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醋味大丈夫》 第一章 殷小琪…是我的名字,沉醉在爱情世界的我,一直认为,自己是最幸福的女人。 这天我和远在上海的男友雷蒙仁聊了一个钟头的越洋电话,明.明知道用上网的方式费用便宜多了,但为了能够听见他的声昔,再昂贵的电话我也付得心甘情愿。算算在这一个月来光是和男友谈情说爱的通话费,已足够我买半件法国名服装设计师Gianniversace所设计的小礼服了。 Versace的设计简单大方,强调肩带的各种变化,我看中了一件黑底银色勿忘草花纹的尖领小礼服,但简简单单的一件洋装要二十三万,我实在买不下手。 老姐殷小荷却因而嘲笑我,“老爸老妈钱多得用不完,我们不帮忙消化一些,难道要让他们把钱给带回地狱去?!” 她长我五岁,然而我们两姐妹却是完全不同的典型,在她的眼里我就像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姑娘。反观她。却是个热情艳丽、慷慨大方、花起钱来毫不客气的女人。 她会这样不把钱当一回事,我想是因为她在潜意识里想借着花钱来发泄心中的愤怒…她和我一样心里积存着太多对父母亲权威教育的不满。 虽然这样,她却一直住在家里,反而是平日乖巧的我,考上大学后马上就搬出去住,而为了不想再伸手拿父母的钱,从那时候开始,我开始了半工半读的自立生活。或许,应该也算是另一种反抗的方式吧! 而拿我没办法的父母,面对我的坚持与姐姐的劝说下,也只能勉强答应了。 看了看时钟,嗯,时间不早了,我迅速换好衣服,抓了包包便往外冲去。昨天刚从欧洲血拼回来的老姐约我到餐厅喝下午茶,虽然我和她性格不同,但感情却很深厚,所以这个约当然是得去赴不可喽! “你应该去改变个造型。”这是小荷看见我匆忙奔进餐厅时所说的第一句话。 她常这样,每次和我见面不是要我去染发,就是叫我去隆鼻,要不然就叫我干脆去做全身整型,反正在她眼中,没有人是比她美丽的,我已经习惯了她对我的挑剔。“好姐姐,不要每次看见我,就要打击我的信心嘛!”我笑着说。 小荷站出来真的比我出色多了,该大的地方大,该翘的地方翘,我们一起去逛街,售货员招呼的一定是她,但我从来不嫉妒。因为我很爱她并且以她的漂亮为荣。因为她是个好姐姐。 妈咪工作忙碌,一年有半年在空中飞来飞去;我是听姐姐说床边http:// 故事长大的小孩,因此我对她特别的依赖。 这次见面,我还有一堆事情要和她分享。我常觉得自己是个很有福气的人,能够拥有一个比妈妈还亲,比朋友还交心的姐姐。 “不是姐说你,你不要以为你年轻,就可以穿得那么邋遢,每次姐和你见面,你不是牛仔裤就是牛仔裙,不然就是牛仔背心,天啊,你干嘛,准备嫁牛仔啊?!”殷小荷一副受不了的表情。 “我和你不一样,我以自然为师,你没听过自然就是美吗?要我没事穿像你那么正式,打死我吧!”招来了侍者,我随便点了杯咖啡。 “身上穿的衣服质料和颜色也会有磁场,我的衣服可以吸引来和我一样有品味的男人;买得起发表会上名模穿的衣服是要有高所得的,这是我挑选男人的最初条件。” “那你的男人在哪里?” “喂,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以为我没人要啊?!” “我不敢!”我笑着举起双手表示投降。知姐莫若妹,我这老姐虽然条件好,但相对的眼光自然也就高。 她身边总是有不少绕着她转的蜜蜂,可惜没有一个合乎她条件的,因此她目前还是单身贵族。 我常糗她,说她是台北最后一个高身价的单身女郎,因为她太昂贵所以没人养得起。 喝了口果汁,殷小荷的表情转为严肃,“告诉你,像雷蒙仁那样的男人,我是看不上眼的!” 我笑了笑,不作任何回应。 我和雷蒙仁在一起,小荷一直很不以为然,她认为我的家世和条件可以挑到更好的男朋友。 在她的观念里,认为一个男人没有自己的事业是没法让女人快乐的。一个女人要快乐才能享受美好的爱情。然而小荷虽然不赞成我选择雷…相伴终身的男人,但她还是替我在父母面前隐瞒这件事,因为如果让他们知道,不只我会从此失去独立自由的生活,连雷蒙仁也会遭受波及。原因无他,只因数年前小荷曾被一个不老实的穷光蛋骗了真情。记得那段日子她极端消沉.父母见状心疼不已,只懂得用高压政策的他们便严格要求我不可步人小荷的后尘,否则他们便要我搬回家住。 聪明的我,当然知道“爱情诚可贵,自由价更高”的道理,虽然过了这些年,小荷已从情伤中走出,但我相信,父母当初的“警告”绝不会因此而消失。 唉!可偏偏聪明的人也会有失误的地方… 踌躇了许久,我还是决定开口,“姐,我怀孕了。” “雷蒙仁的?”殷小荷差点被刚人口的果汁呛到。 “你当我是什么,不是他,还有别人啊?”他可是我的初恋耶!“你们不是都有作防范措施吗?”她是知道这宝贝妹妹和男友现处半同居状态,亦不曾严辞加以反对过,但…那是因为她对小琪的“聪明”有信心哪! 我强颜欢笑的向她说:“上个月是我们相识三周年的日子,一时意乱情迷下,就…” “就那么巧中了特奖?!”殷小荷无奈的拍拍额头。“你打算怎么办?” “我想生下他。” “你用什么养?可乐啊?” “我可以和雷蒙仁结婚。” “你找死,光老爸那关你就别想过,难道你忘了我的事吗?”她毫不留情的泼了我一桶冷水。 “我可以去杜塞道夫生完小孩再回来,他们不会知道的。”我的工作是布料花版设计师,公司人事科已经有消息传出来,派调去德国杜塞道夫一年的进修人员名单里头说不定会有我。如果真是如此,我刚好可以在德国生产。“别傻了,公司会派一个怀孕的女职员去德国吗?而且,你怎么知道雷蒙仁要不要孩子?” 这句话倒指出了我的烦恼。 雷是不要孩子的。 “就算我们结婚了,我也不想要有小孩,生活已经够辛苦了,我不想再制造一个小生命来这世界添麻烦。”这是他最常对我说的一句话。 他的顾虑是大部分现代未婚或已婚的男女或多或少会面临的烦恼,当初我并不很在意,人的想法会变,我认为时间到了,他自然就会想要小孩了。 然而,我万万没想到他真的不要。 前几天我们在昂贵的电话线上,为了我肚子里这个孩子已经吵了好多次,虽然今天我们的通话最后是以甜蜜收场,但那是因为,我没再提到孩子的事。 “他不要。”我呐呐的说。 “那以后呢?” “我自己养孩子,现在单亲妈妈多得是。” “你太天真了,你以为单亲妈妈那么好当的啊?!” “我…”我犹豫了。没错,这是最坏的打算。 在我的观念里,认为只要经济条件不差,当个单亲妈妈应该不会很难;并且我不相信把孩子生下来后,雷会舍得不要他。虽然他曾说过要等事业有成再来讨论结婚的事,但毕竟小生命是无辜的不是吗? “别再犹豫了,现在爱情和小孩,你只能选择一个,再说小孩一旦出世后,你和雷蒙仁能保证给她一个完整的爱吗?”小荷终于说动我了,她说得一点都没错,如果我没有能力给孩子一个健全的爱,那是一件很残忍的事。“好吧,等雷蒙仁下个月回来后,我和他一起去把孩子拿掉。” 殷小荷反对的摇摇头,“现在就去拿,再等下去,你会改变主意的。”其实我已经开始在后悔了,小荷看出我的心思,她坚持马上去医院。 于是,我马上拿出手机打了一通电话到上海告诉雷我的决定。、 “需要我请假回台湾陪你吗?”他柔声的问。 “不用了,你才去上海一个月就要请假回台湾,那会影响你的考绩的。” “那…谁陪你去?” “姐姐。” “对不起,让你一个人试凄。” 我的泪珠滚落脸颊,难过的说:“这是没办法的事。” “自己要小心。” “我知道。” 小荷等我讲完电话后,从她那只粉红色的paloma的皮包里拿出了一副白色的YSL太阳眼镜。 “送你的,我从欧洲带回来的礼物。” “谢谢。” “我们走吧!”她轻轻拉住我的手。 “我好害怕。” “别担心,有姐姐我陪着你。” 上了手术台,护士为我注射麻醉针。在失去知觉的前一秒,我迷迷糊糊的喊了一声… “雷!” TTT 雷在我拿掉孩子后的第三天回来了。 他来的时候,小荷刚走。 她帮我熬了一碗生化汤,并且为我炖了一锅麻油鸡,她说小产和生产一样,疏忽不得。 她还交代我,不准胡思乱想、不准伤心、不准哭,什么都不能做,唯一要做的事就是睡觉。她照顾我就像妈妈在照顾女儿一样,我觉得她有一颗很温柔的心,但因过去的伤口,让她遗忘了自己有颗体贴且善良的心。 她走后,我听她的话,正想好好睡一觉时,雷蒙仁突然出现在我眼前。心头猛然泛出一股酸涩,我忘了小荷的交代,窝在他怀里撒娇的哭了。他吻干了我脸上的泪。“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他自责又难过。 似乎想到什么,我抬头问他,“你怎么可以回台湾?” 因为他的公司在上海成立一问专营手机的经销据点,他和两位同事被调到那里负责训练门市人员。 “这个月我有两天的假,本来打算留训练门市人员的工作结束后回台湾再休,那样就可以有多_.点假期陪你玩,然昨天听你在电话哭,我急死了,马上向旅行社订了机票。”他的话让我很感动,我赖在他怀里:“你不该回来的,只有两天的假期,这样奔波会很累的。” “不回来我不放心。”他温柔的吻着我。 这夜,我惶乱不安的心,因为他的拥抱而逐渐平静…隔天,雷蒙仁走了。 他不让我去机场,他要我好好保重身子。 小荷又再一次和他擦身而过,我告诉她,雷特地从上海来看我,她用羡慕的口吻对我说:“在情字这条路,你比我还好走,姐真替你高兴。” “你不反对我和雷了?”我讶异她的反应。 “我从来也没反对过,只是觉得以你的条件还可以挑更好的。” “现在你还这么认为吗?” “我还是喜欢沈东明。” 沈东明和雷是高中同窗,两个人在高三那年习为了追求我,在夜间篮球场打过架;为了争夺一个高一的小女生,两个好朋友把对方打得鼻青脸肿。 他很会赚钱,我们都笑他是靠女人吃饭的男人;他是经营鞋厂,以女鞋外销为主。 “为什么?” “我觉得他比较稳重,不像雷蒙仁一点都不成熟,而且也没有自己的事业。” 我不喜欢小荷拿他们两人比较,我不服气的说:“沈东明是因为家里有钱所以创业容易,雷他一切都靠自己,不过我对他有信心,有一天他会成功的。” “如果我是你,我会选择沈东明,至少可以少吃苦十年。”话不投机半句多,我一点都不想和小荷继续这个话题,那样一点意思都没有,所以,我便低下头,开始猛喝她刚热过递到我眼前的麻油鸡汤。 TTT 销假后,我才进公司就被人事主任艾美叫逊她的办公室,她是我的好朋友。 “十二月公司伦敦有一个家饰布料展,展期一个月,人事科开会决定派你去,你愿意吗?” 雷蒙仁十二月初回台湾,如果我去伦敦势必又要和他分开一阵子。我很矛盾但又好想去。 这是一个很难得的机会,那个展览是国际性的,去一趟回来我的脑子里会有很多的新创意。 对设计师是很重要的吸收专业知识管道。 我想了一下后点点头,“我愿意。”同时我又问:“德国杜塞道夫的进修人员名单确定了吗?” “决定了。”艾美的表情告诉我我不在名单中,所以我就没再继续问。虽然没去德国涸粕惜,但到伦敦去的机会亦是我所渴望的。 下班后,我接到雷打来的电话,他担心我的身体。 和他聊了半晌后,我闷闷的告诉他我的决定,“下个月你回来就见不到我了。” “为什么?” “公司派我去伦敦参展一个月,可是我有一点不想去。”我并没有告诉他,我已经决定要走了。 “这是好机会,你不能放弃。”他明理的说。 “可是那时你才要从上海回来,我们又得分开了,难道你一点都不想我吗?”我故意说。 他很认真的告诉我,“伦敦一直是你想去的地方,我不想让你因为我而放弃你的愿望,这样我就牵绊了你,我只想爱你不想牵绊你。” 他是那么的了解我,所以就算我们总是聚少离多,我也不后悔爱他。 TTT 今天好友凯伦找我去她开的酒馆,她的酒馆有个很浪漫的名字叫“远离非洲”。劳勃瑞福是她心目中的情人,酒馆的名字是以他拍的一部电影名所取的。 她和小荷一样都认为我不该择选雷,凯伦不是不喜欢他,而是她认为他长得太帅,太帅的男人容易花心。 再加上雷不要小孩的观念让她不能接受,因此,凯伦总是劝我还没受伤害前赶紧离开他。这一点,我真的替雷叫屈。我去酒馆的时候,东明也在那里。 “前几天你去哪里了?手机和家里电话都打不通,公司也说你请假了,怎么都找不到你,真急死人了!”他着急的问。那几天我拿了孩子后向公司请假在家休养,小荷为了怕吵到我,便把电话线给拔了起来,手机也关了,难怪他们找不到我。 我问凯伦,“什么事,找我找得那么急?” “不是我急是他急。”她指着沈东明。 我微笑问他,“有事吗?” “这星期你连续两天没来乐团练琴,又断了联络,我有点担心。”沈东明和我都是玫瑰天主堂乐团的团员,每个星期我们有两次练琴时间,我拉大提琴,他拉小提琴。 “我只是感冒,在家休息了两天。” 他神情紧张,“有没有去看医师?” “我现在没事了。” “这下你可安心了吧。”凯伦笑着拍拍沈东明的肩。 她虽然是对东明说,但我觉得她好像是在说给我听,自从雷到上海后,她总是有意无意把他推到我身边。 这个女人不晓得在玩什么游戏,真该打她屁股,明明知道我和雷相爱,还…真受不了! “前天雷回来了。”这句话,我是说给东明听的。 “他人呢?怎么没和我联络?”他很讶异的问。 我轻描淡写的回答,“他昨天就走了,来不及找你们。” “他回来干嘛,怎么那么急?”凯伦一脸的疑问。 “听说我生病,他不放心赶回来看我,但只能请两天的假,所以留了一夜就走了。” “他还真痴哪!”她很不以为然的说。 我知道她话里的意思,便偷偷在她耳边警告,“别再玩花样了,小心我把你歹lJ人拒绝往来户。”她向我扮了个鬼脸。不知道什么时候,沈东明已经走到舞台上,拉起了小提琴,那是“英伦情人”的主题曲。 他拉琴时的表情和举止很迷人,他的琴音总让我不由自主的被吸引,今夜,我陶醉在他的琴音中,有短暂的时间遗忘了远在上海的雷。 第二章 要去伦敦的前一天,凯伦打电话给我,坚持晚上要为我饯别。 她在电话中对我说:“除了为你饯别外,我还有一个会让你心脏停止跳动的事情要宣布。” 她是个热心的小女人,身上永远有用不完的活力,我很羡慕她,她是个很好的朋友,教了我很多东西。 只可惜这么好的女人,在情场上却很不顺利。 去年的圣诞节,那位口口声声说爱她的录音师男友,为了一个在酒廊上班的小姐背叛了她。凯伦为了这件事消沉了好久,还好她喜欢唱歌,唱歌治疗了她的失意。在她失恋的那段日子,我们这一票好友每逃诩陪她去KTV借消磨时间来抚平伤痛。 我实在很不想拒绝凯伦的美意,但明天早上九点的飞机,七点就要出门,我担心去酒馆后,又要闹到很晚才能回家。 明天如果赶不上班机是一件很麻烦的事。 我只好委婉的推辞她的美意,我带着抱歉的声音向她说:“等我回来吧,今天晚上真的不行。” “你来,我不让你喝酒。” “不是喝酒的问题,而是我需要好好睡一觉,到了伦敦的隔天我马上要和那边的人开会。” “好吧,那件会让你心脏停止跳动的事,就让你自己去发现了。”她故弄玄虚的说。 “什么事那么严重?”她的话引发了我的好奇心。 “你明天就知道了。” 在我还想追问下去时,电话传来插播的嘟嘟声,我只好匆匆和她道别接了插播的电话。是雷打来的,他交代我要记得带大衣,因为伦敦的天气很冷。 我甜蜜的说: “你的关心才是我最好的御寒衣物。” TTT 凯伦说得没错,我的心脏如果不够强的话,就会停止跳动。 当我在机场托运行李时看见了东明,我差点以为认错了人。之后,听到他说他也要去伦敦时,我差点昏倒。 意外的还在后面。 他和我一样,搭的是同一班机,住的是同一家酒店。更让我感到不可思议的是,上了飞机后,他竟然… 坐在我旁边。 太巧合了! 惊讶不已的我,不得不去相信人生有太多事情是自己所无法掌控和预料的。 不过,换另外一个角度去想,这漫长的旅程有人陪伴,或许未尝不是件好事,不是吗? 到达伦敦时天色已经很晚,这里的天气特别冷而且还下着雪,我开始后悔没有把雪靴带来。 “你有准备雪靴吗?”和我一同上了酒店派来的接泊车后,东明问我。 “没有!”我很懊恼,“你想酒店里有没有附设商店街?” 如果有商店街或许可以买到雪靴。 他随即用流利的英文替我问司机,听见司机说没有时,我想我真遇见了麻烦了。 第二天,我正准备要去家饰布料展会场和工作人员开会时,东明拿了一双雪靴来到我的房间,他微笑的向我说:“五号半,不晓得合不合你的脚?” “你哪来的这双鞋?” 我讶异的问。 “不问这个,先穿穿看再说。” 我无法拒绝,只好低着头试穿那双雪靴。 五号半是我的尺寸,穿起来刚刚好。 禁不住满腹的疑问,我又开口,“你怎么知道我的尺寸?” “别忘了我是制鞋的。” 他灿烂的笑着。 雪靴穿在脚上,我心里涨满了感动,凯伦常说他是个细心的人,我真的感受到了。 东明和我一样要去布料展会场,这次他说他是为了希望能够在布料展中找到一些适合当鞋面的布料。 布料展地点就在酒店附近,有了雪靴保暖,踩在雪地上,我觉得很幸福。 两人并肩而行的途中,我好奇的再问他一次,“哪来的这双鞋?” 昨天到酒店已经很晚了,而且又下雪,他不可能半夜出去买鞋吧。 “我从台湾带来的。” 我有点诧异,“你怎会…想要为我带雪靴?” 风很大,雪飘在身上,他揽住我的肩,“搭机前一晚整理行李时,我想迷糊的你一定不知道伦敦会下雪,于是我又回到厂里取了一双女用雪靴,放进行李箱。” “你…”我本来要说,你对我太好了,但话到唇边。我却又改口说:“好细心。” “我不是对每一个人都这样的。” 我知道他话中含意,但我不想探究。 穿着他为我带来的雪靴,我的心想念着在上海的雷,伦敦下着雪,上海呢?不晓得他有没有御寒的大衣。 TTT 一个星期后。 这次公司在布料展现场有成品展示,总公司只有我一个人再加上德国分公司的两位职员,三人要负责所有的事情,因此我非常忙碌。 比起我,东明就清闲多了。 他是买家,因此只用三天的时间就完成了这次来伦敦的任务。他一直很希望我能够和他一起去逛逛伦敦博物馆,但我始终不得闲。 在他要回台湾的那个晚上,他约我吃晚餐。我不好意思拒绝,于是便拨空前去赴约。 用完餐后,我们一起到泰晤士河畔散步,天空还是飘着雪,我的脚上依然穿着他送我的雪靴。 我再次谢谢他,“还好有你这双雪靴,不然我的脚一定都长冻疮了。” “这是最不聪明的我,唯一做的最聪明的一件事。”他自嘲的说。 “谁说的,你一直是个聪明的人。”我说的是真心话,他的事业就是最好的证明。 虽然有时候我认为,今天他能够那么快就拥有自己的鞋厂,那是因为他家里有钱的关系,但我心里是很佩服他的。 因为我知道,他的成功是因为他的努力。 “你真的这么认为?”他侧头看了我一眼。 “当然!” 他摇摇头轻叹口气,“我不认为,如果我够聪明的话,就不会让你被雷蒙仁抢走。”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只好把眼光放在河面上,我心里明白他对我的一片情,但我已经有了雷,只好辜负他的一片情意。 “明天几点的班机?”我笑着转移话题。 “早上九点。” “要我送你吗?” “你肯?”他的眼底有着期待。 “当然肯啊!” 他高兴得想拉我的手,但我灵巧的闪过。 “对了,我有一样东西要送你。” 我从包包里拿出了前天到会场敖近的一家商店,为了感谢他送我雪靴而买的一条咖啡色纯羊毛手工编织围巾。 沈东明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你有雪靴但却少了一条围巾。”我替他围上。 “谢谢。” 我们互相凝视了几秒钟后,我尴尬的将目光移开。 “我们该走了。” 他揽着我的肩,这次我没拒绝。 我们从泰晤士河散步回到酒店才进大厅,竟然看见了一位意外的访客,我不敢相信的尖叫… “雷!” 听见了我的叫声,雷迅速走向我;在我还来不及反应之时,他已经把我紧紧的拥在怀里,在东明的面前深情的吻我。 半晌后,他才放开我,“我想死你了!” “你什么时候到的?”我高兴得已经忘了沈东明就在我旁边。 “刚到,我从上海直接过来的,那边工作结束了,这次我有五天的假期。” 此时沈东明开口了,“没想到会在这碰见你。” “我也觉得好意外。”雷蒙仁将目光转向他。 一旁的我不禁暗自呼了一口气。 还好,我来伦敦的第一个晚上打电话向雷报平安时,就向他提起东明和我在机场巧遇的经过,我觉得我做对了,如果我没说的话,当雷看着我东明一起走回酒店时,他一定会误会。 之后,雷和东明提议一起去酒吧聊天,我拒绝了,因为一来我想他们一定有很多话要说,更何况我已经有点倦意。 然而,一回房里便倒头呼呼大睡的我,却是在沉睡中被吻醒的,张开银,雷蒙仁已经压住了我,他满嘴的酒气。 “好臭,不准你吻我的唇。”我不禁捏紧鼻子。 “好,那我吻这里…” 他的唇缓缓离开我的,我每说一次不准,他就往下一寸,一直到…把我的**点燃。 TTT 我完全忘了曾答应要送东明到机场这件事。 在一晚的缠绵后,梳洗完毕准备穿上东明送给我的雪靴时,我才想起他早上要离开伦敦。 “东明回台湾了。”我转身向仍躺在床上的雷说。 “他昨晚向我提过。” “真不好意思,我答应要送他去机场的。” “小心喔!”他一把拉我入怀。 我怪异的看着他,“我不懂你说什么?” “别和他太亲近,我可会吃醋的。” “你在胡说些什么?就会乱讲话!”我笑着捶他胸膛。 他给我一个长吻后跟我说:“你认为东明这次真的这么凑巧,正好也要米伦敦吗?” 我一脸迷惑的看着他,“不然你认为呢?” “我问你,你知道为什么我会来伦敦吗?” “因为你想我啊!” “还有一个原因。”他突然收起笑脸,“东明在伦敦让我不放心。” 我大笑起来,“原来你在嫉妒!” “你取笑我,小丫头!”他低下头,霸道的封住我笑声不断的嘴。 TTT 五天的假期在欢乐中就像一闪而过的流星般,才一眨眼就过去了。 雷搭机返台的时间刚好和我要去和买家谈生意的时间冲突,因此我们在酒店门口分别。 临走的时候,他才告诉我,他的公司计划明年二月份将提供两名优秀员工到坎培拉进修,时间是一年。人事科有?削息透露他可能是人选之一。 “我可能会有一个机会去坎培拉,但我不太想去” 如果这件事确定的话,我回台湾后,两人只能一起共度元旦,而农历年还没到我们又要分手了。 他询问我的意见,而我当然是舍不得他走的,但又不愿意他放弃这么好的进修机会,几番考量后,我决定点头同意。 “为什么我们总是聚少离多。”在他上往机场的接泊车前,我无奈的嘟着嘴。 他笑着啄了下我的嘴,“小傻瓜,只要我们的心相连就好了呀!” 依依不舍的送走他后,繁重的工作又让我忙碌了起来,过了数日,我迎接生命中第一个在国外度过的圣诞节。 两位国外的同事早就到外地度假了,剩下我孤零零的留在酒店里,站在阳台了望泰晤士河的夜景。 看着夜空中一片片的火树银花,那闪闪的银光让我想起了家乡,我好想家。 夜里,我抱着抱枕,拔了雷的手机号码。 然而他的手机没开,连语音信箱也解除设定,我没法留言,只好打到他的公司。 “对不起,雷蒙仁请了数天假和公司同事一起去台东玩了。”他的同事这么回答我。 币上电话,我失望的躺在床上胡思乱想,和雷去台东的人是谁?男人?女人?为什么他在伦敦时没提起呢? 他有什么事隐瞒我吗? 甭单的圣诞夜,我的男人没给我越洋线上的圣诞祝福,我反而收到沈东明用国际快递送来的一张写着MerryChrismas的小天使圣诞卡。 TTT 结束了伦敦的展期,十二月的最后一天,我心急如焚的回到台湾。 走出入境大厅,我东张西望始终没看见答应要来接我的雷的身影,打开手机电源正要打电话给他时,有一个人向我走来,他弯腰替我拿起了地上的随身小旅行袋。 出现在我面前的不是雷,而是东明。 “你怎么知道我回来?”我的语气有着难掩的失望。 “阿仁临时打电话要我来接你。” “他人呢?” “他公司临时来个从上海来的客户,他走不开。” 东明帮我推着行李车,我默默无语的走在他身旁,他大概看出了我的难过,便赶忙替雷解释。 “他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 出了机场,坐上他的车,我把头依着车窗,他则是默默的开着车。 快下高速公路时,我的手机铃声响起,看到荧幕上显示出那组熟悉的号码,我急忙按下通话键。 “喂?雷吗,你在哪里?” “我在家里等你。” 雷温柔的声音让我黯然的脸漾出如阳光般的灿烂微笑。 而这一切,一直坐在驾驶座上的沈东明,一直沉默的看在眼里。 在车子快驶到我住的玫瑰大楼时,我远远的就看见雷直站在大楼门口,当车子靠近时,他冲了过来,迫不及待的替我打开车门。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他抱着我。 我笑着轻吻他一下,而这时东明已经下车把我的行李从后车厢拿了出来。 “东明,要不要上来坐一会?”雷蒙仁提起行李时顺道问道。 “不了,我厂里还有事要忙。” “谢谢你载我回来。”下了车后,我才发现他脖子上围着我送的围巾,但怪的是今天的天气并不是很冷。 “不要老是向我说谢谢,你可以换个词。”他勉强扯出一抹笑。 那一瞬间,我有一种感觉,他好像很难过。 第三章 因为去了伦敦一月,乐团的练习暂停了一阵子,晚上我去玫瑰天主堂时,团员们热情的团绕着我,问我这一个月在伦敦的见闻。 我第一句就说:“伦敦一直下雪,还好东明多带了一双雪靴给我,不然我的脚一定冻伤不能走路。” 沈东明傻傻的笑着。 修女来了,我们各自就位,两个钟头的团练,我仿佛只听见我的大提琴和东明的小捉琴琴声在空中交呜着。 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自从那次他代替雷去机场接我回来后,我察觉自己和他之间有一些东西已产生变化。这一种变化。让我有点害怕… 我突然变得很想看见东明,但却又害怕见到他,而我也发现他有意无意的在躲避我…我不晓得是自己敏感还是他真的慢慢在疏离我… 还是… 他和我一样都在期待着什么?也在害怕着什么? 练习结束后,钢琴手妮子笑着在一堆人面前问沈东明。 “什么时候请我们喝喜酒?” 我不晓得为什么她会突然这样问,我讶异的看着沈东明,只看见他脸上挂着尴尬。 “都送鞋送到伦敦去了,请我们吃喜糖的日子也应该快到了吧。”原来妮子把东明和我…我的心里松了一口气,但也同时为我自己的反应感到慌张。 我怎么会在乎这件事,他要不要结婚和我有关系吗?我到底在想什么?我是雷的女人,忘了吗? 背起大提琴盒,我想要赶紧逃离这地方…东明并没有跟上来,以前他不是这样的… 他会和我一起坐在玫瑰天主堂外面的楼阶上等雷来接我,如果雷有事不能来,他会陪我穿过马路,一起到位于天主堂对面的远离非洲里等雷来。 今夜,我一个人窝在远离非洲的吧台前,等着迟到的雷。“东明呢?”凯伦问我。 “还在乐团。” “他怎么没和你一起过来?” “谁知道?”我没好气的回了她一句。 凯伦没有再问,只吩咐酒保倒了杯梅子酒给我后便转身去招呼别的客人了。 这梅子酒是她亲手酿的,我不敢喝烈酒,而且喝酒也很挑,只喝她亲手酿的酒。 喝了口梅子酒,我混乱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不知过了多久雷才出现在我身边,他坐了下来,我们一起听着吉他手唱了两首情歌后才离开。 在这段时间,沈东明一直没出现。 TTT 这天,小荷来找我。 她总是像一朵云一样东飘西泊的,我去伦敦时,她又去了米兰一趟,现在她刚从加拿大回来。 由于天气寒冷,我们相约一起去吃麻辣火锅,我吃得眼泪直流,嘴巴发烫,一口菜配半瓶矿泉水。 小荷取笑我,“我看哪!你是喝矿泉水不是来吃麻辣火锅的。”看着她吃得面不改色而且嫌不够麻辣的模样,我真的是嫉妒又羡慕,但却也不敢苟同。 “你的人生比我丰富多了。”我说:“连吃个麻辣火锅你都能如此的享受,我真是羡慕你。” “你不觉得人生本来就是又麻又辣吗?吃在当下时,那麻辣的滋味会让你受不了,有人因为吓到而终生不吃它,然而痹篇了麻辣却少了滋味;反之有的人不服气拼命的吃它,但吃到最后却没了感觉。” “你在比喻什么?爱情吗?我倒看不出来你吃麻辣火锅时所感受到的乐趣像面对爱情一样,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么久了,我还没看过你身上有任何爱情的影子呢!” “所以我只好吃麻辣火锅,刺激一下我孤单的心灵啦。”她叹气的当口,顺便又夹了块鸭血吞进嘴里。 她逗趣的模样不禁让我哑然失笑,随后在愉悦的气氛下,我和她分享了在伦敦的事情,并无意中说出了东明为我准备好雪靴的事。 听完我的话后,小荷认真的说:“他爱上你了。” 她说话从不拐弯抹脚。 “你别胡说!”我的脸颊随即跃上两抹红云。 “有吗?”殷小荷挑高了眉,“还是你假装不知道?” “三八!” “是不是这样,小琪你心里最清楚,姐劝你一句话.仔细去想想你是否会为东明的好而心动过?如果有那么一点,那你就要好好回顾一下你和雷的这段感情,想一想你是不是真爱他,你现在还爱他像以前那么多吗?” “我当然爱雷,我们在一起那么久了,我怎么可能说不爱就不爱,姐,你的话也太离谱了吧。” “很难说,人生有很多事是会改变的,尤其是爱情这件事,没有绝对的。” “雷也说过,人生有很多事会改变,所以他不喜欢计划未来,因为计划永远跟不上变化。” 又聊了一会,我把话题转到雷二月时可能要去坎培拉进修的事。“确定了吗?” “嗯。”我点点头。 “也好,他走的这一年,刚好给你们的爱情作个考验。”. 小荷说的话总是让人招架不住,但却也一针见血。 “我和雷彼此信任,在一起那么久了,我们不怕任何的考验。”我非常有自信的说。 “这样最好!” 小荷今天心情好像特别的High,可乐配麻辣锅好像不能满足她的口腹之欲,她又要服务生送来一瓶生啤酒。啤酒还没送来,我们却意见的遇见了亦相约来品尝美食的两个人…东明和凯伦。是他们先看见我和小荷的。小荷和他们也算认识,于是我便主动要他们与我们坐同桌。 殷小荷刻意对沈东明说:“小琪说你送给她的那双雪靴好看又耐穿,我可以订制一双吗?要你的鞋厂出产的喔!”哇哩咧!我怎么会有这种老姐?! 这下子要我把脸往哪放…天!他会不会把我当成播音员。看着东明很认真的低下头,目测着小荷的“脚寸”时,我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喂,你们家的阿仁呢?”凯伦忍住笑意,想解除我的尴尬。我的朋友都叫雷蒙仁阿仁。 “我们又不是连体婴,不需要每一秒钟都在一起的。” “小心看着他。” “嘿,你怎么说这么话,有语病喔!”我笑着轻斥一声。 她若有所指的说:“我只是不想看你变弃妇。” “愈说愈不像话了。”我给她一个白眼,然后倾身向前悄声的问她,“我还没问你,你怎么有空和东明一起出来吃麻辣火锅,不会你和他…” “要死啦,东明喜欢的不是我,是你啊!” 凯伦突然把话说得很大声,我想东明和小荷都听到了…哇!这、这个场面,叫我如何应付是好。 TTT “我觉得你最近好像变得很忙?” “没办法,我希望你能试着体谅我。”雷蒙仁轻叹口气。我和雷早就计划好一月底要去垦丁度假,谁知道他又临时取消了,理由是他公司月底有一位日本客户来台湾,老板要精通日文的他当翻译。 我生气了,和他发生了一场大争执,从我回来台湾后,他爽了我不少次的约,甚至上回我问他他去台东玩的事,他都只以“出差”两字带过,虽然心中不满,但为了爱,我都原谅了他,但这次我实在忍不住了。 我发脾气的骂他,“你如果有别人,就早告诉我,我不会为难你的。” 我会有这样的怀疑,是那天在麻辣火锅店和凯伦分手后,她晚上打电话告诉我,她看见雷蒙仁和一位女人手牵手亲密的在逛百货公司,还陪她去内衣专柜买胸罩。我不相信,但一种不舒服的感觉却一直缠绕在心里。 “你怎么会这么想?我心中只有你一个人啊!”他惊愕的问。“你骗我!” “为么你会这么想?我做错什么事吗?” 我气愤的大吼,“你自己做的事自己心里明白。” “我不明白,小琪,如果这阵子我疏忽你了,我向你道歉,但我绝对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 他难过的样子让我心软,“可是我觉得你似乎和我愈离愈远了。” “没这回事。” “你是不是有带女人去买过胸罩?” “谁说的?我怎么可能!”他急着为自己辩护。 “凯伦看见的。” “你不相信我?” 我只能无言的看看他,因为我不知道该相信谁。 “小琪我只爱你一个人,你不能不相信我的。”他抱着我,“这样太伤我的心了。”, “我相信你,雷。” 心再度软化的我紧紧抱着他。 “我们是该去度个假的,离开这里。” “是你要取消的。” “我去向总裁说。” “如果不准呢?”我故意试探的问。 “那我就辞职好了。” 我知道,他只是嘴巴说说,不会真的辞职,不过我还是很高兴他这样说。 TTT 一月的最后一个周末,我们从北部开车到垦丁。 垦丁的夜色迷人,在即将分离的哀伤、不舍的心情下,我和雷缠绵了一夜,缠绵过后,躺在他身边,我心里突然很舍不得让他去坎培拉。 闭起眼睛,脑里浮映的是白天他拉着我的小手,赤足奔跑在沙滩上彼此追赶着的每个场景,还有他在我唇上印上一个热热的长吻… 那个吻到底吻了多久,我不记得,唯一记得的是我要把那个吻仔细收藏,在他去坎培拉的日子,那个吻将陪我入睡。除了吻,还有一棵树。 那棵树叫做二叶松。 “二叶松是一种很特殊的植物,它的每片叶子都是出两根长长的针叶所组成,这种树叶的基部连在一起,即使枯干也不会各自分离。”雷在树林里捡了一片叶子向我说。我从他的于上接过了叶子,仔细一看,真的如他所说,两根长长的针叶的基部紧紧相连。 “好特殊的叶子,二叶松的叶子真的到枯干也不分离吗?”他向我点头,拦住我的腰说:“这二叶松前辈子一定是情人,因为某些原因不能在一起,所以神可怜他们,在这对情人死后,把他们变成二叶松,让他们生生世世永远在一起。”我听完他随口编的http:// 故事,若有所思的抬头深情看着他,想到他就要走了,忍不住悲伤了起来。 “只可惜,在人间没有一对情侣,可以像二叶松一样永不分离的。” 此时我从雷的眼睛里,发现了一抹盈亮的水光,我不知道是不是泪?那一刻,我真想叫他不要走,我知道只要我叫他留下来他会留下来的,但是我没有。 我只把树叶放回雷的掌心上。 “小琪,留我下来,留我下来!”他突然激动的把我圈在怀里,数丈高的二叶松的叶子,一片片的飘了下来,从我俩的肩上滑过坠落在地上。 在那一瞬间,我强烈感受到这一趟他出去,全是因为我;我相信,在这世界上,再也没有人会像他那样爱我了。 TTT 分别的日子,终于来了。 明天雷就要去坎培拉了,晚上东明作东为他饯行,地点就在远离非洲。为了尽兴,凯伦停止营业一晚。 阿保特地去海港买新鲜的海产,为雷煮了一桌子的海鲜食物,小荷也订了一个十寸的蛋糕。 我特地到舞台上拉了一曲“轻声细语”,那是我和雷最喜爱的歌,我们常一起合唱这首歌。 大家大口的喝着啤酒,欢乐的气氛盖住了离愁。由于雷的班机起飞时间很早,所以我们在十二点时就解散。雷和东明互敬最后一杯酒时,很谨慎的向他说:“我去纽约这一年,就麻烦你照顾她了。” 东明没有回答他,只是给他一个拥抱。 “是我们大家一起照顾小琪,她是我们大家的,不是东明的。”阿保插嘴说。 他和雷特别投缘,相识后两个人没事就一起去钓鱼。所以,他总是不赞成凯伦和小荷老想把我推向东明的意图。东明整个晚上一直在躲避我的眼光,或许是我敏感,但我真的感觉他好像会害怕我般。 踏出远离非洲的大门时,凯伦对雷说:“你是个幸运的男人,才能拥有小琪的爱,去坎培拉后可别作怪,否则我们这一票人,不会饶你的。” “我不敢。”他笑了笑,在众人的目光下,拥着我上了车。 小荷追过来巴着车窗严肃的说:“别辜负小琪,她很爱你的!” “我知道。”雷笑着看她,但不知为何,却紧紧的握住身旁的我。呆呆的看着他,我的心漾起了一股莫名的酸楚。虽说要等他回来,但我自己却没把握,再见面时,我和他的爱情是否依然? 不是我不够爱他,而是我怕自己无力抵挡事情的变化…他是我的初恋,也是我唯一的男人,我是真心爱他啊。为了我们的未来,我这样毅然决然的放他走,对吗?我好迷惑… 第四章 今夜有雨。 走出玫瑰天主堂乐团,我的心有点低落,雷才离开半个月,我就开始觉得孤单寂寞,上次他去上海时,我还没有这种感觉。 我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那样… 手上提着沉重的大提琴盒,我站在人行道上看着对街的红绿灯,雨丝轻轻飘落在我身上,我的心是漂泊的。 绿灯亮了,我慢慢的挤在匆忙过街的人群中,街面上整排的广告霓虹灯亮在雨夜中闪烁着寂冷的光辉。 走到一半,身后突然有一只手轻拍着我的背,我讶然转身… 手上拿着小提琴盒的东明,用着我所熟悉的眼神告诉我,他一直跟在我后面。 不知为何,此-日寸的我很高兴他不再躲避我,因为,每回练完琴后有他的陪伴,已成为我的习惯。 我给他一个浅笑,“走吧,陪我去喝一杯!” 我们两个人一起走向远离非洲。 坐在吧台旁的椅子上,我没看见凯伦,问了阿保,才知道她有事外出涸旗就回来。 凯伦不在,阿保并没有忘掉我的梅子酒,在看到我进来时,他便替我倒好一杯了。而东明这回点了一杯“烈火情人”,那是一种很烈很烈的酒,送上来时经过特殊设计的杯子边缘还一直冒出干冰点缀的烟雾。 他是谁的烈火情人呢?还是他在期待当谁的烈火情人呢?看着那团烟雾,我不禁胡思乱想着。 沈东明笑着说:“我们好久没有一起来喝一杯了。” “嗯,自从上次雷从上海回来后。”我点点头。 “你怪我吗?” “怎么会?很多事都会变的。”我故作无所谓的耸耸肩。 可说实话,我不太喜欢他刻意疏远我的感觉。 沈东明苦笑。 我又注意到他脖子上围着我在伦敦时送他的围巾,在围巾的下摆多出了一行英文字。 我觉得很奇怪,“这是我送你的围巾吗?” “除了你,还没人送过我围巾。” “但怎么会有这行英文字?” 我伸出手抓住了围巾下摆,那英文字是绣上去的,一行蓝色的小小的字,绣着… FOREVERLOVE “我拿去请人电绣的。” 我默默无语,虽然不免有些愕然,但心领神会。 他的心意我明白,但理智告诉我,当初既然选择了雷,不论如何我都爱着他。 他不是我可以停泊的港湾,我的爱不可以驶向他的渡口。 “你能了解吗?”他小心翼翼的问。 “我们是朋友,一直是…” “我知道。”他的声音有明显的难过。 我又何尝不是?他的难过是不能爱我,而我的难过是要狠心阻止他来爱我,我觉得我真残忍。 可是我不能对他仁慈,如果我对他仁慈就是对雷残忍,在他们之间,我只能选择对雷好。 “我爱上了一个不能爱的女人。”沉默了半晌后,他深深的看着我,“但真的不能爱吗?还是不敢爱,自从雷从上海回来后,我就一直很迷惑,现在他去坎培拉了,我告诉自己,应该是我面对迷惑的时候。” 他前阵子是因为这样而躲开我的吗? “东明,我…” 他猛然打断我的话,“不要告诉我,你又要拒绝我。” “你不能,我也不接受你的爱。” 爱情是一只魔,它常会化身很多的面貌来试探、挑动情人的心,如果有一方不够坚定,就会中了情魔的计。 从以往就选择当只鸵鸟,视而不见他真挚情意的我,到现在仍是认为,直接拒绝他是保护我的最好方式。 “请给我一个爱你的机会,好吗?” 沈东明的手横过桌面抓住了我的手,我一时愣住了,突然,凯伦的声音在我旁边响起,回过神的我匆匆将手抽回。 她看到了,她全看在眼里。 凯伦笑问:“东明,有事想麻烦你。” “义不容辞。”沈东明点点头。 “演奏的乐手今晚临时请假,你上去拉琴补她的时段好吗?” 沈东明不先回答她,转而看着我,“小琪,你有兴趣吗?” 见我摇头,沈东明便不由分说,直接拿起小提琴起身走向舞台。 TTT “你很幸福,我真的很羡慕你。”坐在沈东明之前坐的位子上,凯伦叹口气。 “怎么了?”我疑惑的看着她。 自从她走出失恋的伤痛后,已经很久没听到她的叹息声了。 “我好像爱上…”欲言又止的她凝视着舞台上的沈东明。 刹那问我明白了。 她爱上东明。 虽然心里明白,但却有几分的不能接受,更怪的是,我发现此时我的心正泛出一些些的酸葡萄味。 我很生气自己会有这种情绪。凯伦是我的好朋友,她终于可以摆脱过去那段阴影,我应该替她高兴才对啊。 “恭喜你,你终于找到了你的大补贴,东明可是个不多得的好男人喔!”我用大笑来忽视心中怪异的感觉。 “什么大补帖?乱说话!”被猜中心事的凯伦,脸颊迅速飘上两抹红云。 “你忘了这可是以前你自己说的,你说过如果再谈一次恋爱的话,对象一定要有吴宗宪的“钱”途和马英九的“前”途,钱途加前途,东明都有了,这样一个优秀的男人,就是女人梦寐以求的大补帖啊!” “你还真有想像力!” “说真的,我很替你高兴。”看着她喜悦的眼神,我偷偷告诉自己,我应该替她高兴的,不是吗? “可是…他心里头放的人不是我…”说到这,她喜悦的眼神蒙上一层哀怨,“他一直深爱着你,我相信你明白。” “我是雷的女人。”我痹篇她的目光。 “以后呢?” “怎么?你以为我是个会偷溜出墙的红杏吗?” “雷离那么远…” “如果我们的爱不稳固的话,就算近在咫尺一样会发生情变,我爱雷,这点是不会变的,除非他先背叛我:当然,那是不可能的。”我说得很激动。 “不要把话讲得太满,你说过的,很多的事情都会改变的。” “你是在暗示我什么吗?” 凯伦耸耸肩,“从前我一直努力的想凑合你和东明在一起,即使知道你和雷在一起后我还是不改初衷;然而最近,我反而害怕你和东明会太亲近…” 她是个有话不会放在心里藏的女人,这个傻大姐撑到现在表露出她的真情,我想这段日子一定闷死她了。 她是个可爱的女人,也是个坦诚的朋友,在男人和友情之间,我决定选择友情。 不能否认,如果她和东明在一起,我会有一点失落,但这才是最好的http:// 结局啊。 “你要对自己有信心,想办法让东明懂得你的心;而不是担心我会阻碍你,这样反而会让你畏缩。”我拍拍她的肩,给她鼓励。 “我不知道该如何做,你能帮我吗?” “我无法帮你些什么。”将梅子酒一饮而尽后,我站起来道:“我先走了,从现在开始一切就看你自己,喜欢也就去追求他吧。” “小琪,谢谢你!” “加油!” 背起了我的大提琴盒,临走前我看东叫最后一眼.我突然有一种很轻松的感觉,因为凯伦适时出来替我解围。 男女的情感是一件很奥妙的事,它容不下一粒细沙,然而试探就像一粒沙,再坚强的爱情有时候也会抗拒不住突来的试探,而产生许多无法挽回的悲剧。 我承认东明的付出曾动摇了我对雷挚着的心,如同一阵微风吹来,让我平静的心湖泛起了阵阵涟漪。 然而现在,我决定将这份悸动深深埋藏在心底,成为永远的秘密。 我祝福凯伦,希望她能得到东明的心。 TTT 从远离非洲回家后不久,我接到了东明打来的电话。 他激动的问我,“为什么不等我一起走?!” “我要回家等雷的电话。”我撒了个谎。 “我现在可以去你那吗?” “那么晚了不方便,如果有事,我们可以在电话中谈。” “我没事,只是想听你的声音。” “东明…”我有一点被他感动,不管怎样,被一个男人如此喜爱着,是一件很愉快的事,但我不能给他一点点的机会,更何况凯伦已经告诉我她对东明的爱意。 我不想背叛我的好友。 深吸了一口气,我向他说:“我们三人都是好朋友,不要因为任性破坏这份美好的友情好吗?” 是我太天真了吧?以往一直以为只要视而不见他的付出,大伙仍然是好朋友,但没想到我的做法却让东明更放不开我。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又开口,“对不起,我只是忍不住,如果造成你的困扰,请原谅我。”他退了回去。 “我不想伤害你。” 他轻声问:“我还是你的朋友吗?” “嗯,当然。” 我真的愿意把他当成一个永远的朋友,但我不确定,东明是否能够把我当成一位单纯的朋友。 TTT 时间过得好快,雷走的时候天气还很寒冷,一转眼时序就进人了http:// 五月的梅雨季。今年的梅雨来得特别慢,而且雨很少,天气特别的闷热。 我和雷固定每个周末夜通一次越洋电话,平日就靠E—mail诉说相思。, 这个月,雷给我的E—mail变少了,有时候连周末也接不到他的电话,我很担忧亦感到莫名的不安。 上个星期又等不到电话的我,主动拔给他,并问他 “在那里一切顺利吗?” 他却是敷衍的说一声没事后,便匆匆挂上电话。 我发现,我和他之间的对话愈来愈少了。 除了他让我困扰外,最近我经常在半夜的时候接到没有出声音的电话,起初我以为是对方打错电话也就没加以理会。. 但,这无声的电话变的愈来愈多,我好害怕。 这天小荷找我去喝下午茶时,我忍不住向她求救。 “姐,最近半夜的时候,我常接到不出声的电话。” 殷小荷挑眉问:“多久?” “大半个月。” “你有和人结仇吗?” 我瞪大眼猛摇头,“怎脑粕能,我的生活那么单纯。” “那只好换个电话号码喽!” 我没有接受她的建议,我又没害人为什么要躲,最后我们两个人讨论的结果是半夜把电话线拔掉。 谈完了我的事,小荷告诉我,“上星期我有去东明开的鞋厂。” 闻言,我刚人口的饮料差点呛出来,“你去找他干嘛?!” “订鞋啊!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敝的?”她怪异的瞪了我一眼,“上回他帮我制的雪靴很好穿,夏天到了,我请他替我设计几款凉鞋。” 说到这,她漾出了一个甜美的笑,“嘿嘿,你知道吗,他不只答应还要我替他拍这一季新款鞋子的广告,他说我有一双修长的腿,穿上凉鞋会有很好的效果。” “你答应了。” “嗯。” 我和东明已经好长一段日子没见面了,没想到小荷会主动去找他,更没想到他会请她拍鞋的广告。 “什么时候开拍?”我漫不经心的问。 “等他和我联络,”殷小荷眨眨美丽大眼,“我发现我很喜欢和这个男人谈话,他身上有一些特质吸引着我。” 再次差点被果汁呛到的我,愕然的问:“你对他动心了?” 怎、怎么会这样?!先是凯伦后是老姐,东明的魅力何时变得这么惊人?! “有一点点,小琪,你赞成我追求他吗?不,应该说我想办法让他来追求我。”她喜欢沈东明那双总带着忧郁的眼神,虽然知道他的心一直放在妹妹的身上,但不知不觉中她已悄悄喜欢上他。 强迫自己缓下惊讶过后的情绪,我笑了笑,摇摇头。 “东明实在不简单,能够让你打开封闭已久的心,我好替你高兴,只可惜你太慢了!” 殷小荷一脸疑惑,“这话怎么说?” “凯伦已经先你一步了。”我半开玩笑的说:“东明近来可真是大走桃花运,能够同时让两个心灵受过创伤发过誓不再恋爱的女人动心,我真服了他。” 听完我的话,小荷突然直勾勾的看着我,表情变得很严肃的问我,“那你呢?你喜欢他吗?你会为了他放弃雷吗?” 我被她吓住了,“你开什么玩笑?我承认是有一点欣赏他的为人没错,但那和爱没关系!老姐你有没有吃错葯,难道你不知道我爱的是雷吗?” “我相信你。”殷小荷坦白的说:“但矛盾的是我不怕凯伦却怕你。” 这是什么话,老姐一向不是怂恿我选择东明吗?现在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转变,想着她的话,我的情绪有很大的冲击。 “你怎么可以这样说话?” “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谁都看得出来东明喜欢你,我不信你不知道。” “我知道,但我也向东明很明确的表示过我们之间只能当朋友。”我不满的提高音量,“你去追他我没意见,但不要把我扯进来。” 见我动了气,她缓下语调小心的问:“你生气了?” “我当然生气,亏你是我姐姐,竟然说那样的话,真的太过分了!” “好啦,我向你道歉可以吧!”她拉拉我的手。 “我无法再和你谈下去,抱歉,我要走了。”抽回手,我非常气愤的离开了咖啡屋。 这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和小荷发生冲突…仿佛之间,我觉得我们往日的一些美好坚定的姐妹情谊似乎将为此事而变淡… 摇摇头,我不希望事情会演变成这样,我宁愿相信是自己太敏感。 TTT 深夜,我传送一封给在坎培拉的雷。 我告诉他,我将有一个星期的年假,我想去找他。 他涸旗的回信给我: 我很想你,但我真的很忙,无法天天陪你,更何况你只有一周假期,扣掉了搭机时间,所剩的时间怕不够你玩,是不是等我有长假的时候你再来? 但我没听他的话,仍是很任性的坚持要去。 第五章 坎培拉 雷把车停在湖畔的停车库,拉着我的手步行约五分钟来到开往BurilayGriefir湖的小佰口。 我们到的时候,天色已暗,天边镶缀了一大片的星子。搭上游湖的船,服务生带领我们来到预订的位子上。 船七点整开动,绕湖一圈,预计十一点半回到港口。船行湖上,湖面泛起浅浅涟漪,天上的星子照映在如镜的水面上,整片湖面铺上一层银色的光芒。 我陶醉在这片美景中。 “好可惜,后天就要走了,不然我真想在这多留几天。” “叫你有长假再来,不听话,现在后悔了吧。”雷打了一下我的小手心。我把头靠在他肩上,此刻我感到很满足;虽然只有短短的假期,但能够和心爱的人在一起,就算只有一刻钟我也感到幸福。 “我好希望能够每一秒钟都和你在一起。” 雷默不作声,只是深深的望着我。 此时,我似乎听到了他嘴里发出一声近乎无声的叹息,正想问他是不是有心事时,他突然低下头,深深的吻住我… TTT 在坎培拉的数天假期里,雷除了那天陪我去游湖畔,在当晚一同在湖畔的旅馆度过浪漫的一夜外,其余的几天我都自己一个人去市区乱逛。 我花了不少时间在选焙礼品上面,最后一天,我去美术馆看了一个早上的画展,下午便赶回雷的住处整理行李了。然而无意间,我在翻动他的床头柜想找东西时,却在他的枕头下发现了一片已经服用过两小排的避孕葯。我整个人傻住了,心头掠过了一阵强烈的惊疑和不安。晚上,雷回来时我拿着那片避孕葯质问他。 他不高兴的说:“你不该随便翻我的东西,再说那避孕葯应该是我同事和他女朋友之前借用我房间时留下来的。”他闪烁的眼神引燃了我的怒火。 “这么不高明的谎言,亏你想得出来!” 他没有反驳我,我伤心的提起整理好的行李箱就要冲出门,他急忙抱住我。“那么晚你要去哪里?” “要你管!”我快疯了。 他用力抱紧我,痛苦的说:“拜托,别走,别让我担心你好吗?”无话可说的我,沉默的流着泪。 一种无边无际的悲凉感重重的裹住了我,此时我的心感受到的已不是愤怒而是苦楚,因为我不知道雷说的是真话还是谎言? 而,我明天就要走了… TTT 出了机场大门,一阵强风扑了过来。 气象局报告说台湾今天傍晚将有台风过境,幸好飞机安然降落。我站在强风中,搭上一辆在排队等候乘客的计程车。大雨在我钻进车内的那一瞬间倾盆而下,车子滑过涨满雨水的道路,在狂风暴雨中上了高速公路。 因为塞车,我到远离非洲时,凯伦和东明早在店里等我,大概是暴风雨的关系,里头一个客人都没有,阿保和几个小辣妹围在一张桌子玩扑克牌。 东明递给我一杯热茶。这杯热茶,替我驱走了旅途的疲惫和身上的冷意。 “谢谢!” 他没对我说什么,只是给我一个浅浅的笑;然在他那双深邃的眸里,我看到了一些些很微妙的情意。 那情意我懂,但不是我可以要的。 “坎培拉有没有刮风下雨?”凯伦从烤箱里拿出了一盘飞比兔图案的饼干,不等我回答,她又说:“算好你回来的时间,半个钟头前才放进去烤的。” 我拿了一块进嘴巴,“好香、全世界再也找不到这么好吃的饼干。” “你就是嘴巴甜,难怪一堆男人被你迷得团团转。”凯伦糗我。“瞧你把我说得像大众情人似的,我也只有一个男人。” “坎培拉一个,这里还一个。”她推了一下沈东明.“你说说话啊!” 我不知道凯伦这是什么意思,之前明明已经告诉我她喜欢东明,为什么还要说这些话呢? 我心里有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朋友那么久,这还是我第一次对她产生不满。 “别破坏我和阿仁的感情。”沈东明冷冷的开口。 凯伦不同意的摇摇头,“只要女人是单身,任何一个喜欢她的男人都可追求她,你就是缺少那么一点勇气,否则小琪早就是你的了。” 她愈说我愈不懂,我疑惑的看她一眼,凯伦把我拉到一旁,悄悄的对我说:“你不在这几天,发生了一些事,我输了,所以把东明还给你。” 我不明白她在说什么,但也没心情探索,搭了十几个钟头飞机的我显得很疲惫。这时,东明朝我露出了一个无辜的苦笑。此时,阿保走了过来。 “这饼干可是用了很多人的爱心喔!东明揉的面团、凯伦捏兔子,奶油可是我冒雨去买的。”他邀功的说:“为了买奶油,我差点被广告招牌给打碎脑袋瓜!” 早上台风过境,他撑伞去超市买奶油,好死不好一块招牌被风刮了下来,还好他躲得快,没被砸上。 我讨好的拥抱了他一下下。 “太感动了,阿保我最爱你了。”同时在他耳边轻声说:“谢谢你替我解围。”阿保是我的学弟,这个酒保的工作是我替他介绍的;好玩的是,他在学校读的是营养食品,却当起了调酒师,而我读音乐但却成了花布设计师。 我和他都是学非所用,凯伦更不用说,读了大传系,在传播界混了两年后,竟然开起了酒馆。 看来我们这伙从http:// 读书到现在的死党,唯一把所学奉献出来的只有东明,他读商科,开鞋厂,再把鞋外销到世界各国,应该算是和所学有关吧。 “你不公平,只拥阿保,我和东明呢?”凯伦抗议。 我并没有拥抱东明,只是给他一个淡淡的微笑;我想他会懂我笑中的谢意就如同我懂得他浅笑中的情意般。我请他帮我把放在门口的大行李箱推过来,然后我像圣诞老婆婆一样,开始发礼物。 先送给小辣妹们一人一份小礼物后,我把阿保一直想要的迷你古董留声机交到他手上。 “学弟,我这个学姐够朋友吧?”这可是我逛了许多个跳蚤市场才买到的呢! 他开心得猛点头,“学姐,你真好!” “来,这是我特别为你挑的。”我将一套美丽的手工打造银饰送给凯伦。 “哇!好漂亮,小琪谢啦!” 最后,我给东明的礼物是整套猫王的唱片。 “你怎么找到的?怎么可能,我托好多朋友帮我找。没人找得齐全。”沈东明又高兴又感动。 “一颗心啊,只要有心,天上的月亮都可以摘下来的,你要多用心去感觉小琪对你的用心。”凯伦意有所指的说。“你少胡说!”我轻斥她一声。 但不可否认的她却说中了一点…因为在坎培拉市区逛街时,我无意问发现了一家专门收藏猫王所有物品的店。唉!真不知道自己当时在想什么,竞为了想完成东明的心愿,而不惜花大笔钱买下这唱片,心疼哪! “替我谢谢阿仁,这一定花了他不少钱吧。”沈东明以为是雷蒙仁出钱买的。“喔!”我尴尬的点点头。 我刻意隐瞒和雷发生大争吵的事,亦没有说出其实这套唱片是我一个人去买的,他根本不知道。 因为坏心情就像感冒一样,会传染的。 回来台湾的第一个晚上,我在远离非洲快快乐乐的和好朋友们谈我旅游的趣事,一直到外头的雨停。 我准备要离开的时候,已是子夜两点。本来我是想叫无线电话程车的,但东明坚持载我回家。 路上,他问我:“为什么不让我载你回去,你在怕什么吗?” “我只是不想麻烦你。” “一点都不麻烦,今天如果不是你坚持不让我去接机,我无论如何也会拨空去接你的;这么大的台风,让你一个人自己从机场搭计程车回来,你知道我心里有多担心吗?” 这次我回来并没有通知他们几点的班机,一直到了要出机场前,我才打电话给凯伦,而当时,东明就在她身边。“风那么大,没必要再让你跑一趟机场。” “唉,你就一定要这么固执吗?坏小孩!”他无奈的叹口气,“告诉我,阿仁怎么忍受你的固执的?” “雷才不会觉得我固执!”我没好气的回道。 突然,一阵强风夹着大雨而来。 东明把车子开得很慢很慢,因为风雨实在太强,加上两旁行道树摇摆不已,仿佛随时都会被连根拔起般,他当下决定把我载到他的住处。 他的理由是他家再过一条街就到,而我家还很远。为了安全,他第一次很霸道的不理会我的抗议,按照他自己的意思行事。 停好车后,先下车撑伞让我进屋,然后再去帮我拿行李,站在窗口,我看他推着我的大行李箱,手上拿的雨伞几乎快被强风吹去,他的身体已经湿透了。 为什么如此温柔的他不是雷? 这一刻,我突然好想雷,但却捕捉不清他的脸,只觉得他在我眼前变的模糊了,取而代之的是东明,-“一 这种感觉来时,我不禁心颤了一下,为什么会有这种思绪,是因为那一片避孕葯的原因吗? 我为自己的这种想法感到自责,但这次去坎培拉,我真的有种感觉,仿佛我和雷之间变得很疏离。 是什么原因让他改变?是他有了新伴侣?还是他遗忘了我们曾经共同的梦想? 但我们的梦想是什么呢? 洗完了一个舒服的热水澡后,东明为我泡了一杯洛神花茶,空气里飘散着浓浓的花茶味,音响喇叭传出的轻柔小提琴音乐,让我心头泛着阵阵暖意。 “我觉得你有心事。”东明若有所思的看着窝在沙发上发呆的我。我被他的话吓了一跳,在他面前我总是无所遁逃,就像孙悟空无法逃脱如来佛的手掌心一样。 从以前我、雷和他三人行的日子时,他就常常脑拼穿我的心事,我不喜欢那种感觉。 或许这是我选择和雷在一起的原因吧。 和雷在一起涸篇心,因为他是那种天塌下来也不觉得事情严重的人。 “你又想当佛洛伊德了?”我刻意痹篇他的目光。 “我只是关心你。” “我可以拒绝吗?” 罢说完,电话铃声响了,我看了一下表,已经深夜两点。我发誓自己一点都没有想要偷听他电话的动机,只是夜太静,再细微的声音,都会传进别人的耳里,更何况讲电话的女人的声音不是很小。 在东明讲电话时,我喝掉了半杯洛神花茶,大概是里头加果糖的关系,香香甜甜的,让我联想到了情人的午夜香吻。 “对不起,是一个朋友。”挂上电话,沈东明尴尬的说。 看着他,我心里想,你不需要向我解释的。 沉默了一会儿,他学我的样子,拿起另一个抱枕抱在怀里。 “你还记得这个抱枕吗?” 在昏黄灯光的照映下,他的脸似乎比以往更俊美了,身上那件蓝色条纹的丝质睡衣,更衬托出他身上那股洁净带着英国贵族式的气质。 他真的好英俊,除了雷我身边几乎没有那么俊美的男人;然而他身上那股恬静的气质连雷也比不上。 一时间,我竟然看他看呆了,忘了他问我什么… “想起来了吗?” “啊!”东明以为我在想抱枕… 我赶忙收起心思,回答他,“去年我送你的生日礼物。”去年他生日快到时,我要他挑一样自己想要的礼物,他向我要了一对抱枕。 “对了,你当初为什么想要抱枕?” “抱着抱枕的时候,我可以把抱枕当作是你,这样我就不会太悲伤。”他悠悠的看着我,“我抱它抱了快一年。”没想到他会突然这么说的我,心跳得好厉害,并且开始后悔留下来了…雷走后,这是我第一次和一个男人单独相处,我突然觉得对远在坎培拉的雷有一点过意不去。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发生,我刻意打了一个哈欠,站起身说:“我好困,想睡了。” “你又想逃避我了,对不?”他拉住我。 “别忘了,阿仁是你最好的朋友,他走的时候你答应他要好好照顾我,而我也很明白拒绝过你了不是吗?”我迅速抽回手,严肃的说。 丙然,这句话起了作用。 他看了我一眼,然向我道了声,“晚安。” 这一夜,东明把他的房间让给我,他睡书房,在我走进卧房时,我敏感的感觉到深深注视我的灼热目光。 躺在他的床上,身上盖的是他的被子,头枕得是他枕过的枕头,我的心思念着远方的雷… 我想他,好想、好想;虽然,我还是很生他的气。 但… 我还是放任他潜进了我的梦里。 梦中他的吻,泛进了我的思潮,一路抚过了我的身子… 第六章 这是我第一次睡在东明的房间,早上起床梳洗完毕后,我有一点好奇,瞧了四周一下,我很惊讶竟然看到挂在墙上的玻璃框里,有着两片压干的二叶松。 “怎、怎么会?” 那是上回我和雷去垦丁度假时,随手捡回来送给他的,那么久了,他竟然把它保存得完整如初… 我有点意外、有点吃惊,凝视着二叶松,我心中感到一阵莫名的悸动。 “不,殷小琪,你的心已给了雷,就千万别再胡思乱想了!”摇了摇头,我选择忽略心里已渐萌芽的异样情愫,走出房间,要东明送我回家。 东明送我回到家楼下后,我拒绝了他主动要帮我抱行李送上楼的好意。 当我拖着行李进屋子后,很意外的我看见了小荷。 “小荷,你怎么来了?不用去公司吗?”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那个差是闲职,加上我又是老板的女儿,爱上不上没人会管的。”她边削苹果边说。 “对了,我有礼物给你!” 我笑着从旅行袋拿出了一对银制的耳环她,买她的礼物最让我头痛,因为她实在什么都不缺。 “你昨晚睡哪儿?” 她突如其来的话让我一时愣住,久久回过神。 “东明载我回来时遇到了强风,所以只好把我载到他那。” “他对你真好…” “昨天我在机场打电话回去给你,王妈说你出去了,我只好叫了计程车去凯伦那。”我解释。 “早上我问过凯伦了。” “你知道我在东明那过夜?” 殷小荷点头。 “知道还问!”我受不了的说:“你到底存什么心?” “你怎么啦?吃错葯吗?脾气那么火爆。” 我为自己的失态向小荷道歉。 她笑了笑表示不在意后便转个话题,“这趟玩得还愉快吧?!” “还好啦!”说到这件事,我的声音变闷了。 “小琪,你怎么啦,和阿仁吵架了?” 我的情绪总是躲不过小荷的眼睛,在她面前我已经很自然的就会把心情表现出来。 “我很后悔,我不该去的…” 我把避孕葯丸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她。 “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知道,烦死人了,为什么这种事会被我碰到?他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我开始抱怨。 小荷切了一块苹果给我,她对我说:“我已经看到一个弃妇的影子,你就是那个可怜的弃妇。” 此刻我需要的是正面的安慰而不是负面的打击,她这一句话,让我非常的愤怒。 “你为什么把话说那么重,故意打击我?!” “那你为什么那么激动,你根本不信任阿仁说的话,是不是?” “不是!我刚才说那些话只是想发泄一下情绪而已,没有什么意思,我没有要你对这件事作意见!” 事实上,我是下不了台。 殷小荷耸了耸肩,“那你就让自己变成一只鸵鸟吧。” “我就是要当鸵鸟,怎么样?” 这一刻,我像一个任性又不讲理的小孩,明明知道她说得不无道理,但我就是讨厌她这么说。 因为,她伤到我的自尊。 小荷知道我在气头上,懒得理我,她把剩余的苹果放进了冰箱,然后背起皮包,一直到穿上了外套才开口对我说:“我来只是想告诉你,我去找过凯伦,她答应我放弃东明。” 我吓了一跳,但来不及问小荷她向凯伦说了什么,她已经重重的把门关上了。 TTT 连续三天,我故意把手机关起来不接雷的电话;电脑我也关机不用,在我心情还没平复前,我不想听见他的声音和收他的信。 然而,有件突发的事改变了我的主意。 今夜我上床时,莫名其妙的接到两张传真,上面写着…放过我们吧。 这两张传真的内容让我想到前阵子,那一通通在夜里响起,但却总无人说话的电话。 寄传真和打电话的一定是同一个人,我猜测。 不只这样,我还认为寄传真的这个人,一定和雷有关系。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个念头,但我愈想阻止自己这种念头,这念头反而更强烈。 因为这样,我打开电子信箱。 却没有雷的讯息。 于是我马上打开手机电源,并紧张的打电话到坎培拉…“喂?” 接电话的不是雷,而是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我以为我打错了,对他重复念了一次我要拨的电话号码和说明了要找的人。 “没错。”他用标准的http:// 中文说。 “他在吗?”‘ “他和小娟出去了。”. 小娟是谁?闻言,我的额头、冒出冷汗。 “他们去哪里?”我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去产检?” 产检?这是怎么一回事? “你能说清楚一点吗?” “阿娟怀孕了,阿仁带她去产检。” 被了! 这一句话就足够让我的整个世界崩垮,我不知道自己怎么挂掉这通令我肝肠寸断的电话。 一整夜我像疯子般,把所有和雷在这几年合照的相片全撕了粉碎,并且不停的哭泣。 不善饮酒的我,喝掉了三分之一瓶的约翰走路,这瓶酒是小荷前几年去日本回来时带给我的。 当时我还开玩笑的对她说,这一瓶酒等我和雷结婚那天再开瓶。没想到,开瓶的这一天,竟然是我们恋情结束的这一天。 我拼命的哭,把撕碎的相片一片一片的用打火机烧掉…火焰的热度加上酒精引起体温的升高,我感觉自己的一颗心正像被燃烧般的痛苦… 我好恨。 我恨雷。 TTT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躺在床上的,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睡着,醒来时,看见了小荷,在酒精的作祟下我的意识还不是很清醒。 小荷看我醒来,马上进去浴室,拧了一条热毛巾来擦我的脸,“不会喝酒还喝那么多,你以为那是黑松沙士啊。” “姐…” 看到她,我像个被人欺负的小孩看见了妈妈一样,大声的哭了起来。 她用毛巾把我的泪擦干,但我的泪却又来了一波。 “别哭了,不值得。”殷小荷轻声安慰。 知妹莫若姐,若不是昨晚她出去后仍担心着自己妹妹的情绪又转回来,她这小妹不晓得醉到哪去了。 “你知道了?” “看到一地上被烧毁的相片和一屋子的酒味,能够装作不知道吗?” “我是不是很笨?”我自嘲的笑。 “不是你笨,是你抗拒自己所怀疑的,每一个人都会害怕失掉自己所心爱的人,你的情形我也曾有过。” “他和别的女人有孩子了…”我把昨晚打电话到坎培拉的事告诉她。 “你打算怎么办?想不想再证明一下,这件事是不是事实?” “有用吗?” “没用,只会带来更大的伤害。”她摇摇头。 “我最大的悲哀不是他欺骗我,而是他让我拿掉了孩子,却带着另一个女人去产检!可恶的臭男人!” “还不错,能骂人表示你还有救,走吧,别一直躺在床上,这样你真的会变成弃妇的。”她笑着拍拍我的肩。 “我不想出去。” “你要在这里等他从坎培拉飞回来向你忏悔吗?省省吧。”说老实话,我真的抱着那样的希望。上回我拿掉孩子后,他从上海飞回台湾,这次,他应该也会从坎培拉飞回来向我解释吧。 如果他来,我一定赶他走。 “我真的好累。” “躺在这更累!” 小荷硬把我拉起来,在衣橱里拿了一件衣服强迫我穿上。 “你要带我去哪里?” “压马路!” TTT 接下来这一个星期我不知道自己怎么过的,现在我终于能够感受到小荷和凯伦当初失恋的心情了。 但我尽量不把这失落的情绪表现在脸上,我照常去乐团练习,也去远离非洲找凯伦。 这些朋友在这段日子陪着我,虽然他们没有用言语来安慰我,但他们的心意我懂。 我充满感谢的接受朋友们的好意,然而我唯一逃避的是东明的关心;因为他是小荷喜欢的人,我不想介入。 前些天凯伦私底下为了小荷和东明的事,找我谈过。“我很佩服小荷,她能够这么勇敢的亲自告诉我,她要追求东明,并且要我成全。”她苦笑了一下,“这样也好,至少我还没陷下去,东明也不知道我喜欢他,这个时候我退出是聪明的抉择。” 我不解的问:“虽然小荷是我的姐姐,但我觉得她没道理,她凭什么要你成全她和东明?况且东明爱她吗?” “问题就在这里,前阵子我承认自己有点迷失,但当你去找雷时,东明亲口告诉我,他只爱你一个人后,我就开始后悔那天向你说的话。我不应该担心你阻碍我的机会,东明爱你是一个事实,谁都阻止不了他的。” 我尴尬的挥挥手。“别胡说了,我不喜欢听这些,搞不好小荷和东明有缘,两人就碰出了火光…” “怕小荷会失望。”凯伦轻叹口气,“我和她都赢不过你。” “别说了,我现在和以前的你一样,对爱情已经没兴趣,而且我再也不相信男人了。”我黯然的说。 “你决定和雷分手了?!”她一脸惊讶。 “我很难过,我和他的爱情竟然就这样消失,到现在,我还弄不明白状况。说老实话,我还真想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没想到,他却连一个理由都不给我。”我等了他一个星期的电话,却什么也没得到。 “这就是男人的面目,男人遇见问题总是躲起来,但女人就比男人勇敢多了,至少我们会面对现实。” 我面对现实了吗?我不知道,因为我每晚还是不由自主的打开电子信箱搜寻是否有雷留给我的信。 我还在等待… TTT 虽然答应小荷要振作起来,告诉自己要提得起放得下,但我的心中还是认为雷会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然我失望了,在一个失眠的夜里,我忍不住的拨了一通越洋电话找他,终于和他联络上了。 我问他小娟的事。 “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对不起。” 我咬着嘴唇,抑止自己哭出来,“这件事是真的?” “我对不起你。”雷蒙仁的声音有着痛苦和万般歉意。“够了,让我知道对不起是什么意思?” 明明知道答案了,我还是要他亲口说出来,我觉得自己不是疯子就是傻子。雷一直没出声。 我像是个泼妇一样对着话筒不停的叫骂,但却仍得不到任何回应。 因为这样我更愤怒,他的沉默刺痛了我,深深的刺痛了我,我愤怒的咒他。 “你去死!” 之后,便激动的对着一个无声的话筒哭了起来。 突然我听见电话另一端传来一个尖锐的女声。 “让我来向她说!” “你不要这样…”雷蒙仁急着想阻止,但他手中的话筒却仍被抢走。 “你不要再打电话来騒扰我们了,我已经有雷的孩子,不久后我们就要结婚了,放过我们吧。” “小娟!”雷蒙仁大吼着夺回话筒。 我拿着电话筒的手在发抖,电话那端传来雷急促的声音。 “小琪原谅我,不管我做了什么,这一生我唯一爱的人是你,无论如何请你一定要相信我。” 他爱我?他要我相信他? 在发生了这件事之后? “我恨你,雷蒙仁,这辈子,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我把话筒高高的举起,然后往地上一摔,身子摇晃了一下,整个人坐在地板上,孤单的哭泣起来。 现在,我唯一还寄存着一丝儿渺茫的希望全瓦解了。 梦醒了,这一场梦也该醒了。 第七章 练完琴后,东明送给我一双他亲手设计的浅蓝色细跟凉鞋。 我告诉他,“你应该送给小荷的,她有一双修长的腿,比我更适合穿它。” 他好像有点尴尬,傻傻的笑。 不想为难他,我收下了鞋子。 “你和小荷很相配。”我暗示。 他不理会我说的话,反问我,“你现在有空吗?我们去凯伦那喝一杯酒。” 我没有理由拒绝,这是我们的习惯,练完琴就去喝一杯。 进去酒馆时,我看见了小荷,她一个人坐在舞台边的小圆桌,我和东明走向她。 看见我,她高兴的说:“我就猜你们练完琴会过来这里。” “你找我?” 她在我耳边轻声问:“去医院了没?””没有。” “明天我陪你去,这件事不能拖。” 小荷一直很担心我会再度怀孕,并一直要我去医院检查;但我觉得不可能,虽然上回去坎培拉时我和雷有一同过夜,但应该没那么巧吧! “好朋友如果没来,再说吧!” 有东明在场,我不想让他知道这件事,匆匆的结束了和小荷的耳语。三个人坐在一起,我突然有一种说不出的窒息感,这窒息感让我很想逃开这里。 “我先走了,你们聊。” “我送你回家。”沈东明站起来。 “谢谢你,但我还要去找一个同事。”我推拒。 “小琪,你什么时候回家?”殷小荷问道。 “大概十一点吧。” “我去找你。”她随即起身走过来我身边,“晚上我去你那睡,明早陪你去医院。” 我的事,她永远比我还紧张,这或许是我依赖她的原因之一。 有一首儿歌,这么唱着,“有妈的孩子像个宝,没妈的孩子像根草。” 我是个宝,因为我有个像妈妈一样的姐姐。 TTT 我的检验报告出来了。 “完了!这下子,我真要跳河了!” 小荷从我手上拿走检验单,叹了一口气,“屋漏偏逢连夜雨,我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 我都快哭出来了,她还有心情说风凉话,真是气死人。我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要不要通知他?”她看了我一眼。 “通知个鬼!”我心烦的说。 “拿掉他?” “不要烦我,我现在不想作任何决定。” “你不会傻到想生下孩子吧,那可行不通,我们马上把孩子拿掉。” 又来了! “你有没有想过我已经堕胎过一次了,你还要我把这个孩子再拿掉,是不是太残忍了?” “喂,听你的口气好像是我让你怀孕的一样,这事是我的错吗?你搞清楚,是我残忍还是阿仁残忍?” 小荷终于发脾气了,我想她一定忍耐我很久了。 我知道我错了,我不该把事情怪到她的身上,但我并没有因此向她道歉,一直到她开车载我回到家,我们都没开口说话。 一同进家门后,小荷首先打破沉默安慰我,“我知道你情绪不好,想开一点,人生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别走到这一站跌了个跤,就站不起来了。” “我不想把孩子拿掉。” “等你稳定下来,再作决定好吗?” 我流着眼泪,拼命点头。 “好了,别哭了,姐晚上亲自下厨,煮饭给你吃。” 小荷是个好姐姐,她在我的心目中已经取代了母亲的位置,我不晓得如果失去她,我该怎么办? TTT 我还是决定留下孩子。 小荷知道改变不了我的决定,只说一句… “替孩子找个父亲吧,单亲妈妈不是你当得起的。” 我知道我伤了她的心,但我真的不愿再上手术台,让医生取走我身上无辜的小生命。 我坚强的告诉她,“我选择的路,我会对自己负责的。” “你需要一个丈夫,孩子需要一个爸爸。” “我不需要,我有能力。” “别逞强了,在我面前你不需要掩饰自己的脆弱,我不相信你不会害怕!”殷小荷突然想到一个人,“东明一直很关心你,他的心一直放在你身上。” “你在胡说什么?你不是喜欢他吗?” “我已经决定放弃东明。”她叹了口气。 我不明白的看着她,“我不懂,你明明喜欢东明,凯伦也让步了,为什么你现在要放弃?” “因为他不爱我。”‘’ “你有办法让他爱你的,我的好姐姐。” “如果你和雷没有发生这些事,或许可能,但现在不可能的,东明会来找你的,他从来没有停止爱你。” “我不爱他。”我硬声说。 “我不信。”她斩钉截铁的反驳我,“你一定曾喜欢过他或是为他心动过,但因为有雷,所以你把这份感情压抑住了,现在你自由了,你有权利去爱他。” “简直是一派胡言!” 我阻止她再说下去,偏偏这个时候,电话铃声响起。 接起话筒,沈东明的声音立即传来… “我人在楼下,可以上来看你吗?” 我看了小荷一眼,想拒绝他,“太晚了。” “小琪…” “回去吧,有话明天再说。”我挂断了电话。 “是他?”小荷问我。 “嗯。” “你不该叫他走的,我下楼去叫他。” “不要,姐,不要!” 小荷不语,只是默默的看着我。 然后,她转身走到窗子前面,她向我要烟。我在房间找了一包雷以前留下来的白长寿。 她燃上了烟,静静的抽着,平常小荷很少在抽烟的,只有在心情低落时才会想这么做。 而,我很少见她心情不好的时候… TTT 东明来找我。 我害喜得厉害,整天躺在床上,不但工作辞掉了,连玫瑰天主堂也没去了。小荷把我怀孕的事告诉了东明。 他央求我,“让我来照顾你,不要拒绝我。” “我肚子怀的是别人的孩子,你会后悔的。”我拒绝了他,“再说我不想对不起小荷。” “小荷和我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她爱你。” “我知道,她亲自向我说过,但我也当面的拒绝她,我承认我欣赏她的个性,也喜欢她的勇敢,可是欣赏和喜欢都离爱还很远。”他急忙解释。 “但我不能因为孩子勉强和你结婚,这样对你是不公平的。” “我只要你喜欢我就好,这样我就很满足了,我不要求你一定要给我很多很多的爱,我只期待你能够接受我的爱,这样就够了。” 他的诚意感动了我,但我还是拒绝了他。 “我不想让小荷份心。” “是小荷要我来的。” “对不起,我还是不能接受你的爱。” 东明并不死心,他搂着我说:“我不勉强你,但我会等你,一直等到你愿意接受我的那一天。” “饶了我吧。”我转过头去,“小荷才能带给你快乐,她才是真正适合你的女人。” “我已经遇到适合我的女人了。”他急促的说:“除了你,我不要别人,嫁给我!” 东明的手掐紧了我的肩头,因为过度激动,掐得我好痛。 “不,我不能,别逼我。”我低下头,心里发疼。 “我不逼你、我不逼你,小琪。”放开了我,他几乎是用喊的在我耳边说:“相信我,你是我这生唯一的爱。” 我相信,但我不能拥抱他的爱。 如果没有小荷,或许等伤口平复后,我可能还会试着接受他;只是小荷是存在的,而我心灵的伤口会有恢复的一天吗? TTT “我昨天在夜总会碰到阿仁的朋友,他告诉我阿仁结婚了。”小荷告诉我。 闻言,我心如刀割。 “那女人叫邱小娟,是和他一起被派调到坎培拉的同事,听阿仁的朋友说,是邱小娟追阿仁的。”殷小荷神秘的说:“你一定无法相信,邱小娟现在已经有五个月的身孕。” 雷才出去三个多月,以日子推算,邱小娟是在台湾受孕的,那时雷还和我在一起… 这个打击对我来说真是不小,这辈子,我再也无法原谅雷。 “忘了他吧,只有忘了他,你才能够接受沈东明。”殷小荷苦劝道。 “沈东明是你爱的男人,我不可能接受他的。” “我觉醒了,他爱的不是我,我何苦再执着下去?”她无奈的说着。 “你是因为太爱我,所以才想要放弃他吧?!”我反问她。 “和你没关系,是我自己的选择。” “你骗我!” “我说过不是,迟早有一天我总要醒来,其实我早知道东明爱的是你,只是我一直在欺骗自己,我的爱会改变他,这段日子,我终于明了那是不可能的。” “都是因为我。”我自责的低下头。 “我不否认和你有点关系,但也因为这样我要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会一直执迷不悟,就算最后东明和我在一起,但我们两个人的爱是不会相等的;爱人和被爱,我宁愿选择被爱。” 小荷一向是个敢爱敢恨的女人,当初她喜欢东明的时候,她就勇敢的向他示爱,同时说服了情敌凯伦退让。 现在为了我,她放弃了东明来成全我,我好感动。 只是在爱人和被爱中,我一直享受着他给我的爱,在爱的天秤上,我和他之间会有公平的一天吗? TTT 胎儿一天天的在我子宫里成长,三个半月后我的肚子已渐渐隆起。这天晚上,我约小荷陪我去产检,她没来,来的却是东明。 他替我送来一大瓶补酒,并热心说道:“这是我特地请一位开中葯行的朋友浸泡的,产妇每天晚上喝一杯,对母子的身体都有好处。” 我默默的接了下来。 这阵子他就像我的丈夫一样,好像我肚子的孩子是他的,常常让我感动万分。 将补酒放好,我带着歉意说:“我不能陪你,小荷要和我一起去医院。”. “是小荷要我来的,她说她临时有事,要我陪你去医院作产检。” 我无法拒绝东明的热心,只好让他陪我去医院。 照超音波的时候,护士问沈东明,“要不要进来看你的宝宝。” 他满脸高兴,他乐于让护士把他当成我的丈夫。 之后他小心翼翼的把宝宝的超音波相片放进了他的口袋,直说:“孩子长得真漂亮。” 回家的路上,我不停的想着,这几个月如果不是有他一直陪我在身旁,我能够熬过初孕期心理和生理的不适吗? 想到这,我对小荷有很大的感激。 她放弃了自己对东明的追求,把他推来我身边,我想她的内心一定经过了很大挣扎,毕竟东明是唯一能够打动她心灵的男人。 为这点我一直有很深的抱歉。 TTT 怀孕第五个月,我和东明走入了红毯的那一端。在答应要嫁给他时,我还很迷惑,不知道接受他的爱是对还是错?小荷劝我,“再不举行婚礼,礼服就穿不下了。” 许久没联络的妈妈知道我怀孕了,她没责怪我,因为父亲调查过东明的身家背景,他很满意这桩门当户对的婚姻。结婚的前一天,我收到了雷的贺礼,才知道小荷通知他我和东明结婚的事。 贺礼是一条珍珠项链。 敖带的卡片里,他写着: 这是我在上海时就选焙好的珍珠项链,我一直收着,本来是打算我们结婚那天再拿出来。 现在我把它当送你结婚的贺礼,祝福你幸福美满。 雷 里头没有一句话为他的行为辩解和忏悔,拿着他送的珍珠项链,我不禁怀疑,我怎么会爱上这个男人? 第八章 两年后 我从玫瑰天主堂的二楼下来,把大提琴盒靠在墙边,坐在阶梯上等着东明来接我。 这阵子乐团为了下个月即将举行的演奏会,大伙几乎每天晚上都要来练琴;东明本来也是团员之一,但因为鞋厂工作繁忙,无法常来练习,怕影响乐团的演出,去年主动离开了乐团。 不过,我练琴时,他一定亲自接送。 如果我练琴的那个晚上,他也刚好有空的话,他会带着儿子一起来玫瑰天主堂看我练琴。 婚后东明非常疼爱我,把我生下的儿子小康康视如己出,我很满意这样的生活,虽然我有时也会不由自主的想起雷。 但我会涸旗的让自己从那个情绪跳出来,并提醒自己,我现在是沈太太,有个幸福的家庭,不该去想那段过往。 然而,小康康长得真的太像雷了,常叫我忍不住的想他。 在我的心底深处,还是为雷留了一块很小很小的地方;这对东明很不公平,所以我经常会觉得很自责。 因为这自责让我对东明更温柔,只有这样才能够弥补我内心对他的亏歉。 等了十分钟,东明还没来,趁着等人的空档,我拿出手机拔了电话给凯伦,她现在是小康康的干妈。 “凯伦,明天什么时候要出发?” 她和阿保明天要去绿岛度假三天,在情场上寻寻觅觅,到最后,她却发现原来神早为她预备了一个好男人在身边。 这个男人就是阿保。 现在他们互相归属对方,在爱的天秤上,他们有等量的付出,我觉得这才是表里合一的真爱。 “我们半夜出发,先搭游览车到台东,到的时候是清晨,刚好赶上码头第一班开往绿岛的船。” “真羡慕你们,可以到处玩。”我不禁叹道。 有了小康康后,光想到出门要带奶粉、尿片等一大堆的东西,我就投降,远程的旅游只好等他大一点再说喽! “所以我决定到五十岁再结婚,这样我就可以玩到五十岁。”凯伦开玩笑的说。 “少来,等你五十岁,阿保就不要你了!” “我不怕!” 和她开心的聊了一会儿,我和她约了下星期一一起去喝午茶,才切断电话。 这时东明还没来。 我正要拨电话找他时,有一个声音从我前面传来一 “小琪?!”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出现在我眼前的竟然是…雷。看见了他,一时恍惚,我站了起来,心里不停自问: 是雷吗?真的是雷吗? 没错,是他。 我不会认错人的。 这个曾带给我甜密初恋时光的男人,就算化成了一阵风从我身边飘过,我还是闻得出他的味道。 只是,他怎么会在这里出现呢? 记得听说他回来台湾时,我刚生完小康康,可是他却从未来找过我,怎么现在他突然找来玫瑰天主堂? 是巧合?还是他这一趟真是为寻我而来? “我就知道在这里可以找到你。”雷蒙仁笑着走近。 他的嘴角还是挂着那惯有的带着不在乎的笑,他很帅,两年不见,岁月并没有在他的脸上刻上痕迹,反而是多添了一份成熟的气质。 他是那种会让女人第一眼看到就被他吸引的男人。 “你找我有事吗?”我尽量抑制内心的激动。 他看了看我,然后坐在阶梯上。 “坐下来。”雷蒙仁说。 他的口气是那么的自然,仿佛我们之前不曾发生什么事般。 我不安的看着前方,心里期待东明快快出现,然却又矛盾的希望他不要那么早来。 我的手机铃声在这时响起… “小琪,我的车子出了些状况,现在在半路上,我可能会晚一点到,你先去凯伦那等我。”沈东明急切的解释着。 “我自己搭车回家就好。” “我不放心,你还是去凯伦那,我会尽快赶过去。” “东明?” 我切断电话时,雷问我。 “他要我去凯伦那等他。”我随口说着。 “你们的婚姻一定很美满。” “他很爱我也很爱孩子。”我刻意不说明小康康是他的孩子的事。 但如果雷知道小康康是他的孩子,他会有什么反应呢? “对不起,当初我伤了你。”雷蒙仁突然蹦出这么一句。 我的心纠结了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我激动的问。 这几年,我一直想知道答案。 “小琪。” 他侧头看我,伸出手想握我,我涸旗的站起躲开他。他也站起来,我们眼睛互相的注视着,夜色下,我看见了他眼中有忏悔和懊恼。 “我一直不懂,为什么会发生那样的事,让我更不了解的是,为什么你竟然连一个解释也没有。” 沉默半晌后,他才开口,“我和她昨天离婚了。” “所以你来找我?!”我很诧异。 “是我的错,我不能指望你对我像以前一样,但我希望你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 “怎么弥补?” 他以为我是招之则来,挥之可去的女人吗?他以为我还会像以前那样爱他吗?实在太可笑了! “我们重新来过…”他的话被我厉声打断。 “雷蒙仁,你太自私幼稚了,你把我当什么?你以为我还是以前那个傻呼呼总是以你为重心的殷小琪吗?你太瞧不起我也太高估你自己了,你以为你的一句话,就可以把我拉回你身边吗?” 雷蒙仁急切的解释,“不,不是这样的,这几年,我无时无刻不想念着你,但我只能想念,什么都不能做,现在我自由了,我唯一想的是取得你的谅解,你愿意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吗?” “不能。”我坚决的说:“我们之间已经结束了,我不再爱你,我现在是沈太太。我们的家庭很幸辐,请不要破坏我们。” 他哀哀的摇头,“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你走吧,东明要来了,我不希望他误会。”我再强调一次,“我们之间已经结束了。” “没有,我们没有结束,这些年来,我一直期待着能够以自由的身份来到你面前,请你给我一个机会…” 他缓缓的为过去作了个完整的解释。 他说邱小娟是那次他被调配在上海时的同事,回来台湾后,公司开发了许多新点都交由他们两人负责。 有一回,他们一起去台东游览,并接触客户讨论开发新点的事,那一夜,他和客户都喝了些酒,邱小娟把酒醉的他带回旅馆,结果… 对他的解释,我嗤之以鼻。 “没有双方面的你情我愿是不可能会发生那种事的,你的解释也未免太牵强了吧,你认为我会信吗?” 原来那回他说和同事去台东出差开会的解释,是他编造的谎言。 没错,出差是事实,但游玩和增加两人的情感却亦是实情。 当初,我实在笨得可以,既然被他骗得团团转。 “那一夜,我真的是醉了,是小娟主动的。” 哼!把罪过推给别人容易多了。 我反问他,“那么有一回,看见你和一个女人逛百货公司并买胸罩的事是真的?” 雷蒙仁哑口无言。 “我真可悲,既然相信你爱我!” “我是爱你的,我是真心爱你的,从头到尾…”他看着我,激动的说:“当我要离开台湾赴坎培拉时,那时我就好想向你坦白。” “那你为什么不说?” “我怕说出来,你会离开我。”他痛苦的陈述,“当初我一直不愿意去坎培拉,后来想到借此机会摆脱小娟所以我才去的,我以为这样可以让事情过去,没想到她竟然辞掉工作,人到坎培拉找我并说她已怀孕了。” “那一次我去坎培拉时,不经意发现的避孕葯是她的?” “是她故意放的,你来坎培拉,她要和你谈,我阻止她并答应她离开你,她才放弃要和你见面的念头,但没想到她却使出这么可笑的手段想造成你我的争吵。” 我深深的看着他,半晌不言也不语,然后提起大提琴盒走下了阶梯,我想离开这里。 雷蒙仁追过来喊,“你要去哪里?” “你别管我也别跟过来,请你马上消失在我眼前。”我快步的往前走。 事隔多年,我以为自己已经忘了这件事,现在我才知道我的梦并没有完全醒。 虽然嫁给了东明,然在我的潜意识里头,却仍然有一丝淡淡的期待,期待雷出现在我面前,为过去的事给我一个合理的交代,让我相信一切都是情非得已。 现在他出现了,没想到却带给我一次更大的幻灭,我甚至恨他为什么要向我坦白。 这时候,我才发现原来自己的内心一直存着许多的矛盾。原来,自己并没有把他给遗忘。 雷挡在我前面,我看见了他那双热切又渴望的眸子,那么久了,而且他曾经做出背叛我的事,可是我竟然还会被他的眼睛吸引。 怎么会这样呢?我的身体陡地打了个颤。 我好害怕… “我要你,我要你回到我的身边,”他叫嚷着,紧紧的揽住我,我手中的大捉琴盒掉在地上,发出一声重大的巨响,那巨响震醒了一时被眩惑的我。 “我不可能再回到你的身边,我现在是沈太太,沈东明是我的丈夫,请你别忘了!” 他痛苦的看我一眼,那张写满了挫折和悲伤的脸,竟使我心头掠过一丝痛楚。 我装作不知道他的痛苦,在他面前拿出手机打电话给东明,并故意把声量抬高。 “东明,你在哪里?” “半路上,我一会儿就到。” “快点来,我好想马上见到你。” 雷蒙仁走了,他一句话都没说就走了。 抬起头,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我一个人站在玫瑰天主堂前的广场,悲伤的、出神的、长久的注视着。 TTT 我又接到雷的电话。 自从上回他到玫瑰天主堂来找我后,没换手机号码的我几乎天逃诩接到他的电话。他邀我出去但都被我拒绝。 今晚他对我说:“我一定要和你见一面,无论如何。” “我没有必要和你见面。”我仍直接的拒绝了。 “小琪,我求你。” 我还是没答应他。 因为东明在旁边,所以我不想和他多谈,匆匆的切断电话。 “是谁?”看我急着将手机电源关掉,东明好奇的问。 “一个朋友。” 他没有再追问下去,而坐在地毯上玩积木的小康康晃动着他圆滚滚的小屁股,来到他的身边。 “爸爸,我要堆机器人。” “康康不会吗?” “机器人不听话,头头还没堆好,它就跌倒了。”他嘟起了嘴。 “来,爸爸教你。” 沈东明卷起袖子,坐在地毯上和小康康玩起了积木,不时的传出积木翻倒的声音和小康康的笑声。 看着这对父子,我的心中突然掠过一阵阴影,万一雷知道小康康是他的亲生儿子时,他会有什么举动呢? 我呢? 我自己会怎样? 这几天来,我一直很焦虑,在雷还没出现以前,我很满意目前的生活,心里充满了对东明的感谢。 然雷的突然出现,让我的感情变得很脆弱;虽然我一直推拒他,但我知道我的内心却渴望着和他相见。 甚至我开始怀疑,我是不是爱东明?结婚后,就不曾再有的困惑开始像一团被打乱的毛线般,纠结在我心头 天啊! 我该怎么办呢? 第九章 今天下午,我接到小荷的电话,她约我和东明去唱卡拉OK。“我已经约了凯伦和阿保,他们十点直接过去七里香。”殷小荷顺便把卡拉OK的地点重复了一遍。 我反问:“你的守护神要去吗?” “阿亮今天值晚班,十一点才可以走,所以他会晚一点到。” 阿亮是一家私人医院的检验师,小荷和他是在九二一地震灾区帮忙救灾时认识的,那时他们两人同时参加基督教的义工团体。 从震灾现场回来后,阿亮约她去听萧邦钢琴音乐会,之后,他们开始有了约会,小荷对他印象不错。 或许是缘分到了,一向四处飘泊,走过了不少国家,到处旅行的她,竟然有结婚的念头。 当我听到她剖白心事后,我笑她,“你不是说要做一辈子的单身女郎吗?” 她笑着回答,“或许我已经找到了可以停泊的港湾。” 阿亮是小荷停泊的港湾,我祝福她真能在这港湾定下来,从此不要再寻寻觅觅。 十点时,我和东明到了七里香卡位0K店,凯伦和阿保已经在大厅里等我们。我四处张望了一下,“小荷呢?” “她临时有点事,要我们先进去。”阿保说。 “那我在这等她,你们先进去。” 我在大厅前站了约十分钟,小荷一个人来了。 “走吧,大伙都在等我们。” “小琪,我刚才在停车时碰见了阿仁。” 我颤了一下。 “我没有发现他,是他过来和我打招呼,然后问我一些事情。”殷小荷认真的问:“你是不是和他见过面了?” “不久前,他曾去天主堂找我。” “怎么没告诉我?”她皱了一下眉头。 “没有必要吧,我总不能什么事都要你为我操心。” 虽然我结婚了,可是小荷还是一直当我是小女孩,她是关心我,我知道,只是这关心也常变成了我的压力。 沉默了一会,她又问:“这件事你有让东明知道吗?” “没有。” “我劝你,告诉东明。” “有必要吗?” “当然有必要。”她理所当然的说:“东明是用整个生命来爱你和孩子,他为你所做的一切是完全无私的,就因为这样你必须让他知道雷回来了。” 小荷说的没错,东明是用整个生命来爱我和小康康,他甚至为了能够全心的把父爱给小康康而自行去动了结扎手术。就因为我了解他对我和小康康的爱,所以我不想让雷来找我的事引起他内心的不安。 “我不想让他不安。” “错了,你隐瞒他才危险,他对你的爱是如此强烈,反弹起来也是涸粕怕的,这点你应该了解。”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要我不和雷有牵扯,就不会有事。” “你能吗?”小荷仿佛看透我的心事一样。 “我不喜欢你对我怀疑的态度。”我不满的反驳她。 “我只是担心你…”小荷可能因为我语气不好而有一些难过,“我太鸡婆了,是不是?” 我缓下语气安慰她,“姐,你不要担心我,我不会有事的。” “希望如此。” TTT 今天是沈东明出发到香港洽商的日子。 “我到香港马上就会给你打电话。”提着行李他亲我的脸颊,“这几天无聊的话,就找小荷和你一起去逛逛街。” “我哪里都不去,天天在家等你回来。”我撒娇的说。 他给我一个临别的长吻,我站在大门口和他挥别,目送他搭上之前已叫来的计程车离去。 我在想,他不在的这三天,我一定要学会煮一道菜…紫香长茄。东明喜欢吃茄子,可是我一直不晓得如何料理这道菜。前几天,在报纸上刚好介绍了这道菜的作法,我特地剪了下来,想找一天好好的学习。 进屋后,我整理了一下屋子,并打了电话给小荷和凯伦邀她们晚上来聚餐。“顺便煮我吃的紫香长茄。” 凯伦在电话里嘲笑我,“如果你会煮那道菜,我以后就改口叫你一声姐姐。” “瞧不起我。”我不禁抗议道。 “我怎么敢瞧不起你,实在是你煮菜的功夫只有东明会觉得不错,可怜的东明喔,我真替他觉得委屈。” “哼,听你在乱说,东明说我烧的菜是人间美味。” “那是他爱你才这么说,如果他不爱你的话,要叫他吃一口你烧的菜恐怕比登天还难。” 她的话让我心中滑过一声甜密。“好啦,别闹了,记得晚上七点,准时到喔,迟到女王。” “我六点就到。” “那么早来做什么?”我好奇的问。 “监督你有没有把洗碗精当沙拉油,味精当盐巴啊!” “少扯!” “好了,不和你扯,我告诉你一个很严肃的问题。”此时,凯伦的语气突然变了个样。 “干嘛,什么事让你那么紧张?” “阿仁昨晚来找阿保,他说他和小娟离婚了。” “是吗?”我装作不知情,“他和小娟有没有离婚不关我的事,别谈他。” “难道你不感到好奇,为什么他们会离婚?” “我不想知道。” 凯伦是个傻大姐,往往话匣子一打开要叫她合起来很难,她才不管我听不听,自顾自的说下去。 “雷说小娟常常为了你和他吵,两个月前,她在柜子里发现他藏了你以前给他的信,一气之下开着车子要离家出走,倒车时没发现他们的儿子站在后面,不小心撞倒了,那孩子在送医急救的路上便已宣告死亡,小娟受不了这种刺激主动向阿仁提出离婚。” 闻言,我无法相信这件事是真实的,这么不幸的事怎么会发生在他的身上呢?想起那天他来玫瑰天主堂找我,却遭我的冷言冷语,心里就忍不住揪痛了起来。 我想,那时他一定很需要有人听他的倾吐,他找到了我,而我却把他推了出去…我真的太残忍了。 雷,为什么那天你不说呢?如果我知道的话也就不会如此待你了,我会把你当成一位好朋友般的接纳你啊!“人生无常,我们无法掌控命运,只能让命运捉弄。”我很悲观的向凯伦说。 “一切归于缘分,缘聚缘散,是注定的。”她叹了口气。 “或许吧!” 人的一生能有多少福分,能累积多少财富,谈几次恋爱,有缘无缘,所有的聚散离合都有定数。 一切强求不得。 “还有一件事我必须告诉你,你先答应我不能生气。” “有那么严重吗?”凯伦的话让我觉得怪异。 “阿仁知道小康康是他的儿子。” 我尖叫一声,“是谁告诉他的?” “阿保,你别怪他,他和雷一直很好,看他失意的样子阿保不忍心。”她又加上一句,“不过是阿仁先逼问他的,否则他不会泄露这个秘密,你千万千万别生阿保的气。” 我的心头忽然感觉到沉重和烦恼。然我能怪阿保吗?纸包不住火,雷迟早一天会知道这件事的。 我早有预感会面对此结果,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良久,我开口淡淡的说:“我不想再去想这件事了,该来的会来,该去的也会去,一切就顺其自然吧。” “你要告诉东明这件事吗?” “再说吧。”我把话题转到晚上聚餐的事,“别迟到了!”挂下话筒,我再也没心情做任何事,帮东明打了电话到鞋厂向主管们交代了一些事后,我一个人坐在梳妆台前。 拿起梳子,我无意识的梳着我的长发,镜子里头我看不见自己的脸,浮现在我眼前的却是雷。 “雷蒙仁。”我低低的唤着。 这个名字如同一阵温柔的春风从我心头飘过去。恍惚问,我似乎看见了他那双热情的眸子正凝视着我。 就在同一个时候,另一张脸取代了他。 东明,我的丈夫。 他的影像浮现出来时,我觉得好自责,他是那样的深爱着我,我怎么可以在他不在时思念着旧日情人呢? 不应该的! TTT 我没有开车,一个人走到离家有一段距离的超市采购了一些晚上要用的食材,然后又慢慢的走回来。 为了害怕一停下来就会想起雷,我只好不停的走路;然愈是叫自己不要想,雷的影子却愈强烈的盘占着我心海。我该怎么办?我要怎样才能摆脱他的影子? 或许是走了太久,也许是思绪纷乱,走着走着,我突然感觉自己的脚步有点沉重,还好再拐个巷口,家就到了。站在深红色雕花的铁门前,刻着“沈寓”两字的门牌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攀爬在墙上的吊钟花沐浴在秋阳下,像个美丽的梦。 这是我的家,里面住着爱我的男人,还有我们可爱的小康康,这是一个多么美满而幸福的家。 这个家虽不是富丽堂皇但却馨香温暖,拥有这样一个家,我该珍惜。幸福的家不容易建立,不容许一丝儿的闪失,我提醒自己。 站在家门口,纷乱的思绪慢慢的平静下来,我拿出了皮包的家门钥匙正要开门时… “小琪!” 随着那一声叫喊,拿在手上的钥匙落地。 雷突然从墙边站了出来,我借着蹲下身捡钥匙的动作掩饰慌乱和无措。此时,他那巨大的手掌包住了我的小手,我用力的抽了回来。 “你找我有事?” 担心自己会泄露出关心他的情感,我只好用冷漠来伪装自己。 “我在这等你好久了。”他的语气仿佛是有备而来。 我仰头看他,既然避不了也躲不开他,就面对吧,我想我应该知道怎么做才是。 “进来吧。”我为自己脱口而出的话惊愕着。 我是在引狼人室吗? 雷随着我进来,我请他在客厅坐,然后进去厨房为他冲了一杯可尔必思,我记得他一直很喜欢喝这种饮料。而我也爱上这酸酸甜甜的滋味。 “你还记得,我喜欢喝这种饮料。”喝了一口可尔必思,他用深情的眸子望着我说。 心一直卜通的跳,我慌乱的痹篇他的目光。 他起身,坐到我身边,“小琪!” 他的呼吸如此贴近着我,他身上散发出的味道是我熟悉的,此刻的他像一只魔一样,正设下一张名叫**的陷阱让我跳。 我警觉到了。 我涸旗的从沙发椅上惊跳起来,直接而严厉的向他说:“不要这样!” “我不管!”他的面容抹过一抹迫切的需求。 “别再拒绝我,小琪!别再把我推出你的生命之外,这几年,我一直活在自责和忏悔中,你绝对无法了解那种痛苦,我来找你,是希望你原谅我,让我补偿你,小琪,重新接受我好吗?” 他不停忏悔着,在我面前热情的剖白着他对我永远不变的爱。 然而,他的激动和爱情并没有因而感动我,相反的,他这一些话,反而像数百根针一样深深的刺痛了我。 他的悔恨勾起了我这几年来所忍受的痛,那深埋在我心深处的委屈、痛苦和创伤。 我咬了咬牙,退后一步,直视着他说:“好一篇动人的演讲稿,只可惜我不会再被感动,你还是拿去说给别人听,我无福消受。” “别折磨我,小琪!”他往前进一步,他的身体几乎贴近了我,口中喘息的热气吹到了我脸上,我害怕的转过身。 他从后面环住我的腰。 我闭上眼睛,良知和情感在挣扎着,这一刻,我真想让自己堕落。 他开始抚触我,用他的手温柔的摸着我的脸颊,在我耳边一遍又一遍的呢喃着我的名字。然后,轻柔的、缓慢的把我的身子转向他,一低头,他的吻落在我的唇上。 霸道的、疯狂的、不讲理的,他用舌头席卷着我…我就要跌在这片不属于我的情海里。 我不断的说服自己。不可以、不可以!然我的理性和良知都被他的吻给封锁了,断绝了… 我乖乖的让他慢慢的把我推倒在沙发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身体已经压住了我。 解开了我胸前衬衫的扣子,在吻落在我的颈上时他在我耳边说:“离开东明,带着小康康回到我身边,让我们全家团圆。”一听到小康康的名字,我整个人仿佛从恶梦中惊醒过来,我猛地打了一个冷颤。 天啊!我在做什么?我怎么会? 东明和小康康的笑容出现在我眼前,东明无私无悔的爱让我无地自容。我用力的往雷的手臂咬下去,烦躁的推开他的身子,站起身对他大喊,“你滚!你滚!你马上消失在我的眼前,不要让我看见你。” 他被我的反应震住了,起身站立在原地,傻傻的看着我,许处他才开口,“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我说错了什么吗?” “请你走吧,我们之间的关系早就结束了,不要再来混乱我。”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版诉我,这不是真的,我们没有结束,从来就没有!”他抓住我的胳臂,紧盯着我说。 “你放手…”我甩开他,“我是东明的妻子,小康康是他的儿子,我爱东明,我们是一家人,现在是,未来也是…请你不要破坏我们!” 他看着我,沉吟了一会儿,然后说:“你说得都是真的?”他的声音微微有些战栗。 “是的。” 我不能否认对他还有一丝的留恋,因为不管怎样,我们终究一起走过一段不算短的日子。 这段爱情路上的一点一滴并不是那么快就容易被遗忘的。然而如今我才明白我更爱的是东明,在经过这两年之后。 以前我不知道我爱他,一直到这一刻我终了解,他是我的丈夫也是小康康的爸爸,这个地位是任何人都无法取代的。“你一点都不爱我了?”雷蒙仁悲伤的问。 “你说过很多事是会改变的。” “但我也说过唯一不变的是,我爱的一直是你。” “或许吧,但发生了那么多事后,我没法再回到从前了。”我幽幽的说。 “可以的,我们可以携手重建…”他仅存的一丝希望被我打断。 “不,你错了,受过伤的爱情是永远无法恢复的!” “我爱你,小琪。” “谢谢,如果你还爱我的话,请离开我。”我断然转过身。 我知道他很痛苦,然我更看得出他的痛苦是源自于他的自私,他凭什么在遗弃了我之后又要来叫我回到他身边呢? 又凭什么无视同是好友的东明的付出? 不久,我听见了开门的声音,我知道雷走了,然我始终没回头… TTT 晚上,我半躺在床上打电话给东明。 “我好想你,好想抱你。”我伸手摸他的枕头,渴望他的拥抱。 “后天我就回去了,再让你抱个够。”他笑着说。 “你爱不爱我?” “我当然爱你!” 闻言,我的心漾着满满的甜蜜,“我也爱你!” 在电话中我和他聊了好久,结婚那么久以来,这是我第一次向他说,我爱你。 我很高兴我说了。 第十章 东明在香港机场的免税商店买了一只镶钻手表送我。我高兴的环着他的腰,主动的亲吻他。 “小康康呢?我替他买了一盒皮卡丘。” “不公平,你爱小康康超过我。”我嗲声的说。 “怎么?还有做妈妈吃儿子的醋啊?!”他捏了我一下鼻子。 “当然,儿子长大会有女朋友爱他,我到老都只有你会爱我,所以我要你很多很多的爱给我,你只要一点点爱给儿子就够了。” “贪心!”他开心的笑了。 我告诉他,小康康今晚留在爷爷奶奶家睡。 “有阴谋喔!” 他解开了领带,温柔且暧昧的抱起我往卧房走去。 在他温柔的将我抱到床上后,闭起眼睛,我享受着他的吻落在我眼睛、鼻子来到耳朵的甜蜜感觉,我觉得好陶醉… 突然他的动作停了下来,我感到纳闷,缓缓的张开眼睛,望着他。 “怎么了?” 在灯光的照映下,我发现了东明那张原本快乐而漾着光彩的脸,整个黯了下来,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我环抱他,“我们把灯关了好吗?” “我本来就不应该开灯的。”他冷冰冰的说。 说完,他从我的身上下来,然后把灯关上,一句话也不说的套上了睡袍,往卧房门口走去。 “东明,你要去哪里?” “书房!”他用力关上门。 一股没来由的恐惧包围着躺在床上的我,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会让他如比。 默然的下了床,我打开床头小灯准备到浴室梳洗,在经过梳妆台前却不经意瞥见镜子里的自己,并注意到左颈项上有一排浅浅的还未退去的吻痕… 这是前日雷来找我时所留下的…我大惊失色,望着镜子里面色苍白的自己,我一下子不知如何是好? 怎么办?东明是为这排吻痕起了疑心吗? 如果是这样,我该向他如何解释? 正在犹豫中,我听见了外头车库电门打开的声音,奔下楼时,东明已经开着车离开了。 TTT “我昨晚在酒吧碰到东明,他喝得酩酊大醉,心情好像恶劣到极点。”小荷好奇的问我,“你们吵架了吗?” 我把吻痕的事全告诉了她。、 “该死,难怪他会一个人喝闷酒,你怎么会做出这种糊涂事?” “我不想听你指责我。” 良心自责已经很难过了,我不想要再让负面的评语使自己更痛苦,我知道自己做错事,不需要她提醒我。 “你该改改你的坏脾气,都是东明把你宠坏了。”殷小荷不满的说道。 她虽这么说,然我知道她是替我着急,我是不该发脾气的。 沉吟了一会儿,我开口问:“或许他不是为了这件事喝闷酒。” “昨晚他几点回来?” 我摇摇头,“东明直到早上才回家,回家后洗个澡就又出门了。” “你没发现他喝酒?” “他满身酒气,我怎会不知道他去喝酒?我问他,但他一句话都不说。” “他一定很痛苦。” 她的话让我担忧不已。“这下子我该怎么办?” “直接和他谈,不要逃避这件事!” “我害怕他不肯原谅我。” “我问你,你还爱阿仁吗?” 我轻点一下头,“我的梦醒了。” “真醒还是假醒?” “我确定我只爱东明。” “好,把你的爱让东明知道!”殷小荷直截了当的下结论。 TTT 坐在二楼起居室的沙发椅上,沈东明正埋头看着手中的财讯杂志,小康康则在地板上玩着他从香港带回来的皮卡丘。 我手上拿着一杯茶走上二楼,这是东明爱喝的茉莉香片,以往每天晚上我都会为他准备一杯。 虽然这几天,我替他准备的茶他连喝都不喝一口,就放着任茶凉了,但我还是把茶泡好。 “快喝了,一会儿凉了就没茉莉的香气了。” 我讨好他的替他把杯盖掀开,茶冒着热气,一股茉莉花香袭鼻而来;东明视若无睹,一张脸依然埋在杂志里面。 见他一点都不领情的样子,我差点就开口骂他,但话到嘴边,硬生生的把哽在喉头上的怒火吞了下去。 我用几个深呼吸缓和一下情绪,换了一个温和的口吻,“你最近好像心事重重…发生了什么事吗?” 他总算抬头看我一眼,但那目光仿佛和我有很深的冤仇般,我的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一下。 我站了起来,打消想和他好好谈谈的念头;以他那副对我深恶痛绝的样子,是谈不出什么结果的。 此时,我居然希望东明干脆不要在家,他留在家里,只是让我备受无形的精神折磨,心里直想逃开。 但… 我要去哪里呢? 无意识的走进厨房,想了一会儿,我决定要去找凯伦。 我从衣架上拿了一只皮包,这只黑色的名牌皮包,是东明送给我的小礼物;理由是我照顾孩子太辛苦了。 其实孩子根本不用我操心,白逃讷明会送小康康到保姆家,晚上去把孩子接回来后,几乎也都是他这父亲在照顾。 我唯一做的事,就是抱抱小康康、逗逗他而已。 东明宠我,舍不得我做家事,他常拉着我的手说:“你的手是用来拉大提琴的,不是用来洗碗的。” 和他结婚那么多年,我不曾做过一次家事… 我走出房间,向整个晚上未曾开口的东明说:“我要去找凯伦。” 他连理我都不理我,头也不抬,这种情形他已经持续好多天了,我快被他的冷战给逼疯了。 但我又没勇气和他谈。 “东明。”我再叫他,希望他给我回应。 他依然不作声。 我走下楼,打电话叫无线电计程车,站在屋外等车的时候,我哇啦哇啦的哭起来。 TTT 计程车在远离非洲的门口停了下来。 我走进去后,凯伦正站在柜台。边接电话,看见我,她向我挤眼打招呼。几分钟后,她走到我坐的位子旁。 “怎么?你好像有心事的样子?” “有吗?”我回避她关怀的眼神。 “既然没有为何眼睛肿成这样?还不敢看我?快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如果是东明欺负你,我绝对替你出一口气…” “我真的不晓得该怎么办?突然间我的生活变得荒谬又可笑。”我快哭出来了。 凯伦脸上显出一副担忧的样子,“你和东明吵架了?” “他不和我说话。” 很少向朋友吐露忧愁的我,一向来很不习惯说出自己遇到,的困扰,然这一次,我真的需要有L个人接收我的情绪垃圾。 她不解的问:“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 “不可能的,一定有原因的,东明那么疼你,他不可能会无缘无故生你的气。” “可是,他就是真的不理我。”我懊恼的说:“他连看我一眼都不想,这几天他都睡在书房。” “怎么会那么严重?”她一脸讶异。 “我快被逼疯了。” “要不要我劝劝他?” 我丧气的说:“没用的。” “那怎么办?” “过几天再说吧,如果他还依然不理我的话,我会和他谈的。” 我并没有把雷来找我的事让凯伦知道,然我想她心里一定认为这件事和雷有关,当然这只是我的猜狈4而已。 和她聊了一会儿后,我的心情好多了。 “我要走了。” 见我准备起身,凯伦拉住我,“这几天,阿仁过了十二点都会来这和阿保喝酒,他心情好像很沉重,你想不想留下来见他?” “我和他不想再牵扯。”抽回手拿起皮包。 到柜台结了账,我推开门要出去时,恰巧雷正粟来。他叫了我一声,我看他一眼,然后从他身旁走过。 他没有追过来,而我也没再回头… 尾节:厚着脸皮赖你一辈子 回家时,我上楼去敲书房的门,只想主动主东明言好,我实在不想再这样僵下去了。 见里头没有回应,我直接推门进去时,东明正挂下话筒,抬头时看见我站在书房门口,他皱了一下眉头,然后站起来,像个陌生人一样从我身边擦过,对我视若无睹。 我向他喊了一声,“你一定要这样折磨我吗?” 我已经很努力在压抑内心随时都会爆发的怒气和伤痛,如果不是因为明白是自己理亏,我早就和他吵起来了。 他投给我一个冷冷的眼神后继续往前走。 我涸旗的追过去,挡在他前面。 “让我们谈完你再走。”我抬头哀求他,“你一定要这样对我吗?就算我做错事好了,但我也受了应该的惩罚了啊。”说着说着,眼泪不争气的流了出来。 仍不说话的他冷哼了一声,似乎心里充满了对我的不屑。 我心如刀割,急急的抓住他的手臂,“你已经那么久不和我说话了,这样还不够吗?你还要怎样折磨我才够?” 他用力的甩掉我的手,我的眼泪再也软化不了他的心。 我抽泣的继续说:“你不要不理我,我和小康康都需要你啊!” 一听见小康康的名字,沈东明脸色突然一变,额上泛出青筋,冷声道:“我不是他爸爸。” “你怎么可以说这种话,你怎么可以…说出这么残忍的话?你是小康康的爸爸,我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忍不住的,我伸出手捶打着他的胸膛,他的话深深打击了我。 虽然小康康不是他亲生的,但他疼爱他,甚至视他为己出,在我的心中早就认同他是小康康的父亲。 “我残忍?是吗?我有比你残忍吗?我一直把小康康当作自己的儿子,我疼爱他就如同疼爱你一般,然而,你、你却…为什么你这样待我,我什么地方亏待了你吗?”沈东明终于开口了,他用尽身上所有的力气喊出来。 因为积压太久,他的喊声展现出来的是一股无法抵挡的愤恨,一双眼睛发出了可怕的光芒。 我被他的眼神给吓住了,结婚这么久,从未看过他这么生气过。 他痛苦又绝望的对我说:“这么久了,我竟然仍是无法拥有你的心,我输了,我承认输给雷蒙仁,我们离婚吧。” 说完,他凝视我的脸好一会儿,我看见了他眼角有着一滴泪,这时我才知道我伤得他多重。 他走了,我没有留他,虽然我心里有千万个不愿他走,可是我却无法开口留住他。 一直到屋外传来车子引擎发动的声音,我才意识到他走了。 “东明!”我冲下楼,连鞋子都没穿就冲出大门。 “你不要走,东明,你回来!” 此时的我就像从快乐的天堂掉人了痛苦的地狱般,东明走了,也带走了我的一切。 TTT 连续二天,东明一直没有回家。他在鞋厂过夜,连一通电话都不给我,我去找他,他也避不见面。 知道他在哪里却无法见到他,这才叫我痛苦。 我病了,躺在床上,泪水忍不住的流,我不停不停的自言自语。 “只要东明回来,我愿付出任何的代价换回他那颗爱我的心。” 日日夜夜,我向神祈求着。 这天,小荷和阿亮来找我。 这几天,我把小康康送到娘家交由家人代为照顾,我没法把心思放在孩子的身上。 “你给我起来!”小荷把我从床上拉起来,“看看你的样子像鬼一样,想吓谁啊?!” 她要我换上衣服,“走,我们出去。” “我不想出去。”我摇摇头。 虽然这样说,她还是动手把我的睡衣脱掉,替我套上她从衣橱为我挑选的洋装。 “不要逼我,我想要单独一个人。”我动怒的喊着。 小荷不再坚持,只扔下了一句话给我,“别把你拥有的爱全给推出去了。” 她离开我的房间后,我站在阳台上,目送着她和阿亮离开的背影,不禁自问:到底自己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我总是会让爱我的人伤心? TTT 东明离开一个星期后,我亲自送了一份离婚协议书到鞋厂给他。秘书小姐说他在开会,我把离婚协议书留在他桌上。 我已经先在上头签好名字,当签完之后,一直压在我心头的那颗自责的巨石落了下来,虽然一直到最后一刻我还在后悔。 我爱东明,但为了不让他痛苦,我选择了结束我们之问的关系。 从鞋厂出来后我并没有直接回家。 我独自去看了一场电影,那时东明去香港前就答应过回来要陪我去看的。 现在我已经失去了和他一起看电影的资格,在戏院里,我的泪水迷糊了眼前那片大荧幕。 TTT 回到家里,屋子的灯是亮的。 我又惊又喜,因为他回来了。我的心跳得很厉害,手竟然不停的发抖,我奔上楼,他刚好从浴室出来。 “东明!”我喊着,奔进他怀中,紧紧的搂住他,在他热热的怀里我忘了几个钟头前,我才送了一份离婚协议书给他。 “我收到离婚协议书了。”沈东明的声音很冷淡。 我放开了他,心里难过。 “我很伤心,必须走到这个地步。”我悲伤的说。 “你真的想和我离婚吗?” 我猛摇头,摇出了一串串的泪水。我怎舍得和他分手,这是不得已的啊! 东明叹了一口气,他打开落地窗,我们并肩站在阳台上,阳台上我种的软枝黄蝉已经开花,风铃摇动的声音中,他开了口… “我昨天和雷见面了,他向我坦诚他还很爱你,希望你和小康康能够给他一个弥补的机会…” “我不要!”我激动的抱着他,“你怎么可以说那样的话,我和小康康还有你是一家人,永远都是一家人,除非你不要我。” “我怎会不要你们,在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事物可以取代你们在我心中的地位,这也是当我发现你和阿仁见面我会那么痛苦的原因。”, “我觉得很内疚,你能原谅我吗?”我满怀期望的看着他。 “我不该怪你的,这几天我一直在想,事实上我应该满足了,和你在一起我从来不渴求你会像我爱你一样爱我,我告诉自己,只要我爱你而你也愿意接受我的爱。这就够了。” “是我不好,虽然失去你我很痛苦,然我没资格再要求你如同以前那样的爱我。”我哽咽的说:“但我一定要让你知道,不管你作了什么决定,我一点也不想结束我们之间的关系。” “我也不愿意…阿仁突然出现让我害怕会失去你,因此这阵子,我一直很压抑…”沈东明苦笑着,“我会离家是因为我怕自己失控而说出恶毒的话伤害你,所以才出走。” 他绝口不提发现我脖子上吻痕的事,对他的体谅我心里充满了感激,我鼓起勇气向他哀求。 “不要离开我和小康康!” “阿仁对我说,你不可能回到他身边,因为你对他已经失掉了信任和爱情…我今天本来打算回来和你谈,没想到秘书小姐却交给我一份你送来的离婚协议书…” “把它撕了吧,如果你不想离婚。”我仰头看他。 “我们的问题不在我想不想离婚而是在你…你是否弄清了爱的方向,你是否真心爱我?”他的视线依然凝视着前方。 “以前我曾迷惑过,我到底爱不爱你?一直到雷那天出现,我终于明白,自己是爱你的,不管你信不信,也不管你还能不能够像以前那样爱我,我都要让你明白,你是我唯一的爱。” “你确定?”移回目光,他深深看了我一眼。 我坚定的点点头。“我不会改变。” “你真的愿意让我爱你和小康康一辈子?”他不可置信的再问。 我又哭又笑,“就算你不要我,我也要厚着脸皮赖你一辈子!” 他没说话,我轻轻的依偎到他怀里,他没有抱我也没有吻我,但无妨,因为一辈子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我有耐性等他,等他再爱我一次。 他回家了,我知道我们的爱又复活了,这才是最重要的,其余的就交给时间吧。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