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如意》 第1页 [恐怖灵异] 《血如意》作者:怕鬼的鸭子【完结】 文案: 一枚神秘莫测的血色如意,一个多年前发生的可怕仪式,一个莫名失踪40年的老人,一对被老父强行拆散的青梅竹马的情侣,以及一段发生在二十年前的奇情瘟疫... 究竟在二十年前的那场瘟疫里发生了什么事情?能令一位老人抛弃亲人去独自抚养一个陌生的孩子?究竟是什么样的隐衷,使得年轻人临死都不想让好友回来?究竟是什么样的怪病,可以让人在漆黑的午夜爬起来吃生肉吸人血? 种种诡异的事情跟血如意究竟有什么联繫? 为了弄清好友的真正死因,主人公四处查访,但一切却越来越令人费解。而死去的好友留下的日记,也令迷团越来越深重... 主人公的命运将会如何?血如意的真正作用是什么?本书将为你讲述一个离奇诡异的故事 归来 序幕(一) 2007-04-02 11:08:20 天上飘过来一丝乌云,遮住了月亮,使月光显得更加惨澹。借着暗淡的月光,张小川站在齐腰高的芦苇丛里,隐约看到前面山岗的轮廓,那就是后山的乱葬岗了。 张小川在芦苇丛中走着,周围一片死寂,一阵风颳过,山顶的小树林发出沙沙声,又很快恢復了平静。张小川不由自主的颤慄了一下,加快了脚步,芦苇割着衣服发出让人头皮发麻的摩擦声。 山岗上到处是一堆堆黑白相间的东西,在幽暗的月光下,可以模模煳煳的辨认出,黑的是大大小小的土包,中间夹杂着灌木杂草;白的是各种大小不一的骨灰罐和奇形怪状的墓碑。山风幽幽的拂过山岗,使得乱葬岗显的更加阴森。整个山岗仿佛一个巨大的花圈,将大大小小的坟头都圈在了里头。 往前挪了几步,脚下似乎磕到了什么。张小川小心翼翼的蹲下身,隐约看到一个横着的墓碑,墓碑破碎的躺在那里,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并且等待了很久。 墓碑后面,是一个微微隆起的小土包。 常年累月的山风已经不知道吹走了多少坟头上的灰土,只留下土包上盖着的残破的花圈。花圈的裱框和煳纸早已褪色怠尽,花圈上残余的碎纸在风中微微抖索着,仿佛一面面细小的白旗。张小川茫然的拾起字迹模煳的木碑,用手轻轻摩挲着,默默的凭悼着深埋在地下的死者。 山风轻轻拂过脸庞,凉梭梭的,仿佛有人用冰凉的手轻轻抚摸着面颊,一种异样的哀伤涌上了心头。 张小川把木碑深深的**土里,从怀里掏出一个白色布包,放在墓碑面前,用一块小石头压住,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乱葬岗。 转身离开的那一剎那,身后小土包的旁边,另一个更小的土包里,忽的伸出一只手。 这是一只可怕的小手,只剩下骨架、枯瘦如婴儿般的小手。小手穿破泥土,笔直的伸向苍穹,那种凌厉的气势仿佛要在空气中抓住些什么。。。。。。 第一节 遗言 2007-04-02 11:28:08 夜色如墨。 暴风雨兇勐的席捲大地,雷电肆无殚忌的拍打着夜幕下的城市。 一辆火车幽灵般的穿行着,随着一阵刺耳的摩擦声,火车逐渐放慢了速度,缓缓驶进了终点站。车子才刚停稳,一个身披羽茸外套穿牛仔裤的年轻人便挤下火车,拖着唯一的行李随人流涌出了检票口。 闪电的光芒在夜空中紧密的交错着,紧随而来的雷声仿佛巨型的爆竹不断地向耳边袭来。一辆深色的奥迪,划着名水花停在了车站广场的中央,车门被打开了,下来一个穿t恤的年轻人,远远的站着。年轻人愣了楞,停住了脚步,两人在黑暗中静静的对视着。 沉默片刻,穿t恤的年轻人缓缓道:“徐文,你回来了?” 徐文“哼”一声,算是回答了对方的问候,“他在哪里?”后者看了他一眼:“在二号公墓。” “送我去二号公墓。”徐文弯腰钻进了车子。车子打了个激灵,沖向了闪烁着霓虹灯的城市。 四十分钟后,一辆的士停在了城西二号公墓的入口,从车上下来两个年轻人,两人并肩走进了公墓大门。远处的看墓老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时间是8点35分,离关门还有25分钟。 雨点已经变成濛濛细雨,昏暗的灯光笼罩着墓地,四处瀰漫着泥土腐败的气息。微弱的灯光下,在西侧的一个墓碑前,两个男子静静的站着。墓碑上是一张英俊的脸庞,年纪不过20多岁,双眼炯炯有神的注视着周围的世界。 张小川,生于1980年9月,死于2006年3月,享年26岁。 徐文缓缓蹲下身,将一束花放在墓碑前方,久久没有动弹。在他的脚下,最要好的朋友正独自长眠,而他甚至没有来参加他的追悼会。因为没有人通知他张小川去世的消息。 四周异样的宁静,静的听得到唿吸声。雨不知道几时悄悄止了,时间在漆黑的夜里默默流逝着,站在身后的同伴微微嘆了口气:“回去吧。”徐文没有动,甚至没有掉头看他:“为什么不告诉我?” “这是他的意思。”同伴沉默着。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从重病到弥留之际,张小川都一直嘱咐所有人不要告诉远在北方的徐文。 一道手电筒的强光扫射了过来,随即传来了稀疏的脚步声,过了半晌,一个苍老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快走吧,这里要关门了。下面的人也要休息了。” 第2页 徐文默默的点着一根烟,又呆立了片刻,才勐然起身,飞快的走开了。他越走越快,身影迅速消失在夜色中。走出大门的一剎那,徐文突然产生一种异样的感觉,他停住脚步缓缓的回过头。在昏暗的灯光下,张小川的墓碑前一动不动的站着一个人,那人远远的望着他,仿佛一直在等待着他的目光。徐文微微颤抖了一下,转过身来,但只片刻的功夫,那个模煳的影子就不见了,好像他从来没有存在过。徐文悚在了那里,浑身变得冰凉起来。 “怎么了?”从黑暗里赶来的同伴问。 “没什么。”徐文朝墓碑的方向瞥了一眼,转身钻进车里。 车子动了起来,强烈的灯光在漆黑的夜里圈出一束亮光。 “文株,”徐文忽然问,“小川死的时候谁在他身边?” “只有何颖。” “何颖?” “何颖是小川的女朋友。我以为你知道,他一直没跟你讲?” 徐文摇了摇头,这些年他几乎断绝了这里的一切联繫,就算偶尔有,也没有深入。 “我想见见她。” “什么时候?” “现在。” “好吧,”同伴看了看表,“我现在就联繫。” 十点整,东升街“蓝调酒吧”。 一圈橘红色的灯泡装饰着酒吧门面,在夜幕中散发着诡异的红光。 酒吧里人少的出奇,一个服务生在吧檯前擦拭着酒杯,音乐徐徐流动着,除此之外,只有三五个客人懒洋洋的坐着。吉文株环顾了一眼四周,一个年轻的女孩在临街的桌子上独自坐着。 “小颖。”吉文株远远的叫了一声。 女孩的目光从窗外收了回来,回头看了一眼走过来的两个男子:“表哥,你来了。”两人在何颖对面坐了下来。女孩看了一眼徐文:“你就是徐文?”徐文点点头,眼前的女孩看起来有点精神恍惚。 “小川去世的时候,只有你和他在一起?”徐文。 “嗯。”女孩淡淡的答到,“你想知道什么?” 徐文看着她:“他有没有留下什么话?” “有。”何颖垂下眼,抚摸着手里的酒杯,“他从头到尾只说了一句话。这句话说给 你听的:叫徐文永远不要回来。”徐文抬眼看了看女孩,脸上闪过一丝异样的表情。 “你最好立刻离开这里。”女孩认真的看着他,“否则他会死不瞑目的。”徐文默然坐着,背上滑过一丝凉意,身子难以察觉的颤抖了一下。 “没有其他话了?” 何颍摇了摇头:“那是他最后一句话。”她顿了顿:“我有点累了,我想回去。” 吉文株看了徐文一眼:“我先送她回去。” “嗯,你不用再来接我了,我晚上想一个人呆着。” 吉文株看了朋友一眼,没有再说什么,扶着何颖出了酒吧。 徐文坐在窗前,默默的看着他们坐上车,在黝黑的夜色中,车子无声的启动、远去,最后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他仔细回味着何颖的那句“他会死不瞑目的”,死不瞑目这个词让他眼前浮现起张小川墓碑前模煳的人影。 “waiter!”他扬了扬手,服务生快步走了过来。 “结帐。” 第二节 永生街 2007-04-02 11:37:21 徐文跨出酒吧,一辆的士在她身侧嘎然停下。他钻进漆黑的后坐,双眼无声地注视着前方:“去永生街!”车子仿佛被他的声音震了震,很快便反应了过来,迅速向前方沖了出去。 徐文在黑暗里默默地坐了片刻,缓缓打开了他一直紧握的左手。手心里静静的躺着一张揉成团的纸条,纸条是他在墓碑前的花束下面发现的,显然是有人刻意放在了那儿,上面只有一句话:“欲知张小川真正死因,请来永生街滨海大厦2207”。 关于这一点,他并不感到意外,因为尽管张小川费尽心思不想让他回来,但徐文却仍然回来了,这并不是什么偶然的事情,而是有人打电话通知他的。这或许是张小川至死都没有料到的,没有人知道那通电话是谁打的,或者是出于什么动机打的,正像他不明白小川为什么不让他回来一样。但如果没有这个电话,或许他这辈子都无从知道张小川的死讯。这里面一定有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而他已经决定留下来解开它,不管今后会发生什么事情。 徐文往车外看了一眼,已经出了三环,周围的环境变得若明若暗起来,在穿过一个黝黑的隧道之后,又拐了两个弯,耳边传来计程车司机的声音:“到了。” 夜已经深了,徐文站在街边,感受着街头异样的宁静。这是个宽敞的郊区街道,街两旁竖着幽暗的路灯,橘黄色的灯光下,看不到一个行人,街边的路牌上写着三个褪了色的汉字:“永生街”。一栋大厦在黑乎乎的夜色中孤独的耸立着,仿佛一座巨大的墓碑,墓碑后面,是它所要铭志的整个城市。 大厦里只有一个保安,大堂的灯有些苍白,保安面无表情的看着进来的徐文,仿佛他是一团无形无色的空气。徐文瞥了他一眼,径直来到电梯口,按下上行键,电梯开了,里面空无一人。 第3页 排气孔吹进来的风凉梭梭的,铝合金制的梯壁映着他模煳的影子,仿佛幽游在黑夜里的鬼魅,不安分的蠕动着,散发着幽幽的光。徐文呆立着不动,不知道过了多久,电梯突然震动了一下,梯门无声的开了。徐文抬头看了一眼,已经到了22楼。 昏暗的楼梯灯悬在低矮的天花板上,徐文犹豫了一下,还是跨了出去。拐了个弯,来到走廊。走廊里更加昏暗,门房上隐约可以看的清门牌号:2201、2202。。。在走廊尽头处,一间房里隐约亮着灯,徐文看了一眼门牌号:2207。 就是这里了!他轻轻的叩了叩门:“有人吗?” “进来吧!”里面有人说。徐文犹豫了一下,推开门。 屋子里的灯亮着,这让他的心踏实了一点。这是一间不到40平米的房间,被一个古雅的屏风隔成两半,靠墙摆着沙发和茶具以及其他一些东西,微波炉上生着火,炉上的小茶壶里水沸腾着,正唿唿的冒着蒸汽。 房间的对门通往阳台,阳台的门开着,外面黑乎乎的。一个男人背着手站在阳台外,屋里的灯照着他的后背,隐约可以看见他穿着时下鲜有人穿的唐装,脚下是一双布鞋,齐身的唐装使得他的身材显得异常的瘦削,仿佛一阵风就可以将他吹倒。 “张小川墓碑前的纸条是你留的?”徐文朝阳台的男人问道。 “是我。”男人转过身,缓缓的踱进屋里。在黑暗和灯光的交互作用下,可以看到他苍老诡异的脸庞,干枯的额头呈弧形向外突出,双眼奇特的往外突着,似乎眼窝里容不下太大的眼球,瘦削的脸庞在灯光下略显苍白,嘴角挂着奇异的笑容。 男人走进屋,打量了徐文一眼,坐到靠墙的沙发上,端起已经煮沸了的茶壶泡着茶,嘴角依然挂着奇怪的笑容,似乎那笑容已经凝固在他的脸上。 “你知道我朋友是怎么死的?”徐文看着他。 “我叫单非,你可以叫我老单。”男人示意徐文在对面坐下,把斟好的一杯茶端到他面前,奇异的茶香在不大的空间里流动着,“你真的想知道他的真正死因?” “是的。” “哪怕你也会步他的后尘?” 徐文愣了愣:“是的。” “事实上我也不知道他真正的死因,”单非看了他一眼,满意的点点头,突出的大眼球在眼眶里上下移动着,“不过我知道他一直在追查一些事情,——而这件事,很可能和他的死因有关。” 一切才只是开始,徐文抬头看了他一眼,正在这时,走廊突然响起了脚步声,在寂静的深夜里显得特别的空旷。徐文警觉的站了起来,除了自己,这么晚还会有谁? 脚步声已经越来越近,最后消失在了门口。徐文回头看了一眼单非,他仍然气定神闲的品着茶。过了半天,门支丫的一声开了,门外黑乎乎的,一个人也没有。徐文瞟了一眼洞开的大门,不知所措的站着,忽然一个人影鬼魅般从门外扑了进来。 “啊!”徐文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等他惊魂未定的回过神来,才发现对方只是一个年轻的女孩,不禁吁了口气。女孩扎着一条粗短的马尾辫,穿着棕黑色的羊毛衫,和发黄的牛仔裤,椭圆形的脸庞搭着精细的鼻樑,嘴角微微撇着,正挑着眉毛打量他: “你是谁?”没等徐文回答,女孩已经跃到茶几边的沙发上坐好,嘴里咕噜着:“单伯伯,这人是谁啊?胆子很一般嘛” “倩倩,你这么晚来干什么?”单非眼也不抬的说。 “来看你啊。” 单非未置可否的“唔”了一声:“你不是跟张小川挺熟的吗?他是张小川的朋友徐文。”女孩朝徐文乜了一眼,道:“长的比张小川差远了。” 徐文无奈的独自苦笑着,想起小川那张曾令无数女孩倾倒的脸孔,心情不禁惨澹了许多。单非并不责备,反而点了点头,“虽然不如张小川,不过你单叔叔我后半生的心愿却要仰仗这个年轻人了。” “就他?”名叫毕倩的女孩撇撇嘴。 单非无可奈何的点点头,慢慢站起身,缓缓踱进里屋。过了会儿,里面传出传出开启保险箱的声音。徐文顿时有些百无聊赖,乜了一眼女孩毕倩,恰巧碰到她虎视眈眈的目光,赶紧正了正身子,正襟危坐,心里颇有点无奈。 过了一会儿,单非捧着一个盒子出来,把盒子放到桌上,犹豫片刻才道:“张小川就是因为这个东西才死的。我想他也许警告过你,不过你既然来了,可见他的警告没有起作用。——不过我希望你再仔细考虑一下,在打开盒子前,你还有机会回头!”单非紧紧盯着徐文。 “不必了。”徐文淡淡的说,端详起桌上的盒子。这是一个古旧的铜制盒子,上面镂刻着奇怪的图案,图案篇幅较大,环绕了整个盒子。整个图案好像是一个古老的祭祀场景,古怪的线条缠绕着古朴的铜盒,给人一种诡异的感觉。盒子上了一把长方形大锁,铜铸的锁头在灯光下闪耀着奇特.3的光芒。 单非从怀里掏出一把钥匙,异常认真的**钥匙孔,轻轻一扳,锁开了。然后伸出微微颤抖的手,嘴角奇怪的扭曲了一下,又看了徐文一眼,微微嘆了口气,才缓缓打开盒盖。 第4页 在一旁悠闲喝着茶的小女子毕倩凑了过来,兴致万分的问:“单伯伯,这是什么?” “是魔鬼。”单非掀开盒盖,里面静静的躺着一柄血红色的如意。 第三节 血如意 2007-04-02 11:37:42 一柄血红色的如意 幽幽的躺在盒底,散发着诡异的红光。 修长的握柄光滑蹭亮,油光可鑑,仿佛穿着艷丽的女人的细腰,蠢蠢欲动。刺眼的血红顺着修长的握柄缓缓攀援着,色泽渐次加深,并终结在血一般红艷的如意头。做工精细的如意头好像一朵含苞欲放的红玫瑰,如意的色泽是如此之深,以致那种惨红的血色看的令人心悸,巧夺天工的手艺让人惊嘆。 整个如意表面光滑的可以照出观察者的脸庞,在油光可鑑的表层盪着无数的血晕,悬浮成了一个同样惨红的保护层,血衣般的保护层在惨白的灯光照射下,可以看到无数细小的正在蠕动的血丝,像一个个被禁锢着纠缠在一起的幽魂,在宁静的深夜,仿佛可以听见一阵阵悽厉的唿嚎声。 “它叫做血如意。”单非面色凝重的看着盒子里的如意,声音忽然有一种遥远的感觉,仿佛在回忆一件很古老的事情,“是我的爷爷临终的时候留给我的,当年我爷爷见到这个如意的时候,曾经发生过一件可怕的事情。” “什么事情?”徐文和毕倩几乎同时问出口,两人意外的对视了一眼。 “这件事发生在我爷爷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当时还是民国,到处兵荒马乱,民不聊生。我爷爷的父亲,也就是我太爷,携家带口从老家河北往南逃,想在南方混口饭吃,结果路上一个兵痞子看中了我太奶奶的姿色,纠集了一帮人把我太爷给杀了,抢走了我太奶奶。当时我爷爷才只有十岁,兵痞们根本没有把他放在眼里。父母亲一死一散后,我爷爷就一个人流浪在街头,靠乞食度日,每天衣不遮体混迹在各色的乞儿之中,过着有上顿没下顿的生活。饿了就去乞讨或者捡人家吃剩的东西,甚至去和大街上的流浪狗抢东西,只要能赛到嘴里的就咽下去。我爷爷原来就身单体薄,流落街头没多久就饿得皮包骨头了。有一天弄不到食物,我爷爷晕倒在一户人家的门口,这户人家的一个家僕拿了些剩饭餵饱了他,才没有饿死。 “这户人家姓袁,家境还好,夫妇俩年届中年,膝下无子,只有一个六岁的女儿,叫做袁莉。袁家人看到我爷爷年纪尚小,无亲无故,又长得眉清目秀,有意收养他做个义子。于是我爷爷便留在了袁家,改名袁铭恩,也就是永远不忘袁家恩情的意思。而袁家人也把他当亲身儿子养着,一家四口过着舒适的生活。 “这样过了两年,我爷爷,也就是袁铭恩十二岁的时候,袁氏忽然生了个儿子。袁家上下欢喜异常,孩子满月的时候,袁家宴请了全城的亲朋好友,张灯结彩的庆祝了三日才罢休。因为当初收养我爷爷的时候,没有想过会老来得子,而我爷爷改姓袁之后,已经记入了袁家的族谱,正式成为了袁家的子孙,如此一来,将来长大以后,袁家的亲生儿子反而要受制于作为养子的我爷爷,这显然是不合理的。于是袁家上下进行了秘密的商量,商量最后决定,给袁铭恩和袁莉定娃娃亲,也就是袁铭恩由义子变成了女婿,并且改回本姓单,仍然生活在袁家。 “决定结果告诉我爷爷之后,他也没有任何意见,事情于是就这么定下来了。可是这时候又发生了一件事情,这件事情可以说直接导致了那件怪事的发生,至于血如意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已经没有人知道了。事情是因为袁家的亲生儿子引起的,那孩子平时都有专门的丫头负责,两个丫头一天二十四小时轮班看护,谁知道满三个月的那一天晚上,当值看护的丫鬟出去私会小情人,把刚刚睡熟的小孩子一个人丢在摇篮里,惹出了大祸。半夜奶妈来给孩子餵奶,才发现小孩给被子弄窒息死了。那个当值的丫鬟回来路上听到这件事就赶紧跑了,可怜袁家人慾哭无泪,但却无计可施,最后做了一场法事,草草把孩子给葬了。 “人最痛苦的事情不是从来没有得到过,而是刚刚得到就立刻又失去了。袁家就这样空欢喜一场,把到手的孩子又撒手丢了。死了亲生儿子的袁氏尤其伤心,渐渐得了失心疯,袁家寻遍了全城的医生也没有医治成功,也有人说可能是脏东西在作祟,袁家于是请来了道士和尚作法,但都没有什么效果。直到有一天,忽然有一个自称是蜀川来的术士不请自来,说可以解决袁夫人的心头之痛。袁家马上就把这个道貌岸然,打扮入时的术士请进了家门,闭门私谈了半天。谈过以后,袁老爷答应了对方的全部要求。我爷爷单铭恩曾经在他们密谈的时候悄悄伏在窗外偷听,但只听到了‘血如意’几个字就被路过的丫鬟看见了,他还偷偷的朝屋子里看了一眼,并且第一次看到了袁老爷手持着这柄血艷无比的如意。 “接着就举行了一场非常隐秘的仪式,仪式进行时禁止任何无关人等入内,但却特许我爷爷到现场,而我爷爷就在那里看到了毕生最可怕的事情。 仪式是在第二天午夜进行的,在袁家的后院正中央烧着一圈火堆,蓝色的火堆中央放着一具还沾着泥土的狭小的棺材,我爷爷曾经亲眼看着那个死去的婴儿被放进这个棺材,棺材上贴满了符咒。小棺材前面摆着一张老式供桌,供桌上就放着那柄血如意,在幽暗的火光中诡异的闪耀着。我爷爷被指定跪在棺材的一侧,低着头甚至可以闻得到棺材上沾着的泥土气息和油漆脱落后的刺鼻味道,嘴里念着术士教他的不懂什么意思的咒语。 第5页 “那是一个充满血腥的仪式,宰杀了许多牺牲,用它们的血来祭祀,同时还用了人血,人血是所有袁家男丁的,包括我爷爷的。但我爷爷的最多,术士在我爷爷手腕上割了一刀,血流了满满一碗之多。在那个可怖的夜晚,人和牲畜的血洒遍了袁家后院的每一个角落,尤其是血如意和婴儿狭小的棺材,都被浇上了浓烈的鲜血,袁家后院的每一村土地都飘着浓烈的血腥味。。。 “神秘的仪式一直从深夜进行到凌晨,我爷爷被嘱咐跪着不能动,他的腿都跪麻了,再加上那半碗血,他差点晕了过去。天亮了以后,仪式终于进行完毕,术士让我爷爷喝了一碗符汤,就打发他回去睡觉了。 “第二天术士就走了,同时带走了血如意。婴儿的棺材重新被埋入地下,袁夫人的病也渐渐得好了起来,日子慢慢恢復正常,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之后不久日本开始大举侵华,袁家举家迁徙,在兵荒马乱之中我爷爷和袁家的人失散了。当时我爷爷已经十六岁了,而且身上还带着不少值钱的东西,于是他一个人躲到这座城市,靠做生意维持生活。” “后来没有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毕倩神色紧张的插嘴。 “后来有一天,我爷爷偶然在一家古董店里发现了那柄鲜艷的如意,就把它买了下来。那柄如意勾起了他对往事的回忆,其实他一直对参加过的仪式非常害怕,还常常做梦重复当晚的情形,仿佛听到前面的棺材在嘎吱嘎吱的响,有好几回梦见婴儿从棺材缝里爬了出来,细小的骨架上沾满了腐败的衣物和泥土,睁着空洞的双眼……这件事情成为我爷爷的一块心病,为了搞清楚那场仪式的玄机,他查阅了无数的道教佛教资料,但都没有找到有关那种神秘的仪式的记载。 我爷爷在我父亲七岁那年,也就是他三十二岁的时候,藉口到杭州做生意,其实是带着血如意奔赴袁家祖屋,可是他就从此一去不回,许多年也没有音讯。有的人说他已经死了,也有从杭州回来的生意人说在那边看见过他,我奶奶娘家的人也去找过几次但都没有结果,最后只好不了了之。 “直到我13岁的那一年,有一天我放学回家,却发现家里多了一个老头,全家人面色凝重的坐着一言不发。后来我才知道,原来那个老头就是我爷爷。” “你爷爷?”徐文和毕倩同时惊唿出来。 “不错,我爷爷,失踪了四十年的爷爷,他又回来了。”单非神色凝重的说, “他没死吗?”徐文问。 “没有。但是他却丢失了四十年的记忆,他完完全全忘记了自己四十年里做过的事,只记得自己为了追查那个可怕的仪式来到杭州,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却不记得了。然后有一天他突然清醒过来,才发现自己已经鬍子一大把,而那个时候他正站在袁家的祖屋的后院,也就是当年进行仪式的地方。” “这么奇怪。”毕倩显示出浓厚的兴趣。 “我爷爷回来没几天就生了一场大病,然后就卧床不起,他临终的时候把我单独叫到床前,跟我说起这些事情,之所以要单独叫我是因为除了我,其他人都不相信他。我爷爷把这柄血如意留给了我,并嘱咐我一定要帮他查出这个谜底。他认为那一切都和当年那场仪式有关,也和这柄血如意有关。” “单伯伯,那你查出谜底没有?”毕倩迫不及待的插嘴,眼睛都发着光。 “没有。试图揭开谜底的人都死了,包括我爷爷和张小川。” “张小川?”毕倩疑惑的看着单非。 “小川?”徐文的声音比毕倩高了许多,毕倩瞪了他一眼。 “是的。”单非点点头,“两个月前,张小川来这里找我,他知道我手上有这柄血如意。” “他是来找血如意的?” “我不知道他怎么知道血如意在我手里,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找它。他找到我的时候时候似乎很匆忙,声称有要紧事要办,并承诺半个月内交还给我。我看他非常诚恳而且给我的印象也不错,于是我就把血如意借给了他。” “他没说什么吗?” “他说事关生死,现在还不能告诉我,不过他答应我事情办成后一定亲自把如意还给我并解释清楚这一切。可惜,他并没有信守承诺,如意是一个瘦弱的女孩送回来的。”单非嘆了口气,意味深长的注视着盒子里的血如意。 徐文知道他说的瘦弱的女孩就是何颍,既然是何颍把血如意送还给单非,那她也许知道小川拿如意的用途。徐文决定明天再去找何颍,问清楚小川之死跟血如意到底有什么关系。 “这么说所有一切都是这柄血如意惹出来的咯?”毕倩嘟噜了一句,歪着脑袋一把拿起盒子里的血如意,翻来覆去仔细打量着。 “你别把它弄坏了。”徐文担心的看着她。 “又不是你的东西,你紧张什么?”毕倩瞪了一眼徐文,“这么邪恶的东西,坏掉了才大快人心呢。” 徐文无奈的转头问单非:“单老先生,能不能把血如意借给我?” 单非没有回答,凝神注视着毕倩手上的血如意,仿佛陷入了沉思。 “你不知道拿走如意的人都没有好下场吗?”毕倩扬起眉毛看着徐文。 第6页 “知道。”徐文转头看着单非。 “嘿,说话时要看着我!” 徐文掉头很认真看着她,讲的话却是给单非听的:“单老先生,我保证很快就会完璧归赵。”毕倩扬了扬手,气的差点没把血如意砸过去。 “既然一切都是宿命,不如一切随缘。”单非长长的嘆了口气“你可以借走,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就是要帮我查出如意的秘密。” 徐文点点头,看着盒中放着神秘光芒的血如意,一种奇怪的感觉涌上心头。 第四节 死者的信 2007-04-02 12:17:01 吉文株在人才市场已经干了7年了,他不像他的两个朋友,高考可以顺利的考上大学,然后轻松就业。7年前他也曾经考过两次高考,但都以失败收场,最后只能靠关系进入了市人才市场,这么多年过来,也混上了个不大不小的部门的负责人。 今天是周末,人才集市中午就散场了,和几个同事吃过午饭,吉文株留在那里做了一些收尾工作,正准备离开的时候,电话忽然响了。 电话里传来何颍的母亲急切的声音:“小株,你快过来,颖颖好像出事了!” 何颖的父亲是吉文株的舅父,当初何颖和张小川这一对就是他撮合的。自从张小川去世以后,何颍的精神状态一直不太稳定,她家里人经常看到她深更半夜一个人坐在客厅,对着没打开的电视黑乎乎的屏幕发呆,或者把自己关在房间或者卫生间里,茶饭不思。如果没人拉她出来,她就会这么一整天一声不响的呆下去。 何母找医生开了几服药,每天让何颖定时服用,昨天傍晚吃过药后,何颍的精神状态似乎不错,何母难得看到女儿神志清醒,也颇为高兴,所以晚上就放心的让她出门。自己坐在沙发上等女儿的时候沉沉睡去,直到第二天凌晨7点才醒过来,此时女儿房门紧闭,何母以为女儿尚未睡醒,于是回到房间又睡到中午12点,醒来发现女儿的房门仍然是关着的。何母一连敲了许多次的门也没人应,才隐隐觉得不对劲,于是立刻打电话给吉文株。 何母有点失魂的站在屋中央,除了何颖的房间,其他房间的门都洞开着。吉文株敲了敲门,没人应答,又用力推了推,纹丝不动。狠了狠心,后退到屋中央,勐冲了几步,侧身撞在房门上,但情况仍然没有任何改观,除了一声沉重的撞击声,就是吉文株被撞得臂膀生疼。 “没用的,门是特意加厚过的,门锁也是加固的。。。” 还有别的路吗?吉文株摸着生疼的肩膀,转身环视屋子,这房子一共三房,何颖和父母亲的房子是并排的,都没有阳台,对面还有一间带阳台的,现在空着,是何颖姐姐回来时候住的。越过阳台,是对面楼房的二楼居室。由于房间格局、朝向相同,所以吉文株看到的是对应着何颖卧室的房间。那边的窗户敞开着,可能是为了更好的通风。 ——窗户!吉文株暗叫一声,立刻冲到楼下,果然,何颖卧室的窗户也没有关!从地面到二楼的窗户,正好有一条掉了漆的钢水管连在一起。吉文株脱掉外套,捲起袖子攀上了塑料水管。不一会儿的功夫,双手已经搭上了二楼的窗户。 吉文株推开虚掩着的窗户,小心翼翼的爬了进去。房间里有点昏暗,一张大床摆在房间中央,床上似乎有人盖着被子侧身躺着,一旁靠着个大布娃娃。大床旁边是书桌兼梳妆檯,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化妆品和玩具。正对着大床的是一张电脑桌,为了配置这台电脑,吉文株和张小川逛了整整一天的电脑城。桌上是一个夹式檯灯,檯灯还亮着,橘红色的光照的幽暗的房间一片暖和。 整个房间有点气闷,气氛也有点古怪,何颖静静的躺在床上,脸色安详,仿佛在做一个甜蜜的美梦。吉文株心底忽然涌起一种悲伤,伸过去探鼻息的手有点颤抖。他幻想着自己的手其实是在伸向一片虚空,那里什么也没有,一切不过是他的错觉——或者像小时候玩家家一样,何颖会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出来,然后跳起来打他的肩膀。但她没有,吉文株略微颤抖的手探不到任何生命的气息,甚至微微碰触到了她变的冰凉的皮肤。 她终于和张小川在一起了,吉文株宁静的想,打消了立刻打开门的冲动,轻轻了按亮了房间的灯,和绚的灯光立刻笼罩了整个房间,吉文株第一次有一种被温暖包围的感觉。然后走到电脑桌前疲惫的坐了下来,轻轻敲了一下键盘,过了片刻,显示器亮了起来。一片刺眼的白光射来,一张大照片跳入他的眼帘,电脑桌面上正是张小川那张熟悉的脸,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那张是张小川中学时代拍的照片,也是他的遗像。 吉文株对着照片注视了半天,心里涌起一种无法言喻的感觉,沉甸甸的。过了会儿,吉文株的目光离开了桌面上张小川的大照片,右下角任务栏上一个一闪一闪的图标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握住滑鼠击开了那个小图标,窗口被放大了,原来是一封电子邮件。吉文株看了一眼发信人:[emailprotected],这是小川的电子邮箱,又看了一眼发信日期,是3月11日22点15分,也就是昨天晚上10点一刻! 邮件的内容很简单,就写了几行字: 亲爱的颖颖: 当你看到这封信请不要紧张,这是封定期发送的电子邮件,如果我的推测没有错,它发出的那天我已经离开这个世界了! 第7页 原谅我对你保留了一点小秘密。这几个月以来我经歷了一些奇怪的事情,为了不让你担心,我并没有全部对你讲,不过我希望有一天我真的出现什么不测的话你和其他人能够了解其中的缘由。在我们俩的主页的右下角有一个不起眼的图标,点击这个图片就可以连结到一个隐藏的电子日记本上,日记本记载了之前我经歷过的一些怪事,日记本我设置了密码,你用我们俩的密码可以打开它。 颖颖,我感觉有什么事情正在逐渐发生着,所以我决定从今天起,我会继续用这种方式将今后发生的事情告诉你的。 爱你的小川 xx年4月10日 警察和救护车很快就来了,经法医鑑定,何颖死于突发性心脏衰竭,死亡时间是今天凌晨2点左右。初步确定为意外死亡,没有任何外力谋杀迹象。 第五节 亡灵重现 2007-04-02 12:17:33 徐文昏沉沉的从床上爬起来,老半天才意识到自己身处的地方。瞄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他呆呆的坐了半天,才想起昨天发生的一系列事情。 昨夜回到城里已经是深夜两点了,徐文随便找了家旅馆,洗过澡,就累的趴在了床上。虽然身体感到异样疲惫,却没有一点睡意,这样的状态一直保持到凌晨,天蒙蒙亮时才迷迷煳煳的睡着。 外面的天气有点灰暗,又是一个阴冷的天气。徐文洗了把脸,轻轻的按着太阳穴,试图让自己清醒起来。不知道放在哪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徐文摸索了半天,终于在床头找到了它,电话是吉文株打来的。电话里静默了半晌才说:“徐文,今天早上何颖死了。”徐文呆住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缓缓的把目光投向床头桌上放着的血如意。 他正准备今天拿这个东西去问何颖,可她竟然死了?怎么会这么巧?小川才去世没几天,如今,何颖也紧随而去,也许什么时候,自己也会和他们一样? 徐文愣愣的站着,手中的电话再一次急促的响了起来。 “我是徐文,哪位?” “我是毕倩,昨晚我们见过面。” “哦?” “我有重要事情找你,你立刻来市体育馆。” “什么事?”徐文呆了呆。 “今天早上我看到了张小川。”对方说,“你马上过来吧。” 在市体育馆门口,徐文见到了穿着白裙子和蓝格子黄衬衫的毕倩,比之昨晚穿羊毛衫牛仔裤的造型,毕倩今天显得活泼了许多,也漂亮了许多。而徐文还是穿着他那套有点老土的灰色长袖和老旧的牛仔裤。 “出来见女孩子不会换一身好看点的?”毕倩挑着眉毛说。 “你找我什么事?”徐文没理会她的话。 “我饿了,我们边吃边聊吧?” “好,去哪里?”徐文看了一眼毕倩,后者清秀的脸上微微流露出倦意,额头的刘海被风吹得有些零乱,似乎等了不短的时间。 毕倩兴奋的跳的老高:“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家很不错的牛排餐厅,不如我们就去那里吧?”徐文苦笑的点头。 几分钟后,两人已经坐在一家叫做“大眼瞪小眼”的西餐厅里。 毕倩点一份牛排套餐,又叫了一大堆小吃,点完后眼睛炯炯有神的盯着徐文:“是你要请客的,我饿坏了,你不会心痛吧?” “难得请美女吃饭,怎么会呢?”徐文难得的挤出笑容。 “看不出你还挺有风度的,”毕倩满意地一笑,露出浅浅的酒窝,“好吧,我就把今天的事情告诉你。” “你在电话里说的是真的?”徐文认真的看着毕倩,一边把把服务生端来的两杯橙汁递一杯给毕倩,另一杯自己留着。 毕倩似乎没听到他的问话,自顾自端起杯子勐吸了几口橙汁,伸出舌头嘘着嘴,仿佛那些橙汁烫到了她,然后左右开弓捏起两块小糕点塞进嘴,把挺漂亮的一双眼睛眯得跟虾米似的,最后才探过头神秘的说:“你看我像说谎的吗?” 徐文摇摇头,有点好笑的看着她,心想挺淑女的刚才还,怎么一转眼就判若两人。 “算你识相!”毕倩满意的点点头,缩回脖子,端正了一下姿势,又捏了一个糕点啃着,才口齿不清的说:“昨天晚上你走了以后,已经是凌晨1点多了,单伯伯留我在他的客房过夜。因为我在陌生的床上总睡不踏实,所以就拒绝了,于是单伯伯就让司机小丁开车送我回城。”她使劲咽下嘴里的糕点,又喝了一口橙汁。 “我记得当时是凌晨两点左右,车子行使在郊区的国道上。快到三环路的时候,我们离开国道,拐进了旁边的一条马路。这条路是去市区的捷径,很多司机都知道。在马路上没开多远,有一辆黑色的桑塔那从对面开过来。当时正是凌晨两点,在这种郊区的小马路上一般是很难见到其他车子的。于是我好奇的靠近窗户,想看看那车子里坐的是什么人。谁知道这一看把我吓了个半死!” “你看见了什么?” “虽然隔了两重玻璃,但是我还是看得很清楚,后排坐了两个人,靠近我这一侧坐的,就是张小川!我当时吓的冷汗都冒了出来,整个人都呆在了那里,过了好一会儿才能正常思考,心想自己是不是看花了眼。但是没理由啊,我当时看的很仔细,而且我相信张小川也看见我了。于是我立刻让小丁掉头去追那部车,等我们调头追出拐弯时,那辆车已经不见了。当时我就懵了,才一会儿的工夫怎么就不见了?莫非是我的幻觉?于是我就问小丁,小丁说他也看见了那辆桑塔那。这是我这辈子遇到的最不可思议的事情了,我想或许你会相信这么荒唐的事情,所以就找你咯,顺便可以骗顿饭吃。” 第8页 毕倩说完吁了一口气,好像完成了一个艰巨的任务,然后紧张的看着徐文:“你信不信我说的?”徐文点点头,表示相信。毕倩欢唿了一声,举起杯子:“我就知道你会相信,谢谢!张小川没白有这样的朋友。干杯!” “应该我谢谢你才对。”徐文拿起杯子和她碰了碰。 “为什么?”毕倩举着杯子的手停在半空中了。 “因为我也见过他。”徐文微微笑着,笑的有点苦涩,“之前我还不敢确定是不是幻觉,现在你帮我证实了。” “你什么时候见到的?”毕倩惊讶的看着徐文。 “昨天晚上9点左右,在二号公墓。”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徐文忽然问:“你看见小川旁边那个人是谁了吗?” “没看清楚,他离我比较远,不过好像是个女孩子,穿着。。。白色的上衣。” 白色上衣?徐文忽然想到,昨天晚上他见到何颍的时候她就穿着白色的上衣。 徐文呆呆的坐着,若不是餐厅里还放着轻音乐,那种气氛倒是有点恐怖。根据毕倩的说法,当时那辆奥迪是开往郊区方向,而且车子里坐了两名乘客,如果其中一个真的是已经死去的张小川,坐在他旁边的另一个穿白色上衣的女孩会不会是何颍?何颖是死于凌晨2点左右,如果真是这样,那她死之前曾经跟小川在一起?。。。。。。徐文不敢往下想了,何颖的死跟张小川有什么关系呢?如果小川真的回来了,他为什么不来找他们呢?他带着何颍去市郊又是为了什么? 上菜的服务生打断了徐文的思考,徐文看着吱吱冒着热气的牛排和摆了满桌的小吃,一点胃口也没有。在美食的诱惑下,毕倩早把早晨经歷的恐怖事情抛到了脑后,此刻的她,眼睛直发亮,仿佛饿了几天几夜的饿狼,开始大肆饕餮起来。这种情绪感染了徐文,徐文暂时停止了思考,饶有兴趣地看着她狼吞虎咽。 不到十几分钟,餐桌上的美食已经去了八成。毕倩惋惜的看着所剩无几的小吃,居然流着口水对服务生说:“剩下的统统给我打包!” 听到这话,徐文差点晕死过去。 毕倩吃过午饭,精神似乎长了许多,回味了刚才的美食之后,才笑吟吟道:“为了报答你的一饭之恩,本姑娘决定给你带路,帮你找到张小川。” 徐文呆呆的愣着,还没决定是不是该先去小川的家里一趟。但他还在发楞的功夫,毕倩已经在餐厅门口叫了一辆的士,并且把他拉进后座。两人坐定,毕倩舒舒服服的朝座位上一靠,发话道:“出北三环。” 司机踩动油门,车子开始在茫茫车海中穿梭前进。 徐文无可奈何的默认了毕倩的安排,车子走的方向和小川家的方向简直是南辕北辙,既然哪里都要去,先去哪里都是一样。 看着车窗外熙熙攘攘的车流,徐文有些感慨,十三年前的今天,徐文第一次来到这个城市求学时就住在小川的家里。小川一家完全把他当成自己家人,凡是张小川有的徐文都有,添新衣服新用具,总是买两份,一份给小川,一份给徐文。徐文总觉得欠张家的太多了,自己一个没爹没妈的孤儿,除了阿婆一个亲人也没有,受张家的恩惠实在太多了。甚至连阿婆的丧事,也是张家代办的。可以说没有张小川、没有张家就不会有今天的徐文。 “想什么呢?”毕倩捅了捅他的肩膀。 徐文回过神来:“没什么,一些陈年旧事。” “你认识张小川多久了?” “我忘记了。”徐文想了想,他当真忘记自己是什么时候认识张小川的。俩人从小一起玩耍,一起上学,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连吃喝拉撒都在一起,就像是亲兄弟一样。直到初中那年,阿婆过世了,小川才被接回城市。而徐文也在那一年考进了市里初中。现在想起来,似乎他在小川家的时间更多于在自己家里。小川也常常来阿婆的小茅屋玩,阿婆很喜欢他,甚至比喜欢徐文还喜欢他,每次阿婆都用好吃的招待小川,跟招待自己的亲生孙子一样。 “这么奇怪啊,怎么会忘得一干二净呢?一定是小时候脑子摔坏了?留下后遗症了。你爹妈也不给收拾一下。” 爹妈?徐文不由自主的愣了一下。对于孤儿徐文来说,这两个字给他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小的时候周围的孩子也经常笑他没有父母,但徐文却没有那种应有的反应,反而觉得有父母的家庭才是奇怪的家庭。徐文的记忆中,照顾他的只有阿婆一个人,但徐文却觉得阿婆并不是他的亲人,因为她并没有亲人应有的关怀。就像中学时代寄居在张小川家里的徐文,虽然待遇上已经跟张小川平等,但他仍然感觉自己是个外人。 很多时候阿婆对他置之不理,仿佛对待一个陌生人,只是偶尔会比较奇怪的对他好,徐文可以感觉出那种好只是表面的,并非来自内心,就好像他对被他打折腿的小狗一样,仿佛是为了赎罪才会如此。随着年龄的增长,徐文渐渐明白了这个道理,后来他就很少回到阿婆居住的破旧小屋。 毕倩一直在耳边唠唠叨叨的问这问那,徐文心不在焉的应答着,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回忆着往事。毕倩忽然问了一句:“你有女朋友吗?”然后定定得看着徐文。徐文一下没反应过来,愣愣的回视看着她。毕倩脸一下子红到脖子根:“不说就不说,谁稀罕知道你的事情。” 第9页 徐文见她不理自己,便又回到了自己的思想深处。 毕倩掩饰的别过头,看到窗外,车子已经快要上三环了,司机加快了速度,只要穿过前面的桥墩,然后向右迴旋一个弯,就可以冲到宽阔的三环路了。 但这时候司机忽然放慢了速度,因为车子快开到桥墩的时候,发现桥墩下的路中央忽然多了一个人。于是司机按响了喇叭:“嘀——嘀嘀——” 但路中央的人依然没有离开的意思,依然静静的站在那里,一只手指着远方。 在傍晚的光景,居然有一个人一动不动的站在路中央,那真是一个很奇怪的情形。这时候,随着车子的接近,毕倩和徐文也都远远的看到了桥墩下的人。 “是张小川!”毕倩惊唿,随即吃惊的看着徐文,徐文也正惊讶的看着前方。毕倩叫道:“你也看见了?” “停车!”徐文大吼道。司机顺从的踩下了剎车。幸好这只是郊区的一条小路,否则这样冒然在路中央剎车势必会引起不小的麻烦。 两人迅速从后座下了车,但是当他们下车时路中央的人却消失了。仿佛她从来没有存在过。徐文缓缓的走过刚才张小川站立的地方,但她什么也没有发现,甚至连个脚印也没有。 他一定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徐文肯定的想。为什么他要在这里挡住我?不想我去找他?或者他根本就不想让我留在这个城市,继续追查他的死因? 徐文呆呆站了一会儿,毕倩低声的说:“走吧,也许他有什么苦衷,暂时还不想见我们。” 徐文默默的回到车上,司机发动了车子,车子慢吞吞拐上三环路,一路开出老远,一直沉默的徐文忽然叫到:“等等,往左拐,我想回南原县老家一趟!” 南原县?毕倩忽然想起,刚才张小川一只手指的方向,正是南原县所在的方向! 第六节 山村老屋 2007-04-02 12:17:57 这是一个破败的山村,尽管穷苦的年代已经远离大部分人们而去,但依然有人滞留在随处可见的残土断墙的缝隙中,这多是一些老头子老太婆。几年来,这个处在山坳里的小村不再是手头有些小钱的人们的栖息地,他们在山坳外毗邻大镇子的地方重新聚居,现在多数人已经集中到了那里,那边成了名副其实的新村,留下来的都是些孤寡或者怀旧的老人。 徐文在熟悉的村庄小道走着,村庄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依然如此熟悉,仿佛在他离开之后这一切都冻结了起来,在山坳里静静的等待着他。 已近黄昏,落日的余辉笼罩着荒废的小村,给人一种苍凉的感觉。穿过多半空置或者破旧的土墙土屋,徐文在村中央水井旁边的一个土屋前站住了。 主要由黄土砌成的土墙,陈旧的瓦片以及瓦片上厚厚的青苔,木头做的门,一把生锈的大锁挂在墙上。徐文过去拧了拧锁头,发现锁已经被人撬开了,固定锁的木门虚掩着。 有谁会来这里呢?徐文伸手推了推虚掩的木门,木门嘎吱一声,开了一个大缝。屋子里黑漆漆的,涌出来一股阴潮的湿气。紧跟在后面的毕倩拧着眉毛捂住了鼻子: “这什么鬼地方?” 徐文没有理会她,没用多少力气就推开了木门。这不是什么鬼地方,它是徐文童年时代的家。是他和阿婆一起居住过的土屋,也是徐文曾经以为阿婆是他在这个世界的唯一亲人的地方。徐文的脚步显得有些沉重,如果不是张小川的意思,他这辈子也不愿意回到这里。 尽管木门已经完全打开,但屋内的光线依旧很阴暗,徐文推开小屋唯一的木窗,木窗只有上边是固定的,徐文用还留在窗口的小竹棒支住木窗下边,窗外的阳光漏了进来,临近窗口的黑土地上亮了菱形状的一小块。 毕倩也跟了进来,两人逐渐适应了阴暗的环境,小屋并不大,在窗户和门口的光线作用下,已经可以模煳的看见屋里的东西了。 一张挂着帐篷的老式大床静静的摆在进屋右边的墙角,占去了屋子五分之一强的空间,邻近大床有一张梳妆檯,当年也是徐文的书桌。与大床对顶的墙角是个大灶,大灶左右朝向,灶口向右,灶口边摆着一堆木柴,再有便是一个不高的木桌,桌上摆着一叠碗筷,已经沾满了灰尘,桌底下拢着两条小木凳。接着就是四壁挂着的一些老式用具,一条熏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腊肉在墙壁上静静的悬着。 一切都没有变样,只是主人已经不在了,徐文静静的环顾着这一切,浓浓的感伤在心头荡漾着。他在屋里踯躅着,隐约觉得屋子里却了一样什么东西,但他一时之间还弄不清楚该是什么。 “这就是你小时候住的地方?”毕倩依旧捂着鼻子,吃惊的睁大眼睛,“这地方也能住人吗?” 徐文不禁苦笑,从小他就和阿婆一直住在这个小土屋里,直到考上市里的初中。难怪毕倩会吃惊,城里人永远不知道农村生活是多苦,当然,张小川也许是个例外。徐文从来没有当他是城里人,因为村里人都知道,他从小就被留在村里托养,直到小学毕业才被他父母接回城里,所以他顶多算是半个城里人。 这些都是陈年旧事了,徐文忽然想到阿婆对小川特别好,也许就是因为小川背后有个有钱的城市家庭吧? 第10页 毕倩奇怪的看着他:“我们来这里找什么东西?” “我也不知道,”徐文拾起还留在梳妆檯上的一把铅笔,用力吹掉灰尘,“这个是我小时候用的文具铅笔。” 毕倩好奇的接过笔,仔细的把玩着:“你以前就用这个?” “嗯,”徐文点点头,伸手拿起旁边的一个铅笔盒,“这个唯一的铅笔盒是小川在我小学五年级那年送我的生日礼物,也是我这辈子第一个生日礼物。” “我看看还有什么,毕倩好奇心一下子膨胀了起来,伸手拉开梳妆镜旁边的小抽屉,因为太用力,抽屉一下就被拉开了,里面掉出许多已经折好的纸五角星。毕倩拾起一个五角星:“你小时候还折这个啊?” 徐文摇摇头:“是阿婆折的。” “她折了很多,我常常半夜醒来还看见她在这里折这个。”徐文也捡起一个,“床底下的大箱子里也装满了这个东西。” “真晕!”毕倩有点不可思议的噘噘嘴,打开了另一个小抽屉,里面放着一些已经裁剪好还没有摺叠的方形纸片。毕倩拿起一张纸,吹了吹上面的灰尘,注意到纸上似乎画了一个模煳的图形,毕倩把纸片掉了个方向,那个图形现在刚好正对着她了。 “徐文,你看这个!”毕倩惊叫了一声。 徐文接过毕倩手上的纸片,纸片上赫然用铅笔画着一个模煳的如意图形。 “哪里来的?” “这边,” 毕倩从抽屉里又拿了一张纸片出来,上面仍然画着一柄如意,像刚才那张一样,由于都是手画的,所以显得不太工整。 徐文把所有纸片都拿了出来,几乎每一张图片上都用铅笔画了一个如意。毕倩拿了一个折好的五星拆开,上面也有一个如意图。 不用说了,床底下还有满满一箱! 徐文顿时呆住了,难道这只是巧合? 两人愣了半晌,徐文才缓缓道:“我想小川要我们回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走吧,我们在这里找不到什么了。” 两人一前一后步出了灰暗的小屋,尽管太阳已经快要下山,但里外光线的反差仍然让他们觉得刺眼。徐文最后瞄了一眼黑乎乎的小土屋,拉住把手带上了木门。 “我们现在去哪里?”毕倩拼命张着嘴唿吸空气,那表情仿佛刚才几乎窒息在屋里似的。 徐文依旧愣了半天才说:“先找个人。” “找谁?” “李大爷。” 要知道阿婆葬在那里,就要找到埋葬他的人,这个人就是村头的李大爷。当年接济过徐文的,除了张小川,就是李大爷了。 找到村头,远远的就可以看得见李大爷的老屋,依旧是土墙建筑,但两大间的建筑加上一个宽阔的院子,以及良好的光线,给人的感觉还比较舒服。 徐文走进院子,院子的东侧,一只老母鸡带着一群小鸡唧唧咕咕的叫着,四处觅食。西侧是一垄菜地,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农正弯着腰锄草。 看到可爱的小鸡,毕倩顿时笑逐颜开,一下就冲到鸡窝附近,跟小鸡母鸡玩起老鹰捉小鸡了。徐文叫了一声:“李大爷。”老农顿了一顿,缓缓站起来,转过身看着他,眼睛眯成一条线。 “李大爷,我是文子。你不记得我了?和小川一起的,你常常帮我们噼柴来着。” “文子?”老农定定的看着他,缓缓走近了几步。 “没错,就是我。”徐文看着老农布满沧桑的脸,他已经是垂暮之年了,早已白髮苍苍。 “小川子呢?他这次怎么没来?上回说要给我送花种来着。——你怎么在这儿?他没有叫你不要回来吗?” “有。。。是我自己要留下来的。李大爷,你知道为什么他会这么做吗?” “你自己不去问他?”老农忽然紧紧盯着徐文,眼神变的犀利起来,同时带着深深的担忧。 徐文低下头,默不作声。 “小川几天前已经病逝了。。。。。。”毕倩在一旁插嘴道。 “冤孽,真是冤孽啊!”老农的眼睛一下子变得灰暗起来,低声喃喃着,半晌才转过身说:“孩子,你还是离开这里吧!留下来对你没好处。” “大爷,你一定知道什么?”徐文渴望的看着老农。 老农似乎没有听见徐文的话,停住了脚步,在院子前的石凳上坐了下来,苍老的双眼无神的看着远山,这样看了好一会儿,才微微张了张口:“你是该去看看她了,去后山乱葬岗看看吧。。。不过可能已经不在那里了!”后面一句几乎是自言自语了。 “她”当然是指阿婆,可是如果阿婆当初真的葬在乱葬岗,现在怎么会不在那里呢?阿婆既没有亲人也没有仇人,怎么会有人去动她的坟?难道是李大爷年纪大了记不清了? “天色不早了李大爷,那我先去拜祭阿婆,呆会再来看你。” “你等等,我屋里刚好有点纸钱,我去拿给你烧了。” 徐文点点头,转身看着毕倩:“我要去后山坟场,天快黑了,你还是留在这里等我吧?” “一起来了就一起去吧!”毕倩扬起眉毛看他,“不是有你吗?我不怕。” 第11页 “那好,”徐文犹豫了一下道,“我们走吧。” 入山的路是比较崎岖的,乡下人50分钟的行程,在带上一个城里来的倔脾气小妞毕倩之后,约莫花去了1个半小时的时间。就在太阳完全落入了山后边,两人才找到了后山的乱葬岗。 乱葬岗上到处是一堆堆的土包,常年累月的山风已经不知道吹走了多少坟头上的灰土,只留下土包上盖着的残破褪色的花圈。在许许多多的花圈土包中,间或有一些空出来的土地,要么是留下来供行走的过道,要么就是有了钱迁徙走又填平了的空墓。 徐文站在山头,静静地注视着余晖下的坟地,染晚霞红了天际,仿佛也给蓬乱的坟地添上了一层金色。 在诸多的坟墓中,有一个很显眼的白色,在余晖下闪耀着。徐文和毕倩对视一眼,一起向那边走了过去。只见在平坦的墓地上,放着一个白布包着的东西,用一块小石头压着。白布前面竖着一根木制墓碑,墓碑上写着:徐阿婆之墓。 毕倩轻轻的拾起白布包,掀开白布,里面是一个晶莹剔透的玉手镯。 第七节 梦 2007-04-02 12:18:17 月光阴惨惨的照着地面,小徐文站在山腰的小径上,周围一片寂静,一阵凉飕飕的山风从身旁刮过,徐文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两下,在他的身后,山顶的小树林发出稀疏的沙沙声。 不知道多少次了,每个夜晚在小土屋入睡,醒来时候却发现自己正衣衫单薄、打着赤脚站在后山的小路上。白天熟悉的小村庄静静的横在山脚下,显得迷离而且遥远,仿佛存在于另外一个世界之中。脚下踩着阴冷的山石,透心的寒冷深入骨髓,就连席捲而来的山风也显得如此逊色。近处的树林和远处的山峰纠缠在一起,犹如深夜里不知名的鬼影,随着山风起伏着,一切都罩上了一层厚厚的烟雾,模煳的看不出任何生命的迹象。 没有跑动,因为手脚已经冻僵了,入秋的季节后半夜是很凉的,山风毫不怜悯的使劲刮着,小徐文蹲下身,双手抱着膝盖,嘴唇不停的哆嗦着。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在这里,但他知道没有人会来找他,会心急如焚的四处搜寻。他生来就没有这种福分,在他的内心里似乎也没有这种渴望,连渴望都没有。有一次村尾的小德子一夜未归,他老爸深夜两点把全村人的房门都敲了个遍,甚至找遍了整个后山。而他没有这个福分,因为他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孩子,是一个被遗弃的孤独的灵魂。 不知道蹲了多久,大约每一次的时间都差不多,村头的一间小屋忽然亮起灯来,那里是李大爷的土屋。灯光并不很亮,但足够打破阴惨的夜色,那微弱的一点光使得山村乃至整个后山都有了生气。看到灯光,徐文早已冻的麻木的身子忽然好像有热血在涌动,眼泪滑过脸庞。**的双脚在那一刻忘却了疼痛和麻痹,不顾一切的朝山下灯光所在的地方冲去,微弱的灯光在跑动的徐文眼中不停闪烁着。。。。。。 徐文脚下一滑,身不由己的跌落了下去,跌的似乎是一个悬崖,一个无止境的悬崖。灯光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剩下的不知道是无边的黑暗,还是无边的白色,只有永无止境地下坠是真实的。徐文恐惧的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但抓到的总是空气,无处不在的空气。空气在下坠中迅速流淌着,和他擦肩而过,却没有用它无形的手托住他。徐文急促的唿吸着,唿吸变得越来越艰难,越来越吃力,似乎有人用手紧紧捂住了他的口鼻,徐文想喊出来,但却发不出声音,他挣扎着的踹了一下脚,古旧的床板被他踹的发出沉重而浑浊的轰声,徐文被自己吓醒了。 脑袋昏沉沉的,额头直冒冷汗,被子盖过头使得唿吸困难。徐文掀开被子,一个和绚的灯光映入眼帘,揉了揉眼睛,周围是熟悉的环境:老式大床,梳妆檯,挂在墙上的腊肉。。。梳妆檯上点着灯,镜子里映出阿婆苍老的脸庞,她正聚精会神的摺叠着手上的纸五角星。。。徐文沉重的踹床声似乎并没有分散她的注意力,她只微微抬了抬头,从镜子里看了一眼,那一眼没有任何感觉,甚至连表情也没有,随即又继续折她的五角星了。 徐文觉得有点尿急,想爬起来,但却发现浑身动盪不得,仿佛被绑在了那里,徐文想叫声阿婆,但当他再看梳妆檯时,那边却一个人也没有,只有那盏灯还静静的亮着,梳妆檯上摊着一张纸条,纸条上是一个用铅笔画的如意图形,一阵风从敞开的窗户刮进来,纸条轻轻的飘了起来。。。灯突然熄灭了,徐文正惊疑间,发觉旁边似乎多了个人,他扭过头,一张五官扭曲的脸正盯着他,徐文惊恐的尖叫了起来。。。。。。 徐文勐地惊醒了过来,才发觉自己躺在宿舍的大床上,已经浑身虚汗,枕头也湿了。外面似乎下着大雨,雨滴敲打着阳台,空气有点潮湿。徐文摁亮床头灯,一只脑满肠肥的蚊子从他面前大摇大摆的飞过。 头有点晕,徐文掀开被子,走到窗前打开窗户,深深吸了几口气,潮湿的气息让他似乎感觉好了些。四周静悄悄的,现在还是深夜,阴霾的雨季还没有过去。 这套房子是吉文株介绍的,房子虽然有点偏僻,不过房租便宜而且背山靠江,很适合喜欢安静的徐文。从南原乡下回来的当天徐文就去看了房子,当天下午就搬了进来。 第12页 房子是两室一厅,家具齐全,房间也算大,两件卧室是相对的,对屋面从他看房子到现在一直锁着,因为没有窗户,所以没法看到屋里什么情形。房子採光并不好,所以即使大白天客厅里也黯淡无光。徐文不喜欢阴晦的感觉,每次坐在客厅都让灯亮着。 雨在窗外嘀嘀嗒嗒的下着,除了雨声,徐文似乎听到了客厅里有人嘆息的声音,而且好像还有人在客厅来来去去的脚步声。这么晚了会有谁在哪里呢? 徐文紧绷着神经,蹑手蹑脚的走到房门口,伸手旋开门把。门开了一条缝,客厅黑漆漆的,一个人也没有。那么,刚才的嘆息声和脚步声是哪里来的? 徐文按亮了客厅的电灯,和绚的灯光碟机走了黑暗,客厅一下明亮起来。沙发,彩电,座椅,除此而外什么都没有。那么刚才的嘆息声是怎么回事?莫非是自己的幻觉? 从乡下回来已经两天了,徐文一直没有出去,把自己关在屋里,一天到晚对着那枚血如意发呆。女孩毕倩打了两个慰问的电话,表示要过来参观他的宿舍,徐文表示欢迎的敷衍。根据吉文株带来的消息,何颖后事已经处理完了,两家商议后决定将何颖和张小川的骨灰葬在一起。 坐到沙发上,徐文看了看表,现在是凌晨四点,想起刚才的梦,仍然有点心有余悸。口有点渴,徐文瞄了一眼客厅中央的桌子,发觉原来放在上面的黑色瓷口杯不见了。昨晚睡觉前徐文清楚地记得自己把它放在桌子上的,怎么会不见了? 徐文忽然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于是他站起身,轻手轻脚的走到对屋的门前,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倾听着,这样过了许久,徐文忽然听到了一声沉重的嘆息。 这里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回到屋里,徐文在床上又迷迷煳煳躺了两个小时,直到闹钟急促的响了起来,才悄悄的爬起来,洗把脸,推了门出去。他已经习惯了每天早起跑步,即使在北方阴冷的天气也风雨无阻,更何况是春暖花开的南国。 这里毗邻江滨,是跑步的好地方。 六点钟的城市江滨有一点迷雾,空气里瀰漫着破晓时的湿气,天空中连一块云彩都没有。初春的天气并不很冷。习惯了北方干燥气候的徐文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这么清新舒畅的黎明了。 跑了一段,天空已经从阴霾转为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但依然灰濛濛的,徐文看了看表,掉头往回跑。雾气似乎更厚了,在雾气的笼罩下,江水静静的流着,没有一个人影,江上横着几叶扁舟,仿佛灵柩一样落寞的飘流着,使人记起被淹死的无数冤魂。 跑步回来,天已经大亮了。 路过二楼时,徐文看到了二楼门口放着一堆花圈,里面传来隐约的哭泣声。一个7岁左右的小孩子从房里跑了出来。徐文怕他摔倒,伸手护了一把。小孩定定的看着他:“哥哥,你住在楼上吗?”小孩说话的声音显得稚嫩,徐文一下分不清是小男孩还是小女孩。 “对啊。”徐文蹲下身,亲切的看着小孩,“哥哥就住在楼上。” “奶奶叫我不要去你家里,她说你家里有不干净的东西。”小孩子认真的看着他,“哥哥,什么是不干净的东西啊?” 徐文愣住了,忘记了回答小孩的问题,想起昨晚让他惊魂未定的那声嘆息。 “春儿,快回来!”屋里有人叫着,随即跑出一个年轻的女孩,女孩子看了一眼徐文,一把抱起小孩走进屋里。 徐文愣了愣,突然决定进去看看,他跨进客厅,但客厅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只卧室里传出低低的抽泣。徐文忽然停住了脚步,因为他看到了墙上挂着的遗像,遗像里是一个脸色苍白的老太婆画像。相框里老太婆幽幽的看着他,嘴角带着诡异的微笑。 徐文打了个冷战,他终于清楚乡下老屋里缺了什么东西了! 缺了一张遗像!没错,是遗像!! 缺了阿婆的遗像!阿婆无亲无故,她死了以后遗像应该挂在自己生前住过的土屋才对,但是徐文去土屋时却没有发现她的遗像。那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有人在他去土屋之前把她的遗像取走了。可是谁会这么做呢? 徐文愣愣的站着,电话铃忽然响了起来,电话铃在空旷的大厅里显得异常刺耳,连徐文自己都被它吓了一大跳。 听到电话声,屋里有人探出头来看了一眼,是刚才那个带走小孩的女孩子。徐文连忙接下电话,向她做了个手势表示歉意。 “徐文,吉文株失踪了!”电话里传来毕倩的声音。 第八节 失踪 2007-04-02 12:18:36 车厢有点气闷,灯早已经灭了,只有一盏昏暗的灯照着过道。 吉文株侧身躺在中铺,下铺是这次一起出差的同事林凯,吉文株看了一眼表,已凌晨一点多了。上下铺和邻铺的乘客似乎都睡着了。吉文株熄灯前就睡了,仿佛还做了个梦,一觉醒来,模模煳煳看到隔壁铺着白色的枕头和白色的被子,恍然想起张小川躺在医院病房里的情形。吉文株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一点,于是这个场面只在他脑海里闪了一下就过去了。吉文株不是那种一件事情可以记很久的人,也许这就是他跟徐文不同的地方。不管是开心还是伤心的事情,吉文株都会让自己在短时间内忘记它。 第13页 接下去怎么也睡不着了,于是他干脆坐起身来,点了根烟抽着,有些无聊的靠着墙壁,转头望了望窗外。外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只传来唿唿的风啸声和树枝偶尔拍打车窗的声音。 尽管他一度怀疑过小川的死因,却宁愿相信张小川真的死于绝症,也不希望像徐文判断的那样,背后另有隐情。复杂的生活不是吉文株所希望的,他渴望过的只是普普通通简简单单的生活,吃喝玩乐然后睡到自然醒。 明天中午火车就可以到达苏州城了,如果不出意外,他会在那边出差半个月到1个月,吉文株也想趁这个时间好好散散心。不过很多事情不是一个如果就能够解决的,也许该来的终究要来,躲也躲不过。 一根烟很快就抽完了,卧铺车厢里有点闷,吉文株蹑手蹑脚的爬下铺,想去厕所一趟,顺便出去透透气。 车厢尽头就有个厕所,路过几个卧间,都听不到人声,似乎所有人都睡着了,临近厕所的时候,吉文株突然决定不在这一节车厢上,于是他慢条斯理的穿过两节车厢,来到一间人数相对比较少地硬座车厢,找了一间厕所钻了进去。 厕所的窗户半开着,所以看起来厕所里边的空气比车厢里边要好了许多。他有个毛病,上厕所不喜欢有人骚扰,轻微的咳嗽声都有可能让他尿不出来。这也是他选择人数相对较少的车厢的原因。 不过很不巧,吉文株开始尿的时候,突然有人敲了几下门。他叫道:“谁啊?!”敲门声嘎然而止。愤愤地嘀咕了两声之后,准备继续,敲门声又响了起来,吉文株顿时火了:“狗日的!等一下会死啊?”门外的人可能觉得理亏,一时间停止了骚扰。吉文株深吸了口气,干脆站在那里不动,等他敲第三次门,门外的人似乎变得识相了,好一会没有动静。他吁了口气,心想撒泡尿也有人跟自己过不去,看来最近运气不大好。 不过还没结束,这次尿到一半的时候,又有人在门外很急促的敲着门,吉文株顿时火冒三丈,尿也不拉了,以最快的速度打开门沖了出去。但令他惊讶的是,厕所外面一个人也没有! 吉文株呆了一下,朝左右车厢看了看,在昏暗的灯光下,大部分人都昏昏欲睡。何况即使有人故意捣乱,也不可能以这么快的速度回到位置上装睡。那么不可能已经回到座位,而是还在。。。吉文株瞥了一眼对面的厕所,门是虚掩的。 走近对门厕所,恶作剧的敲了敲门,没反应。伸手推了推,厕所门奇怪的呀吱了一声,缓缓的打开了,里面空无一人。水龙头慢吞吞的滴着水,水落到水槽又滑落下去,像是计时的漏斗。 吉文株呆呆的站着,刚才明明有人敲门,怎么会不见了? 真邪门!吉文株暗暗骂了一句,走进厕所,顺手关上门。这次没有人敲门。出来左右看了看,四处走走透透风的念头也不见了,于是顺原路返回到车厢。 所有人都依然睡着,吉文株想了想,从旅行包里取出一串佛珠套在手上,才安心的钻进被窝。那是他信佛的老妈专门给他求的,据说已经开过光。 吉文株躺到卧铺上,刚才厕所发生的事情尽管让他觉得有点奇怪,但很快就被抛到了脑后,也许真的是有人在故意捣乱。迷迷煳煳的想了半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失去了意识,渐渐进入了梦乡。 也许火车太吵了的缘故,在火车上几乎很少人会睡懒觉。 早晨6点半,和吉文株一起出差的同事林凯醒来半个小时之后,发现吉文株没有在上铺,心想也许这小子又去厕所了,不知道是那里出毛病了,一天到晚不知道他要上多少次厕所。火车还在高速运行着,已经快到江苏境内了,再过1个小时就该到达目的地苏州了。 过了半个小时,其他四个人也都陆续醒了,吉文株却还没有回来。又等了半个小时,7点整,吉文株还是没有回来。林凯开始觉得不对劲,于是把本节车厢和附近车厢都查看了一遍,连厕所也找了,仍然没有吉文株的影子。林凯拨通了吉文株的电话,但电话铃声却从中铺传过来,显然他落下了电话,还有行李箱也还乖乖的呆在上铺。林凯立刻找到了乘警。 据同一卧间隔壁中铺的说法,由于睡眠质量不太好,他一直到很晚也还是似睡非睡,大约凌晨两点左右他隐约听到隔壁铺有动静,过了大约15分钟又有了一次动静,第二次他还侧身看了一眼,看到隔壁铺上有人躺着。也就是说,凌晨两点的时候吉文株曾经出去过一次,然后又回来了。那么他就是在2点到6点之间不见的?据乘警确认,在这几个小时之间,火车曾经停留了4站,分别是:凌晨2点50停留在萧山,3点半停留在杭州,4点50在嘉兴,5点半左右松江,如果吉文株不在车上,那么很可能是在这4个站的其中一个站下了车。不过如果他下车的话,没理由不带手机和行李的。 车子快到苏州的时候,隔壁卧间有个乘客路过,提供了另一条重要线索:凌晨3点半左右,火车停留的震动让他醒了过来,于是他就曾这个时间上了趟厕所,路过这间卧间的时候,似乎看到吉文株所在的中铺旁边站着一个人,当时灯光太暗了,再加上他睡眼惺忪,所以没有看清楚是什么人。不过林凯给他形容了一下吉文株的相貌以后,他却很肯定,当时站在吉文株铺前的是另外一个人,而吉文株正躺在中铺睡觉。 第14页 这么说,吉文株在凌晨3点半火车停留在杭州的时候还在火车上,但这时候有个陌生人来找过他,那么吉文株很可能就是在这一段时间不见的,也就是说,他很可能在这段时间跟那个陌生人下了车,而下车地点是杭州! 第九节 杭州古宅 2007-04-02 12:18:56 吉文株是今天凌晨失踪的,一起出差的同事即刻通知了公司领导,而毕倩正是吉文株顶头上司的女儿。所以毕倩第一时间得到消息,立刻就通知了徐文。徐文拨了个电话给吉文株的哥哥,了解到吉文株在杭州有个表亲,会不会他临时起意去探访亲戚了?但是如果真是这样,他应该不会落下电话和旅行包才对。 徐文想了半天,仍然放不下心,决定下午就赶赴杭州。 下午1点左右,途径杭州的火车缓缓停在了杭州火车站。阳光暖洋洋的照在徐文身上,今天是个好天气。根据吉文株哥哥提供的地址,徐文没费多大力气,就找到了吉文株表姑的房子。徐文吸了口气,轻轻按下了门铃,屏气吞息的等着。 1分钟过去了,没有人来开门。徐文伸手又按了一次,这次他按了两下,又过了2分钟,屋里还是没有反应。徐文想也没想,伸手重重的敲了几下门。 然后他听到了一声吱呀的开门声,然而他敲的门并没有开,开门声是从背后传来的。徐文转过身,隔壁的门已经开了,探出一个头来,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婆婆。 “不用敲了,两天前就走了!” “走了?阿婆,知道去那里了吗?” “回乡下了。”老太婆准备掩上门。 “等等”徐文焦急的叫了一声,“阿婆,这两天有年纪跟我差不多的年轻人来过这里吗?” 老太婆想了半天,说:“没有。” “那你说的乡下是哪里?” “好像是淳安的老宅子吧?”老太婆模煳不清的说了一句,头也不回的关上了门。留下徐文呆呆的站着。 淳安?好熟悉的名字!自己好像在那里听过?徐文出神的呆立着,脑海里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两个字:李宅。——对,李宅,他一定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两个字!他定定的在门口站了许久,终于作出一个自己都觉得意外的决定:去淳安。如今寻找吉文株的线索已经中断了,继续下去无异于大海捞针。而淳安,徐文隐隐觉得,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等着他。 经过两个多小时的颠簸,车子终于抵达了目的地:淳安车站。徐文从迷迷煳煳的瞌睡中醒来,太阳已经偏西了了。在路旁截住了一辆随处可见的面的,面的载着他兜了15分钟,在一个古香古色的城门前停了下来。徐文探头瞄了一眼,城门匾牌上面写着:淳安老城。 下了车,徐文觉得肚子已经有点饿了,心想先找个地方填饱肚皮再说,顺便打听一下。打定主意后,徐文朝路边一家小吃店走去。 小吃店门口摆了张小桌子,几个上了年纪的老头正围坐在门口边下棋边晒太阳。其中一个50来岁年纪的中年男子看见徐文直奔店面而来,赶紧起来招唿。徐文要了一碗米线,趁空闲的当儿,和老闆聊了起来: “大叔,你这小店地方不错啊。” “呵呵,还可以了,每天赚的刚好开销,小兄弟,你是外地来的吧?” “是啊,听说这里风景不错,来看看。” “那你算来对地方了!我们淳安别的没什么看头,风景可是一流的。和其他地方比起来,这一点绝对不会逊色的。”老闆打开了话匣子,随即滔滔不绝的介绍起本地的旅游景点。 徐文饶有兴趣地听着,末了插一句:“大叔,你们这边是不是有很多明清时期留下来的老宅子?” “是啊,”老闆不经意的回答,“以前是有不少这样的老宅,不过大部分都拆了。小兄弟怎么会对这些破宅子感兴趣?” “我是学画画的,特别想找一个这样的宅子写生,所以就问问。大叔,你有没有听说附近有一户姓李的人家住过的老宅子?” “姓李的老宅子?”老闆摇了摇头。 “小伙子,你说的是李宅吧?”下棋的老人闻言抬头瞄了徐文一眼。 徐文连忙答应:“听说主人家的确是姓李。老伯,你知道它在哪里?” “就离这里不远,咯,就在那座山脚下。”另一个老头凑了过来,指了指不远不近的一座山说,“我估摸你说的那个李宅,就是这个了。最早这里倒是有不少李宅的,后来拆的拆搬的搬,到最后只剩下这户李宅了。” 徐文心底格登了一下,原来真的有个李宅?难道这仅仅是巧合这么简单? “这家李宅可是大有来头啊,”另一个老人乐呵呵的凑过来说,“据说最早的主人是清朝一个不小的官员,曾经风光一时。可就在男主人回家省亲的一天晚上,整个宅子的人全部消失了,连个鬼影也没留下来。有人传说宅子里闹了厉鬼,就没有人敢居住了。再后来索性连名字都改了,成了名副其实的‘鬼宅’了。” “这么奇怪?”徐文饶有兴致的听着,“我听说那座宅子都荒废十多年了。” 老人摸了摸鬍鬚道:“不知道的当那地方是荒废了十几年没错,可实际上远不止这么久了。打我小时候起就没见那宅子住过人,除了二十年前闹瘟疫那会儿临时用过一阵子,我从没见人在那里出入。里头阴森森的,连乌鸦都不敢筑巢,不是个吉祥的地方啊!” 第15页 “这里闹过瘟疫么?” “都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死过很多人,那个破宅子被当作了临时医院,几乎成了殡仪馆。” 徐文不由自主地吐了吐舌头:“所以二十年了都没有人敢进去吗?” 老人看了徐文一眼:“年轻人,那里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徐文“哦”了一声,狼吞虎咽的把装米线地碗吃了个底朝天,便告辞了出来。 太阳快下山的时候,徐文按照老人们指示的方向找到了那栋破宅子。 宅子就像老头们说的那样,已经破旧不堪了。墙头长着高高的野草,尽管现在是中午艷阳高照,整座宅子依然散发着萧索凄凉的气息。 徐文推了推门,随即听到了一声沉重的呀吱声,门被一把大锁锁住了。从门的缝隙看进去,里面被一道木屏遮住了视线。徐文放弃了从大门进去的念头,他绕着宅子转了一圈。宅子并不是孤立的,在右边与邻居接壤的两墙之间,大约留了60公分的距离。徐文最后选择了右侧围墙旁边的一个破损的低凹为突破口。借着隔壁围墙的帮助,没费多大力气他就爬上了缺口,翻身跃进了院子里。 跳下来的时候,徐文就闻到了腐木和青苔的气息。这是一个破败的院落,整个院子除了中间铺了一片青砖,其他地方都已经被各种各样干枯半干枯的野草挤的水泄不通。就连铺着青砖的地面,也颤悠悠的挤出了几颗膝盖高的草秆。院子两侧是两排遥遥对望的厢房,厢房的屋檐已经脱落,门窗也早已糟朽,砖石却还结实,几束干枯的野藤顺着皲裂的墙纹爬上了屋顶,极尽能事的纠缠着。墙面上长出一片片的青苔,一些腐蚀了的青苔贴在墙上,像烧红的焊铁烙在人的身上形成的烧焦了的黑斑。四处散发着腐败的气息,徐文抽了抽鼻子,心里嘀咕了一声:世上怎么会有这种鬼地方? 在齐腰的草丛中挪了几步,好不容易走到院子中间的青石路上,徐文有点夸张的吁了口气,找了一块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 这种鬼地方,别说人不愿意住了,就是真的有鬼,估计也会逃远远的。徐文顿了顿,起身站了起来,顺着石板路朝院子正厅走去。 这里一样的破,墙上的石灰和壁画都已经脱落,寥寥可数的几根樑柱也颜色漆黑,仅从剩下略微可见的痕迹才看的出它门曾经被红漆漆过。徐文慢吞吞的走着,但他越走越慢,因为这时候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悄悄涌上心头。使得他每一步似乎都走的很费劲,每一步都怕惊扰这种还在萌芽的知觉。十几米的距离,徐文仿佛花了一个世纪之久。这段距离里,他一直在寻找着那种感觉,直到他看见了空旷的后院,心中那个感觉才渐渐清晰起来,现在他可以肯定,自己一定来过这里! 后院的杂草似乎没有前院多,有人为剷除的痕迹。徐文在后院转了一圈,在草丛中发现了一滩已经干涸了的血迹。这会是谁的血呢?还有,为什么他觉得自己曾经来过这里呢?徐文呆呆的站着,想起饭店门口老头们说的:“那宅子是个不吉祥的地方”,而现在,他正站在这个不吉祥的所在,旁边还留着一滩干涸不久的血迹。可是,这些又能说明什么呢? 徐文瞄了一眼手錶:已经是下午五点一刻。就算现在立刻坐车,也要到晚上7、8点才能够到达杭州。而从杭州回到尚城,又要几个小时的路程。徐文想了想,决定今晚留在这个县城过夜,有太多的问题还没有搞清楚。打定主意,徐文又在宅子前前后后找了一遍,包括前后院的几间空屋子也找过,没什么特别的发现,看来这里已经没有什么线索了。太阳已经快下山了,徐文于是决定离开。 第十节 兄弟 2007-04-02 12:19:19 徐文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决定留下来,按说这里已经没有什么线索了,但他总觉得这个地方似乎还有些值得他留下来的东西。具体是什么东西他也说不清楚,或许那只是一种感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这种感觉在他下车伊始便开始逐渐显露出来,最后终结在那座破败似曾相识的老宅。 他在老城区里找了个简陋但还算舒服的旅店定了个房间, 又花了半个小时沖了个热水澡,打开电视,转身躺倒在床上,疲劳迅速袭了过来,令他迷迷煳煳的睡了过去。。。 再次清醒时,已经晚上快9点了,徐文洗了把脸,决定出去走走。 路上的人行人并不多,毕竟只是个小城,况且又是个老城区。徐文漫无目的的逛了两条街,似乎在寻找什么,却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然后他忽然想起了那栋老宅。 月光下的李宅跟白天阳光下的宅子是很有些不同的,尽管外形一模一样,但给人的感觉光色却迥然不同,白天看起来只是有些破败,晚上却万分的阴森了。在若隐若现的月光下,宅子罩上了一层苍白的色彩,衬托着碎云片片惨白的天空,颇有些阴凄凄的感觉。 徐文照着白天的老路跃进了院子里,这里虽然依然是野草林立,但夜的死静却使得一切大为改观,阴寒的气息扑面而来。若不是有了白天的照面,徐文还真的有点承受不了这种氛围。昼夜的反差就好像卧病的老人转眼变成了毫无生命迹象的尸体一般,一个垂危却还有气息,一个只是具尸体。 徐文努力让自己不再想这些东西,顺着老路走到了后院,在院子的台阶上坐了下来。接下来的动作连徐文自己都觉得诡异:他支起双手托着下巴,静静的欣赏着月光下长满败草的院子。 第16页 院子里什么都没有,除了草还是草,枯草败草一息尚存的草苟延残喘的草今天昨天前天二十年前一百多年前被践踏过的草。。。或者已经变成泥的草,都齐刷刷摆在徐文面前,摆在突然变的清朗的月光下,流光溢彩,美轮美奂的组成了一幅奇异的黑白图案,这种图案只有两种颜色,一种是黑,一种是白。说实话,那的确挺美的,虽然是一种奇怪的美。 但徐文此时感到的却是忧伤,一种挥之不却的浓浓的忧伤。 这真是很有趣的一件事情,这样恐怖的地方居然可以欣赏风景,可以多愁善感,幸亏毕倩没有跟来,否则难保他们会不会在这鬼地方来上一段探戈什么的。。。 不过好景并不长,徐文正独自一个人纠缠在不知道是恐怖还是罗曼蒂克的感觉里,一声沉重的响声从前院传了过来。那种声音徐文听过了两次,不过都是近距离听到的,一次是下午他从围墙跳进来的时候,一个是刚才他跳进来的时候——说白了,有人跟他一样,从围墙跳了进来。 徐文轻轻站了起来,蹑手蹑脚的躲到一个隐蔽的黑暗里,静静的等着。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躲在这边,其实新来的傢伙未必就一定要来后院,他完全可以只在前院或者大厅什么地方四处看看夜景就走人(如果真有这么无聊的傢伙的话)。但估摸天底下没有第二个人是跑这里来看夜景的,而这座破宅的重点位置,无疑就在这后院。 果然,来人并没有让他久等,几分钟后,徐文在后院看到了他的背影,看上去像个结实的中年男子。不过也有可能是年轻人,但是徐文却觉得他应该是个中年人。 来人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似乎在判断位置,他并不是空手来的,手里拿了一把两头尖的镐锄。过了一会儿,他似乎找到了地方,开始在后院靠近右上方的角落里挖起来,泥土翻飞,挖了大约10来分钟,徐文听到了金属撞击的声音。他似乎挖到了什么,于是丢掉锄头,开始用手扒土,2分钟后,一个听起来颇为沉重的东西被抱了上来,照判断应该是个金属盒子。男人把那东西放在一边,开始添土,很快一切復归原貌,男人吁了口气,抱起盒子,立在原地审视了一下四周,徐文把头缩回阴影里。来人并没有发现他,抱着盒子走过来,拐上徐文藏身的地方,往大厅去了。 他走的路与来时的不同,看样子对这个地方很熟悉。 男人路过徐文身边的时候,一丝微弱的光使得徐文模煳的看见了他的侧面,徐文觉得他好像一个人,但是,一时之间他想不起来到底是谁。 徐文在黑暗中静静等了一会儿,才悄悄跟了上去,等他贴墙看出去时,那个男人已经攀上了破墙,站到了墙上。月光照着男人的脸,眼睛下面的脸庞显得有些惨白,虽然离徐文隐蔽的地方有点远,但他依然把这张脸看的清清楚楚:真的是他! 徐文呆住了,为什么?他为什么会来这里?没有理由的!徐文犹疑了一下,犹豫着是不是应该冲出去,就在那一瞬间,男人已经跳到了墙外。 徐文呆呆的站在黑暗之中,双眼无限幽深。所有这一切都如此的不可思议,远远超出了他的想像。 自从他在公墓看到死去的小川以后,古怪的事情在不断的发生着,甚至逃离尚城的这么远的地方,一栋风马牛不相及的破宅子里,也无可避免的发生着。 一切都毫无头绪。刚才在高墙上,徐文分明的看清楚了男人的脸,他不是别人,他是张小川的父亲张均毅。 徐文呆呆的站着,手机在一片死寂里恐惧的响了起来,徐文条件反射的抖了一下,看也没看便接了电话:“餵?” “是我,”电话里传来毕倩的声音,“吉文株回来了。” 第二天下午,杭州火车站候车室。 徐文翻弄着手里的杭州地图,略微有些烦躁,墙上的挂钟正指向两点一刻,火车已经晚点半个多小时了。早上9点,徐文急急坐车到了杭州,又买了一班最早的火车,但是火车却晚点了! 候车室有些闷热,徐文决定去门口透透气,走到半路,广播刚好开始播放自己乘坐的火车到站的消息,徐文正准备掉头回去,突然有人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徐文回过头,拍他是一个陌生的年轻女孩,女孩嗔着眼看他:“还不快点帮我提东西,害我在这里等半天。” 徐文正在**,那女孩用手颳了刮他的鼻樑:“怎么?才一转身就不认得我了?” “小姐,你认错人了!” 那女孩忽然皱起眉头,上下打量着徐文:“你怎么换了一套这么土的衣服?难看死了!”随即留意到徐文空空的两手,杏眼圆瞪:“东西哪里去了?” 徐文皱了皱眉头:“什么东西?” 女孩火了:“买给我爸我妈还有你爸你妈的礼物阿!你装什么蒜你!快给我拿出来!” 徐文不打算和她继续纠缠下去,掉头准备走。 “杨克!你有种!”女孩怒吼,但忽然间张大了嘴,眼睛越过徐文,直直的看着他的身后。徐文顺着她的目光转过身,看到了同样令他感到惊讶的事情:一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年轻人正站在那里。 徐文惊异的看着那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庞,除了对方皮肤显得白皙一点,其他的几乎一模一样,甚至连梳理的髮型,都出奇的一致。 第17页 女孩后退了一步,左右不停的看着两人:“你们谁是杨克?” “小敏,是我。”后来的男子说,“我才走开一会儿你就乱跑!” 男子也很惊奇的注视着徐文,然后伸出手:“我叫杨克,木易杨,克服的克,你是?” “我叫徐文。”徐文伸出手和对方握了握,“徐文长的徐文!” “这是我女朋友高敏,很高兴见到你。” “我也是,”徐文微笑,“时间快到了,我该上车了!” “等等!你认识一个叫张小川的人吗?” 徐文停住脚步:“你见过小川?” “是的,两个月前我们也是在这里碰到的。”杨克的眼神忽然有些异样,“他没跟你提起过吗?”。 徐文脸色暗了下来:“没有。他去世了。” “死了?”杨克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什么时候的事了?” “半个月前。” 杨克沉默了半晌,才开口道:“张小川曾经告诉我一些事情,如果你想知道,可以随时来找我。这是我的电话号码。” 徐文接过杨克递过来的名片:“谢谢!” “不用客气,记住要来找我!” 徐文点点头,迅速穿过候车室,在他等上火车的瞬间,汽笛鸣响了。 火车唿啸着奔跑起来,大地开始颤抖,脚下传来沉重的节奏,阳光照着铁轨反射出炫目的光芒,然后夕阳西下,又一座陌生的城市被抛在了身后。。。 徐文一直很喜欢这种感觉,或者说,他喜欢那种四处漂泊的感觉。就像一个漂泊不定的旅人,在不同的城市之间流浪,然后在某一天的清晨或者黄昏萧索的离去。。。没有家,因为到处都是家,没有亲人,因为唯一的亲人就是自己。但他却有一种落寞感,或许在内心深处,他也渴望过那种沉静的生活,有一个温暖的家,有一个等他回家的人。徐文下意识的捏着口袋里的电话号码,如果时间允许,他倒很希望能够和杨克多相处一会儿,杨克给他的感觉有点像小川,一种兄弟般的感觉,素未谋面却相识已久。 火车抵达尚城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整。徐文刚走出检票口,就见到吉文株正用力的挥舞着他略显肥胖的手臂,旁边是毕倩。 “你们怎么会在一起?” “吉胖子可以是你朋友,就不能是我朋友么?”毕倩撇撇嘴。 “上车,我们已经等你一整天了。”两人钻进车后坐。 坐上车,徐文问吉文株:“你这两天跑哪里去了?” 吉文株看了徐文一眼:“我跟你们一样,见到了小川。” 那天晚上,吉文株上过厕所,迷迷煳煳的睡着了。不知道睡了多久,他迷迷煳煳的感觉有人正站在他身边。于是他睁开双眼,模煳的看到铺前站着一个人。来人一动不动的站着,吉文株在看清来的脸庞之后,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因为站着的人正是张小川。他想撑起身来,但全身毫无力气。张小川面无表情的站着,忽然举起双手,仿佛要拥抱吉文株。那一刻吉文株的心几乎跳到嗓子眼,但他仍旧无法动弹,眼睁睁的看着张小川越伸越近的双手。吉文株怕极了,突然间他想到他信佛老妈教他的驱邪方法,于是他毕上双眼,默念着佛家真言,不知道念了多久,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发现原本站在铺前的张小川已经不见了。 吉文株试着动了动手指头,发现自己又能够动弹了。这时候他突然间想起,站在他面前的张小川是有唿吸的,也就是说,他是人,而不是鬼!想到这一点,吉文株一骨碌从卧铺爬下来,急匆匆的朝卧间外走去。这时候车子早已经靠站了,吉文株便从车上下来,他下来的片刻,好像看见一个长相很像张小川的人出了检票口,于是他顾不得其他,匆匆的追了出去。。。。。。 但是出来后他却失去了目标,火车却在这时候开走了,手机和行李都留在了车上,吉文株身上一分钱也没有。他在候车室里睡到了第二天中午,后来又经过许多波折,终于在当地警察的帮助下,联繫了家里。直到昨天晚上,才顺利回到了尚城。 听完吉文株的叙述,徐文却越加困惑:难道小川真的没死?吉文株仿佛没有看到徐文的困惑,继续说:“我婶婶整理遗物时发现了何颖的日记,里面写着解开小川日记的密码。” 徐文一惊:“小川日记上写了什么东西?” “问题就在这里。我们打开了他的电子日记本,但奇怪的是,只有前面几页写了一些内容,后面还有几页都是空白的,什么也没有。” “而且刚好看到最紧要的地方没了下文。真扫兴。”坐在副驾驶座上的毕倩掉过头。 徐文没有理她,只是问吉文株:“日记在哪里?” “我的办公室。” 车子很快到了人才大厦的楼下,吉文株推开车门:“去我办公室,在7楼。” 7楼黑漆漆的,吉文株按亮走廊的电灯,径直打开了靠近走廊的一间办公室,三人鱼贯而入。办公室并不大,两张对排的办公桌上除了两台电脑便放满了文件资料,旁边是一个半新的沙发,沙发旁边是个小型饮水机。 第18页 吉文株朝里边那台电脑指了指:“电脑还开着,你先看看。”随手拿起两个纸杯,为两人一人倒了一杯水。 徐文动了动滑鼠,漆黑的屏幕渐渐亮了起来,一行宋体文字跳入眼帘: 06年1月5日 晴 今天早上,我在门口的信箱里发现了一封奇怪的信。这种年代,居然还有人寄信,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第十一节 古怪的信 2007-04-02 12:19:51 信有些破了,从手感可以推断出里面可能夹了张明信片或者相片,信上地址写的是还没搬迁以前我家的地址,我想信件应该是转过来的。奇怪的是,收信人一栏却写着一个陌生的名字:“吴月娟”。 这个吴月娟是什么人?我记得老妈叫何琼的,和小颖一个姓。那么信就不可能是寄给老妈了。寄信人的地址写的是杭州,我没听老爸老妈说过有什么亲戚在杭州,我想可能寄错地方了。于是我就把信放在客厅的电视上面,打算等老爸老妈下班再给他们看看,如果真地记错了,改天我就还给邮局。 可是那天晚上我和颖颖看完电影回来后,却发现那封信已经不见了。我敲开了老爸老妈的房门,想找他们问清楚是不是他们拿的,但他们一口否定了。我有点奇怪,因为他们两人都显得很紧张,而且我似乎闻到了一股烧东西的烟味。老爸说那是他在抽菸,可是我知道他已经戒菸很久了,而且烟味不是那样子的,他们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就算要烧什么东西,为什么要在卧室烧,不在厨房烧呢?我忽然想到了那封奇怪的信。 可是他们为什么要烧一封寄错了的破信呢?没有理由的。 不管那么多了,明天是周末,我约好了骅仔和文株一起去拜祭鲁老师。可惜徐文不在,如果他知道鲁老师已经不在了,不知道会多伤心。 1月6日 早上我和文株去公墓的时候,居然在墓园门口碰见了老爸和老妈。 虽然距离有点远,但他们明明也看见我了,但装作没看见,跟做贼似的慌里慌张的拐进了旁边的小路。连文株都觉得不可思议,天底下哪有这样的父母,见到儿子竟然装作不认识。 我记得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都不是葬在这里的,真不知道他们去拜祭谁,但不管拜祭谁都不用这么鬼鬼祟祟的吧? 最奇怪的是,回家后我跟他们问起这件事,这两个傢伙居然一口否认去过那个公墓。难道我们两人四双眼睛会看走眼不成?说实话,我真有点想不通,去个公墓嘛,又不是杀人放火,有什么大不了的,用得着遮遮掩掩? 晚上我出去丢垃圾,在垃圾箱附近发现了那张已经烧焦了的信封的一角,那种信封的纸质有点不一样,所以我认得是我收到的那封信的信封。这么说那封信的确是老爸老妈烧的,可是他们为什么要把信烧掉呢?真令人费解! 1月10日 今天李大爷的女儿李秀从南原乡下上来,顺便来了趟我们家,还送给我们不少野味。自从老爸老妈把我从乡下接回来,我已经很久没有吃到这些东西了。 李大爷是村里的老猎手,我记得以前在乡下,我和徐文就经常缠着他带我们去打猎。李大爷也乐此不疲,经常在晚上带着手电筒带着我们去后山树林打鸟。他说只要那些睡得晕忽忽的鸟被手电筒一照,就照晕了头,然后要抓要杀,就任由我们摆布了! 根据他女儿的说法,李大爷已经年迈眼花了,除了平时在自家院子里种点蔬菜外,已经很少活动了。真是岁月催人老啊! 说实话,我真想找个时间回乡下看看。 1月13日 雨已经下了两天了,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春节就快到了,不知道今年徐文会不会回来。 今天小颖带着她堂弟来到家里,差点把书房翻了个底朝天。这傢伙不知道从哪里听说我收藏着一套绝版的漫画,仗着他堂姐的势,一本不漏的把近100集的漫画从书房的各个角落里搜了个精光。要知道这里不仅仅只有我的东西,还有老爸珍爱的藏书以及其他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我索性整理了一下书房。不想这一整理,却发现了姐姐的玉手镯。 这种玉手镯原来是一对,一个上面刻着“影”字,是姐姐的,另一个刻着“川”字,是我的。但自从姐姐出了车祸以后,这对玉手镯就不见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我以为玉手镯已经不见了。没想到还在这里。 但我发现的手镯只有一个,就是刻着“影”字的姐姐的那个,而我的那个,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找到。 然而,最让我奇怪的事情是,我在一个破旧的盒子里找到了一张古老的结婚证。是非常古老的那种,上面还刻着革命语录。结婚证上的相片已经发黄的认不出面孔,但夫妻的名字一栏,却写着:张国军,吴月娟。 第十二节 吴月娟 2007-04-02 12:20:10 1月17日 这几天我跑了许多地方,拜访了爷爷的几个老战友,才知道张国军是爷爷年轻时候的名字,而他们也证实,当年和他结婚的女人的确叫吴月娟。至于吴月娟和我奶奶袁白荷是不是同一个人,几乎没有人知道。 线索基本上中断了,已经接近年终,我本来想就这么算了,但今天那个女人的到来让我不得不继续查下去。 第19页 中午我一个人在家午休,有人摁响了门铃没。我打开门,一个中年妇女正在站在门外。“不好意思打搅了,我叫袁海燕,我想找一个叫吴月娟的女人。先前我给她寄过信。”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还是找上门了。 袁海燕进了屋,第一个问题问的就是那封信。我有点尴尬,总不能跟她说信已经烧掉了?老爸老妈真是瞎捣蛋,怎么会无聊到去烧一封寄错了的信呢?而且自从收到那封信后,他们的行动就可以用鬼鬼祟祟来形容了。烧掉了还不说,隔三岔五的还用话来探我的口风,摆明那封信有鬼嘛!这就算了,第二天在公墓没理由看见我还装作没见到,本来去拜祭什么朋友也很正常阿,搞得仿佛在做见不得人的事情。。。我本来不想在这件事上纠缠下去,但现在人家已经找上门了,总要给个交待吧。 “我没有看到什么信件,不过也许我爸妈收了也不一定,这样吧,你先回去,留个电话给我,我问过我老爸老妈后再给你答覆,怎么样?”我找了个藉口敷衍了过去,袁海燕颇有些失望的走了。 我吁了口气,一屁股坐到沙发上。看来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这个吴月娟一定对那对她很重要,不然人家也不会找上门来。如果我明天不给她答覆的话,保不准人家会天天上门骚扰我,那就永无宁日了。 晚上趁吃饭的时间,我随口提了一下袁海燕,并且装作不经意的问老爸老妈有没有见过那封信,老爸居然镇定自若的说一定是找错人了,倒是我亲爱的老妈紧张兮兮的看了我一眼,显然心里有鬼,但也附和了老爸的说辞。看来这两个傢伙老早就统一口径,从他们嘴里是抠不出什么新东西了。 1月18日 从早晨一直到中午,我就是在埋葬陆老师的墓地度过的。昨天晚上我想了一夜,自从烧信事件以后,老爸老妈除了鬼鬼祟祟以外,还有一点不大通情理的地方,就是之前他们虽然没什么矛盾,但男主外女主内各干各的,较少一致行动,而烧信事件之后,他们一起行动的时间和次数变得频繁多了,这其中不可能没有原因。他们这么做仿佛是在共同掩盖一些见不得我的秘密,那么只要沿着他们掩盖的痕迹去寻找,难保不被我找到蛛丝马迹。 而这里的公墓,无疑是一个很紧要的地方。我要找的,就是他们到底曾经拜祭过谁。 尽管希望有点渺茫,但这几乎是唯一的希望了。中午时分,我已经飢肠辘辘了,还剩下四分之一的墓碑还没找过。就在我收工出门的路上,余光扫过一个墓碑上,我惊疑的站住了,心里闪过一丝异样的感觉。后退了两步,我看到那个神秘的墓碑,墓碑上是一个熟悉的照片,照片里的徐阿婆慈祥的微笑着。墓碑正下方写着五个大字:吴月娟之墓。 原来阿婆就是吴月娟!! 老爸老妈来祭拜的人就是阿婆?可是他们是什么时候把阿婆的尸骨迁上来的?而且为什么要隐瞒着我呢? 那么阿婆就是我爷爷的第一任妻子?那为什么她要离开爷爷去乡下?阿婆很可能知道我是他前任丈夫张国军的孙子,所以在乡下的时候她才会对我那么好?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可能,据我所知,吴月娟应该就是袁白荷,也就是你奶奶。” 当我告诉袁海燕阿婆就是吴月娟时,袁海燕说了这句话。她显得有些伤感,我们两人坐在袁海燕下榻的旅馆里,窗外的马路上偶尔有汽车唿啸而过,袁海燕平静了一下思绪,开始了一段绵长的故事。 “我知道我母亲在我五岁那年就已经死了,而我也一直都不知道她长得什么样子,甚至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但我知道我父亲一直没有忘记她,从我懂事以来,我从没见过他对其他女人动过心,他还是放不下我母亲。 “我母亲对我来说是一个谜,一个解不开的谜。直到一个月前,在我父亲临终之际,他把我叫到床前,给我讲了一段很奇怪的故事,一个跟我母亲有关的故事。” “当年我爷爷袁浩生了一子一女,儿子就是我父亲袁紫恆,女儿袁白荷才几岁就夭折了,她夭折的那一年,我父亲才7岁。我奶奶就是因为悲伤过度去世了,我爷爷在我奶奶过世以后便抱养了一个女婴,这个女婴就是我姑姑吴月娟。我爷爷很疼爱女婴,把他当亲生女儿看待。我父亲和我姑姑吴月娟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逐渐日久生情,两人背着我爷爷交往,最后还怀了我。” “吴月娟是你母亲?”难怪袁海燕显得有些悲伤。 “不错,吴月娟就是我的亲生母亲。”袁海燕面色凝重,“我爷爷知道这件事情后非常生气,不论我父母怎么哀求也不管用,硬生生的把他们拆散了,并且把我母亲嫁给了你爷爷张国军。我父亲一气之下带着我离家出走,一直在外面生活了30多年,直到我爷爷失踪两年后才肯回去。听人家说,我爷爷老年后,甚至时好时坏,有一天早上忽然大吵大闹,最后趁人不注意出走,并且再也没有回来过。” “但我父亲依然很恨我爷爷,因为他一直也没有忘记过我母亲。离家的30年里他仍然不断地追查我母亲的下落,并且终于查到,原来我母亲已经改名为袁白荷。有一次,我父亲在她去杭州的路上截住了我母亲,但她似乎已经忘记以前的所有事情,并且把自己改名为袁白荷,也许她觉得这样才对得起我爷爷的养育之恩。 第20页 “而我父亲认为我母亲改名为袁白荷是为了躲开他,但他又不相信我母亲会变心,直到我父亲无意中听说张国军和袁白荷夫妇已经双双死于车祸,他还亲自来尚城看到了两人合葬的坟墓,才算彻底死了心。” “这么说吴月娟就是袁白荷?徐文的阿婆就是我的奶奶?” “没错,虽然有些荒唐,不过还有更荒唐的事情。”袁海燕缓缓点了点头,“七年前的一天,我记得很清楚,那天正是我女儿高考的前几天,有一天我父亲慌慌张张的打电话给我,说我母亲又回到了祖屋。至今我也不知道那是不是他的幻觉,因为按道理我母亲那时候应该死了好几年了。但那天我急匆匆赶到祖屋的时候,确实看到了一个年老的女人刚刚打车离开。那个女人的样子,和刚才坟墓里看到的吴月娟的相片几乎一模一样。” “如果那个女人确实就是我母亲,那么她改名为袁白荷,并且不惜装死,可能都是为了避开我父亲。由此可以判断我父亲是多么伤心了。” “我父亲死后,那栋祖屋就留给了我,有一天我收拾我父亲遗物的时候,发现了一件很奇怪的东西。” “什么东西?” “我在我爷爷的住过的房间发现了一个隐秘的壁柜,壁柜里放着一枚颜色鲜艷的跟血一样的如意,还有我姑姑袁白荷和我母亲吴月娟的生辰八字,以及一封奇怪的信件。” “信是用毛笔字写的,只开了个头就没有往下写,应该是我爷爷的亲笔信。信里面说,之所以我爷爷反对我父亲和我母亲在一起,完全是因为那枚血如意。” 第十三节 玉手镯 2007-04-02 12:20:35 1月18日 袁海燕已经走了,她如愿找到了她要找的人,尽管这个人已经长眠地下,但总算了却了她父亲的遗愿。至于她上一代的爱恨情仇,的确是因为一枚血色如意所致,还是另有原因,都已经不重要了。 袁海燕走了,却给我留下了一堆解不开的谜。 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老爸老妈要刻意隐瞒阿婆的真实姓名,但如果袁海燕的故事是真的,她是吴月娟显然已经没有疑问。那她很可能就是我奶奶袁白荷。如果她真的是我奶奶,那么跟我爷爷葬在一起的人又是谁?也许她的的确确是为了躲避前夫袁紫恆而装死?可是如果她真的是我奶奶,并且是为了躲避袁紫恆而隐姓埋名的躲到乡下去,可是为什么这么多年来她都一直假装不认识我?这一切,似乎并不是那么简单。 如果可以的话,我很希望查一下当年我爷爷张国军和我奶奶袁白荷出车祸的交通记录,但显然有点不可能了,按时间推算,车祸至今有20几年了,这么古老的事情,总不可能还记录在案吧? 我想了半天,最后想到了另一个办法,就是去乡下走一趟。毕竟阿婆在下面呆了二三十年,也许会发现什么也不一定?主意打定,趁公司年终没什么事情,我便向主管请了几天假,而跟老爸老妈说出去旅游散心,一早出发,接近中午时分我就回到了和徐文一起住过的乡下。 好几年都没再回来过,这里已经没有什么人居住了。但土房土墙依旧没什么变化,很巧的,我在村口碰到了当年经常半夜带我们出去打猎的李大爷。 李大爷是个好人,我记得以前他常常帮助徐文,对徐文非常好。有一阵子徐文患了梦游症,梦游的目的地也常常是李大爷的家里,我想他一直希望那里才是他的家吧? 李大爷视力已经大大下降,但依然认出了我,兴致勃勃地邀请我吃他亲手烤的红番薯。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吃到这种香喷喷火烫烫的玩意了,记得以前在乡下经常和徐文一起满后山的野奔,饿了就是靠烤这些东西充飢的。 和李大爷拉家常的感觉真不错,但我仿佛觉得他并不是很热衷的跟我聊天,并且有时候会好像很随意的问一些不着边的问题,比如他忽然问我:你多少岁了,成家没有? 我如实回答:26了,还没有。 李大爷皱起了眉头,我想也许乡下人的对这个比较重视,26岁就应该给老人养个孙子了吧? 接着他又问一句:那么小文子也26了吧?你们还在一起? 我继续汇报:徐文已经去北方快7年了。 李大爷舒展开眉头,我觉得他的反应有点奇怪,照常理,徐文离家在外,他应该担忧才对,怎么反而显得宽心不少? 最后他很专注的看着我说:小文子,你真的只是回来玩玩?没有别的事情? 我愣住了,一句奇怪的问话,似乎李大爷早就知道我可能会回来,而且不只是回来玩玩这么简单?也许他知道些什么? 我愣了愣,准备回答他的问题,但他忽然笑了起来,似乎想掩饰他刚才露了马脚的问话,说:既然徐文一时半刻回不来,这里有些东西不如交给你吧。 然后他步履缓慢的走进屋里,过了会儿才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个小布包。他拆开布包,里面是一些戒指手镯之类的女人的首饰:这些东西是小文子的奶奶留下的,既然他回不来了,交给你也是一样。 我接过首饰,正想提出刚才心里的疑问。 李大爷似乎明白我的心思,伸手摇了摇:“你不要问了,我不会说的。” 然后缓缓地坐到小凳子上,半天才长嘆了一声: 第21页 “眨眼过去20年了。。。小文子,听李大爷的话,如果有可能的话,你叫小文子这辈子都不要再回来了!还有,你也要离开这个地方,离开你居住地城市,走的越远越好,走得越远就越安全。。。至于发生了什么事情,你还是不知道的好。还有,不管这次你是为什么回来,我都希望你不要再继续下去了,尽快离开这里。我能告诉你的就只有这些了,你走吧!记住,一定要按我说的做。” 1月18日 我不晓得李大爷说那番话是什么意思,但我遵从了他的意愿,昨天下午我就返回了尚城。 最近发生的事情变得越来越奇怪,越来越扑朔迷离,也许我应该听从李大爷的话,不应该再继续查下去了。那么我是不是应该听他说的,打电话叫徐文永远不要回来?而我自己,最好也要离家出走? 李大爷似乎知道一些什么事情,却不能告诉我。比如他知道我会回来,这本身就有点奇怪,难道说他知道有什么事情是一定会发生的吗?而且这件事跟我和徐文有关?可是这次我明明是回来查徐阿婆,不,应该是吴阿婆的事情,难道这两件事会有什么联繫? 真是想不通! 然而晚上我却发现了另外一件想不通的事情:我在阿婆留下的首饰堆里发现了那枚刻有“川”字的玉手镯。当年老爸老妈曾经给我和姐姐打造了一双手镯,一人一个,一个刻着“影”字,是留给姐姐的,一个刻着“川”字,是留给我的。 我立刻从抽屉里翻出前几天在书房里找到的刻有“影”字的玉手镯,把两个手镯放在一起比对:除了刻了不同的两个字以外,两个手镯几乎一模一样。也就是说,阿婆留下的玉手镯,应该就是我戴过的那个。可是,我的手镯怎么会出现在她的手里呢?难道阿婆真的是我的奶奶?我的奶奶假装不认识我,去照顾徐文整整20年?这真有点不可思议。。。。。。 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我想是时候再去问老爸老妈了,这几天他们两个一直神神道道的不知道搞什么鬼,以前一问这些事就找藉口搪塞敷衍,这次不知道又会找些什么託辞。 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真的出乎我的意料,这件事情可以说是他们为我做过的最荒唐的事情了。 黄昏的时候老妈打了个电话给颖颖,撒谎说我去旅行还没回来,让她晚上不要过来了。我便料定晚上有什么大事件要跟我说了,果然晚饭时分,老两口互相使了半天眼色,老爸才不情愿的发话了: “小川,我和你妈有事情要跟你商量一下。是这样,小时候你生过一场大病,差点要了你的命,幸好当年你妈去寺院向菩萨烧香许愿,病才渐渐好起来。当时你妈妈许了一个宏愿,说假如你的病好了的话,一定让你去寺院去吃几年斋饭,以报答菩萨的恩情。想想这么多年过去了,也是时候还愿了,所以我和你妈想让你现在就辞职,去寺院住上一段时间,吃吃斋,顺便修身养性,你看好不好?” 第十四节 古今邪术 2007-04-02 12:20:55 1月27日 不论我觉得好或不好,我都已经在这里呆了一个多礼拜了。 寺院的生活蛮清闲的,也很有规律。每天无非一大早老和尚就带着小和尚做早课,做完早课吃早餐,吃完早餐吃午餐,吃完午餐吃晚餐,吃完晚餐吃夜宵,吃了夜宵就睡觉了。 当然,吃夜宵是我和师叔纪元的事情。纪元师叔是云游过来的,客居在这里,比我还小两岁。和尚们睡的早,而我和纪元师叔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每当夜幕降临,我们便摸黑从后门摸出寺院,翻过山顶,才小心翼翼的打亮手电筒,做贼似的从山侧的一条小路摸下去。 那时候鬼魅还没睡醒,虫豸仍在冬眠,冬天的苍穹星光瀰漫,使得山岭上的夜晚显得特别的宁静而且清爽。一直摸到半山的道观,可以见到几乎是嵌在山崖凿开的岩洞里的道观,孤零零的显得倨傲而僻静。远远的就可以见到道观里亮着灯,早已经有人等候我们的到来。我和纪元师叔相视一笑,纪元师叔一拂袖,高声叫道:“嘿!里面那厮,快出来接客!” 门吱呀的开了,屋里闪出一个年轻的道士,一袭道袍在零碎地星光下如行云流水,散发着朦胧的紫色萤光。 “哈哈,你们来了!” 这种年代和尚很多,道士却没有几个,更别说是如此洒脱的道士了。 修尘是我这辈子认识的第一个道士,应该说是第一个离家修行的道士。年纪轻到比纪元师叔还小两岁,而他修悟的道意却常常出人意表。如果我没有认识颖颖,没有认识老爸老妈,我几乎要决心这辈子就这么滞留在山上了。 “如果你不认识你父母亲,你就可以遁入佛门了悟此生,可如果你不认识父母亲,又如何来到这个世界呢?身体髮肤即不存在,又以何物终老佛门?”纪元笑道。 “那也不尽然,如果你刚出生就跟父母分离,就相当于不认识你老爸老妈,就可以了无牵挂,静心修行了!”我反驳。 “不以为然,若初生便与父母分离,心中便有一结:欲知亲生父母是何人。既有此结,又如何能了无牵挂?依我之见,人生之事,譬如波涛汹涌,后浪推前浪,绵绵不绝,唯有看淡红尘,才可以稳坐渔台,俯瞰风雨。”修尘笑盈盈的,随手在黑白棋盘上点了个黑子。 第22页 月儿不晓得什么时候冒了出来,盈盈的洒了一地。 2月1日 我觉得我几乎爱上了这种隐居般的赋闲生活。我不晓得把我送来的老两口如果知道我有这种想法,还会不会这么做。 如果不是我在道观里发现了那本破书,我想我仍然会决定就这么清清闲闲的过下去了。 我想有些事情也许是注 定的,就像我註定不属于这里,不属于这种清闲优雅的生活一样。或者就算我没有发现那本书,我也迟早会因为其他原因而离开这里? 昨夜依旧星光灿烂,纪元师叔玩兴很浓,我们边聊天下棋边喝茶,足足在屋里喝了三个多小时的茶。再次寻找茶叶时,修尘笑骂道:“长此下去,我们道观都要被你们喝穷了!我这里的茶已经用光了,我去师父的房间取点回来。” “我倒想去尊师禅房观摩观摩。”纪元起身道。 于是我和纪元师叔便投了棋子,尾随修尘去他师父的房间。修尘的师父据说满天下云游去了,所以我们才敢这么嚣张的去他的房间。 进了修尘他师父的禅房,我才晓得有些人是这么的爱茶。 屋里摆设很简单,正前方靠墙壁的是个供桌,供的无非是道教三清了,供炉上的香还在猩红猩红的燃着。左墙靠着一个大茶柜,上面什么茶都有,什么铁观音、碧螺春、大红袍、普洱茶。。。还有一些不晓得名字的,总之什么鸟茶都有。 修尘显得有点心虚的几样都挑了一点,然后不好意思的跟我们解释:“我师父爱茶如命,如果知道我擅自拿了他的宝贝,那我就有苦头吃了。”我对茶没研究,于是视线转向了右边靠墙的那个书柜,中间书柜上摆着一些道德经啊什么的线装书,显得老里老气。 修尘包好茶叶,招唿我们离开,我正准备掉头走开,但最底下孤零零的放着的一本书引起了我的注意。不,不应该说是一本书,应该是半本。因为躺在那边的书只有一半,就像一本书被拦腰切成两半,而我现在看到的,只是上半部分。 我鬼使神差的把它拿了出来,书有些发黄了,微微有些灰尘。我看了一眼封面,上面写着:《古今邪术》。“术”字只有上半部分,下半部分是我判断出来的。 我翻了翻,大约是记载从古至今许多邪术的起源以及消亡过程之类的,间或还配上一些简易的毛笔画插图。不过可惜,只有半本了,不知道还有半本现在在哪里? 山风有点大,而禅房的门却是木头做的。没有关牢的门被风吹了一下,支呀一声打开了,风吹了进来,不停的翻着我手上的书,当它停下来的时候,我看到了一个奇怪的插图。 那是一枚如意形状的插图。插图下面写着:血如意。 2月2日 血如意,初现于清顺治,蜀中绵阳,正派视为至邪之物。。。 满清圈地扰民,致民不聊生,背井离乡者千千万万,尸骨遍野。。。 邪教盛行,教众不计其数,传有镇教之宝血如意一枚。。。 其色如鲜血,诡异万分,可令病者康復、死者回生,失意者得意。。。 若为至亲最佳,否则两者需假以时日相处,以使受施者。。。 此邪术甚为血腥,施术时需浇以人血及家畜血,遍洒四周。。。 刁民为求保自家一命,必思四处搜掠血如意,一时间人心惶惶。。。 凡有私藏如意者即捕之,逾岁,方平息如初。。。 消声匿迹达30余年,后世传有血如意一枚现于福建境内。。。。 这是《古今邪术》上面记载的血如意的传说,因为书只有半本,所以显得断断续续。不过已经可以看出来,因为这个小小的血如意,曾经闹过一场非常大的风波,以致于要出动官方的力量才最终平息下来。不过这枚血如意显然仍然流传了下来。 那么,袁海燕在她爷爷壁柜里发现的血如意,是不是就是那枚传说中的血如意?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东西?在那个乱世闹得人心惶惶之后,又使袁海燕父母青梅竹马的爱情故事最终以棒打鸳鸯的悲剧收场?而袁海燕的母亲,也就是徐文的阿婆吴月娟(或者还是我的奶奶?)是不是也是因为血如意,才离开城市,远遁到乡下,并且在乡下整整生活了20年之久? 没有人知道谜底! 而我,一个已经远离这一切,决心做一个孝子,听从老爸老妈的安排来到这座古寺“修身养性”的人,仍然觉得这里的生活挺适合我的。因此,虽然我疑惑重重,但我仍然没有下定决心回去继续追查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而谜底似乎在等着我。 我心里在悄悄地想:如果我继续不理睬它,它是否会继续给我暗示呢? 第十五节 车祸 2007-04-02 12:21:31 2月3日 今天早课刚结束不久,我正和纪元师叔在后院散步,事务房的小和尚三毛忽然神色不对的沖了进来:“小川师弟,大事不妙,刚才有人打电话到事务房,说你父母今天早上出了车祸!” 我二话没说,拔腿就走。 “好像是第七医院。”三毛在后面补了一句。 我先到事务房打了个电话给家里,电话响了半天也没有人接。于是打给小颖,让她立刻到我家里去一趟,我自己则火急火燎的坐上了回家的长途汽车。 第23页 三个小时后我回到了尚城,一下车就打了个电话给颖颖:“颖颖,我家里有人吗?” “没有,我已经在门口等了快三个小时了!” “这样,你立刻赶到市第7医院,我们在医院门口见!” 10分钟后我们在医院门口碰了面,我顾不上多说一句话,拉着颖颖直冲进医院的住院部。我正要一头扎进病房一间一间的寻找,颖颖却拉住了我,走向护士值班台:“可不可以帮我查一下张钧毅先生住的是那个病房?” “请稍等。”值班的护士抬头看了我们一眼,开始操作电脑。30秒后,护士抬头:“对不起,没有这个人。” “怎么会?那么何琼呢?” 护士敲了两下键盘:“也没有。” “有没有搞错,你查清楚啊!”我急了。 “什么事情?”一个年级50多岁的穿着白大褂的医师走了过来。 护士愣了一下:“陆主任。。。他们要找的人电脑里没有记录。” “你要找张钧毅?你是他什么人?” “我是他儿子,你认识我爸?” “恩,你是小川吧?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陆主任打了个哈哈,笑着对值班护士说:“这样,小高,你再帮他查一次。” “好的。”姓高的护士听从了他的吩咐,一会儿她再次抬起头来:“陆主任,的确没有这两个人的入院记录,会不会不在我们医院?” 陆医师微微皱了皱眉头,转脸看着我。我正想说些什么,小颖的电话忽然响了。 小颖只说了几句话就挂线了,神色不对的看着我:“小川,是你爸的电话,他们已经回家了。” “回家了?” “嗯,而且他们一点事也没有。” “好了,既然只是一场误会,赶紧回去吧。”陆主任和蔼的说。 “真不好意思,一定是我弄错了~~”我谢过陆主任,拉着颖颖的手朝门口走去。 “等等,”后面忽然传来陆主任的叫声,我转过身,他的神色有点迟疑:“小川。。。你是不是有一个一起长大的兄弟?” “没有,自从姐姐。。。我爸妈就我一个儿子。” “那你周围有没有姓杨的亲密好友?” “我没有姓杨的朋友,倒是有一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他叫徐文。” “哦,” 陆主任仿佛若有所思地说,“的确不应该再姓杨了。。。” “陆医生,还有其它事情了吗?” “哦,没有了。——你或许想该知道下我的名字?我叫陆展鸿。” 我没有留意他继续嘀咕什么,匆匆道别便走了。 回到家里,我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老爸老妈看起来一点事也没有。甚至在没有我的日子里,似乎更加容光焕发了~~~ 既然回来了,我便想在家里多呆两天,但老爸态度很坚决:“不行,你必须立刻回去!一个晚上也不能呆!” 张钧毅同志看来一点也不欢迎我,如果不是我妈的婉劝,可能他真地立刻就要把我连夜赶回化外寺,一个晚上也不让我呆。 晚上我侥倖获准躺在床上的时候,心里却想着这样一个问题:到底是谁打电话给我的?这个人制造这种无聊闹剧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我隐隐感觉到一股若有若无的力量,正在渐渐的靠近我。。。 2月4日 早上一觉醒来,太阳已经晒到屁股了。我翻身起床,推开房门,客厅静悄悄的,厨房里却传来谈笑声。我蹑手蹑脚的走过去,探头进去,原来是老妈和颖颖正在煮菜。我心里头忽然冒出一句话:这婆媳俩可真投契。 然而吸引我的却是一阵香喷喷的肉香。我这才想起来,自从去了化外寺这个和尚庙以后,已经许多日子没有闻到肉味了,更别说是吃了。洗过脸刷过牙,时间还不到9点半。我端坐在餐桌中间,两位女士分坐在两侧,面对摆了满满一桌的各式肉制品,这份早餐未免也太过丰盛了~~ 老爸已经上班去了,我现在的坐姿仿佛是一家之主。女士们手里拿着筷子勺子,眼珠子都盯着我。 “开吃吧~~”我擦了擦口水,把筷子伸向一块眼馋已久的红烧排骨。 久违的家的感觉,与闲云野鹤般的隐居生活,几乎没有丝毫逊色。如果颖颖能够嫁给我,这一切就更加完美了。我美滋滋的想着,瞟了一眼何颖同志,只见她一脸飞红。 饭吃到一半,老妈发话了:“不是我不想你在家里呆久一些,但还愿这种事情还是应该虔诚一点的。你爸也是这个意思。所以吃了这顿饭后你还是赶紧回去,以后没什么事情你就别回来了,我和颖颖会去山上看你的。” 听起来我好像在山上坐牢似的。我唔唔了两句,算作回答。 饭快吃完时,我忽然想起什么,问老妈:“你和我爸是不是认识一个姓陆的医生,市第七医院的。好像叫陆什么。。。” “陆展鸿。”颖颖插口道。随即我听到了筷子掉到桌上的声音。 筷子是老妈的,其中一根已经掉到桌上,另一根还在手上拿着,不过也摇摇欲坠了。 “阿姨,你没事吧?”颖颖惊讶的看着老妈。 第24页 “没事,”老妈笑的有点勉强,“我真不小心。你们继续吃,我去换双筷子。” 老妈一走开,小颖便白了我一眼:“你看,都是你惹的,好端端提什么医院。” “我看是她心里有鬼才对。不然我也不用到深山去当和尚。” 听到“当和尚”三个字,颖颖笑的差点把饭喷了出来。 “你是在哪里遇到这个人的?”老妈拿着筷子出来,颖颖赶紧捂住嘴,笑声变得很古怪。 “第七医院住院部,”我瞥了一眼颖颖,“我们当时还以为你们出车祸了呢。” “他有没有跟你说些什么?” “没有,他问我是不是有个姓杨的好朋友,我说没有。现在想想,这个问题真的很奇怪,好像他觉得我应该有个姓杨的朋友似的。” “没说其他的吗?” “对了,他说小时候抱过我,老妈,有没有这回事?” 老妈未置可否的皱着眉头:“小川,答应妈妈,以后不要再见这个人了!就算看见他也要避开,不管他说什么你都不要信。” “哦。”我撇撇嘴,没问为什么。就算我问了,也不会有答案。答案只能自己找。 早餐吃完,已经10点多了。这要在化外寺那个破庙,简直是不可容忍的,难保老和尚会不会揪着小和尚的耳朵骂:你个饭桶! 小颖送我到车站,老妈则火急火燎的上她的班去了。如果她没有请假的话,我想这是她平生迟到最久的一次了。 车到化外山下,照样要3个小时。我早早的上了车,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好。冬日的阳光在我好吃好喝之后,将我照的昏昏欲睡。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已经行进在高速路上,而车厢里也从空空如也到人头济济。我准备翻个身继续睡,但当我脸朝外的时候,却发现我的身边坐着一个人,这个人昨天我才刚刚见过。 不错,他就是陆展鸿陆医师。 “小川,你不用惊讶。我之所以会在这里,只是想和你讲一个故事。这个故事将会解开你心中的所有谜团。” 第十六节 瘟疫 2007-04-02 12:21:53 车窗外的阳光异常暖和而且刺眼,陆医师闭了闭双眼,陷入了他的回忆之中。 “二十年前,我正在市人民医院工作,是一名内科医生。我抱定先立业再成家的念头,所以快30岁了还没有考虑成家立业,其实我已经爱上了同一所医院的一个女护士,她叫柳若茗,也就是我现在的妻子。” 那一年夏天,浙江一个小城市发生了大规模的瘟疫,我和医院里的几名骨干医师被紧急抽调到该市的一家医院。那是一家临时组建起来的医院,以一栋废弃的老宅为基地,我在那边担任外科手术医生。 瘟疫迅速蔓延着,尽管从附近各省乃至从首都调来了不少医生,但勐烈的瘟疫仍然让不少人死于非命。那是一段恐怖的日子,疫区里面,人心惶惶,人们四处奔逃,有的躲入深山,有的企图冲破封锁线逃出疫区,四处都乱糟糟的。在各个正式和临时医院的门口,都可以见到成排成排的罩着白布的死尸,等待着运尸人的到来。 我们所在的那所临时的医院也是一个破旧的大宅子,这种宅子通常是**留下来的没主的封建宅子,就算有主,宅主人早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为了工作需要,我们全体医务人员的食宿都在宅子里,男宿舍在宅子进门的左侧厢房,女医生护士的宿舍在右侧。我们夜以继日的工作,然后轮流休息。因为白天紧张的工作,休息的时候我时常无法入睡。有一天深夜,我虽然感到很疲惫,却睡不着觉,于是我决定起床四处走走。我穿过躺满病人的客堂,越过用作手术场地的露天大院,想到后院走走。可是到了后院我才想起来,那里已经被我们用来作为摆放尸体的临时太平间了。 我有点扫兴,想回房睡觉。可就在我掉头的瞬间,我似乎看到尸体堆中有一具尸体不太显眼的动了一下。我使劲眨了眨眼睛,盯着那具动过的尸体看,希望能看到它再次作出动静,但我看了半天它也没再动过一下。我皱了皱眉头,还是决定过去检查一下,如果还没死亡的病人被当作尸体运走烧掉的话,这对医生来说是一种严重的失职。 于是我走过去掀开了遮住尸体的白布,这是一个小男孩,年纪大约6、7岁。我发现小孩似乎还有微弱的鼻息,他的脖子上有瘟疫带来的斑点,我猜想他可能曾经中断过唿吸,所以被人误以为已经死亡。我正要动手把他抱回病房,却感觉有人在黑暗里盯着我。我朝四周看了一眼,发现后院和后厢房之间狭窄的黑暗中似乎有一双眼睛在看着我。我朝那边看过去时,那双眼睛迅速缩了回去。因为那边漆黑一片而且离我较远,我除了能感觉到那双眼睛外,什么也没看到。 我立刻放下孩子,快步走了过去,黑暗里我看到了一个模煳的人影闪了一下,从侧门熘到了大院东侧的走廊。那里还有一批医生护士连夜在做手术,按正常情况判断,他们应该会发觉才对,可我追过去的时候,他们仿佛毫无察觉,人却已经不见了。我问了两个在旁边的护士,她们都一致说没有看见。我打了个冷战,心想莫非见到了不干净的东西?但我明明看见了一双人的眼睛,除非那些东西的眼睛跟我们长得一模一样。 第25页 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个垂危的孩子还留在后院,于是我赶紧掉头回去。回到后院,我远远的望了一眼,还好,孩子的“尸体”还在。但我跑过去的时候,才发现躺在那边的已经不是刚才那个小男孩,而是一个身材和他差不多大的女孩。我头脑里一片空白,就这样在停尸堆里杵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用颤抖的手探了探女孩的鼻息:她已经死了。 那天晚上的事情我没有对其他人说,因为我知道他们不会相信我。就算他们相信我,也没有什么意义。在那种非常时候,人们也不会去关注这些离奇古怪的事情。 我原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可是两天后的晚上。我做完那天最后一个手术时,夜已经很深了。我才刚刚放下手术刀,一个护士就过来说:“陆医生,柳护士已经等你好一会儿了。” 柳护士就是我妻子柳若茗。虽然那时候我们还没有明确关系,但许多人都知道我们之间的事情了。其实我知道她已经等了我一段时间,但我做手术确实走不开。现在手术做完了,我洗了手,走近她:“找我什么事情?” “有一个棘手的手术。” 我带着手术用具,跟着她来到一个民居。小茗敲了敲门,门被打开了,是一个年纪30左右的女人。我们进了门,又跟着那个女人走进了里屋。 里屋的情形有点奇怪,里面站着两个人,一个是50多岁的老女人,一个是30左右的男人,应该是一对母子,给我们开门的女人,正是这个男人的妻子。在来这里的路上。小茗已经简单的说明了情况,我朝他们点点头,三个大人都期望的看着我,随即让到了一边。我这才发现,在昏暗的灯光下,屋角并排放着两张木板床,两张床上都躺着一个人,看体型应该是两个孩子。我立刻判断:一定是这两个孩子出了问题。 “孩子得了病怎么不送到医院?”我毫不客气地说,随即用询问的目光看着小茗。 “孩子的情况有点不同。”小茗赶忙解释了一句,便不再说话,显然是希望孩子家人继续说下去。婆媳都看着那个男人,男人看我的眼神有点奇怪,犹豫了一下才不情愿的说:“医生,我儿子得的不是外面流行的瘟疫,是一种不知名的怪病。这种病,只有移植另一个人的器官才可能治好。” “两个孩子都是这种病?”屋子里一片寂静,没有人回答。 我有一种不祥的感觉,转头盯着若茗:“到底怎么回事?” 小茗低着头没有作声。开门的女人咽了咽口水说:“只有躺在外面这个才是我的儿子。” “里面那个呢?” “是我从医院抱回来的。”男人鼓起勇气说。 “我检查过了,他儿子得的的确不是流行的瘟疫,而那个孩子却是,而且很可能熬不过今晚。”小茗胆怯的看了我一眼,补充了一句,“我发现的时候,就已经这样了。” 我现在大约已经明白他们找我干什么了。如果把得瘟疫的孩子的器官移植给那对夫妇的孩子,他们的孩子有可能活下来;如果不动手术的话,这两个孩子都活不过今晚。 我没有再说话,走近身看了一眼躺在外面的孩子,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不知道是什么怪病,他浑身火热,正发着高烧。然后我靠近躺在里面的孩子,我伸手过去准备搭他的脉搏,但那一刻我却愣在了那里。因为里面躺着的孩子,正是两天前的深夜我在临时太平间发现的那个孩子。我瞥了一眼站在屋中央的那个男人,他也正看着我。我心里已经明白了一大半,一定是他把他从太平间抱了回来。我沉下心,伸手搭了搭那个孩子的脉搏,脉搏异常虚弱,手臂和脖子上都出现了标志瘟疫的不规则斑点,情况跟两天前似乎没什么区别,按正常情况,他的确活不过今晚。 我看了一眼小茗,脸色缓和多了,她叫我来并没有错,这样的事情找我来做决定反而是对我的极大信任。现在我要决定的是,是否牺牲那个没有生存希望的孩子,来挽救另一个濒临死亡的孩子。 “结果呢?” 陆医师眯着双眼望向窗外。我随着他的目光看出去,窗外的风景飞速转变着,冬日斜射的阳光加上年代遥远的故事,使得眼前这一切显得晕眩迷离,有一种说不出的不真实感,一切看起来仿佛是漂浮着的苍白的画面。 “我动了手术,从患瘟疫的那个孩子身上切割了一半的器官,给了那个得怪病的孩子。” “是什么器官?为什么是一半?” 我好奇地追问。 陆医师看了我一眼,没有回答我的问话。 “那后来呢?” “动过手术以后,患了怪病的孩子渐渐康復了,而那个得瘟疫的孩子,第二天早上就死了,尸体再次被送回太平间。” “故事结束了吗?” “是的,那边的故事结束了。” “一个很艰难的故事。可是,这跟我心底的谜团有什么关系?” “我只是说那边的故事结束了。整个故事却还没有结束。”陆医师依旧用他波澜不惊的语调继续说,“瘟疫结束后,我们回到了尚城。而我也因为这次的事情,得到院领导的器重,很快升了副主任医师,第二年的年初,我就和若茗结了婚。一年后我们还有了个儿子。又过了两年,我们竟然在尚城遇到了那对夫妇。” 第26页 “就是让你给他们儿子动手术的那对夫妇?” “不错,就是他们。他们已经从浙江搬迁到这里。夫妇俩邀请我们去他家里作客,我和若茗都没有拒绝。但我们去了以后,才发现有点不正常。” “什么不正常?” “他们家里好像只有他们夫妇两个,当年在浙江碰到的一老一少,也就是男人的母亲和他的儿子似乎都不在。” “这有什么奇怪的,也许老太太带着孙子去逛公园还没回来。” “刚开始我们也这么认为,但后来若茗时常去他们家里,才发现老太太和小孩原来都不住在尚城。” “这也不奇怪啊,可能他们暂时还没搬过来也难说。” “不错,若茗也是这么问他们的。夫妇两个起先似乎不太愿意说出真相,也许我们是他儿子的救命恩人吧,后来他们才终于说出了祖孙两个的下落。” “这么奇怪?他们在那里?不会消失了吧?” “差不多算是消失了。不过不是两个人,而是三个。” “三个?” “嗯。三个人,还有一个就是当年那个得了瘟疫的男孩。三个人一起消失在南原县的一处偏僻的乡下。” “你是说。。。不可能的。。。”我几乎大叫了出来。 “是的,他们都到了土家村,而你就是那个得了怪病的孩子?徐文就是那个得了瘟疫的孩子?而老太太就是徐阿婆,也就是你奶奶吴月娟。” “她之所以留在乡下,就是为了照顾徐文,还有我?” “这是事实。”陆医生用同情的眼光看着我。 “。。。。。。” “我也没料到徐文居然还活着。他的生命力真的很顽强,甚至可以说匪夷所思。根据你父母的说法,动过手术后的第七天晚上,有人敲响了房门。你父亲睡眼惺忪的打开门,门口正站着徐文,以至于他还以为见到鬼了!” “我猜想也许是那个手术刺激了他身体的某些功能,并且反弹到一种令人难以想像的程度。以至于产生了不可思议的免疫力,使得延续生命成为一种可能。” “当然,也有其他可能。这只是我做出的一种解释。” “原来我的命,是徐文给的。。。。。。” 陆医生静静的看着我。 “我们还差点要了他的命?” “而你父母和奶奶,就用了二十年的时间,来偿还这一切。” 原来是这样,难道这就是谜底? “可是这一切还没有完结,”陆医生说,“我之所以跟你说这一切,是想告诉你,通过这些年的研究,虽然我还不能肯定你当年得的是什么病,但是却找到了病原和传播途径。其实当年我并没有替你完全治好这种病,只是割除了携带病毒的器官,使得病毒进入潜伏期。而这种病毒会周期性的发作,也就是说,你们的病将在20年后,也就是今年復发。” “你说‘你们’?” “是的,你们。你和徐文。这种病可以通过血液传染,当年我给你做手术的时候,其实已经把病原体传给了徐文。但是当时因为考虑到他并没有生存的可能,所以没有进行太多的防护措施。谁知道。。。” “你是说我和徐文会在今年病毒发作?” “不错。但是有一个补救的措施。那就是找到病原。” “病原在哪里?” “就是那枚血如意。” 第十七节 邪物 2007-04-02 12:22:07 “一枚奇怪的血如意。二十年前我在浙江发生瘟疫的那个城市见过它。形状和其他如意一模一样,但却通体血红,由里红到外,色泽极其诡异。” “但最诡异的莫过于它可以散发出一种奇特的射线,使得人体细胞产生变异。我不知道具体的过程是怎样的,但很显然这种病例已经不是一例这么简单。这二十年里我查阅过许多的典籍,发现它曾经在许多地方出现过,其中有记载得最近的一次是明末清初,地点是在四川绵阳。” “这个记载我在一本叫做《古今邪术》的书里见过,说这个血如意是邪教的镇教之宝,可以让病人復甦、死者復活,结果不知道怎么回事,被官府禁了,渐渐就消失了。最后一枚流落在福建境内。。。看来最初血如意可能不止一枚。” “书里还说了些什么?”陆医生看上去有点不对劲。 “没有了,就这些。因为我看到的书只有半本,所以没看全。” “那是上半本。”陆医生似乎吁了口气,我觉得他的反应有点奇怪,好像他不希望我知道些什么,不过也许是我想的太多了吧。 “你说的那本《古今邪术》,全名叫《古今邪术集粹》,我也看过,里面的介绍比较简单。根据记载,每当一个地方发生大规模的瘟疫,血如意就会出现。或者说的准确点,血如意总是在瘟疫之中出现的,瘟疫过后血如意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有详细的记载表明,凡是长期接触血如意的人都会得奇怪的病,而且因为每个人的性别体质不同,病状也不同,甚至发生病变的位置也不尽相同。最经常的情况是,会导致病人身体的某个器官发生病变,病变程度深浅不一,症状严重的最直接有效的方法就是移植其他病人的器官。而器官在瘟疫期间很容易得到,比如二十年前发生在你身上的那种病,就可以从染了瘟疫的徐文身上移植器官。不过很有意思的是,它除了会导致人发生怪病外,居然可以根治许多疾病,其中也包括由于各种原因引起的瘟疫。所以血如意在瘟疫流行时期的确救了不少人的性命,正因为这样,人们把它当作神物来敬奉。” 第27页 “但是因为直接的器官移植会导致被移植的的病人死亡,所以使用血如意来救人一直被当作邪术来看待,并且在明末清初的四川瘟疫中被官方查禁,最后不知所踪。如果根据这样来说,很可能是血如意治癒了徐文身染的瘟疫。所以,其实在给身染瘟疫的病人进行器官移植的时候,血如意已经使得他的疫情受到了控制。也就是说,他被切割器官的当时,已经是一个准健康的正常人了。而进行器官移植的医生却并不知道这一点,或者知道却不顾这一点,一律把提供器官的病人当作垂死的病人,说白一点,他们实际上是在进行谋杀。” “既是在救人也是在谋杀。。。” “对,这是**裸的谋杀。而他们却以为自己在拯救生命!大部分医生在进行器官移植的时候,因为认为他们没有生存的希望,往往是将整个器官都移植过来,使得身染瘟疫的病人一点生存的希望都没有了。” “幸亏徐文只割了一半的器官给我,不然我不就害死他了?” “当时我没敢下手太狠,也许跟之前我见过他一次有关系吧,把一个还没死亡的病人的肝脏完全切割下来,我还没这个胆量。不过这样处理要冒很大的风险,可能导致两个病人都死于非命。” “那为什么血如意会拆散一对青梅竹马的情人呢?”我转述了袁海燕的父母的故事,也就是我奶奶吴月娟和她父亲袁紫恆的故事。 陆医生沉吟了半天:“这一点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根据你姑姑袁海燕的说法,信很可能是她爷爷年老以后写的。一个人进入老年期以后,随着器官的衰退,身体各个部分都会出现不同程度的衰退。尤其是脑部,经常会出现功能紊乱,这种病例多不胜数。按我看来,有可能是袁老太爷早年经歷过血如意的事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而亲身儿子长达三十年不在身边,也完全是因为他的过错。老人自责之余,本来想给儿子写封信,结果脑子不中用,把两件事情混在一起写了。信不是只开了个头吗?也有可能是他发觉自己写错了以后才停笔的。总之我觉得这件事情应该跟血如意没什么关系。” “我的研究已经到了突破点了,血如意是很重要的一环。你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帮我找到那枚血如意。有了它,我才能把研究进行到底,才能将你和徐文的病彻底医治好。” 。。。。。。 *************************************************************************** 日记在这里中断了。 徐文失神的看着屏幕,在中断的这一页,上半页排满了字,下半页却一片空白。他连续点了几下“下一页”,系统并没有提示出错,页面一页接一页的翻了过去,第7页,第8页,第9页。。。都有,但都是空白的。空荡荡的,一个字也没有,只在网页右下角标着页码。 徐文坐直了身子,在吉文株的办公桌上找到了一根烟点燃。 应该说许多谜底都解开了,自己从小到大都解不开的身世,阿婆对待小川好过自己的原因,在杭州火车站遇到的和他长的一模一样的杨克。。。。。。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有了个解释。如今小川已经患了绝症去世,很快就会轮到自己了。如果说还有什么解释不了的话,那就是小川的那句遗言:叫自己永远不要回来,如果回来也要立刻离开。——也许这根本不需要解释,只是小川临终之际模煳不清的喃喃,就像袁海燕的爷爷一样,只是小川过度担心自己的一种表现,可能他们的关系太好了点。如果陆医生说的是真的,那么他们两个共用一个器官已经二十年了。 菸头已经烫到手指,徐文却浑然不觉。吉文株拍了拍他的肩膀,长长的菸灰掉落在裤子上,徐文漠然的看着它,短促却有劲的吹了一口气,本来还有形状的菸灰剎那间四散殆尽,成为一片片微不足道的尘埃。 “回去休息吧,坐了一天的火车也累了。” 徐文木然的抬起头,吉文株和毕倩都看着他。 “好好休息,我和吉胖子说了,明天我们三个去森林公园烧烤,好好轻松轻松。”毕倩拍拍徐文的肩膀,“明天早上我叫你。” “嗯,”徐文对两人笑笑,脚步有些疲惫的踱出办公室。 “要不要我送你?”吉文株在背后说。 “不用,我没事。你们也回去吧。明天不是烧烤么?别忘了通知我。”徐文掉过头朝俩人笑笑,尽管笑得有点勉强,却头也不回的下了楼。 如果日记里的一切就是答案,那么对徐文来说,却未尝不是最好的答案。 第十八节 幽闭(一) 2007-04-02 12:22:29 街灯有些昏暗,路上悄无声息,一个人也没有。 我环顾着四周的建筑物,一片黑漆漆的,模模煳煳的矗立在幽暗的夜空中,街道两旁的梧桐树也像鬼影一样,在风中摇曳着。 这是什么地方?天堂?还是地狱?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风有点冷,我禁不住哆嗦了一下,不由自主的搂紧了胳膊,才发觉自己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睡衣,趿拉着一双陌生的拖鞋站在陌生的地方,我不知道这是那里,然而这并不是最奇怪的事情,最奇怪的是我真实的感觉到自己在均匀的唿吸着,心脏在有规则的跳动,我的双脚踩着地,而不是漂浮在空中,我的双手可以有知觉的摩挲脸颊,我甚至感受到了久违的体温。 第28页 这说明。。。我是个人! 不是鬼!我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可以唿吸,心脏在跳动,有体温,可以跑可以跳,我使劲捏了捏自己的脸颊,哎哟,好痛! 这不是在做梦!没错,我还活着!活着! 我不顾一切的在马路上欢腾跳跃着,为自己庆生, 我还没死?为什么我还没死?我明明。。。 我不知道怎么回事,也许它不起作用了?也许这一切根本就是个骗局?也许。。。可以有很多也许,但事实只有一个,就是我还活着! 也许我应该做点什么?对,回家!老爸老妈还有小颖都在等着我,等着我回去。还有文株、徐文,我心底涌起一阵热流,恨不得立刻见到他们! 首先我要确定自己在哪里,我抱着胳膊沿路走着,希望能碰到一个可以询问的人,或者一家还在营业的小店铺什么的,但我一直走了约摸半个小时,也没有找到这样的一个目标。天气很冷,我穿的又很少,不久我就冻得受不了了。我在一个十字路口停了下来,找了个避风的角落蹲了下来,缩成一团,眼睛紧张的注视着各条路的动静。我打定主意,只要有人或者车子经过,我马上冲到路中央。。。 就这样,刚开始我不停的哆嗦着,抖动着双脚,避免自己被冻僵。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倦意袭了过来,我抵抗了一会儿,但很快就支撑不住了。我模模煳煳的安慰自己:舒舒服服的睡一觉,天很快就亮了,天亮以后就会有人了,就可以回家了。 然后我就沉沉睡了过去。 一楼、二楼、三楼、四楼、404。。。7号楼404,应该就是这里了! “连门铃都没有!”毕倩瞄了一眼陈旧的防盗门,小声嘀咕着,“404,死,你,死,多不吉利的门牌!”随即伸手穿过防盗门敲了敲内里的木门,木门发出所有没有生命的物体被敲打时都有可能发出的咚咚响。 没有反应。也许声音太小了。 毕倩皱了皱眉头,握紧小拳头狠狠在木门上砸了几下,发出的声音有点沉重,但却有一种快感。于是她又用力砸了几下,然后吁了口气,准备迎接门被打开以后的如负重释。 然后她如愿以偿的听到了屋里的动静,好像有人在里面不停的撞击着什么东西,同时伴随着玻璃破碎的清脆声和有人歇斯里底的叫喊,随即传来一声沉重的碰撞声,似乎什么东西被撞裂了,紧接着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然后她敲过的木门被打开了,透过防盗门的夹缝,毕倩看到徐文紧张而又恐惧的脸庞,甚至能感觉到后者不断颤抖的身子,一阵慌乱的旋转过后,铁门也被打开了。 “走!”徐文惊恐的叫了一声,连门都没关,拉着毕倩的手冲下了楼梯。 “发生什么事情了?”毕倩一步不停的被拉到了小区门口,喘了半天气才问出话。 徐文脸色有点苍白,不知道是因为恐惧还是因为奔跑的太急了,双眼失神的看着地面,额头冒着冷汗。 毕倩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来,看了看失常的徐文,忽然觉得心疼。伸手搀住徐文的胳膊,扶他走到一家小店铺门口的椅子上坐下来,自己进店买了一瓶水,让徐文喝了几口:“在这歇一会儿,好点再说。” 约摸过了10分钟,徐文神色才渐渐平静下来。看着还蹲在眼前的毕倩,徐文有一种温暖的感觉。但刚才那一幕,却依然令他心有余悸。 听到敲门声,徐文张开了双眼,但眼前一片黑暗。 徐文揉了揉眼睛,这些年,每天刚醒来的一刻,都让他有一种时空转换的感觉,需要几秒钟才能确定自己究竟在哪里。但当他再次张开双眼,四周还是黑漆漆一片。徐文心里顿时惊颤了一下:没有可能的,自己应该睡在宿舍的床上,就算现在还是深夜,窗外应该也有一点亮光才对! 徐文朝四周看了一眼,找到了渗进一点点光的窗户,可是窗户是关着的。徐文记得临睡前窗户明明是打开的,而且自己已经把它固定住了。但他忽然觉得不对劲,因为窗户不应该在那个方向!那里应该是门的方向!!而且窗户离床太远了,它应该就在床头才对!徐文一激灵坐了起来,才发觉屁股底下的床也很不对劲,因为自己房间的床是1.4米宽的,而现在这张床,不论长宽,都不止超过1米4那么短! 这里到底是哪里?? 徐文惊恐的摸索着爬下床,又伸手在四周摸索着前进,然后他靠着墙摸到了一张桌子,又在桌子上摸到一个口杯状的东西,那应该就是一个口杯。 徐文的手停住了,一个可怕的想法在逐渐他脑海里产生。他顺着杯子的轮廓摸到了把手上,在把手的下部分,他摸到了一个缺口。 是那个不见了的黑色瓷口! 徐文惊叫了一声,口杯从手里飞了出去,不知道砸在哪里,发出一声沉重的响声,掉到地上,发出清脆的破碎声。 他知道自己在那里了现在! 对屋!一直紧闭着的对屋!! 那间自从他搬进来就没有打开过的房间! 徐文惊恐的沖向杯子砸去的方向,在那里他摸到了门。然后他拼命的拉插销,拼命的拉着门。 徐文嵴梁骨升起一阵恶寒,浑身冰冷,感觉屋子里有一股不可名状的恐怖飞快的向他袭来,不由加剧了动作,但一切都无济于事,门似乎从外面锁住了! 第29页 徐文停住了手,开始大力踹门,并且一次比一次用劲。 一、二、三、四。。。 不知道踹了多少次,门终于被踹开了,木门撞击着墙壁发出沉重的轰响,徐文疯一样的沖了出去。。。 第十九节 幽闭(二) 2007-04-02 12:22:46 徐文逐渐平静下来,脸色也恢復了许多,呆呆的坐了半天,似乎忽然想起什么,拔腿往宿舍的方向跑去。毕倩愣了愣,疑惑的跟在他后面。 宿舍的门还开着,徐文冲进自己的屋子,拉开抽屉。 抽屉里空空如也。血如意不见了! 两天后,徐文决定搬家。 这是一次闪电式的搬家。徐文自从回来到现在,时间不超过半个月,所以他全部的家当并不比回来时的一个行李箱多多少。当毕倩第三天早上第三次来访时,他的居所早已人去楼空。 毕倩打了无数个电话,但电话总是没人接,第二天再打,却已经关了机。接下来的几天里,没有人知道徐文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事情。毕倩和吉文株花了周末两天的时间跑遍了附近的所有能住宿的地方,也没有找到徐文的影子。没有人知道在徐文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失踪一个礼拜之后,毕倩接到了一个电话。 “我搬家了!这里环境不错。”电话那头是徐文。 “你现在在哪里?”毕倩几乎没激动的大叫出来。 “市体育中心,”徐文说。 “你别走开,我立刻过去!” 不知道几个夜晚了,我一直在这样流浪着。 每一次我都在街角里睡着,醒来却总是深夜。总是穿着同一套睡衣和同一双拖鞋,总是站在刚刚出发的那个地点,四周的景物也都一模一样。相同的建筑物,相同的街道,相同的梧桐树,相同的,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风也一样的冷。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在这里,仿佛自己被餍在了一个诡异的噩梦中,不论每天我从哪个方向出发,都一定会在某一处宁静地街角沉沉睡去,等待下一次在相同的起点醒来。。。 这样的夜晚持续了一次又一次,有时候我甚至想,也许它只有一次?只是这一次在我的脑海里不断重复着,所以感觉起来好像发生了很多次? 我曾经歇斯里底的敲打着附近的每一个门窗,但得不到任何回应。我几乎快要濒临绝望了。直到一天醒来时,天上出现了一弯月牙,一弯很细很细的月牙。之后的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月牙渐渐丰满起来,尽管仍然有些夜晚无法见到它,但它的出现,使我有些怀疑这是个虚拟世界的念头开始动摇,虽然也许这不过是另外一个可笑的小把戏罢了。 然后我又发现了一件事情,就是在街角的那个高楼上有一个挂钟。每次我醒来都会去挂钟那边看一眼,我注意到每次的时间都在推迟,也就是说,每次醒来都比上次更接近凌晨。照这样下去,我很有可能在天亮以后醒过来。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太好了! 毕倩再一次在体育中心门口见到了徐文。这次他穿得很精神,头髮也梳理得很有条理,但眼窝深陷,整个人瘦了一圈,象一个长期吸毒的瘾君子。跟上一次气色很好衣着土气的徐文比起来恰好相反。毕倩心里一酸,宁愿他还像第一次那样。 “走吧,带你去看看我的新家。环境很不错的,就一室一厅。”徐文笑了笑,笑的很爽朗。但毕倩却觉得笑容有点诡异,仿佛哪里有点不对劲。她拧着眉头盯着徐文,却找不出不对劲的地方。 “怎么了?”徐文奇怪的看着她。 “没什么,你笑起来很好看,能不能再笑一次?” 徐文开心的笑了,这是他第一次听人说自己笑起来很好看。 毕倩这次全神贯注的观察了他笑的全过程,但依然没什么发现,不晓得是不是徐文失踪这几天,连自己也变得神经兮兮了。 徐文笑了起来:“发什么愣呢?走吧,我带你看看我的新家。” 两人叫了一辆车子,徐文让毕倩先坐进去,自己也钻了进去,车子不久便上了江滨大道,按照徐文的指示拐入一个小区。半个小时后,车子在一个小区门口停了下。楼房不太新,跟上次的差不多,小区的门稍微小了一点,门口居然没有写上小区的名字。 “来”徐文向毕倩招了招手,后者跟着他进了大门。 之后徐文就带着她开始绕圈,所幸小区并不太大,否则一个路盲带着另一个路盲四处绕圈,那情景应该更有趣。毕倩戏嚯的想。 但她渐渐觉得事情开始不太有趣了,毕倩仿佛觉得周围的环境似曾相识。而此时徐文又一次带着她走过一个宣传栏,这是她第三次看到这个宣传栏了! 终于,徐文停止了绕圈,带她拐上了一个楼道。然后,怪事发生了。 徐文先爬到一楼,然后再下来,然后又爬到二楼,然后再下到一楼,又上了三楼,又下到二楼,就这样,一楼、二楼、一楼、三楼、二楼、四楼。。。毕倩惊异的看着他专注的上上下下,心开始往下沉。。。她知道为什么这里这么熟悉了:因为她连续三天都来过这里,第7号楼404。是的,他们回到了他原来的宿舍!! “到了!”徐文吁了一口气,在四楼停了下来,“我住六楼,虽然有点高,不过就当作运动了!”掏出钥匙开始开门。在他的面前,清清楚楚写着门牌号;404。 第30页 “徐文,你别吓我!”毕倩惊恐的看着徐文,希望他哈哈大笑,承认这不过是个玩笑,但后者却关注的看着她:“怎么了?小倩,你不舒服吗?你好像在发抖?” “你确定这里就是你的新宿舍?” “这地方我花了好几天才找到的,又安静风景又好,从窗户看出去就是江滨大桥。” 江滨大桥?离这里至少三公里的路,怎么会一眼看到?毕倩浑身发冷,她悚在那里,看着徐文打开防盗门、木门,推门进去,屋里什么也没变。。。。。。 毕倩再也忍受不了,尖叫着冲下楼去。 几乎是顺着上次徐文冲下来的相同路线,毕倩找到了那家曾经休憩过的小卖店。这是真的,徐文又搬回到了原来的宿舍!! 他们刚才进来的,不过是小区的侧门。 第二十节 死亡 2007-04-02 12:23:04 王长生揉了揉惺忪睡眼,瞄了一眼车窗前的闹钟,已经凌晨4点了。 车窗外面一片漆黑,他的车还泊在东升街有名的mtv门口,这条街是整个城市最繁华的地方,集中了全市近四成的休闲娱乐场所,即便如此,对于留连在这里的的士司机来说,过了凌晨四点,依然没有生意可言。 王长生决定四处兜兜,说不定能拉到一两个客人。 从东升街拐到玉华路,一路上都冷冷清清的,一个人也没有,王长生撇撇嘴,勐一踩油门,让车子上了三环,开始兜圈。 约摸兜了几公里的路,在他的视线前方100米出现了一个岔口,王长生已经有两个多月没有上三环了,这几年市干道年年扩建,估摸是哪里又新开了开发区。王长生皱皱眉头,将车子拐进了岔口。 这里的确是一个新的生活区,高低不一的住宅楼四处林立,新修的水泥街道也比其他地方宽大,给人的感觉还不错。不过似乎入住率不是很高,因为许多楼房的阳台都没有晾晒衣物,或者表明有人居住的其他迹象。 顺着干道开了一段,四周安静的要命,连鬼影都没有。前方不远处有一个十字路口,王长生不知道那里蹦出一个恶作剧的念头:他想在十字路口掉头。这样的想法平时他连想都不敢想。 他勐踩动油门,准备在十字路口来个急转弯。就在车子快到十字路口之际,不知道哪里沖了个人出来,王长生赶紧踩下剎车,使劲转方向盘,车子斜滑了好一段路才停住。王长生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急剧跳动着,开了十几年的车,还是第一次出这样的事情。他强迫自己重重的吸了两口气,钻出车门。 在离车子右侧3米远的地方,脸朝天躺着一个年轻人,大约二十几岁年纪,穿着一身单薄的睡衣,一双人字形拖鞋被甩的老远。王长生咽了咽口水,俯身探了探对方的鼻息,还好,还活着,四周没有血迹,或许并不是伤的很严重。他不禁吁了一口气,擦了擦头上冒出来的冷汗,开始想下一步该怎么办。 天寒地冻的,就算年轻人没有被撞伤,这样躺在这里,也会被冻得够呛。再说虽然没有明显的血迹,很可能出了内伤,像内出血什么的,那就严重了。王长生想了想,还是决定把他送到医院再说。 他扶起年轻人,对方体温很低,似乎在外面呆了很久,或许他在等什么人?可是为什么穿的这么单薄?王长生满怀疑惑的把他扶上了后座,自己钻进车里,开动车子,朝离这里最近的市第7医院开去。。。。。。 外面除了模煳的灯光,就是一片漆黑,不过这样的情形不会持续多久,很快天就会亮了。 清晨的阳光无限妩媚,将温和绚暖的光芒撒向大地,这是这个春天里少有的好天气。人才大厦7楼的某间办公室里,吉文株正裹着被子在一张简易的单人床上唿唿大睡。 办公室的电话突然急剧的响了起来,被吵醒的吉文株不情愿的伸长手臂去够那个电话,迷迷煳煳的贴在耳边:“谁呀!” “吉胖子,徐文不见了~”电话里是毕倩的声音。 “什么时候的事情?”吉文株一下子睡意全无,从睡铺上坐了起来。 “我还想问你呢!你昨晚在哪里?” 吉文株愣了愣:“昨天晚上人才夜市,我事情做完已经凌晨了,家里又太远,所以就在办公室过夜了。” “你这死胖子!”这是吉文株从电话里听到的最后一句话,之后他就从床上跳了起来,急匆匆地冲出了办公室,下了楼,钻进迎面而来的一部的士。 “师傅麻烦你快点。我有急事。” “去哪里?” 听到这句话,吉文株呆了片刻,才回过神来:“鹤兰山小区,快点谢谢。” 坐在驾驶座上的王长生抬眼看了看后座,撇撇嘴嘀咕了一声:“怎么今天遇到的人都这么奇怪。” 吉文株没有听到他的嘀咕,心里直犯急。自从两天前毕倩告诉他发生的事情以后,他便决定把徐文带回自己在城郊的家里,拜託他爷爷照看着,暗地里叮嘱老人一步也不能让他离开。之所以只能“暗地里叮嘱”,因为既不能把真相告诉徐文,又找不出理由不让他出门,至少徐文看上去仍然很正常,甚至很纳闷为什么不让他住在“新宿舍”,让吉文株有点哭笑不得,尽管他使进浑身解数想限制徐文的行动,但看来仅仅如愿了两天。 第31页 车子开了30多分钟,才到了东郊外3公里的一座山脚下。 鹤兰山,尚城风景点之一。 吉文株下了车,毕倩从小区门口远远的跑过来:“估摸是一大早就走了,老人家还在睡觉。你爷爷说他可能上山去了。” “确定么?”这小子会不会一时兴起,去了鹤兰山呢? “有可能。这两天我来找他,他也都说很久没去鹤兰山了,很想去看看。” “那好,我们分头上去,你走主道我走小路,在山顶汇合。保持电话联络,谁找到了立刻打个电话给对方。” “好。” 鹤兰山上有个鹤兰寺,风景还算不错,是远近驰名的旅游胜地。每次轮到在吉文株的家里聚会,鹤兰寺几乎是他们三个人必去的地方。 两人分两条路直走到山顶,又寻遍了整个鹤兰寺也没有任何发现。两人在寺院门口碰了面,时间已经是中午时分,一早上的爬山再加上找人,早就让两人饿得受不了了。寺院门口正巧有家素食餐厅,两人几乎是流着口水沖了进去。一番狼吞虎咽,剩下杯盆狼藉,这时候一个老道士晃悠悠的踱了过来:“两位可是在找人?” 两人睁大了四只眼睛,老道就两只眼,瞧不过来,只好一会儿瞧瞧毕倩,一会儿瞧瞧吉文株。这么干看了老半天,还是毕倩反应过来:“嗯,我们是在找人,你知道他在哪里?” 老道摇了摇头:“贫道不晓得二位要找的人在何处,不过贫道奉劝二位还是不要找了,因为找到要比找不到好。” “什么意思?”吉文株接过话。 “已然在路上了,找到又有何用?” “什么路?”毕倩追问道。 老道士长嘆了一声:“黄泉之路。” 毕倩脸色顿时阴了下来,怒道:“吉胖子,我们走!”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餐馆拂袖而去,那道士抄前一步:“二位执意要寻,就去那位居士的旧居去寻吧。日后如需贫道相助,可以前来灵蕴山初云道观相寻。” 毕倩哼了一声,掉头便走,吉文株尾随了出来。 “继续找!多叫几个人找。我就不信找不到!”毕倩几乎瞪起眼珠子。 吉文株愣了愣,说:“也许我们应该听那个道士的话,去他宿舍看看。” 话音未落,电话铃声便响了起来。吉文株赶紧接起来,对方是一个浑厚的男音:“你是吉文株?” “我是,你是哪位?” “我是滨海区刑警大队的,有一个叫徐文的男子,是你什么人?” “我是他好朋友,他在哪里?” “他在宿舍,不过已经死了。” “死者名叫徐文,今年25周岁,原籍南原县和平乡,1999年考进北方某大学,毕业后在北方某市工作3年,两个月前回到本市。死亡原因初步怀疑是自杀,死亡时间是早上11点左右,死因是注射了一种10%浓度的氯化钾,现场发现一枚使用过的针筒,针筒上只有死者的指纹。死者额头有轻微撞击,相信是被硬物所致。在屋子中央发现一张烧毁的纸张,纸张已被完全焚烧,无法确定焚烧行为的实施者。报案的是死者居室对屋的邻居,应该也是最先发现尸体者,尸体被发现时房门已经打开,房门没有任何撞击现象,应该是使用钥匙开启的。 “死者居住的房间为两室一厅,除死者居住的房间外还有另一间房间无人居住,所以房门紧闭。经检查发现,该间房门存在由里往外的踹痕,踹痕重叠多次,应该存在多次踹门行为。根据比对,脚印与死者完全吻合,所以死者生前可能曾经被囚禁在此屋里。此案疑点不少,现场勘测表明是自杀,但不排除他杀可能性。” 迷底 序幕(二) 2007-04-02 12:23:25 徐文死了,因为我迟了一步。 我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他的尸体:他走的很安详,脸上甚至还挂着微笑。 事情终于不可避免的发生了,尽管我认识的徐文,是一个刚强的人,从来不会向苦难低头,但这回他却实实在在的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当然,这也是他的选择,尽管我警告过他,他仍然留在了这座城市。 我看了他留给我的信,然后把它烧了。不需要更多人知道它的存在了。 我走出屋子,站在楼下楼梯的阴影里,默默等待着其他人的到来,先是警察,然后是匆匆赶来的文株和毕倩,我注视着他们的背影,心想从此再也不能见到他们了,心里不由涌起一阵酸楚。 太阳下山了,夜再一次来临,我在大街上挪着脚步,心情抑郁。先是小颖,然后是徐文。。。。。。他们都是我最爱的人,却一个个离我而去,而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噩梦一般的东西,不,跟血如意无关,都是人们可笑的自私所造就的,只要他们还不甘心独自背负苦难而让其他人快乐的生活,就永远不会停止掠夺,噩梦也永远不会在这个世界终止。 我漫无目的的漫步着,突然有一种渴望,渴望回到那个深夜无人的小区,再次捲缩在温暖的角落里宁静的睡去,然后等待下一个深夜的醒来。我不想回家,家对我而言已经没有什么留恋了,如果不是老爸老妈,这些事情也不会发生。 我上了一辆的士,又上了另外辆,再上第三俩,第四辆。。。最后那辆恰巧在第七医院门口停了下来。我曾经在这里遇到了陆戈的父亲陆展鸿,他为了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以我父母车祸为名把我从灵蕴山化外寺骗了回来——但这次我不是来找他算帐的,我是来找徐文的。他被放在了这里的太平间。 第32页 医院里依然忙碌不已的人们,我漠然的和人们擦肩而过,生老病死,对我来讲已经没什么意义。在西首,我找到了那个阴冷的停尸所。 兄弟,我会让你重生的。 第二十一节 尸体 2007-04-02 12:23:47 徐文的尸体失踪了。这是毕倩今天早上得到的消息。 直到早上医院太平间管理员才发现,本来放在8号床上的尸体不见了,于是立刻汇报了院方负责人,该负责人又报给了公安局,公安局则第一时间通知了毕倩。之所以第一个通知毕倩,因为是这个女孩以死者女朋友的身份接收了遗物。 毕倩拨了吉文株电话,两人一前一后赶到医院。 颇有些阴森的太平间里,毕倩和吉文株对着空荡荡的8号床,一头雾水,谁会把尸体弄走呢?两人走出太平间的当儿,吉文株嘀咕了一句:“为什么又发生了这种事情?” “丢尸体的事。。。”毕倩盯着吉文株,“以前也发生过吗?” 吉文株面有难色的看着她:“唔,小川的尸体也失踪过。” “找回来了?” “没有。”吉文株皱着眉头,这件事只有张小川的父母和他知道,其他人甚至连张小川的女朋友何颖都不知道。 “那骨灰盒里的骨灰是谁的?” “那里面只是一堆石灰。” “石灰?” “我曾经试着找了好久,但都没有找到尸体,后来小川的爸妈说不用找了,我才停止的。这事只有我们三个知道,其他人都不知道。” “那这件事就这么了了?” “嗯,如果徐文还活着而且知道这件事,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就是我,直到现在也还不死心,你说尸体好好的,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失踪了呢?” “你有时间吗?”毕倩忽然换了话题。 “今天是周末,我没事,你想干什么?” “我想你带我去见见张小川的父母。” 吉文株不吭声了,疑惑的看着毕倩。 “别看我,其实你老早就想找他们了吧。不管哪一对父母,出现儿子尸体失踪这种事情,居然可以那么轻易就放弃。你不觉得很奇怪么?” “咚咚咚,咚咚咚”吉文株叩响了小川的家门,上次来的时候门铃已经坏了,直到现在也没有修好。 门很快开了,门缝里露出张小川母亲显得憔悴的脸庞,她的眼神里带着某种渴望,这种渴望在看到吉文株和毕倩之后转为了失望:“是你们,进来吧。” 两人进了屋,在沙发上坐好,张母端过两杯茶,在对面的沙发坐了,客套过后,张母看着毕倩问:“这位姑娘是。。。” “哦,她叫毕倩,也是小川的好友,最近些天才从外地回来,听说了小川的事情,所以想来拜祭一下他。”吉文株微微撅了撅屁股,就编出了半个谎言。 “是啊,何阿姨,小川是个好人,我是特意来看看他的。”毕倩附和道。 “好孩子,你们有心了,小川泉下有知,一定会很高兴的。”张母微弱的笑着,抬头看了一眼大厅的挂钟,“快2点了,我给你们煮点吃的吧,你们爱吃什么?炒米粉怎么样?” “不用了阿姨,我们才刚吃了午饭,肚子不饿。”毕倩赶紧摆手,她最不喜欢炒米粉了。 “文株你呢?”张母看着吉文株。 “谢谢阿姨,我也不饿。” “哦,那就算了。“张母略有些失望的坐回沙发,眼神有点茫然,“其实小川最爱吃炒米粉了,每次在家里都让我给他炒。他最爱睡懒觉了,一到周末就睡到一两点起床,常常把米粉当饭吃,早饭午饭一起吃,呵呵,真是个傻孩子。。。。。。” 张母叨叨絮絮的讲着,毕倩看了吉文株一眼,悄悄伸了伸舌头。 隔了一会儿,吉文株吸了口气,硬了硬心肠打断了张母的叙述:“阿姨,其实今天我们来是有件事情想问您的。” 张母疑惑的抬起头看着吉文株:“什么事,你们说吧。” “这件事是关于徐文的。” “小文也是个好孩子,小川去世后他来过几次,不过最近都没见到他了。”张母缓缓的说。 “何阿姨,徐文昨天下午死了。”毕倩插了一句 张母抬起头看着毕倩,嘴唇微微动了动,却没说什么,毕倩注意到眼中闪过一丝奇怪的表情,那不是哀伤,总之很奇怪。张母发觉毕倩在注意她,赶紧掩饰的低下头,注视着桌上的茶具:“你们说的是真的?” “是的阿姨,而且今天早上,他的尸体也在市第七医院里失踪了。”吉文株接过话来,刻意加重了“也”字。 “徐文也死了。。。”张母几乎听不到声音的念叨着,毕倩看的出她有点紧张,而且好像在压抑着什么。 “我记得小川的尸体也是在第七医院失踪了,当时阿姨和伯父却说不用找了,我就很奇怪,连我这个当朋友的外人都不甘心放弃,为什么作为父母的你们却要放弃?我今天来只想问阿姨一个问题:小川是不是还没死?” 吉文株这句话出口,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张母和毕倩不说,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张母和毕倩都吃惊的看着他,张母的脸色有点发白,嘴唇微微抖索着,毕倩则有点夸张的张着嘴,从尸体失踪得出这样的结论她不是没想过,但却的的确确没想过就这样问出来。 第33页 张母突然哭了起来:“都死了……小川死了,徐文也死了……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他们!是我,我害了他们!” “阿姨,他们的死跟你没关系,你不要太伤心了。” “不,都怪我!如果不是我太自私,他们都不会死了。”。 毕倩看了吉文株一眼,示意他不要再说,自己和张母坐一起安慰着她。 吉文株本来想继续追问下去,看到张母这种情形,又见毕倩也不同意,只好暂时做罢。 张母抽泣了半晌,终于渐渐恢復了平静:“小川确实死了,你们如果不相信,可以去找第七医院的崔明崔医生,他是小川的主治医师。” 两个小辈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清楚再也问不出结果了。于是又坐了片刻,等张母情绪稳定下来,便告辞了出来。 第七医院,又是第七医院,为什么都是这个地方? 小川的母亲一定隐瞒了什么事情,不然她不会把小川和徐文的死都揽在自己身上,但她显然不会再说些什么了,谜底只能靠自己去找。而这一次,徐文的尸体会不会像小川那样,失踪了就不会再回来了呢?他们的尸体被谁拿去了?为什么要拿走?难道真的像吉文株猜测的那样,他们其实并没有离开这个世界?不可能的,吉文株亲眼看见了自己两个好朋友的尸体,亲眼看见他们被送进了同一间医院的停尸房。。。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两人离开张家,又来到了第七医院,这一次来的目标是:崔明崔医生,张小川患病期间的主治医师。 打听了几个医院的工作人员,两人在门诊三楼找到了崔医生的办公室。 “你们两位找我什么事?” “我们来是还有一件事要麻烦您的。” “不麻烦,反正现在也没什么病人。” “呵呵,谢谢医生。您还记得一个叫张小川的病人吧?您曾经是他的主治医师,他也是我的好朋友,我想了解一些关于他的事情。” “张小川。。。哦,我记起来了,是那个感染肝病的患者。” “对对对,您能说说他当时的情况吗?” “张小川是两个月前第一次来找我的,我一见到他,就知道他问题不小,因为他脸色灰黄,四肢无力,这是肝病的症状之一。后来经过细緻检查,我发现他的肝其实只是小毛病,更大的问题在于他得了一种奇怪的疾病,这一病症跟20年前浙江一场瘟疫的病证极为相似,后来他母亲也证实他们曾经牵扯到那场瘟疫里,所以我们判断是那场瘟疫病菌的再发作,就算是这样,也非常奇怪了,这种病菌居然可以潜伏20年之久。。。真有点不可思议。知道病因之后,一切便好办了,因为20年前的瘟疫按照我们现在的医学水平并不是问题,所以实际上你的朋友原本应该没事才对。” “可是,他还是病死了。”毕倩疑惑的插嘴。 “是的,他的确不应该死。”崔医生意味深长的看了毕倩一眼,“但是后来他的病情在极短的时间内迅速恶化了,说精确点,是在一夜之间,病情变的无法收拾,这是我们始料未及的。” “有什么因素可能造成这种结果?” “从医学上说,很多事情都有可能,譬如一些病毒变异了,变成更具侵略性的病菌,或者随着病患免疫力的下降,出现併发症,也可能导致病情恶化。还有刚刚说的,病人自我的心理暗示,也有可能造成类似情况。。。总之,许多情况是医生无法控制的。” “不过一个晚上可能发生这么多事情吗?”吉文株提出质疑。 “时间是短了点,”崔医师犹豫了一下,“不过仍然是有可能的。” “我想问一下,”毕倩插嘴道,“有没有药物可以加速这种进程?” “你是说?”崔医师疑惑的看着毕倩。 “我是说,有没有可能是人为的。”毕倩直视着他的目光,静静的等待着。 崔医师愣住了,半天才回过神,有些困难的点了点头:“理论上说,的确有这种可能。” “谢谢崔医生,”毕倩站了起来,顺带拉起吉文株,“那我们先走了,有需要我们还会找您帮忙的。”崔医师没有吭声,他依然呆呆的坐着,陷入了沉思。 如果张小川的病情真的是被人为恶化,那么他就是被人蓄意谋杀的,那么兇手又会是谁呢?张小川的尸体也是他偷的吗?徐文的尸体呢?他偷他们的尸体又有什么用? 吉文株和毕倩从医院出来时,已经是下午4点多了,鑑于毕倩肚子饿的发慌,两人拐进了附近的一家餐厅。 看着白花花的菜单,毕倩忽然想起了什么,从牛仔裤的兜里掏出一张纸条,上面是一串数字,一共有11位,是个手机号码。 “这张纸条是徐文留下来的,放在他的钱包里,他好像很在乎它。” 毕倩递给吉文株,后者接过纸条:“是个手机号,拨了没有?” “拨过一次,关机。” “我再试试。” 电话里嘟了几秒后,终于通了。 “通了!”吉文株叫道,毕倩眼睛亮了起来。 “你好,哪位?”电话里传来一个年轻的男声。吉文株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第34页 “让我来。”毕倩抢过电话,“喂,你是谁?” “我是杨克。”对方犹豫了一下说,“你是哪位?” “我是徐文的朋友,是他叫我打这个号码的。” “徐文?他在哪里?” “你还没告诉我你是谁呢?” “我叫杨克,是徐文的。。。。。。哥哥。他人在哪里?” 毕倩犹豫了一会儿才说:“他死了。” 对方沉默了半天:“你在哪里?我立刻坐车过去。” “我们在尚城市。” “福建尚城?” “嗯。” “好,我明天早上就到你那里,请劳烦接我一下。” “可以。我叫毕倩,这是我的电话。” “谢谢你,毕倩。” 毕倩挂断电话,看着吉文株:“他说是徐文的哥哥。” 第二十二节 亲人 2007-04-02 12:24:06 又是一个艷阳天。 吉文株和毕倩静静的站在火车站的出口处,阳光照的他们浑身暖和,两人一动不动的站着,时间仿佛凝固住了。 十天前的一个夜晚,他们也曾经站在这里,迎接他们两天前刚刚过世的朋友。 人流不断变幻着,火车站的挂钟悄悄地指向了十二点。 一个年轻人提着简陋的行李从检票口走了出来,这是一张年青而又温和的脸,和其他人一样健康,只不过眉头微微带了点哀伤。年轻人四处张望着,似乎在寻找什么人。 吉文株首先看到了他,接着是毕倩。两人都呆住了。正在张望的年轻人也注意到了他们,脸上浮起友好的笑容,朝这边走来。三个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年轻人朝吉文株伸出手:“你好,我是杨克,你们是徐文的朋友吧?” 吉文株看着站在面前的杨克,首先从惊愕中回过神来,伸手握住了对方的手:“我是吉文株,徐文的好朋友。” “谢谢你们来接我。”杨克握了握吉文株的手,把手伸向毕倩:“你就是毕倩?” 毕倩茫然的站在那里,失神的看着杨克,一动不动。 杨克依旧伸着那双大手,脸上挂着微笑,静静的等待着。 毕倩注视了这张熟悉的面孔,忽然有一种想冲上去抱住他大哭一顿的冲动,但她咬了咬嘴唇,抑制住了自己的冲动,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握住了杨克宽大的手掌,它和徐文的手一样,大而温暖。 “你是毕倩吧?我是徐文的孪生哥哥杨克。”杨克微笑的握了下女孩的手,“谢谢你来接我。” “不客气。”毕倩抽了一下嘴角,挤出一丝微笑。 “徐文。。。他在哪里?我想立刻见到他。”这话是对着吉文株说的。 吉文株犹豫的看了毕倩一眼,才说:“我们也不知道。” 餐厅里,毕倩和徐文面对面坐着,两人都无心进食,毕倩把玩着盘里的食物,吉文株则无聊的抽着烟,闷不吭声的看着窗外正在打电话的杨克。 过了一会儿,杨克进来坐到餐桌边。 “我已经安排好了,我在这里有一周的时间,这段时间我一定要找到小文的下落。” 沉默了半天,吉文株终于说了一句:“徐文离开你们都快二十年了吧?我一直以为他是个孤儿。。。” “不,我们一家人都以为他死了。”杨克默默地看了一眼吉文株,声音有点低沉,“直到我遇到了张小川。” “小川?”毕倩和吉文株都惊异的看着杨克。 “嗯,我见过张小川两次。第一次是两个多月前,在杭州火车站。”杨克朝嘴里灌了半杯白酒,脸色变的潮红起来,“他跟你们一样,把我当成了小文。” 毕倩看着他,很显然杨克跟徐文一样,是不经常喝酒的。 “解除误会以后,他跟我说了一些很奇怪的事情。说他到杭州去是为了找一枚叫做‘血如意’的东西,希望我可以帮他。他还说那个东西对他很重要,如果找不到血如意,他和小文都可能会死。我听的半信半疑,不过又不方便多问,但是我从他那里得知了徐文很可能是我的弟弟杨文,所以我非常感激他,陪他在杭州跑了一整天。” “我们花了一个早上的时间,终于找到了那个名叫袁海燕的女人,但血如意已经不在那个女人手上了。几天前她把它卖给了杭州的一家古董店。” “我们又赶到那个古董店,才知道血如意三天前已经被一个路过的商人买走了。我们跟店老闆打听商贩的消息,但他只知道那个商贩是外地来的,除此之外一无所知。张小川很失望,不过他没有放弃,接下来整整两天时间里,我们跑遍了杭州的所有旅店,只要是商贩可能住过的地方,我们都跑遍了。最后功夫不负有心人,我们在市中心的一家酒店里查到了那个商人的住宿记录,他叫单非。单非是三天前离开杭州的,离开的时候曾委託酒店预订火车票,终点站是福建尚城。于是小川立刻定了当晚的火车票,我们互相留下电话,承诺以后再联繫,而小川当晚就坐火车离开了杭州。” 毕倩微微有些明白了,那个商贩就是单非,血如意落在了单非手里,而张小川经过几番波折,最后还是找到了单非。 第35页 “那次见面几天之后的中午,我突然接到了小川的电话,电话里说他在杭州,有重要的事要跟我说,希望我能立刻赶到那里。” “当时是周末,我正在回淳安老家的路上,接到电话,我立刻下了车,坐上了回杭州的汽车。这一次也是在火车站,我第二次见到了张小川。他看上去有些疲惫,显得精神不振。我们聊了有半个钟头,然后他的火车就来了。” “你们都说了些什么?”吉文株插口问。 “他说他上了一个叫陆展鸿的人的当,那个人曾经骗他说只要找到血如意就可以救他和徐文的性命,但那些只是他为了实现自己的阴谋所编出来的谎言,真正的目的是想让小川找到这枚血如意,因为只要小川见到血如意,就会发生一些恐怖的事情,他的阴谋就达到了。” “小川还说,徐文可能也跟血如意的事有关,他希望我能够帮他查一下,二十年前我的老家淳安爆发瘟疫的时候,在徐文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查出什么了?” “我去问了我母亲。她是最清楚这件事的人。她给我讲了一个故事,在她的故事里,徐文死了,他的尸体也离奇的失踪了。” 第二十三节 夏天 2007-04-02 12:24:25 1986年夏天。杭州淳安县。 这是一个异常炎热的夏日,尽管太阳已经西下,沙滩上的游客仍未见少。一个小男孩颠着被风吹的红扑扑的小脸,裤管扎到膝盖,光着的小脚丫沾满了细沙,一路朝沙滩边一个简易的小卖店跑去,一个年轻的妇女正站在店子里。 那个小男孩就是我,年轻的妇女就是我的母亲。 “妈妈,你快来看看,那边的草丛里躺了一个叔叔!” “小克乖,不要乱跑。弟弟呢?” “弟弟和叔叔在一起。那个叔叔快死了,他好恐怖啊,脸上好多奇怪的斑点。” “在哪里?带妈妈去看看。” 我拉着母亲横穿过沙滩,找到了沙滩附近的一片野草地。在那片草丛里,我们找到了徐文,那时候还叫杨文,他正俯在一个成年男子的身上,朝他嘴里哈气。 “小文!”母亲吃了一惊,一把冲过去抱起徐文,“你在干什么?” 徐文天真的看着母亲:“妈妈,这个叔叔快死了,我在给他做人工唿吸。” 母亲没有再说什么,抱着徐文蹲了下来,仔细的查看着躺在那里的男人。男子脸色苍白,嘴唇发黑,从脖子到脸都布满了奇怪的棕红色斑点。母亲伸出手背探了探他的体温:火烫火烫的,一定是得了什么重病!必须立刻送医院。 母亲叫我先带着弟弟返回小卖店,叮嘱过我们之后,自己一个人朝镇医院跑去。镇子里唯一的卫生院离这里还有一段距离。很快,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赶来了,生病的男人被医生带走了。 两天后的中午,正是太阳最炎热的时候,母亲经营的沙滩小卖部接待了两个特殊的客人。他们是来自镇医院的医生护士,一个是中年男子,是医院副院长,姓刘,另外是个年轻的护士,姓叶,那天就是叶护士在医院接待了我母亲。 “杨太太,有一件事情我们必须告诉你。”医院来的两人对望了一眼,由刘院长开口了。 “什么事?”母亲疑惑的看着两人,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突然造访。 “两天前你送来的那个病人,昨天下午转到县医院后就死了。” “是吗,真可怜。。。” “是这样的,实际上他得的是一种传染病,你把他送来的时候病菌已经遍布全身,我们立刻转送了县医院,但结果还是。。。” 我母亲是个善良的女人,但她无能为力,只能不停的惋惜。 “这次来我主要想了解一下,”刘院长继续说着,“你发现病人的时候,有没有和他有过直接接触——我是说可能导致传染的接触。” “什么样的接触才会传染?” “比如接触病人的血液,唾液什么的。。。” 母亲突然想起来徐文,睁大了眼:“你是说人工唿吸?” “你给病人做过人工唿吸?”刘院长和姓叶的护士同时站了起来。 母亲慌张了起来:“刘院长,人工唿吸会传染细菌吗?” “理论上。。。会。”刘院长斟酌着字眼,“不过不一定会传染,我看你的体质不错,应该有很强的抵抗力。不过,我们还是希望你能到医院进行一下例行检查。” “不是我,”母亲低垂着头,脸色发青,“是我的小儿子杨文。” 徐文当天就被送到了镇卫生院,而母亲几乎是天天跑去看他。起初她还可以进入医院在隔离病房外等着徐文的消息,到后来他们甚至连医院都不让她靠近,因为整个医院都成了隔离区。医院的前后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两个手持武器的卫兵,把所有探病的人都拦在门口,整个医院似乎被严密封锁了起来。 母亲于是只好天天守在医院门口,但医院方面没有任何动静,也没有再派人来传达消息,没有人知道徐文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就这样,一周过去了,镇子的大街上贴出了政府公告,要求所有人都要做好预防流感的卫生工作,饭前便后洁手,家里碗筷要洗干净,注意剿灭四害等等。。。宣传工作做得如火如荼,医院还提供了大量的消毒用品供大家免费领取。但我们依然没有徐文的消息,母亲每天都急得像热窝上的蚂蚁,过了两天,母亲终于在医院门口遇到了那个年轻的女护士叶青。她赶紧抓着护士的手不放。 第36页 “叶护士,我儿子小文呢?他进去快一个星期了还没有出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护士面有难色的看着她:“你儿子被送到县医院去了。” “你说什么?为什么送他去县医院?” “我们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你放心吧,他们会尽力帮助你儿子的。” “叶护士,求求你告诉我小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被感染了。”护士犹豫了一下说,“不过很快就没事了,你先回去吧。” “感染了?“母亲疑惑的看着她,“护士,小文他会不会。。。” “不会有事的,你先回去吧,一有消息我们会立刻通知你的。” 母亲将信将疑的回到家里,随即她听到了一个可怕的消息:整个淳安县已经爆发了瘟疫!整个县已经被武装隔离了!同时,从外地回来的人带来了消息:在外做生意的我的父亲杨瀚由于日程延误,没有及时在封锁前赶回淳安,只好留在了杭州。就这样,我们一家4口人被分开在了3个地方。 三天后,我们接到一纸通知,通知证实徐文已经被瘟疫感染了,现在正在县医院接受治疗。通知还要求我们留在家里不要外出,以避免感染和被感染。 到公布真相的那天,已经有许多人倒下了。而之后,瘟疫已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蔓延着,在全省以致全国范围都引起了不小的震动,各地的救援药物和人员不断赶来,一场持续了近1年的人与瘟疫的残酷斗争开始了。 当时瘟疫区内勉强还可以通行,我母亲因为关心徐文的安危,冒着生命危险从乡下徒步走到县城,并且一路打听到了县医院。但是当她到了县医院以后才知道,因为病患过多,医院将病人分批转移到了由各地支援医师组建起来的临时医院。徐文也是其中一个。 于是我母亲又逐个逐个的去查找那些临时的医院,手里拿着乡下画师根据我画出来的画像,哀求临时医院的医生护士帮他寻找他的儿子,半个月的时间,她走遍了全县城所有的治疗医院。 那是一段白色恐怖的日子,因为瘟疫死亡的人不计其数,人们大都远远的躲到深山去,或者躲在家里不敢出来。县城平日热闹的情形不復存在,整个小城变的萧索冷清了,只有运送病人的医生护士和运送尸体的工人在不停的忙碌着,哀号和抽泣在大街小巷此起彼伏。但是我母亲丝毫没有恐惧,依然执着的追寻着儿子的下落,终于有一天,一个医生认出了画像上的人。这位姓陆的医师告诉我母亲:他曾经在充作太平间的老宅子的后院看到过徐文的尸体。 按陆医生的说法,徐文已经死了,但我母亲始终也没有接受徐文已经死亡这个事实,她依然滞留在瘟疫横行的县城,四处寻找儿子的下落,直到被强行送回了乡下老家,由我父亲的族亲看管了起来。 其间,我母亲又多次逃了出来,独自跑到县城,但依然一无所获。直到1年后,瘟疫彻底消失了,我父亲回到了家中,托人寻遍了淳安县城的几乎每个角落,也没有找到徐文,于是我们终于不得不接受了徐文已经离开我们的事实。 “但我母亲从来也没有放弃过,实际上,我母亲长达20年孜孜不倦的寻找并非没有结果,在徐文失踪后的第二年春天,也就是瘟疫即将平息之际,父亲的族人以为我母亲或许已经放弃了寻找儿子,所以不再限制她的行动。但获得自由后,我母亲却再次出走,在县城租了一间小屋长住下来,每天早出晚归的走遍城市的每个角落,问遍她所能见到的每一个人。 “功夫不负有心人,有一天,她从一个瘟疫期间曾协助戒严封锁的民警那里得到了一个消息:大约一个多月前,也就是解除封锁的当天晚上,在火车站附近,他看到一个一对夫妇带着两个小孩,其中一个长相酷似徐文,四人一起进入了火车站的候车室。当时瘟疫已经结束,但仍然有许多人余悸未平,一解封立刻就离开了城市,所以如果不是民警撞到了那个男人,说什么他也不会注意到他们。 “如果他看到的的确是徐文,那么徐文真的还没死?为什么他会跟着一对陌生夫妇上了火车呢?当我母亲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时,族亲们并没有真把母亲的话当一回事,几乎所有人都认为那些不过是母亲臆想出来的,因为没有人会拐走一个身染瘟疫的乡下小孩。我的母亲被无助的孤立了起来。此后,无论母亲用什么方法,也都没有听到徐文的消息。如果徐文真的离开了这座城市,单凭她一个人的力量已经没有用了。 “除了母亲,也许只有我相信徐文还活着。因为他失踪后的头几年,我经常可以在梦中感觉到他的感受。尤其是在夜深人静的深夜,我时常可以强烈的感受到徐文的孤独无助。有时候我会做一些噩梦,梦里是无边无际的黑暗,我和徐文合併成了一个人,我们就在这无边的黑暗中不停的走着,没有光,也没有尽头,不论我们如何竭力奔跑都跑不到边,如何歇斯里底的唿喊,也收不到任何回音。四周似乎布满了黑漆漆的网,将我们困在了中央。。。。。。然后我在惊悚中醒来,浑身被冷汗浸透。 第二十四节 阴谋 2007-04-02 12:24:47 “那几年,我几乎时时感受着徐文的孤独和无助,我告诉大人们这些事情,但他们都不相信,只有我母亲每次听到后都以泪洗面,后来我渐渐懂事了,噩梦也渐渐少了,就算偶尔发了一两个梦,也不会告诉给母亲,因为我怕她听了又会伤心。” 第37页 在略微沉重的语调中,杨克结束了这段遥远的往事,视线也从眺望同样遥远的远方收了回来,重新回到失散20年的弟弟的两个好友身上。 三人都沉默着,如果徐文知道他曾经有过一个多么温暖的家庭,有疼爱他的父母,有心灵感应的孪生兄弟。。。。。。不知道他会怎么想?——但他甚至不记得自己身上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情。 “我想我们需要弄明白,为什么张小川的父母要带徐文离开杭州?”静默了半晌,毕倩开口提出了疑问,“照陆展鸿的说法,他们因为选中徐文作为器官移植的人选而感到愧疚,所以将徐文带走抚养长大,但如果确实因为内疚,为什么不把徐文送回老家,而是把他带到远离杭州的福建乡下?——再说了,器官移植无意中也救了徐文一命,所谓的愧疚感应该已经被抵消了才对。” 杨克点头表示同意:“我觉得这里很有问题,根据我们知道的资料,事情大概脉络已经可以理出来了:二十年前小文因为感染了瘟疫所以被送到了陆展鸿曾经工作过的临时医院。在医院工作的一个晚上,陆医生见到了奄奄一息的小文,那时候他被人误以为已经死亡放在了临时太平间。就在这个时候,小川的父亲选中了小文作为器官移植的人选,于是小文的尸体就被偷走了,紧接着就发生了器官移植事件。如果的确如陆展鸿所说,那么就是血如意抑制了小文的瘟疫病况,使得他康復了过来,但他和小川因为器官连带关系又同时染上了一种怪病,这种病的潜伏期是二十年,也就是今年。——二十年后的今天,陆医生再次找到了小川,希望他能寻到血如意,以挽救小川自己和小文的性命。于是小川依言来到了杭州,找到单非并借走了血如意。再后来的事情是,小川死了,而不久,小文也死了,并且他们的尸体都离奇也失踪了。。。。。。难道你们不觉得奇怪,,如果陆展鸿说血如意可以救命的话是真的,为什么他们两个都死了?” “你是说,陆展鸿才是问题的关键?”吉文株徵询的看着杨克。 “我觉得陆展鸿在撒谎。”毕倩道,“杨克,你不是说第二次见到小川的时候,小川说他上了一个姓陆的医生的当,这个人会不会就是陆展鸿? ” “很有可能。”杨克皱着眉头点点头,“你们想想,吴月娟,也就是徐文的阿婆,为什么一直隐瞒张小川是她孙子的真相呢?张小川明明就在她的身边,她却不敢认这个孙子?” “还有个问题,徐阿婆可以假装不认识小川,但小川不可能假装不认识她奶奶啊!” “唯一的解释是,他和徐文一样,失去了离开杭州之前的那段记忆。。。” “。。。。。。” 又是一阵沉默,所有人都被这一连贯的问题搞煳涂了,在二十年前的那场瘟疫中,在徐文和张小川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所有知情人不是失忆就是拼命的在隐瞒?陆展鸿关于瘟疫的故事是真相么?那个邪乎乎的血如意又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这样吧,我们再去一趟第七医院,我想去小文尸体失踪的地方看看,或许能查出什么蛛丝马迹。” “也好,顺便拜访一下那个陆展鸿,看看能不能问出什么名堂来。” “只好这样了。” 三人商定离席,正准备出发,吉文株的手机却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他看接了手机说了几句又挂了,对其他两人道:“公司有急事,你们两个去吧。我办完事过去跟你们会合。” “好,那就分头行动。” 春寒料峭,第七医院在乍暖还寒的南国初春中抖抖索索的耸立着,仿佛感了风寒的病患,显得异常的弱不禁风。对于毕倩来说,已经是第三次光临这里了,而杨克,却是头一次来到这块不吉祥的地方。 “你们找陆医师啊?他已经辞职了。”问及陆展鸿,看门的老头给出了如上回答。 “辞职了?什么时候得事情?” “大约一个月前的事了,是突然辞职的。说来奇怪,马上就要提升副院长了,怎么说走就走了,真是可惜。” 杨克和毕倩对视了一眼,不言而喻,一个在职二十余年的老医师,不可能说走就走的,其中必然有些什么隐情。 “知道为什么辞职不?” “这个不大清楚,不过听说和他外甥生的怪病有关。外甥生病,行医多年的舅舅却束手无策,这滋味估计换了谁都不大好受吧。” “大爷,知道陆医生家住哪里?我们有点急事想找他。” “这个倒是知道,不如这样,我这里正好有一份信是退给他的,放了有些日子了。我以为他迟早也会来一趟医院,谁知道都不来,就拜託你们俩帮我送到他家里吧?” “没问题。”毕倩接过老头写的地址和一个普通的信封,信是寄到灵蕴山初云道观的的。毕倩轻轻捏了捏信封,里头似乎薄薄的,估摸不超过两张信纸。告别看门老头,两人照着他所提供的地址在城郊不远找到了一栋雅素的别墅,别墅坐落在一簇簇的别墅群中,并不显眼,若不是门前挂了门牌号,还真的挺难找到。 这便是陆展鸿的老巢了。 第38页 杨克走上前,按了按铁门一侧的门铃,略顿了顿,又使劲敲了两下才停手。大约过了有2分钟之久,屋里一点动静也没有。杨克皱了皱眉头,又使劲按了几次门铃,但屋里仍然毫无反应。毕倩朝四周看了一眼,注意到铁门另一侧的信箱里塞满了报纸,显然已经有好几天没有人来领取了。她动了动信箱,报纸从唿啦啦都掉到了地上,毕倩拾起看了看,最早的一份是七天前的。 “屋主可能至少有七天没有回来了。”毕倩把报纸递给杨克,后者瞄了一眼日期,朝屋里看了看道:“不过,更有可能是七天没有出来了。” 毕倩徵询的抬眼看着他,杨克朝铁门努了努嘴:“门没有上锁,是虚掩的。要是主人在外面,门多半是关上的。”随即稍微用力一推,铁门呀的应声而开,两人一前一后进到院子里。 “有人吗?”走到正门前,杨克扯开喉咙叫了一声,但没有任何反应。走在前头的毕倩已经来到了正门,随即意外的瞥了一眼杨克,伸手推开了同样是虚掩的正大门。杨克挑挑眉毛,尾随毕倩进了里屋。 这是一个不大却相当优雅的大厅。约四五十平米的光景,左侧厅凹字形围着一排深褐色的真皮沙发,沙发中间是一个整洁的玻璃茶几,茶几上摆着一套做工精细的紫砂茶具,茶具并不整齐,其中一两个茶杯甚至还残留着茶水。另一侧是一台壁挂的29寸纯平彩电,并一套家庭影院设施,两边缀着两个古色古香的瓷花瓶。地板是暗红色的实木地板,一直从大厅延伸到对面的两个房间,毗邻右侧房间的是呈s型螺旋向上的漆木楼梯。两人一进屋,就闻到一阵奇怪的味道,在屋子里淡淡的萦绕着,味道似乎是从楼上传来的。 “有人吗?”杨克提高了声音唿叫了一下,屋子里仍旧静悄悄的。杨克示意毕倩留在一楼,自己沿着楼梯缓缓的攀登上去。 二楼有3间房,左侧两间,其中一间的门是开着的,右侧一间,门是关着的。杨克试着推了推右侧的房门,门毫不费劲的开了,里面是布置简陋的卧室,很显然是一间客卧。 杨克没有进去,味道显然不是这里出来的。然后他转到右边,推了推关着门的房间,房门纹丝不动,杨克并没有继续尝试,转身拐到开着门的房间,这是个书房,房间里除了靠墙的两排书架外,就只有靠窗的一台电脑了。杨克朝前走了两步,离书架更加近了点。书架上多是一些大部头的专业医书,但是在右侧的书架最上层,他发现了一本古怪的书,这本书只有半截,更确切的说,只有下半截。杨克将它从书架上取了下来,那书的下半截的书名是“术集粹”,应该就是小川日记里记载的《古今邪术集粹》的下半截了。 杨克心跳开始加速,他快速的翻着手里的半截古书,书并不厚,他只花了不到1分钟就把书从头到尾翻了个遍,但却没有找到血如意那一页。第二次仔细找过,才发现书中间缺了一页,一定是有人将它撕掉了。而被撕掉的,正是记载血如意的下半页。 “你发现了什么?”毕倩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 杨克把发现了半本书递给她:“记载血如意的那页被人撕掉了。” “一定有人故意这么做的。”毕倩皱了皱眉头,“你看这个。” 毕倩从背后拿出一个木质的相框,相片里是一个中年男人和一个青年男子的合照,“左边这个中年男人应该就是陆展鸿,而右边的男生,是张小川。”杨克用怪异的目光看着毕倩,等着她的下文。 “你看这里,”毕倩指了指照片右下角的拍摄日期,“这是1个月前拍的。那时候张小川已经死了至少半个月了。” 杨克接过像框:“走,我们去看看隔壁的房间。” 第二十五节 怪病 2007-04-02 12:25:05 杨克是撞门进去的。门有点结实,不过杨克更结实。 门被撞开的一剎那,噁心的气味就毫无遮挡的蔓延了出来,毕倩适时的捂住了鼻子,而杨克却因为惯性一直冲了进去,以至于差点冲到了床上。床上脸朝里侧躺了一个男人,虽然看不到脸,但仍然可以判断出他是个中年男子。 不用说,那股恶臭就是这个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杨克赶忙也捂住鼻子,瞥了一眼门外的毕倩,示意她不要进来。自己慢慢绕过床,走到另一侧,看清楚了躺在床上的男人的脸,和照片里一模一样,他就是陆展鸿了。不过这时候的陆展鸿显然已经死去多日,露在被子外面的脸和脖子都隐约浮现了尸斑,根据他脸上安详的表情,似乎是在睡梦中死亡的。这种死法让杨克想到了张小川的女友何颖,在吉文株的叙述中,她也是躺在床上宁静的离开了人世。那股恶臭,分明是尸体摆放多日所散发出来的尸臭。 杨克皱了皱眉头,立在原地四处看了一圈,屋子里并没有什么特别值得注意的东西。于是他退了出来,回到房间门口,抬头看了一眼毕倩:“他死了。” 警车很快就来了,他们被请到了警局,接受了短暂的领讯并留下地址和联络方式后,离开了警察局。 二人联络过吉文株,20分钟后,三人在吉文株的办公室碰头。 “如果那张相片是真的,那么证明小川可能还活着。。。” 第39页 “可是如果小川真的活着,为什么要躲着我们?” “也许他有什么隐衷吧,不然为什么连徐文死了也不出来。。。。。。”毕倩抱怨着,瞅了瞅一旁的吉文株,吉文株若有所思的看着他们:“我正在想,如果小川真的没有死,那么他的尸体就不算是失踪了,那么我们原先把小川和小文尸体失踪的事情联繫在一起就不符合逻辑了。现在的问题是:小文的尸体为什么会失踪了?”三个人六只眼睛轮流看着,杨克忽然睁大了眼睛:“你们说,徐文会不会也没有死?” 毕倩和吉文株都像木头一样,愣在了那里。 “不可能。我和毕倩都亲眼看见了。。。。。。”吉文株略微犹豫了一下,“法医鑑定他已经死亡了。杨克沉默着不再说话。毕倩赶紧转移话题:“杨克,你是不是还留着陆展鸿的那封信?不如我们看看是里面写了什么?或许能发现什么。”杨克依言掏出信来,信并不长,却是用文言写就的,杨克没费什么劲就看完了。信的大概意思是这样的: 陆展鸿很感谢初云道观的逸虚的道长在20年前帮了他一个忙,但是现在他还要请他帮另外一个忙,那就是帮他治好他儿子的怪病。 他儿子陆戈自从回到他身边后没几天,就生了一种奇怪的病,老感觉浑身都不舒服,好像全身都有毛病,可是一检查,结果什么问题都没有。陆展鸿刚开始以为休息几天就会好起来,可是几天后病情非但没有好转,反而越来越严重。 直到有一天晚上,陆展鸿睡到半夜,被大厅里奇怪的动静吵醒了。于是起床看个究竟,他竟然看见陆戈从冰箱里拿肉出来生吃。陆展鸿当场就被吓呆了!这样的事情一直持续了几天,陆展鸿每次跟他儿子说话后者都置若罔闻,第二天陆戈却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那情形有点像是患了梦游症。 为了不吓到陆戈,陆展鸿并没有告诉他。谁知道过了两天,陆戈已经对冰箱里的肉不再感兴趣,而是跑到外面找到生鲜的鸡鸭,生吃它们的血肉。。。。。。为了不让他这种行为被人发现,陆展鸿买了许多活鸡活鸭回家养着,结果有一天醒来,他发现这些鸡鸭一头也没有少。就是这天早晨,有人在郊区的树林里发现了一具小孩的尸体,小孩全身的鲜血被吸走了大半,是失血过多死亡的。而当天早上陆展鸿也发现,睡在床上的陆戈浑身上下沾满了鲜血。。。。。。 正当陆展鸿还在犹疑的两天,类似的事情又发生了两宗。于是有一天,陆展鸿回到他已经辞职的医院,到血库取了几包鲜血,希望这些血能够起作用。有了血包以后,便不再发生有人被吸血而死的案件。但这种情况并没有持续多久,几天后,陆展鸿再次醒来,发现血包并没有少。。。而就在那天,他写了这封信。。。 以上便是信的全部内容,看完信,吉文株和毕倩都张着嘴,面色凝重。 “这世界上竟然有这么奇怪的病?好像西方恐怖故事里的吸血鬼一样。”毕倩颇有些惊恐的说。 “根据收件人的地址,信是寄到一个叫做灵蕴山初云道观的地方,收信人是逸虚道长。但不知道为什么,邮局把它退了回来。我觉得这个地方很可能是小川呆过的那座寺所在的山。”杨克道。 “你是说小川在日记里提过的那座破庙?” “那叫化外寺。半山腰还有一座道观,那个可能就是初云道观。” “我们是不是应该去那里找找那个逸虚道长?”毕倩徵询的看着两位男士。 “这样吧,毕倩,你和杨克一起去跑一趟,也许那个逸虚道长真知道迷底也不一定。你还记得那次在鹤兰山,他清楚的预见了徐文的死吗?” 毕倩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三人于是决定仍旧按原先的组合分头行动。杨克和毕倩沿着陆展鸿这条线继续查下去,并且决定立刻到一县之隔的灵蕴山去一趟,而吉文株,则留在尚城继续寻找徐文和张小川的下落。 商定,三人即刻分头行动。 吉文株将杨克和毕倩送到长途汽车站,默默的看着两人上车,车子载着两人远去,吉文株的心却踏实了下来,是他行动的时候了。今天早上,何颖的电脑收到了张小川第二封定时发的邮件,邮件上提供了一个简单的方法,可以看到张小川电子日记的后半部分内容。而在这剩下的日记里,有可能记载了真相。 他拐出车站,在站口叫了一辆的士,猫着腰钻进了车子。 也许只有上帝才知道,这是他最后一次坐计程车了。 10分钟后,车子停在了人才市场楼下。又过了2分钟,吉文株已经坐在电脑面前。他轻轻的点开张小川电子日记的连结,用滑鼠的右健点击了一下中断的那页日记,页面上跳出一个菜单,吉文株用略微颤抖的手点了点菜单上“全选”两个字。。。。。。 “小颖,那些空白的页面是有字的,不过字体的颜色被设置的和页面背景的颜色一样——都是白色——以至看上去好像没有字。你只要将整个页面的字全部选中,被隐藏的字体就会浮现出来了。。。” 吉文株的双目紧盯着电脑屏幕。屏幕上,张小川的日记在继续着,虽然他的日记并不详尽,但剩下的文字足够揭示那个离奇的真相了。 第40页 天色已经晚了,吉文株脚步沉重地站起来,挪到临街的窗前,一动不动的注视着窗外:夕阳已经下山,只露出点星的猩红,和西天残留的晚霞。。。 办公室显得异样的宁静,但这异样的宁静中却有一种预兆在蠢蠢欲动。。。宁静中吉文株仿佛感觉到了什么,以至他突然从窗外的凝视中掉过头,于是他如愿以偿的看到了一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庞。这张他曾经看过无数次的英俊的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但此时这微笑里却隐匿着一种可怖的阴森。微笑的主人步履缓慢的行走着,吉文株却冷汗直冒,浑身也不住的战慄起来,恐怖在四肢百骸里肆无殚忌的蔓延着,吉文株颤抖着,用尽全部力气说了这辈子的最后一句话: “你,终,于,回,来,了 !” 第二十六节 道观 2007-04-02 12:25:26 道观并不大,有一半是嵌在岩洞里头的,或者说是从岩石里凿出来的,凿出来的洞深约5、6米,宽也不过7到8米,主要用来供放几个真人大小的道教祖师。供堂之外是个略微宽敞的院子,同时也因为脱离了岩石所以光线明亮,院子中央立着一座假山,环山是一圈水池,或者说假山正是在水池中立起来的。院子两侧是睡房,左右各两间,统共4间,按照张小川的记述,左侧应该是师徒俩的房间,右侧其中一间是柴房,另外一间是客房,不过那客房总是空的。也许虽然游客还算多,但每日留下来过夜的却总在少数。 毕倩和杨克此刻就站在这道观的门口。在他们的脚下是由鹅卵石铺就的小路,这样的小路一直从来路上延伸过来,并一直蜿蜒入道观。石路两侧是山土,被细雨吹打过之后,野草迅速蔓延着,以致郁郁葱葱很是茂盛。在两人的背后5步之遥的地方就是悬崖,尽管并非深不见底,却也已足够陡峭,而且因为氤氲着白茫茫的云雾而风景幽雅,以致毕倩探过护栏往外瞄时,也不禁吐了吐舌头。 两人刚刚走近观门,就出来了个小道士,约莫十来二十的年纪,眉清目秀,着道袍,捏拂尘,挽髮髻,站在门口拦住路,双目炯炯有神的打量着两人,微微一笑道:“两位可是张小川的好友?” 毕倩扬着眉毛看了小道士一眼:“不错,你怎么知道的?” 小道士仍然微笑着,并不回答:“两位可是来寻逸虚道长的?” “正是。不知道长可在观中?” “不在,道长云游在外,尚未归来。” “。。。” “道长修书与我,嘱我好生挽留二位,不日他便归来。” “不日是何日?” “不日。。。也许今日,也许明日,也许后日,也许大后日。。。” “stop--停!”毕倩赶紧作了个手势,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如果那傢伙永远不回来,我们岂不是要终老此地?” 小道士仍旧微笑,一点多余的表情也没有:“脚长在二位身上,二位可以随时下山。” 毕倩有点发恼:“你可是叫‘修尘’?” 小道士听到人家称唿自己道号,微微躬身:“不错,贫道道号确是修尘,可是小川师兄告知二位的?” “贫道?你的确够‘贫’了!”毕倩恨恨的想,有心想让他收敛一下那不温不火的神情,于是说:“你可知道你的小川师兄已经不在人世了?” “姑娘大谬,贫道前日尚且见过小川。” “你说什么?你见过张小川?”毕倩朝前逼了一步,和修尘的脸靠的只有一拳之遥,修尘并不退却,垂眼道:“贫道确曾见过小川师兄,不信姑娘可去山顶化外寺找纪元大师对质,前日贫道与纪元大师一同与小川师兄品茶论棋,彻夜未眠,以致贫道这两日精神不足,参拜祖师之时也瞌睡连连。”修尘顿了顿,似乎在喘气,又似乎在给毕倩消化他言语的时间,半晌才又补充了一句废话:“当真可恶之极!” “废话!我只问你是不是见过张小川,你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 修尘依旧不紧不慢的回话:“贫道生性如此,姑娘若觉不妥,尽可不问。” “你什么态度!我们好歹也算香客,也就是上帝。你对上帝是什么态度你?”毕倩龇牙咧嘴,近距离瞪着修尘,以表达抗议的姿态。 “姑娘可是染有眼疾,容贫道仔细为你查看如何?” 毕倩正要发作,一旁的杨克赶忙上前一步,从中间将两人分开:“两位不要斗嘴了,我们还是聊正事吧。”一个小道士一个小女人这才大眼瞪小眼的分站开来,不同的是,修尘仍旧笑吟吟的,而毕倩,却恼火的要死。 从修尘不温不火的叙述中,两人知道,前两天,张小川曾经来过这里,并和一法一道两个好友畅谈到深夜,第二天凌晨才离开这里。至于到底去了哪里,修尘并没有给出确切答案,只说:“去该去的地方”。再要追问,修尘却只用“待逸虚道长归来自有说法”敷衍。两人又轮番口水战问了半天,却再问不出任何结果,只好悻悻结束了谈话。这时候天已经黑了,毕倩被安排在右侧客房,而杨克则被安排在左侧修尘房间的隔壁,即逸虚道长的居所。 两人奔波了一整天,早就困的不行,而且山上天黑的快,灯光又昏暗的很,所以两人晚饭后碰过头便各自回到房间,不久便沉沉睡去。 第41页 杨克昏昏沉沉的睡到半夜,被一阵细微的对话声吵醒了,似乎有人在门外对答。于是连忙掀开被子起来,蹑手蹑脚的走到门口,附耳仔细听着。 “果然如此,真是劫数。”一个略微苍老的声音在屋外响起。 “师父,徒儿正思忖是否要把此事告知此二人。”这声音比较稚嫩,很明显是中午听过的修尘的语调。杨克心念勐转:难道是老道士回来了? “此劫已了,也是告诉他们的时候了。”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 “师父。。。”修尘的声音有些犹豫。 “怎么了?” “你以为小川师兄还会回来不?” 苍老的声音嘆了一口气,缓缓道:“回来又如何,不回来又如何?为师倒希望他不再活在世上,因为若是他不再活在世上,自然有人会替他活着。而若是他还活着,只怕也活不过几日。这些都在其次,要紧的是,这个邪物却必须要终结了!” “师父,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血如意?”稚嫩的声音略为提高了声调。 “不错,为师寻觅此物已大有年岁,直至今日方才寻获,实在有愧先祖!” “血如意真有传说中的那么可怕吗?” 苍老的声音略微沉吟着:“前日你也见过小川了,那便是血如意的功用。现今下界又已衍生二个邪灵,其中一个尚有良知,为师已经为其指点,脱离苦海,另一个却已经误入歧途,恐怕要为祸人间。不过事有轻重缓急,为师必先销毁这枚如意再去人间消灭那厮。” 杨克不再偷听,径直推门出去。外边一老一少两个道士都微微一愣,老道士手里拿着一样白布包的物事,微微透出一股血红,里头恐怕就是修尘口中的血如意了。 老道咋一看见杨克竟吃了一惊,侧视了一旁徒弟一眼,修尘微微摇头。老道随即释然,一拂手上的拂尘道:“居士怎么称唿?” “我叫杨克,杨柳的杨,克谐的克。你可以叫我杨居士,也可以叫我杨克,或者叫我杨先生,再不然叫小杨也行。” “杨居士有礼,贫道逸虚。” “你就是逸虚道长?我有一堆的问题要问你。不过我现在最想问的是,道长初次见我就如此失惊,莫非把我当作徐文了?”杨克顿了顿,又盯着老道士,“不知道道长是不是见过我弟弟徐文?” “杨居士当真聪明,贫道两日前确曾见过。。。令弟,不过令弟现已不知所踪。”老道士若有所思的看着杨克,“此时说来话长,不如这样,贫道目下尚有一事须即刻就办,不可片刻拖延。办完此事,无论杨居士有何疑问,老道必一一为你释疑。” “还有我。”毕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院子里,披着中午穿得外套,披头散髮,在无月的夜空下,跟鬼一样的站在院子中央。 老道士掉过头:“既然如此,女居士也一併前来吧。贫道恰好要在这院子中央设坛施法,原还顾忌会惊醒二位居士,现在好了!--修尘,设坛!” 修尘应声而动,不多会儿功夫,一座简易的祭坛在院子中央摆好了,坛台正对供堂,坛上摆了符纸、木剑等常见的道术施法器具,中央则祭着那枚血如意。装束停当的老道士缓步走到坛前,双袖舞动,眨眼间手里多了三根点燃的香,毕倩吐了吐舌头,没看清楚那三根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老道士又是如何将它点燃的。香菸缭绕之中,右手持起木剑,左手微微一抖,手里多了一张符纸,嘴里念念有词,接着手指一弹,那符纸便被点着了,老道扬了扬,符纸便飘了出去,不偏不齐的落在那碗清水之中。接着老道唧唧咕咕的对着那碗符水念了半天咒语,片刻之后,本来静静摆在桌上的清水突然燃烧了起来,盛着清水的碗剎那间变成了一个火盘,淡蓝色的火苗在碗的上方炽烈的燃烧着,使得一旁站着的两个“居士”看的目瞪口呆。 老道仍旧专注的念着咒语,奇蹟再次发生了,原先祭在桌上的那枚血如意缓缓的升腾起来,升高到与火苗同样的高度后便停止不动,随即朝火苗平移过来,不一会已经和火苗重合起来。火苗在血如意飘过来之后,火焰突然从淡蓝色变成了火红色,火苗也变的更为炽烈,将血如意整个包含在内。于是从外部看去,已经看不到血如意了。老道依旧不紧不慢的念着咒语,继而又甩了两张符纸到水碗里,这一过程持续了约莫半个多小时,老道念咒语的速度才渐渐缓了下来,而火苗也逐渐淡了下来,周围的人又再次看到了在烈火中燃烧过的血如意的影子。但现在不能再叫它血如意了,因为它的颜色已经不再血红,而是变的异常的苍白,随着火苗变得微弱直至消失,毕倩才惊奇的发现,原先满满的一碗清水,现在已经全被“烧”光了。她正想探头过去以便看的清楚点,这时候发生了一件事,原先飘在半空中的血如意突然垂直掉了下来,直砸向水碗,毕倩连忙闪开,但那如意却并没有坠完全程,因为突然吹来了一阵山风,山风拂过下坠的如意,如意瞬即化成了一阵白灰,白灰迅速四处扩散,消失在黑漆漆的夜空之中。 老道士扬了扬不知道什么时候拿在手中的拂尘,抚着鬍鬚道:“二位请随我来。” 第42页 修尘前头打着萤光座灯,四人出了道观大门。踏过鹅卵石铸就的石子路,绕到一条偏僻的小径。脚下路向着漆黑的远方蔓延着,夜色加上厚重的山形使得一切显得异常宁静。四人在人迹罕至的山路上默不做声的走着,周围不时传来小虫的嘶鸣,黑夜在虫鸣中变的更加神秘。不晓得走了多远,打头的修尘突然止住脚步。众人也停住脚,四人并肩立在原处,八只眼珠关注着这个荒芜的所在:景物并没有大变,只是在几步之遥的小山丘上,横放着一样黑漆漆的物事,根据那东西的外形,应该是一具棺材。 众人都静静的站着不动,那具棺木也静静的横着不动,人和棺在无边的夜色中无言的对峙着,一阵山风颳过,使得这一切显得异样诡异。 “这具木棺已经停放了几十年,里面躺的人是我的师父。”老道士用平淡的声音说。 “这么久了为什么不下葬?”毕倩侧脸看看老道。 “这事与那枚如意有莫大的关系。如今血如意已经被贫道所焚,它也可以安息了。”老道士说罢微微摆了摆衣袖,那具木棺奇蹟般的燃烧了起来。火焰在漆黑的夜空中诡异的跳跃着,蒸蔚着蓝色的光芒。蓝色的火光中传来棺木焚烧的噼啪响,烈火肆意饕餮着嘴里的美食。火焰约莫烧了十分钟,才渐渐小了下去。 “我们回去吧,我给你们讲个离奇的故事。” 四人顺着老路回到道观。老道吩咐修尘在自己的房间里设起烤炉,并亲自烧水泡了滚滚热茶。给每人都斟满茶水,自己端起杯中的茶水轻酌着,用和善的目光扫视了一眼三个年轻人,清了清喉咙,开始了他的故事。 “我已经忘记是那个年头了,当时我还没有修尘这么大。那时候我随师父住在观中,每日修习道义,生活过的倒也清闲自在。直到一天,我出门砍柴归来,却发现师父正和一个陌生道士吵的火热。我从未看见师父发过如此大的脾气,于是便流连在门外,不敢入内。过了一会儿,那陌生道士拂袖出来,气乎乎的瞥了我一眼,就下山去了。后来我才知道,这便是我素未谋面的师叔重元子。” “那日之后,我师父便再没有舒展过眉头。两天后他便下山了。时间眨眼过了半个月,有一天山下突然送了一具棺材来到道观,棺材是密封的,上面画了无数道佛的封印符咒。棺木按照师父的指示被放在了我们去过的那个土丘。随棺材送上山的还有一封信。看过信我才知道,我师父就躺在那具棺材之中。在信中他重点嘱咐我一定要找到一个叫做血如意的东西,并且要在毁掉血如意之后,才能将他连同棺木一起烧毁。—— 尽管这件事情相当蹊跷,我却不折不扣的按照师父的意思去做了。尽管我最初还不明白,为何师父正在盛年之时,却突然把自己封在棺材里,并且用强大的术力将它封印了起来,那封印即使是术力比师父大一倍的人物也无法将他释放出来。”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许多年后我才知道,他想要封印的不是他自己,而是我的师叔重元子。师叔因为违背祖训,把血如意和它的秘密再次带到了人间。” “关住你师叔?” “不错。你一定觉得很奇怪,他好像只是把自己封印了?你们先别急,听我说完下面的故事就明白了。—— 这件事情首先要从血如意说起。传说血如意是古代的邪术家为了迎合上古邪神的意志,采炼至阴之地的极品寒玉,招募能工巧匠经七七四十九天雕琢成型。总数不过10枚。成型后又倾尽一百名童子之精血,再将全部如意悉数浸入,以纯火焚烧九九八十一天方才铸成。其铸法之残忍,术力之邪恶,在古今邪物中亦属罕见。” “以极邪之法铸就的血如意据说又分上中下三等。其下等者可以令病者復原,中等者可令老者还童,上等者可令死者回生、生者长生不死。。。不过使用者均要以血的代价偿付。因种种强大的妖异之力,故血如意被古代的邪术家奉为极品。曾流传数百代,直至明末清初,因在一场瘟疫被大肆使用,才遭正道群其攻之,被销毁殆尽,仅存一枚流落于民间,不知所踪。” “几十年前,我的师叔重元子游歷四海之时无意中得到了这枚血如意。大凡正派子弟皆有祖训,得到邪物者均要就地销毁。谁知道他心术不正,竟将之据为己有。后又用它替一户袁姓人家施法,赚取不义之财。我师父知道此事后大发雷霆,要他立刻销毁如意。但师叔并不买帐,拂袖而去。这正是当日我看到的那一幕。于是师父匆匆下山,试图强行执行祖训。谁知道误中师叔的暗算,命在旦夕,所幸得到高人相助才能降服师叔。但自己也不幸遭受了血如意的邪术。为了遏制血如意的诅咒在自己身上发生,他便恳求高人将自己封印在棺木之中,托人送回山来。而那枚血如意,却再次流落于民间。” “中了血如意诅咒的人究竟会发生什么事情?” “开始时我也不知道。因为我师父并没有告诉我,他的信是匆匆写就的,只是嘱咐我一定要找到那枚血如意。为此我云游四方,走遍了大半个中国,直到20年前我才找到了师叔曾经施术过的袁家,而血如意则一直在袁家的子孙手里。——但在我寻找它的这段时间里,在它身上又已经发生了许多事情。其中两件就发生在你们熟知的人身上:张小川、徐文还有陆戈。” 第43页 第二十七节 迷底(全书结束) 2007-04-02 12:25:46 “虽然许多正派子弟都有祖训,但许多人未必懂得祖训为什么要这么定,自然他们也就不明白血如意是做什么用途的。当年我师叔重元子从何处知道血如意的秘密已不可考,而我直到20年前在一座深山古剎中发现了这本《古今邪术》,才知道它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老道走到书架边,取下了那本《古今邪术》,用手掸了掸书上的灰尘,“就我所知,血如意虽然也有医病救人的用途,但实际上古人更多的是用它来施展一种邪术。这种邪术叫做借命术。——所谓借命术,就是死去的人藉助活着的人的灵魂或肉体而得以续命的法术。简单地说,就是掠取他人的性命为我所用。借命术被认为是邪术中最令人不耻的一种,施法成功率并不高。但迄今为止,用血如意施展的借命术还没有失败过。” “借命术通常在两个人之间展开,如果死者不足一个月,甚至可以在死人和活人之间展开。其中一个称为借命者,另一个则是供命者。当年我师叔主持的袁家一术中,袁铭恩(也就是单非的爷爷单铭恩)就是供命者,而因窒息而死去的袁氏之子则是借命者。 “使用血如意借命必须讲求八字要诀:以血为祭,借血而生。所谓“以血为祭”,是指进行仪式的时候,必须用供命者的血进行浇灌血如意和借命者身体。血祭的目的是保护借命者的阴魂;所谓“借血而生”,是指借命成功后,必须用鲜血来稳固借命者魂魄在宿主体内的地位。因此借命成功后,借命者需要吸食大量鲜血和至亲及好友的精魂。” 鲜血和精魂?毕倩脑海里浮现出安然在床上死去的何颖和陆展鸿。老道士看了她一眼,接着道:“血如意之所以成功率如此之高,在于它与其它借命术有一个很大的不同之处。两个人之间被施加了邪术之后,邪术并不立即生效,而需要等待20年时间。20年之后,血如意才会再次催动术力,促成双方成功供借命。” “借命生效以后会怎样?” “血如意所谓的借命,其实就是借尸还魂。倘若借命者死的过早,像袁氏之子在幼时便已死去,那么它的魂将受到鲜血滋养,以保持生魂的形态——所谓生魂,是指可以如人类般成长的灵魂。也就是说,当袁氏之子在20年后对袁铭恩成功借命之时,他借用的实际上只是后者的肉体。或者说靠借命復活以后的袁氏之子,实际上成了袁铭恩的肉体和自己长大后的生魂的混合体。” 毕倩出神的看着桌上的半本《古今邪术》,脑海里再次掠过许多原本微不足道的细节。她抬起头,却看到老道士深深注视的目光,这种目光令她更加惶惑不安。当血如意的秘密被揭穿,许多迷底已经一览无余的摆在了人们面前:为什么单非的爷爷会被指定参加那个可怕的仪式?为什么参加仪式的20年后他突然离家出走?为什么他离家出走后的40年里的记忆一片空白?——但仍然有一些迷底没有被揭露,一切的一切,都需要一个更为完整的解释。 然而老道士并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伸手按下了早就放在桌上的录音机。录音机安静的转动了一会儿,随即传来一个女人低沉的声音。毕倩听出来那是张小川的母亲何女士的声音。但收音机里她的声音显得异常的沙哑而且沉重: “我永远不会忘记二十年前的那段日子。尽管我一直都不相信命运,但我却完完全全的屈服在了它的脚下。至今我仍然不敢肯定,如果当时的情形再次发生,我会不会仍然还是那么选择—— “我和小川的父亲是通过媒人介绍认识的,直到结婚的那天,我们才见过寥寥的几次面。那时候我们还住在杭州城。我记得结婚的那天,吉时都快到了,却依然没有见到新郎的人影。正当我和新郎的亲友们急的团团转的时候,新郎却喜滋滋的抱着个瓷盆迈进结婚礼堂。于是人们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新郎又去逛古董店了。从此我便知道:他爱古董胜过于一切。 “三年后,我们有了小川。又过两年,也就是小川2岁的那年,有一天,他欣喜若狂的跑进家门,把一个古里古怪的铜盒摆在我面前。抑制不住脸上孩子般的喜悦,问我说:‘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然后又像等不及似的自己回答了‘盒子是汉朝的!——不过它不重要,关键是里面装的东西。你想想,一个汉朝的铜器用来装的东西,会是什么货色?’说着他打开了盖子,里面发散出一阵刺目诡异的光芒,那是我第一次见到那枚血如意。以后,他就把它深深的锁了起来。 “五年后,也就是小川7岁那年,瘟疫就爆发了。我们还没反应过来,那里已经作为瘟疫区被严密封锁了起来。瘟疫爆发的第二个月,我们最害怕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小川身上出现了标志瘟疫的斑点。就在我们把他送到医院去的路上,我碰到了柳若铭,她是自愿随队前来医务援助的护士。我和柳若铭是初中的同班同学,已经有10几年没见面了。同她一起来的还有她新婚不久的丈夫陆展鸿,是一名内科医师。因为我和柳若铭的关系,陆展鸿第一时间为小川进行了手术。 “让我们感到欣喜的是,小川恢復的很顺利,一个多月后他终于完全康復了。由于对柳若铭夫妇心存感激,我们经常隔三岔五的邀请他们来家里做客。再加上陆展鸿对古董也很有研究,所以一来二去,他就和小川的父亲也成了莫逆之交。两人经常有一空就躲进藏古董的阁楼,好半天不出来。有一次我送茶上去,看到两个男人正津津有味的谈论那枚血如意。陆展鸿似乎很知道这枚如意的来歷,说它有不可思议的疗伤能力。 第44页 没几天,我就从柳若铭的嘴里知道了一件事:她来这里之前已经怀孕了,而这件事陆展鸿并不知道。她原以为瘟疫很快就会结束,所以宝宝并不会在这里生下来,但一切都出乎意料,几个月后,柳若铭在杭州生了个男婴,取名陆戈。 “陆戈出生一个月后,就感染了瘟疫。尽管柳若铭夫妇用了所有方法,也无济于事。有一天晚上,许久没来串门的陆展鸿突然来到了我们家里。他一来,就和小川的父亲一起躲进了阁楼。两人在那边呆了不到10分钟,陆展鸿就走了,同时带走了那个装如意的盒子。听小川他爸爸的说法,他是借那枚血如意去帮儿子‘疗伤’去了。 “10天后的一个晚上,陆展鸿再一次来到我们家里,脸上带着兴奋的笑容。他声称在血如意的治疗下,他儿子的病已经得到控制。为了感谢我们,他邀请我们一起到一家知名的酒楼去吃一顿,同时关照说小川体质薄弱,最好不要带他出来走动,以免再次感染。我们当然也替他一家高兴,于是当晚如约去了那家酒楼。可是当我们到达那里的时候,却发现并没有人在那里等我们。我们只好睏惑的回到家里,才发现原本躺在床上睡觉的小川不见了。我们寻遍了所有他可能去的地方也没找到他,才觉得事情非常蹊跷。小川的父亲于是便去了陆展鸿的家里,才知道他们一家晚上刚刚离开了杭州。我们的怀疑被证实了,一定是陆展鸿拐走了小川!可他为什么他要拐走我们的孩子? “我们在重重的焦虑中过着日子。一个月后的一天下午,小川忽然独自一个人回到了家里。跟他一起出现的,还有那个装着血如意的盒子和一封陆展鸿亲笔写的信。第一次看到那封信,我还以为是陆展鸿在跟我们开玩笑,因为里面所说的事情太可怕也太让人难以置信了!我记得信的内容是这样的: 张大哥、张大嫂: 相信你们看完这封信后,一定会骂我是个无耻卑鄙的小人。但是不管你们怎么骂我,请你们一定要按我说的去做,不然的话,二十年后的今天,你们将再也无法看到你们的儿子张小川了。 首先我要告诉你们那枚血如意的真正用途。它主要是用来施展一种叫做“借命术”的法术的。所谓借命术,就是借用别人的寿命来延续自己的生命的法术,或者你也可以称它为邪术。这枚血如意就是为这个邪术而诞生的。它作用的机理很简单,只要利用它通过一定的仪式,就可以在两个人之间产生借命和被借命的效果。——我想你们不一定明白这一点,所以我就直接说我到底在小川身上做了什么。 那天晚上我藉口请你们吃饭,把你们支出去以后,我便偷偷进屋把熟睡的小川抱走了。我把他抱回家里,便立刻叫上若铭,让她抱着陆戈,我们四个人当晚就远远离开了杭州城。 离开杭州后的第二天,我在一个你们找不到的地方暂时住了下来。在这段时间里,我一直尝试着拯救陆戈,但这孩子没福气,半个月后,他终于离开了我们。而这离他来到这个世界才不到短短2个月时间。孩子去世的当天晚上,我便在他和小川身上施展了借命术。 我把小川的血放了大约40,并把它们全部淋在了陆戈和血如意的身上,这样,经过血如意的作用,陆戈的魂魄将可以以生魂的形态继续存在在这个世界上。继续以魂魄的形式生长着,直到二十年后成功占据小川的肉体为止。——现在你们知道我在小川身上都做了什么事情了吧。也许你们还不是很明白?这样吧,为了让你们理解的更彻底一点,我再预先描述一下20年后的情形:20年内,小川会正常的活着,和别的孩子没什么两样。但是,整整20年以后,血如意便催动借命术,所有一切便会不可遏制的发生。那时候,陆戈的生魂经过20年的成长已经变得足够强壮,足够入主小川的肉体,成为它的新主人。而小川的灵魂将被血如意从自己的身体里驱逐出去,作为无主幽魂不断的游荡在世界上。理论上,陆戈可以占据小川的肉体长达40年之久。40年后,小川的灵魂将重新回到自己的肉体,但那时候他已经是垂暮之年了,而且将完全不记得40年立法生的所有事情。也就是说,他丢失了40年的光阴。或者说,陆戈强行借走了他40年的寿命。 你们现在应该很清楚事情的严重性了。不过我不得不告诉你,用血如意发动的借命术是无法破解的。20年后,这一切都会不折不扣的发生,所以我也不怕这么坦白的告诉你这一切。——另外必须说明的一点是,我本来不想选小川为陆戈的供命者的。我曾经找了个本地的小孩进行这个仪式,可惜没过几天他也染上了瘟疫。而小川已经染过瘟疫,有了免疫力,所以我不用担心他会再次感染。而且他和陆戈一起生活过一段时间,所以他是最佳的人选。还有,这件事与若铭无关,从头到尾她都蒙在鼓里。 我不想奢求你们的原谅。我写这些只是想告诉你们,尽管血如意的仪式是不可破解的,但你们还有一个方法可以挽回这一切。那就是趁小川还小,为他找一个续命者。当20年后小川被陆戈所取代的时候,他仍然可以附身在另一个肉体上和你们一起生活下去。信后面有使用血如意进行借命的一整套操作,如果你们下定了决心,可以照着我提供的方法进行。 最后有个重点要特别强调一下,使用血如意进行借命操作以后,如果被施术的双方还能够长期生活在一起,那么20年后互相取代的时候,就不会产生肉体排斥作用。据说这种作用相当的可怕,所以我建议你们在找到为小川续命的孩子并且进行了借命仪式以后,不要轻易让他离开你们的身边,而最好是让他在以后的日子里长期和小川生活在一起。” 第45页 弟:陆展鸿 “尽管陆展鸿的信写的相当离奇,但最后我们还是不得不相信了他所说的一切。然后经过长达半个月的犹豫,我们终于决定按照陆展鸿所说的方法来挽回这一切:替小川找一个二十年后可以为他续命的孩子。——结果我们找了个年纪和小川差不多大的孩子,和小川一样,他也得过瘟疫,并且刚刚康復。孩子的原名叫杨文,为了掩人耳目,我们让他跟了小川奶奶的姓,叫他徐文。 “我们立刻对小川和徐文进行了借命仪式。这场仪式和陆戈对小川进行的仪式前后相差大约1个月的时间。这样,即便二十年后小川的肉体被陆戈所取代,但在短短的一个月之后,我们仍然可以让小川在徐文身上“復活”。 “另外,我们还听从了陆展鸿的建议,决定让徐文和小川一起生活下去。后来,疫区一解封,我们就立刻离开了杭州,带着徐文搬到福建的尚城。再后来,我们把小川的奶奶从老家接到了尚城。徐文和我们在尚城一起居住的那一年,我每天一看见这个孩子,就勾起我良心深处的不安。于是第二年,老人就决定把徐文领到南原乡下独自抚养。紧接着,为了让小川能长时间和徐文一起生活,我们便把小川也寄养在那个乡下。为了保证在孩子们的心中不出现怀疑,我们使用了一些特殊的药物,抹去了他们之前的所有记忆。做完这一切,我们便静静的等待着20年后的那场无名灾祸的降临。 收音机里的声音嘎然而止。幽暗的深夜里,一切如死一般的沉静。所有人都静默着,尤其是毕倩和杨克。两人的身体一片冰冷,脸色也同样的难看。屋外的山风肆无殚忌的肆虐着,仿佛要刮跑山谷里的一切阴冷和恐惧。 毕倩的脑海里掠过之前经歷过得一幕幕:为什么张小川留下遗言让徐文不要回来? 为什么徐文的阿婆,也就是张小川的奶奶收养着徐文不肯和张小川一家相认?为什么在何颖去世的前一天晚上她会碰到的活生生的张小川?为什么他们在陆展鸿家里居然发现了陆展鸿和张小川的合照?为什么她第二次在体育馆门口见到徐文时会觉得他的笑容如此诡异。。。所有的一切都吻合了起来。真正的真相就是,张小川已经变成了陆戈,而徐文,却变成了张小川。 老道士默不作声朝修尘点头示意,修尘离席而去。不多会儿功夫,却带着一封信回来了。修尘将信递给毕倩:“前两天,小川师兄的确来过观中,不过却是徐文的样子,修尘最初也颇为惊异,幸好师兄作了详细的解释,才没有吓坏修尘。这封信是小川师兄留下来的,嘱我有朝一日有人前来此地找他,便让我转交给他。既然是毕倩姐姐二位,我便将此信交给你们了。” 毕倩接过信,信封是空白的。她抽出信纸,瞄了一眼字体,果然是张小川的笔迹。于是展信细读: 我想读这封信的人最可能是文株,然后可能是小倩。不管是谁,你们都和我以及徐文有莫大关系,所以我必须跟你们交待一些事情。因为我离开这里以后,很可能永不再回来。即使回来,我也希望是徐文回来,而不是我。我想你们大约都已经知道二十年前发生在徐文、我以及陆戈身上的故事了。当我从陆展鸿身上知道这个真相以后,一切都已经迟了。于是我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阻止徐文也成为悲剧中的一员。我了解到,只要被施法的人不再次见到血如意,被取代的概率将大大降低,于是我便决意不让徐文回来。但他还是回来了,我的计划失败了。或许,我的确太小看了血如意。 徐文回来后,他几乎无法避免的看到了血如意。尽管他再次看到血如意的动机,跟当初陆展鸿千方百计的编故事骗我找到血如意有所不同,但我们两个人的结局却都一样。 有一天深夜,我发现自己活生生的站在一个空旷的街道上。我曾一度以为血如意失效了,我的魂魄又重回到自己的身体了,因为那时候离我死亡还不到一个月。这样的欣喜一直持续了几天,直到一天凌晨,一个路过的司机把我撞倒了。他把我扶上车子,我想他是准备送我到医院去。可惜我半途就甦醒了过来。在车子的内视镜里,我看到了可怕的一幕:我看到了徐文的脸!徐文的身体!!他的手,他的脚,他的鼻子他的眼睛。。。。。。我歇斯里底的惨叫着,一头撞出了车门。——我的侥倖破灭了!我自以为的復活,原来竟是取代徐文的预演! 这时候我才知道,血如意每次取代之前,有一段时间是两个灵魂同时存在在一个肉体里的。在晚上,以取代者的意识存在,以便进行一段时间的“预演”,而一旦白天到来,仍然会恢復成本体的意识。当我知道这件事以后,我迅速赶回到徐文的宿舍,在宿舍里写了一封信给他,要他立刻离开尚城,到化外寺去。因为我想起爸妈曾经让我躲到化外寺以求避过此劫。但我失算了一步!徐文看到我留下来的信以后,竟然自杀了!——他为了让我无后顾之忧的使用他的肉体,抢先牺牲了自己。这是我万万没想到的,而我原应该想到!——我迟了一步,我应该先他而死。。。如果鬼魂也可以死的话。他对自己进行了注射,并且烧毁了我留下的信。从此只要我不说,这世界上再没有第二个人知道他是因为我而死的。他死的痛快,我却悲哀的活着。。。。。。 第46页 直到今天,我仍然无耻的使用着他腾出来给我的身体。尽管我曾经发誓要让徐文復活过来,但我却不知道怎么做。。。。。。我真的很没用。我“穿”着徐文的身体去找陆展鸿,但他已经死了。他被“穿”着我的身体的亲生儿子陆戈吸走了精魂,死在了床上。而之前,陆戈用同样的方法吸干了颖颖的精魂。。。。。。我不知道他还要吸取多少个人的精魂,才能保持他在我身体里的绝对主宰地位。他杀死颖颖的帐我一定要算,于是我想到了灵蕴山,也许修尘和他的师傅能够帮我这个忙。 现在,一切都已经结束了。逸虚道长也无法让徐文復活,但他至少已经帮颖颖报了仇。我也即将要离去,去寻找让徐文復活的方法。这也许是我这辈子唯一的追求了! 再见,我的朋友,你们不用再记挂我这个人,就当我已经不再存在在这个世界上。希望有一天我寄宿的肉体的真正主人会回来,回来和你们相聚。 张小川 一切已经真相大白了。甚至于为什么袁海燕的爷爷要狠心拆散她的父母(即袁紫恆和吴月娟)也一清二楚了,因为吴月娟是被袁海燕的爷爷收养用来为他的亲生女儿袁白荷续命用的。前二十年当吴月娟还是吴月娟自己的时候,她可以和他的干哥哥做任何事情,包括生下女儿袁海燕。但二十年后当袁白荷的生魂占据吴月娟的身体时,他们便成了亲兄妹,袁海燕的爷爷自然没有理由让将来有一天要变为亲兄妹的吴月娟和袁紫恆结为连理!! 还有,甚至连袁海燕的爷爷自己,本身就是被取代了的单铭恩,即逸虚道长口中的袁氏之子!当借走的40年过去,他突然清醒了,发现自己名叫单铭恩,并且莫名其妙的站在袁家的后院——那个他曾经参加过神秘仪式的地方——于是他便回到了他自己的家。而在袁家的人看来,那是因为他“老年煳涂”,突然间“离家出走”,并且“一去不回”。 这些便是真相。你可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