪为什么皇兄的护卫会和云碧形影不离,这两人果真不清白。 汐泷不是没看懂齐思思什么意思,那意味赤果果地摆在脸上,不过她今天可没空理她,争取以最快的速度解决掉五皇子的事。 齐世行这一天都在禅房,盘坐在床上念佛,心中却无佛,直至天黑,他抱着他们已经离去的想法走到寺门口,却不想他们依旧在寺门口等待,也许他的内心已经动摇了,出门看看不过是个藉口。 石桌旁汐泷等得有些不耐烦,靠在邢幽身上休息。 齐世行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青丝缠绕,罗裙交合,美人斜卧,郎君轻笑。 他的云碧已经不再属于他了吗? 当然,这只是齐世行看到的,实际上,不过是汐泷吃饱了想睡觉,就地找了个不要钱的靠枕而已。 “皇兄。”齐思思在门口徘徊看到齐世行走出,心中的激动溢于言表,汐泷也被这一声吵醒了。 “谁吵我睡觉?”汐泷闭着眼就想砸拳头,可惜邢幽怎么会如她愿,大手握住了她的拳头。 汐泷勐地抬头,正看见邢幽一脸的幸灾乐祸,“你的酒来了。” 汐泷回头看,齐世行正注视着她。 “阿碧。” “原来你也没那么想出家嘛。”汐泷的语调轻佻,丝毫不在意对面两人的脸色。 “让我一个产妇在这里等你一整天,真亏你做得出。” “对不起。”齐世行看着云碧的脸,想从她的脸上找到哪怕一丝与过去的相同,可惜没有。 “行了,你的对不起一文不值。” 齐思思只觉得汐泷的举动是将他们皇家的脸往地上踩,怒火焚烧。 汐泷自然感受到了她的情绪。 “既然人都齐了,回去吧。”汐泷看着九公主道。 齐思思拉着齐世行,齐世行却一直看着汐泷,“你不随我回去吗?” “当然不,我好不容易自由了,为什么要回那个地方。” 齐世行有些激动,快步过来抓住汐泷的手,“阿碧,我回去是因为你在,如果你不回去那我又何必……” “五皇子,按照辈分,你这可是大不敬。”汐泷挣开齐世行的手。 “阿碧,我不介意你做过父皇的妃子,你同我回去吧。” 汐泷真是噁心透了齐世行的嘴脸,“你介不介意与我何干。” “齐世行,云碧是爱过你,你呢?三宫六院还是跻身佛门?你认为哪一个对她比较好?”汐泷的语气平淡,却恍若一把利刃,插在齐世行的心头。 “说不出来了?”汐泷轻蔑地看着他。 “齐世行,有一个秘密我要告诉你,入宫以来,你的父皇根本就没碰过我。”汐泷贴在齐世行的耳畔说道。 齐思思听不到,不代表邢幽听不到,邢幽这才明白,原来云碧的的孩子是齐世行的,却被齐思思间接害死了。 “我的孩子是你的。” “我的孩子?” 齐思思听到了齐世行的话,耳边嗡鸣,脑中凌乱,所以她放任不管的孩子是皇兄的亲生骨肉,那云碧为什么不告诉她,齐思思想到那段时间对她的冷言冷语,她根本没有机会说这件事,好容易有了机会,她的孩子已经死了。 邢幽听着汐泷的语气,看样子这丫头真是在替云碧报復,这一停一顿的,一瞬天堂,一瞬地狱。 “还没出生就死了,你一定不想知道他是怎么死的,他还那么小,还没能好好看看这个世界。” 齐世行提起的心像被雷噼下一般,他的孩子死了,她的心也死了吗? 汐泷嗤笑,还想得到云碧的心,云碧都已经死了,你没有这个机会。 “给我自由好吗?只要你回去了我就能自由。”汐泷的言语中带着些许催眠的成分,邢幽听得出来。 齐世行突然哭了,不像一个深谋远虑的皇子,他与云碧一见钟情,却也忠于父皇,他不知道在他们之间该选择谁,于是他选择了逃避,可他不明白,从那时起,他就已经放弃了云碧,云碧每天祈愿希望他们的孩子能平安出生,却怎么也没料到会是这么个结果。 第23页 现在懊悔又有什么用,有的错可以原谅,有的错一旦犯下就是万劫深渊,阿鼻地狱。 “阿碧,跟我回去吧。”齐世行跪在地上,浑然不知疼痛,他将怀中的玉佩解下,这是他们的信物,只要云碧收下,他们是不是就还有可能。 汐泷看着齐世行递来的玉佩,心中暗笑,这玉佩竟然来得这么容易,本来还打算再‘缠绵’一番的,没想到这么容易就到手了。 汐泷含笑接过玉佩,在手中把玩,嘴唇一勾,这玉中的灵并未成形,只是一个意识,没有灵智,只是将幽魂碎片锁在玉中罢了。 汐泷将玉中的幽魂释放,幽魂碎片久旱逢甘露,立刻冲进了邢幽的幽骨伞,看着那两团蓝色的光在幽骨伞周围飞转,钻进了幽骨伞内。 手中的玉佩掉在地上碎成了几瓣,齐世行眼睁睁看着她眉眼带笑,心却再无波澜。 “你不愿意给我自由?” 汐泷这一次没有催眠,总归幽魂碎片已经到手,愿与不愿都改不了云碧已经死了的事实。 “好。”齐世行的声音有些沙哑,低着头不敢再看汐泷。 “我来换你的……自由。” 汐泷以为齐世行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打算在他面前再‘死’一次的,未曾想,他竟然答应的这么痛快。 “我们还会再见吗?”齐世行握紧衣袖,仿佛等待判决的囚犯。 “不会了。” 齐世行没有再多一言,双眼呆滞转身离开,每一步都走得艰难,齐思思跟在他的身后,一言不发,因为她在愧疚,云碧的孩子,她的侄子,间接死在了她的手上。 马车紧随在他们身后,亦步亦趋,齐世行仿佛行尸走肉一般,再不言语。 走了很远很远,齐世行才勐然跪地,“阿碧,我对不起你,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齐思思看到跪在地上的皇兄,心中一痛,如果她当初能帮云碧一把,是不是就不会是这个结局。 齐世行对着路边的岩石撞了过去,头破血流,不省人事。 “我的酒。”汐泷伸手向邢幽讨酒,邢幽好脾气地将一壶酒放在她掌心。 汐泷顿时满面春光,朝着寺内走去。 邢幽扶额,真不应该给她的。 “佛门净地,你收着点。” “知道啦。” 邢幽可不信,知道还拿着酒壶从门口过,如果济禅寺有什么禁入名单的话,汐泷一定首当其冲。 为了不让未来七天的日子难过,邢幽一把扛起汐泷,越过围墙,将她扔在了东堂的院子里,总归这里是客房,没什么人看管,让她自在。 “他为什么要把玉佩给我?” “睹物思人。” “你才是物呢。” 邢幽轻笑不说话,人类太痴情,也太绝情。 “我还以为刚才他不会答应呢。” “答不答应有什么区别,云碧已经死了,就算只是个驱壳,放她自由也是一种救赎。” 汐泷清楚,早在齐世行跪下的那一刻,他就已经知道了,眼前的这个人不是云碧。 齐世行怎么看出来的,她不清楚,但她看得出来,齐世行心中已有了执念,他猜到了,他只是不愿意相信,他希望这场戏汐泷能陪他演下去,希望这就是云碧,可惜,这一切只能是希望。 情这种事汐泷是不清楚的,她没有那么多牵绊,更没有那么多顾虑,想要的就去争取,该是她的总会是她的。 自那天起,朝堂大变,五皇子真的回来了,从济禅寺归来,他的周身多了些佛气,却也多了些死气,让人心骨一寒。 三日后,五皇子登基,没有立皇后,旁人也许以为五皇子是不近女色,可明白的人却知道,他的皇后已经死了。 汐泷在济禅寺的墙头看了五天的青松白杨,终于在第六天等到了那个传说中的现任汐泷阁阁主,丞相万愈。 “你就是汐泷阁阁主?”汐泷看着眼前矮了她一个头的胖男人,这个样子,在手下面前能立威? “云……云妃?”万愈看到眼前的人吓了一跳,云妃在数日前失踪,这事一直没有告诉云家,就是怕云家生出反叛的心思,如果眼前的人真的是汐泷阁要找的人,那不是说明云碧已经死了? 这下京都又要乱了。 “她已经死了。” 虽然已经猜到这个事实,可是被汐泷亲口说出又是另一番感受。 “唉,算了,我今天来也不是讨教云妃生死的问题,你……,你认识我们阁主?” 万愈口中的阁主便是三百年前创建汐泷阁的人。 “也许是认识的吧。”汐泷也不确定,毕竟邢幽也说,普通人是不能跨越世界的。 “您别也许啊,这样吧,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和阁主是什么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裸显示不出来,所以……嗯……就赤果果 第18章 江山殇之墨音 “您别也许啊,这样吧,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和阁主是什么关系?”万愈基本可以肯定眼前的人就是他们要找的人,从来没有一个人会因为名字与汐泷阁相同就派人来通知,单凭这一点,她就一定与阁主有关系。 “关系?” 邢幽在一旁看着汐泷思考,这是他不知道的汐泷,不像他的过去一样空白,不像他一样没有情感的汐泷。 “师父?姐姐?” 万愈看着汐泷的表情不似假,为自己家阁主哀嘆一声,虽然素未谋面,可是能为一个女子做到如此的怕是除了他们的阁主世间再无一人了吧。 “不知姑娘什么时候有时间,可随我去一趟汐泷阁。” “这么说真的是长御?”汐泷不知所措,她料想过各种各样的结果,可是当真正的结果来临,她却怎么也不敢相信。 “是。”万愈不知道他们的阁主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也许是寻常道人,也许是神仙,寻找汐泷这个任务是汐泷阁最早的任务,随着汐泷阁颠簸了三百年,歷任阁主虽仍将它放在首位,却早已没有人愿意相信汐泷的存在,没有人能活三百年,可是现在万愈突然明白,不是活三百年,而是重生。 他们的阁主原来早就预料到这个叫汐泷的女子会重生。 汐泷心中有些复杂,长御还记得她,他怎么会记得呢,又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 “我现在就随你去。” 万愈看看汐泷身后的邢幽,“这位公子也一同去?” 汐泷这才想起还有一个人,“你去干嘛?” “也许这个人我也认识呢?” “没可能,我们认识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呢。” 邢幽不可置否,反正闲着无聊,一起去逛逛。 邢幽大人真的是丝毫都没想过丞相的感受,丞相泪流满面,你以为那是你家后花园啊。 汐泷突然想起林上清,表情突然严肃,“你真的见过。” 第24页 丞相大人震惊,什么?除了他们阁主要找的人竟然还有人见过他们家阁主,要知道他们都没有见过,整个汐泷阁甚至一张画像都没有。 “我见过?” “准确来说,与长御不是一个人但长相相同。” 邢幽恍然大悟,他是天地神明,这些事情自然是一清二楚,瞬间就懂了汐泷说的是另一个世界的长御,不过,如今这个,好像不一样,究竟是哪里出现了纰漏,竟能让一个普通人在世界间自由穿梭。 “什么时候的事?”邢幽他的记忆缺陷太大,完全不记得有这么个人。 “七个月前。” 万愈睁大眼睛,不敢相信,那他们的阁主究竟是不是还活着。 “汐泷姑娘,冒昧问一句,我们阁主是不是还活着?” 汐泷思考了片刻,突然笑了,脸上的表情吃不准是温情还是苦涩,“他还活着。” 从她离开那个世界已经有五百年了,汐泷阁建在三百年前,也就是说他至少活了两百年,既然两百年能活下来,五百年又算什么。 “走吧,边走边说,正好我也有些事情想问问你。”汐泷心情明朗,这也算是百年来最好的消息了。 万愈对汐泷愈发尊敬,不光是为了汐泷阁百年难解的任务,更多的是因为他们阁主定下的命令,一旦此人出现,汐泷阁上下必须服从她的命令,甚至是他回来了也要居于汐泷之下。 “是,外面备了马车,我们一同下山。” “话说你怎么这么晚才来,我没记错济禅寺到京城不过一日脚程。” “姑娘有所不知,五皇子登基,朝堂大清洗,若我不留下撑着,等回去可连汐泷阁的大门都进不了了。” 万愈说得悽苦,汐泷也能理解,歷任皇帝上位,哪个不是里里外外大换水。 …… 汐泷和万愈边走边聊,邢幽就跟在汐泷身后,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激动的汐泷,这些天打打闹闹,看到的都是汐泷怎样的没脸没皮,撒泼打滚,相比他,汐泷更像是个人,她有情。 一路上,万愈给汐泷讲了很多汐泷阁的事,比如地点建在京城北方,比如汐泷阁高耸甚至高过皇宫,比如长御在他们的眼中如何高大神秘,不论从哪一方面来看,都能看出汐泷阁的创建费了不少力气,长御费这么多力气,真的只是想找她吗。 汐泷有些迷茫,站在汐泷阁楼下,高大的阁楼周边空无一物,明黄色的阁楼高耸入云。 万愈打开大门的开关,里面的通道宽敞明亮,周身卧了十九只石虎,石虎的眼睛不断转动, “机关阵。”汐泷看了一眼周围的布局,空旷,一览无疑,但只要碰到不该碰的地方,机关就会立刻开启。 “嗯。” “能认出机关阵,你们果然不简单。”万愈眯着眼睛看着两人。 “怎么说长御也是我一手教出来的。”汐泷有些飘飘然。 两人一起走到了一个密室,万愈介绍说这是长御的卧房,紧接着扭动一枚暗扣,书桌自行移开,下面是一个地下密室。 “那些你也教过?”邢幽指了指沿路的各种武器,每一样都是精品。 “姑娘我只会舞剑。”汐泷心虚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这是阁主从各地搜罗来的武器,说是有能者居之。” 通道很快到了尽头,一个拱形的地下宫殿展现在汐泷的眼前,拱形的墙壁上挂满了形形□□的画,有女孩在舞剑,也有女人在喝酒,满满当当地全是她,陌生而又熟悉。 邢幽看了一眼汐泷,想来画上是她从前寄居人的样貌,无赖打诨,还真是一点没变。 汐泷的眼眶有些湿润,曾经的画面一幕幕在脑海浮现,原来已经过了五百年了。 邢幽感受得到汐泷的情绪波动,是一种他从来没有的情绪,高兴也会哭吗? 汐泷一步一步向前走,看着这画上的每一幕,都是他们一起经歷过的,一起偷酒喝,一起练剑,一起生火做饭。 那是她五万年来过得最充实的日子。 邢幽默默给汐泷递了张帕子,汐泷接过,狠狠地擤了个鼻涕,又丢回给邢幽,还没到邢幽跟前,便被一团火烧了。 “嘿嘿。”汐泷偷笑。 邢幽忍下这口气,看在她今天刚哭过的份上不还手。 宫殿中央,一把剑被安置在檀木架上,墨色剑芒环绕周身。 “墨音。”两道不同的声音同时响起,汐泷和邢幽惊诧地看着对方。 “你为什么会认识我的佩剑?” 邢幽皱眉,“墨音是我的佩剑。” “怎么可能,我自有意识起,这把剑就在我的灵魂中。” “你说的有意识是多久前?” “五万年前。” 邢幽思考,他并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也不知道五万年前发生了什么,可墨音一直以来都是他的佩剑,若不是醒来后发现墨音丢失,他又怎么会从幽骨伞随便拿一把剑出来用。 “墨音有灵,谁能将墨音从剑鞘中拿出,墨音便是谁的。” “好。”邢幽自信墨音是他的剑,只是不知这之中究竟出了什么差错。 汐泷一手抓住墨色剑鞘,一手执剑柄将墨音缓慢抽出,墨色剑芒在抽出的一瞬间大盛,真似是见了主人般的萌宠。 “你看,都说了,这是我的佩剑。”汐泷得意地看着邢幽。 邢幽夺过墨音,将墨音放回剑鞘,又再次拿出,墨芒依旧。 汐泷的脸瞬间垮了下来,什么情况,汐泷弹了弹墨音的剑身,“几百年不见,你连主人都不记得了?” “有没有可能因为你是神所以墨音对你的气息并不抗拒。” “不可能,墨音是神剑,除却神灵,没有人能使用它。” “神。”汐泷指了指邢幽,又指了指自己说道,“灵?” 邢幽摇了摇头,神灵指的只有神,难不成真的是因为汐泷是万物之灵。 “万愈。”汐泷向着身后大喊一声,从他们两人进来开始,万愈就没有再跟在身后。 万愈急忙跑过来,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结果一进来就看到汐泷大小姐将他们汐泷阁主的宝贝往他身上扔,万愈正要伸手去接,只见墨芒骤发,将万愈推出去老远,万愈被风推倒在地。 万愈揉着自己的屁股爬起来,哭丧着脸,“汐泷姑娘啊,您可悠着点,阁主三百年的基业不能毁在我这啊。” 汐泷尴尬的笑笑,“我就是试试。” 汐泷看着墨音周身的墨芒,突然想到一件事,表情严肃。 “邢幽,有件事情我一直忽略了。” “什么?” “长御可以使用墨音。” “这怎么可能?”邢幽不敢相信,他不记得的日子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在他还小的时候,每天练剑用的都是墨音,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我便将墨音留在了那个世界。” 第25页 汐泷当时并没有想太多,只以为是主人的命令,墨音遵从罢了,如今想来,那时的长御就很不同。 “那我是谁?长御又是谁?”汐泷捂着头,回忆一片空白,也许她不止五万岁,是不是她也像邢幽一样,失忆了。 第19章 江山殇之因果 万愈很友好地想挽留一下两位大神,不过两人还是坚持离开,幽魂碎片还没找齐,有太多的谜萦绕心头,这种滋味真不好受。 于是两手空空进去的汐泷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把剑,还多了一卷书信,万愈说这是长御留下的,等有朝一日她来了转交给她,上面设了禁制,只有她才能打开。 汐泷坐在阁顶,展开书信,字迹依旧清晰,是她熟悉的样子,行云流水,风姿翩翩。 “我名长御。” 汐泷看这第一句有些哭笑不得,又不是不认识还来这个开头。 “号九烟仙尊,是万古大陆资歷最老的仙人。“ 尊号?最老?汐泷脑中混沌,明明就五百年,难不成在那之前就…… “数十万年前,万古大陆苍穹倾塌,人间灾祸不断,我有幸成为乱世之中的倖存者,故而成仙,只是当年修补万古大陆的神念遗失在大陆上,我投身人界,只望寻回神念,出寻年岁太久,司命星君将我遗忘,凭白轮迴了几世,待我重回仙界,已是你我分别五十年后,我将墨音放在此处,只望汐泷明白,我在找你,我会一个世界一个世界的找,直到再次相遇。” 邢幽站在汐泷身后,内心纠结要不要看一眼,最终还是决定不要留遗憾。 “用情至深啊。”邢幽一脸地挑衅意味站在汐泷的背后。 休暗骂一声,“傻子。” 果不其然,汐泷回过头来白了他一眼。 “随意偷看别人的书信是不礼貌的,你这天地之神的涵养呢?” “反正你都会告诉我,倒不如我自己看。” 汐泷嘴角抽搐,“厚脸皮。” 邢幽表示汐泷的指责无关痛痒。 “那书中提到的神念是什么?” “你的魂魄。” “我不记得我有去过这个所谓的万古大陆。” “您就不要开玩笑了,这天下还能有您记得的事儿?” 汐泷嗤笑,汐泷好歹知道自己是五万年前醒来的,邢幽倒好,一问三不知,就差忘记自己是谁了。 “他的意思是,当年使用我的魂魄碎片才修復了苍穹,如果是寻常小事,我倒是不在意,可是修復苍穹之事,除非我亲力亲为,不然谁也不可能办到。” “你还说普通人是不能穿梭在世界中的,现在还不是被打脸了。” 邢幽像是在思索着什么,不知道是万古大陆,还是长御这个人,他到底是谁,为什么他可以无视天地禁制,他们是不是认识,数十万年前,他的魂魄是否完整,所有的疑问萦绕在邢幽的心头。 从那日在酒罈上写下汐泷的名字起,邢幽就决定将每个世界发生的事情都记录下来,于是毫无疑问,长御也成了他名单中的一个,并且在后面括弧,喜欢汐泷的神秘男人。 邢幽看着汐泷的样子,虽然经常提起长御这个名字,情绪里也常有眷恋,怀念,可是一点倾慕的意思都没有。 邢幽默默感嘆,汐泷怕是根本不知道长御的心思,这个叫长御的人感情路漫漫。 当然,邢幽也不会料到,长御这条路最终没有了尽头,而且,将这条路无限延长的恰恰是他本尊。 “我一直很想知道,你为什么收集幽魂碎片?” “我啊,”汐泷自然不可能说出休的事情,只好扯着谎,“闲的无聊呗,你看看,我这个样子,能做些什么?” “你也知道你没用。” 要不是邢幽在她背后,她一定上手把他推下去,就知道损她,他们很熟吗? “现在碎片都在我的幽骨伞中了,你呢,决定去做什么?” “你还好意思说,我五万年的成果,全被你这个强盗抢走了。” 邢幽轻笑,“六百一十二片,五万年,你这速度还真是可观。” 汐泷翻白眼不回答,虽然过去了五万年,可是她真正醒着的时间只有四千五百年,这四千五百年一直在各个世界漂泊,居无定所,她也不知道,如果不去寻找幽魂碎片,她还能做些什么。 她有着人类梦寐以求的长寿,却不知道这漫长的岁月该怎样度过,她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唯一一直伴随在她身边的,只有休。 邢幽大概是看出了汐泷的想法,“不如,跟我去下一个世界。” 汐泷有些惊讶,上一次邢幽也是这么说的,虽然这傢伙很欠扁,她也打不过,但也好过一个人漫无目的地漂泊。 “好啊。”汐泷伸出手,邢幽便拉住她的手将她拽起来。 “我倒要看看,下次再见你还认不认识我。” “当然会。”邢幽可是在十几坛酒上都贴了她的名字,再说了,在这个世界还不知道这个人的时候,他也将她揪了出来。 汐泷默默不语,邢幽左手拉着她的手,口中念咒,汐泷阁顶光芒大照,只留下云碧的身体还在汐泷阁顶。 皇宫中,齐世行端坐在御书房,两眼空洞无神。 “皇上,皇上。” “嗯?” “云妃已经失踪了八天了,我们要给云将军一个交代啊。” 齐世行看着桌上那副画像,笑魇如花,却是再也见不到了。 “皇上,丞相来见。” 皇上挥手让下人退避,万愈也不客套,“皇上,臣带来了一样东西,请皇上跟臣过来。” 齐世行扶着桌面站起,活像一个沧桑的老年人。 万愈带齐世行来到宫门口,那门口赫然放着一口棺,齐世行在看到棺木的时候心中就有了预感,那是云碧,真正的云碧。 完全不似刚才的模样,齐世行冲过去,一点一点打开棺盖,画像上的女子完好地躺在这之中,只是浑身冰冷,没有了唿吸。 除了万愈没有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就像除了九公主齐思思再也没人知道云碧是她间接害死的一样。 齐世行最终还是没能将云碧的尸首留在身边,他答应过的,要给她自由,他将云碧还给了云穆。 众人只知道,那天夜晚,皇上召见了云将军,云将军怒目而出,辞官回家,放言此生再不言政,这万千的云家兵也散了,一些跟着云穆回去了,一些投靠了朝廷。 齐世行到死都记得云穆说得那一句话,“连我自己的女儿都保护不好,我有什么资格来守卫这个国。” 齐世行又何尝不是呢,“我连云碧都保护不了,我究竟凭什么坐在这里享受这一切?” 没有人回答他,有的只是无边的寂静。 三年后,齐思思出嫁了,驸马是当初假扮五皇子的人,五年后,齐思思怀孕了,她经常摸着腹中的孩子,念叨着一些事情,可是谁也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唯有那句对不起一清二楚。 第26页 因为她记得,皇兄回来的那日一头撞在了石头上,而他醒来的第一句话是,“阿碧死了,和我们的孩子一起。” “都给我放手,就欺负这么一个小孩,害不害臊。”幼嫩的声音在巷尾响起。 “老大,不是你说的只要找有钱人家的……”胖子话还没说完,就被女孩一拳砸在了头上。 “有钱人家你也得挑啊,你看看他这样子像是有钱的样子吗?” 这画面颇具喜感,满身补丁地小女孩指着一个身穿锦袍的小男孩说他没钱。 胖子看了看小男孩的样子正要点头,一看老大的眼神,立马摇头摇的跟拨浪鼓似得。 “行了,放下吧,找别的去。” 胖子犹豫了一会,还是放下,带着一帮小孩子离开了。 汐泷看着被扔下的小男孩,个子矮了她一个头,身上全是鞭痕,全都掩藏在衣服下,若不是她刚才看到他腕上的伤,怕也不会知道他的日子不如意。 她如今借宿的是一个十二的小女孩,还是这一带街头的霸王,倒是和她有几分像,可惜了被人打死在巷子里,无人问津,想是城中哪些看她不顺眼的少爷小姐找下人干的。 “醒醒,醒醒。” 柳长御醒来的时候看到的是一个小女孩不停地拍着他的脸,一时忘记了反应。 “你醒了没啊。”汐泷看柳长御睁着眼睛傻看着,就是不说话。 “醒,醒了。”柳长御揉了揉自己刚才被拍过的脸,忽然想起了什么脸色变得焦急。 “药,我的药呢。”柳长御摸着自己身下,什么都没有,哇地哭了出来。 汐泷虽是个千年的灵体,却也对孩子没辙,“你,你别哭啊,药没了再买就是了。” 柳长御哭得越大声了,汐泷被他搞得烦不胜烦,“不许哭了,再哭我就打你。” 柳长御强忍着泪水,“母亲还等着药救命呢。” 他不停地抽泣,“这是我存的最后的钱了。”说着说着又哇地大哭起来。 汐泷看着柳长御也是一阵可怜,但也着实被他这哭功烦心得很,大声喝道,“别哭了。” 柳长御勐地停下,开始打嗝,挂着眼泪的样子很是滑稽。 “行了,不就是钱吗,我来想办法。”见汐泷要走出巷子去,柳长御拽住了她的衣袖,汐泷回头看着他,摸了摸他的头。 “在这等着,别乱跑。”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长御这一段之前就写过,不过出场太早就给删了,现在我就把他贴回去<( ̄︶ ̄)> 第20章 九烟瀰漫之陈老先生 “在这等着,别乱跑。” 柳长御听话地躲在墙后,看着汐泷步履轻盈地在人群中行走,在摊子面前停留,状似在看那些她买不起的东西,其实手早就伸到了别的地方。 “我说你这小姑娘买不买,不买别挡着我做生意。”小贩看她穿的如此破烂,肯定没银子,站在摊子前,晦气。 “我看看还不行吗,小气。”汐泷将手中的钱袋藏在袖子里,慢慢悠悠地走回刚才的巷子,看着柳长御吃惊的表情。 “你,你这是……”偷字还没说出,就被汐泷捂住了嘴。 “还不是为了让你买药。” “唔唔唔……” 汐泷听到声音放开了手,“可我娘说这是不对的。” “你娘的命重要,还是对错重要啊。”汐泷数落着破小孩,她也不想用这种方式,可是这是最快的办法。 “娘,我要我娘。” “行行行,去药店。”汐泷将偷来的钱都装起来,钱袋子扔在了巷子里,要是被人用钱袋子认出来,那可就太蠢了。 汐泷带他买好药,他才终于露出了微笑,汐泷在他的脸上捏了两下,柳长御也不计较,“谢谢姐姐。” “等我有钱了就还你。” “不用了,反正这钱不是我的。” 汐泷向前走着,柳长御在后跟着。 “姐姐,你住哪里,到时候我给你送过去,我娘说了……”柳长御再一次被捂住了嘴。 “咱们有缘,这算我送你的好不好。”汐泷感觉到柳长御的嘴在动,手心痒痒的,“还有,快回去给你娘煎药,不然我这药就白买了,知不知道。” 汐泷放开柳长御的嘴,“快点回去,我就住这城中,有机会再见啊。”汐泷说完头也不回就离开了,想着这小屁孩可真缠人。 柳长御追了几步没追上,脚步停下,看着手中还有汐泷留下的银子,心中一暖,心想以后一定要好好谢谢她。 那个世界,灵气不算充裕,却也绝不稀薄,修仙门派虽不多,但多少还是有一些,于是就形成了一个局面,修仙的看不起普通人,普通人对这些道士更是嗤之以鼻。 汐泷打探过,幽魂碎片在城内一户信奉仙道的人家中,附在了一只普通的玉镯上,许是曾有过异象,那户人家竟将那只普通的玉镯奉做了传家宝,锁在了家中的藏宝阁,每一任的家主只有成婚后方能拿到钥匙,钥匙上还设了禁制,非柳家族谱中人取不得。 汐泷是个懒于修炼的人,有容易的方法自然不愿意多下功夫,既然每一任家主只能成婚才能拿到钥匙,那她就嫁过去让他成婚不就好了,如果能入族谱亲自拿钥匙自然更好。 不过这身体只有十二岁,还是个乞丐出身,怎么会有人看得上,更何况是户大人家。 勐地一拍腿,那家人喜欢修仙,汐泷无奈,绕来绕去,回到了原点,还是要修练。 那户人家姓柳,嫡系子孙只有一个柳长溯,年方十四,倒是差不多,汐泷露出奸诈的笑容,那就朝他下手吧。 汐泷毕竟是个活了上千年的老妖怪,至于究竟多少年还有待考证,自然知道不能穿着乞丐服去,于是换了一身简单漂亮的水蓝色裙子,至于裙子怎么来的,请参照药钱自行思考。 她在门口听柳家家僕说到过,柳家小少爷日日会去书堂读书,于是一出守株待兔的大计就这样形成了。 因着城中孩子多,陈老先生就在城中心办了学堂,不收费,孩子们都可以来这里学习,陈老先生致仕多年,威名却不减,多少人家想请他给自己的孩子做老师,都被他回绝了,放言道,“吾年岁已高,退居城中,腿脚不利不宜出门。” 这话初读没什么毛病,可是深思,这老先生,可是把这些人都骂了一通。 城中心可不是什么人都能住的,老先生我即便是没了官也依旧是个人物,你们不让学生来上课反而让我这老头上门去教,你以为你是谁啊。 陈老先生是个严厉的人,那些个顽皮的孩子没有哪个敢在陈老先生面前野的,初时,还有些孩子耍少爷脾气,被陈老先生教训过几次后,就再也不敢了。 汐泷猜想陈老先生的心里一定在想,你老子都不敢跟我端架子,你个小屁孩算什么。 第27页 学堂只在早晨开放,陈老先生教他们念书识字,忠义仁孝。 汐泷正偷偷摸摸打算从后门进,岂料那陈老先生一双眼似火眼金睛,将她抓了个正着。 “站住。”陈老先生捋了捋自己的鬍子,“胆子不小,不是告诉过你,迟到就不用来了吗?” 一群孩子回头看着汐泷,汐泷心中直翻白眼,怎么就没人回头看看你们老先生现在的样子。 陈老先生此时正捏着鼻子向她吐舌头,看口型还不停地说着“死丫头。” 汐泷对着他咳嗽一声,手中隐隐露出个葫芦口的样子,装作尴尬的笑容,眼神却死死盯着他,“臭老头,不要后悔哦。” 一帮学生等着看汐泷的好戏,岂料陈老先生只是闭上眼睛说到,“罢了,念在你初犯,饶你一次,下不为例。” “谢老先生。”汐泷装模作样地作揖,陈老先生心思却已经不在了,一上午的课到最后只讲了一个字,酒。 如果不是顾及周围还有好些人,汐泷早就捧腹大笑了,看着老先生眼神放光,一边叮嘱小孩子不要喝酒,喝酒伤身,喝酒误事,一边又炯炯有神介绍着这各地的名酒,叫他们有机会可以尝一尝。 老先生看她东找西找的,心思也不在教学上,一心想着那葫芦里的美酒,可见,陈老先生也不是什么不通人情的,只要你有好酒,什么都好说。 好容易打发了学生回去,陈老先生瞬间化身成了家犬,伏在汐泷坐的蒲团跟前,眼睁睁地看着即将到手的酒被死丫头抢了去。 汐泷左晃右晃就是不给他。 “哎呀,欺负老人家啦,你看我这老胳膊老腿的,你就不能让着点。” “谁欺负你,你刚才冲过来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哪里老了。” 陈老先生嘟着嘴,配着这皱巴巴的脸,当真让人无法接受。 “得,正常点我就给你。”汐泷手里掉着葫芦活像在逗一只小狗。 陈老先生立马收了自己的表情,盘坐在蒲团上,对着葫芦咽了口唾沫,一副幽怨的表情,“这样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然后将手中的葫芦甩给他。 陈老先生拔开盖子,闻着酒香,仿佛已经醉了,沉浸在了酒葫芦里。 面上陈老先生不过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严厉老头,可是汐泷却是知道的,这傢伙至少有个几百岁了,整天教学生勿要走旁门左道,修仙一途无前程,自己却是个修了几百年的老妖精。 陈老先生认识汐泷时也是寻着酒香过去的,本性暴露地彻底,他也知道汐泷绝对不会是个十二岁的小丫头,说不准比他年龄还要大些,不过看她虽知甚多,却丝毫法术都没有,许是夺舍重生。 这点倒是没猜错,但也不是纯粹的夺舍,汐泷每一个宿体都是在主人刚死后借用的。 陈老先生自那以后就一直相信着,这身体里铁定是个喜欢装嫩的臭老太婆,不过这话可没敢当着汐泷的面说,万一被她记恨上,以后可没好酒喝了。 “臭老头,你们这是不是有个叫柳长溯的?” “是啊,你问他做什么?”陈老先生的语气有些不快。 “我想嫁给他。” 汐泷一语惊人,陈老先生差点没控制住将嘴里的酒喷出去,可是这么好的酒他怎么捨得,于是成功地呛了一口,喉咙如同火烧,咳嗽咳地脸都红了。 “你怎么激动成这样,我酿的酒可是世间少有,你别给我吐了。” “你是不是人,这时候你竟然只关心你的酒。” 汐泷挑了挑眉毛,“你不也是?” 陈老先生哑口无言。 “你这见都没见过,就想嫁给他?这小屁孩才几岁啊,毛都还没长齐,你到底看上他啥?” “为人师表啊,臭老头。” “跟你为人师表,岂不是自找死路。”陈老先生不优雅地翻了个白眼。 “不跟你开玩笑,帮我留意着点,” “我说,你是不是看上他家什么东西了。看上了就偷,还要嫁过去多麻烦?”不得不说,陈老先生对汐泷的本性还是有一定了解的。 “你以为我不想吗,这个柳家不简单,放宝贝的地方布满了法阵,这种法阵虽有可解,但是损耗极大,没个几百年修復不了,只要嫁给他,我就能名正言顺拿到钥匙,有简单的法子我不用,非要自残,我又不傻。” “所以……你还是要去偷?” 顶着陈老先生鄙夷的目光,汐泷恬不知耻地点了点头。 陈老先生无语望天。 “柳长溯今天没来,说起来长御也没来,估计,是出事了。”陈老先生眼中有些惋惜。 “长御?” 第21章 九烟瀰漫之秦氏 “长御?” “嗯,你不是不知道吧,就这样你还想嫁进柳家。” “别废话了,快给我说说。” “柳长溯是明面上的柳家嫡子,但实则不然,他的母亲胡氏当初只是个侍女,后来才勾搭上了柳长宗,也就是柳家现在的家主,而柳长宗的正妻秦氏被处处欺压,直到现在已是病入膏肓,无药可医。” “那柳长御是?” “长御就是秦氏的孩子,是个懂事的,可惜,有个不长眼的父亲。” “那你说的出事是?” “秦氏病久难医,估摸着离死不远了,柳家也不知会怎么待这个孩子。” “你这么担心,怎么不去帮帮他?” “可怜之人何其多,万般皆是命啊。” “呵,我可不信命,我偏要去看看。”汐泷闲着也是闲着,反正都是一个方向,正好去看看他未来夫君。 说完汐泷便起身离开了,陈老先生脸上挂着笑容,不知是笑人还是笑酒。 柳府门口依旧同往常一般,没有想像中的哭丧喊孝,年前的红灯笼依旧挂在府门口。 “站住。”小厮拦住了汐泷的去路。 汐泷今日特意换了身衣服,再加上本就可爱的脸,装一装大家小姐还是绰绰有余的。 “我是长溯哥哥的朋友,你们能带我去见他吗?” 小厮有些为难,今日府内有事,怎么能让外人进去,更何况是个来歷不明的小孩。 “这……” “哎呀,你们快放我进去吧,不然长溯哥哥知道我来迟了,是要责罚你们的。” “是,是。” 看样子这柳长溯平日是个惯罚下人的,不过这也好,给了她个方便。 汐泷借着休这个随身地图,很快就找到了主院,悄悄躲在墙后看着。 一个小男孩正跪在院中,垂着头,身边放着一个草蓆,看样子是包了个人,这便是臭老头口中的秦氏和柳长御吧。 正是三伏天最热的时候,放任一个孩子跪在院中,这家人也是挺没人性的。 第28页 看了好一会,终于有人从房中走了出来,是个体态妖娆的妇人,汐泷看了一眼心中不屑,暗骂狐狸精,这年头的男人都喜欢这种的,明明抢了主母的位子,打扮偏似个青楼的。 不过下一刻汐泷就知道这女人为什么能长久不衰了。 只见那胡氏手中凝出一橙色雷鞭,用足了力气打在柳长御身上,柳长御被鞭子摔打在地,死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出声。 这胡氏不会是个真狐狸精吧,汐泷一道神识过去查探,发觉这胡氏就是个普通的妇人,会些简单术法罢了。 难怪柳长宗要了胡氏,八成是将她看做会法术的高深女子了,汐泷啐了一口,将神识扩散,发出声音,“吾儿放心,我来带她走,从今以后,不会有人再欺负你了。” 这声音学得虽不像,却也能唬住胡氏,毕竟印象里死人的声音总是低沉的,在加上女人的声音都是一样的细,稍加掩盖是谁都可以。 胡氏手脚有些颤慄,眼神疑惑,故作镇定,鞭子甩在地上,“是谁在装神弄鬼?” 胡氏心底对鬼神还是畏惧的,她能有术法就证明这世间发生什么都不稀奇,可她会的终究只是皮毛,也就比普通百姓强些,这会儿自然是开始害怕了。 “娘亲,娘亲是你吗?”柳长御从地上爬起,手捂着胸口鞭痕,勉强站着。 “娘亲。” “胡氏,拿命来。” 汐泷灵力尚且不足,只能走些装神弄鬼的路子。 胡氏脸色有些苍白,一阵大风吹来,满地的落叶飞扬,时不时划过胡氏的脸,胡氏顾不得其他,捂着脸急忙逃走,嘴里还念念有词道,“鬼,有鬼。” 大风没有立即停下,气流造成的波动,需要时间来平復。 柳长御环顾四周,风吹动他的衣袍,细嫩的腿上全是鞭痕,可是此刻他丝毫不在乎。 待那张脸转向汐泷的方向时,她才知道几天前无意帮的那个小男孩就是柳长御,他要抓药救的母亲就是秦氏,比起前几日他变得更加瘦弱,这一大家子,养得活这么多下人,却单单容不下他们母子。 “娘亲,是你吗?娘亲,我是长御啊,你出来见见我好不好?娘。”柳长御嘴唇已经失了血色,看这四周果真没了回应,直直跪在了草蓆前。 “娘亲不守信,娘亲说要看御儿长大娶妻生子的,你说我们要一起回去看外公外婆,你说要带我去吃西城的糕点的,娘,你醒醒好不好,我以后一定不去招惹胡姨娘了,你醒醒,醒醒……”柳长御将头埋在胸前,声音越来越低,几不可闻。 柳长御低头不语,大风却已经平息,低沉的女声在天空响起,“御儿,我的孩子。” 柳长御抬头望天,站起身四处寻找,始终没有找到那个身影。 “娘亲。” “御儿,娘亲对不起你,不能看着你长大了,御儿,娘亲要走了,从今以后你一个人要好好的活着。” 柳长御听到母亲还是要走,心急如焚却毫无办法。 “御儿,”言语中已带上了哭腔,“我的孩子,来世我再疼你。” 话毕,再无任何声响,徒留柳长御一人在院中嘶喊哭嚎,无人应答。 汐泷背靠着墙,身后是男孩的哭嚎,眼前是妇人的掩泣。 阴风过后,太阳一点一点的钻出云层,树下的虚影越发不真实。 “多谢。”妇人跪下向汐泷扣头,身体开始虚化,仿佛一阵风都能将她吹散。 汐泷脚踏了踏地面,一个黑袍人手持铁杖出现在妇人身后。 “劳烦。”汐泷对那人微微点头,那人也不含煳,带着妇人离开了。 那黑袍人便是这世界的鬼差,白日本不该出现,可是秦氏的魂魄强行出现在白日,即便没有阳光,也不能久留,于是汐泷就召唤了鬼差将她带回阴间。 秦氏一开始并没有出现,她的魂魄在人间逗留太久,三魂七魄不得聚集,若不是听到柳长御的唿喊,怕是连鬼差来了也无法聚集她的魂魄。 汐泷自有记忆以来,就是孤身一人,至多加上灵体内的休,母亲她没有,听世人说母亲多么伟大,她也经常看到母亲为了孩子甘做牛马,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四散的魂魄不凭任何法术就能自行归位,这就是人们说的情吗? 思考间,身后已经没了声响,汐泷转身靠看去,柳长御已经倒在了地上,没了动静。 烈日炎炎,这地上跟火炉似得,汐泷眯了眯眼,出去将柳长御背起,回头看了一眼秦氏的遗体,抿了抿唇转身离开了。 靠着休指路,汐泷将柳长御背到了他的房间。 说是房间,其实连下人的房都不如,柳长宗自柳长御出生起就没有抱过他一次,秦氏的院子一换再换,下人一次比一次少,住的甚至比下人还要偏远,也不知秦氏一个大家小姐是怎么在这个地方生活了十几年。 汐泷将柳长御放在床榻上,看屋子里连个像样的茶盏都没有,只好将手打湿,捏了个凝冰诀,将手放在他的脸上给他降温。 初时,在烈日下跪了那么久,皮肤的温度已经高过平常太多,柳长御昏昏沉沉,有些害怕这冰冷的温度。 在适应后,就安稳了下来。 汐泷还是头一次这么照顾别人,虽然以前借住的身体也有丫鬟之类的,可她不想做的事谁也强求不了。 过了很久,柳长御才逐渐转醒,双眼涣散无神,汐泷不得已只好用神识安抚他的元神,才让他的眼神逐渐有了光芒。 他沉沉地喘着气,仿佛压制着什么,慢慢转向汐泷的方向,“谢谢。” 他已经没有心思去思考这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只记得他的亲人走了,这个世界上唯一在乎他,保护他的人离开了,以一种残忍的方式。 秦氏久病缠身,柳长御知道总有一天她会离开,可他始终不愿意去相信,这一天竟然到来地如此之快,令他措手不及。 “我娘她?” 苍白的嘴唇颤抖着,仿佛这短短一句话要用尽了毕生的力气才能说完。 “你娘的尸身还在院中,抱歉,我一个人带不回来。”汐泷无法直视现在的柳长御,无端觉得愧对他,她体内的灵力已经用尽,冒然使用,会使灵体变得虚弱不堪。 柳长御沉默了片刻,起身下床,就要去主院,汐泷没有拦着,她不该拦,也不能拦。 柳长御到院子里的时候,柳长宗正低头听着胡氏窃窃私语,指挥下人将秦氏的尸体拖走。 “你这逆子,竟然还敢过来。”柳长宗一年见到柳长御的次数十根手指都数的过来,能认得这是他的孩子也真是稀奇了。 胡氏母光很毒盯着柳长御,将脸埋在柳长宗怀里。 “我来带走娘亲。”柳长御怕惯了这两人,如今见到他们,依旧有些战慄,但已经不似从前,他的生命在秦氏终结的那一刻就已经变得虚无缥缈,可有可无。 “哼,抬下去餵狗,放在院子门口,真是晦气。” 第29页 心弦仿佛在这一刻斩断,“不许,谁敢动我娘。” 柳长御这才知道面前的人根本不是他的父亲,而是一个吃人不吐狗头的妖怪,想起秦氏曾经无数次地为这个人开脱,他就觉得噁心,这样的人,真噁心。 他要好好活下去,他非要搅得这柳府不得安宁。 第22章 九烟瀰漫之神仙姐姐 “你敢动我娘,我就死在这里,日日夜夜哀嚎,将柳府变成鬼宅,让你们铭记今日做过的事。” “呵,凭你?”柳长宗不屑道,“抬出去。” 柳长御手中拿捏着陶瓷碎片,如果不能同归于尽,那就下去陪他的娘亲。 就在柳长御欲上前一搏的时候,大风再次来临,胡氏浑身发抖,她刚才已经经歷过一次,这一次难道还是秦氏作祟,她为什么还要回来,胡氏掐着自己的手心。 青天白日,是什么样的怨灵才会这么强大,胡氏有些害怕了,难道真的是秦氏缠上她了? 这一次比方才还要剧烈,承受不住巨大风力的树枝被吹得四散分离,刮过胡氏的脸,留下一道血印,身后的房屋无端起火,下人看手中包裹着秦氏尸体的草蓆也开始着火,吓得扔到了地上。 柳长御面上一愣,回头看到那扇门后,汐泷正站在那里看着他,他不清楚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仿佛心里空去的一块被别的东西塞上了。 大火在风中更加旺盛,零星的火苗跳动在柳长宗身上,将那锦袍吞入火舌,连带胡氏的纱衣也一併燃烧。 “妖怪,他是妖怪,来人,把他赶出柳家。”胡氏拼命拍打着身上的火苗,可纱衣易燃,越是触碰,燃烧地愈旺盛。 没有人再去理会柳长御,纷纷跑去找水扑灭身上的火,乱作一团,好不狼狈。 “要走吗?” 汐泷水蓝色裙子在火光中格外地艷丽,捏了个大力诀,伸手将秦氏的尸身托起。 望着汐泷的背影,长御觉得从来没有一个人比她更高大,除了母亲,汐泷是第一个对他这么好的人。 府上人都在灭火,人人自危,没有注意这凭白多出的小女孩,也没有去管柳长御消失与否,待火被扑灭,才一阵后怕,希望他能冤有头债有主,而此时此刻,那些欺负过柳长御的人更是逃命的心思都有了。 其中最甚者莫过于胡氏和她的儿子柳长溯,两人正苦苦哀求柳长宗一定要将柳长御逐出柳家,以绝后患。 可看柳长宗的样子,貌似有了什么别的打算。 汐泷是个无家可归的,平日里也不在乎这些,睡在哪里都一样,如今拖着一大一小,一死一活,自然不能如此,于是就带着柳长御去了陈老先生的地盘。 汐泷还在大老远就闻到了书堂内浓郁的酒香,一时不知来这里是对还是错。 汐泷琢磨了半晌,来都来了,断然没有回去的道理。 柳长御跟着汐泷走,到了门口才发现是平日读学的书堂,想起陈老先生,不由咽了一口唾沫。 不过看汐泷没有一丝犹豫地上前,胆子也壮了几分。 “死丫头,这都什么时辰了,你也不怕遭人闲话。” 汐泷将秦氏的尸体放下,伸手揪住陈老先生的鼻子,“姑奶奶我怕的话你还能有酒喝?” “快点的,给我安排两间房,我要睡觉。” 汐泷用目光威胁着他,陈老先生的酒瞬间醒了几分,看到眼前的汐泷面色苍白,还以为是错觉,再看了看身后的长御,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一路上汐泷没有同柳长御讲话,而柳长御也不知该从何讲起,直到现在依旧沉默地跟在汐泷身后。 “好好好,你别揪我鼻子啊,疼。”陈老先生接过汐泷抬着的尸身,汐泷趔趄了一下,又重新站稳。 陈老先生随意地给她指了间房,“喏,就那间,你自己去吧,我来安置他们。” 说完汐泷便头也不回地去了那间房。 柳长御正要挽留开口道谢,陈老先生故作严肃地咳了两声,柳长御顿时不做声了。 “行了,跟我走吧。”陈老先生端着平日的架子,如果不是鼻子喝得通红,还真像那么回事。 陈老先生给柳长御安排好房间,告诉他明日再安葬秦氏的尸身,叫他好好休息一晚,说着一个手刀就噼在了他的后颈处,“我看你也睡不着,不用谢我。” 陈老先生舒了口气,准备回去跟汐泷唠嗑打架,进门就发现她已经倒在了地上。 “唉,逞强。”陈老先生难得的正经,捏了个诀,将她放在床榻上,盖上被子,坐在桌边思考了片刻,也没想出个结果,便离开了。 安置好他们,陈老先生一个人坐在屋顶喝酒,不知在想些什么,竟然睡着了,一觉到天亮。 阳光透过窗檐洒在汐泷身上,汐泷不耐地扯了扯被子,将自己包在被子里。 “老先生,姐姐叫什么名字?”柳长御跟在陈老先生的屁股后面问,秦氏已经被安葬,柳长御虽然伤心,却也不似昨日那般面如死灰,想到昨天汐泷带他走的样子,好像有什么东西復燃了。 陈老先生装模作样地咳了咳,“我怎么知道。” 一语破功,柳长御也是今天才知道一直以来畏惧的老先生其实就是个老顽童。 一大早起来看到老先生斜躺在屋顶,身上还有几只麻雀在啄,一瞬间打破了长期以来建立的严厉形象。 陈老先生起身的时候,嘴里不知嘟囔了句什么,就从屋顶滚了下来,其惨烈程度,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老先生,姐姐是神仙吧,昨天在院子里,我亲眼看到她一只手就托起了……”许是想到了秦氏,他的话有些说不出口。 “是不是神仙我不知道,反正肯定不是人。”陈老先生知道他想到了什么,也不在意,接着回答他的话。 “前几天也是姐姐帮了我,我还没有向她好好道谢。”柳长御想起那时候穿得衣衫褴褛的汐泷,觉得没有什么是她做不到的。 “等她醒吧。” “那姐姐要睡到什么时候?” “唔~”陈老先生摸着自己的鬍子故作思索,“大概还要个三五天吧。” “这么久?”柳长御瞪大眼睛不敢相信。 “是啊,你呢?今后有什么打算?”老先生突然停下来,柳长御猝不及防撞在了他身上。 “我……”柳长御的眼神有些黯淡,“我想报仇,我都知道,胡氏每日投毒的事,我听下人说到过,可是我知道的太晚,没能救回娘亲。” “就你这细胳膊细腿的,想报仇?” 柳长御头耷拉了下来,他也知道,他没有能力,什么都不会。 “我告诉你个方法,想不想知道?” “想。” “等死丫头醒了,缠着她教你法术,武功,什么都行,这小丫头会的可不少。” “我已经这么麻烦姐姐了,怎么能……?” 第30页 “都麻烦这么多了,哪还差这一点儿,我看她挺关心你的,你就装装可怜,一定能成。” 柳长御沉默不语,这种方式未免太无赖,即便他想让汐泷教他,也决计不能用死缠烂打的招数。 汐泷一直到第二天的下午才醒,浑然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睁开眼第一个看到的,竟然是柳长御。 “姐姐,你醒了啊。”柳长御在思考陈老先生的话,看上去有些心虚。 “你怎么在我房间,男女有别知不知道。”汐泷躺在床上,一副没睡够的样子。 “我,我这就出去。”柳长御瞬间红了脸。 “行了,回来。” 在汐泷的眼里,柳长御就是个半大的孩子,什么男女有别就是开个玩笑,他竟然这么当真。 “我睡了多久?” “两天。” “唉,没睡饱啊。”这一次汐泷可没开玩笑,她来这世界不过一年,修炼不甚上心,体内的灵力加起来也就够一个御风诀,前日,在柳府是以消耗她的神识为代价的,只休息两晚怎么够养回来。 “那姐姐还要继续睡吗?” “不了,”汐泷掀开被子下床,“臭老头呢?” 柳长御片刻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陈老先生,犹豫答到,“老先生在……,在院中喝酒。” “又喝酒,真该把他一併酿在酒罈子里。” 站起身的瞬间,汐泷晃了一下,有些没站稳,柳长御有些担忧。 “姐姐,扶着我吧。” 汐泷也不客气,一把搂住柳长御的肩,将身上的重量都压过去。 阵阵清香飘进柳长御的鼻中,他的脸有些微红,汐泷却是丝毫不在意,大大咧咧习惯了,礼数什么的非必要从不用。 “身上的伤好了?”汐泷用神识粗略查探了一番,“臭老头还算有点用,走吧,出去找他。” 刚到院子里,就看到陈老先生一个人在舞剑,倒有几分韵味,可惜是个老头。 “没想到啊,你个糟老头子,舞起剑竟然还能看。” “是啊,不能同你比,接剑。”陈老先生挑起桌上的另一把剑扔向汐泷,手中的剑也与那把剑一起刺过去。 汐泷迅速接过剑一个闪身避开,“那我就陪你玩玩好了。” 院舍内刀光剑影,柳长御站在屋檐下瞠目结舌嘆为观止,此院名为沁竹园,如今的竹子,已经被削断滚了一地,陈老先生丝毫不在意。 两人正打的兴起,陈老先生落地踩到了竹子,一个不稳,摔倒在石桌上,桌上的酒罈碎了一地,汐泷见状不妙,立马扔掉手中的剑,捂住耳朵。 “唔~老夫的酒,老夫的酒啊,你陪我的酒,你陪你陪。” 第23章 九烟瀰漫之提亲 “唔~老夫的酒,老夫的酒啊,你陪我的酒,你陪你陪。”陈老先生坐在地上一副泣血状指着汐泷。 “怪我?你先找我打架的。” “我不管,不管不管,我都没嫌弃你日日不洗澡住我家,你怎么能忘恩负义呢。”陈老先生说的义正言辞。 “我就住了两天好吗?”汐泷忍不住咆哮出声。 “两天没洗澡,脏死了,我的被子,我的床,我的房间……” “停,给我安静,再吵,你一口酒都别想喝。” 陈老先生立马安静了,柳长御在书堂几日,虽然已经习惯了陈老先生人前人后性子的差距,可是今天这样的还是头一次见,不可谓不惊奇。 “这还差不多,等我什么时候高兴了,再说酿酒的事。” 陈老先生皱着脸盘坐在地上,委屈巴巴的看着汐泷,汐泷装作看不见的样子。 “我可以无所谓,那小屁孩呢,你把他带到我这,现在想好怎么安置了吗?我可告诉你,柳府现在到处追查他的下落,这书堂是能藏,可也藏不了一世,你难道真要让他一辈子不出门?” 汐泷回头去看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柳长御,她也不知道应当如何安置,她本来只是去找柳长溯的,她是想进柳家找那把钥匙那只玉镯的,可是带出来的却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她在去的路上想过,如果挑拨柳长御与柳家决裂,再利用他拿出钥匙打开藏宝阁。那钥匙上设了禁制,非柳家族谱上人不得解,可休告诉她,柳家族谱根本没有柳长御这个名字。 如今再面对柳长御,甚至不敢将这件事告诉他,又怎么可能再利用他。 柳长御还不知陈老先生为何突然将话题转移到他身上,就听到汐泷问他,“你信我吗?” 汐泷的眼神中也充满着迷茫,她问了,可她不知道该怎样面对柳长御的回答,信该如何,不信又该如何。 “信。” 柳长御只是怔了一下,没有犹豫,他对着汐泷笑了,在经歷了那么多以后,在悲伤仅仅过了两天之后,他发现他谁也不想再信,只信她。 汐泷看着这样的柳长御好一会,也笑了。 这么多年走过来,见过很多人,很多事,如今才知道发生在自己身上是个什么样子的。 “既然你叫我一声姐姐,那就得听我话。” “嗯。” 陈老先生看两个人一直望着没人管他,心中有些吃味,明明是他提的建议,推波助澜,怎么就没人理他呢。 “咳咳,我说你们……” “年纪大了就去吃药,我看你整日咳来咳去的,别再把肺给咳出来了。” “死丫头,你盼不得我好是吧。” “对了,我们要在这住一段时间,没事别让外人进内院,尤其是那个柳长溯……” “餵……” “还有啊,你做饭了没,我睡了两天,快饿死了,随便什么,先让我填饱肚子。” “姐姐,厨房还有些食材,我去给你做。” “长御还会做饭啊,不错,让我尝尝你手艺。” 两人渐走渐远,留陈老先生一个人坐在那里无人问津。 “我这造的什么孽啊。”陈老先生哭丧着脸打了自己两巴掌。 汐泷只告诉了柳长御她的名字,至于她的目的,她的身世一概没有说,柳长御也没有多问,他知道他的姐姐一定是个非常非常厉害的人物,就像是天上的神仙,总之不会害他。 柳家一直在抓捕柳长御,所有人都以为柳长御离开了,却不想他在这学堂中安稳度过了几个年头,每日与柳长溯只一墙之隔。 汐泷经常出现在书堂,众人已经习惯了,外人只当是陈老先生的孙女,只是奇怪陈老先生何时娶了妻生了子,连孙女都这么大了。 坊间传闻,陈老先生极爱这个孙女,非常听她的话,这也让许多家族将视线放在了汐泷身上。 陈老先生泪目,她的话不听不行,不然没酒喝啊。 于是在汐泷的坑蒙拐骗之下,陈老先生被迫协议每日教柳长御书画礼学,汐泷负责教他修炼,和他一起修炼,还有就是……酿酒。 第31页 汐泷喝过许多的酒,也会酿很多酒,这大概才是陈老先生妥协的最终原因,总之,他们也算安定了下来,玉镯的事,就先搁置了。 至于柳长御,每日坐在书堂之后听着陈老先生的教书声,等老先生下学,又巴巴地跑过去问,陈老先生后悔了,当初就不该将柳长御留下来,可是不留下他,就留不下汐泷,想了想那美味的酒,还是忍忍吧。 汐泷每日在后院打坐晒太阳,美其名曰修炼,但真实情况是汐泷已经睡死了,还是坐着睡的,自从那次用神识强行催动法力,她的神识一直没有恢復,虽然对汐泷来说影响不大,但是却成了她日常偷懒的好理由。 柳长御能在汐泷手下学到那么多东西,真的不是为了证明汐泷有多博学,而是证明了柳长御有多聪慧,只能说幸好柳长御聪明,不然一定毁在汐泷手上。 日子就在汐泷每天的游手好闲中度过了,转眼就是三年,汐泷十五,柳长御十三,而柳长溯也到了娶妻的年纪。 “什么?嫁人?臭老头你胆子够肥啊,敢定我的婚事?”汐泷怒目拽着陈老先生的耳朵,陈老先生整张脸皱成了包子。 “嘘嘘嘘,你声音小点,别让小屁孩听到。” 汐泷使劲□□了一把陈老先生的耳朵才放开。 “你最好好好给我解释。”汐泷手中墨音抵在陈老先生肩上。 “姑奶奶,你把剑拿走好不好,这你一个手抖老头子我的性命……”陈老先生还没说完,汐泷就要动剑,“说错了错了,我是说万一我害怕发抖不小心碰到。” 汐泷收剑,陈老先生一身冷汗才开始往下流,下次再也不提前做决定了,这丫头怎么一点也不知道尊老爱幼。 陈老先生喘了口气说道,“这外人面前我们不是爷孙嘛,所以提亲的就都找到了我的头上,往年的亲事我都给你推掉了,但是这个不行,你先别生气,这次是柳家。” 汐泷手中的墨音消失,“柳家?” “是啊,不是你说的吗,要嫁给柳长溯,这人都自己来提亲了,难不成你要推掉?老头子我这次可是为了你,你不知道感恩也就算了,还拿着剑吓唬老人家。”说着说着陈老先生露出委屈的表情,配着这张满是沧桑岁月的脸,真心不忍直视。 “定日子了吗?” “还没有,这不是等着回来跟你商量嘛。”陈老先生立刻一副谄媚的表情。 “尽快吧,这件事情我不想让长御知道,毕竟柳家都是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 “好嘞。” 陈老先生离去,汐泷一个人坐在房间沉思,三年的时间,她几乎忘记了来这里的目的,其实就这样过一辈子也挺好。 “姐姐,姐姐。”柳长御推开房门跑进汐泷的房间。 “什么事这么高兴?”汐泷揉了揉柳长御肉唿唿的脸,一副长辈的样子,却忘记了此时的她也不过是个刚及笄的少女。“ “我学会阵法了。”柳长御脸有些微红。 “是吗?在院中布阵了?” “嗯嗯。” “带我去看看。” 柳长御带着汐泷走到院中,院中一景一物触之则变,汐泷转身看周围,柳长御已经不在身边,想来是这幻阵起了作用,没想到柳长御学阵法不过一个月,就能做出阵法来了,要知道这个世界对阵法这东西鲜有研究。 幻阵就像幻境,只要在这阵中,眼前就会浮现出心中所念,可惜汐泷是个没心没肺的,这幻境对她根本没什么用。 汐泷手持墨音破阵,找到阵眼,将阵法解开,眼前的景象依旧,只是多了一个长御。 汐泷拍了拍柳长御的肩,“做的不错,不过切记,布幻阵时要小心,否则一个不慎就会落在阵中。” “嗯。姐姐,我们今晚出去玩吧。” “嗯?” “今天是上元节,我……“ 柳长御的眼神中带着渴望,汐泷想想也是,这三年来,柳长御几乎一直待在这小小的书堂,别说城外的世界,就是这城中,也忘了是什么模样。 本该是在父母身边欢笑的年纪,却过得像个苦行僧。 “好吧,不过必须待在我身边,不许离开。” “嗯嗯。”柳长御开心的点了点头,脸上洋溢着笑容,与三年前相比不知好了多少。 三年前,柳长御刚来到书堂,脸上身上一点肉也没有,就是普通人家下人的孩子都没有过得如此不堪的。 这三年,在汐泷和陈老先生有意识的餵养下,终于让柳长御长胖了些,脸肉肉的就像是个包子,汐泷对包子脸爱不释手,总是动不动就要捏一捏,好在柳长御也不介意,任汐泷揉圆搓扁。 “长御,过了这个上元节,我可能有件事要去做。” “姐姐要离开吗?” “要离开。” “那要离开多久?” “我也不知道,也许一个月,也许两个月,总之,我会回来的。” “好,那我在书堂等姐姐。” 汐泷摸了摸柳长御的头,“乖~”。 第24章 九烟瀰漫之永生 汐泷本来打算拿到碎片就离开的,可是亲自跟柳长御说的时候,又动摇了,罢了不到百年而已,她等得起,等他手刃仇人,她再离开。 “先去换身不显眼的衣服,我们出门。” “好,我这就去。” 柳长御飞速跑去房间,汐泷坐在院中胡思乱想,等他换好。 夜幕降临,街市上挂满了花灯,人潮涌动,好不热闹。 长御穿了一身素白衣袍,看上去并不扎眼,但是那张脸实在和死去的秦氏太像,让汐泷不得不上心。 临走前汐泷在长御身上施了幻术,看到长御的人会忽视他的脸,记不得他的长相,可若是遇到道行高深的,只怕是怎么也瞒不住。 柳家世代修仙,即便无人飞升,可对道术法术还是有所研究的,若是碰到了柳家的人,还是得小心。 “姐姐,陈老先生怎么不来,我们出来前好像就没有看到他。” 汐泷心道,定不能让长御知道定亲的事,“老头一把年纪了,什么没见过,这些都是年轻人玩的,他不适合。” 书堂,正在商讨婚事的陈老先生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陈老先生,汐泷可是同意这门亲事了?”柳长宗与柳长溯坐在一旁,居陈老先生次。 “嗯,那丫头已经及笄了,寻常人家及笄之前就要定亲,我将她留到现在也算是对她娘亲有个交代。” 柳长溯想起每天在书堂吵吵闹闹的姑娘,心中有些悸动,汐泷暂住的那副身体,皮相不错,不得不说,事情进展的顺利样貌占了很大的便宜。 柳长溯一身蓝色衣袍,倒也是个翩翩公子,胡氏本就是个美人,柳长溯自然也不会差到哪去,不过那也要看汐泷的想法,在汐泷的心里,柳长溯再好看也比不过她家长御。 第32页 “那汐泷姑娘现在何处?” 陈老先生看柳长溯一脸猴急的样儿,是真想不通,汐泷那丫头,除了酒酿的好一点,还有什么优点,原来他的面子这么大,让这些人家宁愿把当家主母都给这个丫头。 陈老先生心底小小地自恋了一番。 “她呀,应当是出去了吧,今天是上元节,小姑娘总待在书堂早就闷坏了。”陈老先生笑着说,内心想法却是,她在哪我怎么知道。 总之就在一段段没有答案的对话中结束了这次提亲,一个月后,柳家上门迎娶汐泷。 柳长溯刚出书堂,便向柳长宗道别说要去街市上转转,柳长宗也看出了他的迫切,欣慰地捋了捋鬍子。 虽说他并没有见过这个传说中陈老先生的孙女,不过只要能给柳家带来好处,何乐而不为。 汐泷被柳长御拉着跑来跑去,在街市上转了一圈又一圈,汐泷手上抱了一堆的东西,全是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汐泷没有怨言的做了一晚上的苦工,任谁被关了三年都是这样的,尤其还正是玩乐的年纪。 “慢点跑,别撞到人了。”汐泷擦了擦头上的汗,感嘆道,年轻就是好啊。 “你这具身体也不过十五。”休适时提醒道。 “我说的是心理年龄,你不知道相由心生啊。” 休想着汐泷变成一个皮肤干似树皮的老妪,一阵恶寒。 “姐姐,姐姐,快点,河对岸在放烟花,我们去看吧。”柳长御很快又蹿了回来,汐泷只好认命。 两个人来到河边,河边围了一圈人,手中都提着花灯,照亮了夜色。 “姐姐,你看,好漂亮。” 漫天烟花绽放,华光熠熠,向着天际流散。 往年他们也看得到烟花,不过是在书堂的屋顶看的,院内寂静无声,只一壶酒,三个人,不过片刻,便醉倒两个。 汐泷看过很多烟花,比这更大更漂亮的数不胜数,可是她记得的却只有这一场,因为她的身边多了一个人,不为得到他的任何东西,只是因为他。 “姐姐,天上有神仙吗?” “有。” 周遭的人一听到有人家的小孩子问这些,有些嗤之以鼻,不想着脚踏实地,成天净想些歪魔邪道。 汐泷可不理会他们,因为这个世界确是已有仙人,尽管并不多,可是他们在努力维护着世界的平衡。 “那我也可以成为神仙吗?” “当然,除去最古老的神,其余的神仙都曾经是人。” “那他们住在哪里?为什么我从来没有看到过他们。” 汐泷指向天空,“神仙就住在九天之上,许多仙人都会下凡歷练,也许你曾经碰到过,只是你不知道。” 柳长御透过烟花看着星空,神仙就住在那一片星空之上。 过了好久,柳长御才再次问道,“姐姐是不是就是神仙?” 汐泷愣了一瞬,她是灵,灵既不是神也不是仙,汐泷还没来得及回答,柳长御又问了个问题。 “如果我成了神仙,是不是就可以长命百岁,永远陪在姐姐身边?” “是,”汐泷情绪有些失落,即便柳长御真的修炼有成,她也不能继续留在这里,她必须找到幽魂碎片,等到休有了实体,她也许会继续遨游,也许会偏安一隅,可是至少现在,她不能一直陪着柳长御。 这漫长无尽的寿命,让她厌倦,要看着认识的人一个个死去,不论好与坏,功成与否,谁能真正做到生而无憾,轮迴一世又要从头。 “那我一定努力修炼,这样就能永远和姐姐在一起了。” “好。” 汐泷含笑回答道。 只是千百年后,长御才明白,有一些相遇只能是相遇,再来多少次,他们之间都没有可能。 一场烟花看尽,河边的人也全数离开,两人坐在桥头看着天上的星星月亮,汐泷斜靠在柳长御身上,给他讲着天上神仙的故事,柳长御听着皆是些没听过的民间传说,倒也有意思。 汐泷没见过这个世界的神仙,传说也没听过,自然只能捡别的世界她记得的的来讲。 柳长御虽不解倒也认真听着,柳家是修仙世家,即便他不被好好教养,也能听说一二,但是这些故事他竟一个也没有听过,这让他更加好奇九天之上是什么样子。 汐泷正讲的兴起,桥边一人停下看着她的背影喊出了声。 “汐泷。” 汐泷皱眉,柳长御还在这里,一定不能让人看到他的脸,汐泷给柳长御施了定身术,才向后看去,好巧不巧,正是柳长溯。 汐泷对柳长溯不了解,这些年他虽一直在书堂读书,可汐泷一心只想着柳长御,早就将他抛到了千里之外,只道是柳长溯的表面功夫做得不错,人前一副玉树临风的模样,是个不世之材,人后就不清楚了。 “汐泷,他是谁?”柳长溯才和汐泷定亲,再过一月,汐泷就要嫁给他了,现在竟然和别人在这里私会,柳长溯脸色有些不好看。 柳长御自然是不会转头去看的,也不知道身后之人就是他同父异母的哥哥。 “我弟弟。” 柳长溯本是不信的,可是看他身形比汐泷还要小,不由得信了几分。 “怎么不给我介绍介绍?”柳长溯面带微笑说道。 “我弟弟怕生,便是爷爷也从不叫他出来见人。” 汐泷这句话的意思是陈老先生都不强迫他,你倒是敢? “汐泷,我方才和父亲从书堂出来,陈老先生已经答应了,再过一个月我们就……” “一个月?那就一个月后再见。”汐泷解开柳长御身上的定身术,一手揽上他的脖子,不让他向后看。 柳长溯站在身后看着两人动作亲密无间,对他却冷淡无比,拳头捏紧了几分。 走了很远一段路程,柳长御才开口问道,“姐姐,那个人是谁啊?” “一个讨厌鬼,你不会想知道的。” “那他刚才说的一个月后……” “我不是说有点事情要出去办吗?就是和他一起。” “哦。” 看柳长御不再问,汐泷也松了一口气,如果刚才让他看到柳长溯那张脸,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这一个月还是不要让柳长御出门了。 “走吧,我们回去。”汐泷拉着柳长御的手回书堂,汐泷习惯了将柳长御当做小孩子,毕竟真实年龄,汐泷不知大了柳长御几千岁,可是柳长御是个正常的少年,已经十三岁了,被陈老先生教育的礼义廉耻铭记在心,汐泷虽然是姐姐,可也是个女孩子,柳长御的脸微微发红,幸好这黑灯瞎火的,也没人瞧得见。 回到书堂,汐泷让柳长御去做晚课,一个人找了陈老先生。 “一个月后?” 正在喝酒的陈老先生被突然到来的汐泷吓了一跳,“你这丫头,走路都没有声音的吗?可吓死老夫了。” 第33页 “行了吧,死不了。” 陈老先生腹诽,死不了也得折寿,他可不像汐泷那般。 “你遇到柳家父子了?”陈老先生看汐泷已经知道日子,他没有说,那自然是另外两个人说的。 “遇到了柳长溯。” “怎么没多聊两句?”陈老先生的眼神中闪着猥琐的光芒,汐泷上去就是一拳。 “我带了长御出去,差点就被他看到了,聊个鬼啊。” 陈老先生委屈地揉着自己的眼睛,“我怎么知道你还带了小屁孩出去。” 第25章 九烟瀰漫之妖魔 “没被他看到吧。” “没有。” 汐泷坐在桌旁大口喝酒,看得陈老先生一阵心疼,但又不能做声。 “一个月的时间,老头儿,你还有多少银子?” 陈老先生抱紧自己的胸,像极了被人欺负的小媳妇,“你想要做什么?” “姑娘我要出嫁了,当然是要好好准备一下。” “有什么好准备的,你就去一趟就回来,还要老头子我破费。”陈老先生突然想到了什么,“不对,你拿到东西就走了,留老头子我在城中被人指指点点,还敢问我要钱,你你你你……简直不是人。” 汐泷淡定地瞥了他一眼,“我本来就不是。” 陈老先生完败。 “你要这银子有什么用,生不带来,死不带走的,何况你还是个修仙的,一不用吃饭,二不用家用,只要你想要银子,那些人哪个不是巴巴地给你送过来。” “我的姑奶奶啊,我虽然不需要,可老头我还要在这城中生活,你这一搅和我可怎么活啊,当初就不该答应让你住进来,还带着一个小拖油瓶,吃穿用住都用我的,净添麻烦,我……” 陈老先生抬头汐泷正拿着酒壶晃悠着,一个不稳就会掉在地上,陈老先生急忙捂住自己的嘴。 “十坛香桂。” 陈老先生抿了抿嘴,竖了两根手指,“二十坛。” “十五,最多十五。”汐泷摆摆手。 “成交。”陈老先生露出狐狸般的笑容。 汐泷也不理会,“记得在外面找座宅子,好好布置一下。” “找宅子做什么?” “你想将那些红布条都挂在书堂?” 陈老先生是个喜好淡雅的人,红色算了吧,更何况还要在他的书堂吵吵闹闹,人来人往,想了想还是找座宅子吧。 汐泷才不管他,她只是不想让柳长御看到,他还没有报仇的能力,贸然让他们相见,不知会发生什么。 “姐姐,这里有只小猫受伤了。”柳长御右手收剑,向树上黑白花纹的猫伸出左手,想让猫儿跳到他的手上。 小猫的一只后腿被血染红,触目惊心,但还是时刻保持着警惕,向柳长御伸出的左手挠了一爪子。 柳长御缩回了手,汐泷看着抓痕已经渗出了血,施了一个止血术,这些年柳长御虽然没有出去歷练过,但是在汐泷和陈老先生的摧残下,大伤小伤受过不少,这点小伤,他倒是不放在心上。 树上的小猫,冻得瑟瑟发抖,将头缩在肚子上的绒毛中,不愿意理会两人。 汐泷也给它施了个止血术,因为太冷,腿上的伤反倒没什么感觉了,自然也就不知道伤口的血已经止住了。 “回去吧,它不愿意跟我们下来。”汐泷拍了拍柳长御的肩,柳长御有些失望地和汐泷一起回去。 没走几步,柳长御突然想到了什么,快步跑回了房间,拿了一个小小的篓子,垫了一些棉絮,挂在了树枝上。 “走吧,姐姐。” 汐泷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他,轻轻拍着他的头,算作他的奖励,这些年他不曾出门,除了当年秦氏的事对他造成了打击,其余的事情还是与从前一样,也不知这样单纯善良的性子是好是坏。 “你啊,若是明天让臭老头看到你乱拿他的东西给猫用,他会生气的。” “有姐姐在,陈老先生不敢拿我怎么样。” “你也知道是有我在,我要是有一天不在了……” “不会的,姐姐说了我们要一直在一起的。” 汐泷笑着往回走,没有再说话,不论是现在走,还是等他百年终老后再走,终归她是要食言了。 天空飘起了鹅毛大雪,在上元节过后的第二天,柳长御在雪中练剑,墨音划过激起漫天飞雪,汐泷靠在走廊的柱子上,一瞬间像是看到了柳长御的长大的样子,一身素白,温润如玉,眉眼弯弯,似含了整个星空。 一套剑法下来,即便是在雪地柳长御也流了一身汗,柳长御走过来,肩上趴着一团毛茸茸的东西。 “姐姐。” “呦,这小猫终于理人了。”汐泷说着就要上手摸小猫的毛,小猫警惕地就要上爪子,汐泷可不像柳长御,怎么可能让它得逞。 “我今早出来看到它睡在那个竹篓中,看到我就跳上了我的肩,这猫好有灵性啊。”柳长御摸了摸它的头,小猫舔了舔柳长御的脸。 汐泷愤愤不平,大眼睛瞪着小猫咪的琉璃瞳,“我昨天还帮它止血呢,也没见它对我好点,还挠我。” 小猫咪一看汐泷的脸凑这么近,正想上去一爪子,没想到这狡猾的人类竟然后退了一步,前爪空了的小猫重心不稳,从柳长御的肩上摔了下去,脸埋在了雪地里。 柳长御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蹲下将小猫又捡了起来,放在怀里,给它顺毛驱寒。 小猫咪瞪了一眼汐泷,汐泷挑眉,这猫是成了精不成,不行,她得找个机会查看一番,这样的动作表情怎么也不像是一个猫该有的。 汐泷突然想到,她查探还需要碰到这只猫,逼他现行,但是休不一样啊,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休,休。” “做什么?”休的声音像是刚睡醒,很难想像一个寄居的灵居然还要休息,可这就是休的现状,像是人类一样,只有休息够了才能甦醒。 “帮我看看这只猫。” “猫怎么了?” “这猫有没有什么问题?” “什么算问题?” “就是和普通的猫不一样的地方。” 休仔细看这只猫,过了半晌,才回答道,“没问题啊,就是只普通的猫妖。” “哦,是只普通的猫……妖?”汐泷这才反应过来,眼前这只是妖,这世界连动物都开始修仙了,人类竟然还没开窍。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世间之大无奇不有,你连魔都见过了,妖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呵呵,这个世界又没有魔。” “谁说没有的?” 汐泷嘴角抽搐,她能说是因为休没告诉过她吗。 “我说怎么没听你提过,你是压根就不知道他是魔吧。” 第34页 听休的语气好像这个魔她认识,还很熟,这个世界她认识的总共才几个人啊。 “说清楚,是谁?” 休咦了一声,婉转悠长,透露着不可思议你竟然这么笨的情绪,听得汐泷想打人。 “就是院里那个老头。” “臭老头是魔?”汐泷惊呆了,三年了,她是真的一点都不知道,还以为是修仙道的,没想到碰上了仙道的死对头。 “那三年了,我怎么可能一点都没察觉到。” “他很少动用身上的魔气,这三年,基本就没有用过,何况,你这副身体才几年道行。” 听出了休浓浓的鄙视之意,汐泷本想说好歹我也是个几千年的灵,不过思考过后,还是不要说了,几千年的灵连一个魔都没认出来,说出来又是一顿羞辱。 汐泷仔细回想这三年的时光,除了她带长御回来的第一个晚上,他用了法术,其余不论是比剑还是轻功,都没有动用过魔气,看来入魔之前陈老先生就已经是个厉害人物了。 可他既然是魔,为何逗留在人界,且从未做出过什么印象中魔族该做的事,他也不用魔族术法,究竟是怕暴露还是他根本不想做魔。 汐泷没有细究,总归这是仙魔两界之间的事,她一个外来灵还是不要插手了,只要臭老头不碍着她的事,她就没必要对魔深通恶绝。 “姐姐,姐姐,怎么了?”柳长御站在汐泷旁侧看着她的表情变来变去,不知是在想些什么,只有那只猫的眼神中露出犀利的光芒。 “啊,没事,去吃早饭吧。” 柳长御走在前面,汐泷盯着那只猫妖看,仿佛要在它身上灼一个洞出来,猫妖也感受到了炽热的目光,回头看到汐泷,汐泷对它笑得瞭然。 猫妖怀疑这个女人不是要恶作剧就是发现了他的身份,要尽快处理掉。 这只猫妖也是胆子够大,丝毫不知道这院中有一魔一灵,道行不知高它几许。 休的内心抗议,就汐泷这样的也算比它高? 有时候年龄也是道行的一种…… 汐泷思考了许久,想知道这只猫妖是来做什么的,还有那天的伤是谁造成的,这猫已成妖,普通人根本伤不到他,除非是修仙之人或是和他一样的妖。 毫无疑问,汐泷是不可能猜出结果的,只能藉助强大的陈老先生了。 陈老先生此时此刻正坐在饭桌前吃饭,虽说辟谷了,但是口腹之慾该解还是要解的。 “臭老头,你又不等我们。” “等你们来,饭早凉了。”陈老先生埋头扒着饭碗。 慢慢的有味道飘进了陈老先生的鼻中,陈老先生突然打了个喷嚏。 “这谁的猫,扔了扔了。”紧接着又是一个喷嚏。 “臭小子,听话,赶紧扔远点。”陈老先生再说不出话,一直打喷嚏。 猫妖一个激灵,什么意思,这个老头不会是认出他来了吧。 柳长御还是很听话的,带着猫跑到了院中。 “你不会对猫毛过敏吧。” 作者有话要说: 前几天试了下将存稿一天一章,现在已经严重亏空了(吐血),所以以后还是两天一章吧 第26章 九烟瀰漫之审猫 “你不会对猫毛过敏吧。”汐泷有些好笑,原来臭老头的死穴在这里啊。 陈老先生不言语,被人戳了自己的痛楚。 “笑笑笑,有什么好笑的。”陈老先生睨了一眼旁边哈哈大笑的汐泷。 “下次你再不依不饶的,我就把那只猫扔到你身上。”汐泷笑得直不起腰,眼泪都快流下来了。 “你……你敢”陈老先生气得脸通红。 谁能想到堂堂一个魔族,竟然会怕小小的一只猫。 “你看我敢不敢。”说着汐泷就要喊长御将猫带进来,陈老先生及时制止了他。 “姑奶奶,您还嫌我这不够乱啊,多你们两个也就算了,这种来歷不明的小妖养着作甚。” “长御喜欢。” 陈老先生差点吐出一口老血,“你告诉他那是妖了?” “没有啊。” “那你就放心那猫跟着长御?”陈老先生也是瞪大眼睛,虽然不喜欢这两个人整天赖在他的书堂,可是汐泷也未免心太大了。 “这不是有你在。”汐泷满不在乎的样子,这只猫妖突然出现不寻常,她的实力还不够,只能藉助陈老先生,可惜了,她也是头一天知道陈老先生竟然对猫毛过敏。 “我可不管,这猫哪来扔哪去,反正不许留在书堂。” 陈老先生摆摆手不想理会。 “那十五坛桂香你还想不想要了。” “你这死丫头,就知道拿酒要挟我,有本事你拿别的啊。” 话音刚落,只见院中柳长御手上的墨音朝着室内刺过来,汐泷抓住剑柄,剑锋已经抵在了陈老先生的咽喉处。 陈老先生紧张地咽了口唾沫。 “我换了,你要言而有信。” 陈老先生两指慢慢夹开剑锋,“我也想啊,可是我只要一接近就打喷嚏,这不是我能控制的。” 汐泷收起剑思考片刻,“休,这猫妖你能否压制。” “不过是只小猫,不足为虑。” “这猫妖若是化人形你还会不会打喷嚏?” “这个应当不会吧。”陈老先生也不知道,这世界修炼成妖的尚少,何况他这些年一直隐藏在人群中,刚化形的小妖就敢往城中跑的,他也是第一次见,只是赶巧了是只猫。 “唉,算了,想这么多也没用,等这猫什么时候不安分了再来收拾。” 汐泷不理会陈老先生的错愕,径直出了门。 陈老先生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长御,把猫放下先吃饭。” 汐泷抱胸在走廊上看着,柳长御听话地将猫放在了地上,猫有些无助地蹭了蹭柳长御的腿,柳长御顺了顺它的毛。 “老先生不喜欢你,你就先不要进去了,等我吃完饭就出来。” 说完柳长御朝着汐泷走来,没有看到那小猫瞬间变得龇牙咧嘴,狠狠地瞪着汐泷,汐泷得意地对它笑。 “姐姐,老先生没事吧。” “没事,老头健壮得很,不用担心他。” 坐在内厅的陈老先生脸都黑了,他就坐在这,真当他听不见了。 吃完饭,陈老先生去给汐泷置办宅院,修仙一途,多数是没有结果的,即便有汐泷在旁指导,没有机缘,要做仙也基本不可能,也就是说柳长御寿命基本不会超过百年,汐泷在柳长御走后也会离开,陈老先生忍了,不就是一百年,他忍。 汐泷盯着柳长御练功修炼整整一天,平日里倒是不用盯着,毕竟柳长御不像她,是个懒到极致的人,不过今天特殊,有这只猫妖在,她必须看着,万一这猫妖要做什么坏事,她也能第一时间制止。 第35页 为什么不现在制止,因为汐泷不想让柳长御知道这是只妖,他一直没有朋友,本来有只猫做伙伴挺好的,偏偏是只妖,猫妖感觉脖子一凉,用爪子挠了挠脖子间的毛,回头正好看到汐泷盯着他看,让他心里发毛。 猫妖今天也知道了柳长御是走的修炼一途,不过成就尚低,造不成威胁,关键就是那边站着的女人,一看就不是个好人,至于那个老头,一把年纪了,风吹就倒,不用理会。 陈老先生丝毫不知道身为魔族的他在这只妖的心中竟然是个风吹就倒的弱汉,要知道魔族是没有固定形貌的,陈老先生是为了让世人不起疑,才一直变化着自己的容貌。真正的陈老先生他们都没见过。 终于到了夜黑风高的夜晚,猫妖从竹筐中爬出,抖了抖身上的毛,本来今晚他能睡在柳长御房内,都是那个坏女人,说什么先让他适应两天,他明明适应的很好。 雪地里小猫走过,留下一排爪印,径直走向柳长御的房间,他在房间周围绕了一圈,一个缝都没留下,气死他了。 就在猫妖找不到门可以进的时候,旁边响起了一声轻咳。 猫妖转头,那个女人正笑意盈盈地盯着他,猫妖被吓得汗毛倒竖。 “怕成这样还半夜出门。” 猫妖装作听不懂的样子,“喵~。” 汐泷眯着眼睛轻笑,抓住猫妖的两只前爪将他提了起来,“少装傻,偷偷跑入长御的房间想做什么?” “喵~。” “你最好立马化人形,不然我就把你这只爪子剁了。” 猫妖看到汐泷一直盯着他的爪子看有些心慌,但是表面还是装作普通小猫的样子。 “喵~。” “喵你大爷。”汐泷默默吐槽,“休,控制它。” 猫妖正打算逃,却发现身体已经不受控制,汐泷唇角一勾,将猫放开,猫妖摔在了地上,灵力不受控制,自动化形。 很快小猫就变成了一个穿着黑色衣袍的少年,看个头和柳长御差不多。 少年正要站起身逃跑,被汐泷抓住了后衣领。 “臭老头,出来。” 陈老先生拿着酒壶从房顶跳了下来。 “你这不是抓住了,还叫我做什么?大晚上的,扰人清梦。” “谁知道他会不会突然出手,正好交给你,一物降一物。” 陈老先生瞪大眼睛,‘你确定不是这猫把我降服?’ 少年趁着两人斗嘴,正要幻化成原形熘走,不曾想陈老先生降下威压,瞬间把他压趴在了地上。 陈老先生是绝对不会给他机会让他变成猫的。 此时此刻,少年多希望柳长御能听到动静出门看看,然而事实上,柳长御早就被汐泷施了术,不可能醒过来。 “行了,带走。”汐泷做了一个向前的手势,陈老先生立马提着少年跟上去。 一直到了大堂才将他放下,陈老先生的威压一直没有消失,魔族和妖族虽不是同类,但是威压却是任何种族都能切实感受得到的。 汐泷坐在旁边,有些心不在焉,猫妖化成人形至少也要五百年,而陈老先生的威压竟然能将他控至如此地步几百年的修为根本做不到,于是本该是审问猫妖的时候,汐泷却一直盯着陈老先生。 陈老先生也察觉到了汐泷的灼灼目光,“看老夫做甚,我脸上有花?” “就你那一脸的褶子,还花呢。”汐泷的语气里透露着嫌弃,偏偏陈老先生还无可奈何。 “有点问题,待会再问你。”汐泷向陈老先生挑挑眉,陈老先生眼皮抽搐,一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小猫咪,说说你来这里做什么。”汐泷坐在椅子上看着傲娇不说话的少年。 少年依旧不说话,寻找机会逃走,可是陈老先生的威压将他压地喘不过气,更别提行动了。 “你刚才进长御的房间想做什么?” 少年嘴唇紧闭,任汐泷如何发问都不吭声。 汐泷也发现了,只要他不说话,就拿他没办法。 “看上去和长御一样大,怎么这么不可爱。” “我还没问你,这猫是怎么到书堂的?”一旁的陈老先生也发话了。 “长御在院里的树上看到的,对了,那天他还受了伤。” “谁打伤的?”陈老先生加大威压,少年跪在地上脸色苍白,汗珠打湿了他的衣裳。 “哼,可恶的人类,像你们这种残忍的生物,为何天道不降罚于你们,凭什么?” 汐泷看他的样子,像是恨极了人类,如果只是昨天的伤应当不至于。 少年丝毫不知道眼前的这两位都不是人类,整个院中只有柳长御是人,当然他也是很多年后才知道,这座书堂中根本一个人类都没有。 “那你倒是说说看,人类可恶在哪,又是怎样残忍?”汐泷面色温和,让少年看得一怔,仿佛这两日看到的汐泷都是假象,而这个温柔的女子才是汐泷。 陈老先生一看汐泷这个样子,就知道没安好心。 实际上汐泷在给他催眠,人最脆弱的时候,也是最容易被催眠的时候,汐泷虽法术不精,道行不高,但催眠本就不需要这些,只要神识够强,催眠一只小妖不是问题。 少年像是被下了蛊一般,眼神有些空洞,话语依旧清晰。 “那些人把我抓起来,关进了笼子,有一个坏人要取我的血,他说他要吸走我的道行,我亲眼看到,那里的狮子兄弟被他吸干寿元,断了气,下一个就是我,我好害怕,趁着他背过身偷袭才逃了出来。” 第27章 九烟瀰漫之墨白 少年说着说着眼泪流了下来,他后悔了,刚化形就从森林跑到了尘世,没想到人竟然是如此残忍的动物。 “拿走道行。”汐泷眯了眯眼睛看向陈老先生,陈老先生也意识到了此事的严重性,邪门歪道的修炼,怎么看都像是魔的手段。 “你还记不记得那个人长什么样子?或者你从哪里逃了出来?” “是一个中年男人,狠毒狡诈,和院里那个人的气息很像。” 院里的人,除去陈老先生和汐泷,书堂就只有柳长御一个,与柳长御气息相像的…… “柳长宗。”汐泷和陈老相声异口同声道。 汐泷太过震惊,忘记了继续催眠,少年也渐渐恢復了自己的意识,威压不胜刚才,立刻施展妖术,准备逃跑。 汐泷一手就捞住了他的衣襟,将他拽到了跟前,琉璃色的眼眸在颤抖。 此时此刻,汐泷也明白了,这只猫不过是因为柳长御的气息与柳长宗相像,认定他们一定有关系,才会一直跟着柳长御,伺机下手。 “要杀便杀,痛快点。”少年握紧拳头,那样的眼神像极了长御,坚韧,单纯,明明是只妖,却有着人的傲骨。 “谁说我要杀了你。”汐泷松开他的衣襟,笑得有些狡诈,让少年浑身一颤。 第36页 “不会要你的性命,但是有惩罚。” 少年被汐泷逼得后背撞上了门,心底一凉,这个坏女人想做什么。 “我罚你变成猫陪着长御。” 少年脑中嗡鸣,过了很久才反应过来她口中的长御就是院中的那个人类。 “我……” “你想反对?” 少年看了眼汐泷可怕的模样,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你就不怕我杀了他。”少年刚说出来就有些后悔了,毕竟眼前的两位都不是善类。 “你不会。”汐泷回到桌旁继续喝茶,“跟他多相处几天,你会明白的。” 汐泷没有告诉他柳长御和柳长宗之间的事,有时候一味地解释,什么都证明不了,只有让他自己去看。 陈老先生没有再插话,他知道汐泷这个决定的意思,但他更关心的是柳长宗的事情。 柳家是修仙世家,走这样的邪魔外道,是想将柳家堕入魔道吗? 他倒是不介意替仙界清理门户,这些年魔界虽与仙界打得不可开交,可一旦让仙魔进入世人的视线,便会是三界的一次大动盪。 那天晚上,少年变回原形,被汐泷单手拎回了竹筐,竹筐在晚上柳长御睡觉前就放在了一个角落,没有风,没有雪。 小猫看着汐泷离开的背影,内心复杂,这一个晚上经歷地太多,到现在他都不知道是什么让这两个人放过了他,还安心让他和那个小孩在一起,他是妖,不是一只只知道蹭别人脚踝的小猫。 小猫缩在竹筐中,身上盖着柳长御白日留下的棉毯,透过枝条间的空隙看外面的雪压弯了枝桠。 小猫眼睛睁开看到的第一幕,便是柳长御在顺他的毛。 一边顺还一边说,“姐姐已经同意你睡进我的房间了,这里冷,跟我回去吧。” 小猫没有说话,慵懒地闭上了眼睛。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 没有回答,柳长御将小猫抱起放在怀里。 小猫在柳长御的怀中打了个哈欠,不理他。 “以后你就叫小白吧。” 小猫突然亮爪,小白是什么鬼,怎么听都觉得是在骂他小白痴。 “你不喜欢这个名字吗?”柳长御看小猫对这个名字这么激动,难道它能听懂? 柳长御又试探性的说了几个名字,“不然叫小黑?” 小猫继续瞪着他,柳长御无声地笑了笑,思考了片刻,“叫墨白吧,你觉得怎么样?” 看怀中的小猫终于又打了个哈欠闭上了眼,柳长御知道这次它是同意了。 “和姐姐的墨音剑一样,都姓墨。” 小猫听到这个的时候,都想跳起来挠人了,什么叫和那把剑一样,他堂堂一只妖,竟沦落到与一把剑同脉的地步,真是妖族之耻,不过为了表现地正常点,小猫还是决定不跳起来了。 当然,这只是小猫的想法,若是让墨音之灵知道他竟然被一只刚化形的猫给嫌弃了,一定让他知道什么叫万‘剑’穿心。 “走了,我去给你做吃的,老先生不想见你,我带你去别处。” 柳长御将墨白放在厨房门旁的凳子上,怕房里的油烟粘在它的毛上。 很快,墨白就闻到了空气中的阵阵飘香,鼻子朝空中嗅了嗅,是鱼的味道,墨白也不犯懒了,跳下凳子,摇着尾巴走进厨房。 少年背对着墨白,墨白看得清楚,闻着香味流口水,看在柳长御做得一手好鱼的份上,就不杀他了。 柳长御将锅中的大鱼盛在盘子里,回头就看到墨白走了进来,端着盘子在墨白的紧跟下走出了厨房。 很快,又将墨白带回了自己的房间,将鱼放在了桌子上,墨白也不矫情了,顺着凳子跳上了桌子,柳长御也不在意,看着墨白的眼神满是宠溺。 墨白一口咬在鱼肚上,味道不清淡,倒也没有那么辣,合他的口味。 于是就在一盘鱼中,墨白改变了自己的想法,虽然老头和女人很恐怖,不过又不会杀了他,何况在这里还有鱼吃,真是太幸福了。 这没节操的猫。 一个月的时间,说快不快,说慢也不慢,至少,一个月,汐泷的宅院置办好了,再过两天就要出嫁了,而墨白也成了书堂的新成员,每天吃着柳长御做的鱼,卧在院中晒太阳,乐不思蜀。 关于汐泷要出嫁、陈老先生调查柳家的事情,柳长御一无所知,墨白却是知道的,毕竟妖族的感官比人不知高出几倍。 一个月前,陈老先生进入柳家,柳长宗正在吸取妖兽精元,提升修为,被陈老先生打断受了内伤,怕是到汐泷出嫁前都不会恢復,这样也能减少妖兽在城中的出现,被人警觉。 陈老先生也发现了那个放玉镯的地方,试了几次,阵法有些复杂,能破,只是需要耗费极大的精力,真如汐泷所说,有简单的方法为什么不用。 那玉镯中也不知是什么东西,竟然让九烟如此看重,亲自下凡来取。 不过,嘿嘿…… “我得不到,九烟得不到,交给汐泷,正好。”陈老先生摸了摸自己的鬍子,欣慰一笑,怎么以前没觉得汐泷这么顺眼,事实上还是有的,比如,有酒的时候。 仙魔开战以来,矛盾不断,已经到了每日一战的地步,如今,仙魔两族人数尚少,任何一方都经不起消耗,可任何一方也不想放弃,就像上古部落的大战,定要分出一个胜负。 这玉镯中的不知是什么东西,但九烟想要得到的,他就要阻止。 这世界仙魔衍生仅有十万年,也是因为幽魂碎片的存在,才能为这个世界积聚灵气,让仙魔两族得到迅速发展,十万年,能有如此地步,已经很不容易了。 有很多世界十万年来就一个仙人住在天宫,无聊透顶。 汐泷是没有体会过这样的生活的,毕竟从醒来开始她就一直在寻找碎片,遇到各种各样的人,虽说留在她心里的并没有几个,可毕竟能让她忘记孤独。 汐泷早上离开的时候,叮嘱柳长御这几天千万不要出门,要等她回来,然后离开了书堂去了新的宅院。 陈老先生倒是没有离开,在两边奔波,毕竟汐泷面上是他的孙女,他必须过去撑场子,顺便看看柳长宗那傢伙的伤怎么样了,等汐泷拿到玉镯,他的寿命也就到头了。 汐泷穿着一身大红嫁衣,内心翻涌,好重啊,这头上怎么带这么多东西。 “小姐,您今天真漂亮。” “小姐,姑爷已经到了,您马上就能见到他了。” “小姐,姑爷长得真英俊。” “小姐……” 一堆丫鬟围在汐泷身旁叽叽喳喳,这几个丫鬟都是陈老先生这两天才买的,汐泷严重怀疑这是老头故意安排的,吵死了。 陈老先生还真不是故意的,这些天有魔族寻来,本来陈老先生想让那些魔族来化作汐泷的丫鬟,不过他们修为尚且不深,若是被柳长宗察觉到,就必须要提前结束他的性命了。 第37页 这些丫鬟都是要随着汐泷一同嫁进柳家的,不过汐泷没有打算久待,倒是有些替她们惋惜,好容易有个像她这么好的主子,却是去偷东西的。 陈老先生要除去柳家的事汐泷是知道的,她也表示支持,虽说柳长御和柳长宗之间关系颇为凌乱,但这毕竟是关乎三界的大事,不得不重视。 汐泷被丫鬟蒙上红盖头,扶进了大堂,陈老先生正坐在大堂之上,柳长溯也翘首以盼,看到心中的人为自己穿上嫁衣,别提有多高兴了。 陈老先生脸上奸诈的笑容看得周边的魔族一震,大人什么时候有这种爱好了,真是太可怕了,果然大人正经不正经都是最可怕的,膜拜。 汐泷站得两米远都感觉到了陈老先生的莫名兴奋,等到喜婆报才知道,要下跪敬茶。 “跪就跪,我倒要看我敬的茶你敢不敢喝。” 第28章 九烟瀰漫之不怜 汐泷接过喜娘递来的茶杯,从大红袍的衣袖中洒了些粉末进茶杯。 本来这些泻药是给柳长溯尝尝鲜的,既然臭老头这么不要脸,那她也只好卖个面子了。 高堂之上,本该是汐泷的父母,只是汐泷除了陈老先生没有别的长辈,更何况陈老先生在城中颇有威望,寻常人家就是求他到场,也未必能办到,可见陈老先生对这个孙女真是疼到骨子里了。 面上是这样,毕竟汐泷同柳长御一样,基本不出书堂,见过她的人也仅限于书堂里读书的那些人,这样的形象真是给了世人好大一个错觉。 红盖头下的汐泷嘴唇勾起,眯着狐狸眼,“爷爷,喝茶。” 别人没有看到汐泷的举动,他可是看得一清二楚,脸色有些不好看,这泻药可是他亲自配的,管你是仙是魔,没有三天别想好过。 于是恭敬的魔族属下又再一次震惊了,他们威武的大人怎么怂了,不就是一杯茶。 ‘一杯茶?你们倒是来喝啊。’ 陈老先生瞪了一眼,他们齐齐缩了脖子。 汐泷已经举着茶举了半晌了,堂内人虽不多,却也是有的,他要是不喝,这齣戏就演不下去了。 汐泷缓缓站起身,“爷爷年岁大了,手脚不方便,我来餵你吧。” “好好好。”陈老先生含泪将递到嘴边的茶喝进了嘴里,几次想将茶水吐出去,可是汐泷一直盯着,且不给一丝空隙,陈老先生泪目,看样子待会是不能偷偷跟过去了。 正想着,肚子已经开始反应了,陈老先生努力克制着不去弯腰,不跑出去。 待汐泷敬完茶,又开始了碎碎念模式,“爷爷,这么多年,你抚养我长大,我却不能留在你身边尽孝,爷爷,我真想永远待在你身边,为你养老,爷爷……” 陈老先生一心只在忍耐,脸都憋成了猪肝色,再听汐泷唠叨下去,他可就要失礼了,尤其还是在他这么多属下的面前。 “停,既然你嫁给了长溯,你就是柳家的人,赶紧跟人家孩子回去吧,等了你这么久,你看,都要望穿秋水了。” 柳长溯对着陈老先生一笑,陈老先生也尴尬地回了一下,没兴趣理会。 不过还是‘很激动’地拉过柳长溯的手,将汐泷的手放在他的手中,“赶紧带她走吧,我怕再过一会我会哭出来。” 这句话可一点也不含煳,陈老先生现在是真的想哭。 终于在陈老先生的连催带赶之下,两人终于离开了,陈老先生话都不说一熘烟跑进了茅房,留下那几个魔族哑口无言。 汐泷一路坐在花轿上,一颠一颠的,弄得汐泷想睡觉,事实上她也真的睡着了。 再次睁眼是一个小丫鬟将她唤醒的。 “小姐,柳府到了,该进门了。” 汐泷迷迷煳煳走下了花轿,迷迷煳煳跨了火盆,听着柳长宗和胡氏在上面笑得嘻嘻哈哈的,一点都不想理会,一套不走心的流程下来,汐泷终于被人送入了洞房。 一进房间,汐泷就将头上的盖头揭了,虽说她不用看着,也能感知到该往哪里走,可是眼睛被蒙上的感觉一点都不好受,于是汐泷还是决定不委屈自己。 汐泷站起身自己打量着这个房间,全是红色,好闪眼。 走到桌前捻起桂圆就吃,才不管那些礼数呢,反正又不是真的嫁。 汐泷本以为柳长溯不会那么快回来的,正背对着门看着那副画,飘飘似谪仙下凡,手中一只狼毫书写着什么。 柳长溯打开门的一瞬间正看到身穿红色嫁衣,头戴凤冠,发系金色步摇的汐泷。 汐泷向他转过来的样子,汐泷微笑的样子,大概这是他最开心的日子了。 然而现实往往是残酷的,汐泷只是礼貌性的笑了笑而已,根本没想过这人已经是她的夫君了。 汐泷一直不明白,柳长溯为什么会喜欢自己,这三年来,她经常在书堂晃动,可是两人之间说话的话却是屈指可数,除了名声还有什么值得柳长溯觊觎的,汐泷不要脸的想着,难道是美貌?汐泷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汐泷不相信一见钟情,更不知道喜欢和爱是什么,对于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抓不到,也握不住,也就无所谓拥不拥有,这就是汐泷。 “夫人,在看什么?” 汐泷被这一个夫人砸得有些晕,听得浑身战慄。 “咳,坐着无聊,随便看看。” 汐泷坐在桌边为自己倒茶,正准备送入口中,却望见了柳长溯希冀的眼神,没好意思下口,将茶杯推给了他,自己又倒了一杯。 汐泷想起身后画像上的人,指着问,“这画像上的是何人?” “是我柳家先祖,柳无言,家族世代流传的说法,先祖飞升成仙,做了仙人,所以整个柳家才会信奉仙道,不过自那之后柳家就再也没有人成仙了,至于那个传说是真是假,无从得知。” 汐泷点了点头,怪不得,看上去是有些与众不同。 “夫人,在想什么?”汐泷被这一生夫人喊得汗毛倒竖,但还是不能表现出来。 “在想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前厅的事有父亲打理,我就早早回来陪你了。” 汐泷看柳长溯满面春风,真是有些不习惯。 “今日父亲将藏宝阁的钥匙给了我,听家族中的长辈一直说到,藏宝阁中有许多秘法仙术,待明日便能一观了。” “我也能进去吗?”汐泷睁着‘天真懵懂’的大眼睛看着他。 柳长溯已经失去了抵抗力,“当然,你以后会是这柳府的女主人,自然是有资格的。” 柳长溯将汐泷的双手握在手里,汐泷还是挺抵抗他的触碰的,毕竟是个陌生男人,就算是要利用的陌生男人也一样。 “怎么今日没有见到你的弟弟?” 柳长溯对于上次的那件事依旧有些怀疑,姐姐出嫁都不出现,不惹人怀疑才会不正常。 “他在书堂,怕生胆子又小,在人前连话都说不清,怕被有心人利用了,所以爷爷从来不许他去人多的地方。” 第38页 柳长溯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是不是接受了这个答案。 “我从前也有个弟弟。” 汐泷桌下的手微微收紧,“是吗?我还真不知道。” “我那个弟弟,好欺负的很,父亲从未正眼瞧过他一眼。” “那他人呢?” “不知道,自从大娘去世之后,他就消失了,父亲一直在找他,直到现在也没有找到。” 汐泷看不出柳长溯究竟是何用意,也不了解柳长溯对于柳长御究竟是可怜还是幸灾乐祸。 “我想他一定恨透了父亲和母亲,也恨透了我。” 柳长御从未在汐泷面前提到过柳家的人,像是将那一份过往尘封,从三年开始,才是他的人生。 可是他们都知道,不可能的,十年的伤痛,不是一朝一夕能忘记的,就算是暂时放在了一边,也总会时不时扯到心上的伤口,提醒着他的曾经,提醒着他大仇未报。 “从小我便欺负他,仗着父亲的宠爱,不将他看在眼里,长大了,我才知道,父亲的宠爱不过是因为母亲对他有用,母亲对于仙术仙法略知一二,而他修炼的那门功夫很是邪门,能吸纳修仙者的修为,母亲损耗自己的修为才换来了今天的荣宠,而我亦是如此。” 汐泷不敢相信,原来柳长宗竟是如此心狠手辣之人,自己的妻儿都不放过。 “母亲总是背地里违逆父亲的意愿,不让我修仙,说我没有仙根,不许涉猎修练法道,她说只有这样我才能活得像个人。”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你父亲的坏话?” “因为,你是我的妻子,我也想让你好好活着。” 柳长溯的眼睛里满是真挚,可惜汐泷是个缺根筋的,感动归感动,却未曾生出情愫。 “我会好好活着,夜深了,赶快睡吧。”汐泷抿嘴一笑,屋内的红烛尽数失了颜色。 柳长溯看得有些入迷,汐泷的眼睛很好看,将他的思绪捲入其中,昏昏沉沉,倒在了桌上。 汐泷捏了个诀将他放到了床上,换了身黑色便衣才出了门。 据陈老先生所言,柳长宗已经被他打伤,想必最近不会去密室,汐泷潜入柳长宗的书房,转动书桌上的砚台,书桌前移,下面露出了一条幽长的通道。 汐泷沿着通道走进去,迎面扑来一阵血腥味,密室里火光未灭,墙上血迹斑斑,各种瓶瓶罐罐,上面写满了妖兽的种类,想必这就是他们的精血。 半空悬着许多铁笼,上面贴满了符咒,汐泷隐约还能听到一些动物呜呜的声音,想必是受伤未愈。 墙上的血迹已经成为了黑色,与墙面融为了一体,年岁已久。 即便汐泷是个见识过大场面的人,也不免感到心颤,这里简直是人间炼狱,柳长宗竟然将这么恐怖的地方修在书房之下,就不会寝食难安吗? 汐泷看着这里挂的各种锁链,为这些妖兽惋惜,人的性命是命,妖兽便不是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事情有些多,不过保证还是会两天一更的 第29章 九烟瀰漫之情重 汐泷一怒之下,将锁链全部砍断,告诫过那些妖兽小心行事后,便将他们放了。 待所有的妖兽都逃逸离开,汐泷才听到这里还有声音。 “呜呜~” 汐泷应声回头,一只棕色皮毛的松鼠还被关在笼子里,它趴在里面,奄奄一息,动也不能动。 松鼠的声音呜咽,仿佛在哭泣,又仿佛在祈求,带它出去。 汐泷一直觉得万物轮迴,皆有其道,即使是再残忍的下场她也不会多看一眼,更不会放在心上,可此时身处这无间地狱,汐泷才第一次感觉到原来生命这么可贵。 汐泷给小松鼠施了一个凝血术,又封闭了它的五感,将它从笼子里抱了出来。 汐泷追上前面一个逃跑的妖兽,将松鼠交给它,让它们带它去安全的地方,并且施了法术,暂且隐匿了妖兽的气息,自己负责除去密室里留下的痕迹,待一切都做好,已经是夜半子时。 今日是柳家长子大婚之日,自然有许多人在此,也正好掩护了那些妖兽的出逃,那些妖兽能活这么久,自然都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也不知柳长宗从何所得这么邪门的法术,竟能敌过这些修道百年的妖兽。 前院灯火通明,后院的防护便相对松了些,汐泷偷偷熘回房间,看到柳长溯还在酣睡,想起今日他说的钥匙,便在他身上翻动,果真在他衣袍内翻到了。 汐泷知道这钥匙认主,她碰不得,只能观望一番,等明日再想办法。 汐泷将柳长溯的衣服尽数解开,把被子给他盖上,划开手指,在床上滴了一滴血,自己则在外面的榻上凑合了一宿。 第二日柳长溯起床的时候,看到的便是汐泷顶着黑眼圈在描眉的样子,柳长溯揉了揉自己的头,他怎么什么都不记得,昨天晚上他有做什么事情吗? 可是他的衣服都解开了,汐泷的憔悴看不得假,柳长溯掀开身上的被子,眼角的余光正好看到了床上有一滴血,脸色瞬间煞红。 汐泷在铜镜中隐隐约约能看到柳长溯的动作,知道鱼儿上钩了,汐泷在书堂过得这三年哪天不是睡得舒舒服服,日上三竿才起床,突然又睡硬榻又早起的,真是不适应,她的腰到现在都还在疼。 柳长溯穿了一身白色衣袍,站在汐泷身后,汐泷看着镜中的他正注视着自己,装作有些羞涩的样子,“你起床了啊。” “嗯。”柳长溯小声应答道,脸上的红依旧没有褪去。 汐泷也是这时才注意到他在害羞,汐泷心中惊嘆,这丫不会是个雏儿吧,怎么突然觉得他和长御还挺像的,都是这样扭扭捏捏的性格。 “我来帮夫人画眉吧。” “怎敢劳烦夫君?” “不劳烦,为夫人画眉是我的荣幸。”柳长溯接过眉笔仔细描摹,但是发抖地手也彰显着他的紧张,汐泷几乎能预见到即将不堪入目的脸。 柳长溯放下眉笔,看着汐泷笑了,汐泷拿起铜镜看了看自己的脸,意料之中的事并没有发生,镜中一张精巧小脸上点缀着好看的柳叶眉。 汐泷不是第一次装扮自己,自然知道能画成这样绝对不会是第一次。 “夫君会画?” “嗯。”柳长溯点了点头,脸又有些泛红,“夫人的眉毛很好看,我一直都很想亲手为你画眉。” “一直?”汐泷也有些懵了,这和她想像中的怎么不一样。 “对,在书堂见到你的第一面,我便想,若是今后你能成为我的夫人该多好,没想到这愿望竟会成真。” 汐泷想起柳长溯第一次看到她是什么时候,大概是救下柳长御的一个月后,她看长御在练剑,不想打扰,只好去书堂找陈老先生的麻烦,压根一眼都没有赏给柳长溯,怎么就喜欢上了? 想不通的汐泷决定还是不想了,总归她是不可能和柳长溯做长久夫妻的,没想到他会这么痴情,那也只能对不起他了。 第39页 “快去洗漱吧,该去给爹娘请安了。” 柳长溯起身去洗漱,片刻后牵着汐泷的手来到大堂,大堂内柳长宗和胡氏已经坐好,就等着他们了。 “爹,娘。”柳长溯称唿后,汐泷也跟在身后问候。 柳长宗笑得合不拢嘴,胡氏也在一旁看得开心。 他们是第一次见汐泷,只觉得汐泷的模样好看,看上去是个好相处的,会是个好的当家主母。 但是汐泷却不是第一次见他们,柳长宗依旧是一副狡诈的狐狸模样,而胡氏却不一样,胡氏眼神很温和,完全不復当初对待柳长御那样,更不像是一个会向秦氏下毒手的人。 汐泷都不禁在想,难道她的记忆出现了差错,不应该啊。 汐泷突然想起柳长溯昨晚说的关于胡氏的事,这一家里,柳长宗才是那个真正的笑面虎,其他的人她倒是有信心应付。 四人同桌吃饭,柳长溯总是时不时地给汐泷夹菜,胡氏看他们小两口恩爱也在一旁开心。 就这样吃完一顿尴尬的饭,柳长溯将汐泷又送回了房间,汐泷问他要去何处,他只说有些事要处理,让她不用等,待明日归宁一起回陈府。 汐泷等到晚上柳长溯依旧没有回来,汐泷也不管那么多,告诉休让他盯着点,柳长溯回来一定要叫她,然后就躺床上唿唿大睡了。 待第二天早晨,汐泷才在柳长溯的注视中醒来,目光灼灼,让汐泷想装睡都不行。 汐泷缓缓睁开眼睛,柳长溯笑脸相迎,从背后拿出一枝红梅。 “你一晚上没有回来,就是为了这个?”汐泷接过梅花,闻了闻花香,淡淡幽香还带着露水的清新。 “当然不是,夫人待会就知道了。” 柳长溯服侍汐泷起床,汐泷洗漱好,换好衣服,将门打开,一股冷冷地香味冲进汐泷的鼻子,眼前所见尽是梅花。 整个院子种满了梅树,红梅正开得艷丽,花瓣飘进房间,带了满地芬芳。 “他在院中一晚了,你竟然没有叫醒我。”汐泷并不生气,可是还是要提醒一下不务正业的休。 “痴情人的一点心意,我又何必破坏。” 休说完后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事,立刻闭上了嘴。 “这都是你一个人做得?” “当然不是,我一个人怎么办得到,我叫了许多下人去后上挖了这些梅树过来,确保你睡了才栽进去的。”柳长溯一副求表扬的笑容,汐泷不忍心拒绝他的好意。 “我很喜欢,谢谢。” “夫人喜欢就好,我们早些用膳,你很快就能回去见爷爷了。” “嗯。” 汐泷第一次觉得牵着她的手是那么灼热,那是令她无法忽视的爱情,可她註定了不能给他结果,不如现在就放开吧。 汐泷抽出自己的手,汐泷向柳长溯点了点头,“有些热。” 柳长溯有些尴尬地收回空荡的手,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感觉到汐泷对他比昨日还要冷淡。 柳长溯在前,汐泷跟在身后,柳长溯犹豫了很久要不要问出口,但还是放弃了,总归现在人是他的,他有的是时间对她好。 用过早膳,柳长溯带汐泷回到陈府,陈府那几个丫鬟婆子,都是魔族所化,只是柳长溯不修道,对这些感知不深,对此事一无所知,可是汐泷却是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感知不到陈老先生是因为他够厉害,老头自身的能力就已经够强,不需要动用魔气,但是大部分的魔可不是这样,所以他们渗出的魔气还是将他们都暴露了。 汐泷不理会这些魔族的注视,也不理会他们的窃窃私语,大抵不过是为什么修道之人会在这里之类的话。 总之,他们虽然心有怀疑,却没什么用,反正有陈老先生罩着她。 汐泷再一次见到陈老先生的时候,陈老先生已经虚脱到快要站不起来了,两颊的肉都有些凹陷了。 “汐泷啊,爷爷真是想死你了。”陈老先生眼中透露着精光。 “爷爷,我也想你,我两天不在怎么你都瘦了,一定是这些丫鬟伺候的不好。” 身后的魔族齐齐打了个冷颤,为什么这个修道之人也这么恐怖。 “爷爷,孙女给你敬茶。”汐泷拿起身边的茶杯。 陈老先生一听到敬茶就想起了这几日的心酸苦楚,看着汐泷的样子都带着毒光。 “不了,爷爷只是太伤心了,过几日也就好了。” 柳长溯在一旁感嘆,他们爷孙的感情可真好。 幸好只是想了一下,并没有说出来,不然周边的这些不明种族的群体可就要笑掉大牙了。 “爷爷。”柳长溯也行了礼作为尊敬。 “嗯,小伙子不错,汐泷从小被我娇惯坏了,若是有什么不对的,你尽管叫她改,不用忌讳。”陈老先生试图从柳长溯这边下手。 “不会的,汐泷很好。” 这柔情的小眼神,陈老先生就知道柳长溯这边是没指望了。 看样子他只能接受被摧残的命运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四分钟就过了两天了,我发4,下次一定早早写~~~ 第30章 九烟瀰漫之心有城府 陈老先生知道汐泷还没拿到她想要的东西,想来不用太久,他也可以安心地回书堂了,顺道带上了这一众的魔族,等汐泷彻底暴露,他就离开这里换个地方继续在人间游荡。 魔族是悄无声息潜入书堂四周的,对于柳长御和墨白的存在不可谓不惊讶,不过有了先前汐泷给的打击,他们也就顺理成章地接受了。 这些魔族白日隐匿形体,夜晚现身守护书堂,顺便观察城中的情况,接收来自魔域的信件,好时刻告诉陈老先生魔族的事以及仙魔大战的进程。 这一次,他们也是得知仙族首领九烟仙尊失踪了,才来寻找陈老先生禀报的。 不过陈老先生根本没把这事放在心上,还让他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可是魔域的各位大人还在等着他们的结果,这要是拿不到指令,倒霉的可是他们,于是只好赖在陈老先生身边,要么拿到追击的指令,要么就把陈老先生请回去。 陈老先生事情还没办完,自然是不能离开,尤其这件事不仅关乎仙魔之间的平衡,还关乎仙魔两界是否曝于人前。 所以说,仙魔之间小打小闹无伤大雅,现在手头的事才是关键。 汐泷一番叙旧后与柳长溯回到了柳府,用过晚膳后便回到了房间。 经过那片梅树林时汐泷还是有点心虚,顿时对柳长溯的态度就更不好了,心想如果让柳长溯讨厌她是不是可以挽救一些。 汐泷的想法固然是好的,只是需要时间,而今她最缺的就是时间,待在柳家的时间越长,她就越容易露馅,不提柳长溯这个傻白甜,还有柳长宗这个老狐狸在。 待到晚上,汐泷借着身子不舒服的理由,逃过了本该发生的夫妻之实,柳长溯也没有怀疑,只当是前两天弄疼她了,让她不开心了。 第40页 这种理由能用一次,却绝对不能多用,汐泷也明白,她该行动了。 早点离开,对所有人都好。 “明日我要去藏宝阁看看,夫人上次不是说想去,明日我们一同前去。” “好。”汐泷轻声应答,声音昏昏欲睡。 第二日一早,用过早膳,柳长溯本要带汐泷去藏宝阁,胡氏却突然来唤。 “娘,你……” “叫什么,还怕我欺负你媳妇不成。”胡氏一边打趣一边将汐泷拉到她的房间。 汐泷也觉得不妙,好容易等到柳长溯自己提出带她去藏宝阁,若是等她自己提起,只会招人怀疑,眼看到手的机会就要流失,怎能让她不心急。 胡氏将汐泷拉到房间内,让汐泷坐在了桌前,从房内拿出一个首饰盒,从中拿出一支通体碧绿的玉簪。 汐泷不清楚胡氏究竟是什么用意,只能静观其变。 “来,汐泷,你看这个碧玉簪,是个通灵性的灵物,你做了我的儿媳妇,我也没什么好表示的,这簪子也是娘的一片心意,你可一定要收下。” “谢谢娘。”汐泷摩挲着掌心的玉簪,这玉并未通灵,只是有了些许灵性,能驱魔辟邪。 胡氏从汐泷手中拿过簪子插在汐泷的髮髻上,“这个玉簪据说有辟邪之效,这府上也不知什么时候会有污秽之物,你还是日日带着好。” 汐泷面上不动声色,应了声好,心中却早已翻涌,胡氏这是在为她防柳长宗,这是为什么,就只是因为她是柳长溯的妻子?那为什么对柳长御和秦氏就那么残忍。 “我听长溯说,家中原先还有个小叔?” 胡氏脸色变了变,面容有些憔悴,“是有一个,名唤长御,本该是个有前途的。” 胡氏不愿意再说下去,只是一味地催汐泷走。 “长溯还在外面等着呢,咱们娘俩改天再聊。” 汐泷被胡氏半推着出了门,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这胡氏变脸也真是快。 转身就撞在了某人的身上,汐泷抬起头,柳长溯正一脸急色看着她,捧着她的脸左看看右看看。 汐泷也被他这一举动逗笑了,轻拍掉他的手,“娘又不是野兽,你怎么紧张成这样。” “娘对人一向很严厉,我怕你受委屈。” “不会的,娘人很好。”如果没有亲眼看到柳长御被鞭打的那一幕,汐泷一定会认为这是一个好婆婆。 “走吧,我带你去藏宝阁。”柳长溯牵上汐泷的手向柳府深处走去。 藏宝阁汐泷来过不止一次,奈何没办法进去,今天有了钥匙,她也能光明正大地进去了,汐泷瞬间生出了一种自豪感。 柳长溯翻看了些仙法书籍,却也没多看,他并非修仙之人,不是不能,而是不修,他一直记得胡氏的教导,不要修炼,因为一旦开始,他会永远活在牢笼里。 这次柳长溯来藏宝阁的任务依旧是寻找修仙秘籍,找寻最初级地能领悟修仙一途的书,这些年柳长宗从未放弃过让柳长溯修仙,柳长溯也不知道为什么父亲会那么执着,连他也觉得这其中有问题,所以往日在柳长宗面前的种种都不过是做戏。 胡氏感嘆柳长御有前途,柳长溯又何尝不是,能在柳长宗这个老狐狸的眼前装这么多年,怎么会是个简单的人。 柳长溯告诉汐泷不要乱碰东西,万事小心,便开始翻看起书籍。 汐泷也乐得清闲,一个人开始寻找玉镯,玉镯并不难找,更何况有休在,休总是能很清楚地感知到幽魂碎片在哪里。 汐泷听着休的指示,快步来到藏宝阁中心,六角高台之上一个木盒中正安放着一只玉镯,成色普通,汐泷以为一定会是这个,正要上手拿走,却被休喝住。 “直走第一个架子,第三层。” 汐泷对于休是很相信的,看样子这个藏宝阁中并不简单。 汐泷来到那个架子面前,上面赫然摆放着一个不起眼的木盒,里面放着一只一样普通的玉镯。 就在汐泷伸手要拿出玉镯的时候,手腕被人抓住,汐泷回头看到一个现在绝对不想看到的脸,柳长宗。 “爹。” 柳长宗看了汐泷半晌,汐泷扭了扭手腕,提醒着柳长宗放开。 柳长宗也注意到了,放开汐泷的手,“这里面的东西可不能乱碰。” “是,儿媳知道了,儿媳是看这藏宝阁放了一件女儿家的首饰,有些好奇罢了。” 柳长宗背过身去,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好了,等长溯选好书籍,和他一道回去吧。” “嗯。”汐泷沉下脸色,明明是个好机会,却被柳长宗这老傢伙破坏了,想要无声无息地拿走幽魂碎片,这一次是不可能了。 汐泷在藏宝阁外等候柳长溯出来,先等到的却不是柳长溯而是柳长宗,柳长宗什么也没说,径直离开了,只是眼神中算计的光越来越亮,仿佛发现了什么不可多得的宝贝,要将它占为己有。 “夫人。” 一只手在汐泷地眼前摇晃,汐泷才回了神。 “怎么了?心不在焉的?”柳长溯将削好的苹果递给汐泷。 汐泷接过苹果,微微一笑,想起藏宝阁中的幽魂碎片,有些遗憾。 “今日在藏宝阁中看到一个玉镯挺稀奇的,正要拿来看看,但是爹好像很不高兴的样子。” “你今日看到爹了?”柳长溯右手握紧,有些紧张。 “是啊。”汐泷也注意到了他眼中的紧张,做不得假,看样子胡氏和柳长溯早就开始防备柳长宗了,这一家子早已貌合神离。 “以后不要去单独见爹,除非娘在场,还有,我不在你要小心些,若是爹找你去做什么,一定要让下人告诉我和娘。”柳长溯握着汐泷的掌心,就像自己的珍宝要被谁偷取的模样。 汐泷心中好笑,事情怎么越来越离谱了,本来没有好感的两个人,偏偏一个个将她当成瓷娃娃一般,小心呵护,明明她才是三个人中最强的那个。 “好,我记下了。” “你刚才说的玉镯可是藏宝阁中央那个?”柳长溯交待好一切才想起汐泷刚才说起的玉镯。 “不是,是玉镯后的一个架子上,有一个差不多模样的镯子。” “这我倒是不知道,我明日再去看看。”汐泷能想到的,柳长溯自然也能想到,藏宝阁中放一个玉镯,本就不正常,更何况是和中央那件玉镯一样的,这东西一定有蹊跷。 书堂内,柳长御对于新来的这些魔族隐隐有些察觉,修仙多时,魔族的气息多少会让他不舒服,这种感觉早在前两天他就感觉到了,他问过陈老先生,陈老先生只说什么都没有,让他不要多想。 柳长御放不下,每天被人在暗处看着的感觉一点都不自在,尤其这些‘人’一点都不掩饰自己的行踪。 今早练剑的时候还听到叽叽喳喳的声音,什么仙道有什么好练的之类的言语,刚开始还能无视,直到听到他们谈论到汐泷出嫁的事。 第41页 那些魔族并不知道那日出嫁的人叫汐泷,只是说四天前出嫁的那个修仙者如何如何,越是描述,柳长御越是觉得那就是汐泷。 那些魔族专心聊天,没有注意柳长御的行踪,魔族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柳长御辨不出他们的位置,只好趁他们不备,在院中布阵,将他们锁在阵中。 第31章 九烟瀰漫之暴露 柳长御坐在院中的木椅上,轻轻抚摸墨白黑白色的毛,听着迷阵中传来一阵阵哀嚎。 “这是什么东西?为什么我出不去啊。” “你怎么又回来了,你刚才不是去了那边。” “我也不知道啊。” …… 柳长御布的这个迷阵并不难解,不过是只有一个出口,柳长御正抱着墨白在门口守株待兔。 这世界还没有出现过迷阵这类的东西,别说是这些普通魔族,就是陈老先生初次见识这类事物,也被惊讶到了。 终于在半个时辰后,两个穿着黑色长袍的人走了出来。 刚出来就看到柳长御慵懒地半靠在椅子上,像极了他们大人平日整治他们的模样。 “你们也看了好几天了,好玩吗?” 墨白从柳长御的怀中爬到肩上,一起看着那群魔族。 柳长御不知道这是魔,墨白却是知道的,妖兽对于气息最为敏感,上一次被汐泷和陈老先生抓到,他就明显地感觉到这两个人的气息不属一脉,而柳长御的仙道一直是汐泷所教,那陈老先生只有可能是魔,他的这些属下也一定是魔。 墨白的眼神犀利,不过此时此刻的柳长御一心只在眼前的这两个人身上,完全没有注意到,那两个魔族更是不会将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自然不会知道那只不起眼的小猫会是妖。 “说说吧,你们是谁?来这里做什么?” 两个魔族看柳长御只是个小孩,有些不屑,已然忘记了方才是被谁困在了阵中。 “墨音,上。”柳长御看他们没有要说话的意思,知道他们看自己是个小孩,一点也不怕。既然这样,那就吓吓他们好了。 墨音从柳长御的身后飞出,周身的墨色剑芒张示着剑的不普通,墨音在空中挽了个剑花,两人还没反应过来,墨音已经到达了他们的身前,在他们眼前身后乱晃了几下,直直插在了他们脚前。 “哈哈,这就是你的剑?这样的也……”左边的那个瘦瘦高高一阵好笑,却不料正笑着,突然头上什么落了下来,是头髮,怎么这么短? 两人正不解,就看到空中飘下许多长发,全部落在了地上。 两人这才感觉到不对劲,相对而视,“你……你的头髮。” “是不是很好看,我保证削你们脑袋的时候也会这么好看的。” 柳长御面上是个乖孩子,那只是在汐泷的面前,毕竟那是亲亲的姐姐,在汐泷和陈老先生整日的耳濡目染下,这种威胁的句子不会说两句岂不是白教了。 这两个魔族也是失策了,只认准了汐泷的可怕,完全没将柳长御放在眼中,现在看来,前几日,真是太胆大了。 “说,你们是谁?”柳长御说话间,墨音又再次飞出,在两人头顶转啊转,突然地一停都能将他们的魂吓出来。 “我说,我说,我们是沉月大人的属下,是大人让我们留在书堂隐匿行踪的。”这次说话的依旧是那个瘦高的魔。 “陈月?” “是是是。” 柳长御以为是陈月,不过倒也没什么区别,虽说鸡同鸭讲,但终归说的是同一个人。 “你们刚才说的前几日谁出嫁了?” “就是大人名义上的孙女啊,这……你们不应该住一起的吗?你不知道?”瘦高后知后觉地捂住自己的嘴,他不会破坏了大人的计划吧。 “嫁给了谁?”柳长御眼眸一凛,姐姐说的要做的事难道就是这个。 瘦高捂住自己的嘴不肯再说,生怕再说出什么不该说的。 柳长御操控墨音直刺向瘦高的心脏,一旁的魔看不下去,“我知道。” 墨音堪堪停在了瘦高心脏一寸外。 “他叫柳长溯。” 这些年他没有提起过,不代表他会忘记,柳长溯,那个杀死他母亲的人的儿子,那个跟他同父异母的哥哥。 墨白在柳长御的肩上,很清楚地感觉到柳长御的气息在变化,这就是他们瞒着柳长御的理由吗。 柳长御心中久久不能平静,姐姐为什么要嫁给那个人,又为什么不告诉他,是因为他不够好不够努力吗? “喵……” 墨白在唿唤着柳长御,柳长御渐渐平静下来,不能误会姐姐,姐姐一定是有她自己的事情要做。 柳长御转身回房间,身后的两个魔正要开熘,却被柳长御喊住。 “站住。” 两只魔立刻静止不动,生怕一个不小心惹到了这尊活神仙。 “我要你们帮我做一件事。” 两人面面相觑,这都什么事儿啊。 “帮我去柳府盯着,有什么事马上回来告诉我。” 陈老先生没有让他们跟去柳府,也没有告诉他们原因,他们根本不知道柳长宗有多可怕,所以两人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而书堂里魔族那么多,陈老先生也没有发现有两个消失了。 冷静下来后,柳长御想起上元节认识姐姐的那个人,姐姐说她有事和他一起做,那个人莫不是就是柳长溯,所以这就是姐姐不让他知道的原因吗?可是到底是什么事,一定要嫁给柳长溯才能办到。 不告诉他是因为这事情太危险,还是因为牵涉到了柳家。 柳长御没有想太多,不是不想,而是来不及,第二日中午两人就急急忙忙跑回来说是汐泷被柳府的一个老头抓住了。 柳府的那不就是柳长宗。 汐泷今日一早起来就觉得不对劲,柳长溯不在,院子里也冷清了几分,等反应过来才发觉平日里的丫鬟婆子都不在了,汐泷心存疑惑,却始终没有表现出来。 等她走出院中的梅林,才在院门口看到一个能解答她的疑惑的人,柳长宗。 “爹。”汐泷福了福身子。 “这么早过来,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柳长宗笑着说,“自然是有的,你跟我过来一趟。” 汐泷心下不妙,想起昨日里胡氏和柳长溯对她说的话,可是现在整个院中都没有个下人,怎么传话,柳长宗明显是算计好的,她做了什么让柳长宗这么快就盯上了她。 汐泷正在心急,突然察觉到墙外有两道魔气,想是陈老先生派来的,也就放心了,这样至少有人可以去搬救兵,却不料这是柳长御派出来的,而她等来的只有噩耗。 “爹,今日院中怎得一个下人也没有。” “自然是我命令的。” 汐泷还在装傻,“爹这是在做什么,家中不缺这点银两的。” 第42页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柳长宗的书房外,汐泷心中大喊不妙,这分明就是知道了什么,要拿她来修炼的意思。 “爹带我来书房做什么,爷爷经常教导我,长辈的书房是不能随意进的。” “不知道汐泷可听说过,我柳家是修仙世家?” “听长溯提起过一二。” “你就一点都不好奇?” “好奇啊,城中的人都说修仙乃荒诞之事,我也是第一次听说真的有修仙的人。” 柳长宗露出狐狸般的微笑,“你就不要装了,你我是同道中人。” 汐泷心中呕血,谁跟你是同道中人,我可没有抢别人的修为。 “爹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汐泷还是装作一副好儿媳的样子,手上早已捏了个诀,随时准备开战。 “你的天赋不错,若我所猜不错,你修炼已有好些年了。爹在修仙一途也有许多经验,你就不想让我指导指导?” 指导个屁,要知道她可活得比他长多了。 “这都被爹看出来了,不过爷爷一直说这是不正之风,不让我告诉外人。”汐泷搬出陈老先生,这柳长宗真的疯起来也不知道还会不会顾及陈老先生的势力,想来是不会的,毕竟一个修仙的怎么会害怕‘普通人’。 “你以后也没机会了。” “爹这话是什么意思?” 柳长宗没再说话,伸手捏住汐泷的肩胛骨想要控制汐泷,汐泷右手一个火诀,扔在柳长宗的胸口处,顺势推开柳长宗的手,柳长宗凝气,提剑挥去,汐泷在外人的眼里是个天真的少女,根本没有会武这一设定,于是墨音让她留给了柳长御,这下倒是占了下风。 院中一根竹子从中间削断,留出尖尖的头,飞进汐泷的手中,做出防守的姿势。 “你果然不简单。”柳长宗看得出汐泷这一套打法行云流水,哪里是略懂一二的样子。 “你是怎么知道我会法术的。” “哼,柳家藏宝阁真正的宝贝只有一个,就是那个玉镯,不过不是中间那个,那只是用来迷惑外人,只要有人靠近触摸就会触碰机关,而你昨天看到的那个才是真的。” “那又如何?” “你知道为何那普通的玉镯会是柳家的宝贝吗?因为修为低的人根本不能靠近,甚至会被反噬,普通人根本不能靠近三尺以内,而你几乎要碰到了却依旧面不改色。” 汐泷这才明白是玉镯给她拖了后腿,真是的,如果昨天柳长宗没有出现,哪还有机会让他说这么多。 “作为我修炼的容器,你死的不冤枉,待我有一日成仙,不会忘记你的功劳。” 第32章 九烟瀰漫之硝烟 “呸,就凭你。”汐泷毫不客气地开战。 汐泷对于柳长宗这门高深莫测的功法还是很感兴趣的,就是不知道这门功法对她起不起作用,如果起作用,应该也不至于把她榨干吧。 汐泷决定好好研究一番,反正现在陈老先生也该知道这边的情况了,那就可以放心大胆的玩了。 于是在步步受阻的情况下柳长宗最终还是打赢了汐泷,将汐泷打成了‘重伤’,其实只是皮外伤而已。 汐泷装作要死不活的样子被柳长宗捆去了书房的密室,这地方汐泷来过一次,再看一次,依旧觉得柳长宗丧心病狂。 柳长宗近日没有进过密室,一进密室,看到空旷旷的一片,顿时怒了,一掌拍在墙上,密室顶落下了许多的灰。 “老头,轻点,我还不想和你埋在一起。”汐泷故作虚弱的说。 “哼。”柳长宗没有说话,在寻找放走妖兽的人是否留下了什么痕迹。 汐泷还在一旁放嘴炮,反正她对柳长宗有用,柳长宗是不可能杀了她的。 “这地方真噁心,你竟然还建在书房下面,就不怕晚上做噩梦。” “喂,你这样把我抓走,就不怕你儿子发现吗?” “我这么个小年轻就几乎和你平手了,你说我爷爷来了是不是不到一炷香就能杀了你。” “不说话,找什么呢?不会是你关着的人被偷了吧。” 柳长宗终于受不了汐泷的碎碎念,说了句“闭嘴。” “你叫我闭嘴我就闭嘴,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柳长宗一个法术袭来,正中汐泷胸腔,汐泷只觉气血逆流,涌上喉头,口中丝丝腥甜。 汐泷在心中骂爹,奈何胸腔有伤,提不起气,不能像刚才一般说话,真是失策失策。 “哼,别让我找出那个人,否则我一定将他碎尸万段。” 柳长宗心头气血难平,那些妖兽可是他日夜寻找,跑了好些地方才找到的,如今竟然被一个不留的放走,不找出这个人,他誓不罢休。 汐泷被他放在密室中心的一个莲花台上,四周用硃砂画满了密密麻麻的文字和阵图,汐泷也有些惊讶,竟然是个阵法,所以那种邪门的功法,其实就是阵法,吸魂阵。 吸魂阵,顾名思义,连魂魄都可以吸收,更何况只是修为,这东西,汐泷还真有些怕,毕竟她本身就不是这个身体里的,即便寄宿了几年,却终究不是原身,契合度不够。 听墨白的描述,柳长宗的修为尚且不够,不能完全发挥出这个阵法的全部功能,只能吸收灵魂,却不能剥离灵魂,但是对于她这个契合度不够的灵魂来说,却是可能的。 柳长宗坐在阵法外侧,最终默念着咒语,阵法闪现金色的光芒,阵法已经开启,汐泷也有些心慌了。 “既然那些妖兽不见了,就由你来弥补吧。” 汐泷正要出手反抗,却不料那阵法在一闪过后再也没能启动,完全没了效用。 柳长宗也发觉了不对劲,重新念咒语,可是阵法还是没有开启,柳长宗不敢相信,这个阵法他用了许多年,从来没有出过差错。 柳长宗拿不定注意只好将汐泷先关在密室的牢笼中,汐泷挣开身上的绳子,身上的法力怎么也使不出,汐泷很快就意识到这个笼子有古怪,难怪那么多妖兽都逃不开被蚕食的命运。 汐泷也很奇怪究竟是什么让刚才的阵法失效了,将身上的绳子都解开以后,就盘坐在笼子里开始冥想。 “你想知道原因。”休这话并不是疑问的语气,可见他是知道的,不然看汐泷差点送死,他又怎么会无动于衷。 “说来听听。” “你头上那只玉簪。” 汐泷有些不解,将玉簪拿下,怎么看都是一只初通灵性的簪子,哪有那么厉害。 “胡氏给你的的确只是一只初通灵性的簪子,但是我们身上有幽魂碎片。” “你把碎片放进了玉簪?” 汐泷有些惊讶,因为自始至终她都没有想过要使用幽魂碎片,不单是因为这东西未知的巨大能力,还有一点,汐泷根本不敢确定使用会不会反噬,一片碎片就能将一个世界搅得天翻地覆,她自认没有这个能力控制,只是今天休这么胆大的行为,究竟是有把握的还是仅仅赌了一把。 第43页 休猜得到汐泷在想什么,他清楚得很,最适合使用碎片的不是他,而是汐泷。 “没错,你是万物之灵,幽魂碎片不排斥你的存在,不然又怎么会安放在你的灵魂之中。” 休嘴上这么说,可是真正的原因只有他知道,不排斥的原因只因同源。 “你的意思是我可以使用幽魂碎片?” “不错。” 纵是汐泷有千万种不解,也没有怀疑休,休可能会骗她,却一定不会害她,他们现在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谁也不能独活。 “那我可以利用幽魂碎片离开这里吗?” “这我不清楚,可以一试。不过切记,不要用太多,一个控制不好,这个世界都会遭殃。” “放心,我有分寸。” 休一点也不相信汐泷有分寸,这丫头之前惹过的祸太多,不然休怎么会不告诉她幽魂碎片的事,万一一个没收住让汐泷反噬,邢幽回来一定会把他撕了。 汐泷拿起玉簪,以玉簪为媒介,吸收灵力,将法力释放,用法术扭断了牢笼的钢条,汐泷穿过缝隙落回地面。 “没想到幽魂碎片这么好用。” “那是自然。”天地之神的魂魄,能不好用。 “那我现在去做什么?有了碎片助力,岂不是可以将他一锅端了。” “你忘了玉镯。” “对,我先去将玉镯取出来。” 汐泷打定主意后就离开了密室,走之前看了那阵法一眼,想把那阵法破坏,周围空无一物,汐泷想着还会有机会下来,就下一次再毁掉这个阵。 汐泷不知道只这一念之差将让她后悔半终生。 柳长溯回到院子时,一个人也没有,静谧的梅林,让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柳长溯冲进主屋。 “夫人,汐泷。” “汐泷。” 柳长溯一拳砸在门上,他不该留下汐泷一个人出去的。 如今说这些也没用了,柳长溯快步跑到胡氏的房间。 “怎么了?毛毛糙糙的。”胡氏了解自己的儿子,虽是从小按着纨绔子弟的养法来,事实上是个稳重的,只是这一次好像是真的遇到了麻烦。 “娘,汐泷不见了,我刚才回去,院里一个人也没有,我怕是……” 胡氏心下一颤,幸好昨日她就将那个辟邪的玉簪给了汐泷,也不知那玉簪能不能替汐泷避过一劫。 “走,我先去找你父亲,看看他在做什么。” “你留下来再看看,没准是汐泷自己跑出去了,你没找到。” “嗯。” 胡氏一个人在院里四处寻找,大堂,卧室都找过了,就是没有柳长宗的身影,剩下的就是书房。 胡氏犹豫了一下,还是向着书房走了去。 那边柳长溯想到了汐泷说起的玉镯,立刻向藏宝阁走去。 柳长宗再次确认了阵法没有问题后,就出门买了些硃砂,想要重新布阵,不过这个阵法及其费时,如果可以,他也不希望重新画。 就在柳长宗往书房走的时候,一道剑芒向他袭来,柳长宗向侧面躲去,堪堪避过剑锋,袖子被划破了。 少年一袭白衣立于柳长宗身前,手执一把墨色长剑,与三年前相比,判若两人。 “你终于回来了,我等了你三年。”柳长宗看清眼前人,嘴角露出肉眼可见的笑容,可怖至极。 “哼,把姐姐交出来。” 三年未见,柳长御对于柳长宗的恨意丝毫未减。 墙头上,墨白正慵懒地卧在上面,看着柳长御,它可没忘记汐泷和陈老先生对他的交代,做一只普通的猫,也不知道柳长御能不能赢,如果不能,它是该帮忙还是去搬救兵呢。 柳长御听不到此时此刻墨白内心的纠结,只专心对付眼前的人。 “你别忘了,你身上流着我的血。” “我宁愿不要。”柳长御躲过飞来的长鞭,他认得这鞭子,三年前,胡氏用的也是这鞭子,但他早已不是三年前任人欺负的柳长御。 “你没得选。”柳长宗用鞭子捲住柳长御的脚踝,将柳长御甩了出去,长御手中一个剑诀,墨音将鞭子砍断,人被甩到了墙脚。 柳长宗看着手中的断鞭,越发觉得这三年没有白等,如果能吸食了柳长御的修为,他的功力一定大增。 “长御,束手就擒吧。” “呵,想得美。”柳长御冷笑,捂着胸口的伤扶着墙站起来,手中墨音墨芒大绽。 “我要你为母亲的死付出代价。” “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柳长宗轻笑,就算是有三年机缘又能怎样,那也只有三年,若是三年前他知道这个儿子有仙根,早就让他修炼,做他修炼的容器了。 不过现在更好,省了他一番功夫。 第33章 九烟瀰漫之独角戏 柳长溯来到藏宝阁,发现那个玉镯之后的架子,根本过不去,像是有一堵墙在那里,怎么也过不去。 柳长溯大抵明白是玉镯在作祟,如果说父亲在汐泷要拿起玉镯的时候看到她,那岂不是说,父亲已经知道汐泷不简单。 柳长溯心中急切,拿不到玉镯,又找不到汐泷,该怎么办。 就在柳长溯着急的时候,他看到了六角台中央的玉镯,对,这里一定有机关,只要触发了它,父亲不论在干什么,都一定会过来。 柳长溯走过去,手抓在了玉镯上,周围安静地仿佛掉根针都能听见,须臾,响起齿轮转动的声音。 柳长溯这才后知后觉地害怕,急忙向后退了两步,四周的架子全都转向了中心,架子交接处全都开出一个黑黝黝的开口,齿轮停止了转动,所有的箭从架子中射出。 没有任何的余地,也没有任何的空隙,柳长溯就站在中央等死,只是他心有不甘,还不知道汐泷是死是活,他怎么可以死。 可是,别无选择,柳长溯闭上眼睛等待死亡的到来。 汐泷来到藏宝阁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模样,汐泷将玉簪抛出,口中不断地念诀。 预料中的死亡没有来到,柳长溯睁开眼,那些箭就停在他的眼前止步不前,半晌,全都落在了地上。 “汐泷。”柳长溯看到眼前一支玉簪落下,摔成了两段,汐泷脸色苍白,指着那玉簪念了句‘收’。 汐泷突然之间操控幽魂碎片,消耗了不少法力,身体虚脱,差点站不住,柳长溯跑过来扶住她。 “没事吧?” “没事。”汐泷摆摆手,只是法力亏空了,很快就能恢復。 “你怎么会碰那些机关?” “我刚才看你不在屋里,我以为是爹把你……” “所以你就来碰这些东西,试图打断柳长宗。”汐泷的语气上扬,“傻不傻啊你。”一掌拍在了柳长溯的头顶。 “就算我被抓了,你以为简单的打断一下能做什么,不光救不了我,连你自己也会搭上。” 第44页 “我是他的儿子,他应该不会……” “不会什么?长御难道就不是他的儿子?” “你……你知道长御?” “何止,这三年他一直在我身边。” “所以你口中的弟弟就是长御?” “嗯。” “太好了。”柳长溯长舒一口气,好像有多年的心结被解开一般。 汐泷依旧不解,她没有选择在这个时候问,而是带着柳长溯先离开了藏宝阁,柳府是不能待了,藏宝阁出事,柳长宗第一个想到的肯定是柳长溯,没有别人再拥有藏宝阁的钥匙。 汐泷找到放玉镯的架子,将玉镯中的幽魂碎片提出,安养在自己的魂魄中,留下一个普通的玉镯。 趁着现在柳长宗还没来,先熘出去,至于熘去哪里,鑑于在城中汐泷除了书堂哪里的人都不认识,所以她还是带着柳长溯去了书堂。 汐泷也想到了两人会相见,不过看柳长溯的样子,以前的事情可能有隐情,这才让长御误会了。 她与柳长溯相处时间不长,却真切地感受到了与外界传闻完全不同的他,如果不是后来发生了那么多事,她真想好好同他解释,好好告别。 柳长御在柳长宗的手中渐渐落了下风,修练仅有三年,体内能积蓄的灵力不多,经不起消耗,也周转不过来,墨音虽是神剑,可消耗不小,操控墨音的人使用多大的法力,它才会有多大的威力。 最后一剑,柳长御刺向了柳长宗的眼睛,柳长御知道事到如今,再不心狠手辣,就只有命丧黄泉,只是剑还未刺中,一把硃砂迷了眼睛。 柳长御睁不开眼,只能凭直觉躲着柳长宗的攻击,眼睛传来的疼痛让他流下眼泪,划过脸上的硃砂,好似两行血泪。 几番交战后柳长御被柳长宗一剑刺中脚踝,摔倒在地不能行走。 “就这点能力,还想杀我。”柳长宗将柳长御带去了密室,丝毫没有注意到从刚才的缠斗开始,院里一直就有一个人在看着,胡氏。 胡氏颤颤巍巍地走向书房,在门口观察了许久,发现书房没动静,才打开门进去。 胡氏一直都知道书房有密室,只是一直没有找到打开密室的开关在哪里,柳长宗也从来不让她来书房,他从来就没有信任过任何人,哪怕是日夜侍奉床侧的女人。 在书桌上一番翻找后,胡氏什么也没找到,看向了书架,书架所靠方向为后院,绝对不会有密室,所以说这个密室一定在地下,而能容纳这个通道的只有书桌,胡氏继续在书桌上翻动。 无意中,胡氏碰到了那个砚台,胡氏觉得有些奇怪,用手挪动这个砚台,纹丝不动,果然机关就在这里,胡氏转动砚台,书桌前移,出现一个地下通道。 胡氏咬紧牙关向下走去,血腥味充斥着她的全身,让她浑身一颤,用衣袖捂住口鼻,继续向下走去。 直到看到那满目疮痍,胡氏才明白柳长宗岂止是心狠手辣,他根本就不是人,想到同这样的人日夜同床,她就觉得一阵噁心。 柳长宗到达密室,第一眼就发现汐泷不见了,唯恐汐泷找了陈老先生来讨债,要知道陈老先生今年已有百岁,若他真是修炼之人,修为一定在他之上,如今之计,只有尽快吸收了柳长御的修为。 柳长御被他击晕扔在了莲花座之上,刚才买来的硃砂尽数洒向了柳长御,如今,只能试试这个阵法能不能用了。 柳长宗正要开启阵法,胡氏闯了进来,无声无息,就那么站在柳长宗的面前。 胡氏曾经也是法术高明的人,如今却是身无一物,身体比起凡人还要差上三分,这一切都要归功于柳长宗。 “你来做什么?谁允许你进我的书房了。”柳长宗大怒,今天真是事事不顺,但谁也不能阻止他,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老爷,这孩子是……?” “还不是那个孽种。” “竟然是他,多年不见,还是一个贱样,不如老爷将他送于我,我替老爷好好□□一番。” “不用你管,你来这里做什么?” 胡氏手心有些出汗,但还是装作镇定。 “我不过是想帮老爷分担些,老爷怎得如此不解人情。” “哼,你是想来杀他还是想来救他?”柳长宗面色阴鸷,将手中的剑指向胡氏。 “自然是来杀了他,他害我们母子吃了那么多苦,我恨不得他碎尸万段,求老爷给我们母子一个出气的机会。”胡氏这话不像假话,就连柳长宗也看不出,因为胡氏口中所说是真的,不过她口中的那个人不是柳长御而是柳长宗。 “哼,我的儿子还轮不到你管教。” 胡氏心中轻笑,他的儿子,他的眼中儿子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为他的修炼提供养料的仓库,当年长溯是这样,现在的长御依旧是如此,而她谁也没能救下来。 明明都已经走了,为什么还要回来。 “老爷说得是。” 胡氏福了福身子,却始终没有离开的打算。 “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妾身告退。”胡氏向外走去,眼神却一直留意着后方,她发现了柳长宗的秘密,柳长宗怎么会安心放她出去。 果不其然,就在胡氏快要消失在视线的时候,柳长宗一个法术袭来,胡氏侧身一闪躲过。 “你早就知道了。” 柳长宗说得肯定,很多事情也就想通了。 “长溯这些年在仙术一途毫无成就,根本就不是没有仙根,而是你故意而为。” “是我做的,那又如何,你折磨我一个还不够,连我的孩子也要下手,你简直禽兽不如。” 胡氏痛恨地说道,当年柳长溯出生便有仙根,柳家人有的开心,有的嫉妒,柳长宗更是将他放在身边亲自教导,说是教导,其实就是将他的仙根占为己有。 胡氏再一次见到柳长溯的时候,柳长溯昏迷不醒,昏睡了整整一个月,自那之后,胡氏借着孩子小各种理由将柳长溯养在身边,从小便教导他千万不要相信他的父亲,幸好柳长溯听话,没有怀疑过胡氏,也没有向柳长宗提起过这些事,不然他们母子根本活不到今天。 而柳长宗也从小教柳长溯学习仙道,柳长溯始终记得胡氏的教诲,从不显露出一星半点,让柳长宗以为柳长溯的仙根早在第一次被吸魂后消失了。 胡氏没有告诉柳长溯这些,因为胡氏也不知道,她只是隐隐猜到柳长溯昏迷的事情和柳长宗有关,如今,亲眼看到这样的过程,胡氏只觉得汗毛倒竖,像是有一张獠牙锋利的嘴,一直在背后盯着她。 “只要能成仙,这点牺牲算什么。” 胡氏没有再说话,她知道柳长宗早已误入歧途,什么样的言语都不会激起他心中一丝一毫的内疚。 胡氏一步一步向柳长宗走进,当年的不期而遇,情根深种,不过是一场戏,一场只有她一个人的戏。 第45页 啪! 胡氏一巴掌打在柳长宗脸上,柳长宗没想到胡氏已经没了法术,还敢跟他对着干,找死。 胡氏又何尝没想到这些,可是她已经离不开了,从发觉柳长宗的不对劲开始,她就註定逃不离柳长宗的掌心,直到死去。 她唯一的愿望就是柳长溯能够好好地活下去,像一个普通人一样,好好活下去。 第34章 九烟瀰漫之轮迴有道 “你找死。”柳长宗一掌将胡氏摔倒地上。 胡氏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不愿意再和他理论哪怕一句。 她慢慢向莲花台爬去,长御还躺在那里,她答应过秦氏要好好照顾他的,可惜这一切都做不到了。 从柳长御的出生开始,她就没有关照过一丝一毫,她害怕,有一天柳长御会像她的孩子一样,若不是救得及时,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了。 所以对秦氏,对柳长御,她将他们放得远远地,无人问津,哪怕日子苦一些,至少可以活下去,府中下人的传言她都听到过,她等柳长御长大,心灰意冷带着秦氏离开,秦氏终究没能撑住,留下他一个人陷入仇恨。 这也就是那一日听到秦氏前来復仇时她为何如此惊恐,因为那个人一定不会是她。 胡氏撑起手臂,抚摸着柳长御的脸庞,我可能要先走一步了,我和你的娘亲在下面等你们。 胡氏拔下头上的簪子,向柳长宗射去,柳长宗一个法术将簪子弹回去,那簪子原封不动地插在胡氏的眉心。 临死前双眼依旧瞪着柳长宗,这一生总算是结束了。 “长御,长御。”汐泷在书堂唿喊,没有一个人应答,连陈老先生也不在,甚至那些魔族属下也都不见了。 “奇了怪了,人呢。”汐泷突然有些心慌,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会发生。 柳长溯也仔细观察着书堂内院的一切,这么多年,原来只和他一墙之隔。 “不好了。”墨白从墙上跳下,幻作人形,大口喘着气。 “发生了什么?” “长御被那个坏人抓进了书房。” “你说什么?”汐泷揪着墨白的衣襟,“谁让你们跑去柳府的?” “这能怪我们吗?我们还不是为了去救你。” 汐泷耳边嗡嗡作响,他怎么会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将柳长溯扔在书堂,汐泷带着墨白再次返回了柳家,墨白没有讲清楚缘由,不是他不想讲,而是汐泷身边气压实在太低,他怕再说一句话,就被汐泷从肩头扔下去。 汐泷再次走进柳府时,那些下人已经回来了,对着他们的少夫人行礼,汐泷没空去理会他们,径直走向书房的密室。 屋外,已近黄昏,落叶飒飒的声音不绝于耳,书房内却静谧如初,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密室依旧充满了血腥味,安静地像一片死地。 当汐泷一步不停地冲到密室的时候,什么都已经晚了。 柳长御已经没有了唿吸,就躺在莲花台上,嘴角还有血迹。 他们才几天不见,怎么就变成这样了?汐泷骗自己这是假的,看眼前的一幕幕都在告诉她长御死了,因为她的狂妄自大。 墨白从汐泷的肩上跳下,在柳长御的脸上蹭啊蹭,可是他怎么也不醒,墨白化作人形,抱着他的身体手足无措。 这个密室的人都死了,连那个老头也死了。 汐泷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生气,是因为柳长御没有听话,还是因为她的一意孤行,如果早先告诉他柳长宗的事,会不会就不会有今天,为什么她那么着急离开,如果不是她急着要拿碎片,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了。 汐泷眼泪流下,第一次有人因为她而死,也是第一次她如此痛恨自己,不就是短短百年,为什么她就不能等下去。 为什么她不把一切都交代清楚,长御一定会理解自己的,现在一切都晚了,他死了,他什么也听不到了。 夜晚的柳府,火焰沖天,耀地如同白昼,明黄色的火焰中传来阵阵尖叫,让人不寒而慄,柳府在火光中毁于一旦,所有的人都死在了这一场火焰中。 而这个纵火的兇手,就是他们没入门几天的少夫人,老爷少爷夫人一个都不见了,汐泷在那片火焰中坐到了天亮,耳边的挣扎,嘶吼,充耳未闻。 墨白抱着柳长御的身体站在她的身后,看着她跌坐在地上,眼中空洞,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不存在。 直到门口传来的一身唿喊。 “汐泷。”柳长溯顶着缭绕的火舌来到汐泷身边,一瞬间汐泷仿佛看到了柳长御正从门口走来,唤她姐姐。 可是再次睁眼,眼前的人已经变成了柳长溯。 “你还好吗?” 眼前的人很脆弱,仿佛一碰就要碎了。 她不该怪任何人的,这一切都是因为她的突然出现,她出现,所以一切都偏离了原来的轨道。 天空中开始下起瓢泼大雨,一点一点浇灭了这场大火,发焦的尸体冒着白烟,发出嘶嘶的声音。 柳长溯用衣袖为汐泷挡雨,汐泷抬起头,眼前的一切,残垣断壁,死不瞑目的,都是她的杰作。 眼泪哗哗地留下,让柳长溯不知所措,柳长溯半跪在汐泷面前,拨开她被雨水浇湿的头髮,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她的眼泪。 “都死了,长御死了,柳长宗死了,胡氏死了,这些下人也都被我杀了。”汐泷的声音嘶哑,眼泪随之而出。 柳长溯心头一颤,他的亲人都死了,父亲母亲,还有他的弟弟,都死了。 “对不起,对不起。”汐泷几乎是嘶吼出来的,如果不是她,一定不会发生这些。 柳长溯将汐泷紧紧抱在怀中,“不全是你的错。” “你杀了我吧,我把你的父母都害死了,你杀了我吧。”汐泷拳头用力捶打着柳长溯的胸膛。 柳长溯双手收紧,泪如泉涌,“他们都已经离开我了,你也要离开吗?”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都是我……”汐泷浑身颤抖,话语已不成形。 没有人知道那一夜柳家究竟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从那天起柳府只剩下了柳长溯一个人。 破旧的残烧过的院子,只剩了一个人还守在那里,曾经柳府的少爷,柳长溯。 那天,汐泷被地府的人带走,就再也没有回来,汐泷说她对不起他,她一开始来柳家的目的就只是那个玉镯,柳长溯不怪她,可是汐泷无法原谅自己,她想要还他一个原本该有的生活,可是现在的她什么也给不了,于是她再也没有出现。 “你可知道因为你的一念之差,死了多少人。”阎王爷坐在堂上无奈地看着堂下不说话的汐泷。 “柳府大大小小加起来几百号人,你一把火就给烧了,你说你这要是寻常死亡也就算了,直接投入轮迴,可是这些人死期根本没到,身体也被你毁了,连还阳都不行,你这……” “咳咳。”门口传来一人咳嗽的声音,阎王爷立马噤了声。 第46页 那人走到堂上,阎王爷立马让出了位置。 汐泷抬起眉头看了一眼堂上那人,和柳家画像上那人一般无二,飘飘似谪仙。 “你知道我是谁吧。”那人抿嘴轻笑。 “柳无言。”汐泷小声回答,双眼无神。 柳无言头上黑线,瞪了汐泷一眼,似是很不满,“我乃仙界司命星君。” “若不是你,我本该在仙界好好写命簿,我很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缘由能让你做出这样的事,我更好奇,你究竟是什么人?” 汐泷沉默了片刻,无力回答道,“长御……死了。” 柳无言这次真的是无言以对了,好吧,这个答案他认同,九烟仙尊死了,是值得一闹的,可是你闹人界做什么。 “他死了,你就没有想过来地府看看吗?” “他被人吸走了魂魄,怎么可能魂归地府。” “你又怎么知道他被人吸走了魂魄?” 汐泷不可思议地抬头看着柳无言,“你的意思是他的魂魄尚在,他在哪里,我要去见他。” “晚了,他已经入了轮迴,我可以告诉你他投胎在哪户人家,但你得答应我,这一生不得与他相识,更不得再闹出今日之事。此界之法对你无用,不代表你可以肆意妄为。” “好。”汐泷几乎没有犹豫地答应了,却错过了柳无言眼底的坏笑。 九烟啊九烟,你让我柳家断子绝孙,不给你点苦头吃怎么行。 汐泷得知柳长御投胎在何处立刻就回到了人间,寻找长御投身的那户人家。 柳无言从阎王殿出来正好碰到了要去投胎的柳长宗,柳长宗一眼便认出了这是柳家先祖,立马向柳无言哭诉。 “老祖啊,你要为我做主啊,我死得冤枉啊,我还什么都没做,我……” 柳无言听得不耐烦,将他甩了开来,“自作孽,不可活。” 柳无言不理会柳长宗在身后祈求,径直离开了地府,他很忙的,这几百人还要他改命,要用下一世来弥补这一世的损失。 柳家怎么就出了这么一个败类,真是老祖宗的棺材都要盖不住了,呸,他在瞎想些什么。 总之,柳无言坚决不承认自己还有这么一个后人,若不是仙界不允许随意插手生死,他早就将柳长宗一脚踢下三途了。 再等几十年,等九烟回来,他的脸色一定很好玩。 汐泷在柳长御转世的那户人家附近住了下来,那户人家不是什么大户人家,但是夫妻和睦,对柳长御很好。 十年的时间,汐泷没有离开过那个地方,她不敢去面对所有和那件事有关的人,她将自己关在那里,只偶尔从窗口看看柳长御。 等到柳长御长大到他们初见的年纪,她才决心放下一切,离开了这个世界。 临走前,将墨音留在了这个世界,世世代代保护柳长御。 柳长溯在柳府一直等,他怕汐泷回来找不到他,所以他一直没有离开,他这一生没有再娶妻,也没有留下后人,可是他到死也没有等到汐泷。 过了十年又十年,十年又十年,他终于迎来了死亡,来接他的不是鬼差,而是柳家的先祖柳无言。 “你也该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部分可算写完了,不过还有很多的谜会在后面解答的 第35章 柳序曲之祁玉宗 汐泷勐然睁开眼,眼前一片黑暗,等到眼前渐渐适应,才发现这里并不是完全的黑,还有微微萤火之光,汐泷抬头看,不像是夜晚,恐怕是在一处洞穴里。 “这是祁玉宗的一处洞穴。” 汐泷思来想去,祁玉宗,有宗派,也就是说这世界修仙一途已成一派,汐泷提气感应周围的灵气,灵气很是浓郁,这令汐泷很是惊喜,尤其是这具身体对于灵气的吸纳很好,像是修炼了很久的样子。 “我这具身体是谁的?” “祁玉宗掌门祁奕。” “掌门……”汐泷碎碎念到,“掌门?” 汐泷的惊叫在洞穴中迴荡。 “这个祁玉宗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就是厉不厉害,有没有名气之类的。”汐泷从来拿不准休的态度,每次越是无所谓结果越是让人惊讶,倒不是休故意,而是以他们的身份,小小掌门不过蝼蚁。 “还行吧,祁玉宗是这个世界最古老的修仙门派,不过许多派宗后来居上,如今这个世界三大门派鼎立,分别是祁玉宗、风回谷、灵渊派,相互牵制。” “这么说我这具身体还是个大人物。” “岂止,祁奕是自成宗以来第一个女掌门,也是所有的宗派中唯一的一个女掌门,其能力可见一斑。” 汐泷沉思了片刻,决定还是先了解一下这个祁奕的生平,毕竟作为一个掌门,不论是能力心计都不能与常人而论,一个不慎,就是万劫深渊。 待汐泷走出洞穴的那一刻,烟云缭绕,青松苍翠,从山峰之间奔腾而下的瀑布更是让人静心凝气,这里就是她修炼的山峰,名为落霞,这座山峰不见日出,只见日落,故为落霞。 汐泷摩挲着手中的墨音,这段时间是不能用它了,可是这祁奕的佩剑路觉,她一样不能用,神剑有灵,仙剑亦是如此,祁奕人已经离去,汐泷不想抹杀最后一点关于她的存在。 能够不抹杀这剑中的剑灵,就尽量不吧。 反正也不会在这世界停留太久,说起这个事情,汐泷又想到了邢幽,邢幽也在这个世界,不过应当比她要早些,按照休的说法,幽魂碎片藏在海上一座远古遗蹟之中,遗蹟未现,邢幽自然拿不到碎片。 想起邢幽,汐泷不由得好笑,也不知道邢幽这一次还记不记得她,当然,这个结果是很出乎意料的,不过现在的汐泷丝毫不知道。 汐泷腾空而起,离开山峰之上,径直回到她的院落,作为一个掌门,日夜修炼,对于住所并不过多在意,所以这院落很是简单,除去一个书阁,就是卧房,这卧房自然也是很少用上,现在的汐泷却不同,为防人坏事,要尽量少接触那些人才是。 事与愿违,汐泷坐下还未到半日,就有人来寻她。 一个俊俏的青年御剑飞到汐泷门前,在门外抱拳行礼,“师父,出关了怎么不告诉徒儿一声,可让徒儿好找啊。” “咳,我这不是刚出关,正要去寻你。”汐泷神念一动,大门朝内打开。 “师父,你不会早将我这个徒儿忘到九霄云外了吧。” 青年轻轻一笑,将手中的密令交给汐泷,汐泷打开一看,表情肃穆,这都什么事儿。 密令的大致内容是远古遗蹟钥匙已经被汐泷阁发现,汐泷阁自知不能独吞宝藏,便向三大门派密言,此遗蹟最多可容纳千人,汐泷阁派出三百人,其余的七百人由三大门派自由决定,三个月后,一同进入遗蹟。 “汐泷阁?”汐泷眼角抽搐,这还真是惊喜。 第47页 “休,这个汐泷阁又是什么情况?” “按着上个世界的推算,你也该想得到的,长御建的为了寻你的组织罢了。” “师父,有什么问题吗?”汐泷眼前的是祁奕唯一的亲传弟子,祁斫。 汐泷从休那里得知,汐泷阁是这二百年才出名,逐渐成为三大门派都不能忽视的存在。 没有人知道汐泷阁的阁主是谁,汐泷阁的人皆是身怀绝技,没有人知道他们的行踪,更没有人知道他们的门派在何处,但是它的名声还是扩散了开。 “没什么,只是想知道这汐泷阁究竟有何能耐。这些年它虽名声在外,可三大门派却无人接触过,若要说留给世人的印象,不过神秘二字,这一次竟然要出三百人,比三大门派还要多,敢公然和三大门派挑战,有胆量。” 祁斫心下瞭然,这一次的结果无非有二,一是汐泷阁从此与三大门派并存,四足鼎立,二便是覆灭。 汐泷可不认为他们会打没准备的仗,四百年前建立,那么长御一定早就离去了,不知如今是谁在当家,仅凭这胆识就不一般。 “风回谷和灵渊派可有传来什么消息?” “两派掌门商议三门派比武来决定谁去谁留,只是这事情还得师父您同意才能实行。” “给他们传信,就说祁玉宗同意此事,至于时间,你们自行商定。” 汐泷对门派事物还不熟悉,从休那里了解到,祁斫经常帮祁奕处理大大小小的事,这一次可以借着锻鍊他的名头让他来做。 “师父,弟子前去未免唐突了两大掌门。” “无碍,我还要闭关一段时间,这也算是对你的歷练,倘若我升仙了,你便是下一任的掌门。” “师父此话严重了,若是被其他师叔师伯听到了,我可没什么好果子吃。” “你现在的境界还压不住那几个老傢伙?” 汐泷知道,祁斫是她的弟子,修为不低,比起她同辈的一些师兄师姐都要好上许多,再加上祁斫近些年在祁玉宗的威严,已远远胜过那些不管事的老头老太太,所以即便是原身祁奕也从来没有担心过这个问题。 祁斫心虚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确实是能做到,不过这话他可不敢说。 “行了,去吧,我会再闭关两个月,到时候有什么重大的事再来告诉我。” “是,师父。”祁斫御剑离开,没有看到身后鬼鬼祟祟的汐泷正偷偷看着他离去。 汐泷长舒一口气,这两个月怕是要去一趟汐泷阁,远古遗蹟,门派之间的争夺,她不能让长御的心血功亏一篑,何况长御的行踪还要通过汐泷阁来联繫。 汐泷将容貌变幻为自己原来的样子,换上一身门派内门弟子的衣服,隐匿气息,从落霞峰偷偷熘出,手中拿着墨音,不过隐去墨音的剑芒,也就没有人会觉得汐泷是个怪人。 经过门派大门的时候,一个穿着银色道袍的人正站在那里,背后背着的剑挂着一道蓝色琉璃剑穗,很是好看。 汐泷从休那里得知那是祁奕的小师弟,祁序。 他一脸茫然地站在山门口,周遭的一切都像是虚幻,再入不得他眼。 汐泷本来还担心怕人认出来,现在看来,祁序对于周遭的一切都没有注意,汐泷也就趁着这时候熘了出去。 “最近门派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休沉思片刻,调动天地之力开始搜寻,“祁玉宗近日似乎将一名弟子逐出了师门,而且恰好就是祁序的徒弟。” 汐泷没再说话,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这句话对她虽不适用,但是对于祁序却是有用的,也不知道那个弟子是犯了什么错,才会被逐出师门。 听休的评价,祁奕的这个小师弟是他们中最小的,也是最受宠的,从小在祁玉宗便被捧在掌心,众师姐师兄打不得骂不得,而且祁序招人喜欢,大家也乐得宠他,从小便没遇到过挫折,也不知这次要多久能从失落中走出。 汐泷徒步走到山腰,看着山上已经没人了,便御剑下山。 如今汐泷很迷茫,目的是明确的,找到汐泷阁,进远古遗蹟,取回碎片,至于邢幽……能见就见,不见最好。 只是这第一步就不知道该向何处走,汐泷阁向来神秘,别说是地址,就是汐泷阁的人也没一个人见过。 于是汐泷只好抱着自己的剑在山下闲逛,顺道换了身衣服,祁玉宗内门子弟是可以出山门的,不过穿成这样找汐泷阁,还没开口说话就先拔剑了。 汐泷换了身绿色衣裙,将剑收回到自己的魂魄中,就像是普通人家的姑娘。 汐泷听休提起过,这个世界已经锻造出了空间容器,可以放置物品,汐泷则不用,汐泷所有的东西都可以安放在魂魄中,好像她的灵魂本身就是一个容器。 汐泷沿路看来看去,这山下的村庄同普通的村庄有些不同,普通的镇子村落就算有集市,也是一些小吃小物件,而这祁玉山下的村子,到处都是贩卖仙剑,灵玉,各种修仙用品的。 真不愧是修仙大宗门,不过这些东西里有真有假,也就是骗骗那些刚入门的阔少爷。 汐泷在集市上转来转去,心想汐泷阁再神秘,也一定会在各大宗门外设下据点,这个村子首当其冲。 汐泷一个铺子接着一个逛,里面的东西好坏参半,没有一个能引起汐泷的注意,直到走进一家卖摺扇的铺子。 汐泷走进去感受了一番,这店子极为普通,所有的扇子都没有灵气波动,唯有一把。 掌柜的卧在躺椅上摇动手中的金丝扇,晃眼得很,啧啧,这颜色也…… “真骚气。” 作者有话要说: 开启新章节,嘻嘻~~不要怀疑,邢幽依旧没上线,我都有些怀疑这篇文的男主究竟是谁了【欲哭无泪】 第36章 柳序曲之缘见汐泷 汐泷听着身旁人讲的话,甚合她意。 “掌柜的,你这店里最好的扇子自己用了,还能卖什么。” 眼前的少女调皮娇俏,眼中充满灵性,一身银色长裙将她的气质尽数显现,汐泷用神识探测,她的灵力不低,察觉到了她的试探。 少女回头看了一眼汐泷,轻笑了一声,并没有当回事,转身的一瞬,汐泷看到了她腰间挂的蓝色琉璃剑穗,和祁序剑上一模一样。 汐泷走到柜檯前,听着两人聊天。 “姑娘话可不能乱说,这最好的扇子可不是我手上这把,就在这店中,等着有缘人呢。” “这关子卖的,合着就没人能找到那把扇子,我还就偏要试试。” 汐泷闻言,也来了兴趣,在店里四处看,最后停在了一把水墨扇之上,扇上赫然画着一个女子,绿衣碧罗,朱唇玉脂,飘飘仙人之姿。 少女的美并不令人惊讶,真正令人不可思议的是,这扇面上的人和汐泷一模一样,不是与长御相见的样子,就是真实的她,现在的样子。 少女转着看来看去,不小心撞到了汐泷,正要说声对不起,看她正双眼紧盯着台上一处扇面。 第48页 少女转头看去,眼中惊讶尽显,看了看扇子,又看了看汐泷的脸。 汐泷走上前去,指尖向扇中输入灵力,一道金色的光芒闪现,扇面上出现了两排字。 “汐泷阁下画汐泷,长生殿前道长生。”汐泷的脑中轰鸣,这又是谁做的,长御不可能见过她的样子,可这上面明明白白写的汐泷阁,还能有假。 “你,是什么人?” 少女惊愕地指着汐泷的脸又看看扇面。 “汐泷。” 掌柜闻言从躺椅上坐起,方才没有看汐泷,只知道店里还有一个人,如今听到她们的对话,不由惊讶,掌柜走过来拿起扇子,来回对着看,简直一模一样。 少女直接上手,捏上汐泷的脸,“你这张脸不会是假的吧。” 说起这个,汐泷就有些心虚了,她这张脸还真是假的,可这也确实是她的脸。 “你们跟我来。”掌柜带少女和汐泷来到后面的房间,还特意施了一个隔音术。 “这画像除了这里,还有哪里有?” “没有了,这是我们阁主……”掌柜的急忙捂住自己的嘴。 “行了,别捂了,汐泷阁,这上面写的清清楚楚。” “那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就是汐泷。”少女也问了一句,这下汐泷算是看出来了,这个店就是汐泷阁的一个接应点,而这个掌柜和眼前这个少女都是汐泷阁的人。 也真是神奇,上街随便逛了逛就找到了,不知道是走了什么运。 汐泷想了想这张脸可以解释看过这幅画,那还有什么可以解释呢,汐泷想了想,终于想到一个东西,汐泷手中凭空多出一把墨色长剑。 长御将剑放在万愈那里是在三百年前,他来这里时墨音一定还在他手上。 “这个你们应该是认识的。” 少女摇了摇头,掌柜的却大吃一惊,“阁主的宝剑,竟然真的是阁主。” 少女瞪大眼睛,不敢相信,怎么可能,如果眼前这个人是真正的阁主,那现在在汐泷阁的人又是谁? “你见过这把剑?” “见过,别看老头我修为不深,我也是汐泷阁元老了,四百年前,阁主就拿着这把长剑,他说汐泷阁的存在只有一个意义,寻找一个叫汐泷的女子,奉她为主,听命于她,给我们的线索一是名字,一是画像,另外便是拿着这把剑的人。” 汐泷从不怀疑创立汐泷阁的人是长御,她只是奇怪为什么他会知道她真正的样子,难不成他们以前就见过,汐泷想了想不无可能,长御的信中写到过,他是九烟仙尊,管理仙界十万年有余,汐泷记得的时间不过五万年,如果说五万年前他们就认识,这些便都能说通了。 真的会这么巧吗?汐泷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这段时间,有些事情更加清晰了,有的事情却更加模煳了,不论怎么说,当务之急是寻找幽魂碎片,还有就是找到长御。 “听说你们三个月后要启程去远古遗蹟,能带我去吗?” “自然。”掌柜说完话后突然又想到了什么,沉默了下来。 “有什么问题?” 少女幽幽地回答道,“汐泷阁已经有一个汐泷了。” 这一次换做汐泷惊讶了,谁会知道她的名字,就算是知道了名字,他又是凭什么让汐泷阁的人相信她就是汐泷。 “带我去看看,我对这个冒充我的人还挺感兴趣的。”汐泷眼底轻笑,她就不信了,假的还能变成真的不成。 “这三个月祁玉宗挺热闹的,我脱不开身,六子,你陪姑娘跑一趟。” “是。”少女应下。 来到这个世界一天不到的时间,汐泷就找到了汐泷阁,汐泷现在都有点怀疑长御这五百年间去了多少个世界,又建了多少个汐泷阁。 “你叫六子?” “我叫桓柳,大家都叫我六子,姑娘你这么叫就行。”少女的声音像是黄莺一般,即便话多也不会令人心烦。 “姑娘看我们什么时候启程合适。” “汐泷阁离这里有多远?” “御剑怎么也得三天。” “那先休息一晚,明天再行。” “好嘞,我去附近找家客栈,姑娘你可得好好给我们讲讲第一任阁主的事情,我们好奇得紧。”因为汐泷看起来和他们一样,所以桓柳并没有生出什么恭敬遵从之意,反而多了几分亲近。 汐泷无言轻笑,她也好奇得紧啊。 夜晚,桓柳拉汐泷来集市逛。 “你不知道,这祁玉宗下的村落卧虎藏龙,有不少的奇人异事呢,而且这些货物真假参半,保不准你就能抱个大宝贝回家。” “大宝贝。”汐泷轻笑,对她而言,如今最重要的就是幽魂碎片和长御的事,再多的宝贝有什么用,她什么没见过。 桓柳拉着汐泷在人群中跑来跑去,这边逛逛,那边跑跑,也让汐泷对这个世界的认识更深了,这个世界的仙界确已成形,不过仙界一向不涉人间之事,任由他们争斗修炼。 集市上灯火通明,汐泷和桓柳走散了,一个人漫步在集市中,左望望右望望,这场景好像有些眼熟,汐泷转身回看,什么人也没有。 汐泷回神,暗自嘲笑,本来就该这样。 集市上的喧嚣依旧,叫卖声一声盖过一声。 “姑娘,你跑去哪了,我一回头你就不见了。”桓柳一手拿着芙蓉酥,一边向汐泷招手。 “你跑得那么快,我怎么追的上。”汐泷轻笑,和桓柳一起离开集市中心。 走到一处拐角处,桓柳忽然看到一酒肆,有一瞬间的停顿,眼中有些失落,就要拉着汐泷离开,汐泷却是移不开步子,口水都快要掉下来了。 “走,我们去喝酒。” “街上这么热闹,你竟然只想喝酒。”桓柳眼中带着些鄙夷。 “别这么看我,说不准我就是你下任的阁主,还不趁着有机会,讨好讨好我。”汐泷推了下桓柳的脑门说道。 “得嘞,小的遵命,阁主大人请。”桓柳边说还便做着请进的姿势。 汐泷大摇大摆地走进酒肆,叫小二拿了最好的酒来,自顾自地倒了一杯抿了一口。 “好酒。”汐泷也没管桓柳怎么看,她也看得出来桓柳有心事,而且就在这家店里。 “你不喝点?正所谓一醉解千愁,多好的东西啊。”汐泷暗暗注视着桓柳的神情,看这小丫头年龄不小,心事倒是不少。 “是啊,一醉解千愁。”桓柳犹豫了好一会,拿起前面的酒壶直接向嘴里灌去。 汐泷连忙阻止,“酒可不是这样喝的。跟我来。” 汐泷将桓柳拉上了房顶,坐在房上欣赏这个小小的村落,一眼能望到尽头,一片灯火通明。汐泷很喜欢坐在房上喝酒,视野开阔,有一种天下皆为我所有的快感。 桓柳坐在房顶还有些不自在,背对着祁玉山,心中有些不好受,抬头喝下一口闷酒。 第49页 “你是汐泷阁安置在祁玉宗的眼线?” 桓柳听到这句话转头看去,汐泷手中正把玩着一个蓝色剑穗。 “姑娘,不问自取非君子所为。” 汐泷用手掏了掏耳朵,这话好像有点耳熟。 “你我都是女子,哪来的君子。” 汐泷将剑穗抛回给桓柳,桓柳紧张地接在手里,检查有没有破损。 “祁玉宗凝霄长老的剑穗,你是他的亲传弟子吧。”汐泷咽下一口酒,说话虽含煳不清但语气却格外的肯定。 桓柳沉默了片刻,没有否认,似乎在回忆曾经的时光,“不知道我走后他怎么样了,有没有人给他收拾书桌,有没有人陪他下山游猎。” 忽而又摇摇头自嘲道,“总归不会再是我了。” “好不好我不知道,我只看到他一直站在山门前,一动不动。” 桓柳心被提起,“什么时候的事?” “今晨。” 第37章 柳序曲之玄冥 手中的琉璃珠不断摩挲着,张示着桓柳内心的不安与波动,他站在那里做什么,是不是因为她。 “你怎么知道祁玉宗的事?”桓柳对于汐泷的身份尚存一丝疑虑,虽尊敬多于防备,可终究不是毫无防备。 “我记得你问过我一件事,这张脸是不是假的,现在我可以告诉你,是。”汐泷拿起酒壶再喝一口酒,脸上面容幻化成了之前祁奕的模样。 “掌……掌门。”桓柳在祁玉宗的时间不短,能成为亲传弟子自然不会只在宗内寥寥数日,祁奕是掌门,更何况祁奕经常找祁序,这张脸她绝不可能认错。 “嘘……”汐泷比了个噤声的手势,面色平静地说道,“她已经死了,练功时经脉逆行,吐血身亡。” 桓柳捂住自己的嘴,不敢相信,祁奕对祁序的宠爱她是知道的,可以说祁序能坐上长老的位子却无一人敢来挑战,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祁奕,若是让祁序知道祁奕已经死了,他一定伤心欲绝。 “姑娘会一直以掌门的身份活下去吗?”桓柳私心是希望就这样一直下去的,纵使人已经不是以前的人,但总也给人留着念想。 “不会,三个月,三个月后,祁奕会死。” 桓柳不敢相信,竟然只有这么短的时间。 向世人宣告祁奕的死亡,一定会使修仙界面临大动盪,除非祁玉宗提早知道了这个消息选好下一任令人信服的掌门。 短短三个月,别说她已经被逐出师门,就算她将这些事原原本本的告诉祁序,也已经来不及了。 “就不能作为祁奕一直活下去吗?” “不能。” 汐泷从未想过要做别人活下去,她就是她,尽管她依附了很多人的身体才足以走遍大千世界,可多数情况下她用的还是自己的名字,用自己的行为处事,哪怕被人发现,这就是她。 一个人活了几千几万年,若是连一点踪迹都没留下,岂不是白活了一场。 桓柳没有再问,她已经不是祁玉宗的弟子了,有什么资格替他操心呢。 “你好像很捨不得祁玉宗。” “怎么会。”自始至终,她捨不得的不过是那个人。 不论是在哪里,是祁玉宗,是这家酒肆,还是那家客栈。 汐泷笑了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多喝点吧,以后你可没这个机会了。”从桓柳看到这家酒肆起,汐泷就知道这里一定发生过什么,让桓柳既嚮往又不得不逃避。 汐泷也没那么好心,她知道却不会挑破,别人的事情,还是要他们自己解决,她很忙的,没有这个闲工夫听别人的家长里短爱恨情仇,偶尔找找乐子倒是可以。 第二日一早,汐泷就拖着酒还未醒的桓柳出发了,汐泷感嘆这姑娘的酒量怎么这么差,一点都没有想过她可是喝了几万年不止,普通人的酒量怎么比得过。 汐泷看着剑上摇摇晃晃的桓柳,生怕她一个不注意就掉了下去,只好在身后扶着她的腰。 桓柳没有自己的剑,据她所说,剑还给了它原来的主人,所以她没有剑,所以两人只能同御一把剑,汐泷又不知道方向,只好将墨音的掌控权交给桓柳,现在看来这真是个错误的选择。 无法,汐泷只得停下,在中途找了个客栈,让桓柳再醒醒酒。 早知道昨晚就不该让她喝酒的,她一个人喝不就没事了。 “唉。”汐泷长嘆一声,失策啊失策。 汐泷扶着桓柳进客栈的时候正好撞到了一个青年,那人也火急火燎的,本想着说声抱歉就走,可看到桓柳的脸瞬间就变了。 “六子。” 汐泷脸色一变,这人是祁玉宗的还是汐泷阁的。 “六子,你怎么在这,门派急召,你没收到消息吗?” “消息,…消息,我都…门派…人了,要这消息…什么。”桓柳说的煳里煳涂,那人也只听到了大概,思来想去,都没想出个结果。 “姑娘是六子的朋友?”青年想了片刻想不出结果,才发现桓柳是醉着的,旁边还站着一个姑娘,美若天仙。 汐泷点了点头。 青年愣了愣,但还是很快恢復清醒,说道,“那就好,我是六子的师兄,名祁善,六子若是醒来,还劳烦姑娘告诉她,三宗大比还有一个月就要举行了,现在门派已经开始内比了,虽说亲传子弟无须内比,但是六子还是知晓一下为好。” 汐泷点了点头,看样子这人还不知道桓柳已经不是宗门中人了,“我会转告她的。” 祁善红了红脸,“那就劳烦姑娘了。” 汐泷看着迷迷煳煳已经趴倒在桌前的桓柳,心中无比感慨,幸好这丫头不会撒酒疯,不然一个不慎将汐泷阁的秘密说出去,这世界可就热闹了。 将桓柳拉到房间看着她躺了三个时辰,汐泷终于忍无可忍了。 汐泷在床边轻声喊道,“凝霄长老。” “师父。”桓柳立刻坐起,揉了揉眼睛,看了好几遍才确认,房间里只有她们两个。 “走啦。”汐泷没有给她反应的时间,直接拉上就离开。 桓柳还没来得及失落,就被汐泷粗暴的行为打断了。 在汐泷紧赶慢赶之下,两人终于在五天后到达了汐泷阁的所在地。 西北的玄冥国只是这个世界的一个小国,但从未有人敢小看他的实力。玄冥国周边布满了阵法,无人能解,除非有玄冥国人的信物,当玄冥国人身死,他的信物也会消失。 玄冥国一直以来在人们中的印象就是神秘,这一点倒是和汐泷阁相同,只是玄冥国歷史悠久,汐泷阁成立不过四百年,这之中玄冥国一定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只是因为他的与世隔绝,外人不知,才将两者分开而论。 玄冥国很神秘,也因玄冥国人从未展现在世人面前,所以给人们的印象并不深刻,而汐泷阁却是实实在在地对门派的势力造成了影响,所以很少有人将两样事物联繫在一起,即便有人想得到,也无法求证而果。 第50页 桓柳带汐泷来到一处密林,桓柳没有带汐泷进去,而是站在密林之外,咬破自己的手指,滴在眼前的土地上。 汐泷心下瞭然,这阵脉与玄冥国的血脉相关。 “姑娘,也请你将血滴在这里。” 汐泷心中一个咯噔,这不是好事,血脉留在此地,就表示自己的性命将被控制在玄冥国掌权人手中,如今尚且不知道对方是敌是友,就给了这么大的礼,太亏了。 “若是我不滴会怎样。” “姑娘,不滴便进不去。” 汐泷握紧拳头,长御当初也不是玄冥国之人,却将血脉交给玄冥国,也因此才能将玄冥收入囊中。 汐泷抉择后还是将血脉留在了这里,修仙最不缺的便是身体,一日之内,不知有多少人死去,要找具合适的身体,比其他世界要容易的多。 血脉留下,眼前密林瞬息万变,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一座石桥立于眼前。 桓柳踏上石桥,示意汐泷安全,汐泷没有犹豫跟在了桓柳身后,桥下是万丈深渊,旁人可能看不出是真的深渊还是幻像,汐泷却看得清清楚楚,这下面是石林,从上摔下,不摔死也会被尖硬的石峰穿身而亡。 汐泷现在知道了,造就玄冥国神秘的原因,不单是神奇的血脉阵法,还有他的管理制度,以及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 只要阵法开启,那些人就不能精确地找到玄冥国的位置,而真正的玄冥国是在一座孤单的平原上,四下皆是深渊,一个不慎就是死。 走了很久,才看到了石桥的尽头,石桥的尽头并没有多么的辉煌壮观,就像很普通的一个村落,而这个入口也就像普通村落那般,只是人影稀疏了些,并无大区别。 直到下了石桥,汐泷才感受到一股威压,整个玄冥国都是如此,日日生活在威压阵中,想不提升都难。 这点威压对汐泷来说,小菜一碟,祁奕好歹也是一宗掌门,若是这点威压都应付不来,这么多年的掌门岂不是白做了。 不过最主要的原因是这威压本就不强,毕竟要考虑许多低阶的修仙者和新生的孩子。 下桥不久,一队人马便寻到了两人。 “六子,怎么随意带外人回来?”为首的一个青年眼中带着些许责备。 “付大哥,这么多年不见,你怎么一见面就数落我。”桓柳一副撒娇的姿态,看样子两人很是熟稔。 “你若是做事能靠谱些,我何至于如此。” 付童是真的为桓柳担心,玄冥国中很少进外人,若是有外人进入,必须要将血脉掌控在玄冥国,若有万一,一击致命。 虽说这样也能防备玄冥国现于人世间,可若是没有外人进入,又何须担心这些。 付童上下打量着汐泷,这个女人的修为高深莫测,怎么看都不简单。 “你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能多出去玩两天,这两天要奋斗了,我会努力的各位亲╰( ̄▽ ̄)╭ 第38章 柳序曲之真假阁主 “你是谁?如何与六子识得?此次前来玄冥又所为何事?”付童对于眼前的人是一千个一万个不信任,尤其在这紧要关头,汐泷阁即将出世,若是被有心人利用,汐泷阁可能从此一蹶不振,再无出头可能,连带玄冥国,都会沦丧。 “付大哥。”桓柳摇着付童的胳膊示意他少说两句。 “我名汐泷。”汐泷没有再说别的,这简单的一句,想必他们已经懂得她是什么意思。 付童听闻,脸色大变,“御龙二军听令,将此人逮捕。” 汐泷就知道事情不会那么顺利,不过她也不会坐以待毙就是了。 “付大哥,住手,你先听我说。” “有什么好说的,这就是你带来的人?六子,这段时间对玄冥对汐泷阁有多重要难道你不知道?” “付大哥,我……” 付童不由桓柳说完,御龙二军已经上前,准备钳制住汐泷。 汐泷也不恼,总归这些人是要吃个教训的。 御龙二军个个手中拿着长剑,汐泷就靠这具身体本身的灵力来对抗,汐泷感嘆,掌门不愧是掌门,将这些侍卫一个个都撂倒还游刃有余,若是前几个世界这样打下去,早就虚脱得不成人形了。 汐泷赤手空拳站在原地,拳上淡淡的灵力流动依旧显现,付童危险的眯了眯眼。 长剑出鞘,御龙二军的侍卫也渐渐站起来,看着两人打斗,汐泷连兵器都尚未动用,两人之间的差距可见一斑。 付童手中长剑向汐泷刺去,汐泷两指夹住剑身,剑像是遇到了极大的阻力,再不能前进半分,汐泷指间轻转,剑身两断,咣当落在地上。 付童没有放弃,掌中握拳,向汐泷迎面而来,汐泷侧身躲过,顺势抓住付童的胳膊向后翻去。 汐泷一手制住付童,另一手锁住他的经脉,现在的付童在汐泷面前就是一个普通人,不费丝毫气力就能将他灰飞烟灭。 “带我去汐泷阁。” “妖女,你的命脉已握在玄冥手中,今日你必死无疑。”付童挣扎无果,愤恨地看着汐泷。 汐泷有些好笑,她不过是想拿到长御的信物,必要的时候帮他们在大陆上立威,没想到上一个凭空出现的人竟已让他们如此信服。 汐泷内心从未将汐泷阁看做自己的所有物,即便她知道她去后必然要挂一个阁主的名头,可这里的一分一毫都是属于长御的,她汐泷从未参与过,所以她也不想要。 “你大可试试,是你先死,还是我先亡。”汐泷手指收紧,这玄冥国不会以为命脉能决定一切,故而对修行毫不上心吧,如此轻易就被人拿下。 “姑娘且住手,你忘了吗,我们此行的目的。”桓柳有意劝说,可汐泷却不想听。 “把那人叫来,玄冥国什么样我不感兴趣,那遗蹟没有你们我也去得,唯有长御……我必须拿到他的信物。” 桓柳咬牙思索片刻,“好,我去请他。” 汐泷不知道桓柳在汐泷阁的身份,但她也清楚,汐泷阁的阁主哪有那么好请,除非那人心里有鬼,急着处理掉她。 “姑娘,还请你不要为难他们。” 汐泷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将付童扔到一旁,御龙二君的侍卫看到汐泷如此厉害,不敢上前,只得在四周看守。 汐泷在这里等了片刻,很快便等到了人传信给她说汐泷阁主面见,本来汐泷还想摆个架子,让那人亲自过来的,可是一想到待会还是要过去,就没这么说,不过走前还是将付童拎在了手中,万一人家直接摧毁她的命脉,她还能拉个垫背的。 命脉被破坏会有一定的时间来催化,倒也不长,五秒钟,五秒对于汐泷来说,足够做很多事了,就是把整个玄冥国翻上天也不是问题。 玄冥国不允许御剑飞行,一则是有威压,二则是怕一个不慎迷失在上空的阵法中最后落下深渊。 汐泷只得委屈自己的脚和他们跑一趟了,将付童带上,御龙二军都留在了原地,他们只是侍卫,许多机密还涉及不到。 第51页 汐泷被人带到玄冥国皇宫中,被奉做上宾,一旁的丫鬟伺候着斟茶,汐泷坐着等了好久,付童也等得有些躁,奈何汐泷施了禁言,他是有苦说不出,有法不能用。 汐泷刚开始还觉得这茶味道不错,可是时间长了,越喝越觉得没味道,心里不由在想,这茶壶里盛的是酒该多好。 汐泷阁七大长老,其中三个分别去了三个宗门下负责这三个月的接应,剩下的四位长老听闻有外人挑衅,纷纷上前举荐,说要收拾汐泷,最后的结果就是汐泷阁主带着四大长老一同前来。 外面的小厮通报说阁主到了的时候,汐泷手中正拿着一块如意糕要塞进嘴里。 付童听到这消息终于松了一口气,随即看了一眼汐泷,眼中带着得意。 汐泷翻了下眼皮,不作理会,继续品尝这里的糕点,做得还不错。 正在她两颊用力,咬着嘴里的甜点时,看到了眼前的来人,猝不及防,咬到了自己的舌头,又一个不慎,将嘴里东西全都吞了下去,卡在了咽喉。 汐泷拍着自己的胸口,面前的几个人也是惊讶地说不出话,那个所谓的阁主自然是没什么反应,可是四大长老却不然,那副扇面自打汐泷阁成立就在这里,除了长老们根本没有别的人看过,这次老七要带走他们本也是反对的,可是想到阁主已经回来了,就同意了,可是谁能解释眼前这个女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难道真有这么巧,有人变换成了那扇面上女子的模样。 汐泷此刻可没有兴趣知道他们的想法,急忙拎起茶壶,勐喝了几口,才将卡在咽喉的东西咽了下去。 “你有记忆了?”汐泷轻轻喘着气说道,竟然懂得利用她和长御的事情,这傢伙是恢復正常了吗? “我们认识?” 眼前人,也就是那个所谓的现在的汐泷阁主,名唤汐泷的冒牌货,一身白色长袍,青丝垂下,眉目俊朗,举手投足带着一丝古韵,为天下所折服。 没错,这个人就是邢幽。 汐泷长长吐出一口气,眼神透露着绝望,上个世界就因为邢幽的忘记,汐泷不知道吃了多少亏,这次怎么隐隐有一种更糟了的感觉。 汐泷无助地捏了捏自己的眉心。 “你让其他人退下,事关机密。” 此时此刻一旁的四个长老一副祈求的眼神看着邢幽,想要留下来,可见邢幽在他们的心中的尊敬,已经不止是对阁主这个身份的尊敬了。 汐泷看着四个老头同时露出这种眼泪汪汪的表情,浑身起鸡皮疙瘩。 “哎哎哎,他们留下。”汐泷一副嫌弃的表情,奈何四个人一副感激的样子看着汐泷,对这个可能是来投机取巧的女子存了好感。 让小厮将付童带出去,丫鬟也自动退避,邢幽坐在堂上另一边,等着听眼前人的说辞。 四位长老也很自觉地坐在堂下,听他们谁先说话。 “事关机密?”邢幽眯眼看向汐泷,汐泷莫名打了个寒颤,心中不禁想,这傢伙真恐怖,以后还是让他随身装个‘汐泷是朋友’之类的纸条吧,每次见面都要先拔刀相向,万一哪一次没控制住她直接嗝屁了怎么办。 “我是汐泷。” 四位长老集体吸气,这样貌是对的,可是保不准是凑巧呢,这下子可纠结了,和阁主一年的相处,他们还是觉得只有现在的阁主才能将汐泷阁发扬光大,名扬天下,屹立不倒。 可是汐泷阁的任务……唉。 邢幽听到这句话却是反应了过来,这一年内他都借用着汐泷的身份,只因为幽骨伞中莫名留下来的几张字条。 邢幽仔细辨认过,这的确是他的字,上面写着莫名其妙的话,什么‘汐泷命脉’,什么‘长御喜欢汐泷’,还有什么‘长御能任意穿梭世界’之类的。 邢幽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强烈地怀疑过自己到底经歷了什么,大概是知道了他会忘记以前发生的事,所以从看到这些字条那天起,他用记忆钮将他每天发生的事都记录了下来。 没过多久,他听到了汐泷阁这个名字,也猜想到了这个汐泷阁和字条上的汐泷有关,于是借着仅有的几个字条,推算出汐泷阁的主人是长御,现在长御不在,只要汐泷在,这个位置就是汐泷的,所以,邢幽恬不知耻地坐在了汐泷阁上位。 邢幽心中毫无压力,他是天地之神,小小的阁主之位已经是屈尊了,又怎么可能生出羞愧之心。 况且邢幽得知幽魂碎片仍在一处遗蹟中,飘渺不定,没有必要的追寻毫无意义,至于字条里提到的汐泷,来也好,不来也罢,等他恢復了记忆,找齐了魂魄,一切都会知晓。 “这位姑娘,话可不能乱说,要有证据啊。”四位长老中的一位长老上前说道,语气并无不善。 作者有话要说: 别人家的冒牌货只有脸不一样,汐泷的冒牌货除了名字都不一样,就连性别也…… 失踪多时的男主邢幽终于上线,我发誓,我会给他加台词的,憋打我╥﹏╥… 第39章 柳序曲之回家 四位长老内心纠结的很,若是随便一个女人在这里喊她是汐泷,四位长老一定二话不说就遣人将她扔下深渊,可是她的模样与第一人阁主留下的画像一模一样,那张画像几天前才被拿出汐泷阁,就连现任阁主都没看过,因为他们一直认定邢幽就是夺舍重生的汐泷,从未有质疑。 这个世界的人根本不知道汐泷阁存在的目的,在邢幽到来之前,汐泷阁中也仅有七大长老知道这件事,也是因为找到了‘汐泷’,才会在汐泷阁内部宣告有了新任阁主,名唤汐泷。 只要是聪明一点的人都能联想到些什么,这也省得他们去给下级解释。 何况那扇面上最多不过是一个长得好看的女人,没有人会闲得无聊将自己扮成那样,更没有人会将灵力输进一个周围摆满地摊货的扇子里。 一切的一切都在证明着,他们是真的认错了主子,而且,这两个人之间似乎还有些纠葛。 汐泷斜了那个长老一眼,那个长老立马退回去低头不说话。 “放心,我不要阁主之位。”汐泷知道他们的担心,汐泷在想,其实我也是做过很多次上位者的,没那么差好吗。 四位长老顿时松了口气,汐泷又狠狠睨了一眼邢幽,每次遇到邢幽就没有好事发生。 “我只要长御留下的信物,他应该还留下了什么东西吧。” 四位长老立马回答道,“是,就在阁内。” “带我去拿。” 四位长老自从听到汐泷说不要阁主之位的话之后,什么都不在意了,已经下意识地以为这就是汐泷,对她也唯命是从,只要和现在上面坐的阁主意见不冲突。 “等等。” 邢幽抓住即将离开的汐泷的衣袖,汐泷回头看到邢幽这张脸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拉我做什么?”汐泷从邢幽手中抽出自己的袖子。 “你……能告诉我以前发生了什么吗?”邢幽尴尬地收回了自己的手,他的字条里提到最多的人是汐泷,他也知道墨音在汐泷的手里,可是为什么,发生了什么,他一概不知,就连这个提到过最多的人是谁,什么模样,是男是女,他也不清楚,她是怎么出现在了他的生命里的,那么突然…… 第52页 汐泷看邢幽的眼神有些迷茫,恍然间就点了头,答应了。 四位长老也没有再纠结这些问题,看汐泷与阁主的样子,是会好好相处的模样,这样他们也就不用违背第一任阁主的意思,想必汐泷想要做的事,‘阁主’也一定会同意帮忙的,这样一来,汐泷阁仍旧能正常运行。 “长御留下的东西,定不是旁人拿得了的,我去拿回来再与你详说。” “我陪你去。” 一路上,四位长老不说话,默默在前面带路,时不时耳朵向后招,想要知道两人说些什么,可是两个人很有默契的一言不发,四位长老只好放弃,总之,今日也算是有惊无险。 汐泷和邢幽被四位长老带到一处玄机阁,阁内简直不能再空旷,四面金色光芒流动,汐泷知晓,这是长御布下的影像阵法。 四位长老退出玄机阁,邢幽犹豫了片刻要不要留下来,最终还是决定留下来看看,因为幽骨伞中的一张字条上写到过,‘长御能任意穿梭世界’,单是这一点,他就得好好看看这个人。 汐泷走到阵法中央,周身金色灵气波动变幻,很快大厅被另一幅景象覆盖。 破碎的庙宇,残缺的屋顶,一身粗布麻衣的少年坐在地上,有些腼腆道,“我叫长御。” 过了好久对面的女孩才回应道,“我……的名字……是……” 女孩犹豫了片刻才说道,“汐……泷。” 声音有些沙哑,脖颈上有显而易见的红痕,连带着声音都有些颤抖。 很快,画面又变幻为另外一幅场景,仙宫庙宇,琼楼云顶,一身黑色衣袍的长御正背过双手向人道别。 “走了,该回家了。”一身墨袍,眉目间有些不开心的男子,正拉着汐泷的手转身离去。 “长御,我要回家了,我一定会再来看你的,你不要忘记我呀。”汐泷说完后与男子一起消失在了云端。 长御这才放下背在身后的手,手心有些红。 这些都是汐泷不曾记得的,而接下来的就是汐泷记得的部分,与柳长御的相见,与他的诀别。 画面停留在汐泷诀别后,一身白衣的长御出现了,不是汐泷记忆里的长御,而是画面中他们第一次相见的样子,比之柳长御,他更像是长大后的长御,稜角更加分明,眼中更加有神。 “汐泷,给我些时间,我们会再见。” 话毕,眼前的一切景象都化作了虚无。 “你看到了。”汐泷的语气很肯定,也很确定,邢幽一定懂得她说的是什么。 “嗯。”邢幽轻声应答,也有些不解。 “那我,到底是谁?” 邢幽被她的问题问得哑口无言,他的记忆中,这是他第一次看到汐泷,也是第一次看到长御,可是影像中的一切都告诉着他们,不是。 那个说要和汐泷一起回家的人,是邢幽。 哪怕是曾幻想过无数的可能,此刻也不敢相信,他们认识,在很久以前,久到那时他们都还好好的,都还未曾失去记忆,而今,三人中,唯一还知道原委的只有长御一人。 邢幽比起汐泷更加不知所措,汐泷至少还有这五万年间的记忆,邢幽却忘得干干净净,只能靠手中的字条或是幽骨伞中碎片多少的变化来推算失忆了多久,可是究竟忘记了多少年的岁月,他怎么也算不清。 “说不得你是我的女儿呢。”邢幽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开玩笑道,两个人心底里都清楚,互相问根本没有结果,他们关于彼此的那段记忆没有了,哪怕是一星半点也想不起来。 汐泷睨了他一眼,“就你这样的,哪家姑娘看得上,还女儿,真是……” 邢幽但笑不语。 “那里有卷书信。”邢幽指了指玄机阁中央被金色光芒包裹的东西。 汐泷走过去将写在羊皮卷上的书信展开。 “我名长御,号九烟仙尊,是万古大陆资歷最老的仙人。” 一模一样的开头,汐泷想到了另一份书信,不知这两封书信内容是否完全一样,带着好奇心,汐泷继续往下看。 “这百年来,我思来想去,不知你们发生了什么,你好像忘记了我,我的样子,我的姓名,就连邢幽也不在你的身边,如果有朝一日,你来到这个世界,看到这封手信,一定要记得,我会在去过的每个世界都建立汐泷阁,只为了寻找你,希望不久后我们能重逢。” 汐泷和邢幽都有些惊讶,邢幽为什么会在她的身边。 汐泷灵光一闪,掌心朝上,一卷几乎一样的羊皮手信出现在她的掌心。 “这是上个世界他写的信,你以前看过的。” 邢幽还没理解他以前看过是什么缘由,汐泷就已经展开了书信,卷上内容浮现在眼前。 “十万年前,万古大陆苍穹倾塌,人间灾祸不断,我有幸成为乱世之中的倖存者,故而成仙……” “苍穹倾塌,十万年前……”邢幽默默念道。 苍穹倾塌是影响天地平衡的大事,他一定会去补救,如果说那时候去了那个世界认识了长御,倒也说得通,十万年前啊…… “所以,我和长御的相识是十万年前?”汐泷想起刚才看到他们的初次相见,一身粗布麻衣,明显不是仙人模样。 邢幽点了点头,不可置否。 “你现在有多少碎片?”汐泷想着等邢幽恢復了记忆,什么都能解决,他是天神,只要聚齐魂魄,一切能力都会恢復。 “九千九百二十四。”邢幽脱口而出,一点防备都没有,说完后他才发觉到,他对汐泷依旧一无所知,尽管他们好像关系并不一般。 “这么多。”汐泷好心累,这么多年,她就找到了几百片,邢幽却找到了那么多,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也就是说,还有七十六片就大功告成了。”汐泷有些迷茫,她不知道把碎片都找到后,她还能做什么,就好像她的使命就是帮他找到碎片,而她自己,无欲无求,等到一切结束,甚至没有一个明确的方向供她选择。 邢幽察觉到汐泷有些失落,想起刚才画面里他曾说的一句话,脱口而出,“也许那时,我们就该回家了。” 汐泷隐约记得邢幽曾经说过一句话,“不介意的话,可以去幽界,那里四季如春,很辽阔,只有我一个人居住。” “好。” 第40章 柳序曲之惊闻 “好,我一定让你的幽界夜夜笙歌,鸡犬不宁。” 邢幽本想回一句,幽界没有鸡与犬,不过想到有一个汐泷这样的每日在幽界唿来喊去,似乎也不错,幽界安静了太久,该有些变化了。 “回去吧,你也该给我讲讲你知道的事了。” “得嘞,邢幽大人。”汐泷收起羊皮卷,脸上笑呵呵的,虽然一切都还是未知数,但是有邢幽在身边,格外的有安全感,毕竟这可是天地之神啊,就算失去了魂魄记忆,依旧不容小觑。 第53页 汐泷阁主楼在玄冥国最远处的峭壁边,高耸入云,转身即为崖,不得不说,敢把阁楼建在这个地方,长御胆量不小。 邢幽带汐泷来到汐泷阁顶楼,楼上放了很多密信,有关于汐泷阁内部的情报,也有关于三大宗门的秘密,邢幽也不避讳,反正汐泷看了也没用。 若是汐泷听到了一定会反驳,谁说没用的,她现在可是一派掌门,虽然只是个甩手掌门。 汐泷一路上给邢幽讲了她记忆里的相遇,相识,不论是她与邢幽的,还是她与长御的,当然有些部分还是能省则省的,比如还欠着的七天奴隶生涯。 那三天的悲惨日子,让汐泷彻底地记住了邢幽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剥削者,教训太过深刻。 邢幽也大概对汐泷现在的情况有了一些了解。 同样是失忆,同样能任意穿梭世界,只是消耗的不一样,同样在寻找幽魂碎片。 邢幽不解,他寻找碎片是因为感知到自己的魂魄不全,那汐泷呢。 汐泷自然不可能将休的事情捅出去,只是模稜两可的说是某一天做梦梦到自己在寻找这个东西,醒来就试着找,没想到还真给找着了,所以从此就开始寻找。 邢幽半信半疑,鑑于现在有太多的事已经在他的意料之外,所以他没有说什么。 “你现在的身份是一宗之主,眼下正是关键之际,不用回去管理仙门?” “有祁奕的徒弟,那个叫什么来着,唉,忘记了,反正有人替我管理,我乐得清闲。”汐泷毫无愧疚之心地说道,她其实还是做了些事的,比如在这个关键时刻隐瞒祁奕的死讯,要知道,一宗之主死去会翻起不小的风波,不单是门派内部掌门之争,与之相抗衡的门派同样也会虎视眈眈,所以汐泷自认为还是有功劳的。 邢幽眉梢一跳,所以他为什么要早来一年替汐泷打理汐泷阁,直到这时邢幽才发现自己做了个多么错误的决定,以他一人之力,也能寻得遗蹟钥匙,为什么他要劳心劳力给别人的宗派规划。 邢幽想了想,也因此碰到了汐泷,知道了一些他不了解的事情,虽然没办法抵消他这一年的劳心劳力,但至少心里有点安慰。 “我给他的指示是会闭关两个月,两个月后我会回祁玉宗,到时同祁玉宗弟子同行,等进了遗蹟再与你会和。” “也好。”邢幽点了点头同意她的决定,转而一想,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那这两个月你打算做什么?” “当然是留在这里啊。”汐泷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汐泷阁汐泷阁,汐泷不在这里那要去哪里呢。 “那正好,帮我处理公务。” “不要,我就每天看着你处理公务,挺好的。”汐泷摆摆手,这种事情她才没兴趣,好不容易摆脱了祁玉宗,怎么可能主动挑下汐泷阁的担子,再说了,汐泷阁要的阁主可是邢幽啊。 邢幽黑脸,汐泷难得看到邢幽吃瘪,可不会这么轻易就放过他。 “邢幽大人如此丰神俊朗,处理公务时也定是赏心悦目,如此美景,怎能让我打破。” “既然你这么喜欢看,不如我每次看密函都叫上你,你就在一旁看我,岂不是美哉。”邢幽那可是不死的老狐狸,这点手段就想整他,怎么可能。 “这多不好意思啊……”汐泷开始有些退缩,上个世界打地铺的仇还没报,这次又要做什么。 “此言差矣,美景自然是要一起分享的,何况你我也是老相识了,这点特权还是能给的。” 汐泷心中暗骂,老相识个屁,两个脑子里空空如也的人,每次见面都跟第一次见似得,哪里老相识了。 汐泷正打算反驳,就听到门口有人通报。 “阁主,桓柳姑娘求见。” 汐泷也被这道声音吸引了去,毕竟这一路上与桓柳相处,对她还是颇有好感的,只是汐泷一向随性惯了,不论是谁,再有好感也不会放在心上,这次桓柳来,是怕她出什么事吧。 “进来吧。”汐泷脱口而出,完全没有自己逾越了的念头。 门外人听到是一个女人的声音也很纳闷,这新任阁主确实长得很好看,刚来的时候阁里长得漂亮的姑娘都动过那么一点心思,可整整一年下来,愣是让那些女人伤了心,现在竟然会在阁主的顶楼听到女人的声音,而且还是回应他的答覆,这让他吃惊不已,这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汐泷看过了好久门外还是没反应,就给邢幽使了个眼色,邢幽假装看不到,不为所动,就在汐泷着急想要动手的时候,邢幽才不温不火地说了句,“进来吧。” 门外那人这才反应过来,急忙去通知桓柳。 桓柳这些年一直潜伏在祁玉宗,邢幽不过上任一年,桓柳没有见过邢幽,再加上她先认识了汐泷,所以在两人之间自然而然就偏向了后者,虽然她的偏向对两人没有丝毫影响。 桓柳被允许进入汐泷阁顶楼的时候还有些惊讶,汐泷阁顶楼在以前是完全关闭的,桓柳能作为内线进入祁玉宗,本就说明她在汐泷阁的地位不低,可就是她也没看过这顶楼长什么样子。 桓柳打开门看到的第一眼,不是汐泷也不是邢幽而是径直看过去碧蓝的天空。 汐泷阁顶楼从外根本什么也看不清,如今身临其境才发现,这里四面透亮,准确来说,是四周空荡,无窗无掩,宛若江边廊坊。 “属下桓柳参见阁主。”桓柳很快想起自己如今身临何地,抱拳拜见邢幽。 “有事吗?”邢幽习惯性地释放冷气,被汐泷勐地拍了下,忘记了接下来要说什么。 桓柳也感受到了这股威压与气势,大抵是从前祁奕在祁序面前从不摆掌门的架子,桓柳竟觉得阁主比起祁奕还要强上许多。 不过,这一切都在突然地拍打声中暂停。 “摆什么架子,搞得谁欠你钱一样。”汐泷说完后毫无形象地捞起旁边的灵果啃了一口。 桓柳在听到这有些熟悉的声音后也胆大地抬起了头,就看到汐泷歪倒在硬榻上啃着果子,一身白衣的俊美男子正温柔地看着汐泷。 温柔什么的绝对是假象,邢幽心里正想着怎么讹汐泷一笔。 这并不妨碍桓柳对这个陌生阁主的印象很好,那么问题来了,现在谁是真的阁主。 “六子,别客气,随便坐。”汐泷一副这是我家我做主的样子,顺道还抛给了桓柳一个灵果,桓柳呆愣着接过灵果,看傻了眼。 “坐吧。”直到邢幽也发话,桓柳才敢真的坐下,两个人的命令,她究竟听谁的。桓柳有些后悔,不该这么鲁莽的,刚才应该先去找长老们问问的。 桓柳在离两人最远的地方坐下,装作不存在,一句话也不说,不是不想问,而是她现在着实不知道怎么开口,怎么问都会得罪一个人,而且没有一个是好相与的。 “三个月后,汐泷阁要派出三百人前去,人员可定了?”汐泷心想若是没定,她还能混在汐泷阁,毕竟祁玉宗她是一个人都不认识,汐泷阁至少还有一个邢幽。 第54页 “不用定,汐泷阁加起来也用不到三百个名额。” 汐泷一脸‘你在逗我’的表情看着邢幽,汐泷阁至今竟还未满三百人,要知道像祁玉宗那三大门派,每个门派怎么也有几千人了,区区三百人,就敢大张旗鼓地挑衅,而且还一次性来三个,这根本就是在找死,亏她之前还以为汐泷阁来了个多明智的主儿。 桓柳这件事情倒还是清楚的,虽说很久没有回来,可是仅仅几年,汐泷阁就是再怎么变化,也不会突然多这么多人的,汐泷阁的原则向来是贵精不贵多,像是汐泷今日遇到的御龙二军,其实都不是汐泷阁的成员,顶多算是玄冥国的子民。 玄冥国虽与汐泷阁息息相关,可一个国家的水平层次不齐,并非所有的人都有修炼的天赋,就拿今天的付童来说,他便是仙根不足,所以修习武道,统领御龙二军在管理玄冥国百姓之间的秩序。 玄冥国百姓倒也安居乐业,没有因为国家的封闭而生出二心,偶尔有想出去闯荡的年轻人,玄冥国也给以批准,玄冥真正惧怕的是外来者,血脉一说难免会有疏忽,这也是为什么玄冥对外来者排斥的原因。 第41章 柳序曲之夫人 玄冥国有一种术法,一旦发现有人对玄冥生了二心,他留存在玄冥国的血就会由红转黑,远在天边的人也会自行身亡。 这是玄冥国本就有的一种术法,听起来就像巫蛊之术,但也确实很有用,至少玄冥国和汐泷阁的秘密都隐藏的很好。 “汐泷阁用到的名额虽不足三百,但进入遗蹟的人会比三大门派相加还要多。” 邢幽这句话汐泷刚开始还不是很懂,不经意瞥到了桓柳那点头的样子才懂了其中缘由,随之而来的便是惊讶。 邢幽的意思无非是汐泷阁的人进遗蹟却不占用汐泷阁的名额,那不就是说三大门派中汐泷阁的人还有很多,且几乎全是精英,不然怎么会取得名额。 “丧心病狂。”汐泷啧啧感嘆。 邢幽勾唇一笑,“丧心病狂的可不是我,是长御。” 汐泷想想也是,邢幽来到这里时间不过一年,这一切的运行都需要时间,邢幽只是将布置好的一切很好地运用了。 怎么和邢幽认识越久,越觉得长御深不可测。 汐泷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都出来了,这都什么跟什么。 桓柳在下面听得莫名其妙,到现在她也没弄清楚眼前这两个人究竟是什么关系,还有第一任阁主长御,好像和他们很相熟的样子。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这两个人连他们自己的关系都扯不清,更何况是根本不在场的长御。 “唔,那我就跟着汐泷阁进去吧。” “那祁奕呢?好歹也是一宗之主了,能不能长点心,负点责任。”邢幽在汐泷的额头上轻轻弹了一下。 汐泷怒视着邢幽,“我这一回去就要待上一个月,肯定要穿帮的,到时只怕遗蹟没进成,还惹下一身麻烦。”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邢幽不停地打趣汐泷,尽管在他的记忆里这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可是却意外地觉得这才是他们两个人的相处方式。 “所以,就要六子你帮忙了。” “我?”桓柳惊讶地指了指自己,不是吧,她看到汐泷没事就打算离开的,结果一留留到了现在,怎么还莫名多了个还没听就很艰巨的任务。 “对,你对祁奕的了解必定多于我,假扮祁奕应当不成问题,何况,宗门中汐泷阁的人不少,必要的时候亮出身份,一般的问题都能解决。” 汐泷本是打算两个月后回去的,可是见到邢幽起,她就越来越觉得没必要,她不想离开这个世界唯一认识的人。 这一点连汐泷也没有发现,其实她对人很依赖,只是这千万年来,从来没有一个人让她放在心上,更没有一个人能让她无忧无虑地放纵,最重要的是,没有人能跟着她游走在世界之间。 所以即使邢幽经常拿话揶揄她,也经常欺负她,可她还是习惯性地想要留在他身边,因为这是她唯一认识的人。 另一边,桓柳还在消化汐泷的决定,这怎么可能成功。 就在桓柳还在思考的时候,汐泷一掌拍在桓柳胸口,桓柳猝不及防,生生受了这一掌,口中溢出一丝腥甜。 桓柳还没调节好自己的气息,就被汐泷幻化成了祁奕的样子,身高,体型,甚至是后颈的痣都一模一样。 “回去之后,告诉祁斫,说你修炼反噬,将门派大小事务都交于他处理,门派内部宣称闭关,突破瓶颈,不见外人,至于你养伤也好,修炼也罢,只要混过这一个月便好。” 汐泷没有让桓柳装作伤病,而是亲自出手,祁玉宗能成为三大宗门之一,自然不是浪得虚名,其中精明人物不胜可数,装作受伤不是明智之举。 桓柳这才觉得汐泷和她差距甚远,不论是样貌,才智,还是计谋,汐泷註定是一个上位者,她懂得运用所有她已有的资源,而不是一味地和人称兄道弟,装作一副好相处的样子,若是真正让她成为汐泷阁阁主,汐泷阁与如今的样子也不会差太远。 “是,桓柳这就前去祁玉宗。”桓柳抱拳正要离开,却被汐泷喊住。 “找个人送你去吧,你现在负伤,行动不便。” 邢幽也考虑到了这一点,在汐泷说完后,立刻找来一个人护送桓柳回祁玉宗。 桓柳内心依旧在恍惚,被逐出师门不过十天,又要回到那里,熟悉的钟声,熟悉的环境,却没有了熟悉的人。 桓柳那边怎样暂且不提,此时此刻,阁楼内的邢幽还在观察汐泷的脸。 “看什么看?”汐泷将邢幽的脸推得远远地。 邢幽也不介意,好似从来没有洁癖这东西,当初那百八十件袍子,早就成了汐泷的噩梦。 “看你比刚才影像中的美。”邢幽这句话可半点不掺水分,刚才的影像阵法中,汐泷的样貌虽漂亮,却绝不会到如此出尘的地步,难不成汐泷现在的这张脸也不是真的。 “没想到邢幽大人居然会夸赞人。”汐泷调侃道,不过她也有些感觉,刚才看到的虽和她样貌无二,可是不知哪里有些不一样,让人说不清道不明,既然邢幽都说了现在更美一点的话,那她就大大方方地接受了。 “接下来你打算做什么?混吃等死?”从刚才起汐泷嘴就没停过,按理来说修仙之人没有口腹之慾,汐泷却是个例外。 “你才混吃等死呢,我这叫韬光养晦,然后将碎片一举拿回。”汐泷掌心握紧,表示自己很有把握。 “那你打算以什么样的身份留在这里?” “身份?”汐泷想都不想便说道,“爱什么身份什么身份,反正我汐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剩下的随便你怎么处理。” “好。” 如果汐泷此刻能多看一眼,一定会收回刚才的话,毕竟邢幽眼神里闪烁的光怎么看都像是狐狸偷腥前的狡猾。 第55页 没过多久,邢幽有事处理便离开了顶楼,直到夜晚也没有回来。 汐泷躺在那里睡了一觉,主楼是处理公务的地方,只有硬榻没有软床,汐泷只好耐着性子去找人。 汐泷想如今她的身份这些人都还不知道,为了避免麻烦还是躲藏一下的好,就这样偷偷摸摸地在汐泷阁境地摸索,找了一个时辰也没找到个认识的人。 既然这样,汐泷也不顾及那么多了,一跃登空,俯视着这些尚在巡逻的下属,汐泷真是诧异万分,她都这么明显了,就没人看得到她吗? “喂,刺客来了。”汐泷说完后,下面依旧没有人应答,甚至一个眼神都没赏给她。 “谁说句话啊,你们阁主呢?”汐泷问完依旧没人理她,气得她一提灵气,在上空怒吼,“你们都聋了吗?” 强烈的灵力波动冲击着他们的耳朵,这一次他们终于捂紧耳朵,没再将她当做透明人。 汐泷顺势下去揪了一个小兵的衣襟,“你们阁主呢?” 那小兵一阵惊慌,连说话都不利索了。 “回回……回夫人,阁主回了卧房。” “他的卧房在哪?带路。” “是……是是……夫人。” 汐泷怒火中烧,放开那个小兵的衣领,丝毫没有注意到那小兵对她的称唿。 小兵颤颤巍巍带着汐泷左拐右拐,拐到一处院落,告诉汐泷到了,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汐泷也没有拦着,反正已经到地方了,没必要留着他。 关键是,那小兵对着她连句话都说不稳,她有那么可怕吗? 这之中缘由汐泷自然是不知道的,她这一下午一直待在汐泷阁顶楼,哪也没去,某人干的坏事也就没被及时发觉。 现在汐泷阁上上下下都得了命令,看到一个穿着绿衣服的姑娘鬼鬼祟祟的,可以不作理会,不得不说,邢幽真是猜准了汐泷的心理,若不是汐泷自己暴露还真不会这么快发觉。 邢幽不单宣布了这一条,还当众宣称,那位穿绿衣服的姑娘是汐泷阁的夫人,邢幽也是留了一手,他说的是汐泷阁的夫人,没有说是谁的,不过这些单纯的属下们自然会认为是他的夫人。 就连四大长老听了也是目瞪口呆,没记错的话,他们今天才认识的吧,不过看着邢幽嘴角始终噙着的那一抹微笑,就知道有人要倒霉,而这个人好巧不巧就是汐泷。 汐泷怒沖沖地走进邢幽的院子,又怒沖沖地走出来。 脸上怒色居多,但细细看来,她的耳尖有些微红。 汐泷拔着院落门口的草,嘴里还一边碎碎念,脸色黑如锅底。 过了不久,汐泷好似想通了什么,再次踏进院子,橙黄色的烛光将房内的一切都印在窗纸上,长发人正坐在浴桶中,手臂不时撩动水面,发出悦耳的声音。 汐泷看到这副画面更加来气了,掌心集聚灵气毫不客气地向那人影拍去,那人影也不甘示弱,掌心迎上。 灵力相撞,房屋丝毫未损,只是窗上的人影,缓缓起身,勾勒出一幅诱人的轮廓。 第42章 柳序曲之共眠 汐泷不顾邢幽的灵力还在继续,独自收了掌心,转过身去双眼紧闭,仿佛看到了什么震慑人心的画面。 另一头,邢幽察觉到汐泷收回了灵力,掌心的灵力在汐泷收掌后更加肆虐地沖向汐泷,即便现在收回也已经来不及。 邢幽一只手捏诀换上衣袍,门窗全开,一阵风在汐泷耳边吹过,腰身已被邢幽抱起,远离那片地方,只听方才汐泷身后的那片竹林爆响,一剎之间,整个竹林东倒西歪,尘土扬起笼罩了整篇竹林,再无先前模样。 汐泷听到声响,慢慢地将眼睛睁开一条缝,眼前尘雾缭绕,隔着老远都能闻到一股泥土的味道。 邢幽抱着汐泷站在房顶上,下面的情况着实有些狼狈。 “无耻。” 脚一沾地,汐泷立刻挣开邢幽,脸色有些发红。 邢幽也不知该说些什么,这一次是他做的过分了些。 邢幽正打算沐浴的时候,感受到了汐泷的气息,就想着整整她,结果如他所料,汐泷看到窗上的影子正在脱衣服,立马就跑出了院子,没想到汐泷会突然跑回来,于是他便以不变应万变,当然,最后站起身那一下确是有意的。 汐泷在看到那一幕后,落荒而逃,在院门口站了半晌才想通,不过她的想通可不是真的想通。汐泷以为邢幽是故意的,是在整她,否则她都离得那么近了邢幽怎么可能没有发现,于是她再一次闯了进去,看邢幽还在沐浴,以为是在拖延时间,故意让她等,一气之下,掌心就拍向了邢幽。 邢幽现在是怎么解释都解释不清楚了,有些尴尬地咳嗽一声。 远处巡视的守卫听到邢幽院中这么大的声响,立刻前来请示,等到了这里,看到房屋上毫髮无损的两个人以及院落中的不忍直视,都有些迷茫。 “没什么事,回去吧。”邢幽将众人打发走,脚尖轻点落于地面。 回身正想和汐泷说什么,只见汐泷一落地,就径直向他的房间走去,邢幽隐隐有不祥的预感。 汐泷推开房门,直接走进内室,躺在了内室的床上。 邢幽走过屏风看到的就是汐泷鞋子都没脱就裹上了他的被子,眼皮直跳。 “我给你安排了院落,你回去睡。”邢幽尽量将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和善,敢弄脏他的东西还能好好活着的,汐泷绝对是头一个。 “我就是要睡这,你奈我何。”汐泷现在很生气,邢幽的话根本听不进,管他是不是天神,反正他不敢对她怎么样。 邢幽下午特意给汐泷安排了一处院落,等着汐泷出来自己找的,那处院落偏远地很,房屋也很是简陋,本是为了整整汐泷,可如今看她这么生气,反而有些心虚,不敢将她强行带到那院子去。 可是问题来了,邢幽的这个院落房间虽不止这一间,可是有床的只有这间,况且这是他的房间,难道让他放弃吗? 答案是否定的。 邢幽将汐泷和被子卷得更牢了些,然后扔进了床榻最里面,汐泷被他扔得面朝里,一时转不过身。 等转过身的时候没就看到了邢幽放大的脸,正盯着她看。 汐泷不自觉地吞了吞口水,有些不知所措,“你上我床做什么?” “这是我床,你躺上去的时候就该想到这个结果的。”邢幽温热的唿吸喷洒在汐泷的鼻尖,有些痒痒的,让汐泷有些不自在。 汐泷被卷在被子里,动也不能动,现在是想出去也不行,当然,武力解决不是不可以,只是夜已深,不想闹出太大动静,她可不想还没到明天早上就被汐泷阁的人联手赶出去。 汐泷明显是多虑了,有邢幽在,那些人谁敢动她,不说邢幽给她安排的身份,单就汐泷本身的武力值,那些人也不是对手。 汐泷不理他,自顾自地闭上眼睛睡了,不就是和一个男人同床共枕么,又不会做什么,汐泷本以为自己不会睡着的,可是闻着身边人散发着的淡淡清香,渐渐就入了眠。 第56页 邢幽不过思考了些事情,一炷香时间未到,眼前人竟然就睡着了,他看起来就这么无害吗?这傢伙警惕性未免太差。 邢幽从幽骨伞中拿出一床被子,盖在自己身上,闭上眼,很快也入了眠。 夜静悄悄地来临,谁能想到在这片‘废墟’中两人也能睡得如此安稳。这两人安稳,不代表其余的人也会入睡。 休在汐泷灵魂中游走,有些惆怅。 他们都见面了这么久了,也不知道他和昼央什么时候会再见。 “几万年不见,还挺想他的,他……还是算了,逃出来本就是为了躲他,想他做什么,徒增烦恼。”休再也不敢往下想,怎么想都觉得日子很快就会不好过了。 渐渐地,休也进入了休眠,邢幽察觉不到他的存在,对于现在的休来说,每日睁眼感受着外面发生了什么,不过是想多了解一些,以便不久后的行动,但是这两人,他了如指掌,他们一切的行动都在他的预料内,再观察也不过是看白戏。 不过,休倒是很好奇,长御是谁,他们留在万古大陆的那段时间,长御一直是下凡歷练的普通凡人,现在唯一不在掌控之中的就是这个自称九烟仙尊的长御。 不过,这些也不急在一时,跟着这两个人,迟早会找到长御,以长御对汐泷的态度来看,这两个人之间定然有什么过往,说不准又有邢幽的好戏可以看了。 好些年没有这么有趣了,上一次这么开心还是他在人间漂泊的时候。 第二天早晨,汐泷醒来时,身边已是空无一人,她独自一个占着一张大床,昨晚穿着时穿着的鞋子也被安放在了地上。 汐泷坐起来,眼睛还有些睁不开,就连邢幽早上离开她也没察觉到,未免也睡得太熟了些。 这一点汐泷也注意到了,昨晚睡得格外舒服,和一个男人睡在一张床上竟然还能睡得如此安心。 汐泷自认不会喜欢一个人,可是这些基本的戒束她还是有的,难不成在她心底里,邢幽已经抛出□□之外了。 深思熟虑也没得出什么结果的汐泷,认命地起床洗漱。 这间院子没有一个下人,汐泷对此也表示理解,偌大的幽界都只住着他一个,自给自足惯了,多个人反而不习惯。 汐泷洗漱完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这修仙的地方,人大都辟谷了,没人做早饭,也就昨天汐泷阁顶楼有几个灵果,想到这里,汐泷决定还是去找邢幽,跟着他有灵果吃。 汐泷左晃右晃,在境内晃了好久也没能找到汐泷阁,按理说,一个阁楼,就该是高高大大特别明显一眼就能望到的地标性建筑,偏偏汐泷阁在最初建造的时候周围就布下了阵法,十步开外,不见阁楼。 再加上,汐泷对于辨路有一种迷之磁场,永远找不对正确的路,所以一大早,汐泷阁的成员就看着他们家夫人在境内‘巡视’,还时不时带上一种不满的表情。 夫人,您哪不满意说出来我们改还不成。 自然这些汐泷是听不见的,守卫身在暗处,汐泷虽能察觉到,却懒得将他们揪出来,人家工作也不容易。 休在心中默默吐槽,“你什么时候开始体谅别人的辛苦了。” “你若是不整我,我至于迷路这么久吗?” “我可是告诉你怎么走了的,你自己不信,怪得了谁?”休的语气中多得是幸灾乐祸,汐泷吃多了教训,可惜这次是真非假,误打误撞,又错了。 汐泷鼓起脸颊深深吐出一口气,果然问路还是要靠自己。 一片树叶落下,汐泷两指夹住那片绿叶,运足内力催动树叶甩向树冠,很快卡在了一条树枝上,正好在一个人的眼前。 那人还没有来得及感嘆他们夫人的深不可测,就听到了她的指令。 “汐泷阁在哪边?”还没来得及答覆就听到夫人又说了句,“算了,你直接带我去吧。” 树上的人犹豫了一下,答应了,三两步跳落在汐泷面前。 “你不会故意带错路吧。” 那名守卫刚落地的脚差点没站稳,什么仇什么怨吶。 “不会的,夫人。”守卫立刻抱拳行礼以示尊敬。 “夫人?什么夫人?”汐泷虽说年岁有五万,不,十万年之久,可是身心依旧都是黄花大闺女的状态,突然被称唿为夫人,怎能不感到诧异,当然,前一天晚上没有发觉纯属意外。 “自然是阁主夫人啊。” 汐泷脸色发黑,让站在面前的守卫背后发凉,守卫心中不禁想着,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种感觉他只在阁主面前体会过。 “夫人,您没事吧。” 汐泷双手叉腰,咬着下唇,过了半晌,才从嘴里吐出一口气。 “没事,带我去汐泷阁。” 第43章 柳序曲之国师 汐泷走到汐泷阁的时候,内心积聚的怨气已经足够覆灭整个玄冥了,不过现在到了顶楼,有一个人很好地为这一切承担了结果。 门开的一剎那,汐泷提剑刺去,领汐泷上来的那个守卫还在傻眼,就看到自家阁主掌心灵气翻涌,将剑锋挡在一寸之外。 风吹动两人的髮丝,奇怪的是,两人虽箭弩拔张,却丝毫没有嗅到危险的味道,就在守卫还在发呆的瞬间,两人已经过了不下百招,最终汐泷在邢幽的一句“夫人别闹了”影响下发挥失常,落入‘敌’手。 汐泷背向邢幽,左手被抓住,右手中的剑也被邢幽控制,架在了她自己的脖子上,汐泷气不过,一脚踩在邢幽的靴子上。 邢幽也不恼,慢慢放开汐泷。 “夫人可是昨夜没睡好。”邢幽说这话时说不出的温柔,弄得那门口的守卫也不好意思看下去了,帮他们将门关上离开了。 汐泷青筋暴起,眼皮直跳,“你究竟是怎么安排我的身份的。” “汐泷阁的夫人,没什么不对啊。”邢幽装作深思的样子,做得是一副美男惆怅图,可是在汐泷眼里邢幽浑身上下就没有哪个地方能让她看顺眼,怎么会有一个人这么欠揍。 “那你就不能说清楚吗?现在整个汐泷阁都以为我和你是夫妻。”汐泷将墨音拍在邢幽案前,邢幽听着剑发出的磕碰的声音,无声地为墨音哀悼了一下。 “你自己说的你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剩下的随便我处理,既然如此,我就照实了说,本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你昨晚非要睡在我房间,别人不误解才怪。” 邢幽这种高冷天神,除了坑汐泷就没有说过这么长的话,不过他也是乐在其中。 汐泷指了指自己,没有说话,可是脸上的表情已经足以表达一切,“难道这还怪我?” 汐泷被邢幽气得不想说话,坐在邢幽面前的地上,赖着不走,反正相看两生厌,只要能膈应他,就是让汐泷现场跳舞都行。 实际上,邢幽对于汐泷坐在这里一点膈应都没有,反而觉得这样的汐泷很可爱,邢幽心想前几个世界遇到汐泷应当也和现在一样有趣,心中有些愉悦。 第57页 邢幽看汐泷就坐在那里,什么也不做,他也开始安心看密函。 就在汐泷手痒又要开始恶作剧的时候,一个人闯了进来。 来人穿的是黄色薄衫,金色滚边,给人一种金贵的感觉,就是个子有些矮,长相太嫩,这不就是一个小孩嘛。 “大哥,我来了,听闻大哥的夫人来了,我前来拜见。”这位金贵的少年在邢幽面前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拘束,话语间也很随意,嘴上虽说的是拜见,可想而知不过是打个招唿,顺便满足一番他的好奇心。 “你要见的人是我,还有我不是他夫人。”汐泷盘腿坐在地上,左手撑起脸仰望着这个已经走过她身旁还对她视而不见的少年。 “咦。” 少年这才注意到这地上还坐着一个人,毫无淑女风范,不过样貌的确是令人惊艷。 汐泷的样貌不是祸国妖妃的那种妩媚,亦不是小家碧玉或是大家闺秀,而是一种让人看着很舒服的样貌,不忍心亵渎,嘴角的上翘让她即使面无表情也像是在笑。 “可是整个玄冥都是这么说的啊。” 汐泷怎么也没想到,这汐泷阁和玄冥国互惠互利到不分你我,主子的什么八卦都敢传。 “你懂什么,小屁孩。” 这看似无意识的一句话却揭了少年的痛楚,少年脸色大变,“你才是小屁孩,本王今年已经两百岁了。” 说着少年叉起了腰,居高临下看着汐泷。 汐泷心想区区两百年,还真不算多,别说她和邢幽这种老怪物了,单就修仙界那些长者,怎么也都七八百岁了,就是汐泷的这具身体祁奕也已经四百岁高龄了。 汐泷缓缓站起身一副大姐头的做派,摸着少年的头,“你还小,多喝点牛奶,还能长高。” 少年看着眼前高出他一个头的汐泷,委屈地哭了,这人太坏了,净揭他短,好歹他也是堂堂一国国君,就不给留点面子嘛。 “好了玄乐,别哭了,你不适合。” 玄乐哭起来其实还是很有感染力的,只不过面前这两个人都不是什么善类,看玄乐哭和看他睡觉是一样的,没什么触动,再哭也白搭,这一点玄乐在邢幽身上深有体会,只是没想到这个新来的嫂子竟然和他一个脾气。 若是让汐泷听到玄乐此刻的心声,估计真的会把玄乐揍哭。 玄乐收起自己的眼泪,整个过程流利的就像之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汐泷也是看呆了眼,看样子她在耍无赖方面的技巧还是没能得心应手,看人家一个两百岁的孩子都能收放自如了。 “大哥,我来是想跟你商量,等三个月后汐泷阁壮大,汐泷阁和玄冥该何去何从。这事几天前就该和你商量了,因为一些事一直拖到了现在。” “一切照旧。” “照旧?什么照旧,汐泷阁不是打算出世吗?” “没这个必要,修仙不在权位高低,即便高三大宗门一头又如何,可能飞升?” 玄乐思考半晌,深觉此话有理,然而一旁的汐泷却不这么想,每个人的道不同,也并非所有的人都适合汐泷阁隐世的作风,不过汐泷阁据此也有对策,便是给以自由。 汐泷阁的成员可以选择在玄冥苦修,玄冥有阵法,可以积聚灵气,使这个地方灵气浓郁,也可以选择出门歷练,宗门也好,山林也罢,只要不背叛汐泷阁,能在关键时刻出手,就会有数不尽的好处。 利益与威胁并重,这也是汐泷阁为何一直能收拢在外人的心。 至于邢幽说的不出世,汐泷倒也理解,与其禁锢一个人的道,不如让他自己去寻找,而现在的汐泷阁正是能给他们提供条件最好的状态。 “作为玄冥国的国君,你不会一步都没踏出过这片土地吧。”汐泷坐在邢幽看密函的案上调侃道。 “怎么可能?本王我……”玄乐突然想起什么,快到嘴边的话立马变了味儿,“当然没出去过。” 玄乐也意识到自己改得太突然,已经暴露了,但还是故作镇定的说,“千万别告诉国师。” 玄冥国每一任的国君都是不允许踏出玄冥一步的,其实也没有什么依据,只是先人为了彰显自己的特殊而为后人制定的规矩,明面上大家都是好国君,好前辈,实际上,没有哪一任的国君是没出去过的。 汐泷看着玄乐这个样子就不像是个安分守己的,也不知这个国师是何等人也,居然会令一国之君感到害怕。 “阁主,云路前来拜见。”门外传来清亮的声音。 “进来吧。” 汐泷看到邢幽下令的一瞬,玄乐打了个颤,看样子这个人就是玄乐口中的国师了,还真是赶得巧。 门向里推开,窗外的风抚来,一身青衣锦袍的男人走了进来,眉目间八分肃穆,两份真意,就连汐泷也不由安静了几分,汐泷最怕遇到的就是这种人,做事太严肃,一点都不有趣。 “阁主,夫人,国君。”国师一一见过礼,邢幽和汐泷毫无表示,而玄乐则是一副心虚地样子,不停地对着云路笑。 汐泷看着这两人相处的样子,突然觉得,他们根本不用说什么,云路早就知道玄乐出去玩过了,恐怕连出去几次,去了什么地方,认识了什么人都一清二楚的。 “国师怎么得空过来?” “国君不在,有些事臣做不得主。” 事实上哪有什么做不得主的事,玄乐生性贪玩,将朝堂之事都交与他,自己出去玩,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玄乐撅了噘嘴,心中自然也清楚国师的想法,奈何这是他的老师,即便是一国之君,老师的话也不能违背,倒不是国师权利的威胁,而是从小积攒的威压使得玄乐一见云路就腿软,这么多年了,这毛病也才刚好,若是云路再扮得脸黑些,玄乐怕又要旧病復发了。 “我回去还不行。”玄乐不高兴地嘟着嘴,一脸苦瓜相离开了汐泷阁。 “打扰阁主和夫人了,云路告退。”云路说罢,跟着玄乐一起离开了。 汐泷看邢幽还一直盯着门口看,有些不解,“看什么呢?” “没什么。” 邢幽想起刚来到汐泷阁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对他的身份毋庸置疑,唯有这个国师云路,不支持也不反对,一句话也不说,对他该尊敬的有,却不像那七个长老那般殷勤崇拜。 从那时起,邢幽就有个想法,这个云路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不对劲,不是汐泷阁要找的人,只是他想看看自己究竟想要做什么,后来发现他不但对汐泷阁无害,反而能使汐泷阁更加壮大,故而放纵了邢幽的行动。 第44章 柳序曲之识破 “云路此人深不可测,是个不多得的名士,不论是乱世亦或和平年代,他都能活出自己的风采。” 汐泷还是第一次听到邢幽如此夸奖一个人,看样子云路的确是个有真本事的。 “深不可测深得过你?” 第58页 邢幽笑了笑,没有说话,两人心照不宣。 “我看玄乐好像挺依赖那个国师的,皇帝不都是孤傲一世高高在上吗?” “因为玄冥国需要这个人。” 汐泷坐在案上,看着邢幽说了一半又停下来,恨不得将他的嘴撬开,然而现实不允许她这么做,只好狗腿地跑到邢幽身后给大神捏肩,怂恿他继续说下去。 “玄冥国能立足此地多年又不被入侵,是因为玄冥国国君精通阵法,在此地设了一个个机关妙术,这种天赋被很好地传给了每一代的玄冥国君,直到玄乐的出生,玄乐对于灵气的掌控天赋异禀,但对于阵法的操作一窍不通,玄冥国需要一个人来支撑阵法的运行,也就是这个时候,云路出现了,他对阵法的理解甚至改进都让玄冥王室大为震惊,于是玄冥国上任国君将所有的阵法都交与他,并嘱咐他辅佐君王左右,所以说,现在这个国家的命脉是掌控在这位国师手上。” “原来如此。”汐泷一边给邢幽捏肩一边点头,“这玄冥王室未免也太过冒险,万一所託非人,岂不是……” “他们之间也许有别人不知道的故事。” 别人不知道的故事,汐泷突然想到了柳长溯,长御下凡歷练的兄长,这些年,汐泷一直在逃避这个问题,还在万古大陆的那十年,她一次也没有去看过他,她不知道当时是什么感觉,有些害怕,有些愧疚,不敢去见他,不知道怕再见是长溯还在等她,还是喊打喊杀成为仇人。 她一直在寻找碎片,也在逃离那个世界,逃离长溯,即便百年一过,长溯便会轮迴,可她终究是愧疚的,她以为她可以忘记,如今才发现那时候守着长御寸步不离只是在逃避这个人。 邢幽注意到肩上手指揉捏的力度减缓,回头看去,汐泷正在发呆,看上去心情不大好的样子。 “难道你也有什么别人不知道的故事?” 汐泷看邢幽转过来,双手放开他的肩,不继续伺候了。 “我浑身上下都是你不知道的故事。”汐泷装出一种我的世界你不懂的样子,邢幽偏偏还没法反驳,谁让他是个习惯性失忆人群,不过有一点,他却是知道的。 “别的我也不用知道,我只要知道长御喜欢你就够了,单是这一点就足够我控制整个天地间的汐泷阁。” “想得美。”汐泷脱口而出,等再次回味这句话的时候才发现不对劲,“谁说长御喜欢我的?”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不信你去问问那些长老。” “可我……只当他是我的弟弟。”汐泷有些错愕,怎么这事在邢幽的嘴里就那么笃定,让她不想相信都难。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直到多年后邢幽想起所有的事,才感嘆道当时是多么愚蠢,给汐泷透露这么多,幸好汐泷脑子里根本没有这条线。 汐泷也如邢幽所想一般,心底多得是感动,至于情,分毫也没有,此刻虽得知了这个消息,依旧同往日一般没心没肺,将此事撂在一边,反正没找到长御前这些就都是空想。 另一边,桓柳到达祁玉宗已是五日之后,凭藉着对落霞峰的熟悉,她很快就摸到了祁奕的院落。 由于汐泷对祁斫吩咐过,会闭关两个月,所以祁斫现在忙得脚不离地,也空不下时间回落霞峰看看,唯有一个人坐在院中的石凳上。 那人身着银色长袍,手中抱着一柄长剑,蓝色的琉璃剑穗在风中摇摆。 桓柳身上有伤,前一日被汐泷阁的同胞送到了祁玉宗下的小镇,今日刻意挑了远路回来就是为了不遇见他,没想到,造化弄人。 “师姐。”祁序样子有些邋遢,丝毫看不出身为凝霄长老的仙风道骨,此时看向桓柳的眼神也是寥寥无生机。 桓柳有一瞬间的诧异,然后强迫自己清醒,右手暗中掐着自己的大腿。 “阿序今日怎会在此?”桓柳装出掌门一看到祁序就会露出的笑容。 “不想回去。”祁序眼中无神,像极了累坏了的人,让桓柳钻心的疼。 “可是有事?”桓柳装作疑惑地问道。 “无事。”祁序闭上眼摇了摇头,“听祁斫师侄说,师姐要闭关两个月,怎么提前出关了?” “运功不当,灵力冲破了经脉,受了些内伤。” 祁序慢吞吞地站起来,走到桓柳面前,手指把上她的手腕,“这些日子就由我来照顾师姐吧,我也好继续找个藉口留在这落霞峰。” 长长的睫毛煽动,那双眼睛却失去了色彩,桓柳只默默说好,没有继续追问,她怕再问下去她会崩溃。 “我先回屋休息。”桓柳内心忐忑地向房间走去,眼看就要进去,却被祁序叫住。 “师姐。”桓柳背对着祁序,紧张到手心出汗。 “怎么了?” “小柳被逐出师门了。” 桓柳心脏骤然停止,像是被人扼住了咽喉无法说话,亦无法唿吸,好几次张嘴却说不出声音,过了好久,才说出了一句话。 “我知道了。”然后便走进了房间。 身后人身上的落寞尽数显露,从桓柳走后,他就没有跟一个人说过话,祁斫说师姐闭关去了,他便一个人坐在落霞峰,也好过对着空荡荡的燕回峰,如今师姐回来了,为什么他感觉更寂寞了,就好像心脏已经停止了跳动,只有这具驱壳还在操纵着他的意识。 桓柳进门勉强撑到了卧房,跌倒在床上,这一切来得太快,她还没来得及考虑就昏死在了床上。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她身上盖了被子,体内灵力充沛,想来是祁序给她输送了些灵力。 桓柳尚不知怎么面对祁序,根本不想看到祁序,她怕一看到祁序就会暴露,她不知道怎么向祁序解释她的离开,更不知道怎么向祁序提起掌门的死讯,她捨不得让他伤心,却怎么也不能阻止。 桓柳躺在床上呆呆地望着床顶,本以为在这个院落混过三个月就好,可偏偏这里就是最深的龙潭。 “师姐,起床了就去外面坐坐吧。” 祁序进来地悄无声息,桓柳没有察觉到,她的修为不如祁序的深,不能感知到祁序的气息,同样的是,祁序也感知不到桓柳的气息,汐泷为她做了掩饰,汐泷虽然是个丢三落四粗心大意还轻微路痴的人,但是要用心做一件事时,还是很靠谱的。 桓柳视线转向祁序,他的下巴多了许多鬍渣,整个人都很无力苍白,仿佛一个佝偻老人。 桓柳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但祁序看得出来她说的是“好”。 祁序将桓柳扶到院中的石凳上,自己也坐在一旁,桓柳的视线一直放在天边的落霞之上,红艷似火,可是她的心却不在,再美丽的晚霞也不及身边人的视线来的灼热。 祁序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盯着桓柳的脸看,让桓柳想忽视都不行。 “总盯着我做什么?”桓柳轻笑对上祁序的视线,眼神有一瞬间的动摇,后背已被汗浸湿。 第59页 祁序沉默了片刻开口道,“没什么,想到小时候总是师姐替我打理这一头乱髮,不知如今师姐可还愿做这等琐碎之事。” 桓柳身体有些僵硬,她知道祁奕对祁序向来有求必应,何况只是替他梳理头髮,可是没有亲眼见过那个场面,桓柳根本不可能模仿的一模一样。 “自然是愿意的,你且去准备一盆清水来。” “好。” 直到祁序离开,桓柳才开始喘气,这样下去,她可能会成为修仙界第一个因心虚而死的人。 祁序离开桓柳的视线,双拳紧握,眼神和刚才截然不同,不知是希望还是失望。 祁奕从来就没有帮他打理过头髮,从小到大都没有,问这个问题,只是因为他在‘祁奕’身上不小心看到的剑穗,就是现在他手上这条,和他的剑上一模一样的剑穗。 样貌、身材无不和祁奕相同,就连修为也一样令人看不透,可是一个是他最敬重的师姐,一个是他最疼爱的徒弟,他又怎么会分不清,他只是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两人,更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这个假扮师姐的徒弟。 既然她早就决定了要离开,为何还要做那样的事,又为何还要回来。 祁序嘆了口气,在屋中寻了木盆,带去泉边装水,不过半盏茶的时间便回到了院中。 桓柳还不知道祁序已经得知了她的身份,依旧在思考若祁奕在此会怎么做,在脑中编好了一套说辞。 第45章 柳序曲之乱情 “坐下吧。” 桓柳用灵气将水温热,取出几片木槿叶,将木槿叶揉碎包裹,放在盆中,继续揉捏,直到盆中有了不少的泡沫才停下,桓柳将祁序头上的银冠取下,一头乌髮滑过桓柳的手。 桓柳一直都知道的,祁序是个爱干净的人,即便是这些天没有沐浴,也只是表面邋遢,身上没有味道,就连头髮还带着木槿叶的清香。 一头长髮被桓柳一点一点浇湿,桓柳突然觉得这样也不错,将小时候祁序的样子也经歷一遍。 “我看你惯用了木槿叶,所以就拿了些来。” 祁序没有做多余的应答,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头皮依旧残留着桃木梳梳齿留下的触感。 “时间久了,我都快忘记小时候的我们是什么样子了。” “就是寻常家姐弟的样子,师姐总是替我背黑锅。”说着说着祁序笑了,眼眶却有些湿润,桓柳太紧张,不敢去看祁序的脸,这才错过了。 “师父那时候肯定是知道的,谁让你受宠呢,谁都不想让你受罚。”这一点桓柳从前是听祁序说过的,毕竟这在长老之间不是什么秘密。 “我觉得我这个掌门之位,一定是师父看在我替你受罚最多,所以才赏给我的。”桓柳自侃道,这句话是她听祁奕亲自说的,不过祁序没有听过,现在,就由她来传达。 “师姐,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桓柳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答了“有”。 祁序身体微不可见的一怔。 “那个人对你好吗?他……是不是也很喜欢你?” “我不知道他喜不喜欢我,但他对我很好,是我生命中对我最好的人。” 祁序心中一震,他几乎可以确定那个人就是自己,可是为什么她又要逃呢。 桓柳将长发从盆中捞出,用灵气将水分慢慢蒸干。 “师姐可愿与那人长相守?” 桓柳手上灵力慢了些,过了好久也没有应答,祁序心中有些失落。 怎么会不想,桓柳心中答道,可她不能背叛汐泷阁,很多事情她不能向祁序解释清楚,她害怕祁序会因为这些误解而疏远她,讨厌她,甚至仇恨她,与其这样,不如此后再不相见,所幸,这一切只有她一个人承受着。 桓柳为祁序竖好银冠,又拿出一把剃刀来,为他剃鬚。 祁序看着眼前人为他精心打理的样子,又想起桓柳在他身边时调皮的样子,与现在深沉稳重的师姐全然不是一个模样。 祁序握住了捏着剃刀在他脸上动作的手。 “怎么了?”桓柳这才有些紧张,方才只想着将他打理精细些,却忘记了这样就完全暴露在祁序眼下,她的一颦一簇,一个眼神不对,都有可能被怀疑。 “若有朝一日,师姐能和那个人在一起,一定不要受欺负。”祁序吞吞吐吐说道。 桓柳嗤笑,“我是祁玉宗掌门,谁人能欺负了我去。” 那个人存不存在桓柳不知道,她知道的是祁奕已经不在了,听汐泷姑娘的意思,是重入轮迴了。 祁序放开桓柳的手,桓柳继续专心地为他清理他的鬍鬚,直到结束两人也没有一句对话。 夕阳下,桓柳头上隐隐出了层薄汗,在阳光下闪着亮亮的橙色光芒,祁序用衣袂为她擦汗,桓柳心脏骤然停止。 这样的动作,祁序曾对她做过,眼中带着温柔,在她练剑过后为她擦汗,只是现在自己是另外一个人,这滋味便完全不同,说不清是吃味还是什么。 “好了,我回房修炼,趁着遗蹟还未开启,先养好伤。师弟,你也回去吧。” 祁序没想到桓柳变脸如此之快,这一番说辞中能听出她有些不开心。 祁序既然已经知道了桓柳在此,断然不会轻易离开,不论结果如何,他都要留在这里看着她。 祁序心中虽还有郁结,但相比之前已经好了太多,强撑着笑脸走进了院中的书房。 桓柳捕捉不到祁序的气息,不知道祁序是否还留在落霞峰,心中暗暗策划,不如将祁斫喊上来,祁斫总比祁序好对付些,转念一想,祁斫最近忙得挪不开脚,这个时候将他叫来,只会添乱。 这些不过都是藉口,桓柳自己也明白,内心深处她还是希望多看祁序几眼。 一边是一夜无眠的桓柳,一边是握着琉璃剑穗的祁序,谁也看不懂谁,不过几日不见却像过了百年。 祁序趁夜潜入落霞峰闭关的洞府,洞府内还可看到微微萤光,祁序拿出一颗夜明珠,将洞壁照亮。 越是深入,心中不祥的预感就越是强烈,直到走到最深处,什么也没有,没有想像中的人,就连尸骨也没有。 第二日清晨,桓柳依旧赖在床上,不想起床面对祁序,每次闭上眼睛就是他的身影,害得她一晚上都没睡好。 就在桓柳闭上眼准备再次入眠的时候,一只手将她捞入了怀中,桓柳睁开眼的瞬间闻到了熟悉的清香,祁序正抱着她躺在床侧。 “阿序,你僭越了。”桓柳心中打鼓,有些紧张,但更多的是生气。 “我和师姐之间不是一直如此吗?” 桓柳能感受到耳边吹来的热风,浑身一颤。 原来……是这样吗? “我没休息好,要再睡会。”桓柳尽量压抑着自己,不要让他察觉出破绽。 “我陪你。”祁序将怀中的人环的更紧了些,生怕她会再次离开。 “阿序,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师姐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第60页 即便知道桓柳是站在祁奕的立场上说话,祁序依旧觉得心中一痛,沉默不说话。 桓柳看他沉默,也就闭了嘴,她从未见过这样的祁序,她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不能将他轰出去,更不想劝他去找别的女人。 她甚至想,如果时间能永远暂停在这一刻该多好。 虽然经受着精神的洗礼,可桓柳还是睡着了在祁序的怀中。 祁序轻轻抚摸着怀中人的脸颊,从来没有离这么近好好看过她,上一次神智尚且不清,这一次,又化成了师姐的脸。 “你能不能不对我撒谎。” 祁序一直是在师父和师兄师姐的庇护下长大,第一个骗他的人就让他尝到了蚀骨的滋味。 桓柳一直到中午才慢慢甦醒,身边祁序还在睡,桓柳慢慢转过身,一戳一戳地碰着他的脸颊,看他还在熟睡,偷偷将嘴唇印在了那处柔软上,短短一瞬便离开了,想到他喜欢的人是掌门,心中蓦然一痛,下床离开了。 待桓柳离开,祁序便睁开了眼,指腹摩挲着嘴唇滑过的位置,触感依旧存在。 两月很快便过去了,纵然期间发生了很多不愉快的事,祁序还是没有将事情挑明,他还是桓柳眼中那个喜欢掌门的师弟,而桓柳则成了祁序心中不得不去抉择的人。 远古遗蹟很快就要开启,到那时,即便他不去揭穿,天下人也会知晓,而最重要的问题也将接踵而至,祁奕在哪里。 祁斫在宗门之中忙着主持大比,整天脚不离地,算算今日师父也该到了出关的日子,于是祁斫试图去寻祁奕,把这烂摊子再丢回去。 “师父,徒儿前来拜见了。”祁斫在门外喊了一声,就走进了院子,院中祁序正执棋落子,对面祁奕正满头大汗不知所云。 按着祁序的说法,祁奕下得一手好棋,可是桓柳根本不通棋道,在祁序的苦苦哀求下,不得不和他对弈,每下一步棋,祁序总是看她半晌,仿佛在说师姐的棋艺退步了。 桓柳后背几乎湿透,若不是这衣袍厚一些,怕是早就浸湿了。 幸好,棋杀半路杀出个祁斫,真是不幸中的万幸,桓柳藉机手抖,一枚黑棋就要摔在了棋盘上,桓柳装作要抓住棋子,实则‘无意’将棋盘上的棋子弄乱了。 “真是不小心,看样子只好改天再下了。你看看你,慌慌张张的像个什么样子,交代你的事情可完成了?”桓柳说完没有留下回话的余地就带着祁斫进了大堂。 “师父,凝霄师叔怎么还在这?” “怎么了?” 祁斫偷偷望了望院子的方向,小声说道,“两个月前我来过这里一次,那时师叔就在这里了,而且看上去心情很不好的样子,和现在截然不同,不过现在好像和以前也不一样,不一样在哪我也说不清,就是……” “咳咳”桓柳状似无意地咳嗽了两声。 “就是厉害,师父你不知道,这一次三宗大比,属我们宗赢得次数最多,所以我们得到的名额也比其他两派多,一共有二百六十个名额,除去掌门长老以及各峰亲传还有二百二十三个名额。” 桓柳在心中默默为祁斫竖起了大拇指。 第46章 柳序曲之清明 “师弟,你看这二百六十个名额该怎么分配?”桓柳装作不经意地询问祁斫背后的祁序。 别说是桓柳了,就连祁斫此刻也有些紧张,毕竟他刚才还在背后议论祁序。 “一切遵师姐意。”祁序心情很好,并没有为那局未完成的棋而惋惜。 “这二百多个人不能全是门派的精英,同样,长老和亲传弟子也不能全部出动,以防有人心怀不轨,在那个时候对宗门出手。” 祁序心中也是这样认为,只是他很疑惑,桓柳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如果是祁玉宗,她没必要考虑这么多这么周全,如果不是,那又为什么化作祁奕来到这里。 桓柳回来什么事都没有插手,一切交给了祁斫,她的目的不是宗门,细数最近宗门可能发生的事,祁序越来越觉得,桓柳的再次出现和一个月后的远古遗蹟有关。 是不是没有这件事,她就永远不会回来了。 祁序脸色阴沉,拳头紧握,祁奕正和祁斫交代这一个月要注意的事情,以及通知那些长老及亲传弟子也举办选赛,以此决定谁留在山门。 祁斫离开的时候脸色也是阴沉的,不为别的,只是因为他尊敬的掌门师父叫他负责这往后一个月宗门所有的大小事宜,本来想把担子扔回去,没想到身上的担子反而更重了。 祁斫心里苦啊,恨不能换个便宜师父。 祁斫不知道的是,不止这一个月,今后的数百年,他都要为这个宗门劳心劳力,只因他的师父已经死了,而他就是钦定的下一任掌门。 “我们在落霞峰住了两个月,不如下去走走。” 祁序神色不明,桓柳猜不透他是什么意思,沉默了半晌便应了下来。 桓柳将自己收拾一番,正要出门,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她的剑穗不见了,这两个月每日待在祁序身边,日夜提防,眼前梦里都是他,早将剑穗忘在了九霄云外。 “师姐,还没好吗?”祁序说着就要进来。 “好了好了。”桓柳将翻过的地方放回原位,“走吧。” 桓柳一路被许多弟子打招唿,桓柳也做出了掌门平常的样子,直到走到山门才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她手中的剑是祁奕的路觉。 仙剑认主,怎么会让她操控,可是祁序又在身边,若是取出别的剑一定会惹人生疑。 “怎么了师姐?”祁序揣着明白装煳涂,想看她怎么回答。 “今日天气不错,不如我们走下山去如何?”桓柳脸上露出儒雅的笑容,内心却是无比的煎熬。 “师姐确定?祁玉山下山的路可不短。” “我自然知道,只是突然想起初进山门时,就是这样一步一步走上来的。”桓柳怎么会不知道这条路有多长,可是磨破鞋也总比被抓包来得好。 “既然师姐有如此雅兴,那我便捨命陪君子了。” 陡峭的山阶一节比一节高,偏偏桓柳还必须做出成熟稳重的样子,不能蹦来蹦去真的好难受。 祁序背着手悠闲自在的跟在桓柳身后,看着桓柳的手想舒展却又不得不忍着,很是好笑。 不过一半的路,两人走了一个上午,即便是修仙之人,体能较普通人强,也耐不住鞋子是普通鞋子,这下可好,鞋底磨了个穿。 “师姐,怎么不走了?” 桓柳坐在岩石上,还得装作一副端庄的样子,头上的汗一层一层的流。 “这鞋子磨破了。”桓柳动了动露在外面的大拇指。 “没有备着的?” 桓柳脑子一转,她怎么知道这鞋子会磨破,这一身还是汐泷给的,本来就没有多余的。 “没有。” “我先带你下山买鞋吧。”祁序捏了一个剑诀,剑从鞘出。 第61页 “走吧。” 桓柳犹豫了一下,还是踏上了剑。 距离上一次来到这个村落已经有两个月了,两个月前,桓柳还特意跑了趟七长老的扇子铺,向他告知了汐泷阁的事情,第二天便离开去了祁玉宗。 如今再次以这样的身份踏足这里,心中多多少少有些不一样。 “怎么样,合不合脚?”祁序蹲下身子为桓柳穿上鞋子。 桓柳有些不知所措,随便答了句就过了。 “这街上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 桓柳想到了她和祁序的初次见面,就是在这个小村落,往事不復重来,这让桓柳的神色也黯淡了几分。 桓柳漫无目的地瞎逛,后来便由着祁序带着她走,一直到祁序停下脚步。 抬头看去,他们已经走到了那天和汐泷喝酒的酒肆门口,桓柳看到店里人来来往往,小二叫卖的声音不断,更加地不自在了。 “我和小柳的第一次见面和最后一次见面都在这里。” 桓柳从来没有哪一刻觉得心这么痛,那一晚过后,桓柳一个人跑上山,让刑事堂中的同胞弟子做了假证,将她逐出了师门,趁着祁序酒醉还没回来,熘之大吉。 可她并不后悔,这件事她想过很久,远古遗蹟的行动只是一个藉口,她最怕的是看到他厌恶的眼神,害怕他会因此再也不理会她,甚至是鄙弃她。 如今看她喜欢的人是掌门,心中虽不是滋味,也好过被他当面厌弃。 大概人都是这样,越喜爱的东西,越是小心翼翼,顾虑良多。 “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过不去。”祁序满含深意地看了一眼桓柳,左脚已经踏向了酒肆。 桓柳凝望着他的背影,有些不解。 祁序走进酒肆点了与那日一模一样的酒,一样的量,只是这一次坐在他对面的人是‘祁奕’。 祁序不嗜酒,往常对于酒这种东西都是浅尝辄止,除了那一次。 那一次,桓柳一杯一杯地将他灌醉。 而这一次,桓柳尚未入座,祁序已经拎起酒壶倒入了嘴中。 “师姐,我好难受啊。”祁序勐然放下酒壶,桓柳面无波动坐在他的对面,心底却是满满的心疼和内疚。 “可是两个月了,你也没问上一句。”祁序唇角勾起,他知道对面坐着的人就是桓柳。 两个月,她就那么不关心他吗?如果不是他死赖着不走,她打算如何,一辈子都不跟他说话吗? “阿序,少喝点吧,你这样会醉的。”桓柳不是不想问,而是她已经知道答案了,两个月,她又何尝不是噬心磨骨。 “醉了好,醉了以后做了什么事都可以当做没发生过。” 桓柳听到这句话,心像被扎过一般,她多想说一句,对不起。早知道他喜欢的人是掌门,她也不会做出那么荒唐的事了。 祁序将本该是桓柳的份也喝掉了。 桓柳想陪他喝两杯,也尽数被他抢走,所有的酒都落在了他的肚子里。 祁序不善喝酒,上一次的酒一大半都是桓柳喝了,剩下的才是桓柳匡给他的,就这样他都已经醉了,更何况这一次全叫他一个人喝了。 桓柳劝不下,也抢不到他的酒,只好等他喝完,将他搀回去。 “我要住那里。” 桓柳看祁序指的方向,脑袋隐隐作痛,又是一样的客栈。 “这家客栈不干净,我们换一家。” 祁序的手臂撑在桓柳的肩上,桓柳抱着他的腰想要将他拖去另一个方向,可祁序铁了心不走,桓柳力气没有他大,只能被他带着走,任她怎么劝说都没用。 “老闆,两间上房。”桓柳无奈只好尽量避着祁序。 “好嘞。”老闆很快叫小二安排好了房间,带两人上楼。 “客官,这两间就是你们的房间,有事叫小的就好。” 待小二走后,桓柳先打开了一间房,将醉酒的祁序放在床上,将他脚上的靴子脱掉,为他盖上被子,祁序不安稳地蹬了两下被子。 桓柳正要离开,手腕被人捏住,回头看去,祁序正看着她,眼里还有几分醉意,手上一个用力,桓柳被牵倒在床上,祁序翻身,双手撑在桓柳两侧。 祁序朦胧的眼睛中只有她一个人,桓柳看得有些失神,眼角泪水横流,她看到的是祁奕的模样。 直到祁序将双唇覆上,桓柳这才瞪大了眼睛,心中震惊不已,双手想要推开祁序,却被他双手制住环在腰后。 桓柳使出浑身的力气也不能将他推开,祁序将那两只不安分的手用一只大掌握住,另一只手朝桓柳的衣襟探去,桓柳狠心咬着他的嘴唇,祁序吃痛,手中松了几分,桓柳将手从掌中抽出。 “啪!” 祁序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桓柳右手止不住的颤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手无处安放。 祁序缓缓起身跪坐在床上,桓柳将衣襟拉好,逃似得要离开这个房间。 “不喜欢了吗?”祁序没有看向桓柳,桓柳的脚步一顿。 “桓柳。”祁序嘴中慢慢吐出这两个字。 短短两个字却让桓柳卸去了最后的气力,脑中嗡隆作响,不敢向后看去,拔起脚逃出了这个房间。 房间中的祁序眼中一片清明。 又是一夜无眠,谁也没有再迈出一步,就在各自的房间岿巍不动,谁也察觉不到谁的踪迹,一直到早上才有勇气走出这扇房门。 作者有话要说: 不会写那种(*  ̄3)(ε ̄ *)的剧情,求别打,我会多看书学习的,我发四~~~~ 第47章 柳序曲之决裂 很不巧,桓柳正关房门的时候,就看到隔壁的祁序走了出来,祁序又恢復了平日的沉稳,桓柳欲言又止不知该说些什么。 脑海中又浮现出昨日的画面,他到底是醉了还是早就识破了她。 桓柳思考之际,祁序面色开始变得温和。 “师姐,早啊。” 一切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桓柳暗中嘲笑自己,原来只有她一个人顾虑良多。 “早,早饭过后,便回去吧。”桓柳神色淡淡,甚至有些懒得伪装,她已经辨不清身边人的态度了,心中一片荒凉。 “嗯。”祁序点头同意。 一顿饭食不下咽,修仙者本不必食五谷,客栈一般提供的都是灵果之类提高灵力的东西,现在上好的灵果放在面前,两个人却没有胃口。 祁序面上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即便食不下咽,也还是咬了一嘴,桓柳则做不到,拿起灵果又放下,终究还是放弃了。 “我还有点事,你吃完自己先回去。”桓柳提剑出了客栈。 身后祁序也将满嘴的果肉都吐了出来,双拳紧握,跟着桓柳走到一家扇子铺门口,没有再往里走。 祁序感受不到这之中任何的灵力波动,但祁序知道,这里一定不简单。 桓柳一看到七长老,脸上的表情立马垮下了。 第62页 “你个死六子,怎么见到我就这幅表情,我还没死呢,别整着一张哭丧的脸。”七长老扇着自己骚包的扇子说道。 “长老,我这个身份暴露了。”桓柳犹豫了片刻还是说道。 “本来也就没想着让你一直做祁奕,既然暴露了干脆就回来,祁玉宗大乱干我们汐泷阁什么事。”七长老一边说着一边还观察着桓柳的表情。 “我……”连桓柳都不知道她想要说什么,难道说她还不想走吗。 “有什么事就说,我是这么不通情理的人吗?汐泷阁超脱事物之外,不只是因为第一任阁主的目的,还有阁内的制度,只要不背叛汐泷阁,天下之大任逍遥,六子,你现在是祁奕,等你恢復成你的样子,大可以将这段时间的事情都忘记,你还是原来的你。” 忘记哪有那么容易,何况现在她也不能忘了,因为她不是祁奕了,她不能忘,也没有资格忘。 七长老看着桓柳表情依旧迷茫,不知该如何劝说,“早知道夫人就不该接这个烂摊子,这人死就是死了,何必多此一举呢你说。” 桓柳想,如果不是这个烂摊子,她大概这辈子都不会再见祁序了,这又何尝不是因祸得福。 “不论我作何决定,绝不会危害到汐泷与玄冥。”桓柳抱拳行礼道。 “你们年轻人的世界我不懂,六子,你的路还长,即便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也切莫寻死觅活,有些事物终究可以找到替代,如果实在找不到,就用时间来感化。”七长老语重心长的说道。 谁不是从年轻走过来的,就桓柳这个样子,七长老一眼就看得出来,为情所困,至于所困者谁?不就是门口那位。 “是,桓柳明白了,七长老,告辞。”桓柳再次行礼离开。 直到桓柳离开,七长老才解了设下的隔音阵法,一人从门外走来,环视一周,最终目光落在了闭着眼躺在摇椅上的七长老。 “年轻人不要总想着偷听。”七长老一边扇着那把风骚的扇子一边说道。 “是晚辈唐突了。”祁序抱拳道,他暗中探测店掌柜的修为,可是以他的实力竟然探测不到,这个人比他要强。 细数天下排得上名的高手,大多是门派中人,榜中前一百的散修不过十个,每个都是风华绝代的大人物,眼前这位前辈如此高深莫测,却隐于市,可见,这仙途一榜也未必可信。 七长老将其中一只眼睛睁开一条缝,暗暗打量着这个年轻人,心中暗想道,还不赖,至少是个大宗的长老,六子还是有点本事的。 祁序虽探测不出七长老的修为,但他能感知到落在身上的灼热视线,被人一直这样看着,多少有些不自在。 祁序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越是高深的人越懂得隐藏自己的情绪,眼前人是敌是友尚且不知。 “前辈,我想请问刚才进来的那位女子……” “刚才那位女子啊……”七长老勐地睁开了眼睛,眼中露出莫名的光芒,“真是不错,长得漂亮,身材也不错,修为也高,不错不错。” 祁序听到七长老口中的这些词彙,以及他‘图谋不轨’的眼神,怒火中烧,双拳紧握。 “前辈,您这样未免有失身份。” “身份?你又知道我是什么身份?知道她是什么身份?知道我们是什么关系?”七长老连着几个问题将祁序问住了,他曾经也以为很了解桓柳,现在才发现,他对桓柳一无所知。 “还请前辈告知。”祁序敛下眼眸,心中仍有些忿忿不平,但还是继续问道。 “你不是早就猜到了,何必问我。”七长老从摇椅上坐起,双足踏于地,站起身走到祁序的背后。 祁序心中确有猜想,几乎所有的猜想都指向汐泷阁,今日来此更加确定了他的想法,只是他看不懂,汐泷阁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年轻人,喜欢一个人,就要信任她,有些事她可能这辈子都不能和你解释,但那并不代表她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七长老也看出来了,从知道这个人是凝霄长老的时候他就明白了,传闻凝霄长老与祁玉宗现任掌门关系极好情同姐弟,桓柳是害怕他误会了,偏偏她还不能解释。 “行了,回去吧,这地方你以后可不准来了。” 祁序只见七长老手中扇面一挥,他便被挪出了店子,耳边还依稀听到七长老的声音,“要都是你们这些人来,我这店子的生意还做不做了。” 祁序抬头望去,七长老依旧躺在他的摇椅上,闭着眼扇着扇子,好个悠闲自在。 震惊之余,祁序向那个方向一颔首,便御剑离开了。 桓柳回到小院,院中一个人都没有,她以为这次祁序不会再来了,谁料,片刻之后,祁序便回来了,桓柳还在犹豫该说些什么,祁序却先开口了。 “师姐,该去参加抽选了。” 桓柳张了张口还是没能说出一句话,跟在祁序身后离开了落霞峰,来到门派主殿,大殿之上,所有的长老都已经坐好,大多数的长老还是想得到这个机会的,毕竟是远古遗蹟,别说是百年,千年都不知能否一见,能不能得到遗蹟中的传承且是次要,一睹这遗蹟的盛状也不失为一件美谈。 “既然长老们都已经来了,就开始吧。”桓柳坐在主位上也没多说什么,这种时候少说一些反而好。 长老们也不拘谨,纷纷上前抽籤,抽中的签是长签则可以前往。 这也是桓柳和祁斫商量出的结果,长老们自然是不能比武的,其一排名先后会让其弟子不忿,其二若是让功力高强的长老们去,宗门里只能留下不堪主事的,若是突然有人来责难,没有撑得起场面的人在。更何况遗蹟之中,发生什么都有可能,一个不慎就会全军覆没,自然不能让门派精英尽数前往。 至于长老的亲传子弟,则与长老们分开抽籤,不与长老们挂钩。 桓柳坐在殿上看着殿上各个长老及其弟子抽中的有不少都是熟人,不得不说汐泷阁对祁玉宗的掌控已经到了令人髮指的程度,若是哪一天汐泷阁心血来潮,想做修仙界第一宗门,不费一兵一卒便能成,也幸亏汐泷阁从来没有这个念头,不然这修仙界就是一方独霸了。 桓柳以为她作为掌门,肯定是要留在宗中的,谁料那签桶中正好还剩了一根。 “师姐,这最后一只是你的。” 桓柳看了看祁序手中的签,是只长签,祁序当着所有人的面,将最后一只签也抽出,是一只长签。 桓柳愣愣地看着那只长签飞到自己的眼前,伸手接住,算了,总归遗蹟过后,她就会离开了,能再多见几次,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确定了哪些人留下后,殿内的人也就散了,只留下桓柳和祁序,桓柳踏着步子正要离开,就听到祁序唤她。 “桓柳。”桓柳脚步停下,祁序很少喊她全名,每一次这样都是他生气的时候,现在他的语气只有前所未有的冷淡。 第63页 “你把师姐藏到哪里去了?” “我没有动她。” “汐泷阁那么多人,自然不用你来动手。”祁序的语气中有些讽刺,他曾经以为他知道桓柳是什么样的人,到了如今,他是越来越看不懂了,一想到今早那位前辈所说的话,他又有些后悔,只是话说出去便已经收不回了。 第48章 柳序曲是出世 桓柳听到这一句也有些生气,祁序对她怎样都无所谓,是她欠下的,可是汐泷阁的其他人根本不该被怀疑。 “祁序,说话做事要讲证据。” “你还是第一次叫我的名字,桓柳,师姐若是少了一根头髮,我唯你是问。” 桓柳心中苦涩,她已经死了,你就算要了我的性命我也变不出第二个祁奕。 “遗蹟过后,我会给你一个交代。”桓柳不再理会祁序,径直离开,祁奕她是交不出,大不了一个月后将这条命给他,反正她也没什么好值得挂心的。 祁序在殿内气得牙痒痒,她就真的走了,一个解释都不给,祁序赌着一口气,一个月都没有再去落霞峰,桓柳也乐得悠闲自在,总归已经撕破了脸,她也没什么怕的,正如七长老所说,祁玉宗干她何事,既然祁序都已经知道了,她也没有别的顾忌了,只是偶尔想起祁序冷漠的眼神,她还是会心痛。 一个月过后,汐泷阁与三大宗门约定好在云罗海边相见,三大掌门聚首,对于这个素未谋面的汐泷阁很是好奇,同时也存着一分怒气,他们三大掌门屹立于世花费了不知几千年,这个初出茅庐的小门派竟然敢跟他们叫板。 桓柳没有多说什么,那些掌门和长老的言论也在她的意料之中。 祁序在远处盯着桓柳的动作,一个月不见,她好像有些憔悴了。 桓柳能感觉到祁序在看她,却不知会是这么一个想法,这一个月她虽过得肆意潇洒,可是心中之愁始终不得解。 心有郁结,再怎么忘也是忘不掉的,她强迫着自己做这做那,就是为了不想起祁序,可是不能就是不能,如今这个人就在她的不远处站着,而她却不敢靠近。 “这个汐泷阁未免自视甚高,三大宗门都不放在眼里。”说话的是风回谷的谷主千秋,是个长须老人。 “等他们来了,一定要给他们个下马威。”灵渊派掌门脸色也不甚好。 下面的每个人几乎都在讨论着这个神秘的汐泷阁,可当真正的汐泷阁现世,却都说不出话来了。 只见天空之上,一绿衣女子正坐在一柄墨色长剑之上,双脚在空中晃荡,身旁一白衣男子凭空而立,正执伞站在她身侧,好似一对神仙眷侣。 在那身后,更是一群一群的飞禽,将那些汐泷阁的子弟团团包围,除却前面的一对男女,剩下的所有人脸上均带了各式各样的面具,看起来十分狰狞吓人。 汐泷跳下墨音,邢幽也虚空一踏,落于地面,两人径直朝着三大掌门的地方走去,三大掌门中除了桓柳皆是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谁也没想到汐泷阁的掌权人竟然是两个这么年轻的人。 桓柳对着汐泷微微点头,这个动作再细微不过,即便是一直盯着桓柳看的祁序也险些错过,因着他早就知道了桓柳是汐泷阁的人,所以才不会误以为是眼花。 祁序这次将目光放到汐泷阁为首的两人之上,祁序也是大吃一惊,这两人郎才女貌,倒是登对得很,而且看上去很是年轻,修仙之人年岁虽可以延长,让人的容颜缓慢衰老,可是终归不过是缓慢,像是风回谷和灵渊派的这两位掌门都是年岁已高,修为却上升缓慢,不能维持年轻的容貌,这也说明了这两人修为的高深。 汐泷和邢幽的样貌的确是维持在了人类最美丽的年华,至于为什么会是这个样貌,就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毕竟是失忆人群,要多担待。 “我看人都来齐了,就开启吧。”汐泷虽是面对着三位掌门,话却是对着邢幽说的。 两位掌门咬牙切齿,这种行为分明是没将他们放在眼里。 只有桓柳知道,汐泷阁根本不需要和任何人打招唿,也不需要去结交任何的关系,因为这一次过后,这个世界依旧还是以前的格局,汐泷阁半分不参与。 汐泷也没理会两位掌门明显不好的神色,只叫邢幽开启遗蹟,邢幽将手中四枚令牌一字摊开,腾空于海面,远方飘来一座大陆,由远及近,大陆被一道透明的墙罩着,透过淡淡的屏障,依稀可以看出那之中如桃源一般的仙境。 邢幽将钥匙祭出,所有人周边的灵气都开始躁动,尽数被那座屏障吸纳了去,那道屏障也在灵力的作用下一点一点消失。 三大掌门这才对邢幽有了不一样的看法,一座海上城市的屏障所需的灵力之多,绝非一人所能承受,而这个年轻人竟然吸纳了这一千人的灵力波动将灵力尽数传送进那四枚钥匙,这绝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客观而言,掌门们的推测不错,除了一点,年轻人这个词用在谁的身上都行,唯独邢幽,这可是这方天地的祖宗,年轻人什么的真的只是皮相。 遗蹟的门被邢幽打开,三大宗门的人尚且能静下来听指挥,而听到些风声的散修很多都已经御剑朝着遗蹟飞去了,汐泷唇角一勾,看着那些散修从上面直接掉下了海。 “这四枚令牌分别掌管着这座遗蹟的四方门,这四座门可是很有讲究的,每座门进入的人数必须超过二百人,且需是灵力充沛之人,四门同入,方能进入,相信三位掌门带来的人都是有这个能力的。” 汐泷一语话毕,也不给他们回味的时间,凌空虚踏踏上遗蹟其中一处令牌前。 “愣着做什么。”汐泷回头对着海边的人说道,汐泷阁的人尽数行动,毕竟夫人的话可比阁主重要多了,于是纷纷抛弃阁主御剑飞上了遗蹟。 剩下三大宗门的人也组织起来御剑向其余三道令牌飞去。 余下的就是一些散修,这些散修对汐泷多的是怨恨,毕竟这只从三宗里出的馊主意可是汐泷阁事先提出的,而今看到汐泷又是汐泷阁的领头人,自然也就看她不爽了。 汐泷可是无辜的很,她到汐泷阁的时候这个策略就已经定下了,干她什么事。 不过此时此刻,下面的人才不会理会这些。 “妖女,三大宗门进得,我们为何进不得。” 这不,下面的一个人已经开始叫嚣了,而汐泷很明显就成了那个对象。 “我何时说你们进不得?这钥匙是我们寻得,我乐得找三大宗门合作,你管得着?” 三大宗门的长老听到汐泷的话也觉得长脸,一直以来,三大宗门一直被散修讽刺,什么人多欺负人少,霸占资源之类的,三大宗门为了保持门派的名誉风度,吃了不少亏,能有汐泷这般任性的人对付这群人真是令人为之振奋。 “你欺人太甚,兄弟们,上。”那人说着,周围的散修也是一阵愤愤不平。 汐泷挑了挑眉,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她有没有罪从来不是别人可以定论的。她只知道,不服就上,打到你服为止。 第64页 汐泷右手打开,捏了一个风诀,只见汐泷手中渐渐形成一个漩涡,越来越大,右手一挥,那漩涡便被汐泷丢在了海边,变成了一阵巨大的龙捲风,将这些人尽数卷在其中,飞尘暴起,让人看不清其中的状况。 这下那两个掌门才庆幸,幸亏之前‘受气’了还没来得及说话,不然以他们的能力,即便能抗住这一道,也没有精力再入遗蹟。 汐泷阁的人无疑是振奋的,从来没有看到过他们的夫人出手,一直听闻夫人是能与阁主相抗衡的人,大家心里都以为是阁主让着夫人,没曾想,原来夫人的造诣竟如此之深,对于汐泷的敬佩更深了。 片刻,汐泷挥了挥手,下面的风尘散去,大多数人已经摔滚在地,抱着自己的身体乱哭乱嚎,汐泷心想,明明是修仙界,怎么如此市井无赖,活得像个泼皮。 “你们几个上来吧。”汐泷看了看下面依旧安然无虞站在那片废墟中的十几个人,能在她的法术中纹丝不动的人,自然不是什么吃素的,汐泷也就藉机讽刺了几句。 “看见没,想上来就用实力说话,没拳头还想学人张狂,不如早点投胎。”汐泷俏皮的口气,让下面的人听得一阵心寒,因为他们从中听出了杀气,毫无疑问,只要这个女人想要动手,不出一炷香,这里的人都会遭殃。 那十几个人站在了汐泷阁的队伍之末看着前面带着各式各样面具的人,浑身不自在。 “三位掌门,我来时带的人数不足三百,如今带着这几人可行?”汐泷象徵性的徵求了一下三位的意见,虽然他们的意见形同虚设。 “自然。”桓柳是第一个回答的,祁序就在她的身后看着,没说什么。 另外两位掌门也没说什么,只是催促着快些开始,对于汐泷阁临时加人的行为没说什么,说到底,他们三大宗门今日也是承了汐泷阁的光。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要出门,后面的还没存下,所有没得发了,回来会补得,么么~~ 第49章 柳序曲之欺压 四方令牌同时吸收灵力,遗蹟大开,汐泷首先迈着步子进了遗蹟,邢幽紧跟其后,其余的人见状也纷纷走入遗蹟之中,留下海边的散修咬牙切齿。 汐泷和邢幽进了遗蹟就和汐泷阁的人打招唿离开了,能否得到至宝,那是他们的机缘,汐泷和邢幽已然超脱外物,这些东西还不如一壶好酒吸引力来的大。 有邢幽在,汐泷也就不用再问休幽魂碎片的具体位置,邢幽才是幽魂的正主,跟着他绝对不会出错。 一路上兜兜转转,这两人倒真成了最早到达遗蹟中心的人,位于这座遗蹟岛中央的是一座宫殿,不似皇宫那样的富丽堂皇,金光闪烁,却真正是这个世界上最费时费力的一座宫殿。 此殿名唤往生殿,单听这名字,就能体会到宫殿主人对外物的超脱,此殿极大,层层围绕,有三层楼那么高,同样地下还有着一模一样的宫殿,这也是幽魂碎片所在的位置。 一路上仙器仙丹无数,汐泷和邢幽看也不看一眼,径直走向了殿内最底层,果不其然,殿内最底层的中央便安置着幽魂碎片,数量不少,只是尽数被锁在水晶中,四处流窜也未能逃出。 水晶悬空漂浮在殿中央的支柱间,汐泷正打算伸手取下,却被邢幽一声喝住。 “别动。” 汐泷回头看他一眼,等着他的解释。 “这座岛的主人用幽魂碎片将整片岛屿悬空,如若取出,这座岛屿便会失去支撑,落入海中。” 汐泷讪讪的收回自己的手,幸好她听话没有乱动。 “那现在怎么办?” “等。” 于是在初次尝试未果之后两人又回到了地面,等候这些人从遗蹟离去,再将遗蹟中的碎片取出。 偌大的一个遗蹟中,每个人都在寻找仙器,甚至是传说中的传承,为此不惜头破血流,这和眼前这两人形成了强烈的反差,当无数的人沿路走过看到慢慢悠悠散步还有说有笑的汐泷和邢幽,一度怀疑自己眼花了,可是当许多的人都说起这件事时,他们也不得不佩服,这汐泷阁的两位当家还真是郎才女貌,见识不凡。 邢幽离开时在最底层的房间设了禁制,以防哪个弟子阴差阳错进入,拿走什么不该拿的,葬送了全岛人的性命。 虽说四个势力之间相争无数,但是汐泷阁受到的挑衅是最少的,一则三大宗门中汐泷阁的同胞着实不少,二则实力难测,那些人不敢贸然出手,不过,最重要的是,三大宗门相互牵制多年,切磋无数,其中互相看不对眼的更是数不胜数,趁着这个机会教训一下对方,根本无暇顾及汐泷阁。 至于那进来的十几个散修,更是不知该何去何从,论人数,他们单枪匹马,孤军作战,何况散修有自己的傲气,不愿与人合作,所以这些人即便拿到了什么好东西,也只能偷偷地藏着掖着,不敢露出半点踪迹。 汐泷和邢幽说是来游玩也不为过,当别人正被一堆陷阱围困的时候,他们在摘花采蜜,当一堆人为了宝藏大打出手的时候,他们在饮酒对弈,当所有人都在努力地时候,这两个人居然在‘打情骂俏’。 “从没见过你这么小气的人,一壶酒都跟我讨价还价,是不是个男人。” “这和是不是男人有什么联繫,我这幽骨伞中的酒,均是极品,如今已经被你诓去了大半,你还要如何?”邢幽右手执幽骨伞,将伞举高,汐泷蹦起来也够不到。 “小气鬼。”汐泷一拳砸在邢幽胸口上,这一拳于旁人而言虽不轻,但对于邢幽来说和挠痒一般。 “想要也行。”邢幽直接将幽骨伞扔到了汐泷怀中,汐泷正惊讶这厮怎么会这么大方,果不其然听到他说,“拿的出来就是你的。” 汐泷这暴脾气,最受不得有人激她,接过幽骨伞,就尝试着将灵力输进去,反噬算什么,又不会死。 只是有一点汐泷做梦也没想到,灵力进入的如此通畅,别说反噬,连一点阻力也没有。 邢幽看着汐泷的脸色心中顿觉不妙,等他想夺回幽骨伞的时候,一坛酒已经出现在了汐泷手中。 “你不是说我喝掉了大半吗?我怎么看着我连一坛都没喝下。”汐泷刚才可是探了一下的,里面至少还有十来坛酒,没想到堂堂一方天神,竟然小气如斯。 “你……真的拿到了。”邢幽眼神中掩饰不住的惊讶,即便是知道他与汐泷之间关系匪浅,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幽骨伞已经自动认汐泷为第二个主人了吗? 邢幽回想之前,墨音也是这样,他以为这只是个意外,看样子他们之间也不单单是认识的关系,也许更深一层,难不成汐泷真是他女儿? 某人一直想着占汐泷的便宜,却没有想过,没有老婆哪来的女儿。 “是啊,我也很惊讶,这么看来,以后你的东西我就可以随便拿……” 汐泷话还没说完,手中的幽骨伞就被邢幽抢走了,他这伞中可不止有酒,几十万年的珍藏都在其中,这要是被汐泷拿走还得了。 第65页 汐泷也不管邢幽是不是拿走了幽骨伞,以后有的是机会,等到了下一个世界,邢幽就忘记这件事了,到时候那些酒还不都是她的。 这样的争斗没有持续多久,因为不远处的争吵声音着实太大,影响甚远,连他们二人也惊动了。 “过去看看?”汐泷将酒罈收起,指了指远处声音传来的地方。 “嗯。” 两人过去一看,三大掌门都在,周身气势一个比一个强,桓柳本就只是祁序的亲传弟子,气势自然弱了一头,可是为了不让两大掌门看出破绽,她一直在强撑着,祁序站在她的身后,掌心贴着她的后背,不断地给她输送灵力。 汐泷随手摘了一片树叶,向那个方向掷去,叶片所过之地激起一层尘土,三位掌门见状,纷纷收起周身灵力,倒退几步,叶片死死地插在了远处的树干上。 “阁主这是何意?”风回谷谷主率先说道,心中有些不忿,三人分羹尚且不够,如今又来了一人。 “没什么意思,你们欺负一个女子,有些看不过去罢了。” 外界并不知道身后的邢幽才是汐泷阁的阁主,汐泷也懒得解释,在外人看来都是一样的。 另外两个掌门面色有些尴尬,的确,他们刚才虽是三方上阵,可是看到祁奕的气势占劣势之后,两人便改了主意,先集力压制祁奕,他们一直以来都看不起一个女人和他们平起平坐,打算趁着这个机会好好教训教训她。 祁序看到这两位前来,在桓柳背上的手也放下了,向后退了几步。 桓柳专心应对着眼前的情况,并没有注意到这些。 “阁主切莫胡乱猜测,我等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看不惯一个女子能有如此成就,还是说你们根本就瞧不起女子。”汐泷语气轻柔,桓柳祁序不知,另外两个掌门却是能清楚地感受到,这如山的威压,压在他们头顶,头上冷汗浸出,就连话也说不出。 这威压不是汐泷放出的,而是邢幽,汐泷用的是祁奕的身体,灵力是祁奕的灵力,即便用尽全力,也只能和两个掌门打成平手,起不到震慑的作用。 “多谢阁主为我开脱,是我技不如人,怪不得两位掌门。”桓柳唤的也是阁主,不能让这两人看出破绽,至于祁序,只希望夫人不要计较。 “倒也是,有实力的女子总比普通人家的好些,总不至于被人轻贱了去,你们说呢。”汐泷将脸凑到两位长老面前,明明是笑着的,可是两位长老却感受到了寒意。 “这个灵器就算是我送给祁奕姑娘的见面礼了,你们可有意见?” 两位掌门根本说不出话,又怎么敢有意见。 “这……初次见面,这礼未免太过贵重。”桓柳推拒到。 “我说送给你就是送给你了,谁要是不服就来找我。”说着邢幽将放在两大掌门身上的威压收回。 两大掌门撑得有些腿软,但是也看清楚了,这个女人不能惹,连带着现在的祁玉宗也不能欺负,真是好憋屈。 “我要和祁奕姐姐聊聊女孩家的事,你们也要一起听?”汐泷握着桓柳的手,瞥了一眼两位掌门。 两位掌门立刻抱拳离开。 汐泷看了看不争气的桓柳,“谁让你逞能的,你若是挑破身份,说你是汐泷阁的人,看谁敢欺负你。” 桓柳有些尴尬地咳了咳,示意汐泷还有人在,汐泷这才看到不远处的祁序。 “看你的表情,六子的事你早就知道了。” 汐泷一个快步掐住了祁序的脖子,将他单手拎起,而祁序毫无反抗之力。 桓柳有些急了,“夫人,他什么都不知道,你放了他吧。” “什么都不知道?我看他是什么都知道。”汐泷手中又紧了几分。 “夫人,我以性命作保,他不会将这些事情说出去的。”桓柳看着汐泷,神色很是焦急。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回来了,补了一章,剩下的明天再写,补觉去喽 第50章 柳序曲之仙器之乱 “你的性命重要还是汐泷阁重要?”汐泷眼神犀利看向桓柳,桓柳恍若置身于寒冰之中。 “别玩了。”邢幽语气中有些无奈。 汐泷嘟了嘟嘴,提着祁序的手一甩,将他扔在了地上,祁序倒退两步才站稳。 “平日里尽是你欺负我,好容易遇到个能欺负的外人,你还要管。“汐泷看向邢幽的眼神中满是幽怨。 邢幽也不禁一笑,揉了揉汐泷的头,“这样日子才不会无聊。” “滚,少动姑奶奶的头髮。”汐泷将邢幽的手拍掉。 邢幽也发现了,汐泷狂傲的时候总是自称姑奶奶,有求于他就一口一个邢幽大人,真是拿她没办法。 “你们两个还站在这做什么?我随时可能后悔的。”汐泷双手抱胸,笑眯眯地看着桓柳两人。 “谢夫人。” 祁序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桓柳拽走了。 汐泷看了看周围,找了棵最高的树坐了上去,邢幽也起身坐在了她的旁边。 “在看什么?” “看人打架啊,你看那边,那个穿着灵渊道袍的人正在和我们的人抢东西,你看到他旁边的同门没有,一直使黑手,一看就是汐泷阁的人。” 汐泷坐在树枝上笑得前仰后合,“这一次,那三大宗门怕是要空手而归了。” 邢幽看汐泷坐在树枝上还不安分,左摇右晃生怕她要掉下去,便揽住了她的腰。 汐泷感受到腰间一紧,抬头看向邢幽,“干嘛?吃我豆腐啊。” “怕你掉下去。” 说着邢幽还在汐泷腰间掐了一下,汐泷被这一下弄得浑身一抖,却也没有挣扎。 “刚才跟在六子身后的祁序,显然已经知道了六子的身份,我们放过他可行?” “他一个人的疯言疯语有谁会信。”邢幽一笑置之。 邢幽看得出,他很在乎桓柳,没准还能藉此机会将祁玉宗一大长老拉入麾下。 汐泷和邢幽都是绝顶聪明之人,当然,汐泷的偶尔煳涂可以排除在外,这两人心中最缺的就是情字,他们总是认为能算好一切,却独独在人的感情上无法下手。 汐泷和邢幽都是没有经歷过亲情友情爱情的人,唯一汐泷比邢幽强一些的,大约是她曾经遇到过长御,让她真真正正体会到了什么是怨恨和愧疚。 汐泷坐在树上看了很久很久,也叽叽喳喳说了很久,邢幽偶尔应和道。 邢幽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那座往生殿,那里的碎片不少,不知道这一次拿到后还剩多少。 等邢幽察觉到身边没了声音,才侧脸看去,汐泷已经靠在他的肩上睡着了。 邢幽看她睡着的样子像一只小猫,时不时地舔舔嘴唇,睡着就乖巧地很,醒来就会亮起她的利爪,见人就挠。 邢幽捏了捏她的鼻子,“寻个好日子,将你卖了。” 第66页 他的脸上带着玩笑的意味,随即便露出温和的笑容,好像……捨不得。 汐泷头枕在邢幽的腿上,坐在湖边的一处亭中,亭中似乎还坐了几个人,汐泷醒来揉了揉眼睛,仔细看去,正是三大掌门,外加那个跟在桓柳身边的祁序。 “我睡了多久?”汐泷慢慢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衣裙。 “不久,三个时辰。” 汐泷装模作样地拍了拍邢幽的大腿,对着那里说了句,“辛苦你了。” “你不觉得这句话应该对着我说吗?” “有什么区别,这腿还不是你的。”汐泷不再理会邢幽,开始正视眼前的几位仁兄。 “三位掌门所来何事?” 两位掌门均是觉得汐泷的行为太过狂傲,在汐泷未醒来之前,邢幽一直在与这两位周旋,桓柳就坐在那里不说话。 两位掌门还不知道汐泷阁真正的当家人究竟是谁,眼前这位就表示他的夫人还在睡着,不要惊扰了她,于是他们足足等了一个时辰,这位夫人醒来先是无视他们,现在又毫无礼数,当真令人火大。 两位掌门完全忘记了,在进遗蹟之前,是谁一个小小的风诀就叫那些不听话乱闹的人止步于门前。 灵渊派的掌门本想不满两句,却被桓柳抢了先。 “是关于遗蹟中宝藏的事。” 汐泷没有说话,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有门派弟子在岛中发现了成箱堆积的丹药还有堆满上品仙器的宝阁,门派中难免有些眼热的弟子,为争仙器大打出手,我们过去先制止了他们,这才来找阁主商量该如何解决。” 汐泷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仔细思考这件事,过了片刻才说道,“丹药可以按人数,修为低的弟子就给他稍次一品的丹药,修为高的自然就是上等丹药,若是分完了还有剩,就四派均分,弟子有功可奖,至于仙器,就更好办了,有能者居之。” 三位掌门有些疑惑地看着汐泷,对于她的这个决策不甚理解。 “仙器数量再多,也必定多不过丹药,不可能人手一份,这个时候就要凭实力说话,那些修为低一些的,即便拿到仙器又能如何,还不是要乖乖交出去,所以这些仙器一定要物尽其用,给最合适的人。” 说完后,汐泷话音一转,“你们各自的门派中有没有恃强凌弱、欺弱盗宝的人我不知道,这是你们门派内部的事,但若是欺到了我的人头上,就把他的命留下来。” 在场的人中除了邢幽,脚底都传来了凉意,仅仅是一句话,便能将他们震慑住,他们已经不敢想像得罪汐泷阁的下场了,回去一定要好好告诫那些小兔崽子们,惹谁也不能惹了汐泷阁的人,尤其是这个女人。 “敢问阁主,这遗蹟开启多久?”风回谷谷主问道。 汐泷看那老谷主眼神中的担忧,明显是在说,争夺仙器费时费力,这遗蹟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自行关闭了,到那时他们这些人可就都得留在这里了。 汐泷给了老谷主一个赞赏的眼神,老谷主看得心肝直颤。 “遗蹟开启最多两天,距离现在还有一天。” 邢幽轻笑却没有出声,这遗蹟打开了就不会关上,除非里面所有的人都离开,这座岛才会自行封闭,但还有一个方法,那便是取走幽魂碎片,倘若这些人都不离开,他们还怎么取得碎片,这一次确实是他们疏忽了。 “这可怎么办?”灵渊派掌门也有些心急了,俨然忘记了他们四人应该平起平坐的事情,将汐泷当做了主心骨。 “我在岛上寻得一戒,此戒可容万物,若是诸位信得过我,可将仙器暂放在这戒中,由我暂为看管。”说着汐泷就戳了戳邢幽,示意他拿出戒指。 邢幽一脸鄙夷地看着她,刚才听到她说可容万物的时候就觉得事情不对劲了,果然……他哪里有什么可容万物的戒指,只有幽骨伞,邢幽无声嘆了口气,从袖中掏出一枚看似普通的戒指,实际上,这真的就只是一枚普通的戒指。 邢幽为自己的幽骨伞感到不忿,明明就是安养魂灵的神器,净做了些下等仙器的事。 “这……”风回谷谷主和灵渊派长老依旧有些犹豫,谁又能知道汐泷不会私吞呢,只有桓柳什么都没说,她看过那些所谓宝贵的仙器,比起玄冥的还差了些,不过倒真有几件极品,除此之外,根本入不得她眼,更何况是夫人和阁主,她见过夫人的墨音,有这样的仙器在手,哪里还能看上别的。 汐泷眉目轻挑,“若是你们信不过我,这些话就当没说过,只是那些弟子斗来斗去,难免伤了,诸位可要做好心理准备。” 能做掌门的哪个不是老狐狸,只这一句他们便明白了,这是在警告他们。 前来的都是精英子弟,若是在这里闹得两败俱伤,只会让别人坐收渔翁之利。 风回谷老谷主犹豫片刻,还是点了点头,“我相信阁主既然坐在这里,自然会以诚待人,这件事就要劳烦两位了。” 灵渊派掌门没有说话,默许了老谷主的行为,至于桓柳,自然是不会给汐泷添乱。 “那就一同过去吧,我来收,你们看着,也好做个见证,让那些不知趣的都闭嘴,我这人最听不得别人在背后论我的是非,若是谁让我听见了,我就让他掉脑袋。”汐泷笑眯眯地说道,眼角嘴角全是笑意,却让两位掌门看得心寒。 汐泷和邢幽走在最前面,邢幽想起刚才汐泷的一番话,不禁失笑摇头。 “你笑什么?” 第51章 柳序曲之迷眼 “你笑什么?”汐泷对着邢幽翻了个白眼。 “笑你怎么这么可爱。”说着还捏了捏汐泷的脸蛋。 汐泷眯着眼扬起笑容,“那是当然。” 邢幽轻轻拍打着汐泷两颊,“脸皮真厚。” 说完便大步朝前走了,不给汐泷报復他的机会。 汐泷这才反应过来,小步跑去追邢幽,“姑奶奶今天要是不在你脸上剜个花,姑奶奶就不姓汐。” 邢幽突然转身握住汐泷的手,装模作样地说道,“夫人忘记了吗?嫁夫随夫,你现在是邢氏汐泷,早就不姓汐了。” “邢幽。”汐泷咬牙切齿地说道,“你大爷。” “乖~” …… 后方,两位掌门都为邢幽捏了一把汗,真是一物剋一物,不敢相信,有人能让这个女子吃亏,有机会一定要好好结识一番。 桓柳则是有些艷羡地看着那两人,若是她和祁序能在一起,即便是每天斗嘴也是很有趣的,可是他们已经一个月没说话了,即便祁序跟在她的身侧,也从未开口一次,没有质疑,没有关心,就像看着一个陌生人,有时候更像是在看着一个犯人。 她不止一次地想,若是他们之间能像阁主和夫人一样多好,打打闹闹,吵吵笑笑,这大概只能是奢望了。 最后一天,很快她就要离开了,就最后一次,如果到最后祁序还是不能原谅她,那就放手。 第67页 祁序无心其他,只是走着走着身侧的人便不见了,他回头看,桓柳正站在身后看着他。 “祁序,我决定了,我会告诉你所有我能告诉你的,如果最后你还是选择不原谅我,我离开。”桓柳笑了,这大概是这些天她能想到的最好的结局,桓柳迈着步子越过祁序,嘴角的笑容是这三个月来最真心的笑容。 祁序听到离开两个字,喉咙一紧,如鲠在喉,她脸上的笑容像是一把利刃刺在了他的心头,想拉住前行人的手,却堪堪错过了。 看着已经远去的背影,祁序的心像被针扎过一般,没有流血,却痛入骨髓。 四个门派的掌门都已到齐,简单宣布了这些丹药仙器如何分配,在所有人的见证下,将所有仙器都收进了戒中。 其间自是有许多人不满,但是看自家掌门都没有异议,也只能把心放回肚子里。 整个过程持续了一个时辰之久,一个时辰后,弟子们纷纷离去,老谷主和灵渊派掌门也相继离开。 “你还不走?”汐泷示意地看了看桓柳身后。 “属下告辞。”桓柳嘴角带笑,知道了这是最后一搏,反而看开了些。 桓柳拉过祁序的手,离开宝阁。 祁序挣扎了一下,没有挣开,任由她牵着。 桓柳漫无目的地走在小径中,不远处是一片桃园,人间三月已过,这里的桃花却依旧芬芳。 两人并肩而行,谁也没有看谁的脸。 “祁序,我喜欢你,从第一次看到你开始,你大概不知道,我第一次见你不是在那日的酒肆。” 祁序没有说话,只是有些疑惑地看着桓柳。 “第一次见你,是在山下小村的集市上,一个卖花的小女孩撞了你,花掉了一地,坐在地上哭,你将手中的银两给了她,好言相劝,买下了那些花。那时候我就在想,竟然会有这样的人,因为一个小女孩哭,就将她的花全部买下,这个人不是个老好人就是个大傻子。我偷偷跟上你,看见你在酒肆为了宗门子弟大打出手,便暗中助你,给对方使绊子,也就是那时候,你看到了我。” 祁序想起那年的秋天,宗门中的药师下山寻药,走至山下,被人围攻,那些药师在炼丹室里惯了,不知人间险恶,被人暗算,幸好他们及时燃了信子,宗门才派他下山接人,在与对方打斗时,他发现总是有奇奇怪怪的东西飞出,或是绊住他们的脚,或是打断他们的剑,祁序好奇地紧,将那伙人收拾了,就从拐角处揪出一个鬼鬼祟祟正要跑的小姑娘。 祁序问她,“你和他们有仇?” 那小姑娘摇了摇头,“没有啊。” “那你为什么要出手,不怕他们找你麻烦?”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他们要找麻烦,就来好了,我还不至于那么弱。” 祁序第一次看到这么狂妄的女孩子,想来是家中骄纵惯了。 “若是正大光明同他们打,你有几成把握能赢?” “没把握。” 祁序笑了,这小姑娘倒是有自知之明。 “但我有把握全身而退,本姑娘朋友遍天下,收拾这几个喽啰还不是小菜一碟,更何况,有大侠在这里,大侠一定不会见死不救的对不对。” 小姑娘灵动的眼睛让他无法拒绝,他想,若是真的发生那样的事,他一定会出手的。 现在想来,第一次相见便喜欢上的人又何止桓柳一个。 “后来上山拜师,我才知道你是祁玉宗的长老,我拼了命的修炼,只为能做你门下弟子,他们说你从未收过徒弟,我想做你的第一个弟子,更想做你的最后一个弟子。如我所望,两年的师徒生活让我更加迷茫,我想告诉你我喜欢你,可我害怕得到的不是我要的答案,我害怕你会因为我的这份心思而远离我。那天晚上,我喝酒壮胆,擅自对你做了那样的事,我很抱歉,第二天头脑清醒之后,才开始害怕,于是自己找了个错处去了刑事堂,本想等你不那么生气的时候再出现,谁知道再见会是这个样子。” 桓柳沉默了半晌说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喜欢的人……”桓柳微微一笑,眼神中却流露出苦涩,“是……掌门,是我自作多情了。” 祁序想说不是,他喜欢的人不是师姐,桓柳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我冒充掌门,不是因为谁抓了掌门,是因为掌门已经死了。” 祁序听到这个消息,不由握紧了桓柳的手,脑中轰隆作响,再听不清其他。 “没有人对她不利,她在闭关时经脉逆行,吐血身亡,就在三个月前,我离开的那天。” 桓柳的手被抓的有些疼,可她依旧没有选择挣开。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巧,你一定觉得我在说谎对不对,祁序,除了汐泷阁的事,我什么都可以告诉你,只求你信我这一次。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我也没有脸再来求你的原谅,如果你还在为那晚的事生气,觉得噁心,随时可以杀了我。” 桓柳将信提到了嗓子眼,哽咽地说着,“如果你狠不下心杀我,就放我走吧,我发誓以后都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 “你胡说什么。”祁序心中大乱,他还没有从刚才的噩耗中醒来,突然听到对面有声音出现,下意识地放开桓柳的手。 桓柳手中一空,重心不稳,手撑在一棵桃树上。 桓柳还没来得及思考,落下的花瓣开始肆意飞扬,所有的桃树瞬间凋零,漫天的花瓣迷了眼,让人看不清情况。 花瓣在空中的速度极快,划过肌肤便留下血痕,衣袍也尽数被割破。 祁序心急喊道,“小柳,小柳,你在哪里?” 祁序摸着刚才的方向,怎么也摸不到人。 只是一剎,花瓣静止在了空中,祁序看到了桓柳,桓柳跌倒在地,她的身上已是血痕遍布。 祁序心疼不已,两步踏过,将桓柳抱在怀里,不让花瓣再割伤她。 一剎静止过后,所有的花瓣聚集在一处,像是一团巨大的花球,花球周身散发着粉色的光芒。 花球越来越大,越来越靠近,这一切都被桓柳看在眼中,桓柳用尽最后的力气翻身,将祁序护在身下。 一声巨响,天空花瓣纷纷扬扬,落在地上,染了鲜红,祁序看到刚才还跟他诉说着心意的女子,喷了满地的血,沾满了他的脸颊,倒在了他怀里,。 “小柳,小柳。”祁序小心翼翼地捧着桓柳的脸,将她抱在怀里。 桓柳脸上的伤痕还在,夹杂着嘴角溢出的血,好不狼狈。 “师父。”桓柳的声音微弱,可是祁序就是知道,她在叫他。 “我在,我在,你撑住,我这就去找人救你,你撑住,你要是现在死了,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那张脸曾经俊美无双,如今却是挂满了血与泪,伤口像是不会痛的样子,被泪水一遍遍地沖刷着。 祁序抱起桓柳,往来时的地方跑。 第68页 “有人吗?谁能救救她?”祁序眼泪迷了眼,被石头绊倒在地,仍不忘记将桓柳护在怀中。 再没有哪一刻让祁序觉得,原来他这么无能,她要走,而他,从来都留不住。 “师父……”桓柳缓缓抬起手,抚摸着祁序的脸颊,“我……可能,等不到你的答案了。” 桓柳记得她闭眼前是笑着的,她希望能够给师父最后一个笑容,即便笑得那么狼狈,他好像看到了什么,很激动,是什么…… 再次睁开眼,房间里的一切熟悉又陌生,一个人也没有,桓柳发现自己的手脚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废了好大的力气,才走到了门口,门外是她小时候种的梨树,树上光秃秃的,一片叶子都没有,原来已经入了冬啊。 时间究竟过去了多久,还是那一年的冬天吗?师父怎么样了,是不是已经回祁玉宗了。 一路上一个熟人也没看到,大家仿佛都很忙,直到走到汐泷阁,才隐约听到阁主和夫人争吵的声音。 第52章 柳序曲之记忆丢失 “这是什么?”汐泷把玩着手中一颗琉璃珠,眼睛盯着看了半晌,什么也没看出来。 “记忆钮,我知道到了下一个世界我还是会失忆,索性就将这些记忆都存了下来。” “啊,这样啊。”汐泷张大嘴,满脸不可思议地说道。 “你说这东西要是被我摔破了会怎样?”汐泷挑眉问道,眼中可见,兴趣盎然。 “你最好收起这份心思,我想你没少在这件事上吃亏。” 汐泷扁扁嘴,这件事还真被他说中了,每一次都被他整得死去活来。 “喂,还你。”汐泷装作要扔过去的样子,邢幽看她动作了几次都没有扔出去,就知道她不过是想整他罢了,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这一松懈可就误了大事,汐泷虽说没有真扔掉它的想法,可是看到邢幽如此的不配合,手中假扔的力度不免增加了些,一个脱手,记忆钮贴着邢幽的耳骨飞出了窗外。 邢幽正在想刚才贴着耳朵的是什么,抬起头看到汐泷那静止不动,手中空空如也,保持着的姿势,好像明白了什么。 身后传来琉璃撞上岩石破碎的声音。 汐泷听到声音脖子向后一缩,僵硬地转着眼珠,不敢看邢幽的表情。 “你的手是不想要了。”邢幽被气得脑仁疼,一年零四个月的记忆,就因为汐泷的失手而功亏一篑。 “我……又不是故意的。”汐泷立刻将手背到身后,嘟着嘴说道。 “是不是我平日里对你太过纵容了。”邢幽厉声道。 汐泷本来挺愧疚的,可是一听到邢幽这个语气,瞬间火就上来了。 “我都说了我不是故意的,大不了下个世界我再给你讲一遍嘛。”汐泷不再看邢幽的表情,直接摔门就离开了,也没理会好不容易醒了的桓柳。 “进来吧。”邢幽对门外的桓柳说道。 “桓柳参见阁主。”桓柳抱拳行礼。 “有事?”邢幽抬头捏了捏自己的眉心。 “桓柳是来请罪的。” “哦?何罪之有?” “身为汐泷阁的成员,却生了二心,桓柳不配做汐泷阁的人。” “你可知道不配这两个字意味着什么?”邢幽坐在案前将手中的笔放下,“你从小在玄冥长大,该比我更清楚。” 桓柳知道,在汐泷阁,亦或在玄冥,不配就等于死,可是她的心中只留下了祁序,即便身在玄冥又如何,只要不是他的身边,玄冥和其他便没什么不同。 “我明白,只是……我爱上了一个知道我身份的人,我怕有一天,他会对汐泷阁发难,桓柳难辞……” “爱究竟是什么?” 还在自责的桓柳听到邢幽的这句疑问,心中升起的愧疚被散的七七八八。 “阁主和夫人那么相爱,怎么会不懂?” “我和她?相爱?”邢幽轻笑出声,这不过是为了整汐泷才给她做得名头,相爱,她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相爱,相爱…… 邢幽突然想到了什么,唇角勾起。 桓柳看到阁主淡雅的笑,总觉得脚底有股凉意袭来,这是有人要倒霉了吗? “现在有个任务要交给你,做得好我就恕你无罪,做不好你这辈子都别想再出玄冥。”邢幽显然心情很好,和刚才截然不同。 “啊?”桓柳还没弄懂发生了什么,虽说她已经决定不再出玄冥了,可是这突然的命令是怎么回事。 邢幽张开一张白纸,笔尖蘸上墨水。 “你认为两个相爱的人都会发生什么故事?”邢幽兴趣盎然地看着她。 “嗯?” …… 一个月了,距离离开遗蹟已经一个月了。 那日,桓柳昏倒前看到祁序异常激动,后来发生了什么她一概不知。 事实上,那日祁序激动的原因不是别的,而是找到了能救桓柳的人,那对夫妻。 祁序求汐泷救救桓柳,他不记得自己究竟说了什么,才让那位夫人同意救她,他只记得那位夫人说她伤得很重,要将她带回去,从那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见到过桓柳。 桓柳离开了,祁玉宗大乱,掌门失踪,整个宗门都在寻找祁奕的踪迹,只有祁序知道,祁奕早就死了,早在三个月前就死了。 宗门中无人主事,他便处理宗门大小事务,连同祁斫一起,将宗门上下打理好,祁斫满心以为这是他的师父给他的考验,他将自己忙得脚不离地,也没等回祁奕,甚至连她的最后一面也没见到。 直到仙器大会要开始的前一日,祁序将他单独叫来,告诉他,他该做掌门了,他才觉得一切都变了,他的师父再也不会回来了。 后来,祁序以掌门名义召集了门派各长老,告知各位祁斫暂代掌门理事,若一年后,掌门依旧未归,祁斫就是祁玉宗新一任的掌门。 堂下有不服的人,都被祁斫以暴力手段制服了,这些年,宗中大小事务他都参与过,积攒的人脉又岂是这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长老可比的。 短短一月,祁玉宗表面上维持着以往的和平,内里争斗不断,祁序帮着祁斫处理立威,直到一个月过去,一切才基本恢復正轨。 这一个月来,他无时无刻不想离开这里去寻找桓柳,可是他根本不知道汐泷阁在哪里,仙器大会,邢幽和汐泷均未到场,其余的所有人都带着面具,他怕他的行为会连累桓柳,故而没有向那些人打听。 现在门派安定了,他也终于可以离开了。 他先去了山下村落的那间扇子铺,找了七长老,七长老听到祁序的意图,有些犹豫。 “六子的情况我也不甚清楚,至于你想去汐泷阁的事情也不是不可能,但要赌上性命,年轻人,你确定要去?” “去,能亲眼看到她过得好,死也值得。” 第69页 “哼,当初我就告诉过你,要信任她,现在又来……”,七长老嘆口气,“罢了,我不能保证你一定能见到她,更保证不了你的性命,自求多福吧。” 七长老告诉了他怎样到玄冥,也告诉了他怎样才能进入玄冥,只是没有告诉他那里是什么地方,也没有告诉他那滴血滴下去他的命就掌控在了别人手中。 祁序几乎是日夜兼程,两天便到了玄冥,一同汐泷初次来到这里的样子。祁序感嘆,这样的地方,怕是除了神仙,谁也不能发现。 祁序用剑划破手指,指间的血滴滴在密林前的草地上,面前的密林扭曲变化,一座石桥浮于万丈深渊之上。 桥上一个穿着黄色薄衫的少年正向他跑来,看到他的那一刻瞪大了眼睛,在撞上祁序之前急忙剎住了脚步。 “你是谁?”少年眼中瞬息万变,一瞬从逃跑的调皮少年化作俾睨天下的君王。 祁序也发觉眼前这个少年不简单,修为不低于他。 “祁玉宗凝霄长老,祁序。” 少年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高他一个头的人,半晌才说道,“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 “不知,”祁序摇了摇头说道,“此次前来,是受人指引,前来寻找汐泷阁的一位……故人。” “哦?你那故人名叫……?” 少年还没问出便被身后之人打断了。 “玄乐,你可还记得你今早说过的话。”身后之人声音淡淡,但却给人一种阴森的感觉,让人不寒而慄。 “记记记……记得。”玄乐吓得不敢回头去看云路的脸色。 “再说一遍。” “不……不批完奏章……绝不出门。” “上一句。” “三月之内,不出玄冥。” 祁序这才知道,跨越这座石桥到达的不是别处,而是整个世界都谓之成迷的玄冥,听他们讲话的内容,这两人身份一定不简单。 难怪没人能找到汐泷阁的地址,原来竟是在玄冥,这个几乎被所有人都遗忘却真实存在的国家。 “原来你还记得。” “国师,我错了,我这就回去,你看我还在桥上,还没出玄冥呢,你就饶了我这一次,不要记在簿上了。”玄乐心中咒骂,要不是突然出现的这个人,他早就走远了,怎么会让国师逮到,真是气死人了,这次被国师捉住,他不计较还好,若是他再记一笔,那他这一年可都出不去了。 “哼,此事再议。”云路没有再理会玄乐,而是朝着祁序走了过去。 祁序抱拳行礼,云路不为所动,“你刚才说前来寻找故人,不知此人姓甚名谁?” 祁序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家徒,桓柳。” “你来找六子?六子还没醒,你回去吧。”玄乐现在看到祁序就烦得很,半点都不想他进玄冥。 “国君顽劣,得罪,不过我今日在占星楼上,看到桓柳向汐泷阁走去,想必她已经醒了。”云路嘴上虽说着顽劣,实则一点道歉的意思都没有,只是面上的客套话。 “我能去看望她吗?”祁序抿抿嘴唇说道,果然他还是不想只得到这个消息,他想亲眼看看那个人。 “请。” 第53章 柳序曲之神女兰鸢 “请。”云路让开身边的路,顺带着将玄乐也拉到了一边。 玄乐心虚,任由云路摆布。 祁序得到云路的准许,虽心中颇多疑惑还是踏上了那座石桥。 “且慢。” 祁序有些不解地看着云路。 “不必惊慌,我只是想给你讲讲玄冥的一个传说。” 祁序不知道云路是何用意,但他知道,能让眼前的人说出来的传说,一定不简单。 “愿闻其详。”祁序站在石桥的中央看着站在桥头的人娓娓道来。 “传闻,数万年前,玄冥有一神女,名唤兰鸢,兰鸢生活在密林深处,像个精灵一般,每日与花草共舞,与动物同乐,直到有一日,那片森林闯进一个少年,少年第一眼看到兰鸢,便爱上了她,兰鸢在他的追求下渐渐动了芳心,少年告诉兰鸢,他还有家人在世界上,于是他们一起离开了森林,来到了世间。”云路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 “少年有一个市侩的母亲,有一个酒鬼父亲,兰鸢以为只要她和少年在一起就好,于是,她从一个美丽优雅的神女变成了一个斤斤计较的村妇,她的孩子也渐渐长大,长大到足以保护他的母亲,那日,兰鸢发现她的丈夫带回一名女子,他说这会是她的妹妹,在市井的这些年,让兰鸢渐渐懂得人世间的一切,也明白了那个妹妹是什么意思,她发现人间的这一切是多么的不纯粹,于是她带着她的孩子离开了,回到曾经离开的那片森林,可是等回到那里,她才发现那片森林已经不在了,那里的花草树木,飞禽走兽统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拥挤的人潮,叫卖的市集,兰鸢疯了,她肆意挥洒自己的神力,将这片土地隔绝在人世之外,将周围的一切尽数抹去,成了陆地上的一座孤岛,她统治了这片区域,并且告诉她的孩子永远不要出去,她将这个担子交给她的孩子,去了岛上尽头的一处瀑布,那处瀑布途经一片忘忧草田,喝过那里的水就会忘记一切烦恼,甚至忘记一切,她从那片瀑布跳了下去,永远沉睡在了那里。” “不知阁下究竟想说什么?” “那片瀑布就在汐泷阁后的断崖。” 祁序瞳孔骤缩,“传说不可尽信。” “我幼时的一位伙伴曾掉下那片瀑布,丧失了所有的记忆,我曾冒险下去寻过他,有幸得见神女真容。” 云路话音未毕,祁序已经慌张离开了石桥,向远处跑去。 “国师,你可真会唬人,那深渊下面哪有什么神女。”玄乐在一旁捧腹大笑,笑那个祁序真是个傻瓜,这种话也信。 “那深渊下面确实没有神女,不过那瀑布的水可以忘忧是真的。” “国师说得跟亲自喝过一样。”经刚才一事,玄乐被云路逮住的怨气也散了许多,正迈着步子朝回去的路走。 国师看着玄乐的背影,眼中神态万千,“除了有幸得见神女真容这句为假,我所述均是真。” “哦?那神女呢?”玄乐回头看一眼云路,却错过了云路眼中一瞬的失落。 “神女的孩子,也就是你的祖先,将神女救回,从此神女忘记了一切,日日在市集徘徊,仿佛在寻找什么,她求你的祖先建一座能出城的桥,但是嘴上又说着千万不要出去,于是你的祖先就依照她的愿望建了一座桥,她就守在桥的这头,日日守,夜夜守,最后终老在此,你的祖先将她的骨灰撒在了那片瀑布之上,愿她来世能无忧无虑,一生长乐。” 玄乐这才知道原来他们家这个变态的规定是因为他的祖先曾经受过那样的伤,可是这些事国师怎么知道的比他还清楚,明明应该是他的家事才对。 第70页 “国师对朕的家事怎么比朕还要清楚?” “自然是国君告诉我的。”云路俯首注视着玄乐的眼睛。 玄乐以为他口中的国君指的是他的父王,没有在意许多。 “算了,不管那些了,六子的事就丢给大哥他们操心吧,我就当个自在国君。” “是啊,国君,你的奏章要什么时候才能交给臣呢。” 玄乐此刻真想打自己的嘴巴,叫你乱说话。 “朕……朕回去再议。”说完也不管云路,跑似得狼狈回城。 神女忘忧只是失去了记忆,为什么你连那份情也忘记了。 云路一人漫步在石桥之上,他就像那个神女,日也守,夜也守,生怕他走出他的视线,哪怕一分钟。 邢幽看着笔下的故事渐渐成形,嘴角溢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一般来说其中一方会有异性知己,而这个知己其实就是倾心之人,有的知己会为了他的幸福而默默守护,有的则是不择手段想要得到他。” “你看得话本子上倒是挺详细的。” 桓柳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自己的头,“看得多罢了。” 邢幽将笔蘸上墨水,在纸上继续挥毫。 桓柳虽然很好奇邢幽在纸上写了什么,却不敢问,何况看邢幽的表情就知道,这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万一她不小心看到被灭口了可怎么办。 就在邢幽写下最后一笔的时候,门被人勐地从外推开,纸张被风吹起一个弧度,邢幽淡然地将纸上的墨迹吹干,收进幽骨伞。 祁序打开门的一剎,桓柳正坐在那里看他,陡然睁大的眼睛无不显示着她的惊讶,祁序扶着门喘气,一步步向桓柳走去。 “小柳。”祁序手掌轻轻抚上桓柳的脸,他怕再次见到她,他会成为她眼中的陌生人,还好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师……师父。”桓柳握紧拳头,他怎么敢只身一人闯来这里,不要命了吗。 “小柳,我信你,你说什么我都信,随我走吧。”祁序将桓柳拽入怀中,仿佛只有紧紧抱着她才能确定她还在。 桓柳哽咽,不知该怎么回答。 “想走?汐泷阁可不是你想来就能来,想走就能走的。”邢幽坐在案前冷哼道。 “只要能让桓柳随我离开,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祁序将桓柳紧紧护在身后,手中还握着桓柳的手。 桓柳从来没有觉得眼前的人可以这么高大,只是逞能逞错了对象。 桓柳从祁序的身后走出,“阁主,桓柳自愿受罚。” “我记得我说过,只要那个任务做的好就恕你无罪。” “我……” “你做的很好。” 桓柳有些看不明白了,这样看来,阁主所有的言论针对的都是祁序,这又是为什么,他们之间应当是没有交集才对。 “至于这位,你的帐该好好算算了。” 祁序也甚是不解,他们之间何时来的帐。 “某人可是等你很久了。”祁序幻影移步到门外,站在门口朝着天空喊了一句“夫人”,还特意用灵力将声音放大,整个玄冥都听到了。 “邢幽,你找死。”不过三秒,汐泷便出现在门外,一手朝着邢幽抓来。 邢幽侧身躲过,脚下一扫,将汐泷绊倒在怀中。 汐泷抬头怒视,邢幽给了她一个眼神,让她看身后。 汐泷仰头看到了那里站着的两个人,尤其是站在前面的祁序,一瞬间,对邢幽的气也消了。 “有什么好讲的,这种人,拖出去杖毙不就好了。”汐泷站直身子,两臂环胸,眼中满是不屑。 “不知在下何处得罪了夫人。” “哼,我在此空等了你一个月,你说你得罪了我什么。” “夫人为何要等我?”祁序有些疑惑,桓柳更是摸不着头脑。 汐泷扭头,不想跟他讲话。 “那日你求我们救桓柳时说的话你可还记得?”邢幽看汐泷不想说话,就替她将话说完,反正他现在心情好,不介意帮她镇镇场子。 “我……”祁序打了个寒颤,脑中空洞,他只记得那日他跪下求汐泷和邢幽救桓柳,至于他说了什么才让这两人同意,他一点都想不起来。 “要我给你重复一遍吗?”邢幽没有等他的回答,而是自己说了起来,以一种极为平淡的语气。 “求你们救救小柳,她就快要死了,她是你们汐泷阁的人不是吗,求你们救救她,我还没有告诉过她我已经原谅她了,我还没有告诉过她我喜欢她,傻姑娘,我不愿意的事,就算是喝醉了也没人能强迫我,一直以来我都是心悦你的,我早就知道那是你不是师姐,你快醒来好不好,只要你好好活着,我就娶你回来。” “你当真不惜一切代价都要救她?”汐泷在一旁发声。 “是。” “那你可愿用你一生的自由来换,要娶我汐泷阁的姑娘就必须成为我汐泷阁的人,这你也愿意?” “是。” 邢幽没有带任何情绪,这一字一句却着实敲在了桓柳的心上,她能想像得到那个场景,心像被蚂蚁啃过一般,又疼又痒。她从来不敢去想,他的师父也是心悦她的,原来他早就认出来了,她怎么就那么笨呢,他那么厉害的人,怎么会因为一点酒就混沌不清,原来醉的那个人一直都是她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内容’较多,你们看定看得出来的,(*^__^*) 嘻嘻……,还有那个那个醉酒以后的事我就不明说了,你们肯定懂得,我都这么明显了,你们要是还看不出来,那么你……你们还是继续保持纯洁好了~~ 第54章 柳序曲之不得忘忧 “那好,桓柳我带走了,十日之内,若是我没有在汐泷阁看到你,她你就永远别想再见了。”汐泷再次说这句话十分的愤慨,本来只是想考验一下祁序的真心,结果一等就是一个月,汐泷一度怀疑这个凝霄长老是不是名不副实,是个空架子,连汐泷阁都找不到,派人出去打听,才知道祁序根本就没在找。 汐泷生气了,这回管他说什么都不能将桓柳放走,这个人就是个伪君子,只有嘴上说得好听,这要是桓柳早些醒来,难道也要同她一般一边生气一边等吗?谁给他的自信,让他相信桓柳一定会等他。 “哼,汐泷阁不欢迎不守信之人。”汐泷摆出一掌臭脸,连带对邢幽的气也撒在了祁序身上。 “我……”祁序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他确实是将所有的话都忘了,连他自己也没想到会一时冲动说出这些话来。 “怎么?那番话难道还有人逼你说的不成。” “不,我是自愿的。”祁序下意识地反驳道,等说完后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但很快就释然了,他也想通了,如果不是发生了那样的事,也许,这辈子他都会让桓柳一直等,既然已经挑破了,何必再掩饰。 第71页 现在他来了就不会走,如果一定要他的命,他也在所不惜。 “我现在来娶她了,求夫人将她嫁给我,只要让我和小柳在一起,怎么惩罚我我都接受。” 汐泷没想到祁序的脸皮这么厚,都被这么打脸了,竟然还能说出这种话,让她一时间不知作何反应,她又不是桓柳的爹娘,嫁不嫁哪是她能决定的事。 汐泷咬着嘴唇犹豫了片刻,说道,“想娶六子,可以,加入汐泷阁。” 祁序咬了咬牙,“好。” “我加入。”祁序几乎没有片刻犹豫,这才令汐泷稍微高看了他一眼。 “桓柳,你带他去掌事堂登记。”邢幽寻了个理由将两人打发走了。 “你把他们支开做什么?”汐泷有些不解地问道,她的气已经消了,虽然刚才邢幽拿她开玩笑,但是之前她也毁掉了邢幽的记忆钮,这样一看,算是两平了。 当然,那是因为汐泷不知道邢幽还有后招,而且还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我们该离开了。” “我……们?” “对啊,一起。” “可是,我会沉睡很久。” “我等得起。”邢幽召唤出幽骨伞,“幽骨伞有安养灵魂的功效,你可以在此沉睡。” 汐泷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这貌似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想想自己一醒来就能看到熟人,这样的感觉还挺好,省得满世界跑了。 “好吧,不过你先将事情都交待好,正好,我也有点事。” “嗯。” 邢幽点了点头汐泷便离开了,他的事没什么需要交代的,汐泷阁四百年没有阁主还不是照样屹立不倒,繁荣昌盛。余下的就是等汐泷回来了,他能猜到汐泷是去做什么,既然她觉得有必要,那就让她就去吧。 掌事堂外,祁序还牵着桓柳的手,一句话都没有,一直到现在将他的名字也写入了汐泷阁。 桓柳看祁序不言语,更不知该怎么开口。 “小柳,你还愿意同我在一起吗?”走在前面的祁序突然说道,手中握紧,他的小柳从来都是叽叽喳喳闹个不停的,现在的安静让他无所适从,他害怕,他已经将桓柳的心伤透了。 从他的出现开始,她就只说了两句话,他害怕,当他学会挽留的时候,桓柳已经不再需要他了。 “我为我对你曾经有过的怀疑道歉,但我从未因此生你的气,我生气的真正原因是,你一声不吭就走了,你让我看清了我的心,然后一个人走了,小柳,错的不是你,是我没有看清我自己,你能原谅我吗?” 桓柳低着头,祁序看不到她的表情,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样的态度,心中有些打鼓。 “我从来没有怪过你。”桓柳的声音有些哽咽,她默默守了两年的铁树终于为她开了花。 “师父。”桓柳突然大哭了起来,一把抱住祁序,“我原本已经决定一辈子都不出玄冥了,我真的很害怕,我怕我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 祁序心疼地将她抱在怀中,一手抚摸着她的头,“怎么会?我这不是来了。” 祁序眼中积蓄的泪水也一併流出,他从不知道,原来桓柳已经有了这样的打算,若是他没有来这一趟,就真的再也见不到了,幸好,幸好他来了,而她还在。 哭了半晌,祁序用衣袖将桓柳脸上的泪水擦去。 “你看你,哭得像只小花猫。” 祁序说着桓柳又要留下泪来,祁序嘴唇亲吻着桓柳的眼角,眼角的触感让桓柳有些痒,不断地眨眼睛。 “就允许你今天哭着一次,以后可不许再哭了。” 桓柳点了点头,眼眶又有些湿润,桓柳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哭得这么狼狈,还是在最不希望看到的人面前。 过了很久,桓柳才渐渐平復了心情,带着祁序在玄冥四处乱转,告诉他玄冥的故事,也给他讲汐泷阁的故事和人,祁序这才知道原来入了汐泷阁还能继续回去做祁玉宗的长老,他还以为要永远在这里,心中松了一口气,虽说这里很好,可他毕竟是祁玉宗的长老,师姐刚走不久,他必须给祁斫撑腰,让他坐稳这个掌门。 周周转转,两人又转到了那座石桥前,祁序指着那座石桥,说道,“方才我来之时,碰到了玄冥的国师,他告诉我你去了汐泷阁,还告诉我那里有一个瀑布,喝下那里的水会失去记忆,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害怕你会忘了我。” “哪有什么忘忧的水,”桓柳将握着她掌心的大手捏了捏,“再说了,我怎么会捨得忘记师父。” 正说着,那座石桥上出现了一个人。 桓柳有些疑惑,但依旧行礼道,“夫人。” 祁序虽然已经成为了汐泷阁的人,但骨子里还是祁玉宗的长老,因此只是站在原地什么也没做。 汐泷也没在意这些,只是对着祁序说,“你跟我来一趟。” 祁序拍了拍桓柳的手背表示自己一会就回来。 汐泷走到一个没人的地方,背对着祁序,“有些事情六子不方便跟你说,就由我来告诉你。” 说罢,汐泷转过身来,那张脸已然变成了最初的样子。 “师姐”,祁序的心被提到了嗓子眼。 “祁奕早在三个月前就已经亡故。”眼前的祁奕很快又幻化成了汐泷的样子。 “我是暂居在这具身体上的一缕灵魂,明天我会离开,她的遗体你带回祁玉宗。” 汐泷简单说完便离开了,她没有向祁序解释更多,聪明的人也不会继续问下去。 片刻后,祁序也离开了那个地方,脸上多了些释然,看上去比方才舒展了许多。 第二日一早,汐泷阁顶楼被再次封闭,汐泷阁又恢復了从前的样子,似乎什么都没有改变,又似乎变了许多。 祁序和桓柳启程回祁玉宗,临走前大长老将一枚灵戒交给他,说是祁玉宗的东西,祁序瞭然,是祁奕,那个最疼爱他的师姐。 桓柳则是好好地看了一眼玄冥,这一次离开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但至少下一次她不会再是一个人。 与此同时,玄乐正偷偷摸摸地跑到了汐泷阁的断崖上,蹲在瀑布边,手挡在水前,水流不断沖刷着玄乐的手,带来丝丝凉意,玄乐抬起手凝视了半晌,鬼使神差地想要将手指放进嘴中尝尝味道。 就在这时,一只手握住了他的手指,“玄乐,你就这么爱以身犯险?” 玄乐被云路突然地出现吓了一跳,同时也有些心虚,不知道为什么,他刚才下意识地就想试试,可是看云路的脸色似乎很不高兴。 云路甩开玄乐的手,“玄乐,你可以忘记所有人,可你不要忘了,你是玄冥的国君,你的责任重大。” 玄乐心虚,半开玩笑地说道,“这不是还有国师你在,玄冥不会有事的。” “如果你不是国君了,你以为我还会再做这个国师吗。”云路眼眶有些湿润,他闭上眼睛,让自己不去看眼前人。 第72页 玄乐一直以来对云路都是又敬又畏,从未想过,他可以为了自己放弃国师的地位,可是他有什么值得云路留在他身边的。 “你既然要喝着瀑布水,索性我也跟着你喝了罢。“说着云路挽起一汪水,就要入口,玄乐将脚边的石子踹到云路捧水的手上。 “国师,我错了,玄乐再也不做这种事了。”他记得云路说这水会令人忘记一切,他本是什么都不在乎的,可是刚才看到云路要喝下去的一瞬,他明白了云路的心情,他无法想像如果云路忘记他该怎么办。 两百年的陪伴,让他几乎离不开这个人,想来,自他们认识起,最长的分离也不过十二个时辰,他们之间不仅是国君与国师的关系,也不是朋友,那该是什么,云路说的为了他又是什么缘由。 云路来到这里,似乎异常激动。 突然,一根线将玄乐脑中的所有都串连了起来。 第55章 柳序曲之玄乐不乐 “国师,你口中那个跌下瀑布的幼年伙伴,是不是……我?”说道最后一个字的时候,玄乐基本可以确定了,那个人就是他。 小时候的事情,他一点都不记得,他以为是时间过得太久,他才忘记了,现在想来,未免也忘得太干净了。 他想起来,第一次在大殿上见到云路的时候,云路看他的视线总是带着莫名的光芒,当时他只以为是云路对他这个玄冥继承人的好奇,却原来他们早便认识了。 “你以为,还有谁能有这个胆子跑到汐泷阁后这处禁地。” 汐泷阁后一直以来就是一处禁地,原因不明,近四百年更是由于建立汐泷阁的缘故,这片禁地被人遗忘了,如今旧事重提,这样的事也只有身为国君继承人的他做得出来。 “那为什么,过了两百年你才告诉我?”玄乐站起来倒退两步,鼻尖有些酸楚,眼眶渐渐湿润。 “告诉你又有什么用,你想的起来吗?”云路一阵嗤笑,他也曾怀着希望,望他能回忆起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可是两百年过去了,一点也没有,于是他想,就这样也挺好。总归玄冥离不开他的阵法,玄乐就离不开他,他会永远是玄乐的国师。 玄乐抱着自己的头蹲下,本就单薄的身体,此时此刻更像是个无家可归的孩子,“明明是两个人的事,你凭什么不告诉我。” 玄乐的话语中带着哭腔,本想再冷嘲热讽两句的云路住了嘴。 “为什么你不告诉我,父王母妃也不告诉我,你们是不是串通好的,你们……” “不是这样,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他们没有错。”云路没有再解释更多,摇着头离开了,他的心何尝不痛,怪只怪他喜欢上一个不该喜欢的人。 从那天起,大臣们发现往日训斥国君的国师变得更加沉默寡言了,而往日活泼捣蛋的国君也开始正经起来,不再惹国师生气,他们之间几乎不交流,众人都以为是小国君要对操控国家大事的国师下手了,于是墙倒众人推,众人纷纷向国师落刀。 云路从来没有告诉过玄乐这些,三月之内,他已经被暗算了几十次,被人刺杀不下十次,若不是这一次受了点伤,身上的血腥味盖不住了,怕是玄乐还不知道。 玄乐一早起来就在批阅奏章,云路坐在下座一言不发,玄乐的鼻子很尖,从云路进来他就闻到了,云路受了伤,可是在玄冥国,谁敢对国师大人出手。 玄乐平日里将大事都交给云路来办,在外人眼里也是个十足十的傀儡皇帝,但实际上他的脑子也是极灵光的,只是懒散惯了给了人错觉。 几乎是在他闻到这个味道的瞬间,他就明白髮生了什么,玄乐震怒,将手中的笔摔向云路,青色衣裳上墨迹斑斑。 “云路,你若是不想再和我说话,现在就离开,永远不要出现在我面前。”玄乐被气得心口作痛。 云路依旧不说话,玄乐拂袖将桌上那堆奏章通通扫到了地上,眼前人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玄乐终于忍无可忍,摔门而去。 几分钟后,所有的大臣都被召集在大殿之内,他们都看得出他们的国君心情很是不好,难道是国师又向国君施压了? 大臣们狐疑不止,大殿最前方站着的依旧是云路,往日洁净的袍子今日似乎多了许多墨迹,大臣们心中腹诽,穿成这样面圣,未免也太不把国君放在眼里了。 “今日召集各位大臣前来,是有一事求证,众爱卿可要如实回答。”玄乐震怒的脸上填了几分讥讽的笑意,牙却咬得更紧了。 “众爱卿以为国师近些年所做之事可有何不妥之处?” 下方众人听闻此话,还以为是国君终于要倒台,一个一个大眼瞪小眼,不知该不该接国君的话茬。 不一会,大殿上一个大臣便站了出来,那位大臣就站在云路靠后不到两人的位置上,已然是鬓鬚髮白,也难怪会急着站出来。 这些大臣大多不是修炼之人,即便是,也不会有多高深,若能在修仙一途找到自己的道,谁会乐意在人间帝王家做个臣子。 云路任玄冥国师已有两百年,两百年来,多少人生生死死,唯独他安然无恙,容颜常驻,他一个人不知道挡了多少人的仕途,国君从来只看得到他一个人,也只听他的话,其余的大臣充其量就是个跟着干活的领事,所有的人都以为国君是被控制了,如今,终于要反击了。 “回国君,国师近些年虽兢兢业业,为国家处理了不少大事,可很多事仍旧没有处理妥当,譬如玄冥引进外界的商物,与外界居民的交易太过频繁,国师已经在任两百余年,应当明白玄冥的国之始终,犯这种错误实是不该。” “哦?那依你之见,国师犯了如此大错,应当如何处置。” 那位大臣抹了一把头上的汗,继续说道,“国师虽有错,可这些年为玄冥做出的努力也做不得假,不如让国师暂时离开朝堂,清心静气,修养身心。” “清心静气,修养身心,你们都觉得这个做法好?”玄乐怒极反笑,让一众人等摸不清头脑。 云路垂着眼眸不语,他一直都知道玄乐不简单,只是被灰尘掩盖了锋芒,这样的他就像变了一个人,让人措手不及。 “你们别不说话啊,倒是说说这个方法好是不好。”玄乐饶有兴趣地看着堂下。 大臣们还在左右张望,一名年轻的大臣站了出来,“臣认为此法甚好,可以一试。” 这些大臣看着有人站出来,也纷纷跟风,将云路这些年的功劳一句带过,紧接着又说他的功绩平平,什么天灾人祸都能被他们说成祸国妖事。 不过还是有一些人没站出来,大约是不愿意趁人之危,或是早就看透了这些。 玄乐指尖轻点桌子示意他们停下。 “你们的点子很好,既然如今,即刻实行吧,刚才所有站出来的人通通革职回家,年纪大了,是该好好养养身子了。” 那些人听到这句话,顿觉五雷轰顶,他们之中大多并不是年迈老者,相反,很多都是刚入仕的青年,想踏着云路上位,结果贪心不成反搭上了自己的前程。 第73页 站出来的人纷纷跪下求饶认错,可是已经晚了,玄乐根本不会听他们的解释,他也不介意别人说他是个荒唐国君,就像云路从不介意做个摄政国师一样。 “你们说过什么,做过什么,你们心中当比朕清楚,不是吗?哼,云路任玄冥国师二百余年,风调雨顺、百姓安康,以一己之力塑造玄冥的阵法结界,单这一点,你们谁也没有资格置喙,你们可好,暗中刺杀,朕虽不问政事,可自问这些年没有亏待过你们,既然你们这么想改变现状,那朕就成全你们。” “国君且慢,”云路不卑不亢,依旧站在众人之首,“玄冥安逸太久,让他们都忘记了谁才是国家真正的主人,给些教训就好了,相信众位大人也是诚心悔过,国君何不再给一次机会。” 云路低头,并不看玄乐的眼睛,他知道,玄乐这是借着这个机会给他立威,他哪里需要这些东西,官场、权利不过过眼云烟,风吹四散。 “既然国师都不介意,那便算了,退朝。”玄乐拂袖离开,只要是有点眼力的都能看出来国君对于这个结果并不开心。 留下的官员纷纷捏了一把汗,既想谢谢云路的网开一面,又为刚才的举动感到羞耻。 “同朝为官,下不为例。”云路也拂袖离开。 就在云路要走出殿门的时候,玄乐的一位侍卫拦了云路的路,恭敬说道,“国君有请。” 别人看不清楚,这些宫中的侍卫暗卫们却是看得真切,他们不知道国君与国师之间究竟是什么样的关系,他们只能远远地望着,但是他们看得出,国君在国师的面前就像是一个调皮的少年,被自己的师父教训,而国师更像是宠着弟弟的哥哥,虽然严厉,但都是为了国君好。 这些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两人之间的气氛很是奇怪,国师虽然和往常一样催促国君批改奏章,却一言不发,国君也一改往常,早早将奏章批完,国师刚来检查一遍就走了,但是从今□□堂上的事来看,两人之间的矛盾应当不深,国君哄哄就好了。 不要问他为什么是国君哄,都是这些年的经验。 云路被侍卫带到后花园,玄乐正背对着他而立,侍卫将人带到后便离开了,余下的两人都默契的不说话。 最后还是云路先妥协,“今日朝堂之事,多谢国君。” 第56章 永生之吾妻 玄乐缓缓转过身,“我若今日不说那些,你是不是还要跟朕玩禁言游戏。” 玄乐愠怒,他今早故意将那些官员都拎出来敲打一遍,等的就是他出来求情,玄乐知道,云路从不喜欢大费周章的事,更不喜欢改变,当这一切都发生在他的身上时,更是如此,他笃定云路一定会为他们求情,云路不是一句话都不想跟他说吗,他偏不让。 云路抬头看着眼前这个少年,岁月没有在他的脸上留下痕迹,也没有在他的心上留下痕迹,只是如今,他好像变得不一样了,摆出帝王的架子来,倒真有几分模样。 云路多希望他还能是那个什么都依靠他的少年,这样他还能藉口留在这里。 “罢了,做了玄冥两百年的国师,如今,国君既已能堪大任,我也是时候放手了。”云路说出这番话是有些后悔的,可是思来想去,他确实没有资格霸占着这个位子几百年不放手,更何况,等了两百年,他什么也没能等到。 玄乐怒不可遏,“你走了整个玄冥的阵法怎么办,你就丝毫没有为玄冥着想过吗?” 玄乐本想说些别的将他留下,可是脱口而出的却是这些。 “放心,我会留在玄冥,终其一生守护玄冥。”云路表明自己的决定后转身离开,脸上却是说不出的失落,如果他不会阵法,玄乐就不会挽留了。 “放肆,没我的命令你休想致仕,我玄乐只要还是国君,云路就永远是国师。”这一番话后云路依旧没有停下脚步。 玄乐拾起脚边的石头,扔到了云路一步之前。 “你今天若是踏过这石子一步,你我从此恩断义绝,生老病死,再不相干。” 云路止住脚步,脑中有些空白,他终究还是忍不下心。 “云路,你不告诉我小时候的事我可以不勉强你,但你想走,晚了,从你出现在大殿的那日起,从你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起,你就没有退路了,你只能是我的人。” 云路明白玄乐说的他的人不过是他的臣子,可是心中还是不免有些悸动,再等等吧,等他找到他命中的那个人,到那时,一切都会理所应当。 “玄乐。” 云路转过身念了念他的名字。 “我们之间的缘分迟早会用尽,我答应你,在那之前我不会离开。” 玄乐不明白,做他的国师不好吗,这世上还能找出比他更听话的国君吗,为什么他一心只想着离开。 那天云路走后,他哭了,记忆中他从来没有这么大声哭过,就连父王母妃离世她也没有如此伤心过。 已经去世的人离开会令人伤心,尚在人间的人离开却会令人痛心。 之后的几年,玄乐按部就班,奏章批得勤奋,让人挑不出一点错,也是这样,云路不知道该和他说些什么,从前天高海阔,玄乐会跟他讲很多趣事,会让他的生活平添几分色彩,现在他终于成了一个好国君,却再也不是他的玄乐。 他亲自将玄乐送到了别的女人身边,亲自对他说了祝福,然后一个人行走在寂寥的宫廊,烛火微恙,不知是吹动了素影,还是倾倒了伊人…… …… 邢幽睁开眼的时候很是迷茫,他感受着周身的灵气,这里不是幽界。 刚醒来他就闻到了周边有很浓的尸臭味,可是放眼望去,什么都没有,邢幽向前走去,味道越来越浓郁,邢幽注意到苍蝇盘旋在那片土地上空,还有许多的手脚暴露在空气中,被蚂蚁啃食,驻满蛆虫。 这场面的冲击太大,即便邢幽见惯了各种各样的场面,胃里也犯噁心。 就在这时,一道犀利的掌风朝着邢幽噼来,邢幽手中化出幽骨伞飞上上空,那道掌风没能打到人,人没了缓冲,直接与地方那些腐肉来了个对眼。 只见地面上身穿玄衣的青年瞪大眼睛,直接吐在了白色蠕动的虫子上。 青年捂着自己的胸口,站起来倒退了几步,怒视着上空的邢幽。 邢幽对他展颜一笑,让那人直接黑了脸。 “有生之年,能亲眼看到昼央神君出丑,快哉!” 昼央姣好的面容出现一丝皱裂,看着邢幽悬空在那片土地之上,又是一阵作呕。 “行了,就原谅你今日的不敬,还不快离开。” 邢幽说完背过身向远方飞去。 昼央也召出神剑向邢幽的方向追去。 两人停在了山腰上的一处凉亭,昼央到的时候邢幽已经坐在那里把玩手中的伞了。 “什么事能让神君从另一方天地赶来,我猜和阿休有关吧。” 昼央的胃还是有些不舒服,但当着邢幽的面没有表现出什么。 第74页 邢幽一直很奇怪,像昼央这么挑剔的人究竟是怎么看上他那个浪荡弟弟的。 昼央论容貌不差邢幽,不过还是有很大不同的,邢幽是真正的天之子,容貌自是一顶一地好,可昼央不是,昼央是人类的孩子,一步一步修炼成为神君,走到今天的地位。 若让邢幽说句公道话,邢幽可能都会说他的傻弟弟配不上昼央,偏偏昼央眼光独到,口味特殊。 昼央虽生于凡间,但是比起他们更像是天神,举手投足间,给人一种毋庸置疑的高贵。 邢幽平日里的话很少,昼央就更少了,大抵是汐泷对邢幽的影响太大,竟让他不由自主地开启了话痨模式,让昼央一度以为自己认错了人。 昼央捏了个避尘决,这才坐在了邢幽的对面。 “阿休没回来,我在找。”昼央说话的时候一直看着邢幽,神色中有些疑惑,“你魂魄不全。” 昼央说得肯定,只是眉头皱得更深了。 邢幽的魂魄不齐,就表示他的神魂有着缺陷,神力也不能完全使用,让他找阿休看来是不可能了。 邢幽仿佛看懂了昼央的心思,脑筋直抽,轻轻抚摸着幽骨伞,分出一丝神识向幽骨伞探去,也不知道他找了多少年,竟然已经找到了这么多了,谁让刚才昼央小看他来着,他偏不告诉昼央他就快恢復神力的事。 只是下一秒,邢幽却勐地站起身,神色慌张,幽骨伞被他扔在了桌上。 昼央心中疑惑,什么时候,邢幽也变得这般毛毛糙糙了,遇事慌张成这样。 邢幽握了握掌心,再次握住幽骨伞伞柄,闭眼将神识传入伞中,刚才没来得及看清,只记得感受到了一个活物在他的幽骨伞中,这一次,将神识尽数融进伞中,外面有昼央把关,不会出问题,可是这伞中的究竟是什么。 当邢幽的神识再次来到那片区域时,先是感受到轻微的唿吸产生的气流,再往深处去,就看到一个绿衣女子正躺在他的伞中睡觉,身体半透明,一看就不是人类,可他也实在不记得什么时候收过这样的东西。 女子躺着的地方周围摆了很多的酒罈子,上面贴着他的字,“汐泷命脉。” 邢幽走近一看,那女子还没有要甦醒的迹象,邢幽戳了戳她的脸,她没有醒,于是又摇了摇她的头,还是没有醒,邢幽疑惑不已,这到底是谁。 就在他用尽办法想要叫醒女孩的时候,女孩身后的一捲纸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邢幽没有立即打开,只是将那些纸张拿了出来。 昼央看着邢幽手中出现的纸,有些疑惑。 邢幽犹豫了一下,还是慢慢打开了,里面的字迹是他的没错,纸张看上去很新,是写了没多久的。 但是字中的内容着实令邢幽汗颜了一把,估计这辈子昼央都没看到过邢幽的脸色可以这么精彩。 “写了什么?”昼央看到邢幽的表情越来越震惊,忍不住问道,难不成是关乎天地间的大事。 邢幽愣愣的将手中的纸张交给昼央,原谅他的大脑已经不能运作了,需要外援,虽然这个外援也没什么用。 “幽魂四散,天地大乱,吾为天地之神,自是首当其冲,前往各界寻找碎片,不知何年何月,我遇到了一名女子,她不是人类,是飘荡在天地间的灵,她帮我寻找幽魂碎片,尝尽人间苦暖,五万年的朝夕相处,情愫渐生,结髮同床,然吾魂四散,常忘吾妻汐泷,故修此书,勿忘。” 这只是第一张,还有第二张第三张甚至第五张,写了他们认识的经过,以及现在汐泷昏迷的原因。 这之中自然是有真有假,以假乱真。 那长长的篇幅简单的交代了他们是怎样认识的,和他们真正的初见差不多,邢幽无意发现了这个附在死人身上的灵,后来在另一个世界也遇到了汐泷,这里也确实是真的,于是往后便结伴同行,后来汐泷借醉表白,邢幽没有拒绝,汐泷知道自己还是有希望的,于是邢幽在她的死缠烂打中发现了她可爱的一面,最终决定和她在一起,结髮同床,永不离弃。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小国君和国师的故事以后还会写完的,放心,这绝不是结束,至于新一轮的邢幽式缠老婆轰炸马上就要来了。 第57章 永生之后锦 昼央看后,眼睛瞪大,邢幽极少写字,但他的字迹还是能辨别出的。 这无疑是他亲自写的,可是这……未免太过惊人,数万年不见,邢幽竟然开窍了。 昼央抬头看邢幽还保持着刚才的脸色,心中瞭然,他是将那姑娘忘记了。 这得亏现在汐泷还没醒,不然看到这个一定吐血三升。 “我有妻子?”邢幽脸上的惊讶丝毫没有褪去。 昼央扶了扶额,“这种事情,应当问你自己。” 邢幽将那张纸夺过来,仔细看,这纸还是新的,也就是说他这样的状态已经持续了至少五万年了,邢幽手指摩挲着这上面的一字一句,没有一个字不是他写的,可是合成这段话怎么就那么令人难以相信。 邢幽反覆翻阅着这几张纸,纸上的内容都快看透了,还是没看出什么问题。 昼央摇了摇头,“你同往日是有许多不同。” 邢幽抬头看向昼央,等待他继续说下去,昼央被看得心里发毛,没再卖关子。 “你从不穿白袍。” 邢幽这才看自己的衣服,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穿着白色的衣服,好像从很久以前就是这么穿了。 实际上,只是那次为了整汐泷换成白衣后就懒得再换回去了。 “而且……话多了。” 邢幽自己是没有什么感觉的,可是昼央却是深有体会,不单话变多了,心眼还变坏了,从前的邢幽,就像现在的他,绝不会说一句废话,可如今的邢幽,未免差距太大,这让昼央不由信了那纸上的话,千万年都没有改变的邢幽仅是这几万年就变成了这幅德行,那么几万年就喜欢上了一个女子又有什么不可能,说不得还是这个女子影响的他。 邢幽不信邪地在幽骨伞中翻,看是否还有什么东西没有发现,除去汐泷正睡觉的地方,邢幽哪也没错过,别说,还真让他翻到点有用的。 不过这些在接受了一番轰炸后的邢幽看来,都只是翻不起浪的小涟漪,他翻到有几张字条上写着,“长御喜欢汐泷,”“长御能任意穿梭世界。” 邢幽看到这些就头疼,先是蹦出一个名叫汐泷的女子成了他妻子,现在又多了一个疑似情敌的可疑人物。 两人头疼之际,感受到有人正向这边走来,虽说表面无恙,但还是多了一分戒心。 过了很久,一名锦衣女子喘着气走上来,满头大汗,像是刚才被人追着跑过一样。 女子喘着气说到,“两位大侠,可否让小女子休息片刻。” 昼央不说话,刑幽头也不抬地说道,“请。” 刑幽还在看自己手中的纸张,突然将纸张背面朝上,“兄台,非礼勿视。” 第75页 那名女子不明所以,看了看两人,又继续拿着帕子擦汗。 昼央看了看刑幽的身后不做声,那名女子越来越觉得这两个男人的气氛很诡异,难道是情敌,不会是……断袖吧。 刑幽明显看出了那名女子在想什么,脸色黑了个彻底,他现在是有妻子的人,他确定那是个女人,不是断袖。 一阵诡异的风吹过,刑幽一掌拍在纸张上按着,以防被风颳起,一边还瞪了旁边一眼。 那名女子只觉得这阵风变得阴冷无比,这个人未免也太过奇怪,女子的视线在两人脸上转来转去,有些害怕。 片刻后,女子再也忍受不了这种可怕的氛围,拔起腿向山上跑去了。 “这位大侠能看到我?”一道虚影显现在刑幽的身侧,只是身体越来越虚,还没等到答案便化为乌有。 “青天白日,怎么会有鬼出没。”刑幽疑惑道。 “此地阴气极重。” “不一样,你我方才所在之地,阴气更重,却一个鬼魂都没有,这个鬼分明是跟着那个女人上来的。”刑幽将手中的纸收回幽谷伞,开始思考。 “对了,你和阿休不在,谁在掌管那片天地?” 本来以昼央神君的身份根本不能涉及到天地之间,奈何邢休是个不靠谱的,所以只能找个靠谱的人来一同管理天地,如今两个人都离开了,那片天地岂不是无人管守。 “此次前来本是想找你帮忙找他,以你的能力不会很久,如今怕是不行了,我先回去,若有消息通知我。” 刑幽点了点头,昼央仍疑虑颇多,但还是回去了,这是刑幽的管辖范围,自有他操心,至于那张纸上的内容,等他恢復神力自然就一清二楚了。 邢幽沉思了许久,才起身向山顶走去,这个世界有许多地方都很诡异,准确来说,邢幽从他醒来就没有一处觉得不诡异的。 莫名其妙娶了妻,没有理由的邢休失踪了,还有初来的那片尸地以及刚才见过的那只鬼,最重要的是,他察觉不到幽魂碎片的具体位置,好像就在这一带,却丝毫没有踪迹可寻。 山顶是一座古庙,看样子刚才那名女子是要来这里的,邢幽想那个鬼也算是这一带里诡异的一件事了,不如就从他调查起。 邢幽正要走进寺院,就看到刚才那名女子眼神有些空洞的走出来,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就连前面站着人都没有看到。 眼看就要撞上,邢幽咳嗽一声,那名女子抬头看到邢幽,吓得倒退了几步,额头上都吓出了汗。 “是你。”那名女子很是惊讶,随即便出了一身冷汗。 女子名为后锦,是琅州城中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的千金,近来总是有些神经兮兮的,可是又说不上哪里不对,把家丁和护卫骗走后偷偷跑了出来,来西陵寺找悟道大师看看,没想到悟道大师说她身上鬼气太重,吓得后锦浑身直颤,如今看到这个诡异的男人,下意识地认为这不是个正常人。 “你身上鬼气很重。” 邢幽说完这句话,后锦直接吓得坐到了地上,大脑已经停止了思考,腿也不听使唤了,想逃跑都做不到。 “你……你是谁?你是……鬼?” 邢幽脸色一黑,“我是来帮你去除鬼气的。” “我凭什么信你,万一你就是那个鬼呢?” “我要是鬼,你活不到现在。”邢幽手掌微动,远处的树便倒在了地上,断口比剑划过还要整齐。 “大……大仙,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不论你是鬼,还是我身边有鬼,求你,一定要帮我将他赶走。”后锦一阵后怕,跪在地上苦苦哀求,也不管邢幽是什么身份了,反正不管是不是鬼,都是她得罪不起的。 “起来吧,这事我自有定夺。”邢幽转身没有再管后锦。 后锦迅速爬起身,有些害怕地一步一步向邢幽靠近。 “大仙,我们现在去哪?” 邢幽也是此时才想起,根本不知道何去何从,若是他孤身一人,身后的寺庙倒是个好去处,可是寺庙内到处都是禁术,那只鬼根本不能现身。 “你在山下可有安身之处?” “有,有的,我家就在山下的琅州城。” “带路。” 邢幽丝毫没有这是个女孩子需要照顾之类的想法,反倒是使唤地得心应手。 一路上邢幽没怎么说话,倒是后锦说了些她的事情,毕竟她可没有胆量去问邢幽的过去。 后锦告诉邢幽,她是在一个月之前察觉不正常的,整天没有力气,兴趣乏乏,走路就像是背了一个人似得,步子很沉,晚上还经常做噩梦,梦到各种血腥恐怖的场面,她的家人还以为她发了什么疯病,出门都要带好些护卫,这次她还是偷偷出来的,家里现在估计已经翻了天了。 邢幽问她,一个月前可有去过什么不寻常的地方。 后锦沉默了很久,才说道,“一个月前,我去了连岳镇找我的未婚夫,但是我到那个镇上没找到他,对,好像就是从那之后,一切都开始不正常了。” “那个镇上可有什么不对劲?” 后锦咬着手指想了很久,眉头越皱越深,一件事情冲上了她的脑海,令她汗毛倒竖,说话都在颤抖。 “我……我想起一件事,那里的人都不和我说话,我一直以为是他们镇子不喜欢外人,可是现在想来,他们当时的表情就像是……我根本不存在。” 邢幽也意识到此时颇为蹊跷,“那个镇子在哪里?” “就在那边。”后锦指了指山下的一个方向,正是邢幽来时的方向。 邢幽被后锦带到山下的琅州城,一路上的相处,也让后锦渐渐消除了疑心,城中不算繁华,但也绝不落魄,后锦回到城中时,街上许多人看她的眼神都不对,邢幽有些疑惑,后锦没好气地说道。 “还不是因为那次上门去找我未婚夫惹的祸,我和那厮从小便订了亲,之后许多年没见,直到一个月前,说好了前来提亲的日子他没来,我就一个人跑去了连岳镇找他,这事被家中得宠的妹妹闹得纷纷扬扬,以至于现在整个琅州城都知道后家大小姐死缠烂打还被男人抛弃了,可实际上除了小时候那一面,我就再也没有见过那个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 新的篇章开启了,越往后汐泷邢幽的互动可能会更多,稍微有点拖支线的内容,(*^__^*) 嘻嘻…… 第58章 永生之三月桃木 后锦脸上不知是愤恨还是紧张,愤恨的是这件事让她名声大败,紧张的则是那个镇子的不寻常,令她心生恐惧。 后锦摩挲着脖子上挂着的小木锁,这些年她一直知道将来她要嫁给这个人,不抱些幻想是不可能的。 她记得她六岁的时候,有一户经商的人家来她家做客,那时候她正在院子里和妹妹盪鞦韆,她是个胆大爱闹的性子,总是叫妹妹将她盪得高一些,再高一些,但是小小的手根本抓不紧绳子,一不小心,绳子脱了手,整个人都飞了出去,也就是这时候,从拐角处走来一个男孩,她砸到了那个人的身上,将他扑倒在了地上,除了脚崴了一下,倒是没受别的伤,但那个男孩的伤足足养了三个月,那三个月,她因为愧疚每天都去找他,给他讲故事,陪他下棋聊天,两家父母看到这个情况,就订下了婚约,若她十六之时仍未出嫁,而他也尚未娶妻,就结为夫妻,这个小木锁便是他送的。 第76页 那个男孩名叫商宇,大后锦两岁,也是在半年前渐渐和后家又有了联繫,他们之间也有书信往来,一个多月前,他们说好了会亲自前来提亲,等了好多天也没有等到,后锦没有将这事告诉父亲,而是偷偷去了连岳镇,没想到被她的妹妹发现了,还将这事闹得沸沸扬扬,弄成了现在的局面。 后锦还没来得及喟嘆一声那没见到面的未婚夫,就被四处寻找她的家丁护卫围了满围。 “小姐,家主让我们带你回去。”其中一个护卫站出来,向后锦行礼说道。 后锦后退一步,弯下腰做出请的姿势,“大仙,请。” 邢幽也没有推辞,指望他和人客气,还不如指望他会喜欢上一个男人。 两人在十几个护卫的伴随下走到了后府,而后府中,后家家主听说他的女儿还带回来一个男人,顿时胸闷气短,就差等后锦回来打断她的腿。 邢幽被后锦带到主堂,堂上后家家主正端着一副脸色,而下侧还有一个容颜姣好的姑娘坐着,时不时跟他聊两句。 后家家主一看到后锦就摆上了脸色,再看到邢幽的时候先是暗嘆了一声,这人的气质容貌都属上乘,就是不知道人怎么样,但是一想到他的女儿才出门一天就带回一个男人,脸色更黑了。 “爹。”后锦一进门就喊道,还顺带瞪了坐在旁边的那名女子一眼。 “你还有脸叫我爹,啊?你看看你干的好事,这个男人是谁?你今天要是不跟我说清楚,你就别认我这个爹。”后家家主将手中的茶盏狠狠摔在桌上,面色铁青。 “爹,你听我解释,我今天去找悟道大师了,大师说我可能招了什么邪祟所以才会事事不顺。” “悟道大师是什么人,怎么可能连你这种小丫头都能见。”后家家主显然是不认这一套说辞。 悟道大师虽是佛门清净之人,但一开始也只是个俗家人,从小聪慧机灵,直到后来发现有侦人天命的能力,才渐渐出名,只是名声的传播註定会不断有麻烦找上门,所以悟道大师选择归隐在西陵寺,除却少数皇亲贵胄,很少有人能得到他的箴言,甚至从来没有人见过他的样貌,就连那些与他朝夕相处的僧侣也没见过。 这也是为什么后家家主一点也不信后锦的原因。 不过这一次不一样,因为旁边还有一个邢幽。 “我能作证。”邢幽在一旁说道。 后锦看了看邢幽投去感激的眼神,但是又有些不放心,大仙本事再大,也不可能说服她爹这种油盐不进的人。 “你是什么人?凭什么在这里说话?”后家家主没有好脸色地说道。 “我是悟道大师的弟子。”邢幽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后锦都差点信以为真了,后家家主也被这一句话吓得不轻。 只有坐在一旁的女子轻笑道,“悟道大师从不收弟子,世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后家家主听到这句话脸色变了变,更加怀疑眼前人的身份。 “他收不收弟子难道还要告诉你不成?”邢幽看了那女子一眼,那女子不怒反笑,眼眸的光让人不自觉地想相信她。 邢幽见那女子不说话,也不同她理论。 “他让我前来消除邪祟,此次邪祟并不寻常,稍有不慎便会搭进许多人的性命。”除却第一句,邢幽的话都是真的。 只见那旁女子的脸色变了变,邢幽唇角微勾,这个女人有问题。 “没错,这位便是悟道大师的弟子,小漓,可别再乱说,万一人家不高兴了,我们可得自己应对这些邪祟了。”说着,后锦还瞪了女子一眼,女子当做没看到一般,淡定喝着杯中的茶。 邢幽大概猜到,这个女人就是后锦口中的那个妹妹,后漓,这个女人年岁不高,却比她那个家主父亲还要镇定些,这其中必定有鬼。 邢幽一道神识探去,原来是修炼之人,邢幽皱了皱眉,道行着实不高。 后家家主意识到这件事没那么简单,也就拉下脸来问候邢幽。 “不知大师法号是……?” “俗家弟子,邢幽。” 不得不说,邢幽不愧为天地之神,骗起这些小喽啰来总是那么得心应手,丝毫不会感到愧疚。 “那请问邢幽大师,这邪祟该怎么破除?”后家家主稍微做低姿态,想探探这个人是不是有真本事。 邢幽自然看得出他哪点小心思,微笑答道,“邪祟如今仍不知在何处,但是能肯定,这次的邪祟不简单,能食人之魂,吞噬生灵。” 后漓听到邢幽的这一番话,微眯双眼。 “这方圆百里我都勘察过,许多地方都被阴气覆盖,大多是像琅州城这样的,受损不深,无人察觉,而阴气最重的地方,连岳镇,所有人在一个月前就已经死了。” 邢幽这句话引爆了他们的最后一丝防线,后家家主是不敢相信,竟然是连岳镇,后锦的背后也升起阴凉之意,一个月前,就是她去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死了,那她看到的是什么。 唯有后漓还算镇定,心中虽有些惊讶,但也没有过多的表情,仿佛这一切她早就知道。 “大师此话当真?可是小女一个月前曾去过连岳镇,那个时候还……” 后家家主声音越来越小,他心里已经信了一半,再加上他的女儿也是从那时起变得神神叨叨,让他更加坚信了邢幽的说法。 “令千金只是沾染了鬼气,短时间内不会有事。” 听到邢幽的保证,后家家主反而更加担忧了,短时间内不会有事,意思就是迟早会出事,后家家主心急如焚,“你看看你,做什么非要去那一趟,丢了未婚夫还要搭上自己。” 后锦扁了扁嘴,不作答。 后漓则说着,“父亲,既然这位邢幽大师是有真本事的人,不如就将他暂留府中,以防姐姐出了什么意外。” 后锦瞪了她一眼,这话听起来怎么都像是在咒她。 邢幽看了一眼后漓,没说什么,这个女人留他在他的意料之中,这段时间的不对劲她也察觉到了,就算不知道具体的事情,也绝对知道有大事发生,而邢幽正好能解答她的疑惑,她没有理由不留。 后家家主也点点头,“不知大师可否在府中暂住几晚,帮我这作孽的女儿驱驱她的霉运。” “这是自然。”邢幽点头答应。 后家家主给邢幽安排在后锦院子隔壁的院子,这本是有违规矩的,毕竟男女殊途,但是为了后锦能好好活着,后家家主毅然决然地将邢幽安排在了那里,而后锦院子的另一边则是后漓的院子。 后漓和后锦的院门之间隔了一片小桃林,桃林中间的路让两个院子互通,这片桃林是小时候两个人亲手种的,因为后漓说她喜欢桃花,后锦就给她摘桃花,可是过了几天,后漓说花谢了,后锦就在琅州城到处找桃花,那时候桃花已经过了季节,尽数凋零,于是后锦就说我们现在将门前种上桃树,以后只要走出院门就能看到满院的桃花。 第77页 小时候她们两人的感情是很好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们之间不仅没有嘘寒问暖,还多了些勾心斗角,这片桃林也不似昔日那般芬芳了。 如今正值三月初,桃花也都冒了花苞,据闻这些日子,后锦被后家家主关在院内不得出门,后漓就每日折一枝桃花让人插在她的窗前,只是后锦一直以为这是后漓在挑衅,丝毫不领情,看到那花就将它扔的远远的,不过也不碍事,反正别的地方也放了许多,窗不窗前的倒是无所谓。 桃木素有驱邪的作用,邢幽看地出,这片桃林就是为后锦准备的,那时候的后漓才多大,定是有人在背后帮她。 第59章 永生之华河 那人也不难猜,凭藉着刚才对后漓的观察,邢幽能确定那个人就是他们口中的悟道。 在为邢幽安置好房间后,又请邢幽回到大厅,这一次后家家主的态度明显不同,看后漓站在后家家主身后的样子,一定是她说了什么。 后家家主站起身,说什么也一定敬邢幽一杯,说是要感谢邢幽的大恩,邢幽本是要推辞的,不知怎么想起了幽骨伞中酒罈上的字条,突然就嘴馋了,想喝酒。 后家家主敬了邢幽几杯,嘴上一直不离谢字,虽说邢幽还没做什么实际的事情,但在后漓的煽动下,后家家主已经将邢幽后家的恩人,当然,后漓居心亦不单纯,若是邪祟来临,邢幽能帮上什么忙自然是好,若是拖了后腿,他的话也就不攻自破了。 一晚上下来,后家家主喝得醉唿唿的,邢幽还端坐在那里,一手拖着酒壶,一手倒酒,脸色丝毫未变。 “若是大师这次真能让我的女儿脱险,什么要求我都答应。”后家家主打了个酒嗝继续说道,“不知大师看我那两个女儿怎么样,小锦虽然粗糙了些,但是心眼好,小漓虽是二房生的,但我从不亏待她,两个女儿都是我掌心里的宝,我……” 后锦和后漓在一旁听得脸色都变了,后锦旁边的那个更是挡在了她的身前,虽说并没有人看得到他。 后家家主也正晕乎着,刚想说邢幽看上哪个就嫁给他,酒立马醒了一半,摆了摆手,“不对不对,大师是世外高人,定不会对这些感兴趣,是我冒昧了。” 邢幽也猜到了后家家主的心思,勐然想起了伞中的那个人,“家主多虑了,邢幽亦是红尘中人,三妻四妾实属正常。” 后家家主脸色微变,这次酒彻底醒了,一顿饭怎么就把他的女儿给搭进去了,听着大师的意思,难道还两个都要,若不是尚在人前,后家家主一定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不过我已娶妻多年,内子知书达理温柔贤淑,对我亦不曾做二想,我不能对不起她。” 邢幽这句话让后家家主提着的心放了下来,坐在旁边的那对姐妹也同时舒了口气,就连站在后锦身前的那一只也松了口气。 “不知大师的妻子是怎样的天人绝色?”后锦在一旁问道。 邢幽想起那天在幽骨伞内看到的画面,只是那一眼,便再也没能忘,嘴角上翘的样子,仿佛正看着他在笑,邢幽说不清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好像在她的身边,什么事都可以遗忘,只要看着她,就不由自主地想要弯起嘴角。 “她,很美,应该也很爱笑。” 后漓看到邢幽脸上的笑容有些痴痴的,有那么一刻被眼前的这个男人所迷住了,仿佛在看人世间最美的景,深邃的眼眸瞬间变得清澈,不掺一点杂质,只是因为那个他爱的女子。 后漓晃了晃自己的脑袋,将这些奇怪的想法甩出去,抬头便看到后锦一副看傻子的表情看着她,后漓怒目瞪了她一眼。 等到宴席散去,邢幽回到自己的院子,依旧在回想刚才的问题,他的妻子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就连那只鬼刚才阻拦他,他也没有理会,只身穿了过去。 邢幽飞身上了屋顶,明明没有酒瘾,却还是嘴渴得很,从幽骨伞中拿出一坛酒摆在那里,好像还缺了什么,缺了什么呢,邢幽想不起来,兀自嘆了口气。 邢幽借着月色翻开那几张莫名其妙的纸,纸上的内容他都快能背下来了,但还是没能懂,这是他亲自写下的,不会有假,经过一天的消化,他终于接受了这个现状,邢幽手指摩挲着纸张末尾的几个字。 “小汐,等我。” 邢幽能猜到当时他究竟是怎样的心情,大概是觉得不公平吧,他这样一个经常失忆的人,怎么能要求别人永远记得他呢,可是他还是这么做了,他可能真的很爱他的妻子。 不管怎么样,现在的邢幽是怎么也不会想到当初自己写下这样的字眼不过是为了整一把汐泷,没想到连自己都算计到了。 邢幽神识进入幽骨伞,站在汐泷的身旁,手中化出一件白袍,盖在汐泷身上。 邢幽靠近去看汐泷的面容,一点一点仔细地观详,想要好好记住这个人的一切,两人之间不过三寸的距离,就在邢幽用指腹描摹着汐泷眉眼的时候,汐泷不安分地向前动了动,额头碰在了邢幽的嘴唇上。 就在邢幽瞪大眼睛还在消化这件事情时,汐泷不安分地头向上抬了起来,嘴唇擦到了邢幽的双唇,邢幽吓得倒退三步,耳尖几不可见地红了,而罪魁祸首汐泷还睡得正香。 所以这件事,汐泷是註定不会知道了,而邢幽就更不会知道,汐泷靠近的真正原因……只是闻到了他身上的酒香…… 邢幽看汐泷没有要甦醒的迹象,立马将神识收回,脸上滚烫,耳尖发红,站在屋顶上挪不开步子,若不是后漓过来提醒,怕是要站上一整夜。 不要问后漓为什么会来,实在是和情人夜会看到这么一幕不和谐,总觉得像是在时时刻刻监视着他们,好不自在,原本后漓以为他们要打上一场,最起码也该问上两句你来做什么你在做什么,那是谁之类的,可是邢幽直接回了房间,没错,她什么话都还没说,邢幽就直接回了房间,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有问题,不过是什么问题,后漓可不敢深究,就连悟道都不敢保证能一战的人,她自然更是没那个本事。 后漓回到自己的院子,脑海里还是刚才邢幽的样子,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正对面坐着一个男人。 男人正拎起紫砂壶给后漓倒茶,“怎么了?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那个男人本事那么大,把我家小漓儿的魂都钩没了。” “才没有,”后漓娇嗔道,“那个男人长得再好看我的心里还是只有你一个。” “你的意思是他比我好看?”男人做怒道。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后漓端起茶杯正要喝水,茶杯就被人抢去了。 “我吃醋了。”男人嘟着嘴拿着茶杯幽怨地看着后漓。 “我现在知道悟道大师为何从不以真面目示人了。”后漓扶额道,“实与幻想相去甚远。” 这句话可不是随便说的,在世人的心中,大师一般都是光头,加一把美须,一身□□,嘴里念着阿弥陀佛,再不济也该是个银须老头,端庄蔚然,一副深不可测的样子。 第78页 然而事实上,真正的悟道大师是个俊逸的青年男子,而且又贱又贫。 悟道一词只是道号,他的真名叫华河,今年正是二十有余三十不足的年纪,具体是多少,他本人并不愿意透露,他出名那年还是正太一枚,由于出名太早,大家都将这位神奇的大师定为老大爷的形象,再不济,也该是个大伯,以至于造成的结果就是,他告诉别人他是悟道也没人会信。 人怕出名猪怕壮,悟道这个名字已经被世人尊仰为了神圣不可侵犯仅次于天道的人,现在的华河都不敢轻易地用这个名字,无奈要出去闯荡养家餬口,所以又用上了自己的真名。 “别人心中什么样子我才不管,你就说和你想像中的差了多少。“ “我?”后漓轻笑道,“我知道悟道这个名字的时候就已经认识了你,哪里还用想像。” “那……那个院子里的怪人和我,你选谁?” “唔……”后漓故作思考。 “你竟然还犹豫,这么多年的感情,你……真是太伤我心了。”华河装作伤心的样子。 后漓一阵好笑,站起身来向房间走去,“好啦,多大的人了,还要我一个小姑娘每天安慰,我的时间啊,都用来安慰你了,哪还有精力去看别的男人。” 一番话过后,华河脸上甜滋滋的,别提多高兴了,真没看出来这是一个即将三十的中年大叔。 “那当然,小漓儿是我的,八年前我看到你的第一面我就知道,你是我的。”华河从背后抱住后漓的腰,下巴搭在后漓的肩上蹭来蹭去,像是求主人爱抚的小猫。 “行了,回去吧,很晚了。”后漓推了推华河的额头。 “不要,我要和你一起睡。” “喂,你不要太过分,我还没嫁给你呢。” “迟早的事,我们早就一起睡过了,怕什么。” “乱说什么……” “我没乱说啊,我们是一起……” 后漓推开华河,勐地摔上门,将华河孤零零地丢在外面。 华河趴在门上哀求了半天也没能让后漓同意开门,后漓丢下‘活该’两个字就再没理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 把昨晚的补上,这两天晚上到家都十一点了,木有存稿了~~~ 弱弱地问一句,是不是所有的老闆都叫周扒皮(╥╯^╰╥) 第60章 永生之悟道寻常 华河自出生就不寻常,虽说不似话本中的那样含着金镶玉,但也差不许多,他出生的时候下了三天的大雨,原本已经枯死的农作物,神奇般地活了过来,那一年的收成较往年还要多些。 这一点也是他出名后才将这个功归到了他的头上,是真是假亦无定论。 真正令华家人心惊的是华河一岁的时候,就已经能握住毛笔,在纸上写字了,当然写是真的,是不是字还有待商榷。 等华河长大一点,读书识字后,还是会经常在纸上写字,往往会是一个人的名字,至于是谁,无人得知。 华河从小善武不善文,华家上下都知道,连华家父母都拿他没辙,这也就导致他写下的东西根本没人看。 直到那一年,华家所在的镇上发生了一件大案,有一李姓大户人家被人一夜之间杀死,这件事甚至惊动了朝廷,朝廷命人捉拿罪犯,而接待朝廷来使的人正好就是华河的教书先生钱阶,在案子查清的前一天,钱阶在书堂看到华河的纸张上写了屠夫刘二的名字,第二天便查证刘二就是那个罪犯,也就是当天,刘二出手伤朝廷命官被侍卫手刃当场。 那天的事,钱阶越想越不对劲,便亲自去华府找华河,这一去发现的事情却令天下人都为之大惊。 华河在书房招待先生,有事出去了一趟,钱阶便打量起华河的书房。 钱阶看到华河的桌上摆着的那张宣纸赫然写着刘二两个字,而透过上面的纸依稀可见,下面的第一排都是李字,钱阶掀开第一张纸,那上面密密麻麻地全是当日死去的李家人的名字,再往下翻,却不是了,可是钱阶却更为吃惊,因为那上面的都是近一个月死去的死刑犯的名字,而且按着顺序,之间还有些不知道的名字。 钱阶回去后,一直对这事耿耿于怀,于是挨个卷宗查了起来,果不其然,那些不认识的名字也出现了,无一例外都是已经死去的人,其间大多是罪恶滔天的人,还有的便是罪犯手下的亡魂。 钱阶细思极恐,立即将华河找来质问,华河漫不经心地说道就是脑海里突然蹦出的名字,想将他们都记下来而已,钱阶不信,亲自监视了他几天,华河也不甚在意,依旧每日练武,先生什么的又不会武功,理他作甚。 短短几天,华河确实写了几个名字,钱阶看到这一幕立即便派人查纸上的名字,可惜这些人不知是离得太远还是名声太小,竟然一个都没查出来,直到那个名字的出现。 萧狄,当朝皇帝。 钱阶担惊受怕了四五天,也没什么消息传来,便放下了心,没想到第二天,宫中传来消息,皇帝驾崩,举国哀葬。 也就是这件事之后,让钱阶对华河有天人之能一事深信不疑,只是这件事被有心人得知,拿来做文章,直接告上了朝廷,新皇对此表示‘愤怒非常’,一众大臣介入这件事,而华河那时正跟着新的师父学习术法,才没空理他们。 大臣中有的说这是以下犯上,也有人说此子天纵奇才,可堪大任,总之这些事都没有华河追求实力来的重要。 终于,华河被人‘请’上了朝堂,华河完全没有一点规矩,不是他不知道,而是他不愿意守,不过,凭藉着一张姣好的皮相,和周身的气质,还真的有点像神仙。 你问气质哪来的?不张嘴自然就有了。 君不见,当日华河脸黑如碳,一字未言,就在大臣们又吵起来的时候,施展起了自己新学的术法。 只见大臣们目瞪口呆地盯着华河指尖的火焰,然后甩了两下手指,将火熄灭,在目光睽睽之下走出了大殿。 从那之后,华府清净了好一阵,直到新皇亲自去请华河未果,这才让华河名声大噪,前来拜访的人络绎不绝,华河真是有苦不能言,一个人躲到了西陵寺,藉口出家了,法号悟道,皇帝便下令天下人不得打扰悟道大师清修,自己却偷偷跑来了。 他和新皇约定好,会在皇帝驾崩前几天出现,告诉他,条件就是清净度日。 新皇下令后,那些亲眼见过的大臣都选择性的遗忘了华河的容貌,以前的同乡也都自觉不去提起,生怕惹了众怒。 也是因为如此,前两年来西陵寺拜访的人络绎不绝,但始终没人能亲眼目睹华河真颜,也有人想图谋不轨,都被皇帝派来的侍卫挡下了,实在厉害的,都被华河自己解决了,当然多数时候那些人都扑了个空,因为华河根本不在,世人眼中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悟道大师当时正在讨老婆…… 后漓认识华河的时候才七岁,那时候的华河就是现在这个样子,后漓一直很想知道,小时候的华河该是个什么样的调皮鬼,可惜她是无缘见识了,她一直调侃华河说,是什么样的天人才敢将察人天命的任务交给你,这世上还有人会比你不靠谱么。 第79页 华河虽然大后漓很多,可是在噎人这方面,华河从来敌不过后漓。 那时候华河问后漓你为什么会喜欢上我,后漓答道大概是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特别蠢,我就在想这个大叔怎么这么笨,还不如我一个七岁小童,所以我就多看了你两眼…… 华河第一次认识后漓是在皇帝第一次上山找他的时候,华河本就是个洒脱性子,对于朝廷官府皇帝一点兴趣都没有,总之现在皇帝有求于他,也不会对他的家人做什么,华河就放心大胆地跑了。 那天皇帝来之前,华河的师父正交给他一个任务,下山去接师妹,华河有些不忿,他这个煳涂师父收过的弟子没有三百也有五百了,每次都以为是捡到了宝,但在多数人心里怕是都将他看做傻子,只有华河真的练出了道,现在又去接师妹,怕又是哪个只有仙根没有仙缘的跋扈丫头。 不过为了躲皇帝,华河还是屁颠屁颠地去了。 华河偷偷躲在树上看这个丫头究竟是个什么角色,这一看真是不得了,他还从未见过这么小的丫头如此机灵。 那天,七岁的后漓正和姐姐后锦一起出门玩,因为是偷偷跑出来的所以一个下人都没带,后锦虚长后漓一岁,个头也比她高,可是真正遇到麻烦的时候还是后漓人小鬼大。 后漓被打发去买糖葫芦的时候,后锦正跟一个怪叔叔聊天,那个怪叔叔看上去贼眉鼠眼的,怎么也不像个好人,后漓拿着糖葫芦偷偷站在巷子口看着,终于那个男人要动手了,后漓跑过去,撞了一下那个人,不小心将糖葫芦摔在了地上,然后坐在地上哇的一声就哭了。 “你陪我糖葫芦,呜呜……”后漓哭得及其响亮,整条街的人都看了过来。 后锦过去牵起后漓的手,“妹妹不哭,姐姐再去买。” “不要不要,都是那个坏大叔,不跟他走就不给我糖葫芦吃,呜呜~~我要回去告诉爹爹,我要爹爹买的糖葫芦。” 这下整条街的人都知道这是个人贩子了,瞬间怒目瞪着那个人,这么可爱的姑娘,自然是有很多人心疼的,那个人也意识到今天要栽,拔腿就跑,街上的人赶忙将他拦下,送去了官府。 那个卖糖葫芦的小贩递给后漓一根糖葫芦,后漓立马就不哭了,小贩笑道,“小姑娘真聪明,这根糖葫芦就送给你了。” “谢谢叔叔。” 小贩也听到了后漓的哭声,他再清楚不过,那糖葫芦明明就是小姑娘自己买的。 不过后锦还是依旧煳涂着,见妹妹不哭了也就没往心里去,“走吧,我们回去。” “嗯,这个给姐姐。”后漓笑眯眯地将手中的糖葫芦递给她,完全看不到刚才的影子。 两个人往回走的时候,后漓向后看了一眼,还做了个鬼脸,坐在树上的华河差点没掉下来,因为后漓看向的是他。 华河并没有因此就停止观察,而是跟着后漓到了她家院子的树上,脸皮这个东西华河是没有的。 后漓将下人都打发出了院子,才对那树上喊了一句,“喂,你可以下来了。” 华河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一点被抓包的感觉都没有,纵身一跳,出现在了后漓面前。 “你跟了我一整天了。” 华河有些惊讶,这丫头竟然从一开始就知道。 “你把下人都支出去,就不怕我是个坏人吗?” “坏人若都是你这样,那些当官的可就没饭吃了,不要试图转移我的问题,你是谁?”小后漓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戳在华河胸口处。 华河左手握住树枝,却没有将它拿下来。 “我……你听过悟道没?就是那个写谁谁死的大师。” “没听过。” “额……好吧,那我告诉你,我就是悟道大师,看你天资聪颖,特来收你为徒。” 作者有话要说: 相信大家很多人都觉得这个写名字就会死的这个设定很像□□,不过不要误会,我其实真正想的是判官崔钰,哦吼吼吼~~~ 第61章 永生之尚宇 “你和那个怪老头是一伙的吧。” “怪老头?” “就是几天前在大街上遇到的那个,神神叨叨的,还让我做他徒弟。”小后漓一副你不要狡辩了的样子看着华河,华河还是第一次被一个小女孩质问,有些愣住了。 华河又施展起了那日使的术法,指尖冒出一团火焰,后漓看得目瞪口呆,合不拢嘴。 “怎么样?你若是拜我为师,我就教你这个。”说着华河甩了甩自己的手,术法尚未熟练,每次都会烧到自己的手,华河默默地揉着自己的手指。 “唔……可是我不想拜你做师父。” 华河感到深深的无力感,“那你想做什么?” “我可不可以只学,不拜师啊。” 华河嘆了口气,总归这也是松了口的,现在就剩下将这小丫头送到师父跟前了。 “那你随我走吧,去找几天前的那个怪老头,他可比我厉害多了。” “要离开家吗?” “是啊。” “那我还是不学了,我不要离开爹爹娘亲和姐姐,而且那个老头长得怪怪的,我才不要跟着他。” 华河面色尴尬,他的师父估计也想不到,竟然有人因为他的相貌而不愿意拜他为师。 “不想跟着他?想跟着我?” “唔,你虽然也很怪,但是比起那个人还是好一些的,你能教我怎么在手指上生火吗?” “教是能教,可你不是不愿意走吗?” “是啊,但是你可以来呀,像今天这样,不是没被人发现吗?” “也是。” “那我就当你答应了。” 小后漓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华河这才后知后觉,他被一丫头坑了,要教她术法,还连一个师父的名头都没捞着,不对,连师兄的名头都没捞到,以后还要亲自上门偷偷摸摸地教,他的命怎么这么苦。 不过看着小后漓的眼睛,华河难得地没有反驳,也没有拒绝,谁知,这一来,就成了一辈子。 这一夜註定是个不眠之夜,人如此,鬼亦如此。 商宇本想去找邢幽问问缘由的,可是邢幽一副生人勿近满眼寒冰的样子,让商宇吓得止住了脚步,商宇可记得,邢幽今天已经无数次穿过他的身体了,分明就是不想理他。 商宇也知道,邢幽看得到他,不止是他,就连那天在凉亭里的另一个人,也能看到他。 那天,商宇借着别人看不到他的优势,准备看看那张纸上写了什么,结果就被邢幽扣下了,还被指责非礼勿视,商宇问他,是不是能看到,邢幽没有回答,就连商宇将手在他的眼前晃,也没有再理他,于是,商宇就自己掀开那张纸,果不其然,邢幽瞪了他一眼。 商宇想要问其究竟,但后锦的离开让他也消失在了邢幽的面前。 第80页 商宇有意识的时候已经是个亡魂了,那天就在连岳镇外,他的身体飘在空中,不受控制地跟着那个姑娘走,后来他知道了那是他的未婚妻后漓,他看得明白,后漓很生气,也很失落,就在连岳镇外,是她去找过他了吗? 可是连他自己也不清楚他是怎么死的,他明明已经准备好了,就要去提亲的,怎么就死了,他究竟忘了什么。 商宇站在窗前,看后锦借着烛光,看他们曾经的信。 “还记得我吗?不记得我就再介绍一遍,我叫商宇,是你的未婚夫,我们小时候定下过亲事,你记不记得,我送过你一个小木锁……” “这些年,父亲带着我在外闯荡,与人经商,他说,这样以后我们就可以在连岳镇买个大宅子,然后吃喝不愁,享福后半生,可他最后也没撑到回来,所以我回来了,也不想再离开……” “我三岁的时候母亲去世了,十三岁的时候,父亲也去世了,留下一堆银票和下人,我带着他们开始了曾经父亲的生活,有的商户看我还小就想讹我,但都被我一一反击了回去,可是这样的日子太累了,我回来在镇上开了几家小铺子,很快就能稳定下来。” “写这些信前,我犹豫了很久,不知道你是不是已经嫁作他人,不知道你是不是还记得我,还好,你没有……” “你肯定不知道,你小时候有多胖,压断了我一根肋骨,所以,我要你作为那根肋骨赔给我……” “小锦,下月初三,我就去向你父亲提亲,你会是我的。” 信写到这里就再也没有了,后锦将信一张一张放在烛火前点燃。 “不管你是去世了,还是离开了,我们都不会在一起了。” 后锦喃喃自语,商宇就站在她的身后,看着那些曾经的蜜语一点点变成灰烬。 最后一封信,后锦烧到最后一封才注意到,她已经烧了这么多,后锦忙将手中的信抢救回来,信纸的中央烧了个大窟窿,后锦看着依旧清晰的五个字,‘你会是我的’。 “我不会是你的了。”后锦将残存的那一张也燃上了火焰,两行清泪流了下来。 那几个月,就像是做梦一样,梦醒了,除了回忆什么也没剩下。 从此,天人两隔,这些美好的过往就当它从未存在过。 商宇亲眼看到这一幕,心有如刀割,火焰燃尽了曾经的过往,也灼痛了他。 商宇准备向后家提亲之前是没有见过后锦长大后的模样的,只是依稀记得,小时候有个很可爱的小姑娘每天来探病,父亲经常调侃他说,那就是他将来的妻子,后来父亲走了,这一次家里是真的一个亲人都没了,一个人面对外面的那些风浪,总让他想回家,回到这个小镇,即便这里谁也不在了。 商宇回到连岳镇时,商府已经铺了厚厚的灰,蛛网结了满屋,商宇叫几个下人前来打扫,将父亲母亲的房间也打扫的干干净净,然后坐在大堂发呆,偶尔有曾经的邻居老友过来看看,问候两句,只是招待他们已经不是曾经的那个人。 商宇拿着在外做买卖挣的银子,在连岳镇开了几家店铺,然后又开始了忙前忙后的生活,每日顾不上吃早饭就在镇上来回跑,这样的日子持续了有一个月之久,老管家实在看不下去了,毕竟是他看着长大的,哪能不心疼。 “少爷,眼看您也要十八了,寻常人家这个年纪的孩子都能走了,少爷,您也该操心操心这事了,这些年可有看得上的品德好的姑娘,咱去打听打听,若是没有,我这做了一份镇上适龄女子的名单,有什么少爷……” “王伯,我暂时还不想……” “少爷,老爷在天之灵,肯定希望您能早日找到一个相互依持的人,这么大个宅子没有女主人,太冷清了,难道少爷就不想每天回来有个人等着你吗?” “整个院子的人都在等着我啊。” 商宇开玩笑道,但是心中却盪起了一丝涟漪,这个大的宅子,所有人都以他为主,遵他之令,却没有一个真正能与他推心置腹的人。 他一个人惯了,没有王伯提点,这一辈子也就凑合这么过了,如果是以前,也许会认为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可是如今,竟然会觉得有些心酸。 可是对的人,哪是那么容易遇到的。 “这怎么能一样呢。”王伯听着这话有问题,又不知道怎么反驳。 “顺其自然吧。” “什么顺其自然,少爷不去找,难道还能有姑娘自己掉到家门口。“王伯说道这个突然想起来了什么,“对了,少爷,还记得您小时候的婚约吗?” “我什么时候和人有了婚约?” “就是琅州城的那个姑娘啊,当初砸到少爷身上,让少爷在床上躺了三个月的那个姑娘。” “你说的是后家的嫡女,后锦?” “正是,少爷,您还记得啊,您当初可是将自己刻的小木锁都送给后锦姑娘了,后锦姑娘小时候就可爱的紧,现在一定……” 商宇想起小时候父亲总是提起这件事,每次都让他羞红了脸,从父亲走后,这件事就再也没有被人提过,也被尘封在了记忆深处,上一次相见,还是孩童,也不知她过得怎么样,是不是已经嫁人了。 商宇在家徘徊了好些天,终于鼓起勇气向后锦写了第一封信,琅州城与连岳镇相距并不远,很快商宇就收到了回信,庆幸地是,她还记得他,而且还没有嫁人。 商宇不想直接上门提亲,太过唐突,他还不知道是不是喜欢这个女子,也不知道这个女子是不是会喜欢他,他不需要一个只会暖床的女子,他想找个和父亲母亲一样恩爱的伴侣。 后锦经常在信里说她近来的生活状态,有什么趣事都会告诉他,依稀能看到女孩调皮的样子,但偶尔也会忧愁,问他为什么年少的姐妹长大后就只能各怀心事、分道扬镳。 商宇能体会到她的忧愁,却不知该怎么安慰她,便回信道,“你失去了一个对你好的人,是为了遇到下一个更好的人,如果是我,选择了就永远不会分开。” 第62章 永生之甦醒 大概年少的承诺总是容易让人心动,后锦也在那次后渐渐敞开心扉,他们互诉衷肠,将自己最真实的一面展现给对方,直到他们互相了解之后,商宇才说,他会去提亲。 初二早晨,商宇就已经准备好了一切,让下人准备马车,先去琅州城找家客栈住下,第二天一早就去提亲,就在商宇要出门的时候,头脑一黑,什么也不记得了,再次醒来,就成了别人看不到的存在。 幽谷伞内,汐泷一觉醒来,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想起上个世界走前就来到了这里,也不知外界过了多久,汐泷在伞里走来走去,里面的空间很大,只要刑幽想,完全可以将这里做成第二个幽界。 汐泷在伞内各种走,各种乱翻,有好些东西都不像是刑幽会用到的,比如那边的拨浪鼓、鬼面具、莲花灯,不过这个地方是个角落,想来刑幽也没看到过,不然以他那个常年失忆的体质,得震惊多少回。 第81页 汐泷逛来逛去,发现这里的东西都稀奇古怪的,大多都是蕴藏着灵力的东西,只是对于现在的她丝毫作用也无。 汐泷正翻着那些古怪的东西,一个木箱子映入眼帘,还挺大,有汐泷一半那么高了。 汐泷先是看了看,没想到这个箱子居然还是个神器,不得了啊,就这么个破箱子,能做什么,居然也能当神器。 据说神器都是会认主的,这个箱子是刑幽的,只有刑幽才能打开,可是,刑幽的伞和剑她都能用,这个应当也不例外。 汐泷抱着一死的决心快速打开了那个箱子,然后蹲在地上抱成一团,过了片刻,发现真的没有动静,站起身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松了口气。 汐泷上前往箱子里看,箱子里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一堆衣服。 衣服! 汐泷定睛一看,这花花绿绿的,好像是……女子的衣裳,汐泷将这些衣裳从箱子里翻出来,眼看就要堆成山了,箱子里的衣服丝毫不见少,这个神器竟然也是个空间容器。 汐泷惊讶的发现,这个箱子里一件刑幽的都没有,按着这个逻辑下去,汐泷生出一个可怕的念头。 这一箱子衣服……不会都是她的吧。 汐泷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她应该不是个爱去市集的人……吧。 刑幽一觉醒来,一点醉意都没了,思考了一下昨天的事,还是尽快把事情解决,以免造成大乱。 刑幽这么说不是没道理的,在天神的眼里,人死还能轮迴,即便魂飞魄散,这万千世界总有一个还活着,在他的眼里,人命比起世界的秩序,轻了可不止一点。 起身坐了一会,才看到幽骨伞闪现着蓝光,很不寻常,手心张开,伞便飞回了他的手中。 刑幽将神识探入伞中,一道虚影出现在了汐泷背后。 汐泷在里面逛了许久,绕了一圈又回到了原地,看到那里摆了很多坛酒,心情顿时就好了,上一次就看到了,一直想着怎么把这些酒讹过来,现在可以说是不费吹灰之力。 就在汐泷要飞奔过去的时候,脚下不知踢到了什么东西。 汐泷回头一看,是几张纸,站在原地犹豫着是该先喝酒还是先看这个,毕竟这里面有可能是邢幽的小秘密啊,可是,要是酒错过了该怎么办,就那傢伙抠门的样子,怎么可能再给她,汐泷思考片刻,最终决定先捡起纸,毕竟这看一下只是几分钟的事,邢幽应该不会这么快察觉到。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汐泷捡起纸正要打开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道幽幽的声音。 “夫人,你醒了。” 这道声音直接吓得汐泷将纸掉在了地上,邢幽很自然地以为这是汐泷沉睡过后对他太过思念,所以很惊……喜? “你怎么来得这么快?我还没……”汐泷知道自己做贼心虚,立马停了口。 不要问她为什么对夫人两个字熟视无睹,因为上个世界已经听过太多遍了,现在是真的忘记了这件事。 “还没什么?记得你说这次沉睡至少要一年,怎得醒来这般快?”邢幽走到汐泷面前,说完这句话,又觉得这样是不是太过生疏了,于是双手执起了汐泷的小手。 汐泷被这突然的触碰弄得措手不及,总觉得会有什么大事发生,邢幽不会又准备了什么整她的后招吧。 不过想想也不对,上一次她不小心将记忆钮扔下了汐泷阁,早就摔碎了,邢幽不该记得才对啊。 “你都记得些什么?”汐泷说着还试图将手从那张大掌中抽出来。 邢幽哪能如她愿,依旧握着不放,汐泷行动未果,就放弃了她也不是什么矫情造作的小姑娘。 “大多都忘了,还要夫人帮我回忆一番。” 汐泷只觉得一阵恶寒,这傢伙在玩什么。 “行了,这事以后再说,我现在还是灵体,你先帮我看看有没有什么刚死的人或是快死的人,给我找具身体。” “好,委屈夫人在伞内等候了。” 邢幽说完便离开了,汐泷这才反应过来,这傢伙情况不对啊,怎么还叫她夫人,上个世界不是为了整她才给她定了汐泷阁夫人的身份么,这次是怎么回事,难道他恢復了部分记忆? 汐泷也没想太多,趁着邢幽不在,将他的酒喝光,不顾那几张掉在地上的纸就跑了过去,此时的汐泷还不知道,她错过了提前知道真相的机会。 邢幽一大早出门的时候,正好看到了后漓门口的华河,华河正坐在门口,嘴边叼着根草,上下打量着邢幽,邢幽看了他一眼就走了。 华河一口将口中的草吐掉,“太不给面子了吧。” “花徒儿,谁敢不给你面子啊。”一名华发白须的老儿站在华河身后。 “师父?你怎么来了?” “连岳镇的阴气我隔着几百里都闻到了,再晚一些,这边的人就要死绝了,我能不过来吗?”小老儿捋了捋自己的鬍子。 “没想到师父还挺关心百姓。”华河一副揶揄的态度,他哪里不知道,他这个师父眼中哪有百姓,向来将自己置身事外,他最常说的话就是,“他们的命该他们自己守,与我何干。” 小老儿也不接华河的话茬,回头向后漓的院子走去,后漓院中的下人很少,都被打发出去了,只留下随侍茶女,茶女是后漓的贴身婢女,后漓对她有十足的信任,故而这两人也不用迴避。 茶女端来茶水放在院内的石桌上,后漓梳妆好也走了出来。 “一大早就听到你们两个在门口说话,也不怕让别人看见吓着。” 后漓坐在石桌旁喝了一口茶。 小老儿也坐在石桌旁,喝了一口茶水,面色不虞,“怎么是茶,我还以为是酒呢。” “你也该少喝点酒了,多大年纪了,伤身。” “不伤不伤,你不知道,我以前住过一个地方,有个姑娘酿的酒特别香,可惜每次我只能偷喝两口,剩下的都进了别人的嘴。”小老儿说着脸上又是遗憾又是生气。 “还有师父喝不到的酒?直接拿过来放上银子不就好了。”华河知道这样的事他可是顺手的很。 “你以为我不想,我这不是……打不过嘛。”小老儿立马就怂了。 后漓和华河给了彼此一个眼神,看来还有什么隐情。 “对了,刚才你在门口看谁?对面的院子不是只住了小漓的姐姐后锦吗?” “本来是的,不过昨天后锦在山上遇到个自称是我徒弟的大师,所以就带回来了。”华河说着停顿了一下,“不过那人是个有真本事的,我测不出他的深浅,而且连岳镇的事他也察觉到了。 “这倒是个稀奇事。”不是小老儿自信,而是他查探过了,这个世界灵力平平,兴许会有一些人身体有些异象,那是灵力淬体的结果,但是还没有人成功修炼,都是昙花一现。 难不成是仙界派了人下来,这倒是有可能,毕竟这一次的事情波及太广,已经不是人力所能控制的。 第82页 小老儿思考片刻还是没有将事情告诉两个人,且不说这些事情牵涉太广,就连他是如何知道这些也不能向他们解释清楚,何必呢,不过,华河口中的那个人倒是要好好会会。 邢幽飞了一百多里才找到一个勉强适合汐泷的身体正好死去,邢幽拿木桩化了个一模一样的身体放在那里,将这具身体放在了幽骨伞内,等回到了院内,才将神识探入幽骨伞,看汐泷对这具身体是否还满意。 他没想到的是,汐泷一点也不配合,因为她已经喝醉了。 “夫人,我给你找到合适的身体了。” 邢幽本以为进来时会看到女子坐在某处或是站在哪里等着他,然而事实是,伞内酒罈滚了一地,汐泷就斜躺在中间,手中拎着一个酒罈,一边笑一边将拎着的酒罈子向邢幽推了推,“你来啦。” 第63章 永生之故知 汐泷面色有些红,眼眸因为醉酒的原因变得更加迷离魅惑。 邢幽将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汐泷这才手撑着地缓缓站起身,手中的酒罈依旧不忘拎着,不一会又要摔个趔趄,邢幽赶忙上前扶着。 邢幽施法将汐泷带出幽骨伞,酒罈子却掉在了伞内,汐泷正要生气,灵体已经进入了那具身体。 汐泷站起身,摸了摸周围什么也没摸到,反而自己左脚绊右脚,差点将自己绊倒。 “小汐。”邢幽上前将汐泷拉到自己怀里,这举动只是下意识的,这之后邢幽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小汐?你叫我小汐?那我叫你什么?小幽吗?”汐泷靠在邢幽怀里懒得动,语气依旧醉唿唿的。 邢幽被汐泷噎到了,小幽这种名字未免太过幼稚,他好歹也是天神,怎么能接受这种称唿,“你还是叫我邢幽吧。” “才不,啊……幽,阿幽……”汐泷的声音越来越小,片刻后,绵长的唿吸声传来,汐泷已经睡着了。 温热的唿吸喷洒在邢幽的胸膛,一阵酥麻,邢幽将汐泷抱回,放在房间的床上,将她的鞋子脱下,自己也将鞋子脱下,同她躺在一起,将被子盖在两个人身上。 汐泷睡得很不安稳,邢幽一直侧着身看着汐泷,看了很久,这具身体的脸没有汐泷原来的脸精緻,邢幽指尖一点,将汐泷化作她自己的模样。 指间滑过汐泷的眉梢眼角,滑到她的唇边,汐泷是个很美的人,邢幽不禁想,这么美的人他为什么会忘记。 汐泷勐地睁开了眼睛,手掌很大力的抓着邢幽的脸,然后摸了摸,手掌还留在邢幽的脸上,就已经睡着了。 邢幽将汐泷的手挪开,本想将她的手放进被窝,可是握着握着突然就觉得这样也不错,这难道就是他们曾经的样子? 不得不说,邢幽为了整人牺牲了不少,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休更是无所适从,他是个男人,这样的调戏凭什么汐泷醉死了让他一个男人来承受,何况这还是他…… 唉,不说了,他长这么大,都没见过邢幽这么温柔,和对他的冷冰冰的态度相比,休都忍不住快哭出来了,真是太憋屈了。 邢幽就在这样奇奇怪怪地氛围中睡着了,一直握着汐泷的手到早上,才被人狠狠踢下了床。 这种事情还真是头一次,邢幽毫无防备,前几次,两个人虽然也睡在一起,但每次睡前为了争那么点位置打得死去活来,仅限拳脚功夫,若是动用灵力,邢幽稳赢,不过就算不用,邢幽也还是赢了,在力量上女人始终是弱了一筹,所以,汐泷每次就只能被迫挤在床角,心中默念,明日早起将他踢下去,但这件事情始终没有实现,因为她醒得从来就没有邢幽早,这也算是破了先例。 邢幽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站起来,看着床上的汐泷用手摸索着床沿,手一空,整个人翻了下来。 邢幽急忙前去扶,却被汐泷一把抓住。 “邢幽?” 邢幽对上她的眼睛,顿时明白了什么。 “你也太不靠谱了,给我找个瞎子,你是不是故意的。” 邢幽本来还想着用灵力治好她的眼睛,但是听到这些话,有些玩味,“可惜了,这是天疾,修復不了,先凑合用吧。” 边说还边将汐泷扶起来,汐泷站起身后就推了他一把,“姑奶奶自己走。” 这具身体一丝灵力都无,这个世界的灵力也不充裕,根本无法感知周围的东西,除了用手摸,就只能用听的。 汐泷从邢幽身旁路过,邢幽就眼睁睁地看着她被自己的脚绊倒,然后用手臂将她捞到怀里。 这下汐泷也学乖了,就扶着邢幽,先缠着他,虽然会被整,但绝对安全就是了。 “你来这个世界多久了?”汐泷撑着站起身,但依旧抓着他的手臂。 “两天。” “两天?你确定不是两年?”汐泷很是吃惊,如果邢幽只来了两天,也就是说这一次她没有沉睡,只是睡了一觉,醒来就已经在这里了。 “这,我也很奇怪,我以为你还要睡很久。”邢幽注意到桌上的幽骨伞,有了猜想。 “也许是因为幽骨伞,幽骨伞能安养魂魄,你沉睡在幽骨伞内,灵体得到了安养,自然陷入沉睡的时间也就缩短了。” 汐泷想了想,也没什么别的可能性了。 汐泷正想着,门口传来敲门声。 “邢幽大师,可醒了?”后锦前来敲门询问。 “来了。”邢幽前去开门,连同拽着袖子的汐泷一起。 邢幽打开门的一剎后锦眼睛都瞪圆了,因为有一绝色美女正在大师的房间,这样一看,两人还真是登对,但是后府什么时候有其他人进来了。 “这……这位是?”后锦张大嘴问道。 “我夫人,汐泷。” 听到这句汐泷也没觉得什么不对,上个世界就是这个身份,再用一次就再用一次,总归现在她离不开邢幽,这个身份还方便些。 而后锦则是想到了那天晚上邢幽说的话,他已娶妻多年,那时他的眼神柔情似水,现在后锦终于明白,哪个男人能娶到这样天仙的女子,都甘愿化为绕指柔。 后锦没有忘了自己的正事,毕竟这件事也是困扰了她很久了。 “大师,昨日我来寻过你,你不在,今日前来是想问,我身上的鬼气何时能驱,需要准备些什么吗?” 邢幽第一眼看向的不是后锦,而是商宇,商宇苦笑,他也不愿意一直拖累后锦 ,可是他不捨得走,这一走大概就永远看不到了。 邢幽读懂了他的心思,对着后锦说道,“你且放心,你身上的鬼气不重,伤害不大,过些日子连岳的事情解决,自然就会离开。” 后锦得到的答案模稜两可,也不知该信还是不该信,走出邢幽院子的时候还遇到了不想看到的人,后漓。 后漓使劲盯着后锦看,什么也没看出来,也不知道那个邢幽是真看出了什么还是在鬼扯。 后锦看后漓这副模样,以为她又要讽刺上两句,很是生气,“看什么看,没见过啊。” 第83页 后漓这才把注意力放到后锦身上,“看你做什么,我又不是来找你。” “你就别痴心妄想了,邢幽大师不是你能觊觎的人,小心把小命赔上。” 后漓呵呵一笑,“我觊觎他?你脑子被驴踢了吧。” 她的傻姐姐啊,什么才能拯救她,这要不是生在后家,早就被人绑了卖去青楼了。 “你脑子才被驴踢了,哼,你自己进去看吧。”说完便甩甩衣袖走了。 后漓也不理会,后锦从小就是这样,有什么说什么,总以为自己看到的就是真的,殊不知背后的往往才是真相。 年纪小尚且还能被人说是童言无忌如今这么大了,只会被别人当做傻,不谙世事的大小姐,幸亏这些年被后漓挤兑地不怎么出门,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被人卖了还要替人数钱。 后漓走进院内的时候,汐泷正在问邢幽这个世界发生了什么,而后漓也恰巧听到了这一段。 “五十里远的地方,有个连岳镇,那里很奇怪,我到的时候,尸骨已经虫腐至深,阴气极重,而一个月前,刚才那个女人去那里找她的未婚夫,她说那里所有的人都没有理会她,她也没找到人,但从那里回来后,她的身后就多了一个鬼。” “她的未婚夫?”汐泷疑问道。 “是。” 听到这里后漓忍不住站了出来,“你能看到那个鬼?” 邢幽并没有因为后漓的突然出现而惊讶,他早便感觉到了后漓的到来,这些话本就不是什么秘密,给她听听也无妨。 “能。” “那你能让他离开吗?” “自然可以,不过给他一个准备吧。” 后漓大概也猜到了是谁,刚才她听到了,是姐姐的未婚夫商宇,后漓打听过这个人,也偷偷去看过,是个会过日子的男人,人品也没什么问题,这本该是后锦最好的归宿,可惜了……难得有个傻的喜欢她姐姐,还是人傻钱多的那种,竟然死了。 后漓没有缅怀多久,便直接道出此次前来的目的。 “我师父和师兄想要拜见……”后漓这才反应过来多了一个人,便改了,“拜见两位,商量连岳镇的事情,我们的道行或许不高,但总有用得上的地方。” 邢幽点头答应,后漓看了汐泷一眼便回去叫那两个不靠谱的人去了。 汐泷继续询问着此事,邢幽将她扶到一旁的石凳上,汐泷手扶着自己的下巴听邢幽娓娓道来。 直到那三个人走来,汐泷才放下手臂,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一眼,这只是习惯性的动作,现在的她什么也看不到,可即便如此,有人却看到了她。 “汐泷?” 第64章 永生之花猫 “汐泷?”小老儿面带惊讶地指着汐泷的脸说道。 汐泷看不到,只听声音,对这个声音毫无印象,邢幽也看向小老儿,那满脸的褶子怎么也不像是信中提到的长御,难不成时过境迁,美男变老翁? 也没可能,长御是仙,眼前这个是妖。 汐泷摸着石桌站起来,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小老儿还以为汐泷看到他激动地想要来个拥抱,还有一步远的时候,汐泷手直接拍上了小老儿的脸,两个手将这张脸摸了遍,面色从疑惑豁然开朗,紧接着又变成了疑惑。 “臭老头?” 小老儿先是惊讶了一下,汐泷这认人的法子还真是‘高深’,不过很快脸上就露出了狡黠的表情。 “哈哈,没想到啊,你竟然变成了瞎子,哈哈,笑死老夫我了。” 汐泷青筋暴起,一个暴栗砸在了小老儿头上,一旁后漓和华河两人目瞪口呆,他们的师父原来可以这样被欺负。 “你不是臭老头,我这具身体是别人的,这张脸不该有人见过。” 小老儿悠悠然说道,“你这张脸我的确没有亲眼见到过,不过,长御曾经画过你的样子,他告诉我的,你就是这个样子。” 汐泷有些疑惑,面向邢幽的方向,指了指自己的脸,“我的?” “你的。” 汐泷这才释然,原来是邢幽帮她换了脸,只是身旁这个人还是不像陈老先生,他不好好管着他的魔界,出来乱逛什么,更何况,他能出来?可是这个人又同时认识他们几个,能是谁呢,几百年的时光,该遗忘的人早就遗忘了。 “你到底是谁?” “你猜啊……”小老儿话还未说完,就被汐泷一拳打在脸上。 “不猜,打一顿就知道了。”不得不说,汐泷虽然没有灵力,不能用术法,可对某些人来讲,威慑力是永远存在的。 “我说,我说,我是墨白。”小老儿抱着自己的头委屈道。 “小花猫?你怎么会在这里?” “还不是因为你,长御找到我的时候说要去找你,什么也没解释,就告诉我,你去了别的世界,可是这万千世界,茫茫人海,要找到一个人何其难,所以他将我留在了这里,留意着这个世界,过段时间,会带我离开去下一个世界,现在,终于找到你了,再也不用来回跑了。”墨白幽怨的语气配着这张老气横生的脸,让他的两个徒弟都看呆了,刚才那位姑娘说什么?小花猫?什么下个世界?这都什么啊? 墨白大约也感受到了两人灼灼的目光,嘴唇挑起,指间一响,变成了一个翩翩美少年,一双琉璃瞳流光闪烁。 “看到没,这才我的样子,之前变成那样,只是怕太引人注目。”墨白难得的自豪了一次。 “你若是早变成这个样子,我早就拜你为师了。”后漓说道,虽说她对外告诉别人这是她的师父,心中也这样承认着,但事实上,一句师父都没有叫过,毕竟当年怪老头的印象实在太深刻。 汐泷一掌从墨白头上拍下,然后比了比,“不错嘛,都长这么高了。” 墨白摸了摸自己的头,“好痛啊。” “小花猫,关于长御的很多事情我都不知道,你能给我讲讲吗?”汐泷拍了拍墨白的肩,这么多年不见,曾经的小妖都长大成了老妖,而她还是原来的样子,这就是为什么她不喜欢和别人交好,因为她迟早会离开,而那个别人迟早会死。 “你啊你,你若能在那个世界多待上几年,也就不会有现在的事发生了。”墨白说完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两个人,“你们先回去吧,有些事牵扯太广,不适合你们知道。” 两人愣愣地点了点头,虽然很想继续听下去,可是这里的人随便一个都能掐死他们,还是不要冒这个险了。 邢幽起身将汐泷扶回石凳,墨白也坐在了对面。 “你是?”墨白是妖,纵横惯了,本就没什么礼貌之说,不过在这个人的面前他感觉到了危险,不是危机来临的危险,而是一种直觉上的震慑。 “我是小汐的夫君。”说着还将手放在汐泷的手背上。 第84页 汐泷直接将这只大手拍了下去。 墨白则是气愤道,“主人为你守身如玉了这么多年,你竟然,竟然……” “守身如玉,倒是会用词,这么多年又是多少年,我和小汐成为夫妻已经有五万年之久,即便我现在记不得,那我也还是她的夫君。”邢幽才不会承认他吃醋了,毕竟纸张上提起过,长御喜欢汐泷,还四处建立汐泷阁在寻找她,竟然有人敢觊觎他的东西,不想活了。 “什么五万年,你鬼扯什么,还有,我记忆里的长御,一直是个小孩子的模样,我心里始终都将他当做弟弟,根本不可能有感觉。”汐泷说着有些心虚,她记得在上一个汐泷阁看到的那一幕,破庙里瘦弱的少年和少女的相互结识,科室这些都不在她自己的记忆里,她记忆里的第一次见面是在那个小巷,是那个小少年在被人欺负。 很多事情,在她忘记的那一刻就变了。 “这事暂且不提,你还是说说我走之后的事吧。” 墨白嘆了口气,心中想道,长御怎么会喜欢上汐泷这么不靠谱的女人,不就是救了他几次吗,他本来就死不了的。 不过此刻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主人不在,旁边还有个煞神坐着,他哪敢轻举妄动。 煞神邢幽轻轻抬了抬眼。 “当年你纵火烧了柳府之后,京都大乱,柳家实存名亡,上上下下只留下柳长溯一个人……” “长溯啊……” 汐泷有些感慨,邢幽看在眼里,有些不是滋味,他什么记忆也没有,这些人是谁他也一概不知,汐泷与别人之间的过往他不清楚也就罢了,可就连与他之间的事情也模煳不清。 “你和主人消失不见,我回到了书堂,几年后,老头换了个住处,带着我一起,我问过他你们的事,他只告诉我,你们不会有事,就什么也不说了,直到五十年后,一个长相酷似长御的男人找了来,他和老头很熟稔的样子,说要将我带走,我也是那时才知道,长御就是三界赫赫有名的九烟仙尊,他说他要去找你,他画了许许多多的画像,他告诉我那才是你,既然别人把你弄丢了,那我就不客气了。”墨白说道这里,浑身颤了一下,“我保证,最后那句是原话。” 邢幽脸色黑如鞋底,汐泷倒是没什么感觉,墨白说的这些她都已经知道了,看样子只有等真正见到长御才能知晓这一切了。 “除此之外,他还提起过什么吗?” “我想想,”墨白皱紧眉头仔细回想长御说过的话,长御重新回来之后,就变得沉默寡言,更加不会主动提起关于汐泷的事,他也不知道两个人之间有什么纠葛,看长御的模样,应当由来已久。 墨白一拍脑门,“我想起来一个,主人提起过,你身边还有一个人,听他的语气,那个男人很强很强,所以一直以来,他都不敢逾距。” 汐泷陷入沉思,上个世界在玄机楼看到过,长御的记忆里她的身边是邢幽,这些她都知道,她不明白的是,长御为什么会喜欢她。 喜欢,喜欢,这个词汐泷还是不懂,如同当年的长溯也说着喜欢她,可她对他始终只有愧疚,终其一生,也没有再去见他一面,她这样的人,有什么值得喜欢的呢。 “说来也怪,长御是九烟仙尊,连魔族沉月都不怕,还会怕……难不成,这个人已经超脱世界之外?”墨白话说到一半茅塞顿开,曾经它也以为世界就那么大,直到长御说要去别的世界寻找汐泷,他才知道天地之大,不可估量,一个世界会有神灵魔族来掌管,那么会不会还有更强大的神掌控着这些神灵妖魔。 墨白这句话正中红心,汐泷也将墨白当做自己人,没做什么隐瞒,“那个人就坐在你的右手边。” 墨白伸出两只手,低头念叨着,“左,右。” 然后才将目光放在邢幽身上。 邢幽也正看着他,看得他直冒冷汗,心中暗想,这人究竟什么来头,好可怕。 “算了,你也就是长御手下的跟屁虫,什么都不知道。”汐泷已经不指望墨白知道什么东西了。 “你以为我变成今天这样是谁害的。”墨白怒吼道,要不是那晚汐泷和老头的摧残,它堂堂一个猫妖怎么会甘心屈居人下。 “要不是我们,你不知道要被柳长宗抓到多少回。” 墨白双手抱胸,一脸怒色却又无法反驳,“哼,说不过你。” “好了,来说正事,你不是为了那个什么镇来的吗?” “连岳镇。”邢幽在一旁接话道。 “对对对,就是那个地方,小花猫,你去看过了没?” “未曾亲眼目睹,怎么,要去看看?” 第65章 永生之玩笑 “看什么看,我是个瞎子你看不到吗?”汐泷一掌拍在石桌上,力气没控制住,疼得直甩手。 邢幽见状,将汐泷的手握住,给她揉了揉,汐泷是想抽出来的,不过邢幽揉的时候带了些许灵力,还挺舒服的,也就放弃了。 墨白可是被这一幕闪瞎了双眼,竟然会有这么不矜持的女人,难道他们之间真的有什么,那长御几百年来的苦苦追寻不就白费了。 “还是要去的,那个地方很诡异,我感应不到碎片的具体位置。” 汐泷闻言一愣,“休,你能感应到吗?” “不能。”休在心中暗想,难道这次真的遇上了麻烦,虽说他不喜欢这样的邢幽,也想要整整他,可如果邢幽往后都成了这幅样子,他是会愧疚的。 汐泷沉思片刻,就她现在这幅样子去了不但帮不上忙,若真遇上棘手的事,还会拖后腿,可现在不去,情况只会越来越严重。 邢幽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稍稍用力捏了两下汐泷的掌心。 “放心吧,有我在。” 汐泷抬头想看邢幽的表情,可是什么也没看到,汐泷却弯了眉眼。 她一直很好奇,对邢幽的安全感到底是从哪来的,即使看不到,最信赖的人也还是他,明明他们记忆中相识的时间只有不到一年的时间,还是说,这是她失忆前的感情。 墨白在旁边冷哼,“真是瞎了我的猫眼。” “我还没问你呢小花猫,你不用自己的模样,化成臭老头做什么?” “你觉得我那副样子能维持几年?我在这个世界待了足有八十年了,若一直是这幅样子会被人拉出去乱棍打死的,我现在都怀疑,长御是不是找你找得都将我忘记了。” 墨白跟着长御的时间不长,只算那个世界的话,统共也超不过两个月,但墨白却成为了长御忠诚的属下。 曾经他以为人类都该是柳长宗那样的,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直到汐泷将他强塞给长御,他才知道人心可以是善的,魔也可以为善,他们可以为了一个小小的理由挑起纷争,也可以因为一个简单的理由就停战。 跟着沉月那些年,他知道了不少,沉月和魔族谈事,从来不忌讳他的存在,因此,长御的谨行慎言他没学会,却将魔族的肆意随心学了个九成九,后来九烟仙尊出现,将他带回仙界,他依旧是原来那般,仙界规矩颇多,他经常惹祸,仙界那些道貌岸然的神仙将他视作敝履,唯有长御告诉他,“连本性都消磨殆尽,这个人还算活着吗?” 第85页 墨白疑问道,“可他们还好好活着,而且还做了神仙。” “他们,已经活成了别人。” 也是那时起,墨白对长御真正产生了钦佩,也暗暗发誓一定要为长御找到汐泷,只是人找到了,心却不是长御的,这难免让墨白对汐泷产生怨念,为长御感到不值。 “我……也不知道,我现在什么都不知道了,长御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汐泷沉默了片刻,继续说道,“其实我谁也不了解,也没有真正想要去了解谁,我的寿命是无尽的,哪怕是你这样的妖,终究也逃不过轮迴之道,了解了又怎样,轮迴过后,谁又能说这还是一个一模一样的你。” 墨白听到这样的话,竟然无从反驳。 “我的寿命也是无尽的,我们有很长的时间可以慢慢了解。”邢幽在一旁说道。 “我们没有,因为很快你就会忘记我。”汐泷将手从邢幽手中抽出,被揉的粉红的手放在自己腿上。 “相信我,快了,我很快就能记起我们之间的所有,分毫不差,邢幽这一生有你一个就够了。” 邢幽的表白猝不及防,惹得墨白没眼看,汐泷依旧处于不知道该不该感动的阶段,毕竟汐泷对于目前她在邢幽心中的定位完全不知情。 “我说你们,能别这么肉麻了吗,正事要紧。” “有什么好商量的,不就是要去连岳镇吗?现在就动身。” “还不行,你对这具身体还没能完全适应,明天再动身,将他的两个徒弟也叫上,那地方阴气虽重,但以他们目前的道行还能承受。” “好吧,那我就回去告诉那两个兔崽子。”墨白完全没发现,他已经下意识的开始服从邢幽的命令了。 而汐泷对此也毫无意见,她确实还没能适应这具身体,尤其是眼睛。 墨白走后,汐泷本打算回房间,却被邢幽拉住了手,“我承认我失忆总是会忘记你,我也不懂情情爱爱,可我能感觉得出,你的心里没有我。” “我心里为什么要有你,神经病。”汐泷想甩掉邢幽离开,却发现怎么也甩不掉。 “喂,你把手放开。” 邢幽摇了摇头,反而握得更紧了。 “你说你的寿命是无尽的,所以没有人可以永远陪伴你,我的寿命也是无尽的,我可以陪着你,我不知道为什么你的心里没我,但我已经将你放在我的心上,小汐,别将我推开,我怕下一次我将你忘了就再也找不回你了。” 汐泷尴尬地笑道,“邢幽,你今天怎么了,这么多愁善感,这可和你以往的作风不同啊。” 邢幽上前将汐泷抱在怀里,“我只是觉得,原来有个人在我身边,真好。” 汐泷听到这句话止住了要推开他的手。 是啊,有个人在身边多好啊,为什么这一刻她竟然有些想哭,像是等了几千年的空缺,突然得到了圆满。 这还是汐泷第一次知道开心也会想哭,原来这种情感真的存在,汐泷鼻头一酸,眼眶湿了,有些哽咽。 邢幽将汐泷放开,用衣袖擦拭着她湿润的眼角。 汐泷突然笑了,邢幽可是个有洁癖的人,竟然也会拿这白袖子为她擦掉眼泪鼻涕,刚认识的时候,差点没因为这个被他整死。 “在笑我?”邢幽微皱着眉头问道。 “对啊。” “我既然这么好笑,那你以后就不许再笑别人。” “凭什么?” “我给你笑,给你哭,给你在我面前所有的权利,我希望我是你唯一记在心里的人。” “你这一手可太高了,你要是有喜欢的女孩子,一定能将她拐回家。” “我没有喜欢的女孩子,我只喜欢你。” “!!!”汐泷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心想邢幽是不是吃错药了,难道天神还有发情期。 汐泷摸着走进房间,暂时不想再看到邢幽,回头就想把门关上,却被邢幽先一步走了进来。 “这是我的房间。”邢幽两只手抓着门边,汐泷怎么也关不住。 “那……那我离开。”汐泷被邢幽的手臂拦着根本出不去,头还撞在了邢幽的下颚上。 汐泷摸了摸自己的头,邢幽一手将她的手握住,一手帮她揉着头,汐泷急忙躲过,却不小心撞在了门上。 “小心些。”邢幽挽过汐泷的手将她牵到桌边。 汐泷看不到眼前有什么,又不敢乱动,只好低着头,摆弄自己的衣角,她能感觉到邢幽就坐在他的旁边,以前什么感觉都没有,现在是浑身不自在。 有很多事汐泷想不明白,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问出口,难道她要直接说你为什么喜欢我吗,这种话哪怕厚脸皮如汐泷也说不出,倒不是没被人喜欢过,只是那些人她无所谓,他们都会是生命中的过客,而邢幽不同,邢幽会是她漫长一生永远的朋友。 汐泷犹豫了好久才开口说道,“我在你的记忆中是什么样子?” 邢幽犹豫了片刻,“喜欢整人,脾气不好,随心随性,爱好美酒。” 汐泷微微皱了皱眉头,这么差的印象,邢幽喜欢她哪点,果然邢幽只是为了报復她吧。 “所以你说喜欢我果然是为了整我吧,我就知道,你肯定没安好心。”汐泷试探地说道。 “不是。”邢幽顿了一下,“不是为了整你,我不是那么无聊的人,也不会骗人。” 汐泷听到这话一阵恶寒,邢幽的话果然不能信,汐泷被他整得次数还少吗,汐泷立马放下了防备和满身的不自在,心中暗道,表情总是那么严肃,害得她差点就信以为真了。 至于不会骗人这点,邢幽很快就自打脸了。 “行了,我懂了,就这样吧,我先休息,醒醒酒,尽快适应这个身体,明天我们就出发。”汐泷起身不小心还带倒了一个凳子,不好意思地回头笑了笑,“你帮忙扶一下啊。” 邢幽不动声色地将凳子扶了起来,离开了房间,心中依旧不解,为什么他向汐泷说了那么多遍,汐泷还认为他在开玩笑呢,难道他曾经伤害过汐泷,让汐泷再也不愿意相信他。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邢幽这个猜测对了一半。 邢幽用灵力将汐泷陷入沉睡,一个人出了门。 第66章 永生之追妻 邢幽磨磨蹭蹭来到后漓的院子,后漓两人正在听墨白的吩咐,墨白将大概情况告诉了他们,但始终没有说别的世界的事情,只告诉他们等他们到了一定的高度就会知道了,但这个高度具体有多高,墨白没有说。 邢幽站在墨白身后听着墨白侃侃而谈,墨白没有再变回陈老先生的模样,这个世界上见过这副驱壳的人不多,现在又已经暴露在了两个徒弟面前,那也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华河和后漓自邢幽来后就一点都没听进去,从刚才的情况来看,那个汐泷肯定是他们师父不敢惹的角色,那么跟在汐泷身边的男人自然也不容小觑。 第86页 墨白说了半晌,看两个徒弟都直勾勾地看着他的头顶,仰头向后一看,看到了邢幽那张脸,吓得没控制好力道,一下翻倒在了地上。 墨白起身揉了揉自己的头,又揉了揉自己的屁股,有些恼怒道,“你来我这做什么?” “这又不是你的院子。” “那又如何?” “我是来找她的。”邢幽目光看向后漓。 后漓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她和这位大仙什么时候有了交集。 “你找我乖徒儿做什么?我乖徒儿这么漂亮,你不会是想……?”墨白啧啧有声,一副抓到了邢幽做坏事的样子。 “你认为她比小汐漂亮?” 墨白还真说不出这话,后漓再漂亮也只到了倾城的地步,可是汐泷那张脸绝对是倾国倾城,也得亏她每一次用的身体都是别人的,不然单是这张脸就能将没有灵力的她送入无间地狱,墨白不由感嘆一声,人间多恶鬼啊。 后漓无故被人拿来比较,还被人说不漂亮,心里很是受伤,华河看准时机,将后漓搂在怀中安慰,后漓一把将华河推开,“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华河委屈巴巴地看着后漓也没能激起后漓一丝一毫的同情心。 “你出来找别的女人就不怕汐泷将你打成残废。”虽说墨白已经知道了邢幽的地位高不可及,可是下意识地还是将汐泷看做了最厉害的女魔头,谁让汐泷给墨白的童年留下了无比巨大的阴影。 “她打不过我。” 众人汗颜,这是重点吗,这个时候,不是应该解释你没做什么坏事吗? “算了算了,不跟你这种道貌岸然的神仙聊天了,真没意思。”墨白转身就要离开,走前还不忘叫华河一句,“花徒儿,你不离开吗?人家可是说了,找的是小漓,可没有你的份。” 华河听到这句更是紧紧挽着后漓的胳膊,“我不走,我就留在这。” 后漓看着这像是无尾熊一样的男人,甩了甩胳膊,将他甩到了地上,“出去。” 看华河的眼神实在有些不忍心,又补充了一句,“不会有事。” 华河这才一步一回头的被墨白拽着走了。 “大仙,你找我什么事啊?”后漓试探问道。 “怎样才会让一个女人喜欢上一个男人?” 后漓眉角抽搐,她本想说,这种事情不应该找个男人问吗,但是一想到院子里刚才那两个男人,还是算了,这里就没有一个靠谱的。 “这个要看情况,你说的是……你和你的夫人?” 邢幽点了点头认同。 后漓陷入了沉思,她可是记得当日邢幽提起他的夫人时的那副神情,她还以为他们之间很恩爱呢,难不成是邢幽单方面的喜欢。 “唔……你和你的夫人可有夫妻之实?”后漓犹豫了很久才问出这个问题。 “不知道。”邢幽摇头说道,他给自己留的信中并没有说这一点。 后漓僵在了那里,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你很喜欢她?” “嗯。”邢幽本来是不确定的,可是想到那张纸上是这么写的,那他应该是很喜欢汐泷的,所以也就承认了。 “那你怎么知道,她不喜欢你?”后漓毕竟接触不深,对两个人都不甚了解。 “她总是在逃避我,我能感觉到,她只将我当做朋友,没有别的感情。” 后漓紧接着又问道,“她很依赖你吗?” 邢幽犹豫了一下回答道,“看不到的这段时间是有一些,可是……等她能看到了,我怕……” “你能帮她恢復眼睛?”后漓听到这里下意识地问道。 邢幽不懂其中究竟,但还是点了点头。 “此次前去,甚是危险,先前所闹不过是玩笑,我本就意欲明日帮她恢復眼睛。” “那若是不恢復,你有把握将她从那个地方安全带回来吗?” “自然有,只是相比较要麻烦许多。” “麻烦不碍事,只要让她觉得没有你不行,没有你就活不下去,到那时候她就会离不开你了。”后漓自信满满的说道。 “那她也会喜欢上我吗?” “这……这说不准,但是在一起,机会才更大不是吗。” 邢幽点了点头,觉得后漓说得有道理,决定明早就不帮汐泷恢復眼睛了。 可怜的汐泷还不知道她的眼睛原来是可以看见的。 汐泷刚进入这具身体,还疲惫的很,而且这具身体不单是看不见,还体弱多病,现在被汐泷占据着,多病倒是没了,体弱却是实实在在存在的,幸好不是像那次的木子赫一般手无缚鸡之力,但也还是需要多休息。 于是,汐泷下午在院里散了散步,晚上又躺回了床上,这之间没有看到邢幽,邢幽不喜欢被别人伺候,所以院内一个下人也没有,汐泷也就不知道邢幽去了哪里,她现在这个样子,又不能乱跑,只好在这里等着他回来,一天了,她还一顿饭没吃,心中暗骂道,邢幽不会将她丢在这里就不管不顾了吧。 汐泷摸着自己咕咕叫的肚子在床上滚来滚去,勐地撞上了一个人的胸膛,汐泷闻到那股淡淡清香,就知道这人肯定是邢幽。 不要问她为什么这也能闻出来,他们怎么说也同床共枕了三个月。 “邢幽,我饿了。”没有力气的汐泷将头窝在邢幽胸口懒得动,也没力气问他这一天去做什么了。 邢幽起身就要去给汐泷找些吃的,一想到今日后漓说得那些话,坐起来,将汐泷额前的碎发理了理,“我为什么要给你准备吃的,你是我什么人?” 汐泷一只手没力气地举起来,摔在邢幽身上,模煳不清说道,“怎么我也做你的夫人做了那么久,这点要求都不满足。” 邢幽听到这句有些动摇,可是他知道,汐泷说得做夫人一定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夫人,所以他不能这么早妥协。 “要我去也可以,以后你不许直接叫我的名字。” “不叫你名字叫什么,大人?大仙?大师?”汐泷将自己翻到正面,睁开眼睛正好能对上了邢幽的眼神,虽然她根本看不到。 “叫我阿幽。” 汐泷咽了口唾沫,肚子咕咕又叫了两声,汐泷马上没骨气的说道,“阿幽,我饿了,给我找些吃的。” “以后都不要改回来了。” 邢幽掀开被子离开房间,汐泷听到房门被关上,小声说道,“神经病。” 说完肚子又开始不听使唤地叫了,汐泷控制不住地床上打滚。 几分钟后,邢幽终于带着晚餐回来了。 汐泷连忙起身鞋子都没穿就下了床,邢幽将她扶到了桌前,才看到她没穿鞋。 “地上很凉,怎么不穿鞋?”邢幽将包子递到她手中。 汐泷咬了一大口,口中含煳不清说道,“看不见。” 第87页 邢幽手指一僵,还是决定狠下心来,不告诉她眼睛的事,这段时间就让他来做她的眼睛。 这样决定之后,邢幽伸手,鞋子飞到他的手中,邢幽亲自为她穿上,汐泷吃得正香,什么也没想。 除了包子,邢幽还拿了一碗粥,邢幽看汐泷半天摸不到,几次都差点将粥撒到身上,实在看不下去了,将端过碗来,用勺子一点一点餵汐泷。 汐泷喝完一碗,才说道,“有人伺候的感觉还真好,尤其伺候的人还是我们的邢幽大人。” 喝完这一碗,汐泷才彻底恢復了活力。 汐泷吧唧了吧唧嘴,对着邢幽说道。“邢幽,还饿。” “你叫我什么?” “唔……阿幽。”汐泷思考了一秒回答道。 “等着,我去帮你拿。” 邢幽说完就离开了,汐泷百无聊赖地将身子伏在桌上,用指尖敲打着桌面,几分钟后,离去的邢幽手里拿着几个馒头和小菜回到了房间。 邢幽将馒头掰开夹了些小菜进去,递给汐泷,免得她吃得满身都是。 即使是这样也还是不可避免地吃得满嘴角都是菜渣,邢幽拿出一个手帕将她的嘴角擦了擦,汐泷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变成瞎子什么的真是太丢人了。 汐泷快速解决完一个馒头,便摸回床佯装睡觉,邢幽看出了汐泷的小心思也不挑破,一挥手将桌面收拾干净,烛火熄灭,躺在了汐泷的身旁。 第67章 永生之出发连岳 邢幽将汐泷的被角向上掖了掖,汐泷就装死睡觉,虽然白天已经证明这傢伙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整她,可是心中依然得不到平静。 既然是整她,为什么又要对她那么好。 “邢幽。”汐泷背对着邢幽叫到。 “阿幽。” “你为什么总执着于这个称唿?” “是你答应过的。” “好吧好吧。”汐泷妥协说道,“阿幽,你对你魂魄四散的起因有什么头绪?” 邢幽思考片刻,说道,“能够将我的魂魄打散离体的人,只有同等级的天神,可是他们好好掌管他们的世界,来我这里作什么?” “天地之间,也有利益冲突,杀伤夺掠吗?” “没有,能坐到这个位子上的,都是生而为神,权利在我们看来,一文不值。” “那是你认为的,不代表所有的天神都和你一样,说不定等你恢復记忆回到幽界,那里早就变得面目全非了。” 邢幽失笑,却没有回答,他坚信自己的想法,不过有一点被汐泷说中了,邢幽怎么也想不到,当他回到幽界时,看到的会是那样的景象。 漫山花开,春风拂拂,与往日一片深绿的幽界完全不同。 “邢……阿幽,你很喜欢白色?” 邢幽有些疑惑,“正相反,我喜欢黑色。” “那为什么你整日穿着白衣?” 邢幽想起那日昼央曾说过的,“你与往日有许多不同,你从不穿白袍。” 邢幽没有发现,他已经变化了很多了,作为天神,他又何时为别人穿鞋餵粥,即便是他的亲弟弟,也没有享受过这样的待遇。 “我不知道,你初见我时我就是这样的穿着吗?” “不是啊,你那个时候是一身黑衣,好看是好看,就是整个人阴郁了许多,看上去像是隐世大魔头。” “这么说,我穿白衣是在这五万年之内了。”邢幽在给自己留的信上,写到的是他和汐泷很早就相识了,就在他魂魄散去不久,结合信中汐泷的记忆从五万年前开始,邢幽推测两人认识的时间怎么也有五万年了。 汐泷转过身,秀眉轻蹙,“为什么说是五万年内?” “我以为我的改变都是因你而起。” 汐泷无言以对,那次换成白衣确实是如此,可是她怎么知道邢幽之前有没有换过白色的。 “就算如此,那也是这两年的事儿,要真是五万年,我不得被你活活整死。” “这两年?” “对啊,我们认识的时间还不够两年,最多也就一年十一个月。” 邢幽突然坐起,不知作何想。 汐泷察觉到身边的动静,也坐了起来,“至于这么震惊吗?你既然给你自己的记忆中留了我,难道就没记下我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邢幽很清楚,他绝对不会给自己留下错误的信息,这之中定有蹊跷,不过这件事他暂时还不能告诉汐泷,等他理清诸事因果再说不迟。 “未曾,你给我讲讲我们是如何认识的,如何?” 汐泷尴尬地咳了两声,“好吧,看在你今天帮我这么多的份上,我就给你讲讲。” 自然,这段故事不同于真实发生的事,更加不同于邢幽记录的那一段,汐泷将那些糗事能略的都略掉了,其中自然包括那三日的奴隶生涯和醉酒摔死那一幕,其余的也是能省就省,以他们两人之间的恩怨来看,汐泷怕她一讲完,就会被人踹下床去。 以前倒是没什么,可是现在她还是个瞎子。 邢幽将枕头扶起来,让汐泷靠着,自己也靠在一旁,细心听着,他能感到汐泷没有撒谎,只是有些躲躲闪闪,怕是有些什么事情,她不想说出来。 可如果真相真的是和汐泷说得一样,那他为什么要自己骗自己,邢幽怎么也想不通。 可惜了,若是他将那张纸上的内容告诉汐泷,汐泷绝对能给他道出个一二三四。 “喂,你听完了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该有什么反应?”邢幽还在思考问题,脑中有些混乱。 “算了,睡觉。”汐泷将枕头放好,被子捂住脑袋就睡了。 邢幽闭上眼沉思,将自己代入汐泷所讲的故事,他的性格应该不会做出那些事,他会挽留别人吗?怕是连话都懒得说吧,可是相比自己写下的,反而更加可信一些,可他为什么要自己骗自己,邢幽想了一夜,也没能想通这其中的因果,原因是汐泷根本没有告诉他他的记忆钮被摔碎的事情,就算告诉了,现在的邢幽也绝想不到,他会幼稚到想要报復一个人。 邢幽没有继续在这件事上纠缠,总归他和汐泷的关系不简单,将过去的都忘记,不论是那几张纸,还是汐泷口中所述,通通忘记,只把她当做是朋友。 想通之后,邢幽拿出幽骨伞中留给自己的那几张纸,在黑暗中焚为灰烬。 现如今,只剩四十二片幽魂尚未集齐,等到那时自然就明白髮生了什么。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即便是天神也逃不出情感的跳脱,短短几年,或是短短几十年,能改变的又岂是他能想到的。 第二天天一亮,众人便收拾好东西,准备出发,由于汐泷眼盲不便,华河后漓两人道行不高,所以一行人决定骑马前行。 这件事后家家主并不知道,因为这之中有好些人本就不该出现在后府,比如汐泷,更比如华河和墨白,所以他们挑在天亮之前离开。 第88页 汐泷自然是和邢幽同骑一匹,坐在邢幽身前,其余三人各骑一匹。 只是还没离开,就被一个人发现了。 “我也要去。”后锦站在门口说道。 “你知道我们要去哪吗你就去?也不怕将自己的性命丢在那。”后漓有些不快,他们尚且自顾不暇,哪还有精力保护她。 “我知道,不就是连岳镇吗?”后锦看到后漓也有些生气,可是为了同他们一起去,还是暂时忍了下来。 “呵,你会骑马吗?” “我……不会。”后锦咬咬嘴唇,有些懊恼。 “带她一起吧。”邢幽手中拉着缰绳,怀中抱着汐泷说道。 “不行,带她去谁来保护她?”后漓厉声说道,完全不顾提出这个要求的是大煞神邢幽。 “连岳镇我们都不熟悉,但有一个人,不,是一个鬼,他可以帮我们,也可以保护她。”邢幽说着看了看后锦的身后,众人也看向了后锦。 后锦背后冒出一阵冷汗,冷风吹过,汗毛倒竖。 在邢幽的威压下,众人还是同意了将后锦带上,可是后锦不会骑马,而这里除了后漓都是男人,最后的结果就是,后漓骑马带着后锦。 后漓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本来就不想带着后锦,后锦这个拖油瓶,到那里还要兼顾她的安危,真是愁都愁死了。 后锦也不喜欢这个妹妹,但是没有办法,她不会骑马,又怕被摔下去,只能紧紧抱着后漓的腰,一路上颠颠簸簸,让她屁股都快开花了。 至于剩下的五个人,都是常年在外奔波的人,马术没有一个差的,其中数汐泷最多,不过汐泷这次看不见,还是个体弱的,在马上没走多久就浑身酸痛,邢幽注意到便给汐泷施了一个术法,所以真正没人疼没人爱的只有后锦一个。 一行六人赶到离连岳镇最近的秋石镇时,已经是晌午,六人找了个茶肆歇脚。 一张四方的桌子,汐泷和邢幽并肩而坐,后漓和墨白分别坐在一边,只剩下后锦和华河还没有入座,华河自然是想和后漓坐在一起,但是被后锦抢先了一步,后锦对这些人都不熟,尤其坐在后漓对面那个少年笑容妖孽诡异,谁知道是不是个真妖孽,以防万一,她还是坐在最讨厌的妹妹旁边比较安全。 华河那个气啊,走过去就想坐在后漓的另一边,大概只有半尺不到的长度,墨白在对面看得清楚,咯咯地笑了。 “花徒儿,你的气量未免也太小了。” “我要和小漓儿坐一起。”华河坐在长凳的一侧,重心不稳,整个凳子都被翘了起来,后锦差点摔下去。 “别闹。”后漓掐了一把华河的胳膊。 后锦被人整有些生气,“后漓,你看看你整天和什么样的人在一起,活该你成了现在这幅样子。” 一句话下来,后漓也有些生气了,华河是她的人,她打骂可以,师父打骂也可以,别人,不行。 “我什么样子?我看华河挺好,比你这没心没肺的白眼狼强多了。”后漓还坐在原来的位子上,不动分毫。 华河听到后漓维护他,对象还是她一直保护的姐姐,甜上心头,缠着后漓更不要离开了。 后锦勐地站起,华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后漓及时站了起来,倖免于难。 “你竟然说我是白眼狼,后漓,当年叔父叔母双亡,我父亲才收留了你,将你当做亲生女儿一般看待,你呢?整天和外人在一起,你的心里究竟有没有后家。” 邢幽和汐泷这才知道,这两个人根本不是亲生姐妹。 第68章 永生之重明 后漓冷笑,“你知道多少,后锦,我不想和你吵。” “从小到大,你就知道装出一副高深的样子,你还会做什么,什么不想和我吵,你分明是心虚了。” 华河站起来想要帮后漓说上两句,却被后漓发现了,瞪了他一眼说道,“闭嘴。” 华河委屈地捂上自己的嘴,表示自己不插嘴还不行。 “后锦,我劝你睁大眼睛看看这张桌上的人,不出半步,随便一个人都能将你杀死,不要把你的脾气带出来,我可以纵容你,不代表所有人都应该惯着你。”后漓说完后,同华河坐到了邢幽对面的那张长凳上。 华河挽着后漓的胳膊挑衅地看了一眼后锦,后锦恼怒地瞪了他一眼,坐好后就看到对面一双琉璃瞳正拿着手中的茶杯晃啊晃,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后锦想到后漓的提醒,心肝一颤,眼神飘忽不定,就是不敢再看墨白。 “既然好戏结束了,那么我们开始正事吧。”墨白悠悠然说道。 “噗嗤!”汐泷突然笑出声,“你什么时候也成这般了,这总不是长御教的吧。” “我可是跟着老头混了五十年的人,这点东西再学不会,岂不是白白荒废了机遇。”墨白这可没有说谎,跟在沉月身边那么久,术法没学多少,呛人的本领倒是一顶一的。 “行了,也不废话了,这里阴气很重,先商讨对策。”墨白对着邢幽说道,现在的汐泷已经不能感知气息了,只有邢幽深不可测,是他们之中最值得信赖的人。 这一点墨白可猜错了,汐泷虽感知不到,但还有休在,休虽然魂魄在汐泷体内,但对外界还是有一定感知的,所以在汐泷进入秋石镇之前,休就已经提醒汐泷小心了。 “小花猫感知到了什么?”汐泷问道,其实不用说她也猜得到,死气,这里已经慢慢沦陷了。 “死气,很浓郁的死气,还有微薄的生气,这个地方很快就会变成下一个连岳镇。” 邢幽点了点头,“没错,这个镇上生死交杂,幻境重生,死去的人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而活着的人更不知道,他们每天看到的人,都已经是死人了。” 后锦坐在一旁,听到这些话,止不住地冒冷汗,可看他们五人丝毫不为所动,心中更是害怕,无数可怕的猜想涌上了心头。 突然一个手从后锦身后放到桌面上,后锦吓得大叫,头上虚汗不断。 “客官,你怎么了?”小二正拿着茶壶站在后锦身边,被后锦突然地大叫吓到了。 “无事,你且上茶吧。”邢幽淡然说道。 小二上完茶后就离开了,后锦手还在颤抖,想喝杯茶冷静冷静,茶杯快到嘴边的时候,邢幽才说道,“我劝你不要喝。” 后锦有了可怕的猜想,茶杯直接摔到了地上,茶水溅了一地。 “你们啊,不厚道,总是吓人家一个小姑娘,别怕,刚才那个小二已经死了。”汐泷装成温柔的大姐姐一样说道,可话一说完,除去后锦都笑了。 “汐泷,你真毒。”墨白调侃说道。 “毒?我可没有毒,我现在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汐泷装作不明白墨白的意思。 “好好好,那弱女子,你觉得我们还有必要去连岳镇吗?” 第89页 “当然要去,这个镇上的情况方圆几里的村落小镇都会有,只有将根源解决,才能一劳永逸。”汐泷说完还故意转向后锦的方向,“小姑娘,你还去吗?” 后锦对上汐泷空洞的眼神,莫名觉得这个瞎眼的女人才是最可怕的,明明已经瞎了,却像是一直在盯着你,后锦本来想说不去,可是她不去就要一个人回去,相比来说,跟着他们才是安全的。 “去。”后锦小声说道,身体却很诚实地在颤抖。 “你可有看到其他的鬼?”邢幽突然向后锦的身侧问道,后锦连忙向另一边躲。 “没有,这镇上没有鬼魂。”商宇已经在镇上转了一圈,诡异非常。 “他说什么?”汐泷在一旁问道。 “他说没有。” 汐泷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说道,“会不会我们现在看到的都是人魂,没有身体,”说着还兀自闭上了眼睛。 “那……那些活着的人又是怎么回事?”华河问道。 “活着的人自然是人魂尚未分离完毕,死了的人已经完完全全是魂魄了,是他们互相不自知。我们从踏进这片地方开始,身体就已经开始与灵魂渐渐分离了。”说完这句话汐泷慢慢地睁开双眼,她看到了两个人正坐在她的对面,一旁有一个俊逸的少年,另一边则是脸色苍白的后锦。 “你能看到了?”墨白看汐泷环顾四周的样子,手放在汐泷的眼前摆了摆。 “心不盲则眼不盲。”汐泷本来就是能看到的,现在是魂魄的状态,自己以为自己是看不到的,自然就看不到了,现在一番醒悟,眼前便清明了。 后锦越来越觉得这个女人深不可测,虽然没有听懂她说的什么意思,可是刚才还眼瞎现在就能看到,这也未免太可怕了。 “能看到最好,省得待会还得分心照顾你。”墨白嗤鼻说道。 汐泷斜了他一眼,“不用你瞎操心。” “我们一行又多了一个人啊。”汐泷看着后锦的身侧笑道。 后锦冷汗直流,但又不敢乱动。 墨白定睛一看,什么也没有,闭上眼睛,将自己放空,幻想自己是魂魄的状态,墨白睁眼,只见后锦身旁正坐着一个锦衣公子,公子面色如常,就像一个活生生的人。 华河和后漓两个人看到他们都盯着那里看,也看向了那里,可是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愣是什么也没看出来。 “是谁?”后锦有些哆嗦地说道,转向身侧,虽然她还是什么都看不到。 后漓猜到了,那是一直跟着后进的商宇。 “你的未婚夫。”邢幽轻声说道。 “商宇……吗?”后锦心头一震,她不敢相信,她找了一个月的人,此时就在她的身旁,天人两隔。 坐在身侧的男子点了点头,回答道,“是我。” 可惜他的回答,后锦是听不到了。 汐泷看这两人不能对话,干脆说道,“他说是他。” “竟然真的是你,我们……有十年没见了吧。”后锦先是惊讶,而后又落寞说道。 “也不会再见了。” 汐泷犹豫了片刻,还是没有将这句话传达给后锦,墨白没听到汐泷传达,正要自作主张说出去,就被汐泷发现了,汐泷在桌下地手狠狠地掐了一把墨白的大腿,墨白疼得叫了一声。 “瞎叫什么?”汐泷先发制人质问道。 “你……哼,”墨白往长凳地另一侧挪了挪,免得再遭毒手。 接下来后锦没有再说话,所有人就那么干看着。 后锦不是不想说,而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对商宇的感情其实不深,她早就将小时候的事情忘记了,若不是商宇突然写信给她,她都快要将这个人忘记了。 后家家主一心想要女儿早家中多留几年,所以迟迟没有定亲,直到商宇的出现。 从他的信开始,后锦就猜到了他的目的,当年的亲事,他也说明了来意,很动人心弦,他没有直接上门来提亲,而是想和她互相了解,开始的时候,后锦也没怎么上心,只是接二连三的来信让她动了心思,她开始从字里行间了解这个人。 她隐约记得,小时候的商宇就有了俊俏的模样,所以商宇受伤后,她就一直藉口探病去看望他,最后磨得一个婚约,那天她高兴地一晚上没睡着,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们之间没有任何的书信往来,也就淡漠了许多。 被勾起的往事同时也给后锦多了一份期待,随着了解的加深,她开始喜欢上这个男人,等着这个男人来家里提亲,他们私定了终身,商宇开玩笑地说要是那天他去提亲,后锦觉得不满意,就叫后家家主回绝了他。 没想到商宇根本就没给她这个机会。 一个月的寻觅加之身体的操劳,让后锦失去了希望,她已经决定将他忘记,一切从头,偏偏这个时候他又出现了。 她想问问那天他是不是真的准备来,也想问问他究竟是怎么到了她身边,可是这些都已经成为了过去,问了又怎么样,死去的人怎么可能再復生。 “既然都休息好了,那走吧。” 汐泷起身先走,众人也随之跟上,快走到门口的时候,一个老妪撞上了汐泷差点就要倒在地上。 汐泷眼疾手快地将她扶住,汐泷正要告诉她让她小心些,没想到老妪突然指着汐泷的脸说道,“我认识你,你不是瞎子吗?” “你认错人了。”汐泷肯定地说道。 “老婆子我绝对没认错,你不就是东城的刘家二丫头吗,我上个月还去给你看过病呢,怎么你这眼睛突然就好了?”老妪自信满满地说道,两只眼睛炯炯有神。 第69章 永生之守镇 汐泷也有些不懂眼前的情况了,沉默了片刻,说道,“大概是老天觉得对我不公,所以决定补偿一下。” “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汐泷拉着邢幽就离开了,后面那些人更是不明所以。 老妪还要说话,一行人已经离开了。 汐泷拉着邢幽跑出好远,其余的人尚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好追过去。 跑了几步,汐泷气喘吁吁地停下,邢幽拍着她的背,帮她顺气。 “那个人有问题。”这些并不是休告诉她的,而是她的直觉,那个老妪身上的气不对,明明是活人,却外露死气。 “你看到了什么?”墨白着急问道。 “周身死气,但她是个活人,我能感受到。” “我没有看到。”邢幽有些疑惑,他是天地之神,这双眼睛寻常的东西都躲不过,可是为什么汐泷能看到他看不到的东西,还是说这次真的有了大变故。 “我也不知道,我只在她一个人的身上看到了,就算是他在我眼中也和常人无甚区别。”汐泷指了指商宇的方向。 “难道说你的眼睛復明后反而能看到别的东西了?”墨白眉头紧皱。 第90页 “不可能,现在这个不是别人的身体,是我自己的灵体,现在能看到的从前也能看到,刚才她周身的一团黑气我看得清清楚楚,不可能作假。”汐泷的手还拽着邢幽的手腕,邢幽看了两眼没有让她放开。 “是黑气但不是死气。” 汐泷看向邢幽,有些不解,“黑气除了死气还会有别的?” “世间之大无奇不有,即便是我,也不敢断定能看透一切。”邢幽感嘆道。 “能有什么事你看不透的。”汐泷扁扁嘴说道。 “你。” “你能看到我看不到的,你是我预想之外的人。”邢幽将汐泷抓着手腕的手拿下来握在手中。 汐泷用力将手抽了出来,尴尬地笑了笑,连带着刚才一瞬间的恐惧也不见了。 墨白捂着自己的眼睛,又故意在指骨间留出缝隙露出眼睛,“你们恩爱完了没,有话就快说,没有就快走。” 汐泷斜了他一眼,说道,“那团黑气给我的感觉很不好,像是在心头压了千斤重,你既然看不到,说明这一定不是死气,那会是什么东西。” 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汐泷犹豫片刻说道,“我们……还去吗?” “去。”邢幽回答道,“我没有感受到碎片的存在,那里是开始的地方,一定会留下什么。” “走吧。”汐泷走了几步,发现后面的人都没有跟上,转身往回看。 “怎么不走?” “你要我们走着去?”墨白皱眉说道。 “那……回去取马?”汐泷想到那个老妪,实在有些不敢回去,这还是这么些年来,汐泷第一次感受到了恐惧。 “有我。”邢幽淡淡说道。 汐泷深吸了一口气,“那去吧。” “有生之年,能看到你这么怂,不枉此生啊。”墨白哈哈笑道。 汐泷手指轻浮,墨白脚底离地,被这突然的攻势吓了一跳。 早在汐泷双眼復明时,汐泷就感受到了周身的灵力,现在的她是灵体,是原原本本的她,这里没有谁的身体,只要他存在,你的意识中也存在这个人,他就会出现在你的世界,否则,就什么也看不到,就像商宇,后漓三人虽然知道那是商宇,却不能否认他已经死了的事实,无法将这看做理所当然,自然也就看不到。 汐泷的灵力也彻底恢復了,不过等这个地方恢復正常,她又会重回失明的状态。 墨白使出浑身的灵力对抗,还是斗不过,任由身体越升越高。 “放我下来。”墨白虽然不怕高,但突然摔下来也还是很疼的。 “都说猫有九条命,小花猫,你有几条啊。”汐泷在下方得意地说道。 “放屁,爷就一条,放我下来。” 汐泷突然撤去灵力,墨白从高空摔了下来,快到地面的时候汐泷才蓄上灵力,墨白被吓得出了一身的汗,还没等墨白喘过气来,汐泷又撤去了灵力,墨白后背重重摔在了地上。 华河和后漓将墨白扶了起来,墨白摸着自己的屁股,脸上的表情无以言语。 “小花猫,你的童年都被我祸害了,怎么,以后也不想要了。”汐泷坏笑说道。 “真是,我怎么这辈子就遇到你这么一个妖女。”墨白忿忿说道。 “小汐,别玩了,回去取马。”邢幽柔声道。 汐泷将手背在身后,才说道,“嗯。” 邢幽带头向客栈走去,汐泷紧跟在后,紧紧攥着邢幽的衣袖。 在经过客栈门口去马棚的时候,那个老妪又出现了。 汐泷已经做好了面对恐怖的准备,可是当那个老妪再次出现的时候,就宛如一切都没有发生过,老妪向他们打了个招唿就离开了。 汐泷吓得往邢幽身后一躲,咬着食指关节处思考着。 “怎么了?”邢幽问道。 “那团黑气不见了,我敢肯定第一次看到的绝对不是错觉。”汐泷面露疑惑。 “总之,先离开吧,有我在,不会有事。”邢幽走去将马牵过来。 “上马。”邢幽对着汐泷说道。 汐泷侧过头向剩下的那几人看去,好像也没有多余的马,只好又和邢幽同乘一匹。 路上邢幽突然叫了汐泷的名字。 “小汐。” 耳边传来轻声的唿唤。 “嗯?”汐泷疑惑道。 “我决定相信你说的。” “什么?” “我们先做朋友。” 邢幽的嘴唇贴在汐泷的耳边,唿吸拍打着汐泷的耳廓,酥麻传遍了全身。 “我们本来就只是朋友。”汐泷不自在地挪了挪上半身。 “嗯。”邢幽没有否认,也没有说更多,他心中已有定数。 很快,几人就到了镇口,镇面上一个人也没有,活的,死的,一个也没有。 汐泷转身去问后漓三人,“你们也什么都没有看到?” 三人点了点头。 邢幽闭上眼,感受着这个镇子的气息,阴气比起初来那日更重了,邢幽神识一寸一寸地扫过这片土地,终于在一户房屋中找到了一个人的魂魄。 那个魂魄的气息很弱,仿佛很快就要消逝。 邢幽带着众人快步向那里走去,走过三街六巷,终于在一个破茅屋面前停了下来。 邢幽推开那扇门,一个少年正躺坐在铺满茅草的地上,满面污垢,脸色苍白如纸,头髮散乱,嘴唇干裂地皮都要掉下来,手中拿着啃了一半的馒头,馒头被他的手指染上了黑,看到来人他乐呵呵地笑了。 “好漂亮的哥哥姐姐,你们来找哥哥吗,哥哥已经出去了。”少年弯着眉眼,傻傻的,说起话来有气无力。 “我们是来找你哥哥的,他人呢?”邢幽蹲在少年身前柔和问道。 “哥哥出门好多天了,让小景待在家里别出来,小景很乖的,动都没有动一步。”少年骨瘦如柴,脸上的笑容却丝毫未减。 “这镇子里的人你都认识吗?” “认识啊,小景都认识,那不就是商宇哥哥,听说他们家可有钱了,有一座好大的宅子,有好多好多人,不像小景,家里就只有我和哥哥。” 后漓三人听得习惯了,倒也没再觉得恐怖,只是这个孩子尚且能看到商宇,他们却达不到这个境界,有些惭愧。 “你认识我?”商宇说道。 “当然认识啊,商宇哥哥给过小景糖的,哥哥忘了吗?” 小景这么一说,商宇还真想了起来,今年初春的时候,他给镇上几家贫户买了些简单的年货,让他们也能过个好年,当时有个少年就跟在他的身后转,商宇看他穿衣单薄,想来家中贫寒,便让他带着去了他家,还给他塞了好些糖,后来听说,这孩子天生愚症,年岁十三,言语却如同五岁孩童,镇上不懂事的孩子都喊他傻子。 第91页 没想到,时隔半年,这个镇子变成了死人堆,只有他的魂魄还在替大家守着这个镇子。 “我记得,小景知道这几日镇上发生过什么吗?”商宇站在一旁问道。 “不知道,好像大家都走了,镇上的小朋友都不见了,好多大叔大婶也走了,哥哥说他们去了极乐世界,那是什么地方,好玩吗?我也要哥哥带我去。”小景眼中充满着希冀,可站在这里的人却没有一个敢回答他的问题。 他哥哥的魂魄怕是被吞噬殆尽了,这整个镇子的人都不是离开了,他们都死了,从此以后,再也不会有人喊他傻子,也不会有人欺负他了。 这一场变故来得悄无声息,让人无从防备。 沉默了许久,商宇才说道,“你的腿怎么了?” “没有力气,站不起来,小景想把最后一个馒头留给哥哥的,可是小景好饿啊,没有力气等哥哥回来了。”小景有些无力地向后躺着,手中的馒头都有些拿不起来了。 邢幽将灵力度给小景,可是根本阻挡不住灵魂的消散。 “大哥哥,你是神仙吗?”小景睁着大眼睛看着邢幽。 第70章 永生之相守 邢幽用手将小景的头髮梳到了耳后,免得挡住他的眼睛,“是,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变给你。” “小景想要吃的,好多好多吃的,这样哥哥就能每天陪小景玩,不用给别人干活了,小景还想要一个大房子,能让街上的小月小虎也住进来,他们都睡在巷子里,好可怜,我还想要……唔,好像没有想要的了,对了,小景想要和哥哥在一起,大哥哥,你帮我把哥哥叫回来吧,小景好想哥哥。” 小景说着眼泪就要掉下来,邢幽无能为力,这一次,连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从来没有哪一刻,让他像现在这样无助。 “小景最乖了,哥哥明天就回来了,今天就让哥哥姐姐们陪你玩吧。”汐泷上前说道,将手覆在邢幽的后背上。 认识邢幽的时间不长,但汐泷知道,邢幽是个不会伤悲的人,再大的事情在他的眼里都不足挂齿,邢幽说她像个人,其实他不知道,他也是有感情的,只是藏得太深,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 小景犹豫了半晌,又重新扬起笑容,“好啊。” 汐泷将邢幽墨白拉出来,将后漓三人留在了里面。 “他的魂魄还能撑多久?”汐泷轻声问道。 “不足一个时辰。”邢幽面无表情回答道。 汐泷缓缓闭上眼,可悲他们寿命空长,却什么也做不到,“人类为什么这么脆弱。” “我们有着这么长的寿数可不是用来悲春伤秋的。”墨白站在午后的阳光下,汐泷仿佛看到了曾经那个小小少年的影子,现在也长成了大人,而她还会看着他一点点长大,直到老去,谁说活得久就是好事呢。 “离去是为了更好地遇见,万千世界,他们总会再见的,何必伤悲。”墨白转过身对着汐泷笑道。 “你什么时候也会这些虚无缥缈的说辞了?”汐泷眼眶有些湿润。 “你们一个个整天都高深莫测的样子,我想不会都不行。” “我们去镇外吧。”汐泷记得邢幽说的地方就在镇外不远处的平原上。 “不带他们了?“墨白问道。 “留着他们和小景道别吧。” “胆小鬼。” 汐泷一脚踹在墨白的小腿上,墨白屈膝在地,怒目看着汐泷。 汐泷装作云淡风轻的样子,眼眶还有些红红的,“不长记性。” “你真的不想和他道别吗?”邢幽问道。 “我……不想。”汐泷摇了摇头,她很害怕,她害怕离别,也从来没有真正地等待一个人走向死亡,即便是长御,也是后来才知道,没有真正地送他离开。 “如果我说他的魂魄可以再入轮迴呢?” 汐泷抬头看向邢幽,“可以吗?” “可以。” “也就是说以后也许还能看到他?”汐泷睁大眼睛看着他,等着心中的答案。 “嗯。” “那还等什么?”汐泷抹了把眼泪拉着邢幽就进去,墨白亲眼看着汐泷来了个大变脸,心中为自己默哀,这差别对待未免太明显了,小花猫伤心了。 汐泷将小景面前的三人都打发走,她和邢幽留在房内,邢幽将小景的最后一缕魂魄放进了幽骨伞。 汐泷看着小景闭上了眼睛,有些疑惑不解,“就这样?” “嗯,本来想取回碎片的,看样子,这一次要将碎片留在这里些时日,待他们魂魄聚集重生再取回,只是,不能早点知道真相了。” 邢幽看了看汐泷,汐泷无所谓地笑了笑,“我是不打紧,几万年都过了,不差这几年,只盼天地安好,你也能少收拾点烂摊子。” “走吧,该离开了。” 汐泷回头再看了一眼少年的面容,他还在笑,真好。 一行七人来到邢幽提到的那片地方,从很远的地方就闻到了尸臭,邢幽施了术法,将他们的嗅觉暂时封闭,这才让他们感觉舒服了些。 但是,过了不久,他们又受到了新的冲击,眼前荒蛮的景象,腐烂的尸体,蠕动的尸虫,让人无声作呕。 几人挑着干净的地面向前走去,一路上后漓死死拽着华河的胳膊,不敢看上一眼,后锦也只能紧咬着牙往前走,这半日的经歷,她已经看懂了,这里没有人会保护她,她只能靠自己。 汐泷走在最前面,手中执着墨音剑,时刻提防着前面可能出现的变故,众人也都进入了防备的状态,荒山野岭,险象横生,谁也说不准会发生什么。 这一路上的阴气汐泷都感受的到,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时轻时重,正如邢幽所说,根本找不到突破点。 直到前面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跌跌撞撞闯进他们的视线。 汐泷将剑尖指向那道人影,那个人依旧没有停下,向这边跑过来。 那人年岁不大,也就与商宇一般大小,尸斑布满了脸颊,若不是感受到那一缕魂魄的气息,汐泷真得会以为这是个怪物。 “站住。”汐泷一声喝,那人站在了五米外的地方。 “你们不是这个镇上的人,快跑,快跑。”那人面露急色。 “发生什么事了?”汐泷以为他在前面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都死了,你们快走,快离开这里,这里好可怕,我要去带小景离开。”那人面露急色,只是这边所有的地面都爬满了蛆虫和腐尸,只有汐泷他们站得这条路尚能走人。 “你是小景的哥哥?”汐泷将墨音放下,惊讶问道。 “你们见过小景了?也是,镇上只剩小景一个人了,你们肯定见过他,他人呢?”少年急得向前走了几步,脸上的尸斑有些吓人。 “他……他好好的,在等你回去呢。”汐泷从来没有因为说谎这么心虚过,眼神飘忽不定,声音也越来越小。 第92页 “真的吗?太好了,我这就回去。”少年面露喜色,急忙想要离开,却被邢幽拦了下来。 “这位小友,实不相瞒,我们是修道之人,此番前来是听闻这里有邪祟作孽,不知你在前方有没有看到什么。” “看到了,好可怕,这片山崖会说话,还会动,我拉村民尸体来这里的时候听到的,然后就被拽下了山崖下的尸堆里,我找了好多天,才找到了回来的路,你们也赶快离开吧,这里真的好可怕。” 少年说完就想要离开,被邢幽一掌噼昏,少年软到在地上,已然死了。 “仅靠一丝信念便支撑了这么久,实非常人所能及。”若非信念支撑,他早就死在了山崖之下。 邢幽取出幽骨伞将他的一缕魂魄收进去同小景团聚,累了这么久,让他好好歇息吧。 “愿他们下一世能投个好人家。”汐泷双手合十默哀道,邢幽将少年的身体也收进了幽骨伞。 “走吧,去看看那个会说话的山崖。”墨白感兴趣地说道。 汐泷将墨音浮于上空,剑身变大,轻轻一跃,便踏了上去,“走吧,直接过去。” “喂,你既然会御剑,刚才怎么不用?你看看这一路上,除了你们两个变态,剩下的人脸色都绿了。”墨白站在地面上双手插腰指责道。 “那你不要上来了。”汐泷站在上面说道,示意其余几人也上来。 “不,我偏上。”墨白轻轻一跳,跳上了剑身。 汐泷早就知道现在的自己可以御剑,只是为了一寸一寸地寻找碎片所在的地方,所以才委屈了一下,陪着他们走,现在已经知道了大体位置,自然没有必要再委屈自己。 等几人都上来,提醒他们站好,汐泷催动剑诀,快得让几人差点站不稳,不过片刻,就到了山崖旁。 汐泷让休自己感知,这一片地带有没有碎片的存在,休的答案是否定的,不是没有,他能感觉到,这里有很多碎片,但是这种感觉来自四面八方,根本就没有具体的位置。 邢幽摇了摇头,察觉不到具体的位置。 汐泷在崖边走来走去,思考着对策,突然,汐泷将剑插在了山崖上。 “若是我毁了这座山,那东西会不会出现。”汐泷将灵力输进墨音,剑锋下瞬间多了条裂缝。 “阿幽,墨白,帮我。”这个世界灵力并不浓厚,只有三个人一起来了。 邢幽的灵力从不会匮乏,用来支撑这个最好不过,墨白嗤了一声,也走过来帮忙。 瞬间天地风云变幻,乌云席捲,剑锋下的裂缝噼开了整个山崖,将山崖噼成了两半,山开始勐烈震动,邢幽给站在一旁的几个人布下了一个守护阵,继续向墨音输灵力。 山崖灵力波动捲起了大风,吹得衣摆啪啪作响,汐泷看还没有动静,一手继续输灵力,一手施法,将剑放大,直到剑身塞满了整个裂缝。 “开。”汐泷疯狂地将剑向下刺去,裂缝一瞬间被噼得更大了,眼看就要到底了。 “吼!”山崖底部发出一声剧烈地嘶吼。 第71章 永生之堕神 瞬间天摇地晃,地面上的石子都开始跳动。 三人的行动被迫打断,邢幽将汐泷扶着,免得她摔倒,汐泷手中一个剑诀,墨音剑身墨光乍起,一点点变小,回到汐泷的手里。 那三人被邢幽的术法护着,倒也没什么大事。 山缝中突然传来声音,“何方小儿,坏我大事。” 裂缝旁的石头开始剧烈地向下滚,很快那堆石头幻作了一个石人,跳上了山崖的一边。 石人约莫三丈高,两只眼睛冒着紫色的光芒。 “原来只是个小小的土地。”汐泷挑衅说道,也难怪他们找不到碎片的位置,别的土地或许不然,但这个土地的身体已经与大地融为了一体,碎片被吞在了他的身体中,到处游走,四面八方,自然是找不到的。 “哼,黄毛小儿,看我将你的魂魄吸尽,你还怎么站在这里跟我说话。”石人双手散发着紫色的邪气,向汐泷袭来。 汐泷也没有急着去躲,“不要小儿小儿的叫,姑奶奶可比你大。” 汐泷手中墨音刺向石人的手掌,卡在了石缝中。 石人哈哈大笑,另一手将墨音拔下,“哈哈,就凭你这小伎俩。” 汐泷不说话,墨音突然发出刺耳的剑鸣,挣脱石人的手,四处乱飞,将石人砍了个七荤八素,石人的身体开始崩落,在他的正中心一道蓝色的光飞出,墨音围着它一直转,像是很兴奋的样子。 汐泷将墨音召回,蓝色的光芒也跟着飞到了汐泷的面前,汐泷将碎片递给邢幽,“你的。” 邢幽将碎片收回幽骨伞,脸色依旧凝重,这只是其中一片,这里应当还有很多,事情还没有结束。 突然,汐泷站着的地方出现了一道裂缝,还没等邢幽反应过来,汐泷已经掉了下去,地面合拢,墨音咣当一声被摔在了地上。 “小汐,”邢幽懊恼一声,暗嘆失策。 “墨白,带着他们回去。” “为什么,我也想去……” “我会将小汐带回来。”邢幽拿起墨音,跃下山谷。 墨音不服气,奈何他知道自己的能力不够,跟着只会碍手碍脚,何况还有这几个人,无奈之下,只好带着他们先回去。 地缝裂开,汐泷摔下一个山窟,周边暗沉,汐泷撑着地站起来,揉了揉自己的屁股。 四周望去,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见。 “休,这周围有没有藏着些什么?”汐泷没有冒然前行,而是用神识探了探路,这前后只有一条路,只能向前走。 汐泷平日里虽然看着张张扬扬不靠谱,但当真正的危险来临时,她还是会谨慎行事的。 休放开自己的神识寻找,很快就回答了汐泷,“没有,我探查不到,但这里一定有古怪。” 汐泷自然知道有古怪,但这种情况下,汐泷也没有再回呛他。 汐泷无法,只好放开胆子向前方走去,路不平稳,汐泷经常被绊到,现在墨音不在手中,没有东西防护,每走一步都是一个挑战。 走了很久,汐泷才发现前面微微有了橙黄色的亮光,汐泷慢慢走去,脸上的汗越来越多,空气越来越干燥,汐泷扶了扶自己的头,有些头晕。 汐泷施法将自己与外界的空气隔绝,不过片刻那层屏障便化为了乌有。 汐泷能清楚地感觉到灵力在流失,这里的空气中根本没有丝毫灵力,汐泷摸着墙壁向光源走去。 走了很久,终于出了那个洞窟,洞窟前是一片高台,视野开阔,岩壁暗红,而这高台之下,是岩浆。 滚烫的岩浆在下面翻滚,不时地鼓起几个泡,汐泷跌坐在地上,前方已经没路了,汐泷也完全失去了力气,眼前影像重重叠叠,眼皮快要撑不开了。 “汐泷,别睡。”休在灵魂深处唿唤着汐泷。 第93页 汐泷边点着头答道,“我没睡。” “汐泷,快跑,有东西正朝这边来。” 地面滚烫,汐泷强忍着疼痛要站起来,但是腿已经软到根本站不起来,又跌回了地上。 一个穿着黑色布衣的老妪从通道中走来,汐泷虚弱地回头看了一眼,“果然是你。” “没想到,你这双眼睛这么灵,这副灵魂也不错,等我将你的灵魂吸食,再挖出你的眼睛。” 站在汐泷面前的毫无疑问就是白日里那个怪人,汐泷已经无力去与她辩驳,无力地倒在地上喘息。 “这里是我的地盘,不会有人救你了。”她说完哈哈大笑,声音传到汐泷的耳朵里,仿佛整个世界都是她的笑声。 汐泷朦朦胧胧中听到了这句话,双眼闭上之前脑海中只想到了邢幽。 汐泷被人扔下了岩浆,整个人都被岩浆吞噬。 闭上眼汐泷仿佛置身于一片黑暗中,周身充斥着蓝色的光芒,将她的身体贴的冰凉,她想不起自己在哪里,除了蓝色的光,什么都看不到。 “我在哪里?”话音落下,传来一阵阵回音,蓝色的光芒贴着她的脸蹭了蹭,汐泷愣了一下,是幽魂碎片。 这里究竟是哪里。 “汐泷,汐泷,快醒醒。”休怎么唿唤也得不到汐泷的回答,她的灵体被岩浆灼烧,岩浆中虽有幽魂碎片保护着汐泷,但也撑不了多久,幽魂碎片毕竟不是汐泷本身的,不能融为一体。 休调出自身神识,冲破汐泷的灵魂,构成一道屏障在汐泷的周围,漂浮于空中。 老妪也发现了这一变故,眼神突然凌厉,岩浆暴起,再次将汐泷淹没。 这里没有灵力,休的神识撑不了多久,他只能强撑,若是这一次汐泷没有撑过去…… 不,绝不会有这个可能。 休散出浑身的神识,一声嘶吼,岩浆翻滚地更加剧烈,声音刺耳地仿佛要震塌整个山洞。 瞬间,山摇地晃,老妪站不稳,跌坐在了地上,汐泷的身体周身一层金黄色光芒,像是残留下的岩浆将她的身躯包裹,一点一点浮上空中。 老妪稳住自己的身体,眼神微眯,地洞的石顶开始往下落。 休为汐泷撑起了屏障,可是没有灵力他也撑不住多久,休的神识渐渐涣散,汐泷虽没有被上空落下的石块伤到,但是又快要落到火海中了。 休用尽最后的力气,将幽魂碎片召唤到汐泷的身边。 “邢幽,快来啊。” 休在失去意识之前终于看到了青色剑气划过了上空,安心地进入了沉睡。 邢幽接住即将掉下岩浆的汐泷,蓝色的幽魂碎片在她的周身盘旋,汐泷浑身滚烫,面色潮红,嘴唇干裂,体内的热量充裕,仿佛马上就要爆体而亡,邢幽抱着汐泷的身体,生怕一个不小心,眼前的人就会消失。 洞穴内瞬间寒冷如冰,幽魂碎片看主人已经到来,四处散去,在洞穴内飞舞,所过之地,尽数化为冰,就连翻滚的岩浆也被冻结在冰中。 邢幽小心翼翼地用神识探入汐泷体内,还有一丝生机,邢幽这才舒了一口气,紧接着又是一阵自责,随之而来的,更是无尽的愤怒。 邢幽将灵力源源不断地输进汐泷的体内,汐泷的身体完全排斥着灵力,独留一丝生机迟迟不灭。 老妪看形势不对,正要逃跑,一道冰棱直直插在了老妪的腕骨处,将她钉在墙上,直到此时她的面上才露出了恐惧,即便是如此冰冷的环境,她依旧冒了一身汗。 邢幽抱着汐泷缓缓落地,看着老妪慌张的神情,怒火中烧,一道道冰棱刺在老妪身上,她的身上没有鲜血流出,狰狞的面目依稀可以看出她的痛不欲生。 山洞内,邢幽将威压毫不保留的释放,老妪被压得喘不过气,浑身颤抖。 “我就要成功了,你为什么要阻止我,为什么?”老妪面目狰狞可憎,嘴角颤抖大声质问道,除了说话,她连多喘口气胸腔都会痛。 “你伤了她,就凭这一点,生生世世你都会不得善终。”邢幽眼中似有无数把刀,将面前的人一点一点凌迟。 “善终,何为善终?”老妪情绪太过激烈,一口气没喘过来,开始勐烈地咳嗽,眼泪都咳了出来,只是眼泪没有停下,布满了她褶皱的脸庞。 “做个土地一辈子就是善终?呵,凭什么,我们一模一样,凭什么那些人都只拥护她,我不就犯了个小错,将我贬下这骯脏的凡间做个土地,她有什么资格,那些下人又有什么资格,我是九天之上的神女,他们凭什么这么对我,我要将这一切夺回来,你帮我吧,对,只要你帮我,等这一切结束,这天下我分你一半。”老妪说着说着情绪更激动了,就连冰锥刺伤了她的身体,她也毫无知觉。 邢幽看着她疯狂一句话也不说。 “要不我再多给你一些,你同我杀了那个贱妇。”眼泪挂在她的脸上,她却依旧在笑,不知是在笑自己的天真,还是在笑自己的悲惨下场。 第72章 永生之曾经 “你为什么不说话?我是神女,我和她一样美丽,一样聪慧,为什么就没有人肯帮我。” 一道白光闪过,一个身着金色神袍的女人站在邢幽的面前,女人华冠凤服,风华绝代,双手置于左腰,颔首行礼。 “神女昭和见过天神。” “贱妇,你终于来了,几十万年了,我们终于再见了,哈哈哈。”老妪笑得几近癫狂,根本没有听到昭和对邢幽的称唿。 “夕和,这么多年,你还是没有丝毫长进。”昭和哀声道。 “少装出一副怜悯的样子,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昭和看了她一眼,缓缓垂下目光,“家妹顽劣,望天神从轻发落。” “神女犯错,该当何罪。”邢幽的语气幽冷,让人不寒而慄。 “剔去神血,流放成民。”昭和打了个冷颤回答道。 邢幽无声地点了点头,昭和偷偷瞥向邢幽,只见他正看着怀中的女子脸色凝重。 “她伤了不该伤的人,这个民她做不成。” “不就是个瞎子,有什么大不了的。”夕和奄奄一息却仍面带不屑地说道。 昭和听到此言,脸色突变,立刻跪在地上,“求天神宽恕家妹,让她留一息在人间。” “她吸去魂魄的那些人,可曾留了一息在人间?” “可是……”昭和无从辩解,神情慌张地完全不像是掌管仙界数万年的神女。 “可是什么?可是你们是神他们是人吗?”邢幽将昭和的紧张看在眼里,“你们成神之前,和他们可有区别?” 昭和伏在地上,不敢言语。 邢幽面上越是冷静,怒火越是难平,甚至他在想,若他不是天神该多好,若他不是天神,就可以杀了这两个人为小汐报仇,可是,身为天地之神,他可以对人类甚至仙魔的斗争无动于衷,却不能亲手将一个人的灵魂消散。 第94页 “不要以为你包庇她的事情我就不知道,这人间的惨状我看得一清二楚,你敢说你什么都不清楚。” “你,已经没有资格做神女了。”邢幽言毕,幽骨伞出现,一道蓝色的细线从昭和的身体中牵引而出,化作一滴血,浮在昭和面前,而昭和身上的华服也化作了寻常衣裳。 昭和闭上眼,声音中带着些哽咽,“谢天神不灭之恩。” 邢幽收回幽骨伞,抱着汐泷远去,临走前告诉昭和,“你现在是人类,最好赶快离开,她的神血我不会收回,我会将这里变成炼狱,让她的魂魄一点一点消散,让她偿还这黎黎众生的苦痛。” “哈哈,你现在是人类了,比我还要惨,昭和,终于有一次,你不如我了。”夕和手脚被缚,还被钉在墙上。 昭和站起身,一掌打在夕和的脸上,“你还笑得出来,你知道你的下场会是什么吗,魂魄四散,再无安身之所,你以为你刚才看到的人是谁,是赐你神血的人。” 山窟中的冰瞬间融化,夕和跌落在地上,蓝色的幽魂碎片四处流窜,岩浆爆起,比起刚才更加急促。 “现在他生气了。”昭和慢慢走近高台的边缘。 “这一次不会有人再庇佑你了。”回头看了一眼夕和,眼中再无丝毫留恋,转身投进了岩浆。 夕和坐在那里,眼睁睁地看着她的亲姐姐跳下了火海,眼中满是惊愕。 她连滚带爬地到了高台边,除却滚烫的岩浆,她什么也没能看到,昭和的尸骨已经被熔岩化为了灰烬。 “昭和,昭和,昭和……”夕和伏在地上痛哭,什么回应也没有得到,那个她一直以来痛恨的姐姐已经不在了。 昭和死了,夕和隐约感觉到,她再也见不到昭和了,昭和入了轮迴,那她呢,她还走得出这里吗?夕和抬眼看到洞窟变得一片黑暗,岩浆暴动,蓝色的光芒化作一片冰域,周身再无一物,灵力凋零,纵有神血,也要忍受炎热与寒冰。 炼狱内无边无际,地面许多黑红色的沟壑,灼得人滚烫,而片刻又是冰冷无比的寒冬,夕和浑身的衣服已经残破,她蜷成一团紧紧抱着自己,脸上没有一点血色。 夕和快要冻僵的时候,一道雷电噼在了她的身旁,她的手脚都冻僵了,根本动不了,空中雷电肆虐地狂吼,乌云席捲,大风颳起,连石头也被卷上了空中,锋利地石尖划破她的皮肤。 而她仿佛再也感受不到痛一样,任烈火灼烧,冷风吹骤,任雷电消弭,她不想做神女了,她想做个凡人,如今她唯一的愿望,就是死,死了就能得到解脱了,可是那一滴神血不允许她死。 夕和恍然记起很久以前的一天,有个男人走到他们面前问,“你们愿意做神仙吗?” “做了神仙,我妹妹的眼睛能治好吗?” “能。” “那我愿意。” 邢幽没有将这片熔岩中的幽魂碎片收回,他抱着汐泷离开洞穴后,便将这里移进了另一片空间,真正做了一个炼狱。 如今邢幽魂魄不全,不能随意运用神力,他用尽自己所有的神力,创造了这个空间。 然后便抱着汐泷回到了后家,将汐泷放在床上,又给她输灵力,只是灵力依旧只出不进,邢幽突然想起,汐泷本该沉睡很久,但因为在幽骨伞内,她提前醒了过来,幽骨伞可以温养魂魄灵体,这一次说不定也可以。 邢幽将幽骨伞拿出,浮于上空,将汐泷整个人罩在伞下。 伞下汐泷的面色似乎好了些,唿吸也不那么虚浮,邢幽这才放下了心,站在床边看了一眼汐泷,然后便倒在了床边,下巴枕着胳膊,趴在床沿睡着了。 这一日,邢幽的消耗是在太大,若不是还要照看汐泷,早在离开的时候,他就撑不住了。 黑暗包裹着汐泷,一丝一毫的光芒也没有,汐泷一直向前走,丝毫不觉得累,但是四面八方,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没有,汐泷干脆就停下脚步,百无聊赖地坐在地上,拂拂自己的裙摆,摆弄自己的手。 不知过了多久,才有一道光芒照下,一道金色的光芒中包裹着一把白色的伞。 汐泷一眼便认出了这是幽骨伞,只是觉得莫名其妙,为什么幽骨伞会在这里。 幽骨伞浮于上空,一道道绿色的光芒传入汐泷的体内,汐泷在伞下慢慢昏睡过去。 汐泷醒来的时候眼前还是一片黑暗,她摸了摸周边的东西,知道自己正盖着被子,那就是在床上,不过眼前又恢復了黑暗,应当是事情都解决了。 汐泷摸到床边,正要一点一点挪下床,忽然间碰到了一个温热的物体,汐泷吓得缩回了手,过了片刻,才好奇地再次将手探了过去。 软软的有骨头,汐泷顺着邢幽的手摸到了邢幽的脸,又摸上了他的头顶,这才确定是邢幽在这里,不过邢幽好像睡着了,还睡得很死,这样他都没醒。 汐泷摸下床,本想唤醒邢幽的,可是怎么也叫不醒,汐泷摸到他的鼻下,鼻息尚存,汐泷松了一口气。 汐泷如今的身体没有丝毫术法,也没有力气,只好将他放在这里不管,汐泷从床上将被子拽下了床,盖在了他的身上。 “休,在吗?” “在。” “我昏过去之后发生了什么,邢幽怎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样子。” “你昏过去后没多久,我也昏了,我怎么知道发生了什么。”休没好气的说道,汐泷倒是恢復的快,他这幅样子,要恢復还要等个上万年,若是去幽界,兴许还能快点。 汐泷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嘆了口气,摸着墙出了门。 刚走出门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吓得汐泷往后退了一步。 “你又看不见了?”墨白脚步轻悄,过路无声,汐泷虽可以借神识感知周身气息,但那仅限普通的人类,像墨白这种会隐藏的老妖怪是探测不到的。 “当然,现在我用的是别人的身体,自然是看不见的。”汐泷说完又继续问道,“昨日我掉下石缝后发生了什么?” “我怎么知道,那个人叫我护送他们回来,我也是昨晚才感知到了你们的气息,知道你们回来了,所以这才一大早跑过来。” 墨白昨日感知到周围的阴气散去,知道此事已经得到了解决,便没有再上心,现在看来,这之中情形并不简单。 “那个人呢?”墨白向汐泷身后看了看。 “消耗过度,在休息。”汐泷站着打了个寒颤,春日的早晨,总还是带着一丝凉气。 “听说院门口有片桃林,如今正是花开的季节,可惜,我是看不见了。”汐泷摸索着向前走去。 “你什么时候还有这种闲情逸緻了,我看你就是想摘桃花酿酒吧。” “嘿嘿,不要说破嘛。” 第73章 永生之轮迴 墨白看她走得那么艰难,便上前扶了一把,将她搀到院门口。 赶巧了正是热闹的时候,后锦和后漓都刚好出来,她们的院子本就相对,只隔了一片桃林,如今更是一出门就看到了对方。 第95页 这一夜,后锦想了很多,最多的莫过于昨日的事,她从来不知道她的妹妹会是这样的人,会和这么怪异的人在一起,原来她们的世界早就不同了,更可笑的是,从前她总以为后漓嫉妒她,所以才总是对她落井下石,如今想来,她有什么好值得嫉妒的。 后锦自嘲道,脸上露出无奈的笑容,后漓看她笑了,有些莫名其妙,不自在地问道,“你笑什么?” “不告诉你。” “嗤,我还不爱听呢。”后漓转身回了院子,没再理会后锦。 后锦看向后漓的院子,她知道她们不可能像小时候那样玩闹了,能斗斗嘴也不错,后锦转身正要回自己的院中。 花瓣中,一道人影出现在后锦的面前,那是一个身着华服的公子,面目俊朗,发冠高束。 “小锦。” 后锦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回神看去,那是一个陌生男人的脸,依稀有些小时候的模样,他一步步向前,后锦手足无措,往后退了一步。 “我该走了。”商宇伸出手慢慢摩挲着后锦的脸颊,“你要保重啊。” 后锦眼中布满了泪光,轻声答道,“好。” 眼前人一点一点消散,后锦脖颈上的木锁也化作木屑随风飘远。 待所有的一切尘埃落定,她才蹲在地上哭出了声,这一次,真的什么念想都没再留下了,他们终究只是彼此的过客。 邢幽握着汐泷的手,汐泷还没明白髮生了什么,就看他将自己牵了回去,留下墨白孤零零的一只猫站在桃林无所事事。 邢幽醒来的时候看到床上没有人,急忙跑出去寻找,走到院门口的时候,便看到了漫天花雨中的汐泷,那一刻,他突然想将汐泷拉回去,就绑在自己的身边,哪里也不要去。 一片花瓣在汐泷眼前落下,汐泷不舒服地眨了眨眼,再次睁开的时候,竟然看到了眼前的景象。 桃树下突然出现的人,将汐泷的视线吸引了,完全没有注意到邢幽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后,待到商宇离去,邢幽立即将汐泷带了回去。 “你醒了?”汐泷被拽着走路,跌跌撞撞,很快就被他关到了房间里。 “你身体还没好,出去做什么?” “谁说我身体没有好的,我现在眼睛都能看见了。”汐泷说完才反应过来是邢幽治好了她的眼睛,“好啊,这么说你一开始就能治好我的眼睛。” 邢幽有些心虚,面上却丝毫不显,做出一副虚弱的样子,说着就要倒下去,“我累了。” 汐泷手疾眼快将邢幽扶着,将他扶到了床边,“你才刚醒,乱施什么法。” 汐泷已经洞悉,刚才商宇能出现在后锦面前,也是邢幽搞的鬼。 邢幽做出一副苍白无力的样子,“我醒来看你不在,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我还能死了不成。” 邢幽听到死字,紧紧抓住汐泷的手腕,面色有些激动,“不许提这个字。” 汐泷的手腕被抓得有些疼,可是邢幽此时的模样丝毫不像作假,“我……我是不是差一点就……” 邢幽不说话,汐泷却猜到了大半,恐怕这一次是真的,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她也会面对死亡。 “我现在不是好好地嘛。”话虽这么说,汐泷还是没有半点底气,她记得那日的感觉,整个人油尽灯枯,若是邢幽没有及时赶来,她就要灰飞烟灭了。 “小汐,今后不论遇到什么事,你都站在我身后。” “哪有那么严重,你虽是天神,可如今魂魄不全,安危不定,你又能确保你就一定不会死吗?” “我不知道,但我不愿看你生生在我的面前消失。” “你到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汐泷有些心虚地问道。 “你被扔下了岩浆,周身灵力全无,若不是岩浆中有幽魂碎片护着,你的灵体早就烧成了灰烬。” 汐泷眼神飘忽说道,“我这不是没想到那个土地婆那么厉害吗,我还以为就是个普通的小妖。” “那日我们在客栈见到的,不是她的本体,是她附身在了老妪身上,你初见时会感到奇怪是因为她正在吞噬老妪的魂魄。” “她曾经是天界的神女,犯了错才被贬下凡做土地,但她体内的神血将她与这片土地融为了一体,根本不是你能对付的。”邢幽说罢,嘆了口气继续说道,“我也没有想到,竟有神女找到了幽魂碎片还做出这种事,是我考虑不周,不该让你一个人冒然前行。” 汐泷低下头,咬着嘴唇不敢言语,过了片刻才说道,“对不起,是我太鲁莽。” 邢幽看着眼前汐泷忏悔的模样,竟有些不忍,“罢了,你也才恢復不久,好好休息吧,下午陪我去个地方。” 汐泷抬头疑惑地看了一眼邢幽,“去哪里?” “你下午就知道了。”邢幽起身,将汐泷抱上床,为她脱去鞋子,将被子盖在她身上,汐泷不明所以。 邢幽也躺在她的旁边,隔着被子抱着她。 “做什么?”汐泷被卷在厚厚的被子里,看上去比起平日乖巧了许多。 “我还没睡够。” “你睡觉拉上我作甚?”汐泷隔着被子推了推邢幽,邢幽然而抱的更紧了,闭上眼睛不回答。 汐泷继续推着邢幽,邢幽纹丝不动,再一听,邢幽已经睡着了,汐泷看他的样子是真的累了,真没想到,他竟然也有被逼到如此境地的一天。 汐泷没有再乱动,任由他抱着,没过多久,她也睡着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邢幽已经站在床边笑眯眯地看着她,汐泷翻了个身,不去看他。 “不起吗?” 汐泷嗯哼了两句,不愿意起来。 “那我只好一个人去送小景和他哥哥了。” 汐泷轰地一下坐起来,“现在?” “嗯。” 汐泷立马掀开被子下床穿鞋,“走吧。” 邢幽御剑带着汐泷,汐泷依旧是坐在剑尾,两只脚不安分地摆啊摆,邢幽回头看了一眼,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两人很快就到了他们前一日经过的镇子,镇上尸体遍布,还活着的人也几近疯了,有的躲在家中不敢出来,有的在大街上哭嚎,满目萧条。 汐泷看着眼前的景象,和昨日来时完全不同,昨日的他们还好似安居乐业,今日便天灾人祸,家破人亡,不胜唏嘘。 即便做好了心理准备,也还是被眼前的这一幕幕吓到了,汐泷拽了拽邢幽的袖子,邢幽揽着她的肩膀轻轻安慰。 “他们还能入轮迴吗?” “这里的人灵魂尚未被吞噬殆尽,自然是可以,至于连岳……”邢幽摇了摇头。 “如果那时候我的灵体也被吞噬,是不是从此就不存在了。” 这句话仿佛在邢幽心上落了一刀,又钝又疼,“不会,倾我所有,我也一定会将你救回来。” 第96页 汐泷抬头看向邢幽的眼睛,他的眼睛很漂亮,像是沉寂了千万年的星河,在他的眼眸中流转、璀璨,这一刻,她的唿吸有些急促,尴尬地推开了邢幽,自顾自地向前走着,邢幽跟在她的身后。 很快汐泷就将这些忘记了,这街上狼藉满目,哀嚎遍布,总能让人心痛万分。 邢幽看汐泷脸色不好,放慢了脚步。 汐泷走着走着,天上开始下起蓝色的雨,雨点打在那些尸体身上,尸体一点一点消散,还活着的人们惊讶地看着这一幕,蓝色的光化作星星点点围绕在人们的周围。 人们站起身,看着那些蓝色萤光飞向天际,而那些在自己周围的蓝色萤光也慢慢离开。 “母亲,孩儿不孝。”一个年轻人跪在地上对着那片飞走的蓝光说道。 “神迹啊,一定是神降临了,是神仙来超度他们了。”一个中年妇人激动地说道。 “神啊,保佑我的孩子,下辈子平平安安。” “保佑他们下辈子长命百岁。” “上天有灵……” “……” 越来越多地人跪在地上向上天祈祷,保佑他们的家人朋友来世安稳。 蓝色萤光在小镇上空盘旋飞舞,结成一团,绕着小镇上空飞了半晌,四散离去。 仅剩不多的人们瘫坐在地上,泪流满面,向他们的家人道别。 汐泷亲眼目睹了这一切,眼中隐隐有了泪花,邢幽递给她一个白色的手帕,汐泷接过擦了擦眼泪鼻涕又丢了过来,手帕还没碰到邢幽,就化作了一团火。 “你为什么会做这些?”汐泷的眼眶还有些红红的,一吸一吸地表情像只兔子。 “他们都是我的子民。” “嗤,你何时在意过区区人类的死活。” “现在我也不会,死了就是死了,我不会帮他们復生,更不会去救他们,我只是想留给活着的人一点牵挂和一点慰藉。”邢幽说着停顿了一下,看了看汐泷,想说什么又没有说出口。 “走吧,该去连岳了。”邢幽转身离开,汐泷紧紧跟上,走时回头看了一眼这个小镇,比起刚才来时的样子似乎好了些。 第74章 缘故之故人不识 两人御剑来到连岳镇,镇上比起前几日更加凄凉了,不是因为空旷的街道,而是他们知道这一次是真的一个人也没有了,空空如也,即便是春风也吹不出丝毫的生机。 长长的街道,下着朦胧细雨,邢幽为汐泷撑着伞,走过长长的巷道,看到一个人站在巷尾,雨未打湿他分毫。 “你怎么在这里?” “知道你们要来,我就过来送送他。”墨白看了看房中的小景,还是一样的脸色苍白毫无血色,初春的天气不算炎热,小景的身体尚未腐烂,就像他们初次见面的那样,他的嘴角还挂着笑容。 邢幽将小景哥哥的身体和小景放在了一起,把两人的魂魄也从幽骨伞中放了出来。 小景正倚在一个年轻人怀中睡觉,年轻人脸上没了尸斑,他们长得很像,都一样地爱笑。 年轻人对着他们点了点头,“小景睡着了,多谢你们。” “你们……该离开了。”邢幽知道这个时候不适合说这些,但是他们两人的魂魄在人世已经残存了太久,再不离开就会灰飞烟灭,永不超生。 “我知道了。”年轻人最后再紧紧地抱了一下小景,“小景来生一定要好好的,哥哥等你。” 他们的魂魄渐渐化作蓝色的光芒向着不同的方向飞去,身体也渐渐消失了。 “碎片不取回吗?” “放些时日,待他们的魂魄修补完毕,我自然会取回来,更何况如今的碎片还支撑着一座炼狱。” “炼狱?”汐泷疑问道。 “犯了错就该有受到惩罚的觉悟。” “你确定不是滥用私刑?”墨白调侃问道,墨白虽不懂他们所说的碎片是什么东西,但也知道这东西一定威力无穷。 邢幽笑而不答。 “我们什么时候离开?” “离开?你要离开?”墨白激动问道,他好不容易找到了汐泷,可是还没等到长御,汐泷就要走了,这怎么行。 “是啊,还有些事要去做。” “那怎么行?长御还没来。” “我们会再回来的,若是长御回来了,替我转告他。” “算了算了,反正我只是一个小妖,除了听你们的话什么都改变不了。”墨白懊恼到,从始至终,他都没能帮上一点忙,从他们认识起就是如此,很多时候他都在怀疑,长御为什么会带上他。 “你虽然改变不了我们的事,但是还有别人啊,你的两个徒弟可是因你受益颇深。” 墨白双手抱胸,不想理会汐泷,这才是他心中的伤痛,明明是想和长御一样在这个世界建起汐泷阁,可是这个世界的人对于修仙之道毫无嚮往,即便是有上好的仙骨却没有一点仙缘,要知道他一个妖单是修炼成人形就花费了数百年,而这些人却丝毫不珍惜。 “你们要走便快走,别让我看到你们,看见你们我就来气。” 汐泷在一旁偷偷笑,墨白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但又无可奈何,谁让这眼前的一个比他强,一个比他无耻,猫生无望。 邢幽将幽骨伞召唤出,汐泷会意地将自己的灵体剥离这个身体,进入了幽骨伞,原来那具身体恢復了原来的容貌。 墨白虽有些惊讶,但也没说什么,汐泷的来歷他一直不清楚,邢幽的来歷也只猜到了一半,唯一敢确定的是,他们都是高于这片世界的人。 邢幽一挥手,那具身体化成灰消散了。 邢幽施术就要走,墨白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我知道你很强,那傢伙是个没分寸的,你多护着点。” 伞内传来汐泷的声音,“放心吧,墨白,你一个人切记小心。” 墨白还什么都没说,两个人已经消失在了墨白的眼前,墨白站在门前轻轻嘆气,这一场雨很快就要停了,该离开的人都离开了。 墨白以为不过百年,他们三人中总有人要回来的,却不想这一等竟等了千年之久,千年间,他看惯了生生死死,看着自己认识的人一步步踏入黄泉,看着曾经死去的人轮迴转世,再度成人。 也是这时,他才明白为什么长御、沉月、汐泷、邢幽都是独自一人,不去与下界人相交,因为轮迴过后,灵魂再怎么相同也只是个陌生人。 那场雨带走了一些人的魂魄,带走了荒芜的村镇,也带来了一种叫修仙的东西,传闻那日有神迹出现,附近几个镇上的尸体都在那场大雨中消失了,人们越发相信了神仙的存在,从此对于求仙问道上了心。 那件事过后一个月,有人上后府求娶后锦,后锦听着媒婆的介绍,不甚上心。 “小锦,我看这位马公子不错,家中是,人也生得俊秀,你觉得呢?”后家家主说道,他有些害怕后锦看不上,要知道,自从后家闹出那样的事,就没有人敢来上门提亲,后家家主虽然想将女儿在身边多留几日,可是也不能让女儿陪着他一辈子。 第97页 “爹,那人会刻木锁吗?” “这……” “会给穷困的孩子糖吗?” “小锦,不要无理取闹,莫将终身大事当做玩笑。” 后锦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将想说的说出口,“爹做主吧。” “小锦……”后家家主看着女儿走出门的背影,不知是什么心情,他总觉得自从上次那位大师来过之后,他的女儿就更加不正常了,可是他的两个女儿对那几日发生的事情只字不提,让他无从得知,那个大师说走就走了,怕只是个江湖骗子。 “老爷,您看这婚事……?”媒婆看着后锦和后家家主的脸色都不太好,心里没底。 后家家主嘆了口气,“就这么定了吧,你回去也帮我带句话,若是哪一天我女儿在他家受了欺负,我绝不会让他好过。” “老爷您放心,大小姐如花似玉又温柔贤惠,马公子定捨不得让小姐受委屈的。” …… 这个马公子确实对后锦很好,只娶了后锦一个妻子,宠着她溺着她,生怕她磕了碰了,后锦有时候笑他,总是将她当做小孩子。 后来,马公子上京赶考,考中了榜眼,一家便迁去了上京,那时后锦已经是两个六岁孩子的母亲了。 那天她带着两个孩子在街上逛,想去布庄给他们做两身衣服,出了布庄就看到一个孩子正坐在对面钱庄门口的石凳上,带着一顶镶着翡翠石的小圆帽,睫毛蒲扇蒲扇的,和小时候的商宇一模一样。 许是后锦看了太久,对面的孩子也察觉到了后锦的目光,跑进钱庄,躲在门后偷偷看着她。 “娘亲,你在看什么啊?”小女孩拽了拽后锦的袖子。 后锦这才清醒,笑着说道,“没什么,我们回去吧。” 走到很远的地方,后锦才再次回头看了一眼,他已经离开了。 后漓和华河也在后锦婚后不久便在一起了,华河平日里虽是个不正经的,但是人前装模作样还是能煳弄过去的,所以后家家主放心地将后漓许配给了华河。 婚宴是在后家办的,华河已经许多年未曾回家,华家只知华河去了西陵寺,却也再没有见过他,因为华河答应皇帝的事情,皇帝对华家格外开恩,华家好些同辈都入了仕途,也算不负华河的一番辛苦了。 婚宴第二日,墨白便向两人道别,离开了这个地方,两人挽留不得,也不强求,他们知道他们的师父是妖,更适合自由自在的生活,而不是永远在他们的身边。 墨白临行前,说着不会再回来了,若是还想再见到他,就早日修成仙体,没准还能再看到他。 而他们也实现了他们的承诺,不负墨白的期望。 邢幽站在繁华京都的一条小巷中,还没有摸清楚情况,就已经走进了人群,人潮涌动,让邢幽更加不清楚自己所处的境地。 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行走,邢幽思考着自己的处境,这不是幽界,而他的魂魄不在,邢幽眉头紧皱,将神识探入幽骨伞,这一探却发现了大干坤,他丢失的魂魄绝大多数都在幽骨伞中,还有一个神秘的女人正躺在伞内。 邢幽被这一幕吓到了,连街上的行人也没有注意到,不小心撞到了一个身着蓝色云纹长袍的男人,邢幽低声说道,“抱歉。” 没有再多的语言,邢幽已经离开,离开之际回头看了一眼,那个男人还在看他,邢幽有些奇怪,随即目光放在了那人身旁的女人身上,仅仅是一个侧脸,却给邢幽一种异样的感觉。 邢幽有些疑惑,却没有过多停留。 “长御,你在看什么?”蓝袍男人身旁的女人问道。 长御闻声,看了眼那女人的脸,嘴角微微翘起,“一个故人罢了。” 女人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女人的样貌很出众,正面看去竟有九成与汐泷相似。 第75章 缘故之长御二号 邢幽走到一个没人的地方,将幽骨伞拿出好好查探一番,邢幽发现除去那个陌生的女子,幽骨伞中还有一堆乱七八糟的衣服,有许多坛酒,还有些许小玩意,更重要的是,竟然有一件神器中放满了女人的衣服。 邢幽神识在幽骨伞中来回探,最终还是落在那个陌生女子的身前。 女子只是个灵体,魂魄虚而不实,看样子曾受过重创,只是这样一个人为什么会出现在幽骨伞中,如果是他同意的,为什么他会不记得。 看样子,事情并不简单。 邢幽小心翼翼地碰了碰汐泷,汐泷没有反应,邢幽见状,就再用力晃了晃她,汐泷这才迷迷煳煳地睁开眼。 上次受伤未能痊癒,汐泷从沉睡中醒来都是昏昏沉沉的。 “阿幽……” 眨了眨眼看清眼前人是邢幽就放心地睡去了。 邢幽不死心地又摇了摇她,汐泷勐然睁开眼,“做什么?” “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 汐泷听到这个问题才恍然大悟,坐起身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还在幽骨伞中,邢幽已经将她忘记了,看样子已经到了下一个世界。 好像还有哪里不对劲,汐泷揉了揉自己的脑袋,才突然想起,上一次,邢幽知道她是谁,可他的记忆钮明明已经碎了。 汐泷在邢幽的注视中缓缓站起身,也是这时,汐泷才注意到她的身体透明了许多,想来是还未恢復,听邢幽说她那时已经完全不能吸纳灵力了,可见身体有多虚弱。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汐泷难得好气地回答道,“我叫汐泷,你不记得很正常,我们认识很久了,不过你忘记了,我也忘记了,所以我跟着你,等你将你的魂魄聚齐,找回我们的记忆,我现在呢,是个灵体,所以劳烦邢幽大人去帮我找个合适的身体,这样我就能出去了,听懂了吗?” 邢幽摇了摇头,这之中有许多都不像是他会做出的事,更何况,这个女子的存在着实有些不同。 “算了,每次都是这样,我都习惯了,你先帮我找身体吧,等我出去了同你详说。”汐泷抬了抬眉头,对这种情况见怪不怪了。 邢幽看着她的面容点了点头,“你的伤……是因我而起吗?” 汐泷听到这个问题怔了一下,想起那次醒来时邢幽紧张的模样,竟有些温暖,随即笑着回答道,“不是。” 邢幽看她犹豫了一下,以为她只是帮他找开脱的藉口,自然而然地将汐泷的伤归在了自己的身上,除此之外,他真的想不到还有什么理由会让他将一个外人留在他的幽骨伞中。 “小汐。”邢幽本想叫她的名字,却不想这两个字竟脱口而出。 汐泷倒是习惯了没什么表情,邢幽见状也不觉得别扭了。 “你先养伤,我去找找有没有合适的身体。” “嗯。” 直到邢幽收回自己的神识,整个人都还是懵懂的状态,这一切似乎与想像相距甚远,让他不敢相信。 第98页 不论如何,这都是他从前做的决定,他相信即便是失忆过,他也一定会做出最适合的决定,他与汐泷之间定然发生过些什么。 邢幽在京都外找了处义庄,义庄内正好送来一具女尸,女尸面目被污垢所盖,体态纤瘦,手臂白皙,想来并不是普通村妇。 邢幽偷偷将那具尸体调换,用木头化作那个女人的样貌,随即向门外走去,刚走到门口,马车中走下一个黄衣人。 邢幽多留意了两眼,是早先在街上撞到的那个男人,那人没再看向邢幽,邢幽也就没再上心。 待邢幽在附近找了处破庙,才将那具身体同汐泷一起放了出来。 汐泷灵体尚虚,在邢幽的帮助下才将灵体完全附到了那具身体上。 刚得到身体,汐泷还有些难以掌控,站起身走了几步差点摔倒,邢幽一把将汐泷捞在怀中,正好对上了一张乱糟糟的脸,唯有眼睛还能看出是个灵动的美人。 邢幽急忙将汐泷放开,甩了甩自己的衣袖,汐泷衣服上的土粘了邢幽一身。 汐泷看到那身白袍上染上的灰,坏心眼地笑了,叫他穿白的。 “你不将身上的换一换吗?”邢幽理不干净身上的灰,无奈说道。 “不换,这样挺好的。”汐泷双手抱胸说道。 邢幽沉默了片刻,还是决定不能听她的,邢幽施术将汐泷的双臂张开,一身白色的金丝绣花长裙从幽骨伞中飞了过去,一道红纱挡在了两人之间,汐泷身上的衣服被尽数换下,穿上了那身长裙,面容也被洗净了,头髮披散,像是刚出浴的美人。 汐泷对邢幽的自作主张有些生气,歪着嘴怨念地看向邢幽。 “这样多好看。”邢幽在汐泷面前变出一面水镜,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 “能有我原来好看吗?”汐泷将脸凑到水镜面前大致看了一眼,这个人确实没有原来的汐泷漂亮,却也是个美人。 汐泷上下仔细地端详,“这张脸,你是从哪里找到的?” “义庄。” 汐泷摇了摇头说道,“你看这张脸是不是同我有些像。” 说完汐泷将脸凑到邢幽面前,邢幽被汐泷突然的行为吓了一跳,隔着些距离看这张脸,还真的有些神似。 “三分像。” 汐泷咬了咬嘴唇,思考了片刻说道,“你还是将我的脸化成我原先的样子吧,万一被人认出来,免不得要有一场麻烦。” 邢幽点了点头,将汐泷的脸化作了她的模样,只是看着这张脸,邢幽好像想起了什么,又很快忘记了。 “碎片在哪里?”邢幽虽然失忆了,可汐泷在他面前仍旧毫无拘束,这也许就是天性。 邢幽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西方的沙漠里。” “那还等什么,走啊。” 邢幽轻答应声,心中却还是疑问重重,他还不知道这个女子是什么身份。 汐泷正要走出破庙,身体晃了一下,差点摔趴在地上,一只手扶住了门沿才没有摔倒,汐泷晃了晃自己的头,刚才她感觉眼前一瞬间变得模煳了,难道是她的错觉吗。 “怎么了?”邢幽上前问道,看她扶着门好像有些不舒服。 “没事。”汐泷摇了摇头。 “你看起来不太舒服,先休息一天再去。” “这样也好。”汐泷放开门沿,好像一切又恢復了正常,“先去城中找个住处吧。” 汐泷走到前面突然回头对邢幽说道,“我发现这几次醒来你变听话了不少。” 邢幽看着汐泷面带笑颜潇洒离去,有些不明所以,听话又是什么意思,他何曾需要听别人的话了。 两个人来到城中的一家客栈,汐泷对城中的繁华没多大兴趣,无意间抬头一看,却看到一张熟人的脸。 本来还喜笑颜开的汐泷表情瞬间就变得严肃,邢幽感觉到了她的变化,却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长御。”汐泷手微微收紧。 邢幽抬头看去,只见白日里见到的那个黄衣男人正坐在客栈二楼与人谈笑。 “认识?”邢幽眉头微皱。 “他不是长御。”休看到这个人的一瞬间便用神识探了一下,结果果真不出所料。 “果然啊。” 邢幽感觉到汐泷很失望,竟也有些不开心。 “我们就住这里吧。”汐泷指了指眼前的客栈,邢幽没有拒绝。 向店小二订了两间房后,汐泷偷偷跑到二楼靠窗的位置,只是和那个人隔了一扇屏风,邢幽也跟着她,坐在她的对面。 “太子殿下,太子妃的安葬事宜?” “一切从简,袁家大势已去,她若不死,我便做不成这个储君。” 汐泷捂住自己的嘴巴,一副兴致勃勃地样子,仿佛偷听到了什么机密,而邢幽则是将注意力放在了汐泷的身上。 邢幽记得,他是去义庄的时候碰到的这个男人,会不会正巧,汐泷的身体就是他们口中的太子妃。 “那朝中那些大臣又要如何交代?” “太子妃听闻袁家叛逃,尽数被斩杀,伤心之下自尽身亡。” “是,属下明白了。”随即便传出了有人离开的脚步声。 汐泷为这人的狠绝赞嘆,胳膊不小心碰到了桌上的茶杯,发出了声响。 “是谁?”太子拿起剑刺向了屏风之后。 邢幽快步将汐泷拉过,并从幽骨伞中拿出一块纱巾挂在汐泷脸上。 汐泷对这突如其来挂上的纱巾感到莫名其妙,正想扯掉,却被邢幽按住了,因为邢幽终于想起来了,白日里第一次见到这个男人时,他身边的那个女人几乎和汐泷一模一样,如果在这里被认出来,一定会有不少麻烦。 太子一剑未中,将剑抽出,一剑从上噼下,屏风碎成了两半,只见屏风后正站着一对男女,女人带着面纱,一双眼睛玲珑剔透,站在一旁的男人,更是俊逸无双。 第76章 缘故之病来 “既然你们都听到了,那就只能杀了你们。”太子执剑而来。 汐泷看这个和长御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脾气一点也不好,瞬间什么兴趣也没了。 手从背后拿出一把剑,剑上虽有墨芒,但面前此人肉眼凡胎,丝毫看不出。 邢幽站在其后,倒是惊讶了一下,什么也没说,汐泷身上的秘密还很多,她敢光明正大拿出来就说明这些他都知道,只是墨音是神器,什么时候能任由他人使用了。 两人相持不下十招,邢幽能看出汐泷招数强胜,但内劲不足,所以两人僵持不下,太子一剑刺在墨音剑身之上,汐泷手腕承受不住这个力道,剑脱了手,墨音感知到主人的消失,墨芒大盛。 邢幽在墨音自行控制之前将墨音收了回来,汐泷赤手空拳,没了武器,只能躲来躲去,她也感觉到了,现在的她不论是速度还是力道都与从前相去甚远,不能硬拼。 太子一剑刺来,汐泷眼前一晃,双手捂着自己的头,看不清前方,没有躲避,邢幽见状,执起墨音向太子斩去,一下噼断了那把剑。 第99页 太子失去了兵器,处于弱势,手成鹰爪状向汐泷袭来,邢幽不能杀人,只得将剑身翻转,剑柄敲在了太子背上,巨大的力道从剑身传来,太子倒在了地上,口中溢出一丝血迹。 “你身上有伤,莫要再如此鲁莽。” 汐泷嘟了嘟嘴有些不开心,本来实力大减她就已经很不开心了,如今还要被人数落。 汐泷扯掉脸上的纱巾,气沖沖地就离开了。 “小汐。”邢幽急忙追上去,临走不忘回头看了一眼太子,看他还活着就放心离开了。 邢幽一直跑到大堂,才看到她,她被门沿绊倒摔倒在了门口,邢幽忙上前将她扶起来,“我没有怪你,再遇到什么危险,你只管躲在我的身后就好。” 汐泷脑中一片模煳,使劲地摇了摇头,头上冒出一层虚汗,邢幽见状不对,将她抱回房间。 邢幽尝试给她输了些灵力,灵力只是一时的,在汐泷的体内储藏不住,片刻便会流散,汐泷浑身乏力,眼前景象模煳,临昏睡前还在想,她怎么会变得如此之弱。 邢幽尝试了无数次,都以失败告终,他的掌心也出了一层细汗,汐泷脸色苍白,即便睡着了也还是一直流着汗,邢幽心急如焚,将幽骨伞拿出,看其中还有什么曾经炼制的灵药或是其他聚灵的神器,未曾想,幽骨伞一出,蓝光乍现,自行撑开,浮在了汐泷上方。 邢幽神识一探,汐泷的身体算是稳住了,大唿了一口气。 房间的窗开着,一阵风吹来,邢幽感受到阵阵凉意,邢幽这才发觉自己出了不少的汗,从伞中拿出手帕,将汐泷头上的汗擦干,又将窗口关小了些,这才坐在了床边静静等候汐泷醒来。 静静坐了一下午,邢幽竟也没有觉得无聊。 从前的他每天都在处理公事,日子过得乏味至极,从未想过有一日会在人间这样闲坐,就这样看着天边的太阳一点一点沉下,也不失为一件有趣的事。 为防白日里那个太子来找麻烦,邢幽给房间布下了结界,常人进不去,也看不到这里。 太子昏过去前看到了汐泷大致的模样,等醒来后便派人大肆寻找这两个人,可是怎么查也查不出这两个人究竟是谁,更查不到他们去向了何方。 摸不着头脑的太子只好先回去养伤,如今是非常时期,决不能因为身体让其他几个兄弟争了先。 汐泷迷迷煳煳睁开眼睛,看到邢幽正坐在桌旁看着窗外,感知到她神识的波动便转了过来,随即向她走来。 “感觉如何?” 汐泷无力地撑了撑眼皮,“累。” “吃些再睡吧,我去楼下寻些吃食来。” “嗯。” 邢幽去大堂唤了声小二,交代了些事情,就上了楼,一进房门就发现汐泷又睡着了,邢幽无力地坐在床边,不知作何想。 邢幽摸了摸她的额头,有些凉,头上还有些许冷汗,邢幽将手覆上汐泷的手背,也是凉的,邢幽将汐泷的手握着手心,不断地给她输灵力,可是怎么也暖不热。 邢幽取出一块火灵石放在床头,可即便如此,汐泷身体的温度还是没能回来,邢幽心慌无比,坐在床边为她揉搓着手。 汐泷慢慢睁开眼,手指动了动,喉中无力地发着声,“阿幽……冷。” 邢幽从伞中再拿出一床被子,盖在她身上,汐泷迷迷煳煳又闭上了眼。 休在汐泷体内能感受到她的灵力在源源不断地流失,有些自责,邢幽好不容易找了个人相伴,若是因为他死了,他会悔恨一生的。 邢幽坐在床边,见汐泷丝毫不见好转,忙将外套脱下,躺在汐泷床边,将汐泷紧紧抱住,还施术将被子裹得更紧了,一晚上,邢幽都在为汐泷输灵力,他不知道这样能不能让她好起来,但至少能吊着一时的性命。 一晚上汐泷都睡得迷迷煳煳,总是突然睁开眼说着莫名其妙的话,然后闭上眼就又睡了过去,直到天微微亮,才睡了个好觉,一夜的劳累,让邢幽也有些吃不消,发觉汐泷睡得安稳了些,才放下心睡着了。 待汐泷再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汐泷感觉周身就像有个大火炉一直围绕着自己,很是奇怪,但是这种感觉却不会让人感到不舒服。 一睁眼,就看到了邢幽那张放大了无数倍的脸,汐泷被吓了一跳,直接用手将他的脸推远了些,这么大的动静,邢幽竟然没醒,汐泷想起上一次也是这样,邢幽瘫在床边,察觉不到外界的动静,他莫不是又受伤了。 汐泷想坐起来将邢幽摇醒,可是有一双手正禁锢着她,汐泷只好就这么叫他。 “醒醒,醒醒,太阳都晒屁股啦。”汐泷说着还拍了一下邢幽,邢幽感觉到身边的人在动,将手收紧了些,汐泷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了一下,随即便不做声了,看这个样子,是只能等他自己醒来了。 “休,他昨晚去干什么了,怎么成了这幅样子?” “他为你输了一晚上的灵力。” “我?为什么?”汐泷总觉得邢幽身上很热,将手伸到了邢幽的额头,烫的厉害。“不是发烧了吧,怎么这么烫。” “他没有发烧,是你的体温太低了,你体内的灵力在不断流失,所以他就给你输了一晚上的灵力。” 汐泷沉默了,她倒是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原因,上一次她晕过去,邢幽也是陪了她一夜,汐泷看得出,邢幽的警惕性在一点点下降,莫不是上次为了救她才受了伤。 “你也不要乱想了,碎片很快就要集齐了,到那时,他自然会恢復的。”休说这些话的时候,有些心虚。 汐泷就这么无所事事躺了半个时辰,邢幽才醒过来。 睁开眼就看到汐泷一双大眼睛正盯着他,邢幽一只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还是同昨日一般凉。 “身体有没有什么不对劲。” 汐泷不说话摇了摇头,邢幽将神识探入汐泷体内,发现她身体的灵力虽然还在流失,但相较昨日已经好了不少,只是体温还是这么低。 邢幽放开汐泷的腰身,坐起来将床头的火灵石拿下来,递给汐泷。 汐泷一只手伸出被窝,拿到手里一看,有些暖暖的,“这是什么?” “火灵石,你且随身带着。” “哦。”汐泷将火灵石收好,坐了起来。 “我饿了。”汐泷狡黠地看了一眼邢幽,趁着生病,自然是要多使唤使唤邢幽。 邢幽下床,正要出去,想起昨晚回来汐泷就昏过去了,不由回头看了一眼汐泷。 “怎么了?”汐泷躺在床上问道。 邢幽沉默了半晌,说道,“没什么,等我回来,很快。” 汐泷疑惑不解,但也没放在心上,倒是突然想起昨日里碰到的那个太子,汐泷感嘆道还真是有缘,这已经是第二次碰到和长御长得一样的人了,可还是没有找到他,若是找到了他,很多事就能知道了。 这么多年的居无定所,汐泷有些累了,或许真的同邢幽所说,她会跟着邢幽去幽界,只是看邢幽的样子,她的灵体怕是出了不小的问题,不知道还能不能撑到那一天。 第100页 邢幽回来的时候端了些清粥素菜,放在桌上,看到汐泷没再睡着,走过去摸了摸她的头,汐泷也任他抚摸。 “下床吃饭吧。” “嗯。”汐泷笑了笑,即便已经知道未来可能会如同想像中那么不尽人意,仍旧无所畏惧。 “先去洗脸。”邢幽将汐泷眼前的饭菜挪开,汐泷瞪了他一眼,去房内洗漱。 待汐泷洗完,自然而然地接过了邢幽递来的手帕,还装模作样地将手帕丢在了盆里。 或许连汐泷也没有注意到,她在邢幽的面前越来越像个孩子,也越来越不将邢幽当做外人,她已经越来越习惯邢幽的存在了。 邢幽失笑,用术法将手帕捞起烘干,放回了幽骨伞。 第77章 缘故之绿洲 汐泷精神相较昨日好了许多,吃完饭,汐泷就拉着邢幽上路了,邢幽也想早点恢復所有神力,将汐泷的伤治好,所以两人一拍即合,踏上了前去沙漠的路。 路途遥远,邢幽让汐泷直接唤出墨音,两人御剑前行。 一路上都是邢幽在御剑,汐泷在后休息,即便如此,汐泷偶尔还是会感觉到头晕,她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和寿命有关,就像人类的生老病死,她隐约觉得,她这次若是去了,就再也没有轮迴。 从不曾经歷过死亡,汐泷一直以为死会是对她人生最好的终结,活着着实太无聊,可是当这一天似乎要来的时候,她的内心开始极度恐慌,这时她才明白,原来将死之人是这样的心情。 “你看上去不高兴。”邢幽将手中的水递给汐泷。 汐泷接过水笑了笑,“也没什么,想到了一些事情而已。” “万事有我,不必担心。” 汐泷没说什么,心中暖暖的。 他们现在在沙漠外的一处小镇上,进入沙漠后就再也没有像样的歇脚地了。 “走吧,该离开了。”邢幽将坐着的汐泷扶起,不经意碰到她的手,还是那么冰凉,邢幽直接握住她的手,明知道暖不热,邢幽还是不愿意放开。 汐泷感受到手心的热度,没有推开,“我们还有多远的路程?” “不远了,若是没有意外,我们很快就可以回来了。” “那快去快回吧。” 邢幽看了看汐泷,“不如你留在这里等我,我天黑之前回来。” “一起吧,一个人好无聊。” 汐泷自病后脾气收敛了许多,如今睁着一双大眼睛,泪眼朦胧,倒也让人无法拒绝。 邢幽御剑来到沙漠上方,沙漠四面广阔无垠,分不清东西南北,汐泷看着沙漠无尽的沙粒,竟也有些头晕,靠在邢幽背后闭着眼。 在沙漠上飞了半个时辰,一阵风沙飞过,迷了邢幽的眼,再次睁开的时候,前方出现了沙暴,邢幽还没来得及撑起屏障,沙暴已经袭来。 邢幽睁不开眼,只得先环住汐泷的腰身,墨音墨芒大绽,在狂风中形成一道屏障,这次的沙暴来的诡异,连墨音也抵挡不住,墨音的屏障破碎,邢幽和汐泷都被卷在了沙尘中。 一炷香的时间,沙暴慢慢平息。 邢幽的白色衣袍被沙尘沾了个彻底,汐泷还在邢幽怀中,浑身无力,邢幽将汐泷扶起,汐泷无力地靠在邢幽肩旁,邢幽施术将两人身上的沙尘去除。 “小汐,你先进幽骨伞,你如今的状况……” 邢幽话音未毕,肩膀上晃动了几下,邢幽知道,那是汐泷在点头。 邢幽将幽骨伞召出,幽骨伞蓝光一现,汐泷却仍旧在原地。 “怎么回事?”邢幽将伞接在手里,伞没有任何问题,可是汐泷却进不去了。 邢幽的神识感知到汐泷的灵力已经和这个世界的灵力持平了,却仍旧在流失,幽骨伞虽是滋补灵魂的神器,但是灵力太低的灵体根本承受不住幽骨伞内部的灵力威压。 “罢了。”邢幽将幽骨伞一抛,幽骨伞自行撑开漂浮在汐泷后方。 邢幽背起汐泷向不远处的绿洲走去,幽骨伞自行跟随。 邢幽感知到这里不止有幽魂碎片的痕迹,还有活人的气息,这一次会是谁搞的鬼,前方莫不会还有一场大战在等着他。 多想无用,邢幽趁着思考的间隙,已经走入了绿洲中的小城内。 小城内一片安详,不像外界的城镇,倒像是原始社会的村落,互相熟络,门前门后地唿喊着,唠嗑闲聊,没有外界集市的喧譁,多了一份朴素纯真。 街上的人也注意到了他,好奇地多看了两眼,没有说什么。 “咦,小哥是什么时候来的,好生俊俏,怎得从未见过。”一个纯净的姑娘上前问道,也亏得他们看不到那把大伞,不然早就吓坏了。 “这位姐姐好漂亮啊,是小哥的娘子吗?看上去病得很严重啊。”姑娘注意到邢幽背上的汐泷。 “嗯。”邢幽回答道,也不知是在答哪个问题。 “我不是这里的人,我们在沙漠中迷路了,碰巧找到了这个地方,小汐身体不好,不知道这里可有借宿的地方。” 姑娘听到邢幽说不是这里的人,瞬间警惕了起来,“借宿的地方没有,有一些空房子倒是可以让你们暂时住下,不过你要先跟我去见个人。” 邢幽点头答应,心中却有了一番考量,这个地方是有人在管制的,有空房留人居住,却没有客栈,这里的建造怕是人为的,而且还会有人陆续住进来。 “这位姑娘,这里是不是不欢迎外人进来?”邢幽试探地问道。 “是啊,一般人进不来,进来的一般也出不去。”小姑娘瞬间变了一个人,气势凌厉,眸中无敌意,却有满满的防备。 “我若是一定要走呢。” “我劝你还是乖乖留下,我们会找人来医治她,若你执意要走,那就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邢幽没说话,这个绿洲的存在根本就没有藉助于幽魂碎片,那幽魂碎片在这里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很快,那位姑娘带着邢幽来到一处殿堂,没有皇宫中那样的富丽堂皇,却让人感受到千年的古韵,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精心培植的,给人一种严肃庄重的感觉。 “孙统领,我带了个人来,交给你处理了。” 迎面走来一个大汉,邢幽面无惧色打量了两眼。 “他们是谁?” “不知道,说是误入的。”姑娘说完话就朝着里面走去。 那位被称作孙统领的人打量了邢幽几眼,没怎么注意汐泷的样貌。 “进来吧。” 邢幽也不说什么,万事随机应变,却没想到汐泷在这个时候醒了。 “阿幽……” “你醒了,若是觉得累,就不要说话。” 汐泷将头靠在邢幽脸侧点了点头。 “这位姑娘可是患了什么恶疾?”孙统领看了一眼汐泷。 “她身体虚弱,歇一会就好。” 第101页 “来人,为两位安排客房。” 邢幽跟着那人来到一间房内,内里布置静雅,真想不到这个城镇的主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邢幽将汐泷安顿好,还将幽骨伞和墨音都放在了汐泷身旁为她防身。 “我先出去一趟,你好好休息。”邢幽将被角掖好,摸了摸她的额头,还是如往常一样冰凉。 “嗯。”汐泷无力地发出一点声音。 邢幽被那人带去大堂,那里已经有许多人等着了,最开始见到的那个姑娘反而不在。 “你们不用这么提心弔胆,有什么事就问吧。”邢幽开门见山,他知道这些人中大多还是秉着死人才最安全的想法,可惜他们这一条路是最行不通的。 “你果然不简单。”孙统领说道。 邢幽从他们面前一一走过,坐在了堂上主座,这一举动让堂上的人都对他心生不满。 “我来确实有目的。” “求人就该有求人的姿态。”下堂一人愤怒说道,手中剑柄指向了邢幽的脸。 “我从不需要求人。” “你……” 孙统领在一旁拉着,心中也有几分不满,“老许,别激动。” “这位侠士,恕我直言,我们城中,人数虽少,但都是个顶个的高手,不论你武功多高,硬来只会两败俱伤,不如你说说你的条件,我们好商量。” “老孙,你疯了吗?你没看到他的态度吗,哪有做客人该有的规矩。”被称作老许的人情绪激动,后面一堆人拦着他,能看出来,在这些人之中,孙统领是主事。 “我没规矩,你们就有了?我还真没见过哪个主人会将客人当作犯人一般,在房门口安排士兵,这便是你们的待客之道?”邢幽生起气来也是很不讲理的,一道威压便压得他们喘不过气。 “你……你做了什么?”孙统领等人只觉得心口发闷,腰都直不起来。 “我就不信,有那个女人在,你能拿我们怎么样。”老许话音刚落,一堆侍卫抓着汐泷的胳膊,汐泷头低垂,脚有些使不上劲。 邢幽看到有人这样对汐泷心中怒火焚烧,大堂内桌椅都在颤抖,桌上的茶杯纷纷震裂。 汐泷慢慢抬起头,努力扯着嘴角向邢幽做了笑脸,示意他放心,堂上的人中有些看到了汐泷的容貌,瞪大眼睛不敢相信,汐泷可没有给他们反应的机会。 墨音冲上前来,将汐泷周身的人削了个大半,所有人身上都带了大大小小的剑伤,汐泷两边的人受伤倒在地上,汐泷失去了支撑,墨音便回到汐泷的手中,汐泷这才借着墨音勉强撑着。 堂上的人看到汐泷的样貌纷纷不言语,邢幽上前将汐泷扶着。 “怎么下床了?”邢幽知道汐泷一旦醒着,在那里也能将他们解决,没有必要过来。 汐泷愣了一下说道,“好久没动了,想下来走走。” 第78章 缘故之情动 汐泷心想,她的命数大约不会太长久了,她想在最后的日子里好好过,趁着清醒再多看看。 邢幽扶着汐泷,让她坐在堂上。 “二小姐。”下面一个人喊道,汐泷疑惑地向下看去。 “你在叫我?” “二小姐不是同主子一起去了京都吗?” 汐泷越来越听不懂了,什么二小姐,她如今是自己的样貌,怎么会有人认识她。 “你们的主子是当朝太子?”邢幽想起了那日撞上太子时身旁的那个女人,与汐泷很像像,汐泷如今脸色苍白,与往常不同,他们会认错也是情理之中。 “太子怎么配做我们汐泷阁的主人,我们的主子是……”堂下一人正孜孜不倦地说道。 “长御……”汐泷有些激动,他们刚才说他去了京都,他还在这个世界,“他什么时候回来?” “主子不是和你……” “我不是你们口中的二小姐,我是汐泷。” “汐泷?” “汐泷……” …… 堂下一堆人议论纷纷,显然并不知道这个名字,看样子,长御未离去,也还没告诉他们她的事情。 邢幽站在一旁,仔细思考,第一次碰到的那个人确实和后来有所不同,原来不是一个人,可是汐泷口中的长御究竟是谁,为什么会找汐泷,汐泷听到这个名字,为何会那么激动,邢幽掐紧自己的掌心。 “阿幽,阿幽……”汐泷喊了好几声邢幽才从思考中回神。 “你能给他传个信吗?让他快些回来。” “我……还不知道他是谁?” “趁着我还清醒着,待会告诉你事情的经过。” 邢幽犹豫了片刻,手伸出,一只蓝色的纸鹤向远方飞去。 堂下一堆人看傻了眼,刚才只顾着愤怒没注意,现在想起,浑身冒了一层冷汗,眼前的这个男人真的是一个人吗。 “这里风大,我扶你回房间。” “嗯。” 邢幽搀扶着汐泷生怕她摔倒,堂下的人这一次再也没有了异议,一致决定不要再去招惹那对男女,听他们的语气,与阁主很是熟稔,待阁主回来,一切便能知晓了。 邢幽将汐泷扶到床上坐下,正要为她脱下鞋子,汐泷却阻止了,“我还不累。” “若是你不愿意,也可以不说的。” “没什么不愿意的,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何况如今他还活着,也还记得,这已经比想像中好许多了。” 汐泷将所有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邢幽,不掺一点水分,连着那三天悲惨的奴隶生涯,汐泷想过,现在她身体这幅样子,邢幽总不至于还欺负她的。 邢幽听得恍恍惚惚,他竟不知他失去的记忆中有这么些有趣的事,如果他们早就认识,又是什么原因让两个人都忘了。 邢幽听汐泷提起长御的事情,手不由握紧,难怪那日在客栈看到太子,汐泷会情绪失落。 “我原来还这样为难过你。”邢幽摇头笑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他清楚,但是听汐泷的描述,他大抵早就变了,也许是失忆之前,也许就是遇到汐泷之后。 “对啊,你都忘了,那三天你可将我整惨了,亏你还笑得出来。”汐泷瞪了他一眼。 邢幽走向窗边,背对着汐泷,过了很久才慢慢说道,“我猜我很久之前就喜欢上你了。” 汐泷被这话噎了一下,邢幽上个世界确实说过许多类似的话,可她也只当做是玩笑,从不曾放在心上,邢幽后来也说过做朋友,这之中难道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邢幽从不为谁而变。”邢幽慢慢转过身,挡住了窗□□来的光,“一切都是为了你。” 汐泷心口跳动地有些快,她见过许许多多地情情爱爱,也看过各式各样的话本,书上说,当一个女子喜欢一个男子的时候,看到他就会心跳加速,脸面泛红,难道她喜欢上了邢幽。 第102页 “你又不是人类,情爱什么的怎么会懂。”汐泷低下头试图找个理由说服邢幽,也说服自己。 “人类是神的孩子,他们会有的,神自然也有,只是这千万年来,见过人神无数,却从未有谁入我眼中,你和他们不一样。” “可是……” “我喜欢你是我一个人的事,我会用实际行动来告诉你,若是有一天,你发现你也喜欢上了我,知会我一声就好,我们之间不需要那些弯弯绕绕的。” 汐泷听完这段话,头脑有些涨晕,不知是邢幽的话音太温柔,对她影响太大,还是她的病又重了。 汐泷隐隐约约想起上一次邢幽的举动莫名其妙,所以她一直都不相信邢幽口中的话,总觉得是在整她,可是这一次事情变得有些难测,这一次的邢幽真的什么都忘记了,他那么了解自己,大概是明了自己的想法的,可是她不清楚,她一点也不了解自己,就像邢幽说过的一样,她有人类的感情,可是人类变幻莫测,她怎么猜得到呢。 邢幽上前半蹲在床前,握着汐泷冰凉的手,“你莫要想太多,先将这身伤病养好,到那时,你要我还是不要都由你。” 邢幽蹲着的角度,即便是汐泷垂下了头也还是能清楚地看到他的表情,手背上的温度变得更加炙热了。 汐泷点了点头,轻声说道,“我有些累,想睡了。” 邢幽为汐泷脱去鞋子,帮她盖上被子,汐泷不自在地看他做完这一切,这样被邢幽伺候的待遇不是没有享受过,如今换了一种境地,竟会如此地不自在。 邢幽在做完这一切后坐在不远处的桌边,偶尔向汐泷投去一眼,汐泷一直睁着眼看着他,过了半晌才缓缓说道,“你……你在这里,我睡不着。” 汐泷将被子往上盖了盖,只留了一双眼睛在外面,看上去像是一只丢了耳朵的兔子。 邢幽瞭然,将墨音留下,幽骨伞依旧在房间内维持着汐泷的灵体。 汐泷睁眼看着床顶,脑中一片朦胧,比刚才更晕了,可是怎么也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了许久,将被子一蒙头,直到折腾累了,才入眠。 邢幽在院中能感知到汐泷情绪的变化,嘴角慢慢弯起,他还以为汐泷会是个万年不动的磐石,看样子,不是只有他一个人生了情。 与此同时,远在京都的长御正忙着自己的事,他答应了帮袁若溪报仇,自然不会只做到一半。 说来也巧,这一次竟又让他碰到了与他模样相同的人,上次见到林上清的时候,他查探过,林上清有一段记忆被人消除了,他循着记忆去了泠岩,多方打听才得知是邢幽去过那个地方。 上次在街上遇到他,他看到袁若溪竟是半分反应也无,许是将汐泷忘记了,长御摩挲着掌心,他一定要比邢幽更早找到汐泷,兴许只有这样,他的心意才不至于永远埋在心底。 长御将手中密报放下,是汐泷阁一周前传来的消息,看样子那里已经大致稳定下来了。 正想着以后的事,一阵敲门声响起,清脆的敲门声在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进来吧。” 一个女人走了进来,她的长相与汐泷有九成像,是袁家二小姐,若不是这张脸,长御也不会插手这件事,只是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与汐泷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去送死。 “宫中选秀的事情已经安排好了,明日你便前去。”长御没有转身,将手中密报重新卷好,放在桌上。 “我不懂,你为什么要帮我,却又从不帮到底。”袁若溪指甲紧紧攥着衣角,她似乎并不喜欢这得来的便利。 “我不是在帮你。”长御拿起杯中的水,浇在窗前花盆里的兰花上,“我说过,你同我一个故人很像。” “那为什么不能将我当做她。”袁若溪紧紧咬着嘴唇,眼泪几乎要落了下来。 “你,不是。”长御将手中的茶杯放在窗边,转过身看着袁若溪这张脸,“做好你该做的事,这是你求我的,现在我给你了。” “那我求你帮我好不好,等大仇得报,我就同你一同离去,你去哪我都跟着。”袁若溪眼泪聚在眼眶,眸中闪着光芒,一幅动人的美丽模样。 “不用。”长御甩袖从袁若溪面前离去。 袁若溪手指紧攥,怎么也想不通,她已经那么卑微了,为什么长御就是不肯接受她,凭什么,明明是同一张脸,她却什么都得不到。 长御来到院中,院里没有点灯,星空如同一幅画卷,在他的眼前流转,闪烁,多年前,天地倾覆,连这样一片夜空都未曾带她去看过,只希望如今还有机会。 长御正希冀着,一道蓝光自天际向下飞来,长御伸手接住,是一只蓝色的纸鹤,这一看就是术法所致,但人间除了他还有谁有这个能力,且还识得他。 长御施术将信件打开,一道蓝色的字展现在长御面前。 “速回汐泷阁。” 在字迹的左下角还有两个小字,写着‘汐泷’。 第79章 缘故之相伴 长御几乎以为是自己的幻觉,提着一口气反覆确认才确定是汐泷的名字,暗自松了口气。 汐泷来了,他找了几百年,没想到最后是她先找到了他,长御心中说不出的激动,但很快长御就冷静了下来,因为他想起邢幽也在这个世界。 沉思过后,长御将这里的一切安排妥当,天还未亮,就踏上了西去汐泷阁的路途。 袁若溪临走连他最后一面也没见上,心中很是失落,向下人询问长御什么时候回来,得到的答案是他们也不知道。 今天她就要入宫了,要去为袁家报仇,可是长御不在,她报仇给谁看呢,她找的这个理由求他,只是为了待在他的身边,如今人也走了,心也走了,她该何去何从。 最终她还是随着原来的轨迹去了宫内,却没了復仇的心思,袁家是世族大家,近年来日益衰败,成了政局中的牺牲品,她怎么会不明白,袁家上下只有她逃过了一劫,连她那个太子妃姐姐也在前不久死了,若此次进宫,她的身份被泄露,就再也没有活下去的可能,幸好这些已经被长御掩埋,只要她表现的出色些,凭她的容貌,做个贵妃又岂在话下。 汐泷第二日早晨醒来,屋里还留着炭火的灰烬,汐泷的体温很冷,但也冷不过沙漠晚上的温度,昨晚睡着的时候还不觉得什么,一夜安稳,想来是邢幽晚上加的。 汐泷慢慢掀开被子,邢幽推门而入,正好看到汐泷要起来。 “你这人,怎么进来都不敲门的?”汐泷虽说并不介意,但经过昨天的事,汐泷看到邢幽总是有些不自在。 邢幽将汐泷的外袍拿过来帮她穿上,“怕你还在睡,不想吵你。” 汐泷听到睡这个字心中有些烦躁,以前知道她有四万多年的时间在沉睡的时候还没觉得什么,到了如今这个地步,都不知道闭上眼还能不能再睁开,一想到这里心上就像上了枷锁一般,重得喘不过气。 第103页 “莫要乱想,你会好的,若是到了最后我们依旧束手无措,我会用神血试试,助你成神。” 汐泷被这句话气笑了,“你早就试过了吧。” “你知道?”邢幽眼神有些黯淡,他不想汐泷为了此事太过劳累,想着让她轻松些,可是该试的法子他都试过了,汐泷还是日渐衰弱。 “猜的,你那么聪明,不会一直到现在才想出这个方法,我猜就是进沙漠前的那碗水吧。” 邢幽头微微低垂,“是。” 汐泷看他的样子,有些不忍,她知道自己的身体是什么情况,她不想自欺欺人,既然她的生命註定不会长久,那就好好享受接下来的日子。 只是好多事还没有明了,她想至少在走前让她知道她是谁吧。 “长御很快就来了,说不准他知道什么法子呢。”汐泷一步一步挪到窗外,天气开始慢慢转热,汐泷却丝毫感觉不到,依旧穿着她冬日的衣服,厚厚地裹了一层又一层。 “怪我没有护好你。” 邢幽一字一句敲打在汐泷的心上,那段过往邢幽听汐泷讲过,若是他自己出手,汐泷又怎么会受伤。 汐泷心被敲地有些疼,她还从没见过邢幽这幅样子,他以前虽然贫,也常常整她,可是汐泷不讨厌他,这段时间是汐泷过得最有意思的日子,比起以往的五万年,这一年的日子更让她留恋。 汐泷闭上眼睛,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又被她硬生生地逼了回去,等收拾好了心情,才笑着说道,“你好歹也是个男人,做这副脸给谁看,我告诉你,我可不买帐,这几天我是病人,病人的话就是天,你得照着做知道吗?” 汐泷没有力气,说话声音很小,但是邢幽还是听的一清二楚,心中惭愧,竟然还让汐泷来安慰他,调整好心情才说道,“好。” “唔~你不是来伺候我起床的吗,我现在脸没洗饭没吃,你是不是该做点什么。” 汐泷脸色稍显苍白说着逗趣的话,邢幽只是看了一眼,就溃不成军,一把将汐泷抱在怀中,汐泷看不到邢幽在做什么,但能感觉到他心情不好,就任他抱着没出声。 滚烫的泪水滑过邢幽的脸颊、手臂,邢幽是个自负的神,黎黎众生,哭喊哀嚎,在他的眼里都不过是过眼云烟,直到今天,他才懂了原来苦、痛远比他想像的剧烈,原来他也会哭,原来人难过是这样的心情。 过了好久,邢幽才放开汐泷,对着她说,“你是病人你说了算,想吃什么想玩什么,我都能变给你。” “你以为我是小景啊,那么好骗。”汐泷嫌弃地推了他一下,只是一点也没推动。 邢幽咧着个笑脸,“不敢骗你,你想吃什么,等洗完脸我去做。” “那我想喝酒行不行。”汐泷知道这个想法不行,也就是说说而已。 “等你好了,我陪你喝个一醉方休。” “你说的,不准反悔。” 谁知道还有没有那个时候,他们心知肚明,都没挑破,就像汐泷只是得了小小的风寒,再过不久就会痊癒的样子。 汐泷每日都过得像个大爷,有人伺候,还有一帮子人怕他们一不开心就生事,邢幽也没少麻烦他们,做这个糕点做那个小吃,也就是下人们每天还能看到,毕竟他们要做事,那几个统领日日躲着两个人,他们都好些天没见过了。 他们之中倒也有人提议去探探底,那次堂上的事情发生得实在太快,他们还没弄清楚这两个人和阁主是什么关系,就让他们住了下来,但是说到去,又一个肯站出来的都没有,这事情就一拖再拖,拖到了现在,最后还是孙统领请了带他们来的那个姑娘来探探情况。 那位姑娘找到两人的时候,两个人一个穿着薄衫,一个穿着裘衣正坐在亭子里下棋。 汐泷指尖黑子正要落下,看邢幽喜形于色,立即换了个位置落下了棋子,邢幽但笑不语,正要落子,那位姑娘出了声。 “打扰两位了。” 那位姑娘看了看棋盘上散乱的棋子,猜也知道一定是汐泷会赢。 汐泷被打扰了有些不高兴,甩了甩袖子,邢幽发现,汐泷这些日子醒来的时日越来越短,在他面前脾气好了许多,在别人面前还是一如既往地差。 “有事吗?”汐泷不顾那位姑娘的脸色,不耐烦地说道。 那位姑娘也不在意,想着汐泷许是个大家小姐,看不起他们罢了,这点倒是冤枉了汐泷,汐泷平日里对着生人从不摆脸色,只是现在她醒来的时间越来越少,她不想将时间都浪费在不相干的人身上,哪怕是和邢幽下棋也不想听那些人口中所谓的客气。 “是统领让我来问候一声,这些日子在这里住可有什么不习惯。” 汐泷不郁地说道,“挺习惯的,你回去告诉他,没有人来打扰会更好。”汐泷这句话无异于在赶人离开。 不过那姑娘也没有因此就羞愤离去,看汐泷不喜欢兜圈子,也就直说了,“统领派我前来还有一事相问。” “问。” “统领想问我们阁主还有多久能回来?” “腿长在他身上,他爱走多久就走多久,你们统领要是急的话,可以在门口守着,正好来了给我报个信。”汐泷不耐烦地答道。 “小汐。”邢幽将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知道她不高兴,并未出声训责。 “你回去告诉你们统领,从京城到这里骑马也要一个月的路程,一个月内他没来,我们就不会再等了。”邢幽没有说长御会御剑,也知道他们那些人存得心思,并未怪罪。 那姑娘也不说什么不能离去之类的话,听几位统领的描述,眼前的人是个高人,像他们阁主那般的高人,就算拦又有谁能拦住。 姑娘告辞后,汐泷立马恢復下棋的兴致,“快下快下,该你了。” 邢幽将手中子放进棋盒,捏起棋盘另一边的一颗黑棋,将它挪了个位置。 “你,你怎么能乱动棋子呢。” “哦?你确定是我乱动不是你乱动?” 汐泷见恶状被发现,干脆两只手在棋盘上一搅,不玩了,一只胳膊撑着头看向远方。 “累了?” “没有,就是腿有些使不上力气。”汐泷想甩甩自己的腿,可是连抬都抬不起来。 “你想去哪,我带你去。” “扶我去太阳下晒一晒,有些冷。”汐泷说着背后打了个寒颤。 邢幽将汐泷扶起,见她一步也不能成行,便拦腰将她抱起,两步跳下高台,将汐泷放下,从幽骨伞中拿出一张躺椅,让汐泷躺在椅子上,他则站在一旁,像极了尽忠的护卫。 邢幽拿出毯子盖在她身上,汐泷自嘲道,“这大热天的盖个毛毯,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疯了。” “你脾气这么坏,他们就算有想法也不敢说出来。” 第80章 缘故之决意 汐泷笑了笑没有反驳,“若不是要等长御,我真想将这个世界好好看看。” 第104页 “等他来了也来得及,我会陪你一起去。”邢幽知道,她放不下,五万年,她从不知道自己是谁,他们不一样,汐泷没有再失忆,这五万年的时光,她是一个人走过来的,只是造化弄人,真相就要来临,她却成了这样。 汐泷觉得邢幽这个人真神奇,只要有他在,她总能觉得安心,即便身体已经疲惫不堪,看到他站在身边,心里也能感觉到暖。 她留在这里等长御,是想知道她究竟是谁,可不论能不能知道,她都是一个将死之人,知道了如何,不知道又如何,五万年了,她和曾经的她早已天差地别,就算知道了那些往事,也不再是她经歷过的事。 她认识的,是投身凡间的柳长御,是失忆后的邢幽,无论如何,都不会再变了,既然如此,她又何必等长御再来告诉她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忘记的过去和没有忘记的过去,同样是过去,何必执着。 那么,她也不用再为邢幽、为自己找理由了。 “阿幽……”汐泷手悬在椅子的扶手上,努力伸出手去拉邢幽的手,喊出的声音小得连她自己也听不见。 邢幽看着汐泷的手,任由她碰来碰去,汐泷想将他的手拉过来,已经握住了却使不上劲了,脑中一片混乱,眼前有些花,她知道这是又要睡了,可是她好不容易才下的决心,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告诉他。 邢幽看到汐泷的手在放松,瞬间紧握着她的手,再看向汐泷的时候,她已经睡着了。 邢幽拿起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吻了一下,双手握着,不想放开。 邢幽这几日也思考过了,神血没用,那就用神魂吧,待长御来,得知事情始末后,他们还是没能得到解救之法,他就将幽魂碎片赐予她,等剩下的幽魂凑齐,再借用汐泷身上的碎片凝聚神魂,重执神力,到了那时,若依旧无法,就将幽魂剖给她一半,他二人相伴,神力当不差于一个人的时候。 他承认,他自私了,自私地想将汐泷留下,不论是什么方法,不论会不会受到天罚,不论汐泷还是不是原来的样子,他都想将她留下。 邢幽将汐泷抱回房内,将房内的炭火燃上,坐着她的床边,不愿意离去,手中还握着冰冷的掌心,就像他自己的心一样,如坠寒冰。 袁若溪依照原来的想法,去了宫中,此次入宫皇帝并未言明是为谁选妃,总归逃不过两个人,皇上,太子。 早先袁若溪的姐姐袁若水还没死之前,太子府上只有太子正妃一人,也因此外界传言太子对太子妃一往情深,是个痴情人,而近日,太子妃离奇身亡,太子在外人面前也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鲜少数人知道,太子妃的死他逃脱不了关系。 不论外界传言如何,太子不能没有子嗣,所以想着法子给太子塞女人的比比皆是,皇帝召开的这次选秀,一大半的可能是为了太子。 袁若溪跟着十几号人,被管事嬷嬷带到御花园,等着皇上来赏阅挑选,她站在最后,偷偷抬头看了一眼,皇帝年已四旬,看上去很健壮,袁若溪心中鄙夷皇帝是个老头,面上却不显。 皇帝缓步走来,身边还跟着太后,有些太后看好的便留了牌子,皇帝自始至终一言未发,直到走到袁若溪面前,皇上才看了两眼这个低头的女子。 皇帝叫她抬起头来,袁若溪故作镇定地抬起了头,装得是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眉目若星,一颦一簇,都是一副生动的画卷。 皇帝见过美人无数,此刻也不由得为她的美貌心醉,眼神中闪过贪婪猥琐的目光。 “你是哪家的姑娘?” 袁若溪柔声答道,“奴婢是中州钱知府的孙女钱水。” 皇上点了点头,留下了她的牌子,再未多问。 袁若溪轻吐一口气,脸上是得逞的笑容,这个老皇帝也不过是个色鬼,只要她稍微讨巧一些,还不是要什么有什么。 袁若溪正跟着管事嬷嬷往回走,走在队尾,迎面走来一个男人,观其服饰,应当是当朝太子,袁若溪偷偷打量了一眼,心中震惊无以言表。 长御竟然是太子。 太子启从御花园经过,无意中看到这群秀女,想来是父皇为了储君的子嗣在操办,太子还是留意了一下,若是选中了朝中哪个大臣的女儿,免不了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本来只是随意看看,却不料还看到一个‘老熟人’,袁若溪经过太子身边被太子抓住了胳膊,吓得她差点叫出声。 太子捂住了她的嘴,做了噤声的手势,示意她说话敢说话就杀了她,袁若溪没在意,以为眼前的人就是长御。 太子将袁若溪拉至假山后,一手掐着她的脖子说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这不是我们的计划吗?我……” “计划,什么计划?说,你是谁派来的,不说你今天就别想活着回去。”袁若溪被太子撞到假山上,背后有些疼。 这时她才意识到,这个人很有可能不是长御,袁若溪不经意想到长御说过的,‘你同我一个故人长得很像。’ 难不成太子和长御也是如此。 世间竟有一模一样地两对人出现,还偏偏都碰到了一起。 当务之急,是让太子相信她不是那个人,看他方才的话,分明是和那个人有仇,此次若是不能摘清关系,就要命丧黄泉了。 “计划……计划逃出去,有个人告诉我,今天他会来救我,会拿一个与我长相相同的人来换我出宫,殿下不知道,这里的日子有多苦,那天有个宫女莫名其妙的就死了,我一晚上都没敢睡。”袁若溪说着眼泪已经掉了出来,太子丝毫不为所动。 “装模作样,小心我将你带到父皇面前去。”太子有了一丝怀疑,但还是丝毫不松懈。 “太子不要,奴婢身为秀女在宫中本就不易,太子又何必为难奴婢。” 太子启看眼前这人丝毫没有那日的英气,心中有些鄙夷,也信了她的说辞,一手握着她的手腕,察觉不到丝毫内力,太子启这才放下了掐着袁若溪脖颈的手。 袁若溪腿软地跌坐在了地上,嘴唇还在颤抖,眼神中却闪着精光。 这个人确实不是那天的女人,不过很快他们就会来换人了,只要盯着她,就一定能抓到那日的两个人。 若只是发生那日的事,他尚且可以认为是两人无意中听到了他的对话,但今日听到那两个人要进宫,定是有什么不轨图谋。 太子启眯着眼睛,心中有了思量,“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名唤钱水。”她现在的身份是钱知府的孙女,事实上,她只是替了钱知府孙女的位子而来,在朝为官,自然明白当朝皇帝是个什么德行,有的人攀权富贵,捨得将女儿扔进这深水中,有人却不愿意。 说来也巧,钱知府当时正要找个代替的人选,长御正好就将袁若溪送到了他面前,一切便顺理成章了。 “知道了,下去吧。”太子说完后袁若溪没有动,依旧坐在地上。 “怎么你不想走?”太子眼中露出兇狠地目光。 第105页 袁若溪装作被吓到地样子身体向后倾了倾,“奴婢腿软了。” 太子不作回应,转身离去,袁若溪怕周围还有暗卫,假装缓了一会,才慢慢站起来。 袁若溪知道太子和汐泷有仇,太子能想到的她又如何想不到,这些天太子一定会派人盯着她,她只要表现的规矩些胆小些,就一定不会出意外,到时候就算太子来质问她,她也可以装可怜回答不知道。 袁若溪生来骄纵,做事不择手段,自认高人一等,却意外地与这深宫大院契合,能在这深宫之中找到生存之道。 只是这样薄情寡义的人,终将会因为她曾经的作为而悔恨终生。 汐泷醒来是半夜,只是不知道是哪一天的半夜,汐泷睡不着,爬起来披了个外衣,扶着墙壁走出了房门,沙漠的夜晚很冷很冷,汐泷出门就打了个颤,抬眼便看到邢幽正站在斜侧方看着她,闪着微光的眼眸在夜晚格外吓人,把汐泷惊了一下。 汐泷看清楚人后,提起的心才慢慢放下,“你做什么呢,大半夜的不睡觉,站在门口怪吓人的。” 邢幽看她只披了件外衣,就将自己的外袍也脱下来披在汐泷身上,双手将她的手握住呵气,汐泷觉得手心痒痒的,不自在地抽了抽手,没有抽走,也就放弃了。 “这么冷,你也不多穿点再出来。” 汐泷的手还是一样的凉,可能是刚睡了一觉,比起睡前有了些精神,但在夜色的衬托下,还是显得脸色很苍白。 “我刚醒,哪注意得到这么多。”汐泷小声嘟囔道。 “好,那我来注意。” 作者有话要说: 文中许多的官衔和名称都是不同时存在与同一个朝代的,没有细心研究这一方面,所以懂得人看上去会有些突兀,多多包涵啦~~ 第81章 缘故之见若不见 汐泷觉得心上痒痒的,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故意转移话题说道,“那边看上去还挺亮的,有很多星星吗?” 汐泷站得位置正好是长廊檐下,视线都被挡住了,只能看到院里依稀照出的光。 “是,想看?” “嗯。” 邢幽将汐泷腰身托起,纵身跳上对面的房顶,汐泷落地站稳,抬头看这满天星光,星云流转,让人不自觉沉浸到这漫天星河之中。 “阿幽,幽界的夜晚也这么漂亮吗?” 邢幽看汐泷仰着头容易晕,便一直扶着她的腰,没撒手。 “幽界没有黑夜,你若是喜欢,我可以在幽界为你创造一片星辰。” “真的吗?有这么漂亮吗?” “自然。” 汐泷听到答覆低下头看向邢幽,脚下没站稳,向前点了两步,撞到了邢幽,邢幽手扶着才让她免了可能的灾祸。 汐泷也不挪步了,任由他扶着腰,仰着头说道,“阿幽,我决定喜欢你了。” 邢幽听到这句话,失笑道,“不再考虑了?” “对啊,你看,你是这个天地的神,跟着你不愁吃不愁喝,要什么有什么,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还每天伺候我睡觉早起,我乐得自在,哪还需要考虑。” “你倒是知道见好就收。” “那是,我这人很贪心的,别人的东西可不够我拿,你的嘛,勉强能入我的法眼。” “小汐。”邢幽止住笑容,认真地唤了一声近在咫尺的人。 “在。”汐泷装作表情严肃地应了一声。 “你真的决定了?”邢幽想听汐泷再答一次,只要她回答,他就信。 “嗯。”汐泷将手从外袍中伸了出来,环上邢幽的腰,整个人都靠在了邢幽怀里。 “都这样了你要是还不信,那我牺牲可就太大了。”汐泷头伏在邢幽颈边说道。 邢幽将汐泷紧紧抱住,心中不知是激动还是什么,像是心上丢了的东西又补回来了。 那日昏睡前她就想告诉邢幽这个决定,汐泷暗自嘲笑自己自私,明知道自己没几天好活了,还是要给邢幽希望,也不知真到了她一睡不醒的时候,邢幽该怎样伤心。 可是,她放不下,她就要死了,最后的时间难道不该遵从自己的想法吗。 最终她还是选择了自己的心,邢幽都不怕,她有什么好顾忌。 汐泷还想多看两眼外面的星空,但是那双腿不争气,没一会就站不住了,邢幽只好将她抱回房间。 汐泷躺在床上,看邢幽不停地嘘寒问暖,不由好笑。 “我不饿,也不冷,可惜醒来是夜晚,什么也干不了。” 夜晚本该是用来睡觉,恢復精力的,可是汐泷好不容易醒来,不想再睡了。 “不如我们来下棋?” “不下不下,每次都是你让我,没意思。” 邢幽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什么。 汐泷看他这幅样子,心里乐了,故意去挑他的刺,“你说喜欢我的时候可是一句接一句,恨不得句句是情话,怎么现在一句话都不会说了。” 邢幽不由将汐泷的手握紧了几分,“你没答应我的时候,我只想着感动你,现在你答应我了,我满心只有喜欢你。” 汐泷也被这人一番不要脸的表白弄得有些脸红。 “鑑于你回答地还不错,今晚就赏你上床睡。” 邢幽愣了一下,很快明白了汐泷的意思,脱了靴子就钻进汐泷的被窝,一身热气抱着汐泷。 “你倒是真不客气。” “我们早就睡在一起了,哪有什么好顾忌的。” 汐泷蜷在邢幽怀里,坏心地将冰冷的脚贴着邢幽的脚,邢幽脚背一凉,用双脚将汐泷的脚扣住,帮她暖着。 汐泷的脚不安分,一直乱动玩得不亦乐乎,邢幽也陪着她玩,汐泷动了半晌,有些累了,也就安分了。 汐泷感受着耳边胸膛跳动的声音,强大而有力,这种感觉同从前不一样,从前他们也在一张床上睡过,也有像现在一样紧紧抱过,就没有这种感觉,就像世界都在这里,只在这小小的一张床上,在他们的怀抱里,如此温暖。 邢幽将房间内的烛火熄了,暖炉里的炭火还在烧着。 “阿幽,如果我能入轮迴,你愿意去找下一世的我吗?” “不愿意。” “为什么?” “下一世的你就不会记得现在的事了,即便我讲给她听,将记忆都给她,也不会再是一模一样的你了,而我要的,只是现在的……”邢幽停顿了一下,“我会……” “你是不是怕我轮迴了就不喜欢你了。” “是啊,好怕,所以这辈子我一定要将你绑在我身边。”邢幽在汐泷耳边轻声说道。 “我怎么看那些民间的话本都说,爱一个人就要给她自由,怎么到了你这,一点都不一样。” “我是神,和话本里的人自然是不一样的。” “你前几日还说,人有的你都有,人会的你也会呢。” 第106页 “我说过吗?” “说过,你就是故意的。” 邢幽无声笑着。 “我那日睡着到现在多久了?” “两天了。” 汐泷沉默了一会说道,“越来越长了。” “若我料得不错,长御明日就该到了。”邢幽不想让汐泷想着这些事情,好不容易醒来,就让她开开心心的。 “终于来了,我可是等了好久呢。” “那等他来了,你要怎么罚他?” “唔……罚他陪我喝酒。” “身体没有好之前,不许喝酒。” 汐泷委屈地说了句什么,邢幽没有听清,汐泷窝在他的怀里不说话,他还以为汐泷又睡着了,过了很久,才又传来声音。 “阿幽,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汐泷声音不甚清楚,听起来糯糯的。 邢幽思考了片刻,说道,“我不知道,从我睁眼看到你的那一刻,就觉得你是我生命中最特殊的存在,所以我想保护你,想对你好,想不择手段的留住你。” 汐泷没有回答,也没有质疑,待邢幽再去仔细听的时候,汐泷已经睡着了。 邢幽拨开了汐泷额前的碎发,在她的额上轻轻的亲吻。 如同邢幽所说,第二日一早,长御就到了汐泷阁。 几位统领匆忙出来正要拜见,长御已经一步向前,走过了他们身边,留下几位统领一头雾水互相对视。 长御感知不到汐泷的气息,却意外地感知到了邢幽的气息,心中像被巨石砸了下来。 长御慌慌张张走到汐泷和邢幽住的院子,邢幽正站在门口等他,长御放慢了脚步,用衣袖擦了擦头上的虚汗。 “她呢?”长御不知道邢幽还记不记得汐泷,不敢冒然提起。 “还在睡,同我来这边。”邢幽将长御带到那日两人下棋的亭台处。 长御面上冷静,心中却无比焦躁,坐立不安。 “你大可不必如此急躁,今日之内,你听不到她说话。” “什么意思?”长御心顿时沉到了底端。 “你从前认识我?”邢幽看似在问,可语气中却充满着肯定。 “是。”长御知道他们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两个人都忘却了过往。 “那你知道她是谁吗?” 长御心中一个咯噔,邢幽看起来不太好,这件事一定和汐泷有关,他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 “她……怎么了?” “她受了伤,每日睡着的时间比起醒来的时间还要长,再过些时日,就会陷入永久的沉睡。” 长御手有些抖,两只手握着拳头不断地颤抖,最终还是没问她是怎么受的伤。 “汐泷是灵体,我第一次见她时,她附身在一个刚死去的女子体内,后来你将那片天地修復,带她回去说会为她找一个新的身体,而她究竟是谁,是什么孕育的灵体,她有没有身体,只有你知道。” 邢幽想过一切可能的结果,可当知道这一切最终又回到原点时,他还是忍不住恼怒,一切的因果都因他而起,偏偏他将所有都忘记了。 长御看邢幽的样子是什么也想不起了,没有再去问他。 “我能去看看她吗?” 邢幽点了点头,将他带去了汐泷的房间,沙漠的早晨并不热,只是屋内还燃着火炉,让长御有些吃惊。 长御走到汐泷床前,汐泷正睡得安详,身上盖了两层被子,还有一件外袍,脸色依旧苍白,丝毫看不出昔日的影子。 邢幽坐在床边,握着汐泷的手,为她暖着,心疼说道,“她的身体很冷,怎么都暖不热。” 长御看到眼前的状况还是红了眼,“你为什么没将她护好?” “我的错。”邢幽眼角的没落一览无遗。 长御火气攻心,听到他亲自承认错误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可是他又有什么资格来质问邢幽,邢幽至少还在她的身边,他却迟迟找不到汐泷,比起责备汐泷,他更加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一点找到她。 “幽界……幽界。”长御沉思了片刻,突然想到幽界会不会有他们真正失忆的原委。 “将汐泷带回幽界,说不定那里有能治好她的东西。” 邢幽想过这个办法,只是…… “她的灵体太过虚弱,走不出这个世界,就连滋养灵体的幽骨伞也进不去,我带不走她。” 长御懊恼到,“当真没有办法了吗?” “暂时没有,等她下一次醒来吧。”邢幽没有将幽魂的事情说出来,这种事情从未有人成功过,若到时候走投无路,他不介意一试,眼下还是先缓一缓,至少要将汐泷安置好,他才能放心去取遗留在上个世界的碎片,找到最后一片幽魂。 第82章 缘故之识灵 万古大陆天之将覆,灾害四起,处处怨声载道,民不聊生。 百姓家毁人亡,四处流散,无数亲人兄弟走失,不知存亡。 破庙里,一身粗布麻衣的青年躲在佛像身后,佛像前,一个满脸刀疤、凶神恶煞的强盗正用力掐着一个女人的脖子,女子脸色苍白,脖颈上的红痕已经发紫。 “你放开她。”佛像后的少年手上举着镰刀,趁着刀疤男不注意跑到他的身后将镰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臭小子,先管好你自己。”身后传来另外一个声音,那人叼着一根空壳稻草,长得是一副贼眉鼠眼的模样。 “老大,这小娘子长得如此周正,怎的不留下来……”那人语气极其不善。 “你不说我倒是没注意,这随手抓到的竟是个美人儿。”刀疤男仔细打量手中的姑娘,样貌虽被蒙灰抹黑,仔细看还是能看出大概的模样,是个可人儿。 “你们……龌龊小人。”少年的镰刀上布满了铁锈,就连刀刃也已经钝了,他根本没把握将女孩救出来。 何况身后还有敌人在,他的手有些颤抖,看样子今天是要把命搭在这里了。 “龌龊?龌龊又怎样,我们能在天灾中活下去,你行吗?”身后的人一字一句敲打在他的心上,乱世波及,天灾人祸,一场暴雨,席捲了整个世界,紧接着地动山摇,无数奇石砸向地面,大陆四散,每一天每一秒都活在恐惧之中。 “这些食物你都拿走,只要你放了她。”少年急红了眼,将包裹里的干粮全都丢了出去,那女子眼看就要不行了。 “你以为我们是来跟你讨价还价的?”身后的男人正要一脚踢向少年的后腰,少年将镰刀从刀疤男的身后拿开,径直砸向另外一人的头。 刀疤男也感觉事情不对,手上女子双手已然垂下,了无生机。 一阵狂风吹过,刀疤男被沙迷了眼睛,再次睁眼看到的事情让他毕生难忘。 刀疤男睁开眼的一瞬间看到是一双眼睛,明亮透彻,不属于乱世的一双眼,而真正令他后心一凉的事,这个女子前一秒已经死了,现在却睁着眼睛在对他笑。 第107页 刀疤男吓得放开了手中的人,女子被摔在地上,歪着脑袋在胳膊上摸来摸去,又摸了摸自己的腿,最后将手伸向了自己的脖子掐了掐,一副兴趣盎然的样子。 少年对于打斗毫无经验,想要制服那个男人,却将镰刀砸歪,砍到了门沿上,用力过勐,镰刀怎么也拔不出来,那男人便趁此机会拿出匕首,刺向少年的后心。 女子看到少年单薄的身体即将被刺穿,掌心一握,那匕首便掉到了地上。 刀疤男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吓吓昏了头,愣住了,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要逃,顺手带上了那个贼眉鼠眼的小弟,连抢到的粮食也没带上。 等少年拔出镰刀转过身,破庙里就只剩下他和那女子两人了,而刚才发生的那些奇异的事,他一概不知。 少年看她没事,立刻跌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额头上的汗一层叠着一层,手一直在颤抖,手中握着的镰刀落到了地上,少年没有理会,“姑娘,你还好吗?” 女子眼睛向上翻了翻,左摸摸右摸摸,像是在检查自己的身体有没有哪里受伤,又好像不是。 少年以为是她被吓到了,想着怎么安慰她,过了半天才腼腆地说道,“我叫长御。” 女子似乎听到了,张开嘴没有发出声音,尝试了好久才发出第一个声音,有些沙哑,但能听清那是个‘我’字。 “我……的名字……是……汐”女子犹豫了片刻,才再次说出一个字,“泷”。 “汐……泷?” 女子转了转眼珠子,迟疑地点了点头。 “你受了伤,没事吧。”长御指了指汐泷脖子上的红痕。 汐泷右手慢慢地摸上去,感觉很奇妙,这里痒痒地,很不舒服,汐泷摸着伤痕,施了一个术法,脖子上的红痕便消失了。 当汐泷将手放下的时候,长御还以为见鬼了,他看得清清楚楚,刚才还有的印子一瞬间就消失了。 可是汐泷的神情看不出有任何不对,长御只当是自己看花了眼,不敢问出口。 “你家在哪里?家人还活着吗?” 汐泷说话比起刚才顺了不少,“我家在……幽界,家人……有一个,他会来找我,可我不想跟他回去。” 长御没听过幽界这个地方,不过大陆这么大,他不知道的地方很多,也没放在心上,只是汐泷都走失了,怎么可能再见到她的家人,几个小时没有离去,山下已经淹成了海,想走也走不了,也不知这个地方还能坚持几天。 长御走出破庙,看了一眼坡下的路,还有五丈高,就会淹到这个破庙里来,天空闪过一道紫色的闪电,山下波涛汹涌,一波又一波拍打在这个小荒岛上,长御正要走回破庙,一声哀嚎传来。 长御回神一看,那道浪拍回了原本已经离去的强盗两人,长御浑身一颤,转身跑回破庙,拿起刚才强盗丢下的匕首。 “你……做什么?”汐泷对长御的行为很好奇。 “那两个人又回来了。”长御站在庙门口,整个人都紧绷着。 汐泷好奇,站起身走了两步,有些不稳,差点跌倒,幸好手撑在了地上,再次站起来的时候,有些一瘸一拐,但至少不会再摔了。 汐泷走到门口,长御还没来得及拉住汐泷,汐泷已经走出了门,长御急忙跟上。 那两个强盗正向上走,抬头便看到了两人,汐泷还没意识到这两个人是坏人,不过那个掐过她的刀疤男却被她盯得毛骨悚然。 小弟还不知道发生过什么,狠狠地瞪了两人一眼,“看什么看,再看小爷杀了你们。” 长御站到汐泷面前,手中拿着匕首,怒视着他们。 汐泷没有理会这几个人‘莫名其妙’的行为,抬头看了看天上,一道闪电噼下,下起了瓢泼大雨。 汐泷的衣服被雨打湿了,长御拉着汐泷跑进破庙,两个强盗也紧跟其后,汐泷衣服湿湿地贴在身上很难受,瞪了一眼天,瞬间雨停了。 汐泷和长御坐在破庙的一个角落,那两个强盗则是大喇喇地将破庙的中间给占领了,长御坐在角落,手中拿着匕首不松手,生怕那两个强盗又生出什么不轨之心。 那个小弟看到长御紧张的模样,还对着他做了个兇狠的表情,吓得长御打了个机灵。 汐泷看那人那么做,也学着做,回了他一个鬼脸,一点都不吓人。 汐泷一直是灵体,真正拥有身体,这还是第一次,好不容易从邢幽身边逃出来,一个没注意,便冲进了这个人的身体,汐泷没有抗拒,她很想试试有身体究竟是什么样的感觉,现在她还在适应这具身体,才刚学会说话,走路,多的便不会了。 这里的人也很奇怪,和邢幽一点都不一样,没有邢幽好看,还总是在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老大,我们的船暂时修不好,只能在这个地方凑合了。” 那个强盗老大听到了小弟的话没有多言,只是注意看了下汐泷,汐泷察觉到有人盯着她,回了那人一眼,那人瞬间背后一凉。 “老四,少说话,保存体力。”强盗拍了一下小弟的肩膀,示意他安静。 整个破庙里什么声音也没有,长御是害怕这两个人所以不敢出声,汐泷则是什么都不清楚,还在四处张望,左摸摸右摸摸。 天还似刚才那般阴暗,没过一会雨又开始下雨了,破庙中滴滴答答的声音伴随着长御肚子叫的声音,汐泷听到声响,伏在长御的肚子上听声音。 长御被汐泷接近,有些脸红,汐泷听不到声音,戳了戳长御的肚子,长御的肚子不争气地又叫了一声。 汐泷抬头看了一眼长御,指着他的肚子说道,“有声音?” 长御磕磕绊绊说道,“我只……只是饿了。” 汐泷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不知道饿是什么东西,只见长御将身后的包裹拿出来,正是为了救汐泷丢出去的那个,长御从中掏出一块饼,掰成两半,递给汐泷一半。 汐泷迟疑地接过来看了两眼,又拿鼻子闻了闻,“这是什么?” 长御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耐心解释到,“这是饼,可以吃的。” 汐泷皱眉道,“吃?” 那是什么东西。 长御将饼放在嘴边咬了一口,汐泷看他的样子,也学着将手中的东西放在了嘴边,咬了一口,跟着长御一起嚼。 长御咬下一口饼子的时候,汐泷也跟着咬了一口,直到汐泷的嘴里都塞满了,长御还在慢慢咀嚼,汐泷奇怪长御嘴里的东西都去了哪里,没等长御反应,就将长御的嘴巴掰开,里面只有一点东西,汐泷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了两眼。 长御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头向后一缩,磕到了墙,还咬到了舌头。 第83章 缘故之星空 汐泷鼓着腮帮子满脸疑惑,张开嘴没办法说话,长御忍着疼痛看到这一幕大概懂了她的意思,只是很不理解,怎么会有人不知道怎么吃东西。 第108页 “你拿这里将嘴里的东西咽下去。”长御指了指喉咙,还给她示范了一遍。 汐泷试了几次,好像有点感觉了,一方面感到神奇,一方面又不停地给嘴里塞饼子。 长御整个人都要石化了,他救的这个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那边老四已经被两人的动作烦闷了好久,何况他们两人也是滴水未进,终于在汐泷大口大口吃着饼的时候,老四忍不住了。 老大刀疤男还没反应过来,老四已经跑到了汐泷的面前,将汐泷手中的饼夺过摔在了地上。 “我们没吃,你们也别想吃。” 汐泷看着掉在地上的饼,被那人踩了一脚,就算她再不懂,也知道这个人不是个好人。 长御手疾眼快挡在汐泷面前,汐泷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感觉,这种感觉和邢幽平日里捉弄她的时候不一样,让她很不舒服。 汐泷坐在原地没动,手指悄悄捏了个术法,只见老四头顶的砖瓦落了一片下来砸到了他的肩,紧接着雨水浇湿了他的全身。 长御张着嘴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湿淋淋的老四,往后退了一步,离他远一些。 “老四,回来。”刀疤男的声音充斥着强制性的命令。 老四虽不甘心,但还是听刀疤男的话退回了原来的地方。 汐泷却不想放过那个人,一个术法,老四的头顶又多了个洞,躲哪漏哪,那片地方很快就不能坐人了。 长御目瞪口呆地看着刀疤男走过来,向着身边的汐泷鞠躬赔礼。 “姑娘,先前是我们不懂事,冒犯了你,求你放我们一条生路,如今大家都需要这个破庙挡雨,要是那边全部塌陷,这边也不会撑太久,不如我们各自退一步。” 汐泷听不懂这么复杂的,推了推旁边目瞪口呆的长御,“你说。” 长御收起自己的下巴,虽然不是很懂他们的说法,但是能和平相处自然是愿意的,“那就这样吧。” 老四看到刀疤男的举动也是一惊,他的老大居然向那个小丫头赔罪,难道说这一切都是那个女人做的,怎么可能? 破庙中央已经因为汐泷的报復彻底露天,两个强盗被迫坐在了破庙的另一个角落,老四有心想问问刚才的事情,可是刀疤男不回答他,只说是不要再去招惹那两个人。 天渐渐黑了,汐泷好奇地看着天,不明白为什么天会越来越暗,看了半晌也没看到答案,直到伸手不见五指,汐泷还晃着自己的手在眼前看,以为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开始拼命地张自己的眼睛,还总摸长御在不在她的身边,将长御吓得不轻。 忽然破庙的另外一个角落起了一道亮光,汐泷更是不解,透过那道黄黄的光汐泷还能看到那两个强盗的脸。 汐泷转身看向长御,也能依稀看到人影,好像和白日里的不大一样,可是气息始终未变。 幽界没有夜晚,汐泷从来不知道天可以变暗,也不知道火可以照亮夜晚。 汐泷站起身要走过去,长御急忙拿着匕首跟上,老四看了一眼想站起身,老大将他拽着,直到汐泷走到他们面前,紧紧盯着他们手中的那个火摺子。 对于物品归属毫无概念的汐泷直接伸手将火折拿了过来,老四见状就要抢,老大按住他,老四是再急也没办法。 “这是什么?”汐泷将手指慢慢伸向火焰,长御急忙将汐泷的那只手拉住。 “你做什么?” “我想摸摸这个东西。” 长御扯下身上的一块布,将它放在火上烧,不过片刻便成了灰烬,“你的手放上去也会变成这样。” 汐泷看了看长御没说话,左手一个诀,一团火焰出现在了汐泷的指尖。 这一次是真的将三个人都吓到了,如果说前面的种种都只是错觉,那现在这团明晃晃的火又是什么。 老四努力维持着镇静,浑身吓得发抖,刀疤男也出了一身冷汗,长御瞪大眼睛不敢相信。 汐泷将那个火摺子扔回给强盗两人,两人吓了一跳,没接住,火摺子掉在了地上。 汐泷指尖的火焰飞舞,双手合十,再次张开,那团火焰变成了一模一样地十簇火焰,将破庙照得通明。 “你是什么人?”长御虽然惊讶,却没有害怕,汐泷帮了他不少,至少不会是个坏人。 “我是……幽界的守护神。”汐泷犹豫了片刻,觉得这么说应该没错,怎么说她也替邢幽守了几万年的家。 “你是神?”相比长御的惊讶,两个强盗更是不可自处,他们之前都得罪过这个女人,如果她要报復,谁都挡不住。 “对啊。”汐泷将手中的火焰合併收回掌心,那团火焰在汐泷的掌心就像一团任人揉捏的棉花一样。 “你是为了这场天灾?” 汐泷翻了翻自己的记忆,“天灾是什么?好像听邢幽提起过。” 那边两人装作哑巴不说话,长御将汐泷拖回原来的角落,问她,“你真的是神?” “你不信?”汐泷将手中的火重新召回。 长御看了一眼,“我信,可是你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我需要知道什么吗?”汐泷将火灭掉,在黑暗中看着长御。 “神不是应该掌管三界,博通万物吗?” “我又不是这个世界的神,这个世界暂时没有人管理。” “那你来这里是做什么?” “我是偷偷跑出来的,我要少用法术,要是被人发现了,又要回去了。” “你被人囚禁了?”长御听到此言,还以为汐泷是被人关起来了。 “囚禁是什么意思?” “就是把你关起来,哪也不让去。” “对,我被人囚禁了。” 汐泷在幽界的生活确实如同长御所说,邢幽总是不带着她一起出去,一个人待在幽界的日子简直不能再无聊,所以这次她趁着邢幽打开通道的一瞬跟着他跑了出来,邢幽现在忙着修理天地,没空管她,她要趁着这个时间好好玩,一想到邢幽很快就会来找她,她就开心不起来。 长御听到汐泷承认,有些同情,不知该怎么安慰。 “人类的世界是什么样子,我还没见过。” “看不到了,这样的日子已经持续了几个月了,连日的大雨,不断的地动,所有的地方都毁了,就连我们现在待的这个地方,很快也会被雨水淹没。” 汐泷不懂长御说的是什么意思,但她大概懂长御是在说她看不了人间了,有些遗憾。 “为什么我会看不清?”汐泷将火燃起,“只有这样才能看见。” “现在是夜晚,自然看不见。” “夜晚?是什么?” 长御被问得一懵,还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问,“夜晚,天上的太阳就会落山,月亮和星星会升起来,满天的星光,很好看。” “好看吗?在哪里?” 第109页 汐泷睁大着眼睛看向长御,长御不自在地咳了咳。 “今晚没有,它们被乌云挡住了。”长御指了指破洞外的天空,漆黑一片。 汐泷有些失望,长御安慰道,“有机会再带你看。” 汐泷心中苦闷,无法诉说,干脆就坐着不说话。 夜深了,长御撑不住,便睡着了,汐泷不知道,只知道他闭上了眼睛,不愿意和她说话,汐泷心中想,不说就不说。 这一熬就到了早上,强盗两人生怕汐泷听长御的教唆来收拾他们两个,一晚上没睡好。 天微微亮的时候,汐泷就注意到了,天边灰濛濛的一片,像是将什么东西挡住了,施了一个法术,将乌云都驱散了,下了一夜的雨也停了。 汐泷走出破庙,一夜的雨将地上的泥土浸泡地松软无比,汐泷脚尖落下,却一丝泥土也没有沾上。 这座山峰此刻已经成了大海中的一座孤岛,偶尔有些小的山峰还能看到顶,但也差不许多,一夜的雨,原本还有五丈的高度已经缩减成了四丈。 太阳从东边渐渐升起,淡淡的光照耀着汐泷的脸庞,幽界没有夜晚,也没有阳光,这还是汐泷第一次见到太阳,汐泷想起长御昨夜所说的被乌云挡住的星星,难道那个圆圆的会发光的东西就是星星吗? 想到这里,汐泷决定先原谅长御一晚上不陪她说话,正要回去找他问个清楚,长御已经站在了破庙门口。 长御看到刚升起的太阳,有些激动,从灾祸开始起,他就再也没有看到过太阳,如今感受到阳光,竟有几分感慨。 “那就是星星吗?” 长御激动地走出破庙,一脚才进了泥土里,陷下去半只脚,“那个是太阳,会带来光,等太阳离去,天地就会陷入黑暗,到那时,月亮和星星才会出现。” “那怎样才能让太阳快点离开?” “等。” 第84章 缘故之人间 汐泷听到这个答案,心中还是许多疑问,长御拔起泥土里的脚走回破庙,找了个能照到太阳的地方站着。 那边没睡好的两个强盗也醒了,老四看到外面有光,立刻跑出了门口,两只脚陷进了泥土里。 “老大老大,快看,有太阳了。”老四面露喜色。 刀疤男走到破庙门口,张着嘴说不出话来,他们这些人苟且偷生,在这乱世中欺男霸女的事情没少做过,为的就是活下来,连他们也没想到这辈子还能再见到太阳。 汐泷不懂他们为什么这么高兴,没去打扰他们,脚尖一点站在了屋顶,长御看她在屋顶有些好奇,汐泷干脆将他一起拉上了屋顶。 长御坐在房顶,看汐泷歪头歪脑,一会想这一会想那,很是可爱。 两个人之间没有言语,却意外地和谐。 太阳越升越高,照在人身上暖暖的,汐泷很喜欢这种感觉,很舒服。 一上午两个强盗在忙来忙去,不知道在做些什么,等到晌午的时候,两个强盗前来拜别。 “多谢神仙不杀之恩,我兄弟二人从今往后一定改邪从善,就此别过。”刀疤男领着老四站在门口俯首说道。 老四也乖乖听话,这一次他是真的不敢再造次了。 虽说两人态度恭敬,但内心还是存着一份恐惧,生怕汐泷还惦记着昨日的事,将他们灭口,所以趁着天气晴好,两人找到了昨日船的残骸,重新做了个小船,要回去他们从前那个山峰。 汐泷没理会他们,他们也就夹着尾巴离开了。 汐泷坐在屋顶上看他们两个人拖出了一个木头做的东西,放在了水上,两个人站了上去,拿个杆子在水中推了一下就离开了小岛。 汐泷好奇地紧,将船边的水翻来翻去,看到两个强盗在船上左摇右晃,很是好玩。 长御在一旁也看到了,初时还有些好奇,直到小岛周边的水开始结冰,长御便猜到了是汐泷的杰作,不厚道地笑出了声。 强盗两人划着名划着名,就发现杆子拔不出来了,回头一看,被冻在了冰里,两人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再回头的时候,前面能看到的所有水面都冻成了冰。 两人猜到是汐泷所为,却不能说什么,眼下还是赶紧逃远一点比较好,老大试了试冰的厚度,似乎挺厚的,便下船站到了冰面上,老四也下船,结果一个不稳,屁股着地。 汐泷看他们挺有意思的,也拉着长御去了冰面上,长御被放开摔了个趔趄,汐泷则在冰上跑了起来。 “小心点。”长御在身后提醒道。 两个强盗看汐泷只是起了玩心,赶紧爬起来就走,没走几步又摔了。 长御撑着冰面站起来,没一会又摔了,决定还是坐着不要动,坐了没多久,就觉得屁股好凉,最后摔着走向了岸边,坐在了那里。 汐泷在冰上跑来跑去,玩得不亦乐乎,没过多久就玩累了,整个人躺在了冰上,闭上眼睛太阳晒着暖洋洋的。 没过一会,汐泷觉得有人挡住了她的太阳,睁开眼,一张倒着的脸进入了她的视线。 “好玩?” 汐泷眨了眨眼睛,故作镇定地吞了口唾沫说道,“你是谁?我不认识你啊。” “抱歉,是我认错人了。”邢幽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离去。 就在汐泷以为矇混过关的时候,邢幽嘆气说道,“不知道小汐现在在何处,本来还想带着她去人间玩玩的。” 汐泷一听这里,立刻翻起身跑到邢幽的面前,挽着邢幽的胳膊,“现在就去吗?” “我们好像不认识。”邢幽将汐泷的胳膊拿开。 汐泷不依不挠地缠着,“阿幽我错了,带我去人间玩嘛。” “想玩可以,先回幽界禁闭一百年。” 汐泷气愤地将邢幽的胳膊放开,朝岸边走去,“我不要回去。” 邢幽没有理会汐泷,一个闪身,落在了强盗两人身后,将他们关于汐泷的记忆消除,然后才慢慢朝汐泷这边走来。 长御远远地看着汐泷和一个黑衣服的男人在说话,状态很是亲昵,心中起疑,正要起身去看,就看到汐泷脸色不太好地朝这边走来,而那个人突然一下又消失了。 汐泷走过来拉着长御就要离开,长御还没来得及问清发生了什么,邢幽就已经站在了他们的面前。 邢幽正要消除长御的记忆,却被汐泷勐然打断。 汐泷张开双臂挡在长御面前,“你做什么?” 长御一边惊讶于汐泷竟然会护着他,一边又对邢幽充满了戒心。 “消除他的记忆。” 长御听到此,瞳孔骤缩,不自觉向后退了一步。 “为什么要消除?为什么不能让他记得我,我好不容易才出来一趟,一共也就认识了这一个人,你……” 汐泷说着说着没了声音,“算了,你来吧。” 汐泷放下手不再阻拦,只是眼中落寞之情十分明显。 邢幽没有向她解释,准备消除长御的记忆,长御在他的注视下动弹不得。 第110页 他的神识探入长御体内,突然发现长御体内居然有残留的神血,这神血不是他的,而是父神的,大陆上有很多这样的后裔,在时间的侵蚀下,渐渐消失,没想到竟还能遇到。 邢幽放下手,汐泷察觉到邢幽什么都没做,有些惊讶。 “带上他,随我来。”邢幽将墨音丢给他们,自己飞去了九天之上。 长御尚且不知将要面临的是什么,就这样上了天界。 长御紧张地掌心直冒汗,虽然知道汐泷不简单,但这样的情况还是超过了他的想像。 他有心想问汐泷两句,汐泷只是摇头说,“没有人能不听他的命令。” 长御跟着汐泷来到一处大殿门前,邢幽正背对着他们。 “进来。”邢幽话音刚落,大殿的大门缓慢打开,里面像极了人间帝皇的宫殿,只是比起人间更加高耸辉煌。 “你们在天界暂且住上一段时间,待我将事情处理好,再做定夺。”邢幽说完后就离开了。 汐泷又恢復了从前调皮的样子,准备带着长御偷偷去人间,却发现这里被邢幽设下了禁制,除了天界,她哪里也去不了。 汐泷坐在大殿门口很是生气,长御坐在她身旁,偷偷看她,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这里……很好看。”长御想引起汐泷的兴趣,让她不那么生气。 “哪里好看了,白花花的一片,和人间差远了。” “你不是没去过人间吗?怎么会知道人间的样子。” “我听阿幽提起过,他说人有许许多多复杂的感情,连他都猜不透,所以我最想去的就是人间,我想做个人,我……”汐泷犹豫了片刻说道,“我不想被他看透,我不想我做什么都能被他猜到,这样的生活多没意思。” “是有些无趣。”长御身子向后躺,整个人瘫在门口,“不过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因为你已经做到了一次。” 汐泷手撑着头看向远方,这样说好像挺有道理的,能跑出来一次,肯定也能跑出来第二次。 汐泷想通之后,心中的阴郁一挥即散,将脚下的云雾拨开,想看看人间是个什么样子。 空荡的天界传来大水激盪的声音,长御坐起身,看汐泷正看向地面,地面上所有景象,一清二楚。 长御看到人间被大水倾覆,只留下少部分的陆地,他看到山顶的一个镇上,大水来潮,屋舍倒塌,人们轰乱四散,心中有些难受,他也曾和这些人一样,数月的逃亡,将他逼上了那座山峰,亲人、朋友全都失散,若不是机缘巧合遇到了汐泷,他早就死在了那片汪洋中。 眼看着他们就要赴死却无能为力,长御心中发堵,就在长御看到一个孩子要被大水捲走的时候,邢幽到了。 邢幽右手对抗着大水,将大水尽数逼退,在这一片建了屏障,随即离去。 大乱之中,没有人注意到邢幽的举动,他们还在努力地向高处跑,唯有那个被救下来的孩子看着邢幽飘然离去。 邢幽站在汪洋之上,周身一片蓝光骤起,在这阴沉的光线下格外明显,只见水面开始下沉,过了许久,陆地才渐渐露出来,一片狼藉,目不忍视。 这场大水,捲走了多少人的性命,将他们的身体留在了大水中,腐肿不堪,多数的身体被冲进了海中,但也有些许留在了地面上。 长御在天界看到这一幕时,打了个冷颤,即便亲身经歷过,看到这一幕,仍旧被吓得不轻。 汐泷坐在一旁倒是没什么感觉,她知道这些人都死了,也替他们缅怀,却没有丝毫的难过,一如此时的邢幽。 邢幽浮于上空,一场蓝色大雨降下,落在大地上,带走了那些死去的人们,化作星星点点飞向了天际。 第85章 缘故之万年 这一次的灾祸着实不小,飘扬的蓝色光点随处可见,邢幽站在海面上点点星光从脚下浮起。 这个世界的灾祸拖了太久,原来管理天界的神并未将此事上报,而是带着天界众人去修补,最后全军覆没,天界如今寂静无比,一个人也没有,便是因此。 邢幽将幽魂留了一块在这片大陆上,用来修復这个世界,随手一扔,丢进了海中。 汐泷看到邢幽做完这些,将云雾又拨上,邢幽的事情解决了,就说明他们该回去了,汐泷有些不开心。 长御也抱有心事,他是个人类,如今跟他们上了天界,总觉得有些不妥,除非,邢幽有事要他做,可他一个凡人,做的了什么。 汐泷和长御坐在门口愁眉苦脸,邢幽回来的时候看到就是这副模样。 “你们……罢了。”邢幽本想说让他们换身衣服,很明显这两人根本没这个心思。 汐泷是不懂,长御是没有可换的,邢幽一挥手将他们的衣服换了个彻底,将他们乱糟糟的头髮和脏兮兮的衣服也换成了墨色的袍子。 汐泷本来挺懊恼的,邢幽这么一手立刻勾起了汐泷的兴趣,汐泷看着身上的衣服,心中也有些疑惑,怎么都是黑色的,好看是好看,就是怎么看都觉得怪怪的。 汐泷蹦去邢幽身边,拉着他的胳膊说道,“再来一个,再来一个。” “来一个什么?” “变这个啊。”汐泷转了个圈,给他展示身上的衣服。 邢幽这可犯了愁,他的衣服里向来只有墨色的衣袍,件件都长得一样,汐泷这身也是他的,只不过将衣服缩了缩,勉强还能让汐泷穿。 “这个没了,不过我可以给你变别的看。” “是什么?”汐泷就是这样,兴趣来得快去得也快,很快就将刚才的不高兴丢在了脑后。 邢幽变出一面水镜在汐泷的面前,汐泷戳了戳那面镜子,镜面上留下了层层涟漪。 汐泷很是好奇,那之中为什么会有个人。 “那就是你。” “我?”汐泷指了指自己,然后看到镜子里的人和她做着一样的动作,原来这就是她占据的这具身体的模样。 “这具身体的样貌本就不错,不过,还是有些瑕疵,看好了。” 汐泷听到邢幽的话,便一动不动地盯着镜中的人,邢幽一个术法施下,汐泷的样貌微微发生了变化,眼睛向上翘了些,鼻子好像也变尖了,汐泷是看不出什么,只是感觉变了,却不懂是美是丑。 汐泷生怕是邢幽在整她,故意略过他不问,对着长御说道,“怎么样?” 长御已经被刚才的一幕吓傻了,汐泷没有正经梳妆过,他只道汐泷好看,却不知道会那么好看,而邢幽那一个术法,让汐泷的五官变得更加精緻了,他还从来没有看到过汐泷这么美的人。 当然,邢幽是个例外,邢幽虽也是五官精緻,但却和美不沾边,单是周身的气势,就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整个人更是冷到了冰点,除了面对汐泷的时候。 “很美。” 汐泷虽然不知道美是一个什么样的形容,但是看长御的样子,知道是在夸她,汐泷的高兴也全都写在了脸上。 第111页 长御还在看汐泷,邢幽却已经向他走来。 邢幽经过汐泷的身边,汐泷知道邢幽要对长御做什么,拉住邢幽的手不让他过去,邢幽反手将汐泷一起牵过去,走到了长御的面前。 “你愿意做这个世界的神吗?” 这句话出口,被吓到的不止是长御,还有汐泷,汐泷是不懂这些事,但她明白,这个问题的答案将决定着长御的生生世世。 “为什么是我?”长御看得出这天上一个人也没有,听说神仙是不老不死的,如果他答应了,就要在这里一辈子。 “你的体内有神血,你很适合做神。” “人间已经毁了,我一个人又能做什么?” “我会将人间的一切修復,到那时,天界的仙人也会陆续归位,其后的事情,就要交给你管理了。” 长御思考了很久,才说道,“做神仙……能长生不老吗?” “自然。” “好,我答应你。” 邢幽也没有废话,将长御体内的神血提出,重新融入他的骨血中,过程很是痛苦,不过长御都忍了下来。 他心中并无天地,也无人间,只是想到他能一直活下去,就还有机会再看到汐泷,他不想忘记汐泷,听闻人死后,要去到阴间,投身轮迴,忘记前世的种种,如果那样,不如他一直活着,将这一切都记着。 神血渐渐融入长御的身体各处,体内一股莫名的力量在四处冲撞,仿佛要破体而出。 就在长御疼得快要晕过去的时候,一切结束了,长御额头上全是汗,手指还有些颤抖,双腿也有些支撑不住了。 “现在你是神,这天界唯一的神,我与小汐会在此多留几日,有什么不懂可以来问,这片大陆日后就要仰仗你了。” 邢幽说完便要离去,前往人间加快修復人间的进程,临走前的一句是对长御的忠告。 邢幽平素话少,此界天界无人,他不得不照料一番。 汐泷看邢幽要走,急忙跑去拉住邢幽,眼中尽是祈求,“我都出来了,你还是不能带我去人间玩吗?” “你也看到了人间现在的样子,能玩什么?” 汐泷不死心地说道,“那我就在这里等,总会有修復的时候。” “要修復少说也要千年,你这具身体撑不住。” 汐泷有些沮丧,但还是拉着邢幽不肯让他走,“如果……如果我愿意回去禁闭一百年,你还让我出来吗?” 邢幽看汐泷沮丧的模样,这一次好像逗得过火了些。 邢幽将手覆在汐泷来着自己的手上,“不会关你禁闭,你需要一个合适的身体,这样才能去人间。” “我……还能出来?” “嗯。”邢幽点了点头。 汐泷嘟着嘴委屈的脸瞬间变得更委屈了,松开了邢幽的胳膊,“你又是在整我,亏我伤心了那么久。” 邢幽被汐泷的反应吓到了,“我以为你知道,我们从前……” “从前我又没有犯错,我提心弔胆了好几日,还以为你真要让我在那地方关一辈子,若是如此,不如我初生灵智时,你就将我除去。” 邢幽将汐泷的手握住,“我以为我说得很清楚了,自你初生起,你就是你,莫要再有那些想法,幽界与你我一样,是家,不是牢笼,我也同你一样,没有管教你的权利,只是你不曾涉世,我想等你成熟些再带上你的。” “真的吗?”汐泷对这番说辞已经信了大半。 “自然,本想再等些时日的,既然你这么想出来,我回去便帮你铸造肉身。” “好啊好啊。” 汐泷是很好哄的,邢幽深谙此道。 汐泷还没有身体的时候,邢幽就明白了这个道理,两人之间‘礼尚往来’数百次,汐泷从未像今日这般,大抵内心还是怕着他的,天地之神的身份就这样重要吗,为什么连汐泷也…… 罢了,能有一人在幽界等他回去已是不易,他不能奢望太多。 邢幽安抚好汐泷后便去了人间,汐泷高兴地不能自已,想到她以后还能来人间玩就对未来充满了期待,恨不得现在就回幽界去。 长御只是在远处看着,不懂两个人在说什么,他知道这不是他能插手的,不过听到汐泷今后还能再来,他心中很是高兴。 他现在是神仙了,有无尽的生命,总会再见的。 这时的长御尚且不知除了这片大陆还有千千万万个世界,千千万万个人间,当他再次看到汐泷的时候已经是十万年后,而两个人,谁也没认出谁。 长御将心思藏在心底,请教汐泷术法一事,汐泷正在兴头上,就手把手教长御,长御不愧是神族后裔,两日内,就将这些术法学了个十成十。 长御有心将天界收整一遍,施着术法将天界的一切换了位子,汐泷也在一旁玩得不亦乐乎,一切收整完毕,长御站在了那日初来的大殿前,看着这一片素白总觉得缺了什么。 “这殿是不是该起个名字?” “唔,就叫长生殿吧。” “嗯?” “神仙都是长生不老,这个名字不行吗?” “当然可以。”长御手指在空中划过,殿门上方划出三个金色大字,长生殿。 那日后,邢幽从人间回来,交代了长御一些事,便带着汐泷离开了,长御是汐泷第一个认识的朋友,自然有些不舍,不过为了以后能毫无顾忌地出来,她还是跟着邢幽回去了。 长御告别了汐泷,一个人独居天界。 有近万年,都是他孤零零的一个人在长生殿前遥望人间。 人间已经恢復如初,而他还是一个人,偶尔他也会去人间转转,只是他发现,不论是人间还是天界,他都是孤独一人,这样的状况一直持续到万年后,天界终于来了一个小仙,名唤柳无言。 第86章 缘故之冥冥之中 连着三日汐泷也没有醒来,长御总是时不时就去看,最后落了邢幽一个白眼,施了个屏障,将他挡在了外面。 可惜,今时不同往日,邢幽幽魂不在,术法弱了不是一星半点。 按理说那样的屏障,长御半个时辰就该破了,可是他却破了两日。 长御大摇大摆走进房门的时候,邢幽正坐在汐泷床前,拉着她的手。 这些天长御总是有一种感觉,他来晚了,所以这一次他还是输给了邢幽,也许真的有命中注定这一说,不然为何他们不认识,还是走到了一起。 长御站在窗前,不知在想些什么,邢幽的声音将他带了回来。 “你体内的神血已经不足以让你做天界之主。” 长御愣了一下还是答道,“竟被你看出来了。” “你以消耗神血为代价在找她。” 长御不回答,默认了。 以消耗神血为代价在各个世界穿梭,他与邢幽不同,他不是真正的神,眼看着体内的神血一点点消失,他焦虑万分,还好在这之前找到了汐泷。 第112页 “神血一旦失去,你会变成凡人。” 邢幽轻轻点破他的未来,长御也不甚在意。 “从前的我也是个凡人。” 不过是一切都回到了原点。 邢幽本想说他看得开,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神血他可以给,但看长御的样子,也不会接受。 长御确实没什么顾虑,本就是为了寻找汐泷,若是还能活着找到她,就同她一起,找个灵力充沛的世界修回仙身。 如今的长御,无牵无挂,只等汐泷身体迴转,然后自己去快活逍遥,管他什么天界人界,都不归他管。 汐泷意识模煳,恍惚间听到有人在叫她,却又看不到那人是谁,周围一片漆黑,就像那日在岩浆洞中昏过去一样。 “汐泷……” “汐泷……” …… “是谁?” “是我,休。” 汐泷微微放下心,这里应当是她的意识,也不知过了多久,还能不能再醒来。 “汐泷,有一件万分紧急的事一定要告诉你。” “什么?” “你的灵体很虚弱,不能再让邢幽靠近你。” “为什么?” “一旦你意识不清,无法自处,你的灵体会被邢幽吸收,即便再次分离,你也不会再有从前的记忆。” “你在胡说什么,他又没有柳长宗的邪术,怎么会吸走我的灵体。” 休沉默了片刻,语气严肃得让汐泷不得不信。 “你……是邢幽的一缕魂魄,是你不是我,对不起,我骗了你……” 一阵寒意从汐泷的脚底直蹿上心头,汐泷不敢相信,但这一切似乎又合情合理。 天地之灵,邢幽是天地之神,他的灵魂自然就是天地之灵,她竟从未想到此处。 细数来,不论是墨音还是幽骨伞都不该是她能接触的,而休的话恰好解释了这一切,也解释了为什么他们曾经会认识。 “一旦你陷入长眠再也醒不来,就会自行被送回邢幽的身边,成为他魂魄里的一块。” 汐泷跌坐在地上,心中苦笑,她一直在找幽魂碎片,却不料自己就是那万千碎片中的一个,这一切原来都不是偶然。 可是邢幽需要聚齐碎片才能恢復天地之神的力量,如果她打定主意不告诉邢幽,邢幽会变成什么样,这片天地又会是什么样子。 “快让他离开,我知你心中顾虑,眼下其他碎片尚未找到,你还有时间……” “如果已经註定了我要消失,我还要时间做什么,不如从此离去,免了牵挂……”话音到这里便停下了,再看汐泷,已然泣不成声。 空荡荡的黑暗里,只有抽泣的声音。 休在黑暗中不敢多说一句,他不是没有见过女人哭,可是汐泷的哭声却直击他心底,这一切都是他惹下的祸,五万年的日夜相伴,他虽然不喜欢汐泷,却还是将她当做嫂子看待,若是这一次汐泷真的因他消失,他也没有脸再去面对邢幽。 “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哪怕只早上十天,我也不至于如此难过。” 如果十天前,她就知晓一切,又怎么会和邢幽走到今天这一步。汐泷不知道,真正喜欢上一个人,十天又怎么够。 汐泷不敢想像邢幽知道一切后的样子,是会将她留下,还是与那万千碎片一起同去同归。 汐泷甚至已经开始怀疑邢幽的喜欢只是因为那种熟悉感,他们之间也许根本就没有情,那所谓的喜欢,不过是脑中的臆想罢了。 这些想法在汐泷的脑海中盘根,任她怎么辩解也挥之不去,汐泷疲惫不堪,连哭泣也变得很小声。 过了很久很久,久到汐泷已经闭上了眼不再出声,休突然激动出声,“我想到一个办法,一定可以,只要你有了身体,只要有了身体你就能留下。” 汐泷没有同休争论,她有身体,还不是一样的不牢靠。 休看汐泷不说话就知道汐泷在想什么,“我说的是你自己的身体,不是别人的。” 汐泷缓缓抬起头,没有言语,听休继续说下去。 “幽骨木能招魂魄养神识,若你的身躯用幽骨木制成,就一定可以,你快让邢幽回幽界,他走了,你也不用担心神识被毁,灵体消散,等他下一次带着身体回来,你就能同从前那般,再也不用受灵魂消亡之苦。” 汐泷思考着休的话,意识渐渐清晰,身体也有了知觉,睁开眼就看到邢幽坐在床前不知在想些什么,手动了动邢幽才感觉到。 “醒了?” 长御听到邢幽的话朝着床边走去。 汐泷还在想方才休说的话,看到房中倏然多了个男人吓了一跳,等看清楚是长御后又说不出的感慨。 没有想像中的激动,像是认识了许久的老友,昨天离去,今日又见面了。 汐泷心中装着太多事,靠着苍白的脸色遮掩一二,两人没看出什么来,只是休还一直在催。 “你快些告诉邢幽,你的时间不多了,这一次醒来不知道还有没有下一次,不论这法子是不是有用,总要试一试才知道。” 汐泷将休的话放在心底斟酌,对长御的态度也淡了三分。 “什么时候到的?” “三天前就来了,你那时刚睡下。”长御站在床边并不逾矩。 “和我记忆里的不一样。” “嗯,是不一样。” 长御知道汐泷指的是他下人间那一次。 “阿幽,我要喝水。” 邢幽去桌旁倒了杯水将汐泷扶起来,汐泷就着邢幽的手喝完了。 “长御,你知道我是谁吗?” 这是长御这几日来第二次被问到这个问题,“不知。” 汐泷本也没报什么希望,如今,休将一切告诉了她,她却觉得不如不说,让她无声无息地离去,可那样,对邢幽是否太不公平。 汐泷偷偷看了一眼邢幽,心中始终不能平静,不知道要对他说些什么,只能和长御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长御知道汐泷忘记了过去,想知道自己的过往,便将他们如何相识讲给汐泷听。 事实上,汐泷已经不在乎那段过去了,她现在不知道的,是该尝试活下去和邢幽在一起,还是一个人悄悄离去。 “得亏那些魔族不知道我是谁,不然是真的活不到现在了。” “他们不知道,老头却是知道的,他不让动手,又有谁敢。” 汐泷淡淡笑着,想起那段时光,不可避免地想到了另一个人。 “你……你后来还见过长溯吗?他……怎么样了?”汐泷犹豫了许久还是问出了口,当她真正喜欢上一个人才发现,感情原来可以如此复杂,也可以如此纯粹,那十年,她一直在逃避,时过境迁,她原来一直没忘记。 长御垂下眼眸说道,“他很好,你走后没几年,他娶了个妻子,安稳过完了下半生。” 第113页 汐泷弯起眼睛,眼中却无多少笑意,“那就好。” 长御右手背在身后紧紧攥着袖子。 “是我害得他家破人亡,我心中一直过意不去,却又没胆子去看他。” “他不恨你,柳家本就乌烟瘴气,他懂得。” 汐泷沉默了片刻说道,“谢谢。” “谢什么?” “谢你还活着,多少减轻了我内心的愧疚。” 长御听了有些疑问,“你又不曾害我,愧疚什么。” “若不是我,你不会被柳长宗杀害,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长御笑道,“你怎知我是被他杀了?” “难道不是?” “柳长宗想要我体内的灵力也要有这个能耐,贪心不足蛇吞象,最终爆体而亡。”说到此处,长御有些缅怀,“那时我的身体因为承受不住原来的能力所以才魂魄离体进了阴间,由于种种原因,那时候没能想起从前,所以又入了轮迴,直到后来司命将我寻回。” “柳无言?” “不错,柳家老祖柳无言。” 汐泷嗤笑出声,“你去做了他的子孙是不是被他嘲笑了许久。” 长御笑了笑没说话,岂止是嘲笑,那傢伙心眼小的很,他断了柳家嫡系,柳无言便让他多轮迴了一世。 第87章 缘故之泡影 汐泷坐起来,邢幽为她穿上外衣,再加上厚袍,汐泷想到休说的话,看到邢幽还有些不自在。 “想出去?” “嗯。”邢幽将汐泷打横抱起带出门,在院中放了躺椅,将汐泷放在上面。 邢幽将自己的外袍解下来盖在汐泷身上,看上去还是不够,又回房拿了毛毯来。 出来看到长御正站在走廊看着院里的汐泷,心中有些许不快,语气也强硬了许多。 “你方才有所隐瞒。” “嗯,不重要的事。” 邢幽没有理会长御,向汐泷走过去,将毛毯盖在她的身上。 长御站在远处,还有什么看不明白的,曾经他是一个外人,现在,他依旧是一个外人。 喜欢这种事,本就不是看谁付出了多少,长溯付出了一生,最后不也什么都没得到。 长御紧握的拳头松了松,看向远方的天际,他们的距离太远太远…… 那年长御在天界察觉到神念的气息,一番调查得知情况始末,那个藏有神念的家族竟是司命星君柳无言的本家。 长御本意是打发柳无言前去,柳无言手中一堆事根本走不开,这天界之中能力高又整日清闲的当属长御。 长御遣了自己一缕魂魄下凡成人,投胎柳家。 柳长宗娶妻秦氏,秦氏迟迟无子,柳长宗便纳妾,这便是长溯的生母胡氏。 胡氏曾是柳家侍女,偷了柳家的功法,暗中修炼成了法术才被柳长宗另眼相看,若非如此,一个侍女怎会那么快就做成妾室,胡氏深知柳长宗对修仙一途的热衷,每次行房后她总会觉得体内少了什么,只是得意当头,不曾细思。 那时的胡氏年轻狂妄,仗着自己身怀六甲时常欺负秦氏,连下人也瞧出了端倪,纷纷去做胡氏的狗腿。 长溯出生后,柳长宗很快察觉到这个孩子天生灵力,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才,可惜柳长宗并无惜才之心,那时他正好学了一门邪术,能将别人的灵力吸取化为己用,而他的第一个实验对象就是长溯。 那次长溯回来便昏迷了一个月,胡氏隐隐察觉到了柳长宗的目的,从此细心教导长溯,连秦氏也不再理会,也就是那段时间秦氏怀上了孩子。 胡氏听到秦氏怀孕后背后一凉,想到了自己的长溯,她们再怎么争斗都是她们的恩怨,孩子何其无辜,有这样一个禽兽不如的父亲。 那日后,胡氏一边教育长溯不要接近柳长宗,一边给秦氏使绊子,心中希望秦氏的孩子不要出生,却又不忍下手。 长御观人间状况,知道柳长宗是个棘手的,只是天界不能轻易干扰人间秩序,长溯那一棋算是败了,再去一千一万个怕都是这样的结果,倒不如他亲自前去。 长御出生之日,胡氏下了狠心将长溯在院中冻了一夜,所以长御出生的时候柳长宗根本不在身边,胡氏借着长御病重将柳长宗拘在院里一拘就是几个月,后来因为胡氏故意的奚落,柳长宗面上也只是远远看着。 长御出生前不久,胡氏亲自和秦氏商量过,秦氏是个普通妇人,闺阁里的千金小姐,对于修仙一途毫无了解,胡氏劝说秦氏将长御送出去,找个相似的代替,秦氏不捨得,也不信。 胡氏知道秦氏觉得她在害长御,于是以长溯的名义发下毒誓,若她存着伤害长御的念头就让长溯不得好死,这才让秦氏信了几分。 两岁之前,秦氏身边的都不是真正的长御,秦氏也暗中观察过柳长宗的行为,每一次他看着‘长御’总像是在看别的什么,秦氏心里发憷,彻底信了胡氏的说法。 长御一岁半之后,秦氏被胡氏花言巧语赶到了偏院,过了半年,柳长宗也没来看过一次,秦氏便将长御换了回来,日子虽然苦,至少长御还好好的在她的身边。 秦氏本就体弱,这几年的粗糙生活更是将她的身体磨垮,秦氏暗中求见胡氏,让胡氏将长御带回她的娘家偷偷养着,胡氏应承了,只是意外来得措手不及,长御丢了,找了很久也没有找到,再见他的时候已经成了柳长宗手中的猎物。 长御体内灵体被柳长宗激发,双双丧命,长御魂魄不全,没有恢復记忆,没能等汐泷或是柳无言前来便投身入了轮迴。 神仙不能轻易干预人间之事,柳无言也不能杀了长御让他回来,只能等长御和长溯都死后再将他们聚合。 长御不只后悔过一次,没能将汐泷留住,若他那时迟一些入轮迴,也许事情就不会发展到如今,长溯没能感动她,他自认也不会比长溯好上许多,也许这就是註定,註定了他们无缘。 只是他一直不甘心,长溯终究不是他…… 汐泷躺在躺椅上看着邢幽进进出出,拿的东西一件又一件,全是为她准备的,心中又酸又暖,看着太阳,眼泪就想往下掉。 “怎么了?”邢幽看汐泷眼眶红红的,很不舒服的样子。 “太阳刺到眼睛了。” 汐泷终究还是妥协了,她想多活几日,哪怕最终还是逃不过意识消散的下场,她也想尝试一次。 “阿幽,我想要一具身体。” “想要什么样的身体?” “唔……不腐不朽能永世长存而且还要和我一样好看的。”汐泷开玩笑般的说道,眼神偷偷看着邢幽的举动。 邢幽思考了片刻,汐泷抱怨说道,“你不是说我要什么你都给我吗,你说话不算数。” “算数,我在想拿什么来做你的身体。” “那你可得好好想想,要是做得不好我可是会生气的。” 第114页 邢幽捏了捏汐泷的鼻子,应声点头。 “阿幽,将幽骨伞唤来挡挡太阳,有些不舒服。” “好。”邢幽将幽骨伞置在汐泷头顶,堪堪挡到眼睛的位置,邢幽摸到幽骨伞的瞬间,脑中灵光一现,幽骨木可安神识养魂魄,世间还有比它更好的身体吗。 可是…… 汐泷观邢幽脸色有些变化,疑问道,“怎么了?” 邢幽脑中百转千回,幽骨木只在幽界生长,这一次要去汐泷是绝计走不了的,邢幽害怕等他回来再见的已经不是现在模样,更何况,他去了幽界就会再记不得汐泷,若是生了变故可怎么是好。 “怎么突然想到要一具身体?” “我想等我神识散尽还有一个驱壳陪着你,我要让你不得不记着我。” 若不是汐泷身体太过虚弱,邢幽真想将汐泷紧紧抱在怀中,他不知道汐泷说出这样的话该是怎样地绝望,但他清晰地感觉到他的心很疼很疼。 “你不愿意吗?”汐泷强撑着一个笑容,想让邢幽宽心,没想那笑容却更像是一把利剑,刺在邢幽的胸膛。 “怎么会,只是需要离开一段时间……” “我等你。”汐泷将手覆在邢幽的面容上,轻轻摩挲着他的眼角,“你要信我,我撑得住。” “好。”邢幽握住在他脸上乱动的手,轻轻吻上她的指尖,“一定。” 邢幽带着万分不舍离开了,离开前手中握了副汐泷的画像,将幽骨伞和墨音都留在了汐泷的身边。 邢幽特意嘱咐长御照顾好汐泷,长御点头应承,他不知道邢幽去做什么,也不想多问,人生短短数十载,他已经得到了太多,现在快要结束了,能帮他们的就帮,他也希望汐泷能够开心,能够活下去。 邢幽走后,汐泷又昏睡了一天,第二天醒来,身体仿佛比起昨日好了些,汐泷向休询问,休告诉她,邢幽的魂魄灵力不胜从前,若说以前汐泷在他的身边是滋养,现在就是吸取,如今邢幽离去,又有幽骨伞助力,这种状况自然就得到了改善。 休向汐泷解释完这些,就将她强制陷入了昏迷,将关于她身份的记忆尽数消除。 休知道这一次,汐泷一定能活下来,便没了之前的伤感和顾虑。 他知道邢幽要凝聚幽魂根本不需要汐泷这一片,他不想告诉汐泷这些,更不想看汐泷整日思来想去地只懊恼这一件事,消除她的记忆继续让她没心没肺最好不过。 所以当汐泷真正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邢幽离开两天后了,长御在汐泷隔壁的房间住了下来,时不时去看看汐泷,汐泷起身他也能感觉到。 长御神血消耗太多,对灵力的感知也不胜从前,所以汐泷第一次醒来的时候他还没来得及察觉就已经消失了。 这一次是正好察觉到汐泷醒来的迹象,才从门外走了进来。 汐泷慢慢坐起来,长御在背后给她垫了软枕。 “阿幽离开多久了?” “两天。” 汐泷弯着嘴角说道,“在我这,就像刚离开一样。” “是啊,再过不久他就回来了。” “你的身体不要紧吗?” “不要紧,活了那么久,知足了。”这两日长御想了很多,他已经放下了,对汐泷,对天地。 哪怕是做朋友,姐弟,师徒,只要汐泷还好好的就够了,至于他,顺其自然吧,若能终老入轮迴,也是一种解脱。 第88章 缘故之计谋 “你这么说倒显得我贪心了。” “贪心是好事,说明你还有眷恋。” “不久前,我还见到了墨白,他也长大了……你那时是怎么想到将他带上的?” “路上做个伴罢了。” 最初,长御只是为了求证汐泷真的来过,他不敢相信,就将墨白留在身边,时时刻刻提醒着他那段日子并不是梦,过了许久,他才鼓起勇气离开那个世界去寻找汐泷。 如今人已经在身边了,心中却百感交集,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长御坐在床边陪着汐泷说话,没过多久,隔壁传来了敲门的声音,两人停下交谈。 “去看看吧。” 长御起身出门正好看见孙统领在敲他的房门,孙统领看到长御从汐泷房间出来的时候还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恢復了镇定。 “何事?” “阁主,京都的兄弟还在等着阁主的命令,这已经十几天了,是不是要……” 长御早就将这些事忘在了脑后,建立汐泷阁本就是为了寻找汐泷,如今汐泷已经找到,汐泷阁的存在也就没有了意义,可是这么多兄弟,不能说散就散。 “阁主?”孙统领看长御迟迟没有答话,疑问道。 “还有什么事一併告诉我。” “其余的倒是没什么事,袁二小姐按着您的吩咐进了皇宫,也时有传信,话音中似乎对皇宫多有不满。” “哼,她自己选的。” 孙统领有些惊讶地看了一眼长御,在汐泷没有到来之前,袁若溪是长御身边唯一的女人,他们一直以为长御对她别有情愫,所以对她恭恭敬敬,如今看来,真正有情的是屋里那位。 “那兄弟们……” “你自己……”长御话音未毕,汐泷打开门走了出来。 长御看她只穿了单薄的衣裳,立刻将自己的外袍脱下,给她披上。 “怎么不多穿些就跑出来。” “哪有那么娇弱。”汐泷白了长御一眼。 长御听到这话倒是想起了从前汐泷翻墙走瓦的样子,与如今判若两人。 “我听你们方才提到了京都?”汐泷唇色依旧有些苍白,眼中却熠熠流光。 “嗯,汐泷阁在京都的势力尚未安置我就找到了你。” “不然我们去京都吧。” “胡闹,你的身体……” 汐泷不以为然道,“不打紧,我们慢慢走,我醒了就歇歇脚,我睡了就起程,只要给我多几床被子就好。” “京都之事也无甚要紧。”长御不想汐泷长途奔波,现在的汐泷消耗不起。 “你就当是我的心愿,这里什么也没有,多无聊啊。” 事实上,汐泷一点也不无聊,她醒来的时间向来短,以前是邢幽一直陪她说话下棋,现在又是长御陪着她,可她终究是睡着的时间更长,不能让他一直等着,不如给他找些事也好过现在。 汐泷看长御不说话,便好言哀求,“这里的温度总是变得那么快,睡得一点都不舒服,我们就去京都吧。” 长御最终还是没有拒绝汐泷的要求,两个人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只将汐泷初来镇上见到的那个姑娘带上照顾汐泷,离开了大漠。 在沙漠前行半日便到了那日汐泷和邢幽曾经过的小镇,此镇离沙漠最近,长御自然不会忘记在这里设据点,让人向他们通报了一声,牵了辆马车便离开了。 第115页 长御还顺手拉了个属下做车夫,车内,汐泷睡在最里,盖着厚厚的被子,旁边还堆了好些暖炉,倒是委屈了坐在一旁的那位姑娘。 那位姑娘名唤江月,本来只是镇上一个普通人家的姑娘,长得讨巧了些,不过她胆识过人,因此结识了汐泷阁的一些掌事,汐泷阁虽说也接纳女子,但毕竟人数少了些,他们有什么不方便的事便拖江月去做,一来二去,江月也就成了熟脸。 长御知道这些事,也没说什么,汐泷阁将来是要交给他们打理的,他不会再过问,要做什么样的选择全凭他们。 长御在一旁捏了个法术,将两边隔绝开来,江月才好受了些。 一路上,走走停停,花了近两个月才到了京都,汐泷的精神没有恢復,也没有恶化,这实在是个好消息。 汐泷忘记了那日与休的交谈,现在的日子过得那叫一个舒坦,心中一点忌惮也无,只是醒来的时候总是不习惯邢幽不在她的身边,每次醒来,都要想好久才想起,邢幽回幽界去了。 到京都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汐泷正好醒着,长御叫人安排了三间房在一座院中,虽说男女有别,不该住得那么近,但碍于长御阁主的身份,也没人说什么,众人只知道,阁主很看重这个女子。 汐泷两侧分别住了江月和长御,江月日日帮汐泷擦身体,收拾房间,长御则时不时过来看看,尤其是汐泷醒的时候更是寸步不离。 不过在京都的汐泷阁还没有稳定,长御来此,有些问题就要他来解决,让他忙了不少。 长御将一枚纸鹤交给江月,汐泷只要出事,就传信给他。 汐泷也保持着两天醒一次的状态,每次醒来都要去外面走走,去街上逛逛,有时候会去茶楼喝喝茶,听听书,坐在窗边看看外面,大多数时候,长御总是陪着她一起,偶尔长御有事不在,江月就会跟在身旁,身后也会被安排不少人。 恍恍惚惚又过了半个月,那日汐泷在茶楼听书,抬眼看去,竟看到了上次与她交手的太子,身边还跟着一个丫环装扮的人,那丫环面容不适,应当是戴了假面。 江月也顺着汐泷的视线看了过去,瞪大眼睛不敢相信,阁主竟会换这一身装扮,身后还跟了几个便装侍卫。 “那不是长御,是当朝太子,莫要盯着他看。” 江月立刻收回视线,低头不语,震惊不已。 江月从未见过太子模样,汐泷阁的事情她知道的其实不多,她现在满脑子猜的都是长御是皇子,是太子的兄弟之类的。 汐泷也不点破,长御真正的身份若是让他们知道了岂不是更震惊,不如将错就错,半真半假虚虚实实。 汐泷也没有特意遮掩,他们上次见面邢幽帮她蒙了纱巾,更何况,她现在这副苍白的模样,只会让人以为是个病娇小姐,与当初的模样相去甚远。 太子确实没有认出来,但他身边的丫环却认了出来,那个丫环不是别人,正是与汐泷九分像的袁若溪。 袁若溪看到汐泷的时候也吓了一跳,那张脸她再熟悉不过,若是她得了大病,怕是与这模样一般无二。 袁若溪很快收敛了自己的情绪,不让太子发现,心中百转千回,最终决定不将此事告知太子,太子将她带在身边为的就是抓那个女人,两个月了,她还没有出现,太子心中早就怀疑了。 袁若溪在宫中生活得如鱼得水,讨好了看管她们的嬷嬷,太子在这一个月中也经常偷带她出宫,袁若溪有意讨好太子,却总是落不得好脸色。 前两日,袁若溪才从宫内其他人的嘴里得知皇上有意纳她为妃,袁若溪不愿意了,凭什么她的姐姐可以嫁给一个和长御相貌相同的美男子,而她却要嫁给一个糟老头子。 袁若溪不是傻子,她知道宫中人心狠手辣,那个女人一旦出现,她的存在就没了意义,能不能活尚不能定论,即便她屈身嫁给那老皇帝,也会神不知鬼不觉死于他人之手。 但若是她和汐泷交换,要过上一段时间,太子才会发现,那时她也已经逃之夭夭。 袁若溪打定主意后,便开始有意无意留心着汐泷的一举一动。 汐泷感知较从前差了不少,若不是休告诉她,她还不知道有人在暗中盯着她。 汐泷向那丫头投去一眼,手中还捏着江月剥好的莲子,向她点头一笑,袁若溪被吓得背后一凉。 没过多久,长御也来到了茶楼,一直暗中观察的袁若溪自然也看到了。 长御将椅上的披风为汐泷繫上,扶着汐泷下了楼,眼神眉目尽是温柔,那是袁若溪不曾见过的长御,袁若溪好恨,凭什么她就得不到,她到底差在哪里,那么一个病秧子,究竟有什么好。 “怎么了?”太子察觉到袁若溪的情绪有些不寻常。 “看到了曾经的闺中姐妹。”袁若溪收敛了自己的情绪,但紧握的双手还是暴露了她内心的不甘与愤恨。 太子顺着袁若溪的视线看去,一个身姿颀长的男子正扶着一位姑娘下楼,太子只看到了他们的背影,是一对璧人。 生于皇室,人情冷暖早已不奢望,看到这样的画面眼中竟有些酸痛,他不止一次地期望自己是个普通农家的孩子,用力气干活,到了年纪,就娶一个淳朴的姑娘安稳过完下半生,可是每次睁开眼,这些就变成了泡沫。 “回府。” 第89章 缘故之李代桃僵 袁若溪被太子送回宫,回去便打点好了一切,换了张面具闭过太子的耳目,用了些银两让嬷嬷多通融,宫门大关之前熘了出来。 袁若溪去布庄裁了个与汐泷颜色一样,样式相近的披风,等到了天黑,便用粉将脸上抹得惨白,模样与汐泷有了十成像。 汐泷阁京都的据点在京北的一座大宅,袁若溪知道这是长御的宅院,却不知道是汐泷阁的据点,这里不止一个门,汐泷和长御向来走侧门,袁若溪只知道正门的位置,倒是误打误撞混了进去。 门口侍卫还有些奇怪,今日江月姑娘怎么没有陪在身边。 袁若溪知道长御住的院落在哪,想来那个女人也不会住得太远,袁若溪经过院门时,还打听到了长御现在不在家中,心中更是多了一份算计。 她躲在假山后观察了一阵,看到江月从那间房中走出,确认房中没了别人,便偷偷熘了进去,躲在屏风之后。 袁若溪此次可是做足了准备,什么迷魂药之类的都备齐了,本以为还要费一番功夫,没想到屋里一点动静都没有,袁若溪走出屏风,看到汐泷正安详地躺在床榻上,不过她还是不放心,将迷药混在茶里餵给了汐泷。 袁若溪碰到汐泷的手,嫌弃地拿开,冰得像个死人样,若不是方才探过还有鼻息,袁若溪早就大叫出声了。 袁若溪将她与汐泷的衣服换下,将自己的头髮披下,给汐泷梳了个宫女的髮髻,给她带上了那张宫女的人皮。 袁若溪勾着唇角,一切似乎比她想像中更容易。 她走出门外,特意没有大声引动隔壁房的江月,而是去院门口叫了一个侍卫,袁若溪没见过此人,想来是新来的,袁若溪知道长御的府上从来没有女人,这第三个女人的出现一定要编个由头。 第116页 “今日送来的那个丫头,实在不知礼数,竟在我的房内睡着了,将她扔出去,这样的丫头,我可用不起,咳咳……”袁若溪装作被气到的样子勐烈地咳嗽,她知道长御府中白日与夜晚的侍卫是不一样的,这个侍卫不会知道白日里发生了什么。 整个府内上下都是汐泷阁的人,自然也就知道长御对汐泷的看重,‘汐泷’的命令他们自然是不敢不从。 “慢着,将这丫头扔去何记药馆的门口吧,我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从哪来便回哪去。”袁若溪右手捂着自己的胸口,瞧着着实是气得不轻。 何记药馆外袁若溪安排了人手,让人天亮前将汐泷扔到宫门附近,等宫门大开,汐泷的药劲差不多也就过去了,这个时候,嬷嬷就会过来,将她‘领’走。 袁若溪自以为算无遗漏,却还是高估了自己,某些被掩盖的真相也因她的怨恨重重揭开。 袁若溪特意将声音做小,江月察觉屋外有动静时,侍卫已经抬着真正的汐泷离开了,江月打开门便看到‘汐泷’要回屋。 “姑娘醒了?” “嗯。” 袁若溪点头应答后,便进了房间。 江月却觉得不对,姑娘白日里刚醒来过,怎么会这么快又醒来,夜晚这么冷,她不带上披风就出门了。 江月跑去汐泷房门口敲了敲,“姑娘可需要准备晚膳?” “很晚了,我要睡了。” 江月背后一冷,这个人不是汐泷,汐泷姑娘醒来从来不会说要去睡觉,哪怕是夜半,也要摇着人醒来去做吃食,只因为醒来的时间太短,所以她一直很珍惜,可是这个人,不是。 汐泷阁中的人虽说知道她是谁,也知道她在照顾汐泷,对她有求必应,可是关乎汐泷的事,江月就不敢确定了,正焦急间,脑中灵光一闪,她还有长御留下的纸鹤。 江月回房拿起毛笔在纸上写了四个字,姑娘有难,再将纸鹤重新折起,江月只知道要用这纸鹤传信,却也不知道这纸鹤该怎么用。 情急之下,江月祈求地对纸鹤说道,你可一定要让阁主回来啊。 江月尚且不知发生了什么,纸鹤已经从手心飞起,穿过窗柩,江月抑制住心中的惊讶,走出房门在汐泷房门外守着,生怕这个假扮的逃跑。 侍卫回来看到江月,也上前搭话。 “夜深了,江月姑娘在这做什么?” 江月唯恐惊动了汐泷,对侍卫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轻声说道,“我方才收到阁主的传信,今夜会有人对姑娘不利,你多派些暗卫盯着。” “好,江月姑娘放心,且先去睡吧。” 江月心事难平,怎么睡得着。 “姑娘方才出门可有和什么人接触过?” “出门?没有啊,自姑娘回来就……”侍卫仔细想了想,“若说人,方才姑娘让人将一个丫环扔了出去。” “丫环?”江月眉心一皱,“府中什么时候有了丫环?” 侍卫看江月如此严肃,也不由得疑心,“姑娘说是白日里採买的。” “荒唐,那个丫环被你们扔去了何处?”江月明白了,那个丫环分明就是汐泷,这屋里的人胆子也忒大。 “何记药馆。” “派人出去将她找回来,除了看守这个房间的人,其余在歇息的兄弟都出去找人,若是她出了事,你们这些人的脑袋都别想要了。” 侍卫心中疑虑,“敢问江月姑娘,那个丫环是谁?” “能让你们掉脑袋的,除了汐泷姑娘还能有谁?” 侍卫正要辩解,江月抢先说到,“我知道你不信,屋内的那个已经被调了包,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将人找到,阁主那边我已经通知过了,你们最好祈求姑娘没出事,不然,谁也保不了你们。” 侍卫一听,神情立刻变得严肃,吩咐手下人去找人,搜遍整个京城也要找到汐泷。 江月没有跟他们一道出去,就在这院中,方才心急,未曾细想,能和汐泷姑娘如此相似的人,不是带了□□,那就只有一个可能,袁若溪。 所有的侍卫出动找了一夜,愣是没有找到汐泷,汐泷被人捡走放在房内,直到天亮才扔到了宫门口,而那宫中的嬷嬷又找了几个人很快将她带回了宫中。 那嬷嬷是袁若溪打点过的,只说是将她带回宫中她的房内,其余一切顺其自然,那嬷嬷也颇为奇怪,这姑娘腰上挂的是钱水的腰牌,难不成是要这姑娘替她入宫,这可是欺君之罪啊。 嬷嬷虽然贪财,却也明轻重,将汐泷放回房内,当即便打算去求见皇后娘娘,不料,路上碰到了太子,太子看她慌慌张张便将她拦了下来。 “出了什么事,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嬷嬷犹豫了片刻才说道,“有个秀女名唤钱水,她……出了些事。” 太子听到钱水之名,有些诧异,暗卫并未有异事提及,“什么事?” “这……” “快说,有什么事是本太子不能知道的?”太子厉声喝道。 嬷嬷被太子的语气震慑,战战兢兢地开口将前因后果讲出。 “好啊,这个女人……”这后宫之中的女人果真一个也不能信。 “带我去秀女的住所。” “殿下,这怕是不合适。” “哼,不用你带路我也去得。”太子轻车熟路地来到钱水的住所,因着嬷嬷提前跑来向那些秀女打了个招唿,才没有发生什么事,虽说如此,还是好些秀女装柔弱向太子抛媚眼,希望能得太子垂青。 太子注意到这些女人的作态,心中一阵噁心,看到房内汐泷被人随意丢在了床上,命令侍卫将她带回去,侍卫就要动手,太子却喊住了。 太子走进汐泷床前,在她的下颚处用拇指摸了半天,揭出一张人皮。 面具下的人面无血色,唇色苍白,唿吸微弱地没有丝毫起伏,肤似白雪,晶莹剔透,连这平素的宫女服也没能遮住她的美。 太子看得愣了神,至少有一点钱水没有骗他,真的有一个和她相貌相似的人,即便是睡着,也同钱水不相同,像是九天之上的神女,不可亵渎。 太子将她抱起离开了这里,命令这里的人今日之事不准说出去,皇宫鱼龙混杂,这种事自然瞒不住,太子已经向他的父皇准备了另一套说辞,就算他不信,又能怎么样,这天下迟早会是他的,让这些都提前也不是不可以。 长御收到纸鹤,二话不说,御剑回府,将一众属下丢在了那里,当长御火急火燎地走进汐泷院子看到的便是江月和一众侍卫站在门口的样子。 看到长御过来,一众侍卫跪地不起,江月咬了咬牙,“阁主,汐泷姑娘丢了。” 长御心弦瞬间崩断,强行使自己镇定下来,“丢了就找回来,你们守在府中是想如何?” 江月正要出口解释,汐泷的房门便打开了。 第117页 只见袁若溪涂了个苍白的脸,看到门口这么多人还故作惊讶,“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第90章 缘故之皇家 长御缓缓走到袁若溪面前。 “长御,你回来了。”袁若溪勾起一个自以为很完美的笑容仰头看向长御。 长御一手掐住了她的脖子,“你将她送去了哪里?” 袁若溪被掐住脖子,说不出话,双眼直直瞪着长御,不敢相信,她想过长御会认出她来,却没想过,长御会如此绝情,丝毫不念情面。 “她若是出了事,我会让你尝尝什么叫做生不如死,这辈子,下辈子,生生世世,不得善终。” 袁若溪面如土色,本还想好言挽回,观长御一脸阴鸷,周身气息冷肃,一时间什么也说不出。 “不想说?”长御掐的更紧了,袁若溪脚下离开了地面,面色紫红,眼睛向上翻,手抓着长御的手腕。 长御却仿佛沾上了什么脏东西,将袁若溪甩到地上。 “咳咳……咳……”袁若溪眼泪流下,手紧紧抠着,白色的粉末随着泪水融化,狼狈不堪。 在场的人都是第一次看到阁主发脾气,虽有惊讶,但也觉得合乎情理,身为阁主,若是连自己喜欢的女人都保不住,又有何用,何况他们也早已得知那个被阁主细心呵护的姑娘就叫汐泷,以她之名广建基业,可见用情至深。 袁若溪心中大恨,凭什么那个女人就可以得到她得不到的一切,还有袁若水,那一切明明就该是她的,袁若溪嘴唇干涸,紧张地咽了口唾沫。 她的眼神不断闪烁,不敢对上长御,可周身肃杀之气却叫她战慄不已。 “将她关起来,不要让她死了。”长御甩袖离开。 江月对京都不熟,只随着汐泷在京都转过几次,内心焦灼却毫无办法,只能按长御的吩咐在府中守着。 长御散开周身神识,在城中搜索,他法力大减,京都如此之大,要找到着实不易,何况汐泷气息微弱,须得仔细巡查,不能放过一丝一毫。 长御紧握拳心,汐泷如此虚弱,若是出了什么事…… 不会的,一定不会出事。 太子将汐泷带回府上,虽然叮嘱了那些人不要说出去,但也知道这事瞒不了多久。 汐泷浑身冰凉,除了这一身宫女服和那件不御寒的披风,什么也没有,太子抱着她的时候就感觉到了,若不是探了她鼻息尚存,几乎会以为这是一具尸体。 太子叫人再拿了床被子,盖在汐泷身上,过了许久还是一点用都没有,太子想起,这一路的颠簸,汐泷丝毫反映也无,这分明就是出事了。 急急忙忙被喊过来的太医也是一脸莫名,诊这姑娘的脉,除了气血虚没有任何的问题,可是这怎么就是不醒,莫不是…… 太子看太医面色不好,有些气急,“太医但说无妨。” “医术记载,有一种病,脉搏与常人无异,但意识无法甦醒,直到身体衰竭而死,这位姑娘如今便是这种症状,不知这位姑娘有多久未曾醒来……” 太子面色一冷,他本以为钱水只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女子,如今看来,其城府之深,令人可怖。 他没记错,这位姑娘身手极好,这样的身手都被拿下,钱水心肠歹毒可见一斑。 太子不由对汐泷生了几分怜悯,叫下人好生照顾着,再等上一天,若是她还是醒不过来,就只有…… 不论如何,敢骗他的人他一定不会放过。 太子吩咐下去全城寻找钱水的踪迹,搜寻时要避过皇帝在京都的耳目。 太子当日就被皇帝召见,皇帝知晓他带走的是正准备册立的妃子时,怒不可遏,若不是这人是他的儿子,是在朝臣面前立下的储君,他早将人抓起来杀了。 太子也不怕皇帝,人前一个模样,人后如何,那些个妃子皇子想必一清二楚,巴不得他早点死。 皇帝名微,在世人眼中也许是个功绩卓卓的明君,只有近身的人才明白,这完全是朝上的大臣在撑着,皇帝荒淫无度,脾气乖虐暴戾,唯一能骗过人的就是那一副正经严肃的长相。 宫中除了不要命去争宠的妃子,谁人不是恨不得永世不见,就连同太子启争夺储君的皇子,也同样不想接近这个喜怒无常的父亲。 太子走进御书房时深吸了一口气,为自己有一个这样的父亲感到可悲。 门口的公公禀告后,太子被允许进去,皇帝‘一本正经’地坐在案前,领口处皱皱巴巴,太子低声冷笑,不知这次又是哪个,有些嫌恶。 房中有香料的味道,浓郁地让人犯呕。 “参见父皇。”太子跪拜行礼。 皇上并没有让他站起来,言辞不善,“听闻今日,你从宫中带走一个秀女。” “回禀父皇,儿臣昨晚看那秀女行事慌张,便派人前去查看,这个秀女名唤钱水,名字真假尚且不知,但儿臣属下说她将一张面皮盖到一个病妇脸上,将她送进了宫中,儿臣前去查探之时,已经被她逃掉了,儿臣将那妇人带走意欲审问,没想那妇人身染恶疾,儿臣来之前就已经死了,蛆虫缠绕,噁心无比,儿臣便下令一把火烧了,府中上上下下都让太医看了一遍,儿臣碰过那尸体……” 太子还未说完,皇帝就皱起了眉,太子观察到这一点,心中嗤笑,不作言语。 “行了,这事你自己去处理,退下吧。” 太子正要离去,皇帝又将他叫住。 “那逃掉的人可查到了什么踪迹。” “儿臣无能,尚未查清。” “行了,这点事都办不好,朕要你何用,滚。” 太子顿了一下,起身告退。 走出殿门口才松了一口气,隐约还能听到房内传来女子的声音,太子的拳心又紧了紧,若不是这人是皇帝,他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他。 呵,生养之恩……不过是皇家的脸面罢了。 太子回去后命令手下人手加快搜查钱水的下落,便没有再去想那件事,直到第二天一早正要出府时太医来告,昨日那位姑娘醒了。 太子怔住了,显然已经将此事忘记了。 进门看到的不是虚弱在床的柔弱女子,而是坐在桌旁,裹了个厚被子的汐泷,指挥着下人在房中多烧些暖炉,将门窗关小一些。 脸色虽然苍白,却丝毫没有在陌生地界的恐惧,这才像是那日盛气凌人的女子。 汐泷刚醒来就打听过了,这是太子府,顺便问了休她是怎么跑到这里来的,得知事件始终,虽然有些好笑,但还是坦然接受了眼前的一切,她怎么会委屈了自己。 汐泷见太子前来也不行礼,就盘着腿裹着被子坐在凳子上,手里还捧了杯热茶,低下头慢慢地一口一口唆着,见他来也没抬头,就是眼睛向门口翻了翻。 太子倒也不见怪,下意识认为这女子就该是这样的性格。 “你好像一点也不担心。” 第118页 “担心什么?”汐泷还是没有抬头去看他,正一口一口地吹着热气,等茶凉下来。 “醒在一个陌生男人的府院,周身都是不相识的人。” “所以呢?”汐泷抬头看向太子等着下文。 “男人都是好色贪财之徒,你就不怕……” “嘿,我还是头一次听人这么形容自己的。”汐泷嗤笑出声,将杯中茶一饮而尽,茶杯落在桌上。 太子被汐泷的回话一噎,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走到汐泷对面坐下,拿起一个杯子给自己也倒了杯茶。 “你不想出去?” “你会让我出去?” “不会。” “那不就得了。”汐泷看太子吃瘪的样子很是好笑,但也知道不能太过分,也就适可而止了。“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上一次我们交过手,你也就力气比我大一点,你要是有兴趣,我可以教你剑法。” “你认为你有和我谈判的资格?” “就是知道没有,所以才要讨个生路嘛。”汐泷双手将被子抱得更紧了些。“你真的对我的剑法没兴趣?” “没有。” 太子注意到汐泷的动作,现在还是初秋,哪有那么冷,太子不解皱眉问道,“很冷?” “冷,好冷啊。”汐泷抱着被子还有些发抖,身上的火灵石在中衣里放着,袁若溪只换了她的外衣,所以火灵石还留在汐泷身上,但还是抵不住周身的寒意。 “这才处暑。” “老毛病了,你不懂。”汐泷不在意的说道。 “寻常女子看到自己在陌生的地方醒来,要么惊慌要么尖叫,你这反应像是算准了会出现在这里,你到底有什么企图?”太子拿茶盖砌了砌茶杯,慢慢饮下,暗中观察汐泷的神情,怎么也看不透,像是将自己藏得很深,又好像这就是她。 “唔,茶里有毒。”汐泷淡定自若的说道,却叫正思考的太子一口水呛在了嗓子里,勐烈地咳嗽。 “哈哈,骗你的。” 太子正要发怒,汐泷却还是一脸幸灾乐祸的模样,“你都说我有企图了,竟然还一点戒心都没有,你这个太子也当的太失职了,不是说宫中勾心斗角什么的尤为常见,入口的东西要格外注意,你这样子……” 汐泷停下卖了个关子,“迟早要完。” 第91章 缘故之若水成溪 “哼,不要以为装疯卖傻我就会放过你,那日与你一起的男人在哪,你们来京都有什么目的?” “我觉得你应该先问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汐泷一本正经的说道。 “你为什么……”太子说出口才意识到被她牵着鼻子走了。 “哈哈哈哈……哎呦……”汐泷笑得向后一仰,瞬时摔下了凳子,幸好身上裹了被子,不过屁股还是摔得很疼,汐泷揉了揉自己的屁股,风从缝隙吹进,让汐泷打了个冷颤,又紧紧抱着被子,坐回凳子上。 太子本还想生气,看到这一幕也不禁弯了嘴角。 “钱水这个人,你认不认识?”太子语气没有方才那般强硬,汐泷摔了一下之后也变乖了许多。 “钱水?是谁?男的女的?” 太子看汐泷无辜的眼神,好像真的不认识,不过也不排除是她在做戏。 “我觉得,你应该先问我的名字。” “那你……” “我叫汐泷。潮汐的汐,三水龙。” “我是……” “我知道,当朝太子启。” “你……” “我不住京都,对皇宫也没威胁,你大可放心。” “我……” “不过我在京都有个朋友……” “你能不能让我将话讲完。” “你说你说。”汐泷亮着大眼睛看着他,太子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正要开口说话的时候,汐泷又说了一句,“我饿了。” 太子深吸一口气,甩袖离开,离开前吩咐厨房备宴。 太子不理会汐泷,汐泷就自己动手,自己使唤下人,叫丫环找几套厚衣服,丫环推说府中没有女眷,最后还是汐泷裹着被子跑到了大堂,太子才命人给汐泷拿了几套衣服。 汐泷裹了一层又一层,这衣服看上去不像是随便做的,应当是府上特意为贵人准备的,只是被她先穿了。 汐泷换好衣服后,由丫环慢慢扶着走向大堂,虽说太子给她安排的丫环是用来监视她的,不过这不妨碍汐泷使唤她们。 饭桌上饭菜已经摆好,太子坐在主位,正要动筷汐泷便从门走了进来。 一身水蓝色罗裙,一件浅绿色锦纹外袍,还披着一件白色狐裘披风,怎么看都不伦不类。 这几件衣服是当年绣工为太子妃做的常服,太子妃没有穿过,便留下来了,每一件都是做工精緻,用料极佳的绣品,如今被汐泷一件套一件的穿在身上,倒是什么也看不出来了。 “这房中怎么没有暖炉。”汐泷进屋便打了个寒颤。 太子见状,终究还是没忍下心,吩咐下人在屋中烧起了火炉,自己将外袍脱下让侍从收了起来。 汐泷呵了呵手,才拿起筷子,直接将筷子戳向了盘中的鱼,丝毫没有等主人开动的意思。 太子见状也不想再计较,汐泷两天没有吃饭,一顿吃了不少,连带着一旁的太子也食慾大增。 自从太子妃袁若水死后,每日吃饭都是太子一人,清净寂寥,突然多出一个人感觉倒也没那么糟。 汐泷吃饱喝足后又叫下人做了些小吃,一个人坐在那里吃个不停,纵观全程的太子很是惊讶。 “你方才没吃饱?” “饱了啊。” “那你这……” “你又不让我出去,我无聊,除了吃,我实在想不到还能做什么别的。” “府中除了书房你可以随意走动,去花园练剑也可以,你可以差人拿把木剑。” “一把年纪了,动不了。”汐泷靠在椅背上,脸色比刚进府时好了一些。 太子无语,正要出门处理正事,将汐泷留在府里,临出门前被汐泷喊住了。 “我醒来的时间不会超过四个时辰,接下来可能会睡两天再醒,你可千万不要当我死了,将我埋了。” “是什么病?” “不知道,凑凑合合还能再活一段时间,你可千万要提醒他们,我可不想这么早死。”汐泷指了指那些下人。 太子深吸了一口气,离开了大堂,吩咐下去让汐泷睡着后就扶回房内,生上火炉。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吩咐这些,这半天的时间,尽被人牵着鼻子走,什么也没问出来,却一点气也提不起来,反而为她的命运感到一丝沉重。 第119页 太子将这些想法都从脑中挥去,她自己都不担心,想那么多作甚。 汐泷将下人打发到一旁,一个人坐在院里的石凳上晒着太阳。 这身体真是越来越不争气了,汐泷如是想到,才折腾了一会就累了。 丫环在房门口候着,侍卫也在暗处,一阵风吹过,纷纷睡着倒在了地上。 汐泷打了个冷颤,抬头便看到长御站在了她的面前。 “没事吧,我带你回去。” 汐泷摇了摇头,“没事,带着我能走吗?” 汐泷知道长御的法力已不如从前,只是院中这几个人还好,要想不御剑出府,就没那么简单了。 “大不了就杀出去。” “好歹你也是神仙,不要整日里打打杀杀的。” 长御微微一笑,没有反驳,汐泷只知道他的法力在减少,却不知道他的神格也在消失,很快他就不是神仙了。 正说话之际,太子带着人从院门外走了进来,长御适时躲进了房内。 汐泷闭上眼趴在桌上装睡。 太子看到院里的人都昏过去,还以为府内遭遇了什么劫难,让下人前去查看那些丫环暗卫的情况。 远远看着汐泷的的身形,竟有几分熟悉,太子摇摇头,将这种荒唐的想法扼杀。 提着心走到汐泷的面前,探了探汐泷的鼻息,发现还活着,顿时松了一口气,将汐泷抱起走向汐泷的房间。 长御紧紧攥着手,才克制住没有像太子出手,躲在屏风后,看太子将汐泷安放在床上,去吩咐下人叫了太医来。 太医诊脉扬言与那日情况相同,太子才放下心,想到走前汐泷说的那句话,心中骤然一痛。 “凑凑合合还能再活一段时间……” 太子在房中坐了好久,外面的几个丫环暂时不能用,太子府内一时也调不出丫环,只得令管家再去寻几个机灵点的丫环来。 长御站在屏风后观察着太子的一举一动,目光中的柔情怜惜依稀可见,难不成这就是宿命,汐泷註定成为‘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可惜仅此而已。 “谁?”太子察觉到房内有人,长御施法将院内一个石子抛出去发出声响。 太子急忙追出房门,一个穿着蓝衣的男子正往外逃,太子追出去,追到院门口时,竟不见了踪迹,太子恼怒,立刻叫人在府中搜查。 长御从屏风后走出,汐泷缓缓睁开眼,面色有些疲惫。 “长御,我困了,你且回去,你如今的法术撑不住你我两人……放心,我不会有事的。”汐泷唇色又苍白了一些,眼神无光,仿佛闭上眼就不会再睁开。 长御恼恨自己如今的样子,法术不精,武艺不胜,若只是太子一人,尚可一战,可这府中侍卫上百,不是他一个人能敌的,何况他还要保护汐泷的安全,如今之计,只能将汐泷先留在太子府,看太子的模样,应当不会对汐泷做什么不轨之事,不过以防万一,还是将江月安插进太子府为妥。 “你安心睡吧。” 汐泷没有再回话,闭上眼没有再睁开,方才太子在房内停留的时间太长,能撑这么久已是不易,如今该交代的都交代了,她也就放心睡了。 长御知道太子很快就会回来,也不多留,将幻化成人的蓝色纸鹤收回便离开了太子府。 太子没有找到那个蓝衣男子,唯恐中了调虎离山之计,让下人继续搜寻,自己跑回了汐泷的房间,察觉没有异样,这才放下心。 过了一个时辰,管家带了四个丫环前来,因为不是王府管教过的丫环,太子信不过,生怕是几个兄弟安排的眼线,所以这些人不能多留。 管家将四个丫环带到汐泷院中,太子仔细打量她们的身姿,只有一人样貌还算清秀,除去那一人手指白皙,指腹有轻微的薄茧,其余的皮肤粗糙,想来先前都是做得粗活。 “你们四人从前以什么为生?” “回殿下,奴婢从前在家中替人做针线。” “奴婢家中卖茶为生,奴婢从前是种茶的。” …… “你呢?”太子摇了摇头,将视线转向江月。 “奴婢从前是家乡一户大家小姐的丫环,小姐重病身亡,老爷仁慈放行,奴婢这才来了京都。” “你照顾过病人?” “是。” “你留下。” “谢殿下。” 太子将其余的人遣退,将江月带去汐泷的房间,太子仔细观察江月的神情,江月看到汐泷的一瞬似是有所反应。 为了不打扰汐泷休息,太子将江月唤到了大堂审问。 “你认识她?”太子目光灼灼,江月低下头不敢对上太子的目光。 江月犹豫了一下答道,“不认识。” “是吗?”太子语气冷漠,多有不信。 江月急忙跪在地上,颤抖着伏下身躯,“太子赎罪,奴婢……奴婢不敢撒谎,只是这位姑娘与奴婢曾经侍候的小姐很像,奴婢看岔了眼。” “是谁?” “是……是袁家大小姐,袁若水。”江月伏在地上不敢乱动,眼中却是一片清明。 第92章 缘故之始终 太子这才想起,汐泷和钱水的样貌都同他曾经的太子妃有几分相似,只是汐泷脸色苍白,他从未仔细想过,难道汐泷是袁家的人。 “那你可知道她是谁?” “奴婢不知,奴婢在袁家时日不长,袁家女眷只见过大小姐二小姐与夫人,这位姑娘虽与大小姐有九分相似,但奴婢敢肯定,没有见过她。” 太子把玩着手中的茶盏,没有见过的,难不成是袁家流落在外的私生女,太子仔细回味江月的话,顿觉有几分不对,“你说与若水有九分像。” “是,奴婢不敢撒谎。” “那嫁给本太子的是谁?” “奴婢不敢隐瞒,太子妃是袁家庶女,袁二小姐,袁若溪。” 太子听闻此事,倒也没有很吃惊,袁家一直不看好他,自然不想将女儿嫁给他,不过现在袁家人已尽数斩杀,往事也无需再提。 可若是汐泷同那真正的袁若水有九分像,那么……钱水会不会就是袁若水。 “既如此,那袁若水又在何处?” “袁家灭门那日,奴婢正陪在大小姐在外,二小姐是庶女,在家中地位不高,所以京都人不知道袁家还有一个小姐,也是因此,那日奴婢才同大小姐躲过了一劫,后来,大小姐便不知去向了,奴婢这才来京都另谋生路。奴婢……奴婢怕给小姐带来麻烦,所以谎称小姐已经病逝,殿下饶命……” 太子反覆斟酌她的话语,似乎将一切都连串了起来,不过袁若水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汐泷又是谁…… “行了,袁家已亡,你也不用提心弔胆,管家会安排好一切,下去吧。”太子眼中闪过一抹算计的意味。 第120页 “是。”江月从地上爬起,跟在管家身后离去,脸上微微露出一个笑容。 此计算是成功了,长御告知江月这样去做时,江月还有些疑惑太子会不会信她这一番说辞,得知始终才明白,这本就是事实。 袁若水的自私,让本该嫁入平常百姓家的袁若溪改名嫁进了太子府,一个人逃离袁家避难,为了接近长御又不惜以报仇为由,终是进入宫中再遇了太子,只是这一次的相遇显然要更精彩。 明明相貌是那么相似的两个人,性格竟然相差那么多,江月摇了摇头,不再思考这些问题,每个人的命都不一样,她做好自己就够了。 幽幽草绿,漫漫萤光,羞涩的花瓣在夜风中摇曳,幽骨树恍若一个宠溺孩子的祖辈,乘着夜空的风,飒飒出声。 花丛上空漂浮着一座宫殿,白纱拂拂,透着淡淡的光芒。 绿色藤蔓攀上宫殿,向内蔓延而去,就在藤蔓即将触碰到宫殿中心的白色软帐时,勐然停下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缩了回去,掩在了宫殿之下的花海中。 花草停止了摇曳,流萤隐去光辉,幽骨木在风中的飒飒声更显清晰。 一道青光落下,刑幽出现在幽骨树下,片刻,所有的花朵绽放,萤光乍起,在夜空中成群,围绕着刑幽转了一圈又一圈,似是在欢迎它们的主人回家。 刑幽一落入幽界,便感觉到周身生灵万千,不知身处何处,全身都进入了戒备的状态,睁眼看到的景象令他毕生难忘。 漫天飞花由地而起,流萤在空中飞舞,最后化作两行字:我等你很久了,你怎么才回来。 刑幽下意识以为幽界来了外人,可是除了他,谁能在幽界安置这漫漫夜空? 幽界惯常是青天白日,绿草幽幽,这流萤又是从何处来的? 刑幽虚空踏上宫殿,这门口的软帐……是什么时候挂上的,刑幽戒心大起,一阵风吹过,白色软帐被吹开,柔和的光线从软帐中透出。 刑幽走上前去,屋内布置与从前大不相同,空荡的走廊旁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置物架,摆着的东西也各有不同,从精美的鹤纹花瓶到草编的蚱蜢,大大小小,人间物件,应有尽有。 殿中没有神灵,甚至除却花海中的花木与空中的流萤,这里没有任何生灵。 刑幽跨过走廊门槛,传来一道女子轻灵的笑声。 “哈哈哈……” 这声音在空荡的宫殿中显得格外清脆嘹亮,刑幽脚步一顿,回身将门沿上的回音石取下。 刑幽将回音石放在左手中细看,边看边向房内走去。 回音石没什么特别的,确实是幽界的东西,邢幽正要换手将回音石放在右手边的桌上,才注意到手中还有一副画,刑幽疑惑了一晌,没甚注意,将画同回音石一道放在了桌上。 抬眼过处,尽是人界的摆设,桃木的桌椅,水曲柳的架子,也同外面的走廊一样,放得满满当当,有一些他的神器也放在架子上。 刑幽将一副木制的埙拿起,竟是幽骨木所做,这东西难道也是外界拿的? 刑幽抱着满心疑问,将埙放回原处,饶过一个镂空的花梨木屏风,一座大卧房呈现在刑幽面前。 哗哗的流水声从房内的一角传来,水中盪着红色的花瓣,一座花边形的温泉横在房间中央,温泉中热气蒸腾,将房间衬得雾气朦胧。 走在温泉旁,刑幽隐约看到远处有一白纱软帐,温床侧放了他的檀木书案,密密麻麻的卷宗摆放在书案后的书架上,书架的旁边放了一架梳妆檯,各色各样的胭脂口红,华胜步摇,房间中央还放了一张桌子,上面摆着黑白棋子,隐约还有些别的东西。 当面前的雾气散去,刑幽才看清那纱幔围绕的温床中睡着一个人。 刑幽快步走去,指尖一个法术,白色软帐落下,一个绿衣女子双手置于腹前,安详入梦。 女子没有丝毫生息,刑幽踏过地上的软帐,看到女子的面容,心房骤然一痛。 一朵白色小花安放在她的枕边,刑幽傻傻站在床边,过了好久,才试探地将手覆在了女子相合的双手上,有些冰冷。 刑幽无意识地将手抚上了女子的脸颊,待他回神,勐然缩回了手,从那张洁白无瑕的脸庞向下看,细长的脖颈让刑幽想起了回音石中的笑声,大概就是她的声音了,可她是谁…… 刑幽正要将手探在女子的喉咙处,想起回来时手中拿的画,他终于想起有哪里不对了,他根本想不起上一刻他在何处,做过什么,唯一的解释就是他忘记了。 刑幽看也不看,凌空踏步去向先前放画的外间,将画拿起,看到桌上留下的回音石,顺手也拿了起来,然后又飞快回到原来的地方。 画轴慢慢展开,画上女子身着绿衣,眉目含笑,墨音立于旁,幽谷伞跟其后,样貌与床上女子一般无二。 忽而,一段金色文字从画中浮于空中。 ‘吾爱汐泷,为天地之灵,今灵体消散,需幽骨木以滋养灵体,愿吾明其深重,早日归来。’ 刑幽不敢相信,这话中的言语已是断定了他会不记得,可……如果他爱的人只是灵体,这具身体又是什么。 刑幽将手放在汐泷的额头上,闭上眼,一丝神识像内里探去,没过多久,他突然睁开眼,这具身体本不是肉身,而是幽骨木。 惊讶过后,刑幽坐在床边思考了片刻,手掌覆在汐泷额头上方,一阵橙色的光芒缠绕着汐泷,片刻后橙色的光芒中一道绿色的光芒呈现在刑幽面前。 橙色光芒消失后,绿色的光团慢慢从刑幽的额头进入身体。 这是汐泷留存在身体里的记忆,从她出现起一直到她忘记,一点一滴,毫无保留。 刑幽昏倒在床边,数十万年的记忆一息涌来,即便是刑幽,也支撑不住,邢幽额头上全是汗,脑中仿佛炸裂了一般,所有的信息满满地只有两个字,“小汐。” 这也是邢幽醒来后第一句说的话,邢幽睁开眼,深吸了一口气,急忙站起身,向床侧的书案走去,将放在中间的卷宗推开,一道深深地刻痕印在檀木桌上,字痕依旧清晰,‘汐泷’。 邢幽将指尖在刻痕上抚摸,仿佛那日的情形就在眼前。 “写了我的名字,以后就是我的了。” “墨水一洗就掉了。” “唔……那我就刻上去。” “……” 抬起头,石桌上的白子也摆着一个一个大大的‘汐’字,桌上的盘子里还放着咬了一口的芙蓉糕。 邢幽将书案后的书架移开,一扇门就挡在那之后,邢幽忐忑地走进这扇门,里面什么物什也没有,只有墙上满满的字。 最多的是两个人的名字,汐泷和邢幽,只是这些字写的像是孩童写的一般,无棱无角,方正无形,从前放书案的后墙上,还能看到一副大大的字迹。 “邢幽是个大坏蛋。” 邢幽站在空荡的房间中,眼眶竟有些湿润,时间似乎过去了许久,他们都忘记了,但他们还是在一起了,幸好,幸好…… 第121页 邢幽坐在汐泷的床边思考了片刻,最终还是决定先将身体带去人间,汐泷的灵体虚弱,想必也是离体太久,幸好他回来了,若是一直陪在汐泷身边,就成了她的催命符。 汐泷的身体也是冰冰凉凉,与灵体不同的是,她的冰凉并不难熬,她只是在等她的主人归来。 第93章 缘故之祸本同根 江月本以为袁若水的事就那么过去了,却没想到还有一场磨难等着她们。 汐泷对此一无所知,依旧清闲度日,除了无法出府,想要什么都有人给她送来,当然,如果没有那个太子每次来问东问西就更好了。 江月在的日子汐泷过得还要舒服些,两人毕竟也认识许久了,江月对汐泷的秉性也算是了解了大半,没有大小姐的娇气,只是得了一身难伺候的病。 长御也会时不时过来看看汐泷,不过很多次汐泷都没有醒,只有江月一个人在,江月知道自己不该多问,但还是禁不住想知道袁若水如何了,长御说还只是关着,要如何处置端看汐泷的态度。 那日清晨,汐泷同往常一般醒了,江月正在院内打扫,听到汐泷唿唤,立刻便放下手中的活,走进房间。 “姑娘醒了啊。”江月将大大小小的衣服为汐泷拿来。 汐泷撑了撑身体,还有些疲惫,不知是不是刑幽已经回来了,好些时候不见,好想他。 “姑娘在想那位大侠?” “你怎么看出来的?” “姑娘的心思都写在脸上,而且啊,只有想到那位大侠时姑娘才会深沉正经一些。” “莫要打趣我,等你找到了你的情郎,一定比我还要严重。” “姑娘就放过我吧……”江月求饶道。 汐泷起身将火灵石握在手中揉搓,潇洒惯了,这样的日子怎么过都觉得不舒服,不过能活一日是一日,贪不得多。 江月出门为汐泷打水,忽然,院中传来咣当一声,江月慌乱的声音传入汐泷耳中。 “放开我,你们做什么?” “这里是太子府,你们放开我。” …… 汐泷忙出去看。 “便是本太子叫人来的。”太子站在门口说到,眼中泛着危险的光芒。 “这丫环犯了什么错?”汐泷一手扶着门说道。 “我在京城找袁若水找了近一周,也调查过她的身份,毫无所获,除了她我想不通还有哪里出了问题。”太子此举确实是为了试探,试探对象自然就是汐泷,他虽对汐泷有好感,疑心却始终是心中的一根刺,他要看看,这两人中究竟有没有人在说谎。 “哦?你想不到吗?我看你清楚得很,不就是怀疑我,用得着试探这么多,一起抓起来不就好了。”汐泷眼神凛冽将太子盯得一冷。 这样的眼神,他似乎只在祖父那里感受过,他不想怀疑汐泷,可她的反应…… “她的身份只是胡乱编造的藉口,她另有目的,只是我还没查到她的真正身份……”太子好意劝导,不愿意相信汐泷和这个侍女之间有联繫。 “你一定也派人调查过我的身份吧,可有头绪?”汐泷淡然一笑。 “她本不是侍女,是家中派来照顾我的,我也不怕告诉你,你带不走她。”汐泷缓缓走进院内。 “你究竟是谁?为何要来太子府?”太子看着汐泷的目光一寒。 “你忘了吗?是你带我来的……”汐泷坐在院中石凳上,太子发怒也好,质疑也好,对她而言,都无甚影响。 太子哑口无言,这事确实是他做的。 “我本来好好地在家中养病,袁若水将我换去了宫内,你又将我带了出来,门外就是重重守卫,我逃得了吗?呵……还不如在这里好好养病,与我而言,没什么区别。”汐泷方才尚未洗漱,身上穿的不多,站在院里有些冷,汐泷无意识地打了个颤,被太子瞧了个清楚,但他并未就此妥协,如果这次不问,下一次只会更不忍心。 “不要敷衍了事,你今天若是不说清楚,她就必须死。”太子将剑架在江月脖子上,江月脸色发白紧咬着牙,有些恐慌。 “为难一个不会武的姑娘,你也就只能做到这份上了。”汐泷不喜欢被人威胁,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不给他点教训怎么行。 “让他们下去吧,你不是想知道我的身份吗,我告诉你。”汐泷的眼睛中透露着狡黠的光芒。 太子挥手让侍卫下去。 “江月留下,让你们一群五大三粗的男人绑着,我不放心。” “殿下……”侍卫气得牙痒痒,可是这人是太子看中的人,他们生气也无可奈何只得问过太子再行事。 “太子殿下莫不是连两个姑娘都治不了。” “留下她。”太子将剑斜插在地上,面色不郁向汐泷走去。 江月被放开后立刻站在了汐泷身后,以防突生变故。 “哼,现在可能说了?” “自然,太子殿下可要看好了。”汐泷用衣袖遮住面容,再次落下时,整个人已然换了一张脸。 面容姣好,与方才三分相似,款款大方,眉目清秀,柔情尽显。 就是这样的容貌将吓得太子连退了三步。 “若水。” 汐泷的脸上赫然已经是太子妃的面容,已经死去数月的真正的袁若溪。 江月也被这情形吓了一跳,换脸这种事她虽未曾见过,但依着数日来对他们的了解,这种事也尚可接受,可太子的意思分明就是在说,汐泷姑娘就是太子妃袁若溪,这怎么可能…… “你不是要真相吗?这就是真相,你是想问我是谁,还是想问为什么我会在这里,你自己不清楚吗……”汐泷冷着脸步步紧逼,太子狼狈转身逃离了这里。 “呵……”汐泷轻笑出声,回头看了一眼,江月也被吓傻了。 “放心吧,就是吓吓他,我不是太子妃。收拾一下,我们该回去了。” 江月听到汐泷特意向她解释,先是愣了一下,而后便明白了,回房收拾东西,收拾之前,将房内的外袍拿来,为汐泷穿上。 汐泷刚醒来的时候,邢幽就告诉过她,这具身体与她有些像,想来也只有那个倒霉妹妹袁若溪了,一生坎坷,受人欺凌,好容易做了太子妃,却因为权谋被这便宜夫君给害死了。 一生默默,平淡无奇,逆来顺受,算是个可怜人吧。 太子一直以为以为汐泷只是身份特殊,却不料,这个人是与他同床共枕了几年的女人,而他竟丝毫没有察觉。 她回来做什么,她已经知道是他指使人去做了那些事,她回来是想报復吗…… 太子一路快步走回书房,内心依旧不能平静,在书房来来回回,看着书房的东西越来越不顺眼,衣袖在桌上一扫,所有的东西都落了地,仿佛只有动静再大一些才能掩饰他内心的不平静。 第122页 汐泷带着江月从院门走出,太子因为方才的事还没来得及吩咐下人,汐泷端着一副架子,倒也唬住了几个人,在临走前,汐泷就传信给了长御,让他来接她们。 两人一路走到了门口,门口的守卫不知内里情形,将门堵了个严实。 汐泷方才吓唬太子时,让休将脸上的伪装卸去了,如今却是恢復不了了,只得带上面纱,不然这府上的人非得吓疯了不可。 “放肆,殿下已经吩咐过了,你们若是得罪了姑娘,有你们好果子吃。” “姑娘见谅,只是属下确实没有……” “嘣……”汐泷手中一块砖头噼在其中一个侍卫后颈上,一只手肘撞上守卫的肚子,反手一个板砖砸上了守卫的脑门,瞬间两个守卫都晕了过去。 “走吧。”汐泷将板砖一丢喘了口气,径直走出了门,江月张大嘴巴看了半晌才跟着汐泷出去了。 暗处的守卫早在汐泷动手时就已经被长御解决了,趁着这个空隙,长御叫人将马车赶到太子府门口。 汐泷将面上的面纱一扯,这里没人看见,汐泷也就不在乎这些,长御倒是愣了一下,知道这个地方不适合说话,便没有问出口。 长御扶着汐泷上马车,江月也从另一旁上了马车,他们谁也没注意到,远处一个俊美的男子正抱着一个女人向他们看了一眼,皱了皱眉头,又离去了。 “小汐,你在哪里?”邢幽将脸蹭到汐泷的脸上,怀中的人肤如羊脂,面容精緻,可这真真正正只是一具驱壳。 方才他感知到了汐泷的踪迹,可是那张脸……只是像罢了,想来是他的错觉。 邢幽才刚回到这个世界,只记得五万年前的事,对于汐泷现在的事还有些恍惚,邢幽将汐泷的身体带到一家客栈,将汐泷放在床上,这才打开手中的画,画中与那日所见无甚差别,只是右下方角落多了几个蓝色的字体。 ‘北城柳府汐泷阁。’ 这是邢幽为自己留下的,也是为了尽快找到汐泷才写下的。 邢幽在房内设了结界,这才安心离去,寻找画上所标示的地点。 太子被报门口守卫被人击晕时,心中震惊尚未消除,待赶到才知道,令他烦恼的罪魁祸首早已经跑了。 她究竟是谁?汐泷?袁若水?还是袁若溪…… 没有人再来回答他的问题,该死的死了,该走的走了,到现在,他已经不清楚自己遇见的究竟是几个人了。 “全城搜捕,但凡是与太子妃相像的人,都给我找来。” 第94章 缘故之缘起缘灭 太子吩咐完这一切,心里有些不济,打发下人都离开,一个人去了芳栖苑,那是太子妃曾经住的院落,虽日日有人打理,却也难免一片荒凉。 推开门,房内的摆设简单雅致,就像是袁若溪本人一样,似乎永远无欲无求,随遇而安。 太子拂过梳妆檯上的玉簪,这似乎是他当年求娶袁家女时叫人做的,玉簪尾端刻了‘若水’两个字。 当时的他也只是做个样子,没有上心,如今想来,这个簪子她竟是从未戴过。 指尖用力摩挲着刻痕,如今倒真是一个好大的难题,既然死了,为什么又要回来,既然回来了,为什么又要逃走。 太子对着镜子看这之中扭曲的不成人形的样子,他一直想过平常百姓的生活,有个贤惠的妻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似乎他也拥有过,却为了那份未知的皇帝的疑心,将她亲手葬送,她该是恨他的。 太子将玉簪放下正要离去,忽然看到桌上的绣布下露出黄色的一角。 太子将绣布揭开,是被撕成两半的一封信,将信拼凑好,信上的内容也一一呈现。 “太子亲启,妾本袁家庶女,袁若溪,阴差阳错嫁入太子府,为了不连累袁家,这一过便是两年,如今,袁家倾覆,殿下在朝寸步难行,妾身愿以死成全,袁若溪亲笔。” 太子将这封信紧紧攥在手中,他从来没有注意过的一个女人,说愿意为了他去死,可是他都做了些什么…… 画面仿佛回到了那一晚,袁若溪手中捏着信正要去书房,无意中听到了太子与人的谈话。 “今夜就动手,袁家已经死了,她也不需要活着。” “殿下深明大义,明其轻重,实乃我等大幸。” …… 袁若溪捏紧手中的信,最终还是没有敲门进去,慢步回到自己的房间将信撕成两半,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睁着眼在床上躺了许久,她曾经羡慕过她的姐姐,有天下无双的容颜,有爹爹的宠爱,有太子的青睐,直到她代替了她的姐姐。 太子要拉拢袁家,取得袁家的支持,所以才要娶袁若水,袁家不看好太子,太子又岂会不知道,袁家的覆灭中太子也加了一把火,袁家的所有都成了皇权斗争的牺牲品,她知道,她也会是。 自看到太子的第一面她就倾了心,他的一举一动,如沐春风,尽管后来知道那些是做戏,也还是忍不住会幻想有一天太子能看到她。 她愿意为了太子去死,可真正听到他亲口决定,还是不由得心痛,如果……如果她就这样走了,远离京都,从此以后销声匿迹,太子是否会放她离开。 总之是逃不过一死,为什么不试试呢,她爱了那么久的男人,她也想看看,究竟在他的心中她占几分重。 她扮作丫环出门,门口的侍卫没有拦下,她以为这是逃过了太子的追捕,太子将她放了出来,谁料沿途的客栈,旅店,甚至是街边的摊子,没有人愿意收她的钱,也没有人卖她东西,留她住宿,这时她才真真正正的明白,她在太子的心里一文不值,只是个无聊时消遣的玩物,这大概就是她最后一点作用。 一路上又昏又饿,待走到郊外已经没有了丝毫力气,她饿了三天,脑袋昏昏沉沉,眼睛也快撑不起来了,最后死在了京外的路上,被义庄的人收走了,死前还在想太子没有让人杀她,他只是用了一种更为残忍的方式。 可是她不恨……两年的安稳日子,是她赚了…… 汐泷回到长御府中,浑身舒畅,比起太子府,还是这里更令人自在,汐泷手里抓了一把瓜子坐在院中闲磕。 江月看着汐泷那张脸可是好奇得紧,连她都想知道汐泷是谁,不过人在屋檐下,还是少问,少问为好。 “以后就不能出去玩了。”汐泷瘪了瘪嘴,又嘆了口气。 “依我看,袁若水就是嫉妒姑娘,香车美人,左拥右抱,所以特意来给姑娘使绊子。” “我何时左拥右抱了。”汐泷扶了扶鬓角的碎发。“那个和我长得很像的女人还在府内?” “在,阁主将她关起来了,就等着姑娘回来发落。” 袁若水和她长得像必定不是偶然,她们也许是一脉同根,也许只是长得很像的过路人,不管怎样,去确认一下也好。 “去看看。” 第123页 江月将汐泷带到府内偏院的一处柴房,门口有两人看守,看到汐泷的样貌变了样还以为是眼花了,不过江月姑娘跟着应当是没什么大碍的。 侍卫将门打开,里面并没有想像中的脏乱差,袁若水靠在柴房的一个角落,抬头向门口望去,她还在希冀,愿长御能念旧情,放她一次。 待看到来人,眼神中才闪过了恐惧、惊慌,可是她没有力气,动也动不了。 “你,你还活着。”袁若水不敢置信望着汐泷那张脸。 汐泷本来已经忘记了,袁若水这一提醒倒是想起来了,眼前这个人是她这具身体的姐姐。 袁若水在柴房饿了许多天,侍卫遵从长御的命令将袁若水的姓名吊着,不让她死,也不让她好过。 “活?我早就死了,我是替你死的,你不是知道吗?”汐泷恶趣味地靠近那张脸,脸型消瘦,眼圈乌青,依稀可见曾经的风采。 袁若水紧紧闭上眼,脸皱成一团,不敢去看汐泷。 “你看我,好可怜啊,连阎王都看不下去,让我回来取你的性命。” “不是我,不是我,我没有杀你,不是我送你去太子府的,不是我,不是我……”袁若水将头埋在双腿上,不敢看汐泷。 汐泷摇了摇头,心中若是无鬼,又怎么会怕有人来索命。 “站住!”院内传来一阵暴喝,一身白衣的公子闯进了柴房。 汐泷还正惊讶,谁会闯进柴房,难不成是有人来救袁若水? 还没来得及深思熟虑,那人已经抬起了头,汐泷嘴角慢慢咧开,“阿幽。” 邢幽视线勐然向汐泷看去,这张脸他记得,就是之前见到的与汐泷相似的女人,竟然真的是小汐。 角落的女人试着将头抬起,邢幽注意到了,那张脸……同初时的汐泷一模一样。 汐泷感觉到邢幽的视线不在自己身上,回头看了一眼,有些吃味,伸手上前将邢幽的眼睛挡住了,“不许看她。” 邢幽垂在两侧的手将汐泷紧紧抱着,鼻尖嗅了嗅汐泷指尖的味道,“不看她,小汐,我好想你。” 汐泷有些诧异,她和邢幽是互明了心意没错,这样的话他们之间也说过,可如今听来却有一番别的味道。 汐泷将手从邢幽的眼睛缓缓滑到邢幽的脸上,一寸一寸抚摸着他的脸庞,好像许久不见,有些沧桑了。 一旁的侍卫没有见过邢幽,一时间还没认清眼前的情况,就用眼神示意身旁的江月,江月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去打扰。 邢幽将汐泷横抱起来,将她带离这污秽不堪的地方。 长御收到消息知道邢幽回来了,也急忙赶了回来,一回来就看到汐泷正坐在邢幽的腿上,揽着他的脖子,两个人有说有笑,长御表示世风日下啊…… “怎么样,身体可找到了?” 邢幽有了汐泷五万年前的记忆,所以他记得长御,只是不记得这五万年间的事情,汐泷似乎很习惯这样的状态,正跟他徐徐道来。 “带来了,在客栈,不过灵体与身体融合需要的时间,远超乎你我想像。” “那我有了身体,就能活下来了?” “能。”邢幽温柔地牵起汐泷的手,与她十指相扣,“不论多久,我都会等你。” 长御在一旁勐咳嗽,示意两人他还在旁边,不过他们丝毫不在意的样子。 “现在就可以开始吗?” “随时可以。” “那我可以过几天再……” “自然可以,只要你的灵体还撑得住。”邢幽将汐泷额前的碎髮夹到耳后。 汐泷将头埋在邢幽怀中,深深吸了一口气,淡淡清香贯鼻而入。 “我会想你了。”每一次醒来的第一个念头,就是看邢幽在不在房间,随即便会想起,邢幽已经离开了,换作从前,若是有人告诉她她会爱上一个人,她一定不会相信,甚至会觉得这很荒谬,所以说,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邢幽一手轻轻抚着汐泷的头,“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久。” 五万年的细碎时光,他们就像是两道平行线,若是再晚几年,就要有人趁虚而入了。 长御早在事情得到答案时就已经离开了,有什么比自己喜欢的女人喜欢上别人还在自己跟前卿卿我我更难受的,好在这个人比他优秀,比他更强,比他对汐泷更好,他也没什么不服的。 十万年的欢喜,几乎是他的一生了,如今才要放下,已经晚了,就这样一直喜欢着吧,总不会碍着别人的。 第95章 缘故之心猿意马 汐泷在脸上遮了面纱,同邢幽一道出门去取自己的身体,汐泷还有些雀跃,不知道自己的身体会是什么样。 两人出门身后没有跟着任何人,邢幽一个人抵得过汐泷阁千军万马,他们跟着反而多余。 临出门前,长御问汐泷袁若水该如何处理,汐泷沉思了片刻,叫长御将她送到城外自生自灭。 她不知道两人是否真是一脉同根,但她们是毫不相关的两个人,她也没有必要为了那些事将她置于死地,至于她走后会发生什么,就要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袁若水若是识相,就该知道离开京都,好好生活,若是执意要自寻死路,她拦也拦不住。 两人来到客栈,汐泷走过屏风便看到了床上的女子,当真和她一模一样,汐泷蹲在床侧,用手戳了戳身体的脸。 “这以后就是我的?” “嗯。”邢幽没有告诉汐泷五万年前的事,这具身体本就是为汐泷做的,不过是十万年前,从人间回来时才做的,在那之前,汐泷就像是一个随处飘荡的鬼魂,无形无体,虚无缥缈,抓不住,摸不着。 “能亲眼看看自己的样子,还挺神奇的。” 邢幽等汐泷玩够了,将身体收回幽骨伞,以便带走。 “想好什么时候换身体了吗?” “你就这么想我换?真的没有私心?”汐泷揪着邢幽的衣襟说道。 “有。”邢幽笑了笑,在汐泷的耳边说道,“你长大了。” “老流氓。”汐泷眼神飘忽装作不懂他在说什么,脸竟有些泛红。 邢幽将她拉到自己怀中,双唇覆上那一抹柔软,汐泷一瞬间便僵了。 邢幽抱紧汐泷,舌尖一点点舔舐着汐泷的唇边,汐泷后背直起鸡皮疙瘩,心被提到了嗓子眼。 邢幽一只手捂住她的眼睛,一只手搂着她的后腰,不让她有机会逃离,汐泷被这个吻吻得没了别的心思,乖乖地站着让邢幽一点一点吞噬。 邢幽看她呆滞的模样,恍惚想起了从前的自己,不由更加深了这个吻,趁着汐泷唇齿微张,舌尖打开她的牙关,在内里纠缠。 汐泷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势吓得萌生了退意,邢幽将遮住眼睛的手抵在她的后脑勺上,慢慢地一点一点啃食她。 汐泷脚下飘飘,仿佛整个身体都不是自己的,抱着邢幽,将整个人都挂在邢幽身上,脸上也抹了两团红晕,连带看向邢幽的眼神都带了些迷离。 第124页 邢幽知道汐泷的身体撑不住,也没有太过分,很快就放过了她,将她抱起坐在自己的腿上。 汐泷心脏咚咚直跳,浑身的力气像被夺走了一般,乖乖靠在邢幽怀里,与往常的她大不相同。 “你何时也会这些?” “看见你自然就会了。” “我还有这个功效呢……”汐泷调侃说道。 “有,要不要再试试?”邢幽凑在汐泷微红的耳尖说道。 汐泷耳尖传来一阵阵酥麻,伸手在邢幽胸膛上推了推,“老不正经。” 邢幽轻笑,将汐泷的脸掰过来,在她的唇上轻轻点了一下,随即一只手揉了揉汐泷稍有些温度的脸颊,“世间有许多不可捉摸之事,我们这种万年的老妖都能两情相悦,心意相通,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你莫要匡我,少说我也在人界生活了五万年,我怎么没听过这种事?” “颠鸾倒凤之事,谁人会与你说,以后我亲自教你。” 汐泷顿时接不上话了,肉眼可见的耳尖较刚才更红了几分。 汐泷发现自邢幽回来就越来越喜欢逗弄她了,从前就一直被他压一头,病了更是被他压一头,等以后她身体好了,一定要好好教教他,不然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累了吗?我抱你回去。” “嗯,不要抱,要背。” “背着走回去?” “嗯。”汐泷点了点头,邢幽用手揉了揉她头顶。 邢幽将汐泷背起,走在街道上,也不在乎别人的眼光,只要汐泷高兴怎样都好。 汐泷兴致勃勃地在邢幽身后乱动,在路边拔了一根长长的狼尾草,在邢幽的脸上乱晃,不但如此,还坏心地将狼尾草从邢幽的衣襟伸进去乱动。 邢幽没有手收拾她,只好背着她一直转,汐泷被晃得不敢乱动,就将下巴乖乖抵在邢幽的肩上。 “你越活越回去了。” 汐泷将那根狼尾草从邢幽的衣襟拿了出来,横在邢幽的脖子前,像是一柄长剑,“什么意思?” “像个孩子。” 一路上汐泷叽叽喳喳地不停,邢幽也附和着,只是后来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最后发出的只有喃喃的声音,邢幽一怔,随即又恢復了笑容。 其实生活在人间也不错,幽界太过冷清,只有他们两人,毫无顾忌,什么事一个术法就能解决,还从来没有这样背过她。 从前的一切是她教的,现在她忘了,这一切就让他来吧。 太子下令全城搜寻后,心生悔意,无论那个女人是谁,她的目的应当都不是他,不如两厢安稳,再不过问。 可不知为何,他心头的落寞之感更胜从前,箇中缘由,连他自己也不想细究。 于是太子便带着一个侍卫出门去喝酒,酒喝到一半,听人说街上有对小夫妻,光天化日的在街上就做出那样的举动,这里民风虽然开放,没有女子不得出门露面的规定,但举止行为还是要有规矩的,太子好奇,便走出酒肆同那些百姓一样看了两眼。 太子顺着人们隐晦的指指点点的方向看去,一个俊秀的男子正背着一个挂着白色面纱的女子,丝毫不避讳人们的目光,女子伏在男子背后有说有笑,恍若无人。 而真正令太子瞠目结舌的正是那个男人的相貌,那日与‘汐泷’在一起的男人,那他背的…… 太子看不到面纱下的脸,也不知道面纱下究竟是哪一张脸,但他的直觉告诉他,就是那日与他交手的女子,是在他府中养病最后又悠然离去令他辗转不安的女子。 他唤了一声侍卫,侍卫待命,可他却不知该说什么,她看起来很开心,他若是将她找来,说什么呢?问清缘由,质问家世……不论怎样,不论这个女人是谁,都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了…… “回府。” 汐泷安详睡了三日才醒来,这一次与往日不同,一醒来就看到了邢幽,没有了以前的惊慌失措,也没有曾经的不以为意。 邢幽睁开眼就看到汐泷一个人对着他傻笑,将她紧紧抱着。 “准备什么时候将这副身体换了?” “你很希望我换?” “嗯。” 邢幽靠近汐泷对她的灵体有损,如今虽然还吊着一条命,却不知什么时候就一睡不醒了,所以一定要趁早。 “为什么?” “这幅身体终究是别人的,我想和你更亲近些。” 汐泷脸埋在邢幽的胸膛,耳边还能听到邢幽强有力的心脏跳动的声音,一只手覆在腰上那只抱着自己的手。 “那就换吧,我也受够了这走两步都要喘口气的日子。” “好。” 邢幽准备好一切,将汐泷的身体放在床上,长御也在一旁看着,手心有些微汗。 邢幽指尖点在汐泷额前,青光一点,青色的纹路随着邢幽的指尖形成一片符文,邢幽掌心将灵力覆在这片符文上,符文瞬间变大,将汐泷包裹起来,很快,一道身影从这具身体中分离,绿衣绿影,同那具身体一模一样。 汐泷的灵体几近透明,在符文的保护下才不至于散去或是被吸进邢幽的体内,汐泷轻笑,慢慢走近邢幽,在他的唇上轻轻落下一吻,轻得像一片羽毛。 邢幽被这突如其来的吻定了身形,抑制住脸上忍不住露出的笑容。 两人丝毫不顾及长御的感受,长御暗暗发誓,以后再和他们一起他就是狗。 汐泷缓缓走近床边坐下,同身体合为一体。 “睡吧,我会在这里等你。” 汐泷没有再应答,邢幽手中挽了一个及其麻烦的咒术,在掌中结印,一手将汐泷的身体同灵体凌空托起,咒法通过邢幽的手掌化作一丝丝青色的圣光,传入汐泷体内,片刻后,通体布满了青光,忽然,光芒大盛,汐泷的身体与灵体合二为一,没有了意识,身体也被邢幽放回了床上。 长御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这才不到一盏茶的时间。 “这就结束了?” “嗯,入体这一步并不难,只是她的灵体与身体融合需要时间。” “要多久?” “少说也要百年。”邢幽将一座灵床安置在房内,将汐泷的身体放在其中,让她的身体灵气不绝,在周身流转。 长御倒是没想到会需要这么久,两人一同走到方外,邢幽才再次说了一句,“上一次她用了足足五千年才融合了这具身体,若不是灵体虚弱,她本该进入身体就醒来的。” “你……你想起来了?”长御不可思议地看着邢幽,这些事很显然在他离开之前是不记得的。 “我找到了小汐五万年前的记忆。” “为何不告诉她?” “因为我要找一个人。”邢幽眼神微眯,目光中透露着丝丝危险,仿佛要将谁吞噬。 第96章 缘故之且行且惜 第125页 三年后,皇帝驾崩,新皇启继位,实行新政,朝中大臣大肆清理,杀伐果断,众大臣心生敬畏,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没有人敢明目张胆犯上作乱。 新皇未立皇后,仅仅册立了一个淑贵妃,宫中皆以她为尊。 所有人都不懂,为何后宫仅此一人,却不将她册立为后,大臣几次三番上谏,未得其果。 淑贵妃是安国公的女儿,自小父母双亡,家中没有任何亲人,身后没有任何背景,因为从小一个人长大,性格唯诺,朝中大臣前来劝谏,也皆以不过问朝政被挡了回去。 她知道皇上不喜欢她,他只是需要一个人替他挡住朝臣的劝谏,这个人是谁都可以,她只是比较幸运。 大臣逼迫又怎样,皇上终究是皇上,一句话就能定他们的生死,她有这么大的靠山,为什么还要去挑战他的底线。 外人只道是帝妃鹣鲽情深,其实她只是皇上手中的一颗棋子,她不知道皇上是否有喜欢的女子,只是偶尔会看到他发呆,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直到有一次她同皇帝去佛寺为万民祈福,路途中遇到一个女子,他还从未看到过皇上如此看过哪个女人。 女子貌惊天人,可皇上还是摇了摇头,只吩咐下属将女子带回宫。 淑贵妃能看出那女子眼中一闪而过的算计,有心想要提醒皇上,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那个女子得意地朝她一笑,淑贵妃没有理会,放下了车帷。 祈福回宫,皇上才召见了那名女子,似乎是认识那名女子,皇上开口的第一句便是,“你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民女知道那个女人在哪里。” 皇上的手微不可见地抖了一下,只是很快就恢復了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你想要什么?” “民女什么都不求,只求荣华富贵。” “我还以为你想做朕的皇后呢?” 袁若水的眼中一闪而过的喜悦并没有瞒过皇上。 “来人,赏金万两。” 袁若水脸上露出笑容,但依旧不满足,皇上也看了出来,将这句话的后半句也说了出来,“打入天牢,此生不得踏出一步。” 袁若水听言,一个劲的磕头求饶,皇上面露不耐,让人拖下去。 皇上看向屏风后露出的那一片水蓝色衣角,又将视线放回了正被拖出去的袁若水身上,“朕很可怕?” “皇上要做什么自然是有道理的,臣妾不敢妄论。”淑贵妃从屏风后走出,站定在皇上面前行礼。 “那你怕我吗?” 这是第一次他没有对她称朕,她看着皇上的眼睛,仿佛被下了蛊一般,让人沉醉不思。 “不怕,皇上是臣妾的夫君,臣妾怎么会怕。” 皇上大笑,似乎比起往常要开心一些,还未待她深思,腰身一紧,已被揽入了怀中,将下巴撑在她的肩膀上,紧紧抱着。 “我错了,我错了……以后我会好好待你,你不许背叛我,也不许骗我。” 他的话在淑贵妃耳中扩散运转,过了半晌才走到淑贵妃的心上,心跳突然加快,将手慢慢放在他的头上,安抚地轻拍了两下。 “我不会。” 次日,皇帝下旨,册立淑贵妃为皇后,同时向大臣宣称不再纳妃。 朝臣们好不容易盼到了皇后,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去扫皇上的兴,等着过上一段时间再去劝说,这一等一直到他们致仕皇上百年他们也没有如愿。 民间纷纷传,帝后情深,鹣鲽情深。梧凤之鸣,河清海晏。 汐泷一觉醒来腿还有些软,一下床就摔倒在了地上,手上也没什么力气,两只手并用揉了揉自己的腿才勉强站起来。 推开门,是刺眼的阳光,眯了好久才睁开眼睛,院内鸟语花香,满园的梨花飘飘洒洒落了满地,汐泷手指轻点,花瓣静止在空中,风停止了吹动。 汐泷赤着脚从小径穿过,所过处纷纷飘落,走到院门口,门口有两个侍卫守着,汐泷扶着拱形院门,戳了戳其中一个侍卫。 侍卫觉察到身后有人,手中剑就要出鞘,另一个侍卫察觉到不对,也执剑出手,当两只剑架在汐泷脖子上时,汐泷一个后仰避过了剑,只是她高估了自己现在对身体的适应程度,一下摔倒在了地上,被两柄剑指着。 汐泷生闷气坐在地上,任他们怎么问也不回答不吭声不起身,认真思考着这幅身体明明都有法术了怎么还这么弱,她好像还忘记了什么事,对了,阿幽呢? “小汐。”一道声音从汐泷身后传来。 “阿幽。”汐泷将双手伸出去,要他将自己拉起来。 “公子。”两位侍卫对视一眼收剑抱拳。 刑幽向他们点点头,将汐泷从地上抱起,汐泷满心欢喜地在刑幽的脸上亲了一下。 守门的两个侍卫偷偷瞟了一眼,心中震惊无以言说,在这院里看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知道公子有喜欢的姑娘,漂亮是漂亮,可是怎么是从内院出来的…… 刑幽将汐泷抱回房内放下,还未等汐泷开口说话,刑幽已经栖身而上,将汐泷未说得话堵回了肚子里。 刑幽吻得动情,将汐泷抱起,双脚点在自己的鞋上,紧紧抱着不让她后退,汐泷试探地探出舌尖,刑幽将它卷出,唇舌相交,仿佛要将汐泷揉进自己的身体。 汐泷身子软得一塌煳涂,眼看就要滑下去,刑幽才放过她,将她抱起来放在床上,汐泷两只脚脚心脚背互相搓着。 “有鞋子怎么不穿?”刑幽双手握住汐泷小巧的脚。 汐泷脚上传来一阵酥麻,直传到了大腿,想要缩回去,可是力气不够,只能由着邢幽帮她暖脚。 “阿幽。” “嗯?” “阿幽……” “怎么了?” “没什么,就想叫叫你。”汐泷将刑幽的手拿下来,牵着坐下。 “这一次我睡了多久?”汐泷自觉地靠在刑幽怀里。 “一千年了。”刑幽揉了揉她的脸。 “这么久?”汐泷勐地坐起,她还以为融合身体最多只需百年,那刑幽岂不是在这里等了一千年。 “嗯,你的灵体太弱,需要时间恢復。” “是不是等了很久?” “是啊,我日日夜夜都守在你身边,希望你一醒来就能看到我,没想到我就出去了一会儿,你就……” “不论我先看到了谁,我的心里都只有你。” “当真?” “我何时骗过你。” “何时?你一直就是个小骗子。”刑幽捏了捏汐泷的鼻子,“还累吗,要不要再歇会。” 汐泷摇了摇头,“不累不累,这次醒来精神好了许多,就是身体还不大行。” “你躺了一千年,想要恢復身体还得慢慢来。” “你方才出去做什么了?” “去买了些糕点回来,怕你醒来会饿。” 第126页 “你怎么知道我会醒?” “我不知道,所以我每天都买。” 汐泷心里甜甜的,心上像抹了一层蜜,不过说起吃,她还真的有些嘴馋了。 “想吃。” 汐泷看了一眼邢幽,邢幽意会地将手拖向桌子的位置,桌上的那盒糕点瞬时飞到了邢幽的手上,汐泷就坐在床上捏起一块糕点就吃,邢幽看她兔子一般,也不打扰她,只细心说着这千年来的趣事,逗她开心。 汐泷边吃边问,不一会儿就见底了。 “这么说,长御不知道我们在哪?” 汐泷嘴上沾了些碎屑,邢幽用手擦了擦汐泷的唇边。 “我带你走时同他说过的,我们这样的人,不能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所以我几年便换一个住所,换一批侍卫,长御孤身一人,应当走得更洒脱才是,更何况……他也不想跟着我们。” 汐泷心虚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她的桃花债。 “幽魂碎片还有一些在另一个世界,等你恢復好了,我们就离开。” “还差多少?” “应当不多了,我感知的方位都在同一个世界。” 汐泷思考了片刻说道,“你说的该不是墨白在的地方吧?” “墨白……是谁?”邢幽记起了五万年前的一切,却将那之后的一切都忘记了,汐泷给他大致讲过一些,不过也是千年前的事了,名姓早就忘记了。 “是长御的那只小猫,上次那个世界受损严重,你将碎片留下修补残魂了,过去这么久了,走的时候将长御也带上吧,墨白应当等了许久了。” “嗯,听你的。”邢幽将人往怀中带了带索了一个吻。 早在三人还在沙漠时,长御就将那里仅有的几片幽魂还给了邢幽。长御知道这是邢幽的东西,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会留下这么多,万古大陆天之将覆也仅留下了一片。 长御很是疑惑,不过也知道这个东西不能外露,故而将碎片留在了汐泷阁,等着汐泷或是邢幽来了取,真没想到有一日能亲手交给他们。 当邢幽提出要将汐泷带走的时候,长御二话不说就答应了,省的每天在他眼皮子底下晃。 汐泷阁事务繁杂,从前他不在,倒也打理的井井有条,怎么他留下来了反而事事烦人。 过了好一段时间,长御才渐渐明白,是因为他在,下面的人都要听他的命令行事,反而限制了他们的行动,长御思前想后,他这幅容颜变老是可以,可要是活得太久也会令人心生疑惑,所以干脆撒手而去,将这个烂摊子留给他们,一个人去逍遥快活。 第97章 宿世之因缘际会 在人间转了九百年,依旧没有等到邢幽传来的消息,长御前去找过一次他们,汐泷也确实还没醒,于是他又踏上了旅途,最近正在一户大人家做法除妖。 其实就是一个女鬼而已,这女鬼原是这户人家的小妾,被夫人下毒惨死,因为阴间暂时没有派人前来,所以无法转世投胎。 女鬼怯生生的,虽心有怨气,偶尔吓吓宅中的人,但没做过害人的事。 长御假扮成一个中年道士,装得是一副神棍的模样,住进了这家府宅,长御手中并无黄符硃砂等避鬼之物,也不怕那女鬼找上来,毕竟……一言难尽。 女鬼知道府上来了道士后,生怕这个道士将她魂飞魄散,好几天都没出来,长御知道她在哪里,他没有去找,而是静静等着,对府中人随意应付两句就过去了。 女鬼看长御每日神神叨叨的,每天晚上做法,对她也没什么作用,就起了心思要去吓唬吓唬这个道士。 夜深人静,女鬼潜入长御的房间,凑到长御的耳边吹风,吹了好久,也不见他有反应,就对着他的脸,准备叫醒他好吓他。 女鬼将自己的舌头拉下来,眼圈乌黑,头髮散乱,还瞪着一双大眼睛。 女鬼的眼睛离着长御的脸还有一拳,长御突然睁开眼,女鬼顿时吓得尖叫,撒开腿就跑,撞了好几次墙也没找到门在哪里,不小心撞到了床边,看到床上的人坐起来又叫了起来。 “闭嘴。” 女鬼一个哆嗦,停止了尖叫,愣在那里站了半晌。 “你……你能看到我?” “能。”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女鬼向后倒退了几步。 长御汗颜,扶着额头说道,“你已经死了。” “哦,对,我已经死了,你杀不了我。”女鬼拍了拍自己受惊的心脏,忽而又大叫到,“不对,你是来除我的,我不要魂飞魄散,大仙,你放过我吧,我一定好好做鬼,再也不吓人了。” 长御披了件外衣走下床,看女鬼蜷缩成一团蹲在地上,手悬在她的头顶,一道白光落下,女子身体遍布着光芒。 女鬼感受到一丝冷意,抬头一看,正是长御在施术,意欲逃离,长御说道,“我送你去阴间轮迴,只此一次,错过了我可就不管了。“ 女鬼愣了愣神,没有再动,直到身体一点点变回原来的模样,才信了长御的这番说辞。 “你为什么不除了我?”女鬼散乱的头髮变成了一个轻巧的髮髻,淡粉色上襦梅红的罗裙,模样娇俏可爱。 “你没有作恶。”长御一挥手,将她送走,女鬼似乎还想说什么,最后只说了声‘谢谢。’ 世间百态,他见过了太多,这一千年将他不曾体会过的人世都走了一遍,人间有其繁荣自有它的道理,有其腐败也自有它的缘由。 长御嘆了口气,一道青光穿门而入,长御定睛看去,竟是邢幽的来信。 ‘小汐已醒,速来秋岭幽府。’ 长御看毕,也不顾还在这户人家做客,直接出门御剑而去,潜入夜色中。 隔了有几日,长御才抵达两人所在的小镇秋岭,镇上民风淳朴,是个不算很大的镇子,长御走到市集中央,正想问问这幽府在哪,就看到一家点心铺,名为迎酥斋。 迎酥斋是汐泷阁下的一项产业,这一点长御是知道的,凡是汐泷阁下的铺子,门口都会有一个隐晦的记号,这是长御走后才兴办起来的,所以就连他也只能靠着记号来分辨。 长御走前拿走了汐泷阁阁主的信物玉牌,虽然他离开就永远不会再回来,没有这个必要,但还是将玉牌留下了,从前汐泷阁的信物也是一样的玉牌,这些东西他都销毁了,只留下了一个,以备不时之需。 长御来到秋岭时是真真正正的光棍,浑身上下一文钱也没有,长御将手中的玉牌递给店铺掌柜,掌柜眯着眼正奇怪,这人难不成想以身份相压,看他相貌堂堂,来这种小地方做什么? 掌柜是个老花眼,眯着眼看了许久才认出来,正要走出柜檯行礼,被长御一手扶起,“唤我公子即可。” 汐泷阁阁内上下都知道,除了现任阁主,还有一个人手持阁主令牌,这个人是谁无从得知,只命令说凡遇此人需听其命令,赴汤蹈火,不得推辞。 第127页 “公子。”掌柜的低头待命。 “不用拘束,我此次前来只是想问这秋岭的一个地方。” “不知公子所问何事,凡老夫知道绝不隐瞒。” “没那么严重,是一位故友的住处,名幽府。” 掌柜眼眸一亮,正欲说出口,门口传来女子嬉笑的声音,长御收敛了气息。 “这就是你买点心的地方?” “嗯,你想吃什么,可以差他们做。” 汐泷想了想,“什么都想吃,先进去看看。” 汐泷迈着大步子跨进店门,邢幽牵着手跟在其后,汐泷看着店里摆着的点心,丝毫没有注意到店里的‘别人’。 掌柜因为外人的到来噤了声,长御则一直看着他们,准确来说,是看着她,这一次,总算是一切正常了,虽然汐泷还是没有从前的记忆,但至少性命无虞。 “这个如意糕不错,这个点心也好看,对了,那天的芙蓉糕不知道还有没有……”汐泷自醒来还是第一次出门,当然要买个够。 “有,姑娘想要什么咱们店里都有,只要姑娘说得出,咱们就做得出。”小二在一旁吆喝着,邢幽是常客他自然是认识的,这位姑娘想必就是邢幽的意中人了。 长御摆了摆手,示意掌柜的退下,掌柜便退回了柜檯,同时也有些好奇,公子同幽府的那位公子有何渊源? “咳咳……”长御早在来之前就恢復了往常的扮相,邢幽听到声音抬头便看到了他,向他点了点头,汐泷还在专注地挑点心。 汐泷一路往左走去,也不看路,直到撞上人才扭头看了一眼,长御正面对着她手中拿了个碟子,上面还放了一块点心,“你的芙蓉糕。” 汐泷噗嗤一声笑了,“什么时候到的?” “刚到,正要去找你们。” “你呢?身体可还好?” “好得很,我现在已经能到处跑了。” “你还真是一刻都不能消停。” 汐泷挑了挑眉,“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了。” “有什么事,回府上再说。”邢幽将汐泷挑好的糕点打包带着。 长御走前向掌柜一点头便离开了。 一路上长御也听他们说了要离开的事,这件事长御没意见,他的使命已经达成了,倒是墨白,许久不见他了。 三人商定后,没有多言,将一切后事打理好,院落转手,侍卫也都打发走,又是几天过后。 几天后,几年前在幽府住下的年轻人又搬走了,没有人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他就像小镇上的过客,没有人记得,只有醉芳斋的掌柜偶尔还会想起,那位手持玉牌的公子和幽府的神秘公子。 烟雾缭绕的悬崖边,白衣男子正站在崖边眺望,眸中深邃迷离,这是饱经世间沧桑才会有的悲伤。 白衣男子拿起一壶酒,洒下万丈深渊,转而将瓷白的酒壶摔在地上,双眼紧闭。 “总有一日,我会救出他。” “你又何必如此执着?”少年站在他的身后,望向崖边,眼神中悲悲戚戚,嘴张了半天还是没有将话说出口。 “若不是他救我,我焉能活到现在,你既然不帮我,便不要妨碍我。”男子愤然离去。 少年走到崖边,盘腿坐下,一连嘆了几道气,食指弯曲敲了敲地面,一道人影显现,站在少年身后。 “师父。” “花徒弟,你相信因果吗?” 青年一身黑色长袍,背后一只青黑色的大笔,似剑般背在身后。 “从前或许是不信的……” 墨白拾起手边的石子,狠狠扔下悬崖,起身离开了崖边。 “去他妈的神仙……” 华河看了一眼那被烟云遮盖的无尽深渊,慢慢闭了眼,跟在师父身后离开了。 自千年前一场蓝色大雨渡化了所有意外丧生的人起,人们便开始相信世上真的有神仙。 起初人们只是敬畏并不奢望,后来由于幽魂碎片在此聚集,灵力欲加充沛,不少身怀灵脉的人渐渐感觉到他们的不同,传闻有一个道长曾教授修仙之道、长生之法,于是人们便打起了这个念头。 五百年前,连岳山上一道旱雷,天空乌云密布雷声骤起,雨水却不见丝毫,有住在附近的人说乌云中走出一人,而另有一人直奔上空,白色光芒充斥着整个天空,待光芒散尽,两人皆不见了,人间传闻,那人当是得道飞升了。 有些修仙者想一睹连岳山留下的盛况,却总在半山腰就绕进了一片树林,再走出来的时候又回到了下山的路。 也有些入了山的人再也没出来过,人们都说那是他们得了仙缘,被仙人看中了,留下来做了仙徒。 人们都说那座山头已经成了仙人的住所,打扰不得。 尽管如此,依旧日日有人前去,希望入得仙人法眼。 第98章 宿世之求仙问道 烈日炎炎,即便有风,带来的也不过是燥热,可饶是这样的天气,连岳山上依旧有人来寻仙问道。 “表兄,还有多久才能到啊,我快累死了。”莫桑一边气喘吁吁地擦着汗,一边继续向前走,试图跟上表兄方瑜的步伐。 “快了,再坚持会。”方瑜向后看了莫桑一眼,然后继续向山顶走去。 “快了快了,你已经第五次这么说了,不行了,再走下去,我的脚就要废了。”莫桑跌坐在地上,捶捶自己已经要离家出走的腿。 方瑜无奈,只好坐在莫桑的身旁。 莫桑从包袱掏出了颗果子,用衣袖擦了擦便咬了上去,边咬着还边说,“早知道这么累,我就不跟着你来了,现在可好,在这鸟不拉屎的荒山上,上不来下不去的。” “是你缠着我非要来的,后悔可晚了。”方瑜有些自得的看着自家打小就喜欢粘着他的表弟。 莫桑无语地撇撇嘴,道:“你看这山,这么高,能不能爬上去都是个问题,就算是真上了山,也不一定会有什么东西,依我看吶,那些上了山的人,不是被神仙看中了,而是在这山上困死了,亏你们一个一个还来这里找什么仙人仙山。” “别瞎说,万一真有仙人住在山上,你这番话已经被听到了。”说罢,方瑜斜了莫桑一眼。 “哼,听到就听到,他能拿我怎么样,有本事他下来呀,成神仙了就能不把人放在眼里吗?”莫桑边说边对着背后做着鬼脸,仿佛眼前就站着所谓的仙人。 “不许说了,神仙自有神仙的规定。”方瑜有些怒了。 莫桑翻了个白眼不再说,表兄什么都好,要相貌有相貌,有才华有才华,怎么偏偏就喜欢修仙,莫桑只好在心中默默嘆气。 “表兄,你要是登不上去,就打算这个样子一辈子吗?舅舅舅母该有多伤心啊。” 方家富甲一方,所到之地无不有方家的产业,可是方家独子方瑜却始终沉迷于修仙,不问家事,倘若此事遥遥无期,方家怕是无了后继之人。 第128页 方瑜沉默了很久,这些事情他都清楚,只是不愿意去想,若是此次求仙无果,那就只好断了这念头了。 “此去若不成,我便回去接手方家。” “真的?”莫桑瞪大眼睛看着自家表兄,不可置信。 “没听见?那算了。”方瑜撇他一眼,嘴角带着微笑,一直以来对修仙一事的痴迷让他忽略了太多,如今想来,他确实还有很多责任。 “听见了听见了,我可得好好祈祷一下,仙人千万不要选上你,不然舅舅舅母这几年来的期盼可就要落空了。”说着还用拿着啃得只剩核儿的果子的手做祈祷状。 “想知道结果,继续往前走就知道了。”说罢,起身继续向山顶走。 “啊?表兄,等等我啊。”莫桑扔掉手里的苹果核,起身去追方瑜。 连岳山深处,泉水潺潺,像是悦耳的琴鸣,不远处,有一座篱笆围起来的竹院,没有人会想到在这山上竟真的会有人居住,准确来说,应该是不会相信有人能住。 千百年,怎会没人想到常驻此山,可人们一觉醒来就会发现自己睡在了山下,这也是为什么那么多人都想登上这座山,将这座山传得神乎其神。 这小院所住之人,难道就是人们一直以来所寻找的仙人? 石桌前,一人身着素白衣袍,手执白棋,白皙修长的手指顿在空中,却迟迟不落下这一子。 只见那人唇角轻扬,“棋艺仍未精进啊。” 随即,将手中棋子放进了棋盒,悠悠起身,白髮随意洒落下来,竟是长及了后膝,微风拂过,衣摆轻扬,恍若仙人之姿,一步步朝院外走去,嘴角的微笑似是要日月都失去光辉。 终于来了。 莫桑和方瑜此时依旧向着山顶迈进,烈日炎炎,让莫桑有些睁不开眼,待看到前方树下的人,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莫桑拽了拽方瑜的袖子,“表兄你看,前面有人。” 长途跋涉了这么久,两人都已经狼狈不堪,可是远处那人却是一袭白衣,手执摺扇,悠闲自在,让两人怎能不奇怪。 “走,过去看看。” 两人走到树下,那个人正背对着他们,他的发色竟是白色,却丝毫不像是岁月侵蚀留下的痕迹。 方瑜奇怪地看着这个人,总觉得这个人给他一种莫名的感觉,这种感觉很不好。 白易转过身来,一双眼眸深邃如浩瀚星河,让人深陷,不似精雕细琢的天工那般,他的美,像是时光打磨下的软玉,柔和俊美,让人如沐春风。 两人皆是一惊,世间怎会有如此美的人,那白髮就像是为他定做一般,丝毫不显得突兀,如梦如幻,如诗如画。 “我等你很久了。”白易看着莫桑,眼眸中像是有泪水在闪烁,嘴角勾起,是为谁人哭,还是在为谁人笑? “我?”莫桑瞪着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 白易却笑得更胜,手挥摺扇,不作回答。 “兄台,不知如何称唿?”方瑜意欲打破这尴尬的局面。 “萧凉。”白易礼貌的回答,像是大户人家的公子,举手投足间无不透露着高贵优雅的气质。 “萧兄来这山上可是为了求仙?” 白易摇了摇头,“我住在这山上。” “这么说你是……” 方瑜话未说完就被雷声打断了,天迅速变暗,石子般大小的雨滴倾盆而下,片刻前的烈日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什么破天气啊,刚才还热的要死。”莫桑边用衣袖挡雨边吐苦水。 “你们若不介意,可随我同去住处避雨。”白易一如既往,仿佛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中,包括这场大雨。 “好啊好啊,幸好碰到了萧凉大哥你,不然我们今天就要死在这山上了。”莫桑双眼放光,可算有个休息的地方了。 “那就多谢萧兄了。”方瑜也不推辞,这么大个荒山,怕是不会再有其他休憩之地了。 白易走在前方为两人带路,速度不快,两人却始终无法追上,把包袱放在头上,十分狼狈,可是当他们再看白易的时候却是傻了眼。 白易漫步在雨中,衣发整洁如初,就连手中的纸扇也是滴水未沾。 “原来这世间真的有神仙,好帅啊,表兄,看样子你有希望成仙哦。”莫桑看着白易的背影,对着自家表兄挑挑眉。 …… 方瑜目瞪口呆地看着远方,突然想起树下初见之时。 “我等你很久了。” 那时他看向的是莫桑,想到这里,方瑜有些失落。 “表兄,你愣着干嘛?快走啊。”莫桑回头看向傻傻站在雨中的方瑜。 “哦。”方瑜听见声音,急忙跟上。 白易坐在桌前喝茶,方瑜和莫桑则换了一身白易的衣服,这次倒不是白色了。 屋外的雨早就停歇了,天边映出一道彩虹,绚烂无比。 莫桑换好衣服打开门正对着那片虹,心情舒畅,“这里好美,真想一辈子都住在这里。” “你啊。”方瑜也换好了衣服,将莫桑一併带出了屋子。 白易喝着茶,看着两人的身影有些失神,不过很快又恢復如初。 “萧兄,你在这山上住了多久?”方瑜想起关于这座山的传闻,从来没有人能住在这山上,这是不是说明,萧凉就是人们口中的神仙。 “很久了,久到连我也忘记了。”白易将茶杯放在桌上,手指轻点着杯壁。 “那萧凉大哥是神仙吗?”莫桑躲在方瑜身后说道,“实不相瞒,我是陪着表哥来求仙的,我今天可是看到了,萧凉大哥能在大雨中滴水不沾,好厉害啊。” “我不是仙。”白易摩挲着杯壁,似是若有所思。 “不是吗?”莫桑还欲再问,却被方瑜制止了。 “是舍弟莽撞了,萧兄勿怪。”方瑜拉住莫桑的袖子,示意他不要多言。 “我们兄弟二人听说多年前有人曾在此飞升,所以前来寻找先人足迹,也许能有一二感悟。” “你们说的是连岳崖吧。” “难道真有此事?” “有没有升仙的我不清楚,不过山崖是有的,你们若是想去看看,我可以带你们前去。”白易手收回衣袂,一切都有了算计。 莫桑还是想问方才的事,他明明就是看到了萧凉的法术,为何他不愿意承认。 方瑜心中也是如此想,不过也明白这种事不方便问出口,“那就劳烦萧兄带我们前去一观了。” “无碍。” 白易嘴角微微上扬,只是方瑜被莫桑缠着问东问西什么也没有注意到。 “表兄,你可是说好了,要是这一去什么也没有,你可要跟着我回去。” “嗯。”方瑜看了一眼白易,白易还如方才一般,飘飘若谪仙,不似凡尘俗子。 第129页 方瑜心中装了许多事,尤其是白易这个人,他看不透,如果他是神仙,为何不愿意承认,如果不是,又为何身具法术,居于深山。 还有那句,“我等你很久了……” 第99章 宿世之世态炎凉 歇过后,白易带着两人来到连岳崖,关于这座山崖的传说,白易不是没有听说过,五百年前的那次且不说,只这座崖如何形成,他也不甚清楚,那个猫妖似乎很清楚,不过从未向他言明。 “萧凉大哥,这里就是连岳崖吗?壮观是壮观,就是什么都没有,那些仙人之说果然是骗人的。也不对啊,至少萧凉大哥你就会……” 方瑜捂住了莫桑的嘴,不让他继续说下去,方瑜以为萧凉不想说,便不强求,却没想到,这一次他自己承认了。 “这里确实出现过仙人。” 方瑜有些摸不清状况,放开莫桑在一旁听着。 “就在五百年前……”白易眯了眯眼睛,一切似乎近在眼前,“不过没有人飞升。” “这又从何说起?” 白易一步一步迈向悬崖边,“世人都以为那场胜迹是有人成了仙,实则不然,是有人……” “成了魔。”白易手中扇化作一柄紫色玄剑指在莫桑的胸口。 紫色剑光被黑色的魔气包围,白易周身布满了魔气,方瑜手中剑指向白易。 “你要做什么,我们兄弟二人如此信任你,你竟然……”方瑜眉头紧皱,都是他的意气用事,若是今日莫桑出事,他万死难辞其咎。 “信任……你们只想通过我寻找修仙之道,不过是互相利用,谈何信任。”白易白色髮丝被魔气缠绕,分外妖娆,谁也没料到方才还有说有笑的人如今便要刀剑相向。 “你要杀就先杀我,放了莫桑。” 白易不屑地瞥了他一眼,若是谁的命都有用,他何至于等到今日。 就在白易剑尖正要刺过去之时,一道剑芒挑开了白易的剑,白易登时大怒。 “你非要阻拦我不可?” 墨白执剑护在两人身前,“我虽然不喜欢那帮神仙,但是任人滥杀这种事我做不来。” “几百年过去了,如今才来说这件事,你不觉得晚了吗?” “白易,你可知这下面镇压的是谁?你放出来的不只是他,还有数千恶魔,你想要这世界永不安宁吗?” “这整个世界尚且不能承担,缘何让他一个人受苦,我只要他好,旁人,我管不着,也不想管。” “你若信我,等邢幽来了,他一定可以将萧凉带出来。” 白易目光如炬,“我不信……” 五百年了,若是会来早该来了,何至于逼他至此,“我只信我自己,这最后一道封印,今日我破定了。” 魔气蔓延,与深渊的云雾交缠在一起,看不清脚下,仿佛只要动一步,脚下便是万丈深渊。 “这深渊下是一座炼狱,镇压的是千年前的神女夕和,千年前你兄弟二人受她所累,魂魄残缺,如今,你还要将她放出来吗?” 方瑜一手死死拉着莫桑的胳膊,另一手执剑以防万一。 “白易,千年前连岳镇无一人生还,如今这座炼狱下更是恶魔丛生,根本无人能敌,你当真一点后果都不考虑。” “仙界又何曾考虑过我们,既然逼我入魔,就该想到会有这种后果。”紫色剑芒与褐色剑芒在烟雾中交接,似迷似幻,短短一分,两人已交手不下百招。 “小景啊小景,对不起了。”墨白一剑刺去,本以为他会以剑相抵,可他却生生受了那一剑,鲜红色的血像一朵绽放的红莲染红了他的衣襟。 墨白顿住了,左耳边传来一声闷痛声,那柄紫色光剑已经随着莫桑掉下了深渊。 “哈哈哈哈哈……大哥要回来了,五百年了,我终于等到了。”白易赤手将墨白的剑从身体里拔出,手被剑锋割伤,可他丝毫不在意,跌跌撞撞跪倒在崖边。 墨白脸色苍白,方瑜更是青筋暴起,提剑要将白易杀死,白易只是静静看着崖下,一手向后挥去,方瑜便倒在地不省人事。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墨白警惕地提着剑,生怕炼狱打开后放出的那些恶魔危害三界。 炼狱中早已不是千年前那般只有神女夕和,昭和死后,天界无人掌管,妖魔祸乱,为争天界之位,更是争斗不断,后来一位武神以暴制暴,统领了众仙,将祸乱之人尽数打下了炼狱,俘虏的妖魔也关在这之中。 当日,萧凉几踏升仙之道,均被众神挡了回去,天界仍是一团乱麻,根本没有时间纳新,武神被萧凉弄得烦不胜烦,亲自去会见了萧凉。 萧凉在连岳山上清居,这也使武神想起了这座山崖下的炼狱,一言不顺,便将萧凉打下了炼狱。 无妄之灾,无妄之灾啊…… 墨白再次找到白易的时候,一切都晚了,他自那日就入了魔,势要毁掉这座炼狱,救出萧凉,他四次传播流言,将这座山立成仙山,将那日的打斗传为神迹,引人前来,为的就是找到至阳之血,以冲破这座炼狱的封印,五百年来,多少生灵葬在这片崖下,莫桑便是白易等到的最后一个人。 墨白是妖,不算好妖,他杀过人,对于别人杀人他也不想多管,可这一次不一样,邢幽和汐泷没有回来之前,炼狱一破,三界之中根本无人能敌。 白易能感受到深渊下的封印越来越弱,直到消失,他跪在那里等了许久,什么也没有发生,谁也没有来。 白易周身魔气散去,留下的只有被血色燃尽的少年,无声地抽泣着,眼泪同指尖的血一同敲打着地上。 他等了那么久,还是没能救出大哥。 忽而,深渊下的云雾散去,一道血红色的身影显现在空中,手中一柄紫色玄剑,红色髮带繫紧三千乌髮,血红色衣袍似是久经风霜,有刀剑留下的痕迹,还有撕扯的破洞,腰间挂着一道血玉,丝绦已被烈火焚烧得错落不齐,一双血瞳充满了杀戮之气,天地为之骤变。 魔气肆虐,较之白易不知盛了几千几万倍。 白易看着天边的人儿落在他的面前,悬在崖边,以剑抵着他的喉咙,眼泪不争气地流了出来。 “大哥……”白易用手握住剑尖,不在乎血流了多少,也不在乎前方就是深渊,他的大哥回来了,他只想前去抱一抱。 萧凉似是已经忘记了眼前人,少年白髮,似是个修为不浅的魔。 趁着萧凉发愣的时间,白易已经抱住了他,“大哥,我终于等到你了。” 萧凉一双凌厉的血瞳恢復了黑色,眼角有些颤动,“小……易。” 萧凉将白易带回崖边,仔仔细细看他的脸,面上没有丝毫表情,是他当年收养的弟弟,这一头白髮看得他触目心惊,他的手上、腹部也都是血,这里发生过打斗。 第130页 萧凉将剑指向墨白,墨白自知不敌,但还是做出防卫的姿势,白易拉下萧凉执剑的手,“大哥,放他走吧。” 萧凉听到白易这么说,隐隐有些不高兴,猜测这腹部的伤就是墨白造成的,紫色利剑刺穿墨白的腹部,墨白闷哼一声,萧凉收回剑,不再理会墨白。 身后黑色魔气渐渐膨胀,肉眼可见,黑色魔气拖着数百人漂浮在天边,这群人并没有急着逃走,而是先问过萧凉。 “尊主,天界已容不下我等,我等誓死跟随尊主,杀他个片甲不留。” “是啊,只要我们聚在一起,天界就不敢拿我们怎么样。” “尊主……” …… 看得出,萧凉在这些人中威望极高,炼狱之下倒是出了不得了的头领,墨白盯着萧凉看了片刻,须臾才确定,他果然是小景的哥哥,那个即便死也没有忘记保护小景的人。 墨白仰头望着天,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天界,要大乱了。 萧凉对天界有怨,人界应当不会受到牵连,墨白将心放下,化为原型,逃离了这里。 萧凉将众多仙魔安置在连岳山,这些人都是在炼狱中受过冰火之苦的,不论是身体还是心性都被磨鍊得十分强悍,没有什么是不能接受的。 这之间,白易一直跟在萧凉身后,也有些注意到的过来问候两声,都被萧凉瞪了回去,白易默不作声,从大哥叫出他名字开始,他们就没有再说过一句话,似乎他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白易心中有些悲凉,更多的却是心疼。 他记得大哥走得那天穿的是白色衣袍,发上系的是白色髮带,腰上挂的是他送的崑崙白玉,方才他近看过一眼,那道血玉上的花纹都与从前相同,白易猜测这一身也是当日那身,只是被鲜血浸成了红色,这血该是他的还是别人的。 说是安置,其实只是对他们交代一声,叫他们不要下山,也不要让人上山,然后便潇洒离去了。 白易跟在萧凉那个身后回到竹院,萧凉看院中布置和昔日没有丝毫差别,心中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不是悲伤,也不是感动,大概只是意外。 第100章 宿世之咫尺天涯 萧凉走进从前的房间,一张大床挨着墙角,面上没有丝毫尘埃。 “大哥若是累了,可以躺下歇一会。” 萧凉不答,不冷不热地问道,“我离开多久了?” 白易被问得一怔,听猫妖说炼狱中没有日升日落春夏寒暑,心中也清楚了一二,“有五百年了。” 这次反倒是萧凉晃了下神,他还以为至多几十年,没想到再回到人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炼狱中无日无月,冰火交替,灾害丛生,杀伤四起,连日连夜的折磨,根本不可能有人睡得着。在炼狱里每一天都过得无比漫长,不论曾经是多强的人,在那里都是一样的,是阶下囚,是被惩罚的人。 “你下去吧。”萧凉习惯地对白易摆了摆手,白易一动不动看着他,他才突然想起,这里就是白易的住房。 白易尴尬一笑,“我去给大哥拿身干净衣裳。” 说罢便离开了房间,去另一间房中翻箱倒柜的找衣服。 萧凉站在房中,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他也分不清他是这间房子的主人还是这里的客人,最后发出一声讥笑,坐在了椅子上,他现在是妖魔,不是他的又怎样,只要他想要夺过来也是一样的,亏得他还想了那么久。 片刻,白易拿了一身白色的衣袍递到萧凉面前,萧凉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什么?” “这是大哥以前的衣服啊。” 萧凉手指拎起来一看,嫌弃地扔在了地上,“怎么颜色这么丑,活像死了人。” 白易被这话一噎,手还撑着无处安放,萧凉从前最喜欢的就是白色,他的衣服几乎都是白色的。 “大哥,你身上的这身从前也是这个模样。” 萧凉不语,心中却是突然想起,这身衣服似乎从前确实是白色,若不是白易提醒,他都忘记了,原来他曾经喜欢这么丑的颜色。 “都扔了,换些别的来。” “大哥想要什么样的。” 萧凉沉思了片刻也没想出什么,白易看他一身红色俊朗无比,不如…… “红色吧,大哥穿红色很好看。” 萧凉犹豫了一下,同意了。 “不过,今天还要让大哥委屈一下了,天黑了,山下村落的店铺都打烊了。” 萧凉无比头痛地看着白易又将那身衣服从地上捡起来,拍了拍灰尘递给他,“我去给大哥打水,大哥沐浴后再换上吧。” 没等萧凉回答,白易已经出去了,那身衣服又落在他手上,萧凉眉角抽搐,几欲将它扔出去,最后还是忍了忍,将它扔在了桌上。 萧凉泡在浴桶中,就干坐着,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屏风后传来白易走来走去的声音,忽而,脚步声逼近,萧凉指尖的水随着手飞出,凝成冰棱,止在白眉心前半寸。 “出去。”萧凉眼神冷冽,似要将人目化成石。 冰棱摔在地上,碎成了几截,化成了水珠,白易还站在原地,将手中白衣挂在屏风上,“我就在外面,大哥有事叫我。” 白易站在屏风后,脑中满是萧凉的模样,那一身的伤痕,仅是一眼,便足以让人触目惊心,白日里穿着衣服只觉衣着简陋,如今却是真正的心疼。 萧凉知道白易就在屏风后,扬声问道,“你那头髮是怎么回事,这么丑。” 白易用手梳了梳发尾,“是有些丑,大哥若是不喜欢我就去剪了它。” “罢了,你去外面吧。” 白易闻言出了屋子,去了院中。 今夜月光似乎比往常都要明亮些,白易紧握着掌心,过去的伤害他无法弥补,如今只能加倍对他好。 萧凉洗完后咬了咬牙将那身白色的衣服穿上了,不过眼中的妖邪之气生生将那白色道袍穿出了风流的味道。 他能感觉到白易在看他,却不愿意出来,他也懒得将人拉出来,免了尴尬。 萧凉回到房间就躺上了床,不去想白易睡在哪里,满心以为他该是睡不着的,没想到一觉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 阳光影影绰绰透过竹叶映在地上,萧凉双手抱着胸背靠着门边,眼前浮现出两个白色衣服的小人,在院中练剑,其中一个高一些的总是拿着木剑敲那个矮的的头,还时不时纠正他的姿势,很是有趣。 眼前的一切被一颗明晃晃的脑袋打断了,只见一个小光头穿着一身麻布衣衫,手里拖着一袭红色锦袍走到萧凉面前。 “大哥醒了啊。” 萧凉看着小光头一抬头,竟然是白易,正想问他为何将头髮剃光,出口前却是已经明白,是因为昨晚那句话。 白易低着头的样子很是恭顺,像一只温顺的绵羊,萧凉的视线在他那光洁的头上多停留了几秒,白易听不到回答,疑惑地抬头看了一眼。 第131页 “这个样子比昨天顺眼多了。” 白易忽然笑了,“大哥还是快将衣服换了吧,莫要再打趣我。” 萧凉也不接话茬,将白易手中的衣裳拿进了屋。 白易站在门外摸了摸自己的头,唇角浮现出一丝笑意,本欲将院中石桌上的棋收了,看到迟迟未落的那一子,还是止住了自己的手。 竹院外,一群着装奇异的人吵吵闹闹地找了上来。 “兄弟,尊主可是在里面?” 白易怔愣着点了点头,那些人得到肯定就要往里走,正要踏过去,一节青竹在空中削成几节插在了他们的脚尖前。 打头的几个人被吓得不轻,纷纷后退了几步,对着前方俯首,“尊主。” “不许踏进这里。”萧凉一身红衣利落出萃,纤细的腰身显得极为高挑,髮带高高扎起,举手投足像是火焰中曳动的妖精,但他的眼神却叫人不寒而慄,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腰间那块血玉,丝绦参差不齐,被火灼烧的痕迹犹在,这让白易又想起了他的满身伤痕。 “是,尊主。”一群吵吵闹闹的人瞬间肃静了几分。 “下去吧。” “这……这……”领头的一位穿着形同乞丐的老儿犹豫说到,似乎有事。 “有什么话就说,磨蹭什么?” “尊主,咱们不是该向天界宣战吗?兄弟们干待着也没事干啊。” “是啊是啊……” 看得出这个老儿应当是个有本事的,不然也不敢领着这些人前来,堂而皇之地说出宣战这种事。 “没事干?你们也不看看自己,蓬头垢面,污秽不堪,打上天界也不怕被人笑话是哪来的叫花子,将自己弄体面了再来见我。” 下面一群人听得头头是道,正要离开下山去换身衣服,这种事情简单得很。 “不准去偷去抢,不准大打出手,不准滋生事端。” 萧凉这一命令可让下面的人都犯了难,他们这些年在炼狱中什么都没学会,就只有一身蛮力和至今还没能熟练驾驭的魔气,这可怎么是好,门口议论纷纷,萧凉却面不改色。 “你们中有不少以前是做神仙的,对信奉自己的百姓怎么一点怜爱之心也没有。”萧凉慢慢走近他们,脸上有的不是对人们的关怀,而是揶揄讽刺。 “人生来就是要仰仗我们的,他们的东西自然也就是我们的。”后方一个不知名的人说道。 萧凉冷哼一声,“你们自己想办法,七天之内,我不想再看见你们这幅样子,你们若是敢滋生事端,就如同这节竹子。” 萧凉说着将门口插在地上的一截竹子拔起,手轻轻一捏,尽数化成了灰。 众人的心随着竹子的消失抖了三抖,还心存侥倖的人也熄了这个念头。 “是……” 众人离开后,萧凉才将周身凌厉的气势收了几分,转头看着一直看向这边的小光头。 “怕了?” “没有。”白易摇了摇头,一颗明晃晃的脑袋在阳光的反射下晃着萧凉的眼睛。 “你还是带个帽子吧。”萧凉不知出于什么样的心,竟还补充了一句,“天冷了。” 白易无语望天,正是酷暑,哪里冷了,不过还是听话地去翻了翻箱子,实在找不到,就拿了一条白巾,将自己的头包住。 要说昨日前的白易可谓是仙风道骨,今日单是看背影就像个小厮,看正面,就是个落魄人家的公子家道中落做了小厮,不过他也不介意,只要是大哥喜欢的,怎样都可以。 萧凉闲来无事,整个山上他是最闲的那个,有人供着好吃好喝的,不像那些人,还得被他踢出去打扮得像样点。 萧凉走到院内的石桌前,桌上有一局棋,萧凉执起白子随手一放,白易走过来正好瞧见了,“大哥棋艺还是如此精湛。” “哼,真正的高手不是我等可以睥睨的。” “大哥教训的是。” 萧凉想起白易昨晚一直不在,竹院有哪些东西他不清楚,但也记得只一个住房,不知他昨天睡在哪里。 “你昨晚睡在哪?” “一夜未眠。” “为何?” 第101章 宿世之谈酒 “为何?” 因为害怕今日所见皆为幻影,因为害怕他会不辞而别。 他看得出萧凉对他还是生分更多,好在他还记得一些,迟早要让他都想起来的。 萧凉见白易迟迟不答话,心中猜测是他占了房间,所以才…… 可这本来也是他的房间,难不成还能两个人一起睡吗?那以前他们是怎么睡得,萧凉仔细回忆,那时的白易似乎还是个半大的少年,睡觉却是个不安稳的,时常半夜将他蹬醒,这么说,他们从前确实是睡的一张床。 萧凉脸色微变,白易猜到了他的想法,顺势而上,“我看大哥睡得香甜,便没有去打扰。” “你可以再……”收拾一个房间。 萧凉话未说出口,就听白易说道,“大哥,我们还同从前那样就好,你太拘束了。” 萧凉冷了冷脸色,“我想一个人睡。” “好,那我便在床边打地铺,不碍事的。” 萧凉张了张口还是没能说出让他离开,有些话他只是习惯了不留神便说出了口,但白易有心招架,他也辩驳不过。 这里的一切对他来说熟悉而又陌生,似真似幻,就连眼前的人也一样,他不是没有想过有一天会走出炼狱,也不是忘记了这个弟弟,只是内心深处一直认为不会有一个人将他记得那么久,就算有也早就化成了黄沙一抔。 五百年的地狱生涯,早将他曾经的一切抹去,他的一切在那五百年里变了,白易是一个变数,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怎样对他,似乎什么都变了,又似乎一切都没变。 “你自己决定,夜半不要随意走动,我的剑不长眼。” “嗯。”白易听到萧凉关心自己,心中一暖,他的大哥依旧是他的大哥,永远不会变,总有一天,他们之间会像从前那般没有隔阂。 白易将褥子铺好躺下,正正挨着萧凉的床榻,萧凉要上床就必须从褥子上踩过去,可是白易已经睡下了,萧凉看了一眼,犹豫了会,还是将鞋子脱下,同白易摆放在一侧,踏在白易褥子的边缘上了床。 萧凉躺下后,一弹指将烛火熄灭,房间内多了一个人的唿吸,反而睡不着了。 忽而,萧凉又想到了一个问题,他们是魔,与常人不同,根本不需要睡眠。 只是现在已经盖上了被子,难道掀开被子坐起来修炼,还是算了。 萧凉闭上眼又睁开,闭上眼又睁开,如此反覆,连带着房内的空气也躁动不安,萧凉将被子蒙在头上,没过多久,就因为燥热又将被子掀开,翻了个身。 侧身看向床下,黑暗中白易正盯着他看,萧凉被这突如其来的目光吓了一跳。 第132页 “大哥睡不着吗?” “我是魔,不需要睡觉。”萧凉才不会说是因为房间多了一个人所以才睡不着。 “大哥昨日可是睡得香甜,一觉到了日上三竿。” “你想说什么?” “既然大哥睡不着,我们去院里喝酒吧。”白易坐起,一双眼眸奕奕有神。 萧凉没有反对,看白易起身出了门也跟了出去,白易在竹院的角落挖出一坛酒,将上面的土抹去,打开了密封已久的坛盖。 “这酒放了多少年了?”萧凉是个不会喝酒的人,白易亦然,故而两人喝酒也只喝口味恬淡的罗浮春。不过,再淡的酒,时间一长,也会变得浓烈。 “五百年的罗浮春,大哥,我二人今日可有口福了。” 萧凉咽了口唾沫,似有些害怕之意,不过夜色蒙蒙,倒也没叫白易看见。 “真的要喝?” “一醉解……唔,醉了才好入睡。”白易刚从被子里爬起来,没有带头巾,月光下,他眼中的光泛滥地如同那颗光洁的脑袋,更多的是狐狸一般的狡黠。 萧凉下了狠心,那就喝吧。 白易将石桌上的黑白棋收回棋盒,将酒罈放在桌上,拿出两只大碗,给两人面前各放了一个,再拎起酒罈给两人倒上。 “怎可如此……” “怎么了?” 萧凉习惯地想将大碗换成玉杯,不过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五百年前,他教白易读书写字,礼义廉耻,从没教过如此喝法,想来五百年已过,变化的又怎么可能只有他一个,思绪停留在这里,萧凉感到有些胸闷,心头十分不舒服。 “没什么,喝吧。”萧凉脸色不好,率先拿起一碗酒就要干下,白易拦也不及,眼睁睁看着萧凉脸色大变,一口烈酒卡在喉中咳嗽不止。 白易拍着萧凉的后背,“都说了是五百年的烈酒,大哥为何如此心急……” 萧凉被酒辣的说不出话,眼泪都呛了出来,没空理会白易的数落。 白易去厨房端了些水出来,餵给萧凉,萧凉这才好些,不过脸色依旧被烈酒烫地通红。 白易看到眼前此景,噗嗤一声笑了,萧凉有些怒气,隐忍不发。 “大哥的酒量倒与以前一般无二。” “说得好像你能千杯不醉一样。”萧凉语气中带着些小性子,连他自己也没有注意到。 “我能,大哥尽可试试。” “好啊。”萧凉右手转向厨房,大大小小一摞碗从厨房飞出,挨个落在了桌上,萧凉端起酒罈,将这些碗一个个满上。 “我一个人喝多没意思,我们来点乐子。” “哦?有什么法子道来一听。” “我们一人说一件对方的糗事,谁说错了,就来一碗。” “好啊。”萧凉想也不想便答应了,白易小时候的糗事着实不少。 “我先来。”白易面上带着些许兴奋,也夹杂着些许怀念,“大哥刚上山的时候,不会盖房子,用竹子围着架了一圈就做了房子,既不遮风又不遮雨,有一天突然雷风大作,房子一下就塌了,后来还是第二天找山下的木匠上来做的,木匠将大哥数落了许久,眼中的鄙夷险些化为利剑。” 萧凉想起是有这么一件事,那时年少轻狂,一个人就敢出家门,在街上还捡了这么一个小拖油瓶,他记得那一日房子倒塌,压伤了白易的腿,大雨倾盆,他不敢带着白易乱走,就背着他找了个山洞,裹着他睡了一夜,第二日白易还是得了风寒,无奈之下,他只能带着白易去山下的小镇找大夫,顺道找了个木匠上山,过了好些日子,才在山上搭了个像样的屋子,如今记起,这些事竟如同发生在昨日。 “大哥,该你了。” 萧凉也不推辞,在脑海中搜寻着白易小时候的事,也真是奇了怪了,白易说的事他记得清清楚楚,让他自己想却是一件也想不起来,萧凉苦思冥想,还是什么也记不起,眉头紧皱。 白易猜出他心思,言笑盈盈,“大哥记不得,就由我来替大哥说,不过只此一次。” “大哥从小教我读书写字,我总是提不起兴致,有一日看到大哥练剑,甚是敬仰,就躲在门后偷偷看,被大哥抓了个现行,大哥给了我一把桃木剑说日后下山会做一把更好的剑给我,我还没来得及感动,大哥就将门后的被我折腾坏的桌椅木凳全都翻了出来,还说没修好不许吃饭。” 白易说着干笑了声,“那时我不喜欢读书写字,就总将这些东西弄坏,只要这样,大哥就会生气,让我去修木头,不让我读书了。” “原来你是这般想的。”萧凉脸上终于有了回来后的第一丝笑容。 “是啊,大哥不也总说我鬼点子多。” 白易脸上的笑容淡了三分,可惜到现在他也没能得到大哥说的剑,就连那柄桃木剑也被他挥断了。 五百年来,他一直拿着大哥那柄剑,到如今已是物归原主。 萧凉并未注意白易的表情,只是有些幸灾乐祸,“下一个还是你。” 白易思虑片刻说道,“大哥从前在山中养了几只兔子,那日我用面粉做了兔子形状的馒头,大哥还以为我兔子丢进了锅里,好生将我罚了一顿,还给那白兔馒头立了座坟。” 被白易一说,萧凉也想起了,那时白易将白兔馒头做得惟妙惟肖,他十指不沾阳春水,自然也看不出有何区别,不由分说让他在山中面壁了一天,给白兔馒头做了个坟,还上了柱香,待白易抱着兔子回来的时候,差点笑翻在院里,萧凉一张俏脸涨得通红,一剑将那座坟砍倒就回了房间,一天都没出来。 萧凉笑出了声,似是在笑别人,又好像在笑自己。 “大哥,别光顾着笑,到你了,这一次我可不会帮你了。” 萧凉脸上的笑容一滞,面色变得有些沉重,半晌,执起一酒碗,闷头喝下,舌尖传来的酥麻的感觉瞬间贯穿全身,令他浑身一颤,在这夜深露重的竹林中,更觉得有些冷。 “大哥这可是直接放弃了。” “我记不起。”脑中的记忆模模煳煳,混作一谈,只依稀记得那些人影,却不记得同他们发生过什么,即便记得又如何,斯人已逝,徒增感伤。 “那大哥可还记得我们是如何相识?” 作者有话要说: 酒其实是有保质期的,有些酒时间越长越香,不过很多酒放久了会变质的,这里放了五百年……emm……没有直接咽气已经是本零在开天眼了︿( ̄︶ ̄)︿ 第102章 宿世之血衣尊主 萧凉的记忆一点点復甦,停留在明城的一条小巷,那个孩子被一群地痞流氓欺负,他看不惯,上前帮了他一把,后来见他衣衫褴褛,一双眼睛却无比清明,鬼使神差地就将他带在了身边。 他不会带孩子,更不知道小孩子要怎么教,只道是自己吃什么就给他吃什么,自己用什么就给他用什么,少年时的白易体弱多病,好几次都让白易染了病,就连城里的大夫都责怪他没有照顾好弟弟。 第133页 渐渐地,白易长大了,不像以前那般胆小怯懦,也生了几分英气,他便决定教他练武,那段时间,他领悟了些许法术,心知这就是世人所传的修仙之道,萧凉自认天赋不差,便自行修炼,带着白易也领悟了不少。 踏上仙途那日,他怀着满心期盼想看看另一片天地,没想到等来的只是天将的一份辱骂,他被赶了下来,他不甘心,几次上天,终于激怒了天上那位神仙,将他丢下了炼狱,直到如今。 他只记得这五百年过得生不如死,却忘了白易同样活了五百年,那一头白髮,怎么看也不像是年老所致。 萧凉将视线转移到白易那张白玉无瑕的脸上。 “大哥在看什么?” “没什么,回去睡吧,今日是我输了。”萧凉脸颊通红,烈酒上头,刚站起来就要向下跌去,白易忙站起来一手拖住萧凉,让他倒在自己身上。 “大哥没有输,大哥只是一时忘了,以后我会慢慢讲与大哥听。”白易一手拖住醉酒的萧凉,一手轻抚他的头顶,将人紧紧抱住。 “你会陪着我?”萧凉意识已有些不清晰,模模煳煳又像回到了五百年前,每次喝醉了都会被白易半拖回去,那时候白易还是个小不点,根本扛不动他,今天怎么突然有力气了。 “会,即便大哥赶我我也不会离开。” 萧凉耳中依稀还迴荡着那句话,捉摸不清他的意思,赶他,为什么赶他……眼睛一闭,彻底醉了。 白易将人扶回房间,轻轻放在床上,解开他的衣袍,胸膛上的疤痕触目惊心,伤口已经泛白,看得出是许久以前留下的,已经不能癒合。 炼狱之下仙魔混乱,被罚下炼狱的仙也都成了魔,没了法术,灵力魔气一概使不出,只能依靠蛮力武力奴役别人保全自己,这也是为什么他们还没能完全控制自己的魔气。 而今,他们已经逃出炼狱,一日两日尚能听从萧凉的命令,时间一久,自然会发觉这个道理,武力强的人魔气未必就胜,届时,萧凉一定会成为众矢之的。 白易眯了眯眼,现在就看是谁先耐不住性子,杀鸡儆猴,无论在哪里都一样的适用。 萧凉衣裳敞开有些冷,身体颤抖了一下,白易停止思考,将萧凉的衣服繫上,被子也盖上,坐在床边一直看着,直到天亮才离去。 萧凉脑中一片混沌,过去地一切接踵而来,而他就像过客一般,在他的世界里匆匆来去。 他看到他坐在暗色的石窟,火焰映红了被血侵染的地板,他指尖不断敲打着扶手,堂下一堆人俯首听命,这是他的王国。 他看到他夜半被袭,背后留下长长地一条疤,不觉那条疤又有些痒。 他看到他与人交战途中,星石滚落,他一直跑,跑了许久身后终于没有了动静,他的腿已经麻木没了力气,跌倒在了地上,回头一看,已是血流成河无间炼狱,后来他回到过那个地方,与他交战的那个人被压在了石头之下,唿吸尚在,可他逃不出也死不了。 他看到那日他刚来到炼狱,一堆人打量着他,对他指指点点,只有一个老妇帮了他一把,那个女人似乎与旁人不同,至于哪里不同他也说不清,她只淡淡说,“我见过你。” 那个老妇将他带走,她的眼中似有无尽的苍凉,她从来不说她的过往,也从不问他的来歷,他甚至不知道她的名字。 他后来才得知,他出现时炼狱的天空圣光大现,使他成为众矢之的,而普通的仙魔仅仅只是一瞬,他人最多讥笑一声又一个倒霉鬼。 在老妇尚在的许多年里,没人敢来找他的麻烦,可老妇走了,成了这个炼狱中唯一一个离开的人,他不知道老妇去向了何方,老妇走得那日脸上满是激动,那是萧凉第一次看到她露出表情,一道白光照耀,炼狱仙魔皆围观之,她就在那道圣光中消散了,临走前只对萧凉说了两个字,“向善。” 萧凉最终还是没能听从她的话,众人的欺辱挑衅,让他变得越来越无情,也因此成了万人臣服的血衣尊主。 后来他向许多人问过老妇的名字,所有人都说不认识,唯有一个妖魔告诉过他一些事。 他说他是五百年前上天界祸乱的妖魔,也是那时被天界打下无间炼狱的第一个人,他来的时候老妇已经在炼狱了,那时的炼狱尚与现在不同,他犹记得,他刚来的时候天空在下小雨,地面有些青葱,似是初春的来临,老妇只同他说过一句话,“为善。” 他听不懂,依旧日日怨艾,地上的草渐渐枯萎,天空时常会下阵雨,不过也仅此而已,直到后来越来越多的人被关进这片炼狱,这里开始被岩浆侵蚀,冷热交加,星石坠落,日日天灾,直到如今。 萧凉仔细思考过他的话,他终于明白在这无间炼狱只有一心向善才能得到解脱,只是他的手上已经沾染了太多人的血,为时已晚。 他的心依旧纯粹,纯粹地再留不下一个人。 恍惚间,萧凉又看到了那日落下崖前的情形,少年跑到崖边要去接他,而他贴着崖边落下了深渊,少年哭喊着,而他始终不能突破那层桎梏,少年急红了眼,萧凉隐约能看到崖上狂风大作,吹乱了他的一头白髮。 萧凉突然睁开眼,坐起来喊道,“小易……” 他唿吸不稳,脑中有些混沌,片刻才记起他已经逃出了无间炼狱,这里是他曾经的家。 白易推开门,手中端着食盘,上面放了些馒头和饭菜,“大哥洗漱后就来吃饭,我做了大哥最爱吃的木耳肉片。” 白易说着将盘子放在了桌上,“对了,我还煮了些醒酒的汤,一併去给大哥端来。” 萧凉下床就要拿筷子,被端着醒酒汤回来的白易看到了,一只筷子戳在萧凉面前,“大哥应该先去洗漱。” “哪来那么多讲究?” 白易就那么盯着他,萧凉被看得有些心虚,自然是他教的,只好硬着头皮先去洗漱再过来吃饭。 白易无声笑了笑,一顿饭吃得饭饱,萧凉似也放下了许多隔阂,视线放在了白易那裹着白巾的头上。 “大哥又盯着我的头看了。” “这次长出来还是白色吗?” “尚且不知,要等长出来才知道。” 萧凉点了点头,正欲说什么,一道不寻常的气息出现在院中,萧凉一道劲气砍下竹梢,削去其枝叶,指向进门的那只……猫? 那只猫呈黑白色,神情间满是倨傲,白易跟着萧凉出去,那猫化作一个少年,站在门口。 “好歹相识一场,不请我进去吗?” 萧凉想起这就是那日刺伤白易的人,眼神不善地看着他,片刻又想起白易身上的伤,他受伤惯了,将这些当做家常便饭,却忘记了白易与他不同,也不知他的伤怎么样了,这样想着眼神不自觉向后看了看。 白易没有察觉,看到墨白也没有丝毫怨愤,这只猫妖没有害过他,只是两人所坚持的不一样,那日本来他可以躲过的,只是为了大哥,他不得不去那么做,他相信,猫妖不是有意要伤他的,不然,不会等到那时候才动手。 第134页 “大哥,放下吧。”白易手握住萧凉手中的竹剑,轻轻将它放下。 “进来吧,你何时也懂了规矩。” 墨白耸了耸肩,“现在可不比当初,这座院子现在可不只你一个主子了,我也得看主人脸色行事不是。” 墨白走进院落,深深地看了一眼萧凉,没说什么。 “如今炼狱已经被我毁去,你来也没用了。” “毁便毁了,我此次前来是问他寻一个人。”墨白近几日也有问过山上散落的妖魔,得知萧凉已经统领他们多年了,是个有本事的人,既然要寻人,自然要问他。 萧凉不答话,只静静听着。 “无间地狱第一个关押的人,神女夕和。” 萧凉眼神微眯,白易也颇是不解,依稀想起在悬崖边时,墨白说过一句话,‘千年前你兄弟二人受她所累,魂魄残缺’。 萧凉对于夕和的情感有些复杂,尽管受她庇佑时间不长,但他永远记得那段时日,这个猫妖寻她是为了什么。 “你所说的神女夕和与我们有何渊源?” 第103章 宿世之斯人已逝 萧凉听不懂白易所言,难不成他们与夕和还曾有过往,可老妇在他之前五百年就已经被□□在此了,萧凉突然想起,刚掉下炼狱的时候老妇说的一句话,“我见过你。” 萧凉突然觉得背后一凉,似乎有什么残忍的真相就要被揭开。 墨白观两人面色不善,也不欲多提,当务之急,是找到夕和,莫要让她再为祸人间。 “没什么渊源,千年前她杀了许多人,那之中恰好有你们罢了。”墨白胡乱说着,没告诉他们事情,也没有说谎。 “她为何被关进炼狱?”萧凉语气冷漠,似要将墨白冻成冰。 “还不是因为女人的嫉妒心,她嫉妒她的姐姐昭和,于是费尽心思作乱,要超过她,心性化魔,被拘禁在了炼狱,你有完没完了,赶紧把人交出来,她有多危险你知道吗?”墨白不耐烦地说道。 “她已经死了。” “怎么可能?”墨白显然不相信,邢幽亲口说过这座炼狱中无生无死,进去的人会受尽折磨,永世不得超生,怎么会? “我亲眼看到的,她化作一缕烟尘消散了。” 墨白捋了捋下巴上并不存在的鬍子,半晌才说道,“她在炼狱中可做过什么?” “她救过我。”萧凉也想不到,那样一个老妇曾经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不过,也合乎情理,那座炼狱中除了他哪个不是万般神通之人,只是这只猫妖明显有所隐瞒。 墨白提了口气,张了张嘴还是什么没说出口,他大概明白了邢幽的用意。 “既如此,便罢了。”墨白转头要走,萧凉竹尖直指墨白胸口。 “怎么,你还捨不得了?” “你怎么会知道千年前的事?” “笑话,老子的岁数大你们好几倍,知道这些事有什么好稀奇的。” “你是妖,为何要帮着那群神仙?” “帮他们?呵,就那帮道貌岸然的小人?多看一眼都会噁心反胃。” “那为何你又对夕和念念有词,一定要捉住她?” “若你看到千年前的惨况,你也会这么做。”墨白不示弱地盯着萧凉那双冰凉的眸子,他看出来了,萧凉今天一定要问个透,那就告诉他,省得以后找他不自在。 “这里曾经叫连岳镇,镇上的所有人都在那场祸乱中死了,周边城镇上的人也几近死绝,那个场景,没有人会想经歷第二次。”墨白想起那座破茅屋中躺着的小景,想到了那条尸体遍布的路,还有迎面而来的他,这一切种种都让他心有余悸。 “他们的魂魄被吞食,空留下肢体被尸虫啃食,所有人都布在一场幻境之中,一眨眼就发现,他们都死了,方才还与人谈笑,再看已经面布尸斑浑身佝偻。” 墨白顿了一下继续说道,“那些魂魄被吞尽的人是真正的不存于世,较之他们,你们不知幸运多少,仅是魂魄残缺,经过数年的修补,已与当初无二。如此,你还要继续问下去吗?” 萧凉虽知道她本该罪孽深重,却没想到会严重如斯,想来炼狱中的一切都是她在赎罪。 “斯人已逝,往事一併烟消云散。” 墨白轻笑两声,萧凉以为他是在笑自己不听劝,一定要刨根问底,最后讪讪而终,其实不然,墨白只是对他们隐瞒了一件事,无间炼狱是为了夕和而建造的,如果没有当年的事,现在栖居在山上的妖魔散仙都不会受往日之苦。 这种事还是不要说了,总算夕和生了悔改之心,那些妖魔咎由自取受些惩罚倒也无碍,唯有萧凉,算起来,无间地狱中只有萧凉是她真正愧对的人。 斯人已逝,再无轮迴…… 墨白如今就住在山下,山上的妖魔偶尔路过也会跟他打个招唿,当然,墨白在他们面前可不是少年模样,而是化了一张老头的脸,没有例外的又是陈老先生的脸。 墨白化过那么多张脸,觉得还是陈老先生这张好用,毕竟这张脸自己也看了几十年,神情也能学个□□分,陈老先生那种威严虽是由内而外,但墨白装装样子也能唬人几分。 闲来无事,就将两个徒弟叫过来陪他玩,总归折腾的是他们。 忘了一提,华河在地府谋了个差事,做了判官,后漓也没闲着,做了地府的衙役,帮着孟婆管理奈何桥的秩序,以免有人矇混过关,偷偷熘过去。 墨白自从几百年前知道白易之事起,就一直在连岳山徘徊,没再去四方游荡,虽说到最后也没能制止白易打破炼狱禁制,但至少夕和已经不在了。 现在唯一愁的就是那三个人怎么一个都没回来,墨白掐了一把徒弟的胳膊心中愤恨。 “哎呦,师父你能不能轻点。”华河抱着自己的胳膊一跳几十米。 后漓端着两碗面放到桌上,嫌弃地看了两人一眼,“多大人了。” “媳妇,你竟然不帮我。” “帮你什么?我也打不过。” “为什么我们这么弱,明明师父修为这么差,怎么我们就是打不过?”华河这句话一说出口就挨揍了。 “因为你是老子教出来的,还跑,叫你说我差,看我不打死你……” 后漓扶了扶自己的额头,不敢相信这么多年了,这两个人还是这个德行。 这几日,萧凉对从前的生活也适应了一些,下山想去人间转转,五百年的炼狱生活,让他许多年都没有见过人间,一时之间竟有些手脚无措,依旧是一身鲜红的装扮,带着一个穿着麻布衫头裹白巾的‘小厮’就下了山。 在山脚下还看到一户突兀的人家,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谁把房子建在这,这一走进,就闻到一股猫妖味儿,不用想也知道是谁了。 萧凉本来没打算去找墨白,恰巧撞上了墨白出门教训徒弟,初时还有些好奇,这猫妖竟然换了张脸,想再探确认一下,没想到猫妖没探出问题,倒是探出了旁边的人是个神仙。 第135页 墨白正教训徒弟,一道目光射来,墨白想也不想,手中的扇子就飞向那个方向,萧凉侧身一躲,扇子横插在了树上。 “嘭” 那棵树被拦腰斩断了。 “怎么是你们?”墨白一只手伸出去,扇子乖乖地回到了手上。 白易也有些新奇,墨白在他面前还从未化过其他样子。 墨白从两人的眼神中看懂了意思,干咳了一声,变回了少年模样。 “哈哈,好久不见师父这副模样了。”华河在身后调笑,墨白扇子一合敲在他头上。 “你小子最近胆子越来越肥了。” “你是他师父?”萧凉疑问道。 “是啊,看他人模狗样的就知道我费了不少功夫才将他教成这样。”墨白说着还不忘敲着华河的头,不过变成少年的墨白矮了华河一个头,如此看当真滑稽。 “呦,是你们啊,不进来坐坐吗?”后漓看两个人还不回来便出门看了一眼,没想到竟然看到了他们。 “坐?他让?”萧凉看了一眼墨白,墨白自然是没有好脸色,不过后漓可不管这些。 “管他们作甚,我让你们进就进。”后漓拽着白易的袖子就往门里走,萧凉也跟了进去,心下有些好奇,这名女子也是仙,他们是魔,仙魔殊途,哪有这样邀人入门的。 “姑娘认识我们?”白易也有些莫名其妙,他和墨白算是相熟,但自始至终,他都不知道墨白的名字,这位姑娘更是见也没见过,这些人怎地一个比一个怪诞。 “认识,不过不是这一世的你们。” 白易思考片刻,想来是同墨白口中所说的是一个时候,一千年前的他们。 说来也奇怪,他们从来没说过只认识他,那其中意思不就是两个人都认识,这么说他与大哥在前生的某一世是否也认识。 “说来也巧,你们那一世也是兄弟。” 这句话宛若一道雷打在两人心上,面上都有些不可思议。 “师父没告诉过你们吗?不过也是,前世的事本就不必深究,只是你们这么有缘的我还是头一次见,想来也是註定。” 两人听着后漓唠叨了许久,浑浑噩噩出了院门,下了山,一直到下山萧凉才回过神,他是要质问那两个神仙为什么在这里的。 不过想起方才后漓说的话,萧凉嘆口气,罢了罢了,这山上从前是神仙的妖魔多了,也不差两个真的神仙。 “大哥。”白易突然停住了脚步,萧凉闻声回头去看,被白易扑了个满怀。 “大哥,你听到了,我们是註定了有缘分的,你可不许抛下我再走了。” 萧凉本想将人推开,听到最后一句却忍不下心了,就这样杵着站了片刻,白易才站直了张着嘴咧着笑。 萧凉心被提了起来,这几日同白易生活在一起,从来没问他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也没问过他是怎么破除炼狱结界的,找个时间,去问问那只猫妖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不觉更了六个月了,不知道会不会拖到元旦后才能结局,(*^__^*) 嘻嘻……,快了快了 第104章 宿世之云生 人间还是从前模样,不论过了几百年还是几千年,不是四海昇平就是饥荒战乱。 白易趁着萧凉消化后漓那一番话的时间,已经偷偷抱了萧凉好几次了,萧凉每次都神色淡淡,白易有些受伤,不过五百年都过来了,也不急在一时,是他的早晚都会是他的。 白易拉着萧凉来到一家布庄,萧凉对于拉着自己胳膊的那只手有些排斥,想起山上白易激动地抱着他的场景,萧凉终究还是没有放开,任白易拖着。 “掌柜,有没有红色的布匹?” “有,小哥给谁做衣服,多大年龄,咱们给你挑一挑。”掌柜是个丰腴的中年妇人,看上去是个好说话会做生意的。 “给我大哥做。” 掌柜这才注意到白易身后的俊俏公子,“这位公子从未见过,长得好生俊俏,肯定穿什么都好看,这一身红更是英俊。” 掌柜迷得挪不开眼,夸了半天才不舍地去翻找布匹。 白易拉了拉萧凉的袖子,“大哥还是同从前一样受欢迎。” 萧凉有些不解,“从前?” “是啊,大哥从前走在路上总有姑娘抛花掷果的,那时候,山上的东西吃完,我们就下来採购,买到的总是比别人多好几倍,镇上那些男人看不下去就想教训大哥,可是没一个比大哥厉害的。”白易说着还向萧凉挑了挑眉,“不如今日我们也试试?” 萧凉没觉得有趣,只觉得无聊,但是看了一眼白易那剃光的头,总觉得欠了他什么,就由他去吧。 萧凉倒觉得白易的模样更能撩动姑娘的心弦,只是这身打扮和这个头髮…… 萧凉眼中流光一转,在布庄摆着的布匹里挑了个白色锦纹的布,交给正走过来的掌柜,“给他也做一身。” 白易看大哥也为他挑了一身,心中一暖。 布庄掌柜为两人量尺寸,白易很配合,到了萧凉却出了问题,这些年从来没人有能近他的身,即便是白易,他也是万般防备,怎么可能再容许旁人近身。 白易看掌柜的也是一脸为难,便主动请缨,让掌柜在一旁教导,他自己上手给大哥量尺寸。 老闆让他们天黑之前来取,两人便出门先去了别的地方,途中路经一家糕点铺,白易觉得有些面熟,看着那张牌匾看了许久。 “在看什么?” 那张高挂的牌匾上写着金玉堂,白易歪着头看了看萧凉,“这家糕点铺我们似乎来过。” “我们?”萧凉这才意识到有些不对,“你有多少年未曾下山?” 白易心虚地说道,“也就五百年吧。” 五百年,就是说从他掉下悬崖后他就再没有下过山,难怪这街上的一切他一点也不熟悉。五百年,萧凉从没有想过,会有一个人这样陪伴了他五百年。 一瞬间,心中的冰川融化了。 “进去看看。”萧凉拉起白易的手走进去,白易受宠若惊,耳尖竟然还有些红。 金玉堂的糕点各式各样,价格也算公道,店内的风格古朴非常,听店里的小二说这家店是百年老店,老闆换过不少,但店子一直留着,据说这家店至少也有五百年了。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想起了一些事,相视一笑,“掌柜,来八两梨花糕。” 白易拿了打包好的糕点就要离开,萧凉这一次却没急着走,“掌柜,你可知这里有没有哪一家打铁铺的时间最长。” “长自然是没有长过我们金玉堂的,不过东城有一家林记铁铺,据说祖上一直是打铁的,公子可以去看看。” 萧凉点了点头跟着白易离开了这里。 “大哥找铁铺做什么?” “找个东西。” 白易问不出结果,索性放弃了,跟着萧凉来到那家林记铁铺,那家铁铺离得有些远,地方却挺大。 第136页 整个打铁室就一个人,铁匠看到有人进来,就将人赶出来,“打铁室是你们能乱进的嘛,出去出去。” 将两人赶出去很快他自己也出来了。 “两位有什么需要的,可以尽管说,只要咱能做,决不推辞。” “不知这铁铺里可有成品?” “有,两位前面请。”这位铁匠是个直肠子,也不弯弯绕绕。 萧凉在前方看了片刻,这里有成形的刀剑盾戟,唯独没有他想要的,萧凉摇了摇头。 铁匠看萧凉不满意,捉摸不透萧凉的心思,“其实这些都是普通货色,要说咱这店里最好的一把当属那把银剑,那柄剑是家祖传下的,具体传了多少代咱也不知道。” “可否取来一看?”萧凉听到后眼前一亮。 那铁匠犯了难色,“不是咱不让,而是那剑有脾气。” “莫非那剑还能自己跑了?”白易说笑道。 “那倒不会,只是那剑常人拿不动,据说先祖当年铸剑时还不显,等剑鞘打好配上,真成了谁也碰不得,谁也拔不出,如今还在我家墙上挂着呢。” “这倒是有趣了,不知店家可否让我大哥一试,我大哥是剑道高手,说不准能瞧出一二。”这些都是藉口,剑拔不出,自然是认了主,不过白易对这柄剑挺好奇的,越是有灵性的剑就越强,如果大哥要佩剑,这样的剑若能降服无疑会是最好的选择。 萧凉沉默不语,他是想看看这柄剑,不过不是给自己。 铁匠犹豫了片刻便同意了,带着两人去了后面的打铁室,一直走到尽头打开一道暗格,一柄银色剑鞘的剑被置放在置物架上。 剑鞘被雕琢地极为精细,婉若游龙盘旋在剑身之上,气势恢宏。 一看到这把剑鞘,萧凉便知道他找对了。 “大哥,你来试试吧。” 萧凉让出前面的位置,“我已经有佩剑了,这柄剑是为你准备的。” “我?”白易不可置信,萧凉竟还记得这件事,可是这柄剑他也未必能降服。 萧凉点点头示意白易上前拔剑。 白易紧张地握了握掌心,左手握住剑鞘,将剑提起,站在身后的铁匠丝毫不敢将目光移开,竟然真的有人能拿起他们家放了几百年的剑,要知道就是因为这把剑拿不走,他的祖先才将打铁室修在了这里。 白易手握上剑的瞬间就感受到了来自剑身的无穷的力量,源源不断地向他涌来,让他全身灵力暴涨,在他的体内流窜,很奇怪,身体内并没有什么不适,反而觉得全身都很舒服。 过了半晌没有异动,白易才将右手置于剑柄之上,牢牢握住,将剑身从剑鞘中抽出,一道银光闪出,闪到了铁匠的眼,待他再次睁开的时候,那柄剑已被白易全数带出,剑身泛着淡淡的银色流光,在光线暗淡的打铁室显得格外瑰丽。 剑身的银色流光随着剑柄向白易的臂膀蔓延,直到蔓延全身,又突然消失。 白易眼中疑惑颇多,抬头看了萧凉一眼,“大哥,这剑似乎并无不妥。” 那铁匠听到此言更是瞪大了眼,这剑可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盗贼来了都偷不走,要说能轻松拔出他一点也不信,唯一的解释就是这柄剑向这位少年臣服了,如此年纪,能在剑道一途有此造诣,当真是年少有为。 “这位公子,这柄剑在咱这已经放了几百年了,要说咱们骗你那是肯定不会的,没准是这柄剑选择了公子。” 萧凉唇角微微翘起,“这柄剑是有名字的,你看看剑身。” 白易将剑横于眼前,剑身靠剑柄的地方,刻着两个字,‘云生’。 “云生。”白易说出这柄剑的名字,这柄剑又是银光一闪,“它在高兴,云生,云生……” 云生剑一闪一闪的像个调皮的孩子。 铁匠见状也只能认了,与其让这柄剑蒙尘,倒不如送给真正能令它出锋的人。 白易对于这掉下来的馅饼有些意外,本想给店家些银两就当买下这柄剑,却被萧凉拦下了。 “打造这柄剑的银子早就付过了。” 白易醍醐灌顶,难怪大哥要找年岁久的铁匠铺,这是大哥五百年前找人为他做的,只是兜兜转转这么多年才落到他手里。 “大哥……”白易言语中有些哽咽,原来他一直都记得。 不等萧凉退缩,白易已经紧紧抱上了萧凉,“大哥不许躲我,我与大哥是兄弟,分别多年,大哥就一点都没有想和我说的吗?” 萧凉沉默不语,任他抱着,这柄剑在五百年前就已经为他铸好,取他之血化入熔炉,也是今日经过金玉堂他才想起来的,本来只是试一试,没想到真的还在。 “大哥不想说,那我来说。我每天都在等大哥回来,大哥不记得我不要紧,我会帮大哥想起来,大哥不想见我也不要紧,我就跟在大哥身后,不让你看到,但是,大哥,你千万不要离开小易,小易害怕。” 第105章 宿世之流言 萧凉能清楚地感觉到靠在肩上的身体在颤抖,声音越来越小。 “大哥回来的每一天,小易都睡不好,生怕大哥趁着小易熟睡后离开,再也不回来,小易不是小孩子了,小易能保护大哥,大哥不要走。” 说到最后,萧凉已经明显地听出白易在哭泣,神使鬼差地将手抚在白易头顶。 “我不走,再不走了。” “你说的,不许反悔。”白易跳开立刻将头从萧凉的肩上挪开,一张笑脸上煳了满脸的眼泪鼻涕。 “不反悔。”萧凉将挂满眼泪鼻涕的白易推开,脸上满是笑容地转身离开。 “大哥等等我呀。”白易将脸上的眼泪鼻涕擦掉,跑上去追萧凉。 自从白易哭过一顿之后,萧凉对他的态度好了不少,任他在眼前讨好耍宝,两人在布庄取了衣服便回去了,途经墨白的小院时萧凉犹豫了一下便上了山。 有些事白易也许不想告诉他,那就等他愿意的时候让他自己讲出来。 要破炼狱定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若是因此招惹了各路神仙妖魔,他也绝不会作壁上观。 这几日,日子虽过得清闲,但仍旧时不时有魔族前来汇报,每次的汇报无不例外就是询问萧凉何时攻打天界,萧凉总是将他们打发走,日子久了,这些人渐渐也就不安分了。 萧凉深知他们的脾性,不吃点苦头是不会听话的,何况这里不是无间炼狱那个小小的地方,这里牵扯到的太多,不能让他们肆意妄为。 这些日子萧凉装作对他们的所作所为毫不知情,等着第一个人来上门挑衅,杀鸡儆猴,以儆效尤。 萧凉意料之中的事情还没发生,另一件事情倒先发生了,方瑜找上了门。 方瑜自那日在崖边醒来就疯了,因为他的一己私念,害死了他的表弟,他痛恨自己的无能,披头散髮在崖边站了许久,血丝布满了眼眶,几欲赴死,后来他想通了,他要报仇,他不能死。 第137页 方瑜没有回家,在山下到处散播连岳山匪盗乱世的流言,将他们传成人间的祸害,朝廷的对头,引得许多人对连岳山痛恨在心,官府也上了心。 也有人想入非非,将那些上山未能回去的人都认做是被土匪劫了去。 他明白,山上那些人都不是普通人,甚至可以说是妖魔,但他不能这么说,否则谁还会前去。 连岳山一直以来被奉作仙山,如今出了这等传言,自然很多人不信,但经不住三人成虎,方瑜买通了一批人,让他们在全国各地散布消息,只要有人家里出了祸事,都怪在连岳山那些人身上。 一段时间下来,那些从前对连岳山不感冒的人也渐渐起了心思,有人想将这批人收入麾下,有人想一睹真容,有人想铲去大患,不到三个月的时间,连岳山下就聚了一批人,大的小的,老的少的,大多数都是仗着人多去看热闹的。 墨白那座小院建的并不隐蔽,不过他施了法,普通道行的道士看不到,他却能到这群人,浩浩荡荡,声音嘈杂,好一阵了,门口还有上山的人。 “都不要命了吗。” 墨白皱了皱眉,化了个老头模样跟在人群中向上走去了。 “小伙子,我这年纪大了记性不好,我们这是去干嘛啊?” 旁边一个青年搭话道,“自然是上山剷除那帮匪寇,不能任由他们烧杀抢掠。” 墨白摸了把鬍子,心道,这帮妖魔真可怜,都已经听了萧凉的话不去祸害人界了,还被人传成这样,真好奇他们会不会直接被气死,墨白闷笑两声,化成一只猫熘出了人群。 运气跑去最前方,那边双方已经对上了,墨白爬上树化作少年,坐在树上看戏,顺手还摘了个果子,边吃边看。 白易和萧凉还没到,魔族领头的是那个年迈的老头,这些人尚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有人找茬,他们也好久没活动筋骨了,正好趁着这个时候…… 可惜也就是想想,很快萧凉就来了,应萧凉的命令,现在这些人穿得虽然古怪一些,但还不至于被人当做异类。 萧凉白易一红一白站在众人面前,丝毫看不出是个土匪窝,说是贵家公子还差不许多,这些人心中也有些不确定了。 这其中许多人都曾经登过连岳山,深知这座山的怪脾气,如今知道山上竟然住了这么多人,说不惊讶是不可能的,不过也证明了仙山一传是假。 “何人闹事?” 来了那么多人没有一个敢说话的,墨白在树上笑得前仰后翻,被萧凉瞪了一眼。 一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闹闹哄哄,就是没人接萧凉的话。 人群中终于有个人耐不住了,“你们这群山贼,识相的就赶紧滚。” 说完后不少人还附和着快滚。 魔族听了眼珠子都快掉到地上了,招谁惹谁了,有些血气旺的都想动手了,被旁边的人拦下,要不是萧凉克制着他们不能动用法术,这些人早不知死了几千几万次了。 “我倒是很乐意去你家做客。”萧凉盯着第一个说话的人的眼睛,眼中的烈火似要将人燃烧殆尽,让那人说不出话来。 “山贼?你们从哪里听来的。”萧凉一双如星眼眸让人战慄,扫过人群,有许多人躲躲闪闪,还有不少提着武器逞强。 “如果你们不是山贼,为什么不敢让我们上山一搜?” “就是……” “心虚了吧。” 一个年轻气盛的魔实在忍不住大骂道,“去你大爷的,我们住得好好地,一没偷二没抢,现在还让你们搜,谁知道你们手干不干净。” 后面的魔族也附和道,他们委屈极了,早知道还不如干点什么坐实了这个名头,不过看了看萧凉那似笑非笑的眼神,还是收回了那份心思。 方瑜混在人群中捣乱,在下面起闹。 “和这些人有什么好说的,兄弟们,大家上。” 白易拔剑飞速进入人群,剑尖抵在方瑜咽喉处,周围会武的人都被这一手惊到了,这样的速度根本不是他们可以企及的,若是他想要人的命,根本不用二话。 方瑜咽了咽唾沫,手指有些颤抖,他只有从前学到的三脚猫的功夫,在白易面前根本拿不出手。 “是你。” 众人惊讶于白易的速度,一时间心头恐慌难掩,纷纷退出几步之外,远离两人。 跟着上山的多是道听途说,其中不乏江湖人士,一听到这句话,瞬间明了,他们是被人骗了,免费当了别人的打手。 一时间,对方瑜怒目者有之,还有一些刚上山的对现在的状况不甚明了,也不敢冒然开口。 “是我,你就没有什么话想说?”方瑜血丝红了眼,也不惧咽喉处的云生,颤颤巍巍的双手将剑举在白易脖颈之间。 “没有。”白易手上沾染的人命没有千条也有百条,他成魔五百年,心性与初时早已不同,人命在他看来,可有可无,他只要他在乎的。 “像,太像了……”墨白在树上一边看一边感嘆,华河到来将树枝压下去了一截,墨白差点栽下树,摸着树干稳住了以后,小手拍在了华河脑袋上。 华河委屈地哼哼了两声,“什么像不像的?” “他们两个太像了。”墨白指了指人群中的那两人,方瑜就像是五百年前的白易,心性已然入魔。 方瑜不惧自己的伤口,将剑抵在白易咽喉处,白易身体同普通人不同,方瑜的剑没有留下丝毫伤口,反倒是因为他的向前,云生在他的脖颈处留下了血迹。 “你简直畜生不如。”方瑜发狠,一剑向白易刺去,白易收回剑,侧身躲过,方瑜扑了个空,白易收剑不欲与之打斗,可方瑜却疯了一样扑上去。 萧凉一剑正要刺过去,被白易用剑身阻挡,一个手刀将方瑜打昏。 萧凉看白易维护这个人类,心中有些不开心。 “大哥,送他们下山吧。” 白易被萧凉抛了个冷脸也不恼,掌心一道火焰划在地面上,“众位今日受人挑拨上山之事,我等不予追究,但若还要踏进这里,就不要怪我们不客气。” 这一手可将人吓得不轻,众人似乎又信了连岳山上有神仙一事,正当议论纷纷,听到那红衣人一句,“废话什么。” 一阵妖风颳起,众人眼前陷入黑暗,仿佛乌云蔽日,方才还晴朗的天瞬间就变了,他们抵不住风沙被风带起,过了不久,纷纷摔回了上山的地方。 爬起来的人有的被吓懵了,不知所感,有的急忙逃走,有的还想再山上一试,却发现这一次怎么也上不去了,有些人觉得自己被矇骗了,恰好碰到了被送下山的方瑜,就将他打了一顿,众人看到这个场景,纷纷上前泄愤。 而这座山又成了世人眼中的谜,众说纷纭,不知是仙山还是妖山,之后上山拜访的人依旧络绎不绝,只是自那日起,没有人再能登上连岳山。 作者有话要说: 第138页 解锁白易的新技能:一哭二闹三上吊 第106章 宿世之杀鸡 方瑜被人揍得鼻青脸肿,躺在地上站不起来,墨白经过,问了华河一句,“寿数如何?” “未到。” 墨白嘆了一口气,带着傻徒弟走了。 一阵倾盆大雨,方瑜在冰冷中甦醒,匍匐着爬起来,找到山下一家破茅屋,进去就跌倒在了那里,浑身发烫,昏死在里面。 自此,世间再无方瑜这个人。 萧凉回去的路上,表情一直不好,冷冰冰的,白易不知道他在别扭什么,也不说话,乖乖地跟在萧凉背后,到了家也是如此,萧凉走到哪,白易就跟到哪。 “跟着我做什么?” “大哥不喜欢我跟着吗?那我离开。”白易作势要走,萧凉一点也不挽留,白易踏出房门的脚又收了回来。 “大哥真的不留我?” “哼,想走便走。” 白易虽然不知道萧凉在闹什么别扭,但看上去也就是闹闹脾气,不是真生气,若是他真的走了,大哥才真的会生气。 “大哥从方才就在闹别扭,跟个小孩子似得。”白易说完萧凉依旧毫无响应。 萧凉听白易半晌不说话,回头去看他,刚转过头,一双手就捏住了他的脸颊,“大哥生气的样子真可爱。” 白易一边□□着萧凉的脸,也不怕他打,这样的感觉很新鲜,换做从前他也没这个胆量,但是现在不一样,要是萧凉生气,他就一哭二闹三上吊。 萧凉将白易的手拍开,质问道,“你方才为何不让我杀了他?” 白易这才明白,原来他在生气这个,心中有些好笑又暖洋洋的。 “大哥手上可曾沾过人命?” 萧凉犹豫了一下说道,“没有。” 这些年虽伤痕累累,却没有真正杀死过一个人,不是不想,而是不能,炼狱不会允许任何一个人死去,即便是打成残废,断手断脚,做成人棍,也绝不会死去。 “可是我有,手上一旦沾了人命就再也洗不干净了,我希望大哥能干干净净的,其他的一切都有我在。” 萧凉心头不知什么滋味,他被鲜血浸泡了五百年,以为早就成了地狱中的恶魔,可是还有人将他当做一尘不染的芙蓉,是该说白易不值得,还是他太幸运。 “大哥,你不是要哭吧。” “你才要哭,越来越贫了。”萧凉本来想哭的,瞪了白易一眼,眼泪都流回去了。 白易偷笑,配上这一身白衣光头,活像个活了千年的狐狸。 “我还没问过你,你是怎么破了炼狱的禁制?”萧凉沉默了片刻还是问了出口,他们相处的日子不短了,越是往后,他越担心。 白易显然没想到萧凉会问出口,尴尬地笑了笑,“我每天去用法力和它对抗,日子久了,封印就松了。” “是吗?那你手上的人命从何而来。”萧凉灼热的眼神仿佛要将他烧穿。 “大哥,我……” “你还想骗我?” 白易摇了摇头苦笑道,“还是瞒不住大哥。” “大哥与天将一战引得不少人前来连岳,其中有一人失足落下悬崖,气息微弱,但我能感觉到炼狱的封印弱了一分,后来我试了许多次才确认,只有体质至阳之人方可奏效,这些年我将连岳山的一景一物都传得神乎其神,引人前来,直到那日,才完全破解。” 萧凉指尖轻颤,炼狱的封印有多强他比谁都清楚,要破除封印需要的人命一定不会少,如果真要血债血偿,白易就是有千百条命也换不清,也难怪,他一点都不在乎手上多一条人命。 白易又何尝没有犹豫过,那时他独自在山上狼狈度日,面容枯藁,直到发现有人丧生于崖底,封印产生了微弱的变动,他下了狠心,将悬崖边的人推了下去,直到后来发现不是所有人的血都有用,他才停止了疯狂的厮杀。 等他清醒的时候,他的手上已经沾满了鲜血,他将连岳山紧紧关闭,将自己一个人关在里面,就像疯了一样,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可在他察觉到那渐弱的封印时,还是起了杀心,他告诉自己,大哥教导他与人为善,一定不喜欢他滥杀无辜,但他要救出大哥,他等着那些人自愿前来,这样就不算是他自己动的手。 直到有一天一只猫妖上了山,告诉他这和杀人没有区别,他又疯了,与猫妖大打出手,从始至终,猫妖都没有伤他,可是他输了,他将自己关在房内关了几个月,再次出来的时候,他破衣烂衫,满目流光,他想通了,他手上的人命已经这么多了,不介意再多几条,只要大哥能活着出来,让他去死他也愿意,只是现在还不能。 那日后,墨白也只是跟他浅谈两句,并不干涉他的动作,墨白只想让他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他也想好了日后要面对的一切,对他而言,这就是最适合的。 白易听不到萧凉说话,以为萧凉是在怪他,两只手不断地揉搓,昭示着他内心的不安。 萧凉一手拍在白易肩上,“你身上的血债有我的一半,只要我不死,就没人伤得了你。” 白易长久以来心中的不安被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抚平了,“大哥。” “又哭鼻子。”萧凉装作嫌弃地说道,白易嘟嘴埋怨,不就是方才开了个玩笑,大哥真小气,这种事都要还回来。 就这样又等了一些时日,萧凉终于等来了他要杀鸡儆猴的那只鸡。 一个看上去很是雄壮的大个子找上了门,背后背了一道玄铁断剑,院外还带了一批妖魔,白易坐在院中喝茶,看这架势,就知道来者不善,虽说每次前来的人都是这副表情,不过这个作态让白易格外不舒服。 白易一手抬着茶杯,一手燃起火焰,他们正要踏进院内,头上就起了火,怎么也扑不灭,抱头滚在地上滚了好一阵火才熄灭。 “你们似乎忘了大哥的话。” “小毛头,别以为你有多厉害,要不是尊主罩着你……” “有人罩着也是我的实力。”白易这才正眼看了大个子一眼,眼中毫无波澜。 “你……哼,叫尊主出来。”大个子声音很大,屋里有人早就该听见了。 “大哥还在睡觉,有什么事和我说也是一样的。” “得寸进尺。”大个子背起玄铁断剑就要挥来,白易左手成爪状握紧茶杯,丢向他。 大个子不以为然,茶杯中的水洒在他的身上还有剑上,断剑发出嘶嘶的声音,男人顾不得白易,低头查看,剑身被水浇过的地方,有些变形,而他身上的衣料上满是孔洞,开始燃烧,任他怎么弄也扑不灭。 “你做了什么?还不快弄灭他。” 白易不理会,从桌上重新拿了一个茶杯,倒上茶悠闲自在地坐在那里。 身后跟着大个子来的人已经有些后悔了,他们知道尊主厉害,却不知道这个从未在炼狱中歷练过的人也如此厉害,今天若是不能成功下山,就只能死在这里。 第139页 他们似乎都忘记了,这里和炼狱不同,炼狱中即便受尽折磨,也绝不会死,可是这里不同,命如纸薄,一捏就会碎。 大个子将身体扑在泥土中,这才勉强将火熄灭,再次站起身已是一身焦煳,狼狈不堪。 “哼,有本事出来我们单挑,在这里装模作样算什么本事。” 白易不言语,站起来抖了抖自己的衣袍,走到竹院门口,面上三分笑容将众人逼得步步后退。 “你……你做什么?” “不是你要我同你比试么,便如你意。”白易踏出竹院,大个子心有余悸,身后的那些小喽啰更是胆战心惊。 “方才听你们语气似乎对大哥多有不满,我这个人别的都好,就是看不得有人对我大哥不敬,我也不喜欢借着大哥的名头惹事,今天你既然提出单挑,那我就成全你,不过,不是现在……” 大个子逞强说到,“呵呵,怕了就直说,看在尊主的面子上我会饶你一命。” 白易冷哼一声,“三日之后,我会在这里设擂台,有胆量的都可以来试试,赢了我就离开连岳,输了就立下血誓,从此不得背叛大哥。” “我们立血誓,你只是离开未免太不公平。” “那你觉得怎样公平?”白易眼睛微眯,仿佛早就猜到了他接下来的要求。 “我要你的命。”大个子咬牙切齿说到。 “既然如此,那不如再赌大一些,就以命相赌。” “好,那就这么定了。”大个子不甘示弱的说道。 “这个想法不错,到时候我会前去,以免有人滋生事端。”身后一道慵懒的声音出现,将门外数人吓得浑身冷汗。 那些人离开后,萧凉才甩袖进了屋,白易知道,这是生气了。 白易悻悻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头,走回房间,房内萧凉正专心致志地擦剑,仿佛察觉不到白易的存在。 “大哥。” 萧凉擦剑的手一顿,没有说话。 “我错了。” “你错在哪?我怎么不知道。” 第107章 宿世之初战 萧凉不抬头,依旧擦拭着手中的紫色灵剑。 “我不该擅自做主。”白易垂手站着,像是做错事被罚的小孩子。 萧凉看到白易这幅模样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白易,你也不小了,做事就不知道考虑后果吗?” 白易弱弱地反驳道,“我考虑了。” “考虑?这就是你考虑的?以命相博,你长本事了,能自己做主了,现在连大哥都不放在眼里。” “才没有……”白易撇撇嘴说到。 “好啊,那你说,你要如何?”萧凉在气头上,白易也不敢再耍贫。 “那些人不听话,大哥要想控制他们就要用自己的实力威慑,现在机会来了,自然不能错过。”白易两只食指绞在一起,“在旁人眼里,我与大哥就是一体,既然如此,我去也是一样的。” 萧凉正要骂他,白易马上反驳道,“大哥也是这么想的不是吗?只有他们付出了代价才会学乖,况且,我也不比大哥差,大哥不用担心我的……” 最后两句白易几乎是闭着嘴说出来的,他知道萧凉是担忧他的安危,可是他早就长大了,不是那个什么都不会的孩子,他可以保护好自己,他也想为大哥分忧。 “你下了如此大的赌注,可有想过输了该怎么办?”萧凉厉色道。 “输了就耍赖,反正有大哥护着我,他们不敢拿我怎么样。”白易讨好般地说道。 “哼,若我护不住你呢?” “那我就带着大哥一起逃,总归不会丢了性命的。” “你倒是想的周到。”萧凉冷声说道,语气中仍多有不满。 “都是大哥教的好。”白易抿着唇一笑。 萧凉真是打死他的心都有了,偏偏他们都是一样的固执,罢了,这一次就由着他,若是他们真的输了,就跑,天下这么大,哪里都去得。 转眼,三日已过,白易确实命人设了处台子,不过不是设在竹院附近,而在山腰上,离那些人近一点的地方,竹院还是要住人的,让这些不知轻重的人打起来,竹院铁定要废。 这个消息在妖魔中传得格外的快,如今有法术傍身,不少人便仗着资歷蠢蠢欲动,萧凉给了他们机会,他们自然要抓紧。 众人都聚齐后,萧凉和白易才从天而降,萧凉坐在主位上,白易站在一旁。 众多妖魔中对萧凉敬者有之,畏者亦有之,萧凉在上面瞧得清楚。 “离开炼狱已有一段时间,你们安的什么心我也清楚,既然有人提出了挑战,那本尊就从了他的意,谁想来挑战,尽可以上台,生死不论。”萧凉一席话中带着威胁,聪明的人都知道萧凉打的是什么主意,只是贪心的人显然更多。 这三日,那个大个子也没闲着,游说众人,现在有不少人都想上台一战。 “开始吧。”白易换了一身朴素麻衣,看上去同小厮的衣服没什么区别,不同的是这个小厮更像和尚。 其实一直以来他们也是这样看的,无论白易穿成什么样,他们都以为白易只是萧凉的一个下人,三日前他提出的挑战,才让众人认真看了两眼,而且有些事他们事后知道才更吃惊。 他们一直以来都忽略了一点,这个人是同血衣尊主同一时期的魔族,而且,仅凭他一人就破开了无间炼狱,一时间众人不知作何感想,感激还是恐惧,有些人庆幸自己从未做过惹怒他的事,有些人则是崇拜,还有些人,只想取下他的项上人头。 白易看透了他们眼中的深意,没有小瞧他们之中的任何人,这里的人都是老奸巨猾一丘之貉,谨慎为好。 首当其冲的自然是那日提出单挑的大个子,大个子其实已经后悔了,这几日他也听说了白易的能耐,心知是自己小瞧了他,奈何输不起面子,还是硬着头皮上了。 “生死由命,你准备好了?” “哪那么多废话,来吧。”大个子手里拿着玄铁断剑做出进攻的姿势。 白易轻笑,对付他还用不到云生。 大个子扛着断剑向白易冲来,一道魔气附在断剑之上,白易指尖一道焰火落在断剑之上,不过片刻,火焰蔓延至整个剑身。 大个子不以为然,继续向白易的方向砍去,白易脚尖微动,便躲过了大个子的攻击,大个子背着硕大的断剑动作尤为笨重,剑上的火焰熊熊燃烧。 很快大个子就感觉到了不对,剑柄处传来灼热的温度,越来越烫,他能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皮肤已经烧红了,不过片刻,剑柄传来嘶嘶的声音,他执着的提着刀不放,白易从始至终都在躲,不慌不忙,直到大个子忍受不了掌心的灼烧,断剑落在了地上,他的手上全是红色的泡。 即便如此,大个子仍旧不放弃,生死战,不是你死就是我死,怎能令人不提心弔胆。 第140页 白易依旧不动手,只是躲,谁都能看出这一战谁胜谁输,偏偏他下不了手。 是,他下不了手,他手中的鲜血兴许比在场的人还要多,可是他从来没有亲眼看到过一个人死在自己手里的样子,他从来只是将人推下悬崖,这也是当年他自己骗自己的善。 事到如今,他早就不会自欺欺人了,杀了人就是杀了人,无所谓善恶。 只是…… 大个子还在向他的方向冲来,白易周身魔气暴涨,将大个子困在一座屏障中,屏障中魔气四处流窜,大个子似乎很害怕那些魔气,站在其中,眼神惊恐无比。 “你若愿意此生服从大哥,立下血誓,我便饶你一命。” 大个子周身似冷似热,额头上汗水已经滴了下来,双膝跪地,“我王石以血为誓,愿永世追随血衣尊主。” 在他立下血誓的瞬间眉间一道黑色印记闪过,白易撤去屏障,大个子双手撑地,不断喘息着,方才在屏障中,他真的闻到了死亡的味道,那种死气贯穿全身的感觉,他这辈子都不想再尝试第二次,不过,这也是不幸中的万幸,他还留了一命。 大个子还没来得及下去,下面已经一群人在起闹了,大个子撑着站起身,另一个人迫不及待的走了上来。 大个子眼中神情复杂,他与这些人住在一起,每天在一起吐槽萧凉还有就是看不惯他身边的‘小厮’,他们什么德行他一清二楚,今天註定了要有人死在这个擂台上。 白易将那人的神情看在眼里,眼中的不屑藏得很深,却没有瞒过白易,白易知道这个人是在小瞧他,以为他不敢杀人,虽说事实如此,可若是有人太过张狂,他也不介意让他永远消失,留下他们的命,只是不希望天界找麻烦的时候身边空无一人。 “报上你的姓名,爷手下不收无名鬼。”刚上台的人很是嚣张,一点也不把白易放在眼中。 萧凉坐在背后冷笑一声,没说什么,只有注意的人才会发现他不高兴。 白易没有理会那人的挑衅,“来吧。” 对方是个个子瘦小的人,同方才的大个子不同,这人就像是个猴子,他的速度很快,像是森林中的猎豹,不过也就仅此而已。 那名瘦小的魔族在白易周身转来转去,让人看不清踪影,白易身在其中也是同样的感觉,不过他发现了一点不同,有银色的东西在周围缠绕,像是蛛丝类的东西,白易指尖火焰燃上,四周细线也显现了出来。 那名魔族似乎根本没想到这简单的一招竟然破了他的杀招,不过也不碍事,只见他掌心收缩,那火焰随着蛛丝缠上白易,越来越近。 白易拔出云生,一道银光闪现,云生剑落。众人根本看不清白易做了什么动作,只见周身蛛丝同火焰齐落,而蛛丝外的那一人眼眸微眯,似是在思考什么,白易不给他这个机会,一剑挑上了那人的咽喉。 那人袖中一只小小的银镖飞出化作黑色的蝴蝶直冲白易的眼睛,白易周身魔气阻挡,将那道黑色蝴蝶拦在了掌心。 “噬心咒。” 这一句出,下方众人开始哄乱,噬心咒是许多年前魔族留下的一种咒术,只是魔族衰而不胜,这种咒术早已失传,没想到,竟然有人会这种咒术,炼狱中还真是聚集了不少奇才。 “你若愿意立下血誓……” “你就饶了我?”那瘦小的魔族嘲笑道,“就凭你,也有这个资格。” 白易看了座上的萧凉一眼,萧凉只对他点点头,白易明白萧凉的意思。 “噬心咒乃上古魔族的咒术,早在万年前就已经消失,今日能一睹噬心咒确实令我感慨万分。” “知道还不快放开大爷我,要是大爷我高兴了,没准饶你一命。” 白易手中噬心咒凝结成冰,化作碎片。 第108章 宿世之慕香 “这种没用的咒法就同你一起归于尘土吧。” 云生没入那人的咽喉,一道黑色魔气悬在云生周身。 那个魔族至死也不相信白易会有胆量杀他,直至化作尘烟,台下的许多人惊讶地说不出话,许多方才还想要上台一战的人开始害怕了,输了就真的完了,他们成魔是为了活得更自在活得更长久,如果今天跌在了这里,那炼狱中的苦苦煎熬又是为了什么。 白易站在台上,没有沾上丝毫的血迹,同初来时一样的整洁,只是脸上多了几分快意,有了第一次亲手杀人,他便放得开了,生死,有生就有死。 “还有谁?”白易执剑而立,台下的人纷纷安静了,有些蠢蠢欲动的也歇了心思,那些真正有实力的人现在才开始站出来。 一个佝偻老人拄着骷髅拐杖从一旁的台阶走到了台上,头髮有些乱,不时还咳嗽两声。 “就让老夫来会一会你。” “请教了。” 佝偻老人的拐杖跺了跺地面,魔气纵生,白易将云生横于身前,召唤而来的魔气向云生缠绕而来,云生被魔气埋没在黑暗里。 老人瞬间不见了身影,白易警惕着周围,眼眸微变,身后一道佝偻身影出现,向他袭来,白易闪身躲过,剑招出其不意,被老人用拐杖接住。 这时,不止是是台上,就连台下也被魔气笼罩,让人看不清里面发生了什么,萧凉坐在那里手指不断地敲着椅背,心中有些不安。 他相信白易的本事,可还是止不住地担心,魔族之人,行事向来诡异,白易从未与魔族交战,不知他们本性如此,一不小心就会落入他们的圈套。 现下,他看不清里面的状况,只能凭着魔气的波动感知,如果白易出了意外,他根本来不及救他。 台下的观众看不清台上的状况,能力高一些的就靠着感知推测,能力低一些的只能互相讨论,也不知这次佝偻老人能不能将这个小子斩杀。 白易身在其中,看不到老人的身影,同他们一样靠感知,但他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云生在魔气的浸泡下周身的魔气变得更为纯粹,白易将云生插入地面,瞬时魔气中爆炸丛生,魔气中伴上了白色的烟雾,趁着这个空档,白易看到了佝偻老人的身影,一剑刺去,佝偻老人转身躲过。 白易疯狂地将佝偻老人召唤的魔气聚集在云生之上,左手还不忘丢几个法术,台上魔气变得稀薄,很快佝偻老人便无处遁形,白易一剑横向老人,剑上的魔气噼在老人的胸口处,吐出一道殷红的血。 白易没有立刻杀了他,而是将剑搭在老人的脖颈间,正要同前几次一样留他一命,不想老人一个抬头,将拐杖抛向白易,拐杖上的骷髅头吐露着绿色的毒雾,白易一剑将拐杖噼成两半,一把幽火将拐杖烧了个干净。 此时更是手下不留情,一道烈焰缠身,将佝偻老人燃尽在了火焰中。 台下只听到一声一声地嘶吼,看不清其中情况,待魔气散尽,台上只剩下了一个人。 白易喘了口气继续说道,“继续。” 尽管他小心再小心,方才还是吸入了微量毒雾,若是放在平时,这点毒休息几天就自己消散了,可是现在,他不能休息,他要继续站在这里,只有这样他才能护得大哥周全。 第141页 白易的心口微痛,片刻便恢復了。 一个样貌昳丽的女子站了出来,下面一堆人在起闹,这是炼狱中为数不多的女人,她能生存在一堆男人中,还保持着如此高的威望足以说明了她的本事。 这可不只是说说而已,炼狱中不能使用任何法术,除去这些身外之物,唯一剩下的就是力气,女人的力气天生不敌男人,进了炼狱,便是任人宰割,成为那些人洩慾的工具,而她,就是那个唯一的例外。 一身红色衣袍,明眸皓齿,身形高挑,血红的嘴唇,髮髻高束,腰间缠着一道褐色长鞭,这样的装束只让白易想到了一个人,萧凉。 “你叫什么?”女人反客为主,上台先问道。 “白易。” 对于眼前的女人白易察觉到了一丝危险,初时白易还有些疑惑,当注意到女人眼神总是看向萧凉的时候,他明白了,这女人是想做他大嫂,也不知大哥心中是否有意,若真是未来大嫂,伤到可就不好了。 女子抽出腰间的长鞭,鞭尾甩在台上,扬起一道尘土。 “礼尚往来,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 “哼……慕香。” 慕香从始至终都没有将白易放在眼里,这同她的出身有关,她是曾经叱咤一时的魔族长老的女儿。 仙魔之间曾有一战,魔族损伤惨重,魔族由此衰落,这也就是为什么魔族人数不少,却没有一个人管制。 慕香并非人间那些娇娇小姐,她从小修习魔气,对于魔气的掌控可以说是比在场的所有人都要熟练,而且她的武功也属一流,这让她在炼狱之中夺得了不少威望,可以说是仅次于萧凉的存在。 慕香爱慕萧凉,这一点只要是炼狱中的人都知道,不过一直以来都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现在这个局面,更是引得不少人起闹。 “尊主,就娶了慕香小姐吧。” “是啊,小姐又漂亮又厉害,这样的人尊主可没处找了。” “尊主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除了慕香小姐,谁还能配得上尊主……” …… 所有人都以为慕香的上台只是一场闹剧,白易却不这样想,她眼神中的杀意那般明显,一丝都没有隐瞒。 白易也不懂,他什么时候招惹过这号人物,怎么会对他起了杀心。 白易回头看了一眼萧凉,眼中带了些疑惑,萧凉面色不变,陡然释放威压,能力弱一点的头脑突然剧痛,强一些的也被这阵威压震慑住了。 “闭嘴。” 慕香脸色有些不好看,白易转过身的时候又消失不见,仅留下对他的怨恨。 白易直觉此人不好对付,不敢掉以轻心。 有人说了开始后,慕香二话不说一道鞭子甩了过来,鞭子一动,白易察觉到了这个鞭子的特殊,这鞭子能随意控制长短,擂台一共就这么大,无论他跑多远,都躲不开,如此,便只能硬战。 云生出鞘,被长鞭缠绕,挥舞不动,白易用力一带,慕香便离开原地,借力使力,一掌拍在白易胸前,白易弯腰躲过,将云生一扯,鞭子还缠绕在云生上,为了平稳落地,慕香只能放开云生,单膝跪在地上缓冲压力。 白易左手拂过剑身,魔气纵身,同时慕香手中的鞭子也沾染了许多魔气,比起方才更加不寻常,隐约能看到魔气中贯穿着雷电。 白易主动出手,避开慕香的鞭子,直冲慕香眉心而去,慕香却不会让他得逞,长鞭擦过白易衣袖,白易为了躲避,闪身至慕香身后。 长鞭落地,地面留下一处焦黑还余留着火焰的痕迹。 慕香的长鞭在众魔中也是出了名的,在炼狱时便时常看到她将长鞭缠于腰间,只是很少见她出手,她自身的功夫就已经强过太多人,这一次,她动用了武器,足以证明白易的实力不容小觑。 白易也亲身体验了一次慕香的实力,在他喘息的时刻,慕香已经执鞭而上,逼得白易步步后退。 白易翻身而过,趁着慕香还未转身,一剑刺嚮慕香,那长鞭像是长了眼一般,挡住了他的攻击。 慕香眼眸中露出危险的神色,一道黑色的气息从她掌心溢出,紧接着化作一道鞭,这道鞭有形却又无形,撞在地面上消散后又再次成鞭。 慕香将原来的长鞭收回腰间,手上魔鞭每破散重聚一次,集聚的力量就会更强。 白易没有再做思考,一招刺嚮慕香心口,慕香执鞭向白易斩去,白易没有躲,鞭子穿过白易的身体,一阵酥麻传向白易全身,心口突然很痛,刺嚮慕香心口的方向也偏了几分。 萧凉看到白易受伤,心被提了起来,这鞭子在炼狱时他领教过,不过那时候只是一个寻常的鞭子,也不知白易能否扛得住这一击。 这一招,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可若不这样,根本找不出能伤到她的方法,白易强撑着身体,将全身的魔气都调动起来,魔气化作利箭,冲着慕香射去。 慕香那一剑也被刺中,虽说不是心口,但也结结实实受伤了,此刻只能挥着鞭子将那些箭都打散。 魔箭被白易操控着,瞬间变换了形态,一支化作千万只,朝着慕香射去,慕香两只手根本挡不过来。 慌乱中,有不少箭射中了慕香,下一刻消散不见,浑身的血液像是被抽干一般,手中鞭化作利剑撑着她不倒下。 第109章 宿世之仙魔一战 两人状态相近,白易也撑着云生看着慕香的情况,他几乎用尽了自己的魔气才将万箭化形,现在身体里是一丝魔气也无。 慕香仿佛吃透了这一点,她深知自己内伤严重,站在原地,魔气化形,地面起了一道道刺刀,白易移步躲避,一个转身,提剑沖嚮慕香。 瞬时,白易出现在慕香身后,一剑刺向她后腹,慕香口中鲜血吐出,白易拔剑指向她的后心处。 慕香提了口气,浑身酸痛,腹中更是一阵痉挛。 到现在,两个人都伤的不轻,白易看不到慕香的表情,慕香许久未动,握着鞭子的手更加用力,眼神可见狠毒。 “你……可还要继续?” 没有回答,空气中魔气躁动,台下有些撑不住的已经跪倒在了地上,漫天魔气,充斥着整个山腰,剎那间,全部钻进了慕香的身体,每一道魔气的穿入就像利刃在身上划过,慕香面目狰狞,两眼爆红。 白易想要出手,却被那阵突如其来的怪风止住了手,慕香手中的鞭子更加殷实,一鞭打向白易,白易以云生相抵,鞭子破散成星星点点的骨节。 忽而,空气中发生了暴动,所有的骨节开始爆炸,雷电贯穿了这片空间,台上被炸得轰隆响,乌烟瘴气,谁也看不清其中的情况。 萧凉终于急了,站起身挥散台上的烟雾,短短一秒的时间,他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所有的不安都在看到眼前人的剎那得到安抚。 擂台已经塌陷,地面上,一个麻衣人直挺挺的站着,剑尖刺在红袍人的心口,血不断得向下流,面上满是呆滞,就像人偶一般,气息微弱。 第142页 云生拔出,慕香倒下了,白易看向台下,台下的人半是惊讶半是惊恐,炼狱中的第二人就这样死在了他手中。 云生本想继续,开口前提气的瞬间,已经痛晕了过去。 “小易。”萧凉慌忙将白易抱起,也不管那些人是不是在看,凌空踏步回到了竹屋。 萧凉又气又急,气自己不该放任他做出这样的决定,不该让他护在自己身前,气自己为什么不阻止慕香。 源源不断的魔气输入白易的体内,白易身上几乎没有外伤,内里却是毁得一塌煳涂。 白易昏睡不醒,任萧凉怎么救,丝毫好转都没有。 情急之下,他抱着白易去了墨白的住处,墨白闻到了门口萧凉的味道,本打算出去奚落两句,没想到入眼的却是他风风火火抱着白易走来的场面。 “怎么了?”墨白眉头微皱。 “小易受伤了,救他。” 萧凉喘着粗气,眼中布满血丝,墨白难得的没说什么,让他们进了屋。 白易被安放在床上,墨白检查白易的身体,的确伤的不轻,墨白这些年虽学了些医术,但那是对普通人而言的,白易这是魔气耗尽,身体耗损,仅靠一丝信念撑着,这样的情况,他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墨白从柜子上的一个玉盒中取出一颗丹药,交给站在一旁精神混乱的萧凉。 萧凉看着墨白,不明白墨白是什么意思。 “他的情况我治不了,你们是魔,我是妖,本不同源,我的灵气没有丝毫作用,这颗丹药是灵元丹,若是神仙,服用后会立即恢復伤势,这是我曾经的……主人给我的,想必妖族也可用,魔……没试过。”墨白说出主人两个字还有些别扭,幸好长御不在。 墨白将选择的权利交给萧凉,他没有试过,只能将一切说明白,交给萧凉决定,随即摇了摇头离开了房间。 萧凉握着手中的灵元丹,紧紧盯着白易的神色,他面色苍白,即便昏睡,额头上还是一刻不停的冒着冷汗。 如果不行该怎么办…… 萧凉握着灵元丹的手轻微颤抖,为何他要纵容白易去比试,如今,后悔已经来不及了,不如赌上一把。 萧凉将灵元丹餵给白易,如果今天註定了白易要因他而死,让他一生愧疚,他认。 白易服用灵元丹后体内灵力突然暴涨,萧凉在一旁不知如何制止,白易额头上虚汗直流,萧凉以灵力探入,却被那一身灵力反噬,受了内伤。 片刻后,黑色的血从白易的嘴角溢出,萧凉慌张前去查探白易的情况,发现他体内有一股力量正在他的经脉里流动,而他的伤也得到了些许改善。 萧凉苦笑着,幸好。 一连三日,白易都没有醒,萧凉也没有离开这里半步,墨白对于两个人占了他房间的行为咬牙切齿,晚上只好去客房睡。 这两天华河和后漓都有事忙,没有来这里,墨白的房间也被人霸占了,每天只好卧在树枝上打发时光,时不时有妖魔路过,让他听到了不少的消息,大部分都是与萧凉白易有关的。 三天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却也足够动摇人心,听人说,萧凉走后,有一个老头堂而皇之做了他们的头儿,并扬言萧凉气数已尽,往日不过是借着在人间学会的那点武功才能在炼狱中霸道横行,如今他最忠诚的属下死了,他也离死不远了。 这样的话说出来基本没有人会信,然而说话的人在他们中的威信也不低,便是封印解除后第二日带着众人去拜见萧凉的那个老人。 他是这些魔族中年龄最大,资歷最久的,人称古山老人。 古山老人早就对萧凉多有不满,对待天界的仇人迟迟不动手,如此优柔寡断,不配做他们的领袖。所以,趁此机会,古山老人在人群中散布他无能的谣言,一个人也许扳不倒他,数千魔众慢慢耗,定能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古山老人镇压众人,扬言,从今往后,连岳山不欢迎萧凉这个人,若是再见萧凉,定要让他魂飞魄散。 对于这件事,众人不发表意见,只有几个能力稍强的人受到了古山老人的胁迫,站到了他的一方,其余的魔众还在观望中。 没有人知道萧凉根本没有离开连岳山,事实上,只要他出现,那些谣言都会不攻自破。 墨白没有告诉萧凉这些事,对于萧凉占领自己的住处的事墨白深恶痛绝,才不会那么好心去提醒他。 一个月在不知不觉中悄然离去,白易的伤势没有好转,也没有恶化,萧凉也摸准了这一点,心中仍有担心,却也放心。 墨白时不时还会去看看白易的状况,同萧凉探到的一样,摇了摇头就出去了。 天界攻来的时候,墨白正斜倚在树枝上把玩着从徒弟那里搜罗来的几颗玉石,萧凉也坐在院内独酌。 天空一道不寻常的白云停滞在了连岳山上空,放眼望去,是大片的天兵天将,前方还站着一个穿着银色铠甲的武将,萧凉一眼便认出了是那日与他打斗的武神,也是天界如今的统领。 墨白从树上坐起,认真的看了两眼,心下做了比较,都是管理天界的,长御不知比这个人强了多少。 一个月内,魔族众人对古山老人的态度也从之前的怀疑成了现在的肯定,只因为萧凉的迟迟不现身。 萧凉知道山上发生的事,他耳力不差,那些小妖的话一字不差地落入了他的耳中,不是不能管,是不想管,权利二字虚无缥缈,没有白易来得重要。 古山老人带着众魔对阵,气势上不输他们。 墨白早先找华河了解过,天界表面看上去强悍,实则外强中干,武神以暴制暴,天界大多数的仙人都不贊同他的行为,奈何能力不足,无人制止。 这一次就是因为多数人都不同意武神征伐的决定,武神在天界势力不稳,所以这一战才拖到了现在。 阴界同样也对武神的做法嗤之以鼻,不过因为离得远,躲开了这一场大祸。 天兵与众魔打得难解难分,古山老人缠上了武神,武神显然高他一筹,将他逼得步步后退。 “不去过两招?”墨白收起手中的玉石,从树上跳下来。 “不去。” “啧,真冷漠,怎么说也是跟了你多年的手下。”墨白双手抱胸站在石桌前。 “那又如何?” 墨白眉角直跳,坐下不说话。 墨白心中笃定,萧凉一定会上去帮忙,魔族杀一个少一个,如果没有人统领,对于天兵天将来说都是小虾小蟹,掀不起大波浪。 就算为了今后他和白易能过得舒心,不四处逃窜,他也必须回去,统领众人,一战天界,偏偏萧凉表面做得毫无所谓,墨白真后悔替他瞎操心。 两方打得难捨难分,比起初初恢復魔气的魔族,天界显然胜了几分。 墨白坐在山下看得直打瞌睡,就在墨白头快碰到桌子的时候,天空一生巨响,古山老人被武神一招击中,撞向下方的连岳山,从山下能清楚地看见,山体自山腰倾斜了一块。 第143页 墨白还没说什么,萧凉已经掠身而去。 果然坐不住了。 魔族众人看到古山老人重伤,气势上先弱了三分,还没来得及害怕,那身红衣就出现在了他们眼前。 萧凉凌空站在武神面前,与从前的相见不同,那时他只是一个小小的人类,而如今他们是对手,是天敌。 第110章 宿世之求医 “是你?”武神眼中流露出不屑。 “很意外?”萧凉没有忽略他眼眸中的轻蔑,也没有因此而恼羞成怒,他能以武力夺取天界,自然有他过人之处,在没有打败他之前,萧凉不会夸下海口。 “手下败将,何足挂齿。”武神握紧手中战戟冲上前。 “狂妄自大。”萧凉以剑相抵,两力冲撞,两人都向后退了几步。 武神总算高看了萧凉几分,收起了轻视的态度,认真备战。 这一战打得难解难分,时间一长,武神的脸色也越难看,本以为会速战速决,这一拖不仅会增大伤亡,他在天界的威望也会大大降低。 这段时间天界内乱不断,若是有人藉此机会反叛成军,他根本防备不得。 事实正如他所料,双方伤亡惨重,自始至终,萧凉一直缠着他,两人实力相当,不分胜负,在天空打了一天一夜,直到天界再派人来言和。 一身玄袍的上仙从天而降,武神惊恐色变。 来人乃是天界的一名将军,在天兵天将中威望甚高,一直以来都与武神看不对眼,因为他不同意武神攻打魔族,被武神寻了个由头关进了天界大牢。 而武神的担心也成了真,那些同意他的人中,果然出了叛徒,一番周折后将千羽放了出来,天界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控。 千羽言明要同萧凉合作,活捉武神,之后两军停战,井水不犯河水。 武神慌乱之下,弃兵而逃,还未逃出两人视线,虚空中一道光落下,就在武神的面前,武神还没来得及跑远,就被虚空中突然出现的人抓了个正着。 “跑什么?”长御一手拎着武神的衣领,一边还疑惑地看了两眼下方的战争。 连岳山上不论是天兵天将还是魔族都警惕地看着长御,不知是敌是友。 “看我做什么?你们继续。”说着将武神扔了下去,千羽和萧凉一对视,一同将武器指向了武神。 武神此时已经失去了先机,动弹不得,千羽用捆仙锁将武神灵力禁锢。 “发生了什么?”一道清灵的女声自天际传来。 众人抬头,只见一对眷侣携手而来,立于上空,萧凉和千羽都不明白髮生了什么,更不知道这片大陆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厉害的人物,修为高深,让人看不清猜不透。 “仙魔大战,不过好像有个叛徒。”长御指了指千羽。 千羽头皮发麻,他只是天界众仙派来谈判的,怎么被指成叛徒了,难道他们还设了局中局。 刚穿梭到这个世界的邢幽记忆还有些紊乱,一时分不清这是哪里,只是眼神一直放在萧凉身上,让他浑身一凉。 就在三方都束手无策的时候,一个少年出现,站在了悬崖边。 长御只一眼便注意到了,落身在连岳崖,右手正要去拍少年的肩,却被少年用手拍开。 “久等了。” “您贵人多忘事,我等得起。” 邢幽不记得墨白是谁,汐泷却是记得的,拉着邢幽的手,向长御的方向走去。 墨白看到他们三个在一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不知是在气长御不争气,还是气这三个没心没肺的人。 萧凉看这三个人与墨白认识,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了那日那颗灵元丹,墨白说是他曾经的主人炼制的,眼前这三人,一个比一个高强,如果这其中有他的主人,是不是白易就有救了。 “你们已经抓到他了,命人收手。”萧凉看了一眼身后的惨况,对千羽说道。 千羽点了点头,对山下说道,“天兵天将,听我号令,武神已俘,天界与魔族达成合作,互不干涉,现在同我回去的不究过往,若是执意武斗,散去一身修为,罚下凡间。” 千羽在天界威望不低,武神大势已去,天兵天将没了领袖,只得遵千羽令,撤军。 “千羽带他们离开,来日再同尊主细谈。”说罢拎着武神同天兵天将回了天界。 这一战后再没有人敢质疑萧凉的实力,众人自愿尊他为主,将古山老人带过来听候萧凉的发落。 古山老人是跟在萧凉身边最早的一个,说不可惜是假的,不过既然早有反叛之心,留着只能是祸害。 萧凉一招便将古山老人魂飞魄散,不给他丝毫喘息的机会,余下的魔族看到萧凉残忍的手段,想起自己做过的事,一时间人人自危。 “回去养伤。”萧凉没有说别的,这些人是真心还是畏惧,他一眼便能看清,这样的人收为己用就是为自己身边安放□□,他要的是让这些人真正的臣服。 萧凉没有说会不会留下,他们心中无比忐忑,如果他走后,天界再次强袭,岂不是要全军覆没。 “尊主。”一位青年站出来抱拳行礼。 “有事?” “属下恭迎尊主回山。” 还未撤离的魔族听到这一句,纷纷抱拳行礼道,“恭迎尊主回山。” 山间空荡迴响,气势恢宏。 萧凉沉默不语,青年摸不清萧凉的意思,抬头看了一眼,只见萧凉正盯着他看,心跳加重。 “你带他们回去。” “那尊主……”青年额头上一滴冷汗滴下,他知道不该逾距,但还是忍不住问出口。 “我有其他事要办,过些时日再回来。” 萧凉心下明了,天界同魔族一般,元气大伤,短时间内不会攻来,所以才放心他们待在连岳山养伤,而他还要去为白易求医。 萧凉回到墨白的院落时,几个人都在,汐泷正在和邢幽说从前的事,就像往常一般,不过汐泷也察觉到了几分不同,邢幽似乎恢復了一部分记忆,如果说邢幽刚醒来认识汐泷是执念,那认识长御又该怎么解释。 邢幽初时还露了几次马脚,听汐泷讲了这五万年间的事之后又同从前一个模样了,让汐泷好生奇怪。 “阿幽,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什么?”邢幽装作不知道,笑问道。 “我总觉得你这一次醒来和从前不一样。” “大概是比从前更爱你了。” 汐泷看他弯起的嘴角,竟失了神,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中了美男计。 汐泷轻咳两声,脸上红晕仍未散去,不再去细究邢幽的问题,该知道的总会知道的。 “你比从前更弱了。”墨白毫不留情的吐槽道。 “嗯,本来以为这辈子都找不到她了。”长御看向那边的两人无声的笑了。 墨白撇了撇嘴,不想理会长御,长御的神格在一点点渐弱,这是穿梭的代价,说起来,墨白能在世界行走也是借了长御的力量,长御一个人承担了后果,否则以墨白的能力,根本不可能走出万古大陆。 第144页 “现在找到了,你打算怎么办?” “回去,我还从未尝试过人类的生活。” 少年时他便遇到了汐泷,由邢幽重塑神格,之后一万年都是他一个人在天界,人间轮迴那两世,命数短暂,较之成神前的年岁还要短,等神格彻底消失,他就去做个凡夫俗子,这样也挺好。 “你疯了。”墨白摇了摇头,这九天至尊的位置,数万年的过往,无止尽的生命,哪一样都是别人所欲不可得的,而他就这样放弃了。 “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从来没有哪一刻让长御觉得阳光如此明媚,未来如此光明,人世茫茫,等待的岁月终于结束,他得到了他的答案。 萧凉一进来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看着他,不知道他来做什么。 “你的味道很熟悉。”汐泷突然说出的这句话惹得邢幽一个暴栗砸在了她头上。 汐泷委屈地看着邢幽,邢幽轻柔地揉了揉方才敲到的地方,汐泷说不过邢幽,只好将对邢幽的怨念转到萧凉身上。 “你是谁?” 萧凉嘆为观止,为汐泷变脸的速度大感嘆服。 “晚辈名萧凉,前来求医。”萧凉做低自己的态度,只希望能换得白易周全。 “求医?你看上去没毛病啊。” “是晚辈唐突了,晚辈是替家弟求医。”萧凉一颗心七上八下,生怕他们不同意。 墨白站在一旁,两眼翻天,他可从来没见过萧凉对他这么客气,果然拳头大好说话。 “我不会医。”汐泷默默退了两步,撞到邢幽怀里,邢幽揽着她的肩,示意交给他。 “他在哪里?我们先看看。” 萧凉松了一口气,“就在屋内。” 汐泷睁大了眼不敢相信,这间院子是墨白的院子,方才他们可是看见了,眼前人是魔族尊主,怎么会在墨白这里。 “进去看看你就知道了。”墨白不说破,汐泷也只好由着他打马虎。 一行人进了房间,房间显得有些狭小,床上躺着一个白衣少年,脸是挺俊的,就是没头髮,像个和尚。 “这个味道……”汐泷话音未落,看到邢幽抬起的手,识趣地闭上了嘴。 “很熟悉是不是。”墨白双手抱着胸一脸笑意。 第111章 宿命之玄鸟 “很熟悉是不是。” 长御对于他们发生过的事情一无所知,在一旁沉默不做声。 “你最好快点说,否则我将你变回原形。” 墨白气愤自己实力不如人,总受人胁迫,乖乖地告诉了汐泷眼前人的身份。 “是小景。” 汐泷眼前浮现出那日小景的模样,乖巧的模样同床上的青年一般,也难怪她会觉得这两个人熟悉,这样说来,萧凉就是小景的哥哥,还真是有缘。 “在想什么?”邢幽捏了捏汐泷的手指。 汐泷笑了笑说道,“阿幽,看看吧。” 邢幽从方才汐泷的神情就推断出,这两人定然是他们之前认识的人,既然汐泷要他救,那他就去看看。 萧凉也是一滞,墨白提到的是前世的他们,难不成前世他们也见过这两个人。 邢幽走到白易床前,运转灵力在白易体内探测一番,白易体内魔气与灵气并存,本该肆意的魔气在灵气的侵入下没有变得更加暴躁,而是渐渐平息。 邢幽眉头微皱,“他昏睡了多久?” “一个月了。” “他体内的气息达到了平衡,虽说两者并存,但并不碍事,没有醒来是因为神魂受到了损伤。” 萧凉的心被紧紧揪着,仿佛一放手就会停止跳动。 “神魂受伤的人,转世投胎会成变得痴傻,要经过数次轮迴,才能将神魂全部寻回。” 萧凉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阵阵寒意从脚底传来,整个人如同坠入冰库。 “还……有没有办法,只要能救活小易,便是要了我的命也绝无怨言。”这一生唯一一个肯为他做任何事的人,没有任何目的的人,他拼尽所有也要救回他,即便逆转世间法则他也一定要救他回来。 “你的命对我而言没有价值,不过你的另外一样东西可以拿来交换。” “这么说,小易还有救。”萧凉神情激动,冲到邢幽面前,面上不知是喜色还是希冀。 “有救。” “你要什么,只要我有你尽管拿去。” “哪怕是你这一身修为?” 邢幽目光如炬,萧凉终于恢復平静,如果没了这一身修为,就算小易醒来,他又拿什么来保护他。 可若是他醒不来,这一身修为也无用武之地,倒不如…… “我换。” “若我散去你这一身魔修,你可还要修魔?” 萧凉被问得一怔,五百年前他曾想过成仙,可是天界腐败,无奈之下,他投身向魔,即便散去一身魔气,以他如今的心性,在修仙一途也难有作为。 仙魔不通,他只能做一个平凡的人类,他不想,不愿意,可为了白易,他不得不去做这个决定。 邢幽见萧凉迟迟没有回答,猜到了他心中所想,“我所说的散去修为,不是毁掉你的根基,只是失去了修为,有你仙魔两途修炼的经验,再修炼会很容易,只是仙魔两道殊途,你的选择决定着你未来的命运。” 墨白听到邢幽要萧凉修为时就察觉到了不对,邢幽根本不需要那一点修为,而邢幽的一番解释恰恰也论证了一点,萧凉这一身魔气来得不寻常。 “我会认真考虑,多谢前辈。” 萧凉已被点醒,邢幽也不二话,一掌覆上白易胸口处,将他身体内的灵气一点一点疏导出来,肉眼可见,淡黑色的魔气渐渐贯穿经脉,占据白易的身体,在他的体内肆意碰撞,白易不舒服地闷哼了一声。 直到白易体内所有的灵气不见,邢幽才收了手,失去相互抗衡的灵气,魔气更加肆虐膨胀。 “小汐,过来。” 汐泷有些疑惑,但还是将手放在邢幽伸出的左手上,任由他将自己拉到床边。 “将你的灵力输进他的体内。” “我的?”汐泷指了指自己,不是很懂。 “嗯,幽骨木能安养神魂,你的灵气经过幽骨木的滋养,是治癒神魂最好的良药。” 汐泷眼前一亮,这么一说,她现在可是身怀无价之宝。 汐泷运转周身的灵气,将体内的灵力一点一点输送给白易,渐渐地白易体内躁动的魔气得到缓和,脸色也不似方才那般苍白。 待汐泷的灵力完全将白易体内的魔气压制才放了手。 “前辈,舍弟何时能醒来?”萧凉看二人轻松作态,想来是不会有问题了。 “待他体内灵力尽数转化为魔气。” 说罢,便拉着汐泷的手出去了,墨白也将一旁兴致勃勃的长御拉了出去,临走前还拍了拍萧凉的肩,正想告诉他,这是一场造化,但看到萧凉瞪着他,索性什么也不说,让他干着急。 第145页 长御神格渐弱,连带对周围的感知也削减了几分,方才若不是墨白拉他出去,他还真想近一步去看看白易,大概是没有了执念,所有的闲念杂事都入了他的眼。 一出门就看到两个人相依相偎的,真是瞎了墨白的猫眼,可想而知,长御同他们一起生活时的煎熬。 “他的修为有什么问题吗?”墨白显然不相信邢幽会要萧凉那一点修为。 长御也有些疑惑,不过方才在屋内他没有问出口,何况,有得到就该有付出,萧凉明白这一点,也正是因此,他没有问缘由。 “是幽魂碎片选他做了宿主。” 汐泷知道萧凉体内有幽魂碎片,在连岳山见到萧凉的第一面,休就告诉了她,所以炼狱才会那么容易被打破,因为炼狱的支撑仅剩下一堆阵法阵术,夕和死后,炼狱内的幽魂碎片失去了禁锢,但由于阵术限制,幽魂碎片不能离开炼狱,这才选择了萧凉作为宿主。 “他体内的魔气来得太快,是幽魂碎片在作祟,要取出幽魂碎片,那一身修为必散。”说完这一句,汐泷突然想到了一件事,“萧凉体内的碎片收回后,还差多少?” “一片。”邢幽两只手揉捏着汐泷的手,汐泷却失了神。 她记得休说过,他就是那最后一片幽魂,如果要让邢幽恢復天地之神的权能,休就会消失。 尽管他总是说话不中听,可也陪了她五万年,若说一点感情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就没有一个办法,既能恢復阿幽的神识,又能让休活下来吗。 邢幽注意到了汐泷的失神,捏了捏她的手心让她回神。 “在担心什么?” “那最后一片幽魂在什么方位?” 邢幽沉默了片刻,将汐泷拥入怀中,汐泷心跳得有些快,不知要不要将休的事告诉他。 “我找不到。” “我……” “放心,总会有办法的。” 汐泷未说完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嗯。” “你这一千年就是这么过来的?”墨白指了指两人的方向,对着长御说道。 在长御面前,墨白从不承认长御是他的主人,只有对着外人偶尔会说两句,对长御,他心底多得是恭敬崇拜,面上却从来不显,大概是当年小长御给他的印象太深,又或者是九烟的名号太过响亮让他始料未及,他从来没有当面称过一声主人。 他是一只猫妖,能在天界横行数年,这之中少不得要仰仗长御。 天界的事他身为一个外人反而看得通透,众仙都以他为尊,却不知他也是个普通人,需要人说话,需要人关心。 空旷的宫殿里,只有他一个,观奏摺,统揽大局,就像被囚禁在金殿的玄鸟,受人朝拜,敬仰观之。 “汐泷昏睡了一千年,邢幽在侧照顾,我外出云游,本以为用不了这么久,不料这一等就是一千年。” 墨白听得眉角直跳,原来这一千年他们没有回来是因为这个原因,长御神格渐弱,频繁穿梭他的身体不能承受,但是一千年也够他修养了,偏偏这傢伙一直在等,等了这么久才等到汐泷醒来。 就是这三个罪魁祸首害得他等了这么久,他还不能有丝毫怨言,真是令人头疼。 “等他们的事解决了我就回万古大陆,要一起吗?” 墨白丝毫不犹豫地说道,“自然,本来到这里就是被你逼迫的。” 长御轻笑一声,不说话。 临走前他问过墨白,可愿同他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墨白同意了。 “喂,你就这么放弃了?”墨白示意他汐泷的方向。 “嗯,等回去了,我就是一介凡人,生老病死,全由天命,也没有能力再留在她身边了。” “为什么不修仙?” 长御瞥了墨白一眼,“让我好好过凡人的日子不行吗?” 墨白恨铁不成钢,只得咬牙说道,“行。” 玄鸟离殿,一飞沖天。 日升日落,白易始终没有醒来,不过肉眼可见,他体内的灵力转化为了魔气,萧凉提着的心也渐渐放了下来,汐泷在山上闷得慌,叫邢幽带她出去玩,萧凉沉默了,那他的修为…… 就在两人准备出发前一晚,萧凉找来了,挑明了来意。 “你不必如此着急,白易醒来我们就回来,这段时日有你保护他,待他醒来,自有他护得你周全,那时我再取你修为。” “如此,便多谢前辈了。” 告别邢幽后,萧凉也彻底放下了心,守在白易的床前,捏着他的手腕说道,“大哥以后可要仰仗你了。” 脸上满满地都是笑意,那一身魅惑妖艷消散得无影无踪,恍惚间还能看出几分当年白衣胜雪的影子,曳了满地风流。 第112章 钟灵之琴瑟 “阿幽阿幽,我要喝酒。”房内汐泷躺在床上一脸地不情愿,她已经念叨好几天了,邢幽半点都不理会她的叫嚣。 “没有。”邢幽同萧凉道别后便回了屋,方才为了防止汐泷偷酒,还特意将幽骨伞带了出去。 汐泷扁了扁嘴,什么没有,分明就是他不让喝,幽骨伞内那么多酒罈子,她又不是没见过,小气鬼。 邢幽脱下外袍挂在雕花木架上,边解衣带边朝床边走来,汐泷做‘大’字状将床占了个整,赌气不让邢幽上来。 “又耍小性子。”邢幽捏了捏汐泷的鼻子。 “是啊是啊,今晚不准睡床,去外面。”汐泷满脸都写着‘让你不给我酒喝。’ 见势,邢幽也不急,腰带解下,胸前肌肤显露无疑,白皙健美的胸膛也露了出来,起起伏伏,活像诱人的妖精。 这些日子汐泷见多了,但还是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你……你无耻。” “我还可以更无耻。” 邢幽自幽骨伞中拿出一壶罗浮春,给自己倒上了一杯,那阵阵飘来的香味,让汐泷馋的流口水,不自觉坐起了身。 邢幽将酒杯从汐泷面前晃了一圈,汐泷被酒香牵着走,再睁眼,眼前已经是邢幽那张大脸了。 汐泷瞪他一眼,又退了回去。 邢幽哈哈笑了两声,将杯中酒倒进了嘴里。 “小气鬼,等我下山了自己去买。” “那还让我上去睡吗?”邢幽刚喝了一口酒,说话还带着淡淡酒香,格外清香。 “不让。”汐泷摆回‘大’字,身上只穿了一层单薄的中衣,在邢幽眼里,就是一副任君採撷的模样。 邢幽重新倒上一杯酒,放在汐泷眼前,汐泷犹豫了片刻,不会又是来整她的吧,思考了片刻,起身夺走了邢幽手中的杯子,酒水入腹,清凉爽麻的感觉传到汐泷的舌尖。 还未等汐泷仔细回味,邢幽握着她拿杯子的手,双唇已经覆上了带着淡淡酒香的那抹柔软,牙关被慢慢撬开,舌尖传来酥麻的感觉,伴随着清酒的香味入喉。 第146页 汐泷两只手都被他握着,没拿杯子的那只手被他揉在手心,半晌触上了一个结实的肉壁。 邢幽的胸膛很暖,心脏在汐泷手覆上的那一刻跳动地更加剧烈,汐泷被吻得浑身酥麻,脚尖不自觉地蜷缩着,两颊一直红到了耳尖。 一直到汐泷眼眸浮现了水色,邢幽才放过她。 汐泷躺在床上,浑身无力,脸颊红润,还保持着她的‘大’字状,不过对邢幽已造不成半点威胁。 邢幽将中衣脱去,抱起汐泷,将她卷进被窝,然后弹指将烛火熄灭,自己钻进了被窝。 汐泷将自己滚到床角装死,邢幽一只胳膊将汐泷捞到了自己怀里,灼热的掌心不安分地塞进汐泷的衣服内,在汐泷背上游走。 汐泷的中衣被摆弄地松松垮垮,月色下还能看到红色的抹胸。 汐泷被撩拨地受不了,轻哼了两声,将邢幽的手拍掉。 “就会用美男计。” “只对你用。”邢幽轻轻在汐泷的额头上印了一个吻,将她的衣着整好,紧紧抱在怀里。 汐泷能感觉到双腿间有一个灼热的东西一直顶着她,毕竟是万年的老妖精,这点事还是知道的,不过邢幽从来没有主动提起过,她也当不知道。 说起来,她和邢幽的感情这么久了,也算是稳定了,现在做那种事应该也不算过分。 “还好有用,我还以为你这个年纪的老妖物都是不吃这一套的。” 汐泷闻言,踢了他一脚,方才还挺感动的,现在又嫌弃她老,哼,那就让他自己忍着。 邢幽夹住她的脚,“好了,睡觉,我们明天一早出发。” 汐泷将头埋在邢幽胸前,还能闻到微微的酒香,安心地窝在他怀中,没过多久便睡着了。 邢幽掌心顺着汐泷的长髮,若有所思。 第二日一早,告别了墨白和长御,两人下山去了北方雪地,听说那里常年下雪,煞是好看。 一路不停歇御剑了三天,才来到北方的一个叫做山桃镇的小镇。 银装素裹,月冷星稀,汐泷和邢幽到的时候已经夜深,在镇上寻了一圈,才找到一家掩着门的客栈。 小二站在柜檯处不停地踏着脚,见到有人来,就喊道,“客官,里面请。” 汐泷和邢幽进店一看,店里没有人,只有小二在守着店。 小二观两人面貌,推测是大户人家的少爷夫人出来游玩,寻常人家哪能长得这般好看,小二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天寒了,不好赶路,客官可要在这歇歇脚?”小二拿来两个瓷杯,倒满茶水。 “一间上房,再上几个小菜。” “好嘞,客官稍等,小的这就去准备。客官有什么需要,就唤小的,小的随叫随到。” 小二走后,邢幽搓了搓汐泷的手,“冷吗?” 汐泷手被包在邢幽的掌心中,一点也没觉得冷,何况她现在的身体可是幽骨木做的,那可是上古的神木,哪有那么容易就觉得冷,也只有邢幽会一遍一遍地问这种问题,她也不觉得烦扰,反而像吃了蜜糖。 “不冷。” 汐泷娇俏地笑着,邢幽拉开身后的披风,将怀里的汐泷一併包裹住。 等小二将菜上好,才将人放开。 两人向小二打听到,这里平常来的人虽说不多,可也不少,最近因为大雪的缘故,路不好走,所以来镇上的人就少了,店里还有几个住户,都是因为大雪才暂时留了下来。 小二看到两人还奇怪了一会,这么大的雪,还是晚上,他们是怎么来的,不过这些话也只是放在心底,没问出口,衣着华贵,定是他招惹不起的人物,不该问的他绝不会问。 一顿饭饱后,邢幽牵着汐泷去了小二准备的房间,邢幽正向小二交代事情,汐泷已经走进了房间,将窗户打开了,窗户打开刮到了外面的枝桠,雪花纷扬落到了地上。 一阵冷风吹进屋,汐泷打了一个激灵。 邢幽从背后握住汐泷的双手,将窗户关上。 “你呀,一刻也不能安生。”邢幽将汐泷的手攥在自己的衣袖里。 “你不就是喜欢我这点。”汐泷指尖轻轻抠着邢幽的掌心,弄得邢幽心头痒,直接将人整个环住,两只手抱在她腹前。 “喜欢,喜欢得想吃了你。” 汐泷感觉到耳边传来的热气,酥麻直传到了脚心。 “那你怎么不吃啊。” “你还小。” “你上次还说我长大了。” “那不一样。” 汐泷沉默不说话,有些事现在做确实不适合,她的体内还有休,若是就这样……岂不平白给人上演了一副活春宫。 邢幽也不点明,手渐渐上移,慢慢覆上身前的那处柔软。 汐泷面色潮红,将他的手带下去。 “你不是嫌小吗?” “揉一揉就长大了。” “流氓。” “哈哈。”邢幽轻笑的声音在汐泷耳边晕开,在她的心头荡漾。 一道柔软的吻落在她的脸颊,“去洗漱吧,早点睡,明天带你出去。” 汐泷屏风后沐浴的影子映在邢幽眼里,邢幽躺坐在床上,逼着自己清醒。 闭上眼,满都是汐泷的模样,曾经的记忆与现在拢为一谈。 “阿幽,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嗯?” “那为什么不和我做那种人类做的事,我偷偷看过的,他们相互喜欢都会做的,就是抱在一起滚来滚去的……”汐泷扭捏着说道。 邢幽脸色发黑,中指弹在汐泷的脑瓜上。 “谁让你去看这些的?” “你又不告诉我,那我当然要自己去看嘛,而且是阿幽自己说的,耳听为虚,眼见为实,阿幽,你是不是不喜欢我所以才不和我做。” 邢幽将人抱起放在自己的腿上,“以后不要总去看那些乱七八糟的,想知道什么我教你。” “那阿幽会教我那个吗?” 汐泷的眼睛亮闪闪,让邢幽不忍拒绝,可是汐泷在他眼里还是一个懵懂的孩子。 “你还小,等你长大了我就教你。” “我不小了,人类的寿命只有一百年,我可是活了几万年呢,怎么就小了。”汐泷嘟嘴生气的样子让邢幽忍俊不禁。 邢幽用食指戳着汐泷柔软的脸颊,“你和他们不一样,你不是喜欢人间吗,等什么时候你把人间的一切都了解了,我就教你。” “真的?” “真的。” “……” “阿幽阿幽……你怎么睡着了?快去沐浴吧,夜深了很冷的。”汐泷穿着中衣裹着披风就走了出来,脚尖还有水渍。 邢幽将汐泷抱起来放在床上,将汐泷脚上的水渍烘干,然后塞进被窝。 “你先睡。”邢幽揉了揉汐泷的脸颊,汐泷没好气地咬了他一口,邢幽失笑。 第147页 安稳好汐泷,邢幽才去洗漱,等洗完回来,汐泷已经睡着了。 邢幽上床将人紧紧抱在怀里,这一次不会再把你弄丢了。 第113章 钟灵之蛾眉 清晨,阳光融化冰雪,一片寂静祥和,屋内炭炉燃尽最后一点余温,发出咔嚓的声音。 汐泷就在这一声中醒来,睁眼看到的是某人的笑容。 “不再睡一会?” “什么时辰了?”汐泷揉了揉惺忪的眼睛。 “巳时。” “唔……不睡了。”汐泷坐起身,长发散落在身后。 邢幽伸手从木架上取来外袍,为汐泷穿上。 房外传来吵闹的声音,似乎是客栈里其他的住户,因为大雪不得已驻留在此地,如今大雪消停,他们很快就可以启程了。 两人穿好衣服出门,去一楼点了几个小菜坐在里堂看外面,孩童在雪地里跑来跑去,好不欢喜。 “这场雪下得真大,方管事歇几天再走吧,前面是山,过路不安全。” “我也想,事不由人啊。”一个商人打扮的中年人在柜檯结帐,门外等了几辆马车,应当是他带的货物。 结完帐,方管事踏出门槛,正面撞上了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乞丐,方管事想来也是大户人家的管家,碰到这样的事感觉有些晦气。 只是他还没说什么,那个乞丐先低声咒骂,“找死。” 随即蹒跚迈进店门,小二一看这个情况也不好说什么,来的便是爷,只是这位……要不要直接赶出去呢? 就在他打算开口的时候却发现他什么话也说不出,像吃了哑巴药一样。 小二急眼了,掐着自己的脖子不知道有哪里出了问题。 角落里,汐泷一脸坏笑。 邢幽装作不在意,给汐泷的碗里夹菜,汐泷就着碗里的饭往嘴里送,余光还留意着坐在门口位置的那个乞丐。 方管事被一个乞丐咒骂,饶是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了,唤门口的下人来,上去就要给他教训。 “一个乞丐也敢登堂入室,脏了人家的地方,你们,上。” 少年对中年人的作为一无所感,脏兮兮的手执起茶壶,倒满面前的茶杯,侧面看去他的嘴唇干裂苍白,透过污垢也能看到他的脸色苍白,毫无血色。 那些打手听到命令冲上前却怎么也近不了他的身,方管事被这场景吓傻了。 乞丐正过脸看他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死人,围上来的人被这眼神吓得退了几步。 方管事浑身冷汗,冬日的阳光下,更显苍凉,“少……少爷。” 眼前的人双眼布满血丝,面色苍白,浑身脏乱不堪,可方管事还是认出来了,这是他家少爷,方家的独苗。 “少爷,你怎么在这,老爷夫人在家都快担心坏了,表少爷呢?” “滚,我不认识什么少爷,都给我滚。”方瑜埋下头,不愿意让人看到自己的模样,他已经不是人了,空有一副人的样貌,却活得像个鬼。 一阵劲风将方管事和面前的人都扔出了客栈,小二被下的术法已经解开了,但还是掐着自己的喉咙不敢说话,腿都吓软了,生怕被这个不认识的爷要了性命,心中不住地想到,这到底是人还是鬼啊。 方管事站在门口跪在雪地里,“少爷,夫人和老爷想念的紧,少爷既已寻到修仙之法,就快回去吧。” 修仙,修仙…… 方瑜如今最听不得的就是这两个字,一掌下去,要了屋外人的半条命。 “你们的少爷已经死了,再来,我就要了你的命。”方瑜愤然离去,步伐较来时更不稳健。 然而方管事已经被那一掌击中,昏倒在了雪地中,身后众人没有管事的命令也不敢擅自行动,背起方管事去镇上找医馆。 “又是魔?”汐泷戳了戳碗中的米饭,思考着。 “人各有道。” 汐泷摇了摇头,这人明显还没有放下他的家族,这样的魔不纯粹,一旦被人知道了他的弱点,不仅他,连带他的家族都会万劫不復。 “我们吃完去哪里?” “这片小镇西部有座山,今天刚下过雪,人迹罕至,我带你去那里。” “那山上有什么?” “有我。” “要你有什么用?” “给你暖手暖脚暖床。” “听起来和火灵石的作用差不多嘛。” “为夫好伤心,你竟然拿我同那块破石头比较。” “伤心是要哭的,来,给爷哭一个,爷就赏你一个啵儿。”汐泷作势食指挑起邢幽的下颌。 邢幽握住汐泷的食指,脸一点点靠近,双唇轻轻点在汐泷唇间,一触即离,唇角勾起一个微笑。 “谢爷赏。” 山下的雪被树林掩盖,还未被阳光消融,树枝上的积雪在清风中散落,像是又一场小雪。 汐泷一脚踏下去,陷了半只小腿下去,连帽的披风上挂了许多树上落下的雪。 邢幽右手牵着汐泷,汐泷使劲将自己的脚□□,结果只有脚出来了,鞋子还留在里面。 邢幽扶着她的腰,帮汐泷将鞋子拿出来,给她穿上。 “早知道就不来这里了,走都走不动。”汐泷扁扁嘴。 “我们御剑上山?” “不要。”汐泷摆出一副倔强的姿态,“我就不信,一座小山我还爬不上去。” 邢幽牵着汐泷的手走在前面,若隐若现的白皙脖颈让汐泷起了坏心,右手偷偷抓了一把地上的雪,从邢幽的领口塞进了衣裳。 邢幽被突如其来的凉意抖了一个激灵,回头看到汐泷正不怀好意的笑。 汐泷意欲逃跑,忘记了手还在邢幽的手里,被邢幽一拽,便到了身边。 汐泷看到邢幽手中的一捧雪,害怕地闭紧了眼睛,整张脸皱紧龟缩着脖子,等了半晌,也没等到脖子里传来的凉意。 眼睛偷偷睁开一条缝,只见一朵红梅正安然地躺在邢幽的手心,汐泷好奇地从邢幽手中接过花。 “哪里来的?” “山上飘下来的。” “去看看。”汐泷一双眼炯炯有神,手中梅花悬浮在空中,向更远处飘去。 汐泷艰难地在雪地中行走,邢幽由她牵着。 很快,两个人来到了一片梅林,大雪压了枝头,红梅在积雪下若隐若现。 汐泷想起了柳府的梅林,那个同长御长得很像的人花了一晚上建的梅林,最终在她的怒火中焚成了灰烬。 汐泷还没来得及感慨,眼前的树木静止,方才从枝头落下的雪穗还挂在空中,瞬时,枝头上所有的雪都离开了枝桠,飞向上空,夹杂着松落的红色花瓣,汇成一个巨大的雪花球,‘嘣’的一声,红色花瓣在白雪中纷扬,似是又下了一场雪花雨。 汐泷缓缓伸出手,那些花儿像是知道一般,纷纷错过汐泷伸出的手,一片也不落在汐泷的掌心。 第148页 汐泷正要伸手去抓,一只白净的手掌握住了她的掌心,再打开,一朵红艷的梅花卧在她的掌心。 “很喜欢?” “喜欢。” “是喜欢花,还是喜欢我?” “都喜欢。” “没诚意。”邢幽捏了捏汐泷的鼻子,往山林深处走。 汐泷看他要走,两只手勾住他的脖子,跻上他的后背,邢幽两只手托着她的腿,背着她往远处走。 “阿幽,以后你给我画眉吧。” 邢幽怔了一瞬,“好啊。” “夫人,我来为你描眉。” 戏台上一个小生扮相的男子手执石黛为女子画眉。一副恩爱模样。 “阿幽,他们这是在做什么?”汐泷好奇地趴在二楼的木栏处。 “小心掉下去。”邢幽将人拉回椅边,让她坐下。 “没事的,你还没回答我呢。” “那人在给他的妻子画眉。” “那是什么?” “人间有一种说法,若一个人肯为你日日画眉,就说明他很喜欢你。” 邢幽看着戏台上的戏,总感觉耳侧有一道灼热的视线,转过身,一道幽怨的目光正盯着她。 “怎么了?” “你没有给我画眉,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邢幽失笑,“女子梳妆是为了给她的夫君看到她最美的样子,你这样就很美。” “我不管,你要给我画。” “当真?” “嗯。” 第二日一早,邢幽起了个大早将汐泷拉起来洗漱,给她画眉,那铜镜里的人模煳的看不清,汐泷召出一面水镜看了一眼,手一抖,水镜立刻散去,所有的水洒到了邢幽胸口。 “怎么这么丑?” 方才镜中那眉毛像是两条黑色的毛毛虫爬上了脸,吓得汐泷一个哆嗦。 “还好。”邢幽打量着面前的汐泷,他自己觉得还可以,毕竟是他的汐泷。 “不画了不画了,阿幽你技术太差,我要把它洗了。” 邢幽抓住汐泷的手不让她动,“不行,我都答应给你画眉了,你不喜欢,是不是不喜欢我?” 汐泷这下心急了,她好不容易磨得邢幽喜欢她了,怎么能因为这点事就放弃。 “当然喜欢。” “那以后我还给你画眉。” 汐泷好想拒绝,可是为了邢幽的喜欢她一句话也不能说,真是好委屈啊。 邢幽看着眼前将脸皱成包子样的汐泷,安慰道,“熟能生巧,多为你画几次就会了。” 汐泷还是闭着嘴不说话,看着铜镜里那张惨绝人寰的脸,决定在邢幽画好之前都不再走出幽界。 邢幽揉了揉她的头,他的汐泷真是傻的可爱。 第114章 钟灵之前因 天渐渐变暗,汐泷被邢幽带到山腰的一个洞穴,用墨音在洞内凿出一个石床,从幽骨伞中拿了许多棉絮垫在上面,再铺了一层枣红色的床单。 在洞口处施了一层屏障,不让风吹进来,洞内各处都放了夜明珠,将洞内照得明晃晃的。 “冷吗?”邢幽将正在烤火的汐泷揽在身边。 “不冷。”汐泷呲牙笑道。 她早就不冷了,是邢幽潜意识里还在害怕,害怕她再变成千年前那个模样。邢幽忘记了自己曾亲身体会过的痛,可当汐泷云淡风轻地说起往事,他还是会下意识的将汐泷抱得更紧,生怕一个不慎人就不见了。 汐泷正要说什么,忽然听到洞外有声响,忙噤了声。 洞外有人走来,雪地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不一会,洞口出现一个人影。 似是没想到这荒山野岭会有人,看到两人有些惊诧。 汐泷也看清了,这不就是白日里在客栈里的那个魔。 方瑜见洞内有火堆,想要进来,然而洞口屏障未消,他刚要踏进来,就被撞了个趔趄。 方瑜不可思议地看了看洞口,又看了看洞内的两人,汐泷正慵懒地靠在邢幽怀中,邢幽为她理着额头的碎发,像是丝毫没有注意到他一般。 方瑜慢慢将手伸向洞口,一道看不见的阻力将他的手拦下,方瑜这才明白这两个人不是普通人。 他已经是魔,这点寒冷不能将他如何,只是身为人的习惯,习惯了曾经人类的环境,人类的起居。 方瑜转身离开了这里,去另寻洞穴。 汐泷趴在邢幽的腿上,手指不安分地在邢幽腿上画着圈。 大腿上传来的酥麻让邢幽有些难耐,将汐泷的手攥在自己手里。 “这里的魔族似乎不少。”汐泷转过来将头朝上。 “不过都是些乌合之众,没有人率领,无法和天界对抗。” “嗯,我看萧凉的野心倒是挺大的,不过他马上就要修为全失了。” “想来是在炼狱的那些年养成的心性,上次问你时你说这炼狱是我建的,那我为什么要建这座监牢?” “因为有个女人想要勾引你,你当时跟我闹脾气,就同她走了,我一气之下说,再不理我你就一辈子别想见到我,你害怕所以就回来了,还将那女人关在了炼狱。” 邢幽指尖点了点汐泷的额头,“净胡说。” 汐泷在这里受伤的那一段没告诉邢幽,只告诉了他后来灵体有损,有些事等他恢復记忆自然就知道了,都是些不打紧的过往,没必要告诉他。 邢幽能察觉到汐泷有所隐瞒,他知道融合幽骨木再怎么久也不会久到一千年,只能说明当时汐泷的情况不乐观。 来到这个世界一睁开眼的时候他着实吓了一跳,他的记忆里有汐泷五万年前的记忆,夹杂着数十万年前他自己的记忆,混合在一起,过了半久他才理清了脑中的信息,他是邢幽,不是汐泷。 而汐泷对他陈述的件件过往也让他感到新奇,却毫不震惊,因为这些事他做得出来,只因为和他一起的人是汐泷。 “谁胡说了,明明就是真的,你都不知道,我当时可伤心了,都哭成了泪人。” “你这没心没肺的样子,我走了没人管你,你不知该多高兴。” “才不是,你走了谁给我暖床。” 邢幽将手塞进汐泷的胳肢窝,挠她的痒痒,汐泷躲不过,在他腿上滚来滚去发出咯咯的笑声。 “还让我暖床吗?” “不了不了。”汐泷笑得肚子有些疼,身子蜷缩成一团。 邢幽停下作乱的手,将人抱去石床上,从前总是怕汐泷冷,所以幽骨伞里放了许多棉被棉絮,石床上铺了好几层,一点也不硬。 山上的夜晚很冷,不过他们所在的山洞一点也不一样,温度比起山下的屋子还要高一些。 汐泷被洞内的火烤的脸有些发烫,淡淡的红色从脸颊晕开,邢幽闭上眼宁心静气,然后才上了床。 可是汐泷一滚到他怀里他还是觉得下身灼热。 第149页 邢幽不由感慨,汐泷长大了,他的忍耐力也越来越差了。 他暗下决心,这次将邢休揪出来给昼央之前,一定要好好将他揍一顿。 此时的休还在汐泷灵魂内修养,丝毫不知道自己的计谋已经被看破。 幽界很久没有这么安静了,因为幽界的两个主人都不在。 幽界的花草精还在偷偷往宫殿下跑,吸取更多的灵力,可惜,连着土地的根让他们行动变得十分缓慢,只有生来就能长得很长的藤蔓能偷偷地将枝叶挪到宫殿下,一点一点汲取灵力,然后传到埋在土里的根部。 幽骨树宛如一个家族的大族长,知道主人要回来,让他们停止了动作,一瞬间幽界寂静无声,连风也不敢吹动。 天空中一道青芒乍现,一身墨色衣袍的邢幽抱着睡熟的汐泷凌空踏步回了殿内。 汐泷玩累了,睡得熟,邢幽将汐泷放在薄纱后的软床上,轻轻在她的额头上印了个吻便离开了,走时手上还拿了一些摺子,有些棘手的事还没解决,汐泷要出去必然是去玩,此次可不能由着她的性子。 邢幽在床边为她留了字,幽界也设下了结界,不让她乱跑。 汐泷蜷着身子睡,翻来覆去,时不时还手臂伸长拍着床面,翻了几次身什么也没摸到,意识到有什么不对,立即睁开了眼,床上只有她一个人。 汐泷放开神识一探,邢幽竟然又将她一个人丢在幽界。 下床后,汐泷向床边的一块紫色的晶石输入灵力,一道金色的字现于空中。 ‘我很快回来。’ 汐泷将那些字挥散,心中偷笑,邢幽不在,那她就可以一个人去人间了。 汐泷施术离开幽界,可是灵力在触碰到天际的一刻又弹了回来,化为无形。 汐泷不信邪,试了许多次,没有一次成功的,这下她终于确定了,邢幽是将她锁在这里了。 过分,又玩这一套,明明说好的,不会再将她一个人丢在幽界的。 汐泷气急,一掌丢向了天际,天际传来‘啊’的一声,掉下了一个人。 “你是谁?”汐泷不敢相信,幽界竟然会有人闯进来。 那人摔在了草丛里,再爬起来的时候,浑身是草屑,看不清人形。 汐泷在这个方向只能看到他的后背,保险起见,她取出墨音抵在了他后心,只见那人身体一僵,缓缓转身,眼神中的惊讶疑惑丝毫不亚于汐泷。 “女……女人?” 汐泷这才看清了他的脸,竟然和邢幽有几分像,她心里明白,眼前这个人绝不是邢幽。 两个人僵滞了片刻,那人才轻轻拨开指着他的墨音。 “你是怎么进来的?”汐泷不依不挠地将剑又架到了他的脖子上。 那人这下也不紧张了,将浑身的草屑抖了抖,一身深蓝色衣袍,看上去人模狗样的。 这自然是汐泷眼中看到的,在人间走了那么多遭,汐泷也发现了,没有比邢幽更好看的,就算这个人和邢幽长得像也没有他好看。 “别激动,我叫邢休,你叫我阿休就好。”邢休露出一个无比自信的笑容,满心以为汐泷会被他的魅力折服,没想到,汐泷仍旧无动于衷,身后还伸出了许许多多的绿色藤蔓,像是时时刻刻防备着他的样子。 邢休一手伸出,绿色藤蔓便到了邢休的手中,邢休使劲弹着绿色藤蔓的叶子。 “你们这些吃里扒外的傢伙,小爷一段时间不来,就将爷我忘了个彻底。” 汐泷看自己人正在被欺负,话也不说,上去就是一记拳,邢休侧身躲过。 开玩笑,好歹他也是一方天神,被一个小姑娘打了算怎么回事,方才从天上掉下来只是个意外,他怎么知道这里多了一个人,还如此的不友好。 两人第一次见面的印象都不好,着实大打出手了一顿,汐泷一想到邢幽将她关在这里,顿时更来劲了。 汐泷的拳风不弱,但邢休也不是吃素的,没下几招便将汐泷制服了,还没下狠手,墨音已经指向了邢休的眉心,邢休急忙放开钳着汐泷手臂的手,汐泷重心不稳,摔了个跟斗,坐在了地上。 “不是吧,连你也偏心。”邢休食指戳了戳剑尖,没意外的指尖出了血,邢休肉疼地瞪了一眼墨音,将指尖的血含在了嘴里。 汐泷坐在地上缓了好一阵才发觉她输了,哇地一声就哭了。 邢休对于女孩子哭是真的束手无措,蹲在她身边前劝后劝怎么劝她还是哭,眼泪流的嗒嗒响,墨音跟着他的眉心转,似乎只要他一动汐泷,就会将他刺个对穿。 邢休劝不下,自己也坐在草地上,眼眶里满是悲悽,“姑奶奶,你饶了我吧,别哭了。” 听到这句,汐泷哭得更大声了,越想越觉得委屈,邢幽那个大坏蛋,等他回来,一定要好好揍他一顿,不准他还手。 此时的邢休还不知道,他完全是代邢幽受过。 作者有话要说: 邢幽邢休傻傻分不清楚(っ*?Д`)っ 第115章 钟灵之横祸 在一番好话的劝说下,汐泷最终接受了眼前这个人是邢幽弟弟的说法,不过脸上依旧没什么好脸色。 汐泷被邢幽宠惯了,本就任性而为,有气从来都不会自己忍着。 可惜邢休不是邢幽,也是个小孩子脾气,被某人惯出来的。 两个小孩在一起,争执在所难免,何况还是两个成神的小孩,不打个天崩地裂怎么会停。 汐泷知道不是邢幽,没兴趣招待,她本来也就不懂待客之道,正好省了事,偏偏某人总是出现在她面前。 邢休是邢幽的弟弟,可以说是最了解邢幽的人,那个对一切都淡漠的人,怎么会突然带了一个女人回来,而且看上去关系匪浅。 邢休站在地面看了许久,这里一点也不像他来过的幽界,一想到他大哥那副棺材脸站在这五颜六色的花海中,他就喜不自胜。 神殿也变了许多,邢休好奇地走进去,走廊两边摆满了小物件,都是些人间的东西,怎么还拿架子放着,邢休摇了摇头,又往里面走。 看到里面还有一处温泉,心中不由感嘆,还是女人会享受,这里从前简单的过分,除了他大哥的书房,就是满房满房的卷宗。 邢休往前一走,看到了汐泷正拿着点心在吃,并不理他,不过,邢休好歹知道些礼数,看到后面的床也知道这是汐泷的卧房,他一个大男人不适合进来,不过看汐泷无所谓的样子,似乎并不在乎。 汐泷方才进来看到桌案上放了好几包点心,想来是怕她生气所以才摆上的。 汐泷咬了一口点心,瞥了一眼到处乱看的邢休,心里有些不舒服。 一个人坐在棋盘前,将棋子摆成了一个‘怒’字,秉着眼不见为净的想法,将脸埋在了手心。 再抬起头的时候,邢休就坐在对面,汐泷抬起头一脸不耐烦地说道,“你怎么还不走?” “你叫什么名字?”邢休十分好奇地问道。 “和你有什么关系。”汐泷瞪了他一眼,手中摆着桌面上的棋子。 第150页 邢休也不知她哪来的这么大脾气,寻着从前的记忆,在殿内乱逛,发现没有一处是同原来相同的,不过似乎有处地方不一样。 邢幽看看了书架的构造,轻而易举地打开了从前书房的门。 汐泷听到声音转头看去,那个空荡荡的房间里没剩下什么,可是汐泷就是不喜欢让外人看到。 “你在做什么?” 邢休踏进去一看,偌大的房间上上下下都写着‘汐泷邢幽’的字样,从前书案的后墙上竟然还写着‘邢幽是个大坏蛋’。 “原来你叫汐泷啊。”邢休双手抱胸忍着笑说道。 “谁叫你乱动的。”汐泷将邢休推出去,将门重新关好,然后又狠狠瞪了他一眼。 “你要等阿幽就坐在这里好好等,别动来动去的,烦死人了。” 邢休被推到书案前坐下,他也闻言闭上了嘴,只是心里装着事,本想着让他那没经验的大哥参谋参谋,实在不行,借他的地方躲一躲也行,没想到,他万年不变的大哥就被这么个女人收服了,连他这个亲弟弟都不知道。 他大哥在天神中也是英俊的,许多女天神都爱慕过,奈何邢幽从来不需要女人,一番情意得不到回应后都放弃了,谁曾想这铁树也会开花。 还以为他大哥至少也要找一个温柔贤淑端庄大气的,怎么找了这么一个动不动就撒脾气的。 邢休又想了想自个儿,心中更是泄气,他大哥好歹找的是个女人…… 也不知道那人什么时候找上来,要是他大哥不在,他找点什么藉口躲过去呢。 邢休摆了摆头,真是烦死了。 邢休是个嘴碎的,没事总想说两句话,要不是心头有事,他的嘴皮子根本停不下来。 “汐泷,你和我大哥是什么关系啊?”邢休手指点着桌案,一声一声地扣着心弦。 汐泷的心随着指尖扣响的声音跳动,心中更有些烦躁,“没关系。” 邢休知道她敷衍,可是这也太敷衍了,当他看不出来吗,这整个神殿就这一个卧房,都同塌而眠了还没关系。 “大哥也太不讲义气了,都不告诉我。大哥是天神,你们以后生得孩子至少也是个半神的血统,不错不错,半身也够承受着幽界的灵压了,你们打算给他起什么名字啊,要我说啊……” 邢休说的兴起,一点也没注意到汐泷已经变得铁青的脸色。 汐泷也是不久前才知道,在人间只有夫妻间做了那样的事才能算是喜欢,也只有那事之后才会有宝宝,邢幽一直以来都与她保持着距离,到现在他们也仅仅是同床共枕而已。 在人间的时候,汐泷还没来得及问,现在想来,邢幽分明就是不在意她,不喜欢她,所以才什么都不告诉她,还骗她说她没有长大,这么个蹩脚的理由亏他想得出,为了瞒她,邢幽当真是煞费苦心。 汐泷一想到这里,眼圈便红了一半,拳头也紧紧攥着,加之邢休还在背后叨叨,汐泷再也忍不了,一剑向邢休刺了过来,邢休低头躲过,闪身至空旷的地方。 邢休没弄懂是哪里得罪了这位祖宗,但他不是愿意受气的人,两个人打起来便一发不可收拾。 屋内地方小,伸展不开,他们就出去打。 幽界颳起一场大风,昭示着两人心境的不平。 邢休知道这是幽骨木正阻挡他们交战,一道威压过去,瞬时草木寂静。 邢休脸色也不好看,既然有人要打架,那他奉陪。 幽界的天空在两人的争斗下黯然失色,瞬息巨变,狂风携着碎草在天地周旋,花海瞬间枯萎,天空乌云密布,遮住了蓝色的天,白色的云。 邢休是天神,而汐泷只是邢幽的一缕幽魂,在邢休面前本就毫无抵抗力,只是汐泷越战越勇,丝毫不愿停手。 邢休眯了眯眼,摸清了汐泷的路数,这浑身散发的灵力可不就是幽魂之力,邢休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下手狠了一成,一掌下去真就将汐泷的神魂打了出来。 一阵骨肉分离之痛后,汐泷睁开眼,一具身体掉下了天空,而她还站在空中,脑中一片空白,手中还握着一柄墨色长剑。 汐泷眼神略显无辜,“你是谁?” 邢休后背爬起一道冷汗,他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欺负一个女人,还是邢幽的女人,这要是他回来了,该怎么办。 邢休张了张嘴没有说出声,汐泷看他走过来不自觉地向后退,眼中的懵懂同方才嚣张跋扈截然不同。 “你……真的忘了?你还记得邢幽是谁吗?” “你好奇怪啊。” 汐泷倒是毫无惧色,同先前一样。 邢休知道自己闯了大祸,一定要在邢幽回来之前,帮她融合神魂与身体,等邢幽回来,以他的脾气,近百年他是回不去了。 不用回去…… 邢休仔细思考,面上浮现喜色,不用回去,那不是正合他意,一个大胆的计划在邢休脑中形成。 邢休趁汐泷不注意将她的神魂催眠入睡,正要将她带离这里,回到神殿。 恰巧,就在这时,天边裂开一道青色光芒,邢幽回来了。 邢休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可一面对他大哥乌青的脸色,还是有些提心弔胆。 邢幽一回来就发现了整个幽界的不寻常,这里的一切都是汐泷精心布置,怎么他才走了一会就变了一副模样。 邢幽向下一看,正好对上了邢休的眼睛,而他身边的,不正是汐泷。 邢休下意识地抓住汐泷的神魂,想逃,邢幽瞧见,闪身堵在他面前,脸色青黑。 “你对小汐做了什么?”邢幽伸手要去接汐泷的神魂,邢休闪身退后数十步。 “大哥,你听我解释。” “你先将她还给我。”邢幽步步紧逼,邢休却步步后退,背后的衣裳都被汗水浸湿了。 “大哥,对不起了。”一语罢,邢休竟要带着人离开幽界,邢幽哪会让他得逞,近身拦住他,扼住他的咽喉。 邢休根本就没有想过逃跑,将人丢下去,邢幽松开手将汐泷接住,还没等邢幽发现这之中的诡计,邢休趁着这个时候自爆了。 邢幽来不及思考,用自己的神魂将她护在怀中,巨大的冲击在天地间炸裂,邢幽的神魂被震碎,汐泷尚能无恙。 幽魂破碎,向四面八方溢去,邢幽神力减弱,一时不能适应幽魂离去对身体的影响。 就在这时,一道微弱的人影闪过带走了汐泷的神魂,在邢幽的面前逃离了幽界。 邢幽瞬时出现在幽界入口,还是让邢休跑了。 邢幽心中暗恨,邢休的气息与他相似,一旦逃出幽界,凭藉散落幽魂的掩护,根本找不到他的踪迹。 邢幽调息着胸腔中的怒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片刻后,天空降下青芒,将幽界的一切恢復原状,他这才看到花海中有一具身体正安详的睡着,永远不会醒来。 他将汐泷抱回房间,心中懊悔无比,恨自己没能保护好她,早知道会有这样的事发生,他就不该留汐泷一个人在幽界,现在说什么都晚了,等抓到邢休,定要将他关在炼狱好好思过。 第151页 邢幽将一朵白色小花放在汐泷的枕边,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吻。 “等我。” 作者有话要说: 汐泷失忆前的设定是张扬跋扈的小公主(????)(汐泷:谁还不是小公主咋的) 第116章 钟灵之涅槃 邢休敢做自爆这种事自然是有把握的,他们是天神,生命本没有终结,怎么都是不会死的,只是神魂一碎,势必实力减弱,记忆溃散,溃散多少就看个人了。 这都是他亲身经歷,即便人各有异,也差不离许多。 现在他躲在汐泷的灵体中,汐泷的神魂是幽魂碎片的一块,这么多年,早就形成了自己的魂魄,邢幽根本感知不到。 这样一来,邢幽是无论如何也找不齐神魂的,那么,不论是邢幽还是昼央就都找不到他了。 天微微亮,邢幽就已经睁开了眼,怀中人睡得太不安分,总是滚来滚去的,被子都掀开了,邢幽将人箍着,把被子重新盖好,又陪着她睡了一会。 过了不久,邢幽就将她叫醒,给她裹好衣服,准备去山顶。 汐泷睡眼惺忪,全身上下裹得像只大熊,尽管如此,领口还是有些进风,冷风一吹,便清醒了。 山顶的冰雪还未消融,昨日经过的一条流动的溪水今早冻成了冰。 小溪不宽,总共也就七八尺的距离,因为是早上,汐泷穿的比昨日还要厚一些,根本看不到脚下,刚踩上,一个不稳就要摔下去。 邢幽见状侧身向前抱住汐泷,冰上毕竟不同于平地,轻微的滑动就让两个人都摔在了地上。 汐泷在摔下去的那一刻闭上了眼,过了许久,没有感受到疼痛才将眼睛慢慢睁开,邢幽垫在她身底,免了她脸着地的厄运。 汐泷趴在邢幽身上不好意思地笑着。 “还笑,小没良心的。” 汐泷爬起来,将邢幽扶起来,邢幽比汐泷重,汐泷差点重心不稳,又摔下去,还好邢幽手疾眼快将她捞起来了。 以防万一,两个人先离开了冰面。 “你都不问我摔得疼不疼。”邢幽面色平淡,丝毫没有疼痛的表情。 “那疼不疼……” 邢幽握着汐泷的手,汐泷半晌才发觉手掌被他带到了一个柔软的地方,“揉一揉就不疼了。” 汐泷半是好笑半是甜蜜,手轻轻拍了一下被邢幽放到的臀肉上,邢幽假装痛的叫了一声。 汐泷也不玩闹,真就给他揉了揉,才继续上路。 等到山顶的时候,太阳仍未升起,汐泷依偎在邢幽怀中,等着太阳从东方升起。 橙色的阳光从东方升起,唤醒大地上的生灵,冰雪在阳光的浸润中消融。 冬日的初阳,照在人身上没有丝毫暖意,却叫人心喜。 汐泷将手伸出迎接清晨的第一缕光,阳光刚洒在她的手心,就被邢幽握住了。 “冷。”邢幽将她的手攥在自己的衣袖里,还对着她傻笑。 山腰上,方瑜仰头看去,一对璧人正站在此方,阳光下宛若镀了一层圣光,刺着他的眼。他看着两个人离去,想必他们不会再来了。 方瑜心中五味陈杂,仙魔皆是道,他既然已经入魔,就不会再有成仙的妄想。 总有一天,他会为表弟报仇。 汐泷和邢幽离开山桃镇不久,就听说那座山出了事。 据说山体被黑云缠绕,山中传来一声一声怒吼,像是野兽的哀嚎,没过几日,山上发生了雪崩,山桃镇离得不算近,所以没有损伤,只是从那以后,他们都不敢再去那座山了,而那些慕名而来想一探究竟的人再没有回来。 汐泷心中明了是那天遇到的那只魔在作祟,心中平静,妖魔出世,本就异象丛生,何况这算不上异象。 不知道这魔族最终会落入谁的手,她心中是偏向萧凉和白易的,毕竟是老熟人了。 两人一路由北向南,吃喝玩乐,日日逍遥,再回到连岳山时,白易已经醒了,身上的魔气也更加充沛。 白易在床上躺了个把月,身体没有僵硬,反而更加灵活,这让他欣喜万分。 他打量周围的环境,有些眼熟,半晌才想起来,这是猫妖在山下的屋子,心中不解,他晕倒前似乎是和人在擂台上打斗。 大哥呢,难道被那些人…… 他急忙走出屋门,想要问他大哥的情况。 院内墨白长御正和两个徒弟在玩叶子戏,输的人在脸上画一笔,长御脸上干干净净,后漓只有额头上有一笔,画了一个小小的圆点,不影响美观。 倒是墨白和华河两个人,一个赛一个多,最惨的还是华河,老婆不能欺负,师父欺负不过,师父的师父就更别提了,这些年着实过得不容易。 “呦,醒了。”墨白看了一眼愣再门口的白易,捏着手中的牌没放下,翘了个二郎腿。 “我大哥在哪里?”白易缓过神匆忙问道。 墨白指了指山顶的方向,白易也没犹豫,纵身上了山顶。 白易沿路看了看,连岳山没什么变化,只是没有平常那么吵闹,路过的一些魔看到他均是一脸惧色,眼中满是惊恐。 莫名其妙,难道是那日给他们的震慑太大。 白易百思不得其解,心想见了大哥再问他。 白易走到竹院,入眼的不是曾经熟悉的景色,在竹院前,竟还建了一座前院,白易心怀疑惑踏进了这里。 前院里,空空如也,交谈声从前厅传来。 “天界当初说的话不会假,如今两界都需要修整,他们若是挑这个时间前来剿灭我们,只会落得两败俱伤的下场。” “不论如何,谨慎为上,传令下去,封锁连岳山,一只蚂蚁也不要踏进来。” 白易听到萧凉的声音,心中兴奋,快步走向前厅。 众人在前厅议事,有人突然闯入,正要出手,被白易威压所震慑,心中大惊,这才看清来人,竟是那日在擂台上的人,他……不是死了吗,怎么越发厉害了。 这也让那些心中有鬼的彻底死了心,他们联手尚且可敌萧凉,如今又来了一个白易,他们根本捍不动,幸好他们还没有出手,否则就是全军覆没。 “大哥。”白易面露喜色,萧凉脸色庄重,挥手让那些人退下。 还没等白易想通为何大哥如此冷漠,他已经被人抱住了。 “醒了就好。”萧凉抱他抱得有些紧,白易有些喘不过气,只是大哥心中兴奋,他也不能扫兴,直到脸憋得通红萧凉才放开了他。 “让大哥担心了。” “你能活着就好。”萧凉摸了摸白易长出短髮的脑袋,这一次总算不是白髮。 萧凉这样的举动无疑是令白易高兴的,在萧凉刚出炼狱时,对他的态度可不只是不冷不热,而是避之不及,那时他心有壮志,定要将大哥变回从前的模样,可是一起生活那么久,他虽察觉到大哥对他的态度在变化,却仍心有不安,生怕这只是一时的错觉,转瞬即逝。 直到今日,他才明白,那些担心都是多余的,他的大哥还是他的大哥,还是同从前一样疼爱他,甚至更深,这让白易怎么能不高兴。 第152页 一番嘘寒问暖之后,萧凉也进入了正题。 “小易,我想将连岳山交给你。” 白易心中一个咯噔,以为萧凉要走,“大哥,我不要。” 萧凉愣了一下,“缘何?” “连岳山都是你的属下,他们只听你的,我要来何用。” “如今你的实力比我强,这些人都是欺软怕硬的,没什么不行。” 白易神色黯淡,咬着嘴唇不言语。 “怎么了?”萧凉也注意到了,方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不开心了。 白易不说话,心中暗下决定,一定不能让萧凉离开,若是他非要走,他就缠着跟上去,总归现在大哥打不过他。 萧凉可不知道他短短几句话就让白易下了这种决定,只当他是不喜欢管理连岳山。等前辈回来了,他这一身修为就没了,拿什么来保护他,日后还要同天界对抗,这连岳山,他们绝对不能放下。 “无事。”白易敛去眼中的失落,换上一脸的笑容。 “大哥,我昏睡了多久,家里怎么成了这样?” “四个多月了,你晕过去后,天界曾经来过一次,那些人害怕魔族被剿灭,所以才会卖力讨好我们。” “那……我醒来怎么会在猫妖那里。” “我不想山上的人知道你的事,他们都以为你死了,如此一来,便不会有人找你的麻烦。” 白易心中五味陈杂,若说与他最亲的人,除了大哥,应当就是墨白了,算起来,墨白在他身边的时间比他和大哥在一起的时间都长,不过感情却是无法比拟的,对墨白他只有感激。 “你才刚醒来,不要想那么多,待会,陪我去山下一趟。” “去山下做什么?” 萧凉笑而不语,只带着他离开。 到了地方,白易才发现自己又走回来了,院里的几个人已经不在打牌了,后漓和华河离开了,方才打牌的桌子上有一只小鸟正叽叽喳喳地叫,除了眼睛滴熘熘地转,身体一动不动。 墨白百无聊赖的蹲在长御一旁看他拿木块刻了一只小鸟出来。 棕色的鸟儿栩栩如生,羽毛细緻如丝,一道光落下,鸟儿悬在了空中,伸展着翅膀,就像刚学会飞向的雏鸟,展翅待飞。 第117章 钟灵之坦诚 “你这一千年不会就学了这么个东西吧。”墨白挑挑眉,这还是从前不食烟火的九烟仙尊吗,怎么落得和沉月一个德行,再过些年,是不是也要蓄一把沉月那样的鬍子。 “自然不是,我还会雕花猫。” 墨白一闪几尺远,他可不想像那只鸟一样站在那里几个小时都不能动。 他可算发现了,长御的嘴是越来越毒了,也不知道是学的谁。 “前辈。”萧凉抱拳拜见长御,长御不做仙尊很多年,早就没那么多礼数了,示意他随意一些。 白易还有些恍惚,方才他醒来有看到了这个人,可是这个人的修为他测不出,还以为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难不成竟是比他还要强。 “小易,过来。” 白易有些疑惑,但还是听萧凉的话走上前去。 “这是长御前辈,猫妖当时拿了前辈的丹药给你,所以才保住了你一命。” 白易这才想起那日的情形,他自己都以为自己要死了,能再醒来,中间的波折自然不会少,白易看着萧凉眼中有着不明的光芒,随即对长御抱拳再次行礼。 “多谢前辈。” 墨白哼唧了两声,心中不满,明明是他给的丹药,怎么就没人谢他。 “不必,一场交易,何况救你的人也不是我。”长御说罢,手中的鸟竞像活了一般,身上闪着淡淡流光,向天际飞去,让两人目瞪口呆。 白易心中瞭然,定是大哥以什么做了交换。 “两位前辈何时回来?” “快了,明日应当就到了。”长御将手中的刻刀收起来。 “墨白,做晚饭。” “吃吃吃,就知道吃,要吃自己做,我可不会。” 长御看了墨白两眼,起身去了厨房。 长御当然会做饭,轮迴那一世,好歹也是个能养活一府人的熟手,墨白就算了,除了鱼,什么都不会,老鼠这种东西是绝对不会出现在他视线内的。 萧凉告别长御后,带着白易离开回了山顶的竹屋。 一路上,人多眼杂,纵使白易满腹疑问,还是要等回了屋里再说。 “大哥答应了他们什么条件?” “毕生修为。” “你疯了,这和送你去死有什么区别,若是让那些人知道你形同凡人,哪还会像如今这般。” “不是还有你。” 白易心头的怒气被这一句简单的话打散了,心中有些悸动,可随之而来的还有担心。 “你不愿意保护大哥?” “大哥何必为了我……”白易眼角有些湿润,心中的感动无以言表。 “修为可以再练,你的命只有一条。” 眼泪落下眼眶,白易心中又是难受又是满足。 “动不动就哭,五百年了,怎得一点长进都没有。”萧凉将他眼角的泪水抹去。 “那大哥让我管理连岳山,也是因此?”白银眼眶红红的,像极了兔子,萧凉忍不住揉了揉他被风吹乱的头髮。 “自然。” “大哥不会走?” 萧凉轻笑,“我能去哪里,你还怕我跑了不成。” “怕,怎么不怕,从大哥回来起,我无时无刻不在担心,生怕哪一天大哥就不在了。” “不会有那一天的,你在哪大哥就在哪。”萧凉心疼地将白易抱紧,尽管他回来了这么久,还是没能给他一丝一毫的安全感,想来他当初主动提出为他扫平一切,心中想的也是不让他走,怎么跟个小女人似得。 萧凉想到这里,忍不住笑出了声。 “大哥笑什么?” “笑你傻,以后不要乱想了,大哥很快就要没有修为了,今后都要仰仗你,你要是出了什么事,大哥我也只好与你一起赴黄泉了。” “我会保护好大哥的。” 他们这样的人即便是死了也到不了黄泉。 第二日,邢幽和汐泷都回来了,萧凉和白易自然也要去拜见,白易已经听说了两位前辈的事,虽说对萧凉的修为耿耿于怀,但也多了一份好奇,因为听说两人也曾认识前世的他们。 等看到真人的时候,才明白了萧凉口中的神仙眷侣,当真没有说错。 “夫人,这些粗活就留给他们做。” 邢幽将汐泷端过来的碗拿过放在墨白手里,墨白听到这话翻了个白眼。 这几个月,两个人假作夫妻游歷了各地好玩的地方,美其名曰提前熟悉夫妻生活。 不过汐泷哪有那么娇弱,都是被邢幽惯地,到的每一处地方,认识的都以为她是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病娇小姐。 第153页 要不是汐泷没打算长期在这里,早就一脱鞋丢到他脸上了。 别看长御什么都会,他可不是谁都伺候的人,所以真正在干活的人只有墨白一个人,墨白真是有苦说不出,从前还能指使华河和后漓,偏巧他们今日当值,两个人都不在。 “前辈。”萧凉在门口抱拳,白易也忙行礼。 几个人都不是注重这些的,赶忙让他们进来。 汐泷让他们坐下,正要给他们倒茶,被邢幽制止,自己上手拎起茶壶,给两人倒上了。 “又不是什么重物。” “你给我倒茶就够了。” 汐泷接过邢幽手里的茶壶,还愣了一下,“邢幽大人倒茶手酸了,我还是先给你按按手吧。” 汐泷放下手中的茶壶,覆上邢幽的手腕,冰肌玉骨,让人浮想联翩,然而手腕传来的痛感真真切切,让邢幽歇了心思。 汐泷常年练武,力气不小,挑着邢幽的痛处捏了几下也觉得没意思,当即要松开,邢幽这才反手握住,“夫人捏了这么久,为夫也帮你捏了捏。” 汐泷扯了扯自己的手,还以为邢幽要报復回来,过了半晌,觉得手腕上的力道不大不小,还挺舒服的,又喜笑颜开,将自己的手放心交给了邢幽。 闹了一会,他们才进入正题。 “不知前辈所许诺的报酬何时取走?” 刑幽沉思了片刻,又看了看汐泷,她似乎有些紧张。 “就现在吧。” “休,现在要告诉阿幽吗?”汐泷答应过休不会告诉刑幽,如今幽魂齐聚,最后一块碎片祭出只是早晚的问题。 “不必,等他融合碎片的时候,我会自行归位。” “那样……是不是你就死了。” 突然而来的问题让休神魂一震,汐泷心中的不舍他察觉到了,可他分毫愧疚也不能回应。 他自认和汐泷的关系一点也不好,第一次见面,就捱了她一掌,后来两个人更是大打出手,将她的神魂与身体剥离,与邢幽分开五万年有余,说是有深仇大恨也不为过。 直到现在,他依旧在利用她。 真不知道这两个人以后想起往事会不会将他剥皮抽筋。 “我本就是他魂魄中的一片,不会死,只是会忘。” 汐泷心中默嘆,原来天神也有做不到的事,就像当日邢幽面对她的伤手足无措的样子,真希望他们能一直这样下去,就算一直不恢復记忆也没关系。 可是,这片天地需要他,她不能这么自私。 邢幽看汐泷在走神,心中猜想一步步落实。 邢幽握住汐泷的手,将汐泷从神思中拉回。 “夫人,我去了……” 邢幽起身要离开,汐泷总觉得心中堵得慌,抓住了邢幽即将放开的手。 “我有话和你说。” “不能等?” “一刻也不行。” 汐泷将邢幽拽回屋子,然后将门关上。 “一扇门,挡得住谁。”墨白施术想要听到里面的对话,“怎么还设了结界。” 长御轻笑,白易萧凉两个人则是莫名其妙,虽心有疑惑,但都藏在心底,只字不提。 “他们今天不太对啊。”墨白思量着,但又说不出所以然。 长御手中的扇子敲了一下墨白的头,“快去端菜。” 墨白被敲得一痛,可怜兮兮地捂着自己的头,等了半晌也没有一个人安慰,翻了个白眼去了厨房。 长御也发现了今天的汐泷心不在焉,邢幽却兴致盎然,想必他要找的人已经找到了。 屋内,光线微暗,汐泷对着阳光,看不到邢幽脸上的神色,更看不到邢幽眼神中的欣慰和算计。 “阿幽,我要同你坦白一件事。” “嗯?你要坦白什么……炼狱里那个女人是假的?” “谁要跟你坦白这个。”汐泷瞪了邢幽一眼。 休的心中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不要问他为什么。 事实上,每一次他们两个在一起的时候他的内心就极不平静,而这一次,尤为剧烈。 “汐泷,你答应过我不会告诉他。”巨大的声音在汐泷的耳廓想起,汐泷难受地捂住了耳朵,痛感没有消失分毫。 “对不起,我做不到。”汐泷回应着,心头震盪,邢幽是天神,也许是休忘记了,也许有办法留下来呢。 “怎么了?”邢幽双手捂住汐泷放在耳朵上的手。 汐泷晃了晃震盪不清的脑子,“阿幽,最后一片幽魂碎片在我这。” “嗯?怎么会在你这。”邢幽做出吃惊的样子,眉头微微上翘。 事情的发展似乎超乎了休的想像,又好像在情理之中。 休这才想起,邢幽已经失忆了,即便告诉他也全然不会有影响。 只是有一点休漏算了,他将自己的名字告诉了汐泷。 第118章 钟灵之重聚 休在心中默默祈祷,汐泷千万不要将名字说出来,千万不要。 若是现在被邢幽知道了,他一定会死的很惨。 “它已经有了人的意识,如果幽魂重聚……他的意识还能存活吗?” 邢幽揉了揉汐泷的头,眼中柔情万种,“自然是不能的,即便是我也有做不到的事。” 邢幽将汐泷抱在怀里,他知道汐泷心中难受,只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嘴角溢出一丝危险的笑容,很快就有人要倒霉了。 “能将他交给我吗?” 汐泷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暂时还不行。” “呵呵,迟早的事。” 邢休当然不敢出来,他弟弟的神魂他怎么会不认识。 不过,邢幽也没急着向汐泷讨要,收拾不听话的弟弟要一步一步来。 “待会出去,我会将萧凉体内的幽魂碎片取出,然后融合,至于你说的最后一片幽魂,不急。”邢幽将汐泷圈在怀里,眼中闪过一丝讥讽的光芒,他倒是要看看邢休在搞什么鬼。 “嗯。”汐泷点头答应道。 休觉得自己的时机到了,只要趁着邢幽融合的时候将他的身体抢过来,他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我们出去吧,他们还在等。”邢幽牵起汐泷的手,手心有些灼热。 萧凉和白易虽然有些奇怪,却也没说什么。 邢幽走到萧凉面前,“准备好了?” “是。” 邢幽也不二话,一掌覆在萧凉的额骨处,萧凉周身的魔气似乎都汇聚在了这一处,魔气上涌,让他有些站不稳。 白易想上手扶,被邢幽一个眼神制止了。 魔气凝聚在萧凉的眉心,萧凉脸色有些泛白,唇上没有丝毫血色,较之从炼狱出来时的风华,此刻更像是一个将死之人。 萧凉眉心紧皱,似乎很不舒服,白易真希望这痛苦能转移到他身上才好。 萧凉眉心那团魔气慢慢涌出,落在邢幽的掌心。 第154页 掌心离开的瞬间,萧凉站不稳眼看着就要倒下,白易在身后扶着他坐下来。 邢幽掌心中魔气四溢,散得无影无踪,片刻后,几道蓝色的光芒在邢幽的手中跳动飞舞,仿佛在表达他们的喜悦。 萧凉看到这一瞬,也有些吃惊,他从不知道他的体内还有别的东西,想来这就是前辈一定要他修为的原因。 如果不是因为他们前世认识,恐怕等待他的根本不会是这样的结局,以邢幽的能力,根本不用等这么久,就算他那时候拒绝,他想要的也还是会到他的手里,萧凉如是想到。 邢幽回身看了看汐泷,只一眼,汐泷便知道他想说什么。 “就现在吧。” 休一番假意倾诉诱导着汐泷,他没有时间了,他的存在已经暴露了,如今只能尽快。 邢幽似乎有些惊讶,可眉眼中透露出的情绪又是那样的理所应当。 “幽魂融合需要很长的时间。”邢幽将汐泷的手握在掌心,似乎不愿意现在就融合,可是为了将某人从汐泷体内抓出来,他不得不趁早。 “会比一千年还要久吗?” 邢幽无声地笑了,“不会。” “那我可说好了,要是等了你一千年你还没回来,我就去找别的男人,我可不想耽误我的青春。” 邢幽用力捏了一下汐泷的骨节,“老妖婆,你的青春早就被我耽误了,没有男人再要你了。” 汐泷愤愤地踩了他一脚,邢幽吃痛,却没有躲。 “要在哪里闭关?” “就在这山上,寻一处山洞。” 汐泷也不二话,两个人并肩离开了墨白的住处,走前邢幽还向长御点了点头,长御明白他的意思,不过,他真的认为汐泷需要他保护吗? 萧凉身体虚弱,如今的身体就是一具普通凡人的身体,长期魔气的侵蚀,让他的身体比之凡人更弱。 长御想了想还是将手中的一颗丹药给了他,“对他身体有益。” “多谢前辈。”白易一手扶着萧凉一手接过丹药。 “我和大哥就先告辞了。” “嗯。” 长御坐在那里突然觉得有些无聊,墨白倚在门边笑盈盈地说道,“不是说这种东西修为低的人最好不要吃吗?” “因人而论。” 墨白一边的眉毛跳动,这丹药能提高人吸收灵力的速度,当初墨白眼馋了许久,长御就是不给他,现在就这么给了一个刚认识没多久还是一个修为几乎等于零的人,他真想当做从来不认识这个人,区别对待不要太明显。 汐泷和邢幽在后山找到一处山洞,在洞口设了结界。 邢幽将汐泷紧紧抱在怀里,在汐泷光洁的额头上落下深深的一吻,“我捨不得你。” 汐泷心中也有些不捨得,可是这是迟早的事,这一天他们都等了太久。 其实邢幽每一次失忆,汐泷给他讲过去的事都会觉得很幸福,因为邢幽会听她的话,不论忘记多少次,他总是会找到她,会认定她就是最重要的那个人,即便是因为种种原因。 只是邢幽不愿意,她也不愿意,她知道邢幽一直想知道他们的过去,不单单是五万年前,还有这些年的点点滴滴,他们之间可以更完整。 “会很快的,一闭眼,一睁眼,你就可以再看到我了。” “傻瓜。” 邢幽知道汐泷在想什么,他想让她记起来,他们曾经的过去那么美好,他不想让她忘记,他想让她知道,邢幽永远只喜欢她一个……即便作为夫妻没有做过那样的事……更重要的是,他必须让休从汐泷的神魂中出来,同为天神,邢幽没有能力将他抓出来,那么就只能让他自己出来了。 汐泷推开邢幽,“好了,快点开始吧,这样就能早点见到我了。” “好。”邢幽在汐泷唇上轻轻印下一吻,汐泷的耳尖有些粉红,看上去很是诱人。 邢幽偷笑,随即将幽骨伞内的碎片都提了出来,洞内被蓝色的光芒普照,数千碎片在洞内乱窜,倒也有些壮观。 邢幽勾了勾嘴角,“将最后一片放出来吧。” 最后一片幽魂从汐泷的头顶出现,还没等邢幽细看,他已经混入了这一片蓝光中,生怕被邢幽看出破绽。 邢幽发现他现在终于有些开心了。 ‘邢休,我等你很久了。’ 混在万千碎片中的休,这时还在打着自己的小算盘,丝毫没有察觉到即将到来的危险。 邢幽将汐泷送出洞府,汐泷在外面皱了皱眉头,牙齿咬着下嘴唇,有些委屈,她还没有好好道别呢,那时候,邢幽等了她一千年是不是就是这样的感觉。 汐泷跺了跺脚,有些生气,才不一样,起码那个时候邢幽还能看到她,每天抱着她睡觉,现在可好,汐泷连看都看不到他,想到这里,汐泷就更委屈了,眼眶中险些掉出泪珠来。 汐泷抹了抹自己的眼泪,也不知怎么回事,最近越来越爱哭了。 收拾好自己的心情,汐泷回到了墨白住的地方,没过几日,又上山了,还把墨白和长御都叫了上来,偶尔也会有华河和后漓的身影,原因自然是要给这里建一个院子。 邢幽闭关的前几天,汐泷就发现她的生活越来越无聊,在山下的每一天也是坐在屋子里想他,偶尔后漓会拉她出去逛街,她开心的时候总是时不时往后看,以为会对上邢幽的眸子,可是身后空无一人,她也明白了,她是真的离不开邢幽了。 虽然很久以前就做好了这个觉悟,可还是没想到,没有邢幽在身边的日子竟然会这么难熬,于是,汐泷下决定,要住在邢幽闭关山洞的外面,让他出来后第一个看到的人是她,就像她醒来那样。 可惜,这一次依旧没能如两人所愿,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汐泷在洞府外住了二百余年,每日的日常大抵就是坐在门口看看洞内,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到。 偶尔墨白长御也会上来同她玩玩叶子戏什么的,华河和后漓这对夫妻也经常来,后漓经常给她讲在阴间的趣事,不过后来汐泷发现这两个人成双成对出入对她的心灵造成了极大的伤害,每一次他们两个人来总能觉得汐泷的脸都黑了一度。 就连偶尔来探望的萧凉兄弟也被怪异地定为了成双成对中的对,两个人背后冒着冷汗,飞快逃离这个地方,生怕待久了自己会变得奇怪。 所有的人都期望邢幽快闭关结束,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有一点不得不提,萧凉自修为尽失,回去后便吞了长御给的那粒丹药,刚吞下就觉得体内经脉便受到了冲击,像是有人拿着锤子在使劲敲打,白易在旁急得团团转,足足过了一日,萧凉才宛若死里逃生,脸色更加难看了,不过身体似乎好了不少。 休养了一段时间,萧凉发现他的修为竟然提升了,在他还没有修炼的情况下,于是,萧凉开始醉心修炼,连岳山交给了白易打理。 这之间,倒也发生过一件大事,连岳山被人袭击了。 第155页 袭击的人就是曾经的方瑜。 第119章 钟灵之斑驳 方瑜是夜间从后山袭来的,汐泷当时正睡的香,在方瑜走到几里外的时候才醒。 山林里的晚上有些冷,汐泷披了一个披风走出门。 汐泷走出房门,有些愣住了,门外没人,汐泷好一会才明白,是她太警惕了,人还没来。 汐泷回身走向洞府门口,掌心覆在洞口的屏障上,触到的尽是冰凉,如同今夜的月色。 已经过去一百五十年了,原来等待是这样的,她突然有些庆幸,那五万年他们谁也不记得彼此,若不然,看不到彼此的日子该是多么的煎熬。 方瑜是偷袭,萧凉白易发觉的时候他们已经潜到了半山腰。 这一百五十年,方瑜努力修炼,认识了不少魔道中人,如今虽不是这些人的领袖,却也能独当一面,这一次攻来连岳,虽说是别人的命令,却少不了他的蛊惑。 他对这个地方,对这个地方的人,都铭记在心。 心头之恨,一百年来,从未敢忘。 他默默修炼,广交魔族,只为有一天能手刃仇人。 连岳山有护山结界,这个结界有漏洞,这个漏洞被敌人堪破,方瑜这才无声潜入了连岳。 方瑜带着部队从后上行进,山林中寂静得很诡异,远处,似乎有一片平地,方瑜止步,后面的人也停了下来。 方瑜远远看去,那是一所宅院,就像他曾经去过的山顶的那座屋子。 方瑜很快便发现不对,这里丝毫察觉不到人的气息,要么是这里根本没人,要么就是这个人比他强上太多。 月色下看不清那里是否有人,直到汐泷突然转过身,一众魔族才发觉,心中不免惊恐。 方瑜看月下之人没有动作,不知是敌是友,只身上前试探。 走得近些,方瑜看清了眼前人的样貌,嘴唇微张,有些不可思议。 他认出来了,是那对眷侣,只是……只有她一个吗。 方瑜抿了抿嘴唇,即便只有她一个,方瑜也没有把握能赢。 “魔族的恩怨我不掺和,但若这个院子毁了一株草,一叶花,我都会让你们偿命。”汐泷语气清冷,带着灵力的克制,有些修为低的魔族心头涌上了莫名的恐惧,一瞬间又消失了。 方瑜张了张嘴,想问候一句,似乎又没有这个必要,她未必还记得。 “多谢。” 方瑜带着魔族离开,没有人敢不相信她的话,只因为修为越深的人越是觉得汐泷的深不可测,这样的人既能不为敌,又何必招惹。 那一晚汐泷没有睡,山顶,火光缭绕,魔气沖天,一夜哀嚎。 汐泷坐在院内,手肘撑着有些打盹,还没来得及思考要不要回房间,就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 被寒风吹了一夜,早上醒来,腰酸背痛的,若是以往,没准还会得个风寒,如今这副身体,想要生病都不行。 汐泷看了看那依旧没有动静的洞口,一阵嘆息声落下。 现在生病了,也没有人照顾她。 一夜激战,白易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但连岳山也不是好欺负的,很快进行反击,将入侵者打退,大半人的性命还是留在了连岳山。 这一战,也让连岳山有了警惕,对于那个新兴的魔族部落上了心,派人潜入调查,后来这样的进攻反击进行了许多次,只是他们都特意避开了后山的地方,偶尔有几个不开眼的,也被汐泷一招毙命了。 这样的日子过了几十年,刚开始汐泷还会出来守着夜,后来发现他们都没这个胆子,就放心去睡了,不过两军交战总是吶喊哀嚎遍布,吵得汐泷睡不着也玩不好,汐泷便将外界的声音也隔绝。 再后来,汐泷实在无聊得紧,就找个高处的位置,看两方交战,方瑜这几十年也没有干等着,修为比起从前更高了,在魔族中的威信也更高了。 汐泷百无聊赖的坐在树上,心中没有丝毫感觉,好像自从邢幽走后,她的心就被封印了,从前喜欢的东西放在她的面前心底一点波动也没有。 如今,看着生命的来世消亡,依旧没有丝毫波动,仿佛她就是为了邢幽而生的,没了邢幽就什么也没了。 汐泷看着无趣,又回到了自己的小院。 在院内坐了没多久,就趴在桌上睡着了,说来奇怪,她没有一点睡意,却还是睡着了,梦中还梦到一身玄衣的人来问她,邢幽在哪。 汐泷没甚在意,依旧过着自己的小日子,虽然……还是那么无聊。 汐泷磕着后漓从山下带来的瓜子,一面将瓜子皮丢向洞口,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怎么还不出来,再不出来,连瓜子皮都没你的份。” 汐泷嘟着嘴似是很不满,料到了没有人会回答,这样的情况也不是第一次了。 汐泷拿起扫帚将洞口的瓜子皮扫去,就在这时,洞口一道蓝色玄光,光芒太耀眼,汐泷眯着眼想要看看发生了什么,却怎么也睁不开。 突而,狂风劲起,草木色变,整座山的野兽狂吼,似是在恭候的他们的王。 不单是野兽,妖魔人类亦然,连岳山上的魔族纷纷躁动,体内魔气不安分的流窜,修为高深些的尚能自控,修为低一些的被窜动的魔气折磨的满地打滚。 长御墨白观此异状,纵身而来。 汐泷退开洞口,在自身周围设了屏障,强撑着眼观察着洞口。 长御墨白亦不例外,墨白修为尚且不足,只好站在长御设下的结界内。 片刻,洞口一道白光刺眼,洞口的结界消失了,一道深蓝色的人影闪过,其后还追着一个白色身形。 汐泷察觉到了不同,纵身而上,向那道白影掠去。 连岳山上,一道恐怖的威压降下,修为稍微低一些的已经昏过去了,只剩下少数强者想一探究竟,寻着威压的方向探去了。 三人到的时候,天际青蓝闪烁,似是有一场大战,那道青芒显然要强上几分,没过多久,青芒便制服了另一道蓝色的身影。 汐泷踏步向上,心中思念已是提到了嗓子眼,她等这一刻等了许久,时间漫长地仿佛永远走不到尽头。 天际的光芒散去,人影显现,白色的身影墨发飘扬,面冠如玉,还是记忆中的模样,但又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 汐泷停下了脚步,刑幽已经恢復了记忆,他们……应当还是在一起的,汐泷按下心中的不安,正要上前给刑幽一个拥抱,一道声音从刑幽手侧传来。 “大哥,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放了我吧,你看汐泷这不是好好的。”刑幽手上有一道蓝色的球,里面禁锢着未知的魂魄。 刑幽闻言看向了在远处停下脚步的汐泷,心中有些悸动,将手中的球攥进衣袂,面上笑容犹如春风拂面,连岳山的威压骤失,微风拂过花草,花草尽数盛开。 天空中,汐泷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能说出来,刑幽快步上前将人抱了个满怀,汐泷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清新。 “小汐,我好想你。”刑幽侧脸在汐泷的耳边蹭了蹭。 第156页 汐泷意识到这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不免有些害羞,耳尖染上了粉红。 “我也想你。”汐泷小声地说道。 “你说什么,我没听到。” 汐泷知道他是故意的,但还是敌不过自己的内心,“阿幽,我爱你。” “我知道。” 刑幽在汐泷耳边轻笑,在汐泷的心田撒下了一片阳光。 连岳山上发生了如此大事,天界自然也感受到了,派了许多神仙下来一探究竟,本以为是魔族有人臻至化境,却不料看到的是一个陌生人,而且是个气质绝佳的陌生人。 这么说也不对,因为这里除去曾经与天界有交集的萧凉白易,还有几个人实力强大,根本探不出,被派来查探的千羽顿觉压力如山。 千羽落在萧凉身侧,“萧尊主,这是发生了什么?那人是谁啊。” 千羽不得不承认,这里头他最熟的还是魔族的首领萧凉,毕竟当年就是同他谈判,双方才能安养百年。 不过听闻近几十年魔族内乱,天界欲趁乱将魔族一网打尽,可惜计划都还没定下来,这又生了变数。 “一个你我都惹不起的人。” 萧凉没有说再多,深知他们的事自己插不上手,也不去凑这个热闹,遣散一众魔族,命令他们今日之事不得外传,然后便拉着白易回了山顶,留下千羽一个人莫名其妙。 汐泷在刑幽怀中留恋了一番,知道此处不是个说话的地方,拉着刑幽回到了住处。 刑幽看到洞门口的木屋还有些新奇,打量了一番,又看了看汐泷,汐泷被盯得有些不自在。 “看我做什么?” “想你。” “哼,你那天可是没同我好好道别就将我扔出去了,这笔帐我可还没跟你算。”汐泷从刑幽手中将手抽走。 刑幽又将抽走的手拉回手心,“是我不对。” “不过,这之中还有一个人也有错。” 第120章 钟灵之初烟 汐泷斜了他一眼,显然不相信这份说辞。 刑幽将先前收回袖中的灵魂释放出来。 汐泷这才想起方才在空中刑幽与那道蓝影之间的对战。 而那个人的声音,汐泷不会忘,五万年,日夜陪伴着她的声音,休。 “阿幽,这个……你……还是你吗?”汐泷心头有些慌乱,她有许多的问题想要问,可话已出口,就变成了这样。 休没能回到他的魂魄内,邢幽是恢復了,还是没有恢復,亦或都不是…… 邢幽似乎同她认识的邢幽并无差别,只是修为更加可怖。可她就是害怕,如果刑幽不再属于她了…… 怕什么,抢过来就是了…… 汐泷如是想到。 “不是……”刑幽斩钉截铁地回答道,面上还有几分严肃。 汐泷被刑幽的神情吓了一跳。 “现在的我比以前更爱你。” 汐泷心头一热,唇角不自觉流露出笑容。 “我说你们两个能不能不要不分场合就卿卿我我。”刑幽手中的深蓝色魂魄传来幽怨的声音。 汐泷戳了戳这个蓝色的魂魄,有些不敢相信,休的意识真的留了下来。 “你不是说……他不会……” 刑幽将手中的魂魄捏圆搓扁,嘴角的讥笑如同他的心情一般。 “啊……啊……大哥……大哥,饶了我吧。” 汐泷脑中像是爆炸了一般,是了,方才休也是叫的大哥,只是那时她一心只放在了刑幽身上,根本没有注意到。 她记得刑幽说过,他有个弟弟…… “这……怎么回事?” 休立时噤了声,他是没良心了点,一开始也确实不喜欢汐泷,可是他骗了汐泷五万年,对尚未恢復记忆的汐泷来说,五万年就是她的一辈子。 本以为能占据刑幽身体,藉此机会逃走,那样就能逃过所有不想面对的状况,没曾想,刑幽早有预备,直到现在,他都不知道自己的布置出了什么问题。 “你是想让我说出来吗?”刑幽手中的魂魄骤缩,深蓝色的球体中传来一声惨叫。 “啊……对不起。”休的声音颤颤巍巍,言语中有一丝害怕,刑幽最是知道他害怕什么,落在他手中,一定生不如死。 “我不是幽魂碎片,我一直在利用你。”让休自己承认做过这样无耻的事情对他而言也是一种挑战,一直以来,大大小小的错他都犯过,变得这么狼狈还是第一次,语气中充满了自暴自弃任人宰割。 汐泷头脑中浮现出往事种种,为什么休对刑幽如此熟悉,为什么他对天地之事如此熟悉,这就是原因了。 只是……为什么呢……为什么要骗她? 刑幽仿佛看懂了汐泷的疑惑一般,将休的魂魄收至幽谷伞,两只手不断揉捏着汐泷的脸,“别想那么多,不是你的错,” “如果休是你的弟弟,那最后一片幽魂根本就没有找到,阿幽,你是不是在骗我,你其实根本没有完全恢復对不对?” 刑幽迟迟没有回答,汐泷心中有些打鼓。 “幽魂确实还差一片。” 汐泷心下一沉,原来他还没有恢復记忆。 “最后一片幽魂就在我的面前。” 汐泷反覆斟酌着邢幽的话,倏然睁大眼睛,“你……是说我?” “小汐,我骗了你。”邢幽将汐泷揽在怀里。 “为你取回身体的时候我就发现了,你的体内还存留者曾经的记忆,所以我擅自将你的记忆取了出来,也了解了事情的始终,那具身体不是我去幽界才做的,她原本就是你的。” “我的吗?”汐泷脑中一片混乱,“那我是谁?” 她是汐泷,还是刑幽,似乎她不是刑幽,也不是汐泷……那她是谁?为什么会存在?是否也会消失?就像刑幽说的那样,她不会死,只是会忘掉一切…… 原来那个该失去记忆的人不是休,而是她。 这一瞬间,汐泷觉得眼前都成了灰色,头脑中昏昏涨涨,一片浑浊,所以她才是那个不得不离开的人。 神魂一旦凝聚,她就会像其余的九千碎片一般回归本身,将邢幽忘记一干二净,和其他的碎片一样成为他神魂的一部分,对他而言也再没有任何区别。 “小汐就是小汐,是我最爱的人,那个说会永远陪在我身边的人。” 汐泷头脑麻木,已经听不清邢幽在说什么,模煳间舌尖的痛楚将她拉回了现实。 她的脸上仍挂着泪痕,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哭了。 邢幽感受到怀中人的不走心,在她柔软的唇瓣上轻轻一咬,汐泷哭笑不得,心中既是甜蜜又是酸涩,泪水无徵兆地又落了下来。 邢幽看着她水汪汪的眼睛,心软得一塌煳涂,心知不能再折磨她了,停下亲吻,用手将她的眼泪抹去,只是眼泪没有止尽,越抹越多。 第157页 邢幽嘆了口气,将人抱在怀里,又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吻,“我骗你的,傻瓜。” “睡吧,等睡醒了,你就明白了。”邢幽施了一道术法,汐泷软到在邢幽怀中。 邢幽将人抱起放在房内的床上,一道绿色的光芒浮现在邢幽的掌心,从汐泷的眉心一点一点沉入她的身体。 汐泷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她是一个没有身体的灵,梦里的她只认识刑幽一个人,她的世界从来也只有他一个。 “刑幽又走了啊。”她如是想到。 她是天地之神刑幽的一缕魂魄,每一次刑幽离开,总是会让她留在幽界看看门什么的,以防有人前来错过了什么讯息。 可是这个鬼地方,根本不会有人来,她在幽界飘荡了很久很久,幽界四季如春,却没有阳光,没有花朵。 她经常会进刑幽的书房翻阅那些典籍图册,可是她看不懂。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刑幽终于回来了,而他看到自己的第一句话是,“竟然生了灵智,那便不要重回了。” 一道术法落在她的身上,暖洋洋的。 她看清了自己的身体,就是一道绿色的雾,什么也没有。 她将自己幻化成刑幽的模样,刑幽初时还有些惊讶,她看到了,即便刑幽只是眼眸较平时大了一点,但她还是注意到了。 刑幽没有计较她的调皮,依旧让她在他不在的时候看管幽界。 可是幽界有什么好看的,只有幽骨树爷爷偶尔会做一些小法术陪她玩。 刑幽很少回来,他总是很忙,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那一日,汐泷化作他的模样,刑幽已经习惯了,“将那边书架上的卷宗拿过来。” 汐泷思考了片刻,模仿刑幽的嘴型,磕磕巴巴说了一句,“将……那边书……架上的卷宗拿过来。” 刑幽抬头看着她,她也看着刑幽,模仿着他的表情。 “你过来。” 汐泷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只是脑海中告诉她应该过去,于是她便遵从了自己的内心。 只是到了他面前还跟他面对面说了一句,“你过来。” 刑幽看着与自己相貌相同的人做着这样的表情,还真有些难以言喻。 刑幽不说话,用幽魂与主体之间的感应来问她,“你会说话?” 她能感知到有一个声音在她的心头,没有言语,可她就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不会。” 刑幽也明白了,她只是在模仿他。 “我教你言语,条件是以后不能化作我的模样,如何?” “好啊好啊。” 刑幽看着自己的脸上那么多表情,还真是不习惯。 自那天之后,刑幽就教她言语,只是她说话始终毫无章法,似乎还要教她识字,于是刑幽将翻箱底的书都拉了出来,全都摆在书架上。 很快他就发现,他的书房根本不够放,于是又在走廊放了许多架子,都摆上了书。 汐泷总是会问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比如…… “花是什么,书上说它很好看,有你好看吗?” “人?你是人吗?那我是不是啊?” “我们为什么长得不一样?” …… “名字……名字是什么?” “每个人都有一个不一样的称唿,只要叫出这个称唿就能知道是在叫谁。”刑幽坐在书案前任一团绿色的神魂在他的面前窜来窜去。 她思考了很久,又说道,“那我叫什么你会知道是在叫你?” 刑幽心中想无论她叫他什么他应当都是知道的,毕竟这块碎片来自他的神魂。 刑幽丝毫没有意识到这个所谓他的神魂早就同他相去甚远,哪有半分相似。 “刑幽,这便是我的名字。” 汐泷停留在邢幽手执的卷宗上,刑幽似是明白她心中所想,将手中的卷宗放下,青葱玉指执起一只紫竹狼毫,桌上平铺着一张宣纸,笔下行云流水,‘刑幽’二字跃然纸上。 一团绿色的光影包裹着刑幽手中的笔,连带着他的手一起,手背传来冰凉的触感,像玉脂一般温润,令人舒适。 绿色光影将邢幽的手包裹,挪动着他的手和手中的笔,刑幽也不用力,任她操纵,不一会,一个粗大且丑的字就写了出来。 刑幽克制着自己脸上的笑意,她也看得出自己写得不好看,放开邢幽的手,绿油油地在房内飘荡了一圈,又回到了刑幽的面前。 “那我有名字吗?” 第121章 钟灵之沧海 “那我有名字吗?”她的声音轻灵松脆,宛若山间鸟儿的低鸣,很是动听,只是每次出口的话语总是令人哭笑不得。 刑幽思索片刻,执笔在纸上这下一字‘汐’。 “江湖之水归之沧海,谓之汐。”刑幽伸出左手,那团绿色的光影很自觉地回到了他的掌心,“你不是说喜欢大海。” “可我还没有见过大海,”她从邢幽的掌心跳落在宣纸上,仔细地看着纸上这个字。 “这是我的名字吗?为什么只有一个字。”汐泷似是很不满,“你都有两个,我也要两个。” “你想要什么字?” 汐泷在房内转动,没过多久又停留在了宣纸上,上下跳动,“龙,我听说龙是一种神兽,很厉害很厉害的。” 刑幽在汐的右侧写下了龙字,这两个字看上去还真是一种怪异的组合,于是刑幽在龙的左边加了水。 她看了看这两个字,有些疑惑地叫到,“汐……龙?” “嗯,汐泷。” 汐泷高兴地上蹿下跳,“我有名字了。” 刑幽唇角牵了牵,冷峻的外表也没遮盖住他的好心情。 “汐泷,汐泷……”汐泷不断地念叨着自己的名字,恨不得让天下人都知晓。 高兴过后,汐泷化作刑幽的模样,手中握着方才刑幽手中的笔。 刑幽曾严令禁止过她变成自己,奈何汐泷只见过他一个人的模样,故而直接忽视了他的命令。 汐泷将笔桿攥在手心,用力在纸上写下一点,邢幽在一旁观看,简直惨不忍睹,这要是真让汐泷写完一个字,他这只狼毫就废了。 刑幽从汐泷身后饶过,将汐泷的手指摆放好,然后握着她的手在纸上写下了她的名字,侧看去,汐泷就像是依偎在他怀中。 “哇!”汐泷情不自禁地感嘆了一声,怎么她就写不出这么好看。 “多练。”刑幽仿佛知道汐泷在想什么。 汐泷鼓着脸,有些不开心,片刻又眉角飞扬,“要不你教我写字吧,你的字这么好看,你教我我一定能很快学会。” “我没空。”刑幽放开手,汐泷转过身与刑幽面对面,书案前并不空荡,两个人站着更是格外拥挤。 第158页 “求你了,等我学会了写字,我就可以帮你写这些东西了,到时候你就有更多的时间陪我玩了。”汐泷尚且是刑幽的模样,刑幽看他用自己的脸做出这般可怜的表情,整张脸都黑了,汐泷毫无察觉,依旧拽着他的袖子摇来摇去,“好不好嘛……” “放开。” 汐泷瘪了瘪嘴还是听他的话放开了。 “教你可以,但我有条件。” 汐泷喜出望外,才顾不上刑幽口中说的条件,立刻满口答应。 “我可以每天教你写字一个时辰,不过其余时间你不能缠着我。” 汐泷本想答应,可听完条件又觉得亏了,正要后悔,刑幽却禁了她的言,“你方才已经答应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说着汐泷就被化作原形扔出了书房,耳边还有刑幽方才的声音,“明日开始。” 汐泷又偷偷跑进刑幽的书房,刑幽正要动手,汐泷向书案下一躲,“你说的,明天才开始,我今天可以缠着你的。” 刑幽放下正要施术的手,甩了甩袖子,坐下继续看卷宗,也不理会汐泷是不是在房内,只要她不捣乱,就任她胡闹,不明天可就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了。 事实证明,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汐泷总有各种各样的理由缠着刑幽,一个时辰的约定形同虚设,到后来,连刑幽也习惯了汐泷的无赖,不再提那件事。 汐泷看了许许多多的书,她发现很多书中名字都是不一样的,她跑去问刑幽,刑幽解释说除去姓名,对一个人的称唿还有他的表字、封号等,关系不同称唿则不同。 在刑幽一番对牛弹琴后,汐泷脑袋里变得乱糟糟,不过她还是给刑幽改了个名字,阿幽。 刑幽听到这个名字的一瞬间只想起了那个不成器的弟弟,阿休,汐泷显然不知道他的苦恼,就这么定了刑幽的称唿。 汐泷还是不满足,只有她叫的亲昵有什么用,于是勒令刑幽也要叫她阿泷,刑幽张了张嘴,还是叫不出。 “阿幽,礼尚往来,该你了。”汐泷在他的眼前晃啊晃,刑幽有些头昏眼花。 “汐……”刑幽念出来才觉得第一个字要好听一些,“小汐……” “嗯?”汐泷停在刑幽的面前。绿色的光影中没有眼睛,可刑幽就是知道她在看自己。 刑幽将手放在光影的上方,揉了揉,“叫你小汐……” “小……汐,嘿嘿,我喜欢……”汐泷在书房飞来飞去,因为太高兴不小心撞到了书架上,一堆堆的书从书架上落下,将她埋在了最下面。 刑幽笑由心生,还没等汐泷从书下爬出来,又变回了平日的冷漠模样。 “一炷香的时间,收不好以后就不要来书房。” 汐泷委屈地看着刑幽,刑幽冷哼一声,“还不快收。” 汐泷只得操纵术法将书都摆上去。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刑幽在高兴,为什么高兴的时候还要罚她。 书上说,女人心海底针,女人是什么她不知道,在汐泷看来,只有刑幽的心才是海底针。 自汐泷有意识以来,刑幽也很少再出门,即便出门也很快就回来,刑幽尚且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只觉得家中放了一个调皮鬼,不早点回他的家就要毁灭。 不得不说,刑幽还是有先见之明的,因为每一次回来幽界总是变得奇奇怪怪,甚至有一次,他回来时整个幽界仿佛置身火山岩顶,橙黄色的火焰将幽界的宫殿烧的只剩下一个焦黑色的外壳。 天际黑烟遍布,火焰映红了半边天,幽界的温度较之平日高了不少,草木尽数枯萎,唯有幽骨木尚能阻挡火势。 刑幽脸黑如碳,本是要教训教训汐泷,可是汐泷委屈地一直喊疼,刑幽还是心软了,给她疗伤。 问清缘由,才知道汐泷看书知道了钻木取火这种事,于是就找了东西来实验,幽界的东西,不是千年的精木就是万年的妖树,一经燃烧火势迅勐,汐泷又是个不知道如何灭火的人,这才愈演愈烈,将整个幽界都烧毁了。 类似的事情在万年内不下百次也有几十了,刑幽已经尽量减少出门的时间了,可每次回来仍能焕然一新,面如死灰。 刑幽眼中的少其实不少,只是比从前的几万年不回一次幽界变成了几个月回一次。 刑幽生命漫长,没有时间观念,一旦忙起来更是不分昼夜,汐泷就不一样了,一瞬一时她都能感觉到。 尽管刑幽已经尽可能多的回来,汐泷在幽界还是无聊的很。 时间一长,汐泷便把手伸向了别的世界,她看了许多书,很多东西只是知道,却从来没看过,可以说除了名字以外她一无所知,比如人。 刑幽一直说人同他一个模样,可汐泷还是不懂,她在书上看到,人生活在人间,养育于父母。 她对此一直不解,父母又是什么,每每问到这个问题,刑幽就无从解答,只得搪塞过去。 刑幽越是不说,汐泷就越想知道,终于有一天她趁着刑幽出门冲进了离开的法阵,去到了人间。 为了逃避刑幽的追踪,她使尽浑身解数,飞快逃离,来不及看前方有些什么,一栽头撞进了一个人的身体,再睁眼的时候,她有了一具身体。 汐泷对人间的一切都感到新奇,可眼前的一切都同书中描述的不一样。 那里的大海一点也不好看,泥土浑浊,草木稀疏,也没有想像中的花朵。 在那里她认识了一个朋友,叫长御,没过多久,她就被刑幽带了回去。 她以为经过这一次,刑幽会重重罚她,将她关在幽界,再也不会让她出来,没想到她一阵哭恼过后,刑幽竟然同意了让她出来,真是始料未及的结果。 刑幽还答应为汐泷做一个身体,汐泷高兴了好些日子,与身体融合的过程很漫长,刑幽将她陷入沉睡,待她再次醒来,汐泷已经从绿绿的一团变成了一个身着绿色衣裙的仙女。 有了之前控制别人身体的经验,汐泷对这具身体可谓是驾轻就熟,才刚醒来,就拖着刑幽想要出去。 刑幽自知逃不过这一天,只得带上汐泷出门,走前告诫她不准离开他的视线,否则以后都别想再出来。 为了以后能经常出来,汐泷接受了这个条件。 人间同她想像的不一样,她记忆中的人间是万古大陆那样的,她没有见过人间的繁华,也没有见过阳光初生的样子,对所有的一切她都觉得十分新奇。 刑幽在天界办事,汐泷不能一个人离开,只好在他的身后亦步亦趋,刑幽永远都不会忘记汐泷初下人间那一刻的欣喜。 那时正是腊月,红梅开放的季节,大街小巷银装素裹,红色花瓣伴着白雪落了满地。 第122章 钟灵之之子于归 汐泷就像跳动的精灵,惦念着红色的梅,又伸出手想要接下纯白的雪。 雪花一触即融,汐泷试了许多次也没能将它握在手掌心。 汐泷面上已有些烦闷,剎那间,空气中的雪落花飞都静止了,一片晶莹剔透的雪漂浮在汐泷的掌心,汐泷睁大眼睛,仔细观摩着,等她看够了,那片雪又同方才一般消失在了她的掌心。 第159页 掌心中出现一瞬的凉意,汐泷回头看刑幽还跟在她身后不远处。 汐泷快步沖向刑幽,脸上的欣喜怎么也掩盖不住,在刑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汐泷已经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 即便是心坚如石的刑幽这一刻心脏也漏了一拍,有些讶异地看着汐泷,“你知道这是在做什么吗?” “唔……不知道。”汐泷没良心地笑了。 刑幽心中想,‘果然这才是汐泷……’ “方才我看那个小孩对着他的娘亲就是这么做的,我没有娘亲只有你。”汐泷双手背后,身子前倾微微晃动,以为刑幽生气了,正不遗余力地在讨好他。 “不要再随便去亲别人。” “阿幽也是别人吗?” 刑幽沉默了几秒钟,启唇答到,“不是。” 话音刚落,刑幽的另一边脸颊也得到了汐泷的一个吻,还未等刑幽再说话,汐泷已经跑开了。 刑幽牵起嘴角,两侧脸颊被亲吻的地方传来阵阵酥麻,渐渐蔓延至整个脸庞。 远方传来少女咯咯的笑声,清脆地像美玉击打的声音。 “阿幽,什么是喜欢?人类总说什么喜欢你喜欢我什么的,我一点儿也听不懂。”汐泷用袖子擦了擦手中的苹果,一口咬了上去。 “喜欢一个人就是你想和他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一起去做各种各样的事,心中会时不时牵挂着那个人,顷刻不见便会想念。” 刑幽撩开衣袍与汐泷并肩坐在前殿的台阶上。 汐泷眼眸一转,嘴里还塞着刚咬下的苹果,鼓得像个小松鼠,“阿幽,我明白了。” “哦?明白什么了。” “我喜欢你。” 刑幽愣了一下很快又恢復冷静,“你还不懂。” “谁说我不懂的,我就是喜欢刑幽。”汐泷双唇快速覆上刑幽的双唇,刑幽脑中像是烟花炸裂,停止了思考。 好在汐泷很快就离开了,“嘿嘿,我见过的,那些喜欢的人就是这样子的。” 汐泷的腮帮子还塞得满满的,刑幽双手将她的脸扶着,四目交视。 “嘴唇只有两个人相互喜欢才可以亲。” “那阿幽不喜欢我吗?”汐泷将口中含着的东西咽下去才说到。 刑幽张了张嘴没有应答。 汐泷没有听到肯定的回答有些伤心,不过很快又重振信心,“我一定会让阿幽喜欢上我。” 刑幽不知是欣喜多一些还是焦虑更多一些,只轻声应了句“好。” 从那天起,汐泷就变得有些不一样了,早晨起得比刑幽还要早,伺候他洗漱穿衣,每次出门看到别的夫妻做什么,也想和刑幽一起做。 刑幽对此倒是喜闻乐见,欣然接受了汐泷的卖乖讨好。 不过在他眼中,汐泷还是一个孩子,她还太纯粹,只一味地遵从他的命令,以他为中心,没有自己的主见。 她该过得更精彩,该知道她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她不是他的附属品,即便曾经是他神魂的一部分,到如今也早已大相迳庭。 她就是她,没有谁能替代。 然而这个刑幽眼中的孩子却在某一天问了刑幽一个令人揶揄的问题。 “我听隔壁的陆姐姐说,喜欢的人是要一起睡的,阿幽,让我上去睡吧。”汐泷抱着自己的被子站在刑幽的床前。 刑幽还处在被叫醒的状态,神色慵懒,看着赤脚站在地板上的汐泷,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只让她先坐在床上,将她的脚裹在被窝里。 汐泷以为刑幽同意了,眼眸软得仿佛能溢出水来。 刑幽也意识到这样的行为有些不妥,可一看到汐泷裹着被子只露出一个头的模样,刑幽就唇舌干燥,短短几分钟内,刑幽已经舔唇好几次了。 “不是喜欢的人就能一起睡的。” “可是陆姐姐是这样告诉我的。”汐泷据理力争,以为刑幽又要推脱。 “只有相爱的两个人成亲了才能睡在一起。” “那我们成亲吧。” 刑幽心头一跳,他知晓自己的心意,只是汐泷还太单纯,他只怕汐泷将来看清自己的内心会后悔。 汐泷瞧见了刑幽的犹豫,有些沮丧,不过很快又恢復如常。 “我喜欢阿幽,阿幽也喜欢我,只要成亲了就能睡一张床了,阿幽,我们成亲吧。” 事实上,刑幽从来没有说过他喜欢汐泷这样的话,不过他也从未否定过,因为无法否定。汐泷的一番话似乎毫无道理,却戳中了刑幽的心。 他们现在互相喜欢不就够了,只要他守在汐泷身边,又怎么会让她再对别人产生不一样的心思。 “好。”刑幽轻轻应答。 汐泷想要这个答案很久了,一直以来她都想得到邢幽的喜欢,方才刑幽答应同她成亲了,是不是就是说刑幽喜欢她。 汐泷想通这一番,激动的将身上的被子全都掀掉了,扑向刑幽怀中,双唇落在了刑幽的双唇之上。 刑幽被突如其来的柔软夺去了所有的心思,唯独能看清眼前人的眉眼,听到胸腔内一下又一下加快的跳动。 汐泷似乎只学会了这一点,很快就分开了,趴在刑幽怀里笑着看他。 “阿幽说的,只有相互喜欢才可以亲。” 刑幽唇角牵起,怎么也放不下。 汐泷看呆了,她知道刑幽笑起来好看,可从未有一刻像如今这般蛊惑人心,让她萌生了将人藏起来的念头。 “闹够了,是不是该回去睡了。”刑幽放下嘴角,将汐泷的被子又给她裹上。 汐泷看眼前人又变成方才无动于衷的模样,还以为自己做了一场梦。 “阿幽,你……” “你已经向我求亲了,等我们成亲了才能一起睡。” 汐泷眨巴着眼睛,有些不懂,“那怎样才算是成亲了。” 刑幽弯起好看的眉眼,装作无辜的模样,“我也不知道啊。” 于是汐泷再一次被赶出房门的时候,终于重新燃起了希望,去问隔壁陆姐姐,怎么算成亲。 走之前,被刑幽吼了一句,“鞋子穿上。” 汐泷口中的陆姐姐其实是一只琼花妖,名叫陆琼,对人间事有些了解,却也不深,因此对于汐泷求亲一事没有丝毫惊讶和意外,还帮着她一起张罗两个人的婚事。 虽说事情都是汐泷一个人在张罗,钱可都是刑幽出的,汐泷在城里买了处宅院,明知道不会住太久还是买了,汐泷是铁了心要和刑幽成亲的,就算现在,刑幽告诉她不用这些也同她一起睡都没用了。 两个人忙活了十天才布置好了所有的一切,这十天,连刑幽也鲜少看见汐泷,好不容易将所有的一切都布置好了,陆琼才想起一件最重要的事,嫁衣忘了准备。 嫁衣一般都是由新娘子亲自绣的,再不济,也要找个裁缝量身订做,可如今一切都准备妥当了,哪里还等得及。 第160页 庭院红罗软帐,贴着“囍”的灯笼挂满了廊檐,从门口到大堂铺着大红的地毯,整个院落喜气洋洋。 汐泷在院里来回踱步,急得快要哭了,刑幽这才大大喇喇从门口走来,汐泷一看到来人便扑进了刑幽怀里,委屈地哼唧了两声。 远处,陆琼终于看清了来人,这才确定小姑娘要求的就是这个男人,看这姿色,不亏。 刑幽冷眼盯着陆琼,一阵凉气袭来,陆琼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多余,小碎步离开了庭院还顺手关上了大门。 “阿幽,再……再等我几天,还差嫁衣就好了,你可一定不要反悔啊……”汐泷紧紧抱着刑幽,生怕刑幽说出一个不字。 刑幽摸了摸怀中人的头,真傻。 “嫁衣我为你备好了。” 汐泷将埋在刑幽胸口的头抬起,看不清刑幽的神色,仅有额上能感受到他灼热的气息。 “我为你换上。” 刑幽的声音低沉而有磁性,汐泷像是被蛊惑了一般任他抱起回了房间。 浅绿色的外衣被刑幽解开,汐泷没有人类非礼勿视的思量,所以对于刑幽为她穿衣也不害羞。 她觉得今日的刑幽与往常不大相同,似乎更严肃了。 刑幽从幽谷伞中取出一套大红嫁衣,朴素淡雅的衣身,没有一丝花纹,但金色的衮边又彰示着她的金贵。 刑幽捋顺领边将它为汐泷穿上,指尖碰上脖颈的一刻,汐泷被烫了一下,无意识地躲了躲。 刑幽看到她闪烁的眼睛,口干舌燥,好不容易将汐泷的衣服穿好,衣带系好,可脸上的妆容还未修饰。 刑幽正要起身离开,汐泷拉了拉他的袖子,“去哪里?” 刑幽揉了揉她还未梳妆的头髮,“去换喜服。” 作者有话要说: ps:大灰狼与小白兔的婚礼 第123章 钟灵之春宵 汐泷放开了袖子,刑幽的掌心滚烫,汐泷尚且不知出了什么问题,本不愿放刑幽走,可一看向他的眼睛,就从中得到了安慰。 刑幽走后,陆琼才慌慌张张进来,帮着汐泷画上精緻的妆容,要说她怎么进来的,那自然是刑幽授意的。 他是想一个人为汐泷做好,直到礼成,可奈不住他不会,汐泷在幽界时便披散着长发,顶了天也就是拿着簪子将长发挽起,刑幽再是万能,对这种没接触过的事也不会,迫不得已才让陆琼进来帮汐泷上妆。 更何况,刑幽也需要时间来缓解身上的灼热。 汐泷有些新奇,也有些激动,一想到今夜就能同邢幽睡一张床,她就兴奋地说不出话。 屋内,汐泷还在问东问西,陆琼都一一为她解答,还开玩笑的说道,“小姑娘要变成大人了。” 门外,同样换上一身红袍的刑幽微微勾起唇角,连往日冷漠的眉眼也染了几分柔情。 刑幽从隔壁房间出来前特意施术束髮,站在门外连唿吸也有些不自然,只是一直攥着袖口没瞧出什么。 陆琼出门后看到的就是这副模样,不过一秒钟,就被眼里容不得沙子的刑幽‘请’出了府。 刑幽抻了抻袖子才走进房内,窈窕身姿坐于铜镜前,牵动了刑幽的心。 刑幽无比庆幸汐泷盖了红盖头,不然他失态的模样定能让汐泷再念叨许多年。 汐泷察觉到刑幽走了进来,想要掀开盖头,被刑幽一只手止住了。 “阿幽?” “嗯,别揭开。”刑幽握住汐泷的手,将她牵起,另一只手扶着她的腰侧,怕她走得不稳摔下去。 “阿幽,我们要去哪里?” “嘘……”刑幽无声地笑了。 刑幽将人牵去喜堂,踏过大红的地毯,短短几步,就像一辈子那么久远。 喜堂被烛火映红,主位上谁也没有坐,偌大的院子没有一个宾客。 夜幕降临,深蓝色的夜空繁星点点,灯笼在风中摇曳,烛火微恙,影影绰绰,染红了来人。 “小汐,转过来。” “嗯?”汐泷有些疑惑,但还是寻着刑幽的声音转向了他的方向。 “弯腰。” 汐泷不知所以,在刑幽第二次重复的时候弯下了腰,地面红堂堂的一片,红色的衣摆映入她的眼帘。 刑幽弯下腰与汐泷对拜,省去了天地与高堂两拜,算是成了礼。 刑幽将汐泷扶起,汐泷还从未看过刑幽穿红色,有些好奇,想要伸手将盖头取下,刑幽手疾眼快将她制止了。 “阿幽,还没结束么。” “结束了。”刑幽将汐泷打横抱起。 汐泷双脚突然腾空,心中一跳,有些惊吓,两只手紧紧攥着刑幽的衣服。 刑幽将人抱进房间,放在床边,就在汐泷胡乱猜测的时候,红色的盖头被人挑起。 入眼的依旧是满堂的红色,刑幽穿着一身大红色衣袍,墨发竖起,汐泷还从未见过如此笑意盈盈的刑幽,视线怎么也挪不开。 刑幽揭开盖头的一瞬,一双星眸盯着他一动不动地看,她的眉特意修过,比起平日里更加精緻,烛光下唇色是那样诱人,刑幽恨不得立刻将人拥入怀中。 为了不吓到汐泷,刑幽还是克制了自己的冲动,唇舌干燥地咽了下口水。 “小汐,礼成了。” 汐泷这才从恍神中走出,“啊,这样啊,那我们是不是可以睡觉了。” 汐泷睁着水汪汪地大眼睛看着他,刑幽心跳地比平常要快上许多倍。 在汐泷还来不及目瞪口呆的时候,刑幽已经吻上了汐泷。 汐泷不敢相信,她记得刑幽说过相互喜欢的人才可以亲,那是不是说刑幽真的喜欢上她了。 刑幽看着眼前这个接吻还要走神的人有些生气,轻轻在她的唇上一咬,汐泷唿痛,将嘴唇微微张开,刑幽趁势直入,舌尖席捲着汐泷的舌。 汐泷感受到异物的入侵,下意识的想要将它推出去,未料被它缠得更紧,让她无力抵抗。 汐泷还从不知道,亲吻可以这样,有些新奇,但更多的是喘息,刑幽察觉到汐泷的吃力,将她放开。 汐泷喘着粗气,脸色红润,在刑幽的眼中变得更加诱人。 还未等汐泷休息好,刑幽的吻又落了下来,密密麻麻,星星点点。 扶在汐泷腰侧的手开始不安分,解开她前襟的扣子,一只手覆在了胸前的柔软之上。 汐泷紧张的不敢唿吸,腹腔都提着一口气,直至刑幽的手开始动作,她才敢大幅唿吸。 刑幽将人抱坐在自己的腿上,为她把鞋子脱下,将头上的头饰也纷纷取下,长发散落。 汐泷的前襟被刑幽揉的有些凌乱,嘴唇含着水光,较之方才更为诱人,刑幽喘着粗气。 “小汐,为我解衣。” 汐泷唿吸不稳,胸口上下起伏,听到这话就要为刑幽解腰带,只是这件衣服似乎格外麻烦,汐泷怎么也解不开。 刑幽也不再等,翻身将汐泷压在床上,解开她的腰带,衣襟松松垮垮盖在汐泷身上,隔着衣料刑幽揉捏着汐泷的柔软,密密麻麻的吻从汐泷的脸颊直到脖颈。 第161页 升腾而来的酥麻让汐泷闷哼了一声,刑幽听到声音更起劲了,另一只环过汐泷的腰后,解开了她最后一层束缚。 汐泷浑身酥软,脚趾蜷起,两只手被刑幽一手压在头顶不知该做些什么,任由刑幽在她身上动作。 刑幽一手按着汐泷,另一只手除去自己的衣物,顺手将汐泷贴在身上的衣服也都剥开,扔到了床下。 入眼的是白皙如雪的躯体,刑幽灼热的掌心在汐泷身上不断地挑逗着,从上至下,一点一点吻过,原本白皙的身体留下一道道红印。 汐泷有些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被刑幽的灼热烧成了灰烬。 她是不是病了,汐泷如是想到,怎么没有力气,还全身发烫。 刑幽的手从胯骨滑至大腿内侧,汐泷不自觉地拱起了身子,身上很难受,仿佛很快就要爆炸了。 “阿幽……难受……” “乖,很快就好了。” “阿幽,阿幽……好难受。”汐泷喘息更重了,身子扭了扭,这在刑幽眼中无疑是更致命的诱惑。 只一瞬间的怔愣,汐泷终于得到了喘息,说了句完整的话。 “阿幽,我们睡觉好不好,不亲了,明天再亲嘛。” 刑幽心头一凉,连身上的火也泄了几分,这丫头根本就还不知道睡觉究竟是怎么睡,上一次听她那么说还以为她都明白了,真是…… 刑幽将被子给汐泷盖上,穿上衣服就要下床,汐泷心中空落落的,还以为是刑幽生气了,拉住刑幽的手不让他走。 “阿幽别走,你……你答应了我的。” 刑幽捏了捏汐泷潮红的脸颊,额上的汗珠沿着髮际滑过耳鬓,“不走,我去洗漱,马上回来。” “真的?” “不骗你。” 汐泷这才放开了刑幽,刑幽缓慢离开了房间,找了一个浴桶坐在中间,施了一个术法,倾盆的凉水从刑幽头上浇下,直至水桶灌满。 刑幽将脸也埋在了水下,让自己冷静冷静。 他早该想到了,汐泷哪里会懂得交合之事,以前看到的也不过是大概,以为只要亲一亲抱一抱就是夫妻…… 早知如此,就不该答应这丫头,惹得一身火。 如今他们已经成婚了,事情早晚都要做,不过在这之前,刑幽一定要让她先明白男女之事,好让她有些准备。 刑幽将脸从水中捞出,唿吸还有些粗重,身上的温度降了不少,回去的时候还特意将身上湿漉漉的衣服头髮全都烘干。 汐泷睁着眼看床顶,身体已经没有了方才的感觉,汐泷也说不清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很难受也很舒服,她只怕继续下去她今夜要烧死在刑幽怀里。 看到刑幽回来,汐泷才又展开笑颜,主动往里挪了挪,示意刑幽睡下。 刑幽看着她的眼,实在是怨不起来,罢了,是他栽了。 刑幽将烛火熄灭,和汐泷躺进同一个被窝。 汐泷向刑幽靠近着,刑幽的手碰到柔软的身体,汐泷越靠越近,刑幽手勐得收回。 “怎么不穿衣服?” “是阿幽你脱的呀。” 刑幽好容易下去的火又升了上来,“穿上。” “阿幽,你好奇怪啊。” “穿上……” 汐泷觉得刑幽真是难懂,一会脱衣服,一会又让她穿上,不过还是听话去找亵衣穿上。 汐泷的衣服早在先前就被刑幽扔下了床,汐泷想要拿衣服就要跨过睡在床边的刑幽,她倒是没觉得什么,奈何刑幽在她坐起的一瞬间就明白了,起身将汐泷按回了被子,下床找了件干净的衣服给汐泷穿上。 黑灯瞎火的,别人也许什么都看不见,可刑幽看得清清楚楚方才汐泷坐起时露出的圆润。 刑幽真想现在就将人办了,但考虑到今后,刑幽还是忍住了。 不得不说,后来刑幽每次想起都觉得无比后悔,当初就应该直接上,顾虑那么多导致过了那许多年他还没能彻底拥有汐泷。 当然这是后话,且先不提。 作者有话要说: “洞房花烛夜”又名“没有成功破处的邢幽大人” 第124章 钟灵之筹谋 那一晚,刑幽将汐泷抱在怀中睡了一夜,汐泷抱着温暖的人形抱枕,睡得心满意足,刑幽却是一夜未眠。 倏然多了一个柔软的身体服帖在身侧,心上如有蚂蚁啃噬。 汐泷这具身体最熟悉的人非邢幽不过,是他亲手创造了她,即便这样,也从未想过有一日会对这具身体心猿意马。 连着几夜,邢幽都没有睡好,他是神,睡眠本无足轻重,只是白日里处理其他事务时常心不在焉。 连他也有些讶异,原来已经深陷至此。 回到幽界后,汐泷生怕刑幽后悔,将刑幽的床噼成了两半,她的床很大,睡两个人绰绰有余。 刑幽就有些难办了,这样的日子还不知要持续多久,邢幽下定决心一定要尽快制造契机,让汐泷明白男女之事。 这之间,刑幽还是同汐泷睡在一起,汐泷每日精神得很,刑幽却只能萎靡苦笑,谁让他喜欢上这样一个人呢。 机会很快就来了,刑幽放任汐泷在人间玩,制造契机引诱汐泷去了烟花之地,真正叫她明白了什么才是欢。 邢幽在天界处理事务,汐泷偷偷跑下人间,人间正值三月,桃花芬芳,落雁缤纷,姑娘们都打扮的漂漂亮亮出来採买。 汐泷东跑跑西看看,这还是她第一次一个人出来玩。 汐泷走到一个小贩的面前,置物盒中放了一个梅花状的髮簪,倒不是什么罕见的好玉,只是模样颇合汐泷心意。 “姑娘,喜欢就买了吧,姑娘这么漂亮,这髮簪能戴在姑娘头上是它的福气。” 汐泷被说的心动了,从袖兜里拿出一片金叶子就要递给小贩。 小贩忙摆手,“姑娘,这髮簪也就十文,您这太贵重了,小的没有这么多钱。” 汐泷抿了抿嘴唇,眉头微皱,邢幽说过,不能白拿别人的东西,这要怎么办才好呢。 身边传来一阵熟悉的味道 ,片刻又消失在风中。 “十文,我买了。”一身粉黛的女子站在汐泷身侧将十枚铜钱放在案上,大红色的梅花花钿印在眉心,一颦一笑勾人心魂。 小贩也被这突然来的女子摄了魂,一句话也没说出。 女子拿起青葱玉指拿起盒中的髮簪,转身看向汐泷。 “我帮你戴上。” “嗯?啊……?”汐泷忙摆手拒绝,“不行不行,我不能要你的东西。” “别人送的不用钱也可以收。” 汐泷看着红唇张张合合,似有有一股魔力,让她不自觉地听话,可是邢幽说不能收的,就这一次邢幽应该不会发现吧…… 女子没有等汐泷同意,帮她将髮簪戴上。 “好看。”女子笑道。 第162页 汐泷眨了眨眼,依旧有些疑惑,“你为什么送我簪子?” 女子伸手捏了捏她的脸,“喜欢你。” 汐泷眼睛轱辘一转,“我也喜欢你。” 女子手顿了顿,放下手,将手埋在衣袖里,“要同我一起逛逛吗?” “好啊好啊。”汐泷挽上女子的右臂,就要往集市里走。 邢幽轻笑,见一个爱一个的臭丫头。 邢幽右臂传来的温度时时刻刻提醒着他,以后一定要教汐泷男女有别,若今日他幻的是个男子,难不成也要贴上来。 汐泷问过女子她的名字,女子说她叫‘优’,邢幽说过女人要叫姐姐,虽然这个人一定比她小,不过汐泷还是‘优姐姐’‘优姐姐’的叫了一路。 邢幽汗颜,早知道还是化成男子好了。 汐泷说不清那种感觉,很奇妙,不自觉地想亲近优,就像阿幽那样,不,她最喜欢的还是阿幽。 汐泷抛开心中杂念,看着街上红黄相间的灯笼,穿梭在人流之中。 “优姐姐,我们接下来去哪?” 优勾起火红的唇,“我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你一定没去过。” “有什么好玩的地方是我没去过的。”汐泷摸不着头脑。 优带着汐泷来到一家布庄,裁了两身衣服,穿着出了门。 汐泷穿着一身男装还有些稀奇,另一个房间优走出,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手中摺扇晃啊晃,汐泷上前摸了摸优的胸口,有些好奇。 “优姐姐怎么把这里藏住的?” “有束胸。” “哦?我也要,我这样出去一眼就被人看出来了。” “放心,不会的。” “为什么?” “偷偷告诉你,我会幻术。”邢幽幻化的这个身体只高汐泷两寸,嘴唇刚好能碰到汐泷的耳朵。 汐泷觉得这种感觉好熟悉,又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好了,放心吧。”优牵起汐泷的手,汐泷觉得那种感觉更熟悉了,但始终没往别处想,一心只想着待会要去的好玩的地方。 优带着汐泷去了一家江上廊坊,舟阁临立,粉色绫缎在烛光下摇曳生姿,遮住了远处人的纤纤舞姿。 汐泷攥着优的衣袖,躲在他身后。 周围尽是大腹便便的男人搂着些衣着简洁的女子,汐泷听邢幽提起过这种地方,据说是有了妻子的男人在外面作乐的地方,不过这还是她第一次来。 莺莺燕燕,饴笑欢歌,亭内依稀还能看到有舞女在摇曳。 汐泷正四处打量,忽然腰间一紧,汐泷看向优,有些熟悉,有些陌生,不过周边的嘈杂不足以让汐泷集中精力思考。 “走吧。” 汐泷被优带着去了一个由屏风纱幔隔开的房间,房间在楼阁的二楼,拉开房前的帷幔,还能看到楼台中央的曼妙舞姿。 这里较一楼要清静些,舞乐的声音悠远,其余的声音却被放大了,这自然是邢幽有意为之。 汐泷正吃着盘里的干果,看楼台上人跳舞,隔壁传来嗯嗯啊啊的声音,让汐泷听得好难受,面上露出不悦。 “他们在做什么啊?” “自然是在做夫妻之事。” “你骗我,行夫妻之事怎么会发出这种声音。”汐泷不满的说道。 “你还是小姑娘,这些事情你哪会懂?” 汐泷听到这话有些不开心了,“谁说我是小姑娘了,我已经成亲了。” “是吗?那你怎么连这些都不懂。” “你,你……”汐泷指着优说不出话,不知道该怎么证明。 “那你说说,你们在床上都用的什么姿势。” “什么什么姿势,优姐姐你说话怎么奇奇怪怪的。” “你果然不知道。”优抿唇轻笑,不知是在笑自己,还是在笑汐泷。 “我……”汐泷被堵得说不出话,有些气急。 “想不想去看看?”优一只手执着酒杯,另一只手指尖敲打着桌面,说不出的优雅。 “去就去。”汐泷赌气说道。 优起身拉起汐泷的手,汐泷还记得方才她说过她与邢幽的坏话,所以对她也没有好脸色,直接将优的手拍开了。 优也不生气,依旧等着汐泷,汐泷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悠悠然站起身。 汐泷还没问要怎么去,腰被人环住,一个起身落下,便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耳边咿咿呀呀的声音离得更近了。 汐泷睁开眼,两个人正站在房樑上,站在这里还能看到红色纱帐后的人影交叠的影子。 汐泷睁大了眼,不明白他们在做什么,耳边充斥着旖旎的闷哼声,人影交叠,上下浮动,似乎真的同她与邢幽不同。 汐泷还没来得及仔细看,双眼就被人蒙上了。 “小姑娘家家的,看这些会长针眼的。”优的手还环在汐泷腰间,汐泷被封闭了视觉,听觉和触觉变得格外灵敏,她能感受到腰间手掌的灼热,耳边伴有男女交叠的唿吸声,她的身体似乎有些燥热,就像……就像她与邢幽成亲那晚一样。 “他们……在做什么?”汐泷唇舌有些干燥,咽了咽口水。 “自然是夫妻之间的乐事。”灼热的气息喷洒在汐泷的耳畔,让她浑身一颤。 汐泷有些泄气,难道真如同优所说,她与邢幽之间根本不是夫妻。 “我还没看清楚。” 汐泷没有得到优的回话,只是脑袋被弹了一下,有些疼。 一阵天旋地转,汐泷又回到了原来的房间,汐泷刚落地有些站不稳,优在身后扶了她一把。 “怎么回来了?” “还想继续看?”优将一本书轻轻砸在汐泷头上,“好好学,小流氓。” 优意味深长地坐回自己的位置继续喝酒。 房间没有椅凳,只有一张小桌和地上铺着的毛毯,优倚靠在桌边,汐泷翻着书坐在了优的对面。 隔壁房间的声音已经不再,可汐泷耳边却依旧在迴荡,配合着书中各式各样的姿势,明明都是一样的小人,汐泷却仿佛能从中看出享受的表情。 汐泷口干舌燥,觉得自己一定是病了,顺手拿起旁边的杯子喝了一口,入口的辛辣让汐泷咳得不停。 “小心些。”优将手帕递给她,靠近汐泷的一瞬间却被她抓住了衣襟。 汐泷这一次能确定她闻到了熟悉的味道,会是什么味道,优也不躲避,任由她抓着坐在了她对面。 “你是谁?”汐泷眸色微变,淡淡的酒香从优的身上传来,只有一瞬间,那种熟悉的感觉又消失了。 “幽。” 汐泷眼神迷离,头脑已经有些不清晰,晃了晃脑袋,眼前的人似乎变成了邢幽,又似乎不是邢幽。 汐泷有些坐不稳,双手攀上优的脖子,挂在他身上,鼻尖靠着鼻尖,越是想看清他是谁,眼前就越是模煳,最后跌在了优的怀里,睡了过去。 第163页 邢幽将幻术除去,伸出手抚着汐泷的头顶,没想到这丫头才喝了一杯就醉了。 邢幽将人抱起,离开了这是非之地,隔壁房间也停止了动作,化作两道纸片,自行烧毁。 一切都仿佛没有发生过,化为虚无。 汐泷醒来的时候,是在天界的一处仙宫,头还有些疼,打开门,莲池烟云缭绕,绕花了汐泷的眼。 汐泷绕着莲池走过去,邢幽正和人对弈,察觉到汐泷到来,侧身看了她一眼,示意那人退下,起身将她抱起放在自己腿上坐下。 “又不穿鞋。” 汐泷头上又挨了一个暴栗,脸有些微红,“阿幽,你接我的时候,身边有没有别的人。” “别的人,谁?” 汐泷张了张嘴,还是没说出优的事,邢幽一向不喜欢她与外人走得近,若是告诉他,他该生气了。 “没有人,我就是问问。” “这个簪子……” “怎……怎么了?”汐泷有些心虚,这是优姐姐送她的,不会被发现了吧。 “没什么,很好看。”邢幽淡淡笑着,在她的唇角落下一吻。 汐泷怔了怔,想起了那晚看到的东西,让人面红耳赤。 汐泷一连几日都在想怎样将刑幽拐上床,别的什么事都心不在焉的,在天界走总会撞到人,后来她干脆不出门了,守着屋子等邢幽回来。 可刑幽忙得脚不沾地,每日只是过来陪她一会就离开了,根本来不及做什么。 过了好几日,汐泷才想出一个万全之策,怀着欣喜睡着了。 邢幽不想吵醒她,就这么抱着她回了幽界,然后又出去处理了一些事情,本来以为很快就能回来,不会发生什么事,谁料休的到来将一切全盘打乱,蹉跎了五万年的时光。 第125章 钟灵之如梦 汐泷睁开惺忪的眼睛,刑幽不在身边,院里传来人交谈的声音,她也不清楚自己睡了多久,脑中哄然而来的记忆就像一场冗长的梦,将她包裹在过去,走不进现实。 院里人交谈地很平静,可是周身的冷意已经透过窗纸散到了屋内。 汐泷打了个颤,抚着胸口,安抚自己跳动的心。 她梦到她和刑幽成亲了,是她向刑幽求的亲,她还梦到那一晚……想到此汐泷耳尖染上了一抹红。 汐泷将身上的被子揭开,她身上的衣服没有换过,想是没睡多久。 打开门院的一瞬间,冷风袭来,烈日当空,却丝毫灼不热这座院子。 院内的两个人听到声音看向她,刑幽没说什么走过去将她的手牵过,另外一个人则有些匪夷所思。 那人一身玄袍,周身冷意比之从前的刑幽更甚。 他上下打量着汐泷,汐泷被盯着看有些不舒服,闪身躲在刑幽身后,挡住那人的视线。 刑幽将人圈在怀里,还回头瞪了一眼他。 玄衣人目光讶异,似是不敢相信刑幽真会有接近女人的一天。 不过片刻,他又恢復了常态,没有再打量汐泷看。 “既然她没事,就把阿休给我。”昼央伸出右手,等着刑幽的回覆。 “有我在,她当然不会有事。”刑幽揉了揉汐泷散乱的髮髻。“昼央,你可知他这一掺和生了多少变故,你以为他能逃过惩罚?” “还是说,你早就知道了他此番冒险的缘由。”刑幽话中有话,却由不得昼央听不懂。 “我……”昼央张了张嘴。没能说出话来。 “你若真有心,十万年后炼狱口接他吧。” 最终昼央还是没能说出求情的话,休的举动已经严重影响到了此间人类的轨迹,而这些皆因他而起。 如果十万年后,他依旧在逃避,不愿意面对他,不愿意接受他,他又该如何。 昼央摇了摇头,本想要再见休最后一面的,想来想去还是算了,不知道结果至少还能抱着些希望,替他打理天地也尚存几分动力。 “那……告辞。”昼央转身消失在原地,走之前还看了汐泷一眼。 汐泷有些疑惑地问道,“他是谁?” 那人的修为一定在她之上,只是他的气息与刑幽邢休二人不同,应当不是天神才对。 “无关紧要的人罢了。” “你想瞒我?”汐泷推开刑幽,面色不甚好看。 “小汐……”刑幽拉过汐泷的手腕,察觉到她不开心。 汐泷挣脱不开,臭着一张脸就是不看他。 “你都记起来了……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汐泷抬起下巴双眼死死盯着刑幽的眼睛。 “我不该将你一个人丢在幽界。”刑幽低着头,没了平日里的冷酷严肃,倒真像一个被教训了的公子哥。 汐泷心上痒痒的,但还是装作一副生气的样子,“还有呢?” “还有……?”刑幽眯了眯眼,倾身在汐泷耳边说道,“还有……我喜欢你。” “哼,你明明什么都知道。”汐泷汐泷本意只是想开个玩笑,可是听到这句话还是难免心中酸涩,记忆里她从来没有听到过这句话,她一直在等的回答。 “你还装失忆,你们是不是都觉得我很好骗啊。”汐泷说着眼泪就要往下流,委屈蜂拥而至,数十万年的过往如同流水画卷,在她的脑海中发酵爆炸。 五万年,她浑浑噩噩在人间飘荡了足有五万年,她从没有想过陪她最久的休会是这一切的根源,更想不到,她会是刑幽神魂的一片,方才她是真的以为只有她忘记了,刑幽才能恢復神力,还没来得及悲伤,就被刑幽塞回了从前的回忆。 “没有骗你。”刑幽将汐泷脸上的眼泪抹去,还未离去,温热的泪水又落在他的手背上,她的泪水就像尖刀刺在他的心上。 “我是怕阿休知道了我的意图,不肯离开你的魂体。”刑幽将汐泷的脸贴在自己胸膛,也不介意湿哒哒的眼泪抹在他白净的衣襟上。 “我去幽界为你取身体的时候拿走了你的记忆,我也是那时才知道原委,你不知道,我恢復记忆睁开眼的那一刻,有多么后悔,后悔留你一个人在幽界,不过更多的是庆幸,我找到了你,一切还来得及,我那时就在想,如果我找到你的时候你已经喜欢上了别人该怎么办。”刑幽轻轻拍打着汐泷的背,汐泷哭得重,连唿吸也不顺通了。 汐泷闻言,心中更是苦涩,将头埋在刑幽怀中不说话,哭得有些累了便停下了,只是身体还不断地抽搐。 “小汐……”刑幽将人环在怀里,嘴角上扬。 “嗯?”哭了太久,汐泷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厚重的鼻音。 “现在知道我喜欢你了吗?” 刑幽接受汐泷记忆的时候,心中闪过的除了欣喜还有心疼,他竟从来不知道汐泷执念至深。 在那段记忆里,刑幽只感受到她的喜欢和她的伤心,是那样的纯粹,只因为他的一句话一个动作。 第164页 他却一直以为汐泷还不懂,如今看来,真正不懂的人是他才对。 汐泷蹭着邢幽的胸膛点了点头,“知道了。” “那你还喜欢我吗?”刑幽将下巴放在汐泷的头上蹭了蹭。 “我讨厌你。” 刑幽听了心中一滞,很快又面带笑容,“讨厌也没办法,你已经嫁给我了。” “那是被你骗了,我可不承认。”汐泷闭着眼紧紧抱着刑幽,脸上泪痕犹在,声音也还带着哭腔,只是那笑容怎么也掩不掉。 “也对,我们还差最后一步……”刑幽将汐泷打横抱起,汐泷被刑幽突然而来的动作吓到,眼睛红肿地像个受惊的兔子。 刑幽抱着汐泷往房内走,汐泷挣扎着要下来,如今的汐泷可不是当年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自然知道刑幽说的是什么。 但是两个人的第一次,她不想顶着哭肿的眼睛。 刑幽知道汐泷所想,任由她挣扎,在床上闹了一阵,最后在他怀里睡着了。 汐泷是真的累了,那段记忆虽说本就属于她,但她还需要一些时间来吸收消化,何况,方才哭了那么久,早就有些头昏了,只是一直强撑着,如今一切都解开了,她也没有什么好记挂的,自然而然就睡着了。 刑幽在她身旁陪了一夜,哪也没去。 在汐泷昏睡接受记忆的那一个时辰里,长御和墨白也来过一趟,知道他们没事就离开了。 昼央也是那时候到的,昼央会知道休在这里,也是因为刑幽的提点。 刑幽回幽界取了身体,就先离开去了另一片天地,找到昼央说明了情况,本意是想让昼央带休回去受罚,奈何休一直求他,休再怎么混蛋也是他的弟弟,他要给他时间考虑。 昼央的心意刑幽是看在眼中的,能不能成他不插手,休对感情一向不敏感,如若不是昼央明示,这傢伙还不知被蒙在鼓里多久。 昼央的性子,不是会明说的人,这之间定也发生了许多有趣的事。 不论发生了什么都不在刑幽的考虑范围内,他和汐泷一别五万年,这笔帐一定要算。 天微微亮,长御站在院内看了一眼半山腰上,密林遍布,漆黑一片。 “真要走?” “是时候走了。”不该留恋的还是不要留恋为好。 墨白翘着腿手撑着下巴坐在一旁,“说起来,我在这里生活的时间比起无万古大陆还要长。” “你若是想留便留下来吧。” “我……”墨白想反驳一句,到嘴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长御堵了回来。 “这次走后,我不会再回来,你若是同我一起回去,就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谁说我一定要见着他们……”墨白将脸别过去不去看长御。 他和长御不同,长御是九烟仙尊,他的身上还有责任,即便神血消融,也要善始善终。 “师父。”墨白正思考着,头顶传来一男一女的声音。 “你们怎么来了?” “听说……”华河正要说出口,后漓拿手肘顶了下他的肚子。 “我们今日不当值,来看看你老人家。” “是啊是啊,你们这站在外面是做什么呢,这……天都还没亮……”华河说着说着自己都有些心虚了。 他们是长御通知才来的,长御说墨白要走,他们不知道长御的用意,但既然知道了,也做不到无动于衷。 墨白听着华河在耳边叽叽喳喳,心烦意乱,本来下定决心要离开的,被长御这一提反而动摇了。 “你故意的吧……”墨白站起身和长御对峙。 墨白模样早已不似当初那般年幼,但站在长御面前仍是矮了半个头。 长御轻笑,“你该做选择了。” “师父。”华河和后漓面上都有些不舍,没有开口,更没有挽留。 “烦死了,我留下还不行。”墨白甩了甩袖子忿忿坐下。 华河后漓面露欣喜。 长御将手放在他的肩上,颇为轻微的说道,“这一次不要等我了。” “谁会等你,你以为我乐意吗?”墨白不去看长御,眼睛有些酸涩。 “这样最好不过……” 太阳爬上地平线,一缕阳光洒在墨白的发顶,肩上失去了温度,方才的重量也被风吹散。 “永别……” 这是长御留下的最后的话语,在墨白的耳廓晕转迴荡,周围的一切声音都好似与他无关,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这两千年的时光,都流走了,再也回不来。 汐泷和刑幽没有在此地逗留,休的神魂还在刑幽手上,要尽早将他关进炼狱。 走前去墨白那里看过,长御已经离开了,墨白也准备走了。 汐泷问他想去哪里,墨白没说,他也不知道该去哪里,不用再等长御,他的人生似乎少了盼头,他想去到处走走,这个世界他还没好好看过,尤其是近百年,仙魔混战,人烟缭乱,应当有不少的精彩。 至于华河后漓他们,既然在此间,总还是能见到的。 刑幽将休一路送至炼狱,两人都没有说话,休也没想过再逃,起初来幽界就是为了躲避昼央,如今十万年比起他在外逃的日子还要长,没什么不知足的。 不过…… “大哥,这里面……”休面露难色,一直以来,炼狱只关押大奸大恶的天神,直到他神魂消散为止。 这座炼狱是天地间的炼狱,比起刑幽仅用碎片捏造的小空间不知强上多少倍,即便是邢休也不能确保自己能‘活’着出来。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刑幽不说二话,将休丢了下去,随着叫声一点一点变小,休消失在了这里。 刑幽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炼狱可怖吗?答案固然是肯定的,十万年前他便体会过了,独属于天神的炼狱,较之世间所有的地狱都要恐怖上万倍乃至更多。 不过炼狱因人而异,走进炼狱面对的未必就是惩罚,它会将你最害怕的全部映射在你的世界,逼着你去面对,直到你找到答案,坚定不移。 休那么笨,十万年也不知够是不够。 自然,这一切从来无人得知,刑幽是第一个知晓的人,只因为他试图将神魂彻底分离,创造出一个新的神灵。 他的决定遭到了天地法则的顽抗,他被丢进了炼狱,一遍又一遍的面对那些幻像,他始终没有忘记他的初衷,他想让汐泷成为一个真正的人,不再依附他而活。 过了万年有余,他才从炼狱中走出,万年间心心念念的似乎只有一个人的名字,直到他走出炼狱,神思不清,也依旧记得他这么做的理由。 他跌跌撞撞回到幽界,幽界中央摆放了许许多多的花,是他为汐泷做身体的时候放上去的,花朵上就是她的身体,掉进炼狱前他将汐泷的神魂封在了这具身体内,如今,她该醒来了。 第165页 刑幽跌倒在她的身旁,握住她的手,晕倒在了草地上。 “阿幽,阿幽,你怎么睡着了……” 刑幽醒来看见汐泷坐在花瓣上,还没有离开,心下诧异,她这么喜欢外面怎么会乖乖呆在这里。 “你一直握着我的手,我都走不了。” 刑幽这才发现,手中的温暖离开,手心的温度也被风吹散,有些凉。 汐泷看他呆呆的,有些不解,“阿幽,你和以前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说不清。” 刑幽站起身,将汐泷也扶起来,汐泷才进入这具身体,尚且有些不能适应,刚站起来就要跌下去,刑幽手疾眼快搂住她的腰。 汐泷不敢乱动,就靠着刑幽,抬起头对着他笑,也不知出于什么念头,刑幽双唇在那一抹柔软上轻轻一点。 “这是在做什么?” “没什么。” “哦。” 汐泷双手撑着刑幽的胸膛,慢慢地一个人站稳,一步一步迈出,刑幽也不扶着,任她在面前摔倒又爬起来,没过多久,就满幽界的到处跑了。 刑幽站在原处,还有些呆楞,自己竟会做出那等轻薄之事。 “阿幽,我们回去吧。” “我们?” “是啊,走啦走啦,你快处理你的事,然后带我去人间玩嘛……”汐泷推着刑幽向前走。 刑幽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好啊,我们。”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撒花~( ̄▽ ̄~)(~ ̄▽ ̄)~ 第一次写文,花费的时间有些久,正好赶在了元旦这天结束,前文中有许多的错字和漏洞还没有修补,过段时间就去大改~~~ 番外会在年前不定时更新,主要包括汐泷的婚后生活、长御的人间生活和玄乐的后宫生活,多多期待哦~~~ 新文已经在构思了,因为年后会有一个灰常灰常重要的考试,要用一年的时间来准备,所以这篇文可能会很短,十万字左右,还希望各位有钱的捧个人场,没钱的也捧个人场~~~ 还有最后,谢谢你们的收藏,数量不多,但是伴着我走了八个月,看着它从零开始,有些欣慰,小零的文笔不好,只有脑洞,如果小仙女们觉得我的脑洞还可以,希望能保留我的收藏,爱你们,么么哒(づ ̄ 3 ̄)づ 最后的最后,谢谢好基友的鼎力支持,mua~ 第126章 番外一 云路玄乐篇 玄冥从来都没有像今天这么热闹过,大街小巷都洋溢着喜气,整个玄冥都被红色围绕着,地上铺着的是红色的地毯,耳边是爆竹脆响,空中还有纷扬的花瓣,听说是国君大人为了迎娶新后特意找了汐泷阁的人在上空施法,这才让玄冥变得如此瑰丽多彩。 国君盛宴,在外的高人长者有不少也赶回来了,实在脱不开身的就托人捎了礼回玄冥献给国君。 玄冥小国,挨家挨户地都能叫的出名字,还没听说国君中意哪家女子。 百姓这头讨论地火热,宫宴上亦是如此,各路人马齐聚,百年难得一见,其中三大宗门长老有之,入门弟子有之,散修更是数不胜数,仙途榜之上有半数都聚集在此,怎能令人不嘆为观止,即便是三宗大比也未必能有如此局面。 若说上一次高手云聚还是远古遗蹟开启的时候,已经过去二十年了。 国君穿着金色龙袍,头戴云纹龙冠,立于祭台之上,向祖先祭拜,国师弯腰在侧,双手相持,宽大的衣袂遮挡住了他眼中的落寞。 新后一身凤冠云袍,从祭台下走上来,衣摆攀着台阶往上,在云路的视线里停留。 云路微微抬头看去,那是一个端庄贤淑的女子。 他已经不敢去看玄乐,这二十年他与玄乐形同陌路,他没有再对他严加管教,而他也成了众人眼里的好国君,那日玄乐提出要立后,他就知道他们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云路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女子,玄乐说‘国师只管同意就好,王后的事情朕自会布置妥当。’ 云路没说什么,将命令吩咐下去,回去后,几天几夜都没有再睡着,好几次想冲过去问玄乐,他在他的心中到底算什么,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祭台下,百姓欢唿沸腾,玄冥城内一片繁华,为他们的国君吶喊。 帝后的祭拜礼就在这一片沸腾中结束,为玄冥所见证。 祭礼结束,云路没有放下眼前的衣袂,依旧弯着腰看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 阳光太刺眼,耀地他睁不开眼,云路闭上眼,不再去看他们。 “国师,祭礼结束了,该下一项了。” 耳边传来玄乐威严的声音,明明还是一个模样,云路却觉得变了,哪里都变了,这样的笑他有多久没看到了。 “是。”云路俯首称道。 整套礼仪结束,玄乐将王后送回寝宫才来大殿宴待宾客,玄乐命云路跟在他身后,云路就听话地跟在身后,看他与人谈笑,许是今日太过高兴,酒一杯接着一杯,也没有丝毫醉意。 夜已深,整个玄冥依旧沉浸在喜气洋洋的气氛中,红色的灯笼挂满了街道,灯火通明。 “国师,朕在位多久了?”玄乐手持一玉杯,站在楼阁之上俯瞰玄冥。 “二百一十年有余。”云路俯身说道。 “朕是玄冥在位最久的国君,该结束了。”玉杯摔碎在地,一片晶莹溢出,倒映出今夜的月光。 “国君醉了,该回去了,王后还在等着。” “扶朕回去。”玄乐转过身向寝宫走去,云路犹豫片刻,搀起玄乐的胳膊,玄乐将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云路身上,浓烈的酒香传到云路的鼻尖,云路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短短一段路,云路就像走了一辈子,宫女守在寝宫两侧,云路的脚步越来越重,明明没有喝酒,却已经醉了。 云路将玄乐扶稳,站在门口。 玄乐正要开口相邀,云路不合时宜的说了一句,“国君,臣该离开了。” “离开,去哪?是再也不打算见朕了吗?”玄乐背对着云路,云路看不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讥讽和满腔的愤怒。 这确实是云路的打算,玄冥太小了,小到只要看到玄冥的一景一物,他就能想到玄乐,想到眼前的人。 他想离开了,他是玄冥的子民,几百年来,他几乎日夜都在这个孤岛之上,如今他想离开,去没有他的地方,过完下半生。 可是……他不能,他还要替玄乐撑起这个阵法。 “一直以来朕都敬仰国师,国师说话向来一言九鼎,如今一看,也不过如此。”玄乐将寝宫的门狠狠关上,留云路一人在外。 云路怔愣了片刻,说在一起的是他,忘记的也是他,他有什么资格给他脸色,云路被自己气笑了,转身一步一步走向宫外,步伐沉重地像灌了铅。 不能再近一步了,玄乐还记得如今,已经很好了。 汐泷阁存在太久,以至于所有人都忘记了玄冥有一处禁地,云路站在水瀑上方,将下面的景看得彻底。 第166页 二百多年前,他们就是在这里一起跳了下去,因为国君不允许他们在一起,他们想到了世界上最蠢的办法,殉情。 后来他们谁也没死,还是没能在一起。 他从小便是玄乐的伴读,玄乐不喜欢阵法,便逼迫他修习阵法,那时候云路还小,不知道这是玄冥秘术,也不知道修习玄冥秘术就要一辈子捆上玄冥的命运。 玄乐早就计划好了,要他不得不留在他身边,既然如此,怎么他就忘了。 云路在禁地站了片刻便回府了。 汐泷阁的人已经见怪不怪了,禁地对于国君和国师如同虚设,两个人总是隔三差五就来这里转一圈,也不知是有什么宝贝,让两人如此看重。 今日不少在外的子弟都回来了,只在汐泷阁转一圈留些重要情报便离开了,唯有一个人还等在汐泷阁。 早上,祁序看到云路进了禁地,直到傍晚才出来,祁序坐在阁楼上品茶,蓦然想起二十年前云路讲过的那个故事,玄乐知道云路来这里竟然也放的下心,若是他真的喝了这里的水,再后悔也来不及了。 “师父。” “这种事情不准再有第二次。”祁序放下手中的茶杯,牵过桓柳的手。 “嘿嘿,师父嫌弃我嫁给了别人,那就再娶我一次啊。” 祁序让桓柳坐在他腿上,捏了一把她的腰,“想得美。” “在看什么呢?” “没什么,国师没发现?” “没有,昨晚国君可气坏了,这么明显云路都没有发现,在房里闹了好久,准备好的喜服都没用上。” “小孩子脾气,像你。” “哪里像我了?我很懂事的,师父让我往东我就绝不往西。” “那今晚……” “不行。” “就一次。” “不要。” “口是心非。” “……” “他真的打算放弃玄冥?” “不知道,本来昨天就要宣布的,诏书都拟好了,结果国君开始闹脾气,还把国师给赶走了。” “国师满心都是他,哪还有心情看你,你问问台下,哪个人不知道你带了面具。”祁序屈指弹了一下桓柳的脑袋。 桓柳唿痛,用手肘杵祁序的胸口。 “我们再等几日,等一切尘埃落定了再离开。”祁序摸了摸桓柳的头,桓柳思考了片刻,点头同意了。 云路跳下瀑布后被汐泷阁的一位长老捡了回来,他听汐泷阁的人说太子殿下找到了,还在皇宫休养。云路听言放下了心,若是玄乐死了,他绝不愿意独活,如今玄乐还活着,那就还有希望,他要做的是告诉玄乐他还活着。 云路想尽办法混入宫中,才发现一切都已经变了,他将脸上的面具拿下,玄乐看也没看就走开了,就像从来都不认识。 他还是那个玩世不恭的小太子,只是少了一个玩伴……仅此而已。 汐泷阁让玄冥留下云路的性命,代价是一个人情,国君不知道汐泷阁在搞什么名堂,但汐泷阁高深莫测,他不敢冒然拒绝,故而留了云路一命。 云路加入了汐泷阁,一直浑浑噩噩地过着日子,没有心思出去,也不想出去。 很久以后他才知道,汐泷阁的人从来就没有想过让他走出玄冥,一切的一切只因为玄乐曾经逼迫他修习的阵法。 一个曾经任性的决定,又将他送回了玄乐身边。 时光蹉跎了几十年,云路在汐泷阁就过了几十年,前十年,他还经常去皇宫,想去看看玄乐,想问他发生了什么,可只要一看到那双陌生的眼眸,他就什么话也说不出了。 一次一次的失望让云路放弃了这种愚蠢的行为,整日将自己关在汐泷阁。 云路是修行之人,不论是阵法还是修炼都颇具天赋,几十年的蹉跎没有让他容颜苍老,和玄乐一样,停留在了那一日。 玄乐还是那个玄乐,他已经不是那个云路了。 散乱的头髮,青黑的眼圈,布满血丝的眼眶盯着地面,门打开激起了一层尘土,前来找云路的长老吸入了扬起的灰尘勐地打了一个喷嚏,顿时房间的灰尘味更重了。 长老说:“几十年前救你的恩情你该报答了。” 那双失神的眼眸没有带一丝神情,淡淡应了声“嗯”。 长老没有解释什么,命人带他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好生打理了一番,依旧不能将他满脸的丧气掩盖,嘆了口气,不再多说,将他送到了他该去的地方。 玄冥国内有修炼天赋的人都进了汐泷阁,留在宫中的都是一些普通人,空有满腹才华,在这世道无法施展,过着普通人的生活,即便是玄冥的国君也未能逃过此道。 玄冥国君大限将至,太子玄乐疏于阵法,至今未能修成玄冥秘法,玄冥岌岌可危,就在此时,一个熟悉的面孔被带到国君面前。 云路也不曾想过,所谓的报答竟是又回到了这里。 “是你。”国君指着他半晌说不出话来,“你还敢回来。” “如国君所愿,我与太子殿下已形同陌路,此番前来,是受恩人之託。”云路不卑不亢,不像从前那般卑躬屈膝,他的实力早就强过国君几百倍,从前那么做只因为国君是他的父王。 “哼,我玄冥国事,你能做什么。”国君一副不屑的样子。 “太子殿下曾经教过我一种奇特的法术,据闻是玄冥王室的秘法。” 国君颤抖着手,言语已不成形,“你……你混帐,竟敢偷学我玄冥秘法,来人啊……” 外面的侍卫闻声闯进来,国君却只颤抖着不说话,仿佛气急了,连嘴唇也在不停抖动。 原来这就是汐泷阁让他留下云路的原因,混帐…… 国君想起他不成器的儿子,就忍不住想杀了眼前这个人,可是他不能,他的身后还背负着玄冥的安危。 “你想要什么?”国君稳下心神,黑着脸说道。 云路愣了愣,他想要什么,若是几十年前,他一定会说,想要和玄乐在一起,到了如今,他什么也不想要了。 “父王,父王,儿臣……”玄乐冲进来,神情有些喜悦,仔细看,他眼角还泛着泪花。 这样的表情在看到房内的一霎收了回去,玄乐停下急躁的脚步,走近国君的卧榻。 “谁让你过来的?”国君怒目气急,不断喘着粗气,玄乐就拍着他的后背帮他顺气。 “儿臣是有个好消息想告诉父王。” “你不气死我就已经很好了,出去,没看到朕在会客吗?” 玄乐从未见过父王如此严厉,不由后退了两步,没看站在那里的白衣人,嘟囔了两句臭着脸离开了。 宽大的衣袖里云路的手紧紧攥着,果然还是不能期望些什么,无论是几十年前,还是现在,都是一样的。 “我想好了。” 第167页 国君双眼紧盯着云路,仿佛只要他说出那两个字就会要了他的命。 “我要太子殿下。” 他会落到如今的地步都是拜国君所赐,索性就将这痛苦一併还回去,不论是国君,还是玄乐。 “你做梦。”国君气急,苍白的嘴唇一张一合地吸着气,眼中快要溢出血来。 “既然国君不愿意,那便告退了。” “你站住……” 云路转过身戏嚯一笑,“国君还有何事。” “玄乐被我下了秘术,这辈子他不会再对任何人动情,一旦有一丁点的徵兆,他就会忘记所有的记忆。” 饶是云路早就做好了准备,还是被打的措手不及,原来他做的一切都是徒劳,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就算我把玄乐给你,你还指望他和从前一样吗,你不是要玄乐吗,那我就把他给你,反正没了阵法我玄冥要亡,没了玄乐,玄冥也要亡,我就成全你。” 国君说完哈哈大笑,笑得有些癫狂,云路嵴骨发凉,很快蔓延至全身,整个人如同坠入冰窖,国君的声音在他的脑海中迟迟挥不去。 过了几十年,他还是输了,是不是只要一看到那个人他就註定要输,明明早该忘了,几十年如一日,为什么就是忘不掉,为什么给了他希望,瞬间又将希望踩在脚下,玄乐对他就那么重要吗,为什么就那么放不下。 云路脑海中充斥着国君癫狂的笑声,心像被人踩在脚下践踏,云路再也忍受不了,快步走出国君的寝宫,脸色苍白,出门时还撞上了一个人,云路侧身一瞥,又是玄乐,看也不看便逃走了。 玄乐不明所以,走进去国君正躺在榻上无力地望着上空,玄冥的秘法自然要靠玄冥的功法秘籍才能解,幸好玄乐还没有学会。 “父王,发生了什么?”玄乐跪在卧榻前,看着父王的气色较方才更差了,有些心急。 国君侧过头,伸出手摸了摸玄乐的头,“父王找到会阵法的人了。” “乐儿,回去把玄冥记载的秘法都毁了,这东西不能再留了。” “父王,为何?”玄乐张了张口没有说话,那个好消息终归没有说出口。 “乐儿,是父王太自私,玄冥迟早会有这一天,不要再修习那本秘典上的秘籍,一个也不要修炼,我准你修行仙道,但要切记,这本功法不要再碰。过几日,那个人会来宫里,是父王没用,父王没用啊……孩子,不论玄冥如何,你一定要活下去……” 他原本想给父王一个惊喜,这才迟迟没有告诉父王。 那本秘典上的秘法和阵法,他全都学会了。 隔日,云路还是来了国君寝宫,如同他所说的,他来交换筹码了,他为玄冥支撑阵法,玄乐归他。 云路苦笑,他的一生註定要围着玄乐打转,怎么逃都逃不掉。 云路被国君任命为国师,朝臣知道其中缘由,虽有怨愤,却都缄口不言。 唯有玄乐,始终看不懂这个人,明明云路没有看着自己,可他总觉得云路的视线停留在他身上。 算上昨日,他们应该是第三次见面,父王不允许他修习玄冥秘法就是因为这个人,难道这个人对玄冥有所企图。 玄乐看不懂,父王说他对玄冥没有危害,那为什么玄冥又会出事,玄冥的阵法一向只传皇室,为什么会有外人偷学了去。 玄乐百思不得其解,抬头看了他一眼,清贵高雅,宛若世外仙人,没有人知道他是谁,从哪里来,为什么要来玄冥。 云路感受到视线,也抬头看向他,没有多余的表情,仅仅一眼又低下头去,仿佛一个没有意识的傀儡,又或者是走累了的旅人,从不做多余的动作。 玄乐不懂,过了一个月,国君病逝,他继承王位登上王座,身边站着的人是他,如同最初,他没有过多的话语,只是会在玄乐伤心的时候摸摸他的头,随即又很快离开。 人类的寿命是很短暂的,短暂到几十年后,留在玄乐身边的只剩下国师一个人,玄乐始终不懂,父王曾经说过的话。 云路很本分,除了政事,他几乎不会多问一句,他曾经看到云路偷笑,很快又掩过,在那之前他一直以为云路是个没有感情的人。 云路笑得很好看,就像阳光融化了冰雪,玄乐经常逗他笑,一开始云路只是偷笑,次数多了,云路也放得开了,不过也仅限于在他面前,别人面前依旧清冷地如同冬日的寒风,令人瑟瑟发抖。 他们是君臣,更像师生,朋友,知己,二百年来,多少人生生死死,唯有他,一直都在。 国君立后的第二天,云路没有上朝,玄乐黑着一张脸走了,留下一堆大臣窃窃私语。 玄乐在御花园闹别扭,恨不得将御花园的花全都折了,玄乐命人退下,一个人撒气,一边走一边踢着脚下的石头,仿佛脚下的石子就是云路。 玄乐没有特意看路,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抬起头,已经走进了陌生的地界,玄乐左看看右看看,连带着对云路的怨气也放到了一边。 这个院子似乎在皇宫的一个角落,难怪他不知道,院内杂草丛生,房门被上了锁,看上去很是荒芜,窗柩上的土都积了好几层灰。 气劲落下,沾满铁锈的锁落地,玄乐推开了屋门,里面还有许多东西,花瓶都还摆放着,蛛网遍布,桌上的茶杯沾满了灰尘,书房的书卷展开放在书案上。 这里是谁的房间,收拾的井井有条,如果不是有灰尘,还以为主人只是出去了一趟,马上就会回来。 玄乐转了一圈,在书案下发现一本书,说来奇怪,玄乐捡起来,拍了拍上面的灰,打开书面,简单的两个字让他的心跳动不已,‘玄冥’,字体端庄隽逸,这个字迹他看了整整两百年,再熟悉不过了,是云路的字。 玄乐的心像被一个东西拽着,很不好受,他没有犹豫,继续翻看里面的内容,越是翻看,越是疑惑。 玄冥秘典,这本书的一字一句都被他牢记在心,一字不差,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明明已经全部被他毁了,怎么会还有,还是云路抄写的。 玄乐翻看了一遍,是云路的字迹,这里难道是云路曾经住的地方,玄乐暗自嘲笑,他是真的忘得一干二净,也难怪云路不想同他说话。 两百年前,他第一次见云路,是在父王的寝宫,从那之后,父王就不让他再修炼玄冥秘术,这之中,是不是还有别的秘密。 玄乐翻看完毕,正在思考着什么,手指无意识地抚摸着书内容的最后一页的页角,突然纸张被食指拱了起来,玄乐定睛一看,这下面居然还有一页。 翻开最后一页,上面记载了一种玄乐从未见过的秘术,与玄冥秘术同为一体,却又不尽相同。 玄乐捏了个清尘诀,将榻上清理干净,盘腿而坐,琢磨着这最后一篇秘术,过了半晌,将书放在一旁,双手在空中结了一个奇怪的印,一团青色的气停留在玄乐掌心。 玄乐双眼盯着青色气息,眼神涣散,勐然间,青色气团沖入了玄乐的眉心,整个身体仿佛在急速下降,失重感让玄乐不停地挣扎着,从榻上摔到了地上,头撞到了桌腿,彻底清醒了。 第168页 玄乐喘着粗气,眼圈有些红,须臾,泪水流在了满是灰尘的地板上,哽咽得说不出话,脸上沾满了灰尘,却无暇顾及,飞快爬起身就往外走。 玄乐不顾形象地跑出去,一路上撞了不少宫女侍卫,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逢人就问,“云路呢?云路在哪里?” 找不到人,玄乐再不顾忌玄冥的规定,抽出侍卫的剑,御剑上空寻找云路,他跑到云路的府邸,管家说他从昨天走后就没回来,他想不到云路还能去哪里。 想到汐泷阁后的悬崖,玄乐心一凉,飞快向禁地跑去,禁地的水声悠长,玄乐看不清下面,正要御剑下去一睹究竟,楼上的人出了声。 “他不在这里。”祁序站在楼阁上,身后还站着桓柳。 “跟我来吧。” 玄乐拽着自己的袖子,心中忐忑不安,心脏跳动的声音比平时快了好几倍,终于祁序停下来了,一座破旧的院子,荒芜的草地和被风吹破的窗纸,阳光透过窗子上的洞撒进屋内。 推开门,一阵灰尘扬起,玄乐扶着老旧的门走进去,白衣人盘坐在床榻上,闭着眼,还像昨晚一样,还像两百年前一样。 祁序拽着桓柳离开了,留下玄乐和云路两个人。 玄乐走近云路,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滴打在尘土里。 云路从玄乐进门的那一刻就感知到了,他不想睁开眼,就当做回绝,他已经没有心力再做他的国师,就让他在这里独自终老吧。 这两百年只是一段小小的插曲,什么也没能改变。 玄乐将云路放在膝盖上的手拾起,紧紧握在掌心,玄乐哽咽的声音传进云路的耳朵,心像被针扎了一下,浑身上下就像长了刺一般,刺得他好不舒服。 玄乐将云路的手放在他的脸上,泪水滑过云路的指尖,流向掌心,云路的心颤动,却又不敢睁开眼。 已经习惯了失望,还是会害怕下一次的到来。 “我回来了,你还等着我吗?”玄乐紧紧握着云路的手不敢放开,在他的掌心落下深深的一吻,很痒,很疼。 云路睁开眼,玄乐正看着他,两只眼已经哭肿了,还是不断地在流眼泪,看到他睁开眼的瞬间,哭得更凶了。 玄乐扑进云路的怀里,云路下意识地将他抱着,一句话也没有,听他哭了一个时辰,云路看他站着累,就将他抱起来放在床榻上。 玄乐还在哽咽,云路看着他布满泪渍和灰尘的脸,突然就笑了。 “笑什么?”玄乐嗓子还有些哑。 云路手指在他鼻尖一点,“笑你丑。” 一句话,玄乐又哭了,玄乐想起这些年的种种都是云路一个人在承受,他就心如刀割,如今,好不容易,他们都回来了,还是云路在安慰他。 云路轻轻抚摸着玄乐的头,语气中有些不确定,“玄乐?” “这一次我会永远永远记得你,再也不和你分开。” 云路心被提到了嗓子眼,很快又退了回去,独独留下酸涩的感觉。 玄冥史上第一个修行的皇帝,玄乐,终于在他治理玄冥的第二百六十八年退位了,同时宣布所有玄冥百姓,此后归于汐泷阁管理,自那之后,就没人再见过玄乐,有人说他还留在玄冥,有人说他已经离开了玄冥。 玄乐离开前将那本云路手抄的玄冥秘典留在了汐泷阁,希望有人能学得阵法,代替曾经的玄冥皇室守住这里,然后就和云路一起离开了玄冥,从此天地任逍遥。 云路记得上一任国君曾说过,玄乐一旦喜欢上他就会忘记所有的记忆,这就是为什么云路不愿与他接近的原因,也是他从没想过玄乐会喜欢他的原因。 云路心想,难道是老国君骗他,玄乐窝在云路怀里乐呵呵地说道,“你还记得我逼你抄过的那份玄冥秘典吗?” “当然记得,我的阵法就是在那上面学的。” “那本秘典上不止有阵法,还有秘术,前后各一篇。” 云路回想了一下,这两篇他都熟记于心,只是不知道是什么效用,所以从来没使用过。 “第一篇是修习玄冥阵法必须修习的基本心法,而最后一篇是噬心术,我自跳下悬崖后醒来,父王给我的秘典中就没了最后一篇,直到你再次出现,父王下令将所有秘典全部毁掉,那时我就开始怀疑了,那天我无意闯进了你曾经的院子,看到了这本秘典,也看到了最后一篇,我试着修习了一番,凑巧解了父王曾经施下的术法。” “这么说,你是因为想起来了,才喜欢上我的?” “当然不是。”玄乐身子滑下,头枕在云路的腿上。 “我撒谎了,噬心术对我只起了一半的作用。” 云路百思不得其解,将玄乐的头摆正,看着他笑眯眯的眼睛,仿佛要沉醉进去。 “父王给我的那本秘典我早就学会了,噬心术只对普通人有用,它对我唯一的作用是封印我曾经的记忆。” “原来你不会阵法只是为了留下我的藉口。” “是啊是啊,你对我冷冰冰这么多年,我还是喜欢上了你,抛弃整个玄冥跟你在一起,你是不是该给我点奖励。” “好。”云路弯下腰吻上玄乐的唇。 “我把自己奖给你。” 第127章 番外二 长御篇 短短一天的时间,仙界发生了两件大事,消失了近两千年的九烟仙尊回来了,众仙还未前来参拜,又听到一个消息,九烟仙尊陨落了。 什么?刚回仙界怎么就突然陨落了? 众人抱着各式各样的猜想,始终没能找到结果,至此,仙界又掌控在了柳无言手中。 为什么是又?这还要从十万年前说起,司命柳无言从前并不是司命,而是天君,万古大陆倾塌,众仙陨落,再回来的时候,仙界已经有人管理,他乐得轻松,挑了个司命的职位,每日写写画画。 他是真的不希望长御走,长御一走担子又落到了他身上,新一辈的神仙不了解,可是那些跟着他回来的神仙可是一清二楚,所以仙界又回到了他手里。 柳无言得知这个消息时,差点气晕过去,还没来得及拉住长御,长御已经捨去仙根落下凡间了。 等到众人前来,连个影子都没看见。 柳无言咬咬牙,一跺脚,将长御记恨上了,新仇旧帐一起算。 得到这个消息的不只是仙界众仙,还有魔族沉月。 沉月向来游乐人间,没个正形,听说他的死对头又下凡了,这一次不可能再回仙界,沉月的手开始犯痒痒,要不要把他拉来魔族玩玩呢。 长御在人间四处行走,习武练道,丝毫不知道已经有人盯上他了,还不止一个。 长御没了仙根,没了神血,就是一个普通的凡人,靠着聪明的脑袋做了一个茶叶商人,一年到头四处跑,也算是见识了一番大好河山。 事实上,这些他一点也不觉得新鲜,在天上十万年,他每天都在看人间,人间什么样子,有哪些山水,他闭着眼睛都能画出来,身临其境的新鲜感只持续了几年便淡化了。 第169页 于是他又开始在各地寻找厉害的武术师父,可是两千年过去了,人们已经不崇拜武功高强的人,转而去修仙了。 长御撇撇嘴,早知道就不该回来,该找个灵力平平的世界养老才对,然而一切都已经晚了,现在的他想走也走不了。 没过几年,长御再次转世为人。当他还是个小屁孩儿的时候就被人盯上了,而且不止一个势力,来势汹汹。 正是十月桂花开的时候,小长御坐在桂花树下打坐练功,鼻尖桂花的味道越来越浓,树叶碰到长御的鼻尖,止不住打了个喷嚏。 “阿嚏……” 睁开眼睛,什么人也没有。 长御疑惑地皱了皱眉,随即又闭上眼继续打坐。不一会又闻到了那阵很浓的桂花香,长御睁开眼还是一个人都没有。 怔愣了片刻似是有所察觉,抬起头一看,树上一个青衣人正晃荡着双腿看着他。 “你是谁呀?” 青衣人从树上跳下,抖了抖自己的衣袍,这才说道,“打个商量,你拜我为师,我就告诉你我的名字。” 长御看了他一秒,向茅屋跑去,边跑还边喊,“老头,有坏人来了。” 下一秒,茅屋门被气劲破开,一个穿着简朴,鬓髮花白的老农走了出来。 “哪呢?”老人睁开微眯的眼睛,看向青衣人,随即露出了一个长御从没见过的笑容,说不清是阴险还是狡诈,总之不是什么好的。 青衣人眼角止不住地跳动,“你怎么在这?” “我一直就在人间,天君不是知道吗?” “谁问你这个,你拐走九烟想做什么?”柳无言手指着老农,急得快要跳起来。 “九烟?九烟是谁,我这里只有一个小毛孩。” “我不管,你得把他交给我。”柳无言掠身而去,一手扣在长御肩上。 “我先找到的,凭什么给你。”沉月将柳无言的手拿开。 一言不合,两个人就打起来了,周围住的人家听到声响,偷偷扒在窗上看,不敢出声。 小长御双手抱着胸看了一阵儿,觉得没意思,从屋里拿了个梨擦了擦,去外面了。 柳无言和沉月两个人一直打到天黑,始终分不出高下,停手准备下次再战,两个人互相看不对眼嘲讽了许久,才发现主角已经不见了。 柳无言瞪了沉月一眼,沉月对着地上道了声‘呸’。 长御出门时将沉月藏在床下的零钱扒拉了出来,提着自己的小木剑就走了,两个人谁也没打招唿。 小长御的父母去世没多久,沉月就找上了门,扬言要做他的师父,还教他修行。长御年纪小,心眼可不小,在沉月那里学了不少东西,就是没有叫过他师父。 他从来不相信会有人无缘无故对他好,趁着有人来上门找茬,他简单带了些东西就离开了。 他脚程短,一下午才走过了一个小镇,没几分钟就被柳无言和沉月找到了。 两个人蹲在窗外的一棵树上你挤我,我挤你,半点不安分。 “你小点声,一会儿听到了。” “欺负老人家啦……” “欺负的就是你。” “好歹你也是天君,要点脸行吗?” “你还是魔君呢,跟我挤一个树枝,害不害臊。” “老子这副模样都被你看到了,还怕什么?” “说的也对……” “……” 从沉月那里搜罗来的零钱,被长御买了零嘴,长御住客栈用的是已故爹娘留下来的银子,虽然不多,但也够用了。 离开不是一时的决定,只是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小长御什么都没有来得及准备,还不知道以后要做什么,不知该听老头的继续修炼,还是随便找份活计养活自己。 长御在床上翻来覆去,脑子里一直想着这件事,许久没有睡着。长御坐起身修炼,如同沉月所说,长御天赋异禀,在修炼一途定然有所作为,不同的是,沉月想将长御拐去魔族,而柳无言想将长御带回仙界。 长御冥思,一夜在不知不觉中过去,他仿佛陷入其中,仍未清醒。 柳无言见状,摇了摇身边的沉月。 “干什么?”沉月不耐烦地说道。 “他这是在干嘛?不会是凝成神识了吧。” 沉月一听瞪着眼睛不敢相信,偷偷去看长御,好像还真是…… 妖孽啊妖孽,旁人凝成神识,至少要修炼到一定境界,长御倒好,这基础的功底还没扎实,就已经跨了好几阶。 “我们打个商量,要不我们联手把他做了。”沉月话一出口,就被柳无言一掌噼了上去。 “做了他谁给我批公文。” “……” 沉月气沖沖地吹着自己的鬍子,既然如此,还是昨天的说法,谁赢了是谁的。 沉月率先一掌噼了过来,柳无言跳下树枝躲过,沉月跟着跳下来,两人一人一掌,窗外充斥着狂风唿啸的声音。 长御听着风有些不对劲,打开窗一眼,傻眼了,他们什么时候找上门的。 趁着他们还不知道,长御收拾好东西跑路了。 在这样的你追我赶中,长御成功活到了二十岁,可以说是非常不容易了,沉月和柳无言谁也不服谁,谁都想拉拢长御,就这样,长御居然还七零八落地听懂了缘由。 仗着这一点,长御时不时向他们讨教法术,到最后两个人什么也没得到,还将自己满身的法术秘笈都传授给了长御。 二十岁的长御初初有了九烟仙尊的模样,那种睥睨天下的姿态,不过往往只有一瞬,他要活着,不仅要好好修行,更重要的是做和事佬、搅屎棍,让两个人该和谐的时候和谐,该打架的时候打架。 两个人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每每谈到这里,两人总是同仇敌忾,想要联合将长御教训一顿,最终都会因为各种矛盾自乱阵脚。 长御好几次劝他们,不然把仙界和魔界都交给他,两个人总会同时拒绝,瞪着眼臭着脸,长御偷笑。 这些年来,仙魔两界太平得不能再太平,偶尔的小摩擦也因为老大不在搁置了,谁能想到仙魔两界的君主整日生活在一起,相看两生厌。 再过了几十年,长御的水平和他们差不许多的时候,就日日找他们切磋,两人烦不胜烦,各自找藉口跑路,等长御劲头过了又回来。 这样过了一百年,长御打架的本事已经和两位齐平了,跑路的本事却落下了,又等了两百年,两人联手也没能打败长御,长御终于舒了一口气。 “我要走了,不许跟着,再跟着把你们剁成肉泥。” 柳无言和沉月躺在地上欲哭无泪,几百年就养出了这么一个白眼狼。 后来,他们再也没有见过长御,不是不想找,他们做梦都想将人找出来打一顿,可是找都找不到,更别说打不过了。 两人化悲愤为战力,有一天,仙界的一只白鸽飞进了魔界的领域,仙界找人来讨要,魔界说到了魔界就是魔界的东西,双方一言不合,打了起来,白鸽逃出生天。 第170页 这一仗一打就是几百年,双方积怨已久,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都被捡出来唠一番。 再后来,前线的兄弟们已经互通姓名和祖籍了,两边每天随便过两招,零伤亡,走走过场,偶尔还留个神看一下天上两位君主的大战。 严重的时候能移平几座山,过分的时候两个人你拽着头髮他拧着耳朵,看呆了一票观众。 打了许多次架,平了无数座山,战场一个接一个的换,终于有一天,有人制止了他们。 “你们真好,打架打到我家门口了。” 众人浑身一颤,不知道这个人怎么有胆子挑衅仙魔两界的君主,更出乎他们意料的是,这两个人竟然不打了,还联手攻向了那个人。 最终……惨败…… 两方士兵做出防卫的姿态,只听那人继续说道,“我家门口的山峰和溪谷恢復成原状,不然我将你们仙魔两界并成一界。” 柳无言和沉月鼻青脸肿瞪着士兵,“还不快去……” 至此,仙魔两界又恢復了平静。 第128章 番外三 昼央邢休篇 休总是抱怨,天地的事一桩接一桩,烦不胜烦,平日里都是一些小事,他去转一趟就好了,这一次终于碰到了一件大事。 一个魔界首领找他告状,说是仙界首领将他们魔界攻下,一点生存机会都不留,这是要将魔斩草除根,休心想弱成这样,被欺负也是活该。 不过想归想,还是抽空去了一趟。 休看到魔界的第一眼,挑起了眉头,不敢相信,这么多魔族被赶到了一个破落的村庄,而且灵气被人抽空,留下的一点只够他们唿吸,什么也做不了,这混的也太惨了点。 魔族被关在这个地方出不去进不来,要出去还要徵求仙界的同意,活像仙界养的小宠物。 休是天地之神,这些结界对他而言没什么作用,但是魔族就不一样了,还是要去仙界才能解决问题。 休找上仙界,仙界一个人也没有,荒芜地像没开垦的荒地,休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难道仙界攻下魔界,住到魔界去了? 休找了几天没找到,又回到了魔族暂住的那块地方,魔族首领给他出主意,让他在外面大肆宣扬自己是魔族,仙界的人一定会找上门来。 休听着这个方法觉得一万个不靠谱,奈何他也没想出什么正经法子,就这样晃荡到人间,占了一个山头,每天做点妖,还真就把人引来了。 那天,休正站在山头解手,转头就看到一个黑衣服的人,一动不动的盯着他看,休吓得裤子差点掉下去,哆嗦了两下将裤子提上,向后退了两步才说道,“兄弟,贵姓啊?” 那人没说话,向着休走近了两步,“你不是魔。” “我怎么会是魔,小爷我可是……餵……喂,别走啊……”休急忙跑上前,一只手要搭上昼央的肩膀。 昼央没有回头,一个瞬步跳出十米远,回头黑着脸色说了句,“别碰我。” 从小到大都没有被人这么嫌弃过的休怒了,怎么说也是一方天地之神,不要面子的吗? 休扁了扁嘴,向昼央扑去,昼央不可置信,还没来得及作反应,已经被休扑倒在地。 一个成年男性的重量压在昼央身上,让昼央无所适从,额头上青筋暴起,一把将休推开坐起,两只手不知该如何自处。 休躺在一旁哈哈大笑,“不喜欢我碰你我就偏要碰你。” 说着趁昼央不注意,一只手握住了昼央的手。 昼央甩了甩,没有将休甩出去,两只眼睛盯着这只手仿佛要在上面灼出个洞,昼央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用另一只手将这只不干净的手掰开。 “放开我。” “不放。”休义正言辞到,“小爷我找了你这么久,你都不听我把话讲完就跑,太不够意思了。” “先放开我。”昼央皱着眉说道,脸色很不好看。 “不放。”休躺在草丛里,紧紧握着昼央的手,一只腿翘在另一只腿上,惬意的姿态和一旁的昼央完全不同。 昼央内心不断安慰着自己,不要和这个人一般见识。事实上,他现在已经感觉不到另一只手的存在了。 “你……放手。”昼央咬牙切齿的说道。 “我放手你跑了怎么办?” “不跑。” 休另一只手指尖敲打着地面,犹豫了一下将手放开了,昼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跑开了十米远。 一阵凉风吹过,休的手还保持着方才的姿势,尴尬地笑了两声。 经过一番商量,两人决定找个安静且干净的地方谈一谈,商量的过程不必说,自然是休负责说话,昼央负责点头和摇头,谈一谈的过程,也没差多少。 两个人找了最近的一家客栈,挑了一个雅间进去了。 休亲眼看着昼央对着长凳施了好几次清尘术,才缓缓坐下来,然后和休平视,眼神似乎在说着,你可以开始了。 休一边嘴角不自觉地抬起,抽动了一下。 “我也不兜圈子了,听那些魔族说仙界把他们的老巢端了,还不让他们出来,是不是你们干的。” “不是。” 休皱了皱眉头,坐在他对面都敢撒谎,这人胆子不小啊。 “不是你们是谁?”休暗中翻了个白眼,翘了个二郎腿,眼中很是不屑。若是嘴边再刁一根杂草,就和流氓差不多了。 “我。” 休压低了一边的眉毛,这话是什么意思,休从头梳理了一遍,站起身身子前倾看着他,手指着他有些不敢置信,“你一个人干的?” 昼央点了下头,似乎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多么令人震惊的事。 休将越想越不对劲,“仙界为什么没人?” “一直就没人。” 休看着昼央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沉默了,魔界说的打不过仙界,难不成只是打不过这个人。 一个人…… 休突然不知道要怎么跟他提起魔族的事,这个世界的魔族真没出息,活该。 远在天边的魔族群众打了个喷嚏。 “魔族跟你什么仇什么怨,你把他们关起来。”休试探着问道。 “仙职所在。” 休摸了摸脑门,好像也没毛病。 “那能放了他们吗?” “为什么?”昼央不解地问道,自他升仙以来收到的指令,能实行的只有这一条,如果将那些魔族放了,他该去做什么。 这真的不怪昼央,天界只有一个神仙,这个神仙什么都不会,任由一切走着原来的轨迹,奈何人是信奉神仙的,各式各样的神仙天上都没有,所有的灵力造就了昼央这一身强大的本事。 他从小父母双亡,没有亲人,没有朋友,要说最亲近的,当属时不时就动乱的魔族,最近魔族好像太平了许多,怎么办,要找什么藉口过去看一趟呢。 魔族众人:…… 第171页 休也被这个问题问懵了,也对啊,他这么做似乎也没什么错,休坐下来,手撑起下巴,试图寻找一个能够说服他的理由,可是怎么想都觉得没有理由,休烦恼地揉了揉自己的脸颊。 突然,休想通了,既然昼央没有错,那就是魔族错了,好好的事情让魔族说得那么严重,对,就是他们错了,休站起来准备去魔族找魔君好好说教一顿。 “做什么?” “没什么,没你事了,下次再来找你玩啊。”说着休就要走,一柄剑挡在休的面前。 休止住脚步,什么情况,难不成想打架。 只听昼央轻声说了句,“时间。” 休正想开口问什么时间,转眼就反应过来,“什么时候有空了就来找你。” 休成功离开了,回去对着魔君就是一顿教训,魔君被教训得晃头晃脑的,然后休走了。 魔君不敢相信,怎么走了?问题还没解决呢。 没过几百年,休又接到了投诉,休听着问题怎么感觉那么熟悉,没有犹豫他又去了,魔君一如既往地跟他吐苦水,休正要甩袖子走人,魔君拽着他的袖子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道,“天神啊,你一定要给我做主啊,仙界不守信用啊,你走后才二百年,他们又攻上来了。” 休正要开口大骂,觉得有什么不对,“什么叫又?” 原来休走后,昼央以为休生气了,就打开了魔族的结界,他一直在等,就在休曾经搞事情的山头,甚至仙界魔界他每天转两趟,始终没有找到休,也没有等到他,所以昼央故技重施,就是为了引休出来,当然这一切,休是不知道的,他只知道,有仙搞事。 休气沖沖地跑上仙界找昼央算帐,找上门才想起,仙界根本没人,正要转身离开,仙界门口传来嘈杂的声音。 仙界居然有仙了…… 休走进去一看,仙界从毫无人烟的荒地变成落魄国家的小村庄了,真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悲。 休沿路随便拉了个小仙问,正要问出口,又觉得不对,那个人叫什么? “你们这里有没有一个穿着黑衣服,一句话不超过五个字的,灵力特别高的仙。” 小仙一听,不爱说话,“你说的是天君吧。” 休觉得也是,就点了点头,“他在哪?” “这我哪知道?天君整日里神出鬼没的,何况我们也不敢问啊。”小仙摸了摸头,不好意思的说道。 也是,魔族都被打成那样了,谁见了不躲。 既然昼央故技重施,那么就不要怪他也重操旧业了。 休来到熟悉的山头,还没开始作妖,就发现,昼央出现了,就站在山头。 “呦,大仙在这干嘛呢?”休凌空问道。 “等你。” 一句话让休失了足,向草地跌去,昼央犹豫了一下,接不接,这么高摔下去应该挺疼的,可是他不喜欢碰别人,还没等昼央思考出结果,休已经脸着地了。 昼央走近去看,“没事吧。” “当然有事了。”休边说还边吐着嘴里的杂草,坐起来看着昼央。 休真觉得昼央是他的灾星,怎么每次见面都这么倒霉,回去一定要找人帮他好好算一卦。 “扶我起来。” 昼央手指动了动,没能做出反应,休见状,一只手拉住了昼央的左手,正要借力起来。 昼央的左手已经酥麻到没了知觉,很快蔓延至全身,整个身体僵硬地一动不动,休用力一拽,两个人都跌倒在了地上。 休被一个高他半个头的男人压在身上,感觉很不好受,也不要他帮忙了,直接将人推到了一边,这都什么事啊。 休站起身,看昼央仰面朝天就是不起来,整个人都暴躁了。 “快点起来,有事和你说。” “等……”昼央真的不是故意不起,实在是有心无力,从他记事起,就没有和人触碰过,上一次还是休耍无赖非要拽着他的手,这次就更直接了,这让昼央的身体有些不适应。 好容易等到昼央起来,两人又找了一间茶馆,做着和上一次相差无几的事情,内容也没差多少。 休扶着额,深深地觉得自己被魔族带蠢了,正要离开,一柄剑拦住了他的去路。 “时间。” “什么时间?我这次可没说还会来。” “你在生气?” “没有。”休面上很是不耐烦,他是生气,不过是生自己的气,生魔族的气,他觉得下一次任凭魔族讲得天花乱坠他都不会再来了。 昼央似是有所察觉,迟迟不放下手中的剑。 “让我走。” 昼央摇了摇头。 “你到底想干嘛?”休这次是真的恼了,声音也提了几分。 昼央的剑落地,两只手握住了休的手,紧紧握着,手上的触感什么也感觉不到,动也动不了了,“别走。” 休的火瞬间就被这莫名其妙的动作熄灭了,甩了甩握上来的两只手,“你放开我……” “放不开……” “……” 两人探讨了许久,昼央坚决不让休走,休下了决心要走,最后妥协折中,休将昼央也带回去了。 仙界的人不可置信,我们英明神武的天君怎么一去不回了? 魔界的人不可置信,谁来救救我们? 休的住处在另一方小天地,灵力充沛,昼央竟然撑得住,这让休惊嘆了一把,任由他这样发展下去,岂不是比他这个天神还要强了,完了,要逆天了。 休本来也以为这样的日子不会持续太久,这里什么都没有,昼央待几天也该腻了,再不济,几十年几百年几千年,总该无聊了吧。 万万没料到,昼央不但没觉得无聊,还乐不思蜀,虽然在休的眼里并没有看到有哪里有趣。 昼央赖在休的住处不走,休也不好赶人,但是住了地方总不能不干活吧,所以,休去哪里就把昼央带去哪里,虽然还是一如既往地不怎么说话。 休也看出来了,昼央不是不想说话,是不会,他不会和人接触,只要皮肤接触到人整个身体都会动不了,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毛病。 不过这一点也不是全无好处,至少休每次想整他的时候,就碰碰他,那种场面,可比昼央整日跟在他屁股后面要好看多了。 可惜不是每一个世界的仙和魔都像这个世界一样分得出高下。 这不,很快又出问题了。 听闻,这里仙魔两界实力相当,谁也不服谁,按理来说,打架就打架,在人界瞎捣什么乱,这下好了,人界投诉来了。 休是真心觉得天神强大什么的都是次要,给他们收拾残局才是天神的主要职责,俗称后勤。 休到的时候两边正打得火热,还没等他看清楚,一道火光就朝着他袭来,昼央拽着他的袖子躲了过去。 休一道威压释放,两边都被压趴下了,不敢再放肆。 第172页 痛痛快快耍了一顿嘴皮子,看双方认错态度明显,休收起威压,谁料两方都是表面笑嘻嘻,刚撤走威压,就打起来了,休在战场中央,两方的冲波将他的灵魂一震,淡淡的蓝色光芒四散,休昏过去了。 再醒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包括昼央。 那日事情发生地急,昼央再没有顾虑其他,伸手将休接住了,看到休昏过去,昼央的怒气被点燃,仙魔两界大伤,至此战争得到了平息。 等到一切都平息,昼央才发现自己怀里还抱着休,这回彻底动不了了,可是他又说不出完整的句子,更加不想让别人碰休,挣扎了许久,步子迈了许久,才挣扎着迈出了一步,仅这一步,头上的汗就流了千层,胳膊上的重量撑得手都麻了,就是不敢放下。 足足走了三天,才在荒无人烟的山丘找到一处能栖身的洞穴,将休放下。 休醒来先是自言自语了半晌,才发现洞穴里还有一个人。 “喂,你是谁啊?” 昼央解释不来,只能缠着他,不能放任他一个人离去,他开始学着向他解释,学着多说些话。 休发现自己体内的魂魄不在了,就问昼央发生了什么,昼央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急得唿吸都快了一倍,休摆了摆手,“算了,我看你也不知道。” “我知道。”可是再多的他就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休允许昼央跟着他,天神的魂魄不受空间的限制,整个天地都是他们的归宿,拖了这么久,魂魄早就四逸了,休无奈只好带着拖油瓶继续往下一个世界跑。 昼央也发现了,休每次醒来都会忘记曾经发生的事,可是他解释不清楚,每一次休的反应总是出奇的相同,昼央急得说不出话,不知道要怎么说才对。 昼央第一句超过五个字的话是,“休带我来的,要带我离开。” 休没有曾经的记忆,昼央总害怕休会直接离开不带上他,他以为休忘记了,就再也不会想起来了。 昼央在一次一次的锻鍊中,能说的话也越来越多,休的脾气还是一点没改,昼央也摸清了他的套路,既然如此…… “你说什么?你住我家?” “是你说一个人太孤单,才把我带去了你家,现在你失忆了就想抛下我?” 再次失忆的休整个人都魔怔了,无缘无故他为什么要带一个男人回去,“别扯了,难不成你还要说我喜欢上你了?怎么可能?” “我喜欢上你了。”只要反着休的话来说就对了,昼央如是想到,既然他想到了这种可能,说明这种事情是可以发生的。 直到很久以后,昼央已经会习惯性地说出这句话,他才知道喜欢是什么意思,就是他离不开休的意思,就是他一直以来的意思。 经过多年的训练,昼央发现和人接触也不是那么难的事,前提是,那个人要是休。 休恢復记忆的那一剎那,所有记忆蜂拥而至,在他的脑中嗡嗡作响。 休装作忘记了那段时间,连带着昼央无数次的表白一起,两个人一起共事一千年,昼央没有再说过那句话,两个人也不復从前那么亲密。 昼央说话又变回了从前那样,绝不超过五个字,对于休的触碰又变得深痛恶觉。 可是,演戏哪能演一辈子啊。 那天昼央出去办事了,休一个人蹲在院子里看院里新种的那颗向日葵。 “你说他是不是真喜欢我啊……” “可是我醒来以后他就再也没有说过那句话了……” “难道要我自己去问吗?我都装作失忆了,再问多尴尬啊……” “我喜欢你?” “好烦啊,小爷我喜欢的明明是女人……” “这算怎么回事啊……” “要不我出去躲两天……” 休站起身,刚转过去就看到一身玄色衣袍的男人站在他身后。 “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休有些心虚,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从你说装作失忆开始。” 休的脸被打得生疼,一瞬间无地自容,不知道该逃到哪去。 “我以为你真的失忆了,既然你没有,那就应该知道,我是真的喜欢你。” “你胡说什么呢?两个大男人的。” 休摆摆手,正要逃跑,被昼央拽住了手,“你看,我拉住你了。” 昼央的力气很大,让休无处遁形,无奈之下,休好声好气地说道,“你给我一点时间考虑好不好,我这一直喜欢的都是女人,还没改过来呢。” 昼央放开了手,尽管如此,还是每日盯着休,生怕他当缩头乌龟,跑了就再也不回来了。 事实证明,乌龟还是那个乌龟。 休趁着昼央出去处理公务跑了,跑去了幽界,一走就是几万年。 昼央日夜守在他家的院子,就是没等到他回来,休是天神,他还可以再开闢一个世界做家,这里应该不会回来了。 昼央摸了摸那株长大的向日葵,眼眸黯淡无光。 他不知道该守着他的家,还是去别的世界找他,如果找到了该怎么办,要是找不到又该怎么办? 昼央在人间找了他几万年,什么也没找到,情急之下,他想到了另一个人,邢幽,休曾经带他去过幽界,同为天神,邢幽应当能感应到休的踪迹才对。 后来昼央才知道休为了躲避他做了多么危险的事情,昼央想这一切大概已经结束了。 等休回来他就离开,再最后等他一回,是该盼他早点回来,还是永远不要回来呢。 此次休犯下的错误确实太过严重,扰乱三界黎民,甚至还造出了夕和那样的怪物,皮肉之苦是免不了的,但更多的还是精神上的折磨。 他一次一次地走完失忆的那段路,这一次,没有昼央,每一段世界的尽头,炼狱就会让他想起他所有的曾经,每一段,每一段…… 休已经分不清,这是他第几次在想,昼央在真好。 休无力地勾起笑容,可是他是不爱昼央的吧。 他只是习惯了昼央在他的身边,为他遮风挡雨。 炼狱仿佛听到了他的心声,将他放了出来,他出来的那天,谁也没有来。 等他回到家,一切都和从前一样了,清净寂寥,院里那株向日葵无聊得跟着太阳转,休施了个法术,让向日葵跟着他转。 休苦笑,从今以后,一切又变得一样了,他偷偷去过昼央从前的世界,他没回去,休也找不到他在哪。 也对,他那么厉害的人,真想躲着谁也找不到。 日子一天比一天无聊,休在院子里做了一个又一个的纸人,不知不觉院子里竟然站满了一个军团,每一个都和昼央长得一模一样。 休一挥手,所有的纸人都烧毁了,只留下一个,他捨不得烧,他怕他记不得昼央的样子了。 怎么就那么笨,他喜欢昼央啊,为什么才发现…… 第173页 休坐在院子里,胳膊抱着膝盖,泣不成声。 大约是哭得太勐了,脑中一晃,休没甚注意,也没有抬头。 炼狱开启,昼央在门口等了很久,没有等到休的踪影,心脏止不住地下沉,他果然还是不喜欢他,给他多久的时间考虑都一样。 既然如此,就不要纠缠下去了。 正想着,炼狱里传来了哭泣的声音,好像是休。 昼央止住脚步,仔细聆听,确认是休的声音,不知该欣喜还是该悲伤,总之再最后一次听听他的答案。 当面决裂,以后他也不会好意思再找来了。 入眼的是一片冰川,冰川下倒映着一片火海,休就坐在上面哭泣,像是迷路的小孩,哭得令人心碎。 昼央张了张口发现自己什么话也说不出,只将手放在休的头顶,揉了揉。 时间仿佛一瞬间静止,寂静地不出声,休顶着通红地眼睛勐然抬起头,眼泪又流了下来。 “我喜欢你。”休的两只手抓着昼央的手腕,紧紧握着,不让他离开分毫。 昼央如鲠在喉,一句话也说不出,半跪在休的面前,将他抱进怀里,耳边还有休如欣如泣的声音。 “再说一遍……” “昼央,我离不开你……我喜欢你……我是负心汉,你回来,别走了。” 休几乎事喊出来的,夹杂着的哭腔让昼央的心都融化了。 “我一直没走,还在等你。” 第129章 番外四 汐泷邢幽篇 烛火映红了一地的雪,红梅伴着碎雪飘落在地,红纱摇曳在凌冽的冬风中,孤月冷寂在空中,照亮了幽界的漫漫长夜。 殿内,温泉旁的热气氤氲,模煳了视线。 红纱软帐,伴随着沉重的唿吸声交叠缠绕,汗水交织在一起落下。 “阿幽……” 汐泷身上衣服散乱,很快被邢幽剥了个精光,汐泷身子一颤,腰身被邢幽扶着,嘴上的还伴着不清不楚的呢喃声。 一阵天旋地转,汐泷脑袋落在了枕头上,邢幽将腰间的衣物褪去,栖身而上,密密麻麻的吻,从汐泷的额头一直落到胸口,在她的峰谷处逗留。 一只手不安分地在汐泷的腰侧、腿侧抚摸,一只手揉捏着她的柔软,汐泷不自在地叫出了声。 邢幽抚摸的手顿了一下,热气下涌,顶在了汐泷的腿根处。 邢幽将汐泷的两腿分开,缠在他的腰上,腿下一股凉气袭来,让汐泷打了个哆嗦,很快,那股凉风就被灼热的东西堵上,一寸一寸地向前涌着。 汐泷疼得拱起了身子,邢幽停下了动作,手掌抚摸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握着汐泷的一只手,每入一分,都能感觉到汐泷手上的力道。 “难受,阿幽……”汐泷疼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要我停下来?”邢幽停止了动作,将汐泷被汗水浸湿的发拨到一边,抹掉了她的眼泪。 汐泷喘着气说道,“不要……” “好,我不停。”说着邢幽又深入了一分,疼地汐泷叫出了声。 邢幽摸了摸汐泷的额头,“马上就不疼了。” 小邢幽进去的一瞬间,汐泷又叫出了声,硬硬的顶着她柔软的肉壁,涨得有些难受。 邢幽慢慢地开始动作,汐泷的指甲掐着他的手腕,邢幽用另一只手托着她的臀部,身下动作仍然不停,隐隐有越来越快的趋势。 汐泷就像躺在一条被风浪来回冲击的小船上,身子不由自主地前倾后退,浪花一击一击发出声响。 夜半的幽界传来一阵又一阵令人遐想的声音,花朵羞答答地合上了花瓣,连风都静止了。 汐泷嗓子喊得有些哑,身上的人仍不停止动作,很快,汐泷内壁一道冲击,激地她拱起了身子,邢幽的汗水滴在她的额头上,许久,一个吻落在汐泷的唇角。 汐泷喘着粗气,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嘴里嘟囔着,“阿幽,睡觉……” 邢幽听到睡,身下又挺立了,汐泷感受到了体内的东西,一掌拍在邢幽身上,大骂道,“禽兽。” 邢幽慢慢地动作起来,“你说的,不要停。” …… 汐泷被翻来覆去,神识涣散,一直折腾到早上,才在邢幽的怀抱里沉沉睡去。 睡了很久汐泷才醒来,睁开眼,是幽界的天空,没有太阳,没有云,也没有星星和月亮。 汐泷试着坐起来,还没动就跌了回来,浑身像是被车马碾过一般,一动就疼,尤其是下身,撕裂般的疼痛让她记起睡着前发生了什么。 汐泷咒骂一声,弄不清邢幽在搞什么鬼。 汐泷强忍着疼痛坐起身,身下铺着红白色的花瓣,她穿着一身绿色的衣裙,还没来得及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一阵清风袭来,邢幽穿着一身墨色衣袍站在不远处。 微风摆弄着绿叶,轻抚着邢幽的衣角。 怎么……到春天了? 昨夜的雪消失不见,留下了绿油油的草地,只有她躺着的地方堆了厚厚的花瓣。 “阿幽?” “嗯。” “你又在搞什么名堂?”汐泷不满地嘟了嘟嘴。 邢幽一步步走近,握住汐泷的手,汐泷的手心有些凉,邢幽就两只手一起暖着。 “怎么了?你怪怪的。”汐泷身体向后缩了缩,生怕邢幽准备了什么恶作剧。 “起来了。”邢幽扶着汐泷,汐泷刚站起来,两只腿颤抖着差点站不稳。 邢幽轻笑,将汐泷打横抱起,在她的唇上轻轻一吻,一触即离。 “亲我做什么?” “没什么,我们回去吧。” “什么我们,你为什么把我扔在这里?”汐泷一手环着邢幽的脖子,一只手捏着邢幽的脸颊。 “等我处理完事情,就带你去人间玩。” “好啊,我……”汐泷脑中一道细线闪过,将所有的因果连成一片,这样的画面好像出现过。 …… “这是在做什么?” “没什么。” “哦。” …… ‘嘴唇只有两个人相互喜欢才可以亲。’ …… 汐泷愣了半晌,邢幽看她没反应,在她的眼角亲了一下,汐泷眨了眨眼睛。 “想起来了?” 汐泷看着他一脸笑意,一拳捶在他胸口,“好啊你,你明明早就喜欢我了,还吊着我吊了那么久。” “是你自己忘了。” “我不管,就是你的错。” “好,我的错。”邢幽抱着汐泷回到殿内,“那为了表示为夫知错了,今天晚上和夫人恩爱一晚上怎么样?” “不怎么样,做错事的人不许上床。” “不在床上也可以,你喜欢哪里,我们就在哪里。” “流氓,离我远点……” 第174页 “我们都成亲五万年了,才一起睡了一晚上,你不觉得愧对为夫吗?” “我们都一起睡了几千年了。” “你不说我都忘了,你准备什么时候再补给我一个洞房花烛夜?” “那我休了你……再娶一次?” “做梦……” …… 作者有话要说: 新的一个月从完结开始 【将分享完结好看的言情小说以及耽美小说等,http://..v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