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蕴盛》 第1页 [侦探推理] 《五蕴盛》作者:陌青【完结】 文案 这是一个短篇推理集,随时想到随时更,但是每次都会把一个故事更完。 内容标籤: 惊悚悬疑 搜索关键字:主角: ┃ 配角: ┃ 其它: ================== 第一卷 爱别离 ☆、第一章 “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 二月花红,霜叶过之,那鲜血呢? 霜叶暗淡花失色! 马车在陡峭的石径上奔驰,车内是江南少侠李枫霜。李枫霜伸了个懒腰,微笑着看窗外的山景。 此刻,李枫霜的心情很好,他很久没有这么好的心情了,因为终于可以暂时离开那个纷杂的江湖,回归到属于他的那片世外桃源了——就在山路尽头,枫林深处,有一座小木屋,属于他和她的小木屋。 江湖上的人都说他玩世不恭,处处留情,只因为他有着富比石崇的家世,貌若潘安的仪表,最重要的是他是江南第一剑客云一鹤的唯一传人。可是他自己知道,不论他身在何处,总会对那个地方的那个人念念不忘——苏吟霜。 这是一个让他想起来就会觉得温暖的名字,这是一个跟他身边的女人都不同的女子。 终于到了,马车在一处平坦的空地上面停下来,李枫霜从马车上面跳下来,打量着四周,跟往昔一样,这里依然是被火红的枫叶所包围,一间原木修葺的屋子矗立在枫叶当中,山间云雾缭绕,东边朝霞满天,微风习习,枫叶上还挂着晨露,凝着白霜。 李枫霜打量着四周,嘴角挂着浅浅的笑,走到门口,只见门虚掩着,他心里寻思,吟霜这丫头在干什么呢?我直接进去吓她一吓才好玩,想到吟霜脸上那惊慌失措,娇嗔无限的神色,李枫霜又笑了。 推门而入,空气中充斥的仍是他熟悉的味道,房间里的摆设仍跟他上次走时一模一样。 往昔,吟霜此刻早已扑进他的怀里呢喃,今日反常,莫非……他不敢多想。 李枫霜匆忙的掀起帘子走进内室,还是印证了他的想像。血腥之气扑鼻而来,只见吟霜躺在地上,鲜红的血流过她雪白的颈,就在她的鬓角,放着一片枫叶,是那么的刺眼。 顿时,李枫霜只觉得昏天暗地,五内俱焚,捧着吟霜的身体,他心里一片空白,吟霜的身体还有余热,李枫霜却浑身冰凉,一直凉到心里。 他心里不住的埋怨自己,如果早一天来,如果路上马车再快一点,如果没有在城里逗留那半个时辰,如果…… 所有的如果都只是假设,都不存在,而事实是,苏吟霜,已经死了。 她的血还在流着,她的身体还有余热,可是,她确实已经死了。 李枫霜努力的让大脑灵活起来,努力的让悲愤不要占据他所有的思考,心里寻思着:“我要来这里,除了吟霜,没有别人知道,如果是有人跟着我的马车来的,那么此人的轻功真是世间少有。 “现场,没留下丝毫痕迹,除了那片枫叶,而那片枫叶也像是兇手故 意留下的。 “吟霜死的很平静,就像是在不知不觉间死的,那么或许是兇手的剑一定非常的快,比自己还要快;或许就是兇手是吟霜熟悉的人,在她完全不防备的情况下出手。 “自己虽有江南少侠之名,这些年却并没有在江湖中树下多少敌人,更何况知道他和吟霜关系的人更是寥寥无几。 “他忽然想到了吟霜的身份,难道?如果真的如此,那么杀人者一定不会走的太远,毕竟吟霜刚刚才死去。 “上山的路只有一条,自己来时既没有碰到什么人,那么说明杀人者还在山上。 “离此处最近的地方,可供兇手躲藏或者是掩饰的地方,只有山后的清凉寺。 李枫霜撇下吟霜,立即奔向清凉寺。 清凉寺,在青灯古佛,暮鼓晨钟中,亘古不变的落寞着,静寂着,这是一个遗忘了世人,也被世人遗忘的地方。 霜叶铺满了青石地板,没有人打扫,两个小沙弥坐在枫树下的石板上发着呆,根本都没有注意到有人进来。 大雁南去,秋已深了,深的就像是地上的枫叶,透着萧条和沉寂的气息。 李枫霜走上前去问道:“小师傅,请问刚才有人到寺里来吗?” 小沙弥摇头道:“这两年寺里香客越来越少,再说这大清早的,那里会有人来。不过昨日杨小姐来了,现在还没有走。” 李枫霜道:“你确定?” 另一个沙弥笑道:“不瞒你说,这寺也就这么大,里面有几只苍蝇几条臭虫我都数的过来,真的是没有其他人了。“ 李枫霜决定去拜访一下他们口中的杨小姐。 就在大殿的廊沿下,一个白衣少女,提着个竹篮,百无聊赖的看着漫天的红叶飞扬。恍惚间,李枫霜只觉得吟霜朝他奔了过来。 “是李公子吧?小姐等你多时了。”少女笑语如银铃。 “哦”李枫霜回过神来。 红豆笑道:“小姐在里面,她每天都念叨你几十遍,我去叫她。”红豆提着竹篮跑进了大殿。 李枫霜的思绪回到了三年前,第一次和吟霜见面,也是霜叶红透的季节,那天,他在山后救了两个被山贼绑了的姑娘,下山时,遇见了吟霜,吟霜穿一件青色长裙,在漫天红叶中,显得很耀眼,她的裙上绣着一片枫叶,活灵活现,像要从裙角飘落下来一样。 第2页 吟霜的第一句话他仍然记得,“你也是来看霜叶的”吟霜笑语宴言。 李枫霜抬头看看火焰般的木叶,对了句“霜叶红于二月花”。在此之前,他确实没有留意过枫叶。 他本多情,又是这样的景这样的人。 当晚在吟霜的木屋里,吟霜烧了几道小菜,热了一壶小酒 ,两人浅吟小酌,不觉间已寒月当空,两人也都有了些醉意。很自然的,一切都理所当然的发生了,床弟缠绵,极尽温存。 吟霜从来没有问过他姓名,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每次他来便来了,走就走了,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觉得吟霜跟他以前认识的女子都不同,那些女子都怕他离开,都想要束缚住他,所以他才对印上更加牵肠挂肚。 一个声音青涩的声音打乱了他的思绪,“李少侠”,杨叶款款走来,青色的长裙,裙角一片火红的枫叶,刺得李枫霜眼疼,生疼! 她居然穿着一条跟吟霜一样的裙子。 杨叶微笑道:“前天我去看吟霜姐姐,她告诉我说,你今天要来,所以我就一直在这里等你。” 李枫霜怔住了,吟霜告诉了她!遂道:“吟霜,她死了。” 杨叶也怔住了,半晌方悲戚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我只道吟霜姐姐命好,原来也和我一样,是个苦命的人。” 红豆插嘴道:“我们家老爷前天晚上过世了,小姐正伤心呢!” 李枫霜道:“庄主他?” 红豆道:“老爷是被人杀死的,流了一地的血,血上面还飘着一片枫叶。”她说到枫叶时,声音还有些发颤,仿佛当日的恐惧仍使她心有余悸。 杨叶抽泣道:“娘一直病着,姐姐也走了,家里乱成一团糟。” 李枫霜突然觉得事情变得更加复杂诡异:难道是连环杀人,眼前这个杨叶似乎有巨大的嫌疑,似乎又没有嫌疑,只是个受害者。李枫霜琢磨不透,所以他决定去一趟落霞山庄。 吟霜的后事,他交给了带来的贴身随从料理,因为他觉得尽快查明真相比什么都重要。 落霞山庄就在山下,因为老庄主刚死,所以山庄内外都悬挂着白幔,漫天的白色,似乎在诉着輓歌。 李枫霜跟着杨叶径直来到了她的闺房。 杨叶的闺房里免到处都是枫叶,枫叶穿成的窗帘,编制的饰品,枕头上,帐裘上,都绣有枫叶。 杨叶亲自沏了壶茶,茶具上面竟然也印着枫叶,铺天盖地的枫叶,李枫霜只觉得有些眩晕,胃中一阵痉挛,只觉得胸中翻江倒海的噁心。 杨叶注意到他的异样,问道:“你哪里不舒服吗?” 李枫霜道:“没什么,你这里怎么会这么多的枫叶?” 杨叶道:“三年前,你在那片枫林里救了我,从此,我就特别喜欢收集一切有枫叶的东西,漂亮吗?”,她指着茶具问李枫霜。 李枫霜违心的点点头,瓷是好瓷,做工也很精美,可他还是很违心。 杨叶又道:“后来,我才听吟霜姐姐说,说就是那天,你和她相遇。然后就,一 见钟情。我真的好羡慕吟霜姐姐,谁承想现在,唉!真是世事难料。” 李枫霜只觉得心里堵得难受,不想再提吟霜,转了话题:“你说你姐姐走了,为什么?” 杨叶嘆道:“姐姐和那个刘冕相恋多年,爹爹一直不允,现在爹爹已故,姐姐就和刘大哥走了。” 李枫霜道:“你说的刘冕可是江湖第一大盗?” 杨叶道:“以前是,自从和姐姐认识之后,他就不再做那种事了,只是爹爹认定的事从来都不会改变,四年前,姐姐和爹爹大吵一架之后,就被关了起来,直到前两天才出来,然后就和刘大哥走了。” 李枫霜沉吟片刻,起身道:“我先走了,改日再来。” 杨叶似乎还有话说,可是李枫霜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门外了。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都来猜结局吧!推理哦!(得意的笑着飘过) ☆、第二章 傍晚的时候,李枫霜在距离落霞山庄一百里外的一户农舍里面找到了杨敏和刘冕,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江湖第一大盗——刘冕。 刘冕正在屋前噼柴,高大魁梧,皮肤黝黑,深秋的天气,豆大的汗珠子从他额头上滚落下来。 杨敏正在做饭,饭菜很简单,饭是米饭,菜只有倭瓜。 尽管饭菜简单,但是饭菜的香味还是笼罩在农舍的周围。 刘冕好像没有注意到李枫霜走进来,或者是看到了懒得搭理,依旧在埋头噼柴。 杨敏看上去是个很坚韧的女人,算不上漂亮,但很干净利索,一身农妇的衣服,朴实无华,看到李枫霜,她上下打量着他,道:“终于还是被你找到了。” 李枫霜道:“你怎么知道我要来找你?” 杨敏冷冷的道:“你难道不是落霞山庄派来的吗?” 李枫霜道:“我是为了别的事来的。” 杨敏不再说话,低下头继续炒倭瓜。 刘冕还在屋外噼柴,当下接口说道:“你是来找我的吗?我已经六年都没有再在江湖上行走了,自从认识阿敏之后,我才知道原来世间还有比偷东西更有意思的事情。”,他深情的忘了杨敏一眼,低下头,继续噼柴。 第3页 李枫霜沉吟片刻,说道:“所以你就杀了杨庄主。” 刘冕抬了下头,又噼开了一根木头,脸上什么并没有什么变化,依然不紧不慢的说道:“你认为一个拿了六年斧头的人还能杀人吗?” 李枫霜知道,刘冕没有说谎,因为他自己也是练武之人,他知道一旦一个练武之人不再摸兵器,哪怕只有一个月,都会退步很多,更何况是六年,而且还一直摸斧头。 杨敏已经烧好了饭,放在一张小木桌子上,此刻走过来道:“原来你是为这个来的,他杀了我爹,强占了我娘,又关了我四年,我确实恨他入骨,可是我却从没有想过要杀死他,毕竟他已经成了我娘的丈夫。”她捋了下被风吹散的髮丝,又说道:“你或许不会相信。” 原来,杨敏竟然不是落霞山庄的老庄主亲生的,原来他们之间竟然有这么一段纠葛。 李枫霜不再说话,默立良久,终于开口说道:“告辞了,祝你们幸福!我还会再来的。” 杨敏淡淡的道:“我们会的,谢谢!也祝你幸福,随时欢迎你再来!” 李枫霜苦笑了一下,他知道,幸福已经永远的离他而去了! 李枫霜又回到了落霞山庄,他要向杨叶求证杨敏所说的是否属实。 杨叶坐在窗前,拿着枫叶在桌子上面拼着什么东西,看到李枫霜走进来,她轻盈的走过来,倒了杯茶递给他,嘴角带着淡淡的笑,看到李枫霜 她显得很开心。 李枫霜环视室内,没有见到红豆,问道:“红豆呢?” 杨叶微笑道:“她啊,去清凉寺了,我的一件首饰落在了那里,她回去取了。” 李枫霜道:“什么要紧的东西,也用得着她亲自去?” 红豆可是杨叶的贴身丫鬟,何况,现在天色已晚,山路难行,李枫霜觉得这里面似乎有些别的什么,可是又说不清道不明的,一时也琢磨不透。 杨叶莞尔笑道:“是一根枫叶形的簪子,那天在寺里,你没有留意吗?就插在鬓角。”她说到后来声音压得很低,脸也有些红了,抬头斜睨了李枫霜一眼,又低下了头。 李枫霜自然注意到了,已看出这个杨小姐对自己有意,要搁往日,这么娇羞的一个漂亮姑娘,他定要说笑两句,此刻却并没有心情,索性装作不知道,淡淡的问道:“你姐姐和你原来是同母异父。” 杨叶道:“是啊,姐姐并非爹爹亲生,虽如此,爹爹一直对她也不错,在那次大吵之前,他们处的还算和睦。” 李枫霜沉吟不语。 杨叶喝了口茶,又道:“是姐姐告诉你的吧,她就这么直性子,有什么都说。” 李枫霜颔首道:“是她说的。” 他又突然问道:“你是怎么和吟霜认识的?”对吟霜,李枫霜承认,并没有太多时间去陪她,对于她的了解也并不算深。所以他想从杨叶那里知道些他自己不知道的有关她的点滴。 杨叶幽幽的嘆了口气,说道:“还是两年前,那天我刚从寺里面出来,就下起了大雨,吟霜姐姐拿着一把伞,很漂亮的伞,只是太小了,我们两个人跑回木屋时,都淋湿了大半,她就拿出衣服让我换上,后来才知道,那件衣服是你们第一次见面时她穿过的,我执意要还给她,她却不要,她真的是一个奇人。” 杨叶停顿了片刻,继续说道:“我们那天聊了好久,天都黑了,我们索性一夜不睡,聊到天亮。聊了很多都是关于你,她说你有时候很像个孩子,很调皮,有时候又像是个大人,很认真。她说她很爱你,但是又不想拴着你,那样的话,你就不是你了。她还说你有你的世界,她无法介入的世界,她只能在一旁看着,她还告诉我说,有一件事情她一直瞒着你,其实她是苗疆阴鸠教的五毒圣女之一,专门负责养一种毒花,那种花只有在枫树下才能发芽,所以她才住在那里的。” 李枫霜道:“这件事情我知道,只是她不说,我也不愿去问。” 李枫霜很早就知道了苏吟霜的真实身份,无毒圣女是阴鸠教教主座下的五个护教圣女,分别负责饲养一种蛊虫。圣女只能是处子才可以出任,而且无毒圣女 是不允许成亲嫁人的,他们的一生只能献给教义,他们的纯洁是对教义的诠释,而一旦发现亵渎了教义,那么就会受到教主的严惩,最轻的是死,严重的会求死而不能。所以,李枫霜看到苏吟霜死的时候,首先想到的是被他们本教所杀。 杨叶似乎没有听到李枫霜在说什么,继续说道:“我告诉她说,我很喜欢你,她很开心,后来又替我感嘆,因为她说她知道,你心里只有她。”杨叶的脸变得很红,简直比枫叶还要红,她瞄了李枫霜一眼,看李枫霜并没有什么异样的反应,遂又说道:“吟霜姐姐她真的是一个很神奇的人,我以前一直在想,你这样的人会喜欢什么样的人,那天,我知道了答案。” 李枫霜没有说什么,屋子里很静,可以听到外面风吹树叶的沙沙声,两个人就这样默默地坐着,都深深地陷入了自己的回忆当中去。 夜已经很深了,李枫霜还在杨叶屋里面坐着,他在等人,等红豆。 杨叶脸上依然挂着淡淡的娇羞,时不时的看李枫霜一眼。 第4页 外面响起了脚步声,红豆轻快地走了进来,打乱了两人的思绪。道::“小姐,你看这是什么?”她举着那根簪子,像个小孩子得到了果子般开心。“李公子,你也在这里啊!” 杨叶接过簪子,微笑道:“红豆,你回来了,索性陪李公子坐会,我去看一下夫人。”,又向李枫霜道:“李公子,是陪一会。”随即飘然而去。 李枫霜道:“请便!” 李枫霜转向红豆,问道:“你跟你们小姐十几年了吧?” “没有,刚刚两年,两年前,跟小姐的丫头失踪了,后来就把我买了进来,我本来不叫红豆的,因为小姐叫惯了以前那个丫头的名字,所以就叫我红豆的。”红豆怯怯的说道。 女孩子似乎都比较关心这些名字啊什么的。 李枫霜稍稍点头,低头思索着什么,没有再说话,半晌,似乎想通了什么关节,起身道:“好了,我要走了,回头跟你们小姐说一声!”李枫霜不待红豆说话,人已经扬长而去了。 红豆追到门口,望着他的背影,微微撅起了嘴巴,皱起了眉头。 ☆、第三章 李枫霜赶到清凉寺的的时候,只听寺中钟声骤起,‘冬冬’的响着,敲得栖鸟飞,走兽散。寺内所有的和尚都奔向同一个方向,大殿后面。 大殿后面的小禅房内,一个小和尚倒在地上,血染红了僧衣。就在他的身旁,有一片枫叶。李枫霜还是来晚了,他万般无奈的长嘆一声,握紧了拳头,只怪自己来迟一步,否则……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又飞奔出寺,向落霞山庄而去。 李枫霜又赶回落霞山庄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远远的他就看见山庄里面内灯火通明,如同白昼一般。 他心里暗暗叫苦,不好,一定又发生了什么事,他又来晚了,他心里苦闷,为什么总是被兇手牵着鼻子走?为什么总是比兇手慢一步呢? 李枫霜一进落霞山庄,便直接朝杨叶的闺房奔去。 此刻,杨叶倚在椅子上,无力的低着头,似乎并没有看见李枫霜进来。 “发生什么事了?”,李枫霜急切的问道。 杨叶这才抬起头,声音微弱而急促的说道:“落霞刀丢了,你大概知道,那是把稀世宝刀,山庄的镇庄之宝。这些年,山庄越来越颓废,江湖上的人之所以对我们还忌惮几分,全是因为那把刀。”她无助的望着李枫霜。 李枫霜轻轻的拍着杨叶的肩,杨叶就势偎在了李枫霜的怀里,李枫霜皱了皱眉头,要闪,又不好真的闪,只能直愣愣的站着。 杨叶又道:“红豆失踪了,和落霞刀一起失踪的。” “哦”李枫霜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惊异,又迅速的褪去了。 “我猜,真正的兇手,或许是红豆。”杨叶泪眼汪汪的望着李枫霜,任谁被这样看着,都会相信这个女人说的话都是事实。 “说下去”李枫霜当然也不例外,似乎有点信了。 “她的目的是落霞刀,她先杀死了爹爹,盗走宝刀,后来又杀了吟霜姐姐,只不过是想要让人相信是连环杀人案,而她就可以继续掩饰下去,全身而退。” “你说的很对,只不过,她还杀死了清凉寺的小和尚。” 杨叶疑惑的看着李枫霜,失声道:“是吗?她为什么要杀死小和尚?你怎么知道的?” “我刚刚从清凉寺回来,那里的一个小和尚死了。吟霜死的那天,在清凉寺,我分明看见红豆提着个竹篮,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里面藏的是她刚刚杀死吟霜的兇器,下山时,她大概怕暴露出来,就把竹篮留在了寺里。你觉得是这样吗?”李枫霜盯着杨叶的眼睛,目光如月光般冰冷。 杨叶打了个寒战,刻意迴避他的眼神,嗫嚅道“是啦,她回去取簪子,实则是销毁赃证,大概竹篮里面的兇器被小和尚 发现了,她就索性杀人灭口了事,杀了小和尚,继续造成连环杀人案的假象,我也疑惑,那天分明把枫叶簪带回来了,我那么爱惜,又怎么会忘在寺里,现在想来,定是她偷偷藏了起来,才好藉故回去的。” “红豆啊红豆!真是一颗玲珑剔透的红豆。”李枫霜嘆息了一声,突然转过身向杨叶说道:“走,我带你去看件东西。” 杨叶疑惑的看着他问道:“李大哥想要带我去看什么?” 李枫霜狡黠的微笑道:“去了你自然就知道了。” 杨叶尾随李枫霜来到了山庄后院的一幢小阁楼前面,她望着阁楼,神色极其的不自然,道:“这里好久都没人住了,而且听说这里时常闹鬼,李大哥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李枫霜没有说什么,推开门,拉着杨叶径直走了进去。 屋子里充斥着潮湿霉腐的气息,杨叶用手帕掩起了鼻子,李枫霜拉着她大步向楼上走去,楼梯发出吱吱的响声,就像是虫蚁在蚕食着木头,不禁令人毛骨悚然,浑身不舒服。 在楼顶的一扇门外,李枫霜停了下来,推开门,举起了灯笼。 红豆的尸体赫然被放在地板上。 “看到这,你肯定很想不到吧?”李枫霜冷冷的望着杨叶。 “红豆?她怎么会,怎么会死在这里?”杨叶扯着李枫霜的衣袖战战发抖。 第5页 “你真的不知道吗?”李枫霜似笑非笑的望着她。 杨叶怯生生的摇着头。 “你还打算装到什么时候?”李枫霜冷笑道。 杨叶抬眼望着他,良久方道:“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李枫霜心里寻思,果然是你。 “上午,你说去看夫人,可是你根本就没有去。” 杨叶道:“我或许有其他事情耽误了也不好说,你知道,女孩子本来就比较麻烦,事情比较多的。” 李枫霜盯着杨叶的眼睛,道:“可是夫人说你两年都没有去看她了。” 杨叶的神色更加阴晴不定,道:“你去见我娘了,她还告诉你了什么? 李枫霜似笑非笑的道:“她告诉了我很多。” 杨叶神色闪烁,忽又微笑道:“你知道,我一直忙着吃斋念佛,又住在山上,每次回来也都是急匆匆的,可能真的会抽不出时间来看她的,你说呢?” 李枫霜又道:“可是红豆说,她跟了你才两年,两年前的那个红豆失踪了。你不觉得奇怪吗?” 杨叶冷笑道:“这种事情很多,丫头们人大心大,保不住跟人私奔了也难说的紧。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才是红豆,两年前失踪的是杨小姐才对,准确的说,不是失踪了,而是死 了,是被你杀死了。你假扮成杨小姐,尽管易容的很像,可是杨夫人是她母亲,你怕瞒不了她,自然不敢去看望她。而且府上还有那么多人,时间久了,总会露出马脚,所以你就选择长期住在庙里,说是吃斋念佛,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怕被人识破罢了。” 杨叶突然冷笑着,笑的令人毛骨悚然。“你很聪明,这一切确实都是我安排的。不过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上午我去拜访夫人,她告诉我说,这里经常闹鬼,恰好我从来就不相信鬼,所谓闹鬼,肯定是人为的。她说她住的离这里太近,晚上害怕,想搬到前面去住,可是老爷死了,根本就没有人理她,既然鬼是从老爷死后开始闹得,那里面肯定有名堂,没准还跟老爷的死有关,所以我就到这里看了一下,不幸被我猜中了。” 李枫霜没有看杨叶,继续又道:“我没有猜错的话,你上午说去看夫人,其实是去了清凉寺,杀死小和尚,无非是为了继续嫁祸这个丫头,而那天,她手里的拿着的竹篮,应该也是你安排过的,故意让她拿给我看的,是吗?” “你真的是一个很聪明的男人。” “你也是一个聪明的女人,不是吗?” “我做这一切,全都是为了你,聪明的女人会这么笨吗?”她哈哈笑道:“如果我不做这一切,你根本都不会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我的存在。你是鼎鼎大名的江南少侠,而我,一辈子,也只是一个丫头,又低下又卑贱的丫头。” ‘杨叶’停顿了片刻又道:“你知道吗?三年前,在清凉寺后面的枫林里,这辈子,我都不会忘记,漫天红叶飞扬,你青衣白剑,就像一只穿花的蝶,我当时就告诉自己说,你将是我一生的梦,是美梦也是噩梦。我做的这一切,全都是为了你,为了让你知道这个世上还有我这么个人,为了让你爱上我,即便最后粉身碎骨,就是死了,也知足了!” ‘杨叶’说完,突然后退了几步,退到了墙角,她飞快的扳动墙上的一个木桩,李枫霜看到时已经晚了,他脚下的地板翻动起来,他整个人迅速的下坠,‘杨叶’也一起坠了下去,就在李枫霜快要着地的时侯,‘杨叶’突然抱紧了他,两人一起滚在了地上,而身下却是柔软的稻草,很厚很厚的稻草。 四周一片黑暗,‘杨叶’从怀里摸出了一节蜡烛及火刀火石,迅速的燃亮了蜡烛,她从稻草堆里爬起来,摇动着手里摇曳不定的蜡烛笑言道:“你算来算去,大概没有算到这个吧,其实之前的一切全是鱼饵,我做那么多,只是为了这一刻。” 蜡烛的火苗映照得杨叶的脸愈发明丽不可方物,‘杨叶’突然一松手,将手中 的蜡烛扔在了地上,地上的稻草迅速的燃烧了起来。 火光照得四周一片明亮,干柴,烈火,迅速的燃烧,这里几乎已没有了可以立足的地方。 “我还有一个问题。”李枫霜被呛得剧烈的咳嗽起来,还是问道。 ‘杨叶’道:“说吧” 李枫霜道:“这一切既然都是你安排的,那落霞刀也一定在你那里吧,我想看一眼。” “哈哈哈哈,你以为真的有落霞刀吗?他不过是杨家人编出来骗人的鬼话,真的落霞刀,一百年前就遗失了。”‘杨叶’已咳得说不出话来,却仍掩饰不了她的得意。 ‘杨叶’忽又笑道:“你永远都是我的,永远都是,哈哈哈哈!” 火势已愈来愈烈,李枫霜已退到了一个角落里。 他嘴角挂着苦涩的笑,心里嘆息道:想不到我一生风流不羁,居然落得这个下场!他溘然的闭上双眼,准备就死! 突然,李枫霜身后的石壁被撬开了个洞。 洞外面站着一个人,是刘冕。 第6页 李枫霜现在的心情已不能用惊诧来描述。 刘冕提着斧头笑道:“兄弟,现在相信了吧,我这六年,剑上功夫虽然见退,但斧头的功夫却见长不少啊!” 李枫霜还在发愣,刘冕却已把李枫霜拖到了洞外,李枫霜勐一回头,看到‘杨叶’在火光里沖他微笑,笑的很诡异。 李枫霜忽然想要冲回去救出她,可是,却看见她已纵身跳入了火海,李枫霜的心不觉一阵抽紧! 她只是爱慕自己才杀人的,爱,有错吗? 外面秋风萧瑟,吹得李枫霜一腔愁绪更愁! 只听杨敏嘆道:“我早就知道,靠别人永远不如靠自己,落霞山庄靠这个美丽的传说维持了百余年,最终还是难逃鸟兽散的结局。” 刘冕望着李枫霜,意味深长的道:“兄弟,有什么打算?” “大丈夫四海为家,走了!”李枫霜话音落地人已离去。 尽管李枫霜的话依旧豪迈,可里面好像是掺杂了些许沉重的东西。缱绻绵延。 直到李枫霜的身影消失不见了,杨敏才笑向刘冕说道:“红豆看见是你救了李枫霜,肯定后悔死了。” “我们不过是相互利用而已,她没有替我们找出落霞刀,我们有权利不遵守约定。” 杨敏嘆息道:“我现在有些后悔。” 刘冕反问道:“后悔什么?” 杨敏道:“不该杀苏吟霜。” 刘冕冷笑道:“不杀她又怎么能把李枫霜牵扯进来。” 杨敏道:“不牵扯进来李枫霜,我们不还是照样杀杨踞。而且整个过程还会简单很多。” 刘冕阴恻恻的说道:“你别忘了,他是 江南少侠,只要他出去说两句话,整个江湖的人都会相信我是好人,别说落霞山庄这件事情跟我扯不上半点关心,就是将来江湖上的很多坏事也不再会跟我扯上关系。” 杨敏疑惑,问道:“你说将来?” 刘冕冷笑了一声,突然举起了拳头,刘敏倒了下去。 刘冕对着死在地上的杨敏冷冷的说道:“你别忘了,我们也是互相利用的关系,我帮你杀了杨踞,你报了杀父夺母的大仇心愿得偿,而我却没有得到落霞刀,我岂不是太亏了。杀了你,至少我还可以做个江湖人心中的好人,留着你,哼,我只相信死人不会胡说八道!” 刘冕得意的大笑着,突然他心口一凉,他的胸口,赫然插着一把大刀! 他向大刀飞来的方位望去,一个人影闪动,已落在了他的面前,是李枫霜。 李枫霜淡淡的道:“这就是落霞刀,感觉怎么样?” “你,你”刘冕睁大了眼,他想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落霞刀不是百年前就遗失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只听李枫霜黯然说道:“真正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吧,让杨敏杀死吟霜,把我带人这个案子,而她杀人之后就躲在清凉寺内,我当时只是疑惑假杨叶跟红豆二人,却没有多想。 “小沙弥应该也是你们杀死的吧,表面上是要嫁祸给红豆,因为她刚好去了庙里,可是你们知道我不会那么容易就相信一切都是红豆做的,所以你们实则是要嫁祸杨叶。把这一切都嫁祸给她。 “你的圈套真的是天衣无缝,两年之前就杀死真正的杨叶,让红豆扮成杨叶,而落霞山庄的人却都以为是红豆失踪了,而不知道是他们的大小姐死了。杨叶久居寺中,山庄中真正见过她相貌的并没有几个,所以只要瞒过杨庄主杨夫人即可。 “你虽然很好的利用了杨敏的仇恨和红豆的痴情,还想要利用我那不值钱的名气,终究还是未达你那险恶的目的。” 李枫霜冷冷地望着他,继续说道:“落霞刀,其实没有遗失,一直就在落霞山庄里面,只是红豆不忍心交给你去祸害江湖,只是我知道的晚了点。” 刘冕此刻瞳仁已渐渐扩散,脸上带着怪异的表情,直愣愣的倒了下去!可是他直到死,也不明白红豆是怎么把落霞刀的消息告诉给李枫霜的。 李枫霜从怀里抽出一片枫叶。 红豆在落地的瞬间塞进他怀里的那片枫叶,当时他并没有留意,后来才发现的。 上面隐隐刺着“落霞宝刀,清凉寺内,此生此世,虽死无憾。”几个娟秀的小字。 李枫霜捻着那片枫叶,微嘆道:“真是个实心眼的丫头,我又怎么当得起!” 他直到现在也不明白红豆是怎么事先知道他一定不会死?一定可以逃离火海的。大概是红豆早都知道刘冕既然把他李枫霜牵扯进来就一定会出手救他,或者是红豆相信他一定有办法可以自己脱离火海。 女孩子的心思真的不好猜测。何况又是这么一颗玲珑剔透的心。 此后,李枫霜不再看枫叶,因为在他的心里已住了一片枫叶。 他和红豆的红枫叶! ================= 第二卷 求不得 ☆、第一章 夜很黑,就像是墨水,雨很大,没有雷鸣,没有闪电,周围很安静,安静的只有雨声,只能听见雨声。 一声马鸣撕裂了这里的宁静,马鸣声不断,不知道有多少马,马上的人高举火把,四周突然变的如同白昼,似乎连只苍蝇也无法遁形,只能呈现在白昼之下。 第7页 就在那马群的中央,有三辆一模一样华丽的马车,周围站满了握刀的侍卫,白花花的刀在火光中闪着诡异的光芒,马车在急速行驶,侍卫如影随形,始终和马车保持着同样的距离,似乎他们已经和马车还有马队成为了一体,同进,同退。 白昼一下,只见两条灰影闪过,就那么的一闪,像风一样,疾驰而过,在车夫感到一阵劲风扑面时,周围握刀的侍卫都已倒下。 车夫肯定自己一定是眼睛花了,在他揉过眼后,听到车里的主人发出一声惨叫,原来他的眼睛并没有花,而是真的有人行刺。 两条影子又是一闪而过,消失在雨中,一切来的太快,车夫突然发出一阵尖叫“鬼,有鬼”,叫声划破长空。因为他说什么也无法相信,世间可以有身手这么快的人。 可是周围连一丝生息都不再有,只有他自己的心跳声,风声,雨声。 丛林深处,几间竹屋孤零零的立在雨中,里面还亮着灯。 大姐盘膝坐在一个小木头的茶几前面摆弄着茶具,随口说道:“你今天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你知道,我们行动时最忌讳的就是这个。” 大姐是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女人,身上穿着一件墨色的袍子,长发披在肩头,从背影看,温婉,柔和,可是,面目却冰冷,坚强。不带一丝感情。 小妹正在烛光下修指甲,她的手真好看,又细又长,又嫩又白。她的人更美,她已经二十四岁了,可看上去还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一双漆黑的眸子灵动有神。 她一边斟酌着该把指甲剪成什么样子的,一边随口说道:“没事啦,还不是手到擒来。” 大姐瞥了她一眼,冷冷的说:“如果遇到更厉害的对手你这样是非要送了小命的。” 小妹撇嘴笑了笑,似乎对新修好的指甲很满意,笑说:“比我们厉害的人也不是非要做敌人的,做朋友也不错啊。” 大姐的眸子黯淡了下去,嘆息道:“我们这种人,不会有朋友的。” 小妹的注意力还在指甲上,当下左手握着右手,细细的琢磨着,依旧不以为然的说:“那我们两个算什么?” 大姐一边沏茶一边说道:“我们只是一个组合。” 小妹沉默了一会,不见大姐再说话,抬头问道:“出了组合,就没有别的吗?” 大姐抿了口茶,道:“没有!” 是的,他们只是一个组合。一个杀手组织里面的一个组合,他们都是孤儿,没有身世,甚至没有名字,有的只是一个代号,大姐,小妹,这两个代号也可以当作是他们的名字,但是对于他们来说,名字根本就没有用,除了下达命令时是主人口里面的一个名词,其他时候都没用,因为他们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没有人叫过他们的名字。他们只用知道他们自己是谁就可以了。 小妹还想说什么,可是长期以来养成的习惯以及她对大姐的了解,她终究还是没有开口。 雨终于小了。 滴滴答答的顺着屋檐落下,小妹侧耳倾听,她不光是在听雨声,还在数离她最近的屋檐处落下了多少滴雨。她是杀手,从小就开始受各种训练。所以她的耳朵也易于常人的领命,最主要的是,没有任务的时候,除了联繫更好的杀人技术,他们大部分时间都在等待,而等待,就需要学会打发时间。数雨滴就是小妹经常打发时间的方式。 一千整,小妹吁了口气,终于开口了,说道:“我想出去几天。” 大姐细细品着茶,末了,瞥了小妹一眼,幽幽的说道:“我们的规矩是没有任务只能原地待命。” 小妹有些着急,说道:“可是我,我真的有事。” 大姐嘴角盪出一丝冷笑,问道:“你心不在焉跟这件事有关吧。” 小妹有些支吾,有些心虚,说道:“是的,他,他在等我。” 大姐淡淡的道:“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小妹笑了,连眼睛里都是笑意,说道:“我在溪边洗脚,他在涧边採药,他看到我的脚,脸都红了,我从来没有见过……” 大姐不待小妹说完,道:“忘了吧。” 小妹急了,道:“什么?” 大姐的语气依然很平静,道:“忘了他。” 小妹娇嗔道:“你什么都不问就让我忘,也太霸道了。” 大姐的声音大了几分,也多了几分威严,道:“不忘还能怎样?” 小妹想到身后的那个组织,有些沮丧,道:“我知道,可是……” 大姐声音又变得柔和起来,道:“除非你能活着脱离影子,否则就什么都不要想。” 小妹默然不语,她的脑海中又出现了初见他时的那个画面,她一袭红衣,拖着长发,歪着脑袋坐在落英缤纷,满天黄叶的溪边洗脚,一双脚在清澈的溪水上面搅起了无数的水花,他一件白袍,背着药篓,在对面山间攀爬,就是那么一个回眸,四目相对,然后他的脸就变得比她的衣服还要红…… 安静,室内越来越安静。 外面的雨彻底停了,起风了,风吹开了窗户,蜡烛的火焰在风中摇曳 。 风也把小妹的思绪从回忆里吹了回来,她似乎是说给大姐听,又似乎只是因为回忆的太投入,不由说出了声,“他是我见过最腼腆的人,他跟我说,姑娘,秋深了,水凉。” 第8页 大姐起身关上了窗户,斜睨了小妹一眼,道:“他只是一个人,跟你杀过的那些人没什么两样。” 小妹显然不贊同,末了催促大姐道:“你就不能问问我他跟那些人有什么不一样。” 小炉上面的水又沸了,大姐熟练的温壶,烫杯,装茶,高沖,盖沫,淋顶,洗茶,洗杯,分杯,低斟,奉茶、闻香、品茗。 她的心思都在茶上面,似乎根本没有听到小妹说的花。 小妹又催促道:“你问问嘛” 大姐又喝了口茶,漠不关心的问道:“他叫什么名字。”只是为了配合小妹。 小妹道:“我没问,我们杀人不是从来也不问吗。” 大姐又问:“他知道你是干嘛的吗?” 小妹黯然,接着又笑了,道:“不知道。他家里充溢着草药的味道,他用很多药给我熬了一大盆水泡脚,泡着真舒服。” 大姐嘆息道:“他如果知道你杀人不眨眼,而且还是个顶尖的杀手,还会给你熬汤泡脚吗?更何况,他是大夫。你们两个根本就不是同一类人。” 小妹黯然,接着信誓旦旦的说道:“他不会知道的。” 大姐放下杯子,起身道:“你们不会有结果的,早点忘了,我走了,十日后,太湖畔,别误了。”她说着,人已经飘到了门外。 小妹追到门口,喊道:“你不要这么早就下结论。” 风中传来大姐的声音“这几天多准备一下,这次有些麻烦,不要再出去瞎玩了。” 小妹知道大姐所谓的瞎玩指的是什么,就是不让她再去见他。 茶凉了,夜也深了。 小妹伏在床头,望着烛焰出神。她忽然想起以前杀死过的一个人,那个人是个和尚,即使遁入空门,也逃不过仇家的追杀,那个和尚临死的时候嘴里面念着的是:求不得。小妹看着他颈上的血渐渐凝固,他的瞳仁渐渐扩散,杀人,不过就是这样。 可是,何为求不得?小妹那时不懂,现在却懂了。 小妹歪着头,拿起剪刀剪掉了烛花。心里嘆息道:求不得,求不得。 若能共君同剪西窗烛,又何惧孤身赴黄泉。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故事是根据之前做的一个梦写的,悬念会在后面给出。 ☆、第二章 十天之后,太湖边儿。 大姐预先在预定地点埋伏,可是,目标却提前出现了。 目标是个中年男人,有钱有势,身边的护卫多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果然财能通神,使得如此之多的江湖男儿不惜屈尊为人鹰犬。 可是小妹还没有来,大姐多年历练出的震静也不禁动摇起来。 如果现在不出手,只怕会丧失最好的出手时机,届时不能得手也就算了,只怕连全身而退也不能够。 大姐决定不再等待,瞅准时机,出手。 她的忽然出现确实令那些江湖一流高手有些吃惊,但是那些人过惯了刀尖上舔血的日子,稍稍慌乱,便即做出应变。 大姐的刀很快,她已抹掉了四个脖子,可是还有六个。 那六人把目标围在当中,背向里,面朝外,简直连插针的缝隙都没有。 大姐咬咬牙,决定拼了,在小妹没有准时出现的时候她已经开始绝望了,绝望使她不再有生的希望。 她轻叱一声,袍袖翻飞,使出了她最后的杀手锏——箭袖。 她的一十二根箭袖已经发完,对方才倒下了两个。 还有四个。 忽然,一个身影闪动,小妹来了。 大姐心头一阵怨气,斜睨了她一眼,两人并肩作战。 多年的训练有素,多年的配合,默契还是有的,尽管各怀心事。 终于,目标在他二人的刀下倒下。 大姐收了刀,冷冷的问:“你怎么来这么晚?差点误事。” 小妹抹着刀上面的血,笑吟吟的说:“不是没有误吗?” 大姐更加恼怒,道:“你又去见他了?” 小妹明显的感觉大姐很生气,轻声道:“他在等我。”就像是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大姐沉默了一会,说道:“你不听我也没有办法,只是,我还不想死这么早,夕阳这么美,我还没看够。” 夕阳确实很美,比血还要艷丽,渐渐的沉入水天交接之处。 小妹懂了,又似乎不懂,问:“什么?” 大姐嘆口气,问道:“我们两个最厉害的是什么?” 小妹没有思考,脱口而出,说道:“默契。” 大姐道:“可是我们现在配合的已经不再完美了,你应该感觉得到,这样下去,我们会垮的。” 小妹忙道:“我不会连累你的。”可是她说出来之后就后悔了,这是什么话,什么叫她不会连累她,他们可是二十余年生死与共的好姐妹啊! 大姐黯然,道:“我不是怕死,是怕……” 小妹爽朗的说道:“我知道,你怕我们两个有一天只剩下一个,放心,不会的。” 是的,两个孤儿,两个杀手,一个组合, 配合了二十余年,彼此的世界里除了杀人只有对方,有一天只剩下一个,让另外一个怎么活? 第9页 大姐道:“我们本来都是寂寞的,也只有寂寞我们才可以活下去,可是其中一个不再甘于这样的寂寞,结果是什么?是两个都会死掉。” 大姐说的不错,小妹嗫嚅道:“对不起。” 这是她长这么第一次说对不起,她自己说出来觉得别扭,大姐听着更加别扭。 此刻小妹真的觉得自己错了,可是,那个腼腆的少年,那一袭白衣,她又怎么忘得掉?他是那么的干净,不染一丝尘埃。而她呢?双手占满了洗不掉的鲜血,他们之间,或许真如大姐所说,不是一类人,或者是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一个在杀人,一个在救人。小妹想,忘掉吧,可是,她的心却那么的疼,从来没有那么疼过! 大姐沉默了一会,轻声说道:“你没有对不起我,是我太自私,影子,只能躲在阳光的背后,怪只怪我们是杀手。好了,一个月后,到我那里去,有新的任务。” 大姐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小妹有些不舍,追问道:“你这样就走了?” 大姐的脚步又停了下来,依然没有回头,问道:“还有事吗?” 小妹一时思潮起伏,不知道说什么好,半晌,说道:“大姐,这么多年,谢谢你。” 大姐也有些吃惊,不想小妹会突然说这个,沉默了一下,回头说道:“怎么突然说这个,走了。” 大姐还是那么果断,决绝,说做什么就做什么,丝毫不拖泥带水。 夕阳的余晖给长草镀上了一层淡黄的光芒,很美。 水面波光粼粼,在风中激起圈圈涟漪。 小妹突然冲着大姐的背影喊道:“你是我见过最冷漠的人。” 没有回答。 小妹心想,我见过的人有多少?大概是可以数清的。 可是就在见过的为数不多的人当中,却偏偏见到了他。 想到他,小妹嘴角又盪起了一丝微笑。遂走过去牵起一匹马,奔驰而去。 小妹远远的就看见那袭白衣在屋前忙碌,今天阳光很好,他在晒药材。 看到小妹,他笑着迎上来,似乎没有吃惊,牵过了她手中的马,“叶子,累了吧?” 小妹笑靥如花,道:“不累。”这一刻,她所有的疲倦似乎瞬间便消解了,似乎真的不累了。 他爱怜的伸手摘掉她风尘僕僕赶来粘在发稍的落叶,道:“我给你温了药汤,去泡个澡吧,会舒服一些。” 小妹好奇,托腮问道:“秋,你怎么知道我今天会来?” 他淡淡一笑,道:“我猜的。” 浴桶里面的水不冷不热,正好合适, 蒸腾着热气,水中是淡淡的药香还有花香。小妹钻进水里,让水漫过鼻子,眼睛,头顶…… 小妹沐浴之后,顺手拿起了一件浴桶旁边早已经准备好的白色长袍套在身上,是秋的,小妹闻到了长袍上面淡淡的药香。 秋的身量比小妹高很多,所以小妹穿着秋的衣服显得又宽又长,小妹提着长袍的下摆走出去的时候,秋正在将一盘盘的菜朝桌子上面端。 秋一回头,看到小妹脖颈下面被热水蒸的有些发红的肌肤的时候,脸又红了。 小妹抿着嘴笑了笑,轻快的跑过去搂住了他的脖子,勾在他身上。笑声如银铃,问:“秋,有没有想我?” 秋先是怔了怔,继而缓缓的伸手搂住了小妹纤细的腰。说道:“我怕你会忘了我,以后都不来了。” 小妹沉默了一下,搂着他脖颈的手松了,道:“不会的,不会的。” 秋握着了小妹的手,道:“走,吃饭去吧。” 桌上的菜都是小妹爱吃的,小妹一时不忍下筷,望着面前这个白衣少年,想像自己泡澡的时候他是怎么的在厨房忙碌,不禁一阵感动,从来没有人对她这么好过,除了大姐熟知她的喜恶,秋是第二个。想起大姐,小妹心中一阵愧疚,自己竟然一回来就迫不及待的来了这里,大姐知道了,肯定会伤心地。最主要的是,如果再这样下去,他们真的会垮掉的,而且最要命的是如果主人知道了她在外面的事,她也会没命的。 小妹捧着碗,一时难以下咽。 秋疑惑的望着她,说:“怎么了?不好吃还是身体不舒服?” 小妹勉强笑了,道:“没有。” 秋夹了一块菜放在她的碗里面,道:“那赶紧趁热吃吧。” 小妹点点头。 饭后,两人一起坐在屋子外面的空地上看星星,夜凉如水。 小妹靠在秋的肩头,秋抚-摸着小妹的秀髮,道:“叶子,不要走了,好吗?” 小妹的心一阵抽紧,沉默了一会,道:“我答应你,这次回去料理了所有的事情之后,就回来找你,我们永远都不分开了。” 秋道:“好,我等你回来。” 小妹又将身子贴得离秋更近一些,她的侧脸靠着他的胸膛,可以听见他的心跳声,“秋,你的心跳怎么这么快?”小妹对声音还有节拍一向很敏感。 秋没有说话,手指绕过小妹的髮丝,忽然垂下头,吻上了小妹的唇,秋冰冷的唇贴着小妹的唇,让她一瞬间有种无法唿吸的感觉,他的吻很温柔,犹如他的人,他轻柔的将口齿间的缠绵丝丝传递给小妹,小妹只觉得身心俱软,不禁紧紧地搂着了他。他忽然伸手抱起了小妹,踏步向房中走去。 第10页 小妹心里忽然一丝慌乱,她大概知道他接下来要干什么。 屋里没有点灯,夜色从窗户里面透进来,并不是十分的幽暗。 秋将小妹放在了床上,小妹突然变得浑身僵硬,昏暗中,依稀可以看见秋一双星星般的眸子正在注视着她,小妹可以感觉到那双眸子里的温度。秋俯□,又一次吻上了小妹的唇,划过面颊,下巴,颈部,一直延伸到胸口,小妹突然想要闪躲,扭过了脸。秋似乎感觉到了她的排斥,也停止了动作。 秋的嵴背渐渐的挺直,最终坐在了床沿上。 小妹伸手握着了秋的手,小妹心里清楚,她自己只是害怕,不是排斥,而秋一定以为是她在排斥他,所以,她握着他,不想让他误解。 秋迟疑了一下,渐渐抽出了手,道:“早点睡吧。做个好梦。”转身走了。 小妹挽着了他的衣袖,道:“你生气了吗?” 秋背对着她,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小妹慌了,从床上跳了下来,跑到了秋的前面,仰着脸望着秋,道:“我,我只是害怕,没有别的。” 秋沉默了一会,道:“我知道。”,他又将小妹抱起,然后放回床上,替她掖好被子,轻轻地在她额头上面印上一个吻,末了,道:“早点睡吧。” 小妹在枕头上面点点头,秋缓缓地走了出去,小妹望着他的背影,一时思潮起伏,久久不能入眠。 ☆、第三章 一个月的时间很快,小妹终究依依不捨的离开了秋,赶赴大姐那里。她答应秋,回去把一切处理好,然后回来跟他长相厮守。 第一天,黄昏。 大姐倚在门口,看到小妹,道:“来了。” 小妹翻身下马,张口问道:“什么任务?要几天?” 大姐道:“你从来都不关心这个的。” 小妹笑道:“我现在关心了,不好吗?” 大姐沉默了一会,说道:“你们又见面了。” 小妹好奇,问道:“你怎么知道?” 大姐将目光撒向密林深处,道:“我不会再管你的事了,这次任务之后,主人会调我回去,以后我们都单独行动。” 小妹有些吃惊,问:“你说什么?” 大姐瞥了小妹一眼,沉吟道:“这是我们最后一次合作,以后我们的组合解散。” 小妹更加吃惊,语气也有些急切,问:“为什么?” 大姐淡淡的说道:“大概主人已经知道了。” 小妹心中一阵抽紧,声音也有些颤抖,道:“怎么会?” 大姐冷笑了一声,说道:“怎么不会?影子的情报系统有多可怕,你不会不知道吧?” 小妹嗫嚅道:“可是那不是用来对付外人的吗?” 大姐幽幽的说道:“我们从来都不是自己人。” 小妹心中心思千迴百转,柔肠寸断,饶是她是杀手,冷酷无情,可是做这样的决断,也不能够,她又能捨弃谁呢,一个是相处二十余年出生入死的大姐,一个是疼她爱她惯她的情郎。半晌,终于下定决心,道:“我去跟主人说,我们不分开。” 大姐道:“没用的,我已经说过了。” 小妹只觉得心中很痛,既然不能够继续跟大姐在一起,那么她也不再留在影子,离开,去追求她的自由跟幸福,哪怕只能拥有一天,只要不再跟以前那样提心弔胆,也值了,遂说道:“对不起。” 大姐道:“这是你对我说的第二个对不起,谢谢。” 小妹道:“我,我真的没办法忘掉,那么的甜蜜,却又总是无法满足,就像是,就像是风和头髮纠缠在一起,这种感觉,从前只有在梦里出现过,现在却成了真的,我要牢牢抓住。拼上一死也愿意。” 大姐道:“以后,你是你,我是我,照顾好自己。” 小妹眼中突然湿润了,道:“你也是。” 大姐沉默了一会,开始说这次的任务,道:“这次的目标有一定的困难,我们在他纳妾时行动,你扮新娘子,我扮喜娘。” 小妹道:“只能这样吗?” 大姐道:“不这样,我们根本无法靠近他,他武功之高,我二人远远不及,在他醒着的时候没 有任何机会,只有等他睡着,而他的卧室,四壁都是用纯钢打造,外面还有一百零八个高手轮班守卫。” 小妹有些怀疑,若有所思的道:“武功比我们高的人,不多,我二人联手还不及的人,更少,他是谁?” 大姐道:“你不该问这个,我们杀人,从来不问对方名字,身世,背景,更不问原因。” 小妹道:“可是这次我想知道。” 大姐犹豫了一会,道:“得手后,我会告诉你的,记住,这是我们最后一次一起行动,一定要成功。” 小妹又问:“我会的。时间呢?” 大姐道:“他成亲的日子不确定,现在还不知道。” 小妹道:“还要等多久?” 大姐道:“快了,这些天,你就住在我这里吧。” 小妹点点头,望着漫天的黄叶,忽然问道:“大姐,你有没有爱过?” 第11页 大姐先是沉默,接着斜睨了小妹一眼,最后果断的说道:“没有。” 小妹浑不在意,微笑道:“他,他跟我说不管什么时候只要我有事,他都有办法,因为他是最最厉害的大夫,没有他治不好的病。” 大姐道:“他很自信啊!” 小妹满脸憧憬的回忆道:“我们坐在他小木屋的屋顶看星星,他跟我讲故事,他讲的故事很好听,星星也很美,以前,我怕过晚上,现在觉得夜晚也那么美好。” 大姐嘆息道:“因为我们活在黑暗里,所以才更加恐惧黑暗。” 小妹继续回忆,笑着说:“他长的很好看,眼睛像极了夜晚的星星,对了,他管我叫叶子,他说是因为我们在漫天黄叶飞舞中相识的。” 大姐反问道:“你长的不是也很美吗?好了,喝了这碗汤,睡吧。”她回到屋里,端起桌上早已经准备好的汤递给小妹。 小妹端起汤一饮而尽,末了,挽起大姐的胳膊,说:“我和你一起睡。” 大姐点头,道:“嗯” 第二天上午 小妹醒来的时候,日头已经很高了,她跑到外面,大姐在桌旁坐着擦拭匕首。 小妹拍着昏沉的脑袋,道:“我怎么睡这么晚。” 大姐没有抬头,也没有看她,放下手中的匕首,道:“吃早餐吧。” 小妹喝了口粥,道:“时间定下来没有?” 大姐道:“还没有。” 第三天上午 小妹又睡到很晚才起来,嘆口气,说道:“我又睡这么久,可能是在你这里心里比较踏实。” 大姐道:“那就好。” 小妹看见大姐的衣服下摆沾得有草屑,歪着脑袋问道:“你出去了吗?” 大姐有一丝慌乱,很快又平静的说道:“奥,我,我出去散步了 ,早上山里空气好。” 小妹嘴角盪起一丝笑意,道:“他也说早上散步好。” 大姐沉默了一会,忽然道:“你能不能不要提他?” 大姐被大姐的语气跟表情吓着了,惊慌道:“你,你怎么了?” 大姐的语气又平静下来,道:“没事,我,我们吃早餐吧,主人说,行动暂时取消,不过要我们随时待命。” 接下来又将是漫长的等待,这种情况以前很常见,小妹也不奇怪,只是问道:“我,我可以回去几天吗?” 大姐决绝的说道:“不可以。” 小妹有些沮丧,不过想到这是她跟大姐最后一次合作,很快心中的阴霾就一扫而空,低头吃饭,忽然抬头看见大姐只是吃菜还有馒头,问道:“你怎么不喝汤?口里不干吗?” 大姐道:“奥,我早上起来口渴,已经喝过了,现在不想喝了。” 小妹又笑了,道:“我就喜欢你熬的汤。” 大姐道:“多喝点。” 第四天 小妹早上依然起的很晚,醒来的时候大姐并不在,所以她就坐在门口等大姐。终于,大姐回来了。 小妹打量着大姐的行色匆匆,问:“你衣服下面怎么刮破了?” 大姐道:“奥,可能是早上出去散步挂的。对了,他有没有提过自己会武功?” 小妹愈发的疑惑,问:“你怎么问起他了?” 大姐笑了,笑的极不自然,道:“你不是喜欢我问嘛。” 小妹道:“他没有说过,不过看他的举止,应该不懂。” 大姐又问:“他知道你会武功吗?” 小妹淡淡一笑,道:“不知道,我们掩饰的功夫从来不都是一流的嘛。” 第五天 小妹一边喝粥,一边说:“我这些天总是睡的很晚,每天都让你做早餐,明天我来做。” 大姐忙道:“不用,日子已经定下来了,我们两天后动身,这是那个小姐的画像,你先做好人皮面具。” 小妹从大姐手中接过画像,道:“长的还挺美的。” 第六天 晚间,大姐在擦拭匕首,小妹在制作面具。 大姐忽问道:“你有几年没见过主人了?” 小妹思忖了片刻,道:“大概三年吧。” 大姐又道:“你还记得他的声音吗?” 小妹道:“我们这种人,听过一次的声音就永远不会忘掉,不过他跟我们讲话用的应该是假声。你问这个干吗?” 大姐淡淡一笑,道:“是啊,我是说我们这次行动结束,就可以见到他了。” 小妹点点头,“嗯。” 第七天 大姐依然很早都出门了,小妹抱肩站在门口,冷冷的望着远去。 林子尽头,大姐脚步踉跄的走来。 小妹看出异样,迎了上去,“你,你怎么-” 小妹大吃一惊,“你受伤了?”,大姐的肩膀还在淌血。 大姐沉重的点头,“嗯” 小妹面带狐疑,问:“你去干什么了?” 大姐摇头,“没什么。” 小妹嘴角闪出一丝冰冷的笑,道:“那你为什么要在汤里给我下药?” 第12页 大姐苦笑道:“我那么小心,还是被你发现了。” 小妹心思百转,忽然抓紧了大姐的手臂,喊道:“你,你去杀他吗?” 大姐道:“杀谁?” 小妹更加愤怒,道:“还会有谁?你不清楚吗?” 大姐转过头,淡然说道:“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小妹悲怒交集,道:“我们在一起已经二十年了。” 大姐道:“是的。” 小妹冷笑,道:“可是你怎么可以这样?” 大姐脸色变了,道:“你怀疑我?” 小妹哼了一生,道:“主人已经都告诉我了。” 大姐喊道:“你不要信。” 小妹继续冷笑,道:“那我可以相信你吗?” 大姐黯然,道:“你信不信我,已经不重要了,可是,你不能信主人。” 小妹依然冷笑,声色俱厉,道:“你管不着,动手吧。” 大姐伤口因为着急而牵动,鲜血迸流,忍着疼痛,道:“你,你相信我,完成今晚的任务,你就自由了。” 小妹脸上的神色越来越难看,哼道:“自由对于我们来说是奢侈品,不是你说的吗?” 小妹挥刀砍了过去,这么多年,除了切磋,这还是第一次跟大姐真正的动手,大姐无奈,也拔出了腰间的刀。 大姐苦笑,两人持刀相向,自相残杀的一天终于到了! ☆、第四章 两条灰影就像是穿花蛱蝶,剑光流动,人影飘飘,黄叶在风中飘荡,在剑尖起舞,小妹的剑,最终刺穿了大姐的胸膛。 大姐踉跄后退了几步,嘴角却挂着笑。 小妹慌了,扔下剑,跑了过去,喊道:“大姐,你怎么?” 大姐咳嗽了几声,断断续续的说道:“信任对于我们来说,或许比自由还要奢侈。” 小妹心中一阵酸痛,道:“大姐,我,对不起,我不该怀疑你。我带你去找他治伤。” 大姐皱着眉头,气息已变得微弱,道:“来不及了,我是想要杀他,可是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小姐迅速的撕下衣袖,慌乱的替大姐裹着伤口,手上尽管忙乱,因为长期训练有素,却有条不紊,嘴里说道:“大姐,不要再说了,保存体力。”完了将大姐背了起来。 大姐在小妹背上挣扎,道:“你放下我,听我说,你和他一起,完成任务,你们就自由了,去找他,不要管我。” 小妹更加愧疚,泪如雨下,喊道:“我不要自由,我要你活着。” 大姐吼道:“去啊,我还不至于死。” 小妹又紧了紧胳膊,道:“我不会丢下你的。” 大姐知道小妹的脾气很倔强,无奈,只好把一切告诉她,“那我就告诉你:七天之前,我接到两个交易,主母的交易是,在主人纳妾的当晚假扮成新娘子,杀死主人,好处是可换回一个人的自由,代价是要另外一个人死,顶替杀死主人的罪责。主人的交易却是,让我们伺机杀死主母及主母的心腹,宏。好处是我们还可以继续一起,不追究你之前的罪责。” 小妹心里很乱,嗫嚅道:“那么,你要,要杀主人还是主母?可是主人却跟我说,说你背叛了组织,只要我杀了你,就可以让我跟秋在一起。还说你会,你会杀了秋。” 大姐道:“我原本是要杀死主人,因为你有他,已不再需要我,能换回你的自由,我可以死,可是在接到主人的命令后,我还是犹豫了,毕竟我还是自私的,但是,我又发现,宏就是他,就是你说的秋。” 小妹惊唿,“你说什么?” 小妹从来没有问过他的名字,正如他也没有问过小妹的名字一样,他们在黄叶飞舞的秋天相识,所以他叫她叶子,她叫他秋。 可是秋怎么会是宏呢?怎么会是主母的心腹呢?小妹百思不解。 大姐强调,道:“是真的。” 小妹道:“你刚才从外面回来受的伤,是他伤你的吗?” 大姐道:“不,是别人伤的我,那些人原本是在监视他的,看来不是主母并不十分的信任他,就是主人已经发觉了,来不及解释了,你快走。” 小妹摇头,道:“我们,我们都不要死,我去杀死主人还有主母,然后我们一起走。” 大姐催促道:“我帮不了你了,主人,你一个人杀不了,去找他一起。我在他窗台以你的名义留有一封信,他会赶去和你会合,如果你去他不在信也不在,那么他定是已经先去了,快走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小妹道:“大姐,谢谢你!”翻身上马,急驰而去。 风更大了,马的嘶鸣声被风声淹没,黄叶如雨般纷纷落下,小妹一路风驰电掣,终于赶到,可是小木屋里,什么都没有,再没有那个白衣飘飘的身影,窗台下也没有信。 他已经走了,小妹心里想着他一定是看到了大姐的留书,也忙忙的去了。 又是黄昏,风中瀰漫着花香,四周很安静,送亲的队伍很庞大,热闹,喜庆,化作洋溢在人们脸上的微笑,无疑,一片太平祥和。小妹坐在娇子里面,时不时的掀开蒙在面上的盖头,隔着朦胧的帘子向轿外看几眼,她在寻找,寻找秋,也就是宏,她不知道他会在哪里跟她汇合。 第13页 花轿终于到了,小妹假扮的新娘子跟新郎官行过大礼之后,小妹就被喜婆掺着进了洞房。 小妹尽管心里有事,却还是感嘆道,一个女人一生的幸福,原来短短一刻钟就决定了,拜天,拜地,互拜,这样,就完了…… 等待,漫长的等待,隔着盖头,什么都看不到,可什么都是那么的清晰明朗,外面还是很热闹,烟花炮竹中夹杂着管乐,还有醉汉的呓语,小孩子的欢闹。小妹心里却很平静,因为她知道,秋现在一定在某个地方,在她需要的时候,就会出现在她面前。 门开了,新郎,也就是她要行刺的对象,也是她之前的主人,来了。 小妹扣紧手中的暗器,等待最好的时机,可是,一个熟悉的声音却响在耳边,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个声音说道:“要不要吃点东西?”赫然就是秋的声音。 还是那样的客气,那样的温柔,是他吗?不是他吗?到底是怎么回事?小妹的心一下子就乱了,无法平静。 那个声音又说道:“我帮你揭开盖头吧,会舒服一点。” 小妹的心在急剧的翻腾,身体微微颤抖,她此刻希望眼前会出现一个陌生的面孔,不要是她的秋。 可是,就在盖头被掀开后,那双星星般明亮的眼睛映在了小妹的眼中。 果然是他,是她的秋。 小妹强自镇静,理好思路,思索着,主人已经知道了我和他,大姐又说他原本是主母的心腹,是不是主人已经知道主母的计划,假扮成他的样子模拟他的声音,让我不好下手?可也不能排除就是他,他既然是 主母的心腹,那么也一定是我们组织的人,会不会是主人特意派他来的呢? 不管是不是他,现在都下不来结论,我要试探一下。小妹心里拿定了注意。 那个声音又道:“坐了这么久,你可以随便走走。” 小妹扣着暗器的手在颤抖,一手心都是汗,从来没有出过这么多的汗。一个不慎,一个判断失误,赔上的都是命,她自己的,他的,还有大姐的。 那个声音又说:“你喜欢看星星吗?” 小妹心想,难道他真的是秋,可是大姐不是给他留信让他来帮我吗,即便是主人派他来的,虽然我易容改装了,他也应该知道是我啊?也应该不会说这么多废话,而是直接跟我商量如何对付主人吧?还是大姐的信有问题?还是大姐根本就没有留信? 那个声音又道:“我们去屋顶吧。” 小妹思潮起伏,默默的点点头。 月明星稀,夜色很美,他一直静静的望着天空。 小妹坐在屋顶,沉默了会,问道:“你,你喜欢看叶子吗?” 那个声音回头道:“你跟我说话吗?” 小妹又问道:“星星漂亮还是叶子漂亮?” 那个声音道:“你很喜欢叶子吗?” 小妹道:“你说呢?” 那个声音笑了,道:“我?你说话真有趣,我还以为你会比较腼腆。” 小妹现在已经可以肯定,面前这个人不是她的秋,可是这人若是真的主人,又怎么会跟秋这么相像呢?声音可以模仿,长相可以易容,可是神态跟姿势呢? 不管了,现在是最好的动手机会,小妹手指轻轻一弹,已弹出了准备多时的暗器。 就在这一剎那,小妹只觉得心口冰凉,一把短剑已经插进她的胸口。 面前这个人动手也很快,就在小妹发出暗器的同时,他也刺出了匕首。血从小妹的胸口流下,她脑中一阵眩晕,月光下,那个人的身子也剧烈的颤动着,表情极其痛苦,显然,小妹的暗器也伤他不轻。 可是小妹知道,她虽然伤了面前这个人,但是这个人却不至于死,而她自己。恐怕是凶多吉少! 小妹心中更加迷煳,我的秋呢? 是秋出卖了我?还是大姐出卖了我? ☆、第五章 那人捂着创口,失声道:“叶子,真的是你。” 小妹更加困惑,道:“你到底是谁?” 那人道:“你说呢?”,他神色悽然的凝视着小妹。 原来真的是秋,小妹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秋惨然道:“你要嫁人了,我不能来看看你吗?” 小妹摇头,“不,我没有,事情不是这样子的。”,难道大姐骗了我,她并没有留信? 秋又道:“你知道你嫁的人是谁吗?是我父亲,不,他应该是你要杀的人。” 小妹脑子里面乱极了,道““怎么会这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秋继续说道:“你很早都知道我的身份了是吗?我们认识也是你故意安排的,对吗?” 小妹使劲的摇头,问道:“不,不是的,大姐给你的信你没有看到吗?还是她根本就没有留信?” 秋道:“什么信?我没有看到什么信。我真的不忍心杀你,可是我不杀你,你还是会去杀了我父亲,对吗?” 小妹悽然的哭道:“我从来都不知道你的身份,你相信我,要杀主人,也是为了换回可以和你在一起的自由,大姐留下的信,对,一定是被他们拿走了。”小妹还是愿意选择相信大姐,大姐说有人监视秋,那信没准就是被那些人拿走了。 第14页 秋也不理会她说些什么,道:“我本来想等爹爹娶了云姨后,就正式向你提亲。我都答应过会娶你,你就这么的等不及,要杀死父亲,等我们成亲后不是更方便吗?” 小妹摇头,现在什么都已经晚了,因为她已经流了好多血,她忽又悽然道:“我刚刚问你喜欢叶子吗?你怎么不回答,你回答,我知道是你,就不会动手的。” 秋惨然一笑,道:“你难道还要问才知道是我吗?我不回答,就是要看看你有多狠心。” 小妹道:“你一开始就知道是我,对吗?” 秋道:“我不太肯定,我希望是真的云姨。” 小妹又问道:“那你怎么会在这里?” 秋慨然道:“你主母命令你扮作云姨刺杀父亲,为了控制整个影子,她连一点情分都不念。” 小妹道:“她不是因为主人停妻再娶所以才要杀主人的吗?再说这件事情只有大姐,我,主母知道,她给你的信你既然没 看到,又是怎么知道的?” 秋道:“是你们影子的情报系统。” 小妹道:“你难道不是影子的成员?” 秋道:“不是。” 小妹道:“不对,主人怎么会说你是主母的心腹宏呢?” 秋的嘴角突然闪现出一个怪异的笑,嘆息道:“我们都要死了。” 他紧紧的搂着小妹,一瞬间便泪流满面! 小妹张了张嘴,却再也发不出声,已经晕了过去,她其实是想说,大姐被主人和主母骗了。这分明就是一个圈套,可是却想不明白主人跟主母为什么要骗他们?难道只因为我和秋相恋,违背了组织的规定,就必须要用我们互相残杀来作为惩罚吗? 小妹最后忘了秋一眼,秋也在望着她。 小妹的眼中是不舍,不甘,最终,也没能求得。 秋的眼中是悲痛,是愤怒,是困惑,是失望,是自责,还有很多,总之,要比小妹复杂的多。 小妹的血还在流,秋的血也在流。 秋在心里问自己?你为什么不相信她?为什么?就因为她那天晚上的迟疑吗?就因为她想要获取自由吗? 其实,都是因为你的自私! 最终,秋也晕了过去。 *** 三日之后,一座昏暗的广厦中。 一个长者高高在上,坐在大厦的最高处,有着王者的风范,道:“你现在愿意加入影子了吗?” 秋一身白衣,站在大厦中央,说道:“父亲,我想再去她坟前看看。” 长者嘆息道:“忘了她吧,她不值得。” 秋道:“我知道。会忘了的。” *** 七日后,大姐终于找到了主母,在她知道小妹死的瞬间就已经开始寻找主母了。 大姐压抑着怒气,很客气的问道:“主母,她为什么死了?” 主母冷笑,不以为然的说道:“那是宏的选择,他选择了父亲,放弃了他的叶子,跟我无关。” 大姐厉声道:“是你们害死了她!” 主母冷笑,道:“不,是你自己,你一开始就知道整个计划,更知道这里面的风险,却还是接受,那七天里,你演了那么多的戏,最后不惜自残,要她 感激你。不是吗?” 大姐黯然,确实,是她自己害死了小妹,是她的自私害死了小妹。 *** 旷野之上。 主人慨然道:“宏已经答应加入影子了。” 主母笑道:“恭喜主人。” 主人斜睨了她一眼,道:“你这个主母也居功甚伟啊!” 主母笑道:“宏可是恨死了我。” 主人道:“我已经让他看过你的尸体了,以后不会再有任何人找你了。” 主母笑的更加厉害,道:“主人真是考虑周到,多谢。” 主人袍袖轻扬,道:“这里是一百万两的银票,你走吧。” 主母接过银票,颔首道:“多谢主人。” 话音刚落,人已飘然而去。 *** 小溪源头,两人迎着夕阳站着。一个黑衣,一个白袍。 黑衣的是大姐,白袍的是秋。 大姐道:“你就是秋吧。” 秋道:“是的,叶子一直说的大姐,是你吗?” 大姐黯然,道:“我不配。” 秋道:“我知道,你是真心为了叶子。” 大姐道:“你一切都知道了?” 秋道:“是的,我找到了你们的主母,她什么都讲了。” “父亲一直想让我加入影子,我不愿意,他无法可施的情况之下,意外的发现了我跟小妹的事情,所以就设下了这条计策,由主母出面,请你们去刺杀父亲,然后父亲又旁敲侧击的告诉我说,主母背叛了他,暗中要小妹一方面接近我,一方面刺杀父亲,交换条件是小妹以后可以获取自由,由于我对小妹的不信任,更由于我害怕她获得自由之身后会捨弃我,所以我顶替父亲出现在了洞房,我知道盖头下面是她,却还要试探她的真心,最终刺伤了她。 大姐听完,嘆息道:“我也对不起她,我一直都想把她禁锢在我的世界里,却害了她。 第15页 “主母告诉我说,主人只是想要你彻底的不再相信人世间的爱,还有美好,让你最爱的小妹伤了你,你就会答应接手影子。她还说,你那么爱小妹,一定不会伤害小妹,小妹一定会安然无恙。我居然天真的相信了。 >  “我一直都想要小妹永远只陪着我,只属于我,所以,那七天里面,我故意的让她困惑,先是给她汤里面下迷魂药,让她怀疑,然后每天做出从外面回来的样子,最后又自残,骗她,还告诉她说主母跟主人先后都给了我任务,而我最终选择的任务是主母的,是可以让小妹幸福的,让她以为我是真的为她好,让她感激我。 秋道:“我和你一样,我刺出那一剑,更多的不是因为她要杀我父亲,而是她要获取的自由。” 大姐沉默了一会,道:“你那一剑,她不至于死的。” 秋嘆息道:“是的,我明白一切是怎么回事后,就晕了过去,然后我被人带走了,她在我走后又被刺了几剑。” 大姐望着夕阳,眼中满是泪水,沉默良久,道:“你现在是影子的主人了吧?” 秋道:“是,我没有告诉父亲我已经知道了这一切不过是他设下的圈套,我接受了他给我的组织,不过,以后的影子,不会再是以前那个影子了,我要让他在我手中发生彻底的变化,等到他知道的时候,大概会后悔死的!” 大姐忽然问道:“我害死了叶子,你恨我吗?” 秋迟疑一下,道:“这句话我也想问你。” 起风了,一片黄叶随风飞舞,渐行渐远,不留丝毫痕迹,就像他从来不曾存在过。 几年后,江湖上出现了一个叫做叶子的组织,劫富济贫,除暴安良,一时,另黑道闻风丧胆!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最后,会不会有点大跌眼镜,大姐原来跟秋是情敌,有点狗血了... =============== 第三卷 怨憎会 ☆、阿殷 “姥姥说我是天上的仙女,有一天神仙爹爹和神仙妈妈会接我回去的。”阿殷虽然用了她最大的声音,可还是被周围小孩的闹笑声湮没了。 “你骗人的,我妈妈说仙女都长得很漂亮的,那里像你,还流鼻涕!”夏际虽然七岁了,可还是穿着红肚兜兜。 夏际是夏门的八公子,夏门众多公子里面最爱讲道理的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七岁了还穿着红肚兜的公子。 阿殷听说便低下头不再说话了,因为她是怎么都说不过夏际的,但是她仍然坚信自己是天上的仙女,因为她相信姥姥是不会骗自己的。 每个平凡的女孩子大概都有一个不平凡的梦想,有的是自己为自己编织的,有的是别人编织的。 *** 襄阳城外,乱坟岗上,一个少年对着一具腐烂的尸体看了整整一个时辰,最终,又把尸体丢回了坟穴中,他就是鼎鼎大名的神探李孜倦,而死者,死于七天之前,是襄阳镖局的老闆金不多,而另一个正在襄阳镖局里运筹帷幄的金不多是假的,李孜倦现在已经很肯定了。尸体虽然已经腐烂不堪,李孜倦还是可以查到他想要的一切消息,这就是他可以作为神探的资本。 他于是决定去江陵,他本该早就去的,可是就那样去了她一定会笑话他的,现在理由充分,只恨没有千里马。 *** 夏陶,夏门的七公子,十六岁的时候,在世家弟子中剑法已经稳居第一。今年他二十二岁,刚刚接受武林中排名第三的剑客的挑战,当然,排名第三的那个剑客败在了他的剑下。他新近又刚刚娶了同样是武林世家的田门的九姑娘,田若,田若是田门少有的不会武功的子弟。所以夏陶在一种兄弟还有外人眼里是春风得意,既威名远扬,又抱的美人归。 *** 飞泻圃,坐落于横飞谷的瀑布一侧,地处幽静,难掩热闹。 这里有美女,好酒,声乐,当然还有男人,多半是世家子弟。这里的美女都是雅.妓,卖艺不卖.身。 老八夏际总是喜欢和柔荑一起喝酒,今天柔荑似乎心情不佳,总不怎么理会他。他也没了兴致,抬眼望去,见夏陶依旧穿着他那身灰白色的长袍,依旧精神不振的样子,坐在那个他坐了几年的位子上。遂晃晃悠悠的走过去说道:“七哥,嫂子刚刚过门,你也不多陪陪,有点过分吧?” 夏陶不语。 田莫笑道:“七哥一定是和我九姐姐琴瑟不和吧?”他总是嬉皮笑脸的,一副欠揍的样子。果然,阿素朝着他的鼻子戳了一指头,阿素总是这样揍他,不疼,很受用。田莫是田门最不上进的一个。 柔荑嘆口气道:“我看七哥是挂着我们阿殷吧!” 夏陶依旧不语。 夏家老九夏随插口笑道:“七嫂子比我们阿 殷可是漂亮多了,是吧七哥?” 阿殷每到这个时候总是装作听不见,使劲的揉衣角。 夏陶杯里的酒没了,淡淡的说道:“阿殷,满上。” 于是乎,一切又回归了原来的样子。 他们这些世家公子在飞泻圃里其实也就是打发时间,在家里游手好闲站着还碍事,这里轻松自在,何乐而不为,而且他们在这里一般每个人都有固定的人陪着,都是多年形成的规矩了,所以他们尽管都是兄弟亲戚,却并不会尴尬。 第16页 *** 已经四更天了。田若依旧在灯下做针线,田门像她这样会做针线的姑娘几乎没有,她是仅存的一个。 夏陶推门进来,上床就睡了,田若愣了片刻,还是替他掖好被子,依旧做她的针线。 田若嫁进门后,夏陶对她一直不冷不热的,她也不好说什么。 *** 夏陶在战胜第三剑客后已经在武林剑客中排名第三了,所以很快他接到排名第二的落雁的挑战,据说,落雁是个女人,但她很少以真面目示人,见过他的人大多死了,所以她到底是不是一个女人,也就没有人知道了。 夏陶欣然接受了,可是所有人都替他捏一把汗,因为死在落雁剑下的成名剑客已经不下百人了。 阿殷终于还是绷不住了,小心翼翼的问道:“七哥,我听八哥说你又要去比剑了,千万小心。” 夏陶笑笑,不语,依旧喝酒。 夏际撇下了柔荑,凑在夏陶旁边,说道:“七哥,你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啊之类的说出来,我一定替你办到。” 夏陶微笑着摇摇头,又喝了半杯。 柔荑剥了个栗子递给了老十夏隙,回头道:“老八,你就别乌鸦嘴了。” 夏际嘆口气道:“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就这么一会功夫,就和老十粘上了,唉!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呢!”夏际说着,人又回去了。 绦绦撅着嘴喊道:“老十,还不给我过来!” 老九夏随拍手笑道:“醋缸子又破了,哈哈。” 夏老二的儿子夏诺也跟着笑道:“破的好破的好,哈哈。” 田莫推了他一把道:“小孩家的,懂什么,老八,也不管管你们家的小朋友。” 因为夏诺比着他们都小一辈,所以大家都管他叫 ,他很不喜欢这个称唿,但是也耽误不了大家还是那样叫。 众人又闹了起来,夏陶突然向阿殷道:“阿殷,你的珠花怎么少了一颗。” 阿殷取下珠花疑惑的望着夏陶。 夏陶微笑道:“唉,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本来八颗的,现在是七颗,不信你数数。” 阿殷果然一颗一颗的数了起来。 夏陶微笑着望着她数珠子,末了,长嘆一声,继续喝酒。 *** 又是四更天了,夏陶推门而入,田若仍然在做针线,他显然又喝 多了,田若把早已准备好的醒酒汤端了过来,夏陶摇头道:“不用了,你以后不用再等我,早点睡吧。” 田若微笑道:“七哥,你明天晚上能不能不出去了?” 夏陶道:“没事的。” 田若默然不语,沉默良久,缓缓说道:“你要喝酒,家里面什么酒都有,以后就别再去飞泻圃了,好吗?” 田若终于说出了这句在心中憋了好久的话,说完之后半晌不见夏陶回答,回头望去,夏陶已经趴在床上睡着了。田若嘆口气,默默的帮夏陶脱掉鞋袜,盖好棉被。 *** 华灯初上,飞泻圃又到了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候。 夏际坐在夏陶旁边,仍然是昨晚上那个问题,问道:“七哥,明天晚上都要比剑了,再不说,真来不及了。” 夏陶反常的放下酒杯,沉思着 众人一时都静下来,侧耳倾听他到底有什么‘遗愿’ 夏陶摩挲着就被,说道:“如果我回不来了,请你替我照顾阿殷。” 夏陶一语落地,满座皆惊。夏随,夏隙,夏诺,田莫等先是沉默,然后很心有灵犀的‘咦’了一声,故意把声音拖的很长。 夏际挠挠头,笑道:“这个傻丫头嘛,好说,好说。” 阿殷又开始揉衣角,因为她发现所有人都在看着她。 夏陶继续开始喝酒,夏际又和柔荑说笑起来,于是一切又回归了平常。只有阿殷依然在揉衣角,像是把它揉皱了又要再揉回平整来。 忽然站在门口孙妈妈洪亮的嗓音响了起来,“公子第一次来吧,里面请!” 夏际瞥了一眼,见来人也是个风流倜傥的少年,又是我辈中人,遂走上前去拱手笑道:“幸会幸会,少侠兄如何称唿?” 少年亦忙走上来拱手说道:“不敢不敢,在下李孜倦,敢问兄台怎么称唿?” 两人本来是不相识的,可是彼此都这么热情,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很熟呢。 夏际笑道:“原来是六扇门的第一神探,在下夏际,李少侠这边请。” 李孜倦道:“兄台请。” 夏陶听到第一神探几个字,抬眼望去,只见那少年青衣长剑,目光清澈,气宇不凡。随向他颔首微笑,李孜倦亦抱之一笑。 夏际高举酒杯,微笑道:“少侠兄,夏际敬你一杯,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啊。” 李孜倦微笑道:“还是小弟先敬兄台一杯。” 夏随,夏隙,夏诺,田莫,田蓝等也都纷纷上来敬酒,一时间整个飞泻圃除了觥筹交错就是寒暄客气。 夏陶远远的举杯遥祝,李孜倦一饮而尽,夏际等皆大唿痛快。 几杯之后,夏际已有些醉意,他的酒量一向是最差的,连柔荑都喝不过,当下摇摇晃晃的笑道:“少侠兄此次前往敝地,又有什么大案要办吗?” 第17页 李孜倦微笑道:“此行 倒不是为了办案,却是为私事而来。” 田莫笑道:“小弟猜的没错,李兄这私事一定是和女人有关。” 夏际,夏随,夏隙等人俱很没意思的也随着哈哈大笑几声 李孜倦笑而不语,夏际只顾着哈哈大笑,差点跌了过去,柔荑一个栗子砸在他脑门上“醉猫,消停些,小心闪了腰,扭了舌头。”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 夏陶回到家又是四更天了,田若竟然不在。他也没有理会,依旧倒头大睡。 *** 没有人知道夏陶和落雁的比武地点,夏际一行人虽一路紧跟,最终还是跟丢了,于是,所有的人都只有等。 坐在飞泻圃里一边喝酒说笑一边等。 三更时,夏陶终于回来了,他一坐下,阿殷就倒了一杯酒端给他。 夏际见夏陶面无表情,似乎情况不大对,讪讪的笑道:“七哥,回来就好。没关系啦!” 夏际从小就是夏陶的跟屁虫,所以跟夏陶关系最好。所有人都等着他问出结果,他却说了这么一句不咸不淡的话。众人都相当郁闷的用各种眼神瞪他。 夏陶没有抬头,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道:“是啊,比都比过了。” 阿殷一直盯着夏陶的脸看,半晌才看到他杯子已经空了,忙又给他倒了一杯。 夏际又开始绕弯子,问:“阿殷啊,瞪着七哥看这么久了,看出答案没有啊?” 阿殷一直有些呆头呆脑的,听夏际问,迟疑了片刻,才明白他问的是什么事,笑道:“七哥一定是赢了那个落雁的,是吧七哥?” 夏陶只笑不语。 夏际舒了一口气,虽然他确定夏陶一定是赢了,可还是希望能从他脸上看到肯定的答覆,现在看到他笑了,那就毫无疑问了。遂举杯笑道:“来来来,大家敬七哥一杯。” 夏陶没有抬头,举杯道:“谢啦!” 于是飞泻圃又热闹了起来。 阿殷小声问夏陶:“七哥,你都赢了为什么还不开心呢?” 夏陶沉吟片刻道:“有人在旁观战,他轻功很好,我不知道他是谁。” 阿殷点点头,又给他倒了一杯酒。 *** 夏陶从飞泻圃回到家时,田若备了一桌酒菜在等他。 夏陶看到田若,一改往常的客气跟冷淡,打量着她,说:“你就这么肯定我一定会回来。” 田若脸上的表情立马变得很奇怪,不安又及其不自然,但是很快又正色说道:“我相信七哥永远是最厉害的。” 夏陶不语,片刻又道:“你昨天晚上去哪里了?” 田若的表情变得更加奇怪,然后勉强一笑,道:“没有去哪里啊。” 夏陶淡然一笑,尽管知道田若在说谎,可是她已经看出来了,就不再追究,道:“算了,没事就好,我只是回来时没有见到你。” 田若替他倒 了一杯酒,低声道:“你是在担心我吗?我那会大概去院子里了。” 半夜三更,谁又会无故去院子里,田若显然不善于撒谎,夏陶倒也不理论,只是说:“我已经喝了好多酒,不想再喝了,睡了。” 田若沉默了一会,道:“你还没有回答我,你是在担心我吗?” 夏陶转过脸,没有说话。 田若走到他面前,道:“我就这么让你看不上吗?” 夏陶沉默了一会,道:“你想多了,已经很晚了,睡吧。” 夏陶又要走,田若忽然挡在了他面前,田若咬着嘴唇,低声哭泣道:“我们成婚已经快两个月了,是我那里做的不好惹你生气了还是怎么回事?你要这样对我。你知道我嫁给你背负了什么吗?你对我不理不睬,不闻不问,当我不存在吗?你知道我有多难受吗?” 夏陶目光游离,没有说话。 田若犹豫了一下,伸手揽住了夏陶的腰,整个脸贴在他的胸口,半晌,羞涩的低声道:“今晚,我想做你真正的新娘。” 夏陶的身子颤抖了一下,僵硬的站着。 田若又缩了缩手臂,抱的更紧了,低声叫道:“七哥。” 夏陶犹豫了一下,也伸手搂住了田若,继而将她抱在了怀里,大步向床前走去。 普陀庵在夕阳的余晖中显得更加的衰败落寞,田若站在庵子后院的一口古井旁边,不时的向院门处张望,但是大多时候,她的目光都集中在那口古井里面,似乎里面有什么看不透望不穿的东西,使她努力的想要看明白。 一个声音道:“你等了好久吧?” 田若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着了,抬头望去,一个黑衣人立在远处的老榆树下面,又黑又厚的长袍使他整个人都显得黑蒙蒙的,看不出相貌,田若镇静了一下,轻声道:“你的轻功又精进不少。” 黑衣人道:“你不用兑现你的承诺了,我没有帮上忙。” 天若有些吃惊,半晌道:“不论你帮没帮到我,那个承诺我还是会兑现的,毕竟我们都是田门的人。” 黑衣人道:“大恩不言谢。” 天若道:“想不到…”她顿了片刻又道:“或许是我不够自信。” 第18页 黑衣人道:“并不是你不自信,只是你不信他。” 田若痴痴的道:“你不会明白的。” “告辞”黑衣人掠过矮墙,消失在暮色里,田若痴痴的站在古井旁边,影子在井中拉长又折断,却不与人有什么相干。 ☆、阿殷 夏际慌慌张张的跑进飞泻圃,端起一杯酒就喝,柔荑拧了他一把道:“什么事啊?”急成这个样子。” 夏际道:“七哥和第一剑客在比剑。” 柔荑道:“这不正好,又可以为你们夏门光宗耀祖啦!” 夏际道:“光什么宗耀什么祖啊,这次我是真的担心他。” 阿殷走过来到:“七哥一定会赢的。” 夏际道:“你就这么肯定?” 李孜倦道:“我也这么肯定。” 夏际嘆口气,又喝了两杯酒,自语道:“每次都搞这么神秘,看都不让人看,输了又不会笑话你,真是急死人了。” 柔荑又倒了一杯酒给他:“这么关心你七哥,如果我和七哥同时有危险,你先救谁?” 夏际道:“无聊不无聊啊!” 柔荑扳着他的脸,撒娇道:“回答我嘛。“ 夏际道:“当然是先救七哥了。” 柔荑推了他一把,愠道:“死没良心的,以后不理你了,” 夏际道:“我先救了他,你嘛,大不了就陪你一起死啦。” 柔荑笑道:“又骗人。” 夏际无奈的笑笑,走过去和李孜倦猜枚喝酒。 夏陶回来了,所有人都凝望着他,就像看一个凯旋归来的英雄,他本来就是英雄,至少对夏门而言是的。 夏际第一个跑过去“七哥,回来就好。”他竟然哭了,柔荑在偷偷笑,因为她是第一次看到他在这么多人面前哭,所以她也在嫉妒,嫉妒夏陶。 阿殷微笑着望着夏陶:“我就知道。七哥一定会赢的。” 夏陶一直都在微笑,他穿过众人,走到大厅的最前面去,经过李孜倦旁边时,他稍稍停顿了片刻,却没有看他。 “我想向大家宣布一件事”他很少在这么多人面前这样说话,所以他有点语塞,众人都很惊讶的望着他,大厅里鸦雀无声,他停顿了片刻接着说道:“我要娶阿殷为妻。”所有人都张大了嘴,半晌没有人说话,夏际显得分外沮丧,那表情就像是活吞了一个苍蝇。他宣布的这个消息比他成为第一剑客还要让人震惊,而他却无视众人的震惊,径直走过去拉着阿殷的手臂向阿殷的房间走去,全然不顾大厅里突然变得暴沸的人群。阿殷只觉得天旋地转,做梦一般,由他拉着上楼去了。 阿殷是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田门九姑娘,江陵第一闺秀,田若:真的好漂亮! “请坐,喝水。”阿殷仍然笨手笨脚。 田若也是第一次见到阿殷,在此之前,她一直都在想像她会是什么样子,想了几十种,几百种,终究不是,她长的只能说是干净而算不上漂亮,且有点呆头呆脑的。田若在一张笨重的木头椅子上坐了下来,打量整个房间,干净整洁,竟然找不出一样多余的摆设来,跟她的人一样。田若信手拿起桌上 的一张宣纸,“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这个是七哥写的。”阿殷不合适宜的插口道 田若自然之道出自夏陶之手。她望着那两行字,沉默良久,低声道:“我十四岁那年认识的他,已经七年了。”她的声音很低,仿佛只是说给自己听“那年深秋我去普陀按还原,还得什么愿已经记不得了,大概是娘帮我许的。第一次去普陀按,虽然那是一个很衰败颓废的庵子,可还是很新奇,在后院里,我发现了一口古井,一口非常漂亮的古井,像是人的眼睛,黝黑又明亮,榆树的枝杈随风摇摆,倒影在古井里,就像是眼睛里面的脉络,井台上长着一种草,就像是竹子,一节一节的,可以抽出一节再插进去,到现在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草,大概是一种中药吧,不过我一直管他叫节节草,我想古井里面的水一定特别好喝,要不怎么会长出这么漂亮的节节草,井底还住着美丽的龙女吧,有着井水一样清澈的眸子,节节草一样翠绿的长髮,后来,我就在井边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就发现他远远的站在榆树底下望着我,白衣长剑,英姿勃勃,可他的周身像是被一种说不出的东西包裹着,不容人近身。 ‘天黑了,回家吧’他说话时就像是漫不经心,对事物或者空气而非对人。 我这才发现天真的已经黑了,我问他为什么也没有回家,他没有回答,后来就送我回家了。 在后来我才知道他就是夏陶,那个被我整天从不同人口中听到过的名字,而那天,他刚刚赢了所有的世家弟子。 我开始记挂他,想像着怎么跟他在一次相遇,每天对着镜子看自己然后想像他在镜中看我,画了千百张他的画像,最后发现每一张的表情都一样,因为我只看过他一种表情,接着就开始想像他开心的样子,伤心地样子,发脾气的样子,我们家姐妹众多,家教是很严的,只是对我们这些女孩子严,母亲渐渐觉察到了一些什么,就开始细细的盘问我,后来知道是他,非常的反对,因为他在夏门是庶出,地位底,他虽然剑法超群,不过是跟他父亲当年一样,活着就像是一把剑,只为夏门的荣誉而战,而存在;一旦倒下,就没有人会再记起你存在过,偶尔有人提起,也不过是说你曾经一败涂地,让夏门跟你一起抹黑,而你之前的荣耀再最后那一败之后就当然不存了。过了两年就有很多人登门提亲,都被我一一回绝了,母亲终究还是爱我的,不忍心委屈我。渐渐年纪大了,母亲开始担心,因为外面的人传着说我有什么病之类的,也就没有人再来提亲,后来母亲就同意了,她虽然不喜欢夏陶,可还是非常风光的把我嫁给了他。”她说完这些,就开始沉默。 第19页 阿 殷不停的揉着衣角,两人都无言的沉默着。 柔荑推门而入,向阿殷说道:“你不要听她说几句话就要把七哥让回去。” 田若低声道:“我有我自己的骄傲,说这么多,只不过是想要拜託阿殷姑娘以后好好照顾七哥,他真的好寂寞。” 阿殷道:“田姐姐,对不起,我现在什么都不能说,其实我知道的也并不多,只是七哥那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所以,你一定要相信他” 田若起身道:“叨扰半日,告辞了。”她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不相信夏陶还是不相信自己,可现在,又有何区别呢! 柔荑道:“慢走。”回头又对阿殷道:“千万不能心软,千金容易得,难得有情郎,对我们风尘女子来说,尤其重要。” 阿殷只是默默不语。 柔荑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飞快的跑了出去,田若还没有走远,柔荑追了上去,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拉住了她:“我知道你在田门和厦门的地位,所以想和你谈谈。” 田若迟疑了片刻道:“好的。”跟着柔荑进了她的房间。 绦绦似笑非笑的立在柱子后面,只待她两人进去了,才过去敲对面阿素的门。 孙妈妈惊慌失措的跑下楼来,撞在了迎面走来的李孜倦身上。 “孙大娘,出什么事了?” “阿,阿殷她,她死了。” 李孜倦飞快的奔向阿殷房中,阿殷倒在血泊中,颈上一条深深地剑痕。 李孜倦突然听到门外有脚步声,听得出来那人故意把脚步放的很轻,他拉开门时,只看到一个背影,是柔荑的,而离这最近的也正是柔荑的房间。李孜倦飞奔过去,推开柔荑的房门,里面竟没有人,隔着帐子,隐隐看到床上躺着一个人,他掀开帐子,是柔荑,已死,同样是被割断了脖子。 夏际很伤心,不停的喝酒,阿素在一旁轻声劝他,他还是喝酒, 夏陶一直都没有说话。凝视着杯中的酒。 李孜倦拿筷子敲着杯沿,奏出叮噹之声,嘴里低声吟诵着什么,像是招魂曲,田莫怔怔的望着他怪异的举动自语道:捕快也信这些东西。 夏陶突然走过去拉起李孜倦就向外走,一直走到横飞谷的最深处。 “有什么事情,说吧。”李孜倦凝视着他。 夏陶道:“我想和你打一个赌!” “赌什么?” “赌谁先找到兇手。” “好的,那么赌注是什么?” “你想要什么?” “如果我赢了,我想要你回答我一个问题。” “好的,” “那你呢?” “我也想要你回答我一个问题。”夏陶淡然说道 “你肯定我会知道吗?” “既然你都肯定我知道你要的答案,那么我相信你也知道我要的答案。” “好的,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 阿素闹着要离开这里,田莫似乎心情不佳,一直沉默不语,阿素便愈发气闷,骂道:“死没良心的,以后别来找我了。”抽身要走。 田莫一把拉住她道:“七姐姐回来了。” 阿素迟疑了半晌道:“她不是三年前偷学你们田门什么功夫被逐出去了吗?” “可是现在老大发话,她就又回来了。” 阿素便不语了。 ☆、阿殷 “听说阿殷她死了?” “你去找过她吧?”夏陶依旧漫不经心 “是的。”田若道。 “你也去找过田芷对吧?” “是的。” “也是你让她重回田门的吧?” “是的” “那你们的交换条件是什么?” ‘我不想说“田若转过身去看窗外。 “柔荑那天跟你说了什么?”夏陶似乎有很多问题。 “她已经死了。” “我问你她跟你讲了什么?” “那是她和夏际之间的事情,跟你我都没有关系。” “真的就这么简单吗?” “你不相信我!”田若少有的一脸愠色,随即转过身去。 夏陶沉默了。 窗外木叶飘零,田若的心也开始飘零,她不愿意去想,什么都不想再想。 “你能告诉我田芷的另一个身份吗?”夏陶凝视着她 换作田若开始沉默,夏陶一直凝视着她,她凝视着木叶。 田若长吁了口气,终于不再沉默:“我答应过她,不告诉任何人的,可是算了,既然你想知道,其实她就是落雁。” 夏陶自语道:“我果然没有猜错。” 天若到:“你是如何猜到的?” “我那天刚好在普陀按看到你们。” “你在跟踪我?” 夏陶没有说话。 “你是不是认为是我让落雁杀死阿殷,然后找大哥帮忙让她重回田门?” “那柔荑呢?”夏陶反问道 田若变得有点激动,声音越来越大:“杀一个跟杀两个又有什么区别?” 第20页 夏陶沉默了片刻道:“你好好休息,我出去一下。” 田若扶着窗栏慢慢地坐了下来,两行清泪滑过面颊。 “李公子,我有事想要跟你说。”阿素怯生生的说道 李孜倦放下酒杯“阿素姑娘,有什么事请讲。“ “请你到我房间里来一下好吗?“ 李孜倦随她走到二楼,阿素的房间十分的精雅细緻,茉莉花香扑面而来。 李孜倦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脑中一闪而过,却又想不出是什么。 李孜倦在一张绣蹾上坐了下来。 阿素到了一杯水给他:“李公子请喝茶。“ “不必客气,有什么事请讲吧!“ “我不知道这件事情跟阿殷还有柔荑的死有没有关系,可是,我觉得还是要告诉你,或许会对破案有帮助。” “请讲。” “事情是这样的,那天,绦绦到我房间里来,说夏夫人,就是田若,来找阿殷,然后就被柔荑叫道她房里去了。还有一件事情大家都不知道,其实绦绦和阿殷是同母异父的姐妹。” “你是怎么知道的?” “绦绦一次喝醉酒说漏了嘴。” “阿殷不知道吗?” “阿殷不知道,绦绦一直不愿意让别人知道,因为这毕竟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他们的母亲以前曾经也在飞泻圃,当然这个 是孙妈妈告诉我的。” “谢谢你告诉我这么多,告辞了。” “不用谢,这些有用吗?”阿素问道。 “大概吧。”李孜倦微笑道,遂匆匆离开了。 瀑布白练般飞泻而下,日夜不息,寒月当空,夜愈发的寂寞难耐,夏陶坐在一旁的巨石上面,珠玉般的水花溅湿了他的长袍,他只觉得四周很静,很静,直到李孜倦的出现,他提了两壶酒,抛给夏陶一壶,便自顾自的与溪中倒影对饮。 夏陶低声道:“找我来有什么事?” “你一开始都知道阿殷没有死,是吧?” “我本以为她死了,后来,突然明白,如果她真的死了,你又怎么会没有发现那件事情。” “什么事情?” “我给她吃了一种假死的药。那么你又是怎么发现她没有死的?” “我想你大概是喜欢阿殷的,没有看到你伤心,所以很奇怪。” “不会就这么简单吧?” “确实没有这么简单,其实我只是一种直觉,感觉事情不会就这么简单,也感觉阿殷没有死。” 夏陶没有说话,默默地喝着酒。 “现在有一件事情可以肯定,就是阿殷没有死,因为那天死的那个人,没有吃过任何药。” 夏陶回过头沖他微微一笑,举起酒壶,李孜倦亦举起酒壶,两人都是一饮而尽。 “那么你给阿殷吃那个药,不会仅仅是要嫁祸给嫂子那么简单吗?”李孜倦负手走了过来,坐在他的旁边。 “我并没有想要嫁祸任何人,只是想利用这个和你有一个打赌的机会。” “是吗?” “是的” “那么你确实赢定了,因为这样的话我怎么都不会比你先破案。” “是的,那样我就赢定了,不过,现在输赢已经不重要了。” “为什么?” “因为,算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咱们之前的约定还继续吧,现在,才真正的有点意思了。” “好的,希望你可以赢了我。” 夏陶淡然一笑:“我还想问你一件事情,那天,我和落雁比剑,在一旁的那个人是你吧?” “是的,其实,我那天是担心她,还好你手下留情。” “这么说,你这次来江陵的私事就是田芷了。” 例子卷的脸微微红了:“还要感谢嫂子让阿芷重回田门。” “这你都知道了?” “我不光知道这些,我还知道,嫂子那天其实是想让阿芷对你手下留情,结果阿芷她并不是你的对手。嫂子她真的对你很好。” 夏陶淡淡笑着,他的微笑竟然比月光还要冷淡,看的李孜倦竟也有些不忍,他走上去紧紧地握着他的手,微风吹来,李孜倦也有了些许的清愁。 田门的后山,是一片荒芜的石岗,草木已经枯萎,凋零,苍茫的大地仿佛已经不忍,要把这荒 凉流放,换回昔日的旧装,于是,风起,草木纷飞,被吹向天尽头,传说,那里没有秋天。绦绦在风中已站了太久,青丝凌乱衣衫飞扬,田若终于出现在了他的视野里面。那个柔弱而坚韧的女人。 “说吧,有什么事情!”田若平静的声音里夹杂着些许的喘息。 “我以为你不回来的。”绦绦冷笑道,“你知道阿殷和我的关系吗?”她像是在自问自答,紧接着又道:“她是我妹妹,我娘临死的时候告诉我的,我娘也是妓女,你这样的大家小姐应该不知道一个妓女或在这个世界上有多难吧?是啊,你应该是很鄙视妓女才对,尤其在自己的老公被一个妓女抢走之后,不管你如何的诅咒厌恶一个妓女,你也不应该杀了他。你真的很可悲,以为杀了她你就赢了吗?错,你还是输,因为你输得是爱情不是别的,一个妓女都可以拥有的爱情而你却没有,所以该可悲的人是你。”绦绦一口气说完这些,哈哈冷笑起来。 第21页 “首先,我没有鄙视他,再者,我更没有杀他,最后要告诉你的是,我没有输掉爱情!”田若坚定的说道。 “你骗人,以为骗得了夏陶就可以骗过我吗?你利用柔荑杀死阿殷,又杀柔荑灭口,你以为你做的很干净,可是,全都被阿素看到了。” 田若不语 “你现在没有话可说了是吧?”绦绦冷笑着望着她 “说吧,你打算怎么办?” “我要你在夏陶面前承认你就是杀人兇手!” “我没有杀人!” “你就算不承认,也没什么,事情早晚会水落石出的,我一直很有耐心,我就要看看你能骗到什么时候.” 绦绦转身走了 田芷走了过来,一身麻衣,双目炯炯“姐,没事吧?” “没什么”田若声音很低,仿佛虚脱了一半,靠在田芷肩上,紧紧地抓住田芷的手 李孜倦找到了阿素,面无表情地说道:“你知道吗?绦绦她死了。” 阿素惊讶的望着他,半晌又道:“我知道,她告诉我了。” 田莫厉声道:“你傻了,李少侠说绦绦死了,死人跟你说什啊?” 阿素道:“她去之前告诉我的,我就知道她会死。绦绦还告诉我说,是柔荑杀死了阿殷,而柔荑是她杀死的。” 李孜倦道:“你说她去之前,去那里之前?” 阿素道:“绦绦一定是死在田门后山吧,她其实是去见田若。” 李孜倦道:“你是说田若杀死了她?” 阿素道:“是吧,也不是,田若不会武功的,绦绦说过,她知道田若有一个武功很高的妹妹,我想大概是她那个妹妹杀死的绦绦。” 田莫道:“你是说田芷?” 阿素道:“我也不清楚,只是听绦绦那样说。” 李孜倦道:“既然绦绦早都告诉了你,你 为什么不告诉大家?那样或许绦绦就不会死了。” 阿素道:“我以为她只是说说,不想她还真的去找田若了。” 田莫道:“我说田芷怎么能够重返天门呢,原来是和田若串通一气,一定是田若去帮她找的掌门求情。” 李孜倦回头望了夏陶一眼,夏陶会意,两人刚要离去,只听田莫道:“李少侠,现在事情已经清楚明了了,我即刻便去回明掌门,他自然会发落的。” 李孜倦思忖片刻道:“也好,这本来就是两府私事,如此李某告辞了。” 夏陶提着酒壶,歇窝在瀑布底下的一块大石头上,李孜倦迎着瀑布立在一侧,闭目沉思,他突然道:“我想起来了。” “想起什么来了?” “茉莉花香。” 夏陶道:“有关吗?” “自然,夏兄,这次,我赢了。” “是吗?你已经知道兇手是谁了吗?” “是的,我不光知道兇手是谁,我还大概知道了你想要的答案。” “那么你要问夏某的问题呢?” “已经不用问了。”李孜倦微笑道,他抢过夏陶的酒壶,一阵狂饮。 “那么我们接下来做什么?”夏陶问道 “等”李孜倦微笑道 飞泻蒲越发的冷清,夏际和夏隙已经多日不来了,夏陶即便是来,也只是默默喝酒。 田掌门已经开始对田若和田芷关押盘问,故田门子弟对飞泻蒲都多少有些忌讳,田莫这日偷偷寻个空来见阿素。 阿素拉着田莫的手道:“你什么时候接我出去?这里天天死人,我真的快要疯了,一天也呆不下去了。” “田门最近很乱,你也知道的,所以还要过些日子。” 阿素冷笑道:“我也不指望你能娶我,这几年拜你所赐我也攒下些银子,已经和孙妈妈说好了,明日我就走了。” 田莫道:“你要去哪里?” “去哪里都比这里好。”阿素扭过脸冷冷的说道 “现在不是赌气的时候,过几日,我定接你出去,好不好?”田莫低声央告道 阿素扭身上楼了 田莫也动了气,将杯中酒一气饮尽了,挥袖而去。 剑客废荒将战书送到了夏门,掌门夏辉居然很关心这次比武,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关心,亲自叫去了夏陶嘱咐一番,又赠衣送剑,显然对于这次的比剑寄予十分的厚望。 夏际越是见夏辉这般关心越是为夏陶担心。他们已经多日不去飞泻蒲,竟然把酒席改在了夏陶房中,田若也已经回田门多时了,她说的果然不错,这里什么酒都有,而且比飞泻蒲的酒好喝,因为都是田若亲手酿的。夏陶浅品细酌之间会有丝丝的忧愁。 夏际自柔荑死后这是第一次喝酒,他喝得太多了,醉了,在夏陶印象里面夏际是第一次醉这么厉害,趴在桌子上面 只是笑:“哥,我好久都没有这么叫你了,你知道吗?柔荑一直都心里不自在,因为你,他觉得我对你比对她好,其实我自己也知道,只是不愿意承认,你应该知道,我不是夏门的人,只不过是爹捡回来的弃婴,可是你不知道,我也心里不自在,开始是七嫂,后来是阿殷,哥,答应我,这次一定要活着回来,我听说废荒已经隐居多年,这次,你真的是凶多吉少,只要活着,就还有机会替爹报仇,我是不成了,全靠你了。”他说完这句,便睡着了。 第22页 夏陶将他弄到床上,静静的看着他,放佛他还是刚来夏门时的样子,穿着红肚兜,扎着朝天辫,夏陶的嘴角不禁露出了一丝微笑,随即轻轻的离开了。 李孜倦已经在外面等了很久了 “你都听到了”夏陶淡然的说道 “可以理解。”李孜倦轻描淡写的说道 “谢谢” 月亮隐在了乌云后面,黑夜里只有两个灰白的影子一前一后的走着,像是两团烟雾,。 ☆、阿殷 夏陶按照废荒约的地点,在一处荒废的院落前驻足,此时皓月当空,寒星点点,凉风习习,夏陶极目望去,四周却是一片阴森,院落中更是透着诡异之气。 夏陶大步跨进院中,只见不远处一个黑影闪动不定,夏陶轻声道:“请问是费先生吗?” “既到此处,何必多言。”那黑影阴阳怪气的哼道 夏陶只得随那影子前行。 这房子显然是废弃已久,室内重重叠叠的结满蛛网,灰尘和霉腐的气息扑面而来,夏陶不禁皱了皱眉头,这或许是他所有比剑环境中最差的。 夏陶尾随那黑衣人在房中绕来绕去,这房子简直迷宫一般,忽上忽下,忽左忽右,最终却停留在一处,室内并没有灯烛,四周一片黑暗,夏陶却能感觉出此处一定是十分的宽敞干净。只听得一阵风响,室内登时明亮起来,四壁空空,却着实宽敞。只见那废荒抱肩站在不远处,微微闭着眼像是在养神又似乎不是。 夏陶拱手道:“废先生,请吧!” 废荒哼了一声,却看不出脸上表情,不过显然他还在等,等一个最好的下手机会。 夏陶知道他在等机会,遂转身望壁出神,其实,他也在等,等他那一剑刺来。 忽然间耳际一阵风声,废荒已经攻了过来,夏陶飞快的向后退去,废荒的剑就在他胸口闪动,就在他退到屋角时,已经是没有退路了,废荒那一刺的招式也已经用老,剑尖穿过空气,穿过夏陶的灰袍,直达夏陶的心脏 “你怎么还不出手?” 夏陶的机会来了,废荒只觉得胸口一凉,看到自己的血飞溅出来,染花了夏陶的长袍。却没有看到夏陶是如何的拔剑出招。 “为什么铤而走险?” “岂不闻对决时一寸长一寸强,你的剑比我长三寸,我非如此不可。” 废荒微微笑道:“你的剑好快!我虽死无憾。”言罢他顺着夏陶的长剑滑倒下去。 血气顿时充盈着整个房间。 哈哈哈哈哈,一阵冷笑声另夏陶打了个冷战。他回头望时,角落里不知什么时候站着一个女人,她画着很浓的状,长袍拖地,腰间,却繫着一把长剑,剑鞘上面镶嵌着熠熠生辉的珠宝,即便不是一把锋利的剑,一定是一把值钱的剑,而一般,值钱的剑都一定是好剑。 夏陶微微笑道:“我果然没有猜错,那个废荒只是个诱饵。” 那女子似笑非笑的望着他,轻轻地抽出了宝剑。 夏陶道:“你好歹毒,先让我受伤,然后,你再出场。” 女子吃吃笑道:“夏少侠夸奖了,小 女子怎么当得起。” 女子已经长剑出鞘,她出手好快,而夏陶却是比她还要快。 只见两团影子飞来飞去,两把剑就像是两条横贯长空的虹,光芒四射。 只听得一声惨叫,是阿殷,是阿殷,夏陶稍一迟疑,已使那女子有了可乘之机,一剑刺中了他的肋下,而夏陶也划伤了她的肩膀,两人都后退了一步。 阿殷已经扑了上来,夏陶已经流了好多血,血还在流,阿殷只是哭,撕扯下衣袖替他包扎,“七哥,我还是太笨了,你让我吃了那个药躺在地上等你,可是我醒来的时候,却在一间黑漆漆的屋子里面,我是不是又做错什么了。” “没有,傻丫头。”夏陶轻轻理了一下她鬓角散乱的长髮。 那女子冷笑一声:“夏少侠真是好兴致,都这个时候了还不忘卿卿我我,不知道田夫人看到了,会作何感想。” 她话音落地,只见一侧墙壁上的石门大开,田若走了进来。 夏陶不禁失声道:“你,你怎么也在这里?” 田若轻声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明明和阿芷被关在悔过堂,后来不知怎么就睡着了,醒之后,就被人带到了这里。” 她沉默了片刻又道:“现在,你相信,我没有杀人了吗?” 夏陶低声道:“我一直都知道你没有杀人。” 田若道:“为什么?” “因为这一切本来就是我安排的。” “你说什么?”田若皱紧了眉头 “我是说,阿殷假死是我安排的,这里,自然不是。”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因为李孜倦,我想有一个和他打赌的机会。” “为什么?”田若愈发不解,眉头皱的更紧了。 “因为,我知道他来江陵,一定和我父亲的死有关,而他既然来了,就一定是查出了些什么,我想知道兇手是谁,可他一定不会说,除非是赌输了。” “可是伯父他,他已经死了十几年了,更何况他本是和人比剑而死,又怎么会有什么兇手?假如即便是另有隐情,你又为何这么肯定李孜倦会知道?” 第23页 “因为,因为母亲临死之前告诉我说,父亲是被人暗害致死,而且当年六扇门就已经暗中介入了,而当年介入那个人正是李孜倦的师傅。” “伯母又是怎么知道的?” “母亲其实是李孜倦先师的妹妹。” 田若默默不语,只是凝视着夏陶。 女子冷笑道:“你们叙旧也叙完了,接下来,也该让你们看一齣好戏了。” 石门又开 ,被推进来的竟然是夏际。 “七哥”,他浑身是血,扑到夏陶面前。 “怎么会是你?”夏陶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我,我”夏际只是说不出话 那女子笑道:“还是让我来替他说吧。”她走到夏陶面前道:“你们可真是兄弟情深啊!他为了见你一面,居然杀了一个人,你猜是谁?” 夏陶已经咬紧了牙。冷冷的看着她。 “哈哈哈”那女子牵手挽住了田若的手,拉她站了起来:“好妹妹,你演的真好,连他都被懵了过去。好了,你可以出去了。” 那女子停顿了片刻又道:“现在,你该知道你的好兄弟杀死的是谁了吧?” “你!”夏陶已经怒不可遏。 那女子微笑着轻轻地拍了两下手,只见石门又开,一具尸体被人拖了进来。 夏陶只望了一眼,便再也不肯多看一眼。阿殷颤抖的已经哭不出声。夏际只是使劲低着头,低着头。 半晌夏陶道:“你们也太惨忍了!” 女子道:“残忍的是你的好兄弟,不是我们。” 田若已经是血肉模煳,完全看不清面目了。 夏陶突然站起来道;“说,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女子笑道:“哈哈,你大概也猜出几分,我们是,杀人灭口。” “是吗?” “是的,因为聪明的李捕快已经查出了杀害你父亲的兇手,我们岂能坐视不管,只能杀人灭口?” “可是,你们忘了一个人,所以就永远不会灭口。” “是谁?” “李孜倦!”夏陶哈哈大笑道。 “是吗?这么重要的角色,我们又怎么会忘掉?” 只见石门又开,李孜倦被人推了进来。 那女子笑道;“你的这位李兄弟,已经服了我们的软骨散,现在,连舌头都软的了不得,所以你就别指望他跟你说话了。” 李孜倦果然被推进来便也倒在田若的尸体旁边,一动不动。 “现在,你该佩服我了吧?” “李孜倦本来是在外面等我,你们又怎么把他弄到这里来的?” “我们在外面已经安排了几十个兄弟巡视,别说是多出一个人,就是飞来一只苍蝇,也被我们抓到了。” 石门突然又开,这次走进来的不是别人,居然是夏辉,夏门的掌门。 夏辉走过来拦住了女子的腰,笑道:“四娘,做的真好。” 夏陶冷笑道;“你终于肯露面了。” 夏辉走过去道:“唉,你可是比你父亲难对付多了 。” 夏陶道:“你为什么要害死我们父子?” “不为什么,还不是掌门之位,哈哈,你父亲虽然是庶出,却深得老爷子的欢心,我不除去他,今天坐在掌门之位上的就不是我了。” “可是当年父亲是和襄阳镖局的金老爷子比武而死,难道,金老爷子也被你们收买了吗?” “我们没有收买金老爷子,收买的是他的小子,那时候金不多也就十一二岁,当天晚上我们让他偷偷的在金老爷和你父亲的酒水里面下毒,你父亲本来和金老爷子交情不错,金不多又是一个孩子,他自然更不会多心,哈哈。” “第二日的比剑,金老爷子自然是上不了场了,我就假扮成他和你父亲比剑,在比剑过程中,你父亲毒发,也自然就不是我的对手。” “那金老爷子后来岂不是会发现?” “可是下毒的是他自己的儿子,他又怎么会对外人说,哈哈”夏辉显得十分得意,拧了一把四娘的腰。 “李孜倦曾经说过,一个月之前,金不多已经死了,我想也是你做的吧?” “正是,他小子居然拿当年那件事情要挟我,我就让四娘杀了他,又假扮是他,所以,到现在,襄阳镖局的人都还蒙在鼓里。哈哈!我想这终究不是长远之计,就索性也杀了你们兄弟还有这个小李捕快,以绝后患,不想这个机会居然是你亲手为我创造的。” “可是你们为什么又要杀死田若呢?整件事情都与她无关。” 夏辉阴森森的笑道:“不要忘了,是夏际杀死的田若,你是田门的女婿,保不齐他们会善罢甘休,现在,他们大概也是恨你们入骨吧。” 四娘突然冷笑道:“哈哈,你大概不会想到,柔荑和田若说的话,都被我听到了,你大概也想知道他们那天究竟说了什么吧?” 夏际突然发疯了一般沖了过来:“不要说,你这个贱人!”,夏辉长袖一挥,夏际倒了下去,倒在了四娘的裙下。 “你!”夏陶咬牙切齿。 第24页 “哈哈,不要生气,反正他早晚也是死,不过现在他还没有死,只是被我点了穴道。”夏辉奸笑着 “夏陶啊夏陶,你命还真好,这么多人都对你死心塌地,不光是女人爱你,连你这个兄弟也爱你的紧啊!” 四娘又要说什么,夏辉却止住了她;“你大概还不知道我们四娘的身份吧?” 夏陶冷冷笑道;“我猜的没有错的话,你就是千面玉人苗四娘吧?” 苗四娘笑道:“果然不错,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夏陶冷冷道:“那天死的阿殷实则是 阿素,你先掳走阿殷杀死阿素,然后把死了的阿素又扮成阿殷,让所有人都以为是阿殷死了,留下阿殷以备今天那一击的机会。后你又假扮成阿素,杀死柔荑,后来又杀死绦绦,又借死人之口说这一切皆是田若所为,是吧?” “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茉莉花粉,死了的金不多身上有,活着的金不多身上也有,那天那个引着李孜倦去柔荑房间的假柔荑身上也有,后来的阿素身上还有。” “李孜倦真的不愧是神捕!” “多谢夸奖!”李孜倦突然站了起来。 苗四娘和夏辉都吃了一惊。 “你,你明明吃了很多软骨散,怎么会,怎么会?” 李孜倦轻轻拍掉袍上的尘土,居然朝地上拉起了田若,田若居然站起来了;“哈哈,阿芷,这次真的是多亏你帮忙。” “我早都安排好了这一切。”李孜倦得意的笑到。 “我们明明掳来的是田若,怎么会变成田芷?”夏辉疑惑道 “哈哈,我早就算到你会杀死田若,所以就提前让阿芷假扮成了她,难道只允许你们假扮,就不允许我们以其人之道还制其人之身。” “可是,我明明,明明刺了田姑娘十几刀。”夏际也分外疑惑。 “你们大概都知道,田芷曾经”李孜倦停顿了片刻,见田芷没有什么制止的意思,遂又道:“她曾经练过田门禁术缩锁功。练此术者,肌肤可以自由伸缩,锁住利刃,所以夏际刺时,她遂也受伤,却不过是皮外之上,至于我,自然是阿芷带来的解药,你们的软骨散果然厉害,刚刚我差一点连解药都吞不进去了。” “我算来算去,却不曾算到田芷居然和你们是一党。” 李孜倦显然十分得意:“其实,你还没有算到的是,我们根本就不知道你是杀死夏伯伯的兇手,哈哈,我们明知道这里有埋伏,却仍然赴会,就是想知道幕后之人到底是谁,之前我故意透露出消息,就是为了引你杀人灭口,哈哈。” 夏陶笑道:“看来,当初就算是我胜了,问你那个问题,你自然还是不知道答案,你居然连我也骗了,不过还要感谢你,这答案,也还算是你告诉我的,对了,你当初要问我的是什么问题?” 李孜倦笑道:“我的问题不是太君子,哈哈,我其实是想问你,金不多是不是你杀死的,哈哈,不过后来,我渐渐知道,不是你所为。” 夏辉突然笑道:“你们且不要高兴的太早,今天,你们一个也别想跑。” 苗四娘也阴森森的笑道:“知道又怎么样,不知道又怎么样,还是 一样要死。”她死字出口,一声惨叫,夏际居然勐地咬了她一口,苗四娘一脚将他踢飞了出去。 夏际轻声笑道:“哈哈,你这个溅女人,我要你陪我一起去死。”他说毕竟然口吐黑血,歪倒在地。 夏陶飞扑过去“阿际,阿际,你不要死啊。” 苗四娘手抓胸口,睁大了双眼,面目十分的可怖,瞬间也倒在了地上。 夏陶突然失声痛哭起来。 夏辉冷笑道:“哈哈,想不到吧,是我给他的毒药,哈哈哈哈!”他的笑声十分的阴森。 “哈哈,这种药遇血便变为剧毒,哈哈,可是他只知道其一,却不知道其二,他们死后毒气会扩散到周围空气里面,凡是身上有伤口者,也会沾染其毒,不过,死的没有那么快,会慢慢的死。” 李孜倦冷冷道:“你不要忘了,我还是可以杀你的。” 夏辉没有理会他,只是得意的笑道;“哈哈,我本来以为废荒伤不了你,才留下阿殷以备万无一失,苗四娘,也不过是我的一颗棋子,死了并不可惜。哈哈!”他突然转向李孜倦道:“至于你,你还不是我的对手。” 夏陶已经开始感觉到浑身不适,不住的颤抖着。阿殷紧紧的抱住了他。田芷倒在李孜倦怀里,浑身痉挛。李孜倦突然抽出长剑刺向夏辉。 不知道他们拆了多少招,夏陶只觉得眼皮子越来越重,已经看不清楚,只依稀看到两团黑影晃来晃去,突然感觉自己倒了下去,是阿殷,阿殷丢开他,就在夏辉又一次临近时,阿殷扑向了他的剑尖,李孜倦痛唿一声,一剑刺中了夏辉的心脏。 夏陶耳际最后响起的是阿殷的声音“我是天上的仙女,我终于可以回去见神仙妈妈了。” 夏陶离开了夏门,和田若一起,去很远很远的地方,那里没有剑,只有他们两个人,陪伴他们的还有阿殷和夏际。当然,李孜倦和田芷会去探望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