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雨探案之阴魂不散》 第1页 [侦探推理] 《东方雨探案之阴魂不散》作者:张旭军【完结】 (一) 东方雨探案系列已完成《杀人动机》、《电话谋杀》、《谁是真兇》、《阴 魂不散》、《五蠹之虫》五篇故事,现推出《阴魂不散》一篇,此文未加修改, 其中难免有所纰漏及错误,敬请原谅。 一 苏老太太的遗体终于入殓了,那一刻,哭声大作,她的儿子苏炯抚棺痛哭, 几近昏死,声音嘶哑低沉却又幽长,如同荒原长夜中的狼啸。悲伤、劳累使他变 得呆滞,除了哀嚎还是哀嚎。旁人目睹此情此景无不感慨伤嘆。儿媳屈玉贞、女 儿苏灵、女婿胡贶在苏炯身后低头抽泣,面无表情,仿佛石蜡像一般,良久也未 见几滴眼泪滚下。幸亏苏炯的悲伤痛哭状吸引了众人的注意,使得这一幕才合情 合理。一个人死后,有人伤心痛哭流涕不能不说是对其人生在世的一种评定。 苏老太太将葬于市郊龙形山上。苏炯买了一个墓穴,花了三千三百元。据地 仙(看风水的人)说,那是一块好地,葬入此,后人必定亨达。根据当地传统习 俗,苏老太太的灵柩将在家中停放三日,并由从乡下请来的法师作道场,超度亡 灵。邻近的人不辞辛劳聚集在此看热闹,算是参加与苏老太太最后告别仪式吧。 旁边有人暗自感嘆:有这么个儿子,苏老太太一生真是好福气呀! 锣、鼓、跋和磬的声音噬攫了黑夜的宁静,至子夜时分才悽然消褪。奔波劳 累了一天的人们纷纷散去,如同幽灵般消失了。苏炯独自坐在灵堂边,头脑昏昏 然,灵堂设在大客厅内,案桌上摆放着放大的母亲黑白遗像,那是一张苍老、慈 祥、安和的面孔,瘦弱的面庞、灰白的头髮、深深的皱纹是她辛劳一生的象徵。 斗大的‘奠’字前,香菸缭绕,烛火摇曳,给灵堂增添了一种诡秘的气氛。 苏炯体形略胖,这是他近几年来生意场上一帆风顺的结果,三十刚出头的他 将利源批发店搞得红红火火,并娶了个温柔娴淑知书达理的妻子。美中不足的是 他结婚近四年,妻子不曾有出,这也是母亲生前唠叨无数次的事。但他对此并不 介意,事业的成功才是男人的骄傲。春风得意的他本来每天都笑口常开,无忧无 虑,特别是近来生意异常的好,却万万不曾料到在这个时刻慈母这么快就离开了 这个家,离开了她的儿子女儿。二十年前,他的父亲,那个不负责任的男人跟着 一个风流寡妇走了,无情地抛弃了妻子和一双未曾成年的儿女。这个平凡的女人, 二十年来用她弱小的双肩把生活的重任扛了起来,一双儿女现在已经长大成人, 并成家立业。而母亲已让岁月无情地染白了发,压弯了腰,仍辛勤如往,可还没 来得及享受一天清福,就这样匆匆的走了…… 苏炯迷煳中回想着母亲昔日的音容笑貌,喉头似卡了什么东西,眼泪也止不 住地流。丧母之痛使得他身心皆疲,渐渐平息下来,便伏在桌沿,似睡非睡。一 阵风吹过,一支蜡烛无声地灭了。苏炯朦胧中听到一些声音,轻微细长,仿佛仙 乐飘飘,如在梦幻中……疲惫得想睡,只是听到而已,不想分辩那是啥声音。又 一阵风吹过,苏炯冷不防打了一寒颤,忽然睁开了眼睛。灵堂内若明若暗。此时 勐地想起梦幻中的声音,而且越来越清晰地响在耳边。那是从桌子后发出的声音。 他的脑袋“嗡”的一下,顿时清醒得如在清点钞票。那声音真实存在!那是什么? 他全身的血液如同凝固了,全身的肌肉勐地收缩,一阵彻骨的寒意袭上心头,难 道那是……鬼!? 苏炯又打了一个寒颤,扫视四周,顿感阴森森的,更恐怖的是眼前不断闪现 出可怕的怪物来。他极力控制着,低咛着:“没事的,这是我的亲娘,没有什么 可怕的!不要怕,不要怕。”那声音忽短忽长,忽清忽浊,紧紧地揪住苏炯的心。 苏炯从旁边拿过一把椅子当武器,一步一步向客厅侧楼梯口移去,至楼梯口处, 他勐地抛开椅子,以无比快速的动作向楼上跑去,只觉那双腿此时却如灌铅般沉 重。隐约中,又感到背后有一个狰狞可怕的厉鬼伸出利爪向他抓来…… 苏炯跌跌撞撞冲进楼上的客厅,惊魂未定的叫醒了胡贶、苏灵、屈玉贞和几 个亲戚。众人疑惑的听着苏炯那近乎荒唐的述说,随后,半信半疑的下了楼。每 下一阶,苏炯的心跳就加快一分,心有余悸的夹杂在众人之中,如同明知有刺客 而又不得不出席会议的总统,即使保镖团团簇拥也放不下心来。 众人下了楼,在灵堂中站住,环视了两分钟,除了发现桌上的一支蜡烛灭了 之外,并没其它变化,忍不住长舒了一口气。苏炯看了一下众人,指着桌帷幕, 结结巴巴地说:“在在在……那里……后面……”可那里除了棺材并没什么。 第2页 胡贶和几个胆大者绕过案桌走了过去,苏炯等怯怯的跟在后面。“啊”!那 是走在最前面的胡贶发出的恐怖尖叫,他象中邪般转身便跑。两个女人也吓得惊 叫了起来,苏炯更是双腿发抖,只差点没跪下。众人恐惧地挤在一起,惊慌平息 下来后,凭着人多,几个胆大者又相拥着向前企图看个究竟。他们终于看清了那 恐怖的一幕:幕布后黑黝黝的棺材盖被推开了,脸色惨白的苏老太太竟靠着棺材 坐在那里,盖着的寿被掀在一边,一个灰白的脑袋戴着一顶寿帽软软地垂在一边 …… 几个胆大者全身一震,心中发毛,竟呆立了几秒钟,醒悟后几乎同时惊叫着 退了回来,结结巴巴的说:“她……她……起来了……”一个死人竟从棺材内坐 了起来!两个女人闻听,脸色忽的变白,惊恐万分,顿时觉得喘不过气来,如同 被人掐了脖子般难受。 死去两日的母亲竟然坐了起来?难道……?苏炯惊呆了,眼睛流露出极度的 恐惧,全身也不由自主的发抖。他把目光移向桌案上母亲的遗像,想起刚才那一 幕,突然发现母亲慈祥的笑脸慢慢变了,变成了一个青面獠牙的厉鬼,头披长发, 眼放绿光,亮着雪白锐利的尖齿和长长的红舌。苏炯脑袋嗡嗡作响,忽见那鬼张 开血盆大口,吐着红舌,狰狞狂笑着扑了上来。苏炯勐觉眼前一黑,仿佛掉进一 个黑洞,黑洞内好象有什么东西粘在身上,咬住自己。啊!是虫!是一种不能叫 出名字的粘乎乎毛茸茸的毒虫,哇,真痒,好痛……只听到苏炯悽厉的叫了一声, 一口鲜血吐了出来,然后就直挺挺地倒了下去,昏死过去…… 二 市西郊龙形山。 夜色包裹着大地,黑乎乎的山体与茫茫夜空相溶为一体。空中,屈指可数的 星星寂寞地悬着,忽明忽暗。微风轻拂过来,林中响起轻轻的“沙沙”声,此起 彼伏地随风而去。龙形山南坡有几个坟头,它们的凸起增添了几分凄凉与阴森。 最起眼的是一个新坟穴,坟旁插着花圈、招魂幡此类东西,这些白色物在黑暗中 忽隐忽现,与长眠于此的苏老太太为伙作伴。 一道亮光扫过,山路上出现了两条黑影,身上背着鸟铳和猎刀,原来是两个 狩猎者。走在前面的那个人拿着手电筒,边走边四处照照,并轻声骂着:“妈的, 这么多孤坟野鬼,如果只我一个人,还真不敢来呢。”后面一个忍不住笑话同伴 的无知:“正因为坟墓多,别人不敢来,好东西才多!哈哈哈……”前面那人立 刻附和着:“对对对,这儿山货肯定多,我们就多打几只明日下酒。” “行!来,我们在这里埋几个夹子。照照这里,嗯,好。”两个人蹲在草丛 中,互相配合,轻车熟路,不一会儿,就装好了四个夹子。并且巧妙地伪装好了。 他们很得意自己的杰作,四个夹子,山货如在这经过可跑不掉了。一个猎手因为 完成了任务,看着夹子,眼内显露出收穫在望的神情。另一个同伴却没这么好的 兴致,站了起来,深深地吸了几口山风,扫视着这朦胧难辩的夜色。 站立的那人忽然被什么吸引住了视线。揉揉眼再看,又没看清什么。突然一 个可怕的念头莫名的袭上心头。他禁不住打了一个哆嗦,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 全身肌肉忽的收缩,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双腿不住地颤抖。他迅速蹲了下来, 伸出双手有力的抓住同伙,恐惧的看着。 那同伙显然也感到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还是镇定的问:“你看见了什么?” “我……我说不清,一个白乎乎的东西,在那坟头,在动,也许……也许没动, 我……我看我们还是回去吧?我觉得有些不对头……” 那同伙抓起鸟铳,忽的站起来,坚定有力的问道:“在哪里?”没等同伙回 答,他全身也勐的一抖,一阵寒意袭上身来,慌忙抬起鸟铳,用力的握着。他的 心跳异常的加快了,几乎要跳出胸腔。因为他正看到坟头间那白乎乎的东西。 他眯着眼睛,紧张的道:“那那是什么?” 另一个急忙拿起电筒向那方向照去,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除了起伏的坟头 外,就是几个白色的花圈和招魂幡。他们互相看了看,勉强的笑了笑,看来只是 一场虚惊。这分明是自己吓自己嘛,忍不住松了一口气,但心情却难以平静下来。 似乎冥冥中有什么怪物在那里躲着,也许是心理作用在作祟吧,人们不是常说怕 出来的狼,吓出来的鬼吗? “关掉电筒再看看,是不是一样?”那同伙不放心的建议道。手电筒关掉了。 两人互不知表情的盯着那里,隐约见到那白乎乎的东西,看来是那花圈与招魂幡 无疑了。那多疑的猎手呆看了一阵,喃喃道:“我看到的好象不是这个样子。” 第3页 这同伙生气的指责道:“就是你,疑神疑鬼,早知道就不邀你一起来了。看,野 物没打着,人倒是吓得半死。” 他的话音未落,忽然从那坟头方向的草丛中传出一声悽厉的叫声,那叫声划 破了山林的宁静,但很快就融入夜空中。这突如其来的叫声几乎吓倒了这两个猎 手,那本已经平缓的心又勐的狂跳起来,如敲战鼓一般。虽然这只是一只野鸡的 叫声,可他们还是吓得够呛,野鸡从草丛中飞出,“扑扑”的拍打着翅膀落入另 一片草丛。猎手见到野鸡本应该高兴,但他们没有,反而变得更加恐惧了。一只 栖息的野鸡为什么会突然从草丛中仓皇飞出呢?两个猎手不约而同的想到了这一 点,全身勐的一颤,如同掉进冰窟一般,手脚冰凉,头昏目眩,几乎要惊叫起来 了,因为他们竟又清楚的看见那草丛深处有白乎乎的一团东西在动!如同一个幽 灵! 那胆小的猎手倒吸了一口冷气。那经验丰富的猎手极力保持镇定,立即抬枪 朝天一放。这一枪声响彻寂静的山坡,显得格外清脆,余音未绝,再仔细看去, 那白乎乎的东西不见了! 胆小的猎手牙齿捉对儿发抖,脸色早已苍白如纸,用颤抖的声音问:“那… …那是什么?是不是鬼魂?”“没什么!是我们眼睛有些花,哪有什么鬼魂?” 他的语气也渐变得害怕,但还是说没什么事,既安慰同伙,又安慰自己。胆小的 猎手忍不住反对:“我两次都看见了,好象一个人,还在动,好象是……是……” 听同伙这么一说,不由得又紧张起来。“好象是什么?”“看样子象个老婆婆, 我看见她……在动,在那坟头间,我……我没看花眼……”胆了稍大一点的猎手 忽的抽出猎刀,终于作了一个决定,“走,回去!” 两个人拿着带来的东西,如置身于四面是敌的险境,拿着手电筒四处照射, 手舞猎刀,紧紧相依,又如履薄冰,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山下挪去。到了山脚的大 道,胆小的猎手想尽快摆脱这可怕的一幕,竟不顾同伙,立即加快脚步,几乎变 成了小跑,不一会儿就拉开了一段距离。胆大的猎手紧握猎刀的手已汗湿,几乎 抓不稳猎刀。他忍不住的回头望去,隐约见到远方那白色的幽灵竟跟下山来!恐 惧使他如同注射了兴奋剂,又象大火烧着了屁股,霎时撒开双腿,飞奔起来。前 面的猎手早已成了惊弓之鸟,听到身后急促的脚步声,也立即狂奔起来。一直你 追我赶的跑到一家尚开着大门的路边旅店前才停住脚步。站在门口的旅店老闆忽 然见到两个面目如此惊恐的人,着实吓了一大跳,这两个傢伙是被抢劫了还是逃 犯? 据说自那以后,这两人再也不去山上打猎了。 三 苏老太太出殡后的第二天,苏炯僱佣了泥石工填埋了母亲的棺材,用水泥浇 铸了坟墓,将铭刻好的墓碑立于坟前,最后供上祭品,燃放烟花鞭炮,烧了大堆 香烛纸钱、纸马纸车。这一件丧事就这样冠冕堂皇的办完了。 苏家发生的怪事很快被传了出去,人们议论纷纷,对死者从棺材中坐起来之 原因,各有各的说法。有人说,这是他人的灵魂附体;有人说,这是苏老太太阴 魂不散,捨不得这个家,捨不得这个尘世;还有人说,很可能是苏老太太暂时气 绝而停止唿吸、心跳,其实她并没有真正死去,如果抢救及时很有可能救活过来, 同时还列举了不少类似的例子,以证明其科学性。也有人说;苏老太太一生很苦 很可怜,她死不瞑目呀! 议论归议论,生活依然如旧。苏炯、屈玉贞是生意人,这几年生意比较顺, 终日东奔西跑,即使是过年过节也没有空闲。自从家里出了这桩怪事,两人心里 忐忑不安,很不自在。这天,苏炯看见一个算命先生在门前招揽生意,心中一动, 便叫住那先生。这是个七十左右的老头,瘦小枯干的身子,白髮白须,穿着似道 非道的衣服,手中拿着一个白布幌,上面画着八卦图,“神机妙算”四字分外醒 目。苏炯一看老先生一副道骨仙风的样子,就多了几分恭敬之情。老先生说他有 未卜先知的手段,过去未来福寿灾祸。 苏炯将老先生请进来,叫妻子倒了一杯热茶。老先生却不接茶,很诧异的看 着苏炯,先看他的脸部,然后看他的手,很慎重的说:七日之内,不可远行,最 好呆在家中,否则有血光之灾!苏炯大惊失色,看看旁边的妻子,屈玉贞半信半 疑。苏炯请求老先生详细告之事情原由,老先生手抚白须,闭口不言。苏炯让妻 子准备了一份礼金,然后恭敬的奉上。老先生手捻了捻,不多看,毫不客气的收 进了口袋,然后从内口袋中摸出一个包,递给苏炯。苏炯打开一看,是几张长条 形黄纸,上面大概是用硃砂写画着什么。老先生说,这是安神符,有了家神,贴 第4页 在门上床上,就可消灾避难、退煞去邪,七日之内,夫妻两人呆在家中,不可远 出。苏炯点点头,问老先生,是何原由?老先生站起身来,抬步往外走去,只说 了一句,“天机,不可知,不可知!”说完,飘然而去。 苏炯拿着安神符,呆呆的看着算命先生远去,于封建迷信他自小不相信,可 家中发生的事无法用科学来解释,各种谣传越来越多,越来越离谱。屈玉贞看着 丈夫,说凡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就依了这老先生的话,呆在家里。苏炯 想了想,点点头,打了电话,将生意託付手下照顾,自己守在家中,以期七日平 安过去。 两天过去了,平安无事。 第三天早上,屈玉贞早早的起床。以往的早餐夫妻俩是在面馆中吃,家中只 留下苏老太太一人,家务也几乎全是由老太太干。现在闲在家中,老太太又走了, 所有的事情就只有自己动手了,首先就是做早餐,苏炯喜爱吃饺子,屈玉贞从冰 箱内拿了一包速冻饺子。水沸腾了,她将饺子倒了进去,不经意掉了两个,连忙 弯腰去拾,刚拾起一个,却愣住了,在干净的地板砖上有一些紫黑色的点点滴滴, 这些点滴竟成一条线,向两面延伸而去。这是自己不小心滴漏了什么?不是。这 是什么?屈玉贞疑云顿起。 屈玉贞顾不上锅里的饺子,跑上楼,叫醒仍在睡觉的苏炯。苏炯很气恼的骂 了几句,屈玉贞惊奇的叙说了她所看到的情况。苏炯疑惑的瞪着妻子,连忙起了 床,披着一件外衣下了楼。两人来到厨房,屈玉贞怯怯的指着地上的点滴。 苏炯脸色阴沉,俯身细看,用手指摸摸,不觉一惊,抬起头惊恐的看着妻子。 屈玉贞急切的看着丈夫,从他眼中可以看出一丝忧郁与惶恐,似乎他已经觉察到 了什么,紧张的问:“是什么?” 苏炯没有回答,站起来沿着点滴的方向走去,他推开卫生间,立即发现那如 线般的点滴直至下水道口,会是什么?这东西难道来自下水道?苏炯又沿着点滴 的另一个方向走去,那点滴经过走道,滴到了客厅,在客厅上方忽然转了方向, 那转折处正是前不久停放苏母椁棺的地方!苏炯脸色有些苍白,嘴唇微抖。屈玉 贞神情异常紧张,紧紧跟在丈夫身后。 那成线点滴转向直伸向客厅上一侧,那方向赫然是苏老太太生前住过的房间! 苏炯大骇,这间房自母亲出殡后便进行了一次彻底的清理,里面只留着一些老式 家具,母亲生前用过的一些东西基本上已经处理掉了。此时,房门紧闭,这种塑 钢门很密封,如老鼠类的小动物根本不可能钻过去,可那黑色点滴却延伸了过去, 似乎这门不存在一般。自房间处理后就没有人打开过,门的钥匙尚在自己手上, 那么这点滴究竟是怎样一回事?苏炯呆呆的看着门框上的安神符。 屈玉贞看着惊呆的丈夫,悄声问:“这这……究竟是什么?” 苏炯面无表情的望着这扇门,以近哭的声调说:“血!是血!” 屈玉贞顿时惊得目瞪口呆。苏炯好一阵才回过神,从外衣口袋内摸出一把钥 匙,一双手哆嗦着,大约一分钟才找中房门的钥匙,插进去,慢慢旋转打开房门。 他站在门口,看着房内,房间里的摆设基本和母亲在世前一样,只是老太太用过 的鞋袜衣服被单等已经焚烧,有些东西则已经丢弃,剩下一个大衣柜、一张老式 雕花木床(床上只余下几张床板)、一张梳妆檯和一张小方桌。那血滴直滴至木 床的脚榻方止,似乎那滴血的幽灵竟上床休息了。苏炯无比恐惧的发现,本来已 经藏放在大衣柜里的母亲的遗像此时竟端正的摆放在床头! 苏炯立在门口,脸色如纸一般,头脑忽的眩晕,若非倚着门框,他早已软倒 了下去。 四 一只手轻轻拿起电话话筒,另一只手拨号,非常熟练,拨完号码,电话机响 起了响一秒停四秒的嘟嘟声。对方有人说话了。 “你找谁?”这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是我。”这是一个女人的声音,显然她已经听出对方是谁。 “情况怎么样?” “对我们很有利,只要手脚灵巧,做干净一点,应该不会出错。你看如何?” “这个你放心。所有的细节我都已经考虑过了,现在是等待时机,多留心不 会坏事。你等着吧。” “计划真的万无一失?” “你太多心了,看我的,没事。其实我最关心的还是你,你应该小心谨慎, 言行举止千万不能流露出与这件事情有牵连,以免……” “这点我知道。” “你是关键,还是加小心为妙。” “依我看,下手时间就在这几天内为好,以免夜长梦多。” “我会见机行事。好了,不多说。” 电话挂断。这个人坐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沉默着。室内静静的,这个人 第5页 脸上露出一丝阴险狠毒冷酷的笑容,眯着的眼睛忽的射出一道杀气,想像中的目 标似乎随之而倒。 五 市公安局刑侦队一科科长章箫的办公室。 章箫,四十岁,部队转业到了公安系统,从一个普通干警到科长,他靠的是 部队中那种雷厉风行的工作作风,一是一,二是二,艰巨的任务交给他总是令人 放心。他昨天才从浙江出差归来,没有休息就回局上班,桌上已经有了几份材料, 一进办公室他就迫不及待的翻阅起来。 助手小孔倒了一杯热茶递过来。章箫接过茶杯,用鼻子闻闻,看着小孔,很 神秘的说:“这茶不香,我从浙江带回一斤好茶,十包,晚上来我家,我给你一 包。不过,你千万不能告诉别人。” 小孔微笑着点点头,说科长你放心。正说着,办公室的门被悄悄推开了,章 箫立即向小孔做了一个手势,让他禁声。两人齐扭头看来人,一个穿着黑色夹克 的年轻人笑眯眯的从门后露出来。章箫一见来人,站了起来,笑着说:“东方局 长,你好!” 东方雨时任市局副局长,负责刑侦工作,虽然比较年轻,但出色的才干已为 人赏识,为人光明正派,胸怀坦荡,虽说是副局长,可刑警们当他是兄弟朋友, 说笑打闹,并无见外。东方雨走了进来,小孔拿过一把椅子。 东方雨没有落坐,与章箫面对,上身伏在桌上,冲着章箫微笑着,说:“章 科长,一向不见,别来无恙。怎么样?在外面转了一圈,见了不少世面吧!给我 们这些井底之蛙说说?” 章箫笑着坐下来,看着东方雨,说:“局长,你说哪里话?这次出差事情多, 刚回来,还没有来得及向你汇报,你可千万不要见怪哟。” 东方雨笑着摇摇头,表明他不会见怪,可他的笑得很诡秘,令人琢磨。章箫 调笑几句,勐一起身,将脸凑了过来,瞪着东方雨,低声冷笑着说:“只怕你是 来者不善。” 东方雨的笑容忽然僵住了,满脸疑惑之情,显然不明白章箫的意思,他愣愣 的看着章箫,反问:“什么来者不善?” 章箫不觉一愣,眨眨眼睛,盯着东方雨,似乎想从他脸上发现什么,最后不 好意思的笑笑,重新坐了回去,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误会了。” 东方雨不解的问:“误会什么?” 章箫摇摇头,说:“没什么,没什么。” 东方雨忽然冷笑着,低声说:“你以为我真的不知道?” 章箫愣愣的看着东方雨,苦笑一声,又故意嘆了一口长气,说:“没办法,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官大一级压死了!我全说了。告诉你,我一共带回十包茶, 两包送给了岳父,两包给了姐姐,还剩六包,答应了小孔一包,还有五包,给你 一包,怎么样?” 东方雨看着章箫,微笑着,不说话。 章箫着急的说:“这茶很贵的,五十元一两。我知道你是茶道高手,天下名 茶你几乎都品尝过,我这茶你一定品过的。多要我可不给。” 东方雨看着章箫,忽然苦笑一声,说:“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小孔在一旁说:“科长你应该清楚,东方局长品的是名茶,你这种名不见经 传的茶我们局长怎会屈尊下就呢?” 东方雨看着小孔,说:“你知道章科长带回来的是什么茶吗?如果西湖龙井 是名不见经传的茶,中国还有什么名茶?我的真正目的是……” 章箫打断东方雨的话,狡黠的笑着说:“其实我早就知道你的真正目的。你 嗜茶如命,见了好茶怎捨得放过?我一语将你的意图识破,你便不好意思开口, 便假装煳涂。你这手骗不了我。” 东方雨坐了下来,笑着说:“章科长果然不同凡响,眼睛竟看到了我的心里。” 章箫得意的笑了。 东方雨忽然笑了,说:“可惜你这一手还是骗不了我。你有意说出茶叶引我, 利用我所好来转移重心。我所要的东西不是茶叶,而是你不愿我知道的东西。” 小孔莫名其妙的看着东方雨,又看了看章箫,不明白他们两人在说什么。章 箫忽然变得愁眉苦脸,连声嘆息:“看来是厄运难逃,没想到你的消息竟如此灵 通。唉!真的没办法。好吧,你拿去看看,就这本书。本想和你研究研究的。唉!” 说着,他从办公桌抽屉内拿出一本发了黄的旧书。 书是线装手抄本,纸张黄而薄,扉页上是楷体书写的四个字,从上而下: “百战其法”。东方雨一眼就看出这种书法体正是明代盛行的“博大昌明之体”, 亦即“台阁体”。他象母亲第一次抱自己的孩子般接过书,轻轻翻开第一页,只 见从右至左竖书着: 吾搬晒先人之书籍,于中偶见《百战奇法》十卷,翻视之,秘本兵法也。其 第6页 开篇中云:用兵之道,以计为首。一言中矢。盖孙武子作兵法十三篇,始计第一。 惟计料已审而后出兵,方无往不胜。此用兵之本则也。信乎!细阅,奇之百法: 计、谋、间、选、步、骑、舟、车、信、教、众、寡、爱、威、赏、罚、主、客、 强、弱、骄、交、形、势、昼、夜、备、粮、导、知、斥、泽、争、地、山、谷、 攻、守、先、后、奇、正、虚、实、轻、重、利、害、安、危、死、生、飢、饱、 劳、佚、胜、败、进、退、挑、致、远、近、水、火、缓、速、整、乱、分、合、 怒、气、逐、归、不、必、避、围、声、和、受、降、天、人、难、易、离、饵、 疑、穷、风、雪、养、畏、书、变、好、忘。惜书卷惨败,重整为帙。着是书者, 御史中丞、诚意伯刘基也。吾天朝开国之英杰,皆云其诸葛孔明重生,通经史, 晓天文。其兵法秘守相传,后人多闻而不见。吾不意见于先祖之书籍中,幸哉! 永乐十年六月二十三日,浙江进士王国瑞识。(作者註:原文为繁体,无标点) 东方雨粗略的翻了一下,将目光投向章箫。章箫一直在虎视眈眈的看着东方 雨,心中暗自盘算:无论你东方雨说何种好话,使用何种手段,也绝不能从我手 上弄走这本书。章箫冷冷的看着东方雨,一言不发。东方雨看着他,微笑着。章 箫没好气的问他笑什么。 东方雨合上书,将书交还给章箫,笑着说:“你不必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君 子不夺他人之美。” 东方雨的这一举动令章箫大为意外。他知道东方雨嗜书如命,古抄本更是求 之不得的宝贝,原料想东方雨一定会死皮赖脸的纠缠自己索要此书,没想到事情 并非如此。难道这其中有文章?东方雨或许在玩什么花招?章箫疑惑的看着东方 雨,意图从他的脸上捕捉一丝睃睨。 东方雨似乎看出了章箫的心思,微笑着说:“这一手抄本没有多大价值。因 为它是本伪书。” 章箫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手握着古抄本兵法。小孔也微笑着,问:“东方 局长,吃不到的葡萄是酸的。”章箫笑着说:“这就是你的妙计?这是一本假书, 没有价值,于是我就丢掉它,你得一个大便宜,是不是?你不要骗我。我对这个 也略知一二。《百战奇法》一书,究竟成于何时?出自何人之手?史家众说不一, 难以定论。从现今的资料来看,明代后期有多种说法认为此书最早于宋代问世, 这也是现代史家认为较合理的一种观点。也有人说,这本书是元代人所着。到了 清朝雍正后,该书署名为刘伯温所作,并更名为《百战奇略》。刘伯温是浙江青 田人,这个进士也是浙江人,明清时期,江浙一带多名士,这个进士的长辈很可 能与刘伯温有交情,所以得到了这一奇书的抄本。我在浙江某市一旧书摊看到它, 花了……”章箫忽然住口了,因为他只花了十元,如果告诉了东方雨,恐他不会 放过。 小孔愣愣的看着章箫,显然没料到科长竟然懂得如此多,东方雨也很意外。 章箫得意的说:“我一回来就查找了有关资料。依据现在的情形来看,这本书意 义非同一般,足已证明《百战奇略》为刘伯温所着,从此结束了史家喋喋不休的 争议,一锤定音。” 东方雨摇摇头,显然不同意章箫的看法,他拿过书,翻开,指着一列字,说: “你是否注意了这一句话?”章箫、小孔凑过来看着,这列字是:永乐十年六月 二十三日,浙江进士王国瑞识。 章箫看了看,抬头疑惑的望着东方雨,这句话能说明什么?他早就看到了这 句话,里面包含了年代、时间、地点、人物、身份,可这没有什么不对之处。东 方雨指着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章箫很不解。 东方雨指着“王国瑞”三字,用手指轻轻敲打桌子,笑着说:“问题就在这 里。” 章箫皱了皱眉头,看着东方雨,哑然失笑。小孔笑着问:“一个明朝人的姓 名,你却说他有问题?不是很可笑吗?难道他的父母为儿子取名字还需要你这位 公安局长审批吗?”章箫发问:“我看不出这有什么问题。除非他不是进士,可 你又怎会知道他不是进士?难道歷朝歷代的状元进士你记得清清楚楚?” 东方雨冷笑一声,看着两人,说:“你们没有看出来。其实这个姓名大有文 章。我为你们的孤陋寡闻感到可惜。” 章箫疑惑不解,指着三个字,说:“这个姓名会有什么问题?你看,王是他 的姓,古人的姓随父亲,王姓是一个大姓,这一点应该无可争议。国瑞是名,国 指国家。瑞,吉祥如意的意思。一个人以此为名,能有什么问题?” 东方雨微笑着说:“永乐,是明成祖朱棣的年号。朱棣,是明太祖朱元璋的 第7页 第四个儿子。朱元璋,明朝的开国皇帝,安徽凤阳人。这些你们也许都知道。可 你们也应该知道,名字是什么意思?古人有名,还有字,有的还有号。问题就在 这里,朱元璋,名元璋,字国瑞。封建王朝,避讳是非常讲究的,别说同名同字, 就是相似,也会招致杀身之祸。朱棣怎会批点一个与他父皇同字的人为进士?可 以认定,这个王国瑞非明代人,极可能是清朝人,或者根本就没有这个人。伪作 此书无非是为了抬高其价值,贻误后人。” 章箫半信半疑的看着东方雨,又认真的翻看着手上的书,摇了摇头,显然不 相信他的话,非常小心的将书收进抽屉。小孔笑着对东方雨说,这可是科长的宝 贝,被你几句话说成一文不值,你不是打击他吗? 这时,章箫办公桌上的内部电话响了,小孔拿过话筒,听着,不时点点头, 答应着。他放下话筒,说:“接到报警,市工商局宿舍区发生一起兇杀案!” 听到警讯,章箫如同充足了能源般霍的站了起来,拿过桌上的警帽,一挥手, 命令小孔立即通知有关人员集合。最后他看着东方雨,问局长是否有兴趣和刑警 们一起行动。 东方雨笑着点点头。 六 市工商局宿舍区二栋。 警车唿啸而来,过往的行人用惊奇的目光看着,窃窃私语。警车停在楼前的 坪地,刑警们快速的下车。宿舍楼前早已经围聚了一大堆人,交头接耳,指指点 点,议论纷纷,个个满脸疑惑好奇的神情。人群立即分开一条道来,章箫领着手 下进了宿舍楼。人群立即围了上去,堵住了道口。最后一个下警车的是东方雨, 他站在坪中,四下张望,宿舍楼有七层,分两个单元。东方雨围绕宿舍楼走了一 圈,不知在看什么。 案发现场在一单元二楼,这是一套两室两厅结构的职工住房。和万千家庭一 样,住房安装了防盗门,可它没有改变住户的命运,他被杀在家中。死者名叫肖 康军,男性,二十六岁,身高一米七八,单身,死前是工商局某处副处长。工商 局的一位副局长站在围观者最前方,肥头大耳,个子不高却胖得很,说一句话脸 上的肉便盪三盪,肚子向前凸着,似乎里面装着满腹华章。现在的他一改往日高 高在上的领导风范,口气温和了很多,但官腔不变,脸色略为紧张的向章箫介绍 死者的有关情形,当然首先忘不了介绍自己发身份。 章箫请副局长将所有的人阻止在楼梯口,副局长站在防盗门旁如同一个门卫。 章箫问他是否知道谁最先发现死者。副局长点点头,冲着门外拥挤的人群叫了一 声,他在叫一个人的名字,人群中立即有人回话。一个年轻人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年轻人来到副局长面前,副局长要他将看到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章箫看着他 身后的人群,让他进了客厅。 年轻人显得很紧张,说话有点儿结巴,但章箫还是听清了事情的全过程。原 来年轻人姓金,住在同栋四楼,与死者肖康军关系不错,今天早上,小金从外面 吃完早餐回来,路过二楼,见肖康军家的门虚掩着,以为他在家,就推门走了进 来,叫肖康军,可叫喊了几声没有人回答。小金很奇怪,没有人在家,为什么门 是开着的?是肖康军外出忘记了关门,还是进来了贼?小金想着,推开了肖康军 卧室的门,勐然看见肖康军赤裸裸的躺在床上,身上血淋淋的,润红了床单。小 金惊恐万分的逃了出去,立即报警。 章箫让小金作了示范,对他进来时那扇门关掩的情形作了了解,随后让他出 去了。与此同时,刑警们正在对现场进行认真仔细的检查,整个住房地面比较脏, 虽然铺设了美观耐磨的地面砖,但主人似乎从未认真擦洗过,来访者进门也不必 换鞋,也许是单身男人都不太讲究的缘故。客厅当中是一张玻璃茶几,两旁是长 条沙发。墙边的矮组合柜子上摆放着一些零乱的物件,墙正面是一面精美的石英 挂钟。另一间客厅作了餐厅,一张红木方桌摆在中央,四面是高靠背红木椅,墙 角是一台新飞环保冰箱,另一边摆放着微波炉和饮水机。窗边的墙面上挂着大幅 彩色年历,每月份的挂图都是身着三点式泳装的金髮女郎。 刑警小孔从卧室里面走出来,让章箫进去看尸体。章箫跟着小孔进了卧室, 副局长也怯怯的站在后面打量着现场。死者赤裸裸仰面躺在席梦思床上,床单皱 着,一角已经掉在地上,衣服则胡乱的丢在一把单人沙发上。死者的致命处是他 的咽喉,血液从咽喉、口中流出,流到了身体上,滴到床上,渗润了床面,渐渐 凝固,一双沾满鲜血的手软软的放在身体两旁,眼睛却合上了。 章箫默默的看着这一惨状,他的身后忽然传来了东方雨低低的声音:“致命 的一击。” 第8页 章箫没有回头,他知道是东方雨进来了。他点点头,同意其看法,说:“这 一刀快、准而且狠,可惜我们看不到死者的眼神,那是怎样一种恐惧而又痛苦的 眼神?也许他至死也不会明白这究竟是怎样一回事。他万万没有料到他认为是最 亲近的人竟会刺杀自己。” 刑警小曹小心的从床头枕边拈起几根柔软的头髮,招唿章箫看:“看。这几 根头髮不像是死者的头髮。” 章箫、小孔凑过来看,让小曹将头髮拉直。几根头髮短的约十厘米,长的有 三十厘米,髮丝细、柔且亮。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女人的头髮,而绝非死者的短 发。 刑警小严报告说,他已经从厅内吊灯开关和卧室壁灯开关上摹取下指纹。章 箫这才注意到整个房间里的灯是亮着的,难道这灯一直亮着?如果是这样,说明 什么问题呢? 东方雨站在房间中央,环视卧室,对面墙边有一个大衣柜,墙角有一张桌子, 桌上摆放着一台长虹34寸大屏幕彩色电视机,彩电旁有一台dvd影碟机、功 放与高级音箱。影碟机边放着一堆影碟,东方雨拿过其中几张看了看,大部分是 黄色淫秽影碟。东方雨放下影碟,蹲下身察看床前方的地面,随后站起身来,转 向单人沙发,仔细看着那堆衣服,最上面是一件黑色西服,西服皱皱的,东方雨 轻轻拈起来左右看着,马上发现衣服内有些斑迹,仔细一看,立即明白那是血迹。 细心的小孔从死者的右手一个未沾血的指甲缝中发现了少许胭脂,技术员很 小心的取了胭脂样品。拍摄完现场情形后,众刑警对房间里所有物件进行了检查, 床头柜上有一个“三星”手机,是死者的,章箫从手机内见到了一些储存的电话 号码,小孔也找到了死者一个小电话记录本。章箫作了有关安排,肖康军的尸体 运回进行解剖,留下四名刑警和他一起调查情况。 工商局就在临街边,宿舍楼的前面。章箫吩咐两名刑警去死者工作的处室调 查,又派一名刑警与副局长一道在宿舍楼周围调查。刑警小孔皱着眉头思索了一 会,轻声说:“科长,依我看这件案子并不棘手。” 章箫看着小孔,让他谈谈看法。小孔说:“根据现场的情形来看,可以推想, 兇手极有可能是死者的情人。两人在此风流鬼混,死者肖康军贪恋女色,却不知 色字头上一把刀。因为某种原因,这个女人起了杀心,在肖康军完全没有戒备心 时,她举起了刀,这兇狠的一刀来得如此之快,是死者根本没有料到的,说不定 当时他正陶醉在幸福当中。致命处是他的咽喉部,伤口很整齐,说明兇手出手之 毒辣,死者没有作任何反抗就断了气。但一方面我们也可以看出兇手并不狡猾, 现场留下很多线索,我们很快就可以找到她。” 章箫问:“何以见得?” 小孔说:“很显然,能和死者同床的女人有多少?能带回家来睡的女人一定 是与死者到交道的人。这一点就大大缩小了我们侦查的范围。何况,我们从现场 找到了头髮、胭脂,或许指纹也是她的,这些都是指认兇手的铁证。有了这些情 况,办案就不困难了。” 章箫同意小孔的看法,补充说:“还有一点,即兇手的杀人动机。兇手为什 么如此憎恨肖康军?令一个女人下此毒手的绝不是一般的事情,是为了钱?为了 情?或者是为了其它?这种事情一般来说令人注目,我们也就比较容易调查。” 东方雨静静的看着两人,待他们说完,轻声问:“你们何以如此肯定兇手是 一个女人?” 章箫、小孔都愣住了,很不解的看着东方雨,甚至认为他的问话很幼稚。小 孔忍不住反问:“难道不是女人所为?” 东方雨低下头,右手轻轻摸着光滑的下巴,思索了一下,轻声说:“一个女 人,要一刀刺中死者的咽喉要地,且如此果断有力。非同一般呀!” 小孔说:“做到这一点并不难。试想,两人在床上鬼混,肖康军完全没有戒 备,说不定是刚干完那事,全身疲惫不堪,正闭目休息或浮想联翩之时,兇手突 然出手,出其不意,一刀致命。难道没有这种可能?” 章箫点点头,没有说话,看东方雨如何回答。东方雨指着卧室,让小孔看看 沙发上死者的衣服。三人返回卧室,东方雨指着沙发上的西服说:“一个人,要 脱得精光,穿在最外面的西服自然是最早脱下来,一般来说就会在最下面,可你 们是否注意到死者的西服却在最上面?而衬衫在裤子下面。你们看,这黑色面料 上有血迹,可见死者被杀时仍穿着它。再看这件衬衫的领口,也有血迹。小孔, 这些你应该注意到了?” 小孔点点头,没有说话,一进作案现场,他的脑中就有了一个概念,兇手是 一个女人。即使见到了一些细节,也没加注意,甚至会不由自主的回到原来的思 第9页 路上。也许这就是心理学家所说的心理定势。当东方雨问到这一问题,原先的一 切成见才有所动摇。 东方雨继续说:“如果是两人一丝不挂的在床上鬼混,女人乘其不备突下杀 手。那床外这堆衣服上的血迹如何解释?血溅五步?我作一个设想,兇手与死者 在这里说话,或者做着什么事情,兇手突下毒手,杀害肖康军。然后将其放在床 上,脱光了他的衣服,伪装成与女人同床鬼混的假象,迷惑我们。这件西服颜色 很深,兇手用来擦地面上的血迹,你们看,床前地面砖很明显有擦过的痕迹,没 有兇手与死者的足迹,只不过我们的刑警走来走去,相反却留下了足迹,而且很 混乱,不仔细察看也许会被被忽视。兇手用过这件西服,所以反在上面。当然, 这之是我的推想。兇手可能是一个男人,也可能是一个女人,一个与肖康军没有 肉体关系的女人,目的都是为了将我们的视线引向一个与肖康军有肉体关系的女 人。” 小孔颇有想像力的说:“也许这是一个训练有素的女杀手,一刀刺杀死者不 是很容易吗?” 章箫说:“那是谁僱佣了她来杀人?我想,有可能死者事前已经昏迷了。比 如说喝了迷药之类的什么,女人下手就容易多了。从死者的表情上看,很有可能。 待化验结果出来就知道了。” 东方雨点点头,补充说:“至于现场发现的女人头髮,只能作一种参考,不 能以此为罪证,因为它既可能是以前留下来的,也可能是兇手故意安排的陷阱。 指纹也是如此。” 小孔暗自笑东方雨过于多疑,本想说笑一声,又住了嘴,凡事多想想总不是 件坏事,说别人也会招致别人数落自己。 在宿舍楼前坪,章箫再次询问发现案情的姓金年轻人,他仍然有点儿紧张, 似乎肖康军的灵魂就在他周围游荡,又似乎担心因为案子而受到牵连,结巴着说, 不是刚才都已经说过了吗?章箫点点头,说刚才是了解案子的发现情况,现在想 了解肖康军的个人情况。 小金茫然的说:“我和他平日玩得来,可我并不知道他为什么被杀。” 章箫问:“肖康军的为人怎么样?有没有结过仇家?和别人生过怨?” 小金摇摇头,说:“我和他认识有三四年了,从未听说他与别人生怨结仇, 他在单位人缘挺好的,不信可以去打听,上面的领导,下面的职员,基本都与他 合适。他是大学毕业来的,本科生,在这里没有亲戚朋友,靠的是自己,两三年 内在我们这单位能混上一个副处长,可不容易,凭什么?一是工作踏实,从无怨 言,有成绩;二是和周围人的关系处理得好,别人有啥事,他总是非常主动、热 心去帮助,从不要求回报。还有一点,与领导的关系好,说得通俗一点,就是会 拍马屁。这种人啥时候在哪里都吃香。” 小孔想了想,是不是正因为他在这方面风头过旺,招致了他人的嫉妒而惹来 了杀身之祸?因为他的名声太好,对某些人的仕途造成了威胁,成了别人的眼中 钉肉中刺。 章箫问:“他有女朋友吗?” 小金点点头,说:“有。她叫杨娉珏,在城东支行工作。刚才,我们局长已 经给她去了一个电话,让她过来。” 小孔轻声问:“他有几个女朋友?” 小金一愣,看着小孔,又看了看章箫与东方雨,见众人都紧盯着自己,知道 不能替死者隐瞒什么,便如实回答,死者肖康军实际上有三个女朋友,也许正是 他这种为人处世圆滑的人更招女孩喜欢的缘故,总免不了处处留情。一个女朋友 是杨娉珏,另一个叫花燕语,是园中园连锁超市的出纳员。还有一个不知道具体 姓名,有个外号叫珍珠,一个个体户,近年赚了不少钱,她和肖康军来往比较隐 秘。小金只听肖康军说过此人,没有见过。“ 小孔轻声冷笑着,问:“肖康军是否和你说过,他与这些女人都发生过性关 系?” 听到小孔这一问话,小金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似乎在问他与这几个女人是 否上过床,他低声作了肯定回答。章箫问小金,他所认识的两个女人当中谁留着 长发。小金眨了眨眼睛,似乎不明白章箫的问话是何意思,最后说这两个女人好 象都是短髮。随后他又补充说,这两个女人他有一段日子没见了,说不准是否留 了长发。 章箫浓浓的眉毛紧锁着,眼睛直直的。小孔看着他,知道他在思索,便不再 问小金问题。章箫忽然问:“你既然与肖康军是朋友,那你说说对他的死因有什 么看法?” 小金连连摇头,说:“我真的不知道,没有理由也没有原因,谁会杀他?真 的想不到。” 在一旁一直沉默的东方雨忽然冷笑一声,说:“他的死因也许就是因为他太 第10页 多情了。自古多情空余恨。你昨天见过肖康军吗?” 小金回想了一下,说:“昨天还在一起上班,有说有笑的,和平日没两样。 吃过晚饭后,我和办公室的小六子去叫他上来玩麻将。他说他晚上有事情,我们 以为他要和女人约会,也就没邀他。于是就叫了另外两个同事一起玩,一直到十 二点多才散。” 这时,那副局长引着一位妇女走了过来,原来这妇女前来提供情况,她也住 在此楼,正在上班,闻听居住的宿舍楼肖康军被杀,便找到局里有关人员,说明 情况。副局长听说此事便领着她来见公安刑警。章箫问了她的姓名,她姓魏。魏 女士说:“昨天晚上大约十点钟,我从一栋我哥家回来,上了二楼,刚准备转上 三楼,勐的听到那门,也就是肖家那张门,哗啦一声开了,我吓了一跳,回过头 看去,正看见一个女人从里面出来,她急急忙忙的冲出来,门也没关就跑下楼去 了。我知道肖康军经常和一些女人来往,所以当时也没在意,就回来了。现在回 想起来,那女人很可疑。” 章箫一喜,看了看东方雨,东方雨皱着眉头看着魏女士。小孔急忙问:“你 看见那女人长得什么模样?有没有明显的衣着、相貌特徵?” 魏女士为难的回想着,好一阵子才缓缓说:“我只是回头看了几眼,没加注 意。好象年纪不大,也就二十三四的样子,似乎长得比较漂亮,哦!想起来了, 她留着一头长髮。……其余什么特徵就没在意了。” 东方雨静静的听着,轻声嘀咕着:“长头髮?” 七 章箫得到了消息,尸体有关化验结果已经出来。死者肖康军,死亡时间约晚 上八点三十至十点间,致命原因是咽喉部位被刺一刀,伤口宽三点五厘米,深度 近六厘米,估计兇器为薄钢刀;死者临死前吸过含有麻醉剂的香菸(现场没有发 现此类菸头);死者临死前没有发生性关系的行为;现场发现的头髮系女性头髮, ab血型,头髮曾被染红过;死者手指甲内的胭脂是法国进口护肤品;现场客厅 墙壁开关上的指纹非死者的指纹,卧室檯灯、电话机、手机上的指纹为死者指纹。 工商局副局长办公室,东方雨端着一杯热茶,站在窗前,看着前面大街上来 往的车流行人,轻轻吹了吹,喝了一小口。副局长坐在他的办公椅上,看着章箫 一次又一次查询与肖康军有来往的电话号码。章箫的手下已经全部出动,分成几 个小组,分别调查死者的同事、朋友、工作有来往的人、还有那三个女人。 这时,工商局一位工作人员走了进来,副局长问他有什么事情,工作人员说, 有一个自称是肖康军的女朋友来了。副局长看着章箫,章箫向他点点头,副局长 让工作人员将这个女人带到办公室来。工作人员转身下楼去了,不一会儿,他领 着一个姑娘走了进来。 章箫、东方雨和副局长打量着来人,这个姑娘,大约二十三四岁,有着苗条 娇媚修长的身材,穿着一件紧身上衣,一条发白的牛仔裤,体现着青春活力,一 头齐耳短髮更显风采,一张妩媚的俊脸,一双秀丽的大眼睛红红的,显然是哭过。 她进来立住,扫视了办公室里三人,目光最后落在副局长脸上,她用颤抖而又悲 哀的声音问:“他他……是怎样……怎样……”话未完,人又开始呜咽起来。 副局长立即站了起来,搬过一把椅子,让姑娘坐下,又倒了一杯茶,并劝说 她不要太伤心难过了。姑娘一听这话,忍不住哭出声来。章箫坐在她对面,轻声 说:“先喝杯水。小姐,你叫什么名字?与死者肖康军是什么关系?” 那姑娘喝了一口水,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我叫杨娉珏,是他的女朋友, 我们谈恋爱已经有一年多了。他……他究竟是……怎样……” 章箫没有直接回答杨娉珏的问话,说:“既然如此,你对他应该相当了解?” 杨娉珏痛苦的点点头,咬着嘴唇,没有说话。 章箫嘆了一口气,轻声说:“肖康军是被人杀死的。” 杨娉珏“哦”的惊唿一声,有几分惊恐,又有几分怀疑,战慄说:“是…… 是谁?谁会杀他?……不可能,他为人挺好的,为什么会这样?” 副局长似乎不忍心见到年轻女子哭泣,插话说:“现在还不能断定。也许是 仇杀,也可能是为了钱财,还有一种可能,是情杀。” 杨娉珏呆呆的看着章箫,疑惑的说:“怎么可能是仇杀?他平日里待人多热 心?从为和人红过脸吵过架。哪有什么仇人?说是为了钱财,他一个老实人,靠 工资吃饭,家中又不是富翁,能有多少钱?” 东方雨淡淡的笑了笑,轻声问:“杨小姐,依你的看法呢?你对他应该是最 第11页 了解的人,你个人认为是为什么?” 杨娉珏看了看东方雨,理了理额前的秀髮,皱着眉思索了一会儿。东方雨看 着她,其一言一行分明是在做作,莫非她心中有鬼?只听到女人幽幽的说:“我 猜想……可能是……情杀。”她的声音很小,可每一个人都听到了,章箫与副局 长很惊讶,虽然他们都这样想,但从肖康军的女朋友口中说出来却很不一般。东 方雨不动声色的看着面前这个女人。 章箫故作惊讶的问:“情杀?你为什么这样说?究竟是怎样一回事?” 杨娉珏嘆了一口气,似有些怨恨的说:“我认识他这么久了,非常了解他。 他这个人什么都好,就一个坏毛病改不了。他……他看见漂亮的女人就象猫见了 鱼一样,和我谈恋爱之前,我就听说他……他与好几个女人……好过。后来见了 我,就将那些女人忘记了,不知道是真忘记还是假忘记。我……我也是被他的花 言巧语所迷惑,他说他只对我一个人好,一生只爱我一个人。我……我……就和 他来往了,开始他对我很好,后来慢慢就冷淡起来了,我就起了疑心,怀疑他背 着我又和别的女人来往,我请了一个朋友去打听,果然是这样。他背着我,和一 个叫花燕语的女人勾搭。我私下去见了那个花燕语,果然长得漂亮,这个女人在 园中园超市的出纳员。我还打听到追求那个女人的男人有一大堆,其中不乏有手 段的。现在想来,他很可能是为了那个女人死的……” 东方雨轻声问:“他是否知道你已经知道他的秘密?” 杨娉珏摇摇头,说:“我想没有。这一切是我暗中请人打听到的。在我发现 这件事后,他还假惺惺的说,马上要娶我,让我做他的新娘。不过我没有揭穿他 的真面目,到时候我要让他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现在想来,我真有点儿后 悔,他……他死了……毕竟我们曾经有过一段美好的日子,在没正式分手之前, 我还是他的女朋友,我已经打电话通知他的家人。我来也是为了能看看他……” 说着,她的眼圈红了。 章箫问:“除了花燕语,你是否知道他还有其他女人?” 杨娉珏显然不喜欢听章箫这话,但还是回答说没有。章箫又问她这几天与肖 康军见面情况。杨娉珏说,因为知道肖康军的秘密,开始对他冷淡起来,平日里 是三五天见一次面,不过肖康军每天都给她来几个电话。肖康军临死前那日,她 接到了他两个电话,都是上午打来的。 章箫问她,在电话中是否觉得肖康军有所异常。杨娉珏回想了一阵,摇摇头, 回答说看不出有什么异常,在电话中他还是以前那样,有说有笑,甜言蜜语。杨 娉珏似乎又想起什么,立即说:“我记起来了,在电话里,他约我今天晚上到江 上楼去吃宵夜。我没有同意,却没有料到他竟被……” 章箫点点头,想了一会儿,似乎无话可问了,看了看东方雨。东方雨摇摇头, 表示他也没有问题。章箫嘆了一口气,告诉杨娉珏,肖康军的尸体在公安局,他 会派人领她去看死者遗体。 杨娉珏揉了揉眼睛,向章箫道谢。章箫用手机与一名刑警取得联繫,叫他马 上过来。东方雨走出办公室。几分钟后,这名刑警进来了,章箫交代了一下,这 名刑警领着杨娉珏走了。 两人一出门,章箫立即注意到桌上杨娉珏用过的茶杯,茶水尚有一半。副局 长对章箫的举动感到很奇怪,东方雨知道他在察看茶杯上的指纹。章箫小心的掐 住杯口,说:“有必要立即拿去分析。”章箫又与小孔取得联繫,让他过来。 副局长捉摸不透其中用意,试探性问章箫是不是怀疑杨娉珏。章箫回答说, 现在不能断定,只有待指纹分析结果出来才能说明问题。章箫不动声色的问副局 长:“你是不是觉得她很可疑?” 副局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似乎觉得这不是他应该说的,便没有回答。章箫 替代他说:“其实我也有这种感觉。刚才她的一番话,似乎推翻了仇杀与谋财两 种可能,听她的语气断定是情杀,而且还向我们指点迷经,案子与花燕语及她的 追求者有关。初听似乎合乎情理。但仔细一想,她说这些话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真的是为了提供破案线索?我认为,她的真正目的也许是为了将我们的视线引向 花燕语及其追求者方向来,而忽视其它方面。试想一下,她暗中调查肖康军的隐 私,明知道肖康军在和别的女人鬼混,作为肖康军公开的女朋友,她却在肖康军 面前装作一无所知,由此可想,这个女人极有城府。按照常理,一般女人得知男 友有了其他女人,即使不跳不闹不哭不骂,也会相当生气恼怒。因为一个正常的 第12页 人,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会吃醋。杨娉珏表面上没有显露出来,并不表明她 不吃醋,相反,表明她吃醋已经过了头。爱极则生恨。杨娉珏恨肖康军,更恨花 燕语,她说她不挑明这件事,是想让肖康军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话是什么意 思?这种人的心态很不一般,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不能得到。我是这样设 想的,昨天晚上,她约好肖康军并来到他家中,期间她给肖康军吸了一支含有麻 醉剂的香菸,待肖康军昏倒后便杀了他,然后脱了他的衣服,伪造假象,以嫁祸 他人。” 副局长摇头说:“你的推测,看似合乎清理,可你不要忘了,我们局里魏玲 提供的情况,她见到的那女子是长头髮,可杨娉珏是短头髮。” 章箫愣住了,顿时皱起眉头,说:“刚才我们应当弄她几根髮丝,不论长短, 先分析一下。其实长短头髮并不能说明什么,也许她见有人发现自己,作案后立 即将长头髮剪掉了。或许她作案后立即打电话叫那花燕语来,花来了,见到惨状, 吓得惊逃,而魏女士看见的并不是杨娉珏。我们应该让魏女士认一认她。” “如果这样,你会失望的。”东方雨笑着走了进来。章箫、副局长惊讶的看 着东方雨。东方雨说:“我已经让魏女士认了杨娉珏,不是她。魏女士见到的不 是她。”原来他出去是为了这个。 章箫问:“这并不能说明她不是兇手。你注意到她的头髮吗?”东方雨点点 头,没有说话。章箫继续说:“我们应该取到她的头髮,分析它是否与现场所发 现的头髮相符。” 东方雨反问:“这有作用吗?她是一个工于心计的女人,如果她是兇手,怎 会如此粗心留下证据在现场?相反,她会留下某些物件来嫁祸他人。” 章箫说:“既然如此,她就更加可疑了。” 东方雨问:“你注意到她的头髮吗?”章箫忍不住笑了,这个问题是他问东 方雨的,现在东方雨反过来问他,东方雨不是明知故问吗?章箫回答说,他早就 注意了她的头髮,髮丝柔软而亮丽,发质好,看上去有飘逸的感觉。 东方雨摇头说:“看来,你没有看出实质来。” 章箫不解的说:“什么实质?我仔细注意了,她的头髮没有染过的迹象,我 只怀疑她是否剪短了头髮。” 东方雨说:“你看到的不过是她的假髮而已。她戴着头套,她很可能是长发。” 章箫惊讶的看着东方雨,又有几分欢喜。以前章箫就听局里人说新来的东方雨眼 睛象鹰一般犀利,几乎没有什么能从他的眼前逃走。他不相信,至少有一点夸张 其辞。现在看来,他的看法有所动摇了。章箫问东方雨对案子有什么看法。 东方雨说,他刚才已经吩咐了领杨娉珏去公安局的刑警,让他设法取到这个 女人的真头髮,并送去分析,一有结果立即通知。章箫暗自感嘆,东方雨果然厉 害,不知不觉中就开始了动作。 东方雨说:“我们的下一步是立即调查杨娉珏近几日的活动情况,特别是昨 天二十四小时的活动情形。她是否有作案时间,或者有与她来往相当密切的人。 还有一点,立即派人去城东支行了解一下,他们的财务上是否出现了问题。” 章箫疑惑的看着东方雨,看来,在东方雨心中,这个杨娉珏是重点怀疑对象。 (二) 八 现代社会的女人越来越漂亮,各种美容方法、护肤品充斥大街小巷,胖的想 方设法减肥,单瘦的歇力使体态优美,丑得想变美,美的想更美,眼睛、眉毛、 前额、嘴唇、鼻子、脸型、头髮、体香、甚至皮肤颜色等等都成为了重点更改对 象。追求美的另一个方面就是服饰美,无论春夏秋冬,女人的衣服总是千变万化, 富有个性。黑格尔说过,服装如果能把身体各部分以及姿势遮盖得尽量少,那就 是最好的艺术处理。好在有了哲人这句话,否则服饰的变化真的令人始料未及, 特别是追求时髦与个性的今天,打破你的头你也想像不出服饰会有多奇特。 三分人材,七分打扮。可花燕语是一种自然美,天生丽质,没有精心打扮, 也没有俏丽的服装,任何成熟的男人见了她都会心动,任何成熟的女人见了她都 会忍不住想到自己的脸与身材。花燕语有一种与众不同的气质,冷若冰霜,眉目 高挑,高傲不已。也许是她过分的自信,使她变得高不可及,许多男人为之倾倒, 她傲视男人,看着他们围着自己团团转,满脸的讨好献媚,为了自己争风吃醋, 甚至动以拳脚。 任何事情都有例外,现在站在花燕语面前的两个男人令她对自己的自信产生 了怀疑,两个男人冷冰冰的看着她,丝毫不为她倾城的容貌所动,她的心中有一 丝失望,不由自主的对这两个男人有一分厌恶。当其中一个将证件掏出来给她瞧 第13页 时,她才明白这两个男人是公安局的刑警。原来如此,一个个木头一般。 花燕语高傲的偏过头,看着玻璃窗外的商场柜檯,冷冷的问:“你们找我有 什么事吗?” 两个男人是章箫与东方雨,章箫打量了花燕语一番,反问:“你就是花燕语 小姐?”花燕语扭过头来,不耐烦的看了章箫一眼,似乎对方是明知故问,长长 的睫毛抖了抖,尖尖的鼻内发出“哼”的一声,启动红唇:“我可没时间和你们 罗嗦,有什么事就说,我还得去干正事。” 章箫微笑一声,不动声色的问:“难道你真的不知道?” 花燕语冷笑一声,说:“你们公安局找我有什么事?我可没干过什么坏事。 我知道什么?你们不说,我可要走了。” 章箫说:“我们找你是想了解一下有关肖康军的情况。” 花燕语愣了一下,似乎没有想起肖康军是什么人,不一会儿,想起来了,说: “他的情况我不知道,你们想知道,可以去他的单位工商局直接找他嘛。” 章箫淡淡的笑了,轻声说:“只可惜他永远也不会说话了。” 花燕语又一愣,反问:“为什么?” 章箫说:“他被人杀死了!昨天晚上,在他的家中。” “啊!”花燕语惊唿一声,美丽的眼睛中露出诧异惊恐的神情,红红的小嘴 好一阵子张开着,一双手紧抓着胸前长长的秀髮。 东方雨静静的看着花燕语,她脸色苍白,肖康军的死讯令她害怕不已。他轻 声说:“你不必害怕。我们来找你是为了了解一下情况。听说你和他关系很好, 也许能向我们提供一些线索,协助我们破案。你好好回忆一下,肖康军是否和你 说过他有没有仇家?他有没有特别值钱的东西?你感觉到有什么人对他有威胁? 他与你的追求者之间是否产生过冲突或矛盾?” 花燕语目瞪口呆的看着东方雨,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惊吓之后又恢復了平 静,对此她没有丝毫伤感之情,隐约中有一分担心与害怕。她淡淡的笑了一下, 说:“我和他不过是相识而已,两个月前,我在一家舞厅认识他的,他请我跳舞, 然后请我吃宵夜。人生一世,如同过客。我和他也不过是逢场作戏,好聚好散。 可他还将这当成一码子事,接二连三来找我,这种男人,我见得多了,我可不愿 和他长期来往。对他我一点也不了解,没有想到竟被人杀了,太可怕了。我根本 不知道这回事,可没什么给你们说。” 东方雨问:“肖康军是否与你说过他的女朋友?” 花燕语冷冷的笑了,说:“他说过,那个丑女人,自以为有了几分姿色就不 得了。人家肖康军看重的可不是她的人,而是她的钱。” 东方雨说:“她向我们提供线索说,肖康军与你来往非常密切。” 花燕语得意的笑着,说:“不是我和他来往密切,不过是他自作多情,想追 我。我刚说过了,我可瞧不起他,他有什么?一个小芝麻点官,吃工资,用女人 的钱。现在追我的男人有一打,哪一个不比他强?” 东方雨淡淡一笑,说:“如此说来,这些男人互相之间就成了情敌。为了你, 他们是否会争斗?” 花燕语冷酷的笑了笑,眉毛向上一扬,说:“他们为了我争吵、动手打架, 是经常的事情,这有什么奇怪的?打得头破血流才有意思,这更说明我有魅力。 我喜欢男人为我流血流汗。”说完,她得意的笑出声来,那样子如同一个尊贵的 公主。 章箫一愣,看着花燕语,又看看东方雨,他没有想到这世界上还有这种心态 的人,要多丑陋有多丑陋,心中冒出一股无名之火,真恨不得冲过去给她几个耳 光,但他终于忍住了。因为他看到东方雨淡淡的笑容,他竟然笑得出来? 东方雨附和着说:“你也喜欢男人为你送命。花小姐,我要送你一句话。” 花燕语笑着问:“什么话?” 东方雨说:“玩火者,必自焚。” 花燕语看着东方雨,娇笑起来,说:“我不懂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我也不 想明白。你们这些人,根本不懂得什么叫快乐,不懂得什么是真正的生活。我和 我的朋友说过,这一辈子找什么人过都可以,绝对不能找你们当警察的。” 章箫很不高兴的瞪着这个女人,怒形于色。东方雨却很平静,轻声说:“肖 康军被杀当晚,有人无意间窥见了兇手。目击者向我们提供线索说,当时,有一 个年轻女人从肖康军的家中匆匆出逃,这个女人,留着长发,长得相当漂亮,身 材和你……” 东方雨没有说完。花燕语惊恐的看着东方雨,粉脸大变,很激动的问:“你 们……你们不会是怀疑我吧?我昨天晚上……”说着,她竟然语塞,脸色一阵红 第14页 一阵白。 东方雨冷冷的看着花燕语,说话声音不大不快,却咄咄逼人。他说:“兇手 究竟是谁,还待进一步调查。对此,你有什么看法?花小姐。” 花燕语高傲不羁的神情已经不復存在,额头上竟冒出了冷汗,手与脚有一丝 凉意,说话的语气、声音也变了。她怯怯的说:“我和他……肖康军不过是萍水 相逢,我觉得他为人很狡猾。他在这个城市没什么地位,也没有百万家财,我不 愿意和他继续来往。我猜想,他被杀的原因话可能是因为女人,他这个人很…… 好色。这点我早就看出来了,他请我吃过几次海鲜就想玩我,我和他……我知道 他的底细后,就不再和他来往,他虽然来找过我几次,我没有理他,我还告诉他, 追求我的男人条件比他好的多着呢?这以后他就没有来过。” 章箫问:“大约有多久呢?” 花燕语想了想,说:“大约有半个月了。你们不来找我打听情况,我还真的 记不起他呢。没有想到他竟被……哦!我听人说过,他暗中还与一个叫‘珍珠’ 的女人来往。他在银行的那是女朋友,好象是姓杨吧。她以为肖康军和我在一起, 有两次找到我们商场来与我叫阵,说我勾引她的男人。那样子不得了,我骂她你 这臭男人我才不希罕,给我穿些还不配。” 东方雨问:“关于这个叫‘珍珠’的女人,你还知道什么?” 花燕语说:“听说是个个体户,很有钱,人长得也有几分姿色。其他情况就 不清楚了。” 九 晚上八点,市公安局刑侦队会议室。 奔波了一天的各小组刑警来到会议室,将各自了解到的情况向章箫一一汇报。 章箫看过后将材料递给旁边的小孔,会议中他特别提出值得注意的几点:小孔已 经调查到杨娉珏没有作案时间,至少有三个人可以证明她昨天晚上从七点到十二 点一直在玩麻将,期间,她没有离开过,也没有打电话接电话。另外,没有查到 与她来往密切之人;小曹在杨娉珏所在的城东支行调查其财务情况,其领导开始 莫名其妙,在配合调查中果然发现了问题,杨娉珏很可能挪用了银行存款;技术 部门的分析结果表明案发现场的头髮血型及dna、指纹与杨娉珏的毫不相符; 小华在通讯部门也未查出肖康军手机内可疑的电话号码。 章箫手中拿着一支铅笔,扫视了众刑警,说:“现在的情况于我们很不利, 茫然无绪。看来我们要暂时排除杨娉珏,重点应该转向这个叫‘珍珠’的女人。” 小孔说:“焦点已经集中在这个女人身上,突破口也许就是这个女人。我们 应该尽快找到她。” “没有这个必要了,这个人我已经找到了。”东方雨笑着走了进来。他拉过 旁边一把椅子,在一个空档处坐了下来。众人用疑惑的申请看着他,小孔诧异的 说,这个女人如此神秘,东方局长居然在不到一个下午的时间内找到了她,不知 是用了什么办法。众人都笑了起来。 东方雨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女人照片,扬了扬,小孔眼急手快的夺了过去,几 名刑警围着小孔,看着照片。众人看过后,将照片传到章箫手中。章箫看着这张 照片,这是一个漂亮的女人,瓜子脸,大大的眼睛,面含微笑,样子很像电视台 一个青春娱乐档女主持人。 东方雨端过小孔递过来的茶杯,喝了一口,说:“根本用不着一个下午,我 就将这个问题解决了。”几名刑警问是根据什么线索找到这个女人的。东方雨说: “一个年轻女人,人称‘珍珠’,个体户,与肖康军经常来往。这些条件就足够 了。” 小孔眼睛一亮,醒悟的说:“她是个体户,肯定要去工商局办理营业执照。 她与肖康军很可能是因为这样认识的。” 小曹反对说:“营业执照上不一定是这个女人办理的。如果她已经结了婚, 很可能就是由她丈夫来办理。 小孔一愣,看着小曹,忽而醒悟,拍了拍脑袋说:“你说的有理。但如果她 没有结婚呢?”小曹一阵语塞,小孔得意的笑了。 东方雨轻声说:“小曹的推测不错。她确实已经结婚了,而且执照上不是她 的姓名、照片,执照是她丈夫办理的。” 小严忍不住笑了起来,小孔闭上了嘴。小严说:“肖康军是工商局的干部, 他负责某一项工作,甚至分工管辖某一区域工作。这个‘珍珠’必定是与此有关 的人,这样就缩小了侦查范围。” 小曹又反对说:“如果她是在肖康军职责范围内生意人,那么肖康军的同事 对此也应该有所了解,没有不透风的墙。” 小孔说:“也许他们相当隐蔽,至此还没有被人发现。” 第15页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各有己见。章箫让他们静下来,听听东方雨如何 说。众人立即静了下来,看着东方雨。东方雨说:“其实也没有什么诀窍。现代 社会是信息化时代,天上的卫星,地上的高速通讯,报纸、新闻媒体、网际网路 等等都是我们获取信息的途径,但这一切都需要人来操作,我在社会各阶层都有 线索来源,上至政府官员,下到走卒贩夫;有大学教授,也有无业闲人。我向他 们询问各种各样的事情,只要不是国家机密,我都可以打听得到。不吹牛皮,我 手中有四五十家宾馆饭店酒家舞厅经理老闆的名单,你们知道,这些人社会交际 面是非常广泛的。” 小曹惊讶的看着东方雨,半信半疑的问:“有人说你神通广大,果然如此。 你来这上任不到半年,竟有如此宽的社会网络,这些关系你是怎样建立起来的? 你调查案子,不可能每一处情报点去询问一遍。” 东方雨说:“每一处询问?那自然不可能。在死者肖康军家中,有一个很重 要的地方,不知你们是否注意?那就是他家的垃圾桶。我在垃圾桶内发现了一些 不太引人注目的东西。如市公共汽车票、计程车收费单、餐厅帐单。其中有三张 是杯中月酒楼的帐单,这家酒楼在城南,临江而建,江风拂面,无比舒畅,对月 而饮,其乐无穷。杯中月的酒、菜是很有特色的。看似美中不足的是位置过于偏 僻了一些,可实际上正是由于它偏僻,来的人反而比市繁华地段饭店的客人多。 那肖康军就是那里的常客,一个工商局不大不小的头目,老闆自然不会错过他。 而我恰恰认识那为老闆。所以我得到了第一条线索,这个女人姓屈,叫屈玉贞。” 小曹怀疑的问:“肖康军和已婚女子幽会,应当非常诡秘,这种事不能让别 人知道。既然老闆是肖康军的熟人,他若传了出去,恐怕对肖康军不利。”小孔 点点头,认同小曹的说法,说勾引别人老婆,最好不认识一个人,认识就有麻烦。 东方雨说:“女人与男人交往,是很正常的事情,一些长舌人喜欢说长道短, 夸张其辞。可社会上的伶俐人可不这样,尤其是这些饭店宾馆的经理老闆,聪明 得很,什么事情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杯中月酒楼的老闆非常知趣,因为上 他那里吃饭的几个不是回头客?哪一个也不得罪。” 章箫正抽着烟,吞吐了一口,说:“你们如何这样罗嗦。怀疑局长的消息不 可靠?我们现在应该讨论的问题是关于这个屈玉贞的情况。”小孔、小曹相互笑 了笑,闭上了嘴。章箫看着东方雨,让他将有关情况说说。 东方雨拿过照片,扬了一圈,说:“这个女人的有关情况,我应该让计算机 室的人员将其材料调了出来,二十七岁,自修中专文化,本市人,丈夫名叫苏炯, 夫妻两人在市区开设有两家批发店,经营百货南杂,取得了国家某白酒大厂在本 市本地区的专销权。我去其批发店打听了一下,店里只有几个伙计。听说苏炯的 母亲前不久去世了,夫妻两人现在在市西郊的家中,好几天没来店里,生意都交 给了伙计照理。其他具体情况,有待明日调查。” 小孔笑着说:“还是我们东方局长厉害,一出马事情就基本解决了。”小曹 冷冷的看着小孔,脸上有不屑之情。 东方雨摇摇头,说:“再厉害也没有你这张嘴厉害。我们现在不过是找到了 一个可能与案子有关的女人,并不能说明什么大问题,谁也不能说她就是兇手。 也许她与此案毫无关联。我希望通过她能找到我们所需要的线索,如果线索就此 中断,那问题就复杂多了。” 章箫就明天行动作了详细安排。东方雨坐在一旁,皱着眉头,沉默不语,如 果案子的发展如他所说,屈玉贞不是兇手,兇手会是谁呢?杨娉珏?花燕语?这 件案子或许要回过头来调查。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肖康军被杀?情,还是钱?他 隐约中觉得这件案子会越来越复杂,每次遇到这种难案疑案悬案,他心中就有一 种冲动,有一种欲望,去征服它。复杂、棘手、困难、险阻都不成为问题,塞翁 失马,焉知非福。坏事情有时候也会变成好事情。 十 门铃响过三次,防盗铁门内那张塑钢门才慢慢大开。 苏炯露出一张脸,面无表情的看着站在台阶上的两个男子,仔细打量了一番, 确认不认识来人,也就没有开门让他们进来的意思,他一手扶着门框,淡淡的问: “你们找谁?” 来人是公安局的东方雨和章箫,他们穿着便服。章箫微笑着向苏炯点头示意, 并掏出证件,从铁条间递了过去,说:“我们是公安局的,我们手中有一件案子, 想找屈玉贞女士打听一下。不知她今天是否在家?哦!你是她的丈夫苏炯先生吧?” 第16页 苏炯仔细端看了章箫的证件,确信无疑之后脸上的冷漠才消退,并为来人知 道他的名字而暗暗惊讶,终于他伸手开了防盗铁门,脸上勉强的笑了两下,说: “请进,请进。” 苏炯闲坐在家,无聊得很,整日里看报看电视看影碟,或玩电子游戏,有时 也遥控指挥生意,但这个圈子太小了,对平日好动的他如同受刑一般。他心中希 望有人来家坐坐聊聊,可来人却是公安局的,在他的脑中,公安局的人来了不会 是什么好事,所以此时的他满腹疑云。他递烟端掣茶,甚为热情。 章箫看着苏炯忙碌片刻,不见屈玉贞出来,也没听苏炯叫唤她,心中疑惑, 她为什么不出来,是她此刻有事?还是她心中有鬼?或者是在玩什么花招? 苏炯在客厅一把单人沙发上坐了下来,看着对面两位刑警,愁容满面,忍不 住长嘆一声,似有千言万语,说:“不瞒两位,我妻子她不在家。” 章箫心中冷笑一声,这中间果然有问题,她不在家,很明显是在逃避。他故 意装作不解的问:“她在外面跑生意?” 苏炯摇了摇头,又嘆了一口气,非常苦闷的说:“说来话长。我母亲前不久 出世了,前后忙了好几天,大家疲惫不堪,我本想好好休息几天,然后去料理生 意。没想到这几天我家里接二连三的出现了一些奇怪的事情。我们本想呆在家中, 可我妻子胆子太小了,不敢在家中住下去。” 章箫问:“你妻子现在住哪里?” 苏炯说:“她回我岳母家住了。” 章箫问:“什么时候回了娘家?” 苏炯说:“昨天上午。” 章箫看了看东方雨,“昨天上午”,意味着如果屈玉贞是兇手,她作案后就 开始逃避。东方雨从口袋中摸出一张照片,是肖康军的照片,递给苏炯。苏炯疑 惑的接过了照片,仔细辨认,皱着眉头,极力回想,最后摇了摇头,说他不认识 这个人,从未见过。 东方雨很平静的说:“你再仔细瞧瞧,真的没见过这个人?” 苏炯又看了十几秒钟,仍旧摇头说:“确实没见过。我在生意场上闯荡近十 年,认识的人不少,但绝对没见过这个人。难道这个人与我妻子有关系?” 章箫淡淡的说:“他叫肖康军,昨天早上有人发现了他的尸体。” 苏炯惊讶的说:“死了!在哪里?怎样死的?” 章箫说:“在他家中,是被人杀害的。” 苏炯满面惊恐、疑惑,怯怯的问:“他的死难道……与我妻子有……有关系?” 章箫说:“没有多大关联。我们只是打听到你妻子屈玉贞与死者认识,所以 来此问问,也许她能向我们提供一些线索。” 苏炯皱皱眉,思索了一会儿,说:“也许她认识这个死者,可是她不在家。 要不,我打一个电话去问问她。唉,如果不是我家中出了怪事,她……” 东方雨已经是第二次听苏炯提起家中的怪事,他家中真的出了怪事?还是苏 炯为了某种缘故企图吸引警方的注意?于是他打断苏炯的话,问:“你家出了什 么怪事?” 苏炯愁容满面,嘆息着说:“自从我娘死后,家里就出了种种怪事,人家都 说……说我家闹鬼……” 东方雨怀疑的问:“闹鬼?” 苏炯点点头,面带恐惧,说:“说出来你们也不会相信。”然后苏炯就有声 有色的将苏老太太从棺材中爬起来说起,前后说了近半个小时,说话时眉飞色舞, 如临其境,惊恐之情尤存。东方雨看着苏炯,从他的言行举止表情来看,他说的 绝不会是虚构伪造,而是实实在在的事实。章箫不时的插问两句,显然不太相信 苏炯所说的事情。苏炯滔滔不绝的说着,声音忽高忽低,时快时慢。东方雨很明 显感觉到苏炯心中的一种恐惧压力,他自始至终沉默着,左手轻轻捏着下巴,眼 睛盯着茶几上一只茶杯,很入神的模样。最后苏炯说:“法师说我们七日之内不 宜外出,这种事情,我以前不相信,可接连出了这些事后,我觉得宁可信其有, 不可信其无,所以我和我妻子就呆在家里。可这种事情太不可思议了,我妻子越 来越怕,没办法,她提出回娘家住,我知道她胆子很小,也就同意了。” 章箫点点头,看着东方雨,这些事情听起来是如此奇异,作为一名刑警,他 绝不相信有什么神鬼之说,如果说苏炯讲的这些什么是真的,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这一切都是人为的,可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可东方雨绝口不提这些怪事,继续 说:“我们不瞒你说,我们来找你妻子的目的是因为:前天晚上十点,肖康军被 杀害在家中,案发时,有人看见一个长头髮的女人从他家中出来……”东方雨停 第17页 止说话,静静的看着苏炯。 苏炯惊讶的看着东方雨,听这话的意思,似乎妻子屈玉贞成了怀疑对象,他 辩说:“长头髮女人?我妻子是留着长发。你们怀疑那女人是我妻子?不可能, 绝不可能。自我娘去世后,她和我一直呆在家中,特别是近四五天,我们根本就 没有出过门,我妻子在家里料理家务,晚上睡得很早,不可能去工商局宿舍楼。 前天晚上,我们一起吃完饭后,我还在看中央电视台的《新闻联播》,她说她感 觉不舒服,就上楼休息了。” 东方雨问:“她是上楼休息?” 苏炯点点头,说:“是的,她很早就睡了。” 东方雨问:“你继续留在客厅里看电视?你大约是什么时候睡觉?” 苏炯说:“看完新闻后,我本想看《焦点访谈》,但我觉得头昏昏的,疲惫 得很,一个人呆着也没意思,于是就早一点儿睡觉。” 东方雨惊讶的问:“你也早早的睡觉呢?” 苏炯点点头,说:“是的,我想是因为我吃晚饭的时候喝了几两酒的缘故。 本来这些天来我的身体就不太舒服,喝了酒就头昏眼花想睡觉,我就在楼下的卧 室里睡了,倒下去就睡着了,到第二天才发现连衣服也没有脱下来。” 东方雨轻声问:“既然如此,那你的鞋子也没有脱下来?” 苏炯微笑了一声,点头说:“你说的不错。我穿着鞋子在床上睡了一夜,幸 好没被我的妻子发现,否则她又会骂我了。”章箫笑了笑,这“气管炎”在现代 社会已经很普遍了,他这位刑警就是其中之一,听说苏炯也是同道中人,不由笑 了,因为只有同道才知其中情趣。 东方雨看了看苏炯脚上的鞋,是一双很昂贵的皮鞋,开玩笑的说:“你这双 皮鞋如此亮丽,有谁会想到是用被单擦过的?”苏炯笑了笑说:“不是。这是我 刚擦的。我这个人有一个癖好,爱擦皮鞋。说出来也不怕你们笑话,我以前就在 街头巷尾擦皮鞋。现在生活好起来了,但总忘不了那日子。” 东方雨沉默了一会儿,忽问:“你平日有喝酒的习惯吗?” 苏炯点点头,说:“有。我这个人,不爱别的,就爱喝几口,平日生意很忙, 每天就在晚饭时喝上二三两,在家里每次都是我母亲为我温酒,她老人家走后, 就是我妻子温酒。其实以前在家里吃饭的日子很少,基本是在外面饭店里喝。” 东方雨问:“这几天都是在家里?” 苏炯说:“是的,一直没出门。” 东方雨问:“这几天,你是否每到晚上就有头昏想睡的感觉?” 苏炯诧异的看着东方雨,眼中流露出惊奇,说:“你怎么知道?是的,这三 四天来都是如此,我以为是因为母亲去世后自己身体不舒服的缘故,每次吃完晚 饭后,一看电视,我就头昏眼花,想睡觉,每天都是早早就睡觉了。不过昨天晚 上就好多了。” 章箫惊奇的反问一句:“昨天晚上好多了?”东方雨在一旁低头思索。“ 苏炯嘆息说:“说好也好不了多少。” 章箫问:“为什么?” 苏炯说:“我的头不昏了,也不想睡觉了。但我心惊肉跳不止,因为家里出 了一连串的怪事,我一个人在家里,多少有点害怕。现在想能早入睡好是件好事, 睡着了什么都不知道了。” 章箫说:“这是你的心理作用的缘故吧?” 苏炯恐惧的看着章箫,摇摇头,肯定的说:“这不是什么心理作用,而是事 实。你们……说说,这是为什么?” 章箫看了看东方雨,轻轻说:“这些事情我们现在也无法解释。但有一点我 可以肯定的说,这绝不是什么灵魂,也不是鬼怪。” 东方雨似乎没有听到章箫在说什么,他呆呆的看着那个茶杯,好一阵子才抬 起头,看着苏炯,问:“你说你母亲是患急症去世的?” 苏炯悲伤的点点头,说:“我娘有高血压,身体一直不好。那天,我在这里 打电话,打完电话后就决定出门,我上楼来拿皮包,勐然看到我娘她倒在地板上, 她在楼上搞卫生,当时她手中还拿着一个洗把,我跑过去扶起她,才发现她…… 她老人家……已经……”言语中,苏炯面露愧色,满脸伤悲。听他所述,苏老太 太极可能是死于脑溢血。 东方雨说:“你母亲死后入棺,祭奠那晚你竟发现她从棺材中爬了起来?” 苏炯点点头,面露恐惧之情。章箫推测说:“也许是你母亲暂时性心脏停止跳动。 这种现象不是没有,有的人死后又復活。人们往往以为已经死了,却没料到如果 抢救及时还可以救活过来。” 苏炯摇摇头,颤声说:“我娘是千真万确故去了!” 东方雨又问:“你请人用水泥将坟墓浇铸时,竟发现棺材被推开了,你母亲 第18页 在里面翻转了身子?” 苏炯惊恐是点头说:“那是下葬的第二天。因为我请了一个风水先生,他是 这样说的,我娘的棺材必须在墓穴里停放一夜。第二天早上,我们赶到山上,竟 发现棺材盖移动了几寸,可那盖儿本是钉死了的。我叫他们重新钉死,他们移动 盖时,一个人无意看到棺材里面我娘的尸首好象动了,便叫我看,我……发现我 娘的身子竟是侧着的……” 东方雨又问:“这之后,你又发现这住宅里地板上有血迹?” 苏炯说:“是的。一小滴一小滴的,连成线状,一直到我娘生前住过的卧室。” 章箫奇异的问:“你家没有丢失任何东西,也看不出有人进来的迹象?” 苏炯点点头,说:“是的。所有的门没有被撬过的痕迹。如果是人,他是怎 么进来的?进来的目的是什么?” 东方雨问:“昨天晚上,你竟清楚的听到你母亲住过的房间里有响动?” 苏炯点点头,说:“是的。当时我还没有上床睡觉,头脑很清醒。我听到里 面好象有声音,可那门是锁着的,门的钥匙全在我手中。怎么会有声音?我想我 绝没有听错,可我……我不敢去看……” 章箫问:“今天早上你去看过吗?” 苏炯面露恐惧,手竟有些发抖,颤声说:“是的。今天一大早,我就起来了, 拿了一把刀,开了门,推开来,发现里面没有什么异常,后来我勐然看到我娘曾 坐过的那把椅子竟移动了地方!” 章箫不觉一惊,栗声问:“椅子动了?” 苏炯几乎要哭将出来,眼睛中流露着无比恐惧,声音嘶哑的说:“那把椅子 本来放在桌子边,我记的很清楚,可现在竟移到了对面那个老式大衣柜前了!” 东方雨眨了几下眼,问苏炯有没有动那把椅子,苏炯说没有。东方雨立即站 起身来,说:“你开门!我们去瞧瞧。” 苏炯疑虑了一下,大概认为有公安刑警在这里不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胆子 也大了些,站起身来,走到客厅过道一侧,在一张门前站住。东方雨和章箫站在 一旁。苏炯有些迟疑的掏出钥匙,选中其中一片,插进门锁中,好一阵子才哆嗦 着将门打开,他没有进去,而是满脸惊恐的看着东方雨、章箫。东方雨向前趋了 一步,仔细观察门及门锁,看了一会儿才推开门,迈进了第一步。章箫紧跟其后。 苏炯心惊胆颤,怯怯的跟着,似乎一声响动就可以将他吓倒。 东方雨扫视了整个房间。地面上没有瓷砖,大概是担心老人行动不便,所以 没有铺设,只是用红色涂料涂抹了一遍。因为没人居住,门窗早已紧闭,多日没 有开启。几件家具上也有了一层依稀可见的灰尘,使得这些古色的家具黯然失色, 它的主人已经离去,放眼望去,顿生凄凉之感。一张老式架子床上空余几块床板, 床架上的木雕花因为灰尘而显得模煳不;一个老式洗脸木架立在墙角边,上面早 已没了脸盆与手巾;一张旧书桌摆放在窗前,桌面上什么也没有;一个老式衣柜, 红黑漆面,隐约看见上面的鸳鸯戏水图;一个老式梳妆檯摆放在床头,檯面上也 是一层灰尘,台架正中框有一面长方形镜子;另外还有一个木马桶放在墙角阴暗 处。苏炯所说的那把椅子此时正放在衣柜前。 东方雨俯下身来,仔细察看地面。好一阵子,东方雨站了起来,走到椅子边, 看了看椅面,没有发现脚印,他又抬头看着衣柜顶面,上面堆放着几件零乱的杂 物。东方雨轻轻拉开衣柜门。衣柜分为三层,中间一层有抽屉,一排两个,下面 一层有摸屉,下面一层放着几个瓷坛罐,除此什么也没有。 苏炯在一旁解释说:“我娘去世后,衣服被褥等东西都烧了。几件我娘生前 所喜爱的衣服都让她老人家带走了,我把它们放在了棺材里。” 东方雨很诧异的问:“放在棺材里?” 苏炯点点头,说:“那是我娘喜爱的,应该放在她身边。” 东方雨略有所思的点点头,不再问话,他拉开抽屉,看了看,里面什么也没 有,又伸进摸屉内,摸了一会儿,没发现什么。他用手指轻轻敲打摸屉木板,侧 耳聆听,似乎没有什么异常,便缩回手,在柜门、柜板上轻轻敲打,也没有异常。 “哎呀!你们快来看!”章箫在一旁忍不住叫了起来。这一叫声使在东方雨 身后观看的苏炯吓了一大跳。东方雨扭过头看去,只见章箫正站在梳妆檯前满脸 惊讶的看着什么,似乎他发现了重大线索。梳妆檯本是漆成红色,由于年代久远 而成了暗红色,且斑迹累累,架上的雕花尤在,是些花鸟虫鱼的雕刻,细緻精巧, 看得出是出自好工匠之手,台架上有几个小方格,大概是放器物的。台面下有两 个小抽屉。台架竖面框着一面镜子,长约四十厘米,宽约三十厘米。章箫正看着 第19页 的就是那面镜子! 镜子里面不会有什么,自然是章箫自己的模样,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呢?苏 炯正在奇怪。东方雨却立即明白过来,一眼看到那镜面上竟然没有灰尘,显然被 人擦过!章箫用食指在镜面上轻轻划了一下,看了看手指,看着东方雨,摇了摇 头。苏炯惊讶不已,醒悟说:“这间房是在我娘出殡后打扫过一次,以后没人进 来,也没有打扫过,更没有擦过,这镜子上……难道是我娘她……”话未说完, 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脸色苍白如纸,双手紧握拳头,心惊肉跳的瞪着那面镜 子。似乎这间房分外阴森恐怖,那冷气已经渗透到他骨头里面一般。 东方雨看着苏炯,冷冷的说:“我们出去吧。”苏炯连连点头,如获大释般 窜了出去,到了客厅,才觉得心跳异常快速,大口大口喘息着。章箫跟着出来了, 好一阵后,东方雨才出来。 三人坐定后,东方雨问苏炯:“这几天,有哪些人来过你家?” 苏炯想了想,说:“没有什么人来过。朋友一般都是打来电话,有什么事就 在电话里说。没有外人来过。”他的话刚说完,大门门铃忽然响了起来。苏炯诧 异的看着两名刑警。 东方雨没有说话。章箫向苏炯点点头。苏炯起身走向大门。就在这时,东方 雨忽然站起身来,无比快速的向客厅口鞋架闪去,同时从口袋里掏出一条手绢, 极其迅速的从一双鞋底取下一件东西,用手绢包好塞进口袋中,又转身走开,故 作欣赏客厅的摆设。章箫惊讶的看着东方雨所做一幕,暗自佩服,都说东方雨身 法极快,今天才见到,果然名不虚传。同时又疑惑不已,不知东方雨拿了什么, 想问一问却不便,只得忍了下来。 几秒钟后,苏炯领着一男一女走了进来。那男子身高约一米七左右,一张精 干的脸,捲髮,身着黑色西服;那女子打扮入时,容貌俏丽,脸带微笑,但眉目 间有丝傲气。苏炯向东方雨介绍说,这两人是他的妹妹苏灵与妹夫胡贶。 苏灵、胡贶坐定后与苏炯谈一些家庭琐事。东方雨、章箫见机起身告辞。苏 炯将两人送到门口。 十一 东方雨、章箫出了苏炯家,坐进停在门前的吉普车。章箫启动车,正准备开 走。东方雨阻止了他,让他等一等。章箫不解的看着东方雨,发现他正表情严肃 的看着车前方。章箫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这是一条小街,左右房屋大多以住房为 主,社会的不断发展,人们的头脑也早已开始转动了,利用一切优势开设店铺, 由于路面很窄,又非商业区,来往出进的人、车相对少了些,生意也受了限制, 所以大多店铺是小本生意,如小百货、小面铺等等。东方雨正看着街对面一家书 店,学海书店。 章箫问:“你在看什么?” 东方雨指着前面的学海书店,说:“你看那家书店,站在报纸杂志摊前的那 个男人,好象是在翻看报纸杂志,其实很可能是在监视我们这一方向。” “你怎么知道他是在监视?” “因为我们来时一下车,我就注意到他了,他一直向这边张望,我们出来他 竟仍在这里,我们一出来,他就看着我们。看,他又在看这方,样子极其可疑。” “既然我们来时他就在这里,可见他不是监视我们。” “是的。他的目的不是我们,而是苏炯!凡与苏炯有来往的人,必定会引起 他的注意。这中间就包括我们,虽然我们没有穿警服,但这辆车已经暴露了我们 的身份。” 章箫皱着眉头,看着那神秘的男人,问:“他为什么要监视苏炯?他是什么 人?” 东方雨摇了摇头,说:“我和你一样,不知道。……开车吧。我们回局再说。” “为什么不趁机调查调查?” “现在不行。他已经注意到我们,我们急于行动,必定会打草惊蛇。等一等, 看看情况如何发展。” 吉普车开动了,很快就驶出了小街,汇入大道的车流中。学海书店报纸摊前 的那个男人看着车消失,又看了看对面苏炯的房子,冷冷的笑着,随手买了几本 杂志,转移到另一个地方。同时掏出手机,悄悄打着电话。 章箫是个老公安,驾车水平很高,车开得快且稳,可现在他开得很慢,因为 他在思索听到、见到的这一切,可以说这件案子是越来越复杂了。东方雨坐在章 箫身旁,一言不发,偏着头,很有兴趣的看着街道两旁商店的各式招牌,心中对 见到的各种gg字体逐一评估优劣。 章箫偏头看了东方雨几次,欲言又止,终于忍不住说话问东方雨如何看待苏 炯所说的家中一连串怪事,特别是他亲眼见到的那面镜子,如果不是擦过,根本 不可能没有一丝灰尘,干干净净的,肯定是擦过的,可苏炯说那房子根本没人进 第20页 过,钥匙尚在他手上。即使是人进去了,可他为什么只擦那面镜子,不擦其他东 西?难道他进去只是为了照照镜子? 东方雨淡淡的说:“既然不是灵魂,那自然是人所为。”章箫侧头看了东方 雨一眼,疑惑的问东方雨为什么认为是人所为?东方雨反问说,不是人,是什么? 难道真有幽灵存在? 章箫摇摇头,说:“我自然不相信什么阴魂之说。我想来想去,认为这一切 并非人所为。最合理的解释是,这是苏炯的错觉,是他心理作用在作怪。” 东方雨忍不住笑了起来,连连摇头,说:“死尸从棺材里坐起来;坟墓里的 棺材盖被撬开;苏炯房间里血滴成线;苏老太太房间里椅子被移动、镜子一尘不 染。这些难道都是心理作用吗?恐怕解释不通吧?” 章箫皱了皱眉,思索着,这一切不会是阴魂所为,这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但 如果说是人为,似乎也难以解释,首先,苏炯家所有的门是防盗铁门,所有的窗 加设了防护窗,除了门窗没有其它入口,而门窗没有被破坏的痕迹,那“人”是 怎样进来的?其次,唯一的入口是门,而每一道门至少有两层,那“人”必须有 这两道门的钥匙才能进入,而门的钥匙在苏炯夫妇手中,另外他还必须有苏老太 太房间钥匙。再者,他进来的目的是什么?不会是照照镜子、坐坐椅子。 东方雨笑着解开章箫心中的疑团,说:“他自然是从开门而入。”章箫惊讶 的看着东方雨,这话的意思就是说那人手中有苏炯家的钥匙!东方雨点点头,说: “这不是明摆着吗?没有钥匙谁进得去?” 章箫惊讶不已,有钥匙?就是说这人是苏炯或屈玉贞,或者是他们俩人中一 人指使他人所为?所以这人才有钥匙,才能出入自如!可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在自己家中有这个必要吗? 东方雨说:“制造恐怖,目的无非是这样几个,或是为了吓唬某人使其心理 恐慌,或是趁机行兇,或是为了吓走他人为自己作案提供方便。” “那苏炯家是何情形?” “我先假设这一切是苏炯所为,他在自己家中作怪,自然不是为了在此作案 提供方便,他的目的很可能是为了吓走屈玉贞。屈玉贞现在已经被吓走了。但吓 走屈玉贞的目的又是什么?也就是说他的最终动机是什么?杀人?和女人约会? 或者是故弄玄虚,制造恐怖气氛来转移视线。” “转移视线是什么意思?” 东方雨从口袋中掏出那手绢包,打开来。章箫减速,偏过头来看了几眼,此 时才看清楚那是一小块干泥团,他不解的问:“这就是你从苏炯家那鞋子上搞到 的东西?” 东方雨说:“那是一双女式高跟鞋,样式很时髦,几乎可以肯定的说那就是 屈玉贞的鞋。苏炯说他妻子近几日一直在家里,根本没出去过。恐怕事实并非如 此。” 章箫疑惑的说:“你的意思是说……” 东方雨指着干泥团,说:“不知你是否留心到一点,在工商局宿舍楼肖康军 所在的二栋侧过道处有一块洼地,没有积水,却很泥泞,但这又是出进的捷径。 我猜想,那兇手如果是外来者,杀害肖康军后逃离现场最可能走此处。” “因为这条路是捷径,能够最快离开现场,而且可以尽可能避免被多人看见。” 东方雨点头同意章箫的说法,继续说:“凭我近十年的泥土鑑别经验,我绝 不会看错,这块泥土正是那洼地的泥土。” 章箫惊喜的看着东方雨,说:“如此说来,我们要找的那个叫‘珍珠’的女 人就是屈玉贞!她极有可能就是杀害肖康军的兇手!” 东方雨说:“如果没有人穿她的鞋子作案以嫁祸她的话,她就是最可疑者。” 章箫忽然皱着眉头,说:“苏炯说她一直呆在家中,未曾外出。如此看来, 苏炯是在说谎欺骗我们。” 东方雨说:“这是一个可能。我私下不这样认为,你想,听苏炯的话,屈玉 贞与他基本上是分房睡觉,苏炯有时睡楼上,有时睡楼下。如果苏炯在楼下看电 视直至深夜,屈玉贞上下楼出入就极为不方便。怎么办?于是,屈玉贞就利用苏 炯在晚饭时爱喝酒这点做文章,她在酒中下少许药……” 章箫听到此,忽然勐的一踩剎车,车嘎然而止,他拍了一下方向盘,大悟说: “我明白了。为什么苏炯说他这些天来头一直昏昏的,很早就想睡觉。原来酒中 有鬼!那屈玉贞假装不舒服,先上楼睡觉,使苏炯产生妻子已经先睡的错觉。而 实际上她根本就没有睡觉,待苏炯迷煳着回房睡觉后,她就下楼出门。她赶到工 商局宿舍楼肖康军家中,因为某种我们尚不可知的缘故,她杀了肖康军,然后就 悄悄回家,上楼睡觉。第二天,她借家中闹鬼之事,假装害怕,于是就回了娘家。 第21页 她走之后,苏炯也就没有再喝她下了药的酒,所以昨天晚上苏炯没有头昏的感觉, 人很清醒。这样想来很合情理。现在我们也可以推想到,苏炯家中的这一切怪异 之事,就是屈玉贞暗中安排好的。为了不使苏炯起疑心,在她走后的昨天晚上, 屈玉贞或是她的帮手潜回家中,在苏老太太房间再次伎俩重演。苏炯一则想不到 是他妻子所为,二则他的脑中已有了妻子回了娘家的概念,自然不会怀疑到她头 上。这样想来,锁的问题就可以解释了,如果没有钥匙,能够如此轻易进入,且 一点痕迹不留,几乎不可能。” 东方雨笑着说:“所有的这些事情,如果仅仅是屈玉贞一个女人所为,也不 可能。如你所说,她极可能有帮手。” 章箫说:“一个女人要夜半装鬼,确实很难,且容易暴露。这一切应是她的 帮手所为,这帮手说不定就是肖康军。她利用肖康军,然后又杀人灭口。” “她这样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章箫思索着说:“这正是我不明白的地方。是不是这样?她与肖康军有不正 当关系,这一切自然瞒过了苏炯,但毕竟他们不过是野鸳鸯,再好的关系也难免 有分歧矛盾的时候,他们之间很可能本是相互玩玩,并没有什么感情。或者她发 现肖康军又有了新的女人,为此闹矛盾,心中气愤却又不敢大吵大闹,因为她自 然所做的一切也不是正当的。肖康军很可能开始讨厌屈玉贞,甚至企图抛弃她, 他威胁屈玉贞,如果再纠缠下去,他就将她的丑事告之苏炯。屈玉贞由爱生恨, 起了杀心。我们现在要做的是,立即找到屈玉贞,让工商局魏女士认人,然后想 办法弄到她的指纹、头髮,分析鑑别。” 东方雨笑着说:“你的推论很有趣。你可以立即通知你的手下小孔、小曹, 让他们去办这件事。”章箫立即掏去手机,与小孔通话。章箫关机后,东方雨说: “我想,如果屈玉贞真是你所说的那样一个心机颇深的女人,那她也许早已想好 了退路。如果我是屈玉贞,我就会在现场制造一些假象,其中就有头髮,我会设 计一个圈套,嫁祸他人,一个与肖康军关系不同一般的女人。” “杨娉珏只知花燕语,不知还有屈玉贞,说不定屈玉贞后还有一个女人。这 肖康军看来果然个情种,死在女人手上是难免的。” 东方雨轻声嘆了一口气,说:“章科长,可惜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章箫一愣,看着东方雨,不解的问:“其一?其二?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东方雨说:“这中间是否还有另一个女人,尚无从知晓。不过有一个人最为 可疑,不知你注意到否?” “是谁?” “苏炯!” “苏炯?”章箫疑惑万分的看着东方雨,想了想,摇头否定说,“开始时我 也怀疑他,但随后就将之否定了。很显然,他对屈玉贞的阴谋一无所知,甚至认 为她是那种温柔贤惠型的妻子。这从他毫不犹豫绝无戒心的喝下有药的酒这点就 可以说明。” 东方雨说:“你想一想,屈玉贞有如此心计,作案后回到家中,她为什么没 有将皮鞋上的泥土处理掉?屈玉贞——” 章箫打断东方雨的话,说:“你以为所有的罪犯都象你一般?考虑如此周密。 如果每件案子都天衣无缝,那我们怎能破获案件抓住兇手?屈玉贞毕竟是一个人, 一个女人,头脑一时冲动,杀了人,达到目的后,头脑清醒了,心中多的是恐惧、 害怕,这样必定影响大脑思维,也就会疏忽一些重要而细小的细节,露出破绽。 那鞋上的泥土本是工商局宿舍楼外脚下的东西,并不在现场,容易被忽视。何况 她作案后想到是尽快摆脱所做的一切,离开现场,制造与此毫不相关的假象,于 是她第二天匆匆回了娘家,根本就没有想到鞋上的罪证。” 东方雨很有兴趣的听着章箫说完,然后笑了笑说:“不知你是否记得苏炯说 过的一句话?他说他这个人有一个癖好,爱擦皮鞋。因为他以前在街头擦过皮鞋。 你看到他自己的皮鞋擦得雪亮。可他竟没有为他妻子那双很不干净的高跟鞋擦擦。 你不觉得这是件很奇怪的事情吗?” 章箫不由愣住了,皱着眉头,双手压着方向盘,呆呆的看着前方来往的行人 车辆,沉默了一会儿,说:“也许他没有看到屈玉贞的这双鞋?” 东方雨笑了,这双高跟鞋很显眼,苏炯不可能没看到,但他没有反驳章箫, 接着说:“还有一点,刚才在他家中,我拿着肖康军的照片给他辨认,他仔细看 过后,很肯定的说他不认识这个人。” 章箫插话说:“他也许的确不认识妻子的这个情人。你想想,如果他认识肖 康军,家里不早就闹翻天了。” 第22页 东方雨冷冷的笑了,摇摇头,很肯定的说:“你错了。其实苏炯比我们更熟 悉肖康军。我可以确切的说,他早已知道了肖康军与屈玉贞之间的关系。不知你 有没有留心听苏炯说了这样一句话,他说他妻子这些天来一直在家里料理家务, 晚上睡得很早,不可能去工商局宿舍楼。在此之前,他说他不认识肖康军,而我 们也没有说出肖康军的身份,他却说出了‘工商局’三字,这不是欲盖弥彰吗? 这表明他早已知晓肖康军是何许人了。” 章箫无比惊讶的看着东方雨,回想中恍惚记起苏炯是说过这样一句话,自己 竟没有留意,想着,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如果是这样,那苏炯就是最可 疑的人。” 东方雨说:“我原推想苏炯与屈玉贞是同谋,现在想来这种推想可能站不住 脚了。” “为什么?” “我原设想,苏炯可能因为某种缘故与肖康军产生了利益矛盾,使他起了杀 心,他很可能是利用妻子的女色去诱惑肖康军,达到控制肖康军的目的,后因不 成,便杀了肖康军灭口。如果是同谋,我们来找屈玉贞,他就已经知道我们此行 的目的,是为了肖康军被杀一事,我们既然找上了门,就说明已经有了一定根据, 他也不妨说他认识肖康军,这样一来就没有后面‘工商局’三字的破绽。再者, 高跟鞋上的泥团不处理是一大失误,如果这一切是他计划的,他绝不会出如此明 显的错误。另外,我还有一个设想,屈玉贞有外遇,也许早已被苏炯知晓。屈玉 贞因为某种缘故杀了肖康军,苏炯知道后,从爱妻护妻的角度出发,他为妻子隐 瞒情况,甚至唆使妻子离开家外出躲避,然后编造了一些话语来欺骗我们,说什 么前天晚上他妻子很早就睡觉了,言下之意就是说她没有作案时间。” “很有这种可能,屈玉贞虽然对他不贞,但苏炯仍然原谅了她,并设法为了 开脱。毕竟是夫妻一场。” “如果是这样推想,那些怪事就难以解释了。无论是谁在玩这些花招,总有 其目的,但目的是什么呢?是故弄玄虚引开我们的视线?还是针对苏炯家实施的 一起阴谋?这些怪事开始于肖康军被杀前好几日,与之是否有联繫?其中一些事 件似乎极难以解释,也许事情永不是我们所想像的这样简单。” 章箫打开车窗玻璃,掏出一根香菸,点燃后狠吸了两口,在里面转了一圈后, 徐徐的吐了出来,烟雾瀰漫,显得迷离扑朔,竟与这案情一般,看来现在要做的 就是立即找到屈玉贞,忽然章箫脑中闪出一个念头,如果苏炯已经杀了屈玉贞, 并毁尸灭迹,上哪里去找她?章箫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东方雨只是默默的点 了点头,没有说话。章箫立即意识到,也许东方雨早已想到了这个问题。 (三) 十二 夜已深,人已静。 街头早已空空荡荡,夜宵店已经关门打烊,卡拉ok厅也静悄悄的,只有彩 灯在无声的闪烁,街道上偶尔有一辆计程车飞快的驶过,车过后,一些纸张随之 翻滚飘扬。街道两旁倖存的几盏路灯发着幽幽的黄色光,显得分外冷清寂寞。 街道旁一条小巷里漆黑难辩,隐约中闪出一条黑影,隐身在一棵大树后。四 周非常冷清,连虫子的叫声也没有。那黑影异常快速的穿过街道,进了对面一条 小巷。小巷旁有一栋建筑别有特色的房子,上下两层。这房子正是苏炯的居住楼。 那黑影闪身躲在黑暗处,观察着苏炯家四周情形。那拉上了窗帘的客厅内就还亮 着灯,难道房子里还有人没睡?此时会在干什么? 那黑影似乎犹豫了一下,随后轻手轻脚的绕到房子后侧。黑影来到一棵树后, 这是一棵约大碗口粗的梧桐,黑影看了看前后左右,没有异常,只见黑影双手抱 住大树,非常敏捷的爬上了树,那动作之利索如过一只猿猴。很快,那黑影隐身 于浓密的树叶之中,与夜色混为一体。一片树叶从树上无声的飘落下来。 那黑影将一根绳索轻抛过去,轻响一声,绳索正抛进了前面四米远处苏炯家 二楼的小阳台,然后用力向后一扯,那绳索竟被固定在阳台上。黑影将绳索另一 端系在树身。然后见黑影沿着绳索飞快的滑到小阳台边,翻身上去了。黑影摸出 一个遥控,按了一下,树端的绳索便松了。黑影猫着身收回绳索,然后向阳台门 摸去,蹲下身来用器物在锁孔捣鼓了几下,门被打开,黑影闪身而入。 楼下客厅里传来了人对话的声音,其中还杂有电视的声音。除了苏炯,还有 一个男人,两人正在谈着一件事情,苏炯似乎不同意,那男人也不气馁,继续讨 价还价。又过了一会,似乎那电视片播完了,苏炯打了一个哈欠,说这件事情以 后再说,很晚了,睡觉吧!那人答应着。然后就听到一阵上楼梯的脚步声,开门, 第23页 然后关门。苏炯关了客厅与楼梯口的灯,进了楼下的卧室。 楼上有一间客厅,一张门通向阳台,另一张门是连着卧室,那是屈玉贞的卧 室。客厅入口处是楼道,楼道两端各有一间居室。那上楼的男人就进了离客厅较 近的居室,他自然没有料到这客厅内躲着一个人。那黑影正屏声紧贴在客厅门后, 手中多了一把乌黑的尖刀!黑影侧耳细听,如果被那男人发现,就只有……那脚 步声渐渐弱了,待那男人进了房间关上门后,黑影才轻轻松了一口气。不一会儿, 灯也熄了。 黑影在黑暗中静立了约二十分钟,估摸那男人已经睡着了,便拉开客厅门, 轻轻闪进了楼道,出了客厅,黑影转到楼梯口,蹑手蹑脚的向楼下摸去,一级又 一级,很快就到了楼下客厅。那黑影站立在客厅中,极力辨认方位,掏出一支小 电筒,扫射了四方,看准了目标,便快步走了过去。这房间正是苏老太太生前住 过的那间。 门紧锁着。黑影从口袋中摸出一件器物,然后凑着那锁孔干了起来,好一会 儿也没能打开锁。黑影有一点急噪,用嘴咬着小电筒,双手小心的试探着。前后 忙碌了十分钟,仍未成功。黑影放弃了,转身走向客厅正门,打开门锁,拉开几 个门栓,又打开防盗大门,然后又转了回来,同时从身上摸出了一件东西。原来 他准备大干一场,担心弄出声响惊醒主人,所以预先准备了退路。 黑影弯下身来,双手紧持着工具对准了锁孔,正要下手,忽然又放了下来, 侧耳听着,不觉大吃一惊,隐约中听到细小的沙沙声。这是什么声音?黑影反应 很快,感觉不对,立即快速收了工具,闪身躲在角落一扇屏风后,并摸出了黑尖 刀,屏住唿吸,倾听着。 现在可以确定那声音是实实在在的,因为它越来越近了,声音很轻很轻,似 乎是什么东西在动!会是什么呢?黑影心跳勐的加剧,一阵从未有过的恐惧感似 乎袭上心头。他极力控制着。好奇心促使他想抬头看一看这究竟是什么,可惜屏 风挡住了视线,是不是自己被主人发现了,主人想打一个出其不意?如果是主人 发现了自己,最多用刀抵挡几下,好在门栓打开了。如果不是主人,那会是什么? 冥冥中他感觉那不是主人,而是一个很可怕的东西。 黑影微微挪动了身子,移动脑袋,通过两扇屏风间的空隙向前望去,只一眼, 就惊得他全身大震,握刀的手勐的抖动了一下,险些将刀掉了。他顿感头晕目眩, 从头到脚一身冰凉,如同在冰窟一般,连毛孔也进凉风,幸亏他另一只手扶着墙 壁,否则他会当场倒地。因为他看到客厅走道口处赫然立着一团白乎乎的东西, 与幽灵无二! 黑影大惊失色,呆若木鸡,勉强控制住自己的行动,没有弄出任何声响。那 白色幽灵显然没有发现黑暗处躲着一个人,没有停留,径直向苏老太太生前居住 过的房间走去。那黑影看着这一切,不由心惊肉跳起来,因为他早已听说苏家闹 鬼,一直认为是无稽之谈,是吓唬人的,竟没想到这是真的!他忽然感到握刀的 手竟出了冷汗,双腿竟有些软,他想如果被发现是否能够逃脱,也许自己根本就 跑不起来。这时他见到那白色幽灵停在门前,并不是如同影碟中鬼灵一般穿门而 入。他又听到钥匙哗啦的声音,顿时明白了,那白色幽灵并不是鬼,而是人!在 掏钥匙开门!会是谁?从哪里冒出来的?是不是和自己同样的目的?既然有钥匙, 就一定是家中人,那又何必这样偷偷摸摸呢?他来不及细想,那白影已经开了门, 飘然而入。 黑影终于回过神来,不由长长吁了一口气。猫着身子,钻了出来,心想这里 古怪得很,不可久留。轻声向客厅正门摸去,出了正门后如获大释一般逃离了苏 家,出了小巷口,来到街道上。昏暗的灯光下显露出一个年轻男子的脸,满脸的 恐慌,停下脚步后,连连喘着粗气,心跳似乎平缓了不少,只是觉得腿肚有点儿 抽搐。深夜的凉风使他头脑清醒了不少,他狠很吐了一口唾沫,恨恨的说:“妈 的!白乎乎的装什么鬼?抢了老子的生意,我绝不会便宜你的。你弄到手我也要 夺过来。妈的,不知这死老婆子留着件什么玩意。咦!怪事,那白鬼怎么会有钥 匙?真是怪事。” 黑影自言自语的说着,似乎不甘心就此失败,正想着是否回头去看看情形。 口中嘀咕时,勐听到身后一声低沉发呵斥声:“别动!” 在这深夜寂静之际,黑影正想着事情,勐然一声无异于一声惊雷,直惊得黑 影全身乱颤,身子跳了起来,撒腿就跑,边跑边回头看着,只见身后不远处站着 两条黑影。这两条黑影跟着身后,自己竟没有发觉。黑影暗叫不妙,如同一只狡 兔,一下子就跑了二十余米。可身后两条黑影的动作比他更快,其中一个如同一 第24页 只猎豹,眨眼间就追了上来。黑影听到脚步声已经到了身后,狂奔起来。可身后 一只手已经抓住了他的肩头。黑影知道跑不过对手,于是勐一收足,反身快速一 扫腿,企图将对手扫倒,同时他抽出了尖刀。 身后黑影忽然立住了,这一腿扫了个空。这黑影稳住身,持刀作好反击的准 备。两条黑影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这黑影冷冷的问:“朋友,别与我过不去。 大路朝天,各走半边。我今晚可什么也没有捞着,没什么与朋友分享。有机会我 请你们客。” 对面一黑影冷笑一声,低低的说:“不要在我们面前说假话。别以为我们没 看见,你从那树边爬上去,上了阳台,又从大门口出来,在里面呆了如此长的时 间,不是被人发现,怎会没有捞到东西?” 这黑影惊讶不已,没想到自己的行动都在他们眼中,当时还以为自己的行动 神不知鬼不觉,没想到旁边就伏着人,现在想来真是后怕。他沮丧的说:“既然 你们看见了,我也不瞒你们,今天确实没有得手,不信你们可以搜身。” 两条黑影并没有过来,那一个冷笑说:“你从楼上到楼下,竟然没有捞到任 何东西,叫我们如何相信?” 这黑影嘆了一口气,无奈的说:“实话告诉你们吧。我这次来是有目的的, 并不是一般的玩意儿。” “不是一般玩意?难道是大买卖?” 这黑影犹豫了一下,终于下定了决心,说:“我听说这苏家前不久死去的老 太太留下了一件古董,是件宝贝。朋友如果有兴趣,我提一个建议,我们三个一 起干,怎么样?” 对面的黑影似乎不相信,反问:“古董?你听谁说的?消息怎会比我还快?” 黑影没有料到对方已经知道了这回事,说:“听孙猴子说的。他前天在我家 喝酒,向我说了这事,他邀我和他一起干,事成之后五五分。他也是无意中听人 说的,那东西是苏老太婆的老爷子传下来的,值钱得很。白天,我采了点,打听 了些情况,晚上来下手,没想到……”他说着,嘆息一声。 “没想到什么?你没找到这玩意?” 黑影有些恼怒的说:“妈的!孙猴子说这事情很隐秘,很可能连那老太婆的 儿子也不知道,东西极可能就在老太婆的遗物中。可没想到,竟有这么多人知道。 我还没来得及进那房子,又一个傢伙出现了,吓了我一大跳,那傢伙神不知鬼不 觉的就进来了,全身白乎乎的,分不出头和身子,象一个幽灵,我早听说这家闹 鬼,心中真有些害怕。我看到那傢伙竟有钥匙,大摇大摆的开了门,就象是自己 家中一样。” “还有一个人?有钥匙?” 黑影点点头,说:“我开始以为是鬼,见他用钥匙开门,就明白了他不是鬼, 是人。不信,你们可以去看看。要不这样,朋友,我们合伙,待那傢伙得手之后, 我们三个拦住他,将东西夺过来,作三份分,如何?” 对面的黑影没有回答,继续问:“你听孙猴子说的,那孙猴子是如何知道的?” 黑影摇摇头,说:“这个我可不清楚。我刚说的,你们想一想,兄弟我绝不 失言。咱们一回生,两回熟,有钱大家一起赚,怎么样?” 对面黑影走近来,这黑影看清了此人和自己一样是一个年轻人。那年轻人走 到黑影面前,笑着说:“实话和你说,我们是公安局的。”这黑影闻言大惊,正 想扭身勐跑,忽然看到对手无比快速的抽出一支手枪,对准了自己。心中一寒, 吓得不敢动了。另一黑影过了,抢过了他手中的尖刀。黑影沮丧的低下头,苦笑 一声,嘆气说:“今天我是倒霉到家了。” “我们正在调查一起大案。跟我们走,你刚才说的很有价值,如果你能配合 我们,将功抵过。”刑警说。黑影无奈的点点头。 这两人正是东方雨和刑警小孔。东方雨决定去苏炯家看看情形,小孔和那盗 贼跟在后面。三人刚进了小巷,前面就是苏炯家。勐然,苏炯卧室的灯亮了,随 后就从那房间里传来了一个人的大叫声“来人啦!快来人啦!抓贼呀!抓贼呀!” 三人中的盗贼忽闻此喊,竟神经质般跳了起来,吓得转身就跑。小孔一手抓住他, 说:“不是你。跑什么?” 说话间,东方雨已经快如闪电般沖了过去。只见从苏炯家正门内冲出一条黑 影,黑影冲进小巷中,全力奔跑。东方雨迎了过去。那黑影勐然见到前面冲来一 条黑影,知道不妙,反应极快,立即扭身改变方向,向小巷另一头跑去。 东方雨追了上去。苏炯已经跑出门来,模煳中见到不少黑影,便立住了,扯 着喉咙大叫“抓贼”,声音划破深夜的宁静。 东方雨是经过特别训练的,各种机能锻鍊从未中断过一日。跑步,在公安局 第25页 里是数一数二的,可以毫不夸张的说,他与专业运动员比绝无逊色。可他前面这 条黑影的身法之快不会比他差,这大出东方雨的意料,他已经看出前面这人是个 老手,速度快且身子灵巧,奔跑中竟没有多大脚步声,更令东方雨惊讶的是那黑 影穿梭与黑暗的小巷中如同白昼一般,如果不是有猫头鹰般的夜视眼,就是非常 熟悉了解地形的人。一般人怎会有如此身法?难道是受过训练的人?退伍的特种 兵? 左右转了两三条巷子,在一条较直的巷子里,东方雨勐然加快速度,追赶上 去,两人只有一米距离,东方雨没有喊话,他知道一喊话,就会泄了内气,影响 速度,再者在对手后面大叫,会惊急了对手,反而促使对手身体潜能的发挥。东 方雨身快手快,勐的抓了过去。 那黑影似乎早已知晓对手此招,勐一立足,身子一偏,弯身一转腰,抽出一 把寒光闪闪的利刀,利刀划过一道弧,勐的刺了过来。东方雨断定对方会反击, 见他立住,便作好准备,见利刀刺来,一纵身,飞起一脚,向那持刀的手踢去。 那黑影显然没料到对手竟迎刀踢来,躲闪不及,手被踢中,手中的刀飞了出去, 黑影被迫连连退了几步。东方雨收回一脚,另一脚立即踢了出去。那黑影没想到 对手进攻如此勐烈快速,见一脚飞来,立即弯下身,同时一脚横扫东方雨下盘, 这本是对手一个破绽。不料东方雨的脚未落,身子勐的腾飞起来,转空中反身一 腿,向对手头部扫去。那黑影大惊,来不及收脚,立即就地一滚,待东方雨落地 未稳之际,踉跄着爬起来,撒腿勐跑。 东方雨大喝一声:“站住!我要开枪了!” 那黑影毫不迟疑,一拐,进了一条小巷,进入黑暗中。待东方雨追赶上去, 那黑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看来他已躲入居民住宅群中。东方雨站在小巷当中, 想着这个对手,虽然蒙着面,但可以看出这人年龄至少在五十岁以上,身高一米 六左右,身材瘦小,出手不凡,对当地地形相当熟悉。 东方雨返回时拾到那把利刀,在微弱的自然光下,他可以断定这是一把好刀, 也许凭着这把刀可以找到它的主人。来到巷口,他见小孔正和苏炯说着话,苏炯 旁边站着一个人,东方雨认识这个人,正是白天见过的苏炯的妹夫胡贶。 苏炯正气恼的说着要报警。小孔解释着。待东方雨回来,苏炯立即认出了他, 打了声招唿,连忙问:“看清那傢伙什么模样吗?” 东方雨摇摇头,说没有看清楚,然后拿出那把利刀,交给小孔。 苏炯连连惋惜。在一旁的胡贶恨恨的骂着:“这个狗东西!也不看看是谁家? 胆子这么大,如果被我抓住,不揍扁他才怪。我本来睡着了,炯哥一叫喊,我被 惊醒了,连忙起来,当我跑了出来,已经迟了,那傢伙已经跑了。唉!可惜!这 是什么世道?怎么这为非作歹偷东摸西的越来越多,这公……”胡贶说得起劲, 正准备大说一番,骂公安无用,忽然意识到公安刑警就站在面前,竟生生将话头 忍住了。还有一点他没有料到的是,他面前就站着一个盗贼。这盗贼看了看小孔 与东方雨,两人没有说话,他红着脸低头不语。 东方雨说先进去看看,让苏炯说说当时的情况。苏炯边走边说:“这傢伙鬼 得很,也大胆得吓人。我本来已经睡着了,忽然被客厅里轻轻的砰一声惊醒,这 些天来我一直提心弔胆,一有声响就变得很清醒,我一下子坐了起来,竖着耳朵 听着,我以为又是闹怪事了,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又听了一会,似乎没有什么 动静。但我怎么也睡不着了。过了一阵,我听到吱吱的声响,开始以为听错了, 后来我认定这是某种声音,那声音很怪,我说不出那是怎样一种声音,很可怕的。 我觉得我全身在发抖,实在控制不住了,就壮起胆子,下了床,正准备寻找东西 作武器。就在这时,我忽然听到我这卧室的门响了一下,我吓了一大跳,马上意 识到那东西想进我卧室来。当时我没开灯,因为我担心开灯会坏事,我听到我卧 室的门响,吓得不敢动了。” 小孔忍不住问:“你那卧室门没有上锁吗?” 苏炯惊魂未定的说:“上了锁。正因为上了锁,我想那傢伙见开不了门就会 离开,哪想到……哪想到,我卧室的门竟……开了!我吓得半死,几乎要晕倒了, 因为我看到了那傢伙走了进来,黑乎乎的一团,他走得很慢,好象蒙着脸。也许 他没料到我已经下了床,刚走了几步,我就大叫起来,并开了灯。那傢伙也吓了 一跳,转身就跑。我当时只知叫喊,见他跑立即意识到他是个贼,想追才知道自 己的双脚发软,竟站立不稳,好一阵才回过神来。等我出来已经迟了。” 几人进了客厅。东方雨听完后,让苏炯查查是否少了什么。苏炯摇摇头说, 第26页 看样子那傢伙还没来得及下手,他逃走时也没见他拿着东西。东方雨看了看四周, 说:“这傢伙是否去过你母亲生前住过的那房间?” 苏炯摇摇头,说:“那门已经锁了,他怎么可能进去?” 小孔说:“也许他有钥匙呢?” 胡贶惊讶不已:“他有钥匙?这怎么可能?” 东方雨冷笑着,说:“既然他没有钥匙,那他是如何进了你苏家?如何进了 你苏炯的卧室?难道他有法术不成?” 苏炯一听,疑云顿起,疑惑的说:“你说的不错。我明明关好了门,那…… 他他是如何进来的?他开了我卧室的门,他……他……” 东方雨说:“很显然,这不是个一般的盗贼。我认为先打开你母亲的房间看 看,是否少了什么?或是发现什么线索。小孔,你上楼去查看一下。”小孔点点 头,答应一声。胡贶自告奉勇领路。两人上了楼。趁苏炯前去开门之机,东方雨 在那盗贼身边,悄声说:“你看仔细一点,这里的一切情况,包括他们两个人。” 那盗贼不解的看着东方雨,似乎不明白话的深意,但还是茫然的点点头。 苏炯开了锁,推开门,探身进去开了灯,又缩身回来,待东方雨先行,看来 他是心有余悸。东方雨看了一眼那盗贼,盗贼跟着东方雨进了房间,苏炯走在最 后。三人进了房间,苏炯第一个叫了起来:“哎呀!这里面有人动了!看!衣柜 怎么开了?这椅子又移到了这边!床板也被掀开了!有人进来了!真正怪事,他 怎么进来的?他想偷什么?这里并没什么值得偷的。”他罗嗦着,满脸疑惑。 东方雨扫视了房间,仔细看了看地面,又粗略的检查了各处,没有发现明显 的指纹与痕迹。五六分钟后,三人退了出来。东方雨提出到苏炯的卧室里看看, 苏炯领着两人进了卧室。东方雨站在房间中,发现房间布置豪华,就这一间房少 说也花了两三万。苏炯在一旁解说当时的情形,绘声绘色,精彩至极。东方雨勐 然发现苏炯的口才很不错。看来会做生意的人都是卓越的演说家,同时,口才好 的人更容易讨女人的欢心。苏炯是不是这种人?他这种人在外面是否也有女人? 东方雨回到了客厅。这时,小孔与胡贶也下来了。小孔说楼上没有发现可疑 痕迹,也没发现丢失东西,只是客厅通向阳台的门没有关,可能是忘记关了。虽 然小孔知道身边这盗贼所为,但没有直接说明。 东方雨点点头,看看墙上的挂钟,建议先回去睡觉,有事情明天再说,并对 苏炯说有事情可以去找他们。苏炯非常感激的送东方雨三人出门。 十三 章箫一大早就赶到了局里,因为他急于想知道东方雨昨夜的行动情况,听值 班刑警说,东方雨、小孔抓回了一个盗贼,得到了一条重要线索。他推开办公室 门时,不觉一愣,原来东方雨与小孔就睡在沙发上,身上盖着一条薄被单。两人 睡得正熟。章箫不忍心打搅两人的美梦,轻轻拉上门。 正当章箫想退出门时,忽然有人笑了起来:“既然来了,为什么要走?”章 箫吓了一跳,推开门一看,只见东方雨已经坐了起来,伸着懒腰。小孔也睁开了 眼,看见章箫,打着哈欠说:“科长,你是给我们送早点吧。” 章箫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摆了摆手,然后说让他们两人先去洗洗脸刷刷牙, 早点很快就到。说着就跑了出去。等待东方雨、小孔洗刷完毕,章箫提着早点进 来了。小孔毫不客气的吃了起来,边吃边向章箫讲叙晚上所发现的事情。章箫边 听边询问,越听越不明白。小孔就将自己的推测加入其中,章箫不住的点头。小 孔说得眉飞色舞,章箫也听得聚精会神。在一边的东方雨静静的吃着,看他那神 情,这早点味道不错。 小孔吃完早点,喝了一口水,接过章箫递过来的香菸,点燃,吸了一口,一 手插腰,持香菸的手大弧度的在空中挥了一下,似乎他是一位高级领导,很肯定 的说:“我可以断定,苏炯家里一定藏着一件价值不菲的古董。” 章箫有所醒悟的说:“这样说来,苏老太太死后一连串怪事的发生是与这件 文物有关。” 东方雨正倒着一杯茶,忍不住插话说:“这一点,我早就已经想过。试想一 下,苏老太太死了为什么还会从棺材里坐起来?墓穴里的棺材本已经钉死,为什 么棺材盖被移开几寸?苏炯家里为什么会三番五次出怪事?这些人们无法解释, 就归结为迷信上所说的阴魂不散之故。我们绝不会相信什么灵魂鬼怪。但事实又 如何解释?谁会对一个死老太太感兴趣?显然没有。这一切是人为的,为了什么? 钱财动人心。有人暗中打听到苏老太太藏了一件遗留下来的珍贵古董,便开始打 主意。谁也不知道这件宝贝在什么地方。既然是苏老太太珍藏多年的东西,一定 第27页 随身不离的玩意。苏炯不识货的话,很有可能会随其母亲入棺陪葬,于是他们就 去盗窃这件文物。当晚,在苏炯家灵堂内行动时,由于苏炯被其声响惊醒,所以 没有来得及全面搜索就退却了。而苏炯及家人见母亲遗体坐了起来,误以为是母 亲阴魂不散,吓得半死。随后,那盗宝人又跟踪到了市郊区龙形山,由于苏炯听 信风水先生说当天不宜入土安葬,所以棺材当晚就停放在墓穴里,那盗宝人便撬 棺寻宝,看来,他没有得逞。宝贝没在棺材内。这样一来,盗宝人的目光又回到 了苏炯家中。” 小孔接过话说:“所以盗宝人就实施了其恐怖计划,制造各种恐怖事端,企 图吓走苏炯夫妇,为其行动提供方便。” 东方雨坐了下来,手握着茶杯,说:“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苏炯很可能不知 道这回事。苏老太太一死,就没人见过那件文物,即使见到了也不一定识货,宝 玉当作石头卖。那盗宝人几次开棺盗宝,不知情的人以为是阴魂作怪。一般人认 为值钱的东西无非是金银宝玉,可那棺材里没有。失算后便认定那东西仍在苏炯 家中,这消息不知为何走露出去,引来了众多人的贼视。苏炯与我说家中怪事时, 我就有了这个看法,所以在苏母房间内我不时用手指敲打家具,看其是否有夹层。 事实证明,家具没有夹层,那东西会放在何处呢?” 章箫想起了在苏炯家那一幕,这才恍然大悟,心中钦佩不已,又暗自惭愧。 他说:“原来那椅子被搬动至衣柜旁,是盗宝者用来站脚登高去摸索衣柜顶端的 杂物,看是否藏有他想找的那东西。我明白了!这样说来就合乎情理了。我现在 想知道的就是,盗宝者寻找的究竟是什么古董?” 东方雨说:“我们从那被抓获的小偷口中得知,苏母有一件祖传的古董,但 这古董究竟是什么?他并不知道。我自信我在考古学方面懂得一点皮毛,可在苏 母房间里,没发现一件值钱的东西。所以我想,这件东西很可能没有在苏母房中。 即使在房中,也是一个我们很意外的地方,一个大家都不会注意的地方,我们也 许都见到了,但谁也没往这方面想。会在什么地方?” 小孔忍不住插话说:“最危险的地方有时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那房间不大, 里面也没几件家具,她能藏到什么地方?一件件找也要将它找出来。现在我担心 的是,或是苏炯不识宝将它作一般遗物处理掉了,或是将它丢掉了,那就太可惜 了。我们也会白忙活一场。我私下还有这样一种看法,是不是苏炯识货,已经将 它藏了起来,然后故意装作不知,任他人妄为。” 章箫拍了一下桌子,说:“小孔说得有道理。试想一下,肖康军与这件事情 究竟有何牵连?肖康军好色是其一,但他最注重的还是钱财,他找杨娉珏、屈玉 贞,在一定程度上是企图利用她们为之支出,大捞钱财。从我们的调查情况来看, 杨娉珏为了他有可能从银行动用存款。肖康军被杀,我们公安刑警插手,势必作 全方位的调查,杨娉珏很惊慌,她担心自己的经济问题会因此受到牵连而查出来, 所以她主动来局里,透漏口风,说肖康军之死极可能是情杀,并点出花燕语。这 样做的目的无非是想转移我们的视线,使她躲过这一难。只可惜她想错了。” 小孔接着章箫的话,说:“肖康军与屈玉贞是秘密情人,也许他们想做长久 夫妻。当屈玉贞得知苏母有如此一件珍贵古董,自然将这消息告之肖康军,肖康 军闻知便起了贪心。肖康军这种人于感情并不专一,屈玉贞对其朝三暮四的举止 有了察觉,由爱生恨,起了杀心。或者他们在得手之后,为这件古董之事产生分 歧,屈玉贞先下手为强,干掉了肖康军。” 章箫说:“如此说来,这件古董或在苏炯手中,或在屈玉贞手中。” 小孔掏出一包香菸,递给章箫一根,自己叼了一根,点燃后,说:“古董是 值钱的宝贝,但也会招致杀身之祸苏炯或屈玉贞自然不会将此泄露出来。那些起 盗心者便以为东西尚未转手。” 章箫反对说:“那些盗宝者会如此愚蠢?苏老太太死之前自然会将东西传给 儿子,这点,任何人都会想得到,怎会以为东西仍在房中?绝无此理。” 东方雨在一边津津有味的看着两人分析推测。见小孔听了章箫的问话无言以 对,便笑着说:“只因为苏老太太是脑溢血突发而亡,哪里来得及向儿子交代这 一秘密?” 小孔连连点头,说:“正是。所以他们装神弄鬼,吓唬苏炯夫妇,使之害怕 恐惧而离家,这样就便于他们行动。但是找了多次,却没有得手,东西会在何处? 于是就怀疑东西早已被苏炯拿走了。” 东方雨笑着说:“所以那人从苏老太太房中出来,又转入苏炯的卧室。” 第28页 小孔象一个找到答案的大侦探,兴致盎然的说:“正是这样。不过那人手中 竟有苏炯家的钥匙,而且是多把,令人不解。他蒙着脸,就说明他极有可能是苏 炯认识的人。东方局长,你在追赶那傢伙时是否留意了他的特徵?”话一问出, 小孔就后悔了,这句话实际上是一句废话,似乎也不是他这样一个下级所说的。 东方雨却点点头,说:“如果让我再见到他,绝不会认错,即使是一眼。只 不过,有一点你却完全错了。被我们抓获的那小偷所说的房中人,并不是我所追 赶的人。” 小孔惊讶的看着东方雨,愣住了。章箫疑惑的问:“不是同一个人?难道这 中间有两个人?” 东方雨说:“这小偷向我们讲叙时是说,他见到了一个全身白色如幽灵的人。 而我们见到的那人却是黑衣黑裤黑面巾,根本没有一丝白色。苏炯见到的也是黑 衣人,在现场我们没有见到白色物件遗留下来。由次可想,这黑与白是两个不同 的人。” 小孔满脸疑惑,眨着眼睛,百思不得其解,如果是这样,也就是说,当时那 白衣人还在苏炯房中某处。白衣人的目的和黑衣人是一样的。 东方雨笑了一下,轻声说:“依我看,白衣人不是苏炯,就是胡贶。” 小孔皱起了眉头,这个结论令他无法接受,他提出疑问说:“我以为不会是 苏炯,在自己家中玩这花招根本没有必要,完全是画蛇添足。于清理也难以说得 过。”章箫连连点头,同意小孔的说法,附和说那一定是胡贶。 东方雨没有反对,继续说:“我到过苏炯的卧室,发现他的床上铺用的是白 格子床单。他很可能就是披着这床单。他对我们所说的一幕很可能是他的故事。 骗我们的。” 小孔摇头,说:“不可能!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是何道理?”章箫眨着眼睛, 透过缭绕的烟雾,他陷入了沉思,最后摇摇头,看着东方雨,等待他说话。小孔 追问:“东方局长,你给我们解释一下,你为什么会认为是苏炯?他究竟有何动 机?” 东方雨看着小孔,笑了笑,说:“我并没有肯定是苏炯,我只是怀疑他。要 说动机,也许他根本就没有动机。” “没有动机?”章箫、小孔疑惑不解。怎会没有动机?这不可能。 东方雨轻声说:“我怀疑苏炯患有夜游症。” “夜游症!”章箫、小孔都忍不住惊唿起来。东方雨的声音不大,可他们却 听得清清楚楚。这一点他们确实没有想到。 东方雨似乎略有迟疑的说:“假设一下,苏炯患有夜游症,那一切便似乎是 在梦境当中,一个人做梦本是希奇古怪,有什么目的、动机?也许苏家这一切古 怪之事都是苏炯在梦境中完成的,事完之后,他继续睡觉,待他醒来后却对自己 的所作所为一无所知。” 章箫苦苦思索,便试着推理昨晚的情形:苏炯睡着后又开始做梦,梦境中, 他爬起床来,身披白格子床单,走了出来,那小偷见到的就是他。苏炯掏出钥匙, 进了亡母的房间,在里面转了一圈后,返回卧室。刚睡下,他被盗贼惊醒,于是 大叫起来,盗贼惊退。这时正遇上东方雨一行赶来。章箫推理后,小孔连连点头, 情况一定是这样,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东方雨忽然笑了,摇摇头,说:“这不过是我的一种假想。其实最可疑的人 是胡贶。” “胡贶?”小孔忍不住笑了,他觉得自己上了东方雨的当,自己成了人云亦 云的跟屁虫。不知为什么,在东方雨的言语带动下,自己怎是不由自主,完全没 有思索的余地,所以经常掉进东方雨的陷阱。 东方雨问小孔是否注意到当时胡贶穿着什么衣。小孔想了一会儿,说:“好 象是一件睡衣。” 东方雨点点头,说:“是的。他穿着一件灰色睡衣。胡贶说,他听到苏炯的 叫喊声后就起身跑下楼来。可我明明见他脚上穿着袜子。如果依照那小偷所说, 胡贶本应该已经睡了,被苏炯叫喊声惊醒后,他难道还从容的穿上了袜子?这点 令人怀疑。或许他有穿着袜子睡觉的习惯。我猜想,他在楼下行动后返回睡房, 刚换上睡衣准备上床休息,就听到了苏炯的叫喊声,便跑了下来。这是可能性之 一。还有一种可能,他与那盗贼本是一伙的。” 小孔忽然一拍脑袋,叫了起来:“我想起来了。我和胡贶检查楼上情形时, 进过他住的那房间,看到他睡的床上也是白床单,而且还是皱巴巴的。当时我看 了一眼,却没有往这方向想。” 东方雨微笑着,用一支铅笔在一张纸上写着什么。章箫说他越听越煳涂,说 来说去,这白衣人就是胡贶,他的目的也是为了那件古董?这一切是因肖康军的 死而引起,可现在肖案却毫无进展。 第29页 小孔将调查肖康军一案的任务交给了小曹和小严,两名刑警已经去找屈玉贞 对证。进展如何,至此尚未有结果。东方雨认为,案子的重点应该在苏老太太遗 留下来的珍贵文物上,也许所有的事情都是围绕它而起。现在的问题是,苏老太 太遗留的这件文物现在在谁手中?这是一件什么? 小孔问下一步该怎么办。东方雨说,这件事情有一个关键,就是文物的消息 来源。苏炯是否知道文物一事,尚无法断定。可被抓获的小偷是知道的,他说是 孙猴子告诉他的,可这孙猴子又是从何得知的?这事情来源总存在第一人。章箫 问是不是从这个小偷身上下手? 东方雨点点头,并告诉章箫这个小偷就是昨天两人从苏炯家出来时见到的那 位监视者。章箫恍然大悟。东方雨决定分成两路行动,他和刑警小孔前往调查苏 老太太及苏炯、胡贶的有关情况;章箫与刑警小华带着那小偷去寻查孙猴子。八 点后,大家各自行动。 十四 社会的发展,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似乎越来越淡薄,大城市中,当门对户的住 户已经远不是二三十年前了。老子《道德经》上云:“甘其食,美其服,安其居, 乐其俗。邻邦相望,鸡犬之声相闻,民至老死,不相往来。”社会的人际关系竟 达到老子预想的大同世界,不知是退步还是进步。老年人生活的孤独使他们聚集 起来,回忆从前的时光。夕阳红茶馆就是他们的活动点,开设茶馆的是一位姓赵 的退休教师,老两口闲在家中无事,多年来的教育工作让他们清楚的明白,老人 的心理是怎样一种心境,孤独寂寞,害怕被人轻视忘记,心中的话语无人聆听, 因为恋旧而无法与下一代有共同语言。在茶馆中,他们可以品茶、喝酒、评书、 论古今、下棋、玩牌、搓麻将,可以交流种花栽草养鱼餵鸟之经验,可以享受老 年的真正乐趣。 儿女上班了,孙子孙女上学了,老人们也一个个出门来到了夕阳红茶馆。东 方雨、刑警小孔走进了这个气氛异常热乎的茶馆,男女老人三三两两围桌而坐, 静者在孙庞斗智,动者手舞足蹈、快言欢笑。几年来这里已经成为了附近几条街 道公认的老人俱乐部,年轻人来这里只有一件事,找人。东方雨、小孔走了进来, 令众老人斜眼相望。 赵老师笑着走了过来,问两位想喝什么。东方雨要了两杯毛尖绿茶。茶很快 就端了上来。东方雨接过茶,向赵老师表明身份,有人反映说前面不远的苏家最 近一段日子闹鬼,特来调查,希望老闆能找几位熟悉苏老太太的老人打听有关情 况。赵老师向东方雨介绍窗口处一桌的三位老人,其中一个是苏家的邻居。 东方雨端茶移位,向在坐的三位老人说明来意。三位老人很热情,邀他如入 座。小孔也坐了过来。对面的浓眉老人端着的是自己带来的瓷杯,他揭开盖,热 气腾腾,轻轻嗅了嗅。东方雨笑着说:“李先生,你这碧螺春好香。”老人一愣, 奇怪的看着东方雨,想了想,这年轻人确实没见过,可他怎知自己姓李?竟知道 自己喝碧螺春?又一想,兴许是赵老师告诉他的。 一秃顶老人大口喝着茶,摇头摆手,感触颇深的说:“说起苏老太呀!那日 子,真的不好说。她走了,是一种解脱。走了好。走了好。”那言语竟是如此深 沉、凄凉而又无奈。东方雨的心为之一动。 李老人嘆了一口气,说:“苏老太来这里的次数少而又少,虽说她的儿子、 女儿有钱,她住的是洋楼,可日子并不好过。人活不辈子,到老来求个啥?年轻 时日子苦,男人跑了,剩下她与两个未成年的孩子相依为命,几十年来,好不容 易将两个孩子拉扯养大,老了本应清闲一下,却没想到会如此悽惨。唉!人啦… …” 小孔不解的问:“她的儿女对她不好吗?” 另一白髮老人是苏炯的邻居,闻听小孔问话,不由恼怒起来,气愤的说: “那畜生是什么东西?连狗还不如。养条狗,还知道看家,还不嫌家贫。你们说 说是不是?”李老人与秃顶老人连声附和,愤愤之色形于面。白髮老人继续怒气 难平的说:“她那儿子,虽说有钱,却成天让他娘为他干活。这畜生不在家还好, 他在家中,什么都让苏老太干,有时候动作慢了,或是没干利索,开口就骂。老 太太什么也不能说,只有偷偷的在背后哭。这哪里是自己的亲娘?这种人,迟早 不得好死。” 李老人说:“街道委员会出面,苏老太还为儿子说话,忍气吞声。真是可怜 天下父母心。”白髮老人揭露说:“有一次,那畜生想将苏老太送到他妹妹家住, 其实就是想将老人抛弃。可那女儿也不是省油的灯,早看穿了这一手,死赖不接。 后来,这畜生为此大骂苏老太,真不是个东西!” 第30页 秃顶老人嘆息说:“一个人老了,有了这样的子女,真是作孽呀!我真的不 明白,他们为什么不好好想想,将来他们也有老的一天,如果他们的子女对他们 也和自己现在一样,他们会怎样想?” 白髮老人忽然笑了,很伤感的笑,说:“走了好呀!她走了,可阴魂还在。 无论你们信不信,反正我信。苏老太的阴魂还在家中。这畜生现在整日提心弔胆, 心惊肉跳,惶惶不可终日。”老人的笑似乎变得不那么和善。 李老人苦笑一声,说:“大概这就叫报应吧!我搞科研几十年了,相信科学, 从不相信什么因果报应。可现在我真希望有因果报应。善恶到头总要报。” 东方雨静静的看着面前三位义愤填膺的老人,心中有一股莫名的悲哀。一个 人,年纪大了,歷尽人世间坎坷沧桑,洞察人情世故,少年时冲动火暴习性会逐 渐消平,对纷争之事也会看得平淡,趋于一种清静的心境。但对苏老太太一事, 三位六七十岁的老人竟动了肝火,盛怒形于色。他们怎会如年轻人一般冲动?难 道我佛如来真要作狮子大吼?东方雨喝了一口毛尖,勐觉得这茶淡而无味,他轻 声问:“不知众老谁了解苏老太太的过去?” 白髮老人看了看两位同伙,说:“苏老太是前几年才搬到这里来的,平日里 极少出门活动,与人接触少,我们都不太了解她。不过,听说街道开小商店的黄 老头是她的同乡,与她很熟。她的情况黄老头应该知道,你们不如去打听打听。” 秃顶老人说:“那黄老头叫什么来着?黄……黄……,你们也不知道?记不 得了,反正大家都叫他黄老头。那是一个老实人,虽然为人孤僻,极少与人来往, 但见了你的面他总是一张笑脸,有个啥事请他帮忙,他二话不说就帮你干,干完 后一声不吭的走了,你请他吃饭他从不来。他在街道边开了一个小店铺,因为人 老实正经,生意还不错。” 东方雨决定去找找这个黄老头,白髮老人主动要求领路。东方雨再三感激。 付过茶钱后,三人出了茶馆。白髮老人在前,不停的数落苏炯的不是。三人拐了 个弯,白髮老人指着前面一家小商店,说就是那里。东方雨发现那店铺前二三十 米就是街道与小巷的接口处,斜对面就是苏炯那栋房子。 这是一个传统的东方式杂货店,货物堆得很满,两个人在里面就必须侧着身 子过。一个老头正坐在柜檯后呆呆的看着街道上三三两两的行人,见三人向自己 商店走来,似从梦幻中惊醒,傻傻的笑了。白髮老人向他打了声招唿。黄老头问 他想要点什么。白髮老人摇头,说明来意。瘦小干枯的黄老头顿时露出受宠若惊 之状。一个胆小老实的平民百姓,勐一见到身穿制服代表国家法律的人,总是这 样一种神情,将他们看作一个似乎是很了不起的官,同时为自己贫贱的地位而自 惭形秽。每当东方雨见到这种目光,就有一种心酸内疚之感。东方雨皱着眉头, 看着黄老头。 黄老头手忙脚乱的招唿三人进来,在本已经拥挤不堪的店铺内三人勉强坐定。 黄老头又匆匆倒了三杯并不太热的热茶,三人先后接过,东方雨看了看左右,没 有地方搁,便端在手中。黄老头站在柜檯边,呆呆的看着,似乎在等待他们的发 问。 东方雨看着茶,茶叶还浮在上面,没有沖发。他吹了吹上面的茶叶,轻轻喝 了一口水。他抬起头,笑了笑,用商量的口吻轻声说:“我们想打听一下苏老太 太过去的情况。这位老先生说,你与苏老太太是同乡。我们就来找你,你能说说 吗?” 黄老头瘦小的身子微微哆嗦了一下,惶恐的点点头,紧张的用手扯了扯皱皱 的中山装,伤感的说:“我和她……苏老太太是同一村子的,她……她是一个好 人,是个好人。可惜,她……她嫁错了人,她那个男人跟一个女人跑了,留给她 一对儿女,当时她父母已经死了,又没有其他兄弟姐妹。一个单身女人拖着一男 一女两个孩,苦苦的熬着日子,吃尽了苦头……日子就这样过来了,她的两个孩 子也长大了,都已成家立业,原以为她可以享享福了,没想到……没想到她竟… …竟这样走了……唉!活了几十年,也苦了几十年呀!”黄老头喃喃的说着,声 音嘶哑,悲伤与同情之情溢于言表。 东方雨同情的点点头,很有感触的问:“她为什么没有再嫁?” 黄老头痛心的摇摇头,嘆息说:“她是一个老实人,放不下这张脸面呀!” 白髮老人说:“还是传统的势力在作怪,朱熹不知害了多少妇人?”小孔显 然没有听明白白髮老人的话,愣愣的看着他。东方雨苦笑一声。 东方雨问:“您老是否知道苏老太太娘家或是外婆家家庭情况怎么样?”他 第31页 见黄老头似乎没听明白,解释说:“用毛泽东时代的话说,她娘家或她外婆家是 什么成份?” 黄老头明白了,说:“她的父母都是地主家庭出身,小地主。我小的时候见 过她的父亲,个子很高,为人挺和善的。听大人们说他以前在国民党军队里干过, 还是跟着一个军长呢!听我爹说,她父亲腰里别着盒子枪,扎着宽皮带,威风得 很。” 小孔猜测说:“跟着军长?看样子是个副官。或者是参谋。” 黄老头说:“这我就不清楚了。听老一辈人说,他那会儿是在河南一个叫什 么汤的地方守城。那阵子,解放军可厉害了,一下子就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 很快就把他那部队包围了,那解放军一个个不要命的向前沖,他那部队根本就不 是人家的对手,一下字就打垮了。他那军长见势不妙,连老婆也没来得及带就逃 跑了。他也趁乱逃脱出来,回到家里。开始还隐瞒身份,后来在三反五反的时候 被查了出来,不久就病死了。” 东方雨皱了皱眉头,说:“什么汤?是不是汤阴?河南汤阴。” 黄老头眨着眼睛看着东方雨,回想了一下,点点头,说:“好象是叫这么个 名。汤阴县,河南省汤阴县。对对,是这个名,听大人说,那地方出了一个大伟 人,叫什么来着?记不起来了。”黄老头苦思着,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是谁。 东方雨知道黄老头想说的名人是谁,但这与话题无关,便没作提醒,接着问: “你与苏老太太有来往吗?是否听说过她有祖传的古董?” 黄老头嘆息说:“我们从小就认识,乡里乡亲的到了这里,年纪也大了,谁 没个照应?别看她住的小洋楼,吃的大鱼大肉,可日子不好过呀!我有时候也去 帮帮她。唉!人老了,不中用了。至于她有什么祖传的古董,我不太清楚,从没 听她说过。不过,她祖上是地主,或许留有金银也说不定。” 东方雨看着黄老头,这个鳏夫的心有谁懂得?孤单的生活了几十年,这是一 种什么样的生活?东方雨说不出来,移开视线,呆呆的看着玻璃柜檯上的公用电 话机,似有所思。电话是现代化通讯工具,它能使远隔千万里各一方的亲人朋友 相闻声息,感觉是那么亲近。可为什么相距如此近的人(甚至是父母子女)却觉 得那么遥远,不可理喻。这究竟是为什么?是不是社会越发达,人类一些最基本 的东西却在退化? 十五 东方雨、小孔心情沉重的走进了苏炯家的客厅,昨日还觉得满堂亮丽、豪华、 气派、漂亮、现代派,可今天却觉得这一切不过是披着美丽外表的丑陋、骯脏、 虚伪。一个人,如果连生他养他的亲生母亲也不孝顺的话,那是什么?如那白髮 老人所言,连狗也不如。东方雨从心底里鄙视苏炯,是不是因为他已被铜臭所改 变?当东方雨迈进客厅时,他一眼就见到了苏炯与苏灵在吵闹着。 东方雨、小孔无声的走了进来。苏炯首先发现了来人,便住了嘴。苏炯、苏 灵、胡贶对东方雨的突然到来很感意外,兄妹脸红脖子粗,满面怒容,各自怏怏 而退,坐在沙发上,相不理睬。胡贶在一旁轻扯着妻子,低声劝说着,他见东方 雨进来,极难为情的笑了笑,笑得很尴尬。 东方雨站在兄妹当中,轻声问:“亲兄妹还有什么不能好好说的?这样吵闹 恐怕令九泉之下的母亲不安吧!” 苏灵狠狠瞪着苏炯,理了理耳边的头髮,声音提高三度叫道:“我娘是累死 的!是他!叫娘干这干那,六十岁的娘象佣人一般使唤,这哪里是自己的亲娘呀? 我……我多次想接她老人家去我那里居住,他死赖着不肯。现在她老人家走了, 我们……我们……”说着,苏灵流下了泪水,伤心欲绝,她继续诉说着,“现在 想接她老人家过去也晚了。我……我看着娘生前用过的这些东西就难过,这是她 老人家留下来的,可是,他,他竟想将这些东西卖掉!你赚了这么多钱还不满足? 连这点娘的遗物也不放过,你,你还是人不是?”说话间,那泪水如同断线的珍 珠般滚落下来,顿时哽咽成声,伤心欲倒。胡贶在一旁及时扶住了她。 苏炯坐在沙发上,狠狠的抽着香菸,待苏灵说完,他冷笑一声,反驳着: “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几时想接娘去你那里?那还不是前年 的事。你那宝贝儿子没人照看,你接娘过去是想让娘做保姆。哼!说我把娘当佣 人?我一年到头在外面跑,在家里吃饭睡觉的时间有多少?又没小孩要她老人家 照看。她老人家在我这里是享清福。你对娘好?这些年来你来看过娘几次?你买 过什么东西孝顺过娘?就变着法从娘口袋里掏钱,娘她老人家哪里来钱?是我给 的!每个月我给她老人家一两百,她想吃啥就买啥,可这钱都被你拐走了,你当 第32页 我不知道?现在想打这些旧家具的主意,哭得这样伤心,眼泪象泉水一样,娘死 的时候,你可没这么伤心,是不是这时候才发作?你哭吧。我告诉你,这些东西 就是砍了当柴火烧也不会给你。” 苏灵闻听,气得全身发抖,忍不住跳了起来,甩开胡贶的手,大叫着:“你 敢!老娘我也有遗产继承权。不给,我就告你。” 苏炯冷笑着,坚定的说:“我说不给就不给。告我?可以,你去,你去,还 不定谁输谁赢。” 胡贶处境尴尬,紧拉着妻子,向苏炯陪笑着,说:“亲生兄妹,不要这样嘛。 为了几件旧家具伤了和气不值得,让外人知道要说笑话的。灵,你别说了。”苏 灵的火气越劝越大,挣扎着,指着苏炯大骂:“你凭什么?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 当我不知道,你打我娘,你连畜生也不如……” 苏炯一听,眼冒怒火,浑身颤抖,在他看来,没有什么比如此污衊他更可耻 的了。他勐的站起身来,冷不防冲上前去,楸住苏灵的头髮,挥手给了她一记耳 光。苏灵突然被打,也不甘示弱,与之扭打起来。胡贶连忙拦在当中,拉扯两人。 客厅内乱作一团。 东方雨、小孔见状,过去拉开苏炯,劝说着。兄妹俩不时对骂着。胡贶连声 向苏炯道歉陪不是,并用力拖拉着妻子出门回家。 胡贶拉着妻子出了苏炯家,转进街道后才松手,低声呵斥着:“你发什么神 经?没看到两个公安来了,万一被他们知道事情就难办了。我怀疑他们已经嗅到 了什么,昨天晚上,我去你娘那房间查看了一下,没找到什么。我刚上楼正准备 睡觉,却来了个贼。这两公安随后也露了面。你想想,深夜三点,他们在外面干 什么?今天又来了。” 苏灵揉了揉红肿的眼睛,理了理头髮,恨恨的说:“这畜生真狡猾,死活不 松口。惹起老娘的火气来了,叫人砍了他,再把东西抢回来。” 胡贶马上制止住苏灵,叫她不要说了,左右看了看,没有人注意他们,才低 声说:“还是回家好好想想对策。总之不能把事情闹大了,事大了局面就不好控 制了。”说完,那本和善的脸上露出一丝阴险之情。 (四) 十六 东方雨、小孔回到局里,便得知了消息,杀害肖康军的真兇已经逮捕归案, 犯罪嫌疑人正是屈玉贞。小孔兴奋的跑进办公室,询问有关情况。刑警小曹笑着 迎过来,欣喜的证实消息可靠。小孔一拍手,拖着小曹让他讲讲。东方雨笑着走 进来,见小孔正纠缠不休,就要求小曹将情况说说。小曹点点头,东方雨、小孔 及另几名刑警或坐或站,听小曹叙说。 小曹与小严奉命前往调查屈玉贞,屈玉贞回娘家后又到了一个朋友家,小曹 两人有找到这个朋友家,方见到屈玉贞。开始屈玉贞对此一口否认,但小曹从她 的言语中发现漏洞,穷问不休,屈玉贞无法自圆其说。小曹就将她传唤到公安局, 并设法弄到了她的指纹。最后证实,肖康军死亡现场墙壁开关上的指纹与屈玉贞 的指纹相符;死者手指甲中的胭脂与屈玉贞身上涂抹的胭脂是同一品牌;最重要 的是工商局的魏女士证实了她所见到的女人正是屈玉贞。审讯屈玉贞之事此刻仍 在审讯室进行,小严正盘问不止。屈玉贞一言不发。但铁证如山,不容她不承认 犯罪事实。没几个小时,甚至几天几夜的斗智,犯罪嫌疑人不会松口,直至其心 理防线开始崩溃。 小曹眉飞色舞的说完了情况。小孔皱着眉头,说:“这起命案已经基本清楚 了。但有一点我还不太明白,肖康军之死与苏炯家闹鬼究竟是何种牵连?” 不待小曹回答,东方雨插话问:“屈玉贞有没有招认苏炯是同谋?” “同谋?没有。她根本就不承认肖康军是她所杀。这女人挺厉害的,进来就 如同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小曹恼道。 东方雨忽然笑了,说他想见见这个屈玉贞。小孔也要随同前往。小曹领着两 人来到审讯室。小严见局长进来了,轻轻摇摇头,表示没有结果。东方雨挥挥手, 让他们几个出去休息。小严与两位同伴出去了。东方雨坐下来,看着屈玉贞。这 是一个长相娇媚的女人,留着长发,秀丽的脸显得有些疲倦,俏眼一动不动,感 觉有点呆滞。她愣愣的看着进来的三位刑警,显得很冷淡。那意思是无论谁来结 果都一样。 东方雨仔细打量屈玉贞一番后,轻轻的问:“苏炯知道你的情况吗?” 屈玉贞闻听这话,全身一震,扭头看着东方雨,脸上闪过一丝冷笑,没有说 话。 东方雨已经察觉出屈玉贞心理变化,又轻轻问:“你想喝水吗?或者来一支 香菸?” 屈玉贞似乎觉察东方雨的来头,竟启动红唇,说:“我想要支香菸。” 第33页 东方雨看了看小孔,小孔马上掏出一包香菸,抽出一支,点燃后,过去递给 屈玉贞。屈玉贞接过香菸,低着头,贪婪的吸了几口,烟雾从她的口中喷出,弥 漫开来。那烟雾如同她的思绪一般令人捉摸不透。 东方雨说:“我想听听你与肖康军的有关情况。你能说说吗?” 屈玉贞喷了口烟,冷笑一声,说:“你们不是已经都知道了吗?我还有什么 可说的?我说了你们也不会相信,你们死赖着我是兇手……” 小曹脸色微红,怒气上沖,勐然呵斥:“人证物证都在,你还想抵赖不成? 任何罪犯都不会轻易认罪的。” 东方雨立即制止小曹的呵斥,让他坐下来。随后,东方雨轻声说:“我想听 的是真话、实话。你说说,我相信事实。你与肖康军关系相当好?” 屈玉贞微微点点头,没说话。 东方雨要求屈玉贞仔细谈谈她的有关问题,他诚恳的语气让屈玉贞看到了希 望,看着他那张脸似乎有一种不容怀疑的信任,机械的点点头,开始叙说她的有 关情况。屈玉贞是市郊区一个菜农的女儿,十八九岁就长得如花似玉,没能考上 大学,就跟着父母做蔬菜生意,后来结识了苏炯,当时苏炯生意场上正是得意之 时,屈玉贞的父母看中了苏炯的钱财,加之苏炯能说会道,对人和气,对屈玉贞 更是百般殷勤,极尽讨好之能事。屈玉贞很快就嫁给了他,与苏炯一道做生意, 这几年确实赚了不少钱,在别人看来,屈玉贞嫁了一个好丈夫,找到了一个好归 宿。可屈玉贞却只能偷偷咽着苦水,她后悔嫁给苏炯。作为苏炯的妻子,屈玉贞 非常清楚的了解苏炯的为人,他别面上看似和善,为人正派,可实际上他是一个 横蛮、暴虐、自私、虚伪的人,看上去是个事业有成的男人,却私下里他性无能, 也许正是他这种阴暗心理,他成了一个性虐待狂,经常骂妻子打妻子虐待妻子。 屈玉贞在苏炯的淫威下忍辱吞声的生活着,她渴望一个真正爱她关心她的男人, 就这样,肖康军闯进了她的生活。屈玉贞并不真正了解肖康军,这是又一个悲剧 的开始。肖康军看中的只是她的肉体与手中的钱,但至少他是一个温存、体贴、 关爱女人的情场老手,绝不会虐待女人。屈玉贞已经将自己的一切都已交给了肖 康军,肖康军也答应与她永远在一起,但屈玉贞深知苏炯的为人,他绝不会放过 自己,于是两人商定干掉苏炯。 东方雨等人非常诧异,屈玉贞、肖康军企图谋害苏炯!这一点,大家都没有 想到。屈玉贞说,他们设想了各种谋杀手段,之所以迟迟未下手是因为没有找到 合适的机会。苏炯的母亲死后,家里出现了种种怪事,令苏炯、屈玉贞相当恐惧, 整日提心弔胆,惶惶不可终日。偏偏那算命先生说苏炯七日内不可外出,否则有 血光之灾。屈玉贞心一动,认为时机到了,便偷偷打电话给肖康军,与他商量行 动事宜。肖康军非常谨慎,他担心屈玉贞受到牵连,所以要求屈玉贞做到与此事 毫无关联。 屈玉贞冷酷的笑了,有丝悲哀的说:“他是一个恶魔,一个幽灵,如果不干 掉他,我这一辈子也不得安宁,他会象阴魂一般纠缠我。如果这样,我迟早会死 在他手中。我决定了,必须杀了他!如果由我下手,也许容易成功,但更容易暴 露。肖康军与他互不相识,由他行动则很难被追踪怀疑。那天晚上,我在他喝的 酒中下了少许迷药,他有晚餐喝酒的习惯,这迷药药性在一个小时后发作。这之 前,我故作不舒服假装上楼睡觉,他很快因药发作头昏回房睡觉。我趁此机会出 去与肖康军相会。我想与他商量具体下手对策。当我九点多赶到肖康军家时,我 进屋子才发现他……他……肖康军已经被……被杀了!” 东方雨打断屈玉贞的话,要求她将情况说具体一点。 屈玉贞显然有些后怕,说话间有恐惧神色,她说:“我赶到工商局宿舍楼肖 康军那里,我用钥匙开了门,进了房间,就叫着他的名字,同时我开了灯。他没 有回答我,我以为他不在家。这时,我见到卧室里有灯光,就向卧室走去,推开 门一看,我我吓呆了,差点晕倒下去,我……我看到他……他血淋淋的躺在床上, 看样子是已经死了……” 小孔疑惑的看着屈玉贞,问:“你说你赶到肖康军家时,他已经被人杀了?” 屈玉贞点点头。随后的情况是她害怕至极,担心因此受到牵连,立即转身逃 了出来,刚出门,就正巧被工商局魏女士见到了。屈玉贞知道自己无法说明原由, 根本不敢报案,相反她力求摆脱此事。最后屈玉贞声泪俱下,痛哭流涕,说: “我怕。我真的害怕。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想逃离这一切,这是一场梦,他死了, 第34页 不是我杀的,可谁会相信。人家一定会怀疑我。不是我……”她双手捂面,喃喃 自语。 东方雨微微点点头,流露出同情的神情,待屈玉贞恢復平静后,他轻声向她 询问苏老太太生前是否留下贵重的物件。屈玉贞不解的摇摇头,婆婆生前并没有 留下什么贵重的东西。她嘆息说她婆婆一生实在太苦了,那会有什么贵重的东西。 十七 公安局刑侦一科。 章箫看着众人默不作声,忍不住站了起来,在办公室里来回踱了三四次,忽 然立住,想说什么又止住了,却见手下几人神态各异,有的伏在桌上呆望,有的 闭目养神,有的看着窗外不知被什么吸引住了。他刚才要求众人将各自的想法说 出来,可没有一个人说话,看来首先应该表明一下自己的看法。他停止了踱步, 双手撑着办公桌,轻声说:“想不到这个孙猴子竟只是从电话中得知了消息。是 谁告诉他的?他竟不知道。他听那声音判断对方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这女人 会是谁?她为什么要将这个消息告诉孙猴子?实在令人费解。” 章箫的声音不大,那口气似是自言自语,却又象是在问众人。小孔抬头看着 章箫,忍不住答话说:“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她很可能与苏老太太相识,她从 老太太那里得知了这一消息,动了贪心,自己难以下手,便将消息告诉孙猴子, 企图利用孙猴子去盗取这件文物,然后她再想办法从孙猴子手中弄过来。这样避 免亲自出马。这女人一定是与苏老太、孙猴子熟悉的人。” 章箫点点头,认可小孔的说法。小孔一发言,其余几位刑警也说话了。章箫 暗喜,刚才大伙谁也不说话,他一发问,就抛砖引玉般使大家开了口。你一言我 一语,各抒己见。小曹说,既然这女人与苏老太、孙猴子熟悉,那案子就好办了, 何不将计就计,传出消息说孙猴子已经得手,引那女人出来与孙猴子交易。小华 点点头,说有道理,不过那女人会用什么手段从孙猴子手中弄走文物?或许她还 有一伙人,她不过是幕后主使人。小严皱着眉头说,东方局长追赶的那人说不定 就是这团伙中一员。随后小严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说如果真存在这一团伙,就 没有必要将消息告诉孙猴子了。 章箫说:“这中间的关系现在无法说清楚。我认为最重要的一点是,我们必 须弄清楚,这件文物是已经被人取走,或是仍旧藏在原地?” 小华不加思索的说:“东西肯定在原地未动。否则他们何必如此煞尽苦心寻 找?”小孔表示不同意,他认为东西很可能已经被苏炯早已取走,但苏炯佯作不 知。试想一下,苏老太太房间内物件甚少,为什么如此多人次搜索没有结果?是 众人不识宝物?东方雨可谓是行家,也没有发现什么。可见那东西早已不在房间 内了。 小曹说,如果说连屈玉贞也不知晓内幕,那知道此事的人绝不是一般的人, 那电话中的女人说不定就是苏灵。她企图利用外人来夺宝,这样她就不必与哥哥 分钱,不致因此激化矛盾。在这一手失败后,她就又想了一个主意,假惺惺的说 为了纪念老母,想要老母生前使用过的家具,她认为东西一定在家具内,而且她 以为苏炯必定不知道这回事。最后小曹表示他同意小孔的说法,东西也许早已被 苏炯取走了。 章箫嘆息着,到现在为止,大伙谁也不知道这是一件什么东西。这时,众人 发现东方雨进来了。小曹说完,东方雨微笑着点点头,似乎是贊同他的看法。章 箫见东方雨进来,便用询问的目光看着他。东方雨没有说话,他走到墙壁上的中 国地图前,直直的看着地图。大伙谁也不明白,但谁都不说话,只是看着他。东 方雨那样子似乎是在苦苦思忆远方的情人,又象是一个军事指挥员在寻找那牵一 发而动全身的战略要点。 好一阵子,东方雨似乎意识到氛围不对,慢慢转过身来,发现众人都在看着 自己,很诧异的问大伙为什么用这样一种眼神看人?好在自己不是漂亮姑娘。章 箫说,大家在等你发言,让你这位领导一锤定音。东方雨微笑了一下,说自己和 大伙一样,也一知半解,如坠云雾之中。大伙笑了笑,认为他这是谦虚,自然不 会多说。东方雨知道大伙信任自己,便转入正题,他指着墙上的中国地图,找准 了方位,点了几下,问:“你们知道河南汤阴吗?” 几位刑警围了过来,在东方雨指点下很快找到了这一地名:河南汤阴。汤阴 位于河南北部,北连安阳,西接鹤壁,南通新乡、郑州,贯通南北的公路、铁路 都从汤阴经过,境内的卫河是黄河的支流。众人非常不解,东方雨提出“汤阴” 话题来是什么意思?小孔向大伙解释了苏老太太的父亲的有关情况。大伙点点头, 第35页 明白了来由。可为什么东方雨要提“汤阴”呢?难道这一案子牵涉到汤阴? 东方雨扫视了众人,轻声问:“这之前,你们中谁听说过汤阴?”众人摇摇 头,纷纷说从未听说过。小华反问这地方有什么特别吗?小曹小心翼翼的说: “河南汤阴,是不是南宋抗金名将岳飞的故乡?” 东方雨欣赏的看着小曹,点头说:“正是。如果提起‘精忠报国’,或者是 ‘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的《满江红》,大家一定会知道是岳飞。 却不知道他是河南汤阴人。岳飞是中国歷史上有名的民族英雄,字鹏举,生于一 一 0三年,死于一一四二年。他曾任太子少保兼河南北诸路招讨使、枢密副使、 武昌郡开国公。岳飞一生铁马金戈,南征北战,精忠报国,在大败金兵,进军朱 仙镇之际,他说要直捣黄龙。可没想到南宋政权的投降派连降十二道金牌召还, 次年以‘莫须有’的罪名戳杀他于临安大理寺风波亭,造成一起震惊千古的大冤 案。后人每每说到此处,无不愤愤而起,怒髮冲冠,恨不能啖秦奸臣之肉、饮王 贼婆之血。我小的时候听刘兰芳的评书《岳飞传》,听到风波亭一段,扼腕嘆息, 感慨万千。”众人对东方雨侃侃而谈歷史往事,一面对其熟知歷史而感嘆,一面 对其大谈特谈而不解。 小孔疑惑的问:“莫非这件文物与岳飞有关?” 小曹似乎想到了什么,惊讶的说:“说不定是《射鵰英雄传》中所说是《武 穆遗书》?” 东方雨说:“《武穆遗书》,又名《岳忠武王文集》,现今存有清朝干隆间 黄邦宁校刊本,共八卷,其中包括奏疏、书启、诗词。其实它并非查良镛先生书 中所写的是一本秘本兵书,岳飞并无专门军事着作遗世,其军事思想、治军方略 只是散见其文章中。我私下认为,这事情与岳飞无甚关联。我之所以提起汤阴, 是因为这个地方曾经发生的一次战役。就是解放汤阴一战。你们是否知道这一战 役?当时作战的双方是哪一部队?” 众人都愣愣的看着东方雨,摇头不答。这中间虽有几名年轻刑警对战史战例 很感兴趣,但于这一细节却不甚了解。东方雨自己回答说:“进攻汤阴的我军, 是刘伯承元帅的部队,解放军第十二军的前身,王近山中将的第六纵队。盘踞汤 阴的敌军是暂编第三纵队,这敌暂编第三纵队的魁首是何许人呢?” 东方雨看了看众人,没有人回答他,均摇头表示不知道。同时大伙脸上有疑 惑的神情,这些陈年战事与今天这件案子真有什么内在的联繫?是不是东方雨在 卖弄自己博学多识?但东方雨随后的话令大伙吃了一惊。东方雨回答说:“敌暂 编第三纵队的魁首就是丑名远扬的东陵大盗孙殿英。” 众人惊讶万分的看着东方雨,孙殿英!就是那个盗窃皇陵的军阀。这中间有 如此伏笔。东方雨说:“一九二八年五月,孙殿英部以火药爆开清干隆皇帝、慈 禧太后的陵墓,大肆掠夺财宝。其心腹手下自然也有所收穫。苏老太太的父亲既 然是孙部一名军长的副官。如此想来,苏老太太遗留下来的这一古董极可能是皇 陵墓室内的宝贝。” 大伙面面相觑,“皇陵墓室内的宝贝”会意味着什么?能随皇帝、太后陪葬 的东西绝不是一般的珍宝,何况苏家如此秘密相传。想到这里,大伙跃跃欲试, 恨不能立即破获此案。章箫这时忽然感觉到这件案子非同小可,如果有个闪失, 让这件在民间流失多年的国宝落于尘泥,到时追悔莫及呀! 东方雨看着众人,挥手让大伙坐下来,他在办公桌边站立着,说:“这样一 件保存多年的珍宝,不是万不得已的情况,收藏者绝不会轻易说出来。象苏老太 太这种人,只有在临死前方才吐露实情,可偏偏她是患急症而亡,也许根本来不 及说出口就气绝了。” 小孔有所悟的说:“你的意思是说这件文物还没有被转移。” 小曹疑惑不解,提出一个问题,如果说文物没有人知道,那这个消息是谁传 出来的?孙猴子接到的那个电话是谁打来的?她何以知晓此事?总不能说那女人 是苏老太太的阴魂吧。 众人都不由自主的点头称是,又皱着眉头苦苦思索。东方雨说:“天下没有 不透风的墙。这消息传出来总有其途径,至于如何传出来也许难以调查。总之, 它被人知道了。” 章箫说:“也许仅仅是听说而已。这文物具体是什么?究竟放在什么地方? 恐怕没有人知道。所以他们寻找不休。” 东方雨说:“苏母居室简陋,房屋是钢筋水泥结构,即使是耗子也难以藏身, 这东西她能藏在什么地方?” 小孔疑惑的说:“也许并不在房间里。说不定她将东西埋在什么地方。” 第36页 东方雨摇头说:“苏炯家四周都是混凝土。何况,苏母年纪大了,人老了, 心也多了,对什么事情都很疑虑,放心不下。如此一件珍贵的东西非同一般物品, 放在外面,恐怕她睡觉也不能想合上眼。” 章箫说:“东西应该在房间内。可是会在什么地方呢?说不定苏炯不识宝, 将其作遗物处理了也很难说。” 东方雨说:“这种可能我们不能排除。现在我们只能看作他没有这样做。假 设东西还在苏母房间内。东西藏身之处必定是苏母满意放心之处,她年纪大了, 身子又很虚弱,这地方必定是她能够顾及的地方,方便拿取藏放,同时又不起眼, 一般人难以想到。” 小孔插话说:“这地方必定有一定空间体积,方能藏物。由此想来,那洗脸 架与梳妆檯可以排除,剩下来的就只有大衣柜和木床了。” 东方雨说:“那大衣柜是人人注意之处,我仔细注意过,那衣柜没有夹层, 应该可以排除。” 小孔连忙说:“那一定是木床!苏老太太将东西藏在木床内,天天睡在上面, 自然高枕无忧。她死后那床铺上已经没有了被褥蚊帐,只有几块木床板。一般人 自然想不到这东西会在床体架内。” 章箫忍不住说:“除此之外,还有几件物件。”众人看着章箫,问是什么。 章箫说:“那把椅子。那是一把老式笨重的靠椅,被人搬来搬去,谁也没有怀疑 过。也许那座椅面下还有一层。” 小孔等人连身叫绝。 东方雨笑了笑,那把椅子他已经留意过,没有夹层,是一把普通的椅子。东 方雨插话说:“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行动不便,上厕所也很麻烦,老年人尿频, 晚上尤其困难,所以往往在房间内放置一个马桶。这马桶自然也是一般人难以想 象到的。” 小曹忍不住笑着拍起手来。众人都笑了起来,但没有人反对说不可能,相反, 这种可能性很大,一个臭且脏的地方本容易令人忽视,而最不可能的地方往往就 是最可能的地方。小孔取笑小曹说,你去负责检查那个马桶,事成之后给你记一 等功。大伙又笑了起来。 东方雨皱了皱眉头,低声说:“其实最可疑的不是这些,而是另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大伙都看着东方雨,等待他的下文。东方雨扫视了众人一下,笑而不答。 十八 苏炯全身捲缩在沙发上,上身斜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前面的大屏幕电视。 电视内正播放着热闹非凡的名星作秀娱乐节目,名星傻瓜式的丑态丝毫没有吸引 他。妻子屈玉贞被警方传讯以及妹妹苏灵无端纠缠等事情占据了他的脑海。他如 同一座雕塑,长久不动。终于他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却又长长的嘆息声,似乎头脑 中充满了烦琐之事,又好象什么也没有,一片空白。茶几上的一杯热茶已经凉了, 颜色渐深。香菸一根接着一根,点燃后并没有吸,而是让它静静的燃着,直至最 后。苏炯的思绪如同茫茫宇际,无穷无尽,不知所始,也不知所终。最后,他竟 发出冷冷的笑容。 门铃响了,响过三遍后苏炯才从幻境中醒悟过来,他直起身子,扭头看着门, 谁会在这个时候来找他呢?苏炯站起身来,向门口走去。通过猫眼他看见了来人, 竟是妹妹苏灵与她的丈夫胡贶。苏炯疑惑的看着门外的两人,犹豫不决,他们两 人来干什么?白天大吵一场,难道晚上又想吵闹?或者是另有目的,又玩什么花 招?看那两人竟满脸的笑容! 苏炯思索了一下,最后决定打开门。他冷淡的开了门,看着门外的两人。苏 灵主动向苏炯打招唿,叫了声“哥”。胡贶也热情的叫着“炯哥”。然后两人不 由分说的走了进来,满面春风。白天那不愉快的一幕似乎根本就没有发生过。苏 炯狐疑的虚掩上门,看着苏灵、胡贶暗暗吃惊:想不到他们两人的脸皮竟然如此 厚实。 苏灵大摇大摆的在沙发上坐了下来,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了两口。如果说这 是以前,苏炯丝毫不觉奇怪,因为这里是亲哥哥家中,就如同在自己家中一般。 可现在两人的关系已经发生了变化。待他们两人坐下,苏炯在他们对面坐下,冷 冷的看着两人,生硬的问:“你们有什么事情吗?” 苏灵、胡贶满脸假笑。苏灵嗔笑着说:“大哥,吵闹了几句你可千万不要往 心里去。老妹我性格不好,你是知道的。我也是一时之气,转不了这个弯。我说 的、做的不对,特来向大哥道歉,希望大哥原谅。”胡贶在一旁也向苏炯道歉。 苏炯表面上淡淡的笑着,可心里却疑云大起。他说:“我可从没往心里去。 长兄若父。这件事你也不要多说了,就当没发生过吧。” 苏灵马上又说了一大堆自己不是的话。双方客气了一会儿。胡贶笑着说: 第37页 “炯哥,我们来是有一件事情想和你商量。就是关于娘生前用过的这些家具。” 胡贶说话很慢很平和,眼睛直直的看着苏炯,分外小心。 苏炯立即明白了,他们来是为了这个!果然不出所料,让狗不吃屎是不可能 的,早知道他们没有这样通情达理。但苏炯表面上没有显露什么,故作煳涂的问: “你们想怎么办?” 胡贶皮笑肉不笑的笑了两下,说:“我和灵商量过,真是想把娘的这些东西 留下来作个纪念。炯哥,咱们一家人,有什么事好商量,为了这些闹到别人耳朵 中不好。不就是几件老家具嘛。炯哥,你愿意就给我们,不愿意我们就出点钱, 亲兄弟明算帐。” 苏炯一愣,胡贶提出要买这些旧家具确实出乎他的意料。这之前,他一直以 为他们是想这点小利,没想过他们不是。这些家具能值多少钱?又重又破烂又不 中看,不就是两三百的样子。我苏炯家财百万,会在乎这几百元?是不是正是因 为这一点,他们料到我不好意思开口要钱才说给钱?他琢磨着。 苏灵见苏炯不说话,以为他在估量家具的价值,便笑着说:“一千。怎么样?” 苏炯抬头看了苏炯一眼,一千!这些家具能值一千吗?他们到底在玩什么鬼 把戏?苏炯没有说话。苏灵提出一千五。苏炯低下了头,他没有考虑一千五是否 可以成交,而是在想他们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说实话,这些家具他早就想处理 掉,想的第一条办法就是给苏灵。可没有料到苏灵竟如此急噪。作为兄长,可以 说他比任何人都了解自己的妹妹,她为人奸诈小气,对待自己的亲生母亲尚且如 此,怎会捨得一千五百元来买这些无甚价值的旧家具?说什么为了纪念亡母,真 是笑话。可不是这样,她到底是为了什么?苏炯百思不得其解。 胡贶见苏炯一直低头不语,便轻声说:“如果炯哥不同意,那就再加五百吧。” 苏炯闻听,立即抬起头来。胡贶以为苏炯同意了,却没料到苏炯已经变了脸。 苏炯冷笑着说:“即使你们出一万我也不会同意。”胡贶、苏灵立即愣住了,没 想到苏炯竟这么快翻了脸。苏灵陪笑着说:“大哥,你这是怎么啦?你何必和小 妹我过不去。留着这些东西你也没啥用途,不中看,又占地方,不如卖给我……” 苏炯摆摆手,冷笑着说:“你们别再兜圈子了。我知道你们都是聪明人,只 有傻瓜才会出两千元来买这些破烂玩意。你们为什么要这些家具?除非你们把真 正的目的告诉我,我才会作这方面的考虑。” 胡贶看了看妻子,站起身来。走到苏炯身边,笑了起来,轻声说:“炯哥, 你是真想知道?” 苏炯看着胡贶,点点头。 胡贶装作无可奈何的说:“那我就说实话吧。”话音未落,一柄寒光闪烁的 利刀快速的从胡贶身后飞出,一下子就架在了苏炯的脖子上。苏炯顿时吓得大惊 失色,那刀的寒气已经渗透到他的毛孔内,一股彻心的寒意从头传到了脚,他知 道只要胡贶微微用力,一切可完了。苏炯惊恐的哀求着:“有……有话好说…… 有话好说,……不要动刀,这这……可不是闹着完的,小心点……小心点,你你 先把刀……刀拿开……” 苏灵冷笑着站起身来,走到苏炯面前,忽然抬手给了苏炯一记耳光,打得苏 炯眼冒金星。苏灵兇狠的呵斥着:“给你脸你不要脸,跟我玩?哼!你说,娘留 下的那东西你放在什么地方?你给我说实话!否则别说我小妹不给你大哥面子。” 苏炯的脸火辣辣的,额头上冒出了冷汗,又怕又惊又疑,看着苏灵那狰狞的 样子,他苦苦哀求说:“小妹,你你说什么东西?我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苏灵冷笑说:“什么东西?你不知道?就是那件宝贝。价值连城的宝贝。” 苏炯顿时愣了,莫名其妙的问:“什么宝贝?家里哪有什么宝贝?你又不是 不知道,娘这一辈子日子有多苦,带着我们兄妹,饭也难得吃饱,哪有什么宝贝。 真是,不信,你可以去找。你在哪里听说了这回事?这不是造谣吗?”苏炯说着, 挤出了两滴眼泪。 苏灵狠狠的逼问:“你真的不知道?” 苏炯几乎要大哭起来,恨不得将心掏出来给他们看,解释说他真的不知道, 这还是头一遭听到。如果说了假话,随他们怎样处置都行。说了一大堆,苏灵、 胡贶似乎相信了。苏灵看着胡贶,那意思是问怎么办。胡贶看着苏炯,说:“这 样说来,那东西还在你娘那房子里。昨晚上我找了那么久没找到,不知你娘把它 藏在什么地方。” 苏炯听说胡贶昨天晚上竟在那房间里找了很久,大为疑惑。苏灵瞪着苏炯, 问:“是不是你把它当作娘的遗物一把火烧了?” 第38页 苏炯连忙辩解说:“烧的都是娘穿的用的,哪有值钱的东西。” 胡贶皱着眉头说:“看来我们应该再仔细找找。”苏灵点点头,随后她跑去 找来了一根绳索,夫妻两人将苏炯的手脚绑得结结实实,又撕了一块桌布塞进苏 炯口中,再将他推倒在地上。然后两人转身走向苏母生前住过的那房间。胡贶从 口袋中掏出一串钥匙,找中其中一片,开了门,走了进去。倒在地上的苏炯看到 这一切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一切都是他干的! 苏老太太的房间依然如故。胡贶很细心的敲打着衣柜、木床,侧耳细听,似 乎没有双层夹板。苏灵在各个角落里找来找去,整个房间搜了几遍,甚至连母亲 生前坐过的椅子、用过的马桶也没有放过,依旧一无所获。胡贶灰心的嘆息着。 苏灵大为恼怒,对着衣柜连踢几脚,又把衣柜上几个瓷坛罐打得粉碎,象一只被 囚困在笼子里的狮子一般来回走着,一脚踢翻椅子后,开始骂起来,骂了自己的 母亲,又开始骂苏炯,最后她恶狠狠的叫着:“他妈的,一定是他藏起来了,去! 给他一点颜色瞧瞧!”苏灵向胡贶吩咐着。 “不要灰心。再找找。” 苏灵以为是自己丈夫说话,正想大骂几句,扭头见丈夫正看着门外,他脸色 大变,心中一惊,急忙转身看去,才发现门口站着几个人!苏灵脑中一阵眩晕, 因为那几人中赫然有人穿着警服,戴着警帽。苏灵、胡贶脸色灰白,他们知道后 果将是什么。 苏炯已经被小孔松了绑,他活动了一下手脚,满脸怒气的沖了进来,看着狼 狈不堪的苏灵、胡贶,又气又恨又嘆息:“你们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小的时 候,娘孤苦伶仃的抚育着我们,什么苦没吃过,穿不暖,吃不饱,有什么先给我 们吃,她容易嘛?她会有什么东西留下来?娘在世的时候你不关心她,死了你就 打她老人家这几件家具的主意,你……你们还是人不是?你们是财迷了心窍吧?” 苏灵、胡贶自知理亏,默不作声。 东方雨走了进来,微笑着说:“也许你母亲真的留下了什么宝贝。难道她临 死前没向你说吗?好象当天你在家里。” 苏炯惊讶的看着东方雨,摇摇头说:“是的,当时我在家里。但她老人家是 突发性脑溢血,太突然了。本来她老人家在楼上擦地,一倒下去就没有起来。待 我发现时已经迟了,她……她老人家已经……已经不行了……”苏炯悽然的说着。 东方雨点点头,说:“你不知道,是因为她根本没来得及告诉你就故去了。 可她本应该告诉你的。”苏炯惊讶不已,苏灵、胡贶也瞪大了眼睛看着东方雨。 东方雨走到梳妆檯架前。苏灵在梳妆檯抽屉里已经找了几遍,里面什么也没 有。可东方雨没有拉开抽屉,而是很小心的移动梳妆檯,然后将梳妆檯上那面镜 子取了下来,在镜子后面取下一件平平的东西,那东西用油纸包着,约一张大的 生日卡片大小。众人惊奇的看着这一幕,室内静得出奇,他们看着东方雨轻轻将 油纸撕开。东方雨从里面拿出几张纸,纸张已经发黄,上面写着墨字,字迹潦草, 内容极难辨认。 苏灵、胡贶顿时失望了,难道自己要找的就是这几张纸?这是什么古董?苏 炯一阵狂奔的心也缓和下来,母亲并没有留下什么宝贝,而是几张纸。纸张上写 得是什么?是不是有关母亲与父亲之间的事情?或者是有关自己与苏灵的身世, 说不定自己与苏灵根本不是她的亲生子女?他终于忍不住问:“这这是什么?” 东方雨没有回答,他摊开了纸张。苏炯这才发现那不是几张纸,而是一张纸, 看上去象是一幅作品。东方雨仔细看了一会儿,看着苏炯,轻声说:“这就是你 母亲留下来的东西。唐代书法大家,人称‘草圣’的张旭的真迹,这幅书法作品 大概是他的《桃花帖》,在《唐诗三百首》中有这首诗。其作品如行云流水,神 韵非凡,不可比喻。” 小孔惊问:“如此说来,这是一件无价之宝?” 小孔言语一出,苏炯、苏灵、胡贶都大吃一惊,脸色顿变,满面后悔神情, 相互瞪视,心中埋怨对方。苏炯看着东方雨手中的珍宝,眼睛直直的,难道真的 如古人所说,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这价值连城的宝贝在家中这么 久,自己竟丝毫不知,妹妹竟然先得到消息!好一阵后,苏炯怯怯的问:“这东 西是我娘遗留下来的,我是她遗产第一继承人,不知法律上是否将它判给我?” 在一旁的苏灵冷笑着,急忙抢话说:“我虽然是女儿,但也要财产继承权。” 东方雨冷笑着,说:“可惜这国宝并非是你祖传下来的。它本是清朝干隆皇 帝的陪葬品,后来裕陵被掘,书画真品,孤本善籍,多遭毁灭。你们的外公,曾 第39页 在大盗军阀孙殿英部服役,不知用何手段将此真迹弄到手,传给了你们的母亲。 现在看来它终归应该回到国家手中。” 苏炯不满的反对:“你就凭几句话,说这书法是从陵墓中出来的,没有确凿 的证据谁会相信?我说这就是我家祖传下来的,国家想要,也只能用收购的办法。” 苏灵在有一旁也随声附和,苏家的东西只有姓苏的才能处置,即使是国宝,也只 能从持有者手中收购,她提醒苏炯,最好的办法是拍卖,这样能卖个好价钱。苏 炯竟点点头,同意苏灵的说法。 东方雨冷笑一声,手扬了扬《桃花帖》,说:“如果要,你们拿去吧。”说 着,他将书法真迹向苏灵手中递去,苏灵见状连忙伸手过来。东方雨将纸卷另一 端递给苏炯,苏炯反应极快,抓住纸卷,唯恐被苏灵夺走。苏灵见苏炯抓住另一 头,勐力一扯,那纸卷本很脆薄,一下被撕成两半。苏炯、苏灵大惊失色。东方 雨早已经松了手,人也退出了房间,回到客厅内。 苏炯、苏灵夫妇连忙追过来,各持一半残缺真迹,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几名刑警也吃惊不小,看着东方雨。东方雨冷冷的看着两人,说:“可惜了这样 一幅真品。不过没关系,现代科学技术是何等发达,撕断了也可合上。”苏炯看 了看手中的纸卷,听东方雨这么一说,才放心下来,又看看苏灵手中那一半,便 伸手去拿。苏灵连忙将纸卷向身后移去。胡贶拦在前面,说:“我看这就不必麻 烦炯哥呢。这件事就交给我们去办,有这么多证人,我们绝不会占为己有的。怎 么样?”苏炯冷笑着,说:“我看还是由我去办合适。” 东方雨在一旁冷笑一声,说:“你们谁去都一样。其实这并不是什么清皇墓 室内的陪葬品,也不是书法大家张旭的真迹。这不过是一件模仿比较高明的赝品, 不值钱的假作品。” 众人都吃惊的看着东方雨。苏炯、苏灵夫妇半信半疑,各自看了看手中的半 截纸卷,仔细辨认着,虽然他们不懂书法,但想寻找赝品的蛛丝马迹来。东方雨 说:“不瞒大家说,我个人对考古很感兴趣,与书画有点点研究。中国歷史上的 书画大师作品各有特色,我多少有所了解。张旭,唐朝人,生卒年月不祥,任过 长史,所以有人称之为张长史,张旭精通楷书,而以草书知名,往往大醉后挥毫 落笔,一呵而就,神鬼莫测,故又有人称他为张颠。其作品讲究字与字之间的气 贯,上下两字连绵还绕,看起来有时象一个字,而有时两个字又象是一个字。章 法安排很有特点,疏密得当,神韵不可言语。你们看这幅作品中。”东方雨拿过 苏炯、苏灵手中的断卷,说:“这句,看出来没有?‘隐隐飞桥隔野烟’的‘隔 ’字与‘野’字,最后一句‘洞在清溪何处边’的‘溪’字与‘何’字虽然连了 起来,但写得很丑陋,缺乏功底;再看,这中间有几个字笔画落笔、起笔以及相 连处有润笔;且全诗章法结构不甚合理,缺乏意境。由此推想,这不是张旭的真 迹,而是他人的伪作。” 小孔疑惑不解的问:“这既然是赝品,那真迹在什么地方?” 东方雨看了看手中的赝品断卷,说:“真迹在何处?我不知道。但我想有一 个人知道。” “谁?”苏炯、苏灵急急的问。 东方雨没有说话,冷冷的看着苏炯,那眼神似乎要穿透过去。苏炯见东方雨 看着自己,众人也都用异样的目光看着他,他心一惊,连忙摇头摆手分辨说: “你们看着我干什么?我根本就不知道这回事,真的不知道。你们不信我可以发 誓。” 东方雨冷冷的说:“我相信你不知道。但工商局职工肖康军之死,你不会说 你不知道吧?” “肖康军!”苏炯一惊,脸色忽的变得苍白,全身一震,他极力掩饰心中的 恐惧,干笑着说:“我我不知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东方雨直直的盯着苏炯,词正声严的说:“你不必再演戏说假话呢!其实, 你早已经知道了你妻子屈玉贞与肖康军之间的关系,但你装作一无所知。甚至他 们密谋杀害你,你也知道了。他们以为棋高一着,却没有想到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你出手比他们更快更狠。你妻子利用你好酒的特点在酒中下药,以便与情夫约会。 你也知道了,但每次你故意装作喝下酒中了计,其实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你的掌 握之中。你谋划了一个杀害肖康军嫁祸屈玉贞的阴谋。当晚,你假作中计头昏欲 睡,进房睡觉。实际上你却瞒过屈玉贞提前来到早已观察好的肖康军家中。肖康 军见你突然到来,大为吃惊。你也许装作很坦诚的样子,表示想和肖康军谈谈, 或者是用其他手段,你进了肖康军家。你给了他一支含有麻醉剂的香菸,他虽然 第40页 对溺婴戒备之心,但还是估计不足,没有料到你会如此快就下毒手。” “你杀害肖康军后,将他的衣服脱得一丝不挂,将尸体放在床上,伪造成与 女人鬼混时被害的假象。同时,你将早已准备好的屈玉贞的头髮放置在现场,甚 至还将她最喜爱用的护肤胭脂带来,并涂入死者手指甲内,可谓煞尽心机。只可 惜你不该用黑色西服擦净溅在地上的血迹。” “你早已算准屈玉贞会来。屈玉贞果然随后来了,她毫不知情,结果在现场 留下了她的指纹,见到肖康军尸体后,她惊恐万分,立即转身企图逃离案发现场, 不料在出门时被工商局一职工看见。这样一来,她就成了杀害肖康军的嫌疑人。 你还算准我们必定会查到屈玉贞这条线上来,迟早会来你家调查情况。你故意带 回工商局宿舍楼旁洼地的一块泥团,于屈玉贞回家后将之沾放在她的鞋上,企图 进一步陷害于她。你曾对我们说过,你说你以前在街头擦过皮鞋,现在虽然富裕 了,但对此还有兴趣,你自己的皮鞋擦得干干净净,非常亮丽,可妻子这样一双 皮鞋摆在显眼的地方你却没有擦它,不是你没有看见,而是你设计好的,想让我 们看见并走入歧途。我拿走那小块泥团后你就暗自得意,以为一切如你所想。在 我们询问你妻子情况时,你还故意装作不知情,信誓旦旦的为妻子说话,这几日 她绝没有出过家门,言下之意就是说她没有作案时间。这在另一个方面来说,就 是为你自己开脱。那时我就已经怀疑你了。” 苏炯已经从惊恐中回过神来,稳定情绪后冷笑着说:“你真会编故事。现在 所有的证据都表明那个淫妇才是真正的兇手。说我杀害那姓肖的傢伙?哼!你们 在血口喷人!这是诬陷。” 东方雨微笑着,轻声说:“我们第一次调查你时,你说你不认识肖康军,且 从未见过这个人。我们没有说明肖康军的身份,可随后你在假意为屈玉贞开脱时 无意说出了‘工商局’三字。你怎么知道肖康军被杀在工商局?这足已表明你在 向我们撒谎,你早就知道你妻子的情夫工商局的肖康军。” 苏炯冷笑着说:“我说过这样的话吗?我从未说过什么工商局,没有说过。” 东方雨微笑着,似乎胸有成竹,说:“你的狡辩是徒劳的。你自以为你的计 划天衣无缝,可你忘记了有这样一句老话,叫人算不如天算。肖康军这个人很好 色,玩弄女人已经有所变态,在与一个女人上床之前他就准备了摄象机或者录音 机,拍摄或录音,以满足他那淫秽的阴暗心理。在你敲门时,他以为是屈玉贞已 经到来,便将早已准备好的录音机藏在床头柜下,并按下了录音键。在长达六十 分钟的录音带上没有留下淫声艷语,而是你的……”东方雨直盯着苏炯,得意的 笑着,如同看一只被捕获的猎物。 苏炯脸上的汗珠滚落下来,胖胖的脸变得苍白,有点变形,全身忍不住的发 抖。他知道一切将离他而去了。他忽然笑了起来,狰狞的笑声有几分凄凉,恶毒 的目光看着东方雨,又移向苏灵、胡贶。苏灵、胡贶吓得退了一步。苏炯握着拳 头,咬牙切齿的说:“我只恨我没有把那个淫妇臭婊子一起干掉……” 十九 肖康军命案已告终结,苏炯俯首认罪,屈玉贞已经释放。各方的焦点都集中 在张旭的真迹方面,苏灵、胡贶如同宝贝一般收藏了那半幅纸卷(另一半已经被 苏炯撕得粉碎,苏灵心痛不已),赝品在这里,那真迹在什么地方?没有人知道。 刑警们都有这样一种看法,这件案子并没有就此结束,案件调查后,刑警们得知 苏灵、胡贶的宝物消息来源竟和孙猴子一样,深夜接到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电话, 那老妇人说苏老太太留下了一件宝贝,无价之宝,然后就挂了电话。这老妇人是 谁?她何以知道苏老太太有这样一件宝贝?现在宝贝找到了,却是一件赝品,这 是那老妇人所说的宝贝吗?或者说另有它物?所有的刑警都在讨论宝贝、那老妇 人以及苏家闹鬼之事。特别是苏母从棺材里坐起来等一连串的怪事,似乎这就是 事情的起因。究竟该如何解释这一切呢? 小孔一语惊人,他说:“我知道这一切是谁干的,唯一的解释就是苏老太太!” 众人忍不住笑了起来,苏老太太已经死了,这是谁都清楚明白的事。 小孔一本正经的说:“这正是苏老太太阴魂不散的缘故,那个老妇人就是苏 老太太。苏家闹鬼是谁所为?所有与案子有关的人都不承认。东方局长追赶的那 人是谁?所有的人都不知道。电话里的老女人又是谁?所有的人还是不知道。怎 么解释?但用迷信的观点来解释,这一切是苏老太太的阴魂所为。不知你们是否 注意到一点,那就是孙猴子、苏灵胡贶接到奇怪电话的时间,都是在深夜。苏家 第41页 所发生的怪事几乎都是在深夜。” “深夜?这能说明什么?”章箫不解的问。 小孔笑着说:“深夜,按迷信的说法就是灵魂出来游荡的时候,苏老太太的 阴魂。”小曹等人忍不住笑了起来,连声说有道理。 章箫看着小孔,眨了眨眼睛,忽然一拍脑袋,叫着:“对对,是这样!” 小孔没有想到向来不爱开玩笑的章箫也这样说,反问:“科长,你也相信鬼 魂之说吗?这是封建迷信呀!” 章箫瞪了小孔一眼,说:“什么鬼魂?我可不信。深夜,不是鬼魂出来游荡, 而是人!做梦的人!东方局长推测是夜游症。现在想来确有这种可能。患这夜游 症的人夜游所干的事情自然是我们无法理喻的事。” 小孔等人皱着眉头,思索着,连连点头,有这种可能。 “没有这种可能。”门口传来了说话声,众人不必扭身去看就知道是东方雨 来了。东方雨笑着走了进来,说:“这只是我的一个猜测,事实证明并非如此。” 章箫拉过一把椅子,让小曹倒了一杯茶。章箫问东方雨上午去哪里了,找他 签字不见人。东方雨说有事出去了。小曹端来热茶,东方雨接了过来,坐下后喝 了一口,茶很烫。小孔在一旁追问:“局长大人,你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你 已经查明了事实真相?” 东方雨放下茶杯,看看众人,微笑着点点头,说:“想必你们也有这种疑问, 这桩案子并没有就此结束,其中还有一些疑点,难以解释。我曾用夜游症来解释, 这一切是苏炯所为,苏老太太从棺材中坐了起来,是苏炯在睡梦中将她拖抱起, 他醒后已经忘记了梦中的行为,便大为惊奇。随后苏家出现的各种怪事似乎也可 以用此来解释。我调查了苏炯的有关情况,他没有患夜游症,即使他有这种病, 也无法将有关情况合理解释。” 众人或坐或站,围着东方雨,静静的听着。 东方雨停顿了一下,接着说:“肖康军一案已经很清楚了,我在这里就不多 说了。现在要说的是苏家闹鬼与张旭真迹之事,这两者之间是有联繫的。” 小曹忍不住问:“这一切是真正目的是为了那幅字卷?”小孔推了小曹一下, 让他不要打断东方雨的说话。 东方雨说:“可以这么说,但又不完全是这回事。” 这次,小孔插话说:“我越听越煳涂了。到底是还是不是?你的意思是说为 了这件国宝。兇犯以为东西已随苏老太太陪葬,于是在苏家灵堂内他就下手了, 他想搜查苏老太太身上是否有这东西,所以他抱起了苏老太太的尸体,可惜没来 得及搜索就被苏炯惊走了,随后他跟到了市郊龙形山,开棺找宝,自然没有得手。 此后他认定东西没有随棺陪葬,很可能仍在苏老太太房中。于是又潜入苏炯家, 装神弄鬼,企图吓唬苏炯屈玉贞,使他们离开住处,以方便他下手。” 东方雨摇摇头,轻声说:“错了。” 小曹连忙接话说:“那人寻找多次没有得手,,便改变方法。他打电话给孙 猴子,孙猴子是专业的盗贼,有这方面的经验。同时他又告诉苏灵、胡贶,这两 人是贪财好利之辈,利用其身份企图弄到苏老太太的生前家具然后找宝。这两方 有一方成功,那人再出手夺宝。” 东方雨又摇头说:“也错了。” 章箫忍不住说:“很可能是那人已经得手了,却故意泄露出消息,让其兄妹 相残。” 东方雨轻声说:“其实很简单,这中间根本就不存在张旭真迹。这一切不过 是一个骗局。” “骗局?”众人大为疑惑。 章箫问:“可为什么会有一份赝品?” 东方雨说:“是的,就是这一赝品是诱饵,用来欺骗外行。当然,阴魂之事 也是人为的。现在我告诉大家真正的原因是什么。那就是苏老太太的死因。苏炯 说她是突发脑溢血而死,这是他说的,可谁能证明?一般人谁也不会去怀疑一个 儿子说的话。可事实并非如此。这人怀疑苏老太太之死另有内因,便开始私下调 查。那晚,这人潜入苏家灵堂,移开棺材盖,刚将苏母遗体拖拉起来,正准备检 查,苏炯被惊醒了,这人见事不妙便退走了。随后这人去了龙形山的墓地,苏母 的墓穴尚未填土,棺材停放在墓穴中,这人便开棺验尸。听说,当晚有两个猎人 正巧在此打猎,无意见到了这人,以为是鬼魂,吓得落荒而逃,猎枪也几乎丢了。 经过验证,苏老太太的死因查出来了,她并非突发性脑溢血而死,而是被杀!” “苏老太太是被杀死的!?”众人大惊,“兇手是谁?” 东方雨鄙视的说:“兇手就是她的儿子——苏炯!” 苏炯!?怎么会是他?他杀害了自己的亲生母亲?在苏母出殡时苏炯哭得多 第42页 伤心,痛不欲生,几近昏死。许多人看着都忍不住流泪,都说这才是真正的儿子。 说他杀害了自己的母亲谁会相信? 东方雨冷笑着,说:“其实,苏炯性情古怪,脾气暴躁,反覆无常,可以说 已经变态了,从屈玉贞口中我们对他也有所了解。他对妻子、母亲残暴得很,略 有一顺便大骂不止,甚至加以拳打脚踢。熟悉苏家情况的邻居都说苏老太太的日 子不好过,她死了是一种解脱。不过,苏炯平日里假装斯文,一个正人君子形象。 那日,苏老太太擦地板时,不小心将水泼溅到苏炯刚擦过的皮鞋上,苏炯勃然大 怒,暴跳如雷,痛骂母亲,火气上来,竟动起手来。身体虚弱的苏老太太怎经儿 子这般毒打,被打倒在地,摔倒下去时后脑正碰撞在一家具稜角上,当即死亡。 苏炯见母亲死了,吓出了一身冷汗。好在此事无人追问,便以突发性脑溢血为由 掩盖过去。” “但还是有一个人起了疑心,这人暗中调查,找出了事情真相。于是,这人 开始计划进行报復,他先潜入苏家,进了苏老太太的房间,将这一幅赝品藏在梳 妆檯镜后,又故意将消息透露出去,以招引社会上不法之徒前来夺宝。焦点必定 会集中在苏炯身上,利慾薰心,为此无价之宝很可能使苏炯命丧黄泉。一计之后, 又施一计,这人将消息告诉苏灵、胡贶,这两人也是惟利是图之辈,自然信以为 真。这样做的目的,一是增加事情真实可信度;二是使其兄妹相残。如此以来, 苏炯就很难逃脱厄运。这人设下骗局后,又担心夺宝者因为长久寻宝不着便认为 消息有误而灰心放弃,所以在房间里作了暗示,将镜面擦干净,没有灰尘的镜面 必定会引起注意。” 章箫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那天见到那镜子被擦过,还真以为是苏老太 太的阴魂在梳妆呢。” “这借刀杀人之计真高明又阴险。你说的‘这人’究竟是谁?”小孔急急的 问,不知道最后的答案,心里痒痒的。 东方雨嘆了一口气,说:“你何必问他的名字呢?总之,这个人与苏老太太 相交非浅。” 小孔眨了眨眼睛,忽然醒悟了,连声叫着:“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是他! 一定是他!” “是谁?”众人问。 “黄老头!那个开小商店的黄老头!”小孔向大伙宣布答案。 章箫摇了摇头,否定说:“不会是他。那电话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妇人打来 的,黄老头是个男人。” 刚才还是满脸欢悦的小孔一下子愣了,这一点他确实没有想到。不是黄老头, 会是谁呢?说不定是黄老头请一个老妇人打的电话?他看着东方雨,希望他能告 诉大家真正的答案。 东方雨看着小孔,点了点头,说:“小孔说的不错。正是这个黄老头。今天 上午我就是去见他。他与苏老太太是同一个村里人,年轻时是一个手段高明的盗 贼,学过不少技巧,口技就是其中之一,学老太太说话对他来说是件非常容易的 事。后来他洗手不干了,手中还私藏着不少真伪混杂的文物。他开了个小店,过 着平平淡淡的日子。但他终生未娶,是因为一个人。” “苏老太太?” 东方雨点点头,低声说:“是的。他一直暗恋苏老太太,因为过去那一段不 光彩的歷史,他无法面对苏老太太。苏老太太的丈夫离她而去后,黄老头便改邪 归正,但此时的苏老太太已经无法接受他了。苏老太太孤身带着子女生活着,而 黄老头则痴痴的守着她。也许苏老太太心中比任何人都知道,如果这世上还有人 关心挂念她的话,那就是黄老头。黄老头深知今生今世不可能与苏老太太生活在 一起了,但能相处相望就足够了。” 章箫说:“他真是个痴情之人。如此说来,那天晚上你追赶的人就是他?” 东方雨点点头,说:“正是。他虽然洗手不干已经二十多年了,但行动起来 还是一把好手,其身法之快确实出乎我的意料。但如果不是占有地利之便,他也 绝不可能逃脱。” 章箫嘆息一声,说:“有谁会想到这一切竟是缘于一个老人几十年的单相思? 细细想来,这份感情真的难能可贵。苏老太太关心呵护养育成人的儿子竟是杀害 她的兇手,而这个曾是盗贼为苏老太太所不齿的黄老头却是她……,唉!这世上 究竟谁是她真正的亲人?” 东方雨也忍不住嘆息一声:“人,本是父精母血孕育而成,十月怀胎,几十 年养育之恩,是何等不容易?可当父母老了病了需要照顾了,他们却狠心相待, 虐待老人甚至抛弃老人,这种人比畜生不如。难道他们没有想过自己也有老的那 一天吗?” 众人嗟嘆不已。良久,小孔感嘆说:“初见苏炯,认为他是一个和善正派之 第43页 人,实质却丑陋无比,竟毫无人性可言。多么阴险可怕。若不是东方局长用所谓 录音磁带诈他招认,他也许不会承认其阴谋罪行的。哦!东方局长,我还有一点 不明白,你怎么会去怀疑那样一个老实巴交、胆怯怕事的老头呢?” 东方雨看了看手錶,微微一笑,端起茶杯,一饮而尽,站起身来,轻声说: “这一点我早已经说过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