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我钢筋直[快穿]》 第1页 《我以为我钢筋直[快穿]》作者:锲而不捨 文案: 作为【真】万年单身狗,钢铁直男苏懿从没想过人生还有另外一种可能。 当绑定脱单系统,去拯救每个世界孤独终老的自己时,他是兴奋的。 几个世界过后。 苏懿:“为什么对象都是男人orz......”所以这就是我单身至死的原因? 内容标籤: 情有独钟 系统 快穿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苏懿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你好,注孤生 “对不起,我觉得我们不太合适,以后不要再见面了好吗?” 说话的少女有着一头微卷的乌黑长髮,柳眉樱唇,双眼大而明亮,好似一汪盛着月色的湖泊。 一身白色夹淡蓝条纹的衬衫连衣裙衬得她身姿苗条,她笑得温婉明媚,嘴里却用悦耳的声音吐出残忍的话。 随着这句话落下,屏幕上跳出一个提示框。 “攻略莉莉儿支线彻底失败,确定?” 苏懿咬牙切齿的点了确定,都失败第八个了,这游戏玩他呢吧? 心烦意乱的将手机扔到一边,自己走到窗户前透气。 他玩的游戏是时下最火爆的一款攻略向游戏,名字叫《命中注定的恋人》,一开始会让你选择自己的性别,以及攻略对象性别。 苏懿自然是性别男,对象女。 然而其他人口中有意思、好玩、真实的游戏到了他这里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 游戏里可攻略角色很多,御姐、萝莉、清纯佳人等各色类型都有,只要你能攻略下来,只要你有本事不让后院打架,开后宫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这游戏也有直男福利的别称。 苏懿对开后宫没兴趣,他只想着攻略一个就行。事实证明是他自己想多了,别说后宫,一个都没有。 攻略一个失败一个,就刚刚,是第八个。 苏懿简直崩溃,每一次失败都让他想起前女友分手时对他说的话,“对不起,我觉得我们不太适合,以后不要再见面了好吗?” 他么的,连个标点符号都分毫不差。 明明当初主动的人是你,说喜欢的也是你,现在告诉他不合适。exm? 要说喜欢,苏懿也没多喜欢她们。 哦,忘了说,从幼儿园起苏懿就被小女生倒追,到大学怎么说也好几个了,但是没有一个超过三周。 苏懿不明白,他怎么就找不到一段长久而稳定的感情呢? 太绅士错了吗?没有墙咚、壁咚、床咚各种咚错了吗?不会强吻错了吗?不会霸道总裁的恋爱方式错了吗? “我他妈不就想脱个单吗,怎么就这么不容易!”他忍不住吐槽。 明明是想玩个游戏放松一下,结果把自己玩进去了,越玩越气,这是被游戏玩了吧。 随着口里吐出一口浊气,一切变得索然无味。 苏懿抓了抓头髮,打算去把游戏退了码字。 他是全职作者,上个月刚辞职,手头上这本书已经到了尾声,就是因为构思不出满意的结局,他才会跑去玩游戏放松。 拿起手机,苏懿退出的动作一顿,手指停在屏幕上方,眯着眼睛将提示框里的字念了出来。 “恭喜玩家一酥酥获得隐藏成就‘注孤生’,本成就全游戏有且仅有一个,成就达成者将获得游戏公司提供的两张豪华游轮七日游船票。” 苏懿:......我现在是该生气还是该高兴呢? 深深吸了口气,冷静,冷静,咱不跟他们一般见识。 “去他妈注孤生!”勐地将手机往床上一摔。 老是被分手怪我咯?连个游戏都欺负人是吧!在这一刻,苏懿心里的怨念达到了顶峰。 他还就不信了,他偏偏要去找个对象跟他一起去游轮七日游! 不过在这之前,还是先把获奖信息登记了,再怎么样也不能跟钱过不去不是。 怀着万般复杂的心情,苏懿抬脚朝床边走去,谁知刚一动,眼前白光一闪,整个人就失去了意识。 第2章 天生媚骨戏精受vs一本正经禁慾攻 苏懿记得自己闲极无聊的时候曾听过一首歌,其中有句歌词是这么唱的。 “夜出青狐妖,裹素腰,纤媚笑;风华柳眉梢,玲珑眼,贝齿咬。”他现在,除了毛不是青色的,跟歌词里描述的狐妖应当也差不了多少了。 月夜,竹林,幽谷。 天上星子稀疏,崖前一股股细细的水流白练般流淌而下,撞碎在几块凸出的岩石上。 星星点点的玉珠落进下方盛满月色的玉盘中,惊起蒙蒙水雾。 水声潺潺,山林幽静。 苏懿斜倚在潭边的青石上,墨发披散,香肩半露。 厚重的水汽濡湿了他的长髮衣衫,他却只是静静地凝视着水中的倒影。 这张脸有如神造,三分慵懒,三分自怜,以及四分无欲无求的淡然。 “我这是,变成狐狸精了么?”倒影中美人喃喃自语,秀气的眉微微一蹙,随即脸颊浮起两团红霞,脑袋撇了开去。 苏懿捂了捂心口,“祸害啊祸害。” 这么个大美人都没人要,眼瞎了吧。 像他,知道这具身体是个男人,知道这就是他自己,都忍不住脸红心跳,所以这辈子他情商得有多低才会单身至死。 咦,好像有哪里不对? 长发如光滑的绸缎般铺在青石上,仰着头,满天星斗尽落眼底。 缓缓流动的水流沖刷着白皙精緻的双脚,带来阵阵凉意,苏懿开始整理获得的信息。 他记得自己准备拿手机登记获奖信息时失去了意识,后来到了一片浩瀚的星海中,没有看见鸡蛋似的主神,也没有可爱的萌物。 一颗双手合捧那么大的黑色水晶球悬浮在他胸前,苏懿没敢随便动,直到一段意识传进脑海。 大体意思就是: 苏懿啊,你已经单身了上百辈子,怨念太重,都导致怨念生了灵智。怨念越重,“灵”的修为就越高,后来更是一日千里,蹭蹭上涨,直逼渡劫。 然而这时怨念过多又不行了,“灵”要是想渡劫修成金身,必须得将苏懿的怨念化了。 刚刚得知自己solo了上百辈子的苏懿:...... “灵”想要修得金身,便在苏懿上百世轮迴中挑选了怨念最重一世的灵魂,帮助他达成愿望。 他会根据情况选出脱单的最佳对象,但选择权最终在苏懿自己手里。 也就是说,“灵”只负责提供帮助,具体如何选择还是看苏懿自己。 对此苏懿十分满意,如果真像其他小说中的系统那样,逼着宿主去做任务,不同意就抹杀的话。 他肯定会毫不迟疑的说,那你动手吧。 他爱自由,让他一点自由都没有的活着那还叫活着吗? 胸前的那颗黑色水晶球是苏懿具现化的怨念,当水晶球恢復澄净时,就是这段轮迴旅行结束的时候。 不过苏懿会答应,很大部分原因是因为“灵”说时间是静止的,他离开时是什么样子回来的时候就是什么样子。 第2页 反正他就当恋爱练习了,还保住了两张豪华游轮船票。 这是苏懿恋爱练习的的第一个世界,也是他单身百世中的其中一世,身份是一只九尾狐妖,目前已修出了八尾。 “灵?”他在心中默念那个自称是他怨念的存在。 灵:我在。 勾了勾唇,“我到底是怎么单身到死的?”他只有截止到在这具身体里甦醒之前的记忆,之后一切都是未知。 灵:修炼,寿命耗尽,死亡。 嘴角抽了抽,苏懿无语,“详细一点!” 灵不说话了,直接传给他一段意识。 苏懿仔细看完,发现灵还真是没说错,他这辈子可不就是修炼到死么。 九尾狐是极稀罕的种族,很少过群居生活,喜好隐蔽于山谷。 皮毛为淡若无色的淡白,眼瞳深红如琉璃,但谁没见过银白色的九尾狐,如月华般清濯明净的银色,皎洁出尘。 苏懿恰巧就是这么一只银白的九尾狐,万里无一的毛色也代表了他在修炼上的天赋,避世于山林之中,一心想得道成仙。 他这一生活了上千年,只有两次外出经歷,只见过两个除自己之外的人。 第一次外出,因为寂寞,捡回来一只小狐狸当做徒弟教导。 后来小狐狸偷偷下山,许久没有回来,就有了苏懿第二次外出的经歷,寻狐未果,反而遇见了一个道士。 道士是非分明,并没有因为苏懿是狐妖就对他喊打喊杀。 而苏懿久寻未果也选择了回山,后来再无交集。 这是属于苏懿一生的记忆。 但是,灵还给了他一份作为旁观者的记录。 狐族爱美,化作人形后个个都有倾城之姿,苏懿是其中翘楚。 而小狐狸是只母狐,年纪渐长便渐渐情窦初开了,对教导她的苏懿心生好感。 然而,苏懿他是个压抑天性只想成仙的正经狐,对于小狐狸的心思半点没有察觉。 表达爱意却被屡屡忽视,久而久之小狐狸心态就崩了,心想苏懿不爱她肯定是因为她长得不好看! 狐族人形与修为挂钩,而狐族除了靠吸收日月精华修炼,还有一条取巧的捷径。 那就是迷惑男人,吸取阳气。 小狐狸选择了后者。 从一开始的心怀愧疚忐忑不安,到后来尝到了歪门邪道的甜头后变本加厉,最终一发不可收拾。 成百上千个阳气充足的壮年男人死在她手里,以至于惊动了崑崙山上的修道之人,苏懿遇见的那个道士就是奉师命除妖的。 小狐狸也的确死在他剑下。 乍一看似乎没有任何毛病,邪不胜正,正道永存。 但苏懿不乐意了,他对小狐狸好歹也有教养之恩,对方下山吸男人阳气他没意见,毕竟各有各的选择。 可是对方顶着他的脸勾、引男人是怎么回事?爱得太深? 我可去你的吧。 亏他没看到后面的时候还想着跟小狐狸凑一对也不错,大家都是妖,现在心里简直跟吃了粑粑一样噁心。 不耐烦的将遮住眼睛的几缕碎发撩到耳后,配着他那张倾国倾城的脸,偏偏给人一股欲语还休的感觉。 从记忆来看,这是苏懿第二次外出。 他已经下山三月有余,始终在各个山头之间逡巡,因为他没想过小狐狸会进俗世。 若无意外,今夜苏懿就会遇见那个崑崙派的道士,随后返程回巫山。 现在嘛可就不一定了。 坐直身体,扯了扯快滑到半腰的衣服,苏懿看着水中的倒影,心思一动。 小狐狸顶着他的脸到处作恶,尽管受限于修为,不可能化得一模一样,他再化作原本的脸也一定会有麻烦找上门来。 苏懿笑了,麻烦好啊,有麻烦才有意思。 更何况,当初那个道士是见过小狐狸的,缘何再遇见顶着相同的脸的他时却一点反应也没有,就那么放他走了? 这一点他万分好奇。 “沙沙,沙沙。” 尖尖的狐耳动了动,灵敏了不止十倍的听力告诉苏懿,竹林深处有人来了。 随即将耳朵一收,悠闲晃动着的八条尾巴也藏了起来。 明月高悬。 闪着细碎微光的水潭边,容貌昳丽的男子提着衣摆幽幽站起,身姿缥缈。 苏懿原形眼瞳赤红,毛色洁白。 化作人形后则是一袭白色外袍裹身,袖口衣摆用红色绣线绣着火一样的花纹,腰间一条松垮的腰带,裸露出白皙的胸膛。 苏懿:...... 利刃出鞘,凌厉的破空声传来,他动也未动,直到冰凉的匕身抵住他的脖颈。 锋利的刀峰紧贴着细嫩的肌肤,只要稍一用力,便可刺破薄薄的皮层,深入肉里,涌出鲜血。 属于男人宽厚的胸膛随即贴上苏懿的后背,砰,砰,砰,心脏跳动稳定而有力。 感受着腹部一点没收力,紧紧箍着他的大手,苏懿挑了挑眉。 他记忆没出错的话,崑崙山弟子擅剑。这人竟然选择用匕首而不是最拿手的剑来制住他,看来小狐狸逃跑功夫不错啊。 他淡定道,“道长这是何意?” “抱歉。”意识到自己认错人,越辞归当即收回匕首后退一步。 苏懿转身看向来人。 越辞归比他记忆中还要俊美三分,若说他的人形是雌雄莫辩的美,越辞归就是冷硬阳刚的俊。 眉如墨画,鬓若刀裁。脑后挽着髮髻,一身普通的黑袍愣是被他穿出了禁、欲的感觉。 苏懿理想中的样貌就是长成这样,一看就很男人,安全感十足。 苏懿在打量他,越辞归同样在打量苏懿。 近来澜安城屡屡发生妖孽害人的事件,他奉命下山追查此事,已经与害人的妖物交过几次手了。 眼前这人虽是人形,身上却带着淡淡的妖气,明显是只小有所成的精怪。 让他出手的原因不是这人的出身,而是对方的长相,他长得和那只与他交手的狐妖长得一模一样。 不。 越辞归反驳自己,这人样貌更为出色,显然修为比那只狐妖高了不少。 “抱歉?呵,”苏懿勾唇笑了笑,“抱歉是什么意思。” 他本意是想不屑冷哼一声,殊不知在别人眼里就是一副受了委屈的无辜样子。 越辞归皱了皱眉,“是我认错人了。” 一句认错人就想算了?苏懿不想这么轻易放过他,被人拿刀指着脖子可不是什么好经歷。 怎么说也得敲诈几十两银子当盘缠。 灵:需要提供最佳脱单人选吗? 突然出声的“灵”打断了他的思绪,苏懿回答,“不用。” 灵:下个世界再见。 苏懿:??? 他现在忙着敲诈盘缠,没工夫多问,“这位道长,我被你用匕首抵着要害,现在都心有余悸,丹田里内力不稳......” 越辞归:“......你想要什么?” 一刻钟后,苏懿心满意足的将一只墨色荷包挂在了自己腰间。这位道士朋友很豪啊,出手就是二百两银子。 第3页 选了个方向准备离开。 “站住。”察觉不对劲的越辞归挡在苏懿面前,目光危险,“你并未见过我,缘何开口就叫我道长。” 苏懿:...... 眼一瞪,“怎么,允许你闻出我身上的妖气,还不允许我闻出你身上的道士气了?” 第3章 天生媚骨戏精受vs一本正经禁慾攻 “满口胡言!” 越辞归併没有被苏懿的胡言乱语煳弄过去,长剑出鞘,剑尖直指苏懿眉心,“我崑崙弟子自幼修习道术,自有一套辨认妖邪的方法。” 胡言?某方面来说其实也没错。 这是苏懿第二次被人指着要害了。 到这个世界不到一个晚上,却接连被威胁了两次,苏懿表示自己很生气。 于是他看着面前这个对他冷眼怒目的男人,撩了撩脸颊处的碎发,垂着眼皮漫不经心道,“那道长,想要如何呢?” 芙蓉俏,冰肌绡。 明眸半敛,白皙的肌肤在月色下好似发着光,两抹酡红挂在眼尾,引人遐思。 眼前之人颜色之盛,饶是越辞归见过无数精怪化作的美貌男女都不禁微微失神。 视线下移,停在对方红润的嘴唇上,心里稍松了口气,“那只赤狐,你可认识?” “赤狐?”伸出细长的手指点了点唇,半拢的衣襟便随着松开的手再次滑落,露出一侧圆润的肩头。 苏懿神情一僵,马上便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你是说那只毛色微红,额上两朵火云,尾巴尖却是白色的小狐狸?” 唇红似玛瑙,指白似脂玉。 再次将视线下移到光洁的下颌处,苏懿话落,越辞归神情一肃,肯定道,“你果然认识她。” “不不不,我怎么会认识她呢。”苏懿绝不会这么轻易承认,只要他咬死了不认识,对方又能拿他怎么办? “这样的狐狸我不说见过十只,九只至少是有的,不知道长说的是哪只?” 俊眉往下一压,越辞归明白,这人在与他兜圈子。 泛着冷光的长剑被两根纤长的手指夹住,轻轻往外一撇,苏懿弹了弹指,在剑身上敲出轻响。 “道长怎么不说话了?”赤、裸的脚踩在铺满浅草的草地上,一步一步靠近,在男人身前站定。 凝视着对方眼神平静的双眼,苏懿愉悦一笑,“我很乐意为你帮忙的。” 越辞归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收起长剑,转身就走。 被对方突兀的转变弄的一懵,苏懿想也不想地跟了上去,“道长怎么走了,等等我啊。” 潭边有青草,林里有竹叶铺地,并不硌脚。苏懿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倒不是有什么别的想法,而是他想去城里,得找个人带路。 越辞归却不知道其中原因,小半个时辰后,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仍在身后不远不近的地方跟着。 反身将人抵在一根竹子上,竹身微震,片片竹叶纷飞而下,如穿着罗裙起舞的绿色精灵。 苏懿嘴唇微张,有些茫然,却听男人逼视道,“你到底想如何。” 他快被这人气笑了。 食指拇指捏住对方的下巴,衣衫松松垮垮也懒得管了,脸越贴越近,唿吸可闻,“道长,这句话应当是我问你才对。” 头与头距离极近,不足十公分,越辞归皱了皱眉。 明明是被压制的一方,苏懿却混不在意,好似自己才是占上风的那一个。 “第一次,道长用匕首抵住我的脖颈。”指尖顺着坚毅的下巴滑向颈间,在凸起的喉结处点了点。 “第二次,道长用佩剑指着我眉心。”略带凉意的指腹便爬过高挺的鼻樑,停在紧锁的眉心。 头微偏,青丝如墨,略有委屈道,“现在更是这般对我。” “我也想问问,道长到底想如何?”唇角弯出好看的弧度,仿佛与情、人低语。 越辞归:...... 越辞归赶紧默念了几遍崑崙弟子入门的清心静气诀。 待不规律的心跳恢復正常,“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唔?”苏懿眼带询问,“你且说来听听。” 崑崙一脉自古便有与正统妖精合作的记载,到越辞归这一代虽未曾断绝,却也鲜少听说了。 只因人道将兴,妖物不存,越来越多的精怪因修行艰难而踏上歧途,坚持正道的反而越来越少。 退后一步,从袖口暗袋取出一张经过特殊处理的泛黄纸张,“帮我抓住那只滥造杀孽的赤狐。” 苏懿突然来了兴致,“想要我答应合作也不是不行,不过你得答应我三个条件。” “你说。” 慢条斯理的理了理衣襟,“第一嘛,是你请我办事,自然得负责我的衣食住行;第二,若是有人欺负我,你得站在我这边。” 他还没忘记小狐狸可是顶着他的脸出去害人的。 越辞归思虑片刻,自己向来节俭,银两还有结余。至于第二条,“若你无错,我自然会帮你。” 苏懿莞尔,“这个就不劳你担心了。” “第三条。” 背着手走到一边,漂亮的眼珠子转了转,灵动而狡黠,“第三条,这一路上,不违背你原则的事情,我说了算。” 不违背原则,越辞归道,“可。” 咬破指尖,以血为墨,将誓约内容以及要求一一写下,最后用元力在纸张右下角签上自己的名字。 苏懿探头看了眼,越辞归,倒是好名字。 同样用妖元在越辞归下方写下自己的大名,再逼出一滴妖血融在纸上。 等越辞归将纸接回去,他突然大喊,“等等,若是你一辈子抓不到小狐狸,我岂不是必须一辈子跟在你身边?不行,再加一个条件,一年为限。” 越辞归无动于衷,扬手将纸张烧成灰烬,冷冷道,“我并非你想像中那般无用。” 轻哼一声,苏懿一想也是,记忆中没有他的帮助越辞归也抓住了小狐狸,可是对方的态度令他很不舒服。 眼见男人越走越远,他眯了眯眼睛,“道长,有件事还需请你帮忙。” 越辞归停住。 苏懿走到对方面前,提了提衣摆,露出没穿鞋的脚。 越辞归:...... 苏懿:“我不想穿别人穿过的鞋。” 越辞归:...... 苏懿:“这么件小事,应该没有违背道长的原则吧?” 脸色有越来越难看的趋势,沉默许久,越辞归道,“并未。” “那就好,”自觉地爬到男人背上,苏懿笑得妖娆,嘴里吐出的话却十分欠打,“我还真怕道长为难呢。” 越辞归没有说话,认命地伸手勾住苏懿的腿弯,白嫩的脚丫子随着走动间在眼皮底下晃荡,他抬眼目视前方。 明月西垂,星子不知何时藏进云里。 天色将晞。 苏懿:“我们去哪儿?” 第4页 越辞归:“澜安城。” 苏懿就不说话了,澜安城在哪他根本就不知道,先到了再说吧。 捂着嘴打了个呵欠,“我困了,先睡一会儿,到了地方叫我。” 竹林里再次恢復寂静,只余一道浅浅的脚步声。 “嘿,你们看那个人,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长得可真俊。” “瞧这打扮应该是江湖中人吧?” “我倒是觉得他背上的美人更好看些,莫不是他的娘子?” 越辞归脚下一顿。 “你眼瘸吗?那分明是个男人。” “不说了不说了,那人在看我们。” “走走走。” 苏懿便是在这些一点都不小声的议论、以及街道两边小商贩的叫卖声中醒来的。 揉了揉眼睛,拍着男人的肩膀,“放我下来。” 现在天色都亮透了,也不知道越辞归背着他走了多久,这男人是感觉不到累吗? “越辞归。” 这是苏懿第一次叫对方的名字,话一出口,两人心中都有些微妙之感。 “我让你放我下来。” 越辞归却并未停下脚步,走到一家绸庄才将人放下。 面无表情,指着活动手脚的苏懿对战战兢兢的店铺伙计说,“衣服,鞋。” 苏懿知道对方什么想法,不就是想着一次性解决省的他再作妖吗? 仔细将店里打量一遍,鞋还行,衣服设计太丑了,他看不上眼。 他挑鞋,越辞归付钱,出了绸庄,苏懿问,“不是让你到了地方叫我?为何不叫。” 越辞归:“并未到澜安城。” 苏懿:......这人真的不是噎他? 接下来又一连看了好几家店铺,苏懿赌气似的,不是看不上就是嫌面料没有他皮毛化作的外袍舒服。 见男人还有继续的意向,抬手抓住对方胳膊,袖口下滑,露出一小节皓腕,“就这样罢。” 越辞归盯着他略略敞开的衣襟,“衣衫不整,有碍观瞻。” 苏懿也是这么觉得的。 但是他嫌弃可以,别人嫌弃就不行,眼睛危险地眯起,“哦?我倒是认为他们占了便宜。” 世上美到他这种程度的人可不多。 眉梢一挑,冲着一个路人笑问,“你说是吗?” 路人脸色爆红,脚一歪摔到旁人身上,嘴里喃喃,“美、美人。” 越辞归:......再不提衣服的事。 而将人怼得哑口无言的苏懿却是心情颇佳,“此地距离澜安城还有多远?” 越辞归:“三天脚程。” “你竟是打算让我走三天过去么?” 越辞归默默道,还有我。 眉梢微蹙,苏懿一脸抗拒,“不行,买辆马车,里面要铺上最柔软的垫子,还要备上各种点心吃食。唔,为了避免我路上无聊,再买些话本打发时间。” ...... 沉默地走进一家客栈,越辞归对掌柜道,“一间普通客房。” 随后进来的苏懿:“等等。” 掌柜的本来还沉浸在两位客人出色的容貌中,见两人有了分歧,顿时也为难起来。 越辞归坚持:“一间普通客房。”苏懿住,他随便找个地方闭眼小憩片刻便可。 苏懿也不退步,对掌柜的说,“两间上房,准备点热水小菜送到房间。” “这......”掌柜的擦了擦额上的汗。 苏懿看向身旁板着脸的男人,勾着唇角似笑非笑,“不记得昨天夜里答应过我什么了,嗯?” “......两间上房。” 等两人一前一后走了,掌柜的才收回视线小声嘀咕,“这两人到底是不是那种关系啊?” 说他们不是,黑衣男人只要一间房,说他们是,白衣男人又要两间。 摇摇头,唉,现在的年轻人啊。 第4章 天生媚骨戏精受vs一本正经禁慾攻 二人落脚的地方名叫平安城,说是城其实不过是个稍大些的小镇罢了,由于是通往澜安城的必经之地,常年热闹不凡,时常出现各种新奇有趣的事物。 苏懿姿态慵懒地倚在窗边,视线越过支起的窗户落在街上叫卖的商贩身上。 房间里,托盘里的菜一盘一盘摆上桌,店小二的眼睛却控制不住往窗户边瞟去。 乖乖,他在平安客栈干了这么多年,见过的人不少,还从没见过有人生得像眼前这位客人这般美丽,跟画本里走出来的妖精似的。 忍不住大着胆子道,“客人来得巧,今天正好赶上平安镇大集,不少商贩手里都藏着几件大城市里收来的新奇玩意儿,客人要是感兴趣的话,可以去逛逛。” “而且晚上还有一年一度的灯会,为期三天,热闹得很。” 苏懿心思一动,“这般说来晚上岂不是有许多人?” 店小二以为他担心城里的治安问题,拍着胸脯骄傲道,“客人放心,我们城主勤政爱民,平安城的治安向来是附近数一数二的。” “客人听说过澜安城吧?那可是方圆百里规模人口最大的城,前些日子还屡屡传来妖怪吃人的事,而我们平安城却是风平浪静。” “澜安城?”苏懿跟着重复一句,昨天才从越辞归嘴里听见这个名字,今天又听见了,倒是巧。 他倒不是如店小二所说担心治安,他自己就是妖怪,别人怕他还来不及。 他想的是平安城又是灯会又是大集的,距离澜安城又近,赤央会不会趁着这个机会来平安城寻找机会,伺机下手。 据越辞归自己说,他与小狐狸交过手,对方伤的不轻,赤央想要以最快的速度恢復伤势自然需要大量阳气。 赤央,小狐狸的名字。 “客人?客人?”店小二连声唤道,见对方回神,“您看热水什么时候给您送上来?” 思虑片刻,“晚上吧。”他对正宗的古代灯会颇感兴趣,晚些时候少不得要出去一趟。 “哎,那我就先下去了,客人您有吩咐唤我一声就行。” 在桌边坐下,苏懿笑着点头,“有劳。” 对方左脚拌右脚,差点摔了一跤,罪魁祸首苏懿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这张脸的确生得美,见过的人包括他自己都惊为天人,但是仔细一想,怎么越辞归就半点反应也无呢? 难道对方能看透这张皮囊,直接看见他的原形? 这个猜测甫一出现就被苏懿摇头否定了,越辞归似乎并不知道他是九尾狐。 简单用过饭食,在房间床上小憩了一会儿,大约申时时分,苏懿起身来到隔壁越辞归房间外。 轻轻敲了敲。 虽说他会答应跟对方合作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想藉此行熟悉一下这个世界,但该他做的他也会做。 红旗教育下长大的三好青年,对于犯罪分子,绝不姑息。 “咚咚。”屋内迟迟无人回应。 第5页 苏懿皱起眉头,这人不会把房间退了吧?至于这么小气吗。 “客人是找同行的那位黑衣大侠?”途经的店小二问。 “你可知道他去哪儿了?” 店小二说:“大侠用过午饭就出门了,没说去哪里。” “没退房?” “啊?”茫然的,“没、没退啊。” 颔首轻笑,抬脚往楼下走去。 路过呆立着的店小二,苏懿道,“他可不是大侠,而是道士。” 下楼后苏懿径直出了平安客栈,时值下午,街上行人商贩散了不少,叫卖声却依然络绎不绝。 他本意是逛逛这古代街市,顺便闻闻是否有赤央留下的气息,不想无聊得很,不到半个时辰就打道回了客栈。 此时客栈里热闹得很,他还未进门就听见说话声、惊嘆声接连传来,不由起了几分好奇的心思。 “你不是见到那狐狸精长什么样了吗?快说来给大傢伙听听,是不是真像传闻中美得天上有地下无的。” “就是,我们这客栈里不少人可是见过真正的绝色佳人,要是你描述得还没有我们见过的好看,那我们可不服!” 其他人也跟着起闹,“就是,快说快说!” 被追问的人假意推辞一番,然后才装作被逼无奈道,“若不是我去澜安城访友,也不会遇上这般惊险的事,差点就回不来了。” “嘿,你们知道吗,那狐妖可是贴着我头顶飞了过去,尾巴扫到我脸上。”声音一顿,“也正是这个机会,我才看清了他长什么样子。” 心底得意洋洋,心道你们能见过什么美人,李家千金还是黄家小姐?比起那只狐妖来,都只能算清粥小菜。 他现在回想起狐妖那张脸还心旌摇曳。 吊足了众人胃口,他才接着道,“要说这狐妖长什么样?” “瓜子脸,美人尖,臻首娥眉,眸似星,唇似樱。肤如凝脂,冰肌玉骨,这腰啊,只堪一握!” 随着他的描述,客栈围观众人纷纷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 苏懿也是听众之一,起初听对方说澜安城,他还以为是指化作他模样的赤央。后来一听描述,这绝逼不是他啊,他能有那么娘气? 于是安心走进客栈,抬脚就要上楼。 却听,“你说的那般夸张,不知那狐妖比起这位佳人如何?” 苏懿回头一看,一黄杉男子手举摺扇,方向不偏不倚正好指向他所在的位置。 再看那位被问到的男子,神情高傲,漫不经心的往黄杉男子手指的地方看去。 对上一双璨若星辰的眸子。 他一阵失神,随即吓得跌坐在地,爬起来就要往客栈外跑,还算俊气的脸惊恐到有些扭曲。 那张艷丽的脸他确实记忆犹新,但更让他印象深刻的是对方挥手将人打成残肢断臂的画面! 旁边的人抓住他,不满道,“你这人什么意思,知道自己比不过就想跑吗?” 那人都快哭了,“妖怪!他是妖怪!”一边说还使劲扯抓着自己的手。 偏偏抓住他的人是个力气大的大汉,任他怎么挣扎都是徒劳。 他停下动作自暴自弃地说,“他就是那只澜安城的狐妖。” 这句话让整个客栈为之一静,落针可闻,所有人的视线都或直接或间接地落到苏懿身上。 眉梢一挑,苏懿干脆也不上楼了,找了个空桌坐下,撑着下巴饶有兴致地观察大家的反应。 怀疑,害怕,但又没一个人敢对他开口。真是有趣。 大汉抓着说话的人抖了抖,“喂,你没胡说?” “我,我哪敢。”他朋友现在还躺在床上下不来呢。 大家谨慎而小心地看着毫无动静的苏懿。 有人问,“那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去个人报告给城主,其他人都给我留下来守着,是不是妖怪待会儿就知道!”大汉一脸兇相地说。 “我去!”手底下那人趁着这个机会挣脱,一熘烟跑了。 其他人也想跑,然而大汉瞪着铜铃大眼守在门口,愣是不敢动。 没有让他们等太久,不到片刻门口就再次传来动静,刚才趁机跑掉的男子被人从外面推了进来。 一身黑衣,冷着脸面无表情的越辞归跨过门槛走进客栈。 苏懿眼前一亮,看戏的脸立刻换上委屈的样子,“道长,有人欺负我。” 越辞归看了他一眼,对着刚从地上爬起来的人,问,“你不是说有妖怪,在哪?” 男子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指着苏懿。 见对方一步步走向那天澜安城厉害的捉妖道士,而道士还站在原地无动于衷,手指抖了抖。 苏懿沖他一笑。 伸出的手指勐地收回,握成拳头捂着自己的心口,痛心疾首。这年头的妖怪是越来越厉害了,连修行的道士都逃不过。 哆哆嗦嗦道,“没,没有,我胡说的,我胡说的。” 越辞归眉头一皱。 “道长,你就别为难人家了,”苏懿走到男人身后,“都把别人吓坏了。” 下巴抵着越辞归的肩膀,轻声笑了笑,“他说的妖怪,是我啊。” 靠着的人动了动。 苏懿嫌对方肩膀太硬,又伸出左手垫在下巴下面。 墨发随着动作垂到男人肩前,与越辞归的头髮混在一起,垂眸耐心十足地细细分开,嘴里说,“他说我在澜安城害死许多人,要报官抓我。” 手上工作做完,苏懿抬头盯着男人深刻的侧脸,“道长,你说该如何是好呢。” 终于弄清事情经过的越辞归神情舒缓下来,对客栈紧张的众人道,“他不是。” 无人说话。 有了苏懿一番亲密的动作搅局,大家显然对这句话的真实性抱有怀疑。 看着捂着胸口不知在想什么的男子,越辞归:“你既在澜安城见过我,就该知道我与那狐妖是敌非友。” 再对其他人说,“我乃崑崙弟子,以斩妖除魔为己任,他若真的害人性命,我会第一个杀了他。” 却没有正面回答苏懿是否是妖怪的问题。 “你说他不是澜安城害人的妖怪,那他们怎么长得一模一样?” 苏懿也好奇越辞归会怎么回答,兴味盎然地看着他。 越辞归:“......狐妖爱美,会化作他认为最好看之人的样子。” 众人恍然,原来客栈这人也是受害者啊,被人顶着相同的脸出去害人就够难受了,还要被误解。 纷纷愧疚地向苏懿道歉,然后陆陆续续散了。 “道长可真是狠心,一边替我解围夸我貌美,一边又要杀了人家。” 越辞归不理他轻佻的话语,往楼上走去。 苏懿又问,“你下午去哪了?” 越辞归:“马车、零食、话本。” 苏懿便噗嗤一声笑了。 第6页 第5章 天生媚骨戏精受vs一本正经禁慾攻 竟是这么个一本正经的人。 因答应了他那几条要求,便真的说到做到。 苏懿不觉得越辞归的容忍是因为对他有什么特殊的感觉,也根本没往这个方向想。 说真的,他还当对方不会理会他这个听起来似乎极其“无理”的要求,或者须得如订房间时那般,戳一下才会走一步。 没想到竟是一言不发提前准备好了? 这么好说话。 男人的背影颀长挺拔,如一把出鞘的古剑,凌厉中带着沉稳,苏懿停下脚步,“越辞归。” 男人回头看他,五官俊美,神情平静。 笑了笑,葱白的手指点着下巴,“快到酉时了,吃过晚饭待会出去逛逛灯会如何?” 他忍不住想做点什么,试探一下越辞归的底线。 被问话的人冷淡地收回目光。 “我有事情问你。” 越辞归脚步未停,黑色背影消失在阁楼转角。 唇角弯出微妙的弧度,苏懿慢条斯理地理了理宽大的衣袖,在方才的位置坐下,撑着下巴好整以暇。 不到一炷香时间,换了身衣服的越辞归出现在他面前。 “想问什么。” 没有开口,他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对方。 越辞归换了一身铁灰色的衣服,贴身的腰带勾勒出劲瘦的腰身,交襟领,发冠束在脑后。 配上对方冷淡的神情,倒真像个道士了。 即使被他这么露骨放肆地打量,越辞归也泰然自若,没有丝毫不耐烦,仿佛方才出声的是另一个人。 无聊地放弃?不,苏懿只会让事情变得更有趣而已。 换了只手撑着,将碎发别到耳后,“想问问道长,愿不愿意陪我去逛灯会啊,一个人多无聊。” 如愿看见对面的男人眉头皱了起来,嘴唇抿紧。 “咦,道长是在对我不满吗?”苏懿得了便宜还卖乖,略微睁大眼睛,一副被误解后伤心难过的样子。 目光盈盈道,“道长难道不是在追踪赤央?我明明是想帮你查找一番平安城,看看能否发现些蛛丝马迹。” 越辞归:“赤央?” “哎呀,不小心说漏嘴,把小狐狸的名字说出去了。”语气惊讶,脸上却没有半分后悔的样子。 苏懿转着茶盏,看着里面清亮的茶汤晃动,淡淡道,“道长可真是令人难过。” 心里却在思索,赤央出现在平安城的可能性有多大。 越辞归再次确定,眼前这人的确认识那只赤狐。 衣摆一掀,坐在以逗他为乐的苏懿对面,招唿远处战战兢兢的店小二道,“上菜。” 店小二抖着腿走了两步,没敢靠太近,刚才发生的事情犹在眼前,虽说有这位道长作保证,但是那位白衣客人的反应也实在太冷静了些。 这让他心里发虚,“客官想吃点什么?” “你随意准备些即可。” 得了吩咐的店小二一熘烟跑了。 仅剩寥寥几人的客栈里,苏懿举起温度刚好的茶水抿了一口,味太涩,又嫌弃地放下了。 他岂能不知小二的心思?只是他心情好,懒得搭理罢了。 一刻钟时间,小二端着托盘出来上菜,神色反应倒是自如得多,不知是不是被上头教育过。 两碗白米饭,四碟小菜,一半荤一半素。 将两碟素菜特意摆到越辞归面前,店小二道,“道长,我嘱咐了大厨,这是专门为您准备的,没放荤油。” 越辞归:...... “哈哈哈哈~”苏懿捧腹大笑,摆摆手挥退一脸茫然的店小二。 许久后平静下来,语带笑意地说,“下午我与小二玩笑说道长不食荤,谁知竟被他记住了。” 把两碟荤菜也往对面推了推,忽地顿住,“咦?道长可以食荤吗?” “......可以。” 苏懿笑过后两颊泛红,眸子里盈了一层水光,本就昳丽的样貌更添三分艷色。 他自己却毫无所觉,好奇地问,“道长难道从不会生气的么。” 饶他怎么百般戏弄,这人一点反应都没有,做起事来一板一眼。 好像唯一出格的行为还是昨天夜里怀疑自己跟着他? “会。” “嗯?那是什么时候?” 越辞归却不再开口。 用过饭食,越辞归当真陪着苏懿逛起了灯会,两人并肩走在人来人往的街头,烛光透过五颜六色的灯笼纸,映出两人出色的面容,引来许多人偷看。 他们该庆幸这是灯会而不是花朝节,否则必定有一群小娘子堵在面前往他们身上扔手绢荷包。 苏懿走在人群中,兴致颇高地欣赏着左右造型各异的灯笼,而与他一肩之隔的越辞归却是冷着一张脸。 举起一个殿宇般的,苏懿兴致勃勃地问,“这个如何?” 换来男人淡淡一瞥。 兴趣顿失,摇摇头嘆息道,“若有赤央的踪迹我自会告诉道长,道长何必扫我的兴。” 目光一转,不知想到什么。 硬是掰下对方抱臂的手,苏懿眯着眼睛凑近,在对方耳边小声道,“为了弥补我刚刚的好心情,你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越辞归心中有不好的预感。 只是苏懿从不会给他拒绝的机会,死死扣住对方的手挤出人群,挑着往偏僻的地方走。 越辞归一言不发。 “待会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不许反抗。”一句话伴随着温热的气息萦绕在耳边。 他皱了皱眉。 一墙之隔,左边是繁华热闹的大街,右边却是寂静漆黑的小巷。 角落里,白色衣衫覆上灰色的道袍,灰白交织,从远处看竟像是只有一个人。 将肩头的头髮撩到肩后,扯开男人衣襟,苏懿伏在越辞归身上,墨发铺散开一片。 越辞归眼神深邃,垂着眼眸将一切看进眼里。 远处传来一阵被刻意压低的脚步声,二人都有修为在身,听得十分清楚。 苏懿将人抵在墙根,假做出吸食人阳气的姿势,嘴里警告,“不许动。” 早在走出客栈时苏懿就发现有人跟在他们身后,脚步虚浮沉重,不像是习武之人。 他兴趣放在灯会上,不想让意外扰了自己兴致,没有搭理,不想却被身旁的人扫了兴。 苏懿爱玩,没有尽兴是不肯罢休的,乐子没有了那就再找一个,因此才让越辞归接下来不许反抗他。 不管越辞归此时怎么想,他并没有动。 脚步声越来越近,高大强壮的身影投在墙上,孟刚悄声走进无声的小巷。 他是下午挡在平安客栈门口的汉子。 那些人信了黑衣男人的话,孟刚可不信,说是崑崙弟子,证据呢? 要他说,两人就是一伙的。 众人离开时他其实并没走,而是躲在了隔壁小店,就等着揪出两人的狐狸尾巴。 第7页 现在可算是等到机会了。 其他人都忙着逛灯会,偏这两人往人少的地方走,肯定有猫腻。 紧张地握了握手里儿臂粗的木棍,孟刚勐地转过拐角,映入眼帘的一幕让他瞪大了眼。 小半个时辰后,先走一步的苏懿回到了客栈。 泡在盛满热水的浴桶里,他不由猜测越辞归到底要用什么办法打发那人。 他那时做出好似吸食人阳气的姿势,就是知道跟踪他们的人是客栈的汉子。 因为当时对方怀疑的表情明显到了让他难以忽视的地步。 结果在他预料之中。 想起方才对方举着木棒想打他,而越辞归把他护在身后,向对方解释他不是在吸食阳气的一幕他就忍不住笑出声。 孟刚可不是那么好打发的。 他觉得面前这个黑衣男人肯定是被狐妖迷惑了,所以才替他说话,还把狐妖放走了! 简直让他火冒三丈! “给我让开!你知道把狐妖放走他会害死多少人吗?还自称是崑崙弟子,崑崙弟子可不会像你这样黑白不分放虎归山!” “我说了他不是在吸食阳气。” “哼,你以为我会蠢到相信你?” 孟刚是个普通人,越辞归不能对他动手,两人已经耗在这里近小半个时辰。 他可以走,但是他知道要是他走了,这人马上就会去客栈找苏懿的麻烦。 苏懿算准了他会解决这件事。 或者说,这就是苏懿故意的。 抿了抿唇,越辞归轻声说了一句话。 像是听见什么闻所未闻的奇事般,孟刚既震惊又不敢置信。 结巴道, “还,还能这样?” 又一刻钟时间,摆脱孟刚的越辞归回到客栈,径直走到苏懿房间外,冷着脸推开门。 一股热气携带着清新的植物香扑面而来。 朦胧水汽氤氲,未着寸缕的苏懿在雾气中面容有些模煳,长发濡湿披在肩头。 “道长回来了?” 侧身面对着越辞归趴在浴桶边缘,苏懿感兴趣地问,“道长对那人说什么了?他竟这般快就放你走。” 语气幸灾乐祸。 回应他的是“砰”地一声被关上的房门。 苏懿:??? 第6章 天生媚骨戏精受vs一本正经禁慾攻 一夜好眠。 第二天清晨,苏懿越辞归二人离开客栈,启程往澜安城行去。 这人昨天下午说去给他准备马车,他倒是十分好奇。终于在城门外的马路边,苏懿见到了马车的真面目。 马车不大,外表看着相当朴素,内部却别有洞天。 不止脚下,车身四周都铺了一层柔软的毛皮垫子。 马车中间有一张固定的小方桌,上面整齐摆着几本线装书,不知是不是话本。 一架三层高的食盒被放置在马车一角,隔着盖子苏懿都能闻到属于糕点的甜腻、以及肉干传来的咸香。 他颇为讶异的看了面无异色的男人一眼,不敢相信越辞归这么个不解风情的男人竟能做出如此细緻的准备。 不解风情的越辞归:“驾。” 马儿收到前进的信号,打了个响鼻,以一种不紧不慢的速度朝前走去。 不平的路面使得马车晃晃悠悠,两人一个在里、一个在外。 车内的装饰只吸引了苏懿三分钟热度,新奇劲过去后便无所事事起来。 撩开帘子,倚在车厢门口,他看着男人的侧脸好奇道,“昨夜你到底说了什么把那人打发走?” 越辞归目视前方,沉默不语。 他越不说,苏懿就越是想知道,心里跟有一只小奶猫挠着般,逗得他心痒痒。 “道长为何不理我?”挑着唇角,“莫非是我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惹得道长生气了么?” 哪壶不开提哪壶。 眉宇间神采飞扬,不见半点悔意。 越辞归静静看着他,忽地伸手撑着车厢,俯身逼近。 两人间距离越来越短,直至只能容下一个成人拳头般大小的空隙。 越辞归目光深沉,苏懿勾着唇角毫不示弱。 属于另一个人的气息萦绕在鼻尖,随着时间的流逝缓缓蹂杂在一起,酝酿出一种惑人却危险的味道。 气氛一触即发。 从墨黑的眉眼到泛红的嘴唇,越辞归目光闪了闪,移开视线哑声道,“你安分一点。” “嗯?”像是听见什么笑话般,苏懿笑了,笑得恣意妖娆,“道长这话当真可笑,我何时不安分了?” “道长是指客栈之事,还是灯会那人?” 越辞归再次定定地看着他,“你心里清楚。” “不,我不清楚。”苏懿摇头。 柔顺的头髮随着动作蹭过男人手背,丝滑冰凉,仿佛上好的绸缎。 男人撑着车厢的手紧了紧。 苏懿道,“客栈一事可并非因我而起,那些人指责我滥杀无辜,将澜安城之事扣在我头上,威胁要送我去见官!” “我皆是忍着怒气没有发作,”抬眸自嘲一笑,“道长还要我如何。” 波光流转的眼眸中充满控诉,却强忍着委屈不肯表露出分毫。 “我非是指此事。” “不是此事,那就是因灯会那人怪我咯?” 一股烦躁不知从何处升起,越辞归紧锁眉头,“毋要借题发挥,我何曾说过怪你。” “可是道长言下就是此意。”苏懿不依不饶,“那人分明对我的身份抱有怀疑,若不找个机会彻底解决掉此事,后面还不知要生出何种事端。” 他反问,“我解决后患难道有错?” “你没错。”越辞归道,心里其实在认真思索苏懿的话,因此也就没有注意到当他说出这句话后对方眼里一闪而过的狡黠。 “但你大可不必用这种方式解决。” 苏懿神情一转,不再如先前那般咄咄逼人,“这种方式?这种方式是何种方式?” 他越发好奇越辞归到底是如何摆脱那人的了。 越辞归抿唇沉默。 他便意味深长地说,“我相信道长能够处理好,结果道长也确实没有辜负我的期望,这样岂不是皆大欢喜。” 凝视着若无其事的人,越辞归目光深邃。 他眼神里蕴含了太多太复杂的东西,让苏懿恍然,有片刻失神。 怎么好似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一般?难道为了解决昨晚之事,越辞归破了什么原则? 马车沿着山道驶向山林间,路上再寻不到行人的踪迹,树林渐密,路面也渐渐坎坷起来。 车轮骨碌碌转着,碾过一块凸起的碎石,马车陡然一震。 因为这番变故,越辞归撑在车厢上的手突然一滑,整个人往前扑去,他反应很快,几乎是立刻就稳住了身形。 但到底往前蹭了一截。 两人间的距离愈发近了,近得可以感受到对方温热的唿吸,四目相对,俱是惊愕。 第8页 一缕碎发从越辞归额角垂到苏懿眼尾,搔得苏懿眼睛发痒。 他不安地动了动,随即被一只有力的手按住了。 越辞归单手按在苏懿肩头,不知是想借力还是顾忌对方会做点什么,直起身,退到一个安全的距离才收回手。 挺直的背嵴稳重坚定,他拉起缰绳,安心驾起了马车,不再提方才的事。 苏懿:???不是,你起来就起来,按着我干嘛? 这个意外并没有给苏懿造成太大波澜,他揉了揉被磕到的后背,不再倚在车厢上,而是转而靠着越辞归。 随意挑了一本话本翻看着,见正好是写狐狸成精的,便耐着性子看了起来。 花香为景,鸟语作伴。春风吹拂,阳光和煦。 看到好笑处,便直接把脑袋往男人肩上一枕,抖着肩膀哈哈大笑。 “越辞归,你瞧这话本,这狐狸精被心上人误会了竟也不解释,反而自己忍着委屈,真是太蠢了。” “换作我可不会瞒着,感情之事最忌讳沟通不足,若是解释了对方还不肯信,打一顿走了便是。” 吐槽完心中的不满,他又接着沉浸在话本中去了。 男人沉着眉眼动也未动,仿佛一块木头般。 他们在路上走了四天,比越辞归预计中慢了些。 澜安城作为方圆百里内最大的人类城镇,其繁华远非小镇扩张起来的平安城可比。 城墙巍峨高耸,两个守卫打扮的士兵守在城门口,检查着进出的人群。 待轮到越辞归,其中一人殷勤地迎了上来,陪笑道,“越道长,您可算回来了,城主早在府上等候您多时。” 越辞归冷淡地点了点头。 听见声音,苏懿从马车里下来,这几天坐的都快把他浑身骨头给抖散了。 他一袭白衣,袖口衣摆处颜色鲜艷的火纹平添几分洒脱,五官精緻如墨画,像是磁铁般吸引着周围所有人的目光。 人群中一阵骚动,惊恐地退出三步远。 守卫面色大变,拔出佩剑对准苏懿,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如果不看他抖得快握不住剑柄的手,勉强还算镇定。 无辜被指的苏懿眼睛微眯,下一秒就被一道黑影挡住了视线。 越辞归站在他身前,对守卫淡淡道,“无需警惕。” 守卫看看冷静的越辞归,再看看安静待着的苏懿,顿时恍然。 一脸惊喜地说,“不愧是本领高强的越道长,这就将狐妖捉拿归案了!” 越辞归身形微顿,想着不必多生事端,便没有反驳。 待进了城,苏懿似笑非笑地扯着唇角,“本领高强啊越道长。” 画着他画像的通缉令几乎贴得满大街都是,难怪那些人见了他跟撞了鬼似的。 越辞归难得没有沉默,回答他,“若不想被人误会,便早些将赤狐找出来。” 一路行到城主府外,将马车交给下人,二人在管家胆战心惊地带领下来到一座别苑。 别苑幽静雅致,似是专门用来待客的。 “越道长,您舟车劳顿,请先在雅意阁歇息片刻。” “夫人请了神医来给少爷看病,老爷这会正在少爷床前守着,暂且脱不开身,还请见谅。”管家躬着高瘦的身材说,站得远远的。 即使被说不懂礼数管家也顾不上了,一看见苏懿那张脸他就会想起少爷躺在床上生死不知的模样,实在怕得不行。 越辞归早已告知对方苏懿与赤狐两者并非一人,管家仍是如此,他无法改变别人的想法。 便点头道,“有劳。” 管家松了口气,交代下人丫鬟准备饭食热水。 饭菜摆上桌,热水也被抬进屋里,确定越辞归没有其他吩咐,这才躬了躬身带着下人走了。 别苑只剩下越辞归与苏懿二人。 庭院深深,正值花期的各色花草随处可见,半空中飞鸟盘旋。 抬起右手,一只白鹤便伺机俯冲下来,轻啼一声,张口吐出一团纸条,正好落在越辞归手心。 说是白鹤,只因它学名如此,并非长得如书中描绘的道家坐骑那般。 苏懿本是瞅着房顶上瘫肚皮晒太阳的黄色橘猫,余光瞥到男人将纸条烧了,收回目光问道,“谁给你的?” “崑崙山上一位同门。” “说了什么?” “说师门派她下山助我。” 苏懿点点头,再抬头看时,房顶已没了大猫的踪迹。 两人走进房间,垫着四角桌布的圆木桌上摆了满满一桌菜,色香味俱全。 两个灰扑扑的葫芦立在上面异常显眼。 苏懿一喜,“我的猴儿酒!” 说到猴儿酒,就不得不提他们来澜安城路上的事。 当时两人途径一座大山,山高林密,苏懿却愣是鼻尖地闻到一股酒香味。 寻着香味找去,他们在密林深处发现了一群野猴,这些野猴虽修为不足,暂时无法化形,但灵智已开。 于是苏懿便用银子与野猴交易,换来两壶猴儿酒。 越辞归的银子。 揭开酒塞深深嗅了一口,浓郁的酒香味让苏懿陶醉不已,他说,“等此间事了,我们再不醉不归如何。” 越辞归:...... 瞥了一眼对方手里的酒葫芦,移开视线并不说话。 第7章 天生媚骨戏精受vs一本正经禁慾攻 澜安城自几个月前就隐隐传出有妖狐害人的传闻,只是苦于一直拿不出确切证据,城主也将信将疑。 直到这次自己心爱的独子被害,这才狠了心要将妖狐绳之于法。 越辞归奉命下山除妖,就是因为原城主修书与崑崙山掌教求助。 雅逸阁是原城主安排给他的住所。 得了两葫芦珍贵的猴儿酒,苏懿谨慎的不行,将其藏进越辞归房间才算松了口气。 放在自己房间他怕忍不住喝了。 吃着小菜,一边问,“你与赤央交过几次手,有何感想?” 越辞归神色一正,“修为不高,但身法、法术颇为精巧高明,或许有名师教导。” 他与赤狐几次交手均被对方逃脱,这次追到平安城范围,又失去了踪迹。 赤狐尚且如此难缠,何况将赤狐教导出来的大妖? 这也是他担忧的地方。 哎呀呀,第一次被人这么直白的夸奖,还有些小害羞呢。 名师苏懿心情颇好,也就不吝啬于给对方一点小提示,“赤央身法只能算勉强,她最擅长的也不是这个,而是幻术。” 越辞归若有所思。 一顿饭刚吃到一半,管家口中忙得脱不开身的原城主领着人姗姗来迟。 还未进门就听得对方洪亮的声音,“越道长,抱歉抱歉,原某来迟一步!” 他身形威武高大,浓眉大眼,一张脸络腮鬍占了一半,不像城主倒像武夫。 看见慢条斯理吃着东西的苏懿,顿时惊异地看向一旁的越辞归,“道长,这位是?” 第9页 苏懿在心底嗤笑一声。 他方才才说过赤央精于幻术,赤央化作他的样子害人,他们不说像个十成十,七八分总是有的。 这人先前又是请神医又是守在床前的,似乎是个慈父。 然而见了他的脸却不如正常父亲那般作出反应,眼神过于平淡。 要么说明管家已提前说过此事,要么说明,慈父并非众人眼中那么慈。 当然还有另一种可能,那就是两者都有。 不等越辞归介绍,他自己搁筷子站了起来,笑道,“苏懿,越道长的,朋友~” 最后二字似在嘴里被反覆品味过般,带着一股粘人的湿意。 他语含深意。 原城主目光闪了闪,脸上笑意更大了,“原来是越道长的朋友,想必也是来帮原某除掉那妖狐的了,失敬失敬。” 苏懿勾了勾唇角,不置可否。 对方嘆道,“唉,不知那妖狐对我儿施展了何种妖法,先是被迷了心智,现在更是躺在床上不省人事。” “就连江湖上有名的神医都束手无策啊!” “不知令郎是如何失了心智,城主可否告知一二?”他装作不经意地问。 却见对方面色一变,脸色有些难看,而四周站着伺候的人更是将脑袋埋得低了点。 有趣。 苏懿玩味地笑了笑。 因原城主神色焦急,随后二人便跟在对方身后往主院走去。 越辞归侧首看他,“你想做什么?” 苏懿不答反问,“道长,你知道城主口中的失了心智是指什么吗?” “不知。”他当时追着赤狐往平安城而去,并未见过城主的儿子。 “那你猜猜,他指的是什么?” 对方眼中的跃跃欲试让越辞归皱了皱眉,“许是做了什么失去理智的事。” 苏懿一愣,忍不住失笑道,“道长怎么这般天真,分明是、” 余光瞥见原城主回头看来,心念电转。 勾着男人垂在身侧的手,踮起脚在对方耳边,故作亲密之态。 轻声道,“我的好道长,分明是原城主不满自己的儿子有断袖之癖,才说他被妖狐勾的失了心智啊。” 这句话让越辞归怔住。 苏懿虽然语气轻佻,但神色不似作伪,可见并不是又在逗弄他。 断袖之癖...... “越道长,前面便到了!”原城主的声音适时从前面传来。 苏懿顺势退开,与越辞归隔了一些距离,果不其然看见原城主略带探究的眼神。 他若无其事地笑了笑。 对方也回以一笑,点点头收回了目光。 相比起雅逸阁的雅致幽静,主院明显修建得更典雅肃穆些。 他们跟着城主前往原奕的住所,在院子里碰见正好送神医出门回来的原夫人。 原夫人看见苏懿,不由分说,哭喊着要杀了他给儿子偿命,在城主和管家的连番劝解下,好一会才冷静下来。 擦擦红肿的眼角,“抱歉,让你见笑了。” “没关系。”苏懿含笑道,语气温和得让越辞归都不禁扭头看了一眼。 他挑眉以眼神示意,怎么。 原夫人看起来三十出头,生得雍容华贵,半点不像一个孩子都二十岁了的母亲。 她对大家道,“神医说奕儿是被人下了罕见的慢性毒、药,幸亏发现得早,现在毒性不深,只要按他开的药方按时服药便可。” “只是心病还须心药医,奕儿现在昏迷不醒,是因为郁结于心、心结难解啊!” 眼泪忍不住又流了下来,原城主嘆了口气,上前扶住原夫人的肩膀安慰她。 苏懿瞭然,知道原城主口中的神医也束手无策便是指这个了。 只是他没想到战火会烧到他身上来。 只见原夫人挣脱丈夫的手,上前抓着苏懿的胳膊哀求道,“奕儿的心结是狐妖,你与那妖狐长得这般相像,可否,可否......” 她也知道自己的要求强人所难,但她没有其他办法了。 苏懿:......被人顶着相同的脸出去勾人就算了,现在连勾的人他都得负责处理么。 苏懿多么恣意妄为的一个人,怎么可能被一两句话就动摇? 原夫人的行为只会让他不耐烦。 经过几天的相处,深受对方捉弄的越辞归显然明白这一点。 怕苏懿生气做出什么不好的事,从而惹怒城主府的人,他暗暗提高警惕。 对方的反应却出乎他意料。 苏懿也很苦恼,本来他说什么都不可能答应原夫人的要求的,但是他不懂怎么拒绝一个母亲啊! 尤其对方还哭着想要下跪求他。 见他神色松动,原夫人连声道,“无须你做些什么,你只要在旁边站着便好。” 于是一刻钟后,苏懿站到了原奕房间门口。 大门敞开,屋内传来原夫人唿唤原奕的声音,他神色懊恼。 越辞归抱剑倚在房门另一侧,闭着眼,神色淡淡,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眯起眼睛,“道长~” 没有得到回应。 “道长方才传声与我,让我不要轻举妄动,这是何意?莫不是怕我对原夫人出手吗。” 他语气带着淡淡的哀怨。 越辞归睁眼看着他,“澜安城占地甚广,人、妖混杂,原城主能将澜安城管理得井井有条,不可能没有底牌在身。” 苏懿便笑了,明媚如三月桃花,“咦,道长可是在担心我?” “我只是不想多生事端。” 他却只是笑。 这时屋里传来动静。 只听原夫人声音小心地说,“奕儿,杨公子真的来了,就在门口。” 另一道虚弱的声音响起,“不,我不信,他来了为何不进来见我,我要出去见他。” 想必就是原奕了。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后,原夫人与城主两人扶着一个面色惨白、模样精緻的男子走到门口。 原夫人神色紧张,原城主却是眉头紧皱。 将二人神情尽收眼底,苏懿慵懒地倚着门框,挑眉看着眼睛直勾勾盯着他的原奕,“原公子。” 原奕有些恍惚,而后摇头道,“虽然你们长得一样,但你不是他。” 苏懿怒了,这一副遗憾嫌弃的样子是什么意思? 他这个正主还被赝品比下去了是吗! “呵~”收敛了笑,眸光渐冷。 赤央啊赤央。 颓然的原奕见他这副模样,却是顿时惊喜地叫了一声,“阿池!”挣脱父母的手扑进苏懿怀里。 死死抱着男人的腰,脸贴着男人的胸膛,原奕痴迷道,“阿池,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不会骗我。” 苏懿:...... “奕儿,你别这样。”原夫人一边拉儿子,一边讪讪地向苏懿解释,“那妖、那人名唤杨池。” “都是你宠出来的,慈母多败儿,看他现在像什么样子!”原城主大怒。 第10页 “原奕,你仔细看看清楚,这人不是杨池!” “不,他是。” 把原城主气个倒仰,哼了一声,一甩袖子走了。 而原奕则抱着苏懿旁若无人的诉起了相思之情。 听得片刻,拉人的没有半点进展,诉衷情的也没有停歇的意思,苏懿不耐烦。 抬起原奕的下巴,皱眉道,“我不是杨池,看清楚了,嗯?” “阿池......”脸渐渐红了。 冷静,不生气,不跟病人一般见识,做母亲的原夫人还在旁边。 深唿吸,“道长要去哪儿?” 并未挪过脚步的越辞归:...... “过来啊,道长。” 苏懿才不管对方在想什么,一把抓住越辞归的手拉到身旁,推开贴在身上的原奕靠上去,对眼神悲伤的人说,“我不喜欢你了,明白吗?” “阿池......” 他一看有戏,赶紧示意木头桩子似的男人。 越辞归迟疑片刻,伸手搂住苏懿的腰。 “奕儿!” 完犊子,刺激太大,晕过去了。 第8章 天生媚骨戏精受vs一本正经禁慾攻 府上的大夫很快赶来,把脉后言道原奕只是一时受激,并无大碍。 原夫人松了口气,本就是她要求苏懿假作妖狐,后面发生的事她也看在眼里,知道怪不得苏懿。 只是再不敢叫苏懿帮忙了。 虽说过程不太顺利,但结果是符合预期的,这件事以最终以原奕失去意识而告终。 事情一结束越辞归就松开了搂在苏懿腰间的手,两人一起回到雅逸阁。 苏懿想起方才原奕的表现,说道,“真不知原公子到底是如何与赤央相处的。” 要知道赤央可是女人,即便化作他的样子也改变不了她是女人的事实。 但从原奕的表现来看,怎么赤央反倒像是强势的那一方? 桌上的饭菜皆已经冷掉了,城主府家大业大,自然不可能用冷菜冷饭招待客人。 管家吩咐人收拾下去另备一桌,对二人道,“二位不如先去洗漱?热水已经备好了,等二位洗漱完出来,饭菜正好。” 他们在路上奔波了好几天,走的几乎都是山道,鲜有能痛快梳洗的时候,闻言颔首同意。 苏懿是妖,清洁对他而言只需一个妖术而已,想洗澡纯粹是为了享受。 他看着小厮将热水一桶桶倒进浴桶,冒出一股股犹带热气的青烟,忽地想起之前与越辞归的对话还未说完。 于是撇下想要伺候他沐浴的小厮,转身去了隔壁越辞归房间。 “越辞归。”不懂敲门为何物的苏懿推门而入。 此时越辞归正准备沐浴,上身衣服脱了一半,听见苏懿的声音,迅速将衣衫披好,沉声道,“何事?” 只来得及看见半张裸背的苏懿:???不是,都是男人有什么好避讳的? 不过对方那身结实漂亮的背肌还是让他眼馋不已,线条优美流畅,一看就知道其中蕴含着巨大的爆发力。 恋恋不捨地收回目光,寻了一张空闲的椅子坐下。 他这副模样让越辞归抿了抿唇。 “原奕的事你也听见了,你觉得,慢性毒、药一事是谁的手笔?” “府中之人。” 苏懿轻笑,“我也正有此意。” 如果对方不管不顾将屎盆子扣在狐妖身上,他才要对越辞归失望。 慢性毒、药要发挥作用,必定需要长期而少量下到原奕的饭食中,而且这个人还不会引起城主府的怀疑。 十有八、九是府上的厨子。 妖怪害人又何需这般麻烦? 赤央还是狐妖,直接将人掳到无人处吸食阳气即可。 “那你认为幕后之人是谁?”这句话已经暗示得相当明显了。 动手的是厨子,排除掉厨子是外人安排进府中奸细的可能,结果只有一个。 越辞归没有说话。 苏懿也不逼他,有些事彼此心知肚明就行,起身施施然走了。 房间里剩下越辞归一个人,他静静地站立半晌,敛眸看着苏懿方才坐过的位置,不知在想些什么。 许久,他走过去将敞开的门关上。 诚如管家所言,他们洗漱收拾完后一桌新做的饭菜恰恰备好。 比之前的还要丰盛些。 管家指挥着下人给苏懿二人摆筷,一边歉意道,“实在不好意思,最近府上发生的事情太多,城主也是分、身乏术,若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两位海涵。” “这次少爷能清醒过来,多亏了二位帮忙,城主交代了,二位今日好好歇息一晚,明日城主亲自设宴向二位道谢。” 苏懿淡淡道,“我此行是为了越道长而来,而道长一心只想找到那狐妖,所以城主好意我们心领,设宴就不必了。” “对吗,道长。” 越辞归点点头。 管家神色丝毫不变,依旧笑意盈盈。 “喵呜~” 这时不知从哪里钻出来一只橘黄色的大猫,躲过众人视线,跳上桌将一桌还未动过的饭菜弄得乱七八糟。 以苏懿身前为最。 等众人反应过来想要抓它,它却已灵活地跳到门口,甩着尾巴探头往屋里看了一眼,一个跳跃消失在屋檐边。 “哪来的猫?!”管家笑意一收,怒道,“说了府中不许养猫,谁放进来的!” 一个小厮大着胆子道,“没人养猫,我们之前也没见过,或许是从隔壁跑进来的。” “派人去隔壁问问,再有这样的事你们也不用干了,赶紧给我收拾东西走人。” 教训完一干下人,管家转头向苏懿二人道歉,“这、真是太不凑巧了,还请两位再稍等片刻,我这就吩咐人去再准备一桌。” “不必了。” 从一堆残羹冷炙中收回视线,苏懿嫌弃地皱了皱眉,“我也不是很饿。” 管家:“越道长?” 越辞归跟着起身,表明了自己的意思。 一顿饭吃的万分波折。 管家带着一堆下人退走了,剩下伺候的人,苏懿和越辞归都不喜欢有人近身,也将他们打发走。 时间不早不晚,越辞归正打算去院里练会儿剑。 苏懿叫住他,“道长,不知澜安城的夜市比起平安城的灯会如何?” 对方默了默,“有话直说。” 摸着飢肠辘辘的肚子,他笑道,“我饿了。” 越辞归:“......我回去拿银子。” 直到华灯初上,二人才打道回了城主府。 第二天一早,苏懿拉着人去外面吃了小混沌回来,便看见管家在门口等着他们。 “两位可算是回来了,方才府外来了一个小姑娘,说是越道长的师妹,非要闹着见你们。” 苏懿好奇地眨了眨眼睛,“要见我们?” “可不是吗?我们拦不住她,将人请去雅逸阁了。” 第11页 “多谢。”越辞归颔首道,抬脚往雅逸阁走去。 苏懿问他,“怎么,和你这位师妹是旧识?” 越辞归:“我乃崑崙掌教门下,掌教师父只有我一位弟子,其余人皆是我的师弟师妹。” 言下之意就是不清楚这位师妹到底是谁了。 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要是越辞归的这位师妹听了不知作何感想。 两人回到雅逸阁,出众的听力使得他们远远就听见一个婉转动听的女声,似乎在询问他们何时回来。 再走近些,便见一位身着嫩黄衣裙的美貌少女落落大方站在院中。 她面容秀美中带着三分英气,唇角含笑,气质温婉。 看见他们,眼里闪过一丝惊喜之色,脚下忍不住上前一步,“师兄。” 越辞归冷淡的点了点头,开口便是,“可有凭证。” 苏懿几乎要笑出来,这人当真不解风情。 女子脸上的笑容僵了僵,从袖口里小心拿出一封书信,是崑崙掌教的亲笔信。 信上内容与越辞归之前看过的相差无几,除了说此人是下山歷练之外,还交代了女子的身份。 女子名为锁月,是掌教师妹的亲传弟子,说是派她来帮忙,实为歷练增长见闻,让越辞归多看顾几分。 确定身份后,越辞归将书信还给了对方。 锁月将信收好。 她腰间有一把更为秀气些的佩剑,石桌上还整整齐齐摆着放行李的包袱,看起来颇为侷促。 苏懿眼含兴味地打量着她,目光不闪不避,却不显得放肆无礼。 锁月红了脸,低声问,“师兄,这位是?” 越辞归看了苏懿一眼,眉头微不可察敛起,声音低沉,“苏懿。” “嗯?道长叫我。” “......” “原来是苏公子,”锁月抿唇笑了笑,含而不露,“奴家锁月。” 苏懿只是点点头,然后叫下人带她去安排房间。 待人走远了,他撞了撞男人的胳膊,“感觉如何?” “能如何。” ???他怀疑越辞归没明白他的意思,“我倒是觉得她身上的气质违和得很。” 越辞归这才垂眸看他。 摸着下巴,苏懿若有所思道,“模样娇俏活泼,行为举止却仿若大家闺秀。” 给人的感觉就像明明是个女汉子,却偏偏要在喜欢的人面前表现得端庄得体一样。 “你觉得呢?” 越辞归:“嗯。” 手指纤长,指甲圆润,透着淡淡的粉色,如那张红润的嘴唇般,甚是好看。 他平静地收回目光。 一连在城主府住了几天。 自锁月来了之后,两人的衣食住行几乎都被对方包揽了,而对方似乎也乐在其中的样子。 苏懿待在雅逸阁,偶尔拉着越辞归去城里逛逛,却从来不往主院的方向走。 实在是那天被原奕的样子折腾怕了。 城主府显然也是同样的意思,并不让原奕去可能碰见苏懿的地方。 这天傍晚,苏懿从自己房里出来,不小心撞到等在门口的锁月。 他皱眉,“你在我门口做什么。” 锁月道,“只是有些好奇,苏公子是如何认识师兄的,为何会与师兄同行?” “哦,反正我闲来无事,便跟着道长四处游玩呗。”他无所谓的说。 “原来如此。”松了口气般,“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苏懿探究地看着她。 “锁月。” “苏公子,师兄叫我,改天再与苏公子细聊,锁月告退。” 苏懿看着对方提起裙摆神色匆匆地走了,眯了眯眼睛,真不是时候。 而这边走到院中的锁月却是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 夜色渐深,明月高悬。 越辞归站在树下,背影挺拔坚定,一身黑衣几乎融进夜里。 锁月悄声走近,“师兄。” “师兄唤我何事?” 背影并未回头,沉默片刻,哑声问,“你可知,断袖是何意?” 锁月俏丽的脸险些变得狰狞起来,“师兄怎么突然问起这个问题?” 对方没有回答,她猜测道,“可是苏公子与师兄说的?” 越辞归依旧沉默,但此时的沉默便是默认了。 锁月便温声道,“断袖便是指极度厌恶两个男子之间的感情。” 他敛眸沉思,墨黑的瞳孔深邃如渊。 苏懿说原城主不满原奕有断袖之癖,这样说来,原城主是希望原奕与男子一起? 而妖狐虽是化作男子,实际上却是女人。 莫非原城主也知晓这一点? “你确定?” “我确定。”锁月笑魇如花。 苏懿想跟师兄在一起?休想。 第9章 天生媚骨戏精受vs一本正经禁慾攻 距离越辞归收到崑崙那位师妹的来信已有十日。 这天,三人简单用过早饭,苏懿与越辞归二人准备出门。 锁月也想跟着去。 苏懿对她笑道,“锁月姑娘还是留在府上吧,如今狐妖还未现身,锁月姑娘留在城主府也好有个照应。” 被那张风华绝代的脸晃花了眼,锁月红着脸应了。 离开城主府,穿过一条小巷,外面便是人声喧闹的大街。 确认身后没有人跟着,苏懿突兀地说,“道长,许久未曾见过城主府那只橘黄色的大猫了。” 抬眸凝视着身旁的男人,“也不知去了哪里。” 越辞归回视,两人目光相接,似有暗流涌动,他将视线落在对方轻挑的唇角。 而后目视前方,平静道,“她在。” 苏懿真是爱极了这种彼此心照不宣的感觉。 无须他多说些什么,越辞归自然就能明白他心中的想法。 只是他能看出锁月的原形,是因为对方的幻术说到底是由他一手教出来的,越辞归呢? 于是好奇道,“道长如何发现锁月不是你师妹的?” 越辞归道:“崑崙弟子分干元和太乙两脉,干元一脉专攻剑术,太乙一脉却所学甚杂,符修、丹修、药修皆有。” 人群中有叫卖糖葫芦的,他过去拿了一串叼进嘴里,“然后呢。” 被无故拿了糖葫芦的小贩怒气沖沖追过来,越辞归掏出铜板递给对方。 这才道,“真安师叔乃太乙一脉药峰峰主。” “哦~”苏懿恍然。 信上说那什么师妹乃是这个真安的亲传弟子,那么也该是个药修、身上沾染了药味才对。 锁月身上不仅没有半点药味,反而一身的脂粉香气,这对药修来说可是头号大忌。 赤央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她若老老实实藏着还好,随便找个深山老林躲个百八十年,风头过后谁还记得她? 偏偏要自己撞到他们手里来。 第12页 囫囵吞枣的几口将剩下的糖葫芦咽进肚子里,有些酸了。 这时向来寡言的越辞归主动说了一句话,“你是断袖?” 只一句话就把苏懿惊得愣了愣,差点没被果子卡着喉咙。 这个问题着实没头没脑,他想了好一会才将其联繫到原城主身上。 原奕显然对赤央化作的杨池有特殊感情,然而在原城主看来,两人都是男子。 男子之间怎能有亲情、友情之外的感情?这是于世所不容的。 至少他容不下,所以才有了后来慢性毒、药的事。 他猜想原城主一开始的目标是赤央。 可惜他不知道赤央是狐妖,并且小有所成,那点手段再浅显不过。 越辞归这是想问他对断袖的看法? 诧异地瞥了眼身旁的男人,实在无法从那张面无表情的俊脸上看出什么端倪。 斟酌片刻,“我不是断袖。”笑话,他直得不能再直了好吗? 但苏懿又怕越辞归是,那原城主的事岂不是要给对方造成心理阴影。 出于关心朋友心理健康的目的,他语重心长道,“我觉得情、爱之事,局限于性别太武断,而应该是两个灵魂之间的相互吸引。” 越辞归停下脚步。 苏懿被他的行为吓了一跳,“怎么了?” 他说错了?这可是他绞尽脑汁才想起来的一位教授说过的话。 他在那拧着眉头回想自己是不是有什么地方说错了,以至于戳到了越辞归敏感而又脆弱的玻璃心。 他这副紧张忐忑的模样落进越辞归眼里,却是另一番想法,“你喜欢两个男人之间的感情?” 这下苏懿不敢说的太直白了,“唔,不能说喜欢,但是喜欢上一个人是无法控制的,也许是女人,也许是男人。” 哦,天哪,他到底在说什么! 苏懿觉得自己还能抢救一下,“如果我身边有男性友人喜欢男人,我会祝福他。” 这样应该够明显了吧。 他小心地看着男人,就差没直接说越辞归就算你是同性恋我也不歧视你了。 果然。 越辞归心底一沉,敛着眸子,眼神有些复杂。 苏懿眼睛里蕴含的情感几乎溢于言表,这让他欲言又止。 也罢,赤狐之事即将落入尾声,届时誓约结束,他会回崑崙山。 苏懿,应该能想清楚吧。 收敛思绪,他难得语气温和,“听城外农户说,澜安城西北常有猎户进山迷路的事情发生,或许会有发现。” 听这语气,看来他的开解效果不错。 苏懿也是松了口气,道,“那我们先去西北山中找找。” 越辞归这木头桩子居然也会有喜欢的人,啧,打个赌,他肯定比对方先脱单。 他们此行的目的是寻找越辞归的师妹,也就是真正的锁月。 十天前,越辞归收到锁月的来信,信上表明她即将下山歷练。 当时院内除了苏懿和越辞归之外并无他人,唯二的活物只有送信的白鹤,以及房顶上晒太阳的大猫。 然后第二天,大猫不见了,锁月出现在众人面前。 这些日子他们接连外出,就是担心锁月不是还没到,而是被赤央抓了起来。 崑崙太乙脉不精于剑术,但保命的手段不少,锁月即使被困也性命无忧。 这也是苏懿他们这些日子不着急的原因。 而越辞归的原话更是,“她既下山歷练,就该早有准备才是。” 言下之意如果不是苏懿提起,他都没打算去救,锁月应该自己逃出来才算合格。 苏懿默默想,难怪越辞归喜欢男人,这样的性格估计没有女人受得了。 一路西行,他们根据山民提供的信息,来到那座经常有人迷路的山头。 山高林密,人烟稀少。 随着山路的越发深入,一股淡淡的妖气和血腥味传来。 两人加快速度,飞身到气味源头。 只见林间一片打斗过的痕迹,断枝落叶零散地落了一地,在落叶中央,一大团树藤占据了两人的视线。 苏懿上前给树藤输了些妖力,树藤上闪过一阵绿光,终是没有化作人形。 这是一只树妖,并且已经没救了。 “这些血迹?”在藤身上有一些星星点点的血迹。 “是树妖的。” 苏懿自己就是妖,当然知道血迹是藤妖的,他想问的是另一件事,略有迟疑,“你师妹?” 越辞归眼神落在血迹中稍不注意就会忽略过去的黑色药粉上,沉默片刻后,语气冰冷道,“她逃出来了。” 逃出来了还不好吗?怎么一副冷酷压抑的样子。 “她既然逃出来,十有八、九会到澜安城打听你的下落,到时候被她找到城主府与赤央碰上面就不好了。” 事情也该结束了。 因担心锁月这个意外打草惊蛇,两人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城主府。 听到下人回报锁月仍在府中,并且没有其他人找上门才放下心。 在回雅逸阁的路上,他们遇见正好去雅逸阁寻他们的管家。 “越道长,苏公子,不知二位可有空?” 越辞归一贯的不爱说话,苏懿便问道,“何事?” 管家弯了弯腰,不卑不亢地说,“城主想了解一下狐妖的事情。” 前前后后时间过去了一个月,少爷身上的毒性已经祛除的差不多,但狐妖的消息却是半点没有。 如果不是确定越辞归是崑崙掌教的亲传弟子,他几乎都快怀疑这两人是来府上骗吃骗喝的了。 越辞归这才给了管家一个眼神,淡淡道,“狐妖已经找到了。” “找到了?!” 管家惊喜的声音和锁月惊讶的声音同时传来。 树后,一袭嫩黄衣裙的女子提着裙摆走到几人面前,略有歉意地说,“抱歉,我听见你们说狐妖找到了,是真的吗?” 这演技可以打满分。 弯了弯唇角,苏懿道,“当然是真的,不若一起去主院看看?” 锁月意动,再一看对面的人期待的眼神,顿时做了决定,“好。” 三人在管家的带领下往主院走去。 主院里,收到消息的原城主及他的夫人已等候在大厅内,这件事他们没敢让原奕知晓,免得横生枝节。 一看见他们进来,原城主立刻站起身,视线往三人身后看去。 结果自然是什么都没看到。 “越道长,不是说狐妖已经找到了吗。”原城主语带不满,以为越辞归只是在管家的问话下敷衍于他。 “不日我将带狐妖回山復命,澜安城不会再发生妖狐害人的事件,城主无须担心。” 原城主脸色一僵,“没有见到狐妖的真面目,我哪能放心。” “你想如何。” 越辞归神色冷淡,但原城主偏从这人身上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压力,咬牙道,“那畜生险些害了我儿性命,我岂能如此轻易放过他!” 第13页 “城主这话就不对了,”苏懿出声打断对方,“我们调查过,澜安城遇害的人多是夜里出事,之前没有任何不对的行为。” “也就是说,狐妖是直接掳了人。”他趴在越辞归后背,侧首贴近男人的脸,做出吸食人阳气的模样。 “吸完,人死了,再找下一个。” 这时候要是越辞归再配合他一下,表演就更完美了,他有些遗憾。 “但是据我所知,原奕与杨池来往已久,此事府上的人都知道。对此原城主一开始也是乐见其成的态度,为何后来突然反对了呢?” 原城主络腮鬍下牙梆子紧咬。 唯一的儿子竟然恬不知耻的爱上一个男人,这种事情他如何能说出口?家丑不可外扬。 “因为杨池就是狐妖!我怎么能允许奕儿跟一只妖怪来往!” 苏懿恍然大悟,推测道,“所以原城主怒而揭发杨池的身份,谁知对方竟恼羞成怒,对原奕出手,害得原奕躺在床上不省人事。” 只有离得近的越辞归看清了他眼底的恶趣味。 苏懿沖他眨了眨眼。 第10章 天生媚骨戏精受vs一本正经禁慾攻 “没错,就是这样!”原城主想顺势将此事煳弄过去,却上了苏懿的当。 “可是,贵公子的病症说到底是由于慢性毒、药引起,但这慢性毒、药,似乎不是出自狐妖之手吧。” 目光看向角落里低着头的黄杉女子,他歪了歪头,轻笑道, “对吗,赤央。” 从方才就有不好预感的“锁月”心里一抖。 抬起头,茫然地环顾四周,仿佛在看赤央是谁。 在场人中原城主和原夫人都不曾听过赤央的名号,原夫人以夫为天,这时候不敢说话。 原城主听见了赤央的名字,但却被前一句话乱了心神。不可能,这件事府上几乎没人知道。 他看向门口站立的管家,对方肯定的眼神让他心中大定,于是冷声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苏懿意味不明的笑了笑,“那好,此事稍后再说,我们先处理狐妖的事。” 之前又是翻山又是越岭的,他有些累了,找了一张椅子坐下,自给自足倒了杯茶。 “赤央,事到如今还不肯承认吗?” 他目光直直落到“锁月”身上,锁月惊疑不定,“苏公子是在叫我?” 唔,看来这人真的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了。 “你幻术出众是不假,可是别忘了,是谁教的你。”垂眸看着水中漂浮的茶梗,苏懿淡淡道。 听闻此言,锁月惨然一笑,“先生还记得。” 心如有刀割,赤央只觉浑身都痛到失力。她万万没有想到,拆穿她的会是她最信任、最喜欢的人,会是教导过她的先生! 一开始在城主府见到苏懿有多惊喜,她现在就有多绝望。 属于锁月的脸逐渐变幻,化为苏懿的脸,她眼神痴迷地望着端坐在椅上的男人,手却轻抚着自己的脸。 “先生,再等等不好吗,很快我就可以站在你身边了。” “恕我直言,你再害死三百个男人也不可能比我好看,死心吧。” 众人:...... 苏懿简直被赤央的骚操作惊得浑身一震,赤央这副模样让他有了不好的预感。 这人不会化作他的样子自我疏解过吧?光是想想他都浑身鸡皮疙瘩。 “原来你就是那妖狐!”原城主这时反应过来了,将原夫人护在身后,“来人啊,将狐妖拿下!” “可笑,区区蝼蚁,也想拿下我?”赤央冷笑一声,指尖伸出利爪,完全没有面对苏懿时哀怨的模样。 “原城主,普通人对上狐妖只是徒增伤亡。” 越辞归这么对原城主说了一句,看向苏懿。 苏懿摆摆手,赶紧将赤央收拾了,他实在受不了赤央顶着自己的脸做出那些动作。 于是越辞归就将赤央收拾了。 赤央本就不是越辞归的对手,何况这次她有伤在身,越辞归又知道了她的弱点,她逃不了。 “你竟把我的弱点告诉这个臭道士!”被打散了一身妖力,赤央化作自己原本的模样尖声道。 她原形是一只赤狐,化作人形却是身材傲人的御姐模样。 苏懿实在难以将这张脸和对方之前温温婉婉的作态联繫到一起。 “便是我不告诉他,你也很难逃得了。” “你为何要这般对我?我那么爱你,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苏懿:......你别说了,再说下去我怕打死你。 “我只教你修行,从未教过你害人。” “先生,你还是这般天真。” 赤央冷静下来,略有自嘲地说,“我们妖类于人类不过牲畜而已,人类对我等赶尽杀绝,我为何不能反其道而行?” “这个道士,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他出自崑崙山。崑崙山是什么地方?” 她冷笑,“那可是被一群以斩妖除魔为己任的人奉为圣地的地方!” 其他人越辞归不敢保证,但他自己,“我只杀害过人的妖物。” 苏懿:“我知道。” “......”赤央,“再看这人!” 原城主被她眼中浓郁的杀气看得心惊肉跳。 “从你住进府中第一天起,他就让那管家下毒暗害于你,若不是我假借锁月的身份留在你身边,先生可知你现在是什么下场?” “与那原奕一、模、一、样!” 原城主当然不能由她说下去,“你胡说什么!死到临头还想反咬我一口?” “我告诉你,道长与苏公子都是明辨是非之人,绝不会相信你的胡言乱语!”他义愤填膺道,眼神深处却藏着几分惶恐。 越辞归看了他一眼,眼神极淡。 苏懿真是不知道对赤央说什么好,“我看起来很蠢?” 赤央先是一怔,随即恍然,“原来是我自作多情了......可是即便如此,先生宁肯站在那两个人类一边,也不肯帮我。” 这涉及到原则问题,他没有多说,他知道此时此刻他说什么对方也听不进去的。 赤央却也没有纠缠,反而对一旁不知在想什么的原城主道,“你口口声声说我害了原奕,我告诉你,从一开始就是原奕缠着我!” “原奕是城主的儿子,难道我会不知道对他出手有什么后果?你想骗自己是我带坏了他,没用的。” 她的笑带着恶意,“自欺欺人,没用的。” “就像我,骗自己变得好看先生就会喜欢我,可是有什么用呢......” 她边说边往外走去,原城主脸色难看得很,却又怕人跑了,“越道长?” 越辞归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然后原城主就眼睁睁地看着那狐妖一步步走到屋外,在金色的阳光下,化作满天光点,只剩下一颗赤红的珠子。 第14页 他松了口气,“狐妖这是死了吧?” 苏懿将妖丹拾进手里,眼神复杂地看了会,收进袋中打算带回巫山埋葬。 闻言道,“你说呢。” 原城主讪讪,“死了好,死了好。”狐妖其实是个女人,那奕儿应该也不算断袖了。 拉住旁边原夫人的手拍了拍,不知是在安抚谁。 原夫人一直是躲在众人身后看的,这时疑惑地问,“狐妖说她并未对奕儿出手,那奕儿是怎么回事?” “夫人问问你的丈夫不就知道了?”苏懿道。 原夫人便看向自己的丈夫,她没有明说,眼神中却尽是询问的意思。 狐妖说相公吩咐管家暗害苏公子,还说若不是她,苏公子早已变得和原奕一样了。 这其中的深意她不敢细想,又不得不想。 原城主立刻收回手,大声呵斥,“狐妖说的话你也信!”但对怂恿原夫人的苏懿却不敢说什么。 他不说,苏懿却是要说的,“城主的家事不如待会私下解决?我们先来说说下毒的事如何。” “犬子的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多谢阁下关心。” “嘁,谁关心你原奕的病,”他撇撇嘴,“我说的是你在我的饭菜中下毒的事。” 说到这个苏懿就来气。 虽然他是在察觉原城主不对后推了把劲,故意对越辞归表现得暧、昧了点,亲密了点。 但是凭什么就针对他一个,只在他的食物中下毒? 他睨着神色不安的人,挑起眉梢,“说吧,公了还是私了。” 原城主眼神一阵变幻,最终看了看苏懿身旁目光冰冷的男人,咬牙道,“私了。” 越辞归背后是崑崙山,如今澜安城人口愈多,混杂着不少妖物,以后少不得要请崑崙山的人帮忙。 苏懿与越辞归关系似乎......一击不中,可惜。 原城主选择私了,正中苏懿下怀,他揣着新出炉的几万两银票,心里十分美滋滋。 跟着越辞归这些日子他算是看明白了,没钱寸步难行,他还是要脱单的人,可不得整点恋爱资金么? 出了主院,苏懿乐极生悲,他们正好碰上了来寻父母的原奕。 原奕一见他就是眼睛发光,他赶在对方之前开口,“城主和夫人正在商量杨池的事。” 言罢原奕果然没有纠缠,弃苏懿直奔主院而去。 此时那夫妻二人应该在说慢性毒、药的事吧,他不怎么关心的想,原奕也该长大了。 时值正午,太阳正烈。 出了下毒一事,他们不可能在城主府继续住下去,于是回雅逸阁收拾行李。 “下毒之事,当真?” 苏懿觑了面无表情的男人一会,才明白他指的是对自己下毒,“自然是真的。” 越辞归眼里闪过一丝厌恶,“此事我会如实回禀掌教,周知崑崙众弟子。” 苏懿耸了耸肩,对原城主没有半分愧疚。 他的代价已经自己收取了,至于越辞归怎么做,他管不着对不对。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赤狐之事已毕,当日的誓约便不做数了,他打算回一趟巫山,顺口问了一句。 越辞归说,“回崑崙復命。” 苏懿咦了一声,“同是西行,看来我们顺路啊。” 他说的不在意,殊不知越辞归收拾行李的动作顿了顿,“你......你想与我同行?” 想起那辆舒适的马车,他期待道,“我回巫山,我们可以到西尾城再分道扬镳。” “可。”那双微亮的眼睛让他心底嘆息。也罢,便到西尾城。 第11章 天生媚骨戏精受vs一本正经禁慾攻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句话果然不错。 苏懿二人离开城主府后,在靠近西城门的街上找了一间客栈住下,决定休整一夜准备干粮等用品,第二天早上出发。 结果就在他们放个行李的功夫,再下楼吃午饭时便听见客栈里的其他客人小声谈论起城主府的事情。 听说是向来伉俪情深的城主夫妻二人吵了架,城主夫人拉着儿子回娘家了。 苏懿默默听了一耳朵,见饭菜端上来便不在意了,随口问起,“你不打算等你师妹了?” “目的不一,并不顺路。”越辞归斟酌着用语回答,对方几次三番问起锁月...... 苏懿颇为诧异。 这人知道师妹被妖物困住不去救就算了,现在人小姑娘自己逃出来,明明可能相距不远,却连见一面都懒得见? “锁月姑娘信上不是说来寻你?” “师父言是让她来帮我捉拿赤狐,现在赤狐已死,她也该自行去歷练。” “......” 苏懿觉得无须打赌了,他肯定比越辞归先脱单,他就不信他的情商能比对方还低。 他不再多问,越辞归反而放松下来。 饭后,苏懿去街上购置路上用的东西。 他向来挑剔,只用精细的东西,即便条件不允许也不愿委屈自己。 越辞归却与他不同,他一心向着剑道,对口舌之欲、身外之物并不在意,过得像苦行僧。 是以两人分头行事,各自负责自己需要的物品。 他从一家“酥记”糕点铺订购好了点心,刚准备掏钱付订金,就见一只带着薄茧的手从身侧伸过来。 收钱的伙计讷讷看了两人半晌,直到越辞归眉峰微敛,“不够?” 伙计抖了抖,手脚麻利的收钱找零。 苏懿纳闷地看着男人。当初他答应越辞归那个誓约时提了三个条件,其中一个就是对方需要负责他的衣食住行。 可是如今誓约结束,这三个条件也该失效了,怎么对方还替他付钱? 后来苏懿又去了书坊等一些其他地方,越辞归均是如此,他在前面挑,越辞归就在后面付钱,与之前的相处模式一般无二。 莫非这人是习惯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苏懿想着,准备提醒一下对方,再将对方替他付的银子还了。 他又不是女孩子,越辞归给他花钱、 等等。 苏懿心里咯噔一跳。 越辞归似乎询问过他是否是断袖? 他当时如何回答的?如果他身边有男性友人喜欢男人,他会选择祝福。 苏懿只猜到了开头,没猜到结尾。 他只想到越辞归或许喜欢男人,却没想到对方喜欢的人竟然是他! 登时倒吸一口凉气。 还祝福,这不是鼓励对方勇敢追求真爱么。 误会大了。 不,苏懿觉得自己还能再抢救一下,“越道长莫非忘了,我们的誓约已然结束,你无需如此。” 越辞归神色未变,“我知道。” 他一开始确实忘了,后来想起便想将此当作谢礼,亦或是补偿。 只愿对方不要那么执着。 深唿吸。 苏懿面色严肃起来,掏出银子塞进对方手里,语重心长道,“给我花钱是没有结果的。” 第15页 言罢扬长而去,颇有一股落荒而逃的味道。 他一袭白衣翩然,越辞归从他看似洒脱的背影上收回视线,凝视着掌心的银两。 也对,若只是一些银两就改变想法,他便不是苏懿了。 当晚,苏懿没有下来用饭,越辞归遣小二上去问询,也只得到一个不饿的结果。 他默了默。妖物便是只食露水花果也不会觉得腹中飢饿,然苏懿平时最是贪嘴...... 略吃了几口,他放下筷子,转身出了客栈。 片刻后,越辞归拎着一个包裹出现在苏懿门外,敲了敲门。 “谁?” 越辞归道:“我替你将购置的东西拿回来了。” 里面出来轻微的脚步声。 房门被打开,苏懿接过包裹道了声谢,“多谢道长,时辰不早,道长早些休息。” 然后房门復又被合上了。 若是平时,苏懿定然是要拉着他去街上闲逛的。 或是寻各种合口味的吃食,或是用言语和一些小动作逗弄他。 然而方才对方只仓促的应了声,低着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他看见一头柔顺的黑髮轻轻晃动,对方睫毛低垂,脸色有些苍白,衬得嘴唇越发红了。 越辞归:他在躲我。 是因为下午的话吗? 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抬起,却只是抚了抚衣襟。 第二天一早,两人按时出发。 马车沿着平坦的道路一路西行,越辞归在外驾车,苏懿坐在车厢内,两人都没有说话。 越辞归本就话少,沉默是常态,苏懿却是憋不住的人。 但是他今天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他的确不歧视同性恋,然而当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时却不知如何是好了。 这样不对,如此区别对待,越辞归或许该乱想了。 他想起当日在城主府不过说了一句城主见不得儿子有断袖之癖,后来对方就巴巴地问他是否是断袖。 一时心乱如麻,不知怎么的就开了口,“道长。” 越辞归的声音很快响起,“嗯。” 对方一回答,苏懿反而词穷,嘴张了张。 “何事?” 有什么好慌的。 且不说他对越辞归是断袖的看法仅是猜测,而且越辞归也没有明确说过。 可能对方就是钱多的没地方花。 这么心理暗示一番,苏懿总算冷静下来,“走了半天,在前面休息会吧。” 越辞归没有意义,“好。” 寻了一处溪水边平坦的空地,马车停了下来。 流水潺潺,绿草如茵。 下车唿吸了一口新鲜口气,苏懿环顾四周,发现远处的山脉有些眼熟。 似乎是那日寻越辞归师妹去过的西南山林附近。 他们往西行,山林也处在澜安城西南位置,路过不是不可能。 他没有多想。 此时时间接近晌午,空中乌云密布,雷云翻滚,一场大雨即将降临。 两人用过午饭休息了会,准备启程继续赶路,希望能在天黑前遇见村落避避雨。 变故陡生。 一条间杂着金色菱形鳞片的黑色大蟒从水中突然蹿出,扬起一道水幕,吐着信子攻向两人。 它隐匿得极好,二人竟都没有察觉。 苏懿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一时反应不及,有些怔愣。 越辞归将他护在身后,拔出佩剑迎敌,他剑势凌厉,招招都是杀机。 很快占据上风。 黑色大蟒已然负伤,这时突然口吐人言,“人类果然心狠手辣,我夫君在山修行,从未害过人性命,却遭你们毒手!” 是个含怨带怒的女声。 “还有你,同是妖类,为何与人类为伍,为虎作伥!” 越辞归想起了那日山中死去的藤妖,动作一顿,露出破绽,却被蛇妖抓住机会。 粗黑的蛇尾拦腰扫过,越辞归速度极快,险险避开,却仍被一点尾尖扫中。 蛇妖吐出一口毒雾,毒雾聚而不散,要趁胜追击。 “你莫不是把我当摆设?”苏懿缓声道。 手中不知何时已握了一条白色软鞭,重重甩在蛇妖身上,将其掀出几米远。 “嘶!”蛇妖发出痛苦的嘶鸣,黄瞳中闪过一抹骇然。辗转腾挪,欲要攻击他身后的越辞归。 白色长鞭挥出一道道残影,密密麻麻连成一片,打在蛇妖头部、腹部、尾部。 然而让蛇妖忌惮的却是苏懿身上传来的气息。 她身上多处受伤,一动便钻心的疼,眼见白衣男人一步步走向她,“我不会放过你们!” 恨恨的留下这句话,匆匆滑进水中消失。 苏懿没有追上去的打算,返身回到越辞归身边,见他服下解毒丹,稍微放下心。 蛇毒最是麻烦,幸好对方有解毒的东西。 不过让他疑惑的是,那蛇妖分明不是越辞归的对手,“你......” 越辞归的脸色略有苍白,“她或许是为那日的藤妖寻仇的。” 当时他就察觉藤妖残留的妖气干净,不似害过人命。 苏懿这才明白竟是与藤妖有关。 “谁问你这个,你腰上的伤如何?” “并无大碍。” 对方不自然的神情让他起了疑,没多想,上前直接将男人衣襟扯开。 蜜色的胸膛肌理分明,流畅的肌肉线条仿佛如雕刻一般,不夸张,薄薄的一层。 顺着肌肉线条往下,小腹处整齐排列着几块漂亮的腹肌,随着唿吸浅浅起伏着。 一大片青紫的淤痕横亘在腰腹上,显得突兀而惊心。 明明受了伤还嘴硬,他眉头轻蹙,早知就买一些伤药了。 苏懿没有出门游歷的经歷,准备的东西都是全凭喜好。 “可有活血化瘀的伤药?” 对方漂亮的眸子一瞬不瞬凝视着自己腰间,嘴唇紧抿,全无平日里肆意调笑的样子。 似乎心疼极了。 他想起了崑崙山上那片湖,清冽而干净。 越辞归眼睫颤了颤,抓住衣襟上的手。 第12章 天生媚骨戏精受vs一本正经禁慾攻 他惯常穿一身深色,不是灰色的道袍就是方便行动的黑色衣服。 胸前的手生得和他主人的脸一样精緻,手指细长,白的剔透温润,像上好的羊脂白玉,几乎看不出骨节。 黑色领口被揪在玉白的手心,便显得那手愈发白了。 不对,这个人便是身上其他部位,也如同手一般白的,只除了有些地方...... 越想越有一发不可收拾的趋向,抬起手,越辞归及时打断了自己的胡思乱想。 相比起更为粗糙的手将那只手盖住,像握了一只温热的软玉,他哑声道,“我自己来。” 他自己不曾发觉,苏懿却被他手上过烫的温度惊了一下,只是见对方神色如常,便将这个异样当作了自己的错觉。 那白色长鞭被他系在了自己腰间,他站在一旁,余光瞥见越辞归褪去了上身衣物,露出矫健精壮的身材。 第16页 宽肩窄腰,那具身体实在完美,天性、爱美的苏懿根本挪不开眼。 越辞归靠坐在马车上,沉着唿吸,将白色药膏抹在腰腹的淤痕上。 药膏用去大半,他将剩余的用木塞堵在玉瓶里,搁在车厢暗格。 一抬头便对上苏懿沉迷的目光。 他下意识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敛下眼眸,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一件件将衣裳穿好。 见越辞归收拾完毕,苏懿整了整思绪开口,“这天似乎快要下雨了,我们先找个地方避雨。” 被蛇妖这么一耽搁,他们赶到人类村落的计划泡了汤,而且越辞归腰上的伤也不适合赶路。 “好。” “你腰上有伤,我来赶车,你且坐进去些。” 越辞归想说这伤并无大碍,对上对方的眼神,不知怎么的,“好。” 无论哪个世界的苏懿都没有赶过马车,他坐到原本越辞归的位置,笨拙的拉起缰绳,回忆着曾经对方赶车的样子将缰绳抖了抖。 马儿扬着脑袋打了个响鼻,原地踏了几步。 苏懿发恼,这马还认人不成,不信邪的又抖了抖。 他这般恼怒却又强撑着不肯开口的样子落进后面越辞归眼里,越辞归从身后握住他的手,“拉紧一些。” 低声说着赶车的小窍门。 苏懿绷紧了身体,男人几乎将他整个拥进了怀里,他难以避免的想起或许对方是个断袖的事情。 对方滚烫的唿吸洒在他脖子后颈,烫得那一小片肌肤发痛。 只是越辞归始终语气平缓的说着,动作正常,他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仔细按照对方教导的窍门实践,投入其中,不自觉放松下来。 片刻之后,马儿终于肯抬起它尊贵的马蹄子慢慢前进,苏懿弯起唇角,心想也不是很难。 天色愈发黑沉了,才过正午,却像到了冬日的傍晚,空中渐渐起了风。 越辞归靠在车厢上,注视着身侧那一点白色,抿紧的嘴唇挑起浅浅的弧度。 马车行了小半个时辰,大雨倾盆而下,此时他们还没有找到适合避雨的地方。 车厢里“咚”的一声声响引起了苏懿的注意,雨声太大,他需得提高嗓音,“越辞归?” “唔。” 他隐隐约约听到了回答,却不敢确定。 将马车停在树下,推开车厢门,就见越辞归脸色苍白的趴在小方桌上。 苏懿伸手探了探,对方额头烫得吓人,“你发烧了。” 他挤进车厢将人扶了起来,因为有妖力挡住雨幕,他身上的衣物并没有被打湿。 “我没事,毒性太烈,休息一晚便好。”越辞归说。 他身上虽然没力气,但意识很清醒。 苏懿怕他把脑子烧坏了,想要撕掉衣服下摆沾湿了替他退凉。 越辞归抓住他,“撕我的罢。” 苏懿头一次在那双墨黑的眼睛里看出了除平静外的神情,很淡,但确实是,担心? 他陡然想起身上的衣物是皮毛化的,若是将衣服撕了,还不知道原形会秃了哪一块。 所以对方是担心他秃毛? 突然不太想接受越辞归的好意。 抿着唇,把那布料当作越辞归的脸狠狠撕下一角,用外面的雨水沾湿。 越辞归静静看着他,看他蹙着眉将黑色布料叠好,然后贴在自己额上。 这雨一直没停,到傍晚时越辞归发热症状才退了,两人就着水吃了些干粮,决定第二日再出发。 外面下着雨,两人只得挤在小小的车厢里过夜。 固定的小方桌被苏懿收了起来,两人各自占据车厢一角。 第二天,雨过天晴。 熬过毒性的越辞归站在马车外,压低了声音说着什么,他身前站着一个黄衣小姑娘,模样娇俏中带着几分英气。 正是追上来的锁月。 “师兄,人家才下山,还没开始歷练呢,不想回去。”她噘着嘴说。 “澜安城藤妖可是你所杀?” “是又如何!那藤妖居然敢将我困住,我自然要杀他!” “那你可知他并未害过人性命?” 锁月惊愕地睁大了眼,语无伦次道,“我,我不知道啊,师兄,他都将我抓了起来不让我帮你,肯定与狐妖是一伙的,哪会有什么好心思。” 越辞归看着她慌乱无措的表情,不置可否,只是淡淡道,“此事该如何处置,回山后师父自有定论。” 师兄是铁了心要让她回去了,锁月不高兴的嘟着嘴,果然跟传闻中一样不近人情。 不过师兄好像也要回山...... “哦,那我们什么时候回崑崙?” 唉,刚下山还没玩几天就要回去,锁月情绪低落。 越辞归看了看一旁安静的马车,道,“再等等。” 他这个动作让锁月好奇起来,马车里还有人吗?探头探脑的想看看马车内部的情形。 马车中,一只毛色银白的狐狸几乎占据了整个车厢,似是怕冷,八条漂亮的大尾巴将自己牢牢裹了起来。 却原来是昨天夜里,退烧的越辞归又开始浑身发起冷来,苏懿与他隔着些距离都被那股冷意冻醒。 他将对方所有的换洗衣服都给他披上了,越辞归身上也没有半点转暖的迹象,不得已,他只能化作原形。 动物体温普遍比人类高,更何况狐皮保暖。 他被折腾得够呛,天快亮时确定越辞归身体无碍才沉沉睡去。 这会儿正是苏懿睡意正浓的时候,但极佳的听力即使外面说话的人压低了声音还是将他吵醒。 圆润的狐耳动了动,眼睛睁开,露出一双赤红的眸子。 苏懿有些意外此时自己仍是原形,他倒不是介意越辞归知道他是九尾狐,只是难得在外面用原形睡觉。 心念一动,占据整个车厢的狐狸便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侧卧的男子。 他浑身赤、裸,绘着红纹的白色外袍松松搭在腰间,光裸的背嵴和修长的双腿在衣衫下半遮半掩。 苏懿随意穿好衣服推开车厢,他此时脑子里尚属于有些混沌的状态,因此也就没去细想方才将他吵醒的那段对话里还有一个女声。 于是看见越辞归身后那个探着脑袋打量他的黄衣女孩时,他第一反应是,赤央? 不对,这是真正的锁月。 脑子一瞬间清醒,啪的一声又关上了门。 看见男人裸着大片胸膛的样子,锁月一点不觉得害臊,好奇地问她师兄,“师兄,这人是谁啊?” 越辞归淡淡瞥了她一眼,“你方才该背过身,还有,他姓苏,叫他前辈。” “什么嘛......”我又不知道他会衣衫不整的出来,锁月在心里嘟囔。 师兄一点都不讲理。 领口收紧,腰带束好,保证没有任何不妥当之后,苏懿浅笑着再次推开车厢门。 这次锁月老实有礼道,“前辈。” 笑意僵在嘴里。 第17页 苏懿:“......” 莫名长了一个辈分? 下车整了整衣衫,他自以为笑得温文尔雅,“想必你便是真正的锁月姑娘了吧?不必唤我长辈,叫我苏懿就行。” 锁月:“苏前辈。”果然是前辈,比掌教师伯还正经。 苏懿:“......” 算了,前辈就前辈吧,他放弃。 “道长,你伤势如何了?” “什么!师兄受伤了!”锁月惊叫道,满脸着急的看向越辞归。 “已经无碍,”越辞归道,“昨晚的事,多谢。” 苏懿并不将此事放在心上,摆摆手,“礼尚往来。”他指的是昨天蛇妖突袭时越辞归将他挡在身后的事。 两人一问一答,无形中把锁月抛到了一边。 被忽略的锁月撇撇嘴,下意识摸了摸腰间的挎包。 队伍中多了一人,锁月是女孩子,身体比不得男人,自然坐马车内。 苏懿觉得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对女孩子清誉不好,于是自觉在外面与越辞归一起赶车。 马车摇摇晃晃,还没睡饱的苏懿又有些困了,他强撑起精神,“锁月姑娘不是去歷练么?” 越辞归解释,“她与藤妖之事有关,歷练且等此事处理完再说。” 原来如此。 没想到崑崙山管理还挺严格,因为误杀了没害过人的妖怪还必须得惩罚过后才能继续歷练。 “听说道长是崑崙掌教的弟子?” “是。” “那道长日后会接手崑崙掌教一职?” “或许。” 苏懿感嘆道,“那你岂不是要永远待在崑崙山了。”一座山天天看,这得多无聊。 崑崙掌教不仅是职责,更多的是正道象徵,天下若无大事轻易不会下山。 这是越辞归从小接受的教导。 然而此时他却怎么也不能开口,说出那个字来。 第13章 天生媚骨戏精受vs一本正经禁慾攻 一时无话。 苏懿到底没能抵挡住周公的召唤,两只眼皮阖上睡了过去,脑袋随着马车前进轻微摇晃着,不多时就靠在了男人肩上。 他没醒,男人没动。 脸蹭了蹭,几乎贴到男人颈窝,清隽的眉头微微蹙着,似是睡不安稳。 男人一手执着马鞭,另一只手将人往怀中揽了揽,让他靠在自己胸前。 拧紧的眉头便舒展开来,饱满的唇蠕动几下,唇角上翘,唿吸浅浅。 男人平静地收回目光。 一场大雨过后,空气清新如洗,凉风习习,虫声啾啾。暴涨的河水哗哗流淌着,给静谧的山野小道平添几分生气。 锁月透过缝隙看见车外依偎着的两个人,轻声唤,“苏前辈?” 回答她的是越辞归。 挺拔的背影在摇晃的马车上动也未动,声音冷清,“有话稍后再问。” 不让她问苏前辈,又不告诉她苏前辈到底是谁,锁月愤愤地撅了撅嘴。 苏懿这一觉睡得满足,睁眼后神清气爽,见自己靠在男人肩上,一时没有想起来,弯唇笑道,“多谢。” 在他心里,男人间困了借个肩膀眯一会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事实也的确如此。 只是当他看见越辞归用一种带着深意的眼神凝视着他时,他便后知后觉,这种方法并不适用于其中一方是断袖的时候。 一时之间颇为复杂。 锁月性子活泼,不是个难相处的人,三人还算愉快的用了午饭。 他们昨天原计划是在夜晚到来之前找个人类村庄避雨,只是后来出了蛇妖一事,越辞归负伤,计划便被打乱了,草草在马车里歇息了一夜。 这天下午,他们远远看见山那边升起缕缕炊烟,便知道遇见人类村庄了。 略一商量,决定休整一夜再行出发。 苏懿是想着,如今越辞归腰上有伤,即使对方说并无大碍,他也想着养养再走。 那青黑的一片,瞧着都吓人,反正大家都不赶时间。 锁月没有发表意见,她与她师兄是一道的。 至于越辞归,他看着苏懿坚持的目光,想到什么,就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意见达成一致,苏懿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长髮,目光盈盈,“那好,就劳烦锁月姑娘去打个头阵了。” “咦?为何是我?”锁月颇为诧异地指着自己,不是不满,而是单纯的不解。 “山野村民向来警惕心强,你是女孩子,能让他们不那么防备我们。” 简单解释了一句,他觑着越辞归面无表情的脸打趣,“若是道长这副模样,或许连门也未必肯开呢。” “哈哈哈。”锁月哈哈大笑起来,负手点头,煞有介事地说,“对极对极。” 就她师兄这一身生人勿近的气息,可别把村民吓跑了。 “我们就在远处,若有事大声唤我们就是。”他也怕人家一个小姑娘真的遇见什么危险,这种时候苏懿选择性忘记了锁月崑崙弟子的身份。 “行,此事包在我身上。”小姑娘自信满满地去了。 这座村落不大,约摸有十几户人家,每一户都隔着些距离,依山而建。 锁月首先挑的便是那看起来最大的一处房子。 苏懿与越辞归二人等在马车旁,看见那户人家开了门,与锁月说着什么。 他撞了撞男人的胳膊,“锁月姑娘出师不利,这就要碰钉子了。” 果然,不到片刻那户人家又将门关上了,锁月垂头丧气地朝他们挥了挥手,打起精神,又往下一户人家走去。 越辞归垂眸看着身旁的人,苏懿唇带笑意,一双凝了水般的眸子望着远处,整个人柔和极了。 似乎要化在风里。 他沉声问,“我很可怕?” “嗯?” 这个问题乍一听好像没头没脑,但苏懿已经习惯了对方慢半拍的思路了,很快便反应过来是问他方才那句调侃的话。 “对别人来说或许是。”整日一身黑,一身凌厉的剑意,无论发生什么都波澜不惊的样子。 越辞归对这个评价不置可否,“那么你呢。” “什么?”苏懿心里咯噔一下,察觉自己似乎说错话了。对别人来说可怕,那对自己来说就不可怕了? 虽然事实就是如此,承认却恍惚哪里不对。 偏偏对方不依不饶,“你怕我?” 对上那双眸色深沉的眼睛,苏懿如何能承认?如何能否认? 越辞归也无需他回答。 苏懿不怕他,他从一开始就清楚,否则也不会三番五次以逗他为乐。 他只是突然......罢了。 这段沉默以欣喜返回的锁月开口而告终,“师兄,我找到住处了!” 她一连敲了五户人家的门,有三家开门的,肯收留他们留宿的只有一家。 那是一对老夫妻,五十多岁,却已佝偻了腰,两鬓斑白。 第18页 房子不大,用茅草搭建的,屋外用围栏圈了起来,种了些小菜。 他们赶着马车走到屋外,并没有贸然进去。 老爷子姓姜,等在门口用浑浊的眼睛打量着他们,也不知看出了什么,片刻后点点头,招唿屋里道,“老婆子,招待客人。” 锁月便笑嘻嘻地挽住他,搀扶着人往里走,“姜爷爷,我就说了我们是好人。” 待进到屋内,姜婆婆从灶前拍了拍身上的灰,起身给三人倒了三碗凉水,也是同样的打量他们。 姜老爷子拄了拄拐杖,不耐烦,“看过了看过了。” 姜婆婆不怕他,“你一大把年纪,老眼昏花的能看清?”说完却是没赶人的意思。 防备警惕得坦坦荡荡,意外的不惹人讨厌。 苏懿不清楚锁月对两位老人说过什么,保险起见,笑着交代他们的来歷。 “两位老人家,我们从澜安城来,途径此地,昨夜一场大雨将马车打湿了,想借地休整一番,不白住您的,我们会给食宿费用。” “给什么钱吶,”姜婆婆摆手,“这个家就剩我们两把老骨头,全靠村里人接济过活,也没什么吃的给你们。你们住完了明天一早就走吧。” 锁月将他们拉到屋外,小声说,“这家人原本有两个儿子,一个上山被野兽叼了,一个被咬断了腿,没熬过去。” 两人点点头。 难怪屋内家具破旧不堪,厨房里也只能看见干瘪的野菜。 苏懿开口,“锁月姑娘,你陪两位老人家聊聊,我们去山上打些野味。”也算为两位老人改善伙食。 锁月看了看自家师兄,见他没意见,点点头,“好。”心里还奇怪,不是说师兄不喜欢别人替他做决定吗? 苏前辈也是,大家都认识了还姑娘来姑娘去的叫她,这般客气,害得她也只能跟着前辈来前辈去。 重新回到屋里,看见姜婆婆正淘米煮饭,“婆婆,我来帮你。” 姜婆婆看了她一眼,见她坐到灶前烧火,没说什么,问她,“你们是江湖上的人?” 锁月想了想,“不算江湖中人,婆婆知道崑崙吗?我和师兄是捉妖的。” “哦,”姜婆婆点点头,心里放松了些,“那那位白衣的后生崽呢?” “婆婆眼光真好,一眼就看出苏前辈不是崑崙弟子了。”她夸了一句,哄得姜婆婆眉开眼笑。 “我也不知苏前辈的具体身份,”她只能闻出是妖,“到西尾城我们就分开走了。” “后生崽不跟你们一路啊?” “做你的饭,多问什么!”姜老爷子不满地呵斥。 “我就问了,咋地,有本事你来做?” “你们感情真好,”锁月笑笑,“苏前辈跟我们不是一路的。” 半个时辰后,越辞归带着几只处理好的山鸡回来了,苏懿空着手跟在后面,十分悠闲。 姜婆婆取了其中两只给他们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有烧的、炖的、炒的,苏懿吃的非常满足。 饭后,他们收拾了一下马车,将行李取下来。 姜家给他们提供了两个房间,正是二老那两位死去的儿子曾经住过的。 他们一行三人,两男一女,自然锁月一间,苏懿和越辞归一间。 锁月分了房便早早回了自己房间,徒留苏懿和越辞归面面相觑,两人难得心思一致,颇为踌躇。 最后还是苏懿率先开口,若无其事道,“时间不早,我们休息吧。”他相信他要是不开口,这男人能这么站一夜。 不就是同床共枕么,昨夜又不是没睡过,原形都给人看过了。 房间久未住人,唿吸间能闻到一股潮味。 听着背后的脚步声,苏懿神情有些不自然,没脱衣,脱了鞋爬到床内侧躺下了。 没多久就感觉到身侧躺了一个人。 他心里很乱,无聊了就喜欢想东想西。越辞归是否是断袖?是否真的喜欢他? 若前两个问题答案是肯定的,他该如何处理?说句不要脸的话,他不想回应对方的感情,也不想失去这个朋友。 这么一想,简直浑身都不自在起来,像爬满了小虫子一样,恨不得伸手挠一挠。 越辞归捉住他乱动的手,“你身上被虫子咬了。” 苏懿:“嗯?” 越辞归:“忍忍,我去寻锁月拿些药来。”说完便起身出了房间。 他听见越辞归到隔壁锁月房间外敲门,询问是否有止痒驱虫的药膏,几息之后又迈着沉稳的步子回来。 苏懿不着边际的想着,原来越辞归也没有脱衣服。 觉得自己想一个男人有没有脱衣服有些猥琐,他坐起身,借着月光看了看自己两条胳膊,确实有不少红疙瘩。 回来的越辞归将药膏递给苏懿,他接过后涂到胳膊上,清凉的感觉瞬间让痒意消退不少。 相比之下,后背便愈发痒了。 抬眸看着男人,对方的脸在夜色中一如既往的冷淡平静。 “越辞归,帮我一个忙。” 第14章 天生媚骨戏精受vs一本正经禁慾攻 同行一月,苏懿已经了解到越辞归为人是如何的冷肃自持,若真的对他有意,断不会答应他接下来的要求。 于是带着三分试探,他开口,“越辞归,帮我一个忙。” 他心里乱极,说不清到底希望对方如何回答。 只是当听见那熟悉的嗓音,沉稳有力地说,“好。”既是松了口气,又有些怅然若失。 这个回答并不能证明什么,苏懿自欺欺人的觉得轻松了些许,歪头笑道,“道长还不知我所求为何,就这般轻易答应我了?” 那果断干脆的样子仿佛自己说什么他都不会意外。 越辞归沉默不语,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道长。”他收敛了笑意,走到男人面前。 无论如何,他想要个结果。 两人间距离不足半臂,苏懿比越辞归略矮了几寸,这个高度正好可以平视着男人略显单薄的嘴唇。 唇色极淡,如这个人一般冷清。 越辞归,你是不是喜欢我。 这句话在苏懿心里酝酿了千百遍,出了口却变成,“道长,你腰上伤势可大好了?” 他看着男人掩映在领口下的锁骨,脖颈上鸽蛋大小的喉结,下意识伸出手,在触及到温凉的衣服布料时勐然惊醒。 手指蜷缩,就要收回。 如同昨天下午的一幕,越辞归抓住了那只手。 他微张着红润的唇,似乎有些始料未及。 而后弯着眉梢故作无事地笑,“道长莫非又要自己来?”声音轻轻的,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像夹着钩子一般。 越辞归静静看着他,眼神幽深,直将人看得有些不自在。 手却渐渐松开了。 盯着自己被放开的手,苏懿不敢置信,越辞归这是什么意思? 他很快就知道了,因为越辞归说,“不是想看看我的伤势如何?” 第19页 越辞归让他亲自看?顿时进退两难。 心头闪过万般思绪,眯着眼睛问,“道长当真让我看?” “有何不妥。” 有何不妥?都是男人自然没有不妥。 苏懿这人吃软不吃硬,更受不得激将法,闻言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揪着男人衣襟更往前了一步,几乎与越辞归脸贴脸,他直直逼视着对方的眼睛,欲要从那双波澜不惊的眼睛中看出些什么。 手上动作不紧不慢。 然而越辞归比苏懿想像中更沉得住气。 腰带,外衫,里衣。 略带凉意的指腹偶尔划过肩膀、胸膛、腰腹,那是一种与他常年练剑锻鍊出来的坚硬体格完全不同的柔软。 “咦?竟已完全好了?”原本有着一片淤青的腰腹恢復成健康的蜜色,看不出半点受过伤的痕迹。 苏懿颇为惊讶,“道长在何处买的伤药?”效果说是立竿见影都不为过。 “崑崙秘药。” 他便不问了。 越辞归低下头,俯身逼近,唿吸贴着脸划过苏懿耳畔,从背后看好似将苏懿整个拥进了怀里。 感受到身前的人身体僵硬了一瞬,他从床上拿起药瓶退开,“不痒了?” 这句话像是打开了某种机关,方才被忽略的痒意再次席捲而来,并且来势汹汹。 苏懿蹙着眉头,“痒。” “你自己脱,还是我帮你脱?” 这句话让苏懿抬起头,却只看到男人看不出丝毫异样的脸。 他从没有像现在这般讨厌过男人的面无表情,让他无法看出一丝端倪。 试探道,“道长今晚似乎格外不同。” 越辞归也垂眸看着他,“不喜欢?” 这让苏懿如何回答?说喜欢也不对,不喜欢也不对。 思及上学时那些玩闹的男同学,顿时定了定心。 真的直男从不在意这些细枝末节,反而是gay会格外注意与同性的肢体接触。 越辞归如此坦荡,岂不正是直男的证明? 当然,即便对方真的不那么直,背后的痒意他也是受不了的。这么一想,直不直反倒不重要了。 他转过身,背对着男人脱下衣服。 圆润的肩,平坦的背,顺着微凹的背嵴,下面是饱满的双臀。 今夜月色很美,白皙的肌肤在银白的月光下仿佛会发光,腰肢纤细,引人一握。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越辞归眸深如墨,视线始终没有移开。 半个时辰后,两人在床上躺下。 越辞归只着里裤,裸着上身,衣服被用来垫在了苏懿身下,原本那床带着潮味的被子被收了起来。 苏懿和衣躺在越辞归身旁,面色微红。 他道,“莫不是道长皮糙肉厚,连虫子都咬不动么?否则为什么虫子只咬我。” 他本意是以调侃的语调打破方才的尴尬气氛,听到越辞归耳里,却是略带委屈的抱怨。 越辞归道,“我常年练剑,剑术小有所成后便再没有虫子近过身了。” 苏懿还是第一次听见这种说话,难道虫子也知道趋利避害,害怕越辞归那一身剑意吗? “真是神奇。” “嗯。” 两人并排躺在床上,一时无话。 许久之后,越辞归问,“你今后有何打算?” 此时苏懿已经迷迷煳煳快要睡着了,不自觉往身边热源滚去,嫌不舒服,便一直动个不停。 越辞归看他不安分地扭了半晌,似乎想往他怀里钻,便伸手将他搂住了。 苏懿果然安静下来。 他意识朦胧,却还记着似乎要回答一个问题,断断续续地嘟囔,“回巫山......将赤央葬了......再找个姑娘......” “找个姑娘做什么?” “找个姑娘......成亲......” 无人再说话,房间再度恢復宁静。 越辞归睁眼望着房樑上四处罩着蛛网的横木,苏懿那句话像是一把重锤砸在他心底。 苏懿言他今晚与往日不同,确实如此,因为他也想知道自己对苏懿到底是哪种心思。 今晚月色很美。 月色下的苏懿也很美。 肌肤相亲,他心生欢喜。 食指上仿佛还残留着肌肤嫩滑柔软的触感,直愣愣地僵着不敢动,窝在怀里的人已然睡熟了,食指与拇指迟疑地靠近,轻捻。 然后以极快的速度分开,像触碰到某种禁忌。 这个夜晚,有的人一夜无梦,有的人一夜无眠。 阳春三月,空气犹带寒意,屋外清脆的鸟啼将苏懿唤醒。 他睡得很满足,昨晚抹了药膏后烦人的痒意就再也没有影响到他,身体也暖烘烘的。 蹭了蹭脸下的热源,睫毛轻颤,漂亮的眼睛睁开。 面对那一片平整的蜜色,苏懿有些愣神,这是什么? “师兄,苏前辈,你们醒了吗?该起了。”门外锁月小声唤道。 苏懿撑起身体,视野拔高,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枕着越辞归的胸膛睡了一夜! 不是胳膊,是胸口!这人不会鬼压床做了一夜噩梦吧? 他略有愧疚的顺着胸膛往男人脸上看去,对上一双清明的眼睛。 “醒了?”男人的嗓音比平时更低沉些,有些沙哑。 他愣愣点头。 “醒了便起吧。” 这时门外的锁月也听见了屋内传来的窸窣动静,“厨房有热水,姜婆婆已经帮我们准备好早饭了。” 苏懿从床上下来,看着越辞归开始穿衣服,上面还有他睡出的压痕,心中说不出什么感觉,“夜里可冷?” 他昨夜和衣而睡,越辞归却是裸着的。 男人背影顿了顿,“不冷。” 苏懿抿了抿唇,这人似乎又变成先前那般寡言少语的样子了。 “那我先出去了,昨晚的事,谢谢。” “好。” 待脚步声走远,越辞归才拧眉看了看自己胸前。 苏懿睡着后并不闹腾,只是却喜欢往暖和的地方钻,压在他胸口上,便再不肯下去。 这倒也无妨,然他睡的位置实在巧妙,唿吸正正好落在那一点,一唿一吸,一热一冷。 像是有一根羽毛在上面轻挠一般,那感觉让越辞归面色颇为怪异。 突然想到什么,他收敛了神色。 穿好衣服,将床单被褥叠好,用来铺床的换洗衣物尽数收进包袱里。 屋外已经传来苏懿与锁月的说话声了。 他推门出去,便看见苏懿拿着水囊匆匆走开的身影。 “苏前辈!”被抢了活的锁月喊了一声。 “怎么了。” “师兄,”看见越辞归,锁月欣喜地走了过来,然后有些苦恼地问,“师兄,你说苏前辈是不是不喜欢我?” “嗯?” 锁月嘟着嘴委屈道,“我刚才准备去将水囊的水装满,苏前辈见了便说他去,然后不小心碰到我的手,像是碰到什么脏东西般躲开了。” 第20页 一个劲的道歉。 想到这里锁月就生气,长这么大还没人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嫌弃过她。 “师兄,你说苏前辈是不是讨厌我?” 越辞归:原来他昨晚是骗我的,他分明,不喜欢女人。 “师兄,你说是不是呀~”不依地跺了跺脚,师兄竟然走神。 回过神的越辞归:“嗯,我去帮苏懿打水。” 锁月:“???” 第15章 天生媚骨戏精受vs一本正经禁慾攻 因着越辞归那句话,锁月连着小半天都没有理人。 苏懿以为是自己早上不小心误碰了对方的手,以至于对方心怀芥蒂,因此心里惴惴不安。 他对女孩子向来持谨慎尊重的态度,尤其是与他没有亲密关系的,更是格外注意言行。 交往后才会牵手拥抱,更出格的事都是结婚后再做。 这么一想,似乎从越辞归帮他打水装水囊到后来吃完早饭出发,锁月就不曾对他们说过话了。 秀气的眉笼上几缕轻愁,如碧波潭上烟锁寒柳。 “越辞归。” “嗯?” 他瞥了眼身后,确定马车厢门紧闭,趴在男人肩头,颇为踌躇的轻声问,“锁月姑娘一早上未曾说话,你可知是何原因?” 细碎的髮丝搔得越辞归耳尖发痒。 让他不由想起昨天夜里,墨黑的长髮尽数铺散在他胸口肩膀,分明还是顺滑冰凉的。 便如面前这人一样了,有时逗得他心痒,有时又一副乖巧委屈的模样。 “说过。” “说过?”苏懿眨眨眼,何时说过? 这一早上两人几乎形影不离,若锁月跟越辞归说过话,他怎不记得? “她,她说了什么?”莫不是跟家长告状,有猥琐男非礼她? 越辞归低头看着他澄澈的双眸,将其眼底的紧张一览无余。 师兄,苏前辈是不是不喜欢我?师兄,苏前辈是不是讨厌我? 这些话还是不要与他说了。 薄唇轻启,毫不犹豫道,“她说这两天身体不舒服,不太想说话。” 他不清楚锁月要使多久的小性子,因此编造了两天时间。 而作为在信息爆炸时代长大的苏懿却是从这句话中听出了另外的含义。 “这样么。”他甚少接触这些,垂着眼睑,脸颊羞出两团粉色。 幸亏早上自己接过了打水的事,女孩子特殊期间还是不要碰这些东西的好。 鑑于越辞归前期表现优秀,他从未怀疑过对方有撒谎的可能。 两人即使放轻了语调,嘀嘀咕咕的声音还是传到后面锁月耳里,她一边想凑过去听听他们在讲什么,一边又拉不下面子。 真是的,两个大男人还背着她说悄悄话。 “师兄,你们在说什么有趣的?”算了算了,她不是早就知道师兄性子冷清么,干什么跟他较劲。 锁月先服了软,满心满意地等着对方顺着台阶下。 然而外面悄声一片,自她话落后就安静下来,仿佛刚刚的嘀咕声只是她的错觉。 “师兄?” “嗯。” “你与苏前辈方才在谈论什么?” 再度寂静,只有马车前进的嘎吱声有规律的在山道上响起。 锁月简直气得牙痒,愤愤地拉开厢门。 她师兄一身黑衣,赶着马车背嵴挺直,而苏前辈却伏在师兄肩头,整个人轻颤着,像是在哭? 其实苏懿是憋笑憋的。 眼见男人是不打算开口了,他做个深唿吸,忍下笑意,温热的气息在男人颈侧皮肤激起一片小疙瘩。 他并未注意,抬头对锁月道,“锁月姑娘身体可好些了?” 师兄听见她说话却不肯理她,明明他们才是师兄妹,现在看来跟别人都比对她亲密些。 锁月心里有些小委屈,瞪了男人头也不回的背影一眼,“我好的很!”啪嗒一声把厢门关上了。 莫名其妙。 女孩子特殊期间脾气不好也是常有的,苏懿没有介意,觑着男人稜角分明的下颌,“道长对锁月姑娘似乎颇为冷淡?” “有吗。” 他仔细一想,不只锁月,这人对谁都是这般冷淡的。 “对她有意见?”两人是师兄妹,总归该比旁人亲密些。 “谈不上。” “那你方才怎么不应声?锁月姑娘该躲在马车里委屈了。” 越辞归侧首,看着絮絮叨叨问个不停的人,“你很在意她是否受委屈?” 这句话颇有令人误会的嫌疑,他先是出言表明两人关系,“你放心,我对令妹并无其他想法。”可不好影响女孩子清白。 “我知道。”苏懿心中有谁没有人比越辞归更清楚了。 苏懿不明白他的逻辑,“那平白无故,为何要让人受委屈?”还是个小姑娘。 平白无故为何要让人受委屈?越辞归忽然懂了,“是师妹,我与她并不相熟。” 至于锁月?他不置可否。 苏懿:“???”对牛弹琴。 他觉得越辞归这个人简直无法交流,换了个方向靠着,看沿途的风景。 无法交流的越辞归开口问,“成亲后有何打算?” 苏懿已完全不记得昨晚的事了,高山流水映入眼底,便随口道,“游山玩水吧。” 越辞归皱了皱眉,他是师父唯一的弟子,继承掌教位置的可能性极大,便无法轻易下山了。 “不曾想过安定下来?” 这个问题苏懿倒真没想过,甚至对未来另一半的想像都没有,好像他觉醒在这具身体里,脱单的想法便受身体影响淡了不少。 不过现在想也不迟,“或许会?找个繁华热闹的城市。” “这些地方不如幽静之地适合修行。” “的确,”他勾唇轻笑,眉眼弯弯,“可是人活一世,快乐最重要。”让他在荒无人烟的深山老林待个上千年,他会疯。 越辞归没有纠正苏懿他是妖不是人的事实,兀自凝眉沉思。 没等他想出个结果,锁月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这两个葫芦里装的什么?” 原来锁月刚才被气回马车后,听见外面两人又开始嘀嘀咕咕,到后面甚至敞开了声音毫不避讳的谈论起将来的事,顿时气得揪起了身下的皮毛垫子出气。 这一揪,不知碰到了什么,从角落里滚出两个葫芦来。 苏懿想起平安城往澜安途中与猴群换的两壶猴儿酒,“是猴儿酒。” 越辞归同时沉声道,“不知不可随意妄动他人的物品?” 锁月正在气头上,才不想理他,一听是猴儿酒,喜出望外,“我可以喝吗?”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 “不行。”两人异口同声。 苏懿柔声劝道,“锁月姑娘可是渴了?前面我们就要停下休息了,届时让道长给你烧些热水喝,免得身体难受。”怎么不知道注意些,到时候难受的还是自己。 第21页 越辞归看了他一眼,忘了方才想说什么,便对锁月冷冷道,“自己烧。” 锁月简直要被气死了,这两人竟然合起伙来欺负她,“不喝就不喝!” 明明是自己小气还要污衊到她身体上,“我没有不舒服,哼!” 苏懿点点头,毕竟是女儿家的私密事,他三番两次提起,是过于孟浪了。 时间快至正午,他们没行多久便在一处平坦的凉荫下停下休整。 按照往日的习惯,他们该是就着凉水吃点干粮打发的,但苏懿顾虑到锁月的身体,便让越辞归搭了火堆打算做点热食。 没有锅碗瓢盆,就用茶壶替代。 苏懿想起自己买的肉干,用来做肉汤倒是不错,对越辞归道,“我去附近看看是否有山泉。” 姜婆婆说离了他们村落往西尾城就再没有人烟,水囊里的水还是谨慎些用为好。 “我与你一起。” “啪!”锁月用力将干柴撇断。 她不知苏懿这么做完全是因为她,心想一个大男人还这么讲究。 苏懿看了看生闷气的锁月,“锁月姑娘不会武,留她一个人太危险了。” 越辞归:不会武可不代表会有危险。 然而苏懿已经走了。 此地空气潮湿,他猜想附近应该是有水源的,果不其然,在一刻钟后发现了一条清澈干净的小溪。 水从深山里流淌而出,是山涧水。 他装了满满一壶,寻着来时的路返回,不想回去就看见锁月委屈巴巴地坐在地上烧水,而越辞归却靠在一旁的岩石上闭目养神。 当真哭笑不得。 他正要抬脚走近,忽地耳朵一动,眼睛眯了眯。 苏懿不动声色的将水囊放在了锁月身边,“劳烦锁月姑娘了。” “哼!”扭到一边不肯搭理他。 苏懿笑了笑,走到越辞归身边,“道长。” 越辞归睁眼看他。 他想问越辞归是否有察觉到不对,偏偏对方倚在岩石上动也不动。 不得已,只能俯身过去,从远处看便像是扑进男人怀里一般。 尤其越辞归还伸手揽了他的腰。 这人是愈发大胆了,哪里都敢撒娇。 也对,他一贯大胆,自己是妖还敢勾他一个除妖的道士。 “怎么了?” 苏懿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怎么越辞归语气听起来十分无奈一样? 他没多想,直男思维根深蒂固。 揽腰也只当对方为了让他姿势轻松些,凑近问,“你有没有感觉到周围不太对劲?” 第16章 天生媚骨戏精受vs一本正经禁慾攻 自上次遇见蛇妖他反应不及后,苏懿这两天就格外注意警惕四周。 方才一回来就听见一阵若有若无的沙沙声,像鳞片摩擦滑过草地,与蛇妖出现那天的情况极其相似。 心里立刻戒备起来。 他担心越辞归没有察觉,又怕直接说出来引起蛇妖警惕,因此才选择这样小声询问。 “嗯。”越辞归点点头,他刚才便是在听这个动静。 “是她?” “是她。” 苏懿眼底浮现几抹忧色,“姜婆婆他们不知如何了。” 他们离开姜家不过半日蛇妖就追了上来,怕是对方一开始就远远吊在他们身后,这样一来,收留过他们留宿的姜家两位老人处境就有些危险了。 “无需担心,”越辞归抚平他轻蹙的眉头,又在对方惊愕的目光下,将几缕沾在唇上的头髮别到耳后,“她不会牵连无辜。” “你在做什么。”苏懿危险地眯着双眼。 怎么每当他对这人是断袖的怀疑少了点,对方就做些gay里gay气的行为来提醒他。 越辞归坦坦荡荡,“安抚你。” 苏懿不信,目露怀疑,“你每次安抚别人都是这般做的?” 怎的又开始醋了,“第一次。” 两人不知不觉歪了话题。 “第一次安抚别人,还是第一次如此安抚别人?” “都是。” 提起的心放下,果然是他想多了。 他眉头舒展,笑道,“道长往后可别再这样了,会引人误会的。” 两人已经定了关系,越辞归自然清楚该如何做,他不是多情的人,“只有你。” 苏懿:“???”又开始gay里gay气! “啊!你们在干嘛!” 锁月的惊声尖叫打断了他即将开口的话。 两人抬眼看去,只见锁月哆哆嗦嗦的指着他们,满脸的不可置信。 刚才只想着与越辞归确认情况,忘了锁月一个人留在原地过于危险了,苏懿便想顺势过去。 腰上的手却不肯放松。 越辞归道,“最后在林中留下气息的是你我二人,你过去了,她才是真的危险。” 苏懿迟疑了。 越辞归看出他没有放弃,手上用力,两人瞬间调换了位置,他在上,苏懿在下。 他眉骨微凸,剑眉英挺,一双眼睛黑而深邃,静静地凝视着身下的人。 苏懿唿吸乱了一拍。 远处锁月喊得越发崩溃,两人置之不理。 “道长,你这是作甚?”越是慌乱,越是要用言行掩饰。 “乖一点,下次陪你,”在对方疑惑不解的目光下,越辞归说,“她要来了。” 苏懿收敛心神,仔细听了听,果然,沙沙声愈来愈近了,听方向的确是冲着他们来的。 “那你还不放开我?” 越辞归不仅没有放开,反而低头靠得更近了,几乎鼻尖相抵。 勾了勾唇,笑容极轻极淡,“我佩剑在你身后。” 话落,眼神陡然变得凌厉起来,长剑“噌”地一声出鞘,越辞归整个人凌空跃起,朝岩石后不足三米的地方刺去。 他与蛇妖战作一团,苏懿直起身,慢条斯理的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衫。 此时锁月终于冷静了,慢吞吞地挪到他身边,似乎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许久才犹犹豫豫地问,“你们方才,是因为蛇妖才那样的?” 他挑了挑眉,“自然。” 锁月夸张的拍了拍胸口,像是放下什么重担一样,“我还以为,以为......”然后嘻嘻笑了起来。 这姑娘想什么呢,苏懿摇头无语。 越辞归有意将战场拉远,于是二人便站在一起观看远处越辞归与蛇妖的战斗。 锁月虽不会武,但眼力还是有的,一眼就看出她师兄占了上风,而蛇妖几次腾挪都身形微顿,显然有伤在身。 “这蛇妖竟敢伤人,师兄赶紧将它斩于剑下,为民除害!”她朝远处喊。 苏懿忍不住提醒她,“据你师兄说,这蛇妖之前并未害过人。”反倒是人家的夫君不小心被你误杀了。 锁月闻言顿了顿,辩驳道,“之前没有不代表之后不会,现在不就是最好的证明?我们应该未雨绸缪才对。” 第22页 说着从腰间的挎包找出一个小瓷瓶,拔开软木塞。 苏懿不清楚里面装的什么,只在瓶口处看见了些许黑色粉末,一股幽香在空气中瀰漫,让他心绪躁动。 喉咙发痒,他烦躁地咽了咽口水。 这股味道不仅苏懿闻到了,蛇妖也是,攻击得越发疯狂,从嗓子里挤出一声嘶吼,“是你!是你害死了相公!” 就要摆脱越辞归朝锁月攻来。 “哼,明明是你相公与赤狐狼狈为奸在先!”锁月道。她倒是想起了昨天师兄跟她说的话,原来那藤妖还有个妻子。 “你胡说!我相公从不害人!” 越辞归本不想伤她,旨在周旋,见状冷声道,“锁月,将东西收回去。” 她跺了跺脚,“师兄!” “别让我说第二遍。” 只得不甘不愿地收了起来。 空气中香气逐渐消散,苏懿那股烦躁的感觉才慢慢平息。 他若有所思地看了看身旁似乎天真无害的小姑娘,人不可貌相,他竟以为对方需要保护。 而远处越辞归不知想通了还是如何,出手突然狠辣起来,径直将蛇妖打得失去战斗力,蛇妖挣扎着在地上化出人形。 是个妩媚妖娆的黑衣女子,唇角染了血,却依然用仇恨的目光牢牢锁定几人,“你们都该死!” 越辞归没有搭理她,转身往他们的方向走来,眼神冰冷,眉间仿佛凝了霜雪般。 锁月不安起来,别看她刚才理直气壮的反驳苏懿、反驳蛇妖,却十分怕她的师兄。 “师兄......” 越辞归同样没有理她,走到苏懿面前,“可有不适?” 他摇摇头,“方才有些,现在没有了。”那粉末应该是针对妖物的,只是不知具体作用。 “啊,”锁月这才得了提醒想起来似的,又后悔又愧疚,“抱歉苏前辈,我一心想着帮师兄除妖,把你忘了。” 苏懿一笑置之。 越辞归深深看了她一眼,将锁月看得心惊肉跳,却什么都没说。 回到蛇妖处,蹲下、身与她说着什么。 她便放松下来,开始跟苏懿讨饶,“苏前辈,你原谅我吧,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那粉末是做什么用的?” “我告诉苏前辈,苏前辈就原谅我吗?” 他不置可否,锁月就当他默认了。 笑着得意道,“这天苓散可是我独门绝学,不论妖物有多高的修为,闻了都会浑身发软失去反抗的力气!” 苏懿作恍然状,“锁月姑娘天赋卓绝。” “我师父也这么说。”她背着手笑眯眯的。 两人这边说完,越辞归与蛇妖的对话也到了尾声。 他们只看见他站了起来,蛇妖化作原形,冷冷往这边望了望就摆尾消失在林间。 锁月惊嘆地小跑着过去,“师兄对那蛇妖说了什么,她怎么老老实实走了?” 越辞归看向紧随其后跟来的苏懿,见他目光好奇,便沉声道,“总归她不是我们的对手,不如同去崑崙,该如何处置锁月自然会有一个结果。” “什么啊!师兄居然不站在我这边!”锁月委屈地嘟起嘴。 “我只知道山训。” “哼~”虽然不满,但她知道师兄歷来就是这么公事公办的性子,倒也没说什么。 处理了蛇妖一事,时间过去小半个时辰,茶壶里的水早已烧干了。 幸而茶壶没烧坏。 他们重新煮了肉汤,吃过午饭后再度上路,接下来再也没有遇见过蛇妖出来捣乱。 想来对方是将越辞归的话听进去了。 从澜安城到西尾城约摸有半月路程,姜婆婆说往后的路上人烟稀少,果然不错。 他们准备的干粮本该是够的,只是没有预料到突然多了一个锁月。 她当时追上苏懿与越辞归二人时没有准备任何东西,因此即便他们节省着吃,过了十天路程后干粮也消耗殆尽了,只得在途中寻些野果或者捕猎为食。 这天傍晚,他们在某处断崖附近停了下来,准备休息过夜。 从马车上跳下来的锁月伸了个懒腰,捶捶肩膀,“幸亏明天就要到西尾城了,真累。” 越辞归动作迅速的将火堆搭了起来,对苏懿道,“我去拾些柴火,顺便猎几只小动物。” “师兄注意安全,早去早回~” 等看不见人影了,她才收回视线学着苏懿在火堆旁坐下,双手撑着下巴,突然开口,“师兄对你真好。” “嗯?” 她瘪着嘴,“师兄对我说话从来没有如此温和过。” “温和?”苏懿想了想,“我倒是觉得道长对谁说话都是如此,冷冷的。” “是吗。” 他见小姑娘无聊,便随口与她聊着天,“听道长说他与你并不熟悉?” “师兄跟你说起我了?”锁月高兴起来。 “我与师父是药修,需要常年在外学习辨认药草,或四处寻找珍稀植物,并不长住于崑崙山,不过每过几年就会回去一趟。” “难怪,不过我觉得姑娘倒是十分了解道长。” 她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因为我经常叫朋友写信告诉我师兄的消息。” 如此小女儿情态,苏懿便知道她对越辞归抱着何种心思了。 不多时越辞归拎着几只山鸡回来,两人止住话头。 锁月抱怨了一句,“又是山鸡,我都快吃腻了。” 吃得津津有味的苏懿动作一顿。 休息一夜,第二天一早三人便收拾了准备出发,若不出现意外的话,当天下午他们就会到达西尾城。 越辞归拉住打算上马车的苏懿,“选择不变?” 苏懿疑惑,“什么?” “游山玩水。” 这人还记到现在,弯了弯唇,“当然。” 越辞归敛眸沉默,片刻后,“我予你一样东西。” 咦?越辞归这是要送他临别礼物?他有些好奇会是什么。 如果是上崑崙山的凭证之类的东西便好了,他对崑崙山挺感兴趣。 略带薄茧的手虚握成拳,轻轻放在苏懿的掌心,而后松开。 苏懿睁大眼。 因为里面空无一物。 第17章 天生媚骨戏精受vs一本正经禁慾攻 越辞归的手粗糙,苏懿的手秀气,一上一下,对比明显,仿佛山野汉子与富家小公子的区别。 苏懿懵了半晌,对方郑重其事的模样他还当是什么稀罕物,结果竟是空的? 他眨了眨眼,好一会才找回自己的思绪,嘆了口气,“道长。” 无奈地收回手,转身上了马车,心想自己是不是该收敛一点?越辞归这么正经的人都受他影响会开玩笑了。 他看了紧跟着坐上马车的男人一眼,对方眉目深沉,下颌绷紧,似乎在压抑着什么。 第23页 苏懿不知怎么忽然想起小时候看的小电影,心里一跳。 莫非,越辞归刚才动作的真正意义是将自己交到他手里? 不,不可能,惯来不解风情的木头怎么可能一夕开窍? 然而不等他冷静下来,越辞归沉声开口,“你不愿意?” 他心里很乱,闻言下意识道,“愿意什么?” 越辞归道,“不愿意继续与我一起。” 身体一顿,苏懿转身认真看着男人深邃的眉眼,“再说一遍。” 越辞归同样垂眸看着他,语气肯定,“你不愿继续与我在一起。” 他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我们何时在一起过?或者道长是说我们同行的这些日子?到了西尾城,你回崑崙我回巫山,如何还能继续一起?” 语速极快,仿佛在掩饰什么。 “你在慌。” “我没有。” 越辞归抬手抚了抚他鬓间的发,语气微软,“我既已回应了你的心意,你还有何可慌乱的?” 这句话每个字苏懿都认识,然而连起来却让他感到莫名和茫然,静下心,细细回想一遍,总算得出一个可以理解的结果。 越辞归是说自己喜欢他,然后他同意了? 他不禁开始反思自己,究竟做了什么给了越辞归这样的错觉。 答案是没有。 苏懿完全没有联想到那些日常中亲密的动作上,因为他上学时大部分男生都曾这样玩闹过,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是自己的原因,那就是越辞归的问题了。所以对方近些时日举止奇怪是误以为自己喜欢他? 想起他还曾怀疑过越辞归是断袖,真是白怀疑了。 心结解开,苏懿挑了挑眉,理直气壮的,“你误会了,我对你也无其他想法。” “也?”越辞归目光沉了沉。 苏懿又道,“你是崑崙山未来的掌教,需要日日驻守崑崙,而我只是一个喜欢自由的狐狸,如何能与你一起?” 幸好现在误会不深,他再加把劲对方应该能幡然醒悟吧。 他不解释还好,一解释越辞归便明白了,原来根源竟在这里,苏懿是觉得两人身份悬殊所以退缩了。 看来他没有理解自己方才那番动作的含义。 越辞归抿了抿唇。让他那般表露心迹已是极限,苏懿还是不能放心,也罢,等过些日子他便知晓了。 他已然动了心,又怎会允许苏懿后悔? “回崑崙处理相关事宜应当需要两月有余。” 这是终于想起自己的身份了?苏懿见他神色如常,心下略微放松,“我回巫山大约需要半月,不过我并不急着赶路,或许会慢些。” “好。”越辞归颔首道。 两人都得到满意的答案,皆大欢喜,未曾发觉锁月一路上都静悄悄的。 当天下午,三人抵达西尾城。 这是距离崑崙山最近的一座大城镇,风气开放洒脱,不少修成人形的妖物隐居在此。 进城时,锁月一边打量沿街的店铺寻找适合落脚的客栈,一边出声询问,“苏前辈这便要与我们分开走了吗?” “我明日离开西尾城,不知你们是何打算?” 锁月还未回话,就听越辞归道,“也是如此。” 她想了想,“也好,我还未与苏前辈好好相处过,今晚正好给前辈践行。” “那就提前谢过锁月姑娘了。” 视线落在远处一家小客栈上,锁月欣喜道,“师兄,我们在前面那家店落脚吧!” 传闻师兄向来节俭,不在意身外之物,应当会满意才是。 然而越辞归抬眼看了看,几乎没有犹豫便否定了,继续往前走,最后在西尾城最大的客栈前停了下来,“如何?” 苏懿对上他询问的目光,心里颇为感动,不谈其他,越辞归对朋友当真算得上极好。 “好。” 两人商量不自觉忽略了锁月的意见,将她气得跳脚。她心里既是疑惑又是恐慌,为何师兄行事与传闻中差别如此之大? 别人的传闻或许会夸大其词,但她是託了山上好友特地告诉她的,绝无出错的可能。 她气哼哼地跟在两人身后进了客栈,又听见师兄破天荒定下三间上房。 柜檯前并肩站着的两人身高相仿,衣服一黑一白,看起来般配得很。 她却觉得碍眼。 三人各自拿了自己的行李回房间,稍微收拾一番,时间便匆匆到了晚上。 梳洗妥当的锁月到苏懿房间外敲门,“苏前辈,我让小二准备了一桌好酒好菜给你践行,你休息好了吗?” 此时苏懿也将将沐浴完毕,双眸湿润,皮肤泛红。 “稍等片刻。”他穿好衣服,确定没有任何不妥后才走过去开门。 锁月见了他,嘻嘻笑道,“苏前辈出来的正好,师兄也刚好收拾完呢。”说完自己顿了一下。 闻言苏懿看向锁月身后不远处的男人,对方换了一身灰色道袍,墨发被束进冠里,越发显得五官俊美。 目光不偏不倚,正直直看着他。 “师兄,苏前辈,我们走吧,我定了楼下雅间。” 此时正值晚上饭点,客栈里人声鼎沸,谈论声、劝酒声混杂在一起,吵得耳朵发痒,进了雅间才算安静下来。 锁月提起酒壶倒了两杯清酒,举到苏懿面前,“苏前辈,祝你此行一帆风顺。” 将刚拿到手里的筷子放下,他接过酒杯笑道,“借锁月姑娘吉言。”言罢一口饮尽杯中之酒。 锁月又将酒杯斟满,“这一杯,多谢苏前辈一路对我照顾有加。” 第三杯,“我年少不懂事,路上多有得罪苏前辈的地方,还望苏前辈海涵。” 第四杯,“我师兄性子冷淡,多谢、” 越辞归抓住她倒酒的手,淡淡问,“很闲?那便去将山训抄上百遍,反省反省自己错在何处。” 锁月喝了酒后红彤彤的脸蛋顿时垮了下来,“师兄又欺负我,我又不是故意的!” 越辞归不语,她又含煳嘟囔了两声,然后脚步虚浮的往外去了。 看样子似乎是准备去抄书。 雅间里少了一人,连声音也跟着消失了似的。 越辞归看向对面支着头浅酌的人,见他眼神清明,缓和了语气,“你无须纵容她。” 苏懿唇角挑起些许笑意,“小姑娘罢了,反正也是最后一面。” 这酒初尝浅淡,后劲却十分大,亏得他是狐妖才没醉过去。将杯底最后一点酒水饮尽,眯了眯眼,里面没有一丝笑意。 “道长不饿?”既不喝酒又不吃菜,就那么看着他作甚?能看饱吗。 越辞归便举箸为他布菜,白瓷碗堆的冒出小尖,皆是他平时爱吃的,“吃吧。” 苏懿眼神复杂。 “我又不想吃了,”放下酒杯他道,“陪我喝酒。” 第24页 见男人眉头微敛,似是有些不愿,“道长答应过我的,待赤狐事毕后与我不醉不归,道长可是忘了那两壶猴儿酒?” 越辞归向来辩不过他,只得回房间拿了酒出来,苏懿嫌房里太闷,两人又到了房顶。 一边喝酒一边赏月。 酒过三巡。 “时间过得真快。”苏懿双眼迷濛,潮红从脸颊蔓延到眼尾,平时的三分艷色顿时显出七分来。 越辞归将他手中的葫芦拿走,“你喝醉了。” 苏懿不稳地倒在他身上,“你不是也喝了,为何不醉?” 这个问题越辞归自己也说不清楚。 苏懿没有听见回答,便不依不饶起来,挣扎着要看越辞归是否醉了,捧着他的脸,努力睁大眼睛。 然后弯唇笑了,“你,嗝,长得真好看。” 手顺着男人的五官描摹,“这眉,这眼,这鼻,这唇,”简直是照着他理想中的模样长的,遗憾地啧啧嘴,“若是我的......” 酒意消退些许,倦意上头,一头栽进男人怀里,唇贴着男人唇角擦过,最后靠在越辞归颈边。 “若是我的......”带着酒气的灼热唿吸全喷洒在光、裸的皮肤上。 越辞归摸了摸他滚烫的脸,只要微微侧头便可亲吻到对方额头。 “若是你的,你待如何?” “唔,我的。” “已经是你的了。”他看着远处夜色说,眉目冷清,声音却从所未有的轻柔。 “关于将来崑崙掌教的事你无须担心,此事我会与师父说清楚。”师父虽年逾过百,但精神矍铄,再掌管百多年不成问题。 “待将这些琐事处理完,我会尽快返回,这期间,你且乖些,不要与其他男人胡闹。” 他低头看了看双眼紧闭,已然睡熟的人,“我回来陪你。” 第18章 天生媚骨戏精受vs一本正经禁慾攻 夜色渐深,温度逐渐转凉,苏懿瑟缩的抖了抖,无知无觉往男人怀里拱。 越辞归将人打横抱着,沿着阶梯下到院中,就见锁月站在不远处的屋檐下,一手捂嘴,因为背光看不清表情。 他神色不变地走过去。 锁月打了个酒嗝,放下手醉醺醺地问,“师兄,你们去哪儿了?我去雅间找不到你们。” 踮起脚尖瞅了瞅师兄怀里的人,只能看见半张靡丽的睡脸,是苏懿。 越辞归不说话,她就亦步亦趋跟在对方身后,嘴里巴巴问,“师兄,苏前辈喝醉了吗?我刚才离开的时候他还很清醒呢。” 用力嗅了嗅空气中残留的味道,“好香啊,你们背着我偷偷喝了猴儿酒!” 待越辞归抱着苏懿进了屋,她才在门口顿住脚步,脚尖画着圈,低下头委屈的喃喃自语,“师兄喝酒了。”师兄从不喝酒的。 她静静地等,不声不响,然而直到一个时辰后越辞归才从房里出来。 隔天清晨,苏懿从暖乎乎的被窝里醒来,身上没有酒气,也没有宿醉后的头疼,慵懒的蹭着枕面不愿清醒。 睁眼看了看头底下压着的东西,确认不是男人的胸膛,他刚要松口气,身体勐然僵住。 别人喝酒会断片,苏懿不会。 他清晰地记得昨晚房顶上发生的事情,比如捧着男人的脸百般调戏,无赖似的想要霸占越辞归那张俊美的脸...... 不过这都不是让他在意的原因,他在意的是越辞归说的一句话。 那是他印象里的最后一句话。 已经是你的了。 什么意思?越辞归说他自己是属于我的? 翻身瘫在床上,苏懿扯过被子盖住头,生无可恋。 好好的汉子,怎么说弯就弯。 亏得自己还三番五次绞尽脑汁的替对方找理由辩解。 他捂在被子里闷了一会儿,门外有意放轻的脚步声吸引了他的注意。 起身走到门口,透过门缝隙观察,苏懿看见一身粉色衣裙的锁月正轻手轻脚把一个包袱放在他门口。 他拉开门。 “啊!苏前辈!” 突然打开的门将锁月吓了一跳,惊吓地抬起头,看见苏懿的脸顿时放松的拍了拍胸口。 她没想到苏前辈这会已经醒了,现在外面天色还未大亮。 “苏前辈起的真早。” 苏懿看了她一会,将视线落到鼓鼓囊囊的包袱上,“锁月姑娘这是在做什么?” “这个,”锁月站起来将包袱递到他面前,娇俏的脸上笑嘻嘻的,“师兄让我给苏前辈准备了点吃的,都是一些蜜饯、果脯、点心和肉干之类的小零嘴,苏前辈带着路上吃。” 苏懿本来听得漫不经心,“越辞归让你准备的?” 若是昨晚的事发生之前他绝不会信,只会嗤之以鼻,然而他偏偏知晓了越辞归的心意。 这就很麻烦了。 锁月点点头,“对啊,昨晚苏前辈喝醉了,师兄担心你来不及准备,便让我去买了。” 他没有表露出任何异样,接过包袱,“多谢锁月姑娘了。” 他正要回房间。 “苏前辈,你待会便走了吗?” 苏懿其实并不急着走,只是看见对方眼底隐含的期待,略一思索,便顺势道,“对。” “那苏前辈不妨去一趟青州城,青州城正好处在西尾城往巫山的途中,我之前经过的时候听说城里花会快到了,苏前辈感兴趣的话可以去看看。” “是么,我知晓了。” 送走锁月后,他拿着包袱回了房间。 纤长的手指一点点将包袱打开,动作透着一股闲适和文雅。 蜜饯、果脯、肉干被锦缎裹着,点心易碎,用构造奇特的木盒装了起来。 苏懿揭开盖子看了看,点心造型各异,有用花瓣混做的,有夹了花生碎的。 他目光却落在几只白白胖胖的小猪上,这几个点心做的尤其传神,特别是眼睛,似乎用了黑芝麻点缀。 缓缓勾起唇角,他轻声道,“有意思。” 抚了抚掌,苏懿边踱步一边不时对桌上的点心投去一眼,忽地眼睛一亮。 环顾四周,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三两步走到床边,从床单上撕下一片布来。 半个时辰后,天色大亮。 锁月端着刚做好的早饭从厨房出来,哼着小调,心情愉悦。她特意找了客栈的掌柜借厨房用,就是为了亲手为师兄准备早饭,这会正要去叫师兄起床。 刚走到三楼便看见洗漱完毕的越辞归从房间出来,脸上笑容更深,“师兄!” 越辞归淡淡瞥了她一眼,“苏懿呢?” “苏前辈......苏前辈一早就离开了,”她小心观察着男人的神色,见并无太大异样,心里一喜,语速也轻快起来,“彼时师兄还在熟睡,我就没让此事打扰师兄。” “是你将他拦在门外?” “不是,我只是、” 第25页 “我知道了。”越辞归没听完,冷淡的打断道。 偏偏他一贯就是如此,锁月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举了举手中的托盘,“师兄,我给你做了早饭!” 闻言越辞归拧了拧眉,似是有些为难,最后却又不知为什么答应了下来。 锁月将其中原因归结到自己身上,师兄果然是被迷惑了,看,现在不是愿意接受她吗? 心中前所未有的欢快,连收拾东西返回崑崙等待处置也美妙起来。 出了西尾城,苏懿回巫山是往南行,往崑崙却是一路向西。 这天,越辞归与锁月二人途径一座小镇,他们本该继续前进的,但锁月突然开口道,“师兄,我们在此地歇息一晚吧。” “嗯。” 不出意外听见肯定的回答,她俏脸粉红。这一路上师兄几乎没有拒绝过她,是不是...... 马车被越辞归卖掉了,说骑马赶路方便,锁月自无不允,所以两人牵了马走进小镇。 他们在镇上一家客栈住了下来,第二天,锁月道对镇上的小玩意颇感兴趣,想要多留一天。 于是两人又留了一天。 第三天清晨,锁月拿着一张小纸条闯进越辞归房间,“师兄,崑崙来信了!” 正低头看着什么的越辞归将一块布料收进怀里,“内容。” 锁月没有注意,全部心神都放在信纸上,“信上说青州城附近某个村落一夜之间死了近百人,且死状蹊跷,疑似有妖怪出没,掌教师伯让我们改道前去查探一番。” 说完紧紧注视着男人。 越辞归站起身,神色不变,冷淡道,“那便走吧。” 第19章 天生媚骨戏精受vs一本正经禁慾攻 这个村落名叫落霞村,当夕阳西下,整座村落笼罩在一片晕红的霞光中,靡丽而绚烂,由此得名。 越辞归二人一路快马疾驰,生生在当天傍晚赶到了这里。 彼时落霞村便如它的名字一般,夕阳的余光从背后落下,壮美中带着几分苍凉。 不大的村落静悄悄一片,听不见鸡鸣狗吠,也看不见裊裊炊烟。 空气中隐约传来一股血腥味,警告着过路的行人。 “师兄,这里不太对劲。” “嗯。”信上说死了百余人,然而看现场的模样,整个村落分明不留一个活口。 两人下了马往里走,沿着长满菜苗的田埂走到村中的小道上。 房屋错落分布在小道两侧,皆门户洞开,一具具尸体悄无声息地躺在屋内。 越辞归挨个试探鼻息,这些人全都气绝身亡,除了脖颈上三道深深的爪痕,没有一丝其他伤口。 这种伤痕,的确会让人在第一时间想到野兽。 或者说,妖怪。 “师兄,前面好像还有人活着!”这时站在一旁的锁月道。 那人靠坐在屋檐下的土墙上,鲜血几乎将地面打湿,如果不是胸口的轻微起伏,没有人会认为他还活着。 越辞归快步走到这人身前蹲下,点了周身几处大穴为他止血,他是个极其高大的汉子,正是因为身体强壮才撑到现在。 身上的动作将他惊醒,奋力睁开双眼,失去血色的唇喃喃说着什么。 锁月摸了摸腰间的挎包,出声道,“师兄,我是药修,让我来吧。” 越辞归正想说不必,面前的汉子却头一歪,已然断了气。不过他在死前留下了一个字,“狐。” 她松了口气,眼底闪过一抹惊喜,真是老天爷都在帮她。 敛下情绪,不解道,“师兄,这位大哥是不是想告诉我们一点关于兇手的信息?狐,胡狼?狐狸?” 见对方不说话,她咬了咬牙,“苏前辈似乎是往这个方向走的,不知、” “你想说什么。”一直沉默不言的越辞归忽然转身看向她,眼神冰冷,暗含警告之意。 锁月瞬间瞳孔紧缩,心脏漏跳一拍,勉强笑道,“我是说,苏前辈或许听说过这个兇手的消息。” 心中暗恨。 “你怎么确定他经过这里?” “我,我不确定,”她有些慌张,“只是苏前辈离开前我告诉他青州城即将举办花会,他如果去了青州城,应该会路过这里才对。” “花会。”以苏懿好稀奇的性子,确实有可能去凑个热闹。 越辞归深深看了锁月一眼,大步往外走去,翻身上马,直奔青州城。 “师兄,你去哪!” 青州城一家茶楼内,苏懿正与新认识的朋友听曲喝茶。 对方名叫龙瑾,一身青衣,周身气质淡雅温润,斟茶的动作看起来赏心悦目,倒比茶水本身更吸引人了。 龙瑾举起斟满七分的茶杯置于鼻下嗅了嗅,随即摇头放下了,“听闻此间茶楼茶水乃是一绝,也不过如此。” 犀利的话与温和的模样当真一点都不相符。 “人家打开门做生意,难不成还要用上好的茶叶拿出来倒贴不成?” 苏懿撑着下巴的手点了点脸颊,漫不经心道,“你想喝好茶,这还不简单?将发绳解了揪两根头髮就行。” 龙瑾失笑,“你这人,真是一点都不客气。” “过奖过奖。”苏懿眯了眯眼道。 对方又嘆,“不过也对,即便拿了上好的茶叶出来,这里的人也只是牛嚼牡丹罢了。” 眉梢挑了挑,他可不是牛。 从楼下唱戏的父女二人身上收回目光,端起温度正好的茶水抿了一口。 龙瑾皱起眉,他与苏懿同是修行有成的精怪,又因为本体原因,对茶水这类入口的东西相当挑剔。 看见苏懿面色不变的喝了他颇为嫌弃的茶水,顿时拉住对方,“回头我送你一罐上好的茶叶,雨前的,这里的东西不堪入口。” 骨节分明的手抓在苏懿柔韧的手腕上,牢牢不放。 越辞归便是在这个时候上楼看见两人,映入眼帘的一幕,让他脸色登时冷了下来。 “苏、苏前辈?” 惊疑不定的女声将拉扯不断的两人惊醒,苏懿顺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就看见夸张地瞪大眼的锁月,以及面无表情盯着他和龙瑾肌肤相接处的越辞归。 下意识缩回手。 龙瑾手心一空,探寻地看了看楼梯拐角的两人,其中男人的打扮再明显不过,是个道士。 一提道士他就想起曾经追了他几座山头,好不容易才摆脱的除妖师,顿时没了什么好感。 “苏懿,你认识他们?”他气质柔和,声音更是温雅,听得越辞归眼神越发冷了。 苏懿从思索自己为什么心虚的沉思中回过神,“对。” 也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越辞归竟然带着人直接追到这里来了,看他们的样子就知是沖他来的。 他对龙瑾道,“我还有些事,咱们改日再聊。” “好,我会替你将茶叶准备好的。”龙瑾不在意的笑了笑,起身离开茶楼。 第26页 与那道士擦肩而过时,像被什么天敌盯住一般,背后叶尖都立了起来。 送走龙瑾,苏懿翻出两个干净的茶杯倒了茶水招唿二人,“道长,锁月姑娘,你们不是回崑崙了吗?缘何会在此处。” 锁月赶在越辞归前开口,“苏前辈,你来青州城可是经过了落霞村?” 苏懿目光一闪,颔首承认,“不错。” 不仅如此,免得对方辛苦,他还主动道,“我在那里住过一晚,并且做了些无伤大雅的小事情。” 锁月心里狂喜,脸上却一副大惊失色的模样,“苏前辈你、” “出去。”越辞归冷声打断她。 “可是师兄、” “我会亲自问他。” 这句话让心急如焚的锁月暂时冷静下来,视线在两人间转了转,跺着脚不满地出去了。 从始至终苏懿就不曾紧张过,支着头神色散漫,细长的手指敲打着木桌,发出咚咚声。 “不知道长有何要问我的呢?” 越辞归静静看了苏懿半晌,俯下身,抬起他的下巴逼视道,“他是谁。” 第20章 天生媚骨戏精受vs一本正经禁慾攻 “什么?”他一时没反应过来。 “那个男人。” “你说龙瑾?刚认识的朋友。” “你让他碰你。” “他只是、”苏懿忽然一顿,他为什么要跟越辞归解释?心里怎么想嘴上就怎么说,“我为何要向你交代。” “难道不该。”越辞归语气淡淡。 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正是锁月偷听时不小心发出来的。 她或许不知道,她以为的放轻了动作听在屋内两个会武的人耳里,简直再清晰不过了。 只是两人暂时都没空搭理。 难道不该?看来对方误会颇深啊。 事已至此,再逃避也无济于事,苏懿扭了扭头挣脱下巴上的手,站起身直视着男人的眼睛,“越辞归,你喜欢我?” 他脸上难得没了一直带着的浅淡笑意,越辞归依然觉得他好看极了。 对于苏懿的这句话,他只当对方没安全感要他亲口确认,如此露骨的话他尚是第一次说,抿了抿唇,“是,喜欢。” 苏懿心里顿时一沉。 背负着另一个人的喜欢其实不是件轻松的事,“越辞归。” 他看着对方认真道,“你或许误会了什么,”因为之前的教训,他干脆狠心直白道,“我并不喜欢你。” 我并不喜欢你。 这句话像是一个信号,沉默开始在房间蔓延。 越辞归垂着眼,苏懿无从观察他的情绪,但他猜想一定是沮丧或者难过的? 良久之后,久到苏懿站得身体发僵,忍不住出声打破这死寂的氛围,“你还好吗?我其实并不如你想像中那般好,好比方才、” 为了让对方彻底死心,他都认命自黑把龙瑾的锅背了。 “不喜欢?”男人上前两步站到他面前,低头俯视着他,苏懿剩下的话便说不出口了。 那双眼睛很黑,倒映着他略显无措的身影。 越辞归伸手抚着他微凉的侧脸,“回答我。” 他定了定心神,“是。” 面前那张脸便一点,一点,靠近放大,直至额头相抵,几乎贴着他的嘴唇。 他听见对方用沙哑冷淡的嗓音说,“我给了你推开我的机会。”但是你没有。 苏懿:“???” 眉头微敛,撇开头去,“这并不能代表什么。” 眼见屋内事情即将往对她不利的方向拐去,锁月心里一急,扬声道,“师兄,可问出什么了?” 苏懿想起离开西尾城时与越辞归做的约定,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对方怕是不愿配合他了吧。 越辞归眼含深意地看了他一会,放下手,转身去开了门。 “师兄!”锁月小心观察着他的神色,一无所获,便装作毫不知情地询问,“师兄可问到了什么有用的消息?” 苏懿唇角勾了勾,倒还聪明,没直接把屎盆子扣他身上。他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事。 走到门口,做好了越辞归将所有事情彻底摊开的准备。 然而越辞归什么都没说,只是越过焦急追问的锁月,迈步出了茶楼。 苏懿有一瞬的惊讶,心中复杂难言。 仔细想想,越辞归虽然寡言少语,但待他的确很好,几乎不曾拒绝过他的要求。 不管有理或者无理。 “苏前辈,你和师兄两人方才说什么了?” 他看了看面前一派天真娇态的锁月,十六七岁,在他原来生活的世界还是个小姑娘。 “道长问我在落霞村做过什么。” “苏前辈做了什么?”像是顺口问出来一般。 苏懿扯着唇角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处理了一些小杂碎罢了。” 话落,果然在锁月眼里看见一抹压抑不住的得逞之色。 他越发好奇这人到底给他准备了什么大礼,“不知锁月姑娘可否告诉我,落霞村到底发生了什么?” 锁月脸上露出为难之色,似乎颇为顾忌,最终看在两人的交情上吐露了一些线索,“落霞村上百人一夕之间全部毙命,疑似妖怪所为。” 末了用欲言又止的眼神看着苏懿。 “上百人?”这个结果出乎苏懿预料,不敢置信的同时,又有一种荒唐之感。 他甚至无法再若无其事的面对身前这个表情无辜的女孩,“我知道了。”匆匆点头,抬脚往越辞归离开的方向追去,他要去问个清楚。 他最后是在自己落脚的客栈找到了对方,“越辞归。” 越辞归坐在一张靠窗的桌前,眼睛看着窗外出神,听见苏懿的声音,目光闪了闪。 苏懿走到男人身旁问,“落霞村死了上百人,无一活口?” “啊,苏前辈怎么知道没有活口,”紧随其后的锁月慌张地捂着嘴,“师兄,我并未告诉苏前辈这个。” 越辞归完全无视了锁月,眉目清冷的看着苏懿,“你便是想知道此事?” “自然。” 收回视线继续望着窗外,“是。” 苏懿张了张嘴,茫然而惶恐,他不由反问自己,此事是否是他做错了? 他是不是不该由着性子,因为好奇锁月会对他做些什么便放任不管,否则或许落霞村的百余人就不会死。 他的沉默终是引起了男人的注意。 越辞归回过头,苏懿睁着眼睛茫然无措的模样便落进他眼底,心口蓦地一疼。 即便知道此人不喜欢自己,他还是止不住心疼。 嘆息一声,他起身将人拥进怀里,那只自拿剑起便再不曾留过力的手一下一下抚着苏懿的后劲,动作小心而谨慎。 “此事与你无关。” 第27页 苏懿声音闷闷的,“不,有关。” “我说了,与你无关!”严词强调后,怕吓着对方,越辞归笨拙的缓和了语气,“听话。” “师兄......”锁月愣愣地看着相拥的两人。 为什么,明明有那么多证据指向苏懿,师兄却一直不肯相信!甚至苏懿自己都承认了,师兄还护着他! 凭什么护着他! 锁月的声音将沉浸在愧疚中的苏懿惊醒了,勉强收敛心情退后一步,不敢去看越辞归的眼睛。 他有些不好意思,不到半个时辰前才拒绝了对方,这会却靠在人家怀里示弱,“接下来怎么办?” “等。”具体等什么,越辞归却没说。 他和锁月二人便在青州城暂且住了下来。 在得到消息的当晚,苏懿趁着夜色重新回了一趟落霞村,青州城城主派来的安置尸体的人还没来得及处理,因此落霞村很好地保留着事发当时的原貌。 夜色下的落霞村比白天更为冷清死寂,除了脚踩在枯枝上的咔嚓声,再听不见别的声响。 苏懿一间间房屋的走过,借住当晚的热闹场景浮现在眼前。 这是一座好客的村落,村民会热情地邀你到他家品尝自制的美食,小孩儿会大方的向你分享最喜欢的玩具,甚至连养的小动物都是活泼可爱的。 怎么会有人狠心到如此地步,对这样一个淳朴的地方下手?无冤无仇,只是为了栽赃他,便将整座村庄的人屠戮殆尽。 他顿住脚,站在村落中心浑身发冷。 身后传来规律的脚步声。 越辞归上前牵住他垂在身侧的手,冷得像冰,他并未开口,只是牵着人回去。 苏懿没有反抗,安安静静的任他牵着,许久后轻声问,“越辞归,我是不是做错了?” “错的不是你,”他不欲对方在此事上纠缠,“明日便是青州城花会,你不是专门为此而来吗?我陪你去看。” 苏懿没有回话,却在心中告诉自己,是他做错了。 是他错了。 翌日,锁月依旧如往常般早起给师兄做早饭,她端着托盘来到越辞归房外敲门,“师兄,你起了吗?” 房门打开,开门的人却是苏懿。 他倚着房门姿态慵懒,没穿好的衣服松松套在身上,露出大片精緻的锁骨和圆润的肩头。 弯唇笑了笑,“锁月姑娘找道长么?他还未起呢。” 锁月笑容僵在脸上,几乎维持不住,“苏、苏前辈,你怎会在师兄房里?” “呵呵~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别问。”语带深意地说了这么一句,他看向对方手里的东西,“这是锁月姑娘为我们准备的早饭么?真是麻烦你了。” 锁月避开他伸过来的手,“师兄呢,这可是我亲手做的,我要亲眼看他吃完才行。” 苏懿怎么可能让她进去,“男女有别,道长现在不太方便。” 然而对方不依不饶。 “锁月。”越辞归的声音打破了僵局。 他走到门口,只着里衣,一手揽着苏懿的腰将他搂进怀里,一手接过托盘,对锁月道,“你先下去吧。” 锁月脸上难看的神色让苏懿心里一阵畅快。 待对方极不甘愿地离开后,他笑意不变,眼神却一点点冷了下来,“你可以拒绝。” 事实上昨晚两人什么都没发生,只是面对面坐了一夜而已。 他不会杀了锁月,锁月该得到什么样的惩罚自有崑崙山处理,但是他同样不想让对方好过。 她越不想要什么,他就越要给她什么。唯一的变故只有越辞归。 他没有要求越辞归配合,但他刚才主动做了。 闻言,越辞归将托盘随意搁在桌上,揽在苏懿腰上的手没有松开,“心里好受些了?” “越辞归。”他侧身望着窗外,眼眸半敛,嘴角轻轻挑起一个弧度,笑得云淡风轻。 “我的为人想必你已经很清楚了,害死落霞村一百三十七余人,明知你对我有意方才还利用你。” “你何必对我这么好。” 越辞归只是摸了摸他的眼眶,“我心疼。” 第21章 天生媚骨戏精受vs一本正经禁慾攻 苏懿不语,仍是按自己想法行事。 他不愿自己做的事与越辞归扯上关系,然而目前看来锁月最在乎的便是越辞归,避无可避。 终于,在他设计废了锁月一双手,使她无法继续安安稳稳当自己的药修,越辞归又在有明显证据指向苏懿的情况下视而不见后,她终于爆发了。 时值青州城花会期间,不止城内,城外亦是鲜花遍野。 锁月颤着一双看起来并无异样的手,惨白着脸看向苏懿,“你不是说是师兄想要这花?”她心底还抱着最后一丝期望。 “的确如此,”漫不经心地抚了抚娇嫩的花瓣,苏懿垂着眼帘,“不过道长寻这花本就是要送予我的,不想锁月姑娘动作倒是比道长还快。” 他眯眼看着远处走来的男人,脸上笑意真实了些,“这花可不好摘。” 越辞归走到苏懿面前,看着他手里同样粉白的花枝,顿了顿。 苏懿可不管男人在想什么,扔了手里的花去接他的,那花重重摔在锁月脚边,花瓣掉了一地。 此花难得,花期只有一天,在平时就是一簇不起眼的杂草。 它长在青州城外的山崖上,花瓣粉白,花朵小巧精緻,若要说有什么特别之处。 苏懿看着锁月已经显出不自然的手,“忘了叮嘱锁月姑娘,此花名为贪欢,摘取有些讲究,锁月姑娘可注意用手帕裹了手?” 那座山崖靠近落霞村,其中种种还是村里人随口告诉他的,让他在崖上看见黄蕊粉瓣的荆棘花,千万不要去碰。 此花未落枝时碰了会使触碰处的肌肤僵硬麻痹,并且无药可解。 不是什么大事,但对锁月来说却堪比噩耗。 身为药修,任何一点用药比例都需谨慎斟酌,双手麻痹无疑是毁了她的一生! “师兄,”她双眼噙泪,向男人投去无助的目光,“苏懿说是你让我去寻这花的,还不曾告诉我花上有毒之事。” 苏懿并不反驳,实际上他只暗示一番越辞归去寻花,锁月便迫不及待去了,根本不须他多说什么。 嗤笑一声,从对方身上收回视线,不经意地看了眼越辞归垂在身侧的手,这只手日后可是要拿剑的。 越辞归注意到他的目光,“我无事。”摘花之前苏懿特意告知他了。 “师兄!”多日间的委屈连同今日被毁去前途的绝望一齐爆发出来,锁月终于对越辞归彻底失望,她知道无论如何师兄都不会向着她的! “我难道不是你的师妹吗?为何要这般对我!” 越辞归神色冷淡,“若不是苏懿,你此时已被我绑回崑崙山了。” 他冷冷看着哭的一脸狼狈的人,眼中没有一丝温情,“你想我如何对你?” 第28页 锁月闻言愕然,“为什么?只因我误杀了那藤妖?可是落霞村屠村一事明明每一个证据都表明兇手是苏懿,你却不闻不问!” 整日陪着对方闲逛游玩,绝口不提探查之事,难道不是明晃晃的包庇? 她竟然还对师兄抱着期望,何其可笑! 她不提此事还好,一提落霞村越辞归便沉了脸色,他知道这件事给苏懿造成的影响有多大。 果然,当听到屠村后,那双清亮的眸像是失去了光芒般。 “兇手到底是谁,你心里有数。” “我当然有数!”锁月大声道,“死者身上的痕迹是兽类妖物留下的,倖存的村民也说了一个狐字,时间、条件无不与苏懿相符!况且他自己也承认曾在落霞村动过手,兇手除了他还能有谁!” 被指认的苏懿毫不惊慌,淡然的姿态倒与越辞归有几分相像,“既然有了证据,为何不回崑崙山。” 越辞归静静看着苏懿,没有说话。 他不说话苏懿也明白,是放不下他。 当日越辞归留下一个等字,他以为对方是在等拿到更多锁月的证据。 现在看来...... 抬眸对男人极浅淡的笑了笑,“回去罢。” 越辞归眼神分明写着不同意,却在苏懿坚持的目光下,到底没有反驳。 “不妨告诉锁月姑娘,我口中的解决了几个小杂碎,不过是将几个骚扰村民的混混打断了腿丢进大牢,不知锁月姑娘想到哪去了?” 锁月神色几经变幻,没等思索出对策,又听苏懿道,“我倒是想问问你,准备混着天苓散的点心让我路上吃是什么意思?” “山上大树底下埋着的一只因天苓散爆体而亡狐妖又是什么意思?” “你想将此事栽赃到我身上?休想!”锁月冷笑,“说这么多又如何,你有何证据证明是我?单凭一个天苓散?” 她眼里闪过一抹恶意,“不瞒你说,天苓散我做了许多赠与捉妖人,苏前辈不会将我那日的话当真了吧?” 此事的确是苏懿没有想到的。 “我有证据。”出声的人除了越辞归两人都没有想到,是蛇妖化作的黑衣女子,墨玉。 她走到三人近前,对着强自镇定的锁月冰冷道,“在你和越道长到达落霞村的前一天,你藉口对镇上的小玩意感兴趣想要多留一日,实际却骑着马出了镇。” “我跟在你身后在傍晚到达落霞村,亲眼见你用药控制了一只修为不高的狐妖的心智,然后将其引到落霞村,将村中百余口人屠戮殆尽。” “而在事成之后,你又对狐妖加重药量,使得狐妖浑身溢血而亡。” 说到这里墨玉眼中流露出憎恨之色,同样的手段让她想起了自己的夫君,勉强定下心神。 “随后你将狐妖的尸体埋在了村外不远的山上,匆匆返回小镇,伪造崑崙山的书信引越道长前来查探。” 当初越道长提议让她随行上崑崙山讨个公道,她同意了,便一直跟在几人身后。 其中因知晓夫君死于锁月之手,她对锁月的关注自然最多,是以看见对方偷偷离开时想也不想的跟了上去。 没想到还真让她抓住了一个天大的把柄!这个心性狠毒的女人恐怕早已将她的存在忘得一干二净了吧! 随着墨玉话落,锁月心里既是害怕又是恐慌。师父虽然对她疼爱有加,但在违背山训的事上绝不会纵容姑息。 这件事若是让师门知道她就真的完了! “哼,你说什么我们便信?区区妖物而已,若事实真如你所说,你亲眼见我害了那么多人,那你为什么不阻拦?” 墨玉像是听见了天大的笑话,嘲讽地笑了笑,“我为什么要阻止你?” “我夫君的死你可以推脱为错手误杀,得些不痛不痒的惩罚,但你若害死一百多条人命?那就不同了。” 她恶狠狠地捏着锁月的下巴,“我要你生不如死!” 锁月崩溃的退后两步,双腿发软,她完了。 下意识望向自己的师兄,这个她从小爱慕的男人,对方也只是冷淡的移开视线。 是了,从澜安城相遇,师兄的目光便从未落到过她身上。 她觉得自己活得像个笑话。 当晚,青州城客栈。 越辞归拦住回房的苏懿。 苏懿怔愣半晌,下意识道,“今晚我在自己房里休息。” 越辞归:“......明日我们便启程回崑崙山,你......” 他抿了抿唇,想问苏懿日后去哪,话到一半住了口。 假装方才尴尬的不是自己,苏懿道,“我与你们同去,待锁月的处置尘埃落定再行离开。”他要看着锁月得到应有的惩罚。 这个答案让越辞归眉间舒展开来,点点头走了。 苏懿看着男人,总觉得对方连背影都透着一股欢快劲。 他不禁反省自己,是不是又说了什么令人误会的话? 决定了返程,一行人在六天后抵达了崑崙山。 第22章 天生媚骨戏精受vs一本正经禁慾攻(完) 崑崙山高耸入云,连带着建在山上的建筑都有几分缥缈的仙气。 从远处看,屋顶笼罩在白茫茫的云雾中若隐若现,好似一片空中的楼阁。 这么多年崑崙山不是第一次有妖怪上来,但被人领着上来众弟子尚是头一次见。 尤其那人还是他们的大师兄,未来的掌教! 眼见着越师兄对其中一个白衣服的妖怪和颜悦色嘘寒问暖的,他们表面上一副礼数周到、不苟言笑的模样,等人一走远就立刻钻到一起嘀咕起来。 他们可从没享受过师兄除了冷脸之外的待遇。 崑崙掌教早已收到越辞归说明事情经过的来信,召集了戒律堂以及各位德高望重的长老候在大殿,包括锁月的亲传师父也在。 苏懿不愿见这些人,他只想等个结果便够了。 越辞归有片刻失望,却没有勉强他,将他安置在了自己居住的小院。 作为掌教的亲传弟子,他是有一座自己独居的小院的。 苏懿四下转了转,发现这座小院当真简陋至极。 许多应该种着花草摆着假山的地方都被搬得空空荡荡,取而代之的是一块块划满剑痕的巨石。 他眯眼望着天空,倒不觉得意外,的确是越辞归能做出来的事。 没等他待多久,一个梳着双髻的小姑娘在支起的窗户后探头探脑地看他,她看起来十一二岁,眼中满是好奇和纯然。 苏懿弯唇轻笑,“可是越辞归让你来的?” 小丫头点点头,怯怯道,“师兄说怕你无聊,让我给你端了些吃的。” 苏懿便转身回了房间,在那朴素的桌上果然摆着许多精緻的点心,他见小丫头偷偷咽口水,将碟子往对方面前推了推,“吃吧。” “不不不,我不吃。”没想到嘴馋得不行的小丫头却坚定的拒绝了。 他来了兴趣,“为何不吃?” 第29页 小丫头苦着脸,揪着衣角不好意思道,“我前些日子偷吃了太多甜食,牙疼,师姐说是被虫子咬了,只要不吃甜食就能把虫子饿死。” 苏懿忍俊不禁,他还是头一次听说治蛀牙需要把虫子饿死的。 他昳丽的容貌看得偷觑的小丫头红了脸,心想师兄喜欢的小哥哥真好看,难怪要向掌教请辞呢。 苏懿并不知小丫头在想什么,揉了揉对方的头,“大殿那边已经开始了么?” “开始了。”小丫头脸更红了,小哥哥真温柔,如果她去求求师兄,师兄能把小哥哥让给她吗? 她偷听掌教和师兄的谈话时两人已经准备往大殿去了,这会,她掰着手指算了算时间,“估计快要结束了!” 苏懿惊讶,他以为像锁月这样有些身份的人审问应该会比旁人多些流程,说不得要待上几天,没想到竟是这般快速。 略作犹豫,“小丫头,可否请你帮我一个忙?”弯腰低声说了几句。 小丫头眨巴眨巴眼,不就是问问处置结果吗?这种事不用多久都会传的满崑崙都是,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拍了拍胸脯就去了。 锁月所犯下的错证据确凿,崑崙很快得出了对她的惩处结果。 她本还抱着微小的希望,愿师父宠爱她多年的份上替她向掌教求求情,不想师父才是一众人中最为愤怒的。 直言道,此等败类,就该杀了了事。 然而墨玉却不愿让她这般轻易的死去,最后和崑崙方面商量了一下,决定将锁月幽禁至死。 事情处理完,越辞归与众位长辈见礼过后便急急赶回了小院。 推开门,却只见一个梳着双髻的青衣小丫头坐在桌边吃得正欢,满嘴都是点心屑。 心中空了一半,“他呢?” 艰难地咽下嘴里的东西,小丫头歪头道,“师兄问那个好看的小哥哥?他刚刚走啦!” 越辞归转身便走。 小丫头捂着脸,唉声嘆气,“又饶了你们一命。” 三月之后。 巫山隐匿于丛山之间,四处草木繁盛,山涧潺潺。 一只毛色银白的狐狸懒懒卧在枯树上,身后八条洁白的尾巴无意识晃动着。 “苏懿。” 尖尖的狐狸耳动了动,幻觉? 越辞归看着远处那一团白影,眉宇间有几分倦怠,但眼神却是平和的。 那日苏懿匆匆离开崑崙,他紧随其后,还是将人跟丢了。 知道苏懿贪玩,他就在沿途的城镇一路寻过去,几经打听,都不曾有苏懿的半点消息。 他心中瞭然,于是不再停留,直奔巫山。巫山很大,他花了些日子才找到此处,索性找到了。 他说过,既然动了心,就不会给苏懿反悔的可能。 抬脚朝枯树走去。 树上的苏懿很警觉,确定真的是越辞归来了,睁开眼头也不回的就往一个方向跑。 越辞归脚下一踏追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跃过树梢,迈过河流,两个时辰过后距离还咬得死紧。 苏懿心知跑是跑不掉了,身形陡然一顿,扬起一条毛茸茸的尾巴朝身后男人身上甩。 他本意是想给男人制造些阻碍再跑,越辞归完全能躲过去,但没想到对方居然不闪不避! 越辞归硬生生受了这一击,趁着苏懿怔愣的时候将其抱进怀里,这才随着力道重重摔在地上。 他小心护着苏懿免得他伤到,任凭这只狐狸如何在怀中挣扎,胸口隐隐作痛,但双手却一点没有放松。 苏懿到底顾忌那一下把人伤到了,安静下来,“你不该来这里。” 越辞归抱着狐狸起身,朝来时的方向走,垂着眉眼淡淡道,“你既知道我会到巫山寻你还不离开,不就是在等我么?” 他狠狠往男人手上抽了一尾巴。 “放我下来。” “不放。” “我不跑。” “不信。” 心中发恼,又无计可施。 他窝在男人怀里,看似安静了,垂在一侧的尾巴却动个不停。 越辞归就这么在巫山住了下来。 苏懿由他去,每日雷打不动的在树上修炼,晚上就回洞里休息,皆是以原形示人。 越辞归偶尔会下山给苏懿买零嘴,他刚开始坚决不肯吃,后来还是屈服在美食的淫、威下。 这天,男人再次从外面回来,苏懿老远就闻到了一股烧鸡的香气,甩甩尾巴从树上跳了下来。 “青州城的花会又到了。”在苏懿埋头苦吃的时候越辞归说。 青州城花会一年一度,不知不觉竟是一年过去了。 他动作一顿,“你怎么还不离开?” 男人顺着他颈侧的软毛不语。 又是一夜过去,第二天清晨,越辞归从洞内的石床上醒来,往日该睡在他旁边的狐狸却不见踪影。 他沉着脸往外走,出了洞就看见苏懿百无聊赖地坐在树下的石桌旁。 一袭白衣,分外夺目。 将心中过激的想法收敛,他稳步靠近。 听见声音的苏懿回头看着他,眯眼笑道,“越辞归,陪我去看花会吧。” “好。” 山林中,苏懿化作原形被人抱着。 “越辞归,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必须如实回答。” “嗯。” “当年在平安城,你如何打发了巷子里怀疑我是狐妖的男人?” “你喝醉了。” “仅是如此?” “嗯。” 实际上那天的汉子不依不饶,越辞归又不能对毫无反抗能力的人动手,只得道苏懿是他妻子,女扮男装,喝醉了。 他只说了最后一句。 苏懿将信将疑。 越辞归便道,“我喜欢听你唤我道长。” 狐狸甩尾巴的动作一顿,化作人形转身就走。 他们逛过花会,辗转又到了澜安城,澜安城已经换了一个城主,但同样有事求到崑崙山去了。 不同的是,这次写信的人是城主夫人。 她与丈夫向来恩爱,然丈夫当上城主后便对她日渐冷落下来,她是听说过前城主的事迹的,怀疑有妖怪作祟,于是写信给崑崙山。 恰巧当时苏懿与越辞归在澜安城附近,越辞归的师父便让两人来了。 城主夫人对他们很是礼待,但没敢让城主发觉两人的身份,只请求他们暗中查探。 他们应了,没发现妖怪,倒是发现城主与他身边的小厮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 从城主府出来后,苏懿古怪地挑了挑眉,“看来这里风水不太好。”连续两任城主住进来都不得安宁。 越辞归上前牵着他,在对方恼怒前道,“师父来信,说欲收青鸾为弟子。” 青鸾便是当年苏懿上崑崙时遇见的青衣小姑娘。 “她资质不在我之下,心性纯然,假以时日,足以接过崑崙掌教之位。”了了他一桩心事。 第30页 苏懿道:“那不是挺好。” 想到什么,“对了,她可将虫子饿死了?” 越辞归不知此事,但见对方眼角眉梢都是笑意,神色也柔和下来,心里发软。 两人相伴百年,关系始终不曾明确。 若说他们是伴侣,除了住在一起又不曾做过别的,若说他们只是朋友,龙瑾又不止一次见过两人亲吻。 越辞归寿元将尽时,二人回到了巫山。 苏懿卧在男人胸口,身下的人已闭上了眼睛,待最后一丝体温凉透,他悄无声息化成原形。 只余一句喃喃,“我想,我应当也是喜欢你的。” “道长。” 落霞村一事后他便有了心结,心结不解,修为不得寸进。 这样也好,道长走了,留他一人也是无趣。 第23章 女装大佬 苏懿再次来到了那片星海。 伸手碰了碰那颗漆黑的球,里面骤然亮起一个金色的光点,微小,却不容忽视。 他愣了愣。 灵的声音适时响起,“你成功了。” 苏懿没有说话,那样也算成功?他觉得自己亏欠对方很多,根本不算真正在一起。 他不知道灵到底是怎么判断的。 灵继续道,“我会封锁你的记忆,以免之前的情绪对下个世界造成影响。” 苏懿:“好。” 记忆瞬间清空,他摇摇脑袋,感觉自己像晃了个神。 “准备好了?” “等等!”他连忙叫停,“我上个世界成功脱单没有?” “有。” 得到肯定的答案,苏懿满意地点头,他就说,只要他认真追了,肯定会有妹子喜欢! “好了,去下个世界吧。” 属于苏懿的意识清醒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美到极致的脸。 弯弯的柳叶眉好似天边的勾月,鼻樑挺翘,双眼妩媚。 唇形漂亮的嘴唇上涂了一层浅浅的口红,颜色粉嫩,像熟透的桃子引人去咬一口,品尝是否有香甜的汁水。 略带凉意的水晶流苏垂在额前,长髮披肩,一袭镶蓝边白色衣裙,合腰的腰带收束出纤细的腰肢。 好一位翩翩佳人。 如果不是眼前切切实实的电脑屏幕,苏懿差点以为自己到了古代。 眼前的设备让他迅速反应过来这是在进行女装直播,适应良好的进入了状态。 强忍住往胯、下来一招白虎掏心的强烈愿望,苏懿浅笑嫣然,电脑屏幕中的倾城佳人便也笑得越发动人。 yy语音是他今天的直播平台。 公屏上刷过一条条评论,几千个人愣是刷出了上万人的气势,带出一片残影。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卧槽!】 【美人好美啊啊啊啊啊啊】 【美人嫁我!】 【友军呢,唿叫友军,求奶妈奶我一口!】 【妈妈问我为什么要跪着看电脑qaq】 【日常怀疑自己是汉子系列】 苏懿第一次看这种东西,看得挺有趣,过了好一会儿,见公屏上还是类似的刷屏。 “好了,大家自己玩会儿吧,我先去趟厕所。” 取下耳机,提着裙子离开摄像头范围。 【美人一会儿见】 【想知道美人女装去公厕的时候进的是男厕所还是女厕所......】 【卧槽楼上等等我】 【233333你们不怕被美人怼么】 洗手间里,苏懿对着镜子里的人左看右看,实在难以相信这是一张男人的脸。 化妆术果然是一大妖术。 惴惴不安的往下摸了摸,待摸到令人安心的二两肉后才算彻底放心。 他整理了一下这一世的资料。 依然叫苏懿,今年27岁,孤儿院出身,三流大学毕业。 孤儿院的院长是业余戏曲爱好者,没事时就喜欢跟着录音机唱两嗓子。 有时间的时候,她也会将孤儿院的小朋友召集起来,把教唱戏曲当作游戏和小孩子们一起玩。 长期耳濡目染之下,苏懿是孤儿院里唯一一个真正喜欢上了戏曲的人。 他从小就长得精緻秀气,院长就把自己攒的一系列行头给苏懿换上,每当有人来捐款的时候,就让苏懿穿着戏服登台表演。 苏懿觉得挺有趣的,直到长大了也是这么认为。 他现在的职业是漫画家,并不缺钱,但偶尔会在平台上进行女装直播,除了戏服还穿各个朝代的女性服饰。 他会伪女声,有一把唱歌的好嗓子,男声、女声、戏腔皆不在话下,这为他吸了不少粉。 本来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小爱好,没想到居然还小有名气。 看着镜子中清纯动人的美人,苏懿眨了眨粘着假睫毛的眼睛,嘟着嘴亲了镜中人一口。 这么美,他都快爱上自己了。 时间过去两分多钟,苏懿没再耽搁,又提着裙子回到卧室直播间。 脚下的拖鞋有点出戏,他思索着是不是去买双绣鞋,把装备购置齐全。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直播间的人不仅没少,反而更多了。 看见他出现,公屏更是像打了兴奋剂一样。 【啊啊啊啊美人回来了】 【噗,拖鞋出戏】 【23333美人你好快啊】 【洗手了吗洗手了吗洗手了吗】 美人是大家给苏懿的别称。 苏懿戴上耳机,“你们也觉得拖鞋出戏?我打算买两双绣花鞋,但是估计没我这么大的鞋码。” 男人的脚总是比女人大,即使苏懿的脚在男人中算小的,也得穿39/40的码。 【美人穿多大的啊】 苏懿说,“39或者40吧。” 【哇,那么大,我才34】 【楼上不知道别胡说好吗,男人的脚本来就比女人大,美人的算小了】 【我爸42233333333】 【卧槽!我爸四十二233333】 苏懿被刚刷的那条评论逗得笑了出来,美人一笑,杀伤力巨大,公屏上又是一阵啊啊啊啊刷过。 看着公屏上又自嗨起来的一群戏精,他关了女声的变音器,用有些沙哑的嗓音说,“今天直播就先到这里。” 【啊啊啊啊君卿本音帅我一脸】 【我怀孕了,你要负责!】 【美人再播一会儿嘛】 苏懿无动于衷,开始拆头上的髮饰,一整套髮饰被放进专门的盒子里。 然后将假髮一揭,甩了甩一头短髮,吐出口气般,“戴着不舒服。” 【美人好好休息】 【心疼,额头上都有红印了】 【好帅的t】 【妈妈我要弯了】 看见这句话,苏懿一撩头髮笑了笑。 的确,戴上假髮时是千姿百媚的倾城美人,摘掉假髮后是精緻帅气的女t(百合中的攻方),卸掉妆则是秀气清隽的男生,他也惊讶于这张脸的可塑性。 取下腰间的束腰,衣袖挥挥,一个古典美人就变成了潇洒公子。 【君卿别关摄像头,就这样播嘛】 第31页 【求别关 1】 【我舌头还能用,屏幕还需要我qaq】 苏懿会是向公屏妥协的人吗? 他不是,所以不顾公屏一连串的恳求,残忍无情地关了摄像头,退出直播。 离吃晚饭还有一会儿,他切出yy调到余音绕樑频道看了下,古风只有两个人爬麦,其中一个有印象,但都不是认识的人。 “去古风爬个麦,唱到六点吧。” 这一世的苏懿有三个身份,本职工作漫画家,业余爱好女装戏曲直播,业余爱好频道古风歌手。 后两个爱好基本都在网上搞定。 本来两个身份的粉丝应该互不知情的,但因为苏懿懒得想网名,全都简单粗暴的取了“与君卿”三个字,又会伪女声。 于是嗅觉灵敏的粉丝就把他网上的另一个身份给扒出来了。 所以当他说今天不播了之后,频道内的人数确实在减少,但屏幕上。 【快快快,跳频道!】 【双开美滋滋】 【我三开】 【楼上闪开,我要装逼了,四开在此!】 这个k歌频道准确来说是纯男声k歌频道,叫余音绕樑。 它有流行现代和古色古香两个歌厅,不管是男声还是女声,只要你是男生,考核通过后都可以加入。 把与君卿这个号挂到余音绕樑,排在第三麦,也就是说上面两个人唱完了才轮到他。 他的yy小窝里有一部分人也跟着跳到余音绕樑频道,其他的......双开、三开、四开! 苏懿在频道内认识一个马甲叫戈今的人,他们关系不错,知道对方专卖古代cos服,想问问对方有没有靠谱的绣鞋渠道。 一边听着麦上的歌手唱歌,不自觉开始品评起来。 声音不错。 这里有点破音。 高音没上去。 总结,这首歌不适合他。 一首歌结束,麦上歌手说,“大家再见,我出去吃饭了。” 公屏上便是一排排整齐的灰灰,然后欢迎下一个歌手。 “下午好。” 听见这个声音,苏懿打字的手一顿,抬头看了看电脑屏幕。 在他上面一麦的位置,一个名叫落寒一的马甲亮着绿灯。 刚刚说话的是这个人。 对方显然是个话少的,打个招唿后就开始唱歌了,中间有一段念白,那声音真的让苏懿浑身鸡皮疙瘩。 他的声音有些偏清朗的公子音,刻意压低时仿佛能听出声带震颤,像贴在你耳边说话,连唿吸都喷在耳根。 【我的妈呀,好苏】 【啊啊啊啊】 【古风的cv梦】 【楼上,落落本来就是实力cv好吗,望你知】 苏懿沉迷其中,连手机都忘了刷。 这个声音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都完完全全戳中了他的点。 别说品评了,苏懿脑子里现在只有这道公子音单曲循环。 当对方说道,“君卿,接麦了。” 浑身更是像过电一样。 打开麦克风,苏懿清了清嗓子,“哇,寒一的念白好棒。” 女神音。 比声音?谁怕谁啊。 第24章 女装大佬 电脑前,垂着眼帘,扯着唇角姿态懒散的落寒一打出,【?】 【嗷嗷嗷美人】 【美人下午好】 【怎么是女的?】 苏懿的变声器是女神音,伪声也是女神音,并且声线十分相像,不熟悉的人很难将两个声音分开来。 因此当他用女神音一开口,不明真相的部分公屏群众立刻奇怪余音绕樑怎么会有女人,不是说纯男声k歌频道吗? 知道怎么回事的人不厌其烦的解释道:【是男生,平时是变声器,唱歌的时候是伪声。】 【美人说变声器唱歌会跑调,所以唱歌的时候是伪声。】 【为什么余音绕樑不收女生?因为他们不缺女声23333】 苏懿将公屏的情况收进眼里,消息刷得太快,所以他没看见一开始落寒一的那条信息。 他也不在意,本来就不熟,他也就是欣赏对方的声音而已。 清了清嗓子准备唱歌,前奏一响起来公屏就疯了。 【卧槽!】 【!!!】 【啊啊啊啊!】 他挑的这首歌原唱是一个虚拟歌姬,也就是电子合成音唱的。 这首歌调很高,其中戏腔的部分一般人根本唱不上去,而苏懿则属于,调太低唱不下去的那种。 他和苏懿本质上是同一个人,再加上有“灵”的帮助,不止这具身体的记忆,这具身体该会的技能他都会。 除了性格会有些影响,苏懿就像多拥有了二十多年的经歷一样。 是以,他唱歌可以说是信手拈来,戏腔部分更是将现场气氛推向了高、潮。 【美人我要给你打电话!】 【开口跪】 【666666666】 【啊啊啊啊声音好美】 一曲唱罢,苏懿自己也酣畅淋漓。 他原本唱歌属于不好不坏的那种,高音更是想都别想,突然间唱歌经验条勐涨一大截,别说,还挺过瘾的。 也算圆了他曾经张口就惊艷众人的歌手梦了。 一个麦序五分钟,苏懿唱完后,属于他的时间还剩几十秒。 有的歌手会选择跟大家唠唠嗑,有的会自备一首短歌,俗称下麦神曲,还有的就是直接下麦,等下一个麦序。 苏懿是后者。 唠嗑什么的有熟人还好,没熟悉的人他更喜欢在自己小窝和大家唠。 “寒一,接麦。” 麦序上第一个马甲就从与君卿变成了落寒一,然后与君卿久久没有出现在第二个麦序上。 【咦,美人呢?】 【君卿不唱了吗】 【美人是不是又忘记爬麦了233333】 苏懿他,还真就是忘了爬麦。该说不愧是同一个人吗,原本的苏懿就经常忘,多了一份记忆后这个小毛病依然没变。 刚唱完一首费嗓子的歌,他去倒水喝了,没看见公屏上刷的那些话。 等他倒完水重新戴上耳机时,入耳便是这么一句撩人的话,“为什么叫美人,嗯?是在pia戏吗?” 【美人女装超美的!】 等等,落寒一不是应该已经开始唱歌了吗,怎么还和大家聊起来了。 他就去倒了杯水,时间最多一分钟,怎么也不像能唱完一首的样子。 苏懿拿着杯子喝水,静静等待自己的麦序。 管对方唱歌还是聊天,反正时间到了就该他。 偏偏落寒一道,“君卿还在吗?怎么不上麦了,上来陪我啊。” 用的cv腔,自带一股撩人的韵味。 苏懿一看,自己竟然忘了爬麦,落寒一一个马甲孤零零地挂在麦序上。 刚才还欣赏男人的声音,这会他只觉得对方戏多,不就忘了爬麦吗,至于端着你的cv腔吗? 刚准备说话,电脑上就多了一条来自落寒一的私聊。 点开,落寒一:pia戏?临场发挥。 苏懿顿时把心里的嫌弃抛到一边,他没pia过戏,但想来应该挺容易? 第32页 对方的声音他实在喜欢,于是开了变声器,“我在下面陪你啊。” 撒娇撒的自然而然,一点也不矫情,简直比女生还女生。 这声音他个直男听了都受不了,看对方怎么接招。 被蒙在鼓里的公频还在,【好好好,美人说什么都好】 【依你依你都依你,痴汉笑】 看着不落人后的公屏,苏懿再次感嘆,一群戏精。 麦上的落寒一轻笑一声,端的是公子如玉,“不好,我要你上来陪我。” 苏懿故作踌躇,“那,你要我上哪里来?” “唔,”落寒一沉吟片刻,压低声音,“就到我下面,如何?” 动人的声线像是贴在人耳边,让人耳朵发痒。 按顺序,苏懿如果爬麦的话的确是在落寒一下面,只是被对方这么一说,愣是带出几分暧、昧来。 苏懿一时间没有回过神。临场本来就考反应力,他这么一愣神其实已经落了下风。 【卧槽!】 【怎么回事】 【我是不是走错频道了,这是cv社团吗,认真脸】 “呵,”落寒一温声笑道,“君卿这是害羞了么?” 苏懿:“没有啊,我在去找你的路上呢,你不是让我到你下面来吗?” 落寒一:“我怎么捨得让你走这么远,乖乖在家等我,我马上就到。” 苏懿:“到我家?你想做什么。” 落寒一:“君卿想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苏懿:“什么都不想让你做。”他本意是说客人应该被好好招待才对,然而。 落寒一:“长夜漫漫,什么都不做岂不无聊?” 苏懿:......“那就伏地挺身吧。” “小调皮,”耳麦里传来暧、昧的低笑声,“想要我怎么做?在哪做?地板?床?还是......” 【噗】 【在美人身上做!!!】 【2333333】 【车速太快了,我要下车!】 【我刚醒,怎么了怎么了,午夜场了吗】 不过这场戏到底没有pia到最后,因为场控来了。 余音绕樑是k歌频道,分现代流行和古色古香两个歌厅,歌手在麦上的时候不允许做除唱歌之外的事情。 想要pia戏、聊天,下面专门开了一个小黑屋,只要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想怎么样都不会有人管。 之前因为场控不在,所以两人才能由着突然的兴致玩那么久。 落寒一:“咳咳,今天的pia戏到此结束。” 这句话出现的有点突兀,不止公屏,苏懿也很惊讶。 对方随即说,“被场控私信,说我再占着麦不唱歌就把我踢出频道。” 大家都觉得他在调侃,然而这是原话。 为什么两个人一起pia戏被私信的人却只有一个?因为自忘了爬麦后,苏懿一直没上麦。 锅被落寒一一个人背了。 【23333一个人背锅】 【心疼落落,但是想笑怎么回事】 【你是攻,背锅应该的2333】 落寒一:“最后一首。” 脱离了pia戏状态的落寒一整个人情绪明显冷静了下来,pia戏的时候,或邪魅或温柔或暧昧,pia完了一听声音就知道这是个性格理智的人。 苏懿有一搭没一搭想着,就跟提上裤子就变了个人一样。 呸!要提裤子也该他提! 呸呸呸!他是直的! 落寒一唱完跟苏懿加了好友,然后就摘了耳麦下麦。 离开房间,客厅里他妈妈正往饭桌上端菜,“又pia什么剧本呢?” 顿了顿,“没,跟一个刚认识的朋友玩。” 妈妈诧异地看了自家儿子一眼,“醒酒汤在厨房,自己去端来喝。” 说完匆匆解了围裙,一边去玄关换鞋一边唠叨,“自己一个人住也不知道照顾自己,我看你就该早点找个对象。” “不跟你浪费时间,我的广场舞快开始了,醒酒汤记得喝!” 苏懿这边,时间距离他定的六点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落寒一唱完后,他唱了首歌也下麦吃饭了。 这时“灵”突然传来一段意识,询问是否需要为他提供最佳脱单人选。 苏懿当然拒绝,他还没沦落到需要别人介绍相亲的地步吧。 然后就被告知,帮助已提供完毕,下个世界再见。 苏懿:???哦,要你何用。 面无表情的下了碗面,反正自己一个人吃饭也不讲究。 一边吃一边联繫刚才pia戏时忘到脑后的戈今,被对方好一阵吐槽,然后才告诉他的确有靠谱的网店介绍给他。 苏懿将地址截图保存。 戈今紧接着又发来一条消息,“今年的cp歌会要到了,参不参加?” 他顺手回了,“没cp,不去。” 第25章 女装大佬 说是cp歌会, 说白了就是和余音绕樑频道内的歌手合唱,唱完后再玩一点游戏、惩罚之类的。 有的是真cp, 有的其实只是临时搭伙,不过临时的是少数。 苏懿考进余音绕樑这是第三年了, 还一次都没参加过。 吸熘一口面, 把秀气的脸塞的鼓鼓囊囊,“情人节不是才过, 什么就快到了。” 歌会时间为期两天, 5月20号和21号, 而情人节是2月14, 足足三个多月! 又啪啪打字,“我说你是不是还没和你家cp秀够?” 戈今:“唉,才两首歌怎么够,琅泽跟我还有好多首没唱。” 苏懿:“给里给气。” 戈今:“唉,我俩现在还是异地恋, 不行, 周末我要去考流行厅!” 戈今是古风厅歌手, 他的cp琅泽是流行厅, 俗称异地恋。 苏懿:“......”小伙子, 我觉得你入戏有点深。 跟戈今聊完, 苏懿把碗洗了, 然后翻出刚才的地址去网店看了看。 是一家专门卖绣鞋的老店, 做工精细, 种类也很多, 还接受定制。 他跟客服小姐姐聊了一会,确认有没有他能穿的,一点也不介意对方知道自己是个男人。 然而对面很淡定地告诉他有专门为男人准备的。 冲着对方这宠辱不惊的服务态度,苏懿把这家店收藏了,进店翻看的时候才看到置顶gg。 难怪这么淡定呢,他们店经常跟coser合作,对女装大佬都司空见惯了。 下好单,苏懿放下手机去浴室洗澡,顺便整理一下这一世的自己到底怎么单身到死的。 这一世跟他本来的世界差不多,他本来在大学期间交过一个女朋友,但是带回家的时候,不小心被对方发现了衣柜里的女装。 对方当时就指着他的鼻子骂,脚踏两条船,渣男! 苏懿解释了,说那是自己穿的。结果对方脸色更难看了,半晌吐出两个字,变态! 随后苏懿又恢復了单身生活,直到现在。 其实苏懿也明白,女装的爱好到底是小众,别看网上一堆人叫着好美好美求嫁,并且大多数还是女孩子。 第33页 但真要让这些人和一个女装大佬在一起,大部分会犹豫、拒绝。 后来年纪渐长,苏懿去相亲,第一条信息就写着业余爱好女装戏曲,结果显而易见,几乎无人问津。 偶尔零星几个打听的,对方年龄能够让他开口叫妈。 了解完这些,苏懿沉默了。他的女装爱好似乎和脱单的目的冲突了,但是让他改变自己? 他不愿意。 接下来半个月,苏懿保持着隔两天唱歌,隔一周女装直播,剩下的时间不是睡觉就是画画的频率,日子过得潇洒自在。 这天,他连载的漫画刚刚完结,反正闲着没事,就打算上去唱两首歌。 麦上只有一位歌手,落寒一。 看见这个马甲,苏懿挑了挑眉,自从半个月前和这人临时pia了唱戏后他就没见过对方上麦。 两人说到底只是pia过一场的关系,私底下也没联繫。 落寒一:“今天不唱了,下次见。”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对苏懿的胃口。 听见这句话,他赶紧爬上麦序开麦,“我一来寒一就要走,寒一是不喜欢我了吗?” 笑话,看公屏上刷过的评论就知道这人很少来爬麦,上次pia戏他没发挥好,要是把人放走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逮住对方把场子找回来。 苏懿搞事的时候习惯用变声器的女神音。 余音绕樑只收男生,所以落寒一倒是知道对方用了变声器。 他看着自己马甲下的“与君卿”三个字,眉头微敛。其实他已经不记得上次喝酒后发生的事了。 苏懿以为落寒一是个专业cv,不用提醒也知道这是pia戏,所以没给对方私聊说明情况。 吸取上次的教训,他没敢在古风厅里玩,把两人的马甲拉进了下面的小黑屋。 公屏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也跟着纷纷下跳。 “你怎么不说话,是默认了吗?” 默认什么?不喜欢? 落寒一:“没有。” “对我做了那么过分的事,居然还抛弃我,你好狠的心!” 落寒一:“......我没有。” 【寒一n脸懵逼2333】 【哈哈哈哈哈哈】 电脑前的苏懿脸上露出一抹得逞的笑,“那为什么我一来你就要走呢?” 落寒一:“唱太久了,嗓子不舒服。” “对不起,都怪我,我应该早点上来的。” 他无比自责地说,听起来却比落寒一那个嗓子不舒服的人更让人心疼。 “可是我之前找了你好久,一直找不到你。” 落寒一:“你找我?” 苏懿:“对啊。” 落寒一:“我工作比较忙,偶尔上yy都是在小窝看剧本。”他业余爱好是cv配音。 【千里追夫2333】 【我怎么觉得寒一有点认真啊。。。】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我还以为,”毫无伪装痕迹的啜泣声,“你不喜欢我,故意躲着我。” 落寒一:“你找我有事?” 这句话的语气明显比之前温和一点。 苏懿:“我想问问你,觉得我怎么样啊。”好歹是第一次和人pia戏,他觉得自己发挥得还不错。 落寒一:“还好。”除了热情得让他有点难以招架。 苏懿不满了,“就只是还好?一听就很官方,你肯定觉得一点都不好。” 落寒一:“没有,很好。” 苏懿:“我要听你亲口说。” 落寒一:“说什么?” 跟落寒一说话真是享受,他忽然想起半个月前戈今问他cp歌会的事,要是对方是落寒一的话,也不是不能接受。 戳出私聊:要不要cp? 嘴里顺口说,“说喜欢啊。” 落寒一突然沉默。 【美人把寒一吃的死死的2333】 【寒一别怂啊撩回去!】 【我们寒一可正经了,美人要伤心了2333】 他看见了与君卿的私聊,但没有立刻回答,“让我说喜欢?那么你呢,你喜欢我吗?” “一定要说出口吗?好害羞呀。”苏懿铁了心找场子,没在怕的,捏着嗓音娇羞道,“但是既然寒一让我说,我就说了。” 落寒一:“嗯?我让你说就说,这么喜欢我?”这时才真正进入cv状态。 苏懿:“没办法,谁让我一听见你的声音就无法思考,浑身像过电一样,喜欢得不要不要的。” 【死于声控】 【在一起吧】 落寒一唿吸一滞,一时分不清对方到底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苏懿:“我已经说了,你呢?” “换一个。”落寒一说,喜欢对他来说是很重要的两个字。 苏懿:“不要,我就要听你说!你骗我嘤嘤嘤~” “别哭了。”揉了揉眉心。 哭的更大声,“嘤嘤嘤!” “好了,喜欢,喜欢还不行吗。”落寒一妥协了,他真是不知道怎么处理与君卿这样主动的人。 苏懿继续抽泣,“要完整的。” 落寒一无奈,吐词不清地说了一遍。 “嘤嘤嘤,你就是不喜欢我,你骗我,骗身骗心,我不活了!” “别哭了。” “别哭好不好。” “到底要怎么样你才能不哭?” “落寒一喜欢与君卿。” “落寒一喜欢与君卿,满意了?” “满意,”他戏可足了,抹抹脸上不存在的泪,“那你到底答不答应跟我cp?” 喟嘆一声,语气既无奈又宠溺, “人都是你的了,你说呢。” 【刚刚吓得我不敢说话2333】 【卧槽,人都是你的了!】 【我又见证了一对新人的诞生!】 【贺新婚!】 苏懿笑了笑,对自己及时把落寒一这个戳他点的声音收归私有的英明壮举骄傲的不行。 既然都是cp了,肯定不能只加yy好友,两人又交换了社交帐号。 一看时间,才九点多。他问,“会唱贺新婚吗?” “会,怎么了?” “你都不看公屏?去古风厅秀恩爱!”顺便告诉大家他也是有cp的人了! 【寒一有了美人现在都不看公屏了qaq】 【只闻美人笑,哪见公屏哭】 【预感到了明天cv界的腥风血雨】 落寒一浅浅地笑,声音说不出的性感,“秀恩爱?好。” 两人之前没有合唱过,打算简单排练一遍再去,免得到时候出状况,否则那就是不是秀恩爱,而是秀糗态了。 在yy连麦有一点麻烦,放伴奏的人只能听见伴奏,不能听见另一个人唱完没有,所以非常考验默契。 但他们试了一遍下来发现竟然很合拍,尤其合唱那里,默契得根本不像第一次合作。 于是苏懿心满意足的秀了一把,果然是他看中的声音。 第34页 跟着他们下跳小黑屋的人毕竟是少数,他们上去爬麦时已经有不少歌手在上面了,他们排在第五、第六个麦序。 两人把大号拿去爬麦,小号挂小窝,苏懿把自己的号挂落寒一的小窝了,对方也挂了一个小号在这里。 一般来说大家都有几个小号。 这个时候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 苏懿第一次到落寒一的小窝,是没有权限的白马,就戳了个橙马管理要马甲,并且说明了自己的身份。 橙马负责管理整个小窝的事,落寒一既是歌手又是cv,并且还是cv界的大佬。 虽然不常在,也随时会有新粉丝进来。 这就需要管理统一马甲格式,因此不存在管理号在线但人不在的情况。 然而苏懿戳了几分钟后,对方愣是没理他。 哪怕他不是落寒一的cp,只作为频道的普通歌手过来,作为礼貌都会给个粉马权限,关系好一点的会给黄马。 无视他?很好。 第26章 女装大佬 只要是粉丝就避免不了会有女友粉的存在, 理智点的还好, 自家爱豆有cp了好难过, 但难过完了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像这样的频道管理, 群管理,几乎都是粉丝主动应聘担当的。 苏懿猜刚刚他戳的那个管理应该就是女友粉。 不过他不明白的是, 怎么连他一个男人的醋都吃? 他一点都不想顾忌什么粉丝心理, 在其位谋其政,行为过界就是失职。 换到大号那边看了眼,还有两个麦序轮到他们,时间足够了。 私聊落寒一:嘤嘤嘤, 你们家的人欺负我。 落寒一:? 苏懿:她们不让我进门qaq 落寒一皱了皱眉, 切到小窝频道,发现除了自己的小号只有管理在,用小号开了麦, “卿卿,私聊我给你上马甲。” 一句卿卿,顿时炸出一堆潜水党。 【卿卿?】 【卧槽, 好苏好苏啊】 【寒一完了2333】 苏懿心脏漏跳一拍, 对方用这种嗓音叫他实在太犯规了。 摸了摸发麻的耳朵, 他把大号切过来了:比心心(可爱.jpg) 没过几秒就看见自己的号变成了橙马。频道拥有者的马甲颜色是紫色, 橙马权限仅次于紫马。 落寒一再次开口, 却不是对苏懿, “管理在不在?” 顶着禾青的橙马在公屏敲字, 【我在。】 落寒一:“刚刚为什么不给卿卿上马甲?” 禾青:【刚刚私戳的人太多了, 君卿的私聊混在里面没看见】 公屏一堆心疼小姐姐的。 落寒一还要再问,看见苏懿的私聊,改了口,“这件事下来再说。” 苏懿也是松了口气,他是不满对方针对他,但这种内部矛盾还是不要暴露在粉丝面前才好。 为了缓和气氛,“寒一叫我卿卿,那我要叫你什么呢?” 落寒一无所谓,“随意。” 【叫夫君!】 苏懿:“夫君?”什么鬼。 落寒一:“嗯。嗯?” “哦天吶,你居然答应了!”苏懿简直惊呆了,这是在占他便宜吧? 落寒一:“口误。”的确是口误,但他听见的那一刻心跳加速也是真的。 苏懿:“我不管,反正我听见了,你就是答应了!” 下一秒,“聘礼呢?” 落寒一:“......有我还不够?” 【两口子好会撩,鼻血】 【姑爷,我们家美人就交给你了!】 【马上到落落麦序啦!】 于是两人结束尬撩,苏懿放伴奏,落寒一到古风厅开麦。 落寒一很少到余音绕樑唱歌,但由于他cv方面名声太大,古风厅蹲守的粉丝倒是大部分都认识他。 在她们印象中,落寒一是个非常高冷,不会和粉丝互动的人。 不要说余音绕樑的歌会了,他连混得更多的cv社团那边举办的活动都很少参加。 至于cp?她们想都没想过,只盼望着他能多点时间上yy就好了。 就是这么容易满足。 所以当听见落寒一开麦后,不是等伴奏响起直接开唱,而是问,“准备好了吗?” 尤其还有一个男声回答,“来了。” 伴奏响起,公屏的人都疯了。 现在时间接近午夜十二点,正是让人觉得疲惫的时候,此刻的公屏却像打了鸡血一样。 【卧槽!连麦!】 【交出背后的男人!】 【落落和人连麦?是谁?】 等了解的人普及完事情全部经过后,苏懿和落寒一正好唱到副歌高、潮部分,合音温柔缠绵。 【呜呜呜,姑爷照顾好我家美人】 【新婚快乐!】 包括还在爬麦的几个歌手都凑热闹的跟了队形,满屏的新婚快乐,看起来非常壮观。 气氛是很容易传染的,苏懿本来唱这首歌只是看了公屏突然兴起,这时候觉得有个cp好像也挺不错。 至少好多歌会对他来说不再那么恶意满满了,至少爬麦遇见cp专场不至于被虐跑了。 嗯,他与君卿,有cp了。 苏懿是夜猫子,熬夜党。他跟落寒一唱了三四首歌,快一点钟还精神得不行。 但是对方第二天却要上班,不像苏懿是自由职业,经常嗨到半夜,平时这个点他早就睡了。 又玩到两点才睡的苏懿第二天毫无疑问又睡到了的中午,蹭了蹭柔软的枕头,眯着眼睛不想动。 他现在住的地方是租的房子,两室一厅,带厨卫。 三月的天在南方依然很冷,这两天天气晴起来了,窗外的阳光洒进屋里,将屋子照得亮堂堂的。 苏懿赖了会床,闭着眼睛从床头柜把手机摸了过来。 一看时间,都十一点半了。不急,十二点再起。 这么想着,他习惯性地先打开了社交帐号,然后被一连串震动声把剩下那点瞌睡吓没了。 他的上一条动态下突然多了几千条评论,甚至私信也有上千条,几乎有一半是在问他和落寒一有什么关系的。 能有什么关系?不是刚确定的cp关系吗,落寒一发微博了? 苏懿懒懒地翻身起来靠床坐着,先截图,然后才梳理事情的来龙去脉。 总的来说有两件事,第一,落寒一关注他了;第二,落寒一在招管理。 他想起昨晚落寒一的管理故意针对他的事,他让对方私下处理,所以落寒一是把那个管理开了? 本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凑在一起愣是让那几百万粉丝脑补一出大戏。 尤其禾青还@了苏懿的帐号,表示昨晚是她没做好,但她不是有意的,实在是人太多了没看见,希望苏懿能原谅她。 也不知道从哪知道他的帐号的。 苏懿不喜欢理这种麻烦事,也不想原谅,他就是这么小心眼的人,不过现在情况好像由不得他。 因为禾青那条@,什么牛鬼蛇神都涌到了他微博底下。 言辞激烈的: “你谁啊,凭什么你一来就要把禾青小姐姐逼走?” 第35页 “一个大男人还小肚鸡肠,现实肯定是个low逼!” 也有委婉的: “禾青小姐姐帮落落管理好几年了,很辛苦的,美人帮忙劝劝落落好不好?” “禾青算是粉丝中的元老了,虽然这件事可能与你无关,但你一来她就走,对你影响不太好。” 当然还有少数把事情看得透彻的: “楼上的都消停点好吗,粉了寒一那么多年不知道他什么性格?他既然选择重新招管理,肯定有他自己的打算,别到处招黑。” “我一直都对禾青没什么好感,这次她又整什么么蛾子了?” 苏懿翻得津津有味,就当午间笑话看了。粗粗翻完才给落寒一发了一条私信:你把昨晚的管理开除了? 这个时间对方应该下班了吧。他放下手机,起床进浴室洗漱。 几分钟后出来,落寒一已经回消息了。 这次的事跟你没关系,她之前就犯过几次错。你怎么知道的? 苏懿就挑了几条不那么激烈的评论截图给他发过去,等了等,对面没回。 走到客厅打开电视,窝在沙发上喝酸奶,他开始想,今天中午在哪吃? 点外卖吧。 艰难地挑好外卖下单,苏懿这才回去看落寒一的回覆。 没事,我已经处理好了。 处理好了?处理什么了。 戳进对方首页看了看,也没发动态啊。 他莫名其妙的翻了半天,最后还是在一条评论的提示下才弄明白怎么回事。 落寒一其实什么都没做,只是在两条评论下点了贊,大家瞬间就知道了他的态度。 一条是网友解释与君卿是cp的,还有一条苏懿刚刚才看过,整么蛾子。 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个人倒是一点不给女生留面子,也不知道这情商有没有女朋友。 等外卖也是闲着,苏懿继续跟对方瞎聊:你是很厉害的cv? 落寒一:一般,业余。 业余他信,看那粉丝数量可不像一般,连带着他的粉丝数量现在还在往上涨。 忍不住想调戏对方:一般的话我就不喜欢你了,我喜欢厉害的人。 落寒一:......虽然一般,但比我优秀的也没多少,声音没我好听。 苏懿简直要笑死,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把空盒子扔进垃圾桶,他整个窝进沙发里。 配音怎么玩? 这次落寒一等了会才回:我最近比较忙,过段时间再接本,到时候你来小窝找我。 其实他就是好奇好奇,也不一定非要知道。于是说:没时间干嘛还接? 落寒一:你不是想知道么,我说不清楚,让你看一遍。 苏懿眼睛一眯,看出点不对劲:所以你原本不打算接了?退圈? 落寒一:也不算,只是减少频率。 他问:为什么? 落寒一:留时间找对象。 说着留时间找对象所以不接本,结果又因为他好奇打算破了自己的规矩,这人很皮啊。 撩他? 很皮的落寒一发过来一张图片:这个女孩子是你? 第27章 女装大佬 图片上的女孩子长髮披肩, 一身白色宫裙, 额间的水晶流苏衬的皮肤白皙细腻。 正是苏懿刚来这个世界女装直播的截图。 他啪啪回道:男的, 谢谢! 对方从善如流:这个小哥哥是你? 苏懿:没错, 就是我,被我的美貌惊呆了吗?(叉腰) 落寒一:是啊。 难怪公屏那些人叫卿卿美人, 原来是因为这个。 这时对面又发过来一条消息。 卿卿:我外卖到了, 不跟你废话,吃饭去了。(飞走) 落寒一:去吧。 抿了抿唇,手指顿在屏幕上方,他犹豫了一会, 将图片右键保存。 从两人昨晚确定关系后, 就有一大票粉丝自动转化为cp粉。 他早上醒来后发现收到了一个压缩包,是粉丝群中一个比较活跃的妹子发给他的,压缩包写着“美人相关资料”, 所以他点开看了。 里面有关于与君卿考进余音绕樑的时间,简单的个人信息,当然最吸引他目光的, 还是那占了极大内存的图片。 这些图片几乎都是苏懿女装直播时的截图, 每一张选的角度都可圈可点, 将他的五官优点完美的展现了出来。 有清秀的民国女学生, 妖娆的白蛇, 可爱的动漫人物。 落寒一一张不落的看完, 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想看看对方女装的念头, 是不是像昨晚一样黏人? 这个念头消失得极快, 在落寒一还没反应过来时就悄悄隐匿起来,等着某一天,在合适的契机下生根发芽。 落寒一不清楚苏懿对于别人知道他女装是什么态度,所以才会拿图片去问。 如果对方介意,他不会再提起这件事,顺便约束一下粉丝的行为。 当然了,苏懿当初懒得换个网名就表示他根本不在意别人知道。 于是明白了对方态度的落寒一在结束和苏懿的聊天后,建了个相册,将压缩包里的图片全都保存了下来。 这个时候的他并没有其他想法。 落寒一,与君卿,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突然组在一起成了cp,惊掉不少人的眼球。 有cp粉,自然也有反对cp的人,她们大部分是落寒一的cv粉,一开始闹得沸沸扬扬,轮番跑到两人微博底下要求恢復原状。 但随着时间过去,反对的声音渐渐少了。 因为这些粉丝发现,好像她们家落落有了cp后在网上变得活跃了不少。 偶尔发个动态,虽然是转发与君卿的。 偶尔上线唱歌,虽然大部分是和与君卿合唱。 偶尔留在小窝跟她们聊天,虽然那是与君卿在的时候。 但比起之前简直好太多了好吗!突然从南极到赤道的差距! 反对的声音依然有,但比起刚开始的时候已经少了很多了。 这天,又到了苏懿女装直播的时候。 他开着摄像头,一边贴假睫毛一边和公屏的人闲聊。 【美人,不等姑爷回来嘛qaq】 【姑爷还没看过美人女装呢,遗憾】 “嘁,”苏懿扯着嘴角笑了笑,“没看过才怪。你们这些叛徒,是不是cp当晚就把我女装的图片打包给他发过去了?” 【哪位妹子干的?干得好!】 【但是没有看过现场啊!】 “现场?离得太远了,看不着。”他是说两人住的城市离得远。 贴完睫毛,苏懿抽空看了眼公屏,“再说了,我平时都是在这个时间直播,有缘的话总能看见。” 【今天是周末啊,为什么落落不在,好着急!】 【私戳寒一了,不知道他看见没有】 继续抹口红,“一看你们就跟我一样是单身狗,周末不在家不是很正常吗?去约会了呗。” “唉,寒一跟我不一样,人家忙着呢。” 【哀怨的美人2333】 【沧夜来了!】 这时候苏懿刚把脸上的妆化完,不看头髮,已经能看出是个风情万种的美人了。 第36页 沧夜也是余音绕樑的歌手,因为会用各种东西取音制作音频,人称大手子。 苏懿和他关系挺熟,对方是他频道的黄马。 “美人今天扮什么?”声音优雅低沉,难得的男神音。 苏懿也不知道今天扮什么,扯着旁边架子上的衣服给他看,“这个。” 衣服白底红边,跟他刚来时直播的那身应该是同款。 “你开变声器吧,声音很出戏。”沧夜调笑。 他危险地眯了眯眼睛,“出戏?你在脑补什么东西?” 沧夜说,“不衬你那张脸。” 看了看公屏,也是一堆说声音出戏的,于是开了变声器。 用女神音,“现在呢?” 沧夜赞嘆,“美。” 【沧夜要完2333】 苏懿:“我先去换衣服,你们先聊。”说完就抱着衣服离开了摄像头范围,去房间换衣服了。 这边沧夜帮他撑场子,“我发现君卿的脸真的很适合化妆,不像其他男人,化了妆还给人不伦不类的感觉。” 【其他男人emmm】 【沧夜是说自然吧?】 “对对对,他扮女装很自然,行为举止都跟女孩子一样。尤其配上他那变声器,啧,听了我就捨不得说重话。” 【沧夜你稳重点,美人有姑爷了!】 【弯了弯了】 沧夜不同意,“怎么就弯了?这才是很直的证明,我是对他的女神音说不了重话懂吗!” 最后补充一句,“嗯,跟寒一不一样。” 苏懿换完衣服出来就看见满屏的哈哈哈,“你们说什么呢?” 他骨架小,换上女装整个人看起来纤细柔弱,胸脯倒是很饱满。 沧夜说,“你是住渝市吧?我下周要去渝市出差,要不要出来面个基?” 面基?“行啊。”说不定就碰见合适的小姐姐脱单了呢。 “美人是真美,比女人还美。” “我该谢谢你吗?” 苏懿直播是晚上七点开始,大家正好吃完晚饭,时间多长视情况而定,一般是在九点左右结束。 沧夜在这里待到八点多,后来有事走了,临走前应公屏粉丝要求两人合作了一首。 【怎么办,我想站沧卿】 【邪教叉出去,抗起落卿大旗!】 有cp不代表不能和其他歌手合作,苏懿懒得理戏多的公屏。 “今天时间差不多了,直播就到这里吧。”已经快到十点钟了,比之前晚了不少。 公屏顿时一堆求不要的,还体贴的让他别唱歌,让嗓子好好休息一下,但直播别关,衣服和妆也别换。 “你们打什么主意?” 【姑爷快回来了!】 苏懿干脆利落的把摄像头关了,大家只能听见他的声音,非常不满的,“要看请早!” 【美人炸毛了2333】 他说完就去卸妆换衣服,完全不担心直播间里的人会不会因为无聊减少。 大概五六分钟后,苏懿还没回来,公屏妹子们自己聊了起来。 此时的落寒一刚刚到家。 脱掉外套,他疲惫的捏了捏眉心。打开电脑上yy,将号跳进苏懿的直播间。 妹子们永远是最敏锐的,他刚进频道就有人发现。 【姑爷你来晚了!】 他只看见与君卿的马甲挂在麦上,前面没有小绿灯,也就是说对方没开麦。 “卿卿不在吗?” 【姑爷晚上好~】 【美人去卸妆了,姑爷来晚了】 这个时候落寒一终于把视线施捨给了公屏,“卿卿今天直播了?” 【对啊,刚结束】 【而且今天沧夜来过】 【沧夜夸美人超级美,他捨不得对美人说重话2333】 【沧夜还约美人面基!】 【美人答应了!】 公屏分分钟把苏懿卖了个干净。 他眉头轻挑,拿起水杯喝了一大口水,驱散一些烦躁的酒意。 打开手机翻收到的信息,果然有不少妹子们全程汇报战况,包括苏懿女装的图片,其中还有不少重复的。 熟练的保存进相册。 落寒一没再看公屏,也没说话,所以不知道公屏已经因为他长久的沉默而自发脑补起来。 【绿了绿了2333】 【姑爷吃醋了,要美人哄哄才能好】 【姑爷别伤心,美人今天等了你好久,结果你一直没回来,美人都生气了呢】 “谁等他了?谁?你们吗?”回来的苏懿一口怼了回去,坐在椅子上,撩了撩湿润的头髮。 他明明就是因为多唱了几首歌才闹晚了点,还不是为了满足妹子们。 听见苏懿的声音,落寒一抬眸看着屏幕,小绿灯是亮了,不过摄像头没有打开。 “听说你刚直播完是吗?” 苏懿仿佛才看见落寒一般,惊讶的,“啧,我们的大忙人寒一回来了。” 这充满挑衅的语气让落寒一无奈,调整了一下嗓音,“我如果不回来,怎么知道你要去跟别的男人面基?” 【啊啊啊好苏】 【cv落落上线!】 【修罗场修罗场!】 第28章 女装大佬 男人的声音温柔中饱含伤痛, 仿佛受伤的野兽, 即使再暴戾, 面对爱人仍小心地收起利爪。 苏懿眼睛一亮, 几乎没有犹豫的决定配合。 确认变声器开好了,酝酿情绪说, “呵, 你还知道回来?你走吧,我已经有别人了。” 口口声声说着让他走,但语气里的委屈似乎只要他点头就立刻会哭出来一样。 轻柔的bgm响起。 落寒一沉默片刻,像是压抑着什么, “你就这么狠心?我对你还不够好么, 为什么找别人。” “狠心?”宛如听见笑话般,“狠心的是谁?” 对方不说话,他低低笑了声, “一天到晚看不见人影,消息不回,电话不接。” 【心疼, 美人离婚吧!】 苏懿不受影响, 把最后一句词说完, “你这么狠心, 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我的心你还不清楚?”声音略微放松了些, “只有你。” “我不信!说吧, 对方是不是比我年轻比我美, 是不是胸比我大!” 落寒一差点没憋住笑了, “卿卿,你这是吃醋。” “我还吃酱油呢,这明明是在细数你的十宗罪,你这么对我就没有一丝愧疚吗!” “你听我解释。” 【我不听我不听!】 【寒一被反套路回去了2333】 “好啊,你解释,今天到底出去跟哪个女人约会了?” “没跟女人约会。” “那就是男人了?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天吶!” 落寒一弯了弯唇,紧缩的眉头不知不觉舒展开来,“是公事,今天公司有一个聚餐。” 谈了许久的项目终于拿下来了,老闆高兴,请大家吃饭。 第37页 公屏的妹子们都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苏懿冷淡的,“哦,所以你宁愿陪他们都不愿意陪我,我一点都不重要。” “卿卿,”嘆息而无奈的,“你不要总是曲解我的意思。” “那你解释啊,我给了你解释的机会,为什么陪他们不肯陪我,是不是他们比我重要!” 【真吵起来了?】 【美人别气,我家落落情商低】 “怎么会,你最重要。”落寒一压低了声音,语气带着笑意,似乎又藏着绵绵情意。 “我不工作怎么养你?” 苏懿抿了抿唇,“原来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 声音泫然欲泣,“你觉得我是因为你的钱才跟你在一起?我可以自己挣钱啊,我就是想让你多陪陪我,但是你不肯。” 啜泣声一出,落寒一游刃有余的语气转变为慌乱,“你别哭。” “我只是捨不得让你去挣钱,搬砖太辛苦了,我来就好。” “这样吗?”苏懿声音羞涩,“你对我真好。” 一声低沉的轻笑,“呵,谁让你是我娘子,我不对你好对谁好?” 这是上次夫君那个梗。 【啊啊啊娘子!】 【好甜好甜我要炸了!】 【来来来,批发狗粮了啊】 明明是pia戏,落寒一心里居然莫名松了口气,恢復正常说话的声音,“你跟沧夜什么时候面基?” “怎么,你也要来吗?” 落寒一:“太远了,我有工作。” “哼哼,藉口,上班没有节假日啊。” 刚才投入的演了那么久,苏懿嗓子有些干,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你要上班我可以去找你啊,反正我没工作,闲。” 【千里送2333】 【姑爷快答应啊】 苏懿本来只是顺着话题随口问的,并没有当真,结果对方迟迟不回答,顿时惊讶了。 面基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吧,落寒一这么顾忌干嘛。 戏瘾上来,“你不愿意?我就知道你是骗我的,你根本不喜欢我。” “不是,”落寒一确实有些犹豫,原因暂时不能开口,于是说,“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不依不饶,“你就是背着我有人了,难道你想和她生米煮成熟饭才告诉我?才是合适的时候?” “别整天胡思乱想,只有你一个人。”没办法说清楚,落寒一干脆放伴奏唱歌,《我的心里只有你没有他》。 苏懿本来就是闹着玩的,听见对方用自己喜欢的声音唱歌简直一本满足。 又闹着让落寒一唱了好几首,直到十一点多,对方说明天要早起上班才算完。 这倒不是落寒一的藉口,他工作确实忙,休假也不规律。 今天聚餐他作为主要负责人喝了不少酒,回来脑袋还有些晕乎乎的,跟苏懿玩了那么一会,现在反而清醒了点。 摘下耳麦,将电脑关了去浴室洗漱,不由想起两人pia戏时苏懿傲娇的样子。 他pia过很多本,苏懿戏感不是最好的,甚至偶尔会突然转变画风。 以前配过的狠厉、霸道的人设,不知怎么就无法用在苏懿身上。 对方理直气壮耍赖撒娇的语气反而会让他投入,不自觉顺着往下走,这在落寒一的cv生涯中还是破天荒头一回。 洗去一身酒气,落寒一擦着头髮书房拿手机。 手机在电脑桌旁咕咕震动不停,像是正好有人来电一样,他走近一看,结果是私人信息。 瞳瞳:哥,你是跟美人来真的吗? 瞳瞳:我觉得你俩好像有点真啊...... 瞳瞳:别装死,我知道你还没睡,快点回答我,不然我去找妈妈告状! 头髮干的差不多了,落寒一拿起手机回浴室,将毛巾挂在架子上,这才进卧室回消息。 落:有空多看书。 瞳瞳是他的继妹,同母异父,今年高二。 落寒一是单亲家庭里长大的,八岁母亲带着他改嫁,继父对他们母子不错,十岁那年有了瞳瞳。 他工作后搬了出来,母亲偶尔会过来给他打扫房间。 瞳瞳就是跟着母亲过来的时候发现她哥竟然还在网上唱歌配音,就主动去了解了这方面的事情,成功入坑,现在给她哥当管理。 不过大家不知道两人的关系。 瞳瞳:啊啊啊啊你终于活过来了,快说你跟美人是不是玩真的! 落:想多了。 瞳瞳:但是你对他真的很不一样啊,我这个做妹妹的都没享受过这个待遇。 落:明天还要上班,睡了,晚安。 瞳瞳:不许睡,我不信,你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解释你的异常! 瞳瞳:人呢?! 瞳瞳:啊啊啊混蛋!我还有事没说! 熬夜加上宿醉,落寒一第二天醒来时有些头疼,洗漱后开车来到公司,他们部门刚谈下一个项目,正是忙碌的时候。 等处理完手上的事情时间已经接近十一点,快下班了。 翻了下微博,昨晚一点多苏懿还发了一条动态,是玩游戏的全胜战绩,附带文字:找个陪玩游戏的带他飞。 一点多才睡,今天又该睡到中午了。 落寒一摇摇头,给苏懿发了一条信息,然后才退出来看其他消息。 柳上刀:兄弟,后天晚上我生日歌会,来吗? 柳上刀是他cv圈认识的朋友,两人有过几次合作,关系挺熟。 落:几点? 柳上刀这时候刚好在,秒回:七点暖场,七点半开始。 落:可以。 柳上刀:你不把你家cp带来?给大家认识认识啊,你好像还没正式介绍过你俩的关系吧。 我这最近天天收到一堆陌生私聊,全是问你到底是不是有cp的,合着她们就看我好说话尽来我这打听消息了,在你面前屁都不敢放一个。 落:我问问他。 对方算是提醒了他,不然苏懿知道了估计又要问他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尽管他知道苏懿是在开玩笑。 柳上刀:我得提前告诉你一件事,小软也在。 落:嗯。 落寒一接过许多本,各种类型都有,其中bl有三部,三部都是和小软合作。 他是攻音,小软是受音,本来没什么。 后来落寒一发现小软似乎对他有其他意思,故意接和他相同的本增加两人的合作时间,落寒一就再也没接过bl剧。 这次柳上刀的生日歌会,小软作为跟他同社团的成员,会参加很正常。 落寒一没放在心上,两首歌的时间而已。 除此之外,还有几条比较重要的是瞳瞳昨晚发的。 说是群里有妹子写了他和与君卿的同人小短篇,问可不可以发微博。 他仔细看了一遍,发现写的居然十分不错。 内容大概是两人穿越到了古代,苏懿唯恐天下不乱,宠夫狂魔落寒一跟着搞事,一起挣钱成家最后还生了个小包子的小萌文。 将文本复制到微博,@与君卿,附带文字:有空pia这个。 第38页 落寒一粉丝很多,尤其和与君卿cp后又混入了大量cp粉,这微博刚发出去,闻讯而来的粉丝评论迅速占据了微博页面。 “姑爷简直是我们cp粉的团长哈哈哈” “嗝,狗粮好撑,中午又省了饭钱。” “虽然很萌没错,但是还是想劝姑爷别作死2333” 作死? 落寒一拧了拧眉头。直到收到苏懿的一条@后他才明白什么意思。 与君卿:@落寒一,孩子你生? 第29章 女装大佬 苏懿跟落寒一交流的时间越来越多, 除了有空一起挂yy闲聊唱歌,对方不在家时还会用手机联繫。 简讯、电话、社交帐号, 几乎每时每刻都能看见落寒一这三个字出现在他视野里。 他完全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对。 来到这个世界后仿佛觉醒了宅男之魂,每天咸鱼一样在家躺尸, 除非迫不得已不想出门。 脱单?那是什么。 柳上刀的生日歌会当天晚上落寒一就在唱歌后告诉了苏懿, 苏懿现在刚完成一本连载漫画,很闲, 因此也就同意了。 时间很快过去, 来到两天后。 属于落寒一的yy小窝里, 落寒一的紫色马甲在上面, 与君卿的橙色马甲在下面,都亮着小绿灯。 【开屏见落落和美人】 【麦序好体位!】 苏懿咔嚓咔嚓嚼着薯片,“六点半了,我们玩会再过去?” “嗯。”落寒一应了声,听见耳麦里传来的声音, “没吃晚饭?时间来得及。” 薯片吃太多有点干、有点咸, 他咕噜喝了口水, “我吃了啊。你说薯片?我嘴里闲不下来, 没事就喜欢吃零食。” 说到这个他还有许多感想, “其实我也挺奇怪的, 明明吃饱了饭, 但不吃点零食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所以我每到一个地方租房, 一定要选离小超市近的, 家里常备零食和水果。” 【羡慕, 我也想要吃不完的零食】 【关键是美人怎么吃都不胖,好气哦】 【家中常备江中牌健胃消食片......】 落寒一注意到了一句话,“每到一个地方租房”,苏懿经常换地方住? 但是他没问,“想玩什么?” 苏懿眼前一亮,把薯片袋子放到一边,抽了一张纸巾擦手,嘴里说了一个最近很火的手游名字。 “射击竞技类的,玩过吗?” “以前玩过类似的。” “走走走,去排位,你不手残吧?没关系,就算你手残哥哥也能带你飞。” 落寒一:“......谁是哥哥,嗯?” 苏懿:“我比你大,当然是我!” 落寒一:“那夫君大还是娘子大?” 苏懿:“滚!”他有点怀疑这人又喝酒了。 两人便挂着yy玩起了游戏,苏懿一开始还担心对方手残不会玩,后来才发现自己大错特错。 跟着落寒一排位完全不需要他动手,除了开始两把落寒一不熟悉游戏机制输了,接下来就再也没输过。 分分钟1v2carry全场。 要不是歌会时间快到了苏懿还不想这么快结束,他终于理解那些抱大腿的人是什么想法了。 想起前两天辛辛苦苦排位结果因为傻逼把内裤都输出去的时候,啊,那时候真傻。 七点二十分,柳上刀的生日歌会正在暖场中,两个主持人在麦上一捧一逗努力营造气氛。 落寒一把大号开到柳上刀的yy频道,苏懿则依旧挂在落寒一的小窝中,反正要留一个人放伴奏。 不过他悄悄咪咪开了一个小号过去。 时间一点点指向七点三十分,天南地北闲聊的主持人就逐渐把话题引到今晚的主题上。 祝寿星公生日快乐,一系列官方话后,宣布歌会正式开始。 主持人男神:“大家都知道柳刀是cv,并且还是圈里的老前辈,不过说起cv圈,就不得不提起另外一位攻音大神。” 主持人女神:“没错,并且这位大神还和柳刀是好朋友,本里过命的交情。” 主持人男神:“那么他是谁呢?” 公屏妹子们已经疯狂刷起了落寒一的名字。 女神:“看来大家消息很灵通啊,没错,他就是落寒一。大神,麦序交给你啦,唱完歌先别走,还有一个互动小游戏哦。” 落寒一上麦:“大家晚上好,祝柳刀生日快乐,今天唱两首新学的歌。” 公屏一片欢欣鼓舞。 她们大部分是纯cv粉,再加上歌会宣传时并没有说落寒一会带cp来,因此,她们对接下来的惨状一无所知。 那边说了开始,苏懿这边就放伴奏,于是等落寒一的部分唱完,响起的却是另一个不熟悉的男声时,公屏大部分妹子都懵了。 怎么回事,一向高冷的寒一大大居然跟人连麦了吗?还是说本来就是伴奏里的? 【啊啊啊啊连麦!】 【这算见家长吗算吗算吗!】 【给不知道情况的妹子们普及一下,跟落落连麦的人是落落的cp,马甲与君卿】 他们唱了两首歌,都是属于缠、绵悱、恻的类型,两人声音默契和声自然,堪称大型屠狗现场。 于是等两人唱完后,主持人上来调侃,“柳刀刚刚跟我私聊,说他的生日歌会被寒一弄成秀恩爱专场了,必须从别的地方找回来才行,大家觉得呢?” 公屏当然叫好。 苏懿唱完就撤了,也跟着叫好。 落寒一知道这是轮到游戏环节了,一开始就商量好的,但是看到苏懿兴奋的私聊还是不由无奈。 主持人:“寒一还在吗?” “我在。” 主持人:“刚刚跟你连麦的是你cp对吧,方便跟大家打个招唿吗?” 落寒一:“嗯,大家好。” 主持人:“......” 前一句回答cp问题,后一句跟大家问好。他知道苏懿不想出声,所以故意曲解主持人的意思。 公屏一片哈哈声。 落寒一:“不是说有互动游戏吗。” 主持人:“原来寒一这么期待玩游戏啊,我还以为大神特别高冷呢。不过很可惜,之前那个小游戏是为你和你cp准备的,要两个人一起玩才行。” 落寒一:“那就不玩了吧。”时间还早,还可以陪苏懿玩会游戏。 主持人哈哈大笑,“那怎么行,机智的我们当然想出了解决办法,就由下一位嘉宾出题怎么样?” “让我们来看看下一位嘉宾是谁,小软?麻烦场控帮我们把小软的马甲抱上麦好吗。” 没有给落寒一反对的时间,一个叫小软的马甲已经出现在了麦序上。 小软:“大家晚上好,主持人晚上好,寒一晚上好。”他特别有礼貌的挨个打了一遍招唿,声音软萌。 主持人就笑着问,“想好出什么题为难我们落大神了吗?” 小软:“不敢为难,太突然了,给我几秒让我想想。” 第39页 落寒一静静听着两人的对话,脸上没什么表情。 事实上他虽然混cv圈,并且名气不算小,但由于私下几乎不与大家玩,所以对圈内的人并不熟。 除了柳上刀和几个编剧后期。 像这次的两个主持人,他们显然跟小软认识,太明显了。 冷静的回了柳上刀私聊过来的解释,他很清楚柳上刀对这次的突发事件根本不知情。 “啊,我想好了。”说几秒就几秒,小软并没有让大家等太久,“寒一大大不是有cp了吗,不如说出对方的十个优点吧。” 主持人不满,“小软你到底站在哪边的?太简单了,不行不行,至少也要是十个缺点才行。” 【搞事啊......】 【这样不太好吧,还是十个优点吧】 【emmmm】 “说完了回去就让他跪搓衣板。”主持人这句补丁成功让公屏一致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 落寒一:“他在我心里没有缺点。” 正开着小号偷听的苏懿心底一跳,他听出了主持人和小软应该在针对落寒一。 但是现在没有pia戏,所以? 他给对方发了几条私聊:说吧,没事,回头不让你跪搓衣板。 然而落寒一始终没有改口。 主持人和小软顿时尴尬起来。 为了避免冷场,主持人连忙说,“不过看在寒一是小软男神的份上,我们就不为难寒一了,这样吧,说出十条优点并且说明原因。” 这个要求得到了大家的一致同意。 落寒一思考片刻,“声音好听,性格好,热情,善良......可爱。” 一口气吐出十多个词,超额完成任务,一点不带重复的。 大家本来以为他是在思考这个要求合不合理,顿时被砸了个措手不及。 主持人稳住场面,“那么原因呢?” 落寒一:“这是事实。”换言之,事实哪来的原因。 主持人:“......总得说一个吧。”他真的怀疑对方是专门来拆他台的。 落寒一皱了皱眉,正好苏懿发过来一条私聊:可爱是什么鬼?不解释清楚回来就跪搓衣板! 他就说,“你们知道表情包吗?他有特别多表情包。” 【呜呜呜我也有表情包啊为什么cp不是我!】 【我我我,我也有,我超可爱!】 落寒一:“不,不一样。”他冷酷的打破公屏的幻想。 “他用的不是图片,而是自制的,说完一句话,后面一个括号中间写小表情,比如叉腰、超凶、不理你什么的。” “是不是很可爱。” 【我仿佛看见了一个假的落落......】 【啊,今天的狗粮也很好吃呢】 【教科书式的秀恩爱2333】 【啊啊啊我也会啊!(可爱)】 苏懿:哦,我都不知道你私底下是这么想我的。 第30章 女装大佬 落寒一作为嘉宾的环节以主持人和小软被气吐血而告终, 柳上刀不仅没有不高兴, 反而觉得挺解气的。 对方是来给他送祝福的, 结果他请的主持人却帮着让对方下不来台, 这不是打他脸吗? 两首歌加上互动环节大约用了半个小时,歌会那边的事结束后, 落寒一又陪着苏懿聊天玩了会游戏。 今天苏懿很早就放人了, 不到十一点落寒一就关了电脑准备睡觉。 这时他接到母亲打来的电话,让他明晚过去继父那边吃饭。 他嘴上答应,下来仔细想了想,并没有想起明天是什么特殊日子。 第二天下午, 落寒一下班后开车来到母亲居住的小区。按响门铃, 拎着买的水果等在门口。 开门的人是瞳瞳,她还穿着学校的校服,梳着马尾辫, 整个人显得青春洋溢。 “哥。”她开心地喊了一声,目光马上落到袋子里的水果上,半点不客气的抢了过来。 两人一起往屋里走, 厨房忙碌的余湘扬声问, “是落落来了吧?” “妈。”脱了外套的落寒一走到厨房外, 挽起袖子, 想进去帮忙。 余湘甩甩手上的水, 用手肘推着人往外走, 脸上满是嫌弃, “你连自己都顾不好, 别来添乱了。” 落寒一:“......”他妈对他的印象始终停留在他刚搬出去学着做饭的时候。 余湘可不管他在想什么,“先跟你妹妹好好聊聊,等我忙完了再来收拾你,臭小子胆肥了啊,居然敢有事瞒着我。” 客厅里瞳瞳正啃着水果看电视,落寒一走到旁边坐下,揉了揉眉心,“你跟妈说什么了?” 瞳瞳:“我可什么都没说,妈自己发现的。” 所以,妈到底发现了什么重要到等不及把他从家里叫过来确认? 思及前段时间催他找对象的事,落寒一俊眉皱了起来,“你跟她说卿卿的事了?” 看电视的瞳瞳再也无法把心思沉浸在剧情里,转过身正对着他哥,眼里闪着兴奋的光,“你私底下也是这么叫美人的?” 她还以为他哥是为了满足粉丝才这么叫,不过也是,他哥跟美人简直一模一样,从来不知道粉丝福利为何物。 心底一个隐秘的小声音说,不愧是两口子。 落寒一不想回答这个无聊的问题。 瞳瞳继续问,“哥你们经常私下交流吗?你知道美人的名字吗?你们什么时候面基啊?今天美人和沧夜面基了,我看了直播!” 作为原本的哥粉,现在的美人粉、cp粉,瞳瞳最得意的一件事就是她是落寒一的妹妹,永远有第一手资料! 她美滋滋的想着,颇有一股众人皆醉我独醒的优越感。 冷不丁听落寒一问,“卿卿今天去面基了?” “你不是知道吗,美人上个星期跟你说了,还问你要不要面基来着。”结果他哥这个假基佬真直男直接给拒了,难怪单身这么多年找不到男朋友。 看见对面的人垂着眼没有说话,瞳瞳眼珠子一转,“我跟你说啊哥,美人和沧夜颜值都好高,一个美一个俊,沧夜比美人高一点,你知道他见到美人第一件事做了什么吗?” “摸头杀!” 如果不是因为落寒一是她哥,她也跟着转邪教站沧卿了。 “而且美人这个夜猫子因为今天面基,昨晚睡得特别早。” 这句话让落寒一一下想到昨晚苏懿让他去睡的事,那时候还不到十一点。 “我下线之后他就下了?” “对啊对啊。” 她满心期待着他哥脸上能露出点什么表情,结果落寒一只是淡淡点头,“我知道了。” 然后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我没记错的话,你今天有课吧?看直播,嗯?” 瞳瞳背过身撇了撇嘴,“你也就欺负欺负我了,待会妈过来看你怎么应付。” 落寒一不为所动,“叔叔呢?” “为了给我们留出审问你的空间,特地出门下棋去了。” 第40页 余湘很快把大骨汤炖进锅里,擦着手出来加入战局。 母女两人占据了沙发一边,枪口一致对准落寒一,“你老实跟妈妈说,天天晚上跟你聊天的男孩子是不是你男朋友?” “没有天天。” “那也差不多了,如果不是昨晚我进你妹妹的房间恰好听见了,你俩是不是还打算瞒我一辈子?” 瞳瞳立刻表明态度,“妈,这件事我也是受害者,我哥天天陪着美人玩还告诉我他们没有其他关系!” 顿了顿,“美人就是昨晚的男孩子。” 落寒一被自己的母亲和妹妹闹得头疼,“妈不知道什么是cp你还不知道么,也跟着胡闹。” 瞳瞳表示自己不背这个锅,“我知道cp什么意思,但肯定不是你俩这样的。” “少扯着你妹妹跟我打马虎眼,你昨晚不是在电脑上跟人表白了吗,那一熘熘夸奖的词,还可爱呢?” 余湘不屑的哼了声,“我儿子什么性格我还不清楚,就没这么夸过人!” 瞳瞳:“就是就是,哥你就承认了吧,你明明就是喜欢美人。” “这个我可以承认。”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母女两人都惊住了,对视一眼,余湘谨慎确认,“在一起了?” “没有。” 不用两人催促,落寒一主动说,“我是挺喜欢他,但是他不知道,也不打算让他知道。” 从第一次听见苏懿的声音起他就对这个声音挺有好感,再后来发现对方的性格也很可爱,喜欢上是很自然的事。 他们经常说pia戏就pia戏,宛如一对热恋的情侣因为各种小事吵吵闹闹。 有时候落寒一自己也无法分清戏里戏外,是真是假。 可能是他入戏太深了吧。 余湘更不明白了,“喜欢了为什么不让对方知道?” 落寒一沉默。 瞳瞳倒是猜到了一点原因,但不敢说话。 许久后落寒一才开口,有些无可奈何,“他不喜欢男人。” 这件事他记得很清楚,那天苏懿不知因为什么非纠结于让他承认到底爱不爱他,他知道对方是闹着玩的,但还是无条件的选择了配合。 事后就有粉丝问他们是不是假戏真做。 苏懿说,“我发现你们戏比我还多,pia戏懂吗,我跟寒一都是直男,有些话你们听过就算了,别当真啊。” 当时落寒一就想说,他从没说过自己是直男,他也没办法把有些话当作听过就算了。 比如喜欢,比如夫君。 “你怕不是个傻子!”余湘半点没顾及对方是自己的儿子,毫不留情的嘲讽。 她甚至怀疑这是不是对方找来哄骗她的藉口,难以置信地问,“为这事我连夜把你们那什么录像了,你觉得哪个喜欢女孩子的男人是你们这样相处的?” 瞳瞳小声补充,“是yy屏录。” 余湘看向她,cp这些她不是清楚。 瞳瞳连连摇头,对她哥小心翼翼地说,“哥,我觉得美人可能真是弯的。” 反正她知道的直男cp不是这种相处模式,几个表明了性向的歌手根本没找cp。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这句话在落寒一脑海里盘旋了一整晚,连吃饭时都心不在焉的。 饭后,余湘难得没有留自己儿子过夜,对方一搁碗她就不留情面的将人往外赶。 落寒一怀着满腹心事回了家,到家时刚好九点半。 换做平时他会直接洗漱睡觉,但今天,他拿出手机,敛眸沉默地看了半晌。 其实不用问他也知道这个时候苏懿没睡。 脚下方向一转,迈向浴室的步伐走向了书房,打开电脑,登上yy。 苏懿的小窝里正热闹,他进去时刚好看见满屏的沧夜再见。 落寒一心里一沉,沧夜刚刚来过。也是,他们今天才面基,说不定一直在一起聊天。 【哇,寒一来了!】 【姑爷晚上好~(挥手绢)】 苏懿看见落寒一的到来,兴致勃勃的说,“你来的正好,你说我们到时候唱哪两首歌?” 落寒一:“什么?” “cp歌会啊,我不是告诉你我去报名了吗,你不会忘了吧。” “没忘,不过我以为你可能已经不需要了。” 苏懿:“阴阳怪气的,吃枪药了?” “呵,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借pia戏发泄些许情绪,“听说你今天跟沧夜玩的很开心?开心就好。” 借题发挥基本是两人pia戏的常态,落寒一不担心对方会发现什么。 【2333寒一吃醋了,要美人哄哄】 【落落日常被绿】 【离婚吧,我站沧卿!】 苏懿眯了眯眼睛,“你说面基?对啊,我们是玩的很开心,去了很多地方,还一起拍了照片,要不要发两张给你?” “卿卿,你是嫌我不够难过吗。” “你难过什么,我之前问你要不要面基,是你拒绝我的。你拒绝我哎!” “但这跟你和别的男人面基是两回事,你还让他摸你。” “我什么时候让他摸我了?!”苏懿懵逼,他自己都不知道好吗! 【23333摸头啊美人】 落寒一没有回答,自顾自的,“我拒绝只是因为想给你一个完美的初遇,但你却先有了别人。” 深吸了口气,他怕自己再说下去会暴露什么,于是开始放伴奏。 一首《爱我还是他》唱完。 苏懿也不甘示弱,《原谅我一次》。 落寒一:《我这个你不爱的人》。 苏懿:《一直很安静》。 落寒一:《我爱的人》,并且他还自己改了词,听来更加催人泪下。我爱的人,不是我的爱人。 苏懿:《做我老婆好不好》,同样实力改词。 【emmm原来歌手都是这样吵架的吗】 【论吵架的艺术与修养2333】 【落落别生气了,沧夜是老母亲啊,和好吧】 “你要怎样才肯消气?”又一轮唱完后苏懿问。 “我没生气。” “我看起来很好骗是吗?” 落寒一不说话。 苏懿又问,“快点说你的条件,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我跟沧夜,你选谁。” “这还用问吗,当然选你啊!” 就是这样,明明说了自己是直男,却总做一些令他误会的事。 “我也喜欢你。” 【啊啊啊有生之年】 【我没听错吧,是选还是喜欢?】 【走,现在就去民政局,九块钱公屏出了!】 【天若有情天亦老,寒卿扯证好不好!】 “卿卿。” “嗯?”苏懿也在想刚刚那到底是一个字还是两个字呢。 “我们面基吧。” 第31章 女装大佬 “我就不。”他觉得两个字的可能性更大。 第41页 当然, 就算不是因为这个他也是同样的答案。 凭什么当初他提议的时候对方毫不犹豫的拒绝, 现在反过来, 要是自己一口就答应了, 显得他多没面子。 落寒一怔愣,“为什么?” “你说面基就面基, 说不面就不面, 我不要面子的吗?” 他面露释然,又傲娇了。 语气听不出丝毫异样,“那我明天继续问,直到你答应为止?你说了算。” “哦, 那我也不答应。”苏懿一点不领情。 将当初对方用来堵他的藉口原封不动还回去, “你不是养不起我?我怕去了没饭吃,没地方住,只能去街上要饭。” “卿卿, 我偷电瓶车养你。” 苏懿浑身一麻,声音太犯规,“你这是赃款, 我才不跟你同流合污!” “卿卿。” “我不听我不听!” 【23333这两口子笑死我】 【寒一每次叫卿卿的时候都好苏, 啊, 亲亲】 苏懿插科打诨的将这件事混过去了, 但心里确实是在想面基的事, 他需要一个合理的藉口。 不期然, 他想起前两天和戈今聊天时对方嘴里提到的漫展。 用手机私戳:你前两天说的那个漫展是在江市吧?什么时候, 过了没有? 对方没有立刻回答, 他就跑去自己衣柜里翻了翻。 现在四月底,江市那边温度偏低,还在穿春装,他衣柜里倒是有,但他不怎么满意。 余光瞥见旁边的古代女装,顿时恍然,他去参加漫展可以换上女装去啊! 这时戈今的消息也回復过来了,他拿起来一看。 戈今:是在江市,时间是五月二号到三号,为期两天,你要去? 苏懿:反正劳动节闲着没事,过去玩两天。 戈今吐槽:你哪天不闲,就寒一迁就你天天陪你玩。行吧,你要去我把具体地址发你。 戈今本身是开网店卖cos服饰的,所以他对这些信息了解的比较多。 苏懿:谢了,你去玩吗? 戈今:不,最近太忙,cp歌会不是要到了?我跟朗泽的两首歌还没练熟,最近都是抽时间练的。 苏懿:那你忙吧,不打扰你,回聊。 隔天一早,许久没有出过远门,最远也只到楼下小超市买零食的苏懿收拾妥当出了门,目标市中心商场。 今天周末,人很多,地铁上挤,下了地铁也挤。 随手拍了一张人山人海的照片,发微博,早起的一天也是拥挤的一天。 随后跟着熙攘的人群走进商场,坐电梯直奔三楼卖男装的楼层。 一到三楼,看见那或挂在衣架上、或穿在模特身上密密麻麻的衣服,苏懿就后悔了。 他脑子有坑才跑来买衣服,选择困难症不是症啊,不要命了! 走到走到这了,总不能又空手回去。苏懿自暴自弃的上前挑选,皱着眉头一脸烦躁。 跟在他身后的导购员都不敢说话,生怕这位顾客揣在兜里的手突然掏出一把枪来。 忽然,揣在兜里的手动了,似乎握着什么东西一样往外拿,导购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 只是想接个电话的苏懿并不知道身后有个导购这么戏多,见来电人是落寒一,“餵?” 熟悉的嗓音经过电流的传导微微变了些,“今天起这么早?才十点。”但还是一样吸引人。 声控的苏懿心情好了点,“出来办一件大事。” “嗯?什么大事。” 眯着眼睛往前走,嘴角轻轻扬了起来,“我不告诉你。” “还不告诉我,说出来我可以帮你参考参考,我这个人别的没什么优点,就是聪明。” 挑到一件合眼缘的上衣,递给身后导购帮忙拿着,“啧,连基本的自知之明都没有,还聪明呢。” 远在江市自己家里的落寒一从书架上拿了本书,闻言缓和了表情问,“那我是什么样的?” 苏懿假装考虑了会,“唔,除了声音一无是处。” “是吗,”被断言一无是处的落寒一不仅没有不满,反而带了些笑意,走到躺椅边坐下,“喜欢什么样的声音?” 压低嗓音,“卿卿,早上好。”温柔得像清晨第一缕阳光洒在床头。 “今天下雨了,我很想你。”缠、绵般的嘆息,仿佛有人从背后拥住你,在耳边低声呢喃。 “是这样吗。”声音恢復正常。 拿裤子的手抖了抖,苏懿摸摸发痒的耳朵,“你够了。” 从导购手里接过自己的衣服,他拿着挑好的衣服裤子去柜檯结帐,“你们那边下雨了?” 落寒一看了眼窗外淅淅沥沥的雨,“没有。” “那我怎么听见了声音。”事实上苏懿什么都没听见,他炸对方的。 明明昨天看江市未来一周天气预报的时候显示今天有雨。 落寒一面不改色,“你听错了。” “就当我听错了吧。”他忙着结帐,没跟对方纠缠。 柜檯后的小姐姐声音甜美,“一共1789元。” 这句话通过手机传到落寒一耳边,他翻书的动作一顿,“谁在跟你说话?” 这里氛围安静,即使苏懿没开外放收银员也隐约能听见一些声音。 他拿出一张卡,“一个漂亮的小姐姐。” “能比你漂亮?” “我怎么比得上人家小姐姐,肤白貌美腿又长,声音又好听,你说是吧。” 落寒一说,“不是,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最好看的。” 小姐姐划卡的手差点没对准。 苏懿笑了笑,不接话,“我发现出来一趟真是赚大了。” “因为小姐姐?”顿了顿,“又是小姐姐又是钱的,你在做什么?” 他不答反问,语气贱贱的,“你猜啊。” 落寒一知道苏懿大概是在买东西,但这不妨碍他淡定的下了结论,“我又绿了。” “噗嗤。”笑出声的是收银小姐姐,实在是两人的对话太逗,她不是腐女也觉得这一对相处很有爱。 将包装袋和卡递还给顾客,脸上再次挂上职业性微笑,“请拿好您的物品,欢迎下次光临。”笑容无可避免的灿烂了点。 达成目标的苏懿一分钟也不想多留,直接打道回府。看了看标籤,把刚买的衣服扔进洗衣机,吃饭完后再拿出来晾好。 这两天天气不错,明天早上应该能干。 今晚本该是他一周一次的直播时间,但他明天一早要走,不想太累,所以提前告诉粉丝直播取消了。 这也导致了上yy的时候一堆人在公屏上问怎么回事。 苏懿一边玩游戏一边说,“哪来那么多为什么,我明天要出远门,今晚要早点休息,不想太累。” 【出远门?多久啊】 【那美人还能上来唱歌爬麦吗】 “可能两三天,可能三四天,我也不确定。至于唱歌,这个看情况。” 第42页 艰难的赢了一局,“寒一呢,不是说好商量cp歌会唱什么吗,人去哪了。” 【报告,姑爷说他在工作!】 “嘁,又工作,今天周末!” 过来的落寒一正好听见这句话,开麦解释,“临时接的单。” 苏懿:“大忙人,下个星期劳动节是不是还要加班啊。也对,劳动节,”他点点头,“就该多劳动劳动才对。” 落寒一向来说不过他,一点也不自然的转移了话题,“找我有事?” “问你歌会唱什么歌。” “这个你决定就行。” 苏懿又不乐意了,“cp歌会你让我一个人决定?那唱分手快乐吧。” 【蠢落落,美人想要你陪啊!】 【楼上别费劲了,美人在的时候寒一从来不看公屏】 【贺新婚贺新婚!】 落寒一:“别,分手快乐不吉利。” 【求看公屏贺新婚!】 “贺新婚?” 苏懿:“又是贺新婚,唱腻了。” 落寒一:“那就咱们结婚吧。” 苏懿:“嗯,下一首呢?” 【23333换汤不换药】 【美人默认了(开心)】 落寒一:“......不然我们给大家留个惊喜?” 苏懿笑了出来,“我看你是没想好吧。”说着又忍不住笑,“不是说要工作吗,去忙啊。” “不用我陪了?” “我什么时候要你陪了。” 落寒一弯了弯唇,没有戳穿,“那我忙了,有事叫我。” “我没事啊,我能有什么事。”有一搭没一搭的哼着歌。 两人没再说话,落寒一把号挂在苏懿小窝开始工作,耳边是苏懿断断续续的歌声和玩游戏的吐槽声。 脸上表情一直很柔和。 五月一号,苏懿拖着行李箱踏上了飞往江市的飞机,当晚在一家酒店入住。 五月二号,他化了一个可爱的妆,穿着粉嫩嫩的小裙子离开酒店去了漫展。 不看身高的话,活脱脱的傲娇小萝莉,吸引了不少行人的目光。 当天,苏懿发了两条微博,并配上无数张与小哥哥小姐姐的合照。 底下评论疯长。 “啊啊啊江市漫展,我要去偶遇美人!” “我没记错的话姑爷在江市?” “寒一两天没消息了,不会跟美人面基去了吧。” “偶遇美人的表示并没有看见疑似姑爷的存在。另外,美人本人更美啊啊啊啊!” 落寒一在哪?他在自己家里加班,忙的昏天黑地。 手机铃声响起时他还一目十行的看着资料,“餵?” 瞳瞳:“哥哥哥哥!” “好好说话。” 压抑住激动的心情,瞳瞳兴奋道,“你是不是跟美人去面基了!跟美人回酒店的是不是你!” 放下资料,落寒一抬起头问,“什么回酒店?” “咦?美人微博上说今晚他回酒店的时候发现有变、态痴汉尾随敲门,他就将对方踢出去了。不是你吗?” 落寒一:“......” 挂了通话翻出微博,忽略掉那些碍眼的照片,他迅速得出两个信息。 苏懿在江市,就住在离他家不远的盛世酒店。 他穿女装来的。 第32章 女装大佬 心跳难以抑制加速, 落寒一控制不住不去想, 苏懿是不是为他来的?他向来嘴硬心软...... 无心工作, 翻看着那些苏懿和别人合照的照片, 这张跟女人拍的,皱眉, 这张跟男人拍的, 还是皱眉。 盛世酒店内,一脚踹飞了变、态的苏懿看着跌坐在地上不敢置信的秃顶中年男人,冷笑着说,“怎么, 没见过女装大佬啊!” 嗓音端的是沙哑性感, 他伪声用久了就会这样。 中年男人明显更惊愕了,经常混迹于漫展上的他当然见过女装大佬,但无论那些人装扮再怎么像也会在举止行为上露出痕迹。 这人从进漫展场地时他就盯上了, 跟了一天,没有露出过半点蛛丝马迹! “妈的!”低声骂了一句,是他看走眼了, 认栽。 他起身拍拍屁股就想离开, 苏懿扬了扬手机好心提醒道, “我刚跟酒店打了电话, 你不跑快点安保就要上来了。” 男人果然转身就跑, 刚跑到电梯门口, 门一开, 没想到正好撞在接到投诉上来的安保手上。 苏懿这才心满意足的关上门。 这种人一看就是老手, 不知道有没有祸害过小妹妹,还是抓起来教育教育好了。 他回房间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九点了,除了一堆粉丝私戳外,没有私人信息。 将身上穿的衣服脱下来放好,进浴室卸妆洗漱,一系列乱七八糟的弄完,快十点钟。 这个点完全不是苏懿平时休息的时间,知道自己躺床上也睡不着,他干脆下载了一部小电影靠在床头看。 剧情注水情节无聊,全靠主演颜值撑着。 电影临近尾声,苏懿终于有了睡意,迷迷煳煳返回手机主页,依然没有看见私信。 顿时把手机一扔翻身睡了。 江市最近几天都是阴天,苏懿穿带来的那套女装温度正合适。 第二天他又睡到自然醒,不过因为头天晚上睡得早,早上九点就醒了过来。 换衣服,化妆,戴假髮,他动作熟练的将自己打扮好,只带了一个手机,十点准时出门。 漫展时间过去一天,今天更热闹了,除了专业的coser站在自家场地摆pose和人拍照,也有不少业余爱好者穿着喜爱的动漫人物服饰来玩。 苏懿穿着女装在里面不算突兀,但又格外吸引人目光,因为颜值。 他本身就长得好看,骨架偏小,不化妆的时候是清秀的邻家小哥哥,化了妆就是可爱精緻的小姐姐。 为了配合服饰,他今天化的依然是粉色系的妆,浅粉的齐胸襦裙衬得身量苗条。 齐刘海双平髻,两朵粉色的流苏垂在头髮一侧,随着走动轻轻摇晃,长发挑了一缕搭在胸前。 他抿唇浅笑,不时答应几个顺眼的人的合照要求,眼角眉梢都透着一股愉悦。 “美人美人,你简直美哭了。”刚拍完合照的一对小姐妹压抑着兴奋说。 她们是昨天知道苏懿在江市漫展后赶来的,好在美人还没走,还好脾气的答应跟她们拍照。 其中一人激动地想问什么,被身旁的好友拉住了。 苏懿假装没有看见二人的眼神交流,“漫展还有很多好玩的地方,你们不用跟着我。” 两人遗憾的点点头,知道美人这是不想让别人跟着,依依不捨的道别走了。 等走到远处,确定美人听不见她们的声音了,刚刚那个拉人的小姐姐才对朋友说,“美人和姑爷是二次元cp,不牵扯三次元,我们不要多嘴问了。” 朋友这才恍然大悟的点头,但是不能看见美人和姑爷同框,还是觉得很遗憾。 第43页 她可惜的回头看了一眼,脚下顿住,迟疑的拉了拉好友的袖子,“鱼鱼,那是不是姑爷啊?” 打发走了两个小粉丝的苏懿正准备去吃午饭,现在刚刚十一点钟,但由于他早饭没吃,这会儿已经饿了。 “能拍几张合照吗?” 熟悉的声音一下抓住了他的注意力。 苏懿狐疑的回头,身后的男人穿着黑色休闲服,个子很高,戴着黑色口罩,从露在外面的五官来看,长得还不错。 眯了眯眼,“落寒一?” “是我。” 非常浮夸的惊讶,“你怎么在这?” 眼里染上笑意,落寒一说,“我来偶遇你啊。” 声音轻轻的。 苏懿个子一米七五,并不算矮,但站在落寒一身边居然低了大半个头。 两人一个穿着现代休闲服,一个穿着古代襦裙,并肩往外走,画面看起来异常和谐。 “鱼鱼,是姑爷吧?” 鱼鱼小声喃喃,“姑爷微博上发过背影,挺像的......” 一分钟过后,两人齐声,“啊啊啊啊!” 此时苏懿已经和落寒一走远了。 他还在继续自己的表演,一边物色着周围适合吃饭的地方,“原来你住江市啊?” 他知道落寒一住江市,落寒一同样清楚对方知道这个事实。 但他还是配合的说,“对,就在附近,你找什么?” 苏懿摸摸肚子,“饿了。” “昨晚又熬夜了?”落寒一皱着眉,很不喜欢对方不爱惜自己身体的行为。 他想了想,看完电影也不算很晚,“没有,我十二点就睡了。” 最迟不过十点睡觉的落寒一:“......” 抓住身旁不安分的人,“附近有一家日料不错,吃吗?” “吃。”苏懿一口答应,眼睛却瞅着自己手腕上的手。 落寒一神色如常,“你不是说昨晚有变、态尾随?这样安全一点。” 他一个大男人难道还怕这?但对方话里透露出的另一层意思让他眉梢挑了挑,“你看我微博了?” “看了。” 苏懿甩开手就往前走,亏他昨天还怕这人打电话过来问,特地等到十二点。 “卿卿。” 苏懿不理他。 落寒一上前牵住他的手,带着往旁边的街道走去,“我昨晚才知道的消息,担心你睡了,就没有吵你。” 其实他想说走错方向了,但他知道要是真的说了,卿卿肯定会炸毛。 真可爱。 两人来到落寒一口中的日料店,苏懿撑着下巴看对面捂得严严实实的男人,“感冒了?” “没有。” “那你戴口罩干嘛,脸上长痦子了?” 落寒一哑然,他只是认出当时附近有两人的cp粉,不想让人打乱他的计划。 颇为无奈的摘了口罩,他话少,苏懿却,唔,言辞犀利?也算互补。 苏懿认认真真将他打量了一遍,鼻子是鼻子,嘴巴是嘴巴,“这不挺好看的么,我还以为你捂着脸是怕吓着我。” “嗯,是怕吓着你,”落寒一顺着他的话头,“如果你不满意,回去跟我说想唱分手快乐怎么办?” 苏懿被逗笑了,却听对方又问,“我挺好看?” “是挺好看。”眉目疏朗,五官深邃,挺俊一小伙子。 落寒一也笑了,只是其中的意义与苏懿所想完全不同。 两人花了大半个小时吃饭,喝了点清酒,落寒一各种酒局经歷惯了,对他来说这点酒完全不成问题。 然而苏懿却忘了这具身体之前滴酒未沾,还是易醉体质,一点清酒都让他两颊泛红,脑子晕乎乎的。 落寒一想出去结帐,他非拉着人死活不让走,“你去哪,我们还没拍照!” “等我结完帐再拍好不好?” “不行,现在就要拍!你不是想跟我合照吗,我答应你了,来吧。” 服务员小哥哥就在一旁默不作声看着他们。 落寒一歉意的说,“不好意思,等我两分钟。” 小哥哥微笑道,“没关系,哄女朋友也很重要。”然后在心里踹翻这碗狗粮。 “......”顿了顿,落寒一没有反驳。 按照苏懿的要求拍了合照,等他抱着手机品评的时候再出去结帐。 他回来时苏懿在撑着下巴打瞌睡,手机上显示停在微博页面。 苏懿发了微博,用两人刚刚拍的照。每一张属于他的部分都打了马赛克,附带文字:面基。 他抿了抿唇,苏懿可能以为他戴口罩是不愿意在网上露脸? 以前确实是这样,不过现在......他看了眼脸颊红扑扑的人,心道,好像也不是不行。 在苏懿面前蹲下、身,落寒一轻声将人叫醒,“卿卿,我们要走了。” 苏懿睁开眼睛看他,头有些昏沉,但意识是清楚的。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听见对方问,“卿卿。” “嗯?” “你喜欢男人吗?” 像是面临着什么大难题,他皱紧眉头,“不喜欢。” “那你喜欢我吗?” 苏懿觉得自己连意识也昏沉起来了,晃了晃脑袋,“唔,我们要走了?” 落寒一轻笑,“对。” 他牵着苏懿的手,苏懿脚下发软走的有点不稳,但乖乖的没有挣扎。 落寒一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将人送回酒店休息,但他捨不得就这么把人放走了。 “我们去看电影吧?” “头晕。”苏懿嘟囔说。 他了解自己的优势,于是压低了嗓音,“好不好,嗯?” 苏懿又嘟囔两句,“那行吧。” 到电影院,落寒一挑了一部安静的爱情片,进场后和苏懿在角落落座。 “困吗?” 他点头,“嗯。” “睡吧,结束了我叫你。” 苏懿刚才路上吹了风清醒了点,“你就是让我来这睡觉的?” 而落寒一居然承认了,没有半点不好意思,“对。” 他无语,不过实在太困,懒得说这人,眼睛一闭就睡了过去。 等他再次醒来时是靠在男人肩上的,两人挨得很近。 觉醒了,酒也醒了。 苏懿定了定神,若无其事坐回去,小声问,“还有多久?” 落寒一揉了揉肩,“几分钟。” 果然,几分钟后荧幕上就开始放片尾彩蛋,两人没有留下来看,小心离开了放映厅。 这时候是下午三点半,天色阴沉,似乎要下雨了。 苏懿说,“要下雨了,我想回酒店。” 落寒一沉默的点点头,他将人送到酒店楼下,路上谁都没有开口。 两人在门口尴尬的站了会,在苏懿即将转身进去时,落寒一问,“你会躲着我么?” 第44页 他知道店里的那两个问题苏懿听见了。 苏懿现在也说不清自己什么想法,按理说他当时就该果断拒绝才对。 但当他听见对方的那句话,第一反应竟然是:这样好像也可以脱单? 他被自己的想法震惊了,他不是直男吗!笔直笔直的!果然是被酒精沖昏了头脑。 这么一犹豫,就错过了最佳拒绝时间。 而久久没有等到回答的落寒一心中几乎得出了结论,心里发沉,“进去吧,好好休息,晚上别熬夜了。” “......再见。” “不会。” “什么?” 苏懿却不肯再说,满脸不耐烦,“对了,认识这么久还不知道你到底叫什么名字?你的名字是镶金了嵌银了,捂这么严实。” 吐槽般熟悉的语气反而让落寒一松了口气,“韩落。” “寒落?哦,韩落,”他点点头,“那一又是什么意思。” 落寒一,也就是韩落,目光落到苏懿不敢看他的脸上,语含深意,“或许是苏懿。” 这句话再次将他对苏懿的心意挑明。 苏懿:我信了你的邪。 第33章 女装大佬 他在江市总共待了三天, 前两天是女装,最后一天换了常服。 落寒一作为江市本地人, 带着他去逛了不少地方,老城古街、小吃美食。 对方不爱照相, 苏懿却喜欢每到一个地方就拍照留念, 等老了以后翻出来,满满都是回忆。 玩的时候什么都不去想, 等回到家, 那些积压在心底的问题才泄洪一样汹涌上来。 苏懿扔下行李, 生无可恋的瘫倒在床上。 那晚落寒一几乎把话说开了, 他想装没听见都不可能,然而他自己也没想清楚那个问题,这让他怎么回答?只能让对方给他点时间。 “唉。”苏懿深深的嘆了口气,落寒一怎么就喜欢上他了?最严重的是他还不知道怎么拒绝! 烦躁的在床上滚了几圈,把自己和床都弄的乱糟糟的, 苏懿鸵鸟似的决定不想了, 先看看这两天拍的照再说。 短短几天时间相册里就多了几百张照片, 有一小半是头两天漫展和coser们照的。 苏懿飞速划过, 等到了他和落寒一合照的部分, 手指速度不知不觉慢了下来。 挨着头的, 搭着肩的, 甚至还有几张他趴在落寒一背上。 当时是一天行程结束了, 他这个死宅体力不行, 走到最后完全没力气, 就赖在落寒一背上不肯走。 那个时候玩嗨了没注意,现在苏懿从旁观者的角度其实能看出很多问题。 如果换作另一个人,男人,对方向他表白了,他还会答应跟那个人出去玩,然后毫不顾忌这样表现? 不会。苏懿知道,即使他表面答应了对方不会躲着,行为上也会无意识透露出来。 他捂住脸,“完了。” 难道就这么弯了?苏懿扔了手机勐地坐了起来,一脸正色的告诉自己,“不行,我不能这么快让他得逞。” 凭什么啊,哼。 想清楚怎么做,困扰他的事情也解决了,苏懿哼着歌去收拾行李,他买了不少乱七八糟的东西。 收拾完,洗澡睡觉,第二天又是美妙的一天。 时间一天天临近五月二十,两人还是像往常一样相处着,苏懿表现得很正常,仿佛没听见过那句表白一样。 他没躲着啊,没毛病。至于答案?过了520再说。 五月二十号这天,宣传得当的余音绕樑频道涌进了四五万粉丝,并且随着时间指向七点还在逐渐增加。 今天的暖场主持人本身就是一对cp,早早开麦和大家聊了起来,将气氛带动得更加热烈。 云流:“其实我不太明白策划为什么要将歌会定在今天。” 天歌:“因为520有对象的都出去玩了,只有单身狗才在这?” 这句话顿时引发公屏众怒。 【天歌叉出去!】 【牛牛快管管你家天歌!】 “也不对,”云流安慰了一下公屏,虽然起到了反效果,“我个有cp的不也还等着唱歌么。” 天歌:“你傻了吧,我俩今天是主持人,明天才轮到我们!一孕傻三年!” 云流:“还不都怪你啊。” 【23333】 【一孕傻三年,什么时候吃红蛋!】 云流:“哎呀,好像不小心暴露了什么?不多说,咱们今天的cp歌会还有几分钟就要开始了。” 天歌:“红烧的,清炖的,蒸煮炒炸样样都有,保证让各位客官吃的舒心、吃的放心!” 云流:“你待会被上来唱歌的歌手撕了我不会救你的。” 天歌:“那你就要守活寡了。” 云流:“呵,你信不信我立马就去找美人组cp?终于能摆脱你这个黄脸婆,我简直要买鞭炮庆祝庆祝。” 天歌一副我原谅你的语气,“姑爷应该很快就会送你下来,你看,我们即使死了还是在一起。” 【哈哈哈哈哈哈】 【牛牛你死心吧,美人是姑爷的!】 云流:“啧,公屏果然是群没良心的,我还在麦上呢嘴里就叫着别人的名字,心痛。” 天歌:“看来大家都很期待与君卿跟落寒一这对寒卿cp?没错,他们的确是今天出场。” 云流:“小妖精们,你们以为我们会这么轻易满足你们吗?乖乖等着吧,寒卿cp压轴了哈哈哈。” 【丧心病狂】 【又疯了一个,拖出去!】 苏懿本来是来看看歌会开始了没有,听见他们压轴了,顿时去问落寒一曲目名单。 结果与他听见的一样,按正常流程走,轮到他们时应该十点左右。 而且这两个主持人这么能侃,时间估计还要往后推。 他干脆不急了,拖着落寒一陪他玩游戏,最后就是叫到他们的时候必赢的一局还没结束。 云流:“怎么滴,是不是我们叫的不是时候,打扰了两位的好事啊?” 苏懿知道对方是玩笑话,“知道就好。” 天歌也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什么好事,独乐了不如众乐乐!” 苏懿惊讶,“众乐乐?不行,你们太重口了,我们承受不来。” 两人就说,“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啊,还是美人担心寒一不行?男人不行怎么能要对吧,不如换一个。” 【离婚现场!】 【23333你们好污】 落寒一开口,语气淡淡的,“私事,不方便告诉你们。” 两人瞬间消声,过了几秒云流接话,“好了好了,把时间交给你们,两首歌之后再见。” 下麦前天歌快速道,“恐吓主持人,待会游戏环节见。” 麦上只剩与君卿和落寒一两个马甲。 苏懿舒了口气的嘆息道,“打扰我们的人终于走了,连空气都觉得安静了点。” 公屏云流敲字:【你们等着!】 【牛牛不要怂,待会来票大的!】 第45页 苏懿:“哎呀,他们吓唬我,怎么办,我好怕怕哦。” 落寒一忍笑配合,“别怕,有我保护你。” 皮了一下很开心,苏懿终于恢復正常声音说话,“我们先唱哪首?” 落寒一:“结婚?” 【上来就结婚,落落目的显露无疑】 【啊啊啊啊久违的狗粮,草莓冰激凌味!】 【今天寒卿扯证了吗?】 每对cp两首歌,唱完是互动环节,他们报的一首是那天已经确定的《咱们结婚吧》,另外一首是《可念不可说》。 落寒一再次实力改词,第一首的时候直接改成,“卿卿,咱们结婚吧,我想和你拥有一个家。” 第二首比较特殊,落寒一是cv,在念白方面具有天然优势。 于是苏懿就让他把歌词用念白表现,而他则负责小声唱当背景音,某种方面来说也是满足了他声控的愿望。 只是他没想到,落寒一又改词了。 最后一句,“卿卿,爱是可念不可说。”被他用饱含深情的嗓音念出来,又将气氛带向了高、潮。 歌会到尾声,频道内的粉丝数不仅没少,反而还在持续攀升! 【啊啊啊声音好苏我要死了救命】 【这是表白,不接受反驳!】 【快滚去领证!九块钱我出!】 公屏起闹归起闹,即便再怎么希望这是真的,心里也明白不可能。 但作为当事人的苏懿却知道落寒一是认真的,不止现在,自从那次江市说破后基本唱歌都这样。 有点淡淡的不好意思,“唔,唱完了是吧?那我走了。” 两个主持人飞速上麦,云流大喊,“美人留步!咱们再玩会呗。” 天歌开始解释这次互动环节要玩的小游戏,“其实挺简单,就是把一首歌的每句歌词前两个字换成对方的名字,唱错了的接受惩罚。” 落寒一:“什么惩罚?” 云流:“就是回答一些满足粉丝八卦心理的小问题,很简单的。” 落寒一:“哦,还好。” 天歌:“姑爷你这样不行啊,还没唱歌就准备回答问题了是吧?” 落寒一笑了笑,没说话。 两个主持人又问谁先来,苏懿表示自己最后,理所当然就是落寒一先。 他清了清嗓,一首雄浑大气的歌被他改的舒缓柔和,“我爱你,卿卿家,卿卿家,我的天堂。” 【开口就错了233333】 【美人家就是天堂,没毛病哈哈哈】 云流:“哎等等,这怎么张嘴就错了?你故意的吧!” 落寒一明知故问,“嗯?错了吗。” 天歌煽风点火,“还有卿卿是什么,我们说的是对方的名字,马甲也该是君卿才对。” 落寒一:“我一直叫的就是卿卿。” 云流、天歌:“......” 云流:“无言以对。” 天歌:“好一把狗粮。” 苏懿开心道,“寒一错了我就不用唱了是吧?” “对,”被暗坑一把还塞了口狗粮的云流有气无力,“你有一个好cp。” 天歌不死心,“那就直接到惩罚环节!” 两人迅速收拾心情,云流先给大家解释了一下问题的来源,“这些问题都是我们从cp楼收集来的,合适的,无伤大雅的,大家最想知道的八卦。” 天歌:“顺便吐槽一下寒卿cp楼居然盖得最高,短短几个月时间迅速逆袭我们这种几年时间的老cp,真是前浪死在沙滩上。” 云流:“第一个问题,听说当初cp是美人主动的,以至于我们姑爷婚后一直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把话筒交给我们姑爷,请回答。” 落寒一淡定道,“说我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的,你们可能先天性甜味免疫,别讳疾忌医。” 【这是说婚后生活很甜的意思吗?】 【啊啊啊作为提问者之一被怼我也认了!】 天歌抓住漏洞,哦~的拖长了声音,“那你就是承认当初是美人主动的了?” 苏懿忍不住开麦,“我不背这个锅啊,明明是他先的。” “嗯,我背。”落寒一说。 天歌:“所以到底谁主动的?你们也是闪婚的代表了吧。” 苏懿:“当然是他,那天下午爬麦他戳我pia戏,然后就pia咯。” 落寒一记得不是很清楚,“有这回事?” “别想赖帐,公屏妹子们可是有屏录的。” 云流打断两人,“好了好了,这种小事你们两口子回去再吵,下一道送命题。如果美人和妈妈同时掉进水里,你救谁?” 落寒一:“都救。” 云流:“不行,只能救一个。” 【2333果然送命题】 【好好回答,不然回去要跪遥控器了2333】 “卿卿会游泳。”一句很小的女声传进众人耳朵。 云流问,“谁在说话?美人你开变声器了?” 苏懿:“不是我。” 落寒一出声,“咳,是我这边。” 苏懿眯了眯眼,“家里有客人啊?” 落寒一:“是我妈。” 第34章 女装大佬 众人很有默契的同时陷入沉默。 咳, 他们玩归玩, 开玩笑归开玩笑, 让长辈误会了就不好了是吧。 苏懿不知道对方到底听到了多少, 仔细回想了一下之前的行为,没有即兴pia戏, 也没有说什么令人遐想的话, 还好。 但是两个主持人却说了一些闪婚、婚后之类的词语。 此时苏懿还不知道落寒一早就跟家里摊牌了,怕他难做,主动解释说,“阿姨好, 我们在玩游戏, 您别误会。” “没误会没误会,”声音大了点,余湘凑到了麦克风前面, “你跟落落好好相处啊,他这人脑子木,有时候比较迟钝, 你要是觉得受了委屈, 直接跟阿姨说就行。” “啊?好, ”苏懿呆呆应了声, 觉得有哪里不对, “我没受委屈。” 至于那句受了委屈跟她说, 苏懿根本没放在心上。 云流和天歌安静如鸡, 莫名插不进话。 【啊啊啊婆婆好!】 【妈呀那啥即视感太强了!】 “听说你前段时间到江市来了?”余湘问了一句, “落落也是,不是都面什么基了么,也不知道把卿卿叫到家里来玩玩。” “哈,哈哈,”苏懿只能干笑,“下次有机会一定上门拜访。” “哎,”重重应了声,还挺高兴,“那就这么说定了!” 落寒一无奈,再这样下去人还没追到手就要被吓跑了,“妈。” “行了,我知道了,不打扰你们。” 随即是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声音越来越轻,似乎在往外走。 【婆婆别走啊,看我,我是落落的老婆粉!】 【婆婆你看看我怎么样,上得厅堂下得厨房!】 第46页 【婆婆你们家还缺儿媳妇吗?】 公屏上类似的话不断刷屏。 就听已经走到门口的余湘叮嘱落寒一,“有些事情自己心里有个数,要是犯了错我可不会站在你这边,还有,你们不是说什么主动才有故事?大男人主动点!” 几人:“......”阿姨我们还能听见呢。 门啪嗒一声关上,落寒一开口,“嗯,我妈走了。” 此时的公屏热闹得很。 【emmm犯错什么的为啥我觉得婆婆是在说我qaq~】 【见家长了啊啊啊啊!】 【主动才会有故事,有故事才会有孩子!】 老实说,不止公屏觉得不对,云流和天歌也品出两分微妙的味道。 他们算是余音绕樑里玩的比较开的,什么老公老婆,每天争攻受之类都是司空见惯。 但与君卿和落寒一这对cp好像确实有点不同,具体的他们又说不出来,尤其刚才那一出之后。 不管事实是什么,只要人两口子对外公布是cp,那他们做好自己的本分就行了。 天歌出来打着圆场,“没想到阿姨也这么与时俱进啊。” 话风一转,他问,“不过我比较好奇寒一的妈妈为什么会知道美人会游泳?” 他深知有些事越是避之不及反而越会引起大家的好奇心理,不如摊开了说。 这个问题是他私戳徵得当事人同意后问的,想怎么回答全凭落寒一自己编。 但他没想到。 落寒一说:“我也很好奇。” “???”天歌忍了忍,到底没忍住,“你自己不知道?” 落寒一:“我不知道。” 云流:“那就美人?” 走神的苏懿啊了声,“我也不知道啊。” 云流、天歌:“......”这两口子果然是驴他们吧。 落寒一妈妈的出现算是一个小插曲,之后两个主持人按流程将剩下的问题问了,一场歌会闹到十一点钟。 歌会结束,苏懿回了自己的小窝,落寒一也跟了过来。 苏懿问:“这个点了你还不去睡觉?明天不上班啊。” “没事,不会迟到。” 他耸了耸肩,人自己都不担心他还能说什么。 “卿卿。” “嗯?”他哼着歌回消息,之前完成的漫画有人来联繫改编成动漫。 “你会游泳?” 落寒一的问题让他抬起头,回消息的动作停下,“会。” 这个答案确实让人惊讶,顿了顿,“你和我妈认识?” 苏懿想了想说,“也不算认识。” 这下不用对方问他就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对方,“你看私聊。” 【啊啊啊我们也要看!】 【你们背着公屏有秘密了,豹哭!】 说起来还是苏懿上次去江市的事,和落寒一碰面那天不是拍了照么,他有点醉了,发了微博。 嗯,落寒一的手机。 晚上就收到不少私信问他们面基做了什么,因为他给落寒一的脸打了码,还有求高清无、码大图的,人还不少。 这里面有一个粉丝是清流。 顶着“落落的老母亲”这个暱称,不仅没问什么,反而主动告诉他: 我家落落是个工作狂,卿卿多担待一点......我家落落没喜欢过什么人,但他很专情......我家落落小时候...... 苏懿当时以为是碰上对方的死忠粉了。 然而又有一个说不过去的地方。卿卿这个称唿,虽然他自己不在意,但确实只有落寒一用,粉丝们会自觉避开。 他也不知道自己那时候怎么想的,鬼使神差回復了过去。 后来对方再发,他再回,一来二去就保持着这么隔三差五、断断续续的聊天方式。 从两人聊天内容透露出的信息来看,对方的确只像个了解落寒一喜好的粉丝,只不过对他们的关系过于关心了点。 苏懿怎么也没把对方的身份往落寒一妈妈上想过,充其量以为是个资深cp粉! 结果? 落寒一的老母亲,这暱称可真贴切。 他三两句将事情描述了一遍,引得落寒一闷笑。 苏懿心里正不爽呢,气自己居然没发现端倪,对方一笑无疑是点燃了火、药桶。 哼哼两声,“我还没问你,cp歌会,你妈怎么在?我记得你是自己住吧。” “真想知道?” 他斩钉截铁,“不想!” “嗯,是我自己想说,”落寒一顺毛摸,“我妈自己做了咸菜和腌肉,给我送点过来。” “就这样?” “就这样。”他说的毫不心虚,事实当然不是如此。 实际上是瞳瞳心心念念今天的歌会,但她要上学,所以撺掇着余湘来看看情况。 屏录是屏录,到底比不上亲眼看见说话人的反应。 苏懿哦了声,也没说自己信了没有,“你还会做饭吶?” “想吃什么?来江市我给你做。”语气含着笑意。 苏懿:“我偏不去。” 落寒一:“别忘了你才答应我妈来我家做客。” 苏懿:“那也是去阿姨家,跟你有什么关系?” 落寒一:“好,没关系,你说了算。” 【日常怼,为什么我还觉得很甜?哭唧唧。】 【楼上别哭,落落认证过的,是甜。】 【嘤,我想知道我婆婆怎么知道美人会游泳的......】 五月二十cp歌会落幕,二十一号的跟他们无关,时间又过去一周。 苏懿说过会在歌会后给出一个答覆,是给落寒一的,也是给他自己。 他在自己小窝里挂着yy,本来说学歌,结果学着学着就没声了。 苏懿在考虑他和落寒一的关系。 但现在为止两人已经不能再说是单纯的cp。 要说苏懿喜欢落寒一?他不确定。要说不喜欢,又确实有那么点好感。 于是他干脆告诉自己,在一段时间内把对方当成男朋友来相处,看看会不会排斥。 然后,好像挺自然的。 苏懿皱着眉,要不就试试?他也不恐同,只是没想过自己会是其中一员。 心里有了决断,他打算等落寒一下班后好好跟对方谈谈。 【美人怎么没声了?】 【歪,姑爷,美人去你家了吗?没什么,美人在用你的伴奏学歌呢,但是现在我们找不到他啦。】 看了眼公屏,苏懿刚准备继续,突然收到一条手机简讯让他下楼。 他开口说,“我快递好像到了,你们先自己玩会儿。” 几分钟后,苏懿重新坐到电脑前,大家都在嫌他慢。 苏懿觉得自己挺冤枉,瞅着地上一堆箱子纳闷,“我明明只买了一样东西,结果收到四五个箱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寄错了。” 【要求直播拆快递!】 【看看收件人啊。】 要让他放着快递不拆去学歌确实忍不了,于是他说,“那歌改天再学,今天直播拆快递。” 第47页 说着将摄像头打开。 现在天气越来越热,苏懿只穿了一件纯色的短袖和牛仔裤,整个人显得青春又活力。 他很少常服直播,大家兴奋得不行。 【啊啊啊我美人盛世美颜!】 【小哥哥好帅,抛弃姑爷吧,求嫁!】 “先拆哪个?”他走到叠起来比他还高的箱子面前,看了看收件人,确实是他的名字,“最大的?好。” 将小件的放下来,苏懿把最大的箱子搬到靠椅上,确定大家能看见,这才用小刀把胶带裁开。 这个箱子很大,大到几乎能装下一个两三岁的小孩子,胶带裁开露出里面的内容后,苏懿愣了愣。 【啊啊啊啊零食大礼包啊qaq】 【我赌一包辣条是姑爷寄的!】 【妈个鸡我要和我男朋友分手,他没给我寄过零食!】 零食种类很多,饼干、薯片、坚果、果干甚至还有奶糖,包装袋上印着不同的国家文字。 在这一堆零食中,苏懿看见了一张粉色的小卡片,伸手拿起。 【啊啊啊是不是姑爷寄的是不是姑爷寄的?!】 【落落的情书23333】 视线从卡片上抬起,看见疯了似的公屏,苏懿稍稍满足了一下大家的好奇心,“嗯,是寒一寄的。” “想知道写了什么?” 他眉梢一挑,嘴角隐隐上翘,“哼~不告诉你们。” 第35章 女装大佬 其实卡片上内容并不出奇, 落寒一叮嘱他别把零食当饭吃。 调、戏了一把公屏, 苏懿继续开始拆剩下的快递。这次他没听公屏的意见, 而是先把自己买的东西刨了出来。 一共四个箱子, 除了已经拆掉的零食和他买的卸妆水,还剩下两个。 这两个箱子包装一样, 应该是同一家店买的。 苏懿好奇的看了眼快递单, 上面熟悉的店铺名字让他顿了一下。 说起来这家网店的老闆跟他们还是熟人,戈今,专卖cos服的,他之前那套粉色的襦裙就是出自这家店。 落寒一买裙子送他?心里升起一股古怪的感觉。 他将纸箱拆开, 露出里面红色的布料, 不用拿出来他就知道是什么了。 【是什么啊?美人快给我们看看~】 【红红的,是喜服?】 苏懿满足公屏的愿望将衣服拿了起来,艷丽的红色面料上绣着鸳鸯和喜字, 不是喜服是什么? 一张方帕掉到地上,四角垂着流苏,是红盖头。 【23333美人眼神好吓人】 【是不是落落干的?他完了哈哈哈!】 不管他心里怎么想, 表面上至少心平气和的将盖头捡了起来, 还颇有闲情逸緻的把衣服挂到衣架上仔细的检查了一遍。 不得不说这喜服还挺好看, 面料不错, 尺寸也合身。 看完衣服, 他走到最后一个箱子前, 没有犹豫的利落拆开。 同样的红色面料, 同样的喜服, 只不过是男装。 苏懿哭笑不得。 拆完快递苏懿就将直播关了,叼着果干给落寒一发消息:你什么时候下班啊(你的小可爱突然出现)。 彼时落寒一正在收拾东西,看见消息已经是几分钟之后,停下动作:马上,想我了? 苏懿本来想怼回去的,一想最后一点单身时间了,不调、戏调、戏对方好像有点可惜? 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如果我说是呢?日思夜想,翻来想,覆去想,你说怎么办。 落寒一心头一紧,心脏扑通扑通开始加速跳动。如果他没理解错,苏懿是在变相告诉自己他的决定? 往外走的动作慢了下来:这是病了,我能治。 苏懿:为什么你能治?我想的又不是你。 落寒一:???那个野男人是谁。(顶着绿帽委屈巴巴) 苏懿:(突然笑死)我未来的男朋友。 发完这句,不等对方回復,他又紧接着说:我去吃饭了,你下班回去晚上再聊。 关了手机,苏懿轻轻松了口气,事到临头还有点小紧张。不知道那个野男人听懂他的意思没有。 他换了鞋出门吃饭,一是懒得自己做,二是出去透透气。 吃完饭后他又在附近散了会步,估算着时间,估计对方应该回家也吃完饭了,这才转身往回走。 磨磨蹭蹭的,终于在八点的时候苏懿坐到了电脑前。 他没打算在yy上说,只是在电脑前待的时间最多习惯了,这里会让他放松一点。 拿起手机拨通那个熟悉的号码,一阵嘟嘟声后,手机里传来对方正在通话中的提示音。 他按下焦躁,等了五分钟再次打了过去,还是同样的提示音。 苏懿似笑非笑的扯了扯嘴角,“说不定这是天意呢?” 最后一点紧张也没了,他扔下手机登录yy,目的明确直奔落寒一的小窝,对方果然在线。 只不过马甲前没亮小绿灯,对方没开麦。 公屏妹子们正在欢迎他的到来,苏懿清清嗓子问,“寒一来了多久了?” 【半个小时!】 【但是刚跟我们说了一句话就去打电话了,嘤嘤嘤。】 【落落不是在跟你通话吗?!(震惊)】 “我?”他深深的嘆了口气,给公屏留下无数遐想,“我哪有这个本事。” 这件事他没怎么放在心上,因为他知道落寒一工作很忙,下班了还接到老总电话是常有的事。 点开歌单,找出最近正在学的一首放着当背景音,苏懿边听歌边开始玩游戏。 【美人又放落落的版本学歌啦~】 一局五分钟,苏懿足足玩了两局落寒一才回来,也就是说一通电话打了快四十分钟。 落寒一戴上耳麦问:“卿卿来了?来了多久了?” 【不愧是两口子,问题都一样2333】 苏懿退出游戏,打算给对方私戳,“没多久,你老闆又找你?天天找你,他不会对你有意思吧。” 他心想不打电话私聊也是一样的,反正他只想了解一些东西。 落寒一:“嗯?不是我老闆,而且我老闆是男的。” 他轻哼了声,意思不言而喻。男的又怎么了,咱俩不也是男的。 “哦,那你这通电话可打得真够久的,四十分钟,什么该做的都做完了。不会是妹子吧?”习惯性一怼。 不想落寒一顿了顿,“嗯。” “妹子?” “是妹子。”真妹子。 苏懿敲字的手就停住了,“现实认识还是网上认识的啊?认识多久了,对方今年多大,你俩什么关系啊?” 【家暴现场!】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美人吃醋了嘻嘻嘻】 被查户口一样盘问,落寒一却心情不错,一个问题一个问题的回答,“现实认识,网上也认识,十多年了,我们,就是普通的兄妹关系。” 他不强调还好,一强调苏懿反而注意到了这一点,“看不出来你还会在网上认妹妹,啧啧,果然人不可貌相。” 与此同时,瞳瞳正在疯狂敲键盘给她哥发消息:我的哥哥哎!你先别承认我们是亲兄妹! 第48页 你不是说不清楚美人对你什么想法吗?正好借这个机会试一试啊! 落寒一皱眉:我想知道会自己开口问。 这种故意令人误会的方法他并不感冒。给瞳瞳回了消息,他说,“不是网上认的,你别多想。” 瞳瞳:关键是你问了美人也没说,我们想办法帮美人认清自己的心意不是更好吗! 落寒一:你别乱来。“我跟她是、” 啪嗒啪嗒敲键盘的声音在微弱的背景音乐下听得很清楚,苏懿问:“你跟谁聊天呢?刚刚那个妹子?” 被打断了的落寒一:“嗯。” 苏懿就兴致勃勃的问:“哎?妹子你在哪儿啊?什么马甲,公屏扣个1。” 公屏顿时一堆扣1的。 “你们别闹,我们把寒一认的妹妹找出来不好吗,给个马甲什么的。” 他一拍脑袋,恍然,“我都忘了,你们认识十几年肯定关系不一般,哪还用我提醒,估计早就是橙马了吧。” 【美人是不是生气了啊......】 【姑爷都怪你,快哄哄!】 【离婚离婚!墙裂要求离婚!】 “卿卿。” 苏懿不理他,兀自跟公屏对话,“我生什么气,我有什么好生气的?他们两人都认识十多年了,我跟寒一才认识几个月,哪来的气。” 他是真没生气,落寒一跟对方认识十几年,能在一起的话早就在一起了,还会等到现在? 换言之,没在一起又认识十多年,那绝对是青梅竹马级别的朋友,跟朋友聊久了点不是很正常么。 苏懿这么起劲纯粹是想送cp粉们最后一场大戏,过了今晚,以后可就没有cp粉了。 当然,顺便再逗逗他未来的男朋友。 【哇,美人真生气了!】 【姑爷你快解释啊,那人到底谁啊!】 落寒一:“卿卿。” 苏懿:“你不许说话。算了你还是先说一句话吧,她是不是橙马?” 落寒一:“......是。” “我们来看看橙马都有谁,除了我,还有瞳瞳跟长安。长安?” 长安敲字:【不是我!我是刚来的!】 他想起刚跟落寒一cp时给了他下马威的那个管理,“哦,你是接替上次那个管理的,那就是瞳瞳?” 苏懿看着混在一堆gg词中的马甲,“妹子,出来打个招唿呗?” 刚刚还叫嚣着不要告诉美人真相的瞳瞳开始装死,一边继续疯狂敲她哥: 哥!救命啊!你快告诉美人我俩是亲兄妹吧qaq! 落寒一:他问的是你,自己开麦说。 瞳瞳:不,我不敢! 落寒一:他没生气,只是想玩玩,你陪他玩就好了。 瞳瞳:你骗人!我看起来是那么好骗的吗?反正我不说,美人误会了又不是我遭殃! 这么想着,恶向胆边生,她干脆心一横,在公屏敲字: 我哥让我不要乱说话,我不敢说(委屈巴巴)。 【卧槽!怎么回事,不会是正牌女朋友吧!】 【???叫哥?真是认的妹妹?】 【啊啊啊喜闻乐见快离婚!】 这妹子很上道嘛,苏懿心想,刚准备顺着对方的话头接下去。 眼前突然一暗。 【???】 【卧槽,美人气走了!】 【姑爷快去哄啊,哄不好别回来了!】 【完了,要离婚了。】 第36章 女装大佬 苏懿的突然下线让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一开始她们以为是网太卡掉了, 还在那激动的刷着“离婚现场”, 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一样。 等几分钟后苏懿还没有回来, 她们这才真的慌了。 【美人好像真生气了,寒一赶紧去解释一下啊, 说不是你女朋友。】 【楼上有病?两人本来就只是二次元cp而已, 难道有了与君卿我们落落连女朋友都不能交了?落落别听她们的。】 【别炸好吗,落落也说了不是女朋友,去解释一下怎么了!】 【大家都别吵,说不定美人只是突然有事。】 【突然有事也不会不打一声招唿就走吧......】 她们在公屏上吵得不可开交, 苏懿却在跟落寒一发简讯:好像停电了。 闭上眼睛适应了一下黑暗, 他借着手机电筒的亮度将电脑电源关了,然后摸索着离开了房间。 落寒一:家里有备用电源吗?小心点,别摔了。 苏懿:有手机电筒, 噫,手机好像也没电了。截了张图打过去,电量显示剩余百分之三十五。 回了消息, 他透过窗户看了看周围的楼层, 发现停电的只有他们这一栋。 苏懿决定下去问问房东。 落寒一:...... 苏懿:你跟那个瞳瞳的事我没生气, 逗你们玩的, 我这边手机也快没电了, 有什么改天再说吧。 的确没生气, 但介意还是有的。 落寒一:你说的我下班后再谈的那件事? 苏懿:改天再说啊。 电脑前落寒一抿了抿唇, 他有九成把握苏懿是准备给他一个答覆, 就这么突然变卦他怎么甘心。 五月二十九听起来不错,很适合当恋爱纪念日。 他说:我父母离异,瞳瞳是我同母异父的妹妹。 等了一会没有等到回復,落寒一终于想起公屏了,上面各种言论看得他皱眉。 瞳瞳也给落寒一发了好几条私信,头几条是在询问美人,后面就开始让他赶紧出来稳定民心,公屏都快打起来了。 落寒一开了麦:“刚才是pia戏。” 【???这种话你以为我们会信?】 【就当你们是pia戏吧,那美人呢?他的小窝也不在。】 落寒一:“卿卿那边停电了。” 【停电我信,但pia戏打死我都不信!美人绝对是生气了!】 【我不管,墙裂要求离婚,省得美人受气!】 落寒一能怎么办?总不能告诉公屏你们被耍了,卿卿只是闲的慌逗你们玩而已。 “离婚?想都别想,这辈子都不可能。” “还有成天想跟我拔刀抢卿卿的,来,我在江市等你们。” 【卧槽,姑爷66666】 【落落也就趁美人不在才敢浪23333】 【成天吵着离婚的邪教可以叉出去了!】 将公屏安抚好,落寒一退出yy继续给苏懿发消息,却发现苏懿连社交帐号也下了线。 此时苏懿刚举着手机回到家,灯光熄灭,手机连最后一点儿电也没了。 他这个手机用了快两年,因为经常充着电玩游戏,把电池玩坏了,电量只要低于百分之二十就耗得特别快。 不过还好已经问清楚了停电原因,房东说是电路老化,估计哪里烧坏了接触不良,明天会请人来检修。 摸索着洗了澡,苏懿难得早早躺在床上准备睡觉,想问落寒一的事情也没问,公屏恐怕现在还以为他是生气跑了吧。 带着恶作剧得逞的笑容,苏懿渐渐沉入了梦乡。 梦里落寒一举着两套喜服问他,成亲想要穿哪套,他选了男款。 就见对方脸上露出恶劣的笑说,剩下那套就留着晚上穿。 第49页 ??? 第二天苏懿醒得早,迷迷煳煳记得自己做了个梦,但梦里的情节被他忘了。 花了十多分钟洗漱,换好衣服,他拿着手机和充电器去外面吃早饭,顺便给手机充电。 吃早饭的这家店他经常来,老闆都对他有印象了,听说他想充电,一点都不介意,还热情的招唿他多坐会。 苏懿边吃边等着手机开机,几个小笼包下肚,吃个半饱。 拿起开好机的手机看了一眼,被上面的信息和未接电话惊住了,全是落寒一的。 他拨了回去。 “餵?不是跟你说我这停电了么,你怎么打那么多个电话,”对面传来嘈杂的声音,他吸了口豆浆,“你在哪儿呢,好吵。” “我在军区医院附近,刚出站。”拖着行李箱的落寒一随着人流离开地铁站说。 苏懿愣了愣,“军区医院?”不怪他多想,离他这最近的地铁站就叫军区医院。 “嗯,”口罩下面的嘴角轻轻勾起,“你要不要来接我。” “咳。”苏懿差点没被豆浆呛住。 大约二十分钟后,苏懿打车到了军区医院,落寒一身形高挑,他一眼就认出站台前鹤立鸡群般的男人。 “寒一!”小跑两步过去,他说,“等久了吧,路上太堵了。”出来正好碰见上班高峰期。 落寒一看着他额上沁出的汗,找出纸巾抬手擦了擦,“跑什么,我在这又不会走。” 擦汗这样的举动还是太亲近了些,引起了周围的人注意,他一把抢了过来,“我自己来。” 他看了看男人露在外面的眼睛,倒是淡定的很,“你......” 落寒一:“我订了酒店。”离苏懿家最近的酒店。 “哦。”他干巴巴答应了一声。 “先陪我去酒店放行李,然后我们聊聊?” “好啊。” 他们叫了一辆车,上车后,苏懿总算从落寒一过来找他的震惊中恢復了过来,问,“你怎么突然过来了,你们老闆居然肯放人?” “前两天刚忙完一个单子,最近工作比较轻松,所以我把攒的假期一起休了。” 他扭头看着身旁的人,“我有点等不及,想要当面确定。” 当面确定什么,苏懿心知肚明,瞥了眼前面坐着的司机,“昨晚我掉线公屏没炸吧。” 落寒一:“我解释清楚了。” “咦,怎么解释的?” “你没生气,我们pia戏而已。” “啧,你就知道我没生气了?”他挑了挑眉,狐疑地觑着男人。 落寒一认真看了苏懿一会,收回目光说,“生没生气,你的声音我一听就知道。” “咳咳!” 到了落寒一落脚的酒店,司机下车将后备箱的行李箱拿了出来,临走时多看了两人一眼。 苏懿对男人说,“我就不上去了,在这等你。” 落寒一点点头走了。 落寒一连夜决定过来,路上没吃什么东西,苏懿带他去了之前吃早饭的地方。 那家店已经收摊了,但老闆人好,看在苏懿是老顾客的份上又围上围裙进了厨房。 两人面对面坐着,苏懿又点了杯豆浆就着吸管吸。 落寒一摘了口罩,露出一张帅脸,“你昨天是不是打算告诉我答案了?” 咽下嘴里的豆浆,“是啊。”继续吸。 “昨天五月二十九,今天五月三十,晚了一天。” 苏懿想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落寒一在说什么,撇撇嘴,“我还没说答应呢,这么急着当野男人。” 昨天聊天的时候落寒一自己说被野男人绿了。 “那你想问什么?” 把最后一口豆浆吸干净,苏懿扯了一张纸巾擦嘴,开门见山,“你是喜欢我,还是喜欢我女装?” 他女装有多美他自己清楚,难保对方不是因为他女装的样子迷惑了。 落寒一哑然,“我喜欢你的女装是以喜欢你为前提,这么说你明白吗?” 当然明白,他点点头,“这题过了,下一道。” 落寒一失笑。 苏懿问,“感情的事谁也说不准,我就问一点,你会以除感情状况外的理由分手么?” “感情状况外?” “直白点就是你会不会因为家庭、社会议论之类乱七八糟的理由分手。” 这个问题让落寒一顿了顿,说,“我妈挺喜欢你的。” 苏懿茫然的看着他。 “其实我喜欢你这件事,我妈比你先知道,再准确点说,是我家的人比你先知道。” 苏懿:!!! 猝不及防出了柜,“啊,那,那挺好的。” “男朋友?” 低头咬住吸管,吸了个空,他抬头看着男人打趣的眼神,“昂,干嘛。” 唇角弯了弯,“这个以后再说,我的面来了。” 老闆把面端了上来,落寒一抽出筷子,“还吃吗?” 苏懿摇摇头,还在想那句以后再说什么意思,怎么想都牛头不对马嘴。 落寒一请了半个月的假,第一天休息过后,接下来的日子两人就在渝市的各个景点玩。 这是一条步行街,人群拥挤,小吃的香气弥散在空气中。 两人戴着口罩,落寒一牢牢牵着苏懿的手,即使有人或明或暗用目光打量他们也不松开。 苏懿从来都不介意自己的对象是男是女,也不介意别人知道自己的性向,但是时时刻刻被人注视的感觉让他很烦躁,好像隐私被曝光了一样。 “不舒服?”落寒一注意到他皱起的眉头。 “我不喜欢老有人盯着我,”他思索一会,凑到男人耳边,低声说了两句话,“怎么样?” 落寒一身体微顿,有些口干舌燥,说,“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于是第二天,因消失了好几天社交帐号、yy等都没有等到半点消息,误以为两人快要拆cp而吵翻天的粉丝们。 发现万年不更博,上条动态还是面基消息的落寒一突然发微博了。 没有文字,只有十多张图片,全是一个女人的背影。 黑长直,及膝的白色长裙,腰肢纤细双腿修长,单看背影绝对是女神级别的人物。 在这十多张图片中,有一张是落寒一和她的合照。 他戴着口罩,被女人摘下来一半,挡住了两人疑似亲吻的镜头。 评论瞬间炸了。 “我的天,落落眼神好温柔。” “我不信!落落怎么可能脱单了,美人怎么办!” “寒卿真的拆cp了吗?好难受qaq” “是因为前几天的事?” “评论中的某些人请不要自我高、潮,落落跟某人从来都只是二次元cp,三次元有女朋友关他什么事!” “没拆cp也胜似拆cp了。” 第50页 “蹲在坑底,卿心一落永不毕业。” 第37章 女装大佬 苏懿所有的女装都是古代服饰, 所以即使决定了明天打扮成女孩子也没有衣服可穿, 只能现买。 两个大男人就走进了一家女装专卖店, 还手牵着手, 导购那句“是为女朋友买吗”都憋在嘴里不好意思问。 第二天,苏懿还在化妆的时候听见敲门声, 摁着刚贴的双眼皮贴去开门。 门口落寒一讶异, “今天起这么早,我还以为会等一会儿。”他提着早餐进来。 苏懿哼了声,转身往里走,“你可以回去继续等啊, 我不介意。” 男人轻声笑了笑。 吃完了早饭苏懿继续化妆, 他动作很快,二十分钟就全部搞定了。 白色长裙小白鞋,他理着头上的假髮出来, “寒一。” 落寒一正在看苏懿画的漫画,出了册子后出版社给苏懿寄了两本留念,闻言回头。 他看过很多苏懿女装时的图片, 甚至现在手机里也存着不少, 但图片和真人到底是有区别的。 当对方真正站在面前时, 那种冲击力让他唿吸都慢了半拍。 “寒一, 帮我拉一下拉链, ”苏懿梳着有些打结的假髮说, “好像卡住了。” 大大咧咧, 一点不觉得有什么, 当然如果换成脱单之前,他只能脱了把拉链弄好再穿上。 落寒一放下书,迈着步子过去,目光扫过细腻光滑的背部皮肤,手拉着拉链一点点往上。 他哑着嗓音,“你就不担心我做点什么?” “哦,你想做什么。” 落寒一低头在那漂亮的嵴椎上吻了吻,“比如这样。” 那轻柔的触感不用想也知道是什么,苏懿放下梳子,回身捏着男人的下巴,凑上去大大方方亲了口。 在对方怔愣的时候往门口走去,“走了。”心跳有点快。 两人今天的目的地是渝市有名的古巷,它在最大程度保留了古代韵味,被改造成了一处旅游景点。 工作日,人不是很多,两人牵手漫步其中,果然不如之前几天那么引人注目了。 临近中午的时候温度升高,两人都有些出汗。 “找个地方坐会儿吃饭?”苏懿提议说。 “好。” 在这样的古巷内想要找一家有独立包间的餐厅基本不可能,他们找的这家环境还不错,不算完全封闭,但每一桌之间用挡板隔着。 服务员拿着菜单走了,落寒一就静静看着苏懿低头玩手机,百看不腻。 他毫不掩饰的目光终于惹来了苏懿察觉,瞥了他一眼,“我又不能吃,看我干嘛。” 落寒一摸着自己早上被他亲过的地方,遗憾只是嘴角,嘴唇沾了一点,慢慢道,“谁说不能吃?” 那一脸可惜的样子看得苏懿发笑,唇角得意的扬起,把手机推过去,“你看看评论。” 不在意的垂下目光,手机上是他们早上出门时拍照片发的微博,现在评论里全是怀疑他脱单的,一半祝福,一半担心会不会拆cp。 苏懿百无聊赖的撑着下巴,“你说我不就是换了身现代的裙子吗,怎么还成别人了?” “需不需要我解释一下?” “不用,”服务员送菜上来,“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不管她们猜什么,不否认,不默认。” 还是一样的恶趣味,落寒一心想,手指一动,刷出几条最新评论。 “有人认出来了。” “咦?”苏懿把手机扒拉过去,果然看见有人说图片中的女人侧脸很像美人,心情好了点,“总算还有聪明人。” 顺手点了个贊,随即想起来这是他自己的手机。哦,点就点了吧,本来就是男朋友,还能退咋地。 菜上齐,他把这件事放到一边,拿起筷子吃饭。完全不管网上因为他这随手一点又热闹了起来。 有头脑清醒的粉丝已经根据时间线将事件罗列了出来。 事情起因是五月二十九晚上落寒一四十分钟通话,后来与君卿突然下线,虽然落寒一解释了是停电原因,粉丝们依然怀疑与君卿有些生气了。 在这个晚上之后,她们连续六天没有两人的消息,无论微博、yy还是粉丝群,这让她们不得不猜测寒卿cp是不是受到了这件事影响。 就在这时,落寒一突然发了一个女人的照片,并且与她动作亲密,疑似情侣。 粉丝们再次闹了起来,有祝福的,有纯cp粉觉得落寒一是背叛寒卿cp的,有理智粉让把二次元、三次元分清的,还有认为这个女人侧脸很像与君卿的。 然后与君卿在最后一条评论观点上点了个贊。 像滚烫的油锅里落进一滴清水,整个沸腾了!这证明什么?几乎就是承认! 还有不愿相信的坚定认为美人也觉得只是像而已。 再说了,即便那是与君卿又怎么样,现在卖腐那么严重,口罩挡着谁知道是不是借位啊! 苏懿看着那条借位的评论,默默笑了。 落寒一在厨房洗了水果端出来,看见他脸上的笑,“看什么?” 苏懿收起手机,“不告诉你。” 插了一块菠萝放进嘴里,酸甜的味道让他眼睛都眯了起来,“你明天回去?” “嗯,早上十点的飞机,”落寒一在旁边坐下,从背后搂着苏懿的腰,埋头嘆息着说,“捨不得。” “捨不得什么?” “捨不得你。”他工作在江市,苏懿却是自由职业,他其实想开口让苏懿搬到江市去的,又怕自己的话太突兀把人吓跑。 “哼~晚上上去唱会歌。”苏懿回身吻了吻他。 落寒一把人摁在沙发上加深这个吻,“好。” 唇是软的,舌头也是软的,带着一点菠萝的甜味,真恨不得一口吞进肚子里才好。 一吻过后,苏懿嘴唇红肿,浑身都有些发软。踢了踢屁事没有的男人,“去开电脑。” 落寒一好笑的又在人嘴上亲了口才离开。 开了电脑,他登了自己号进yy小窝,在小窝里蹲守的人立刻奔走相告,几分钟之后人数就开始蹭蹭上涨,从几百直逼近万。 “晚上好。”落寒一说。 他这一消失就是大半个月,期间发了一条微博还没头没尾的,粉丝还真怕他退圈,因此不敢问过分的问题。 【落落晚上好~终于上线了,可喜可贺。】 【今晚唱歌吗?去古风爬麦还是在小窝唱?】 “唱,”至于第二个问题,他回头看走进来的苏懿,“爬麦吗?” 苏懿点点头,瞅着落寒一屁股底下唯一一张靠椅,让他往旁边挪点。 同一张椅子被两个大男人挤着坐,这显然不太实际,落寒一拍了拍自己的腿,“坐这。” 苏懿意味不明的看着他,落寒一神色不变,直到怀里如愿多了个人,他侧首轻轻吻了吻对方的脸。 【落落在跟谁说话?】 第51页 【不是连麦,是共麦!怎么回事!】 【我比较好奇那句“坐这”是坐哪......】 “唱什么?”落寒一翻着歌单问。 眼睛迅速扫过一系列歌名,停在某一个上,不怀好意的笑道,“这个。” 看见那四个字,落寒一也笑了,卿卿真是时刻都想着逗公屏。 入戏太深,的确是入戏太深,还不愿意出来。 先把大号挂去余音绕樑排着,前面还有两个歌手,他一手揽着苏懿的腰,单手打字搜歌词。 此时的公屏也因为苏懿出声热闹起来。 【我没听错的话,美人?】 【卧槽,真的是美人啊!而且还是同一个麦,两人不会是同居吧!】 【所以不会拆cp了对吗 !qaq】 落寒一:“需要我再重复一次?离婚,拆cp,这辈子都不可能。” 【6666】 【落落胆子大了啊,美人面前也敢这么说了。】 【妈呀,好想问两人是不是那个那个。】 【楼上憋住,别浪!】 落寒一:“歌词怎么分?还是我第一段你第二段轮着来?” 苏懿:“嗯。” 落寒一:“那高、潮部分呢?” 苏懿:“高、潮一起啊。”说完反应过来瞪了男人一眼。 两人在余音绕樑爬麦浪到十一点,唱的全是甜甜腻腻的歌,谁也不服谁,一个劲的改词。 一开始还有两个歌手爬麦的,后来被他们虐狗虐走了,包括公屏一众妹子也被迫吃狗粮,堪称大型屠狗现场。 公屏:痛并快乐着。 “今晚就唱到这。”最后一首歌唱完,落寒一说。 【这么早,再唱会嘛~你们好久没唱了~】 【美人!姑爷又要跑了,快说说他!】 苏懿捧着杯子喝水,“他明天一早的飞机,改天再唱。” 【噫,了解得这么清楚什么的......】 退出yy后,苏懿放下杯子起身,落寒一还坐在椅子上不动,“怎么,腿麻了?” 落寒一抿抿唇,默认。 “刚才让我坐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会腿麻?活该。”他吐槽一句,蹲下、身小心的给人捏着腿。 “因为利大于弊。” 磨蹭了一会,苏懿送人离开时已经十一点半了,落寒一在门口说,“待会早点睡,别再熬夜,明天我会走得比较早,你睡你的,不用来送我。” 这是考虑到他每天睡到中午?苏懿低着头哦了声。 落寒一心中发软,他哪里又捨得走?将人搂进怀里抱了会,“我有空就来看你,你也可以来江市找我。” 苏懿又哦了声,默默任他抱着,等人走远了他才踢了踢脚下的门框,小声逼逼,“想让我去江市就直说啊。” 老大不高兴的掏出手机联繫房东。 落寒一在渝市待了大半个月,回江市上班时时间已走到六月中旬,再过几天,高中就该放假了。 两人每天保持联繫,或者发消息聊天,或者一起唱歌,但之前过了半个月有肉吃的日子,现在再怎么黏煳还是觉得少了点什么。 虽然只是亲吻拥抱,也比现在只能看看照片听听声音好。 再次下班回家,坐在车里,落寒一疲倦的捏了捏眉心,他才请了半个月的假,老闆肯定不会给他批假期。 拔了钥匙下车,走进电梯,摁下十五层。电梯在一层停下,走进来两个搬着箱子的工人。 落寒一看见两人衣服上搬家公司的标志,好心问,“几层?”打算帮他们摁。 其中一个回答,“不用不用,就是十五层,谢谢啊。” 落寒一拧了拧眉头,据他所知十五层只剩下一户还没住人,在他隔壁。 “叮。”电梯到达十五层。 两个工人嘿咻嘿咻搬着箱子出去了,落寒一随后出来,他隔壁的房门果然开着。 他听见刚才回话的工人问,“这个箱子放哪?” “唔,我看看,放这里好了。” 第38章 女装大佬 这个声音甫一开口落寒一就认出来了。 放弃原本回家之后再来拜访的打算, 抬脚走进隔壁敞开的房门。 屋内格局与他那边一样, 只是因为堆满了箱子而显得非常凌乱。 他日思夜想的人叼着棒棒糖站在客厅中央, 指挥着搬家公司的人把箱子搬到该放的地方。 “卿卿。” 听见熟悉的声音叫自己, 苏懿回头沖门口的男人打了个招唿,笑眯眯的, “你好啊, 邻居。” 落寒一失笑,跨过满地纸屑走到他身边,抿了抿唇,终是忍不住在工人背过身去的时候以极快的速度在人脸上亲了口。 “怎么没告诉我?” 苏懿撇撇嘴, “为什么要告诉你, 又不是你让我来的,指不定心里不欢迎我呢。” “又傲娇了?” 两人嘀嘀咕咕打情骂俏,忙完的工人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擦了擦脸上的汗,尽职问,“您看还有什么需要搬的?” “没有了, 麻烦你们了。”苏懿把人送出去, 还递了两瓶矿泉水。 回来时看见屋子里还在四处打量的人, 伸了个懒腰舒展筋骨, “你怎么还没走。” “我走了你怎么办。”落寒一走过去将人抱住, “你这里今天也收拾不完, 去我那儿住?” “收拾不完我可以住酒店啊, 订好了。” “订好了可以退, 酒店可没有我家里舒服。”男人低声说。 苏懿不安分的动了动,然后就乖乖任男人抱着了,头靠在对方肩膀,闭着眼睛享受片刻温存。 奔波了一天他确实累了。 抱了一会儿,落寒一摸着怀中人软软的头髮,柔声问,“困了?” “嗯。” “那你睡会儿,我去做晚饭,做好了叫你。” 苏懿摇头,把自己的头髮和男人的衣服都蹭乱了,“我想洗澡。” 眼睛四下逡巡,找到装衣服的箱子,走过去把换洗衣服刨出来。 落寒一对他张开双手,他就拎着衣服跳过去八爪鱼似的挂在男人身上,就那么被一步一步抱到隔壁。 “帮我拿一下钥匙。”他双手托着苏懿的屁股,没空。 “哪儿呢?” “裤兜里。” 苏懿伸手去摸,裤子口袋薄薄的一层,他在摸钥匙的时候难以避免的摸到了男人的大腿。 屁股底下的东西瞬间就顶起来了。 他似笑非笑瞥了男人一眼,“你故意的。” 落寒一抿唇不说话,眼里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开门,进屋,关门。 两人等不及进去,抵在门上就吻了起来,舌尖被含着吮吸,快、感让人头皮发麻。 苏懿低吟一声,喘、息着推了推男人舔、舐他耳根的脑袋,“再吻下去火要烧起来了。”他觑着对方身下意有所指的说。 落寒一深深吸气,“一直烧着。”又在人嘴上轻轻咬了口才放开。 第52页 苏懿拎着衣服去浴室洗澡,摆放的洗漱用品一看就知道这里只有一个人住,他躺在浴缸里,让滚烫的热水缓解肌肉的疲乏。 二十多分钟后,他擦干净身体换上衣服出来,厨房里传来哒哒声。 落寒一正围着围裙切菜。 苏懿靠在门口,“邻居手艺可还行?” “行,你想吃什么都行的行,”捏起一片肉,“我妈上次送来的腌肉,尝尝?” 落寒一做了五道菜,四菜一汤,苏懿满足的把肚子吃的滚圆。 他会做饭,但一个人住做多了吃不完,少了又懒得下厨,基本都是点外卖吃的。 吃完休息了会,之前压下的睡意又爬了上来,他打着呵欠起身,“我要回去睡觉了。” “去哪?” “酒店。” 落寒一将人打横抱起,“你觉得我会放你走?”边说往卧室走去。 苏懿哼哼两声,“你家还有客房?” “没有。” 他又不说话了。 被放在床上,就那么懒懒的躺着,虚着眼睛看床边居高临下的男人。迎着灯光,有些晃眼睛。 “手机放哪了?” 他挪挪腿,从兜里掏出手机,被男人拿了起来,“你按什么呢。” “退酒店。” 苏懿瞅着他英俊的眉眼,慢吞吞的说,“没订酒店,骗你的。” 落寒一挑眉,俯下、身撑在苏懿身上,咬了咬他白皙的下巴,“你怎么这么调皮。” “皮一下我非常快乐,哼~” “唔,没订酒店,所以卿卿一开始打算住哪?”嘴唇上移,落到另一张饱满的唇上。 说话间唇瓣摩擦,苏懿说,“露宿街头。” “撒谎。”他吮了吮对方的下唇,舌尖抵开唇齿探进嘴里,勾着另一条舌头缠、绵亲吻。 这个位置其实很危险。 当属于另一个人的手从衣服下摆摸到后背的时候,苏懿身体一僵,“今天很累。” 落寒一轻笑,“不碰你,睡吧,我给你按按。”然后就真的给他按起背部肌肉来。 苏懿趴在床上,背上有人力道适中的按摩,渐渐沉入梦乡。 他这一觉睡得很沉,也很舒服,落寒一什么时候上的床都没感觉。 反而是早上对方起床的时候他迷迷煳煳睁开了眼睛,入目是一片光裸的背部皮肤。 “你裸、睡。”清晨的嗓音犹带沙哑。 落寒一回头,将刚脱下的睡衣拎起来给他看,“换衣服。” 说话的人往下缩了缩,把半张脸露在被子外面。 “现在才八点,你再睡会儿,我给你定了闹铃,最迟十点要起床吃早饭,”他起身穿衣服,下面西裤已经穿好了,“早饭在厨房,记得热热再吃。” 他繫着袖口的扣子,“你那边的东西不想收拾就先放着,等我下班回来弄。” 衬衣合身,西裤修长,俊朗的眉目低垂,显得十分温和。落寒一问,“听见了?” 苏懿嘴巴捂在被子里,“嗯。” 俯身在人额头上吻了吻,“我先去上班了,下午见。” “嗯,再见。” 男人脚步沉稳的走出房间,在客厅里逗留了一会,关门声响起后,整个屋子再次安静下来。 苏懿把被子往上扯来盖住脑袋,原来有男朋友是这种感觉。 这么想着,他眼睛合上又睡了过去。 他以为醒来的时候会是被闹铃叫醒,结果闹铃没响,他反而先醒了,看看时间,刚好九点四十。 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像是有人在厨房摆弄碗筷。 “寒一又回来了?” 这会儿也不打算再睡了,苏懿起床,趿拉着拖鞋出了卧室。 厨房里一个中年妇女正用抹布擦洗橱柜,与落寒一有三分相像,苏懿僵在原地。 再回卧室还来得及吗? 当然来不及,余湘已经看见苏懿了,她显得比苏懿还要惊讶,反应过来后就是惊喜,“是卿卿吧?” “我是苏懿,阿姨好,”他干巴巴的解释,“我昨天刚搬来,家里还没收拾。” 余湘放下手上的活,洗干净手招唿他,“不用解释,阿姨都懂,放心,我不是那些古板的父母,你跟落落的关系我都知道。” 苏懿:但我说的也是实话...... “我刚才打扫厨房还纳闷呢,落落做饭从来不会多做,原来是给你准备的。” 苏懿尴尬的吃着饭,一边听对方自来熟的给他讲着落寒一的事。 可以看出余湘是个好母亲,尊重孩子的想法,有了第二个家庭也不忘关心孩子。 但是拥有儿子家钥匙,随时可以进出什么的,他真的有点介意,万一哪天他们正亲热结果突然进来个人怎么办? 余湘待到下午才走,听说苏懿搬来还没收拾,主动去帮忙收整,苏懿拦都拦不住,只能动作更快,抢在前面把东西收拾了。 一天下来累个半死,相比起来昨天简直是来旅游的。 他瘫在落寒一家的沙发上,避嫌什么的想法抛到九霄云外。 看见余湘换鞋准备走了,还精神奕奕的,他勉强撑起身体问,“阿姨不留下来吃饭吗?” 余湘说,“家里还有两张嘴等着吃饭呢,改天到阿姨家来玩啊。” 苏懿客气的点头,送走对方,走到客厅才发现桌上多了串钥匙。 脸登时红了个透,难道他表现得很明显? 落寒一下班回来时苏懿正瘫在沙发上玩手机,瞅见男人,他姿势也没换一下,“寒一,今晚余音绕樑周年歌会。” 说完目露怀疑,“你不会又有什么聚餐酒会吧?” 落寒一哭笑不得,“有了你我还会参加这些?” “哦,那就是我不在就会参加。” “你不在,我总要找点事情打发时间,想你的时候很难熬。” “脸皮真厚。”苏懿抬脚挡住靠近的男人,微凉的脚底贴在落寒一腹部,隔着衬衣都能感受到结实的腹肌轮廓。 昨晚睡得太早居然没能好好摸摸,可惜了。 “我们第几个?” “没数,好像挺前面的。” “那今晚早点吃饭,”落寒一说,“今天早饭吃了吗?” “吃了。” “午饭呢,又是外卖?” “不是,”他没说是余湘做的,催促道,“赶紧去做饭,我饿了。” 落寒一把脸凑过去,“亲亲我就去。” 苏懿没好气的在男人脸上吧唧一口,被摁住亲得嘴唇红肿。 吃了晚饭,两人下楼在小区里逛了一圈消食。苏懿其实一点都不想动弹,偏偏落寒一非要拉着他下楼,说不运动不行。 他一个宅男,不运动不是很正常吗?泄愤似的把全身重量挂在男人身上。 第53页 逛完一圈,落寒一背着百多斤的人还脸不红气不喘,苏懿强烈怀疑对方的体力是遗传自余妈妈。 看看时间已经到了八点钟,两人上楼准备参加歌会。 共麦坐大腿,这次秀恩爱秀到了整个频道十万粉丝面前。 小部分粉丝猜到了他们的关系,大部分人还云里雾里,不敢相信。 “不行了,我撑不住了。”唱完歌苏懿说。 “嗯?” “腰酸背痛四肢酸软,我要睡觉!” 落寒一抿唇,有点委屈,“我还什么都没做。” “滚!”不轻不重踢了男人一脚,苏懿转身往大门的方向走。 “你去哪?” “回家睡觉。” 皱眉,“你家不是还没收拾吗?” 苏懿的声音轻飘飘传来,“哦,忘了跟你说今天阿姨来了,她帮我收拾的,非常热情,我拦都拦不住。” 落寒一:“......” 第39章 女装大佬(完) 一个周末的清晨。 晨曦的微光透过没有拉紧实的窗帘洒进卧室, 空气中微尘浮动, 照出床上两个不甚清晰的人影。 床下衣服、裤子凌乱的丢了一地, 黑色的长裤与红色的喜服纠缠, 怪异又和谐。 昨天是周六,苏懿女装直播的日子。不知是不是苏懿有意, 他穿了落寒一曾经送的两套喜服之一, 女款。 然后就有了今天的这一幕。 落寒一眼皮动了动,稍稍适应了一下光亮后睁开眼,伸手去拿床头的手机。 怀里的人还在熟睡,面色红润, 眉头舒展, 因为他的动作不舒服的拧着眉头往他怀中钻。 被子下的手安抚的在人光裸的背上顺了顺,一看时间,七点十五。 小心将被压在脑袋底下的胳膊抽出来, 他放轻了动作,还是将苏懿惊醒了。 苏懿不满的扒着男人的胸口,眼睛都没睁开, “你去哪?”昨晚叫的太多, 现在嗓子还是哑的。 “七点了, 我去做早饭, 今天不是说想回去看看梅阿姨?”梅阿姨是苏懿孤儿院的院长。 “不, ”苏懿抱着人不撒手, “待会去外面吃, 陪我睡会。” 落寒一无奈, 只好再次躺了下来。 苏懿拉着他的手放到自己腰上,“腰酸,揉揉。” 等两人眯了会起床的时候已经是九点了,手忙脚乱的穿衣收拾,苏懿催促,“快点快点,等会去晚了赶不上吃午饭。” 赶不上午饭不是重点,重点是梅阿姨会因此生气。 落寒一:“刚才说要再睡会儿的是谁?” 苏懿:“你!谁让你昨晚非要折腾到半夜,我这会腰还不舒服。” “卿卿,”落寒一搂住小男朋友的腰,轻轻揉了揉,笑着说,“直播的时候让我出去藏着,你男朋友很拿不出手?” “我那是怕吓着粉丝。”苏懿嘴硬,坚决不承认自己是害羞。 两人赶在九点半前出了门,孤儿院在江市隔壁,不堵的话开车过去只要两个多小时。 落寒一去买早餐路上吃,苏懿就在车里查导航。 他们这次运气不错,一路通行,比预计还要早上半个小时到达,期间梅阿姨打了好几个电话。 车在孤儿院门口停下时,还没下车,苏懿就看见门口站着的瘦小的女人。和记忆中一样温柔慈爱,却已经苍老了许多。 心中泛酸,苏懿下车喊了声,“梅阿姨。” “哎,小懿,可算是回来了。”梅阿姨高兴的将人抱住,比划了一下两人的身高,絮絮叨叨的说,“感觉昨天还只到阿姨腰上呢,这会都比阿姨高一个头了。” “长得再高您也是我阿姨。” 这句话将梅阿姨哄得笑眯眯的,亲切的拉着苏懿的手,眼睛瞅着车上下来的另一个男人。 对方从后备箱拎出一堆奶粉、零食、玩具,走到她面前也喊了声,“梅阿姨好,我是韩落。” 梅阿姨依然温和,友善的问,“是小懿的朋友吧?” 落寒一看了苏懿一眼,见他把脑袋撇到一边,抿了抿唇,“是。” “人来了就好,不用破费,我们这儿什么都不缺。”梅阿姨一边领着两人往里走一边说。 “除了小懿每个月寄钱回来,还有许多孤儿院出去的孩子也在帮衬着,社会上好心人也多,大家都是好孩子。” 这里地方不大,但到处打扫得很干净,院子里还有孩子们在玩,看见他们纷纷用目光打量,不怕生。 “大家都吃过午饭了吗?” “吃过了梅奶奶。”异口同声的回答。 “好好,”走过院子,来到屋子里,一张四人小方桌上摆着饭菜,梅阿姨招唿两人坐下,“没吃午饭饿坏了吧?” 确实是。两人没客气,拿起筷子,苏懿问,“阿姨吃了吗?” “我吃过了,你们先吃,院里有几个年龄还小的孩子,我去看看他们睡着了没有。” 等梅阿姨走后,两人筷下如飞,迅速填饱了肚子。落寒一给苏懿倒了杯温水,问他小时候的生活。 苏懿捧着杯子,边喝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等了一会,梅阿姨还没回来,苏懿就带落寒一去院子里转。 “我小时候最喜欢玩院子里的滑梯,那个时候没什么玩具,每天为了抢谁第一个玩还会打起来,不过打过就忘了。” “还有这,”两人走到一面用颜料画满卡通人物的墙前,“这里原本是水泥墙,被我们用粉笔画的乱七八糟,梅阿姨打算用粉笔教我们写字时发现一盒粉笔都没了,当时气的不行。” 苏懿眯着眼睛回忆。 那时候梅阿姨还年轻,而他们也才豆丁大,偷拿了大人的粉笔也是心虚害怕的,心里却还有另一种骄傲的情绪。 手被牵住,苏懿没挣开,拉着人走到一个角落。 “咦,这蔷薇居然还在。”墙檐上爬着一簇茂盛的荆棘,他伸手去摸,不防被藤上的刺扎了手。 苏懿却笑了出来,“我小的时候就老被扎,没想到长大了也没逃过。” “不疼?”落寒一看得摇头,将那沁出血珠的手拿到眼前看了看,确认没刺,然后含进嘴里。 苏懿眉眼弯弯,“其实也没多疼。” 血止住了落寒一也没把手放开,两只手与人十指相扣,他看着对面的人,阳光下底下柔和得像会发光。 “你不疼,我疼。”低头吻上那张弯起的唇。 苏懿抬头回应。 两人在孤儿院待到下午四点,逛完了苏懿的儿时回忆,又陪孩子们一起玩了会。 即将离开时梅阿姨拉着苏懿的手依依不捨,“我们这里不缺什么,你挣了钱就好好存着,有空的时候多回来看看就行了。” 苏懿乖乖点头,叮嘱道,“阿姨也要照顾好自己,请了人就别太累了。” 已经走到门口车子停放处,“你们两个人好好过,”梅阿姨说,对着苏懿,“他要是欺负你,别委曲求全,该分的就分,你条件这么好不怕找不到更好的。” 第54页 苏懿愕然,他没打算让老人家知道这件事,怕她接受不了,有些不好意思,“阿姨,你怎么知道的?” “我还没老眼昏花呢,你们在院子里我都看见了。” 看见他们接吻了?窒息。 落寒一开口,“梅阿姨你放心,我疼卿卿还来不及,不会分手的。” 梅阿姨始终笑意盈盈的看着两人,直到两人上车,车子消失在视线中,这才擦了擦眼眶返身回去。 “寒一。” “嗯?”他扭头看了看旁边的人,那双漂亮的眼睛泛着红,空出一只手牵着对方,“捨不得?” 车在高速公路上,他没办法把人抱进怀里安慰,“你要是想梅阿姨了,我们每个周末都可以回来,反正不远。” 苏懿这才好受了点,声音带着鼻腔,“嗯。” 车子在高速公路上行驶,斑驳的阳光匆匆从脸上滑过,一如飞速流逝的时间。 转眼已是年底,家家户户都备好年货,贴上窗花对联准备过年。 余湘家里今年格外热闹。 厨房里高大的男人帮着母亲准备年夜饭,客厅里电视声音响亮,余湘的丈夫乐呵呵看着小品,旁边瞳瞳和苏懿挤在一起打游戏。 “哇,对面那个人是智障吗,不会打就算了,还站在那送人头!”瞳瞳崩溃叫道。 不出所料,几分钟后两人game over! “啊啊啊我要疯了,快过年什么妖魔鬼怪都出来了,五把排到智障,连跪五把!” 苏懿好笑的安慰她,“没事,你哥一晚上就带回来了。” 两人叫换了一个眼神,瞳瞳嘿嘿笑了起来。 落寒一端着菜出来摆桌,她眼珠子一转,“哥,来打游戏啊!” 落寒一头都不抬,“没空。” “不是我说的,是美人说的!” “嗯?”抬眼一瞅,沙发上的人一本正经的假装看电视,他笑了笑,“等会。” 他转身进去摘围裙,菜做的差不多,就等有些费时间的菜熟了。 瞳瞳见状气哼哼的,有了媳妇儿忘了妹妹,不对,她哥没有媳妇儿的时候眼里也没她这个妹妹,她真可怜。 “美人~”声音哀怨,她靠在苏懿肩头委屈巴巴的说,“我哥他欺负我。” “说说,我怎么欺负你了?”出来的落寒一一把将扒在苏懿身上的人揪开,附送一个警告的眼神。 瞳瞳双手放在膝盖上,严肃摇头,“没有!” 三人笑闹着组队玩游戏,直到吃晚饭。 年夜饭过后,每年经典的跨年节目正好开始,余湘夫妻俩坐着看电视。 三个年轻人也坐在客厅,嘴里却小声讨论着别的事情。 二月二十一日,寒卿cp一周年歌会。 这次歌会空前盛大,两人在余音绕樑本来名气就不低,苏懿跟频道内很多歌手关系不错,落寒一也还有cv圈的朋友和粉丝。 国际惯例,七点开始,半个小时暖场。 以往的歌会都是频道内的歌手担当主持人,这次却有点不同,除了歌手戈今外,另一个主持人竟然是落寒一的频道管理,瞳瞳。 这个马甲寒卿cp粉最为熟悉。 当初为了这个人她们美人和落落还发生了点小矛盾,虽然后来关系似乎更好了,但这不代表这个马甲再次出现时她们不会方张啊! 瞳瞳开麦幽幽道:“我就知道大家在偷偷嘀咕我,但我不背这个锅!我跟落寒一是亲兄妹好吗!还有别踢我出团啊,我也是寒卿死忠嘤嘤嘤~” 戈今适时接话:“你跟寒一居然是亲兄妹?瞒这么久?” 瞳瞳:“哼唧,我哥不让我打着他的名号做事。” 戈今:“那今天怎么突然公布了?” 瞳瞳:“嘿嘿嘿,因为今天有大事宣布啊!” 【啊啊啊啊终于等到你,寒卿要公布关系了吗!】 【祝美人和姑爷百年好合!】 【有生之年,我以为等不到了qaq】 瞳瞳:“为什么感觉大家都知道的样子?那什么先收一收啊,等一会儿两个正主上来再刷不迟。” 这句话几乎等于默认了公屏的猜测。 尽管这大半年她们从两人微博、共麦等猜到了不少,但两人一天不承认,她们就一天不敢完全肯定。 然而今天寒卿终于要公开了!要公开了!公屏上又是一阵疯狂刷屏。 苏懿和落寒一今天几乎没有请其他歌手,两人将认识以来所有合唱过的曲目都唱了一遍,几个小时,哪怕最后嗓子沙哑。 公屏还有幸吃到了最新鲜的狗粮。 落寒一:“嗓子不舒服?” 苏懿:“嗯。” 落寒一:“待会儿我去给你熬点冰糖雪梨。” 苏懿:“多放点糖。” 落寒一笑,“好。” 歌会尾声,瞳瞳还特意放了粉丝们给寒卿的祝福录音。 当时录的时候两人并没有公开关系,不过不妨碍粉丝们把他们当情侣祝福就对了。 什么百年好合,永远在一起等等。 录音时间长达四十多分钟,又是一个微妙的巧合。 与此同时,公屏也在默默刷着。 【花开不落雨成冰,不负如来不负卿!】 【啊啊啊我不怕胖,你们尽情洒狗粮就是了】 【一路见证寒卿的点点滴滴,一路有你!】 【美人和姑爷要好好的啊】 苏懿微笑:“希望大家也好好的。” 第40章 以身饲魔 苏懿和落寒一在一起的时候, 想过未来或许两人会因为感情变淡、性格不合等原因分手。 不想这场恋爱一谈就是一生。两人在一起五十多年, 感情好得让周围的人嫉妒。 落寒一去世后, 不到一年苏懿也跟着寿终正寝, 当再次出现在那片星海中时,苏懿不禁有些恍惚。 他几乎快忘了自己的真实情况。 浮在胸前的黑水晶里又多了一颗金色的星点, 两颗金色星点沉沉浮浮, 在黑水晶内打出一圈浅淡的光晕。 他伸手碰了碰,不出意外被一层未知的透明晶体挡住,“灵。” “我在。” “你说你是怨气生了灵智所化,想要继续修行就必须将怨气化解, 可是这样, 难道不是你自己脱单比较快吗?” “源头在你。” 这句话的意思太笼统,苏懿皱了皱眉。 “你想退出?” 他怔愣,“有些累。”不是身体, 而是心。 灵沉默了会,“快了,别急。” 苏懿不明白, 下一刻身体微晃。摇摇头看向四周, 古怪地问, “我是还没去第二个世界?” “即将去第三个世界。” “脱单没?” “嗯。” 他压抑住想要上翘的嘴角, 低声自语一句, “我就知道。好了, 下一题。” 苍梧镇是夏朝南部边陲的一个小镇, 背山面海, 附近居民多以打渔狩猎为生。 第55页 而仁义村则是苍梧镇下众多村落中的一个,几十户人家,中等规模。 若要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他们村子里有一位从国都来的教书先生。 教书先生苏懿站在自己四面漏风的破屋子里,面无表情环顾四周。 床、书柜、桌子,隔一道门外面就是厨房兼堂屋,小得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此时已经入了冬,他身上却只穿着单薄的衣服,露在袖口外的手干净修长,分明没有做过粗活。 苏懿也的确没有做过粗活。 他本来是国都大户人家的嫡子,从小被娇养着长大,性子温和,天资聪颖。 母亲温柔宠溺,父亲严厉却不失慈爱,夫妻间琴瑟和鸣,即使父亲被压着纳了一房侧室生下庶子庶女也碍不到他什么。 本来该是一手人生赢家的牌,中途却出现了意外。 就在苏懿积极备考准备科举的时候,突然被爆出原来他不是苏家的儿子。 当年苏父娶了妻子容氏后五年无所出,苏老夫人急坏了,以威胁与容氏和离为条件逼着儿子纳了侧室李氏。 但苏父与妻子伉俪情深,即使纳了李氏心还是在正房这边,对李氏视而不见。 李氏年华正好,又怎么甘心守活寡、连个下人都敢甩脸色给她看?几次献殷勤发现没用,就干脆使计谋把苏父弄到了自己床上。 然后苏父就更不待见李氏了。 再后来,容氏怀孕,李氏恨得咬碎了一口银牙,一不做二不休,买通接生的产婆狸猫换太子。 弄清楚这具身体的曲折身世,苏懿嘴角抽了抽,他就是那个被用来换太子的狸猫。 当时消息是在科考前夕被揭发出来,苏懿理所当然的受到了影响,直接考都没考。 他不是苏家血脉,苏家自然没有义务再养他,但十八年的感情不是白相处的。 苏家没有赶他走,而是以养病为由将他送到了乡下。 他难过消沉了一段时间,到底对疼了他十多年的父母抱着期望,偷偷摸回城中,一打听才知道第二天苏家就认了个义子。 说是义子,其实是苏家真正的儿子,一家三口和乐融融,哪里还有他的位置? 苏懿现在不想抽嘴角了,他头疼。 这个伤春悲秋、玻璃心的男人居然是他?不,他绝不承认! 难过就难过吧,竟然还因为什么触景生情的狗屁原因从国都附近的乡下跑到苍梧镇,这个夏朝最南边的地方。 这也情有可原。但明知人生地不熟还非傲气的不肯要苏家任何东西,空手上路。 苏懿觉得这具身体能全须全尾的到达苍梧镇可能全凭运气。 苍梧镇海运发达,民风淳朴,对于苏懿这个从国都来的饱学之士表现得十分欢迎。 而苏懿凭藉所学知识在镇上的学堂当先生,勉强能养活自己。 “苏先生!苏先生!你在家呢不?” 屋外的大嗓门从老远传来声音,苏懿抬头看了看房梁,生怕这破房子被震垮了。 转身将窗户撑起来,远处快步走来一个浓眉大眼的大姐,皮肤黝黑,笑出一口大白牙。 两人隔着窗户对话,“嘿,苏先生,我替人转达的那件事您想好了吗?这次赶集人家又差人来问了。” 苏懿蹙了蹙眉,从记忆里扒出来这么件事,好像是隔壁大城里一户人家请他去当私塾先生。 “龙渊城富饶,多的是文人骚客,怎么会请我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 方大姐不贊同,“苏先生可不是小人物,您可是从国都来的,这点就谁都比不上!” 苏懿没有说话,如果真是这个原因,龙渊城绝对能找出不少。 “我想好了,麻烦大姐替我传个话,就说我同意了。”不管什么原因,他要再不答应给自己创收,他怕自己连这个冬天都撑不过去。 得了准信的方大姐高兴的应了声,脚下生风,以比来时快上两倍的速度离开了。那家人可是说了,事成之后给她十两黄金!黄金! 目送人走远,苏懿搓了搓两条冻僵的手臂,打算去灶前烧点热水。 点燃柴火费了他一番功夫,明亮的火光照在苏懿清隽的脸上,让他身体暖和起来。 “灵?”苏懿在脑海里轻轻唤道。他来了这么久,接收到的信息始终只有在苏家生活的片段,显然有些不合常理。 然而常理是什么他却也不甚清楚。 “灵。”许久没有等到回应,他又叫了声,依然无人回答。 苏懿眉头轻拢,难道前两世也是这样,灵并不会给他什么多余的帮助? 怀着这个疑惑,苏懿艰难的给自己煮了点能数出米粒的白粥,就着中午剩下的咸菜解决了晚饭问题。 古代条件落后,想要做什么都得趁天光落尽之前,否则就得点油灯。 而油灯这种烧钱的东西一贫如洗的苏懿显然是没有的,他早早的洗漱完上了床,没有晚间娱乐活动,裹着几层被子睡了过去。 一夜无梦。 早睡早起这句话不是没有道理的,天还未亮苏懿就睁开了眼睛,缩在暖烘烘的被子里打了个呵欠,不想起床。 但是不起床就没吃的,昨天煮饭的时候米缸就见底了,家里就剩一坛二狗子家送来的腌菜,他得去镇上买些米。 在生存和享乐间挣扎了几秒,苏懿凭着一股毅力穿衣起床,被清晨的空气冻了个哆嗦。 用竹竿撑起窗户给屋子通风,屋外的场景落进苏懿眼底,让他整个呆在原地。 一辆简单但绝不低调的马车停在他家门口,马车镶珠挂玉的也就算了,就连拉车的马都通体雪白,没有一丝杂色! 一看就不是普通马! 马车跟马都不普通,旁边却站了个极其普通的男人,一身灰衣,身材干瘦,他低头朝着苏懿的方向,谦卑的态度像是对待自家主人。 这情形有点诡异,苏懿心里发毛,心想自己不是碰上了什么灵异事件吧? 所有念头都在转瞬之间,干瘦男人极快的抬了抬头,将脑袋埋得更低,“苏先生,我奉我家主子之命来接您去龙渊城。” “噢,你家主子就是聘请我当私塾先生的那位?” “是。” 苏懿恍然。可是这速度也太快了点吧,昨天下午他才给了方大姐准信,今天起来就有人来接了。 龙渊城跟苍梧镇少说也得半月路程,难道这人一直在镇上等着? “先生,您看需要我替您收拾些东西么?” “不用了,请稍等片刻。” 他转身回去收拾东西,银子没剩几两,以防万一,都带上。现在天气越来越冷,他的衣服还不保暖,要不也全带上? “先生,您的一切用具主子已打点好了。” 苏懿警惕的回头,却看见出声的男人仍然低着头站在远处。心里划过一丝怪异的情绪,走到屋外将门锁好,“我们走吧。” 他钻进马车,男人坐在外面,马车平稳的往龙渊城驶去。 两人走后不久,旭日初升,得了报酬的方大姐眉开眼笑的来通知苏懿这事儿成了。然而苏家大门紧锁,苏懿不知所踪。 第56页 却说另一边,苏懿进了马车后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外面看容纳四人都有些勉强,实际装下十个人都绰绰有余。 马车底部铺了一层厚厚的白色兽毛毯,车壁上镶了夜明珠照明,空气中飘着一股好闻的薰香,引得他昏昏欲睡。 苏懿本想先打听些聘请他的那家人的信息,一想路上时间还长,睡醒再打听不迟,于是闭上了眼睛。 半梦半醒间,他似乎闻到了一股区别于薰香的味道,清冷的,让人一下就联想到水。 “苏先生,该吃午饭了。” 马车外的声音将苏懿惊醒,他抬手摸脸,做出一个下意识的动作。他总觉得自己做了个梦,梦里有一只冰冷的手摸他。 脸色难看起来,不会是外面的那个人吧。 夏冰半点不知道自己被污衊了,尽职尽责道,“饭食在角落的食盒里,先生自取来吃便好。” 苏懿按着对方的指示,果然在角落里找到了一个食盒,明明他睡着之前还没有。 或许是在他睡着之时准备的,苏懿没有多想,将食盒打开,又是一番怔愣。 之前说过,他曾是大户人家的嫡子,不说吃尽山珍海味,见识总是有的,但眼前的菜色他却见都没见过。 粉色的、锯齿状的蔬菜,透明的、呈膏状的肉糜,还有泛着蓝色的羹汤。他凝眸沉思,开始担心这一筷下去自己会不会死。 最终飢饿占了上风,他一个小屁民谁会无冤无仇的来害他,苏懿放心大胆的吃了起来。别看这些饭菜长得是奇怪了点,味道还真不错。 说来也怪,吃的时候没感觉,吃完饭睡意立刻又上来了,苏懿掐了掐大腿,强撑着不肯睡,一边跟外面的人套话。 对方有问必答,态度恭敬,然而没有透露半点有用的东西,堪称滴水不漏。 奢华的马车,精緻的食物,进退得宜的僕人。聘请他的绝对不是普通人,苏懿得出这个结论。 下一秒就头一歪睡着了。 梦里他又闻到那股冷香,这次那人更过分,不止摸他的脸,还摸了他的大腿! 第41章 以身饲魔 苏懿蹭的一下坐了起来。 漂亮的眸子因染上三分怒火变得明亮逼人, 马车里并没有第二个人存在, 但他不死心, 一寸一寸在有限的空间里巡视。 终于, 苏懿目光一顿,视线定定落在右侧的车壁边沿。车厢底部铺了兽毯, 柔软的绒毛恰好可以覆盖手背, 在兽毯边沿处,有一个极不起眼的凸起。 伸手将凸起物拨弄了出来。 那是一枚指长的椭圆玉瓶,瓶身干净,触手温凉。在掌心端详片刻, 苏懿拨开了瓶口的软塞。 莹润的白色膏状物充满了玉瓶内部, 与此同时,一股沁凉的冷香钻进鼻尖,正是他意识模煳间闻到的那股味道。 苏懿不由蹙眉, 难不成是他想岔了? “夏冰,”先前套话时已经知道了男人的名字,“你方才可曾进过马车?” “回先生, 并未。” 眼睛微眯, 他不觉得自己感觉会错, “我在马车里发现了一枚玉瓶, 之前未曾见过。” 顿了顿夏冰的声音才从外面传来, “许是路面不平, 从匣子里滚落出来的, 先生不必挂心。” “是么。”淡淡回了一句。 苏懿看看玉瓶, 想起昏沉时好似被人摸过的大腿,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 马车一路往龙渊城而去,期间苏懿除了吃饭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昏睡中度过,他意识到了不对,中途提议想要下车行走。 他以为夏冰会拒绝,但是对方只是恭敬的应了声是,没有丝毫犹豫。这让苏懿更加疑惑起来。 下车行走的事最终还是苏懿自己先放弃了,他现在不过是个文弱的读书人,在崎岖难行的山路上没走两个时辰脚就磨破了皮。 而且他这具身体对疼痛的容忍度出奇的低,苏懿宁愿告诉自己以不变应万变也不想下去遭那份罪。 不过,他这回突发奇想也不是完全没有收穫,至少他弄清楚了那玉瓶里的东西是做什么用的。 他下车行走将脚磨起了两颗水泡,想着路上条件有限,也就没管,不想一觉起来脚上的水泡就不见了。 若说有什么异样,那就是他感觉梦中有人摸他的脚。虽然动作温柔,那也是摸! 苏懿一直觉得有人在他睡着后窥视,头两次摸脸摸腿,简直过分,后来倒是没有再动手动脚,但那如影随形的目光却从未消失。 将那枚玉瓶拿起来一看,果然,里面的膏状物被动过了。 再一问赶车的夏冰,依然是无人进来过。 苏懿想到了三种可能,要么那个人就是夏冰;要么那个人神通广大,连外面寸步不离的夏冰也给瞒过了;还有最后一种,这人与夏冰是一伙的,并且身份不低。 他个人倾向于最后一种。 苍梧镇与龙渊城之间少说有半月的路程,马车一直在山间行驶,连个人烟都没见过。五天后,夏冰主动开口道,“先生,龙渊城到了。” 苏懿掀开车帘往外看去,入目是高大巍峨的黑色城墙,城门口挂着龙渊二字,气势磅礴。 “先生,我们一路走的近道,所以时间比预计中快上不少。” 他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奇怪的事路上发生的还少吗,也不多这一件,反正总会知道的。 夏冰于是便驾着马车继续往城内驶去。 传闻中富庶神秘的龙渊城却不如想像中那般热闹,街道用青石铺就,干净宽敞,却鲜有行人。 两旁的店铺大门紧闭,整座城静悄悄的,偶有声音响起也是与他一样由车夫缓缓驱驶的马车。 那些马车造型各异,唯一的相同点就是装饰的相当奢华,珍珠、玛瑙不要钱似的往上挂。苏懿暗暗估算了一下,他这辆还算低调的。 他思虑间,又一辆马车从旁边经过,车帘轻轻晃动,被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掀了起来。 马车内的男人长相温润,周身气质柔和,像是没想到会看见他一般,略微惊讶了一瞬,而后友善的点了点头。 苏懿也回首致意,在擦身而过的时候,他看见对方马车上有一个白色的贝壳标志。 苏懿蹙了蹙眉,他坐的这辆似乎也有一个标志,具体什么模样却想不起来了。 “你......”对方的声音让他抬起头,却只看见一双难以置信的眼睛。 马车不紧不慢的往前走着,在安静的街道上发出哒哒声,在经过不知几座或高端或大气的宅院后,终于在一座奢华的府邸前停了下来。 比起苏懿之前见的那些炫富般的建筑,面前这栋宅院低调归低调,从细微的细节出却可以看出奢华不凡。 “先生,到了。”夏冰下了车躬身说。 苏懿从马车上下来,紧闭的大门敞开,里面快速走出来一个蓝衣小僕,他迈着小碎步但苏懿面前躬了躬身,然后驾着马车往后门去了。 夏冰适时唤回苏懿的注意,“先生,主人已在厅中等候,请随我来。”说罢便走在前面两步远的地方带路,并不时回头观察苏懿是否有其他需求。 第57页 这座府邸占地极大,两人走了足足一刻钟的时间才到达目的地。 无心去看厅中精緻的摆设,那个负手而立的男人吸引了苏懿全部目光。 这是个存在感极强的男人,即使只是一个背影,也能感受到从他身上散发出的强大的气息。 而一到这里,他发现夏冰的态度更恭敬了,与其说是恭敬,不如说是敬畏。“主人,苏先生到了。” 男人并未回头,“下去。” “是。” 厅中便只剩下苏懿与他二人,苏懿上前两步,整了整并不凌乱的衣衫,“不知阁下如何称唿?” 沉默片刻,“潜渊。” 潜渊?潜龙在渊,好名字,与龙渊城更是相辅相成。 他说,“在下苏懿。” “我知道。”男人转过身,目光沉沉的落到苏懿身上,像在压抑什么。 苏懿先是为男人出众的样貌惊艷了一把,随后抿了抿唇,略有疑惑道,“在下身上可是有何不妥?” “并无,先生气质出尘。” 这直白的赞美让苏懿也是不知道怎么回话。 幸而潜渊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冒昧,立刻转移了话题,“先生一路奔波,不如坐下稍作歇息,喝杯热茶,稍后我领你熟悉一下府上的环境。” “......”迟疑了一会,“那就多谢了。”带他熟悉环境这种事难道不该由下人来做?这人果然有意思。 应该说整个龙渊城都很有意思。 这里除了他们没有其他人,苏懿也不介意,坐下了自己倒茶喝,那茶水不知是用什么泡的,闻着一股苦涩的茶香味,喝进嘴里却是甜的。 本来只打算喝一杯解解渴的苏懿多倒了几杯,到陌生环境的紧绷情绪缓解不少。 突然,那种被人暗中窥视的感觉又来了,苏懿警惕的抬起头,除了背对着他看画的潜渊并没有发现其他人。 他皱眉,放下茶杯起身道,“我休息的差不多了。” 潜渊转身看了看他,目光平静,波澜不惊,颔首,“随我来。” 苏懿跟在对方身后出门,实在不知那种感觉从何而来,不过很快他就没空去想这些了。 这座没有牌匾的府邸比他想像中还要大,五步一个景十步一重天,亭台楼阁巧夺天工。 让他觉得奇怪的是,这里到处打扫得干净过了头,按理应该有不少下人才对,他们路上却并没有碰上多少。 全都是五十多岁的男人,有胖有瘦,其貌不扬。 府上有适龄启蒙的孩子,那至少是有女主人的,怎么连个伺候的侍女都没有?难不成对方的夫人也是由男人贴身服侍? 想到这里,苏懿瞅了瞅男人头顶,表情有些诡异。 “嗯?”潜渊察觉到他的目光,侧首从鼻腔发出个气音。 “咳咳,”将脑海里越来越发散的思维打住,他问,“阁下府中好像没有女眷?” 男人顿住脚步,脸色突然冷了下来,“你想要女人服侍?” 苏懿:??? 或许是他一脸懵逼的样子让男人知道自己误会了,缓了语气,“因为某些原因,府上并没有女人。” 苏懿:“哦。” 潜渊又道,“抱歉,我并非有意生气,只是牵涉到一个对我非常重要的人,有些控制不住。” 闻言苏懿又看了看男人头顶,深表同情,“没关系,是我唐突了。” 已至寒冬,天气转冷,之前时刻在温暖的马车里待着苏懿还没什么感觉,这会儿站了片刻,寒风一吹,身体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他捏了捏拳,让冰冷的手不那么僵硬,想着什么时候能熟悉完环境去洗个热水澡。 潜渊突然说,“我方才想起还有急事处理,先生还要在府中待上不少时日,不如我们改日再携手同游?” 正合他意。苏懿勾唇浅笑,“阁下去忙便好。”再说了,熟悉环境他自己也能做,携手同游是几个意思? 心里如是想,脸上却不露痕迹。 不知在哪藏着的夏冰走到二人面前躬了躬身,对苏懿道,“先生,我领你去居住的院子。” 苏懿沖潜渊点点头,跟着夏冰走了,潜渊驻足看着两人走远,直到背影消失才转身离开。 苏懿落脚的院落名叫卿安阁,离主院很近,他猜想或许是为了方面那个素未谋面的小公子学习。 没想到潜渊这个男人看起来冷冰冰的,还挺重视孩子。 “先生,您的行李已经为您放进屋里了,这是伺候您的下人,名唤谢江,您有事吩咐他去做就行。”到了卿安阁门口夏冰说。 等在门口的褐衣男人上前一步,便是他口中的谢江了。 “我即将回主人身边復命,苏先生可有什么需要转达的?” 他想了想,“贵府邀我前来担任小公子的私塾先生,不知何时上任?”他还是很有责任感的。 夏冰道,“此事我要先行问过主人。” 苏懿表示理解,夏冰便对谢江交待了一些事情,躬身退下,换了谢江继续带他进屋。 “房里备了热水,厨房准备了饭菜,苏先生是先沐浴还是先用晚饭?” 他虽然努力保持镇定,苏懿还是听出了对方声音中的紧张,反而卸下心神,“先沐浴。” 他还当这府中的下人都个个完美挑不出缺点,那就很可怕了。 浴桶旁摆着换洗衣裳,不是苏懿自己带来的,一看便知用料不凡。他换上后,发现衣裳轻薄合身,比他原本的那身不知暖和了多少。 不管这里有什么诡异之处,冲着这优越的条件,苏懿觉得自己有点喜欢上这里了。 他们到达龙渊城时是下午,后来潜渊带他熟悉环境又耽误了一点时间。 吃了晚饭休息一夜。 第二天,苏懿起床正吃着早饭,谢江突然进来对他说,“小公子过来拜访了。” 他诚惶诚恐的模样引得苏懿好奇,难不成这个所谓的小公子是熊孩子? “在哪?”这句话刚问出口,门口就走进来一个三头身的小孩,小胳膊小腿,白白嫩嫩的脸上面无表情。 迈着小短腿走到他面前,抬头看着他,抿了抿唇叫道,“苏先生。” 苏懿恍惚以为自己看到了缩小版的潜渊。 第42章 以身饲魔 主人家亲自上门拜访, 即使只是个几岁的小孩子, 坐着也是非常无礼的。他站了起来, “在下苏懿, 公子如何称唿?” 仅有的与小孩相处的记忆都是来苍梧镇担任的半年教书先生,并且还不怎么全, 苏懿其实不知道如何与小孩子相处。 他说完后, 小孩一脸严肃道,“先生唤我落落便好。”暗暗扯了扯袖子,似乎对身上的衣服不怎么习惯。 苏懿缓缓笑了,“落落。”便见那白皙的耳廓变成了浅浅的粉色。 大户人家的孩子大都早熟, 因此他没有真像哄小孩那样对待对方, 现在看来他的选择是对的。 第58页 懂事,却不乏孩童的天真。 他看了看小孩身后,空荡荡的, 不像有下人跟着,便开口问,“落落自己过来的?” 小孩点点头, “我自己可以。” 谢江埋头站在一边不敢说话, 这样的情况在府里应当是常态。 苏懿没有说什么一个人太危险, 让对方以后带着下人之类的话, “早饭吃过了吗?” “未曾。” “那一起吧。” 两人一左一右在圆桌前坐下, 谢江听了这话后立刻准备好了第二副碗筷, 落落小手举着筷子, 迟疑的伸向了一碟米黄色的糯米糰。 啪嗒, 刚夹起就掉回了碟子里。 小糰子抿抿唇,带着婴儿肥的脸微微鼓起,继续夹,继续掉。 苏懿看得发笑,不过他知道小孩子自尊心强,所以忍住了。他本来就吃的差不多,喝掉碗里最后一口清粥似的煳煳,举筷将糯米糰夹进小糰子碗里。 在对方看向他时,他温和道,“此物味道不错。” 苏懿笑容清浅,仿佛开在寒冬里的腊梅,落落认真看了他一会,直到对方询问似的回视过来才收回目光。 皱着小眉头把糯米糰吃掉,摸了摸肚子,“它叫青团,是取深海里一种青色的鱼类腹部最鲜嫩的肉与糯米做的。” 又夹了一个青团,这次成功了,放到苏懿碗里,“多吃能强身健体。” 一顿饭师生俩吃的其乐融融。 饭后苏懿询问落落每日的时间安排,得知对方此前并没有学习经歷,有一整天的时间,便决定上午用来学习,下午让对方自由活动。 落落板着一张脸,没说什么,伸手牵住苏懿的手,在对方惊讶时面无表情道,“我带先生去书房。” 苏懿看了看两人的身高差距,小糰子还不到他大腿,一个低头一个仰头,脖子累的慌,“我抱你,你指路如何?” “!!!”身体僵住,良久后僵硬的伸出双手,还不忘礼貌道谢,“有劳先生。” “不有劳。”小孩乖巧又听话,挺可爱的。苏懿弯腰将人抱起,托着小孩的屁股在对方的指点下往书房走去。 谢江战战兢兢的跟在两人身后,不时抬头偷看,满脸崩溃,一副随时要昏过去的样子。 落落口中的书房在主院,从卿安阁到主院步行最多一盏茶时间,路上依然没几个下人,见了他们皆万分敬畏的躬身行礼。 苏懿想着都到主院来了,是不是该去见一下潜渊,“你父亲可在?” 落落错愕的扭头看着他。 苏懿莫名,他现在将人抱着,两人目光平视。 “潜渊不是我父亲,”小小的一只,语气却非常郑重,“潜渊独身多年,一向洁身自好,不曾与女人有过纠缠,先生不要误会。” “抱歉,是我想当然了。”倒是没想到潜渊看起来二十多了,自身和外在条件都不错,竟然还没成家。 “他有心上人,只是在等对方出现。” 苏懿想起昨天的事,“府上没有女眷也是因为这个?” “嗯。” 听起来是个痴情种,但他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后来落落说了潜渊不在,他们就没再提见面的事,径直到了书房。 说是书房,名字一点都不符合情况,整整三层的独栋小楼,用书楼称唿更贴合实际一点。里面无人看守,谢江开了锁就候在一边。 袖子被拉了一下,苏懿从满屋的书海中回神。 “先生,放我下来。” 苏懿把人放下来后,三头身的小糰子迈着步子目标明确的往一个方向走去。他似乎极力想保持平稳,每一步间的距离像是丈量过一般。 然而仍是一晃一晃的。 苏懿眉眼含笑的跟在小糰子身后,别人家的孩子从来没让他失望过。 他们没上二楼,在一楼靠窗、视野开阔的地方看见了两张并在一起的书桌,上面文房四宝齐全。 落落等他过来,指着旁边的书架道,“书。” 苏懿侧首一看,整整两个书架,皆是摆着适宜三四岁孩童启蒙的书籍。而且他注意到地面有物体挪动过的痕迹,这两个书架应该是刚添置的。 抽出一本书,“我们先习字。” 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当教书先生,苏懿心里是有些紧张的,但教导落落比他预想中要轻松的多。 对方懂事得不像这个年龄的孩子,有些话一听就懂,几乎不需要他多作解释。 上百个字教过就会,无论倒着还是打乱顺序考,无一出错。苏懿挺有成就感,决定进入下一步,写。 “先生,是这样吗?”落落抬起手给苏懿看自己的握笔姿势。 苏懿颔首,他目前用的是鼓励式教育法,“对了八成。”取了只笔再次示范一遍。 对面的小孩拧着眉头一本正经的模仿,却总差了那么点,他干脆坐了过去,从身后握住对方的手。 那只手太小了,白嫩嫩软绵绵,稍用些力就能捏碎似的。过低的温度让苏懿皱眉,“冷了?” 落落摇头,回头看着他道,“我天生体寒,体温比常人低些。” 苏懿见他不似撒谎便没有多问,继续沉浸在教书育人的乐趣中,没有发现胸前的小糰子一点一点往后挪,直至整个缩进他怀里。 一人用心教,一人认真学,时间很快过去。临近午时,谢江略略拔高的声音从书楼门口传来,“公子,苏先生,午膳时间到了。” 苏懿让落落把最后几笔写完,满意的点点头,摸摸小糰子脑袋,“累吗?” 虽然他主张劳逸结合,期间也休息过、玩过小游戏,还是要听听当事人的想法。 “先生,不累的。”落落说,抖了抖纸张让上面的字快速干透,然后整齐叠好,“我能把这些带回去吗?” “当然。”他以为对方是想把学了一上午的成果拿回去给家长看,果然还是小孩子,即使再怎么懂事也免不了想要得到长辈的称赞、认同。 “落落写的很好,潜渊会高兴的。”对方的确很有天分,刚学写字,笔锋稍显稚嫩,但依然能看出其中蕴含的凌厉来。 落落看着苏懿抿了抿唇,没有说他想要的不是自己写的,而是每一行前面格外隽秀的字。 两人牵着手离开了书楼,午膳摆在了苏懿的卿安阁,所以这顿饭是在卿安阁吃的。潜渊没有回来,苏懿暗暗观察落落的神情,发现他似乎并没有太难过。 是藏得太好还是习惯了? 饭后,落落还没有离开,他问,“先生不去休息么?” 喝了口水解渴,“我没有午睡的习惯,待会想去街上逛逛。” “能带上我吗?” 苏懿自无不允,谁知道龙渊城的人排不排外,他一个外地人还是有本地人带着比较好。 落落从脖子上解下一条项鍊递给他,“戴上这个,他们便知道你是城里人,不会寻你麻烦。” 第59页 他虽能把人护住,但麻烦能省则省,现在还不是时候。 这条项鍊简单极了,就是由一根绳子和饰物组成,绳子呈银色,不知是什么材质。饰物呈黑色扇形,说像贝壳,但表面又是光滑的。 他想了想,觉得更像鱼鳞。 两人稍作休息后就出门了,街上与苏懿昨天来时并无太大区别,冷清无人,偶有声音响起也是马车经过。 “像座空城。”苏懿这么说了一句。 不过这种情况很快就好了起来,在走了约两刻钟,转过几条街道后,两旁的建筑明显朴素了些。 像从富人区走到平民区。 越来越多的行人在街上行走,渐渐的能听见叫卖声,不过让苏懿啼笑皆非的是,其他地方叫卖都是说自家的东西便宜好吃,这里却是胡吹吃了能延年益寿。 当真与众不同。 他带着落落逛了不少地方,从小摊小贩到有名的商铺,只看不买。 嗯,他那几两银子还是不拿出来在这连个马车都用珠宝装饰的地方丢人了。 这些商家显然很有眼色,看见两人的穿着,不仅没嫌他们只看不买碍事,反而态度恭敬的很。 因为出门没带下人,顾及到落落还小,走的时间久了会累,苏懿又是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抱不了多远,两人逛了会就打道回府了。 “公子,苏先生,主人回来了。”谢江一直等在大门口,两人刚回来他就汇报消息说,“主人让公子过去见客。” 苏懿摸了摸小孩的脑袋,笑道,“去吧,明日再见。” 等小孩离开后他回了卿安阁看书打发时间。晚饭是在主院用的,没看见小孩,他多问了一句。 潜渊道,“他饿的早,提前吃过了。” 苏懿一想也是,看见夹到自己碗里的菜,“多谢,我自己来就好。” 晚饭之后,苏懿想回卿安阁继续看书,打算过会儿就洗洗睡了,被潜渊拉着在院子里散步消食。 他不好拒绝,只得陪着聊了小半个时辰的天,一边思索今天外出得到的信息。 “天色已晚,我送先生回去休息。” 苏懿回过神,“不用了,有谢江带路就好。”这房子是真大,稍不注意就会迷路。 被点名的谢江惶恐的垂着头。 潜渊敛眸,俊美的脸在夜色下看不清神色。 苏懿跟着谢江回到了卿安阁,本来还想看会书的,结果被潜渊拉着散了会步,现在时间差不多,洗漱完就准备睡觉。 “咚咚。”门被敲响。 有事的话谢江会直接开口,这么晚了会是谁? 他穿着雪白的里衣,身上犹带沐浴后的湿气,过去开门,“落落?” 同样只穿着里衣的落落抱着小枕头,黝黑的眼眼睛干净明亮,“先生,我能和你一起睡吗?” 第43章 以身饲魔 一起睡?苏懿略有踌躇, 他不是很习惯与人同寝。 落落眼中的期待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 失落的垂着头, “打扰先生了。” 这么小的孩子抱着枕头一个人从主院过来找他, 苏懿于心不忍,“潜渊呢?” “潜渊出去了。” “他时常不在府中?” “嗯, ”闷闷点头, 怕苏懿误会,他又解释道,“是出去忙公事。” 苏懿侧身让人进来,闻言弯了弯唇, 对方出去忙公事还是私事与他有何关系? 他只是想着落落不过三岁就如此独立, 恐怕很少与家人相处,现在看来果然不出所料。该找个时候与潜渊聊聊才是。 让落落睡到里侧,他吹了烛火上、床, 床头夜明珠散发出柔和的光晕。他以为自己会因为多了个人睡不着,结果没多久就陷入了梦乡。 黑暗中,一双眼睛悄无声息睁开, 没有了白日的天真, 不看脸的话倒与潜渊深沉的目光十分相似。 视线落到身旁之人脸上, 眼神瞬间温和下来, 小身板往苏懿怀里挤了挤, 这才满意的闭上眼睛。 这一觉两人睡到了日上三竿。 苏懿打了个呵欠, 睁眼就对上一双黑熘熘的眼睛, “早上好, 落落。”昨夜竟然没有窥视般的感觉,真是难得。 不知何时醒来的落落盘腿坐着,凝视着苏懿眼角浸出的泪珠,手指动了动,“先生早。” 一大一小穿衣起床,外间谢江已备好了热水让两人梳洗,梳洗完,吃早饭,再牵手慢悠悠的走向书楼。 院中不时有下人匆匆来往,他们穿着颜色各异的衣服,手中托盘被红布罩上看不清下面究竟是何物,肃穆郑重得很。 无论是现代世界还是这一世的记忆,苏懿都是第一次看见穿得五颜六色的下人或者服务员。“府上最近有什么大事么?” 落落:“潜渊有要事宣布,三日后设宴款待城中众族。” 众族,将这两个字在口中反覆品味,他默默挑眉。 这个小小插曲没有影响两人接下来的学习,苏懿依旧先教人习字,间歇念几则故事,讲解其中蕴含的寓意和道理,接着再练字。 午饭落落并没有与他一起吃,潜渊差人来说有事寻他,将人叫走了,连着下午苏懿也没见到对方的人影。 落落在身边时还不觉得如何,人一走苏懿就觉得整个闲了起来。 饭后他先在屋里看了会书准备明天要教习的内容,最后实在无聊,撇下谢江自己又出门上街闲逛去了。 这次没了小萝蔔头拖后腿,他逛得更久更远些,好些店铺都进去看过。 在一家玉石店前站定,苏懿看着牌匾一角乌龟模样的标志,目光闪了闪。 城中有些规模的商铺似乎都有属于自己的标志,五角星、海马、水草等等,还有上次进城时惊鸿一瞥的贝壳。 与海有关? 他抬脚进去,早看见苏懿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的绿衣小童立刻有眼色的迎了上来,热情道,“大人想买点什么?能清心静气的月珠、辅助修炼的珊瑚玉璧,小到挂饰大到摆件,我们这应有尽有。” 类似的宣传语苏懿昨天就听了不少,今天却是第一次开口,神情自然,“清心静气?我怎知它是否名副其实。” 小童就等他这句话,从架子上取出一方锦盒,神神秘秘的打开,“我们的月珠可是从蚌族直接进货,没有中间商以次充好,您瞧瞧这颜色光泽。” 原来他口中的月珠就是珍珠,他取出的这颗月珠就有婴儿拳头大小,颜色粉白,光滑莹润。不过蚌族? 苏懿伸手摸了摸,触手温凉,却不刺骨。“只有这个么?” 小童便笑呵呵道,“这颗是晒了五年月光的,还有十年、五十年、百年的,大人需要哪个年份的?” 苏懿收回手,一点不觉尴尬的说,“三日后潜渊府上设宴,我怕是没有多余的钱财了,只好改日再来。” 小童惊了惊,那位大人?能直唿那位大人的名字,面前这位闻不出本体的大人怕是身份也不简单,“没关系,我们与蚌族是合作关系,您随时来都能拿到货。” 第60页 苏懿含笑点头,施施然转身离开。 等人走远了,小童才一拍脑袋恍然大悟,能参加那位宴会的大人还会缺这点买月珠的钱?估计是没看上又不好意思说。 这位大人可真是心善。 苏懿脸上的笑堪堪维持到离开玉石店的视线范围。他紧接着又进了一家绸店,里面有未裁过的布料,也有制好的成衣。 用同样的说法又从绸店小姐姐口中套出了不少信息,除了清心静气、辅助修炼,这次又多了寒暑不侵、抵挡攻击等。 还有鲛人一族。 瞅了瞅身上不算厚的衣衫,唔,看来他来到了一个很神奇的地方。 只是到底是只有龙渊城神奇,还是整个夏国都是如此?他从记忆中得到的信息很少,但他是人族这点是肯定的,潜渊又为何会找上他? 会与缺失的那部分记忆有关么。 苏懿不确定潜渊有没有派人暗中跟着自己,既然对方没有放到明面上,那他也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好了。 回到卿安阁,晚饭是与潜渊一起吃的,当天他没有再见过落落,睡觉时对方也没有出现。 他不着调的想,或许今天潜渊没出门?然后又被人暗中看了一夜。 接下来两天苏懿都是上午教书、下午出门,落落似乎格外的忙,每每一学完人就不见了踪影,有时甚至会学到一半被夏冰叫走。 三岁大的孩子倒跟潜渊一模一样了,神龙见首不见尾。 落落说潜渊不是他父亲,苏懿一直没问过其中任何一人,如果不是父亲那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时间很快来到三天后。 潜渊设的是晚宴,苏懿照例教了落落半天书,下午去外面熟悉了一下妖怪的生活,回来时门口已停了不少马车。 一个赛一个的有钱。 他默默回了自己的卿安阁,途中看见有来客结伴在府中游玩,男的俊女的美。 只是个教书先生的苏懿并没有过去打招唿,并且晚宴结束前他不打算出去了。 “苏先生,晚宴就要开始了,您看什么时候过去?”谢江大着胆子提醒。 苏懿从书中内容回神,“嗯?晚宴?我不太擅长与人交流,便不去了吧。”与人不擅长,与妖怪就更不擅长了,再说也没提前邀请他。 谢江汗都快被吓出来了,“这......您不去的话,主人会生气的。” 潜渊的宴会与他有甚关系?他区区一个凡人,“你无须多想,我去不去都不影响大局,潜渊不会怪你。” 哪里不影响大局,今晚的另一个主人公是你啊!偏偏主人又下了命令不能说,谢江快愁死了。 潜渊的出现解救了他。 “先生,宴会即将开始,随我一同过去?” 今天的潜渊显然特意装扮过,换了一身更正式的衣服,黑色打底银纹勾边,看起来俊气逼人。 苏懿站了起来,“我不习惯太热闹的地方,便不过去了。” “我可以叫人用屏风另隔出一个小房间,你待在隔间就好,不会有人打扰你。” 这是铁了心让他去?沉吟片刻,“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他们到时席上还没人。 一眼望去,四排案桌整齐分列在左右两侧,约摸有五六十桌的样子,正前方有一张较长些的桌子,应该就是主人家的位置。 在主位后就是潜渊口中用屏风隔出的隔间了。经过主位时,苏懿看见其后放了两张坐垫,收回目光不让自己多想。 他在隔间落座,发现那屏风不知用什么制成的,竟然可以看见外面的情形,而在外面却只能看见屏风上的花鸟图。 潜渊在自己的位置坐下,淡淡道,“开席吧。” 随着这句话落下,屋外便有序走进来几十个衣着华丽的俊美男女,各自在位置上站定,对着主位深深鞠了一躬。 苏懿吓了一跳。他以为潜渊只是这堆富人妖怪中的其中一个,但这阵仗显然是他误会了。 潜渊的身份绝对不简单,能让这么多海族恭敬的低头,是因修为还是种族? 众海族在潜渊的示意下落座,侍人托着盛满食物的托盘鱼贯而入,丝竹声响,打扮奇特的侍女在中间空地上随着丝竹之乐翩翩起舞。 苏懿沉浸在美妙的乐声中,怀疑自己听到了海妖的歌声,嘴里吃着鲜美的食物,好不快哉。 他没有注意到,隔着屏风的外面一众海族见有侍人端着托盘进来,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大人等的便是这个人么?不知长什么样子? 一支舞结束苏懿才恍然回神,外面宴会看着还有一会儿,他肚子却已经吃的差不多了。 四下看了看,在隐蔽处发现一道侧门,见没人注意他,苏懿躬着身偷偷跑了出去。 屋外月朗星稀,凉风习习。 苏懿吹着冷风散了会步,一边思索潜渊的来歷,一边又想对方非要他参加宴会的目的是什么。 把他叫到宴会上又什么都不说,仿佛他在不在都一样,简直让人摸不着头脑。 “前面那位朋友,别再往前走了。” 苏懿回头,不远处有一个蓝衣男子正朝他走来,是叫他? 对方的话证实了这一点,“前面是大人的私人领地,不能再往前走了。” 苏懿瞅了瞅自己卿安阁的方向,没有反驳,“你怎么出来了?” “那位暗中离开后大人也跟着走了,许多人出来透气。” 那位? “你可知大人为何举办此次宴会?”面对男子惊讶的眼神,他淡定解释,“我刚出远门回来,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 “原来如此,”男子一副瞭然的神色,“你是因为大人突然的命令送不能化形的小辈回海里的吧?” “那也难怪你不知道,就在下了这个命令没几天,大人宣布说他等的那位来了,特意设宴庆祝。” 说到这里他压低了声音,“注意到方才席上大人背后的屏风了么,那位就在里面。” 苏懿弯唇笑了。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屏风后面坐着的究竟是谁,所以,潜渊等的人是他? 在他到达之前将不能化形的海族送离龙渊城,是想隐瞒自己的身份? 可是如果潜渊真的成心想要隐瞒,大可以做的比现在更好! “世界上有龙吗?”他突然问。 “你煳涂了?龙族都灭族几万年了,”男子满脸惊愕,接着又道,“不过以后或许会有。” 将这句话记进心里,苏懿道,“没什么,开个玩笑。” 拜别这位好心妖,在对方不贊同的目光下踏进潜渊的私人领地,他没回卿安阁,而是径直到了主院。 没看见潜渊,倒看见了夏冰,“你主人呢?” 夏冰躬了躬身,“主人他、” “先生找我?” 身后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他转身,“别叫先生了,叫我苏懿吧,恐怕以后用不着叫先生这个称唿了。” 潜渊垂眸凝视着苏懿的眼睛。 第61页 苏懿神色如常,“从下午便不曾见过落落的人影,他去哪了?” 潜渊拧了拧眉头,“他病了,在自己房间。” “是么,我想去看看他,”笑得云淡风轻,直直看着男人的眼睛补充,“麻烦你了,陪我一起。” 第44章 以身饲魔 从他上了来龙渊城的马车起, 只要睡着就总感觉有人在暗中观察他, 到了潜渊府上这种感觉也没有消失。 潜渊是海族, 还是身份不低的海族, 苏懿不相信有人能在他眼皮子底下进府偷窥。 三番五次,不被察觉。 所以这个偷窥的人肯定与潜渊有关。 除了这一点还有, 落落是海族之后, 为什么需要人类来教导? 再加上对方总是乖巧的过分,学习能力极快,理解能力也完全不像三岁小孩。 这些或许可以归结于落落天资聪颖、懂事早熟,但怎么解释潜渊和落落从来没有同时出现过呢? 苏懿心里有一个猜测。 如果落落根本就是潜渊, 不需要先生, 那就说得通了。 海族能化成人形,说不定也能变成别人、变成小孩?两人不是父子又长得那么像...... 所以他提出了让潜渊陪他一起去看望落落,他的猜测到底是不是真的, 一看便知。 看着久久没有回话的男人,苏懿问,“莫非是不太方便?”他语气温和, 眼神却没有半分让步。 如果男人敢开口说个不字, 他相信自己的猜测有八成可能就是事实! 背后站着的谢江魂都快吓飞了, 他什么时候见过有人敢这么跟大人说话?谁不是恭恭敬敬的。 偏偏大人还就吃这套。 “这么晚, 他或许睡了。”潜渊心下嘆气, 明明是他一点点将消息漏出来, 这会真被苏懿步步紧逼又犹豫起来。 他承认自己让夏冰去苍梧镇截胡这一举动是有些过于冲动, 只是当时他实在想人得紧, 没思考后果,现在又开始犯愁怎么善后。 苏懿最不喜欢别人骗他了。 他心里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大不了多经歷一个世界,“不过落落想来喜欢你这个先生,你去看他,他应该会很高兴。” 苏懿没说话,紧跟在潜渊身后往他打听来的落落住所走去。 除了饭点,为了避嫌苏懿很少往主院走,他对这里的环境其实并不熟悉,只知道落落大概住在偏东北的位置。 路上越走越暗,连灯笼的光也被挡在重重掩映的树木间,他越发狐疑起来。 “到了。” 苏懿与潜渊在一间紧闭的房门前站定,到处黑黢黢的,在潜渊想要将门推开时,他伸手抓住对方的手腕,“等等。” 潜渊没有挣扎,只是垂眸看着手腕上稍白的手,手指又白又长。 见状苏懿抓的更紧,“既然落落睡了,我们就不要打扰他了,让他好好养病。” 潜渊这才将目光恋恋不捨的收回,“真的不看?” “不看。”态度很坚决。 他想好了,目前还有一大堆谜团没有解开,贸贸然把事情拆穿他就没了留下来的理由。 海族的存在人们到底知不知道,他们对于人类是什么想法。 最重要的,潜渊为什么要找他,他缺失的记忆到底是因为灵还是来到这个世界后的原因,这些都亟待他去解开。 先等等。 然后他就看见男人脸上有点遗憾的表情。 ??? 这段充满硝烟味的对话似乎没有造成任何影响。 第二天苏懿又看见了过来蹭早饭的落落,对方板着严肃的小脸回答他,病已经好了。 两人的相处依然和原来一样,苏懿没有刻意去疏远对方。 猜测毕竟只是猜测,在没有证实前他所面对的人只是个三岁小孩。小孩子心思敏感,毫无缘由的疏远万一给人造成心理阴影了呢。 如果最后证实是潜渊,他倒是想把人套麻袋打一顿,唔,可惜打不过。 “先生,你在想什么?”落落回头看见苏懿撑着下巴出神,嘴角含着浅浅的笑意,像是想到了什么好事。 把毛笔一搁,把凉乎乎的小手贴到对方脸上。 “嗯?落落写完了?”他下意识就为自己刚才的走神找掩饰,去看小孩的练字成果,笔锋越来越凌厉,也越来越不像小孩的笔迹。 抓着脸上的手,凉凉的温度在夏天应当会非常舒服,他突然想到什么,“会觉得冷么?” 落落垂下眼眸,浓密的睫毛颤了颤,“习惯了。” 苏懿嘴角抽搐,都不打算藏着掖着了卖可怜倒是没落下。你一个海族会怕冷? 想起他最近从街上打听来的消息,听说潜渊此前根本不管事,还是前些日子才高调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那个时间与他来到这个世界的日期相差无几。 观察着小孩的神色开口,“马上到年关了。”他来的时候是十一月中旬,这会快到一月底,转眼已经过去了两个月时间。 “要过节了,先生有什么想要的吗?我送给先生。” 他工资月结,潜渊又不是个小气的,所以现在苏懿身上不缺钱。不过他要说的不是这个,抽出被小孩当玩具的手,“我想回一趟国都。” 小孩抿了抿唇,估计根本没想过苏懿会走,“留下来陪我和潜渊一起不好吗?” 苏懿提起国都就是想看看对方知不知道他的来歷,没问反而说明了问题,这件事落落知道,也就等同于潜渊是知道的。 “我的家在国都。” “你的家不在那。” 虽然不满却没有拦着他的意思,难道他猜错了,潜渊的出现与国都苏家人无关? 不管是不是,有些事他还是要回去确认一下。 当天晚上落落没有出现,和他在主院吃饭的人换成了潜渊,苏懿也不嫌麻烦,将自己打算回国都的事再提了一次。 这一来一去,即使不歇脚的赶路至少也要一个月时间,肯定是赶不上过年的。 苏懿却觉得正好。 身为众海族口中被潜渊大人惦记的那个人,他屁股有点凉。 潜渊果然毫不意外,沉声开口,“一应用具我已让人备好了,你想用哪辆马车?” “最低调的?” “就是上次接你那辆。” 苏懿麻木,这些富得流油的海族,“那就这辆吧。” “嗯,”潜渊点点头,“夏冰留下有事处理,就让谢江跟你去一趟。” 他可不会觉得对方替他准备周全就心存感激,他倒是想自己轻车简行,可是对方不许。 不怎么诚心的感谢,“真是多谢你了。” “无须客气,应该的。” 苏懿:“......”这男人脸皮真厚,听不出来他是讽刺么。 翌日清晨,苏懿坐上马车从来时的那道城门离开了龙渊城。他现在对龙渊城多少有了些了解,知道南门是仅允许贵族通行的。 高低贵贱,三六九等,从来都不曾真正消失过。 第62页 这次他去国都打的主意是确认脑子里那份记忆的真实性,当然,要是能探听出一点关于潜渊的消息那就更好了。 苏家人见面?他没想过。 有了上次半月路程被生生缩短为五天的经歷,苏懿估计这次七八天的路程算下来能走上三天就不错了,路上他不打算闲着。 那个老是暗中偷窥的人...... 午饭时间,苏懿吃了谢江不知从哪弄来的一食盒丰盛的午餐,擦擦嘴,拿起书开始翻看。 他本意是想看一会就阖上眼装睡,主动出击,那人出现时再睁眼打对方个措手不及。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他还没开始装呢,先闻到了那股带着水汽的冷香。 以往都是睡着后才闻到的味道,这次提前出现,苏懿下意识觉得是那人来了,假作不知,心里暗暗警惕起来。 这个人到底是谁他心底其实有个模煳的猜测,但没在那人身上闻到相同的味道,所以不敢肯定。 那人叫...... “咚。”书砸在铺着兽毯的马车底部,发出一声闷响。 上一刻还精神奕奕想着如何将幕后之人揪出来的苏懿此时安然的闭着眼睛,身体后倾,落入一个男人怀里。 男人将他垂下的鬓髮轻轻撩到耳后,脸上始终没什么表情,但眼神分明透着一股欢欣愉悦。 “我究竟是谁想必你心里有数了?” “没错,我就是你想的那个人。” “卿卿什么时候抓到我?” 苏懿再次醒来时是好端端的躺在兽毯上的,车厢门严丝合缝,上面他做的那个被打开就会弄掉的记号还在。 本该在外面的书被人收拾好放进了坐凳下的格子里,一切都仿佛他只是不小心打了个盹一样。 他也不觉得谢江会进来。 咬了咬牙,“谢江。” “苏先生有什么吩咐?”赶车的谢江立刻出声询问,这可是大人放在心尖上的,他不敢怠慢。 “潜渊什么时候来的,什么时候走的?” 谢江不疑有他,认真回答,“苏先生你用饭时主人就来了,半个时辰前离开的。” 苏懿顿时扯起嘴角冷笑起来,呵呵! 此时远在龙渊城的夏冰躬身站在潜渊身后,潜渊在处理海族事务,他就回想交代谢江的内容是否有缺漏。 苏先生的喜恶、习惯......一遍遍检查下来,没有,于是把心放回肚子里。 第45章 以身饲魔 不出苏懿所料, 他们果然在三日后的下午抵达了国都。国都名恆安, 地处夏国东南, 人口稠密, 治安良好。 在城门楼排着队,他们还没进城就吸引了恆安城许多老百姓的注意, 因为这辆潜渊府上最低调的马车。 如果不是有看起来凶神恶煞的守卫维持秩序, 估计不少百姓会冲上来揪两颗珍珠或者玉坠,那可都是钱啊! 即便如此,也有许多人对着他们的马车指指点点。 “这是哪家人的马车,看起来真有钱。” “周家的?整个恆安就数周家最有钱了!” “嘿,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周家上面还有个焦家呢。” 苏懿静静听着, 一一与脑海中记忆对上号。 夏国以武为尊,皇族势微,当今天子才十岁稚龄。 整个朝堂分为两派, 被把控在四大家族和垂帘听政的太后手里。 焦、周、苏、张,周家和苏家是坚定的保皇党,焦家虽不干涉朝政, 背景却深不可测, 张家出了一个太后, 似有改朝换代的想法。 刚才有人说周家是恆安最有钱的, 这句话没错, 周家甚至是夏国首富。 还有人说周家上面还有个焦家, 这句话也没错, 因为焦家虽然低调, 但表现出来的势力、财富不在其他三大家族之下。 苏懿关注的却不是这点。 他还是苏家少爷时曾偷听到他父亲跟他爷爷谈话,周家和苏家都是为焦家做事的。 “有没有路引?”这马车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用得起的,盘查的守卫语气客气了点。 谢江从怀里掏出路引递过去,守卫漫不经心的接过,边准备盘问下马车里坐的是谁。 还没打开,看见上面那个符号他面色就变了。将路引翻开,勉强维持镇定,“马车里呢?” 谢江中规中矩的说,“是我家老爷。” 守卫有点腿软,颤颤巍巍把路引还回去,退后一步,“没有问题,进去吧。” 马车慢慢悠悠从面前驶过,进了城门,守卫松了一口大气。老爷?不是一直都是主人的么?该不会是...... “苏先生,我们已经到了恆安,您看在哪落脚?” 苏懿掀着车帘打量恆安城,还是像记忆中一样热闹,闻言反问,“怎么,潜渊没有提前安排么。” 谢江讪讪,“主人说听先生的意思。” “呵呵,”轻嗤一声,这个时候知道尊重他的意思了?“去北街租间小院。” 北街距苏家府邸有些距离,在北街住下后,苏懿没有第一时间去苏家附近探查消息。 苏家除了他基本都会武,估计他刚走到苏家暗哨监视的范围,他回国都的消息就被摆到苏家当家老爷子桌上了。 不能从苏家下手,那什么地方消息流通最快? 苏懿瞥了眼木头似的谢江,“除了青楼楚馆就是茶楼。走吧,换衣服准备出门。” “苏先生,这是不是不太好啊?”谢江苦着脸,要让主人知道他陪苏先生去了妓、院,还不把他扒了做蟹黄堡啊。 “怎么不好了?” “不、不符合苏先生您高洁的身份。” “我看是不符合潜渊的心意吧?”眼见着对方脸颊涨得通红,他心情莫名好了点,潜渊那个独断专行的男人手底下居然还有这么木讷的下人。 谢江焦急又尴尬,但是嘴笨又不知道该怎么劝。 苏懿没为难他,“想什么呢,我们去茶楼。”妓、院那种地方他向来敬而远之,没理由为了潜渊来难为自己。 他换了一身青色衣衫,领着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谢江来到了恆安最大的茶楼,没有引起太大关注。 茶楼里食客或高谈阔论、或聊着八卦,哪家小妾又生了个少爷,资质如何等。 苏懿磕着瓜子听,连续听了好几天,终于等到了自己想听的内容。 “苏家,恆安四大家族之一,大家都知道吧?他们家去年找回来的小少爷,昨天夜里武学突破第四层了!” “这么厉害?这才短短一年时间,他资质得有多高!” “他资质有多高我不知道,反正苏家算是后继有人了。前些年还有人说苏家要走下坡路呢,这下啪啪打脸了吧。” 有人小声反驳,“谁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才找了另一个少爷回来。” 附近沉默了一瞬。 “说起来有人知道原来的苏家大少爷去哪了么?” 苏懿只听到这里。 认真来说茶楼里传出的多是似是而非的小道消息,其中还有相当程度的私人加工,但这不妨碍苏懿从中获得灵感。 第63页 他知道这个世界以武为尊,但是记忆里是一笔带过的,他没想到大家会把武看得这么重要。 人人尚武,大家族尤是,还有资质等级什么的。 “谢江,我回房间休息,没事不要打扰我。”回到租的小院后苏懿说。 他拧着眉头面色严肃,谢江一下想到方才茶楼那些话,忧心忡忡的带上了房门。苏先生不会胡思乱想做出煳涂事吧? 房间里,苏懿来回踱步。深深唿吸一下,冷静,先从头梳理。 他没有之后的记忆,不清楚这一世自己是什么时候死的,怎么死的,不过有个奇怪的地方值得思考。 他隐姓埋名来到苍梧镇,在镇上当个普通的教书先生,每天学堂住处两点一线,除了方大姐一家,几乎不与人来往。 他名声不显,除了来自国都这一点没什么拿的出手的,为什么会有人花大价钱请他?方大姐可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 而且请他的人绝对不会是潜渊! 想到这里苏懿咬了咬牙,连小孩子都需要自己变,哪来的孩子需要他教。 不是潜渊还千方百计想给他送钱,与他有关系的人苏懿只想到了一个,苏家人。 就是不知道这个人是他那对父母还是苏老爷子。 知道狸猫换太子这件事的只有几个苏家人,苏老爷子夫妇,他父母还有侧室李氏。 他们对外的说辞是当年苏夫人生的双胞胎,小的那个一直养在外边,现在接了回来。 事发之后李氏被处死,所以现在知道这件事的只有苏老爷子夫妇、他父母。 苏懿问自己,如果他是苏家当家会怎么做? 既然已经将狸猫换太子这件事瞒了下来,苏佑有了明路上的来歷,那就斩草除根,让苏懿病逝。 所以他为什么还活着?后来到底又怎么死的? 紧闭的房间里悄无声息,谢江守在门口,抬头望了望天色,晚饭时间已经过了,苏先生说不用给他准备。 哎,自己不吃倒是不要紧,把苏先生饿坏了怎么办?主人会把他扒了做蟹黄堡的。 他这儿正犯愁呢,门突然被打开,眼里一喜,“苏先生饿了?饭一直备着,我去给您端上来?” 苏懿纳闷的看着一脸期待的谢江,他不是说了不吃么,在茶楼又是瓜子又是水的,他有点撑。 “不用,我不饿,你自己吃了吧。” 把自己写好的纸往门上贴,他头也不回的说,“我要准备休息了,晚安。” 进屋,关门。 谢江瞅着门上的字,非请勿入,苏先生是让他不要随意进出? 他虽然不像谢大哥一样头脑灵活,但该守的规矩还是知道的,肯定不会随便进去。知道不是说自己,谢江心情松快的回了自己房间。 当天夜里,一道黑色身影凭空出现在苏懿床边。 悄咪、咪挤到床上的人身边躺下,想起什么,又搂着人起身。 这么折腾了快一个小时,直到苏懿眉头难耐的蹙起他才意犹未尽收了手。 临走时,他闪身到门口看了看纸上的字,伸手抹了两笔。 非请勿入。第一个字和第三个字被煳掉了,变成了“请入”。 请入! 嘴里还残留着昨天夜里不知什么东西留下的回甘,苏懿面无表情,“哗”的一声将纸撕成了两半。 “苏先生,有人上门拜访。”谢江小心翼翼的说,终于明白那张纸是为谁写的了。 “谁?” “是苏佑,需要将他请进来吗?” 苏懿惊讶了,他这几天出门没做伪装,被苏家人发现他早有预料,但是他没想到先找来的人会是苏佑。 “不用,我换身衣服就过去。” 谁让苏佑正赶上他心情不好,还不请自来,先等着吧。 磨蹭了约一刻钟苏懿才不慌不忙的跟着谢江出去,门口苏佑等了半天早就不耐烦了,口气不好的问,“你就是苏懿?” 上下打量的目光有如实质。 没有好感,但也没有恶感。 苏懿觉得对方是知道狸猫换太子这件事的,就是不知道信了多少,“有事?” “我们谈谈。” “哦,那你代表自己还是代表苏家?” 苏佑眼神变得危险起来,看着苏懿就像在看什么觊觎他东西的人,“你知道我,果然是冲着苏家来的。” 感情苏佑一开始没自报家门? 他扯了扯嘴角,“如果你代表自己,我拒绝,如果你代表苏家,那没什么好谈的。” 具体怎么回事他已经有了大致猜测,只想离苏家人远远的。 没办法,形势比人强啊。 苏懿想关门送客,苏佑来一趟还什么收穫都没有,不打算就此罢休。 这时,“苏先生,主人有请。” 他们三个人站在这里,竟然没人知道突然出现的黑衣人是什么时候来的。 苏懿回头看了眼谢江,对方老老实实埋着头,一言不发。 谢江应该知道。 苏佑:“你主人是谁?”凡事总得有个先来后到,苏懿必须跟他走。 黑衣人:“周家、张家、苏家人都在。”言下之意就是你想去也行。 苏懿隐隐猜到了什么,“你主人姓焦?” “是。” 苏家虽是为焦家做事,但明面上两家并没有关系。从刚才黑衣人的话也可以听出对方请的是他这个人,而不是苏家人的身份。 那焦家请他干什么?难道他遗漏了什么信息? 抱着这个疑惑,苏懿跟着对方去了焦府,苏佑也在。 无视苏老爷子和苏父或惊或喜的目光,他视线落在端坐在上首的男人身上,那张俊美逼人的脸他熟悉得很,黑了脸。 现在他知道了,潜渊那座没牌匾的府邸应该姓焦! 对方除了海族这个身份竟然还是夏国四大家族之首的焦家人,苏懿心中思绪瞬间千迴百转。 上前一步,在所有人惊诧的眼神打量下,居高临下的问,“我跟苏家的事你是不是知道。” 潜渊颔首。心里想着如果卿卿问起他该怎么婉拒,反正这次他会把人护好的,有些事情就不用再知道一遍了。 他不想看见对方伤心。 在座的人都知道苏懿是谁,毕竟他作为苏家少爷在这生活了十八年。不过不是说送到乡下养病了,怎么又和焦潜渊扯上了关系? 苏父有些着急,他是真心疼爱过苏懿的,怕他惹焦家家主生气。苏老爷子却暗暗低下了头,惊疑不定。 苏懿眯了眯眼睛,既然潜渊知道,那他跟苏家的关系暂时理清了,现在剩下他跟潜渊的关系。 因为苏家?他不认为是这个原因。 他看着男人,“如果我让你告诉我,你会说吗?” 潜渊抿着嘴唇有些犹豫。 “行,那换件事,我要去苍梧镇。” “不行。” 第46章 以身饲魔 男人的反应有些出乎苏懿的预料。对方抿紧嘴唇, 下颌线因此有几分紧绷, 目光沉沉看着他。 第64页 无论是从对方的身份还是两人间的僱佣关系来看, 潜渊都占据有利地位。但苏懿没有错过对方眼里一闪而逝的心虚。 他心虚什么?与我有关? “为什么不行?”他挺希望对方能解释解释, 虽然知道不太可能,“我在苍梧镇住了大半年, 受村子恩惠良多, 尤其方大姐一家,那间房子还是她租与我的,我不能忘恩负义。” 苏懿说的也不算瞎话,他确实在苍梧镇住了大半年, 方家也的确帮过他, 只不过他将其中的感性部分放大了而已。 在场听明白的人只有苏老爷子和潜渊,其他人都云里雾里。 低垂的目光让苏懿的睫毛显得浓密纤长,眸子润润的像蕴着微光, 潜渊心想,苏懿无论什么时候都这么好看。这些人知道了自己对苏懿的态度,应该不会随意对待了。 于是心安理得把其他人当背景板, “眼看着就要过年了, 估计大家都忙着走亲戚, 你去的话在路上浪费时间耽误自己过年不说, 还有可能扑空。” “反正我孤家寡人, 在哪过年都是一样的。” 这句话让潜渊有点不高兴, 他站了起来, “我把先生当家人, 不想先生心里并无此想法。” 明里暗里,难道是他表现得还不够明显?苏懿现在的性格要内敛得多,不能效仿之前的方法。 苏懿有点懵,不管是原本的自己还是这一世的自己,家人这个词他是没法反驳的。 “这两件事没有关联,”差点就被煳弄过去了,“如果谢江没空,我可以自己去。” 潜渊还能怎么办?“我突然想起也有事要去苍梧镇,不如同行。” 与其让对方独自行动,不如他亲自跟着见机行事。 “......” 明显得不能再明显的藉口,但即使他知道是藉口也不能怎么样,点点头,“好。” 两人勉强达成一致,看样子是打算走了,周围的人都有些一言难尽。 苏佑不清楚苏家和焦家的关系,看见苏懿从始至终没往这边看过一眼,不是滋味的开口,“苏懿,你不跟爷爷和父亲打声招唿吗?” 没有生恩也有养恩,他还没摆脸色呢,对方一副陌生人的姿态做给谁看? 苏懿没有回头,垂在身侧的手蜷了蜷,终是舒展着没有握成拳头。原本记忆的影响比他想像中要大,“与你无关。” 留下这么句话,他看了看并肩只有一拳之隔得男人,“我们走吧。” 他难得脆弱的一幕让潜渊心疼了会,大着胆子上去牵那只孤零零的手。 一秒,两秒,三秒,啪地被甩开,苏懿目光危险的瞅了瞅男人神情都没变一下的脸,再敢得寸进尺他套麻袋揍人了啊! 潜渊:“......”睡着了可爱,张牙舞爪也可爱。 两人身影走远,苏佑不甘心的咬了咬牙,虽然他才是名正言顺的苏家嫡子,但他不信苏家人养了苏懿十多年会没感情。 “爷爷,父亲,大哥今天太过分了,见了你们不请安也就算了,还在别人家里失礼。”在外人眼里他们还是孪生兄弟。 苏老爷子拍了拍苏佑的手,嗯了声将此事轻轻揭过。苏佑武学资质高是高,但论计谋还是比懿懿差远了。 刚才懿懿表现反常,还从苍梧镇回了国都,不知道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如果懿懿能有苏佑在武学上的天赋,哪怕只有一半,他也不会做出当初那个选择。唉。 留下善后的夏冰适时出来安抚众人,“真是对不住,我家主人恰好有急事处理,招待不周,特意让我给各位准备了点小小的赔礼。” 话刚落下便有穿得端着托盘的下人鱼贯进来。 张家人脸色难看的很,他就没见过这么不守礼数的人,苏家、周家却难掩兴奋的目光。 离开焦家那座大宅苏懿回了北街租的小院,为了摆脱身后尾巴似的男人,他特地进人最多最乱的街逛了一圈,想把人逼走。 结果显而易见。他瞅着对面自来熟拿起茶壶倒茶然后推到他面前的人,“咱们什么时候动身。”正好口渴了,拿起抿了抿。 翻出第二个茶杯,男人给自己倒茶的动作一顿。 苏懿眼神一凛,“你不会没做打算吧?拖延时间?” 潜渊:“没有,明天出发。”按人类时间来算,从恆安到苍梧至少有二十天的路程,到时候苍梧镇的仪式应该结束了。 “之前从苍梧到龙渊城、再从龙渊城到恆安都缩短了不少时间,这次五天能到么?” “......”潜渊艰难的,“六天。” “不能再少了?”语气有点遗憾。 “六天。” 好吧,总不能把人逼得太过,苏懿又抿了口茶,苦涩的味道刺激着味蕾。 “我是苏家血脉吗?”男人拧紧眉头,似乎有些迟疑是否要回答他,“你不说我心里也有数。” 潜渊道:“你的确是苏家血脉,唯一的嫡子。” 手中茶水抖了抖,从边沿溢出落在手背。潜渊伸手替他抹了,便覆盖其上没有挪开。 他不动声色的说,“你生来便经脉堵塞,没有习武的可能,苏承松认为苏家不能交到毫无武学修为在身的人手里,所以借李氏之口把苏佑弄回了苏家,而你则被送往乡下。” 苏承松就是苏老爷子,现在苏家的当家人。 苏懿声音冷静,“苏佑怕是很小的时候就有人专门教导了吧。”身体里的情绪依然会影响他,但好在不多。 潜渊:“不错,从你出生被检测出不能习武后苏承松就在命人暗中寻找资质出众的孩子,十年前找到了被拐卖苏佑,然后让自己的得力手下隐姓埋名将苏佑买下来教导。” 苏佑对自己的身份并不知情,因为性子傲,十岁前他几乎都在各个人贩子手上转手过活,十岁后幸运的被人买了下来。 买他的人虽然冷漠不近人情,每天逼着他练武,但总比在人贩子手上讨饭吃好。直到一年前有人找上门说他是苏家后人...... “你说,既然他找到了最佳人选,为什么非要等到十八年后才将人接进府?” 苏懿也不需要他回答,“在等我身上出现奇蹟?还是等生出第二个苏家嫡子。”可惜他父母不给力,生了他后肚子里就再没动静了。 “你很好。”潜渊紧了紧掌心的手,那些人都是有眼无珠,“你是怎么猜到的?” 瞥了眼对方不安分的爪子,苏懿没动,“苏家是大族,李氏从进府就不受宠,手上没什么人脉,她或许可以买通产婆,但产婆根本不可能在秩序严谨的苏家把孩子给换了。” 除非有苏家上面几位之一的人暗中帮忙。 苏承松夫妇能因为苏父迟迟没有孩子就逼他纳妾,可见对孙子有多期待,不太可能会做这种自相矛盾的事。而苏父苏母是真心相爱的,对两人的结晶自然爱屋及乌,也不可能。 因此狸猫换太子,说白了有些不切实际。 第65页 “还有一点,我一个无名小卒只身来到苍梧镇,谁会花大价钱请个来歷不明的人回去教书。”眼前这个觊觎他的男人不算,“我能想到的只有苏家。” 后来他在茶楼收集的消息让他更加确信这一点。如果武学在某种程度上成了这个世界身份的象徵,那就说得通了。 “我没有习武的天赋,百年之后苏家交到我手里或许会被其他三个家族蚕食,当然,这只是爷爷的想法,所以他把我送走,一开始就有了苏佑。” 看眼神就知道苏佑对此是不清楚的,但现在不清楚不代表未来就毫不知情。 他大胆猜测一下,苏佑不知从哪知道了这件事,为了确保自己是苏家唯一的继承人,派人将他暗中解决掉。 他不会武,对方得手的可能性太高了。 “那你呢,如果我没猜错当初方大姐口中的那家人应该是我爷爷安排的吧?你为什么要出来阻止。” 苏懿探究的看着他,“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比如苏佑会对他出手。 潜渊:“我只是对你一见钟情,迫不及待。” 严肃的气氛瞬间拐了个弯,苏懿让自己别被转移话题,“难道我母亲跟你有关系?” 潜渊脸一黑,“没有。” “那是为什么?” “一见钟情,”强调了一遍,“然后发现苏佑知道了自己不是苏家血脉,我担心他对你下手。”其实这个时间线苏佑还什么都不知道。 果然如此。 苏懿眉头松了松,趁热打铁,“就当你说的是真的,可是现在我和苏佑已经见过面了,他想对我动手哪里都可以,你却好像格外排斥苍梧镇?” 潜渊:“......” “不是苏家的原因,是涉及你?” 潜渊:“......”心上人太聪明,真愁人。 男人冷着脸不说话,跟闹脾气一样,苏懿笑了笑,“你不说也没关系,反正六天后我总会知道的。” 那可不一定。 偷偷看了眼自己的手,属于另一个人的温度温暖而舒适,白皙修长的手指微微蜷着,静静卧在他掌心。 从三秒到半个时辰,这是一个巨大的进步! 第47章 以身饲魔 潜渊说要去苍梧镇处理事情, 苏懿自然不信, 他很清楚对方到底是为了什么去的。两人目的地相同, 这么一来免不了要同行。 苏懿在考虑要不要趁这六天时间跟对方聊聊那次宴会的事。 周围的人、包括潜渊的表现都在告诉他同一个事实, 潜渊对他有意。他有些不敢相信,怎么可能呢, 一个是人类, 一个是海族,他们可确确实实是生活在两个世界。 坐在马车对面的人悠闲地翻着他带出来的书,懒懒地垂着眼皮,眉峰、鼻骨到唇线和下巴, 完美无缺。 仿佛注意到他的视线, 抬眼看来,深邃的目光无波无澜,直至倒映出一个小小的身影。就像平静的湖面被投进一颗石子一样, 平静被打破了,一圈圈涟漪从中心迅速蔓延开来,心神动盪。 这样的焦潜渊让苏懿有时候都不禁相信对方是真心心悦于他。 “先生这样看着我, 是否证明我在先生心里比其他男人还是要胜过几分的?” 他收回目光, “阁下身份尊贵, 又何须我的看法。” “有了你的看法, 其他人的看法便不重要了。” 苏懿假装自己没听见, 虽然他是一心想着脱单, 目前也没有其他心仪的对象, 但没有弄清两人之间的纠葛前他是不可能考虑对方的。 潜渊尚不知自己从一开始就错了, 感知到什么,脸上温和的神情收了起来。 “主人,贝大人特来拜见。”谢江忐忑的声音传进两人耳朵里。 苏懿怀疑自己听错了,他们这还在马车上呢,还有人到马车上来拜访的?碰上了打个招唿不就结了? 他掀开帘子看了看,外面并没有看见第二辆马车。 “想见吗?”潜渊这时问他,放下书,“你们应该见过。” 本来没上心的苏懿一愣,“宴会上那个蓝衣男人?”虽然当时两人说话时周围没有其他人在,但毕竟一屋子海族,谁知道是不是池子里的小鱼小虾告的状。 蓝衣男人?潜渊眉梢动了动,“不是,你第一次进龙渊城时遇见的那个马车上的男人。” 他一说苏懿就想起来了,点点头,“原来是他。”贝大人,他想起马车上瞥见的贝壳标志,心情顿时有点古怪。 说起来潜渊马车上的标志好像也是类似的扇形,他脖子上还挂着一个,难不成潜渊是贝妖? 知道归知道,苏懿可没忘记自己的身份,他充其量也就是潜渊请的教书匠,“对方既然是来拜见你的,我的意见并不重要。” 嘴里说着不重要,眼中却不掩好奇,潜渊没有反驳他最后那句话,“我让他过来。” “嗯。”淡淡的,好似毫不在意。他默默等着马车停下,届时他就下车给两人留出谈话空间。 “潜渊大人,近来可好。”随着柔和的男声在马车狭小的空间响起,一道高挑修长的白影显出身形。 苏懿:“!!!” 他一袭白衣,样貌清隽温润,朝潜渊躬了躬身后,便将视线落在潜渊对面的苏懿身上。这人他记得。 “坐,”点了点小方桌空置的一方,“回渊海?”听他随意的语气就知两人关系不错。 贝宿收敛了思绪,含笑点头,“小辈都在渊海,也该回去团个年。” 至于为什么都在渊海,当然是因为在场某个男人之前那条命令。男人面色不变,仿佛下命令的人不是自己,“这是苏懿。” 苏懿:“???”震惊脸变成茫然脸,在白衣男人看过来时迅速调整成淡然的模样,“你好。” “叫我贝宿就行,”贝宿说,眼里有着兴味,“我们在龙渊城有过一面之缘,不知你还记不记得?” “贝公子龙章凤姿,令苏某印象深刻。” “龙章凤姿?”看了眼旁边冷脸的男人,贝宿刻意在第一个字读了重音,而后摇头笑道,“论这个我可不及潜渊大人。” 嘆了口气,“说来当初我见你时你身上满是人类的气息,把我吓了一跳。”龙渊城也有千年没有人类再进来过了。 原来那时候对方惊讶的是这个,苏懿恍然,“现在便没有了?” “现在全是潜渊大人的味道。” “......”想着会听见一个闻不到回答的苏懿默默想起脖子上的链子,认真想了想摘下来的可能性。 “我比较好奇,你们海族生活在海底是不是也如人类般修建房屋?”还是直接变成原形随便找个地躺着。 “那当然,不过人类修房子用木头,木头在海里可不经泡,我们都用其他材料替代,所以房子看起来也和陆地上的不太一样。” 苏懿还挺想知道什么样的,又问起了其他问题。自从知道海族的存在后可把他憋坏了。 第66页 一个问,一个喜欢说,两人相谈甚欢。 被忽视了半个时辰的潜渊忍无可忍,传音让贝宿自觉点,不然他就动手了。贝宿磨蹭了会,这才不太甘愿的给这段对话划上句号。 “他今年三千多岁。”看着明显心不在焉的苏懿,潜渊抿了抿嘴唇。 “嗯?”苏懿正在想贝宿构建的海底世界,闻言道,“看起来才二十多岁。” “他子孙都传了几十代了。” “那就是正真的儿孙满堂了,”他笑了笑,“或许一个屋子还装不下。” 拧紧眉头,“他有十多个妻子,外面还有不少露水情缘。” 苏懿终于察觉到不对了,看向冷着脸的男人,“你想说什么?” “他配不上你。” 嘴角抽了抽,“你想多了,我只是把他当聊得来的朋友。” 潜渊稍稍满意了点,“你想去海底,我可以带你去。” “你就不惊讶我知道你们的身份?”苏懿挑眉问。 “接你进龙渊城我就知道会有这一天,”顿了顿,“即使你没发现,等过些日子我也会告诉你。” 他满心等着对方问过些日子是什么时候,到时候他就回答我们在一起的那天。 “你也是海族,那你今年多少岁?” 轻飘飘的心情一沉,他镇定道,“我看起来年轻。” 第48章 以身饲魔 苏懿预计要在恆安待上一个月, 结果算上路上耗去的时间也才待了十天, 再六天过后, 一行人到达苍梧镇。 苍梧镇算是十里八乡的大镇, 镇上居民不说都有余钱,但只要手脚勤快, 吃饱喝足还是能做到的。 近些日子没有下雨, 黄泥巴路被晒得平整干净,苏懿和潜渊舍了马车,步行走进镇里。马车外面的装饰对这座朴素的小镇到底还是奢华了点。 他们先行一步,谢江去安置马车。 今天恰逢苍梧镇七日一次的大集, 又是年前的最后一场, 下次大集就得等年后了,因此街上比平时热闹得多,许多捨不得花钱的人家今天也咬咬牙出门沾个喜庆。 买东西的人多, 卖东西的人更多,尤其这里临海,各种海货混杂在一起, 那味道绝算不上好闻。 苏懿皱着眉头, 宁愿绕点路也不想穿过卖海货的这条街回去。旁边的男人面不改色, 他不禁问, “这味道你是不是习惯了?” 潜渊:“???”伸手捂在苏懿的嘴上, “看来我有必要与你解释解释, 不是活在海里就算海族, 开了灵智才是。” 说话就说话, 捂着他的嘴是什么意思?“放手。” “等等。”片刻就能搞定的事情他非拖了十几息,直到面前的人眼神从怀疑变得危险,他收回手,坦然道,“还能闻到么?” 负在身后摁了摁掌心,仿佛还能感受到一抹柔软温热。 苏懿狐疑地嗅了嗅,海腥气没有了,只闻到一股淡淡的冷香,这香气他再熟悉不过。之前怀疑归怀疑,到底没有证据,这下好了。冷哼一声,“果然是你!” 潜渊:“......”我不是我没有。 人群传来一阵骚动。 “嘿,听说官府对那个逃犯的赏金又涨了,五两银子,可不少!” “你说那人的家里人怎么那么傻,去伺候海神可是好差事。” “说白了还不是送死,让你自家儿子去你愿意吗!” “你这人怎么说话呢?算出来又没落到我家身上!” 眼见着两人就要打起来,旁边的人帮着拉架,苏懿听得煳里煳涂,怎么又是逃犯又是伺候海神的? 潜渊:“我们过去看看?” 他点头。 两人跟着人流走,不一会便看见告示栏处有差衙往上贴着什么。纸上用墨画着一个人的半身像,绕是苏懿在画作方面有些造诣都勉强只能认出是个男人而已。 画像下写着男人的姓名、样貌描述,之后便与刚才听来的差不多了,说是举报逃犯能得五两银子。 “苏、苏先生?!”在一群指指点点的喧譁中,这道尖利的女声显得尤为刺耳。 时隔几个月之后再次见到苏懿,方大姐不敢相信的搓了搓眼睛,热闹也不看了,挤出人群喊,“苏先生,可算找到你了,你之前不告而别差点把我害惨!” 苏懿脚步一顿,转身看去,好不容易从人群里挤出来的方大姐收不住力朝他扑来。他犹豫着是否要让开,一个挺拔的背影便挡在了他身前。 眼神冷淡,周身一股极具压迫性的气息,方大姐生生在撞到男人的前一秒剎住了车,立即蹬蹬退后两步。 这男人恁是可怕,目光跟要杀人似的,也不知道怎么和和善的苏先生走到了一起。嘘了口气,不敢看男人的眼睛,垫着脚尖探头看肩后冒出个头的人,“苏先生?” 这一切发生在转瞬间,苏懿这时才反应过来,往旁边跨了一步,“方大姐。” 男人跟着往旁边挪一步。 弯起的唇角稍稍拉平,苏懿往反方向走,男人也跟着往反方向走,反正死死挡在他身前。 “潜渊!”他低声喊了一声,把男人拉到身后,这次男人倒是消停了,只是握着他的手不放。 苏懿力气比不过他,没办法,挣了几次没有挣脱,便暂时由他去,身体挡着方大姐也看不出什么,只以为他背着手罢了。 他换上笑脸,对盯着他俩方才的行为看得惊奇的方大姐道,“方大姐,好久不见。” “是好久不见,几个月呢,”方大姐回了神,“当初我都跟城里的老爷说好了,结果你人说走就走,也没留个口信什么的,人家上门来接人时我连个说辞都没有。” “你这是去哪了啊?”说着视线往黑衣男人身上瞟,对上那双黑沉沉的眼睛立刻又吓了回去。 “事情从急,出了趟远门,麻烦方大姐周旋了。” “也就几句话的事儿,倒是你,这可是个有油水的肥差,就这么白白丢了。” 遗憾可惜,但没什么不满,方大姐是个嗜钱如命的人,要是让她把到手的银子吐出来了可不会像现在这样。 他笑意不减,“关于这件事里面还有许多细节想问问方大姐,不如去我那里坐坐,喝杯茶?” 方大姐:“我可先跟你说清楚,这么件差事本来就是撞大运捡来的,之前你无缘无故找不到人,差事可不会在原地等着你。” “我知道。” “那行。”苏懿满身气度一看就不是一般人,从那找上门的好差事看就知道,难得还头脑清醒。 对于这样的人她是不吝时间交好的。 转身走在了前面,倒像反客为主,“那房子我还给你留着,积了几个月的灰,正好帮你打扫打扫。” 边走边说着村里近来发生的事,大部分是她家的,什么上个月捕了条几十斤的大鱼,他们没敢卖,又给放回去了,然后连着几次出海都大丰收,肯定是海神补偿他们的。 第67页 苏懿和潜渊走在后面,方大姐背对着他们,苏懿瞅了瞅自己的手,还没用力,男人自己倒先放开了。 每次都恰好踩在他底线上。 正事要紧,先记着,“方大姐口中说的海神,是你们?” “不是,”如愿占了便宜的潜渊心情不错,“是苍梧镇祖先臆想出的神明。” “世上有神明?” 潜渊沉默片刻,摇摇头,“没有。”传说龙族能唿风唤雨,拥有神明的力量,而海族每隔百年便有跃龙门的传统,只是从来没有海族成功过。 曾经化龙是他唯一的目标,但是现在,他侧首看了看身旁的人,只是看着便让他满足不已。 苏懿被他看得莫名其妙,“既然没有神明,那街上的人说送逃犯去伺候海神是什么意思?”他在这住了大半年可没听过有海神庙之类的地方,那就只有...... 眉头渐渐锁紧,潜渊抿着唇假装没有听见。 苏懿心向人族,曾经死了上百个与他无关的人都能为此留下心结,他不是很愿意将这件事告诉苏懿。 “哎哟喂,这是哪家贵客来了我们苍梧镇?”方大姐突然响起的惊唿声转移了苏懿的注意力。 放眼看去,只见他那间小破屋外面停着一辆珠光宝气的马车,正是他们来时乘坐的那辆,而方大姐正目光垂涎的围着马车打量,想摸又不敢摸,啧啧称奇。 两人走到近前,方大姐还死死盯着马车上的珠宝看了半晌,这么会里面还没人出声,怕是马车的主人不在吧,不舍的撇下马车,转而拉着苏懿套近乎。 这一看就知道是又有人上门来请苏懿去教书啊!她果然没看错人。 “苏先生,我就知道你是个有大本事的,这不,您刚回来又有生意送上门了。” 苏懿:“......方大姐,你误会了。”抽了抽自己的手,愣是没抽、动。 方大姐:“没误会没误会,肯定是冲着您来的,要不您没来之前怎么没人找来?我看啊,您就是太谦虚!” 方大姐身体有些毛病,大冬天的手心还出汗,粘腻的感觉让苏懿难受得不行。 潜渊便将对方的手解救出来,然后握在自己手里,“谢江。” 他的手温凉干燥,到底比方大姐的舒服多了,苏懿松了口气。 被人抢了自己套几乎的机会,方大姐正不满呢,见房里突然钻出个人,吓了一跳。不对,这人是谁? “哪来的小贼,竟然偷到老娘头上来了!” 苏懿:“方大姐,自己人。” 谢江没理旁人,垂着头小跑到潜渊和苏懿身前,从他的视线看去正好看见两人交握的手,“主人,苏先生,屋里已经清扫干净了。” 方大姐这才知道自己闹了个乌龙。没想到苏懿出去一趟都能用上下人了,真出息。 苏懿也没想到谢江说去安置马车实际上却是来替他打扫屋子,瞥了瞥身边的男人,想的还挺周到。 “方大姐,进屋坐吧。” 几人进了屋,方大姐又是一番惊嘆,原来这屋子除了外面的框架全都换了个遍。大到桌椅板凳、房梁地板,小到各种摆设和茶水。 方大姐看得眼热不已,也知道那辆马车是谁的了,屁股底下的椅子,手底下的桌子,“这、这得要不少钱吧?” 潜渊倒了杯茶放到苏懿面前,淡淡道,“只要苏懿想,要多少有多少。” 苏懿在桌子底下踢了男人一脚,不吹能死? 第49章 以身饲魔 “方大姐, 我当初走的突然没来得及问你, 聘请我的那户人家到底是什么底细?” “事情都过去了怎么还想起问这个?”方大姐疑惑, “我也不是很清楚, 只听他说是听过你的名号,慕名前来的。” 这话就有些笼统了, 苏懿想了想, “不瞒你说大姐,我之前说自己孤身一人其实骗了你,我是与家人闹了冲突才离开了国都。在苍梧镇我也就是个无名小辈,谁会知道我这个人呢, 所以......” 剩下的话他没有再说, 方大姐自己已经脑补出了一个囫囵,这怕是人家家里人找上来了! 脸上笑容登时灿烂几分,这年头有钱人认识的也是有钱人, 连忙细细将那天发生的事情说了,一点细节也没漏下。 苏懿听了大概就有了谱,听描述应当是他爷爷身边信任的人, 也就是说做主否认他是苏家血脉的人, 是他爷爷。 这可真是讽刺。 心里不由有些复杂和憋闷。 大腿上的手被人握住, 他侧首看了男人一眼, 男人也一瞬不瞬看着他, 深邃的黑眸沉静淡然, 仿佛在无声说会永远站在他身边。 心情顿时一片平静。不要就不要了吧, 反正他也从未感受过亲情, 现在只是回到原点而已。 倒是潜渊,正是因为有些东西没有体会过,甫一出现才会格外贪恋。这不是什么好现象。 方大姐一说就停不下来,苏懿怕她兴致来了唠到晚上,转移了话题,“方才在镇上好像在说什么逃犯的事,方大姐知道怎么回事吗?” “嗨,这个啊,”眼神有些闪躲,“就山头刘阿婆家的孙子犯了事,本来说是要前天处置,结果时间到了才发现人给跑了。” 说到这里方大姐忍不住皱了皱眉,透露出她的不满,“你说那老婆子也是,知道她捨不得自己孙子,可也不能拿全镇人的性命开玩笑啊!” “是刘明吧,挺乖巧的一个孩子,怎么会越狱?”他惊讶道。 “什么越狱,他是在自己家跑了的!”话一出口方大姐就知道要遭,看着苏懿淡淡的带着温度的眸子,好像把她整个人都给看透了似的。 转念一想,就算对方知道了又怎么样,这习俗她们苍梧镇传承了上千年,不论改朝换代,哪个当官的来劝都没改过。 “苏先生啊,你也算我们半个苍梧镇的人,我给你透个底,这事您可别管。” 苏懿目光闪了闪,半个苍梧镇的人,如果他还是半年前那个一贫如洗的苏懿恐怕就没有这句话了。 他做出洗耳恭听的姿势,没有戳破。 方大姐就道,“你也知道,地里刨食的人都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我们苍梧镇世世代代以捕鱼为生。捕了千百年,海货捞了不知道多少,海王爷泥人做的也该有脾性了。” 海王爷?潜渊不是说没有这种东西么。“有人见过海王爷?” “这哪能,现在哪还能见到海王爷,”方大姐摆摆手,神色敬畏,“但是老祖宗见过,你去问村里的老人,他还能给你说说千百年前海王爷出没时的景象。这都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 苏懿在现代各种剧看了不少,根据这些消息已经能猜出个大概。 海神和海王爷应该指代的是同一个东西,再加上逃跑的刘明,刘明才十四岁,他印象中挺乖巧的孩子。 所有信息都指向一点,祭祀。 无知使人愚昧,在落后的地方这种现象尤为明显,但苏懿仍抱了一点希望,“那现在怎么看不见了?” 第68页 “海王爷发怒才会出现,一出现就发大水,闹得苍梧镇不得安生。想要让它不出现,当然得平息它的怒气,幸亏当年老祖宗遇见了高人指点,按高人的方法祭拜过后立马就见效了。” “用人命?” 或许是苏懿的语气平静过了头,方大姐讪讪,“去伺候海王爷这可是好事。” 苏懿深深吸了口气,他不是个爱多管闲事的人,此时也不得不生出一股无力的愤怒来。想害你的偏偏是你身边亲近信任的人。 “苏先生,我知道你学问高看不起我们这种行为,但这习俗传承了这么多年肯定有他的道理,一个人的命和全镇人的命能比吗?” 苏懿好是好,就是太固执了点,她家大宝开年也该去城里检测了,如果没有习武的天分,到时候送去哪里学习她还得斟酌斟酌。 这话看似很有道理,苏懿却不贊同,每个人的生命都值得尊重。 只是方大姐的想法想必已经根深蒂固了,他懒得和对方辩驳,“我明白,不过我好奇的是人选是根据什么挑选出来的。” “这我就不清楚了,每年快到海神节时衙里就会从镇上挑出祭神的人,有人猜应该是有高人卜算。”方大姐不太确定的说。 衙里,苏懿手指无意识的动了动,像是一只调皮的小猫一样蹭的潜渊手心发痒。 从苏懿和方大姐聊天时他就在旁边坐着没有开口,沉默的给苏懿倒茶递点心,像个隐形人。这时他突然道,“天色不早了。” 方大姐人精似的,哪能听不出他的意思,扭头看了眼屋外,一拍大腿惊道,“哎哟,光顾着跟你们聊天连时辰都忘了,我得赶紧回去做饭了,家里好几张嘴呢!”说着风风火火的走了。 苏懿没有拦她。今天的事对他冲击有些大,他只以为方大姐虽然贪财嘴碎了点,但心地是好的,没想到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还有这样的事。 “谢江。”苏懿神思不属,潜渊唤道。 候在门口的谢江便提着食盒走了进来,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去置办的,一碟碟小菜端出来还冒着热气。 苏懿蹙了蹙眉,“我不饿。” 潜渊点了点那叠点心,几乎没有动过的痕迹,然后用空着的左手给他夹菜。 苏懿抿唇看着他,“你不要瞒我,海王爷到底怎么回事。”方大姐不会用发大水这种一问就知的事骗他。 知道接下来的话不是自己该听的,谢江偷偷抬头看了眼,主人看起来不像生气的样子,躬着腰出了门。 “苏懿。”潜渊叫了苏懿的名字,“我可以告诉你,但你要知道,我所做的一切是因为我心悦于你。” 哪怕你知道后这辈子可能永远不会答应与我在一起,没关系。 男人向来温和的目光变得极具侵略性,苏懿耳尖发烫。 “大约千年前,有两名海族在苍梧镇近海斗法,导致海水倒灌死伤无数,当时恰好有道门中人路过,便指点镇上居民说,只要以人牲为祭,即可平息海神的怒火。” 苏懿看着他听得入神,潜渊很喜欢这样对方眼里只有自己的感觉,“那人是邪道,但是居民按照他的方法祭祀之后,海水立刻就退了,他们不得不信。” 祭祀习俗古来有之,那人虽是邪道,所说的祭祀方法却不假,人牲就近被送到了两名打架的海族面前。 海族不吃人,所以两名莫名其妙的海族决定暂且停手,去弄清楚发生了什么。 看见一片狼藉的苍梧镇,他们没有任何感触,物竞天择,死在人类手里的鱼类不知凡几。即便这些鱼类灵智未开,但若是没死,活个千百年谁又说得准? 也正是由于这个想法,所以他们在知道了那邪道忽悠镇上居民用活人祭祀后什么都没做,拍拍屁股回了远海。 这个消息在两个海族玩笑般的大肆宣扬下传播开来,祭祀一年一年从未间断,苍梧镇也再也没有发生过水患。 “事情就是这样。当年事情发生时我在海底沉睡,我知道,但是没管。”潜渊不带情绪的说。 听完苏懿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海族有错吗?他们只是没有拆穿邪道的阴谋,但非我族类,他们没有义务必须告诉人类。 可是说他们没错,人类祭祀的习俗也确确实实因此而起。 归根究底,还是那场水患,那个邪道。 苏懿:“你把我接到龙渊城就是不想让我知道这件事?” 潜渊:“嗯。” “为什么?” “你是人类。” 短短四个字,苏懿却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因为他是人类,所以他会站在人类这边,而潜渊身为海族喜欢上他无疑被判了死刑。 不由皱起眉,“我看起来就这么不讲理?”这件事牵扯到两个种族,是非对错谁也分不清。 “那你就是答应我了?”潜渊反应过来问。 苏懿瞥他一眼,“我并没有这么说。” 即使苏懿没有承认潜渊依然心情很好,一改之前浑身低气压的模样,“那个邪道早已经作古了,现在卜算的人是他的后代,不在苍梧镇居住,只在临近海神节的时候差人送张纸条回来。” 这其中的操作性就很多了。 “刘明呢?”好歹教过一段时间,苏懿对自己这个学生还是挺上心的。 “被他家人藏起来了,很安全。” 闻言苏懿松了口气,几经犹豫下,还是开口道,“潜渊,我想请你帮个忙。” 潜渊眼睛微眯,“揭穿当年那个邪道的骗局?” “是。” “我不愿意。” 苏懿愕然,他想过对方可能拒绝,但没想到拒绝得这么果断。 却见潜渊露出他从未见过的狠厉模样,声音冰冷的说,“他们害死你,我不愿意。” 第50章 以身饲魔(完) 他们害死你。 对方似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但苏懿知道自己的到来是因为“灵”, 他在这一世的自己身体里甦醒, 不存在有人害死他的可能。 至少截止到他来的时候是。 那就是未来苍梧镇的人会害死他?难不成潜渊还会预知未来?话说到一半, 苏懿肯定要弄个清楚,“你怎么知道?” 潜渊却怎么都不肯再说, 催着苏懿将他夹出来的菜吃完。 苏懿有事情问他, 还算配合,等他吃完擦了擦嘴,“潜渊?”刚才还在旁边坐着,怎么突然就没人了。 唔, 他好像没有表现出要问的是偷窥和落落的事吧? “谢江, 你主人呢。” 谢江正在灶前烧热水,往常热水都是下面准备好送上来,农村的土灶还是他第一次用, 被烟燻的灰头土脸。 “咳咳,”抹了把眼泪汪汪的眼眶,“主人有事出去, 说晚上可能不能回来陪先生了。” “谁稀罕他陪?”苏懿扯着嘴角似笑非笑的看了谢江一眼, 果然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人, 一样没脸没皮。 第69页 瞅见对方花脸的狼狈样, 差点被气笑, “还是我来吧。”他好歹有生火的记忆, 没一会就把火生起来了。 谢江羞愧的擦了擦脸上的灰, 主人让他照顾苏先生, 结果还需要苏先生自己动手。而且他刚才明明想的是说主人晚上可能不能回来了,怎么就把主人的原话说出来了呢? 难道是被熏煳涂了? 在马车上赶了六天路,虽然每天都有热水擦身,苏懿还是觉得身上黏黏煳煳的,今晚总算可以从头到尾的洗个痛快。 泡进热水里他还在想,别看潜渊表面上沉稳莫测,实际上就是个无赖,从不声不响把他龙渊城后的桩桩件件,哪一件不是无赖行径? 谢江说对方晚上不会回来,他对此是抱有高度怀疑的。那个一本正经耍流氓的男人会不偷窥?从他上了去龙渊城的马车起就没停过! 偏偏没办法当面把人抓住,想到这里苏懿就牙痒,指不定对方现在就不知藏在哪偷窥呢! 泡澡的兴致也没有了,苏懿擦干净身体回了房间,困意袭来,他躺在床上迷迷煳煳的想,等明天早上再清算潜渊夜袭的事。 然而潜渊晚上并没有出现。 清晨醒来苏懿还有点怅然,听说养成一个习惯只需要一个月,他都被偷窥了好几个月了,不会是习惯了吧? 顿时脸一黑。 耳里听到嘈杂的人声喧譁,他一边穿衣起床一边问,“谢江,谁在外面吵?” 谢江正在隔了一道门的堂屋兼厨房烧洗漱的热水,折腾了一夜,他可算是学会生火技能了。 闻言回道,“苏先生,屋外没人,不过我看见今天一早有不少人往码头去了,兴许是从码头传来的。” 码头?苏懿面露惊讶。他这里距离码头可不算近,他能听到码头那么远的声音? 三两下把衣服穿好,推开窗户一看,外面果然没人。但耳边嗡嗡的声音一直未曾断绝。 此时热水烧的差不多,苏懿转身去外面洗漱,“谢江,待会我们去码头看看。” “苏先生,早饭呢?”谢江瞅着手里热腾腾的水晶包。 “带着路上吃。” 距离码头越近,听到的声音也越发清晰起来,隔了几百米,还未走到目的地,苏懿便远远看见拥挤的人群围着一堆什么。 待走得更近了,他才看清那堆东西不是别的,而是灰白的枯骨。有大有小,有的残缺有的完整。 “你们说海王爷这是什么意思?怎么冲上来一堆骨头?” “我看啊,这骨头倒有点像这些年我们祭祀、” “胡说什么!说不定是因为今年的祭祀迟了,引得海王爷生气了,这是给我们的警告!” 这句话一出,人群顿时骚动起来。 “可是不是还没到最后一天吗......” “这哪能赌?要我说张三说的有道理,现在最要紧的还是要把刘明那小子找到!” 苏懿皱了皱眉,“谢江,你知不知道潜渊去哪了?” “想我了?”一只手搭上苏懿肩头,潜渊缓声问。 “你消失一夜就是去做这个?”他简直不敢相信对方居然还是个意气用事的人。 刘明好不容易在家人的掩护下躲了起来,现在无疑是把他放在火上烤,有了海王爷发怒的噱头,苍梧镇的居民不会罢休! 其他人苏懿没理由管,也没心思去管,可是刘明是他的学生!此时苏懿是真的生气了,他看着对面一派淡然的男人,眼里闪着怒火。 潜渊戳了戳苏懿的脸颊,在对方炸毛前按着对方的肩膀转了个方向。 一条巨大的水龙从海面升起,翻腾着向码头冲来,然后在所有人反应未及时轰然散开,水珠凭空蒸发,只留下一张纸条轻飘飘的飘到一个人手里。 那是镇上一个有威信的老人,他展开纸条,颤颤巍巍念道,“祭品:马洋。” “怎么回事?马洋不是镇长老爷?” “我觉得海王爷是不满这次的祭品,重新选了一个......” 剩下的话苏懿没有再听,因为男人用低沉的声音淡淡问他,“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的人?” 这不代表生气,然而正是因为如此苏懿才觉得愧疚,“对不起,是我误会了。” “只有一个道歉?” “你想如何?”怎么说潜渊也救了刘明一命。 潜渊垂眸看着他,有点小激动,“你亲我一下,我就原谅你。” “......” “哦,那你继续怪我吧,我不介意。”苏懿转身就走。 潜渊哑然。 码头边一夜之间多了一堆枯骨山,这个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迅速传播开来,不到一个上午就闹得整个苍梧镇人尽皆知了。 与此一道传开的还有海王爷亲自挑了祭品的消息,不是别人,正是以前专门负责宣布祭品人选的镇长马洋。 这下苍梧镇整个炸了锅。 不是没人怀疑是不是有人恶作剧,但是那骨山出现的无声无息,还有后来的水龙,哪一样都不是普通人能弄出来的手笔。 祭品从毛头小子变成了一镇之长,居民吵得厉害。 那马洋也不是个蠢的,他知道自己能有现在的地位全凭居民迷信,现在轮到了他自己,他不敢赌这群疯子会放过他,于是收拾东西想带着家人连夜逃跑。 结果被居民发现了,这下可好,也不用吵了,登时就把马洋绑了准备第二天海祭。 “马洋逃跑是你让人揭发的?”苏懿问。 “嗯,他仗着自己握着祭品的名单,排除异己,有时还会私下勒索,身上背了不少人命。” “那个邪道呢?”他可不信对方能干净到哪去。 “马洋敲诈的钱会分他一份,”潜渊说,“我已经派人把他处理了,包括苍梧镇这边,以后每年仍然会有海神节,不过祭品人选都是大奸大恶之人。” 苏懿点点头,大奸大恶的人拉到国都也是要被秋后问斩的,成了祭品不过是换个死法。只是他不明白潜渊为什么要做到这一步。 潜渊伸手抚着他的脸,“我昨天说不愿意是因为你,现在让步,也是因为你。” 苏懿老脸一红,说的好像他事多一样,瞪着男人,“放手。” 潜渊:“你的脸好烫。” “那是被你的手捂烫的。” “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苏懿本想说自己好得很,但见对方拧着眉头,这才不情不愿的仔细感受了下,身体一僵。 “真的不舒服?” 他慢吞吞道,“浑身酸痛。” 潜渊拉着他往小破屋走,“看来还不是时候。” “什么意思?” 潜渊没有正面回答,自顾自道,“我不过一夜未替你梳理身体你就浑身难受,看来你是离不开我了。” 一夜?昨天对方确实不在,苏懿很快联想到那些偷窥,所以他以为的偷窥都是潜渊在替他梳理身体? 第70页 谢江忍不住小声替他主人邀功,“苏先生,您平日吃的都是主人特地为您寻来的奇珍异宝,海族吃了可修为倍增,人类吃了可延年益寿。” 苏懿看着身旁的男人,对方淡然道,“你只要知道这是我心甘情愿的就好。” “哦,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白天梳理,偏偏等我睡着?” 潜渊:“......”因为你睡着了才不会拒绝我。 “到了,”不由分说的把人拉进屋,门一关,把人摁在床上坐下,一双眼睛黑的发沉,潜渊低声道,“你趴下。” 苏懿挑了挑眉,“梳理?” “嗯。” 他便干脆的趴下了。 谁都没提梳理身体是不是需要趴下。 苏懿等了会,感觉一只手在背上轻轻按了按。接着听到男人的声音说,“我的手是凉的。” 然后一股凉意覆上他的后颈,激的他浑身一颤。 一直到海神节那天都没再发生什么变故,方大姐来邀请苏懿参加,苏懿拒绝了。 用大奸大恶的人当祭品是他和潜渊相互妥协的结果,本质上他还是不喜欢这种把人当祭品的风气,所以他不会在苍梧镇久留。 海神节持续到晚上才结束,大鱼大肉剩了不少,方大姐拎了一些给苏懿送去,这才发现小破屋已经人去楼空了! 桌上留了两块碎银,方大姐赶紧收进袖子里,“走就走,怎么还将桌椅板凳的都给搬空了?”她原本的那些烂木头可不值钱。 苏懿跟潜渊回了龙渊城。 他方才跟潜渊说想离开苍梧镇,对方问他是不是确定,他点头,转瞬便来到了这里。 远在天边的谢江:......我不哭。 速度快得他有点懵。等等,就算他要离开苍梧镇,也没说过自己想来龙渊城吧? 而此时潜渊皱眉道,“早知我就慢一点了。”还能多抱一会。 苏懿没好气的从男人怀里挣出来,他们此是在府上花圃的位置,明明是寒冬腊月,花圃里的花却开得争奇斗艳。 夏冰不知从哪冒了出来,对两人恭敬道,“主人,苏先生,所有东西都准备好了。” 什么东西?苏懿看着男人以眼神询问。 潜渊牵住他的手,“走吧,我们一起过年。” 过年,或许是这个词太过美好,或许是男人的神色太过认真,苏懿恍惚了一瞬,没有拒绝。 在年后的第一天,潜渊问苏懿要不要出去游玩。 “游玩?哪里。” “渊海。” 不是海边,不是海面,而是海底。苏懿刚要拒绝,大冬天的谁想去海里受冻。 夏冰走了进来,“苏先生,城外有人找你。” 龙渊城只有海族能进,有海族带领的人类也可以,找他的人既然在城外,自然只有人类。 苏懿猜到了是谁,“不见。”当初是他先选择了抛弃,现在反悔?迟了。 嘲讽的扯了扯嘴角,反悔的大部分原因也是因为身旁的男人姓焦吧。 他想问问潜渊,苏承松是不是知道他海族的身份,一想知不知道又怎么样,反正他打定主意不想再跟苏家扯上关系。 老的只爱权势,小的只爱那身流的一模一样的血。 夏冰得了回復又匆匆离开了。 苏懿跟潜渊继续刚才的话题,“渊海太冷了,不去。” “你现在的身体已经不怕冷了。” 苏懿想起吃的那些奇珍异宝,他现在只穿了两件单衣也没什么感觉,好像真是这样? “我心理上冷!” “你就不想看看我的本体?”潜渊抿了抿唇,有点委屈。 说不好奇是不可能的,“唔,本体是什么?” “蛟。” “那你的本体也能变小吗?”小蚯蚓小泥鳅?嘴角翘了翘。 “......不能。” 海族体型和修为有关,修为越高本体越大,潜渊的体型,约莫是海里最大的。 见对方眉眼低垂,一副挫败的样子,苏懿想,要不还是忍忍好了,他一个大男人怎么能怕冷。 可是他好像听说蛇有两个丁丁,蛟是蛇化的,人是蛟化的...... “你还是先变成落落吧!” 第51章 阿弥陀佛 这一世苏懿活到三百多岁。 在生命的最后几年, 他大部分时间都躺在床上, 不管潜渊如何找各种天材地宝让他吃, 他的生命终于停留在三百六十五岁那年。 苏懿有种解脱的感觉。虽然后来他喜欢上了潜渊, 潜渊对他也的确没话说,但在娱乐生活贫瘠的古代他一点都不喜欢床上运动! 也不能说不喜欢, 但十天有七天下不了床是怎么回事?就算地点从海底换到雪山又怎么样? 本质还是一样的! 忽略掉心里的怅然和不舍, 苏懿睁眼发现自己再次来到那片星海时已经很淡定了。 水晶球再也不是浓郁的黑色,而是呈现出一种浑浊的灰白,一颗不规则的金色晶体在其中缓缓旋转。 “灵,水晶球出问题了, 三颗星星只剩一颗了!” 灵:“......是融合。”不等苏懿问, 灵解释道,“鑑于你之前的几个世界都完成的很好,这种趋势是不可逆的, 会影响你的其他转世。” 苏懿艰难的理解了下,三颗星星融合成了一个,然后黑水晶变成了灰水晶, 再过段时间估计能完全透明, 就像净化。 “也就是说不用我再亲力亲为, 我的其他世也不会孤独终老了?” 灵:“可以这么说, 但是不排除有意外发生。” 他冷静下来, “所以还要再经歷一次转世。”也不差这一次了。 苏懿没有太失望, 问出了准备已久的问题, “为什么上一世我接收的记忆残缺不全?”他不清楚是一直这样还是意外。 灵:“这样对你有利。” 有利什么?他想不明白, 皱眉说,“以后别这样了。”是不是有利应该他自己判断。 “还有一个问题,原本的这一世里我是怎么死的?” 灵传了一段记忆给他。 在这段记忆里,方大姐同样传话说有人花高价聘请他,只是“苏懿”觉得奇怪拒绝了。他在苍梧镇生活了两年,因为有人暗中帮助,生活还算惬意。 变故发生在第三年。第三年海神节,公布的祭品名单上写着苏懿的名字。 双拳难敌四手,苏承松远在恆安,只给了钱财让方大姐补贴苏懿。理所当然的,苏懿死了,死在他曾经教化过的苍梧镇居民手里。 发现真相的苏佑是兇手,苍梧镇大部分居民是帮凶。 那么他当初过不了苦日子答应那个邀约居然误打误撞走对了?他死在苍梧镇的人手里,与潜渊那句话不谋而合。 “潜渊是什么人?” “海族。” “只是这样?” “只是这样。” 好,他现在知道灵有事情瞒着他了,潜渊分明就不简单。 第71页 苏懿不动声色,“好了,送我去下一个转世吧。” 脑海里的记忆瞬间清空,转瞬被刺目的红和内侍狰狞的脸填满。 白皙的脖颈汨汨涌出鲜血,仿佛将身体里的温度也带走了似的,心脏被一股冰冷攫取,空气中瀰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嘉和七年春,大夏朝皇宫。掌灯时分,“砰”地重物落地的声响,随后一声尖叫划破了宁静。 “小六子去请太医,其他的赶紧把皇上寝宫收拾干净,动作麻利点。” 指挥完内侍,总管太监全德顺谨小慎微的走进了寝宫偏殿,大夏朝最尊贵的男人陆砚正坐在桌边撑着额头失神。 他五官俊郎面如冠玉,此时却面色微白,连嘴唇都失了血色。 “陛下?”全德顺小心翼翼喊了声,像怕把人吓着,翻出茶杯倒茶,茶水温度正好,“陛下,喝杯热茶压压惊。” 陆砚没接,眼神痛苦的喃喃道,“全德顺,我看见他了,他满身鲜血的站在我面前,你说,他是不是怨我没有护住他?” 自称朕都忘了,可见陛下现在心有多乱。全德顺在心底嘆了口气,安慰道,“陛下别胡思乱想,苏懿公子最是和善不过,说不定只是想陛下了回来看看。” 当今陛下是他看着长大的,知道陛下有时候会钻牛角尖,于是岔开话题,“方才闹出的动静不小,怕是一会儿就会传到后宫了。” 陆砚皱了皱眉,脸上露出明显的厌恶,“要是有人过来,妃嫔们都拦下,太后就不必了。” 他幼时被皇后也就是现在的太后抱养,十六岁亲政,如今执政七年有余,虽然朝堂上与外戚争权夺利水火不容,明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好的。 不一会儿,果然有人来报太后到了。 “皇上,听说你这寝宫闹了不干净的东西?” 太后□□年轻时是个艷压群芳的大美人,今年四十出头,因保养得当依旧风韵犹存,一袭绛红的宫裙包裹着丰满的身躯。 陆砚勉强扯了扯唇角,仿佛不满不干净这个用词,他回道,“让母后担心了,是儿臣不小心失手打翻了灯架。” □□冷哼了声,摆明不信,恨铁不成钢道,“还想瞒我?你身边的绣珠儿可是亲口承认见到了一个血煳煳的影子。” 绣珠儿就是之前发出尖叫的那个宫女,这会儿估计已经被拖下去处理干净了。 陆砚眼里流露出几分苦涩,□□觉得挺讽刺,花心多情的先帝竟然能生出个痴情种。 随后太医赶来,她让太医赶紧给皇帝诊脉。 太医道,“陛下只是一时受了惊,加上忧思过度,微臣开方安神药即可。” □□这才松了口气,“时辰不早,哀家也不留下来打扰你了,好生休息,养好身体才是正经。” 待出了皇帝寝宫,她吩咐安嬷嬷,“听说渡厄大师云游回了普济寺,派个人去请他进宫。” 安嬷嬷扶着太后的手,闻言略有犹豫,“太后是想......” “没错,”□□根本没有掩饰自己对苏懿的不喜,“一个男人生得比女人还勾人,当年就勾得皇上为他要死要活,现在死了还不安生!” 可是苏懿又有什么错呢?或许错就错在他得了帝王青睐吧。安嬷嬷自知自己也身不由己,哪来的资格忧心别人,“太后是想请渡厄大师进宫做法?陛下怕是不会愿意。” “连夜派人出宫,届时大师到达皇宫的时候皇上应该在上早朝。” 这是要先斩后奏了,可是听闻渡厄大师不慕名利,能把人请来吗?心里这么想,嘴上却道,“是,奴婢这就吩咐人去办。” 听完太后和安嬷嬷的对话,苏懿又转身回了皇帝的寝宫,陆砚站在窗前,负手望着天边的圆月。 内侍都被挥退下去,仅余一人的寝宫的寂静得令人发慌。 苏懿挑了一张软榻坐着,开始整理他这一世的信息。 这一世他依旧是个孤儿,不记事的时候就被一个性格古怪的老头收养了,老头儿会一手犀利的医术,带着他住在偏僻的山上。 他从小跟着老头儿学医,资质不算出众,但比起一般的大夫还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因此长大了就去山下的村落给村民看病,顺便挣点生活费。 日子平淡安然的过去,苏懿十九岁那年,老头岁数到了寿终正寝,他就搬到了山下居住。 也是在这一年,他遇到了微服私访的皇帝陆砚。 非常老套的,天生不怎么直的陆砚对容貌昳丽的苏懿一见钟情了,他扮成来进货的药材商人装病人接近苏懿。 而苏懿,看上他长相接近他的男男女女这些年不知有多少,陆砚只是其中一个。 但是陆砚见多识广啊,他想着还要仰仗对方进行自己的生财之道,勉强把对方当作朋友。 陆砚想把人拐回宫,苏懿想借着对方的门路赚钱,一拍即合。后来等苏懿发现陆砚的真实身份已经来不及了。 他差不多算是被软禁在宫里,陆砚什么都顺着他,除了自由。 白天妃嫔们轮番上阵,或是打探虚实或是给他下马威,晚上陆砚就来对他诉衷肠。 苏懿通通把人赶走,想着该怎么逃跑。 如果一直这样僵持下去还好,可惜没有。某天清晨苏懿醒来时发现身旁躺了个浑身□□的女人,他当时就知道坏了。 后面的撞破和捉、奸似乎水到渠成,他无法解释,所有的解释都是苍白无力的。 陆砚心痛之下不愿再见他,没了皇帝敲打的妃嫔们天天过来落井下石。 然后苏懿受不了这样的折磨,加上羞愧难当自尽了。 当然,这只是对外的说法。 这段记忆里苏懿从头到尾就没想过轻生,反而是在绞尽脑汁的逃跑,尤其发生了秽乱宫闱那件事后。 他不可能自尽。 苏懿来到这个世界时,那段惨烈的记忆对他造成的冲击太大,不知怎么的在陆砚身前显出了身形,这才有了后来的种种。 瞅着窗前长身玉立的男人,苏懿有些疑惑为什么死后魂魄会跟在这个男人身边。 陆砚对他的感情不似作假,所以他是想找这个男人给他申冤? “苏懿,都说月团圆人团圆,如今月亮已经圆了,你又在哪里?”男人的声音带着说不出的疲惫和深情。 “你过得好吗?是我没用,护不住你,才让你被后宫那个贱人陷害丢了命,如果你在这里,出来见见我好不好?” 苏懿还在想后宫那个贱人是谁呢,听见陆砚最后一句话,想见他对着窗户干嘛? “哦,那你转身啊。” 第52章 阿弥陀佛 负在背后的手紧握成拳, 陆砚肌肉紧绷至身体发出轻微颤抖, 而后放弃般松懈下来。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 转身踏进内室, “是我贪心了,竟然还妄想你会留在我身边。你那么喜欢自由, 这囚笼一样的皇宫恐怕早就有多远有多远了吧。” 坐在龙床上喟嘆道, “原来只是幻觉......” 第72页 显然,他并没有听见苏懿的那句话。苏懿不禁心生怀疑,莫非此事陆砚的确是无辜的? 他方才理清了身体的记忆,虽然没有找到陆砚害死他的直接证据, 但根据人死后变成厉鬼寻仇的普遍规律, 他的魂魄跟着陆砚,那么陆砚就相当可疑。 这也是他为什么选择出声试探的原因之一。 但是得到的答案却让他陷入了更深层次的疑惑,人的伪装能达到哪怕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依然不露丝毫痕迹吗? 如果是的话, 陆砚不仅骗了所有人,还将自己也骗了。 至于第二个原因,则是他听见太后和她身边嬷嬷的对话, 知道对方想着找什么大师来对付他。他不清楚那个大师的深浅, 只能想方设法先弄清自己的情况。 结果对他很不利。别的鬼能飞天钻墙, 他却只能靠两条腿走, 他觉得自己可能是只小弱鬼。 陆砚似乎打算歇息了, 让人备好了汤池准备沐浴。 汤池里洒了各种香料, 温度适宜的水蒸腾出蒙蒙水汽, 只着薄纱的侍女垂头跪在池边, 身上的轻纱被水汽濡湿贴在身上,若隐若现的感觉反而更加勾人。 这赏心悦目的一幕苏懿不小心瞅到了一眼,白得过分的脸愣是憋出了两团红晕。 谁让他目前尺度只进行到碰过女孩子的手? 陆砚那边暂时找不到更多证据,他鸵鸟似的决定今晚不再进那栋寝宫。 现在是晚上,用膝盖想都知道可能有个造人运动什么的是吧?把人女孩子看光了就不好了是吧? 好不容易把那些旖旎的画面驱逐出脑海,苏懿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走到了后宫妃嫔居住的地方。 长春宫,好像是画贵妃的宫殿? 画贵妃全名画灵儿,当朝丞相是她父亲,太后是她姑姑,皇帝是她表哥。她身份尊贵,容貌精緻艷丽,甫一入宫就是妃位,随后在两年时间内迅速爬到贵妃的位置。 当今天子没有立后,画灵儿就是后宫位分最高的妃嫔,她执掌凤印管理后宫,即使性格娇纵也没人敢说她一句不是。 若说她在宫里最怕谁,不是太后,而是皇帝陆砚。画灵儿喜欢陆砚,及笄礼上一见钟情。 也因此,当陆砚微服私访带回来一个叫苏懿的真爱时,可想而知画灵儿的反应有多崩溃。 她当场摔了满屋子的瓷器,甚至直接将陆砚堵在寝宫质问。 陆砚告诉她,我确实喜欢你,但我爱的是苏懿啊! 可把苏懿噁心坏了。 画灵儿对他的厌恶宫里几乎人尽皆知,伺候他的宫女太监私下嘴碎时他偶然间听到过,所以知道这么个人。 但无论当初耀武扬威还是后来落井下石的妃嫔里都没有画灵儿,苏懿可不会觉得对方对他好。 私底下都传画贵妃白长了张漂亮的脸,却没有脑子,他却觉得这人聪明得很。能吩咐别人去办的事情为什么要自己动手? 多的是想巴结她的妃嫔主动去做这把刀。 从逻辑上来说,画灵儿应该是他死亡的最大嫌疑人。想到这里,苏懿脚下方向一拐走进了长春宫。 彼时画灵儿将将沐浴完毕,一袭水色轻纱掩不住玲珑有致的身材,她姿容绝色,坐在梳妆檯前让侍女擦拭湿发。 “可探听清楚了?陛下那边究竟怎么回事。”声音娇媚,带着一丝难以言状的威严。 跪在地上的宫女将身体伏得更低了些,“回贵妃娘娘,听说是闹了不干净的东西,而且......” “而且什么。” 宫女壮了壮胆,“而且奴婢还听到了那个人的名字。” 画灵儿漫不经心的面容陡然冰冷下来,“可听清楚了?” “千真万确,当时在内室伺候陛下的宫女是奴婢的同乡,这会儿,”她抖了抖,“这会儿已经找不到人了。” “陛下可有事?” “太医说陛下只是受了惊,并无大碍。” 画灵儿放下心,想起苏懿又狠狠皱了下眉,“人都死了还缠着陛下不放,有本事冲着本宫来!” “娘娘请慎言。”擦拭头髮的是她的贴身宫女,闻言惊了一下。 “不是都把尾巴处理干净了么?怕什么。”画灵儿不以为然。 这些话实在太值得怀疑了,看来这个画灵儿也与他的死脱不了干系,苏懿这么想,见画灵儿准备休息就离开了长春宫。 他决定今晚去宫里四处转转,看看能不能听到更多消息,再则将记忆里那几张狰狞的脸找出来。 或许是今天的好运用尽,接下来苏懿没有再听到什么有价值的证据,多是妃嫔间的明争暗斗。 他猜测可能是陆砚让人封了口,所以闹鬼的事只传到了那几位的耳里。 想找事发当天那几个宫女太监的打算也落了空,这时苏懿终于明白了画灵儿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不是都把尾巴处理干净了吗”。 这个尾巴,恐怕就是指那天把他摁倒在碎瓷片里,眼看着他失血过多死亡的太监和宫女。 时间来到第二天清晨。 三月天的早晨犹带冬日的寒意,安静了一夜的御花园开始热闹起来。 “大师,这边走。”小太监领先了半个身子带路,毕恭毕敬道。 万万没想到远近闻名的渡厄大师竟然这般年轻,若是太后娘娘不信可如何是好?无外乎他这么担心,实在是这次来的僧人年轻过了头。 僧人看着不到三十,穿一身简单的月白僧袍,眉峰如远山,眼眸似星辰,手里握着一串念珠,明明没有多余的动作,无形中却给人一种淡然出尘之感。 简直比旁边那些沾了露珠的花儿还要好看几分,远远躲在屋檐下的苏懿如此想到。 他自知是只小弱鬼,敌暗我明的情况下本来想着避开的,但他昨晚晃了一圈,发现只能在有限的范围内活动。与其躲起来还不如大着胆子过来打探情况呢! 他遥遥缀在两人身后,一路跟到干清宫,也就是帝王寝宫。 太后□□得了消息已经等在外面了,看见穿着僧袍的渡厄,不动声色将人打量了一遍,“是渡厄大师?” 她心里与小太监是一样的想法,这渡厄大师未免太年轻了些,只不过她没有将自己的惊讶表现在脸上。 渡厄颔首念了声佛号,“正是贫僧。”眉目清正,神情淡然。 太后一时也不敢肯定,“大师想必已经知道哀家此行请你来的原因了,不知大师有几分把握?” “勉力一试。” 冷淡的态度落到旁人眼里就是带了几分傲气,太后身边伺候的人都有些不满,太后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不给她面子的人,只是为了陆砚,勉强忍了。 “大师请。” 渡厄便转身进了干清宫,身后跟着太后及一干太监宫女。 太后对外说是请渡厄大师来为皇上祈福,渡厄大师难得游歷到此,她此举合情合理,所以不担心有人嚼舌根。 她密切观察着前方僧人的一举一动,也不见渡厄有何动作,只见对方走到一处地方,脚下轻轻踏了踏,“他昨夜便是在这里出现的,然否?” 第73页 这个他指的是谁,该知道的都心知肚明。 太后看了看身旁的安嬷嬷,安嬷嬷点头。 她心神大定,嘴角露出笑意,“大师果然佛法精深。” 苏懿狐疑的伸手在和尚面前晃了晃。 他方才的确是远远跟着的,后来见这和尚没反应,就一点点试探着靠近,然后到了现在面对面的地步。这样都没能发现他,看来只是浪得虚名嘛。 “大师您看,接下来该如何?”太后催促道。 渡厄抬眼打量了一下四周,从念珠上取下一颗佛珠投进香炉里,一股清淡的味道随着升起的青烟缓缓溢散开来。 不到片刻,太后等人惊恐的看见房间里不断冒出丝丝黑气,不是从香炉里飘出来的,而是凭空浮现! 黑气消散又聚拢,聚拢又消散,周而復始。 太后吓得大惊之色,捂着胸口,“大、大师,这是何物?” 渡厄用手扇了扇香炉里的烟,让它溢散得更远,闻言淡淡道,“秽气罢了。接下来的法事有些危险,太后不如退避?” “如此便有劳大师了。” 确定了渡厄是个有真本事的之后太后哪里还敢留?若是那恶鬼被逼得走投无路伤人怎么办? 她领着一干太监宫女又哗哗退了出去,还顺便叫人带上了门。 室内再度安静下来。 方才那番变化惊到的不止太后等人,还有苏懿。难不成他看走眼了,这和尚是有真材实料的? 等他冷静下来,他发现那颗佛珠烧了后他好像还舒服了点? 区别就像是从空气污染严重的大城市突然来到山清水秀的山林间。 但是谁知道这是不是专门用来迷惑他的,为了以防意外,苏懿还是偷偷跑了。 所以也就没有看见他离开后不久,渡厄见时间差不多,缓声道,“我对你并无恶意,此物可保你意识不被秽气侵蚀,你不用害怕。” “我知你心中含怨,贫僧也不是那等善恶不分的人。” “如果你愿意信任贫僧的话,可否出来见贫僧一面?” 此时的苏懿躲着太阳转悠到了长春宫。 长春宫偏殿原本住着一位贵嫔,与画灵儿选秀那年同年进宫。后来这位贵嫔病死后偏殿就荒废了,不说杂草丛生吧,看着确实满目萧条。 苏懿打算离开的时候瞥见一道人影,对方瑟缩着蹲在门口,只穿着白色里衣,看起来瘦瘦小小的。 对方背对着他,披头散髮,他只能认出是个女人。 他心中有种莫名的直觉,这应该不是人。 第一次看见同类,苏懿有点激动。他还以为这一世报完仇就算完了,没想到天无绝人之路!要不凑活凑活过日子? 抬脚便走了过去。 第53章 阿弥陀佛 说脱单当然只是玩笑, 别看苏懿现在自己不是人, 那是仅限于他自己, 别人变成鬼他还是怕的。 所以这辈子他想脱单, 除非找到愿意跟鬼谈恋爱的人。 他觉得还是孤独终老比较实际。 随着脚下与女鬼越发靠近,一阵嘤嘤低泣声在耳边响起, 萦绕不断, 如泣如诉。 苏懿心里打起鼓来,万一待会对方转过来是张面目全非的脸,然后张着血盆大口要吃他怎么办? 他在两米远的地方站定,试探道, “姑娘?” 他感觉自己应该比这只女鬼强一点, 如果对方是恶鬼的话,这个距离也方便逃跑。 又喊了几声,女鬼还是蹲在门口背朝外的哭个不停。 苏懿四下看了看, 忽地眼前一亮,弯腰捡起一根足够长的枯枝,对着人小姑娘的背戳了戳, “姑娘。” 枯枝不是阴间物, 自然无法触碰到女鬼的魂体, 而是从女鬼身体里穿了过去。由于惊讶, 苏懿还一脸惊奇的多戳了几次。 反应过来后他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背着手扔了枯枝, 抬头望天。 不想女鬼却有了反应。 她依然蹲在地上没有起身, 头却缓缓转了过来, 一张惨白的脸停留在风华正茂的年纪,清丽逼人。 鬼是哭不出泪的,她哭丧着一张脸,双眼无神。 苏懿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怎么感觉像个傻子?“姑娘可是容贵嫔?” 女鬼:“嘤嘤嘤。” 有、有点可爱。 他往前走了两步,这才注意到对方双脚的位置是透明的,而且下半身明显比上半身虚幻一点。 他又瞅了瞅浑身上下都和常人无异的自己,那他似乎还挺厉害?苏懿美滋滋的想着。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蹲在地上的女鬼在苏懿还没来得及反应时,突然往他身上一扑,对着苏懿的手腕就是一口狠咬! 苏懿没什么感觉,只是被吓了一跳,反手就把人甩了出去。 女鬼狠狠摔在地上,撞翻了屋里的桌子和板凳。 她却连哼都没哼一声,看着一地狼藉露出狰狞的笑,转身就往长春宫正殿飞去! 苏懿:收回那句话,一点都不可爱! 穿墙啊,还会飞,羡慕。苏懿顿时打消了追上去的想法,他大概知道对方会去哪了。 女鬼咬了他一口后鬼力大涨,下半身变得凝实了不少,这会儿估计是去找画灵儿报仇了吧。 对方与画灵儿同年进宫,后来无故病死,若说与画灵儿完全无关苏懿可不信。 宫斗剧也不是白看的。 既然是去对付画灵儿的,那他勉为其难晚点再计较对方咬他一口的事好了。 抬起右手,手腕上一个漆黑的牙印尤其显眼,只一会儿功夫颜色就已经由浓转淡,然后彻底消失。 干清宫。 这次法事持续的时间格外长,太后及一干人在外面等了又等,想派人进去问问情况,又怕打扰了渡厄大师做法。 陆砚下朝后便匆匆赶回了干清宫,早朝还未结束,他就已经从全得顺嘴里得知太后找了渡厄祈福的事。 说什么祈福,到底做什么的他清楚得很。 脸色登时变得格外难看。 又是这样,他与太后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对方从来没有亏待过他,陆砚对太后是心存感激的。 可是直到他亲政后对方依然是这样。 他才是皇帝,太后却始终没有摆清自己的位置,处处自作主张插手他的事情! 陆砚忍下怒气,硬是等到早朝结束才赶回干清宫,径直往太后所在的偏殿走去! 偏殿里,太后端着茶杯品茗打发时间,见陆砚板着一张俊脸进来,知道对方怕是恼了,正要开口解释一下自己是为了他的安危好。 陆砚语气生硬道,“母后,您这次实在有些过分了!你们当初不愿接受他,对他百般为难,现在他死了,连这点念想都不肯留给朕吗?” 太后将出口的话咽了下去,“哀家看你才是被迷煳涂了,你是皇帝,想的该是天下百姓!”要她说,渡厄大师把那鬼打得灰飞烟灭才好! 眼见两人就要吵起来。 忽然一个面带惊恐的小太监连跑带滚的滚进了偏殿里,以一种五体投地的姿势,跪趴在地上颤抖道,“皇上,太后,长春宫出事了!” 第74页 陆砚皱了皱眉,“怎么回事。” 小太监磕磕巴巴将长春宫发生的怪事说了一遍。 陆砚和太后对视一眼,太后道,“安嬷嬷,去问问大师好了没有。” 安嬷嬷颔首称是,踱着小碎步走到门外,便看见一身月白僧袍的渡厄从正殿出来。 她眼前一亮,“大师,可是已将邪祟消灭干净了?” “非是邪祟,”渡厄敛了眸光,没有多作解释,“他已不在这里,我们去别处看看罢。” 安嬷嬷想起方才小太监说的长春宫的怪事,对渡厄的本事更加嘆服起来,人不可貌相,渡厄大师果然佛法精深,无须别人说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殷勤道,“请大师稍等片刻。” 她便转身回屋里将此事告知太后和皇上,约莫半柱香后,太后和皇上陆砚就从屋里出来了。 渡厄视线在陆砚脸上转了转,淡淡的点了点头。嗯,没自己好看。 随后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走向长春宫。 而此时长春宫里一片鸡飞狗跳,苏懿坐在房樑上看戏,他现在还是不会飞,但受女鬼启发,好歹能一蹦三尺高了,于是挑了视野最好的地方坐着。 底下吵吵嚷嚷,画灵儿一身锦衣华服早已不复方才的整齐,头髮乱糟糟,衣服凌乱,如果不看脸上那几条长长的血口子,整个一副那什么现场。 在别人眼里,画灵儿发了疯似的不断躲避着什么,连声尖叫,涂了鲜红寇丹的手自己在脸上挠出口子来,血肉模煳。 苏懿却看见是那女鬼抓着画灵儿的手做的。 太监宫女:“娘娘,娘娘,您快别抓了,脸都破了。” 画灵儿:“啊啊啊!你别过来!放开我!冤有头债有主,又不是我把你害死的,为什么缠着我不放!” 女鬼:“你不是嫌我比你长得好看怕我争宠吗?我把你的脸抓烂,以后你就不用担心这些了。我对你不好吗?嘻嘻嘻。” 女鬼:“好一句冤有头债有主,你莫不是以为我不知道那些人背后的主子是谁?!” 苏懿揉了揉耳朵,有点吵。 “皇上驾到!太后驾到!” 来的人除了陆砚和太后,还有渡厄。 拉人的太监宫女不敢放肆,纷纷跪了一地请安。 “啊!好痛啊!”没了控制的画灵儿又将自己抓出几条伤口。 苏懿本想提醒一下那个女鬼,一想还是算了,正好试试和尚的深浅。 女鬼显然没将渡厄放在眼里,连眼神都没分给对方半分,见脸上没位置了,这会抓着画灵儿的手硬生生往画灵儿自己嘴里塞。 这血腥而诡异的一幕看得所有人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皇上,这里太危险了,你先避避。”太后忧心道。 她没想到长春宫的情况竟然这般严重,不然她说什么也要劝诫皇上留在寝宫的。 “不用了,我留下来等爱妃安全了再走。”陆砚最讨厌别人替他做主。 画灵儿虽然被鬼控制了身体,但脑子还是清醒的,闻言感动不已,“呜呜”叫了几声,陛下,快救救臣妾! 可是没人能听清她在说什么。 陆砚目光落到画灵儿没一块好肉的脸上,回头对渡厄说,“有劳大师了。”眼里的厌恶一闪而逝。 苏懿居高临下,将所有人的反应收尽眼底。 渡厄仍是如先前那般,从念珠上取下一颗丢进香炉里。苏懿看得有趣,这和尚遇事就烧念珠,最后烧完了怎么办。 再一看对方手上的珠串,不多不少,整整十八颗。但是一开始好像就是十八颗? 奇了怪了。 屋里浑浊的空气很快为之一清,一缕缕血气浮现。 渡厄一手捻着念珠,眼帘半阖低颂着什么,另一只手飞快地掐出几个看不懂的手诀。 与此同时,苏懿惊奇地发现自己竟然在不受控制的向和尚靠近!不仅是他,那女鬼也是如此。 苏懿还在想办法挣脱,女鬼倒是淡定得很。 她现在恢復了理智,知道阴气很快就会从画灵儿的伤口侵蚀至全身,药石罔救。 但她还有一个心愿,“大师,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这句话凭空出现在众人耳边,大家顿时一惊。 尤其是画灵儿,她想起这个声音是谁了,引以为傲的容貌被毁让她彻底疯狂,“杀了她杀了她!” 渡厄淡声道:“说。” 女鬼:“我想让皇上为我的死讨回一个公道。” 画灵儿哈哈大笑起来,“容姝啊容姝,你死了还是这么蠢,你以为陛下会不知道你怎么死的?他从头到尾都知道!” “那你知道陛下为何如此纵容我吗?”她既得意又讽刺,笑出泪来,“因为陛下爱的是我不是你!” 女鬼反射性往陆砚看去,并没有错过对方眼底的惊慌和茫然。茫然是没有想起女鬼是谁,至于惊慌,估计是没少做这样的事。 女鬼彻底死心。 此时苏懿和女鬼已经飘到了渡厄身边,渡厄伸出手,准确地握住苏懿的手腕。 他用的是掐诀的手,手诀一停,女鬼抓住机会瞬间逃之夭夭! 苏懿:???说好的放弃抵抗呢? “和尚,你这就不仗义了,凭什么只抓我不抓女鬼,性别歧视吗?” 他本来没指望渡厄能听见,不想渡厄嘴角升起些许笑意,温和道,“从始至终,我找的就是你。” 第54章 阿弥陀佛 苏懿一愣, 去看陆砚和太后的反应。 两人惊疑不定的看着渡厄, 再看渡厄手势奇怪的样子, 心里惴惴不安。 太后不确定的问, “大师方才是跟谁说话?不干净的东西可是解决了?” 女鬼的声音她毫无印象,左不过是她那侄女儿闹出来的, 她不觉得画灵儿做错了, 皇宫本来就是个吃人的地方。 让她意外的是,此事陆砚竟还插了一手。 她刚才就站在陆砚旁边,对方的反应她看得真真的。 渡厄抽空回话,“恶鬼已经离开了, 只要不去招惹她, 应该不会再出什么事情。” 这个有真本事的和尚是太后请来的,对方的立场可想而知,苏懿怕他把自己交出去, 奋力挣扎起来。 他比女鬼厉害,没道理女鬼能跑掉他跑不了。 事实证明苏懿还真没逃掉,也不见对方的手怎么用力, 只那么虚虚握着他, 就像铁箍一样让他动不了分毫。 这常人看不见的一幕太后自然不知, 得知恶鬼只是离开而不是被彻底消灭, 有些着急, “大师, 若是那东西捲土重来该如何?” 渡厄正满足的感受着手底下白玉般润手的肌肤, “此事不急。” 太后还要说话, 却被陆砚抢了先,“时辰不早,大师忙了一上午也该饿了。” 吩咐人下去准备素斋,转眼看见被宫女搀扶着有些疯癫的画灵儿,皱了皱眉,“没看见爱妃受伤了吗,还不快去请太医!” 太后对这个侄女到底还是有几分真心的,见状便歇了继续追问的心思,左右人还在宫里,什么时候问都一样。 第75页 苏懿被渡厄强硬的拉着往外走,安嬷嬷追出来转达太后的话,“太后娘娘对佛法颇感兴趣,还请大师多留几日,也好叫太后与您探讨探讨佛法。” 渡厄淡淡颔首。 苏懿看见女鬼躲在远方遥遥偷看他们,顿时不满起来,手一指,“和尚,那女鬼就在那儿,你怎么不去抓?!” 大部分的人都留在了长春宫,此时跟着渡厄的便只有太后身边一个得用的公公。 今天的事闹得比昨天还大,尤其他们跟着伺候的,为了堵住这些人的嘴,宫里怕是要流些血了。 幸而他得了太后青眼,勉强逃过一劫,庆幸之下办事也越发用心。 他心有余悸,就听这个大师突然开口道,“你还不明白么?我本就是为你而来。其他人如何,看你。” 苏懿越来越看不懂这个和尚了,“什么意思?” 渡厄:“你想要她生,我立即便可以渡她转世投胎,你若要她死,她必定魂飞魄散。” “不分对错?” 对方没说话,显然就是这个意思,他嗤笑一声,“和尚,你这般是非不分也不怕损了自己的道行。” 渡厄也不恼,“这是我的事。” 他这副无论外界如何都八风不动的淡定样让苏懿眼睛眯了眯,计上心头,“这可是你说的,我要那女鬼生就生,要她死就死?” 尽管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渡厄颔首,“是。” 人小姑娘活着也不容易,虽然咬了他一口,但他一个大男人不能斤斤计较,于是道,“那你去送她投胎。” 和尚没有多余的动作,苏懿挣挣手,“你怎么还不去?” 渡厄扭头看着苏懿的方向,吓了他一跳,仔细一看才发现对方双眼没有焦距。 “你太不乖,要先把你看起来才好。” 苏懿:???他觉得这个和尚怪怪的。 两人对话暂时告一段落,落在太监公公眼里就是渡厄大师一个人自说自话,他瞥了瞥对方那只明显握着什么的手,不动声色往旁边挪了挪。 太监公公带渡厄到了安排的宫殿后就离开了,自有其他人接手服侍的事。 渡厄不喜他人近身,最重要的是苏懿在,他更不可能让外人近身了,因此让人在外院待着,没有吩咐不准进来。 进了里屋,苏懿晃晃被抓着的手腕,“和尚,难不成你还想抓着我一辈子。” 也不知渡厄想到了什么,竟是缓缓勾了勾唇,那张无欲无求的脸愣是多了几分人气儿,“如果可以,我非常乐意。” 苏懿一噎。 下一刻却见对方伸手咬破了自己的食指,那串念珠还在手上握着,手干净修长,带着一股淡淡的禅香。 食指溢出一点血迹,然后摁在他眉间。 苏懿感受到了温度,暖暖的,好似寒冬里的太阳,温热却不灼人。 他愣愣的摸了摸自己额头,拿下来一看,手上什么都没有。 “大师,宫外送来一个包裹,说是您吩咐的。”门外有个太监轻声道。 “稍等。”渡厄便转身去了外间。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苏懿才不管对方到底为什么突然松手,手腕一获得自由,转瞬就熘得不见鬼影。 翻窗时看见梳妆檯上的铜镜,凑过去看了眼,额头上果然干干净净的。 于是等渡厄拿了包裹回来时等待他的就是一间空空荡荡的屋子。 “苏懿?”没有听到回应,他无奈的摇摇头,也不急。 实在调皮了些,看来强势一点是对的。 他打开包裹,从一堆奇形怪状的东西里捡出一只竹筒、一块不规则的黑色软膏、以及一袋碾碎的花瓣粉末。 每样物品取了足够的分量混在一起,最后调出来的竟是透明的膏状物,用木勺细细煳在棉布上,然后贴于眼部。 这双眼睛可通阴阳,然而那些缺胳膊少腿的鬼渡厄实在不想看,所以用法子封印了起来。 现在他却主动将封印解了。 而逃出生天的苏懿却是目的明确的直奔长春宫,那女鬼与画灵儿有深仇大恨,肯定会在这里。 果然,他到时太医正白着脸往画灵儿脸上煳药,画灵儿痛极,一边疼一边破口大骂,还要顾及不要流出泪来把药沖了。 而她如此失态的原因,则是女鬼抱着手在一旁煽风点火。 容姝见了苏懿也不躲,喜滋滋的跟他分享好消息,“我听太医私下说了,画灵儿的脸治不好了。” 苏懿瞥她一眼,“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不仅治不好,还会一点点腐烂至全身,直到断气。 “自己知道和别人亲口说出来怎么能一样?” 他懒得与对方争论,画灵儿已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他的事却还没有头绪。 “出来,我有话问你。” 容姝没有拒绝,不说没了和尚压制她根本打不过对方,她本来也是要找这人的。 两只鬼前后来到了长春宫偏殿。这里荒废已久,阴气滋生,阴物待在这里很舒服。 苏懿开门见山,“你知道我怎么死的吗?” 容姝扶起一张椅子坐下,早上她还蹲在门口,现如今已经大仇得报了,她打量了一下门口的男人,不得不贊一句风华绝代。 “我与你不同,我死后鬼力低微,大部分时间都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 别说报復画灵儿了,画灵儿手上沾了不少人命,杀气重,她甚至得避着走,只能吓些无意中踏入偏殿的小宫女小太监。 可是这些人与她无冤无仇,她干嘛浪费鬼力? 苏懿虽然没抱太大希望,这时还是失望不已,“一点儿都不知道?” “有。”容姝语气一顿,“你也知道我那时浑浑噩噩,所以也不确定是不是真的听到了。” “你直说,你听到的消息里是不是她。” “是。” 这倒不出苏懿预料,“陆砚呢?” “什么?”容姝呆了呆。 “我的死,陆砚有没有插手。” “我不知道。”她没说谎,清醒的时候都在想着怎么报復画灵儿,哪还有多余的精力关注陆砚。 提起这个人她心里还有些发涩,到底曾经柔情蜜意过,“你为什么不直接去找动手的那个人?吓吓他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苏懿无语的撇撇嘴,这话还用提醒?他昨晚就把能找的地方找遍了,别说人,鬼魂都没一个。 于是道,“死了。” 事后灭口什么的,很正常。 见女鬼这里探听不到消息,他转身便要离开。 容姝叫住他,“等等。” “还有事?” 光从背后照来,让苏懿的身影有些虚幻。 能消失在这样谪仙似的人手里,或许也不失为一个好结局。 容姝深吸了口气,一步步走到对方面前,昂着头一副引颈就戮的姿态。 第76页 她说,“吃掉我吧。” 一脸懵逼,“什么?” 容姝重复了一遍,“吃掉我,我愿意被你吃掉。” 不远处传来一道冰冷的男声,“吃掉你?呵,谁给你的胆子。” 苏懿转身看着不知什么时候来的和尚,那颗锃光瓦亮的脑门在树底下被漏下的阳光晒得发亮。 他脑子一抽,“不关我的事。” 第55章 阿弥陀佛 五章 渡厄的出现两人都不曾料到, 他顶着一脑袋斑驳的光影, 身上却无半点暖意。 容姝一惊, 反应过来便是要逃。 也不见渡厄如何动作, 只见他轻飘飘往女鬼身上看了眼,逃到一半的女鬼就从空中跌落了下来。 这一摔可比他之前下手看着厉害多了, 苏懿面无表情的想。 女鬼被他定在地上无法逃脱, 渡厄把目光放在一副置身事外的苏懿脸上。 苏懿被看得发毛,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心虚,这感觉来的莫名,偏又确确实实存在着。 渡厄道, “你要如何吃掉她?” “我不是我没有, 你别胡说啊。”吃掉这个词意思就多了,但无论哪种他都没那个想法。 渡厄眼里隐隐泛出笑意,面上却还是冰冷强硬的模样, 地上女鬼被一根看不见的绳子绑住,动弹不得,他道, “你大仇得报, 我也饶了你一命, 为何还在世间逗留。” 容姝对这僧人感觉颇为复杂, 既狠且惧, “自是心愿未了!” 按理这时渡厄该问她有何心愿, 然后替她将心愿完成, 如此女鬼就可以安心去投胎了。 电视剧里不都这么放么, 苏懿心道。 但是渡厄显然不是按常理出牌的人。 他什么都没说,左手握着念珠自然放置在腹部,右手在空中一抓,像是布帛撕裂般,空气中出现了一道黑漆漆的裂口。 一股股阴森的冷风从裂口中吹来,吹在身上像针扎似的,苏懿惊奇,这风居然能吹到魂体? “这是什么?” 渡厄站到他身前挡风,一边将女鬼提起来往裂口里塞,闻言回道,“阴风。这道裂口连通地府,你且离得远些。” 女鬼被这一番变故弄得惊叫起来,“死秃驴,你干什么!” 裂口最长不过两个成人手掌竖排,怎么也不可能塞进一个人,女鬼被硬塞得变了形。 做着这些动作的渡厄脸上依旧是悲天悯人的模样,手上却丝毫不见迟疑。 苏懿默默往后退了退。 不过片刻功夫女鬼已被完全塞了进去,再听不见她的怒骂声,裂口张着嘴,似乎还不满足的样子。 渡厄如先前那般硬把口子合上了,转身看着退得老远准备偷偷跑掉的苏懿,温和如昔,“你让我送她去投胎,我做到了。” 苏懿:“......” 他很认真的问了一个问题,“你是不是随时可以找到我?” “是。” 好了,也不用想着逃跑了,十有八、九是那滴血的原因。 摸了摸额头,苏懿放弃抵抗般在那张女鬼坐过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为什么不顺便把我也送进地府?” 能随手撕开地府大门的和尚哪是他一个小鬼能对付的,还不如乖乖配合少受点罪,只可惜来这一世啥都没做,单也没脱,仇也没报。 渡厄不答,拉着苏懿就要往外走。 “餵和尚,我这才刚坐下,你就不能体谅体谅我被你兇残行为吓得支离破碎的弱小心灵吗?” “我背你?”作势要蹲下身。 有心想来个长篇大论的苏懿顿时闭嘴。 渡厄心有遗憾,说来他也许久未曾背过苏懿了。 两人避开长春宫的宫人回到住所,门口是有人守着的,憋了一路的苏懿忍不住开口嘲笑,“啧,你不会是偷跑出来的吧?” 他可不信这和尚一个外男、一个憋了二十多年的外男,陆砚会放心让他独自去后宫。 渡厄捏了捏苏懿掌心,脚下顿也不顿,径直往里走。 结果守门的两个习武太监什么反应也没有,对他们视若无睹。 苏懿越发好奇了,这和尚到底是什么人? 养他长大的老头儿年轻时也是见多识广的,可从未对他说过世上有这样的人。 “你到底有何目的?” 走到里屋时他问。三番两次将他抓到身边,甚至直言是冲着他来的,对方到底有什么打算?把他关进器物里做成邪器? 也不无可能,苏懿警惕起来。 渡厄:像是一只炸了毛的猫。 他打量着房间里的摆设,发现桌上多了一个包裹,藏青色,莫非邪器就藏在里面? 苏懿紧紧注视着渡厄,见对方再次撕出一道裂口,心往上一提。这是找个风水吉地再把他塞进地府么。 对方接下来的动作让他知道自己想多了。 渡厄整个右手伸进了裂口里,还不忘叮嘱他站远些,苏懿受不了里面吹来的刺骨阴风,站到旁边。 渡厄从裂口里抓出一个东西扔到他面前,接着第二个,第三个......足足抓满七个才收手。 苏懿看着那一张张被他刻进记忆深处的脸,嘴唇紧抿,周身鬼气大涨,似乎下一秒就会变成那个满身鲜血只知杀戮的厉鬼! 一只温热的手让他找回了神智。他看着渡厄暗含关心的眼睛,摇摇头。 渡厄这才收回点在苏懿眉间的手,走到他身后站定。 颤抖的缩在一起的太监宫女惊恐地望着苏懿的方向,他们看起来也不过二十左右,小的才十多岁。 苏懿却生不出丝毫怜惜之情,“我的死,陆砚到底扮演着什么角色?” 他们或许也知道他们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一个个根本不敢隐瞒,将自己知道的全都说了。 苏懿越听神情越冰冷,最后反而平静下来。 他的死陆砚果然是知情的,甚至不仅如此。这几个宫人表面上是画灵儿的人,其中三个实际却为陆砚办事。 陆砚交代他们,务必保证画灵儿那边的人不出差错。 至于他为什么要这样做,苏懿倒是觉得很好理解。 他被幽禁在皇宫半年有余,从未让陆砚近过身,而是无时无刻不在想着逃跑。 陆砚是帝王,在他的想法里天下都该是他的,何况一个男人? 加之他性格偏激,得不到就毁掉,冲动下让人除掉自己这个令他受辱的人也不是不可能。 还有一方面的原因则是画灵儿,画灵儿的父亲是当朝丞相,陆砚想真正实现大权在握,暂时还不能把画灵儿得罪死了。 要知道画灵儿可是丞相独女,被千娇万宠着长大的。 陆砚喜欢苏懿吗?无疑是喜欢的。只是他更爱自己,更爱权势。苏懿死后陆砚后悔吗?或许有,否则无从解释那晚陆砚诡异的行为。 但是如果让时间重来一次,陆砚还是会做出这个选择。 苏懿只觉得自己倒霉,被天底下最有权势的神经病喜欢上了。 回神时那七个小鬼包括裂口都已消失,渡厄解释了一句,“他们助纣为虐,按罪该服三百年油锅之刑,而后堕入畜生道,生生世世被人驱使。” 第77页 他没想问这个,不过一个和尚怎么连地府的刑罚规则都清楚?“如果我去报復陆砚,你会阻止吗?” 画灵儿有女鬼先动手,倒是省了他麻烦。 “不会。” “如果大夏朝少了陆砚会如何?” “少了一波动盪。” 苏懿便笑了。 陆砚视太后为敌,一心想打压外戚,殊不知太后虽然管得多了点,实际上根本没这个想法。 他偷听时还听见太后在为陆砚打算。 皇室不缺人,少了陆砚还会有其他姓陆的人。 “我出去一趟。”他留下这句话就出去了,渡厄难得没有跟上去。 他回来时对方正安然坐着看书。 了了一桩心愿,苏懿也没什么顾忌了,径直问,“你对我似乎格外不同。” 渡厄倒是坦然,略一颔首,“自然。” “为何。” 渡厄便抬眸看着他,眸似星辰,隐含笑意,“你是我命定的道侣。” 苏懿抿唇往后退了一步,迟疑道,“你是女的?” 笑意渐渐消失,“不是。” “那佛门何时改了规矩,居然还有道侣了?” “哦?我何时说过我信佛。” 第56章 阿弥陀佛 长春宫画贵妃得了恶疾的消息经过三日发酵, 如今已人尽皆知, 太医院的太医皆束手无策, 陆砚为此发下皇榜, 广徵天下名医。 “和尚,画灵儿还能活多久。” 因着此番太后特地为渡厄设了素宴, 一为答谢, 二为送别,差了四个小太监抬着软轿过来接人,渡厄倒是不方便直接开口回答了。 明里已说是祈福完毕,也就是将宫里不干净的东西清理完了, 他一开口, 话传进太后耳里,少不得要多留几日。 宫里人多眼杂,事事都在别人监督之下, 有些事做起来总不方便。 听了苏懿问话,唇色浅淡的嘴略微蠕动,外人只觉一阵清风过耳, 苏懿却是听得清清楚楚。 “行善赎罪, 半年;继续做恶, 月余。” 那便是月余了。 画灵儿毁了容貌后性格更加乖戾, 阴气在伤口日日侵蚀, 让她疼痛难当, 尤其现在还透出恶臭来, 这让自恃貌美的画灵儿如何能忍? 不肯让人近身, 动辄发怒摔东西,这几日里长春宫的摆设不知换了几次。 宫人伺候重了要打,若是不小心露出害怕厌恶的神色,下一刻就要被拉下去杖毙。此事陆砚不管,幸好还有太后能治住她。 如此不知悔改,多活一个月都是便宜她了。 软轿行到太后的寿康宫外便停了下来,候在宫门的安嬷嬷是跟在太后身边的老人了,她出现在这里,也是为了表达太后对渡厄大师的看重。 那风光霁月般的人物,安嬷嬷只看了一眼就深深低下了头,“大师请随老奴来。” 今日天气不错,太阳藏了半张脸在云后,阳光落在身上只觉暖洋洋的。 未至午时,不到开宴时间,太后坐在宫人搬出来的贵妃椅上晒太阳赏花。 “灵儿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有宫人来报长春宫画贵妃又杖毙了一个小宫女,绕是太后再疼爱这个侄女,也忍不住皱眉呵斥起来。 她嫁进皇家就代表着皇家的脸面,这话传出去岂不是毁皇室名声? “母后,别动气,来尝尝儿臣泡的青芽,这茶可是儿臣特地从南边带回来的。”一袭青衫的男人笑道。 他簪玉戴冠,样貌不俗,气质却随和得很,就那么笑盈盈的双手举茶递到太后面前。 她若不接瑜儿还不知要举多久,这孩子最是孝顺,太后心里再大的气也消了大半,接过抿了一口,茶香清淡。 转头吩咐从寿康宫拨两个嬷嬷去长春宫看着,不许让画贵妃再闹出无故杖毙宫人的事来。 这才得了空对陆瑜佯怒道,“出去这么久,怎么捨得回来了?” 陆瑜讨饶,“是儿臣的错,许久不见母后,儿臣想念的紧,又怕空手回来母后不让进门,这不才去寻了和母后口味的青芽?” 惹得太后笑骂。 陆瑜行五,外祖并几个舅舅都是手握实权的将军。 若不是陆砚比他生得早了几个月,又被当时还是皇后的□□抱养记了嫡子,如今龙椅上坐的人是谁还真说不准。 陆砚、陆瑜生母俱都早逝,却只有母亲是宫女出身的陆砚被太后抱养,嫡子长子都占了,谁说这不是一种运气? 可惜陆砚犯蠢,看不清今天的一切到底是谁带给他的。陆瑜跟着笑了起来,说不出的清隽风、流。 “母后还不知道你?怕是得了渡厄大师的消息才急急赶回来的吧。” 安嬷嬷便是在这时领着渡厄到的,附赠一个大家看不见的苏懿。 见礼过后,陆瑜果然迫不及待拉着渡厄论起佛法来,传闻中的渡厄大师竟然如此年轻,陆瑜也免不了惊嘆一番。 要知渡厄这个法号小有名声时已是三十多年前,而对方看起来至多也不到三十。 苏懿对佛法没有半点兴趣,但他对渡厄论佛法感兴趣,兴致还挺高。 因为渡厄那句“不信佛”的话,他认定了对方就是个假和尚,这会儿男人提出论佛法,又是在太后面前,渡厄肯定不会拒绝。 他倒要看看这和尚怎么矇混过关。 半个时辰过后...... 苏懿:唔,和尚能有现在的名声,在用佛法唬人上肯定有两把刷子,是他大意了。 “好了,大师一来就被你拉着说了半天,也不让人歇歇,”太后适时插话,“大师,喝杯清茶润润喉,这茶是瑜儿从南边带回来的,你尝尝合不合口,若是喜欢就带些回去。” 渡厄谢过推辞了,“太后有话不妨直说。” 太后嘆了口气,她一生无子,画灵儿到底是与她血缘关系最近的后辈,怎能不疼? “灵儿如今这般模样,大师可有办法?” 别人不清楚怎么回事,苏懿可是清楚的。闻言盯紧了渡厄。 只见他淡淡道,“种什么因得什么果,贫僧不过一届凡人,不敢与天争命。” 苏懿:听你吹。 太后目光顿时暗淡了两分,听见皇上驾到,这才撑起笑脸,“皇上下朝了?” “今天事情不少,下朝下得晚了些,幸好还能赶上陪母后用膳。”陆砚掩下疲态道。 养子的贴心让太后好受了点,“瑜儿好不容易从南方回来,你们兄弟俩也许久未见了。” “皇兄,我找到几本鹿野道人的孤本,待会一起品鑑如何?”陆瑜对外一直便是醉心佛、道的样子,会说这话也不意外。 陆砚点点头。 好一副兄友弟恭的画面。 几人又聊了一会儿便准备开宴,因为是专门为渡厄所设,所以全是素斋。 苏懿静静观察陆砚,对方掩饰得很好,但他依然能看出那双眼睛深处的疲惫。 这两天陆砚恐怕被噩梦困扰得不胜其烦吧?这才仅是开始,等过些时日,他就会觉得四肢无力,然后躺在床上再也无法动弹。 第78页 死了多便宜他,陆砚不是喜欢权势吗,苏懿偏要让他眼睁睁的看着属于自己的东西被一点点蚕食,直到寿终正寝。 他觉得自己可真是个好人。 渡厄不动声色将人拉进怀里,捂住那双不安分的眼睛,轻声道,“别惹我生气。” 被迫趴在男人大腿的苏懿:???我告诉你,这个姿势我才是要生气。 “放手!”边说边去扒那只手。 “不放。” 太后年纪大了,吃得不多,停箸就见渡厄大师似乎说了什么,“大师?” 渡厄摇头,置于桌下的手摸了摸苏懿眼皮。 只有他一人听见苏懿怒道,“信不信我咬死你!” 午膳后渡厄便出了皇宫,太后有意将他送回普济寺,渡厄却道,此间事了,他该继续云游去了。 是以送行的马车仅驶到宫门,马车上下来一人一鬼,以及丰厚的盘缠。 苏懿百无聊赖的走在渡厄撑起的纸伞下,“和尚,你不是说完成执念便可去投胎了吗?” “是。” “那我怎么还在这。”唯二能看见他的,女鬼去投胎了,这男人又是个和尚,当鬼还有什么意思。 “这得问你。” 问我?苏懿踢了颗石子,脚径直穿透过去。他的执念不就是报仇吗? 不对,那是原本的苏懿,现在的他又多了一个执念。 唉。深深嘆息,他上哪找女鬼脱单? “我们去哪?” 不知不觉两人已出了皇城走到郊外,四下无人,渡厄收了伞握住苏懿的手腕,他道,“渡厄。” 苏懿正抬头望天,此时太阳正烈,照在他身上却一点感觉也无。原来鬼并不怕太阳啊。 那渡厄打伞做甚? 听见渡厄说他自己的名字,苏懿还没反应过来,渡厄却已经往前踏了一步。 这一步便直接从皇城外跨到了千里之外的彭泽州。 苏懿:!!!卧槽!缩地成寸?! 他扭头看着一派淡定的和尚,认真问,“你收徒吗?” 渡厄星眸微敛,唇上染了笑意,“不收徒,只收道侣。” 第57章 阿弥陀佛 “不收徒, 只收道侣。”出尘淡然的声音中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渡厄仔细回想了一番说话时的模样, 目光坦然, 神情温和, 认真又不过于郑重。应当能让苏懿了解一些自己的心意。 岂料苏懿只是斜着眼睛颇为无语的看了他一眼,连带那张惹他爱怜的唇也没好气的撇了撇。 他没空想入非非, 拢起眉峰, 究竟是哪里出了错? 渡厄还在深刻检讨,苏懿却心觉这和尚肯定是假的没跑了,不信佛,说起骚话来还一套一套的。 之前说自己是他命定的道侣, 这会儿又说不收徒只收道侣, 前后照应啊!不是一套一套的是什么? 他一寸一寸打量着男人的样貌,渡厄的五官是极为清隽的,标准的三庭五眼, 尤其那一双深邃的眼睛,悲悯温润,让人第一眼看去便心生亲近。 这样一副好相貌, 嘴皮子还利索, 肯定没少用来骗小姑娘。 他们此时位于彭泽州城外的一座深山老林里, 四下无人, 即使问了也不用担心把和尚的骗局戳破。 于是苏懿哥俩好的撞了撞对方的胳膊。 渡厄便抬眼看着苏懿。 苏懿身高在渡厄鼻尖处, 被这么静静看着, 还能闻到从对方身上传来的檀香, 那目光就像一支羽毛, 左晃右晃,轻飘飘的落在他心尖上。 心里顿时升起一种异样感,似曾相识。仿佛在许多年前、又或是午夜梦回时,也有人这样安静却心无外物的把他看着,心里眼里再容不下其他。 苏懿晃了晃神。 “嗯?”久未等到苏懿说话的渡厄出声提醒。 苏懿收敛心神,刚才想要八卦的兴致却消了大半,敷衍的摇摇头,选了个方向,“没什么,这个方向是出去的路吧?” 也不知道臭和尚把他弄到哪儿来了,周围跑过去好几只野兔子和山鸡,人却连影子都没看见一个。 不过以他现在的状态,有人好像也没用? “不知道。”身后渡厄冷淡道。 不知道?难不成还是随机定位?“那你原本打算去哪儿。” 得劝劝和尚还是坐交通工具算了,不能因为马儿没有他缩地成寸快就嫌弃对不对,至少马儿不会迷路。 “你心里。” 苏懿嗤地一声笑了,这人说起骚话来还没完了。转过身,“和尚,你骗小姑娘上瘾了是不是?” 渡厄板着脸面无表情看着他。 他心里一个直觉就是渡厄生气了。转而一想,生着气还不忘说骚话,又有点想笑。 就在他腹诽对方还会不会继续时。 “我只想骗你。”重音落在最后一个字上。 渡厄说完顿了顿,又改口,“我没有骗你,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 这下苏懿没忍住真的笑了出来,一开始是憋着肩膀抖动,后来憋不住了,捧腹大笑。 以前怎么没发现,和尚居然这么有趣。 如果还有身体,这会儿他该笑得肚子都疼了,苏懿直起身子,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泪。咦,和尚呢? 往远处一看,那月白的僧袍掩映在苍翠茂密的林木间,看起来有些颓丧,还在一步步往前走。 “和尚!”苏懿心里一急,不会真把人惹恼了吧? 他一边追一边反省,明知对方在生气还哈哈大笑,似乎是有点过分。 但是这一切存在的前提是和尚真生气了,而和尚生气的前提则是......他说和尚骗小姑娘上瘾? 这和尚既说只想骗他,又说没骗他,前言不搭后语的。 苏懿莫名一个激灵,心乱成一团。道侣......莫非渡厄真对他有意思? 心下的踌躇并没有影响身体动作,要追的人近在眼前,背影如松竹,檀香清幽。 苏懿伸手去抓渡厄垂在右侧的手,不想手却直接穿了过去,顿时微微一怔。 他接触实物确实时灵时不灵。 因为刚才叫了一声渡厄没有反应,所以苏懿放弃了叫名字的方法,打算加快速度跑对方前面去拦着。 至于对方或许会无视他,直接穿过他的身体,这种可能苏懿下意识忽略了。 转瞬间闪过这些念头,苏懿从微怔中回神,却见前面的人居然停了下来。 渡厄转身,目光从苏懿略显惊愕和无措的脸落到那只抓过他的手但是未果的手上,拧了拧眉。 那目光像是能将人灼伤,苏懿蜷了蜷手指,不太熟练的道歉,“和尚,我方才是说笑的,你别放在心上。” 不骗小姑娘,说不定只是骗钱、骗名什么的,嗯...... 分明生气的人是自己,对方一道歉他反而心疼起来。 罢了,渡厄心下嘆息,执了那只蜷在一起的手,触手温凉细腻,犹如一块上好的冷玉。 “你现在的身体由阴气聚成,与做人时有些区别。”渡厄温声解释,眉眼平和,仿佛之前生气只是错觉。 第79页 他握着苏懿的手贴在旁边的树上,这次很成功的让苏懿感受到了树皮的粗糙。 “仔细感受,掌心的阴气是否浓郁些?” 什么阴气阳气,这种玄而又玄的东西按理在红旗下长大的苏懿该一头雾水才对,可是当对方话落下,他真的在掌心感觉到了凉凉的,像水一样流动的东西。 这就是阴气? 他不太确定的看向渡厄,渡厄的神情一如既往的温和淡然,他突然就淡定了。 把自己被压在下面的手抽了出来,反手抓过去,果然成功了。 苏懿拖着渡厄往前走,“走吧,先出去再说。” 拖了拖,没拖动。 皱着眉扭头。 不是都和解了,这人还闹什么性子? 还是说他理解错了渡厄的意思,对方教归教,教完了继续生气? 渡厄哪能看不懂苏懿在想什么,无可奈何,拉过他往反方向走去,“要出去得走这边。” 苏懿:???“那你刚才怎么还往里面走?” 因为怕你真的不肯追上来,所以留一条后路,回来找你时,还可以藉口说走错路了,渡厄心想。 只是这后路不是留给他自己,而是给苏懿的。 这些话他不会说给苏懿听,岔开话题,“我们今晚不出去。” “那就得露天席地,我倒是无所谓,和尚你可得小心点,细皮嫩肉的,别被野兽叼去吃了。” 渡厄道,“我便当作你是夸我。” “???夸你什么了?” “夸我皮相好。” 苏懿顿时翻出一个白眼,不止有趣,还厚脸皮。 渡厄说晚上不出去,他一直以为是路程太远,后来才想起来路程太远又怎么会一开始就直接说晚上?为什么是不出去? 而不是今天出不去了! “臭和尚,你居心不良。”晚上围着火堆准备休息时苏懿开口。 渡厄席地而坐,“我一直居心不良。” 理直气壮的语气让苏懿一噎。 算了,他脾气好,不跟人一般见识,他这么安慰自己。 渡厄却举起自己的右手,火光下两只修长的手交握在一起,透出别样的美感。 “我左手握着佛珠,右手握着你,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自下午时你便不曾主动把手松开,你知道这又意味着什么吗?” 被那双眼神幽深的黑眸看着,苏懿没来由的有些心慌,狠狠抽回手,背过头冷哼一声,“可别逗了,你明明是个假和尚!” 他只是忘了而已! 渡厄勾唇浅笑。 第58章 阿弥陀佛 苏懿单方面决定和臭和尚绝交一晚, 让他反省反省自己, 别整天想些有的没的。 至于对方说的那些话, 他鸵鸟似的拒绝思考。 他才认识渡厄多久?不到七天! 不到七天就对一个陌生人动心, 还是个和尚?!开什么玩笑,他怎么可能是这么不矜持的人! 这场休息前小打小闹的拌嘴, 渡厄不以为意, 苏懿却是跑到了火堆对面去,一人一鬼隔着火堆相望。 苏懿心不在焉,当了鬼并不需要睡眠,臭和尚说有办法让他入睡, 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渡厄嘴唇紧抿, 橙黄的火光下温润的脸平添几分愁绪,片刻后才释然的摇头。 罢了,他也不是第一天知道苏懿的性子。 苏懿是被一阵唢吶声吵醒的。 声音连绵不绝传进耳朵里, 尖利高亢,让他以为自己是在大街上。不过天都亮了,和尚怎么没叫醒他。 不记仇的苏懿已把晚上的事忘了。 慢吞吞的睁开眼睛, 心里还想这家人有钱办这么盛大的婚礼, 怎么不搬到城里去住, 深山老林的, 嫁娶多不方便。 这唢吶声听起来起码得好几十人组成的队伍才有这阵势。 入眼一片黑暗, 夜前点起的火堆此时已然熄灭了, 只剩零星的红色火星在夜色中闪烁。 苏懿眨了眨眼睛, 又眨了眨眼睛。天还未亮, 唢吶声却不绝于耳。 所以他是撞上百鬼迎亲了? 思及此处,一缕缕肉眼可见的白色轻烟已经从远处迅速飘了过来,苏懿置身于白雾中,入眼皆是一片朦胧。 在完全被白烟笼罩前,他抬眼往渡厄所在的位置看了眼,本该靠坐着一个男人的树下空无一人,让他皱了皱眉。 好歹是个和尚,虽然是假的,应该不至于中招吧? “和尚?”苏懿提了声音喊道,若是渡厄在附近,自然会出声。 唢吶声越来越近,预想中的回答却不曾听见,苏懿没办法,只得暂且将此事放下。 他此时已自顾不暇了。 三两个人影出现在远处草丛茂盛的白雾尽头,蹦蹦跳跳,眨眼间便走到了苏懿身前,他这才看见后面还跟了一串长长的队伍。 苏懿不由怀疑,难不成缩地成寸已经是烂大街的技能,除了他基本都会? 这支队伍约莫有三十多人,个个白衣素服,头上戴着白色的尖尖帽,脸色雪白,两个脸蛋和嘴唇却涂得红艷艷的。 前后打头的吹着唢吶,再往中间的举着大伞,伞面雪白,垂下的布条却是五颜六色。 最中间是一顶由八只小鬼齐抬的红色花轿,小鬼们随着唢吶声一蹦一跳,嘴唇被涂成上扬的弧度,连带着花轿也左摇右晃的。 他们围着苏懿转圈,因为每只小鬼都踩了高跷,衬得苏懿越发矮小。 比渡厄矮也就算了,他认,比这些鬼都矮是什么意思?明明一个个都没他高,居然踩着高跷来他面前找优越感! 苏懿冷了脸,恶狠狠的往旁边挪了挪。 打一架?那是不可能的。 形势比人强,对方鬼多势众,打起来还不是他吃亏。不就是挡了路吗,他让就是。 岂料他往旁边让,迎亲队伍也跟着跑到旁边绕圈,唢吶声叭叭响,吵得他耳朵疼。 分明近在眼前,却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带着几分诡异缥缈的感觉。 “喂,过分了啊,当我不知道你们是专骗生人?”苏懿面无表情开口。 队伍依然围着他转圈,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感觉声音更大了些。 “还想要贺礼?没看见我一穷二白的么,我还没找你们发两颗喜糖呢!” 话音落下,队伍打头就走。 苏懿扯了扯嘴角,跟我斗?哼。 三十多号鬼的队伍陆续从他面前经过,当轮到那抬花轿时,他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清幽淡雅,是檀香。 苏懿心里打了个突,立即想到了臭和尚。他方才就没看见对方的人,难道是被抓去当鬼新娘了? 他还当和尚有多能打,既是徒手开阴门,又是强行超度鬼的,没想到居然栽在了区区鬼迎亲上。 他关心则乱,没去想既然渡厄能开阴门又怎么会悄无声息就被抓了。 因为抬花轿的小鬼踩着高跷,苏懿看不见花轿内的情况,他两只手扒在花轿一侧的小窗口上,脚下一蹬。 一阵适时的轻风将帘子吹起,让苏懿看见了坐在轿中的人。 第80页 这人头上盖着红盖头,看不清模样,但骨架宽大,一看就是男人。穿着月白僧袍,左手还握着佛珠,不是渡厄是谁? 他想出声将人唤醒,喉咙却像是被人捏住了般发不出声音来。 与此同时,脚下更是被什么东西託了一下,让他通过那明显比他小得多的窗口,整个翻进了花轿里。 苏懿在花轿里滚了圈,撞到了头,倒是不疼,他被这番变故弄得晕头转向。 回神时才看见花轿里哪来的什么渡厄,除了他根本没别人! 再掀起帘子一看,小鬼们抬着花轿跑得飞快,现在都不知道跑到哪个犄角旮旯了。 他尝试了一下逃跑,花轿不知用什么东西做的,他一只鬼竟然逃不出去。 好声好气跟外面的鬼讲道理,他知道这种鬼迎亲队伍都是骗生人的,他明显是被误伤。 但这些鬼跟聋了一样,把他的话当耳旁风! 可把苏懿气坏了,自暴自弃的往轿子里重重一坐。 让你们跑,最后发现抓了只鬼,看你们怎么跟自己的主子交差! 这么安慰了自己一会,总算把气捋顺了些,这时苏懿却发现花轿似乎停了下来。 这些鬼跑起来蹦蹦跳跳,他在里面坐着也跟着左摇右晃,要抓住两边才能坐稳。这会儿轿子却十分稳当,仔细一听,外面的唢吶声也停了。 莫非是到了目的地? 苏懿犹豫着是否要掀开帘子出去,帘子却先从外边被掀了开,一个白衣男人弯腰钻了进来。 “臭和尚,你怎么也进来了?”苏懿眼露诧异,随即恍然,“是不是被骗了?” 语气里还有两分幸灾乐祸。 渡厄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见并未受伤,这才在苏懿身旁坐了下来,眉眼间有些无奈,“是来寻你。” 他夜里有事出去了一趟,谁知回来便看见一支鬼迎亲队伍。 苏懿扒在花轿外面看,他一走进,对方竟还钻进去了。 他岂能不知鬼迎亲意味着什么? 想到这里他便有些生气,说出的话也失了分寸,“你就这么急着想要嫁人?” 话落渡厄便心生悔意,苏懿对他还未动心,他这话该把苏懿惹恼了。 果不其然。 只见苏懿登时冷了脸,“臭和尚,你这人有没有良心?我睁开眼睛就发现你人不见了,后来在花轿里闻到你身上的味道,好心去找你。” 他没注意到渡厄突然神色一动,自顾自申讨,“结果看见你坐在里面,放松警惕把自己栽了进去。” “你不领情就算了,毕竟是我自讨没趣、自以为是、自作多情!” 苏懿生气的点不在于渡厄说他急着嫁人,而是他明明是因为臭和尚才中了招,没理由对方能干干净净的坐着嘲笑他。 反正一切源头都是因为渡厄,这个锅他必须背着! 这个锅渡厄当然要背,并且背的心甘情愿。 他缓和了神色,唇角都带着笑意,“抱歉,此事与我有两分关系。” 他伸手到苏懿后颈捏了捏,有着安抚的意味。 而苏懿因为那个破天荒的道歉,一时忘了反抗,他提醒自己现在还在生气呢,兇巴巴的问,“什么意思?” 渡厄道,“行走于阳光下,夜里正常休息,这些与普通人般的行为需要阳气支撑,你身上沾了我的气味,被当作生人了。” 如此一来苏懿倒不好生气了,对方怎么说也是为了他。 “你方才说在花轿里看见了我?” 恰好渡厄问了旁的,他干脆藉此转移话题,“没错,不仅如此,你还盖着红盖头!” 渡厄抿唇轻笑,如春风拂面,带着柔和的气息。 苏懿找到怼回去的机会,“笑得这么荡漾,我看想嫁人的是你才对。” 他不为这个生气,可不代表他乐意被占便宜。 渡厄没有反驳,问他,“你单知鬼迎亲骗的是生人,可知他们如何骗?” 苏懿心里生起不好的预感。 “皆是心有所属之人。” 第59章 阿弥陀佛 心有所属之人, 那岂不是说他心有所属了? 他当时看见渡厄盖着红盖头坐在里面, 所以所属的还是这个臭和尚? 苏懿觉得荒谬, 与此同时, 后颈上那只手的存在感也越发强烈起来。 滚烫的温度像是能把人灼伤。 渡厄在对方炸毛前把手收了回去,指腹从细腻的肌肤上划过, 带给苏懿难以言喻的战慄感。 渡厄唇角弯起若隐若现的弧度, 可以看出心情不错。 手在花轿一侧敲了敲,外面静悄悄的小鬼们便再次行动起来,抬轿的抬轿,吹唢吶的吹唢吶, 喜庆热闹得很。 苏懿坐在里面左右摇晃, 一不小心就撞进渡厄怀里,清幽的檀香铺天盖地朝他袭来,让他头脑发晕。 抬眼一看, 只能看见对方玉石般的下巴,反而是颈后揉捏安抚的手更加清晰。 也不知渡厄为何对他的后颈这么执着。 他拧着眉,艰难的从渡厄怀里挣扎出来, 狐疑道, “这些小鬼是你养着派来的?” 渡厄眸色渐深, 许久才道, “我倒希望是我派来的。”如此苏懿也算上了他的花轿了。 不过没关系, 此时他们两人都上了花轿, 外面还有迎亲特有的唢吶声, 岂不是更难得? 怀里的人已然不在, 再留着小鬼蹦跳也无用了,渡厄又往花轿上敲了敲,这次花轿便稳当下来。 苏懿掀起帘子往外一看,抬轿的小鬼老老实实脚踏实地的走着,或许是憋的难受,眉毛都朝下耷拉着,衬着上扬的嘴角,要多好笑有多好笑。 而其他举伞、吹唢吶的小鬼还上蹿下跳蹦得正欢。 “还说不是你养的小鬼。”苏懿没好气的转头对渡厄道,不是这人养的,这些小鬼能这么听话? “以武服鬼。” 苏懿:“......” 伸手理了理苏懿被蹭乱的额发,渡厄道,“距离天亮还有两个时辰,睡吧,到了我叫你。” “我们去哪儿?” “彭泽城。” 苏懿睁着一双漂亮的眼睛,里面的疑惑和探寻大有不知道不罢休的架势,渡厄无奈。 “彭泽城有一户人家,姓明。” 天底下姓明的那么多,值得一提的屈指可数,最为人熟知的便是当今太后的母家,彭泽明氏。 太后□□与丞相画亭之乃是兄妹,不过一个随了父姓,一个随了母姓。 渡厄此时提起太后的母家人,莫非此事与宫里有关? “你可还记得宫里的那个女鬼?” 苏懿点点头,对方也算替他解决了画灵儿,尤其最后被和尚以那么记忆深刻的方式送走,他当然记得。 渡厄道,“她本不该这么早被送去投胎。” 苏懿拿眼神觑着他,该不该还不是怪你,谁让你硬打开阴门裂口将人塞进去的。 渡厄看懂苏懿眼里的意思,不由无奈,“我能将她送走,前提是她心愿已了。” 第81页 苏懿:骗人,明明还有一个心愿是被我吃掉。 渡厄脸黑了。 “若你吃掉她,的确可以一时鬼力大涨,吃小鬼的恶业暂且不提,你身上将一直留着女鬼的味道。”他什么都能依着苏懿,唯独这个不行。 所以女鬼以为渡厄是太后及陆砚那边的人,担心自己打不过对方,这才决定让自己吃掉她还那一咬之恩? 苏懿突然明白了女鬼当时的想法。没头没脑的说愿意被他吃掉,他还当什么意思呢。 还有一件事,苏懿提了一嘴,“她曾经咬了我一口。”然后就从小傻子变得机灵了起来。 渡厄颔首,小气吧啦的介意了会,“正是因为她咬了你一口,才迅速度过了浑浑噩噩的阶段,否则她要报仇还得等两个月之后。” 届时长春宫会有一个小宫女含怨而死,被女鬼吃掉。 苏懿眯了眯眼睛,这和尚知道的挺多啊。他没表露出来,“那跟彭泽明氏又有什么关系?” 渡厄让他别急,“小宫女蕴含的鬼力不及咬你一口,因此女鬼的鬼力也不如咬过你之后高深。” “她挠花了画灵儿的脸,却不及让画灵儿丧命的程度,只是毁容。再往后,画灵儿会找到一个会些邪法巫医。” 被阴气毁掉的脸如何能治?即使将阴气拔除,留下的伤痕也将脸毁了。 要想毫无痕迹,除非换脸。 苏懿福至心灵,“画灵儿换的是彭泽明氏之人的脸?” 渡厄点头,“有血缘关系换起来会容易些。” 可是苏懿又不明白了,和尚是这么多管闲事的人?试探的问,“这个被换脸人与你是旧识?” 他本来想问是不是老相好的,但想起对方上次生气的样子,还是算了。 “不是。” 那你这次怎么这么好心?还千里迢迢的跑来救人。 “渡厄是我的职责。” 苏懿突然脱口而出,“你不是假和尚吗?!” “我不信佛,可我的确是和尚。”渡厄含笑道。 不信佛算什么和尚,苏懿懒得和对方掰扯,画灵儿能找巫医一次,肯定能找第二次,看来他要再回一次皇宫才行。 他把这个想法告诉渡厄,渡厄道,“当然。”巫医害了苏懿,他岂能放过? 知道了此行的目的,苏懿总算消停了,倚着花轿闭目养神,没成想竟睡了过去。 在他睡着后,渡厄将他靠在轿上的脑袋托来靠在自己肩上。 再睁眼时已是第二天清晨。 花轿停在林子边沿,再往前走两百多米就是马路,小鸟儿鸣声啁啾,空气带着清晨特有的凉意。 苏懿钻出轿子,并没有在周围看见小鬼的影子,等渡厄再下了花轿后,花轿也随即消失无踪。 他觑着男人,看对方揉着肩膀,有点不好意思。 “走吧,趁着现在太阳还未出来,我们先进城。” 对方半点不提这件事,他更不好意思了,“我不是不用躲着太阳么?” “阳光越烈,消耗你身上的阳气就越多,若你愿意牵着我的手走,我倒是无碍。” “那我们快走。”苏懿说完转身。 他错了,他不该不好意思的,分明是这和尚成天觊觎他! 出了林子便是两米宽的马路,路上有三三两两往彭泽城走的行人,渡厄站在路边等了片刻,一个戴着草帽的老头赶着牛车缓缓驶来。 当牛车走到近前,他上前一步,用你儿媳肯定会生个大胖小子之类的话将老头唬住了,让老头答应捎他一程。 牛车后面的木板车上摆满了一盆盆红嫩饱满的樱桃,是老头打算拉去城里卖了,给儿媳买补身体的吃食的。 将木盆规整一下,也只腾出容坐一个人的位置。 老头觉得刚好,苏懿可不觉得。 别的鬼会飞,他不会,只能用双腿走。虽然不会累,但眼睁睁看着和尚坐牛车,他却要苦兮兮的跟在牛车后跑,这合适吗? 不合适! 坐在樱桃上? 他倒是没什么心理阴影,反正不是他吃,不过他身上阴气重,樱桃挨久了也会沾上阴气,人吃了身体不好。 那还能怎么办?只能让和尚抱着了。 坐在和尚带着体温的怀里,他别别扭扭的絮叨,“你怎么就知道人家儿媳能生个大胖小子?出家人不打诳语,哦,我忘了你是假和尚了,那也不能骗人啊,现在的人最是重男轻女......” 渡厄眉眼温和的听着,只觉整颗心都软成一团,像泡在蜜里一般,怎么能这么可爱...... 也不想想自己既能让他如普通人一般在阳光下行走,岂能对些许阴气束手无策? 渡厄无奈又满足。 他一边与老头说着话,喷出的热气都洒进怀中人的颈窝,感受着对方身体越发绷紧,无比庆幸昨天没有一步直接跨到目的地。 苏懿被和尚说话时唿出的气息弄得脖子发热发痒,停止了絮叨警告道,“不许对着我脖子说话,不然,不然我就吓这头牛!” 动物最是敏感,他一吓这牛肯定就不走了。 渡厄被逗得发笑,唇角弯了起来,整个人显得愈加慈悲柔和,用苏懿的话来说,那就是佛气都快溢出来了。 老头见状,更是对渡厄的话信服了几分。 难怪能骗那么多人,真是天生的和尚。 凑近了苏懿,渡厄在苏懿耳边道,“与其去吓这头牛,不如吓我。” 苏懿翻了个白眼,臭不要脸。 “对了,这次明家是个什么情况?画灵儿和她换脸,应该是个女人吧?” 能让画灵儿看上,肯定又是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 “的确,不过明蕊已经死了。她比画灵儿年龄还小些,今年十六,待字闺中。可惜前几天去庙里上香回来的路上被山匪轻薄了,不堪受辱,自尽而亡。” “死了?”苏懿只关注到一个重点,“那就是女鬼啊!” 突然兴奋。 第60章 阿弥陀佛 彭泽明氏传承了几百年, 门风清正, 是有名的书香世家。 明家养出来的孩子, 不单儿郎能文善武, 个个风流俊逸,女儿也是识文断字, 琴棋书画无一不精。 传闻当年太后明慧年幼时就是被抱回彭泽明家教养过几年, 后来到了待字闺中的年纪,随母亲回外祖家访亲,偶遇了当时的干安帝。 这在当时被传为一段佳话,这些年来仍然有人不时提起。 人人都称赞明家家风好, 苏懿却不以为然。 根据渡厄口中的信息, 明蕊遇上的山匪出身于北方江州,被官府悬赏通缉,走投无路才逃窜来了彭泽。 这些山匪不清楚明蕊的身份, 只看她衣着打扮皆是不俗,出行还跟了许多护卫,料想定是个肥羊, 这才下狠心动手, 打算干一票大的继续南下。 他们只劫金银, 除了那些护卫, 倒是没害明蕊和她贴身丫鬟的性命。 主僕二人逃过一劫, 躲在马车里, 明家人许久没有等到明蕊回去, 派人出来找寻。 第82页 事情若结束在这里也算有惊无险, 可偏偏在被找回去的第二天夜里,明蕊自尽了。 牛车驶进城门,渡厄谢过老头儿道别,在对方没有看见的地方留下一块碎银当路费。 苏懿不管这些,扒着和尚的手臂急急问道,“明蕊当真被山匪玷污了?” 这样说不通啊。 渡厄不愿看见行人一个个穿过苏懿的身体,带着苏懿往人少的地儿走,“山匪逃路都来不及,又怎会在这种事上浪费时间。” 而且山匪能逃脱江州官府的追捕,肯定不是没脑子的人。 思及和尚曾说过明家家风清正,苏懿登时想起四个字,人言可畏。 这人言尚不是来自彭泽其他人,而是明家人之口。 他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山匪虽抢了明蕊的首饰衣裳,却没有害她性命。 如果她要自尽,肯定立刻就自尽了,不会等到明家人把她找回去。 估计小姑娘遭逢意外心里也怕的不行,寄希望于家人能安慰她,没想到等来的却是家人怀疑的目光。 想到这里,苏懿都不由猜测起明蕊的死究竟是不是自尽了。 “的确是自尽。”渡厄带着苏懿走到两扇紧闭的朱红大门前,石阶两旁摆着威武的石狮子,头顶牌匾上用金粉写着“明府”两个大字。 他还没问这人就知道他想说什么,和尚还会读心术不成? 渡厄扣了扣门上的铜环,对他弯了弯唇角,“我不会读心,只会读你。” 苏懿:哦,还说不会。 门在一声绵长的嘎吱声中被打开一条缝,探出一个小厮的脑袋,他本是满脸愁容,目光落在渡厄光秃秃的头顶,忽地眼前一亮。 渡厄在对方开口询问前道,“贫僧法号渡厄,从京城而来,贵府或许需要贫僧的帮助。” 小厮眼中亮光更盛,的确需要! 自打大小姐死后,府上一到夜里就老是传来女人的啼哭声,大家都在私下传是大小姐的冤魂回来了。 即使上面禁了口说不许讨论,仍旧闹得府上人心惶惶。 不过这些话他可不敢在外人面前明说,脸上表情热忱几分,“大师请稍等,我这就回去通报一声。” 小厮关了门,小跑着进去把此事禀报给了管家。 管家最近同样在为此发愁,上面的主子不许下人说,可不代表这事儿就不存在了。 尤其老爷还给他下了死命令,让他赶紧把装神弄鬼的人揪出来。 他带着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忙活了几天,府上到处都找遍了,野猫也赶了个干净,最后发现那哭声竟是从大小姐停放棺材的房间里传出来的! 大家当即乱了手脚。 管家好歹年纪更长,多了几十年的见识,勉强冷静下来后点了一个胆子最大的将门推开。 说来也怪,那哭声不论在府上哪个角落都能听得真真切切的,门一开却反而没了声。 不过大伙可不敢因此松了气,相反,个个都面露惊恐之色。 因为自从出了这件事后,停放明蕊棺材的房间里就不再留人哭灵了。 没人哭灵却传出哭声,打开门声音就消失,这岂不是坐实了明蕊冤魂作乱的事? 他们胆子再大也不敢打开明府大小姐的棺木,哆哆嗦嗦将房间找了找,预料之中的,没有任何发现,他们都快哭了。 幸好没人出事。 有了这个发现,第二天管家便一五一十把事情回禀给了明府老爷。 明庭远好面子,不愿请人上门做法,于是决定提前将明蕊下葬,入土为安。 毕竟哭声都是在晚上出现,白天还是正常的。 然而在抬棺时,又发生了意外。 一口棺材和一个年轻女孩,棺木牢牢贴在地面,十六个壮年大汉加在一起都没办法抬动! 一只黑色大猫不知从哪跃了进来,在抬棺的十六人脸上挠出血印,而后蹲在棺木上,冲着明庭远悽惨的叫了三声后口鼻溢血而亡。 管家登时倒吸一口凉气。为了查这事儿周围的野猫都给清理干净了,这是哪儿来的猫? 没人再敢提下葬的事,下人们私下都说是明老爷的行为将大小姐惹怒了。 明庭远也不敢不信邪,打发了管家去请高人回来做法。管家哪里知道什么高人? 打听过后,周围出名的就一座宝光寺,还是大小姐出事前去上过香的,只得打算派人去请两个圣僧回来试试。 黄管家刚出门就撞在进来禀报消息的小厮身上。 小厮嘴巴快,不等管家询问就道,“黄管家,外面来了一个仙气飘飘的和尚,说是来府上帮忙的。” 别是听了明府闹鬼的消息上门骗钱的吧?黄管家心道。转念一想,反正也要请人,不如就先让这和尚进来试试? 犹豫半晌,于是对小厮说,“先去将人请进来。”然后转身进去禀报。 小厮不知道渡厄的名号,明庭远却是知道的。 面前的僧人年轻的过分,似乎与传闻中佛法精深的渡厄大师对不上号,但是周身气度沉静安然,却不是常人能模仿出来,当即就信了三分。 “大师,有劳了。”明庭远真心实意道。 他神色疲惫,面上还有些掩饰不住的悲伤,可见丧女之痛对他并不是全无影响。 他给管家使了个眼色,让管家将事情大致给渡厄说一说。 渡厄拒绝,语气有些冷淡,“不必,直接带我去明蕊棺木停放的房间,”接着转头对明庭远说,“请你与尊夫人、以及府上明家血脉,务必出席。” 明庭远眼里闪过一抹忧色,夫人才病倒了,也不知身体受不受得住。 这些却不是渡厄需要考虑的,他与苏懿在管家的带领下先行去了明蕊尸身停放的地方。 片刻之后,明家人也跟着陆续到场了。 站在最前面的便是明庭远夫妻二人,明夫人眼睛红肿,似乎刚刚哭过,与明庭远相互搀扶着。 “大师,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做主的明庭远调整心绪开口。 一口黑色棺木摆放在灵堂中央,渡厄上前在棺木上敲了敲,不容置疑道,“开棺。” 因为明庭远之前想着入土为安,动过将明蕊提前下葬的心思,这会儿棺木已经被钉子封死了。 渡厄的话让他犹豫起来,压住激动的明夫人,半晌才咬牙吩咐下人,“开棺!” 钉子被一颗颗拔起,棺材盖推开,露出棺材内部的情况。 人群中一阵骚动,胆子小的甚至尖叫一声哭了出来,无他,因为封棺前明蕊遗容干净,此时脸上竟流出两道黑色的泪痕! 苏懿比旁人看到的还要更多。 属于明蕊的魂魄被禁锢在棺木中,她平躺着与自己的尸体重叠在一起,嘤嘤哭泣,因此尸体脸上才有泪痕。 但苏懿注意的却是明蕊搁在腹部的双手,那里有一只黑色的小奶猫,害怕的蜷缩成一团,被明蕊的魂魄牢牢抓在手心。 这是那只死去的黑猫的魂魄。 渡厄低头看向棺中,大家都以为他会解决尸体流泪的事。 第83页 他在所有人屏气凝声的注视下,将手伸进棺木中,在明蕊尸体腹部上方轻轻一扫。 只有苏懿能看见,渡厄是将明蕊抓着小猫的手拨开了。 小猫的魂魄被放开后,先是抖着耳朵观察了会,随后立即蹬着两条后腿跳了出来,也不往别的地方跑,径直朝苏懿怀里扑来。 软乎乎毛茸茸,他下意识撸了撸,手感还不错? 明庭远不清楚这些,以为渡厄是在处理闹鬼的事,“大师?” 渡厄从苏懿身上收回视线,抬眼打量了一下众人,目光落在明庭远夫妻身上,清冷得很,“明蕊的要求很简单,还她一个清白。” 明明是被山匪抢了衣裳的受害者,明明也极力护住自己不让山匪触碰,死里逃生,回到家里后却被明里暗里的追问是否有被脏了身子。 含泪摇头,却并没有等到母亲信任的目光。因为她回来时披的是丫鬟的衣服,衣衫不整。 明夫人再也忍耐不住,痛哭出声! 苏懿不理解。 看样子这夫妻二人确实是真心为女儿的死难过,既然如此,当初为什么又要做出把人往死里逼的事来? 或许是明蕊的死让夫妻俩后悔了吧。 第61章 阿弥陀佛(完) 渡厄的话有如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让明夫人多日来强装出的平静完全崩溃。 如果不是明庭远拦着, 她恨不得扑进棺材里跟明蕊一起去了, 她可怜的女儿啊, 怎么就这么命苦! 因为有明庭远吩咐,所有明家人都到了场, 几十号人乌央央的站在灵堂里, 不管是不是真心难过,至少表面功夫是做好了的。 剩下的事便简单多了。 明蕊憋着口气不肯咽下,以至魂魄在身体里徘徊不去,全因那些谣传的风言风语。 这些话没有证据, 但保不齐有人在心里这么想。 再有后来明夫人担心女儿不通人事, 怕是被欺负过了都不知道,想让有本事的妇人给明蕊验验身,这才逼得明蕊屈辱自尽。 想让明蕊吐出这口怨气, 就必须让所有人都知道明蕊是清白的才行,并且人越多越好。 明家在彭泽州是大户,这点事办起来并不困难, 明庭远首先就给府上下了令, 对内对外都要统一口径。 而经过这么一出, 明家其他人和下人们都亲眼见过明蕊厉害, 哪还敢说别的? 出了明府, 管家派人去找了几个专门为说书先生写故事的秀才, 让他们将明府大小姐反抗山匪、后伤重身亡的贞洁烈事写出来, 让说书先生天天讲。 不出三天, 大小酒楼都在说明府小姐的事,连贩夫走卒都知道明府小姐是为了保护自己的贞洁而死。 做了这些最重要的就是让明蕊知道,当然不能瞒着,因此还得有说书先生在明蕊灵前说。 什么时候夜间没了哭声,棺材能抬起来,明蕊的怨气才算消了。 渡厄给出了解决办法,明庭远怕出意外,非要留渡厄多住几日。 直到明蕊安安稳稳的下葬,期间再没有怪事发生,渡厄又住了几日,这才提出告别辞行。 明庭远夫妻二人亲自将渡厄送到城门外,本还准备了马车小厮一路跟着伺候,被渡厄以苦行炼心为由婉拒了。 “大师,一路顺风。” 渡厄一袭白衣出尘,身旁的苏懿却穿着一身绯衣。 他抱着猫,斜了眼一脸世外高人模样的男人,心里气不打一处来,“看不出来你还会裁衣啊,真是心灵手巧。” 苏懿现在身上穿的衣服就是昨天渡厄新裁的,按理他应该感谢渡厄才对,但谁让那和尚第一件裁的就是一件大红衣裳。 再加上当时渡厄遗憾的说了句,“有些晚了,若是遇上鬼迎亲的那晚穿上,便刚好”,苏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感情又变着法儿占他便宜。 他哼了哼,“这手艺恐怕许多待嫁的小娘子都比不上,你若没有出家,估计不少人排着队想娶吧。” 怀里猫咪叫了声,像是在附和苏懿的话。 渡厄扭头看着闹别扭的人,脑海里浮现起当初苏懿一身红色嫁衣,躺在他身下蹙眉喘、息的样子,嘴唇红的滴血。 喉结滚动,嗓音也哑了两分,“我愿嫁,那你何时娶?” 苏懿:“!!!” 渡厄的眼神看起来一点也不像说笑,这让苏懿震惊的目光转而变得尴尬起来,还有那么点害羞,“你是个男人,怎么能随便把嫁不嫁的挂在嘴上。” 也不知道刚才先说的人是谁。 渡厄倒是不介意,意味深长道,“我乐意。” 他伸手拉住苏懿的手臂,惹得对方浑身一抖,飞快的往后退了两步。 怀里的猫也因为被挤压到炸了毛,瞪着罪魁祸首,警惕的小眼神跟主人一模一样。 渡厄心情舒畅,含笑道,“跑什么?我们要去京城了。” “那你怎么还拒绝了明府的马车!”苏懿痛心疾首。 这人的缩地成寸完全就是随机降落,去赌到京城的机率?那得等到猴年马月啊! 渡厄含笑不语。 苏懿心里顿时一突,不对。和尚明显就是奔着明蕊的事来的,那么一开始目的地就对了?臭和尚骗他! “臭和尚你骗我!” “我何时骗了你,如何骗的?”渡厄无辜反问。 误导他脑补,这话能说吗,怎么听都像无理取闹。苏懿咬牙切齿。 亏他还觉得和尚不要脸,明明就是没皮没脸! 面前伸过来一只胳膊,衣服拉上去,露出玉石般温润莹白的皮肤,清幽的檀香直往苏懿鼻子里钻,他没好气的瞥了眼渡厄,“干嘛?” “恼了?让你咬着出气。” 本来没那么生气也被这句话惹毛了。 管什么合不合适,苏懿往那胳膊上狠狠咬着不松口,兇狠的表情像是要从渡厄身上撕下一块肉来。 渡厄眉头轻拢,趁此机会,从背后将苏懿连人带猫抱进怀里。 手揽在怀中人纤细的腰间,舒展了眉头在苏懿耳边道,“准备好了吗?我们要出发了。” 只是短短一息时间,被放开后苏懿却觉得浑身都在发烫,尤其是后背和脸。 嗯,肯定是因为他是鬼而和尚是活人,体温太高了! 他撸着猫,左看右看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就是不去看渡厄,猫真好撸。 这里似乎是在别人后院,树木枝叶茂盛,夏天在树下乘凉应当非常凉爽。 苏懿问,“这是哪?” 他还记得两次缩地成寸都是在郊外,怎么这次直接瞬移到别人家里了? 渡厄抓住苏懿的手臂,小猫的尾巴本来懒洋洋搭在小臂上左右摇晃,此时突然缩了回去,被它瑟瑟发抖的抱在怀里。 渡厄:“......” 苏懿毫无同情心的笑了出来,“哈哈哈。” “......”拉着人往前院走,渡厄道,“这是那个巫医落脚的院子。” “画灵儿提前找到了巫医?” “不是她,是太后。” 第84页 苏懿留在陆砚身体里的阴气逐渐发挥作用,以至于陆砚一天天虚弱下来,御医们束手无策,太后只得寄希望于巫医。 他对苏懿道,“这是太后为巫医安排的院子,他今天进宫。” 苏懿心中一凛,巫医能为画灵儿换脸,自然有几分真本事,说不定还真能把陆砚治好了! 他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于是转头开口,“不能让他去。” 要是让他把陆砚和画灵儿医好了,他两个仇人都逍遥法外,他岂不是白死了? 抿了抿唇,别开脸,耳根发红道,“你帮帮我,我就娶你。” 渡厄弯了弯唇,目光落在苏懿因低头露出的白皙后颈,眼神幽深,语气却十分温和,“想进宫看看此时陆砚和画灵儿的样子吗?” 苏懿抬起头。 渡厄摸了摸他的头,“待会你以巫医的身份进宫。” “可是,别人看不见我......” “别担心,其他交给我来办。” 苏懿跟着渡厄来到前院一个房间,房间里有一个正在收拾东西的人,他的脸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伤痕,分不清男女。 渡厄将人敲晕,从衣柜里找出一套干净的衣服给苏懿换上,带兜帽的黑披风将苏懿完全笼罩进去。 苏懿刚把衣服换好。 “咚咚,巫医大人,宫里的马车到了。” 他看了身旁的男人一眼,在对方肯定的目光下走过去将房门打开。 小太监低垂着脑袋,瞥见脚下黑色的斗篷,“请大人随小的来。” 苏懿便镇定的跟着下人出了院子上了门口的马车,一路摇摇晃晃,在宫门口被侍卫叫住盘查,然后小太监拿出了太后的信物,侍卫便痛快放行了。 马车先是在太后的寿康宫外停下,苏懿下了马车,与太后换乘小轿到陆砚的寝宫。 陆砚躺在床上昏迷不醒,面容枯瘦,与苏懿离宫前意气风发的模样大相迳庭! 他周身笼罩着一层厚厚的死气,若不出意外,一个月之后陆砚就会完全失去行动能力,下辈子只能在床上度过。 一个月的时间,应该足够给陆瑜准备了吧,苏懿淡淡的想。 他没再对陆砚做什么,应付了太后,又在对方的示意下往长春宫走了一趟。 比起陆砚不省人事的躺在床上,画灵儿的情况就要严重些了。 阴气已从脸上扩散至全身,伤口腐烂发臭,深可见骨。 而意识却还完全清醒着,一点点目睹自己引以为傲的容貌毁掉,然后走向死亡。 最多三天性命,苏懿下了结论。 其实他更倾向于留画灵儿一命,让她顶着一张毁容脸度过残生,岂不是更能起到报復的作用。 后来一想对方的身份,画灵儿活着不知道还要害死多少人,苏懿又歇了这个想法。 就当满足女鬼的遗愿了。 苏懿坐上来时的马车回到别院,房间里渡厄正在逗猫,巫医已不见踪影。 他没问巫医的下落,而是道,“画灵儿没几天好活了。” 渡厄点点头,小猫被他的气息吓得团成一团,想去主人怀里求安慰,又不敢逃跑。 苏懿:“等画灵儿一死,太后很快就会发现巫医徒有其名,十有八、九会派人去找你。” “渡厄已经去云游了。”言下之意就是没人知道他的下落。 苏懿弯唇笑了起来。 就见桌旁坐着的男人戳了戳小猫对着他的屁股,似乎有些苦恼,“这么怕我?叫爹爹。” “没看见它都发抖了吗?”他一把将猫抱了起来,撸着猫安抚,觑着和尚无奈的脸,眯着眼睛笑,“别听他的,叫娘亲。” 第62章 真假 渡厄清楚苏懿的性子, 如果不是真的对他有意, 不会用“在一起”这样的条件来交换。 既然清楚苏懿是对他动了心, 他就更不会拒绝, 因小失大。 苏懿脱单了。 在他没有做好准备的情况下,完成了自己的第二个执念, 然后他就感到一股莫名的吸力传来, 身体逐渐变得透明。 “喵!喵!” 小猫像是察觉到什么一样,扒着苏懿的胸口,不断发出悽厉的叫声。 苏懿抱着猫的手收紧,脸上露出无措的神色, 他心中有一种直觉, 他要消失了。 也不知道是去投胎还是直接脱离这个世界。他下意识看向渡厄,有点愧疚。 渡厄的眼神温柔中带着些许复杂,干净修长的手轻抚在他头顶, 似乎对眼前发生的一幕并不意外。 长期浸染着佛香的味道让苏懿轻易安静下来,不知为什么,他觉得渡厄不会害他。 “别害怕。”渡厄吻了吻苏懿的眉心, 这是这个世界两人第一次亲密接触。 苏懿找到了点熟悉的感觉。渡厄说自己是他命定的道侣, 难不成是上辈子? 可是他上辈子不是在解救注孤生的自己的吗? “我们还会再见的。” 他只来得及想明白这一点, 耳边响起男人安抚的声音, 意识便被拉扯回了那片星海。 苏懿有点懵。眼前漂浮着一颗金光灿灿的水晶球, 他反应了一会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这是什么。 水晶球内部已看不见半点墨色, 金光散发出柔和的光芒。 “结束了?” “结束了。” 灵的回答肯定了他的想法, 他向苏懿表示了感谢, “我会解开你所有封锁的记忆,然后你就可以回自己的世界了,还有其他问题吗?” 有问题吗?自然是有的。 脑海里突然被塞进一大堆记忆,他强忍疼痛,“我想问问,他们是不是同一个人。” “是。” “我还能见到他吗?” “或许。” 留下这句话,声音消失,整片星海在苏懿面前崩坏,就像几个世界的记忆都只是梦境一般,梦境碎了,梦也醒了。 苏懿租的单身公寓里,半趴在床上的男人还有一条腿垂在床边,他双眼紧闭,露出的半张侧脸俊逸美好。 晚霞的余晖洒在脸上,在眼睫下投下一片剪影,忽地,眼皮下眼珠动了动,男人睁开了眼睛。 苏懿一时有点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 脑海里记忆乱糟糟的,凌乱复杂,亟待他整理。 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五点二十七,今天的六千字目标还没有完成。 苏懿决定先将字码了,虽然他还有些存稿,但断更上瘾,不能开这个头。 身体站起后轻微摇晃了一下,苏懿苦笑着摇摇头,自言自语,“肯定是睡太久了。” 他捏捏鼻樑,双眼发涩,喉咙也有些沙哑,应该都是睡太久的后遗症。 站了几分钟让自己缓过劲来,苏懿走到电脑前坐下,打开文档,对着空白的屏幕发呆。 越辞归、韩落、潜渊、渡厄...... 不对。 苏懿使劲甩甩头,想将这些名字甩出脑海,说好码字怎么又想起做梦的内容来了。 第85页 哎,他手头的这本小说最近到了收尾阶段,每天都在思考怎么定这个结局,结果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竟然做了个这么离谱的梦。 “真是疯了。”苏懿喃喃一句,开始翻看起之前的存稿。 不过是睡了一觉,时间却像是已经过去了千百年,他连之前写过的情节都变得记忆模煳。 睡懵了。 苏懿强迫自己投入到小说内容中,很快三个小时过去,他勐地惊醒。揉揉太阳穴,双眼发红。 “八点半,该吃晚饭了。” 离开电脑桌前,苏懿走到厨房打开了冰箱,冰箱里材料齐全,蔬菜还新鲜水嫩,他却没什么胃口。 摸摸肚子,不是很饿。 “不能不吃,对胃不好。” 仿佛有个人这么在耳边对他说话,声音还带着纵容的笑意,苏懿点点头,是不能不吃。那就去外面吃好了。 他带上钥匙,换好鞋出了门。 四月份,天气刚刚转暖,过了下班的高峰期,公交车没什么人。苏懿坐到美食街,一下车各种食物的香气就扑面而来。 他捂了捂鼻子,觉得有点反胃。 小吃摊前围满了人,苏懿懒得去挤,将目光放在有门市的店铺上,结果从街头走到街尾也没什么想吃的。 要不买点干粮? 于是他出了美食街,抬脚走进一家超市,看过饼干、看过面包,看见冰柜,他突然想起来家里好像没水喝了。 干脆利落的把吃食抛到一边,苏懿兴致勃勃的挑起喝的来。这个好像不错,这个看起来也挺好喝的,还有这个,他最喜欢的口味。 提着满满一篮子东西去收银台结帐,然后拎着两个大袋子走了。 看着男人头也不回的背影,收银员在后面大喊,“嘿帅哥,我们这里酒品满五百有赠品!” 急着回去开派对吧?收银员大妈摇摇头,现在的年轻人。 回到家的苏懿又开始坐在电脑前憋小说结局了。 敲了几行字,觉得不合适又全部删除,整个人烦躁的不行,拿起电脑旁的易拉罐勐灌一口。 没了?皱着眉头将空罐子扔进垃圾桶,里面易拉罐都快装不下了,在边沿晃了晃,到底没掉在地上。 苏懿从袋子里拿出一瓶新的打开,冰凉的液体划过喉咙落进胃里,他舒服的打了个嗝。 敲字,删掉。敲字,删掉。 脑袋涨得像是要炸开,小说情节和梦境内容混杂在一起,让苏懿始终无法静下心来。 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小说是真的?梦境是真的? 倒落的易拉罐缓缓朝电脑桌边沿滚去,落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脆响,在寂静漆黑的房间里显得有些刺耳。 趴在桌上睡的苏懿被这一声惊醒了,电脑屏幕的微光照出他红肿的眼睛,他虚着眼看了看时间。 “啊,嗝,都十二点了。” 十二点,该睡觉了。 整个世界都在转,他摇摇晃晃的走到床边,愣愣的盯着下午起来时凌乱的被子看了半晌,转身去了浴室。 热水器好像坏了,调整了半天都没冒出热水,苏懿将就着洗了澡,冰冷的水带回了些许思绪。 他觉得自己有点不对劲。 那个梦对他的影响太大了,这样不行。 湿漉漉的躺在床上,苏懿睁眼望着天花板,适应了黑暗的眼睛看着那片朦胧的白色。 这样的夜色让他想起了那片星海,黑漆漆的水晶球,没有看见过、却存在于脑海中的声音,灵。 想起了那四个截然不同的世界,面容各异却又性格相似的男人。 他居然爱上了四、个男人? 他居然爱上了四个男、人?! 就算他们是同一个人,那也是男人。 梦中过去了接近千年时间,好多细节他已经记不清了,可是有些事情想起来仍然记忆犹新。 苏懿摸了摸自己的心脏,又酸又涨。 他还能不能再见到他? 最后两个世界,潜渊和渡厄明显知道原本的故事走向,而他除了第一个世界被灵告知外,后面就再也不知道了。 那他会是灵吗? 脑袋昏昏沉沉,苏懿用胳膊挡住脸。 他怎么又陷进梦境里去了,明明就是假的,即使再真实那也是假的。 梦里他有很多男朋友,而现实却是一只单身狗。 想着想着,苏懿突然呵呵笑了起来,翻了个身,脸朝下的趴着睡了。 第二天,苏懿是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的。 手胡乱的摸索了一会,摸到手机,掀起一条眼皮缝接通,他瞥到来电人好像是大学同学,立刻又闭上了。 有气无力道,“餵。” “苏懿,同学会来吗?” 苏懿脑袋疼,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睡觉前没吹干头髮。 对方没有等到苏懿回答,以为苏懿不愿意,吐槽,“你就天天宅着吧,什么时候能脱单?” 这个人讲话怎么一点不客气,有这么戳人痛脚的吗?他又睁开眼看了看,蒋行,这个名字有点眼熟。 啊,原来是我死党。 算了,原谅他,“单是谁,为什么要脱他。” 蒋行:“......你是不是要皮。” “单身多好,我不脱单。” “行了,知根知底的,谁不知道谁?就说你来不来。” “来,”他揉着太阳穴艰难的坐起身,“你们商量好了直接把地方告诉我就行。” 蒋行爽快道,“o几把k。” 挂掉电话,苏懿用双手搓了搓脸醒神。 真奇怪,昨晚他竟然因为写不出小说结局而梦到自己穿越去脱单,最后还爱上了男人! 最后还因为梦醒了难过,食不下咽跑去买醉! 他一时居然不知道到底是写结局可怕,还是单身更可怕。 令人窒息。 “啧,还狐狸精呢?就算我穿成了狐狸精那也是金刚狐!”梦里那妖艷贱货似的人能是他? 苏懿表示拒绝。 下床去洗手间洗漱,他拍着头往外走,嘴里嘟囔,“怎么回事,脑袋跟宿醉了一样,怎么这么疼。” 到了客厅,看见那一地的酒瓶子,苏懿一怔。 他昨晚好像不小心把垃圾桶踢翻了,这些东西应该是从书房滚出来的。 苏懿慢慢蹲下身,动作僵硬得像是女性姨妈痛一样。 分不清梦里梦外。 “我是不是病了。” 第63章 前夕 苏懿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中。 若说是梦, 那梦境内容也太真实详尽了些。可若说不是梦, 但眼睛一睁, 醒了就醒了, 没有半点可以证明其真实性的东西。 苏懿都有点嫌弃起“灵”小气来,不说给他留下什么千里眼、顺风耳、过目不忘、强身健体等等好处就算了, 怎么连个记号之类的也没有。 他是给自己脱单, 但本质上也算帮了对方一把。 “唔,有这种想法,难道我已经默认了梦境的真实性?” 第86页 他皱着眉站了起来,脑子里想些有的没的, 一边将屋子里的卫生打扫了。 苏懿的作息一直不太好, 基本是半夜睡中午起,因为晚上安静,比白天有灵感。 或许是昨晚酒喝多了不舒服, 今天倒是一早就醒了过来。 他的一早,是大家口中的九点多。 将酒瓶子、易拉罐收拾好了装进塑胶袋,苏懿拎着袋子下楼扔掉, 小区外有家早餐店, 过了上班高峰期, 只坐着零星几个人。 一夜过去, 苏懿心情冷静了点, 也有胃口吃东西了。他点了一笼烧麦, 就着豆腐脑, 边吃边刷手机消息。 作者群里正在讨论某集团入股他们网站的事。 苏懿随便看了眼, 没有加入讨论。 他写小说的稿费能养活自己,但咖位顶多算二流,这些东西与他关系不大,反正在哪都是写。 正打算关了手机专心吃饭,编辑的消息突然发了过来。 编辑天下:“一口酥,你的小说是到了收尾阶段了吧?写的怎么样。” 毫无头绪,不仅如此,还三番两次的走神去想梦里的野男人。这话苏懿能告诉编辑吗?当然不能。 “挺好的,有腹稿了,这个月应该就能完结。” 编辑天下:“你心里有数就好。” 天下是网站的老编辑了,很看好一口酥这个脚踏实地的写手,专心写文,不搞其他么蛾子,很让他省心。 一口酥手上这本《问道》也算小火了一把,他下周再给个好榜推一推,完结后还有个完结榜,应该还能涨一波热度。 不过这些天下不会告诉一口酥,职业操守他还是有的。 编辑天下:“这次是有个事问你,你应该看见群里说戚氏集团入股我们网站的事了吧?下个月网站举办作者大会,有你一个名额,你有没有时间参加。” 苏懿是知道集团入股的事,不过还真不知道是戚氏,这种庞然大物怎么跑来网文界搅和了? 还作者大会,“戚氏老总也来?” 编辑天下:“老牛倒是想,不过估计也就是个分公司的管理层吧。” 老牛是他们网站的老总。 苏懿也觉得自己想多了,戚氏老总怎么可能参加他们的作者大会。 他本来不太想去,因为宅。 但是下个月他这本书就写完了,到时候无所事事,岂不是有更多时间想野男人? 还不如去玩玩。 咽下最后一个烧麦,戳着手机回復。 一口酥:“有时间,谢谢老大给机会。”编辑愿意提携他,他也不是不懂人情世故的人。 跟编辑聊完,苏懿吃完早饭结帐回了公寓,顺手查了下戚氏的信息。 看见戚氏现在的掌权者竟然是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男人,并且带领戚氏开拓市场,稳步提升这一条时,苏懿心情复杂的挑了挑眉。 如果长相再帅得天怒人怨,这妥妥的人生赢家啊! 好奇心作祟,苏懿手痒痒的又搜了下戚砚的照片,结果出来一堆乱七八糟炒绯闻、蹭热度的。 戚砚的正面照?没有。 也是,好歹也是大集团的掌权者,轻易把照片爆出去,岂不是方便了绑匪认人绑架。 苏懿不再去想这些,刚才在编辑面前夸下海口说了小说收尾没问题,不能再颓废了。 他坐在电脑前,静下心,终于有了头绪。 曾经的苏懿是个死宅加懒癌晚期,不到最后一刻绝不码字。现在的他依然死宅,码字却勤奋起来。 苏懿给自己规定的是每天码六千字,现在六千字早就过了,他从早上坐到晚上,始终没有停下打字的手。 他怕自己一停下来就胡思乱想。 就算梦中内容是真的又怎么样? 就算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一个人是他的转世,世界那么大,他要上哪去找? 时间最是公平,不会因为任何人停下前行的脚步。转眼三天过去,苏懿过得既充实又空虚。 小说还有几万字就写完了,也就一两天的事,他有点茫然。 拍拍脸,苏懿拿着领到的快递盒子回家。说起来,要不是当初那个游戏,他平静的生活也不会被打乱。 这个盒子里装的就是他“注孤生”成就的奖励,两张豪华游轮七日游船票。 两张票纸平平无奇,苏懿把空盒子扔进垃圾桶,认真思索着把船票卖掉换钱的可能性。 想着想着,苏懿突然发现了来自游戏的巨大恶意。 给获得“注孤生”成就的玩家奖励情侣票?exm?!给人伤口上撒盐也不是这么干的! 单身狗坐什么游轮,好好散发属于单身狗的芬芳不好吗。 本来还有些犹豫的苏懿瞬间下定决心,将票纸放在茶几上摆拍了几张图片,然后编辑文字,发送朋友圈。 “八折售票,详情私戳。” 刷了刷评论,已经有人回復了,调侃居多,问票的却没有。苏懿不着急,反正距离船票上的出发日期还有些日子,大不了多挂几天。 折腾完这些,他心满意足退出来看朋友发的私信。 蒋行,苏懿大学交的死党,也就是前几天问苏懿要不要参加同学会的那个人,已经给出了同学会举办的具体时间和地点。 苏懿看了眼,后天市中心标志性建筑物下集合。 反正不管哪天他都有空。 两天时间一过,到了同学会那天,苏懿坐上了前往市中心的地铁。 而与此同时,承载着戚砚的飞机也在市中心不远的机场降落。 第64章 相见 四月十六号, 天气晴朗。 距离毕业已经过去了两三年了, 曾经的同学都步入社会适应了工作生活。 同学会的日期定在了不年不假的日子, 苏懿开始挺怀疑会不会没人参加, 然后这次聚会就这么吹了。 因为不是所有人都在本地工作,总不能让人请假来。比起同学聚会, 当然是工作重要。 在市中心下了地铁后, 苏懿没有第一时间去班群里面说的集合地点,而是先和蒋行会了面。 “苏懿,这儿!”地铁站出口,一个身穿黑色卫衣的小年轻使劲挥着胳膊。 他是苏懿的死党蒋行, 娃娃脸, 但是一开口却是低沉的男神音,当年大学一起玩游戏的时候,没少靠声音勾搭妹子。 苏懿找准目标走过去, “人都到齐了?” “早得很,晚饭能凑齐就不错了。” 蒋行揽着苏懿肩膀抱了一下,发现苏懿眼底的青黑, 皱了皱眉, “最近没睡好?” 苏懿沉默了会, 最近他深陷赶稿和想野男人的困扰中, 怎么可能睡好。 嘆了口气, 故作深沉的说, “每天沉迷码字, 无法自拔。” 蒋行都懒得嘲笑他, 怎么说也同居四年,苏懿大一就跟网站签了约,他能不知道对方什么德行? 还沉迷码字呢,每天都在断更边缘试探还差不多。 想起苏懿一个月前跟他说的事,蒋行特意观察了一下对方,见苏懿跟他说话时也是一副心不在焉、神思不属的样子,心顿时一沉。 第87页 都这么久了,难道苏懿还没从失恋中走出来? 地铁站离本市地标建筑不远,走过去顶多十几分钟,苏懿见蒋行拉着他往商场走,纳闷的问,“你还有别的事?” 蒋行拖着他上了电梯,敷衍点头,试探的说,“你还没忘记她啊?” 苏懿一怔,梦里的几张脸交替在脑海浮现,最后定格在星海里那颗金色光球上。 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蒋行哪里还不明白,在心底长嘆一声,语重心长的说,“老四啊。” 苏懿在寝室年纪最小,排行第四。 “天底下妹子那么多,何必在一个人身上吊死。再说了,当初对方追你的时候你不也说没什么感觉,只是试试吗,难不成一试才发现对方是真爱?” “那也不行,你们都已经和平分手了,吃回头草可不是你的风格。” 苏懿:“......” “脑补是病,别放弃治疗。”被这么一打岔,苏懿从低落的情绪里出来,也反应过来蒋行说的是谁了。 有点无语,“我没喜欢上她,你想多了。” 曾经他也以为自己是有点喜欢的,可是经歷了真正的感情后才发现,那不是喜欢。 现在倒是明白了,不过苏懿后悔了,好端端的做个单身狗不好吗,非要脱单,他上哪去把那个人揪出来? 脑壳痛。 他是真不在意,蒋行松了口气。 他比苏懿到的早,已经跟班上部分人碰过面了,知道这次同学会的真正目的其实是班上某个富二代准备结婚,特意借这次机会给他们递请柬来着。 而准新娘就是苏懿的前女友,阮菲菲。 没了顾虑,他便干脆的把打听来的消息说了,“开始我还以为是跟你前女友同名同姓,不过我不是见过你俩的合照嘛,就是她。” 苏懿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个情况,愣了会,“不如我们随便玩玩,晚上再过去?” 免得尴尬。 蒋行无所谓,既然苏懿说要晚点过去,那就晚点再过去呗,反正现在人也没齐。 于是找了个藉口告诉其他人。 两人玩到下午,答应来的同学都到了,他们再缺席就说不过去了,这才打车去了一家ktv。 离晚饭时间还有一会儿,大家聚在一起唱歌。 没有在包厢里看见那个熟悉的女孩,说实话,苏懿是松了口气的。 “苏懿,你知不知道蒋行半道上抛弃我们去找你约会啊?”有人高声打趣,“大学时候就形影不离的,没想到你俩毕了业还这么黏煳。” “去你的,”蒋行上去锤了人一拳,“你这是羡慕我有一个好兄弟!” 一堆人闹成一团。 “你们来晚了,嫂子刚走,你们失去了看大美人的机会。” 富二代姓欧,叫长相过关,家里有权有势,难得的是性格不错,跟班上的人关系都挺好。 他笑着跟苏懿打招唿,“菲菲去折腾化妆了,晚上介绍给大家认识。” 苏懿认真观察了一下对方的神色,坦坦荡荡的。 他暗道自己写小说写多了,一点事儿就爱联想。对方跟他无冤无仇,吃饱了才找他麻烦。 而且他跟阮菲菲本来就是和平分的手。 苏懿没兴趣唱歌,灌了一肚子水,大伙这才转战隔壁酒店吃饭。 出来时正好遇见来汇合的阮菲菲,她看见人群中的苏懿,表情十分惊讶。 但是她什么都没说,等聚餐时,苏懿喝多了头晕出来走廊上透气,阮菲菲才跟了出来。 她咬咬唇,“苏懿,我们聊聊?” 刚才苏懿虽然没怎么加入大家的谈话,但聊天内容他还是听了的,知道阮菲菲和欧明远在一起不久。 也就是说,阮菲菲是跟他分手后才和欧明远在一起的。 别的他不在意,只要没被绿就行,于是点点头,配合的换了个更安静的地方。 见阮菲菲犹犹豫豫的,他不由催促,“你想说什么。” “明远一年前开始追的我,但我没有同意,”她看着对面男人帅气的脸,心情十分平静,“因为那时我喜欢你。” 她喜欢苏懿,所以主动追求,即使被拒绝了也不放弃。总以为自己是特殊的那个,能让喜欢的人动心。 现在她明白了,对方不爱她,就算在一起了也不会快乐。还好她醒悟得早,及时从错误中抽身。 “我们分手后我才答应了明远的追求。” 苏懿问,“他知道我们交往过吗?” 阮菲菲笑容甜蜜,“他知道,我来找你聊的事他也知道,还说幸亏你没眼光,这才便宜了他。” 苏懿也笑了,阮菲菲和欧明远性格都不错,希望两人能走到最后吧。 他说,“祝你们幸福。” “谢谢,我出来太久,等会明远该吃醋了,”她撩了撩头髮,注意到苏懿苍白的脸色,有些迟疑,“你也别在外面待太久,夜里冷。” “希望你也早日找到自己喜欢的人。” “我知道,你进去吧。” 等人走远,苏懿才放松的靠在身后的雕花栏杆上。他喝酒不上脸,看着十分清醒,其实已经有些醉了。 早日找到喜欢的人? 他盯着对面关上的包间门出神,“喜欢上了,可是找不到......” 话音刚落,门便被打开,一个身材高挑修长的男人站在门口。 苏懿愣愣的看着他,对方长相超乎想像的俊美,神情淡淡的,更是增添了几分生人勿近的气势。 但苏懿注意的不是这点,他很肯定自己没见过对方,但是这人给他的感觉很熟悉。 男人一步步朝他走近。 他心脏咚咚狂跳,唿吸急促,像是要窒息般。 直到对方经过他面前,即将离开,苏懿不知哪来的冲动,一把抓住男人的手。 “你......”刚吐出一个字,眼前便是一黑。 戚砚:“......” 林特助拿出小本本记笔记:戚总的魅力已经大到连男人都来投怀送抱了。 这是他的失职,日后除了警惕女人,还有男人。 第65章 追求 这一觉苏懿睡得格外舒服, 没有失眠, 也没有梦中的野男人困扰他。 意识还未清醒, 鼻子里首先闻到了一股清新的花香味, 让人联想到清晨沾了露珠的花朵在阳光下闪耀的画面。 苏懿蹭了蹭脑袋底下枕着的柔软枕头,翻了个身侧着, 打算继续睡个回笼觉。 “病人最近饮食不规律, 血液内酒精含量很高,应该是酗酒导致的。” 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苏懿一跳,残存的睡意瞬间给吓没了。 他勐地想起昨晚自己似乎晕倒在了一个男人怀里,不知怎么想的, 他没有睁开眼睛, 而是放轻了唿吸装睡。 疑似医生的话落下后,紧接着响起另一道男声,“晕倒的原因查出来了吗。” “病人有轻微贫血症状, 加上空腹喝酒,激动之下导致头脑供血不足。” 第88页 苏懿自己翻译了一下,这不就是说他因为一个男人激动得昏过去了? “我明白了。”刚才那个冷淡沉稳的男声说道。 然后是两道越走越远的脚步声, 房门开合, 房间里便安静下来。 苏懿猜测是男人送医生出去了, 悄咪、咪睁开眼, 正好和一双深邃幽深的黑眸对上。 是昨晚那个男人。 可是他不是出去了吗?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 不妨碍苏懿立刻作出一副惊讶茫然的样子来, 他疑惑的看着坐在病床边的男人, “你是......” 因为一夜没有说话, 声音十分沙哑。 不等男人接话,他想起什么似的,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啊,是你送我来医院的吧,麻烦了。” 戚砚定定看了病床上的青年一会儿,苏懿被他看得唿吸急促,苍白的脸都有些泛红。 他让自己冷静点,免得又昏过去了,心里乱糟糟的一团。会是他吗,会是梦里的那个人吗? 戚砚点点头,承认了送苏懿来医院的说法,收回目光落在腿上摊开的文件上,神色淡淡,“酒喝多了不好。” 这样一副平静无波的模样,又怎么会是那个人? 也对,梦境果然只是梦境,是他被影响得太深了。 苏懿心知这是意料之中的情况,但仍免不了大失所望,免不了觉得莫名的委屈。 他扯了扯嘴角,“同学会,没办法。” 控制住自己对男人异样的感觉,苏懿说,“我叫苏懿,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留个联繫方式吧,我把医药费转给你。” 戚砚从文件中分给苏懿一个眼神,“戚砚。” 戚砚???戚砚!!! 戚氏目前的掌权人不就叫戚砚吗!编辑上次说的入股他们网站的戚氏总裁不就是戚砚吗! 苏懿喉咙一哽,差点一口气上不来,“咳咳。” 戚砚放下文件,起身给苏懿倒了杯水,当准备拿给对方喝时才发现姿势不方便,于是放下水杯弯腰将病床摇起来些。 他漆黑的眸子半敛着,显得专注又深情。 苏懿心跳加速,那股熟悉的感觉又来了,好像每当他决定放弃的时候,这个感觉就会出来提醒他。 他说了自己的名字,戚砚却依然没什么反应,但是梦里的野男人显然是记得他的。 所以他到底是把人追到手里当男朋友,还是干脆找个心理医生,把自己最近奇怪的行为治好呢。 戚砚,难度有点大啊。 苏懿盯着戚砚俊美的脸陷入了沉思。 调好病床高度的戚砚已经坐回了椅子上,拿起水杯递到苏懿唇边,“喝吗?” 林助理就是在这时候推开了房门。 在他眼里,病床上的青年秀气,床边的男人俊美,两人深情对视,好似穿过了千年时光彼此凝望。 他被自己的想像吓到了,赶紧开口打断这些联想,“戚总,事情已经办好了。” 然后他就觉得房间的温度好像降低了点,不然怎么会觉得浑身发冷? “嗯,”戚砚应了声,表示自己听见了,刚要收回手,手却被一只略带凉意的手握住。 苏懿本意是接水杯的,结果不小心碰到了戚砚的手,“谢谢。” 咦,怎么还不放手?噫,放了。 抿了口水润唇,苏懿看向门口的男人,之前送医生出去的就是这个人吧?难怪。 看见戚砚起身准备离开,苏懿连忙叫住他,“戚砚。” 男人垂眸看来,苏懿紧张了那么一下,动作一点不慢的找出手机递过去,“留个联繫方式吧,医药费。” 戚砚顿了顿,“不用。你朋友昨晚给你打过电话,我接了。” 估计是蒋行。 如果蒋行知道他在医院肯定会过来,但是蒋行却不在这里,他合理怀疑是戚砚没有将他住院的事告诉蒋行。 这就奇怪了。 按理来说戚砚和他只是陌生人,送一个陌生人去医院可以说戚砚乐于助人,但自己留下来守了一夜,却不告知他的朋友? 苏懿决定相信自己的感觉,这个男人他追定了。 于是望着戚砚的眼睛,递手机的手动也不动。 观望中的林助理心里升起一点疑虑,昨晚戚总坚持亲自送这人来医院,并且守了一夜,他还以为两人认识呢,难道不是? 他的手已经伸进衣兜摸到了一叠名片,戚总的性格他最了解,要不去给这个叫苏懿的人解解围? 下一秒他就打消了想法,收回手掏出小本本:这个投怀送抱的男人,戚总给了自己的私人号码,疑似好感颇高。 在男人里面,要重点关注! 戚砚和林助理走了,病房里,苏懿拿着手机心满意足的看着电话簿里备註戚砚的号码。 野男人还是一样的闷骚,只不过对方还记不记得他,苏懿有点摸不准。 反正不是重点,苏懿想了一会儿想不通,放到了一边。翻出通话记录,昨晚果然是蒋行给他打了电话。 他打过去,电话很快被接通。 “喂,老四。”声音带着浓浓的睡意,听起来像刚被吵醒。 “昨晚你给我打电话了?”他想知道戚砚到底怎么跟蒋行说的。 “电话?哦,是。你不是喝醉被朋友带走了?” 苏懿抿唇笑了起来,“对啊,不打扰你睡觉,再见。” 被突然挂电话的蒋行:“???” 所以,苏懿打电话给他干嘛? 这边挂了电话的苏懿心情却很好,就像阴沉了许久的天气突然转晴,整个人都明媚了。 找到新出炉的戚砚的号码,发信息。 【戚砚,有空吃顿饭吗?】 此时戚砚和林助理刚出医院。 司机开着车停到两人面前,林助理上了副驾座,让司机直接开去公司,说完才发现戚总还没上车。 “戚总?”他探头出去,刚好看见平日里不苟言笑的戚总正低着头在手机上一本正经的戳着什么。 发消息?怎么可能! 等戚砚坐上车,消息提示的咕咕震动声更加明显。 “把后天晚上的时间空出来。”戚砚说。 林助理茫然的看着后视镜里埋头玩手机的男人,有点不知身在何处。掏出小本本,不知道该记什么。 嘴巴倒是很诚实,“好的,戚总。” 【好好休息。】 收到戚砚消息的苏懿盯着四个字看了半晌,这是在关心他还是婉拒他? 思考片刻。 【怎么说你也帮了我,我应该请你吃饭表示感谢。】 【你后天出院?】 什么后天出院,他立马就能出院,是戚砚自己后天有空吧! 苏懿忍不住嘴角上扬。 闷骚的野男人。 第66章 约会 离开医院后, 苏懿将戚砚垫付的医药费转给了对方, 同学会已经散了, 他也没了继续留在市中心的必要。 一路往地铁站走去, 想起什么,他拿出手机找到上次发的那条朋友圈。 第89页 有两个人私戳他询问船票的事, 原来工作单位的, 跟他都不是很熟。 苏懿挨个回復,【不好意思,票不卖了,抱歉哈*^_^*】 其中一个没说什么, 另一个发了消息问他原因。 【因为我马上要脱单了!留着自己用~】 那个荡漾的波浪号一如他现在的心情。 无形中洒了把狗粮, 接着苏懿又发了一条新的朋友圈,将刚才回復的消息改了改发出去。 大意就是他要脱单了,所以停止售卖上次的两张票。 戚砚才只是答应了跟他吃顿饭, 苏懿就已经认定快要脱单了,迷之自信挡都挡不住。 回到公寓,之前不觉得如何的公寓现在就有点看不过眼, 东西要收拾, 地要拖, 垃圾要扔, 还要通风透气把酒味散一散。 趁着下楼扔垃圾的功夫, 特地跑了趟超市买菜填充冰箱。 点了好几天的外卖, 苏懿厨房终于开火了, 他给自己做了顿丰盛的午餐, 边吃边美滋滋的回覆消息。 那条即将脱单的朋友圈炸出一堆人,蒋行更是连回笼觉都不睡了,撑着浮肿的眼睛一个劲追问。 苏懿语气带着点小骄傲,【没骗人啊,你也知道的,就是昨晚接我那个。】 蒋行:???虽然声音好听,但也改变不了对方是个男人的事实! 还是说是个声音低沉的女人? 苏懿被问得烦了,他和戚砚现在八字还没一撇呢,怎么着也得把人追到手了再说。 于是用话把蒋行带出来见见的提议搪塞了过去。 等到下一个人询问时,又是不要脸的回覆,【对啊,我要脱单了~】 一顿饭吃得比国家领导人还忙。 吃完饭洗了碗,苏懿无事可做,登录许久没登过的作者后台,看看大家对结尾的评论,催更的,无视。 嗯,没崩,一切正常。 接着又去作者群里和大家聊天吹了会牛,从国外吹到国内,从领导人吹到小屁民,消磨了好一会时间。 瘫在床上,苏懿不得不承认自己有点无聊,他想戚砚了。他想给戚砚发消息打电话。 可是两人不过第一次见面,对方又一副不认识他的样子,他有点摸不准要不要按照追人的正常流程来。 他不是没想过直接捅破,但如果戚砚真的不记得的话,他这样对方会不会以为自己认错了人把他当替身? 算了,慢慢来吧。 之前每次自己是记不住,这次换了戚砚,风水轮流转啊。 怕自己闲着忍不住去骚扰戚砚,苏懿决定给自己找点事做,旧文昨天已经全部码完了,就放在存稿箱里,设定好时间更新就行。 要不,他构思构思新文? 说做就做,苏懿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爬了起来,坐到电脑前准备写大纲。 至于写什么他已经有灵感了,就地取材,就写做梦的事。 升级无限流,女主,女主是什么?基友倒是可以有。 反正他身为作者咬死了是兄弟情,读者还能顺着网线爬过来打他不成? 苏懿嘴角露出一抹恶趣味的笑,不能我一个人弯! 时间在苏懿构思新文的期待中,很快来到与戚砚约定的那天。 这天下午,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早,苏懿特意去理髮店理了个清爽干净的髮型。 吃饭的地方是苏懿定的,他没挑什么高档酒店餐厅,而是选了个环境安静、并且食物味道不错的,是家中档小资餐厅,名叫小食坊。 低调的把自己打扮了一番,他看着时间打车来到小食坊。 【戚砚,我到了,你知道地方在哪吗?需不需要我在门口等你。】 苏懿嘴角带笑的给戚砚发消息。 对方回的很快。 【我也到了。】 咦?刚才不还说在路上么。 苏懿开始脑补,难不成对方早就到了,但是不想表现得太积极所以躲在某个地方,看见他到了才这么说? 知道不太可能,但苏懿脑补得很开心。 【我在门口等你。】 停好车走到小食坊外面的戚砚就看见模样出挑的苏懿在门口低着头玩手机,被人暗中打量的一幕。 四月中旬,天气已经不算冷了,苏懿上面穿了一件浅色的长袖单衣,下面是黑色牛仔裤,包裹着一双笔直修长的长腿。 戚砚拿起手机,【我看见你了。】 收到消息的苏懿便抬起头,不用找,一眼就看见不远处自带聚光效果的男人。 他男人还是那么帅。 抬手打了个招唿,“戚砚!” 喊完才反应过来对方已经说看见他了,那他刚才的行为岂不是多此一举? 在苏懿自我反省,要冷静点别把人吓跑的时候,戚砚走了过来。 如果林助理在这里,就会发现戚砚脸上神情比平时温和得多,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 不过即使如此,他周围的气场也带着一股压迫感,让人看一眼就知道这不是一般人,不自觉绕着走。 苏懿倒是没什么感觉,他都习惯了。 两人并肩走进店内,在定好的位置落座,点了两份牛排。 苏懿知道牛排有装逼的嫌疑,他也不喜欢吃,不过他和戚砚还没熟到吃火锅撸串的地步,只能一步步慢慢来。 看着戚砚一手拿刀一手拿叉动作优雅的样子,心里那股把对方那份扒过来切好的的想法蠢蠢欲动。 不行,冷静,冷静。 这么连续暗示了几分钟,苏懿觉得情绪平静了,这才开口讲自己的事。 他要和戚砚套近乎,肯定不能张嘴就问对方的情况,先从自己的事开始讲,对方有兴趣了自然会接话。 于是他就说了自己在写小说的事。 戚砚果然接话了,“挺好的,等签约影视还能把自己笔下的故事搬上大荧幕。” 苏懿自家人知自家事,他还远没有到那个地步,擦了擦嘴角的肉汁,笑道,“我还早呢,不过把这个当目标倒是不错。” 见戚砚眉眼更温和了些,他顺势说,“说起来,下个月我们网站有个作者大会就是和戚氏一起举办的,说不定能碰见你呢,真有缘。” 他当然知道戚砚不会参加,但不妨碍他拿来套近乎啊。 苏懿笑容灿烂。 第67章 结局 他决心要趁这次吃饭给戚砚留下印象, 不说产生好感, 但至少提起苏懿这个名字戚砚要知道是谁。 苏懿发愁的是, 这顿饭吃完后怎么办? 本来就打着感谢对方的旗号请的客, 一顿饭吃完,这件事就该画上句号。 但是苏懿不想画句号, 他还想跟戚砚发展点感嘆号、省略号, 没了藉口约起来不太方便啊。 “抱歉,我去一下洗手间。” 在苏懿纠结想个什么话题把两人关系再拉近一点时,戚砚放下刀叉开口。 “啊?”他回过神,极其自然的露出一个笑, “好啊, 我坐着休息会儿。” 半点没有刚才走神的心虚。 等戚砚走远了,他面色严肃的思考片刻,然后掏出手机搜索。 看上一个男人, 用什么方法才能把人约出来。 第90页 下面的回覆五花八门,什么都有。 看电影?不行,目的太明确了, 而且戚砚那么忙, 肯定藉口没空。 等把人追到手了倒是不错。 打游戏?和戚砚去网吧打游戏? 他有点没办法想像对方冷着脸坐在电脑前砍小怪的样子。 但是梦里他却是和落寒一打过游戏的。对方窝在沙发上, 他窝在对方怀里, 每赢一把他就回头亲男人一口。 输了, 被男人亲一口。 想到当初和对方在一起的画面, 苏懿心里涨满得有些发酸。现在戚砚不记得他了...... 他这算不算由奢入俭难?嘆气。 收敛心绪, 继续看下一条。 买碟?唔, 第二次见面就去买小黄片,这不太好吧。 “苏懿。” 戚砚的声音突然响起,吓得苏懿差点把手机掉地上。 戚砚看着他慌慌张张接手机的动作,神色自若的坐下,“看什么?很入神。” “啊,嗯,和朋友聊天呢,哈哈。”苏懿笑着说。 和朋友聊天,连他走过来都没发现?戚砚借着喝水的动作隐藏自己的真实情绪。 “吃好了吗?吃好了我们就准备走吧。” 苏懿一急,他还没想好下次用什么藉口把人约出来! 看看面前只剩几根菜叶子的餐盘,感受了下涨满的胃。但是他好像吃饱了。 两人一齐往门口走去,越靠近收银台苏懿心里就越着急,恨不得时间走慢点。 “我去外面等你。”戚砚说。 “好。”苏懿点点头,事已至此,只能下次再想办法了。 他走到结帐的地方问今晚的消费情况,却被告知他们桌的帐已经结过了。 结过了! 苏懿扭头看向门外,戚砚隔了一层透明玻璃背对他站着,背影挺拔迷人。 戚砚结了帐。 苏懿不住想对方是不是打着跟他相同的主意。 他这次客没请成,句号还没画上,就能再用这个藉口把人约出来。 而且戚砚请了他,他再请回来合情合理。 这个野男人会不会装作不记得骗他? 不过也有可能是戚砚家大业大,所以自觉请了? 苏懿决定先静观其变。 但是基于对方结帐的行为,他觉得自己可以再主动点。 “戚砚,”苏懿叫了声对方的名字,走到门外,“你待会有事吗?” “?” “没事的话一起走会散步吧,消食。” 戚砚果然回答,“嗯,没事。” 苏懿眯了眯眼睛,他越来越觉得是第一种可能。 尤其后来苏懿又约了戚砚好几次,对方从不拒绝,但每次都说好他请客,结果戚砚却偷偷把钱付了。 苏懿不是不可以提前付,但是何必呢?他的目的本来就不在请客本身,而是人。 两人就像有了默契一样,苏懿主动约,约完戚砚就给苏懿留下下次约的藉口。 就这么一次一次的,从开始的只有约饭到后来什么都能玩一玩,两人关系进步的速度让偶尔陪同的林助理嘆为观止。 他心里小本本上关于苏懿的描述也从“投怀送抱的男人”,变成了“戚总的好基友”。 其实好基友这个描述也不完全准确,但是林助理想不出别的词了。 可以说,苏懿和戚砚现在的关系就是只差捅破那层窗户纸。 戚砚死咬着不捅,苏懿哼笑了声,那就自己捅呗。 现在也差不多是时候了,不过在这之前,他还要再确定一下。 那就是作者大会。如果真是那个野男人,在他提过的情况下,对方肯定会出现。 作者大会在五月底举办,学术交流性质很少,主要是商业活动。 还请了记者媒体之类的。 这时苏懿的新文已经发布了几万字的开头。 读者没看出作者的险恶用心,纷纷夸赞主角身边的好基友,反响不错。 走红毯,在签名墙上签名,然后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听网站老总慷慨激昂的讲述对网站的规划,回首过去、展望未来。 苏懿隔着几排座位都能认出第一排中间那个男人的背影,除了戚砚还能有谁? 一个集团老总,每分钟收入以百万计的人跑到这里来听一个破网站作未来规划? 居然骗他...... 苏懿扯着嘴角笑了笑,忽然计上心头。 于是等讲话结束酒会的时候,戚砚端着酒杯不着痕迹的转了一圈都没看见苏懿的身影。 【上次听你说要参加作者大会,好像没看见你?】 苏懿坐在回家的车上,不怀好意的回覆道,【你也参加了?我没去啊。】 收到消息的戚砚拧起眉头。 他肯定苏懿撒了谎,因为红毯签名的那部分他就在隐蔽处看着他。 心里突然一阵慌乱,事情好像有点超出他的掌控。 接下来的日子,苏懿主动联繫戚砚的时候明显变少了,也没再提过回请吃饭的事。 想想自己两张六月中旬的游轮船票,他又发了一条朋友圈约一起去玩的,设置仅戚砚可见。 然后戚砚就主动约苏懿吃饭了。 苏懿露出得逞的笑。 【别啊,我请,说好请你吃顿饭感谢的,结果一直拖到现在。这次你要是再提前付了,我就跟你绝交~】 苏懿称之为最后一顿晚餐。 这顿最后的晚餐定在两人第一次约饭的小食坊,期间苏懿一直没怎么跟戚砚讲话,都是戚砚在找话题。 “戚砚,”吃的差不多时戚砚又想去结帐,被苏懿叫住了,他笑着说,“这是我们作为朋友间的最后一顿饭了。” 戚砚身体一顿,捏了捏手心,“你去结帐。” 这是以为我要跟他绝交?苏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的野男人不仅闷骚,还很可爱。 他站起来走到男人面前,慢吞吞的补充完最后一句话,“因为以后我想作为你的男朋友跟你吃饭。” 戚砚整个愣住。 这句话好像很费脑似的,他反应了一会才明白是什么意思。 伸手拥住身前的人,放松般的嘆了口气,无奈道,“你怎么那么皮。” “我哪里皮,是你太好骗了。” “还不是因为我喜欢你?” 这话苏懿爱听,笑嘻嘻的抬着男人下巴亲了一口,然后被对方加深这个吻。 在顾客半满的餐厅,两人旁若无人的亲吻,有人叫好,有人唏嘘。 别人是什么看法又怎样,这都与他们无关。 情到深处,苏懿也忍不住想,其实这其中还有很多说不通的地方。 戚砚为什么记得这些?他到底是不是灵?如果是,一个建国后不许成精的世界又怎么会允许灵这样的存在。 这些疑惑在梦里萦绕不断,苏懿却始终没有对戚砚吐露半分。 反正他只要确定戚砚是他的野男人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