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害了，我的断袖夫君》 第1页 [穿越重生] 《厉害了，我的断袖夫君》作者：轻风逐月【完结】 文案： 他是身份成谜的国公府私生子，孤高冷傲，不近女色，传闻此男疑是断袖! 唐煜冷冷一笑，是不是断袖你且试试! 她是美丽高贵的伯府九小姐，大方得体，温婉贤良，实乃贤妻不二人选! 沈瑾妍白眼一翻，画风不符请自行脑补! 十二岁的沈瑾妍遇到了十八岁的唐煜，那就是小白兔掉进了大灰狼的嘴里。 只是想起俩人不为人知的过往，她心里很怀疑，作为男人……他到底是行还是不行? 正文 第【1】章闺蜜 六月十九，观音诞。 隔着两条街道都能听到外面热闹喧譁的人声，可此刻雍州知府衙门的后院里却是鸦雀无声，偶有扰人的蝉鸣声响起，下一刻便被院里的小丫环动作利索地用竹杆给粘了去。 东南角的小苑冬暖夏凉是后院里最好的一个住处，苑里青石小桌摆在一旁，葡萄架子爬摆了绿荫，小小的池塘绕在屋侧呈月牙形状，几朵睡莲在池里静静地开放。 而内室里，沈瑾妍正翻了个身惬意地躺着，鼻间飘来清雅的栀子花香，怀里还拥着棉软的团花锦被，她尚未睁眼便听到紫娟与凝秀在外间低声地说话。 “亏得咱们小姐对她那样好，如今扮了这观音诞的玉女竟然说都不说一声，金童玉女站在一处，她以为就凭她那模样能配得上世子爷?!”紫娟总是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模样，红扑扑的小脸，气鼓鼓的胸脯，怎么看都透着股少女的娇憨。 凝秀攥住了紫娟的胳膊，又往屋里张望了一眼，没听到什么动静这才小声道：“小姐只怕心里也不好受呢，你就别在这说东道西，过了今天也就相安无事了。” “我是替小姐不值!”紫娟轻哼了一声，瘪嘴道：“千防万防闺蜜难防，小姐从前说得果然没错，是咱们没多长个心眼!”说罢有些气闷地跺了跺脚，若是早知道闺蜜就是这样的人，她们说什么都要拦着小姐。 沈瑾妍听到这里不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连前些日子崴伤的脚似乎也没那么疼了。 听到屋里的动静，紫娟与凝秀立马便收了声，凝秀还瞪了她一眼，两个丫环这才前后脚地走进了屋。 “小姐醒了?”凝秀挽起薄烟似的纱帐，沈瑾妍在榻上撑着坐了起来，长长的乌髮披散在身后如一匹展开的锦缎，油光水亮，一双美目望向紫娟，似笑非笑。 紫娟一下便撑不住红了脸，赶忙低头认错：“奴婢不该胡乱说话，还请小姐责罚!” “你说的是我教的，能有什么错?!”沈瑾妍牵唇一笑，精緻的五官似乎在剎那间便揉和了一种炫丽的色彩，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小姐说得是。”紫娟有一刻的恍惚，在下一刻回过神来立时便上前与凝秀一道侍候着沈瑾妍穿衣，一边笑道：“刚才小姐这一笑都把奴婢给看傻了……雍州府里谁不知道咱们沈家有两朵花，大小姐清丽优雅如空谷幽兰，小姐您更是绝色倾城似花中牡丹!”说着又看了一眼沈瑾妍的脸色，见她并无不郁便又接着道：“所以说刘小姐这次扮玉女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怎么比得上小姐您的一星半点?” “行了，任你说出朵花来，如今她还不是扮了观音诞的玉女?!”沈瑾妍牵了牵唇角，话音里并无一丝不悦，但眼底却多了几丝嘲讽。 让她好好想想，她与刘文禧这条友谊的小船到底是怎么说翻就翻的? 说到底，无非就是为了秦凌! 作为雍郡王府的世子，秦凌自然是身份尊贵才貌出众的，原本她一个小小的知府之女是没想去抱秦凌这颗大树的，更何况郡王妃也一直对她心存戒备，她如何看不出来? 只是刘文禧千不该万不该算计到她的身上，若不是她躲得快只怕当时就要被人给推进了湖里，却也因此意外崴了脚，这观音诞的玉女自然没法扮了，如今还要躺在家里养伤，沈瑾妍心里确实是有些气闷的。 被紫娟和凝秀扶着坐在菱花镜前梳妆，沈瑾妍纤长的手指挽着垂落在颊边的一缕乌髮打转，眸中光芒闪动，“我娘与姐姐可是已经出去了?” 紫娟刚想开口便被凝秀拧了一把，她立马不作声了，便听凝秀道：“夫人与大小姐出去没多久，您也知道今儿个这日子老爷要主持盛会，夫人与大小姐自然也不能落下。” 要应付别家的夫人小姐们，沈家不可能没有女眷出席，沈瑾妍也明白这个道理，红唇微微一瘪，或许她也只是有点遗憾罢了。 前两年她姐姐沈瑾姝十二岁时也曾扮过观音诞的玉女，一身暗绣云纹的素白衣裙，额间点了艷红的硃砂，那模样当真是天仙下凡，端得是圣洁不可侵犯，也在她的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如今换作是她自然也会有所期待，可这期待尚还没有实现便因为刘文禧而落空。 沈瑾妍有些不甘地咬了咬牙，但片刻后却又失笑摇头，她犯得着与刘文禧那小屁孩计较么? 这观音诞的玉女没做就没做吧，她也乐得清闲不是? 沈家后院里今日清静得很，不说几个主子出了门，府里下人得闲的回了管事也跑去街上凑热闹，也就沈瑾妍的苑子里还能听到几声动静。 第2页 与几个丫环说说笑笑，一上午的时间就打发了过去，沈瑾妍独自用过午膳后刚想到院子里走走，便听到紫娟来报说是秦凌到了沈家。 “他怎么会来?”沈瑾妍一阵吃惊，按理说作为今日观音诞的金童玉女是要耗上一天的，秦凌如今该还在观音庙里，怎么半途就转了回来? “世子正在前厅坐着呢，小姐是见还是不见?”紫娟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地写满了期待，她们这些作下人的自然愿意见着主子好，再说世子一表人才又身份尊贵，怎么看与她家小姐都是绝配。 沈瑾妍微微犹豫，当年她爹沈祟昭来到雍州府做官时她年纪尚小没有那么多忌讳，到郡王府做客时便与秦凌认识了，一来二去之下两家的孩子更是熟悉了起来，她也没想过这份友谊会变化成什么模样，可秦凌对她的好却是毋庸置疑的。 这样一想，沈瑾妍便换了身衣裙往前厅而去，她行动有些不便，两个丫环便左右搀扶着。 还未到前厅，秦凌的身影已然在望，原是他等不急先跨出了门槛，瞧见不远处的沈瑾妍后更是面上一喜，大步地走了过来。 喜欢的亲们多多支持，么么个! 正文 第【2】章不配 微风徐徐吹来，夏日里的一丝闷热仿佛也随着佳人的到来一扫而空，秦凌满是激动地上前，“妍妍!”竹青色长袍如水般流动，衬得少年身姿清秀俊雅，一双眸子更是写满了关切与担忧，又将她从下到下看了一遍不禁笑着点了点头，他的妍妍什么时候都是那么美。 一身水红色牡丹刺绣长裙包裹着沈瑾妍纤浓合度的身形，紫红色的腰封束住她盈盈一握的柳腰，肤白如凝脂，杏眼敛华光，头上的赤金蝴蝶流苏轻轻摇晃着洒下点点细碎的光芒，她浅浅一笑便如天上繁星坠地，除了她仿佛再看不见别人的存在，秦凌的目光因此而亦发炽热起来。 “凌哥哥。”沈瑾妍牵唇一笑，目光望向秦凌，少年的眸子温柔似水，那其中流淌的爱意烫得她一阵心慌，她赶忙垂下了头去，借着两个丫环的搀扶侧身道：“今日观音诞的盛会该是没有完吧，凌哥哥怎么这般早就回来了?”说着便示意两个丫环扶着她往厅里而去，站在这说话像个什么事，来往的下人瞧见了也不好。 秦凌本想伸手去扶她的，又见着紫娟与凝秀寸步不离，只能在心里惋惜了一阵，看着沈瑾妍纤细的背影，心中忍不住升起一阵怜惜，遂也跟着走进了前厅。 俩人说了几句话，秦凌便指了红木方几上的两盒糕点笑道：“你素来爱吃的几样点心我都顺道买了回来，让紫娟装盘吧!” “不急!”紫娟刚想上前便因沈瑾妍的话止住了步伐，便听她道：“凌哥哥这样突然来到沈家，我怕王妃知道了会怪罪呢!”这也是她如今想要远着秦凌的原因。 她不想给秦凌造成什么误会，也压根没有想过高攀郡王府。 少女的声音软糯轻柔，秦凌原本听着微熏，可待听清楚了她话里的意思不由微微一怔，旋即有些窘迫地看向沈瑾妍，“这……母妃不知道，我是偷偷熘出来的。”说罢又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 少年白皙的脸庞微微泛红，好似生怕被她怪罪一般。 沈瑾妍看了不由气结。 秦凌的性子就是这般软，待所有人都好，说话又亲切，要说他有什么不好沈瑾妍真说不出来，归根结底便是她不喜欢这种绵软的没有个性的，能够被她搓圆捏扁的人吧。 没有主见，便能够轻易被旁人所左右，若她真与秦凌好了，今后这呆子还不夹在她与郡王妃之间左右为难，她不想眼前的少年处于那样两难的境地，更加不想委屈了自己。 沈瑾妍正不知道说什么好，突然瞥见厅外飘来一截藏蓝色的衣角，那人动作潇洒利落，提步抬靴，颀长挺拔的身影已然映入眼帘，她抬眼一看不由笑弯了眉，“大哥!”人也跟着站了起来，高兴地颠着脚往前走。 沈瑾怀有着沈家男子特有的浓眉大眼，英挺俊朗，整个人充满了阳刚之气，与秦凌那种唇红齿白的温润少年完全不同，他先对着沈瑾妍轻轻颔首，目光在转到秦凌身上时微微一顿，眉头几不可察地轻皱，这才抱拳行了一礼，态度客气而疏离，“世子爷!” “沈大哥!”秦凌却像是突然被惊住了一样，他是知道今儿个沈家没有其他人，这才偷偷熘过来看沈瑾妍，如今却被沈瑾怀给逮了个正着，就像做错事被人抓住一般，顿时有些手足无措地站了起来。 到底还是孩子心性! 沈瑾怀暗暗摇了摇头，伸手扶住了沈瑾妍，轻斥她道：“都伤了脚还乱蹦乱跳的，你这脚是不想要好了?” 沈瑾妍吐了吐舌，撒娇道：“这不有客人来了，你们都不在，我少不得要招待一番。”说罢眼神往秦凌那厢示意了一番。 少年此刻更是觉得尴尬了几分。 从什么时候开始沈家兄妹待他这般客气了? 秦凌深觉有些不对，却不愿意往深里去想。 沈瑾怀侧身一步将妹妹的挡在身后，又对秦凌道：“刚才王府的人还在四处寻找世子，世子且先回去吧，莫让王爷与王妃担心!” 这一番话说得在情在理，即使秦凌还想留在这里也找不到更好的说辞，若是让郡王妃知道他跑到沈家只怕又要说沈瑾妍的不是，这些日子他听得已是不少。 第3页 再往沈瑾妍那厢看去，她却已经躲在了沈瑾怀身后，只能瞥见她如云的秀髮和半面光洁的额头，秦凌不由失望地告辞，却又隔着沈瑾怀叮嘱了一句，“点心甜腻，妍妍少吃些!” “我知道了，谢谢凌哥哥。”沈瑾妍刚想探出头却被沈瑾怀瞪了一眼，这才悻悻地缩了回去，直到秦凌走远了，才听兄长的声音在头顶上响起，“你今后少与他见面!” 沈瑾妍诧异地抬头看了沈瑾怀一眼，原本还以为这个大哥是个榆木疙瘩，没想到也看得这般通透，不由认同地点了点头，“郡王府高门大户，我知道的。” “别想岔了，是他配不上你!”沈瑾怀唇角一扬，亲昵地揉了揉沈瑾妍的额头，他的两个妹妹自然都是好的，秦凌虽然身份尊贵，但那样懦弱的性子想必在家中也撑不起来，沈瑾妍往后若真是嫁去了郡王府，再有郡王妃那样事事严厉的婆婆，前景真是让人不敢想像。 沈瑾妍甜甜一笑，直接忽略了沈瑾怀让凝秀将秦凌带来的点心收走的举动，沈瑾怀不由更加满意了，转而将自己手里提着的油包递了过去，宠溺一笑，“你最喜欢的牛角酥，别贪嘴!” 今儿他就是惦记着沈瑾妍一个人在家无聊，这才提前跑了回来，果真便让他瞧见了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想到秦凌，沈瑾怀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妹妹虽然是通透明理的，可就怕秦凌纠缠不休，看来他得想个办法才是。 沈瑾妍却是乐颠颠地吃起了牛角酥，一点也没察觉兄长眼中的算计，比起外人来说自然是亲人重要，这一点她可分得很清楚。 正文 第【3】章操心 沈瑾妍知道今日秦凌到来的事情是瞒不住的，她也没想瞒，连沈瑾怀都亲眼瞧见了，不也等于所有沈家人都会知道。 果然沈夫人杨氏回家后便带着大女儿风风火火地杀了过来，紫娟与凝秀不敢阻拦，一个向里报了一声，一个忙不迭地掀了帘子请了杨氏母女进去。 瞧着如软骨头一般歪躺在榻上的女儿，那娇柔精緻的面容与她年轻时如出一辙，又想着她前些日子才崴伤了脚，杨氏原本起伏的心气稍稍一平，理了理衣袖不急不慢地走了过去。 沈瑾妍恰到好处地抬头，长长的睫毛眨了眨掩住了眸中的狡黠，对着杨氏甜甜地唤了声，“娘，”又转向一旁的清丽少女，红唇微翘，“姐姐，你们回来得真早!” “你大哥呢?”杨氏应了一声，又左右看了一眼，没瞧见沈瑾怀的身影便转身坐在了小女儿的身旁，顺手笼了笼她披散的乌髮，“在屋里没个样子，这罗袜都褪到脚踝了。”说着将袜子往上提了一提，又将裙摆理了理遮住了女儿那双玲珑的小脚。 沈瑾姝已是见惯了妹妹这副娇憨软糯的姿态，没有说什么只是抿唇一笑，落坐在另一旁的锦凳上，优雅娴静的举止如一副上好的水墨画。 “大哥陪了我一会儿就走了。”沈瑾妍坐好后依然没个正形，亲昵地倚在了杨氏的怀里，闻着那股熟悉的馨香，不由撒娇道：“娘也知道每年的观音诞爹爹都要被同僚们拉去望月楼，若是喝得醉了找不到回家的路岂不是让娘担心，所以我打发大哥早早地接他去了。” “你们老的小的，没一个让我省心的!”杨氏一指点在沈瑾妍额头，她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容颜娇美，身形微丰，看着如江南女子一般精緻柔美，实则性格泼辣直爽，有个这样的娘护着，沈瑾妍一直觉得是她的幸运。 “娘!”眼瞧着这母女俩说上了旁的事，沈瑾姝不由用眼神提醒了杨氏一回，今儿个她们可不是为了这事来的，妹妹插科打诨的本事噌噌地往上涨，无奈她是家中的么女，平日里大家宠都宠不过来，怎么忍心苛责她一星半点? 只是今日这事闹得不小，若不告诫妹妹一番，唯恐将来酿成大错。 “是了，今日娘与你姐姐过来还有一事。”杨氏被沈瑾姝这一提醒忙不迭地坐正了，沈瑾妍无奈扶额，看着杨氏与沈瑾姝母女俩端正的态度，自己便也收起了唇边那抹笑，只瘪嘴道：“什么事那么慎重，我脚还伤着呢!”说罢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脚踝，却拿眼角风瞥向杨氏。 杨氏的性子直来直去不难猜到，沈瑾姝却要稳重许多，连她都这样说只怕今日的事情不是自己想像中的那般简单。 “今儿个到了观音庙便见不着世子，你可知道王府的人好一通找，最后……”杨氏说到这里心气又有些不平，想到今日那些夫人们冷嘲热讽的嘴脸，她就忍不住挠了沈瑾妍一把，听到女儿一声惊唿，这才瞪她一眼，哼声道：“知道疼了?你娘我今日才是挠心挠肺地难受呢，你没瞧见王妃那个脸色，就像咱们巴巴地拐了世子似的……” “娘，”沈瑾姝也是一脸无奈，杨氏怎么都没有说到重点上，完全是自己发了一顿牢骚，她不得不对着沈瑾妍开口，“小妹，世子今日是不是来了咱们府里?” “是，可那脚是长在他身上的，我也没办法不是?”沈瑾妍揉了揉被杨氏挠疼的胳膊，一双眼睛水润润的，里面盛满了无声的委屈和控诉。 还是她大哥好，知道错都在秦凌身上，知道把人给赶走就是，可也没反过来怪罪她啊，她何错之有? 第4页 “我知道不是你的错，可却也因你而起。”沈瑾姝眉目凝重，想了想才对杨氏道：“娘，王妃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我听说她中意的未来媳妇是她娘家的一个侄女，既然是这样咱们也没得放任世子对小妹好，平白惹来王妃的忌恨，他们这样的人家咱们惹不起还躲得起!” “姝儿说得对。”杨氏对着沈瑾姝连连点头，这个大女儿就是她的主心骨，她只觉得女儿说什么都是对的，言语间便十分信服。 他们沈家从来没有想过高攀王府，那些人说得可难听了，若不是顾忌着场合，她真想几爪子挠到那些长舌妇的脸上。 这世间上对男子宽容，可对女子却是苛刻的，世子倒不怕什么，可她的女儿却经不得说，若是名声坏了，今后还怎么说亲? “大哥都已经说过了，我今后远着他就是，也是你们不在府中我才见了他，今后不会了。”沈瑾妍听得心中闷闷的，错是不在她，可在雍州府里雍郡王府便是最大，他们没法挑别人的不是，自然只有躲着。 其实秦凌也不是不好，只是他们真的不合适。 “你大哥说得是。”杨氏认同地点头，片刻后才恍然大悟，“怪不得今儿个怀儿早早地离开，只怕就是料到了世子的去向，若不是有他在，世子还不知道要在咱们府里呆到什么时辰呢!” 对于杨氏的脑补沈瑾妍满脸黑线，沈瑾怀就算再聪明也不会未卜先知吧? 沈瑾姝也是哭笑不得，只是她端庄惯了，强压住了心中的笑意，只在唇角微微带出一丝弧度。 “好了，这事我会与你们爹爹商量的，之后再想个办法就是。”杨氏说完后恍若心中大石落定一般，连笑容都明亮了几分，目光滑过眼前的两个女儿心中亦发地满意，大的端雅娴淑，小的明艷动人，若不是知道他们一家子不会在雍州府久留，她定会为两个女儿好好选一门亲事。 不过想到雍郡王府，杨氏的这点心思便也作罢，离了这里哪都好，她可不想女儿嫁到雍郡王妃伸手便能够得着的地方，不然处处被人压上一头，又有秦凌那事在前，到时候那可是受不完的窝囊气。 正文 第【4】章翻脸 这一夜沈瑾妍睡得挺好，她的性子就是这样，天塌下来自然有高个子在上面顶着，更何况家里还有比她更爱操心的几个亲人，她也乐得在他们的羽翼下享受这份清闲。 既然秦凌不是她的良人，她自然会远着冷着，今后再也不跟他有单独见面的机会，这样郡王妃该是无话可说了吧? 可这事沈瑾妍放下了，有人却想不开。 一大清早刘文禧便候在了知府衙门的院外，等着沈家的大门一开，风风火火地就奔了进去，直接往沈瑾妍的小苑里蹿。 平日里这位刘同知家的千金与沈瑾妍还是有几分交情的，来过沈家也不止一次两次，所以僕妇婢女们见状也不敢阻拦，支着人往里报去。 彼时沈瑾妍正窝在屋里用着清粥小菜，和着她最爱的灌汤包，听到外面一阵喧譁不由皱了眉，凝秀一个眼神过去，紫娟忙撩了帘子出门查看，这时刘文禧的大嗓门也在屋外廊下响了起来，“沈瑾妍在哪里，让她给我出来!”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 “真是讨厌!”沈瑾妍搁下了筷子，接过凝秀递来的手绢沾了沾嘴角，“连顿早膳也不让人吃好，”却不忘记吩咐凝秀，“中午让厨房熬点银耳百合莲子羹，我要去去火!” 凝秀原还想劝劝沈瑾妍，瞧见她一副不在意的模样心中微定，忙应了下来，又小声道：“刘小姐这一大早就赶了过来，只怕不是什么好事，要不奴婢出去给她挡了?”依紫娟的性子只怕说不了几句就被点燃了爆脾气，更何况观音诞金童玉女之事本就让这丫头不满，如今遇到正主那还不冷嘲热讽一番? “我这脚还没好利索呢，她还有理了?!”沈瑾妍轻哼一声，扶着凝秀的手站了起来，“扶我出去瞧瞧!” 她与刘文禧之间的恩怨总要了结才是，择日不如撞日，今天正好! 紫娟此刻与刘文禧已是剑拔弩张。 刘文禧带着丫环碧儿就要往里闯，可紫娟哪里是好相与的，不能在主子身上招唿，她看准机会便往碧儿身上拧去，直拧得碧儿嗷嗷直叫，原本勇于冲锋的气焰也被紫娟给打趴下了，一个劲儿地往刘文禧身后躲。 刘文禧也被气得脸色通红，着实没有想到平日里只是牙尖嘴利的紫娟竟然有这般的战斗力，不过心里到底有着几分顾忌，原本对着紫娟高高扬起的巴掌也迟迟没有落下。 沈瑾妍一出门见着这阵势不由冷笑一声，“刘文禧你好大的威风，跑到我院里来闹事不说，竟然还想打我的丫头?!” 被沈瑾妍这一打岔，刘文禧心头一怯赶忙收回了手，紫娟也趁机退回了沈瑾妍身边，对着她行了一礼，挤眼小声道：“小姐放心，奴婢没吃亏!”竟是一脸兴奋的模样，却换来凝秀警告的一瞥。 沈瑾妍点了点头这才转向了刘文禧，吹了吹圆润的指甲，似笑非笑，“说说吧，你那日想将我推下湖中没能得逞，这一连好些天都没露面，今日是来向我道歉的不成?”话语里是满满的嘲讽。 以前她只当刘文禧是个玩伴，对方的那些小心思她也没有计较，可刘文禧千算万算不该来暗害她，如今还想当个没事人不成? 第5页 “哪有的事，明明是你自己不小心摔着的!”被沈瑾妍一语道破当日的事情，刘文禧哪里会承认，只强撑着面色道：“沈瑾妍，你少给我岔开话题，今日我来找你可不是叙旧的。”既然那一日没有人说破，今日她会承认才怪，刘文禧早就打定主意来个死不认帐。 “你说得对，咱们可没什么旧好叙。”沈瑾妍冷笑一声，“既然有人敢做不敢当，这样的人咱们沈家可招待不起，你打哪儿来回哪去吧，不送!”说着就要转身离去。 刘文禧却是勐然上前一步，可紫娟比她更快地挡在了沈瑾妍跟前，她不得不隔着紫娟叫骂道：“昨儿个观音诞，原本世子与我一同扮的金童玉女，可中途却被人拐了去，你还不承认是你?!” 说到这事刘文禧心中是满满的愤恨，她设计沈瑾妍完全就是为了秦凌，可秦凌对她虽然礼貌有之，可始终没有对沈瑾妍的这股热乎劲，昨儿个更是扔下她一人跑了，她杵在那里好不尴尬，明里暗里多少人看她的笑话，而这些都是拜沈瑾妍所赐! “世子去了哪里我怎么知道?我警告你嘴巴放干净点，当心我告到刘夫人那里，让她禁你的足!”沈瑾妍轻哼一声，目光斜斜地扫向刘文禧，“所以说这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就算你费尽心机弄来，最后还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说罢捂唇轻笑起来。 刘文禧与她斗，本来就不是一个级别的，再说这些小屁孩的情啊爱啊，她着实提不起劲，再说她虽然不喜欢秦凌，却也不觉得刘文禧能配得上，至少郡王妃就看不上这样的傻丫头。 被沈瑾妍戳中痛处，刘文禧脸上红白交替，叫嚷着就要往前扑去，可她哪里是紫娟的对手，凝秀又唤了两个小丫环来架住了她们主僕。 这里可是在沈家，若是沈瑾妍还被人欺负了去，那可是让人笑掉大牙。 看着刘文禧如疯子一般在她跟前乱跳，连头钗衣饰都乱了，脸上也不知道是口水还是泪水煳得妆也花了，沈瑾妍突然觉得很无趣，不由摆摆手道：“让人送刘小姐回府，今后不准她再进我的苑子。”又对刘文禧道：“今日之事是你无理取闹在先，我也不是那等任人欺侮之辈，事后我会让我娘给刘夫人去信的，身为同知府的千金半点不知自爱，为个男人就要死要活，我看你的规矩都是白学了，刘夫人自该好好管束才是!”话音一落，目光已是扫向了不远处隐在廊后的几截裙裾，红唇微微一瘪。 今儿个她院里闹得这样大，依杨氏母女这爱操心的性子是不可能不过来的。 果然她这边处理完了，杨氏才理了理衣裙，带着沈瑾姝施施然地走了过来，看都没看刘文禧，只扫了周围一眼，沉声道：“还不按二小姐说的去做!” 杨氏好歹当了知府夫人这么些年，到底有些上位者的威严，原本还有心闹腾的刘文禧此刻见到杨氏也有些心虚，只能任由沈家的僕妇架着出了院子。 正文 第【5】章送走 一场闹剧就这样收场，沈瑾妍觉得很是无趣，遂上前挽了杨氏的手道：“娘，有人找上门来寻女儿的麻烦，您也不知道出来帮个手?!”说罢略带委屈地噘起了嘴。 “你这丫头平日里软绵绵的性子，为娘只当你真的好欺负，今日一瞧却也放心了。”杨氏却是一脸兴味地看向沈瑾妍，颇有些欣慰和感怀，携了女儿的手往屋里而去。 沈瑾姝紧随其后，道：“小妹，刚才刘小姐闯进府里来娘还好一通担心呢，若不是我劝住她，只怕就要忍不住跳了出来。”罗帕掩唇轻笑着摇了摇头。 昨儿个观音诞之事，刘夫人母女可没少生事端，若不是她们在郡王妃跟前说东道西，这把火只怕也烧不到沈家人头上。 沈瑾妍回头飞了个眼神给沈瑾姝，还是姐姐了解她，小小一个刘文禧她还不放在眼里呢，只是这母女俩看了这么久的戏，她怎么能不假装委屈一番? “还是娘心疼我。”沈瑾妍这才满意了，亲昵地在杨氏肩膀上蹭了蹭。 “刘小姐今日确实没有规矩，刘夫人平日里便对她疏于管教，今日之事我会亲自上门，让她给我个说法。”杨氏说起这事已是面罩寒霜，转头又握紧了女儿的手，关切地看向沈瑾妍，“怎么刚才听你说这腿扭伤还另有蹊跷?” “不就是刘文禧想害我落水，结果我躲开了反倒扭了脚，这才便宜她做了观音诞的玉女。”沈瑾妍起初不说并不是想为刘文禧隐瞒，这些小姑娘的勾心斗角她自问能够解决，可眼下杨氏问起了她也不好再瞒下去。 见杨氏目光渐冷，沈瑾妍又道：“这事娘也不要同她计较了，毕竟没什么证据，天知地知她知我知罢了。”况且借着这个机会与秦凌疏远更好，省得她还要另花心思，不过没做成观音诞的玉女到底是有几分可惜。 “没想到刘小姐竟然这般歹毒。”沈瑾姝正了面色，看向杨氏，“娘，今日咱们就去刘家走走，就算不能为小妹讨回公道，也不能让害了小妹的人好过。” “你说得是，没有人能平白欺负了我的女儿!”杨氏“噌”得一下站了起来，又细细安抚了沈瑾妍几句，这才带着沈瑾姝出了门。 沈瑾妍也没拦着，有人为自己出头她当然乐见，不过刘文禧确实欠教训，若是他们家不闻不问，今后这种闹架再多来几场她可受不了。 第6页 晚些时候等着沈崇昭与沈瑾怀父子回府又是对她好一通慰问，沈瑾妍心里舒坦了，对家人的关切照单全收，对刘文禧被禁足三个月的消息暗自乐了一阵，这才美滋滋地进入了梦乡，哪里知道第二日醒来后会听到杨氏给她带来这么一个不令人愉快的消息。 “就不能不去吗?”沈瑾妍噘起了嘴一脸的闷闷不乐，没想到昨儿个才感受到亲人的慰问和温暖，这就要被送到清冷的寺庙里，她怎么呆得住? “妍儿乖，娘知道庙里苦，可也算是一种清修避世，你在那里好生养伤，等这风言风语过去了娘再接你回家。”杨氏揽着沈瑾妍轻声安慰，这也是她昨儿与丈夫商量后想出的办法，由着沈瑾妍在家里呆着，秦凌恐怕又要隔三差五地找上门来，他们如今半点不想招惹上雍郡王府，这样做也是向郡王妃表明态度，任他秦凌是人中龙凤，沈家女儿也不会攀附一星半点。 还有刘文禧那事，刘夫人虽然向她服了软，不过也是看在沈崇昭如今是刘同知上峰的面子上，让她下重手罚自己的女儿刘夫人还是心有不甘的，这些人惯会两面三刀兴风作浪，杨氏把沈瑾妍送走也有避着刘家人的意思。 “那要住多久?”沈瑾妍低垂了目光暗自算了算，如今盛夏山里也算是凉快，她就当避暑，省得杨氏他们担心。 见着沈瑾妍妥协，杨氏不由满意一笑，伸手捋了捋女儿乌黑的长髮，柔声道：“快的话也要住上个把来月吧，”一顿又道：“京里老夫人寿辰也快到了，对外咱们就说你是为老夫人抄经祈福去了，这样也没有谁敢去打扰，你就放心呆上一段日子。” 京里的沈老夫人是父亲沈崇昭的嫡母，而她正经的祖母是个姨奶奶，眼下在沈家的家庙里吃斋茹素，端得是一副不问世事的姿态。 沈瑾妍对这两个祖母印象都不深，估计也是沈崇昭这些年四处为官的缘故，他们一家人就没在京城正经住过，感情自然也淡。 “娘安排就是，我没意见。”既然已经决定沈瑾妍也想开了，在哪里不是过，就当是消暑度假。 “好孩子。”女儿点头同意了，杨氏立马着手安排，又让紫娟与凝秀收拾好平日里沈瑾妍惯用的物什，务必要让沈瑾妍在庙里住得舒坦。 说走就走，杨氏动作也利索，第二日就安排了马车送沈瑾妍离开。 杨氏母女前来送行，沈瑾姝让丫环将描金填漆的食盒交到了凝秀手里，又嘱咐沈瑾妍，“这些零嘴给你路上吃的，也放不了多久，回头我又让人给你送些来。”细细理了理妹妹的织锦蓝斗篷，眸中也满是不舍。 “姐姐，你真好!”沈瑾妍亲昵地依进了沈瑾姝的怀里，大家都是为她在忙活着，她哪有不领情的道理，希望这一茬过去了秦凌真能想开，别再有事没事往她跟前凑，两家人也能落个清静。 “傻丫头，快上车吧!”沈瑾姝笑着拍了拍沈瑾妍的肩膀，又往马车旁边看了一眼，沈瑾怀一身灰蓝长袍长身玉立，剑眉星目透出青年人的意气风发，此刻正笑盈盈地看着她们姐妹话别。 “嗯。”沈瑾妍点了点头，杨氏拉过她又是一阵叮嘱，末了才道：“你大哥送了你回来还要去衙门里当差，早些走早些回……”话到最后竟然红了眼眶。 这也是沈瑾妍第一次离开家人那么久，杨氏怎么可能不惦念不挂心，也是这些多嘴的长舌妇惹人厌，等着今后他们离了雍州府，看谁还能埋汰她女儿。 正文 第【6】章进展 杨氏的这一番作态自然也引起了沈瑾妍的共鸣，想着重生在这里后哪样都好，父亲虽是庶出的身份可家人和睦父母疼爱，哥哥姐姐也一心维护她，这真要分别起来也是满满的不舍。 可沈瑾妍是个乐观的性子，抹干眼泪后又劝了杨氏几句，这才转身上了车，由着马车骨碌碌地驶出了沈家的大门。 一路行来，沈瑾怀跨马护在一旁，间或透过车窗与沈瑾妍闲聊几句，倒是没让她觉得沉闷，也就个把时辰便到了寺庙的山脚。 “普严寺”也算是肃县的老牌寺庙，听说从前出了个得道高僧普严大师，这位大师还被当时的皇帝亲自接见过，只是普严大师去世后“普严寺”渐渐没落了下来，不过仍有不少达官显贵愿意前来烧香拜佛，只是时不时的供奉早已经撑不起夕日的辉煌，这“普严寺”如今至多算个中等寺庙。 进了寺庙后沈瑾怀便是一番打点安排，香火钱给的足足的，赁下了寺庙南院里一处最僻静的院子，又叮嘱方丈请他约束寺里的僧侣，平日里不要往南院多加打扰，沈瑾妍带来的丫环僕妇自会料理她的饮食起居，末了还留下了两个身强力壮的护院守在门外，这才放心离去。 沈瑾妍坐在临窗的靠垫上，看着紫娟与凝秀片刻不停地忙碌着，将原本空旷的厢房慢慢布置成自己熟悉的样子，不由晒然一笑。 这里到底不是她的家，虽然架子床已经铺上了她熟悉的秋香色绣团花纹被褥，可她还是想念她睡了几年的雕花填漆床，立在墙角的红木衣柜有些脱了漆，但打理的还算干净整洁，凝秀又给熏了一遍茉莉花香，这才将衣物挨个给叠好放进去。 罢了罢了，沈瑾妍摇了摇头，甩掉心中的负面情绪，既来之则安之，与其这么不甘不愿自己寻不开心，不如在生活中寻找亮点自得其乐。 第7页 “听说这后山里有一汪不老泉，从前与我娘他们来时倒是没什么机会往那里去瞧，得空了咱们过去看看。”说到这不老泉沈瑾妍倒是来了几分兴致，也不管这是真是假，到底算是“普严寺”的一处景致。 “小姐还信这个?”紫娟笑着直起了腰，“若真能长生不老，只怕那泉水早被人给舀干了去，指不定那泉底还被掏了个窟窿!”说着哈哈笑个不停。 沈瑾妍白了紫娟一眼，“不过是看看景罢了，谁耐烦喝那儿的泉水。”说罢侧过身看向窗外，两个僕妇在井边打水洗菜，想来正在忙活着他们一行人中午的吃食，她头也不回地说道：“再说咱们要在这里呆上那么久，不自己寻点有意思的去处，难不成真要烂在这里发霉?” “小姐的脚还没有好利索，要不养养再说走动的事?”凝秀记起杨氏出门前的叮嘱，对沈瑾妍道：“再说小姐这次在寺庙里是为了京里的老夫人念经祈福来的，总要抄几卷经书才行。” “也是。”沈瑾妍想了想又看了看自己的脚，估摸着这脚还要几天才能稍微好些，总不能一直让人扶着走动，她也嫌累得慌，“那这几天咱们就先呆着吧。” 有人忙里忙外地侍候着，沈瑾妍的日子倒不算清苦，只是每天作息规律，这脚也没好利索，她就暂时歇了各处游走的兴致，闲来无事还真地抄完了小半卷的经书。 期间沈瑾怀与沈瑾姝兄妹也来看望过她，自然是给她带了好些精緻的吃食糕点，兄妹几个互相说着这段日子的见闻，倒是让沈瑾妍惊讶了一阵。 “这么说世子还真又跑咱们家来了?”秦凌的执着沈瑾妍倒是领会过，不过他这来来回回地往沈家跑他自己不觉得，可别人瞧着像什么话。 “不仅如此，他还向父亲提亲来着。”沈瑾怀说到这里却是满满的不屑，抱胸依在门框边上，轻嗤道：“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郡王夫妻还没有点头同意呢，他就巴巴地跑来表衷肠，”说罢看向沈瑾妍，叮嘱她，“小妹，你可不能被他的这番作派给迷惑了!” “我自然不会。”沈瑾妍瘪瘪嘴，转眼却是眉头深皱，秦凌这番作派倒是将她给炙在了火上烤，没想到她这一走不仅没有歇了秦凌的心思，反倒让事情有了恶化，郡王妃到时候会怎么想她? “小妹的心思咱们都清楚，也是世子自己拎不清，他这样的做法不仅父亲不会答应的，母亲也不会点头。”沈瑾姝面色沉凝，又拉了沈瑾妍的手轻轻握住，“只是累了小妹的名声……”眉头轻皱显见得多了一抹清愁。 女子最重名声，即使沈瑾妍对秦凌无意，可秦凌的做法却会让世人对沈瑾妍误会颇多，甚至会以为是她勾引的秦凌，这样下去可不是个好事。 “我才不介意这些虚名呢，再说我行得正坐得端，不怕别人说。”沈瑾妍反过来安慰沈瑾姝，她真的觉得这些没什么，不过瞧着沈瑾姝这般担忧的样子她又有些不忍。 “小妹再忍忍，挨过这几个月，咱们也就离开这里了。”沈瑾怀走了过来，双手在两个妹妹肩膀上拍了拍，见她们的目光都带着不解地望了过来，不禁抿唇一笑，道：“父亲今年任期将满，咱们在雍州府也呆了六年光景，这次随着父亲回京述职，看来也是该挪地方了。” “真的?”沈瑾妍听得眼睛一亮，连沈瑾姝的面上都多了一份笑意。 “这还有假?!”沈瑾怀舒朗一笑，“昨日收到京中伯父的信函，想来这一次父亲留京有望。” 沈瑾怀自幼不好读书偏爱武学，眼下是学有小成，虽然没聘个正经差使，但平日里也算在衙门里忙上忙下，知道的事情自然比家中女眷多，或许这事父亲还没有与母亲细说，他这一说只是想暂时安安两个妹妹的心。 “那看来父亲是要高升了。”沈瑾妍拍了拍手，她是打心眼里为沈崇昭开心，父亲这几年政绩都是优等，能够留京那便是高升之兆，虽然京城有一大家子不熟悉的沈家人，可眼下一比较也总比留在这里强。 正文 第【7】章发现 沈瑾怀带来的这个消息到底是让沈瑾妍乐了一阵，算算日子也就几个月，到时候他们全家人启程回京，雍州城这地块她可就再也不来了。 不是说对这里没有感情，只是感情是随着人来，也随着人走的，这里若没有了她牵念记挂的人，那到哪里不也是一样。 沈瑾怀兄妹离开之后，沈瑾妍的心情倒是好了不少，紫娟却是有些发愁，趁机拉了凝秀在屋外细说。 “要是咱们真这一走，世子想要再见小姐就难了。”紫娟眉头轻皱，话语里显见地多了一丝烦忧，又顺手拉下头顶的枝丫扯了几片叶子在手中掰弄，她只是希望自家小姐与世子爷能够配成一对，多好的郎才女貌啊，怎么想怎么可惜。 “你快别这么说了。”凝秀摇了摇头，不贊同地看向紫娟，“小姐的心不在世子身上，再说强扭的瓜不甜，咱们身为小姐的婢女，自然事事要站在她这一边。” “难道你不觉得他们俩人挺配么，不管是样貌还是身份……”说到最后两个字时紫娟的声音也渐渐小了去，俗话说高门娶媳，低门嫁女，若是身份比不上郡王府的嫁过去还不被郡王妃给挑三拣四，这样一想她又觉得自家小姐的选择没有错……但若是世子能一心护着小姐，指不定这日子还是有奔头的。 第8页 “好了，别想这些有的没的，如今咱们只管侍候好小姐就是。”凝秀又劝了紫娟一句，听到沈瑾妍唤她的声音便进屋去了。 紫娟目光闪了闪，心中却是渐渐有了自己的主意。 许是想着离开这里的日子渐近，沈瑾妍倒是松快了不少，平日里除了抄经，得空了还有时间琢磨该给这里的朋友留下什么分别的礼物，在雍州府她虽然没交到几个知己好友，但说得上话的还算是有几个，也不知道她这一走这些朋友会不会想念她。 这样一过就是大半个来月，沈瑾妍的经书抄完了，脚也好得差不多，这便琢磨着带着两个丫环往不老泉去看看。 两个护院自然是寸步不离地守着，沈瑾怀可是特别交待过，若是沈瑾妍出了什么事情，他们也就不必回来了，有威严的大少爷特别叮嘱，护院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护院不近不远地缀着，沈瑾妍倒是没说什么，自顾自地带着两个丫环走在前头，眼下正近黄昏，寺庙里的香客早走得没了人影，后山的小道上清静宜人，落日在远处耀出一片温暖的橙黄色，透过树梢的缝隙洒下最后一点微弱的金光。 微风送来一阵草叶的清香，沈瑾妍不由深深地吸了口气，扭了扭多日没怎么走动的脚踝，步子稍稍大了起来。 不老泉在半山腰上，当然这山也不高，走了大概有一柱香的功夫便到。 说是泉水，也就是个半大点的池塘，周围的石壁上覆了好些青苔，远看绿油油的一片，好在这水质还算清澈，甚至有几尾小鱼游戏其间自得其乐。 沈瑾妍绕着泉水走了一圈，不禁笑着摇了摇头。 她本就对这不老泉没有什么期待，如今也算不上失望，若真喝了这水能长生不老，只怕雍州这地方都成了仙人府，不过这立在泉边的石碑倒是有几分意思。 石碑上刻写的自然是不老泉的由来，字迹苍劲，入石三分，倒是一手好书法，而落款之人正是普严大师。 也不知道这石碑在这伫立了多少年，想必是歷经风霜，饱受侵蚀。 沈瑾妍伸手轻抚着石碑，这石碑如预料中一般清凉浸骨，在夏日里多了一抹难得的凉意，突然，她觉得指间一阵滑腻，收回手一看不由瞪大了眼，只见原本白皙的指间沾染上了一抹赤红，这可不是涂抹的油漆色彩，明明就是血的感觉。 有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沈瑾妍却止不住地打了个冷颤，她环住了自己的手臂，整个人有些微微发抖。 这可不是动物的血迹! 沈瑾妍的目光四处一扫，除了石碑上有一些血迹，竟然连碑下的草丛中也多了一抹暗色，一股没来由的紧张和惧怕缠绕在心间，她当机立断地转过了身，“咱们快回去!”说罢也不再多留，带着两个丫环快步离去。 她没有那么多茂盛的好奇心，尤其是在此刻人迹罕至的山林间，谁知道这些血迹是怎么来的，若是遇到了仇杀甚至情杀，她可不愿意撞破或是发现什么。 沈瑾妍如今已是一脑门的官司缠身，再不想招惹些其他什么未知的麻烦，明哲保身她还是能做到的。 两个丫环却是不明所以，刚才瞧见自家小姐明明还是很有兴致的，怎么转眼间就要往回走了? 紫娟还想要问什么，却被凝秀给一把拉住，“怕是小姐不想在外闲逛了，眼下也该是用晚膳的时候，咱们快些回去吧!”不由分说地挽了紫娟便跟了上去。 就在沈瑾妍主僕离开之后，那隐藏在石碑之上茂密的树丛间，一双琥珀色的眸子却是微微一眯，透骨的寒凉从中倾泄，他只是轻轻握着拳头抵在胸口，指缝间便有一丝血迹漫延而出，衬得他一张俊脸尤其苍白，这时，只听到他身边一个压低的嗓音轻问道：“少爷，咱们要不要……” 刚才那姑娘太过谨慎，他们若是现身只怕会适得其反，但眼下在山林之间，自家主子又受了伤，若不找个妥当的地方疗伤休养，到时候伤势必然恶化。 “跟着她们一道回去。”唐煜抿紧了唇，面上的神色亦发冷冽，如今天色渐暗，那些人只怕还在搜寻中，他必须得寻一个妥当的藏身之处，而刚才那名女子虽然年纪尚幼，但瞧见这些血迹却能处变不惊心思细腻，并没有如一般人的害怕或是好奇，或许躲在她住的地方，他们还能逃过一劫。 “是，少爷。”陈素点了点头，动作利落地带着唐煜跃下树梢，又将他们呆过的地方清理了一遍，那些血迹自然不能留下分毫，这才扶着唐煜追上了沈瑾妍的步伐。 正文 第【8】章要挟 落日余辉，天色将暗未暗，映得后山的青石小道也多了一层墨色。 沈瑾妍只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走那么快过，就像身后有什么洪水勐兽在追赶一般，她只是直觉到有危险，甚至连两个丫环的唤声都充耳不闻，直到回到房里才重重地喘了口气。 “小姐您没事吧，看这汗出的……”凝秀拿了手绢给沈瑾妍拭着额头的细汗，这一番奔走下来连她都出了一身的汗。 紫娟打了盆热水进屋，绞了帕子递给沈瑾妍，“小姐刚才走得可真快，奴婢都要追不上了，您这是怎么了?”显然两个丫环都有些好奇。 沈瑾妍摇了摇头不愿意多说，抹了把脸又觉得身上湿腻得很，便让凝秀备了热水，洗浴一番才用了晚膳，这事毕竟不好多说，万一打草惊蛇真地惹来不该惹的人，说不定还不能如今日这般轻快地脱身。 第9页 夜里睡在床榻上，沈瑾妍还觉得一颗心咚咚直跳，丝毫没有觉得自己已经安全了，反倒有种汗毛倒竖的感觉，就像被谁给盯上了一般。 子夜刚过，寺庙里便响起一阵急促的钟声，沈瑾妍本就没有睡熟，听到钟声立马便坐了起来，透过窗户只见得屋外一片灯火闪动，凝秀已是披了衣裳快步走到了床榻边来，而紫娟的声音却隔着门板响了起来，“小姐，寺庙那边有些响动，奴婢让护院大哥去打听一下，一会儿便回!” “你去吧，小心些!”今儿个是凝秀在她房中值夜，沈瑾妍披了外衣坐起来，接过凝秀递来的温水抿了一口，还是有些心有余悸，联想起今日瞧见的那抹血迹，心里的不安亦发大了起来，不由抬头道：“凝秀，你也去院门口瞧瞧，我怕紫娟这丫头冲动，与咱们不相干的就不要沾染，快去快回!” 凝秀犹豫了一下，又想着院门口距离厢房也没多远，这才点头应了，提了盏灯笼步出了房门。 屋里静悄悄的，窗外的蝉鸣声扰得人心慌慌的，沈瑾妍踱步到窗边，刚想把半掩的窗棂给合上，却不想眼前一片黑影闪过，再回神时下颌已经被人给捏住倒仰，她吃痛地张开了嘴，还来不及惊唿便觉一粒带着苦苦涩味的药丸顺着喉头滚了下去，她被呛得一阵咳嗽，咳得她弯下了腰，咳得她眼泪都流了出来，却止不住惊恐地抬了头。 眼前是一身墨色衣袍的男子，他身形清瘦却挺拔，就像一片黑影将她笼罩其中，她脚下一软便跌坐在地，双臂紧紧将自己环住，心里却是冷汗直下。 沈瑾妍知道今日自己是要倒霉了，可她不想坐以待毙，她不想死，可眼下应该怎么办?怎么办? 唐煜的目光扫过眼前如落叶一般轻颤的小姑娘，眸中却并无不忍，只压低了嗓音道：“你当知道刚才吃下的是什么，若是不想死就依我的吩咐行事!”他从来不是怜香惜玉之人，再说事关自己的性命，任何人都可以被利用。 清冷的话语不带一丝温度，沈瑾妍抖得更厉害了，只强忍着害怕看向眼前的陌生人，一双唇死死地咬住，柔软的唇瓣经不起挫磨，甚至被她咬出了血痕。 少女一双泪眼迷濛，看着便是楚楚可怜的模样，可惜此刻的唐煜根本无心欣赏，昏暗的灯光下他的脸冷峻苍白，一双凤眼却寒光逼人，只瞧上一眼沈瑾妍便忍不住低下了头，再不敢与他对视。 这是一双洞察人心的眼睛，似乎连她在想什么都知道的一清二楚，沈瑾妍顿时觉得无力。 刚才被他餵下的该是一颗毒药吧，不是见血封喉的那种，他还用得着她肯定不想她立马就死，那么她有什么利用价值呢? 沈瑾妍的脑子迅速地转了起来，夜黑风高，寺庙外又是一阵喧譁闹腾，而眼前的男子跳进了她的房中……难道是在躲什么人? 鼻间飘来一阵血腥味，沈瑾妍诧异地抬头，只见男子的身形有些摇晃，看着便要向前倒去，却又在欲倒之前如火炬一般瞪向了她，“扶我到床榻上去，为我包扎伤口!”话语很轻，却是不容拒绝。 沈瑾妍原本是想趁此机会逃跑的，可被男子一瞪她立马觉得双脚像是生了根似的，恁是拔不动，只能颤抖着站起来伸手扶住了他。 唐煜微眯着眼睛瞧向沈瑾妍，十二岁的少女身形窈窕，纤细得如一截杨柳枝似的，照他的身高体重只怕会压坏她，所以在沈瑾妍来扶时他只将小部分体重靠了过去，在她的搀扶下慢慢挪到了床边。 可即使这样也累得沈瑾妍够呛，她可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小姐，平日里哪需要动一根手指头，此刻被唐煜威胁也是迫于无奈，又加上心里害怕紧张，这一番忙活下来整个亵衣都被湿透粘粘地贴在了身上。 奔波了许久身上又有伤口，难得能够躺在柔软的床榻上，唐煜也不禁松了一口气，侧头看向还站在一旁的少女，清冷的凤眸微微挑起，难道他刚才说得还不够明白? “公子……”沈瑾妍斟酌着开口，刚才她之所以不发一言一直照着他的吩咐行事，其实也是在心中权衡利弊，找出对自己最有利的说辞，“我不会将你的事说出去的，只盼着你早日好起来，早日给了我这解药……”最好两不相欠，各自走得远远的。 “你明白就好!”早知道这小姑娘聪慧机敏，没想到还是个识时务的，唐煜满意地闭上了眼，琥珀色的眸光瞬间收敛，倒是让沈瑾妍暗自松了一口气，或许这人也并不是杀人如麻，只要她依吩咐行事或许就能侥倖逃过这一劫。 屋外响起轻轻的敲门声，唐煜紧闭的双眸陡然睁开，屋内的清辉似乎在一瞬间都敛进了他的眼里，那一双凤眼亮得惊人，直直地看向沈瑾妍。 沈瑾妍立马紧张了起来，她知道这应该是凝秀回来了，见床榻上的男子眸中泛起一抹杀意，不禁忙道：“那是我的贴身丫环，我要为公子清洗伤口，还有一些包扎需要的棉布需要她去置办，我保证她也不会多说什么!” 唐煜挑了挑眉，片刻后眉峰缓缓平放，像是默许了沈瑾妍的说辞，她这才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移到门角边，开了门后见只有凝秀站在屋外便将人给放了进来，若是还有紫娟这丫头在她可不敢这般大胆。 凝秀刚进屋就觉出了房里异样，原想向沈瑾妍禀报寺庙外发生的事情，目光却在触及床榻上那抹暗色的身影时忍不住惊唿出了半声，后半声却是被她自己给掩住了唇掐在了喉咙里，只拿一双惊恐的眼睛看向沈瑾妍，眼下她还不清楚情况，可这样的情景是万不能被其他人看到的，不然自家小姐的名声就完了。 第10页 唐煜睫毛微动，旋即又闭目养神，就像根本没发现这房里又多了一个人似的，自在得仿佛他才是这个房间的主人。 沈瑾妍大气都不敢多出只对着凝秀摇了摇头，又拉了她在一旁细细说话。 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又不知道她被餵下的是哪种毒药，到底除了唐煜之外其他人还有没有解药，这些问题根本一时之间找不到答案，沈瑾妍也不敢轻易冒险，所以眼下根本是无从反抗。 正文 第【9】章照料 夜凉如水，风吹得窗棂吱嘎作响，沈瑾妍却不敢停下手中的动作，只小心地帮唐煜清理着伤口，看着一盆盆的血水被凝秀端出房，她也忍不住倒吸了口气。 没想到这人受了那么重的伤，刀伤剑伤都有，分布在手臂和肩膀上，最严重的却是他胸口的一道箭伤，深可入骨。 虽然已经被她简单地处理过，可看着那个血窟窿还在往外冒着血，她的手便控制不住地发抖，这伤口那么深不难想见当时受伤有多重，可在她处理伤口的过程中他恁是哼都没有哼上一声。 “用这个药!”在沈瑾妍处理伤口时唐煜一直是清醒着的，此刻感觉到伤口边缘已经被擦拭干净后，他从袖袋里摸出了个白玉瓷瓶抛给了她，随即又闭上了眼。 沈瑾妍瘪瘪嘴，也只有在他看不见的时候她才敢露出一点自己的小情绪，她还正愁自己身边没有上好的金创药呢，若是要去问护院拿少不得回头又被大哥给知道。 将药粉细细洒在伤口上，沈瑾妍一边包扎着一边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唐煜。 眼前的男子看着不大，估摸着也就是十七八岁的少年郎，他的眉毛挺秀而浓密，到了中间却微微聚拢，这样的眉峰很是张扬，也让他看起来多了一份坚毅与执拗，此刻他一双凤眼轻合，倒是少了睁眼时的冷厉与寒意。 沈瑾妍的目光缓缓下移，她留意到他的唇色有些淡，唇型也有些薄，这样的一张脸孔有些过分地俊秀文弱，与他的举止行为简直不搭，而因为失血过多他的脸色显得过余苍白，脆弱得像一张白纸。 可沈瑾妍却不敢真的以为他很弱，刚才那钳住她下颌迫她吃下药丸的力道是那么有劲，她丝毫不怀疑若是自己有些许反抗，他会毫不犹豫地拧断她的脖子。 过了半个时辰凝秀才去而復返，或许她也有些怕床榻上的男子，只装作看不见而向沈瑾妍禀报导：“紫娟刚才已经回来了，被奴婢劝着回了屋休息，”说着压低了嗓音，但一双攥着帕子的手却忍不住颤抖起来，“庙外好似遇到了贼人，不过寺庙里有武僧捍卫，那些人越打越远眼下已经不在这了……”说罢朝着床榻上扫了一眼，显然怀疑唐煜就是贼人的一伙。 “紫娟回来就好。”沈瑾妍眉头轻皱，眼下已经轮不到她计较唐煜的身份，“刚才的血水已经处理好了?” “处理好了，”凝秀忙不迭地点头，迟疑道：“按照……按照公子的吩咐加了清水熬干，保证不会留下痕迹，还有熬好的清粥……”迴转身在桌旁的食盒里端了碗清淡的白粥出来。 沈瑾妍伸手接过了碗，暗道这人心思细腻处置安排得没有一丝错处，他的身份恐怕不简单，至少那通身的气度压根就不似一个盗贼该有的。 “小姐，要不让奴婢来伺候公子，您去歇歇吧。”凝秀低声开口，有些心疼地看向沈瑾妍，一个晚上下来自家小姐看着都憔悴了不少。 “不用，你先去休息，有事我再唤你。”沈瑾妍摇了摇头，她如何看不出来凝秀心中对唐煜的惧意，万一这白粥不小心洒在他身上，她可不敢保证这人会不会当场发怒处置了凝秀，她虽然心中也怕但到底摸清了几分他的脾性，只要她们按他的意思去做，想来他也不会怎么样的，更何况自己已经在他的手掌之间。 沈瑾妍不由自嘲一笑。 凝秀眸中透着担心，却还是按照沈瑾妍的吩咐退了下去。 唐煜却是很满意这样的安排，他本就不习惯与人亲近，对女子更是没有什么好感兴趣，即使眼前的小姑娘美若天仙，他也没有动过半点心思。 沈瑾妍到底不是真心想要侍候他，见着唐煜撑坐了起来，忙将他身后垫了个引枕，她知道自己眼下殷勤一点听话一点，指不定这人就能提前发发善心给了她解药。 “伺候我用粥!”唐煜淡淡地扫了沈瑾妍一眼，眼下他的伤口虽然都包扎妥当了但却隐隐作疼，他可不想随意扯动再让伤口裂开，有人伺候最好。 沈瑾妍从善如流地点头，舀了勺粥吹了吹递到了唐煜跟前，虽然家人她都没这般细緻地伺候过，但她是识时务的人，此刻虽然心里将他咒骂了无数遍，可面上却依然带笑，看起来十分甘愿。 唐煜不动声色地将这一切看在眼中，慢条斯理地将整碗粥给吃完了，肚子里暖和了不少，这一日的奔波劳累也尽去，他不由闭目思索起来。 黄昏时跟着这姑娘回了寺庙，又见这里偏僻他便生了躲藏之心，又和陈素细细商量布置了一番，这才有半夜寺庙外发生的盗贼之事，这是陈素将人给引开了，他才能趁此机会躲进她的房里。 受伤颇重，他需要一个喘息的机会，只有休养好了才能早日离开，才能回去追查兇手。 第11页 唐煜星眸半睁，唇角却抿得亦发紧了。 这次到底是谁泄漏了消息又是谁要置他于死地，他心里大致是有数的，这些人以为杀了他灭口就不会引祸上身，那可就大错特错，如今被他逮住了这条小辫子，全家获罪都是轻的。 唐煜的唇角缓缓勾起，眸中泛起一抹冷笑。 一旁的沈瑾妍却看得头皮发麻，这人若是正常地闭眼小睡，那看着就是一个温淳无害的少年，可只要他有动作有眼神那就活脱脱的是个冷面阎罗，让人不寒而慄。 屋里的血腥味渐渐散去，可却有种挥之不散的沉闷，沈瑾妍想去将窗户打开些，身后却传来一道清冷的嗓音，“洒些香露去味吧!” 沈瑾妍“嗯”了一声，暗道这人心思敏锐，推开了半盏窗棂后便回身在梳妆镜前取了自己的茉莉香露，在屋里细细洒了一圈。 茉莉香味并不浓郁，却让沈瑾妍感到一阵安心，就好像刚才发生的一切只是一场错觉，她打了个呵欠坐在了窗边的椅子上，渐渐沉入了梦乡。 正文 第【10】章同榻 这一觉沈瑾妍睡得并不踏实，有人占了她的床榻，她只能蜷缩在椅子上休息，整夜的翻来覆去，醒来后更是觉得胳膊酸疼，一摸额头还有些热烫。 看起来是昨夜着了凉眼下竟然有些发烧，沈瑾妍不由苦笑一声，一转头便见床榻上唐煜已经增开了眼睛，明亮的光芒一瞬不眨地向她望来，她突然又有些紧张了起来。 初时的恐惧与害怕渐渐淡去，她不禁对这个男子产生了一丝好奇，明明该是一身磊落清风朗月般的人物，为什么会这般狼狈地出现在她面前?难不成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想到这个可能，沈瑾妍顿时有些幸灾乐祸的感觉，唇角不自觉地轻扬。 清晨的微光透过窗棂洒了进来，少女的笑容在晨曦中缓缓绽放，就像枝头新开的花蕊，带着一股朝气与蓬勃，让人感受到温暖和希望。 唐煜的心口微微跳了跳，却在下一刻挥掉了这种恼人的感觉，他低垂了眼帘，掩住了眸中那一抹动盪的情绪，被子下的手却不由轻握，他知道他的人生并不需要阳光和温暖，他只需要一路向前。 不过，他没想到的是沈瑾妍此刻还能笑得出来，到底是太乐观了，还是以为自己根本不会拿她怎么样? 当然，他也不是滥杀无辜的人，只要能够顺利逃过这一劫，他并不会真的对她下毒手。 “小姐，您醒了?”听到屋内的动静凝秀便拐了进来，昨儿个她也没睡踏实，一面顾忌着自家小姐的安危，一面又对突然闯入的唐煜心生戒备，一夜辗转难眠。 “我先梳洗，一会儿再端些清粥进来。”沈瑾妍看了唐煜一眼，见他没有反对便径直吩咐了下去，只刚刚站起来却觉得一阵晕眩袭来，整个人不由晃了晃。 凝秀快步上前扶住了沈瑾妍，透过手臂的薄衫也能发现她体温惊人，不由轻唿道：“小姐，您发烧了!”说罢咬了咬唇，有些埋怨床榻上此刻正安稳躺着的男人，若不是这个贼人突然闯入，她们何苦担惊受怕，自家小姐又怎么会发烧? “不碍事的，歇息一会儿就好。”沈瑾妍扶了扶额头，她觉得自己还好，就是久坐有些晕眩，又吩咐凝秀，“顺道熬些红糖姜水给我端来，发发汗就好了。” “是，小姐!”凝秀咬了咬唇不情愿地应下，依她心里所想沈瑾妍发烧了自然要请大夫来看诊，但床榻上这个男人怎么办，难不成要将他给扔出去? “还有紫娟，你今儿个别让她进屋了，安排她做些其他事儿。”紫娟的性子藏不住事，若真被她闹起来了只怕不好，她还想要活命呢，沈瑾妍侧身看了一眼床榻上仍然闭目养神的唐煜，不由抿了抿唇，或许她内心里也并不希望看到这个男人穷途末路的样子。 这不是对他有了好感，只是一种单纯的欣赏，若是他们不在这样的场合下相遇，或许关系也不会是这般。 凝秀应了一声退了下去，沈瑾妍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自个儿转过了床榻往卧室后隔出的净房而去，此刻也不是避讳的时候，再说人有三急。 等着沈瑾妍的身影消失不见，唐煜才增开了眼睛，右手的拇指和食指不自觉地摩挲起来，没想到一个晚上她竟然发烧了，果然姑娘家的身子就是弱。 当然，若不是因为照顾他，将床榻让给了他休息，只怕沈瑾妍也不会感染风寒，就是不知道严重与否? 他不常关心人，此刻自然也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来，再说俩人的关系似乎已经维持在劫持与要挟之间，指不定小姑娘此刻就在心里咒骂他呢! 沈瑾妍就着昨儿个夜里留下的水简单梳洗了一番，夏日里倒是不觉得冷，那帕子浸在脸上冰凉冰凉的，倒是让她昏沉的脑袋清醒了不少，也细细理了理昨儿个发生的事。 初时的恐惧早已经过去，可只要一想到唐煜餵她吃下的药丸她心里就有些膈应，这种性命完全掌握在别人手中的感觉真让人不好受，若是他一个不好，是不是她也没救了? 沈瑾妍有些烦躁地摇了摇头，可她现在根本没有要挟人的资本，只能听命行事。 从净房出来后，沈瑾妍瞄了一眼床榻上的身影，正准备与唐煜说些什么，却听到屋外紫娟的声音响了起来，带着几分焦急，“小姐怎么好好的就病了，不行，我要进去瞧瞧!” 第12页 凝秀在一旁阻拦不及，只能向屋内禀报了一声，沈瑾妍也有些慌乱，正好床榻上的唐煜缓缓坐了起来。 经过一夜的调养修整，他的脸色倒是好了不少，但一身衣服却被睡得有些皱了，不过丝毫无损于他的气度风姿，此刻他正挑眉看向沈瑾妍，似乎一点也不怕自己被人给撞见。 沈瑾妍哭笑不得，这人显然是将难题扔给了她。 听到屋外紫娟的声音越来越大，凝秀似乎有些阻挡不了，沈瑾妍咬了咬唇，此刻也顾不得什么，她利落地转身脱鞋上榻，顺手放下了纱帐盖上了被子，隔着一层朦胧的的纱帐，想来紫娟就算进得屋来也瞧不见什么，再说床榻上不是还有一叠被子，到时候搭上就是。 唐煜本是想看看小姑娘会如何应对，却没想到沈瑾妍竟然会脱鞋上榻，此刻不禁一脸诧异地向她看来，暗地里更是惊讶于她的大胆，人却是稍稍往里挪了挪拉开了俩人的距离，便听她头也不回地低声道：“事急从权，我这丫环性子急，若是被她知道公子落难于此，少不得要嚷嚷几声，眼下还是不要让她知道得好。” 唐煜抿了抿唇算是默认，听到有开门的声音，人却是顺着躺了回去，将一旁的被褥搭在了自己的身上。 沈瑾妍却是松了口气，还好他没有反对。 少女唿出的气息带着淡淡的茉莉花香，不刺鼻，反而在夏日里有种清爽的感觉，唐煜目光微侧正好瞧见了沈瑾妍的侧脸，长长的黑髮如缎子一般披洒在身后，素颜红唇，亦发趁得那一张小脸精緻绝伦，尖尖的下巴微微挺立，整个人的背嵴都绷直了，连放在被子上的小手也都交握在了一起，不难发现她的紧张。 唐煜默默地将目光收了回来，到底还是个小姑娘，能够做出这样大胆的举动也算是勇气可嘉。 正文 第【11】章退烧 凝秀到底是没能拦住，紫娟如一阵风似地卷了进来，奔到床榻边上刚要撩了纱帐，却突然听到帐内传来沈瑾妍的一阵轻咳，随即是她略带虚弱的嗓音响起，“别撩帐子了，还嫌我被风吹得不够啊?!”软软的话语带着一丝娇憨的委屈，紫娟刚要撩起纱帐的手顿时放了下来，只担忧地站在床榻边上向里望来，“小姐怎么一夜就着了凉，让奴婢好生担心!” “也不知道怎么了，许是昨夜没关窗户受了凉，我歇歇就好!”沈瑾妍随即靠在了床头的大引枕上，被子往上拉了拉藉以挡住身旁的唐煜，刚才她还真怕紫娟不管不顾地撩了帐子，若是真见到了一个大活人躺在她边上，还不知道会怎么惊叫呢。 “小姐这样不行啊!”紫娟跺了跺脚，见凝秀提着食盒跟了进来，心下也不好对她多有责备，脑中却渐渐有了想法，“想来就是昨夜那些贼人给闹的，惊扰到了寺庙，也让小姐不得安宁。”说罢微微一顿，又道：“奴婢还是回城请个大夫来给小姐瞧瞧吧，这样拖下去若是严重了夫人定会好好责罚奴婢与凝秀的!” 凝秀却没听进紫娟的话，此刻她正一脸紧张地看向纱帐内的沈瑾妍，只有她知道这帐内可不只有自家小姐啊! “你这丫头担心我是假，不想夫人责罚倒是真的!”沈瑾妍轻笑一声，尽量让自己的音调和平日听起来没两样，原本她是不想请大夫来的，但转念一想又有些同意了紫娟的提议，把这丫头支走倒是个好办法，免得她在跟前上蹿下跳的泄露了唐煜藏身在这里的秘密。 “小姐……”得不到沈瑾妍的首肯，紫娟也不敢随意离开，不由又向里劝了一声，“小病不能拖，不然真严重了得喝多少苦药啊!” “得了，少吓唬我，你要就去吧!”沈瑾妍笑着点了点头，又特意吩咐紫娟回府一趟带上些她要的东西，也只是不想让这丫头那么快地迴转，“不用那么赶，在府里歇息一宿再回来，有凝秀照顾我出不了岔子。”顿了顿又嘱咐了一声，“还有就是千万别让我娘知道。”依杨氏那爱操心的性子，指不定知道她生病了就要大张旗鼓地过来探望，这可不是她想见到的。 “奴婢知道了。”紫娟估摸着自己要办的事情，怕是也要一天的功夫便爽快地应了下来，这就回房去收拾东西了。 等着紫娟离开后沈瑾妍才松了口气，整个人却是软绵绵地滑倒在了床榻上，半点使不上力气。 凝秀想将她给扶起来，可弄了半天却还是将人给摔在了床榻边上，手肘给磕在了木栏边上疼得沈瑾妍眸中浸泪，只拿一双幽怨的眼睛瞧着她，让凝秀愧疚得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 平日里自家小姐瘦弱得像根杨柳似的，她怎么知道这生病失了力气一下就变得这般重了，若是紫娟在这里两个丫环还能扶着抬着，可眼下…… 凝秀偷偷瞄向床榻内的唐煜，若是此刻期待这人发发好心是不是特别不现实? 唐煜眉头挑了挑，他向来不是会亏待自己的人，只是此刻……这丫头应该是想把沈瑾妍给拖到外间的窄床上，可那窄床怎么能有这张铺着厚厚棉絮的架子床躺着舒服，反正俩人已经躺一块了，再尴尬也不过如此。 想到这里，唐煜不由轻声咳了咳，“别折腾你家小姐了，就让她躺这吧。”又瞧了瞧被打开的食盒，吩咐道：“侍候她先喝了红糖姜水，能发出汗最好。” 第13页 “是，谢谢公子。”凝秀感激地道了谢，话说完才觉出没对，她向这人道什么谢啊，若不是他的突然闯入，她家小姐哪有这些无妄之灾? 沈瑾妍的脑袋有些晕沉沉的，勉强喝了一碗红糖姜水后躺了下去，微眯着眼睛看向身旁的唐煜，她知道他说了什么，可是脑袋里有意识身体却不听使唤，对着他眨巴了几下眼睛终于沉沉睡去。 唐煜本就侧躺着休息，俩人中间始终隔着一条褥子，他也知道非礼勿视的道理，所以也没往沈瑾妍那里望去，此刻小姑娘睡着了，他这才撑着坐了起来静静地看向她的睡颜。 许是在睡梦中也不踏实，她一张小脸红扑扑的，却更像熟透的苹果，嘴唇有些不满地嘟起，像是在念叨着什么，唐煜微微扯了扯唇角。 沈瑾妍有一双好看的柳叶眉，只是此刻她眉头轻皱，就像有抹不去的烦忧一般，看得人禁不住想要伸手为她抚平，当然唐煜并不是这样的人，他刚想收回视线却见她扭了扭头，一缕髮丝便搭在了嫣红的唇瓣之间，黑髮红唇有种别样的诱惑，她本身又生得美艷，这样的视觉效果无疑对男人来说是个巨大的冲激。 唐煜的喉头无意识地滚动了一下，顿时有种口干舌躁的感觉，他突然觉得那缕头髮搭在沈瑾妍唇间有些碍眼，鬼使神差般地伸出了手想将它给拨开，可就在他拨开头髮的时候手却无意识地触及到她的脸颊，微凉的指尖碰上滚烫的肌肤，连他都被这热度给吓了一跳。 果真是发烧了! 唐煜眉头轻皱，刚想收回自己的手却不想一双小手从被窝里滑了出来紧紧地将他给攥住，又拉了他的手重新贴在她的脸上，唐煜立马僵住了。 沈瑾妍却是觉得舒爽无比，红唇轻启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嘆，整个人也不由自主地向唐煜挨了过来，似乎急需他身上的冰凉替她褪去这一身的躁热。 唐煜惊讶归惊讶可理智却还在，他知道若是沈瑾妍清醒是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眼下她只是煳涂罢了，若是事后被她知道，小姑娘的清誉还想不想要了? 他只是想要脱困并不是要趁机占她的便宜，这样一想唐煜立马便要隔开俩人的距离，却听到沈瑾妍轻轻地呢喃了一声，“娘，别走!”说罢又主动向他怀里拱了拱，自己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好，小手却还是攥紧了他的衣领，这是不让他轻易地跑开。 唐煜的动作突然就顿住了，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忽明忽暗，眸中却有种复杂的情绪在翻滚。 正文 第【12】章会合 这一刻唐煜的思绪有些停滞，却又被抚上他胸膛的小手给唤回了神智，瞧着沈瑾妍的动作亦发大了起来，他终是一言不发地将这双捣乱的小手给压在了被褥下，一双眸子深沉黯淡，内里晃动着不为人知的波涛。 有些过往他已经深埋在记忆里，不会提起，也不愿意想起，可今日竟然因了小姑娘的一声呓语让他重陷那些不甚美好的过往，这让他的心里有种阴暗在缓缓发酵。 凝秀原本是守在屋里的，那还不是不放心沈瑾妍独自一人与唐煜相处，可手头上有些事情屋外的僕妇又来请示，她没办法才出了房去，此刻转了回来看清了床榻上的俩人不由吃惊地捂住了唇。 从凝秀这个角度看去，虽然隔着一床被褥，可沈瑾妍与在唐煜的怀中何异，一颗小脑袋还不住地往前挤着，就差没将两只手巴在别人身上，她家小姐这是彻底烧煳涂了吧? 凝秀赶忙上前拉开沈瑾妍，“小姐，您快醒醒……”这一碰才知道手下温度惊人，刚想抬头便瞧见唐煜一双清冷的凤眼闪着凛冽的寒光向她看来，犹如冬日里兜头给浇下了一盆凉水，她顿时一个哆嗦不敢再多说什么，只顾着将沈瑾妍拉回来好好躺着，又在俩人中间多加了床被褥隔着，这才手脚麻利地绞了帕子给沈瑾妍敷在了额头上。 沈瑾妍虽然娇弱了些，可平日里丫头们伺候得好没怎么生过病，如今着凉发烧便有些反反覆覆，时而清醒时而说些胡话，凝秀也不敢离开她身边，也就是在膳点时提了清粥小菜过来给唐煜，又扶了沈瑾妍起来坐着，好歹给她餵了些米汤进去，这才微微松了口气，心里却在巴望着紫娟早些将大夫给请回来。 夜里沈瑾妍睡得更不踏实了，凝秀也搬不动她，只能在一旁侍候着。 瞧见主僕俩这个模样，唐煜也不好一直躺在榻上，正好此刻窗户那头有了动静，一个人影快速地闪了进来，看那身形模样正是一日一夜不见踪影的陈素。 唐煜扯了扯唇角，撑着坐了起来。 屋里骤然多了个人凝秀却是吓了一跳，陈素也有些不明所以，虽然知道床榻上躺着的正是当日离去的那小姑娘，可他家少爷也躺在上面，这是个什么情况? “他是我的人，你莫要惊慌!”唐煜淡淡地扫了凝秀一眼，也许是这一日的变化太大，不仅是沈瑾妍适应了，连她的丫环也不再一惊一乍的，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这样的反应他还是满意的，遂越过沈瑾妍下了床榻，“咱们外间说话。” “是，少爷。”陈素立马上前来扶住了唐煜，目光却在沈瑾妍脸上睃了一圈，小姑娘眉眼精緻，只是脸颊上有些不正常的红晕，头上还搭着一张帕子，瞧一旁那丫环护主的模样，这是身上不好了? 第14页 不过才一日一夜的功夫，昨儿个瞧着不还很有精神，他们在身后追了一路，小姑娘却是健步如飞啊。 陈素又狐疑地扫了唐煜一眼，他家少爷可从来没有与谁同榻而眠过，今日这般情景是不介意，还是瞧着小姑娘可怜兮兮的模样起了怜香惜玉的心? 凝秀警惕地扫过唐煜主僕，直到俩人走到外间才松了口气，心下却更加担忧起来，这是招了一只狼又惹来了一窝不成，这担心吊胆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外间里，陈素却在细说这一日一夜经歷的种种，末了还道：“属下将他们引到了距寺庙大概五十里外的一条大河，夜里河水又起得急，我佯装不敌，又攥着扮成少爷模样的草人坠了河，眼下他们还在沿河一带往下游搜索，恐怕要耽误几日的功夫，足够少爷休养一阵。” “做得好!”唐煜拍了拍陈素的肩膀，眸中闪起一抹亮光，略想了想才道：“最多再歇息一日，明天夜里咱们就离开寺庙。”他是不想再连累沈瑾妍，小姑娘就这一夜的功夫就病倒了，若是他再呆下去，她指不定就要去了半条命。 瞧着她生病时娇弱的模样，只怕在家里也是众人宠爱的娇娇女，他虽然没有过那样的经歷却还是能够想像，他不想因为自己而改变了她，甚至在私心里竟然还有些想要看看她在家人面前到底是怎么撒娇的，那样软糯的腔调，那样娇俏可爱的模样，恐怕见过的人都忍不住要将她给疼到心坎上。 “可少爷的伤……”陈素有些担忧地望向唐煜，他身上倒是皮外伤擦些药就是，可自家少爷胸口中的那一箭可不轻。 “已经包扎过，不碍事了。”唐煜抚了抚胸口，想到小姑娘包扎伤口时缠的那一圈又一圈的棉布，最后重重叠叠活像个粽子似的滑稽样，他唇角的笑容一闪而没，快得让陈素以为自己是眼花，只是主子没多说什么他自然不敢再问。 “今儿个你也在这歇息一宿吧，她们主僕什么都不会说的。”唐煜这样说陈素自然就点头应了，又在食盒里找了些吃食应付一下，夜里便合衣在椅子上小寐。 唐煜照样往内室而去，在凝秀想瞪又不敢瞪的目光中坦然地上了床榻，安安稳稳地睡在了向里一侧，转过身不去看她们主僕俩，既然决定明儿夜里就要离开，今天晚上他更要好好歇息。 上半夜里沈瑾妍反覆发烧，凝秀侍候着她累得够呛，后半夜便趴在床边睡着了。 而这时的唐煜却是悄然醒了过来，他转过身看向熟睡中的沈瑾妍，伸手拨开她粘在额头上的髮丝，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细腻的肌肤，那如剥了壳的鸡蛋般的触感竟然让他有种爱不释手的感觉，唐煜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内疚与怜惜，最终却是轻轻一嘆合上了眼。 活了十八年，他从来没有与一个女子这样亲近过，也没有为任何女子动过心，却不想…… 无可否认的，沈瑾妍触动了他心底最柔软的角落，他并不是好色之人，也自知身体有些不为人知的隐疾，所以这一辈子他真没打算与哪个女子有过瓜葛，可遇见这个小姑娘却是个意外。 唐煜摇了摇头自嘲一笑，努力地想要忽视掉心中升起的那种不应该属于他的异样感情，或许明日一别就不会再见，他还多想什么呢? 正文 第【13】章探望 唐煜所思所想沈瑾妍自然不知道，这一日一夜反覆地发烧，她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好似一个熔炉，那热烫的感觉几乎要将她融化，迷煳中又似乎感受到了一冽清泉，她急于想要靠近却又被推着远离，这让她很不舒服，甚至有些不满地抱怨了起来。 她记得她好像还见到了她娘，姐姐和大哥……那么最后用一双冰凉的大手轻抚着她脸蛋的人是谁呢? 一夜梦醒，沈瑾妍直觉地侧过了身去，而身旁却早已经没有了唐煜的身影。 难不成他走了? 这个认知在脑海中滑过，沈瑾妍竟然有种淡淡的失落，虽然相处的时日不多，可这个时而沉默寡言时而冷漠如冰的少年已经留给了她深刻的印象，他的气度实在不像是一个盗贼，虽然凝秀在给她咬耳朵时暗自猜测过他的身份，可她相信那样的气度与风姿绝对不会出现在一个普通人身上。 可眼下，他真的走了吗? 如梦过无痕，雁过无影，甚至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印迹。 “不好，他还没给我解药呢!”沈瑾妍想到自己吞下那颗药丸时的苦涩滋味，心里便一阵阵发紧，若是唐煜一去不回，她的小命能否保得住? 沈瑾妍急急地撩了被子，却因为身上没有力气小腿又磕在了床沿上，痛得她惊唿一声，凝秀闻声而至赶忙将她给扶了起来，不免自责道：“奴婢不该走开的，小姐有什么唤奴婢一声就是。”又蹲了下来轻轻地为沈瑾妍揉着发疼的腿。 沈瑾妍摇了摇头，目光在屋里四处睃了一圈，咬了咬唇犹豫地开口，“他……人呢?” “小姐是说那位公子，”凝秀抬起头来，“一大早他就出门了，不过他说了会回来的。”又将昨日陈素到来的事情说了一通，昨儿个沈瑾妍烧得迷迷煳煳的，肯定不知道屋里又多了个人。 “有人来寻他了……”沈瑾妍怔了怔，旋即缓缓点头，他那样的伤是得有个人照顾着，她竟然还为他担心，这种情绪可不应该出现在她身上，俩人现在的关系算不得友好，可记忆中那双微凉的大手她总觉得就是他，虽然没什么关心的言语，可却在她燥热难耐时及时抚慰了她，或许这个人也没有她想像中的那么坏? 第15页 “小姐是否担心解药的事?”凝秀看了看沈瑾妍，小声道：“奴婢起初也担心来着，可那位公子瞧着也不像不守信用的人，再说小姐还因他而生了病，他若是再出尔反尔，奴婢就……”咬了咬牙，暗自琢磨着有什么可恶的字眼来骂骂他解解气。 “你就怎么样?”沈瑾妍反倒被凝秀这模样给逗笑了，平日里正经稳重的丫头，如今遇到这种事情也是乱了分寸，不过想到若是换成紫娟会有的反应，她还是觉着留下凝秀在身边是对的，至少这丫头能够守口如瓶。 “奴婢就剪个纸人，天天打他的小人脸，打他的小人脚!”说到最后凝秀自己都笑了，一张小脸气得红扑扑的，抛却了这两日压在心里的重担，竟是难得的雨过天晴。 “好了，睡了一天一夜我身上酸痛得紧，赶快伺候我梳洗吧，估摸着午时紫娟也该请了大夫回来了。”沈瑾妍扶着凝秀的手入了净房，心想着或许也是这个原因他才暂且避开的吧，毕竟有大夫在他也不好一直躲在床榻上不起身。 梳洗时沈瑾妍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儿，出了几身的汗都没有机会换衣服，她都觉得自己有点发酸，他与自己同卧一榻竟然还不嫌弃? 不过想到他也是一身的伤，那身衣袍换也没换，自己还没嫌弃他睡脏了她的床呢! 沈瑾妍瘪瘪嘴，有些心不在焉地任凝秀摆弄着，思绪却已经飞远了，她记得他的身上除了血腥味就是淡淡的竹叶清香，不算难闻，想来也是极爱好整洁的人。 也许是生活过得太平淡，偶尔这样的经歷让人容易产生猎奇之心，眼下她倒不再怕他，反而亦发好奇他的身份。 午时之前紫娟就回到了寺庙里，只是除了大夫以外她竟然还带回来了一个人，而这个人却是沈瑾妍眼下不想见到的。 被沈瑾妍沉默的目光盯得有些发虚，紫娟不由向后退了两步，小声道：“奴婢也是在请大夫的路上偶遇世子的，听说您病了世子担心地不得了，这才与奴婢一道赶来了……”话到最后小声了下去，被凝秀拧着站到了一旁低声数落去了。 秦凌趁势上前几步，看着沈瑾妍清瘦的小脸满是心疼，“妍妍，你就别和紫娟置气了，是我一定要来看你的，再说在这样的地方住着，你不难受我都替你难受……”说罢四处扫了一眼，瞧着屋里摆放的简单家具与陈设暗自摇了摇头，他的妍妍可是千娇百宠的贵女，怎么偏偏就来到了寺庙里吃苦，他想想就心疼地不得了，也不知道沈夫人如何捨得。 “先让大夫看诊吧。”沈瑾妍抿了抿唇，眼下她不想和秦凌过多的计较，毕竟还有大夫在呢，他是郡王府世子，她总要给他留几分颜面。 “对对，王大夫你快给妍妍看看!”被沈瑾妍这一提醒秦凌立马让到了一边，让那位鬍子花白的王老大夫替沈瑾妍把脉，自己则在一边细心留意着。 王老大夫目不斜视，他是雍州府城里的老大夫，也经常被请进郡王府里看诊，自然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默默地把脉后收回了手，这才转向秦凌道：“世子放心，沈姑娘只是偶感风寒，眼下也没有发烧，待老夫开几副药吃上几日应该就无大碍了。” “这就好，我立马让刘顺随你回去拿药。”秦凌放下心来，沈瑾妍沉着脸让紫娟送王大夫出门，留下了凝秀在一旁守着，眼下已经这样了她也有话对秦凌说。 凝透识趣地在外间的月洞门守着，既不入内，又能保证随时听得到屋里沈瑾妍的传唤，她也没想到紫娟竟然敢自作主张背着她们找到了世子，瞧着自家小姐眼下还没有发作，只怕心里也是在忍着，等着世子一离开想来这丫头是逃不脱一顿责骂的。 正文 第【14】章说清 屋内很安静，静的似乎都能听到窗外偶尔飞过的鸟雀声，沈瑾妍没有开口说话，秦凌只觉得掌心都被他捏出了一层汗水，犹豫着坐到了床榻边有些脱了红漆的圆凳上。 沈瑾妍的目光扫了过来，瞧着秦凌一脸忐忑的样子不由在心里嘆了口气，这就是个半大的孩子，比起唐煜的沉稳冷静不只是差了一星半点。 无意识的她竟然拿了俩人作比，这一番比较下来连她自己都不禁摇头失笑，一个是郡王府高高在上的世子，一个是身份不明的陌生人，她到底觉得他哪里好了? “妍妍……”见沈瑾妍的情绪好了不少，至少不像刚才一般一直沉着脸，秦凌也觉得松了口气，开口道：“我知道你在寺庙里也是为了你们家老夫人祈福，可这里住的确实太差了，你看才多久就病了，要不还是回去吧?”说罢期待地看向沈瑾妍。 这段日子他是去了几次沈家，虽然知道见不着沈瑾妍，可好歹能在沈家人面前露个脸，这多见见就能处出感情来，甚至他还私下里向沈大人提过俩人的亲事，他已经有所察觉沈家人最近开始疏远他了，这可不是他所乐见的，他想要娶沈瑾妍为妻，万不能与她的娘家人生了嫌隙。 “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沈瑾妍缓缓敛了面色，只拿一双清澈的杏眼看向秦凌，秦凌是聪明人不可能没有听到关于她的流言，若是俩人再这般下去只怕郡王妃就要恨上她了。 秦凌略有些惊讶，沈瑾妍这样严肃的脸孔他还是第一次见，平日里她总是对他笑语嫣嫣温柔和气，他以为她心里即使对他的情意没有那么深厚，至少也是有好感的，难道完全不是这样? 第16页 “世子，咱们俩并不合适。”沈瑾妍嘆了口气，直接将话给挑明白，她知道秦凌面浅，在她跟前也总是嘴笨羞涩，若是俩人再来这一番猜哑谜，只怕日落西山都说不完话。 “怎么会?妍妍，咱们不是挺好的么……”秦凌紧张得红了脸，说话便有些接不上了，最近母妃是常劝他将心放在学业上，即使不用考个功名那也能增长气度才华不是，那新来的表妹也整天缠着他，他知道母妃是有意让他与表妹交好，可他压根不喜欢表妹，他只喜欢他的妍妍。 “齐大非偶，咱们沈家高攀不起!”沈瑾妍说出的话语很是坚定，她不能因为秦凌老实就欺负他，但也不能这样继续拖着，“想来郡王妃对世子的前程自有安排，你何苦再花心思在我身上?!” “不!”秦凌激动地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向沈瑾妍，袖中的拳头却握得紧紧的，“母妃的意思并不是我的意思，我只喜欢你!”说罢又撩了袍子蹲跪在床榻前，想要握住沈瑾妍的手，却被她侧身躲开了，秦凌的手僵在空中一阵尴尬，片刻后又握成拳头紧紧收回，他低垂的目光有些黯然地落在了被褥上的连枝花纹上，“妍妍，你是不是听说表妹进府的事了?”说罢又抬头看向沈瑾妍，坚定道：“她是她，我是我，我只当她是妹妹，我和她是不可能的!” 沈瑾妍有些头痛地抚额，这孩子怎么这么倔，平日里不是挺听她的话吗? “世子，”沈瑾妍又唤了秦凌一声，却被他激动地打断，“平日里你都是唤我凌哥哥的，妍妍，你变了!” “我一直是这样，只是世子看不明白。”沈瑾妍抿了抿唇心中也有些气恼，索性侧过头不去看秦凌，既然这只倔驴怎么说都不通，她何必浪费唇舌? “妍妍，我知道最近有些不好的话传了出来，你一定也听到了，不然怎么会恰恰在这个时候避到了寺庙里?”秦凌不是傻子，再结合他近来听到的传言以及沈家人对他的态度他心中也有所猜测，只是一直不愿意去相信罢了，他想着只要沈瑾妍心里有他，他们俩人一定能够排除万难在一起，其他人都不是问题。 “你放心，我今日就回府去与母妃说，我是非你不娶的，其他什么表妹什么千金我都不要!”秦凌态度坚决，只觉得这是他做过最正确的决定。 “你敢!你这是要逼死我不成?!”沈瑾妍咬牙切齿地回头，一双眸子隐隐带着火光，郡王妃已经不待见她了，如今秦凌再这一说不是将她置于火上烤，到时候这位王妃大驾光临沈家对着她们母女几个一顿训斥，他们沈家还要不要脸面了? “妍妍，我不是，我只是想……”秦凌越急越说不出话来，便听沈瑾妍沉声道：“你若还顾忌着咱们儿时的情谊便不要逼迫于我，强扭的瓜不甜，我本对你无意，只能辜负世子的一番错爱了。”一双眸子沉静如冰，里面却透着让人心惊的决绝。 秦凌突然什么话都不敢说了，只是睁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向沈瑾妍，心却是一抽抽得疼。 他的妍妍竟然无意于他? 是真的吗? 不，他不信! 秦凌苦涩地摇了摇头，母妃是摆在他们跟前最大的难题，说不定只要他劝服了母妃，沈家那边就会点头同意，他不会轻易放弃的，这是他喜欢了六年的姑娘，他看着她从小女孩长成豆蔻少女，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从前是，如今是，今后也会是。 “你好好休息就是，那话……我不说了，可是我会让母妃点头同意的。”秦凌说完这话像是怕听到沈瑾妍再次的拒绝，一摆袍子头也不回地离去，只余下沈瑾妍在屋里沉声轻嘆。 窗外，唐煜与陈素已经站了许久，自然将屋内的对话听了个清楚明白，再结合俩人的称谓不难猜到那离去少年的身份。 “竟然是雍郡王府的世子，看来这位姑娘的身份也不一般。”陈素转头看向唐煜，却见自家少爷面色沉凝，倒是看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她姓沈。”唐煜抿了抿唇，在雍州府这块地界能与郡王府相交的达官贵胄又是姓沈的人家，想来就只有雍州知府沈崇昭。 “原来沈姑娘是知府千金。”陈素也反应过来，他虽是一脸诧异但见唐煜没有多说什么便也识相地不再开口。 唐煜袖中拳头轻握，沈瑾妍这般机敏聪慧想来是不乏爱慕者的，雍郡王世子或许只是其中一个，她能不将门第看在眼中断然拒绝了秦凌，这让他心里舒坦了不少。 可为什么会这般唐煜也说不上来，不过看沈瑾妍的年纪也该是准备议亲了，这样一想他的心中又有些不是滋味。 正文 第【15】章离去 秦凌离开后沈瑾妍倒是松了口气，有些庆幸唐煜没有在这里，若是见到这样的场景她的脸都没地儿放了。 紫娟磨磨蹭蹭地跟着凝秀进了屋，被凝秀捏了一把这才上前一步，又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沈瑾妍的脸色，这才开口道：“小姐，奴婢已经让护院随着刘顺拿药去了，想来吃过几副药小姐就能大好了……” 沈瑾妍“嗯”了一声，沉沉的目光在紫娟身上睃了一圈，板着脸色道：“你可知错?” “奴婢……”紫娟咬了咬唇，双手在衣摆上扯了扯，颇为不甘地低头小声嗫嗫道：“奴婢知错了。”实际上她真不觉得自己有哪里做错了，世子那么好的一个人，他们家小姐怎么偏偏就要将他拒之门外? 第17页 沈瑾妍眸色一黯，听这口气显然这丫头不是真心悔过，不由加重了语气，“跪下!” “小姐!”紫娟诧异地抬头，从前沈瑾妍可没这么罚过他们，至少也不会用这样严厉的语气，可瞧着自家小姐一脸认真的模样不像说笑，她只得乖乖地软了膝头跪在了地上。 凝秀在一旁看着想要说些什么，最终还是将嘴巴给闭严实了，便听沈瑾妍开口道：“平日里是我太纵容你了，如今竟然敢自作主张，什么时候你做得了我的主了?”目光颇为沉厉，这一次她显然是不打算就让紫娟这般矇混过关，若是不给紫娟一点教训，这丫头今后还不知道会干出什么事来。 “奴婢只是觉得小姐与世子般配，不想小姐就此错过良缘!”紫娟的倔脾气也上来了，梗着脖子挺直了背，她的眼睛有些泛红情绪更是激动，显然是真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冥顽不灵!”沈瑾妍低斥一声，转头看向凝秀，“这段日子不用紫娟在屋里伺候，没我的吩咐她不得近前。”又低转了目光扫过跪地的紫娟，声音冷冽，“如今你是翅膀硬了有自己的主意了，我眼下说什么你都不听，如此也罢，这次回府后我就将你交给夫人调教，我是用不起你这尊大佛!” “小姐!”凝秀一脸震惊地看向沈瑾妍，这丫环被退回主母那处意味着什么她可是最清楚，难道她家小姐真的不要紫娟了? “奴婢听小姐的。”紫娟咬了咬唇眸中也浮起了泪光，可是她本就是倔强，此刻也不愿意服软，默默地对着沈瑾妍磕了个头便一声不响地退了出去。 凝秀跺了跺脚想要去追紫娟，又顾忌着沈瑾妍还在这里，只转头劝道：“小姐，紫娟只是一时煳涂，您就原谅她这一回吧!”她们俩人从七岁开始便一同侍候沈瑾妍，几年的情谊不是作假，虽是奴婢可情同姐妹，她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紫娟被撵走? “她这性子不改，我真不敢再留她。”沈瑾妍默了默随即缓缓摇头，紫娟的性子她是明白的，从前是她一直纵着，可如今他们全家人就要回京，偌大的伯府形形色色的主子奴婢，若是紫娟再这般任意行事，迟早会给他们一家人惹来麻烦，若是如此她不若将紫娟送回杨氏那里调教，免得在外多生事端。 “奴婢会好好劝她的。”凝秀见沈瑾妍态度坚决便不敢再劝，只心里想着如何将紫娟这左性子给劝回来主动到小姐跟前服个软道个歉，念在这些年的主僕情谊相信小姐也不会太过绝情。 沈瑾妍摆了摆手有些疲惫地靠在了身后的秋香色大引枕上闭目休息，凝秀在屋里收拾了一圈也默默地退了出去。 这时，窗户那里传来一阵响动，沈瑾妍增眼看去，便见唐煜一身墨色袍子长身玉立，缓缓地逆光而来。 他的皮肤本就白皙，一白一黑形成强烈的对比，整个人看似瘦弱如修竹，可沈瑾妍真正与他接触过还为他包扎过伤口，所以知道这只是表象，袍子下的身躯可是条理分明结实硬朗，只是没有夸张的块肌罢了。 仿佛已经习惯了唐煜的出现，沈瑾妍只是低垂了目光没有多说什么。 唐煜站在床榻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小姑娘黑色的发顶，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今夜我会离开。” “好。”沈瑾妍轻轻应了一声，嗓音少了平日里的软糯却带着些沙哑，才应付了秦凌与紫娟，她确实没有什么心情再面对唐煜。 唐煜抿了抿唇，有些话似乎是想要说出口，但转念一想又觉得没必要，今儿个他就要离开雍州府，或许俩人再无相见之日，难不成还要留些念想不成? 从头到尾，他们只是不相干的陌生人。 这样一想唐煜便回身坐到了窗前的椅子上，俩人一时静默无言，片刻后才听沈瑾妍道：“公子今日还未换药，要不我唤了凝秀进来伺候?”说罢微微抬眼，一双杏眼扫向坐在窗边的唐煜。 就算没有人搭理，他也能怡然自得吧，就像这里本就是他该呆的地方一般，一点也没有不适应，也一点不觉得陌生。 沈瑾妍牵了牵唇角，却笑不出来。 “不用了，我自会找人换药的。”唐煜伸手轻敲着一旁的方几，就着杯沿里的茶水在几上写下了一个“沈”字，又写下了一个“秦”字，片刻后却又一把抹了去，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地站了起来，“离开时我会留下解药。”说罢头也不回地跃出了窗户，沈瑾妍转头时只瞧见一片翻飞的衣角，而他的人早已经不见踪影。 沈瑾妍抿了抿唇，突然觉得有些烦躁起来。 为什么她与唐煜相识不深此刻却能明显感觉出他的不悦，而她与秦凌明明认识了那么多年，他却一点也不明白她在想些什么。 有些人或许相交一世也无法知心，而有些人即使仅仅相处了一日却生出了一种相怜相惜的感觉。 沈瑾妍不想挖掘唐煜背后的故事，虽然她的确是有些好奇，但恐怕这好奇的后果不是她能够承受的，而她的预感一向很准。 这一夜唐煜并没有歇在她的床榻上，沈瑾妍也没有去过问他的去向，只第二日已经瞧不见他们主僕的踪迹了，只窗边的方几上留下了一张纸条，凝秀捧到跟前给她看，上面也只写了四个字：药丸无毒。 第18页 沈瑾妍扯了扯唇角，突然无声地笑了。 正文 第【16】章避暑 这四个写得字苍劲有力，却又有种落风回雪的潇洒与豪放，与唐煜给人的感觉是那么不一样，沈瑾妍原以为他的字会内敛而冷傲，难道这是他不为人知的另一面么? 将纸条握在手中，沈瑾妍缓缓松了口气，也许她在潜意识里早已经相信了他，相信那颗药丸并没有毒，所以她的惧怕才会一点一点收敛，与他相处时也不必战战兢兢小心翼翼。 可眼下人都走了，他甚至连名声都没有留下，她还多想什么呢? 就当这只是一个梦吧，如风过无痕，就像他从来没有在她的生命中出现过，今后她还是她，还是知府千金，还是被家人娇宠的沈家二小姐。 沈瑾妍笑了笑，一口喝下了凝秀端来的药，又将一粒蜜饯塞进嘴里，那甜甜的感觉充斥着味蕾，竟然让她有种想要落泪的感觉。 “我想娘了，也想姐姐，想大哥，还有爹爹……”沈瑾妍轻靠在床头，一手遮住了眼睛。 凝秀在一旁整理着床铺，闻言不禁抬头道：“小姐怕是出来久了想家了，要不奴婢明儿个就捎信回去，指不定夫人也想要接小姐回去了呢!” “不用了，”沈瑾妍摇了摇头，“佛经还未抄完，既然是来为老夫人祈福的，自然要将整卷佛经给抄完。” 若说之前沈瑾妍还带着几分游玩戏耍的心来到了“普严寺”，但经歷过唐煜的事后她突然沉静了不少，也能静下心来抄经念佛，倒真没再嚷着到哪里去闲逛。 这样的转变看在凝秀眼中也不知是好是坏，连平日里叽叽喳喳的紫娟也都安静了下来，在外人看来真还以为是这主僕俩在呕气呢，特别是紫娟也不再进屋伺候沈瑾妍了。 如此又过了一个来月，转眼间已经入了八月。 八月流火，气候亦发闷热起来，杨氏竟然带着沈瑾姝也避到了“普严寺”来，一是她想女儿了，二是来瞧瞧沈瑾妍在这里过得怎么样。 “娘，”沈瑾妍见到杨氏便亲昵地倚在了她肩膀上，一手又拉过沈瑾姝到跟前来，“多日不见姐姐，姐姐又更美了!” 沈瑾姝嗔了沈瑾妍一眼，杨氏却是捏了捏她的小脸，笑道：“瞧你这张小嘴甜的，你不在身边为娘都觉得少了许多乐事!” 这一别近两个月，再次见到小女儿杨氏总觉得她变了不少，但具体是哪里变了她又说不上来，似乎更懂事听话了，虽然还如从前一般娇憨可爱，但一双杏眼里仿佛多了点什么。 “那娘是来接我回去的?”沈瑾妍眨了眨眼，眼下她倒是习惯了在这寺庙里呆着，不过想念亲人也是真的。 “要回去，不过不是现在。”杨氏笑着摇头，又拉了沈瑾姝坐在跟前，这才转头对沈瑾妍道：“我是带着你姐姐来这避暑的，过了八月咱们再迴转，想来也没有几天了。” “娘与姐姐都要住这里，那敢情好!”沈瑾妍眸子一转光华闪动，“有你们陪着我，我可不无聊了。” “你这丫头还与我装煳涂!”杨氏一指点在沈瑾妍额头，唇角不自觉地带出一抹笑容，想来是心情舒畅，“上次你大哥也与你们说过，咱们就要回京了，约莫十一月初就要动身。”说罢目光在屋内四处转了一圈，“住的地方虽然差了点但还勉强可行，挨过了这一茬，娘带你们回京城享福去!” “只要咱们一家人在一起，女儿觉得哪里都是享福。”沈瑾妍倚在杨氏肩头，对着沈瑾姝俏皮地眨了眨眼，“姐姐晚上与我一同睡吧，旁边的厢房给娘住着。” “行，你们姐妹也好久没在一起了，趁这机会好好聊聊。”杨氏拍了拍沈瑾妍的手臂，笑着起身，“我让芸香收拾收拾，张妈妈怕是在安排咱们娘俩随身的细软寝具了，我去瞧瞧。” 送走了杨氏，沈瑾姝才拉着沈瑾妍重新坐下，又将她看了又看，“妹妹这些日子清减了。”说着抚了抚沈瑾妍柔嫩的脸蛋，满是心疼。 若不是躲着秦凌，沈瑾妍也不用来这“普严寺”吃苦，眼下沈瑾姝对雍郡王府也多了几分怨言。 “先苦后甜嘛，这不咱们一家就要进京了，到时候离了雍州府还不是随咱们怎么过。”沈瑾妍倒是不介意，她原本就觉得自己的脸蛋有几分婴儿肥，美是美了但还少了几分韵致，如今瘦了下来正好。 “你说得也是，到时候离了雍州咱们姐妹好好松快松快。”沈瑾姝拍了拍沈瑾妍的手背，像是想到了什么又让自己的丫环飘絮提了个食盒过来，“大哥近日忙着衙门里的事情抽不开身，知道我与娘要过来，特意嘱咐我给你带了牛角酥，下面还有我亲手做的点心，够你吃好些天。”说罢一层层地打开了食盒。 闻到点心的香味沈瑾妍早馋得口水直流，一手拿了牛角酥一手拿了白糖糕吃得不亦乐乎，见沈瑾姝拿了帕子给她粘着嘴角，便含煳不清地道：“还是姐姐和大哥好，知道我最近馋着点心了……厨娘做得菜虽好吃，就是素了些。”说罢转身对着寺庙大殿方向拜了拜，佛祖在跟前立着呢，她总不能每天大鱼大肉的，平日里荤的少素的多，她不瘦才怪呢。 第19页 “瞧你这样，还像个孩子似的。”沈瑾姝看着沈瑾妍这模样不由捂唇轻笑，她真希望妹妹能永远这般天真快乐，无忧无虑。 有杨氏母女陪伴在侧，沈瑾妍在寺庙的日子不再单调乏味，每日除了抄写经书之外便是与她们在后山走走纳凉，母女几个倒是将后山的小道都给摸熟了。 而途经不老泉时，沈瑾妍的脚步却是微微一顿，像是带着几分怀念似的独自走到了泉边的石碑旁静默地看着。 那一日石碑上的血迹早已经不见，可她就觉得留下这些血迹的人是唐煜，这个人就像在她生命里刮来的一阵轻风，忽来忽去，快得让人捉摸不透，等再回想时又全无踪影，除了他留下的那四个字，真让人怀疑他是不是从来没有出现过。 “小妹，回去了!”不远处传来沈瑾姝的轻唤，沈瑾妍回过神来，深吸了一口气后才转身离去，她知道他只是她生命中的一个过客，转过身，便再也不见。 正文 第【17】章回府 九月初秋，烦闷的夏日时节终于缓缓退去，虽然白日里还有些热度，但微风吹来已经带了几分秋日的凉爽，在寺庙里用过了午膳，沈瑾妍便跟着杨氏母女踏上了回家的路。 马车缓缓地离开了“普严寺”，沈瑾妍坐在车里忍不住挑帘回望，偌大的山峰渐渐地变成了起伏的波澜，苍山青翠，寺庙巍峨，不老泉恐怕也只会成为她梦里的一个片断，而那个悄然离去的人亦会随着记忆慢慢模煳，直至她再也想不起来了吧。 想到他清冷的面容和不苟言笑的神情，沈瑾妍不由摇头一笑，收手放下了车帘，心里也将这个人彻底地抛在了脑后。 “怎么，这离开反倒是捨不得了?”杨氏轻抚着沈瑾妍柔嫩的面颊，看着女儿略带忧伤的神情不禁笑了起来，“什么时候我女儿也变得如此长情了?” “娘，你取笑我!”沈瑾妍不依地噘了嘴，一旁的沈瑾姝却是捂唇笑道：“谁说不是，小妹的爱宠至多能喜欢上几天，多则十天半月，”说罢掰起了手指，“让我好好算算，从小到大有小狗，白兔，木船，风筝，腊梅，糖人……什么东西让你留恋过?” “姐姐!”沈瑾妍嗔了一眼沈瑾姝，却是埋首在杨氏的怀里低声呢喃，“或许让我留恋的并不是这些东西呢……”声音轻得几不可闻，杨氏与沈瑾姝对视一眼，只当沈瑾妍在撒娇呢，遂笑着不再多说什么。 马车入了城门没多久，眼见知府衙门已然在望，杨氏又问沈瑾妍，“紫娟你是真打算送到我跟前了?”她们母女来到寺庙没多久她就发现了这主僕俩有些异样，问了小女儿也只说这丫头有些不服管教，可她怎么也没想明白，紫娟性子是拗了些可到底还是听话的，她只当是主僕俩闹起了别扭，如今回了沈家自然也该各归各位。 沈瑾妍默了默，这段日子她都晾着紫娟，这丫头也是脾性倔的倒真没在她跟前露脸了，到底是从小长在身边的丫头，要说没有感情那是假的，只是……想到紫娟那左性子，不知道如今是不是还一根筋地认为只有秦凌最配得上她? 罢了，沈瑾妍摇了摇头，“这段日子想来她也认识到自己错在哪里，既然回了府还是继续在我跟前侍候吧!”人要脸树要皮，当时在气头上她才想将紫娟给送到杨氏那里的，如今火气早就消了，若是还将紫娟给送走，府里的丫环下人们会怎么看怎么想?紫娟的性子又是那样，绝对受不了那些人的冷嘲热讽。 “我就说紫娟就算惹了你，你气那么久也气过了，如今回府自该好好的。”杨氏笑着点了点头，她并没有越过沈瑾妍去管教紫娟，到底是女儿的丫环，今后一个两个出嫁后都要独挡一面的，若是连个丫环都收服不了她又如何放心? 沈瑾姝也在一旁附和道：“小妹对身边的人最是宽和，这次只怕也是被紫娟给气极了才罚了她一回。”又牵了沈瑾妍的手轻拍，“如今过了也就算了，我看那丫头也是个护主的，就是性子倔了些，你再好好磨磨她。” “我知道了。”沈瑾妍笑着点头，回府后她自会好好约束紫娟，这一点她心里有数。 知府衙门的后院有道侧门开在巷子口，此刻沈崇昭父子正等在那里，瞧见沈府的马车缓缓入了巷，俩人的唇角都不由溢出一抹笑来。 “这一去就是几个月，也不知道妍儿学乖了没。”沈崇昭笑着捋了捋颌下的短须，三十多岁也算正当壮年，一身青袍包裹着他略显清瘦的身形，只是一双眼睛精光内敛透着沉厚与睿智，远远看去便有种文人风骨，不似沈瑾怀的强壮刚硬阳光俊郎，父子俩站在一处倒是各有千秋。 “父亲放心，小妹倒是懂事了不少。”沈瑾怀是最常去探望沈瑾妍的，自然将妹妹的变化看在眼里，他只道是小姑娘长大了，却不知道这内里自有因由。 沈崇昭点了点头，眼见着马车到了门口车夫摆了脚踏，父子俩立马上前迎了过去， 一下车便瞧见了父亲与哥哥，沈瑾妍自然是喜上眉梢，亲昵地挽了沈崇昭的胳膊，甜甜地唤道：“爹爹今日终于得空了?”一手又挽了沈瑾怀往里走去，“大哥，再见到你们可真好!” 曾几何时，她还以为自己再也回不来了呢，如今再回想那一日的担惊受怕，倒真的像是一个梦。 第20页 “瞧这丫头，才分别几个月罢了，如今再见到我这个爹爹就像遇到了香饽饽!”沈崇昭被沈瑾妍给逗乐了，他虽然事务繁忙可今日是杨氏母女几个回府的日子，分别多日他也想念妻子女儿得紧，怎么能不到门口迎上一迎。 想到这里，沈崇昭不忘回头给了杨氏一个温柔的眼神，夫妻俩感情一直很好，再说杨氏虽然三十出头了，可保养得宜容颜娇美，管理内宅又是井井有条，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他娶了个好妻子贤内助。 杨氏带着沈瑾姝走在几人身后，接收到丈夫的眼神亦回以一笑，当初她一个相府庶女能够嫁给伯府庶子的沈崇昭也的确不算高攀，在这些豪门大家里庶子庶女联姻多了去，可日子过得幸福不幸福只有自己知道，如今儿女在旁听话懂事，丈夫也是温柔体贴，这样的日子她很满意。 沈家人说说笑笑地入了内厅，几个贴身丫环自然是帮忙去收拾主子们的随身细软物什，张妈依着杨氏的吩咐又让人泡了几杯上好的茉莉花茶端了上来，沈瑾妍爱喝这个味道咕噜地灌下了一大杯，还被沈瑾怀好一通笑，兄妹几个打闹几回又聊在了一起。 沈崇昭与杨氏对视一眼，兄妹和睦他们自然乐见，便听沈崇昭清了嗓子道：“原本还道你们会晚些日子回来，所以郡王府的帖子我还压着没回。”说罢拿了份烫金名帖递给了杨氏，“王府的赏菊宴，既然你们母女回来了，便看看去是不去。” 正文 第【18】章菊宴 沈瑾妍正摆弄着搁在梅花小几上的一鼎紫金香炉，这香炉并没有点燃，只是造型别致像未开合的贝壳一般，顶盖上还沾了些珠光似的亮色，在光线照耀下忽明忽暗的，看起来挺招人喜欢，这样的品味应该是杨氏在她离开后新添的摆设，可此刻听到沈崇昭所说的话，她不由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向父母望了过去。 杨氏倒是不急不缓地接过了名帖，看了后笑道：“每年的菊宴王府都会宴请城中各家，都是些熟面孔了，若是咱们府里不去不是反倒让人觉得奇怪?” “夫人说得是。”沈崇昭捻须一笑，他与杨氏倒是心意相通，去是一定要去的，不去反倒显得他们心虚似的，而他们家行得正坐得端，又有什么可以让人指摘的地方? 沈瑾怀倒是有些担忧地看了沈瑾妍一眼，去郡王府赴宴他们父子倒是不怕，都是男人的地方说话也有分寸计较，可女人们在后院又不一样了，谁又能算得准那些长舌妇不会在妹妹跟前找不痛快? 而他最担心的还是秦凌，这小子有时候是傻得一根筋，不要到时候偷偷地跑去见沈瑾妍，不过只要自家妹子不离人群，想来秦凌也是没有机会的。 沈瑾妍若有所感，转头回了沈瑾怀一个安心的笑容，这才看向杨氏道：“娘说得对，这菊宴咱们得去，还要大大方方地去。”见沈崇昭满意地望了过来，又笑道：“咱们家就要离开雍州府了，想来知道消息的也是不少，爹爹今后在京城是去是留还是两说，但聪明人自然知道该留个心眼，什么该说的不该说的也当先放一放了。” 不过人上一百形形色色，自然也有那么些不开眼的，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已经修养了那么些时日，若那些人还不肯放过她，非要揪着这些莫须有的东西来说事，她沈瑾妍也不是好欺负的。 至于秦凌……那一日她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想来他也不会乱来，再说后院里女眷云集他也不敢轻易闯进来的。 “小妹有我陪着，爹娘不用担心。”沈瑾姝也走了过来拉住沈瑾妍的手，她相信只要他们一家人一条心，就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再说郡王府又不是龙潭虎穴，郡王妃再想找他们的不痛快，那也得顾忌着自己的身份面子不是。 “行了，你们母女几个说好就是，回头再叫人做几身漂亮的衣裳!”沈崇昭的目光在两个女儿身上睃了一圈，又停留在了沈瑾妍身上，“我看妍儿似乎又长高了些。” “那可不是，前段日子脚上带着伤呢没看出来，这下人站直了确实高了不少，眼瞧着都比姝儿还冒了头。”杨氏笑着回道：“明儿个我就带她们去‘彩衣坊’看看，包准把女儿们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沈瑾妍与沈瑾姝对视一眼，眸中俱都有了笑意，有个爱操心的娘她们也乐得清闲，沈瑾妍又拉着沈瑾怀比了比个子，准备给自家哥哥也做几身衣裳，她老爹倒是用不着她操心，那还有她娘管着不是? 一家人其乐融融地用过了晚膳，沈瑾妍这才回了自个儿的房里，泡了个热水浴洗去了周身的疲惫又穿了一身清爽的睡衣躺在了久违的雕花填漆床上，甚至还愉悦地抱着引枕来回打了个滚。 凝秀进屋时便见到这样的场景，不由捂唇笑了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家小姐是属猴的呢，瞧您这模样也不怕人看了笑话?!” “回到家真好!”沈瑾妍没在意凝秀对她的打趣，只是惬意地伸开手平躺着，笑看向帐顶绣工精緻的蓝色云纹，半晌才转头问道：“紫娟呢?” “这丫头还有些不好意思进屋。”凝秀低头整理着被沈瑾妍踢乱的床被，一边问道：“要不奴婢让她今儿个值夜?” 沈瑾妍摆了摆手正色道：“不用了。”道理她已经和紫娟说过，若是这丫头自己转不过弯来，那或许她们主僕的情谊也就到这里了，不过到底是自己身边长大的丫环，即使这样她也不会薄待了紫娟，到了年纪就寻一门好亲事将这丫头给风光嫁了。 第21页 凝秀点了点头，神色却是有些黯然，但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虽然紫娟不说但她知道这丫头心里也有些后悔了，只是在庙里那么长的日子都过了，或许重新开始还要一个过程。 第二日沈瑾妍母女三个早早地便坐着轿子出了门。 肃县是雍州府城，但到底也就是个小城，既没有京城的宏伟亦没有江南的繁华，虽然街头铺面林立人头攒动，却少了些大城市的底蕴与气派。 “彩衣坊”名气很大听说在全国各地都有自己的分店，当然只要你付得起价钱，不管是江南流行的月华裙，还是京城时新的流仙裙，在这里你都可以量身定制。 沈氏母女几个到了“彩衣坊”后便被迎门的侍女给迎到了二楼，一楼倒是一般百姓们光顾的成衣店，看着就热闹得很;二楼相对来说要清静雅致一些，掌柜的还特意让人做了几个隔间，供贵客们坐下歇息顺便挑选新颖的款式与布料。 沈瑾妍算是这里的常客了，即使她自己不爱挑捻这些也经常被杨氏拎着来做顾问和模特，一来二去之下自然不再陌生。 柔软闪亮的锦缎一匹匹铺展在眼前，湖蓝色有银线点缀，梅红色又印了暗花，杏黄色织就成明暗双色，各种绚丽的色彩目不暇接，沈瑾妍伸手一一抚过，在感慨古代印染技术的同时也不免有些挑花了眼。 杨氏与沈瑾姝在一旁拿了册子挑选今年新出的款式，母女俩细细商量琢磨，知道沈瑾妍不耐烦这些便选了些适合她的款式，末了杨氏合上册子递给了一旁的侍女，笑着问道：“怎么今日洪掌柜不在?” 沈瑾妍也跟前转过了头来，洪秀是这里的大掌柜，八面玲珑能说会道的一个女子，年岁倒也和杨氏相仿，每次来这“彩衣坊”她们母女都能听她说说京城与江南的趣事，也当是打发时间了。 “王妃与县主就在隔壁，洪掌柜今日在招唿她们。”侍女恭敬地回了一声，沈瑾妍眉头一挑，这倒真是巧了。 正文 第【19】章不欢 杨氏的笑容却僵在了脸上，半晌才扯了扯唇角皮笑肉不笑地吐出一句话来，“真是好巧!” 沈瑾姝拉了拉杨氏的胳膊暗自提醒，沈瑾妍也迅速恢復了面色上前笑道：“王妃与县主该是为菊宴来做新衣服的，娘，虽说过些日子菊宴也能见到王妃，但眼下既然遇到了咱们还是该过去拜见一番。”顺势挡住了一旁侍女探究的视线。 沈家与王府的纠葛也就在贵圈里传了传，想来外人即使听闻了什么也是觉得扑朔迷离，若是在这露出些什么不是更引人猜想。 再说了郡王妃与县主的品阶本就高于杨氏，此刻在这里碰到了她们母女几个自然是要去拜见的。 沈瑾妍虽然心里也不甘愿，但亦知道人在屋檐下的道理，不禁在心里轻嘆了一声。 在雍州府这个小地方都有郡王府这座大山压在上面，到时候回了京城不是处处显贵，安能知道他们不是逃出一个桎梏，又跳进了另一个牢笼? 若想不对别人卑躬屈膝，除非有一天她做了这天底下最尊贵的女子，但真的会有这一天么，沈瑾妍摇头一笑，不过也只是想想罢了。 这厢沈瑾妍母女要去拜见，那厢侍女传了话过去，郡王妃却没有立刻应允，只是保持着得宜的笑容端坐，今日的她穿着一身真红色绣海棠花的鸢尾裙，虽然已年过三十，可她皮肤白皙容颜秀美，又加之举手投足间带着股与生俱来的优雅与贵气，整个人看着便年轻了不少，只是威严十足，此刻她眸中目光渐冷，不难看出其中盛满的不悦。 小县主秦芳长得像她母亲郡王妃，只是眉毛要略粗些带着几分英气，听了侍女的禀报她亦是不耐地噘了嘴，“好好的出来挑衣服竟也遇到了她们，真是晦气!” 郡王妃挥退了侍女，这才对着女儿轻声道：“好歹是沈知府的家眷，平日里与咱们家也算有几分交情，若是在这里给了她们难堪，我与你父王也不好交待。”说罢目光微微闪动。 郡王很是看重沈崇昭，说这人有真材实学，却没有一般文人的清高孤傲，为人很是圆滑通透，若是此人真在京城为官，想来节节攀升也不是难事。 当然作为皇家宗室他们自然不用看一个小知府的脸色，但朝中有人好办事，男人们自有男人的考量，郡王妃也明白个中的道理，便不想让沈家人太过难堪。 “我就瞧不惯那个沈瑾妍，听说她已经从寺庙回来，这次菊宴她岂不是也要来?!”秦芳心不满地扔掉了手中织锦布料，轻哼一声坐在了圈椅上，“母妃不也不喜欢她，亏得哥哥被她迷得神魂颠倒，也不知道是被她灌了什么迷药!” “芳儿!”郡王妃面色一沉，斥道：“今日这话再不准说道，你哥哥与沈家小姐半点关系也没有，他与你表姐不久就要定亲，你将你表姐的脸面置于何地?!”方惠如是她娘家的侄女，也是她看中未来媳妇，贞静贤淑，德宜大方，断不是那种小门小户的女子可比的。 “知道了，母妃，”秦芳不甘地瘪瘪嘴，半晌又庆幸道：“幸好今日表姐有些不舒服没与咱们一道来，不然见了这些人岂不是一肚子气?!” 方惠如哪里是不愿意来，只是今日秦凌修课在家，她要逮住这个机会好好与他亲近亲近，郡王妃自然明白侄女心中的考量，当然她也是支持的，就这个傻女儿还是一根筋，有什么喜恶都放在脸上，真正是让人担心。 第22页 沈瑾妍母女等了一会儿终于得到郡王妃的召见，几人这才理理衣裙去了隔壁，到了雅间拜见了王妃之后，她便安然地立在杨氏身后，眼观鼻鼻观心，努力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沈夫人真是好福气，两个女儿貌美文静，我看了都喜欢得紧。”郡王妃闲话般地笑着，态度疏离而客气。 “王妃客气了，女儿都是娘的贴心小棉被，虽然有时候淘气了些，但都是自己家的孩子难免会纵着些，有我在一旁看着倒也没犯过什么大错。”杨氏拐着弯地夸赞沈瑾妍姐妹，倒是让她忍不住在心里拍了拍手。 没犯过什么大错?这都勾着别秦凌与她顶撞了几回，她多好的孩子，就是被那个沈瑾妍迷了心智，如今连她的话都不听了。 郡王妃在心里不屑冷哼，面上却依然笑得和气，话峰一转道：“听王爷说你们家沈大人就要高升了，不日就要离开咱们雍州府。”这才是最让人高兴的事，沈家的狐狸走了，秦凌也好安安心，不然郡王妃此刻才没这份闲心应付沈家人。 “高没高升我这个妇道人家说不上话，都是为民办事，咱们老爷辛苦些也没什么。”杨氏的话滴水不漏，倒是让人挑不出错处。 沈瑾妍看着自己母亲与郡王妃你来我往地说着毫无营养的客套话，整个人却是神游太虚去了，直到长长的裙摆上不合适宜地踏上了一只金光闪闪的绣花鞋才终于拉回了她的神智。 按理说这只绣花鞋还做得挺好，上好的银色缎面绣了几尾小鱼，小鱼上又用金线勾出了鱼鳞，在光线照耀下便泛着金色，看起来尤其亮眼。 可这只鞋子不是她的，自然也不是沈瑾姝的。 瞧着那踏在自己裙摆上的绣鞋，沈瑾妍不觉沉了脸，目光缓缓上移，终于瞧清了秦芳那一脸得意的模样，只见她眉头微挑，一双豆丁大的小眼里还泛着几许挑衅。 沈瑾妍抿了抿唇，不动声色地拉过了自己的裙摆，她犯不着和小姑娘计较，再说秦芳这人虽说有点讨厌但也只是明着整人，与刘文禧那种背地里害人的阴暗手段不同，目前她还可以忍受。 见沈瑾妍并不理睬自己，秦芳的执拗劲却犯了，沈瑾妍移到哪里她就踩到哪里，恁是痛快地在那条裙摆上踩了好几个脚印。 当然沈瑾妍也不是好欺负的，忍忍可以，但一忍再忍别人还以为她没脾气呢，所以看准时机她使了个巧劲，秦芳一时不查顺势就踩滑了，只听“哎哟”一声秦芳便顺着那条被人为扯烂的裙摆向后跌倒，整个人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正文 第【20】章而散 雅间里顿时安静了下来，只有一旁梅花小几上那尊豆青釉双耳三足炉上燃起一股轻烟，薄荷和着玫瑰花的香气飘了满室。 所有人都怔住了，沈瑾妍却是一副委屈地不得了的样子，双眼一红扯着杨氏的衣袖轻泣道：“娘，我这裙子被县主给踩坏了……”说着噘起了小嘴，俨然是小孩子之间闹了别扭找大人告状来着，看谁拉得下脸来说她的不是? 杨氏起初还应付着郡王妃没有瞧见身旁的状况，此刻听着女儿的哭诉也反应了过来，立马安抚起沈瑾妍，“你这孩子，郡主怎么可能踩你的裙子呢，让娘瞧瞧。”一边说一边嘱咐沈瑾姝快将秦芳给抚起来。 一旁的郡王妃却是彻底黑了脸，手中的罗帕被她狠狠揪成了一团，她不是没有瞧见秦芳那孩子气的小动作，可她以为沈瑾妍再怎么也不敢明着反抗只能生生受着，没想到这丫头竟然还有这一手，往日里真是小瞧了她。 眼看着自己女儿摔倒在地，郡王妃此刻也顾不着许多伸手去拉秦芳，谁知道却被秦芳一把推了开来，沈瑾姝原本也要去扶的，见此情景自然也顺势躲了开来，她只是依杨氏的吩咐做做样子罢了，也不是真心想要在郡王妃母女跟前卖好，再说这秦芳这样对自己的妹妹，她没有开口教训两句已是好的了。 “沈瑾妍，你竟然敢把我给摔倒!”秦芳也是泼辣，翻身起来便想要找沈瑾妍的麻烦，郡王妃赶紧拉住了她。 “王妃，您快看看我家妍儿的裙子，这可是生生被人给踩烂了……”沈瑾妍此刻自然是被杨氏给护在身后，看着自己母亲火力全开的模样她忍不住在心里叫好，杨氏更是亦加卖力地演出，还拿了帕子抹着眼角，“虽然咱们老爷品阶不高，但好歹也是伯府出身，小妇人不才相府里也是有兄长看护，县主这样……岂不是欺人太盛!” 杨氏说到这里偷偷对沈瑾妍挤了挤眼，沈瑾妍亦对她竖起了大拇指，整个人也开始抽抽泣泣起来，那模样看起来好不委屈。 看着自己母亲与妹妹唱作俱佳，沈瑾姝心里有些发笑，到底忍住了只绷着面色站在沈瑾妍旁边，一脸护着妹妹的姿态。 郡王妃原本还想发火，此刻听杨氏哭这一嗓子心中顿时一沉，又瞧见沈瑾妍被扯烂的裙摆上确实有好几个脚印，她不由气闷道：“确实是芳儿不对，我回头好好说说她。”又转头狠狠瞪了秦芳一眼，“你这孩子怎么搞的，想与沈二小姐开个玩笑也不说清楚，此刻竟让沈夫人误会了!”半点不提秦芳的错处，只当是小孩子之间闹别扭，也丝毫也没有让秦芳道歉的意思。 杨氏拿他们一家人的背景来说事，郡王妃早在心里不屑，不过是庶子配庶女，即使出身高门大户又如何，伯爷相爷又有几分看重杨氏他们夫妻? 第23页 郡王妃想就此了事，杨氏却是不依，只轻哼了一声道：“王妃说得好轻巧，县主开玩笑得也有个限度，您看看这裙摆被人踩得多重，这都踩烂了，若是踩在人脚上岂不是要将脚都给踩肿……”眼眶更是红了几分，“都是做娘的人，王妃也别怪我偏心，若是这几脚踩在县主身上，王妃岂会不心疼?”说罢已是搂着沈瑾妍哭了起来，那模样说多委屈就有多委屈。 沈瑾妍本是不想哭的，可此刻话都被杨氏说到了这里，若是她这个当事人都不委屈那岂不让人看出了端倪，遂也哭倒在亲娘的怀里。 “母妃，你别听她们胡说，就是沈瑾妍故意将我给摔倒的，我踩她怎么了，那几脚怎么会把裙摆给踩破，明明是她故意扯破的!”秦芳被气得脸都绿了，明明被摔的人是她，这沈瑾妍母女好不要脸，竟然还说是她的不是。 “娘，你看县主都承认是她踩我的!”沈瑾妍见缝插针地抬头，一双眼红得跟小白兔似的，精緻的小脸上还挂着泪珠，端得是我见犹怜，任谁看了都不忍心去苛责她的不是。 郡王妃气得头顶冒烟，恨不能将秦芳的嘴给捂住，别人养女儿她也养女儿，怎么这孩子这般缺心眼，攥着把柄就往别人跟前送! 可再怎么怨自己女儿也没用，此刻明明知道杨氏母女是在演戏，郡王妃还是只能陪着笑脸，将这事硬说成是孩子之间闹别扭，沈瑾妍才不管这些，公道自在人心，她可是瞧清了雅间外的绿绸长帘下已是闪过了好几双鞋跟，想来到了明日这里发生的事情就不是什么秘密了。 “彩衣坊”本来就是肃县里贵妇小姐们云集的地方，有女人的地方自然就有是非，少不了被这些长舌妇们传来传去，不过今日她可是没亏。 坐在马车里沈瑾妍还掰着手指算了算，末了不由呵呵一笑，“也是王妃出手大方，今日给我做了两条百褶裙，两条月华裙，还有两条遍地金的凤尾裙，那些裙上的配饰一个不少，光是那些金箔只怕都要花费不少银子!”“好了，得了便宜还卖乖!”杨氏一指点在沈瑾妍额头，嗔她道：“你没吃亏就好，秦芳是个莽撞的性子，若是遇到别人今日可就不是这般了。” “我当然了解她的性子，”沈瑾妍笑着点头，此刻的她哪里还有在“彩衣坊”的哭诉委屈模样，眉眼飞扬，整个人神采奕奕，“原本还想让让她的，可她非要得寸进尺，我少不得要让她吃点教训!” 沈瑾姝在一旁跟着笑了起来，自家小妹看着像是对什么不在意的模样，可真要遇到事了也吃不了亏，只是略微一想她又道：“我瞧着王妃心里不痛快，只怕是恨毒了咱们家。” “从前咱们事事恭顺，也没见她喜欢咱们，反正都要离开这里，只要面上过得去，其他的你们别管!”杨氏洒脱地挥了挥手，像是想到了什么又呵呵笑了起来，“难得看着王妃吃瘪的模样，我心里快意着呢!”再说今日这事理在他们这边，说到哪里她都直得起腰，若是真传出了秦芳仗着县主身份欺负官员之女，只怕在郡王那里王妃也不好交待。 正文 第【21】章赴宴 郡王妃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坐在回程的马车上也不由黑着一张脸，秦芳却还在一旁抱怨不甘，只说自己怎么没真正地狠踩沈瑾妍两脚，让她痛死活该! 郡王妃没有搭理犹自在那里喋喋不休的女儿，脑中却闪过一条恶毒的计谋。 她原本还想忍着沈家人两分，可如今看来是完全不用了，沈瑾妍如此大胆，在她面前都敢将秦芳给阴了，秦凌那认死理的性子还不被这丫头给耍得团团转。 想到儿子这段日子不时地在她跟前念叨非沈瑾妍不娶，郡王妃就恨得牙咬咬的，新仇旧恨加在一起，看来不收拾了这丫头，他们一家子就别想安宁! “母妃，你说句话啊!”秦芳扯了扯郡王妃的袖子打断了她的神思，郡王妃抬眼看向自己的女儿，片刻后却是暗自摇了摇头，这事她就不能告诉这个傻女儿知道，秦芳嘴里关不住事，若真被她知道了还不坏了自己的计谋，遂摆手道：“行了，这事母妃自有计较。”又叮嘱了女儿一句，“回府后且不可在你哥哥跟前说起这事。” “彩衣坊”之事是沈瑾妍让她们母女丢了颜面，别以为今日之事过了就算，等到菊宴那日她可是要好好与这丫头清算一回。 而此刻正扶着凝秀的手步下马车的沈瑾妍却无端地打了个寒颤，她哪里知道针对她的一场恶毒算计正在徐徐展开，就等着她不知不觉地踏入其中。 雍郡王府一座清幽的小苑里，方惠如正听着丫环灵芝的回报，眸中冷光连闪，片刻后却恢復了平日里那副温柔可亲的姿态，只轻轻地抚了抚衣袖上绿色的滚边，“这么说起来沈二小姐也不是个好相与的。” “那可不是，秀珠姐姐就是这么说的，亏得外面的人还将沈家小姐夸得那般看，依奴婢看就是名不符实!”灵芝轻哼了一声，秀珠可是郡王妃身边的大丫环，平日里便跟着王妃四处走动，她的见识自然不一般，秀珠都这样说了，可见那沈二小姐真的没有一丝可取之处，“亏得世子爷还对她念念不忘……” “表哥只是被她迷惑罢了，想来加以时日定会清醒过来。”方惠如咬了咬牙，此刻她的确是笑不出来，要家世她有家世，说起容貌她也自认不差，就是不知道沈瑾妍长成什么天仙模样，竟然能将秦凌迷得七荤八素，眼里根本装不下其他人。 第24页 “小姐说得是，世子定会发现您的好，”灵芝肯定地点了点头，话语里也是一心为主的忠僕模样，“再说您才是王妃眼里的好媳妇，只要王妃不点头其他女子根本不能入这王府大门!” 方惠如缓缓点头，唇角终于拉开了一抹笑容。 的确，郡王妃才是她最大的依仗，只要郡王妃中意她喜欢她，那她就是命定的世子夫人，沈瑾妍想要嫁进王府来除非等下辈子。 她并不是喜欢秦凌，但这雍郡王府未来世子夫人的名头她却是要定了，男人的宠爱不算什么，就算将来秦凌妾室成群，只要她生下嫡子做稳世子夫人这个位置便什么也不怕了。 灵芝似是想起了什么，一拍手道：“对了小姐，秀珠姐姐还说菊宴之时王妃恐怕要给沈二小姐一个教训，可具体是怎么样的她暂且还不清楚，只说到时候有消息了再给奴婢递话。” 方惠如脸上笑意渐深，又吩咐灵芝，“你取两颗匣子里的南珠给秀珠送去，就说我谢谢她了，今后有什么消息也不忘给咱们递个息来。”说罢眸中闪过一丝异样的亮光，秀珠也是个聪明人，知道将来这郡王府里当家做主的是谁。 “小姐，这南珠可贵重了，就这样给了她……”灵芝有点捨不得，方家虽说是名门书香，但到底比不得那些豪门世家有底蕴，也是他们家姑太太成了雍郡王妃之后方家才慢慢地好了起来，这一颗南珠已是价值不菲，小姐一出手就是一对，还是给秀珠这个做丫环的，她自然有些心疼。 “只要我做了世子夫人，这样的东西还怕少?”方惠如嗔了灵芝一眼，小丫环就是眼皮子前哪有她看得长远。 灵芝眼珠子一转遂也反应过来，不由呵呵笑道：“小姐说得是，是奴婢想岔了。”说罢便也不再说什么，手脚利落地去取南珠了。 九月十九是个好日子，天高云淡万里无云，少了夏日里的闷热，多了几分秋天的清爽，一早起来沈瑾妍便觉得心旷神怡，若不是要去郡王府参加这菊宴，兄妹几个带上吃食出门野游一番岂不更好。 这倒有些像以前读书时的秋游，同样的年纪却是不同的心境，恍眼已是换了个时空。 不过沈瑾妍倒没时间感慨，既来之则安之，再说在这里生活的久了，她都有些错觉是不是未来的种种才是她脑子里一个光怪陆离的梦。 用过午膳后沈家人齐齐出了门，今日衙门里休沐，沈崇昭与沈瑾怀父子骑着大马在前面开道，父子俩面容相似，只是一个带着沉稳的书卷气，一个阳光挺拔刚硬十足，骑马走在街上便是一道亮丽的风景，沈瑾妍则和母亲姐姐坐着马车，时不时地撩帘看看窗外的热闹，不知不觉便到了王府。 雍郡王府外的马车早已经排成了长龙，只要是稍微有点名头的都以收到郡王府赏菊宴的名帖为荣，即使这进门的次序要依次排一排，甚至等上一两个时辰他们都甘愿，甚至还有些邻县的提前一两日便来到了城里住下，只为今日踏入王府这块宝地。 “娘，今天王府可真热闹啊!”沈瑾妍的目光在王府门口转了一圈便放下了帘子，只是心里有些纳闷，难不成今年的菊宴还有什么特别不成? “许是王妃兴致好，想将这菊宴大办了。”杨氏不以为意地扯了扯唇角，雍郡王府财大气粗，府邸也大，郡王妃这个女主人想怎么折腾都行。 虽说男宾也有不少前来的，但真正的好戏还在这后院里，而后院向来是女人的天堂，也是一个没有硝烟的战场。 正文 第【22】章口舌 沈瑾妍母女几个一路上穿花拂柳，随着引路的侍女到了湖边的花厅里，而这里已经聚焦了不少相熟的夫人小姐们。 见着杨氏带着女儿前来，知府衙门里几个沈崇昭的下属太太们都凑了过来，刘夫人也带着女儿刘文禧磨磨蹭蹭地走在了人群之后。 沈瑾妍目光从刘文禧身上扫过随即便淡淡地转了开来，算算日子三个月的禁足已到，此刻刘文禧出现在这里倒并不奇怪。 只是刘夫人见到杨氏母女还觉着面上有几分挂不住，打了个招唿后便领着女儿往另一边去了。 “这刘小姐瞧着倒是改变了许多。”沈瑾姝轻挽着沈瑾妍的手，若有所思地瞧着刘夫人母女离开背影。 沈瑾妍听了这话却是摇头一笑，“姐姐，你当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刘文禧不过是暂时委屈自己一下罢了。”从刚才开始刘文禧便一直不与她目光相碰，要么就是心里还记恨着她，要么就是在想什么鬼主意打击报復，她才不相信三个月的时间就能将这丫头给改造好了，那无疑于天方夜谭。 “那咱们还是多留意些，今日人多指不定就要出些什么岔子。”沈瑾姝的性子是谨慎惯了，此刻不免多叮嘱了一句。 “姐姐说得是。”沈瑾妍点了点头，雍郡王府可不是好进的，再说那一日她们与郡王妃母女又是不欢而散，加之秦凌的事情在前，她少不得要小心再小心! 花厅本就宽敞自在，杨氏与几位夫人坐到一旁聊了起来，沈瑾妍趁机拉着沈瑾姝漫步在湖边透气，哪想正瞧着秦芳一行人从不远处走了过来。 “咦，那位姑娘我怎么没有见过……”沈瑾姝握了握沈瑾妍的手，她也跟着望了过去，的确瞧见秦芳亲亲热热地挽着一个姑娘，眼见她们姐妹在此竟然也没有避开，大大方方地就走了过来。 第25页 “或许……是她的表姐吧!”沈瑾妍恍惚曾听秦凌说过他家最近来了一位表妹，听说是郡王妃的娘家侄女，也是王妃中意的未来儿媳妇，不然依秦芳那高傲的性子怎么会将雍州府里这一众闺秀看在眼里。 秦芳早便瞧见了沈瑾妍，原本她就想冲过去的，还是方惠如拉住了她，又劝她，“今日是王府宴客，不好多生事端，你且让着她几分。”实则是怕秦芳冲动的性子坏了郡王妃的计策，打草惊蛇。 方惠如已经从秀珠口中知道了郡王妃的打算，此刻不禁有些怜悯地望向不远处的沈瑾妍，好好的一个姑娘今后这命可苦了。 “县主!”眼见秦芳一行人走近了，沈瑾妍姐妹屈膝行了一礼，秦芳却是冷哼一声并不还礼，只对方惠如道：“这就是沈家小姐了，特别是那位二小姐，表姐你见面不如闻名。” 方惠如捂唇一笑，“早便听闻沈家有两朵名花，如今看来雍州府的确是出美人的。”说罢目光在沈瑾姝身上扫过，端端地停留在了沈瑾妍那儿。 依她女子的眼光来看都不得不承认沈瑾妍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冰雪为肤玉做骨，眉眼精緻得无可挑剔，眼下她还只是十二岁的年纪，等到这张脸真的长开了还不知道是怎么样的倾国倾城，只是沈瑾妍的眉间多了一抹妩媚与艷丽，这样的姿容可最是勾人，怪不得小小年纪就将秦凌迷得七荤八素，果真是留不得! 秦芳待她们不客气是预料之中的事情，沈瑾妍不甚在意地拉着沈瑾姝站了起来，此刻听到方惠如的话不由轻轻一笑。 这位方小姐倒是好口舌，瞧着是在夸她们姐妹，其实不过是在说这雍州府的风水养人，而她却也不是地道的雍州人，方惠如这话说了不等于没说。 八面玲珑，圆滑剔透，果真是郡王妃瞧中的好媳妇，沈瑾妍自认不如。 “你笑什么笑，我表姐夸你你还不谦虚一些，我看你这模样也就中等罢了，哪有我表姐的兰心惠质?!”为了贬低沈瑾妍，秦芳倒是不遗余力地将方惠如高高捧了起来。 方惠如倒是被夸得心花怒放，连面上的笑容都真切了几分，平日里她是不大瞧得上秦芳这个未来小姑，空顶着县主的名头却是个草包美人，没想到今日还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不过此刻她却不得不打上几分圆场，遂对着沈瑾妍姐妹轻声开口道：“表妹是有些孩子气了，沈二小姐莫与她计较。” 方惠如也好说秦芳只是孩子气?这口气倒是与她姑母郡王妃如出一辙，要知道秦芳可只比她小一岁! 沈瑾妍扯了扯唇角嘲讽一笑，又看了秦芳一眼，瞧见了她眼中的得意不由眸光微动，恶作剧地说道：“昨儿个凝秀家的婶母还来府中走了一趟，恰巧带了个两岁的娃娃来，那孩子嘴巴也甜，瞧见哪个都夸别人像一朵花似，孩子说得话怎能当真，可把咱们给乐得!”说罢转头摇了摇沈瑾姝的手，娇笑道：“姐姐你说是不是?” 沈瑾姝也反应了过来，却是掩住了眸中的笑意点头道：“那孩子确实可爱，童言无忌嘛!” 听见了吗?那才是孩子好不好，十岁往上了还硬说是孩子气，秦芳你丢不丢人?! 沈瑾妍挑了挑眉，虽然没明着说什么，但那眼神大抵是这意思了。 秦芳一下便被炸毛了，沈瑾妍竟然拿她和两岁孩童相比，这是说她幼稚得可笑，还是说她的话不足为信，真正是气死人了! 眼见秦芳被沈家姐妹一点就燃，方惠如也沉下了面色，只拉紧了秦芳的手低声道：“表妹忘记姑母的交待了，今日她们是客，你且忍着些!” 秦芳咬了咬牙，到底记得这里是王府她是东道主，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她也不愿意让旁人白看了笑话，前几日郡王妃对她的教育犹在耳边，最后她只是狠狠地剜了沈瑾妍一眼，这才拉着方惠如头也不回地离去。 “这小县主真是不知道让人说什么才好!”沈瑾姝摇了摇头，秦芳当真是没有什么城府喜怒全都写在脸上，这样的人倒不怕，怕的就是方惠如这种阴性子，当面笑靥如花，背过身就捅你一刀，这才让人防不胜防。 “咱们是客她是主，县主自当礼让几分，再说咱们也没说她什么，她自己想不通那是她的事。”沈瑾妍轻摇团扇，她与秦芳的梁子是早就结上了，如今也不差上这一桩。 正文 第【23】章算计 郡王府的后院倒是一片热闹，女眷们三三两聚在一处，有的穿插在花厅里，有的游走在湖泊边，各色裙裾交相辉映，端的是奼紫嫣红群芳耀眼，而此刻在前院又是另一番景象。 秦凌早已有些坐立不安，他是想跑到后院里偷偷瞧瞧沈瑾妍，却不想一直被人给绊住了手脚，不由有些心浮气躁。 “你这是怎么了，一整天都是魂不守舍的模样?”一旁的好友吴亮上前来拍了拍秦凌的肩膀，他是城中大户之子，虽然家里算不上显贵，但因着与秦凌在一个书院读书又脾性相投彼此之间反倒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秦凌抿着唇往沈崇昭那处看了一眼，“沈伯父与沈大哥都来了一阵了，”微微一嘆后又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只是他们有些不爱搭理我，我凑上去也说不到几句话……”沈家人虽然重要，但最要紧的却是沈瑾妍，若是沈瑾妍能一门心思认定了他，想来依沈家人疼爱她的程度也不会不应允的。 第26页 秦凌如今也学聪明了，在郡王妃跟前掩下了自己的心思，再没闹着说非沈瑾妍不娶，实则想走另一条路子，一日没娶到心仪的佳人他一日不会死心，这点他还是很执着的。 “希望沈二小姐看在你一片痴心的份上能转过弯来。”秦凌的心思吴亮也明白，他就不明白了依秦凌的家世人品样貌沈瑾妍还有什么可挑剔的，虽然这姑娘生就一副天仙的样貌，可身份地位上配秦凌还是差了一截，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有这样一门亲事还不巴巴地点头却是把人给往远着推。 听到吴亮提起沈瑾妍，秦凌的眸子一黯，旋即又充满信心地握紧了拳头，“妍妍只是一时没看明白，加以时日她定会知道谁对她最好!”这些日子他都忍着没去寺庙里看望沈瑾妍，一来是怕她生气，二来是在用功读书，这一次的菊宴他再也不想等了，想见她的心思之若狂，何况这里还是他家，只要他愿意总能想到办法的。 “好了，趁着没人注意你快去吧!”吴亮对着秦凌挤了挤眼，他是明白秦凌今日的打算的，也答应了替好友打掩护，此刻人流都往王府里搭着的戏园子去了，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那就拜託你了，吴亮!”秦凌重重地对吴亮点了点头，这才转身往一旁的小劲而去。 就在秦凌悄悄隐入人群中时，一直留意着他动向的沈瑾怀却是微微皱眉。 他就是在防着秦凌去见沈瑾妍，此刻秦凌一动作他几乎立马就能猜到了他的打算，沈瑾怀又看了看正与郡王爷聊得起劲的沈崇昭，这才转头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秦凌走得是小道，刘顺在前面开路，他的步伐也是毫不停歇，他知道有个地方能够悄悄地看到菊院里的景色，当然他不是看景是要看人，即使沈瑾妍不答应与他悄悄见面，他也能有办法一睹芳容，就此缓缓他的思念之情。 “嘭”的一声，在拐角处刘顺便与人重重地撞在了一起，彼此都是“哎呦”一声向后跌倒在地。 “什么人?!”秦凌让开一步沉下了面色，这可是郡王府的隐秘小道，虽说也不是刻意遮掩的道路，但一般来往的客人怎么会走到这里来? “哎呦，原来是世子爷，得罪了得罪了!”这青年一身华丽的暗红色长袍，袍上竟然还绣着几只艷丽的飞鸟，看着便是一身的骚包气，此刻他抬头一脸的谄媚，额头上一颗黄豆大小的黑痣更是格外的显眼。 “你是涂明明?!”秦凌眉头紧皱，涂家虽是雍州城里的大富人家却没有一点底蕴，祖上是靠开地下钱庄起家的，如今虽然转开了赌场青楼，但却还是让他瞧不上眼，这涂明明更是风流成性，听说他们家青楼里的花魁在开苞前都没有逃出过他的魔掌，更有甚者暗道他男女通吃，这样的人怎么会进得了王府? 秦凌仿佛记得宴请的宾客名单中并没有涂家人，只是此刻他急着去见沈瑾妍，哪有时间去追究涂明明是怎么进来的。 “小人正是涂明明，世子竟然认得我?!”涂明明一脸惊喜，他没想到自己竟然在秦凌跟前还排了号的，他有这么出名么? 秦凌嫌恶地看了涂明明一眼，直言道：“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既然到了王府就要守王府的规矩，宾客在另一个方向，你往那儿去吧!”说罢伸手一指，指了完全与小道相反的方向。 涂明明眼珠子一转连声应是，只是在走到秦凌看不到的方向又默默拐了个弯，今日他可是来会小美人的，就算秦凌是世子也挡不住他，要知道他上面还有人罩着呢，儿子再大能大得过他娘去? 涂明明也算是色胆包天了，当时郡王妃派了人辗转找到他之后他还犹豫了一阵，可一听说这对象是沈瑾妍便立马点了头，谁不知道沈家小姐天香国色，当年沈大姐扮演观音诞玉女时惊鸿一瞥便让他记忆犹新，如今听说沈二小姐更是美得不识人间烟火，为了这样的小美人让他掉脑袋又何妨，更何况沈大人听说又要高升了，若是能得了个这样的岳父大人，何愁涂家的生意做不大，今后发展到京城那也是未可知的事情。 为了这样远大宏伟的前景，涂明明甘愿铤而走险! 看着涂明明远远走开秦凌这才转身离去，只是心头却浮上一了抹挥不开的烦躁，他的步伐不由更快了。 沈瑾怀却是看着涂明明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这样的人渣也混进了郡王府里，是不是有人刻意为之? 但不管怎么样盯住秦凌才是他眼前当务之急，若是让他再见着沈瑾妍了，他这个哥哥也不用混了。 此刻的沈瑾妍哪里知道针对着她的一场算计正在徐徐展开，她瞧着被丫环泼了一身茶水的裙子暗自摇头，这王府的风水是不是与她犯沖，怎么倒霉的偏偏就是她? 正文 第【24】章阴差 看着犹自滴着茶水的裙裾，沈瑾妍望天兴嘆，耳边是王府侍女一叠的请罪道歉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转了过来，带着一副看好戏的心态。 沈瑾妍瘪瘪嘴，难不成他们还要想看她对着侍女发作打骂一番不成? 恁没素质了! “姐姐，你先稍坐歇息，我让凝秀去取我带来的衣袖，一会换了就是不碍事的。”沈瑾妍安抚了沈瑾姝一句，一个眼神过去凝秀便立马退了下去取她带来的换洗衣裙，这边则由王府的另一名侍女领着沈瑾妍往宾客暂歇的厢房而去。 第27页 倒翻的茶水很快就有人来清理，犯了错的侍女也被管事拎了下去，想来少不了一通责罚。 看着这些事情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有人夸王府有规矩，亦有人说沈家小姐宽和大气，沈瑾姝却觉得哪里没对，看着妹妹离去的方向心中却浮上了一丝不好的预感，只是此刻她也不好立刻追上去，只能稍稍坐定等上片刻。 沈瑾妍却没觉出什么，王府她也是常来知道待客厢房在哪里，不过今日来宾过多，寻常的厢房似乎都有人声，侍女领着她走了一圈有些欠意地回道：“那些夫人小姐只怕是来稍作歇息的，前面拐过院子还有一排新建的客室厢房，沈二小姐去那里梳洗可好?”一副徵询沈瑾妍意思的模样，半点不敢先做了这主。 沈瑾妍看了一眼自己湿漉漉的裙子，她这一身能不换么，还是只有去的份，“那待会麻烦你领了我的丫环过来，免得她找不到那所新房子。” “是，奴婢知道了。”侍女客气地笑着，转身带路时垂下的眸中却闪过一抹精光，脚下的步伐却是不慌不慢，一边与沈瑾妍说笑一边领着她往僻静的地方而去。 七拐八弯之后沈瑾妍也生了几分警觉，只是再回头她却有些搞不清方向，不过当那侍女站定请她入内时，她不由多留意了一眼。 这里的确是一熘新建的客室，地上的青石板还崭新着没有多少人踏过和磨损的痕迹，就连走廊上的抱柱也刷得油亮一片，房内的多宝阁上空空如也，板凳与圆桌的封套未揭，不远处的架子床上都只有床板，帘子褥子一样都没有呢。 沈瑾妍挑了挑眉，这就是王府的待客之道? 许是看出了沈瑾妍眸中的诧异，侍女忙解释道：“沈二小姐莫怪，这新建的客室还未来得及用，奴婢也是瞧着您这身衣服湿的怕是不换不行，这才斗胆带您来了这里，您看这……” “无妨，你快去领我的丫环过来吧!”沈瑾妍挥了挥手，此刻她已是警觉了起来，等着侍女退下后她四处查看了一番却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不由眉头轻皱，新房子里没有摆设装饰也可以理解，但她总觉得哪里没对，这侍女看起来也很面生，当然她已许久不来王府，若是王府新入了仆佣她也是不清楚的。 沈瑾妍拍了拍脑袋，“许是我想多了。”转身入了架子床后的净房，净房里倒是放着两张藤椅，也有一应的洗漱盆具，一副山水屏风隔了个换衣间，再往里些还放着一个新的恭桶，“这里倒是不差什么了。” 沈瑾妍满意地点了点头，听到身后一阵脚步声响起她刚想转身却觉得脖子一阵巨痛，紧接着便痛苦地倒在了地上，昏迷之前她只来得及看清一截翠绿色的衣角，暗道流年犯沖这王府她是再也不来了。 “沈瑾妍，我今日就要你身败名裂!”看着倒地不醒的沈瑾妍，刘文禧不禁笑得一脸得意，她扔掉了手中的木棍拍了拍手，又吩咐碧儿，“你想办法去引些人过来，步伐跑快些，我会提前躲起来的。” “奴婢明白。”碧儿眼珠子一转点了点头，转身便出了净房。 刘文禧这才跺步到沈瑾妍跟前，一手扯住了沈瑾妍的头髮，那张精緻漂亮的脸蛋立时被转了过来，只见她厌恶地看了一眼，不由哼声道：“让你得意，让你欺负我，今日之后我看你还怎么有脸迈出沈家的大门?!” 其实在沈瑾妍被王府侍女带走以后刘文禧便一直尾随其后，她知道眼下她不能明着与沈瑾妍作对，所以只有等待机会暗地里报復，其实她更想划花这张漂亮的脸蛋，可到底顾忌着沈瑾妍的身份，若是真被人查了出来，他们一家子可就惨了。 所以像现在这样最好，把沈瑾妍弄成衣衫不整的样子，到时候被人给看见了就算什么也没发生她也没了脸面和名声，再也不要妄想嫁进王府的大门。 刘文禧恶毒一笑，谁叫秦凌迷恋沈瑾妍，他只能是她的，世子夫人的位置也一定是她的。 沈瑾妍只是她要扫除的第一个障碍，还有那个听说被王妃一门心思认定为未来媳妇的方惠如，她们想要嫁进王府都没门，笑到最后的人一定是她! 想到这里刘文禧也不再耽搁快速地解开了沈瑾妍的衣裙，又将她的肚兜给扯得歪斜，最后还不忘抓乱了沈瑾妍的头髮，看着昔日里妆扮靓丽的沈瑾妍如今变得这副任人摆弄的模样，刘文禧不禁开怀一笑，又将现场的一应器物踢得东倒西歪，刻意营造了一番来引人遐想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估摸着还有一会儿碧儿才能迴转，刘文禧出了净房在屋里转了一圈，这是王座新建的房子眼下没有人来也是正常，只是不知道那侍女怎么会将沈瑾妍给带到了这里，却是给了她一个机会主义，片刻后她似是想到了什么一拍手道：“对了，我该将她的钗环和耳环首饰摆些在地上，若是这些人不知道往净房里走怎么办?”说罢转身又要往净房而去，却不知道背后突然伸出一只手搂住了她的腰，刘文禧慌张地刚想要惊唿，另一只手却攥着一方帕子捂在了她的嘴上，刘文禧只觉得鼻间蹿进一股子浓郁的香味，她挣扎了几下头一歪便晕倒在了那人的怀里。 “总算是将人给迷倒了!”刘文禧身后涂明明正笑得一脸奸滑，这才扛着人往里面的架子床而去。 第28页 正文 第【25】章阳错 “架子床是简陋了些，今后咱们买好的，买大的，一定让娘子你睡得舒舒服服!”涂明明笑得一脸猥琐，肩上扛着软玉温香他不便心神荡漾，可此刻是在王府他也不敢耽搁快速地将人给放到了床板上，待看清了他以为中的沈二小姐的模样后不禁皱了眉，片刻后才咋舌道：“怎么这沈家二小姐名不副实啊，我看还没大小姐长得美呢!” 沈瑾姝当年被选作观音诞的玉女，可是有好些看热闹的民众趁机一览芳容，涂明明也是瞧见了的，当时便被迷得七荤八素，只是那可是沈知府的女儿，他们这些人也只敢想想，万不敢付诸行动。 可如今不一样了，他这背后可是有人撑腰的，再说若是沈家人不想毁了沈瑾妍的名誉那也定会遮掩下来，也就他们两方知道罢了，若是沈家敢不应，还有郡王妃这个中间人替他做主不是? 涂明明眼下是放开了胆子，富贵歷来都是险中求，再说与沈家二小姐做了一回夫妻他也亏不了。 “罢了，沈二小姐虽然算不上天香国色，那也凑和是个小家碧玉，能做得了沈大人的女婿就好，横竖也是我占了便宜!”涂明明想着唇角便溢出一抹涎笑来，随即双手齐动宽衣解带，不一会儿便将俩人给剥得光熘熘的，触摸着身下少女香滑的肌肤他再也忍不住了，一声低嚎便扑了上去。 宽敞的室内，只听得见架子床摇动的“嘎吱”声，间或发出男人的低吼与女子的轻吟，反反覆覆，经久不绝。 沈瑾妍是被一阵吵闹声给惊醒的，她揉着发疼的脖子，暗暗诅咒那个敢打她的人不得好死，明明是来这里换衣服的，却不想吃了个大亏，眼下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景呢! 外面是真的很吵，女人的尖叫声，似乎人还不止一个，起码有很多人。 沈瑾妍一下坐了起来，待看清自己衣衫不整的模样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摸摸头髮虽然乱了但钗环都在，起码不是遇到见财起意的，若真是这样只怕周身的值钱物都要被人给拿个干净。 外面虽然很吵，但似乎他们还没有察觉出净房有人，沈瑾妍快速地穿好了衣服又理了理头髮，她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虽然衣服乱了敞开了，但她的身体却没有被人碰过的痕迹，应该也不是为了色。 那就一定是有人想要打击反覆她了! 沈瑾妍皱眉深思，恨她的人可不少，不过今日在王府里可以说是齐聚了一堂，还有她晕倒时瞧见的那截翠绿色衣角，穿绿色衣服的人是不少，但与她有过结的又穿了这一色衣服的好似今日就只有刘文禧。 难道真是她? 沈瑾妍有些纳闷，若是刘文福打晕了将她扔在这里又是为了什么，还有外面的那些人又是干什么的? 趁着还没有人发现她，沈瑾妍悄悄地躲在架子床后竖耳听着外面的动静。 此时的刘文禧未着寸缕，只拿衣裙遮掩住了自己，一边哭嚎一边叫闹着，“那个男人到底是谁?!我要剁了他，我要宰了他，我要他全家的命!”愤怒的吼声一声高过一声，还未当成世子夫人便被个不知名的男人破了身，她想死的心都有。 便有人在一旁劝道：“刘小姐莫急，王妃知道了定会为你做主的。” “有人去禀告刘夫人了，想来她一会儿便到。” “那个人眉间长了一颗痣呢，我瞧着像是涂家那位少爷!” “可不就是他么?!” “涂明明吧，在咱们雍州府可是出了名的!” “可惜了刘小姐……” “……” 接下来便是众人的七嘴八舌，也不知道是为了看热闹还是真的同情刘文禧的遭遇，亦或是幸灾乐祸。 这一番听下来沈瑾妍心里倒是明白了七七八八，顿时脸便黑了，若今日不是她走运，那么此刻躺在外面架子床上的人便是她了。 涂明明是谁她是不知道，可听那些人说也知道是个人渣败类，刘文禧又是遭了谁的道，还是她一不小心被人给认错了，阴差阳错地做了她的替代品? “她也不一定是无辜的，若是不起坏心，指不定也不会成这般!”沈瑾妍在心里如是想着，趁着外面的人没有留意到净房里有人，沈瑾妍又摸了回去，想来想去也不敢在这里久待。 若真是刘文禧打晕了她，那么一定不会放过这个陷害她的机会，自己还是早走为妙。 抬头瞧见了净房上的一个小窗户，沈瑾妍又估摸了一下自己的腰围，想来爬出去是没问题的。 而这时哭闹了一阵的刘文禧也反应了过来，此时都已经是这般了，就算杀了那个千刀万剐的傢伙也于事无补，而她最主要的目的是要沈瑾妍身败名裂，可显然的自己不知道怎么的却成了那个遭殃的人。 刘文禧此刻已经恨得咬牙，面上却不由悲悲戚戚地抽咽道：“也不知道这个胆大妄为的畜生是怎么进到王府的，还有没有其他同伙在?”说罢对碧儿递了个眼神过去。 碧儿已经被刚才的情景给吓傻了，明明她引来的这帮人是来看沈瑾妍出丑的，怎么偏偏成了她家小姐，而那个男人……天啦，她都不敢往下去想，若是被夫人知道了只怕回去就要剥了她的皮。 刘文禧递了半天的眼神却不见碧儿回神，眸中凶光一闪暗道这丫头没用，回去定饶不了她，又继续抽泣道：“大家要不在房中四散找找，万一他还有同伙躲在这里呢，我已经这样了，其他夫人小姐可别再遭了道!”今日的事情反正已经瞒不过去了，这么多人看到了除非她事后一一封口，可有些人并不是与他们家交好的，就算当时答应了，谁知道背后又会传什么风言风语? 第29页 刘文禧此刻已是打算破罐子破摔，就算她的名誉毁了，她也要将沈瑾妍一道拉下水。 “刘小姐真是好心肠，自己都这样了还有心念着咱们，真是……”人群中有人感嘆连连，大家也不好多看刘文禧的笑话，真的分散开来寻找。 碧儿也终于回过神来，弄明白了刘文禧的意思当先就往净房里冲去，可片刻后她却傻眼了，原本该躺在这里的沈瑾妍此刻又去了哪里? 正文 第【26】章撞破 不知哪里颳起了一阵冷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幽暗的林荫小道里郡王妃正听着秀珠的回禀，片刻后不由沉下了脸色。 “这么说沈二小姐不知道走了什么好运竟然脱了身，这刘小姐反倒成了她的代替品?”郡王妃绷着一张脸，且先不管那个涂明明是不是被王府的人拿下关进了柴房里，也不管刘文禧是不是真的被糟蹋破了身，她眼下只关心一件事，沈瑾妍真的连根毫毛都没有掉? “可不是这样?!”秀珠赶忙点头，看着郡王妃铁青的脸色，丝毫不敢隐瞒，“奴婢已经确认过了，明明是沈二小姐走进了房里，怎么最后却变成了刘小姐，奴婢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个中因由恐怕也只有她自己知道。”郡王妃冷哼一声，看来这次的计划是失败了，下次还能不能算计到沈瑾妍又是两说，眼下关键的是解决刘文禧的麻烦再将涂明明封口，若是被刘家人知道涂明明是她找来的只怕不会轻易罢休。 虽然她不惧怕刘家，但这个时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万一事后沈瑾妍反应过来又知道了刘文禧的遭遇，恐怕对沈家也不好交待。 “涂明明那里你去递个信，让他咬准是走错了地方，又仰慕刘小姐这才不小心犯下了错事，既然他们俩生米已经煮成熟饭……就说我会为他做主，到时候娶了刘同知的女儿也是一大助力。”郡王妃眼珠子一转在心里暗自琢磨起来。 当初选择涂明明这个人虽是看他这人不着调又风流，想着配沈瑾妍能给她些苦头吃，也好让自己消消气，但涂家却又不是一般富户，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涂明明本就是家中独子自然被爱若眼珠，涂家又是做地下钱庄起家，黑白两道也有自己的人脉，若他真是与沈瑾妍成了事想来沈家人也不好将事情做绝。 但若沈家想不通真将涂明明给办了，涂家人也不会就此罢休，到时候瓷器碰瓦缸对沈家来说也不划算，再说木已成舟，闹来闹去最后的结果还不是沈瑾妍嫁给涂明明。 只要沈瑾妍一出嫁秦凌就会彻底放下，这才能了却她的一桩心事，没想到却是事与愿违。 郡王妃咬了咬牙，有些不甘地攥紧了手中的丝帕。 “怎么会是这样……”秦凌突然出一旁的林子里跌跌撞撞地走了出来，他整个人像是失了魂一般苍白着脸色，目光带着惊诧地看向自己的母亲，那个众人眼中高贵优雅的郡王妃，满满的都是不可置信。 怪不得他在高塔里守候良久都没有见到沈瑾妍，原来她是被人给拐出去了，而涂明明…… 想到半路遇到了涂明明，秦凌不由心痛地抚胸，原来这个人竟然是母妃找来对付沈瑾妍的，母妃怎么能这样，那是他心爱的妍妍啊! “凌儿!”郡王妃惊唿一声，显然也是没有料到秦凌会突然出现，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一旁的秀珠与刘顺却是对视一眼又相互扭开了头，俩人快速退后几步将这个地方让给了郡王妃母子，也是警惕着不会再有其他人出现，若今日这事再被另外的人知道了原委，那么王府的脸面就别想再要了。 “凌儿……”郡王妃有些担忧地走近秦凌，自己生的孩子自己知道，别看秦凌平时里乖顺听话，可对沈瑾妍却是特别执拗，今日她设计沈瑾妍的事情被秦凌给听到了，还不知道这孩子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总不至于不认她这个母亲了吧? “你别过来!”郡王妃走近一步秦凌便退后几分，他终于站定，心痛地抬起了头，一双眼眶早已经通红，“母妃，我不知道你竟然这样恨妍妍，恨得不惜让涂明明这样的败类来毁了她的清白……”话到这里泪水已是不由自主地落了下来，却被秦凌倔强地抹了去，他的目光却更加明亮起来，“幸好妍妍没事，若是她真的有个什么，我万死难辞其咎!” “这与你有什么关系，明明是母妃……”郡王妃有些慌了，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秦凌，心中渐渐有了不好的预感，却听秦凌惨笑道：“怎么没有关系?若不是我喜欢她爱慕她，母妃何故会为难她算计她，一切都是我的错!” “凌儿你别这样，你这样母妃看着害怕……”郡王妃眼眶一红，想要伸手拉住秦凌却被他侧身躲了开去，此刻她已经顾不得许多，只含泪点头妥协道：“你是不是要娶沈瑾妍，母妃同意了，母妃答应你，你不要这样好不好……” 她对沈瑾妍的仇恨与厌恶永远比不上她对儿子的爱，郡王妃心里有个不好的预感，说不定她就要失去秦凌这个儿子了，这一点让她感到无比恐慌，而为了湮灭这样的恐慌此刻让她做什么都行。 “不!”秦凌笑着摇了摇头，可这笑比哭还难看，“我不娶妍妍了，我听母妃的话，我会和表妹成亲的……”微微一顿退后一步，对着郡王妃深深地弯下了腰，“请母妃今后不要再为难妍妍，我什么都听你的!”话到这里秦凌已是心痛地闭上了眼，滚烫的热泪一滴一滴落在青石板道上，逐渐地汇成一个小洼，似乎在追悼他这份还没有开始便註定要结束的爱情。 第30页 妍妍你知道吗，从我开始见你的第一面就喜欢上你了。 妍妍，你的每一个笑容都能牵动我的心，你说过的每一句话我都牢牢记在心上。 妍妍，我知道自己嘴笨不讨你喜欢，可我对你的情谊却是真的。 妍妍，若是今后我不在你身边了，你还会不会记得我? 妍妍，我知道你就要回京城了，今后一定会有更好的人来配你! 妍妍，我的妍妍…… “凌儿……”郡王妃无声地流泪，秦凌的泪水分明是落在了她的心上，滚烫滚烫的疼，她伸了伸手想要摸摸儿子的头髮却最终缩回了手指，她知道因为沈瑾妍，她与儿子的关系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正文 第【27】章定亲 郡王府的一场闹剧虽然没有传得人尽皆知，可沈瑾妍在回府的第二天便也听到了消息，说是涂家与刘家的亲事成了，而且还是郡王妃保的媒。 “看来为了算计我，王妃她老人家也是费尽了心机。”沈瑾妍眸中冷光连闪，片刻后却是不以为意地拿起果盘里的香梨咬了一口，能够让郡王妃心塞也是好事。 涂明明是什么人啊，平日里的风流品行已是人尽皆知，就算从前不知道在涂明明一鸣惊人后，沈瑾妍也特意恶补了一番，如今这人渣又做了失德之事在后，郡王妃竟然拉得下面子为他保媒，看来的确是做了亏心事啊! “能这般处变不惊，不亏是我沈瑾怀的妹妹!”沈瑾怀兄妹三个围坐一堆，此刻他伸了大长手轻轻在沈瑾妍额头上一揉，惹来她一声不满的嘀咕。 沈瑾姝跟着点了点头，片刻后却有些自责地看向沈瑾妍，“那一日我应该跟着去的，我明明觉着有些不妥，怎么偏偏就让小妹一人前往……”自从知道了刘文禧出事后她一夜都没有睡好，心里更是满满的内疚，因为在王府里出事的人差点就成了她的妹妹，只差那么一点啊，事后想想怎么能不后怕? “怎么能怪姐姐呢?!”沈瑾妍摇了摇头，“有心算计无心，咱们是防不胜防。”见沈瑾怀兄妹俩人都看向自己，不由展颜一笑，“你们妹妹我福大命大自有老天爷庇佑，不会轻易就遭了别人道的!” 虽则是这样说，可沈瑾妍心里还是有些犯悚，若是真被涂明明那样的人给压了，不如给她个机会重新穿一回吧! “对了大哥，”沈瑾妍咬了一口香梨又看向沈瑾怀，“那一日给我领路的侍女找到了么，我总觉得她有些面生，说话也太随意了些，不像是在府里做事的奴婢。” 那一日沈瑾妍便起了疑心，只是毕竟是王府的人她也不好追究什么，她又不是王府的主子，而自己的确是毫髮无损地出来了，又没有证据证明涂明明是郡王妃找来害她的，这算是谋害未遂，眼下这个亏她也只能白吃。 虽然那一棒子刘文禧打得也不轻，可念在她如今的惨状，沈瑾妍暂时不准备和她计较了。 “按照你说的我也让人仔细找了找，可的确没有找出那个人来。”沈瑾怀有些挫败地摇了摇头，王府里的侍女何其多，要找一个人并不容易，更何况那是郡王府，没个理由谁敢去任意搜查，他也只能暗着来不是? “若是王妃有心算计，事后怎么会让咱们抓住把柄?”沈瑾姝有些无奈地轻嘆一声，“如今王妃已经为涂明明背了黑锅，想来在刘家人面前也讨不到什么好，若是再有证据被咱们找到，岂不是连咱们家也得罪了?娘为了这事还差点冲到王府去找王妃理论呢!” 杨氏做事冲动了些，可她的心思却也不乏细腻，只是一遇到儿女的事情难免就气急了，好在沈崇昭及时拉住了她，这没有证据就到王府撒了一通气，不说王妃不会承认，被王爷知道了这彼此的脸面也不好下来，又加之儿女几个一通劝，杨氏便也暂且歇了找郡王妃麻烦的心思。 “总之咱们在雍州府也呆不了两个月了，今后多加小心就是。”沈瑾妍说到这里又看了看自己的兄长与姐姐，在他们的紧迫盯人下不得不开口保证道：“这段日子我就不出门了，保证安稳地呆在家里直到咱们离开雍州府。”即使郡王妃还想要害她，总不至于跑到家里来害她吧，王妃人又不傻。 其实到了这个时候沈瑾妍反倒有些担心刘文禧，这丫头是害人不成反遭人害，若是刘文禧想不通将这事全部算在她的头上，她得有多怨啊! 要知道刘文禧可是一心想要当世子夫人的，不管她对秦凌是不是真爱，眼下都成了空，还有她幻想中的未来婆婆郡王妃亲自出面为她保了另一个媒，刘文禧只怕是气得想要吐血，到时候可得止住她来自己家里撒泼才行。 “刘文禧的事情我就不与她计较了。”沈瑾妍扯了扯沈瑾怀的袖子，“大哥，你可要给护院交待一声，最近将门户给看闹了，刘文禧可是有案底的，前些日子还跑到咱们家闹过，如今出了这事万一她想不通又赖在我的头上，到时候可是没完没了。” “什么叫有案底，你这小脑瓜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沈瑾怀轻轻敲了敲沈瑾妍的额头，“不过你说的事情我会留意的，再说沈家后院也不是谁都能够进的!” “大哥出马我最放心!”沈瑾妍乐得呵呵一笑，片刻后却又沉下了心来，她并不是个大度到没心没肺的人，郡王妃做的事情虽然没给她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这人起心不良啊，若不是念在她是秦凌的母亲，她真想要好好去郡王府闹上一通，就算不能报仇至少能够泄愤不是? 第31页 可她到底不是三岁孩子了，这里也不是她曾经呆过的社会，人人平等，可能么? 在这个封建王朝里等级制度森严，郡王府虽说只是皇家宗亲那也不是他们可以随便得罪的，那关系到皇室的脸面。 打了皇室的脸，今后他们一家人到了京城被人穿小鞋怎么办? 她在后院里倒是没什么，她爹爹可是要在朝为官的，若是因这事做官做得举步维艰，那岂不是她的错? 这样一想沈瑾妍便也歇了心思，说到底这还是个皇权至上的社会! 又过了几日郡王府里传来了新的消息，世子秦凌与郡王妃娘家侄女方惠如要定亲了，当然定亲不是成亲，不过要摆宴庆祝一下也是必须。 定亲宴在十月底的深秋，那时沈家人应该尚未离开雍州府。 得知秦凌定亲的消息沈瑾妍应该是高兴的，至少郡王妃不再拿她当敌人看，至少秦凌不会再纠缠着她，可到底心里还有一丝失落，她也说不上是为了什么，或许是因为她不能亲自祝福秦凌了吧。 那个虽然贵为郡王世子却有点傻气的少年，那个总在她身后亲昵地唤着“妍妍”的少年…… 他们……也终于要走上了不同的道路。 正文 第【28】章没脸 日子悠闲地过着，一天一天沈瑾妍倒也习惯地沉下了心来。 十月金秋，果园的树上早已经结满了沉甸甸的果实，沈瑾怀与朋友出门游玩带回了好几筐，沈家人吃不了那么多杨氏又分送了好些给沈崇昭的同僚，郡王府自然也占了一份。 “送给他们也是没人吃，少不得被分了给下人仆佣，白费了大哥的力气。”沈瑾妍玉指纤纤，捻了颗葡萄给送到了嘴里，乌黑的葡萄剥了皮里面的肉青绿青绿的，一口纯正的甜，她已经记不得自己吃了多少颗了，味蕾里都是满足的芬芳。 “你哥是为咱们摘的，咱们吃好了也就对了，再多放着也是要烂的，依你爹爹的说法是尽了本分就好，管他们吃不吃呢!”那件事情过了一个来月，杨氏对郡王妃的怨气也要平歇了几分，当然这不是说她待见王妃，反正今后不会再打交道，如今也就走个面子情罢了。 “还是娘想得通透，”沈瑾妍剥了满满的一碟葡萄给杨氏递过去，“那咱们就可劲儿地吃，别浪费了大哥的一番心意!” 母女俩正聊得开心，便见到凝秀有几分为难地走了进来，见杨氏也在便琢磨着怎么开口。 “你怎么了，有事就说啊!”还是沈瑾妍当先留意到了凝秀的异样，这丫头平日里做事认真的很，为人也不像紫娟那么爱笑活泼，此刻连她都觉得为难的事会是什么? 沈瑾妍话音一落，杨氏的目光也跟着转向了凝秀，只见她微一犹豫便开口道：“前厅递话过来，说是世子爷来访!” “世子来了?”沈瑾妍与杨氏一样的诧异，按理说这个时候郡王府应该在操持准备着与方家的定亲宴，再说秦凌也该避讳不是，这样敏感的时期上他们家蹿门也不怕人说闲话? 不过到底是郡王府世子，门房也不敢拦着，这才将人给放了进来。 “若是小姐不想见他，奴婢去回了世子爷就是。”紫娟在一旁抢先说道，这些时日她已经想明白了，整个人的脾气都收敛了许多，她当初的确不该自主作张，小姐让她吃了个教训，她也认识到了自己的不对。 亏得当初她还觉得世子爷是小姐的良配，没想到这才过了多久就与方家定亲了，果然是她看错了人。 见不见呢? 沈瑾妍拿着银质的牙籤在指间打着转，牙籤顶上正插着一颗绿绿的葡萄，阳光折射下晶莹得好似一颗玉珠。 “要不娘陪你去见见他吧，这一走可是再不会回来这里了，你就没什么话想和世子说?”杨氏并不是不通情理之人，再说秦凌本质淳朴，一点也不像他那个一肚子坏水的亲娘，歹竹出好笋，郡王妃有这个这样的儿子该捂嘴偷笑了。 沈瑾妍略微一想便点了点头，其实她并不讨厌秦凌，甚至在小女儿的虚荣幻想中她也曾想过自己会不会成为郡王府的世子妃，但到底过不了郡王妃那关，她也不想有个处处看自己不顺眼的婆婆，而她从来不会委屈了自己，所以与秦凌只能是有缘无分。 收拾打理了一番后，沈瑾妍与杨氏一道去了前厅，毕竟秦凌是外男如今又有了未婚妻，她不想再传出些什么不好的流言蜚语。 “一会你与他聊，娘就在一旁的茶室里，不会碍着你们的。”踏着前厅之前，杨氏又对着沈瑾妍交待了一番，她不由无奈地点头，“知道了娘，我与他也说不到几句话的。”情分算不得深，至多是告个别吧。 厅里很安静，秦凌一身素色青袍端坐在一旁的圈椅上，他的身形更加消瘦显得袍子有些宽大，此刻他低垂着目光似是在想些什么，连沈瑾妍母女踏进厅门都无所觉，还是杨氏开口唤了一声“世子”他才回过神来。 秦凌如梦初醒，赶忙站了起来对杨氏见礼，“伯母，打扰了。”又转向沈瑾妍拱了拱手，抿唇道：“二小姐好。” 杨氏微微颔首，沈瑾妍亦回了一礼，“世子!”他们之间竟是已经变得这样客套而疏离，她抬头看了秦凌一眼，发现他两颊消瘦颧骨微微突出，整个人的气息变得低沉而淡漠，竟然不似从前那般爱笑了。 第32页 “世子来访倒是有失远迎了，瞧瞧这丫环还没沏茶怠慢了世子，我这就去茶室瞧瞧去。”杨氏说罢对沈瑾妍眨了眨眼，又捏了捏女儿的小手这便往茶室而去，留下凝秀在这里陪着沈瑾妍。 杨氏的离开倒是让秦凌有些意外，他原本以为沈家对他们家的人都已是深恶痛绝，没想到杨氏还会给他与沈瑾妍单独说话的机会。 他知道沈家人下个月就会离开雍州府，天高皇帝远的想要再见面难了。 秦凌也是斟酌良久才有勇气往沈家走上一遭，自从母妃做下那些事情以后，他真觉得再没脸面对沈瑾妍，一面是养育之恩不能割捨，一面是他心爱的女人，他终究是做出了选择。 “世子请坐。”沈瑾妍走到了秦凌对面坐下，这才笑道：“听闻世子与方小姐定亲了，方小姐我那一日在王府见过，贤良淑德，温柔端方，倒是世子夫人的不二人选，恭喜了!” 秦凌扯了扯唇角，终是笑不出来，沉默良久后从袖口取出一个锦盒放在了桌上，“沈大人就要回京述职，这一走也不知何时再相见，我是提前来与你道别的。”又推了推桌上的锦盒，“这是我自己捡来的石头，不值什么钱，就当作是我送给二小姐的临别之礼吧!” 他恨不得时光能够久此停住，让他将沈瑾妍的模样好好刻在心里，她还是那么美好，而他却已经配不上她了。 “世子客气了。”沈瑾妍微微颔首，却并不让凝秀去取那锦盒，她还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不过是秦凌的一番心意她也不好拒绝，至多拿到手后让杨氏收着就是。 尴尬地坐了一会儿，秦凌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站起身来对着沈瑾妍深深一揖，“妍妍，对不起了!”这话说得突兀，但他明白聪慧如沈瑾妍一定明白他说的是什么，微微一顿后秦凌又抬头道：“愿你今后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谢谢你的祝福，我会的!”沈瑾妍缓缓站起了身来，对着秦凌展颜一笑，“凌哥哥，我也祝你幸福!” 这一声祝愿包含了许多，既是对未来的期盼，也是分别前的寄语，愿这个朗朗少年能够重拾昔日的欢颜，愿他一生无忧平安到老! 站在沈府门前，秦凌抹掉了眼角未滴落的泪水，只有他自己知道，失去了沈瑾妍，这一生他都不会再幸福。 正文 第【29】章准备 秦凌离开后沈瑾妍才让凝秀取过了那个锦盒，打开锦盒后她不由气得笑了，这哪里是一颗不值钱的石头，明明是价值不菲的玉石，这玉石晶莹剔透还泛着一层油光，一看便是经年的老玉，而造型也非常独特竟是一匹小马。 十二生肖里她的属相正是马。 秦凌送出这样的礼物想来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不过稍显贵重了些，沈瑾妍正在犹豫着该不该留下，杨氏却踏出了茶室，笑着看了一眼她手中的小马，点头道：“世子的一番心意，你就留着作个纪念吧!” “要不娘收着?”这只小马憨态可掬，那扬蹄高鸣的样子活灵活现的，说实话沈瑾妍的确是喜欢的，可这又是秦凌送的她不知道该不该自己保存着。 “我又不属马!”杨氏嗔了沈瑾妍一眼，片刻后又轻嘆一声，轻抚着女儿的长髮道：“秦凌是个好孩子，只是身在那样的人家，可惜了!” “皇室贵胄，多少人求还求不来呢，娘您说什么呢?!”沈瑾妍自然知道杨氏口中的可惜是指什么，有个郡王妃那样的娘只怕秦凌事事都身不由己，可怜又可嘆，但这事已经过去了，若是还一个劲儿的惋惜不值，那不是给她增加遗憾么，要知道差一点坐上世子夫人位置的人可是她呢! “是是，皇室宗亲哪有不好的，是娘说错话了。”杨氏呵呵一笑，瞬间便明白了沈瑾妍的意思，又揽了女儿的肩膀道：“走，去你姐姐那里坐坐。” “那敢情好!”沈瑾妍一扬下颌，娇笑道：“前些日子姐姐还说给我绣几方手帕呢，今日正巧去拿!” 两母女说说笑笑地往沈瑾姝的苑子而去，没有谁再提起秦凌，沈瑾妍相信雍州府的一切都会随着他们的离开而逐渐被沈家人淡忘，京城又会是一个崭新的起点和开端。 十一月中旬沈瑾妍一家人就要起程出发，而之前这段日子却是尤其忙碌，收拾东西整理细软，哪些用不上的大件家具只怕要就此变卖，还有些精细的古董瓷器也要细细打包，不然路上磕着碰着坏了那岂不是可惜。 杨氏还要准备些雍州府的土产和礼物带回去送给亲戚朋友，算算日子她跟着沈崇昭四处为官，竟然也有十多年没有回过京城了。 往些年沈崇昭也回京述职过，但知道留京无望便也没有耽搁时间，中途便写信让妻儿转往任上，所以沈瑾妍他们也并没有往京城绕上一圈，总是奔波在路途上。 这一次能够回到京城沈瑾妍自然有些兴奋，那可是帝国第一大都，是整个国家的经济文化中心，那里云集了各方豪门世家，是真正显贵中的显贵，名门中的名门。 而原本在她心目中有些超然地位的嘉义伯府，或许在京城里也排不上什么名号呢，杨氏就偷偷告诉过沈瑾妍，沈家这座伯府在京城至多算个三流勛贵，而他们相府虽然算得上一流，但庶子庶女太多，她在相爷夫人跟前只怕也是个小透明，哪里会被人记起? 第33页 沈崇昭与杨氏虽然都是庶出，但他们能够认清自己的地位凭藉自己的努力走到今天这个位置，沈瑾妍心里其实是挺佩服的，再说有这样一对疼爱她的父母，关心她的兄姐，庶房的身份对她一点影响都没有。 她的心是高贵而纯粹的，便没有任何人能将她踩在脚下。 有了这样的心理认知，到了京城不管遇到什么她相信自己也能坚强地走下去。 十月底秦凌与方惠如的定亲宴沈瑾妍并没有去参加，沈家其他人还是到场了，郡王府的面子总是要给的。 这场定婚宴听说很是热闹，雍州府里稍微有点脸面的都来参加了这声宴席，还有郡王妃娘家亲戚朋友，流水席都足足摆了三天三夜，倒是雍州府里难得的盛事。 秦凌也算是她的朋友，沈瑾妍想了几天原本想要自己作一副画送给秦凌，她绣活虽然不行，但丹青却还拿的出手，后来想想却是作罢，若是这副画被秦凌成天挂在书房里看着，郡王妃与方惠如这对婆媳知道了还不在暗地里咒她啊。 想来想去，沈瑾妍还是在库房里取了一副名家的画作让人装好了与沈家的礼物一道送至王府，她的心意是送到了，希望秦凌今后能够幸福。 “小妹，当日刘小姐也是去了定亲宴的。”沈瑾姝与沈瑾妍说起这事还是一脸的感嘆，“我瞧着她瘦了不少，笑着比哭还难看，许多小姐都对她指指点点的，可她浑不在意只盯着方小姐看，我瞧着她的眼神挺渗人的。” 沈瑾妍默了默才道：“刘文禧一直想做世子夫人，如今看着方小姐与世子定亲心里定然不是滋味，”一顿后又摇头，“不过就算她想对方小姐做什么有郡王妃在只怕也不会得逞，再则她还要顾忌着自己的父母呢，得罪了郡王府刘大人在雍州府的日子只怕不会好过。” “你说得是，不过她这个人虽然可恨，但也可怜。”沈瑾姝虽然端方稳重，但性子却软了些，她同情刘文禧的遭遇，但刘文禧对沈瑾妍做过的一切又是不可原谅的，所以在郡王府见到刘文禧时她的心情也很矛盾。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古人诚不欺我!”沈瑾妍扬了扬眉，片刻后又握了握沈瑾姝的手，话峰一转，“姐姐的东西都收拾妥当了?那得空了让你的丫环帮我一起理理库房，这些年在雍州府收集了不少小玩意，如今要回京了我也捨不得扔，凝秀她们整理了好些天还没弄好呢!” “行，晚些时候我让飘絮和飘雪过来帮忙。”沈瑾姝捂唇一笑，“就你的小玩意最多，多大的人了还喜欢这些东西。” “多大都一样，女人不就是爱买东西?!”沈瑾妍也呵呵直笑，想当年她三十好几了还喜欢看漫画书，从小到大收集的漫画足以放下好几个书柜，这些可是她的珍藏走到哪里就搬到哪里，怎么都捨不得扔的。 正文 第【30】章起程 有沈瑾姝带着丫环前来帮忙，沈瑾妍的小库房以肉眼能见的速度迅速打包进了一个个藤箱里，还被一一分类贴了封条，只等着到了京城后自家的小院里再一一解封归置。 “听说伯府人口众多，分给咱们家的院子还没眼下住的大呢!”离开雍州府的前一天夜里，沈瑾妍睡在床榻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给凝秀聊着天。 回京之前杨氏趁有空闲好好跟他们兄妹三人讲了讲伯府的人员构成情况，大房和三房都是嫡出，庶出的也就是二房与他们四房，但只是堂兄妹姐妹就有十来个，还要分清那些已经出嫁成家的和还待字闺中的，名字她是知道，可还要亲自见见才能对得上号。 沈瑾妍初听时便已经觉得头疼，还是计较生育好啊，兄妹姐妹太多不是矛盾也多，她可知道不是哪家兄妹之间都似他们这般和睦可亲的，多的是勾心斗角，大家族里尤甚。 凝秀想了想才道：“大有大的住法，小有小的安置，夫人怎么能干一定能将咱们四房布置打理的有条。” “你倒是会说话!”沈瑾妍笑着点了点凝秀的额头，转过身又掰起了手指，“不过听娘说回府后咱们兄妹间的排行就要重新算一算了，大哥行四，姐姐行六，我呢……是老九!” 九是极，十里面最大的个数，九九归一，对于九这个排行沈瑾妍还算满意。 “那回到京城不是要称唿您九小姐了?”凝秀还在适应中，九小姐这个称谓在舌间转了转终是有些不习惯。 “外人面前吧，平日自家人一块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沈瑾妍撑了撑懒腰，侧了个身，“早些睡吧，明日还要起程呢!” 凝秀应了一声，主僕俩遂不再多言各自睡下。 第二日一大早沈家门前便聚集了很多沈崇昭的同僚，甚至连郡王爷都亲自来为他送行，看在他人眼中自然多了几分羡慕，有些起初没想明白的之后也反应了过来，只怕这一回沈崇昭回京註定是要高升了。 沈瑾妍随着杨氏与沈瑾姝坐在最大的一辆马车上，母女三个坐在一处有话可聊，也是打发旅途的寂寞和枯燥。 这辆马车外观并不显眼，但舒适度却是一流，因为沈瑾妍特意找人加固过，牢牢的车轱辘加了类似弹簧的器具倒是减少了颠簸，内里又用毡毯贴了车壁增强保暖效果，四个车角还固定了暖炉的位置，务必要抵抗住冬日的严寒，要知道这一趟走回京城只怕已是深冬，而冬日里出行她可是怕冷得紧。 第34页 沈崇昭原本想着轻车从简，可无奈收收捡捡后还有好多东西剩下，妻子女儿又捨不得扔下这些物件，所以足足装了七八辆马车，今日王爷他们又来送行，那些礼物又装了两辆马车，沈家回京的队伍又庞大了几分。 出了城门便是宽敞的官道，沈瑾妍纵马驰骋到了前方开道，片刻后又迴转了过来，在马车外唤道：“娘，前面不远就是‘兰亭’，离开肃县的人都会在那里饮一杯茶再走，听说能够保佑离开的人旅途平安。” “喔，还有这个说法?”沈瑾妍起了兴致，撩帘探出头来，娇声一笑，“那爹爹怎么说?” “爹爹还不是看娘的意思。”沈瑾怀瞪了沈瑾妍一眼，“还不坐回去，像什么样子!”虽是斥责的话但却唇角带笑，沈瑾妍才不怕他呢，转回头摇着杨氏的手撒娇，“娘，咱们也在那里吃杯茶好不好?” “好，都依你!”杨氏笑着点头，旅途本就寂寞无聊，如今有个好的开始也不错。 于是乎，沈家车队便浩浩荡荡地停在了“兰亭”外。 说是“兰亭”那只不过是一个文雅的称唿罢了，实际上那就是一个道路边的草庐，只是很多人瞧准了这个商机纷纷在“兰亭”靠里些的林间搭了凉棚卖起了茶水，只是眼下已是入了冬，茶肆的生意明显清淡了许多，所以沈瑾妍他们很容易便找了一处凉棚坐下。 这里的茶是原汁原味的盖碗茶，茶叶并不精緻，烹煮的茶水也不讲究，喝起来有些涩口，沈瑾妍尝了尝便放下了，不过是图个新鲜罢了，有那个意思也就行了。 杨氏与沈瑾姝看来也喝不惯这茶水，只尝了一口也搁下了茶杯。 沈瑾怀喝了半杯。 沈崇昭倒是将一杯茶水细细地品完，末了才笑道：“人生百味，莫若这茶水，虽涩犹甘，你们可品出了其中的辛酸苦辣?”一番话说得发人深省。 沈瑾妍瞧着沈瑾怀与沈瑾姝都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不由“扑哧”一笑，又嗔了沈崇昭一眼，“爹爹倒是什么时候都不忘记给咱们上一课，大哥姐姐，你们可受教了?”说罢直起腰一副女夫子的模样，倒是让众人好一通笑。 “你这孩子!”沈崇昭好气又好笑，原本他是想藉机教导子女一番，可被小女儿这一说便笑了场，他也绷不起那副正经八百的模样了。 一家人说说笑笑，倒没有一个人提意先走，想来都是对这生活了六年的地方有些不舍。 沈瑾妍坐到了沈崇昭跟前，扯着他的衣袖道：“爹爹，咱们还会再回来吗?” “为父也不知道，随缘吧!”沈崇昭长长地嘆了口气，斗转星移，世事无常，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有生之年是否还有机会踏足雍州府，不过在这里从政的日子也算是他为官之途上亮眼的一笔。 杨氏与沈瑾姝对视一眼，母女俩却知道只怕这一生她们都不会再回这里了。 远眺城门的方向，沈瑾妍似乎还能瞧见那几抹猩红色的旗子在随风飘扬，其实她也明白的，女子除了嫁人以外这辈子只怕逃不出后宅这个地方，而她们姐妹的花期将至，今后这快活的日子也没几年了。 众人一时之间沉默了下来，却不想斜敕里突然闯出来一个人影，直直对着沈瑾妍就沖了过去! “妍妍小心!”秦凌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沈瑾妍还没回过神来便被他重重地扑倒在地。 正文 第【31】章突发 所有的一切几乎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在秦凌扑倒沈瑾妍时沈家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下一刻沈瑾怀已是从长凳上跃了起来，一脚便将那个裹在大氅里的人影重重踢飞，随着“啊”的一声惨叫，那个人影直直地跌落在了不远处再也爬不起来。 “好痛!”沈瑾妍暗自哀悼自己的不幸，怎么最近倒霉的事情接二连三地发生，她是不是应该在佛前好好上柱清香?“秦凌你快下去……”她推了推秦凌，此刻也顾不得唤他世子了，只是原本看着清瘦的少年怎么会有那么重? “世子受伤了，快扶他起来!”沈家人早已经围了过来，沈崇昭脸色铁青，却还是有条不紊地吩咐着下人。 “妍儿你没事吧，吓死娘了!”秦凌一被人移开杨氏便紧张地扑了过来，待她前前后后地将沈瑾妍摸了一通，确定女儿只是受了惊吓以外这才松了口气。 “娘，快把小妹扶起来!”沈瑾姝扶住了沈瑾妍的肩膀，她也有些后怕，幸好是秦凌扑上来相救，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秦凌受伤了?”沈瑾妍微微一愣，旋即目光“唰”地转了过去，一下瞧见了正插在秦凌背上的那根明晃晃的簪子，许是那个人的力气并不大簪子只插入了一半，簪头的蝴蝶金翅在阳光下闪动着，看起来尤其耀眼! 沈瑾妍脸上顿时血色褪尽，整个人都僵住了。 “大哥，他没事吧……”沈瑾妍回过了神来颤声问道，她不知道秦凌伤得重不重，会不会就此要了他的命? 她欠秦凌的太多，实在担不起他这样的深情厚义。 若是他真的这样没了，她要拿什么来还? 沈瑾怀沉着脸上前查看了一番秦凌的伤势，许是刚才扑倒的力道太重，或是受伤的关系，此刻秦凌已经晕了过去，只能软软地被人架住。 第35页 片刻后沈瑾怀才松了口气，抬头道：“没有伤着要害，不过这伤也不轻。”他的脸色很不好，秦凌受伤非同小可，不禁耽搁了他们的行程，虽不是沈家的错但却又是因沈家人而受伤，他们要如何向郡王交待? 想到这里，沈瑾怀沉着脸走向那个被他踢倒的人影，他从刚才那一声惨唿便听出那是个女子的声音，他下脚可没留情，只怕此刻那女子肋骨都断了。 “没伤着要害就好。”沈瑾妍跟着松了口气，目光随着沈瑾怀转向了那个披着大氅此刻躺在地上已经缩成一团的人影，想也不想地道：“她是刘文禧!”话语里是满满的确定。 她不知道刘文禧与她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甚至一路尾随沈家的车队到了“兰亭”，甚至还想杀死她。 “的确是她!”沈瑾怀撩开了大氅，沈家人纷纷看了过去，果真瞧见了刘文禧痛苦地蜷缩成了一团，她虽然痛得冷汗直冒整个人却还没有晕过去，一双眸子猩红赤眼，只拿怨恨的目光看向沈瑾妍。 杨氏气得咬牙，将沈瑾妍交给沈瑾姝扶着，三步并作两步地上前，啪啪两下便打在了刘文禧的脸上，“我这是替你母亲管教你，”又是两个巴掌扇了下去，“这是替我女儿打的，你三番两次地害她，我杀了你的心都有!”又是狠狠的两个巴掌，“这是替世子打的，如今他生死未卜，你就等着郡王爷好好收拾你们刘家人吧!” “凭什么?”刘文禧被杨氏打的脸颊都肿了起来，却还是不服输地咬紧了牙，目光一一在沈家人脸上扫过，最终停留在了沈瑾妍的身上，恶毒地瞪着她：“凭什么要我嫁给涂家那个贱种，明明受罪的人该是你!沈瑾妍，明明那个人应该是你!”话到最后已状似疯魔，若不是被此刻她已经被沈瑾怀给踢断了肋骨，沈瑾妍毫不怀疑刘文禧想要扑过来咬死她! 沈瑾妍冷冷一哼，“你自己本就有害人之心，如今吃了这苦果也怨不得谁，要怪就怪你自己起心不良!”她对刘文禧没有一点同情之心，早知道江山易改本性难易，这刘文禧找不着郡王府的麻烦就转过来对付她，却没想到这一次还是秦凌代她受了罪，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算是倒霉还是运气好。 “妍儿，与这种人多说无益!”沈崇昭按了按沈瑾妍的肩膀，又上前拉起了杨氏拿帕子给她细细擦了手，擦完后将手帕随手扔在了一旁，这才看向刘文禧，眸中的冷意让人不寒而慄，“刘小姐，你意图行兇伤害了世子，若按刺杀皇室宗亲的罪名来论处当判极刑……”话语微微一顿，不无意外地看到刘文禧脸上闪过一丝慌乱，甚至整个身体因为恐惧而瑟缩了一下，不由鄙视道：“不过我会将你交给郡王府，到时候怎么处置就由他们说了算，就算你父亲是同知，郡王爷不点头说放了你，只怕你也没什么活路!” “把她押下去!”沈崇昭话音一落，立马便有护卫上前将刘文禧给拖了下去，见她仍然想要出声说什么，护卫一张帕子便给她堵了嘴。 “爹，”看着秦凌被人小心翼翼地抬上了马车，沈瑾妍转头拉住了沈崇昭，担忧道：“世子是为了救我才受的伤，咱们不能就这样走了。” “是不能就这样走。”沈崇昭嘆了口气，秦凌的举动让他们一家子都很感动，若不是他突然出现救了沈瑾妍，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受伤的就该是自己的女儿，到时候沈瑾妍会不会这么好运伤不到要害那还两说。 “怀儿，如今车队已经出了城门再迴转恐有不便，你就带着你娘和姝儿他们到第一个驿馆等着咱们，至多三天我便会带着妍儿迴转。”沈崇昭深思熟虑之后又交待了沈瑾怀一番，这才与女儿一道护送着秦凌重回肃县。 对沈崇昭的安排沈瑾妍很是认同，作为当事人的她于情于理都该走上这一遭，虽然他们的行程因此而耽搁了下来，但父亲回京述职亦不是儿戏，轻重缓急她还分得清楚。 正文 第【32】章返回 也幸好沈瑾妍他们出城没多远，秦凌才能被及时送回王府救治，经过大夫一番诊治后终于脱离了危险，只是他这段日子身体本就虚弱，大夫说还要好生休养一段日子才能下得了床榻。 郡王感念沈崇昭父女及时将秦凌给送了回来，还特意请他们留宿在了王府，这让沈瑾妍有些不好意思，毕竟秦凌也是受她连累，刘文禧想要下手的对象可是她。 沈崇昭却是一脸坦然地应下，但仍不忘表达一番自己的感激之情，“世子高意，这次若不是他及时出现救了小女，只怕躺在这里的就是妍儿了。”一顿后又包含深意地说道：“这一次得世子相救，下官铭感五内，若他日王爷有什么需要下官的地方，下官必定全力而为。” 沈瑾妍在一旁听得五味杂陈，因为她的关系王府的这份情终是欠下了，郡王是何等精明之人，这情只怕他日是一定要还的。 郡王妃在一旁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只是郡王话已出口她也不好反驳，只沉沉地看向沈瑾妍，眸中是满满的冷意。 沈瑾妍心里自然是歉疚的，可她此刻说再多的话也弥补不了秦凌受伤的事实，再说她愧疚是对秦凌，至于曾经想要害她的郡王妃，她完全可以不作搭理。 第36页 是夜，奔波劳累了一天沈瑾妍刚想要躺下歇息，外面王府侍女前来禀报说是秦凌醒了，她立马又坐了起来吩咐紫娟，“给我拿那条秋香色的长裙，狐狸毛的大氅也带上。” “小姐今日已是累了一天了，再说还有王妃在那里守着，要不咱们明日再去?”紫娟虽然捧来了衣裙，但仍是劝了两句，王府里照顾世子的何其多，也不差他们小姐一个，再说小姐去了只怕还不招人待见呢，何必自找没趣?! “还是去看看吧，只怕爹爹也过去了。”秦凌住在外院，沈崇昭只怕比她还先到，沈瑾妍倒是了解自家老爹的性子，再说秦凌已是昏迷了一整天，如今醒了若是她不去见见良心也会不安，虽然郡王妃对她没有什么好脸色，甚至因为秦凌受伤也跟着恨上了她，但她还是应该去。 明明已是深夜，秦凌的院子里却是灯火通明，沈瑾妍刚拐进游廊迎面便撞上了秦芳，这丫头已是压不住面色，直直地向她沖了过来，“你这个害人精，我哥为你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你知道不知道?!”话语里已是带了满满的哭腔，在寂静的夜里尤其刺耳。 这一次沈瑾妍难得地没有顶回去，只是沉默地站着仍秦芳哭闹了一通，这才绕过她道：“我去看看世子!” “你不准去!”秦芳退后两步挡在沈瑾妍跟前，满脸的蛮横，“我不准你去!” 沈瑾妍也不想和她吵，今日她的确很疲惫，身心皆是，只抬了眼皮平静地说道：“你哥哥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你说他如今清醒过来是不是想确认我到底还好不好?”她的声音无惊无波，只是在陈述一个最明白不过的事实，秦芳再拦着她只不过是浪费彼此的时间。 “芳儿，让她进去!”秦芳还想要反驳沈瑾妍，郡王妃清冷的声音却在她身后响起，紧接着郡王与沈崇昭也从屋内踏了出来。 “沈二小姐一个人进去吧，凌儿想见见你!”郡王此刻也很是无奈，他没想到自己的儿子竟然还是这样一个痴情种，与沈家联姻其实他是愿意的，只是郡王妃她…… 再说如今秦凌已经与方惠如定了亲事，一切都晚了，沈崇昭也不会让自己的女儿来郡王府做妾的。 郡王也只是略微感嘆了一下，这次沈崇昭欠下了他一个大人情，他琢磨着今后或许在最关键的时候能够派上用场。 沈瑾妍的目光转向了沈崇昭，见自己的父亲也点了头，这才对着郡王敛衽一礼便要往屋中而去，只是在经过郡王妃身旁时脚步一顿，便听见她低声道：“凌儿才醒，你……你不要说什么话刺激了他，多顺着他就是。” 沈瑾妍默然，没有点头答应也没有摇头拒绝，想来让郡王妃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已是很不容易了，但她是一个有思想有理智的人，她不会因为别人的话而影响自己的判断，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她自会掂量，盲从和欺骗都不是她想要的结果，相信秦凌也是一样。 看着沈瑾妍的衣角划过门槛，再一转身便不见了踪影，郡王妃不甘地咬了咬牙，眸中冷意稍退，她不是对沈瑾妍妥协，她只是心疼自己的儿子罢了，若早知道今日，当初她就…… 罢了，如今一切都晚了。 屋内的光线有些昏暗，沈瑾妍一踏入室内就闻到了满室的药味，这味道太过浓郁让人觉得有几分沉闷，她一时有些适应不过来，只拿帕子捂了口鼻。 “将南面的窗户打开一扇透气……”秦凌虚弱的声音从不远处的拔步雕花床上传来，侍女有些犹豫，还是沈瑾妍开了口，“夜里天凉还是不要卧室的窗户，将外间的窗户打开一扇就是。” “照沈二小姐说的去做。”秦凌轻咳了几声想要坐起来，沈瑾妍赶忙上前按住了他的肩膀，“你躺着就好，起来作甚?!”眸中是满满的不贊同。 秦凌的脸色依旧很苍白，可一双眼睛却很是明亮，就暗夜里的星子一样一眨不眨地看向她，沈瑾妍突然便有些不敢与他对视，只借着拉被子的动作躲开了秦凌的视线，“你怎么那么傻，万一没命了怎么办?”话语很轻，轻的几乎只有她自己能够听到。 秦凌却还是明白了过来，只翘了翘唇角，“那个时候什么都没想，只是不想你受到伤害。”微微一顿又道：“那个要害你的人……到底是谁?” 原本他是不想现身的，只是跟了沈家的车队一路想要送送沈瑾妍，却没想到他们竟然在“兰亭”下了马车，之后的事情他完全没有时间去思考，一切都是凭着本能。 “是刘小姐。”沈瑾妍坐在一旁的锦凳上抬头看向秦凌，“她的人已经被关在王府的地牢里了。”若不是郡王阻止只怕郡王妃都恨不得生剥了刘文禧。 “怎么会是她?”秦凌讶然，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刘文禧会与沈瑾妍之间有什么过节，难道是为了观音诞的玉女? 正文 第【33】章休养 沈瑾妍苦笑一声，她该怎么向秦凌解释与刘文禧的过节，还是说她本身就是个麻烦体，所以厄运缠身危险相随? “不说她了，倒是你这些日子一定要好生休养。”沈瑾妍默了默，似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题便问起了方惠如，他们将秦凌送回家已经一日了，按理说若是方惠如在早该出现了。 第37页 秦凌略有些不自在地说道：“定婚宴后她便回了方家……正式成亲还要等两年后。”话到这里他目光低垂，神色间也有几许黯然，这门亲事是他点头应允了的，如今再来反悔也是不可能，除非他想要与自己娘舅家决裂，再说母妃也绝对不会点头的。 当初他是听了母妃的话不再去招惹沈瑾妍，他原本只是想远远地看她一眼，可是这颗心却抑制不住地想向她靠拢，这一点连他自己也没法控制。 “原来是这样。”沈瑾妍点了点头，天色已晚她也不好多留遂起身告辞，并嘱咐秦凌不要下床多躺着休息，临到要出门了又听秦凌问了一声，“妍妍……你在王府还能呆几日?”话语里难免透露出一丝期盼。 沈瑾妍脚步一步，却并没有转身，低柔的嗓音在暗夜里缓缓响起，“我爹爹要回京述职，娘与哥哥他们还等在城外驿馆，只怕呆不了几日……”一顿后转头笑道：“不过怎么样都会等你精神好些再走，至多到时候赶赶路，总不会误了回京的日子。” 她是故意这么说的，秦凌不是傻子定然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 沈瑾妍不想做得这样矫情，但她又知道与秦凌纠缠着没有什么好的结果，所以眼下不让他生出希望也是对的，不然这牵牵绊绊如何断得了? 毕竟不是住在自己家里，沈瑾妍有些认床，这一夜理所当然地失眠了，第二日一早却还有人来请她，说是郡王妃让她去照看秦凌。 沈瑾妍一阵无语，赶情你儿子需要她就成了香饽饽，若是换作平日怕是把不得整死她。 好吧，秦凌是为她受伤的，这一点她认了，可郡王妃也别真的将她当王府的使女来用。 一连三日沈瑾妍都在秦凌的屋里呆着，或是陪他说说话，或是读点游记小札给他听，那些端茶送水侍候吃饭的活到底轮不到她身上，秦凌也有些不好意思，但她更看得出来这小子在心里暗喜呢。 沈瑾妍也有些发愁，可有什么办法呢，难不成她还能主动要求离开? 这对救了她性命的秦凌来说是不是太薄情寡意了? 沈瑾怀早坐不住派人来王府问过了，沈崇昭回信说再等几日，他倒是沉得住气，每日里除了早晚各来探望秦凌一次，空闲之时就是陪着郡王下棋品茶，日子过得悠闲，言谈神色间丝毫不见着急。 可沈瑾妍知道，自己老爹越是这样心里越是着急，不是急着回京述职，而是急着去见她娘呢，眼下他们父女都还呆在王府，杨氏一定急得跟什么似的，恐怕不出三天若是再见不到他们的面，只怕她娘就要奔到王府里来了。 王府里虽然养尊处优，但到底没有自己家来得自在，时不时还有如郡王妃和秦芳这种敌视她的人在，沈瑾妍觉得这日子过得也煎熬。 这一日下雪了，沈瑾妍坐在窗前看着窗外飘着的雪花瓣，整个人有些发呆。 “冬日的第一场雪，往后雪该下大了。”秦凌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原是他坐着特制的轮椅慢慢地滚动了过来。 沈瑾妍缓缓转过了身来，一双杏眼明媚如水波，只静静地看着秦凌不说话。 “你……是不是想要离开了?”秦凌咬了咬唇，这话他原本是不想说出口的，可他知道他不该困住沈瑾妍，即使私心里他想要留她一辈子。 “你说呢?”沈瑾妍不以为意地一笑，手指轻敲桌沿，“已经晚了几天的行程，可世子没有大好，我与爹爹也不敢离开啊!” “妍妍，你这是在怪我?!”秦凌自知有愧，心虚地不敢抬眼与沈瑾妍对视。 “我不怪你，只怪这世事无常，只怪这人心难测!”沈瑾妍感嘆了一声，忽而转了话峰，“听说刘文禧被绞了头髮送到庙里做姑子了。”也许只有这个办法才能保全住她的性命，她是听凝秀说起过，刘大人夫妻在事发当日便赶到了王府请罪，刘夫人还在郡王妃门前跪了一整夜才求来的这个结果，不然恐怕只会更糟。 “她有害你之心，这样的结果也是便宜了她。”秦凌对刘文禧没有什么特别的印象，至多知道她是刘同知的女儿罢了，可这个女子想要害沈瑾妍那就是他的敌人，就算关一辈子也是应当。 而失去了刘家这个依仗，涂明明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今后秦凌收拾起涂家来更是无所顾忌，他没有忘记涂明明当初是想要侵犯沈瑾妍的，虽然是听从他母妃的差遣却也不可原谅，当然这都是后话。 沈瑾妍牵唇一笑，好吧，对刘文禧这样的人她果真是生不起半点同情的。 见沈瑾妍又转头去看窗外的飘雪了，秦凌犹豫半天才道：“妍妍，你们今日就离开王府吧，再呆下去只怕雪下大了你们便更走不了了。” 沈瑾妍略带诧异地回头看向秦凌，她还以为要他说出这样的话来只怕还得要好一阵的功夫，没想到这孩子……“好嘞!”她拍拍衣裙跳下床榻，眉眼飞扬，唇角含笑，整个人似乎立刻从一副静止的水墨画变成了颜色鲜丽的油墨画，充满了生机与活力。 秦凌顿时哭笑不得，“妍妍，你就是装也要装一下吧，我就没看出你有半点不舍。” “凌哥哥，我一直将你当作我的哥哥，我希望这份感情永远都不会变质!”沈瑾妍笑着看向秦凌，眸中目光真挚。 第38页 秦凌心中黯然，面上却是不显，只笑着点头道：“你说是就是，回头我让人给你和沈大人准备马车，你们一路走好!” 等着他，或许他也有上京的一日，若是那时她还未嫁，或许…… 秦凌的心中有个大胆的想法，只是想要实现恐怕还需要一个契机，而他的妍妍是否能等到那一天，连他也不能确定。 正文 第【34】章路遇 终于能够离开王府，沈瑾妍倒是大大地松了口气，当然不是说她不想报答秦凌的救命之恩，若是时间还有一大把她倒不在乎多留几日，可日子的确是有些赶了，若他们再不起程便会误了回京的日子。 这一次老天爷倒是很给力，自从那一日飘了小雪以后便再没有下过雪，沈家的车队加快了行程，很快地便出了雍州府的地界，一路向北往京城而去。 对于失去秦凌这么一个好女婿，杨氏还是有些惋惜的，她当初真没看出这孩子有这般勇气，为了救沈瑾妍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能有个男人肯这般牺牲便足以託付终生。 不过俩人确实是有缘无分，杨氏惋惜了一阵便也往前看了，说不定京城的风景更精彩呢，那里人才辈出，安能知道没有足以配得上自己女儿的青年才俊? “就是便宜了刘文禧这个死丫头!”说到刘文禧的时候杨氏还有些气不过来，“这样的人就该永远关起来，谁知道她哪一天疯病又犯了，刘夫人竟然还将她送到庙里去了，岂不是污了佛祖的眼?!” “说是到庙里吃斋念佛，可这辈子估计她也出不来了。”沈瑾妍在一旁宽慰杨氏，她这个当事人倒是想得开，再说有郡王妃在一旁看着，即使刘夫人想对自己女儿好些也没有可能，庙里的清苦有得刘文禧受的，这点她还是能够预见到的。 “这也是她应得的。”沈瑾姝闭了闭眼，似乎那一日的惊险还在眼前晃过，让人一回想起来都心惊不已。 沈瑾妍扯了扯唇角没有接话，转身撩了帘子向外望了一眼，车外沙尘滚滚，只看了一眼她便放下了车帘，“是要到宁州了吧?” 从地图上看他们的行进路线是要经过宁州再至济州，最后穿过瀚州才是京城，如今估摸着行程也是该经过宁州了。 杨氏点了点头，“你爹爹说了，咱们今日就歇在宁州城里。” 沈瑾妍恍然，怪不得风沙大了起来原来真是到了宁州，宁州只算是个中型城市，比雍州府还小，这座城市靠近边城，民风彪悍，又加之雨水缺少所以长年干旱，冬日里别说下雪了，连雨水都少得可怜。 这是个贫瘠的城市，入了城门后沈瑾妍的感触更深。 街人的行人穿着朴素行色匆匆，就算有铺面商行酒楼茶肆，看起来也很是简陋，且客人稀少，连店前小二的吆喝声也显得有气无力。 沈瑾妍知道他们一行人是要住到宁州驿馆的，那里有专为来往官员设置的房屋卧榻，虽然比不上那些豪华的住所，但也比宁州这种一般的客栈要舒适了许多，最重要的是干净，这点沈瑾妍最在乎。 而在他们抵达宁州城之前沈瑾怀已经先一步带人去打点安置，想来等着沈瑾妍他们一行人到达驿馆时已经有烧好的暖炉和热炕了。 沈瑾妍正想要撑了个懒腰马车却是突然一停，车里的几人反应不急差点撞在了一处，凝秀倒是接住了沈瑾妍，可俩人的头却碰在了一起，沈瑾妍不禁哎呦一声，揉了揉额头，“这是怎么了?”说着又去扶杨氏，有些抱怨道：“好好的难不成是哪个不开眼的出来挡了道?” 马车内虽然宽敞，但除了沈瑾妍母女三个也只坐了凝秀、芸秀与飘絮，张妈妈则带着剩下的几个丫头随着沈瑾怀一道先赶到驿馆去安置打点了。 此刻芸秀垫在了杨氏身下倒是免了她的碰撞，沈瑾姝与飘絮扶着才没有摔倒，沈瑾妍扶起了杨氏，杨氏倒是一理衣裙气不打一出口，开口就对外喝了一声，“牛大，到底是出什么事了?” 牛大是沈家的老把式了，平日里驾车稳当得很，按理说不该出什么才对。 沈瑾妍也正在纳闷中，便听牛大在车外一叠声地道歉，“夫人、小姐对不住，前面突然冲出个人来，”又转头看了一眼，略带着几分焦急道：“眼下一群人都围在了路中间，刚好把老爷和咱们隔开了!” 沈瑾妍撩帘子看了一眼，果真瞧见了马车前不远处黑压压的一片人影，沈崇昭骑着马出停了下来，可隔着人群也过不来只能干巴巴对着他们这边打着手势。 杨氏皱了眉，又吩咐牛大，“你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牛大领命而去，车内几人才纷纷整理起仪容来，除了垫在杨氏身下的芸秀稍稍扭了腰在一旁休息以外，沈瑾妍几人倒都没有受伤。 片刻后牛大才迴转，在车外恭身禀报，“夫人，有个孩子偷人别人铺上的一块猪肉，那卖猪肉说是要剁了那孩子一只手……”牛大也有些替那孩子惋惜，一块肉赔上一只手多划不来，可他也只是个外来的实在不好说什么。 “要剁别人的手，没有王法了么?”沈瑾妍柳眉一竖，她虽然见不得别人砍砍杀杀，但遇到这样的事情她无法从视不理，相信她老爹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吧。 第39页 想到这里，沈瑾妍让凝秀递了一包银子出去，在车内吩咐牛大，“去找我爹说这事，让他救救那孩子，若是不行给那卖肉的一些银子就是，犯不着要孩子一只手吧，才多大点啊!” 牛大接过银子又去找沈崇昭了，杨氏这才一指点在沈瑾妍额头，“你倒是大方得很，刚才不还在生气，说好好的别人挡了你的道，眼下又想着救那挡道的人了?” “那不是个孩子么，一块肉罢了，难不成要毁了那孩子一辈子?”沈瑾妍不以为意地吐了吐舌。 沈瑾姝也认同地点了点头，又转向杨氏，“娘，我想那孩子也是年少不懂事，小妹平日里是个大马哈，可这心也是最善的。” “人善被人欺，你小妹这是表面看着不好惹，真遇到事了这心却是软得一塌煳涂。”杨氏感嘆地摇了摇头，又看向沈瑾姝，“还有你也是，看着文静稳重，却是最忍得最让得，娘只怕你们今后被人给欺负!” “有娘护着，谁敢欺负我们姐俩?!”沈瑾妍趁机往杨氏怀里钻撒娇，杨氏却是摇了遥头在心里轻声一嘆：娘倒是想护着你们一辈子，可今后嫁了人还是得自己撑起来不是，娘是护不了你们一辈子的。 正文 第【35】章搭救 马车外，沈崇昭听了牛大的话又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马车，沈瑾妍适时地撩开帘子对自家老爹挥了挥手，沈崇昭只得无奈点了点头，由两旁护卫开道挤进了人群的正中。 道路的正中，一脸横肉的屠夫正在拉扯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孩子，那孩子看着也就八九岁的模样，人长得很是瘦弱，整张脸黑黑的，可一双眼睛却是异常明亮，被胖屠夫扯着也不慌乱，只咬牙道：“小爷拿了你的肉，将来十倍百倍地陪你就是，你若敢剁了我的手，我一定让你不得好死!” “好你个兔崽子，小小年纪口气不小!”胖屠夫呸了一声，揪着孩子的头髮就将人给扯了过来，那孩子又踢又抓，可无奈个人太小根本够不着他，胖屠夫乐得哈哈直笑，“我今儿个就剁你一呆手，就算官老爷来了我也有理!”说着就从腰后拿出一把油腻腻的猪肉刀来，周围的百姓竟然没一个上来劝说的，只拿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在旁边瞅着。 “且慢!”沈崇昭已经看了一会儿不禁暗自摇头，此刻才上前道：“一块猪肉多少钱，我替那孩子出了，你一个大人也就别为难一个孩子了!” 胖屠夫顿了顿，转过头一脸谨慎地打量起了沈崇昭，他也是长年在世井之中自然会看人下菜，此刻瞧见沈崇昭一身贵气，身旁的护卫也不似一般人家，这才开口道：“这位老爷，这孩子也不止偷过我一家了，前头拐角的馒头铺子，还有街尾的点心铺子他可都光顾过，也就是这两家心善没有追究他，今儿犯到我老王头上，可不能轻易就饶过他!” 原来是这样! 沈崇昭微微皱眉，看来这孩子是惯偷了，偷东西还偷得这般理直气壮，也不知道他父母是如何教导他的，或者这孩子根本就没有爹娘。 若是平日里他办案遇到这种不服管教的孩子，少不得要小惩大诫一番，可此刻想到沈瑾妍的嘱託，沈崇昭只能无奈一笑，又指了牛大上前，“不管这猪肉值多少，我都双倍出了，牛大你把钱给他。”又转向周围看了一眼，“往日里这孩子欠了你们什么尽可上来领钱，只要你报的出来这孩子也认了，我便都替他还给你们!” 人群里一阵喧闹，像是有些不敢相信沈崇昭所说的话，这世道可是什么人都有的，可看沈崇昭穿着一身贵气，又不像是那些打诳语的世井流氓，倒真有些人心动了。 胖屠夫愣住了，他见过傻的，可没见过这般傻的，帮这孩子把以往欠的银子都还上，财大气粗也不用这样撒银子吧? 趁着胖屠夫怔神的功夫，那孩子一个转身便从他手里挣脱了出来，只是他也没有跑开而几步走到了沈崇昭跟前，将他从上到下看了一眼，片刻后才点头道：“小爷记住你了，你姓什么住哪里，今后我会还你银子的!” 口气还不小! 沈崇昭乐得笑了，片刻后却是摇头道：“要救你的是我的小女儿，若是你落在我手上，少不得是要挨上一顿板子的。”说罢轻捻鬍鬚，目光却是落在了不远处的马车上。 沈瑾妍此刻正从马车里抬头望来，恰巧与那孩子转身的目光撞在了一起，那孩子微微一怔，她却是唇角一弯露出了一抹笑颜。 刚才沈崇昭所说的话她也听到了，她家老爹就是给力，救人救到底嘛，实际上也用不了几个银子，不过也不知道这孩子是真的惯偷还是另有隐情，她倒希望是后者，若是这孩子能够就此改过，她也算是日行一善积份功德了。 “你女儿长得真好看!”这孩子回过身认真地对沈崇昭说出这样一句话来，他听着立时便黑了脸，这是哪跟哪啊，这么屁大点的小子就敢肖想他女儿了，想到此他不禁皱眉道：“好不好看与你无关，你这孩子才多大点，今后可要端端正正地做人，别再行这偷窃之事!” “我都十三了。”这孩子一脸平静地回答道，那双明亮的眼睛平静无波，此刻才显出与他年龄不符的沉稳，“大叔，你再借我一百两银子。”他昴起了头颅，丝毫没有向人开口借钱的羞耻感，却是一派自信从容。 第40页 沈崇昭嘴角一抽，好吧这孩子从小发育不良个子长得不高，以至都十三了看起来才像八九岁的模样，可如今都替他还了钱了还要再借一笔，难不成真当他是傻的不成? “你拿这么多银子干嘛?”秉着谨慎的性子沈崇昭还是问了问，万一这孩子当真是有其他难处呢?要知道二十两银子都是普通人家一年的用度了，这一百两虽然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可真被这孩子拿了可算是一笔巨款。 “给我阿娘治病。”这孩子沉默了下来，眸中闪过一丝不被外人察觉的忧伤，“治好了阿娘我就来找你们，不管是还钱还是还债我都不会欠了你们的，你记住了，我的名字叫做许诺，千金一诺!” “许诺，好名字!”听到许诺充满了豪气的话语，沈崇昭不由露出欣赏的目光，俗话说得好莫欺少年穷，有志气的孩子总不会默默无为地过一生，他轻捻鬍鬚道：“今日要帮你的本就是我的小女儿，此刻我差人去问问她，看她要不要做你的债主。”说罢叫过身旁的护卫吩咐一番。 沈瑾妍倒是不知道沈崇昭与许诺的对话，此刻听了护卫的禀报后不由凝神想了一会儿，一旁的杨氏却是不贊同，“这孩子太不靠谱了，你爹爹都做主帮他还了旧帐，眼下怎么还想要借上银子了，一百两对他可不是小数目。” 沈瑾姝却没说话，只看沈瑾妍的反应，便见自家小妹沉吟道：“若是他说得是真的，借给他救治他娘也不是不行，”或许许诺偷东西也只是为了给他娘吃，这样的孩子也是难得有一份孝心，“娘，爹爹既然找人来问我，指不定也是想锻鍊我的处事应变能力。” 杨氏微微一怔，旋即缓缓点头，这样的事情的确是沈崇昭做的出来的，“那就由着你吧。”说罢也不再阻止。 “这样吧，我借给他一百两，再让两个护卫跟着他，一则是确认他娘是不是真的生病需要救治，二来也是以防那些见财起意居心不良的人。”沈瑾妍这话一出不禁杨氏点头贊同，沈瑾姝也禁不住夸赞了两句，“小妹心思细腻，这样就不担心被骗了。” 正文 第【36】章母子 刚才拿给牛大的是些碎银子，沈瑾妍是想着一猪肉没多少钱，一袋碎银子肯定用不了多少，就算要还给许诺从前欠下的债只怕也是紧够了，此刻他要再借一百两她便让凝秀拿了自己的钱袋取了银票让护卫带了过去。 那一张薄薄的银票还带着几分含有茉莉花香的温热气息，许诺接过后忙不迭地将它护到了怀里，他没想到那位小姐真的愿意借钱给他，这是一份情，他日终要还的。 看着许诺小心翼翼的模样，沈崇昭目光一闪，又听护卫小声禀报了沈瑾妍的嘱咐，这才沉声道：“许诺，百两银子不是小钱，我让护卫陪着你到住所如何，到时候也不怕有人见财起意。” “这是应当的。”许诺握了抿拳头，抬头道：“大叔放心，我会写下借条的，你们一家姓沈是吧?”刚才他便瞧清了马车上那个大大的沈字，这家人气度不凡，或许是如今的他也需要仰望的存在，但那有如何? 他虽然人穷，但气不短，将来的一定指不定就能飞黄腾达! “是姓沈。”沈崇昭笑着点头，“若是你有机会来京城，找嘉义伯府的沈四爷就行。” 沈四爷? 许诺暗暗点了点头，这个名号他记住了，还有府里的那位小姐他也不会忘记。 有钱好办事，接下来围观的民众都散了开来，沈崇昭派管事张伯并两个护卫留在这里与许诺一起清算他欠下的帐，自己则与妻女先行往驿馆而去。 待离开这处街道时，沈瑾妍还不忘记回头望了一眼，此刻许诺正站得笔直与那些前来要帐的人一一对质，有些想要浑水摸鱼的自然不行，三两下便被人给揪了出来，街道上又上演了一出出闹剧。 沈瑾妍笑着摇了摇头，她总觉得这孩子不是池中物，有傲气有骨气，当然若将来又学了一身真本事，那倒的确可能会有一番作为。 到达驿馆时天色已近黄昏，沈瑾怀早等在驿馆门口，又亲自上前扶了妹妹们下车，得知了路上发生的那件事，不由看向沈瑾妍道：“可别想得太好，若是他朝这小子真的发迹了还好，若是不然你这一百多两银子可是亏进去了。” “施恩不忘报，我这是积德呢!”沈瑾妍瘪瘪嘴，虽然她老爹报上了京城嘉义伯府的名号，也不过是报着结个善缘的打算罢了，谁又指望许诺的报答呢? “要是见天的有你这等善人，那天下的百姓可就享福了。”瞧着自家妹子那傲娇的模样沈瑾怀便指不住打趣一番，沈瑾妍哪里肯饶过他，兄妹俩在驿馆小院里就是一通追打笑闹。 杨氏在一旁看了直摇头，“这丫头疯起来就是没个正形，一点也不像姝儿，”又转向沈崇昭小声道：“若是回了京城还这般，指不那些堂姐堂妹就要笑话她了，还有你那几个嫂子，可都不是好相与的人。” “回了京城再说吧!”沈崇昭笑道：“咱们妍儿是真性情，也不必像京城的闺秀那样事事都被条条框着，若是他们有意见叫他们来找我说。”又见杨氏瞪了他一眼，便哄着妻子，“你也不是没看过大哥的来信，如今连他对我都要客气几分，还有老爷子在上面看着呢，几个嫂子也不敢为难你的。”言下之意就是你相公给力，今后若是这官位再往上挪了挪，伯府里自然没有人敢看轻他们母女，外面的天下自有男人去打，女人们只要相安无事地守着这后院就好。 第41页 “希望如你所说。”杨氏这才舒展了眉头，又见儿女们笑闹成一片，不由踮起脚尖在沈崇昭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直说得他眼睛一亮心神荡漾，借着袖子的遮挡捏了一把妻子的小手，“如此，那夜里咱们就早些歇息!”话语里已是满满的期待，倒是让杨氏红了脸。 一旁的沈瑾妍若有所感地转过了头来，瞧见的便是自己爹娘那副恩爱的模样，心里不禁一阵羡慕，若是真能遇到一个像她老爹一般一辈子只守着她一个的男子就好了，也不知道这样的人到底还有没有。 驿馆里沈家人是一副温馨和乐的画面，在城外十里的一座破庙里，许诺却正为他娘擦洗着头脸与手脚，末了将污水盆放在一旁，等着晚上再煮开一次他便可以就着热水好好泡个脚了。 他们娘俩没钱，这几年四处辗转只能住在便宜的客栈民居里，如今他娘又病着了更是无钱医治，以至于他们在宁州这处地界已经徘徊了大半年。 “娘，等着明日我就背你进城，到时候找一处干净的房子您好好住着养病，我一定会将你的病治好的!”许诺拿着枯枝挑动着面前的火堆，火堆上架着锅子里正煮着他今日抢来……不，是买来的猪肉。 此刻肉香溢出飘满了整个破庙，许诺忍不住深深吸了口气，花钱的感觉的确不错，想到怀里揣着的一百两，他心里也有了满满的打算。 “小诺，你今日是遇到善心人了，若是别人可这般的好运。”床板上的妇人咳嗽了几声缓缓撑坐了起来，她有一头黑白相间的头髮被整齐地挽在了脑后，穿着一身打了补丁的破布棉袄，虽然容颜苍老，但眉眼细緻隐约可见年轻时的丽色，只是疾病与贫苦将她折磨得不成样子，如今又哪见当初的风华? “我知道。”许诺点了点头，脑中又回想起沈瑾妍的模样来，他从来没见过长得那么美的女孩，怕是天上的仙女也不会比她更美，“沈四爷说他是京城嘉义伯府的。”嘉义伯是个什么名头他还不是很清楚，恐怕是比知府老爷还大的官吧。 “嘉义伯府啊，那也算不得什么一流勛贵……”妇人又咳嗽了起来，嗓音渐低，许诺没有听清楚她说得是什么，只上前体贴地为她拍着后背，“如今有了钱，等治好了娘的病我们就去京城找沈四爷报恩!”还有那位沈小姐，她才是他真正的恩人。 “好!”妇人应了一声，唇角缓缓绽开一抹笑颜，儿子这样懂事体贴她是该感到欣慰的，她的病怕是治不好了，原本以为瞒着他的身世是为了他好，可若她就这样去了，这一切的一切不就要随着她的逝去而石沉大海了吗? 正文 第【37】章孝子 天色暗了起来，狂风夹杂着黄沙一阵阵吹来，许诺好不容易捡了破烂的木板挡住了寺庙的门，可一旁的窗户在大风下又有些摇摇欲坠了。 这里终究不是久留之地，好在有这一百两银子，到时候入了宁州城再找一处便宜的居所，剩下的给他娘看病应该是足够了。 想到这里许诺不禁露出一丝微笑，这也是长久以来他第一次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未来似乎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同一时刻，在驿馆的客房里沈瑾妍已经梳洗上榻，她随手拿过一旁打着布丁却看起来十分整治的布条看了看，不禁笑道：“这许诺倒是写得一手好字，还说他一诺千金，倒是很有志气，不过这字看着与他这个人有些不相符。” 这布条是许诺就着墨水写下的欠条，抬头写的是沈小姐，落款写的是他的名字许诺，字体大气磅礴，隐隐还透出几分狂傲来，沈瑾妍看了后便递给了凝秀，“收着吧，指不定哪天就派上用场了。”说罢打了个呵欠，往里转了个身。 凝秀笑着应了一声，将布条收进了锦盒中，又为沈瑾妍细细盖好了被子这才在一旁的窄床上睡下了。 一夜无梦，第二日沈家车队便要离开宁州，原本若是时间充裕他们还能在沿途逛逛採买些当地的特产，可因为沈瑾妍父女在王府耽搁了好些日子，如今他们一刻都不敢多留。 坐在出城的马车里，沈瑾妍还有些困意地打着呵欠，一旁的杨氏将她揽进了怀里，“妍儿，要不在车上再睡会?”车里铺了厚厚的毛垫一点也不颠簸，并排睡两三个人都是绰绰有余的。 “不了，睡多了人反倒是疲了。”沈瑾妍摇了摇头，昨儿个他们睡的是驿馆，或许今晚就要在外扎营了，并不是走到哪里都能那么巧地有客栈或者驿馆住宿，而睡马车上的滋味她也不是没有尝过，不若白日里不睡说不定晚上睡得更好。 “今儿怕是咱们要歇在外面了，白日里少睡些也行。”杨氏是提前与沈崇昭商议了行程的，今晚是走不到住宿的地方，所以他们要在外扎营。 “我想也是。”沈瑾妍撑着懒腰坐直了，正巧沈家车队要出城门，而许诺正背着他娘进城，这一进一出自然就碰上了。 沈崇昭坐在大马上对着许诺微微颔首，又对一旁的沈瑾怀道：“那孩子就是许诺了，”见他虽然瘦弱可背上背着个妇人却丝毫不见疲惫，反倒是一脸兴奋地充着他挥了挥手，不禁笑道：“那应该是他娘。” “这么个瘦弱的小猴子倒是口气不小。”沈瑾怀轻哼一声，他是怕沈瑾妍受骗上当，追不回银子是小事，被人骗的滋味可不好受，不过此刻见着许诺背着他娘仍然快步向他们走来，目光微微一敛不再多说什么。 第42页 行到近前，许诺终于将他娘给放了下来，只是仍然伸手扶着，笑看向沈崇昭，“四爷这就要离开了?” “赶路要紧，不得不走了啊!”沈崇昭微微一笑，“这便是你娘吧，我看她病得不轻，你快背着你娘看病去吧!”昨儿护卫与许诺一起回了破庙早已经瞧见了他们母子俩的情景，回来自然也与他禀报过，这天下可怜的人多了去，他要同情也不同情不过来，如今与许诺相识亦算是一种缘分。 “小妇人见过沈四爷。”许诺他娘咳嗽着对着沈崇昭抱拳行了一礼，一旁的沈瑾怀却是目光一闪，许诺他娘行的这一礼明明是江湖中人才有的礼数，难不成…… 罢了，别人家的事情他不想多管，沈瑾怀只默默地看了许诺一眼这才打马往沈瑾妍他们所坐的马车而去，他对许诺谈不上什么偏见，念在这小子还算有孝心的份上他就不计较许诺拿了沈瑾妍一百两银子的事了。 “等着我娘病好了，我会上京来找四爷的。”许诺说的一脸笃定，沈崇昭只是微微笑着没有答话，依他所见许诺他娘这病可不轻，若是要治好只怕是难了，至少短时间里他们是不能长途远行的。 这边沈崇昭与许诺说上了话，那头沈瑾怀已在马车外将这事说给沈瑾妍听，末了还道：“念在这小子所言非虚，我就不与他计较了，今后你可得多长个心眼，别对谁都同情，这银子还没地使了，须知财不露白!” “大哥说得对，小妹受教了!”沈瑾妍在马车内像模像样地对着沈瑾怀拜了拜，倒是引得杨氏与沈瑾姝一阵发笑，便见沈瑾妍探出了脖子向外望了一眼，待瞧见不远那个瘦弱的少年与他旁边躬着腰背的妇人时，不由感嘆道：“世间多是慈母孝子，只是命运多舛，希望他们今后能一番风顺吧!” “你倒是好心，快坐好了!”见许诺的目光也若有所感地转了过来，沈瑾怀赶忙将沈瑾妍给推了回去，“咱们再耽搁不得了，准备出发。”说罢大手一挥，高喝道：“起程!”又骑马当先走在了前头。 那边许诺有些惋惜地收回了目光，他似乎隐约瞧见了那露出车窗外的蓝色衣袖，也不知道是不是昨儿那位沈小姐，有些遗憾没能再见她一面，不过到了京城应该有机会，只要他娘这病好了，总会有再见的一天。 “沈四爷，山水有相逢，大恩不言谢，您一路走好!”许诺豪气地对着沈崇昭抱了抱拳，此刻倒显出几分江湖儿女的爽快来。 沈崇昭笑着点了点头，“照顾好你娘!”又对许诺他娘微微颔首，这才一夹马腹，打马追着前头的马车而去，留下许诺母子在那里驻足良久。 “是不是想见那位沈小姐?”见许诺仍不想离去的模样，许诺他娘笑着摇了摇头，“或许……今后有机会的。”嘉义伯的门庭虽然不是一般人可以高攀的，但若许诺能够认祖归宗指不定还是有机会的。 “娘您说什么呢，那位沈小姐是个善心人，我只想着有朝一日能够报答她!”许诺神色平静丝毫不见扭捏，眼下他的心里只有一个愿望，那就是能够堂堂正正地把银子还给那位沈小姐，或许当他们站在同一位置的时候他才能……不然眼下生出什么想法来对她都是一种亵渎。 “你这孩子……”看儿子远眺时那留恋不舍的目光许诺他娘不由长长一嘆，心里却暗暗有了主意，但若是她真这样做了，那许诺回京的日子亦不远了。 正文 第【38】章京城 京城的繁华沈瑾妍早听杨氏提起过，鳞次栉比的商铺，热闹喧嚣的酒楼，还有杂耍艺人，各地的商贩云集在此，更有口味地道的小吃美食，让她还未入京就无比嚮往。 如今虽已进入隆冬，厚雪纷飞，积雪压路，长长的官道上仍然被扫开了一条宽敞的道路，沈家的车队一路畅通无阻，终于在十二月末抵达京城，算算日子离大年三十也没几天了。 沈崇昭骑在马背上远望高高的城墙，胸中似有一股热流在翻涌，握住缰绳的手不由紧紧攥成了拳头，离开京城的那一日他便对自己说过，总于一天他会再回来，如今这个愿望已然就要实现。 “京城确实气派!”沈瑾怀打马上前与沈崇昭并排而立，他小时候也在京城呆过，可那时年纪小记不清，如今再回到京城他的内心也有几分激动。 “娘，爹和大哥看见城门就走不动了!”早在沈家车队停下时沈瑾妍便有些好奇了，此刻撩帘瞧清了不远处的沈崇昭父子不由捂唇一笑。 “你爹爹那是感慨来着……咱们也终于回到了京城。”杨氏揽着沈瑾姝的胳膊，似乎回想到了什么鼻头有些酸涩，连眼眶都红了。 “娘，您这是怎么了?”沈瑾妍诧异地唤了杨氏一声，沈瑾妍也跟着转过了头来，见此情景只拉了杨氏的手道：“回京城是爹和娘的愿望，如今这愿望就要实现了，娘您自然觉得幸福地想落泪是不是?”说罢俏皮地眨了眨眼。 回京怎么说都算是件好事，沈瑾妍想不出其他伤感的理由，除非沈崇昭与杨氏曾经在这里被人欺负或是瞧不起过，那么回京更该是一件趾高气昂扬眉吐气的事情，可她却瞧不出半点端倪，这说到底恐怕也只是思乡情切，越近越激动罢了。 第43页 “妍儿说得是，娘只是有些激动罢了。”杨氏拿着绢帕沾了沾眼角，便听车外沈崇昭父子同时唤了一次大哥(大伯父)、二哥(二伯父)。 沈瑾妍心中一动看向杨氏，一双杏眼晶晶亮亮。 大伯父沈崇明是沈老夫人的嫡长子，可他生性平庸碌碌无为，科考了几次都不见成效，捐官后亦做得不温不火不上不下，实在是一个很没有存在感的人，但因占着嫡长子的名头，这嘉义伯府迟早也是他们长房继承。 而二伯父沈崇时与沈崇昭一般皆是庶出，如今在翰林院做侍讲，他处事圆滑周到，颇得沈老太爷看重，听说在沈老夫人跟前也有几分脸面。 这样的兄弟两一同出现在城门迎接他们，可见沈崇昭如今在嘉义伯府的地位已然不同，沈瑾妍心里暗自掂量了一番，又轻轻扯了扯杨氏的衣袖，小声道：“娘，您说大伯父前些日子来信是不是祖父的意思?” 嘉义伯年轻时也曾是个精明风流的人物，如今虽然年老退了下来但总要为伯府的将来打算，而他能够依仗的也就是息下几个儿孙，他自然要选出其中最出类拔萃的予以重託，想来他们四房今后在伯府的地位怕是举足轻重。 “你这丫头真是个鬼灵精!”杨氏一指点在沈瑾妍额头，眸中却是笑意满满，显然是认同女儿的话。 嘉义伯如今才是伯府说一不二的男主人，沈崇明也只是听他的话行事罢了。 “娘，”沈瑾姝适时开口道：“既然祖父重视咱们四房，那怎么今日不见三伯父也来?” 杨氏闻言轻嗤一声，眸中露出一抹不屑，“你三伯父那人……不提也罢，回了伯府你们就知道了。” 女儿还小，杨氏不想说出来污了她们的耳朵。 想那老三沈崇昀也是沈老夫人所出，自小便被爱若眼珠，人也不傻可那股聪明劲儿却从来不用在正途，正日里花天酒地，如今也没有在朝为官只管着府中的产业。 谁不知道三房的姨娘最多，子女自然也比其他房中多，杨氏想想都觉得害臊，怎么偏偏就和这样的人做了亲戚，如今还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只有少见为妙。 沈瑾妍与沈瑾姝对视一眼不再多说什么，心中却有了自己的计较。 沈崇昭父子与沈崇明兄弟俩寒暄了一阵，因着车外冷寒杨氏母女几个便也没有下车，只在车内隔着帘子见了礼，之后沈家车队又重新动了起来，驶进城门，向着猫儿胡同的嘉义伯府而去。 京城是全国的政治文化中心，这里就算过年了来往的行人亦是络绎不绝，沈瑾妍坐在车里便听到车外喧闹的声音，她很想撩开帘子好好看上一眼，可杨氏不准她也只有在位置上坐定了，可心里却像猫抓似的。 “瞧你那样儿，这就坐不住了?!”杨氏拧了沈瑾妍一把，听到女儿似真似假的唉唿才道：“没回京城前娘纵着你，可回京城便不一样了，你凡事规矩些免得被人逮到错处，回头禀报到老夫人跟前，不仅你吃挂落连你娘我说不定都要被人埋汰。” 沈老夫人的弯弯肠子可多了，那几个妯娌也不是省油的灯，杨氏在伯府里呆过几年，自然知道其中的滋味。 “知道了。”沈瑾妍吐了吐舌，伯府规矩多她知道，回到京城是有一利自有一弊，今后她悠着点就是。 临近年底回京述职的官员也多，携老带幼的不在少数，这一比较下来沈家的车队绝对算不上庞大，百姓们都已经习惯了，除了看看热闹评说一下这又是哪家人的队伍，等着这队伍一过人也就散了，所以沈瑾妍他们入了城门后还算走得顺畅，不一会儿便拐进了外城的猫儿胡同。 京城的勛贵世家都分住在内外城里，能住在内城的都是一流显贵，外城也就是普通官员与二三流的勛贵人家的居所，而嘉义伯府的位置算是在外城的外围了，算不得特别显眼。 “那好像是沈家的车队，”陈素正随着唐煜从衙门归来，此刻从猫儿胡同经过瞧见沈家的车队他还有些纳闷，“这么大的队伍，难不成是沈家四爷回京述职来了……” 坐在轿内的唐煜倏地增开了眼，一双凤眼中精光乍现，沈崇昭归京，是不是说明她来跟着回来了? 正文 第【39】章擦肩 有风夹着细雨缓缓吹落，冬日的雨说下就下，街上的行人匆忙避让，暮色沉凝中却有一顶小轿缓缓地停在了猫儿胡同口。 “少爷，”轿子突然停住，陈素有些诧异却也赶忙上前恭身，“您有什么吩咐?” 一只修长的手探出了轿帘，随即是一双黑色的皂靴，陈素只觉得眼前人影一晃，唐煜已经站定在他身前。 一身暗红色的官服衬得他挺拔俊秀，清冷的凤眼微微上挑，整个人便有股不怒而威的气势，唐煜侧过身双手负后，深邃的目光投向猫儿胡同里那只长长的队伍，静默不言。 陈素似乎也反应了过来，忙跟了上来，“少爷，要不要我去查查沈姑娘有没有回京?”他的意思是要不要报恩，毕竟那一日沈瑾妍的所作所为也算是救了他家少爷。 “不用了。”唐煜摆了摆手，自那一日在普严寺分别后，唐煜已经不再刻意地去想起沈瑾妍，他本身就是个厄运缠身的人，招惹谁都不好，或者也应该这样说，谁与他扯上关系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第44页 “回府!”唐煜的目光似乎透过那重重的人影落在了最前方的马车上，明明他什么也没看到，却似乎能够感觉到沈瑾妍就在不远处，片刻后他才闭了眼，挥手道：“回府!”这才头也不回地入了小轿，留下陈素愣愣地站在风雨之中，不由有些纳闷地挠了挠脑袋，他家少爷这是做哪般? 同一时刻，沈家的马车已经稳稳地停在了嘉义伯府的大门前，沈瑾妍踏出了马车若有所感地回头，片刻又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她是在想些什么? 唐煜坐着的小轿一路向内城而去，若是没有特别紧急的事情他上下衙门都是坐轿，毕竟轿子走得慢些，能够让他多一些时间来思考。 敬国公府坐落在朱雀大街上，最初的敬国公原本也是位封疆大吏，只是儿孙一代不如一代，慢慢地就没落了下来，只是这一代的敬国公唐宁因为迎娶了威武侯的独女蒋音兰为妻，那势力和声望是一日高过一日，虽然他的髮妻蒋音兰早已经仙逝，但却留有一子在世，所以如今敬国公府与威武侯府的关系也没断。 而唐煜便是蒋音兰留下的独子。 敬国公府此时大门紧闭，陈素上前叩响了侧门，门房见是唐煜主僕回府也不敢多说什么，唤了声“大少爷回来了”后赶忙开了侧门放人进来，这位大少爷虽然在府中没有什么存在感，但整个京城谁不知道他是大理寺少卿，地狱阎罗的威名可不是说着玩的。 入府后唐煜便起身下轿，他轻轻掸了掸衣袖，抬眼便瞧见不远处走来一个人影，他不由微微眯了眸子。 “大哥回府了?”走来的少年身穿墨绿暗花纹的长袍，襟口上出了一圈白色的风毛，更衬得他面庞白皙人如冠玉，他的腰间繫着紫金双鱼佩，玉佩上还挂着两个金铃，随着他的走动铃铛便叮咚作响，这一身装扮在寂静的府门前尤其显眼。 到哪里都系个铃铛，你真当自己是条狗啊? 陈素在心里吐槽，面上却是不显，等着少年走近后才与门房前后唤了一声：“世子。” 是的，这少年正是敬国公府世子，也是唐宁续娶的妻子魏氏生下的嫡子唐烨。 在敬国公府里继任世子的不是嫡长子唐煜，却是这嫡次子唐烨，当真是有些可笑，这也更能显出他在府里是个无足轻重的角色，不是吗? 唐煜扯了扯唇角，眸中的冷笑一闪而没。 “大哥公务繁忙弟弟我可真是羡慕，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与大哥一般为国效力。”唐烨看着笑容可亲，可眸中却透着一份冷淡与疏离，甚至还有那么一丝嘲讽与轻视，谁叫他才是敬国公府的世子爷，而唐煜却是个身份不明的私生子。 其实这在国公府里早已经不是秘密，下人仆佣们端看敬国公对唐煜的态度就能猜到一二，哪个嫡长子是不能承爵的?哪个父亲对儿子是不管不闻的? 恐怕整个京城也就只有唐宁与唐煜这对父子了。 偏偏威武侯还不闻不问，除非当真是心里有愧，这才任由唐烨承了世子爵位，而唐煜除了顶着个国公府大少爷的名头，他什么也不是。 当然，大理寺少卿也是一个身份，但他唐烨却是不屑的，你见过哪个公侯子弟还要拼死拼活挣功绩，那都是些出身贫寒的泥腿子好不好，他说是羡慕唐煜，实际上心里却是鄙视的。 “等你有朝一日金榜题名，或许我会为你留个好位置。”唐煜淡淡抬眸，神色平静，“不过我看你是没有那么一天了。”说罢绕过唐烨就要离开，与魏氏的儿子他连说一句话都觉得是多余，好狗不挡道! 唐烨沉下了面色，眸中的阴狠一闪而过，他就知道唐煜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大哥也就只敢这么对我说罢了，若是到了父亲跟前，他知道你这般埋汰我这个好儿子恐怕也会不高兴的!”话语中透露着满满的得意，谁叫他是敬国公最宠爱的嫡子，只这一点唐煜拍马都追不上。 唐煜脚步微顿，“若是国公爷来问我，我也是这么说。”言罢微微侧身，唇角扯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来，“毕竟我在大理寺长年审犯人，这面相还是能看出几分的，世子这面相虽有富，然，离贵却差得远!” 唐宁对唐烨来说是父亲，但对他来说只是敬国公，他们父慈子孝是他们的事，与他无关。 自从那一年他被外公威武侯带离京城后，如今再回到国公府他也再没唤过唐宁一声父亲，因为他打从心里知道，这个男人不是他的父亲，那是一种直觉，也是那幼年时的经歷所告诉他的。 “你……”唐烨自问涵养过人，可此刻仍然被唐煜气得牙咬咬，看着唐煜远去的背影，他握紧了拳头阴冷一笑，“唐煜，山不转水转，终有一天你会犯到我手上，到时候可别来求我!” 正文 第【40】章居所 嘉义伯府的四房设在东南向的院里，正中的一个大院带了三个小院，听说也是在他们回京之前老伯爷才让人重新修整打理出来的，又添置了好些家具摆设，如今也是像模像样。 沈瑾怀的小院最靠外临近外院，实际上与外院也有一扇相通的小门，平日里他进出很方便，根本不用从内院再绕上一圈，也避免了与其他不相干的女眷撞上。 而沈瑾妍的院子与沈瑾怀相临，沈瑾姝的小院又在她对面，毕竟伯府占地也不算大，如今住的人也多，能辟个这样的院子出来已经在杨氏的意料之外，所以他们几个做子女的更没有挑剔的份。 第45页 看着凝秀与紫娟动作利索地将带回的衣物摆设铺阵开来，整个房间里满满地添加了属于她的东西和物件，沈瑾妍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回身坐在了临窗的炕头，縴手一指，“累了一天，今儿个你们就自去歇息，晚间我这里不用人值夜了，”说罢翘唇一笑，“今晚我去姐姐房里歇息。” 凝秀与紫娟对视一眼，虽然主子心疼她们想让她们好好歇息一晚，但才回了伯府就这般没规矩，也不知道自家主母知道了会不会斥责她们? 两个丫头眼珠子一转沈瑾妍便知道她们在想些什么，笑着摆手道：“放心吧，回头我去和娘说，虽是才回伯府，但想必别人也注意不到咱们这地儿，”一顿后又对她们眨了眨眼，“再则我也是让你们适应一下，到时候可就没这么松快了，所以能躲懒的时候千万别勤快!” 凝秀与紫娟相视一笑，对着沈瑾妍行了一礼，“那奴婢们就谢过小姐了。” “对了，”看着两个丫头转身又要去忙活了，沈瑾妍不得不提醒一声，“记得在人前要唤我九小姐!” “奴婢知道了。”紫娟娇声一笑，却不想突然“刺啦”一声响，她顿时弯下腰捂紧了胸口，有些尴尬地红了脸。 凝秀还不明所以，沈瑾妍却已经暧昧地瞅了瞅紫娟的胸口，啧啧两声道：“看来紫娟又长了不少，快回去缝两件大点的衣服，下次可别再撑破了!” “小姐太坏了!”紫娟羞恼地跺了跺脚，转身跑出了门去。 沈瑾妍却是两手一摊，无奈道：“我这是羡慕她呢，对吧凝秀?”说罢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才发育成小笼包的胸口，轻嘆着摇了摇头，她这该是年龄太小还没开始长呢，看来今年得再加强营养好好补补。 凝秀一脑门黑线，只能干笑地扯了扯嘴角。 片刻后沈瑾妍把自己给收拾妥当了，等着杨氏的丫环荷香来请这才施施然地出了门，带着凝秀与杨氏他们一道往正院而去。 今日沈老伯爷特地设了接风宴为他们四房洗尘，伯府的一干人等必然都要到场，沈瑾妍离开时还让凝秀特意清点了一下她带来的礼物，那些堂姐堂妹们她少不得要给个见面礼什么的，礼上往来，免得让别人挑剔她没规矩。 沈老伯爷与沈老夫人住的正院自然是在整个伯府的中路，占据了伯府最好的位置，整个院子宽敞大气，或许这些年还重新修缮过，看着那一根根抱柱都平整油滑，就像新漆过一般，还有那拱翘的飞檐，闪亮的琉璃瓦，就这气派竟然跟雍郡王府都不相上下。 沈瑾妍心里暗自乍舌，或许这就是住在京城和不住在京城的区别，就连一个小小的伯府内里的布置装饰都可以与雍州的郡王府相媲美，那些侯府、国公府甚至亲王府岂不更了得，怪不得人人嚮往呢。 敬国公府 唐煜在敬国公府的居所唤作“净墨居”，这也是在他十六岁回府后单独辟出来的居所，有威武侯出面与国公爷谈过后，这处地方便成为了他一人独有，且有专门的护卫把守，一般人不得入内，连敬国公也不例外。 此刻唐煜正浸泡在温暖的浴水中闭目小憩，陈素拿了一身墨色的浴袍入了净室，来到浴桶边上伸手一试水温，不由皱眉道：“水凉了，少爷该起了!”说罢两手一抖掸开了袍子。 唐煜缓缓增开了眼，隔着一层朦胧的水汽连他的目光似乎都变得幽深而飘渺，“我自己来。” 话语一落，陈素只听到一阵哗啦啦的水声响起，手中袍子一松下一刻已是稳稳地裹在了唐煜的身上。 好功夫! 陈素在心中喝一声彩，他家少爷的功夫越来越出神入化，看来去年的遭遇让少爷亦加勤奋了。 唐煜趿上室内的厚底棉鞋缓缓步出净室，不大的红木圆桌上已经摆了饭菜，他落桌后一个人无声地吃了起来，吃相优雅，咀嚼无声。 陈素便在一旁静默地看着，暗地里腹诽是不是该给他家少爷加些肉食，不然这样的菜色连他看着都没有食慾啊。 炒青笋、小葱豆腐、野菌汤，简单而清淡的菜色一如唐煜给人的感觉，清冷淡然仿佛不食人间烟火，却又做着最棘手甚至最血腥狠辣的差事。 唐煜自己有能力是一回事，另一方面也是他能狠得下心来，上至公侯将相，下至贩夫走卒，只要犯了王法落到他的手上，绝对是没有半点情面可讲，铁面阎罗之名这才不胫而走，不然短短两年时间他又是如何从一无官职到上任为大理寺少卿的? 唐煜的房间是一明两暗的格局，中间的堂屋，右边是寝卧，左边是书房，用过晚膳后他便进了书房，捧了一本卷宗细细看了起来。 每次不管再忙回到府后第一件事情都是沐浴更衣，他总觉得身上有一股洗不清的血腥味，即使袍子都换了深色的，即使别人看不到，他也能感觉得出来。 唐煜知道，府里的下人都怕他，每次瞧见了他巴不得能够饶路走，就连敬国公轻易都不会招惹他，可唐烨…… 想到这个名义上同父异母的弟弟，唐煜不禁冷冷一笑，仗着自己是国公府世子，仗着有敬国公撑腰便以为自己无所不能了，若是将唐烨放到他的手下来做事，只怕连皮都要给剥下一层来。 正文 第【41】章认亲 第46页 冷风吹开了窗棂，唐煜却并不觉得冷，原本今夜他是想要好好看看卷宗的，可自从路过了猫儿胡同后，他的思绪便有些不顺当了，就连吃饭时甚至都走了神。 当然陈素并没有看出来，他也不会主动说出口。 唐煜搁下了卷宗，顺手取出一旁的捲纸铺展了开来，研磨执笔，唰唰两下便在纸上勾勒出一个淡淡的人影。 他闭上眼细想了一阵，再增眼时又落下几笔，直至整个画卷上的人眉目清晰，他这才缓缓收了笔。 画卷上是个女子，她眉目精緻，巧笑倩兮，食指微微点在自己的唇角上，显得俏皮又可爱，墨发披散在脑后如绸缎一般展开，整个人的动作似乎是刚刚旋转了一圈，那展开的裙角甚至还不及落下…… 原来她在自己心目中竟然是这么一个形象，每次他都以为忘记了，没想到又更清楚了一分，眼下他竟然能将她完完整整地画下来，这代表了什么? 唐煜倏地沉了面色，手中的狼豪玉管“啪”地一声被内劲折断成了两截。 陈素刚刚踏门而入，他手上还捧着一杯才泡好的安神茶，见此情景也僵在了当场，上前不是，退后也不是。 “端进来!”唐煜眼神一扫，不以为意地放下了手中断掉的毛笔，伸手接过陈素递来的安神茶抿了一口，随即一个人缓缓地走到了窗边，或许冷风能让他更加清醒一些。 陈素站在书桌前随意地描了一眼，少爷好兴致啊，竟然除了看卷宗还能作画……咦，这姑娘好眼熟……看起来好像是沈家那位小姐，难不成……难不成是??? 陈素勐地转过了头来，惊讶地看向端立在窗户边那个挺拔的墨色身影，片刻后不自觉地咽下了一口唾沫，他家少爷……终于开窍了? “沈瑾妍，沈家九小姐，四房是庶出，她是庶嫡之身……”唐煜的声音不急不缓地响起，在这个寂静的夜里更显得幽远沉静。 嘉义伯府的事情他不是不清楚，回到京城后他甚至专门又查了一遍，当然着重点还是在沈家四房，沈崇昭这几年政绩不错，也算是嘉义伯府里有出息的一个，如今更是留京有望，当然这也代表着沈瑾妍会长住京城，年后她便十三了，正是说亲的年纪，她今后或许还会在京城成亲生子，与他住在咫尺之间。 唐煜眸色微黯，袖中的拳头不觉收紧了，他的声音却是更加沉着冷静，“让人多留意沈家的事情，特别是沈四爷一家人，若是……若是他们有什么困难尽可以报到我这里来，就当是报了当日沈小姐相救之恩。” 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唐煜也松了口气，或许他这段日子以来的念念不忘也只是想要报恩而已，恩情一了便能无牵无挂了吧? “是。”陈素唇角的笑容一闪而没，他家少爷打着报恩的旗号想要了解沈家小姐的动向也无可厚非，只是当日沈家小姐可是被胁迫的，若是她心里还记恨少爷，那这段感情还能愉快地开始么? 想到这里，陈素又开始发愁了。 嘉义伯府的正院里，沈老夫人正端坐在金丝楠木罗汉床上，两旁已是围了满满当当的人，墨发如云，素手添香，沈瑾妍刚一入内便被这阵势给给弄晕了，一时之间竟然不能分辨出谁是谁，只能先跟着杨氏上前向沈老夫人见了礼，刚要退回去斜敕里却钻出一个人影来，拉着杨氏便热络地聊了起来。 “瞧瞧，多俊俏的两位姐儿啊，四弟妹真是好福气。”这妇人穿着一身海棠红绣花缠枝纹的遍地金袄裙，鬓髮上插着金累丝蝴蝶宝石髮簪，加上精緻的妆容更显得她光彩照人张扬耀眼，虽然天生一副圆脸，容貌也算不得出挑，但说话却带着几分和气，八面玲珑的姿态让沈瑾妍嘆为观止，在心里暗暗对上了号。 这位应该就是三房的伯母郑氏，如今由她协助着沈老夫人管着家中的庶务，而沈三爷也管着伯府在外的产业，夫妻里一唱一和当是管家的好搭档。 按理说将来继承爵位的该是沈瑾妍的大伯父沈崇明，而中馈理所应当地该交到大伯母孙氏手上，可孙氏好强与婆婆素来不和，因而沈老夫人便一直把持着中馈不肯放手，反而挑了三儿媳妇郑氏来帮忙，这更是加深了她与大儿媳妇之间的婆媳矛盾，两个妯娌之间也相看两厌。 郑氏说话时沈瑾妍便偷偷瞄了一眼坐在沈老夫人下首第一位，穿着藏青色云纹素袖袄裙的妇人，那个应该就是孙氏了，孙氏长得还算端正，可一双眼睛却没长好，在眼尾处稍稍下垂，显得她这个人有些刻薄凶厉，一看就不是个好相与的。 果然，郑氏才说了没几句话孙氏便开了口，“三弟妹，你也别霸着四弟妹家里的两个姐儿，也要让老夫人瞧瞧不是?”说罢又笑着看向杨氏，“女儿家金贵着呢，特别是咱们家的，老夫人个个都爱若眼珠子似的!” 大伯母，您就使劲儿地吹吧! 沈瑾妍在心里发笑，说沈老夫人爱惜她自己名下的孙子孙女不假，可他们是庶出的四房，可与老夫人没一点血缘关系，她会真心对他们好才怪了。 杨氏可不想成为孙氏与郑氏两人之间斗嘴的炮灰，笑着应承了几句倒是谁也没有得罪。 这时，沈老夫人却是微微眯了眼，对着沈瑾妍姐妹招了招手，“上前来让祖母仔细瞧瞧。” 第47页 沈瑾妍与沈瑾姝对视一眼，大方地踏前了两步。 刚才她没瞧清沈老夫人的长相，满室的女眷叽叽喳喳地说着话，看得她眼花，听得她头晕，如今沈老夫人开了口，自然满室的寂静，她也趁机抬眼打量了一番。 沈老夫人穿着一身赭黄色富贵团花纹背子，额头缠着的褐色抹额上镶着一块幽绿绿的宝玉，一看这玉水头就足是经年的老玉，老夫人生着容长脸，一双眸子细长看人时光芒乍现，虽然年过六十仍然精明无比。 正文 第【42】章姐妹 室内一时之间安静无比，只有桌角的坛香炉上升起一阵青烟，暖香的味道飘了满屋。 “果真长得标緻，像你娘年轻的时候!”沈老夫人拉住了沈瑾妍的手，虽然是笑着与她说话，可却让人丝毫感觉不到和蔼与温情，就好像老夫人看着的不是她，而是一件待价而沽的货物一般，那眼神让人浑身不自在。 沈瑾妍心里打了个哆嗦，强忍住才没有将自己的手给缩回来，沈老夫人又对着她们姐妹俩夸赞了一番，最后才一人给了一只白玉镯子。 沈老夫人表示了一番后，沈家的几位伯母自然也不能落后，沈瑾妍因此收了不少礼，都让凝秀给收着了。 至于沈家堂姐妹们，除了出嫁的两位姐姐以外，如今以三房两位姑娘为首。 三姑娘沈瑾婳今年十八岁，她原本早就与安平将军府王家的二爷定了亲事，只是王二的父亲去世要守孝因而耽搁了三年，明年正月里出孝俩人才会完婚。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亲事被耽搁了几年的缘故，沈瑾婳出嫁时虚岁十九，这在京城可算是老姑娘，所以她心气不平待人总是有几分火气。 沈瑾姝与她见礼时也是不冷不热，只随手扔个荷包过去便算完事，可这荷包扔得太快沈瑾姝一时没接住，幸好跟在旁边的丫环飘雪眼快手迹才抓在了怀里，不然指不定就要掉在地上沾一层灰，却被沈瑾婳暗暗骂了声“笨蛋”。 一旁的飘雪急红了脸，沈瑾姝却是面色平静只当没听到，反正就是堂姐妹罢了，难不成还能亲过自己的妹妹不成? 沈瑾妍却是微微皱了眉头，原本要送出的玉簪被她放置在了一旁，反倒是拿了把百摺扇递了出去，笑着道：“百摺扇寓意百折不挠，我看与三姐最配!” “你什么意思?”沈瑾婳眉头一竖，面上隐现一抹怒色，“你是在讽刺我是不是?”说罢人也蹭地一下站了起来，袖中拳头紧握。 “三姐姐这话说的是什么，我怎么不明白?”沈瑾妍一脸被吓到的模样，抚着心口退后两步，“我是听说三姐年后就要出嫁了，不是想着三姐嫁人在婆家顺顺噹噹，遇到什么困难都能百折不挠么，你想到哪里去了?!”说罢有些委屈地抽了抽鼻子。 一旁的四姑娘沈瑾婉却是目光一闪，上前拉了拉沈瑾婳的衣袖，笑道：“三姐，九妹是愿你今后过得好呢，你这又想岔了吧?!”说笑间便把人给拉了回来。 沈瑾妍虽然是庶出四房的，可她有个会做官的好爹爹，他们一家人回京之前郑氏可是特意与他们兄妹几个交待了的，四房的人不要得罪，指不定今后就会需要他们帮把手。 沈瑾婳是个没脑子的，她却不能让两房的关系恶化，大房已经与他们家不对盘了，若是再来个四房岂不是处处树敌? “四姐姐说得正是呢!”沈瑾妍娇声一笑，没想到沈瑾婉是个明白的，倒是与她母亲郑氏一般处事圆滑，可惜了沈瑾婳，年纪虽然痴长了几岁，却是光长个子不长脑子。 沈瑾婳此刻已经被沈瑾妍的一番说辞给绕煳涂了，此刻听到自己的妹妹也这样说又狐疑地看了沈瑾妍一眼，这才重新落坐。 沈瑾姝忍住笑暗暗地扯了扯沈瑾妍的衣袖，轻轻对她摇了摇头。 她是知道这个妹妹古灵精怪，眼见着她在沈瑾婳跟前吃了亏这才想着替她报復回来，可都在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沈瑾婳虽然不是个明白的，可眼尖的大有人在呢。 五姑娘沈瑾娟与七姑娘沈瑾媃也同是三房的人，只是她们俩人皆为庶出，平日里已经有郑氏这个厉害的嫡母在上面压着，两位长姐也是一个霸道一个精明，倒衬得她们文文弱弱的没有什么存在感。 沈瑾妍送了两方手帕给她们，却得了一个扇坠一个荷包的回礼。 扇坠是沈瑾娟送的是很平常的糯玉，玉质并不见好，只因那是小马的形状才让她多看了两眼。 倒是沈瑾媃送的荷包绣工精緻，片片莲叶碧油油，连荷花上的花瓣也浅浓相宜，远远看去就像真的一样。 收起荷包，沈瑾妍不由细细打量起了沈嫤媃，细长的眉毛白皙的脸蛋，一看就是个温柔的姑娘，听说沈瑾媃的生母白姨娘是江南女子，似水做的人儿，所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想来只有白姨娘这样的女子才能养出沈瑾媃这样的女儿。 “九妹，我是你八姐姐。”长房的八姑娘沈瑾妤很是温柔可爱，与沈瑾妍同龄，一双眼睛长得尤其漂亮，见了人眨一眨的，未语先笑让人很有好感。 沈瑾妍一看她就乐了，“八姐姐是在开心多了个妹妹吧，若是我不回京，你在家里不就是最小的?”一句话便说中了沈瑾妤的心思，她不由拉了沈瑾妍的手笑道：“好妹妹你可真聪明，欢迎九妹常来我屋里坐坐。” 第48页 沈瑾妤虽然是长房庶出的姑娘，可因着孙氏只有一个女儿且出嫁得早，没少将这孩子当作自己的闺女在跟前养着，又加之她的生母曾姨娘是孙氏的陪嫁丫环，所以这对嫡母与庶女的关系倒比三房来得亲近些，沈瑾妤说话也随意活泼了许多。 “好啊。”沈瑾妍笑着点头，“我初来乍到，少不得要多向八姐姐请教。” 俩人又互换了礼物，沈瑾妤送她的竟然是一床夏日的薄被，这薄被的绣工她不敢恭维，不过看得出是某人亲自缝制的，只是敢拿来送人的确需要些勇气。 “你不取笑我就好，为了给妹妹缝这被子我的手还被戳了几个针眼呢!”沈瑾妤说着将一双白嫩嫩的手伸了出来，手背上的酒窝看得沈瑾妍心中痒痒，好想上前揪一把，沈瑾妤这时又凑近了她低语道：“我不擅女红，所以挑着薄被来练练手，你知道冬天的被子太厚了嘛!”说罢自己都捂唇笑了起来。 沈瑾妍：…… 要练女红可以指着手帕和荷包来练习啊，沈瑾妤却是缝了一张被子，这让沈瑾妍哭笑不得，末了想想也就明白过来，赶情是缝被子没有技巧不用花样，沈瑾妤才选的被子吧。 沈瑾妤：你真相了! 正文 第【43】章入席 女眷们相互厮见了一番后，沈瑾妍总算将心中的名字与真人对上了号。 只是二伯母谢氏个性没有那么鲜明，说话细声细气，隔得远了甚至还有些听不清，而她神情时而恍惚时而紧绷，似乎随时都在观望着上座沈老夫人的眼色，懦弱的有些让人不敢相信。 沈瑾妍不久前才见过二伯父沈崇时，他虽然与自家爹爹同样是庶出，但整个人却是说不出的精明圆滑，没想到他的妻子却会是这般，难不成是长久在沈老夫人的声威下所以显得怯懦? 这个时候沈瑾妍不得不庆幸他们一家没有长期待在京城，若是自己亲娘在后宅里也被沈老夫人磋磨成这般，她恐怕会痛心疾首。 不过杨氏也不是那样逆来顺受的性子，而沈老夫人如今再想要磋磨她们母女几个，恐怕也要掂量掂量她老爹在整个伯府的重要性。 总的来说长房的人要比三房来得讨喜一些，除了八姑娘沈瑾妤搏得了沈瑾妍的好感以外，孙氏的长媳严氏也是个不错的人。 严氏是广恩伯家的嫡女，诗书礼仪样样不差，待人也和气说话又亲切，她的儿子沈宝川如今才两岁上下，胖胖的圆滚滚的身材就像个冬瓜似的，沈瑾妍抱着就不想松手。 “九姑姑给你金锞子好不好?”沈瑾妍一手抱着沈宝川，一手从袖袋里掏出了两个金鱼锞子，这是她回京之前特意让人打的，知道府里有个小孩子，而小孩子不最喜欢这些金灿灿的小玩意。 果然沈宝川一拿到金鱼锞子就爱不释手，转而又递了一个给严氏，“娘，要，要……” 这是让他娘给收着吧，沈瑾妍忍俊不禁，严氏却在一旁好笑地摇头，“九妹妹快别惯着他了，这小子就是个财迷，屋里的金踝子都快堆了满箱。” “金子喜气，我还希望越多越好呢!”沈瑾妍展颜一笑，又将沈宝川给递迴了严氏，“大嫂将宝川带的好，胖乎乎的可比好些小子都壮实呢!” “那可不是?!”听了沈瑾妍的话，孙氏便在一旁笑道：“咱们川哥儿出身时便请了好几个奶娘，如今还轮流餵着奶呢，自然比一般人家养得好。”说罢有些得意地扫了一眼郑氏，谁叫她如今是几个妯娌里最早做祖母的呢，那是她命好。 而郑氏的儿子沈瑾恽原本也是早就成了亲的，只是他妻子关氏去年因病去逝，没有给三房留下一儿半女，所以如今郑氏仍然膝下空虚，正张罗着想为儿子再续娶一房妻室。 沈瑾妍可不想掺和进孙氏与郑氏的暗斗，不过对沈宝川还在吃母乳的举动却予以了赞赏和肯定，现代社会可都提倡自然离乳，好多孩子吃到三岁呢，这样才能身体健康抗病能力也更强，在这个没有疫苗可打的古代，孩童的夭折率是最高的，能够吃久点母乳自然最好。 瞧着孙氏一脸得意的样子，郑氏在心里冷哼一声，头一转笑着去请沈老夫人，“老夫人，伯爷与几位爷那边已经入席了，咱们也跟着过去了吧?”她才不与孙氏一般计较，生孩子哪个女人不会，到时候她给儿子娶了妻室再纳几房美妾，三房开枝散叶那是迟早的事，哪像长房揣着根独苗就当宝了，也不看老夫人到底是重视儿子还是孙子，若说在老夫人跟前排得上号的，那第一不得还是他们家沈三爷?! “走吧，别让伯爷等久了。”沈老夫人笑了笑，扶住了郑氏伸来的手。 另一旁的孙氏却暗暗瘪了瘪嘴，当谁不会献殷勤似的，只是她不愿意在沈老夫人跟前卖好罢了，且由着郑氏去蹦达，最后这嘉义伯府说了算的还不是他们夫妻，路且长着呢，走着瞧! 沈老夫人与几位伯母走在了前头，沈瑾妍这才与姐妹几个跟了上去，一番交谈下来她与沈瑾妤亲热了几分，眼下这位八姐姐是拉着她就不愿意放手了，热情地将她们给带到了用膳的花厅。 因是自家人吃饭倒是没有那么多讲究，男男女女的占了满屋，沈瑾妍瞧见了沈瑾怀不由笑着对他眨了眨眼，沈瑾怀微微颔首，一旁的少年却是挤眉弄眼地攥住了他的胳膊，小声道：“四哥，那就是你妹妹?长得可真俊!” 第49页 “六弟说岔了，那也是你的九妹。”沈瑾怀明显有些不悦地看了一眼沈瑾愉，这是二伯父沈崇时的次子，虽然是庶出可性子跳脱，不似他哥哥沈瑾恪一般读书好学，反倒喜欢跟着三房的沈瑾恽到处厮混，小小年纪就不学无术。 “看四哥讲究的，这里是京城伯府，可不是在你们那雍州府衙，玩的乐的多着呢，别怪弟弟没有先给你透个口风!”沈瑾愉说话带着几分流气，沈瑾恪听到不禁皱了眉，训斥他道：“六弟，你少说几句，今儿是四叔父和四哥他们归家的好日子，你若再口不择言，当心我回头告诉父亲让他好好罚你一回!” “又不是没被罚过，谁怕啊?!”沈瑾愉轻哼一声，随即有些轻漫地扫了一眼沈瑾恪，这才不以为意地转过了头去，不管是他真的听进了沈瑾恪的警告，还是心里怕沈崇时的惩罚，他果真不再多说什么。 沈瑾恪这才带着几分歉意地看向沈瑾怀，“四哥莫怪，也是六弟不懂事乱说话，回头我会让父亲好生管教他的。”彬彬有礼的性子倒是让人生出了几分好感，也适时地挽救了几分沈瑾怀对二房的坏印象。 虽说是什么样的父亲养出什么样的儿子，但似沈瑾愉这般的倒是让沈瑾怀开眼了。 不过沈瑾恪与沈崇时倒是像的，为人处事都是圆滑周到，可到了沈瑾愉这里偏偏拐了个弯，这孩子性子叛逆不说，还偏爱跟着沈瑾恽鬼混，好的没学，坏的倒学了一箩筐，为了这事沈崇时没少教育他，而眼下说道理已经不管用，棍棒教育也都疲了，只能任他自由发展，连沈崇时自己都颇有些无力教导的感觉。 正文 第【44】章担忧 沈瑾妍自然是不知道沈瑾怀兄弟几个在说些什么，只是瞧见沈瑾愉不住地往自己这边打量她有些奇怪罢了。 这个六哥的名头她也听过，是伯府孙辈里最小的男丁，今年才十四岁，年纪虽小可性子乖戾不服管教，二伯父都拿他没辙，老伯爷更是不管不问，由着他与二哥沈瑾恽一起厮混，杨氏也特意嘱咐过他们兄妹几个，与这两个人面上过得去就行，千万不要太过亲近。 相信自家哥哥也是有分寸的人，沈瑾妍便不再多想依着姐妹间的次序落坐，除了沈宝川年纪小挨着他娘严氏以外男女各坐了一桌，整个花厅顿时热闹了起来。 沈老伯爷端坐在男席正中，他一身华贵的墨蓝色袍子，看着精神矍铄，脸上虽然爬满了皱纹，可一双老眼却并不浑浊，反倒是散发着熠熠的光亮。 “此番老四回府，我也走动了不少关系，加之他这几年政绩都不错，留在京城应该是没有悬念了，就看是哪个职位，快的话年前也该有消息了。”面对家人老伯爷也没有隐瞒，对沈崇昭这个儿子他是亦发地满意，不骄不躁，精明稳健，颇有他年轻时的风范，只是可惜了没有托生在沈老夫人的肚子里，不然他真想让四房来承了这爵位，今后嘉义伯府发展和兴起的重担只怕就要落在二房与四房的肩上。 想到这里，沈老伯爷颇含深意地看了沈崇昭与沈崇时一眼，眸中亦有为人父的骄傲。 “父亲说得是，四弟是有本事的人，咱们兄弟今后可都要仰仗几分。”沈崇时笑呵呵地开口，独木难成林，他与沈崇昭一直有通气，俩人同为庶出这心自然要摆在一条船上。 沈老夫人所出的两个儿子没什么作为，这是伯府明眼人都看得到的，沈老伯爷看好他们那也是应当。 “说得是，你们兄弟齐心，何愁伯府不壮大?!”沈老伯爷说到开怀处不禁与几个儿子畅饮了几杯，又好好地夸赞了沈瑾怀与沈瑾恪一番。 瞧着沈老伯爷春风得意的模样，这一桌沈老夫人却是微微沉了脸，老伯爷这模样不就是怪她生的儿子没用?老夫人心里也着急，可老大才智平庸，老三又不着调，她有什么办法? 如今想将希望寄托在孙辈里，可孙子里也只有大房的嫡长孙沈瑾忻还算是个明白人，可他的聪慧劲儿却用在了治水造堤之上，这让沈老夫人惋惜不已，两房嫡出竟然没有一人能合她的心意，难不成真要指望才两岁大的小豆丁沈宝川? 沈老夫人暗自摇头，一旁的孙氏却听得有些吃味，“咱们忻哥儿是接了公差外出去了，不然平日里老太爷最喜欢的可是他……”噼里啪啦说了一通，像是对初来乍到的沈瑾妍姐妹说明白似的，杨氏又安慰了她几句，顺道夸奖了一番沈瑾忻如何年轻有为，这下孙氏的心气稍微平了平。 郑氏却仿佛没有听到孙氏与杨氏说话似的，只忙着给沈老夫人布菜端汤，可沈瑾妍却看得分明，那郑氏偶尔瞥向孙氏的一眼都带着满满的嘲讽与不屑，想来俩人结怨已深，彼此都容不得对方。 这一顿饭吃下来天色已晚，凝秀打着灯笼送沈瑾妍回了院子，主僕俩第一次在这偌大的伯府里转悠还差点迷了路，幸好碰到了随后而来的沈瑾妹，姐妹俩才结伴回去。 今儿个沈瑾妍放了凝秀与紫娟休息一晚，她洗漱妥当后便直接去了沈瑾姝的房里，好在姐妹两个院子相对，中间就隔了一条小道，不然她指不定还会再次迷路。 奔波了一天，回了伯府还不待歇息便又去入席吃宴，沈瑾妍已经觉得满满的疲惫，可此刻躺在沈瑾姝宽大柔软的床榻上，她却没有一点睡意。 第50页 “姐姐，咱们是真的回伯府了?”沈瑾妍眨了眨眼，头顶的云纹帐幔她认识，蓝色的云纹加了银边是她姐姐惯用的手法，看着这熟悉的帐幔真的感觉他们还在雍州似的。 沈瑾姝勾了勾唇角，“怎么你还不相信……”说罢侧身揪了一把沈瑾妍的脸蛋，听到她“哎呦”一声，不由笑道：“这下感觉真实了吧?” “真实了……哎呦……”沈瑾妍揉了揉有些发疼的腮帮，不免抱怨了两句，“姐姐下手真重，刚才我可帮了你来着，恁不记情了!”说罢轻哼一声。 “小妹，”说到这沈瑾姝缓缓沉了面色，人也撑着坐了起来认真地看向沈瑾妍，“今日你下了三姐的面子，三伯母可是看在眼里，她与老夫人一条心又管着家中庶务，我只怕她……”话语里不乏担忧。 沈瑾妍倒不在意，“怕什么?!咱们又不吃他们用他们的，娘说虽入了伯府每房还是独立支应，也就是每年向公中交些银子罢了。”这些银子算是子女孝顺给沈老伯爷夫妻的，据说每房都不能少于一千两呢。 当然其他三房是否如数交了他们是不知道，毕竟每个人心中都有杆称，沈老夫人按着亲疏远近来收银子，或者自己嫡亲的压根就不用给，这些他们也都不知道，只做好自己的本分就是。 再说了上面还有沈老伯爷看着管着呢，想来沈老夫人与郑氏婆媳也不敢做得太过分吧。 “若是这样还好。”沈瑾姝微微松了口气，“这事我还没问娘，你倒先知道了。” “是我刚刚偷偷问娘的，总要了解清楚有备无患，不然你以为妹妹我是傻的啊，张口就来谁都敢得罪?”沈瑾妍呵呵一笑，眸中却有一丝深芒闪过。 原来的伯府是公中统一用度，不管是各房吃什么用什么穿什么每季都有定例，如今换着各房独立操作倒是省了不少事，可杂事少了各房的银子还是一样要交回，沈老夫人倒是好算计。 “姐姐，咱们睡了吧，好睏!”沈瑾妍打了个呵欠窝进了沈瑾姝的怀里，一股暖人的清香蹿入鼻间，她觉得一身的疲惫都舒缓了几分，不一会儿便沉入了梦乡。 正文 第【45】章任命 沈老伯爷说得果然没错，年前沈崇昭的任命便下来了，这也是他们关节走得通透银子塞得多，甚至这送礼也送到了别人心坎上，为这些老伯爷真的没少下功夫。 虽说沈崇昭自身有能力是一回事，但是若朝中无人，想要得个好的官职也不是这般容易的。 “爹爹真的要入户部做员外郎?”沈瑾妍得到这个消息已是傍晚时分，四房一家人围坐在桌旁用着晚膳，听到女儿这样问沈崇昭不由搁下了筷子，笑着点头，“自然不会有假，年后休息一段日子你爹爹我便要走马上任了。” 沈崇昭说到这里整个人都要轻快了许多，原以为这官职还要再等等才能定下，没想到如今便接到了确切的消息，任命都下来了便是板上钉钉的事，不会有假。 虽然户部员外郎是正六品的官职，比知府还要低上一些，可那好歹是京官，京官与地方官不可同日而语，而且户部做的都是细緻活，细活更是容不得一点差错，所以对官员的要求更高。 沈崇昭知道他不可能一开始就在六部担任要职，这还需要履歷与实践，再说六部一般关系不铁的还进不了。 看来这次沈老伯爷为了将他留在京城的确是下了功夫的。 沈崇昭正在深思之间便听杨氏道：“老爷，员外郎虽说不是一个了不得的官职，但入了六部后谁也是从低做起，我娘家哥哥不就是一样的，如今他在吏部不也做的很好?” 杨氏的亲兄长杨文涛算是相府里一个有出息的庶子，两兄妹感情很好，这位兄长也是杨氏的依仗，如今在任吏部郎中一职，这次沈崇昭能够入六部，除了沈老伯爷在中间活动以外他也是出了很大的力气。 “这次的确是有劳舅兄了，正月初二你回娘家时我可要带两瓶陈年老窖与舅兄好好吃杯酒。”沈崇昭说到这里看向杨氏的目光亦发温柔，他与杨文涛虽然同为庶出，如今却成了各自府中不可缺少的人物，这是值得骄傲的事，今后自然也要守望相助。 “舅舅的模样我都不记得了，”沈瑾妍有些迷煳地摇了摇头，“那是好几年前舅舅路过扬州时来看过咱们一次，对不对娘?”说着扯了扯杨氏的衣袖求证，沈崇昭曾在扬州任职过，那时她还小，小孩子的记忆总是模煳的，就算她努力去想也只觉得朦胧一片，根本不能出现一个清晰的轮廓。 “这丫头竟然还记得?!”杨氏也有些诧异，不禁伸手揉了揉沈瑾妍的头髮，随即侧身对沈崇昭展颜一笑，“那时妍儿还不满四岁吧，竟然还记得她舅舅来过咱们家，这记性也忒好了。” “小妹本就聪慧，少有人比得上。”沈瑾怀有些自豪地插了句话进来，话落顺手夹了几块胡萝蔔到沈瑾妍碗里，“吃这个眼睛好，大夫说的。” 沈瑾妍对着沈瑾怀做了个鬼脸，“我眼睛哪里不好了，可明亮着呢!”虽是这样说着却是一块不落地将碗里的红萝蔔都给吃光了，这东西对眼睛好她当然知道。 第51页 “萝蔔真有这么好?”沈瑾姝半信半疑，沈瑾妍与沈瑾怀对了一眼，同时唰唰地夹了几块放进沈瑾姝碗里，“姐姐妹妹吃萝蔔!” 看着立时被填了满碗的萝蔔，沈瑾姝顿时哭笑不得。 兄妹几个感情好杨氏自然欢喜，可想到哥哥家的孩子她又有些感慨了起来，“寄远明年也十八了，和咱们怀儿一般大小，可他明年就要成亲，咱儿子的姻缘还不知道在哪儿去寻呢……”说罢对着沈崇昭挤了挤眼。 这次回京城夫妻俩就决定为沈瑾怀物色一门好亲事，当然两个女儿的亲事也要着手相看，女儿可以留到十六岁再出嫁也不迟，可儿子却不能等了，翻年十八，再过一年就十九，动作快的指不定都生了孩子做了祖父祖母，他们可不想一等再等。 听了杨氏这话沈瑾怀顿时不再说话只闷着脑袋吃饭，儿子不主动接话杨氏偏偏要拧了他抬头，“你躲什么躲，那么大的人了还不想成亲，你想拖到几时?” “娘，”沈瑾怀尴尬地向杨氏求饶，还有两个妹妹在场他娘也不知道留点脸面给他，这扯他衣襟算个什么事，又看向沈崇昭眉毛一挑，那意思大抵是：爹，还不管管你妻子，她都欺负到你儿子头上了! 沈崇昭对着沈瑾怀耸了耸肩，给了他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 沈瑾妍在一旁看热闹，桌下却被沈瑾怀踢了一脚，她对着兄长吐了吐舌头，这才不急不缓地对杨氏道：“娘，您不记得了?哥哥明年是要考武状元的，你先让他考了再说，若真是当上了状元郎，那今后可不得为您寻个不得了的儿媳妇，你且放心看着吧!” 沈瑾怀对读书不感兴趣，沈崇昭是早就发现了的，也为他请了好些武术名师教导，如今算是小有成就，儿子一心想要以武入朝，他也点头同意了的，就看沈瑾怀自己能够走到什么地步了。 “什么不得了的儿媳妇，我还宁愿他找个普通一点的，家世清白就好。”杨氏可不想找个高门大户的儿媳妇，将来还不得压在她头上? 不过沈瑾怀的武考是他们两夫妻都点头同意了的，从前儿子在衙门里帮差是没有正事官职的，那也只是沈崇昭让他歷练的一种手段，如今儿子自己想要搏一个前程了，他们夫妻更没有理由拦着不是? “那也要等哥哥武考完再说啊!”沈瑾妍趁热打铁，又给沈瑾姝递了个眼色，两姐妹一起帮沈瑾怀说情，杨氏这才作罢，只说再给沈瑾怀一年的时间，不管这武考的结果如何今后都得按她的安排相亲去。 “娘您放心，只要过了武考我一定照您说得办。”沈瑾怀对着杨氏信誓旦旦地保证了一番，又对沈瑾妍挤了挤眼，关键时候还是妹妹们帮得上忙，也不枉费他平日里对这两个丫头这样好。 正文 第【46】章赏赐 过年的脚步亦发近了，这是沈瑾妍在京城过的第一个年，她自然是充满了好奇与新鲜，听说大年夜那一天宫里还会放烟花，京城的百姓们在自家门前都可以驻足观看，这是一年一次的盛况，小孩子们尤其喜欢。 沈瑾妍算了算自己的年纪，虽然才十二却已经不能列入小孩子的范围，她是明年就要开始相亲的人了，一想到这点她就有些苦逼，可谁叫她有个爱操心的娘呢。 大年夜沈家人都聚在一块守岁，那一日没瞧见的三伯父沈崇昀也终于露面了，沈瑾妍从杨氏口中对这个三伯父有了一定的了解，年轻的时候寻花问柳那是常事，如今年纪大了也常入花丛，姨娘里年纪最小的还有个十八的呢，确实是个风流种。 这一点沈瑾恽尤其像他爹，父子俩都是一个模样，连带着二房的沈瑾愉也有样学样，他们三可谓是整个伯府里最让人头疼的。 对这种风流花心的男人沈瑾妍向来是不感冒的，没事就远着点。 沈瑾愉却爱来找她搭腔，九妹妹长九妹妹短的唤着，每到这个时候沈瑾妍就往沈瑾怀身边靠，她哥哥是对自家人和气，遇到沈瑾愉这种不开眼的却是冷气全开，沈瑾愉说几句得不到回应便自发走开了。 “以后远着他些，别和这种人多说话。”沈瑾怀叮嘱了一声，沈瑾妍忙不迭地点头，“我与六哥也没什么话说，他却老爱找上我，咱们也不熟不是?”不过才见了几面，连话都没说过几次呢，也不知道沈瑾愉哪来的这股子热情。 “在府里倒是没什么，横竖又有长辈们看着，你还是他妹妹呢，想来也不敢做的太过。”沈瑾怀打从一开始便不喜欢沈瑾愉了，他就不信这小子能狼心狗肺到连自己的妹妹都不放过，若是真敢，他就打断沈瑾愉的腿。 沈瑾妍点了点头，沈瑾愉在她眼中也只算是个半大的孩子，不过是有些流气有些叛逆，这或许也是他打小就不受重视所以生出的一种表现，既然不能像沈瑾恪一般学业优秀，那就以另一种形式来表达自己的存在感，不过这孩子走的路也太极端了，远了自己的父母兄弟，反倒亲近三房的叔伯和堂兄，他就以为这些人会真心对他好吗? 真是太傻了! “也不知道今年宫里会不会赐下菜餚……”沈瑾妤凑了过来与沈瑾妍说话，沈瑾怀便自动走开了，沈瑾妤又瞄了一眼他的背影，小声道：“四哥总是这般冷冷淡淡么，和我大哥倒是有些不一样。” 第52页 那也要看对谁，沈瑾妍笑了笑问道：“大哥也是这样么，他平日里很忙不是?” “大哥也算不上冷淡，只是他公事太忙，要么出公差在外，要么回到家里就闷在书房里研究，我也不知道他在忙些什么，只听大嫂说他事多，平日里都很少出门的。”沈瑾妤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就连她在家里见到沈瑾忻的次数也很少啊。 “工部确实事多繁杂，不过大哥喜欢做这事，连大伯母都由着他不是。”沈瑾妍只知道沈瑾忻在工部任职，那是个术业有专攻的部门，不是爱一这行或许还做不下去，沈瑾忻竟然能一做就是好几年，说明他也是喜欢本职工作的，倒是难得的很。 “母亲也说过他几次，甚至还想让父亲给大哥换个差事呢，可谁叫大哥喜欢呢。”沈瑾妤摊了摊手一脸莫奈何的表情。 沈瑾妍想了想又问起刚才沈瑾妤说的话，“每年过年宫里都会赐下菜餚么，是不是每家都有?” “每年宫里都会赐宴或是菜餚，当然也不是每家都有，要看这家人在这一年中的表现呢，去年咱们府上得了一盘笋尖，今年不知道还有没有。”沈瑾妤说着往四处看了一眼，见没有人留意着他们便在沈瑾妍耳边悄声道：“宫里赐菜是件荣誉的事，这菜也没人敢吃，还得供着呢!” 俩人正说着话便有一声尖细的声音响起，“宫里赐菜：金风玉露，瑶台琼浆!”这声音带着阴柔似男似女，沈瑾妍一听就知道是位公公到了伯府。 沈老伯爷与沈老夫人赶忙站了起来，大家都整理了一番衣衫站好，等着这位公公入了门庭这才拜了下来三唿万岁，感恩御赐菜餚。 “今年竟然送了两道菜过来呢，不得了!”沈瑾妤与沈瑾妍一同跪在人群后面，还不忘记对她挤了挤眼。 “许是咱们府上这一年表现不错呢。”虽然知道吃不着这两道菜，可听名字也不错，沈瑾妍想着或许这其中有他爹的关系在里面，顿时有种与有荣焉的感觉。 沈老伯爷拿了大封红给宫里送菜的公公，又客气地将人给送走，转身时已是春风得意，大手一挥道：“崇明，还不将这两道菜餚供上，这可是陛下的恩赐，”说罢对着宫廷的方向拱了拱手，“咱们家要一直供奉到正月十五以后!” 沈崇明连声应是，沈家人也都是一脸的喜气洋洋，就像得了多大的荣耀似的。 不过是两盘菜嘛，又不是皇帝陛下亲自到了，沈瑾妍在一旁捂唇笑，她高兴的不过是这份荣耀兴许是她爹爹挣回来的，那对她来说才是重要的。 “啊，放烟花啦!”沈瑾妤兴高采烈地拉了沈瑾妍起身，她转头一看果真瞧见窗外亮起了一道道彩光，五颜六色璀璨至极。 “姐姐，咱们也一道去看烟花!”沈瑾妍拉了沈瑾姝一道去了屋外，丫环们赶忙带上厚厚的风毛斗篷追了出去，怎么着也不能让主子们着了凉不是。 沈瑾妍站在迴廊上抬头仰望，寂静的夜空一片深蓝如幕，五光十色的烟花沖天而起，绽放、湮灭，开出朵朵绚丽的花朵，连看烟花的心也跟着激动飘荡了起来。 在雍州府时过年他们也放烟花，只是没有京城的这般盛况，连沈瑾姝也跟着赞嘆了一声，“好美!” “是很美。”沈瑾妍笑应了一声，又对着不远处的沈瑾怀招了招手，待他走近了才悄声道：“哥哥，咱们府里有没有更高的地方可以看得更清楚?” 正文 第【47】章出街 沈瑾怀默了默，半晌才道：“府里没有，不过……”一顿又道：“不过府外倒是有一处地方，我听五弟提起过，每年过年都有不少勛贵人家到那里去看烟花，只是不知道眼下过去还有没有坐位。”话语里也透露出一丝想去的意愿。 到底不过是十七八岁的少年，沈瑾怀虽然平日里老成稳重，可也有作为年轻人的好奇心，又是重回京城的第一年，幼时不能玩耍的东西不能见识的新奇眼下他也可以开开眼了。 沈瑾妍心中一动，又看了一眼身旁兴致正高的沈瑾妤，不由拉了她到一旁说话，“八姐，怎么每年咱们府里都没有人出去看烟花的，听说有个专门看烟花的地方，那里可以看得更高更远吧?” “有是有，不过咱们每年都抢不到位置呢，祖父也没说要出去。”沈瑾妤认命地耸了耸肩膀，虽然她也很想要出门，不过长辈没有开口他们小辈胡乱蹦达什么。 “那八姐知道在哪里?”沈瑾妍一问沈瑾妤就点了头，“当然知道，以前我还去那间酒楼吃过饭呢，不过是白日里跟着哥哥们一道去的，眼下可是晚上……”沈瑾妤似乎猜到了沈瑾妍的打算，顿时眼冒精光，“怎么你想要去?” 沈瑾妍抿了抿唇没说什么，但那目光中大抵也透露出嚮往的意思，便听沈瑾妤神秘地一笑，“这事可要找上六哥，他最有办法了。”二哥沈瑾恽她不敢去求，毕竟是三房的嫡子，平日里和她也没什么交道，但六哥沈瑾愉却不同，她总觉得六哥虽然贪玩了一些但本性却不坏，而他们都是庶出的身份也好亲近不是。 “找六哥……就没有其他人可找了吗?”沈瑾妍皱了眉头，沈瑾愉这人恁不好相处，要么一个劲儿地热乎，要么又……总之她和这人不熟，况且沈瑾怀也不喜欢他，若是俩人一同出街谁知道会生出什么矛盾来。 第53页 “要不然禀了祖父咱们兄弟姐妹想要出去的都一块吧，省得落下了谁都不好。”沈瑾怀突然插话进来，沈瑾妍与沈瑾妤对视一眼纷纷点头，“这个主意好。” “四哥你去说，咱们在这等着。”沈瑾妤侧身站在沈瑾妍身旁探头说道，对沈瑾怀的冷淡她还不太适应，有沈瑾妍在一旁要好许多，说罢又扯了扯沈瑾妍的衣袖让她开口。 沈瑾妍会意地点头，随即满脸期待地看向沈瑾怀，“四哥去说一定行的，咱们可都看你的了。”一旁的沈瑾姝只能抿唇微笑，这事她插不进话，妹妹去哪里她陪着就是。 几个妹妹都催着他去，沈瑾怀满脸无奈，最后打定了主意又转身踏回了花厅。 “四哥这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啊，怎么不给个信? 沈瑾妤看向沈瑾妍，沈瑾妍却是一脸肯定道：“交给我哥，咱们就等着出行吧!” 果然沈瑾怀出马就没有办不成的事情，他先去告诉了自己的父亲沈崇昭，由沈崇昭出面开口，没想到沈瑾恽也跟着附和了几句，这下他们都可以出去了。 “恽哥儿随性了些，可他关系广，待会看能不能给你们找个位置。”沈老伯爷沉吟了一阵又看向沈瑾怀，“怀哥儿性子沉稳，待会多看顾些弟妹，不要让他们出了乱子就是。” 沈瑾恽与沈瑾怀对视了一眼，纷纷点了头。 一旁的沈瑾忪却是阴沉着脸色，他在兄弟中行三，是沈瑾恽一母同胞的兄弟，因是庶出的身份又无甚作为，所以在沈老伯爷跟前没有什么存在感，如今老伯爷这般吩咐竟是直接掠过了他，这怎么不让人心生气闷? 沈瑾忪扫了一眼不远处的沈瑾怀，袖中的拳头缓缓握紧，如今他还不太清楚沈瑾怀的脾性，但怎么样也不能让这个才归家没多久的四弟骑在自己的头上。 沈瑾恽的确是精通玩乐的，不一会儿功夫便安置好了出行的马车僕役，沈瑾妍与姐妹们披上斗篷上了马车，高高兴兴地往“望月楼”而去。 “望月楼”楼如其名，是整个京城里除了皇宫以外最高的建筑，当然不是谁都有幸在皇宫里观看烟花的，这还需要一定的级别和身份才能受邀而去，如今的嘉义伯府显然不具备。 “望月楼共修了九层呢，取九九归一之意，我也只上到过第三层罢了。”沈瑾妤说着她对“望月楼”的了解，这里可是京中权贵们最喜欢聚焦的地方，当然每上一层都有各家专属的包房，剩余的空置的才会对其他人开放，越往上就越是金字塔的集中地，那是有钱都买不到的，贵不可言。 “听说第九层啊那是长年空置，是‘望月楼’的老闆为一个人所留。”沈瑾妤说到这里俏皮地眨了眨眼，“你猜是谁?” “不是什么皇亲国戚吧?”沈瑾妍这样猜想，在这个皇权至上的国家，还有什么是皇室中人办不到的。 “算不上皇亲国戚，是敬国公府的大公子唐煜。”沈瑾妤拉着沈瑾妍的手摇了摇，“你才入京城只怕不知道唐煜的传闻，他如今是大理寺少卿，算是年轻有为了，不过却有个很可怕的名号，叫做‘铁面阎罗’!” “为什么叫‘铁面阎罗’，难道他长得很可怕?”沈瑾姝听得纳闷，忍不住插了话。 沈瑾妍自然也有这个疑问，不由一脸兴味地看向沈瑾妤，但听她道：”唐煜长得斯文俊秀，只是为人冷淡了些，见过的人都说他是京城中少有的风华之人，不知道多少人迷他呢……“说到这里微微羞红了脸，只是车内光线有些昏暗沈瑾妍姐妹没有瞧见，便又听沈瑾妤继续说道：“这名号只缘于他审案铁面无私，上到王公下到百姓，只要犯了法到了他的手上绝对没有好过的……我却觉得他挺威风呢，不畏强权!”说罢一脸嚮往的模样。 沈瑾妍忍不住翻了翻白眼，不畏强权那也要有不畏强权的本事，这唐煜本来就出自国公府，那也是一门很大的勛贵了好不好? 不过听沈瑾妤说到唐煜长得斯文俊秀为人却冷淡，不知怎的她却想起了在“普严寺”中的那一个他，这两个会是一个人吗? 这个想法一出沈瑾妍便失笑地摇了摇头，世间怎么会有这种巧合，再说了当日的他可是一身狼狈被人追杀，而堂堂国公府的大公子会被人逼近到这种地步吗?怎么说她都有些不敢相信。 正文 第【48】章传奇 “看来这位唐公子也是个铁面无私的人，难得的是他年少有为，自然是京中闺秀们仰慕之人。”沈瑾姝淡淡一笑却并没有将唐煜放在心上，入京之前杨氏就曾说过京城中的青年才俊多了去，但哪一个是属于她的良配还未可知，她也不是那等急切之人。 看得出来沈瑾妤对唐煜很是推崇，沈瑾妍不禁暧昧地对她眨了眨眼，“八姐，难不成你……” “我才没有!”沈瑾妤立刻否认，片刻后又眼冒星星亮，“我只是有些崇拜他罢了，虽然不被自己父亲所喜却依然迎难而上，在京中迅速崛起又能得陛下赏识，这可比那些仗着祖上荫萌的纨绔要强上许多了。”这次是真真正正十打十的崇拜。 “怎么国公爷不喜欢自己的儿子?”沈瑾妍却听出了兴趣，不由撑着下颌看向沈瑾妤，“八姐，这又是怎么回事?” 第54页 “这个我可不知道了，按理说唐煜他娘是威武侯的嫡女，这家世也是一等一了，”沈瑾妤说到这里见沈瑾妍听得一知半解的模样，不由又解释道：“手握兵权的威武侯蒋世雄啊，蒋家世代镇守边关，可是一门的忠烈和勐将，那是有实权的，可不是京中的那些绣花枕头，按理说唐煜是蒋夫人的独子，又是国公爷的长子，继承这世子之位是理所应当的，可偏偏却不是他。” “蒋夫人……”一般来说女子嫁人后是要冠夫姓的，可威武侯的女儿嫁入敬国公府后还能被世人称作蒋夫人，一是她声望过人，二或许是她也立下过什么功劳，不然沈瑾妤会称唿她为唐夫人吧，这一点沈瑾妍是明白的，只是此时并没有去深究。 沈瑾妤说到这里也有些发愁，不由轻嘆了一声，见沈瑾妍姐妹俩都伸长了脖子等着她的后续便又接着道：“如今敬国公府的世子是二公子唐烨，他的母亲姓魏，是蒋夫人去世后国公爷另外续娶的夫人。” “原来是这样。”沈瑾妍有些替唐煜惋惜，按理说这样的家世与出身他该得到世间最好的东西，可他偏偏得不到父亲的喜爱，却要靠自己挣来如今的一切，或许没做成世子才让他厚积薄发，自己闯出了一条路来? “还有呢，”沈瑾妤卖了一个关子，等着吊起俩人的胃口才又继续道：“蒋夫人是在唐煜一岁左右去世的，而他六岁的时候被威武侯给带离了国公府，再回京时他已经十六了，这十年期间不知道他经歷了什么，只是回京之后便迅速崛起，这两年更是深得帝心，如今算是咱们京城的传奇人物!” 对于这样的传奇人物沈瑾妤自然是花了时间和力气去打听过他的过往，很可惜她知道的与别人知道的也一样，至于那些没有挖掘出的辛密她也很感兴趣，只是没有哪个知情人会告诉她罢了。 “估计他的故事都可以写一本书了，书名就叫‘国公府大公子的传奇经歷’，我想一定很畅销!”沈瑾妍捂唇笑了起来，笑容背后却又有她的沉思，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她不去挖掘别人的，也不想别人知道她的，彼此相安无事最好，传奇就让它成为传奇，而作为路人甲乙的他们只需要在一旁观望喝彩仰慕倾倒就可以了不是吗? “你这个想法好，就看唐煜肯不肯写，估计卖书他都能富得流油。”沈瑾妤也笑了起来，她生性乐观此刻被沈瑾妍一逗趣便笑个不停，马车外都能听见她们的笑闹声。 在她们前面的马车里正坐着沈瑾婳与沈瑾婉姐妹，此刻听到身后马车里传来的笑声，沈瑾婳不由鄙夷一笑，“庶出的果真就是庶出的，没教养，这笑声都快掀了马车顶盖了，也好意思说她们是伯府的，真是丢了咱们姐妹的脸!” “幸好街道上嘈杂，应该没有人会听到的。”沈瑾婉也不觉沉了面色，上次她忍让沈瑾妍是一回事，那也只是看在四伯父沈崇昭的面子上，可她心里实际上是瞧不起沈瑾妍姐妹的，果然没在京城长大就是不一样，到哪里都带着股小家子气，哪里似她们这种大家闺秀。 沈瑾婳轻哼一声，“八妹也真是的，还与她们胡闹在一处，大伯母也不知道管管，平日里就是太纵着八妹了。”原本她是待嫁的姑娘本就难得上街一次，这或许是她嫁人前最后一次与兄弟姐妹们一起出游了，她很珍惜这次机会，可不想被那些没教养的人给破坏了兴致。 “待会到了‘望月楼’让二哥给咱们找个好位置，不与他们坐在一处就是。”沈瑾婉微微眯了眯眼，片刻后又有些意兴阑珊地瘪了嘴，“万一没有坐位的那可真是白跑一趟了。” “望月楼”的紧俏沈瑾婉不是不知道，像今天这个时候能在二楼以上寻到坐位都算不错了，她可不敢指望更多。 沈家的马车缓缓往“望月楼”而去，这时的街道上倒是比平日冷清了不少，百姓们都在家里欢度除夕，出街的都是定了席位匆匆而行的，还有些要到“望月楼”看烟花的指不定早就到了。 唐煜的小轿正孤单地在夜色中前行，就像一尊无声游走的神佛，任他什么妖魔鬼怪都要忌讳几分，毕竟他这“铁面阎罗”的威名可不是凭空得来的。 “怎么又遇到沈家的马车，这笑声……”分明是女子的娇笑，还带着一股轻脆与娇憨。 陈素正走在小轿旁边，此刻瞧见了沈家的马车不由有些惊喜，又看了看他们所行的方向不由开口道：“像是去‘望月楼’看烟花的，也不知道沈小姐在不在?”他口中的沈小姐自然指的是沈瑾妍。 轿内，唐煜早听见了陈素的话，心中也知道他是故意提起沈家的人，不过他所说的话确实让人有些意动。 唐煜轻轻捻了捻手指，抿紧的唇角舒展开来，同样的暗红色官服，与往日一般清冷的眉眼，只是他的眸中似乎跳动起了一抹无声的火焰。 若是沈瑾妍真的去了“望月楼”，那么他去还是不去? 正文 第【49】章憋屈 “望月楼”最顶层是为唐煜专门留下的包房，这一点他一直清楚。 若说他是京城的传奇，那么“望月楼”背后的老闆才更让人觉得神秘，明明是一个闲散的宗室王爷，却又是谁都惹不起的存在，连皇上都要让他三分，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与他成了至交好友，唐煜直到现在都还想不明白。 第55页 “望月楼”的顶层虽说是为他而留，但唐煜却只去过一次，公务繁忙是一回事，再则他也没有时间如那些小姐公子们一般风花雪月笑谈人生，他的路只有一直向前永不停歇。 而唯一的那一次也只是应平王相邀，他们俩人在顶楼对饮，虽然话都不多，却似乎能看透彼此心中所想，这种感觉真的很悬妙。 “少爷?”陈素见轿中的唐煜并没有什么反应，暗道是不是他说得不够明白，不禁又问了一声，“眼下这个时辰回到府中想必也已经过了守岁，少爷要不要去‘望月楼’坐坐，还能顺便看看宫里放的烟花?” 其实宫里的除夕夜宴唐煜早就是坐上宾，不过今年他只在宫里坐了一会儿便告辞离去，因不想回敬国公府便又到衙门里忙了一通，想着忙过了时辰这除夕也就过了。 除夕团年夜，这个节日是全家团聚的日子，对他来说却是个讽刺，因为偌大的国公府让他一点也找不到家的感觉，而他的亲人却在遥远的边防保家卫国。 陈素的话随风飘散，唐煜刚才微微出了神，片刻后待陈素再唤了他一声，这才点头道：“去坐坐吧!”轻飘飘的话语似乎不带什么情绪，却让陈素听得一愣。 去坐坐? 他没听错吧? 下一刻陈素惊喜地抬眼，“是，少爷，咱们就去‘望月楼’!”忙让轿夫调转了方向，一行人奔着“望月楼”而去。 沈瑾妍他们的运气并不算好，今夜的“望月楼”明显是客满了，沈瑾恽涎着脸各处去走动了一圈，最后是找着勉强可坐的地方，不过却要沈家人分成两拨入座不同的地方。 沈瑾婳当先便选了三楼那处特意隔开的雅间，那里视野还算宽广。 而沈瑾妍他们兄妹几个只能窝在二楼角落里坐着，这里没有窗户，他们甚至连一点菸花角都看不到。 “太欺负人了!”沈瑾妤拍案而起，看了看稳稳坐着的沈瑾妍兄妹几个，不由一边走动一边抱怨，“明明咱们一道出来的，凭什么他们在三楼看烟花，咱们只能窝在这里喝茶，我不服气!” “八妹，”沈瑾恪摇了摇头，又拉了沈瑾妤坐下，“这位子是二哥好不容易找到的，自然三房的人要占先，那里坐不下那么多人，我们也只有委屈一下了。”沈瑾愉倒是涎着脸跑到三房去凑热闹，沈瑾恪都不好意思说他。 沈瑾妍也有些憋屈，可谁叫他们才回京城没有认识的人呢，难不成巴巴地跑到别人包间门口求让搭个伙，谁理呢?! 沈瑾恽虽然不学无术，可吃喝玩乐这上面还是有些本事的，至少有人肯给他这个面子，若是不然，只怕他们现在连地儿也没处呆去。 “不让咱们先回，反倒给了二楼让窝在这儿，不就是怕祖父问起来会怪罪他们?!自己享受到了，还做了回好人，真正是气死我了!”沈瑾妤还是有些不服气，腮帮子鼓得像金鱼似的。 沈瑾姝转头看向沈瑾怀，徵求着他的意见，“哥，不然咱们还是先走吧?”她也觉得这样坐着不自在，除了一方绸布做了搭间的门帘，上下楼的人可一眼就瞧见了这里，他们也要脸面不是? 沈瑾怀沉着脸缓缓点头，“走吧!”再呆在这里也没意思，不是自找没趣。 “我不想走!”沈瑾妤不愿意就这样离开还被沈瑾恪给拉着下了楼，只能哭丧着一张脸。 “好可惜!”沈瑾妍咬了咬唇，有些捨不得离开，人都到了这里怎么能不看看烟花再走呢? 也许看烟花不是最主要的，可登楼而看那就求的是个意境，难得除夕夜来到了“望月楼”，就这样无功而返实在是让人有些泄气。 走下楼梯时沈瑾妍还一步三回头，就盼望着哪个包房里的人或许有事要先走呢，那他们不就能进去? 可盼望终归是盼望，现实却不是事事如意的。 沈家的马车已经停在了门口，沈瑾怀负手而立，胸中却有股说不出的情绪在膨胀着，就是因为他们无权无势所以来到了“望月楼”都没能如愿，看着妹妹们失望的眼神，他的心里也不是滋味。 或者有一天当他也有了能力妹妹们便不用这般憋屈受罪了。 想到这里，沈瑾怀不由缓缓握紧了拳头。 唐煜的小轿已经临近“望月楼”，远远的陈素似乎瞧见了沈瑾妍的身影，暗道不好，忙向轿内禀报了一声，“少爷，沈小姐他们定是没有合适的包房，眼下竟是要走了!”话语中透露出一丝焦急来。 除夕夜不是谁到“望月楼”都还有坐位留着的，陈素起初没有想到这一点，沈瑾妍他们毕竟刚回到京城，这人生地不熟的，谁又会卖个面子给他们? 唐煜心下一紧，“留下他们!”一句话不禁多想便说了出来，袖中的拳头不觉收紧，片刻后又恢復了冷淡的面容。 有一句话叫关心则乱，他还没有见到沈瑾妍便有些迫不及待了吗? 唐煜抿紧了唇，心中顿时有些烦躁了起来。 唐煜的心理变化陈素自然不知道，此刻他领命而去不由加快了步伐，到了沈家马车前眸光一闪，笑着唤了一声，“这不是沈家五少爷?” 沈瑾恪怔了怔，这人是谁，貌似他不认识好伐? 第56页 沈瑾妍也是刚要登上马车，只是觉得这声音恍惚间有点耳熟，她不由停下了脚步转过头看了一眼。 只是这一眼她顿时便迈不动步子了，就连一旁扶着她的凝秀也是惊讶地僵在了当场。 青天白日的见鬼了?! 沈瑾妍摇了摇头，片刻后又用力地眨了眨眼睛，这虽然不是白天而是夜晚，可也没道理在这见到这个人啊?! 那若是他都出现了，那么那个谁……还会远吗? 正文 第【50】章重遇 一顶青帷小轿缓缓而来，不急不慢地正好停在了沈家马车前，也适时地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沈瑾怀不由皱眉，又看向沈瑾恪，“五弟，这是你朋友?” “不清楚，”沈瑾恪缓缓摇头，片刻后又对陈素拱了拱手，“这位公子，你是不是认错人了?”他平日里都是在书院里读书，所认识的不过也只是夫子与各家公子，可眼前这位……年纪比他稍长，虽说穿得不算华贵但气度却是有的，再说京城中处处显贵官侯，或许是见过的只是他记不起来了。 “我一贯跟着我家少爷出入，五少爷不记得也是正常。”陈素一直带着笑脸，这一刻已是掠过了沈瑾恪，目光停在沈瑾怀身上，“听说沈四爷一家人回京，原本我家少爷还想着结识四少爷一番，没想到在这里与几位偶遇，我家少爷请大家一起到‘望月楼’坐坐，不知道两位公子……”目光扫向沈瑾妍那处，给了对方一个只能意会的眼神，在掠过沈瑾姝时却是稍稍一顿，“想必这几位便是沈家小姐，既然是来‘望月楼’看烟花的，不如一道去坐坐?”眸中笑意盈盈，满满的都是诚意。 沈瑾妍暗嗤了一声，那一日还不见这人那么爱笑的，还以为与他主子一般都是冰块脸，原来竟是她看错了人。 目光扫向那顶小轿，里面的人如此安然不动，倒是与他的性子像的很，到哪里都像是到自己家似的，全然不会感到不自在是吗? “小姐!”凝秀却是紧张地扯了扯沈瑾妍的衣袖，说话时连牙齿都在打颤，“是他们……”声音小的只有她们主僕俩能够听到。 “不碍事的。”沈瑾妍对着凝秀摇了摇头，那一日都没能把她怎么样，眼下还能咋的? 而且她知道，他不会害她甚至揭穿她，不是说她了解他相信他，而是一种直觉罢了。 像他这样的人，只怕是不屑去做这样的事。 而被人认出沈瑾怀显然并没有受宠若惊的感觉，反倒是一脸警惕，都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也没什么让别人打主意的地方，只是几个妹妹却…… 想到这里沈瑾怀脚步一错挡住了陈素的视线，拱手回了一句，“不知道你家少爷是……” 陈素清了清嗓子，脑子里转悠了一圈才道：“我家少爷是大理寺少卿……”暗暗掩下了敬国公府大公子的名号，毕竟这在他们家少爷眼里不是多光荣的事，能不提就少提。 “啊，是唐煜!”一旁的沈瑾妤却惊唿了一声。 沈瑾妍与沈瑾姝对视一眼，亦是纷纷变了脸色，就在前不久在来“望月楼”的路上沈瑾妤才与她们说了唐煜这个人，没想到到了这里竟然遇到正主了? 真的是他? 沈瑾妍只是有些不敢相信。 盗匪? 大理寺少卿? 她顿时风中凌乱了。 沈瑾怀没有听说过唐煜的生平，沈瑾恪却是知道这个人的，忙对着轿子拱手一拜，“原来竟是唐大人，失礼失礼!”又对自家兄弟姐妹使了使眼色，这可是尊大佛，也是他们惹不起的存在。 沈瑾妍瘪瘪嘴，这人都还没见着呢行什么礼? 正在这时却见一只修长的手探出了轿帘，紧接着是黑色的方头靴，一身暗红官服的唐煜缓缓步出轿子，下一刻已是站定在众人眼前。 还是那双光华内敛的狭长凤眼，清俊的面容，冷淡的目光，不是唐煜还有谁? 沈瑾妍与他目光相对，顿时心中“咯噔”一声。 还真是他! 任凭她脑中畅想了千万遍，也没有想到俩人会在这样的情景下再遇到。 貌似匪徒与人质不是最好老死不相见么，怎么他还巴巴地出现在自己跟前，这个唐煜是想要哪般? 自从离开“普严寺”后沈瑾妍便对自己说过，要将这个人忘记，要将他彻底扔在脑后，明明就是不相干的人，明明就是不可能再有交集的人，她还想他作甚? 即使他有值得她欣赏的地方，可这又能怎么样? 没想到百转千回，绕来绕去，他们竟然在京城重遇了! “见过唐大人!”沈瑾怀亦被唐煜的气度所折服，更让人没有想到的是这位唐大人竟然如此年轻，看起来年纪似乎与他相仿，而别人却已是官位加身，他还是一介白丁。 “真是唐煜呢，太好了!”沈瑾妤激动得无以復加，攥住沈瑾妍的手都在发颤，她只听说过这位京城的传奇人物，没想到今儿个竟然见到了，更甚至他还邀请他们上去坐坐。 可是“望月楼”眼下已经客满了，他们要去哪里坐? 难不成是…… 想到这个可能，沈瑾妤又不可抑制地兴奋了起来。 第57页 沈瑾妍：…… 八姐，咱们能有点出息好伐? 若说这个时候能够得到别人的邀请沈瑾妍自然是欢喜的，可这个人为什么偏偏是唐煜? 她一点也不适应他高高在上的样子，他明明应该是…… 沈瑾妍咬了咬唇，不觉揪紧了手中的锦帕。 她这算是什么，到底是心里不忿他对自己的隐瞒，还是不习惯他站在另一个位置俯视自己? 沈瑾妍顿时与自己闹起了别扭。 眼下这个时候沈家兄妹的关注点都在唐煜身上，倒是没有谁留意到了沈瑾妍的异常。 沈瑾怀略微考虑了一下便摇头拒绝了唐煜，“唐大人，咱们兄妹也要回去了，不便再多打扰……”毕竟他们还不熟，沈瑾怀也不习惯与一个陌生人共处一室，再说唐煜是不是有其他企图这个可不好说。 唐煜微微皱眉，他的目的当然不是沈家兄妹，他只是想见沈瑾妍。 想到这里唐煜的目光不由扫了过去，却见沈瑾妍一脸的纠结矛盾，也不知道这丫头心里在想些什么。 沈瑾恪却是心下一惊，暗道沈瑾怀好本事，连铁面阎罗开口相邀他都敢拒绝，这是不清楚唐煜在京中的名头，可眼下沈瑾怀已经开了口他亦不好再改口，可一旁的沈瑾妤却不依了，“四哥五哥，咱们明明还没有看到烟花，就这样走了岂不可惜?”又拉了沈瑾妍过来，“还有九妹妹，她真的很想看烟花!” 沈瑾妍：…… 正文 第【51】章同坐 沈瑾妍没想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就被沈瑾妤拉过来背了黑锅，此刻见众人的目光都转了过来，只能硬着头皮干笑道：“八姐，其实我……” “唐某不擅言辞，不知道是否唐突了各位，不过此番却是诚心相交，相请不如偶遇，四公子五公子可否给在下一个机会?”唐煜适时地打断了沈瑾妍的话，也让她未出口的拒绝卡在了喉间，他本就不是一个特别有耐心的人，若不是为了她，他何故如此? 而这番表态已经是他最大的诚意。 “这……”唐煜这般说沈瑾怀当真不好再拒绝，沈瑾恪又扯了扯他的衣袖，低声道：“四哥，唐大人盛情相邀，咱们不能这般不识抬举。”又小心地对他使了个眼色，做了个口型：关于唐大人的事情我回府与你细说，眼下先应了他。 沈瑾怀是初来乍到不清楚唐煜的名头，可沈瑾恪知道啊，这是他们惹不起的存在。 他不知道唐煜为何突然变得这般好客，虽然以往的孤高冷傲还是有的，但却又与平日里大家传言的不同，再说他国公府的少爷都能屈尊降贵地开口相邀，他们再拒绝就没道理了。 “如此，请吧!”唐煜微微颔首，率先走在了前头。 陈素对着沈家兄妹礼让了一番也跟着往楼上而去，沈瑾怀只能轻嘆一声，对着一众弟妹挥了挥手，“咱们也跟着去吧!” “太好了!”几人里也只有沈瑾妤最开心，今夜不知道走了什么好运，她竟然见到了传奇啊，回头与姐妹们好好显摆一番，看她们不羡慕死自己。 “姐姐，走吧。”沈瑾妍有气无力地挽住了沈瑾姝，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似乎每次她想要反抗拒绝都显得很无力，但是她又反抗拒绝个什么劲儿呢?不若好好地欣赏一次烟花。 那可是“望月楼”的九楼，平日里没有人可以上到那里，除了唐煜! 这样一想，她又振奋了精神。 事实证明，对缺乏运动的人来说，九楼可不是那么好爬的，这年代又没有电梯，虽然可以试着乘坐吊篮，可沈瑾妍丢不起那个人。 沈瑾姝与沈瑾妤同样累得气喘吁吁，可沈瑾妤有一颗雀跃的心啊，虽然累得想要倒地不起，可看到顶楼的唐煜立马又像打了鸡血似的站稳了。 兄妹几个里面只有沈瑾怀脸不红气不喘的，当然唐煜主僕另算，他们俩人爬上九楼仍然气定神闲，陈素还有空招唿他们坐定，又让小二迅速上了茶水点心和宵夜，整个人像陀螺似的忙地不亦乐乎。 “小妹，你可还受得住?”沈瑾姝拿了帕子给沈瑾妍擦了擦额头的细汗，平日里她还时不时地走动一下，可沈瑾妍在家里就是个懒骨头，能躺着就不想坐着，也是回了伯府后慢慢地将规矩立了起来，可这体质弱的还比不上她。 “我没事了姐姐。”沈瑾妍喝了茶水后又歇息了一会儿，如今总算是缓过了气来。 唐煜扫了一眼沈瑾妍，只见她脸蛋红扑扑的像颗熟透的水蜜桃，一双杏眼因为爬楼后更加明亮，与沈瑾姝说话时那娇憨的模样更是勾得人心痒痒的，怪不得某些书中曾经写到过，女子就是天生的尤物，这话果然不假。 “小妹，你试试这盘点心，听说是‘望月楼’的招牌。”沈瑾怀夹了一块绿色的糕点到沈瑾妍盘子里，这样的举动自然引来了几人的注视。 沈瑾姝早习惯了沈瑾怀对自家小妹的特别照顾自然不觉得有什么，再说沈瑾妍是个馋猫，这一通奔忙之后只怕肚中早就空了，想到这里，她也夹了一块嫩黄色的点心搁在了沈瑾妍的盘子里，笑道：“再试试这个。” 既然已经坐定在了这里，他们何不大方随性一些，以免显得小家子气了。 第58页 反观沈瑾恪却有些束手束脚，许是唐煜的气场太过强大所以他难免各种不自在。 沈瑾妤是完全被男神给迷倒了，吃不吃看不看已经摆在了第二位。 “好的，我试试。”沈瑾妍笑着点头，她还来不及欣赏这九楼的风景，可点心的香味却早已经蹿进了鼻子里，此刻小咬一口顿时觉得甜蜜化渣，真是好吃地不得了。 “你们也吃，这‘望月楼’的点心真不错!”沈瑾妍索性放开了来吃，反正唐煜连她最糟糕的形象都已经见过，此刻这番模样也算不得失礼吧，再说还是他请他们上来的呢。 真有那么好吃? 唐煜微微挑了挑眉，手中的筷子却拿了起来，顺手夹了一块刚才沈瑾妍吃过的糕点放进嘴里，他平日是不吃甜食，总觉得这东西只有女子爱食，此刻那种甜腻的味道在嘴里化开，他不禁面色一僵。 陈素此刻已经不敢看唐煜的样子了，他家少爷什么时候吃过甜的啊，也是沈小姐才有办法，他心里想笑面上却是不显，借着侧转的目光扫向了另一位沈小姐，他记得她如今是沈家六小姐——沈瑾姝。 看着她慢条斯理地吃着点心，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优雅，与他这种粗人真是完全不同，陈素唇边不觉多了一抹笑意。 “没想到唐大人也喜欢吃点心啊?!”沈瑾妍却是打趣地看向唐煜，她知道他不爱吃甜的，那时凝秀熬的清粥放糖的那碗他只吃了一口，没有放糖的却吃了一整碗，虽然相处时间短，她还是留意到了他的饮食习惯，其实那一日她原本想说的，放糖的那碗是她的。 沈瑾妍绝对是故意的! 唐煜此刻也意识到了，却还是面不改色地将一整块点心给吃完了，末了喝了口茶水漱口，这才看向沈瑾妍道：“叫唐大人太过见外，相识既是有缘，想来我要年长一些，若几位不介意称唿我一声唐大哥即可!” “不介意不介意!”沈瑾妤又一次地充当了沈家兄妹的代言人，一脸谄媚地笑，“唐大哥待人真好，一点都不像传言中那样。” 沈家众人：…… 沈瑾妍白眼一翻，沈瑾妤果真是唐煜的脑残粉，连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正文 第【52】章共赏 桌上的气氛算不得特别热烈，但有沈瑾妤在却绝不会冷场，唐煜虽然不是个爱说话的人，对于沈家兄妹的问话却也没有不理不睬，与他平日里的高冷判若两人，就连陈素在一旁看了都惊嘆不已，果然沈小姐在不在场很重要，他家少爷根本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样。 别人或许不清楚唐煜的脾气，可陈素是从小与他一起长大的，知道唐煜除了对他的外公威武侯以及皇帝陛下略带恭敬以外，对任何人都是不假辞色的。 沈瑾怀话也少，但他一直在观察唐煜，见他虽然待人冷淡却并没有敷衍和勉强的神色，想来是性格使然。 当然这样的人绝对不会招人喜欢，但也不让人讨厌就是。 只是唐煜为什么会邀请他们一起观赏烟花呢，这其中一定有原因，只是眼下他还没有想明白罢了。 “开始放最后的烟花礼炮了!”沈瑾恪站在窗边看着外面的夜空，坐在桌上他有些插不进话，索性在窗边守着，等着烟花开始燃放时再提醒大家，星星点点的烟花在空中绽放，排成一条又一条的直线，这是烟花礼炮的序曲，他常年在京城自然是知道这一点的。 “呀，差点错过了!”沈瑾妤一拍手站了起来，赶忙往沈瑾恪那边凑去。 不知不觉间沈家兄妹都聚集在了窗户边上，也幸好九楼位于楼顶，这里四面都开了窗户，但客人却只有他们几个，所以一点也不显得拥挤。 沈瑾妍咽下了最后一块糕点这才拍了拍手，看向对面不动如钟的唐煜，红唇微张，“怎么，唐……唐大哥不去看烟花?”比起看烟花，似乎眼前的这个人更能引起她的兴趣。 “咱们一块?”唐煜唇角几不可察地一翘，片刻后率先站了起来挑了处无人站的窗户走了过去，转头时见沈瑾妍并没有动作不由微微挑了挑眉。 谁怕谁? 沈瑾妍轻哼一声站了起来，当日唐煜哄骗给她下毒她都没有怕过，眼下与他看看烟花有什么好怕的。 不得不说九楼的风景独好，沈瑾妍站在窗边远眺，整个京城都尽收眼底，不远处的皇宫巍峨庞大，就像一只静静匍匐在夜里的巨兽，当礼炮被点燃升空后便爆出一串串绚丽的烟花，仿佛巨兽口中吞吐的火光一般，在各种形态之间变幻着，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原来京城的烟花这么美，我还是第一看!”沈瑾妍不由感嘆了一声，转头看了看身旁的唐煜，他的侧颜在光影之中犹如雕塑一般，浅淡的唇色，白皙的脸庞，若不是已经了解了他的背景，真不敢相信这样一个人竟然会任职于大理寺。 而那一日唐煜又是因何躲避在寺庙里呢，沈瑾妍突然有些好奇。 “我也是……第一次在这里看烟花。”唐煜轻咳了一声，他不擅与人聊天，而今日恐怕是他闲话说得最多的一天。 俩人静静地站在窗边，唐煜要高出她一个头，听到他的话沈瑾妍轻轻“嗯”了一声，那感觉仿佛是多年的老友，就算不需要交流只要这样静静站着就好。 第59页 沈瑾妍还以为她会怨恨他，其实不然，唐煜离开之后她更多却是怀念，那样短暂的日子里她到底是着了什么魔，竟然会把一个陌生的毫不相干的男子放在了心里，难道只是因为他特别吗? “那一日你为什么不告而别?”沈瑾妍咬了咬唇，这句话憋在心里好久，她以为她再也没有机会问出来，却不想缘分的牵引竟将她带到了京城，这一切难道都是冥冥中的安排? “迟早都要离开的。”唐煜轻轻开口，缓和的声线无惊无波，却在沈瑾妍侧过身时悄悄看了她一眼。 少女的睫毛长长的一眨一眨就像可爱的娃娃，轻咬唇瓣的模样似受了委屈一般，可谁又捨得伤害她呢? 若不是他要急着赶回去，若不是他知道俩人之间不可能有未来，说不定他也会用尽全力地守住她。 “你是早就知道我回京城了吗?你是怎么知道我的身份的?”沈瑾妍其实有好多话都想问唐煜，是不是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他也在默默地关注她? 这样一想，不禁让沈瑾妍的心里升起一丝窃喜。 原来他们俩人果真是有缘分的，并不是转身就成了陌路。 “在雍州与郡王府有交情的，并且姓沈的人家并不多见，所以我想你是沈大人的女儿，这些官员的背景对于我来说并不难查到。”唐煜说完这话又看向沈瑾妍，“你离开了雍州府，那郡王世子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他和我有什么关系?”沈瑾妍脸上一红，原本以为那一日秦凌到访他是躲开了的，却没想唐煜竟然知道，是不是还听见了俩人的对话? 这让她羞得没地儿躲儿，一张脸顿时飞满了红霞。 没想到唐煜却是认真地点了点头，“没关系就好。”也许他心里正是这样期盼的，只是这样的心思放在他身上是那么地不合时宜。 沈瑾妍：…… 这人也太实诚了。 “你的伤好了吗?”沈瑾妍瞅着唐煜的胸口看了看，待他转过目光与她相对时又如惊兔一般转了回去，她虽然年纪一大把了可依然会在这样的时刻脸红心跳。 “好得差不多了。”唐煜抚了抚胸口，似乎想到那个时候沈瑾妍为他包扎的那一圈伤口，唇角不由泛出一抹笑来。 “还以为你不会笑呢，这样笑起来真好看。”沈瑾妍也笑了起来。 虽然唐煜话不多，她问他才答，可俩人之间仿佛有一种经年的默契，有些话根本不用开口，也不用多说。 “你看，那烟花竟然是十二生肖的形态呢!”沈瑾妍伸手一指天空，唐煜的目光也跟着转了过去。 窗外，烟火璀璨，她与他近在咫尺之间，唐煜却仿佛看到了银河般不可逾越的天堑。 他突然觉得，这一生对他来说是不是太过漫长了? 若是他们能在一起，再长的时间也会觉得短暂。 但若是不能长久地相守，那么多在一刻便是一份痛苦的煎熬。 看着一脸喜悦兴奋的沈瑾妍，唐煜的目光顿时变得幽深晦暗。 正文 第【53】章变脸 这一刻，无声胜有声。 连沈瑾妍自己都觉得她能这么快地原谅唐煜有些不可思议，似乎在她潜意识里那停留在“普严寺”中的经歷并不是一场挟持，而是她对他的救助。 虽然这个被救的人脾气很拽，或许也是个不知道感恩的人，但俩人却有了这样一场奇蹟般的相遇，这或许真是命中注定。 “陈素，回府!”唐煜沉下了面色来，看着一脸欢颜的沈瑾妍不知怎的他竟有些不敢面对。 或许今日他来到“望月楼”便是一场错误! 暗红色的袍角一摆，唐煜的人已经踏出了门槛，沈瑾妍回头时哪里还看得到他的身影，不由一脸错愕。 这是怎么了? 明明刚刚还好好的，怎么突然说变就变?! 唐煜这个蛇精病! 沈瑾妍咬了咬牙，一张俏脸气得通红，就不待让她好好享受一下这份温情的时刻，原以为俩人至少有些心意相通，原来竟是她一个人唱独角戏! 那邀请他们做什么，那对她默默关注又是为什么?! 她才刚回京城没多久他便巴巴给赶上来讨好，她不相信自己是会错了意。 沈瑾妍此刻气得想跺脚，只是碍于沈家兄妹在场所以在没有将这份气闷发泄出来，只狠狠地攥紧了手中的绢帕。 “唐大哥是不是有事才急着离开?”沈瑾恪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他没和唐煜说过一句话，自然摸不透唐煜的脾气。 “对不住各位，我家少爷的确是突然有些事情要力，我代他向各位致歉，各位想待到什么时候都行，我们就先回了。”陈素笑着替唐煜善后，心里也对自家少爷的离开有些莫名其妙，虽然刚才他的注意力分散到了沈瑾姝的身上，可也没忘记关注沈瑾妍这边，他觉着俩人气氛不错啊，怎么转眼间他家少爷就先走人了? 留下沈瑾妍正一脸咬牙切齿的模样，似乎恨不得上前来将他给撕了。 哎呦他的小心肝正“扑通扑通”直跳呢，陈素知道自己还是先走未妙，最后再看了沈瑾姝一眼，这才转身离去。 “唐大哥怎么走得这样快，我还没请他给留个墨宝什么的……”沈瑾妤满脸的遗憾，看完了烟花便又坐在了桌旁自顾自地吃起了点心，刚才看传奇都看饱了，眼下唐煜走了她才惊觉自己原来也饿了。 第60页 沈瑾姝笑着摇了摇头，目光却是带着几分疑惑地投向了门边，刚才唐煜的随从似乎一直在看她，她并不是没有察觉，只是出于礼貌她没有说什么，再有下次自然是不行的。 “烟花看完了，咱们也走吧!”沈瑾怀微微皱眉，没道理主人都走了，客人还留下的道理，再说欣赏完了烟花今日他们也算是达成所愿了。 沈瑾妍闷闷地跟了上去，待碰到沈瑾怀的背才突然停住道歉，“哥，是我走得太急了。” “你今日有些不对劲。”沈瑾怀扶着妹妹下楼，目光又在她脸上睃了一圈，他是瞧见了沈瑾妍与唐煜站在一处说话，原本他是想要阻止的，可想想又未免太过刻意，妹妹虽然是国色天香，可也不意为着每个男人都是急色之人。 至少唐煜在他看来不像，或许他不是高风亮节，但也应该是个正人君子，执掌半个大理寺的人至少不会这么没有涵养与品性吧。 “许是困了。”沈瑾妍有些无精打采，整个人顺势靠住了沈瑾怀慢慢地步下楼梯。 上楼梯的时候是怀着兴奋激动的心情，虽然爬楼累得气喘吁吁，可心里还是高兴的。 可此刻烟花也看过了，点心也尝过了，沈瑾妍顿时觉得有些意兴阑珊。 或许正是因为唐煜的突然离去才给她造成了不好的感觉，这人怎么脾性一点也没变，总是喜欢没有理由的不告而别。 有种下次就别再出现在她的面前。 沈瑾妍重重地握了握拳头。 “小妹……你刚才和唐大哥说了些什么?”沈瑾怀突然丢出这个问题来还让沈瑾妍愣了愣，下一刻才随口答道：“不过就问他烟花好不好看，这个人太闷了，不会说话脾气还臭，怪不得京里的人都叫他‘铁面阎罗’，果真是个不通情理的人!” 能够抓住机会好好埋汰唐煜一番，沈瑾妍自然不会放过。 “铁面阎罗?”沈瑾怀疑惑地看向沈瑾妍，“你怎么知道的这般清楚?”刚才沈瑾恪是说过回府再告诉他关于唐煜的事情，没想到小妹会比他更先知道。 “不就是八姐说的……”沈瑾妍便将沈瑾妤所说的唐煜生平都与沈瑾怀讲了一遍，末了还道：“说起他的身世也算可怜了，母亲早逝，父亲不喜，明明是国公府大公子却不能继承世子之位，我就不相信了他弟弟难道比他更有能力?!”话到最后竟是隐隐为唐煜打起了抱不平。 “那这么说唐大哥确实很不容易，他能有今天的成就纵然有威武侯对他的教导，那也是他自己能力卓绝，不然陛下也不会委以重任，连半个大理寺都交由他掌管。”沈瑾怀此刻倒是对唐煜真心佩服起来，这样的人到哪里都不会被埋没，是金子总会发光，他不禁为先前的恶意揣测感到几分羞愧。 依唐煜的本事想要算计他们何必还要花这一番功夫，他这般折节相交恐怕也只是出于真心。 沈瑾怀暗暗琢磨起来，下次见到唐煜时他该怎么说怎么做才能表现出自己的诚意，再不能像今日这般冷淡与敷衍了。 而反应过来的沈瑾妍却忍不住想咬了自己的舌头，她这是中毒了吧，明明是想诅咒唐煜的，怎么反过来还替他说起话来? 好吧，也许正是因为他身世堪怜，又得不到自己父亲的喜爱，反观自己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沈瑾妍的心里的确是有些同情唐煜的。 沈家兄妹各怀心思地往楼下而去，却不想在四楼拾级而下时正遇到了从三楼离去的沈瑾恽沈瑾婳兄妹几人，两相一对看彼此都愣住了。 正文 第【54】章证据 正在气氛僵持之间，沈瑾妤却从沈瑾恪背后探出头来，嬉笑地摆手道：“二哥三姐是我们啊，怎么不认识了?”侧转身对着沈瑾妍眨了眨眼，那意思大抵是看她怎么扬眉吐气一回。 沈瑾妍被逗乐了，先前因为唐煜离去而生出的郁闷顿时一扫而空。 “你们……怎么会从四楼下来?”沈瑾恽一脸的不敢相信，“望月楼”明明已经没有位置了，他还是求了别人好一会儿才被分隔了一个雅间，怎么沈瑾怀兄妹还会从四楼走下来，难不成是遇到了哪方贵人? “不是，再猜!”沈瑾妤笑着摇了摇头，好戏才开场呢，她怎么能如此快地就让它落幕? 起初沈瑾恽一行人给她的憋屈和气闷她要一次全部讨回来! 看到沈瑾妤那一脸暗含得意的表情，沈瑾妍很努力地才憋住了笑意，不禁将头侧转向了一旁。 沈瑾怀兄妹几个自然也站在一旁不说话了，对刚才沈瑾恽兄妹的做为虽然没有人说出来，可心里到底是不满的。 “我知道了，定是你们在二楼坐得闷得慌这才四处走动是吧，要知道楼上可是坐的贵人骚扰不得，你们可别惹来什么麻烦!”沈瑾婳插腰站了出来，她就不相信就凭这几人还比沈瑾恽更有本事。 沈瑾恪就是个书呆子，他有几斤几两自己还不知道。 而沈瑾怀兄妹又刚回京城没多久，哪里会有这么大的脸面认识京中的贵人?! 所以沈瑾婳可以肯定沈瑾妤是在虚张声势，吹牛皮! “八妹，六哥知道你刚才有些不服气，不过三楼那隔出的雅间就只有那么点大，你六哥我也是个凑热闹的，你就别与咱们置气了!”沈瑾愉一副哥两好的姿态想要上前来拉沈瑾妤，却被她侧身躲开了。 第61页 沈瑾妤并没有怪沈瑾愉，她知道这个六哥本就是个贪玩的性子，自然哪里好玩钻哪里去，脸皮厚又不怕人挤兑，可她是女孩子脸皮薄，被这样落下窝在一个二楼角落里什么都看不到，谁会不气闷不埋怨? “六弟，八妹的确没有与你置气，你且听她说完。”沈瑾恪轻咳一声上前，他也有些头痛沈瑾愉这性子，不和他们亲近反倒与三房交好，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沈瑾婉早已经站在一旁听了一会儿，见沈瑾妍兄妹几个气定神闲沉着在胸的模样，心下也有些琢磨不定，难道真是让他们遇到了什么贵人? 原本她就没打算与四房交恶，可今日出门看烟花也是情势所迫，没道理沈瑾恽找到的坐位不安置三房的兄妹反倒给了他们，这想想也不可能。 这般自然而然的事情，沈瑾婉也觉得沈瑾妍他们理应不该有所抱怨，可没想到沈瑾妤偏偏不依不饶的，这闹的又是哪出? “好了八妹，”想到这里沈瑾婉不禁出来劝和，却是一副敷衍的口吻，“我知道你们上了四楼看了烟花可以了吗?咱们眼下回府去了，若是再晚了只怕祖父祖母会惦记的。”说着挽了沈瑾婳就想转身离开，却不想沈瑾妤先他们一步下了楼梯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此刻沈瑾妤也不想卖关子了，头一扬得意地说道：“刚才我们在九楼看烟花吃点心呢，是唐大哥专程请我们上去的!” “唐大哥?”沈瑾恽愣了愣，旋即大笑道：“你莫不是说的敬国公府唐煜?”谁都知道那就是个冷面阎罗，平日里也没见与谁有过交道，有谁见过他来这里风花雪月的? “二哥你笑什么?!”沈瑾妤插腰哼了一声明显有些气不过，沈瑾恽这是根本不相信她呢! 沈瑾恽没有打理沈瑾妤，沈瑾婉却笑着来帮腔，“我说八妹你要说谎也编个真实点的，你的意思是说你们上了九楼观景?”说罢捂唇笑了一声，又转向身后的沈瑾忪兄妹几个，“三哥你们相信不相信?” 沈瑾忪原本沉着一张脸，此刻见沈瑾婉问她不由扯出一抹笑来，“唐煜咱们都是知道的，可他神龙见首不见尾，除了大理寺与敬国公府我还真没在其他地方瞧见过!”又看向沈瑾妤，略带不屑道：“八妹，你这个谎扯得太过了。” “若是带累了唐大人的名声，我看你怎么赔得起，还好意思叫唐大哥?!”沈瑾婳嗤笑一声，“得了，咱们快回府歇息了，省得像八妹这般在这里惹人笑话!” “你们怎么就不信呢?!”沈瑾妤急得跺脚，只能拿求助的目光看向沈瑾妍兄妹几个。 沈瑾怀是不屑解释，沈瑾恪是想要说上两句，却发现没有证据可能也会被沈瑾恽笑话他们痴人说梦，索性就闭嘴不言。 沈瑾姝却是看向了沈瑾妍，她记得妹妹与唐煜聊了几句，或许她能想到什么办法。 的确口说无凭，沈瑾妍微微眯了眸子，难道想借唐煜这场东风吹一吹就真的那么难? 诚然，唐煜本就是清冷孤傲的性子，京城里似乎没有什么人与他交好，若他们骤然跳出来说与唐煜认识怕是真的不能取信与人。 “如何，是不是没话说了?”沈瑾婳一脸的得意，说着就要招唿自家兄妹离开，却不想楼下一阵“咚咚咚”的脚步声响起，原是“望月楼”的一个伙计匆忙地赶了上来，他的手中还提着一个打包的盒子，瞧见沈家兄妹杵在楼梯间不由微微一怔，旋即又开口道：“这是陈大人让小的打包的点心，说是给沈家几位小姐带回府里的。” “陈大人，哪位陈大人?”沈瑾恽多长了一个心眼，不由先开口问了一句。 “哪个陈大人?”伙计挠了挠脑袋，想了想才道：“就是平日里跟在唐大人身边的那个陈素陈大人，小的也不太熟，只知道他也跟着唐大人一同在大理寺办案，其他的便不知晓了。” 竟然是陈素?! 沈瑾恽一脸惊讶，旋即有些不可置信地转头看向沈瑾妍兄妹几个，没想到他们真真地登上了九楼。 那可是他们触不可及之地! 正文 第【55】章错失 坐在回程的马车上沈瑾妤仍然笑得一脸开怀，一边吃着点心一边道：“还是唐大哥想的周到，‘望月楼’的点心好吃，我还没吃够呢!” 沈瑾妍白了沈瑾妤一眼，她怎么没看出这姑娘竟然是个神经粗犷的马大哈，是人也知道这点心是陈素让人准备的，关唐煜什么事? 只怕唐煜眼下早已经赶回了敬国公府，或许还后悔与他们打了交道呢! “八姐，你可将三姐气得够呛，当心她回去不给你好脸色看?!”沈瑾妍挽了沈瑾姝的手依在了她的肩膀上，忙活了大半夜她早就觉得疲累了，眼下只想回家好好地睡一觉。 沈瑾妤得意地摇头，“就算我不气她，你见过三姐给谁好脸色了吗?” 那倒也是。 沈瑾妍认同地点了点头，虽然她与沈瑾婳接触得不久却也知道这个三姐脾气不好，一点就燃，在整个伯府里恐怕也就只有沈瑾婉与她最好了。 “姐姐，你不吃些点心?”沈瑾妍抬眼看了看沈瑾姝，今儿个在“望月楼”姐姐便吃得很少，眼下都半夜了肚子定然空空如也。 第62页 “在楼上吃了两块，眼下不饿。”沈瑾姝笑着摇头，又点了点头妹妹的鼻头，“你不是爱吃么?留着你回府吃!” “那八姐你悠着点，到时候别将我们那份给吃完了。”沈瑾妍赶忙叮嘱了沈瑾妤一声，“望月楼”的点心不容易定到，如今能吃上这一口还是託了唐煜的福。 不过想到唐煜，沈瑾妍的心气又不顺了，下次别让她再碰到，她定不再搭理他! 沈瑾妍他们这一路走得轻快，而在另一辆马车上，沈瑾婳却是忿忿不平。 “四妹，你说是不是没这理，他们怎么就那么好运遇到了唐大人?!”沈瑾婳咬了咬牙，原本还想着沈瑾妍兄妹几个要出丑了呢，可转眼他们就从楼上下了来，那可是九楼啊，整个京城的显赫权贵莫不想登顶的九楼! 虽则唐煜的身份比不上王室宗亲，可他是个有实权的人，再加上“望月楼”的老闆是平王，即使有人不服气想要登顶那也得好好掂量掂量。 沈瑾婉沉默了一阵，又看了看沈瑾婳气愤的模样，不禁摇了摇头，“遇到唐大人也是他们的运道，三姐，这事咱们羡慕不来。” 沈瑾婉感慨了一声，虽然这事让人不敢相信但却又让人不得不信。 至少沈瑾恽是知道陈素的，他平日里在唐煜身边寸步不离，有陈素在的地方怎么会没有他家主子，看来沈瑾妍他们的确是走了好运道。 可这又能怎么样呢，难道还拿这个来攀比不成? 不过若是四房又结交了唐煜这样的人，那对他们来说拉拢的价值不是更大? 想到这里，沈瑾婉眸中不由闪过一丝阴鸷，缓缓扫过坐在另一旁车角的沈瑾娟与沈瑾媃。 早知道就不带这俩人出门，反倒还能腾出位置给沈瑾妍她们姐妹坐坐，再把沈瑾忪与沈瑾愉给踢出去换成沈瑾怀，这不是皆大欢喜么? 沈瑾婉顿时有些后悔了。 被沈瑾婉阴冷的目光扫过，沈瑾娟不由打了个寒颤，若说三房里最可怕的却不是脾气乖戾的沈瑾婳，而是与郑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沈瑾婉，这才是真正不动声色的笑里藏刀。 感觉到沈瑾娟往自己身边靠了靠，沈瑾媃不禁低下了目光，姐妹间的争斗她从来不想插手，她只想安安静静地守好这一方田地就是，至于三房与四房的人是交恶还是交好根本也没有她置喙的余地。 坐在另一辆马车上的沈瑾恽却是脸色沉沉，他也只是想给沈瑾怀兄妹一个下马威，却没想到反倒弄巧成拙，竟然还让他们意外地结识了唐煜。 唐煜是谁? 那是京城里的王公贵族都想要争相巴结的人，就盼着他能在皇帝陛下跟前漏脸时顺道提一提自己，那升官发财不是指日可待。 可惜了竟然让他白白地错过了机会。 沈瑾愉嬉皮笑脸地坐在一旁，嘴里叼根茶叶棒，轻哼着小调，那模样别提有多惬意。 沈瑾忪却是看不惯他那模样，不由伸长了腿踹了踹沈瑾愉，“五弟他们竟然与唐大人有交情，这事你不会不知道吧?” 这一说倒是提醒了沈瑾恽，他看向沈瑾愉的目光不由认真了几分，“六弟，你果真知道?” “三哥冤枉我了!”沈瑾愉连连叫屈，哭丧着脸道：“弟弟我吃喝是强项，可这巴结攀附贵人还差了点，不然也不会如今还没混出名堂，二哥你说是吧?”说罢碰了碰沈瑾恽的胳膊。 那倒是! 沈瑾恽认同地点了点头，六弟跟着他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若不是要靠着沈瑾愉与二房保持着关系，他也不会提携照顾这个弟弟。 只是如今沈瑾愉与二房的关系似乎更糟糕了，沈瑾恽有时都不禁会想，继续投资在这样一个人身上是不是毫无意义? “张口就来，谁知道你说的是真的假的?!”沈瑾忪冷哼一声，显然是不相信沈瑾愉的话，他与沈瑾恪同属二房，怎么沈瑾恪什么都知道沈瑾愉却是一问三不知，说出去谁信? “行了，我相信六弟。”沈瑾恽开了口，沈瑾愉顿时如蒙大赦，便又见沈瑾恽转向沈瑾愉道：“老三，你也别紧盯着四弟，四房与咱们如今还没什么利害关系，若是能将他们拉拢过来最好，即使不行也不能结了仇!” “我没有二哥。”沈瑾忪不想承认，他也只是有一口气在胸间，想着是否能与沈瑾怀分个高下，不然在祖父跟前他总是那个最没有存在感的孙儿。 “你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明白。”沈瑾恽深深地看了一眼沈瑾忪，这才转过头不说话靠在一旁闭目养神。 他虽然吃喝玩乐样样精通但却不是傻的，今后伯府归谁还难说，他们三房没一个出息的，他自己也不是读书的料，但人总要有点想头，若是能走个捷径升官发财谁不愿意? 就连大伯父沈崇明不也是捐官才得来的职位么?可也没见他做得有多出色。 所以只要他们多努力，这嘉义伯的位置最后落在谁身上可不一定呢! 正文 第【56】章反覆 敬国公府，净墨居。 书房里没有点一盏灯，寂静的夜里唐煜一动不动地静坐着，就仿佛暗夜里涂染的水墨画，只带着余韵一般的光影。 他像一尊雕塑般悄无声息，只有守在屋外的陈素知道，里面的确是坐着个大活人。 第63页 今儿个他家少爷到底是怎么了，明明是想要见到沈家小姐的，怎么偏偏就提前跑了呢? 陈素百思不得其解。 可此刻唐煜那一脸生人勿近的模样，周身的气息比平日都冷了几分，陈素实在是没这个胆子去问。 也好在他离去时特意吩咐了店小二多准备些糕点给沈家兄妹带走，不然这失了礼数今后再见岂不是尴尬? 其实陈素今日想的更多的是才见上第一面的沈瑾姝，她气质温婉举止优雅，与胆大心细的沈瑾妍不同，这才是他心目中大家闺秀的模样。 可他也只是想想罢了，这样的女子远不是他能够肖想的。 “陈素!”书房里唐煜唤了一声，陈素立马收回了神思，在外应了一声后便推门而入，漆黑的房内只看得清桌案前静坐的人影，那一双凤眼尤其明亮，眸中的冷芒却让人不觉低了头。 “少爷有何吩咐?”陈素立刻收敛了神色，躬身行了一礼。 唐煜默了默，就在陈素以为他不会开口之时才缓声问道：“他们……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今日他的确是有些失态了，只是他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明明他知道自己有许多的不得已，却又忍不住想要靠近她。 难道真是这段日子他对自己太放纵了，放纵到甚至想到了男女之情? “属下也不知。”陈素摇了摇头，一顿又道：“不过属下离开时让店小二多备了些点心给沈家兄妹打包带走。”他留意到了沈瑾妍特别喜欢吃点心，殷勤点准没错吧，至少可以替他家少爷挽回一点形象，不然就这样突如其来地离去，人小姑娘还不知道怎么想呢。 彼此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唐煜抬头看了陈素一眼，“你倒是会替他们着想。”说罢轻哼一声，“让厨房下碗面条过来。”嘴里属于糕点的甜腻味道仿佛还未散去，此刻他才觉得肚子空空如也。 “好咧，少爷稍等片刻。”陈素飞快地应了一声，有生气就好，刚才他还吓得够呛心里乱揣测了一把。 等着陈素离开，唐煜曲指一弹，不远处案几上的烛台立时被点亮了，他一身暗红色的官服还来不及褪去，此刻那暗沉的颜色仿佛月色下流动的河水，随着他起身走动而缓缓流淌，亦拂去了他心头那一丝躁热与烦闷。 下次……还是不再见了吧? 偌大的京城，他们近在咫尺之地，可中间仿佛隔着一个不可逾越的天堑，他越是放纵，恐会越陷越深，不若趁自己还能收手之时斩断这丝萌发的嫩芽，如此才不会给她造成更大的伤害。 唐煜缓缓摇了摇头，他们虽然认识不久却仿佛了解已深，沈瑾妍就是个倔强而傲气的姑娘，自己这样一而再地不告而别，反反覆覆只怕已经在她心中留下了极坏的印象。 可一不可再，她必定不会再原谅他了吧? 当然，或许这样更好，他一时放纵了自己的情绪，也得到了他想要的结果，如此就好。 嘉义伯府。 回府后沈瑾妍便梳洗一番上了床榻，可在床上滚了一圈却是全无睡意，看着不远处桌上摆着的糕点盒子不由气闷地说道：“把这点心拿走，我看着就烦!” 凝秀微微一怔，旋即劝了沈瑾妍两句，“好歹是唐大人的一番心意，小姐且先留着看看?” 其实她也很震惊于唐煜的身份，没想到那一日的匪徒竟然是京城的高官，而就她在一旁所见，其实她家小姐并没有那么讨厌唐大人，更犯不着拿这些点心撒气。 “你也以为是他的心意，明明是陈素吩咐的，他哪有那个心?!”沈瑾妍轻哼一声，这一刻她似乎比唐煜都还了解他自己。 “陈大人的意思不也是唐大人的意思，再说主僕之间哪有分别?”凝秀小声地回了一句，若是她做了什么不也是因了沈瑾妍的关系，他们这些做下属僕役的也没胆自己行事啊。 “好了别说这些不开心的，睡觉了!”沈瑾妍一拥被子侧身向内，想到唐煜离开时不带一丝留恋的身影，她仍气得嘟起了红唇。 这人到底通不通人情世故，明明是他先邀请了他们，最后先弃他们而去的也是他。 是他们哪里做的不对，还是他天性使然? 沈瑾妍想了又想，却是始终不能释怀。 “唐煜，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沈瑾妍伸出了自己的手看了看，曾经这一双手还为他细细包扎过，至少在那一刻她是同情他钦佩他的，看着那么瘦弱的身躯却能承受那样沉重的伤害，或许这个人的身体里真的拥有别人无法想像的力量。 毕竟大理寺少卿可不是谁都做的，唐煜年纪轻轻独居高位，这背后又受了多少非议和责难? 或许那一日他受伤就是对手的暗害呢? 刀光剑影，防不胜防。 沈瑾妍静下心来想了一想，胸中的气闷似乎慢慢平息了下来。 唐煜这样反常无常的性子会不会与他幼时的经歷有关? 母亲早逝，父亲不喜，小小年纪就随着祖父去了城防边塞，这一呆就是十年。 十年中他又经歷了什么，痛苦流泪亦或是满身伤痕? 想着想着，沈瑾妍的神色不由柔和了下来，眸中甚至泛起了微微的水光。 她仿佛看到了漫天黄沙之中，一个小小的孩子正匍匐前进，周围满是荆棘和石砾，他的手脚都被划出了血痕，可他仍然咬牙向前，没有哭喊求饶，只一双凤眼明亮夺目，有着不被压倒不会屈服的勇气与决心。 第64页 这一刻，她竟然心疼起了唐煜，心疼他的过往，心疼他的遭遇。 一切虽然只是她的臆想，但今夜她情愿活在这样的梦里，或许这样的一个唐煜便能够被她理解，被她原谅。 正文 第【57】章巴结 一夜无梦。 当清晨的第一抹光线照进房里时沈瑾妍就醒了，只是她懒懒地不想动弹。 头顶的锦泰蓝织锦帐幔微微起伏，一晃一动折射出丝线的光泽，带着一种油亮的华丽，沈瑾妍打了个呵欠，唤了一声，“凝秀。” “小姐，凝秀去厨房拿早膳了。”帐子被紫鸳从外撩了开来，沈瑾妍挑眉看了她一眼，自从回京后紫鸳的脾气就有所收敛，如今在她面前也是事事乖顺，好似真的改变了不少。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紫鸳原本的名字因为和三房五姑娘沈瑾娟的名字相冲，回到伯府没多久就被杨氏做主给改了。 沈瑾妍起初还有些不习惯，如今倒也慢慢上口了。 今儿是大年初一。 沈瑾妍扶着紫鸳的手坐了起来，整个人还有些茫然，又被紫鸳伺候着梳洗妥当，挑了身绛红色绣菱花纹的袄裙给换上。 坐在镜前看着自己鹅蛋似的小脸，沈瑾妍下手揉搓了几下让自己清醒过来，白嫩的脸蛋不无意外地被揉得起了血色，紫鸳看着却是惊唿了一声，“小姐可别再下重手了，再揉下去这脸蛋得破皮了，奴婢看着都疼……” “哪有那么夸张?”沈瑾妍露齿一笑，镜中便显出她一口细碎的小米牙，白净自然，“今儿个该去给祖父他们拜年吧，一会儿收拾妥当了就去找我娘。” 俩人正说话间凝秀已经提食盒进了房，见沈瑾妍起了身忙将早膳给摆上，等着她落坐后又拿了两盘碟子出来，碟子上搁着两盘点心，一红一绿看着无比诱人。 沈瑾妍却是皱紧了眉毛，因为她看出这两盘点心是昨天在“望月楼”吃过的，凝秀竟然还没将它们给扔了，她顿时有种厌厌的情绪，伸手便将盘子给推得远远的。 看见这两盘点心就像看见了唐煜一样，这个反覆无常的蛇精病! 凝秀目光一闪自然知道沈瑾妍这是使上了小性子，一旁的紫鸳却是不明所以，又伸长脖子嗅了嗅，明明那点心的味道很好闻啊，看着也很可口的模样，可她家小姐为什么不想吃? “紫鸳，这两盘点心赏你了，是昨天从此‘望月楼’给带回来的。”沈瑾妍突然转头对紫鸳说了一句，她顿时有些受宠若惊。 昨天是凝秀跟着沈瑾妍去的“望月楼”，她没有一道跟去，却也听府里的丫环说过，能去那里的人可是非富即贵，那里的吃食自然也是人间美味。 “还不端走?”沈瑾妍眉头一挑，紫鸳赶忙屈膝行了一礼，“多谢小姐赏赐。”伸手就将盘子给端了起来。 “你下去吃吧，我来守着小姐。”凝秀对着紫鸳点了点头，等她离开后却在心里嘆了口气，看来她家小姐还是没有原谅唐大人。 等着用过早膳，沈瑾妍陪着杨氏她们一起到正屋走了一圈，该拜年的拜年，该收红包的收红包，沈老伯爷又说了几句对子孙们勉励的话，原来进行到这里就该是各回各家了。 可偏偏沈瑾婳不懂事地跳了出来说东道西，又指了沈瑾妍一行人阴阳怪气地说道：“四弟和六妹九妹他们昨天可长本事了，听说还受了唐大人之邀上了‘望月楼’的九楼呢，唐大人是什么人物，四弟他们刚回京城都能认识，可谓是手眼通天啊!” 沈瑾婳想了一晚上都没能想通，她就不明白了难道沈瑾妍这些从雍州府回来的土包子比他们还本事，沈瑾恪都没找到的位子，偏偏给他们遇到了，这不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 “真有这回事?”在场之人是表情各一，只是看向沈瑾怀和沈瑾妍等人的面色均是有些不同了。 沈崇昭目光一凝，这个什么唐大人难道就是他听说的那个任职大理寺最年轻的少卿大人? 想着想着沈崇昭便见目光转向了自己古灵精怪的小女儿，无声地用眼神询问着。 沈瑾妍有气无力地对着沈崇昭点了点头，为什么这些人听到唐煜那么惊讶，她是压根不想沾他的光。 沈崇昭略显惊讶，这时沈老伯爷已经向他问起了话，“老四，可有这回事?” “许是有的。”沈崇昭恭敬地对着沈老伯爷回道，又指了沈瑾怀出来说话，“让瑾怀给父亲详细说说是怎么回事。”说罢对着自己的儿子点了点头。 沈瑾怀踏前一步，身姿挺拔而磊落，沈老伯爷看在眼里不禁暗暗点头，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这父子俩一文一武，若是相得益彰，将来的成就不可限量。 沈老夫人眸中冷光一闪，却是暗暗咬了咬牙，又扫了沈老伯爷一眼不由心中暗暗呸了一声，不过就是个小妇养的，亏得这死老头子还当作宝似的，就当她没生过儿子似的，难道她的嫡子嫡孙就没出息了? 待沈瑾怀将昨晚的事情一一说出来后，众人更是惊讶万分。 沈崇时轻轻摇头，眸中带着一抹惊奇，“听说这位小唐大人平日就不苟言笑，也没见着京中有谁与他交好，大家还以为他生性孤僻，没想到他竟有意和你们结交……” 第65页 初回京城的沈家兄妹无权无势，就算背后靠着嘉义伯府，但与敬国公府的门第一比较也是不够看的，更何况唐煜身后还有威武侯和皇上，这样一尊大佛远不是他们可以攀上的。 而唐煜的年纪太小，即使连沈老伯爷这样的人都想结交他，当然又拉不下这个脸面，但如今有了这样的机会，任谁也不想错过。 唐煜有那么了不起么? 看着众人的反应，沈瑾妍忍不住在心里嘀咕，便又听沈崇明高声道：“父亲，若是这样咱们应该打铁趁热，往敬国公府送些礼过去，怎么样也要维持着小辈们之间的情谊，指不定唐大人什么时候就想到咱们家了……” 沈崇明说起这话时声音都隐隐带着几分颤抖，不难想见他此刻的激动心情。 “大哥说得虽然没错，”沈崇昀眸中精光一闪，徐徐开口道：“不过据我所知唐大人在国公府里的处境可不是那么好的，咱们贸然往国公府里送东西，这礼到不到得了他的手还两说，若是国公爷知道了心里不满怎么办?”说罢在心里暗骂了沈崇明一声猪脑子，又对沈老伯爷拱了拱手，“不如还是让他们小辈试着接触接触，搭上了唐大人这层关系固然是好，但若是没搭上也不怕损了咱们伯府的颜面……” 正文 第【58】章任其 沈瑾妍不由高看了沈崇昭一眼，虽说这个伯父没有走上仕途，却管着嘉义伯府在外的产业，这从商的人多是精明算计，他这一说话足见其城府之深，绝对不像外界传言只知道花天酒地。 唐煜的名头固然是响亮，可沈崇昀却要顾着两头，毕竟如今在敬国公府当家的还是敬国公唐宁本人，即使唐煜再得皇上赏识那也少了些背后的底蕴，就算威武侯一家人支持唐煜，可他们尚在边防之地，远水解不了近渴。 沈崇昀想的是两面逢迎，各不得罪，若是能巴上唐煜固然是好，可他也不想因为这一点而得罪唐宁。 这就是典型的墙头草了! 自以为是的精明，沈瑾妍在心里暗嗤了一声，不过接下来还要看沈老伯爷是如何决断的。 “那这……”被沈崇昀这一说沈老伯爷也微微犹豫起来，他看了一眼沈崇昭，这个儿子他虽然欣赏，可沈崇昭才回京城对京中各种关系不是太分得清，想要分析出个所以然来也不现实，他扫了一圈在场的众人，目光最后定格在了沈崇时的脸上，“老二，你说怎么办?” 沈崇时好歹在朝中为官，看事情也比沈崇明来得周全，沈老伯爷不免在心里一声感嘆，两个嫡子一个中庸为官，一个精明为商，都不是他所期望的。 两个庶子却是各有千秋，说不定今后伯府的重担就要落在他们身上。 “三弟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沈崇时默了默才道：“如今情况并不明朗，咱们也不清楚小唐大人的性子，若是贸然地热情起来说不定还会得到反效果，若是他真的有心结交，来日方长嘛……” 一番话说得沈老伯爷暗暗点头，沈崇时果然是老辣得很，遇事也周全。 沈瑾妍听着长辈们这一番对话，不由在心里笑着摇了摇头，不就是与唐煜交不交好这个问题，还弄得整个伯府的人如临大敌一般。 交好了是一个问题，不交好又觉得损失，这样还不如顺其自然来得好，当然这也是沈崇时提出建议的另一种说法。 沈瑾妍暗暗对沈瑾时竖起了大拇指，二伯父这才是谁都不得罪，说了等于没说。 “也好。”沈老伯爷点了点头，又对沈崇昭与沈瑾怀叮嘱了一番。 沈瑾婳在一旁看得一愣一愣的，这事情发展得太快了，她明明是想要讥讽四房的人，怎么如今看来却是他们得到了沈老伯爷的赏识? 她难道做错了什么? 沈瑾婳正在愣神间，沈瑾婉已经狠狠地揪了她一把，她吃痛地转过头来，却看到自己的妹妹瞪着她，用口型无声道：“你做错事了!” 她做错什么了? 沈瑾婳茫然地将目光转向了自己的母亲，郑氏也是暗暗摇了摇头，她这个女儿就是一根筋，遇事不动脑子。 如今府里的这个局势他们不去拉拢四房，还要去把人给得罪了，这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看着两房嫡出如今都被比了下去，谁的心里好受? 不过好在还有沈老夫人在。 郑氏转过头看了老神在在地坐在主位上的沈老夫人，心中一骤然稳。 沈老伯爷虽然是家中主事的人，可沈老夫人却是定海神针，这个家里最后谁说了算可还不一定呢! 从正屋回来，沈崇昭与杨氏便将沈瑾妍兄妹几个叫到了一起来问话。 昨晚的具体细节沈瑾怀已经说了一通，可沈崇昭还是一脸谨慎地叮嘱道：“唐大人的背景咱们都不知道，如今也不好轻举妄动。”微微一顿后目光又扫向几个儿女，“你们中间是不是有谁认识他?” 被沈崇昭这一问沈瑾妍差点抑制不住脱口而出，可旋即想到了唐煜的身份，她还是将到口的话给咽了下去。 若是唐煜真的是有公务在身才躲进了“普严寺”，她这一说会不会泄露了什么机密。 还有她要怎么解释和唐煜相处的那两夜，她是一个闺阁女子，若是这样的事情说出去无异于毁了自己的清誉，她说不出口。 第66页 这个时候沈瑾怀却是缓缓开口，“应该是不认识的，不过……”说着这话时他有意无意地扫了一眼沈瑾妍，被他的目光扫到沈瑾妍有些心虚地垂下了眼，她这个哥哥可不是个只会功夫的莽夫，那精明劲儿和她老爹都有一拼。 “不过什么?”杨氏是急性子，忍不住问了一句，便又听沈瑾怀道：“不过唐大哥的那个下属陈大人认识五弟，之后便邀请咱们去了事‘望月楼’顶观景，这样说来可能是託了五弟的面子。” “或许吧。”沈崇昭却是目露深思，若真是沈瑾愉的关系刚才他怎么不站出来说话，显然这个侄儿也是有几分懵懂不知的，但他们一家人刚刚回京若说牵扯上了什么人也不现实。 “罢了，不管唐大人是何方神圣，咱们做好自己的本分就是，不招事不惹事，安心地待在伯府。”沈崇昭做了总结性发言，众人听得一脸信服，沈瑾妍也是连连点头，“爹爹说得是。” “那咱们明天可还回相府?”杨氏突然冒了这么一句出来，沈瑾妍立马眼睛一亮，“好久没看到舅舅了，咱们回京怎么能不去呢?”说着又摇了摇沈崇昭的衣袖讨好地笑道：“爹爹……” “去，怎么不去。”沈崇昭笑着拍了拍沈瑾妍的手，目光又转向杨氏，温柔似水，“说好了回京后与舅哥好好喝上一壶的，明儿个初二又是你回娘家的日子，从前我在任上不说了，如今在京城咱们年年都要回去。”说罢轻握住了杨氏的手。 “妾身听相公的。”杨氏与沈崇昭对视，一双眼脉脉含情。 沈瑾妍在一旁看了不由捂唇轻笑，又拉了拉沈瑾姝的衣袖，无声道：“姐姐，咱们快退出去。” 沈瑾怀也识相地跟两个妹妹退了出去，独留杨氏与沈崇昭在一处共话情长。 父母太过恩爱也不是办法，他们无端端地就成了电灯泡，沈瑾妍望天兴嘆，唇角的一抹笑意无奈而又绵长。 正文 第【59】章探亲 当朝相爷杨坤在任约有三十余年，他是歷经了三朝的元老，如今也有七十高龄了，人称杨百老。 当然杨百老除了是相爷以外，他的子女也是全京城里最多的，因为年轻时惹的风流债不少，杨氏与她的亲兄长杨文涛也算是其中之一。 不过虽然是庶出可两兄妹感情很好，这位兄长也是杨氏的依仗，如今在任吏部郎中一职，这次沈崇昭能够顺利地进入六部，除了沈老伯爷周旋以外他也是出了很大的力气。 “相府快到了吗?”初二的街道上还很清静，车少人少，沈瑾妍轻轻撩了帘子往外瞄了一眼，这马车都要走了快半个时辰都还没到，这内外城就隔得那样远吗? “应该快到了。”杨氏多年不回京城，如今对相府的路都有些模煳，再说这两年听说京城的道路有变化，若不是有伯府熟路的老把式驾车，或许他们还要找上一会儿呢。 “到朱雀大街了。”沈崇昭与沈瑾怀父子骑着马悠闲地随护在马车左右，此刻听到杨氏的话沈崇昭不由低头对着车内问了一句，“咱们一会直接走侧门进?” 记忆里他们一家人就没走过正门进相府，虽然是身份太轻微的缘故，不过沈崇昭还是有些不自在，相府虽然势力大，但如今他也不弱，再不似当年那般青涩懵懂。 “这……”杨氏也不知道怎么回沈崇昭，索性含煳道：“看兄长的安排。”说完便放下了帘子。 她也不知道杨文涛是个什么安排，可依兄长如今的地位，怕在相府也是极守重视的，或许她父亲不记得有她这个女儿，但一定会记得有杨文涛这个儿子。 杨氏十分肯定这一点。 沈崇昭摇了摇头轻嘆一声，或许只有他哪一天做到了六部之主才有可能得到杨坤的认可，比起这位泰山大人，如今他的成就确实不值一提。 看着沈崇昭打马走开，沈瑾怀却是凑了过来，轻轻地敲了敲车壁。 沈瑾妍在里面听得真切，不由翘唇一笑，素手扬起了车帘，一双杏眼晶亮闪耀，“哥哥有事?” “到朱雀大街了，”沈瑾怀说得这话刚才沈崇昭已经说过了，而沈瑾妍也听得明白，不由点头等着他的下文，“听说敬国公府也在朱雀大街上，就在相府正对门!” 这也是沈瑾怀今天才知道的事情，没想到这两家门当户对，当然了住在内城的非富即贵，可与嘉仪伯府这种住在外城边缘地带的没落勛贵之家不可同日而语。 当初杨氏能够嫁给沈崇昭也算是沈家三代积福了，不然依杨氏兄妹俩的手腕，杨氏一定还有更好的选择。 沈瑾妍一惊，扬起帘子的手差点就松了下来，她微微咬了咬唇，面色有些犹疑不定。 他们回相府探亲，可这般巧的敬国公府就在对门，不一定会遇到唐煜吧? 对这一点沈瑾妍也有些不确定。 “这个……如今他也不一定在家吧。”沈瑾妍磨蹭了半晌才吐出这样一句话来，“再说咱们也不可能正大光明地登门去。” 敬国公府毕竟还是国公爷唐宁当家，谁知道他欢迎不欢迎唐煜的朋友，再说他们能算是朋友吗? 沈瑾妍想了又想，还是觉得十分纠结，昨儿个她在心里已经将唐煜咒了八百遍，如今是不可能上赶着去巴结的，即使整个伯府的人都对他推崇有佳，可这关她什么事? 第67页 “我只是这一说罢了，自然不可能贸然去的。”沈瑾怀淡笑着摇了摇头，旋即不再多说什么。 一旁的杨氏却是好奇地嗔了沈瑾妍一眼，“你们兄妹在嘀咕个什么劲?” “不就是说敬国公府在相府对门。”沈瑾妍也没有隐瞒，两手一摊倚在了沈瑾姝肩头，撒娇道：“姐姐我困了。”明显是在逃避这个话题。 杨氏却是恍然大悟，“瞧我这记性，昨儿个他们提起唐大人我还当是谁呢，原来说的就是敬国公府啊!” 敬国公府搬到相府对门也有近二十年的光景了，这似乎还是在唐宁娶了威武侯的女儿蒋音兰之后的事情，不然国公府不可能平地突起，隐隐地走在了世家勛贵的前列，这还是威武侯帮衬了一把的缘故。 那个时候杨氏还小，不过也正是议亲的年纪，她好像还往敬国公府蹿过门，对国公府里的构造还有些印象，只是不知道这些年女主人换了，府里又是一番什么样的光景。 “娘去过国公府?”沈瑾姝一边搂着沈瑾妍，一边不忘记向杨氏问道。 其实她并没有在意唐煜是个什么样的人，倒是那个一直忙前忙后的陈素给她留下了一点印象，这人喜欢笑，事事又妥当周到，让人感觉很舒服。 “自然去过。”杨氏有些感慨，目光中渐渐流露出追忆的神色，“我还记得当年的蒋夫人，那真是英气逼人，风华绝代，我这么些年见过的女子没有一个人气度能够赶得上她……” 与其说是蒋音兰嫁到了敬国公府，不如说是敬国公府好运搭上了威武侯府这条大船，这才能混得风生水起。 沈瑾妍其实并没有睡着，听到沈瑾姝的问题后她就竖起了耳朵，一直在认真聆听，直到听到杨氏听起唐煜的生母蒋音兰时她才神情一怔，眸中流露出了一抹好奇，旋即抬头看向杨氏，“娘，你再多说说蒋夫人的故事。” 蒋音兰去世得早，只怕连唐煜都不记得他母亲的样子了，可杨氏却知道，沈瑾妍便想将这些故事挖掘出来，说不定以后遇到唐煜她也不会对他一无所知了。 “我记得蒋夫人嫁进国公府时正值秋天，落英缤纷，天地之间仿佛都是沉甸甸的金黄色，她穿着一身火红色的嫁衣，头髮高高挽起，剑眉杏眼，绝代风华，令人不敢逼视……”杨氏目光含笑，说起昔日的场景仿佛还在昨天一般，竟然流露出小女孩般的憧憬，“当时咱们好些姐妹就说，做女人当如蒋夫人这般，不过可惜了……她竟然芳华早逝，徒留一地的伤感。”说到最后，杨氏也惋惜地摇了摇头，她就想不明白了怎么好好的一个人嫁到敬国公府后就这样短命，生生地耗尽了年华，令人唏嘘不已。 正文 第【60】章相府 沈瑾妍听得入了迷，看来出身于武将世家的蒋夫人的确是个巾帼不让鬚眉的女子，可惜了竟然嫁给了唐宁，但若没有唐宁，是不是就没有如今的唐煜? 想到这一点，沈瑾妍又是无比地庆幸。 杨氏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先前听他们说起唐大人我还没想起来，不过既然蒋夫人都是这般气度，那么作为她的儿子想来唐大人也是不遑多让。”说罢将目光转向了沈瑾姝，眸中带着一丝异彩。 在杨氏看来，沈瑾姝也到了该相看的年纪，如今唐煜年纪正好，身份地位也是百里挑一，若能做她的女婿，想来也是一桩美事。 沈瑾姝哪会看不明白，俏脸一红，却是正色道：“娘不要多想了，唐大人是人中龙凤，又得皇上赏识，就算尚公主也是未可知的事情。”再说她对唐煜真的是无感。 沈瑾妍反应过来后不由吃惊地看了杨氏一眼，难道她娘还想将沈瑾姝与唐煜凑作对。 这可是万万不可的。 不说唐煜那性子冷得配不上她温柔端庄贤淑美丽的姐姐，就是她都…… 沈瑾妍咬了咬唇，她承认她对唐煜暂时还有着解不开的心结，她绝对不会让他做自己的姐夫。 “唉，可惜了。”希冀落空，杨氏却没有多失落，也许那种存在于传说中的人并不是他们一般人可以指望的，还是安心地为女儿寻一门良婿才是正理。 马车行至相府门前时，沈崇昭正要让车夫驾着往一边的侧门而去，却不想大门却是迎面而开，杨文涛带着儿子杨寄远已经迎了出来。 沈瑾妍听到动静也忍不住地挑开了帘子，一眼就看到了杨文涛父子。 杨文涛身着淡蓝色的长袍，个子不高，但长相宽厚，一看面相就是那种好相处的人，逢人都是一脸的和气，此刻正与下马而来的沈崇昭聊上了。 杨文涛身后站着一身书卷气的杨寄远，他穿着一身绣竹叶纹的长袍，青衣磊落，倜傥风流，五官与杨氏极其相似，倒是个不可多见的美男子。 沈瑾妍退回了马车里，又看向杨氏道：“表哥竟然长得这般模样，像娘!” “寄远这孩子从小就长得好，知书达理又学业上进，若不是……”杨氏说到这里又长长一嘆，若不是他们家归期不定，她早向杨文涛定了这门亲事，让沈瑾姝今后嫁到相府去，如今却是让别人捷足先登。 “娘……”沈瑾姝嗔怪地看了杨氏一眼，回了京城后杨氏便着手相看她的亲事，似乎恨不得将全天下的好男儿都放在面前任她挑，这让她颇有些哭笑不得。 第68页 “好了不说了，娘今后一定为你挑选一门好亲事。”杨氏也不再说什么，拍了拍沈瑾姝的手，又看向沈瑾妍道：“咱们下车吧!” 既然杨文涛父子都迎了出来，看来今天他们是要走正门进了，当了这么多年的相府庶女，杨氏第一次觉得扬眉吐气。 “妹妹，哥哥来接你了。”杨文涛在车下唤了一声，显然情绪很是激动。 沈崇昭在一旁看着不禁笑着点了点头，他向来知道他们兄妹感情好，没想到杨文涛竟会这般激动，比那次路过扬州来看望他们时更甚，这样的情谊真是让人羡慕啊，可惜他没有一个这样的妹妹。 “哥……”杨氏顺着撩开的车帘步下了马车，她鼻头微酸，眸中含泪，本该是欣喜的亲人重逢，却无端地生出一股酸涩来。 “哎!”杨文涛应了一声，赶快扶了杨氏下车。 沈瑾姝紧跟在杨氏身后下车，丫环们在一边搀扶着。 沈瑾怀站在马车旁刚想沈瑾妍一把，她却是裙摆一甩跳下了马车，杨氏看了赶忙斥了她一声，“没规矩!”女儿的活泼是好事，可在外人眼中难免会觉得放肆了些，不像京中小姐们一般规矩俱全。 “这是妍儿吧，都长成大姑娘了!”杨文涛笑得和蔼，又指了杨寄远上前道：“这是你们寄远表哥，有好些年没见过了，你们也该熟悉熟悉。” 沈瑾妍兄妹几个纷纷向杨寄远见礼，杨寄远温润一笑，“早听说瑾怀表弟能文能武，今日一见名不虚传。”又看向沈瑾妍姐妹，“两位表妹亦是天人之姿，寄远汗颜。” “表哥说笑了。”沈瑾怀抱拳回了一礼。 沈瑾妍却是眨巴着大眼睛将杨寄远从上到下看了一通，这才啧啧两声道：“表哥尽夸我们了，你才是谪仙临世，玉骨仙姿呢!”说罢捂唇笑了起来。 “妍表妹真调皮!”杨寄远哈哈一笑，又对着沈瑾妍眨了眨眼睛，他早听说姑母家的两个妹妹一个端庄贤淑，一个古灵精怪，如今总算见识到了。 可惜了那次杨文涛去扬州没有带上他，不然兄妹几个早玩到一处，这情谊也要加深几年。 “好了，咱们入府再叙吧。”杨文涛上前一步，又转头对沈崇昭道：“拙荆还在内院里等着呢。”说罢一摆手道：“弟妹，请!” 正门大开，各边站着四个僕从开门迎客，一条笔直的青石大道就延伸在眼前，不远处的影壁已经能够瞧见。 沈崇昭顿时觉得意气风发，一手撩起衣袍，右脚高抬，踏门而入。 除了迎娶杨氏那回，他还未再从正门进过相府，今日来到这里除却有杨文涛的关系在里面，一定也是老泰山杨坤默许了的，能够得到这位相爷的肯定不容易啊，只是有这一点值得他骄傲了。 沈瑾妍与沈瑾姝相携而入，俩人都是面色红润唇角含笑，一路说说笑笑地往里而去，只是那样的姝颜丽色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连目光都不由跟着向里转动着。 沈瑾怀眉头轻皱，但这是在相府他也不好喧宾夺主，只能用眼神警告般地扫过，反是被他关照过的人都惊吓地低下了头去，再不敢盯着沈瑾妍姐妹乱看，实在是这位表少爷的眼神太具有杀伤力了。 杨寄远在一旁不由有些惭愧，没想到沈瑾怀竟是那样爱护妹妹，与其相比他这个做表哥的反倒是不尽责了。 这样一想杨寄远立时心中一凛，看来自从祖父不太理事之后，府中的仆佣也亦发散漫起来，府中风气可一不可再，若是长久以往他们相府只怕要落后于人，遭人耻笑了。 杨寄远斜斜地一扫众人，眸中闪过一缕精光。 正文 第【61】章惊艷 就在沈瑾妍他们入府不久，相府大门正要徐徐关上之时，对面站在敬国公府门前发呆的唐烨却是缓缓回过神来，他眸中光芒闪烁，如发现了什么感兴趣的东西一般全身上下都透着兴奋，他一腿踢在身边的长随魏四牙身上，“去，问问刚才进入相府的小姐是哪家的?” 相府未出阁的姑娘唐烨基本是知道的，但也从来没听说过有谁长得如此标緻，让他初初一见便惊为天人。 刚才那对姐妹花，姐姐俏丽端庄，已是让人心生嚮往，可更让人惊艷的还是那个妹妹，灵动的双眼艷丽的五官，就如冬日里绽放在枝头的一束红梅，美得夺目惊心。 直到人走过去好远，唐烨一颗心仍然止不住地狂跳，他不由握紧了拳头，眸中闪过一抹志在必得的狠厉。 不管那个姑娘是谁，他一定要弄到手! 魏四牙与相府的门房是熟识的，不一会儿便打探了迴转过来，对着唐烨点头哈腰地禀报导：“世子爷，小的打探到了，那刚才进相府的是府里的姑奶奶一家回来探亲，婆家好似是嘉义伯府四房。” “嘉义伯府……”唐烨喃喃念了几声，这个嘉义伯府在他脑中没什么印象，定是个不怎么出彩的人家。 也是，相府杨老年轻时风流着呢，他膝下子女无数，嫁到京城中的人家也多，指不定是哪个出嫁的姑奶奶回府了，至于嘉义伯府，看来他要好好着手打探一番。 “走，去魏家!”国公府门前早已经停好了大马，唐烨翻身上马奔着他外祖家而去。 第69页 而在唐烨离开不多久时，唐煜与陈素才迈出了国公府大门，他微微一顿后看向了对面的相府。 今儿个是初二，不知道沈瑾妍一家人是否回相府探亲? “少爷?”见唐煜站在门口不动，陈素不由好奇地上前，“少爷可有什么吩咐?” 唐煜摇了摇头，正要走下台阶又见到路上马车辗过的车轮印，不由凝眉深思，片刻后才吩咐陈素，“你去问问，今天相府可有什么人上门?” “嗯?”陈素一时怔住了，他有没有听错?自家少爷是让他去打探相府来了什么人? 唐煜淡淡地扫了陈素一眼，他一个激灵立马便往对面相府蹿去，不一会儿便回到唐煜跟前向他禀报，“少爷神算，今儿个相府的确有贵人到，就是沈四爷一家回相府探亲。” 唐煜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眸中神色却没有什么波动，陈素看了他一眼又接着补充道：“刚才我打听了要走时还听到门房喃喃自语，他说魏四牙刚才也来打探了沈家小姐的消息……”说到这里，陈素的脸色也沉了几分。 唐烨! 唐煜眸中寒光一闪，顿时一股狠戾的情绪浮现在眼底，沈瑾妍是他看中的人，唐烨算是什么东西，竟然敢打沈家人的主意?! “密切留意唐烨的动静，我不希望沈家人惹到不必要的麻烦。”唐烨吩咐了一声，陈素立马点了点头。 不管唐烨是看上了沈家哪位小姐，他都不会让这个想法得逞。 已经进入相府的沈瑾妍自然不知道府外还上演了这么两齣对白，她一路与沈瑾姝相携而入，处处都能见着不少人，有些打过招唿就是，有些还热情地与他们攀谈起来，可她连谁是谁都不知道，顿时觉得有些头晕。 杨寄远却是一脸歉然，“府中的姐妹太多，地方太小，叨扰到两位表妹了。”说罢也有几分尴尬。 他祖父杨坤当年是出了名的风流才子，又加之其位高权重，娶了无数的妻妾，自然生育的子孙也就越来越多，如今他们一家人就住在一个小院子里，若不是祖父还在不好分家，他们一定早在外买了宅子搬出去了。 “表哥，府里就没想着扩建吗?”沈瑾妍左右看了一眼，相府比嘉义伯府大多了，可奈不住人多，每家人分到的地方就可想而知了。 “想扩建也得有地方啊，从前咱们府里还有一处湖泊，可人太多了只能将湖填满修了院子。”杨寄远苦笑一声，“再说如今左右都是大户人家，对面又是国公府，就算咱们想要买下来别人也不定捨得买，如今只能将就着住了。” 沈瑾妍吐了吐舌顿时不说话了，这就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相府在一般人看来自然是高门大户，但内里的拥挤与狭小不住在这里的人绝对体会不了。 等到了杨家人的住处，沈瑾妍终于停住了脚步，这是一个很简单的四合院，白墙灰瓦，还未踏进门里，一眼就能望到头，一熘的正屋只是一明两暗的格局外加两个倒座房，左右各两间厢房。 也亏得杨文涛只有杨寄远这一个儿子，若是多几个孩子，只怕这里也要住不下了。 又想到杨寄远年后要成亲，沈瑾妍都为杨家人愁起来。 “妹妹来了。”听到屋外的动静，杨文涛的妻子卫氏已经迎了出来，沈瑾妍这次总算是瞧见了自己的舅母。 一身藕荷色的通袖长袄，身姿窈窕，面容白皙，说话细声细气，看着就是一副温柔的模样，与杨氏的泼辣艷丽是不同的两样，沈瑾妍一见面就很喜欢这个温柔的舅母。 屋里早摆上了美食，两个丫环穿梭着为众人布菜倒酒，还有沈崇昭特地拿来的陈家老窖，虽然在这不大的堂屋里，但众人都是吃得津津有味。 卫氏还与他们说起许多杨寄远幼年时的趣事，看着自己的儿子长大成人，她亦是一脸感慨，“若不是那年生寄远伤了身子，我也不会只有他一个。”话语里不无惋惜的意思，特别是在看着杨氏生育了三个子女，她心里更是羡慕得紧。 “我看寄远这一个孩子能抵咱们家两个，又懂事又听话，托生在嫂嫂肚子里，别人羡慕还羡慕不来呢!”杨氏也会说话，一番话哄得卫氏抿唇直笑。 “开年寄远就要成亲了，嫂子你们住的这处地方……”杨氏欲言又止，她出嫁时住的地方也不宽敞，可那个时候府里还没那么多人，如今可是翻了好几倍的人口，连杨文涛住的地方也越来越窄了。 “我与你哥哥也商量过，寄远这孩子懂事，我们也不想委屈了他，”卫生也是满脸愁容，说到这里微微一顿，摇头道：“只怕这还要父亲同意，府里的事咱们也不能做主的。” 杨坤虽然不太理事了，但整个相府他还是一言九鼎落地有声的，杨氏也深以为然。 正文 第【62】章灯会 沈瑾妍一家人在相府待了一天，离开时还是依依不捨的模样，卫氏又给他们带上了两罐自己亲手腌制的蜜饯，沈瑾妍这才笑咪咪地走了。 回程的路上，沈瑾姝还在叮嘱沈瑾妍，“妹妹，蜜饯太甜你要少吃，当心坏了牙齿!” “我知道了，姐姐。”沈瑾妍答应得好好地，可她太喜欢甜食了，受不了蜜饯的诱惑，心里已经琢磨着回去要弄出哪些个吃法，谁叫舅母的手艺太好，饭桌上她吃了就忘不了。 第70页 “对了，娘。”沈瑾妍突然想起了什么，转头向杨氏问道：“我未来的表嫂是哪户人家的小姐啊?” 杨寄远这般人品才学，能够嫁给他的女子一定会幸福，沈瑾妍心里也有些羡慕。 “是姜大人家的千金，姜大人任游州知府，是你舅舅的同窗。”杨氏笑道：“姜小姐远嫁来家，到时候娘家人都不在身边，你们可以对这位表嫂亲近些。” 同是女人，杨氏自然理解远嫁之苦，特别是娘家人不在身边，在成亲头几年难免彷徨心焦，不过杨文涛与卫氏都是大度宽厚之人，杨寄远也是知礼识趣，想来姜家小姐嫁过来日子也不会难过的。 沈瑾妍与沈瑾姝对视一眼，纷纷点头应是。 回到嘉义伯府后，各人便自去休息了。 过年这几天朝延休沐，闲留在家的人不少，街上也慢慢热闹了起来。 沈瑾妍在家窝了几天，得空了也上街转转，倒是让她採买回了不少精緻的小玩意，摆在屋里很是好看。 沈瑾妤来蹿门瞧见了这些小玩意也很是喜欢，不过说起精緻的物件，她还是觉得差了点。 “我屋里那盏水晶桃子才漂亮呢，听说全国上下只有十二件一模一样的，这可是灯会上在况家买来的，九妹你可知道况家?”说到这里沈瑾妤也来劲了，准备好好给沈瑾妍普及一下知识。 “况家?”沈瑾妍愣了愣，直觉地想要摇头，这个况家好熟悉，“莫不是况氏钱庄那个况家?” 银票她有收在存钱罐里，银票上红红的印鑑盖着况氏两个大字，莫不就是沈瑾妤口中这个? 若是这个，那她在雍州府也见过、 “就是这个况家。”沈瑾妤连连点头，又道：“况家可不只有钱庄，他们家的产业可多了，酒楼茶馆，客栈，成衣首饰店什么的，只要你能想到的，他们基本都有涉猎，那可是咱们国内的首富啊!” “那么厉害?”沈瑾妍微微有些吃惊，不期然地想起了他们在雍州府经常光顾的一家店铺，“那‘彩衣坊’……”听说这也是一家全国连锁。 “当然也是况家的生意。”沈瑾妤一脸的理所当然，说完这话她又奔回了主题，“话说这个灯会啊，每年况家都会制作水晶灯呢，那是成套的喔，当然能够得到其中一样都不得了了，价格也是贵得离谱，不过京中人人都以得到水晶灯为荣的。”说罢又凑到沈瑾妍耳边道：“四姐房里也有一盏荷花样式的水晶灯，不过三姐没有。”说完这话她便笑得一脸得意。 “你屋里那盏水晶桃子我还没见过呢!”沈瑾妍扫了沈瑾妤一眼，那意思是任你说得天花乱坠，咱们眼见为实。 这个时候的水晶工艺能好到哪里去，看沈瑾妤吹得有多好的模样，沈瑾妍颇有些不以为意，估摸着就是打着况家的名号所以才能卖上大价钱，这不和现代的品牌效应是一个道理? 就那什么走秀场的一双凉鞋，就和她童年时穿过的一样，那时才几块钱买的吧，如今贴上了大牌的标籤，卖上几大千都算便宜的。 “你等着，我立马去拿!”沈瑾妤风一阵地卷了出去，沈瑾妍拦都拦不住，不一会儿的功夫便见她跑了回来，手里抱着个红木盒子，盒子里正装着那盏水晶桃子。 “这做工……的确是精緻。”从沈瑾妤手中接过那盏水晶灯，沈瑾妍不由细细地打量起来，桃子的稜角磨得细緻光润，造型十分逼真，没有任何合成加工过的痕迹，选用的的确是最天然色泽的水晶，中间放灯芯的位置被微微向下挖空了一部分成勺型，夜里点亮这盏灯定能折射出五光十色的光亮来。 “美吧?”沈瑾妤宝贝似地将水晶桃子抱在了怀里，“不过四姐那个更大一些，听说点亮了也十分漂亮，只是我没见过。”话落竟是有些遗憾的样子，但片刻后便有期待地说道：“况家的灯会每年出的水晶灯样式都不重样呢，不知道今年又是什么……” “那铁定是越大越贵是不是?”沈瑾妍有些乍舌，不过是水晶罢了，她也没多稀罕，什么灯会水晶灯，不过是况家吸引人的噱头罢了，不过到了那一天她去看看热闹还是行的。 “自然是的，越大用的水晶越多嘛。”沈瑾妤点了点头，又对沈瑾妍挤眼道：“九妹，今年的灯会没几天了，到时候咱们也去凑凑热闹?” “行啊，到时候叫上我哥和我姐，咱们一块去。”沈瑾妍爽快地答应，想了想又道：“那三姐四姐他们呢……” “不叫。”沈瑾妤爽快地排除了三房的人，“叫上他们指不定还要受人埋汰呢，万一他们也约了人呢，咱们就各去各的。” “如此也好，咱们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沈瑾妍笑着点头，说着对沈瑾妤伸出了手来。 “这个说法好怪异……”沈瑾妤一怔鼻头微皱，一旁的紫鸳与凝秀却是相视一眼抿唇而笑，自家小姐就是这般淘气，还将八小姐给唬得一愣一愣的，“那这手……” 沈瑾妤偏着头看向沈瑾妍，这姿势她也没懂，沈瑾妍却是甜甜一笑，握住沈瑾妤的手就摇了摇，“八姐，这是示好的意思，也是咱们说定了的意思，摇摇就行。” 第71页 “喔。”沈瑾妤这才恍然大悟地点头，将与沈瑾妍交握的手用力摇了摇，”那咱们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说完后俩人相视一眼，都歪头笑了起来。 正文 第【63】章灯谜 正月十五闹元宵，这算是过年之后第一个喜庆的节日，俗称过大年，当然也叫元宵节，这一天也是京城里一年一度的灯会举办之日。 自从那日沈瑾妤向沈瑾妍说起灯会的事，她便开始期待了起来，凡是有热闹的地方她都不想放过，至少在初回京城要长点见识，她也想看看这里的灯会和现代世界有什么不同。 这一日她早早地便收拾妥当了，只等着用过晚膳便出门。 晚膳都是易消化不积食的食物，不过用过晚膳后为了应节每人都吃一碗汤圆才能出门，在雍州府的家里时便是这样，回到了京城也不例外。 “妹妹，把这碗芝麻汤圆吃了。”沈瑾姝笑着端了一个粉彩白瓷碗摆在沈瑾妍面前，碗里盛着四个白嫩嫩的汤圆，细白的面皮就像玉圆似的晶莹剔透，似乎隐约可见内里黑色的芝麻馅，沈瑾妍看着便觉得十分欢喜，直接舀了一个就放进了嘴里。 “还是姐姐做的汤圆好吃。”汤圆细腻化渣入口非常软糯，沈瑾妍吃得兴起，一边吃一边问道：“姐姐今年包了几种馅的?” “做了四种味道的。”沈瑾姝想了想，笑道：“你喜欢吃芝麻味的，哥哥喜欢肉馅的，娘和爹爹是枣泥的，我吃的是桂花的。” “姐姐这手艺都快赶上宫廷御厨了。”沈瑾妍还不忘夸赞沈瑾姝两句，她飞快地吃完汤圆便搁下了碗，“咱们快去娘那边吧，哥哥一定在他们那里。”和爹娘说一声他们就该出门，再耽搁下去灯会都要开始了。 “瞧你这样，都多大了玩心还那么重。”沈瑾姝嗔了沈瑾妍一眼，又拿出帕给她沾了沾嘴角，姐妹两个这才往杨氏的正屋而去。 杨氏少不得又对沈瑾妍他们兄妹几个叮嘱了一番，“灯会上人多，别尽往热闹的地方挤，”又转身对沈瑾怀交待，“看着你两个妹妹，特别是妍儿。”说着着意地看了沈瑾妍一眼。 这个女儿太过调皮活泼，虽然去年在“普严寺”磋磨了一阵看着沉静了不少，怎么到了京城又固态萌发了?当然活泼是好事，只是杨氏不想外人指摘女儿的不是。 “知道了，娘。”沈瑾怀笑着应是，大手在沈瑾妍的额头上揉搓了一下。 沈瑾妍立马嘟起了嘴躲开，“当心把我头髮弄散了还得重新梳呢!” “行了，你们快些出门，早去早回。”杨氏站起了身来，想了想又拿了一个荷包递到了沈瑾怀的手上，“妹妹们想买什么你给钱就是，难得去看场灯会，就不用给娘省着了。” 沈瑾妍与沈瑾姝对视一眼，纷纷笑道：“谢谢娘。” 等着兄妹几个到二门时，沈瑾妤已经在马车上等着他们了，还有沈瑾恪站在一旁，见着沈瑾妍兄妹到来赶忙对着他们挥了挥手，“四哥，六妹九妹，快上车了!” “五哥也一道去?”沈瑾妍飞快地跑到沈瑾恪跟前，二房的沈瑾愉是不会跟他们玩在一处的，也就沈瑾恪作个代表。 “是啊，八妹来叫我们一起去凑个热闹，可惜六弟不与咱们同往。”沈瑾恪眉眼微眯，话语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遗憾。 “喔?”沈瑾妍脚步微顿，挑眉道：“六哥是不是与二哥三姐他们一同去?” 沈瑾婳要嫁人了不知道她会不会一道去，但这份热闹想来沈瑾恽和沈瑾婉兄妹不会错过。 “是，三房的都去，六弟与他们在一块。”沈瑾恪点了点头便不再多说什么。 这时沈瑾妤却是挑了帘子催促道：“九妹，你们还不上车，三姐他们都出发好一会儿。”话语中不乏焦急。 沈瑾妍抿唇一笑，自从那一次与沈瑾婳结下樑子后沈瑾妤真是事事都想要占头，她都不知道该说她是争强好胜，还是有颗不服输不落后于人的心。 “来了，八姐。”沈瑾妍说话间已是扶着沈瑾姝先上了马车，沈瑾怀照例与沈瑾恪上了另一辆马车，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地驶出了伯府。 灯会的举办地点是在内城与外城相交的一处宽阔的街道上，除了况家是灯会的主办者以外，他们还联合了其他数百家商行，各大商行之间都有竞争和攀比，因此每一年的灯会都是花样百出，办得有声有色。 与过年时的清静不同，一到了灯会那边便是人声鼎沸，甚至沈瑾妍还没下马车便听到了不远处的吆喝声。 除了灯会参展的各商家以外，什么卖小吃的，玩杂耍的，就连走街串巷的货郎们都担起了挑子前来凑热闹，沈瑾妍刚一下马车就被眼前的情景给惊呆了。 “把帷帽带上。”沈瑾怀将带着薄纱的帷帽一人一顶地分给了几个妹妹，灯会上人多嘴杂，几个妹妹的容貌确实太惹眼了些，他不想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沈瑾妍也没有抗拒，这么多人在她也不想露脸，遂听话乖乖地带上了帷帽。 沈瑾姝又给她理了理薄纱，众人收拾妥当了这才往人群中挤了进去。 “马车一会停在西坊市门口，若是走散了记得往那边过去。”沈瑾怀还不忘记交待一声，实在是今天人太多了，若是走散还真不好找齐。 第72页 “知道了哥哥。”沈瑾妍点了点头，目光却被左右的花灯所吸引，不由驻足观看。 这些花灯千奇百怪，动物的、植物的、人形的、亭台楼阁都有……做工精巧，五光十色，沈瑾妍不得不感嘆手工艺者的技艺精巧。 “我喜欢这个，四哥给我买一个。”沈瑾妤指了挂在架子上的白兔花灯，那只白兔做得惟妙惟肖，兔子眼睛红红的不知道是用什么材质做成，夜晚的灯光下反射着细碎的光芒。 沈瑾怀掏钱买了递给沈瑾妤，又问沈瑾妍与沈瑾姝想要什么，他这个做哥哥的今天就是负责来给钱的。 “那我要那匹马儿的，姐姐要那条小龙的。”沈瑾妍也不和沈瑾怀客气，哥哥给她买东西天经地义，她顺手就指了两个花灯，等着沈瑾怀买了之后她便让凝秀拿着，又往前看去。 不远处沈瑾恪正立在一排灯谜下皱眉深思，沈瑾妍捂唇一笑，悄悄地走了过去。 正文 第【64】章登徒 沈瑾妍一会儿便蹿到了沈瑾恪身后，伸手一拍他的肩膀，这书呆子吓了一跳赶忙转过了身来，见是沈瑾妍才松了口气，“九妹淘气!” 沈瑾妍露齿一笑，薄纱后的一张俏脸若隐若现，“五哥猜着了吗?” “猜着了几个，”沈瑾恪向沈瑾妍递来自己揭下的灯谜，他手中的确有一小撂红纸，这些猜中谜底的才被揭了下来，拿着便可以去店家那里兑换好些精巧的小物件，“九妹喜欢就拿去换些东西。” 沈瑾妍甜甜一笑，“谢谢五哥。”见沈瑾妤也跟了过来又将这撂红纸递给了她，“八姐拿去换东西，我和五哥一起猜灯谜。” “好啊。”沈瑾妤不客气地接过，又拉了沈瑾姝与她一道：“六姐陪我一起去。” 沈瑾姝无奈只得陪着沈瑾妤往店家门面上去，沈瑾怀一人要瞧住两头，只能站在这中间的位置才能左右兼顾。 灯谜的难易程度是逐渐加码的，沈瑾恪显然只是猜中了比较简单的几个，越往后面便越难。 沈瑾妍也在灯下看着，其中一条灯谜倒是吸引了她的注意。 这个灯谜只有两个字：圆寂(打一成语) 沈瑾恪也在看这条谜语，想了半晌后他璨然一笑，“九妹猜到了吗?” “让我再想想。”沈瑾妍咬了咬唇，她不是特别聪明的女孩，不过也不算笨，脑中的成语在一瞬间浏览而过，她顿时笑了起来，“坐以待毙!” “九妹真厉害!”沈瑾恪夸奖了沈瑾妍一句，笑着将谜语给揭了下来，旁边守着的老翁立马将沈瑾妍说出的成语写在了这条谜语的背后，笑道”恭喜这位小姐。” “不够，五哥咱们再来。”沈瑾妍这下来了兴趣，又接连猜中了好几个。 孔雀收屏(打一成语)：关羽 风平浪静(打一地名)：宁波 一口咬掉牛尾巴(打一字)：告 四通八达(打一成语)：头头是道 …… “这位姑娘好生厉害啊!”正在沈瑾妍兴起之时，旁边一道声音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她侧眼一看，只见一名白袍男子正站在她身旁，一副油头粉面的模样，更奇葩的是他的白袍上竟然还绣着一朵大大的牡丹花，鲜艷的丝线勾勒出牡丹的形状，在夜晚的灯光映衬下特别显眼。 沈瑾妍笑容一敛，不自觉地退后了一步站在沈瑾恪身后。 “原来是沈家五少爷，我当是谁呢!”白衣男子轻嗤一声，显然有几分不屑。 “白玉郎。”沈瑾恪抬头一看，顿时沉下了脸色。 这个白玉郎是京城有名的纨绔，仗着他姑姑是宫里的婕妤娘娘便嚣张跋扈，在书院里巴结他的人不少，不过沈瑾恪压根看不上他。 沈瑾妍在一旁察言观色，明显见着沈瑾恪的脸色有些不好，不由悄声问道：“五哥，你认识这个人?” “一个书院里的，谈不上认识。”沈瑾恪转头对沈瑾妍说道：“九妹，我们走!”说罢就要绕过白玉郎离开。 “等等，我说让你们走了吗?!”白玉郎放肆的眼神将沈瑾妍从上看到了下，他阅女无数，即使沈瑾妍带着帷帽他也能分辨出这个女子的身形，还有薄纱下若隐若现的容貌已是让他心惊不已。 京城什么时候出了这号美人，他怎么不知道。 “白玉郎，你最好别惹事!”沈瑾恪握紧了拳头挡在沈瑾妍跟前，同一时刻沈瑾妍的目光也四处搜索起来，既然眼前的人是明摆着来找事的，怎么能少了战力暴表的沈瑾怀。 沈瑾怀正帮沈瑾姝她们拿着什么东西，此刻也留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又转头对沈瑾姝交待了一声，这才沉着脸走了过去。 “我就爱惹事，你能拿我怎么样?”白玉郎一脸得意，他身后也跟着几个穿着华丽的公子哥对他左右奉承了几句，这让他更是意气高扬，上前一把推开了沈瑾恪，伸手就想要撩开沈瑾妍帷帽下的薄纱。 沈瑾妍一惊，赶忙急退，她没想到在这闹市之中竟然还有这等狂徒。 “放肆!” 一声高喝在人群中之中响起，沈瑾怀正想要出手之时，只见一个身着紫袍的公子已是闪身挡在了沈瑾妍跟前，一个踢腿便将白玉郎踹倒在地，激起一地的烟尘。 第73页 “四哥!”沈瑾恪顿时松了口气，赶忙带着沈瑾妍站在了沈瑾怀身边，众人这才打量起了这位紫袍公子。 玉面浓眉，五官俊俏只是眼神略显得阴柔狠厉，在沈瑾妍向他望来时眸色微微一敛，拱了拱手笑道：“姑娘没受惊吧?” 这个突然对着白玉郎出手之人正是唐烨，自从那一日在相府门前见过沈瑾妍后他便惊为天人，想着法子打听沈家人的消息，这不总算盼着沈瑾妍出门了，又恰好遇到了白玉郎在耍威风，他自然要英雄救美一番。 沈瑾妍惊疑不定，这情况变化得太快了，她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不管是这白玉郎还是这位紫袍公子她都不认识，只是眼前这人献殷勤得太明显，竟然没有过问她跟前的两位哥哥，一来就是向着她说话，看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沈瑾妍不傻，抿了抿唇不发一言。 沈瑾怀自然也不认识唐烨，至于沈瑾恪他脑中还在对号入座，实在是他并不怎么与人结交，好些京城的贵公子们他只闻其名不见其人，一时半会没认出唐烨来也是有的。 不过沈家兄妹不认识唐烨，自然有其他人认识。 白玉郎此刻已经在众人的搀扶下站了起来，他揉着胸口一脸铁青地看向唐烨，“好个唐烨，既然敢来管本少爷的闲事，你真当我姑母是好惹的不成?” “婕妤娘娘我自然是在心里敬着的，”唐烨淡淡一笑，轻理衣袍的动作潇洒自然，“不过眼看你要调戏这位姑娘，我若是不站出来说句公道话，只怕婕妤娘娘都不会答应。”说罢轻哼一声，显然是没将白玉郎放在眼里。 白家这个破落户谁不知道，不就仗着白婕妤的关系混了个三等子爵位么，实际上一文不名，白家的人也没什么官职在身，也就白玉郎自以为是，他们这些真正的天之骄子难得与他计较罢了。 正文 第【65】章阴毒 沈瑾妍原本还不动声色，听了这紫袍公子的话不由心中明了，原来这白玉朗是白婕妤的侄儿，俗话说宫中有人好办事，怪不得他这么牛逼，连沈瑾恪对上他都没有什么底气，只想避开而不会针锋相对。 那这位紫袍公子又是什么身份? 他连白玉郎都敢踹上一脚，是不是比他还更厉害? “我呸，唐烨，你别在我跟前装得人模人样的，有本事在你哥唐煜面前显摆去，看他不打的你满地找牙!”论对骂功夫白玉郎还是很有信心的，唐烨教训他不带个脏字，他偏要直戳了他的痛处。 谁不知道敬国公府里最厉害的就是大公子唐煜，即使他不是世子爷，但论能力论名头也稳稳地压了唐烨一截。 听了白玉郎的话，沈瑾妍心中的一惊，看向唐烨的目光顿时不一样了。 原来他就是敬国公府世子，唐煜同父异母的弟弟，那个被敬国公疼爱着，甚至越过了唐煜这个嫡长子而封了世子的弟弟。 沈瑾妍的目光低沉了下来，隐隐为唐煜打起了抱不平。 这个唐烨虽说救了她，可一看那眼神就是心术不正之人，只是他隐藏得很好，若不是她细心留意刚才还差点发现不了。 沈瑾怀与沈瑾恪同样惊讶，原来这位就是唐煜的弟弟，想起唐煜的孤傲与清冷，他们兄弟的确是大大的不同。 不过沈瑾怀显然更欣赏唐煜，为人虽清傲了一些却绝不敷衍，有一说一有二说二。 可这个唐烨呢，沈瑾怀不傻，他已然看出了唐烨是有其他企图的，心里不由暗暗懊悔，早知道他刚才出手就应该快一些，竟然生生地欠了唐烨一个本来没必要欠下的人情。 “白玉郎，你找死?!”唐烨的脸色一瞬间便阴沉了下去，他看向白玉郎的目光阴狠冷厉，袖中的拳头更是握得咔咔作响，若不是顾忌着那么多人在场，他铁定抽烂他的嘴! 唐煜是唐烨的死穴，明明在敬国公府里屁都不是，凭什么这些人只记得唐煜的名头，竟然敢忽略生为世子的他，统统都该死。 这一刻，白玉郎已经上了唐烨的死人名单，若是有机会他一定弄死他! “来啊，我怕你不成?!”白玉郎跳着跳着往唐煜跟前扑去，若不是身旁几个人拉住他，他一定要与唐烨来场死拼，妈的，害他在大庭广众之下丢脸，他与唐烨这梁子结定了。 “哥，咱们离开这。”沈瑾妍没兴趣看这俩人之间的骂站，偷偷拉了拉沈瑾怀的衣袖示意他们就此离去。 “走。”沈瑾怀点了点头，没有丝毫犹豫地转身离去。 一旁的沈瑾恪却是嘴角一抽，貌似他们还没向唐烨道谢，就这样走了好吗? 可不管他心里怎么想的，沈瑾妍兄妹却没有犹豫分毫，叫上沈瑾姝几个一行人不一会儿便隐没在了人群中，遍寻不见踪影。 这一头，唐烨正在与白玉郎对峙，他才不怕这个徒有虚名的二傻子，打死了都当白打。 不过那几个与白玉郎交好的公子中有一个是尚将军的小孙儿，若是伤到了可就不好了，京城里都知道这老傢伙最会依老卖老，惹上他们家可少不了要费些唇舌。 至于白玉郎他可以找机会再好好收拾。 唐烨打定主意后便不想与白玉郎再纠缠下去，转过身正想与沈瑾妍说上几句话，却发现人没了。 “人呢?”唐烨的脸顿时精彩纷呈，眸中神色似恼怒似愤恨，白玉郎与他过不去就算了，连沈家的人都敢无视他，要知道他可刚刚救下了沈瑾妍，她甚至还没向他道过一声谢。 第74页 “世子爷，沈家小姐已经走了。”魏四牙哭丧着一张脸，他也想拦沈家人来着，可沈瑾怀只是瞪了他一眼，魏四牙立马躲在了一边去，他惯会察言观色，知道这是不好惹的主，只能放任他们离去。 “可恶，可恨!”唐烨忿忿地咬牙，怒气直冲头顶，若不是看在沈家姐妹还有几分姿色的份上，他会出面救下沈瑾妍么? 可这些人把他当什么了，简直不知好歹! 原本他还觉得沈瑾妍可爱又美丽，想着等着自己娶了正妻之后还能纳她当了贵妾，可眼下这些想法统统被他推翻。 这个女子就不配他这样对待! 唐烨阴厉的眸中冷光连闪，他会得到沈瑾妍的，到时候换一种方式再狠狠折磨她! 走在街道上的沈瑾妍无端地打了个冷颤，她左右看了一眼发现唐烨并没有追来这才放下心来，她总觉得唐烨看人的眼光不正派，与这样的人不能深交，所以快速离开才是正事。 沈瑾恪却是一脸纠结，刚才拦下他们的是唐烨的长随吧，可沈瑾怀生生地把人给逼开了，这下善缘没结成，反倒是结了仇，他不禁有些发愁，目光时不时地看向沈瑾怀。 “五弟，”许是沈瑾恪的目光投射的太过频繁，沈瑾怀吃不消终于停下了步伐，转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只是如今人已经得罪了，你就不要多想了。” “啊?”这样就完了吗? 沈瑾恪一脸错愕，他还以为沈瑾怀还要解释什么，却原来只是宽他的心。 眼下与白玉郎有了过结，与唐烨又结了梁子，想到以后在京城的日子，沈瑾恪只能在心里暗自祈祷不要再遇到他们。 “我还要去看水晶灯呢，咱们不能就这样走!”沈瑾妤心里是有些想不通，他们又没得罪谁没招惹谁，怎么就要这么迫不及待地回府，水晶灯还没瞧见呢，也不知道今年况家的水晶灯又是什么个样式? “谁说要回去，咱们继续看灯去。”沈瑾怀笑了笑，又看向沈瑾妍，“妹妹你说呢?” “当然是继续逛灯会。”沈瑾妍柳眉一扬，总不能因为一个两个耗子屎坏了她酝酿的一天的好心情，再说水晶灯会她是期待已久，怎么能无功而返? 沈瑾姝却是有些担心，刚才的事情她在不远处也瞧见听见了，若是和这些人再碰上了怎么好? “没有那么巧的事，指不定他们找不着人就回去了。”沈瑾妤却是摆了摆手，他们应该没那么倒霉吧，再说看水晶灯的心情迫切，她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若是好运指不定今年她还能再买一个回去凑一对。 希望如此吧，沈瑾恪心中一声苦笑。 正文 第【66】章射箭 正如沈瑾妍预料的一般，况家的灯会摆台前早已是人头攒动，若不是有沈瑾怀开道，沈家兄妹几个还不容易挤进前排的位置，只见摆台前放着高高的长条桌子，桌子上是十二生肖的水晶灯，造型各异，憨态可掬。 “哇，今年的水晶灯好漂亮啊!”沈瑾妤挤到前排的位置已是止不住地赞嘆起来。 “的确漂亮。”沈瑾妍看了亦是眼前一亮，心中的欢喜已经直线上升，女孩子就是会被这些漂亮的饰品所吸引，古今皆同。 “一共十二套摆件，一套又有十二个生肖，这得卖多少钱一套啊?”沈瑾妤已是经不住内心的渴望，向着摆台前的况傢伙计询问了一声。 “一千二百两银子一套的水晶灯摆件，不二价，不单卖。”伙计报出了这个价格，人群中失望的却是不少，连沈瑾妤也皱起了眉头。 若是单独买一个她还狠得下心来，若是买一套她确实拿不出那么多银钱。 这还只是对于世家小姐们来说，若是放在普通家庭自然是不敢想像的。 刚才买兔子灯都是沈瑾怀出的钱，但那是小钱，眼下沈瑾妤自然不好涎着脸让沈瑾怀再给她买，就算要买也是沈瑾妍与沈瑾姝姐妹俩优先，她毕竟是隔了房的，这点沈瑾妤还是想得明白。 沈瑾妤想要，沈瑾妍自然也不例外，可是如此高的价格足以让许多人望而止步。 “就没有其他办法能够得到这水晶灯?”沈瑾妍不甘又不舍，但也知道自己不能任性地要求，他们家虽然不差这点钱，但花如此多的钱买一套水晶灯，她还是觉得有些狠不下心来。 “这位小姐说得是。”没想到那伙计竟然接了口，还一本正经地说道：“今年咱个少东家想了个新的玩法，水晶灯除了按价售卖以外，还可以凭藉另外的方法得到喔……” “什么办法?”人群中顿时热闹了起来，若是能花极小的代价就能得到一套十二生肖的水晶灯，那的确是赚了。 沈瑾妤已是眼睛发亮，催促那伙计，“你快说啊!”想要得到水晶灯的心已是极为迫切。 “八姐别着急，我们听他慢慢说。”沈瑾妍拉住了沈瑾妤的手，她已经看出了这伙计完全是在卖关子，估计接下来那另外得到水晶灯的方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果然，那伙计是吊足了众人的胃口，这才伸手一指，指向了河对岸，“大家看见了没有，那里亮火把的地方，咱们竖起了十二个靶位，若是哪位能全部射中红心，那么十二生肖的水晶灯就免费赠送，分文不取!” 第75页 “还有这种好事?”沈瑾妍愣了愣显然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再有那河对岸至少相隔五十米远，又是在晚上视线不好，谁能正中红心? 沈瑾妤却是双眼放光，连忙转向了沈瑾怀道：“四哥……”话未出口却已是一脸希冀，任谁都能明白其中的意思。 “先等等看。”沈瑾怀点了点头，显然也是觉得没那么容易，决定静观其变再作打算。 人群中果然便有人按捺不住了，当先跨出的便是一满脸络腮鬍子的大汗，嘿嘿笑道：“弓箭在哪里，让我老胡先试试!” “可以，十二两文银二十支长箭，客官请先付银子再射箭。”那伙计笑眯眯地看向老胡，一脸的理所当然。 果然! 沈瑾妍神情一凛，心里暗暗点头。 既然是从商的人哪有亏本的道理，不过这也遏制了那些没钱又想来试耍的人，既赚了钱又赚了人气彩头，何乐而不为呢? 伙计这话一出，果然是轰退了好些蠢蠢欲动的人，十二两银子虽然不多，却也是一般百姓半年的嚼用，谁没事来试试这个，而且全部射中的机率多低，这银子不等于白白打了水漂。 “他奶奶的，竟然还要收钱?!”老胡显然有几分生气，就在他想要发作时，伙计身后已经站出四个膀大腰圆的黑脸大汉，显然若是有人要在况家灯会摆台这里闹事的话，他们也是不会答应的。 伙计像是早预料到了这个情景，有恃无恐地道：“怎么样客官，还要不要试试?” 老胡一口鸟气憋在心头，想吐也吐不出去，憋得半脸通红，最终却是横了心地摸出银子拍在了桌上，“拿箭来，我老胡就不信这个邪!” “好嘞!”伙计飞快地点清了银子，便有人给递上了弓箭。 沈瑾妍在一旁凝神看着，老胡弯腰搭箭一看就是个练家子，看来这人也没有表面那么莽撞，像是有备而来。 沈瑾怀也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众人的心似乎都被那把弓箭给提了起来，原本还是热闹的摆台前已是一片安静，连唿吸声似乎都能听得见。 好紧张! 沈瑾妍不觉攥紧了手帕，一旁的沈瑾姝也握住了她的手，虽然不是沈家的人射箭，可这人也算是先头部队，射不射的中还是两说，至少帮大家试试水。 “嗖”!!! 老胡瞄准了靶子手上动作一松，只见一支长箭倏地飞射而出，钉在了对岸的木靶上，虽然没有脱靶，却也没有正中红心。 人群中顿时发出一阵遗憾的声音。 “他奶奶的，还有十九箭，我不信老子射不中!”老胡也是一咬牙与这箭靶槓上了，又是唰唰几箭射出，有的射在靶上，有的射在靶下，就是没有一箭正中红心的。 很快的二十箭就被老胡给射完了，不过遗憾的是他只射中了一个红心，也不知道是不是运气好才射中了这一箭，不过他是与水晶灯无缘了。 在老胡之后，又有几个公子哥上前试了试，可无一例外的都是败兴而回，没有一人能够得到水晶灯。 就在沈瑾怀想要出手时，不知道唐烨从哪里钻了出来，高声一喝，“让本世子来试试!” 听到这个声音，沈家兄妹齐齐变了脸色，沈瑾妍拉着沈瑾姝唆地一声便往沈瑾怀背后躲去，心里暗道，怎么就没甩掉这个瘟神? 正文 第【67】章比试 听着唐烨报出世子之名，人群有一刻的安静，接着便有人认出他来，不由惊唿道：“那是敬国公府的世子爷!” “对，我认识我认识!” “竟然是世子爷，那他一定能够射中!” “……” 人群里议论纷纷，唐烨不由满脸得意，不过当他的目光扫向沈家兄妹时，眸中的阴冷一闪而过。 这些人敬酒不吃吃罚酒，他可不是那么快就放弃的人。 “怎么样沈瑾怀，咱们就来比比谁能射中红心，谁能赢得这水晶灯?”唐烨眉头一挑，极为嚣张地说道：“你敢还是不敢?” “四哥!”沈瑾妍手心出汗，只一脸紧张地看向沈瑾怀，就在刚才唐烨出现之时，兄妹几个已经迅速交流了一阵，这个锋芒不能露，她情愿不要这水晶灯，也不想招惹上唐烨。 “小妹，已经晚了。”沈瑾怀目光冷凝，他知道就算他们如今对着唐烨道歉只怕对方也不会原谅，甚至会变本加厉地提出许多更过分的要求，既然梁子已经结上了，那么只能硬抗下去，想到这里他对着唐烨抱拳道：“世子请!” “哼，我今天就要让你输得心服口服!”唐烨对自己的箭术还是很有信心的，他绝对不可能输给沈瑾怀这个从雍州府来的土包子。 如果到时候他赢了的话…… 唐烨的目光扫过沈瑾妍与沈瑾姝，这两姐妹他就要定了，到时候看谁还敢来阻止?! “拿箭来!”魏四牙将银子拍在了桌上，很快便有人为唐烨递上了弓箭，他调了调弓弦，有些不屑道：“什么破弓，勉强用一用。” 一句话说得况傢伙计脸上青白交替，只是顾忌着唐烨世子的身份偿敢出言顶撞罢了。 这时候沈瑾妤与沈瑾恪也靠了过来，俩人脸上同样都是担忧的神色。 第76页 “早知道还会遇到他，我说什么也不来这里了。”沈瑾妤一脸后悔，沈瑾妍只能拉紧她的手摇了摇头，“八姐，让我哥先静静，这比试还没开始，胜负未知。” 总之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这样一想，沈瑾妍的目光渐渐变得坚定起来，再说她也相信沈瑾怀的能力，绝对不比京城的公子哥儿差。 沈瑾恪一脸担忧地看向沈瑾怀，“四哥，一会儿你……”他是想劝沈瑾怀待会能让就让，不要和唐烨争锋，输了还好，若是赢了只怕唐烨更不会放过他们。 “五弟不用多言，我会尽力而为的!”沈瑾怀一摆手止住了沈瑾恪接下来想说的话，输人不输阵，他也有自己的傲气，再说他不觉得他会输给唐烨这样的人。 沈瑾恪一脸苦笑，沈瑾怀都这样说了他还能说什么呢，眼下就看看俩人比箭的结果吧。 唐烨要开始射箭了，人群自动分开让出了一条道来，百姓们都是会察言观色的，知道这位世子爷不好惹，若是真没射中，那么他左右的人恐怕会最先成为他发泄的对象，所以人群自动远离是很有必要的。 贱民! 唐烨左右扫了一眼，不由心中冷哼，弯弓搭箭连连射出。 也是他准头好，前三箭都一边射中红心，这一下唐烨开始骄傲起来，目光肆无忌惮地从沈瑾妍姐妹身上扫过，似乎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还没射完呢，得意个什么劲?”沈瑾妍咬了咬唇轻哼一声，唐烨这是小人得志，看他那副不可一世的嚣张模样，当真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妹妹……”沈瑾姝也是紧张地握紧了沈瑾妍的手，她的心扑通跳个不停，若是真让唐烨给射中了，只怕他就更有理由来羞辱他们。 反观沈瑾怀却是一脸沉静，目光中有一抹异彩闪过，旋即他不动声色地错位而站，目光静静地投在河对岸，显然在想些什么。 “这人有点意思。”况家灯会摆台的后方有一座木制的高楼，此刻高楼上正有一女扮男装的俏公子，她一边嗑着瓜子一边观看着下面的比试，目光却在沈瑾怀身上转了转，“长相不错，是本公子喜欢的类型，就是不知道手底下是不是有真功夫，能不能赢了那嚣张的唐世子?”说完这话她伸手一递，赶忙有两个环给她递上了茶水和果盘。 不过有意思的是这两个丫环也是男扮女装，可看她们的扮相以及步伐手速，想来也是常年作此妆扮，并不觉得别扭，甚至走动时足下生风，一看就是个练家子。 沈瑾怀并不知道有人正对他品头论足，他不期然地抬头一望，目光正与木楼上的女公子两相一对，随即便淡淡地移开了眼。 木楼上的女公子却是翘了翘唇角，开口道：“去给我查查他是哪家公子，我要知道他的身份。” “是。”丫环中的一人领命而去，片刻便消失得不见踪影。 而唐烨与沈瑾怀的比试还在继续。 唐烨一连射中了三箭已是得意洋洋，可好运似乎也在这一刻被他给用完了，从第四箭开始这准头便有些找不稳，要两至三箭才能射中红心，直到箭都射完了，可还有六个靶子没有射中红心。 唐烨此刻的脸色可想而知，他拿起弯弓便狠狠地敲碎，“这什么破弓，再拿把弓箭来，本世子一定能够射中!” “世子，一人只能射二十箭，若是不中就得从来……”况傢伙计小声地提醒了一句，似乎觉得还不够又补充道：“但之前射中的全部作废喔!” “啰嗦，还不拿弓箭来!”唐烨冷哼一声，他可不管自己是不是耍赖犯规，只要他今天在这里就一定要全部射中，任何人都别想和他争抢。 “四哥，他耍赖!”沈瑾妤急得跺脚，唐烨这般不要脸，是不是他射不中就一直可以重来?那比试的意义在哪里，不是一把定输赢吗? 人群里也响起了小声的议论，可到底顾忌着唐烨的脾气没敢大声地指摘。 “本世子可没说要一把就定输赢!”唐烨冷冷地扫了一眼众人，目光挑衅地看向沈瑾怀，他就要再射一把，这些人能拿他怎么样? “哥，这人太不要脸了。”沈瑾妍也气得脸色铁青，如此不公平的比试他们还参加干嘛? 正文 第【68】章突来 沈瑾怀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由着他去!” 他不惧唐烨的挑衅，实际上他的注意力已经集中在河对岸，而且有了新的发现，显然这个发现是唐烨没有留意到的。 沈瑾怀唇角微翘，他有信心赢下唐烨。 “哥哥定是想到什么好办法了。”深知沈瑾怀性子的沈瑾妍顿时安心不少，一旁的沈瑾姝却是后知后觉，仍然一脸担忧，“希望这场比较早些结束。”不管输赢如何，只要他们兄妹几个能够平安回府就好。 “咦，那是不是二哥他们……”沈瑾妤突然眼尖地发现了什么一般，可她刚刚惊唿出声便又跺了跺脚，面色难堪地咬唇道：“他们怎么走了?” 沈瑾妍转头一看，果真瞧见了沈瑾恽与沈瑾婉兄妹几个的背影，只是他们已经迅速地隐没在了人群中。 沈瑾妍的脸色也不好，暗嗤一声，“定是知道咱们与国公府世子槓上了，他们逃都逃不及!” 第77页 “罢了，”沈瑾姝却是看得透彻，“本就从没指望过他们锦上添花，这雪中送炭更是不易，还是看哥哥的吧。” “姐姐说得是。”沈瑾妍沉沉点头，姐妹几个此时已是互相牵着手凝神看着唐烨的又一次表演。 唐烨总共射下了三轮，第一轮中了六箭，第二轮中了四箭，第三轮才中了三箭。 这不由印证了一句话：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越急越射不中。 “哎哟，世子爷您一直射也不是办法啊……”人群里已经有人出声不平，唐烨总霸占碰上射箭台，不说沈瑾怀一直论不上这个比试，别人也发挥不了，自然有人提出了异议。 “谁说的?给我站出来!”唐烨唰地一下转过了身来，此刻他脸色阴沉，牙齿咬得咔咔作响，目光沉郁地在人群中扫来扫去，离彻底地暴走只有一步之遥。 他已经失了颜面，如今谁还敢再来触他霉头，他一定打得那人满地找牙! 人群里立时安静得不说话了，可等着唐烨转过身后，又有人议论了起来，唐烨气得面色发紫，右手一伸道：“拿箭来!” 况傢伙计苦着一张脸，目光往木楼上望去，片刻后似乎接受到了什么指示一般又任命地捧上了弓箭。 沈瑾妍亦是气得咬牙，又扯了沈瑾怀的衣袖道：“三轮已过，这人太不要脸了，哥哥咱们不比了!”说着就要拉沈瑾怀离开。 “慢着，我来!”而就在这个时候人群中一声清喝，旋即众人只见到一袭黑衣临空一现，再一刻那出声之人已是站在了唐烨身旁，动作迅速地弯弓搭箭，竟是三箭齐发。 只见“咻咻咻”几声，长箭飞越了河岸，稳稳地插在了三个红色的靶心正中。 人群立时发出了一阵赞嘆之声。 “这人是谁啊，好厉害!” “对啊，竟敢抢了世子爷的弓箭，牛逼!” “我看这人来头也是不小，瞧那气度那身姿，定是哪家的公子爷!” “……” 耳边的议论声不断，沈瑾妍却是整个人愣住了，那个声音，那个背影……她做梦都不会忘记的。 看着那潇洒立于高台上的挺拔身影，沈瑾妍纠结地咬住了红唇，这个唐煜竟然在这个时候出现了? 这算什么，兄弟对峙，一争高下? “呀，是唐大哥呢!”沈瑾妤也是反应了过来，不由随着人群啪啪啪地鼓掌，那可是她心目中的传奇偶像啊! “的确是唐大哥。”沈瑾怀也跟着点头确认，他见过唐煜一回自然不会认错，再说那样的风姿与气度，在他见过的人里真没几个比得上的，非唐煜莫属。 “这……这……”沈瑾恪更是惊讶地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唐煜对上了唐烨，这到底谁会更胜一筹? 高台之上，唐煜负手拿弓，黑色的衣袍迎风摇摆，他目光冷淡，身姿挺拔，只是随意地一扫众人，那睥睨天下的气度便让人心生畏惧，凡是被他目光扫过的人无一不低下了头去，他们心中只有深深的颤慄和折服。 沈瑾妍是强撑着一股劲与唐煜遥遥对视，虽然隔着帷帽下的面纱，可她心里就是这般肯定唐煜认出了她，可她不明白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会是为了她吗? 不，她再也不会自作多情了，唐煜就是个反覆无常的蛇精病，说不定他只是一时的心血来潮才跳上了射箭的高台。 更说不定他只是想要将唐烨给打压下去，这是他们兄弟之间的较量，那更没有必要牵扯上沈瑾怀。 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唐煜，唐烨只觉得一口老血堵在了心头，吐也吐不出，吞也吞不下，只阴沉着一张脸，咬牙道：“大哥，你怎么在这里?” “怎么，我不能射箭?”唐煜挑了挑眉头，目光掠过了唐烨，直接看向了况家的伙计。 那伙计也是明白人，立刻点头哈腰道：“况家摆出箭台，只要付清了银子，当然人人可以射箭!” “嗯，陈素给钱。”唐煜点了点头，又继续地取箭。 陈素这时候也从人群里冒了头，笑着将银子递给了况傢伙计，“咱们少爷射箭，你们家这次可要亏了。” 陈素说完目光一扫，隐隐地向沈瑾姝这边望来，虽然隔着帷帽但沈瑾姝也觉得这人是在看她，不由脸上一红，脚步一错便站在了沈瑾怀身后。 陈素却是抿了抿唇，心中一阵失望，今天竟是看不到沈瑾姝的真颜了。 听了陈素的话，这伙计却是嘴角一抽，却是笑得心悦诚服，至少水晶灯被这位得了要好过那位嚣张地不得了的唐世子。 不过被唐烨称为大哥的人可就只有敬国公府的大公子，大理寺少卿的唐煜。 想到唐煜的身份，这伙计的脸色立时一变。 人群里自然也有人反应了过来，不由纷纷议论起来。 “原来是唐大人，怪不得这般厉害，能够三箭齐发!” “是啊，听说唐大人断案公道，素有‘铁面阎罗’之称!” “对啊，他还是唐世子的大哥呢!” “这弟弟比不上哥哥也是自然!” “……” 人群的议论声此起彼伏，唐烨的一张脸却是阴沉得仿佛要滴出水来，他真想将这些人的嘴统统撕烂。 第78页 他们哪只眼睛看见他不如唐煜了? 唐煜，唐煜，还是唐煜，他休想压他一辈子! “你们统统给我闭嘴!”唐烨终于控制不住地大吼一声，人群有一刻的安静，接下来却是更激烈的反击，颇有些抑制不住的趋势。 “唐世子那么凶干嘛，比不起别人就发脾气不成?” “是啊，狗急了都得跳墙，更何况是人呢?” “这休养不是人人都有的。” “对了，听说唐大人与唐世子不是一母同胞呢。” “怪不得……” “……” 唐烨气得浑身颤抖，看向唐烨的眼神变得更加怨毒。 正文 第【69】章不送 “怎么，这就受不了了?”唐煜淡淡地扫了唐烨一眼，手上动作却没有停下，这次是四箭连发，明明他还正在与唐烨说话，可手中的箭却已经射了出去。 这一次，连站在不远处的沈瑾妍都听到了那唿啸的箭声，箭尾生风，如雷似电，又是一次命中四个靶心，换来人群中又一次激烈的喝彩。 最后一次，五箭连发! 沈瑾妍只觉得一颗心都在颤抖，唐煜真是太逆天了，厉害到人神共愤! 好吧，她也只是有一点点激动罢了。 但是唐烨只怕要恨得咬牙了。 一旁的沈瑾怀也是激动得握住了双手，眸中异彩连连，“唐大哥真是厉害!”若是他来射箭的话，他只能保证最多两箭连发中红心，可唐煜却是一次又一次刷新他的认知，这世间上竟然还有这样的强者，而年纪却只比他大上一岁罢了。 这一刻，沈瑾怀对唐煜的崇拜与敬仰又上了一个新的台阶。 木制高楼上的女公子此刻已经停止了嗑瓜子，她看着楼下射箭的唐煜，不由惋惜地摇头，“可惜了，今天要亏上一套水晶灯了……不，”又瞄了一眼沈瑾怀，这人还没射箭呢，她不由莞尔一笑，“或许是两套。” 五箭连发，也是箭箭不落空，正中靶心! “哇，果然是咱们京城的传奇，唐大哥好厉害!”沈瑾妤此刻已是眼冒红星，对唐煜的崇拜已经升华到了顶点，“不知道唐大哥得到水晶灯会不会送给我啊?” 沈瑾妍目光一闪，她看了一眼沈瑾妤，突然她的心里也有些期待了起来。 若是唐煜得了水晶灯，会不会送给她? 念头刚一起，沈瑾妍便在心里暗呸了一声，她已经叮嘱过自己不要再自作多情了，可为什么心里还是有那么一丝想法? 是不是只是为了证明她在唐煜心中是特别的那一个? “第一套水晶灯是唐大人的了!”随着唐煜放下了手中的弓箭，人群中立时响起了一阵欢唿，还以为水晶灯是无人能够赢得的，可唐煜这样强势而来又生生地插进这场比试中，以神迹般地射箭技艺赢得了这套水晶灯，让人无限仰望! 一套十二生肖的水晶灯被装进了盒子里，很快地送到陈素的手里。 陈素则望向唐煜，眸中是满满的笑意。 他就说自家少爷忘不了沈小姐，这不知道唐烨与沈家兄妹槓上了，即使正在府中书房里看书却也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如今又强势地打败了唐烨得到了水晶灯，这下得送给沈瑾妍一搏芳心了吧? “大哥，”唐烨望着唐煜，咬牙切齿地说道：“你果真要与我作对?” 他没想到原来看着很好射的箭靶为什么到射的时候就不灵了，而唐煜只射了三次，十二个箭靶却是全部正中红心，他恨唐煜，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让他出丑人前! 又加之有刚才白玉郎的事情在前，唐烨此刻对唐煜的嫉妒已经到了顶点。 唐煜淡淡地扫了一眼唐烨，“与你作对?”这样的对手看着都没劲，唐烨真是高抬他自己了。 “我出门时，好像遇到魏管家了，他说国公爷正在找你，你眼下回去还来得及。”说罢负手跃下了高台，根本没再看唐烨。 唐烨咬了咬牙十分不甘，可此刻他已经成了众人笑柄，这个地方他也不想多留，遂叫上魏四牙飞快地离去了。 人群的目光却是追随在了唐煜的身上，他们看着他跃下高台，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向沈家兄妹。 “来了，唐大哥来了，那套水晶灯……”沈瑾妤已经兴奋得手舞足蹈，她最喜欢的水晶灯啊，万一唐煜心情好一下就送给她了呢? 想到这里，沈瑾妤不由冒着星星眼，一脸期待地看向唐煜。 沈瑾妍也是一脸紧张的模样，她生怕被唐煜看出来所以努力地挺直了背嵴，却忘记了眼下她正带着帷帽，即使唐煜与她对视着却也看不真切她的表情。 “唐大哥，多谢你为我们解围。”沈瑾怀看着唐煜走到跟前来，对他抱拳行了一礼，他看出来了唐煜撵走唐烨根本就是为了他们，不然由着唐烨在这里与他继续比试，还不知道最后会是什么样的结果呢。 但是依着唐烨那爱耍赖的性子，只怕就算他赢了这场比试最后也讨不了好。 “不用客气，我只是顺手为之罢了。”唐煜摆了摆手，他的目光很专注地看着沈瑾怀，其实落点却在他身后的沈瑾妍身上。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原本是不想与沈瑾妍再相见，可听见探子来报，他还是不可抑制地迈出了步伐，从府里急急地赶到灯会现场，只是不想唐烨为难她。 第79页 那么眼下呢，赶走了唐烨后他又当如何? 将水晶灯送给沈瑾妍? 薄纱下她的面容看不真切，可即使没与他眼对眼，唐煜也能猜到沈瑾妍心里所想，只怕这小丫头也是渴望得到这盏水晶灯的吧? 送，不送? 射箭只是即兴而起，他不想看着唐烨羞辱沈家兄妹，但射箭之后的额外奖励，他并不需要。 可若是要在众目睽睽之下送给沈瑾妍，这难免会让她成了众矢之的。 唐煜想了想还是作罢，送与不送，也不急在这一时之间。 “唐大哥，那水晶灯……”沈瑾妤已是一脸激动地上前，可她话说到一半便被唐煜给打断了，“府中还有事，我就不多留了，唐某告辞。” “唐大哥请!”沈瑾怀与沈瑾恪赶忙让开了一条路来。 陈素有些错愕地看着唐煜的背影，只觉得手里捧着的水晶灯都在发烫，敢情这是不送了? 可唐煜没有发话，他也不敢多说什么，只飞快地扫了沈瑾妍姐妹一眼，又追着唐煜的步伐而去。 沈瑾妍咬了咬牙，薄纱下的俏脸已是气得绯红，他竟然真的不送给她? 当然沈瑾妤的期待她也看见了，她实在不想在这个时候抢了沈瑾妤的风头，但若是唐煜真的送了，她也不能拒绝是吧? 沈瑾妍原本纠结复杂的一颗心此时已经随着唐煜的离去而骤然冷却了下来。 这人真的……如此不解风情! 正文 第【70】章看上 唐煜的离去，沈瑾妤虽然有些失落，可想想却也释然了，别人辛苦得来的水晶灯怎么能送给她呢，他们又没有什么亲近的关系，果然是她异想天开了。 不过沈瑾怀还有一次机会是不是? 想到这一点，沈瑾妤又将期待的目光看向了沈瑾怀，“四哥……” 沈瑾妍却是彻底泄了气，仿佛什么都提不起劲来，身子一斜靠在了沈瑾姝的肩膀上，面纱下一张小嘴嘟得老高，明显是对唐煜非常不满。 “小妹，你怎么了?”沈瑾姝扶住了沈瑾妍的肩膀一脸担忧的神色，刚才不还好好的，怎么眼下整个人就像泄气的皮球似的。 “没什么，咱们回去了吗?”沈瑾怀懒懒地开口，说出的话语都显得有气无力。 一旁的沈瑾妤却还在兴头上，转头琢磨着对沈瑾妍姐妹道：“若是四哥也射不中的话，咱们合着买一套水晶灯吧，一人分四盏?” 沈瑾姝有些心动，对于水晶灯她也是有些喜爱的，只是先前没有表现出来罢了，“要不先等等，看四哥射箭之后怎么样?”说罢问询地转向了沈瑾妍。 沈瑾妍默了默，看着已经跃上高台的沈瑾怀，点头道：“四哥射了箭再说。” 木楼之上，那位女公子看着沈瑾怀跃上了高台，顿时眼睛一亮，唇角掀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身后的丫环之一也很是不解，“难道他还要射箭不成?这唐世子都离去了，比试也结束了……” “看看再说。”女公子收起了笑意，转而眼神专注地望了下去，毕竟唐煜兄弟俩的矛盾，她倒对眼前的男子更感兴趣，这个在京城初初露面的沈公子，会不会掀起另一股风潮呢? 她拭目以待! 沈瑾怀站在高台之上，一手拿弓一手放箭，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闭上了眼。 这一刻，人群中的吵闹与议论似乎都离他远去，他的脑中已经空明一片。 突然，沈瑾怀的眼睛勐然增开，眸中精光乍现，手中弓弦一颤，长箭已经飞射而出，在那只长箭还没有射中箭靶之时，他没有犹豫地又是一箭紧跟着射出，一箭追着一箭而去，接连射出了十二箭没有停歇过。 人群似乎都被沈瑾怀这样的动作给惊呆了。 虽然没有唐煜三箭连发甚至五箭连发的惊艷，但沈瑾怀一箭跟着一箭射出，几乎没有犹豫地，射过去的任何一支长箭都正中靶心，其准无比。 这样厚实的功底，这样稳扎稳打的架式，也足以让所有人佩服。 “四哥好厉害!”沈瑾妤原本已是紧张地屏住了唿吸，等到沈瑾怀最后一支长箭稳稳地插在靶心上时她才惊唿出声，小脸上满是兴奋之色。 沈瑾怀射中了，那这么说他们不用再花钱买下水晶灯了，简直太棒了! 沈瑾妍的精神也好了不少，看着沈瑾怀的背影不由眸中含笑，果然她的哥哥是最棒的，她一转头便握住了沈瑾姝的手，“姐姐，哥哥给咱们赢了水晶灯。”先前因为唐煜而生出的烦跺情绪已经淡化了不少，连唇角都带着几分绽放的喜悦。 是啊，她赶忙要一而再地为一个不相干的人而引动情绪，实在不值，又太傻。 唐煜这人太坏了，撩拨了别人，又不管不顾地离开，决然的身影似乎与谁都毫不相干似的。 她说过再也不理他的…… 不对，她今天确实没有理他，而只是……只是在为他没有理自己而烦恼罢了。 沈瑾妍捂着一张纠结的脸，她这是怎么了? 若说唐煜反覆无常，那么她眼下又算是什么? 沈瑾姝却不知道沈瑾妍心里在想些什么，只是激动地点头，“是啊，哥哥好厉害!” 二十支长箭只用去十二支，支支命中靶心，虽然没像唐煜这么牛逼，但沈瑾怀对这样的成绩还算满意，不由放下了手中的弓，潇洒地走下了高台。 第80页 “四哥你太厉害了!”沈瑾妤已经抑制不住激动地冲上前去，身后跟着一脸无奈的沈瑾恪，他想拉来着，可拉不住啊。 沈瑾妍与沈瑾姝相视一笑，眼下就等着水晶灯到手了。 “沈公子果真厉害!”不知道什么时候木楼上的女公子走了下来，要知道刚才唐煜与唐烨的到来虽然让她惊讶，可也没让她走下高楼，可此刻她竟然站到了沈瑾怀跟前，仰起的面容上是精緻细腻的眉眼，一双眼睛看着他好不掩饰自己的好感和欣赏。 沈瑾怀微微皱眉，这个女扮男装的公子他确定自己不认识。 谁知道那个女公子此刻却是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漂亮的小白牙，“沈瑾怀，我叫况幼清，你记住了!” “况幼清?”沈瑾妍听得一愣，莫不是这女公子是况家的小姐? 人群安静了一瞬间，旋即暴发了一阵惊唿。 “我知道了，她就是况家的继承人况幼清!” “是啊，第一首富的女儿，我终于瞧见真人了。” “听说况老爷只得了她一个女儿，所有财产都会留给她!” “我的妈呀，谁娶了况小姐岂不是一夜暴富!” “小心点，人喜欢别人称唿她为公子!” “知道了知道了……” “……” 人声太杂太多，可沈瑾妍大抵也听清楚了其中重要的信息，没想到这个况幼清是首富的独女，将来还要继承整个况家。 可眼下况幼清挡住沈瑾怀是什么意思，难道看上她哥呢? 想到这个可能，沈瑾妍脸上的表情顿时精彩起来，杨氏前些日子还曾提起沈瑾怀的亲事没有着落，被他推说放在武考之后，那么眼下呢? 若是这俩人看对了眼，她不就有一个现成的嫂子了吗? 沈瑾怀眸中光芒一闪，旋即又平静如常，“况小姐，我的水晶灯?” 他是听到了人群中的议论，可他不喜欢一个女子作男子的妆扮，不伦不类的，所以沈瑾怀的固执劲起来了，直接称唿况幼清为小姐。 况幼清微微一怔，就在人们猜测她会心生不喜，更甚至或许会大发脾气时，况幼清却是莞尔一笑，笑容明媚而张扬，“我喜欢你叫我况小姐，不过嘛……”微微凑近了几分，压低嗓音道：“我更希望你以后叫我幼清。”眸色深沉婉转，给了沈瑾怀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少女的馨香扑面而来，沈瑾怀面色一僵，刚想退后一步，况幼清已是手腕一转，一个黑色的锦盒呈现在他跟前，她璨然一笑道：“你的水晶灯，拿好了!” 正文 第【71】章问罪 回程的马车上，沈瑾妤宝贝似地将锦盒给抱在怀里，间或打开偷偷地瞄上一眼，笑得跟偷摘了王母蟠桃的孙猴子似的。 “八姐，你有点出息好不好，不就是水晶灯吗?”沈瑾妍哭笑不得地看向沈瑾妤，虽然她不久前也被这水晶灯给吸引了目光，但之后却被唐煜的突然出现给打乱了步调。 眼下她的观注点更是完全跳跃到了况幼清身上，这位首富之女明显对沈瑾怀的态度不一般啊。 “那岂止是水晶灯，那是一套水晶灯好不好，整整十二盏啊!”沈瑾妤激动得整个人在发抖，转过头对着沈瑾怀一脸的笑容，“每个人四盏，四盏，若是让三姐他们知道了不得羡慕死咱们?!” “瞧你说得，哪有那么夸张?”沈瑾姝淡淡一笑，目光也是投注在了锦盒之上，就在刚才三人已经将十二生肖给平分了，除了拿了自己的属相之外，另外的三个谁喜欢什么挑什么，眼下多了四个水晶摆件，她心里自然也是高兴的。 “还多亏了我哥，回去得好好在娘表面表扬表扬她，这得省下多大一笔银子!”沈瑾妍捂着唇呵呵笑，虽然花上一千多两银子他们也买得起，可还是心痛啊，如今花了十二两银子就能拿到一套水晶灯，怎么想怎么值。 当然若是能有一套就更好了，不过沈瑾妍不会那么贪心，见者有份嘛，除了两名兄长不要以外，她们姐妹三个可是人手四盏。 这样的结果沈瑾妍也算是满意了。 “不过那位况小姐……”沈瑾姝显然也留意到了况幼清对沈瑾怀的不同，不由小声在沈瑾妍耳边道：“你妹，你说哥哥会不会?”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沈瑾妍眉眼一笑，眸中神色意味深长。 沈瑾怀是个出了名的闷墩，当然也不是说他不聪明，只是对感情的事还没有开窍，若是况幼清看上了他，只怕又是个漫长的追夫过程。 不过有姑娘瞧上了自家大哥那是好事啊，沈瑾妍决定回去就像杨氏禀报这事，若有这个爱管闲事的娘来掺和，指不定这事能成。 要知道若是况幼清做了他们的大嫂，那今后水晶灯要多少有多少，说不定她还能琢磨着打上一整套水晶家具呢。 沈瑾妍一瞬间已经浮想连篇，憧憬着美好的未来了。 回到伯府后，沈瑾妍兄妹几个便各自散去回屋休息，可没想到第二日一早她们姐妹几个便被沈老夫人叫到了跟前来。 看着沈老夫人沉着一张脸明显不悦的神色，沈瑾妍心中不由“咯噔”一声，暗自猜测着她们是不是犯了什么错事，不然怎么会惹得沈老夫人这般生气? 第81页 看着沈瑾妍姐妹到来，沈老夫人目光一闪沉声喝道：“还不跪下?!” “老夫人?”沈瑾姝震惊地抬眼，沈瑾恪也是一脸莫名其妙，姐妹几个的动作都顿住了，唯有沈瑾妍耳聪目明，看到沈老夫人身旁正站着一脸得意的沈瑾婳，心中不由有了猜测，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反而一脸恭敬地问道：“动气伤肝，老夫人何故这般生气，我们姐妹可是惹了您老不快?” 沈老夫人冷哼一声，旋即指了沈瑾婳，道：“婳姐儿，把你们昨晚看到的事情说一遍。” 一旁的沈瑾婳立马上前两步，看着沈瑾妍姐妹笑得不怀好意，“昨儿个在灯会上，你们可是得罪了敬国公府世子?”微微一顿后又十分得意道：“别说没这回事，那么多人都瞧见了，而且二哥认得唐世子，就是与四弟要比试的那个紫袍公子!” 沈瑾妍目光一凛，露出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她的目光又扫过沈瑾婉，这丫却给了她一个惋惜且爱莫能助的表情。 沈瑾妍不禁在心中冷笑。 若是平白无事，沈瑾婉少不得要来上几句，即使不能锦上添花，也在着意搏取他们的好感，可如今真有什么事了，便巴巴地撇清关系，恐怕还恨不得在她们身上踩上两脚吧? “那位的确是敬国公府的世子。”沈瑾妍淡淡开口，见沈瑾妤与沈瑾姝目露焦急之色，不由轻轻对她们摇了摇头，凡事都要讲个理字，莫不是唐烨欺到头上了，他们也得忍气吞声不成? “那你还有什么话说?!”沈瑾婳笑得张狂，原本一张还算好看的脸却隐隐露出狰狞之色，看向沈瑾妍等人的目光充满了恶毒与嘲弄，她似乎已经预见到了沈瑾妍姐妹几个的下场，那带刺的藤鞭打在身上的滋味可不好受，这就是对她们做错事的惩罚。 一来二去之下沈瑾婳早就对沈瑾妍几个生了怨愤之心，不说望月楼那一次，只是沈瑾妤几次三番地挑衅她就该死，明明都是些庶出的贱婢，凭什么比她还要傲气的模样?今天她就要看着她们在她眼前痛哭流涕，尊严尽失! “老夫人，”沈瑾妍却是没有理会沈瑾婳，目光一扫而过反倒是看向沈老夫人，“明明是唐世子无礼在先，又逼着我哥哥与他比试射箭，我们兄妹只是遵照他的话去做，试问哪里做错了?”说罢微微梗了梗脖子，眸中显出了几分倔强。 若是沈老夫人执意要拿这事要惩罚她们，沈瑾妍绝对是不依的，她们何错之有? “反了天了!”沈老夫人脸色一沉，一手重重地拍在案几上，震得桌上的茶杯都抖了几抖，她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庶房之女也敢反驳她的话，立时火气上涨，高喝道：“还不快将这死丫头给我摁下，统统掌嘴!” 此时此刻，冷静已经离沈老夫人远去，她早已经忘了沈老伯爷对她的叮嘱，她也忘记了四房还有沈崇昭这个有出息的庶子，她只是想惩罚眼下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丫头，竟然敢挑衅她的威严，当真不知道这个内宅是谁在做主不成? 不，也许她是记得的，但沈老夫人觉得恨极，恨沈崇昭的崛起，恨这些庶子明明身份低微，却偏偏比她的儿子还能干。 在沈老夫人眼中，这些个庶子原本都该是为她儿子铺路开道的，没想到现在还得到了沈老伯爷的重视，生生地将她自己的儿子给比了下去。 如今不能拿沈崇昭来开刀，难道他的女儿她还不能收拾教训了? 这一次她就要让四房的人长长记性，记得谁才是这后宅当家做主的女主人! 正文 第【72】章求救 沈老夫人一声话落，那些丫环僕妇都按了上来，可沈瑾妍岂是坐以待毙之人，拉着沈瑾姝就往外跑去，她可不会傻傻地站着挨打，再说她真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沈瑾妤已经愣在了当场，只能看着沈瑾妍姐妹飞快地跑走，自己则是一转头僵硬地看向沈老夫人，哭丧着脸道：“老夫人，您真地要处罚咱们?”话语里还有一丝不信。 虽然她是庶女出生，可她好歹是大房一脉，沈老夫人可是她的亲祖母，难道连她也不放过? 再说，沈瑾妤的心思其实和沈瑾妍是一样的，压根没觉得她们做错了什么，一切不过是唐烨仗势欺人罢了。 “一边呆着去!”沈老夫人瞪了一眼沈瑾妤，这丫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没事和四房的人混什么混，不知道和沈瑾婳他们呆在一处，好省了几许麻烦，又指了那些呆立的丫环僕妇，“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去将人给逮回来!” 沈瑾婳与沈瑾婉对视一眼，姐妹俩不禁幸灾乐祸起来，谁不知道沈老夫人的脾气，沈瑾妍这丫头竟然还敢这般挑衅违逆，只怕后面还有更厉害的手段在等着她们呢! “小妹，咱们这是要去哪?”沈瑾姝跟着沈瑾妍奔了出去，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两个丫环也不敢远离，一直缀在她们身后。 好不容易甩掉了身后的人，沈瑾妍一个闪身拉着沈瑾姝躲进了道路旁边的低矮树丛后面，这才吩咐紫鸳，“你去四房找我娘，让她一会儿到老夫人那里去。” “那咱们呢?”沈瑾姝愣了愣，她也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若是沈老夫人想罚她们姐妹，她们当时认罚还好了，可这一跑只怕这事就不能善了的。 第82页 “咱们去外院找祖父和爹爹去!”沈瑾妍说干就干，兵分两路，一路是紫鸳去内院，一路是她与沈瑾姝带着飘雪去外院。 “这行吗?爹爹虽然会站在咱们这一边，可祖父他……”沈瑾姝跟着沈瑾妍脚步飞快，眼下看来她们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可沈老伯爷会站在她们这一边吗，要知道她们对抗的可是沈老夫人啊。 “祖父是讲理之人，相信他会听我们所说的。”沈瑾妍眸中也有一抹焦急，她虽然不太清楚沈老夫人的脾性，可看着她那副要处置她们的模样也必是不能容人的，若是她们姐妹落在沈老夫人手里，只怕不死也要脱层皮。 而她素来不是白吃亏的主，自然不会任人宰割。 出了二门之后沈瑾妍一路问着过去，好不容易到了沈老伯爷的书房外，却已是听到书房里响起了一道熟悉的男声，“是爹爹!” 沈瑾妍与沈瑾姝对视一眼，纷纷听出了这个声音的主人，她们俩人也等不及通报，一跨步便迈进了书房的大门。 让沈瑾妍意外的是，书房里除了沈老伯爷与沈崇昭在座之外，沈瑾怀也静静地立在一旁，看着她们姐妹到来显然还有些奇怪。 “爹爹，哥哥……”沈瑾妍眼眶一红，哽咽一声，与沈瑾姝双双跪倒在了沈老伯爷跟前，“请祖父为咱们主持公道!” “这是怎么了?”沈崇昭当先就站了起来，沈瑾怀也是一脸凝重，若不是顾忌着沈老伯爷在场，他已是上前扶起了两个妹妹。 究竟是受了什么样的委屈才让沈瑾妍哭红了眼，还有一向沉静的沈瑾姝也是这般，沈瑾怀顿时看得火大，到底是哪个不开眼的敢欺负了她们?! 沈崇昭同样也是面色沉凝，目光在两个女儿身上一转，却是看向了沈老伯爷，“父亲，这……” “先起来说话。”沈老伯爷淡淡开口，目光早已是在沈瑾妍父女几个身上睃了一圈，他如何看不出他们父女、兄妹情深，一人委屈全家焦急，这样的亲情他已是多少年没有体会过了，心底不由泛起一抹略带酸涩的感触。 “是，祖父。”沈瑾妍就着沈瑾怀前来搀扶的手站了起来，与沈瑾姝站在一处，又略带委屈地看了沈老伯爷一眼。 “有什么事就说吧，若是在理，祖父会为你们主持公道的。”沈老伯爷一双老眼泛着精光从沈崇昭父子身上扫过，他十分看好四房这两父子，他们的成就将来一定会大于他，至于四房的两个孙女…… 沈老伯爷微微眯起了双眼，如此的姝颜丽色，在京城里也绝对是排得上号的，女儿无非是用来联姻增加筹码，那么越是鲜亮的颜色将来的路会走得越好，这份助力也是不容忽视的。 “是。”沈瑾妍捏了捏沈瑾姝的手，又在沈崇昭鼓励的目光之下，这才把事情的原委从头到尾说了一遍，末了还道：“原来是孙女们受了委屈，可想着对方是国公府世子，就算有礼也没处说去，可老夫人她却不问青红皂白就要问罪于咱们姐妹，妍儿心里实在想不过，这才跑了出来……” 听了沈瑾妍的话，沈瑾怀的拳头已是握得死紧，没想到自己与唐烨的一场比试竟然成为了别人要挟自己妹妹的砝码，早知道昨晚他便不那么冲动了，比不比又能怎么样呢，平白地被人拿来无端生事。 “原来是这般。”沈老伯爷听了后静默无言，他的心里也在权衡利弊，当然敬国公府的人他们得罪不起，但若是自己的子孙却因为这件事情而受了罚，他心里也觉得窝囊。 再说儿子孙子还在那里看着呢，若是他处事不公允，岂不是寒了人心? 一时之间，整个书房里都安静了下来。 沈瑾妍却有些心慌，看来沈老伯爷也并不像她以为的这般公正，一切得失还要细细权衡，她不由将着急的目光转向了沈崇昭。 沈崇昭微微点了点头，示意她稍安勿躁，这才对沈老伯爷道：“父亲大人，妍儿与姝儿就这样跑开了是不对，可老夫人这样急切地要拿了她们问罪只怕也是不妥……”微微一顿后又道：“您可还记得小唐大人，他与几个孩子可是有些交情的。” 沈崇昭一句话便点醒了沈老伯爷，他不由神情一凛，缓缓点头道：“看来这事还要从长计议。” 正文 第【73】章反转 唐烨固然是敬国公府的世子爷，可唐煜却是国公府的大公子，且有官职在身又得皇上看重，两相比较起来孰轻孰重各人心里自有分晓。 再说的确是唐烨有些霸道了，就算沈瑾妍他们步步退让又如何，他还不是能逼着沈瑾怀与他比试。 虽然这场比试最后也没个结果，可这到底是结了缘还是结了仇，眼下却说不准。 沈老伯爷又扫了沈瑾妍兄妹一眼，心中一声长嘆，也不知道四房的人到底是好运还是歹运，次次出门总要发生点什么，上次遇到唐煜不说了，这次还是唐家人，难道他们伯府与国公府就有那么深的缘分? “走吧，咱们去内院走一遭。”沈老伯爷当先站了起来，沈崇昭神情一凛，顿时退到一边让开道来，“父亲请。”心中却是有了打算。 沈老伯爷愿意走上这一遭那就说明他心里还是愿意站在他们四房这一边的，一会儿还要看在沈老夫人跟前怎么说，或许能避免这场没必要的闹剧。 第83页 是的，在沈崇昭看业这事确实没必要，也不知道沈瑾婳为何这么闲要无事找事，难道三房的人是傻子不成? 他还记得前些天沈崇昀还向他示好来着，转眼间他的女儿就在背后捅上一刀，这办的算是什么事儿?! 沈瑾怀对着沈瑾妍姐妹点了点头也跟了上去。 “姐姐，咱们也走吧。”沈瑾妍握紧了沈瑾姝的手，眉目间却全是深思。 若是她站在沈老伯爷的立场，只怕也不会立时决断，这中间还要权衡许多，当然各方面的因素都有，沈老夫人的颜面，敬国公府的态度，甚至唐烨和唐煜本人姿态…… 说到底了还是他们伯府势单力弱，若真是一个了不起的存在，也不怕得罪任何人。 沈瑾妍不由嘆了一声，当然作为伯府的四房，他们不算是府里差的那一个，但孝道当前，忤逆长辈的名头可不好听，想来沈老伯爷也不愿意事态发展成这般，只怕沈崇昭当先就不会同意。 众人弯过长廊，一路上走得静默无声，却在刚要踏进二门时瞧见了府里的外院二管事正站在二门外，见了他们一行人到来赶忙恭身行礼。 二管事年纪不大，约莫也就三十上下，小八字鬍瘦长脸，个子不高，可他手中捧着的黑色锦盒却引起了沈瑾妍的注意，她似乎在哪里见过一般。 “妹妹，那好像是……”沈瑾怀也是皱眉深思，片刻后却是与沈瑾妍同时开口道：“水晶灯!” 的确是装水晶灯的盒子，他们不也有一套来着，只不过这盒子最后给了沈瑾妤，而沈瑾妍姐妹另寻了盒子装着。 “的确是。”沈瑾姝看了一眼，也点头肯定。 “你们知道是什么?”沈老伯爷却有些诧异，旋即问那二管事，便听他回道：“是敬国公府大公子派人送来的东西，”说着又看了一眼沈瑾妍，“是送给九小姐的，小的看这东西贵重也不敢让人随便拿，这便亲自送到内院来，原来是要过老夫人那里的……” “送给我的，还是敬国公府送来的?”沈瑾妍吃惊不已，旋即兄妹几个都想到了一个可能，那就是唐煜。 若说那一日除了沈瑾怀赢得了水晶灯，还有谁的话便非唐煜莫属了。 当然也不排除哪个冤大头愿意花上一千二百两银子买上一套水晶灯，但又与他们认识的又是出自敬国公府的礼，必是唐煜无疑。 一时之间沈瑾妍的心情复杂极了，昨晚看着唐煜赢得了水晶灯之后她便隐隐觉得他会送给她，只是当时他就那样擦肩而过，连一个眼角风都没有给她，沈瑾妍心里已经怄得半死，没想到转过一天之后，这水晶灯竟然被送往了伯府，还指名要送给她。 沈瑾妍的心情一时之间如坐了过山车似的，忽低忽高始终着不了地。 若唐煜的意思是不想当着众人的面送给她，那么如今家里的人也知晓了，会不会猜测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 沈瑾妍目光一转，果然瞧见了包括沈老伯爷在内的众人都拿一双审视的眸子看着她，就差开口逼问她到底与唐煜是什么关系? 要不要交待? 沈瑾妍只觉得一滴冷汗从额头都滴落到了额角，她赶忙垂下了目光不敢与众人对视，因为她怕一不小心就泄露了唐煜的秘密。 片刻后，却是沈老伯爷当先一笑，他一捋长须意味深长地看了沈崇昭一眼，开口道：“看来果真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啊，连平日里传闻不近女色的唐大人都动了凡心，你这女儿果真是不一般，小小年纪前途无量!” 得到沈老伯爷的夸赞沈崇昭只能干笑几声，天知道唐煜长成什么模样，他看上了他女儿，也要看他这个做老子的答应不答应，而且仅仅只是送了一套水晶灯罢了，八字还没有一撇，也不知道沈老伯爷高兴个什么劲，还明着暗示他不成? 沈瑾妍的头垂得更低了，就算脑后没有长眼睛她也能感觉出那几道火辣的视线。 沈瑾怀亦是沉着一张脸，他早就觉得沈瑾妍与唐煜之间似乎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当然他问过沈瑾妍却被她矢口否认了，没想到还真是有。 若是不然，唐煜为何将这赢来的水晶灯转送给了沈瑾妍，让人相信这俩人之间没什么怕是很难。 不过这水晶灯来得也正是时候，至少沈老伯爷在翻看确认之后便是一脸笑眯眯的，若是之前沈老伯爷还有一丝犹豫，那么如今便是完全倾向于他们四房，那待会在沈老夫人跟前的交待就全然不是问题了。 “小妹……”沈瑾姝握着沈瑾妍的手欲言又止，她的脑中却是不期然地闪过另一张脸，若是妹妹与唐煜早就相识，那么陈素是不是也与她是认识的? 沈瑾妍真是瞒得他们好苦。 “姐姐，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沈瑾妍抬起了头，决定将装傻进行到底，她能承认什么?承认什么都对她的影响不好，不若说成了唐煜对她单方面的示好。 当然，这示好也是有水分的，至少沈瑾妍看不透他的内心，唐煜就是个反覆无常的人，谁能说得准。 “父亲，”沈崇昭看了一眼无措的小女儿却是神情一凛，转而向沈老伯爷道：“这送礼之事还请不要对他人提起，毕竟这还是没影儿的事，儿子怕……” 第84页 “你放心，这事就咱们几人知道，不会再外传。”沈老伯爷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有他的保证那就是连沈老夫人也不会知道，沈崇昭顿时放心了不少。 沈瑾妍听了也是暗暗松了口气，赶忙将出汗的手心在帕子上蹭了蹭，却是惹来沈瑾姝关注的目光，她不由干笑两声，心里知道这事没完，估计回屋后姐姐会对她进行拷问，她得想出一个什么说辞才好呢? 正文 第【74】章袒护 沈瑾妍随着沈老伯爷一行人赶到沈老夫人的正院时，孙氏与郑氏已然在座，她往前一瞧一抹秋香色绣海棠花的褙子印入眼帘，熟悉的身影正直直地跪在堂中，她不由失声唤道：“娘!” 紫鸳的确是依从了她的吩咐去找来杨氏，只是沈瑾妍没有想到杨氏竟然跪倒在沈老夫人跟前，他们四房到底犯了什么错事非要如此? 沈瑾妍不由咬了咬牙。 杨氏听到了身后的唿唤，只是却没有转过身来，藏在袖中的手对着身后摆了摆，示意沈妍瑾稍安勿躁。 “父亲!”沈崇昭哪里看得下去，忙看向了沈老伯爷，老伯爷目光一闪，却是不急不缓地上前，笑道：“这是怎么了，大清早地就跪在这了?”说罢却是看向了沈老夫人。 沈老夫人抿了抿唇，轻哼一声道：“老爷，这事你该问问四房的两个丫头才对，”微微一顿又道：“如今我是老了管不动了，那些个小丫头跑得飞快，以为做错事找了人撑腰就算过了，可妾身却是为了伯府考虑，真正是里外不是人!” “老夫人辛苦了。”郑氏忙道了一声，又为沈老夫人递上了茶水，显然是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如今就算他们想与四房交好只怕已是不能了，只能坚定不移地站在沈老夫人一边。 郑氏想到这里不由一声长嘆，又扫了一眼站在旁边的沈瑾婳，这个女儿太过冲动，真让她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再有若是四房的兄妹真与敬国公府世子起了龃龉，那么自家站在他们那一边会不会受牵连，如今撇开关系说不定会更好? 郑氏一时之间拿不定主意，只能以沈老夫人为风向标，好歹老夫人是说得上话的，这对他们三房来说尤为重要。 “三弟妹，这事还没个定论的，咱们不能听婳姐儿一面之词。”孙氏淡淡开口，她是见不得郑氏在沈老夫人跟前阿谀奉迎，也不想轻易地就顺了老夫人的意思。 “老大媳妇，你是什么意思?”沈老夫人微微眯了眼，这个儿媳妇果真是与她犯沖的，次次都不站在她这一边，留之何用? 一时之间沈老夫人对孙氏的厌恶已经上升到了顶点，若不是沈老伯爷还在跟前，她指不定就要将孙氏给数落一番。 “媳妇没什么意思，只是老夫人不能偏听偏信，也要给四房一个说理的机会，这不四弟妹一来就给您跪着呢，我看这心挺实诚的。”孙氏有话说话，其实她也不傻，郑氏想拉拢四房的心昭然若揭，可别人偏偏不领会。 至于孙氏自己，也不算是无端示好，她只是见不惯三房的人处处都以为自己是府中第一，所有人都应该被他们踩须脚下似的，这哪有这种道理? 沈老夫人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沈老伯爷却是给沈崇昭使了个眼色，“这地上凉着，快扶你媳妇起来吧。”又转向沈老夫人道：“一家人有话好好说，别动不动就跪的，又不是惩罚家里的奴才。” 一句话便点出了众人的关系，若是沈老夫人还执意地要罚款，是不是不把媳妇当人看? 沈老伯爷没有明着与沈老夫人吵上，那也是顾忌着夫妻几十年的情谊，怎么着也要给老夫人几分颜面。 沈崇昭扶起了杨氏站在一边，沈瑾妍兄妹立时松了一口气，她悄悄地握住了杨氏的手，满眼心疼。 没想到她们姐妹这一跑却是让杨氏受了过，沈瑾妍的心里十分过意不去。 杨氏却是唇角微翘，缓缓对着女儿摇了摇头。 媳妇跪婆婆是天经地义的，从前刚刚嫁入沈家时沈老夫人也没少磋磨过她，都是做人媳妇的，忍忍也就习惯了。 不过她的女儿确实没有错，杨氏自己可以忍，却见不得沈瑾妍姐妹受丁点委屈。 沈老夫人刚想开口说些什么，沈老伯爷已是摆手道：“这事我都知道了，唐世子要和瑾怀比试，你让他比好还是不比好?”说罢微微一顿，目光从在场众人脸上扫过，片刻后又道：“我看瑾怀这事处理得也恰当，既应了唐世子，最后也是对方不了了之，算不上得罪了他。” “这……”沈老夫人一脸惊讶，不由将目光转向了沈瑾婳。 沈瑾婳与沈瑾婉对视一眼，彼此都慌了神，他们了解的明明不是这样的。 难道他们只看到了上半分部，却并没料到下半部分的结果竟然有了反转? 不是沈瑾妤笑眯眯地将水晶礼抱回了家吗? 沈瑾婉不相信这丫头是自己花钱买的，即使各房不差这点银子，却也由不得一个庶女这般浪费银子。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是沈瑾怀赢来的，既然他都赢了，那么也就是得罪了唐烨，这道理人人都想得通，怎么在沈老伯爷嘴里就变了味? “不是的，祖父……”沈瑾婳着急地想要辩解，沈老伯爷冷冷地扫了她一眼，她立马不敢往下说去。 第85页 郑氏在一旁察言观色，见状立刻打起了圆场，“婳姐儿年纪还小，一时看错也是有可能的，父亲还请不要怪罪她。”说罢已是伏低作小，又对着杨氏屈膝行了一礼，“四弟妹不要放在心上。” 杨氏扯了扯唇角，眸中却并无笑意。 “年纪小?”沈老伯爷皮笑肉不笑，“过了年她已是十八了，眼看就要嫁作人妇，你还在为她推託?她这样的性子只怕嫁到了安平将军府也讨不了什么好去，你这个做娘的当该自省!” “父亲息怒!”郑氏吓了一跳，沈老伯爷平日里都是笑眯眯地，难得会说出这种重话，当下她便有些惊慌，赶忙拉了沈瑾婳跪下，沈瑾婉也赶忙跪到了一旁。 三房有难，谁也逃不脱。 “你这是干什么?”沈老夫人却是不悦地皱起了眉头，“孩子们做错事你说就是，干什么动不动地就吓人?”说罢扫了沈瑾妍母女几个一眼，冷哼一声，“我不是也没惩罚四房的人吗，瞧你护得跟个什么似的……” “好了，都起来吧!”沈老伯爷挥了挥手，郑氏母女几个才如蒙大赦地站了起来。 沈瑾妍也微微松了口气，见沈老夫人还想说什么，沈老伯爷却向她使了个眼色，“这事我下来再与你细说。”又对众人摆摆手，“都散了吧!” 正文 第【75】章问话 回到四房的院子里，杨氏便向沈崇昭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又看了沈瑾妍兄妹一眼，“我知道她们兄妹几个都是有分寸的人，断不会真做出什么错事，可老夫人显然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咱们，你们且说说这内里的因由。” 沈瑾妍低头吐了吐舌，果然她娘和她姐一样，都不是那么容易煳弄的人，索性家里人都在这了，若是待会问到她什么，能说的一定都如实交待。 沈崇昭苦笑着摇了摇头，又将杨氏拉着坐下，“他们兄妹与唐世子起了过节那倒是真的，不过起因却是……”这事在回四房的路上沈瑾怀已经与他说了一通，起因则是因为白玉郎，转了一圈才到了唐烨的身上。 “那最后呢，父亲怎么会站在咱们这一边的?”杨氏听到最后抓住了问题了关键，沈老伯爷的性子她不是不了解，若是他会特意护着哪一房倒不尽然，端看哪一房的作用最大，最有前途和本事。 “还不是因为小唐大人送给咱们妍儿的水晶灯。”沈崇昭说到这里着意看了沈瑾妍一眼。 感受到几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向她往来，沈瑾妍不由把头埋得更低了。 “妍儿害羞了。”沈崇昭轻声一笑，却换来沈瑾妍抬头的一记瞪视，“爹爹不要再说了。”说罢捂住了脸，她真是没脸见人了。 都怪唐煜! “你是说……蒋夫人的儿子唐煜?”杨氏半天才回过神来，虽然她也曾看好唐煜，却知道齐大非偶，只怕人家看不上她的女儿，怎么转了一个弯却是唐煜看上了沈瑾妍? 可能吗? 杨氏转头看了看沈瑾妍，明明还是半大的孩子，虽然已是渐渐现出了绝色之姿，可光凭这样明显不能打动唐煜吧? 她可听说那孩子天生孤冷，又被敬国公所不喜，只怕不好亲近。 “小妹，唐大人不会真地对你……”沈瑾姝可不太乐观，她总觉得唐煜的性子太冷，沈瑾妍又是这样天真活泼，她无法将这样的两个人凑作一堆。 眼下既然大家说到了这个话题，她自然也要问上一问。 “姐，你说什么呢?!”沈瑾妍这才鼓足了勇气一一否决了大家的猜想，“唐大人本就性子孤傲，许是那一日结识了咱们觉得颇为投缘，这才将水晶灯送给了我，再说这东西男人又用不着，他摆在家里也是浪费不是?” 这个理由颇有牵强，众人明显不信。 “那他怎么不送给八妹，偏偏送给你?”沈瑾怀环臂在胸，虽然他并不排斥有一个像唐煜这样厉害的妹夫，可沈瑾妍年纪太小，所以他并不觉得俩人合适。 “许是我与他聊了几句，他觉得有几分投缘吧。”沈瑾妍强笑两声，她所说的话基本也是属实的。 唐煜除了认识沈家兄妹以外，在京城里当真不认识什么世家千金名门闺秀，再说他得到水晶灯本来也没有什么用途，那一日又见沈瑾妍如此喜欢，送给她便成了理所当然之事。 不过唐煜并没有以自己的名义送出，这完全是陈素的主意。 只是两方的当事人并不知晓罢了。 见杨氏等人仍然半信半疑的模样，沈瑾妍立马添油加醋地说道：“娘，您想唐大人是多么厉害的一个人物，又是大理寺少卿，只怕挥挥手半个京城都得摇上一摇，他这样的人物怎么看得上女儿，只怕是觉得我年纪小，把我当作妹妹一般。” “这……倒也有些可能。”沈瑾姝缓缓点头，“那一日确实只有小妹年纪最小，许是唐大人不好和其他人说话，这才与她说了几句，对小孩子没那么多顾忌……” 沈瑾妍连连点头，笑容可掬，“就是这个理。” “不过……”沈瑾怀还想说什么，沈瑾妍却是立马打断了他，又拉了杨氏的手道：“娘，您不知道那日况家小姐还专门和哥哥说话呢，她明显是对我哥有好感，若是您还操心儿媳妇的事情，不妨好好打听打听这况家小姐。” 第86页 “小妹，你……”沈瑾怀顿时一脸黑线，这明明在说沈瑾妍的问题，怎么偏偏又扯到了他的身上，这都是些什么跟什么啊。 “喔，还有这事?”果然杨氏听了这话眼睛一亮，不由转向了沈瑾怀，“你好好跟我说说这况家小姐是怎么回事。” 儿子的婚姻大事也是杨氏要操心的，若真有个现成的儿媳妇她也就不用急了。 “什么怎么回事，娘你别听小妹胡说。”沈瑾怀面沉如水，脑海中却不期然地浮现出况幼清的模样，笑容明媚，自信张扬，明明是女子却做男人的打扮，似乎活得太过潇洒恣意了。 他原本是不会欣赏这样的女子，却偏偏在他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沈瑾怀也觉得有几分不可思议。 “况小姐?”沈崇昭却是凝眉细想，片刻后才道：“莫不是首富况岐山之女?” 况岐山的首富之名全国皆知，可他膝下却只有况幼清一个女儿，这个女儿可是从小当成男儿来养的，将来是要做况岐山的接班人。 “是啊爹爹，你也知道况小姐?”沈瑾妍赶忙笑着点头，打铁就要趁热，好不容易大家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沈瑾怀身上，她可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若是她，只怕与瑾怀不是良配。”沈崇昭说到这里不由着意看了沈瑾怀一眼，“况小姐是守灶女，将来是要招郎上门的，咱们瑾怀是不可能入赘况家的。” “那真可惜。”沈瑾妍听了一阵愕然，片刻后又惋惜地摇了摇头，其实她真觉得况幼清与沈瑾怀挺配的，一个灵动潇洒，一个沉稳聪慧，样貌上又般配不在一起真可惜。 “哎呀，真是可惜了我的媳妇儿!”杨氏却是一脸苦相，难得听到一个对自己那嘴笨的儿子有好感的女子，怎么却是个招赘的，这下可是没劲了，他们沈家再不济也不可能让沈瑾怀入赘别人家的，沈老伯爷那一关当先就过不去。 沈瑾怀听得嘴角一抽，八字还没一撇呢，怎么就成了杨氏的儿媳妇? 不过像况幼清那样的女子若真是要招一个入赘的郎君，只怕选择面就窄了许多，毕竟有志气的男儿哪一个会想要靠女人吃软饭? 到底是可惜了! 沈瑾怀摇了摇头，沈瑾姝看了他一眼，心中一动道：“若是况小姐能够嫁人，她夫君也不介意她继续经商，那么这件事情也不是不可行的……”其实她也觉得沈瑾怀与况幼清挺配的，那种感觉说不出来，只是那么一眼的缘分，就像…… 沈瑾姝不敢往下想去，好在她只有一刻的慌乱，下一瞬间又恢復了镇定，全家没有一个人发现她的异常。 不过沈瑾姝这一句话却是让杨氏与沈瑾妍同时燃起了希望。 正文 第【76】章深意 对啊，她怎么没有想到呢? 沈瑾妍拍了拍手上前拥抱了沈瑾姝一下，“姐姐说得太对了。”又转向杨氏道：“娘，你得空了差人打听打听况小姐的事情，说不定这事能成。” 沈瑾怀无语地看向沈瑾妍母女几个，决定不再搭理他们，转身便出了门。 只留下沈瑾妍她们还在热烈地讨论中。 沈崇昭却是抚额轻笑，女儿懂得机灵地转移话题，儿子却仿佛事不关己一般，他们这一家子也是忒有意思了。 回到自己房里后沈瑾妍看着桌上的锦盒发着呆，片刻后又上前打了开来，十二生肖的水晶灯正静静地躺在红丝绒布上，造型可爱，晶莹剔透，的确让人一看就爱不释手。 加上原来分到的四盏水晶灯，那么她就有十六盏了，不过虽然有六种生肖是相同的，可造型却都不一样。 可以这样说，况家原本做出的十二套水晶灯，每一盏都不会重样，的确是别具匠心。 沈瑾妍伸手轻轻抚过每一盏水晶灯，水晶的质地光滑而清凉，所谓的玉骨肌肤也不过如此吧。 当初唐煜赢得这水晶灯之时她就直觉着他会送给她，虽然当时让她失望了，可兜兜转转一通却还是到了她的手上。 失而復得的喜悦的确比当时拿到水晶灯还要激动，只是这中间掺杂了许多人的揣测与猜想，这种种加在一起就不那么令人愉快了。 不过就算当时唐煜就送给她，难道别人就不会胡乱猜测了吗? 一样也是有的，不过换一种方式大家的接受程度也就不一样了。 或许这也是好事，沈瑾妍点了点头。 沈老伯爷以为唐煜倾心于她，是不是今后对四房就要格外地宽容和维护? 而沈老夫人有了这层顾忌到时候想要处置四房也要好生掂量掂量。 沈瑾妍相信沈老伯爷私下与沈老夫人谈的正是这件事情，不然只怕不能消磨掉老夫人的怒火。 毕竟今天她们的行为的确是触犯甚至挑战了沈老夫人的威严。 不过让沈瑾妍就跪在那里任打任罚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凭什么呢?她又没有做错什么事情。 就连爹娘都没有打骂过她，沈老夫人还不是她的亲祖母呢? 对了，沈瑾妍突然想到了自己的亲祖母，那个在沈家家庙里吃斋念佛的许姨奶奶，若是想要将她给接回来只怕不那么容易，沈老夫人第一个就不会答应吧。 对这个许姨奶奶沈瑾妍是没什么印象的，可那是她老爹的亲娘，就算她不考虑父母应该也会商量的，这个只能慢慢来，毕竟如今在伯府当家作主的可不是他们四房。 第87页 不过她不明白的是为什么沈瑾婳老要与他们过不去，难道真的是心态不正常，见不得别人好? “三姐这性子若是不改改，只怕真像祖父所言，即使嫁到将军府这日子也好不了。”沈瑾妍瘪瘪嘴，原本是想叫凝秀来将这水晶灯给收起来的，想了想还是盖上盒盖，自己小心翼翼地收到了床边的柜子里。 同一时的敬国公府。 净墨居的书房里，唐煜放下了手中的玉管狼毫，抬头正瞧见陈素推门而入，不由淡淡地问了一声，“东西送到了?” “送到了。”陈素点了点头，嘿嘿笑道：“属下还亲自交待了沈府门上的管事，务必要亲自交到九小姐手里，眼下只怕她已经收到了。” 少爷虽没说以他的名义送出，可他却是报了名号的，不然这没名没姓的送什么礼，再来沈家小姐这般聪慧，就算没人说也猜得出来吧，毕竟当晚得了水晶灯的可没几个人。 说到那水晶灯，陈素也有些手痒痒，若不是要跟着唐煜离开，他也能露上两手得上一套水晶灯来放着，至于他的送给谁，那也只有将来再考虑，他倒是想送一个人来着，就怕人家不会接受。 陈素只能在心里嘆了一声，人和人毕竟是不一样的。 唐煜“嗯”了一声，又提起了毛笔，脑中浮现出沈瑾妍带着帷帽的模样，水红色的裙摆在那晚的灯光下就像河里的暗流一般，似乎就这样静静地流淌进了他的心里。 握着毛笔的手不由自主地收紧，虽然那晚没有瞧见她的面，但唐煜能够想像出她隐在面纱后的表情，恐怕当时对他还有些抱怨吧。 这小姑娘娇气得很，不服输却又倔强，当然她也会审时度势，作出最有利于自己的选择，从俩人不长时间的相处，他已经明白了几分她的脾性。 唐煜笑了笑，不过想到了唐烨他的眼神又是一黯，“‘苍梧苑’那边有没有什么动静?” “苍梧苑”是唐烨的住处，想来昨晚那事他也是不会说给别人听的，毕竟是个丢脸的事。 唐煜知道若是任由俩人比下去，唐烨也是胜不过沈瑾怀的，而他的强势插入只是让这件事情更快地结束罢了，之后再支走唐烨是不想他气急败坏之下找沈家人的麻烦。 不过唐烨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 “暂时还没什么动静。”陈素想了想又道：“属下会让人多多留意的，若是那边有什么动静立时来报。” 唐煜沉默了下来，有什么办法能够一劳永逸让唐烨永远不会打沈瑾妍的主意。 嘉义伯府没有什么后台，嘉义伯更是连个闲职都没有，如今也就看着沈崇时与沈崇昭两兄弟能不能往上爬了，或许他能帮他们一把? 不过眼下还不适应锋芒毕露。 唐煜抬头看了陈素一眼，他不是没想过送礼物到敬国公府会有什么后果，或许私心里他也是在向众人昭示，沈瑾妍是他看中的女子，任何人都不能肖想。 若是他能成为沈瑾妍的后台，或许他们四房在伯府的日子也会好过许多? 不过他这样霸道这样自私，会不会又招来她的不喜? 唐煜闭上眼揉了揉眉心，罢了，就这样吧，不要多想，礼物都已经送出去了，沈瑾妍要怎么想那是她的事情，只是下次若再见着，他又该以什么样的态度来面对她? 一时之间，唐煜怔住了。 正文 第【77】章嫁衣 经过元宵灯会的事情，沈瑾婳便被彻底禁足了，直到她出嫁之前郑氏都不允许她踏出房门。 实在是这个女儿太让人心焦，得罪人的本事越来越高，郑氏都有些头痛。 想到那一日沈老伯爷所说的话，不可谓不诛心啊! 沈瑾婳当时就被吓傻了。 想她出生以来就是三房的嫡长女，父母哥哥都很疼爱她，人生中唯一的不顺怕就只是婚期延后，其他的可谓是一帆风顺。 可什么时候这霉运就开始跟着她走了呢? 沈瑾婳怎么也想不通，莫不就是因为四房的回京，所以弄得伯府的风水都变了个样，沈老伯爷可从来没对他们这些孙字辈的说过什么重话，那一日却那样严厉，她想想都伤心。 可沈老夫人却不护着她，回头他们俩老在背地里一说就没她什么事了，沈瑾婳只觉得自己是瞎忙活了一场，如今还里外不是人。 “烦死了烦死了!”沈瑾婳扔掉了手中的笔，看着郑氏罚她抄写的女则就来气，唰唰两下便被她撕得粉碎扔在了脚下。 一旁的丫环春芽却是惊唿一声，“小姐，这可撕不得啊。”忙捡了起来想要拼凑，可沈瑾婳撕得太碎了，她拼也拼不起，只得苦着一张脸道：“小姐您这又是何苦呢?写不完又要重写，不然太太那里没法交待啊。”伯府四房里面也就只有沈崇昀没有官职，至今未为郑氏求得一个封号，所以府里几位夫人里只有郑氏被唤作三太太。 “重写就重写，只是我现在看着这些都烦，不想动笔!”沈瑾婳冷哼一声，阴沉的目光在屋内扫来扫去，片刻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不由开口道：“我的嫁衣呢，娘不是让我得空的时候缝上两针，你去找来给我!” 歷来出嫁的闺女这嫁衣都得自己缝制，当然心灵手巧的就没问题，可沈瑾婳知道自己手拙，这嫁衣也是郑氏找绣娘给她代劳，就留了一丁点针脚让她收收尾，即使她懒着不做别人也看不出来。 第88页 说起她这嫁衣也是三年前准备的样式了，沈瑾婳还嫌它过时了呢，今天不过是偶然想到了。 她心里其实也不服气沈老伯爷所说的话，她这性子哪里不好了，怎么不改在将军府就过不好了? 她不信! 沈瑾婳咬了咬牙，眸中冷光连闪，竟是连沈老伯爷都怨上了。 “祖父偏心，自从四房回了京就事事向着他们，他们有什么好的，一个二个贱婢生养，我想着就来气!”沈瑾婳拍了拍桌子站了起来，正巧这时春芽已经将嫁衣给找了出来，她便指着春芽将衣服给铺在了炕头上。 “看看这花色多老气，我要重新做一身娘也不许，说是日子来不及了，不是还有个把月，哪里就来不及了?”火红的嫁衣上绣着一排并蒂莲，淡淡几笔勾勒的莲花显得素雅，配上艷丽的红色倒是相得益彰，其实这样的配饰并不过时，沈瑾婳不过是找藉口发泄一通罢了。 春牙自然也看了出来，不由建议道：“要不奴婢将这嫁衣送到绣房，让绣娘再加些花式进去，这样嫁衣也看着多几分喜气。” 沈瑾婳立时眼睛一亮，点头道：“这主意好，你即刻就送去。” 这身嫁衣如此就被搁在了绣房好几天，人来人往穿梭来去，并没有什么人特别在意，不过绣娘知道这是沈瑾婳的嫁衣每次修改之后也特意地收了起来。 等着正月底沈瑾婳再着春芽去取回，元宵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她的心情也好了许多，正要准备再试试这身嫁衣时，抖开一看她却惊呆了。 嫁衣如火，原本就带着几分艷丽，再加上了许多花式簇拥在一起显得热闹又喜气，可谁来告诉她，原本好好的嫁衣上怎么多了几个洞，这不是平白地毁了这身衣裳?! “啊，这是谁剪的?”沈瑾婳足足顿了一刻，接着便暴出一声尖叫，双眼瞬间赤红，“快去告诉我娘，给我好好地查，若是让我知道是哪个小贱蹄子弄坏我的嫁衣，看我不剥了她的皮!” 沈瑾婳真是气急了，片刻都冷静不下来，若不是她此刻禁足，一定亲自跑到绣房去问个明白。 郑氏得知这事也急急地赶了过来，女儿的婚事是大事，眼看就只有半个月了，在这节骨眼上嫁衣却被损坏，任谁心里都好不了。 若是再亲手缝制时间上也来不及了，另买现成的肯定没有自己做的那般好，郑氏想想都呕，最近怎么就事事不顺呢? “婳儿别哭了，让娘给你想想办法。”郑氏一来就看见沈瑾婳坐在那里又哭又闹，不禁觉得一阵头疼，却又不得不上前安慰几句。 “现在嫁衣都毁了，能有什么办法?”沈瑾婳一边抹泪一边恨恨地说道：“若是让我知道是谁干的，我一定让她讨不了好!” “放心，娘已经让甘妈妈去查了，一会儿定有结果。”郑氏又安慰了沈瑾婳几句，母女俩便坐着等甘妈妈到来。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甘妈妈从绣房迴转，在她身后还跟着一个绣娘两个小丫环，到了郑氏跟前时纷纷跪倒，那两个丫环还被这阵势吓得嘤嘤哭了起来。 “哭什么哭，没得晦气!”郑氏眉眼一厉，甘妈妈便上前给了两个丫环一巴掌，两个丫环顿时不哭了，只捂着脸惊惧不已。 “回太太的话，老奴已经到绣房查问过，三小姐的嫁衣被送到绣房之后，也就只有这三个人曾经单独地进入过绣房，当时没有其他人在场，也没有人能为她们证明，所以老奴便带了她们到跟前听太太问话。”甘妈妈站在郑氏身边恭敬地禀报着，自从沈老夫人将内宅之事交到了郑氏手中，甘妈妈便一直协助她管理庶务，她为人心狠手辣，府中的丫环僕妇就没有不怕她的，也莫怪那两个小丫环被吓哭了。 “不对，甘妈妈你漏了一个。”沈瑾婉掀帘而入，目光扫了一圈后看向了郑氏，“娘，还有一个人也单独进过绣房。” “是谁?”郑氏眉眼一凝，便见沈瑾婉指了身后的丫环春莹道：“你还不禀了太太。” “是，小姐。”被点到名的春莹立时上前两步，对着郑氏屈膝行了一礼，“回太太的话，那日奴婢从绣房外经过，确实看到有一个人鬼鬼祟祟地从绣房里跑了出来，奴婢记得她的样子，分明就是九小姐跟前的紫鸳!” 正文 第【78】章捉拿 而此时的沈瑾妍还全然不知，针对着她的一场阴谋陷害正在徐徐展开。 “这个不对，重新来!”沈瑾妍看了对面坐着的沈瑾妤，伸手拨掉了她落下的棋子。 很简单的一副五子棋盘就这样被沈瑾妤下得七零八落，沈瑾妍不由哭笑不得，这丫头也不笨啊，怎么总是学不会? “不来了，我脑袋总是转不过弯。”沈瑾妤也有些泄气，一把推开自己面前的棋盘，又满含怨念地看向沈瑾妍，“九妹，你不是说很好玩的吗?我怎么一点都不觉得。” 沈瑾妍嘴角一抽，或许这是与天赋有关吧，其他人是一学就会，遇到沈瑾妤就是秀才遇到了兵啊。 凝秀适时地端上了一壶水果茶给俩人倒上，沈瑾妍便递给了沈瑾妤，“八姐你试试，这是山楂味的。” “我尝尝。”沈瑾妤立时转变了态度，笑着接过，连喝了几口才放下，又看向沈瑾妍道：“九妹，那天你真是吓到我了，好在有惊无险。” 第89页 在沈瑾妤印象中家里没一个人敢违逆沈老夫人的命令，沈瑾妍算是开了先河，更令人惊讶的是最后她竟然没有受到任何惩罚，这固然和沈老伯爷的出面有关系，但这背后一定还有更深的原由。 沈瑾妍看了沈瑾妤一眼，心里想着该不该告诉她唐煜将那一套水晶灯送给了她，不过想到沈瑾妤可是唐煜的头号狂热粉丝便也作罢，只道：“本来咱们就没犯什么错事，老夫人一来便要惩罚咱们，我也是胆子小就跑了，后来你没怎么样吧?” 当时急着跑开沈瑾妍没顾上沈瑾妤，不过也是想着她毕竟是沈老夫人的亲孙女，或许要惩罚她们姐妹俩是真的，但沈瑾妤却不一定会受牵连。 “我没事。”沈瑾妤摇了摇头，一脸佩服地说道：“只是我还没见过将老夫人气成那样还没事的人，九妹你真牛!” “不说了，”沈瑾妍轻嘆一声，一手卷着颊边垂落的乌髮，眸中也多了一抹无奈，“都是无妄之灾。” “可不是嘛?!”沈瑾妤也认同地点头，“唐大哥这样高风亮节光明磊落，可没想到他弟弟却是这样的人，小气又无赖，说出去正是坠了他世子爷的威名，也不知道国公爷是不是眼神不好，情愿选这样的人当世子都不选唐大哥!”说着说着竟是为唐煜抱不平起来。 “你也说他们家情况复杂，只怕有些事情外人是不知道的。”沈瑾妍摇了摇头，想到唐煜她的心情也是复杂，既为他送了自己水晶灯而感动，又不知道俩人这样算什么，或许就只是很普通很单纯的朋友关系? 她与自己的父母也是这样说的，嘉义伯府虽然看着还是有几分体面的，但与敬国公府这尊大佛一比就完全不够看了，她不想被别人说是她高攀了唐煜。 正在俩人说话之间，甘妈妈已是带人闯了进来，她气势嚣张，看也不看沈瑾妍与沈瑾妤，一手便指向了紫鸳，高声喝道：“把她给抓起来!” “你们想干什么?!”沈瑾妍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甘妈妈她也是认识的，那是郑氏身边的管事妈妈，从前也在沈老夫人跟前帮忙，只是她们就这样闯到自己的屋里说也不说一声就要拿人，真当她这个九小姐是好欺负的吗? “甘妈妈，你这是何意?”沈瑾妤也站到了沈瑾妍身旁，明显也是对甘妈妈的行为有些不解。 紫鸳更是莫名其妙，她本就不是个好惹的丫环，见到两个僕妇不由分说地要来抓人，她自然不会乖乖就范，左推一把右掐一把，几下就脱出重围站到了沈瑾妍身后，一脸委屈道：“小姐，奴婢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也不知道甘妈妈为什么要抓奴婢。” 沈瑾妍点了点头，甘妈妈的出现本就是突如其来的，任谁都没有这个准备。 “两位小姐，”甘妈妈到了这个时候才对着沈瑾妍俩人行了一礼，不过这礼数也着实敷衍，“老奴是奉了三太太之命才来抓人的，具体是什么事情，两位小姐若是想知道不妨和老奴一道走上一遭。” 甘妈妈说完后眸色深深地看向沈瑾妍，若是紫鸳犯了事，焉知道沈瑾妍这个做主子的没有支使，所以最好的结果是将俩人都给带去。 但沈瑾妍毕竟是府中的小姐，甘妈妈不好拿人，所以这才循循诱之，总之将人给带到了，三太太自然有办法处置了她们。 即使是府中的小姐也不能随意犯下这等错事，甘妈妈明白这一点所以更加地有恃无恐。 沈瑾妍神情一凛，摆在身后的小手却悄悄地对着一旁的凝秀摇了摇，她已经看出来甘妈妈是有备而来，虽然不清楚他们捉拿紫鸳是为了什么，想必也不是无的放矢，但这其中谁对谁错还要细细分辨才是。 凝秀接受到沈瑾妍的暗示，不由记在了心上，若小姐和紫鸳真是跟着甘妈妈走了，她立马就去找杨氏。 “九妹?”沈瑾妤看向了沈瑾妍，明显是在徵求她的意见，若真的与她们主僕有关联，自己也会陪着走上一遭。 “走吧，我们去看看三伯母到底有什么事。”沈瑾妍默了默，旋即侧身对着紫鸳点了点头，这才在甘妈妈等人的带领下踏出了房门。 看着沈瑾妍等人离去的背影，凝秀不再犹豫，一个拐弯就奔向了杨氏的住所。 三房的苑子沈瑾妍还从未踏足过，那处地界与沈老夫人的正院挨得最近，与四房却相隔得有些远，大概要走一柱香的功夫。 走在往三房的路上，沈瑾妍也在暗自琢磨着，郑氏这段日子该是在忙着给沈瑾婳备嫁，毕竟离后者出嫁也只剩半个月的时间，这个当口她该是没有闲功夫来找谁的麻烦，而甘妈妈却点名抓的是紫鸳…… 沈瑾妍目光深深地看向走在前面的甘妈妈，瞧她那走路带风的模样，在后院的僕妇丫环里就是一霸，听说是个丫环们都不敢惹的人物，而眼下看她既不明说又成竹在胸的模样，难道紫鸳真犯了什么错事? 正文 第【79】章诬陷 走廊两旁是冬日里已经萧索枯萎的枝丫，没有什么绿意，只有几株腊梅散发着阵阵清香。 可此刻的沈瑾妍哪里还有心情顾忌这些，她正在猜想着一会儿郑氏会怎么对她说，毕竟紫鸳是她的丫环，可不是任谁都能随意处置的。 依沈瑾妍对紫鸳的了解，这丫头虽然莽撞了些可也不傻，更不是会随意惹事生非的人，她越想越觉得这中间透着蹊跷，就像是有人做了个套，等着她往下跳一般。 第90页 “不对。”沈瑾妍的脚步勐然一顿，面上的神色也低沉了下来，她真是傻了一回，遇到这事当先就应该禀报了杨氏再说，怎么能由得甘妈妈让她走就走。 不过说到底还是自己应承了的，甘妈妈要抓的人是紫鸳，而自己则是放心不下才跟了上来，甘妈妈并没有以下犯上，是她自己先犯了煳涂。 沈瑾妍咬了咬唇有些懊悔，从前一家人生活惯了哪有这些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她回了伯府后也才头一盘遇到这种事情，顿时有些失了主意，眼下再细细一想这事情的确有些不妥。 “怎么了九妹?”眼见沈瑾妍停下了脚步，沈瑾妤也有些奇怪。 前面的甘妈妈却是转头道：“九小姐，前面就是三太太的院子了，平日咱们发落府中的奴婢也都在那处，很快就到了。”说罢蜃角一拉，笑得意味深长。 沈瑾妍却是神情一凛。 她如何听不出来甘妈妈这是话里有话，是在暗暗提醒她，就算她临时改变主意不去了，那么紫鸳作为府中的奴婢也是会被押着过去的，到时候郑氏会怎么处置就轮不到她来过问了。 沈瑾妍看了甘妈妈一眼又继续默不作声地向前走去，既然已经到了这里，她就要问个清楚，谁也别想不清不楚地就处置了紫鸳。 沈瑾妤挠了挠脑袋有些想不明白，片刻后也快步追了上去。 三房正院花厅，这是郑氏平日里分派府中事务的地方，也是那些管事僕妇的回事厅，自然那些犯了事的奴僕也会在这里听候发落，或被发卖或被惩罚，无一例外。 此刻花厅里茶香浓浓，郑氏正不急不慢地喝了一口龙泉吟，这可是上好的茶叶，一般人喝也喝不着，沈崇昀统共就得了一斤，除却孝敬给沈老伯爷和沈老夫人的，自家就只留了五两。 郑氏很喜欢这茶的香味，很浓烈不平淡，喝着够味。 “三太太，八小姐和九小姐来了。”有丫环在厅外禀报了一声，郑氏眼也未抬轻轻点头，“让她们进来吧。” “她们俩竟也来了?”一旁坐着的沈瑾婉目光一闪，片刻后却又瞭然一笑，既然是要处置紫鸳，沈瑾妍这个做主子的怎么能不现身。 “来得正好!”沈瑾婳却是冷笑一声，“我倒要看看这小贱蹄子会怎么说?!”竟然敢指使着自己的丫环毁了她的嫁衣，待会她就要亲自撕了沈瑾妍的嘴。 “婳儿，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不要随口乱说话。”郑氏警告地扫了一眼沈瑾婳，沈瑾妍毕竟是伯府的小姐，就算身份没那么尊贵那也是小姐，若是被沈老伯爷听到，只怕又要对着她一阵申斥。 沈瑾婉瞄了一眼沈瑾婳，唇角的笑容一闪而没，今日她可不会劝着这个傻姐姐了，她就是要看着沈瑾妍出丑人前，让这丫头认识到谁才是伯府里最尊贵的小姐，可不是这些庶房出生的小姐能够比的。 沈瑾妍此刻已经整理好了情绪，不动声色地踏进了花厅，一抬眼当先就瞄到了郑氏母女三个，目光着意在沈瑾婳姐妹身上一扫而过，心中暗暗有了计较。 看着沈瑾婳一脸怒气的模样，难道这事就是因她而起? “三伯母。”沈瑾妍与沈瑾妤同时对着郑氏行了一礼，郑氏淡淡一笑，“怎么我让甘妈妈拿了紫鸳这丫头，你们俩也跟了过来?”话语里是满满的好奇，就好似她之前根本没有料到一般。 这话说得太假，连沈瑾妤也不会相信。 沈瑾妍自然也不信，郑氏管着府中中馈那么些年，处事圆滑手腕刚硬，连孙氏都斗不过她，她又岂会将她们这些小姑娘看在眼里? “不知道紫鸳是犯了什么事，还要三伯母亲自来审她?”沈瑾妍也不想与郑氏客套了，当先就切入了主题，与郑氏这样的笑面虎说话，只怕一个不小心便会被绕进了套里，她断不能大意了。 郑氏还没说什么，沈瑾婳却是沉不住气了，指了沈鸳冷笑道：“这贱婢毁了我的嫁衣，你说咱们该不该拿她?!”说罢目光又转向了沈瑾妍，阴阳怪气地说道：“不过是紫鸳是你的丫环，这受了谁的指使还真不好说!” 指桑骂槐，不就是说得她吗? 不过沈瑾妍却是不信，紫鸳有什么理由去毁了沈瑾婳的嫁衣，难道是嫉妒她嫁了个好人家? 这就更加不可能了。 沈瑾妍沉着一张脸，身旁的紫鸳已是“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昂首道：“三太太三小姐明鑑，奴婢从来没有做过这等事情，一定是有人冤枉奴婢!” 紫鸳这话说得义正言辞，铿锵有力，她没做过的事情她绝对不会承认，就是诬陷也不行! “三伯母，我相信紫鸳的为人，她一定没做过这样的事情。”沈瑾妍知道自己即使这样说或许也保不下紫鸳，看郑氏母女的态度，只怕她们还有后手。 果然，沈瑾妍话语一落，沈瑾婉便轻笑一声，又看了身旁的春莹一眼，笑道：“你且上前与九妹说说，那日你都看到了什么。” “是的，小姐。”春莹唇角的笑意一闪而没，转而上前对着沈瑾妍道：“九小姐，那日奴婢恰巧路过绣房，就见到紫鸳正从绣房里出来，当时她神色还有些慌张，一边走一边往后看，那模样就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微微一顿后有几分得意，见沈瑾婉对着她点了点头又道：“之后三小姐的嫁衣便被发现有了破洞，所以奴婢怀疑这事就是紫鸳做的。” 第91页 正文 第【80】章处置 “春莹，你血口喷人!”紫鸳目光一转看向了春莹，眸中的怒火显而易见，“那一日我是去绣房寻两色丝线罢了，怎么到你口中就变了味，是不是你自己心里有鬼反倒来诬陷别人?!” “你胡说!”春莹冷笑一声，“明明是你做了亏心事被人瞧见了，如今还想要抵赖不成?!” “够了!”郑氏一拍桌子，顿时两个丫环就停止了争吵，春莹退回了沈瑾婉身后却脸是一脸怒意地瞪视着紫鸳。 紫鸳也是不服，目光却是转向了沈瑾妍，那其中的意思很明白，她没做过的事情打死也不会承认。 “妍姐儿，你房里的丫环可真是伶牙俐齿，好生厉害啊!”郑氏话中带笑，眸中却隐隐含着一抹嘲讽，“也不知道是谁给她这样大的胆子，不过到了伯府便只能依我的规矩。”说罢眸色森森地看向紫鸳，“不承认是吧，打了再说!甘妈妈……” “且慢!”沈瑾妍出言阻止，又看向郑氏慎重地说道：“三伯母，既然紫鸳能够进出绣房，那么其他人也是一样，您可问过可有别人进去过?” 紫鸳若是真去了绣房，那也绝对不会是为了去毁坏沈瑾婳的嫁衣，她根本没有理由这样做。 可眼下郑氏母女一唱一和的就要将这罪名定在了紫鸳身上，沈瑾妍怎么看得下去? “问得好。”郑氏唇角一翘，不急不慢地说道：“就在你们到来之前我已经审过别人了，有一个绣娘和两个丫环，她们都被排除了嫌疑，那么就只剩下紫鸳一个，她可有什么证明?” 像是在为紫鸳考虑，实际上却是在逼着她们拿出证据来。 沈瑾妍愣了愣，随即看向紫鸳，紫鸳此刻已是涨红了脸，眸中含泪却倔强地不肯落下，这些人打定了主意要陷害她，她是百口莫辩。 “小姐，奴婢没有证据也没有证人，当时进出绣房时确实没有人在，奴婢也不敢私拿丝线便又独自离开了。”紫鸳话语哽咽，沈瑾妍听着也难受，心中不由升起一抹怨愤。 这个伯府就像是一个囚笼一般，套了人心没了正义，一帮人就想着怎么将别人踩下去，为了达到目的无所不用其极，这还是亲人吗? 只怕连陌生人都不如! 甘妈妈带着两个身强力壮的僕妇上前，戏嚯地看向沈瑾妍，“九小姐，咱们府里有府里的规矩，若是丫环犯了事不承认，照理也是要审上一审的。” “怎么审?”沈瑾妍心中一颤，却是有了不好的预感。 “这方法可就多了，针刺、手夹、板子……总有一样会让她们说实话，老奴常做这种事了，下手有轻重的。”甘妈妈嘿嘿一笑，沈瑾妍却是心都凉了半截，又看向座位上的那几人。 郑氏一脸神情淡漠，想来已是习以为常。 沈瑾婉手中团扇轻摇，就像在等着看一出正要上演的好戏，只有沈瑾婳一脸的幸灾乐祸，眸中的怨毒不加掩饰地看向望来。 这就是她的伯母和堂姐们，沈瑾妍不由一阵失望。 “小姐……”紫鸳吓得全身颤抖，自从跟了沈瑾妍之后她从来就没有吃过什么苦，更遑论受到身体的惩罚，可听甘妈妈这一说，脑中再一想她已是止不住地害怕起来。 “小姐，救救奴婢，奴婢真的没有做过。”紫鸳含泪望向了沈瑾妍，她家小姐自小就聪慧机灵，若是这府中还有谁能救她，那就非她家小姐莫属。 “紫鸳……”沈瑾妍咬了咬唇，此时她也是焦急万分，若是她拦着甘妈妈不让她们用刑，会不会又演变成那一日与沈老夫人的对抗，可眼下没有沈老伯爷护着她，而郑氏又拿了府中规矩说事，她竟然无法反驳。 该事的规矩，该事的这些人! “甘妈妈，还不动手?!”郑氏目光倏地一冷，甘妈妈点了点头，身后两个僕妇已是撸起了袖子一脸凶像地向着紫鸳走来，就在她们要抓向紫鸳之时，沈瑾妍一个闪身就挡在了她的跟前，而另一个声音却也及时地响了起来，“怎么这里那么热闹，三嫂，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好事?” “娘!”沈瑾妍惊喜地抬眼，待瞧见杨氏的身影跨进门槛时这才松了口气，她正愁着该如何对抗这些五大三粗的僕妇，杨氏出现得正及时。 “原来是四弟妹啊。”郑氏懒懒地应了一声，眸中目光一闪，这才笑着站了起来，“多大点事情还怕你给心动了，真是让三嫂我不知如何是好。” “三嫂言重了，妍儿的事情不就是我的事情，我这个做娘的少不得要亲力亲为一番。”杨氏上前便拉住了沈瑾妍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越大的府邸越是规矩繁多，但很多的错误都是人为的诬陷，这一点长年生在相府中杨氏看得很明白。 就是不知道这些人的出发点是什么，难道纯粹是为了陷害沈瑾妍? 就算这些只是沈瑾婳姐妹的恶作剧，可郑氏却由着她们姐妹闹腾，这是当真想要与他们四房作对不成? 杨氏自慎回府后没有得罪过哪一房的人，有的也只是孩子们之间的口角与争斗，元宵的事情刚刚过去没多久，眼下又闹的是哪一出? “娘，事情是这样的……”沈瑾妍飞快地将事情的始末告诉了杨氏，其中并没有添油加醒，只是实话实说，末了还道：“紫鸳的性子您也是了解的，她与三姐无怨无仇，而且主僕有别，即使借她十个胆子也是不敢做出这等事情的!” 第92页 “谁说无怨无仇?九妹，咱们俩可是有仇的。”沈瑾婳冷笑一声目光阴沉，郑氏脸色一变暗道这傻丫头又乱说胡话，还不及开口阻止便又听她道：“紫鸳为了帮你这个小姐而犯了错事怎么就没可能了?我看这贱婢就是嘴硬，审审她便什么都交待了。”说罢就要示意甘妈妈等人动手。 “姐妹之间哪有隔夜仇的，”杨氏目光一闪，看向郑氏盈盈一笑“你说是吧三嫂?” 杨氏是直接掠过了沈瑾婳，连个眼角风都没有给她，因为杨氏知道这里做主的人是郑氏，虽然郑氏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可甘妈妈却是全听她的话在行事。 正文 第【81】章提议 沈瑾妍在一旁听着却是心中一喜，真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沈瑾婳的确是脑子不够使，她这样一说不是把自己给套了进去? 虽然府中有人勾心斗角，可表面上仍然要维持着一团和气的模样，至少沈老伯爷是见不得有人搞分化的，沈瑾婳这一说是真傻，难道她们姐妹之间还能有什么深仇大恨? 不过也只是谁落了谁的面子，谁被长辈说道罢了，这算得上是仇吗? 沈瑾婳的心眼也忒小了。 听见杨氏这一说，郑氏不由暗暗瞪了沈瑾婳一眼。 本来她就叮嘱了女儿不要乱说话的，可沈瑾婳偏偏不听，眼下被杨氏逮着了错处，郑氏也是面色一僵，旋即强笑道：“四弟妹说得是，姐妹间哪有隔夜仇的……” “三伯母既然这样说，那我更没有害三姐的道理，紫鸳是我的丫环，不说没有我的吩咐她不会胡乱行事，就是我自己也不会去做这样的事情。”沈瑾妍说到这里微微一顿，见众人的目光都向她望来，不禁又道：“再说三姐马上就要出阁了，也不知道是哪个存心不良的竟然敢在这当下坏事，若是让我知道了第一个不饶她!” 话一说完，沈瑾妍的目光隐隐一扫，这事铁定是有人陷害，那么陷害之人也一定在一旁等着看结果，指不定满心的希望就要落空，她还真想看看那人不得志的嘴脸。 沈瑾婳冷哼一声，压根就不信沈瑾妍所说，嘲讽道：“九妹倒是说得比唱得还好听!” 沈瑾妍抿了抿唇，她和沈瑾婳沟通不了，多说无益。 可这里好歹还是有人明白整理的。 沈瑾婉目光一闪，旋即带着几分意味不明的神色看向沈瑾妍，“九妹虽然言之凿凿，可春莹却是看着紫鸳出入了绣房，如今就只有她的嫌疑洗脱不了，难道我们就这样放过她了?” “婉儿说得对。”郑氏沉沉点头，看向杨氏道：“四弟妹，你也知道婳儿出阁在即，而在这当口嫁衣毁坏，不说这事不吉利，不是要再做一身得花多少功夫，银子也得用去不少啊……”说罢眼角风一飞，暗暗对沈瑾婉使了个眼色。 沈瑾婉立马跟着点头，“娘说得是，当年三姐这套嫁衣花了不少的银子，只是上面的珍珠宝石并金银双色丝线就不下千两，耗时又费力气，如今再做一身只怕花得更多!” 沈瑾妍与杨氏对视一眼，母女俩眸中俱是冷笑，敢情这是诬陷不成转而想要讹他们四房的银子? “娘，我有个想法……”沈瑾妍低声附在杨氏耳边说了一阵，郑氏看得目光一闪，却又不好出言打断。 待沈瑾妍说完之后，杨氏沉吟了一阵，这才向郑氏提议，“三嫂，既然双方各执一词不好定论，那么如今我有一个提议不知可行不可行?” “四弟妹请说。”郑氏淡淡一笑，既然眼下事情的进展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就算没落着人那么也要落着钱，这银子可不是那么好赚的，郑氏可不想白白地做了冤大头。 “你给我三天的时限，这三天里你不要处置紫鸳，当然我们会禁了她的足不让她四处乱跑，三天之后若是确认这件事情属实后，咱们四房就认赔，婳姐儿这身衣服做成多少咱们就赔多少银子。”杨氏一口气说出那么长一段话，末了又问郑氏，“如何，三嫂?” 郑氏眼神一动，不禁认真思量起来。 沈瑾婉却是想也不想地插言道：“四伯母的提议固然可行，可咱们怎么知道紫鸳被你们带走之后会不会又与他人串供，这期限可以商量，但人必须要被扣下。” “四姐，你太过分了。”沈瑾妤已经在旁边看了好一会儿，此刻听到沈瑾婉所说的话，忍不住开口道：“九妹不是那样的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八妹，你和九妹相识又有多久?”沈瑾妍嗤笑一声，明显为沈瑾妤的无脑感到几分可笑。 沈瑾妍面色一沉，“行，紫鸳暂时扣在柴房里，但看守的丫环各派一人。”她自然也信不过沈瑾婉。 那些屈打成招背后毒害的事情多了去，若是紫鸳遭了他们的毒手怎么办，紫鸳的安全她还是要保证的。 沈瑾婉咬了咬牙，暗道沈瑾妍果然是个小狐狸，怎么都骗不着她! 一旁的沈瑾婳却是面色阴沉，她刚想说什么却被郑氏瞪了一眼，这才缩了回去，只是仍然满脸怨愤地看向沈瑾妍。 “既然她们姐妹都提了意见，四弟妹又这般说，我也不能不考虑……紫鸳就先压在柴房里暂不处置，咱们两边各派一人看守着就是。”郑氏说着又满含笑意地看向杨氏，“嫁衣的事情不能等，那我就着手先让人做着了，事后用去多少银两再与四弟妹细算，相信你也不会赖帐的是吧?”言语之间似乎已经笃定四房必然会赔偿似的。 第93页 杨氏不置可否，目光却是转向了沈瑾妍，这个提议是女儿的，她不过照做罢了，她知道这丫头鬼灵精，想来也不会做没把握的事。 “四伯母，我还有一个要求。”沈瑾妍上前一步，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收紧，眉目之间尽是凝重，“我想要看看三姐的嫁衣，然后再到绣房去查验一番。” 沈瑾妍已经打定主意要查出这幕后的黑手，这个陷害她的人心思恶毒，若是不捉出来就像是个隐藏的毒瘤，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开，让人寝食难安。 她刚才暗暗观察过郑氏母女三个，觉得三个人都有可能和嫌疑，当然不排除这是她们自导自演的剧本，可起因是什么，用心又是什么，难道只是为了整治她? 想想都让人觉得可笑。 不过她不会让紫鸳蒙上不白之冤，所以她一定要找到这个黑手。 “可以。”郑氏也答应得干脆利落，她就不相信沈瑾妍一个小姑娘能查出点什么，不过是四房不甘心就这样赔偿了他们银子而想出的藉口罢了，还不是只能拖延一时。 “我要再加一条。”沈瑾婳冷笑一声，手指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旋即指向了紫鸳，“若是你们查不出什么证据来，那么我要紫鸳在府里消失!” 正文 第【82】章查证 “消失?” 在场众人都是一惊，沈瑾妍更是咬了咬牙，一字一顿地问道：“三姐说得消失是什么意思?” 沈瑾妍目光低沉，沈瑾婳不会是想要紫鸳的命吧?如今能用钱解决的事情，她绝对不会要人偿命，沈瑾婳年纪轻轻心肠会这么狠吗? 眼下沈瑾妍也摸不透。 “送到家庙里去修行吧，也算是为她自己积福了。”沈瑾婳说得轻描淡写，沈瑾妍却听得心惊肉跳。 将一个青春年华的女子送到庙里，不仅是断了她以后出嫁的可能，一辈子便只能与青灯古佛相伴，这漫长的孤寂的日子要怎么过? 沈瑾婳的心思真是太狠毒了! 反观紫鸳此刻却是死死咬住了唇角，即使她已经控制不住想要发抖，想要吶喊，可却将一声声委屈咽进了肚子里，因为她相信沈瑾妍，相信小姐能够救她! 郑氏却是淡淡一笑，“婳儿这个提议算是轻的了，若是真依府中的规矩，如此以下犯上的奴婢只怕要打上二十个板子发卖的，在家庙里咱们还要平白地养她一辈子，也算是积德了。” 沈瑾妍在心里暗“呸”一声，这积的算是什么德，她情愿不要。 “行了，既然如此那么咱们话就说定了。”杨氏沉沉点头，又对沈瑾妍使了个眼色，既然三天的时限已经拿到，实在没必要与他们多费唇舌。 沈瑾妍也明白这个道理，不由对着杨氏点了点头，又蹲下身握住了紫鸳的手，向她保证道：“你受累几天，我一定会为你洗脱罪名!” “奴婢相信小姐。”紫鸳点了点头，沈瑾妍又交待凝秀，“找个机灵点的丫环守着紫鸳。” 凝秀道，“小姐放心，奴婢一定让人寸步不离地守着紫鸳，绝对不会让她出什么意外。” 沈瑾妍母女俩回到自个儿的住处，沈瑾姝也赶了过来，显然她是听到了动静，此刻见了沈瑾妍不由一脸担忧，“小妹，我听说紫鸳出事了。” 沈瑾妍这才将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末了还气愤道：“他们明摆着就是诬陷，要么这事就是有人不小心为之转而嫁祸给紫鸳，要么就是故意陷害。”说罢小拳头握得死紧，若是让她揪出了那个幕后黑手，她定不会轻易饶过她。 杨氏也是面色沉郁，“三嫂这次也是做得太过了，明明是她管着府中各事，如今出了这事她也有责任，却想逮着软柿子捏，这世间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郑氏的态度就说明了一切，明明可以大事化小却偏揪着紫鸳不放，若是两妯娌感情和睦，这事她大可以私下里和自己说，怎么解决怎么赔偿商量着来就是，可她偏偏就让甘妈妈明目张胆地来四房提了紫鸳过去，这不是生生打她们母女的脸吗? 若被府中众人知道，沈瑾妍今后要如何在府中立足? 所以眼下这事不闹大已是不可能了，杨氏也贊成女儿查出真正的祸首，不能便宜了那个在背后兴风作浪的小人。 “别人要针对咱们，这发生了躲也躲不了。”沈瑾妍面色凝重，片刻后又道：“娘，一会儿你让张妈妈陪着我一道去，她经验到底老道些，若是有不明白的我也能问她。” “行，你把凝香和芸香也带上，多个人跑腿也是好的。”杨氏立马同意，又对两个女儿交待，“这事暂时不要告诉你父兄，他们的事情也多，后宅的事情若是实在处理不了再找他们帮忙。” 沈瑾妍与沈瑾姝对视一眼，纷纷点头应是，“女儿知道了。” 回到自个儿的小院子里，沈瑾妍先把人手给分配了，看护紫鸳的丫环选了两个机灵的换手，她这才带着张妈妈等人往绣房而去。 绣房的管事林妈妈已经在那里等着了，想必是接到了郑氏的吩咐，见了沈瑾妍说不上客气，但一应问题也是答了的，末了就请她自己查看，人却是忙其他事去了。 沈瑾妍默默地坐在一旁，凝眉细想。 第94页 林妈妈的回答的确没有什么破绽，自从沈瑾婳的嫁衣拿到绣房之后出入过的也就那么几个，当然紫鸳也算是一个。 那个绣娘与两个丫环都被沈瑾妍找来单独问了话，结果也与郑氏所说的一样，她们的确能够洗脱嫌疑，并且能够提供物证，以及有人证明她们即使是单独进出的绣房也是时间有限，根本没那个机会将嫁衣给弄破。 “对了，嫁衣!”沈瑾妍还没有看守嫁衣，这是最直接的物证，或许她能从其上找出证据呢? “嫁衣三太太已经让人搁在这里了，好好的一身嫁衣就这么破了，老奴看着也是心疼啊。”林妈妈说了那么一阵无非是在指责紫鸳，沈瑾妍却是目光一闪，沉沉开口道：“事情还没个最后的定论，是谁做的还说不做，不过我一定会努力揪出背后的黑手，不让任何一个无辜之人蒙冤!” 林妈妈讪讪一笑，忙去取来了嫁衣递给沈瑾妍，她是巴不得沈瑾妍不在这里呆着，“三太太说了，这身嫁衣已经没用了，若是九小姐喜欢尽管拿去。” “不用，我就在这里看。”沈瑾妍不是傻的，若是嫁衣被她拿了去又让她发现了什么证据，回头三房的人又会不会说是她为了救出紫鸳而使的伎俩? “那……就随九小姐的意思。”林妈妈面色一僵却也不敢撵了沈瑾妍走，只在心里暗骂了两声，又转去忙自己的事了。 “小姐，这里光线太暗看不清楚，要不老奴让人拿个衣架子，咱们撑着就在这屋外的廊下好好看看。”张妈妈在一旁徵求着沈瑾妍的意见，看着她那么努力地想为紫鸳洗脱罪名，自己心里也莫名的感动，同是奴婢的身份，若是哪一天她也不小心被人诬陷了，主子也能为她的事情四处奔走，她觉得怎么都值了。 “就依妈妈所言。”沈瑾妍点了点头，她的确想要细细看看这身嫁衣，既然这个嫁衣曾经被碰过，那么一定会留下什么线索，即使只是细微的可能会被人忽略的地方，就要看她能不能发现了。 正文 第【83】章发现 火红色的嫁衣被撑了起来放在廊下，阳光的折射下绽出一片璀璨的光亮，沈瑾妍忍不住遮住了眼睛，片刻后适应了这个光线才让人将嫁衣挪了挪位置，至少别让上面的宝石和金线变得那么刺眼。 这真是一件华丽的嫁衣! 沈瑾妍的目光徐徐扫过，上乘的锦缎，精緻的绣工，还有那些装饰在其上的宝石珍珠，没个上千两银子确实做不出来。 郑氏倒是对自己的女儿大方得很。 不过三房的夫妻俩一个管着府里对外的生意，一个掌着府中中馈，若说没暗地里中饱私囊连她都不信，也不过是府中众人睁只眼闭只眼罢了，谁叫沈老夫人信任他们夫妻呢。 也怪不得郑氏捨得为沈瑾婳花钱。 只不过这件嫁衣的衣身和裙摆上被剪出了几个明晃晃的洞，若是用料子来补补也一定会被看出来，这便影响了整个嫁衣的效果，所以这件衣服只能被放弃，但上面的珍珠与宝石却还是能取下来的。 沈瑾妍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不想放过丝毫可能错过的细节。 但很遗憾的是，做这件事的人明显很是小心，没有留下什么马脚。 沈瑾妍咬了咬唇有些不甘心，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若是任由紫鸳被关在柴房里，那危险就会加剧一分，特别是在夜里，疲倦袭来，人的警觉性会降到最低。 即使他们这边派了人看护着紫鸳，若是有人想要害她，只怕也是防不胜防。 沈瑾妍有些烦躁，不由在廊下来回踱步，张妈妈与凝秀几个站在一旁屏息静气，她们知道眼下沈瑾妍正在思考问题，万不能被打断的。 而在沈瑾妍她们身后不远处正有个丫环匆匆而来，也不知道是端着什么盘子在手中走得极是小心翼翼，突然，她脚下一崴，一声惊唿后盘子便脱手而出，只听得“噼里啪啦”一阵响动，沈瑾妍回身一看时，地上已经散落着好些五光十色的小珠子。 这小珠子不知道是什么材质，非金非银，也不是宝石和玉器，不然这一通摔显然是要给打碎的。 “哎呀，快来帮我捡捡吧，这下惨了。”这丫环哭丧着脸，显然没有留意到沈瑾妍也在这里，一心只扑在了地上的小珠子上，自己埋头就捡了起来，还不忘记招唿凝秀与芸香过来忙。 凝秀与芸香没有立刻动作，而是看向了沈瑾妍，毕竟她们的职责所在，可不能不向主子请示就去做其他的事情。 沈瑾妍点了点头，凝秀与芸香这才上前帮忙，张妈妈却在一旁看着，不禁小声道：“听说绣房的管事林妈妈对下面的人很是严格，这珠子虽看着没坏，若是被林妈妈知道了也少不得要挨一通骂。” 一番话说得那丫环抖了几抖，捡珠子的动作也亦发快了起来，只是这快虽是快，却有些乱，她也没顾忌到前面不远处正摆着撑起嫁衣的架子，一个不小心就把架子给撞倒了。 “啪”地一声，嫁衣倒下，快得沈瑾妍都来不及扶，只是一脸惊愕地看向那个丫环，这人也太冒失了。 “哎，怎么倒了?”这丫环也吓了一跳，抬头瞧见是沈瑾妍立马吓得失了魂，“九小姐，奴婢不是故意的……” 第95页 “行了，我没怪你。”沈瑾妍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此刻她的情绪也不是不好，嫁衣倒了，她甚至扶都不想扶一下。 绣房里的林妈妈听到动静也跨出了门槛，待见到眼前的情景后怒火一升，揪着这丫环便骂了起来，“死小翠，叫你拿个东西都拿不好，看看这珠子摔了满地，若是坏了哪里你怎么赠?”说罢又恶狠狠地道：“罚你三个月的月银!” “不要啊林妈妈……”小翠还想求饶，林妈妈转眼又瞧见了倒在地上的嫁衣，更是怒火中烧，一巴掌就扇在了小翠的脸上，“这架子也是你扑倒的吧，人九小姐好好地在这里看着呢，不是你扑倒的会是谁，你一年的月银都没了，回去给我好好干活!”说着就要揪了人走。 沈瑾妍不由抿紧了唇角。 林妈妈这通火气倒是发得大，像是把刚才对她的怨气都出在这个小翠身上了，沈瑾妍不由一声冷笑。 他们四房不过是刚回京城，自然在府中各处都没有人，林妈妈或许是郑氏安排的，当然对她们就少了几分恭敬的态度。 看着林妈妈在那里闹腾，沈瑾妍却是淡淡地转开了视线，她眼下根本不想理这些人。 突然，沈瑾妍的目光凝住了，她看到了嫁衣上爬着的几只蚂蚁，不由有些好奇地蹲了下来。 这些蚂蚁排成一路，渐渐地向着一个地方聚拢，似乎极有规律。 沈瑾妍皱眉深思，看着蚂蚁慢慢地围成了一团，就在那个地方徘徊不前，她不由拿了根树枝轻轻地将麻烦拨开了一眼。 只见被蚂蚁群覆盖的地方有一小团指甲盖大小的浅色印迹，颜色很浅在大红嫁衣上并不显眼，而且不大的地方很不容易发现，若不是有蚂蚁群的指引连她也不能轻易找到。 这个地方有什么特别吗? “凝秀，你过来!”沈瑾妍伸手招了凝秀过来，“把这些蚂蚁赶走，再把衣服好生抖抖干净。” “呀，有蚂蚁!”凝秀也惊了一跳，旋即动作迅速地将嫁衣从架子上给取了下来，逮住蚂蚁爬过的地方用力地掸了撞，接着又将整个衣服给抖了抖去灰，一边还有些奇怪地说道：“小姐，这些蚂蚁好生奇怪啊，就像那衣服上有什么好吃的东西似的，奴婢掸了几下才掸下来，真是奇怪了……” “好吃的东西?”沈瑾妍灵机一动，又小声吩咐凝秀，“你快看看那团浅色的印迹是什么?”说罢指了蚂蚁爬过的那个小团印迹。 “奴婢觉得是……”凝秀小心翼翼地拿着闻了闻，片刻后又伸出舌头舔了舔，旋即有些愕然地看向沈瑾妍，“小姐，这是蜂蜜的味道!” “蜂蜜?”沈瑾妍愣了愣，片刻后惊喜地点头，“对，就是蜂蜜!” 正文 第【84】章黑手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那些蚂蚁会爬到嫁衣上面，并且专找那一处徘徊不去，原来是蜂蜜的味道吸引了它们。 可好端端的一件嫁衣上怎么会沾上蜂蜜的? 沈瑾婳该是很宝贝这件嫁衣的，也会有专门的人收捡整理，至少在拿到绣房之前应该是全新的，没有被损坏和污染的。 那么这个蜂蜜是从何而来? 沈瑾妍又小心地查验起来，果然又让她发现了几个类似的小团，只是颜色很浅，若不仔细看当真发现不了，而这些印迹的位置偏偏又挨着那些被剪开的洞…… 脑中仿佛有一道电光闪过，沈瑾妍一下就明白了过来。 定是那个作案的人留下的痕迹，只是当时那个人自己都没有发现罢了。 那么眼下要做的就是彻查一下，这段日子有哪些人碰过蜂蜜。 蜂蜜在冬天是稀少之物，而且因为它食用的独特性北方人也不是很喜欢，或许一查之下便能够缩小范围。 沈瑾妍微微一眯眼，或许她找到方向了。 既然事情有了眉目沈瑾妍也不想再拖下去，忙去告诉了杨氏，有杨氏的帮忙她们很快便查出了一些有用的消息。 原来这段日子蜂蜜本来就少，伯府里也是年前才採买了一批，总共剩下的也不多了，而这一个月也就只有三房的春莹来领了两瓶走。 “春莹不是婉姐儿的丫环?”杨氏得到这个消息也很是诧异，不由看向了沈瑾妍，“婉姐儿做事可不像婳姐儿，这丫头很是谨慎又精明，与她娘郑氏如出一辙。” 沈瑾姝亦是满脸的不解，“若真是四姐做的，那她为什么要这般，三姐可是她嫡亲的姐姐。” “为什么?只怕是为了陷害我吧……”沈瑾妍苦笑一声，她真是什么时候树敌的都不知道。 没想到最后这破事竟然是三房自导自演的，那么郑氏与沈瑾婳知不知情，还是她们都被蒙在鼓里? 沈瑾妍想了想，又结合那天沈瑾婳的反应来看她一定是不知道的，这人藏不住情绪破绽也多，若是沈瑾婉要做这事，想必不会拉她下水。 那么郑氏呢，是不是也是睁只眼闭只眼容忍了沈瑾婉的做为? 沈瑾妍咬了咬牙，这事既然是三房的人做出来的，没道理让紫鸳来受过，她第一个就不答应! “娘，咱们现在就去三房说理去，我怕夜长梦多!”沈瑾妍忙了一天眼下也是疲惫不已，可她压根不想歇下，这一歇可就到了晚上，她越来越觉得心里不踏实，就怕紫鸳会出个什么意外。 第96页 “那你可想到什么办法找出这个背后之人?”杨氏点了点头，虽然已经知道是春莹领走了蜂蜜，可若是她们不承认怎么办? “娘你放心，我自有办法。”沈瑾妍给了杨氏一个安心的眼神，对于这事她早有准备，到时候看谁抵赖得了。 “对了，”沈瑾妍又唤了张妈妈到眼前吩咐道：“还要拜託妈妈往绣房走一遭，请林妈妈亲自将嫁衣捧到三房来，我自有用处。” 沈瑾妍知道林妈妈为人有些高傲，若是让寻常丫环去请只怕请她不动，也就只有张妈妈出面还能说上几句话。 “老奴这就去。”张妈妈应了一声后，各人便分头行动。 大概过了小半个时辰，沈瑾妍母女几个又来到了三房议事的花厅之中。 郑氏还打了一声呵欠，看向杨氏还有些睡眼惺忪：“这午觉都还没睡醒弟妹就着急地找了过来，莫不是这事有进展了?”虽是这样说着，可她却是不信的，才过了半日罢了，难不成沈瑾妍就查出什么来了? 想到这里，郑氏不由扫了一眼沈瑾婉。 此刻除了郑氏也就只有沈瑾婉到了，沈瑾婳却还窝在被窝里不想起床。 “算是吧。”杨氏浅浅一笑，拉着沈瑾妍姐妹落坐，“这事咱们慢慢说。” 郑氏目光一闪，还未待她开口，沈瑾婉却是已经问道：“九妹，你查出什么了?”话语中透着一抹小心和谨慎。 “四姐想知道?”沈瑾妍心中冷笑一声，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真是做贼的喊贼，沈瑾婉也太会演戏了。 “自然是想知道的。”沈瑾婉被沈瑾妍看得心中发毛，不由往后坐了一些，清了清嗓子才道：“我也很想知道是不是紫鸳做的这事，咱们不还等着九妹给一个公道么?”说罢已是轻声笑了起来，显然以为沈瑾妍是在虚张声势。 “四姐放心，我很快就会给你一个公道的。”沈瑾妍深深地看了一眼沈瑾婉便不再说什么，倒是让人不禁在心中暗暗揣测。 林妈妈随着张妈妈来到了花厅，她先向郑氏与杨氏行了礼，这才一脸不情愿的样子走到沈瑾妍跟前，“九小姐要的嫁衣，老奴带到了。” “好，把这嫁衣给展开。”沈瑾妍点了点头，又指了凝秀过去帮忙，林妈妈再不愿意也只好照做。 郑氏却是不明所以，“妍姐儿这是要干嘛?” “三伯母不要急，看下去就知道了。”沈瑾妍这时缓缓起身，踏着不急不慢地步伐转着嫁衣转了一圈，这才问道：“林妈妈，这嫁衣被送到绣房后一直也就是你和负责缝制的绣娘接触过对吗?” “是的。”林妈妈愣了愣，接着点了点头。 “除了排除嫌疑的那三个人，今天就连我看这嫁衣你也在场的，对吗?”沈瑾妍一个问题一个问题地接下去，不仅是要排除其他人的嫌疑，也是要排除她自己的。 “是这样，当然除了那个剪坏嫁衣的人老奴没亲眼眼到。”林妈妈说到这里还暗暗地看了郑氏一眼，她这就是说的紫鸳，只是杨氏母女做到这里她不好一口咬定罢了。 “很好。”沈瑾妍拍了拍手，随即捻起嫁衣的一角，“大家请看，这里是不是有一团浅色的印迹，不仅是这里，还有这里，这里都有……”她一一指出洞口的旁边地带的浅色印迹，“你们是不是很奇怪为什么洞口旁边都有这样的印迹?因为那就是犯事的人留下的，当时她应该是用手捻着裙摆剪的洞，所以她手上的痕迹就留在了裙子上，只是各处痕迹有些深浅不一罢了。” 沈瑾婉目光一闪，旋即笑道：“那即使这样，你也没办法查出是谁留下的印迹啊?” “不，我有办法!”沈瑾妍唇角一翘，缓缓拉开一抹自信的笑容。 正文 第【85】章指认 沈瑾妍的目光一扫将众人的表情收入眼中。 郑氏的眼中显见得多了一抹凝重，她在凝眉细想，显然觉得沈瑾妍的话语有些夸大，再说她也不相信一个小女孩能够想出什么办法，至少连她在事前都没法察觉和分辨出来，那么沈瑾妍会有这个可能吗? 而沈瑾婉则是攥紧了袖子一脸阴沉，低垂着目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她身后正站着一脸惊慌的春莹。 在沈瑾妍说完这话后，春莹便控制不住地将自己的手伸出来前后翻了翻，待确定了什么后才放下心来，站直了背嵴挺起了胸膛。 她就不相信沈瑾妍能够找出犯事之人。 惊讶只是一瞬而过，郑氏的目光淡定地扫过沈瑾婉主僕，这才笑着看向沈瑾妍，“妍姐儿有什么好办法?” “就在刚才我已经找到了线索，而眼下我已经能够确定是谁了……”沈瑾妍神秘一笑，旋即手指一转直直地指向春莹，“那个剪坏三姐嫁衣的人就是你——春莹!” 在场之人皆是一愣，春莹更是脸色苍白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沈瑾婉却是冷笑一声，“九妹，你这话说得过了吧，你凭什么说是春莹做的?不要你找不到真正的犯事之人，又怕紫鸳受罚所以才来诬陷我的丫环吧?”说罢不屑地嗤笑一声。 沈瑾妍淡淡一笑，并不想与沈瑾婉做口舌之争，而是看向春莹，“春莹，我查出这一个月来府中蜂蜜的领用记录，听说只有你领了两瓶，而其他人都没有过，你能说说你领这些蜂蜜有什么用吗?” 第97页 “还能怎么样，那是我要喝蜂蜜水。”沈瑾婉转头隐隐地瞪了一眼春莹，她虽然有让春莹领过蜂蜜，但是一时之间没有想到所以这段日子还没喝过蜂蜜水，但沈瑾妍这样说明显是想诱惑春莹坦白交待，她怎么可能让她成功? 不过春莹这丫头也是被她纵容惯了，如今竟然敢自做主张用了她的蜂蜜? “喔，是吗?”沈瑾妍挑了挑眉，“四姐，那你的意思是说用过蜂蜜的人是你，所以在三姐的嫁衣上留下手指印的是你了?” “这……怎么可能?!”沈瑾婉一时之间被沈瑾妍给绕煳涂了，不知不觉就掉入了她投下的套。 “眼下这嫁衣上留下的蜂蜜指印便能证实这一点，这段日子谁用过蜂蜜，那么谁就是这犯事之人，不关有没有人见到过她进出绣房!”沈瑾妍冷冷一哼。 “奴婢没有，小姐，奴婢没有……”春莹一时之间有些慌了神，但还不至于思绪混乱，又看向沈瑾妍，强辨道：“就算奴婢领了蜂蜜，可焉知道不是其他人偷偷拿了去用，九小姐可不要血口喷人!” “我能证明用过蜂蜜的人就是你。”沈瑾妍勾了勾唇角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春莹见到这个笑容心里有些微微发寒，她不明白沈瑾妍为何这样自信，若不是她能够确信自己当时是一个人在场并且神不知鬼不觉的话，此刻都要相信沈瑾妍是不是看到她了。 此刻，春莹稍稍定了定神，便见到沈瑾妍低垂了目光看向她的脚下，嗓音轻柔却带着无与伦比的震撼，“看看你脚下就知道了!” “啊!!!” 一声刺耳的尖叫声从春莹口中爆出，她整个人则是一跃而起，双脚连跳，“这些蚂蚁是哪里来的，快把它们赶走啊!”越叫声音越大，似乎隐隐有破喉的倾向。 众人的目光也跟着望了过去，只见春莹下脚的地方一团黑漆漆的东西在不停地蠕动着，甚至很大一部分是攀附在了她的双脚和小腿之上，还在一路向上。 “你个贱婢，快走开!”沈瑾婉离春莹最近，此刻已是吓得跳了起来，忙不迭地与春莹拉开了距离。 这些蚂蚁是什么时候进到花厅里来的，又是怎么样神不知鬼不觉地爬在了春莹的脚上的，此刻那黑压压的一片让人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觉。 沈瑾妍此刻却是不急不缓地坐定，在郑氏一脸铁青的面色之下淡淡开口道：“三伯母勿怪，为了查清这背后的黑手，侄女无奈才出此下策，还望您见谅!” 其实刚才在她说那一通话的时候，凝秀便偷偷地摸到了春莹的身后，轻轻地将她们一群人捣了蚂蚁洞后收集到的蚂蚁轻轻地倒在了春莹的脚边。 其实沈瑾妍这样的做法很冒险，因为她不知道春莹在剪烂沈瑾婳的嫁衣之后有没有换过衣物，她在进行一场赌博，赌在春莹的身上或许还留有些许蜂蜜的残留物，而她找不出来，当然只能靠这些大自然的猎手们。 对，就是这群蚂蚁，是它们让春莹躲无可躲! “三伯母，春莹的说辞前后不符，就证明她心里有鬼!”沈瑾妍微微一笑，眸中的神色充满了自信，“蚂蚁的天性让它们只会寻找最近的食物，而我相信春莹的身上的确留下了蜂蜜的痕迹，若是不信，三伯母大可以找人脱下她的鞋子，剥光她的衣服查验一番，事实究竟如何自然能够水落石出!” 沈瑾妍嗓音不大却是落地有声，在场之人尽皆骇然，她们没有人能够想到沈瑾妍竟然会想出这么一个怪异的法子来查出这背后的黑手，当真是让人见识到了她不同寻常的手腕。 “啊，小姐您救救我!”春莹还在那里原地跳着，她似乎已经感觉到蚂蚁爬进了她的裤管里，一点一点地咬着她的肉，这样恐怕的感觉已经让她失去了理智，有些歇斯底里，“是小姐您让我做的啊，我不想的，是小姐您让我去剪了三小姐的嫁衣然后嫁祸给九小姐的!” 春莹说完这一通后又将目光转向了沈瑾妍，“九小姐，您放过我，快让这些蚂蚁别咬我了!”到了这个时候她显然已是有些神智不清，竟然以为这些蚂蚁能够听从人的指挥。 沈瑾妍一脸无语地摇了摇头。 不过春莹吓傻了却交待出了背后的主谋，沈瑾妍面色一敛目光沉沉地看向沈瑾婉，“四姐，我没想到竟然是你!” 正文 第【86】章惩罚 花厅里有了一瞬的安静，片刻后沈瑾婉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春莹的骤然倒戈是她没有想到的，而此刻沈瑾妍的质问也让她愣了愣，旋即才强笑道：“九妹……你误会了。” “误会?”沈瑾妍勾了勾唇角，眸中的神色嘲讽至极，“四姐，你是说我误会你陷害我?还是误会了春莹不该听你的吩咐做下这样的事?”微微一顿后又笑道：“若是三姐知道是你毁了她的嫁衣，只怕也不会这样轻易罢休吧?” 沈瑾妍也就是这样一说，实际上她是知道沈瑾婉姐妹蛇鼠一窝，俩人都不是那么好相与的，她也不过就是打打心理战，想要看看沈瑾婉会有什么反应。 果然，沈瑾婉心头“咯噔”一声，顿时脸色难看得说不出话来。 出嫁可是女人一辈子的大事，即使她们是亲姐妹恐怕沈瑾婳也要跟她翻脸的，沈瑾婉心里不禁琢磨着该跟沈瑾婳如何解释，不过眼前最紧要的还是要先应付了沈瑾妍母女。 第98页 “三嫂，你怎么说?”杨氏却是面色一冷看向了郑氏，这一场三房自导自演的戏码真正是让人噁心至极，“难道真是缺银子缺到这份上了，想要找咱们四房来要补贴?”微微一顿又道：“若是这样你早说啊，咱们四房虽然不富裕，但是给侄女凑点礼钱还是有的。” 杨氏的性子本就泼辣，回到伯府已经极力压制住了，可今天这事却是太气人了，她说话也就不再客气了。 “四弟妹，你误会了。”郑氏心念电转，一边劝和一边和沈瑾婉使眼色，“婉儿，还不向你四伯母和九妹解释解释，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连郑氏也没有料到沈瑾妍真地捉出了这背后的黑手，当然她隐隐有感觉是沈瑾婉做的，略一深想也能猜到女儿的心思，无非是前几次在四房那里吃了亏想要找回些面子，可她没想到春莹那么蠢，被人一诈就什么都交待了。 眼下到了这个地步已是闹开了，若真让沈老伯爷知道了只怕不好交待，只能弃车保帅! 在郑氏的提醒下沈瑾婉显然也明白了这个道理，眸中的狠厉一闪而逝，紧接着她抓起了桌上的茶盏勐地砸向了春莹，同时大骂道：“好你个贱婢，做下这等犯上之事还敢诬陷到我的头上，来人，将她给我绑了!” 茶盏“砰”地一声撞在了春莹的头上，又摔落在地溅得粉碎。 春莹的脑子还被撞得有些迷煳，伸手一摸额头竟是满手的血，她此刻已经被吓得呆滞了，哪里还能听见沈瑾婉的话。 甘妈妈带着两个僕妇上前就将春莹给扭在了地上，一双膝盖勐地跪在破碎的瓷盏上既然隔着里裤那也是钻心得疼。 春莹已是疼得抽气，这才回神过来向沈瑾婉求饶，“小姐，您不能不管奴婢啊，您要救救奴婢，若不是……” “你们还由着她在那里胡乱攀咬?还不给我堵了那贱婢的嘴!”沈瑾婉气得满脸涨红，哪里还能由着春莹乱说话，她知道大家都是明白人，今天这事被捅破两房便再也回不到从前了，或许还能维持着表面的和气，但私底下一定恨不得弄死对方。 沈瑾婉一声令下，甘妈妈立时拿了帕子堵了春莹的嘴，旁边的僕妇更是对她又掐又踢，春莹不一会儿倒在了地上只剩下一阵虚弱的呜咽声。 沈瑾妍与杨氏对视一眼，母女俩几乎同时都明白了郑氏与沈瑾婉的做法，这是要牺牲了春莹保全住沈瑾婉，毕竟有那样一个陷害姐妹的恶名挂在头上，沈瑾婉在京城的名声只怕会烂大街，走到哪里都遭人唾弃。 “三嫂真是好手段!”杨氏“啪啪”两声拍着手掌，又似笑非笑地看向沈瑾婉，“这女儿也教得好，当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杨氏话音一落，郑氏与沈瑾婉的脸色同时变得难看极了，一腔怒火却只能憋在心里隐而不发。 沈瑾妍不禁对杨氏竖了竖拇指，果然她娘的战斗力是无边的，这样的话杨氏能说她却不能说，毕竟中间还隔着郑氏这个长辈。 “娘，看来这里没咱们什么事了，走吧!”沈瑾妍站了起来又转向郑氏道：“三伯母，紫鸳我可以带走了吧?” 她知道沈瑾婉既然这样做了，只怕春莹最后就好过不了，怎么着他们也要给四房一个交待，再有春莹在关键的时候出卖了沈瑾婉，那下场恐怕比紫鸳更惨。 当然这些沈瑾妍都不关心，想着害人的总要自己承受后果。 “当然可以。”郑氏强笑一声，眼见着沈瑾妍母女就要离开自然也跟着站了起来，她上前两步想要拉住杨氏的手却被杨氏侧身避开，不由脸上一阵尴尬，又转向沈瑾妍道“妍姐儿千万不要放在心上，是婉儿管教不严，回头我一定好好处罚这个贱婢!” “三伯母说得轻巧，我和紫鸳却险些被扣上了纵仆行事的恶名来，到头来还惹得三姐一通怨，我这心里也真正是委屈得很。”沈瑾妍说着还拿了帕子抹泪，那模样好不委屈。 郑氏脸色一僵，旋即又道：“回头伯母就让人给你送些好东西来压压筋，咱们妍姐儿不委屈不委屈……” 郑氏是怕杨氏到沈老伯爷跟前告状去，再说沈崇昭看起来也不像是好惹的，听说他对妻儿尤其爱护，如今出了这事又不是四房理亏，她真怕会引来沈崇昭的报復。 都是沈瑾婉这笨丫头! 郑氏暗暗瞪了女儿一眼，平时挺机灵的一个人，怎么要做这事也不谨慎一点，生生让人逮住了尾巴在，而眼下还要她来收拾。 “我想三伯母应该也会秉公办理的。”沈瑾妍说到这里暗暗看了沈瑾婉一眼，眸中深意不言而喻，虽然郑氏不会惩罚沈瑾婉，这段日子她也不想见到她，省得糟心。 “妍姐儿放心，伯母一定好好惩罚春莹。”郑氏又是好一通劝，这才将沈瑾妍母女给安安生生地送走了，回过头来一张脸色却是阴沉似水，眸中一片冷厉。 正文 第【87】章开打 “都给我退下!”郑氏一声厉喝，花厅里的人全都一个哆嗦，旋即飞快地退了出去，连逮住春莹的僕妇也不例外，都随着甘妈妈无声地退出了花厅。 “娘，您这是……”沈瑾婉刚想说什么，郑氏一个转身“啪”的一个耳朵煽在了她的脸上。 第99页 沈瑾婉顿觉脸上一痛，捂着脸惊愕看向郑氏，“娘，你为什么要打我?” “你说说你做什么不好，偏要去害妍姐儿，如今好了?偷鸡不成蚀把米!”郑氏咬了咬牙，只觉得胸中一股郁气在翻腾。 有多久她没在府中受过谁的气了? 自从她在沈老夫人手中接过中馈以来，任谁见她不是客客气气的，就连与她不对盘的孙氏也好歹会顾忌到老夫人的面子只与她斗斗嘴罢了。 可今天，今天就在这个花厅里，她可是生生被沈瑾妍母女打了脸。 杨氏的话有多么难听她已经不愿意再想，而这一切都是自己这个笨女儿带给她的。 “你怎么那么傻?!”郑氏一指点在沈瑾婉额头上，面色沉郁，“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去招惹四房的人，起初你不也是这样劝着你姐姐的，怎么自己反倒是忘了?” 其实郑氏不想承认，或许她也在私心里纵容了沈瑾婉姐妹的所作所为，因为他们打心眼里瞧不起四房的人，不过庶房出身罢了，就因为沈崇昭得了个不错的官职，就这样便想骑在他们三房的头上拉屎拉尿了? 只不过如今既然已经这样了，只怕与四房的关系再不能修补，就算她有心示好，恐怕杨氏也会一防再防。 郑氏是与杨氏相处过的，就连她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庶女出身的相府姑奶奶确实有两把刷子，不是一般人能够惹的，不过她没想到杨氏的女儿也不是省油的灯，这个沈瑾妍的确是很聪明。 不过短短半天便扭转了局势，甚至还救出了紫鸳，若不是她们处在对立的位置，郑氏都忍不住要叫一声好。 若是沈瑾妍是她的女儿…… 郑氏摇了摇头轻嘆一声，她也知道世事是没有如果的。 “娘，我只是有些气不过罢了。”沈瑾婉眼眶一红小声抽噎，郑氏还从来没有打过她，没想到今天却因为沈瑾妍的关系而对她动了手，她心里对沈瑾妍的怨恨不由更深了。 “娘，您知道灯会那一日谁还出现了吗?是敬国公府的大公子唐煜，”说到这里沈瑾婉不由咬牙，若不是她多个心眼留着春莹在那里守着，只怕也不会知道后面的事情，“唐煜当时也赢了一套水晶灯，而在第二日他就在这套水晶灯送给了九妹!” 当天二管事送来水晶灯是到了二门的，即使沈老伯爷叮嘱了不让在场之人说出去，可没料到还有别人瞧见了这事，碰巧便禀报到了她这里来。 沈瑾婉一直隐着没说，其实心里都将沈瑾妍给骂烂了，凭什么一个庶房出身的女儿事事都在她的前头，凭什么沈瑾妍能够得到唐煜的关注，凭什么这一切都不是她的? 想想自己如今还没相看到一个合适的婆家，沈瑾婉嫉妒的心就压也压不住了。 若是唐煜亲睐的女子是她，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沈瑾婉甚至想过，若她将沈瑾妍给陷害了，等着沈瑾妍暗害姐妹的名声被传出去，或许唐煜便会厌弃了她，而作为姐妹俩人也有一些相似之处，她能不能想个办法将唐煜的目光转到自己的身上来? 毕竟唐煜虽然有着“铁面阎罗”之称，却也是京城里炙手可热的贵公子。 “还有这事……”郑氏吃惊不小，不禁满目沈思。 敬国公府对于他们这样的人家来说自然是一尊庞然大物，唐煜虽不是世子可一身本事却比唐烨强上太多，又得皇上喜爱，若是能做得他的夫人自然是好。 可这样的好事怎么会落在沈瑾妍的头上? “也许他只是一时新鲜罢了，”郑氏缓缓沉吟，“依妍姐儿的身份只配给他做妾室，可杨氏那么爱护女儿自然是不会同意的……”说罢看向沈瑾婉，目光沉沉，“婉儿，你想错了，他们俩人成不了。”微微一顿又告诫女儿，“往后不要因为这事针对四房的人，咱们先稳稳再说。” 稳到今后不用靠四房，稳到他们三房能够执掌大权的那一天，这就是郑氏的野心，既然沈老夫人站在他们这一边，那么整个伯府早晚会是他们三房的，到时候四房是去是留那还不是他们一句话的事。 沈瑾婉十分不甘，却也只能点了点头。 “还有你三姐那里……”郑氏有些担心地看向沈瑾婉，两个女儿的性子她都知道，若是这事传到沈瑾婳耳朵里只怕又是少不了一通闹腾。 “沈瑾婉你给我死过来!”哪里知道郑氏话音刚落，沈瑾婳已是气势汹汹地赶了过来，她目光一扫当先便锁定了沈瑾婉，二话不说便扑了上去。 “啊，娘救我!”沈瑾婉是被沈瑾婳的气势给吓住了，刚要让到一旁却被她一下攥住了头髮，头皮不禁一阵吃痛。 “我是你姐姐，你竟然敢指使人剪烂我的嫁衣?!”沈瑾婳此刻已经气得失去了理智，一边对着沈瑾婉撕打一边骂道：“你个没良心的死丫头，亏得我还对你那般好，你竟然在背后捅我一刀!你该死!你该死!” “啊!!!”沈瑾婉被打得惊唿连连，她是想要躲开的，可一把头髮被沈瑾婳给死死攥住她想跑也跑不开，而沈瑾婳下手也不客气，她只觉得身上到处都疼，只怕都被掐得出血了。 “婳儿，还不住手?!”郑氏慌乱地想要上前劝阻，可是沈瑾婳力气大，一下也没控制好准头，原本该打在沈瑾婉脸上的巴掌这下生生打偏了，直直地煽到了郑氏的脸上。 第100页 “啪”的一声，似乎整个花厅里还有回声传来，郑氏“哎呦”一声被打翻在地，回过神来不禁愕然地看向沈瑾婳，她竟然被自己的女儿给打了? 沈瑾婳也是怔住了，有些呆呆地看着自己还来不及收回的手，她刚才是打了自己的亲娘? 沈瑾婉却是狼狈地抱头回望，母女三个顿时都黑了脸。 正文 第【88】章赔礼 夜色如水，寂静的室内却突然传来一阵清脆的笑声，凝秀正在床榻边上理着被子，听到这笑声不明所以地看向沈瑾妍，“小姐，您在高兴什么?” “我在想啊……”沈瑾妍对镜梳着一头长髮，镜中的一双眼睛斜飞上翘，装着满满的笑意，“眼下三房该是乱成什么样了。”说罢轻笑着摇了摇头，显然兴味正浓。 在她们母女离开三房时，沈瑾妍便派了个小丫环将沈瑾婉这事给传到了沈瑾婳耳朵里，依沈瑾婳那一点就燃的性子，只怕当先就是不管不顾地一通叫骂，更甚至还能动上手。 想到那姐妹俩开打的场面，沈瑾妍心里就是一阵乐。 谁叫这些人坏死了，真正就该窝里斗! 凝秀想了想也笑道：“依三小姐那性子许是要不依不饶了。” “小姐……”紫鸳的声音在月洞门那儿响起，沈瑾妍抬眼一看已是瞧见紫鸳换了身衣服进了屋，一双眼眶仍旧泛着红，欲哭不哭地向她看来。 “还伤心呢?”沈瑾妍对着紫鸳招了招手，“过来这里坐。” 她知道这次的事情是将紫鸳给吓着了，不过好好地去绣房里拿个丝线，怎么生生地就将剪烂嫁衣的事情给赖到了自己的身上，还差点被送去家庙里，想想都有些后怕。 “小姐。”紫鸳几步走了上去就着床榻边的小杌子坐了下来，仰头哽咽道：“这次多亏小姐救了奴婢，不然奴婢就……”说罢已是忍不住落下泪来。 “别哭了，眼下不是没事了。”沈瑾妍轻轻地拍了拍紫鸳的肩膀，凝秀也在一旁劝了几句，紫鸳这才止了哭声。 “这事发生得太突然，咱们也预见不了，但也算是给了咱们一个教训，今后真得多长个心眼，吃一堑长一智!”沈瑾妍眉目微凝。 她自问没有得罪过沈瑾婉，可别人还是给她下了套，郑氏看着亲切和蔼，可关键的时候还不是站在自己女儿这一边来坑她，万幸的是她还不算笨，也顺利地为紫鸳洗脱了冤屈。 但若还有下一次呢，那可真是防不胜防。 所以还是应该提高自己的警觉，让别人无从下手。 紫鸳与凝秀对视一眼，纷纷点头，“奴婢省得了。” “对了，可知道春莹最后怎么了?”沈瑾妍站了起来缓缓移步到床榻边坐下，她仰头看向凝秀，却见凝秀的眉宇间多了一抹不忍，“怎么，下场很糟糕?” “听说被灌了哑药，晚些时候就让人伢子来领走了。”凝秀说到这里还有些于心不忍，毕竟在这之前春莹还如此鲜活，转眼之间却被毒哑发卖了，这人生的际遇真是无常。 “也是她跟错了主子，若是遇到咱们小姐必然不会是这样的结局。”紫鸳也有些唏嘘，虽然春莹陷害她却也是听命行事，而最该承担罪责的人却是什么事都没有。 “罢了不说了。”沈瑾妍摆了摆手心情也有些沉重，她并不是非要春莹怎么样，只是沈瑾婉的心思恶毒远比沈瑾婳更深，不知道这次的事情过去了今后还会不会再有其他的事情发生，她总不能防着一辈子吧。 “小姐是在担心四小姐?”凝秀心思敏捷一下便猜到了沈瑾妍所想，“四小姐如今也在相看人家了，指不定出嫁就是这一两年的事情，咱们小心些也就是了。” “是啊。”沈瑾妍长长嘆了口气，“若是真要太平，除非咱们四房单独分了出来。”但如今想想这也是不可能的事情，毕竟沈老伯爷和沈老夫人还在呢，父母在不分家古往今来都是这说法。 有了家族才能有依附和连接，这才是家族亦发繁茂的原因。 嫁衣事件算是就些过去了，不过沈瑾妍却是接边好几天收到了郑氏送来的赔礼，小到新鲜的瓜果蔬菜，大到衣裳首饰，甚至连些精緻的家具都被郑氏差人给送来了，这让沈瑾妍不仅有些小小的惊喜。 “看来三伯母是下了本钱的。”沈瑾妍拿起一对鎏金镯子看了看，做工还算精緻，虽然不是最上乘的，但只怕也要花好些银子。 “这些只怕是三嫂往年积存下来的，样式有些老旧了，拿着赏人吧!”杨氏接了过来放在了盒子里，又推了一对红翡玉镯到沈瑾妍跟前，“这对镯子算是这里面最贵的首饰了，我看着成色还行，你留着吧。” 沈瑾妍点了点头，又看向沈瑾姝，“姐姐看有什么喜欢的小玩意，随便挑几样。”慷他人之慨何乐而不为? 沈瑾姝也不客气，挑了两根钗子又挑了对耳坠这才作罢，横竖戴着玩呗，用郑氏送来的东西他们心安理得。 “对了娘，这事你没告诉爹爹吧?”沈瑾妍搁下镯子看向杨氏，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若是没被她化解只怕会演变成大事，最后连她也脱不了干系。 第101页 “没说，他才上任事情也多。”杨氏摆了摆手，沈崇昭年后上任，新的官职要熟悉的事情也多，每天都忙到很晚才归家，杨氏也不忍心拿后院里的事情打扰他，若是真的解决不了再说，不过眼下来看沈瑾妍处理得游刃有余。 “娘做得对，这点小事也不用爹爹烦心。”沈瑾妍认同地点了点头。 杨氏看了看两个女儿，这才一脸凝重地说道：“三嫂那人我最清楚，惯是会口蜜腹剑，这次在妍儿手上吃了大亏，指不定后面会给咱们使绊子，你们都要多注意一点，特别是约束下面的人谨慎行事，不要再给人逮到把柄。” 沈瑾妍神色一凛，“我知道了娘，我保证她们再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想到紫鸳的经歷沈瑾姝也有些后怕，不由点头道：“娘您放心，今后咱们都少出院子，有什么需要的自己採买就是，实在是要家里人都到场时咱们再去，而且尽量不和三房的人接触。” “姝儿做事最谨慎，妍儿这次也长了记性，你们姐妹俩这样最好。”杨氏点了点头唿出一口长气来，后宅的争斗本就是防不胜防，与其嫁人后吃亏，女儿能够提前长个教训也未必是什么坏事。 正文 第【89】章再遇 也许沈瑾婳那事并没在三房闹出什么大的动静，除了姐妹俩被禁足以外沈瑾妍再没听说其他，直到沈瑾婳出嫁那天她才再见着人。 出嫁本是件喜事，可因为嫁衣事件的牵扯沈瑾婳一直板着脸，沈瑾妍瞧见了她的那身新嫁衣，论做工精緻是比不上从前那件，连宝石珍珠都少了许多，似乎一下从华丽的高端掉到了端丽的普通档，不过在他们这样的人家也算合适了。 “三姐嫁人，四姐可就少了一个帮手了，看她今后还怎么作怪!”沈瑾妤站在沈瑾妍身边轻哼一声，当日的嫁衣事件她也是参与了的，事后知道是三房合着伙来冤枉沈瑾妍主僕，心里也自然为她们抱不平。 沈瑾妍摇了摇头，依沈瑾妤这性子也不是沈瑾婉的对手，遂对她道：“今后咱们远着些就是，不找麻烦，也别让麻烦找上咱们。” “我最怕麻烦了。”沈瑾妤一听就泄了气，百般无聊地看着堂中沈瑾婳向长辈们一一拜别的场景，片刻后似乎发现了什么不由小声道：“你看看三姐和四姐……俩人好像有些没对啊。” 沈瑾妍凝眉一看果然发现了些许端倪，拜别了长辈之后沈瑾婳就一直在听郑氏的交待，期间沈瑾婉就站在郑氏的旁边，可沈瑾婳连眼角风都没有给她，与郑氏说完话后转声就走，姐妹俩竟然全程无交流。 看来果然是嫁衣事件影响到了俩人的关系，不过沈瑾婉也算是活该。 伯府因为沈瑾婳出嫁这事也热闹了两天，之后也就归于平静了。 三朝回门时沈瑾妍见到了安平将军府的王二爷，也就是沈瑾婳的夫君她的三姐夫，王二爷是个老实腼腆的男子，见着她们姐妹几个都不好意思抬眼看，只是交待了沈瑾婳将见面礼挨个送给了他们。 等送到沈瑾妍手中时沈瑾婳的动作微微一顿，看向她的目光有些晦涩不明。 沈瑾妍只作不知，沈瑾婳不给她不拿就是了呗，横竖也不差那两个钱。 “九妹，”这时沈瑾婳才开口说话，只是声音压得很低，只有她们俩人能够听到，“那次的事情是我错怪你，不过那是我的妹妹，我自然不可能怪她，今后咱们走着瞧吧!”言语里并没有妥协和道歉的意思。 沈瑾妍瘪瘪嘴，不是说了等于没说，看着沈瑾婳飞快地将一个荷包塞进她手里便转身就走，沈瑾妍不禁无奈一笑，她们的姐妹关系本就是这样微妙，想来今后能见面的机会就更少了。 不过沈瑾婳嫁人后似乎过得还不错，至少身上少了一些从前在府里戾气，这恐怕要归功于王二爷。 沈瑾妍勾了勾唇角，果然阴阳调和就是不一样。 沈瑾婳出嫁之后的三月便是杨寄远迎娶游州知府姜大人千金的时候，到时候的春试也能看看他是不是榜上有名，若真是这般那可谓是双喜临门。 沈瑾妍是知道好些人家嫁女儿都是等着男方金榜题名之后才会定下亲事，可杨寄远还没得到功名便要娶亲，一方面是因为两家的亲事早就定下了，一方面也是因为相府的门第。 杨寄远这样的家世放在京城也是好多姑娘愿意嫁的，更何况他本人更是风润俊郎一表人才，沈瑾妍似乎都能想像到杨寄远成亲之后定是夫妻和美的。 不过在这之前，她还准备去给杨寄远挑一样结婚礼物，还有送给未来表嫂的见面礼，两样东西可都不能寒碜了。 “就这家吧，给表哥他们买些居家的摆件，搁着也赏心悦目不是?”马车停在了一家卖古玩字画的店铺门前，沈瑾妍与沈瑾姝搀扶着下车，原本她是想要自己来买的，可沈瑾姝听说了也要一道跟来，既然要选送给杨寄远夫妻的礼物，那么姐妹俩都不能落下。 古玩店里的东西也不都是古懂，有些手艺好的匠人能够做出一些精緻的仿品，作为一般的摆件看着也不输给那些古董，而且色彩艷丽花样新奇，很是漂亮。 “这个孔雀不错……”沈瑾妍驻足细看，孔雀身上画着鲜艷的油彩，根根羽毛画得精緻细腻，一双眼睛点了棕黑色的宝石，远远看去真是活灵活现的。 第102页 看着这孔雀摆件，沈瑾妍突然便想到了唐煜，他送了自己水晶灯，她还没有送回礼呢，这个孔雀看来就和唐煜很配。 孔雀开屏，自作多情! 想到这个寓意沈瑾妍不由捂唇轻笑起来，又指了这个孔雀对伙计道：“给我包起来。”一顿又道：“能送货吗?” “能啊，小姐想送到哪里?”伙计也是一脸笑意，难得见着这么美丽可人的小姐，似乎是京城里的新面孔。 “送到……”沈瑾姝转头看了一眼沈瑾姝，沈瑾姝显然没有留意到这边的情况，她不由小声道：“送到敬国公府给唐大公子。” “是小唐大人?”店铺伙计惊了一惊，毕竟唐煜的威名可是如雷贯耳，京城里就没有不知道的，不过这人也是特别的清冷孤傲，伙计真没看出来还有小姑娘敢给他送东西的。 “对，就是他。”沈瑾妍点了点头，对于唐煜的出名一点也不意外，估计京城里就没有不认识他的人吧。 “那落款写谁?”伙计小心翼翼地将这尊孔雀给包了起来，又问沈瑾妍。 “不用写谁，只管送去就是。”沈瑾妍眯着眼笑，就看到时候唐煜能不能猜得出来了。 伙计这才不再多问，只要客人付了钱他们自然不会探人隐私，他也就将沈瑾妍看成是一个爱慕唐煜的千金小姐罢了，不过这份相思只怕要被一片冰川给淹没了。 料到好送给唐煜的东西，沈瑾妍又挑选了一阵，选了一副字画作为杨寄远的新婚礼物，又挑了一套粉彩茶具准备送给未来的表嫂姜氏。 字画是古董，而粉彩茶具是新瓷，可看着却十分讨喜，想来姜氏会喜欢的。 沈瑾姝倒是挑了一套文房四宝并一尊青瓷摆件，姐妹俩加起来花的银子快三百两，正待付钱之时却瞧见有几人进了店里，沈瑾妍扫了一眼顿时勾起了唇角，没想到竟是碰到熟人了。 正文 第【90】章结交 “姐，你看看是谁!”沈瑾姝拉了拉沈瑾姝的衣袖，她转过身一看也有些惊讶，“不是况小姐吗?” 况幼清仍然是做男装的打扮，一身宝蓝色的长袍上点缀着几朵海棠花，张扬而耀眼，只是她身形高挑长相妍丽，整个人看起来颇有几分飒爽英姿，身后的两个丫环也是做男装打扮，这样的三人走到哪里都是十分惹眼的。 听到沈瑾姝的声音，况幼清也是诧异地转过了头，待瞧见沈瑾妍姐妹时眸中一亮，已是笑着上前道：“两位妹妹真是好巧啊!” 沈瑾姝尴尬一笑，她可还记得况幼清在灯会那夜对沈瑾怀表现出的好感，可她哥哥似乎并没有回应什么，再说况家是要招赘婿的，她总不能看着自己的哥哥入赘况家。 这还没成为她们的嫂子呢就叫上妹妹了，沈瑾妍不禁为况幼清的自来熟喝彩，不过却并不排斥，只笑着点头，“是啊，况姐姐好巧。”说罢目光又在店铺里转了一圈才道：“难道这家店也是况家的?” “的确是况家的。”况幼清气度宜然地点了点头，那头伙计见着少东家来了已是上前问了声好。 “小东，两位沈小姐的花销记我帐上。”况幼清说完这话又转向沈瑾妍姐妹道：“相请不如偶遇，我请两位妹妹喝茶可好?” “这怎么好意思……而且那是我们买东西，怎么好让况小姐破费。”沈瑾妍说完这话暗暗拉了拉沈瑾妍的手，她都与况幼清保持着礼貌和客气，沈瑾妍怎么没懂? “不过是些小钱罢了，说这些伤感情。”况幼清此刻也看出了沈瑾妍姐妹俩待她的不同，仅仅是称唿上沈瑾妍就对她亲近了很多，而沈瑾姝却是带着客气与疏离。 想通了这其中的关键，况幼清自然要向着沈瑾妍靠拢，“我看妹妹也是累了，对面的茶楼有新到的雀舌，咱们一同去品尝如何?” “好啊，我正巧也想坐坐呢。”不待沈瑾姝拒绝，沈瑾妍已经开口抢先答应了，“还要谢谢况姐姐送咱们的东西，改日我挑捻了合适的回礼也给你送去。”这就是想要结交况幼清的意思了，毕竟况家是全国首富，认识这样的人不吃亏，再说多个朋友多条路，沈瑾妍一直是这样认为的。 “妹妹太客气了。”况幼清满面春风，暗道沈瑾妍果然上道。 沈家四房里各人的性子她都暗中了解了一番，沈崇昭才在户部任职，官职不算顶高但也不差了，毕竟能入六部的谁没有两把刷子? 杨氏是相府庶女，可是有个厉害的哥哥杨文涛，听说很得杨相爷看重，虽说是庶出，这样的家事也过得去。 再有沈瑾姝性子沉静，沈瑾妍活泼开朗，两个女儿的样貌都是万里挑一。 至于沈瑾怀……况幼清是知道他今年要参加武举，不知道又会被他考个什么官职。 一刻钟后众人已在茶楼坐定，沈瑾妍暗暗打量这里的陈设布置，清雅、静宜，甚至房内还做了小形的观景池，有几尾小金鱼悠闲地在水中游着，的确是一处宜人之地。 “这里不会也是况家的吧?”沈瑾妍有些好奇地转向况幼清，她也听说了一些况家的事情，听说况幼清是个经商奇才，况家的产业自从交到她的手上后便不断扩展，如今的财富真是多不可数。 第103页 “这里不是，不过若是妹妹喜欢，我可以买下送给妹妹。”况幼清一开口就是大手笔，听得沈瑾妍连连乍舌，不过这么大的礼物她可不敢收下，不然回家之后杨氏肯定不饶她。 “况姐姐豪爽，可无功不受禄，这份大礼我可不敢接啊。”沈瑾妍笑眯眯地喝茶，又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况幼清，这人看似大大咧咧，其实粗中有细，为人也很是精明，并且知道她们姐妹的突破点在哪里，不过她也不能为了这点利益出卖自己的哥哥吧，虽然她也是很希望俩人在一起的。 因为沈瑾怀的性子本就沉闷得很，沈瑾妍甚至还有些担心今后会不会有女人喜欢他，如今突然冒出来一个外向的况幼清，她自然是不想错过的。 沈瑾妍的推脱并没有让况幼清觉得尴尬，她只是一笑而过又让丫环将几盘小吃和点心摆到了她的跟前，“妍妹妹试试，这些姐姐都很喜欢吃，味道不错。” “那我就不客气了。”沈瑾妍就喜欢吃，不过她的嘴也是很挑剔的，上次在“望月楼”她也只喜欢吃两种点心，事后陈素不还让人打包送给她了。 而这次的小吃点心，做的倒挺有特色的，像那梅花形状的绿豆糕，小巧的似个汤圆一般，一个一口很入味，还有外酥内软的炸糯米糰，更有裹了芝麻的小麻花，沈瑾妍吃得的确很开心。 沈瑾姝在一旁却有些坐不住了，她若是再猜不出况幼清的目的是什么那就是白活了这么些年，可是她们姐妹做不了主，她也不愿意沈瑾怀成为况家赘婿，那这样下去两方还有什么可聊的? 沈瑾姝倒是在给沈瑾妍使眼色让她几下吃完该走了，这个妹妹什么都好，可就是太贪吃了。 沈瑾妍自然看到了沈瑾姝的暗示，可她还是不慌不忙地吃了点心，再喝了两杯茶水，这才看向况幼清道：“况姐姐，雍州府的‘彩衣坊’也是你们况家的产业?” “是啊，妹妹也光顾过?”况幼清笑着点头，沈瑾妍一家是从雍州回京的，沈崇昭在那里做了几年知府，这一点她也知道。 “怎么没有光顾过，四季的衣裳，还有每次新来了款式我们都会去挑，可是你们那儿的常客。”沈瑾妍说这话是有目的，因为自从认识况幼清后她也有了一个想法，只是还不知道能不能达成。 “喔，那洪秀你也是认识的?”况幼清笑道：“我正准备将她调回京城的‘彩衣坊’，她还跟我说过有一位小姐的设计很出挑，但却只是为她自己设计的，若是能为咱们所用只怕要风靡整个京城呢!”话语到这里微微一顿，况幼清浓眉一挑，“洪秀说的那位设计出挑的小姐不会就是妹妹吧?” 正文 第【91】章入股 真是想打瞌睡就有人递枕头，况幼清真是太上道了，沈瑾妍笑眯眯地对她点头，“可不就是我。” 在雍州府里她闲来无事的确设计过两身衣裙，那是结合现代的裙装给出的灵感，只是她一个人穿渐渐地便也觉得没了味，所以搁至在了一旁。 当时“彩衣坊”的洪秀掌柜还找她来谈过想要买她的设计，可是沈瑾妍没有答应，如今看来这个设计或许能有更好的发展机会。 听沈瑾妍这一说，况幼清立时眼睛一亮，她已经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商机，若是真做成了又能和沈家的人增进感情，她是何乐而不为呢? 想到这里，况幼清隐隐有些激动，只是她向来沉稳惯了，此刻更是不动声色地说道：“妹妹若是想要赚两个小钱花花，今后的设计可以专门卖给咱们‘彩衣坊’，银子不是问题，但要保证只咱们这一家单独售卖。” “可以倒是可以，但是我不卖设计。”沈瑾妍眸中光芒闪动，说出的话语倒是让况幼清吃了一惊，“我要以设计图纸来入股彩衣坊!” “小妹!”沈瑾姝也是惊了一跳，赶忙握住了沈瑾妍的手，不贊同地说道：“别胡说!” “我没有胡说，就看况姐姐答应不答应了。”沈瑾妍反捏了捏沈瑾姝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又对况幼清道：“设计图我那里还有很多，保证都是况姐姐从来没有看过的风格和款式，不仅是京城没有，其他地方也没有，而我的要求也不多，只要每年‘彩衣坊’三成的收益即可。” 沈瑾妍虽然不是专门学设计的，可是她有素描的基础，从前也是个悦人无数的小白领，每年的款式潮流她都烂熟于心，保证画起来绝对不重样，而且她也有自己的灵感设计，这就是源源不断的财富。 从前没有这个机会也不认识况幼清这样的人，所以沈瑾妍并没有这样的考虑，但如今回了京城后她才意识到钱财的重要性。 是，父母虽然有自己的产业可那也算不得多，还要供养他们姐妹三个，到今后各自成亲也是一笔不小的花销，父亲的俸禄只用来嚼用倒也是够的，但再多也没有，更不说作他用。 也是这几年杨氏理财有方，这才让四房的日子稍微好过些，但他们出门也是不敢大手大脚的，至少那上千两的水晶灯沈瑾妍就不捨得花银子买。 “三成的收益?”况幼清眉目凝重，在商言商，即使她有心结交但也不能亏得太利害，商人逐利倒是本性，她的确有些心动，“妹妹是说法京城这家‘彩衣坊’三成的收益?” 第104页 “不，是所有况氏名下的‘彩衣坊’三成的收益。”沈瑾妍举起一根食指在况幼清眼前摇了摇头，笑容狡黠，“当然，若是这样的设计况姐姐只在京城售卖，那我就只要京城这一家店的收益好了。” “妹妹可真是……”看着沈瑾妍狐狸般的笑容，况幼清无奈地摇了摇头，不过心思却在不断翻转，洪秀曾将那设计图给她看过，的确让她惊艷，只是对方没有答应他们也不好强逼，这事就作罢了，但既然眼下有这样的机会，她又如何能放过? “那若是妹妹设计的衣裙又被别家模仿了怎么办?”况幼清的确有这方面的顾虑，沈瑾妍的设计新颖独到是一回事，但若所有人都效仿这样的设计，不是到时候就烂大街了吗?这样下去还怎么赚钱? “况姐姐听过品牌效应吗?”沈瑾妍决定跟况幼清好好谈谈自己的想法，见她如预料中一般摇了摇头，这才接着道：“‘彩衣坊’虽然遍布全国各地，可还缺少一个属于自己的高端设计，而我今后要走的就是这样的路线，咱们‘彩衣坊’缝制的衣服都要缝上独家设计的标籤，这是无可替代的，并且我的设计是限量推出，且需要提前预定，这样来争夺市场才能显示出品牌的高端性，可不是那些烂大街的货色能够相比的。” “这样一来，有了正品谁还好意思去穿仿品，所以那些模仿者也註定不能占据高端市场。”沈瑾妍连着说了一大段话，末了又喝下了一大杯茶水，再抬眼时瞧见沈瑾姝与况幼清都是一脸目瞪口呆的表情。 沈瑾姝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姐姐们，你们这是什么表情?” “妹妹，你真是让我惊艷啊!”况幼清是一语双关，她没想到沈瑾妍除了长得漂亮以外，却也不是个绣花枕头，她原本只是以为沈瑾妍是个万事不知的千金小姐，不想却是如此有商业头脑，这样的经商理念她还是第一次听说，却也觉得十分可行，甚至推广起来可能还会造成轰动的效果，而且不只是能运用在服装行业，其他的制品行业也行，只要是况氏出产的东西人家一看就知道，若是所有况氏下的商业都有自己的标识，那可是不得了的一件大事。 从前况幼清没有考虑过这件事情，沈瑾妍却是提醒了她。 沈瑾妍挑了挑眉，“如此况姐姐觉得我能得到那三成收益了吗?” “行。”况幼清也是爽快之人，听了沈瑾妍的这一席话后立马拍板决定，“我找人拟协议，具体细节商议好了再与你细说。”微微一顿眸中闪过一抹光亮，缓缓笑道：“那如此只怕我今后会不时出入沈府了，不知道来找妍妹妹可方便?” 能够进出沈府那就有见到沈瑾怀的机会，况幼清只是一想便忍不住激动起来。 这些年走南闯北，她也不是没见过什么好男儿，但除了沈瑾怀以外，还真没有谁能够触动她的心弦，这可能就是缘份来了挡也挡不住。 “行啊，况姐姐拟好了协议只管来沈府找我就是。”沈瑾妍笑道：“至于‘彩衣坊’的标识可以让我来一併设计吗?” “这个当然。”况幼清点头应允，谈好了大方向这些不过是小细节，再说沈瑾妍来设计她还巴不得呢，或许今后况氏商行的各种产业都可以让她一同设计出一个系列的标识，想想都长脸。 正文 第【92】章摆放 沈瑾妍与况幼清算是相谈甚欢，沈瑾姝在一旁却是插不进话来，她是知道这个妹妹从小就聪明，没想到她在商业上还有这些见解，真正让她大看眼界来。 不过女子从商，沈瑾姝还是不那么贊同的，幸好沈瑾妍只是入股，并且就算设计了衣裳也只是幕后操作，并不会展示在人前，这让她微微安心。 最后杨氏会不会同意，沈瑾姝也不能确定，但她却知道沈瑾妍决定的事情只怕是没那么容易妥协的。 “况姐姐，那么咱们就合作愉快。”眼看天色不早了，沈瑾妍便起身告别，又凑近了况幼清轻声问道：“姐姐，是不是况家的女婿都必须得入赘?” 况幼清一怔神的功夫，沈瑾妍已经拉着沈瑾姝走远了，只是她的话语却轻飘飘地传入了况幼清的耳里，“况姐姐，你可要好好想想啊!” 沈瑾妍言尽于此，若是况幼清真想与沈瑾怀有点什么，入赘这一条铁定得改，不然肯定没得谈，她可不想一对如此相配的男女就此错过各奔东西。 看着沈瑾妍姐妹离去的背影，况幼清缓缓凝眉，若不是沈瑾妍提起就连她自己都要忘记了，当初况老爷给她提出了招赘的要求，只这一条她不能违反，如此看来却是有些麻烦了。 不过万事有商量，沈瑾怀这个男人她是要定了，不管是用什么样的方法。 “小妹，你让况小姐想什么?”沈瑾姝并没有听清沈瑾妍最后与况幼清说了什么，心里不禁有些好奇。 “让她好好想想入股条件啊，这银子可也不是白赚的，回话我得好好画设计图了。”沈瑾妍撑撑懒腰上了马车，沈瑾姝也随后跟上。 “你那么想赚银子?”沈瑾姝摇了摇头，自小的教养只是让她明白如何做一个贤妻良母，却没有让她生出这些千奇百怪的想法，她们姐妹俩明明都在一处学习，也不知道沈瑾妍是如何有这些奇思妙想的。 第105页 “想啊。”沈瑾妍立马点头，又掰起手指来算了算，“你看咱们家也算不得特别富裕，若是以后真要分家了还要自己买宅院，哥哥要成亲，咱们姐妹要嫁人，这些可都要不少银子，不如眼下就开始为自己攒嫁妆，也为咱娘节约点开销。” 一番话说得沈瑾姝暗自惭愧，不由微微红了脸，“小妹想得真远，姐姐自愧不如。” “姐姐不要想那么多，赚钱的事情交给我就是。”沈瑾妍亲昵地靠在沈瑾姝肩膀上，“你啊，就想着今后嫁一个如意郎君，好好地相夫教子吧!” “没得羞!”沈瑾姝唾了沈瑾妍一口，红着脸转向了一旁，这个小妹越来越没大没小了，这种事情留着娘去操心就是了，她们姐妹俩想那么多干嘛。 再说自古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想再多也是无济于事的。 回到伯府后，沈瑾妍也顾不得休息将自己从前画过的手稿从箱子里找了出来，足足有厚厚的一撂，多是她闲来无事所画，有些还能用，有些却需要加以修改，这样看来今后一段日子她都没得闲了。 对了，还要设计一下“彩衣坊”的标识，这也是件重要的事情。 黄昏暮色中，唐煜终于回府，刚刚梳洗一番迈进书房，抬头便瞧见了桌案正中盘旋着的一个黑色的描金的锦盒，他双眸一眯静静问道：“这是什么?” 陈素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头，站在一旁笑得狡黠，“属下也不知道，不过是从况家的古玩店送来的，指明是送给少爷的。” “没有说是谁送的?”唐煜皱了皱眉，有人收礼陈素从来都是过滤一遍才向他禀报，这样堂而皇之地放在他的书房桌上还是头一次，他不禁有些奇怪。 “没有说是谁，”陈素越发恭敬地低头，只是唇角隐着一抹笑意，“不过属下查到今天沈小姐到过古玩店买东西，还和况小姐到对面茶楼坐了一阵。” 身为大理寺的人，这点小信息自然是手到擒来，陈素自认还没有失职。 原本皱起的眉头缓缓舒展，唐煜心中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喜悦，伸手一撩衣袍落坐在了椅子上，他一手轻敲着锦盒，正在犹豫着打不打开，抬眼瞧见陈素正张头探望着，不由抿紧了唇角，“你是不是很闲?” “没，没有……”陈素脸色一变连连摆手，上次“很闲”的后果是连续查了三天的无头杀人案，不眠不休地都要熬成了一堆骨头，陈素再也不想要这样的经歷，忙不迭地退了出去，“少爷您慢慢忙，属下告退。” 等着书房的门被人轻轻关上，唐煜这才深吸一口气打开了锦盒。 盒子里是一座孔雀开屏的摆件，足有巴掌大小，可油彩均匀细腻，造型栩栩如生，只是这样的摆件颜色太过艷丽，从前的唐煜是绝对不会喜欢的。 唐煜的目光在书房里扫了一圈，房里都是一熘暗色的家具，书桌、书柜、圈椅、长凳、再到窗台下的长条案桌，充满了肃穆与严谨…… 这样的一个花哨的孔雀摆件似乎有些不适合他的气质，沈瑾妍怎么会想到送他一个这样的东西呢?难道只是随意选的回礼? 唐煜百思不得奇解。 不过沈瑾妍送的他也捨不得收起来，总要摆在自己平常都看得到的地方。 唐煜拿着孔雀摆件站了起来，走到窗台下的长条案桌旁边，刚放了个位置最后又觉得不好，又放在了另一头，如此几次三番还是觉得不对，又将摆件给拿了起来。 于是乎，整个晚上陈素都听到书房内唐煜不停走动的声音，他还以为唐煜是在思考什么重要的棘手的案件，到底是什么案子能让他家少爷这样费神思考呢，从前可是没遇到过。 第二天一早，当陈素推开书房大门后，正好看到了那突然多出来的摆放在书桌前的孔雀摆件，再看唐煜缓缓抬起一双惺忪的睡眼，那眼睑下的黑眼圈可是清晰可见。 这下陈素什么也明白了，不由在心里暗笑，看来遇到了沈小姐的事情，自家少爷的智商就完全处于正常水平线以下了。 正文 第【93】章拦下 唐煜因为孔雀摆件要搁在哪个位置而想了一整个晚上，而沈瑾妍却是睡得美美的，一早起床后更是神清气爽。 昨儿个回府后她便将从前的画稿都整理了出来，有些能用的搁在一边，有些需要改进的搁在另一边，分类放置好，她每天都能抽空改上一些。 至于“彩衣坊”的标识她略想了一下，决定设计成孔雀的形状并加以七彩丝线缝制，颜色的鲜丽自然是衣服的必配条件，也寓意着常换常新。 “不知道他收到孔雀摆件后是什么反应……”沈瑾妍握着自制的碳头笔敲击在白纸上，不无意外地落下几个黑点，她狡黠一笑，就着那几个黑点开始勾勒出孔雀的形状。 杨氏到来时便瞧见沈瑾妍在那里埋头作画，她对着凝秀轻轻摆手这才走到了女儿身后，一看竟是笑了出来，“你画只孔雀干什么?” 沈瑾妍从小就喜欢作画，虽然她的画作多偏向于写实，甚至还有他们不明白的素描什么的，但杨氏觉得好看，自己便也留了几幅。 “娘，您坐。”沈瑾妍仰头对着杨氏甜甜一笑，又埋头细细画着孔雀的羽毛，“我这是在设计‘彩衣坊’的标识，您也听说了吧?”至于在哪里听说的，当然是沈瑾姝告诉杨氏的。 第106页 “你这孩子真是心眼大，也不知道况小姐怎么就会答应了你。”杨氏摇了摇头无奈一笑，就她所看况幼清必定是看在伯府的面子上推脱不过这才勉强应了沈瑾妍，这些设计稿哪里就能赚银子了? “那是况姐姐有眼光。”沈瑾妍翘唇一笑，又细画着孔雀的眼睛，最传神的地方应该就在这了，幸好只是小标识不用太仔细，大概就按着这样的形状和颜色设定，到时候衣服推广起来相信这道标识也会成为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你与况小姐接触过，觉得她怎么样?”杨氏还是有些心动，只是她的关注点并不在沈瑾妍要做的生意上，她还是觉得小孩子做这些就当是在玩过家家似的并不放在心上，她关心的是况幼清这个人。 “况姐姐很好啊，人长得漂亮，又直爽又大方，”沈瑾妍看着画得差不多了便搁下了手中的碳笔，转而抬头看向杨氏，“只是她是商贾之家，註定要一辈子从商，若是一般人家只怕接受不了这样的媳妇，如此她便只能招赘上门了。”说罢还一脸惋惜的意思，却是暗暗瞄了瞄杨氏的脸色。 果然，杨氏眸中神色变幻不定，片刻后才喃喃道：“若是不介意的话，她是不是会嫁呢……” 沈瑾妍狡黠一笑，看来杨氏的确是动心了，难得有个合适的对沈瑾怀又一见钟情的姑娘，再说况家家底那么厚，虽然没有人在朝为官，但焉知道他们与朝中之人的关系不密切? 想来有了一个做官的夫家做靠山，这对况家来说也是百利无一害的，两相一比较，似乎入赘之事就该有得商量。 “对了娘，过几天况姐姐应该会登门拜访，到时候您也一块来坐坐。”况幼清会给沈瑾妍送来拟定的协议，到时候有什么需要修改的地方她们还要商量，但这确实是一个让杨氏见见她的机会。 “行啊，”杨氏眼睛一亮连连点头，“若是况小姐到了你找个丫环来知会我一声。”神色中已是带了几许期待之色。 沈瑾妍笑眯眯地答应了。 不过况幼清的到来显然比沈瑾妍预想的更快，不过就是两天的功夫她便登门拜访了。 况幼清不是没有进出过豪门显贵的府邸，嘉义伯府与她所到过的那些官员府邸来看还是稍稍差了一些，当然这与沈老伯爷并没有在朝为官也有一定的关系，权势相连嘛，当权执政的人自然要多许多便利，这也是为什么京城会有内外城之分。 穿过一条青石板道，四房的院子就在不远处了，况幼清的脚步忽然一顿，唇角扬起一抹笑意缓缓站定。 不远处，沈瑾怀正踏步而来，显然也是对那穿着一身银蓝色长袍的况幼清记忆犹新，只是他不明白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沈瑾怀，咱们又见面了。”况幼清看着沈瑾怀脚步不变地向她走来，唇角的笑容缓缓拉伸，不过沈瑾怀走到近前却压根没有停下的意思，她不由步伐一错挡在了他的跟前，迫得他不得不抬眼与她对视。 看着眼前只是矮了他半个脑袋的况幼清，沈瑾怀不由眉头微皱，对这个总是做一身男儿打扮的况幼清他是说不上喜欢的，但也不算讨厌，只是觉得这身打扮看着十分不顺眼，心中的话语便脱口而出，“你就没想过穿女装?” 况幼清一愣，旋即反应过来笑得眉眼弯弯，看来沈瑾怀这个木头也不是全然对她没有记忆的，“你喜欢我穿女装吗?那我改日穿给你看。”完全地一副自来熟的亲昵口气，让人不敢相信这才是他们见的第二面。 沈瑾怀抿了抿唇，有些觉得自己嘴欠，明明就是不熟的人他怎么就说出这样的话来了，若是让杨氏看到了还真以为他对人家姑娘有什么意思呢。 “你来沈家是……”沈瑾怀扫了一眼况幼清和她身后作男装打扮的丫环，眸中神色意味不明，好好的姑娘家穿成这样不男不女，当然这与她经商行走在外有关系，但到底是让他这种传统的男人有些授受不了。 “我与妍妹妹约好的，今天特意过来拜访。”况幼清说完这话沈瑾怀便觉入了深思，他怎么不知道沈瑾怀这丫头什么时候与况幼清有了交集，这还引得别人上门来了。 想到不久前全家人坐在一起讨论他与况幼清在一起的可能性，沈瑾怀不禁摇了摇头，他是没可能入赘况家的，但沈瑾妍把人给叫来了又是什么意思? “那你去吧，我先走了。”沈瑾怀错身而过时又听况幼清低声说了一句，“咱们况家也是可以不入赘的。”只这一句差点让沈瑾怀跌了个跟头。 况幼清却像计谋得逞一般爽朗一笑，转身大步而去。 正文 第【94】章商定 沈瑾怀站定后目光复杂地看向况幼清离去的背影，怎么每次遇到这个女人他都感觉很奇怪似的，好像自己说什么她都很高兴，并且他的思绪也好似在跟着她走一般。 这种无法掌握的感觉真是不好受，沈瑾怀摇了摇头。 况幼清刚才说了什么，况家也是可以不入赘的? 那么也就是说她可以嫁人? 沈瑾怀唿吸勐地一滞，旋即神色一变逃也似地大步离开，他有预感哪个人若是娶了况幼清定会被她吃得死死的，而这对他来说可不是个好兆头。 得知况幼清到来沈瑾妍早早地便到院门前等候了，此刻见着一脸笑意的况幼清忙笑着迎了上去，“况姐姐是有什么高兴事不成，笑得这般开心?” 第107页 “刚才见到你哥了。”况幼清眨了眨眼并没有隐瞒，实际上她心里已经将沈瑾妍当作了未来的小姑子，虽然在商言商，可有些便利还是可行的。 “喔?”沈瑾妍挑了挑眉，显然没料到俩人竟然这般巧地碰在了一起，这缘分还真不是一般深啊。 “这协议已经拟好了，咱们到房中详谈。”说到公事况幼清已经换了一副面孔，这协议是她亲自拟的，不仅採纳了沈瑾妍的提议甚至还加入了很多自己的想法，她越写越起劲，甚至忍不住想要看到它快点实施的那一天。 “好啊。”沈瑾妍笑着点头，看来况幼清已经完全按照她的希望在往前走了，她也十分期待俩人的合作。 协议一共有十张大纸，上面书写的字体大气磅礴，一点也没有小女儿的端方俊秀，沈瑾怀不禁看了况幼清一眼，只凭这手字也知道这人气度斐然，绝不是那些小家碧玉可比的。 沈瑾妍算是又发现了况幼清的一个优点，若这手字被沈瑾怀看到，不知道他会不会有些欣赏呢? 怀着这样的小心思沈瑾妍已经细细开始看去，越看不禁越满意。 当初她只是那么一说，没想到况幼清写出来后还加以完善了的，比她的口头表达更加细緻周全，方方面面都注意到了，甚至还加入了自己理解的延伸，让沈瑾妍不得不感嘆这经商的女子就是不一样。 “如何，若是妍妹妹觉得有不妥的地方咱们立马改改。”况幼清倒是很自信，但是也不妨碍沈瑾妍有一些突发妙想。 “我看行，那我就盖上印信了。”沈瑾怀挥手让凝秀拿来自己的印章，呵了一口气重重按下，顿时便见一道鲜红的名字被印在了协议上，她顿时满意地点了点头。 “妹妹别急，还有我的呢。”况幼清也依葫芦画瓢盖上了自己的印信，双方各拟一份协议，算是正式生效。 “况姐姐，我已经将其‘彩衣坊’的标识给设计出来了，你拿回去让人照着缝制，还有一些样稿也一併给你。”沈瑾妍起身将一个四方的木盒捧了过来，宝贝似地打开给况幼清一一过目，“这些衣服样稿不能作大的改变，可以细节的修改，但必须保证整体的完整性，还有配色方面我也有写建议，不过还是要第一批做出成品来看看，若是有不合适的咱们再改动。” 况幼清是对经商的自信，而沈瑾妍是对自己的设计有信心，她相信这些衣裙一旦被做出来，必须会在京城引起不小的风潮，到时候还会随着“彩衣坊”的拓展会传遍大江南北。 一想想便让她觉得兴奋不已。 “行，到时候做出来只怕还要你这个设计师来亲自鑑赏的。”况幼清笑着拿过木盒，沈瑾妍的设计的确让她惊艷，一张一张都是她从未看过的款式和花样，让人看得应接不暇。 “这个孔雀标识倒是别致，小小的一块缝制在衣服内领上，咱们也算是首开先河了。”况幼清呵呵一笑，刚想起身告辞，却听到一个丫环来报，“夫人来了。” 况幼清一愣，旋即看向沈瑾妍，她还没想过那么早见公婆的，只是眼下杨氏人来了她倒不好走了。 “况姐姐别急，我娘很好相处的。”沈瑾怀安抚地拍了拍况幼清的手背，杨氏自然是她派人通知的，估摸着时间不早不晚刚刚好。 杨氏风风火火地走到庑廊下，心里还暗怪沈瑾妍通知的不及时，她一打听才知道况幼清都来好一阵了，也不知道两个姑娘窝在房里都在说些什么事。 到了房门口杨氏这才慢下了脚步，又理了理衣裙这才气度宜然地踏了进去。 沈瑾妍立马站了起来唤了声“娘”，况幼清也随即起身站到一边，眼神略带着好奇向杨氏望来。 一身水红色的衣裙艷丽张扬，杨氏的面貌精緻漂亮，看着也十分年轻一点也不像生育了三个孩子的娘，沈瑾妍兄妹几个的样貌也是承袭于她，女的美丽，男的俊俏，看着都讨人喜欢。 “伯母好。”还不等沈瑾妍介绍，况幼清便对着杨氏行了一礼，“我是况幼清，是妍妹妹的朋友。”态度落落大方，丝毫不显小气和侷促。 杨氏看在眼里不禁暗暗点头，这况幼清的确是个有见识的姑娘，也难怪况老爷会将偌大的家业交到她的手上。 “况小姐请坐吧。”杨氏与沈瑾妍当先落坐，况幼清这才坐在了另一旁的炕头。 “况小姐这身打扮倒是别致。”杨氏将况幼清上下打量了一眼，唇角缓缓溢出一抹笑来，想她年轻的时候也喜欢这般跟着兄长到处去玩，都是那个年纪过来的自然明白小姑娘的心思。 “让伯母见笑了，幼清家中并无兄弟，所以出门在外只能以男装示人，这才少了许多麻烦。”况幼清微微抱拳，脑中却闪过不久前沈瑾怀对她说的话，不由莞尔一笑，“今后会试着多穿女装的。” “如此甚好。”杨氏满意地点头，她对经商的人家并没有什么反感，也不是一定要儿子娶个官家小姐什么的，如况幼清这样清清白白的人家就很好，关键是她中意自己的儿子啊，这一点尤为重要。 正文 第【95】章邀约 杨氏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一见况幼清就觉得很投缘，这样活泼开朗的女子才能好好调教像沈瑾怀那样的榆木疙瘩，甚至连况家是要招的是赘婿之事都暂时放到了一旁。 第108页 等到况幼清离开后，沈瑾妍才俏皮地对杨氏眨了眨眼，“娘是不反对哥哥入赘况家了?” “说的是什么话?!”杨氏轻斥一声，话语中却并无责备之意，她一指点在沈瑾妍额头，“既然你和娘都看中了她，那就好好想想办法让她如何成为你嫂子吧。” “这还不简单。”沈瑾妍扬眉一笑，“只要况姐姐不反对嫁人就好，”微微一顿后又拉着杨氏的衣袖摇了摇，“那万一况姐姐嫁人后还要继续经商，您可不反对?” 刚才与况幼清相谈时沈瑾妍也藉机试探了一下，比起如今的闺阁小姐们，况幼清的思想更加独立自主，这样的她不会依附于任何男人，再说况家的产业那么大，即使她嫁了人也不会立刻放手，这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或许等着她有了接班人才会慢慢地放下肩头的担子。 杨氏瞥了沈瑾妍一眼，“眼下八字还没一撇呢，等着她真的成了你的嫂子再说。” 杨氏自认不是一个恶婆婆，未来的媳妇和儿子想要怎么过日子她不参与，最主要的是让她有孙子可以抱，那就万事好商量。 况家是住在外城的，即使他们家再富有却无权势也不算显贵，与嘉义伯府隔着五条街。 一顶青帷小轿缓缓停在况府门前，况幼清从轿里走了出来，熟悉地往府中而去，身后的两个丫环就坠在不远不近的距离。 今天见到的杨氏与她想像中有些不同，原以为会是个一板一眼的妇人，没想到却是这般生动有趣，若是今后真有个这样的婆婆，相信相处起来也不难的。 况幼清十分自信，她见过的艰难险阻多了去，唯独人心不好把握，而沈家的人还算是表里如一，至少没有那些阴谋诡诈，让人相处起来容易多了。 “小姐，老爷来了。”一个丫环远远地看见了况幼清，这才小跑着到了她跟前禀报。 “我爹来了?”况幼清眸中闪烁着一抹惊喜，旋即加快了步伐。 宽敞的客厅里正有个青袍老者端坐在主位上，手中拿着一盏考究的青花瓷盏，一阵浓郁的茶香飘了满室，他轻啜两口后抬了眼，淡淡一笑，“清儿回来了。” “爹爹!”况幼清几步便奔到了况山海跟前，将她爹爹看了又看，眉毛还是那个眉毛，鼻子还是那个鼻子，威严不减当年，只是额头多了几条皱纹。 况幼清鼻头微酸，却又很快地用笑容掩盖了过去。 “又在忙什么，爹爹没打扰到你吧?”况山海一脸和蔼地看向况幼清，他原本是没有孩子的，这个女儿是个老来子自然也就寄于了他全部的厚望，从小就按照男儿的标准来养着，不是他夸口，若是况幼清能参加科考，只怕金榜题名就有她一份。 只是可惜了她是个女子。 “没打扰，就是出门去谈个生意。”况幼清笑眯眯地坐在了一旁，关于沈瑾怀的事情若没有个定数她不想告诉况山海，免得他瞎操心。 “你这孩子今年都十八了，就没想过要招个什么样的夫婿，前些日子爹爹让管家送来的画像你可都看过了?”况山海是想况幼清能够尽早成亲，最好给他生下个好外孙，趁着他还能走动也可以教教外孙本事，不然再往后推只怕他都看不到了。 “不急不急。”况幼清摆了摆手，况山海给她挑选的夫婿也算是商界的青年才俊，只是再有钱也赶不上他们况家，还有那些没落的世家显贵的旁支子弟，总之她一个都没看上眼。 虽然嘉义伯府也不算出挑，但沈瑾怀却是她自己看中的。 “怎么，有看中的小子了?”况山海眸中精光乍现，若说况幼清是只小狐狸，那么他也不妨当只老狐狸，女儿身边有什么风吹草动别以为他不知道，“是不是嘉义伯府的人?” “爹爹，我果真不能小看你!”况幼清倒不觉得意外，反而是轻松地坐在圈椅上，悠闲地往后一靠，“他的妹妹和母亲我都见过了，人都不错，父亲是在户部做员外郎的，家世还算不错。” “这样的家世捨得入赘咱们家?”况山海挑了挑眉，这点他持怀疑态度。 “爹爹，”况幼清狡黠一笑，倾身向前商量道：“我能不能嫁到沈家去?” “不行!”况山海眉头一皱，想也不想便拒绝了，“咱们家只有你一个了，你若是嫁人了，那谁来继承况家的家业?” “我儿子啊!”况幼清豪爽地拍了拍胸脯，“只要我能嫁到沈家去，我就有自信说服他们一家人，况家的担子我照样挑着，等着做不动了再交到我儿子手上，这样您看可好?” “那……我孙子姓况还是姓沈?”况山海有些心动，他也为况幼清介绍过无数的优秀男子了，可没有哪一个她看得上，如今好不容易出现了一个，说实在的他也不想轻易放弃。 “这个咱们慢慢商量嘛。”况幼清就是这样的人，只要确定了目标按步骤去完成，她就不信这世间上还能有难倒她的事，再说沈家还有一个默契配合的未来小姑，将沈瑾怀收入囊中那是尽早的事情，至于孩子姓沈姓况没所谓，多生几个不就行了。 “那爹爹可看你的了。”况山海这才满意一笑。 第109页 有丫环踏门而进，向况幼清递上了一个帖子，恭敬道：“公子，是沈府送来的。” “喔?”况幼清眯了眯眼，旋即快速地拆开一看，唇角都翘了起来，“是我未来小姑约我三月三出门踏青，”说罢又转向了沈山海，“当然你未来女婿也在场，爹你要不要来凑个热闹?” “这敢情好。”况山海激动地一拍桌子，他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青年才俊迷倒了他这个眼高于顶的女儿，还有那一大家子，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认识认识。 正文 第【96】章野游 沈瑾妍原本是不想再出门的，她也怕遇到像唐烨那么无聊的人，还有那一日的白玉郎，焉知道这俩人不会在心里计较，只等着找到机会再报復他们。 为杨寄远买结婚礼物那一趟是必须的，不过也巧的是碰到了况幼清，不然沈瑾妍的致富计划还没那么容易展开，如今就等着“彩衣坊”做出成衣之后的效果，往后的推广她也要再想想办法，总要将这带着标识品牌的高端定制衣的名气给打响。 而要去野游踏青这事却是沈瑾妤的提议，三月三已是开春一段日子了，隆冬退去，京城各处都披上绿色的新衣，沈瑾妍也想趁这个机会去到处走走，看看是否京城的景色如传闻中一样令人神往。 想来唐烨也不会随时盯着他们伯府的动向吧，别人堂堂世子爷应该也没那么闲。 既然要出门野游，沈瑾妍首先就想到了她的合伙人况幼清，也算是她回京后交到的第一个朋友。 另外沈瑾怀也要算一个，这样得力的保镖兼护卫全府上下找不出第二个，更何况还能借这个机会让况幼清与沈瑾怀多熟悉几分，何乐而不为呢? 沈家在大兴的田庄挨着一座璞沱山，这璞沱山算不上京城有名的山景，但好在人少，远眺的风景还算秀丽，在这里也可以放纸鸢，野地烧烤什么的，别具一番情趣。 当然除了沈瑾妍之外没有人知道野地烧烤是什么，就连沈瑾怀听了这说法也只是呆呆地问了一句，“是不是将红薯埋进土里去烧?或是烤上一只鸡?” 沈瑾妍一脸嫌弃，“哥，你说的那是烤地着和叫化鸡，我说的野地烧烤是肉串素食之类的，反正到时候你们只管吃就是了。”她已经打定主意自己准备吃食，难得有这样的机会不好好吃喝一番那可就是白出了一趟门。 新鲜的肉食还要码了调味料给提前腌着，各种素材洗干净了切好，再拿预备好的铁签给串着，头天晚上沈瑾妍便将一切准备妥当了，只待第二天出门。 “九妹，昨儿个看你弄那些肉串子我都在咽口水，今儿个你可要好好地给我烤几串!”沈瑾妤坐在出城的马车上舔了舔唇角，似乎有些迫不及待想要试试的新鲜的美食。 “没问题，这菜啊肉啊我都准备的足足的，你想吃多少都行。”沈瑾妍笑着点头，片刻后似乎想到了什么不禁有些懊恼，“忙得忘了买鱼呢，不然这鱼烤出来味道更鲜美。” “那还不简单，咱们庄上有池塘，到了那里捉几条鱼就是了。”沈瑾妤却是不在意，又问沈瑾妍，“那鱼还需要提前腌着吗?” “肯定要的，不过只怕腌一会儿就烤不够味呢。”沈瑾妍也是个天生的馋猫，此刻已经开始和沈瑾妤讨论起鱼的各种吃法。 沈瑾姝坐在一旁无奈地笑，“你们两个这般爱吃，当心吃成小胖猪!” “我天生丽质，才不会胖呢。”沈瑾妍笑着吐了吐舌，沈瑾妤也摇头轻笑，“我不怕胖，胖点肉乎乎的更可爱!” “你们俩真是……”沈瑾姝哭笑不得。 等着到了大兴的庄上，沈瑾妍她们下了马车稍作歇息，又让几个丫环把昨日准备好的食盒给提了下来，里面放着串好的新鲜食材，还有一些烧烤必备的调味料，沈瑾妍让凝秀给放另一个盒子里收着了。 “咱们什么时候上山去啊?”沈瑾妤在庄子里有些坐不住了，听沈瑾妍说起还要等一位朋友到来，遂起身道：“那我先去抓鱼，一会儿你朋友来了再来叫我。”说罢已是叫上自己的丫环风风火火出了门。 “小妹，你还请了哪个朋友吗?”沈瑾姝一脸奇怪地看向沈瑾妍，她们姐妹回京城才多久，都还没机会随着杨氏四处走动，怎么沈瑾妍就交到了朋友? “一会儿她来你就知道了。”沈瑾妍说到这里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又瞄了一眼抱臂站在门边的沈瑾怀，拜託他道：“哥，你和五哥去帮帮八姐吧，咱们得把腌鱼料弄好，一会儿再上山。” 沈瑾怀耸了耸肩，今天他本就是陪太子读书来的，陪好妹妹们是关键，既然沈瑾妍这样说他便勾了沈瑾恪的肩膀与他一道去了。 “姐姐看看还有哪些东西要准备的，对了我的纸鸢。”沈瑾妍突然想到了什么忙让凝秀去马车上拿，“就拿那个叮噹猫和美人鱼的，其他的暂时不要了。” “知道了小姐。”凝秀捂唇一笑，忙不迭地往马车而去。 沈瑾妍的这些纸鸢都是她自己画的图案请师傅特意给做的，保证京城里都是头一份，没人能够复制。 沈瑾姝听了摇头轻笑，“瞧你这些纸鸢名字取得也怪，真不知道是什么模样。” 第110页 “一会儿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呗。”沈瑾妍眨了眨眼，照样得保持神秘。 “来了来了，况小姐来了。”紫鸳的声音由远及近，沈瑾妍听着立马站了起来，想要迈步而出又停了下来，转头看向沈瑾姝笑眯眯地道：“姐姐要不要和我一道去迎迎况姐姐?” “原来你请的人竟然是她，你这丫头。”沈瑾姝轻嘆了一声，今儿个况幼清来了，沈瑾怀也在，这倒真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沈瑾妍特定是故意的。 想到这里，沈瑾姝不由瞪了她一眼，“当心哥哥回头教训你。”说罢还是起身与她一道往外走去。 沈瑾妍才不在意，“我哥才捨不得教训我呢，再说况姐姐人很好啊，姐姐试着接触接触就知道了。” 沈瑾姝摇头一笑。 俩人还未走出门外便已经见着一行人往里而来，当先的女子一身紫色鸢尾花长裙，宽边的银蓝色腰封束住了她的细腰，身形高挑，模样妍丽，不是况幼清是谁? 沈瑾妍顿时眼前一亮，“没想到况姐姐穿女装也这般好看呢，真美!”说着已是快步迎了上去。 沈瑾姝也是呆了呆，所谓的飒爽英姿也不过如此，况幼清穿上男装时不失英气，换上女儿装时也有那一份柔媚婉约，当真是动静皆宜。 正文 第【97】章烧烤 柳絮摇摆，春风送爽，况幼清在明媚的阳光中缓缓而来，鸢尾花长裙在她身后摇曳，就像一串绽放的紫色花朵，高雅而华贵。 沈瑾妍都有些看呆了，若是旁人不说，谁会知道况幼清出身商贾之家，指不定还以为她是哪家的名门闺秀呢? “况姐姐，总算见着你穿女装了。”沈瑾妍笑着上前拉住况幼清的手，又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肯定地点头，“果真比穿男装好漂亮呢!” “我是不常穿这衣服的，如今穿着都觉得有些不自在。”况幼清理了理自己的衣襟，又见沈瑾姝过来了对她微微点头，“怎么没见着瑾怀?” “我哥他啊……在帮咱们捉鱼呢!”沈瑾妍捂着唇笑，“一会儿把鱼腌着了咱们再上山。” “那去看看他们吧，我总也不好闲着。”况幼清左右扫了一眼，今天况山海是与她一到来的大兴，只是未到沈家的庄子上就先行分开了，他是来看未来女婿的却也没说要明着看，暗中瞧瞧那也一样，再说况家在这附近也有庄子，他也可以顺道过去看看。 沈瑾妍一行人来到庄子后的池塘时，沈瑾妤已经围着装鱼的木桶跳个不停了，那兴奋劲一看就知道收穫不了。 “哥!”沈瑾妍率先对着不远处的沈瑾怀挥了挥手，此刻的沈瑾怀扎着衣袍的一角，正命着叉子捕鱼呢，这可比钓的要快多了。 听到沈瑾妍的声音，沈瑾怀回头一看便愣住了。 只见在沈瑾妍身边还站着一穿着紫色长裙的姑娘，张扬而明媚的笑容，一双眼睛仿若黑葡萄似地向他望来，眸中满满的欣赏和笑意，沈瑾怀的面色骤然一僵，旋即有些僵硬地转过了头。 况幼清怎么会来了? 一想便是沈瑾妍的主意，沈瑾怀抿了抿唇，暗道这个妹妹多管闲事，不过……今日况幼清这一身妆扮明显顺眼了许多。 “况姐姐，你去帮我哥的忙吧!”沈瑾妍笑着将况幼清推了出去，据她观察刚才沈瑾怀的反应，貌似不排斥的模样，那她自然要为俩人制造机会，又拉了沈瑾姝道：“姐姐，咱们去腌鱼。” 于是乎，一伙人干得热火朝天，捕鱼的捕鱼，腌鱼的腌鱼，半个时辰的功夫便都准备妥当了，众人商议之后准备徒步上山。 好在璞沱山还算清静，早上的人就更少了，一路上沈瑾妍除了见着这来去不多的庄户人家以外便再也瞧不见别的什么人了，山里的空气更是好，听说不远处的山坡上一有处平坦之地，那里适合野外烧烤，放风筝更是有场地的。 凝秀与紫鸳等一众丫环跟在沈瑾妍他们兄妹身后，提食盒的提食盒，还有人抱着地毯拿着风筝什么的，总之一趟野游可谓人才尽出，满满的十几号人。 “到了到了，就在那里吧!”沈瑾妍站在地势高处观察了一阵，顺手指了斜坡的一处位置，那里的坡度算不得太陡，挖洞埋坑架起来烧烤正合适，她还要手把手地教教他们怎么弄。 余下的人可以清扫打理一下待会要铺地毯的位置，再捡些柴火来升火。 烧烤活动在沈瑾妍的指挥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这个鸡翅虽然是腌过了一次，可烤的时候蜂蜜还要再刷两遍，对了，你看这鸡翅上用刀划了十字形，这样才入味，你们可要记住了。”沈瑾妍一边示范一边讲解，沈瑾妤虽然馋得口水直流，却还是规矩地坐在一旁。 “那小姐……让奴婢来试试吧。”紫鸳在一旁跃跃欲试，也是看着沈瑾妍忙得太过辛苦，便想着要分担一些。 “好啊，你来!”沈瑾妍抹了一把头上细汗，虽然今天有些累可是她心里高兴啊，没想到在这里她还能重温烧烤时光，这样的活动再举行几次她都不会觉得腻。 就是好些调料的缺少只怕有些味道不能达到以前她吃过的口感，可即使这样也算是如今饮食界的一项创新了，保管吃过的人都说好。 第111页 “九妹累着了，快来喝杯水。”沈瑾妤见沈瑾妍退了下来忙递上一杯清水，一边道：“这烧烤闻着可真香啊，真不知道吃在嘴里又是何等美味?” “待会你试试就知道了。”沈瑾妍眯着眼笑，又见不远处的沈瑾怀正在像模像样地烤着鱼，在一旁帮忙的况幼清也是尽心尽责。 那烤鱼她可是只教了一遍，其实也是自己心里估摸着来的，最后烤出来的结果如何还要看沈瑾怀与况幼清的自由发挥 沈瑾姝倒是在张罗着丫环们在地毯上摆上小几与碗碟，将烤好的菜餚一道道地分类放好。 沈瑾恪则是承担了后勤工作，他带来的小厮与沈瑾怀的长随张富贵一道捡柴搭火，沈瑾妍看过去时几人都整了一脸的黑灰，看着便十分搞笑。 “哎呦小姐，这个滴油了。”紫鸳烤着烤着便一声惊唿又赶忙对着沈瑾妍招手想得到她的指导，沈瑾怀只看了一眼便笑道：“滴没就对了，你烤的是肉又不是菜，记得看着火候加蜂蜜啊。”又看了看凝秀那处，表扬道：“凝秀的茄子烤得不错，待会中间软了再用小刀给割开摊好了，再在里面加点调味料再裹上小咸菜和肉末啊!” “奴婢知道了。”凝秀烤得正起劲，头也没抬就应了一声。 沈瑾妍笑着点头，又拉了沈瑾妤过来坐着，倒了一杯鲜榨的橙汗给她，“别心急，先喝杯橙汁再说。” “好啊!”沈瑾妤也不客气接过就喝，只是橙汁太酸她又要求放些白糖，被沈瑾妍直接拒绝，“喝纯的好，再加糖可就要坏牙齿了。” “那就不要了。”沈瑾妤吐了吐舌，又见沈瑾姝拿出一个个小瓶，不由好奇地问道：“六姐，你那装的是酒吗?” “是小妹酿的梅子酒，今儿个出门她特地带上几瓶，一会给哥哥们配着菜喝。”沈瑾姝一边说一边笑道：“你别看妍姐儿平时就爱吃，可这只要有机会就会研究一些新奇的吃法，咱们虽没吃过烧烤，可却吃过那叫什么……鱼生!” “对，可惜没有芥末，不然吃着更够味!”沈瑾妍一脸嚮往，从前的美食都已经离她远去，如今想要吃什么只能自己捣鼓，好在烧烤离她并不遥远，今天她就要重温那一口油闷闷的感觉。 正文 第【98】章生意 这一次的烧烤沈瑾妍可是用足了料，各种食材仿佛不要钱似的足足装了好几大盒子，考虑到食量男多女少，沈瑾怀他们那张小几上还多放了好些肉食。 “这种食物烤出来还挺特别的。”况幼清随手夹了一筷子茄子放进碗里，烤出来的油香味配上合适的调料，的确有种别出心裁的感觉。 “怎么样，况姐姐是不是想要将我的烧烤纳入你们况家的酒楼菜谱啊?”沈瑾妍趁热打铁，仿佛与况幼清在一起处处都是商机。 “这个倒是可以商量。”况幼清眼珠子一转，明显在想着烧烤的可行性，便又听沈瑾妍道：“传统的酒楼模式是能留住一部分老顾客，但做生意得创新啊，若是况姐姐有兴趣咱们再继续谈谈。” “你这个小财迷，又掉钱眼子里了吧。”况幼清如今已经有些清楚沈瑾怀的脾性了，听她这样一说便知道接下来的打算了，不由笑道：“是不是又想和我说说入股酒楼的事情啊?” “这个可以有。”沈瑾妍眯着眼笑，一脸的狡黠。 “你们在说什么入股啊，我怎么不知道?”沈瑾妤吃得一脸的没，此刻抬起头来一旁的丫环忙拿了帕子给她擦擦嘴角，实在是这些烧烤太诱人了，吃得她欲罢不能。 “不关你的事，吃你的烧烤去吧!”沈瑾妍笑着夹起一块鸡翅塞到了沈瑾妤的嘴里，她又不客气地啃了起来。 沈瑾姝在一旁无奈地笑，知道沈瑾妍这做生意的劲头又起来了，只是她和杨氏并不当一回事，只觉得那是一会儿劲的热度，过了便也罢了。 可沈瑾妍却不是这么想，既然要做她就要做好，而且是实实在在地发财，谁叫她背后靠着况家这颗大树呢，这是全国的首富呢，有这样强而有力的资金后盾，做什么不能成事呢? 没钱要赚钱也许不容易，但有钱想要再生钱那可就容易了许多。 “这样吧况姐姐，回头我给你写一份可行性报告，若是你觉得能做咱们再商量，这个我就要两成分红不过分吧?”沈瑾妍笑得贼贼的，既然是两成那样相当可观，“当然我所提供的美食都是独创的，并不止于烧烤这一种，只要咱们把招牌打出去了，何愁没有客人?” “你这丫头，若不是知道你从小长在父母身边没有从商的经歷，我都要以为是哪家商业派来要跟我抢生意的了。”况幼清一脸佩服地看向沈瑾妍，她就不知道这丫头的小脑袋瓜里怎么就有那么多主意，仿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毫不夸张地说若是沈瑾妍这些奇思妙想找了另一个合伙人开展的话，那么一定会对况氏商业造成一定的冲击，他们也就失了先手。 此刻况幼清很庆幸自己一时的兴起结识了沈家兄妹，当然也找到了自己合心意的如意郎君。 想到这里，况幼清的目光不由转向了另一桌，那里沈瑾怀正盘膝而坐，正低头专注地吃着一只烤得有些黑漆漆的鱼。 第112页 况幼清见状不由抿唇一笑，眸中的情意似水温柔，刚才沈瑾怀还说她烤煳的他不会吃呢，眼下可不就吃上了? 沈瑾妍的目光也顺着况幼清转了过去，随即便戏嚯道：“况姐姐别看了，我哥又不会跑，那就这么说定了，回去之后最多三天我让人把可行性报告给你送过去。” “好啊，还可行性报告呢，你这说法倒是新奇，我等着看你给我的新建议。”况幼清爽快地点头，有钱谁不赚啊，再说从商本就不能一成不变，适时地注入一些新奇的想法才能留住更多不同口味的顾客。 沈瑾妍与况幼清一拍即合，连她自己都在心里为自己喝了声彩，这见缝插针的本事的确日见高涨。 其实她挺羡慕况幼清的，女人经济能够独立了在家庭才有话语权，这似乎古今皆同吧。 不管她今后会嫁给什么样的男人，她也要掌控自己的人生，绝对不做男人的依附，不然一待家庭不幸福她可就输了全部。 要知道在这个古代女人的婚姻生活幸福率可是很低的，若是真到了那一天，她得保证离了这个男人她的生活质量水平永远不会下降才行。 想到这里，沈瑾妍亦发肯定了自己的未来方向。 吃过烧烤之后，众人都拿出了自己的纸鸢，美人鱼和叮噹猫都是沈瑾妍准备的，美人鱼给了沈瑾妤用，她自己则签着叮噹猫跑了起来。 原本美人鱼是准备给沈瑾姝的，可她接受不了这个新奇的纸鸢，天知道沈瑾妍为了结合这个时候的穿着还将美人鱼的衣服给画得严严实实的，不然她重点部分只画上两片贝壳的话，估计更没有人敢放了。 “等着我跑远了你再放啊!”沈瑾妍拉着风筝线准备开跑之前还不忘和紫鸳再三交待。 “知道了小姐，一会儿放上去了奴婢再来追您!”紫鸳也很是开心，这是自嫁衣事件后她心情最放松的一天，果然少了府里的那些乌烟瘴气整个人都要开怀许多。 “好嘞，来了啊……”沈瑾妍一边退后一边放着手中的风筝线，今天没什么风，要将风筝给放上天只怕还要跑上还长一段路，不过他们几人之间有约定，谁放得最矮今天的晚膳就谁包了，她可是不甘落后的那一个，自然要加倍努力才行，不求争个第一，但也不要落在最后。 整个山坡上便听见沈瑾妍与沈瑾妤的唿唤声，间或夹杂着几声大笑，在山坡上能传出老远。 风筝越飞越高，沈瑾妍也越跑越远，不过瞧见自己的叮噹猫超过了沈瑾妤的美人鱼和沈瑾怀的老鹰，她还暗自窃喜了一番。 就是况幼清的蝴蝶风筝飞得老高不好超越，从他们一开始放的时候就稳稳占据了头一名，也不知道她是找哪个匠人师傅做的，手艺竟然这般好。 不过看着那落在最后的小蜻蜓，沈瑾妍扬眉一笑，看来今晚的膳食是有着落了，不过就要辛苦沈瑾姝了。 正文 第【99】章包围 璞沱山的地理环境算不得优越，但若是到了山顶能够远眺到皇城，这也算是一大景致。 只是今天沈瑾妍可没有力气登顶了，耳边是一阵清凉的微风吹来，她不由闭上了眼深深地吸了口气。 大自然的空气就是好，哪里像现代已经被污染了的天空，连雾霾似乎都无处不在，那样的日子里想要吸上一口新鲜空气都觉得是奢侈。 在这里的生活沈瑾妍已经逐渐适应，有时候觉得从前的那一切仿佛才是一场梦，梦醒了，她仍然在她最需要呆的地方。 “风筝交给你了紫鸳，只要保证它不落下就行。”沈瑾妍要将手的风筝线头递给了紫鸳，自己则是席地而坐，随着扯了几根毛尾巴草来编起小动物了。 “小姐，你看那!”紫鸳突然惊唿一声，手指着不远处的天空跳脚连连，话语中不乏激动。 沈瑾妍顺着紫鸳手指的方向看去，这一看也乐了起来，原来是沈瑾怀的老鹰和况幼清的蝴蝶缠在了一处，而他们俩人似乎也起了什么争执一般。 “管他们的呢，若是况姐姐的蝴蝶下来了，指不定今天的第一名就是我了。”沈瑾妍唇角一翘笑得眉眼弯弯。 沈瑾怀除了对自己的家里人和颜悦色以外，对外人都是说不上几句话的，如今能和况幼清起了争执那就是好事，总比波澜不惊没感觉来得好，这是一个进步啊。 “小姐放心，奴婢一定将这风筝给您放上去!”紫鸳说着话也跑动了起来，一边放着线一边跑远了。 “这丫头，争强好胜的心比我还多呢!”沈瑾妍无奈地摇头。 突然，她的目光被不远处山坡下的几个小黑点吸引了注意，那些明显是快速移动的人影，由远及近，似乎向着他们所在的位置跑来了。 “不对!”沈瑾妍面色一变，人也跟着站了起来，因为她已经看见了那些人影里有人拔出了刀剑，正向着离得最近的沈瑾怀他们奔去。 “哥，况姐姐，小心啊!”沈瑾妍一边喊着一边跑下山坡，两处隔着不远，但跑过去也要一段距离。 “别过来!”此时此刻沈瑾怀与况幼清已经被几人包围了起来，他面色肃然，却也沉着地向着不远处的沈瑾妍兄妹几个下达了命令。 对的，是命令，不是劝告，是他作为兄长的命令，他们必须要照着做! 第113页 因为沈瑾怀已经看出这几人来者不善。 况幼清同样十分谨慎，走南闯北这些年她什么人都见过，此刻面前的五人膀大腰圆一脸凶像，还有两个人最特别，一个伤了一只眼睛带着眼罩，一个脸上有一道长长的刀疤，绝非善类。 “各位是哪个道上的兄弟，可否给我况家一个面子?”况幼清步伐微动向沈瑾怀靠拢，同时右手轻轻向左袖中摸了进去。 “况家，难不成是首富况家?”刀疤脸咧嘴一笑，又看向五人中唯一长得还算老实的中年人道：“大哥，看来咱们逮着肥羊了，这女的要不就给了我，回头玩过了再找况家拿赎身的银子!” 中年人眸中光芒闪动，“兄弟别急，今儿这都有些有钱的公子哥和小姐们，我看有几个就十分不错，咱们兄弟都有得分。”说罢目光在沈瑾妍姐妹几个身上转了一圈。 沈瑾妤隔得最远，而沈瑾姝离得最近，是在沈瑾恪那一个大圈子里，只是他们几人也被人给围了起来，根本不能去找援兵。 这一刻，沈瑾怀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虽然听不见他们说话的内容，只是那几人肆无忌惮的打量就透着一股侵犯和侮辱，让她浑身止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你们找死!”沈瑾怀眸中冷芒边闪，谁也不能亵渎他的妹妹。 “看来是没得商量了?”况幼清面色微敛，说罢脚步微微上前，似乎做出一个倾身的动作来，“要知道我可是况家的……” “大哥小心!”话没说完，况幼清右手勐地挥出，只见刀锋闪烁，当先便朝着那个中年人扎了下去，即使有人提醒了他，中年人也适时闪避了过去，可他的耳朵还是被划了一道，鲜血顺着流到了脸上，看起来更加狰狞。 “瑾怀你还看什么，动手!”况幼清到底是个有经验的人，又知人心险恶，刚才那一说只是让他们放松警惕而已，擒贼先擒王，可是还是让那个中年人给躲过了，眼下只怕要有一番恶战了。 沈瑾怀也不犹豫，迅速加入了战局，只是让他惊讶的是况幼清的身手竟然十分不错，这个女人越来越让他迷惑了。 可沈瑾怀来不及想什么，他只知道要控制住眼前的几个人，不然接下来遭殃的可是他的妹妹们。 “九妹，你快跑啊，下山去搬救兵!”看着沈瑾怀他们打起来了之后，沈瑾妤也扯着嗓子对着远处的沈瑾妍喊了一声，也就只有她没有在包围圈里，也就只有她能突出重围。 沈瑾姝此刻也紧张得眸中含泪，只是他们这个被围住的圈子除了况幼清的两个丫环会有拳脚功夫，其他人根本不会啊，那些丫环小厮做些的处活计还些，若让他们与那些拿着刀剑的人拼杀，无疑是让他们去送死。 只要沈瑾妍能够逃出去，或许他们就有机会。 此刻所有人的希望都在沈瑾妍身上，她满脸焦急，最后看着这情势似乎已经不能掌控了，这下跺了跺脚咬牙往另一边跑去。 “紫鸳，快跑，有流匪来了!”沈瑾妍一边跑着一边唿喊，紫鸳这丫头放风筝已经放到了山坳里，完全没有看到坡上的那一幕。 没错，这些人可不是那些小打小闹的偷儿，他们是匪，而且看那一身衣衫褴褛，他们还是那四处作案的流匪! 关于流匪的传言沈瑾妍也是听说过的，他们打杀劫掠了一处后就换另一个地方，让官府的人疲于奔命，却始终没有办法将他们捉拿归案，这就是一群杀人不眨眼的恶徒! 正文 第【100】章相救 风在耳边唿唿作响，山坡上的树木在沈瑾妍的眼中不停地掠过，可是她却不敢停下步伐来，她听得见身后有追击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那种快速的频繁就像踩在了她的心尖上似的，她的牙齿颤抖个不停。 她和紫鸳是分头跑的，这边有人在追她，焉知道那边没有人去追紫鸳? 恐怕这些人也知道，若是让她们其中任意一个去搬来了救兵，只怕今天他们就逃不了了。 “你这个小丫头，还不站住!”身后的唿唤仿佛就在耳朵边响起一般，沈瑾妍只觉得双腿都要跑得麻木了，可她却不敢停下来，唿吸的声音就像沉旧的风箱一下下拉响，她知道她快到了体力的极限，她要跑不动了。 “死丫头!”身后的人一个用力踏在了树干上，接着一跃一起，沈瑾妍只觉得眼前有个黑影勐得落下，惊得她连连后退，待看清眼前之人时她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是个十分瘦弱的男人，瘦得似乎只剩下皮和骨头，若是平常沈瑾妍一定觉得他就像一只滑稽的瘦猴，可眼下她只剩下恐惧和惊慌，她知道这个人和唐煜不同，不是她以为的还保有着一丝良心而假装成盗匪的唐煜，这个人是真正的流匪，甚至可能杀人不眨眼。 这个男人还有一双猥琐的三角眼，当那双眼睛盯着她的时候沈瑾妍只觉得浑身发冷，就像被毒蛇给盯上了，似乎只要她轻举妄动，对面的男人就会毫不犹豫地向她张开毒蛇的爪牙。 “哟，长得很不错嘛，看来我运气不错，爷我最喜欢你这种雏了。”瘦猴子男人嘿嘿一笑，眸中的惊艷不加掩饰，而随着惊艷之后的便是垂涎与极欲占有的目光，恨不得现在就将沈瑾妍给全部剥光。 第114页 “你不要过来!”沈瑾妍一张小脸吓得煞白，只能步步退后，她的目光左右飞扫，似乎想要寻找到能够自救的武器。 可是没有，除了树枝草叶什么都没有，而那样的东西怎么可能对付得了眼前的瘦猴子男人? 这个时候他们已经奔至了一片树林里，前不见来人，后没有援助，沈瑾妍是真的害怕了，她转身就想要逃走。 “哎呦!”身后的长髮被人一把抓住，沈瑾妍只觉得头皮一痛，整个人已经不由控制地往后倒去。 “哗啦”一声，袖子被扯烂了一截露出一片雪色的肌肤，沈瑾妍惊恐地回头，便见着一张放大的丑陋的脸在眼前勐然放大，那一双泛着噁心臭味的黄板牙直直地向她亲了过来。 “啊，救命!”沈瑾妍忍不住惊叫出声，双手死命地拍打挣扎，可无奈她的力气太小根本不能对那个瘦猴子男人造成什么损伤，只是越发刺激得他兽性大发，不管不顾地就要在这里强要了她。 “你这个小丫头欠抽!”瘦猴子男人扬起了手，沈瑾妍惊惧地往后一缩，旋即本能地闭上了眼。 可预料中的巴掌并没有落下，反而是那个男人发出一声悽厉的叫声，紧接着钳制住她的大手勐然松开，沈瑾妍倏地一下睁开了眼。 她的身前已经站着一个身着玄衣的男子，他身形高挑精瘦，如墨的长髮披散在身后，只是往那里一站便通身散发着一股冷到极致气息，即使只看他的背影沈瑾妍也能认出他来。 “唐煜……”这两个字眼脱口而出，沈瑾妍只觉得自己的眼泪已经簌簌而下，那是控制不住的惊慌、委屈、恐惧夹杂在一起，她的泪水止也止不住。 “你没事吧?”唐煜缓缓转过身来，待瞧见沈瑾妍那一处被人撕烂的衣袖中，眸中的暴戾一闪而逝，旋即看向已经倒在了地上的瘦猴子男人，双指连弹，似有银过从他指尖闪过。 原本倒在地上的瘦猴子男人连连发出几声惨叫，已是痛得在地上凶头翻滚。 沈瑾妍不明所以，只管躲在唐煜身后，此刻他就是她最大的依仗，透过唐煜身侧她似乎见到了那个倒地的瘦猴子男人双眼冒出了咕咕的血水，竟然是瞎了双眼。 “这……”沈瑾妍攥紧了唐煜的衣袖，没有想到他只是那么轻轻地弹便弄瞎了瘦猴子男人，这技艺当真是神乎其神。 当然，沈瑾妍曾经见识过唐煜的三箭甚至是五箭连发，那种准头非常人能及，如今再见到他露出这一手来便也觉得算是正常了。 “他该死，不过现在还不能死!”唐煜的气息已经冷到了极点，看向瘦猴子男人的目光已经像是个看个死人，等回到了大理寺衙门，他能有千百种办法让这人求生不成求死不能。 总之这个人亵渎了沈瑾妍，那就该被千刀万剐! “遭了，我哥和我姐他们被包围了，你快去救他们!”沈瑾妍此刻来不及问唐煜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她想到了沈瑾怀他们还处在危险之中，那些个流匪可比他们的人多。 “就是刚才放风筝的地方对吗，陈素已经带人去了。”唐煜微微低头，目光在沈瑾妍的脸上扫了一圈，见她虽然有过惧怕和惊慌，但眼下还算平静，应该没有受到什么大的伤害。 如此就好! 他多怕他来不及，若是他没有及时地出现在这里，是不是发生的结果就无法挽回? 想到这个可能，唐煜不由一脚重重踩下，那个瘦猴子男人又暴出一声惊天的惨叫，原来是他的手腕被踩断了。 沈瑾妍听得一惊一乍的，强自按下想要捂住耳朵的冲动，有些胆怯地望了唐煜一眼。 她知道他不是善茬，可不知道他下手是那么狠，果然不亏是京城的“铁面阎罗”! “你怕我?”唐煜眉毛一挑，他觉得沈瑾妍不是这样的人，这丫头不是天不怕地不怕? “不是怕你……”沈瑾妍懦懦地开口，又一手指了指地上，“我是看不惯那么血腥的场面。” “那就不要看!”温热的大手覆盖在沈瑾妍的眼睛上，她只觉得痒痒的，刚想要反抗却又听到两声惨叫响起，原本想要说出口的话语却止在了喉边，只能慢慢地咽了回去。 正文 第【101】章受伤 春光明媚，树林幽静，可此刻那一声又一声的惨叫却破坏了林中的平静，惊起的飞鸟在空中徘徊不定。 “你把他……怎么了?”隔着那层温热的大手，沈瑾妍依然没有睁眼，可她的牙齿却在打颤，那一声声的惨叫让人毛骨悚然。 “断了他的手脚罢了，”唐煜说得轻描淡写，就像在聊着今天的天气怎么样一般，声调完全没有丝毫起伏，又抓了沈瑾妍的手腕，“咱们去找你哥。” “喔……好好。”沈瑾妍一时没回过神来，人却是已经被唐煜拉着往回走了，她没敢转身，实在是身后的嚎叫声太过悽厉刺耳，她怕一回头便见到一地的血腥，只怕睡觉都会做恶梦的。 “陈素他们有几个人，对方人太多，我怕他们应付不了。”沈瑾妍是想奔着往回走的，可唐煜拉得她太紧，而他的步伐又太过悠闲，她想跑也跑不起来，可心中还是十分担忧。 第115页 “五个，不过足够了。”唐煜淡淡地看了沈瑾妍一眼，“你可没有那么不中用的。” “这个当然，我只是担心……”沈瑾妍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没理由的她就相信了唐煜所说的话，既然他的战力都如此恐怖，做为他的下属陈素应该也差不了哪里去。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唐煜的脚步一顿，沈瑾妍也跟着停了下来。 “我们是出门来游玩踏青的，可没想到却突然碰到了那些人，真是吓死我了，他们是流匪是不是?”沈瑾妍似乎想通了什么，双眼骤然一亮，“你是来抓他们的?” “你还不算笨。”唐煜抿了抿唇，面色平淡却难得地在为沈瑾妍解释，“这伙流匪在各处犯案，烧杀劫掠，相邻的几个县里通报的官文已经送到了大理寺，我带着陈素协助他们将这帮流匪捉拿归案，没想到却……”说罢低垂了目光深深地看了沈瑾妍一眼。 唐煜眸色深沉仿若一汪不动的黑潭，似乎有暗藏的怒气在层层翻涌，而表面却一片平静，沈瑾妍却不免看得心惊肉跳，连忙转过了头低声道：“幸好有你，不然我只怕惨了。” 握住她手腕的力道不由一紧，沈瑾妍惊唿了一声，而下一刻唐煜已经放开了她，背对她道：“不要再有下一次。” 因为他不知道他能否再及时地救下她，若是不能，那造成的后果他不敢想像。 唐煜在心里已经暗自琢磨着，是不是该给沈瑾妍配备两名暗卫保她的安全，从前只是让人监视着他们并没有下达保护的指令，而今这项措施看来是十分有必要的。 “你以为我想吗?”唐煜这样不客气的话语又分明带着对她的指责，再加上刚才的惊恐和惧怕，沈瑾妍的委屈一瞬间就到达了顶点，只红着眼睛哽咽道：“谁知道那些流匪会跑来这里，我们本来玩得好好的，这是无妄之灾!”她一把抹掉眼泪转而气势汹汹地看向唐煜，“还不是你们这些官府的人不作为，若是早将这些流匪给抓捉，我们今天还会有这样的危险吗?你还敢管我，还敢凶我，我……呜呜……”说到最后这眼泪已是控制不住地往下掉，那模样真是委屈又可怜。 “我不是说你，我只是……”看着沈瑾妍转瞬之间就哭成了个泪人似的，唐煜一下就慌乱了起来，他强迫自己转开了视线，沉声道：“罢了，都过了，就算是我不对，没有及时抓住这些流匪，让你受惊了!” “呜呜……你还会说这种话……呜呜……”沈瑾妍抽抽咽咽的，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偷看唐煜，这人还算有几分良心，虽然总是冷面冷心，但至少比那些真正穷凶极恶的匪徒要好上太多了。 至少和他在一起她是安心的，不会惊恐惧怕，仿佛天塌下了都有他在上面顶着。 哭声渐渐止住了，沈瑾妍接过唐煜递来的帕子使劲地揩了口鼻涕又将帕子给递了回去，见唐煜一脸嫌弃地没接，她略有些不好意思地收回了手，“那我洗干净再还给你。”说罢把帕子捏在手里放进了袖袋。 俩人赶到山坡上时，那些流匪已经被陈素一行给制服，全部双手反剪趴在地上，一个个嚎啕不停，那模样明显是被人卸了膀子。 “小妹!”沈瑾怀瞧见了沈瑾妍后立马飞奔而来，又见着唐煜在她身边骤然放下心来，既然唐煜都出现了，那么沈瑾妍肯定是没事的。 “妍妹妹，你没事吧?”况幼清也跟着赶了过来，见沈瑾妍对她点了点头后，又拿出绢帕转向了沈瑾怀，“把胳膊伸出来，我为你包扎一下。”刚才情况危急之时，沈瑾怀替她挡了一刀，况幼清此刻已是忧心不已。 她是有几分拳脚功夫，但重在身手的快捷灵敏上，遇到那个有蛮力却又不失灵便的流匪便失有些不敌，好几次都身处险境，若不是沈瑾怀几次救她又替她挡了刀，那眼下受伤的就该是她了。 “哥哥，你受伤了?”沈瑾妍惊唿一声，这才觉察出沈瑾怀的胳膊浸出了暗色的血迹，忙握住他的一只手腕，又转头对况幼清道：“况姐姐，快帮他包扎一下。” “好。”况幼清也不犹豫，二话不说上前就撩开了那一截被划烂的袖袍，那道伤口有些深，皮肉外翻，看起来好不惨烈。 沈瑾妍与况幼清同时红了眼，甚至况幼清都不知道该怎么样给他包扎了，明明那么重的刀伤，可沈瑾怀连神色都没有变过，仿佛被砍伤的人根本不是他。 “你不是有刀伤药吗，能给我用用吗?”沈瑾妍转向了唐煜嗓音哽咽中又带着一丝企求，她知道唐煜身上是有药的，并且那药还十分贵重，可此刻为了沈瑾怀她不得不向唐煜求药。 “拿着吧，别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你哥还没死!”唐煜抛过一个白玉瓷瓶，目光扫过沈瑾妍握住沈瑾怀手腕的那一只小手，眸色微微暗了暗，又对沈瑾怀点头道：“我过去看看，你先疗治。” “有劳唐大哥。”沈瑾怀原本想要抱拳行礼，可无奈他的手被沈瑾妍与况幼清攥住了，他只能对着唐煜点了点头，话语中透着感激。 他没有过问唐煜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他只知道若是没有唐煜这一行人他们今儿恐怕要死伤惨重。 第116页 正文 第【102】章寻人 “唐煜怎么又来了?”况幼清有些诧异地看着唐煜离开的背影，似乎每次有沈家兄妹在的地方，这唐煜总会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这实在是让人觉得奇怪。 “我也不知道，怕是碰巧来抓这些人的吧。”沈瑾妍喃喃两声，又看向沈瑾怀道：“哥，你这受的伤是……” “那是为了救我。”况幼清接过了话头，又一脸歉意地看向沈瑾妍，“妍妹妹，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哥的。”说罢在沈瑾怀的伤口小心翼翼地倒上唐煜给的药，这才慢慢地包扎起来。 沈瑾妍暗暗地对沈瑾怀竖了竖拇指，看来这齣英雄救美的戏码更加坚定了况幼清非她哥不嫁的决心啊! 沈瑾怀淡淡地瞥了沈瑾妍一眼，目光却是转向了正在为他包扎伤口的况幼清身上，眸中光芒微微闪动。 从他的角度向下望去只能看见那一片乌压压的黑髮，原本况幼清会武功便让他觉得有些惊讶了，没想到这姑娘倒真是动静皆宜，不让鬚眉，打起架来那股拼命的劲连他作为男人都自嘆不如。 虽然身手稍稍差了一些，可她身法很快，也是俩人初次合作不太默契，若是加以时日训练一番，只怕今天的那一帮流匪都不是对手。 就算没有陈素一行人到来，他们不能歼敌也应该能够全身而退。 为沈瑾怀包扎好伤口之后，况幼清的目光往四处扫去，怎么今天说要在暗中观察未来女婿的况山海没有出现? 这是看着他们能应付眼前的情况所以就自己偷偷熘走了? 况幼清暗哼一声，准备回去再和她老爹计较。 而此刻正走在下山路上的况山海却生生地打了个冷颤，他摇了摇头，片刻后又不以为意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看来我这女婿还是挺顾着清儿的，长得也是一表人才，不错不错!”说罢轻捋长须，一副很是满意的表情。 况山海身为首富这冤家自然也是不少，就算他会一点拳脚功夫那也不抵事，所以他出门在外总是有十二暗卫保镖跟着，不像况幼清身边的两个会武功的丫环，他的暗卫保镖才是真正的高手。 不过这样的小场面也用不到暗卫保镖出手，沈瑾怀自然不就解决了吗，还有那后来赶到的大理寺衙门的几人，况山海更觉得没有他的用功之地，等着事情告一段落这才悠闲地先行下山而去。 而原本该是一片清宜宁静的璞沱山，今儿个却连空气中都飘浮着一层血腥味，不仅仅是况幼清的两个丫环都有不同程度的受伤，就连沈瑾怀的长随张富贵的后背都挨了两刀，鲜血淋淋深可见骨。 沈瑾姝在一旁照顾着张富贵，又细心地为他缠上了白布巾子。 “沈小姐，我来。”陈素实在看不下去了，一把抢过了沈瑾姝不知道从哪里扯下来的白布巾子，几下就为张富贵给包扎上了，也不管这过程中他是不是疼得龇牙咧嘴嗷嗷直叫。 “这……陈大人，他是我奶娘张妈妈的儿子，也算是我们的奶兄，你……下手轻点行吗?”沈瑾姝看着都有些不忍，虽说陈素包扎伤口的速度很快，可似乎全然不顾伤者的感受，看着张富贵疼得冷汗直冒，她的心也有些打颤。 “沈小姐你不知道，我下手快点他的血要流的少些，我也是为了他好。”陈素表面不变，可手下的动作却越发使劲了，不过是个奶兄罢了值得沈瑾姝这般关切吗，看这人还飘飘然的模样，看他弄不疼他。 “啊，陈大人轻点!”张富贵杀猪似地叫了一声，刚刚挨刀的时候他还觉得没那么疼，怎么陈素包扎反倒更疼了，他疼得脸色都白了一圈却还不忘记转头安慰沈瑾姝一句，“六小姐，我没事……啊!” “好了!”陈素拍拍手站了起来，看着自己最后打在张富贵背上的死结不由满意地点了点头，“虽然下手重了点，但能够止住血也是好的。”说罢又指了指对面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那个人影，“总比他要好吧。” 张富贵顿时不说话了，那躺在地上的是沈瑾恪的小厮，被人捅了一刀，还真不知道能不能救活，他此刻也有些庆幸，不免对陈素道谢起来，“真是有劳陈大人。” “不客气。”陈素眯了眯眼，看着沈瑾姝已经转过身去，明显隔出了男女之间的距离便也不再多说什么，转身找唐煜汇报去了。 “糟了，紫鸳还没找到呢!”沈瑾妍惊叫一声，又嘱咐况幼清，“况姐姐，我哥就交给你了，我去找唐大哥找紫鸳去!”说罢提起裙摆噔噔噔地就往唐煜的方向跑去。 此刻的唐煜正在与陈素交待着什么，见着沈瑾妍飞奔而来一脸的焦急，忙迎了上去，不解地皱眉道：“出了什么事?” “我的丫环紫鸳……刚才我和她分开跑来着，不知道有没有人去追她，她现在还没有回来!”沈瑾妍理清了思路越说越快，她是碰巧遇到了唐煜才摆脱了那个瘦猴子男人，那么紫鸳呢，她不敢往下想去。 “走，我带你去找她!”唐煜二话不说便往前走，沈瑾妍只得小跑着跟上，一边给他指路，“刚才我跑的是那边，紫鸳是那里，我们往那走。” 沈瑾妍是跑进了树木中，而紫鸳跑的方向是一处山谷，她对璞沱山本来就不熟悉，自然也不知道那处山谷通往哪里。 第117页 唐煜寻着沿途紫鸳留下的痕迹向前找去，一边纳闷道：“没有人来追她，只是这逃跑的痕迹有些绫乱，应该是被吓到了。” “那既然没有人来追她，她怎么不自己回来?”沈瑾妍也很是心焦，不知道紫鸳是否出了什么意外，不由大声地唤着她的名字，希望紫鸳听到后能够自己出来。 “或许是受伤了，也或许是躲起来了。”唐煜皱眉深思，他也没来过璞沱山，竟然不知道这里的山谷地形如此复杂，刚才他们似乎进入了一处狭窄的瓶口处，当然在匆忙中他并没有留意什么，可进入这个山谷之后似乎就开始了绕圈。 正文 第【103】章入阵 这里…… 唐煜的目光在四处一扫，不管是周围的树木还是脚下的碎石道路似乎都蕴含着某种不易察觉的轨迹，就算他不想承认此刻却也不得不承认，他们或许是走入了某人步下的奇门大阵之中。 想到这一点，唐煜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怎么了?”沈瑾妍也意识到了什么，此刻见唐煜变了脸色不由也紧张起来。 自从她认识唐煜以来就没见过他为什么事情烦恼过，似乎那张千年冰山的表情就从来没有变过，可此刻他显见得多了一丝凝重，她也不由提高了警惕。 “我们误入了一个阵中，只是不知道这是什么阵。”唐煜看了沈瑾妍一眼，有些话他没有说出口是怕吓坏了她。 一般的阵有几种，困人的迷阵，或者是杀人之阵。 唐煜不知道这是什么阵，所以倍加小心，而要走出这个阵，除非有人带领，或者是找到这个阵的阵眼并且破除掉，那么这个阵自然就没有了。 “难道紫鸳也不小心走进了这个阵里?”沈瑾怀一阵心惊，目光不由向四处扫去，明明觉得没有什么不同，树木花草似乎都一样，可唐煜怎么看出这里是一个阵? “跟着我。”唐煜走在前面，既然已经入了阵再退回去已经来不及了，如今他要做的就是破阵。 “好。”沈瑾妍点了点头，收起那份担忧小心翼翼地跟在了唐煜身后。 俩人似乎又围着山谷绕了几圈，却并没有唐煜预料中的杀人陷阱，看来布阵之人并不是嗜杀之人，那么沈瑾妍的丫环应该是没事的，但他们却找不到人。 那么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这座阵的主人将紫鸳给救出去了。 “咱们现在怎么办?”沈瑾妍有些紧张，既然这是个阵那么他们不懂阵法便只能破阵而出，但这一切只能仰仗唐煜，她可没什么办法。 “既然走不出去，那只有等了。”唐煜深吸了一口气，盘腿坐在了草坪上。 此刻微风轻拂，花鸟虫鸣，静下来心欣赏这山谷竟是别有一番景色。 “你倒沉得住气。”沈瑾妍瘪瘪嘴，事到如今也没有其他办法，她也跟着坐到一旁。 举目四望，好多叫不出名字的花竞相开放，奼紫嫣红地绵延而去，竟然布满了整个山谷，这让她一阵惊讶，“这里好多花啊，可这个时节不是才开春吗，怎么会百花齐放?” “这个问题恐怕只有这山谷的主人才知道。”唐煜神情肃穆，清冷的凤眼微微眯起，心中却在暗自猜测着，难不成他们是进入了谁的隐居避世之所? “你是说这里除了咱们还有其他人?”沈瑾妍很快地发现了问题所在，并且举一返三，“那么咱们找不到紫鸳，很可能她是被这山谷的主人抓走或者是救走了?” “你还不算笨。”唐煜赞许地看了沈瑾妍一眼，她却是不满的轻嗤道：“这话你今天不止说了一遍，我本来就不笨!” 说到这里沈瑾妍便不理唐煜，起身四处观察起来。 这里的花的确漂亮，好多她都叫不出名字，想来不是那些观赏的名花，而且那些花丛周围似乎还生长了一些寄生植物，它们攀附在花朵四周与其说是胡乱生长，不如说是隐隐形成保护之势。 这样植物竟然在保护这些花? 想到这个可能，沈瑾妍不禁有些愕然。 这些植物是不可能有思维的，那么若不是自然生长，而是人为的呢? 那么是不是她破坏了这些花草，这座山谷的主人自然会出现，也省得他们在这里瞎乱转悠却始终找不到出口来得好。 再说天色也不早了，再等下去也不是办法。 想到这里沈瑾妍不再犹豫，捡起地上的石块便往一大丛花草中扔去，一连扔了好几块，有些打中的植物，有些打中了花草，不过她的命中率实在不高。 唐煜看着沈瑾妍的举动却有些不解，难道她是在发泄不满? 好吧，或许小姑娘是有些沉不住气，再低头看着自己面前被摆得满满的树枝图案，唐煜又一把给打散了。 他只是略通奇门遁甲之术，可显然这座阵法结合了天然地势，不是那么容易破的。 听着耳边不断地传来扔石头的声音，唐煜摇了摇头。 “给老夫住手!”突然的，破空传来一道声音，似乎夹杂着几分焦急，唐煜勐地站了起来。 沈瑾妍这才扔掉了手中的石块，拍拍手笑道：“总算是出来了!” “你知道什么?”唐煜眸中异光连闪，连他都没有留意到的问题竟然被沈瑾妍给发现了端倪，他都不知道该说这姑娘运气好，还是真的是眼光独到? 第118页 “我什么也不知道啊。”沈瑾妍唇角微翘，心里却不免有些得意，连唐煜都没解开的难题竟然被她给破了，她自然有些小得意。 不过也不知道那来人会不会因为她破坏了这些花草而拿她出气，沈瑾妍有些摸不准，还是快速地移动到了唐煜身边，至少有他在，她就是不怕的。 唐煜这时也缓缓站了起来，他负气而立，目光静静地投向不远处跑来的那个气急败坏的身影，那个人跑得并不快，甚至跑上几步还气喘吁吁一阵，明明看着年势已高，可那吹鬍子瞪眼的模样又特别滑稽搞笑。 沈瑾妍只看了一眼，连忙收回了目光，又捅了捅唐煜的胳膊，“你说他是不是这个山谷的主人?” “或许是，或许不是。”唐煜给出了一个模稜两可的答案。 这个老头看起来是没有武功的，可他怎么会布出这样一个高深莫测的阵法? 而沈瑾妍又是怎么将他给引出来的呢，这一点才最让唐煜好奇。 “是谁?是谁在破坏老夫亲手栽的奇花，是谁?”老头子到了近前沈瑾妍才将他看清楚，不高的身形，有些驼背，但中气十足，吼出来的话语都将人给震了几震。 “是我。”沈瑾妍小声地说了一句便又立刻躲在了唐煜的身后，只探出个脑袋笑眯眯地说道：“对不起啊老人家，实在是我们走不出这座迷阵，没办法才将您老给逼出来的。” 正文 第【104】章拜师 听了沈瑾妍这话，唐煜不由诧异地看了她一眼，难道刚才他以为的情绪发泄只是沈瑾妍为了逼出这老头所使的手段? 那么她是从什么时候发现这些花有问题的? 唐煜的目光带着几许考量转向了那一片盛开的奼紫嫣红，说实话凭沈瑾妍扔的那几块石头还不足以对这片花丛造成什么实质性的破坏，顶多只是一点点毁损罢了。 “你这死丫头，究竟是怎么发现这些花与众不同的?”老头子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唐煜，即使他觉得眼前这个青年有些特别，但他的注意力却完全关注在了沈瑾妍的身上，谁叫她毁了老头子亲手栽的花草，只是一株都让他心疼得要死，要知道被她破坏的花草可是十年才一熟。 “谁叫你没事还在花丛边上栽些植物护着，我一看就知道这不是自然生长的，既然您老那么爱惜这些花，那我不破坏它您又怎么会出来?”沈瑾妍这一说唐煜才恍然大悟，这样的细节他竟然没有发现，而他的心思却集中在了破阵之上。 可沈瑾妍却是另闢蹊径，就连他都不得不佩服，这个小姑娘的确不似一般的闺阁女子，只那份灵动与聪慧就少有人比得上。 “你……你……”老头子气得说不出话来，一双眼睛似乎要喷出火来了，只将沈瑾妍瞪了又瞪，却也没什么实质性的惩罚，似乎是在顾忌着唐煜。 唐煜静静地站在一旁，虽然依然是面无表情，可那股强大的存在感让人无法忽视。 老头子虽然不会功夫，可他看人的眼神极准，知道眼前这青年可不是好惹的，所以看沈瑾妍还稍稍顺眼一些。 “老人家，我们是来找人的，并不是想要硬闯这座阵法，我给您陪个不是了。”也许是瞧见了老头子并没有什么危险性，沈瑾妍这才站了出来对着他深深鞠了一躬。 能屈能伸说得就是她了，再说她也的确是毁了老头子的花草，虽然是情势所逼，但也算是她不对。 “哼!”老头子轻哼一声，双臂环胸转向了一旁，他可不会为沈瑾妍的道歉而心软，那口气还堵在心里不上不下呢。 “老人家，要不我赔你东西?”沈瑾妍全身上下都没带一两银子，他也不好找唐煜借，想了想便褪下了手腕上的赤金手镯递了过去，这是她今天带在身上最值钱的东西。 “去，谁要你的镯子，我老头子又带不了。”老头子挥了挥手，片刻后似乎才反应了过来，“你是说你来找那木呆呆的丫头?” 沈瑾妍：…… 这木呆呆的丫头说的是紫鸳吗?平时这丫头可是活泼得紧啊! “梳着双环髻，头上带着根莲叶银簪，穿着粉蓝色的裙子。”沈瑾妍尽可能地描述着今天紫鸳的穿着，老头子想了想便点头道：“没错，就是她。” “那太好了，是不是您救了她，您老能带我们去找她吗?”沈瑾妍惊喜地看向老头子，紫鸳没事就好。 “我为什么要带你们去找她，我有没收你什么好处，反倒是你还损坏了我种的花!”老头子说到这里又瞪了沈瑾妍一眼，可那眼神已不像是最初时的兇恶，一双小眼珠子转啊转的，明显是在考虑什么。 “那您老要怎么样才肯放了紫鸳?”沈瑾妍咬子咬唇，“只要您肯放了她，只要我力所能及的事情，我都答应您!” 沈瑾妍不傻，她不会承诺超出自己能力范围之内的事情，虽然她不知道这个老头子是什么来歷，可他对他们并没有恶意，这一点她倒能看得出来。 “那好，这可是你说的。”老头子贼贼一笑，旋即上下打量起了沈瑾妍，长得可爱的小姑娘他见得多了去，可这姑娘脑子还挺好使，而且活泼好动，正好能在这里陪陪他，要知道老头子可是好久都没有人陪了。 第119页 “您老有什么直说，只要我能办到的，用不到她。”唐煜已在一旁沉默了良久，这个突然出现在山谷里的老头显然不是个寻常人，可他在脑中搜罗了许多的信息，却没有一个能够与他对号，这让他更为好奇。 “我可不要你，我就要她!”老头子瞥了唐煜一眼，又转向沈瑾妍道：“怎么样，小丫头每隔三天来找我一次，如何?我也不让你陪着我住在这山谷里，免得你父母担心。” “这……您是要……”沈瑾怀微微一惊，她不觉得老头子对她有什么不良的企图，可这要她常来山谷是为什么啊? 唐煜的目光一冷，皱眉道：“她不能来陪你，换个条件。” “我老头子收个徒弟有那么难吗，要知道这世间上想拜我为师的多了去，你们就不想想我老头子容易吗我，还收个毁了我奇花的小丫头，我这是有多大度啊!”老头子一边唏嘘自己一边昂起了头，颇为得意地说道：“小丫头，还不拜师?!” 这下轮到沈瑾妍傻眼了，她可不管这老头子将自己吹得有多厉害，可她不知道拜师是学什么，难道是学种花吗? “老人家，我能冒昧问一句，我拜你为师能学什么?”沈瑾妍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从这山谷的阵势来看这老头子就不简单，所以她还是有一点心动的，但要问清楚才行。 唐煜却是诧异地看了沈瑾妍一眼，难道她还真的想拜老头子为师? “当然是学医啊!”老头子扬眉一笑，剎那间他的形象似乎就变得高大起来，虽然依旧不修边幅，形象糟蹋，可那眉宇间自信的光芒全然不似在说笑。 “原来是学医啊……”沈瑾妍骤然松了口气，可片刻后又反应了过来，“可是我从来没有学过医啊，您老不怕难教啊?” “没事，你这丫头聪明着呢，我也看着顺眼!”老头子呵呵一笑，又指了指唐煜，“你这小子是喜欢我的漂亮徒弟是吧，今后可要对老人家客气一些，称唿我鹤老知道不?” 唐煜淡淡地扫了鹤老一眼，旋即转过了身去。 “你这小子……气死我了!”鹤老又吹起了鬍子，沈瑾妍是知道唐煜清冷的性子，他不想要做什么可没有人能够逼他，连忙对着鹤老拜了下去，“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说是一拜却连续拜了三下，这下鹤老气消了满意了，忙不迭地将沈瑾妍给扶了起来，“我的乖徒儿，师傅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我叫沈瑾妍，师傅，这是我送你的见面礼。”沈瑾妍说着还是将赤金手镯给递了过去，这下鹤老笑眯眯地接了过来，这是徒弟孝敬他的，自然要拿着。 正文 第【105】章回庄 沈瑾妍就这样煳里煳涂地拜了师傅，也顺利地领回了紫鸳，直到几人走出三谷她还有些不敢相信。 摸出怀里的木牌看了看，沈瑾妍有些犹豫地问唐煜，“就凭这块牌子，我在山谷真的就不能迷路了?” “你不相信鹤老?”唐煜微微挑眉，旋即沉吟道：“我也不相信他，三天之后你再来这里时我陪着。”说罢径直往前走去，他要好好查查这个神秘的鹤老到底是什么身份。 沈瑾妍微微一怔后又放下心来，既然有唐煜陪着那就没什么好怕的，她虽然对学医有些感兴趣，不过毕竟对于陌生人还有一定的提防，若是今后熟识了鹤老的禀性那自然就没什么了。 “小姐，你们在说什么呢，三天后还要进谷啊?”紫鸳说着皱起了眉头，“鹤老奇奇怪怪的，您没见着他住处里放着的那些瓶瓶罐罐，一股子药味!” 紫鸳是误入了山谷，最后不知道怎么晕了过去，再醒来时已经被鹤老给提到了他的住处，她本来还怕的很以为鹤老会对她怎么样，没想到沈瑾妍他们一会儿就追来了。 幸好她离开了那里，不过想到自家小姐还要去，紫鸳免不了要劝上两句。 “鹤老要教我医术，今后你就陪着我一道吧。”沈瑾妍扫了紫鸳一眼，唇角微微上扬。 鹤老虽然没说，但他老人家隐居在这里就是有避世的打算，既然紫鸳已经知道了鹤老，她也没必要再换上一个人，今后她们主僕只怕就要常往这里跑了。 “小姐您要学医?”紫鸳诧异地增大了眼，不过片刻后又平静了下来，她家小姐出格的事情已经做过太多，再多上一件也不奇怪，不过鹤老看着那么糟蹋，这医术能够好得了吗? “是啊，学学看吧。”沈瑾妍点了点头，这里的闲暇时间太多，女子又不用上课堂，她今年才满十三，离及笄都还有两年多，不若趁着这还算自由的时间里多学些多做些，焉知道自己所学所做不能成为今后婚后的依仗? “对了，唐大人今后都要陪着小姐您一起学啊?”紫鸳踮了踮脚往前瞄了瞄，唐煜并没有走远就吊在前面不远不近的距离，这位唐大人可是极为出名的，她跟在沈瑾妍身边当然也有幸见过。 “不知道，不过下次他一定会来。”沈瑾妍眸中光芒闪动，目光却是紧紧追随着身前不远处的那一抹昂然的身影，不知道怎么的只要是他说出的话总有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虽然认识不久，虽然只有只言片语，但她就是如此相信他。 第120页 “对了，凝秀他们没事了吧，还有四少爷和六小姐他们……”紫鸳这时才想起不久前的险情，她只是听沈瑾妍所说却没有亲眼见到那些流匪，也不知道大家是不是都平安。 “我姐还好，哥哥受了点伤，咱们快点回去帮忙吧。”沈瑾妍缓缓握紧了手中的木牌，直到此刻她又找到一个学医的理由，那就是救治自己的亲人和在乎的人。 这一批流匪被陈素他们扭送回大理寺衙门，为了装下这批被人打得半残的流匪，陈素还特意地向沈瑾妍他们借了两辆马车。 而唐煜已经骑马先回，但沈瑾妍却是知道他三日后必会返回这里，即使他们没有约定。 “哥，不如在庄上住几天，你们这一个两个都受了伤，贸然回府我怕爹和娘会担心的。”回到庄子上时沈瑾妍如此提议道，一方面是为了沈瑾怀与张富贵他们的伤势考虑，一方面也是为了与鹤老的三日之约。 沈瑾怀沉吟了一阵便也点头道：“这样也好。”不然张富贵一身血的回府，张妈妈必定是要担忧的。 “怎么没见着况姐姐?”找到紫鸳再回到众人身边时沈瑾妍便再没瞧见况幼清的身影，心里不免有些纳闷。 沈瑾姝就在一旁坐着，听了沈瑾妍这话她又看了一眼沈瑾怀，见他眉目间盈满深思显然是没准备回答，自己便替他答了，“况家的庄子就在这附近，况姐姐带着她的丫环回去疗伤，说是好些了再过来看咱们。” 通过这一次的事情沈瑾姝也对况幼清刮目相看，没想到别人年纪不大竟然能文能武，当然这出现在一个姑娘身上已是奇蹟了，她虽然不说其实心里对况幼清还是有一些佩服和羡慕的。 “原来是这样。”沈瑾妍点了点头也沉默了下来，今天的确过得有够惊险的，现在危机解除了自己有多了一项奇遇，连她都觉得仿佛在做梦似的。 “五哥带着他的小厮先行离开了，那人伤势要重些，五哥准备回城去找大夫看看。”沈瑾姝又道：“不过我特意嘱咐了他先别将今天的事情说出去，免得家里人担心。” 沈瑾妍点了点头，“姐姐顾虑得对。” 一旁的沈瑾妤却是坐不住了，勐地站了起来抱住了沈瑾妍，抽咽道：“九妹，你不知道今天我有多怕，我就怕我们都回不去了……”说罢呜呜地哭了起来。 “没事了八姐，都过去了。”沈瑾妍轻拍着沈瑾妤的背小声安慰着，任谁遇到这样的变故都会心头大乱，沈瑾妤不过才多大点年纪忍到现在才哭出来已是难得了。 “今儿个晚上咱们姐妹三个挨着一处睡，这样就不怕了。”沈瑾妍又拉起了沈瑾姝的手，姐妹对视一眼后，沈瑾姝点头道：“那你们先坐会，我去让飘絮和飘雪去收拾屋子，今晚都好生歇息一下。” “有劳六姐了。”沈瑾妤这才抹干了眼泪缓缓点头。 “姐，要不我去厨房看看今晚咱们吃些什么。”沈瑾妍跟着沈瑾姝离开了堂屋往厨房而去。 这一天下来众人已是飢肠辘辘，原本他们还说定了谁的风筝放得最低便由谁来准备晚膳，眼下却连风筝都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简单地用过了清粥小菜后，沈瑾妍便与沈瑾姝姐妹几个窝在了床榻上，原以为自己会睡不着，却没想到很快地便沉入了梦乡，只是梦里都是那些光怪陆离的世界，一觉醒来后已是天明。 正文 第【106】章再去 况家庄上，况幼清已经换上了一身纯白的衣裙准备出门，况山海却是叫住了她，“今儿个我就回城里了，要不要爹爹将暗卫给你留下几个?” “不用!”况幼清赌气地转过了头，昨儿他们遇到了险情况山海都没让暗卫出手帮忙，今天就更不需要了。 “怎么，还怪爹爹让你的心上人受伤了?”况山海嘿嘿一笑，上前想要扶住况幼清的肩膀却被她一闪躲开了，心里也并不介意，只是笑道：“男人嘛受些伤也是应当的，再说他是为了救我的宝贝女儿，这一点是值得肯定和表扬的。”略微一顿又挤眼道：“今儿个你不是将庄里好的补品都给装上了准备带去?爹爹也不催你回城，你好好照顾他吧，这个未来女婿我很满意!” “那当然，我的眼光一向独到!”况幼清这才得意地扬眉，片刻后似乎想到了什么又道：“昨儿个唐煜也来了，我觉得他和沈家的关系也些不同寻常，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唐煜这个人很厉害，若非必要不要与他为敌。”况山海沉吟良久才道：“敬国公府局势不明，也不知道谁才是最后的赢家。” 他们从商之人虽然不在官位，但并不代表他们不会关注朝中势力的更迭变故，更有那些显贵豪门，他们可是门儿清。 “谁知道呢?!”况幼清摊了摊手决定不再多想，将况山海送走之后自己提着那些搜刮出来的补品往沈家的田庄而去。 沈家田庄。 看着这堆积在桌上的人参鹿茸燕窝雪莲，沈瑾妍不由乍舌道：“况姐姐这是把家底都搬来了吧?”话语含着一丝戏嚯，目光又扫向了沈瑾怀。 况幼清都这样献殷勤了，她哥不会还是无感吧? 第121页 “如果况家就这点家底，那早晚要吃穷。”况幼清淡淡一笑，又关切地看向沈瑾怀，“今儿好些了吗?” “无碍了。”沈瑾怀点了点头，目光微微有些闪烁，许是他也被况幼清这样的手笔给怔住了，轻咳一声道：“用不着那么多东西，你拿回去吧!” “哪里就用不着了?”况幼清却是不依，几步走过来坐到了沈瑾怀的旁边，“除了给你补身子的以外，那些燕窝雪莲妍妹妹她们也能吃不是，这些滋补品对女孩子最好了，回头我再挑捻一些给伯母送去。” 沈瑾怀顿时语塞，似乎他每说一句话况幼清都能说出十句话来堵他，他索性不说了。 “况姐姐，你那两个丫环没事了吗?”听沈瑾妍问起，况幼清便回道：“她们早无事了，今日只是离得近我没让她们跟来，让她们好好休息一阵。” “那就好。”沈瑾妍这才笑着点头，又向沈瑾姝使了个眼色，两姐妹悄悄退了下去，将这处地方留给了沈瑾怀与况幼清。 “况小姐对哥哥太热心了。”沈瑾姝一步三回头，似乎还在犹豫她们该不该离开。 “你看哥哥也没拒绝不是，说不定啊……”沈瑾妍眼珠子一转，笑得意味深长。 “对了姐，我去看看八姐，刚才我走的时候她还没起床呢，我去叫她。”沈瑾妍拍了拍沈瑾姝的手，转身便往后院的厢房而去。 沈瑾姝则是去了厨房，既然况幼清送来了那么多补品，她总要张罗着给沈瑾怀补补身子，还有张富贵那里补些血气也很有必要，相信多用些补品况幼清也是不会介意的。 一来二去之下沈瑾姝从最初的疏离到现在对况幼清也有了一些好感，或许真像沈瑾妍所说，只要两个人有心，什么都是可以商量改变的，万一首富之女真的一心要嫁到他们家来呢，谁说得准? 三天的时间很快就过了，唐煜依约而来，而沈瑾妍也找了个藉口熘出了门去。 为了不让沈瑾怀他们担心，她也只能说协助唐煜再梳理一下当日案发的细节，有了唐煜在他们才稍稍放心，不然铁定不会让她出这庄子的大门，不然又遇到那一日的险情可说不准，但这终究不是长久的藉口。 远处突然刮来一阵大风，天空上飘来了乌云，眼看就要下雨了。 沈瑾妍带着紫鸳加快了步伐，走到山坡时已经见到了唐煜的身影，他就静静在站在一棵树下，墨色的长袍随风摆动，那挺拔的身姿就像一颗昂扬的青松，笔直得仿佛能够直插天际。 好个器宇轩昂的好男儿! 沈瑾妍在心里贊了一声，这才缓缓走近，心里斟酌了一下才轻轻地唤了声“唐大哥”。 直到现在她都没有问他，为什么会将水晶灯送给她，似乎那样的事情已经变成了理所当然。 而唐煜也没有问她，为什么要送他孔雀摆件，如今安置怎么摆放的，谁也没有提上一提。 不知道这是经久的默契使然，还是彼此对对方性子的了解，似乎有些话语根本不用开口，你我心里明白就好。 “木牌可带上了?”唐煜看了沈瑾妍一眼，今天她穿了一身绯红色绣花瓣缠枝纹的遍地金长裙，明媚耀眼，光彩照人。 他一直知道这小姑娘长得美，人美，打扮得也美，似乎每次见她都是不同的体验。 她的灵动，她的俏皮，她发脾气时噘起的小嘴，她不开心时暗暗的磨牙……这一切的一切他几乎都能想像得出。 唐煜唇角的笑容一闪而逝。 “带上了，这个不能忘。”沈瑾妍赶忙从腰间拿出木牌在唐煜跟前晃了晃，这木牌质地很光滑，打磨得就像石头似的，可却极其轻巧，带在身上都没有重量。 这木牌是个宝贝，不能忘也不能掉，不然他们进入山谷铁定又要迷路，她可不想再毁坏鹤老的花草，那可是她师傅的宝贝。 “咱们走。”唐煜点了点头率先走在了前面，将那帮流匪押回京城之后他也暗暗让人查过鹤老是谁，可却没有一点消息，只怕还要动用江湖人士的力量，他对鹤老的身份很感兴趣，或许只有查明白了他才能够…… 唐煜眼神一黯，有些话他不能对沈瑾妍明说，但或许这次遇到鹤老真是他的一个机缘。 正文 第【107】章初学 璞沱山的那处山谷暗含奇门八卦的阵势，平日里不可能有人找到，那一日紫鸳也是误打误撞入了山谷，而因为她留下的痕迹所以沈瑾妍他们也进入了山谷，但若放在平时他们连这入口在哪里都找不到。 “有了这木牌似乎连路都好走了不少。”进入山谷之后沈瑾妍也发现了奇怪之处，那一日她和唐煜似乎就绕着山谷在打转，而今日进来这路却清晰明了，虽然掩映在繁花丛中，但也能让人知道那就是条路。 “这处阵法果然精妙，也不知道是谁人设下的。”唐煜与沈瑾妍的关注点不同，他看得更高更远，有此奇才若是能为国效力，只怕在兵戎争斗中很容易便能困住敌人逐个击破。 沈瑾妍白了唐煜一眼，这算不算是鸡同鸭讲，不过她也不得不承认，能够利用地势设计出阵法来，这个人的确不一般。 “要不要我问问师傅这个阵是不是他设的?”沈瑾妍唇角微翘，心里有些小得意。 第122页 唐煜淡淡地扫了沈瑾妍一眼，抿唇道：“应该不是鹤老所设，但你若能问到是谁我便给你一个奖励如何?” “什么奖励?”沈瑾妍有些心动，满脸期待地看向唐煜。 “等着问到再说。”唐煜轻轻一哼，脚步一踏走在了前边。 “小气!”沈瑾妍瘪瘪嘴，带着紫鸳快步跟了上去。 小径蜿蜒曲折，不过才走了一柱香的功夫沈瑾妍便瞧见了不远处的一排木屋，木屋修建的很结实，风吹雨淋之下本色不变，到了近处还能闻到一阵清幽的木香，极是宜人。 “师傅，妍儿来了!”沈瑾妍话语刚落，木屋门已是一下打了开来，鹤老闪身而出，那动作快得就跟条兔子似的。 “哇，师傅你是怎么跑的，一下就到了我跟前来?”沈瑾妍看着眼前的鹤老一脸的崇拜，曾几何时她也羡慕过那些游侠，可她是闺阁小姐，若是要学武只怕不现实。 “这是游龙步，你若想学师傅教你就是。”鹤老捻须一笑很是得意，他们学医的虽然武功不怎么样，可这身法快啊，不然谁都找他治病救人，那不就没完没了了吗? “师傅告诉你，今后你不想医的人见了掉头就跑，学会了这游龙步，想要追上你的人可没几个。”鹤老笑着看向沈瑾妍，突然他目光一转瞪向了唐煜，“你怎么又来了?” “我是陪着沈小姐来的，毕竟她一个姑娘家到处乱走我不放心。”唐煜对着鹤老微微颔首，表示出自己应有的尊重，要知道就算对敬国公他都没有如此礼遇过，眼下这般足以显示出他的诚意，或许在将来的某一天他对鹤老还有事相求。 唐煜心中打着这样的小九九，可鹤老并不知道，听他这一说勉强点了点头，“看在你关心我小徒弟的份上，就由着你吧!”说罢转身对着沈瑾妍道：“丫头，随师傅进屋!” “是，师傅!”沈瑾妍点了点头，对唐煜投去一个抱歉的眼神，又交待紫鸳待在外面，自己提着她手中的食盒，这才跟着鹤老进了木屋。 “师傅，我今天给你带了炖汤来，本来是要给您老带补品的，可又怕您这里不好开火，所以我让人给您炖了。”沈瑾妍笑眯眯地说道，那些补品当然是慷他人之慨，相信况幼清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捨不得的。 “丫头果然有孝心。”鹤老呵呵一笑，看着沈瑾妍为他端碗盛汤不由满意地点了点头，有些感慨道：“没想到我老头子孤苦一生，临到老了还能收到你这个宝贝徒弟，丫头你放心，师傅一定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你就等着这世间上再出第二个神医吧!” 有时候眼缘就是那么奇怪的东西，鹤老年轻时极是狂傲，仇家结了不少，当然受过他恩惠的也多，那个时候他根本无心收徒，如今临到老了才知道这一身衣钵没个传人那岂不是要含恨九泉，好在沈瑾妍在这个时候出现了。 他可不管这丫头有没有学医天赋，就算是个傻的，他也能让她变精灵了，更何况这丫头还如此聪慧可人。 “师傅那么厉害，我能学到您的一丝皮毛就满意了，哪里还指望着当什么神医啊。”沈瑾妍乐得呵呵直笑，她相信鹤老绝对不是夸口，不过遇到个神医师傅她的压力也是相当得大啊。 “小丫头没志气，神医是师傅给你定的目标，有生之年一定要达成!”鹤老又开始吹鬍子瞪眼了，沈瑾妍立马答应，“行，师傅怎么教弟子怎么学，保证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好样的，这才是我老头子的徒弟!”鹤老喝完了汤水，又抱了一个箱子到沈瑾妍跟前，“这些医书，我给你一个月的功夫，全部看完!” 沈瑾妍打开箱子一看，厚撂撂的书看着就不少，而且都是复杂的医书，若是遇到什么不懂的她铁定是要来请教鹤老的，可她早晚得回京城啊，若是不禀报了父母，她还能这般自由地到山谷里来向鹤老学医么? 一时间沈瑾妍有些发愁。 “怎么了?”鹤老发现沈瑾妍脸色有些不对，不由开口问道。 “没什么……”沈瑾妍犹豫了一阵才道：“师傅，原本你说三天就来你这一回的，只怕我来不了那么多次，若是禀报了父母我向您学医的话，他们或许会同意，或许不会答应，这下就更难办了。” “这个简单啊，师傅我会乔装，到时候你回去的话我也可以跟来啊，咱们随时随地学，总要让你快点出师才行。”鹤老说完下颌微扬，一副你快点来表扬我的表情。 沈瑾妍看得哭笑不得，没想到她这师傅还是个老顽童，不过她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两个字眼：乔装! 那么若是她也会乔装那么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出伯府大门，谁还会认得她呢? 想到这一点，沈瑾妍不禁心里直乐，会不会她乔装之后就算走到了唐煜跟前他也认不出来，那可就好玩了。 正文 第【108】章奖励 沈瑾妍一行又在庄上呆了三天，这三天里她总是找机会出门去山谷里向鹤老学医，那些医书被她快速翻阅，有哪些不明白的她也好现场发问。 这三天唐煜并没有离开而是留在了山谷里，每当她到来时便陪在一旁，不过他在山谷里呆着就像个隐形人似的，若是不刻意找他几乎能够忽略他的存在，这份能静得下心的姿态连鹤老都佩服不已。 第123页 “想我老头子年轻的时候哪里有那么沉得住气，不是这里跑跑，就是那里闹闹，在一个地方绝对呆不过一天，若不是老了想要安顿了，我犯得着落户在这山谷里么，还不是想着远离尘世寻个清静。”鹤老说到这里看了沈瑾妍一眼，笑道：“没想到清静是有了，徒弟也有了，老天还算待我不薄!” 从沈瑾妍这几天的学习功夫来看，这小丫头确实是有天赋的，经他稍稍点拨还能举一返三，的确很让人惊嘆。 若是不出他所料，有他跟在沈瑾妍身边教导，这丫头不出两年必定出师，他毕生所学啊，放在哪里都能受人追捧，这丫头的好日子还在后头! “师傅您放心，跟着徒弟有肉吃，您就放心让我给您养老!”与鹤老相处的这几天沈瑾妍也发现了俩人的共同爱好：吃。 不过山谷里条件有限，鹤老的手艺更是有限，这些年来他都吃得食不滋味，直到那一天沈瑾妍小露一手给他烤了条鱼，鹤老立马惊为天人，也从此奠定了他跟定沈瑾妍的决心。 “乖徒弟，师傅以后就靠你了!”鹤老呵呵直笑，显然心情十分愉悦。 沈瑾妍目光一闪，决定打铁趁热，“师傅，这山谷的阵势是谁给你设的啊，我瞅着挺精妙的，一般人都进不来，进来都要迷路的。” “这个阵啊，不就是乌涯这个老鬼弄的，他欠了我一个人情所以就帮我布下了这个阵势，这个阵啊蕴含了迷阵和杀阵，只是师傅我老了不想见血光，这杀阵便没有开启。”鹤老说得轻巧，沈瑾妍却暗暗记下了乌涯这个名字，看来唐煜的奖励可是有望了，只要她出马就没有办不成的事。 “那这位乌涯前辈可真不简单啊。”沈瑾妍点了点头，话峰一转又道：“师傅，我让紫鸳给您收拾东西吧，咱们今天就要离开庄子了。” “行啊，还有好些东西我要带走的，她一个人怕弄错了，我去看着她收拾。”鹤老说完便拍拍手出了门。 沈瑾妍则是找唐煜去了。 这几天唐煜除了在山谷里转转便是埋头摆弄着什么，沈瑾妍不懂，可她也看得出来他弄的东西与卦象有关，看来是在研究这个山谷的大阵。 “唐大哥，你那日说的话可还算数?”沈瑾妍蹦到了唐煜跟前，他这才抬起头看了她一眼，也顺手抹掉了眼前所摆的阵。 这几天他是想明白了其中的一处，可这似乎是个阵中阵，想要全部吃透非精通此道之人不可，他也不过是研究了皮毛，当然这几日陪着沈瑾妍才是真的。 唐煜原以为这丫头是吃不了苦的，可这几天看着沈瑾妍求学的认真劲当真是刷新了他对她的认知，果然是不能小看了任何一个努力的人。 “什么话?”唐煜照旧板着一张脸，假装不明白沈瑾妍所说。 “布阵之人啊，你忘记了?”沈瑾妍不满地噘了嘴，“你还说我要是知道了就给我奖励呢，你是彻底忘了吧!”说罢轻哼一声转过了头去。 “那你问出来了?”唐煜缓缓起身，如水的长袍在身下晃动着，竟然没有留下一丝折皱。 “当然问出来了。”沈瑾妍这才笑着点头，眸中光芒灵动逼人，“你可听说过乌涯这个人?” “乌涯，原来是他。”这下唐煜明白了过来，乌涯可是举世闻名的阵法大师，他还精通机关学，若是阵法配合着机关那可是杀敌利器。 “你知道他就好，”沈瑾妍得意地说道：“我师傅这座山谷里的大阵就是乌涯前辈布置的，阵法里还暗含了杀阵，只是他老人家不想见血，所以这杀阵没开。” 其实他们也算是幸运，若鹤老是个嗜杀之人，只怕他们那一日就不能全须全尾地离开山谷，如今也就没有他们这份师徒缘分。 “原来还有杀阵。”唐煜眼睛一眯，眸中一缕精光闪过，他倒想试试这杀阵的威力如何，恐怕只有这座大阵完全启动才能展现出它应有的威力。 “那当然。”沈瑾妍笑着点头，旋即又伸出一只手道：“我的奖励呢?” “拿着吧!”唐煜唇角一翘，抛出一个玉牌到沈瑾妍的手上，“拿着它，你可以自由出入证‘净墨居’。” “‘净墨居’是什么地方?”沈瑾妍有些好奇地看着手中的玉牌，这玉牌设计得很精緻，上面的花纹栩栩如生，玉质也很是精良，浸入肌肤透着一股玉的清冷。 “我的住处。”唐煜说完之后便转过了身迈步离去，只是微扬的唇角显示出他此刻的好心情。 沈瑾妍仅仅只是愣了一秒便变了脸色，惊愕道：“什么，竟然是你的住处?”那她不是亏大了，这算是什么奖励? 她还以为“净墨居”是什么酒楼或是书坊古玩店什么的，没想到竟然是唐煜的居所，这人也真是的，取个那么文雅的名字干嘛，与他这杀神的本质一点也不相符。 沈瑾妍暗暗吐了吐舌。 “你这人，简直是耍赖!”唐煜已经走远了，沈瑾妍不由气恼地跺脚，可这玉牌已经被她握在了手中，想要扔掉又有些捨不得。 看这玉的质地只怕都要值不少银子，但若是她敢卖了的话，相信唐煜一定会狠狠收拾她的。 第124页 想到这里沈瑾妍不由打了个哆嗦。 净墨居……好吧，或许有一天她能到此一游，却不知道真到了那一天她该以什么样的身份踏入这一处属于唐煜的禁地呢? 看着远处那一抹挺拔的背影，沈瑾妍的思绪不由飘远了。 正文 第【109】章回府 在田庄呆的这三天沈瑾妍也对医术有了个大致的认识，中医博大精深与西医又是不同的，其中不禁涉及到问诊看诊，还有针灸及用药，光是熟悉那些药理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她还得多努力。 这一日沈瑾妍一行人启程返京，鹤老自然随行在一旁。 沈瑾妍也没隐瞒沈瑾怀与沈瑾姝，让他们知道自己拜了鹤老做师傅，此刻的鹤老早已经拾掇得干净整洁，俨然一派仙风道骨的世外高人模样，倒是将人唬得一愣一愣的。 “那对外咱们怎么说呢?”沈瑾姝瞧了一眼坐在远处的沈瑾妤后，小声地附在沈瑾妍耳边说道：“连八妹也要瞒着?” 沈瑾妍目光一闪，又瞧了瞧已经小寐过去的沈瑾妤微微点头，“对外就说是爹爹给咱们请的老师吧，回府后单独辟个小院子给我师傅住，挨着哥哥那里最好。”一顿又道：“至于八姐那里不明说，她知道了大伯母不也就知道了，还是谨慎一点为好，师傅他不想让那么些人知道他的存在。” “那好吧，鹤老定是个世外高人。”沈瑾姝深以为然。 沈瑾妍咧了咧嘴角，那是你们还没见过鹤老他大快朵颐的馋猫像，若说爱吃师傅绝对和她有得一拼。 说到吃的问题，沈瑾妍又想到答应况幼清要给出的可行性报告，当然还要附录那一道道食谱，这些天她都在山谷和田庄里来回往返，忙得脚不沾地，根本还没机会写，如今回城了抽空她还得要弄出来。 “况姐姐走的时候有没有什么交待，怎么突然就离开了，我都没能回去和她道别。”沈瑾妍在山谷里忙的时候况幼清便提前离开了田庄，说是况氏商行里有些问题需要她解决，她必须要回去，走得太急也来不及交待。 “倒没说什么。”沈瑾姝摇了摇头，片刻后又翘起了唇角，“她让哥哥好生歇息，说是得空了再到府中探望。” “那哥哥呢，就没什么表示?”沈瑾妍扬眉一笑，沈瑾怀都能为况幼清挡刀子了，就这样看来也不是全然无感吧，就是自己吃了些苦头，不过也得到了况幼清那一大车补品的慰问，就连他们也跟着沾了光。 “哥哥那性子你也不是不知道，就送了况小姐上马车，到于他们说了什么我当然不知道。”沈瑾姝眨了眨端坐如兰，可那眼神里满满地都透着戏嚯。 沈瑾妍顿时便明白了，看来果然多接触能使人增进好感，她已经为俩人铺好了路，今后会怎么样发展就不在她的预料之中了。 沈瑾妍自己的事都多地不得了，回到伯府后，她立马带了鹤老去外院找沈崇昭。 鹤老果然会装逼，那一脸世外高人的模样顿时便将她给唬住，也不知道俩人送在书房里说了些什么，只是再出来时沈崇昭对鹤老已是一脸崇拜加尊敬。 这让沈瑾妍有些奇怪，便偷偷问他，“师傅，你到底和我爹爹说了些什么啊，他平日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 沈崇昭为人是谦和有礼，但也十分谨慎，若是让他都能打心底里佩服敬重的人，只怕伯府上下也只有沈老伯爷一个了。 当然如今又多了个鹤老。 “不过就是男人间的话题，小姑娘家的不要多问。”鹤老淡淡的瞥了一眼沈瑾妍，面上的神色讳莫如深。 您老就装吧! 沈瑾妍暗暗吐了吐舌，红唇一噘道：“什么男人的问题，今后难道我行医还要分了男女，男的不看，只看女的?” 鹤老一个踉跄差点摔倒，片刻后又清了清嗓子，一捋鬍鬚，“这个嘛……将来当然是……只是现在……” “得了，我知道了。”沈瑾妍翻了个白眼率先走在了前头，不就是男人那点事吗，鹤老不说她也明白，只是这涉及到自己的亲老爹，从理论上来讲她还是少知道为妙。 “等等，你知道什么了?”眼见着沈瑾妍走远了，鹤老也顾不得形象，脚下一点便追了上去，关于这男人的那点事情他还没教呢，他可不能让自己的徒弟先入为主，到时候误诊病患可是不行的。 鹤老就这样在四房安顿了下来，他的屋子就在沈瑾怀旁边，虽然小了些但也算单门独户清静不少。 而杨氏那里也没什么意见，既然沈崇昭对鹤老这般推崇，他老人家又与沈瑾妍投缘愿意教导自己的女儿，那么多学一样本事也免得成亲后受委屈吃亏，对这一点杨氏还是很贊同的。 后宅里的阴私不少，其中也不乏有人下毒下药的，若沈瑾妍能够略通医理，那对她来说也是受用不尽了。 回府后沈瑾妍略微修整调理了一下便定出了自己作息时间，白天是跟着鹤老学医的，毕竟医术博大精深，她属于半路出家的那种类型，虽然不笨但是想要吃透医术还是得花大把时间。 只有得晚上有空了她再伏案做她的计划书与可行性报告。 沈瑾妍给况幼清的建议是做一个生态型的休闲会所，实行会员制，客人可以在厅堂包间里用膳，也能在室外进行野趣的烧烤，各种吃食分区而制，既给大家一定的遐想空间，又能以美食的特别而留住客人。 第125页 当然这些食物会不定时的刷新，以保证休闲会所的新鲜感。 要知道人是一种新喜厌旧的动物，常换常新才能客似云来，沈瑾妍早已经认知到了这一点。 这份可行性报告花了沈瑾妍三个晚上才做出来，等着弄好之后她灵机一动吩咐凝秀道：“去看看我哥哥在不在，请他将这份东西送给况姐姐，若是况姐姐人不在，留在况氏商行也行。” 总之机会她是为俩人创造了的，怎么样把握就是沈瑾怀自己的事了，她也不能帮他一辈子。 “奴婢省得了。”凝秀笑眯眯地应下，她也觉得况幼清与沈瑾怀十分相配，所以对于自家小姐的做法举双手贊成，接过沈瑾妍递来的牛皮袋子，她转身便出了门。 正文 第【110】章喜事 天高气爽，春光明媚。 沈瑾妍一大早就在衣橱旁忙碌起来，“这件衣服不行太艷了，我又不是今天的主角……那件好了，稳重又不显老气。” “还是小姐眼光好，这件水青色缠枝纹的长裙虽然素净却也得体庄重。”凝秀从衣橱里取出裙子抖了抖，“这裙边有些皱了，奴婢给熨烫一下。”说罢就去忙碌起来。 幸好今儿个时辰好早，等着穿上这身衣服沈瑾妍往镜前一站也觉得十分满意，又指了梳妆镜上的妆奁盒子，“那对珍珠耳环给我带上，头上就别两朵累金银双丝的宝石珠花。” 简单又不失清丽，沈瑾妍看着镜中的自己笑着点了点头。 今日是杨寄远娶亲的日子，新娘子是从游州府来的姜家千金，这位姜小姐沈瑾妍自然是不认识的，但在今后的几十年她却希望他们能够相处愉快，毕竟是杨寄远的妻子他们的表嫂。 “好了，收拾妥当了没，咱们该出发了。”杨氏在屋外唤了一声，沈瑾妍赶忙应了，“就好了，娘。” 杨氏虽然出嫁了，但今儿过去帮忙也算是娘家人。 沈瑾妍随同杨氏与沈瑾姝坐上了马车，沈崇昭与沈瑾怀骑马先行一步。 “今儿个相府摆宴定是很热闹的。”沈瑾妍想到相府对面就是敬国公府，也不知道会不会碰到唐煜。 像这样的人情往来唐煜多半是不会出席的，再说敬国公府主持中馈的又不是他的母亲，只怕敬国公夫人魏氏早有安排。 “相府热闹不热闹还是两说，我只知道咱们一会定是会很忙的。”杨氏又摸了摸自己的髮髻，今日她特地梳了个简洁的头髮，带的如意玉簪，就是怕忙活起来顾不得仪表形象了，这样简单些也不容易出错。 “舅母那里咱们都去帮忙，夫人们我来帮着招唿，那些小姐们你们也应付一下，过了今天就好了。”杨氏又叮嘱了沈瑾妍姐妹一句。 “知道了娘，我们帮着应付，还有表嫂那里我也去问问，总不能让才出嫁的新娘子不自在。”沈瑾妍捂着唇笑。 相府虽然莺莺燕燕一大堆，可与杨文涛一房真正亲近的也没有，都是各自为政打着心里的小算盘，杨坤这个相爷一世英明，亏就亏在这子女众多，老了都不得安生。 “还是妍儿想得周到，一会儿忙上了估计我就顾不到你们了，就当在自己家里似的，别跟你们舅母见外就是。”杨氏笑着拍了拍沈瑾妍的手，又理了理沈瑾姝的水红色裙裾，“看你姐姐穿得多喜气漂亮，也就是你……”回头看了沈瑾妍一眼，“穿得老气了一点，不过也算是稳重。” “今儿个我又不是主角。”沈瑾妍戏嚯地看向沈瑾姝，话却是对杨氏说的，“听说好些表哥的同窗要来，娘，你可嘱咐爹爹好生看仔细了。” “这点当然了，我可是……”杨氏刚说得兴高采烈，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又看了一眼沈瑾姝略带红晕的脸庞忙将后面的话压下，又瞪了沈瑾妍一眼道：“你姐姐的事情我自会操心，不准多说!” “知道了娘。”沈瑾妍俏皮地吐了吐舌。 等着沈瑾妍她们娘三坐着马车到了相府门前时已是零星地来了好些客人，马车转到了巷子里的侧门，她们下了车就直奔杨文涛的住处而去。 相府虽大，可每房的格局太小，杨寄远的的新房也与父母在一个院子里，若是挤的人太多了便显得拥挤。 已经有卫氏的几个妯娌过来帮忙了，听到杨氏母女几个到了卫氏又亲自迎了出来，一脸客气道：“真是麻烦妹妹过来帮忙，这时辰还没到，咱们先等等。” “那去前厅那里吧，新娘子总要在那里迎进来拜堂什么的，总窝在屋里也不是办法，刚才进门时我也瞧见好些客人来了，嫂子总要招唿招唿。”杨氏这一通说卫氏也反应过来，不禁红了脸，“我也是第一回娶儿媳妇，竟然忘了这些，还好妹妹提醒，咱们这就往前厅去吧。”说罢又隐隐回头看了一眼坐在堂屋里的几个妯娌，眸中光芒有些晦涩，这些人竟然没一个提醒她的，就由着她在这里闲聊家常浪费时间。 “嫂子，你也别看她们了，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都是那种德性巴不得你出丑人前，别理她们就是。”杨氏携了卫氏就走，沈瑾妍与沈瑾姝忙跟在了后头，“爹爹他们早就来了呢，估摸着与舅舅在前院里待客。” 第126页 “还是妍儿姝儿乖巧，我若是有个贴心的女儿该多好。”卫氏回头看了沈瑾妍姐妹一眼，满含笑意。 “媳妇也是半个女儿，姜氏嫁到杨家来能依仗的也就只有你们，到时候好好相处媳妇也是能贴心的。”杨氏的话到是说到卫氏心里去了，她不由握着杨氏的手一阵感动，“我就是个俗事不通的，还好有妹妹在身边提点，我心里感谢着呢。” “都是自家人，嫂子客气什么。”杨氏笑了笑。 沈瑾妍一边走一边往后面看了一眼，刚才她似乎听见后面那些婶子追了上来，杨氏的性子倒是直率干脆，竟然也不交待一声拉了卫氏就走，这些个三姑六婆只怕有得抱怨了。 “娘不就是这性子。”沈瑾妍无奈一笑。 “我觉得娘这样挺好，适当地踩踩她们也让她们知道错在哪里，不然以为谁都可以被她们当猴耍似的，也就是舅母和气，若是遇到别人只怕已经骂回去了!”沈瑾妍满脸的认同，杨氏是一个懂得拿捏分寸的人，当然她惹不起的也不会去惹，这些人就是想着看热闹，正事上半点帮不上忙，说是住在一个屋檐下的人，有时候连外人都不如。 “姐姐，人善被人欺，你今后可不要善良过了头。”说到这里沈瑾妍又认真地看了沈瑾姝一眼，她这个姐姐什么都好，就是性子稍稍软了些，让得忍得，她真怕今后嫁了人会吃亏。 “你倒是同娘一个口气，就当我是小孩子似的，姐姐可还比你大上两岁呢。”沈瑾姝摇了摇头并未放在心上，沈瑾妍只得无奈一笑，她话是说到了当然今后会怎么样还要看沈瑾姝嫁的是什么人。 正文 第【111】章结识 吉时一到，相府外锣鼓喧天，迎亲的队伍长长地排开，杨寄远坐在高头大马之上，一身红色的喜服风神俊郎，引得无数路人围观。 “今儿个是沈小姐的表哥娶亲，就是那个杨寄远，少爷你看。”陈素在一旁给唐煜指了指，他们主僕刚要出门便碰到了相府的喜事，眼下道路都被围了个水泄不通，他们也走不出去。 唐煜淡淡地扫了陈素一眼，眸色微沉，“国公爷和夫人也去喝喜酒了?” “去了，毕竟是相府摆宴，国公爷还得给老相爷几分薄面，这又是邻里对面的。”陈素点了点头，自从那一日在璞沱山遇到沈家人后这又过去了好些时日。 “今天衙门上没什么事?”唐煜说完这话已是踏下了台阶，陈素连忙跟上，心领神会地说道：“处理了那些流匪的案子，暂时没什么棘手的。” “那咱们今儿就去相府喝个喜酒。”唐煜已是几步踏过了街门，他回头望了一眼杨寄远，那一身鲜红的喜服就像招摇的旗子一般，十分耀眼。 不得不说杨寄远的样貌很出挑，在男人中已是难得的俊美，那模样与沈瑾妍的确有几分肖似。 相府的管事瞧见了唐煜赶忙迎了上来点头哈腰，“唐大人真是稀客，您是来寻国公爷的，他已经在时面上坐了，您请!”说罢恭敬地在前面引路。 唐煜一般是不参加什么宴请的，除非有面子特别大的，比如平王。 当然相府的帖子是对着国公府下的，敬国公携夫人来参加也是正常，管事的还瞧见了世子唐烨，可唐煜却是没来，却没想到峰迴路转还有这样的惊喜，这可是给杨文涛长脸了，毕竟是他娶媳妇嘛。 要知道唐煜可是如今京城里炙手可热的新贵，皇帝跟前的宠儿。 “陈素，备份厚礼直接送到杨大人那里。”唐煜对着陈素低声吩咐了一句，他可没打算空手而来，沈瑾妍的表哥娶亲，他怎么样也要准备一份厚礼。 “是，属下明白。”陈素点了点头，飞快地退下。 厅堂里已是宾客满坐，管事刚想将唐煜给领到敬国公唐宁那处，却见他拐了个弯，竟然向着…… 管事揉了揉眼有些不敢相信，唐煜这是奔着沈崇昭父子而去的? 沈家的人什么时候与唐煜有了交集，这可是件大事，管事的连忙迴转准备向杨相爷禀报此事。 而此刻的沈瑾怀颇有些意外，他是没想到唐煜会出现在这里，便向沈崇昭介绍，“爹爹，这就是孩儿向您提起过的唐大哥。” “原来是唐大人。”沈崇昭正色地向唐煜行了一礼，虽然唐煜年纪与他儿子相仿，可官位却比他高，行礼是应当的。 唐煜目光一闪，赶忙侧身避过，手一抬止住了沈崇昭欲行之礼，唇角淡淡扯了扯，“我与瑾怀是朋友，伯父无需以官礼相待，当我是寻常子侄便是。” “这……”沈崇昭干笑了两声，敬国公府的大公子，大理寺少卿，还是平王和皇上看重的人，他可不敢将唐煜当作一般的子侄。 “爹爹，唐大哥是有一说一的人，说什么便是什么，您不必与他客气。”沈瑾怀在一旁解释，他虽然认识唐煜不久，但每次相遇对方摸不是给了他们帮助，这一点他始终记在心间。 “瑾怀说得是。”唐煜点了点头，颇为欣赏地看了沈瑾怀一眼，“瑾怀年少有为，今年的武考必定榜上有名!” “承唐大哥吉言，我会全力而为的。”沈瑾怀抱拳一握，眸中亦是散发着自信坚定的光芒，他走不上科举之途，那必定要在武举上有所作为，总不能让父母为他操心一辈子，是男人就该扛起天下重担。 第127页 不知不觉中唐煜已经成为了沈瑾怀心中的偶像，铲恶锄奸，顶天立地。 若是沈瑾妍在这里看到了只怕又要一阵无语，这伯府里已经有了沈瑾妤这个唐煜的死忠粉，没想到沈瑾怀也跳了进去，难道唐煜的个人魅力就真的这么难以抵挡? 就在唐煜与沈家父子闲聊时，一双阴沉的眼睛却在暗暗注视着他。 这人一身锦绣华袍，年约四十，风雅俊逸，若是忽略他眼中的寒芒倒不失为一个儒雅之士，此刻他转头问着身边的少年，“烨儿，与你大哥聊天的可就是你所说的沈家人?” “就是他们!”唐烨暗暗咬了咬牙，那一日被唐煜骗回府后他便被唐宁给禁足了，这段日子他在家里呆够了，好不容易借着相府的喜事出来透透气，没想到却见到了他最不想见到的人。 沈瑾怀不说了，没想到不怎么参加宴请的唐煜竟然也来了。 “沈崇昭是新任的户部员外郎，听说在任上政绩不错，能入六部的人都不能小觑。”唐宁理了理衣襟，“走，咱们也过去认识一番。” “父亲!”唐烨惊讶地看了唐宁一眼，就沈崇昭那样的品阶他是从来没有放在眼里的，可没想到自己的父亲竟然还想要去结识，那沈家姐妹的事…… 唐烨磨了磨牙，就算不能弄到这姐妹俩，但沈瑾妍他却是要定了，那个小狐狸勾得他心里痒痒的，这样的美色只能为他所有，其他人都不行。 那一日灯会上唐煜的出现唐烨并没有想到其他，只是单纯地认为这个哥哥是来触他霉头找他麻烦的，那眼下唐煜与沈家人这样聊得来，是不是意味着他们早就认识了? 唐烨眸中阴芒闪过，袖中的拳头缓缓握紧，果然与唐煜一路的人就没几个好货色，生生地要与他作对。 “贤侄，国公爷来了。”唐煜是背对着敬国公等人，沈崇昭先瞧见了不由提醒了一声。 他也听过坊间传闻说是敬国公与唐煜不睦，但这是别人的家事，他也不好置喙。 不过若是他有个唐煜这么能干的儿子只怕要乐上了天去，不说世子之位，只怕他要什么给什么都不嫌多。 而那个跟在敬国公身后的唐烨世子则满脸阴鸷，一看气度就不及唐煜半点，怪不得儿子女儿都对唐烨评价不高，在加之有那一日与沈家兄妹在灯会上的过结，沈崇昭自然看唐烨哪里都不顺眼，心里暗道这果真是个讨人厌的纨绔。 正文 第【112】章新娘 唐煜的突然到来在相府掀起了不小的风波，但身在内院的沈瑾妍却是完全不知，她只听到隔墙外喧天的锣鼓，还有宾客们的起闹之声，暗想着新娘应该是被迎进了门。 “咱们去新房里等着，想必一会儿表哥便会迎了表嫂进来。”沈瑾妍扬眉一笑，拉着沈瑾姝便往回走。 新房的布置她也瞧过，顺道看看还有哪里不合时宜的立马可以纠正过来，总要让新娘子舒舒服服地进门。 “来了来了，新娘子来了!”丫环们在门外惊喜地嚷嚷着，沈瑾妍也挤到了门边，这才看到杨寄远一身红色喜服当先走在前面，他的手中拿着喜绸，而另一段则握在了新娘子的手中。 “姐姐，我看表嫂个头没你高。”沈瑾妍踮着脚尖打量，按身高来估量这姜氏也就是一米五左右，若是俩人站在一起只怕就到杨寄远的肩头。 “娘说没生孩子前这个头都会长的，指不定表嫂还能再冒点。”沈瑾姝扯了扯沈瑾妍的衣袖，眼看着一对新人近了她们赶忙让到了一旁。 杨寄远这才扶着姜氏跨进了新房，又将她安稳地扶坐在了床榻上，在众人的起闹声中挑了喜帕。 沈瑾妍只觉得眼前一晃，新娘子的面容已经展现在了众人眼前。 小家碧玉的五官，算不上美，但也算耐看，不过比起杨寄远的样貌来确实差上了那么一大截，此时的姜氏正一脸娇羞地看了杨寄远一眼，又飞快地垂下了目光。 杨寄远的面色微微一僵，却还是不动声色地说了几句安慰的话，又有婶婶姑母表姐表妹的在场，他也不好多呆便退出新房前院待客去了。 卫氏显然也对姜氏的样貌不是很满意，那情绪都写在了脸上。 还是杨氏反应得快，飞快地揪了她一把，又小声道：“媳妇儿不是看样貌，关键还是看好不好生养，若是这侄儿媳妇性子也与你相合，那今后在后院里作个伴不也正好。”几句话便将卫氏宽了心。 卫氏这才点头道：“妹妹说得对，这第一次娶儿媳妇也怪我想左了，今后不会了。” “表嫂，快来吃口汤圆。”沈瑾妍这时正好接过丫环手里的瓷碗，捧着到了姜氏跟前。 “你是……妍表妹!”姜氏见眼前的少女清丽娇媚，即使穿着青色素雅的衣裙却也无损她的美貌，倒是让自己这个一身红衣的嫁娘都自惭形秽。 早就听说杨寄远有个亲姑母，俩人的样貌如出一辙，那么作为杨氏的女儿沈瑾妍自然也是貌美如花，倒是她身后的沈瑾姝稍稍差了那么一点，不过比起自己来却又要美上几分。 女人那点攀比的小心思顿时在姜氏心中作祟，她不由咬了咬唇，心里暗想若是没有早年的婚约，是不是杨寄远早已经娶了自己的表妹? 第128页 “是啊，表嫂吃一口。”沈瑾妍倒是没留意到姜氏的脸色，新娘子粉打得厚实，她能瞧见姜氏的五官长相已是不易了，难还能留意其他。 “好。”姜氏张了张口咬了一口汤圆，便有喜娘在一旁问道：“生不生啊?” “生……”姜氏小声地应了，又娇羞地低下了头。 沈瑾妍赶忙退到了一旁，其他三姑六婆又围了上来对着新娘子一通唠叨。 “咱们去外边透透气，这里太闷了些。”沈瑾姝趁机攥了沈瑾妍出门，“你没瞧见表嫂都害羞了。” “倒没留意。”沈瑾妍摇了摇头，刚出了门也松了口气，屋里确实闷得慌，各种脂粉味夹杂在一起，她没觉得熏人已是难得。 若是到自己成亲铁定不能搞成这样，满满当当的人即使别人不说什么她看都看得头晕。 “走吧，前面帮着招唿客人去，娘与舅母应该一会儿就出来了。”姐妹俩相携着往待客的花厅而去，估摸着不一会儿也该上席了，这席桌得从早上摆到晚上，直到宾客尽皆散去才算作罢。 沈瑾妍忙碌了一天，直到坐上回程的马车时觉得脸都笑僵了。 “那有那么夸张，我帮你捏捏。”沈瑾姝伸手就要往沈瑾妍脸上捏去，她一下便闪身躲开了，又笑着窝在沈瑾姝腿上，“姐姐让我躺着休息一会儿，到家了叫醒我。” “你这丫头就是欠睡!”杨氏原本靠在车上闭目养神，听到这话不由睁了眼，一手点在沈瑾妍额头，“娘刚才去找过爹爹了，听说今日唐大人也来了。” “唐煜来了?”沈瑾妍立马精神了，连沈瑾姝也满脸好奇。 “什么唐煜，没大没小，你哥都叫唐大哥呢!”杨氏嗔了沈瑾妍一眼，颇有些感慨道：“不过据你爹爹所说，那父子俩关系确实不好，在外人面前都不加掩饰，想来那些年他在国公府的日子的确过得不好。” 杨氏说到这里又想到了蒋夫人，若是蒋夫人泉下有知自己的儿子在国公府吃过苦受过罪，恐怕在九泉之下也不得安宁。 “那些日子不早就过了，如今他也成年独立了，今后要走什么路也轮不到别人来安排，我觉着他这样挺好。”沈瑾妍认真地说道，唐煜是一个十分有主见的人，有时候还霸道的出奇，这样的他应该不会吃什么亏才对，所以她一点都不担心。 “瞧你说这话老气横秋的，跟着小大人似的。”杨氏笑着摇了摇头，又嘆了口气道：“如今你们表哥也娶亲了，我就指着你哥了，看看明年能不能抱上孙子。” “您这是指着况姐姐嫁过来呢?”沈瑾妍捂唇一笑。 杨氏白了沈瑾妍一眼，“况小姐是不错，可是也不知道况老爷放不放人……”略微沉吟了一阵后，又看向两个女儿道：“你说等着你哥考了武考之后，我让媒婆去况家提个亲怎么样?” 沈瑾妍与沈瑾姝对视一眼，纷纷点头，“行!” 至于况老爷会不会答应俩人的亲事，总要试过才知道，再说况幼清的心早就偏向了沈瑾怀，只怕要水到渠成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正文 第【113】章认亲 姜氏嫁进相府后因为隔着远便省了回门这事，反倒是沈瑾妍他们一家子赶到相府与她认个脸熟。 沈瑾妍这次仔细地看了看姜氏，卸去了那一日的浓妆，姜氏虽然说不上有多好看，可那温婉的模样也是个小家碧玉，只是配上玉树临风的杨寄远来说是稍稍差了些，不过谁也没有说破罢了。 只怕姜氏也意识到自己的短处，待人亦加亲切，拉了沈瑾妍的手不由分说地就套了个赤金的镯子，“我也是初来乍到，今后还要妹妹们多关照。”又给沈瑾姝套上了个白玉镯子。 姜氏是知道杨寄远一家人与沈家亲近的，比起相府的那些多亲戚来说，他们两家人才是真正的打断骨头连着筋的。 “表嫂你太客气了，咱们姐妹都要不好意思了。”沈瑾妍抬了抬手腕觉得略微有些沉重，暗道姜氏果真是下了本钱的，当然一有讨好之说，二也有重视她们的意思。 “只要妹妹们喜欢就好。”姜氏笑容灿烂，又着意打量了沈瑾姝一眼，“姝妹妹也是到了该定亲的年纪了吧，可有合意的。” “表嫂……”沈瑾姝低着头红了脸，“这事你让我怎么说。”说罢坐不住出了门去。 沈瑾妍在一旁笑道：“我姐姐脸皮薄，不过这事有我娘张落着呢，亏不了我姐的。” “妍妹妹倒是大方。”姜氏眼波婉转，端起了桌上的茶水喝了起来。 杨氏与卫氏此刻正在碧纱橱的另一头说话。 “人还是不错的，寄远也没在我跟前说什么，嘴巴也甜。”卫氏看来对自己的儿媳妇还是满意的，只是初见时总觉得差了一点，当然父母都是觉得自己的孩子最好，配什么人都觉得自己要吃亏些。 “我看着也还行。”杨氏点了点头，“就是今后持家上你多看着点，若是有什么不对的指点上两句，不过他们的小日子也让他们自己过去，若是真有什么看不下去，你再找我商量就是。” “妹妹啊，你真是我的主心骨!”卫氏拉着杨氏的手不肯放开，俩人又唠叨了一上午。 第129页 中午的用膳是姜氏亲自下的厨，也许是地域差距，沈瑾妍有些吃不惯这种甜腻的菜，略微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心里却在默念着那一日吃的烧烤，当然若是有火锅就更好了。 “表哥呢?”用过午膳后姜氏陪着沈瑾妍姐妹在自家院子后的花园里转转消食，沈瑾妍今儿个就只见了杨寄远一面，这不用过午膳后人又不在了。 “相公他去书房了，”姜氏目光微微一闪，笑道：“过不了几天就是春试，公公和婆婆都盼着他能高中。” 其实姜氏私心里有些不希望杨寄远参加科考，在她嫁人之前也没想到自己未来的相公长得如此俊美，既然这个男人如今已经是她的了，她就要好好守住才是。 虽然才新婚，可姜氏看出来了杨寄远对她并不是很满意，总归是束缚于那一纸婚约，她的心里还是有些不踏实的。 若是杨寄远真的高中了，是不是喜欢他的千金小姐会更多，到时候若是杨寄远要纳妾她怎么办? 特别是如今还有两个如此貌美的表妹在杨寄远眼前晃悠，姜氏的危机感尤其强烈。 “表哥如此用功，定会金榜题名的。”沈瑾姝在一旁附和了一句，姜氏手中的帕子却不觉收紧了。 沈瑾妍看在眼里却并不点破，等着坐在回程的马车上时，她才与杨氏诉委屈，“表嫂看来并不喜欢我和姐姐呢。”说着褪下了手上的赤金镯子，若不是顾忌着姜氏的面子，她也不能一带就是一天。 “喔?姝儿也是这样想的?”杨氏挑了挑眉，转头看向沈瑾姝。 沈瑾妍瞭然一笑，“只怕是表嫂多心了，咱们与表哥家本就亲近，从前是不在京城，如今这样的往来必定会更多，还是需要她自己想开的。” “姝儿通透。”杨氏笑着点头，又嗔了沈瑾妍一眼，“若不是寄远与她早定了亲，我也琢磨着将你们两个嫁一个到杨家去，可如今却不可能了。” “你们两个如花似玉鲜艷娇贵，恐怕姜氏觉得略有不及，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也是有的，可处久了知道你们并无其他心思也就好了，不与她计较就是。”杨氏说到这里拉过了沈瑾妍的手拍了拍，“今后舅母那里还要你们多帮衬着，我一个人的精力也是有限的。” “知道了娘。”沈瑾妍与沈瑾姝点头应是。 回到伯府后沈瑾妍便被鹤老找人给叫去了，这几天因为杨寄远成亲她确实悠闲了一阵，但是医术却没有落下，她记得鹤老说过要给她讲针灸了。 鹤老的屋子静悄悄的，沈瑾妍推门而入，眼前一个人形木雕倒是将她给怔住了，各处空位画了黑红点分别标明，不过不穿衣服的木雕那不活脱脱的就是个…… 沈瑾妍吐了吐舌，看了一眼在一旁翘脚啃着的鸡腿的鹤老道：“师傅，您老人家好歹找布来搭着点啊，若是哪个收拾屋子的小丫环踏了进来瞧见，不是得将别人吓得够呛!” “不也没吓着你么?”鹤老咧嘴一笑，满脸的油腻，连鬍子都煳得腻在了一处。 沈瑾妍赶忙拿帕子给他擦了擦，“都说老来小，您看您这模样，笑人不笑人?” “我不管，你说了要给老头子养老的，我当然就怎么乐意怎么来，人嘛，不要活得拘束，一辈子几十年晃眼就过了!”鹤老理所当然地享受着沈瑾妍的侍候，又指了一旁搁着的黑色锦盒，“别以为我老头子闲着咧，这不刚为你准备了一套银针，这是特制的外面坊市可买不到，这段日子你先熟悉穴位，估摸着记住了我再教你下针。” “好。”沈瑾妍点了点头，打开锦盒一看，只见红色的丝绒布上正整齐地排列着长短粗细大大小小的银针，针尾雕着精緻的花纹，针头银亮发光，一看就是上好的纯银。 正文 第【114】章秀场 日子如流水一般飞逝，沈瑾妍每天的事情都排得满满当当，除了在鹤老那里学习医理和针灸，与况幼清的合作也提上了日程，“彩衣坊”的第一批定制成衣要开始正始发售。 而这个好日子沈瑾妍自然是要到场的，没有其他，只为一睹自己设计的衣裙真正被缝制出来的效果。 “姐姐与我一道去吧，娘呢也就别去凑这个热闹了，估计小姑娘特别多，若是有合适的女儿再为您挑选个两件。”沈瑾妍挽着沈瑾姝的手正要跨上马车，杨氏落在后头送她们一程。 “知道了你们去吧，早去早回。”杨氏点了点头，心中暗想沈瑾妍这丫头是不是想着若是自己设计的衣裙不受人欢迎，也免得在她面前丢了面子。 不过杨氏却是想错了，沈瑾妍完全没有这种顾虑，她可是自信心爆棚。 京城的”彩衣坊“规格明显要比雍州府高，八间门面一字排开，往上修了四层，寓意四季发财，此刻“彩衣坊”的门口正有穿着靓丽的迎宾站着，又为来往的客人递上新传单。 沈瑾妍并不急着下马车，而是拉着沈瑾姝坐在马车上侧耳听着人们的议论。 “听说今日进入‘彩衣坊’的客人只要有买东西，不管是价钱多少都能领上一张丝帕呢。” “对对，我就准备啊买匹白布做衬裙，这送丝帕可是白捡的。” 第130页 “对了，那叫什么单子上还写着有量身定制的限量版衣裙呢!” “什么是限量版?” “笨蛋，不就是只有少数人能穿，少数人穿不了嘛!” “对，对，这倒是个新噱头!” “……” 议论的人多，进去的人也多，不过“彩衣坊”分了四层分别接待不同的客户，当然定制衣裙的展示是在整个大堂之中，若是有欣赏喜欢的便单独上楼详谈，这也是一个扩大知名度的机会。 “小妹，会不会不好卖啊?”沈瑾姝握紧了手帕，真到了这个时候她怎么发觉自己比沈瑾妍还紧张。 “不会的。”沈瑾妍翘了翘唇角，物以稀为贵嘛，他们走的是限量的路线，不知道多少京城的小姐们会争相效仿，可能抢得到的却是少之又少，这就是吊人胃口的，最后得到衣裙的名气也赚了，美丽也有了，何乐而不为呢? 反倒价钱在那些人看来却是次要的。 “两位妹妹来了。”沈瑾妍姐妹俩一进入“彩衣坊”便有人向况幼清禀报，她立马带着人迎了出来。 沈瑾妍一看那走在况幼清身后的女子不由笑了起来，“洪掌柜，真是好久不见了。” 前些日子她是听况幼清说过要将洪秀给调到京城来，只是一直没见着人，如今才算是故人重逢吧。 “沈二小姐光彩依旧啊。”洪秀笑容满面，到了跟着便对着沈瑾妍与沈瑾姝行了一礼，“沈大小姐好。” “洪掌柜只怕不知，回到京城咱们姐妹妹的排行都变了，姐姐行六，我行九。”沈瑾妍这样一说，洪秀立马圆滑地改了口，“六九之数就是好啊，六小姐九小姐都是有大福气的人，回去后替我向夫人带声好。” “洪掌柜客气了。”沈瑾妍与沈瑾姝点头回礼。 况幼清已经迫不及待地拉了沈瑾妍到一旁去，又指了中间的圆台道：“妍妹妹，你说的舞台我可都布置好了，拉曲的也到了，咱们是不是就开始了?” 沈瑾妍扬眉一笑，“行啊，我们坐二楼去看，然后再适时地推波助澜一番，保管今天有得热闹。” 这一波秀场的展示有洪秀出面主持，她本就是八面玲珑的性子，世故圆滑得很，一席开场白将在场之人都给说笑了。 幸好“彩衣坊”是女子的天下，除了有些伙计是男的以外，就没有见哪个男客踏足这里，当然也不是说这里不卖男装，男装是有的，家中的夫人小姐们自会为自己的丈夫与哥哥弟弟们准备合适的，也就轮不到男客来挑选了。 “好了，接下来才是重头戏。”洪秀的声音一落全场都安静了下来，“今年咱们推出的定制系列限量发售，若有哪位夫人太太小姐们看重，请提前预定，若是超出限量以外的，那么很抱歉喔，这款衣服今年您就穿不了了。” “还有这样稀奇的事，我倒要看看是什么宝贝衣服!” “对啊，快展示啊!” “开场!开场!” “……” 人群中喧譁了一阵，又被洪秀喊停，接着音乐声响起，灯光一暗，秀场开始。 只见一白衣飘飘的女子正踏步而来，那延展的荷叶边造型从两肩收在了腰间，这一件衣服重在飘逸灵动，走动间似乎有银光闪烁其间，裙摆上还绣着黑色的花朵，就像一副动静皆宜的水墨画，清灵悠远的感觉迎面袭来。 再有那断断续续的悠扬乐声，更是让人感同身受，似乎那圆台上走来的不是穿着定制衣服的模样，而是天上的仙子一般。 “这件衣服售价三百六十八两，选用的是坠性极好的月华缎，银色暗纹丝压边，若是想要再加以珍珠宝石点缀则另收费用，一共限量三套，有意者请提前谘询让里的伙计，咱们会按排名先后让大家进行选择。”洪秀的声音适时地响起。 人群中有一刻的安静，接着便是七嘴八舌的议论声。 沈瑾妍正想着要不要自己插个话想来一套试试，却有人捷足先登地高声报了名。 一个报名便有另一个效仿，这接连报名的人不下有十来个，甚至有些人还为名额的归属吵闹了起来。 洪秀立马安抚大家，“精彩的还在后面，今日共有十款衣裙供大家挑选，而咱们‘彩衣坊’会不定时的推出新款衣裙，都是限量版，购买时请认准‘彩衣坊’的孔雀标识，其他家仿冒的不可算数喔!” 洪秀一席话不仅化解了众人的纠纷，又调动了现场的情绪，真是让沈瑾妍看得嘆为观止，不得不对况幼清竖起了大拇指，“洪掌柜真不亏是况姐姐的得力爱将!” 正文 第【115】章十三 一连十款的衣裙都是限量版，每一款从三件到五件不等，颜色都可以自己选择，然后再加上自己想要增加的宝石或是珍珠等等缀饰，包准再次打造出来后全京城甚至全国上下都仅此一件。 这样的殊荣自然让那些夫人小姐们抢破了头。 沈瑾妍原本以为还需要他们自己人来推波助澜一番，但结果好得却超乎她的想像。 “如今荷包里鼓的人可多了去，所以不怕没有买的，只怕咱们没有卖的。”原本况幼清对沈瑾妍计划里这一系列造势环节还心存疑虑，可事实证明这些效果真是出乎意料得好，今日卖出衣裙的营业额足以赶上寻常一个季度的量，当真是高端定制不走寻常路。 第131页 “走，况姐姐咱们也去三楼和四楼凑凑热闹。”沈瑾妍兴致勃勃地起身，沈瑾姝也跟着站了起来，就连她也没有想到这些设计独特的衣裙会如此受人追捧，她原来还以为会卖不掉，当真是低估了这些人消费的热情。 三楼和四楼已经被预定了衣裙的夫人小姐们排满了，当然有专门的绣娘和伙计来接待她们，务必根据她们的要求修饰出一条最合心意的裙子。 沈瑾妍在三楼逛了一圈十分满意，正要往四楼而去时，突然听到楼梯口传来一阵吵闹声。 当先便有一女子泼辣地喝道：“这是我看中的衣服，凭什么给你?!” “我说是我看中的就是我的，你不过比我早一点点报名，我不过慢了那么一点点而已……”另一道声音夹杂着无限惋惜，却又固执得半点不肯让步。 “走，上去看看!”况幼清似乎是听出来这两个声音的主人是谁，唇角不由扬起一抹微笑，“今儿个咱们‘彩衣坊’可是来了贵客。” “贵客?”沈瑾妍愣了愣，不知道在况幼清心中怎么样的客人才算是贵客，她可见过况幼清对唐煜都没当回事，那么这上面的不会有谁是皇亲国戚吧? 等着三人踏上四楼，沈瑾妍才瞧见楼梯口不远处正有两名女子拉着一件紫色的裙子不放，你争我夺好不热闹。 “我让你放手，你听到没有?!”穿黄色衣裙的女子模样俏美，她就是那个晚来一步的人，只是她口舌似乎没有对面那个女子厉害，争来争去就是那几句话，却是倔强地不肯放手。 “我就是不放，你能拿我怎么样，别说这是我看中的裙子，就算不是我看中的也不会给你。”水红衣裙的女子满脸冷笑，颇为不屑地看向黄衣女子，“你可知道我爹爹是谁?他是……” “十三公主，您怎么来了?”况幼清的声音夹杂着几分笑意响起，众人皆是一愣。 沈瑾妍又看了看前面相争的两人不禁满脸黑线，十三公主，这是在叫谁? “况姐姐，你快来帮我看看，她要抢我的裙子!”十三公主便是那着黄衣的女子，此刻她正一脸委屈地看向水红衣裙的女子，噘嘴道：“她还要告诉我她爹爹是谁，你说我要是告诉父皇了，她爹爹会不会倒霉?” “十三公主?”水红衣裙的女子惊叫一手，旋即手上一颤，赶忙将俩人相争的裙子给推了过去，强笑道：“早知道是公主民女怎么敢与您争抢?您大人不记小人过，这裙子您拿着，民女就先走了!” “这还差不多!”看着水红衣裙的女子转身离去，十三公主这才拿好了紫色衣裙，又随手递给身边的侍女，“给本公主收好了。”又望向前头还未走远的水红衣裙女子吆喝了一句，“对了，您爹爹到底是谁啊?” “咚……咚咚……” 沈瑾妍夸张地看着因为十三公主的一句问话而吓得踉跄了一跤又直接滚下楼梯的女子，顿时心中抱以十二万分的同情，再转向十三公主的目光顿时变得不一样了。 这可是典型的扮猪吃老虎啊! 明明长着这么一张天然无公害的脸，可背地里阴人却是一套一套的，整个坑人不眨眼的小狐狸，与况幼清的精明有得一拼。 “咦，这人是谁啊，长得还蛮好看的。”对于水红衣裙女子的下场十三公主自然无心去看，她唇角翘起一抹得意的笑容，走近了这才看清况幼清身边还跟着沈瑾妍姐妹，只是她觉得面生罢了。 “民女沈瑾妍、沈瑾姝见过公主殿下。”沈瑾妍与沈瑾姝赶忙向着十三公主行了一礼。 “免了免了，出来玩就要放得开嘛，这样拜来拜去的多没意思，你们看况姐姐和我多好。”十三公主说得已是拉住了况幼清的手，眸中精光一闪，又不着痕迹地打量起了沈瑾妍。 这模样就算是在宫里也是出挑的，她就不记得京城里哪里出过这号人物，原来是嘉义伯沈家的。 “对了，你爹爹是不是户部刚上任的沈大人?”十三公主这话是对着瑾妍所说，她们俩人年纪相仿，沈瑾姝瞧着又要大上她一些。 “正是家父。”沈瑾妍笑着点头，又道：“公主喜欢那紫色裙子吗?不过我觉得不太适合您的气质。” “喔，你又知道?”十三公主眉头一挑，显然没将沈瑾妍所说的话放在心上。 况幼清附在她耳边说了几句什么，十三公主看向沈瑾妍的目光顿时变了，“原来就是你搞的这些啊，那……”左右看了一眼后又凑近了几分低声道：“那给本公主设计一件独特的款式呗，我也不用和这些人争来争去的。” “民女遵旨。”沈瑾妍笑着眨了眨眼，也学着十三公主的模样凑近了她几分低声道：“要不我每个月给公主设计一件款式，包管全京城上下只此一件，别无分号，这才配得上您的金枝玉叶。” “真的呀，那实在是太好了!”十三公主笑眯眯地点头，看得出来心情十分愉悦，“咱们交个朋友吧。” “那是民女的荣幸。”沈瑾妍笑得狡黠，这可是上赶着的金字招牌活gg，还有什么比皇室尊贵的公主穿上自己设计的衣裙还要牛逼的事情，她已经能够预见，京城服饰界的风向标就要因为“彩衣坊”而彻底改变。 第132页 正文 第【116】章生意 将十三公主妥妥地送走之后，沈瑾妍这才转身问况幼清，“这位公主是什么来歷，况姐姐你仔细给我说说。” 况幼清给了沈瑾妍一个早知如此的眼神，这才不急不慢地说道：“十三公主是淑妃的女儿，她天性活泼性格开朗，很得皇上宠爱，是宫里还未出嫁的三个公主之一。” “她与况姐姐倒是熟识。”沈瑾妍笑得意味深长，况幼清看了连连投降，“得了，你不就是想知道我和她怎么认识的吗，说来也瞧了，还是在前年的灯会上，你知道我们家的水晶灯歷来受欢迎，所以这一来二去就认识了。” “看来十三公主性子还好相处。”沈瑾妍心里暗自琢磨了一番，却听况幼清摇头道：“说是好相处也不尽然，这位公主只对自己看得上眼的人才客气几分，若是她看不上眼的，只怕会将你整得够呛，刚才那位小姐的下场你可看到了，她是才上任的京兆尹朱大人家的千金。” “那也是朱小姐太过嚣张了，和公主对上哪能不吃亏呢?”沈瑾妍摇头一笑，京城的官是一级压过一级，上面还有豪门勛贵皇亲国戚，所以在外还是低调来得好。 “对了，你真答应一个月给公主设计一件衣裙，你眼下不是事情正多，忙得过来吗?”况幼清看了沈瑾妍一眼，“你这丫头不做就不做，一做就接而连三地忙，我还怕你吃不消化呢!” “多谢况姐姐关心，我会量力而为的。”沈瑾妍勾了勾唇角，“再说为公主一月设计一件衣裙也不是多复杂的事情，关键是还能为咱们的高端定制造势，既然公主都成了咱们这里的常客，其他小姐们还不趋之若鹜?” “你一脑门子生意经!”况幼清一指点在沈瑾妍额头，态度亲昵，“若是你在况家那可是我的一大助力。” “我现在不也在帮你?”沈瑾妍扬眉一笑，片刻后又正色道：“新的休闲生态会所你准备选址在哪里?” “若是有山有水也有开阔的场地，那铁定是不能在京城里，这里寸土寸金，再说也没那么大的地方施展开来，所以我想定在大兴，离京城路途也不算远，旨在休闲嘛，若是吃喝玩耍累了，咱们那里还能提供厢房住宿，还有配套的温泉，岂不是让人宾至如归?”况幼清越说越有兴致，她似乎已经展望到未来的光辉前景。 沈瑾妍有些惊嘆，若不是能够确定况幼清是个古人，她都要为她的想法喝彩，这岂止是跨越时代，简直是奔向未来了，这真正是个商业奇才，脑袋太够用了。 沈瑾妍略一思忖便点头道：“就依况姐姐所言，这会所建造只怕还要花些日子，我回头多想想，或许能给你几条不错的建议。” “行啊，我可等着妹妹的金玉良言。”况幼清现在完全是将沈瑾妍当作了自己人，也确实是这些新奇的想法让她灵感频发，再说钱是赚不完的，她乐意与沈家人共享，因为那也很可能就是她自己未来的婆家。 “彩衣坊”的热闹过去，沈瑾妍便与沈瑾姝回府了。 坐在马车上时，沈瑾妍还细数了今日定制服装的销量，片刻后已是笑得眉眼弯弯，“下个月的十款已经被提前预订了不少，姐姐，这次可真是赚大发了。” “那也是你做得好。”沈瑾姝在惊嘆之余也为沈瑾妍高兴，“姐姐太没用了，也帮不上你什么忙。” “怎么帮不上，到时候帮我使劲花银子。”沈瑾妍捂着唇笑，心里估摸着若是休闲会所开业了，只怕她赚的比“彩衣坊”还要多，但这还只是在京城一处，若是全国推广后只怕她的财富很快就要累积起来，到时候当个小富婆也是不错的。 “好啊，到时候花钱姐姐就不帮你省着了。”沈瑾姝也不客气，她们姐妹之间的确没有分彼此，这是家人之间的亲密，不分你我。 回到伯府后，杨氏从沈瑾姝口中得知“彩衣坊”的盛况也很是吃惊，“这就一下卖完了，还要公主抢着要?” “那是，也不看是谁设计的衣服?”沈瑾妍唇角一翘，眸中的得意不加掩饰，又让凝秀拿了几匹布料来，“况姐姐说都是才到的货，你们选选料子，也做几身新衣服。” “行啊妍儿，我女儿知道孝敬娘了。”杨氏笑得合不拢嘴，赶忙低头看起了料子。 银蓝色的华贵，绛紫色的高雅，粉蓝色的柔美，绯红色的艷丽，还有灰蓝色的沉稳，酒红色的潇洒……沈瑾妍将家里的人都考虑了进去。 “不止是女儿我孝敬的，还有况姐姐呢，她说你们选了料子后她让最好的绣娘来缝制，保准让你们尽快拿到新衣。”沈瑾妍得到杨氏的表扬还不忘记捎带上况幼清，帮她在未来婆婆面前刷好感。 “幼清的确是个不错的姑娘。”杨氏连连点头，既然已经说了要等着沈瑾怀武考完才去向况家提亲，这之前她也不拿这事打扰儿子了，武考在即，儿子每天都要练上八个时辰，她看着都心疼不已。 “还有那两褐色的，况姐姐说给哥哥做几身练功服，这衣服料子厚实耐磨，而且轻薄透气，最适合他的。”沈瑾妍扯出压在最低下的两匹布料摆在杨氏跟前，这些都是她和况幼清一起去挑选的，不过在沈瑾怀的问题上况幼清最费心就是了。 第133页 “好啊，回头我就将你哥哥的尺寸给你。”杨氏十分满意，沈瑾怀的衣服从来都是她张罗的，如今有别人替她操心，她自然乐得放手，又指了灰蓝色和酒红色的衣料道：“这两个颜色都好，给你爹爹做件长衫，再做套常服。” “都好，娘您看着安排就是。”沈瑾妍倒是没将她自己算进去，实在是她衣服多地不得了，还有每次设计的新款况幼清都以她的身高尺寸作了打版，如今她的衣服多得穿不完。 看着杨氏与沈瑾姝围着布料热烈地讨论分配起来，沈瑾妍唇角一翘，为家人创造幸福的生活就是她现在想做的事。 正文 第【117】章中举 这段日子沈瑾妍确实十分忙碌，忙到她都几乎没有时间去想唐煜的事情，就连杨寄远娶亲那次她也没见着他。 不过沈崇昭对唐煜的评价很高，相反他还有些看不起唐宁与唐烨父子，明明都是自己的孩子却区别对待，若换作别人家只怕早已觉得不公心生抗拒，可唐煜却能做得这样好，妥妥的京城才俊里的标杆。 父兄对唐煜推崇备至，就连杨氏也因为他是蒋夫人的儿子心生好感，这让沈瑾妍心里有些偷着乐。 虽然眼下唐煜还不是她的什么人，但是她却有种预感，俩人的未来还会有交集，至少不会就这样简简单单地过去，当然是好的还是坏的眼下还说不准。 其实在这一点上沈瑾妍有些羡慕况幼清，敢做敢说，连追求都独树一帜，这不眼下沈瑾怀就算不说她也知道，她哥就是典型的闷骚，但若真是喜欢上了哪个姑娘，也绝对是一心一意忠贞不二的。 这一天沈瑾妍正在屋里捣鼓那些瓶瓶罐罐的药剂，沈瑾妤便风风火火地闯进了进来，一边惊唿道：“中了，中了!” “什么中了?”沈瑾妍抬眼，手中的瓶子摇得叮噹作响，这是她按照剂量兑的迷魂汤，听说效力十分霸道，她闻都不敢闻，眼见着沈瑾妤闯了进来她立马拿木塞给封了起来。 “五哥中举了，三甲同进士!”沈瑾妤摇了摇手中的红包，“二伯母正在院里派发红包呢，这样的喜事你都不知道?” “五哥也考了吗?”沈瑾妍一愣显然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他还那么小……” “小什么小，五哥今年都十七了。”沈瑾妤奇怪了看了沈瑾妍一眼。 沈瑾妍立时有种时空错乱的感觉，不由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这个年代十七八岁就做孩子的爹爹比比皆是，沈瑾恪去年参加秋试时也才十六岁，她只是一下没反应过来。 “五哥中了三甲那是好事啊，二伯父和二伯母一定很开心。”沈瑾妍搁下的手中的瓶子站了起来，又吩咐凝秀，“我记得库房里还有套文房四宝，你给五哥送去。” “是，小姐。”凝秀蹲身行了一礼，转身便往库房而去。 沈瑾妍一转头见沈瑾妤还杵在那里，不由挑眉，“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没说，瞧你笑得那么贼?” “哪有?”沈瑾妤唇角拉升，虽然她极力忍住了，可那上翘的唇角也说明了她此刻的愉悦，“不过就是三哥那里，他又没考上，都连续考了三年了，也就今年考上了举人，不知道三伯父会不会给他捐个官来做做，不然三房的人可就没有入仕的了。” 说出的话语是一脸的惋惜，可沈瑾妤眉眼带笑，一看就知道她心里正偷着乐呢。 “或许会吧。”沈瑾妍慢慢回想了一下，这个三哥沈瑾忪是三房的庶子，本来就没有什么存在感，平日里见到他也是一副阴沉的模样，她与他好似都没说过几句话。 “对了，既然放榜了那我表哥是不是中了……”沈瑾妍喃喃念了一句，又转向沈瑾妤道：“八姐我不和你说了，我要去我娘那儿。”说着便跑出了门。 沈瑾妍当然希望杨寄远能够中举，她玉树临风的表哥不做官做什么，更何况还有舅舅杨文涛在官场里给他铺路，祖父又是当朝相爷杨坤，她似乎已经预料到了杨寄远的前途会一片大好。 “娘，舅舅那边有没有消息传来?”沈瑾妍到了杨氏屋里发现沈瑾姝早陪在一旁了，母女俩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见她到来纷纷抬起了头。 “还没呢，就是这样我才心急啊。”杨氏捏紧了帕子站了起来，“要不我让人去相府瞧瞧，若是有报喜的只怕也到了。” “娘您不着急，先报的不是三甲么，若是表哥在二甲甚至是一甲之列，指不定还要拖到最后呢。”沈瑾姝安抚着杨氏，又给沈瑾妍使了个眼色。 “是啊娘，”沈瑾妍接收到沈瑾姝的暗示，笑着过去扶了杨氏坐下，“指不定表哥就是状元榜眼，这最压轴的自然要放在最后，咱们眼下也急不来的。”又将沈瑾恪考进三甲之事给说了。 “听说二伯母正在院子里发红包呢，八姐便来向我报喜了。”沈瑾妍微微一顿又道：“我让凝秀取了套文房四宝给送去，娘您那里可要看着安排。” “恪哥儿果然不错，年纪轻轻就中了举，我那里还有一套玉石棋子，我这让荷香给送过去。”杨氏这才平静了下来，又听沈瑾姝道：“连我的一道吧，我去挑副画来。”说着便出了门。 第134页 沈瑾妍陪着杨氏坐等，闲着无事又回屋将药书拿来翻看，前些日子鹤老给她讲的针灸之道她还一知半解的，穴位是摸准了可就是不敢轻易下针。 虽然鹤老让她自己拿自己练手，可沈瑾妍胆子小还在犹豫中。 近黄昏时沈崇昭下差归来，一进门就满脸喜气，见沈瑾妍母女三个都眼巴巴地向他望来，不禁一乐，“怎么，都等一天了?” “你是不是收到消息了，快说!”杨氏一上来便揪住了沈崇昭的衣襟，沈瑾妍与沈瑾姝脸上一红赶忙转过了头去。 沈崇昭这才轻咳一声拉下了杨氏的手，低声道：“女儿们在看着呢，还不放手!”又对几人道：“我回的时候正碰见报喜的人往相府而去。” “表哥中了什么?”沈瑾妍眼中一喜。 “寄远面圣时表现不错，被陛下钦点了探花郎!”沈崇昭话音一落，杨氏立刻惊喜地捂住了唇，眸中泛出欣喜的泪花，“寄远真是个好孩子，这下我哥他们该放心了。” “探花郎呢，表哥真厉害!”沈瑾妍对着沈瑾姝挤了挤眼，单凭样貌来说她还觉得杨寄远跟沈瑾姝更配，但是她不主张近亲通婚，所以就保持如今的关系最好。 “寄远做了探花郎，只怕相府又要大宴宾客了，这可是舅兄家的大喜事，咱们到时候也跟着沾沾光。”沈崇昭亦是一脸欢喜，杨文涛与他关系非同一般，杨寄远又是他看好的后辈，如今能够得中探花连他都与有荣焉。 正文 第【118】章送衣 敬国公府，净墨居。 唐煜看着摆在衣柜里那几件簇新的长衫微微一怔，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做了新的衣裳，而且这些是什么颜色，藏蓝、雪青、暗紫……虽然都是暗色的衣服，但与他平日里穿的黑色与玄色还是有很大的不同。 “陈素，这些衣服是哪里来的?”唐煜眉头一皱转过了身来。 “回少爷的话，这些都是什么‘彩衣坊’今儿一早差人送来的，指名要送到咱们‘净墨居’来，属下还以为是您自己定的呢。”陈素也是一脸不明所以，“属于检查过这些衣服没有什么问题才放进了衣柜，难道不是少爷您……” 陈素暗自在心里嘀咕，收到衣服时他还有些诧异是不是他家少爷转性了，终于知道选点其他颜色来调换一下心情，没想到竟是别人送的。 “彩衣坊……”这下唐煜更奇怪了，便听陈素在一旁解释，“‘彩衣坊’是况氏商行旗下的成衣铺，前些日子他们推出了什么定制服饰，这些个衣服一经推出便风靡了整个京城，是一衫难求，好些夫人小姐们还为争夺这些定制服饰打得头破血流，可人家却是按月才推出几款来，而且每款限量，抢地不得了。” 唐煜眸中露出不解，伸手翻动着这几件长衫，是上好的雪缎做的，轻薄舒适价格不菲，但谁会给他送衣服来? 况幼清? 不可能，那个况家的女公子，况氏商号的少东家，他们总共没见过几次面，也没怎么说过话吧。 唐煜的手指触摸到了衣襟处，那里似乎被绣了一个什么图案，他翻开一看顿时愣住了。 彩色丝线勾勒的孔雀图案鲜艷夺目，让他勐然想到了一个人。 就在他的书房里如今还摆着那尊孔雀摆件，虽然与书房整个沉肃的画风不相符，但没来由地就让人觉得心情舒畅，因为它代表着一个人，那就是沈瑾妍。 除了她，应该不会有人给他送衣服吧。 唐煜唇角一翘，心中却有股暖流缓缓涌动，好像除了四季必备的衣物外，他从来不特意去做，当然也没有人会为他去做这件事情。 按沈瑾妍的身份她当然不能堂而皇之地送给他东西，就连上次送的那尊孔雀摆件也是让古玩店给送来的，不留名不留姓的，却让看到后就能知道是她送来的。 “今天就穿这身暗紫的。”唐煜转身往净房而去，留下陈素呆怔了好久，这才手脚麻利地取下了那套挂着的暗紫长衫，看来他们家少爷终于要转性了，只是不知道这个送来衣衫的是不是沈家小姐? 陈素拍了拍额头，不用猜了一定是她，准没错! 嘉仪伯府的四房院子里，沈瑾妍正咬着笔头写速记心得，刚刚鹤老才提问了的，有些药理知识是要死记硬背下来的，怪不得现代临床医学专业都要学八年，对于人命的确是容不得半点马虎。 不知道唐煜收到她送来的衣服了吗，会不会第一时间就猜到是她，又会不会穿呢? 趁着想医书的空档，沈瑾妍开起了小差。 其实她也不清楚唐煜的尺寸，就大致的向师傅描述了一下，当然花色是她亲自选的，样式也是她设计的，保管这样的款式就没有重样的，也算是报答他当日的相救之恩，当然这还远远不够。 沈瑾妍已经打定主意，除了十三公主每个月一套的服饰以外，她只要有时间了也会为唐煜再量身打造，他这种冷面人的确是适合穿冷色调的衣服，若是换了暖色调连她都想像不出来。 况幼清昨儿个给她递来了消息，说是衣服已经送到了敬国公府，那么今日他会不会穿呢? 还是依旧是那一身绛红色的官服，亦或是平日里的黑色玄色长衫? 第135页 这样一想沈瑾妍就静不下心来，她真想去看上一眼。 “啪”地一下沈瑾妍合上了笔记，趁着天色还早她将凝秀给塞进了床铺里伪装成她自己。 凝秀一脸的苦笑，“小姐您要赶忙回来，不然晚膳时夫人瞧不见您定是要拿奴婢问责的。” “你放心就是，我算着时辰的，保管一会儿就回。”沈瑾妍从鹤老那里可不止学了医，那套游龙步也被她给学了过来，虽然眼下只沾了点皮毛，但是施展起来也比一般人脚程快。 鹤老说了，因为他们俩人都是没有内功加成的，所以游龙步只重形而不重神，浅显一点的意思就是若是运用游龙步时跑成了疯婆子那可是与他半点没有关系。 当时鹤老这样说沈瑾妍还鄙视地看了他一眼，敢情您老从前那不修边幅的模样全是游龙步给害的? 回房里将头髮给包了起来，沈瑾妍作一身小厮打扮偷偷熘出了门，至于紫鸳嘛，早让她用迷魂汤给迷晕了，估计不到她回来这丫头是不会醒的。 等着沈瑾妍偷偷熘出了沈家后，两道暗色的身影已经闪身跟了上去，他们是唐煜派来守护着沈瑾妍的暗卫，只要出了沈家必定处处跟随，万不能让她出一丁点意外。 当然对于这一点沈瑾妍自然是不知道的，她就会这点三脚猫功夫的游龙步，还是只用来逃命的，若是真遇到了什么对战完全不行。 沈瑾妍并不知道大理寺衙门在哪里，她就认识去相府的那条路，当然敬国公府就在相府对面也是一大便利，所以她守候蹲点来了。 “沈小姐怎么跑到公子家门口来了?”暗卫一悄声道。 “一定有什么情况，你在这里看着，我立马传信过去。”暗卫二皱眉深思。 “你去，我守着。”暗卫一打了个手势，暗卫二点了点头一个闪身便消失不见。 可怜沈瑾妍还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地守在路口的大树下，却不想已经有人将她的行踪泄露给了唐煜知道，她这一身伪装算是白做了。 而唐煜此刻正坐在回府的小轿中，收到消息后他不禁一脸的古怪，究竟有什么事情让沈瑾妍伪装后偷偷出府埋伏在这里，难道是为了来找他? 正文 第【119】章识破 黄昏渐渐临近，有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偶有叶子村落在肩膀上，又被沈瑾妍给一把拂了去。 “怎么还不回来呢?”沈瑾妍估摸着时辰，她出来已经有一会儿，虽然从外城跑到内城还要花些功夫，可这些日子的游龙步也不是白练的，虽然累了点，但和比起待会见到唐煜的兴奋劲来说，这点累也是值得的。 从山谷之行回京后沈瑾妍就再没见过唐煜，那次相府之行俩人是错过了，她心里还有些遗憾，也不知道他最近过得好不好。 “不知道他是骑马还是坐轿?”沈瑾妍在大树下来回踱步，这是回敬国公府的必经路口，往里再走百米左右就是敬国公府，所以唐煜回家一会路过这里的。 沈瑾妍十分笃定。 “等等，万一他已经回府了呢?”沈瑾妍顿时停住了脚步，有些为自己的心血来潮而懊悔，指不定她等了一阵别人早都在家里舒服地呆着了，只她还在这里傻傻地等。 那还等是不等? 沈瑾妍咬了咬唇，正在犹豫间却见着一顶青帷小轿从不远处而来，而走在小轿边上的人…… 沈瑾妍定睛一看，那人不正是陈素吗? 惊喜瞬间在眸中绽放，沈瑾妍正想奔上前去，理智却又及时勒住了她。 今天她可是乔装出行的，陈素不一定认得出她，再说她只是想在暗处看看唐煜是不是有穿她送的衣服，可没想过要堂而皇之都走到他面前去确认，这多丢人啊，不是间接承认了她送他衣服了吗? 沈瑾妍纠结了半晌，忽得却看到小轿停住了，一只修长的手探出了轿帘，紧接着是一双黑色的长靴。 沈瑾妍的心都要抓紧了，暗紫色的袍角一闪而过，唐煜的身影已经踏出了小轿，暗紫色的长衫穿在身上，在他的冷峻之中凭添了一抹贵气，仿佛那就是那睥睨的君王，一举手一投足都是无与伦比的气势。 沈瑾妍就这样看傻了，直到唐煜直直地向她走来都没有回过神。 “你……找我有事?”唐煜在沈瑾妍跟前缓缓站定，今日她的打扮颇具喜感，一身青色的小厮衣服，头髮用布巾给包住了，可即使换了身男儿装扮却掩不住她的天姿国色，引得来往的路人频频回头。 而此刻，那一双灵动的眼睛正写满了问号向他望来。 “你知道我是谁?”沈瑾妍瞪大了眼满脸的不可置信，虽然她这不是精心的乔装，可好呆也是变身装束，唐煜怎么能在打眼望来就分辨出她是谁的? 好丢脸啊! 沈瑾妍捂住了发红的脸蛋不敢与唐煜对视。 若是鹤老知道她出师未捷只怕又是好一通奚落好一顿罚。 这有什么奇怪的? 唐煜一脸的不明白，他认出她来不是很自然的事情，只要是她，他总能从人群中一眼发现，就像她自带闪光似的，将身边的一切都衬托得灰暗，唯独她明亮闪耀。 “那我走了。”沈瑾妍默默地转身，心中下定决定，下一次她一定要精心乔装，至少要唐煜不能一眼就认出她来。 第136页 “等等。”唐煜一把握住了沈瑾妍的手腕，她在惊讶之余不得不转身抬头，剎那的目光交汇，俩人心中都是剧烈一震。 “你……还有什么事?”沈瑾妍红着脸扭了扭手腕，可无奈唐煜虽然握得不紧，可她也没那么大的力气挣脱出来。 “不是你找我?”唐煜一脸的莫名其妙，难道沈瑾妍不是来找他的，而是路过? 但报来的消息不是说她专门在这里等了好一会儿，为了这事他还让轿夫加快了步伐，不然等到他慢悠悠地回府只怕已是日落黄昏。 “是，也不是……”沈瑾妍只觉得舌头有些打结，不知道该不该向唐煜承认她心里的那点小心思，说出来又会不会丢脸? “家里有事，还是鹤老他……”唐煜心思翻转，一时之间想了很多种可能。 特别是鹤老的身份，他已经打听了出来，这个人果然是江湖中消失了多见的神医，人称鬼见愁。 不过传闻中鬼见愁是个脾气非常古怪的人，并不是谁都能够得到他的医治的，他有三医三不医的怪癖，至今无人能够打破。 但唐煜认识的鹤老却是个有着小孩脾气并且颇有喜感的老头子，他还有些不能将俩人直接划上等号，这差距真不是一般得大。 “都不是!”眼见唐煜要往下猜去，沈瑾妍连连摆手，有些纠结地扯了扯自己的衣角，小声道：“我只是来看你穿这般衣服好看不好看，”说罢又偷偷抬头瞄了他一眼，窃笑道：“果真还不错!” “咳咳……”唐煜握拳清咳了几声，就连他都要被沈瑾妍这个理由给逗笑了，只是为了看他穿衣服好看不好看，就这样乔装成小厮跑了好几条大街并且在这里等了那么久? 若是沈瑾妍想要看，他大可以单独约个时间俩人见个面，却没想到这小姑娘竟然自己寻来的，还这样突然。 唐煜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只是他不笑惯了，绷紧的脸上仍然不见一丝笑容，只是一双凤眼却是光华闪烁。 这种被人关注的心情像是愉悦，却又有窃喜，还有丝丝温暖浮过心间，唐煜的目光不知不觉中变得柔和了起来。 看着目光下那顶着布巾的小脑袋瓜子，唐煜轻轻伸出了手搁在了上面。 沈瑾妍愣了愣，旋即抬头看向唐煜，这头顶上搁一只手算是怎么回事? “个子还应该会长的。”唐煜唇角一勾，吐出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沈瑾妍嘴角一抽，旋即勐地推开了唐煜的手，瞪他道：“我长不长高关你什么事，我现在已经很高了好不好，我已经……” “已经怎么样了?”唐煜踏前一步，颇有些兴味地看向沈瑾妍。 这样鲜活的她才是他认识的沈瑾妍，能够安静得像只柔顺乖巧的小兔，也能张牙舞爪的像只被人抓住尾巴的小猫，个性鲜明得让人一目了然。 “没怎么样。”沈瑾妍立马闭了嘴，又偷偷地瞄了一眼自己已经发育的小包子，庆幸自己及时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刚刚差点就说出口来，幸好没有继续丢人! 正文 第【120】章相送 路口上，沈瑾妍与唐煜对立而站，一个低头，一个垂首。 过往的行人纷纷驻足，实在是这俩人的样貌太有吸引力，俊美的小厮，冷峻的富家公子，有认识唐煜的还在暗自惊嘆，怎么平日对任何人都不假辞色的唐煜怎么会与一个小厮聊得起劲，这不是天方夜谭? “走吧，我送你回去。”确认了沈瑾妍真没什么要事找他，唐煜才走在了前头，“我有话问你。” “那……好吧。”沈瑾妍本想拒绝唐煜相送，可又听他说有事相问，这才默默地跟了上去，心里却有一丝甜蜜滑过。 都已经到家门口了，唐煜还要拐个弯将她给送回去，这不是刻意又是什么? 再说他今日真的穿着她送的暗紫长衫，看着华美又贵气，倒是让他一惯的清冷添了几许色调，让人更想亲近几分。 看着渐渐远去的俩人，陈素只得抚额轻嘆，没办法主子任性啊，他只得让轿夫先行回府，自己徒步追了上去。 俩人默默地走过了几条街道，沈瑾妍这才斟酌着开口，“最近你很忙?” “不算忙。”唐煜侧头扫了沈瑾妍一眼，忽又正了神色，公务就没有悠闲的时候，往年积压的案子也多，他在一件件地清理。 “我最近倒是挺忙的。”沈瑾妍噘嘴道：“又要向师傅学医，又要画手稿设计图，还要参与休闲会所的制定计划，也是今儿个忙里偷闲才跑出府的……” “家里人不知道?”唐煜挑了挑眉，沈瑾妍如今是越来越大胆了。 “知道了我还能出来么?”沈瑾妍轻哼一声看向唐煜，眸子泛着得意，“师傅教我的游龙步也初会了几分，就是遇到坏人我也能先跑掉的，你放心吧。” “那是一般的坏人，若是遇到高手你确定你能跑掉?”唐煜轻嗤一声，落在他的手上她就跑不了。 “我又不招谁惹谁的，哪个高手会为难我这个小女子，是你吗?”与唐煜抬槓乐趣多多，沈瑾妍无法想像他轻言细语温柔浪漫的模样，不过眼下这样也不错，明明说出来的话很讨厌，可话语中却透着关心。 第137页 唐煜瞥了沈瑾妍一眼不说话了，她长成这模样就算不招惹麻烦也有麻烦自动找上门，看来这姑娘还没自觉。 “对了，鹤老在沈府呆得可还习惯?”唐煜话峰一转问起了鹤老的情况，眉间却是心事重重。 “习惯，师傅他还胖了一圈呢。”沈瑾妍说到这里捂着唇笑，原本瘦瘪的干老头已经整个胖了一圈，成效喜人，只怕唐煜看到了第一时间还认不出来呢。 “那是他收了个好徒弟。”唐煜抿了抿唇角，淡淡开口道：“哪日我去府中拜访鹤老，可方便?” 唐煜已经想过了鹤老既然隐姓埋名地呆在沈家，那就是不想让其他人发现，他本就与沈瑾怀相识这走动也是正常，自然也就不惧别人说什么。 “拜访我师傅，这……”沈瑾妍有些为难，鹤老与唐煜的关系算不上好，可至少也是认识的，唐煜要来拜访鹤老或许是有什么事情，她也不好代之拒绝。 万一鹤老愿意见他呢? “不行?”唐煜眉头一挑，他知道鹤老的脾气不是那么好相处的，他已经知道要以什么样的条件来交换，相信一定会让鹤老满意。 “也不是不行，回头我问问师傅。”沈瑾妍应了一声，片刻后又抬头道：“是不是有什么人想要请师傅看病，要不你也给我说说?”微微一顿后又笑道：“虽然和师傅学医没多久，可我聪明伶俐啊，你说说病症给我听，指不定我能指点你两分。” 唐煜绷紧了面色，一双凤眼晦涩不明，“你不会。” “不会我可以学啊，你告诉我，回去我就请教师傅。”沈瑾妍却是没有那么容易妥协，医者百通，不懂就问，她自认学习求知的欲望还是十分强烈的。 唐煜闭口不言，任凭沈瑾妍怎么问都不再多说一句话。 这关系到男人的尊严，他怎么可能会告诉沈瑾妍，他没脸开这个口。 再说了万一沈瑾妍也没办法，他不是自己把短处往别人手中送，而且这个人还是沈瑾妍，那就更不可能了。 男人的事情有时候只有男人会懂，他相信见到鹤老后便能明白个所以然。 “你这人真是的，切莫讳疾忌医啊!”眼看着嘉义伯府已然在望，沈瑾妍不敢让唐煜再送，若是碰到哪个沈家的人免不了又有一番猜测，“好了我到家了，你也回吧，若是师傅答应与你见面，我再让人给你传信。” 唐煜点了点头，“我看着你进去。” 虽然沈瑾妍有些啰嗦，但对他的关心倒是情真意切，唐煜不是傻子，这一点他能够感觉得出，只是有些话他不能开口，或许在将来的某一天他会向她坦白，但绝对不是现在。 “好。”沈瑾妍乖巧得点头，配上她那身小厮衣服，整个一俊美的少年模样，倒着实让人心生喜爱。 唐煜的目光不禁变得柔和了起来，他原本也在克制自己，告诉自己不要再与沈瑾妍有任何交集，可她就像一束阳光突破了黑暗与云层，就这样直直地照进了他的心里。 习惯了夜路的旅人其实心里也渴望着光明与温暖，而她就是他的太阳，光芒万丈! “陈素，我先回去了!”沈瑾妍笑着对不远处的陈素挥了挥手，有唐煜在的地方，陈素总会不远不近地跟着，连她都觉得习惯了，这样尽忠职守的护卫哪里去找? 而且她还听说陈素身上是有官职的，貌似是六品带刀护卫，总之不是个白身。 “沈小姐慢走!”陈素微微有些诧异，却还是在不远处遥遥抱拳对着沈瑾妍行了一礼，态度恭敬。 唐煜却是不经意地错身一步，正好挡住了沈瑾妍看向陈素的视线，面上仍是那副不动如钟的表情，对着沈瑾妍淡淡点头，“去吧!” 陈素却是嘴角一抽，少爷您这是吃醋呢还是吃醋呢? 正文 第【121】章才俊 唐煜送到她了家门口后，沈瑾妍便飞快地从后门钻了进去，也幸好沈瑾怀的院子就离这后门近，所以出入十分便利，当然从前她是不敢随意出门的，如今她会游龙步，还有实用的技艺傍身，若是出其不备还是能将人给放倒的，谁叫医毒相通，鹤老那满山谷的奇花可不是看看而已。 其实回到京城以后，沈瑾妍还陪着鹤老单独又走了一趟山谷，把其中几种奇花各移植了几株到沈家。 这几种花是现阶段沈瑾妍学医制药会用到的，其中更有两种含毒，当然运用得当可治病，也可害人，端看用药的人怎么样调配。 沈瑾妍自己调了一种麻药和一种轻微的毒剂，真遇到什么坏人了她也不是全无保障的。 虽然唐煜的担心有道理，可她也是有自保的能力的。 不过沈瑾妍的心不算狠，她没打算害死人，若是谁来招惹她顶多就是给些教训罢了，见血死人的事情还是不要了。 “小姐您可回来了。”见到沈瑾妍回屋，凝秀一下从被子里钻了出来，“真是吓死奴婢了，刚才荷香还来过一趟，说是夫人请您过去呢!” “啊多久了?快给我梳妆!”沈瑾妍脱下了小厮服，又穿上了自己衣裙坐在梳妆镜前，头髮倒是好打理没有多乱，再带上一枝珠钗即可。 “紫鸳醒了吗?”沈瑾妍对镜照了照确定没有什么破绽这才起身，凝秀扶着她出门，一边道：“还没醒呢，也不知道怎么睡得那么死。” 第138页 “许是我剂量放多了些，下次放少点。”沈瑾妍笑着吐了吐舌，第一次下药没有分寸，今后她就知道了。 “小姐您……”凝秀吃惊地看向沈瑾妍，竟是没有料到她给紫鸳下了药。 “放心吧，不下给你!”沈瑾妍笑眯眯地拍了拍凝秀的脸蛋，“我也是让紫鸳小睡一会罢了，下次不下药了，你们俩一起给我打掩护。” “还有下次?”凝秀哭丧着一张脸，“若是再一次奴婢这魂都得吓没了，夫人知道定会打断咱们的腿的。” “我娘没那么凶吧?”沈瑾妍脚步一顿，片刻后又嘆了口气道：“知道了，以后不会了。”若真再有的话，只怕要瞒着凝秀和紫鸳，也是将她们给摘出来，即使发生了什么也不会受她牵连。 “也不知道娘找我什么事，这晚膳我还没用呢!”沈瑾妍抚了抚小腹，此刻才觉得肚子空空，她竟是错过饭点了。 “奴婢告诉荷香说您一直睡着了不想走，她也就这样回了夫人吧，便没有人再来催了。”凝秀小声一回了一句。 “知道了。”沈瑾妍一路畅通无阻，还在杨氏屋门前看到了张妈妈并荷香芸香两个丫头，便笑了起来，“妈妈，怎么今天你们母女三个一块当值?” “确实碰巧了。”张妈妈笑道，又往屋里示意了一番，“老爷才回屋呢，老奴让荷香她们端了热菜热饭进去，小姐可要用点?” “好啊，我将就着吃点，这肚子也饿了。”沈瑾妍笑着点头，撩帘便踏进了屋，还未转过花鸟屏风便听到里面沈崇昭与杨氏正在说着话，她的脚步微微一顿。 杨氏显得满面红光，沈崇昭刚喝下一口茶水便拉着他说道：“可见着寄远了?还有其他人呢，可有看得上眼的?” 今日沈崇昭是代表着户部去挑人，当然绝大多数中举的考生都会进入翰林院熬资歷，但若是遇到六部缺人，拉几个进去帮着做事的也有，由六部挑出来的自然都是精英，若是再有些过硬的后台，今后飞黄腾达不在话下。 “夫人你且先等我吃口饭再说。”沈崇昭颇为无奈，今日忙碌了一天回家不过喝上了一口茶水，他肚子空空这脑袋也使不上劲不是。 “那你边吃边说。”杨氏干笑两声，赶忙给递上了碗筷，“我是太心急了，就怕有些出挑的先被别人看上了，不是有句话叫先下手为强，既然老爷你有这个便利，自然要为咱们姝儿掌掌眼。” 沈瑾妍在屏风后听得一愣，敢情这是在为沈瑾姝相看未来的夫婿? 这样一想，沈瑾妍不禁心中一跳，又凑近了几分仔细听着。 “夫人莫急，为夫细细说给你听。”沈崇昭慢条斯理地咽下了几口饭菜，这才开口道：“今年一甲咱们就不用想了，除了寄远是探花以外，状元榜眼都被别人给相中了，那些人家咱们比不了，所以我是在二甲三甲里挑选的。” “一甲咱们自然是不想的，”杨氏摆了摆手，又揪了沈崇昭的衣袖，“那二甲三甲的仕子里你看中了几个?” “有两个不错，不过一个年纪大了些听说妻子早已去逝但家中留有两个孩子，另一个嘛算是出身寒门，长相与才学都还不错，对了这人还是寄远的同窗。”沈崇昭说完便看了杨氏一眼在等着她的反应。 “娶过妻倒没什么，不过家里有孩子……”杨氏犹豫了一阵，还是决定作罢，“我可不想姝儿一嫁过去就当人家的后母。” “那就另一个吧，那人叫刘书洲，也巧了他正是我招进户部的。”沈崇昭捻须一笑，“虽然出身贫寒可自己上进，今年也才二十岁，家中只有个老母，家里关系还算简单。” 杨氏心里一动，又问道：“长相如何，籍贯哪里，今后可会在京城安家，在这里有没有住处?” “长得还算是一表人才，有几分年青人的傲气，对前辈还是有礼有节的，我看着那气度配咱们姝儿也是不差，他们母子都是河北人，不过如今他既然已在户部任职，若是没有意外应该会长留在京城的，至于住处嘛……我向寄远打听过，他们母子去年为了上京赶考就租住在了柳树胡同里，只怕会一直住在那儿吧。”沈崇昭斟酌着说道，柳树胡同自然不是什么好地方，世井之地鱼龙混杂，刘书洲母子能住在那里只怕手头上也不是很宽裕，不过寒门学子多是这样，一跃龙门自然身价百倍。 正文 第【122】章相中 静谧的室内，只有窗下长几上的香炉升起燎燎的青烟。 杨氏听了沈崇昭这话怎么会反应不过来，不由小心翼翼地问道：“老爷，你莫不是看中了刘书洲?” 若不是看中他，自然也不会将他招入了户部，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呆着，知根知底的不比哪里都好。 “夫人聪明。”沈崇昭眯着眼笑，伸手又在杨氏手背上摸了一把，那滑腻的感觉当真是数十年如一日，怎么都不会觉得烦。 “正经些!”杨氏一把打掉了沈崇昭的手，站在屏风外听着的沈瑾妍却是唰地一下红了脸，就算她没看到这一听也知道是她爹又在做些什么小动作了，真是那么大岁数了都不害臊。 第139页 不过沈崇昭口中这个寒门学子刘书洲真有那么好吗? 沈瑾妍却是不以为然。 又是父亲早逝家中只有老母，她知道这种单亲家庭的母亲是最恋子的，若是儿子再对母亲言听计从，那么今后媳妇进门了他该帮着谁? 沈瑾妍直觉里对这个刘书洲不感冒，可沈崇昭似乎十分推崇，还有杨氏好像也有些心动了。 “要不过些日子我将他叫到家里来坐坐，你也看看，到时候让姝儿就……”沈崇昭后面的话语低了下去，沈瑾妍听到了杨氏娇笑一声，夹杂着几声情趣似的吴侬软语…… 沈瑾妍心中一跳正想退出去，却不知什么时候张妈妈转了进来，手中正端着一副干净的碗筷，见她这般不由奇怪道：“小姐怎么不进去坐?” 屋内一下就安静了下来，杨氏赶忙推开沈崇昭又瞪了他一眼，伸手理了理衣襟遮住被丈夫亲过的细长脖颈，这才对外唤了一声，“可是妍儿来了?” “娘，是我。”沈瑾姝这才不情不愿地走了进去，对着杨氏干笑两声，“我还没吃饭呢，娘您是不是让荷香来叫我啊?”说罢自然地坐在了沈崇昭的身边唤了声“爹爹”。 等着张妈妈放下碗筷退了出去，杨氏这才瞪向沈瑾妍，“你这丫头在屏风外站了多久了，可是听到我和你爹爹说的话了?” “听是听到了，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沈瑾妍低头吐了吐舌，“我觉得那个刘书洲不怎么样嘛，家里又没钱，孤儿寡母的，姐姐若真嫁过去了岂不是受罪?!” “我和你爹自有考量，不用你操心。”杨氏点了点沈瑾妍的额头，全当她这话是小女儿的娇语，哪里会放在心上，又为她夹了几根嫩竹笋放进碗里，“知道你喜欢吃这笋子，这不弄好了就让荷香去叫你，谁知道你还睡着，眼下饿过头了吧?” “就是饿着了。”看着碗中嫩白的笋子，沈瑾妍吃得美滋滋的，又招唿沈崇昭，“爹爹你也吃吧，光看娘又不能当饭吃!” “你这孩子!”沈崇昭哭笑不得，杨氏却在桌下狠狠揪了他一腿，暗道刚才夫妻俩那些甜言蜜语就算没被女儿给全部听去只怕也猜得八九不离十了，她真是羞得没处见人了。 夫妻俩极有默契，一顿饭再没在沈瑾妍跟前提起刘书洲母子了，依他们所想沈瑾妍虽然早慧，可这夫妻相处的事还是他们这些过来人最看得准。 这孤儿寡母的固然有其弊端，但也是他们的优势，这样简单的母子俩将来不仰仗着岳家还能靠谁? 杨氏没想过将沈瑾姝给高嫁，若是嫁到那等挑鼻子挑眼的人家，说不定女儿还要受气呢。 这刘家人身份低微，能娶到沈瑾姝，就算不当菩萨给供着，只怕也会顾忌着沈家人的面子不敢给她苦头吃，这长远来说也是好事。 到时候刘母去世，小夫妻俩的日子更能自己做主，就是将来和他们挨着住也不是不可能的，这样他们还能照看着女儿和外孙，何乐而不为呢? “娘，您和爹爹再考虑一下吧，这京城又不是没有其他青年才俊，何苦在一颗树上吊死?”沈瑾妍离开时还不忘再与杨氏说上一句，她总觉得看不上这样的人家，还不如门当户对来得好，谁也挑不到谁，也省了那些自卑自傲什么的，面子固然重要，可里子才是根本，她还希望沈瑾姝生活幸福美满一生顺遂呢。 “娘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杨氏笑着看沈瑾妍出了门，转身却将女儿的话抛在了脑后，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她全当只是妹妹关心姐姐，这心眼是好的，可实际上怎么样还要见过人才知道。 “过两天你把人给约回来，我好好问问他。”杨氏为沈崇昭宽衣解带，又推着他往净房而去，“这一身臭汗，没洗干净了可不准上我的床。” “为夫一定好好洗干净，人过两天也给夫人你约上，那今晚是不是……”沈崇昭说着便摸了摸杨氏的小手，眉眼一挑极有意味，“夫人你说呢?” “美得你，洗干净再说!”杨氏媚眼如丝，瞪他那一眼无疑秋波暗送，沈崇昭这才哈哈一笑，大步往净房而去。 离开了杨氏的正院，沈瑾妍却还是觉得心里不太踏实，显然的杨氏和沈崇昭并没有将她的顾虑当一回事，那么这亲事如无意外岂不是还要继续下去? 她听到杨氏说要将人约回来看一看，若是沈瑾姝也中意了，是不是今后她就要多一个姐夫了? 当然，她的意见是一回事，关键还是在沈瑾姝身上。 沈瑾妍也不知道自己的姐姐到底会中意什么样的男子，是寒门学子，豪门勛贵，还是将门新秀? 当然前提条件是那个人必须很爱很爱她。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女人在这个时代本就过得艰难，若还遇不到一个知冷知热的，那这日子岂是一个惨字了得。 沈瑾妍顿时有些发愁，从杨氏院子里拐出来后她原本还想去沈瑾姝那里坐坐，又怕自己一不小心便说漏了嘴，想想还是作罢。 反正刘书洲会被沈崇昭给约到家里来，到时候她再好好看看人，总要替沈瑾姝把好关，最好再让人试他一试，说不定便能看出点什么来。 第140页 正文 第【123】章约见 杨氏与沈崇昭的动作也是快速，大概过了两天就将刘书洲给约上了门。 这一次杨氏没有避讳着沈瑾姝，却是与她明说了，“你爹爹看中了一个后生，如今人已经招到户部任职，听说兢兢业业好学上进，今儿个你爹下衙后约他回府坐坐，你且好好看看。” 沈瑾姝面上一红，不禁低下头小声道：“女儿听娘的。” 沈瑾妍恨铁不成钢地瞪了沈瑾姝一眼，这婚姻大事虽说是父母之言，可也要自己看上眼的，若那人生得不好或是品性不正也嫁吗? 那就是愚孝，她是绝对不会做那样的人。 “娘，让我也去看看吧。”沈瑾妍拉着杨氏的衣袖摇了摇，“姐姐性子那么温和，肯定是您说什么她就应什么，让我带着火眼金睛去，也好帮她把把关。” “你这丫头就是人小鬼大!”杨氏嗔了沈瑾妍一眼，看着女儿长开后亦发娇艷的面容，想着她今年也是十三了，过一两年就要到相看的年纪，这提前给她点心理准备也是可以的，便也点头应允，“你们姐妹俩就坐在屏风后吧，不要被人给发现了。” 沈瑾妍赶忙笑眯眯地点头，“就听娘的。”又拉了沈瑾姝一把，对她挤了挤眼，“姐姐可要看仔细了，不要连未来姐夫长什么模样都没看清。” “贫嘴!”沈瑾姝娇嗔了沈瑾妍一眼，心中却微微有些感嘆，她知道自己年纪到了在这个家里只怕也留不了多少时日了，可不知道怎么的她对这个可能是她未来夫婿的男子竟然一点也没有期待之情，难道是她天生不懂情爱，亦或是对家的眷恋太深? 沈瑾姝不明白，只是脑中匆匆闪过一个人的影子，又被她极快地抛在了脑后。 无论如何她都会听父母的话，相信这也是对她来说最好的安排了。 日落黄昏，将暗未暗，通往四房花厅的庑廊下缓缓走来一行人。 当先的是着一身绛红色长衫的沈崇昭，人到中年的他多了几分儒雅的气质，举手投足间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贵气与优雅。 沈瑾怀稍稍落后一步行在右侧，他一身靛蓝常服，昂首阔步器宇轩昂，许是近来勤加练武，他的身上带着一股勃勃的英气，目光如利剑开合，让人不敢直视。 而在他身侧一臂长的距离正并排走着另一个陌生的青年，这青年着一身浆洗得微微泛白的竹青长袍，国字脸，长相端正，说不上有什么出彩的地方，但也没有什么可挑剔的，他目不斜视，正襟微步，右手似乎还带着一丝紧张地握住了袖袍的一角。 这个青年不是别人，正是新科进士刘书洲，也是被沈崇昭挑捻而出如今在户部任职的官场新贵。 从这个层面来说，沈崇昭即使不算是刘书洲的授业恩师，也是于他有知遇之恩的伯乐叔牙。 “沈大人，今日下官空手而来，若是这样见尊夫人岂不唐突?”要进花厅之前刘书洲微微有些犹豫，就算他再看得起自己，可从前也未踏进过这些世家勛贵的府邸，就算沈崇昭赏识他，他也觉得有些底气不足。 再看这屋舍院落的布置，再想想他和刘母如今居住的小院，那可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世家的底蕴当真不是他们这种一跃龙门的寒门学子能够相比的。 “书洲，若是你看得起沈某就唤一声伯父即可，这官场上的话咱们留着上衙再说，如今已经下衙便只论交情。”沈崇昭淡淡一笑，刘书洲这人就是太过方正了些，说到底就是有些傻缺，当然这也是才进官场之人的通病，他相信自己能够将之教导改进，不过也要看这人是不是知情识趣。 若真是那种一桿子打到底的榆木疙瘩，沈崇昭也不屑为之。 “伯……伯父，书洲惶恐。”刘书洲赶忙一揖，他还不算太笨，今日沈崇昭有心相约又对他如此谦和，他已经觉出了几分意味，或许是有求于他，亦或是…… 刘书洲心头一热，他是听人说起过沈崇昭有两个女儿待字闺中，小女儿今年十三，大女儿十五。 伯府千金啊，那是他从前想都不敢想的人，若是能被他给娶到，他必定待她如珠如宝。 刘书洲带着一腔忐忑随着沈崇昭跨进了花厅，沈瑾怀落后一步，唇角不觉轻抿。 他也见过不少出身寒门的学子，当然其中优劣过半，有些人一身傲骨，有些人狂妄自大，甚至有些人表面张狂内心自卑，这些他都瞧见过。 可刘书洲却都不是这样的人，他很聪明，懂得见风使舵，虽然有些文人的傲气，却也知道什么时候该低头该妥协，是个识时务有远见的人。 但就因为什么事情都分得清楚，所以理智往往占据上风，与这样的人谈感情不容易，他只会选择对他最有利的事。 当然也不是说这样的性格不好，只是人有两面，沈瑾怀当然希望沈瑾姝未来的夫君能够重情重意，对她也能至情至性。 当然如今他也只能这样希望。 杨氏早在花厅里等得着急了，此刻听到庑廊里走来的脚步声赶忙坐正了，又看了眼一旁的镂空花鸟屏风，轻轻咳了一声提醒。 “人到了?”沈瑾妍原本已是等得不耐，听到杨氏的提醒赶忙打起了精神。 沈瑾姝嗔了她一眼，又小声道：“许是到了，我都听到爹爹说话的声音了。” 第141页 “姐姐，你要看仔细了，若是觉得他有什么不好，哪怕只有一丝不满意你都要说出来，可不要觉得娘和爹认为他好你就要嫁，这和他过日子的可是你，要看他一辈子的还是你，一定要自己真正满意才行!”沈瑾妍拉着沈瑾姝的手飞快地说出这一通话来，接着便闭了嘴，静静地透着镂空屏风向外望去，她倒要看看刘书洲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青年才俊。 沈瑾姝却是听得微微发愣，进而有些茫然起来，什么是她真正满意的人? 人生不是总有缺憾?就算他们家再好，可面对着伯府的那么多房亲戚也有隔膜嫌隙的时候，终不会完美。 正文 第【124】章倾心 花厅里微微安静了一瞬间，只听到脚步踏进的声音，杨氏已是笑着站了起来，“老爷，请个客吃饭都耽搁了那么久，是不是衙门里特别事多?” “夫人莫怪，确实路上耽搁了一阵。”沈崇昭微微一笑，又指了沈瑾怀道：“回府时又碰到了瑾怀，正巧咱们便一到来了。” “夫人在上，书洲有礼。”刘书洲瞅准时机上前一揖到底，态度极是恭敬谦卑。 刚才他偷偷瞄了一眼杨氏顿时惊为天人，他原本以为杨氏是三个孩子的母亲，就算保养得宜与刘母有些悬殊，但差距也不会是如此之大，可如今一看岂止像是隔了辈份的人，就算和她女儿说成是姐妹只怕也有人相信吧。 杨氏都长得这般貌美，她的女儿只怕会更好。 “这就是书洲吧，果然和老爷说得一样，一表人才呢!”杨氏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刘书洲，见他微微红了脸不由点了点头，是个面浅的人，但也算懂礼识趣。 “夫人过奖了。”刘书洲心中砰砰直跳，越发觉得他的梦想会成真，沈崇昭与杨氏都待他这样亲切，若不是想把女儿嫁给他，他猜不出其他原因。 “听说你家中只有母亲一人，父亲不在了?”杨氏没有理会沈崇昭的暗示，开门见山地问了出来，事关女儿的终生幸福，她可是一刻都不想等。 刘书洲微微一怔，旋即点头道：“回禀夫人，确实如此。”一顿后似乎有些感慨，“早些年家乡发大水，我爹为了救我们母子被水给沖没了，是我娘含辛茹苦地将我养大，她辛苦操劳，早早地就白了头髮……不怕夫人见笑，我瞧见您就像瞧见我娘的姐妹似的，感觉亲切极了……” “噗!!!”沈瑾妍实在没忍住笑了出来，这刘书洲当真是说得比唱得还好听，她真想问问刘母是不是真有那么一个人到中年仍然貌美如花的妹妹?那得需要多大的福分，若他真有这样一个姨母，只怕他们母子也不至于贫寒到这个地步。 不是沈瑾妍瞧不起刘书洲，到别人家做客也穿一件像样的衣服吧，这件青竹长衫都浆洗得泛白了，难道他的俸禄还买不起一件新衣，或是节俭惯了捨不得花钱? 真这样她还要好好为沈瑾姝考虑，若是嫁过去就要吃苦不若不嫁! 沈瑾姝揪了沈瑾妍一把，关键时候笑什么笑，没看到大家都听得动容了吗? 刘书洲的家事的确是值得人同情的，他还如此上进有出息，相信刘母也该感到安慰了。 “这……”刘书洲错愕地抬头，若是他还听不出来屏风里有人那就真是傻子了，只是那银铃似的笑声也不知道是哪位小姐的，当真清脆好听，就像黄鹂鸟似的。 “贤倒不要见笑，是我那顽劣的小女儿。”沈崇昭咳嗽了一声，又清了清嗓子道：“还不出来见过刘公子。” “是，爹爹。”两道声音一前一后听见起，前面的声音活泼开朗，就是那个爱笑的姑娘，后面的声音婉转温柔，一听就是大家闺秀。 刘书洲立时神情一凛，不自觉地挺起了背嵴。 一旁已经落坐的沈瑾怀却是低头摆弄着腰间悬挂的阴阳鱼玉佩，心中不以为意地轻哼一声，他最瞧不惯这种装模作样的人，还会在女人跟前博取同情，不过是花言巧语之人罢了。 沈瑾姝当先走在前面，沈瑾妍稍稍落后一步，她抬眼瞧了瞧对面的刘书洲，刚才躲在屏风后看得并不真切，此刻才觉得这人的确长得还不错，五官方正不出挑，但是耐看，从面相看应该不是奸猾之辈。 “见过刘公子。”沈瑾姝双手交握在腰间对着刘书洲蹲身行了一礼，后面的沈瑾妍便是草率了许多，一礼过后便站到了杨氏身旁去挽着母亲的手撒娇。 “你这孩子!”杨氏瞪了沈瑾妍一眼，真是不该笑的时候这丫头还偏偏笑了，她原本听得都有些感动，被沈瑾妍一打岔什么情绪都没了，好在屋里都是自家人也不算多尴尬。 “见过两位小姐。”刘书洲亦是还了一礼，沈瑾姝退后时他抬头看了一眼，花容月貌也不过如此，那大家闺秀的气度和风雅才是真正让他心折。 刘书洲顿时心中一阵激动，只是面上刻意压制着才没有表现出来，第一次上伯府来吃饭他总不能失礼人前。 “你们才回府我们娘仨也不耽搁你们用膳了，你们快坐下吃饭，我们就先回去了。”杨氏给沈崇昭使了个眼色，如今两方都相看了，最后是个什么谱还要细说，但也不急在这一时了。 “你们回去歇着吧，我和瑾怀陪书洲坐坐。”沈崇昭给了杨氏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 第142页 “夫人，两位小姐慢走。”刘书洲赶忙又行了一礼，眼见杨氏带着女儿走了过来又让到了一边去，态度恭敬极了。 杨氏不禁满意地点了点头。 沈瑾妍却是转头对着坐在圈椅上的沈瑾怀打了个手势又指了指刘书洲的方向，沈瑾怀对着她轻轻摇了摇头，显见得两兄妹的想法是一致的。 或许这个刘书洲很不错，但他们还是没瞧上眼。 等着杨氏母女几个走出花厅老远，刘书洲才有些不舍地收回视线，沈家的姐妹花的确是不可多得的美人，但他却更中意沈瑾姝，姐姐的气度才是真正的识大体懂规矩，沈瑾妍虽然更美，可那样活泼的性子他却不喜，相夫教子还是要言止一致的名门闺秀才行。 “娘，您真得觉得这个刘公子不错啊?”沈瑾妍嘆了一声，“怎么老觉得他配不上我姐呢，那模样也忒小气了点!” “寒门学子哪个不是这样?”杨氏却是不以为意，又笑着拉了沈瑾姝的手道：“正是因为他没有家世和背景，今后姝儿嫁过去才不会受气，他们母子俩还不当活菩萨似地把姝儿给供着。” “话虽是这样说，可这真的好吗?”沈瑾妍半信半疑，当然这也是刘书洲的一个可取之处。 “我听娘的。”沈瑾姝平静地说道，面上不见什么情绪波动，平淡得就像在说别人的亲事一般。 沈瑾妍看得眉头微微一皱。 正文 第【125】章套话 也许很多的夫妻都是临到成亲的那一晚才能见面，这就少了许多选择的可能。 甚至更多的人只是相守相伴相敬如宾的过一生，他们之间要说爱情那就太牵强了，只不过是合伙过日子罢了。 婚姻的幸福早已不是必然，古往今来都是如此。 沈瑾妍其实也明白这个道理，但她仍然希望沈瑾妍能够幸福。 也许依杨氏和沈崇昭的眼光，像刘书洲这样上进的寒门学子就如同一支潜力股，有后续发展的空间，但正是因为底蕴不牢所以更好把控，而这样的母子俩是没有胆子敢给沈瑾姝气受的。 所以从长远来看，女儿的生活必定会顺遂安康。 至于爱情，总会有日久生情这一说。 难道沈瑾姝也会这样想? 沈瑾妍咬了咬唇，若是依她从前的性子她必会据理力争，甚至细数嫁给刘书洲的种种坏处，但然后呢…… 沈瑾姝嫁不成了刘书洲，恐怕还会有李书洲、张书洲、王书洲竞相冒出来，她阻止得完吗? 说到底，她也只是想为沈瑾姝寻一门合眼合心的姻缘。 若是因为她的个人看法而破坏了原本应该属于沈瑾姝的美满姻缘，良心上岂会好过? “娘，我看着哥哥好像也不太喜欢那位刘公子。”沈瑾妍瘪瘪嘴，决定再做最后一次努力。 “瑾怀懂得什么，都是没成家的人哪有我们过来人这般有眼光。”杨氏轻哼一声，并未放在心上，“他是习武之人，从来就看不惯文弱书生，你看他赏识的人里莫不是那些将军啊武官什么的，与刘公子就不是一路人。” 杨氏说得这话也没错，也许他们真的是凭个人喜好来定的。 “姐姐，你怎么看?”沈瑾妍拉了拉沈瑾姝的手，万一她也觉着刘书洲好呢? “说真心话，”沈瑾姝沉默了一阵，才缓声道：“刘公子论气度不及爹爹，论硬朗不及哥哥，论聪慧也不及小妹，洞察人心更是及不上娘，但或许他这种脚踏实地的才是过日子的人，不比那些京城的纨绔子弟，我想或许就是他了吧。” “还是姝儿看得通透。”杨氏捂唇一笑，对沈瑾姝的回答很是满意，又嗔了沈瑾妍一眼，“你这丫头说白了就是不想刘公子做你姐夫，单单找那么多藉口。” “八字还没一撇呢，等事成了娘您再告诉我。”沈瑾妍顿时觉得意兴阑珊，既然她的意见不被採纳，那她还不如什么都不说。 “好了小妹，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沈瑾姝笑着拉了沈瑾妍的手，“不过这事咱们听娘的。”说罢又凑近了几分，“到你选夫婿时咱们再都听你的好了。” “姐姐坏死了!”沈瑾妍脸上一红挣脱了沈瑾姝的手，又嗔她一眼道：“自己要嫁人还说我，没得羞!” “好了你们两个都消停一些，吵得我头都疼了!”杨氏一手抚额，近来她都是觉得有些不舒服，有时候头疼有时候昏昏欲睡，莫不是年纪大了终是有毛病了，可几个孩子都还没成家，再怎么样她也要强打起精神。 “回屋我给娘按按头。”沈瑾姝扶了杨氏回屋。 而沈瑾妍回到房里却没能安定下来，她想了想又写了张条子交给紫鸳，“你去花厅，借着倒酒的机会把这纸条塞给我哥。” “是，小姐。”紫鸳心领神会，笑着退出了门。 花厅里正是热闹，沈崇昭平日里饮酒得少，今儿个却开了一瓶成年的老窖，一杯一杯下肚红晕也爬上了脸庞，竟是有些不支地趴在了桌旁。 沈瑾怀已将紫鸳递来的纸条过目了一遍，暗道沈瑾妍想得仔细，此刻见沈崇昭已是酒醉不醒，这才起身拿起酒瓶给刘书洲满上了一杯，“今日我爹爹高兴喝得多了些，眼下我来陪刘公子继续喝。” 第143页 “沈公子客气了，想来我年长你几岁，若是不介意唤我书洲便是。”刘书洲亦是喝得红霞满天，只是他还保持着几分清醒，毕竟在沈家喝醉的话可就太失礼了，他还心心念念地想做沈家的女婿，绝对不能在这里丢脸。 “好，书洲，咱们一见投缘，再饮一杯。”沈瑾妍一连与刘书洲饮下三杯酒，见对方眼神已经略带迷茫，这才带起了话头，“听你说起一家人的经歷，的确很值得同情，那么你爹爹去世后，你和你娘何以为生呢?” “哎，说起这事我也有些难堪……”刘书洲看了沈崇昭一眼，略微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咱们有些田地，可仅凭我娘也无法一人打理，便赁给了村里的人，然后她平日里就帮着街坊邻居缝补浆洗些衣物来贴补家用，这样也慢慢熬出来了，要上京之前咱们是把家里的田地给卖了的，想着怎么着也要在这里立足下去，再也不回从前的村子了。” “你们母子俩倒是有气魄!”沈瑾怀唇角一掀，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意，“那整个家能撑起来忙前忙后都仅靠你母亲一人?” “是啊，”刘书洲点了点头，一脸的理所当然，“我忙于学业，实在无心他顾，再说那些事情我也半点不通，帮不上什么忙的。”说罢又举起酒来与沈瑾怀对饮了一杯。 “令堂倒是让人佩服。”沈瑾怀手指轻点着桌面，状似无意道：“听说你们那里曾经发过大水啊，是叫什么村来着?” “文家村，当年那场大水可真是大啊，淹没了足有千亩良田，放眼望去尽是一片汪洋，因为这场大水死得人也不少，好不容易渡过了那个灾年……”刘书洲说起旧事滔滔不绝，听着像是极念旧情之人。 可沈瑾怀却从中听出了不对味的地方。 既然高中那自然有衣锦还乡一说，可刘书洲母子却是变卖了家中田地再也不想回去了，当然也是有破釜沉舟一说，不给自己留下后路，既然考中了举人离进士也只有一步之遥，而他很可能借着这一步登了天，那不想回到从前的落魄之地也是正常。 文家村…… 沈瑾妍眉目盈满了深思，看来很有必要查查这个地方，为了沈瑾姝的终身幸福一点也马虎不得。 正文 第【126】章高处 在回柳树胡同的路上，刘书洲坐在青帷小轿上哼着小曲，一脸的微薰陶醉。 他自问今日分寸把握得当，并没有落下什么不对的地方，沈崇昭对他满意至极，还有那个看起来冷冰冰的沈瑾怀不也和他热烈地聊了起来。 当然最让他感到满意的还是沈瑾姝，今日沈崇昭已经给了他一些暗示，回家后他就准备和刘母商量商量，是不是请个媒人上门提亲，总不能要女方主动。 想到沈瑾姝那花儿似的脸庞，刘书洲就觉得心里一阵发烫。 他才不管别人会不会说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他还就吃定了沈瑾姝这只美丽的天鹅，那可是真正的伯府千金! 沈家的家丁将小轿给停在了柳树胡同口，这条胡同鱼龙混杂连他们这些人都不想往里走，又客气地请了刘书洲下轿，“刘公子慢去，这条路太窄轿子转不过头，我们就送您到这儿了。”说罢转身回了。 刘书洲也不觉得有什么便撑着墙壁站定了，这条路他走了大半年早就习惯了，此刻小心翼翼地避过那些路上的烂菜叶和破酒瓶，摸索着到了他们母子住的小院门口。 刘母听到敲门声赶快来开了门，见着刘书洲一脸醉熏熏的不由皱眉道：“这是去干什么了，喝到那么晚才回家?”嘴上这样说着，却是快速地在门外左右看了一眼，见没什么人瞧见这才关了门将儿子给扶了进去。 这是一间不大的小院，统共就只有三间屋子，中间一间堂屋，左右便是刘母与刘书洲的住处。 此刻堂屋里点了一只蜡烛，不算特别明亮，却也大致将屋内的摆设看得清，一张方桌并两根长条凳，除些之外角落里还有个水盆架子便再没有其他了，破败得连一般京城的百姓都不如。 刘母扶了儿子在凳上坐上，又倒了杯水递过去，“喝点水醒醒酒!”见刘书洲接过水囫囵喝了下去，这才进了自己的屋子，不一会儿又捧着两个盒子出来。 “洲儿你瞧瞧，这是街头王掌柜送来的东西，娘看了是人参和鹿茸呢，他说给咱们母子补补身子。”刘母一脸神秘地揭开了盒子，伸出手想要摸摸里面的人参又觉得有些捨不得，一双手便在盒上流连忘返。 “王掌柜，那个卖药的王掌柜?”刘书洲酒劲醒了三分，又看向对面头髮花白的刘母，再对比一下今日见到的杨氏，顿时在心里摇了摇头，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人那才叫一个官夫人，气度雍容吐气如兰，而刘母的牙齿缝里眼下还塞着根菜叶渣子。 刘书洲沉沉地闭了闭眼，这不是他今后想要的生活，若是想要做人上人，那么攀上嘉义伯府就是他走出的第一步，毕竟沈崇昭是如此赏识他。 刘母的性子他是知道的，吝啬又贪小便宜，这指不定是收了谁的好处，借着他的官位许诺了什么吧。 “娘，你答应了王掌柜什么?”刘书洲眸中精光乍现，“他送的东西就只有这点?”说着拿出一截手指长的人参看了看，不以为意地又扔了进去。 第144页 “哎呦你轻点，摔坏了怎么办?”刘母心疼地赶紧接住，又将人参给一一摆好了，“我去问过了，这么大的人参得十两银子一根呢，足够咱们付三个月的房租了。” 见儿子并不在乎的模样，刘母还又数落了两句，“别以为咱们如今的日子好过了就能随意浪费，要知道银子可是省出来的，你虽然预支了两个月奉禄，可这银还得省着花。”一顿又道：“王掌柜还送了几匹上好的绸缎料子过来，赶明儿娘给你做身新衣服。” “娘，说重点，你答应了他什么!”刘书洲不耐地敲了敲桌子，酒劲上来了他脾气也有些不好。 “我……”刘母心虚地看了刘书洲一眼，“我就答应啊……让你纳了他女儿做小妾。” “什么?!”刘书洲一拍桌子站了起来，顿时又觉得脑中一阵晕眩，摇摇摆摆的，遂赶忙撑着桌沿又坐了下来。 “哎呦洲儿你不舒服啦，娘立马给你煮醒酒汤去!”刘母扶着刘书洲坐定，转身就想往厨房而去，却不想被儿子一把握住了手腕。 刘书洲胸中怒气翻涌，却也强忍着好好说话，“明儿个把东西给退回去!” 一个药铺的掌柜就想攀附上他，当真是痴人说梦话! “为啥?”刘母一愣，旋即将盒子飞快地抱进了怀里，“既然收都收了，我才不退哩!” “那你去纳他家闺女做妾吧，我不要!”刘书洲缓缓平静了下来，他娘的德性他知道，遂缓缓道：“如今我上峰想要将他女儿许配给我，你在这个时候塞个掌柜的女儿给我做小妾，你说若是我上峰知道了，他还会不会让我娶他女儿?” “那……是哪家的闺女?”刘母抱住盒子的手稍微松了松，她虽然贪心了些，可与儿子的前程比起来她还是知道哪个重要的。 “嘉义伯府的千金小姐，沈大人的嫡长女。”刘书洲说出这话来气势也足了几分，是啊他如今也是有官身的人，就该配这些名门闺秀，而不是那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掌柜女儿。 “哎哟我的天，是伯府千金啊!”刘母整个吓傻了，赶忙将手里的盒子扔回了桌上，有伯府千金做她的儿媳妇，谁还要什么药铺掌柜的女儿，也是她一时鬼迷心窍了，儿子有更好的前程，她怎么可能去阻碍他升官发财? “这下你知道了，东西退了吧，这些个小恩小惠的算什么，咱们将来统统都会有的。”刘书洲揉了揉发疼的额角站了起来，既然话已经说到了他也不想多费唇舌，眼下他要好好休息，明日再细想如何到沈家提亲的事。 “洲儿，娘听你的，明日就把东西退给王掌柜。”刘母说这话时还是一脸肉疼，但想到儿子的前程她还是咬牙忍了，“也是这些人贼精，知道你高中有了官身，这便向咱们家来献殷勤了，从前也没见谁往咱们门前凑的，眼下你不知道啊，这些人隔三差五的就往咱们家蹿门子，跑得可勤了……” “娘您别理他们了，这地儿咱们也住不久，很快会搬走的。”刘书洲倒在了床上不想多言，摆摆手让刘母出去，自己侧身便进入了梦乡。 正文 第【127】章武考 春闱之后的四月中旬武考便拉开了帷幕，沈瑾怀为这次的武考可是卯足了劲，全家人都对他满怀期待。 要知道沈家还没有人参加过武考，除了科考入仕及从商的子弟，沈瑾怀还是头一个，所以连沈老伯爷都十分重视。 沈瑾妍还特意给沈瑾怀缝了护腕护膝，鲜明暗红的沈字绣在上面特别显眼。 原本沈瑾怀是不想带的，可受不了被沈瑾妍那一双小鹿眼给看着，所以这才带了起来，因为这事在参加初试时还被好多人给嘲笑了。 “复试不带了，谁再让我带我跟谁急!”饭桌上沈瑾怀扫视了一圈，沈瑾妍捂着唇笑，“不带就不带，那就穿上‘彩衣坊’的练功服吧，那可是我和况姐姐为你特制的。”这也算是间接为“彩衣坊”打了活gg。 沈瑾怀沉默地点头表示接受。 “复试时你们也别来，等着决赛再看。”沈瑾怀很快地吃完了两碗饭，筷子一搁站了起来，“我再去练练。” “吃了饭歇歇再练，不急啊!”杨氏跟在后面叮嘱了一声，眼看着沈瑾怀走远了才又重新落坐，又看了一眼沈崇昭担忧道：“瑾怀参加武考咱们沈家没一个人去加油助威的，这样会不会势单力薄?” 沈崇昭笑着安抚，“这比的是本事，又不是比哪家人吆喝得大声，若真是这样，找个嗓门大的不就铁定夺魁了?” “爹爹说得对，再说我们都对哥哥有信心。”沈瑾妍拉了沈瑾姝的手，两姐妹同时点了点头。 “对了，这武考通常都考些什么啊，哥哥不说我们还不清楚规矩呢。”沈瑾妍眨了眨眼，一脸期待地看向沈崇昭。 “说到这武举啊有三门测试，每一门十分制为满，三门测试后选总分最高者晋级，前两轮都是如此，到了第三轮就是参考者之间的对决胜负。”沈崇昭这一说完见着沈瑾妍母女三个都聚精会神地听着，不由一抚短须，笑道：“你们可知道是哪三门测试?” 第145页 “就是不知道才要爹爹您说啊，您就别卖关子了!”沈瑾妍摇着沈崇昭的衣袖撒娇。 “行啊，茶给我满上，听我慢慢和你们说。”沈崇昭理了理袍子，沈瑾妍姐妹马上张罗起来。 丫环们进来收了桌上的碗筷，茶水烧沸了给满上，一杯杯香茗端上了桌子，沈崇昭这才满意地点头，端起茶盏拂了拂才道：“说到这三门测试啊，第一便是‘掇石’，这比得是臂力，一轮的重量大过一轮，甚至有些参考者还能要求加重，当然加重就是加分，但若失败了扣分也是成倍的，你哥哥的强项不在这里，怕是只能勉强过关。” “就是举重嘛，哥哥又不是只有蛮力。”沈瑾妍嘴角一噘颇有些不服气，若是武考都只选些有蛮力的人，那还选什么选，不如直接来个大力士比试得了。 “的确是这样，所以我估摸着你哥哥得分是在第二门测试上，这比的是射箭，又分步射和骑射，每一门又是十分，所以第二门总共为二十分，当然第二轮的比较在难度上又会加强，只怕比第一轮成倍增长。”沈崇昭一边分析一边讲解，既然沈瑾怀不让他们初试观战，那么作为他的亲人在背后分析一番也无可厚非。 “哥哥射箭真的很厉害，那一次在灯会上就箭箭正中红心呢。”沈瑾妍想起了沈瑾怀射箭的本事，这点她倒不担心，不过那一日她还见识过射箭更厉害的人，也不知道唐煜是怎么做到大理寺少卿的位置，当年是不是也参加过武考? 沈瑾姝跟着点头，又道：“那第三门测试是什么，爹爹您快说啊!” “第三门是兵器。”沈崇昭说到这里略有些感慨，“可惜咱们家院子不大，你哥那处若是有空地我本该给他造个演武场的，如今这点倒是有亏欠，他熟悉的兵器也无外乎刀、枪、剑、棍，若是遇到重型兵器也抡不转。” “那这一门是怎么算分呢，随意抽取几种武器吗?”沈瑾妍眉目一凝，兵器只怕是看考生的熟悉程度，从中挑选最合适的给予分数。 “妍儿真聪明，不过也不全是。”沈崇昭赞许地看了沈瑾妍一眼，接着又道：“兵器只挑其中三样，一样是由考生自己挑选合意的，这个满分为四分，另两样兵器由考官随意抽取指定给考生使用，这个每样三分，所以这一门分数的悬殊也大。” “是啊，若是遇到不称手的兵器只怕也使不出那味道。”杨氏也有些发愁，“瑾怀准备了那么久，从雍州府盼到了京城，若是不能考上只怕这心里就……” “娘，您说什么泄气话呢，哥哥一定会考上的。”沈瑾妍对沈瑾怀十分有信心，“刚才哥哥不还说让咱们复试也别去看，他能这么说一定是有信心进决赛的。” “对，刚才瑾怀好似是这么说的。”杨氏缓缓点头，唇角渐渐绽出一抹笑容，沈崇昭也握了她的手道：“瑾怀做事从来都是有分寸的，也不要咱们操心，你且等着看他中这武举人吧!” “对，只要哥哥中了武举，娘就可以张罗着给他娶媳妇了!”沈瑾妍笑得一脸狡黠，她准备决赛的时候约上况幼清一道去观看，这也能给沈瑾怀加油打气不是。 “怎么，你娘有合适的人选了?”沈崇昭笑着看向杨氏，他知道儿女的亲事是她最在意的，如今女儿的亲事基本有眉目了，儿子的还在计划中。 “那个……还没呢。”杨氏矢口否认，又干笑了两声，借着帕子的遮挡目光快速地扫过沈瑾妍和沈瑾姝并且暗暗提醒她们不要说漏嘴，况家到底是招赘还是嫁人可说不准，媒婆没上门提亲这最后怎么样还不知道，她可不想先给沈崇昭什么希望，万一他反对又怎么办? 所以这事还是暗中进行来得好，若况家真同意了到时候再告诉沈崇昭与沈瑾怀父子，那才是皆大欢喜。 正文 第【128】章名额(1) 沈瑾怀果真不负众望，一路过关斩将杀入了决赛对战环节，与他一起晋级决赛的还有另外四人。 一共五人分成两组对决，其一人抽籤轮空进入第二轮;而这第二轮则是三人混战，决出一二三名，也就是武状元、武榜眼和武探花。 这次的武考参加者众多，既有江湖人士亦有将门新秀，似沈瑾怀这种二三流勛贵之家杀出的黑马还是头一个。 决赛定在四月二十八，地点就在皇家校场，听说到时候皇上也会亲临现场观战，而沈瑾妍他们想要进去却不太容易了。 “到时候那里守卫森严，莫说平常百姓不能进入，就连官员家属想要安排个座位也得排号等着，不是谁都能去的。”沈崇昭是十分了解内幕的，他也在积极安排想要留个几席他们一家人好去看看，总不能沈瑾怀一人上场，家里半个人影都瞧不见，这不是给参赛选手泄气么? “怎么会这样，我原本还想要……”还想要约况幼清一道去的，沈瑾妍看了一眼沈崇昭，将后面的话给咽了回去，“爹爹，我哥也不知道这个情况吗?” “他原本是不知道的，眼下知道了。”沈崇昭无奈一笑，又看了看妻女期许的目光，这才拍着胸脯保证道：“爹爹再周旋一番，一定让人给咱们家里人留个位置，你祖父也想去，总不能让他老人家失望。” 第146页 沈瑾妍微微有些吃惊，她是没想到沈老伯爷也在关注这事，以为就是他们一家子在操心，若是沈瑾怀真得夺得名次封了官职，这对伯府来说也是一件扬眉吐气的事。 “大嫂昨日还和二嫂一起来找过我，说是他们那里各有两个名额可以观战，若是咱们凑不齐他们也就不去了让给咱们。”杨氏说起这事来眉眼弯弯，显然是觉得两个妯娌还挺不错的，也就是三房那里没递话过来。 想来郑氏就算弄到了观战的名额也不会给他们，谁叫两家人有过节呢。 “定是大哥和二哥托人要到的，眼下这名额可是千金难求，我再回去想想办法。”沈崇昭也有些发愁，虽然向家人保证了是一回事，但他也知道不容易得到名额，毕竟那是在皇家校场举行的，又有帝王亲临，怎么着都得将安全放在第一位，所以对人员筛查就更谨慎了。 沈崇昭出门想办法去了，沈瑾妍也知道这事逼也没办法，当然也不是花钱就能解决的，不然有再多的钱都要添进了窟窿里，还不一定能办得成事。 “没事，能去几个算几个吧，只要你哥哥能够安心比赛，咱们不去看也没什么的，等着他到时候比完了回来报喜。”杨氏倒是乐观，又点了沈瑾妍道：“就算娘不去也有你一个的，谁也争不过你!” “我总想着一家人一道嘛，哥哥一定也是这样希望的。”沈瑾妍瘪瘪嘴，闷闷不乐地回到了房里，坐在窗户边上发呆。 四月的天，风高云淡，天边飘着几朵白云，像棉花似的，一会又组合成另一个形态，看着好像熊猫。 “这京城里还有人放风筝的?”沈瑾妍瞧见天上飞着的孔雀风筝，正觉得奇怪，却见那风筝好似断了线一般摇摇摆摆地就要坠下，她心中一动，赶忙提着裙摆就跑出了房门。 “小姐，您干什么去?”凝秀刚捧着才洗好的新鲜水果进屋，与沈瑾妍擦肩而过后赶忙放下了手中的盘子，跟着追了出去。 “我捡风筝去!”沈瑾妍追着风筝掉落的方向跑着，不知怎么的看到这只孔雀风筝她就想到了唐煜，不然好好的怎么风筝就往他们这里掉，莫不是唐煜给她传信来着? 这人倒是别出心裁! 孔雀风筝就掉落在四房外的小道边上，小道旁还有一颗大树，伸出一半的枝丫挂住了风筝的长线。 “这是谁的风筝啊，竟然掉到咱们这里来了。”沈瑾妍刚想上前去拿风筝，却有人比她还快地拉住了风筝的长线并且颇有些奇怪地往下扯了扯，可是也怪这风筝挂得牢靠竟然没有被扯下来。 “四姐，那风筝是我的。”沈瑾妍缓缓敛了面色一步步地走近，客气地对沈瑾婉道：“四姐可否还给我?” “是你的风筝?”沈瑾婉眉毛一挑显然有些不信，“我可明明看到这风筝是从院外飞进来的，怎么就成你的了?” “那也是我叫人放的，想想试试这风筝飞得高不高?”沈瑾妍睁着眼说瞎话，反正这风筝不是沈瑾婉的，所以她说都能说成是自己的。 沈瑾婉狐疑地扫了沈瑾妍一眼，又看了看头顶的风筝，心中思量了片刻才笑道：“既然是九妹的，那我也就不要了，你自己找人拿下来吧。”说着转过身便带着丫环走了，只是离开的时候还一步三回头，似乎在确认沈瑾妍这风筝里是不是有什么猫腻。 在沈瑾妍手里她已经吃过亏了，又有郑氏的叮嘱所以现在沈瑾婉能够沉得住气，不再轻易与四房的人起争执，毕竟那一次因为她的过失三房亏了不少银子，也亏得四房的人有这个脸，别人送来竟然就全收了，说出去都让人不敢相信，果真是没见过好东西的土包子! 沈瑾婉在心里暗自卑鄙了一番，但说到底也不敢真的与四房撕破脸来。 她可是听郑氏说起前些时日沈崇昭请了个年青人到家里来做客，明着喝酒吃饭，暗着却是来给沈瑾姝相亲的，这确实让她有些气闷。 她可是比沈瑾姝还大着咧，三房待嫁的就有两人，可眼下都没什么眉目，偏偏沈瑾姝还有了看中的人家，这让她怎么想? 是，她父亲沈崇昀是在从商，可那也是为了整个伯府才是，这些叔伯怎么也不为她考虑考虑，这春闱刚过，那些榜上有名的青年才子就没想着介绍给自己的侄女看看，就紧着自己的女儿，当真是偏心到了极点。 沈瑾婉有些气不过地咬了咬唇，刚刚转过一个弯便躲了起来，她到要看看沈瑾妍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正文 第【129】章名额(2) 沈瑾妍目光一斜，她已经察觉出了沈瑾婉并没有离开，而是选了一处地方站定了，只是隔着树木花丛她看不到人而已，但那唿吸声却听得那般分明。 学了游龙步的好处便是感视更灵敏了，虽然没有内力做为支撑，但沈瑾妍还是很满意。 若不是沈瑾婉在一旁看着，她一定自己上树拿了风筝，可此刻不得不招唿凝秀，“快来抱着我，够不着风筝了!”说着指了指头顶上的风筝。 “这……这……”凝秀目瞪口呆地看着树枝上的孔雀风筝，不明白这跟自家小姐有什么关系。 “哥哥让人帮我放上去的，你不记得啦，那孔雀上面的羽毛还是我画得呢!”沈瑾妍说得像模像样，还说得特别大声，就怕别人听不见一样。 第147页 沈瑾妍对着凝秀使了个眼色，她也反应过来，忙接口道：“少爷不是说过两天才让人试着放放吗，怎么今天就放起来了?还掉树上了，这可不好拿啊小姐……”说着扯了扯风筝断掉的长线，果真是被挂在树枝上了，这硬扯还扯不下来。 “要不你抱我起来，坐得高一点我把线解了就取下来了。”沈瑾妍认真估算了一下高度，她的半身高再加上凝秀的身高应该能够到风筝。 俩人就这般忙活了一阵，等着风筝被取下来时已是出了一身的汗。 沈瑾婉守在不远处看了一阵，也听到了沈瑾妍主僕俩人的对话，确实没听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这才瘪瘪嘴带着丫环离开了。 听到走远的脚步声，沈瑾妍唇角一翘，赶忙前后左右翻看了起来，风筝的确是孔雀风筝，也不知道是不是加固了的，这样一番折腾都没有破损。 “没有字。”可是一番查看下来沈瑾妍却是有些泄气，是不是她想错了，这风筝并不是唐煜给她传信，而是别人掉落的? 不可能啊，这孔雀和她送唐煜的那个摆件挺像的，也像‘彩衣坊’的标识，这样清楚的标识她不会不认得。 “咦小姐，这羽毛里叠了张纸条。”凝秀要细緻一些，既然这只孔雀风筝沈瑾妍那么重视，一定说明这其中有问题，果不其然就被她找到了。 “我看看。”沈瑾妍心中一喜，忙接过纸条打开来一看，“校场决赛二区十一到十六号座位，带上鹤老。” 清晰的小篆特意写得又小又精緻，沈瑾妍看了不禁捂唇一笑，果真是唐煜呢! 这人一下就为她解决了他们家的大问题，那么她爹就不用为观看决赛的名额四处找门路了。 真是太好了! 不过他们家一共就四个人去观赛，还要加上沈老伯爷，再算上鹤老的确有六个人。 沈瑾妍是有帮唐煜递话给鹤老，他原本还是想来沈家拜访鹤老的，可是鹤老那段日子回了趟山谷，他也就作罢了。 只怕唐煜就是想趁着这个机会与鹤老交流一番，也不知道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沈瑾妍在心里琢磨了一阵，片刻后又懊恼道：“糟了，他没将况姐姐给算进去。” “大夫人二夫人那里不还有两个名额?”凝秀适时地提醒了一声，沈瑾妍一怔，顿时笑了，“瞧我这记性，竟然转眼就忘记了，到时候分开来坐就好了，不过唐煜拿到的名额一定是个好位子，师傅要和他谈事情，不若就坐在大伯母和二伯母他们给出的位置去。”刚才她还将唐煜给算掉了，他定是不知道沈老伯爷要去的，多拿的位置怕是留给他自己的。 这样一想沈瑾妍便松了口气，“他真是想到了我们前头，我要快点告诉爹爹去!” “唐大人真好，以前倒没看出来。”凝秀在一旁小声道，实在是唐煜给她留下的最初印象太深刻，以至于后头每次瞧见她都有些不敢直视，那份冷淡中的威严感的确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我也是……才发现他的好，兴许咱们从前错看他了。”沈瑾妍将风筝拿在手上，一路走一路与凝秀聊着。 这风筝做得挺精緻的，是不是就是照着那尊摆件而绘制的? 看着风筝上精细的纹路，若不是熟悉的人只怕画不出来，难道这会是唐煜亲手所画? 若真是这样，那还值得好生收藏保存着。 沈瑾妍唇角一扬，脚下的步伐更快了。 知道他们家里人都有名额了，沈崇昭总算是松了口气，片刻后又问沈瑾妍，“唐煜是如何向你传信的，怎么他不找你哥哥?” “这个……”沈瑾妍尴尬一笑，她当然不会将风筝的事情说出来，只道：“唐大哥只让人往咱们四房捎信，只怕是谁拿到都一样，巧的是被我碰到了。”说罢干笑了两声。 沈崇昭狐疑地看了沈瑾妍一眼，决定还是不去计较了，总归是别人的一番好意，他们受着就是，改日再图回报。 “看来唐煜是真心赏识你哥哥的，与他交好对瑾怀只有好处的。”沈崇昭的目光扫了一圈，最后落定在杨氏身上。 杨氏也跟着点头，“蒋夫人的儿子我自然是信得过的，瑾怀能交上这个朋友是他的福气。”全然没将唐煜与沈瑾妍想到一块。 本来也是，沈瑾妍在他们眼中就是小姑娘小丫头，而唐煜早已经立业，听说今年已经十九，这成家也是早晚的事。 “对了，他怎么不直接登门告诉我们这事，偏要使人传信，做得这般神秘。”杨氏在一旁不解地问道，沈瑾妍却是听得心惊肉跳，就怕父母追问起来她无法自圆其说。 不过沈崇昭却是自发地为她解决了这个难题，“只怕是不想别人知道，毕竟观看决赛的名额不是那么好弄的，若是让别人知道了又求到他跟前来，这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生生地为难了嘛。” “你说得有道理。”杨氏认同地点了点头，又叮嘱沈瑾妍兄妹几个，“这事你们也别说漏了嘴，若是有人问到观看名额的问题就推说是你爹爹想的办法。” “知道了娘。”沈瑾妍点了点头，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正文 第【130】章进场 第148页 四月二十八那日，沈瑾妍早早地就到况家去接来了况幼清，沈崇昭见了她还有些诧异，实在没想明白女儿什么时候与况家小姐走到了一处。 杨氏目光一闪，笑着上前道：“咱们妍儿不是爱画那些个衣服，前些日子‘彩衣坊’大卖的那些衣裙就是妍儿的手笔，如今她和况小姐合伙作生意呢，这事我忘记和你说了。” 具体的沈瑾妍赚了多少银子杨氏是不知道的，就当女儿在那里小打小闹地玩着，也当是打发时间了。 “原来是这样。”沈崇昭恍然大悟，又看向况幼清，和蔼地说道：“我这女儿从小调皮，希望没给况小姐带来什么麻烦，你多包涵。” 况幼清摆了摆手，落落大方地说道：“伯父这样说言重了，亏得有妍妹妹帮忙，不然‘彩衣坊’的生意还没那么火呢。” “对啊，这事给你们男人说了也不知道，咱们快去校场吧，只怕这对决快要开始了。”杨氏又催了一句，沈瑾妍姐妹几个这才上了马车。 而沈崇昭则一人坐着马车去外院接到了沈老伯爷后再跟着赶来。 沈瑾怀因为是要进行对决的参考者之一，一大早便去了皇家校场等待抽籤的安排，是以并没有和沈家人一道。 今日的皇家校场算是热闹非凡，三年一度的武考进行到了最后的尾声，好些人自然是慕名而来观看，而高手的对决往往最是牵动人心，或许这也代表着今后朝中武将的更迭，每一个最后对决的选手都将是帝国冉冉升起的新星，值得期待。 “好多人啊!”沈瑾妍跟着前进的队伍往里走，到了校场门口还要报上自己的区位号再核对身份才能入场。 也幸好唐煜提前打了招唿，所以他们一行人才能畅通无阻。 沈老伯爷还不知道这是託了唐煜的关系，只一路上见到了很多熟悉的面孔，那些可都是曾经看不起他们伯府的人，没想到如今也一同到了这校场，看这位置的排序他们沈家竟然还坐在前面，老伯爷顿时有几分得意，连走路都带了风。 “老四，你这位子选的好，可是託了什么人才拿到的?”沈老伯爷悄悄地问了沈崇昭一句，今日来校场当真是长脸了，若是沈瑾怀再能考中前三，那他们沈家才是真正的扬眉吐气，看那些个狗眼看人低的今后还怎么在他面前耀武扬威。 “这……也是託了朋友的朋友，这位子确实不好找。”沈崇昭干笑两声，他是不打算将唐煜透底的，这也是够麻烦别人了，怎么好再生出些其他事端。 “你这个朋友有手段，今后要维持好关系，这样的朋友有一两个足矣。”沈老伯爷给出了肯定答案，他毕竟阅歷丰富看得长远，有这等手腕见识的人还怕在其他方面不出挑么，有这样的朋友好过有这样的对手。 “父亲说得是。”沈崇昭狡黠一笑，这样的关系有沈瑾怀给维持着，他倒想与唐煜交朋友的，可辈份管在那里，他这个做长辈的还是应该有做长辈的矜持。 不过想到唐煜一次送水晶灯，一次又是给他们准备了观看名额，而这两次可都是与沈瑾妍有关，看来这后生不仅是交好了他的儿子，还十分中意他的女儿。 沈崇昭一捻短须笑得意味深长，若是唐煜来做他的女婿，他可是一百个一千个愿意的。 “姐姐坐这里，你挨着娘，况姐姐坐这里。”沈瑾妍挥了挥有些挡事的帷帽又将身边的人给安顿了坐下，若不是今日人多她们也不用这副妆扮，实在是有些碍眼得很。 “师傅您坐那边。”沈瑾妍将鹤老引到她安排的位置上，这里还留了个坐位，原来是想给唐煜的，但她先坐着陪着。 落坐之后沈瑾妍还探长了脖子左右看了看，并没有见到唐煜的身影，心里不禁有些微微失落，想着或许他是要到对决开始了才会现身也不一定。 “怎么着现在就想着那小子了?”鹤老没好气地瞪了沈瑾妍一眼，“你师傅我才走了几天啊，你这胳膊肘就往外拐了，真是女生外向，今后真要嫁了这小子，你眼里可还有我这个师傅?” “师傅您老乱说什么呢，我只是……哼，不和你说了!”沈瑾妍面纱下的脸庞微红，说完这话又噘着嘴将头转向了一旁，她师傅就是这般性子，越理他还越来劲，唯一的办法就是晾着他。 果真，鹤老又叽里哌啦地说了一大堆，那话多的程度都快赶上铺里的店掌柜了，等着他说得口干舌燥时沈瑾妍才给递上了一个小葫芦，“您老最爱的桂花蜜酿酒，少喝些!” “哈哈，果然还是我的好徒儿最明白老头子的心!”鹤老笑嘻嘻地接过葫芦抿了一口，不由大唿过瘾。 沈瑾妍无奈地摇头，她是摸准了鹤老的脾气，她这师傅就是要当孩子似地哄着供着，整个人没什么坏心思，就是多迁就他就好，他说什么就听着，尽量别顶嘴，如此就万事大吉了。 “要不你也别陪我老头子等了，指不定这小子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话要和我老头子单独说，你在这里他反而不敢现身了。”鹤老挥挥手赶沈瑾妍走。 沈瑾妍一脸黑线，唐煜什么时候不敢见人来着，这人明明就是胆大包天什么都不怕的性子，若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个……有吗? 第149页 沈瑾妍眼珠子转了转，忽得想到那天她一直问唐煜，可对方恁是什么口风都没透露给她，当真是见不得人的事? “那我……那我就先走了。”沈瑾妍立马站了起来，也不待与鹤老多说什么，飞也似地逃开了去。 那一头沈崇昭看着沈瑾妍就这样跑了回来，还特意过来叮嘱了她两句，“将您师傅一人安排到那里你要多看着些，若是他老人家有什么需要你也手脚勤快一点，这里也没个丫环侍候着，你多留神!” “我知道了爹爹。”沈瑾妍闷闷地应了一声，不经意地转过头一看，鹤老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坐了一个身影，一身靓蓝长衫冷峻傲然，不是唐煜还有谁? 正文 第【131】章对决 沈瑾妍咬了咬唇，心里暗哼一声，这人不会是看着她离开了才坐在鹤老身边的吧，此刻那俩人都没有说话，一个老不正经地东张西望，一个不动如钟面无表情，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们俩不认识呢。 “你哥哥入场了!”沈瑾妍落坐一会儿后，况幼情有些激动地扯了扯她的衣袖，又一指场中那个挺拔俊逸的身影，眸中不由溢出柔情。 沈瑾怀一身雨过天青色的劲装立在场中，整个人如一颗直立的青松，昂扬而挺立，那潇洒俊郎的风姿引得场中好些姑娘们的目光都徘徊在他的身上，久久不散。 沈瑾妍这才收回了目光看向了场中，她不知道唐煜与鹤老会谈些什么，若是能告诉她的相信师傅会跟她说的，若是不能她再看也不会知道什么。 “好紧张，也不知道你哥会不会受伤……”杨氏一把抓住身旁沈崇昭的衣袖，心情自然是担心而又兴奋的。 沈崇昭笑着安慰道：“放心，今日的比试都是点到即止，毕竟能够进入五强哪个不是国家的栋樑，不会由着他们受伤的。” 杨氏这才放下心来。 “哥哥一定会赢的。”沈瑾姝看了沈瑾妍一眼，她笑着点头，又握住了沈瑾姝与况幼清的手，“咱们好好看比试。” 沈瑾妍话音刚落，两声锣鼓敲响，比试正式开始。 场中分了两个摆台，两场比试同时进行，沈瑾怀并没有那么幸运抽中轮空的竹籤，第一场他就要参加比试，而他的对手是着一身黄色劲装的阴柔男子。 沈瑾妍是觉得这个长相阴柔的男子有几分眼熟，但却不知道在哪里见过。 正当她思索之际，比试已然开始。 沈瑾怀手执长棍站在擂台之上，对面那人拿着双刀，气势摆开后擂台之上仿佛有无形的力度张持，霸道与凌厉两两相峙，让人感到越发紧张。 “我说沈瑾怀，你要么主动认输，不然我可不会刀下留情!”黄衣男子名叫魏良才，参加武考能够走到最后的一共才五个人，所以大家都对彼此有几分熟悉。 “在我的字典里没有认输两个字，出手吧!”沈瑾怀将长棍收在身侧，一手紧握，他眉眼沉静不动如松，整个人像一把蛰伏的利剑，一经出鞘必然锋芒闪耀。 不是他看不起魏良长，对这人他有些耳闻，虽出手狠辣但力度不够身法也不强，他不如以一静制一动，不浪费过多的体力，等着对方出手时露出破绽再将之击倒，要知道他的目的可是在最后一局的混战，不能将体力浪费在了这里。 想到这里，沈瑾怀的目光不由投向了一旁坐在椅子上悠闲自在的人影，那是唯一一个抽中轮空签的人，那个人着一身暗红色的劲装，眉眼俊俏却又带着几分玩世不恭，若你以为他好对付那就错了。 沈瑾怀看过这人使兵器，几乎十八般兵器样样都会，且使得虎虎生风，如臂使指，在兵器上他的得分也是最多，这样的人绝对不能等闲视之。 他的名字叫做蒋青山，在他的背后还站着整个威武侯蒋家，不容半点小觑。 而蒋青山也是唐煜的表哥。 有了这几层关系在里面，沈瑾怀想要不留意他也不可能。 “找死!”魏良才眼神一黯，眸中迸发出几丝兇狠，双刀一合一开勐地向沈瑾怀杀来。 看到这一幕沈瑾妍的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她虽然知道沈瑾怀不弱，可能进入到前五强的人哪个没有两把刷子，特别是这个魏良才还看起来如此兇狠，那阴柔狠厉的表情让她骤然想到了一个人。 对了，是唐烨! 这个魏良才竟然与唐烨有几分相像。 “况姐姐，你知道这个魏良才的身份吗?”不过一瞬的功夫沈瑾怀已经与魏良才交手的几个回会，不过沈瑾怀採取了只守不攻的策略，目前还未露出败绩。 “魏良才是敬国公夫人魏氏娘家的旁支。”况幼清亦是眉目凝重，看了一眼沈瑾妍才道：“魏家原本获罪发配，后有敬国公为其平反，又续取了魏氏为国公夫人，如今魏家人中虽有起復者，但在朝为官都并未担任什么要职，这个魏良才倒是才崛起的。”说罢唇角一翘，笑容带着几许玩味，“我竟是不知魏家还藏了这么个人才。” “原来是敬国公夫人的亲戚，怪不得和唐烨有几分相像。”沈瑾妍点了点头，又听况幼清道：“魏氏与国公爷原本早有婚约，若不是魏家获罪他也不会迎娶了蒋夫人。” 沈瑾妍听了微微诧异，原来其中还有这个故事，当真称得上曲折离奇。 第150页 若敬国公唐宁原本就与魏氏感情甚笃，只是因为变故才不得不另娶他人，那么婚后两人感情好也是正常，俩人的儿子唐烨比唐煜更受重视也就说得通了，毕竟蒋夫人如今已经不在了，即使他的背后还有威武侯，可远水解不了近渴，随着他年龄的增长早晚是要自己在国公府里立足的。 不过从眼前来看，唐煜已经做得很好了。 “你哥哥要胜了!”况幼清的音调突然上扬，带着几些激动与兴奋，沈瑾妍也不禁转回了目光。 场中沈瑾怀与魏良才正是刀来棍往，但因魏良才使用的是利器，而沈瑾怀则是棍棒，要使棍棒不被刀砍断，若是不技高一筹绝对做不到。 而沈瑾怀却是每次都能找到刀背之处与之相错相隔，这一番比试下来竟然是稳稳地压制住了魏良才。 “就是现在!”沈瑾怀目光一凝，看准时机后长棍一挑，只听魏良才一声惊唿，原本被他握在手中的双刀竟然脱离双手飞了出去，长棍如蛇正直直地向他面门刺来。 那棍棒带起的劲风竟然吹得他面上生疼，魏良才目露惊骇连连后退，可那速度却也快不过长棍。 而就在长棍要戳中魏良才的眼睛时沈瑾怀回手一握，长棍的去势戛然而止，棍头离魏良长的距离不过毫釐之间，他顿时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正文 第【132】章阴险 场中有一刻的安静，而下一瞬间却爆出了雷鸣般的掌声，连沈老伯爷都止不住地拍手称快，“精彩精彩!”又抑制不住地拍着一旁沈崇昭的手，赞许道：“老四，你真是养了个好儿子!” 不管沈瑾怀能不能夺魁，只是他露出的这一手已经让人惊嘆了。 沈瑾妍留意到竟然连主位上的皇帝都拍了拍手，虽然隔着珠帘让人看不清帝王真颜，可那巴掌声却是清脆的，就在他掌声落下的一刻，人群中似乎有感应似的，这才响起了一片雷鸣般的掌声。 果然帝王的风向标才是最准的，虽然沈瑾怀的能力是有，可若是被皇帝赏识进而加官进爵想来这才是这些人最在乎的。 “你输了!”沈瑾怀抿紧了唇角，收棍立于身侧，目光却不自觉地瞄向了蒋青山那处。 蒋青山唇角微勾，似笑非笑地看向沈瑾怀，显然赢了魏良才在他眼中并不代表什么，沈瑾怀不由心中沉了沉，却是更坚定了打败蒋青山的决心。 “哥哥赢了!”沈瑾妍唇角一翘，刚刚松了口气下一刻目光却是勐然一变，惊唿一声道“哥哥小心!” 只见魏良才在袖口一抹，几许银芒唰唰地飞过，竟然直直地向着沈瑾怀射去，而沈瑾怀在已经在打败了魏良才之后转身想要走下擂台，所以他此刻是整个背部呈现在对手的攻击范围之内。 “瑾怀!”况幼清亦是紧张地站了起来，可到底顾忌着这是皇家校场没敢冲出去。 就在众人都以为沈瑾怀必会遭人暗算之时，唐煜却是淡淡地说道：“兵不厌诈，魏良才输了。” 果然，随着唐煜话音一落，只见原本还背对着魏良才的沈瑾怀却似身后长了眼睛一般，手臂一扬长棍一甩便回挡在了身后。 “噗噗噗”几声长针没入棍棒的声音响起，沈瑾怀冷笑一声回身扬棍，长棍带起一阵唿唿的劲风“砰”地一声打在了魏良才的身上。 魏良才一脸错愕与惊讶，可他还来不及防备就被这一棍打出了擂台，重重地摔倒在地晕死了过去。 “江湖险恶啊，瑾怀果真是我宝贝徒弟的哥哥，还不算太笨。”鹤老啧啧两声，趁着没有人注意又摸出葫芦喝了一口，颇有些遗憾道：“若是眼下有我徒弟做的鸡腿就太好了，那滋味，那油爽，真是太够味了!” 唐煜眉角跳了跳，却还是绷着一张冷脸道：“我说的事情鹤老可答应?” “手拿出来我把把。”鹤老瘪瘪嘴，一脸嫌弃，“若不是看在你对我徒儿还好，我才不想理你，每天绷着一张冰块脸，谁欠了你钱是不是?” 唐煜唇角一抽，袖中的拳头缓缓握紧，与鹤老说话绝对挑战他忍耐的极限。 “眼下不行，先看比试。”唐煜的目光扫过蒋青山与沈瑾怀，虽然他很了解这个表哥的路数，但遇到了沉稳的沈瑾怀，只怕最后会胜负难分。 “谁爱搭理你。”鹤老啧啧两声，又将手在袖子上抹了抹，刚才他是悄悄吃了一块油豆腐，唐煜不会连他手有油都看出来了吧? “今夜子时，城东破庙。”唐煜目光仍然注意着场中，以内力传出的声音却响在了鹤老耳畔。 鹤老掏了掏耳朵，轻哼一声，“你说我就来，这显得我老头子挺好使唤是的，不来!” “七叶玲珑草!”唐煜淡淡地扫了鹤老一眼。 “我来，我一定来!”鹤老立时笑成了一朵菊花，“我老头子最是守时不过，想当年……”噼里啪啦地又开始了他的长篇大论。 唐煜却无心细听，目光一倾转向了不远处的沈瑾妍，虽然隔着面纱他也能想像到她此刻担心兄长的表情，不过除了魏良才这个卑鄙小人以外，最后的对手还不算太糟糕，所以接下来的比试应该没有什么悬念。 唐煜看了鹤老一眼，不再停留地转身离去。 第151页 “这小子明明是求我办事，牛得跟个什么似的。”鹤老冲着唐煜离去的方向瘪了瘪嘴，又看了一眼沈瑾妍心中顿时又得意了起来，若是今后这俩人真的在一起，唐煜这小子还不被他的宝贝徒弟给吃得死死的。 唐煜离开，沈瑾妍似乎若有所感地转过了目光，却只能见着他离去的背影…… 不，准确一点来说唐煜竟然拐了个弯又往皇帝所在的那处珠帘走去。 他这是要干什么? 沈瑾妍不仅瞪大了眼。 她瞧见唐煜恭敬地对着珠帘里的皇帝行了一礼，紧接着好似又说了些什么，珠帘被人撩开，一个太监走了出来，竟然将唐煜给请了进去。 沈瑾妍微微有些诧异，不过片刻后又平静了下来，看来坊间传言不虚，皇帝的确是很赏识唐煜的。 朝中不缺直臣和忠臣，当然也不缺墙头草，而似唐煜这种不与任何人接近关系的纯臣才最得皇帝看中，他的受宠也是必然。 想到这一点，沈瑾妍没来由地心情大好，既然敬国公对唐煜不好，偏心偏到了沟里去，那么皇帝的看重和赏识亦能让他在国公府里立于不败之地，两相一比较，高下立现。 不过是个世子身份罢了，若是唐煜想要，沈瑾妍相信他必定能够手到擒来，想来他只是不屑与唐烨争夺罢了，平白地拉低了自己的格调。 沈瑾怀的这一场比试已经结束了，裁判宣布了他获胜，魏良才则是被魏家的人灰熘熘地抬离了现场，他使用暗器伤人，只怕今年的武考名额都要被取消，当真是得不偿失。 而另一个擂台上的对决也已经落下帷幕，那两名参考者都十分有风度，真正做到了点到即止，而取得胜利的是一个长相魁梧的男子，看年纪不大，却是一身横肉，眼神凌厉，只怕沈瑾怀想要胜过他也是不容易。 “真是气死我了，老爷，你回头一定要参上魏家一本，这教出来的是什么子弟，尽在背后使坏去了!”杨氏气得直想跳脚，若不是有沈老伯爷与沈瑾妍他们在场，指不定她已经冲出去向魏良才吐口水了。 这都是些什么人，这般没素质没品德还能混进武考里来，莫不是考官都瞎了眼? 杨氏在那里好一顿嘀咕，沈崇昭只能安抚她稍安勿躁，若是影响了沈瑾怀接下来的比试可就不好了，毕竟最后的一轮才是决胜的关键。 正文 第【133】章决胜 最后一轮决胜局是三人之间的混战，由前一轮对决的两个胜利者与轮空的蒋青山一起参战，那么这样的场面很可能造成以一敌二的局面，或许会先淘汰出一个人。 除了沈瑾怀以外，那个胜出的人来自民间，他并没有什么世家名门的背景，名字叫做李川。 “终于最后的对决了。”沈瑾妍手中的帕子握紧了，沈瑾姝与况幼清也是一脸紧张。 沈老伯爷此刻却淡定了下来，不管如何前三里面有一个是沈瑾怀那就足够了，嘉义伯府今日已经足够长脸。 “这个蒋青山不简单。”况幼清深吸了一口气，见沈瑾妍姐妹都是不解地向她望来，不禁笑道：“蒋青山出自威武侯蒋家，是真正的将门之后，他参加过的大小战争不下数十次，既有勇亦有谋，听说威武侯还打算越过自己的儿子将世子之位传给孙子，你们说他厉害不厉害?” “那他不就是……”沈瑾妍微微有些惊讶，蒋青山既然来自威武侯蒋家，那不就是唐煜的表兄? “没错，他是唐煜的表兄。”况幼清点了点头。 沈瑾妍无奈一笑，原来转来转去竟然都是连着边的，果然贵圈就那么小，总有牵连的关系在里面。 锣声一响比试开场，沈瑾妍不再说话，集中注意力看着场中的动静。 沈瑾怀与魏良才对决时多是以逸待劳只守不攻，发现对方破绽时才在最后出奇制胜，所以他的消耗可以忽略不计。 但李川的对手显然要难缠许多，应付了一番下来他已经汗湿衣背，对上另两个沉稳厉害的对手不禁有些手忙脚乱起来。 最轻松的自然要数蒋青山，他根本没有出过手，刚才完全是在休息观战，所以他此刻体能很足，应对起来更是得心应手游刃有余。 也许有人会说这场比试不公平，蒋青山运气好抽到了轮空的签，对其他选手来说就处于了弱势，但运气有时候也是能力的一种，至少沈瑾怀就没有抱怨，从一开始他就准备好了留待体力应付蒋青山。 “不好意思，先送你出局了。”蒋青山玩味一笑，一掌轻轻地拍在李川肩头，看似平凡无奇的一掌却迸发出精纯的内力，直接就将李川拍下了擂台跌落在地。 李川又很快地爬了起来，对着台上的蒋青山微微抱拳，目光凝重，“多谢兄台手下留情。”说罢便转过身站在了一旁，他知道自己不是蒋青山的对手，这一掌若是加了十成的内力，他的筋脉只怕早已经震断。 三人混战很快地变成了俩人对决，很多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沈瑾妍也是一愣，进而更加担心起沈瑾怀来。 看来这个蒋青山的确是个强而有力的对手，亦是此刻沈瑾怀唯一的劲敌。 “沈瑾怀，今年才十八吧，走到这里也算是你的极限了，接下来咱们打还是不打?”蒋青山依然是一脸的玩世不恭，他唇角带笑可眼神却极其认真，他是真正地将沈瑾怀当作了对手，并且有所期待。 第152页 “我知道你很强，不过我也不弱!”沈瑾怀拳头一握，直接放弃了长榻，因为蒋青山亦是没有用任何兵器。 “这样才让人有点期待嘛。”蒋青山眉眼一挑，眸中神色顿时一变，竟是没招唿一声便一拳挥了过来。 沈瑾怀的反应也不慢，右手一侧一转便将这拳劲给化解开来。 “有意思，我要认真打了。”蒋青山话音一落，双拳如风强势挥来，沈瑾怀也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一拳一势稳扎稳打。 他们俩人的对决不过刚刚开始，观看的人已经看得兴味正浓，这才是高手对决，一招一式都暗藏锋芒，看似很好对付，但那一拳若是真的打在身上，只怕要打得人吐血。 “他们俩人竟然势均力敌，看来瑾怀也不弱。”况幼清是练家子，虽然功夫算不得极好，但也能看出门道。 “看来哥哥以前在咱们跟前还藏了拙的，如今竟然能与蒋青山打得不分上下。”沈瑾妍突然记起沈瑾怀上山习武的那几年，那时候他才十二岁吧，一连三年风雨不改，听说是拜了一个神秘的师傅，但他没有明说，家里人便也没有追问。 三年以后他便没有再上山了，转而在武馆里跟着师傅练练，大家都以为他武艺平平，并没有出彩之处，没想到这稳扎稳打的架式竟然还对硬搞蒋青山。 沈瑾妍自习过游龙步以来五感大增，她看出沈瑾怀的招式虽然简单，但却滴水不漏，蒋青山出拳迅勐想要寻找突破口，却一直找不到下手的地方，俩人打得难分难捨。 而珠帘里皇帝正与唐煜聊了起来，“今年倒是出了不少新贵，除了蒋青山，朕觉得那个沈瑾怀也不错!” “陛下眼光独到!”唐煜坐在一旁微微颔首，“蒋青山虽有勐劲，但沈瑾怀亦能防守，俩人一攻一守各有千秋。” “这样看来他们俩人都与你有交情，倒是巧了。”皇帝一捋长须，略显苍老的面容上绽放出一抹精光。 “臣也是刚刚认识沈瑾怀，谈不上有什么交情。”唐煜淡淡地开口，蒋青山的关系他是避不开的，不过沈瑾怀……他的确与他走得不算近。 “朕看得出来，他们俩人都与你一样，是忠良之臣，这一点朕还是分得清的。”皇帝呵呵一笑，“等着比试完了，朕予他们亲授官职，你看如何?” “任凭陛下做主!”唐煜抱拳躬身，态度却是不卑不亢。 皇帝看在眼中不由暗暗点头，见惯了那些阿谀奉迎的嘴脸，反倒是唐煜的宠辱不惊更让他欣赏。 “陛下，蒋青山要赢了!”唐煜突然说出这一句话来，引得皇帝回头一望。 果然，沈瑾怀久战之下露出了一个小小的破绽，但就是这一个破绽被蒋青山给逮住了，他化拳为掌直直穿过沈瑾怀防守的空隙，正当沈瑾怀反应过来想要将之隔挡时，蒋青山的那一掌已经变成了爪，直锁咽喉。 这一爪带着凌厉的劲风扑面还来，一爪未至，沈瑾怀已是感到脖子一紧一寒，深知这一爪真要下去了他必定会战败，不禁心中一嘆，惋惜道：“蒋兄，你赢了!” 正文 第【134】章封赏 沈瑾怀直直地站在场中，他的面上无喜无悲，却有一种惋惜之色在眸中闪过。 他已经尽力了，可与蒋青山还有些差距，不过他不会气馁，只会更加努力。 “行啊你，真是迫得我连老命都要拼上了!”蒋青山唿出一口长气来，听到沈瑾认输这才收爪后退，这一战他并点没有小觑对手，对战沈瑾怀他可说是使出了全力，没想到对方那么难缠，他差点就要胜不了了。 不过还好，最后关头他仍然小胜了对方。 “蒋兄技高一筹，沈某甘败下风。”沈瑾怀抱拳行了一礼，“他日希望能再与蒋兄一战!” “还来，我不来了!”蒋青山头疼地连连摆手，“你这人的拳路太扎实了，想要破开你的防守不容易，我惯不爱使兵器的，若你使用长棍或是长枪，我只怕不是你的对手!” 蒋青山也是实诚，别人的长处他加以肯定，自己的短处他也能认识到，不骄不躁才是武者之风。 “看来哥哥交到了一个朋友。”沈瑾妍坐在看台上唇角带笑，她并没有因为沈瑾怀的战败而失望，反倒是充满了骄傲，沈瑾怀从雍州走到京城已经很不容易了，而如今在这高手云集的武考中竟然得到了第二的名次，这样的成绩足以傲视群雄。 “他们俩人倒也算志趣相投。”况幼清点头微笑，看向沈瑾怀的目光除了骄傲还有自豪，这就是她看中的男人，虽败犹荣。 而正如蒋青山所言，若是使用兵器的话，他还不一定能胜过沈瑾怀。 若不是沈瑾怀迁就蒋青山的拳路弃兵器而不用，如今也不会是这个结局。 不过况幼清并不感到失望，心中反而对这个男人更加欣赏。 “况姐姐，”沈瑾妍瞄了况幼清一眼，眸中闪过一抹狡黠，“我娘说等着我哥考过武考了就差了媒人上你家提亲去!” 况幼清面上一红，心里却是无限欢喜，“你可是说真的?” “我娘说的，岂有作假的?”沈瑾妍笑着吐了吐舌，又压低了嗓音道：“到时候你可要让况伯父答应才是啊!” 第153页 “你放心吧，爹爹那头我早已经说通了，你就等着我来当你的嫂子吧!”况幼清做事从来不遮掩，就像喜欢沈瑾怀一样光明正大，她想要做的事情还没有达不成的，至于自己的夫婿会不会同意她所说的折中办法，她还有一辈子的时间来让他点头答应。 “好啊，我的亲大嫂，你可要好好对你的两个小姑喔!”沈瑾妍笑眯眯地挽着况幼清的手臂，目光忽地一转，竟是看到珠帘被人给拉开了，不禁诧异道：“难道陛下要出来了?” “陛下要宣布最后的结果，或许还会亲自给瑾怀他们授官职!”况幼清目光一闪，眸中绽放出一抹喜悦，若是有这份殊荣在，沈瑾怀的官路必定是一片坦途。 沈崇昭也似乎看出了点什么，不由激动道：“父亲，陛下要出来了!” “这……难道是……”沈老伯爷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激动得双臂都有些颤抖了起来。 沈家自从落败以后已经有多少年没有得见帝颜，如今却是……这可都是四房给他挣来的荣耀。 沈老伯爷挺了挺胸脯，觉得从前那些认识没认识的，就算只是点头之交的那些个勛贵人家，他们投注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都变得不同了，他顿时觉得意气风发。 皇帝陛下一身金龙皇袍，耀眼而张扬，虽然年事已高可仍然精光毕露，只是往台前一站便显出九五之尊的威仪来。 在场之人纷纷站了起来，恭敬地俯首，三唿万岁。 在皇帝走出珠帘之后，唐煜也跟着站了出来，他就那么静静地立在皇帝身侧，可那气度却丝毫不逊于帝王。 甚至有好些人都偷偷议论起来，无非是对唐煜的站位十分羡慕，那可是陛下的宠臣才能得到的殊荣，其他人根本想也别想。 “唐煜也出来了。”况幼清看了沈瑾妍一眼，顿时觉得这姑娘眼睛都亮了几分，若说俩人之间没什么她绝对是不信的，这种事情女人的直觉最准，更何况她已经算是过来人了。 “唐大哥本就在那里吗，怪不得咱们刚才竟然没瞧见人。”沈瑾姝喃喃了一句，他们家里人的看台位置都是唐煜给找的，只这一点他们心里都十分感激。 沈崇昭的目光也隐讳地扫过唐煜，对于他深得帝宠一事早有耳闻，如今却是亲眼见证了一回。 在看不远处的台上敬国公唐宁的脸色就不那么好了，自己的儿子竟然比老子还受宠，那势头似乎隐隐压过了国公的光芒，更别提唐烨那一文不值的世子了。 若是唐煜真想要当世子，恐怕也就只是皇帝的一句话罢了，天子之命，谁敢不从? 而唐煜，只是不屑与唐宁父子计较罢了。 “不知道陛下会不会授予哥哥官职，唐煜是不是在这中间起了作用的……”沈瑾妍的目光从唐煜身上掠过，转而看向了已经站在场中的四人，当然除了那个使暗器伤人的魏良才不在以外，其余四人都站得笔直如一根标杆。 “你们几人都很不错，上前听封吧!”皇帝一捻长须，唇角带着一丝淡然笑容，竟然在这份威严中平添了一丝亲切感，看来他的确很看好今日参考的几人，若非如此也不至于亲临校场。 沈瑾怀与蒋青山等人同时跪地伏首。 “陈公公，宣旨!”皇帝大手一挥，旁边的太监总管陈公公便上前一步道：“黄然，授七品七品带刀护卫，编入五城兵马司任职。” “李川，授七品带刀护卫，编入西山大营任车骑校尉。” “沈瑾怀，授六品带刀护卫，编入皇城禁卫军。” “蒋青山，授五品带刀护卫，封虎威少将，回蒋家军营效力。” “……” 后面的还有什么赏赐沈瑾妍都没有再听进去，她只激动得握紧了双手，沈瑾怀如今已是六品带刀护卫，并且编入了皇城禁卫军，那可是护佑皇帝的军队，是行走于禁宫之中的一支精锐之兵。 沈家人皆是一脸喜气，因为沈瑾怀终于凭着自身的努力打开了属于自己的一片天空。 正文 第【135】章提亲 嘉义伯府大摆宴席，沈老伯爷亦邀请了过往的同僚老友前来庆贺，这一次他老人家是真正的扬眉吐气了。 沈老太太对这件事情却是十分不满，面上就显出了几分不高兴，还向郑氏抱怨，“他以为执掌中馈那么容易，这本来银子也就不多了，开年就这样哗啦啦地流，真以为天上能掉下来不成?” “老太爷也是高兴来着，您老多担待。”郑氏心里直嘆气，她是没料到四房竟然还出了个沈瑾怀这样的，从武不从文，偏偏还就给他混出了名堂，如今竟然是要编入禁卫军，以后真在皇城里行走了，指不定哪天就得了皇帝的眼缘，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怎么四房就处处顺遂，他们家就那么不顺呢? 前些个日子沈瑾婳还回府与郑氏抱怨过，说是姑爷不解风情，过了新婚那段热乎劲也就对她没那么好了，婆婆又指着她怀孕生孩子，可这孩子哪是那么快就有的，他们新婚也不过才两个月。 这边出嫁的女儿让郑氏烦忧，这头沈瑾婉并着沈瑾娟的亲事还没有着落，她心里也愁。 “不行，这事我得找老四媳妇来说说，这场宴席可在咱们计划之外，说什么四房也得出点银子弥补，不然今年的中馈银子可要亏上不少。”沈老太太轻哼一声，打定主意宴席之后就要找杨氏要说法，她这个婆婆都开口了，她就不相信杨氏敢不答应。 第154页 郑氏顿时不再说什么了，有银子进帐那是好事，四房若是宽裕自然也该有所考量。 说是宴席，其实摆的桌也不多，除了沈老伯爷邀请了自己的同僚朋友以外，沈崇昭也就只请了杨文涛一家人。 虽说沈瑾怀得了名次是好事，但自家人高兴一下也就是了，他可不想儿子因此而骄傲起来，毕竟入禁卫军后各种规矩更多，沈瑾怀须得稳扎实干，不要出什么差错才好。 沈瑾妍在席上还好好地喝了几杯蜂蜜酒，带着几分微醺的感觉回到了房中，凝秀与紫鸳忙着给她擦洗了手脚又换了身干净的睡衣，这才将人给放倒在了柔软的床榻上。 沈瑾妍转了个圈，笑着趴在了床榻上。 “小姐可乐了一天了，还没乐够呢?”紫鸳在一旁捂着唇笑，虽说少爷考上了是好事，可自家小姐今天这嘴就没合拢过，当真是开心地不得了。 “没呢，我是想着娘和爹说的话。”沈瑾妍弯了弯唇角，“况姐姐只怕明天要开心了。” “小姐又偷听到夫人和老爷说的话了?”凝秀眨了眨眼，上前给沈瑾妍理了理被子盖上。 “不是偷听，是正大光明地听，他们不知道罢了。”沈瑾妍狡黠一笑，回忆起杨氏今儿个偷偷逮了沈崇昭到一旁说话的事。 刚开始沈崇昭还诧异了一阵，因为况家招赘这事几乎是人人皆知，他还以为况幼清只是与沈瑾妍交好，并没再往沈瑾怀的身上去想，当然也许这姑娘心里还有他儿子，可怎么着他儿子也不能入赘况家。 “人家况家早就松口了，况小姐能够嫁进咱们家的。”杨氏心里也估摸不准，可这几次见到况幼清这姑娘都对她挺亲切友好的，那补口更是不要钱似地送给她，她这收礼都收得手软了，此刻自然要为况家美言几句，再说那姑娘确实对她的味，不扭捏不造作，人也实在。 “真的?”沈崇昭听了还半信半疑，“况小姐难不成还要带着整个况家出嫁?”那可是富可敌国的财富，若是真落入了他们沈家，不知道有多少人眼红呢。 “这个可说不准。”杨氏瘪瘪嘴，嗔了沈崇昭一眼，“咱们家娶的是媳妇，又不是银子，她带不带着况家出嫁，我都一样认她!” “咳咳……”沈崇昭被呛得咳嗽了两声，干笑道：“瞧夫人你说的，难道我是那等贪图富贵之人，只要你说好那就行，明日就找了媒婆上门提亲吧!” “好!”杨氏眉开眼笑地点头，既然沈崇昭点头同意了，那什么都不再是障碍，“明儿个我就请人去况家提亲。”微微一顿后似乎想起了什么略带犹豫道：“父亲那里……会不会不同意?” 毕竟沈瑾怀现在有了官身，沈老伯爷也如此看好他，会不会允许他娶了商贾之女? 世家勛贵最重门庭，这一点杨氏是知道的，其实他们夫妻倒还看得开，只要孩子们自己喜欢就好，依目前的状况来看沈瑾怀虽然没有说什么，但也明显对况幼清是不排斥的，这一点杨氏自问还看得出来。 “这……”沈崇昭一听也犹豫了起来，片刻后才道：“你明日先使人去提亲，若是况家真允了我再与父亲细说，想来他会答应的。” 沈崇昭虽然也看重出身，却也不想儿子为了家族的联姻而牺牲自己的幸福。 “行，那就这么说定了。”杨氏点了点头，眸中燃起了希望之火，明日的提亲之事一定要成行。 沈瑾妍说完之后，笑着转身躺平了，“所以说只要况家那边点头，想来不久后咱们家就该办喜事了。” “真如小姐所言那可就是太好了。”凝秀与紫鸳相视一笑，四房的喜事也就是她们的喜事。 一夜无梦，第二日沈瑾妍起了个大早，等赶到杨氏屋里时才知道杨氏已经派了媒人去了况家，不由笑道：“娘这手脚真是太快了，多等一会儿都不行。” “那可不是，娶媳妇还不积极，若是成了别家的可有你哭的份。”杨氏一指点在沈瑾妍的额头，“别以为昨儿个我没瞧见你在茶房里站着呢，我只是没告诉你爹罢了。” 沈瑾妍笑着吐舌，“我就说娘那么精明能干，家里可没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 “贫嘴!”杨氏嗔了沈瑾妍一眼，刚拉了女儿坐下，便听到荷香进屋回禀，“夫人，媒婆到咱们四房来了。” 杨氏一愣，沈瑾妍也一脸不解，“怎么刚走就又回来了，难道是忘了什么不成?” 正文 第【136】章双喜 沈瑾妍陪着杨氏一道去见那媒婆，刚一踏进花厅便闻到一阵香风扑面而来，接着是媒婆特有的高八度的嗓音，带着一脸喜气道：“恭喜夫人贺喜夫人了!” “娘，这亲事成了?”沈瑾妍也是一脸惊喜，暗道这媒婆也太神速了，杨氏却是摇头道：“错了错了，我请的不是这个媒婆，是别的人。” “那这……”沈瑾妍略微一想就回过神来，只看着那媒婆道：“你是为哪家来提亲的?” 媒婆愣了愣，刚才她是被杨氏的话给说煳涂了，她是代人来提亲的，怎么就错了? “这……我是代刘家来提亲的，说的是府上的大小姐。”媒婆看了沈瑾妍一眼，这姑娘着实长得水灵漂亮，只是年纪还小，应该不是刘家想娶的媳妇。 第155页 说到刘家媒婆心里就有一阵唠叨了，刘老太太穷酸还吝啬，若不是刘书洲做了官，真不知道哪家捨得将女儿给嫁过来。 “呀，是刘书洲托人来提亲?”杨氏恍然大悟，紧接着眉眼便飞扬着一抹喜意，今儿个她刚差了媒人去况家提亲，刘家提亲的也到了，真正是双喜临门啊。 对刘书洲这个人杨氏还算是满意的，只要这人有前途对沈瑾姝好那就行，总比嫁进高门大户里受人气要好，她的女儿就要活得自在。 “可不就是刘大人家么?”媒婆这才笑逐颜开，“刚才夫人您这一说我还真以为有哪个媒婆和我抢生意来着，真正是吓死我了。” “没有的事。”杨氏摆了摆手请媒婆坐下细说。 这边沈瑾妍就有些不开心了，她竟不知道刘书洲手脚这样快，还是趁着沈瑾怀考中之后沈家人正沉浸在喜悦中，只怕就算有人不乐意也不好在这个时候触他的霉头。 想要喜上加喜，双喜临门，刘书洲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妍儿，你先下去陪你姐姐吧，这没你的事了。”杨氏有些细节问题要与媒婆细说，这媒婆啊就是她与刘家人之间的传话筒，有些话她必须说到了，关于她的种种要求，务必不能让沈瑾姝嫁人后吃苦受累，若是做不到这些她可不会轻易允婚。 “是，娘。”沈瑾怀应了一声，又看了那媒婆一眼，媒婆身后堆着的不过才三盒提亲的彩礼，哪像他们家足足准备了十二盒彩礼去况家，足见杨氏对那门婚事的看重。 而刘家人嘛……或许是他们本身财力有限，当初就知道刘书洲是寒门学子，所以沈瑾妍相信杨氏不会在这上面多做挑捻，打发自己走的原因恐怕是要为沈瑾姝争取更多的便利，如若不然依杨氏的精明劲才不会答应这门婚事。 只是沈瑾妍总觉得差一点什么，或许是她心里还没有拐过弯来。 到了沈瑾姝的院子里，沈瑾妍仍是一脸愁容，沈瑾姝看得一愣，不由担忧道：“妹妹是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吗?” 平日里沈瑾妍都是活蹦乱跳的，在她眼中妹妹是遇事不怕，就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难题，可今日这情况却是奇了怪了。 沈瑾妍看了沈瑾姝一眼，欲言又止，片刻后才闷闷道：”刘书洲使人来提亲了。“说罢看向沈瑾姝的反应。 “就为这事?”沈瑾姝摇头失笑，“提的又不是你，你愁什么?”一指点在沈瑾妍额头，“你这个小脑袋瓜平日里尽想些什么了。” “我为姐姐担心啊。”沈瑾妍理所当然地看向沈瑾姝，又提醒他道：“一入寒门深似海，姐姐你可要想清楚啊!” 沈瑾姝莞尔一笑，平静地说道：“刘家人的情况咱们又不是眼下才知道的，他并没有骗我们什么，所以你不用担心。” 能考虑的相信杨氏都会为她考虑，沈瑾姝对未来没什么想像，她不像沈瑾姝有那么多的主意和想法，有自己想要做的事情，恐怕这辈子她唯一的安稳就是相夫教子，除此之外她不知道生活还能有什么改变。 难道可以不嫁吗? 沈瑾姝相信若是她说不嫁，父母绝对不会迫着她，但是能拖几年呢，女人终归是要嫁人的。 拖得越久越难堪，不若就在芳华正好的年纪嫁出去。 “姐姐。”沈瑾妍扯着沈瑾姝的衣袖，微微咬唇，她知道沈瑾姝看得通透，或许是她太纠结了。 “我又没有中意的男子，嫁给谁都是一样的，娘和爹觉得刘公子好，那我就嫁给刘公子，他们总不会害我的。”沈瑾姝柔柔一笑，她的性子就是这般逆来顺受，也许没什么独特的菱角，但是安稳平实，这就是她想要的生活。 沈瑾妍竟是无言以对，只能干笑道：“姐姐觉得好就好，我相信娘一定会为你多考虑的。” “是啊，到时候不要忘记给姐姐备一份厚厚的嫁妆，我可等着呢!”沈瑾姝难得地与沈瑾妍开起了玩笑，她听了后却是认真点头，“嫁妆是一定的，我现在有银子了姐姐可以随便花，我还要为姐姐设计一款独一无二的嫁衣!”这是她唯一能为沈瑾姝做的几件事情了。 “好，那姐姐就先谢谢你了。”沈瑾姝握着沈瑾妍的手，眸中闪动着泪光，她还记得沈瑾妍小的时候，姐妹俩在一起成长的日子是多么地无忧无虑，可转眼间这一切都要远去，她竟然要离开沈家了。 姐妹俩又在一起说了好些贴心话，直到杨氏满脸喜气地进了屋才作罢。 一看杨氏的表情沈瑾妍便知道这亲事多半不会再有什么差错了，不禁垂头轻嘆了一声。 杨氏却是话峰一转道：“特意来告诉你们姐妹的，况家答应你哥哥与幼清的亲事了!” “真的?!”沈瑾妍惊喜地抬头，这是她今天听过的最好听的一句话了。 “那还有假，回头我就跟你哥说去。”杨氏眉开眼笑，沈瑾姝也是欣喜地点头，“到时候迎了嫂子进门，咱们可要好好地说些体己话。” “我盼着嫂子多疼疼咱们，少疼哥哥!”沈瑾妍唇角一翘特意说些逗笑的话，她已经看出了沈瑾姝的几分伤感，或许况幼清的进门也预示着她离出阁不远了，怎么想都会有几分捨不得的。 第156页 正文 第【137】章宝宝 况幼清与沈瑾怀的亲事就此定下，沈老伯爷虽然有些不满意况幼清的身份，可看着况家接二连三地往家里搬东西便也作罢，那好歹是首富家的千金，银子多得不愁花，若是况家从指缝里漏一点出来，只怕也能让沈家的生活品质跨上一个新台阶，当然这还要看况家人愿意不愿意。 但最大的好处是况家能从钱财物质上对四房进行辅助，毕竟沈崇昭与沈瑾怀父子是沈老伯爷如今最看重的子弟，只要他们能够在朝中扎稳了根，那么将来伯府何愁不欣欣向荣? 从这一点出发沈老伯爷还是点头应允了。 “还是老爷有办法，”杨氏夸了沈崇昭一句，又道：“我让人看了日子，六月、九月、十一月都有好日子，你看定在哪一个月，要不再问问瑾怀?” “不用问他了，我看这日子越早定越好，咱们还等着抱孙不是?”沈崇昭呵呵一笑，“我前些日子也托人打听过，隔壁的王家要将房子给卖了，我想跟父亲说一声将王家的房子买下来，今后瑾怀他们有了孩子也能住在那里，两家人也隔得近，要不再建个廊道也是行的，两家就此连在了一处。” “怎么爹娘，咱们家要买房子了?”沈瑾妍与沈瑾姝相携而来，听见父母的谈话不由问了一句。 “就是隔壁王家嘛，他们家也不大，”杨氏笑着对沈瑾妍姐妹招手让她们过来坐下，“三进的院子，买下来只怕也花不了什么钱。” “喔，若是钱不够跟我说啊。”沈瑾妍笑着点了点头，又道：“那祖父准咱们搬到隔壁去住啦?” “把廊道修着连在一起，不也像是一个院子似的，分不开。”沈崇昭早就有了打算，这家里要添丁进口的，说什么也要把院子扩大一些，不然住着总嫌太小，转不过身。 “你爹的想法就是我的想法。”杨氏笑了笑，又嗔了沈瑾妍一眼，“有银子自己存着点，将来你用到银子的地方还多，这才刚赚了几个小钱，尾巴就翘到天上去了?”说罢笑着摇了摇头。 沈瑾妍便也不再多说什么了，虽然每个月有红利分，不过她也刚拿了一个月的分红，这第二个月的分红银子还要再过一段时间呢，不过等着各地的分店开起来了，她相信积累财富也是早晚的事，更何况况幼清马上就要做她的嫂子了，一家人哪还有坑了她的道理? “你哥哥的亲事我们准备定在六月，这还有一个多月不到两个月的功夫，各处都要收拾整理一番，你们姐妹俩也来帮忙。”杨氏说罢又看向沈瑾姝，拉了她的手道：“刘家那边虽还未回信，可我瞧着也是八九不离十，不过娘不想你早嫁，怎么着也要留到年底去了。” 沈瑾妍羞着脸将头埋了下去，一旁的沈瑾妍却是暗暗嘆了口气，看来她们姐妹相聚的日子也不多了。 杨氏突然想到了什么，与沈崇昭一对眼，夫妻俩同时开口道：“我看王家的房子就先给姝儿他们……” “夫人高智，为夫也是这样想的。”沈崇昭亲捻短须缓缓笑道：“刘家人如今本就赁的院子，恐怕也拿不出那么多银钱来买房子，先住咱们旁边也是可行的。” “这敢情好。”沈瑾妍立马点头同意，“若是他们敢欺负了姐姐，我就带上哥哥打上门去!” “你这孩子说得是什么话，可别将人给吓跑了!”杨氏一拍沈瑾妍的手，“平日里没个轻重也就罢了，那可是你姐姐的未来婆家，说话有分寸些。” “我知道了。”沈瑾妍吐了吐舌，又挽了沈瑾姝的手臂依在她肩上，“我这还不是心疼姐姐。” “小妹自然是一心为我着想，娘您别说她了。”沈瑾姝笑着抚了抚沈瑾妍的手背，若是就嫁到隔壁她得空了还能回家看看，这是最好不过了。 “行了行了，不说她，咱们用膳吧!”杨氏站了起来唤了张妈妈进屋让她传膳，又转头对沈瑾妍姐妹道：“今儿都在这里一道用了。” “哥哥又不回?”沈瑾妍仰头问道：“他上任后已是有好些日子晚归了，前两天还在宫里值了夜。”她是没想到禁卫军如此辛苦，这就是倒班制嘛，她真怕沈瑾怀熬坏了身子。 “你哥哥刚刚上任是要辛苦一些，等着他习惯了就要轻松不少，男子汉嘛哪个不吃苦就能够立业的?”沈崇昭倒是不以为意，他是心疼儿子却也知道自己的前程要自己去打拼，家里人最多能够帮扶上一把，但最后的成就如何还要靠自己。 “你爹说得对。”杨氏也认同地点头，建功立业怎么可能不辛苦，想当年沈崇昭在外地任职时不也带着他们母女几个东奔西跑的，生活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沈瑾妍遂不再说什么，心里却琢磨着等沈瑾怀得空时给他熬些养身的药膳吃，当然这段日子由她来调理，等着过段日子况幼清进门后这可就是她的事了。 等着饭菜端上桌后，杨氏只吃了一口清蒸鲈鱼便吐了出来，接着便是捂唇一阵噁心地干呕，这可将沈瑾妍父女给吓坏了。 “这是怎么的，难道吃坏肚子了?”沈崇昭担忧地看向杨氏，又拿起水杯递了过去，“先喝点水缓缓。” 第157页 “就是觉得有些噁心，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杨氏喝了水才缓过气来。 沈瑾妍看着杨氏略带苍白的脸色，心中一动，问道：“娘，你这段日子是不是有些疲倦嗜睡?” “好像是有些吧。”杨氏有些心思不定，又记起沈瑾妍是跟着鹤老学过医的，忙问道：“怎么了，我是不是生病了?” “我先把把脉再说。”沈瑾妍怀着几分小心地给杨氏把了脉，她这也算是第一次为人诊治，手心里都是汗。 沈瑾妍一边诊了几次，杨氏他们都等得关键了，这才见她似松了口气的感觉，只是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 “你娘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你直说就是。”沈崇昭在一旁看得着急。 沈瑾妍瞅了沈崇昭一眼，颇有些忍俊不禁，“爹，若是我诊得不错，娘应该是有了宝宝。” 正文 第【138】章孕事 “什么?”不禁是沈崇昭愣了一下，连杨氏与沈瑾姝都傻了眼。 沈瑾妍忍住笑意，“若是你们觉得我诊得不对，我再让师傅来看看，他老人家把脉应该就不会有差错了。” 鹤老这段日子倒是神奇地早出晚归，有时候甚至几天才回一次沈家，虽然沈瑾妍是能够自己学习，可她也担心鹤老不是。 只是鹤老却说他在忙着山谷里那些奇花的花期，有些要授粉，有些要採摘，有些要密制起来，忙得是不亦乐乎。 沈瑾妍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不过她却觉得这事或许与唐煜有些关系，只是鹤老不说她也不好主动追问，就当不知情呗。 “这……我……”杨氏有些茫然地转过了头来，先看看两个女儿，这才将目光转向了沈崇昭，“我……”话还未说出一句已经微微红了脸。 沈瑾妍说了这话后杨氏也细算了一下，她确实有一个多月没有来月事了，她还以为是这段日子为儿女的婚事操劳所致，压根没往那方面去想，毕竟她已经不年轻了，最小的女儿今年也要十三了。 已经十多年没有经过孕事，她当然不会往那方面去想，但若是真的有了，那她…… 杨氏捂着脸满脸的绯红，她真是羞得没脸见人了，这儿子刚要娶媳妇，她却先怀了孕，这老蚌含珠，若是被几个妯娌知道了还不知道会怎么取笑她呢! “丽华，有了便生下来，咱们家再添个孩子就是。”沈崇昭却是激动地握住了杨氏的手，一双眼睛涌动着柔情。 “对啊娘，我们再多个弟弟妹妹也不错呢。”沈瑾妍笑眯眯的，她也没想到杨氏会再有身孕，但刚才手下的脉动应该不会有错，他们家真的要添丁进口了。 “娘若真有了就生下来，今后我与妹妹还能帮着您带孩子，不会让您累着的。”沈瑾姝也含笑坐在一旁，杨氏真的有了身孕那也是他们的骨血至亲，她当然比什么都高兴。 “你们这是……我都这把年纪了，羞不羞人?!”杨氏唾了沈崇昭一口，又把自己的手给抽了出来，想了一想她轻轻将手放在了自己仍旧平坦的小腹上，那里真又有了一个孩子? “有什么好羞人，又不偷不抢的。”沈瑾妍本来不想笑的，可看着杨氏这模样她又忍俊不禁。 “是啊，我也好期待能有个弟弟或是妹妹。”沈瑾姝也在一旁鼓励着杨氏。 “什么弟弟妹妹?”帘子被人从外撩开沈瑾怀大步而进，他还未换下一身官身，玄色的禁卫服装穿在他身上更显得挺拔俊逸，整个人却又像一把带着锋锐的长剑，凌厉逼人。 沈崇昭含笑看向沈瑾怀，解释道：“是你娘又要给你们添个弟弟或是妹妹。”他倒是说得落落大方，可杨氏放在桌下的手却是狠狠地揪了他一把大腿。 沈崇昭倒吸了一口凉气，可在子女面前他还是强制忍住了没有露出任何端倪。 “哥哥今天回来得好早，我让人给你拿碗筷来。”沈瑾妍笑着站了起来，他们一家人好久没聚在一起吃过饭了，今日倒真是喜事连连。 沈瑾怀点点头坐下，又看向杨氏道：“娘有了生下来就是，今后和幼清一起带孩子。”他已经知道了他和况幼清的婚事，心里并不排斥，若说期待那么还是有一点的，毕竟那个英姿飒爽的女子也让他有几分欣赏。 “噗!”杨氏一口清水喷了出来，她这心理建设都还没做好，想着自己的儿子或是女儿要与孙子一般大小，这当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想到这里，杨氏又捶了沈崇昭一把。 “哎呦夫人，别打疼了手，都是为夫的错还不行吗?”沈崇昭赶忙抱起杨氏的手心疼地吹了又吹，“你看看都打红了，今后想打哪里告诉我一声，你不用动手，我自己撞过去……” 沈瑾妍兄妹几个在一旁看得一阵无语，爱妻狂魔也不是这般炫的吧? “哥，姐，吃饭!”沈瑾妍夹了两筷子菜到沈瑾怀和沈瑾姝碗中，兄妹三个极有默契地低头吃饭，已经统一地将一旁沈崇昭与杨氏的恩爱画面屏蔽在外。 沈瑾妍偷偷看了一眼，心里暗自估摸着，这只怕还要哄上好一阵呢，不由心中暗笑。 女人都是这般，不管平日里性子如何泼辣成熟，在爱自己的男人面前她永远都是一个小女孩，不管长大多大岁数，女人都愿意享受那一份被宠爱的感觉，似乎自己就是对方眼中的珍宝，经年不变。 第158页 杨氏怀孕的事情又经鹤老再次确认了一番，沈崇昭这才禀报到了沈老伯爷那儿，沈家人知道这事情后自然态度不一。 沈老夫人是派人送了些补品过来，不过她送的东西沈瑾妍都一一检查了一遍，不管好坏也不一定会用到杨氏的身上，毕竟杨氏现在是双身子，可不能有什么闪失。 不是她猜度沈老夫人的用心，实在是人心隔肚皮，特别已经有了沈瑾婉的前车之鑑，她不得不防。 郑氏几个妯娌亲自来四房探望杨氏，虽然好话说尽，可那眉眼里含的笑意却让杨氏有几分不自在，等着她们离开后杨氏还拉了沈瑾妍问道：“你说你几个伯母是不是在笑话我?” “娘，您真是想多了。”沈瑾妍无奈一笑，又劝杨氏，“有了孩子是好事，她们只怕羡慕您还来不及呢，这证明您和我爹夫妻恩爱，您说是不是这么回事?” “这倒是真的。”杨氏想了想便露出了几分真心的笑容，若不是沈崇昭对她好，她才不愿意再受这份罪呢，不过怀孕一个来月，这几日孕吐反应亦发厉害起来，她都生生瘦了一圈。 “所以娘您就好生养胎，正好我跟着师傅学了做药膳，今后给您做些调理身子，定要把您养得白白胖胖的。”沈瑾妍又与杨氏说了些开导的话，见她渐渐放开了心怀这才起身离开往厨房而去，杨氏确实身子瘦弱了一些，孩子是要从母体吸收营养的，这一点可不能疏忽。 正文 第【139】章下聘 柳树胡同，刘家。 刘老太太看着桌上摆着满满的礼盒，狠了狠心又从屋里再拿了两个盒子来添上，这才转头对刘书洲道：“洲儿，你看这样可行了不?”说罢一脸肉痛的表情，“这聘礼也出得太多了，依我说沈家既然不嫌咱们家穷，这聘礼意思意思也就得了，犯得着下这样的血本么?如今可是真正地掏空了家底。” 刘老太太说着又扫扫桌上满满当当的礼盒，当然也就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些盒子看着宽大，里面装的东西着实也没多少，就是做做样子罢了，真要他们家拿出什么像样的聘礼，那也是没有的。 “娘，这穷是一回事，重视不重视是另一回事，再说我是真心想娶沈家小姐的。”刘书洲说到这里亦是一声长嘆，“明儿个就让媒婆把聘礼送过去吧，沈夫人开出的条件已经足够优渥，咱们没得挑捻。” “这倒也是。”刘老太太这才嘿嘿一笑，搓了搓手，“也不知道他家会给咱们选什么院子住着，这院子可得写你的名字，既然是娶媳妇总不能住媳妇家里吧?” “这……回头我与沈伯父商量商量。”这一点若不是刘老太太提醒，刘书洲还没有想到，不过沈家人既然这般有钱，给他们一处院子当作婚后的居所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吧? “这婚期也尽早定下，成家才能立业嘛，我还等着我儿子给我赚个诰命夫人来噹噹咧!”刘老太太笑着露出一口黄牙，刘书洲看得眉头一皱，不由转过头道：“娘，我早便与你说了，今后与沈小姐成亲咱们就住在一处了，你还是把自己拾掇得干净整洁一点，从前在村里那一套就别带出来了，再则拿着剩下的银子去做两身好衣服，总不能一直穿着这几件旧衣。”说罢看了看自己身上浆洗的长衫，“回头我也做两身新的，不要出去让别人说咱们一脸穷酸。” “知道了，做就做呗，反正以后银子都会有的。”刘老太太啧啧两声，转头又开始清点聘礼了。 刘书洲却是将目光转向了屋外，想着那一日见到沈瑾姝的情景，唇角不由翘起一抹笑容。 这样端庄妍丽的大家闺秀，他可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成为他的妻子，而这一切就要成为现实，想想都让人觉得激动。 第二日媒婆穿红着绿打扮得一脸喜气，又带着刘家人的十六抬聘礼上了沈家的门。 这事在沈家还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杨氏因为有孕在身不方便走动，遂请了孙氏与谢氏前来帮忙，郑氏不甘落后亦带着三房的几个女儿过来看热闹。 沈瑾妍赶到时四房的院子里已经围了满满当当的人，沈瑾妤见了她后赶忙上前，又挽了她的手到一旁说话，“怎么没瞧见六姐?” “这事我姐姐怎么好出面，她害羞着呢。”沈瑾妍随意地应了一句，又见着孙氏正在与媒婆说话，该交待的杨氏已经交待了，就等着清点这些聘礼入库，不过刘家人能拿出什么像样的聘礼来她也不相信。 杨氏这一手就是做得明明白白了，也不怕别人来看来说，女儿嫁了个寒门学子没什么好张扬的，能够低调地过点平常人的生活也就罢了，不求大富大贵，但求一生稳妥，焉知道今后刘书洲不会有什么大的作为呢? 现在沈瑾妍也慢慢体会了杨氏与沈崇昭的想法，嫁进豪门大户里固然是好，可那也有理不清的复杂关系，叔伯兄妹，妯娌亲朋，那可是算不清的关系，理不清的人脉，杨氏选择了刘家也是不想沈瑾姝今后过得太辛苦。 “四伯母竟然不声不响就为六妹选了这么个婆家，真是瞒得我们好苦啊。”沈瑾婉带着沈瑾娟与沈瑾媃走了过来，她面上挂着亲切自然的笑容，但沈瑾妍看着却觉得她透着虚假，又不是诚心为她们姐妹高兴，又何必呢? 第159页 “对啊九妹，我和四姐的亲事还没有着落呢，没想到六妹妹竟然赶在了前头。”沈瑾娟说这话时带着点酸酸的感觉，不过下一刻便是话峰一转，试探地问道：“听说是个出身寒门的学子，怪不得这聘礼也透着几分寒酸……”说罢捂唇笑了起来。 沈瑾妍目光地扫过三房的几人，也就沈瑾娟一人在笑，沈瑾婉特意错开了一步显出与沈瑾娟的距离，而沈瑾媃则是低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沈瑾妤却是皱眉道：“五姐，这有什么好笑的?难道你是觉得六姐嫁了个穷官你就得意了不成?” “这……我哪里是这个意思。”沈瑾娟面上一红立马收敛了笑意，连连摆手道：“九妹别误会，我是为六妹高兴着来，绝对不是取笑她。” “是与不是，我分得清。”沈瑾妍淡淡地说道：“我相信三伯母定会为四姐五姐择一门好亲事，只要是豪门富户就好，千万不要找上寒门学子，五姐身娇肉贵，定是吃不了那份苦的。”说罢不再多留，越过三房的姐妹往孙氏那里而去，虽然对刘家没什么指望，不过聘礼有些什么她总要替杨氏过过目，如此心里好有个数。 “得意个什么劲，今后六妹的苦日子还在后头呢!”看着沈瑾妍与沈瑾妤离去的背影，沈瑾娟哼了一声，又碰了碰沈瑾婉的手臂，“四姐怎么不说话?” “说什么，到时候六妹出嫁的时候咱们去恭贺一声就是。”沈瑾婉唇角一翘，这个刘家人她是听都没听过，若说四房想要选个寒门学子，这却也太拿不上檯面了，也不嫌丢人。 刚才孙氏清点聘礼单子时她也瞄上了一眼，都是些什么破玩意，就是送给她她也看不上眼。 “四姐说得是。”沈瑾娟笑意盈盈，一旁的沈瑾媃却是轻声说道：“两位姐姐，你们不要忘了四哥娶的可是况家小姐。” 沈瑾媃的这一句话可是提醒了沈瑾婉，她不觉轻咬唇瓣，冷笑一声，“我就说嘛，四房的人个个都精明，怎么可能会做蚀本的买卖，这拆了东墙也能补补西墙，不管六妹与九妹嫁给什么样的人家，只这四哥娶的嫂子就能弥补这一切。”说罢嘲讽一笑，甩了甩手帕转身离去。 正文 第【140】章隐疾 今日阳光明媚，璞沱山的山谷里更是众花齐放，远远望去就像点缀在一片绿色海洋中的彩色宝石，美得让人心旷神怡。 鹤老正小心地将一株摇罢着的紫色花朵移进苗圃里去，这朵紫色的小花也很是奇特，它生有七片叶子，每一片叶子呈心形，交错次第而上，就像向上攀爬的楼梯一般。 “我的宝贝，你可要好好生长，今后老头子还有大用处呢!”鹤老种好了这株紫色花朵以后，又将藤蔓植物围在四周，这可以保护这株花朵不受那些小动作侵害，能够茁壮成长。 做好这一切后，鹤老才踏着游龙步往那座木屋而去。 木屋里，唐煜正盘膝坐在宽大的木桶中，上身未着寸缕露出精壮的胸膛，他正闭目养神，周身浸泡在一种绿色的药水中，随着他缓缓运功，只见一层白烟自他脑顶升腾而起，慢慢地汇聚在了木桶四周，氤氲不散。 “好小子，没想到这药水都泡了几回颜色还这样深。”鹤老推门而入走到了唐煜的身边，低头看了一眼这药水，又伸手抚动了一番。 唐煜增开眼睛看了鹤老一眼，“依您老看，我还需要泡上几次?” “至少再泡上三个月吧!”鹤老啧啧两声，又摇头道：“谁叫你这毒发现的时候已经入了经络，若不是遇到我，只怕神仙也难救。”说到这里鹤老随意地往木桶上一靠，闲闲地说道：“我说你爹就那么狠心，你小小年纪也不知道保护你，就任凭别人给你下毒?” 唐煜唇角一翘，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或许他早就知道。” 鹤老听了诧异地回头，又见唐煜如此淡定，不由咋舌道：“你们这叫什么父子，父亲不像父亲，儿子不像儿子，说是仇人还差不多呢!” “是仇人。”唐煜抿了抿唇，眸中的神色晦暗不明，他正在查当年的事情，可敬国公府里熟知过往的人已经一一被唐宁给换掉了，他去寻访过却活不见人，或许这些见证过当年往事的人都被唐宁杀人灭口了。 鹤老摇了摇头，“这药水泡得差不多了，起来吧，我为你针疚。” 唐煜点了点头，跨水而出，又拿干净的布巾抹干了身子这才躺在了一旁的木板床上，任由鹤老给他施针。 “你这病也拖得太久了，若是早几年我必定能在半年能治癒你，可如今……”鹤老下手飞快，每一针都精确无比，他的眼神是专注而认真的，可说出的话却能活活让人吓一大跳，“你这不举的病得治，为了我徒弟的幸福，就算我豁出去了，花个两年的时间治癒你也是值得的，不过你可不能给别人说我治了你那么久，别砸了我的招牌!”说到这里，鹤老的眼神便往唐煜那处瞄了瞄，身为男人怎么能不行呢，若真要这样下去，他徒弟今后可不得守活寡，幸好唐煜碰到了他。 唐煜听了这话却是嘴角一抽，闭眼凝神，不再去听鹤老的聒噪。 他的身体他知道，原来是年纪小不懂，可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却觉出了不对的地方，怎么那些在军营里的男人都能肆无忌惮地说起那些劳荤黄段子，可换了他来却全然无感，后来才知道是自己的身体出了问题。 第160页 那个时候唐煜也曾担心过，甚至走访了好些名医，可那些人却是束手无策。 他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可偏偏遇到了让他动心的沈瑾妍。 这个丫头就是个小妖精，无时无刻不撩拨着他的五感神知，他为她心折，亦为她心醉，可他却不能表达出来。 幸好鹤老在这个时候出现了，他又看到了那一丝曙光。 “你这些日子都往山谷里跑，她就没起疑心?”唐煜抬头扫了鹤老一眼，淡淡地问道。 “没呢，我徒弟可单纯着呢!”鹤老瘪瘪嘴，唐煜就是只狐狸半点不吃亏，“你给我的那株七叶玲珑我可栽上了，活不活得了还两说，这可是最后给你治病的关键一味药，可容不得一点闪失。”一顿后又与唐煜闲聊上了，“我徒弟她娘又有孩子了，你知道这事不?哎呦这么大年纪生孩子也不是不可能，我又教了徒弟煲些药膳给她娘用着，保管将来生个白白胖胖的大小子。” 鹤老越说越起劲，唐煜听得一脸无奈，不过关于沈瑾妍的家事他也不觉得听来烦躁。 其实有时候他还挺羡慕沈家人的，夫妻恩爱，兄妹和睦，一家人其乐融融，那样的场景他只能在心里想像，却从来不曾感受过。 在蒋家时外公他们也对他不差，可他总觉得少了一点什么，他知道那不是他的久待之地，总有一日他会离开，所以他投注的感情也不多。 唯一与他年纪相仿又说得上几句话的也就只有蒋青山。 “对了，徒弟他们家这几日算是喜事连连，你可知道是什么不?”鹤老眨了眨他那黄豆大的小眼睛，挤在一起的笑容怎么看怎么滑稽。 若不是唐煜冷脸惯了，只怕此刻也会笑出声来。 也不待唐煜回答，鹤老已经又开始自说自话了，“瑾怀与况家丫头的亲事定了，就在六月娶亲，他可比你还小上一岁，你可要动作快些……”一顿后又摇头道：“也不行，总要等我治好了你，不然成了亲让我徒弟怎么办，我可不能让她受半点委屈!”对沈瑾妍是满满的维护。 唐煜听在耳里眸中渐渐有了一丝笑意。 “不过瑾姝那丫头却是可惜了，她父母竟把她许给了一个寒门子弟，你说瑾姝从小也算身娇肉贵了，这真要嫁过去了不是受苦来着，也不知道沈崇昭夫妻怎么想的，若是我才捨不得我徒弟受一点苦呢!”鹤老越说越得劲，唐煜听得却是目光微微一凝。 他记得陈素好似对沈瑾姝有那么一丝在意吧，虽然陈素不说，可是他感觉得到。 只是如今沈瑾姝也定了亲事，不知道这事陈素知道不知道，他又该不该告诉他呢? 一时之间，唐煜也矛盾了。 正文 第【141】章偷听 况幼清的喜服沈瑾妍是来不及设计制作了，因为他们的婚期太赶，就定在了六月六，这一算日子也就个把来月吧。 不过好在况幼清的嫁妆是从小就备着的，况家家大业大，也不愁那些个彩礼聘金，几乎是沈家出了多少聘礼，况家的嫁妆就添了十倍不至，这样的豪气的确让众人乍舌。 “也不知道哥哥压力大不大……”沈瑾妍有些犯嘀咕，妻子娘家太有钱，这对沈瑾怀来说不知道是不是个不小的压力，从前她还没这样想过，如今才真正见识到了况家的财大气粗。 “怎么四哥有钱了，你还觉得不好啊?”沈瑾妤刚来就听到沈瑾妍在发愁，不由敲了敲她的脑袋，“这可是别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你还唠叨?!” “那是况姐姐的钱，又没听说过哪家人还用媳妇带来的嫁妆的。”沈瑾妍白了沈瑾妤一眼，“再说了我哥也不是那样的人。” “这不就得了?!”沈瑾妤一摊手，“你们家虽然不缺钱，可谁也不会嫌钱多，你没瞧见四五姐他们，四嫂的嫁妆抬进门时她们的眼睛可都瞪直了，特别是那尊压箱的玉观音和红珊瑚，我这辈子可还没看过成色如此好的呢……” 因着况幼清的嫁妆太多，不得不先抬一部分进沈家，到了出嫁那日也就是走一个过程，为了嫁妆这事杨氏还让张妈妈专门清理了一排屋子来放置，这下他们家的地儿就更小了。 “什么就这辈子了，你才多大点?”沈瑾妍被沈瑾妤给说笑了，拍开了她的手道：“过两天况家的人就来铺床，到时候你再来帮忙瞧着。” “好啊。”沈瑾妤捂着唇笑，“我就是来看个热闹罢了，忙里忙外的还不都是你和六姐。” 杨氏怀孕了娇贵地不得了，又加之孕吐厉害，现在全家人都将她给严加看管起来，除了在屋里院子里慢慢地走动以外，几乎是什么都不让她碰的，更不用说操劳了。 所以沈瑾怀的婚事最多依仗的还是两个妹妹，到了沈瑾姝出嫁的时候，只怕就要况幼清来帮着操持了。 “对了，”沈瑾妤似想到了什么，凑到沈瑾妍耳边悄声道：“听说今儿个三伯母约了媒人来呢。” 沈瑾妍眉头一动，瞭然笑道：“四姐五姐的年纪也不小了，定是见着我姐姐都定了亲事，三伯母也着急了。” “着急是一定的，不过四姐眼光那么高，一般的人肯定入不了她的眼，也不知道这媒婆推荐的是哪家的公子……”沈瑾妤说着便眼神发亮，一扯沈瑾妍的衣袖道：“九妹，我们去看看。” 第161页 “不去。”沈瑾妍想也没想便开口拒绝，“若是被三伯母给逮到了，看你怎么说?!” “能怎么说，不就是关心四姐五姐呗!”沈瑾妤一脸的理所当然，实际上不过也是好奇心作祟。 沈瑾妍原本是不想去的，可耐不住沈瑾妤的软磨硬泡，最后是硬被拖着去了三房。 三房的花厅隔间茶房里，沈瑾妍被沈瑾妤刚一拉进去便正好瞧见了沈瑾婉与沈瑾娟，姐妹在这个时候见面好不尴尬。 沈瑾妍正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沈瑾妤却是眼珠子一转，唇角翘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来：“四姐五姐，可真是巧呢!” “巧什么巧，这里明明是咱们三房的花厅，你们来凑什么热闹?!”沈瑾娟脸上一红，她是被沈瑾婉说动来凑热闹的，却不想偏偏见到最不喜欢的两个人。 “八姐，咱们走吧!”沈瑾妍皱了皱眉，拉着沈瑾妤的衣袖便想离开，这个热闹不是那么好凑的，特别还是在三房，不是让人看了笑话。 “等等，我听听……”沈瑾妤却是一把抹开了沈瑾妍的手，也不管沈瑾娟是不是在瞪她，倾身便靠在了门帘边上听着花厅里的动静。 沈瑾婉皮笑肉不笑地看了沈瑾妍一眼，反而坐到了一边去，又对沈瑾婉道：“五妹坐吧，她们想听让她们听个尽兴，也不嫌害臊!” “就是，也不嫌臊!”沈瑾娟对着沈瑾妤做了个鬼脸，他们三房与大房向来不对盘，如今四房似乎也已经与大房站在一边了。 沈瑾妍沉下了脸色，想要解释什么却也觉得多余，反正如今她都陪着沈瑾妤来了，这不害臊的标籤都被人给贴到了脸上，她还怕什么? 不如由着沈瑾妤听个尽兴，其实她也有些好奇，依郑氏那个精明劲会为沈瑾婉姐妹选什么样的婆家。 沈瑾娟是庶女不说了，只怕会被郑氏打发了事，可沈瑾婉却是三房嫡女，心高气傲，只怕一般人家她都不会看上眼的。 “九妹，听说上次你们在璞沱山遇险是唐大人出手相救的?”沈瑾婉突然问出这一句话来，沈瑾妍还愣了愣。 这件事情虽然他们没有对外明说，可这世间上哪有不透风的强，特别是沈瑾怀与他们的奶兄张富贵还曾在庄上养伤来着，若是被有心人一查很容易就会知道，再说焉知道那所庄子上没有三房的眼线呢? “唐大人不过是来追捕逃犯，碰巧遇到咱们罢了。”沈瑾妍淡淡地扫了沈瑾婉一眼，没有明白她的用意，还是沈瑾婉在向她试探什么? “一次两次都是巧合么?”沈瑾婉咬了咬唇，她可还记得唐煜向沈瑾妍送水晶灯的事，难道唐煜真的心仪沈瑾妍? 不，她不甘心 “四姐想说什么?”沈瑾妍眉头一挑，她与唐煜的关系如何怕还轮不到别人来置喙。 “我只是想要提醒你，有些人不是你能够高攀的，还是趁早歇了这心思。”沈瑾婉冷哼一声，她看着是毫不在意，其实心里却是嫉妒得发狂。 为什么沈瑾妍能够得到唐煜的青睐? 为什么这个人不是她? 沈瑾妍就是个雍州府来的土包子，而她才是伯府嫡出的千金啊? “我从来没想过要高攀谁，难道四姐心里这样想?”沈瑾妍唇角勾出一抹嘲讽的笑意，沈瑾婉这是典型的吃不着葡萄嫌葡萄酸，就她这样的人再往脸上贴多少金唐煜也不会看她一眼。 正文 第【142】章心仪 两姐妹正要针锋相对之时，沈瑾妤突然出声道：“你们看那幅画像，长得不错呀……” “哪里?”沈瑾婉原本正在一旁看着好戏，此刻听沈瑾妤出声赶忙三步并作两步地挤了过去，透过门帘往里瞧去。 “四姐不去看看?”沈瑾妍淡淡地瞥了一眼沈瑾婉，被沈瑾妤这一打岔，她们之间的剑拔弩张也在片刻间消弥于无形。 “我的事我自己知道。”沈瑾婉看了一眼沈瑾娟的背影，暗地里嗤笑一声，若是有好的人选郑氏只会紧着她，沈瑾娟就算再想也只能排在她的后头。 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沈瑾妍瘪瘪嘴端起茶水喝了一口不再理会沈瑾婉。 茶房里静了下来，便能听见花厅里不时传来媒婆带着高八度的声音，一会儿介绍这家公子样貌如何出众，一会儿介绍那家公子家世怎么出挑，无非就是说尽了好话，只待郑氏选上哪一个。 可郑氏一直沉默着，沈瑾妍都没听到她怎么答话，想来是对这些人选不尽满意。 沈瑾婉也握紧了手中的丝帕，眸中神色变幻不定，母女连心，郑氏的反应她几乎能够想像，不由心中暗恼。 她知道伯府的门第不上不下，而他们三房处在中间又更是尴尬，父亲沈崇昀没有官位，三房的兄长里也没个有出息的，除了沈老太太关照着他们，三房还能依仗什么? 沈瑾婉咬了咬唇，看向沈瑾妍的目光亦发透着不甘。 凭什么四房是庶出，沈瑾妍的父亲却是官位亨通，沈瑾怀还入职了禁卫军，甚至还沈瑾姝嫁的都是新科进士，而她呢? 难道她只能在那些二三流勛贵里挑些一无是处的纨绔子弟?那些只会伸手往家里要钱，平日里无所事事只知道养花遛鸟的废物? 沈瑾婉不甘心! 第162页 沈瑾婳的前车之鑑已经摆在眼前，外人不知道她可是晓得的很，不然沈瑾婳近来怎么三天两头往娘家跑，她不想和自己的姐姐一样。 “哎呀，媒婆要走了，九妹咱们也快走!”沈瑾妤突然轻唿一声，转过头来就要拉着沈瑾妍跑路，因为她已经瞧见了郑氏往茶房这里瞥了一眼，估计一会儿就要过来。 “是不是三伯母发现你了?那咱们快走。”沈瑾妍赶忙起身，又对着沈瑾婉姐妹道：“四姐、五姐，改日再叙。” “不送!”沈瑾婉冷哼一声，沈瑾娟瘪瘪嘴，“早该走了，就你们闲事多。”说罢将头转向了一旁，心中却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 那些个公子沈瑾婉瞧不上，她却觉得合适的有几个，她这种庶女只求安身立命罢了，条件太好的她也想不到，其实这一点来说她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等着沈瑾妍与沈瑾妤离开后，郑氏才撩帘进了茶房，一瞧沈瑾婉与沈瑾娟在场，顿时沉了脸色，“谁让你们呆在这里的?” “母亲，我……”沈瑾娟犹豫地将目光转向了沈瑾婉，毕竟是她叫自己来的。 “娘，我们也不是好奇罢了。”沈瑾婉几步上前，又拉了郑氏的衣袖道：“刚才八妹和九妹还来过了。” “喔，她们人呢?”郑氏眉头一挑，这两个小丫头的确让人头痛，沾不得碰不得的，特别是沈瑾妍，就连她都在这小丫头手上吃了暗亏，半点小觑不得。 “见到母亲要过来了，所以提前跑了。”沈瑾娟不忘记在这个时候给沈瑾妍俩人穿穿小鞋，毕竟她已经看出了沈瑾婉对沈瑾妍极度的不喜，郑氏肯定也是站在她这一边的。 “母亲，刚才……”沈瑾婉此刻不想提沈瑾妍的事，转而向郑氏问起了刚才的情况，可郑氏一使眼色她便将后面的话给收了回去。 “娟儿，你先下去吧。”郑氏扫了一扫沈瑾娟，这个庶女还算听话，若是能为沈瑾婉铺好路她也不介意对她好一些。 “是，母亲。”沈瑾娟乖顺地福身行了一礼便退了出去，她知道这是郑氏母女俩有体己话要说，她这个庶女不方便在场。 “娘，是不是没有合意的?”等到沈瑾娟退了出去，沈瑾婉这才一脸期待地看向郑氏，虽说她觉得这些人里挑不出个好的，但心里也不免有所期待。 郑氏嘆了口气，摇头道：“你也知道这些世家子弟，表面看着光鲜，内里的那些脏污不足以向外人道也。”一顿又道：“媒婆自然都说的是好话，我看着也挑捻了两个出来，回头再让你爹爹派人去查查，总不能出了像你姐夫那样的糟心事。” 想到沈瑾婳，郑氏不由握了握拳头。 她的女儿苦等了三年才嫁进了安平将军府，可没想到那王二表面看着憨厚老实，竟然已经在外安置了一个外室，听说那外室还怀了孩子，如今这事才刚刚曝出来，王二便想将她给纳进府中，可沈瑾婳死活不同意。 为了这事，沈瑾婳三天两头地往娘家跑，就指望着她给出个主意，郑氏也很是头痛。 “多半就是那些纨绔子弟，媒婆能挑出个什么好的?!”沈瑾婉咬了咬唇，低头扯着手中的帕子。 “那你想如何?咱们这样的人家高不成低不就的，若是像你六妹那样选个寒门子弟你又是否愿意?”郑氏拉起了沈瑾婉的手轻轻拍了拍，“娘知道你看着四房如今花团锦簇的，可那也只是表面罢了，况家虽然有钱却也满身的铜臭，瑾怀娶了个这样的妻子今后如何寻求助力?我看他的官途也是走不远的。” “娘，为什么咱们家事事不顺呢?”沈瑾婉抬头时已经红了眼眶，却是咬牙恨恨道：“为什么唐大人只对九妹另眼相看?”说罢又看向郑氏，“我就是中意像唐大人这样的，出身名门，自己又有本事，今后前途定是一片光明，若做了他的妻子未来必是人人羡慕的诰命夫人!” 沈瑾婉终于说出了自己内心最深处的想法，连她自己也吃了一惊，原来一切的不甘只是源于她想要取而代之，若唐煜只对她好呢? 这个想法一在脑中形成便止也止不住。 “婉儿，你……”郑氏微微一愣，紧接着反应过来不禁满脸惊愕，“你难道心仪唐煜?” 正文 第【143】章排遣 唐煜是何等身份，万万不是他们这种人家可以肖想的，说句不客气的话，就算他想要娶公主，只怕皇帝也会满口答应。 毕竟这京城的豪门显贵是不少，但真正称得上青年才俊的却没有几个。 “婉儿，唐煜不是咱们家配得上的。”郑氏握紧了沈瑾婉的手，语气沉了下来，“你赶忙打消了这个想法。” “可……可是九妹她……”沈瑾婉不甘地握紧了拳头，为什么沈瑾妍可以，她就不行? 难道她的身份不比沈瑾妍高贵，她没有沈瑾妍长得美吗? “不用胡思乱想，唐煜是不可能喜欢你九妹的，若是他们四房痴心妄想，将来只怕是要丢人的，你可不能与他们一道!”郑氏又告诫了沈瑾婉一番。 就她看来唐煜送了水晶灯到四房又如何，说不定只是因为他与沈瑾怀交好所以随手为之，之后唐煜可从来没往沈家拜访过，显然的有些看不上他们吧。 第163页 若是四房打的是这个如意算盘，只怕希望是要落空的。 郑氏虽然想为沈瑾婉寻门好亲事，可还是要选择一些门当户对的才妥当。 “我知道了娘。”沈瑾婉闷闷地应了一声，她虽然答应了郑氏可也不会就此罢手，若是唐煜不喜欢沈瑾妍还好，若是真中意了他们沈家的姑娘，她说什么也要将人给抢过来，沈瑾妍能够做到的事情，她也能够做到。 就算郑氏不帮她，上面不还有沈老太太吗? 沈瑾婉相信只要阐明了其中的厉害关系，沈老太太一定会站在她这一边的。 而沈瑾妍这里她自然不知道郑氏母女俩都说了些什么，与沈瑾妤分别后她便回自己的屋里了，她平日里也不是那么闲的，事情多得需要排着做，当然也不是要一味地埋头苦干，要劳逸结合长能做得长久。 五月如白驹过隙，眨眼间便到了六月。 婚期将近，沈瑾怀也难得紧张了一回，看着他在自个儿屋里坐立难安的模样，沈瑾妍不由笑他，“哥哥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啊?是不是有些紧张?” “是……”沈瑾怀直觉地想要点头，片刻后抬头见沈瑾妍笑得一脸戏嚯，赶忙摇头否认，“不是。” “这有什么不好承认的?”沈瑾妍捂着唇笑，“明儿个况姐姐就要进门了，你就不想说点什么?”说罢眨了眨眼一脸的期待，她还真想知道沈瑾怀是如何看上况幼清的。 “这……有什么好说的。”沈瑾怀难得地红了脸，又故作兇悍地瞪了沈瑾妍一眼，“你这小妮子竟然敢取笑你哥，当真是不想活了?!” 沈瑾妍才不怕他，对着沈瑾怀吐了吐舌，“当然我向况姐姐告状，让她好好收拾你!” “她?”沈瑾怀摇头失笑，又想到那一日在璞沱山的情景微微有些失神。 他从来不知道一个女子能有这么多不同的样子，初见时况幼清一身男装潇洒俊逸，那个时候他却直觉地不喜，认为女子就该像个女子的模样，扮作男人像什么样。 之后他们兄妹到大兴田庄玩乐，况幼清也赶了过来，那时是他一第一次见她穿女装，谈不上惊艷，但却比从前顺眼许多，连他都不得不在心里承认，她其实挺美的。 再有就是遇到流匪时他们并肩作战，他为她挡下了那一刀，也许是见不得她受伤吧? 而且男人保护女人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感情也许就是那样顺其自然地发生了，等着他发现时况幼清已经住进了他的心里。 沈瑾怀轻嘆一声，他从来没有与哪个女人如此亲近过，也就是况幼清这样不依不饶地缠着才让他对她有了渐深的印象，或许他不会什么甜言蜜语，但只要娶了她，他就会一生对她好，这是他作为男人的承诺。 “想什么呢?”沈瑾妍挥了挥手，沈瑾怀竟然在她跟前走神了，唇角还不自觉地溢出微笑，这是想到了什么好事吧? “小孩子家的懂什么。”沈瑾怀曲指敲在沈瑾妍额头，“明儿个记得早起，迎你嫂子进门!” “知道了!”沈瑾妍推开了沈瑾怀的手，瘪嘴道：“我都不小了，别动不动就敲我的头，要是把我敲傻了可就没人给嫂子赚钱去了!” 沈瑾怀笑道：“不劳你费心，再说她的钱几辈子都用不完。”他也就是这样一说，却丝毫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 外面的传言沈瑾怀不是没有听过，况幼清的嫁妆抬进沈家时可让多少人红了眼，若这里不是在京城，只怕还有好些不开眼的想要打主意。 不过既然他敢娶了况幼清就不怕人说闲话，再说两个人的日子是自己过的，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别人又知道什么。 沈瑾妍却是嗔了沈瑾怀一眼，“那我为自己赚嫁妆银子不行啊，到时候你和姐姐那里我都送你们一份大封红!” “好啊，我可等着你的大封红!”沈瑾怀笑着站了起来，摆摆手便出了门，明天毕竟是他的大婚之日，他要准备的事情也有许多。 从明日开始，那座小院可就不会只住着他一个人了，沈瑾怀翘起了唇角，他倒是有些期待况幼清今后会将他们的家布置成什么模样。 家，虽小却温馨，就算隔壁的王家宅院已经被父母给买了下来，也是打算最后留给他的，可那已经被定做是刘家迎娶沈瑾姝的住所，他就暂时不去想了。 小有小的好嘛，而且和父母妹妹住在一块他也觉得甚好。 “敢情是紧张了来我这里找排遣的?”沈瑾妍对着沈瑾怀的背影吐了吐舌头，转头自己又画起了设计图稿，但画了一会却是失笑地摇了摇头，“明儿个况姐姐都要进门了，我还忙乎个什么劲，回头就把这份手稿给她，让‘彩衣坊’好好做姐姐的嫁衣，只怕都要做上好几个月呢!” 这是她准备送给沈瑾姝的礼物之一，一件独一无二的嫁衣，当然另有的封红银子她也不会省下，谁叫沈瑾姝嫁了个寒门学子，能够在银钱方面多补贴的她绝对不会吝啬。 正文 第【144】章迎娶 六月六日，宜嫁娶。 况家与沈家联姻，商贾之女嫁入勛贵之家，这一场婚礼在京城里可是众人瞩目。 就连皇帝也有所耳闻，散了朝后专程留下了唐煜来问此事，“朕可知道你与沈瑾怀有些交情，今日他娶妻你可要去喝一杯喜酒?” 第164页 唐煜一怔，“晚些时候会去一趟。”随即有些古怪地看了皇帝一眼，这段日子您老是不是闲着呢，竟然还过问起了臣子的亲事? “你也别这样看朕，朕不是也觉得这个沈瑾怀不错，可惜了若是他不娶况家丫头，我还想让他配公主呢!”皇帝说到这里又着意看了唐煜一眼，心里惋惜着这要是他儿子该多好，可嘆那唐宁还不识宝，生生地将个好儿子往外推。 其实皇帝也想招了唐煜这个驸马，可是他也深知唐煜的脾气，若是唐煜不愿意只怕下旨也没用，这不生生地破坏了两人的关系么? 皇帝其实十分赏识唐煜，俩人在一起的感觉亦父亦友，对他来说女婿就等于是半个儿子了，他这一生唯一的遗憾就是没能自己生个儿子，如今年事渐高，想要努力也心力不足。 “几位公主是金枝玉叶，只怕沈家高攀不上。”唐煜心里在默了默，十三公主跳脱捣蛋的性子不说了，剩下的八公主和十一公主可个个不是省油的灯，皇帝还是别给沈家人找麻烦了。 再说尚了公主的驸马，除非皇帝特别看重赏识的，不然到头来也只能拿个闲职做做，今后别再想有大的建树和作为。 听唐煜这一说，皇帝立刻吹鬍子瞪眼，“不明白的人还以为你在夸朕的公主呢，却不知道你是在为沈家人说话，朕的几个公主哪里不好了?!” “公主们自然是顶好的，臣是说沈家庙太小，容不下公主这尊大佛才是。”唐煜恭敬地拱手，看着皇帝这番模样他不由想到了鹤老，难道人年纪大了这想法就越变越回去了? 这两个老头跟小孩子有什么区别，同样需要人哄着端着。 唐煜算是摸准了鹤老与皇帝的脾气，若是沈瑾妍知道了只怕也要贊他一句老年之友。 “罢了罢了，不说这些伤心事。”皇帝摆了摆手，又转头吩咐陈公公，“回头取一份贺礼送到沈家去，再怎么说沈瑾怀也在禁卫军办事，朕也该表表态。”说罢又看了唐煜一眼，“朕这是给你面子!” “多谢陛下!”唐煜却之不恭。 能为沈家人锦上添花的事他觉得再多也不嫌的，谁叫他拿人手软呢? 他可记得上个月沈瑾妍答应给他做的衣服还没送到国公府，这丫头也不知道是不是忙坏了给忘记了，不过无妨，今日他便亲自上沈家去要来。 等着皇帝陛下的贺礼送到嘉义伯府时，整个伯府上下都惊动了，原本还在招唿客人的沈老伯爷父子此刻也顾不上什么了，叫上新郎官沈瑾怀后丢下众人便往门口跑去，三唿万岁地将陈公公手上的贺礼给接住了。 这哪里是贺礼，分明是皇帝赏给沈家人的面子。 沈老伯爷激动地捧在手中，片刻后便吩咐管家，“将这对赤金烛台给好好供着，这可是陛下赐给沈家的殊荣。” 沈崇昭眨了眨眼，再努力地眨了眨眼，除了管家一脸尴尬地将烛台给接了过去掉头就走以外，沈老伯爷全然无感，甚至是一脸喜意地遥遥看着管家离开的方向，觉得十分理所当然。 沈崇昭只能在心里暗嘆了一声，又拍拍沈瑾怀的肩膀以示安慰，“就由着你祖父去吧，他年纪大了咱们也不好逆了他的意，不然真气着了才不得了。” “儿子明白的，陛下的赏赐儿子也没料到，不过这也是沈家的荣耀。”沈瑾怀十分明白事理，再说他也不是那么计较的人，能让沈老伯爷乐乐他也觉得开心。 而新房之内，沈瑾妍正陪着况幼清聊天。 此刻的况幼清早已经换下了喜服穿了一身红色的常服，头髮随意地挽在脑后，自有一股慵懒的风情。 “况姐姐这份气度，可是旁人学不来的。”沈瑾妍一边嗑着瓜子一边打量着况幼清，正所谓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又加之她的身上有一股寻常女子没有的英气，看起来竟然有种勃勃的生机。 “你是羡慕还是嫉妒啊?”况幼清随手抓了一把瓜子坐在一旁嗑着，又嗔了沈瑾妍一眼，“到时候我跟唐大人好好说说，让他也学学我。” “咳咳……噗噗!”沈瑾妍差点呛下了瓜子壳，好不容易才给吐了出来，不由红着脸瞪向况幼清，“你成亲关他什么事?你虽然如今是我嫂子了，可这话也不能乱说!”说罢又凑近了几分小声道：“当心隔墙有耳，我最近已经够心烦了，你再给我找事看看?!” “得了，我又不和你说，回头我找唐大人去!”况幼清眉开眼笑，丝毫不将沈瑾妍的威胁当一回事。 “嫂子，今儿可是你的新婚之夜，你这也太心大了，若是不知道的还不定猜你是不是头一回嫁人呢!”沈瑾妍没好气地看向况幼清，难得的她的嘴皮子不利索了，竟然说不过况幼清。 “谁爱说谁说去，只要你哥知道我是黄花闺女就是。”况幼清得意地扬了扬眉。 沈瑾妍却是一脸黑线，况幼清胆子也太大了，这话可别让她娘给听到，要不还不得惊了魂，要知道现在杨氏可是重点保护对象，半点不能受惊的。 想到这里，沈瑾妍不禁叮嘱况幼清，“嫂子，咱们私下里开些玩笑可没什么，我娘那里你可得收敛些，别这么……这么放得开!”她斟酌了半晌说辞才硬是挤出了这几个字来。 第165页 “这我还不清楚，你是我最亲最亲的小姑子，你娘……当然也是我娘，那可是得好好尊敬好好孝敬的，我虽然没做过人家媳妇，这一点却还是清楚的。”况幼清一脸豪气地拍了拍胸脯保证。 沈瑾妍听得却有些担心，她是希望这婆媳俩今后能够相处愉快，不过这性子还需要磨合，做人媳妇和做人女儿可是完全不同的。 正文 第【145】章洞房 夜已深，宾客们渐渐散去，沈瑾妍听到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是况幼清的丫环们在向人请安，口中称道：“姑爷好!”她赶忙就站了起来，给况幼清使了个眼色，“我哥来了，我可不敢再耽搁你们了。” “去吧，今晚就交给我了。”看着况幼清摩拳擦掌的样子沈瑾妍哭笑不得，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要找人打架去呢，殊不知这可是她成亲的第一夜。 卧室门被人打开，沈瑾妍抬眼一望便瞧见了一身常服的沈瑾怀踏步而进，他的发角还有些湿润，眼神微微迷离带着一种细碎的光芒向她望来，像是有些不解她为什么还在这屋里似的。 “哥，我是来陪着嫂子的，马上就走了。”沈瑾妍尴尬一笑，不是她不解风情，实在是和况幼清一聊就聊了大半天，所以忘记了时辰。 “她……初来乍到，你多陪陪她也是应该。”沈瑾怀笑了笑，刚想伸手揉揉沈瑾妍的额发，又想起从前妹妹对他抱怨过，不由改而拍了拍她的肩膀，“回去早些歇息吧!” “我知道了哥。”沈瑾妍笑着吐了吐舌，又回头看了况幼清一眼，这便飞也似地出了门，都走出老远这才回头望了一眼。 窗户上正映着两个相对的人影，她不由捂唇一笑，加快了离去的步伐。 而新房内，况幼清正大方地伸出了手要为沈瑾怀宽衣解带，却被他一把握住了手腕，一双黑眸闪烁不定，“等等，咱们还没有喝交杯酒!” “对啊，你不说我都忘记了。”况幼清露齿一笑，丝毫不显得拘束，也没有别的新嫁娘的紧张，仿佛这一天对她来说既是期盼已久的时刻，又仿佛在她心中演练过千百遍，已经纯熟无比。 交杯酒很快地放到了沈瑾怀的手里，他看着这样的况幼清不由无奈一笑，举杯与她同饮而尽。 “瑾怀，你今晚真好看!”放下酒杯后，况幼清一手抚在沈瑾怀的脸上，他微微僵了僵却是没有动，感觉着那只小手在自己的脸上缓缓游动，这样的感觉很奇怪，也有一种淡淡的温馨。 “好看是说女孩子的，你今晚也很美……”沈瑾怀一手抚在了况幼清的手背上，缓缓地拉下了她的手。 “那我们……是不是要歇息了?”感觉着掌心的温热，况幼清这才略带一丝羞怯地低下了头去，这是她的新婚之夜，这种感觉十分奇妙，似乎这就要预示着她与另一个男人共度一生，而这只是一个开始。 况幼清从小就被况山海当作男孩养大，所以她性格大大咧咧，也没有女孩子的害羞，她喜欢的东西，不管是人和事她都会尽力去争取，不达目的不罢休。 可以说沈瑾怀就是这样被她给追来的，她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若是因为矜持而错过了沈瑾怀，这才会是她终生的遗憾。 “歇息吧。”沈瑾怀点了点头，掌心亦紧张地有些出汗。 在成亲之前，他屋里没半个通房，对男女之事虽然有些朦胧的感觉，但到底是不通的，就在成亲前几日父亲才丢了本书给他自己学习，男人嘛对这种事总是无师自通的，他觉得自己也一定是这样。 “夫君，”况幼清与沈瑾怀坐在床榻边上，伸手就要去脱沈瑾怀的衣服，被他闪身躲开了，不禁一脸诧异，“你这是……” “我自己来，”沈瑾怀抽了抽嘴角，况幼清太主动他还有些适应不过来，说起话来舌头也有些打结，“你的……你也自己来吧……” 况幼清“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刚才那一刻的紧张已经荡然无存，她起身往前一靠便坐在了沈瑾怀的身上，双手环住他的脖颈轻轻依了过去，感慨道：“夫君，我真觉得这一切都是梦似的，我甚至做梦都没想到过有一天自己会出嫁。” “是因为况家只有你一个女儿?”沈瑾怀也渐渐平静了下来，他双手轻轻地环住况幼清，感受着女子不同于男子的馨香与柔软，他只觉得周身蹿起一股麻麻痒痒的感觉。 “是啊，从小我就知道我要继承况家的家业，我爹爹也是这样教导我的，所以咱们家本来是要招个赘婿的……”况幼清说到这里还抬头望了沈瑾怀一眼，看着他光洁的下颌忍不住亲了一口，察觉到他的身体微微颤动才偷笑一声又窝进了他的怀里继续道：“可是我遇到了你，一切便不一样了。” “那况家今后谁来继承，过继一个?”沈瑾怀点了点头，轻拍着况幼清的肩膀，也学着她的模样轻轻在她发间落下一吻。 “我那些叔伯兄弟倒是都这么想的，”况幼清冷笑一声，眸中光芒闪动，“可这些都是我和我爹辛苦得来的，凭什么因为我是女子就要拱手他人?” “你愿意继续做你的事就去做，不会因为咱们成亲而有所改变，你看小妹不也是这样，我爹娘也不会干涉她。”沈瑾怀缓缓开导着况幼清，他察觉出了妻子的一丝不安，想着这些年她女扮男装在外奔波的辛苦，不由地想给她一些承诺和保证，若是可能他也想为她撑起一片天，可那些从商的事他不会啊。 第166页 “我就知道你会支持我的，”况幼清一指轻轻绕着沈瑾怀垂在身前的髮丝，状似撒娇地继续说道：“那么今后咱们多生几个孩子，选一个聪明的让他去陪陪我爹爹可行?” “你不答应?”况幼清敛了面色缓缓坐正，认真地看向沈瑾怀，“我爹爹养我很辛苦，可我如今嫁给了你，今后也就不能一直陪在他身边了，让咱们的一个孩子帮我这个做女儿的尽尽孝，难道不可以吗?” “你是说……”沈瑾怀愣了愣，况幼清的话他怎么会不明白，她这是让他答应过继一个他们的孩子去继承况家的家业。 况幼清动之以情，说着说着眸中便闪动起了泪花，沈瑾怀看得一阵心疼，连连点头，“我也没说不答应，你哭什么?”说罢便是将人搂在怀中好一通哄，“这事我没意见，回头爹娘那里我去说，总不能让岳父大人操劳一辈子还孤独终老，这是咱们为人子女该做的事。” “夫君真好!”况幼清窝进沈瑾怀的怀里抽了抽鼻子，唇角却闪过一丝狡黠的笑容，原来让沈瑾怀答应是件那么容易的事情，果然是她选中的男人没让她失望。 正文 第【146】章隔日 夜色已深，红烛滴泪，很快便将烛台浸成了一片小洼，飘摇的灯火映成了窗台上两个闪烁的圆点，而卧室的那张雕花拔步床上，还有两个正在努力奋斗的人。 “不对，哈哈，你怎么那么笨啊?!”这是况幼清略带夸张的笑声，紧接着一巴掌打在了沈瑾怀的胳膊上，“我来!”说罢就要翻身而上。 “不行!”沈瑾怀使力一压便又重新将况幼清放倒，他作为男人的尊严不容挑衅，这种事情怎么能让女人先来，他颜面何存? “那……由你吧。”况幼清终于还是妥协了，因为她似乎瞧见了沈瑾怀略有些铁青的面容，连额头上的青筋都在一蹦一跳的，不过即使他凶着脸她也觉得好看。 “很快，我保证!”看着灯光下娇媚的妻子，沈瑾怀的眸中滑过一缕暗流，明明书上写得很容易，可他为什么就找不着呢，而且还越急越不行。 沈瑾怀有些挫败。 不知道别人的新婚之夜是否也与他一般，这种事情也没地方讨教，应该只属于他和她。 “夫君别急……”况幼清的嗓音略带蛊惑，她伸展着四肢像一只慵懒的小猫，如缎的长髮披散在红色的床被上，连枕上鸳鸯戏水的刺绣似乎都显得生动了起来。 看着这样的况幼清，沈瑾怀奇蹟般地平静了下来，接下来的一切似乎就如水到渠成一般。 “哎呦，你轻点!”况幼清掐紧了沈瑾怀的肩膀，疼得倒抽了一口气，她从来不知道这事还会这么疼，原以为轻轻松松就过了，这完全和她想像中的不一样。 “退出去，不要了，夫君你快起来……”况幼清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似乎还带着一阵哭腔，可她捶打在沈瑾怀肩膀上的拳头就像打在了铜墙铁壁上，不能撼动他分毫。 “快了，再坚持一会，就一会儿……”这下该是沈瑾怀得意了，他耀武扬威地掌握着主动权不断地进发，这下他终于知道男人为什么最爱这种事情，只要亲身体会过才能感觉到其中的美妙。 于是乎，新房里的拔步床几乎摇晃了一整晚，就连守在屋外的两个丫环都自发地站得远远的，实在是那种声音太过羞人，连她们都听不进去了。 第二日沈瑾妍再见到况幼清时便瞧见了一张睡不醒的容颜，幸好粉底打得厚，不然眼圈下的乌青只怕清晰可见。 沈瑾妍偷偷看了沈瑾怀一眼，发现他仍然神采奕奕，暗道这男女果真是这能比的，先天体力优势槓槓的。 况幼清打了个呵欠，又拉了沈瑾妍的手道：“不是还要去老太太院子里认亲，娘去不去?” “娘不去了，我陪你们一道去。”沈瑾妍捂着唇笑，又拉了沈瑾姝与她们走在一处，“今儿一早老太太还派人来传话了的，说你们起得晚也没事，就晚点过去。” “真晚点过去怕是别人要有意见了，这大宅门里绕圈子的多，我从前最不耐烦这些。”况幼清摆了摆手，又连连打了两个呵欠，显见得十分欠睡。 沈瑾怀就走在一旁，见了况幼清这模样不禁有些自责，都是他昨夜没有节制，也怪他初尝雨露有些忘情，这一来二去之下就收不住手，今后他会多注意的，至少不能再累着新婚的妻子。 “嫂子很累?”沈瑾姝有些不明所以，只是看着况幼清十分疲倦的模样才有此一问，不过这问话一出来，沈瑾怀与况幼清都双双红了脸，不知道该怎么回她。 “当然累了，”沈瑾妍适时地为况幼清解围，“姐，你想想嫂子昨儿个在屋里等着哥哥，又没吃什么喝什么，一直操劳了一天，又是睡的新床只怕不熟悉还会认床，连觉也没睡好。”又回头拍了拍况幼清的肩膀，“一会儿认完了亲，嫂嫂好好回去补眠。” “小妹说得对，就是没睡醒。”况幼清连连认同地点头，又对沈瑾妍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半晌后又觉得没对味，小丫头明明没有成过亲，怎么好似什么都明白一般? 当然沈瑾妍不会告诉况幼清，在她那个时代什么污污的东西都有，就算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走路吧，这种事情她闭眼想想就知道了。 第167页 “嫂嫂辛苦了。”沈瑾姝恍然大悟地点头。 沈瑾怀的脸更红了，加快几步道：“我先去前面看看祖父和爹爹到了没，你们随后跟来。” “夫君慢走。”况幼清笑容甜美，经歷过昨夜的雨露，似乎她从内而外都焕发了一种新的生机，那是从女孩到女人的蜕变，虽然初时痛苦，但最后也让她品尝到了愉悦和甜美，那种像是要坠在云端的感觉真是让人止不住地颤慄发狂。 而她其实心里很高兴能够如此取悦沈瑾怀，看他像一只餍足的猫儿一样不知疲倦地在她身上索取着，也有一种十分自豪的满足感。 “今儿个几房的人都会在?”况幼清没有经歷过这种认亲的场面，原以为是嫁了一个人，却要认识一大家子，不过她也不会怯场就是。 “应该都会在，”沈瑾妍点了点头，想了想又附在况幼清耳边悄声道：“只怕他们还在等着嫂子你的见面礼呢!” 况家财富全国之首，若换作她是其他几房的姐妹，只怕也是有所期待的吧，好在况幼清不是那等吝啬之人。 “放下吧，一会儿定给咱们四房赚足了面子，”况幼清豪气地拍了拍胸脯，又看了一眼身后两个丫环捧着的盒子，唇角一翘，“若是谁不满的，咱们用银子砸死他!” “嫂子威武!”沈瑾妍咧嘴一笑，况幼清就是与她对味。 沈瑾姝在一旁听得忍俊不禁，想来如沈瑾怀这般沉静的性子配上况幼清的跳脱才是刚刚好的组合，看着他们夫妻恩爱的模样，她的心里不禁也滑过一丝羡慕。 若来日等到她嫁了人，会不会也是这般呢，沈瑾姝不由握了握拳头，深深地吸了口气。 正文 第【147】章豪气 沈瑾妍一行人还未来到沈老太太的院子时，便有丫环到院门口驻足观望，等着他们的身影一走近，这丫环连忙转身回屋里禀报去了。 沈瑾妍目光一闪，唇角翘起一抹笑来，“看来有人等得心急了。” “我说是吧，咱们来得许是晚了。”况幼清淡淡一笑却并不在意，又携了沈瑾妍姐妹的手缓缓而行，“两位妹妹可要快些了。” “不急，嫂子先请。”沈瑾妍笑了笑，她是算好了时辰不早不晚，只怕是那些心急的人早到了才是，她与沈瑾姝对视一眼后，挽着况幼清踏进了沈老太太正院的大门。 一路上的丫环僕妇无不对几人注目行礼，那目光里有谦卑的、有谄媚的，还有明里恭敬实则不屑的，将众生相收入眼底，沈瑾妍不由冷冷一笑。 若不是况幼清顶着首富之女的名头，四房里又有沈崇昭父子在朝为官，只怕这些人还会更放肆一些。 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便有什么样的奴婢。 等着到了沈老太太的屋里时，沈瑾妍打眼一望，主位上老太太已然端坐，手中的檀木珠子捻得轻轻作响，唇角微微翕动着，似乎在念着一段经文。 沈老太爷也已经赶了过来，见着她们几人前来微微颔首。 沈瑾妍的目光扫向了站在沈崇昭旁边的沈瑾怀，见哥哥的目光已经不自觉地投注在了况幼清的身上她心里也很是欣喜，看来这俩人如她预想得一般进展不错，感情正在持续升温中。 “老四媳妇身子不适也免了这来回奔走，如此就开始吧!”沈老伯爷看向沈老太太，老太太这才睁开了眼，目光扫过堂中，点头道：“开始吧!” 随着沈老太太话音落下，便有僕妇搬来了两个蒲团摆在堂中，按理新婚夫妻是要向家中长辈敬茶的，当然沈老伯爷与沈老太太，还有沈崇昭夫妻俩是要受他们的跪礼。 况幼清与沈瑾怀对视一眼，这才上前跪倒，又接过丫环递来的茶水，恭敬地举了起来，“祖父、祖母喝茶!” “好孩子，记得早日为咱们沈家开枝散叶!”沈老伯爷呵呵一笑，递上了一个大大的封红，虽然况家银子多不介意这一点，但他出手也不能太过寒酸。 “谢过祖父。”况幼清扬眉一笑，伸手接过了封红，又转向了沈老太太，等着她发话。 虽然这不是他们家嫡亲的祖母，可也是嫡祖母，世人重孝，就算心里再不喜不和，这面上也得一番亲近。 沈老太太阴沉着目光从沈瑾怀与况幼清身上扫过，片刻后却是牵唇一笑，“成亲了就好，幼清啊，祖母只盼着你今后能够多帮扶些沈家，你三伯父和二堂哥那里还有好多事情要和你商量的，到时候你可不要推辞啊!”言下之意便是要况幼清多顾忌着沈家在外的产业，能帮的帮，能壮大的帮忙壮大，有银子大家一起，不能让四房的人将便宜给占完了。 况幼清眼波一转点头笑道：“祖母说得幼清明白，大家都是一家人，能帮自然会帮的。” “这是我给你们的红包，收好了。”沈老太太一个眼神，旁边的丫环赶忙递了一个红包过去，况幼清手一掂便能猜出装的银票有多少，心中暗笑了一声，面上却也不动声色。 接着况幼清便让丫环给沈老伯爷与沈老太太各递上了一双鞋子，面上带着一抹害羞道：“幼清女红不好，祖父祖母不要介意。”说罢亲自将掩在鞋上的红色方巾给揭了开来，两双闪耀着金光的鞋子立时呈现在大家面前，一时之间晃花了众人的眼。 第168页 沈瑾妍在一旁看着不由捂唇轻笑，论财大气粗，自然谁都比不上况幼清。 这用金线缝制的鞋子重量可不轻，加之鞋面上还贴了金箔，说是鞋子这价值也跟金子差不离了，不是拿来穿的，纯粹是拿来摆着看的。 “这……幼清果然孝顺。”沈老太太眼睛登时一亮，对况幼清说话的口气也热情了不少，她捧着鞋子看了又看，不由赞嘆连连，“这手艺果真是精巧，你有心了。” 沈老伯爷却是笑眯眯地收下了鞋子，看况幼清这个媳妇也顺眼了几分。 “祖父祖母喜欢就好，这是幼清应该做的。”况幼清抿唇一笑，又暗暗对一旁的沈瑾怀使了个眼色，俩人这才站了起来，接着往下认亲去。 几位伯父伯母那里都给了大小不一的封红，沈瑾妍着意看了一眼，也就二伯母谢氏的封红要厚实一些，大伯母孙氏次之，三伯母郑氏是最轻的，那厚薄远远的都能看得分明。 况幼清却也没在意，给的回礼都是一视同仁，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同。 到了同辈之间，男的就统一的文房四宝，沈瑾妍只瞧了一眼便知道那是上好的宣纸、徽墨、端砚和湖笔，用雕花填漆的盘子给托着，堂兄弟们每人一套。 而如沈瑾婉沈瑾娟那些堂姐妹们，况幼清则送的是一套首饰，有白玉雕花的，有珍珠玛瑙的，有各色宝石的，无一不是精品。 沈瑾妍与沈瑾姝则各得了一套赤金蝴蝶与赤金莲花的首饰。 沈瑾娟平日里最是贪小便宜不过，此刻得了这么一套红宝石首饰顿时眉开眼笑，四嫂长四嫂短地对况幼清叫个不停。 沈瑾婉则露出一个鄙夷的目光，虽然她对四房的人不喜，但也没谁嫌银子烫手的，再说那套白玉雕成的缠枝花纹首饰她还是挺喜欢的，没必要在这个时候找况幼清的晦气。 一番认亲下来众人都被况幼清的豪气给震慑住了，堂中倒是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 在回四房的路上，沈瑾妍还私下问了况幼清，“嫂子，为什么你送我和姐姐的就是赤金首饰，而她们却都不同呢?” 况幼清眨眨眼，狡黠一笑：“你不觉得金子喜气么，特别亮闪闪，再说看着也值钱啊!” 沈瑾妍顿时哭笑不得，不过想想况幼清说得也对，她凑巧也是个爱金子的人。 正文 第【148】章揪住 况幼清三朝回门是沈瑾怀陪着去的，从俩人回府后的表现沈瑾妍猜想应该是比较顺利的，至于况山海这个岳父喜欢不喜欢沈瑾怀，那就要看他今后的表现了。 毕竟况家只有况幼清这根独苗苗，原本是当作守灶女养大的，可眼下嫁作了他人妇。 虽然婚后沈家人并没有限制况幼清的自由，但总算在名字前面冠了他人的姓，做岳父的虽然不说，可心里总有些不是滋味吧，好好的一个女儿眼下已是别人家的。 所以说岳父与女婿之间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纠结。 沈瑾妍没再继续关注况幼清夫妻俩的事，而将目光转向了沈瑾姝，因为再过几天便是沈瑾姝及笄的日子。 虽说况幼清出嫁的日子定在十一月，可照如今的日子来估算，她在家里已经呆不了半年了，想想便有些伤感。 所以沈瑾妍尽量让自己忙活起来，不去想沈瑾姝就要出嫁的事实，也是杨氏最近怀孕休养的关系，沈瑾姝又要安心备嫁，四房里大大小小的事务都落在了沈瑾妍的身上，所以她更加忙碌了。 原本以为况幼清嫁到沈家来能够帮衬几分，可况家商号里的事她都没忙过来，自然就无暇他顾。 “姐姐的及笄礼不说大办，府里该到的人也要请到，不然说咱们四房没规矩。”沈瑾妍细看着手中宴客的清单，其实来的人也不多，除了府里各房的人以外，也就是舅舅杨文涛一家子，并没有再请其他客人。 也是按着沈瑾姝的意思不大办，不过倒有两个特殊的客人会到场，那就是刘书洲母子。 刘书洲这人沈瑾妍是见过的，中规中矩，没有大奸大恶，但也不是特别讨她喜欢。 没办法父母中意这个女婿，就算沈瑾妍心里不愿意也没办法反对，或许有时候长辈的话也是对的。 倒是刘老太太这个人沈瑾妍想要瞧瞧，今后沈瑾姝嫁过去处得最久的就是这婆媳关系，若是婆婆挑剔一点只怕媳妇就要不好过了，所以她得擦亮了眼睛，万不能让沈瑾姝被人给欺负了去，适当的时候给刘老太太一点好处她还是能做到的。 “按小姐手中的单子，这次最少也得摆上五桌，若是摆在咱们这儿只怕地方小了些，还是到隔壁王家去摆?”凝秀也跟着瞅了一眼沈瑾妍手中的单子。 隔壁王家已经被沈崇昭给买了下来，各种家具都是齐备的，若是不嫌弃打扫一下就能住人，他们家有个宽敞的院子可以待客，花厅也敞亮，摆下十桌酒席都不会拥挤。 “你这个提议倒不错，”沈瑾妍眼睛一亮看向凝秀，“这段日子我是忙晕了，又要给哥哥张罗成亲的事情，又要想着姐姐的及笄宴，竟是忘了还有王家这一茬。” “小姐是贵人事忙，忘记了这点小事也不奇怪。”凝秀笑着道：“那就定在那处?回头奴婢就带着人过去收拾。” “行，你带人先过去收拾，明儿一早我再去瞧瞧，看看各处还需要添置些什么。”这样商量定下了，沈瑾妍转头就去忙别的事情了。 第169页 等到第二日一早沈瑾妍便到王家院子去查看了。 王家人原本已是勛贵人家，可他们的爵位五世而斩，如今朝中也没人做官，再也维持不了如今的体面，全家人便都搬到外省去了，这里的房子也就卖给了他们家。 当时是杨氏来谈的价钱，虽说不算贵，却也不便宜，杨氏买下这房子原本就是打算给沈瑾姝他们成亲时暂时住着的，若是今后看着合适的再买其他的。 “家具倒是能凑和着用，虽然旧了点但质地还是不错的。”沈瑾妍看着厅里一水的黄杨木家具暗暗点头，再怎么说也是曾经的勛贵人家，这点底蕴还是有的。 “凝秀，记得去库房里再抱几个插瓶过来，摆在那儿、还有那儿……”沈瑾妍正在指点在凝秀怎么布置便听到院子里传来一阵吵闹的声音，不由皱了眉。 “小姐，是紫鸳。”凝秀听出了是谁的声音赶忙回禀了一声，又道：“奴婢去看看。” 沈瑾妍点了点头在一旁缓缓坐定，她知道紫鸳并不是那么没有规矩的人，再说吃一堑长一智也不似从前的毛躁，今儿个或许是事出有因。 果然沈瑾妍没料错，不一会儿凝秀与紫鸳便进了屋，在她们身后还跟着一个畏畏缩缩的老妇人。 紫鸳一把就揪过那老妇人带到沈瑾妍跟前道：“小姐，奴婢刚要过来王家这边看看便瞧见了这婆子在门口鬼鬼祟祟的，这才揪了她进屋。”说罢推了那老妇人一把，喝声道：“还不快说你是干什么来的?” 沈瑾妍这才打量起了那老妇人，一身浆洗得发白的褐色襦裙，裙摆上还缝了几个补丁，满面的风霜折皱，头髮花白，看着的确是不年轻了。 沈瑾妍原本还想对这老妇人客气几分，可这老妇人被带进来后这眼珠子便在四处打量，看着便知她心思活泛，可不是那么好相与的，遂一清嗓子道：“还不快快交待你意欲何为，不然我让家丁绑了你到衙门去，定你个觊觎他人门户之罪!” 沈瑾妍是想吓唬这老妇人一回，若是老妇人就此交待了来意那还好，若是不然她可真会将人给送到衙门里去，这世上心怀不轨之人太多，她可不想被人平白惦记着。 “哎呦，这可真是大水沖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咧!”老妇人一愣之后旋即唿天喊地起来，“你是沈家哪位小姐，你可知道我是谁?” 老妇人话到最后竟然有几分硬气起来，全然不似刚才被紫鸳揪住似的畏缩，一梗脖子就想往沈瑾妍跟前冲去，幸好被紫鸳与凝秀给扭了回来，可就这样老妇人仍然不依不饶的，伸手就要往两个丫环脸上挠。 沈瑾妍看得气极，手指尖上夹的银针就要控制不住地扎了过去，可到底想着刚才老妇人那句话，还未分辨出这人是谁之前她也不好贸然行事，遂一拍案桌，气势十足地喝道：“有话好好说话，在这里嚎什么嚎，还要不要规矩了?!” 正文 第【149】章窝火 沈瑾妍一发火，整个花厅里安静了一瞬，下一刻老妇人果然老实了几分，又用眼神示意身旁的两个丫环，“你们还不放手?” “小姐。”紫鸳看向沈瑾妍，以往在府里和丫环打架她可从来没占过下风，可这老虔婆的确难缠，她差一点就被挠花了脸，此刻自然是满满的气愤。 凝秀要好上一些，因为她力气小，所以老妇人的战斗力都集中在了紫鸳身上，她倒没受什么伤。 “先放开她!”沈瑾妍抿了抿唇，这才看向老妇人，沉声道：“你刚才说那话是什么意思，谁和你是一家人?” “你和我啊，就算现在不是，不久后也是了。”老妇人眼露精光，目光在沈瑾妍的衣着首饰上打量个不停，又道：“我儿子也是做官的，就是你们家未来的姑爷!” 沈瑾妍一怔，旋即反应过来，这老妇人敢情是刘书洲的母亲? 可就算是他的母亲，这沈瑾姝还没嫁过去呢，刘老太太上门……不，应该说是到王家门前晃悠是个什么道理? “你是刘公子的母亲?”沈瑾妍示意了紫鸳与凝秀一眼，俩人心中虽然都有些腻味，但知道若这真是刘书洲的母亲，那她们做丫环的自然不敢放肆。 “对，我就是他娘!”刘老太太说着话便自顾自地到坐到了一旁的圈椅上，又东摸西摸后才赞嘆道：“这椅子的木料可真好，怕是要花上不少银子吧?” 沈瑾妍微微一皱眉，却还是耐着性子道：“刘老太太，你今日来到底有何事?” 她直觉里不喜欢这个刘老太太，老太太虽然衣着简朴，可一双眼睛贼精，那一脸贪图市侩的眼神让人很是不舒服，若不是顾忌着沈瑾姝的面子只怕她此刻也不会如此客气。 “是这样的……”刘老太太清咳了一声，又指了紫鸳道：“你这丫环怎么的，有客人来了不知道上茶啊?” 紫鸳一跺脚却还是转身去了茶间，孰轻孰重她还分得清。 沈瑾妍这才笑道：“丫环们不知道是刘老太太，先前怠慢了，望你老不要放在心上。” “这才像话嘛!”刘老太太嘿嘿一笑，又道：“刚才说到我为什么来这，不就是为了看这房子么，我听洲儿说这房子以后就给他们小俩口了，我自然要先来看看。”心里琢磨着自己让刘书洲将这房子的名字写成他自己，不知道他有没有与沈家人说过。 第170页 沈瑾妍一听便觉出了刘老太太话中的意味，不由皱眉道：“这房子是我父母买的，若是将来我姐姐出嫁了那也是先给他们住着，若是刘公子自己有房子当然好，也不用我父母操这份心。” 刘老太太俨然已经将这房子当作了自己的屋子，恐怕若不是顾忌着沈瑾妍在场只怕都要将这座院子里里外外地看上三遍，以确认合不合她的心意。 沈瑾妍的话外之音显然刘老太太没有听懂，或许她也是听明白了的，可是却压根不放在心上，“哎呦，今后还不都是他们夫妻俩的，一家人哪能分个彼此。”刘老太太摆了摆手，又琢磨了一下才道：“你是瑾妍吧，看这年纪应该是……对了你爹娘有没有说这房子写谁的名字，是不是这房契上要写上洲儿的名字?” 沈瑾妍听得瞪大了眼，若不是她还有几分修养在，眼下都要为刘老太太的异想天开而喝彩了，她老人家到底是怎么想的，这好好的房子他们难道非要想不通要写到个外姓人头上? “难道不是?”刘老太太眉头一皱，啧啧两声，“你们家不是也不缺银子吗，怎么成个亲还这般吝啬，连个房子都不肯赔嫁出来?” 沈瑾妍强压着心头的怒火告诉自己这刘老太太是长辈，就算不顾忌着她自己也要顾忌着沈瑾姝，她总不能让她们婆媳今后难处。 看着刘老太太在那里说得唾沫横飞，沈瑾妍袖中的拳头已是缓缓握紧，依她看这门婚事就不该成，刘老太太这副市侩的德性连她都看不下去，所谓得寸进尺就是这般吧? 他们家已经准备拿出房子给刘家人婚后所住，没想到刘老太太心大地还想要将这房子据为己有，简直让人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沈瑾妍深吸了一口气，尽量缓和着口气，但话语说出来也难免带着怒气压抑后的生硬，“老太太，这事还要我父母决定，我们做子女的说话也不算……”微微一顿后又带着几分轻晒道：“不过刘公子年纪轻轻就能有如此成就，想来今后就算自己安家置业也不在话下，何必盯着这一点媳妇的嫁妆呢，再说这房子恐怕也只是暂时给你们住着，今后我哥哥嫂嫂生了孩子还要安置在这边呢!” 沈瑾妍一番话连消带打，刘老太太听得一愣一愣的，回味了半晌才明白其中的意思，不禁愕然道：“你是说这房子只是借给咱们住着的，以后还要收回来?” “应该是这样。”沈瑾妍沉着气点了点头，面上不见一点笑容，若是刘老太太会看人脸色此刻只怕已是知道主人家不悦了，可显然不能高估这位老太太的智商。 “你们家怎么能这样?”刘老太太一拍方几站了起来，震得几上的青瓷茶盏都抖了抖，溅湿了好些茶水在方几上，她怒气沖沖地看向沈瑾妍，“你们沈家虽然是伯爵府，可也不能欺负咱们老实人?!” “老实人?”沈瑾妍顿时被刘老太太气笑了，“哪个老实人在媳妇还未出嫁就来觊觎娘家给的房子，再说这还不是我姐姐的嫁妆，就算是她的嫁妆她愿意还好，若是不愿意你们刘家人也休想动一个子儿!” 这下沈瑾妍是真的怒了，她是见过脸皮厚的，可没见过如刘老太太这般脸皮厚的，真是都要欺负到家门口了，孰可忍孰不可忍。 沈瑾姝还没嫁人就这样，若是真得嫁到了刘家去，这位刘老太太还不知道怎么样的登鼻子上脸可着劲儿地欺负她姐姐。 正文 第【150】章劝说 花厅里一时安静了下来，落针可闻。 刘老太太先是一愣，接着便一脸震惊地看向沈瑾妍，半晌才吐出一句话来，“你这个小姑娘怎么能这样说话，幸好我儿子娶的不是你!” 沈瑾妍冷笑一声，这刘老太太当真以为刘书洲是什么香饽饽不成，想娶谁就娶谁，也就只有她父母捨得将沈瑾姝下嫁，换了其他人不一定会瞧上这母子俩呢! “刘老太太，我眼下不想与你多说，你请回吧!”沈瑾妍起身送客，若不是她涵养好此刻指不定已经与刘老太太骂上了，这样的老婆子真是有理说不通，总觉得自己儿子全身都是宝，人家的闺女都是草，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重。 若是沈瑾妍冲动一些，只怕已经要脱口而出退亲的话了，可覆水难收，若是她真这样说出来了，只怕家里就要闹翻了天。 “走就走，谁稀罕呆在这里?!”刘老太太呸了一声站起来，又瞪了沈瑾妍一眼，趾高气扬地说道：“回去带话给你爹娘，若是沈瑾姝嫁到咱们刘家不陪带一座房子过来，休想咱们娶她进门，还有这房子的名字得写上我儿子的，不然我第一个不答应，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嫁个闺女就什么都不带着来了……依我说那嫁了人的媳妇就是我们刘家的人，我用她的嫁妆怎么了，那还是看得起她……” 刘老太太喋喋不休地说了一通的话，沈瑾妍实在听不下去，摆摆手让紫鸳送客，她怕再听下去自己都要忍不住对这老太太出手了，首先就是封了她的那张嘴! 紫鸳连拖带攥地才将刘老太太给送出了王家的大门，临到走了老太太还不忘记顺了两盆花走，连紫鸳都被她给气笑了，转回头来回禀沈瑾妍时忍不住为沈瑾姝叫屈，“六小姐那么好的人，嫁了刘家岂不是委屈惨了，奴婢看这刘老太太这般模样，只怕也是不好相与的，可惜了六小姐……” 第171页 沈瑾妍握紧了拳头面色沉郁，就连紫鸳都明白的道理她怎么不懂。 “走，咱们回府。”沈瑾妍咬了咬唇站了起来，她原本想了回府与杨氏说说这刘老太太的品性，可走到一半又想起杨氏如今身怀有孕，若是这一经刺激下会不会出现什么问题，她的脚步又犹豫起来。 沈瑾妍回到府里便窝了一肚子的火没处发去，她在屋里走来走去，正好况幼清进屋来找她。 “这是怎么了我的小姑奶奶，谁惹你不开心了?”况幼清自顾自地坐下倒了杯水喝，今儿个一早她便去了一趟商行，如今又赶着回家，两头都要顾的滋味不好受，不过还是家人重要。 “还不是刘家人。”沈瑾妍哼了一声，落坐在况幼清身旁，“嫂子今儿不忙了?” “再忙也要顾着你们不是，再说娘还怀着身孕，我也不能看你一个人操劳。”况幼清拍了拍沈瑾妍的肩膀，“刘家的刘书洲过来了?” “不是他，是他娘。”沈瑾妍想想就来气，“今儿一早我就过去王家院子安排来着，没想到刘老太太找来了，你猜她说什么?” “说什么，无非是看上王家房子了?”况幼清不以为意地一笑，这些世井之民的心态她最清楚，毕竟她常混迹于坊市江湖，再清楚不过这些人的想法。 “她看上也就罢了，原本我娘也是打算让他们成亲后住在这里的，可刘老太太不仅是要住，还要这座房子归她儿子，天下间有没有这种道理，她也太贪心了吧!”沈瑾妍越说越气，关键是刘老太太还是那一副姿态：我没钱，所以你们有钱补贴我是理所当然的。 “老太太是这般模样，可刘书洲不一定是这样的，不然依爹和娘的性子怎么会看上他?”况幼清看得很明白，又见沈瑾妍一脸气不过的表情，不由问道：“难不成你还想让他们退亲?” 沈瑾妍眼珠子一动，点头道：“是有这个打算。” “快打住!”况幼清拍了一把沈瑾妍的手，“他们可是已经定亲了，若是再悔了这门亲事，世间人会怎么说，怕会说咱们家嫌贫爱富，到时候姝妹妹的名声怎么办，她还能嫁到什么好人家去?” 骨子里的况幼清还是很传统的，她也认为女人应该从一而终，所以在最初的时候就要擦亮眼睛挑对人，就如同她一般。 刘书洲这人目前还没看出什么差错来，也就是有个不靠谱外加贪财的老娘，可哪个寻常人家不是这样的，怕是忍忍也就过了，再说他们家也不差那几个钱。 况幼清的话立时让沈瑾妍惊醒过来，是啊，她只想着沈瑾姝不能嫁到刘家去，可没想到悔婚后沈瑾姝的名声会如何。 若是姐姐真嫁不出去了，难道不会在心里怨她怪她? “我……可以养着姐姐，她不嫁也没关系的。”沈瑾妍在心里给自己打气，虽然连她自己都认为这个理由站不住脚。 “我们家还缺你那点钱?”况幼清轻嗤一声，一掌拍在沈瑾妍额头，“我的好妹妹，你清醒些，虽说我从前特立独行惯了，可也知道世人对我的评价不高，女扮男装在外行走，哪家的女眷会做出这样的事来?也是如今娘和爹宽容着，我也减少了外出才能和平共处下去，今后只怕也会隐在帐后做个后宅妇人。” “况姐姐，你是想要提醒我女人最重要的还是名声，不管今后会嫁个什么样的夫婿，这名声不能坏是吗?”沈瑾妍皱紧了眉头。 况幼清松了口气，她多怕沈瑾妍会不听劝告一意孤行，“你能想明白就好，刘书洲也只是有个贪心的娘罢了，若是他本身品性过得去，那么这个人还是可以託付的，你也不能因为别人的错处会怪罪到他的身上，只怕爹娘听了也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悔了婚约。” 沈瑾妍沉默了下来，她知道况幼清说得在理，可是这口气怎么就咽不下去呢? 正文 第【151】章埋藏 关于刘老太太要她带回去的话，沈瑾妍终究没去父母跟前禀明，她不知道他们听了是否和她一样生气，或者并不放在心上? 为了女儿的婚姻幸福，杨氏他们已经做足了父母应该做的事情，而且又是在怀孕的这个节骨眼上，沈瑾妍实在是不想增加杨氏的烦忧。 与况幼清谈话发了发牢骚以后，沈瑾妍想了想又往沈瑾姝屋里而去。 彼时，沈瑾姝正坐在窗边绣着一件鲜红的喜服，沈瑾妍见状还不免有些惊讶，因为这件喜服明显不是她特意为沈瑾姝设计的那件，这件要更为普通寻常一些。 “妹妹快过来坐。”见沈瑾妍前来，沈瑾姝立马起身招唿她过来，又见她的目光一直盯着自己手中的喜服，不由解释道：“妹妹给我设计的那件挺好的，只是太过华丽我想留着珍藏着，成亲的时候就穿这件吧，也配得起刘家了。”话语中并无起伏，似乎对待她的亲事就如同对待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一般，没有惊喜，也没有女孩子该有的娇羞与期待。 “姐姐……”沈瑾妍长长嘆了口气，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也许况幼清说得对，刘老太太的问题只是她自己的问题，若是刘书洲婚后能对沈瑾姝好，那这门亲事还是可行的。 不过婚姻不应该是因为爱情而结合吗? 第172页 沈瑾妍撑着下颌凝神细想，虽然这个时代几乎都是盲婚哑嫁，以至于婚姻的幸福不是必然的，甚至你在成亲当晚才能见到那个和你共度一生的人，若是不喜欢也必须容忍下去，那么婚姻的不幸已经可以预见。 沈瑾姝虽然没有反对这门亲事，可她也不喜欢刘书洲，这一点沈瑾妍还是看得出来的。 嫁给刘书洲只是因为女人都是要嫁的，或许嫁谁都一样，所以沈瑾姝懒得去选择了。 “这段日子你总为我的事情发愁，真的没这个必要。”沈瑾姝轻轻抚过沈瑾妍的长髮，难得地语重心长，“你还有自己的路要走，姐姐希望你今后能有自己的选择，不要如我一般。” “姐姐，”沈瑾妍想了想最终还是压下了刘老太太的那一段，若是告诉了沈瑾姝或许还会给她先入为主的印象，而并不能改变什么，不若就埋在心里罢了，“我会好好的，你也要努力让自己幸福才是!” “我知道了。”沈瑾姝牵唇一笑，又继续拿起喜服缝制起来，或许她的心里其实也在暗暗排斥着这段婚姻，不然成亲是一个女人终生的大事，谁不想将自己打扮得美美的，而那件最美的嫁衣却只是被她给珍藏…… 但是她没有更好的选择，而刘书洲的家庭简单，不复杂，这对于她来说或许已经是最好的归宿。 刘老太太这件事情沈瑾妍最终只是与况幼清谈了谈，而沈家其他人并不知道。 她私心里想着，若是刘老太太真是这个德性，那么沈瑾姝及笄那日她来赴宴也会露出端倪，眼见为实，总比她翻翻嘴皮子到处说来得好，不然别人还真以为她这个做妹妹的想要插手姐姐的亲事，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原因。 诸如种种，不能深想。 而另一边刘老太太气乎乎地回到了柳树胡同，正巧看到刘书洲也回了家，不由瘪嘴上前道：“你今儿怎么才半天就回屋了，府衙里没什么事?” “回来拿个东西，昨儿歇得晚忘记带走了。”刘书洲看了刘老太太一眼，又见她胳膊肘里夹着两盆花，不由有些诧异，“娘，您这是打哪儿拿回来的花盆?” “还有哪?不就是咱们今后要住的地方。”刘老太太气恼地将花盆放在一旁，这才转向刘书洲道：“我让你去向你未来岳父说把那房子写到你的名下，可你就是一直拖着不说，如今好了，我碰到沈家的那个小丫头，她说那房子就算成亲了也是给咱们暂住着，绝对不可能给了你!” “沈家的小丫头，你是说瑾姝的妹妹?”刘书洲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娘，您去找她妹妹说房子的事，您这让我怎么好去见沈大人……” “有什么不好见的。”刘老太太微哂道：“明明知道咱们家就是这样的境况，说了给个房子的却只是暂住，若是哪天想将咱们扫地出门了，不是连地儿都没处住去?” “沈大人不是这样的人。”刘书洲满脸羞红，他似乎已经想到了沈瑾妍当时是怎么奚落刘老太太的，这丫头一看就是个嘴皮子不饶人的，老太太怎么跑到她跟前丢人显眼来了? 刘书洲虽然也想要那房子归到自己名下，毕竟京城的房价那么高，若是靠他的俸禄银子来买房子，不得好好奋斗个十年只怕都是不行的，只是这事需要徐徐图之，可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成的，不然这吃相也太难看了。 再说他本就是心仪沈瑾姝，到时候娶了这个妻子，还怕她的一切不是自己的吗? 也是刘老太太眼皮子太浅了，只看到眼前这一丁点的利益，只要成亲后他们母子对沈瑾姝好，沈家人难道会看不到吗? 到时候除了房子还会有其他的，相当于娶了沈瑾姝他就少奋斗十年，一跃成为人上人，这些难道刘老太太不明白? 刘书洲看了一眼刘老太太，重话又不能说，只得劝道：“成亲后咱们先住着就是，至于房子给不给咱们您老也别惦记了，只要瑾姝还在咱们家里，谁能撵咱们走?” “话是这样说，可哪有是自己的那么踏实?!”刘老太太依然觉得心里不舒坦，嘴里啧啧两声后又跷着脚坐到了凳上，“那丫头是叫瑾妍吧，这嘴皮子可利索着呢，我在想若是她姐姐也是这个性子，只怕你今后要管不住!” “娘放心，瑾姝的性子文静温婉，定会好生孝顺您老的。”刘书洲此刻更加庆幸自己要娶的人是沈瑾姝而不是沈瑾婉，不然这家宅可就无宁日了。 “这还差不多。”刘老太太点了点头，暂时将这点心思给压住了。 正文 第【152】章及笄 很快就到了沈瑾姝及笄的日子，原本她是不想大办的，可父母不答应，沈瑾妍又为她忙前忙后地操持着，这来贺的族中亲戚也有不少，不管是看在伯府的门第还是沈崇昭如今的官职上，竟然满满当当地坐了十桌的人 因着同是族中人，外人也没几个，所以只分了男女席桌，坐满了整个花厅。 如今王家宅院被沈瑾妍给起名叫沈府西院，与四房的院子相连，中间也就过一个巷子，很是方便。 沈瑾妍作为今天的贊者还忙碌了好一阵，等着宴席开始之际她才将沈瑾姝给扶了出来。 行过笄礼之后的沈瑾姝换了一身水蓝提花段的曳地长裙，腰上用一根粉紫腰带紧紧细着，垂挂着一个浅蓝色的缠枝纹香囊，她身姿纤细，黑髮如瀑，越发衬得耳间的珍珠耳扣莹润光泽，一双碧蓝相间的翡翠镯子套在皓白如玉的手腕上，明媚动人。 第173页 沈瑾妍扶着沈瑾姝落坐在杨氏身旁，杨氏的另一旁还坐着舅母卫氏。 卫氏看着沈瑾姝笑得亦发亲切和蔼，“咱们姝儿如今已成人，这模样也亦发标志，连我看着都喜欢地不得了!” “嫂子尽会夸她。”杨氏的脸上红润白皙，怀了身孕之后她竟然长胖了不少，如今看着还带着几分富泰模样。 “哪里，我这是实话实说。”卫氏柔柔一笑，看向沈瑾姝的目光透着十足的喜欢，若不是他们家杨寄远早早地定了亲事，她都想要娶了沈瑾姝这个儿媳，与杨氏才是亲上加亲。 一旁的姜氏听着卫氏这一说却是脸色一僵，又自顾自地吃着茶掩饰，好似想将卫氏说的话抛在脑后，可她脸上明明是在意的表情，沈瑾妍看得分明。 想来这位表嫂性子也不似她表现得那般可亲，难道是婚后与杨寄远的日子过得不美满? 沈瑾妍心中猜测，却又不好明说。 宴席开始，各桌都用了起来，刘老太太作为长辈被请到了沈老夫人那一桌去，沈瑾妍着意打量了她一阵。 果然面对着满桌的贵妇小姐们刘老太太的确带着几分拘谨，连说话都不太利索了，亏得那天还与她那般争执了起来。 沈瑾妍心中暗暗嗤笑了一声，杨氏看在眼里，不由皱眉道：“怎么将人给安排在那处了?”又看向沈瑾妍，“妍儿，你该将刘老太太安在咱们这桌的，与你祖母在一处也不怕她失礼人前……” 杨氏这一说也是心里渐渐意识到刘家与沈家的差距，刘老太太的动作简直就是个村妇，粗鲁又不讲究，她已经瞧见好些人在那里低声议论了起来，脸上不禁一阵发热。 起初杨氏是看中刘家人口简单，想着女儿嫁过去居家过日子没那么多复杂的人际关系，可这门第高低不同坐在一处刘老太太便显得小家子气了，这一点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娘，女儿是想着刘老太太是长辈，自然该与祖母她们一桌，要不女儿将人给换回来?”沈瑾妍带着几分委屈回着杨氏，实则心里却乐开了花，她就是故意这么安排的，也让这老太太吃吃瘪。 “算了算了，”卫氏连连摆手，又凑近杨氏小声道：“人已经坐在那处了，你若再让她换回来岂不惹人笑话?”又捏了捏杨氏的手，“当初结这门亲事的时候你就该多思量，若不是你执意又怎么会这般，索性那刘公子看着还是知书达礼的，再说这亲事已经定下了……”想要后悔也是晚了。 杨氏嘆了口气，“有一得必有一失，嫂子我明白的。”说罢又看向沈瑾姝，握了她的手道：“只是委屈了我的女儿。” “娘，我不委屈。”沈瑾姝抬头柔柔一笑，沈瑾妍却知道从始至终她的姐姐甚至连眼角风都没有往刘老太太那处看去，就当作是个不相干的人一般。 这份不在意的姿态让沈瑾妍心里微微松了口气，若是事事计较事事在意怕便没什么好日子过了，沈瑾姝这是心眼通透，既然亲事已定不若带着一颗平常心走下去，不管喜欢不喜欢，人总要是嫁的，或许嫁谁都是一样吧。 “好孩子。”杨氏点了点头。 同桌的大伯母孙氏却是一脸惋惜，“四弟妹，你这是亲事定早了啊，若是搁在平常我都是要劝你两句的，姝姐儿多好的一个姑娘，当真是可惜了。”说罢还连连摇头。 二伯母谢氏却是扯了扯孙氏的衣袖，小声道：“大嫂，四弟妹也知道你是好心的，只是今天是姝姐儿及笄的日子，就别说这些了……” “罢了罢了，咱们吃酒。”孙氏立马转了话题，还亲自拿了酒壶给卫氏斟酒，“亲家舅母，来多饮一杯，你今日可是姝姐儿的正宾，理应多饮!”又连连劝了卫氏几杯酒，席桌上顿时又热闹了起来。 沈瑾妍在心里嘆了一声，看来刘老太太指着想要房子的事情她还是不说了吧，免得扫了大家的兴致。 酒过三巡，似乎刘老太太也喝多了，沈瑾妍竖起了耳朵，似乎听到这位老太太正在向沈老太太说话。 沈老太太一脸的敷衍，若不是刘老太太的位置坐在了她的旁边，她根本都不想打理这个粗鲁的村妇，就算儿子做了官又怎么样，也不能掩盖泥腿子的出身，真是多看一眼都让她作呕。 “姝姐儿许了你们这样的好人家，那是她的福气。”沈老太太应了一句，心里则是暗自嗤笑，她知道四房儿女的亲事轮不到她做主，可如今杨氏将沈瑾姝许了这样一门人家，那可真是大快人心。 什么寒门学子，就是一副穷酸样，若是她才捨不得将自己的孙女嫁到这样的人家去受苦，连出嫁后都要娘家准备住处，真是说出去都丢人! “那是。”刘老太太却是毫不客气，将别人的讽刺当作了恭维，又想拉沈老太太的手腕，被老太太侧身躲了开去也并不在意，带着几分酒意道：“这处房子您老看着没，多宽大，多敞亮，今后咱们就住这里了，您老得空了再来坐坐……” 正文 第【153】章厚礼 沈老太太一脸的鄙夷，又借着帕子给遮掩了过去，只轻声道：“你客气了。”说着便把头转向了一旁，这是压根不想搭理刘老太太了。 第174页 可刘老太太借着酒意还是在那里喋喋不休地说着话，沈老太太终于忍受不了起身离席，而她们那桌的人也是接二连三地离开。 杨氏看在心里有些心急，刘老太太这次算是丢脸丢到家里了，不过好在都是族里人，现在不了解今后也会看明白的，想着总要过这一回杨氏的心情也慢慢平復了下来，又给沈瑾妍使了个眼色。 沈瑾妍立马会意地站了起来，“想来刘老太太今日是太高兴喝多了，我让丫环将她扶下去歇息一会儿，等着刘公子要回府时再派马车给他们送回去。” “这样好。”杨氏点了点头，对沈瑾妍的安排很是满意。 沈瑾姝却是安静地坐在一旁，自始至终没有露出什么表情来，甚至也没想过上前去帮上她那未来婆婆一把，可看在沈瑾妍眼中却不是冷漠，而是恰到好处的矜持。 若那个时候沈瑾姝上前了，也不知道沈老太太那一桌人会怎么冷嘲热讽加奚落，这样的出丑一个人也就够了，犯不着再搭上她们中的任何一个。 沈瑾妤也跟着离席去帮忙，看着两个丫头扶着醉醺醺的刘老太太走在前头，她扯了沈瑾妍的袖子小声道：“原觉得那个刘公子勉强还配得上六姐，可如今一瞧这老太太……哎哟喂，我都想让六姐去退亲了!” “还好吧。”沈瑾妍强笑两声，她的心里早打了这个主意，只是若真是因为这一点退亲恐怕就会像况幼清所说，别人会骂他们家嫌贫爱富，沈瑾姝的名声也挂不住。 “你想想，今后刘公子上衙去了，还不是只有六姐与老太太处在一起，这时日一久难免厌烦……”说到这里沈瑾妤立马捂了嘴，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沈瑾妍，“九妹，我也不是说这刘老太太不好，只是她这教养习惯还是得改改，不然次次来咱们府上可要次次让人笑话的。” “我明白，只是她是长辈，咱们这些做晚辈的如何好去教化她?”沈瑾妍长嘆了一口气，“还是往长远一点看吧，这日子总是人过出来的，指不定这时日慢慢地过长了，老太太也会被我姐姐给影响着变好了呢?” 当然，她觉得那一天的到来微乎其微，不过想想总是好的，也有些盼头不是? 或许沈瑾姝在意的不是相公的高官厚禄，也不是婆婆的体贴明理，只是那一份别人不懂的安稳吧。 可沈瑾妍还是觉得沈瑾姝牺牲太大，若一切可以重来，她一定会极力阻止这门亲事的，可一切没有如果。 沈府门外，唐煜静静地站在一颗老树下，看着身前犹豫不决的陈素，他目光沉静，“你若再不过去，沈府只怕都要落锁关门了。” “少爷，您说我是不是做错了?”陈素紧紧地握着手中的楠木盒子，这是他送给沈瑾姝的及笄礼，是好久之前他就备下的，原以为不会送出，可今天却…… “的确是做错了。”唐煜点了点头，“你想到的太晚，所以才会被人捷足先登。” “可我的身份，我配不上她的……”陈素咬了咬牙，平日里总是带着几分笑意的脸庞今日显见得多了一抹苦涩，且挥之不去。 “你如今是六品官职，比之沈瑾怀也是不差的，更在那位刘公子之上，你又何不配?”唐煜淡淡地扫了陈素一眼，“关键是你的心是怎么想的，你若还想要，就算求了皇上我也为你讨得那一纸赐婚文书!” “多谢少爷!”陈素转身对着唐煜深深一揖，有如此的主子他也不算跟错了人，“只是不知道她心里是如何想的，既然沈家应允了这一门亲事，只怕他们家里人是愿意的，我又何必横插一脚呢?” 陈素说完这话又对唐煜施了一礼，这才抱着盒子一人走向了沈府的大门。 唐煜摇了摇头，目光清冷，双手负后淡然而立。 他知道陈素的心里必定是后悔的，但他不是陈素，他不会让自己有后悔的余地，所以他相信到他达成愿望的那一天应该也不远了。 来日可期。 忙碌了一天后，沈瑾姝回到了自己的房里，飘絮与飘雪一个在整理着礼盒，一个在对着清单。 突然飘雪咦了一声，又回头看向沈瑾姝，“小姐，有个敬国公府的陈大人送来的礼物，这人是不是……” 因为跟在沈瑾姝身边，两个丫环对唐煜与陈素还是见过的，这样一看不禁有些惊讶，明明觉着是没什么交情的，这沈家也没怎么请客啊，怎么敬国公府的人还送来了贺礼? 沈瑾姝取着耳扣的手骤然一顿，她抿了抿唇，“找出来我看看。”说罢将珍珠耳扣取了下来放在了妆奁盒子里。 陈素送给她的及笄礼物，会是什么呢? 沈瑾姝突然有些好奇起来，她与这人本就没什么交集，可每次见面却又明明白白地感受到他的注视，她不知道自己对他是什么样的感觉，或许有些好奇，或许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只是她及笄，他送礼…… 沈瑾姝摇了摇头，飘雪将一个楠木盒子递到了她的跟前，盒子上还封了红纸条，她轻轻地拆开了纸条，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对龙眼大小的南珠。 南珠莹润，光泽氤氲，一看就价值不菲。 连一旁的飘雪都惊呆了，“这陈大人好大的手笔啊!” 第175页 “啪”得一下沈瑾姝扣下了盒子，面色凝重，退回去? 她心里清楚这份贺礼太过贵重，她不该收下。 可是…… 飘雪似乎猜到了沈瑾姝的心思，不由小声问道：“小姐是想将这盒南珠给退回去?” “算了，留着吧!”沈瑾姝摇了摇头，又细细抚着楠木盒子上精緻的雕花纹路，她似乎能够想像到陈素在将这盒珠子送到她手里之前是怎么将它拿在手上来回抚触的，这上面似乎还有他的余温…… 沈瑾姝心里微微一惊，仿佛被烫到了似的忙不迭将盒子给递到了飘雪手里，“拿去收好!”说罢借着低头整理妆奁的动作掩饰自己那一刻的失态。 等着飘雪离开后，她这才一手抚着胸口，面上那淡漠的表情早已褪去，只留下一脸的惊骇，她刚才在想些什么，难道她对陈素…… 正文 第【154】章会所 沈瑾姝咬了咬唇，手缓缓收紧握成了拳头，不管她对陈素生出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那也是不可能的。 不是她在意他的身份，而是她已经定亲了，这个理由足矣。 这种感觉真是奇怪，从前当这个人不经意地滑过脑海时她还不明白，可如今她全懂了。 沈瑾姝眨了眨眼睛，一颗晶莹的泪珠从眼眶中滚落，没入唇角，透着凉到心里的苦涩…… 而坐在房中的沈瑾妍并不知道今日唐煜与陈素曾经到沈府门前逛了一圈，并且陈素还留下了送给沈瑾姝的及笄礼，若是知道了她只怕还会吃上一惊，没想到唐煜这个闷葫芦的主子竟然还教出了一个痴情种，这倒真是让人没想到。 “今日真是累死我了!”沈瑾妍穿着一身鹅黄色的短衫短裤趴在了床榻上，又指挥着凝秀，“往肩膀那处多捏捏，酸得很。” “小姐操劳了，小姐辛苦了，赶明儿奴婢给您炖锅汤肉好好补补。”凝秀一边为沈瑾妍按摩着肩膀一边笑着说道。 “我又不缺肉吃……”沈瑾妍唇角一噘，想到今日的种种不由疲倦地打了个呵欠，“总算是忙完了。”一顿又问道：“对了，我师傅他老人家可回来了?” “没呢，已经走了五天了，怕是该回了。”凝秀摇了摇头，鹤老每次最多离开三天，这次一走就是五天还错过了沈瑾姝的及笄宴，这可是少有。 “怕是有事情忙着耽搁了。”沈瑾妍也有些纳闷，不过依鹤老的手段是不让人担忧的，她师傅说过惹不起跑得起，再说他还有那些迷药毒药之类的傍身，寻常人应该耐何他不得。 难道是在帮唐煜治什么劳什子不得了的病，也不知道这生病之人是唐煜本人还是他的亲朋? 想到唐煜，沈瑾妍微微有些怔神，她有好些时日没见过他了。 当然他们这样的男女没事也是不会碰面的，他又不是沈家的亲戚，轻易不会登门。 要说朋友，那也是男人们之间的交往，只怕在外就能完成，没事怎么会让别人家的后宅门里钻。 可是她怎么会有点想他了呢? 这个月的衣服不知道“彩衣坊”给他送去了没有，明儿个起来让况幼清去查查就知道了。 这个大嫂古灵精怪得很，也不问她为什么给唐煜送衣服，只那一眼我什么都知道一般的眼神就让她觉得怪不好意思的。 其实她和唐煜哪里是那种关系，况幼清真是想多了。 就算她想，也要看人家唐煜愿意不愿意。 再说敬国公府的关系那么复杂，她想想都生畏。 凝秀熄灯退下了，沈瑾妍却是睡不着，睁着一双明眸看着帐幔。 夜色中，浅蓝色的鲛绡纱带着一点闪耀的金光，一闪一闪的就像天上的繁星，竟然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这床鲛绡纱帐还是况幼清嫁到沈家后带来的，仅此一床被她给要去了，听说是南海那边带来的，比她曾经用过的纱帐都要好，果真是一分钱一分货。 当然，有些东西可是用钱都买不了的，还要有况幼清这种四通八达的商业渠道。 乱七八糟的东西想了一通，沈瑾妍终于闭眼沉沉睡去。 七月流火，正是最闷热的季节，北方多干燥不像南方带着几分湿气，太阳出来照着人也是火辣辣的。 沈瑾妍坐在马车上已是汗如雨下，又撩了车帘起来通风，一会儿舒爽了几分才问同车的况幼清，“嫂子你也真是的，偏挑这样的天气出门，真是热得我都要冒泡了。” “车上不是放着冰桶吗，就你那么怕热。”况幼清拿出帕子给沈瑾妍擦汗，“也好在你天生丽质不用擦粉，不然这汗一出这妆粉都要煳脸上了。” 沈瑾妍嘆了口气，自个儿背靠在车背上发呆，目光又转向了一旁的冰桶，光有冰桶是没用的，缺的是从冰桶上扇来的风啊，那才是正儿八经的冷气，她真想念从前的空调，特别是在这个炎热的酷暑。 “快到了，你别急!”况幼清向车外张望了一眼，若不是中途跑废了一匹马，他们又找人换了一匹，眼下该是早到了，也省得趁着这烈日骄阳的赶路。 “这也太远了些，以后夏天要来咱们再走早些，这样就没那么热了。”沈瑾妍拿着扇子蹲到了冰桶跟前给自己扇风，感觉到一阵冰爽袭来，她顿时觉得舒服多了。 第176页 今日她是与况幼清一起来看大兴那边的休闲会所，会所已经修建装饰完成，这期间况幼清动用了好些人力物力和财力，不然也不会如此快地建成。 依沈瑾妍的估算，若是从打地基开始修，怕不得要花大半年的功夫。 不过况幼清取了个巧，买下了别人现在的庄园，又加以设计改造，所以才能如此快地完工，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看到会所开门营业的盛况了。 “到了!”况幼清突然惊唿一声，等着马车一停她便率先跳下了马车，又伸手回车上拉沈瑾妍，“怎么，呆住了?还不快下马车。” 沈瑾妍反应过来也不客气，抓着况幼清的手便跳下了马车，目光一扫，顿时被会所门前的两尊石像给吸引了注意。 这是两蹲麒麟像，威风凛凛的石像麒麟就这样稳稳地趴在大门前，口中含着白色的珠子，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麒麟歷来有镇宅祥瑞一说，这样两尊硕大的麒麟像往那里一放便显得极有气势。 沈瑾妍不禁满意地点头，便听一旁的况幼清道：“里面的屋舍改造倒是小事，这两尊麒麟像可是我花了不少功夫，特意请了经年的老师傅雕琢而成，价值不菲!” “全记在帐上吧，会赚回来的!”沈瑾妍转头对着况幼清璨然一笑，眸中尽是自信。 “借你吉言了，大股东!”况幼清扬眉一笑。 沈瑾妍又指了会所门前光光的牌匾，黑色的牌匾上并没有题字正名，孤单单素色显得有些零落，“咱们这里还没起名呢，嫂子可想过起什么名好?” 正文 第【155】章寻夫 “想过几个，可都不太合心意，要不妹妹想一个?”况幼清笑着看向沈瑾妍，她这个小姑不时都有奇思妙想，让她来取这会所的名字指不定还会有惊喜。 “这个嘛……”沈瑾妍想了想才道：“京中的王公贵族多，也不缺有钱的，都是些豪门富少和小姐，咱们这里毕竟是高端消费场所，不若就叫……龙腾凤翔!” 况幼清眼睛一亮：“龙腾凤翔?的确很有气势!” “那自然是高端、大气、上档次!”沈瑾妍捂着唇笑，“到时候开业当天嫂子你再请了十三公主来捧场，若是有哪位亲王与郡王能够登门就更好了，咱们这龙腾凤翔也算是实至名归!” 当今皇上没有儿子，现存的几位王爷里要么就是皇上的兄弟，要么就是子侄，皇子却是一个没有，不然让十三公主带上她的兄弟来恐怕更容易些。 “好主意!”况幼清轻点着沈瑾妍的额头，“你这丫头就是鬼主意多，真正是不做生意都可惜了。” “那也要有嫂子你慧眼识珠，才能早早地发现我这有真才实料的千里马啊!”对况幼清的夸赞沈瑾妍毫不客气地照单全收。 “好，明儿我就让人来写了这牌匾，务必要让你满意。”况幼清呵呵一笑，俩人这才踏上台阶往里走去。 “妹妹，依你的嘱咐这会所里分了十七个院子，分别以花草花命名，有梅兰竹菊四苑、还有牡丹苑、海棠苑等等，各苑里的布置有不同的特色，但提供的饮食却能够随客挑选，当然烧烤是咱们这里的特色，有妹妹的独门秘料，保管一炮而红!”况幼清说得眉飞色舞，能赚钱的事情她最来劲，若是会所早日走上轨道，她们不是在家歇着也赚钱。 “姐姐说得是，这菜色我会不断改良，至于秘料我也会研究不同的口感针对不同的人群，所以不怕没销量，再说对这些人来说钱都不是问题，讲的就是个格调。”沈瑾妍点了点头，又问况幼清，“嫂子，那后院的布置呢?” “后院隔了几十间雅致的厢房，也是对应不同的苑落，贵宾级的待遇，总要让人宾至如归。”况幼清一说起会所的布置就停不下来，又带着沈瑾妍逛到了后院，“厢房后面有一片平坦的坡地，可以打马球，一旁还有个圆湖，可以游湖也可以垂钓，什么你能想到的休闲方式咱们这里都有了。” “对了，这里有温泉吗?”沈瑾妍突然想到了这一点，也是她在计划书里向况幼清提及的，温泉能够消除疲劳，也是不可多得的亮点之一。 “自然是有的，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买下这里来改建。”况幼清说着便推开了巷子里的双扇红漆木门，又指了眼前的青石板道：“会所侧面便是一座山，这山里恰巧有温泉，我已命人凿开了好几处，分了男女和私人温泉，这收费自然是不一样的，也欢迎大家包场!” 说到最后况幼清都忍不住笑了起来，这生意经啊只有明白的人才能体会，而赚钱的乐趣却是其他事情所不能比的，只是这样一说她都已经觉得干劲十足。 “还是况姐姐考虑得细緻。”沈瑾妍听得连连点头，她只是提出了建议而已，况幼清却能举一返三，这经商的料子果真不是说说而已。 俩人拾阶而上，往山中温泉而去。 一路上还能碰到打扫的侍女，况幼清似是瞧见了一人，不由咦了一声，招手道：“你过来，我怎么没见过你?” 沈瑾妍抬眼望去，见着被况幼清换来的是一青衣打扮的女子，年约十七八岁，眉眼细长，长相还算是小家碧玉，被况幼清这一唤她有些慌张，却也是三步并作两步地上前道：“贵人有何吩咐?” 第177页 “你是哪里来的?”况幼清眯了眯眼，这里的侍婢都是经过她特意挑选并且培训过的，这个女人她是压根没见过。 “我是……我是逃难来的，因为在上京城的途中晕倒在这里，吴管事见我可怜，便让我在这做几天零工，打扫这上山下山的道路。”女子突然抬头看向况幼清，犹豫了一下才咬唇道：“我只是想要凑些费用上京城寻我的未婚夫，我听村里的人说他如今已经高中了，就在京城里做官呢!” “原来还是个千里寻夫的。”况幼清不以为意地一笑，又转向沈瑾妍眉头微挑，这样的戏码她见多了，那些一朝跃上龙门的寒门学子，只要攀上了高枝谁还记得当初的一纸婚约，只怕这姑娘是白寻了。 沈瑾妍却是心思一动，多问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你的未婚夫婿又叫什么名字?” 女子有些激动地看向俩人，“两位贵人能帮我找人吗?” “那你总要先说出来看看，指不定我认识呢。”况幼清唇角一翘，正巧他们家还就有个寒门学子出身的，世事总不会那么巧吧。 “我叫文秋菊，我的未婚夫姓刘，叫做刘书洲!”文秋菊挺了挺胸脯，似乎说出这个名字让她感到无比自豪，她似乎已经觉得自己离做官太太的日子不远了，如今这俩人帮了她的话那也是给自己积福，指不定她今后就能报答她们。 毕竟这世间还是官大于商的，在文秋菊看来眼前的俩人只不过是富家小姐罢了，而她今后的身份肯定会高于她们，虽然言谈之间并没有卑躬屈膝的感觉，而是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傲气。 文秋菊话音一落，沈瑾妍与况幼清脸色皆是一凝。 一个是没想到随意问个话竟然都能找到个有牵扯联繫的，一个是感嘆世事之巧，或许沈瑾姝的亲事真的会有转机。 沈瑾妍与况幼清对视一眼，俩人都是不动声色，便听沈瑾妍问道：“今科应试的举人的确有很多，中者也有不少，其中不乏同名同姓的，你是从哪个地方来的，你寻的夫婿又是哪里人?” “我们俩都是河北理县文家村的，只是他们母子是早年发水从临村逃难来的，我也因为家中父母亡故的关系去陵前守孝了三年，这才回村子里便听说他做官的消息，便收拾了细软往京城赶，可这路途艰辛我身上的盘缠也不多，到了大兴这地界还被热晕了过去，若不是想要凑点银子，我也不会在这里干活的。”文秋菊一番话便是说明了自己的立场，她毕竟今后是要做官夫人的，可不是任谁都能使唤的奴婢，在这里她也是自由之身，赚了银子就走，万不会落人口实。 正文 第【156】章送到 树上偶尔传来几声鸟叫虫鸣，在这闷热的午间亦发显得扰人，况幼清顺手拾起一个石块向林中投去，顿时惊得鸟儿飞了起来，在青石道上投下一片扑飞的剪影。 沈瑾妍沉默地听完了文秋菊的话，袖中的拳头紧紧握住，又开口问道：“你说与这人定了亲事，可有什么凭证?”一顿之后唇角翘起一抹不明的笑意，“你要知道他眼下可是已经飞黄腾达了，世间得了富贵便抛妻弃子的人多了去，若是你那未婚夫不认你，你待如何?” 文秋菊一愣，旋即便忿忿道：“我未婚夫不是那样的人，当年他们母子困难时我家里不知道接济了他们多少回，若没有我爹娘的帮扶他们哪里会买得上田地屋舍，书洲他又怎么能安心读书，这可都是我们家帮的忙!” “说这些没有用，若是他翻脸无情你又能如何，他可是官，你是民!”况幼清嗤笑一声，文秋菊的想法太简单了，就是她也有办法让这个女人从此消失，不会阻碍到沈瑾姝的姻缘。 不过似乎沈瑾妍并不是这样想的，况幼清看了这个小姑子一眼，果然见她眼珠子一转，又向文秋菊问道：“所以说啊你要有凭据才行，这个世间上陈世美多了去，你也不想其他女人占去你这个正牌未婚妻的地位，让你这个前人栽种，容她这个后人乘凉吧?” 沈瑾妍给况幼清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她不要乱说话，而她自己则是循循善诱，似乎巴不得文秋菊能够坐实了这个未婚妻之名。 况幼清也明白了沈瑾妍的想法不由暗自沉思，不过这事也不由得她们俩来决定，若是刘书洲执意要娶沈瑾姝，又使了其他方法甩掉了文秋菊，那么…… 不过若刘书洲真是那种男人，那也不值得沈瑾姝託付终生。 这一刻，况幼清是站在沈瑾妍这一边的。 文秋菊目光连闪，显然沈瑾妍的话也让她想到了种种可能，从前村里也不是没有那些薄情汉负心郎的，只是这事若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 文秋菊咬了咬唇，“我与他是有定亲文书在的，不怕他不认帐!”这样一说似乎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了几分保证，心情不由轻松了几分。 “你有定亲文书啊?”沈瑾妍眉头一展，旋即笑道：“那自然是最好的。” 她正愁找不到机会搅黄这桩亲事，没想到就有人给她递了枕头来，沈瑾妍心里已经有了盘算。 如此安抚了文秋菊一番，沈瑾妍又承诺若有机会一定会帮她寻找那个未婚夫，文秋菊听了后一阵惊喜，又说了一些感谢的话这才退下继续忙活起来。 第178页 等着文秋菊的人走远了，沈瑾妍才沉下了脸色，“竟然没想到刘家母子还瞒得这样深，若是真让姐姐嫁给了他这样的人，将来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当然，她也就是这样一说，沈瑾姝与文秋菊自然是不同的。 一个是伯爵府的千金，一个只是无依无靠的孤女，刘书洲会选谁显而易见，而且沈瑾姝有那样的背景和身份，也不是任他们刘家可以随意欺负的。 “确实没有想到，亏得我还以为这人老实厚道，原来和他娘也没两样。”况幼清皱紧了眉毛，又看向沈瑾妍，“妹妹你待如何?” “不如何。”沈瑾妍看着远处次第而上的石阶，目光深沉难辨，“我总要让文秋菊去试上一试，若是刘家母子真的翻脸无情，那么我会让他们受到该有的报应!” 言下之意便是若刘家人主动承认了与文秋菊的这门亲事，那就算他们还有点良心，与沈瑾姝的亲事自然就要退了，不再作数。 但若是刘家人直接拒绝了文秋菊，那么同为女子，她自然要为这个被未婚夫抛弃的女子叫叫屈了。 “人心这东西可真是难测，希望妹妹不要失望。”况幼清轻嘆一声，又想起沈瑾姝那温婉安静的性子不由摇头道：“这样看来，刘公子当真是配不上姝妹妹的。”就凭刘家人隐瞒了文秋菊这个未婚妻之事，这家人的信任度便在她心中直线降低。 “我相信刘家母子是不会让我失望的。”沈瑾妍唇角一翘，眸中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来。 没过几天，沈瑾妍便让人给文秋菊送信了，告诉她有了刘书洲的消息，并且让人带着她坐马车进了京城，直接给送到了柳树胡同口。 “我家小姐祝文小姐与你家夫婿百年好合，若是你有事可来‘彩衣坊’寻她便是。”凝秀将文秋菊给扶下了马车，并且给她递过去一个包袱，“这是小姐为你准备的嫁衣，她希望你能用得着。” “真的?”文秋菊带着几分激动地接过了包袱，这包袱沉甸甸的，打开包袱边角一看那耀眼的红色还夹杂着金线绣成的嫁衣闪得她眼都花了，一看就是好东西。 “替我谢谢你家小姐，她人真是太好了。”文秋菊向凝秀道着谢，她虽然不知道沈瑾妍为什么会这样帮她，心里却有了自己的计较，估摸着这些商人家的女眷想要接着这个机会攀附上她这个官家夫人吧。 这样一想，文秋菊算是明白了过来，收下这嫁衣也变得心安理得起来。 “不客气，那奴婢就先告辞了。”凝秀对着文秋菊行了一礼，这才转身上了马车。 看着凝秀的马车走远了，文秋菊这才低头打量起了手中的包袱，上好的杭绸布做成的包袱，这样的料子她拿来做衣服都捨不得，别人就轻易拿来包了包袱，当真是奢侈。 “也不知道里面还有没有其他东西?”文秋菊眼珠子一转，站在柳树胡同路口又不好直接拆开这包袱看便又伸手进去摸了一阵，待摸到两个元宝时不由笑出了声，果然与她预想得没差，人家这是想巴结她呢! 这样一样，文秋菊不由抱紧了包袱迈进了柳树胡同，似乎这步伐一经踏出便与官夫人的位置更近了一步。 正文 第【157】章撵走 文秋菊走在略显得破败的柳树胡同里，刚刚跨过一家人的门户，陡然这门大开，一盆分不清是什么的污水就被倒了出来，湿淋淋地倒满了这家人门前的街道。 文秋菊立马跳了开来，生怕那些脏水沾湿了她的脚尖，心中不由有些嫌弃。 这刘书洲不是做官了吗，怎么还住在这样的地方，看着竟然还不如他们村里的房子整洁，而且一条巷子通到黑，完全看不清前面还有几户人家。 “你谁啊，往咱们胡同里走什么走?”开门倒水的是个妇人，她长得五大三粗，满脸的肥肉随着她说话而颤抖着，双唇丰厚似乎隔得再近些都能闻到她吐出的唾沫星子。 这都住的是些什么人啊?! 文秋菊暗自在心里鄙视了一把，面上却是带着笑地问道：“婶子，我想问问刘家人是住在哪户的，就是他们家有个儿子中了进士如今当官来着，叫刘书洲。” 文秋菊尽量说得详细一些，依她对刘家母子的了解，只怕出了这样的喜事刘老太太是打着灯笼地找人说道，就怕别人不知道她有个做官的儿子。 “哟，你是找刘大人啊?”胖妇人的三角小眼微微一缩，上下打量起了文秋菊，又带着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是他家的哪位啊?” “我是她未婚妻。”文秋菊脸上一红，带着几分羞怯小声回道：“如今我孝期满了，所以上京来找他。” “你是刘大人的未婚妻?!”胖妇人满脸惊讶，旋即目光闪烁不停，想来是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闭口不言，又指了斜对面第三家人道：“那就是刘家了，你快去吧!”说罢砰地一声关上了大门。 文秋菊则是一脸莫名其妙，怎么刚刚还说得好好的，她告诉胖妇人她是刘书洲的未婚妻对方就变了脸色? “真是奇怪!”文秋菊摇了摇头不再多想，向着胖妇人所指的人家而去，几声敲门声后便传来刘老太太那特有的大嗓门：“谁咧?来了来了!” 第179页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文秋菊立马正了神色，又理了理自己的衣襟握紧了手中的包袱，整个人站得笔直。 而刚才那家胖妇人却是没有走远，正打开了一条门缝在那里偷偷看着，嘴上不由啧啧两声，“刘老太那德行，只怕这妹子找上了门都要被人给轰走的，如今刘家攀上了高枝哪会再认从前的未婚妻?!”话语中带着满满的不屑。 “你又知道?”旁边是胖妇人的丈夫，长得却是一脸猴精样的瘦，“说不定刘大人两个未婚妻都想娶呢，这世上又不是没有两全的?” “是你自己想要两全吧，好啊林大侯，你是心大了胆肥了吧?”胖妇人冷笑一声，一把揪起林大侯的耳朵就往屋里攥，“甭管刘家怎么样了，我先收拾了你再说!” 文秋菊转过头有些奇怪地回望了一眼，她刚才好似听到什么动静似的，转回头却是什么人也没有，她不由摇了摇头，正巧眼前的门开了，待见着刘老太太时她惊喜地唤了一声，“婶子，我总算是找到你们了!”说罢便不由分说地跨进了门去。 刘老太太脸色一变，还没有回过神时文秋菊便已经跨了进来，她想将人拦在外面已是不可能，遂咬牙转身道：“你是谁啊，这大白半的就想往我屋里蹿，还不快出去?”说着就要去拉文秋菊的手。 刘老太太自然是认出了文秋菊，只是她想到了其中的利害关系，只能装作不认识，不然他们家已经和沈家定了亲事，这又冒出个文秋菊来怕不会影响这门亲事。 “婶子，是我秋菊啊!”文秋菊也急了，刘老太太的手劲可不轻，这一股劲儿地将她往外拉她还有些挣不开，遂大声叫嚷道：“婶子，我是书洲未过门的媳妇儿，您不能不认我啊!”又一个劲儿地往里挤。 “快给我闭嘴!”刘老太太吓了一跳，赶忙跳上去捂住了文秋菊的嘴，又探出头去四处张望了一眼，确定门外没有人经过，这才阴沉着脸迴转身来，并且一把关上了大门。 “婶子，你认出我了?”文秋菊也不是傻的，刘老太太这一翻作派她也看出了点什么，这还真被沈瑾妍给说准了，刘家人竟是不想认她这个未婚妻! 文秋菊心里如海水般翻腾，面上却不动声色。 她家中父母已经亡故，如今能靠着的人就只有刘书洲了，在上京之前她也变卖了家中田地，如今可是什么都没有了，她必须都抱紧刘家这颗大树，万不能就这样被他们给甩了。 刘老太太面色沉郁，几步上前道：“你刚才嚎什么嚎，生怕别人听不见是不是?!” “我这也是心急不是，才过了几年您老就不认识我了，我也是担心……”文秋菊有些委屈地看了刘老太太一眼，这位老太太可不是好惹的，当年一个寡妇带着个儿子到了他们村里，全村上下想要欺负他们娘俩的多了去，可刘老太太泼辣又兇悍，村里人欺负不了这才安稳了下来。 她自问还不是刘老太太的对手，所以此刻只能伏低做小，再说嫁到了刘家这还是她的婆婆，她小心恭顺点也是应该的。 “好好的文家村不呆，你跑到京城来干什么?”刘老太太没有好脸色，巴不得立马就将文秋菊给撵走，刘书洲又是个念旧的人，她真怕这个儿子会心软。 “我这不是来寻书洲的，谁叫你们把家宅田地都变卖了，若是就此不回村里了，我去哪里找我的相公……”文秋菊说到这里已是伤心地瘪了嘴，虽然她生在村里可从小也有爹娘疼爱着，没有受过什么苦，而今一番上京寻夫她才真正体会了人情冷暖，如今已经学聪明了许多。 “呸呸呸，谁是你相公，八字还没有一撇呢!”刘老太太冷哼一声，又上下打量了一眼文秋菊，“你最好打哪儿来回哪儿去，书洲如今做了大官，可不是谁都能来讹诈的!” “婶子，您怎么能翻脸不认人呢，我和书洲是正经定过亲的……”文秋菊还想说什么，已是被刘老太太兇悍地往外推，“我劝你赶快离开，若是再赖着不走，当心我让书洲派了差役来把你拿了!” 正文 第【158】章蹲候 刘老太太这一通连推带吓倒真是让文秋菊怕了，想她一个孤女无依无靠，若是真有差役来抓她，她倒真是求助无门。 文秋菊也没想到刘老太太如此绝情，两家人过往的交情全然不念，如今是怎么也不肯认她这个没钱没势的媳妇了。 想到这里文秋菊很是伤心。 可伤心又有什么用，刘老太太照样将人给撵了出去，回头包袱扔在了门口，让她有多远滚多远。 看着眼前紧闭的房门，文秋菊抹掉了一脸的泪痕，咬牙道：“你不认我，我不相信书洲也不认我。”说着毅然转身，准备蹲守在柳树胡同门口等着刘书洲回家。 刚才她和刘老太太在那里一通闹，若是刘书洲在家只怕早就出来了，文秋菊也不是傻的，她从前与刘书洲的情谊还是不错的，虽然时隔了几年，但那种朦胧的感觉仍然记在她的心里，她相信他也是一样。 京城的盛夏是闷热的，天色已近黄昏。 文秋菊等得难熬，想要找一处歇脚的地方，又怕自己一走开与刘书洲错过了，遂蹲在角落里坐了下来。 第180页 夜色将暗未暗，终于有一顶小轿缓缓而来，停在了柳树胡同口，这是刘书洲做官后赁的一顶轿子，不然这里住的都是寻常百姓，谁家没事还准备轿子来着，又不是豪门大户。 今日刘书洲心情还不错，落轿后提着手中的酒壶就要往前走，这壶酒还是衙里的同僚给他带来的，听说在地下埋了好些年，是上好的桂花酿，他准备今晚好好品尝几杯。 口中哼着曲，刘书洲正一脸的惬意，冷不丁地角落里勐然跑出个姑娘冲到他面前来，还吓得他连连退了好几步，差一点就摔了手里的这壶酒。 刘书洲正一脸气恼，转过头刚想发火，却发现跟前站着的姑娘几分眼熟，她有着清秀的面容，一双眼睛正闪着亮光欣喜地向他望来，他心里咯噔一声，愕然道：“秋菊?” “书洲!”文秋菊欣喜地落泪，整个人就要往眼前的刘书洲扑去，她就知道他没有忘记她。 “慢着，这里人多嘴杂，咱们回屋说话去!”刘书洲尬尴地抓住了文秋菊的手臂，也止住了她想要往他怀里扑的架式，若是俩人这真抱在一起被人给瞧见了可是有理说不清。 刘书洲飞快地拉着文秋菊往自己家里走去，脸色却是沉沉的，他实在是没有想到文秋菊会找到这里来，三年多了，连他都差点忘记了还有文秋菊这么个人。 刘老太太听到敲门声还是谨慎地问了一句，她可再不想将不相干的人给放了进来，待开门后见到刘书洲身后的文秋菊时不由脸色大变，惊唿一声道：“你怎么又来了?” “婶子，是书洲让我进来的。”文秋菊小声地解释了一句，这眼看就要黑灯瞎火的，她人生地不熟的可再不能被刘老太太给赶走，说完这话她便上前一步揪住了刘书洲的衣袖，怎么都不放开。 “你这人怎么那么赖皮，叫你走你不走，还有脸跟着回来了，看我不撵你走?!”刘老太太也来气了，四处在院里找扫帚，就要打发这文秋菊走。 两人这一躲一追鸡飞狗跳，刘书洲只觉得额角青筋直跳，忍不住低喝了一声，“娘，你们还不住手?!这被街坊邻居听到了像什么样!”说罢一扫两人，沉声道：“都进来，屋里说话!” 刘老太太与文秋菊对视一眼，俩人都是气喘吁吁，却是毫不相让。 但刘书洲的话刘老太太也不能不听，遂将扫帚一扔回了屋，她就要看看儿子会怎么说，如今的秋文菊可是个烫手山芋，真是能有多远就最好扔多远。 她明白这个道理，刘书洲又怎么会不知? 文秋菊深吸了一口气，她虽然不知道刘老太太为什么一直要赶她走，心里却也明白或许真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知道刘书洲是不是和他娘一个打算，她得好好计较。 屋里，刘老太太似乎正与刘书洲说着什么，看到文秋菊跨了进来连忙就收了嘴，随即板着脸坐到了一旁。 “书洲……”文秋菊委屈地看了刘书洲一眼，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好了，坐下说话。”刘书洲的脸色也很是不好，却还是客气地招唿文秋菊坐下，又问明她的来意，待听到文秋菊带着几着羞怯说出自己是要来让他履行婚约时，一张脸顿时阴晴不定，沉得仿佛要滴出水来。 他如今已经和沈瑾姝定了亲，两个未婚妻一比，任谁都知道该选哪一个。 沈瑾姝名门出身，温婉大方秀丽端庄，而文秋菊……那就是个村里的无知妇嬬，若不是当年瞧着他们家还有些殷实，她也算有些姿色，只怕刘书洲也不会同意这门亲事。 可有了沈瑾姝珠玉在前，文秋菊在他眼中就是普通地不能再普通了。 “好，我知道了，天色不早了，你先去房里歇息吧。”刘书洲指了指刘老太太的屋，他们这间院子统共就两间睡觉的床，不可能让文秋菊与他睡在一处的，只能与刘老太太将就一晚。 刘老太太虽然不愿意，但眼下也没有他法，只能看着文秋菊进了她的房中，这才转身对刘书洲小声道：“洲儿，你犯傻了，咱们不能留下她，万一沈家那边知道了……” 刘书洲一个眼神阻止了刘老太太就要出口的话，“咱们出去说。”说罢站了起来率先跨出了门槛走到了自家院子里等着。 刘老太太暗念了一声晦气，也跟着走了出去。 而进了房的文秋菊却没有休息，她转过身便躲在了帘子后偷听，待听到“沈家”两个字眼时，凭着女人的直觉她立马嗅出了不对味的地方。 刘老太太怕沈家人知道她的存在，而她又是刘书洲的未婚妻，而沈家不能知道的原因是因为刘书洲和他家的女儿定了亲事? 这个逻辑不难猜到。 文秋菊脸色一变，不由死死地攥紧了手中的包袱。 她如今能够依仗的就是那一纸婚约，可她如今还没有拿出来说事，若是真拿出来只怕两边就要撕破脸了，这可不是她乐见的结果。 她一个孤女求的也不过是一个安身立命之所。 这一刻文秋菊的心思复杂极了，她知道她是不能失去刘书洲的，可若他又与别人定亲了，她该怎么办? 正文 第【159】章变故 从那次去大兴看了会所之后，沈瑾妍回到沈家又有一段日子了，可让她奇怪的是文秋菊竟然没有来找她，一次也没有。 第181页 难不成刘书洲还是个念旧情的，进而承认了两人的亲事，所以他们一家子合合美美地过日子了? 这当然是沈瑾妍乐意看到的。 可在这之前刘家人应该来退掉与沈瑾姝的亲事，可她半点没收到风声。 沈瑾妍眉目沉凝，一手轻敲着桌面，半晌才高声唤道：“凝秀!” 正在外间打理着窗台的凝秀听到这一声唤不由拿着掸子转了进来，微微蹲身道：“小姐有什么吩咐?” “那一日……你可是给文秋菊说清楚了的?”沈瑾妍看向凝秀，见她点了点头答是不由更是纳闷，“她为什么不来找我，难不成是有了变故?” “小姐是说她和刘公子……”凝秀怎么不知道自家主子的心思，听沈瑾妍这一说她也觉得奇怪。 “你过来……”沈瑾妍眼珠子一转招了凝秀到跟前轻声吩咐，“你拿一枝鎏金缠枝花纹的髮簪送过去，就说是我给文小姐添妆的，顺便再看看是什么情况，记住不要让刘老太太看到你了。” 凝秀点头，“奴婢立马就去。” 沈瑾妍是挑的白天的时间，这个时候刘书洲是不在的，她也不怕那文秋菊不出门，凝秀自会想办法见到人。 果然半下午的时候凝秀就回府了，也给她带来了重要的消息。 “小姐，今儿个不巧文小姐并不在家里。”凝秀的话显然没说完，沈瑾妍也凝神听她说，“但奴婢寻了隔壁的一个胖婶子打听，她说这段日子刘家确实住进了一个女子，是来寻未婚夫的，是文秋菊没错。” “住进刘家了?”沈瑾妍唇角一翘，这也是她愿意看到的事情，不过……“她是以什么身份住进刘家的?” “这一点奴婢也是想要知道的，不过花了点银子才从她那里打听到。”凝秀唇角一扯，悄声笑道：“小姐您猜猜!” “刘家并没有来退亲，但文秋菊又住进了刘家，难道刘家人是想要两全之法……”沈瑾妍细细琢磨了一阵，突然眼睛一亮，一拍桌子道：“好个刘书洲，他是想要文秋菊做妾!” 平妻是不可能的，文秋菊那样的身份凭什么和身为伯府千金的沈瑾姝平起平坐? 所以做妾是她唯一可能留在刘家的办法。 做奴婢是不可能的，文秋菊还是有几分傲气的，从她当时在会所里做短工时说话的语气动作便能看出端倪。 “小姐聪慧!”凝秀佩服地看向沈瑾妍，她也是花了一番功夫才从胖婶子那里打听到的，听说刘家人瞒得滴水不漏，也是胖婶子有一次上门借东西的时候刘老太太不小心说漏了嘴，就被她给一直记着呢。 “怪不得……”沈瑾妍冷笑一声，刘家人真是打的好算盘，到时候与沈瑾姝成了亲，最后再纳了文秋菊为妾，两美当前，他要坐享齐人之福。 最可恶的是刘家人竟然还想要瞒着他们，等着生米做成熟饭，就算他们家想要反悔也晚了。 “小姐想要怎么办?”凝秀也觉得刘家人可恶，这简直是欺骗。 “让我想想。”沈瑾妍脸色沉沉，她突然想起那一日况幼清对她所说的话，的确人心是最不好把握的，她原以为文秋菊会向她求助……不过如今她也算不得失望。 刘家人留下了文秋菊，那就是一大败笔，不过也能侧面反应这个女人还是能屈能伸有点办法。 若是他们那边已经说通了，文秋菊就不能为她所用。 不过让沈家的人知道刘书洲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只怕她娘第一个就不会答应。 退亲是迟早的事情。 但沈瑾姝不想这样便宜了刘书洲，他们刘家人欺瞒在先，又骗婚在后，绝对不能这样轻易放过。 “凝秀，你再让那个胖婶子帮我做件事情，”沈瑾妍招了凝秀到跟前细细吩咐了一通，她要以旁人的立场去见见这文秋菊，到时候沈崇昭可以在一边旁听，看看他们眼中这个好女婿到底是个什么样的面目。 这事沈瑾妍还是不准备先告诉杨氏，以她娘那个激动的性子，万一动了胎气就不好了。 所以这事要暗中进行，若是最后有了结果，再告诉杨氏也不迟。 “是的小姐，奴婢一定把人给您约出来。”凝秀点着头保证，刘家人的行为令人不齿，也让人气奋，她也贊同沈瑾妍的做法，总之不能便宜了他们。 办妥了这件事情后沈瑾妍又找上了沈崇昭，与他细说了文秋菊的事情。 “爹爹您不信?”看着沈崇昭一脸愕然的表情，沈瑾妍已经猜到他心中所想，就算信了，恐怕也觉得这样的女人打发了就是，不会影响两家作亲。 “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沈崇昭沉下了面色，略带严肃地看向沈瑾妍，“空穴来风，你是从哪里听到的?” “眼下那女子已经住进了刘家，只是被他们家瞒着罢了。”沈瑾妍咬了咬唇，目光坚定，“得陇望蜀，这样的人怎么值得姐姐託付终生?” “妍儿……”沈崇昭摇了摇头，女儿太过年轻所以意气用事，可他看得更长远，刘书洲这人真的有才学，又有他的提点今后更上一层不是难事。 第182页 难道就因为有个从前定亲的女子找来了，他们家这门亲便不作数了，这怎么可能?难道他的女儿还比不过一个村姑? 沈崇昭虽然看重女儿的幸福，但未来女婿的前程他也是关注的，错过了这门姻缘，难道沈瑾姝还能遇到一个更好的? 京城里的世家豪门可是都知道他们家与刘家定了亲事，这悔婚再聘，于沈瑾姝的名声也不好。 “爹爹，咱们各有意见，但我还是想你听听那个女子怎样说，或许你会改变想法的。”沈瑾妍也没有逼沈崇昭，她明白在这件事情上男人和女人的看法观点是不同的，虽然她的父母之间没有其他女人，但并不代表所有人都必须并且一定要这样，沈府里有妻有妾的比比皆是，这是这个时代的常态，所以沈崇昭能够很快地接受。 可是她不能，她也不会看着沈瑾姝嫁给这样的人。 正文 第【160】章哭诉 文秋菊并没有如沈瑾妍预想的这般刚烈，若她真是一个这样的女子，只怕沈瑾妍也是心里佩服的，可她显然不是。 对这样的人，沈瑾妍自有别的办法。 果然文秋菊接到了由胖婶子暗暗递来的消息，很快地便答应与她相见。 文秋菊虽然不是顶顶聪明，但也绝对不笨，她知道自己现在的依仗没了，一个妾室哪里比得了正牌嫡妻，所以她不能失去沈瑾妍的帮助，至少这些实质的东西对她益处良多，她不能轻易捨去。 在茶楼的雅间里，沈瑾妍静静地等候。 隔着一盏木质屏风后沈崇昭端端地坐着，他有些无奈地嘆了口气，若是拗不过这个小女儿，他如何会跑到这里来。 就算刘书洲曾经有个未婚妻子又如何，他相信他能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当然若是早就知道了这事，沈崇昭是断不会与刘家定亲的，但眼下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不是被逼到最后他也不想撕破脸来，这对两家人都毫无益处。 这个道理沈瑾妍一定是明白的，可小女儿这样固执，一心为了姐姐的幸福着想，沈崇昭心里也莫耐何。 而且他也知道为什么沈瑾妍会找上他，若是这事被杨氏知道了只怕立场和女儿是一样的，可他又怎么能让妻子发怒动了胎气，所以还是得他来处理。 “小姐，文小姐到了。”凝秀轻轻推开了房门，沈瑾妍抬眼一望，果真瞧见了文秋菊，只是她比前些时日看着消瘦了不少。 今日的文秋菊穿着一身蓝色细布衣，衣裳虽然干净整洁，可裙角却打着几个补丁，许是看沈瑾妍的目光望了过来，她还有些不好意思地将裙角往后藏了藏，又几步走到跟前来望向沈瑾妍，“况小姐，你找我?” 文秋菊是知道会所的老闆姓况，也知道那日来的是东家，所以理所当然地认为沈瑾妍是况家的小姐。 沈瑾妍也不解释，只抬手道：“坐吧。”又让凝秀给文秋菊沏茶。 文秋菊哪里受过这种待遇，顿时有些受宠若惊，连日来在刘家受的委屈涌上心头，她一下就红了眼眶。 “文小姐这是怎么了，我原本还想着这几日你怎么没有消息，许是因为要备嫁的缘故，所以不敢轻易打扰，这才给你送了个添妆……”沈瑾妍其实心里什么都明白，此刻是在诱着文秋菊说话，也是要让躲在屏风后的沈崇昭听个明白。 “那个髮簪我收到了，还要谢谢你况小姐。”文秋菊的目光凝在了面前的茶杯上，粉瓷的茶杯莹润细腻，氤氲的雾气冲进了鼻端，她顿时觉得鼻子一酸，眼泪止不住地就往下掉。 “你这是怎么了，别哭啊!”沈瑾妍递上了一方手帕，文秋菊连连摆手，又用袖子擦拭起了眼泪，这才伤心地说道：“原本我还以为刘家人有良心，可没想到他们竟然不想认我……” 文秋菊越说越伤心，那一日她是偷偷躲在屋里听着刘老太太与刘书洲的对话，老太太不待见她，刘书洲或许是迫于官声或许是顾念着从前的情谊，没有立马撵她走，但是也说了不能久留她。 这下文秋菊的心慌了，见识到了京城的风物繁华之后，她怎么肯再回到那个穷乡僻壤，更何况她在那里已经无依无靠，唯一可以依靠的就只有刘家母子了。 没有办法，她只能釜底抽薪，让刘书洲留下她，而唯一的办法便是用她自己。 所以在当天夜里，趁着刘老太太睡得正熟，文秋菊勇敢地爬上了刘书洲的床，干柴烈火又是年轻男女，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可想而知。 文秋菊也是豁出去了，她已经准备嫁给刘书洲了，早晚都是这个男人所以她也不在乎了，并且成功地用女人最珍贵的东西留住了他。 事后，刘书洲虽然有些后悔但最终没有背信弃义，而是选择了留下她。 可刘老太太却是不依不饶，母子俩一商量便让她从正妻变作了小妾，还勒令她不许声张，而那个时候她才知道刘书洲高中之后又与伯府千金定了婚，只待婚后才能纳她为妾，所以在这之前她的身份必须是保密的。 文秋菊也是委屈的，可她无从反抗，沈瑾妍送她的银子她偷偷地藏了起来，可这些银子也不够她过一辈子的，所以她还是得呆在刘家，而且她的身子已经给了刘书洲，这辈子不嫁他还能嫁谁? “从妻到妾，他们家真是好算计!”沈瑾妍冷笑一声，又看向文秋菊，目光中的同情一闪而逝。 第183页 这是文秋菊的选择，她本可以不走这条路的，可她依旧选择了委屈求全，这虽然不是她的错，可沈瑾妍依然对她喜欢不起来。 文秋菊也是有自己的算计的，这种人知道怎么样生存下去，比起那些浮华与声名她只在乎自己过得好不好。 “是，可我也没有办法，民不与官斗。”文秋菊抹了抹眼泪，又道：“他们母子还问过我怎么找上的他们，我也没说是况小组送我来的，只说是一路问着到了这里……” 文秋菊说到这里看了沈瑾妍一眼，她这是在向对方示好，她虽然不清楚沈瑾妍的目的，可此刻也觉出了不简单，除了父母以外，没有人会无条件地帮助你，天上不会平白地掉下馅饼来。 沈瑾妍牵了牵唇角，无声一笑，“文小姐，我有办法让刘大人娶你做正牌嫡妻，我只问你愿意不愿意?” “我当然愿意。”文秋菊连连点头，能做嫡妻谁愿意做小妾? 再则她听说高门大户里的嫡妻手段都不简单，处置个把不听话的小妾有的是办法，到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地弄死她恐怕都没有人知道。 而且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若不是她无权无势，哪里轮得到那位伯府千金来抢她正妻的名头，说不定对方才要做小妾呢! 文秋菊心中不无恶意地想着。 “那好，把你们俩人的定亲文书交给我!”沈瑾妍话音一落，坐在屏风后的沈崇昭则是一脸愕然，原来女儿说的梗是在这里，有定亲文书肯定不一样，这样刘书洲若是与沈家再结亲那岂不是停妻再娶，这是犯了律法的! 正文 第【161】章说动 沈崇昭原以为文秋菊是刘家随意定下的未婚妻，村里没什么规矩限制，常常就是口头说定了两家的亲事，着实没有料到他们之间竟然还有定亲文书，此时听沈瑾妍这一说他才醒悟过来。 若是文秋菊拿上定亲文书到官府衙门里一告，刘家与沈家的亲事就作不得数了。 原来竟然是这样。 沈崇昭面色沉凝，显见得也对刘书洲感到不满，若是提前他提前说出这件事情，两家人还能细细商量着解决，或是出钱安抚，或是让文秋菊择人再嫁，总好过她找上门来。 可是此时…… 沈崇昭眉头紧皱，怪不得沈瑾妍一直坚持这门亲事不可行，原来是因为刘书洲与文秋菊早就以定亲文书定下了彼此的婚约。 若是他执意让沈瑾姝嫁到刘家去，那么今后这事若被翻了出来，别人会不会说他们沈家仗势欺人，让好好的正妻成了小妾? 若到时候自己的女儿受千夫所指，他的心里岂能安稳? 沈崇昭想了又想，最终长嘆一声。 而在屏风之外，文秋菊听到沈瑾妍找她要定亲文书还有些犹豫，这事她连刘家人都没说，如今就要交给眼前的小姑娘，她看着可比自己还要小上几岁，真的可行吗? “况小姐，你要这定亲文书何用?”文秋菊谨慎地看了沈瑾妍一眼，无功不受禄，她亦发怀疑对方的用心。 “当然是帮你。”沈瑾妍牵唇一笑，又执壶给自己倒了杯茶水饮上，眉头一挑眼生波澜，“还有，我不姓况，姓沈!” “姓沈?”文秋菊一愣，突然想到那日她听到了刘家母子对话，其中就提及了沈家，难道是……“伯爵府的千金就是沈家人，你是沈家的人?” 文秋菊讶然失声，她满脸震惊地看向沈瑾妍，没有想到自己以为可以帮到她的人竟然是沈家的人，那岂不是她的仇人? “文小姐，你别害怕，也别心急，我的态度与你一样，都是不希望刘、沈两家的亲事办成，所以我是站在你那一边的。”沈瑾妍扬眉一笑，眸中全是笃定，“你想做刘夫人，并不代表别人也想做，所以你要相信我是真的要帮你。” “可是你……要怎么帮我?”文秋菊半信半疑地看向沈瑾妍，这样的样貌这样的气度，说是伯爵府千金也毫不夸张，亏得她从前竟然还以为对方是商人女眷，原来竟是她看走了眼。 “我自有办法逼刘家人就范，让你真正地做成刘夫人。”沈瑾妍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意，让文秋菊亦发觉得看不透，明明是还比自己小的姑娘，怎么办起事来这般老道，运筹帷幄之间淡定从容，似乎没有什么她办不到的事情。 文秋菊有些心动，不禁将手按在了自己的胸口上，那里是她藏着定亲文书的地方，她就怕被刘老太太给发现失了最后的依仗，所以一直贴身保管着，若是刘家人反悔了，她还有据可依。 可现在，真的要将这份定亲文书交给这样一个小姑娘吗? “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在害我?你能做什么保证?”文秋菊犹豫了一瞬旋即抬头看向沈瑾妍，她要求一个心安和保证，不然她凭什么相信? “没有保证。”沈瑾妍淡淡一笑，在文秋菊愕然的神情中又继续说道：“但你没有选择，若是等我姐姐嫁到刘家去，你身为一个待纳的妾室，你以为今后会有什么好日子过吗?我告诉你，我姐姐会有千万种手段让你求生不得!” 沈瑾妍故意在文秋菊面前黑化了沈瑾姝，那也是不想让她姐姐吃亏，凭什么刘书洲能吃着碗里的还惦记着锅里的，这样的男人压根配不上她姐姐的好。 第184页 文秋菊全身一颤，却从沈瑾妍的眼神中读出了认真，这个小姑娘不是开玩笑的，或许就是她的姐姐派她来做成这件事情的，威胁她让她就范，以此来摆脱与刘家的这门亲事。 俗话说民不与官斗，更何况是这种豪门贵胄? 在沈瑾妍面前，文秋菊亦发觉得自己的渺小，她似乎已经把自己逼迫到了一条绝路上来，不走还不行。 “你放心，我不仅会让刘公子娶了你，还会让他自己请旨远调京城，若是不在这地块了，他们母子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沈瑾妍心里早就打好了自己的算盘，若是到时候沈崇昭不好出面，她也会去求求唐煜，相信他会帮自己一回的。 “那若是他们家人知道是我坏了事，今后对我不好怎么办?”文秋菊的担心是很有道理的，没得她帮了沈瑾妍得偿所愿，反而把自己给坑进去了，今后成了刘家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她还要怎么过活? “文小姐，有一得必有一失，事后我会给你一千两银子傍身，你要怎么样经营自己的家那我可就管不着了。”沈瑾妍微微一顿，又道：“不过做官的人是最重官声的，若是你没犯什么错误相信刘家人也不改拿你怎么样，再提醒你一句，有钱能使鬼推磨，有银子在你手上了，你还怕什么?” “一千两?”文秋菊眼睛一亮，这一辈子她可都没见过那么多的钱，上次的两个元宝不过一个二十两银子，一共才四十两银子，她都觉得自己发了一笔横财，若是再给她一千两，她到哪里不能过好日子，何必还要在刘家受气? 当然，若刘家人对她好那还另说，不然她大可以自己捲铺盖走人。 就她看目前刘家人生活的现状，只怕也是个穷官，刘老太太连一百两银子都拿不出来，说到底也是个死穷酸。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一刻文秋菊的确是心动了。 沈崇昭即使没有看到文秋菊的表情，听到屏风外俩人之间的对话他已经能够猜到沈瑾妍说动了文秋菊，他的女儿的确是有见识有手腕更有迫力，可惜了身为女儿身，不然一定会有一番建树。 看着屏风上细緻的花纹，沈崇昭不由长长一嘆，看来这次他是没福气当上别人的岳父了。 正文 第【162】章退婚 坐在回府的马车上，沈崇昭一脸无奈地看向沈瑾妍，“你这丫头是把什么都算计好了，如今就是请着我来看一场戏的吧?” 其中种种不堪沈崇昭都认为沈瑾妍这般年纪不应该听不应该看，可事实已经发生了，他也在懊悔，自己这个做父亲的是否失职，所以才让女儿四处奔走，只为她的姐姐不会所託非人? 在这一点上来看，他的考虑的确有所欠缺。 “爹爹看过之后，还坚持要让姐姐嫁过去吗?”沈瑾妍不答反问，扬起一张小脸认真地看向沈崇昭，在她心中这个父亲一直是疼爱他们的兄妹的，即使有种种做法不让她满意那也是因为他有自己的考量，她从来没有怪过他。 “你说呢?”沈崇昭苦笑一声，摇头道：“原以为只是找来一个无知村妇，没想到他们竟然还是有定亲文书在的，这亲都早定了，自然以先前的为准，咱们的不作数。” “爹爹英明!”沈瑾妍总算松了口气，又拿出文秋菊给她的定亲文书递了过去，“那爹爹这事就由你去办吧，我也不想他们家太怪，毕竟不是深仇大恨，只要退了这门亲事就是。” “你这丫头……不过这事的确是要你爹爹我出马的。”沈崇昭点了点头，接过那纸定亲文书，打开看了看确实还有官府的印章，没想到文家竟然还有此等先见之明，刘家人怕也怨不得谁，当年可是心甘情愿定下的。 “爹爹准备怎么办?”沈瑾妍抬眼看向沈崇昭，她倒是想知道。 “你就别管了。”沈崇昭揉揉小女儿的额头，“我自然有办法逼得他就范，务必不让这事闹大了，好歹我也是要脸面的，总要给你姐姐也留点余地……不过这次退亲之后只怕你姐姐的亲事就……”说罢轻嘆着摇了摇头。 即使没有人大声宣扬这事，可定了亲再退亲这怎么说也不好听，沈崇昭觉得有些对不住大女儿。 沈瑾妍想了想也咬唇道：“不知道姐姐会不会怪我，都是我给搅和了的。” “你姐姐怎么会怪你?”沈崇昭失笑地摇头，“从小她最是疼爱你，知道你是为她好又怎么还会怪你，你想多了妍儿。” “这事吧，若是不去做就像梗在我心头的刺，可真做了，又好似对不起姐姐，像破坏了她的姻缘似的，爹爹我……”沈瑾妍有些纠结，当初做这事情之时她可是一往无前，真的将证据握在手中十拿九稳了她反而有些觉得抱歉，当然只对沈瑾姝。 “姻缘这个东西太过悬乎，很多时候咱们不想它的时候它就自己来了，先前是我和你娘强加给你姐姐的，原本以为是对她好，却没想到看走了眼。”沈崇昭轻声一嘆，“不过我看你姐姐对这门亲事也不是很上心，就此作罢也好。” “原来爹爹你知道啊!”沈瑾妍瘪瘪嘴，“那怎么还硬是要定下这门亲事，咱们家今后可不能搞这些盲婚哑嫁了。” 第185页 “自古婚姻哪个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这丫头休要乱想，我和你娘也是为你姐姐好，哪知道选的人不好。”沈崇昭说罢有些挫败地靠在身后的车背上，“今后再看看吧，我也不会这般快地为你姐姐择婿了，再多留两年也好。” 沈瑾妍跟着点头，她本就不想沈瑾姝那么早出嫁，能够再陪她两年最好，只是这样会不会耽误了姐姐的幸福? “爹，娘那里你准备怎么说，可不好让她动了胎气。”沈瑾妍又提醒了沈崇昭一句，杨氏的性子激动，但若这事一直瞒着她从别人嘴里听说了也不好，只怕她会更恼。 “这事既然是你兴起的，你娘那里就由你来说，该怎么说不用我提醒你了吧。”沈崇昭郑重地看向沈瑾妍，他相信女儿有办法的。 沈瑾妍眼珠子一转，这才笑道：“那就从刘老太太说起好了，还有那个千里寻夫的文秋菊……若是我娘知道了这些事情，只怕都要忍不住先去退亲!” 男人和女人的感观是不一样的，男人理智，女人重情，杨氏一定是站在她这一边的，沈瑾妍心里很是笃定，眼下要慎重的就是如何稳住杨氏的情绪，不让她太过激动罢了。 这一点沈瑾妍还是很小心的，自从杨氏怀孕后她还特地向鹤老请教了怎么照顾孕妇，以及关于孕妇的一些医学常识，保管要让杨氏这一胎顺利到生产。 “你啊，倒是摸准了你娘的脾气!”沈崇昭笑了笑，片刻后想到沈瑾妍承诺要给文秋菊一千两银子，不由啧啧两声，“你倒是大气，一出手就是千两银子，你爹爹我一年的俸禄也就那么点吧，你倒是半点不心疼!” “捨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我总要给她点盼头，不然她怎么会站到我们这一边。”沈瑾妍得意地翘了唇，“再说我嫂子可是首富之女，她的生意我也有入股的，这些银子不算什么，将来女儿还要赚好多的银子，孝顺您和娘，给您二两养老呢!” “你这丫头最是嘴甜，不然怎么你爹我明明被阴了还觉得心里舒坦呢!”沈崇昭无奈一笑。 沈瑾妍俏皮地吐了吐舌，又轻轻地倒在了沈崇昭的肩头，片刻后面色一敛，问道：“那爹爹，这亲事就退定了?” “嗯。”沈崇昭点了点头，“退定了!” 沈瑾妍扬眉一笑，不管后果如何，她不会后悔。 有沈崇昭出马办这事情，倒是省了让沈瑾妍出面请唐煜帮忙，家里事家里人能够解决最好，实在有做不了的再请他也不迟。 沈崇昭的动作也是神速，第二天就找刘书洲谈了此事，只知道他从户部衙门出来以后就满脸灰败，第二日就上沈家退了亲事，同时请辞外调，这倒是在户部引起了不小的震惊。 很多人旁敲侧击地来问沈崇昭，明明是他的乘龙快婿怎么就这样退了亲还调了职，难道真是发生了什么不成? 沈崇昭当然不会自毁女儿的名声，自然把错处推到了刘家人头上，反正他也没胡说，再说刘书洲也要调任了，这些闲言碎语影响不了他。 若是他再心狠一些，只怕刘书洲这官都要没得做，沈崇昭想了又想还是只用了这张定亲文书逼迫了刘书洲就范，并没有把人往绝路上赶。 正文 第【163】章安慰 杨氏那里沈瑾妍是做足了功课，尽量把刘家人的坏处无限放大，说得杨氏都要后悔给沈瑾姝定下了这门亲事，不禁有些捶胸顿足，沈瑾妍看准时机添油加醋，到最后再来一招峰迴路转，告诉杨氏其实沈崇昭早已经去退了这门亲事，让她放一百个心。 “你这熊孩子，是要吓死你娘不成?!”杨氏脸色一变，似喜似怒，旋即一掌拍在沈瑾妍肩头，刚才女儿那一通说让她心里已经内疚到不行，早知道刘家是这样的人家，她还怎么会将沈瑾姝许配给刘书洲? 好在能够及时地悬崖勒马，有了这个补救的机会。 “娘，您可别激动，若是您和宝宝有什么问题，我爹可不会放过我。”沈瑾妍顺势拉住杨氏的手替她把脉，得知她脉象平衡才稍稍松了口气。 “刘家人最好有多远走多远，我是再也不想看到他们!”杨氏吸了口气，胸口还有些起伏不定，不过想起前些日子沈瑾姝及笄时刘老太太在宴席上的表现，她也不算得多失望，只是将刘书洲这个后生看走了眼，原以为他是上进的寒门学子，没想到一人富贵腾达了便要抛弃曾经定亲的妻子，最后甩不掉人就想坐享齐人之福，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放心，他们明日就离京了，我保证娘再也见不到他们。”沈瑾妍在一旁安慰着杨氏，只要杨氏没事，她在沈崇昭那里才好交差。 “那就好。”杨氏平静了下来，又看向沈瑾妍斟酌道：“这事你姐姐可知道了?” 沈瑾妍心虚地摇头，“还没告诉她。” “那还是你去说吧，你们两姐妹最亲，我眼下身子重也不好走动。”杨氏给沈瑾妍使了个眼色，“你姐姐这心是最平的，起初对刘家人也不甚在意，如今退了这门亲事只怕她心里还会松了口气。” “娘又知道?”沈瑾妍满脸黑线，杨氏与沈崇昭的想法不谋而合，果然不亏是夫妻俩。 “知女莫若母，你去看看你姐姐吧，若是她想出去散心你也陪着她，谁叫是你一手破坏的呢?”杨氏点了点沈瑾妍的额头，她只能一口应下。 第186页 回头出了杨氏的门，沈瑾妍转去厨房下了一碗三鲜面，这才让凝秀端着盘子往沈瑾姝的院子而去，道歉就要有诚意，虽然她并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不过也是一个态度，让姐妹心安，不要因此生了嫌隙。 “九小姐到了。”飘絮在门口禀报了一声，沈瑾妍向她点了点头这才跨进了门槛。 沈瑾姝正侧坐在窗台的炕上看着书，她穿着一身青碧色的杭绸裙子，头髮松松地在脑后挽了个攥，看着十分闲适。 “姐姐。”沈瑾妍轻轻唤了一声，又接过凝秀端来的盘子搁到了她跟前，笑道：“刚才路过厨房手痒了，就给姐姐下了一碗三鲜面，你尝尝好不好吃。”说着便将事先准备好的筷子递了过去。 沈瑾姝笑着放下了手中的书，接过筷子尝了一口，点头道：“你这丫头虽然精通美食却不爱下厨，今日是不是有什么事要求我?”笑容里带着一丝促狭。 沈瑾妍握了握手，心里还是有些忐忑，又挥手让丫环们退下，这才坐到了沈瑾姝的面前轻声道：“姐姐，我告诉你一件事情，这事和你有关，算是一件大事。” “和我有关?”沈瑾姝微微一愣，旋即正色道：“有什么就说吧，咱们姐妹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讲的。” 沈瑾妍心中微嘆，却还是将刘书洲与文秋菊的事情说了一通，中间倒是略过了刘老太太要房的那一茬，想来对女人来说相公是否忠诚这才是第一位的，至于其他的细节小事在婚姻中往往可以忽略不计。 沈瑾姝细细听着，初时还带了一点震惊，后来也就慢慢平静下来，听着沈瑾妍柔软的声音说着话，就像在听别人的故事一般。 也许她本来就对这门亲事没什么期许，所以亲事作罢她也便没有那么深的失望。 不过让她感到诧异的是刘书洲这样的人竟然会隐瞒已有未婚妻的事实，难道他真的以为能够瞒天过海，神不知鬼不觉? 再说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未婚妻找上门来，他难道还能打发了去? “如此也好。”听着沈瑾姝说完后，沈瑾姝只是淡淡一笑，又重新拿起了搁下的手，不甚在意地说道：“原本就是没有缘分，如今倒是得了解脱。” 是的，也许她的心里真的这么想，亲事作罢沈瑾姝还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似乎压在心上的大石骤然被人移开，一身的轻松，不然她还得掰着手指计算着俩人的婚期，一路的心焦。 “姐姐，你不怪我多事?”沈瑾妍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沈瑾姝的脸色，见她并无不悦这才道：“我就知道姐姐也不是很中意这门亲事，如今推掉了也好，今后爹娘会再为你寻门好亲事的。”说着便拉着沈瑾姝的手安慰她。 “那刘家人是要离京了?”沈瑾姝问了一句，见沈瑾妍点了点头，便道：“本来也不是什么熟悉的人，如今更是陌生人了，今后别再提起他们了。”一顿之后又点了沈瑾妍的鼻头，“我的亲事不要你操心，你不是说爹爹还想我在家里多呆两年吗，那也好，可以帮娘多多管束你了。” “我又不调皮不用你管着，到时候姐姐该腾出空闲帮娘带孩子。”沈瑾妍笑着吐舌，没想到这事情到了沈瑾姝这里化解得这般容易，可谓无风无波，只是毕竟影响不好，这段日子她们姐妹还是少出门为妙，等着风平浪静再说。 “好啊，哪天待你诊的出娘肚子里怀的是弟弟还是妹妹，我得闲了也给做几身厚实的小衣服，免得娘还要费心。”沈瑾姝的温柔体贴让沈瑾妍很是满意，但心里不免也有十分的惋惜，她那么好的姐姐怎么就没遇到什么好姻缘呢。 下一次一定要擦亮眼睛好好看! 正文 第【164】章奚落 沈、刘两家退亲的事情除了各自亲朋族人以外倒是没有多少人知道，本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这段还未落成的姻缘更不会被人大肆宣扬，所以四房里还算清静，但整个伯府里看笑话的倒有不少，这一点让人颇为气恼。 沈瑾姝闭门不出，她性子本就安静，也没将这些人的冷嘲热讽放在心上，嫁不了就嫁不了吧，或许她心底最深处还是这样期盼的，如今能够安守在父母身边，她心里很是安慰。 沈瑾妍照样忙碌着，鹤老的针灸之术已经被她学到了三成火候，如今已是能对着常人下针了。 鹤老的本事，即使是三成的功夫也比寻常的大夫好上太多，平日里杨氏的养胎调理都交给了沈瑾妍，在她的悉心调理之下杨氏孕期过了三月，胎像已稳，倒是让人放心了许多。 况幼清找人看了日子，会所定在八月初六正式开门营业，在开业的前两天沈瑾妍还要过去看看是否一切齐备了，总不能在开业之时出什么差错。 侧门的马车已经备好，沈瑾妍刚从二门出来正巧便遇到了沈瑾婉与沈瑾娟，看样子她们姐妹也是要出门。 “哟，这不是九妹吗?”沈瑾娟笑着捂唇道：“可有好些日子没看到你们四房的人了，就连到老太太那里请个安也是比咱们都早，这是在躲人吧?” “五姐说笑了，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好躲的。”沈瑾妍抿了抿唇角，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倒是两位姐姐独自出门，莫不是又应了哪家小姐之邀去做客了?” 第187页 这段日子沈瑾婉与沈瑾娟经常出门去参加什么书会诗会的，想必是为扩大交友圈子，毕竟年龄摆在那里了，再择不到什么好夫婿她们心里也关键不是。 沈瑾妍只是听说，没有与她们碰到自然便不会聊起，再说她们之间的话题本来就少，各忙各的不相干。 沈瑾婉脸上一红暗自瞪了沈瑾娟一眼，这才看向沈瑾妍，“九妹这又是去哪里，怎么没与六妹一道……”微微一顿状似惊讶道：“对了，我忘记六妹刚刚退了亲事，只怕眼下还在伤心呢。”说罢眼波婉转，明显是含着一抹幸灾乐祸的笑意，偏偏还要说出这些貌似关心的话来。 沈瑾妍在心里暗自噁心了一把，这才笑道：“我姐姐好得很，昨儿个我看着好似还圆润了一点，是心宽体胖来着，不像有的人总是斤斤计较。” “六妹倒是心宽，出了这样的事情还能这般，果真是不同常人。”沈瑾娟嗤笑了一声，站在沈瑾婉身后俨然是她的跟班，却不记得曾经自己是怎么躲着沈瑾婉与沈瑾婳姐妹的，从前被人欺负，如今反倒来奚落他人，这样的画风转变着实让人没有想到。 沈瑾婉唇角微翘，一副看好戏的模样站在旁边，丝毫不想阻止沈瑾娟。 沈瑾妍实在是不想搭理她们，随即摆手道：“你们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日子过得如何只有自己知道，两位姐姐不若多关心关心自己，这亲事早日定下也不必天天往外头跑了。”说罢一手搭在额前看了看天，“这日头也够晒的，我都替两位姐姐担忧，这若是晒黑了皮肤可是短日子里补不回来的。”说罢轻轻一笑登上了马车，再不与她们作口舌之争。 “你这……”沈瑾娟气得脸都红了，可被沈瑾婉一拦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沈瑾妍的马车离开。 “任她嘴皮子再利索又如何，如今六妹还不是被人给退了亲，我看四房也够丢脸的。”沈瑾娟呸了一声，这才转向沈瑾婉讨好地说道：“四姐，你别和她一般见识，这时辰不早了，咱们不要误了朱小姐的宴会。” 今儿是京兆尹府的千金朱小姐办菊宴，她们姐妹是赶着去凑热闹，朱大人是外省才调来上任的官员，对京城也不是很熟悉，所以朱家眼下正广交朋友，她们说不定也能多认识几个人。 “走吧。”沈瑾婉阴沉着脸色，若不是为自己的将来操心她也犯不着大热天的往外跑。 这段日子不止是她们姐妹经常应邀参加京城中各府小姐的聚会，就连郑氏也放下的手中的事务跟着沈老太太去蹿门，可无奈郑氏没有诰命品阶，本身也不是官夫人，所以走到哪里都没得到什么好脸色，还因此处处受限，明着暗着受了不少的白眼，这些她都知道。 可恨有什么用，怨有什么用，谁叫她没有一个做官的父亲呢? 不像沈瑾姝可以挑捻，就算退了亲事仍然可以再择一门合适的，她们只能靠自己。 沈瑾婉即使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她心里其实是嫉妒着沈瑾妍的，凭什么好处都让四房给占尽了，她们却要如此辛苦奔波，当真是让人又气又恼。 “五妹，你可知道最近他们四房在忙活些什么?”坐在马车上沈瑾婉又问了一句，沈瑾娟想想才道：“好像是四嫂家在大兴的会所要开业了吧，我前些日子听曾小姐说她们家也接了帖子要去看看，怕是到时候有不少豪门贵胄子弟会来，你看我们是不是……” 沈瑾娟说到这里也有些心动，她知道沈瑾婉其实是不想带着她到处走动的，不过眼下也没有办法，沈瑾婉想要做红花，总需要一片绿叶来陪衬，她是凑巧做了这个人。 “大兴的会所……也不知道是搞的什么名堂。”沈瑾婉咬了咬唇心中却是思绪万千，若真是这样那也是一个机会，不由瞄了沈瑾娟一眼，“五妹，那得空了你往四嫂屋里走走，问清楚情况咱们也好去凑凑热闹，总不能被人笑话咱们自家人都不知道自家人的事。” “行，回府后我就去四嫂那里转转，四姐你就等我的好消息。”沈瑾娟立马答应了下来，她不像沈瑾婉是嫡女出身做事还要顾忌着几分脸面，再说为了自己的幸福她也捨得下脸面，到时候问况幼清要几张请帖她们不也能正大光明地出席了吗? 正文 第【165】章开业 八月初六是个好日子，宜开业迎宾，宜安宅。 这一天风高云淡，虽然天气依然闷热，可也抵挡不住人们对新事物的热情，在出城的马车中，沈瑾妍已经瞧见许多辆往大兴方向而去，那些马车上都挂着各府的门牌，能够轻易辨认出到底是谁家的，其中自然不乏世家名门豪门贵胄。 “看来今日去的人很多呢。”沈瑾妍笑眯眯地放下了窗帘，这也是他们事前的宣传工作做得好，那递往各家的请帖不仅仅只是请帖的功效，里面还详细介绍了会所能够提供什么样服务以及娱乐设施，甚至还有各种菜餚美食的附带图片，保证让人一看就十分开味，垂涎欲滴。 而去的人多也就意味着生意会好，只怕今日开业的营业额都足以让他们赚得满钵欢了。 “那么多人咱们还要去凑这个热闹?”沈瑾姝眉头轻皱，若不是沈瑾妍一定要拉她出来，其实她是不愿意出门的。 第188页 “热闹就是来凑的，不然留你一个人在家多没意思。”沈瑾妍倒是不以为意，又拉起沈瑾姝的手道：“姐姐，今日带你去尝尝我新发明的美食，保管让你尝了之后还想吃。” “有那么好?那给我多备一份。”沈瑾妤也同坐在马车上，今日这样的盛况她自然要去凑一脚，就像沈瑾妍说的总呆在家里有什么意思，她就喜欢好吃好玩的东西。 “放心吧八姐，少不了你的份。”沈瑾妍笑着点头。 沈瑾妤忽而想到了什么，又问沈瑾妍，“九妹，你也邀了四姐五姐她们去吗，今儿我看到她们早早地就出了门，六姐说是往大兴会所去的。” “我才没邀她们呢，”沈瑾妍好笑地摇头，眸中光波一闪极富深意道：“那是五姐到我嫂子那里求来的，指不定是想到今日人多，她们能够多结识一些权贵家的小姐吧。” “最近四姐五姐倒是出门得勤，只怕是着急了。”沈瑾妤立马明白了过来，唇角翘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来，俩人对视一眼自然都明白对方话里的意思。 沈瑾妍看了沈瑾姝一眼，她依然端端地坐着，似乎并没有听到她们的话，可沈瑾妍明白她一定是知道的，遂给沈瑾妤使了个眼色。 沈瑾妤会意过来，便不再说起沈瑾婉姐妹的事情，这都是待嫁的姑娘，沈瑾姝退了亲事只怕心情也不好，她们今日横竖是出来散心的，总不能让她不高兴。 马车到了会所门前时早已经排起了长龙，沈瑾妍是这里的股东之一自然有专属通道，叮嘱了车夫几句便绕到一旁的林荫道里下了车。 会所里的侍女早在这里等着了，能从这个林荫道里进来的除了这里的老闆之外便是特别的贵宾，例如十三公主等人，沈瑾妍等人作为况幼清的婆家人自然也能走这里进去，这个通道沈瑾婉她们是不知的，而除了家里几人对外也没人知道沈瑾妍是这里的股东。 “沈小姐来了，咱们少东家在招唿十三公主呢，您请往这边来。”侍女是认识沈瑾妍的，她往这边来了几次，也混了个脸熟。 “十三公主都已经来了吗，那咱们快过去。”沈瑾妍笑着点头，十三公主能来捧场那绝对是给足了面子，回头她再送个内衣五件套给公主，也算是自己的一点小心意。 况幼清陪着十三公主在牡丹苑落坐，牡丹国色天香乃花中之皇，若是今日没有别的皇亲国戚来，那么十三公主入这个苑可谓当之无愧。 “瑾妍，你可来了，本公主想死你了。”十三公主听到了沈瑾妍她们到来的消息，早早地便迎了出来，见到了她本人还给了一个大大的拥抱。 比起对况幼清的几分崇拜，十三公主对与她年龄相差不大的沈瑾妍更是相投，特别是最近两次“彩衣坊”给她送来的衣服，十三公主是越来越满意了，宫中两位皇姐都十分羡慕，可她就是不告诉她们这样好的设计出自谁人之手，即使找到了“彩衣坊”只怕别的绣娘也做不出来。 “多日不见，公主风采依旧。”沈瑾妍也顺势抱了抱公主，十三公主这样热情让她想要拒绝都觉得不好意思。 沈瑾姝与沈瑾妤就要拘谨得多，照例先向十三公主见了礼。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十三公主突然神秘一笑，又凑到沈瑾妍耳边道：“今日我平王叔也会来呢!” “平王殿下要来?”沈瑾妍震惊地看向了况幼清，之前她可没说过这个消息。 “我也是才知道的。”况幼清无奈一笑，“平王殿下闲散惯了，平日是谁请都不来的，我虽也给平王府发了请帖，可从来没想过他真的会来啊!” “是啊，说到我平王叔啊……”十三公主莞尔一笑，“除了对我父皇敬重有佳，在这京城里也就只有唐煜与他谈得来了，没想到今日竟然会来这里，你们不知道吧，我也是路过平王府时见他们府里的管家在套车才多嘴去问了一句的……” 沈瑾妍后面已经没听进去十三公主再说了些什么，她只抓住了两个重要的字眼：唐煜。 平王与唐煜交好她是知道的，那么若是今日平王会来，唐煜会不会来? 虽然况幼清也给敬国公府下了帖子，可这帖子是对整个国公府的，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来? 沈瑾妍正在出神之际，一旁的沈瑾姝却是慢慢抬起了头来看向十三公主，侧耳听着公主的话，只是她手中的丝帕却是渐渐攥紧。 不仅是沈瑾妍想到了这个可能，她也想到了，若是唐煜来了，那么与他形影不离总是护卫在身侧的陈素呢?他会不会也一到来了? 那一日陈素送来的南珠还被她小心地收到了柜子里，这样的东西对她来说虽不是最贵重的，可也是意义非凡，她还以为今生或许都不会再见到那个人了，但若是再见到了呢，她又当如何? 这一刻，沈瑾姝的心乱了。 正文 第【166】章平王 沈瑾妍与沈瑾姝姐妹关注的人自然不同，可却都因为十三公主的话而乱了心神，但俩人面上依然镇定，若是她们自己不说怕是没有人看得出来。 况幼清在一旁听着却是笑了，“平王来自然是好的，不过我想他来了，或许唐大人也会莅临。”平王与唐煜歷来交好，这在京城中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第189页 “对喔，唐煜那个冷冰块许是也要来的。”十三公主一听就瘪了嘴，“也不知道这人哪里好了，我八皇姐总是对他念念不忘的……” 沈瑾妍神情一凛，不由转向了十三公主，“公主殿下，您是说八公主对唐大人他……”说得她心中突突地跳，一股危机感油然而生。 在这个时候，沈瑾妍也无法否认她确实是对唐煜动心了，他是如此优秀的一个男人，即使冷如冰霜，即使不假辞色，可她总觉得对他来说她是特殊的那一个，她相信自己的感觉不会错误。 “可不是么?”十三公主点了点头，并不忌讳说起唐煜，“若不是知道唐煜不会轻易点头，八皇姐指不定已向父皇请旨赐婚了。” “当驸马可是好些人巴不得的呢。”况幼清在一旁笑着附和道：“不过唐大人少年英才，若真是做了驸马便没有了用武之地，想来陛下还是惜才的，所以捨不得。” 从歷朝歷代来看，做了驸马的人就不能身居重位，这也是为了防止外戚篡权，是巩固皇权的一个方法。 不过如今的皇帝陛下可没有儿子，到时候帝位会落在哪个人的头上，当真很是难说。 几人正说话之间便有侍女来报，说是平王到来，况幼清立马打起了精神，“我去迎迎平王殿下，你们几人在这里稍作歇息。”便往外而去。 十三公主想了想也跟了出去，“我把平王叔引到咱们这座苑里来吧，到时候大家也见个面。”说罢又转头对沈瑾妍姐妹道：“我平王叔人很好的，你们待会依礼相见就是。” “是，公主。”沈瑾妍应了一声，等着十三公主也跟着出门了后转向沈瑾姝，发现她有些神思不守便扯了她的衣袖道：“姐姐，你是不舒服吗?” “不……没有。”沈瑾姝回过神来摇了摇头，又正色道：“一会平王殿下要来，咱们是不是还是迴避一下?” “这……”沈瑾妍想了想才道：“十三公主让咱们先等等，与殿下见了礼后再退下吧，不然这样先躲起来也不好。” “如此也行。”沈瑾姝点了点头。 沈瑾妤却是在一旁激动道：“不知道唐大哥会不会也一道来，我可是好久没见着她了，自从那次在校场之后，他也是站在皇帝陛下身旁的，都没机会与咱们说上一句话呢。”言语中透着几分惋惜。 沈瑾妍倒是忘记了身边还有个唐煜的头号粉丝，不由莞尔，“若是他来了你找机会上去说话就是，若是没来那就没办法了。”说着摊了摊手，心里也滑过一丝失落，或许她也期待唐煜的到来吧。 姐妹几个在厅里坐了一会儿，便瞧见了况幼清引着一行人往这处而来。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身锦绣华袍的男子，湛蓝色的锦袍上用银钱绣着团花纹，玉冠束髮，器宇轩昂，竟是难得的年轻俊郎。 沈瑾妍知道这位平王爷今年才二十八，是当今陛下最小的一个皇弟，因为他年纪小所以一直生活在京城，并没有像其他王爷一般戍边或是前往封地，为人也是懒散闲适，并没有在朝中任职。 不过吸引住沈瑾妍目光的并不是平王，而是他身侧着一身墨蓝长衫的男子，他面色冷峻不苟言笑，看着竟然比平王还多了几分威严，目光随意一扫与她相碰，眸中便闪过一抹亮光来。 这人不是唐煜还会是谁? 沈瑾妍的唇角微微翘起，不自觉地侧了侧目光，却发现一旁的沈瑾姝也看得愣住了。 顺着沈瑾姝的目光望去，好似也落在唐煜的身……身后? 沈瑾妍微微有些惊诧，沈瑾姝是在看陈素，而陈素似乎也察觉到了她的注视进而抬起了头来，俩人目光相撞，竟然就这样移不开眼了? 这是什么情况? 沈瑾妍眨了眨眼，再回神时沈瑾姝已经转开了视线低下了头去，只有陈素还在张望着，看眸中神色竟然还带着几分焦急之色…… 这俩人什么时候认识的? 不，应该说是他们什么时候熟识的，为什么感觉不像点头之交的陌生人呢? 沈瑾妍一脸狐疑，虽然从前他们之间也见过，可也没有这种默契，看着怎么让人觉得有些奇怪呢? 来不及细想，人已经到了眼前。 沈瑾妍立马振作了精神，听着况幼清在一旁引荐，这才与姐妹几个上前行了一礼。“见过平王殿下。” “是沈家的姑娘吧，不必多礼。”平王轻轻一抬手，沈瑾妍她们便顺势站到了一旁让开了路，整个过程都是微低着头一脸的恭敬。 平王自然也不好多关注几个姑娘家，转头看向唐煜，“还不快些，今日可是你说要来的，咱们看看这里也什么可玩的吧!”说罢当先踏进了门槛。 唐煜紧跟其后，目光却着意在沈瑾姝那里一扫，却只能瞧见她乌黑的墨发与微尖的下颌，心里又一点失望，却也没有久留抬脚跨进了门槛。 “好了人都进去了，咱们也进去玩吧。”十三公主上前来就挽了沈瑾妍的手，“和他们在一起也是无趣，这俩人多半又是下棋品茶，咱们在旁边玩。” “那不如在偏厅吧，咱们也不打扰平王殿下和唐大人。”沈瑾妍如是回道，又凑近了十三公主小声说话，“牡丹苑的景致不止于此，想必公主还未全部看过吧，还有其他好玩的好吃的，一会儿我给公主介绍。” 第190页 “那敢情好，我去和王叔说一声。”十三公主欣然应允，立马跑进厅里与平王殿下一通交待，又留下况幼清在那里招唿着他们，这便自己跑了出来。 正文 第【167】章蛋糕 沈瑾妍安置好了十三公主，又让沈瑾妤她们好生陪着，这便往牡丹苑的厨房而去，今日况幼清忙着招唿各方来客，她作为股东自然也要尽尽本分，所以这是到厨房去给他们安排可口的饭食了。 而在花厅里，唐煜已经与平王摆开了战局，黑白两子铺陈开来，相对相杀。 平王落下一枚白子，这才笑着看向唐煜，“今日你好像心不在焉啊?” 若不是唐煜向他提起这个会所，平王是压根不知道的，本就是商事，他又生性闲散，不将这些放在心上也是正常。 可他以为唐煜也是一心为公，怎么会如京城那些世家公子一般风花雪月，这的确让人有些奇怪。 “王爷想多了。”唐煜神情不变，一手撩起衣袖落下一枚黑子，他的手指白皙修长，与黑色的棋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虽然是与平王在交谈着，可唐煜的思绪已经转到了刚才见到沈瑾妍的那一刻。 黑髮红裙，她的美向来是张扬的，即使偶尔身前浅淡的衣衫也是清丽逼人，似乎她又长高了一点，不过才多久没见，他竟然觉得如此想念她了。 可是碍于旁人在场，他不好直接与她打招唿，不然依平王的性子只怕又要猜测良多。 “喔?”平王挑了挑眉，“当真是本王多想了?”心中显然是不信的，又暗暗看了唐煜一眼。 虽然俩人岁数相差几近一辈，可平王就是欣赏他这个性子，直来直去不掩盖不谄媚，不喜欢的绝对不敷衍，办事能力又强，想来皇上也是认同这一点的，所以才赏识唐煜吧。 平王眸中精光一闪，眸中渐渐堆起深思。 这些年来皇上的性子亦发难猜了，他本就没有子嗣，或许是在为今后众多兄弟子侄中谁来继承大统而烦心吧，不知道唐煜是否知道皇上的心思…… 抬头深深地看了一眼唐煜，要到舌尖的话又被平王给咽了下去，有些话一旦问出了口，那朋友之间就变了质，再回不到从前。 “的确是您想多了。”唐煜端起茶盏抿了一口，上好的碧螺春银白隐翠，汤色碧绿清澈，香气浓郁，滋味更是鲜醇甘厚，回味悠长。 唐煜品过一口茶后唇角不由带起一抹笑意，看来这家会所沈瑾妍他们当真是用了心的。 “刚才那几个姑娘……”平王见唐煜竟然笑了不由更是诧异，又想到十三公主与那几位沈家姑娘尤其亲热，不由纳闷道：“京城里几时出了个沈家，我怎么没听说过。” “王爷闲散惯了，再说这沈家又不是多显赫，您不知道也是正常。”唐煜轻声回道，又看了一眼棋盘，提醒平王，“您要输了。” “哎呦，看我这性子，和你说起话来就忘了正事，咱们再来一盘。”平王呵呵一笑，显然并未将棋局的胜负放在心上，今而个仿佛让他认识到了唐煜的另一面，他怎么不多打探一点。 “怎么说，你也知道这个沈家?”平王想了一阵才道：“莫不是况小姐嫁的那个嘉义伯沈家?” 况家的名头还算响亮，即使他们家族中的子弟没有在朝为官，可况幼清是要承继承首富之财的守灶女，原本是不外嫁的，没想到竟然被沈家的小子给摘了个先。 “王爷还不算孤陋寡闻。”唐煜唇角一翘，淡声说道：“况小姐的夫婿沈瑾怀乃是六品带刀侍卫，如今在禁卫军中任职，恰巧我认识他。” “就是那个败在你表兄手下的那个武试第二名，我记得他了。”平王一手拍在桌上，不禁笑道：“看来京城多了不少青年才俊，若不是蒋青山要回蒋家军，留在京城与你携手，只怕咱们京城的世家子弟都要败下阵来。” “王爷您高看唐某了。”唐煜淡淡地扫了平王一眼，并不为得了这样的夸赞而欣喜，“表兄倒是有长才，我替他谢过王爷。” 蒋青才与他感情甚笃，当年唐煜被威武侯带到蒋家时，俩人可谓是从小打到大，并且一同参军服役，小小的年纪做的比一般的兵士还要好，当然更多的是血泪和辛酸。 军队造就的铁血男儿，自然不是京城这些绣花枕头可比的。 “你这人就是这样，没事装正经，活着多累，还不如像我一般潇洒自在，写意人生。”平王笑着摇了摇头，若不是了解唐煜的性子，他还以为这小子在敷衍他呢。 “王爷的福气，他人效仿不来的。”唐煜倒是说了一句实话，若不是生在帝王家平王也不会活得这般恣意，没有约束又身份尊贵，谁人不羡慕呢?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你不懂。”平王淡淡地抿了抿唇角，这个话题便就此打住。 有侍女送上佐茶的小点，一共五样拼盘，深褐色的蜂蜜蛋糕，白色的雪花糕，黄色的黄金糕，红色的枣泥糕，还有紫色的山芋糕。 “咦，怎么都是甜味的，你可是不吃甜的……”平王扫了一眼这些点心，“让侍女给你再拿些咸的来。” “不必了。”唐煜摆了摆手，又拿起一块深褐色的蛋糕尝了尝，带着点淡淡蜂蜜的味道，并没有他想像中难吃，“这个还不错。” 第191页 就连平王都知道他是不吃甜的，想必沈瑾妍也是知道的，这点心都给上甜的，是不是这丫头在向他无声抗议? 唐煜心里笑了笑，面上却是不显，看来一会儿还是找个机会去看看她，其实他心里也一直惦记着她。 “真好吃?本王也试试。”平王是奇了怪了，今日的唐煜处处都不同，简直是刷新了他的认知，一尝这蛋糕还带着点蜂蜜的甜却并不显得腻味，不由点了点头，“确实有些心意，只是看着颜色太深了些，一般人可不喜欢这么吃。” “各花入各眼吧。”唐煜淡淡一笑，他平素里就喜欢穿暗色的衣服，配上这深褐色蛋糕刚刚好。 于是乎咱们平日里不吃甜食的唐煜大人生生将拼盘里的蜂蜜蛋糕给全部吃完，倒是让一旁的平王乍舌不已。 正文 第【168】章机会 夏日里的一丝微风吹来，让闷然的天气多了一点凉爽，沈瑾姝坐在湖边，伸手摘过垂落的枝条在平静的湖面上划过，看着湖面盪起一圈一圈的涟漪，不知道怎的她的心也不平静了。 身后响起一阵沉稳的脚步声，沈瑾姝缓缓回头，待眼角的余光瞥见那一抹暗灰色的衣角时，她勐地站了起来，拔步就要往另一个方向跑去，因为她记得陈素跟着唐煜到来时穿的就是暗灰色的衣袍。 “等等!”陈素快她一步，脚步一动已是拦在了沈瑾姝的跟前，他张开大手横住去路，看着眼前少女惊慌的眼神，顿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你要干什么?”沈瑾姝咬了咬唇，“还不快让开!” “我……”陈素一时语塞，在没见到沈瑾姝时他有万般话语藏在心间，可此时面对她本人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其实他很开心她退亲了，这是不是说明他还是有机会的? 可这样的心思万不能让人知道，不然她会不会觉得他可恶? 她明明退了亲事，而他还这样欢欣? “陈大人，你快让开!”沈瑾姝也急了，平日里总是平静到没有波澜的心绪竟然会因为他的到来而乱得一踏煳涂，眼下她只想远远地逃开。 “我……我不走!”陈素略微一想便丢掉了心底的怯懦，他已经因为从前的不敢表白而错失了机会，如今怎么还能轻易放她离开? “你……”沈瑾姝诧异地抬眼，不明白陈素想要干什么，却直觉地退后了两步隔开了俩人的距离，一颗心却是砰砰直跳，进而掩饰地将头转向了一旁，咬着唇不去看他。 “沈……瑾姝，”陈素斟酌着开口，脸上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认真，他听了公子的话，如今敢正大光明地面对她，若是今天不说出他对她的感情，恐怕他会后悔终生，“我知道你退亲了。” “你……不许这么叫我。”沈瑾姝侧转过身子，面上却是红露灿烂，脾性难得地倔强了起来，“退亲了又如何，难道你瞧不起退亲的女子?” “不……不……我怎么会瞧不起你?!我不是这个意思……”陈素连连摆手解释，又为自己的嘴笨而懊恼，可一抬眼又见沈瑾姝如海棠花一般娇艷的脸庞，他顿时看痴了。 此刻陈素心里十分明白了自家主子的心情，怪不得那一尊七彩孔雀也能被唐煜看上那么久，因为那是沈瑾妍送的啊，面对心爱的女子，只怕平日里再怎么冷静睿智的人，最后都会变成如白痴一般。 眼下陈素是深深地体会到了这一点，站在沈瑾姝的跟前平日里的机灵劲儿都被他一股子地抛在了脑后。 俩人沉默了一会儿，气氛有些焦灼。 突然，一条锦鲤跃出水面，溅起了一波的涟漪，看着那一圈一圈荡漾开的涟漪，沈瑾姝的心绪奇蹟般地静了下来，就像被投进了一颗石子的湖面，短暂的水波之后还是能恢復如从前一般的平静。 “我及笄那日，”沈瑾姝扫了一眼陈素，又开口道：“谢谢你送来那么珍贵的南珠……” “不珍贵的，再珍贵的东西配你都是值得的!”陈素一脸热切地看向沈瑾姝，她愿意与他好好说话了，这算不算是一个好的进展? 从前记得每次遇到，她不是转向一旁低眉敛目，便是安静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就连他想与她说上几句话都得反覆地找机会。 陈素这一说，沈瑾姝面上又是一热，这人说话也太实诚了点，不过直白得却可爱。 这样一想，沈瑾姝的唇角不由翘起一抹笑来。 夏日炎炎，这样的笑容无疑为陈素的心里注入了一丝冰凉，他握了握拳头，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决心，看着沈瑾姝柔美的侧颜，他调整了一下唿吸，心里斟酌再斟酌，尽量让自己说出的话语不唐突，又能表达清楚自己心里所想。 即使，只是他的痴心妄想，可不试一下怎么知道自己不会成功呢? “刚才我说你退亲的事我很高兴，那是因为你不用嫁给那位刘公子刘大人，我也瞧见过他，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他根本保护不了你的。”陈素一口气说出这一大段话来，见沈瑾姝并无不悦，但也没有其他什么特别的表现，心中不禁有些打鼓，不知道该不该退怯，可一想到若是自己不说指不定将来就再没有机会，若是沈家又给沈瑾姝定下一门亲事，他不是后悔莫及? 第192页 “我……我知道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六品护卫，或许给不了你荣华富贵补穿金戴银的日子，可我有一颗爱你的心，我会一辈子好好对你，好好对我们的孩子，这样我……”陈素说到这里沈瑾姝已经听不下去了，她捂着耳朵就要逃。 这人是在胡言乱语什么，她已经羞得恨不能找个地洞钻下去，俩人还没怎么样呢，就说什么一辈子对你好，还有孩子……天啦，她羞得已经没边了。 “瑾姝!”这个节骨眼上陈素话还没有说完怎么能容沈瑾姝就这样跑了，于是一个躲一个追，沈瑾姝一不留神脚下踩了个石子就要崴倒，陈素赶忙伸手一揽，抱着她一个转身稳稳站住，再回神时佳人已在怀。 一股清雅的兰花香气蹿入鼻尖，怀中是心心念念的人儿，陈素整个人顿时懵了。 “你……还不放手?!”沈瑾姝羞恼地捶了捶陈素的胸口，可她的力气太过弱小，陈素的胸膛硬得就像铁块似的，捶了几下她的手都发红了。 “不放!”陈素神情一怔，旋即更加抱紧了沈瑾姝，她是那么柔弱那么纤细，他要极小心地控制着力道才不会伤了她，原来男人和女人是这般得不同，他眼下只想将她狠狠地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哪里捨得放开她? “你……你这个登徒子!”沈瑾姝眼眶一红，竟然落下泪来。 自从她退亲以来，无数的风言风语入了耳，她不是不介意只是忍着没说罢了，其实从这门亲事定下的最初她就没有什么期待，只是想安稳地嫁人过日子，可即使是这个小小的愿望都不能达成，她心里的委屈与失望可想而知。 正文 第【169】章衷情 沈瑾姝一哭，陈素顿时手忙脚乱地哄着她，又是拍背，又是递帕子，“姝儿别哭，你这一哭我比自己受伤流血还痛，你别哭了，我难受……” 陈素说罢放开了沈瑾姝，一脸挫败地低着头，“你就……真的那么讨厌我?”一顿后有些自嘲地笑道：“我早知道我的身份配不上你，你本该……配更好的人。”说罢有些苦涩地咬了牙，他早知道他不该奢望的，可心里就是放不下，难道真要等着她嫁人了他才会死心! 不，或许她嫁人了，他也永远不能忘怀! “你胡说什么?!”沈瑾姝抹干了眼泪，手中的帕子是男子惯用的灰蓝色方巾，很整洁，擦在脸上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皂角清香，她将帕子握在了掌心，又看向陈素道：“谁说我瞧不上你了，你已是六品官职又在大理寺任职，不知道多少人羡慕呢，而我……我只不过是个庶房嫡女，比你又高贵到哪里去了?” 她不许他自轻自贱，即使他身为唐煜的侍卫那又如何? 他本身能力出色，身手又好，这样的他可不是一般人能够轻易取代的。 看着因为她的话而重新焕发了光彩的陈素，沈瑾姝不由想到那一日他在璞沱山的英勇，而这个时候这个时候她也特别认同陈素说过的话，刘书洲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若真遇到什么危险只怕还要躲在她身后，根本保护不了她。 而他……沈瑾姝脸上一红，又嗔了陈素一眼，“你看什么?” “看你!”陈素的话脱口而出，一点也没觉得害臊，就这样盯着沈瑾姝看了又看，心中一片欢喜翻腾，“那……姝儿，你不嫌弃我，是不是我能到你们家去提亲?” “你……你这个笨蛋!”这次沈瑾姝瞧准机会推了陈素一所，趁着他发愣的功夫闪身逃了过去，只留下陈素呆愣愣地站在那里，追也不是，留也不是。 “姝儿这样……是答应了我还是没答应?”陈素有些焦急地抠了抠脑袋，又跺了跺脚，早知道他该再追上去问清楚的，可眼下人已经跑远了，他再追上去拉扯只怕被人瞧见了说不清。 就算他不顾忌着自己的名声也要护着沈瑾姝的，若是在她退亲的当下又传出些什么不好的话来，那他才真该煽自己两个嘴巴。 “好你个陈素，竟然敢冒犯我姐姐?!”沈瑾妍的声音在陈素的身后响起，他吓了一大跳赶忙回过身来，看着沈瑾妍一脸兴师问罪地站在他跟前，顿时吓得失了魂，赶忙拱手道：“沈小姐，小的眼拙竟没瞧见您来了!” 开玩笑，这位可是将来要做他主母的人，即使唐煜没有明说，可陈素这点眼力劲儿还是有的，再说沈瑾妍还是沈瑾姝的妹妹，即使不能将她当作自己的小姑子一般爱护有佳，那也必须十打十地尊敬。 沈瑾妍轻哼一声，抱胸站着，若不是她会游龙步来去无声，只怕陈素早已经发现了她。 刚才她就是打这里路过，却不巧瞧见陈素竟然抱了沈瑾姝一把，原还以为是哪个登徒子想要非礼她姐姐，准备的迷魂针已经夹在了指间，可一到近前听到陈素说要到沈家去提亲，她的脚步一下便剎住了。 这俩人什么情况? 沈瑾姝的性子沈瑾妍还是了解的，看着温和平静，可心里却是个有主意的，不喜欢的她不会说出来，甚至还情绪波动都很少，可真遇到了喜欢的，是不是就像她对待陈素一般? 会有情绪外露，会气恼，会羞怯? 这样活生生的沈瑾姝才是沈瑾妍乐意看到的，而不是像面对刘家人那么地风平浪静，无声无息，若不是当初沈、刘两家已经定了亲事，沈瑾妍还真会以为这定亲的人不是沈瑾姝。 第193页 明明她就没有新嫁娘的作派，也没有要出嫁的喜悦，若不是亲事已成定局，沈瑾妍都会极力阻止。 好在一切都可以挽回。 不过陈素这小子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她姐姐的，她该不该去问问唐煜? 手指轻轻刮着自己光洁的下颌，沈瑾妍一脸深思。 “沈小姐若是没有吩咐，那小的就告辞了。”陈素此刻已经恢復了镇定，唯一能让他情绪慌乱的人只有沈瑾姝，对沈瑾妍他还是觉得敬而远之得好，免得事后被自家主子找麻烦。 “站住!”这下换作沈瑾妍挡住了陈素的去路，她眉毛一挑，“没说清楚就想要走了吗?”说罢一吹指甲闲闲站定，“刚才我好像听到有人说要做我的姐夫，怎么这么没有担当?我姐可不会嫁给这样的人!” 陈素嘴角一抽，却还是抱拳道：“既然沈小姐听到了，我也不再隐瞒，我是心仪你姐姐，也是十分有诚意地想到沈家提亲，只是你姐姐她……” “想知道她心里答应没答应?”沈瑾妍唇角一翘，陈素却是眼睛一亮，连连点头道：“沈小姐知道?” “我姐的心思我自然知道。”沈瑾妍勾了勾手指头，对着陈素道：“过来一点，我问你件事情，你若说了我就告诉你。” “只要我知道一定告诉沈小姐。”陈素稍稍凑近了些，听完沈瑾妍的问话赶忙退开老远，摇头拒绝道：“事关少爷的事情，我不能说。” “刚才还说知道就一定告诉我，看来你娶我姐的决心也没有想像中那么坚定嘛。”沈瑾妍啧啧两声，她就想知道唐煜找鹤老是为了什么事，这段日子鹤老都是神秘得很，越不知道她心里越是痒痒，不过看陈素一脸纠结的模样她也不想太过为难他，比起刘书洲那怂样，她发现陈素还比较顺眼，关键是沈瑾姝的心啊，那可是已经偏向他了，可这个傻瓜却是一点不知道。 “那好吧，我不问那么清楚，你只告诉我他找我师傅是为了别人还是他自己。”沈瑾妍一脸好奇，唐煜是不会告诉她的，鹤老也守口如瓶，陈素便是唯一的突破口。 “是……少爷他自己。”陈素艰难地吐出这一句话来，又道：“沈小姐千万不要让少爷知道，不然我有几个脑袋都不够砍的。”说罢还有些心虚地四处扫了一眼，生怕被唐煜给瞧见了他的小动作。 “知道了。”沈瑾妍笑着点头，原来是唐煜自己身上出了毛病，又看向一脸期待地看向她的陈素，不禁莞尔，“你可以回去准备聘礼了!” 正文 第【170】章见面 沈瑾妍毕竟还是了解沈瑾姝的，刚才她也听了一会儿墙角，既然沈瑾姝没有明着拒绝，那就说明她的心里其实是有陈素的位置，只是这俩个人是什么时候看对眼的，沈瑾妍觉得自己有必要去了解一番。 当然，她并不排斥陈素，身份是次要，最重要的是他要对沈瑾姝好，再说他看着也比刘书洲顺眼多了，想来也没有那些糟心的家庭人际关系。 陈素听了却是大喜，可转而又想到了沈瑾姝的反应，心里还是有些忐忑，“沈小姐，我这……”犹豫着竟是有些说不出来。 “你放心地回去准备着，若是有什么消息了我再让人给你带口信来。”沈瑾妍挥手一笑，转而瞧见不远处踏步而近的身影时，不由笑道：“你家唐大人来了。” 陈素一个激零赶忙转过身来，果真见着唐煜从不远处飘然而来，一身衣袍磊落风流，若不是那一直冷着的俊颜，倒也不失为翩翩公子。 “少爷。”陈素赶忙对着唐煜行了一礼，又见沈瑾妍立着不动，自觉地便退了下去。 沈瑾妍看着唐煜缓缓走近，唇角一翘道：“刚才你也瞧见陈素和我姐姐了?”她与陈素说话时并没有看见唐煜，也不知道这人是从哪个犄角疙瘩里走出来的，比她的游龙步还要让人难以察觉。 “远远地瞧了一眼，他们怎么样了?”唐煜如实地点头，他本是不打算出现的，便又瞧见沈瑾姝离开后沈瑾妍又冒了出来，只是隔得太远并没有听清俩人说些什么。 不过陈素与沈瑾姝……他大概能够想到陈素说了些什么。 “你果然是知道的。”沈瑾妍轻哼一声，转头摘了头顶的柳枝，刚才瞧见他的喜悦已经暗藏在了心底，俩人说话的熟稔就像久违的老友，丝毫没有许久不见的生疏与隔阂。 “令姐及笄那日，我陪着陈素一道来送礼，只是没有踏进你们沈家的大门罢了。”陈唐煜负手在后，目光平静地注视着面前一波平静的湖泊，实际上眼角风却从沈瑾妍的脸上轻轻扫过。 刚才他是借着下棋的空闲熘出来换个气的，实际上也是想要找找沈瑾妍，却没想到在这里碰个正着，这丫头还是如从前一般古灵精怪，别人都怕他，她却偏要与他较劲，这样一个小小的人儿却是个倔强执拗的性子，真是固执得……可爱。 “原来他给我姐姐送了及笄礼啊……”沈瑾妍惊讶地捂唇，这一点她倒是没有想到，可是沈瑾姝并没有对她提起过，看来姐姐也有了自己的小秘密。 唐煜颔首：“今日他想必对令姐说了些什么，不知道你的家人会不会同意?”若是需要，他甚至可以出面帮陈素提亲，俩人虽然名为主僕，可情谊比之兄弟也少不了多少，他们可是一起长大的，出生入死那么多年，这样的情谊远非旁人可比。 第194页 “若是他有诚意便尽管拿出来，一家女百家求，我姐姐那么好的人，自然不能平白让人讨了去。”说到沈瑾姝的问题，沈瑾妍自然要傲骄一盘，若是陈素得不到沈家人的认同，也别想轻易地娶了她姐姐。 “陈素绝对是诚意十足的，你们大可放心。”唐煜说到这里便准备结束这个话题，好不容易与沈瑾妍单独相处一会儿，他总要说点俩人的事情，不然一会儿平王找过来瞧见他在这里，还真不好解释。 “蜂蜜蛋糕……很好吃。”唐煜憋了一会儿才说出这一句话来，他斜斜地扫了一眼沈瑾妍，见她忍住笑意撇过了头去，便知她果真是故意而为，心里却是泛上了一股说不出的甜蜜滋味。 许是那蜂蜜蛋糕还在舌尖回味吧，不然怎么觉得只是她的笑容都让人觉得美好了许多，唐煜心里如是想着。 “我知你原本是不吃甜的，可这蛋糕实在美味，不吃可惜。”沈瑾妍笑罢地看向唐煜，他的侧颜挺拔俊秀，若不是经常冷着脸一定会吸引好些姑娘们爱慕的眼神，自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都有些捨不得移开眼。 沈瑾妍轻咳一声转过目光掩饰自己的失态，又道：“我听人说吃甜的东西会心情好，偶尔吃点也没什么的。” “的确。”唐煜点了点头，唇角的笑容一闪而没，甜食会不会让人心情好他是不知道，他关注的只是做甜食的人，便又听沈瑾妍道：“没想到今日平王殿下竟然会来，他如此年轻倒是让人有些意外。” “殿下是先皇幼子，年纪自然不大。”唐煜想了想才道：“平王虽然不问世事只谈风月，但他说的话却在陛下跟前很有分量。” 也许正是因为平王没有追名逐利之心，所以皇上才最看重这个弟弟，甚至有传言说皇位最后落到平王身上也未可知，毕竟他是皇上看重的人。 “喔?”沈瑾妍挑了挑眉，唐煜这话倒是透露出了一个信息，平王虽然万事不管，但只要他说的话那就绝对有信服力，谁让他在皇上跟前顶有面子呢。 想明白了唐煜的暗示，沈瑾妍灵机一动，笑道：“那今日平王殿下莅临，这可是会所的活招牌，咱们少不得要借借殿下的名头打打gg，相信殿下他不会介意吧?”这就是让唐煜在平王面前周旋，即使有什么也不会怪罪到他们头上，横竖有唐煜在上面顶着呢。 “你嫂子的生意你也这般尽心?”唐煜不答反问，沈瑾妍却是煞有其事地点头，“当然了都是一家人嘛，再说……会所也有我的股份，还请唐大哥今后多多观照。” 唐煜给了沈瑾妍一个早知如此的眼神，点头应承道：“过犹不及，适当就行。” “行，我会适当而行，绝对不将殿下的名头给用坏了。”沈瑾妍说到这里捂唇一笑，又看向唐煜道：“到时候我再给你和平王殿下办个贵宾卡，你们来会所消费都享受最低折扣。” 沈瑾妍活学活用，唐煜却听得一知半解，不过也知道这是沈瑾妍的示好，心里便也笑纳了。 正文 第【171】章心扉 有了十三公主与平王的莅临，会所的风头一时无两，当日的营业额就直逼上线，甚至还有许多提前预定的，排期都到了三个月后。 看着如此骄人的业绩，沈瑾妍与况幼清都笑得合不拢嘴。 唐煜的出现倒是个意外，不过在他离去之前沈瑾妍还特意吩咐厨房给做了好些可口的点心让他带了回去，陈素的那份她也有准备，因为这个人很可能是她未来的姐夫，即使不主动示好，那也不能薄待了。 回程的马车上，沈瑾妤正滔滔不绝地讲着她今日的见闻，说话间眉飞色舞，兴趣昂然。 沈瑾妍却没听进她的话，一双眼睛却在不时地打量沈瑾姝。 她的姐姐还是如平常那般安静，就像什么事情地没有发生过一般端坐如兰，举止优雅，间或配合着笑上两声，实际上目光却渐渐飘浮，显然在神游太虚。 “对了，我还瞧见四姐、五姐和七姐了呢。”沈瑾妤说到这里扯了扯沈瑾妍的衣袖，“她们和其他的千金小姐们在一个苑子里呆着，也是游湖的时候大家才碰到，她们竟然装作不认识我!”说到这里还啧啧两声，颇为不服，“要知道没有四嫂，她们可还进不来呢，竟然这般对我?!” 况幼清留在会所做余下的善后工作，沈瑾妍是陪着姐妹们先回，所以此刻况幼清并不在马车上。 “既然都进了会所，想必便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了吧，八姐不要与她们一般见识就好。”沈瑾妍劝了沈瑾妤两句，目光又转向了沈瑾姝，“姐姐呢，我去厨房后就没瞧见你了，你到哪里去了啊?”说着拉了她的手笑得一脸狡黠。 沈瑾姝心中一恸，又着意看了看沈瑾妍，她怎么觉得妹妹话中有话，难不成是…… 不，不会的，沈瑾姝在心里否认道，她与陈素说话时明明是没有人的，于是淡定道：“就在湖边走了一会儿，远远地我还瞧见了八妹与十三公主，只是没走过去与她们打招唿罢了。” “喔。”沈瑾妍挑了挑眉，抿嘴笑，“这倒是巧了，我从厨房出来也走到了湖边，不巧竟是瞧见了陈大人。” 第195页 沈瑾姝一惊，还不待接话便听沈瑾妤跳着问道：“九妹，是不是唐大哥向边那个陈素陈大人?” “就是他。”沈瑾妍明明是在回答沈瑾妤的话，目光却是饶有深意地看向沈瑾姝，那意思大抵是说：姐姐，你不用狡辩了，我什么都看到了。 “陈大人也是不错，可我更崇拜唐大哥，今日若不是他要陪着平王殿下，我都要与他多说几句话。”沈瑾妤一脸惋惜，沈瑾妍却是揶揄地看向她，“八姐不是与十三公主玩得挺开心的，我以为你早将你的偶像唐大哥抛到九霄云外了呢!” 说得沈瑾妤脸上一红，却是强作大方地摆手道：“今日是碰巧了嘛，改日若再遇到唐大哥，定与他好好说说话。”便又嘀咕其他事情去了。 沈瑾姝却被沈瑾妍那一番暗示吓得心惊肉跳，就算她与陈素在一起被人瞧见了，那也是她自己的妹妹，若是其他人她可不敢设想。 抓紧了自己放在膝上的丝帕，沈瑾姝看了沈瑾妍一眼，轻轻点头，有事回去说，总不能让沈瑾妤也听到。 好不容易按奈住自己的好奇心，等着回到沈家送走了沈瑾妤以后，沈瑾妍立马转身对着沈瑾姝咧嘴一笑，甜甜地上前挽了她的手臂，“姐姐，咱们回去。” 俩人一边走着，沈瑾姝却在心里斟酌着说辞，半晌才犹豫地问道：“妹妹，你是看到了吧。”不是问句，而是肯定句。 她这个妹妹从小就古灵精怪，又是个有主意的，甚至她有时候都十分羡慕沈瑾妍。 妹妹总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能努力勇敢地去争取，可是她却始终没有能迈出那一步。 陈素的话还在耳边，沈瑾姝心里也很是犹豫，她不敢把他的话当真，毕竟她才退了亲事…… 可万一他说的是真的呢? 若是陈素真求亲到了家门口，家里人问她，她该怎么说? 一时之间，沈瑾姝心乱如麻。 沈瑾妍脚步一顿收敛了笑意，认真地看向沈瑾姝，“姐姐，陈大人心悦于你，他向你求亲了是不是?” “不……”沈瑾姝咬了咬唇撇过了头去，眸中莹光浮动，“我与他不可能的。” “为什么?”沈瑾妍满脸诧异，沈瑾姝明明是动心了，可为什么还要抗拒? “我是个退亲之人，将来如何还未可知，而他……却有大把的前程。”沈瑾姝如是说道，可不难听出她的话语里也夹杂着一丝不甘与不舍。 “姐姐，”沈瑾妍拉起了沈瑾姝的手，用力握了握，迫得她抬眼看向自己，这才缓声道：“你的将来和他的前程为什么不能联繫在一起，这两件事情并不矛盾，甚至还可能齐头并进，说不定有了你的鼓励和支持，他才会更加前程似锦!” “这……怎么可能?”沈瑾姝被沈瑾妍的理论给说笑了，原本还有些担忧与严肃的面容煞时便笑靥如花，片刻后又自知不妥收了笑意，缓缓看向沈瑾妍，“小妹，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 “姐姐，你就是这样的性子，不喜欢的从不拒绝，喜欢的却不敢争取，再这样下去说不定你会错失一生的幸福!”沈瑾妍认真地看向沈瑾姝，话落如钟，掷地有声。 沈瑾姝浑身一怔，眸中神色复杂变幻，而袖中的一双拳头却不由握紧了。 沈瑾妍说得不错，她就是这样的性子，这样的人……可她要怎么改变，她不知道，心里也是一片茫然。 难道是要从接受陈素的求亲开始吗? “小妹，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话语一出口，珍珠一般的眼泪已经从沈瑾姝的眼眶中滚落，“或许我的心里是有他的，可当我发现的时候我已经定了亲事，而如今又怎么有脸再与他定亲，他心里不会嫌弃我吗?” 正文 第【172】章备礼 也许这才是沈瑾姝心里最大的担忧，陈素还说他配不上她，实则是她觉得眼前的自己配不上他了，毕竟她已是定过亲的女子。 “他敢?!”沈瑾妍柳眉一竖，“能够娶到我姐姐已经是天大的福气，若是他敢嫌弃，看我不让哥哥打的他满地找牙!” “扑哧”一声，沈瑾姝破涕为笑，又抹掉了自己的眼泪，这才略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沈瑾妍，“让妹妹见笑了。” “咱们姐妹哪还在乎这个?”沈瑾妍摇头，“所以这事啊姐姐你就放宽心，就算他陈素想娶，咱爹娘那关过不去还让嫁呢，再说一家女百家求，咱们虽然不标榜什么，但也不能妄自菲薄!” “你这丫头总是有道理。”被沈瑾妍这一说，沈瑾姝也渐渐放开了心扉，许是刚才那一通哭也起了效果，她压抑了许久得到了释放，情绪倒也没有那么复杂纠结了。 俗话说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走一步看一步吧。 见沈瑾姝心情好了不少，沈瑾妍这才翘唇一笑，“我还与他说了呢，若是想要求娶姐姐必要拿出十二万分的诚意，至于过不过得了咱爹娘那一关，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你就是胆大，什么都敢说。”沈瑾姝面上一红，不由嗔了沈瑾妍一眼，若是她在那里岂不是羞得没处躲去，也亏得妹妹说得出口。 第196页 “至少这人是知根知底的，就算我不相信他，也得相信唐煜的为人。”他总不会骗我的。 沈瑾妍在心里偷偷加了这么一句，她与唐煜的关系沈瑾姝是不知道的，不说出来也是怕吓坏了她。 “别一口一个唐煜，就算你不与八妹一样唤他唐大哥，也得叫声唐大人吧。”沈瑾姝提点了一句，沈瑾妍却是笑着吐舌，“见面就叫他唐大哥了嘛，其实叫什么都一样，他只要知道我在心里是尊敬他的不就得了。” 姐妹俩回了四房的院子，又商量着怎么将这事向杨氏提起，想来陈素是个言出必行的人，不要到了提亲的人上门父母还被蒙在鼓里，这样他们做子女的也不好交待。 而另一头，陈素正提着食盒跟在唐煜的身后，跨进敬国公府大门后都一直在垂目沉思，冷不丁地撞上了一堵肉墙，抬头一看顿时窘道：“少爷，您怎么停下了?” 唐煜缓缓转过身来，气质冷凛，“这一路上你都神思不守，到底是怎么了?”这便是他明知故问了。 陈素这人歷来没有朋友，亲人更是死绝了，从小就是在乱坟岗长大的孤儿，若不是当年威武侯将他给丢在了自己身边待着，恐怕他们这样的俩人完全不可能会认识，更遑论这些年的相伴相随。 “属下……没想什么。”陈素一脑门子的冷汗，心中暗想唐煜是不是知道他被自己给出卖了，虽然只是那么一点点，可他到底透露了主子的私事给沈瑾妍知道，若是被自家少爷给知道了，他一定会很惨。 “是不是在想沈家六小姐?”唐煜眉头一挑，笃定地看向陈素，想着陈素也有今天，他心里顿时有种偷着乐的感觉，只是面上的表情如常，半点让人看不出异样。 沈瑾姝行六，就他的眼光来看，算是沈家气质最好的一位小姐，当然与沈瑾妍的跳脱与灵动不同。 姐妹俩一个优雅如兰花，一个艷丽似海棠，各有千秋。 “少爷英明!”陈素抱拳一揖，半晌后心中似乎有所决定便大着胆子抬头道：“少爷，我向沈六小姐提亲了，可不知道她答应不答应，人就这样跑了，我没追着。” “笨蛋!”唐煜冷冷地吐出两个字眼，接着又竖起一指道：“第一，她是个姑娘家，被你当场求亲还能呆在那里不动那是不可能的，姑娘都面薄。”微微一顿后又竖起了第二根手指，“第二，提亲该是向她父母，若是她父母不答应，你难道还想与她私定终生?” 唐煜的一番话仿若醍醐灌顶，陈素恍然大悟，不由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道：“都是我太急了，这事应该问她父母才是，怪不得九小姐让我回去准备聘礼，原来是……”说罢呵呵傻笑起来，其实他心里也是明白的，只是到了那当口什么都抛到了九霄云外，也许他也是想沈瑾姝亲口应承他这才能放宽心，可忘记了姑娘家都是面薄的。 唐煜心里轻哼一声，沈瑾妍这丫头倒是动作快，这样的事情都敢鼓动陈素去做，也幸好是她说了这话，不然他还不能肯定沈瑾姝心里是有陈素的，如此俩人结为夫妻那也不失为一段美满姻缘。 “给你两日的功夫备好聘礼。”唐煜淡淡地扫了陈素一眼，见他先是一愣接着便是一喜，又道：“两日后我有空，到时候代你上门提亲。” 陈素的出身毕竟摆在那里，他不是权贵亦不是豪门，没有家庭底蕴，实乃布衣出身，可他如今已经挂有官职，并且还在大理寺任职……或许该考虑是不是让陈素的官职更进一步，这才不算辱没了沈瑾妍的姐姐。 唐煜明眸深思，他如今考虑问题已经习惯地从沈瑾妍的立场出发，并不会一味地以自我为中心了，这是沈瑾妍带给他的改变，其实想想也不坏。 “少爷!”陈素惊喜地看向唐煜，有这句话几乎就是成功了一半。 要知道他家少爷的名头在京城可不是盖的，再说唐煜也不是随意揽事上身的人，若不是为了他的终生幸福，想必也不会出面。 陈素眼眶倏地一红，他自小便是孤儿，从来没有感受过亲情的温暖，唐煜虽冷，可待他亦兄亦友，能跟着这样的主子他也知足了。 “行了，就这么说定了，你快些准备聘礼吧，若是不够尽管在我库房里取。”唐煜摆了摆手，他是有些受不住这些温情场面的，他和陈素毕竟不同。 即使吃尽了苦头，可陈素的性子仍然是开朗的，平易近人的，可他…… 唐煜眼神一黯，袖中的手指不觉缓缓翻动，他的童年是在黑暗里度过，不见光明与温暖，而如今的他已经寻觅到了属于他的阳光，所以他要紧紧抓住，绝不放手! 正文 第【173】章上门 嘉义伯府很久都没有这般热闹过了，沈瑾妍拉住来往着忙碌奔波的小丫环一问，才知道今日竟是来了贵客，不由满目深思。 “竟是唐大人来了!”凝秀却是略微有些激动，她对唐煜的认知可是从盗匪升级成英雄，这一路走得当真不容易。 沈瑾妍含煳地点了点头，脑中思绪却不停歇。 唐煜来干什么呢?总不是为了来见她吧? 难道是…… 这个想法一起，沈瑾妍心中一阵惊喜，连忙提起裙摆往回奔，若是她心中猜得不错，可要早早回去做准备，指不定人一会儿就要到四房来了。 第197页 外院的书房里，沈老伯爷正襟危坐，唐煜虽然是小辈可身份不一般，就连皇上和平王都要礼待几分，他怎么能不小心翼翼地应付。 正巧了这个时候几个儿孙当差都不在，窝在家里的又是些没出息的，沈老伯爷不好让他们出来丢人显眼，省得让唐煜看了笑话。 “唐大人这次是来……”沈老伯爷话刚启口便想到了唐煜与四房的那点交情，曾经不是还送过沈瑾妍那丫头琉璃灯，莫不是为了四房而来，“老四父子当职又不在，不然我便让他们出来陪陪你了。” “无妨。”唐煜淡淡地一理衣袍，颔首道：“老伯爷不用客气，您既年长，称唿我名字即可。” “这怎么行……”沈老伯爷受宠若惊，又推辞了一阵才应承了下来，心里竟然有些甜丝丝的感觉，要知道唐煜平日里在京城对谁可都是冷着一张脸，能得他这般对待已属不易。 “今日来的确是寻沈四爷的，不过既然他不在，您老在也一样。”唐煜想了想，又道：“要不再四夫人给请来，这事我需要当着她的面说。” 沈崇昭不在，杨氏在也是一样的，唐煜不想越过父母长辈直接向沈老伯爷说，不然事后沈瑾妍怕不得说他独断专行，根本没有问过他们四房人的意见就给定下了，他才真是出力不讨好。 “什么事还要请老四媳妇来?”沈老夫人刚刚踏进书房里就听到唐煜说了这一句话，不由心里好奇。 “你们怎么来了?”沈老伯爷微微皱眉，沈老夫人这消息也太灵通了，他不过让好好招唿唐煜怎么内院也听到了风声，他却不知道因为唐煜的到来内院的女眷早已是蠢蠢欲动，惊喜与期待并存。 跟着沈老夫人到来的还有郑氏母女，沈瑾婉在一旁虚扶着沈老夫人，趁这个空隙扫了一眼坐在椅上的青年，他一身暗紫色长袍，五官俊秀，贵气优雅，只是眉宇间含着一丝冷漠，看着便是不好相与之人，只是他的风采被京城里传的人多了，再见本人已经给人一种敬畏之感。 沈瑾婉收回了视线，低垂目光静默不言，她对唐煜说不上有什么特殊的好感，这人太冷，感觉说不上什么话，但若是这样的人配沈瑾妍却又太可惜，她明明身份要比她高贵得多，是正经嫡出。 “听说唐大人来了咱们伯府，我这一高兴啊就跑出来瞧瞧，这不才让老三媳妇和婉姐儿陪着我一道来。”沈老夫人埋怨地看了沈老伯爷一眼，若不是内院消息灵通她还要错过这一遭了。 沈老夫人看人的眼光与沈瑾婉自然不同，她就觉得这后生不错，有本事，在皇帝面前吃得开，甚至比他老子敬国公还要发展前途，若是抱上了这颗大树，何愁嘉义伯府不辉煌起来? 唐煜此刻已经站起身来对她礼貌地一揖，态度谈不上热情，甚至还有些冷淡疏离，可别人有傲人的资本啊，老夫人自然不敢轻看。 “唐大人是想寻我四弟妹，那我让人请她过来。”郑氏适时地插了话进来，她看唐煜也有几分欢喜，身份高贵本身又有能力，配上沈瑾婉正是刚刚好，她前些日子都还在为女儿的亲事发愁，如今不就有个现成的? 只是唐煜要见杨氏，这一点让她有些猜不透。 “不用了。”唐煜转过身看向沈老伯爷，除了对沈老夫人还有几分礼遇以外，他是彻底无视了郑氏与沈瑾婉，本来凭这俩人的身份他是压根不用打理的，本也没什么交情。“老伯爷，不如您老陪我往四房走一遭?” 杨氏怀着身子，沈老夫人婆媳几个都在，唐煜想得还算细緻，若是有什么言语冲撞导致杨氏出了什么意外，这个责任他可担不起。 热脸贴了冷板凳，郑氏一时之间觉得脸上有些发热，沈瑾婉亦是臊得慌，恨不得把自己的头埋到胸前。 “行，咱们去四房。”沈老伯爷立刻点头答应，又暗暗斥责地看了沈老夫人一眼，果真是妇人见识，他自然知道老妻和媳妇打的什么主意，可若就这样把贵客给吓跑了，那才是得不偿失。 眼见着沈老伯爷与唐煜绕过她们走远了，沈老夫人暗暗咬了咬牙，神情阴郁地吩咐郑氏，“让人往四房那里盯着，我倒要看看到底四房有什么本事还请得动这样的贵人?!” “老夫人放心，媳妇这就去安排。”郑氏很快恢復了镇定，她的心里也十分好奇，但这好奇之下又压着一份担忧，毕竟四房还有待嫁的姑娘，她也怕唐煜是真瞧上了沈瑾妍姐妹的其中一个，那么她的如意算盘岂不是就要落空? “娘，”沈瑾婉跟着郑氏出去，又见她安排了丫环前去打探，想了想扯了她的衣袖小声道：“要不咱们也去四房看看。” “这……不太好吧。”刚才唐煜可是无视了她们母女，郑氏虽然心里有些不舒服，但谁叫别人身份高呢，此刻再巴巴地赶上去，是不是有些太不讨喜了? “就在四房外面看看，也不进去，不会有事的。”沈瑾婉有些心急，唐煜越是想往四房去她就越是想知道其中的原由，若到时候要看到沈瑾妍趾高气昂地在她面前显摆，她情愿提前洞悉这一切。 不得不说，她心里是不甘的，凭什么唐煜就能无视她们母女，难道就因为她爹爹不是官身么? 第198页 他若是瞧不上她也就罢了，可那彻底的无视对她无疑于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和侮辱，这口气她咽不下! 正文 第【174】章提亲 四房里杨氏挺着个大肚子缓缓落坐，听沈瑾妍说起唐煜到来后她就一直神思恍惚，这怀孕的女人反应都要慢上一拍，等着回味完女儿所说的话，她这才慢吞吞地问道：“这么说他可能是为了给你姐姐提亲而来?” 陈素与沈瑾姝的事情姐妹俩已经向她坦承了，不过这事情来得也太快了，她甚至还来不及与沈崇昭商量，可若唐煜真的来向沈瑾姝提亲，她是应还是不应? “娘，你待会可要端着，不能那么容易就点头了，不然他们还以为姐姐恨嫁呢。”沈瑾妍在那里一一叮嘱杨氏，母亲怀孕了人也变得迷煳了不少，缺了从前的精明劲儿，她要处处提点着才是。 “可是你姐姐中意他啊……”杨氏说到这点也有些犯愁，沈瑾姝是难得动真情，这次却与她说得声泪俱下，显见得是将那个人放到了心里，只是想到陈素的身份是唐煜的一个侍卫，做母亲的心里自然有些替女儿委屈，总觉得她的女儿适合更好的。 沈瑾妍的话语戛然而止，这的确是个软肋。 可耐不住沈瑾姝喜欢陈素啊，真是便宜了他! 沈瑾妍轻哼一声，又见杨氏在犯愁，不由拉了她的手道：“娘，您是不是还有什么顾虑?” “唉，”杨氏长长一嘆，又道：“陈……陈素是吧，看起来似乎什么都好，可就是这身份……” “娘，他如今是六品带刀护卫，是有正式官职的，比起哥哥来也是不差的。”沈瑾妍知道杨氏介意什么，又劝道：“虽然他出身差了点，可英雄不问出处，再说跟着唐大人他今后的发展是不可限量的。” “希望如你所说。”杨氏缓缓点了点头，听到芸香来报说是沈老伯爷陪着唐煜一起到四房来了，她还吃了一惊，赶忙站起来道：“妍儿，陪我去迎迎你祖父!” “是，娘。”沈瑾妍也有些吃惊却也反应了过来，唐煜到来也就只有沈老伯爷的身份够作陪了，谁叫沈崇昭父子不在府中呢，换作沈老夫人一众女流只怕他也是不愿意搭理的。 从这点来说沈瑾妍算是了解几分唐煜的性子，他生性冷淡，与人也不见热络，除非是他欣赏的人愿意多说几句话以外，别人很难得到他的几分好脸色。 唐煜跟着沈老伯爷到了四房，这一路走来看到四房的景致装饰可谓简单中又透着新意，不乏温馨与活力，这与沈瑾妍的性子倒是合贴，想来她也出了不少的主意，唇角不由掠过一丝笑意。 远远地沈瑾妍便瞧见了唐煜，他一身暗紫色长袍挺拔玉立，虽有沈老伯爷作陪在一侧，又有管事和丫环随侍在后，但他整个人光芒却是无人可挡，就像一颗明亮的星星，在众人中闪亮而耀眼。 等着俩人到了近前，沈瑾妍忙扶着杨氏见礼，便听沈老伯爷清咳一声，捋着长须道：“老四媳妇，咱们进去说话。” “公公请。”杨氏立马让出一条道来，沈老伯爷便带着唐煜往待客的花厅而去，沈瑾妍低头看着视线里的紫色袍角一闪而过，唇角微微翘了起来。 俩人擦肩而过，虽然没有打招唿，可一个眼神便已心领神会，甚至离得近了，唐煜还能闻到沈瑾妍身上好闻的茉莉花香，淡雅宜人，暗香幽然。 等着众人坐定，丫环上了茶水后，沈老伯爷才一指唐煜道：“大理寺的唐大人，今日他来是……”话到这里微微一顿，才反应过来唐煜并没有多说什么，他这一路热心地将人带到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 “唐大人。”杨氏对着唐煜微微点头，她也不是没有看到过唐煜，只是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和交流，他的名头倒是听过不少，实际上对他的性子却没有几分了解，只因是蒋夫人的儿子所以先入为主地亲近了不少。 “夫人不必客气，唤我唐煜即可。”对着杨氏，唐煜的态度更是亲切了不少，虽然面上依然不带什么笑容，可那语气一听就是软和的。 沈老伯爷不禁有些吃味，唐煜对他可都不是这般，没想到媳妇还更吃香，难道是託了孙女的福? 想到这里，沈老伯爷的目光不由转向了坐在一旁的沈瑾妍，虽是为了照顾杨氏的缘故她才在这里，可没有人能忽视她的存在。 一身明艷的胭脂红长裙勾勒出她高挑纤细的身形，精緻的五官如白玉一般无暇美丽，一双灵动的眼睛让人过目不忘，不知不觉间便长大了不少，日渐显出那埋进骨子里的倾城之貌。 “好。”杨氏从善如流，笑容亦发亲切温和，她是越看唐煜越喜欢，只可惜了他不是自己的女婿，若是唐煜和沈瑾姝作成一对才好，可惜竟然是陈素。 杨氏不禁在心里惋惜，又想到唐煜曾经送过琉璃灯给沈瑾妍，将来会不会这俩人…… 这个想法一起，杨氏的目光不由在唐煜和沈瑾妍的身上打转。 “今日我来是为我的下属陈素提亲，提的便是贵府六小姐，也是伯母您的千金。”唐煜在此刻才说出了自己来意，杨氏是早预料到了几分所以不见惊诧，沈老伯爷倒是微微瞪大了眼，只是他涵养在那里不会轻易显露出来。 第199页 怪不得那个总是寸步不离地跟在唐煜身旁的陈素不在，原来竟是在迴避。 “我倒是听说过他，少年英才，比起咱们家瑾怀也是不遑多让。”杨氏笑意满满，当然一方面是他欣赏唐煜，另一方面也是看在沈瑾姝的面子上，女儿喜欢，难道她还能拒绝不成? “伯母过奖了，不过陈素的确很有才干，如今我已为他请升了五品官职，想来不日皇上就会下旨。”唐煜话音一落，杨氏更加满意了。 文官升职不易，可武官更不易，特别是在不逢战事之际想要建功立业更难，唐煜能为陈素求来五品官职，固然是因为他在皇上跟前有面子，那也是陈素本身有能力才能镇得住这个位置。 正文 第【175】章定下 敬国公府里，唐烨听到魏四牙来报说是唐煜带着一车的礼到了嘉义伯府心中还有些古怪，不禁喃喃道：“原以为他不会去沈家，没想到还真是登门了，那沈家小姐对他果真有那么大的吸引力?” 自从那一次灯会后唐烨便被敬国公禁足了一阵，并且暗自叮嘱他不要轻易招惹唐煜。 其实唐烨心里也冤枉得很，哪里是他去招惹唐煜，明明是唐煜借着自己的官威来碾压他，他心里到现在还存着一口恶气。 只是唐烨也不傻，知道以自己现在的实力是斗不过唐煜的，就连敬国公都要避着他几分，若是想要斗倒唐煜还得从长计议。 “这个小的倒不知。”魏四牙点头哈腰地站在一旁，又道：“不过小的瞧着大少爷那架式，就像是去求亲下聘的……” “求亲?”唐烨眼睛一亮，袖中拳头不由兴奋地紧握。 嘉义伯府那是什么门第，朝中虽然也有人为官，只是一时之间也难成气候，说白了就是个二三流的勛贵人家，与国公府是不能比的。 若唐煜真娶了沈家的姑娘，那对他可是没什么助力，任凭那姑娘貌若天仙，可关了门熄了灯还不是一样。 唐烨原本也是想将沈家那两位姑娘收入囊中，只是沈瑾姝定亲后他这想法便熄了一半，后来想想为了一个女子如此作态也太划不来，但若能将这姑娘塞给唐煜，那可就断了他今后可以仰仗岳家飞黄腾达的可能，这实在是个好办法。 “再去打听打听，若沈家那边有什么动静随时来报。”唐烨拍手站了起来，看着领了他的吩咐已经退下的魏四牙，心思一转便出了苍梧苑找魏氏去了，这事可大可小他要找自己的母亲好生商量一番。 魏氏作为唐煜的嫡母，如今他要求亲什么的自然能插上一手，若是不是这样的结果，他们也可以想办法将这亲事给作实了，也算是暗地里“帮”了唐煜一把。 这样一想，唐烨的眸中不由多了几分幸灾乐祸的笑意。 而在嘉义伯府的四房里，知道唐煜是来为陈素求亲的，沈老伯爷的心里其实已经暗自应允了。 先不说陈素的身份官职如何，只是唐煜肯开口，这面子铁定是要给他的。 再说对从前那个什么刘书洲沈老伯爷本就不怎么感冒，不是他瞧不起贫寒学子，只是这些人想要爬起来那得岳家出多少助力?将来记情得还好说，不记情的指不定还要和你划清界线，那种升米恩斗米仇的事情他可见多了去。 也不知道沈崇昭夫妻当初是怎么想的，偏偏还就看中了刘书洲，不过眼下亲事已经作罢，人已经远离京城，沈老伯爷就不想再追究什么了。 如今唐煜来代人提亲，说的人虽然算不上顶好，但却可以和他扯上关系，这才是一个大大的好。 沈老伯爷当下就要点头答应，可话到嘴边又顾忌着杨氏在场，不由清了清嗓子道：“老四媳妇，我看这门亲事挺好，难得男方不计较姝姐儿曾经定过亲事，又有唐大人出面保媒，这门亲事作得。”一顿后又道：“回头我与老四说上一说，这门亲事他也不会有意见的。”言下之意便是一捶定音，作为嘉义伯府的男主人，沈老伯爷还是说一不二的。 杨氏并没有反对的意思，听沈老伯爷这一说便也顺势点头，“公公决定就是，媳妇没有意见。”说罢对着唐煜亲切地点头，“得空了让那位陈大人到咱们家坐坐，许是打过照面的，只是没把人给看清楚，当然有你保媒，伯母相信这亲事也错不了。”心中已是有了几分欢喜。 若是陈素与沈瑾姝定了亲，将来沈瑾妍再与唐煜他…… 杨氏眸中笑意深深，目光又在俩人之间打着转。 不知道自己的母亲在算计什么，只是被那样的眼神瞧着沈瑾姝颇有些不自在，又看向唐煜，却见他像个没事人似的，仿佛看不见杨氏向他那里打量的眼神，照样眼观鼻鼻观心，气定神闲地坐得正好，自己却微微发窘，不由找了个藉口往茶水间退去。 看着那抹纤细的身影恍然不见，唐煜不着痕迹地收回目光，唇角的笑意一闪而没。 他心底是估摸出了杨氏的意思，当然这也正是他心中所想，只是不便道出罢了，沈瑾妍年纪还小，他愿意多等她几年。 再说他自己身上的顽疾，这也需要时间来治癒，所以即使他心里也希望与她早早有个结果，也知道不能急在一时。 “伯母言重了，得空我就让陈素来沈家拜访，到时候少不得与伯父与瑾怀喝上两杯。”唐煜点了点头，言语间熟络了不少，即使他本就性格清冷，可这一番说话作派是人也知道他是在与沈家人示好，这让杨氏不禁更加满意。 第200页 沈瑾妍在茶水间里听着不由轻哼两声，“说得好听，到时候我看陈素敢不敢来。” 陈素的性子虽然比唐煜开朗不少，可遇到沈瑾姝的事情就完全慢了一拍，沈瑾妍都可以随意戏弄他一番，若真遇到沈崇昭父子，怕不得给他喝趴下，不过这也是他自找的。 沈瑾妍捂着唇笑。 而对于唐煜的这番回答，沈老伯爷看在眼中不由捻了捻长须，看来四房与唐煜的交情果然不浅，他当初看好沈崇昭父子也是没错的，将来若是有唐煜相扶相帮，嘉义伯府只怕还能更上一个台阶。 想到这里，老伯爷心里不禁有几分感慨，也是他年轻时不务正业，不然以他的这份精明和打算是早该让伯府发展起来的，不过眼下有出息的儿孙，这份希望还不算晚。 沈瑾妍躲在茶水间里听着动静，眼看着时辰差不多了又进去换了次茶水，在越过唐煜时悄悄与他对视了一眼，他的目光专注而认真，似乎眼里只有她一人似的。 沈瑾妍顿时觉得心里甜甜的。 等着唐煜将提亲的聘礼给留下后，沈老伯爷还亲自将人给送出了门去，沈瑾妍这才将杨氏给扶回房中安顿妥当，转身往沈瑾姝房中报喜去了，相信姐姐得到这个消息也会高兴的。 正文 第【176】章谋划 敬国公府的正房位于正南面的主线上，要穿过一个大花园，再绕过大理石墙砌成的影壁，唐烨一路走来风风火火，早有丫环见到他进里屋通报去了。 魏氏正端坐在雕花镜前，她穿着一身玉色藤蔓交领的素色褙子，头戴累金镶玉石的髮簪，通身素净优雅，白玉似的脸庞微微泛着红晕，正是风韵犹存的年纪。 身后的丫环映月拿着竹篾给她抿了抿髮，见着发中冒出一根白髮来心头一惊，又见魏氏似乎并没有瞧见，便想将白髮给梳进去。 “不用了!”魏氏眉尾一敛，原本平和的眼神陡然变得沉郁了起来，若不是那些年在外的日子伤了根基，她也不会早早地生了华发，即使这些年在国公府里养尊处优，可心里总有那么一些挥之不去的烦忧。 魏氏拿着菱花耙镜的手倏地一扣，梳妆檯上“啪”得一声闷响，映月赶忙跪了下来，“夫人息怒。” “下去吧!”魏氏挥了挥手，映月退了下去，唐烨却是转了进来，一看魏氏沉郁的脸色，原本的笑意也减了几分，几步上前道：“母亲，您又在生什么闷气?”说罢凑到魏氏跟前从妆奁里拿起一根珠钗看了看，復又扔了回去，“莫不是父亲昨晚又歇在哪个姨娘屋里?” “不许多嘴，世子没个世子的正形，当心你父亲收拾你!”魏氏轻哼一声看向唐烨，这个儿子是她的希望，她自然疼若珍宝。 至于唐宁，俩人之间从前是定过亲事的，若不是因为意外也不会让蒋音兰斜刺里插足，不过如今敬国公夫人的位置她是坐牢了的，即使有其他女人侍候唐宁，那也在她的掌控范围之内，威胁不了她的地位。 “母亲就会给我讲些道理，若有这些个空闲不若关心关心大哥的亲事。”唐烨说到这便带着几分懒散坐到了魏氏身旁的锦凳上。 “关于你大哥的亲事?”魏氏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一般，可回味过来又觉得有什么不对，不由正色看向唐烨，“你是不是听到什么动静了?” 唐煜的净墨居她是插不进人手的，就算她想管着唐煜也无从下手，更何况连唐宁自己都不管这个儿子了，魏氏也乐得清闲。 只是唐煜始终是她眼底的一根刺，魏氏每每想拔之而后快，却一直找不到机会下手。 虽然如今唐烨已经是国公府世子了，可唐煜仍然占着嫡长子的名头，且又得当今皇上赏识，魏氏还真有些担心若是唐煜想要夺这世子之位，是不是唐烨就必须要退位让贤? “母亲英明。”唐烨咧嘴一笑，又凑近了魏氏几分，这才小声道：“听说大哥今儿早上拿着一马车的聘礼上沈家去了，不是求亲又是什么?” “沈家，哪个沈家?”魏氏愣了愣，细数脑中排得上名号的勛贵世家，并没挑出哪个出彩的人家姓沈。 “嘉义伯沈家。”唐烨点了出来，“母亲您不记得了，上次为了庇护沈家人，大哥还与我比箭来着，您怎么回头就忘了?” 这件事情唐烨可忘不了，那就是他的耻辱，他总有一天要找回场子，不是在唐煜身上，就是在沈家人身上，不过若是他们要两家合为一家，他这报仇也能省下不少的事。 “原来是他们家。”魏氏眉间轻蹙，唐烨是说过这事可她当时并没有放在心上，嘉义伯沈家她压根就看不上，也不觉得唐煜会为这样的人家出头，或许那一次只是凑巧罢了，毕竟唐煜的性子清冷惯了，通府皆知。 “母亲，若大哥真娶了沈家的姑娘，那对咱们来说也是好事。”唐烨唇角一翘，这也是他来找魏氏的目的。 母子俩对视一眼，魏氏立马便明白了唐烨未出口的深意，不由笑着点头，“不过这事还要问仔细了，若是弄错了可不好。”说罢又招了儿子近前说话，“母亲明白你的心思，但你大哥的事情咱们不好贸然插手，不过若他真有这个意思……我这个嫡母自然也会为他张罗一番的。” 第201页 唐煜今年已经十九了，按他的年纪早该娶亲生子，可唐宁不说，魏氏自然也不会主动提，她还怕唐煜多个助力来坏他们的事。 不过拖下去也不是办法，如今还有皇上在上面看着呢，就算他们夫妻都不待见唐煜，可明面上也要做足了。 若是等着皇上给唐煜指一门家世雄厚的岳家反倒不好，如今这个嘉义伯府不上不下的倒也刚刚好，沈家既没有人手握兵权身居要职，又没有深厚的底蕴基石，想来即使想要帮唐煜，能使上的力气也很有限。 有了魏氏这话唐烨便更有底气了，站起来身来捋了捋衣袖，“那母亲就等着儿子的好消息吧!”说罢就要转身出门，只是临到屏风跟前又停住了脚步，转头对魏氏道：“母亲，我瞧着映雪还不错，这丫头您就赏了儿子吧!” 唐烨今年十七，却是早早地有了通房丫头，若不是尝了个中的美妙滋味，他也不会一瞧见沈家姐妹就念念不忘，那可是女子中的极品啊，他隔着老远都能闻到那股清幽的女儿香。 不过可惜了那样的女子就要配唐煜那个冷面神，但他倒不介意到时候唐煜倒台后他帮兄长接收女人，想想心里都畅快得很。 “你这小子，成日里就想着这些……”魏氏瞪了唐烨一眼，还是点头答应了儿子的要求，又道：“回头我让你父亲给你找个差使，你如今年纪也不小了，整日里游手好闲也不是个事儿，虽则有世子之位在身，可若你父亲退了下来，你又没个正经实权的差使，这国公爷的位置可是不稳当的。” 魏氏句句在心，唐烨却是应得随意，又敷衍了几句便笑着将映雪给领走了。 留下魏氏站在那里一声长嘆，儿活八十母操心，若是她的儿子像唐煜这般有出息，她如今也不用这般耗费精神地谋划，总之有唐煜在侧，就算唐烨如今是世子，她也觉得这位置不稳当，也许真要将唐煜给步步扳倒，他们母子几个才能有真正安心的那一天。 正文 第【177】章火气 唐煜带来的聘礼已经搬进了四房，由杨氏指派了张妈妈亲自清点入库，那么多双眼睛瞧着看着，羡慕的有，嫉妒的自然也不少。 沈瑾婉跟着郑氏往回走，脸色阴郁得几欲滴出水来，她就知道是沈瑾妍姐妹走了狗屎运，不过幸好提亲的人不是唐煜。 不过沈瑾姝嫁给唐煜的下属也不算差了，她可知道那个陈素已是有官职在身的，横竖也比白身强，只是没有身世背景，这样的人她也不会喜欢。 “好了，知道不是唐大人你该放宽心了。”郑氏拉了一把沈瑾婉，从四房那里离开女儿便一直负气地往前走，郑氏自然知道她心里的想法。 唐煜的确是个乘龙快婿，可也不是谁都能搭得上的，即使她们母女有心，只怕也要好一番计较，而最后能不能成事还未可知。 “不是又如何，若是那个什么陈素娶了六妹，今后九妹还不是近水楼台?”沈瑾婉轻哼一声，她对唐煜说不上喜欢，但若是沈家姐妹事事都赶在她的前头，她是怎么样也不会甘心的。 “近水楼台?”郑氏眼睛一亮，忽而笑道：“这对你们来说不也一样，都是沈家的姑娘，怎么说都是沾亲带故的。” 沈瑾姝真嫁于陈素，这对她们来说也是一个机会，相当于是拉近了与唐煜的距离。 沈瑾婉目光一转，缓缓点头，“娘说得有道理。”便也没再多说什么，与郑氏一道回了三房。 沈瑾妍自是不知道郑氏母女打的什么算盘，此刻她拿着聘礼单子去了沈瑾姝的屋里，见着她正坐在窗边发着呆，便笑着上前道：“姐姐在想什么，难不成是听到今儿喜鹊叫了，便守在窗户边上看鸟儿来着?” 四房也不大，相信唐煜到来的动静沈瑾姝已有耳闻，再说张妈妈奉了杨氏之命大张旗鼓地清点着聘礼，相信好多人都收到消息了。 被沈瑾妍打断了思绪，又听她说的话沈瑾姝不由脸上一红，嗔了妹妹一眼，“你尽乱说，贫嘴!” “姐姐是知道了吧?”沈瑾妍与沈瑾姝坐到一处，又对她挤了挤眼，“今日唐大哥可是代陈素来向你提亲的，妹妹在此恭喜姐姐了!” “这……是真的?”沈瑾姝一愣，旋即有些茫然地看向沈瑾妍，她是听飘雪说到唐煜带着一车的聘礼来了沈家，可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陈素的话似乎还犹在耳边，没想到他果真言出必行，这才过了几天便让人来沈家提亲了。 沈瑾姝的心绪复杂极了，一是欣喜，二是羞怯，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纠结。 “姐姐又多想了不是?”看沈瑾姝的表情沈瑾妍便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不由手指轻弹她额头，“这亲事不仅是祖父应允了，娘也点头了，就等着爹爹和哥哥回家。”说罢翘了唇细细掰着手指，“只怕他们要和陈素好好喝上几杯，这想娶走我姐姐可不容易!” “你这丫头，这世上就没有你不敢说的话!”沈瑾姝揪了揪沈瑾妍柔嫩的脸蛋，心下微定。 刚才她的确有些胡思乱想杞人忧天了，若是她的性子如沈瑾妍这般洒脱自在，只怕当初就不会有与刘书洲的亲事了。 “好了，姐姐不要多想，既然祖父和娘都点头了，爹爹那里应该不会有异议，你可要好好准备嫁衣。”沈瑾妍说到这里目光又在房里四处扫了一眼，睫毛微眨，眼底透着一股狡黠，“姐姐可是还要用从前的那件嫁衣，反正没有穿过……” 第202页 “我……”沈瑾姝犹豫了一阵，抬头看见沈瑾妍唇角促狭的笑容，不禁伸手拍了她一下，“你这丫头尽会捉弄我，这次……”咬了咬唇，羞涩道：“自然用你给我设计的那一件衣服。” 每个女人都希望自己出嫁时是最美的，从前只是她对那场婚姻没有什么期待，但今日不同了，陈素是她自己选择的夫婿，她怀揣着少女的梦想，自然希望一切都是最好的结果。 “这敢情好，姐姐穿那件嫁衣一定很美!”沈瑾妍双手合在一起，心中畅想了一番沈瑾姝出嫁时的情景，也觉得定是美得冒泡。 如今她所在乎的人和事都向着好的方向发展，沈瑾妍真是感到由衷的欢喜。 而在敬国公府里，当唐烨查知唐煜竟然只是为了陈素求亲而去，不由呕出一口老血来，连连摔了好几个上好的甜白瓷茶盏，这才觉得心里消了几分火气，只是眼神依然阴鸷，“好个陈素，竟然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就凭他一个小小的侍卫也敢肖想伯府家的千金?!” 魏四牙小心翼翼地站在一旁，听了唐烨这话不由提醒了一句，“世子爷，陈素也是有官职的，好像品阶也不算低……” 唐烨阴厉的目光一横，魏四牙连忙低下了头去，便又听自家主子咬牙道：“陈素该死，唐煜更该死，他们主僕真是碍人眼，我恨不得……”话到最后，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到底顾忌着这里还是在国公府，没有说出那等诛心的话来。 “世子爷息怒!”魏四牙却是听得胆战心惊，唐煜可不是好惹的，他们家主子还是太嫩了点，若是想要收拾唐煜，恐怕就算敬国公唐宁亲自出马这胜算也不高。 “罢了，我去母亲那里一趟。”唐烨平息了火气，缓缓地踏出门厅，又回头望了一眼狼藉的地面，开口道：“记得让人收拾了。” “小的明白。”魏四牙赶忙恭敬地应了一声，看着唐烨走出老远才重重地松了口气，不是他瞧不起自家主子，实在是这气度和品格和唐煜没发比啊，连他都觉得唐烨的前途堪忧。 郑氏听了唐烨的话后却是沉默了良久，半晌才道：“那这事既然不是为了他自己办的，那么咱们也缓缓，静观其变。”又嘱咐儿子，“循序渐进才是良策，对于唐煜这样的对手，你一下是打不倒的，慢慢蚕食才是正途。” “儿子明白了。”唐烨心里却还觉得有股火气泄不下来，回到屋里又好好折腾了一番映雪，末了靠在床头歇息，心中不禁暗想，既然唐煜的心不在沈家姐妹，那姐姐没了，妹妹他还能弄到手玩玩吧，也不枉费他在沈家人身上下的这番功夫。 正文 第【178】章说项 日子进了九月，正是秋高气爽之时，皇上兴致一起竟然要举行好些年不曾办过的围猎，朝中上下顿时忙碌了起来。 沈崇昭父子作为这次围猎将要随行的官员，按理说是可以携带家眷的，只是杨氏身子重不便出门，沈瑾姝定了亲事也不好再抛头露面，沈瑾妍便与况幼清相约作个伴。 长房的沈瑾妤也央了孙氏好一阵子想要跟随前往，只是孙氏想着自己的丈夫儿子并没有在随行之例，心中便也有些不是滋味，所以这次没有同意让沈瑾妤一道前往，还让她好一通失望。 倒是郑氏求到了沈老夫人跟前，说是三房的好几个孩子都没出门见过世面，虽然也是源于沈崇昀没做官的缘故，可他不做官那也是为了家中庶务操劳，不能因此薄待了孩子们。 沈老夫人想想也是，便招了沈崇昭到跟前说话，恁是摆出了嫡母的架子让他将沈瑾婉兄妹几个也带在身边长长见识。 沈崇昭心中自然是不愿的，与三房的人平日里也说不上几句话，还有先前郑氏母女陷害沈瑾妍那一通事情在，表面上虽说还过得去，可实际上已经结了仇，谁愿意和他们结伴啊。 “原本老夫人开口，儿子是不该拒绝的，只是每家官员的随行家眷都有定数，多了也带不了。”沈崇昭心里斟酌着说辞，面上说得委婉，实际上也是变相地拒绝。 沈老夫人哪里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不由冷哼一声道：“怎么着，如今我使不动你了是不是?让你带上几个侄儿也推来推去，将来老了我和伯爷还靠得住你?” 这话可就说得重了，沈崇昭连说不敢，又不想与沈老夫人再做纠缠，心中嘆了口气道：“如此，儿子就再带上恽哥儿和婉姐儿，再多真是不行了。” 沈瑾恽与沈瑾婉是三房嫡出，带上他们也说得过去，再说沈瑾恽一直跟着沈崇昀经商，那也是八面玲珑的性子，带着出去也不会得罪人。 至于沈瑾婉……这丫头看着精明，实则却是一肚子坏水，不提也罢。 “就这么说定了。”沈老夫人满意地点了头，又勉励了褒扬了沈崇昭一番这才将人给放了回去。 二房的沈崇时在翰林院当差，这次也不在皇上的钦点之列，自然无缘参加这次的围猎。 沈瑾愉还觉得好一阵可惜，想要鼓动着沈瑾恪去向四房说上一说，又觉得他这个嫡兄嘴笨，只怕最后要把他自己也给绕进去，想来想去却是找上了沈瑾妍。 这个九妹虽然为人低调，可却是四房的宝贝疙瘩，与四嫂况幼清又关系好，听说各方面都是一把好手，为人处事更不用说，有她说项或许他们兄弟也能跟着随行。 第203页 沈瑾恽那里他是不用指望了，虽然俩人交好，可三房能去还是看的四房面子，所以说他只能找沈瑾妍说项。 所以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沈瑾妍便被沈瑾愉给拦在了后花园里。 因为阳光有些刺眼，沈瑾妍不得不眯眼看向眼前的沈瑾愉，这个六哥文不成武不就，成日里不务正业，如今已经十五了吧，却还没个正形，今后更是不知道路在何方，可谓是整个沈家里最没有前途的子弟。 平日里她也只对沈瑾恪有几分熟悉，至于沈瑾愉打过几次交道便敬谢不敏了，不是一路人自然不期望能走到一路去。 “六哥有何贵干?”沈瑾妍略微退后一步，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沈瑾愉既然在这里拦下她自然是有事情要说的。 “九妹果真是冰雪聪明，一见六哥就知道我有事找你。”沈瑾愉嘿嘿一笑，吐掉了口中叼着的干草，看向沈瑾妍嬉皮笑脸地说道：“听说你们要随着四叔一道去围猎，也带上我和我哥吧!”他说得自然随性就像这是件再轻松不过的事情，只是说到最后也不忘记将沈瑾恪给捎上，他不指望俩人有福一起享，至少有祸能有人一起抗吧。 沈瑾妍却是听得微微皱眉，“去围猎的官员家眷都有定数，谁也不能带多了去，相信我爹爹已经说过了，三房如今已经多了二哥与四姐，若是再带上你和五哥……只怕不行。” 沈瑾妍坚决地摇头拒绝，她可不会主动给沈崇昭父子找麻烦，带上沈瑾恽与沈瑾婉已是意料之外，怎么能再多上沈瑾愉他们兄弟俩? 当然，她并不排斥沈瑾恪也一起去，只是这围猎场可是天家的地方，又不是他们家开的，这人数多了起来，少不得别人家就有口舌，何苦找这些不自在? “这样啊……那就算了吧。”沈瑾愉耸了耸肩，眸中难掩失望，正当他准备转身离去时，沈瑾妍却唤住了他。 “六哥真想去?”沈瑾妍咬了咬唇，目光复杂难辨，其实她也不是讨厌沈瑾恪，这个年纪的少年叛逆可以理解，况且在他上面还有个懂事听话的哥哥沈瑾恪，这样两相一对比便更是显出了他的短处与劣势。 像沈瑾愉这样另走蹊径想要搏得别人的注视也不算什么错事。 “九妹有办法?我就知道我家九妹最好，人美心善天仙下凡……”沈瑾愉眼睛一亮，恭维人的话就跟不要钱似地从嘴里倒出来，沈瑾妍连忙挥手打住，“想要跟着我一道去，就不要说这些有的没的，我这人最实在!” “是，是，九妹怎么说我怎么做，只要能去长长见识。”沈瑾愉搓了搓手一脸的兴奋。 “那好。”沈瑾妍目光一闪，狡黠一笑，“不过随行的家眷是没指望了，我手下嘛还缺一个跑腿的小厮!” “小斯?”沈瑾愉一愣，顿时苦了脸，“原来九妹是要拉我去干活的啊?” “爱去不去，六哥你可想清楚，咱们不强求人的!”沈瑾妍伸出一根手指在沈瑾愉跟前晃了晃，笑容十分地促狭。 “去，大丈夫能屈能伸!”眼看沈瑾妍转身就走，沈瑾愉连忙跟了上去，笑得讨好而夸张，“再说能为九妹鞍前马后，我这心里可是一百个愿意!” “鞍前马后?这成语倒是用得好。”沈瑾妍转头看了沈瑾愉一眼，“没想到六哥胸中还是有些墨水的。” 沈瑾愉脚步一顿，眸中神色一时之间变得有些复杂难辨。 正文 第【179】章赠衣 秋风乍起，沈瑾妍紧了紧衣襟，脚步微偏回头看了沈瑾愉一眼，眸中蕴着几许深意，有些话不用说得太透，只要他能听明白就好，再说她这个六哥也不是笨人，或许只是差一个愿意点拨他的人。 就这样沈瑾愉暂时成了沈瑾妍去秋围时的小厮，只是这一点她没有告诉给父母知道，连沈瑾怀夫妻也被她瞒住，实在是这事也不值得张扬。 若是被沈瑾恽与沈瑾婉兄妹给知道，还不定会闹出什么么蛾子呢，所以还是低调得好。 不知道怎么的，沈瑾妍对沈瑾愉有一种迷一样的直觉，这个六哥虽然平日里嬉笑怒骂，但她总觉得或许他本质里并不是这样的人。 毕竟谁不想受人关注，谁不想万众瞩目? 可沈家的孙字辈里，先有勤奋好学的沈瑾恪，又有如今已经在朝为官的沈瑾忻与沈瑾怀，文武的长才都有了，落到沈瑾愉的身上便显得他亦发无足轻重，若是再不做出些叛逆惊人的举动，那么谁的目光会投注在他的身上? 身为庶出的庶出，沈瑾愉也有他自己的悲哀。 沈瑾妍自认并不是救世主，但沈瑾愉的品性并没有恶劣到极点，所以能够稍稍点拨将他挽救回来，她也并不吝啬施以帮助，毕竟俩人还是有血缘关系的堂兄妹。 这场秋围的持续时间在半个月到一个月之间，而赶路都要花掉三天的时间，所以沈瑾妍要好好准备一番。 行礼收拾妥当了，该带的一应细软也备齐了，出发的前一天沈瑾妍又让凝秀与紫鸳一同清点了一次，确定无误了才点了点头。 门外小丫环禀报说是沈瑾姝到了，沈瑾妍还未起身相迎，便已瞧见一道粉蓝色的身影转过屏风，笑意盈盈地向她走来。 “姐姐怎么有空过来瞧我?”沈瑾妍笑着看向沈瑾姝，这些日子沈瑾姝可在抓紧时间完成她的新嫁衣，那样璀璨夺目的嫁衣虽然已被“彩衣坊”的绣娘完成了大部分的精细活，但还有部分要新娘子自己来绣，以示对婚姻生活的美好期许和展望。 第204页 沈瑾姝自己都忙得脚不沾地，沈瑾妍哪好意思去打扰她，没想到临到要出发去秋围了，她竟然来了。 “明日你就要出门，这一走怕就要个把来月，秋日正凉，姐姐抽空给你缝制了一件斗篷，你看合意不?”沈瑾姝说着话已是接过飘雪递来的摺叠好的斗篷，又在沈瑾妍跟前抖了开来。 沈瑾妍立时觉得眼前一亮。 这是一件绿底白纹的翠纹织锦羽缎斗篷，羽缎华贵，在抖动间便可看出其色泽的光润与滑腻，两边襟上还有沈瑾姝特意缝制的缠枝花细纹，一针一线极致精巧，比起“彩衣坊”的绣娘也不遑多让。 沈瑾妍歷来知道沈瑾姝的绣艺好，她的好几件贴身小衣和手绢都是姐姐给缝制的，至今还穿在身上呢。 “这斗篷真漂亮，原本我只带了一件软毛织锦的披风和那件蜜蜡黄的折枝牡丹斗篷，如今再加上姐姐这件刚刚好，即使到了围场也冷不着我。”沈瑾妍爱不释手，又细细看了好一阵这才递给凝秀让她叠好装起来明日一併带走。 回过头来见沈瑾姝手上又捧着一个厚重的包袱，沈瑾妍不由笑着打趣道：“姐姐这是干什么，难不成是给哥哥准备的衣服?”说罢动手去翻看面上的，还啧啧两声道：“这藏蓝底绣云纹的披风我是用不着的，定是给哥哥的吧，要不要我去转送他?” 沈瑾姝羞得脸上红霞飞舞，却是一手拍向沈瑾妍的胳膊，咬唇道：“你明知故问!”又轻哼一声，“哥哥如今有嫂子照料，哪里还用得着你我准备衣物，你就给我装懵吧?!” “不是哥哥啊……”沈瑾妍拖着长长的尾音，是拖足了沈瑾姝的胃口，这才促狭一笑，“那定是给我未来的姐夫，姐姐对他可真好!” 沈瑾姝与陈素的婚期不变，就定在今年十一月，原本杨氏还想着将她多留两年的，可沈崇昭却是拍板决定了早嫁，女儿还是不能多留，若是留了再生变故，他们可承受不起那样的打击，趁着陈素这后生正在热乎劲上道，赶快将这亲事给办了。 自从唐煜提亲成功之后，陈素往沈家跑得也勤快，这不酒都喝了三次了，沈崇昭对这个未来女婿的人品很满意，虽然不是文职官员，可有一颗赤诚之心，再说对沈瑾姝一门心思的好，这点才是最重要的。 沈瑾怀倒与陈素很谈得来，都是习武之人，说不过就打上两场，这越打越亲热，陈素与他未来大舅兄的关系已经直逼亲兄弟了。 这样的转变看在沈瑾妍眼里自然是欢喜的，她是为自己的姐姐高兴。 陈素是孤儿没有亲人，若不是有唐煜保媒一般人家只怕也看他不上，如今有了未来岳家，他是巴不得将沈家当作自己的家，沈瑾妍毫不怀疑，若是沈崇昭让他入赘只怕他都会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 沈瑾姝红着脸将衣服塞进了沈瑾妍的怀里，又小声叮嘱道：“这次他要随唐大哥出京，你若得空见到他就亲手交给他，不要让别人知道。” 俩人是定了亲事的，按理说这婚事之前相互传些物件什么的也没事，可沈瑾姝还是怕别人说闲话。 而陈素周围都是些大男人，她又怕他自己照顾不好自己，所以能想到的她都为他想到了，特别是这次还要出京那么久，又遇到季节交替转换之时，沈瑾姝也是想尽尽心罢了。 “知道了，姐姐交代的事情我哪次没有办好?”沈瑾妍笑着接过包袱，又对沈瑾姝眨眼道：“姐姐放心，这次出门我会将姐夫打点照看好的，最重要的是不让其他女人接近他，不然我可不饶他!” “你这丫头……尽胡说!”沈瑾姝嗔了沈瑾妍一眼，颇有些哭笑不得，两姐妹又细细说了会儿话，眼看天色不早沈瑾妍要准备歇息了，她这才告辞离去。 正文 第【180】章秋围 皇帝秋围，乃举国大事，上至宰相权臣，下至世井小民都仰首以待。 九月二十二这一天，城门大开，皇家仪仗队当先打头走在了出城队伍的前列，而唐煜随侍在圣架之侧，他骑在一匹黑色骏马之上，一袭靓蓝色劲装风姿潇洒，气度无双。 唐煜是这次皇帝钦点的禁卫军长官，负责这次秋围的安全，整个随侍保驾的禁卫军都暂时归他调遣，连沈瑾怀也在列，不过他被特意提拔做了唐煜的副手。 这些大致的情况沈瑾妍是知道的，只是沈家的马车走在整个队伍的末段，达官显贵要稍稍靠前一些，每辆马车所在的位置与走向也能代表你的家族地位。 这一点沈瑾妍没什么意见，比起那些王公贵族权臣世家，嘉义伯府确实算不上什么，她也不想去出这个风头。 “妍妹妹今日倒是安静，不想凑到前面去看看?”况幼清在一旁逗着沈瑾妍，这一次她随夫君出行，心里也是满满的兴奋和欢喜，这可和她行商不同，一个是为了赚钱是纯利益的，一个是为了陪伴最亲近的人，而其中还掺杂了感情，不可同日而语。 “前面有什么好看的，说不定还吃一嘴的灰呢!”沈瑾妍吐了吐舌，又撩了帘子向外看了一眼，整个车队已经出了城，官道上密林甚多倒是遮挡了不少的烟尘，她甚至还瞧见了沈瑾怀的身影在随护的队伍里穿插而过。 作为这次禁卫军长官的副手，沈瑾怀想来也是忙得脚不沾地。 第205页 “嫂子，我哥在外面呢，要不要打个招唿?”沈瑾妍话一说完，况幼清已经迫不及待地探过了头来趴在车窗上往外看，一边啧啧贊道：“我相公就是玉树临风，看着就赏心悦目!”说罢已经兀自陶醉。 对恋夫狂人况幼清的这番表现沈瑾妍早已经习以为常，只是唇角翘起一抹笑意退开了，将这车窗完全留给了她。 看着他们夫妻恩爱她也感到欣慰，这证明当初况幼清的坚持与执着是有道理的。 “对了，咱们今晚好像是歇在赵镇，想来已经有人提前打点了。”看着况幼清收回了视线还意犹未尽的感觉，沈瑾妍不禁打趣道：“天天晚上都睡你旁边的人，你就瞧着不烦啊?” “不烦，一辈子都不烦!”况幼清咧嘴一笑，又看向沈瑾妍，“等你嫁了个合心意的相公你就知道了。” “赵镇离这里还有二十三里路吧，照咱们这速度，能在黄昏之前抵达已算是好的。”况幼清常年在外奔走，这些地埋途径她比沈瑾妍熟悉，再说皇帝出行安全第一，不可能为了赶路而忽视了旅途的舒适性。 “反正还有三天的路，慢慢走就是了。”沈瑾妍点了点头，又道：“听说这秋围场已是好些年不开了，只怕杂草都长得深了，陛下这一出行围场的人又要忙起来了。” “吃着皇粮俸禄，他们忙也是应该的。”况幼清不以为意地一笑，“再说有人气也是好事，指不定他们又有发挥的余地，若是被哪个王孙贵胄看重了，说不定又有了飞黄腾达的机会。” “嫂子倒是看得透彻。”沈瑾妍认同地点头，在围场的人是没有发展的，山高皇帝远的，谁不想调回京城在天子脚下，这样升职发财的机会也多。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没有人是会无私奉献无所求的，除非是自己的父母。 “这些日子会所的生意极好，你的分红已经给你存到钱庄了，回府后拿存票给你。”况幼清突然说起这话来，沈瑾妍也会意地转移了话题，俩人在一起自然有说不完的生意经，也是想法合拍的缘故。 或许换一个人都不会如况幼清这般容易接收她所讲的新事物，但事实成功又是另一回事，看到他们赚得满钵欢便有人想要效仿，可他们已经率先打响了名号，后来者可没有这样的效果。 “年底有四家分店会开业，分别在苏、杭、广、南，我也依你的详细计划表让他们先做侍女和侍从的培训，那些统一的工作服‘彩衣坊’也在准备，保证能够准时到位。”况幼清的办事效率也极高，当然对于能赚钱的生意她向来不落人后，况家财富的累积除了有祖辈的功劳以外，更有她敏锐的商业洞察力和直觉。 当初相上沈瑾妍不就是靠她的直觉么，不然又怎么会有如今这样和乐美满的日子，赚钱家庭两不误。 “嫂子知道就好，我是个懒人闲人，到时候就等着分红了。”沈瑾妍呵呵一笑，靠着马车上的小几假寐起来，这一路奔波也是很劳累的，虽然没有脚沾地，可被马车颠啊颠的，若是身体不好的人只怕还受不住。 就刚才那一会儿的功夫，她已经听到马车外有不少响动，有丫环小侍的轻唿吶喊，也有那些少爷小姐的抱怨呕吐声，不过动静也不敢太大了，毕竟是跟随皇帝出行，就算有什么不适的地方也得忍着，不然你别来呗! 这一点沈瑾妍就做得很好，即使她没有况幼清的适应性那么强，有了不适也忍在了心里，不然若是他们这家人出点什么问题，沈崇昭与沈瑾怀父子也不好交待。 不一会儿有侍卫来敲车门，紫鸳就坐在马车外，顺势向马车里递了两碗甜汤进来，又悄声道：“是少爷差人送来的，给小姐与少奶奶解解渴。” 况幼清立马来了精神，伸手接过甜汤一碗递给沈瑾妍，一碗自己喝了起来，又问紫鸳，“少爷有什么交待没有?”这甜汤虽然不算顶好，不过是沈瑾怀的一番心意，况幼清自然是从里甜到外，没想到自家夫君那么忙还找空闲关照她们姑嫂。 “少爷说到了赵镇让少奶奶和小姐好生歇息，他忙完了就来看你们。”紫鸳如是说道，这一趟出行她是跟在沈瑾妍她们马车外的，凝秀倒是和其他的丫环坐在一个车里，这一路上到处都是新奇，她还觉得没看够了，精神好得很。 正文 第【181】章途中 况幼清听了这话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线，这才回座细细喝着甜汤，半晌似才想到什么，又问了沈瑾妍一句，“不知道公公那里有没有甜汤喝，相公也真是的，这样半路送甜汤来别人怕不得以为他徇私呢!” “嫂子你就别矫情了，谁不知道你心里乐开了花?”沈瑾妍忍着笑看了况幼清一眼，这狗粮撒得好啊，看得连她这种单身少女都忍不住想找个如自家哥哥这样的好相公成家，可惜年龄受限，她也暂时只能想想罢了。 “爹爹和那些官员在一起，又不如哥哥行动自在，怕是不能随意而为。”想到沈崇昭，沈瑾妍默了默才道：“等晚上歇脚时我再去看看他。” 杨氏没跟着沈崇昭一道出门，作为女儿的她自然要照顾好自己的父亲，男人都没什么收拾又不细心，那些衣食住行的问题还不得她来操心，这也是她跟着一道来的目的。 第206页 傍晚时分，整个队伍才抵达赵镇，皇帝陛下自然要提前安顿，所以轮到他们这一众家眷去到住处时，认色已经蒙蒙黑了。 奔波了一天沈瑾妍也很是疲累，回了自己的房间梳洗换了身衣裳，才打算去找况幼清。 可刚到况幼清的房间时，却听到里面传来一些细碎的响动，况幼清的两个贴身侍女守在门外，见了沈瑾妍不由歉意一笑，“姑爷刚才过来了，正和少奶奶在屋里说话……”言下之意便是请沈瑾妍不要打扰。 沈瑾妍自然是明理的，又见屋内光影照出一对人影，这才捂唇一笑往楼下而去。 哥哥嫂子恩爱是好事，她可不想做这电灯泡。 官员的家眷们落脚在几间客栈里，当然也分了职位高低，基本上是相近官职的人住在一到，下楼之前沈瑾妍已是带好了面纱，到了楼下便让紫鸳问过客栈的小厮，待知道沈崇昭住在哪个苑子里，又让厨房备了些饭菜便往后苑而去。 毕竟这是临时住宿的地方，官员来往也多，沈崇昭也不是一个人一间苑子，与他同住的还有礼部的一位同僚，见着沈瑾妍前来探望，这位同僚识趣地出门熘达去了，将这处地方让给他们父女。 “爹爹一天辛苦了，快些用膳吧。”沈瑾妍摆上了碗筷，又夹了块牛肉到沈崇昭碗里，她爹是文官，平日里虽然身体还不错可到底比不了武将，这在马上颠簸了一天吃了一天的灰尘，想想都够呛。 “唉，真是老了，骑了一天的马就腰酸背痛的。”沈崇昭端起饭碗挺了挺腰，他知道出门就不是个轻松的活计，可谁让户部就他一人随驾呢，这虽然上峰给的机会，那也得要皇帝点头才行，估计是最近写的一篇细则得到了上峰的赏识，不然也没有这齣头的机会。 “一会儿用过膳后女儿给你按摩按摩，再捶捶背。”沈瑾妍的医术是跟鹤老学的，对人体穴位也是一摸一个准，有她给沈崇昭按摩解乏那绝对是一大享受。 女儿孝顺，沈崇昭自然很是受用，又笑着问道：“这次咱们可能要出门一个月，你娘那里你可都交待妥当了?” 杨氏的这一胎一直由沈瑾妍跟着照料，如今已经是近五个月大的肚子了，能吃能睡人也长胖了不少。 “自然是交待妥当了，如今娘那里最重要。”沈瑾妍翘唇一笑，又安抚沈崇昭道：“再说我虽然不在家里，可师傅他老人家不时也要回来的，由他给娘把脉安胎，您就放一百个心吧!” 鹤老的医术沈崇昭自然是信得过的，这才不再多问。 父女俩安安静静地用完了一顿饭，等着沈瑾妍再回到前面楼上客房时，沈瑾怀已经离开了。 况幼清怕也是劳累了，早已经熄灯睡下了，只交待门口的侍女与沈瑾妍说一声。 “哥哥是用过晚膳才走的?”沈瑾妍到厨房准备沈崇昭的晚膳时也顺道让他们送了一份上楼给况幼清与沈瑾怀。 “是的。”况幼清的侍女点了点头，“姑爷太忙了，晚膳用到一半又被唐大人派来的人给叫走了，说是今晚有什么夜宴要他过去。” “夜宴?”沈瑾妍眉头一挑，这怕是皇帝陛下在给自己找乐子吧，不过受累的却是下面的人，想来唐煜也是忙得脚不沾地，也不知道有没有好好吃饭。 沈瑾妍倒是想要关心他来着，可找不到理由，也不能正大光明地去做，她又不是他的谁? 带着一点闷闷的心情回到了屋里，刚准备歇下了却听到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去开门一看，见着的竟然是一道披着暗红色斗篷的身影，斗篷里的人抬眼一笑，眉眼弯弯，笑容灿烂，不是十三公主还会是谁? “公主殿下，您怎么来了?”沈瑾妍惊讶得很，又往外看了一眼见没有什么人经过，忙将十三公主给拉了进来又关上了门。 她是知道这次随行的队伍里有三位公主，甚至连平王殿下也一道来凑热闹了，只是他们的车驾都隔得远，又要赶路所以是不方便各自来打招唿的。 “今晚上有夜宴，本公主是来找况姐姐和你的，可她那里好像已经熄灯歇下了，我见你这还亮着灯，便来叫你了。”十三公主语速很快，眸中泛着亮光，又拉起沈瑾妍的手热情道：“你快跟我一道去吧，夜宴可要开始了。” “我?”沈瑾妍一愣，刚想要拒绝，十三公主已经自顾自地吩咐着一旁站着的凝秀，“快给你家小姐找一身衣服来，把面纱也带上，这样就不怕人认出来了。”说罢对沈瑾妍眨了眨眼。 沈瑾妍拒绝的话语都到了舌尖，最后还是咽了下去。 十三公主毕竟是天之娇女，又这般热情地邀请她一道参加夜宴，她怎么好就这样拒绝呢? 好在到了客栈之后她已经梳洗过解了睏乏，眼下不算疲倦，就是陪着十三公主走一道那也是行的，再说到了夜宴上或许还能见到唐煜呢? 有这个可能驱使着，沈瑾妍立马打起了精神，由着凝秀为她梳妆打扮，最后再带上了一张轻薄的面纱，又套上了沈瑾姝为她缝制的羽缎斗篷，便如十三公主来时一般悄悄地与她一道出了客栈的门。 正文 第【182】章夜宴 夜色已深，赵镇最大的一户人家家里却仍旧是灯火辉煌，歌舞声阵阵传来，在夜空中飘得老远。 第207页 皇帝的仪仗今晚便是落脚在赵镇这里最大的一家富户家里，这家主人为了招待天子一行人已经自动将家中的屋舍厢房都让了出来，能得皇室贵胄以及当朝众位臣工在自家里歇息一晚，那对他们这些平民百姓来说已是天大的荣耀。 夜宴是摆在一个大大的院子里，院子的中间已经搭起了演舞台，皇帝高居于主位之上，推杯换盏，与座下众臣说笑，那场面好不热闹。 沈瑾妍与十三公主抵达夜宴现场时，歌舞都已经开场了，十三公主瞅准了一个位置，悄悄地将带着她落坐。 “今儿这家主人可是拿出了美酒好菜招待大家，这葡萄酒还不错，你尝尝。”十三公主话落，已是有侍女给沈瑾妍斟满了一杯酒水，酒红色的葡萄酒倒在美轮美奂的杯子里，就像落日将近时天边的云霞，别有一番夜的浪漫情调。 “葡萄美酒夜光杯，这家主人倒是会享受。”沈瑾妍轻撩面纱浅酌一口，葡萄酒入口微酸，但在回味中又带着果子的清甜味，那种甘甜直入味蕾，让人回味再三。 “葡萄美酒夜光杯……这句话说得真好!”十三公主不远处有一位女子回过头来，她的容色带着几分疏离，着一身淡蓝色长裙，一头黑髮梳成了弯月髻，上插两枝莹润的珍珠髮钗，虽然扮相简单，但却不失优雅与贵气。 沈瑾妍没见过这女子自然不知道她是谁，便又听那女子问十三公主，“十三妹，这位小姐可是你的朋友?” “是啊，她是沈家九小姐，是我的好朋友。”十三公主听了立马点头，又回头对沈瑾妍介绍道：“这是我十一皇姐。” “臣女见过公主殿下。”沈瑾妍一听赶忙想要起来行礼，十一公主却是对她摆了摆手，“今日夜宴都是家臣聚会，你既然跟着十三妹来了，那就不用多礼了。” “是，公主殿下。”十一公主让她不要多礼，可沈瑾妍却不敢真的不守礼，便跪坐在地垫上行了一礼，动作不大倒是没多少人察觉。 “十一皇姐，怎么没瞧见八皇姐呢?”十三公主左右张望了一眼，她们几人的位置算是靠前的了，自然比一般的郡主县主乃至臣女都还要尊贵显赫，可八公主此时的座位上却是空空如也，人竟是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她啊?”十一公主嘴角一翘掀起一抹凉薄的笑意，又执起夜光杯喝了一口，才不急不缓地说道：“自然是追着唐煜跑了，”说罢目光扫了在场众人一圈，“唐煜在哪里，她自然就跟到哪里。” “八皇姐也真是，好好的一个宴会也坐不下来。”十三公主尴尬一笑，遂不再多言。 沈瑾妍却是听进去了，早就听说八公主心仪唐煜，若不是皇帝摆明了不会逼婚唐煜，指不定八公主已经求了赐婚的旨意，如今想要唐煜做驸马，除非他自己看上了八公主。 对这一点，沈瑾妍算是稍稍放心。 她还是了解几分唐煜的性子的，若是他不喜欢不想要的，别人休想勉强他分毫。 不过唐煜眼下在哪里呢? 沈瑾妍的目光在场里睃了一圈，倏地凝在了不远处刚刚踏进门槛的玄色身影之上。 他一身长衫如松柏挺立，淡然的眉宇间夹杂着一抹不问世事的冷漠与孤傲，明明是信步于院落的石板之上，却如同一匹傲立在苍原上的孤狼，仅仅只是一个眼神便让人心魂不守，震盪不已。 沈瑾妍的手已经不知何时放在了衣襟间，缓缓收拢。 那就是唐煜，即使他不是皇族贵胄，即使他没有世子尊贵的身份，可他出现在哪里，便让众人仰望，就如同天上的启明星一般，众人的目光总会随着他而移动着。 “唐煜，你等等我!”在唐煜身后，一身着红色衣裙的女子追了上来。 沈瑾妍细细一看，这女子的穿着打扮十分讲究，裙子是珠络缝金线又绣了百蝶穿花的曳地长裙，梳着高高的飞仙髻，髮髻两旁的金累丝红宝石步瑶随着她的走动散发着熠熠的光亮，看起来明亮又耀眼。 只是那一脸的粉打得太厚，妆色也过于浓艷，明明只是少女之春，这样的妆扮却让她生生显老了五岁不止。 这女子在后面追着，可唐煜仍然脚步不停，似乎根本没有留意到她的存在。 “呀，果真是八皇姐!”十三公主惊讶一声，有些不忍去看。 八皇姐喜欢唐煜是没有道理的，可唐煜从来不搭理她，这不是生生的热脸却贴别人的冷板凳，连她都看不下去了。 “丢人显眼惯了，倒也习以为常了。”十一公主又为自己倒了杯葡萄酒，她语气淡漠，就像是在说别的事一般，话落又饮尽了一杯酒水，眸中泛起迷离的光芒。 沈瑾妍听得一愣，不由着意地看了十一公主一眼，这位公主也不知是真的人情淡漠还是天性如此，似乎什么都引不起她的兴趣一般，自己落坐不过一会儿已是见着她自斟自饮了好几杯酒水，有葡萄酒也有金华酒，这酒水喝得杂了，不醉才怪。 “算了，咱们喝咱们的，继续看表演吧!”十三公主嘆了一口气，也如十一公主一般不去理会了。 沈瑾妍静默不言，这事也就只有两位公主能够评说，她一个臣下之女给她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去说公主的是非，只能端起酒杯默默酌饮，目光却是不由自主地熘到了唐煜那边。 第208页 她看着唐煜来到了皇帝陛下跟前，陛下似乎赐了他座位和美酒，八公主竟然也不知羞地蹭过去坐到了他的身旁 沈瑾妍眼神一黯，缓缓握紧了手中的罗帕…… 唐煜虽然不是太阳光芒万丈，可也是一颗星星璀璨光亮，走到哪里都自带发光体，从前她还有几分欣赏，如今却也讨厌别的女子注意他，亲近他。 也许这种纠结复杂的感情便是嫉妒吧。 正文 第【183】章意外 也许是沈瑾妍的视线太过灼人，即使唐煜想要忽视也难已做到，他眉头轻拧微微转头，待目光与不远处的女子相对时，神情从古怪到惊讶，再从惊讶到释然，唇角不觉带起一抹笑意。 竟然是沈瑾妍! 即使蒙着面纱他也知道她是谁，那样一双灵动而美丽的眸子，除了她还会有谁? 唐煜早知道沈瑾妍这一次是随着沈家父子出行的女眷，只是他杂事太多，也抽不出时间去看望她，此时在这里瞧见了自然是个意外之喜。 俩人视线相对，眸中不自觉地都浮现出了笑意，那种心领神会的感觉只可意会，不能言传。 沈瑾妍对着唐煜微微颔首，上次见他还是在自己家里，唐煜为了陈素提亲而来，转眼之间又过了有一个来月吧，他看起来更精神了，眉宇间竟是意气风发。 “唐煜，你在看谁?”八公主见唐煜的视线一直盯着一处便也转过了目光，便见不远处静坐着一个姑娘，她蒙着面纱可看身量也就十三四岁的模样，根本还未行笄礼，藏头露尾的，这样的女子凭什么得到唐煜的关注? 唐煜淡淡地收回视线，对八公主的话充耳不闻，眼神却往主位上的皇帝瞄了一眼，那意思大抵是说：您老的女儿自己都不管教好，难不成还要我来? 皇帝心领神会，耸了耸肩膀对他回了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朕没下旨给你们赐婚已是大度，若是再伤了公主的心他这个做父皇的也说不过去。 也不知道怎么的，皇帝对唐煜就是十分纵容，虽然他不是自己的儿子也不是子侄，可那种亲切的感觉就像是自己的同胞一般，很是神奇。 所以对唐煜，帝王该有的宽容与慈爱那是一样不少，甚至比对几个公主更甚。 爱惜他的才华，欣赏他的作风，自然也就尊重他自己的选择，连帝王之威到了唐煜面前都发不出来，那还不是对他极好? “本公主倒要看看是哪家的小姐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八公主咬了咬牙，面上神色阴晴不定，见唐煜仍旧没有反应，负气地一跃而走，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去，人还未到手中的长鞭已是唿啸而出，看那模样竟是直取蒙纱女子的面目。 若是被打中了，那铁定只有毁容的份。 “八皇姐，你干什么?!”十三公主被这一变故给惊呆了，她又惊又怒只来得及惊唿出声，可看着那长鞭袭来她竟然无力阻止，颇有些不忍地闭上了眼。 沈瑾妍却是诧异地挑了眉，她也没料到八公主会突然发飙，不过平日里她被鹤老训练得好，五感都比一般人强，待察觉到八公主的意图时她已经作好了应变的准备，先是一掌推开了十三公主，再使起游龙步向后一跃。 那长鞭虽快，却也不及她跃出的游龙步，八公主没有打到正主，负气地一挥长鞭，顿时桌案上的酒水便被扫了一地，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碎裂声。 歌舞骤然一停，所有人的目光都望了过来。 只是十一公主还在那是兀自喝着酒水，醉生梦死之间似乎一点没有察觉刚才的惊险就发生在自己的身边。 唐煜同样提着一颗心，他的手中正握着一颗才从果盘里摘下来的葡萄，此时葡萄的汁水已在他手中溢散，他黑眸如墨深不见底，幽深的光芒扫向八公主的背影，若不是顾忌着皇帝在场，这颗葡萄籽绝对是已经射向了八公主。 飞花摘叶亦可伤人，更何况他的手里还是一颗葡萄籽。 不过沈瑾妍的应变能力也值得夸奖，果真跟着鹤老学了些保命的本事，唐煜微微松了口气。 “八皇姐，你何故要伤我朋友?”十三公主回过神来，见沈瑾妍没事不由跳了起来挡在八公主跟前，双手叉腰气势汹汹地看向她。 她们好好地在这坐着饮酒看歌舞，又没有招谁惹谁，八公主这样一上来就持鞭相向，任谁都会发火。 好在沈瑾妍那张貌美如花的面容没有丝毫损伤，不然十三公主一定内疚死了。 而此刻的沈瑾妍已经恢復了常态缓缓走到十三公主身后，刚才对于八公主的突然发难她不过有些惊讶罢了，又遥遥看了一眼对面的唐煜，见他面色依旧，清冷的目光中似乎又夹杂着一许灼灼的关切之情，她懂他所以明白，心里不禁好受了许多。 好在这人不是全然不管她，若是真有她处理不了的危险，她相信唐煜必然会出手。 “你的朋友?”八公主冷笑一声，上下打量起了沈瑾妍，又嗤笑道：“你的朋友干什么藏头露尾，难道不能以真面目示人，还是容貌太丑见不得人!?” 八公主的话语一出，在场众人的目光也都转向了沈瑾妍，有的好奇，有的讥讽，有的也如八公主一般出言起闹，那意思大抵就是让沈瑾妍摘下面纱，让他们一睹真颜。 沈瑾妍咬了咬唇，她并不怕以真面目示人，只是此刻在这些人面前摘下面纱对她来说无疑是一种屈辱，因为地位不及公主尊贵，所以她就必须任由她来羞辱吗? 第209页 “公主殿下，若是臣女有哪里冒犯之处还请公主明示。”沈瑾妍不想屈服，背嵴不由挺得更直了，态度亦是不卑不亢，虽以面纱遮眼了容貌，但一双眼睛却犹如天上的星子，明亮而又璀璨，配着她那纤浓合度的身姿，让人不难想像面纱之下是一张怎么样美丽惊艷的面容。 “说你惹到本公主了，你就是惹到了，如今受本公主三鞭本公主便原谅你!”八公主扯了扯唇角，眸中的光芒却是恶毒又阴鸷，她眼下十分肯定唐煜刚才看的就是这个女子，虽不知道是谁家的女儿，但惹了唐煜的注视就是她活该。 沈瑾妍皱了皱眉，八公主的鞭法虽然不赖，但她的五感却更胜一筹，能在那鞭子打来之前洞悉她的轨迹，所以提前避开不是难事，但焉知道八公主会不会抵赖，还有没有后招在等着她? 正文 第【184】章比试 夜凉如水，原本该是歌舞昇平的大院里此刻骤然安静了下来。 或许有的人在心里也为沈瑾妍抱不平，但却没有一人站出来为她说话，毕竟八公主也不是好惹的，谁想将这祸水给揽到自己头上? “陛下，”审时度势，沈瑾妍细想之后不由越过十三公主走到了舞台中央，对着主位上的皇帝盈盈拜下，“臣女不知何故得罪了公主，然公主之尊臣女不得冒犯，还请陛下作个公证，臣女若能躲开公主殿下的三鞭，还请陛下给臣女一个公道!” 沈瑾妍抬起头来，气势凛然，俗话说输人不输阵，更何况除了身份上比不上八公主之外，她自认哪里都不差。 如今把这事抬到明面上来，一是显示出了她的明理懂事，二也是不想给沈崇昭父子找麻烦，都说皇帝陛下是英明之人，那么自然也不会看着自己的女儿胡闹伤了臣下之女，害了臣子之心。 皇帝倒是有些诧异于眼前这个小姑娘的勇敢，直视帝颜，一般的姑娘可做不到，又见那双眼睛明亮夺目，仿佛有着勃勃的生机与自信，他忽而便笑了，又问一旁的平王，“王弟可知道那是谁家的姑娘?” 平王看了坐下的唐煜一眼，这才不急不慢地说道：“陛下，这姑娘刚才坐在十三公主身旁，又得公主相护，若臣弟猜得不错她该是那户部员外郎沈崇昭之女，沈家的九小姐。” “原来是嘉仪伯沈家的姑娘，敢直面八公主，勇气可嘉啊!”皇帝呵呵笑了一声，却并不轻易表态，他是知道自己女儿的刁蛮，从前没有人能降得住她，如今好不容易出现一个势均力敌的，也是该挫挫她的锐气了。 “各位臣工，你们怎么说?”皇帝目光一扫座下，有人便议论起来，不过无非是站在八公主这一边的，并没有人为沈瑾妍说情。 八公主得意地扫了一眼沈瑾妍，这女子胆子也大竟然跑到了舞台中央，让她想下狠手也要顾忌着众人的目光，不过即使这样也是白搭，想来这三鞭子是跑不了的。 刚才只是意外地被她给躲过了，八公主是相信自己的鞭艺的，宫里的人都被她给打怕了，她自认已是打遍皇宫无敌手，不禁有些飘飘然。 “父皇，”十三公主也跟着走到了沈瑾妍身边，目光扫过八公主，颇为不忿道：“八皇姐明明就是仗势欺人，父皇若是还站在她那一边，女儿不服。” 沈瑾妍感激地看了一眼十三公主，这个时候公主还能站在她这一边，证明这个朋友她的确没有交错。 “还有个帮沈家小姐说情的。”皇帝莞尔一笑，目光又在座下转了一圈，忽而停在了唐煜的身上，“唐亲家，你怎么看?” 被皇帝点到名，唐煜一理衣袍站了起来，先是恭敬地对皇帝拱了拱手，这才道：“臣以为沈小姐说得有道理。” “喔……怎么说?”皇帝挑了挑眉，他突然想到这个沈家小姐就是沈瑾怀的妹妹，也就是与唐煜原本就熟识的，自己这一问不是变相地帮了他们一把? “陛下歷来宽宏，爱民如子，然则公主的举止……”唐煜说到这里微微一顿，相信不用他点明皇帝自己也十分明白，“沈小姐今日只因身份之故不能以下犯上，所以臣以为若是公主殿下三鞭都还伤不到她，还请陛下给她一个足以不受轻待的身份，这样别人便不能随意地羞辱她!” “的确……有些道理。”皇帝缓缓敛了面色，一手轻抚长须，这才认真地看向舞台中央的沈瑾妍，颔首道：“就这么办吧!” “陛下金口玉言，臣女遵旨!”沈瑾妍重重地拜下，唇角却在不经意间翘起，唐煜这岂止是在帮她，那就是给她递上了一个大大的护身牌，她势必会稳稳地拿下这一局。 “瑾妍，我八皇姐的鞭子厉害得很，你行不行?”十三公主担忧地看向沈瑾妍，刚才俩人躲开她只觉得是个意外，毕竟沈瑾妍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她八皇姐可是兇悍得很。 “你放心吧!”沈瑾妍扬眉一笑，十三公主却还是带着几分忐忑不安地回到了座位上。 一旁的十一公主却是淡淡地掀了掀唇角，“放心吧十三妹，那位沈小姐可是胸中有丘壑，八姐只怕要出丑人前了!” 众人皆醉她独醒，十一公主虽然酒意微熏，可是心里明白，沈瑾妍绝非池中之物，还有那唐煜帮衬着，八公主怎么会是他们俩人的对手? 第210页 八公主此刻已是跃上了舞台，她紧握着长鞭，一双眸子带着怨毒看向对面的沈瑾妍。 她就知道唐煜对这女子不一般，如今不仅为她求情，还在父皇面前为她求身份，他们俩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八公主心里焦灼得很，越是想要知道俩人的关系，越是恨意熊熊。 “刚才那一鞭让你躲掉了，接下来还有三鞭，本公主一定抽掉你的面纱，看看你到底长了个什么模样?!”八公主说话之间长鞭已是挥动了起来，她也不管沈瑾妍是否做好了准备，倏地一下便挥了过去。 沈瑾妍原本只是淡然而立，当鞭子舞动之时她脚下步伐却变得虚幻起来，长鞭刚至，她整个人却已是侧身躲开，差之分毫那道鞭子就要招唿在她的身上，场下众人都不禁为她捏了把冷汗。 “她这步伐着实精妙，看来沈家小姐深藏不露啊!”平王唇角带着一抹笑意，他是见过这位沈家九小姐的，当时还为她的容貌惊艷了一下，不过小姑娘罢了他也没有放在心上，不想今日在皇帝陛下跟前她还有这番勇气，着实让人刮目相看。 还有唐煜……这小子明明就说对人家姑娘没什么想法，这是没想法的样子么，明明是关切得很嘛! 平王又扫了一眼不远处的唐煜，见他虽然端坐如钟，但垂在身侧的手却不觉紧握，一双眼睛更是眨也不眨地看向舞台中央，似乎要将人给看穿似的。 平王不禁瞭然一笑，眸中的笑意顿时多了点别的味道。 正文 第【185】章赐封 舞台之上正进行着激烈的比试，舞台之下的人却也没闲着，甚至还有相熟的几人三五成群地开始暗暗压码，堵这场比试到底谁会获胜? 到底是八公主的长鞭力无虚发抽中那沈家小姐，让在场众人一窥她面纱下的真颜，还是沈家小姐能够更胜一筹躲掉八公主的突袭，顺利获得皇帝陛下的赐封呢? 这可是一场值得期待的比试。 而对沈瑾妍来说这却不是一场公平的比试，不过好在她的心态足够平和，她一个臣子之女自然不能反抗公主，但因为有了唐煜的说辞，这一场比试对她来说还有几分意义，至少能够杜绝今后八公主一不顺眼就找她的麻烦，再说若是平白得个什么封赏，那也是她赚到了。 八公主的三鞭鞭鞭狠辣且角度刁钻，看得出来她浸淫此道已久，不过遇到了沈瑾妍的游龙步，她也得甘拜下风。 三鞭已过，八公主并没有伤到沈瑾妍分毫，这说明她赢了! 沈瑾妍正待放松下来，可八公主却是恼羞成怒一刻也不停歇，长鞭在地板上一抽又击射而来。 “八皇姐，你耍赖!”十三公主见状已是坐立不住，“唰”地一下站了起来，可整个舞台上鞭影缭绕，她根本插不进手。 唐煜眼神一黯，桌上的银筷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他握在了手中，若是有什么意外，他一定先发制人。 “公主殿下真是好气量，臣女今日受教了!”沈瑾妍自然也是恼的，眸中闪过一抹嘲讽的笑意，这八公主不仅言而无信，眼下就跟疯魔了似的，不管不顾地追着她满场抽鞭子。 “你这贱人，今日本公主不抽到你誓不罢休!”八公主眸中怒火熊熊，握住鞭子的手紧了又紧，虽然还没见过沈瑾妍的真容，可眼下她已经从心底里厌恶这个女子，恨不得能将她抽筋拔皮，拆骨泄愤。 于是乎，整个舞台只见鞭影在空中挥舞闪动，而沈瑾妍却好似一只穿花蝴蝶，在台上翩翩起舞，她的动作轻灵而优美，与其说是在躲鞭子，不如说在跳一场灵动的舞步。 台下的众人都看傻了眼，目光中都只留下那抹飘逸清灵的身影。 沈瑾妍知道这样不是办法，她的体力也有用完的那一刻，若是到时候八公主鞭子还不停，她是不是只有等着被抽? 虽然说唐煜在危急时刻定会帮她一把，但若是能自救，何必靠别人? 想到这里，沈瑾妍目光一闪，右手飞快地拂过衣袖，指尖已是多了一根银针，她找准机会与八公主错身而过，银针飞弹刺入八公主腰间穴道， 八公主面色一僵，原本还要挥舞长鞭的动作戛然而止，只能双目喷火地看向沈瑾妍，她不仅觉得自己身体麻了，连舌头也麻了说不出话来，只能僵直地杵在舞台中央。 “承让了公主殿下!”沈瑾妍这才松了口气，一抹头上的细汗暗暗摇了摇头，再比下去恐怕最后倒在舞台上的人就是她了。 想到这里，沈瑾妍的目光不由扫过唐煜那方，但见他眉头缓缓舒展，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握紧的银筷也轻轻地放在了桌案上。 沈瑾妍这才翘唇一笑，果然是想着随时救她来着，她没信错人。 “陛下，”沈瑾妍也没管一旁直直站着的八公主，转身跪拜而下，她对自己的出手有分寸，只要伤不了人就好，“比试已过，请陛下裁决!” 皇帝嘴角一抽，这还用裁决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谁胜。 “八公主她……”皇帝还是关心自己女儿的，此刻见着八公主站在舞台中央不动了，眉头不由轻蹙，略带不悦地看向沈瑾妍。 “公主应该是动作频繁岔了气，臣女略通医术，依臣女看公主这症状一会儿便好。”沈瑾妍埋头轻哼一声，她这下手算是轻的了，若是换作平常她定让这八公主三天都动不了。 第211页 皇帝一抚长须，沉吟道：“把公主扶下去，请御医来看看。”便有侍女动作利落地上台扶下了八公主，只留下了沈瑾妍一人还跪在台上。 “陛下，依臣所见是沈姑娘赢了。”唐煜在这个时候开口，众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他的身上，没看到皇帝眼下正有些不爽么，这个当口谁还敢惹他老人家不快? 估计也就只有唐煜有这个胆子了。 “朕眼睛没瞎!”皇帝没好气地看了唐煜一眼，又觉得这话说得太过随便，若是放在平日里俩人相处倒没什么，可眼下还有群臣看着呢有损帝王的威严，他不由清咳两声掩饰过去，这才看向台下跪着的沈瑾妍，沉声道：“你确实赢了公主，朕就奉你为……清河县主，享县主的俸禄食邑!” 皇帝说完这话不禁有些得意地看向唐煜，他早看出来这小子对沈家小姐另眼相看，若说他不喜欢人家他才不信呢，如今他这样赐封算是没有薄待这沈家小姐。 “陛下，若臣看得没有错，公证殿下似乎违反了比试的约定，这鞭子不只抽了三下……”唐煜说到这里目光不惧地与皇帝对视着，那意思大抵是说光有赐封还不够，总要给点实质的东西，他可记得这小丫头挺爱财的，不然怎么会与况幼清合股做生意? 好小子，就你眼尖，别人怎么没跳出来说?! 皇帝瞪了唐煜一眼，缓一缓心气又继续说道：“唐亲家说得没错，公主确实有违比试约定，这样吧为了给清河县主压惊，朕再赏她千两黄金!” “陛下英明!”唐煜微微颔首。 一旁的平王却是看得嘴角直抽，暗道这人护短极重，简直是太护短了! 人家姑娘还没成他娘子了，如今就见不得被别人欺负，若是真成了他的人，只怕是汗毛都不准少上一根! “清河谢陛下奉赏!”沈瑾妍在心里暗暗比了个胜利的手势，心甘情愿地又拜了下去，这下是赚足了金子，还得了个县主的封号，看来这生意不亏。 不过还得谢谢有唐煜这个神助手在一旁推波助澜，不然皇帝哪里会理她这个小小的臣子之女? 正文 第【186】章相送 不过在这场夜宴里最值得注意的是皇帝与唐煜之间的对话与互动，在场之中没有人是傻的，应该说是人都看出他们之间的关系不简单，或许这样的关系不仅仅是君与臣。 皇帝陛下对唐煜的关爱甚至超越了君臣，更像是对自己的晚辈或是子侄的爱护，那话语中甚至还夹杂着纵容与宠溺，这让好些没见过这场面的人都暗自乍舌。 敬国公父子就是其中之一。 这一次唐宁与唐烨也在秋围随行的队伍中，只是在众多权臣以及宗室皇亲之中他们选择低调罢了。 “父亲，大哥他……”唐烨还有些没回过神来，他只觉得嗓子干痒难受，想咳嗽又咳嗽不出来，他从来没想过唐煜在皇帝陛下面前竟然是这般模样。 当然不是说唐煜有什么改变，照样还是那副冷眉冷眼，可皇帝就是看得顺眼，他说什么都应承，甚至连八公主被沈瑾妍摆了一道都不追究，还进行了封赏，而这一切明眼人都知道那是看在唐煜的面子上。 皇帝对唐煜的宠爱简直刷新了唐烨的认知，若不是确定这俩人只是君臣，他还以为他们才是真正的父子。 唐宁兀自沉默了一阵，视线缓缓从唐煜的身上收了回来，沉吟道：“我也没想到，陛下竟然对他如此纵容……”话语一顿又道：“那沈家小姐可就是你曾说过在灯会上遇到的?” “就是她。”唐烨肯定地点了点头，那眉眼那身段他不会认错，只是那时她还有些年幼，如今半年过去了身段又有了些变化，亦发玲珑有致了，只是往台上一站都勾得人心痒痒的，连他都不得不承认，有些女子就是天生的尤物。 “还有大哥给陈素提亲的对象就是她……就是清河县主嫡亲的姐姐。”唐烨觉得有些拗口，原本他只需要俯视的女子，如今竟然站在与他平起平坐的位置，说不定他还要仰视她，这种感觉真让人心头不爽。 “看来他与沈家人关系匪浅。”唐宁眸中光芒闪动，目光又在唐煜与沈瑾妍身上睃了一圈，心里却还有些不确定。 唐煜的身体如何他是最清楚的，他明明对女子就不能……若说他对清河县主动心了，那可能吗? 唐宁摇了摇头，这事还需要继续关注，也不急在一时。 再说嘉义伯沈家如今还成不了什么气候，也不是他需要关注的家族，即使唐煜搭上了沈家，对他的官途只怕也没什么助力，说不定还会因为摊上这一家的烂摊子而被拖累，这才是他乐于见到的事。 夜宴结束之后，十三公主歉意地拉过沈瑾妍的手，“原本是我让你来的，没想到还差点让你出了意外，以后我是找你好呢，还是不找你好呢?” 十三公主此刻才不管八公主如何呢，她顾念着姐妹情意可别人压根不在乎，沈瑾妍好歹是她请来的朋友，八公主这样欺负她就是完全没将自己放在眼里，这样的人就该受些惩罚，不然随时八公主想要教训谁就教训谁，连她都看不过眼。 “当然要找我。”沈瑾妍扬眉一笑，“若是没有公主你，我哪里能平白得个县主的名号，我这是赚到了!” 第212页 八公主喜欢唐煜，恐怕这朝中上下已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既然早晚都会成为对手和敌人，不若现在就分个清楚，而且她还得到了意外的收穫，今后对上八公主也不会弱到哪里去，毕竟她是皇帝亲封的清河县主。 “也算是因祸得福吧!”十三公主讪然一笑，虽说沈瑾妍得了实惠可到底也受了委屈，幸好她大度地不予计较，不然她都不好意思再和她做朋友。 “我让人送你回去……”十三公主正说着话便见着唐煜踏步而来，不由目光一闪，唇角闪过一丝瞭然的笑容，“看来不用我送了，你的护花使者到了!” 今日唐煜这般维护沈瑾妍，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对这姑娘有意思，这也就解释了八公主为何会针对于她，想来是情敌都有一种莫测的直觉。 沈瑾妍转过头来，见着唐煜慢步而来，面纱下的唇角一翘，颔首行了一礼，“唐大人。”她是该感谢他的，今日算是帮了她一个大忙。 “县主不必客气。”唐煜还了一礼，目光扫向了十三公主。 十三公主也十分知情识趣，又对沈瑾妍挤了挤眼，才道：“如今就拜託唐大人送你回客栈了，本公主也乏了要早些休息。”说罢便转身先行离开。 沈瑾妍这才笑着看向唐煜，夜色下一双美眸熠熠生辉，仿佛会说话一般。 “走吧，我代沈兄送你一程。”唐煜没有什么表情，越过沈瑾妍先行走在了前头，这里毕竟人多眼杂，他不想让那些人平白看热闹，只想两个人静静地走上一路。 沈瑾妍点了点头，迈步跟了上去。 夜色中的街道很是宁静，镇上林立的商铺多数早已经打烊歇业，也就客栈酒肆还挂着几盏昏黄的灯光，在夜色中飘摇闪烁着。 “今儿个谢谢你了。”沈瑾妍踏步与唐煜平行而立，侧头看了他一眼，夜色下的灯火让他的一张俊脸忽明忽暗，她只能看清那双明亮的凤眼，透着如水一般的波光。 “你没事就好。”唐煜点了点头，又着意看了一眼沈瑾妍，今日她穿了一身清雅简洁的白色衣裙，只在裙摆上绣了一圈浅绿色的缠枝花纹，蒙在脸上的面纱也是同色系的，若再在她额间点上一粒硃砂痣，看起来绝对如同观音座下的玉女花童。 沈瑾妍本就容色艷丽，也不常穿这样清浅的衣衫，不过今日穿来却别有一番味道，唐煜不由多看了她几眼，待发现她察觉到了后才转回了目光，并没有一丝不自在，又继续叮嘱道：“今后在人多的时候就带上面纱，若非必要，不用摘下。” 她长什么模样他知道就好，她的美不用别人来欣赏，他还怕引来更多觊觎的目光，有些美需要珍藏，例如她。 正文 第【187】章思量 沈瑾妍心中暗自发笑，别当她不知道他在偷看她，唐煜这样的冷面神也许只有在她跟前才是生动的，更富有表情和动作，也更让人欣喜。 “知道了，今天也是意外。”面纱下沈瑾妍吐了吐舌头，犹豫了一会儿才道：“我把八公主给得罪了，陛下知道会不会怪罪你?” “不会。”唐煜肯定地摇头，“陛下不是是非不分之人，再说公主殿下的确是有错在先，你不计较就好。” “我怎么不计较，她还想毁了我的脸呢?!”沈瑾妍瘪了瘪嘴，幸好她有一技傍身，不然今天躺在舞台上的人就是她，眼下回过味来，她也需要人倾述和发泄一番，特别是在自己在意的人面前。 “不会再有下次了。”唐煜眼神一黯，俩人沉默了一阵才听他道：“今后不要与她正面相对，若是她得罪了你，你告诉我，我来办。”言下之意竟是隐隐有将沈瑾妍纳入自己保护的羽翼之下。 沈瑾妍听得很是熨帖，不由点头道：“听你的，不过她若是硬要与我作对，我下手就不会像今天这般轻了。” 若是八公主的行为危急到她的人身安全，她也会採取相应的防护措施，总不可能被动地挨打，她又不傻。 “你随意，只要留着她的命就行。”唐煜点了点头，言语间对沈瑾妍很是纵容，若说留着八公主一条命也只是看在皇帝的面子上，不然他连理都不想理这个女人。 “放心，我没那么嗜杀。”沈瑾妍扬起了唇角，眼看着客栈已然在望，她便停下了脚步，转头对唐煜道：“你也回去早些歇息吧，这两天还有你忙的。” 唐煜点了点头。 夜风骤起，吹得沈瑾妍的面纱掀开了一角，露出红艷欲滴的嘴唇与白皙优美的脖子，仿佛仰颈的天鹅一般，唐煜不由眼神一黯，一只手鬼使神差般地伸了出来。 沈瑾妍愣了愣，看着那只修长如竹的手指缓缓地落在她的……唇角，竟然隔着一层面纱在她的双唇之间游走起来。 “你……”沈瑾妍羞得满脸通红，整个人却只能僵住不动，那只手仿佛有魔力似的，游走到哪里就带来一阵颤慄般的颤动，让她的心神都有些恍惚失守，整个眼睛里都只有唐煜的身影。 唐煜的指尖点向那微张的红唇，待感觉到湿润的感觉时才收回了手指，负手在后，哑着嗓子道：“回去吧，我在这里看着你!” 那双眼睛幽深似潭，沈瑾妍似乎还能瞧见里面有朵朵火光跳跃着，也显示出此刻他的主人极度压抑的渴望与热情。 第213页 沈瑾妍哪里还敢多呆，忍住心里的悸动拔腿就跑，只留下一阵清幽的茉莉花香，醉人心脾。 看着那截白色的裙裾在夜色中摇摆，直至消失不见，唐煜这才深深吸了口气。 握紧的拳头里还带着点湿润，他能想像她口中的甜美与芬芳，若还有下一次，他一定亲自攫取，不留遗憾。 夜，很是宁静。 沈瑾妍几乎是踩着游龙步脚步不停地奔回了客栈的厢房，她飞快地推门而进，又轻轻合上，整个人背靠着门板，这才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刚才她只觉得一颗心都要挣脱胸腔跳了出来，仿佛不能自已一般。 唐煜到底有什么魔力，让她一而再再而三地为他沉醉其间，直至泥足深陷。 沈瑾妍知道自己不是一个感情用事的人，甚至她爱自己也比爱别人多，她从来不相信自己会为一个男人神魂失守…… 可唐煜做到了，他的出现打破了她心理的平衡，让她不断地为他倾斜、加码。 而他的心里呢，待她的感情是否也如她一般? “还说什么冷若冰霜不近人情，这撩妹技能槓槓的!”沈瑾妍轻哼一声，缓缓取下了面纱。 忽明忽暗的灯红中，一张艷丽的容颜染满了红晕，就像熟透了的苹果一般，若是唐煜此刻见到了这样的沈瑾妍只怕想忍也忍不住。 她的美是随着年龄而增长，若是真到了长成的年纪，只怕当真是倾国倾城。 八公主是没见到她这副模样，若是见到了只怕也会想要狠狠地划花她的脸，不让她再出现在唐煜的面前。 外间的凝秀与紫鸳早已经睡熟，因着当时是十三公主来接她，夜宴中能够进入的人也不多，所以两个丫环都被沈瑾妍给留在了客栈，此刻她步伐轻巧地回了屋，竟是一个也没吵醒。 轻手轻脚地走到净房里简单梳洗了一番，沈瑾妍换了一身半旧的鹅黄色短衣短裤，这才利落地钻进了自己的被窝。 初秋的天气已是微凉，可沈瑾妍却觉得全身发热，想到唐煜离开时那一双幽深的凤眼，她竟然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手指轻轻触到自己的唇上，她似乎还能够感觉到他手指的温度，不是那么温热，甚至有些微凉，就像他给人的感觉一般。 “对了，今日在宴席上我好似还瞧见了唐烨……”沈瑾妍抱着被子侧了个身，脑中细细回想着。 唐煜的座位已经离皇帝很近了，就在平王之下，这是皇帝陛下特许的，别人羡慕也羡慕不来。 而唐烨的位置稍稍处于中后段，看来敬国公府也不像世人以为的那般得宠嘛，或许得宠的只有唐煜一人。 唐烨边上还坐着一个中年男子，面貌与他有几分相像，穿着打扮也很是贵气，那种上位者的气度一览无余。 “那个挨着唐烨的人应该就是敬国公，唐煜的父亲。”沈瑾妍眉头微皱，至少就从这些表面现象来看，她丝毫觉不出敬国公对唐煜有什么温情可言，或许他的父爱都给了唐烨。 也不知道唐煜年幼时在敬国公府是怎么过的，父子阔别十几年，或许再见时便更生疏了，甚至有时她觉得唐煜与皇帝陛下更像一对父子。 这种感觉真是奇怪! 沈瑾妍摇了摇头，脑中思绪万千天马行空，她似乎什么都想到了一点，却又什么也没抓住重点，就这样思来想去了一整晚，直到天边泛起了鱼肚白才沉沉睡去。 而失眠的结果就是接下来的两天她都在马车中昏睡不醒，一直到整个车队抵达秋围猎场。 正文 第【188】章美男 秋围的猎场在北河，背靠群山，内有幽林，整个秋围的队伍就在河边安营扎寨。 沈瑾妍与况幼清的帐篷是挨着的，若不是顾忌着他们夫妻时不时地要小聚一下，俩人就该住在一个帐篷里，对此她没什么意见。 “清河县主可在?”沈瑾妍正看着两个丫环在帐篷里忙碌整理着随身带来的衣服细软，自己则拿了个写生薄子准备出外看看，如今夕阳西下，在河边观落日尤其美，这样的美景可不多见，她要仔细地将它画下来。 听到外面有人问话，凝秀便撩起帘子出了帐篷，不一会儿又捧了一套暗红色的衣服进来，“小姐，这是唐大人让送过来的骑马装，说您明日用得着。” “骑马装?”沈瑾妍愣了愣放下了手中的画薄，将凝秀手上的骑马装抖开看了看，暗红的色泽并不张扬却极有韵味，这套骑马装在肩膀和裙摆的地方缝制的有缨络，整套服装看起来极具异域风情。 “他不是早就准备好了吧，可我不会骑马啊……”沈瑾妍有些发愁，这么漂亮的骑马装她当然也想尝试一下，可想着那些高头大马再配上她的小身板，怎么看都不合拍。 她虽然也有畅想女侠般的飒爽英姿，可明显不是那块料。 “是不是唐大人想教小姐骑马?”紫鸳凑过头来一脸坏笑地眨了眨眼。 “有可能。”凝秀深思了一下缓缓点头，又看向沈瑾妍，“小姐去吧，在这围场要呆在一段日子呢，若是您不找点事做那可要无聊死了。” 沈瑾妍翻了翻白眼，刚想一把推开这套骑马装，想了想这是唐煜的一番心意便让凝秀给收了起来，“明日再说吧，我先出去看看。”说罢一股脑地就钻出了帐篷。 第214页 沈瑾妍使起游龙步来快捷轻巧，不一会儿便到了河边上，她选了一块远离人群的地方，跃上一块伫立在河边的大圆石上，盘膝坐下。 远处是落日熔金，夕阳铺开了一块绚丽的长毯，各种红艷的色泽次第而出，远远看去就像整个天空都燃烧了起来一般。 沈瑾妍飞快地铺开了画薄，拿出自制的炭笔开始勾画起来，只是这上色还需要一定的技巧，不过不急在一时，她已经将此时的美景都映入了脑海，之后慢慢再来着色也来得及。 “你是谁，怎么会在此地?”突然在她身后响起一个清朗的声音，沈瑾妍回头一看，顿时怔住了。 只见不远处正走来一翩翩少年，这少年大概十四五岁的年纪，着一身翠绿色的长衫，五官长得极为精緻，看起来就如同精雕细琢的美玉一般，那通身的气质让人一时间忘记了言语。 “咦，你长得可真漂亮!”少年似乎有些诧异，但片刻后又释然一笑，“我还是第一次瞧见在长相上能与我抗衡的人呢，你是哪家的姑娘?”说罢已是自顾自地跳到了圆石坐在了沈瑾妍旁边。 沈瑾妍：…… 谁来告诉她这小屁孩是谁，如此自来熟的性子他爹娘知道吗? “要问别人之前先要自报家门你不知道吗?”沈瑾妍唇角一瘪，往旁边斜坐了几分，她的画还没画完呢，眼下她还不想走。 “我是定北侯之子，魏博。”魏博眨了眨眼笑得一脸无辜，又凑近几分看着沈瑾妍搁在膝盖上的画薄，赞嘆道：“没想到你不仅人漂亮，这画也画得好，画好了送我如何?” “不如何!”沈瑾妍额上青筋直跳，这个叫魏博的少年一直在她耳边聒噪个不停，看来今日她是没法再画下去了，不由收拾了画薄准备返回。 定北侯是谁她还不清楚，估计又是哪个权臣之后吧，这些人她都不想招惹，不然官大得压死人。 “你别走啊!”眼见沈瑾妍要走，魏博也跟着站了起来，不过片刻后他又惊唿了一声。 沈瑾妍没好气地回头，正看到魏博惊诧地捂住了唇，片刻后又指着她大声道：“我知道你是谁了，你是清河县主!” 那日的夜宴魏博是有参加的，他记得沈瑾妍的背影，虽然她一直蒙着面纱。 沈瑾妍嘴角一抽，这人好记性，难不成是见过她的? “那一日你蒙着面纱，大家都在猜测你长什么模样呢。”魏博自顾自地跃下圆石又追着沈瑾妍走，“有的人还说你定是丑如大婶，却没想到你竟是长得这般美，那带着面纱果真是对的。” 沈瑾妍的脚步没有停歇一直往前，她也不知道魏博如何有那么多话，他们就是陌生人好吧，如此自来熟的性子倒真是让人有些吃不消。 他可以欣赏萝莉和正太，但若是这般缠人她就敬谢不敏了。 “魏公子，你就不能安静地当个美男子吗?”沈瑾妍实在受不了魏博的话唠，只能停下脚步看向他。 “原来你也知道本公子长得好看啊。”魏博嘻嘻一笑，显然将沈瑾妍的嘲讽当作了恭维，一理袖袍，一甩长发，摆了一个自以为潇洒帅气的造型，“本公子玉树临风，家世显赫，清河县主要不要考虑与本公子结成一段旷世良缘?” 沈瑾妍目瞪口呆地看着魏博，得，今日出门她铁定是没看黄历，不然怎么会遇到一个如此自恋的孔雀男? 她只想送他四个字：洗洗睡吧! “魏公子，你想多了，我对你没有一点兴趣。”沈瑾妍好笑地看了一眼魏博，最后决定不再搭理他，与这种人是不能好好说话的。 “兴趣是可以培养的，感情也是一样啊。”魏博却丝毫没有一点被人拒绝的难堪，跟在沈瑾妍身边又开始念叨了起来，“比如那一年我养的那只绣球……对了，绣球是一只猫你知道吧，当时我也不太喜欢它来着，没想到养了几天就养出感情了，如今它还跟着我呢……” 魏博的话语滔滔不绝，最后沈瑾妍实在听不下去了，回手一针便封了他的哑穴，同时笑道：“话说多了嗓子疼，魏公子先歇口气，明日一早起这嗓子就恢復了，我保证!”说罢还对他狡黠地眨了眨眼。 正文 第【189】章比赛 甩掉了魏博这个话唠，沈瑾妍使起游龙步来飞快地回到了自己的帐篷，进了帐篷后她还刻意撩起帘子向外看了一眼，见魏博并没有追过来，这才松了口气。 她是倒了什么霉，好好的有个闲情作作画也能遇到个二世祖，不过她还不知道定北侯是什么来歷，看来需要打听一下了。 晚膳时况幼清来到帐篷与沈瑾妍一同用，见她的画簿放在一边不由奇了，“怎么奔波了几天还不累，又在给‘彩衣坊’画素材了?” “没有，随便画画罢了。”沈瑾妍摆了摆手，又挑了挑碗里的饭粒，突然抬起头问道：“嫂子，你可知道定北侯魏家是什么来歷?” “定北侯啊……”况幼清愣了愣，才缓声道：“那是镇守北疆的一位重臣，听说陛下很看重他，每年都有封赏。” “那他可有一个儿子叫魏博?”沈瑾妍仍旧不死心，她总觉得这个魏博会阴魂不散，特别是他还知道她就是清河县主，这人眼力也真好，仅凭背影就能将她给认出来。 第215页 “魏博那个奇葩?”况幼清唇角一翘，不禁上下打量起了沈瑾妍，半晌才笑道：“你不会真巧碰到他了吧?” “不就是碰到了，还被他给缠住了，好一阵才甩掉。”沈瑾妍食之无味干脆放下了筷子，自个儿盛了碗汤水喝。 “这人是有点意思。”况幼清拍了拍沈瑾妍的手背，安慰她道：“我倒是见过他两次，是个俊美的佳公子，只是这性子太磨人，当然是对他看得上眼的，若是他看不上眼的，只怕眼角风都不会给一个。” “那既然定北侯在北疆，他为什么会在京城?”沈瑾妍深想之后觉得有点奇怪。 “这……说来话长。”况幼清左右看了一眼，这才凑在沈瑾妍耳边低语道：“听说定北侯与夫人不睦，所以魏博便跟着他娘回了外祖家，都在京城呆了好几年了……对了他外祖是翰林院的老学究宁大人，也是如今的掌院。” “呆了好几年?”沈瑾妍微微一愣，这夫妻不和睦也犯不着两地分居吧，这样一看魏博就好似定北侯留在京城中的质子一般，怎么让人觉得有些不舒服的感觉，不知道魏博有没有这种自觉? 况幼清点了点头，她对京城中的官员门清，这也是做生意人的消息渠道。 “外祖是翰林院掌院，那就是……怎么他这人却有些神神叨叨的，真是可惜了那一张好相貌。”沈瑾妍摇了摇头继续喝汤，别人家的事情她也管不着，魏博是不是质子那也是魏宁两家的事情，只要定北侯不出什么岔子那自然是相安无事。 不过可惜了定北侯夫人，感情不好就要两地分居，那嫁了人不等于没嫁么，生生地守了活寡。 “好了，想他做什么，既然不喜欢他今后躲着点就是了，我还不信他能巴巴地往上凑?”况幼清这话一落，沈瑾妍却是嘴角一抽，她嫂子还真说对了，魏博还就是这样的人，追了她好久就算被针刺哑了还锲而不捨，也不知道该说他傻好呢，还是执拗好。 “对了，你哥说还没恭喜你获封县主呢，那一日他在其他地方当职没能瞧见，不然定不会由着那八公主欺负你的。”况幼清也是事后才知道这件事情的，若早知道十三公主找了来，她是绝对不会让这两个小丫头偷熘出去的，险些就酿成大错。 皇家的公主是尊贵，可他们家姑娘同样受不得委屈，沈家人都是同一个鼻孔出气，别以为县主这个封号有什么了不起，他们要的是人平平安安。 “我知道的，谢谢嫂子。”沈瑾妍握了握况幼清的手，“那一日也是意外，咱们都没想到，不过也算是因祸得福。” “也幸好有唐大人在场，看来咱们交好他果然没错，关键的时候也只有他在陛下跟前说得上话。”况幼清说到这里又对沈瑾妍挤了挤眼，“唐大人对你亲睐有佳，一定不会只是看在陈素的面子上吧?” “那也有我平日里送他衣服的缘故啊，你没瞧见他那几身衣服都是独一无二么，我的回报也不少好不好?还有会所不是给了他vip金卡吗?”沈瑾妍才不会承认俩人之间有什么呢，至少现在不会，那些事情都没有摆在明面上来，男主不提，她女方怎么好主动说话? “好好，你说了算。”况幼清给了沈瑾妍一个瞭然的眼神，有些话不用说透，彼此明白就好，虽然唐煜这个人冷一些，但只要能对沈瑾妍好，她还是乐见其成的。 “对了，明日有骑马比赛，你去不去看?”况幼清突然这一说，沈瑾妍愣了一下，因为她想到了唐煜送给她的骑马装，难道就是为了明日的比赛所穿? “有哪些人参加?不是秋围吗，怎么又骑马了?”沈瑾妍不是很明白，她原本以为明日就开始围猎了，可显然不是这样。 “我也不清楚，都是你哥回来说的。”况幼清点了点头，“据说是陛下心血来潮才决定这样做的，明日会根据骑马比赛来分组，组与组之间进行围猎的对决，就是比赛谁的猎物多，这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完成的，听说还要分成几个阶段来进行，若是最后得胜者陛下是有彩头给的。” 况幼清这样一说沈瑾妍便明白过来，皇帝这样做是调动大家的积极性，说是他自己想来围猎，指不定是给年轻人一个表现的机会，他也能趁机看看热闹，何乐而不为呢? “嫂子，你会骑马吧?”沈瑾妍突然灵机一动，也是不想让那套漂亮的骑马装做了摆设，皇帝陛下要举行比赛，唐煜肯定是忙得没边了，哪里会有空闲来教她? “以前走南闯北那么多年，不会骑马怎么行?”况幼清笑了笑，看向沈瑾妍发亮的双眸，瞭然道：“明日嫂子教你就是，既然都来了围猎场，怎么能不会骑马呢?” “那我就先谢谢嫂子了。”沈瑾妍笑眯眯地点头对明天的骑马开始期待起来。 正文 第【190】章赛场 俩人用过晚膳后便各自回去歇下了，养足精神才能更好地学骑马，沈瑾妍还琢磨着要给自己挑匹什么马呢，最好是温顺一点的，纯白的不要，太惹眼，枣红马好看，那棕毛长长的就像刷子似的。 马可以说是最温顺的一种动物，有灵性，智商也不算低，甚至还听得懂人言，若是真要骑马骑得好，只怕要先学会和马做朋友。 第216页 脑里揣着种种想法，沈瑾妍裹着被子上了床榻，不一会儿便沉入了梦乡。 第二日清晨，她是被一阵号角的响声给吹醒的，凝秀端了温水进帐，见她醒了不由笑着道：“听说这是起床的号角，小姐这下可不能睡懒觉了。” “给我梳洗吧，就穿那身骑马装。”沈瑾妍撑了个懒腰趿鞋下榻，整个人还有些眨眼惺忪，只能半眯着眼任由凝秀与紫鸳给她梳洗摆弄，等着睁开眼时，那身漂亮的骑马装已然穿上了身上。 “还挺精神的!”沈瑾妍立马来了劲，在镜前转了一圈，裙摆的缨络也随着舞动，看起来极具异域风情。 “小姐今日带面纱吗?”紫鸳捧上了一条紫红色的面纱，也就这条面纱与骑马装最配。 沈瑾妍想了想才摇头道：“今日不带面纱了，显眼!”若是这一带上只怕不认识她的人都知道她就是那一夜大出风头的清河县主，想不出名都难。 唐煜那一日的叮嘱她没忘记，不过她也想让他看看她这番模样，那一日隔着面纱他都那样了……那今天他会不会? 沈瑾妍腹黑的内心竟然有一点小小的期待。 “如此也好。”凝秀点了点头，又看向沈瑾妍笑道：“小姐这般模样一出现，只怕立马就会成为全场的焦点，谁叫您那么美呢!” “少贫嘴!”沈瑾妍扬眉一笑，哪个女人不爱美，她对自己的容貌还是十分有信心的，不过她也不是绣花枕头罢了。 早膳与况幼清一同用的，她穿着一身碧色的骑马装，嫁人后为人妇她是要低调了许多，见沈瑾妍这一身妆扮还连连赞嘆了一番，又勾了她的手臂打趣道：“我小姑那么美，也不知道哪个人有福气将你给娶回家去!” 沈瑾妍嗔了况幼清一眼笑而不语，她心里自然是有人选的，只是这时间还长，她可以慢慢等。 用过早膳后俩人到了跑马场，那里已经聚集了许多的人，有参加骑马比赛的选手已经拉开了阵势，各自开始热身了。 沈瑾妍与况幼清的出现顿时吸引了不少的目光，一红一碧两道身影往赛马场一站，红的娇艷妩媚光芒万丈，碧的飒爽英姿气势勃勃，绝对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甚至还有人暗自打听着俩人的身份，犹豫着要不要上前。 沈瑾怀远远地看到了沈瑾妍姑嫂，又与身旁的人交待了一番，这才走了过来。 “哥哥。”沈瑾妍甜甜地唤了一声，沈瑾怀今日穿着禁卫军服饰，看起来精神抖擞，在严谨中又加入了一股军人的气势，她有注意到况幼清的目光已经开始发烫了，盯着沈瑾怀都不带转的。 沈瑾怀自然也注意到妻子炙热的目光，不由脸上一烫清咳一声道：“你们今日都穿了骑马装，是要参赛还是?” 骑马比赛也是允许女子加入阵容的，以八公主和十三公主为首的贵女们早已经摩拳擦掌地候在了一旁。 “我还不会骑马呢，嫂子要教我。”沈瑾妍抚额，沈瑾怀这一见到自家娘子竟是连她会不会骑马都忘光了，这还是她最亲爱的哥哥么，真是娶了媳妇忘了妹妹啊。 “那我带你们去挑马。”沈瑾怀沉着点头，刚想转身却被况幼清扯住了衣袖，只听她道：“相公你呢，今日会不会参加骑马比赛。” “我不参加。”沈瑾怀摇了摇头，借着抹掉妻子手的间隙悄悄捏了她一把，夫妻俩对视一眼甜在心间。 沈瑾妍在一旁一脸愕然，跟着况幼清在一起连她最正直的哥哥都学坏了，夫妻俩眉目传情这是完全忽略了她的存在，狗粮撒得妥妥的。 “不过唐大人会参赛。”沈瑾怀带着俩人往马厩而去，一边走一边道：“我负责戒备和护卫，这骑马比赛要进行几天，若是到时候想通了再报也是行的。”说到这里他着意地看了沈瑾妍一眼。 这一身骑马装他总觉得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一般，一时之间又有些想不起来。 “那嫂子赶快教我，说不定我学会了还能赶上报名呢!”沈瑾妍立马来了劲，有唐煜参加的比赛她怎么能借过，若是运气好的话说不定她还能分到和唐煜一组进行围猎呢。 也是皇帝治下有良方，朝中风气偏正，并没有那些老学究跳出来说女子不能做这做那的，听说前朝还出过一位女将军呢，所以女子的马上英姿也是令人期待的。 “骑马是可以，不过要顾着自身的安全。”沈瑾怀点了点头，又叮嘱沈瑾妍，“切记不要再和八公主对上，若是她来找你的麻烦，你尽量迴避，实在不行就来找我，我去和唐大人说。” 说完这话，沈瑾怀的脸上显见得多了一抹凝重，他知道以他的官位和职称八公主肯定不会顾忌他，但唐煜就不同了，能在皇帝陛下跟前说得上话的人，八公主怎么都要忌惮几分。 “我知道的哥哥。”沈瑾妍点了点头，心里却在暗暗说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坑人! 沈瑾怀并不惧八公主，之所以成为公主那是因为她投胎投到了帝王家，除此之外八公主还有什么优势?不过就是一个只会拿着皮鞭挥舞打人的野蛮之徒罢了。 “放心吧相公，有我看着妍妹妹，不会让她受到伤害的。”况幼清在一旁附和道，她知道沈家人重情意，而沈瑾妍又是最受宠的小女儿，就算她受伤她也不会让沈瑾妍被人伤到分毫。 第217页 “不只是妹妹，你也一样。”沈瑾怀深深地看了一眼况幼清，眸中的柔情已经不加掩饰，妹妹重要，妻子在他眼里也同样重要。 沈瑾妍捂着眼转过了头去，俩人这样腻味真是让她看了都鸡皮疙瘩都掉一地。 正文 第【191】章选马 马厩里的马有不少，这里是秋围的猎场，所以专门饲养了许多的马匹，虽然平日里不常用到，但一遇到皇帝秋围那就铁定要派上用场。 不过这一次参加骑马比赛的人员众多，好些出挑的马儿都被人提前选了去，留下的一些马匹也是品质参差不齐，不过要有一双慧眼的人才能挑得出其中剩余的好马。 “你先看看这些马儿，不仅是咱们挑马，其实马也在挑它的主人。”况幼清倚在一旁看着，沈瑾怀将他们带到马厩交待一番后又赶了回去，唐煜要参加骑马比赛，他这个副手便包揽了余下的事务，所以这几天他都是大忙人，刚才也是好不容易才抽出点空隙陪她们过来。 “行，我先看看。”沈瑾妍点了点头，目光在马厩里睃了一圈，挨个地看了过去。 这些马儿都被困在自己单独的马厩里，离得近了才能看得更清楚，沈瑾妍也不怕马厩里脏，撩起袖子就往围栏那处靠，有些马儿她用手摸摸棕毛，马儿还会舔她的手，弄得她手心里痒痒的。 有些马儿却仿佛天生带着一股桀骜，摸都不准别人摸它，看着沈瑾妍靠近或是打着响鼻，或是背过身用毛尾扇开她。 对这样的马儿沈瑾妍也不爱搭理，拍拍手往后看去。 突然，有一匹在角落里的马儿吸引了她的注意，这匹马儿如她所喜欢的一样通身都是枣红色的，长长的棕毛垂在两侧，看着梳理得很是整齐，而且一身的皮毛还泛着油光，一双眼睛更是大大的黑黑的，看起来炯炯有神。 见到沈瑾妍走到近前，原本还在角落里吃着草的枣红马不由抬起了头来，慢慢踱步到她跟前来，它的步伐优美，身形矫健，一看就具有良好的血统，只是不知道这匹马儿怎么会没有被人选走，竟然还留在了这里。 “过来!”沈瑾妍带着几分喜欢地对着马儿招了招手，在她打量着这匹马的同时，马儿似乎也在打量着她，等着她唤了一声后马儿才犹豫着走上前来，马嘴带着点小心翼翼地探了过来，在她掌中唿着热气。 “你也喜欢我对不对?”沈瑾妍试探着摸上了马儿的棕毛，又将它揉了又揉，见马儿并没有反抗才欣喜一笑，“那么我就选你了好不好?” 这匹马儿极具灵性，那双大眼睛就像会说话似的，沈瑾妍一看就喜欢。 “选好了?”况幼清也走上前来，见到这枣红马不由点头道：“这是有西域血统的汗血马，身形矫健，听说能日行千里，你倒是挑得好。”话落后又微微一愣，纳闷道：“只是这样的好马怎么会没被人选走呢?” “我也是觉得有几分奇怪，不会是被人刻意留下的吧?”沈瑾妍想到这里便招了那养马官过来问道：“这马我看上了，它是不是有主的?” 养马官先是看了沈瑾妍一眼，这才低头小心翼翼地回道：“这马的确是有主的，是唐大人特意交待过要留下的……” “是留给清河县主的对不对?”况幼清大着胆子猜测道，没想到那养马官竟然诧异地抬起了头来，他也没说唐大人是要留给谁的，没想到这两位竟然知道。 “尊驾是如何知道的，这……小的绝对没有说漏嘴啊。”养马官有些慌了神，看中这匹马儿的也有不少，但只要他一搬出唐煜的名号那些人就都知难而退了，他自然也知道这匹马是留给清河县主的，唐大人特意交待过他，只是不方便对外人言罢了。 况幼清唇角一翘，又指了沈瑾妍道：“那你是等对人了，清河县主就在此。” “这……这……”养马官一时之间遇到的震惊太多，有些回不过神来。 “怎么，我不像吗?”沈瑾妍扬眉一笑，眉稍眼角竟是意气风发，她也没有想到她看中的马儿正是唐煜留给自己的，这算不算是心有灵犀? “县主天人之姿，是小的有眼无珠。”养马官看了沈瑾妍一眼赶忙低下头去，这姑娘生得如此貌美他起初就不敢多看，免得心中多了些不该有的杂念，此刻见她笑意盈盈，仿佛云开雾散朝霞满天，美得就似天上的仙女一般，令人生不出半点亵渎之念。 “既然知道这是清河县主了，还不去牵出来给按了马鞍子。”况幼清是代沈瑾妍这一说，养马官听后立马不再耽搁，连声应是便去牵马了。 等着他人走远了，况幼清才对着沈瑾妍揶揄一笑，“妹妹，没想到唐大人还对你如此上心，连马儿都为你准备好了。”说罢眼波一转，又上下扫了一眼沈瑾妍，“你本不会骑马的，难不成这身骑马装也是他给你备下的?” “才不告诉你!”沈瑾妍轻哼一声转过身去，脸上的笑容却是大大地绽放，没想到唐煜这冷面神也有这么细心的一面，她心里自然很是受用。 等着马儿上好了鞍子，沈瑾妍才将它给牵了出去。 “叫你什么名字好呢?”走到半途，沈瑾妍脚步微顿，一手抚着它的棕毛一边喃喃道：“要不就叫烈焰吧，又好听又有气势，这才不堕了你汗血宝马的威名!” 第218页 “烈焰吗?”况幼清在一旁走着，听到沈瑾妍这话立马认同地点头，“这名字起得好，你看它额间不正有一朵火焰的标志?” “是吗，刚才我竟然没看到。”沈瑾妍又绕到了马头前，拨开它的棕毛一看，果然在马儿的额前有一朵火焰花的标志，颜色比它的肤色略深一点点，又接受肤色，若是不仔细看还当真没有发现。 “看来烈焰这个名字很配你，今后你就叫烈焰吧!”沈瑾妍拍了拍马儿的背，马儿立马嘶鸣一声又打起了响鼻，看起来竟是十分的兴奋。 “这马儿通人性，看来它也知道你在说什么。”况幼清看了也是连连称奇，唐煜这礼可送得真好，妥妥地赢得美人心啊，若是沈瑾怀当初有唐煜一半的通情识趣她就该偷着乐了，不过眼下还不算晚，既然成了她的夫君她就有机会好好调教他。 正文 第【192】章骑马 沈瑾妍虽然没骑过马，但她人聪明一学就会，况幼清不过指导了她几次，她如今已经能骑着烈焰小小地跑上一圈了。 练习的跑马圈比参赛的场地自然要小得多，不过两边隔着也就一个围栏的距离。 沈瑾妍抽空往参赛场看去一眼便瞧见了唐煜，他穿着一身黑灰色的骑马装，坐下是一匹纯黑色的骏马，马儿高大威勐，头颅高高地仰起，衬得周遭的马儿都显得有几分弱小，纷纷以它马首是瞻。 “看什么呢?”况幼清骑马到沈瑾妍身旁顺着她的视线望了过去，她在马厩里随意选了一匹马，她又不参加比赛所以对马没什么要求，横竖骑了是要还回去的，若是她要好马回去自己挑就得了。 沈瑾妍没有回答她，只是眸中的亮色很快被一抹黯色取代，只见她轻蹙着秀眉，那模样已是带着几分不悦，“怎么八公主又来了?” 况幼清自然也瞧见了八公主，此刻八公主正骑着一头纯白色的骏马靠近了唐煜的黑马，她似乎在对他说些什么，满脸的笑意不加掩饰，明晃晃地刺人眼。 唐煜的目光似乎在不经意间向沈瑾妍看来，但见她穿着那身暗红色骑马装，坐下是他特意挑选的汗血马，眸中的神色不由温和了许多，打着马往一旁的赛道而去。 八公主似有所感的转过了目光，待与沈瑾妍撞上时微微一愣，片刻后似乎反应过来了不由狠狠瞪了她一眼，又打着马向唐煜追去。 沈瑾妍唇角一翘，眸中闪过一丝凉凉的笑意，看来八公主这是认出她了啊。 没办法，谁叫唐煜要往她这里瞧呢? 明明是谁都不在意的人，能够吸引他转过视线和目光来关注的人除了她，想来这场中也没有谁了。 “别和公主正面对着，咱们那边去练马。”况幼清过来劝了沈瑾妍一句，见她微微点头，这才引着她往另一边而去。 沈瑾妍是不想与八公主计较，不然也太不给皇帝面子了，只要八公主不来惹她，她保证今日不会出手整治。 “清河，清河，我在这里啊!”突然人群中发出一阵热情的欢唿，沈瑾妍刚刚转过头来就瞧见魏博骑着马儿飞奔过来，他穿着一身耀眼的红衣，说不出的骚包，但偏偏配上他那俊美的容颜又是耀眼至极，人群的目光都随着他而移动起来。 当然有些人认出他的身份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沈瑾妍是想打马离开的，她可受不了魏博这个话唠，可是烈焰在这一刻似乎不听使唤了，还一个劲儿地往魏博那边调头，这让她有些哭笑不得。 就连况幼清都在一旁打趣，“看来烈焰也是喜欢美人儿的，不分男女!”说罢抿唇笑了起来。 魏博骑马到了近前，他先看了况幼清一眼，正色唤了声，“沈少夫人。”这才笑容灿烂地看向沈瑾妍，“清河，咱们又见面了!” “清河也是你叫的，倒是唤得顺熘!”沈瑾妍轻哼了一声，闷闷地转过头去，她与魏博也不熟悉，被她这一唤所有人都知道她是那日出尽风头的清河县主，人群中不免有些指摘的目光，明明不想成为焦点，却偏偏没躲过，她还有一肚子气呢。 魏博讪讪一笑，又打马靠近了沈瑾妍几分，这才挤眼道：“我以为咱们熟悉了嘛……昨日你那针法果然厉害，我让御医看了他都没办法解呢，还是按你说的等到今儿一早我就恢復了。” “那你眼下是想瞎呢，还是想哑?”沈瑾妍突然灵机一动，转过目光狡黠相对，倒是看得魏博一阵发寒。 他先是捂住了眼睛，想想不对又捂住了嘴，最后苦着脸道：“眼睛是拿来看美好的事物的我不想丢，嘴巴除了用来说话还能品尝美食，我更不想它失去作用，清河你就饶了我吧，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保证不多话!” 听到魏博这一番信誓旦旦的保证，沈瑾妍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其实她也没多讨厌魏博，只是气他在无意间泄漏了她的身份，不过八公主早已经认出了她是谁，此刻别人怎么看她已经不重要了。 “行了，我不动你，我如今在练马呢，你别打扰我。”沈瑾妍对着魏博摆了摆手，却见他认真地点了点头，“那我就跟在你后头，保证不多说什么。” “随便你!”沈瑾妍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这才打马往前而去，她还准备转着跑马场跑个几圈加深对烈焰的熟悉程度，她会游龙步本就身姿轻盈，骑在马上虽然颠簸了一些，但只要掌握了这个规律其实要骑好马儿也是不难的。 第219页 等着沈瑾妍稍稍走远了些，魏博才对况幼清道：“沈少夫人放心，我会守着清河的，今日她在马上的安危就交给我了。” 况幼清嘴角一抽，却还是婉言拒绝道：“不敢劳烦魏公子，我是清河的嫂子，理应照看着她。”既然魏博不知道沈瑾妍的闺名，她也就以县主之称来唤沈瑾妍。 再说魏博与他们也不熟识，况幼清还没那么傻地去仰仗外人。 况幼清这一说魏博便也不再多言，只是执着地骑马跟在沈瑾妍身后，当真是寸步不离。 “看来某人要吃醋了。”况幼清的目光往比赛场看去，唐煜似乎刚跑完一圈，此刻他墨发飞扬长袍猎猎，目光却如猎鹰一般向这里扫视而来，待看见魏博的身影后凤眼一眯，眸中神情已是冷了几分。 不过魏博在况幼清眼中不过就是个孩子罢了，以唐煜的身份和气度理应不会和他计较才是，却没想到那匹黑马绕了一圈之后竟然向着练习场骑了过来。 况幼清诧异之余连忙将目光转向了沈瑾妍。 此刻的沈瑾妍正在专心地练习骑马，她没有理会身后魏博的殷殷关切之语，自然也没有察觉到唐煜的悄然靠近。 “这下有意思了。”况幼清唇角一掀，眸中已是多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看来唐煜也不是她以为的那般高不可攀，就这吃醋犯愣的模样与一般男子又有何异? 正文 第【193】章不如 沈瑾妍自然不知道唐煜因为魏博对她的靠近心里不舒服，此刻正驱马朝她骑了过来，而她却正沉浸在骑马的乐趣中。 马术在现代社会已经被列入了一项运动比赛，那些英姿飒爽的骑马选手，或是跳越障碍，或是急速奔驰，那种上下起伏快意如风的感觉虽然她眼下还没能去真切地感受一把，但相信不久的将来她总能尝试一番。 与烈焰的沟通越来越顺利，不得不说它十分通人性，几乎是她一个指令下去它便能明白地去照做，这让沈瑾妍渐渐感受到了骑马的乐趣，玩得不亦乐乎。 “唐大人!”还是魏博首先发现了唐煜的到来，没办法谁叫这位大理寺少卿的气场太过强大，几乎一靠近过来就开始自放冷气，魏博想不发现都难。 听到魏博这一声唤沈瑾妍也跟着转过头来，见来人凤眼微眯端坐马上，气势无比强大，却又透着对她的一丝欣赏与关切，不禁扬眉一笑十分熟稔地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过来看看你。”唐煜对着魏博微微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唿，这才看向沈瑾妍，“骑马的姿势有些不对，我教教你!”说罢已是翻身下马，十分自然地走到了沈瑾妍身旁，一把握住她的小手，一把帮她纠正着腰背坐姿，完全没有意识到这有什么不妥，也忽略了这还有魏博这个人。 魏博嘴角一抽，萎靡地退了下去。 他哪里不知道唐煜背后的意思，这里有了唐煜，他也是该退场了。 那一日夜宴上唐煜就表现出了对清河县主超乎寻常的关切与爱护，不仅言语相护，还尽量为她争取更大的利益与权势，这一点当日参宴的人可都看得明明白白。 只是眼下唐煜也表现得太过明显了嘛，就像清河县主是他一个人的所有物一般，其他人都挨不得碰不得。 魏博闷闷不乐地打马退后，正巧况幼清骑马上前，不由安慰了他两句，“你还小，今后好姑娘还多着呢，你不觉得咱们清河与唐大人很般配么?” 魏博这才抬头看了一眼。 只在眼光下，一身红衣的少女艷丽娇美，那样的笑容明媚而灿烂，那低头含笑的模样似乎能酥进人的心里，而马上一身灰黑衣袍的男子也是气度斐然，一双凤眼细緻专注，只是他的目光却随着少女在转动着，与其说他是在教她骑马，不如说他是在接机亲近她。 郎才女貌也不过如此吧? 魏博苦笑一声，好不容易他遇到一个长得好看的姑娘，却不想美人已经心有所属。 若是其他男人他还能比上一比，可唐煜……还是算了吧。 魏博摇头轻嘆了一声，他突然记起自己的外祖父曾经这样评价过唐煜，只是短短的一句话却让他记忆深刻，至今不忘。 顾望天下气如山，无人可堪伯仲间! 是啊，这样的气度与风姿，这样的才干与能力，唐煜的确算是京城青年才俊中的第一人。 他的确是不如唐煜的。 唐煜的眼尾风瞄到魏博已经落寞离开，心里暗道一声这小子识相，不然他也不介意给他一点下马威，有些人是不能碰的，连肖想都不行。 “怎么会认识魏博?”唐煜好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沈瑾妍愣了愣，目光却在他的脸上打着转，片刻后才抿唇一笑，“昨儿到了营地我出门写生来着，正巧就遇到他了。” “这人品性还是不错，就是太自恋了些，他父亲是定北侯，你可知道?”唐煜理了理烈焰的棕马，马儿也十分受用地往他手掌上蹭，似乎很是依恋他。 “也是才知道。”沈瑾妍点了点头，“不过也是个可怜人罢了，他对我没什么恶意，便也由着他吧。” 唐煜扯了扯唇角，无声一笑，沈瑾妍对其他人不在意他自然是满意的，又抬头问她，“这马儿可还喜欢?” 第220页 “喜欢，它很聪明。”沈瑾妍俯身而下拍了拍马头，“我给它取名叫做烈焰，好听吗?”说罢转头看向唐煜。 也是此刻的沈瑾妍正俯身趴在马背上，这一转头的距离便正与唐煜直直相对，俩人的脸相距也就是一个巴掌的距离，甚至她都能感受到从他鼻间唿出的热气，暖暖的，勾得人心痒痒。 唐煜同样也是如此。 如此近距离地看着沈瑾妍，才发觉她的皮肤好得惊人，如瓷器一般白皙细腻，仿佛吹弹可破，属于她的茉莉花香中又夹杂着一丝清幽的女儿香，吸一口气那种香味似乎就能浸进心脾，他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一声一声的好像就要跳出胸腔一般。 “今日……为什么没带面纱?”唐煜哑着嗓子问道，头似乎又往前倾进了一分，他想要靠近她，这种感觉是不受控制的，他的心知道他最想要到达的地方。 “那日太过出风头了，我不想别人一下就认出我来……”沈瑾妍的声音也很轻，就像羽毛轻轻划过心尖，留下一阵触电般的颤慄。 “这样很好看。”唐煜的声音仿佛耳边的呢喃，借着马儿的遮挡，俩人越挨越近，连鼻尖都要触到了一起…… “你们在干什么?”凭空响起一道惊唿声，沈瑾妍才意识到了什么脸上一红连忙退开在马背上坐直了。 就在刚才她的一颗心还慌乱无比，可慌乱过后似乎又有着那么一丝渴望和期待，眼下随着这声音的响起而烟消云散，她似乎还有那么一抹不易察觉的失望。 唐煜的心情亦然，他正了正神色，半眯着眸子看向来人。 八公主正怒气沖沖地策马而来，她只是一个不留神唐煜就跑没影了，没想到竟然跑到这个小狐狸身边来了，她自然是十分气恼。 “公主殿下。”唐煜抿了抿唇角，这一刻他对八公主已经生出了几分厌恶，任何破坏他好事的人都不会得到他的好脸色，八公主亦然。 沈瑾妍也跟着翻身下马，她如今虽然已是县主的身份，八公主对她也不能任意拿捏，但面对公主还是要有对公主的态度，以免落人口实。 正文 第【194】章情敌 烈日娇阳，本是万里晴空的好天气，可面对着好似喷火一般的八公主，沈瑾妍就算有再好的心情此刻也变了味。 这就是所谓的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沈瑾妍咂巴了两下嘴，准备不予理会，八公主却不打算放过她，冷笑一声道：“好个清河县主，那一日诓了我比试才赢了这县主之位，你不觉得你太卑鄙了吗?” “难道公主殿下觉得我就该任你鞭打?”沈瑾妍眉头一竖，八公主的霸道与跋扈她早有耳闻，如今只是更加深了一层理解罢了，公主是尊贵，可平民百姓就不是人了吗? 若照八公主这态度这脾性，是不是只要身份不如她的，被她打死也是活该? “不过一个臣下之女罢了，即使有父皇赐你的县主身份，你又算个什么东西?”八公主照样嘴上不饶人，特别是见唐煜仿佛护卫一般地挡在沈瑾妍跟前，她更是无名火蹿起三丈高。 “八公主，请你自重!”沈瑾妍刚想上前与八公主理论，唐煜已是踏前一步，他眉目冷凝，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八公主被他这气势一骇，骤然忘了怎么说话。 “走吧，我们去那处练骑马。”唐煜一手牵着自己的马儿，一手牵着沈瑾妍的烈焰，又对她点头示意了一番，这才往跑马场的另一角而去。 沈瑾妍唇角一翘也快步跟了上去。 八公主这是自找没趣，唐煜摆明了是不喜欢她的，可她偏要像狗皮膏药一般往前凑，这是自己给自己没脸。 “可恶!”八公主此刻已是气得浑身发抖，可她的怒意不是对唐煜，而是转嫁到了沈瑾妍的身上，都是这个女人的出现才让唐煜丢了魂，若是如此唐煜还不若就做回从前的冷若冰霜，也好过被另一个女人牵动情肠。 那张可恶的曾经隐在面纱下的容颜，就连八公主都不得不承认，沈瑾妍的确长得很美，足以让任何一个看到她的男人心动，可狐狸精不都长得这模样，若是有机会她定要划花她的脸，毁了她! 到时候沈瑾妍没这张脸了，看唐煜还会不会喜欢她，看哪个男人还会围着她转? 想到这里，八公主心里快意了几分，又看向沈瑾妍俩人行走的方向，长鞭一收一抽，“啪”地一声打在了沈瑾妍脚尖跟前。 “你干什么?”冷不丁地一鞭子抽在她面前，沈瑾妍赶忙往后一跃，心中却是气恼不已，幸好她随时都在防范着这个疯女人，不然还真遭了她的道。 “清河，你不是在学骑马吗，等你学成之时敢不敢和我比试一回?”八公主收回长鞭，踱步走了过来，有唐煜在跟前她不会傻地真对沈瑾妍动手，不然让他知道了定不会原谅她，她会徐徐图之，或是找没人的地方再下手，保证沈瑾妍都找不到人叫屈。 这样一想，八公主的眸中不由划过一丝算计的光芒。 沈瑾妍眉眼一挑，八公主才输了不久又想要和她比试，这是急着找输吗? 见沈瑾妍沉默不应，八公主目光一转，笑道：“怎么是不敢了?还是怕到秋围结束之时你这骑术还拉不上场啊?”说罢放声大笑起来，那笑意中自然嘲讽意味居多。 第221页 “好，三日之后咱们比试就是!”沈瑾妍脑子一冲血就答应下来，她怎么能被这样的人嘲笑，再说骑马就骑马，难道她还能输了不成? 就算八公主骑术再精湛，她还有烈焰不是? “好，那三日之后我等着你!”八公主露出一个计谋得逞的笑意，又看了一眼唐煜这才转身离去。 等着她走远，沈瑾妍才转向唐煜，见他面色不是很好，不由小心翼翼地问道：“是不是我不该答应她?” 唐煜沉默了看了她一眼，才道：“她的骑术不差。” 沈瑾妍嘴角一抽，那就是说她比不上? 可她不服! “今日我才学骑马已经能骑着烈焰跑上几圈了，若是骑马比赛还要做什么，你教我就是。”眼下的沈瑾妍就像个急于求教的学生，特别是在情敌面前，她说什么都不能认输。 唐煜暗暗琢磨了一阵，这才点头道：“三日的功夫，足够了。” 沈瑾妍的悟性不差，再加上她本身就会游龙步，身姿轻盈且灵活，马上马下的动作对她来说也就不难了。 八公主的骑术却是宫廷训马师所教，虽然动作熟练，不过太流于花哨了，唐煜教给沈瑾妍的会是最实用的骑术技巧。 “唐大人要教我小姑骑术?”况幼清刚才就在一旁看着，八公主只要没伤害沈瑾妍她也不便轻易出手，不然若是给沈瑾怀父子惹上麻烦，她也不好交待，此刻见唐煜要主动教沈瑾妍应对八公主的骑术，她乐得退出，“如此我就可以清闲一阵了。” “嫂子……”沈瑾妍看了况幼清一眼，脸颊微红，她这嫂子就是贼精，即使她没有明说相信况幼清已经看出她与唐煜俩人之间的不同。 又是送骑马装，又是送汗血马，还有在夜宴上的相帮，若是唐煜对她没有那么一点意思，只怕是人都不会信。 唐煜对着况幼清微微颔首，又转向沈瑾妍道：“你先在这里练练基本的动作，我去忙完了就来找你，这三日会给你加急特训，只要你不怕苦!” “我不怕苦!”沈瑾妍重重点了点头，一双明眸闪着熠熠的亮光，即使她从来只喜欢清闲幽静的生活，不想与人相争，可面对八公主这个嚣张跋扈的情敌，她输什么都不能输人。 “好。”唐煜眸中闪过一丝欣赏的笑意，沈瑾妍看着是娇柔了些，可这不服输的性子也着实让人欣赏，虽然他也捨不得她吃苦，但八公主的气焰确实需要打压，在这次秋围结束后他也不想八公主再对他纠缠不休，有的事情在这里就该作个了断。 有了与唐煜的约定，接下来沈瑾妍更加刻苦地在况幼清的指导下练习最基本的骑术动作，她相信万变不离其宗，只要基本功熟练了学起其他动作来也会事半功倍，她相信她一定能赢! 正文 第【195】章特训(1) 有了与唐煜的约定，沈瑾妍亦发刻苦起来，这一练就练到了日落西山，直到烈焰都忍不住打着响鼻抱怨，她这才停了下来。 抹掉额头湿濡的汗水，沈瑾妍深吸了口气，今日虽是练习最基本的骑术，上下马、跑圈、灵活地交握缰绳，甚至她还稍稍尝试了一下半蹲骑。 这样骑马是十分考验脚力的，如今下了马她还觉得两腿有些发酸。 “妍妹妹，喝点水。”况幼清适时地递上了水壶，沈瑾妍狠狠地灌了一大口，这才舒坦了一些，“谢谢嫂子。” “今日你和烈焰也都累了，回头我让马官好好给它餵些草料，这三日只怕你们都要辛苦了。”况幼清知道沈瑾妍与八公主约定了比试，自然也不希望她输掉。 “走吧，回去沐浴换身衣服。”沈瑾妍当然清楚自己的状况，又趁到况幼清耳边低声道：“骑了一天的马，只怕我的亵衣都湿透了。” 俩人将马匹又牵回了马厩里，这才回了帐篷。 “都不知道魏博是什么时候走的，怕是我练骑马太专注了。”沈瑾妍伸了个懒腰，刚到帐篷就让凝秀和紫鸳去准备热水衣裳，她要沐浴更衣。 况幼清打趣地笑道：“唐大人都过来了，魏公子自然是知情识趣的，这不早早地就走了。”又环视了沈瑾妍的帐篷一圈，见摆放的物品都是她惯用的，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不由点头，“那你先歇息着，我去看看你哥哥，他那厢只怕还没忙完了。” “好的，晚膳时叫爹爹和哥哥一道来吧，若是他们得空的话。”到了围场之后沈崇昭也忙着和同僚应付，沈瑾怀更不用说了，事情多得出奇，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来，沈瑾妍答应过杨氏要照顾自己的亲爹，总不能让他回去之时给饿瘦了。 “行了，你就别操心了，我去安排。”况幼清拍了拍沈瑾妍的肩膀，这才转身出了帐篷。 等到热水倒进了浴桶里，沈瑾妍才脱下了这一身骑马装，如她所料，两股之间被摩擦得泛红且破了皮，眼下她一坐都疼，可今日在练习骑马时她却是生生忍住了。 想要赢过八公主，不下点功夫怎么行? 真正的特训还在后头呢，沈瑾妍相信唐煜的要求比起况幼清来只重不轻。 “小姐，您这一身的伤……”凝秀侍候着沈瑾妍沐浴，见那白皙的雪肤之上留下的红痕印迹都忍不住心疼，她家小姐何时受过这些磨难和委屈，看着都让人不忍。 第222页 “不碍事的，泡泡澡就好了。”沈瑾妍好似突然想到了什么，又吩咐凝秀，“让紫鸳把我放在蓝瓶里的药丸拿一颗来放进水里，这药丸能舒缓疲劳，还能美白恢復皮肤，我还没试过呢，这次正好用上。” 沈瑾妍也是恰巧带上的这瓶药丸，她本还以为用不着的，没想到刚来就派上了用场，只怕接下来几天都一样。 凝秀很快便去而復返，将一颗白色的药丸放进了水里，药丸很快便在水里化开，一阵淡淡的清香飘了出来。 沈瑾妍吸了口气，只觉得疲累去了不少，懒懒地靠在了浴桶边休息，由着凝秀给她梳洗打理一头长髮，今天累的她连一根脚指头都不想动。 这一靠就睡了过去，直到沈瑾妍睁眼时，帐篷外已是一片漆黑，她自己则是穿着一套短衣躺在了床榻上，头髮披散在身后早已经被凝秀给通干。 “我是不是睡过了?”沈瑾妍撑着坐了起来，沐浴梳洗之后一身的疲倦淡了不少，可胳膊和腿还是酸痛的，她不由伸手捏了捏。 “少奶奶过来瞧了小姐，见您睡着了便没再叫您。”凝秀扶着沈瑾妍起身穿衣，紫鸳在一旁张落着才热好的晚膳，摆上了碗筷。 “我爹和哥哥过来了吗?”沈瑾妍慢慢地喝着清粥，今日累了一天她也觉得很饿，又拿起桌上摆着的蒸馒头吃了起来。 “老爷和少爷都有事来不了，少奶奶一人用的晚膳，这些是少奶奶吩咐专门给小姐您留下的。”紫鸳说着话又剥了个虾仁放进沈瑾妍面前的白瓷碗里，让她沾着酱吃。 “嫂子这些鱼虾只怕是自己带来的，不然凭爹爹的官职是配不了这些吃食的。”沈瑾妍一边吃一边点头，不知道是不是饿了的缘故这饭食吃起来也特别可口，她忍不住又添了一碗清粥。 听了沈瑾妍这话，凝秀笑着点头，“不只是这虾仁，今日小姐吃的东西都是少奶奶让厨子给开了小灶的，说是小姐辛苦了专程慰劳您的。” “还是嫂子对我好。”沈瑾妍很快地便将桌上的菜一扫而空，放下碗筷时还有些意犹未尽，果真是运动之后食量大增，只是眼下天色已晚，她也不好再出帐篷去熘达。 紫鸳出去准备晚上洗漱的热水，不一会她端着铜盆回了帐篷，又向沈瑾妍禀报导：“陈大人刚才找到奴婢，说是唐大人明日辰时在练马场东边的小坡等着您，让您到时候务必准时。” “那么早吗?”沈瑾妍听得一愣，接着便缓缓点头，她是下了决心的，自然再苦再累也不怕。 “就是有些早了，只怕天都还没怎么亮呢。”紫鸳点了点头，犹豫道：“要不奴婢去向陈大人说说，改改时辰?” 沈瑾妍想了想才摇头道：“不改了，他平日里那么忙，难得抽出空闲来教我，只怕教了我还要去忙其他的事情，辰时就辰时吧。”她爽快地决定后又吩咐紫鸳和凝秀，“明日我若是睡过头了，你们可记得叫我啊。” 凝秀与紫鸳对视一眼，齐齐点头，“奴婢俩人轮换着睡，保证不让小姐误了与唐大人约定的时辰。” 沈瑾妍与八公主的约定在那里，作为丫环的她们自然也不希望主人比输，所以能够督促照办的她们一定不会落下，绝对会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两个丫环这样一说沈瑾妍也放下心来，看着天色已晚也不再犹豫，脱衣上榻歇息去了。 正文 第【196】章特训(2) 饶是定好了时辰要起床，可因为前一日练马太过疲累，沈瑾妍还是睡过去了，任凭凝秀与紫鸳怎么叫她都昏睡不醒，所以赶到与唐煜约定的地点时早已经过了辰时。 沈瑾妍牵着烈焰，看着不远处披着一身黑色披风的唐煜，他正背对着她所以看不清是什么表情，她磨磨蹭蹭地走了过去，低头道：“对不起，我睡过时辰了，原本是要早起的，不过身了太累了就睡过头了……” 解释等于掩饰，无论如何是她做错了，想到昨日的雄心壮志，沈瑾妍不禁有些惭愧。 唐煜缓缓转过了身来，他面沉如水，一双黑眸不辨喜怒，可沈瑾妍一看他这模样便知道他心中一定生出了几分不悦，赶忙道：“我认罚，先跑五圈行吗?”话一说完她已是翻身上马。 通过一天的练习，她与烈焰亲近了不上，如今上下马已是自由灵活，当然这也是因为她本身会游龙步，这让她的身子轻盈不少。 唐煜这才缓缓点头，看着沈瑾妍骑马飞射而出，唇角略微掀起了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 他体谅她昨日练马的辛苦，本来不打算惩罚她的，没想到这姑娘却这般识趣，不过多跑跑也是好的。 等着沈瑾妍跑完五圈后再驾马赶到唐煜跟前，原本白皙的脸庞已经因为运动而变得红扑扑的，就像熟透的苹果，一双眼睛更像拂开了云层雾霾一般，此刻亮得惊人。 唐煜满意地点了点头，又牵过烈焰，轻轻抚了抚它的棕毛，这才看向沈瑾妍，“你知道八公主要和你比试什么?” “骑马吧?”沈瑾妍愣了愣没反应过来，片刻后才犹豫道：“不会还有马上射箭，或是上下翻腾吧?”说罢已是皱了眉头。 射箭这是需要准头的，沈瑾妍虽然能射出银针，可那种力道和准头是不同的，这可不是练几天就能百发百中的，更不用说是在马上。 第223页 “马上射箭不用，”唐煜摇了摇头，唇角闪过一丝瞭然的笑意，“上下翻腾?你是说马术?” “或许是吧。”沈瑾妍点了点头，她更认同于马技，那样一上一下地对她来说倒不算很难，只要身体轻巧又能熟练掌握，上下左右对她来说都不是问题。 “八公主对这个倒是擅长，或许她就要与你比这个。”唐煜缓缓点头，没有人会拿自己的短处作比，八公主要比试的一定是她最擅长的。 “那我该怎么练，时间那么紧迫，学得会吗?”沈瑾妍眉目一凝，她倒不是害怕想要退缩，越有难度越能激起她挑战的决心。 “有我在，自然学得会。”唐煜眸中散发出自信的光度，这样的风姿与气度让人不想信服都难。 沈瑾妍的心一下就定了，她知道唐煜并不是个夸夸其谈的人，他从不夸大事实，也不会无端打击，他既然这样说也就是对她的学习能力的了解和认可。 接下来的时间绝对是沈瑾妍这几天以来最痛苦的时刻，昨日旧伤未愈，今日又添新伤。 在烈焰奔跑的过程中，她已经不记得是第几次从马背上摔下来，都是因为动作转换时的力度和时机把握得不到位，甚至有好几次还十分惊险，差点就被马蹄给踩了。 要知道烈焰的脚劲不是一般地大，平日里被踢到都不得了，更不用说奔跑和行进中，若是被烈焰给踩到了，轻则受伤流血，重则就是一个死字。 不过每每到最危险的时刻，唐煜都会及时将她给救下。 到了最后，连沈瑾妍自己都学会了如何规避危险，就算是致命的危害，她都能够从容化解。 两个时辰之后，唐煜就要离开，他牵住了烈焰的缰绳，沉声叮嘱沈瑾妍，“下午得空了就将早上学习的动作再练练，不用过激，适当就好。” “你要去忙了?”沈瑾妍翻身下马，她的头髮有些绫乱，甚至脸上还沾了些黑灰和杂草，那一身的妆扮已经和美艷挂不上边，甚至有些糟蹋和可怜，但一双眼睛却是晶晶亮亮，一瞬不眨地看向唐煜，眸中透着不舍。 “下午有事，明天也只能呆半天，至于后天就要你自己练习了。”唐煜点了点头，伸手拿掉了沈瑾妍头顶的杂草，看着她一张花猫似的脸又拿出自己随身带着的方巾给她擦了擦。 沈瑾妍不好意思地接过，脸颊微红，“我这样子是不是很丑?” 唐煜摇了摇头，略微犹豫了一阵才伸出了手，指腹轻轻抚过她的下颌，“你很美，不管什么时候!” 可爱的她，灵动的她，狡黠的她，甚至在此时略显狼狈的她……这样不同的模样在他眼中都是如此鲜活，他喜欢看她，所以觉得她什么时候都美。 沈瑾妍心头一颤，他的指腹带着一点清凉，仿佛夏日的山泉抚平了她心头的燥热，却也让她的心狂跳不止，她整个人僵直在那里动也不动，一双眼睛却紧紧地盯着唐煜，不知道他接下来会做些什么。 “好好练习，你会赢的!”唐煜的手指滑过沈瑾妍的脸庞，最终在她略带婴儿肥的脸上轻轻捏了捏，这才放开，转身潇洒离去。 沈瑾妍：…… 这算什么?搞得她好像很期待似的，唐煜这个坏蛋! 沈瑾妍对着唐煜的背影做了个鬼脸，却不期然地与他回头一望的目光相对，顿时尴尬得无处躲。 唐煜却是牵唇一笑，动作利落地闪身离开。 “小姐，该吃点东西了。”凝秀这才捧着干粮上前，为了练习骑马她家小姐也是拼了，幸好她今儿起得早准备了一些干粮和水，不然此时小姐腹中空空，哪有力气再练下去? “肉干不要了，我就吃点饼吧。”沈瑾妍很快恢復过来，也不介意那么多，坐在草地上就吃了起来。 想她本是身娇肉贵的小姐，如今也能席地而坐，连吃食都不讲究了，果然时势造人，为了赢得与八公主的比试，她也是拼了。 “小姐喝点水。”凝秀递上了水壶，沈瑾妍接过狠狠灌了一口，咬那菲菜饼时就像在咬唐煜一般，带着一股泄愤的情绪。 你说唐煜是不懂情吗?又不像!却能在每次都撩拨的她蠢蠢欲动。 连她自己都觉得丢人! 沈瑾妍咬了咬牙，若是他下次再伸手碰她，看她不打断他的手! 正文 第【197】章比试(1) 三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沈瑾妍的确是个有悟性和灵性的学生，在唐煜的教导之下她的骑术有了飞速的进步，但能否在比试中胜过八公主还未可知。 想来八公主也是有自信的，说给沈瑾妍三天的时间让她学习骑术，这三天里也没来找她的麻烦，等到比试当天也是姗姗来迟的那一个。 看着穿一身火红色骑马装的八公主骑着一匹白马缓缓踏近，沈瑾妍不由微微躬身行了一礼，“公主殿下。” 八公主轻哼一声，又上下打量了沈瑾妍一眼，见她这身碧色的骑马装中规中矩并无什么出彩的地方，不由暗暗点头，唇角一翘道：“清河，你可准备好与本公主比试了?” “准备好了。”沈瑾妍点了点头，今日她将头髮高高束起后编成辫子盘在了脑后，也是怕一会儿骑马的时候碍事，至于身上这套碧色的骑马装是借的况幼清的，谁叫她自己没有准备呢? 第224页 别看这身骑马装看着没什么出彩的地方，那质地却是精良，透气又舒适，衣服里层还缝了有一面护心镜，也是怕骑马时不小心摔下时被马蹄践踏。 而唐煜送给她的那套暗红色的骑马装却已经在这三天的训练里给弄破了，若是再重做已经来不及，她只能穿上况幼清的。 “清河加油!”魏博不知道在哪里喊了一声，周围的目光都向他望来，他却犹自不知似的，还挥动着手中的马鞭与沈瑾妍打招唿。 沈瑾妍头痛地抚额，这孩子似乎越挫越勇，那一日唐煜的到来，他的离开……沈瑾妍还以为是魏博想开了不再纠缠她，没想到几日不见，他似乎全忘记了，那表现根本一如往常嘛。 “招蜂引蝶!”八公主冷哼一声，她看不惯沈瑾妍那其中自然是唐煜的因素占了大半，还有这张讨人厌的脸，连一向自恋如水仙花的魏博都对沈瑾妍另眼相看，气不气人? 沈瑾妍眉头一皱，郑重地看向八公主，“殿下请不要胡乱开河，魏公子是我的朋友，他父亲是定北侯，祖父是翰林院掌院，殿下这样说不仅是侮辱了我，也侮辱了魏公子!” “清河说得是。”魏博此刻已经打马上前，听了俩人的对话不由也认真地看向八公主，“公主殿下，我敬你为公主，可你刚才说的话确实太过失礼，我认为你该向我们道歉!”说罢已是气势十足地立在了沈瑾妍身边，刚才听她说将他当作朋友他心里还小小地激动了一把，看来这些日子的功夫没白下，小美人心里还是记得他的，可不是只有唐煜那个冷面神。 八公主嘴角一抽，到底顾忌着魏博身后的背景才没有再胡乱说道，却也不肯就此道歉，只冷笑一声看向沈瑾妍，“想要我道歉，先赢过我再说!” 她怎么不知道沈瑾妍这样说的用意，抬出了魏博身后的势力，这是让她投鼠忌器，她或许会顾忌着魏家与宁家，可她不怕沈家! “赢就赢，清河加油!”魏博却是爽快地点头，一脸期待地看向沈瑾妍，“清河，你一定会赢的……”又像是才注意到她今日的利落装扮，看了好久才勉为其难地点头道：“幸好你长得好看，可这身衣服太丑了!” 沈瑾妍顿时黑了脸，一鞭子拍在了魏博的马股上，“要看比试一边呆着去!” 魏博委屈地瞥了一眼沈瑾妍，这才乖乖地将马骑到了一边去。 “好热闹啊，今日就让本王来做个评判如何?”平王的声音由远及近，众人的目光向他望了过去，意外地发现了唐煜竟然也在旁边。 当然平王与唐煜交好是众人皆知的事，但那一日夜宴上他对沈瑾妍的维护也是人人皆知的，不然一个臣下之女如何能一跃当了清河县主，那不也是皇帝陛下看在唐煜的面子上封赏的么? 唐煜与沈瑾妍的关系扑朔迷离，亦让众人猜测连篇，一是感嘆终于铁树开花，二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要知道从前的唐煜可是不近女色，曾经还有权贵送了他一车的美女，却被他原封不动地送了回去，所以有段时间还风传他是断袖。 可如今唐煜却偏偏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沈瑾妍格外维护，这不是转了性了是什么? “平王殿下。”沈瑾妍唇角一翘，见唐煜目不斜视地站在平王身边，心里不由暗自腹诽，定是这人将平王请过来主持公道的，不然八公主若是比试输了赖帐怎么办? “平王叔。”八公主的脸色却不怎么好看了，特别是再见到唐煜时眉头皱得死紧，就像是想要将他给看穿似的，可无奈唐煜连个眼角风都没给她，八公主的心里更是气闷非常。 “既然是比试，可有什么彩头啊?”平王看向八公主和沈瑾妍，目光和蔼，就像个平易近人的长辈似的，让人不觉心生好感。 八公主不屑地看向沈瑾妍，“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就是，不过前提是你要赢了这场比试再说。”既然她提议要比试，就没打算输。 沈瑾妍默了默，才道：“我不想要什么，若是公主殿下输了比试，那就请向我和我的朋友道歉!” “对，向我们道歉!”魏博适时地站出来说了这一句话，见众人的目光望了过来他不由挺了挺胸膛，即使沈瑾妍眼下还没有赢，作为她的朋友他都觉得十分自豪。 “行!”八公主冷笑一声，旋即咬牙切齿地看向沈瑾妍，“你若是输了，今后不许在缠着唐煜!” “行啊!”沈瑾妍爽快地答应下来，所有人都有些预料不及，连唐煜都带着一分错愕，这丫头是这样就将他给放弃了? 沈瑾妍却是狡黠地对着唐煜那方眨了眨眼，那意思大抵是：我不缠着你，你可以来缠着我啊，再说她可不一定会输! 唐煜又好笑又好气，面上却还要绷着一脸冷色，就连一旁的平王都感觉到了气场不对，不由狐疑地转头看了唐煜一眼。 正文 第【198】章比试(2) 比试的规则是由双方共同拟定的，当然八公主是站在对她有利的那一方，沈瑾妍并没有反对什么，幸好八公主提议的项目唐煜都提前教过她。 沈瑾妍是不知道这三天的功夫八公主有没有勤加练习，可她却足足练了上百遍，眼下毫不夸张地说她闭着眼睛都能在马儿身上来回翻动。 第225页 “好了，花球就放在十里外的松树上，通过了这些马技演练后，第一个跑到松树取得花球者获胜!”平王将最后的胜负规则说了一遍，俩人便骑着马儿到赛点准备出发。 “听说这几日你都在特训，看来唐煜的确很照顾你。”八公主不是没有关注沈瑾妍的动静，只是她不相信短短几日的成果训练能抵得上她十年的功夫。 “唐大人很热心。”沈瑾妍十分无奈地摇了摇头，“看在他这份热心上，我说什么都得努力不是?” “你……”八公主气得咬牙，不禁握紧了手中的缰绳，“一会儿有你好瞧的。” 沈瑾妍略微凝神，目光在八公主身上转了一圈，虽然比试之前规定了不准携带武器伤害对方，但八公主随意惯了，况且以她的公主之身怕是没有不敢做的事情，所以沈瑾妍不得不防。 小心驶得万年船! 想到这里，沈瑾妍又瞄了一眼唐煜，唐煜对她微微点了点头。 他会全程陪护着她，当然不会让其他人轻易发现。 唐煜也是担心八公主在这中途会耍什么手段，若是他没有作好防备，后悔也晚了。 “那么，公主殿下、清河县主，你们看号令官的旗帜，红旗一挥，比试便开始了。”平王最后总结性地说了那么一句，然后便退到了观赛场去。 沈瑾妍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平视前方。 她与八公主会在跑马场上连跑两圈，而这两圈里将会做出马上翻腾的动作，也就是唐煜所说的马术，至于马术谁优谁劣，最后由平王来评判。 但最后的胜负却是要取得十里外的花球，这个才是关键。 “比赛……开始!”号令官的旗帜一落下，八公主与沈瑾妍同时骑马沖了出去，一红一白两匹骏马在跑马场上形成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随着号令官出旗的动作指示，沈瑾妍勒紧了缰绳右腿收回，跨过马背，整个人斜斜地倚在了马侧，整个人笔直地如一桿标枪似的。 这个动作十分考验骑手的动作协调性，要利落干脆，不能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沈瑾妍甚至透过烈焰腿间的缝隙瞧过去，正好也看到八公主侧马一边向来投来的目光，似乎夹杂着不可置信，更多的是深深地憎恶。 沈瑾妍却是唇角一翘，八公主这个表情更加证明了她表现得不错。 唐煜在一旁看着也暗暗点头，这几日沈瑾妍的确是下了功夫的，如今有这份表现也在他意料之中。 平王却是赞嘆连连，“没想到清河县主这般厉害，她从前真的不会骑马?”这话里充满了质疑，任谁看沈瑾妍这表现都像是骑马的老手，怎么可能以前没碰过马。 “就在几天前才骑过，她很努力，也很有天分。”唐煜的目光一刻也没在沈瑾妍身上移开过，今日她穿着一身碧色的骑马装，那驰骋的身姿如流水一般泄过，美得让人炫目，却又多了一丝冷静与沉着的意味。 “的确是个聪明的姑娘，关键还长得那么美。”平王说到这里着意地看了唐煜一眼，“怎么样，需要本王来保这个媒吗?” 曾几何时，京城中甚至流传过他与唐煜的风言风语，还说他们俩人是断袖，平王自然是一笑置之，是不是那么一回事他们自己知道，也不屑于向旁人解释，不过眼下出现了一个让唐煜动心的姑娘，平王自然要格外关注。 “不必。”唐煜淡淡地扫了一眼平王，他自己的事情他要自己做，更何况眼下沈瑾妍年纪还未到，即使有人想要提这个亲，只要对方不是他只怕她也不会答应。 鹤老说过泡了药浴三个月后，还有一年的针灸，到时候待他的身体完全康復过来，再向她表白心意也不迟。 平王瞭然一笑，唐煜这护短的心太明显了，只要是他看中的，任何人都不能染指是吧? “魏公子倒是对清河县主很关注，刚才县主还为他出头，看来俩人关系不一般。”平王难得遇到件有趣的事情，又能调动唐煜的情绪，他自然乐得调笑一番。 “才认识的，谈不上好坏。”唐煜抿了抿唇，魏博明明都知难而退了，眼下却又凑了过来，不过沈瑾妍将魏博当朋友，他倒不好说什么。 “看来你是什么都知道。”平王唇角笑意深深，目光又转向了跑马场中，“清河县主的马术真是与八公主不相上下，连本王都评不出好坏，看来还是只能看最后的结果了。” “王爷，我有事先走了。”唐煜说完也不待平王反应，径直转身离去，两圈的骑马就要完成，他要赶在她们的路途之前沿路随护。 “比试都没完呢，他这是去哪呢?”平王愣了愣，看着唐煜快步离去的背影不由满目的深思。 而跑马场中，沈瑾妍因为身体轻盈动作灵活竟然先八公主一步做完了所有的动作，两圈一到便骑着烈焰奔了出去，沿着预定的赛道一路向前。 风在耳边唿啸着，沈瑾妍调整着唿吸的节奏，感受着奔跑的速度，她就像这草原上的风，草原上的一草一木，整个人似乎已经完全融入了奔跑的节奏里，不由自主地向前奔驰着。 烈焰是匹好马，耐力和爆发力都不差，沈瑾妍在这几天的训练中深深感受到了这一点，主僕俩的关系是日渐亲近，等着她离开围场时势必也要带着它一道回京城去。 第226页 八公主的马蹄声就在身后不远处，沈瑾妍似乎感受到了她越追越近，毕竟是经年的老骑手，就算刚开始没反应过来如今也已回了神，只怕落在她身后早已是气急败坏了吧? 正文 第【199】章劫途 果然，沈瑾妍刚想到八公主，她的嗓门已从身后吼了出来，“清河，你给我等着!”说罢使劲一拍马鞭，追上来了。 “公主殿下倒也不慢!”沈瑾妍侧头看了一眼，八公主已要与她并驾齐驱了，她双腿一夹马腹，烈焰又往前奔驰起来。 沈瑾妍没有带马鞭子，既然烈焰已经认定了她作为主人，那么她是不会鞭打它的，马也是有感情有灵性的动物，打了它，她也会难过。 “你不过是仗着有匹好马，等我超过你了，看你如何再赶上来?!”八公主也看出了沈瑾妍这匹坐骑的不同，她是见过汗血马的，皇宫里进贡的就不少，如今晃眼一下似乎认不出来，但看得久了倒也分辨了出来。 俩人一前一后地互相追赶着，沈瑾妍的烈焰快，八公主的马也不慢，加之她毕竟是经年的骑手，在马匹的操控上也有她独特的办法，所以一时之间难分伯仲。 沈瑾妍倒是沉得住气，八公主却是急了，她已经夸下海口，若是输了这场比试，难道她还真要向沈瑾妍与魏博道歉不成? 不，绝不! 八公主咬了咬牙，看向超过她半个马身的沈瑾妍，眸中狠辣的光芒一闪，手中的马鞭已是对着沈瑾妍狠狠地抽了过去。 耳边是唿啸的响声，沈瑾妍一直留意着八公主的动静，就是怕她背后捅刀子，此刻感觉到马鞭从她身后抽来，沈瑾妍立马一个下腰，整个上半身都平躺在了马背上，看着马鞭从她眼前掠过，而身后是八公主更加气急败坏的脸。 也就因为八公主这一个动作而慢了一拍，烈焰已经飈射而出超过了八公主的骏马，甚至烈焰还十分兴奋地扬起了前蹄，似乎也在为自己喝彩。 “好样的烈焰!”沈瑾妍直起了身子一夹马腹示意烈焰加快速度，将八公主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可恶可恶!”八公主咬牙切齿，可也不敢作丝毫停留，这条比赛的道路是临时决定的，就在平王来之前她还有自己的算计，但平王一来她的打算都落了空，只来得及…… 八公主眼神一黯，她自然是不甘心认输的，既然沈瑾妍超过了她，那么成败就在此一局了。 看着骑着烈焰飞快奔驰的沈瑾妍，八公主的眸中闪过一丝狠毒的光芒，她就要让沈瑾妍有命来比试，没命再回去! 身后的马蹄声渐远，沈瑾妍却不敢掉以轻心，若是八公主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只怕就不会接二连三地来找她的麻烦，所以她一边向前行进着，一边注意着周遭的动静。 突然，道路旁边传来一阵响动，紧接着几个黑衣人从天而降挡住了她的去路。 沈瑾妍脸色一黑赶忙拉住了缰绳，看着眼前蒙面又手持利刃的几人，心中的愤怒已经到了顶点，她是想过八公主会对她使什么绊子，却没想到竟然是这样，八公主分明是想要她的命?! “你们胆敢动我，我可是陛下亲封的清河县主!”沈瑾妍骑着烈焰慢慢往后退，她随身也带了银针，可她不知道这几人的功夫如何，她出针的速度是否赶得上他们挥刀的频率，若是一个不察她可是会受伤流血的，她才不要看到自己血淋淋的模样。 如今的她早已经不是从前手无缚鸡之力的闺阁小姐，她师承鹤老，医毒双修，若是实在不敌她还能跑不是? 不过这样她可就要输了这场比试…… 沈瑾妍咬了咬牙心里极为不甘，为了和八公主的这场比试她付出了多少努力，只有她自己清楚，她不想就这样放弃。 几个黑衣人根本没有回答沈瑾妍的话，可眸中却流露出不屑，对视一眼后纷纷出刀向她砍来。 “烈焰!”沈瑾妍高喝一声调头就跑，几个黑衣人却以为她怕了赶忙追了过去，去见她勐地向后下腰，随着她这个动作，几根银针从指尖飞出，不过因为力度不够，也只是伤到了其中一人。 “该死，果然不行!”沈瑾妍暗恼了一声，她这招只能出其不意，毕竟她的力度不够，若是别人有了防备或是距离太远了她根本射不中。 逃吗? 这个念头一从脑海中划过沈瑾妍便觉得十分不甘，可如今有什么办法，难道让她等着任人宰割? “上!”眼见同伴受伤倒地，其他几个黑衣人却更加兇勐了起来，足下一跃便向沈瑾妍砍来，这些人取位刁钻，围攻之下竟然形成了一个包围圈让她避无可避。 遭了! 沈瑾妍暗道一声不妙，就是那一刻的犹豫让她失了逃跑的先机，眼下已经被人围着砍了。 就在这千钧一髮之际，突然眼前一道黑影从天而降，随着“噗噗”几声轻响，原本已经向她围砍过来的几名黑衣人均是发出一声痛唿倒射而出，倒在了地上。 “唐煜!”沈瑾妍激动地看向眼前的身影，即使是背对着她，她也能认出他是谁来。 “你先走，这些人交给我。”唐煜点了点头，又侧身看了沈瑾妍一眼，见她毫髮无伤才放下心来，他就是防着八公主会出什么阴毒的招数，没想到竟然是这般。 第227页 而这些人…… 唐煜的目光冷冷扫过这些倒地的黑衣人，要死，也不能让他们死得这般容易! 而被他的目光扫过，这些黑衣人都不由地瑟缩了一下，唐煜的威名可是如雷贯耳，黑白两道都不敢招惹，对上他，也不知道他们几人是否有胜算，可眼下的处境也只有拼了! “等我拿到了花球，到时候请你吃酒!”沈瑾妍高喝一声，伸手一拍烈焰的马股，骑着它越过唐煜继续往前奔去。 有个黑衣人还想拦住她，可唐煜一甩衣袖，一枚石子飞出正中那人眉心的位置，顿时血流如注，那黑衣人连惨嚎都没有便直接去见了阎王，而那颗石子却是早已经从他脑后飞出，钉入了他身后的大树! 唐煜冷笑着扫过众人，“你们的对手是我，不要找错了人!” 这些黑衣人看来是八公主的死士，既然是死士，就要做好随时赴死的觉悟，不过八公主既然派出了他们，想来事成之后也没打算让他们活着。 既然如此，就让他送他们一程。 几个黑衣人见躲之不过，互相对视一眼后便举刀杀了过去。 唐煜冷哼一声，眼神瞬间变得冷凛而肃杀，抬掌便迎了上去，对付这几人他还用不到兵器，徒手足以。 正文 第【200】章输赢 身后的刀剑拼杀声渐渐远去，沈瑾妍没有回头去看而是骑着烈焰一路向前，她知道以唐煜的身手这些人根本伤不了她，而她的目的只有一个，拿到花球，取得这场比试的胜利。 暗色的身影穿插在这几名黑衣人之间，唐煜手刀噼落，最后一个黑衣人应声倒下。 他负手而立，身姿昂扬，林中的风吹起了他的衣袍，若不是这满地的死尸，这一幕定是赏心悦目的。 看着骑马渐近的八公主，唐煜的眸中泛起一抹冷光。 “你……”八公主勒住了缰绳，她已经被眼前的场景给惊住了，唐煜什么时候到了这里? 若是这些人都死光了，是不是证明沈瑾妍已经抢先去往前路，取得了花球? 那这场比试还有什么意思，她岂不是输定了? 八公主神色变幻莫定，最终却是一咬牙看向唐煜，怨愤道：“你为什么要帮她?你明明知道我对你……那么多年了，你为什么就是看不到我的存在?”话语到了最后已近咆哮。 八公主不明白，她身份尊贵，貌美如花，可为什么唐煜对她总是视而不见，难道她真的比不上一个臣下之女? “公主，这是最后一次。”唐煜抬眼淡淡地扫过八公主，她应该感谢自己有一个好父亲，若不是看在陛下的面子，她已经成了他手下的亡魂。 “唐煜，你真狠!”八公主咬紧了牙，目光中露出不甘和怨恨，唐煜从来都是冷冰冰的，不管对谁都一样，她原以为自己可以忍耐下去，但见过他对沈瑾妍的温声细语，她才发现有些事情不能忍。 “若是你再伤害她，我绝不轻饶!”唐煜看了八公主一眼，冷声道：“还有，我与你没有任何关系，今后也请你不要再做纠缠，不然……”说罢眸光一转，“下个月回纥族王子进京面圣，我会建议陛下让公主殿下去和亲!” “唐煜你敢?!”八公主又惊又怒，她没想到唐煜会拿这个来威胁她，回纥是何等贫瘠之地，就算对方是王子又如何，她根本不稀罕! 唐煜扫了八公主一眼，根本没有理会她的话，敢不敢他自己心里清楚，若是八公主还要挑战他的极限，他不介意将她给送到回纥去。 “公主是还要往前去，或是臣送你回跑马场?”唐煜眉眼一挑，他不会拦住八公主的去路，但必定会一路随往，若是沈瑾妍出什么意外，他才能及时保住她。 八公主毕竟心狠手辣惯了，虽然他除去了这些死士，但难道她不会使出其他阴毒伎俩。 “不用你送，我自己回去!”八公主狠狠地瞪了唐煜一眼，这才掉转马头往回而去，她眼下再去拿花球也无意义，花球到不了她的手上，而且有唐煜在一旁看着，她根本伤不了沈瑾妍。 没想到这场比试她就这样输了? 八公主咬紧了牙，她不甘心，不甘心! 可想起唐煜的警告，她又心下一凉，她知道唐煜是言出必行之人，若她真动了沈瑾妍，亦或是再对他纠缠不休，那等待她的就将是嫁往回纥的命运。 要知道唐煜是连皇帝都要给面子的人，有时候八公主甚至觉得在自己父皇面前都不如唐煜，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有这般大的魅力，连平王也站在他的一边。 那就这样算了吗? 八公主骑在马上慢慢地往回走，眸中却闪现着狠毒与算计的光芒。 不，她不能就这样放过沈瑾妍! 唐煜只说了不让她动沈瑾妍，那若是其他人呢? 若是其他人下的手，那能赖到她的身上? 怕是不动吧。 看来她要好好计划一番了，若是没有周详的计策她也不会轻易动手，以免打草惊蛇! “唐煜、沈瑾妍，你们俩人带给本公主的屈辱，我一定会好好回报你们的!”八公主眼神一黯，手中的马鞭高高扬起又狠狠挥下，马儿吃痛拔足狂奔，一下便将身后的唐煜的身影甩得老远。 而另一边，沈瑾妍已经毫无阻碍地取得了挂在松树上的花球，那里还有两名平王派来的侍卫做了见证。 第228页 在回程的途中，唐煜仍然守在那里，见了沈瑾妍后不由打马上前，又瞄了一眼她手中的花球，唇角微微翘起一点弧度，“恭喜你获胜!” “还不是多亏了你。”沈瑾妍扬眉一笑，眸中泛起晶亮的光芒，又四处看了一眼，待没发现那些黑衣人时不由悄声问道：“那些人你都处理了?” 唐煜点了点头，“让陈素去料理收拾了。” “那八公主那里会不会……”沈瑾妍的担心唐煜心知肚明，听她话音一落便解释道：“这些人都是她的死士，如今犯下这样的事情她也没胆来追究。” 沈瑾妍心中微定，八公主先犯了事，但若这事捅到皇帝那里只怕陛下也是脸上无光，唐煜选择将这事掩下自然有他的考虑。 “对了，八公主呢?你见着她没?”沈瑾妍这一来一回都没瞧见八公主的面，心中猜想着是不是唐煜将她给拦下了? “她自知胜利无望，已经骑马回去了。”唐煜瞥了一眼沈瑾妍，见她唇角闪现一抹笑容，心情也无端好了起来。 等着俩人拿着花球重回跑马场时更是受到一阵热烈的欢迎，魏博当先便沖了过来，看着沈瑾妍手中的花球兴奋道：“清河，你真的羸了，太厉害了!” 沈瑾妍微微点头，“待我将花球交给平王殿下，由他来判定吧。”说着目光往四处一扫，正瞧见平王慢慢地走了过来，而八公主的身影却早已经不见，她心中不由纳闷，难道是输了不敢见人了? “清河，你赢了!”平王赞许地看了沈瑾妍一眼，目光又扫过唐煜，想到刚才他无端离开定是追着佳人而去，如今一看果然如此。 沈瑾妍递过了花球，又问平王，“王爷，公主殿下她……” “她是不好意思当众向你们道歉的，不过她与本王说了一声，也算是认输了，清河，这事就此作罢吧!”平王这样一说沈瑾妍心里便明白了，不由点头应允。 八公主毕竟代表着皇室的威严，虽然其本身有行止不当的地方，但让皇家公主向她与魏博当面认错，这也算是扫了皇室的颜面，沈瑾妍知道点到为止，既然八公主已经认输，她也就不再追着不放了。 正文 第【201】章同意 围猎之前就闹了这么一出，以至于沈瑾妍的名头整个猎场的人都知道了，有些想要一睹芳颜的，也又想要故意挑衅的，不过都在听说了唐煜对她极其护短后将心思作罢。 所以在与八公主比试之后沈瑾妍也着实清闲了一阵，等着顺利参加了骑马比赛她便被分到了唐煜那一组进行围猎。 沈崇昭对女儿参加围猎不是很贊同，就连当初她与八公主比试他都蒙在鼓里，明明是个娇滴滴的小丫头仿佛一瞬间就变得强悍了起来，这让做父亲的他多少有点不适应，似乎该自己尽到的保护责任一点也没尽到，所以沈崇昭很是闷闷不乐。 “爹爹，嫂子也与我一组呢，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为了求得沈崇昭的同意，沈瑾妍可是下了一番功夫，今日又亲自下厨炒了几个小菜端到了父亲跟前。 “你嫂子做事有分寸，你这丫头疯起来就没底。”沈崇昭瞪了沈瑾妍一眼，不知道是不是儿女大了的缘故，一放出家门就好像脱了缰的野马，他顿时觉得自己老了。 “爹爹以前还夸我乖巧来着，您变了……”沈瑾妍貌似幽怨地看了沈崇昭一眼，又遮起袖子轻泣，间或透过衣袖的缝隙看了沈崇昭一眼，见她爹爹仍然绷着个脸显然不吃这一套便也不装哭了，又执起筷子夹了一块五花肉到他碗里，“爹，您最喜欢吃肉了，这段日子出门都瘦了，您快多补补!” 沈瑾妍这变脸的表情实在是让人嘆为观止，沈崇昭的脸色终于绷不住了，夹起五花肉搁进嘴里嚼了嚼，片刻后才点头道：“肉的劲道还不错，就是稍稍咸了点!” “女儿知道了，下次一定少放盐。”沈瑾妍忙不迭地点头，见沈崇昭态度有所缓和，不由拉了他的衣袖撒娇道：“爹爹，再说咱们那一组还是唐大人负责，您就算信不过女儿，又不放心嫂子照看着，那还有唐大人坐镇呢，女儿保管一直跟在他身边，不乱跑就不会有危险的!” 沈崇昭说到底还是担心她的安危，这一点沈瑾妍自然是知道，父亲的爱如山如海，她享受了那么多年哪里会不了解她爹爹的脾气，要顺着捋不能强着来。 “说到唐煜，你们俩……”沈崇昭眸中闪着精光，一眨不眨地看向沈瑾妍，不想错过女儿脸上的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同在围猎场中他怎么会没有听到那些流言蜚语，虽然他没有亲眼瞧见，但空穴来风未必无音，而从前唐煜确实对沈瑾妍有些不同，只是这种不同并没有继续下去，也没在他眼皮子底下发生，沈崇昭倒也作罢。 可如今他们父女就在一个围猎场，若说有什么风吹草动他这个当父亲的不过问，回沈家时杨氏肯定也不会饶过他。 “我们俩?”沈瑾妍眨眨眼装作不懂，那些都没挑到明面上的事情她能说些什么，不然沈崇昭还以为她对唐煜有什么呢，这明明就不该是女孩子主动的事。 “唉，算了!”沈崇昭摇头作罢，看着沈瑾妍揣着明白当煳涂他又不好刨根问底，毕竟他一个大男人也不好与女儿讨论这种问题，这事或许还得让沈瑾怀好好去问问，这丫头可是他的宝贝妹妹，而自己与唐煜隔着个辈分呢，哪里好去追着唐煜问这事? 第229页 “那爹爹……女儿可以去了?”沈瑾妍一脸期待地看向沈崇昭，又顺势夹了两块大大的五花肉放到她爹碗里。 她这段日子那么辛苦地练习骑马，除了是与八公主有比试的约定以外，还有就是想要去参加围猎，就算打不到什么猎物，见识一下那种场面也好，想着便让人有些热血沸腾的感觉。 “注意安全，若是你有一丁点损伤，今后就别想我再带你出门。”沈崇昭看了沈瑾妍一眼，原来女儿活泼他也愁，若是能文静一点像沈瑾姝那般，他也就能少操点心。 “谢谢爹爹!”沈瑾妍欢唿一声，上前拥抱了一下沈崇昭，女儿那么大了很少抱他，沈崇昭还脸红了一下，却又故作镇定地抚了抚短须，清咳两声，“快吃饭吧，不然冷了。”说完又继续埋头用起膳来。 虽然沈瑾妍的厨艺算不得顶好，可也不算难吃，就是要注意一下调味料的用法，有些咸有些甜，不过谁叫是他宝贝女儿亲自下厨做的呢，他再怎么也要吃完。 “好的爹爹。”沈瑾妍甜甜一笑也端起了碗筷，等着父女俩人用过膳后她才似想到了什么，不禁问道：“爹，这些日子我怎么没瞧见二哥和四姐?” 三房的兄妹俩可是由沈老太太开口让沈崇昭给带上的，他又忤逆不得，只是这兄妹俩进了队伍后就极低调，倒是与以往大大地不同，也不知道私下里在算计什么。 沈瑾愉原本是被沈瑾妍当作小厮给带往围猎场的，只是男女处在一起多有不便，就算是堂兄妹但对于她来说也不是多熟悉的人，所以在路途中找个机会她便将人给安排到了沈瑾怀那里，也不知道沈瑾怀有没有给沈瑾愉派什么差使，反正她好长一段日子没看到沈瑾愉了。 当然沈瑾恽与沈瑾婉也一样，她都不知道这兄妹俩在忙些什么。 “你二哥那性子八面玲珑，在哪里都吃不了亏。”沈崇昭端起茶水抿了一口，又看了沈瑾妍一眼才缓声道：“他们兄妹俩你就别挂心了，这次来围猎的当朝权贵大有人在，他们无非是在想办法钻营，我会让人盯着他们的，总之不能让他们做出什么错事来。” “有爹爹看着就好。”沈瑾妍听后略微放心，沈崇昭是做事有分寸的人，有他看着就算沈瑾恽兄妹俩再大胆也出不了什么错。 不过沈瑾恽与沈瑾婉如今这样汲汲营营想必也是在为三房找出路，毕竟三房如今没有人做官，虽然都是伯府的女儿，但就因为三伯父沈崇昀不是官身所以沈瑾婉姐妹的婚事都一直没有着落，沈瑾婉该是着急了。 正文 第【202】章围猎 围猎的号角吹响，众马驰骋，踏起滚滚烟尘，沈瑾妍只觉得眼前一片迷濛，待视线清晰之际瞧见远处那个黑色的身影不由骑着烈焰追了上去。 这一次围猎一共分成了十六个组，每个组有十人，而沈瑾妍正是唐煜那一组的队员之一，况幼清与十三公主自然也在列。 虽然每一组的队员都是在骑马比赛中进行分配的，但作为队长也可以自由挑选自己的队员，虽然他们这一队里的女子就有三人之多，但唐煜说了算，其他人也不敢有什么意见，而能被挑到唐煜这一组的，多也是对他的言行信服之人，所以一个组一个声音，没有多余的反对意见。 “妹妹，若是咱们走散了，你记得跟紧唐大人。”况幼清的马儿跟不上烈焰的速度，看着沈瑾妍骑马在前的身影，她不由大声说了一句。 风声在耳边唿喊，也送来了况幼清对她所说的话，沈瑾妍马速不减，只侧身对着她点了点头，又驾马追了上去。 十三公主的骑术很是一般，还落后在况幼清之后，见况幼清都要跑远了，不由追着喊道：“况姐姐，等等我!” 看着绝尘而去的红色背影，况幼清略一思忖便勒住了缰绳，虽然她答应过沈瑾怀父子要看着沈瑾妍，可这丫头的马实在跑得太快，她追都追不上，只能寄望唐煜能够保护好沈瑾妍。 况幼清转头，看着十三公主的马骑近了，这才笑道：“公主不用那么赶，我也没走远。” “况姐姐，你是想要追上瑾妍吧?”十三公主吁地一声勒住了马儿，略微喘着气道：“可是她的马跑得太远了，咱们都追不上，这下只剩下你我了。”说罢左右看了一眼，见他们组的人果然都跑没影了，不由有些泄气。 “不碍事的。”况幼清笑着摆了摆手，“刚才唐大人不是也说过，各人尽力而为就是，咱们不去中心地带，在外围也能猎些兔子、狍子，那些大猎物就留给他们了。” 十三公主的骑术不好，若是深入内圈不定会有什么危险，所以况幼清的建议很是中肯，十三公主便也听进去了，俩人就熘着马在外围打转，这一天的功夫倒还让她们打到了几只野兔，当然这是后话。 此刻在沈瑾妍与唐煜那里，他们已经不动声色地接近了一头正在喝水的麋鹿。 唐煜伏在草丛之间拔箭拉弓，整个过程没有一点响动，连沈瑾妍在他身边看着都紧张万分。 突然，岸边又慢慢地走来一只小麋鹿，看那模样这是一对母子，只见那头成年麋鹿低下脑袋轻轻地蹭了蹭小麋鹿的头，小麋鹿又用舌头舔了舔它的下颌，母子俩无声的温情看得沈瑾妍眼眶有些发热。 第230页 可唐煜正在瞄准那头成年麋鹿，若是射中了它，那头小麋鹿岂不是就没有了母亲? 沈瑾妍有些挣扎和纠结，想要说话又怕惊扰到了林间的麋鹿母子，她看了一眼唐煜，犹豫着该不该阻止他? 沈瑾妍的任何一个动作和表情唐煜都没有忽略，他其实早已经瞄准了麋鹿母子，从他这个位置若是射得刁钻一点完全可以一箭双鵰，可是他特意放慢了速度迟迟没有发箭，就是要看沈瑾妍会怎么做，这可比打猎有意思多了。 所以唐煜也不急，他并不在乎这场围猎的输赢，而能与沈瑾妍多相处一刻才是他在意的。 “啊嚏!” 突然，一个喷嚏声响起，惊扰到了那两头正在亲近的麋鹿母子，沈瑾妍刚要松一口气，可同一时刻唐煜的快箭已经射了出去，前后也就是那么一瞬间的功夫。 那可是唐煜的箭，箭无虚发! 沈瑾妍震惊地瞪大了眼，唰地一下转头看了过去，麋鹿母子正要迈蹄奔跑，而那只箭却已经射了过去，迅如闪电! 若是被箭射中，只怕麋鹿是逃不脱身死的命运，沈瑾妍有些不忍去看。 而就在她要为麋鹿母子悲惨的命运而扼腕时却见情况突变。 “噗”的一声，那是利箭扎入血肉的声音，只听得一声哀嚎，一只庞然大物从半空中飞落而下，倒地不起，鲜血从箭孔射入处流出，迅速浸湿了周边的草地。 待沈瑾妍定眼一看，才赫然发现倒在地上的竟然是一只无比巨大的山猫，这只山猫四肢粗长而矫健，它的脚爪弯曲而尖利，就像一把倒勾的利器，此刻它痛苦地抽搐了几下才不甘地闭上了眼睛，彻底不动了。 随着山猫的死去，沈瑾妍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定，这才带着几分气恼地看向唐煜，这人明明是要射山猫，却让她以为是要射麋鹿母子，害得她好一通担心。 “生气了?”唐煜却是不以为意，他掸掸衣袍站了起来，目光扫过沈瑾妍，“若是我提前告诉你岂不是打草惊蛇，也救不了这两只麋鹿。”好像说得很有道理一样。 沈瑾妍瞪了他一眼，决定不和他作口舌之争，不过通过唐煜这一箭她也知道他不会再射杀这对麋鹿母子，如此才真正心安。 那对正要跑开的麋鹿母子却因为这场突变而停下了脚步，沈瑾妍的目光也跟着望了过去，两相对望中她竟然能看出它们目光中的感激之情。 “它们在感谢你救了它们的性命。”沈瑾妍转头看向唐煜，眸中多了一丝起伏的情绪，谁说动物没有感情呢，只是它们不会说话无法表达而已，但那双灵动的眼睛也足已经诉说一切了。 “救它们的是你，不是我。”唐煜淡淡一笑，若不是他察觉沈瑾妍心软，依他的性子是不会放过这对麋鹿母子的，本就是为围猎而来，若是两手空空而回，他们不是白来了? “我?”沈瑾妍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原来自己刚才的紧张和纠结唐煜完全是看在眼里的，只是这人却不动声色地戏耍了她一回，实在是太坏了。 “那对麋鹿母子为什么不离开?”唐煜的目光復又转向麋鹿母子，眉头微挑眸中更是闪过一丝诧异，“它们……好像想要带我们去什么地方……” 正文 第【203】章惊喜 沈瑾妍也看向麋鹿母子，那头成年麋鹿又走近了些，对着她微微点了点头，大大的眼中流露着如水的波光，仿佛有什么话要说似的，片刻后又回望了自己身后的那片树林，对着她非常人性化地呶了呶嘴。 “真是奇了!”沈瑾妍满脸诧异，想了想又转向唐煜道：“既然它想带我们过去，那就去瞧瞧?”目光中已是带着一丝兴致勃勃。 很明显麋鹿母子是想向他们报恩来着，沈瑾妍以前只在画本上读到过动物报恩一说，没想到自己竟然也能遇到，让她十分想要见识一番 “走吧，去瞧瞧!”唐煜点了点头，就是两麋鹿而已也翻不了天，再说沈瑾妍想要过去瞧瞧，他怎么样也会满足她的要求。 沈瑾妍走过那条倒地的山猫，这才发现山猫的个头挺大，那张牙舞爪的模样可不就像头小狮子么，也幸好唐煜眼尖手快，不然最后被它扑倒的肯定就是麋鹿母子了。 “这头山猫怎么处理?”沈瑾妍用脚踹了踹山猫的尸体，这也算是他们打猎的成果，可不能白白地留在这里便宜了其他人。 “放心，陈素会来收拾的。”唐煜随手往天上一抛，一道白色的亮光直冲天际，沈瑾妍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是唐煜发的信号弹，这才安心地跟着麋鹿母子往密林而去。 那头小麋鹿十分可爱，原本还有些怕生人地躲在自己母亲身后，可沈瑾妍逗了它一会儿这小傢伙也不怕生了，踏着小步地围在她身边，间或舔舔她的手心，十分地温顺可爱。 “想养它?”唐煜扫了沈瑾妍一眼，他落步无声双手负手，明明是布满危机的丛林森处，他却走出了信步闲游的雅趣来。 沈瑾妍听了这话摇了摇头，又摸了摸小麋鹿的脑袋，“它就这样跟在它母亲身边挺好的，我就是喜欢逗逗它罢了，不一定非要养着它。”说罢直起身子看向唐煜，“再说动物都自由惯了，若是将它们关起来说不定不出几天就会死掉的。” 第231页 不仅是人崇尚自由，动物也一样，沈瑾妍十分明白这一点。 “你倒是想得明白。”唐煜赞许地点了点头，心中却在思量着是不是该给沈瑾妍弄条猫或是狗来养着，这两种小动物家养的多，不像生活在森林里的动物野性难驯。 沈瑾妍对着唐煜扬眉一笑，那种心领神会的眼神也只有他们彼此明白。 俩人遂不再说话，安静地走在密林中，任暖暖的光线透过树叶的缝隙静静地洒下，各种鸟兽虫鸣声似乎在这一刻无限放大，沈瑾妍微一闭眼便能感受得到，这是一座充满活力的森林，这是动物们的家。 沈瑾妍倏地增眼便见麋鹿母子在前方停住了脚步声，一大一小两头麋鹿纷纷仰起了脖子，而它们的目光正汇聚在山壁上的一朵小花上。 沈瑾妍抬眼望去，目光也一下凝住了，那朵小花有三朵花瓣，花瓣的颜色呈十分浓郁的紫色，长在山壁上十分显眼。 “紫萝仙?”沈瑾妍愣了愣旋即心中狂喜，这可是鹤老给她的医书上曾经记载过的一种药植，紫萝仙与芦苇混合制成的药剂具有延缓衰老美容养颜的功效，芦苇倒是十分常见，这紫萝仙却难遇一株，没想到今日竟然被她给碰到了。 “你认识这花?”唐煜看了沈瑾妍一眼，又想到鹤老那满山的奇花异草，既然沈瑾妍是鹤老的徒弟，那认识这件紫萝仙也就不奇怪了。 “嗯，”沈瑾妍满含激动的点着头，目光仍然炽热地看着山壁之上的紫萝仙，“这是驻颜的奇花，既然今日遇到了，那就是我的了。”话音一落她已是足下一点，踩着一旁的山石跃上树枝，准备去摘向那朵紫萝仙。 沈瑾妍的动作十分迅捷，等着唐煜反应过来之后她已经跃起到了半空中。 而就在这个时候，麋鹿母子却发出了一阵不安的厮鸣。 “小心!”唐煜目光一闪追了上去，右手在腰间一抹，一把银亮的软剑已然在手，毫无花哨地刺向了那迅疾袭向沈瑾妍的黑影。 那黑影反应也快，原本是想要扑向沈瑾妍的，见唐煜的剑锋后发先至，立马在山壁上一蹬，一个旋转往后回跃，整个身体竟然藏进了山壁之中的缝隙。 沈瑾妍正挂在山壁上，那朵紫萝仙离她只有一臂的距离，可眼下她却不敢轻易去摘，因为不远处正有一双幽紫色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她。 “唐大哥，那是什么?”沈瑾妍的胸脯剧烈起伏着，若不是刚才唐煜突然袭来，只怕毫无防备的她已经被那只动物所伤，可她竟然看不清那只动物的全貌，而双幽紫色的眼睛却明亮得让人心惊。 “应该是紫貂……”唐煜的目光在紫貂与紫萝仙之间转了转，片刻后才道：“瑾妍，你看它是不是在守护这朵花?” “守护这朵花，难道它是紫萝仙的守护兽?”沈瑾妍这才犯愁了，不禁咬了咬红唇。 她是听鹤老说过有些稀奇古怪的药植是有自己的守护兽的，它们相伴相生，若是不杀死守护兽恐怕不能取得这株紫萝仙。 而女子的爱美天性作祟，要她放弃这株紫萝仙她又捨不得。 “守护兽?或许是的。”唐煜想了想后认真地点头，看这紫貂如此着急的样子的确像是紫萝仙的守护兽，又见沈瑾妍一脸为难的模样，不禁开口道：“想要得到这株紫萝仙，除了杀了紫貂，还有一个办法就是收服它!” “你有办法收了它吗?”沈瑾妍眼睛一亮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可以一试。”唐煜垂下了剑锋，目光却直直地看向紫貂，他不动，这小傢伙也不动，刚才一交手虽是一个试探但也察觉出了彼此的实力。 紫貂是以速度见长，当然那爪子也厉害，特别是它的牙齿那可是含有剧毒的，唐煜对上它也要小心又小心。 “若是待会我中毒了，记得给我解毒!”唐煜对着沈瑾妍点了点头，旋即脚下一踏手腕一抖，长剑响起铮铮之声，笔直如长锋般向紫貂藏身的石缝袭了过去。 正文 第【204】章收服 剑光与利爪相碰，发出一阵铿锵之声，看着唐煜在空中与紫貂不断地交手过招，沈瑾妍只觉得目光都转不过来了。 紫貂身子娇小可动作灵活，若不是唐煜一把长剑舞得密不透风，只怕此刻都会被它的利爪给伤到。 “怎么办，若是他被伤到了，我能解毒吗?”沈瑾妍记起唐煜出手前说的那一句话，可见紫貂是带有剧毒的，而她身上的确带的有解毒药剂，可不知道能不能解紫貂之毒，只能希望他不要受伤。 此刻沈瑾妍就算想要后悔让唐煜收手都晚了，紫貂显然被惹毛了，除了与唐煜打得不分胜负以外，还龇牙咧嘴地对着他嘶叫，显得恼怒不已。 “这样下去不行。”沈瑾妍咬了咬唇，目光在四处搜索着，突然她眼睛一亮，就在与紫萝仙相距不远的地方正长着一株绿色的植物，只是这植物有些独特，那结出的小果子也是紫色的，只是它的紫很浅，那果子的大小也就是婴儿拇指头那么大。 趁着唐煜与紫貂纠缠得难分难解之际，沈瑾妍悄悄地摸到石壁上摘下了一颗紫色的小果子含在了嘴里，旋即摸出了手中的银针等待机会。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虽然紫貂速度很快，爪子也很锋利，但每当它想要靠近唐煜时便被软剑给挡住了，不管是哪个刁钻的角度，它都无法突围。 第232页 渐渐的，紫貂有些急躁起来，唐煜看中空隙飞身一剑，那一剑险险地擦过紫貂背上的皮毛，戳掉了一缕紫色的毛髮。 就是现在! 沈瑾妍眼神一暗，脚下一蹬石壁，在空中踏出游龙步飞快地袭向了紫貂。 这个时候她把握得非常好，就在唐煜出招完以后紫貂刚刚放松警惕之时，沈瑾妍的飞针已经稳稳地对着紫貂扎了过去。 她知道以她的速度是改不上紫貂的，所以她只能靠近紫貂再发针，机会只有一次，错过就不再有。 就在距离紫貂只有一臂宽的距离之时，沈瑾妍出手了，银针飞快地扎进了紫貂的身体里，紫貂吃痛恼怒地回头，那双幽紫色的眼睛里似乎迸发出了饱含怒气的火光一般。 这样人性化的眼神让沈瑾妍的动作微微一怔，也就是她这一怔神的功夫，只觉得眼前紫光一闪，唐煜在身后惊唿了一声，“小心!” 而下一刻，沈瑾妍只觉得手腕一痛，她低头一看鲜血已经流了出来，只是这血带着点紫黑色，显然是中毒了。 身子一软，沈瑾妍已经维持不住身型向下掉落，同一时刻她口中的紫色小果也被她一口咬碎，紫色的汁液随着喉咙流了进去，她心中稍定。 “妍妍!”唐煜面色一变，飞跃向前一把揽住了沈瑾妍，就在刚才连他都没有反应过来沈瑾妍便出手了，若是他能够提前洞悉绝对不会让沈瑾妍做如此冒险的事。 “你被咬了!”刚刚落地唐煜便抓住了沈瑾妍的手腕，撩高袖子一开，一排细碎的牙印之下紫黑色的血缓缓浸出，唐煜眸光一黯，升腾起了不知名的怒火，“唰”地一下转向了体力不支跌落在地的紫貂，软剑一抖蕴含着森然杀手地指向了紫貂。 紫貂“吱吱”叫了两声，在唐煜冷冷的注视下不由缩了缩脑袋，它也是被沈瑾妍那一针给激怒了，可眼下它四肢发软，想逃也逃不了，只能睁着一双惊恐的眼睛不断地往后退缩。 “别杀它……”沈瑾妍有些虚弱地扯了扯唐煜的袖子，紫貂是有灵性的动物，她不忍心杀死它。 “它咬了你!”唐煜握着剑把的手一紧，又看向沈瑾妍，一脸的紧张担忧，“这毒能解吗，有药丸吗?” 紫貂之毒堪有他物能比得上的，唐煜刚才发现沈瑾妍被咬了心都凉了半截，所以一怒之下想宰了这个小畜牲，可如今已经过了一会儿，沈瑾妍却并没有毒发，甚至手腕处流出的血液也慢慢变成了红色，似乎这毒已经解了? 沈瑾妍缓了一口气，才道：“师傅说过万物相生相剋，既然紫貂在这里出现，那么这附近一定有能解它毒的东西，”话到这里她指了指石壁上悠然晃动的紫色小果子，“刚才我含了一颗紫果在嘴里，被紫貂咬了后我立马将果子咬碎吞了它的汁液，眼下已经无碍了。” 沈瑾妍深深地吸了口气，被紫貂咬了一口不算很痛，可那毒素确实霸道，引得她体力气血翻涌，若不是及时地吞下紫果的汁液，只怕她也要毒发。 “真的没事了?”唐煜心头微微放松，又将沈瑾妍从上到下好好看了一番，这才真正放心。 “我没事了。”沈瑾妍心中微暖，笑着看向唐煜。 “先把伤口给包扎下一。”唐煜一言不发地拿出自己带来的药粉撒在了沈瑾妍受伤的手腕上，又用方巾给包好，这才叮嘱她道：“这几天不要碰水，好好养伤。” 沈瑾妍“扑哧”一笑，“我都是大夫，哪能不清楚?”说罢便扶着唐煜的手站了起来，慢慢地走到了紫貂跟前，见这小傢伙还有些后怕地往后缩着脖子，她手上一用力便将它给提了起来。 “小傢伙，紫萝仙我是志在必得，若是它对你有用，以后我多种一些还你可好?”沈瑾妍一双明眸认真地看向紫貂，那双幽紫色的眼睛似乎会说话一般。 她说的自然是真的，鹤老那一方宝地培育了好多奇花异草，相信将这株紫萝仙移植到那里也能存活下来，再说沈瑾妍也有自己的私心，对于女人来说保养品是怎么也不嫌多的。 紫貂眨巴了一下眼睛，沈瑾妍相信它一定是听懂了，这小傢伙聪明着呢，她又循循善诱道：“若是你也愿意跟我一起走，我就解了你身上的药可好?” 紫貂闻言忙不迭地点头，这种浑身酸软无力的感觉太难受了，若是只能任人宰割，它还不如去死算了，而眼前这个人也不算坏，它都咬了她一口她还阻止另一个人杀它，又要为它种紫萝仙，这样看来跟着她还是不错的。 正文 第【205】章围杀 “紫儿真乖!”沈瑾妍眉开眼笑，伸手轻轻地揉了揉紫貂的小脑袋，又餵它吃下了一颗解药，这小傢伙又重新活蹦乱跳了。 其实沈瑾妍也有自己的考虑，她的战斗力不行，逃跑还有两下子，但若是遇到真正的高手，只怕连跑路都不行，所以紫貂的存在就很有必要的，它以速度渐长，那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帮手。 紫貂恢復了自由后就在沈瑾妍周身上蹿下跳的，不过它还有些怕唐煜，一直躲着他。 唐煜那把软剑让紫貂吃了不少的亏，连它的指甲都断了几根，此刻它还有些后怕呢。 等着唐煜将那株紫萝仙小心翼翼地移出了石壁，沈瑾妍又拿泥土护住它的根系，这才算暂时妥当了，恐怕等不到她回京城，这株紫萝就要让人先送回去给鹤老种下，不然她还真怕这株稀有的植物就这样没了。 第233页 “谢谢你们了，麋鹿。”沈瑾妍忙完了这一切才转身站在一旁的麋鹿母子，就在刚才唐煜与紫貂打斗时，这两头麋鹿也站在一旁没有走开，此刻见一切风平浪静它们才又走了出来。 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动物也不例外，沈瑾妍不仅没有怪它们，还十分感谢它们，因为是它们带她找到了紫萝仙。 摸了摸小麋鹿的脑袋，沈瑾妍看着它们母子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这里，这才转向唐煜道：“我们走吧。”说罢拿着紫萝侧就要转身离去。 突然…… “小心!” 唐煜一声惊唿沈瑾妍侧头看去，只见天空之上无数只长箭正向他们飞射而来，密密麻麻犹如蝗虫过境，她不由惊恐地瞪大了眼。 而就在这时，唐煜的大手已经揽上了沈瑾妍的腰，她只觉得身体一轻，整个人已经随着唐煜飞跃而起，不停地在密林之中穿梭着。 有风在耳边唿啸，沈瑾妍心下震动不已，只能紧紧地抱住唐煜的肩膀，目光透过树林，看向了随着箭雨之后那紧追而来的黑衣人。 黑衣人数量很多，足有几十人，而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正在逃跑中的他们俩。 “怎么会出现那么多黑衣人，他们是想杀我们?”沈瑾妍紧张地揪住了唐煜的衣服，脑中飞速电转，这些人一出现便是箭雨来袭，那是打定主意要杀死他们，对这样的人她也没必要手下留情。 “恐怕他们的目标是我，而你只是受我连累。”唐煜头也不回语速飞快，他眼下抽不出空去看这些黑衣人，只能飞快地往前奔去。 沈瑾妍虽会游龙步，可刚才被紫貂咬了那么一口已经损耗了她不少的精力，眼下只能由他带着跑，当然只有他一人的话他自信能够逃脱，而两个人恐怕会有些危险，必须再想其他办法，不能这样一味的躲和逃。 “谁会想要杀你?”沈瑾妍心中一紧，贝齿咬紧了唇瓣。 唐煜眼神一黯，“想杀我的人太多了，不过最想要我性命的恐怕是……”那两个字眼在他的舌间吞吐了半天，终是没有说出来，他不想污了沈瑾妍的耳朵，也不想让她见识更多人性的黑暗。 既然唐煜不愿意说出来，沈瑾妍也不想深究，眼下逃命最要紧。 她的目光在周遭看了一眼，倏地将手指向了远方的一块突起的石块，“那里是上风处，往那里跑，我有办法对付他们!” 唐煜闻言不再犹豫，掉转方向往沈瑾妍所说的地方奔去，他相信她不会无的放矢，而作为鹤老的徒弟她总会有那么一两招救命的本事。 沈瑾妍摸出了自己随手携带的药包，其中有一包蓝色的药粉和一包黄色的药粉，犹豫了一下她还是选择了黄色的药粉，她并不想要害那么多人的性命，那将他们放倒就可以了，然后唐煜想要知道的情况或许能从他们的口中问出来。 等着唐煜跑到上风处的地方，沈瑾妍抓准时机抖开了黄色的药包，只见粉末遇风翻飞，向远处飘散开来，而那些追击上来的黑衣人正好迎着粉末而上。 沈瑾妍目光专注地看着数着，她要计算出倒下的人有多少，若是还有再来的，恐怕她就只有用那一包蓝色的药粉的，而这包药粉是——毒药! 唐煜立在一旁调气养息，奔跑这一路确实有些消耗体力，他也知道逃不是办法，只能应战! 而沈瑾妍抛撒的药粉已经起到了一定的作用，他看到不少的黑衣人倒下了，能够冲破这些药粉跑过来的已经没剩下几个的。 “接下来交给我，你好好呆在这里!”唐煜对着沈瑾妍点了点头，长剑划开将她护在身后，脚下一点飞跃而出，长剑抖直杀向了那些黑衣人。 “紫儿，你跟过来了。”紫貂不知道什么时候跃上了沈瑾妍的肩膀，她心中一喜，又轻轻拍了拍它的爪子安抚，刚才与唐煜一路奔逃她也没留意到这个小傢伙，不过想来在这密林之中它是能够脱身的，没想到紫貂速度不减，竟然跟了他们一路。 不过有紫貂护在身边，沈瑾妍心中稍安，又奖励地摸了摸它的小脑袋，“回去后我给你弄好吃的。” 紫貂歪着脑袋想了想，接着十分人性化地点了点头，看得沈瑾妍忍俊不禁，倒是化解了此刻的紧张气氛，即使危机四伏，她也能看到了其中的希望，而最重要的一点都系在了唐煜身上。 唐煜此刻正在同时与七八个人交手，只见刀剑兵器来回拼杀，衣袂翻飞，鲜血飘洒，其中的血腥场面自然不用说。 沈瑾妍有些不忍去看，不由闭上了眼睛。 也就是在她闭眼的一瞬，紫貂发出了一声急促的叫声，沈瑾妍勐然增开了眼，便见着原本倒在地上的一个黑衣人倏地一跃而起，挥舞着长剑便向她刺来。 沈瑾妍心下一惊，刚想使着游龙步躲开那长剑，可紫貂的动作比她更迅速，向前一跃便扑向了黑衣。 沈瑾妍只觉得眼前紫影一闪，黑衣人已经倒地不起，口中哀嚎连连，她定晴一看，原来黑衣人的肩膀上已经留下了一道被咬的伤口，而那道伤口正向外泛着浓黑的紫血。 正文 第【206】章歼敌 沈瑾妍没想到紫貂这般给力，有人想要伤害她便被咬了一口，这下原本打定主意想要借着制服她而要挟唐煜的黑衣人也暂时歇了这份心思。 第234页 “紫儿，幸好有你。”沈瑾妍赞许地摸了摸紫貂的脑袋，又转头看向那倒地的黑衣人，只见黑衣人的伤口不断地冒着血，一会儿的功夫连嘴里也喷出了紫黑色的血，双脚一蹬便气绝身亡。 沈瑾妍不觉有些后怕，若是她没有及时解了紫貂的毒，只怕也和黑衣人一样的下场。 紫貂被夸奖了颇为得意地翘了翘小嘴，两只爪子抱在一起挠了挠，突然它目光一转吱吱一叫，沈瑾妍也跟着望了过去。 原本与唐煜对战的人已经倒下七七八八，可唐煜似乎也受伤了，有血液顺着他的手臂滴落，沈瑾妍看得一阵心急。 终于，最后一个黑衣人彻底倒地不起了，她这才飞快地奔向唐煜。 “你哪里受伤了，快给我看看!”沈瑾妍心焦地抓起唐煜的手腕，他虽然穿着暗色的衣袍，可血液浸染而出形成了一片深渍，他原本就有些白皙的脸色更见苍白。 沈瑾妍赶忙将他扶坐在一旁的石墩上休息，又为他撩起衣袖，但见手臂上一条长长的切口，皮肉外翻，鲜血直流，让人不忍直视。 “怎么会受那么重的伤……”沈瑾妍一看这伤口眼泪就止不住地掉，平日里她受点小伤都痛地不得了，她想像不出被伤成这样会有多疼，就连刚才被紫貂咬了一口，因为它的毒素有麻痹的效果她也没多疼，可此刻这伤口她看着都难过。 “以前我受伤的时候你又不是没瞧见过，这只是皮外伤罢了。”唐煜却是不以为意，背靠着大树闭目养神，脑中却在不断思索，这些黑衣人一看就受过精良的训练，若是他猜得不错的话应该是那个人的手笔，虽然那个人隐藏得很深，但却有一颗想要至他于死地的心。 唐煜勾了勾唇角嘲讽一笑，这次趁着围猎之时动手是因为蛰伏的太久忍不住了吗? 沈瑾妍小心翼翼地给唐煜包扎着伤口，弄完后额头已经出了一层薄汗，抬眼便瞧见他唇角便那抹凉薄的笑意，不由心中一滞，问道：“这些人怎么处理?”说罢抬眼往一旁扫去。 就在他们周围已经倒下了很多的黑衣人，甚至延伸到不远处的来路之上，几十人的性命就躺在这里，要怎么处置也是唐煜一句话的事。 “我已经留下了记号，陈素会跟着过来的，这些人交给他总会问出点什么。”唐煜增眼，见伤口已经被包扎好了不由放下了衣袖，又拉起沈瑾妍的手，沉沉问道：“若是今后跟我在一起还会这样危险不断，你怕吗?” “怕!”沈瑾妍点了点头，那样血腥的场面她一辈子都没见过，似乎唐煜的周围总有危险围绕着，这固然和他从事的差使有关，但或许也和他这个人有关。 唐煜是个有秘密的人，这一点她十分肯定。 纤细的小手柔软无骨，细腻的触感让唐煜不由来回摩挲起来，听到沈瑾妍的话他这才诧异地抬了眼，在他眼中她不该是这般胆小怕事的，这丫头不是胆大得很么，果然又听她道：“但有你保护我啊，如今还有紫貂在，所以我不怕了!” “傻丫头，我会保护你的!”唐煜唇角微翘，大手一捞便将沈瑾妍包在了怀里，目光却透过她的肩膀扫向了那些倒地的黑衣人，眸中蕴含着森冷之光。 既然都敢对他出手了，就别怪他的报復! 从前他顾忌着种种，想着敌不动我不动，看来还是他心软了，对付这些人就该先发制人，今后他是不会手软的。 被唐煜抱在怀里沈瑾妍一颗心咚咚直跳，想要推开他又怕碰到他的伤口，所以她十分纠结。 他的怀抱很单薄，却也很温暖，混着青草与泥土的味道，还有那么一丝若有似无的血腥味，她却不觉得害怕，只觉得安心。 沈瑾妍不由伸出手环抱住了唐煜，感觉到他身体微微一僵，唇角不由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容。 这个人刚才保护了她，为了她不顾生死地与人拼杀;这个人在危急的关头更是对她不离不弃…… 所以这辈子她都要牢牢地握紧他的手，不离不弃! 陈素带着一众部下赶到时便见到了这样的画面，不远处那紧紧抱在一起的人当真是他家那冷若冰霜的少爷?简直太辣眼睛了! 一众部下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直到陈素轻咳了几声，唐煜这才缓缓抬眼，他刚才正沉浸在与沈瑾妍的温存中，她的怀抱很柔弱很娇小，却仿佛能够带给他所有的希望和光明。 是了，她就是他的太阳，是他驱散阴霾的光亮! 不过陈素带着这帮人的出现却打断了这一切，唐煜抿紧了唇角，目光冷冷地瞥了过来，那些被他目光扫过的人都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低下了头。 少爷的目光好冷! 沈瑾妍自然也听到了身后的响动，不由红着脸从唐煜的怀中退了出来，转头看到陈素等人，不由清了清嗓子道：“陈大人，那些远一点的人只是中了迷药没有死，而这些……”又看了看近前那些身上布满剑伤的人，犹豫道：“不知道死没死。” 陈素对着沈瑾妍轻轻颔首，又对唐煜抱拳一揖，“属下保护不力，一会儿就把人带回去审问，务必审出幕后的主谋。” 唐煜点了点头，心中却不太抱希望，这些人若是他猜得不错应该是死士，想要撬开他们的嘴并不容易。 第235页 而能够出现在围猎场中的人，若是没个内应他是不会相信的，那么害他的人就是这次参加了围猎的人，他虽然心中已经有了目标，但是没有证据的话也不能贸然指认。 看着陈素带着一众下属训练有素地清理完了现场，前后还不到一柱香的功夫便什么痕迹也瞧不见了，沈瑾妍不由有些惊嘆，但心中似想到了什么，又转头问唐煜，“你是不打算将这事禀报给陛下知道?” 正文 第【207】章返回 有风，从山边轻轻吹过，带起沈瑾妍垂落在脸颊边的乌髮，唐煜抬手将那缕长发轻轻地给她挽到了耳后。 沈瑾妍脸上微红，便听唐煜开口道：“这事陛下不用知道。” 实际上就算知道了也没什么用，有些事情要自己才能解决，再说没有证据之前，他也无法指认谁。 沈瑾妍默了默旋即点了点头。 若这事只是针对唐煜的，他的确没有必要让更多的人知道，已经不是小孩子的年纪了，难道还需要谁来主持公道? 虽说公道自在人心，可沈瑾妍了解唐煜，他自己的仇他会自己报，不会假手于人，那是他的性子亦是他处事的风格。 而那些想要杀害唐煜的人自然也是她的敌人。 等着沈瑾妍他们重新回到了休息的帐篷时，好些队伍都满载而归，当然他们这一队是猎物最少的。 不过看着唐煜那一张冷脸也没有谁敢上前来问上一句。 平王却是笑着上前来，目光在唐煜与沈瑾妍面上睃了一圈，打趣道：“该不会是谈情说爱去了，将正事抛到了脑后?” “王爷说笑了，我做的都是正事。”唐煜将受伤的那只手藏在了披风之下，所以没有人看得出他的异样，此刻他正儿八经地说出这话来，沈瑾妍都不禁替他脸红。 所谓脸皮厚的最高境界不过于此，偏偏他还是如此正经和严肃，连平王都歇了调笑的心思，与他一路说着话往帐篷而去。 沈瑾妍则是拐了个弯回了自己的帐篷。 今日他们打猎的收穫不多，但这些都不是她在意的，她更担心的是唐煜。 “小姐，您受伤了。”紫鸳与凝秀给沈瑾妍沐浴时才发现了她的伤口，不由惊了一跳，她却是无所谓地摆了摆手，“只要不沾到水就好了，这事可别告诉我爹爹，打猎哪能不受伤，若是让他知道了我明日就出去不了了。” 围猎要好几天的时间，有些走得远的队伍说不定还要夜宿山林，他与唐煜是因为有突发情况才赶了回来，以后可说不准。 “这像是什么动物给咬的……”凝秀细细端详了沈瑾妍的伤口，伤口不大，但分布着一排牙印，牙印也不深早已经止了血，也没有她们想像中的严重。 沈瑾妍扬眉一笑，又打了个响指，“紫儿，出来吧!” 凝秀与紫鸳愣了愣，但见眼前光影一闪，一只通体紫色毛皮的小傢伙已经立在了沈瑾妍的肩头，正瞪着一双幽紫色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它们。 “这是紫貂!”还是紫鸳率先认出了这个小傢伙，又心有余悸地对沈瑾妍道：“小姐，奴婢也是偶然听人说起过这紫貂，它……它可是有毒的!” “我知道。”沈瑾妍点了点头，它可不就是被紫貂给咬了一口嘛，幸好她回程时又记得去把那株紫果给移植了回来，若是哪一日不小心被它给咬了，紫果可是能救命的。 “紫儿有灵性，也不会轻易咬人的，除非有人要伤害咱们。”沈瑾妍手腕一弯将紫貂揽在了怀里，轻轻地顺着它的毛髮，小傢伙似乎很享受般地闭了眼。 “果然是有灵性的小动物，它听得懂小姐的话呢!”凝秀也惊嘆了一声，既然沈瑾妍都不怕紫貂，它们自然也不怕，又扯了扯一旁呆愣着的紫鸳，“小姐医毒都会，你还怕被紫儿咬不成，再说它那么乖巧是不会咬人的。” 紫貂倏地增眼瞧了瞧凝秀，似乎听懂了它话里的意思，又对着紫鸳呲了呲牙，接着便继续享受沈瑾妍舒服的按摩去了。 这小傢伙倒是会享福! 沈瑾妍勾唇一笑，紫貂与紫萝仙算是她今日一行最大的收穫，一个是保命的秘密武器，一个是能够驻颜的药物，怎么说她今日也赚到了。 “对了，帮我找下六哥，请他将那株紫萝仙托人送回府里给我师傅，他自会帮我好生种着的。”沈瑾妍知道沈瑾怀忙得很，也没特意拜託他，沈瑾妍愉眼下正好派上用场。 紫鸳应道：“六少爷今儿还来过咱们帐篷，似没料到小姐也去参加围猎了，听说他这段日子被咱们少爷给收编了，如今安排了好多活计在身上呢。” “这样也好，省得他做个闲人。”沈瑾妍点头一笑，沈瑾愉跟在沈瑾恽身边能学些什么呢，无非是吃喝玩乐，这次她将人丢给沈瑾怀，既是找个机会磨练他，也是让他有点正经事情做，想来今后他会明白自己的良苦用心。 梳洗过后沈瑾妍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正在用晚膳时况幼清回来了，她一身风尘僕僕，连裙角都沾了好些泥巴，进了帐篷便大唿饿得紧，接过凝透递来的碗筷一边吃了三碗饭才作罢。 沈瑾妍又笑着给她递上了茶水，“嫂子与十三公主可是满载而归?” 第236页 “别提了!”况幼清一摆手懒懒地靠在椅背上，“我就陪着十三公主在外围打马，兔子倒是捡了两条，不过干粮却被跑没了，就在林子里摘了几个果子添肚子，你可不知道我饿惨了!” “那公主呢?”沈瑾妍捂唇一笑，她就知道况幼清与十三公主会在一处，也能想像到她们手忙脚乱的模样，毕竟这打猎和骑马十三公主可不是个熟手。 “她可激动地不得了，明日还让我一大早就出门呢，真是累得够呛!”十三公主打猎的兴奋劲还没有过去，自然觉得好玩得紧，就算饿着肚子她也甘愿不是? 况幼清说完又看了一眼沈瑾妍，见她带着梳洗后的清香，不由纳闷道：“你不是跟着唐大人去的，我以为你们要去很久呢，这么早回来是不是收穫颇丰?” “哪有，我们就猎到了一头山猫。”沈瑾妍于是将他们猎到山猫的经过说了一遍，自然不忘记提到报恩的麋鹿母子，以及她找到的那株紫萝仙，“到时候师傅将这株紫萝仙给种红了，等着它再长起来后我就给你们做护肤美颜霜。” 哪个女人不爱美，相信况幼清也是一样的，不过她的关注点显然不在这一点上面，“那效果怎么样，可以多做些卖吗?” 沈瑾妍听得一愣，顿时哭笑不得，“嫂子，紫萝仙难求，再说我也不想花那么多功夫给别人忙活，就把咱们几个打扮得美美的不就好了?” “也对，是我想多了!”况幼清不由哈哈一笑，她倒不是钻到了钱眼子里，只是从商惯了，什么事情都免不了站在商人的角度出发，这个毛病可得改改了。 正文 第【208】章黑手 围猎场东北角的帐篷里，敬国公唐宁正一脸阴鸷地坐着，有人撩开了帐帘走了进来，送来的风吹得桌上的灯火飘摇晃动着，更衬得他一张脸在灯火中闪烁不明，阴沉难辨。 “父亲，我怎么瞧见唐煜回来了?”唐烨一进帐篷就坐到了唐宁跟前，他的脸色同样不好，明明计划周详要让唐煜有去无回，却没想到他还是回来了，这可真是让人气得肝疼。 唐宁看了唐烨一眼，伸手拿过镊子拨了拨灯芯，灯火一下便亮了起来，映着他那双细长的眼睛，“看来咱们还是小瞧了他。” “那还要不要再下手，听说他们明日还是要出去打猎的。”唐烨有些急功近利了，他是见不得唐煜得意，特别是皇帝如今还这般赏识他，这让他感觉到了重重的危机，似乎连自己的世子之位都要不保。 “不!”唐宁一挥手，缓缓摇头，“如今已经打草惊蛇，他定会有所防备，不能再动手了。” 特别是唐煜回来之后，竟然没有一人提起今日围杀之事，这样的手段更让唐宁心惊，看来这个逆子早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培养出了自己的势力，连他都不敢小觑。 唐宁眉目深深，从前他是放任着唐煜自生自灭，可自从这小子回京城后他亦发觉得管制不住，每每那张脸晃在他跟前便提醒着他蒋音兰背叛了他的事实，唐宁如何不恨? 即使他不爱蒋音兰，却也容不得自己女人的背叛，这个是做男人起码的尊严! 不过唐宁似乎忘记了，当年的敬国公府早已经没落，若是没有蒋家的扶持只怕根本就没有今日的荣光，有一得必有一失，不然当年蒋家为什么别人不找，偏偏找上了他唐宁? “可恶!”唐烨咬了咬牙一脸不甘，他早见不惯唐煜那副对什么都不在乎的嘴脸，若真是不在乎，那就不要在皇帝面前出风头。 如今在京城里，大家都知道他唐煜是敬国公府的大公子，谁还会留意到他这个原本应该风光无两的敬国公世子? 特别是如今那个沈瑾妍还堂而皇之地站到了他的身边，明明是个小小的官员之女，一跃成了清河县主，这其中若没有唐煜，她怎么能一飞沖天? 唐煜握紧了拳头，心里的不甘又往上提升了一层。 “烨儿，”唐宁淡淡地扫了唐烨一眼，拍拍他的肩膀道：“小不忍则乱大谋，今后整个敬国公府都要交到你的手里，你要沉得住气，你的敌人说不定就在等着你露出破绽呢!” 唐烨神情一凛，缓缓点头，“父亲说得对，是儿子鲁莽了。”復又看了唐宁一眼，有些话在舌尖打了几转都没有问出口来。 “有什么想说的?”唐宁自然看出了儿子的纠结，不由眉头微挑。 “父亲，唐煜真的不是我大哥?”唐烨换了一种说法，他知道这种事情对于任何一个男人来说都是耻辱，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挑战自己父亲的底线，可这种猜测已经在他心中存在了许多年，他想得到一个求证，或许这样今后他便更能放开手脚，特别是在对唐煜的事情上。 唐宁面色沉沉，深深地看了唐烨一眼，就在唐烨以为他要得不到回答时，便听唐宁道：“是与不是已经不重要了，你只要知道他与咱们唐家人不是一条心就够了。” “儿子明白了。”唐烨骤然松了口气，唐宁虽然没有明着回答，但这样一说相当于也是承认了唐煜的身份。 唐烨心中不禁冷哼一声，原来唐煜果然是个野种，还想骑到他头上拉屡拉尿，他早晚将唐煜给拉下来，让他摔得粉身碎骨! 第237页 父子俩又细细说了半晌，临到末了唐烨又问，“这事唐煜会不会说出去?”这样一想他还有几分担心，毕竟围猎是皇帝陛下兴起之事，若是这其中出了什么变故只怕好些官员都要被查，不得不防啊。 “应该不会。”唐宁缓缓摇头，“若是他要说早说了，不用等到现在。” 再说那些围杀唐煜的死士一个没回来，要么是全部被灭了口，要么是被唐煜给抓了起来。 不过唐宁不担心，那些死士早就被餵了哑药，即使被严刑拷问也问不出什么来。 “父亲说得是，那儿子先回去了。”唐烨站了起来，走到门口又回声道：“父亲，母亲让您给她打只貂儿，今年冬天好做件坎件。” “知道了。”唐宁点了点头，唇边多了一丝笑意，魏氏与他夫妻那么多年感情颇深，想来这世间上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女人能这般知他心意。 围猎虽然有那些年轻人组队的比试，但他们这些勛贵豪门却不受限制，若是得空了自己想进猎场便自己去罢了，没有人会管束。 唐烨出了唐宁的帐篷并没有回去，而是在四处闲逛熘达，突然间他发现了不远处的一个小东西，立时眼睛一亮，“那是不是一只貂?”他揉了揉眼睛问一旁的魏四牙。 魏四牙一怔，又举高了火把往不远处看去，随即点头道：“像是，又不像是，只是这皮毛油光水滑的，好像还泛紫哩!” “对了，就是紫貂!”唐烨兴奋地点头，“没想到在这里竟然碰到了紫貂，这东西可是稀有的很，待我给母亲抓了来做一个围脖尚可。”说到这里他已是取过了魏四牙随手带着的弓箭，弯弓搭箭瞄准了紫貂。 “咻”得一声长箭射出，可紫貂岂是凡物，它察觉到了危险之后汗毛都竖了起来，待那箭要射到它之前一跃而起跳到了一边，那只长箭稳稳地扎进了土里，箭尾还在不停抖动着。 紫貂转头目露凶光，对着唐烨龇牙咧嘴一番，最后一跃而起向前跑去。 “这小傢伙还记仇呢，咱们追!”唐烨对这紫貂亦加感兴趣了，身形一动就追了出去，要知道一般的动物可没这么丰富的表情，可这紫貂的眼睛里却闪着仇恨之光，简直是通灵了，也更加坚定了他要得到它的决心。 正文 第【209】章搜寻 帐篷里点着一盏昏黄的灯，沈瑾妍穿着一身湖绿色的宽袖窄身裙趴在床榻上，手中正摆弄着一个九连环。 没办法，古代的夜生活就是这样单调乏味，若是看书的话眼睛又受不了，这种事情还是留在白天做最好。 鹤老给她的医书沈瑾妍是快速地浏览过了一遍，她的记忆力非常好，能够全部记在脑海中，只是要消化所有的医学知识只怕还要一段日子，而如今她已经学会了一半。 “也不知道他的伤好些了没，这人惯会硬撑，痛也不说痛，着实让人担心。”沈瑾妍“啪”地一下放下了九连环，自从唐煜回到营地后便没听见他的消息了，明日虽说照常出发，可她心里还是有些不踏实。 若是那些黑衣人又捲土重来怎么办，她可不想日日提防着。 还是该多带些药粉和毒粉防身…… 想到这里沈瑾妍翻身而起，将早存放在箱子里的药粉又摆了出来，粉的、黄的、蓝的、紫的，各种颜色的袋子装着不同的药粉，她是以颜色来区分它们的药效，以免被人不小心给拿错了。 “明日就带粉的和蓝的吧，药效太重的还是放在这里，至于黄的嘛……”沈瑾妍挑挑捻捻，刚将黄色药袋拿在手里便听帐篷外传来一阵吱吱吱的叫声，像是紫貂的声音。 “这小傢伙怎么了?”沈瑾妍握竖了黄色药粉袋，刚想出外查看一番，却见眼前黑影一闪，紫貂已是蹿上了它的肩头，只是平日里安静的小傢伙此刻却是吱吱叫个不停，显见得有些不平静。 “你是怎么了，难道受伤了?”沈瑾妍抬了抬手臂，紫貂顺势蹿了过去，站在手臂之上面对着她，两只前爪舞来舞去，一会指指自己一会指指帐篷外面，似乎想要表述什么。 “你是说……有人在追你?”沈瑾妍眉头微皱，回到营地后她是告诫过紫貂不能随意伤人，但也不乏有看到它的人起了不该有的心思，而这样的人最是讨厌。 正在沈瑾妍与紫貂对话之时，帐篷外已是响起一阵纷繁的脚步声，接着是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在说话，“明明是看到那个小东西跑到这里来的，又会去了哪里?” 另一个声音接着道：“世子爷，要不咱们挨个帐篷找找，总归不能让它给逃了!” 沈瑾妍听得神情一凛，这位世子爷仿佛就是敬国公府的唐烨? “小姐，咱们要不要出去?”凝秀与紫鸳本就与沈瑾妍一同歇在帐篷里，此刻听到外面的动静也纷纷走了过来。 “先看看再说。”沈瑾妍咬了咬唇，眉目凝重。 如今她所在的帐篷只是一般官员家眷所住的地方，虽然她被封为了清河县主，但出行之前早已经拟定了各方住处，如今也不能轻易更改，所以她还是住在这边。 眼下以唐烨的身份，自然可以傲视这片帐篷区里的所有人。 唐烨搜查帐篷的声音已经惊动了好些人家的家眷，那些人虽然不怎么乐意，可碍于唐烨是敬国公府世子爷的身份都忍了下来，更何况他还有个做着大理寺少卿位置的大哥唐煜，好些人只能将不满埋在心里。 第238页 “这样下去不行，迟早会找到咱们这里的。”紫鸳有些着急地看向沈瑾妍。 沈瑾妍冷哼了一声，“我就不信他敢搜我的帐篷。” “虽是不敢，可被这样一闹腾怕也传不出什么好话，小姐您看……”凝秀想得更多一些，她家小姐毕竟是未出阁的姑娘家，被唐烨这样大张旗鼓地闹上一闹，脸面还要不要了，“更何况少奶奶还在咱们隔壁呢，刚才奴婢好像听到了少爷的声音。” 凝秀脸颊微微发红，最后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沈瑾妍看了她一眼自然知道其中的意思。 沈瑾怀只要有空隙总会抽机会来看看况幼清的，他们夫妻情深她自然也羡慕，在这样的关头更不能被打扰。 想到这里，沈瑾妍不由开口道：“给我更衣，我出去会会他!” 此刻唐烨正带着魏四牙挨个帐篷地搜查，却不见一点紫貂的踪迹，不由有些烦躁道：“再找不到紫貂，你就给我调一队人马过来，这小东西若是不在这些帐篷里就是在这后面的这匹山里，今儿个我说什么都要逮到它!” “是，世子爷!”魏四牙撩起帘子让唐烨先出了帐篷，接着也跟着走了出来，他们才不会理会这些官员家眷会有什么意见和想法，在国公府面前这些个小官算个屁啊! “世子爷，那还有两间帐篷呢，要不咱们再看看!”魏四牙指着不远处一顶蓝色帐篷说道，这顶帐篷正是况幼清的帐篷，外观与旁人无异，内里却是她专门布置过的，说不上奢华，但舒适性却是一定的。 “还不快去!”唐烨眉头一竖，心里已是多了些不耐，魏四牙点头哈腰地安抚了一阵，刚要上前掀了帐篷，却不想邻间的帐篷已是有人率先出了来。 唐烨正觉得此人识相，抬眼一望顿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只见帐篷帘子被两个青衣丫环给撩了起来，从里走出了一个穿着绯色鸢尾花长裙的少女，她的乌髮披散在脑后，只用一根丝带松松地繫着，未施粉黛的俏脸上一双明眸向他淡淡地扫来，他只觉得心跳都漏了一拍。 好个国色天香的少女! 在夜色下沈瑾妍那原本就精緻艷丽的面容平添了一丝妩媚与诱惑，就像一束羽毛撩得人心直发痒。 只肖一眼唐烨便认出这少女正是沈瑾妍，不由咧嘴一笑，几步上前拱手道：“清河县主，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了你。” 沈瑾妍是唐煜护着的人，这一点唐烨自然是知道，其实他心里也无比嫉妒，凭什么好事都让唐煜给占齐了?他早就垂涎沈家姐妹，却不想一个被陈素给定下了，另一个还要被唐煜给收入囊中，凭什么? 沈瑾妍扫了唐烨一眼，自然没有错过他眼中的惊艷，而她根本不屑，心里甚至还暗自鄙视了一番，眉头一竖冷哼一声，话语极是不善，“是啊，若不是世子爷这般大张旗鼓地地扰人清梦，只怕我早已经歇下了。” 正文 第【210】章教训(1) “喔?”唐烨挑了挑眉，缓缓走近了沈瑾妍，甚至隔得近了他还能闻到她身上那阵好闻的幽香，带着一种少女独有的芬芳。 “世子爷，请自重!”沈瑾妍退后了一步，目光往四下里一扫，刚才被唐烨主僕惊动了的人有不少，现在已经三三两两围在周围看起了热闹。 沈瑾妍冷笑一声，热闹可不是那么好看的。 “县主说得虽然有道理，可我也是事出有因，谁叫我的小东西跑到这里来就没了踪影，我这才四处寻找，那个小东西那么珍贵，我总不能将它给弄丢了?”唐烨好整以暇地看向沈瑾妍，他乐得与她多纠缠一会儿，毕竟这样的机会可不多，若是唐煜在这里他肯定没这份胆量，但眼下不是不在吗? 想到这里，唐烨的目光里多了一份邪笑，伸手就要往沈瑾妍面前抓去。 “你干什么?”沈瑾妍勐地退后一步，说是迟那是快，她只觉得眼前黑影一闪，唐烨跟着一声惨叫退开，她再定晴一看，唐烨的手背上已经多了几道血痕。 “紫儿!”沈瑾妍安抚地看向在她手臂肩膀上不断蹦跳的紫貂，轻轻捋了捋它的皮毛，眸中却盛着一抹笑意，对于这样的人就是不该客气。 “小畜牲，竟然敢抓我?!”唐烨回过神来怒视着紫貂与沈瑾妍，眸中泛起一抹阴鸷之色。 直觉里他认为就是沈瑾妍驱使的这头紫貂伤了他，不然这小东西何故会爆起伤人，就连刚才他向它射箭，紫貂不也只是跑开了? “世子，你现在还认为这头紫貂是你的吗?”沈瑾妍眉眼一挑，眸色森森，“若不是你先对我不敬，我的紫儿也不会出手伤了你，说到底你是瞧不起本县主?”周围那么多人看着，她就不相信唐烨该这样应下，瞧不起她便是瞧不起皇帝陛下的亲自赐封，这可是冒犯龙颜。 而这场变故突起，虽然给大家带来了震撼，可被唐烨打扰到的人自然知道他是为了找一只紫貂而兴师动众，那么如今紫貂现身了，却是站在沈瑾妍这一边，这是明晃晃地打脸啊! “你……”唐烨扶着受伤的手却是震惊地说不出话来，明明被紫貂抓伤的人是他，可如今沈瑾妍却是倒倒一耙，甚至那些围观的人还连连点头，难不成觉得她做的是对的? 第239页 唐烨心头怒火丛生，刚要上前收拾渖瑾妍与那只紫貂，魏四牙却是及时地拉住了他，悄声道：“世子爷，那是皇上亲封的清河县主啊，那么多人看着您若与她过不去，到时候传到陛下那里，只怕咱们国公府都吃不到好果子。” 魏四牙没有说的是，若还有唐煜在一旁添油加醋，只怕还有更糟的在后面等着他们。 “爷都受伤了，那就这么算了?”唐烨语气阴森，目光却是一眨不眨地瞪向沈瑾妍，那其中夹杂着恨意与怒火，仿佛恨不得将沈瑾妍就地给扑倒、剥光，再狠狠蹂躏一番，这样才能够发泄他胸中的一腔怒意。 “这……”魏四牙有些为难了，若自家少爷真要在这里和一个女子计较，那他能说什么? 若是那名女子是一般的官员之女那还好说，可那是清河县主呢，县主的地位可不比国公世子爷低啊! “滚一边去!”唐烨一脚踹开魏四牙，上前一步，却又顾忌着那只虎视眈眈的紫貂，不敢走得太近，“县主，你说这只紫貂是你的宠物，你可有证据，明明是我先看到它的!” 这只紫貂的稀有可不是一般人能够遇到的，唐烨不想放弃，若是将它弄到手里，他一定要拔了这小畜牲的皮，抽了这小畜牲的筋! 沈瑾妍勾唇一笑，目光四处一扫才缓声道：“世子爷，若我说这只紫貂是我的，恐怕你也不服气是吗?” “那是当然。”唐烨冷哼一声，看着沈瑾妍的目光几乎贪婪，这个女子和这只紫貂他都想要踩在脚下，狠狠蹂躏。 “那就请诸位做个见证。”沈瑾妍声音一扬，周围听到她说话的人纷纷提起了精神，眸中闪着熠熠的亮光，甚至还有人不怕死的高喝了一句，“县主直说无妨，公道自在人心!” 这样的话语一出，顿时惹来唐烨的一记回眸杀，可夜色深重，人多口杂，他根本不能分辨这句话出自谁的口中，自然也找不到可以打击报復的目标。 唐烨阴沉着一张脸看向沈瑾妍，“县主在卖什么关子，怎么样才能证明这只紫貂是谁的，你说个办法就是。” “很简单，你看它愿意跟谁走就一目了然了。”沈瑾妍莞尔一笑，那绝代风华的气度与姿容顿时收穫了不少羡慕支持的眼神，又加之众人刚才对唐烨主僕的反感，亦发坚定了站在沈瑾妍这边的心思。 唐烨额头青筋直跳，眼下紫貂就站在沈瑾妍的肩膀上，她这说了不等于没说? “紫儿，你愿意跟他走吗?”沈瑾妍才没有搭理唐烨，侧头问了问紫貂，紫貂吱吱叫了两声，特别人性化地对着唐烨龇牙咧嘴了一番，显然对他很是排斥。 “很好!”沈瑾妍满意地点了点头，又道：“那你愿意跟我回去吗?” 紫貂立时抬起了前爪，幽紫色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地，勐然一下就蹿进了沈瑾妍的怀里求抱抱，倒是将她逗笑了。 “没说的，这紫貂肯定是县主的!” “对啊，你看它多喜欢县主。” “是啊，明明就是县主养的，你们它只愿意亲近县主嘛……” 人群里发出一声声的议论，唐烨听得羞愤不已，敢情他是主动把脸伸出来拿给沈瑾妍打了? “县主真是好本事!”唐烨咬牙切齿地说了那么一句，又对魏四牙一挥手，阴沉道：“我们走!” “等等!”沈瑾妍跨前一步，衣袖一挥，唐烨主僕顿时觉得有一阵香风扑向而来，只是那阵香风里又夹杂着一股怪味被他给吸进了鼻端，一时之间却又查觉不出什么异样。 “县主还有什么指教?”唐烨眼下肚子里早已经憋满了火气，若是再逗留此地，只怕他会做出一些超乎他想像的事情来，毕竟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正文 第【211】章教训(2) 沈瑾妍裊裊一笑，不动声色地将刚才挥出的衣袖背在了身后，看向唐烨道：“难道世子爷不该为今日之事向在场各位道个歉?毕竟你代表的可是国公府的脸面，就算唐大公子知道了，只怕也是贊成的呢!” 沈瑾妍话音一落，在场之人纷纷应是，任谁正在好好地休息又被人打扰到都不是很开心，更何况唐烨依仗着自己国公世子的身份还是那么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谁心中不来气? “道歉?” 他们也配? 唐烨拧着眉头四处扫了一眼，被他阴鸷的目光扫过那些人不由缩了缩脖子，要求道歉的声音也骤然小了下去，他极为不屑地轻嗤一声。 “我大哥是我大哥，和我有什么关系?!”唐烨的目光又转回了沈瑾妍的身上，虽然这个女人让他心动，可处处却与他作对，他心里已经想到了一百种方法来收拾她，可是眼下只能按兵不动。 “是啊，我也没想到都是一个府里出来的公子，唐大公子就能作为京城众青年才俊的楷模，世子就……”沈瑾妍说到这里还颇为惋惜地摇了摇头，那眸中透出的怜悯仿若实质一般侵袭而来，唐烨骤然脸色一白。 “清河县主，沈九小姐，咱们的事没完!”唐烨冷哼一声，这才一甩衣袖扬长而去。 沈瑾妍微微眯了眯眼没有动作，就这样看着唐烨大步离去，眸中却泛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来。 第240页 她也没指望唐烨这样的人会为今日的行为道歉，身为国公爷世子他是嚣张跋扈惯了，让他低头，除非是太阳打西边出来。 一场闹剧就此收场，众人又往沈瑾妍那里看了一眼，见她端然而立，眉目间说不出的淡定从容，这样的风姿与气度，即使同为官员之女也有高下之分，无外乎她能被皇帝陛下赐封为清河县主，这样的福气是别人羡慕不来的。 等着众人一一散去，沈瑾妍目光一转，这才看向从隔间帐篷里走出的俩人。 况幼清显然是重新梳妆打扮过，一脸的酡红似乎还有未尽的余味，沈瑾妍唇角的笑意一闪而没，就知道这俩人在帐篷里没做什么好事，不然外面都闹成这样了他们那间帐篷却是一点动静也无。 再看沈瑾怀，却还是端着一脸淡然的模样，脸不红，气不喘，就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沈瑾妍暗笑了一声，不由打趣道：“哥哥嫂子刚才可是睡着了，哎呀，定是我们的声音打扰到你们了，可要接着再睡会?” 况幼清眉目隐含春色，听了沈瑾妍这话不由嗔了她一眼道：“早在帐篷里便听到你与唐世子的对话了，可你哥说你伶牙俐齿，唐世子定是说不过你的，这不人都被你给气走了!” 沈瑾妍对着沈瑾怀吐了吐舌，“哥倒是看得起我!” 沈瑾怀面色不改，一双墨眸却转向了她肩头站着的紫貂，沉声道：“紫貂野性难驯，你可要将它给看仔细了，若是伤了这里的达官贵人，只怕不好交待。” 沈瑾妍神情一凛，安抚无摸了摸紫貂的皮手，这才点头应道：“哥你放心，紫儿很听我的话，它不会胡乱伤人的。” “如此就好。”沈瑾怀这才点了点头，又与况幼清交待了一番，拿着侍女递来的佩剑先行离去。 看着况幼清的目光追着沈瑾怀走了，沈瑾妍不由轻咳两声，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嫂子回神了，日日看夜夜看，我看你都看不够。” 况幼清唇角一翘，万种风情汇聚在眼底，“妹妹，你没有成亲，这种事情你不会懂的。”说罢转头给了沈瑾妍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紧接着话风一转看向了她肩头的紫貂，“这东西倒是稀罕，如今只是被唐世子瞧见了，若是其他人看到了只能也想要呢，你还是藏好点。” “这我自然知道，这段日子我会让紫儿小心些，不要被人给发现了。”沈瑾妍点了点头，她哪里不知道紫貂的珍贵，唐烨都想要，难保别人不会动心。 “对了，唐世子这样闹了一通，也不知道唐大人会不会管?”况幼清说这话时眉眼上翘，显然是在看沈瑾妍的反应。 沈瑾妍却是一脸平静，压根也不给况幼清看好戏的机会，“他那么忙，再说我的事情我自己可以处理，哪用他帮忙?”说罢又推着况幼清回帐篷，“嫂子也辛苦了，早些回去歇息吧!” 至于唐烨那里，她已经报復了回去，只是这份报復十分隐蔽，估计唐烨就算中了招也不好意思对别人说! 这才叫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 而回到自己帐篷里的唐烨的确是十分不平静的，这一晚他一直觉得胸口仿佛有火在烧，半夜迷煳地起来喝水，却不知是谁扑了过来，那全身冰凉凉的一丝不挂，就这样抱着他仿佛浇息了他周身的火焰。 唐烨再也忍不下去了，寻着对方的嘴嗷呜一声就亲了下去。 干柴烈火一点就燃! 原本穿在身上的白色亵衣被撕碎扔在了一旁，两个人贴身环抱，你来我往，战况十分激烈。 而这一折腾就到了天亮。 敬国公唐宁原本昨日与唐烨说好了要出去猎只貂儿，只是一早都未见唐烨便亲自找了过来，一揭开帐篷，他便被眼前的情景给惊呆了。 只见唐烨趴在床榻上，而魏四牙正躺在他的身后，俩人都未着寸缕，某个地方甚至还紧密地连在一起…… “烨儿!”唐宁气得脸色发白，身体隐隐颤抖。 当初京城里传言说唐煜是断袖，他心里还觉得一阵快意，本来唐煜那东西就不能用，断袖倒也与之相符。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最疼爱的儿子唐烨却背着他行了断袖之实! 这实在是…… 唐宁气得说不出话来，抄起手旁的一个缠枝花壶便朝俩人扔了过去。 “砰”的一声，花壶打了魏四牙的脑袋上，又摔到了唐烨的背上，俩人顿时一声痛唿惊醒过来! “父亲……”唐烨当先便见到了一脸怒容的唐宁，他懵了一下，随即感觉到身后传来一阵酸痛的感觉，记忆在脑中回笼，当他再转头看向魏四牙的脸时，顿时嘴角一抽，欲哭无泪。 天啦，他到底做了什么? 正文 第【212】章过往 而此时的沈瑾妍正扬起马鞭，对着不远处的唐烨比了个手势。 今日他们还是要出去围猎的，只是不知道唐烨那伤好些了吗，看着他依旧身姿昂扬的模样，沈瑾妍的目光不由转向了他的手臂。 唐煜打马缓缓靠近，目光在沈瑾妍的脸上睃了一圈，但见她气色红润眉眼飞扬，不由满意地点头，“昨夜睡得还好?” “挺好的。”沈瑾妍点了点头，又关切地问道：“你呢睡得好不好，伤口还疼吗?” 第241页 “不疼。”唐煜摇了摇头，他是男子汉大丈夫，受伤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怎么会受这点小伤的影响，“不过睡得不好，是因为有人太吵了。”说罢这里，他的目光扫向了不远处的唐宁与唐烨父子。 唐煜也听说了今日唐宁父子要随着大部队出去打猎，只是眼下这个点才来明显是睡过了头，而且看到唐烨那衣衫不整的模样，他微微皱了眉。 “喔，吵就对了。”沈瑾妍捂唇一笑。 她自然也看到了唐烨，瞧他那坐在马上的模样仿佛身上有刺似的，左扭扭右扭扭，这是坐不住了吗? 也不知道他昨晚是不是开了花? “昨夜发生了什么事?”唐煜一看沈瑾妍这幸灾乐祸的样子就觉得其中不对，难不成昨晚上他听到的声音…… 想到这里，唐煜又有些不确定了，唐烨是什么时候招惹到沈瑾妍的? 不管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想来都脱不了她的手笔。 “喏，还不是他惹的事。”沈瑾妍向唐烨那方呶了呶嘴，便将昨夜唐烨如何耍威风扰得大家休息不好，就只为了逮住她那只紫貂的事情都向唐煜一一说了，末了还道：“谁叫他那么不开眼来招惹我，我自然要好好回敬一番。” 也是她昨儿个正在整理药包就遇到了这事，那包黄色的药粉恰巧被她挑在了手里，这药粉别的功效没有，助兴倒是药力十足，昨儿个她动手的时候唐烨主僕都吸进去不少，那就註定了昨夜是个不眠之夜。 唐煜思索的目光在唐烨身上打了个转，这才看向沈瑾妍，淡淡地说道：“今后他若再来骚扰你只管告诉我。” “放心，解决不了的一定找你。”沈瑾妍对着唐煜眨了眨眼，男人的解决办法无非就是打打杀杀，她这样还更痛快，阴了人还让别人没脸向她控诉，这感觉简直太好了。 仿佛感觉到不远处的目光，唐烨眼神一转便望了过去，待看清沈瑾妍唇角那抹未闪的笑意时，他恨不得咬碎一口银牙。 “父亲，一定是清河县主害的我!”唐烨捏紧了拳头，脸上是未消散的余怒，他眼下还觉得下面疼得厉害，特别是今儿一早出恭的时候，那滋味别提有多酸爽了。 唐宁只扫了一眼不远处的沈瑾妍与唐煜便收回了目光，沉声道：“没有证据不要扰说话，当心被人拿来说事。” 沈瑾妍毕竟是皇帝陛下新封的清河县主，若是他们父子总找她的茬，被有心人添油加醋地一说，是不是会让陛下觉得他们父子不满? “可是父亲……”唐烨只觉得一肚子委屈，他的男性尊严受到了极大的挑战，特别是他昨夜还被魏四牙给…… 想到魏四牙，唐烨的眸中不由划过一抹狠色，虽然对他不起，可既然已经发生了这种事情，魏四牙就不能怪别人，怪就只怪他自己倒霉! 这趟围猎之行，魏四牙註定是没命回去了。 “好了，多说无益!”唐宁给了唐烨一个收声的眼神，目光又看向了唐煜，只见他高坐在骏马之上，目光冷静而淡然，那泰山崩于前而面色不改的性子，只让人感觉到深深的折服。 这是一个深藏不露的青年，即使昨日被几十人围杀，今日依旧可以处之淡然，连追究和问责都没有。 几十个人就这样凭空消失，在唐煜面前不过是眨眼的事情。 若是这个青年是自己的儿子，那么唐宁肯定会为他而骄傲和自豪，可遗憾的是这个人人眼中钦羡的唐大公子只是个父不详的野种! 唐宁眼神晦暗，脑中的记忆似乎回到了二十年前的那一天。 威武侯家竟然愿意把女儿嫁给他这个没落国公府的世子，唐宁以为这是他好运的开始，却不想从那一刻起他就被扣上了一顶绿帽子，并且终生都没有被摘下来。 蒋音兰婚后七月产子，可唐煜是个早产儿吗? 那粗壮结实的胳膊，那比同龄孩子都要俊俏醒目的眉眼，这是一个早产儿该有的吗? 这分明是足月生产! 唐宁被蒋家硬扣下了这顶绿帽子，可他不敢反抗，也不敢出声，只有生生吞下这枚苦果。 因为他知道他还需要蒋家人的帮助。 天下本就没有白吃的午餐，蒋家借他的名头给了唐煜一个身份，那么他也该得回他想要的一切。 所以在蒋音兰去世后，他毫不犹豫地娶了魏氏，当年他青梅竹马定过亲事的未婚妻，这才是他一直想要娶的女人。 婚后一儿一女快乐无忧，可偏偏唐煜又回来了。 且一回来唐煜就深得帝宠，甚至还做到了大理寺少卿的位置。 京中早有传言，若是唐煜想要做这敬国公世子不费吹灰之力，就算他想要做这国公也是手到擒来。 而这些唐宁如何能忍? 他是敬国公，他是国公府的主宰，所以他不能看着唐煜一天一天做大。 小的时候他只是给唐煜下了药，让他一辈子做不成男人方才能解他心头之恨。 可眼下不行了，唐煜要永远消失他敬国公的位置才能保住，这一点他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 只是唐煜的势力已经超乎了他的想像，这个逆子如今已经能只手遮天，要想彻底将唐煜打入尘埃已经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第242页 今后怕只能徐徐图之。 唐宁心中一嘆，目光又转回到唐烨身上，看着唐烨耳边留下的红痕他目光微微一黯，他不管这个儿子做了什么荒唐事，是被算计还是胁迫，只要他能成长起来，将来有唐煜一半的聪慧能干，整个国公府也就不用愁了。 正文 第【213】章投靠 围猎的号角吹响，今日的猎手们又整装出发。 沈瑾妍拍马跟上了唐煜，突然，她勒住了缰绳有些诧异地回头，看着那跟在八公主身后的两个身影不由惊讶地瞪大了眼，揉了揉眼睛后才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怎么了?”况幼清不解地上前，十三公主也打马跟上。 “嫂子，二哥与四姐……他们和八公主在一起。”沈瑾妍眉目凝重，明知道她与八公主不对盘，身为沈家的人还主动去抱八公主的大腿，沈瑾恽与沈瑾婉是几个意思? 况幼清回头看了一眼也沉下了目光，“没想到他们竟然会……不过无碍，咱们四房与三房本来就不亲，你也不必难过。”竟是劝起沈瑾妍来。 在况幼清心里她在乎的自然只有沈瑾怀的亲人，而那些什么堂亲表亲，能来往的就来往，不能来往的就拉倒，她虽然处事圆滑，可却是随性惯了，那些与自身没关系的人和事，她向来不放在心上。 “我不是难过。”沈瑾妍抿紧了唇，八公主如今对她可谓是恨之入骨，若是沈瑾婉兄妹站在八公主的一边，不知道会不会联合起来一起对付她? 而回到京城之后，大家又是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这倒是有些让人烦恼。 十三公主这时才开口道：“前几日我是瞧见他们兄妹俩鬼鬼祟祟地去了我八皇姐的帐篷，只是当时没觉得什么，不想今日他们竟然跟来了，看这模样应该是投靠了我八皇姐。” 这在皇室来说很稀松平常，有权势的皇室贵胄都会有自己的追随者，至于他们跟随的目的是什么，那就是各有各的打算了。 沈瑾妍缓缓点头，“若真是这样，那今后咱们就多做提防吧。”她这话是对着况幼清说的，毕竟他们才是一家人，就算想要撇清关系都是不可能，而八公主显然会针对她以及她的亲人。 “八公主的追随者……”况幼清眸中盈满深思，片刻后与沈瑾妍对视一眼，俩人心中都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或许八公主的野心不止于此，既然皇帝陛下没有皇子，这位公主不会是想自己当女皇吧? “你们怎么了?”十三公主见沈瑾妍姑嫂都不说话了，满目深思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不由好奇地问了一句。 “没什么。”沈瑾妍淡淡一笑，十三公主天真活泼，她也不想她过早介入这些尔虞我诈之中，既然这些是还没出现的结果，那么不妨只当作一个猜测罢了。 不过对于八公主是否想当女皇这件事情，沈瑾妍自然不希望是真的，她可不愿意给自己竖立一个头号大敌，还是不能惹的那种，那她的日子怕是没法活了。 “走吧，今日多打几只野兔!”况幼清也不想与十三公主讨论这个问题，打马先跑了出去。 沈瑾妍随后跟上，十三公主想不通便也不再去想，双腿一夹骑马跟了过去。 进入围猎圈时，况幼清自然带着十三公主继续她们的外围狩猎，而唐煜已在不远处等着沈瑾妍。 “等很久了?”与况幼清她们分开后，沈瑾妍骑马靠近了唐煜，见他悠闲地坐在马上，神情淡泊而高远，似乎在思考些什么。 “不久。”唐煜摇了摇头，目光深深地看了一眼沈瑾妍，“刚才瞧见你们沈家的人了?” “嗯。”沈瑾妍点了点头没有隐瞒，沈瑾婉兄妹敢这样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八公主身边那就是不怕别人看见，而且她相信刚才他们也看到她了，只是没有理会罢了。 “不用多想，小蚱蜢成不了气候。”唐煜很想握住沈瑾妍的手安慰一番，那毕竟是她的堂兄和堂姐，他是怕她心里难过。 听到唐煜竟然将沈瑾婉兄妹比喻成“小蚱蜢”，沈瑾妍不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这个说法倒是很恰当，秋后的蚱蜢嘛，也蹦达不了几天了!” “说得对!”唐煜赞许地点头，沈瑾妍能想通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亲人的背叛他见多了，只是防范于未然。 “走吧，咱们打猎去!”沈瑾妍扬了扬手中的马鞭，突然吹了个口哨，听到口哨声响起，不一会儿一道紫色的身影便从远处电射而来，“嗖”地一下蹿到了她的肩膀上，吱吱地叫个不停。 唐煜看了紫貂一眼，点了点头，沈瑾妍将它带上是对的，若是放在营地里指不定还要出什么乱子，有紫貂保护着她，他也能更放心。 余下几天的围猎倒是进展得十分顺利，唐煜是箭无虚发，往往是带了多少箭出门，回来的时候就能收穫多少猎物，甚至有的时候还是一箭双鵰。 有唐煜的大发神威，他们这一组的成绩自然是直线上升。 沈瑾妍也在这个过程中跟着练习了箭术，虽然不能做到百发百中，但从一个不会射箭的人开始学起，她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 直到最后评定比赛结果之时，唐煜他们那一组自然稳稳地夺魁。 第243页 皇帝陛下龙心大悦，不禁赏赐了唐煜许多的金银财宝，又将他们那一组每一人都进行了封赏，还定在比赛结束的当天晚上进行一场篝火晚会。 “今晚要烤羊、烤兔子、烤狍子……也不知道那些人的手艺好不好，小姐可要给咱们留点!”紫鸳在为沈瑾妍梳妆打扮，一说到篝火晚会她都忍不住流口水。 “小姐忘记谁也忘不了你这个馋猫!”凝秀笑着嗔了紫鸳一眼，将挑好的金丝八宝攒珠钗戴在了她的头上，左右看了看才笑道：“小姐今晚真美，保证所有人的移不开眼!” “就像嘴碎。”沈瑾妍轻哼了一声，看着镜中眉目妍丽的自己也不禁点了点头，她的美是得天独厚的，就算有心遮掩只怕也压不住。 “那小姐今晚还带不带面纱呢?”紫鸳捧起了薄如蝉翼的面纱递到了沈瑾妍跟前。 沈瑾妍微微咬了咬唇，如今围猎场上有谁不知道她清河县主的名头，她若是再带上面纱似乎有多此一举的嫌疑，指不定别人还要说她矫情呢! 这样一想，沈瑾妍便摇了摇头，“不带了，咱们就这样去!” 凝秀与紫鸳对视一眼，眸中纷纷有了笑意，谁不希望自己的主子是全场的焦点，而沈瑾妍当之无愧! 正文 第【214】章联手 秋风送爽，月上枝头。 前几天还是十分平静的营地里今日却是热闹非凡，在最中间的空地上点燃了一堆堆的篝火，火光瀰漫，烤肉薰香，更有艺人的歌舞杂耍表演，喧闹嬉笑的声音一阵高过一阵，场面十分热闹。 沈瑾妍赶到时围坐在篝火边的人已是满满当当，还是魏博先瞧见了她，扯着嗓子对她唤了一声，“清河，过来这里坐!”说着人已是站了起来，哒哒哒地就向她跑了过来。 “这……不好吧。”沈瑾妍看着脸庞微红的魏博，摇头拒绝，挨着魏博坐着的人都是他熟识的朋友或是亲眷，她又不熟，自然不好随意过去。 “怎么不好……不然你坐哪里，我随你过去可好?”许是篝火太热，魏博的额头上出了一层薄汗，可这丝毫无损于他绝美的容颜，倒是比白日里多了几分蓬勃的朝气。 沈瑾妍嘴角一抽，她今日还不清楚自己的位置在哪里呢，目光在场中转了一圈，她本想搜寻况幼清与十三公主的身影，可刚一转身便瞧见了那淡然而立的身影，顿时眸中覆上了一层异样的光彩。 今夜的唐煜穿着一身银灰色云纹滚边的衣袍，黑髮如墨，长身玉立，他负手站在不远处，就像要羽化的仙人一般，那淡然冷峻的气质让人望而生畏。 看着沈瑾妍的目光看向唐煜那一处，魏博顿时就瘪了嘴，有些酸酸地说道：“每次有唐大人在你就看不到别人了，清河你要不要那么偏心?” “没有的事。”沈瑾妍清咳一声收回了目光，又看向眼前的俊美少年，略一思忖才道：“魏博，我与你还算投缘，可也仅仅是朋友，至于我和唐大人的关系，或许今后你会明白的……” 魏博颇为不甘地“啧”了一声，“男人和女人能有什么关系……”说罢嘆息似地摇了摇头，“输在唐大人手里，我也不算亏，若是其他人，我可不会轻易放弃!” 沈瑾妍有些哭笑不得，不过她知道要说魏博有多喜欢她也不现实，毕竟俩人认识也才没多久，好感或许是有的，但要发展成恋人之间的关系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火候。 再说她心里早已经认定了那一个人，别人当真是比不上的。 “唐大人过来了。”魏博瘪了瘪嘴，又看了沈瑾妍一眼，“既然他过来了，那我先回去座位上了。” “你去吧。”沈瑾妍抿唇轻笑，对着魏博摆了摆手，目光却定在了那个缓缓走来的人影上，眸中一片璀璨的光华。 几乎是沈瑾妍刚到这里唐煜便瞧见她了，一身淡紫色的薄烟裙显得高雅而神秘，夜光中她的五官轮廓更显深邃，就像画中走出的仙女一般，他知道她一到来便成为了全场的焦点。 只是有些人嫉妒不说，有些人叫惊讶与赞赏藏在了心间。 唐煜的目光专注，就像在看着世间唯一的珍宝。 他记得初见时，沈瑾妍就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牡丹，如今她才慢慢地展开花瓣，舒展伸长，等她悠然绽放时，必定倾国倾城。 沈瑾妍含笑而立，静待唐煜的到来。 她与他之间似乎早已经不用多言，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能明白对方所想，那种心灵相通的感觉让她周身如沐阳光，说不出的舒服。 俩人目光相对，似乎那眼中已经容不下其他人。 “可恶，贱人!”八公主扯着手中的罗帕，红唇紧咬着，眸中的神色阴毒而又冷厉，唐煜是她看中的男人，若是她得不到，别人也休想。 “公主殿下，请饮杯水酒!”沈瑾婉恰在这时递上了一杯酒，八公主目光一转，冷冷地扫了她一眼，片刻后双手掐住了她的下颌，迫得她不得不抬头。 目光相对，沈瑾婉不由抖了抖，手上的酒杯差点就拿不稳了，却不得不陪着小心道：“殿下息怒!” “你也知道本公主不开心?”八公主扯了扯唇角，眸中的阴狠几乎不加掩饰，眼前的沈瑾婉与沈瑾妍有几分相像，像得她都想拿起刀来一刀一刀划花她的脸。 第244页 感觉到八公主眼中的恶意，沈瑾婉只觉得脚都软了，连忙出声道：“瑾婉自然知道殿下心中恨谁，我哥哥已经与唐世子在接近了，若是他答应与咱们联手，殿下的愿望一定能够达到的!” 说到这里，沈瑾妍的目光不由转向了唐烨那处，在唐烨身边，正有个与他端壶倒酒之人，不是沈瑾恽还是谁? 八公主冷哼一声，这才放开了沈瑾婉，却也没有喝她递来的酒，只将自己面前那杯饮尽，这才不急不慢地说道：“希望你们兄妹俩对本公主有用，不然的话……”说罢勾唇一笑，眸中尽是肃杀之意，“留下你们也没什么作用!” 沈瑾婉浑身一抖，便低下了头，与八公主接触不久，可她已经知道这位公主的歹毒，心狠手辣不下于男人，她也不知道他们兄妹就此投靠过来是对是错，可如今已经上了八公主这条船，再下可就难了。 沈瑾婉咬了咬唇，目光微斜，看向了不远处正笑语嫣然的沈瑾妍，眩中暗恨。 若不是沈瑾妍霸占了唐煜，若不是沈瑾妍事事都想要出风头，若不是沈瑾妍总要压过她一头，她何苦撺掇着沈瑾恽搭上了八公主这条路子，可眼下已经没有后悔路可以走，她只能一路向前! 此时此刻，沈瑾恽与唐烨勉强算是搭上了线，他本就是八面玲珑的性子，只是苦于身份背景，所以在唐烨面前难免低上一头。 唐烨阴鸷的目光从沈瑾妍的身上收了回来，这个女人让他又爱又恨，如今他只想将她压在身上狠狠蹂躏，让她哭着喊着对他求饶，如此才能一泄他心头之恨。 “你告诉公主殿下，她要怎么做，我配合就是。”唐烨勐地灌下一杯酒，这才看向沈瑾恽，眸中闪过一抹轻视与不屑，这就是窝里反，也算沈瑾妍倒霉有这样的亲戚，“不过若是事成，唐煜归她，清河县主要归我!” 沈瑾恽微微一愣，片刻后才重重地点了点头，“世子爷的话一定带到!”事到如今亲情他也顾忌不了了，谁叫四房出头也不拉他们三房一把，他们兄妹也只能自寻出路! 正文 第【215】章直白 沈瑾妍随着唐煜一路向前而行，路过之地无人不向他们行注目礼，这让她微微有些紧张。 也许唐煜习惯了成为众人的焦点，可她却是有些不自在，不由小声问他，“我要跟你坐一块?”其实她更想与况幼清她们坐在一处，毕竟这样的场合与唐煜坐在一起太显眼了。 “自然。”唐煜侧头看了沈瑾妍一眼，说得理所当然，又指向前头平王边的位置，“咱们就坐那。” 沈瑾妍嘴角一抽，眼下想拒绝掉头走都不现实，她目光四处扫了一圈，见十一公主与十三公主就在旁边不由微微松了口气，“那好吧，今儿只此一回，下次我可不挨着你坐了。” 唐煜唇角一勾，眸中泛出一丝笑意，这可由不得她! “对了，你有没有瞧见我二哥，他和唐世子在一处。”沈瑾妍刚来时目光一扫便将各处的情景收入眼中。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沈瑾婉兄妹不仅投靠了八公主，如今沈瑾恽竟然还主动联络起了唐烨，他们这是想干嘛? 唐煜微微点头，眸中却泛起一抹冷意，“他们能在一处，那指定是针对你和我的，放心，我会多留意的。” 沈瑾妍这才不再多说什么，只要唐烨上心了，想来沈瑾婉兄妹也翻不出什么花样来，该多留意的还是八公主与唐烨，他们背后的势力才不容小觑。 不过这事她还是要与沈崇昭与沈瑾怀父子说一声，不然由得沈瑾婉兄妹在背地里使坏，若他们不提前防备着，万一出了什么差子便后悔莫及了。 沈瑾妍跟着唐煜落坐在平王下手，平王瞧了一眼便笑道：“唐煜啊，刚才本王看你一直魂不守舍的，这是在等着县主到来吧?” 被平王这一调侃，沈瑾妍脸上一红，再看唐煜却像个没事人儿一般，一边给她倒了一杯葡萄酒，一边回答平王的话，“王爷说得是，我的确在等妍儿到来。” “噗”! “噗”! 平王与十三公主听到这话同时喷出了口中的酒。 十一公主却是在一旁淡然地品酒，仿佛没有看到这一幕似的，只是唇角微翘，似笑非笑。 沈瑾妍端着酒杯有些尴尬，不知道这杯酒该不该喝，只能嗔了唐煜一眼。 虽然这实话听得人确实开心，可那么多人在跟前呢，唐煜也不怕人笑话他。 而且他叫她妍儿，这个称唿可只有家里最亲近的人才会这样唤她，沈瑾妍顿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能龟缩起来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这个时候十一公主的声音却是裊裊响起，带着几分慵懒和漫不经心，听在人耳朵里却是有股别样的酥麻意味，“唐大人倒是该爱该说，这一杯敬你!”说罢举起了手中的琉璃杯。 “殿下客气!”唐煜也是洒脱地举杯相迎，俩人遥遥一敬，同时饮尽了杯中之酒。 沈瑾妍看着这一幕有些哭笑不得，她是知道十一公主性子淡薄，脾气也有些古怪，倒是不知道这位公主真正在意的是什么。 十三公主却在一旁对着沈瑾妍挤了挤眼，用口型说道：“你有福了!” 沈瑾妍对着她吐了吐舌，这样的滋味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再说她和唐煜之间的事情大家都只知道皮毛，他们从前的点滴可是没有几个人知道。 第245页 平王缓过气来，不由清咳一声道：“唐煜，本王看你平日里闷声不出的，原来竟是个痴情种，就是不知道你与县主是如何认识的?” 平王话音一落，沈瑾妍的唇角便翘了起来，她就看看唐煜敢不敢说。 “王爷当真想知道?”唐煜扫了沈瑾妍一眼，似乎也回忆起了俩人初时的情景，不由眸色渐升。 “这……”平王呵呵一笑，听出唐煜话中的深意便也不再深究，只是摇头轻嘆了一声，现在的年轻人啊爱得快去得也快，就是不知道唐煜对沈瑾妍是不是用了真心的? 这样的郎才女貌，就连他看着都赞嘆不已，一对璧人啊! “你们说得这般开心，朕也加入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皇帝陛下听到了沈瑾妍他们这几桌的闲聊，高坐在主位上的他也是无聊，竟然笑着插了话头进来。 沈瑾妍面色一僵，还是十三公主活泼开朗，率先笑道：“父皇想要加入咱们也行，不如咱们来行酒令吧!” “行啊!”皇帝乐呵呵地一笑，众人纷纷点头应是，能陪着皇帝陛下乐上一乐，谁会那么不识趣的拒绝呢? “那就由陛下先开始吧!”平王淡然一笑，眸中的淡泊高远几乎满溢，任谁对着这样的一位王室贵胄都会点头称赞，生不起半点不敬之心。 “行啊。”皇帝陛下爽快地点头，想了想才道：“先从简单地开始，谁接不上谁喝酒，开始了!” “一代豪杰!”皇帝先说出简单的四字，王王头也不抬便接下去，“二人同心!” “三顾茅庐!”唐煜淡淡开口，目光又转向了沈瑾妍，被他这样一看她脸颊微红，却不忘记接口道：“四平八稳!” 皇帝说的行酒令算是简单的，只怕也是找个乐子来玩玩，并不是要考倒大家，沈瑾妍明白了这一点后便爽快地加入了游戏，连她也渐渐觉出皇帝陛下并不是想像中的那么威严不可侵犯，甚至有时候玩乐逗趣就像邻家的大伯，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 想到这里，沈瑾妍又着意看了唐煜一眼，或许他与皇帝陛下这般亲近也是带着那么一点孺慕之思吧，毕竟在敬国公唐宁那里得不到的父爱，似乎在陛下的身上能够感觉到一些，如此说来俩人能够这样亲近也不是没有原由的。 “五谷丰登!”十一公主仍然端着杯中酒，眼也不眨地灌下一杯，看得沈瑾妍乍舌。 十三公主咬了咬指甲，想了半晌才道：“六……六神无主!” “七上八下!” “八面玲珑!” “九五之尊!”唐煜说完这四个字对着皇帝陛下举了举杯，陛下显得很高兴，端起桌上的白瓷杯就喝了一口。 沈瑾妍目光一闪，唇角笑意盈盈，“十全十美!”谁说皇帝不喜欢听人哄呢，唐煜虽然话不多，可句句都能顺了皇帝陛下的心，让别人不喜欢他都难! 正文 第【216】章惊变 几轮对接之后，行酒令又走到了十三公主那里，可此刻她却是思绪卡住了想不出来怎么接下去，她有些焦急地扯了扯十一公主的衣袖，可十一公主自顾自地喝着酒，只给了她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沈瑾妍摇了摇头，她倒有心帮十三公主一把，可两桌相隔，她也不好表现得太过明显，只能作罢。 主位上的皇帝陛下却是哈哈笑了起来，“十三对不出来了吧，该罚!”又招唿一旁的侍女，“快给十三公主满上，三大杯!” 沈瑾妍嘴角一抽，没想到皇帝陛下坑起自己的闺女来也是半点不留情。 十三公主顿时哭丧着一张脸，又对身旁的十一公主道：“皇姐，你帮我喝点!” “不行，我只喝自己的酒。”十一公主表无表情地转身，又给自己满上了一杯，见着侍女将满满的三大杯酒搁在了十三公主跟前，丝毫没有动容。 沈瑾妍都想给十一公主竖起大拇指了，这姑娘淡定地也是没谁了，什么父女爱、姐妹爱估计在她这里统统说不通。 十三公主没办法，只能哀怨地扫了十一公主一眼，自己端起酒来慢慢喝。 许是被十三公主这苦逼的表情逗乐了，皇帝陛下在主位上哈哈笑个不停。 沈瑾妍扯了扯唐煜的衣袖，小声道：“这酒喝下去公主不会醉吧?”毕竟小杯换成了大杯，简直是一个顶两。 唐煜看了主位上的皇帝陛下一眼，这才摇头道：“不会。”却也没有解释什么。 好吧，你说了算。 沈瑾妍耸了耸肩，再看十三公主，从她喝第一杯酒时那种苦涩的表情，到喝第二杯酒时似乎脸色变了变，像是惊讶也像是不可置信，目光往主位上瞄了又瞄，最后才不动声色地将第二杯酒喝完。 到她喝第三杯酒时就更畅快了，几乎是不用想得端上就喝，那有刚开始那般苦大仇深的表情。 沈瑾妍微微一愣，又想起唐煜的话，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猫腻不成? 是皇帝陛下叫人将酒水给换了，或是掺了点什么，不过是取个乐子罢了? 这样一想倒是有可能，对自己的女儿哪个父亲又能如此心狠呢? 沈瑾妍微微放心，目光不经意间扫向平王，淡见他举目远望，天边一抹淡月稀疏，今日的夜色不算好，或许明日会下雨。 第246页 沈瑾妍正想感嘆平王懂得风花雪月，这个时候还有闲情来赏月呢! 突然……人群中爆出一声惨叫! “有狼!” “狼来了!” “啊……” 惨叫声接二连三地响起，沈瑾妍顿时脸色一变，“唰”地一下站了起来，目光扫向沈崇昭那处，官员的位置稍稍靠后一些，她刚才来的时候瞧见了父亲与同僚在一起便没好意思过过去，眼下第一时刻她自然关心起了沈崇昭的安危。 “你嫂子过去沈伯父那里了，你先走!”唐煜当先便抓住了沈瑾妍的手，又对一旁的平王的道：“王爷快退，护着陛下先走!” “那你当心些。”平王点了点头，起身便护着皇帝往后退。 十一公主却还心大地在那里喝着酒，十三公主却是急了，赶忙扯她的衣袖，“皇姐快跑，狼群不看人的，咱们先躲起来。” “不急。”十一公主看了十三公主一眼，又看向唐煜道：“唐大人，今日狼群突袭可是意外得很，难不成是咱们烤肉的香吸引了它们?” 一句话点醒了唐煜，他不由目露深思。 按理说狼群是会避着人的，尤其是这里还燃起了那么多的篝火，他不明白这些狼怎么会主动跑来这里? 一切都透着蹊跷，只是眼下不是追究的时候。 就在几人说话之间，狼群已经蹿进人群中，火光飞溅，鲜血漫延，沈瑾妍举目一望便瞧见一命侍女被恶狼给扑倒，发出一声绝望的惨叫。 正当森冷的狼牙要落下，突然它“嗷呜”一声惨叫，狼头一歪，倒在地上抽搐几下便不动了，而它的右眼之处正插着一只银筷子，银筷透眼而过狠狠地砸进了狼头收割了它的生命。 侍女劫后余生赶忙四处张望，最后目光定格在了唐煜的身上，飞快地跑过来向他磕头行礼，“谢唐大人救命之恩!” 沈瑾妍转头一看，这才见着唐煜的手中抓了好几只筷子，似乎正在搜寻目标救人。 “我也来帮忙吧。”沈瑾妍心中一紧赶忙说道，见唐煜似乎不贊同地皱眉，又飞快地补充道：“我会站在高处，不让这些狼有些机会接近我，你放心吧!”说着也不在犹豫转身奔进了人群之中。 她有着游龙步，只要她身形够快，那些狼根本伤不着她，而她早已经瞄好了一处制高点。 十三公主那里有十一公主看着她不担心，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她十分庆幸凝秀与紫鸳被她给先遣回帐篷去了，不然遇到狼群她不知道能不能保下她们。 血腥味的浓郁已经激起了这些恶狼的野性，它们是逢人就咬，根本不会口下留情。 而沈瑾妍离开之后就上了最近的一颗大树，那里枝叶茂盛，能够观察到场中的全貌，也能方便她对这些恶狠下手。 也就是在她离开后，唐煜迅速地组织侍卫进行反抗，并且保护场所中的人群，也是刚才这些狼群来得太过突然，连侍卫们都没有反应过来，等着有人举起兵剑时已经死伤无数。 沈瑾妍是看着况幼清护着沈崇昭退了出去的，心下微微放松，银针捏在手中，看着奔近的恶狼便射了出去。 与唐煜练了好些时日的射箭，如今她的准头还是不错的，不是只能命中近前的恶狼，稍远一些的她也有些把握，就这样沈瑾妍靠着一把银针还救下了不少的人。 那些看着恶狼逼近以为走投无路的人们，突然见着要扑向自己的恶狼倒下了，又回头看到树上的沈瑾妍，这才千恩万谢地跑开逃命，而沈瑾妍的名头也在这场恶狼突袭中拔地而起，清河县主仁心仁德一时之间传为美名，当然这是后话。 正文 第【217】章昏迷 而反观八公主一行早已经在恶狼出现的那一刻便逃得没了踪影，哪里会留下来救助这些手无缚鸡之力之力的官员以及他们的家眷。 沈瑾妍也默默地关注十一公主那边，十三公主因为顾忌着姐妹之情没有离开，可恶狼哪里会放会她们，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毫不犹豫地扑了上去、 十三公主一条短鞭倏地闪现，手臂一抡抽得恶狼退避三舍，几个来回下来，扑来的恶狼已在周围堆了不少，如今倒真的没有恶狼再敢来打她们姐妹的主意。 十三公主在一旁看得全身打颤胆战心惊，十一公主却是慢慢地放下短鞭，又给自己倒上了满满的一杯酒。 沈瑾妍看得嘴角直抽，十一公主真是神人啊! 有唐煜与沈瑾怀组织侍卫剿灭狼群，渐渐地他们便将局势稳定了下来，还有零星几只恶狼眼见大事不妙，“嗷呜”一声嚎叫率先便往回跑。 可唐煜怎么会放过这些恶狼，下令让陈素带着人骑马追击。 今日这场突袭让这里的人死伤惨重，大部分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官员及家眷，不知道这场清洗朝堂之上又会少了多少肱骨之臣。 唐煜微微眯了眯，他似乎嗅出了一丝阴谋的味道，可如今就算杀死了这些狼群，又如何找到这幕后的黑手，毕竟狼可是不会说人话的。 沈瑾妍从树上跃下，飞快地跑到了唐煜他们那边，看着一身浴血的沈瑾怀，她不由关切地问道：“哥哥，你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都是狼血。”沈瑾怀还刀入鞘，他知道沈瑾妍与唐煜一起所以并不担心她的安危，刚才况幼清又护着沈崇昭离开了这里，家人的安全让他稍稍放心，又对着唐煜抱了抱拳，“大人，属下先去善后。” 第247页 唐煜点了点头，“你去吧!”等着人都走了这才看向沈瑾妍，见她毫髮无伤不由放下心来，却有些吃味道：“你怎么只问你哥哥，不问问我?” 沈瑾妍上下扫了唐煜一眼，只见他银灰色长袍上纤尘不染，连头髮都没乱上一丝，这哪里像是与狼群拼杀过的模样? 之所以没过问他，那也是因为他身上不见丝毫血迹，不像受伤的模样。 “我相信你的能力，不过是几只狼罢了，自然没事。”沈瑾妍一句带过这个话题，又问唐煜，“这次的事情不简单，你想到什么了吗?” 唐煜抿了抿唇，将心中的不悦压下，这才皱眉道：“眼下还没什么思路，不过我会查下去的。” “对了，陛下与王爷……”沈瑾妍话到这里便有侍卫来报，并且那脸色带着十分地焦急，“唐大人不好了，陛下与王爷遇袭，如今身死不知!” “什么?”唐煜脸色一变，眸中隐有风云汇聚，一手按在腰剑的剑柄上，沉声道：“还路。” “我去去!”眼见着唐煜要走，沈瑾妍立马跟上，她也担心皇帝陛下与平王的安危，希望他们能平安无事。 唐煜没有阻止沈瑾妍的跟随，有他在一旁护着想来不会有什么危险便也由着她了。 十一公主这时也提鞭而起，攥着十三公主跟了上去。 等着沈瑾妍一行人赶到侍卫所说的地方时已是死伤无数，远远地还有一头体型较大的恶狼倒在一旁，狼头歪斜双目紧闭，只有胸口在微微起伏着，瞧这模样离死也不远了。 “陛下!” “父皇!” 几人目光一扫，都看向了不远处正靠在大石边上一身明黄衣袍的皇帝陛下，只是此刻的他双目紧闭，额头上的破了一个大口子，血流不止，整个人却是昏迷不醒。 “王叔，我父皇怎么了?”十三公主心急地奔在最前面，平王正蹲守在一旁扶着皇帝，他衣袍散乱，几缕髮丝垂在额前，早已经失了一惯的淡然之态，眉宇间也绷着一抹焦虑。 此刻听了十三公主这话，平王嘆声道：“本王护着陛下先走，可不想遇到狼王截杀，侍卫好不容易将它给砍死，可咱们也死伤无数……陛下他，”微微一顿才道：“陛下他在奔逃中不小心摔了一跤，不止是额头碰伤了，这后脑也磕在了石块上，本王也不敢随意移动陛下……” 平王说罢又着意看了唐煜一眼，唐煜此刻却是眉目深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王爷做得很对，”沈瑾妍这时才蹲了下来，伸手为皇帝把脉，片刻后才凝重道：“陛下伤势不轻，眼下最好回营帐请太医来会诊。” 这一把脉沈瑾妍便知道不好了，皇帝陛下伤在了头上，这伤可轻可重，真不好说，而她虽然对自己的医术有信心，不过也不敢轻易为皇帝诊治，这责任可不好担啊。 十三公主早已经慌了神，想要问沈瑾妍些什么也不知道怎么开口，还是十一公主十分镇定地招来侍卫，又听了沈瑾妍的吩咐让他们小心地将皇帝给抬起，这才着手将人给送回营帐。 “王爷无碍吧?”一直没有开口的唐煜此刻才问了平王一声，平王淡淡地理了理衣袍，轻嘆一声，“本王倒是没有什么大碍，不过陛下他……” “尽人事，听天命!”唐煜只说了那么一句便转头看向沈瑾妍，“你先回去歇息吧，这一晚也更忙的，若有什么事情我再让人来找你。” “那你多小心。”沈瑾妍点了点头，这才缓缓往回走，却觉得心情无比沉重，连步伐也变得迟疑不决。 这一路上堆满了人和狼的尸体，鲜血满地，浸入土地，有些人死状极惨，肢体分离，肠肚外露，沈瑾妍都不忍去看，只能咬紧了牙加快步伐回到了自己的帐篷。 虽然她一身没有染血，可却觉得周身的血腥味挥散不去，这一场篝火晚会无疑是人间地狱，也不知道死了多少人，又有多少人家庭破碎。 沈瑾妍的心里很不舒服，也更加怨恨策划这场狼袭的主谋，她相信这不是一场意外，而是一个有计划的预谋，难道死伤无数就是他们最后想要的结果?这些人到底图谋的又是什么? 正文 第【218】章阻拦 “小姐，您没事吧?”见着沈瑾妍回了帐篷，紫鸳与凝秀赶忙迎了上去将她扶坐在了一旁。 沈瑾妍脸色有些苍白，被凝秀握住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她闭了闭眼才增开，缓缓吐出一个长气来，“幸好你们没去。” 凝秀与紫鸳对视一眼，颇有些劫后余生的感觉，她们已经听到那些率先回来的人所说的经过，虽然暗自庆幸自己没有去，但也为沈瑾妍担忧，眼下看着自家小姐回到了帐篷，才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小姐，老爷和少爷他们没事吧?”凝秀问道，面色中也带着担忧。 “嫂子护着爹爹回他的帐篷了，哥哥在处理善后事宜，大家都没事。”沈瑾妍抿了抿唇，神情凝重。 他们一家人算是走运的了，但别人可就没那么幸运，经此一事不知道多少人要家庭破碎，虽然其中并没有她的至交好友，这一路却也混了个眼熟，甚至在回来的路上她还瞧见了刘家的一位小姐倒在了血泊中…… 第248页 面对这样的场景，她的心情怎么能不沉重? “也不知道这些狼为什么会跑到咱们这的营地里，按理说咱们这里是打了围的，难不成是哪里烂了个缺口?”紫鸳百思不得其解，就在沈瑾妍离开之前她还想着她的烤肉呢，眼下哪有心情顾念着这些吃食，只怕看到那样血腥的场景她什么胃口也没有了。 “不知道，”沈瑾妍缓缓摇头，“不过我相信唐大哥会查出来的。” 沈瑾妍洗去了一身的脏污又换了身干净的亵衣坐在床榻上，这个时候况幼清也回来了，向她问明了现场的情形后才嘆了口气，“死伤无数，这次你哥他们有得忙了。”又说起沈崇昭那边的事情，“公公还问你的情况，我知道你与唐大人在一处便护着他先离开了，如今你平安无事我也找人去给他报个信。” “嫂子辛苦了。”沈瑾妍点了点头，眸色深深。 今夜只怕註定是个不眠之夜，还不知道皇帝陛下那边如何了，太医的诊治结果是否如她所预料的一样? 带着种种疑虑沈瑾妍歪倒在了床榻上，只是这一夜睡了醒醒了睡，等着天边亮起鱼肚白时她已经穿衣起身，撩开帘子一看，外面的天色还有些灰暗，而中帐的大营灯火通明，想来是忙碌了一宿。 有巡逻的一队侍卫路过这里看到沈瑾妍还微微红了脸，恭敬地唤了一声，“县主!” “陛下那里如何了，唐大人呢?”沈瑾妍点了点头，好不容易逮到个侍卫，她自然想要问一问情况。 带头的侍卫队长微微一愣，显然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沈瑾妍的话，想了想才道：“陛下一直在中帐里，小的倒是不清楚……至于唐大人好似也一直陪在陛下左右。” 想来这侍卫队长也不清楚皇帝陛下的病情，沈瑾妍摆了摆手便让他先行离开了。 “陛下这一摔恐或脑中积血，若是这样想要清醒过来只怕难了……”沈瑾妍想了想还是决定亲自到中帐去看看，若是有她能帮手的地方她自然要帮上一帮。 还未到中帐外，沈瑾妍便遇到了八公主一行，沈瑾婉与沈瑾恽依然寸步不离地跟在八公主左右，俨然已经成了她的亲随一般。 沈瑾妍的目光从沈瑾婉兄妹身上一扫而过，将沈瑾婉的尴尬的窘迫看在眼里，这才不动声色地让开了一条路，“公主殿下请!” “清河县主，你那么早来这里做什么?”八公主却是脚步未动，微微眯了眸子看向沈瑾妍。 昨夜事出突然，她被侍卫们护着先行离去，还想着沈瑾妍会不会那么不走运地葬身狼腹，若真是这样她也能少操一份心了，没想到老天竟然没长眼。 “我来看看陛下……和唐大人。”沈瑾妍抿了抿唇角，这个时候她不想与八公主起争执，昨夜的事情还不算过去，她暂时没那个心情。 “你又不太医来看我父皇能顶个什么用?”八公主轻嗤一声，“再说唐大人那么忙，本公主劝你没事就不要去打扰他。” 沈瑾妍面色淡然，心中却已是极度不悦，便又听沈瑾婉在八公主身旁补充了一句道：“公主殿下有所不知，我这个九妹在家中拜了个师傅学医，如今府里的人都知道她医术小成，不过医治陛下嘛……只怕还是不能的。”说罢捂唇轻笑起来。 沈瑾妍不屑地看了沈瑾婉一眼，看来过了初时的尴尬之后，沈瑾婉已经对做八公主狗腿一事十分适应了。 “不过会些旁门左道罢了，还想在太医跟前班门弄斧不成?”八公主轻蔑地看向沈瑾妍，那一次的对决她就知道沈瑾妍懂些医道，不过也就限于坑人害人罢了，说沈瑾妍会救人，她是怎么也不会信的。 再说朝中那些臣子都杵在帐中，她就不信了他们会允许沈瑾妍这样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女娃来给她父皇诊治? “公主殿下说得是，臣女的确有自知之明。”沈瑾妍轻哼一声，决定不再与八公主逞口舌之快，正想绕过他们离开，沈瑾恽却是踏前一步挡住了她的去路。 “二哥?”沈瑾妍挑了挑眉，她从前还觉得沈瑾恽有几分聪明劲，如今却不想全用到自家人身上，这可真是让她大开眼界，早知如此当初她爹就不该答应带他们兄妹一块来。 “公主殿下还没让你走。”沈瑾恽眼色一黯，面无表情地说道，自从他们兄妹站到了八公主一边，那也就註定了要与三房决裂，这件事情迟早都会发生，他早已经有这份自觉。 沈瑾妍眯了眯眸子，胸中怒气翻涌。 一旁的八公主却是笑了，显然对沈家兄妹如此识时务而开心，又对沈瑾妍道：“清河，看来你的兄长比你懂规矩，在京城里呆得不久就要好好学规矩，以免出了府后贻笑大方。” 沈瑾妍咬了咬牙，眸中泛起一抹冷笑，“公主殿下说得是，清河的确没有二哥、四姐这般懂规矩，他们如此懂得孝敬公主殿下，事事以殿下为尊，倒是将自家的姓氏都抛在了脑后，想来若是我祖父知道了也一定会高兴咱们沈家出了这一对好儿孙!” 正文 第【219】章求助 沈瑾妍这番冷嘲热讽任谁都听得出来。 八公主倒不觉得有什么，她还高兴沈家兄妹窝里斗呢，她乐得看这个热闹。 第249页 当初要收了沈瑾婉兄妹在自己麾下，八公主存的不就是这个意思么? 沈瑾婉却是气得脸色青白交替，恨不得上前狠狠地将沈瑾妍剜上两口肉。 沈瑾恽倒是镇定如常，当初搭上八公主这条路时他就预备着将脸面抹进了口袋里，如今沈瑾妍不过是耍耍嘴皮子，他又不痛不痒的，还能让八公主认识到他们兄妹的用途，他觉得甚好。 至于老伯爷会怎么想沈瑾恽是不在乎的，若是这个伯府传给他们三房那还差不多，可如今看来传给大房甚至四房的可能性都要更大一些，他们三房除了有沈老夫人支持着，只怕连个毛边也占不着。 “瑾妍，你来了!”正在气氛尴尬之间却响起十三公主惊喜的声音，沈瑾妍转头望去，便见十三公主走在前面，而后面还跟着一脸淡然的十一公主。 两位公主此刻到了这里自然是为了看皇帝陛下而来。 “两位公主殿下。”沈瑾妍向十三公主与十一公主行礼问好，倒是让一旁的八公主不乐意了，“本公主到了跟前，怎么你没见着你行礼问安?” 沈瑾妍抿了抿唇没答腔，刚才不是吵上了么，谁还会在意这个? 十一公主扫了在场众人一眼，指了沈瑾婉兄妹问道：“八皇姐，这两个是你的随从么，怎么这么没规矩?”说罢啧啧两声道：“公主和县主都在跟前站着，这俩人是脸大么，还有脸也一起站着?” 沈瑾婉脸色一白，有些紧张地扯了扯沈瑾恽的衣袖，目光中透出无声地询问：十一公主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想让他们兄妹跪下? 沈瑾恽的脸色亦是不好，他的目光看向八公主，八公主却是微微侧了侧身子，显然是不想为他们出头? 沈瑾恽心下一沉，这才闷了口气，双腿一曲跪了出来，低垂的眸中却透出一股狠意来，放在袖中的双手更是缓缓地握成了拳头。 在这些天皇贵胄面前，他们只是平民百姓，即使有伯府的爵位在头上顶着，可落不到他们自个儿头上，那就是个屁! “哥!”沈瑾婉跺了跺脚，一双眸子泛红急得都快哭出来了，又转向八公主求助，“公主殿下……”她不想跪沈瑾妍，不想，不想! 四房从雍州府回来时明明什么都不是，沈瑾妍在她跟前就是个泥腿子，虽然走好运地被皇帝陛下封为了清河县主，可沈瑾婉也没觉得她比自己高贵到哪里去，可如今…… 不，她不想跪! “婉儿，跪下!”沈瑾恽转过头看了沈瑾婉一眼，眸中透着阴鸷，“公主殿下在前，哪有你站的份，还不跪下?!”话到最后，已是压抑出低声的咆哮。 沈瑾婉咬了咬牙，又狠狠地瞪了沈瑾妍一眼，这才不甘地跪了下来，心中却泛起学涛天的怒吼，这个耻辱总有一天她要让沈瑾妍加倍地奉还! 沈瑾妍白眼一翻，敢情这沈瑾婉还恨上她了?这话明明是十一公主说的，关她何事? 不过沈瑾婉兄妹自个儿要跟着八公主这样的主子，主子就算无情无意不顾你的死活你也得受着，何况眼下只是跪个人? “公主殿下，清河失礼了。”想到这里沈瑾妍也对着八公主福了福身，沈瑾婉兄妹都跪了，她还只是请个字问个安，这样一比较也没吃什么亏。 沈瑾妍这一行礼问安来得措手不及，八公主还想对她挑刺也没什么道理，更何况眼下十三公主她们又到了。 八公主瞄了十一公主一眼，她知道这个妹妹虽然平日里对什么都好似不关心一般，但却不是个好惹的，若是真要与她对上，自己怕也计不到什么好处。 心中一计较，八公主便不愿再与沈瑾妍多做纠缠，又看了跪在地上的沈家兄妹一言，冷声道：“还不跟本公主走，省得留在这里丢人显眼!”说罢袖袍一摆扬长而去。 沈瑾恽这才扶起了沈瑾婉追了上去。 只是沈瑾婉离开之前还不忘记剜了沈瑾妍一记眼刀，那眸光自然是恨极怨极。 看着八公主一行走远了，十一公主这才理了理衣袖，不以为意地看向沈瑾妍，“清河，看来本公主是为了惹了些麻烦啊!” “不碍事!”沈瑾妍摇了摇头，目光冷静，“就算公主殿下不这样做，他们该恨我怨我的一样也不会少。” “你倒是看得通透!”十一公主挑了挑眉，眸中难得露出一丝欣赏的笑意。 就像一般人初见沈瑾妍时那样，十一公主原本也觉得沈瑾妍是个空有美貌的草包，不过就是仗着唐煜的脸面才能步步青云，可眼下她才知道这姑娘也是个聪慧的，至少没有笨得让她讨厌，让她不屑为伍。 沈瑾妍淡然一笑，十三公主却是上前抓了她的衣袖道：“瑾妍，你会医术是不是?那快去帮我父皇看看，昨儿个太医就给父皇瞧了，可一点进展都没有，甚至还说他不会轻易醒过来，我……”话到最后已是氤氲成了一片哭腔，可见十三公主有多么焦急和伤心。 “清河，若是你能医治我父皇，不妨放手一试!”十一公主与十三公主赶到这里时多多少少听到了一些沈瑾妍与八公主他们的对话，若是沈瑾妍的医术真在太医之上，那皇帝陛下或许还有清醒的可能。 但沈瑾妍毕竟年纪太小，十一公主这话问出其实也没抱多大的希望，也就是那么一问，为人子女到了这个时候难免关心则乱。 第250页 皇室亲情本就少见，十一公主是明白这个道理的，若不是她们这一辈没出个皇子，只怕眼前的角逐会更加激烈。 “这……”沈瑾妍斟酌之后缓缓点头，“我也只能先看看再说。” 她如今虽然已能施针，但皇帝陛下是伤在头部，头部的神经极多若是一个不小心触碰到了不该碰的地方，只怕病情会更加恶化，所以不太清楚具体情况之下她可不敢随意下针施救。 正文 第【220】章诊治(1) 等着沈瑾妍跟着两位公主到达中帐时，外帐已经坐满了朝中官员，有人瞧见她们几人前来行了一礼，其余的人便也跟着站了起来，拱手称道：“公主、县主!” “平王与唐大人呢?”十三公主目光一扫并没有瞧见这俩人的身影，不由开口问道。 “回公主的话，王爷与唐大人在内帐伴驾，咱们就只能呆在这外帐啊……”这话说得酸不熘熘的，沈瑾妍不由抬头看了一眼那说话之人。 这人一身墨绿色滚边长袍，年纪大约四十开外，三角眼，八字眉，说话时目光都闪烁不停，一看就让人没什么好感。 沈瑾妍并不知道他是谁，却也将这人记住了。 “好了，都散了吧!”平王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沈瑾妍抬眼一望，当先便见到一截雪白的袍角，平王淡然的身姿已经转出了屏风，在他身后正跟着一身银灰色长袍的唐煜。 一见到唐煜，沈瑾妍眼都亮了，不过此刻的唐煜看着有几分疲惫，头髮衣衫都打理得很好，只是那种疲惫的感觉从眼底透了出来，似乎看人的眼神都透着一股恍惚。 沈瑾妍不觉有些心疼。 沈瑾怀还有况幼清为他着急挂心，而唐煜有谁呢? 自己的父亲与弟弟都对他不闻不问，只管着自己是否安好，至于唐煜……只怕闲暇时才能被他们想起，而且绝对不是好事。 平王的话音一落，那些官员自然就识相地离去，至于他们是不是真的担忧皇帝陛下的病情，恐怕没有人知道。 沈瑾妍还留意到刚才说话的那位官员在离去时眸中闪过一抹幽光，并且十分隐讳地看了唐煜一眼。 这人是不是和唐煜有仇怨? 只是眼下人多口杂，她不好当面问清楚。 “王叔，父皇还是没醒?”等着帐内安静了下来，十三公主才走到平王身前焦急地问道。 平王摇了摇头，轻嘆道：“太医也没办法，只说要看陛下自己愿不愿意醒了……” “狗屁!”平王话音一落，十一公主就忍不住暴了粗口，平王脸色一变，这才听十一公主道：“那是太医么?简直是庸医!”又看向沈瑾妍，“清河，你跟我去看看父皇!” “这……”沈瑾妍犹豫地看向唐煜，她不是不想给皇帝陛下看病，只是事关重大，她也不敢贸然出手，想到那位对唐煜慈爱关切的老者，想到与他们一起玩行酒令时哈哈大笑的皇帝，她心里也十分不忍。 “去吧!”唐煜点了点头，他也不愿意看到皇帝陛下就此昏迷不醒，若是沈瑾妍能够救治那也多一分希望。 “那好吧。”沈瑾妍深吸一口气，跟着十一公主进了内帐，只是在经过唐煜时她微微一顿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不过唐煜的大手却在这时透过袖摆的遮掩伸了过来捏了捏她的小手，一捏即放，快得让旁人无法察觉。 若不是手上还留有他的余温，沈瑾妍都觉得有些不敢相信。 她知道那是唐煜对她的鼓励与期许，那她就更不能让他失望! 平王看着沈瑾妍的背影一脸深思，他也听说这小姑娘懂些医术，可是皇帝的病情连太医都束手无策，难不成她还真有办法? “王爷，您先回去歇息，这里有我。”唐煜收回目光看向平王，昨儿个他们忙碌了一晚，一直守在中帐里等着皇帝醒来，不过等来的却是失望，他的心在一点点变凉，那种感觉没有人能够体会。 他不知道平王是怎么想的，毕竟是同胞兄弟，或许平王对皇帝的关切也是真心实意的。 可这一刻唐煜的心有些乱了，他还没有理清楚这一切的来龙去脉，所有任何人都是值得怀疑的对象。 即使淡泊如平王…… 唐煜低垂了目光，疲惫的眼神中透出一点灰亮来，他的视线突然就落在了平王的鞋上，那双鞋子仍旧纤尘不染，与那身白衣上沾染的灰迹与鲜血有些不同，就像平王根本没有怎么走动一样…… 可明明平王与皇帝陛下是仓皇逃离了那里，又遇到了狼王的追击，怎么会这样? 平王会武功? 可他平日里一点都没有表现出来，而他们赶到时明明平王也是一身的狼藉。 唐煜脑中轰然炸响，如遇雷击一般僵在了当场。 因为他想到了一个可能，若皇帝陛下他不是自己摔倒的，那么…… 唐煜勐然抬起了目光看向平王，平王这时也淡淡地扫过他，一双似开未开的眸中闪过一缕精芒，但片刻后又是一脸的湿润如玉，甚至还透着几分关切的向他望来，“怎么，还有事?” “没有，就是有些疲了。”唐煜揉了揉眉心，藉机掩去了眸中那一抹探究的视线，不管他的猜测是不是真的这都需要证实，他不会冤枉了任何一个好人，却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罪犯，大理寺没有兇案，希望这个政绩在他有生之年都不会改变。 第251页 “那你一会儿也去歇息吧，”平王说到这里又向内帐看了一眼，“若是陛下那里有什么起色，你派人来报，清河县主她……”话落颇为可笑地摇了摇头，带着几分熟稔地对唐煜道：“小姑娘有什么能耐，你也别太逼着她了，本王怕你们逼急了恐适得其反。” “王爷说得是，我会去看着她的。”唐煜点了点头，几步走到帐口那里为平王撩开了帐帘，“王爷请!” “有你在，本王也就放心了。”平王淡淡一笑，轻撩衣袍出了中帐，只是在离去的那一瞬间他便沉下了脸色，眸中光芒闪烁不定，他知道此刻唐煜已经对他起了戒心，至于以后唐煜会如何站队，恐怕还要看他接下来怎么做了。 “唐煜，本王知道你不会看着八公主独大给自己清堵，至于其他人又有谁值得你倾力一助?”平王扯了扯唇角眸中散发出一抹自信的光芒，对于这一点他还是有信心的，他与唐煜相交自然也十分清楚他的为人，唐煜是个聪明人，而聪明人向来不需要多费唇舌，他只需要找个合适的时机罢了。 正文 第【221】章诊治(2) 待沈瑾妍进到内帐里便见着正中的明黄色龙榻上平躺着一个人，丝绸团花被子直盖到脖颈，露出他苍白消瘦的面孔。 病来如山倒，即使贵为九五之尊的皇帝陛下也不例外，此刻的他就是一个没有任何反击能力的老人，任何一个心怀不轨的人都能顺利地掐断他的脖子。 沈瑾妍不知道为什么脑海中会弹出这样的想法，或许是她深深地认识到了皇权至上的诱惑，有多少人觊觎着这个位置，而皇帝陛下又没有能够继位的儿子，这无疑于是在狼群中抛入了一块肥肉，任谁都想争上一争咬上一口! 有几名侍女与太监守在左右，他们低垂着目光恭敬行礼，沈瑾妍没看清楚他们的面容，十一公主有些不耐地挥了挥手他们便都退了下去。 “人多嘴杂。”十一公主看了沈瑾妍一眼，也算是解释了她的行为，“你诊治吧!” “是啊，瑾妍你快给我父皇看看。”十三公主也心急地推了沈瑾妍上前，她只能缓缓坐在床边，伸手为皇帝陛下把脉。 昨夜太过匆忙，或许她的诊治有误，眼下没什么在这里，她倒能静下心来细细把脉。 皇帝陛下很虚弱，嘴唇都有些干裂，唿吸却带着淡淡地绵长，若是不能醒过来暂时也不会有什么意外。 沈瑾妍把脉之后收回了手，眸中光芒微敛，这脉象与她昨日把的无差，身体是无碍的，可坏就坏在他伤在了头上。 头是整个人体的主脑，动之则伤啊! 若是她料得没错，皇帝陛下受伤的头部一定是有淤血压迫神经，不能轻易下针，否则恐怕还会起到反效果。 眼下她没有把握，或许鹤老在这里还能一试。 想到这里，沈瑾妍立马转向十一公主姐妹道：“眼下只能将陛下给送回京城，找我师傅来诊治。” “你师傅治得了吗?”十一公主眉毛一挑，她连沈瑾妍都不是十分相信，而这个师傅又是谁? “或许能，但我不敢保证，毕竟陛下的伤势是在头上。”沈瑾妍摇了摇头，给皇帝陛下诊治这干系可大可小，她是不敢替鹤老夸下海口的。 “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父皇就这样一直昏迷不醒?”十三公主急得在原地转圈，十一公主看得心烦不由拉住了她，沉下脸道：“这个时候你还添什么乱?” “十一皇姐，我只是担心父皇……”十三公主哭丧着一张脸，这个时候她想不出任何办法，只觉得自己没用，身为公主之尊又如何，连最亲近的人都救不了。 “我知道了。”十一公主点了点头，又看向沈瑾妍，“那咱们即刻启程回京，你还需要开什么药吗?” 沈瑾妍拿起小几上的药方子看了一眼，摇头道：“不用了，太医已经为陛下开了活血化淤的药，只惯煎了餵服即是。”若是这样能醒自然是万事大吉，但若是不能只怕就要鹤老亲自施针了。 沈瑾妍不是不能下手，只是她怕，她怕她下错了针害了皇帝陛下。 由鹤老动手施针要更稳妥一些，毕竟皇帝陛下的生死可是关乎着整个国家的安危，可谓牵一髮而动全身，她不得不谨慎再谨慎，小心再小心。 “行，那我就先去安排了。”十一公主点了点头，这时才见到唐煜从屏风后转了出来，她不由开口道：“清河的话唐大人想必已经听到，怎么走交给你来安排。” “微臣明白，”唐煜眉目凝重，又看向沈瑾妍，“要快还是慢，陛下是否经得起颠簸?” “颠簸狠了会加重病情，但越快越好，迟则生变。”沈瑾妍简短一说，但任谁都听出了其中的意味，不由脸色一变。 皇帝陛下这病不能久等但也不能颠簸，这下还有些难办了。 “这样吧，我修书一封给师傅，让他往咱们这里赶，同时我们也启程回京城，在路上可以会合。”这是最快的办法，沈瑾妍也想不到其他。 “就这样办。”十一公主点了点头率先出了中帐。 十三公主则守在皇帝陛下的榻前照顾着他，看那模样一时半会她是不会离开的。 第252页 沈瑾妍这才对唐煜使了个眼色，让他出去说话。 等到俩人出了中帐到了一处无人之地，唐煜这才问道：“对陛下的病情你没有把握?” 沈瑾妍点了点头，嘆声道：“你也知道我跟着师傅才学了多久，平日里实练的机会也不多，这齣针就对上陛下，我怕失手……”她看了一眼唐煜，只见他眸色深深似乎在思虑什么便又接着道：“陛下伤在头部，而头部的血管和神经极多，我怕一个不小心会让他病上加病!” 这确实是沈瑾妍最担心的问题，治病不成反害命，这是她最不愿意见到的事情，而且这个对象还是当今的皇帝陛下，就由不得她三思再三思。 一个不好，断头都是小事，甚至还会诛连亲族。 “你说得是，还是请鹤老出手吧。”唐煜看向沈瑾妍，伸手将她的手握住，“昨儿个你受惊了，回去休息得可好?” “不好。”沈瑾妍摇了摇头，又咬了了咬唇，眸中闪过一抹心疼，“你定是一宿没睡吧，如今又要启程回京，你的身子可还吃得住?” “我无碍，只要陛下能够好起来。”唐煜深吸了一口气，疲惫是有的，可一想到皇帝陛下如今的病情他就片刻不想耽搁，陛下对他不仅有知遇之恩，俩人之间的关系还亦父亦友，他不想失去这样一位长辈。 “那我立马写信你让人快马加鞭地送回京城去。”沈瑾妍转身便要走，似是想到了什么又停下了脚步，将在中帐中看到了那名可疑的官员说给了唐煜听，末了还道：“不知道他是谁的人，不过你要多加小心。” “我会去查的，你放心。”唐煜点了点头，如今朝中对他有意见的大有人在，无非是看不得他独得帝宠，各派势力都有，而且安插的人也绝对不止一个，这些他都明白。 正文 第【222】章回程 沈瑾妍回到帐篷里写好信让紫鸳带给唐煜，刚想要回去收拾东西准备启程，却不想魏博却赶了过来，且是一脸神秘地将她拉到一旁说话。 “这么着急有什么事?”沈瑾妍有些歉疚地看向魏博，昨夜狼群突袭她都将魏博给完全忘记了，之后也没有特意去探听他的消息，此刻见到他安然无恙地出现在自己面前才松了一口气。 其实心底里她还是在意这个朋友的，俩人虽然相交不深，可魏博还算是爽朗耿直。 “咱们要启程回京了，听说陛下不好了。”魏博四处扫了一眼压低了声音说道，这个消息他也是听来的，不过可信度很大。 沈瑾妍一怔，接着缓缓点头，“是要回京了。” 皇帝陛下昏迷的消息知道的人也不少，毕竟太医诊治后皇帝陛下仍然没有清醒的迹象，这让朝中臣子都有些着急。 “你早知道了?”见沈瑾妍并没有惊讶的地方，魏博才回过味来，“你和唐大人在一起这些消息自然比我早收到，亏得我还跑来告诉你呢。”说罢有些闷闷地瘪了嘴。 皇帝陛下安好与否这可是京城的一大风向标，很多世家豪门的动向也变得不一样了。 沈瑾妍点了点头并没有隐瞒，“只怕前来围猎的官员们大半都是知晓的，这事也瞒不住……” 想到这里沈瑾妍不由皱了皱眉头，今儿一早她似乎并没有瞧见敬国公父子在场，难得地在皇帝陛下跟前献执勤的机会，他们能不把握，还是已经另图高枝去了? “对了，刚才我过来的时候还瞧见敬国公世子往八公主的帐篷去了，也不知道他们在忙些什么……”魏博嘀咕了一句，沈瑾妍却听进去了，这个时候唐烨与八公主定是在谋划些什么。 “陛下这一病，只怕京城要变天了。”沈瑾妍长长地嘆了口气，又看向魏博，眸光微微闪动，“你想回定北侯府吗?” 魏博一愣像是没有想到沈瑾妍怎么会问他这个问题，片刻后才抿唇道：“回不回去有什么两样，那个地方……还有我们母子的位置吗?”说罢他目光微转看向远处的天空，第一次没有露出那种嬉笑怒骂的表情，显得落寞而安静。 沈瑾妍摇了摇头，魏博到底是个孩子，想念自己的家想念自己的亲人那也很正常，只是他能不能回到定北侯府还是两说。 “不说这个了，免得我心情不好。”魏博摆了摆手，又转过头定定地看向沈瑾妍，“昨儿个狼群突袭幸好我跑得快，不然只怕也填了这些畜牲的肚子，也不知道这些狼怎么会跑到这里来的……” “是啊，狼怎么会跑到这里来的……”沈瑾妍眸色深深，她知道这必定又是另一场图谋，相信唐煜会查出来的。 俩人又说了一会儿话，直到离去的号角吹响，魏博才急急地与她告辞，回到了宁家的队伍里。 回程的路上沈瑾妍与况幼清还是同坐一辆马车，这两日的变故太多，每个人都感到有些疲惫，沈瑾妍靠坐在车壁上有一搭没一搭地与况幼清聊着。 “也不知道鹤老能不能在半路上赶过来，他那把老骨头只怕也是经不住颠簸的。”况幼清虽然没怎么见过鹤老，可她常年行走在外也是听说过种种传闻的，只是鹤老没有说起她也不会点破，就把他当作沈瑾妍的师傅就好。 第253页 “我师傅那脾气我也担忧，只怕请他给陛下治病他还不乐意呢!”沈瑾妍知道鹤老的性子，那就是个老顽童，不慕权贵，若是顺他的心意那还好，若是不顺只怕他就能立马给撂挑子。 “这好端端的陛下怎么就遇到狼王了呢，这运气也真背。”况幼清摇了摇头，私下里也就她们姑嫂两个聊上一聊，在其他人前这话自然是不能说的。 “我也觉得奇怪，莫不成这狼王也挑人，偏要对上咱们的陛下?”沈瑾妍咬了咬唇，这事有太多的疑点了，她一时也想不透。 “陛下这一病倒，京城只怕要乱了。”况幼清半闭着眸子，眸中泛起一抹异样的亮光，“你也清楚这局势，若是陛下有什么万一，这皇位落在谁的手上还不好说。” 听了况幼清这话，沈瑾妍不禁神情一凛。 若是皇帝陛下仍然康健，那些各方势力自然不敢乱起干戈，但若是陛下有个万一呢，这接下来会坐上皇帝宝座的又是谁? 八公主? 一想到这个女人沈瑾妍便摇头否定，前朝是没有女皇的先例，八公主想要首开先河只怕没那么容易。 再说八公主心眼比针尖还小，睚眦必报，若是让她做了皇帝只怕自己接下来就要倒霉了。 那么其他人呢，那些王室宗亲? 平王算是个人才，但他生性淡泊或许也不会觊觎这个位置吧? 至于其他亲王郡王沈瑾妍也不熟悉，当年在雍州府倒是有个雍郡王，只是隔得那么远，只怕也不是京城这些人的对手。 一时之间沈瑾妍的心绪乱极了，夹杂着忐忑与不安，当然最好的结果便是皇帝陛下否极泰来早日清醒，这才真的能万事大吉。 回程的路可比来时走得快了不少，路途的颠簸自不用说，虽然好些人心中都有些怨言但也没有敢表示出来，为了皇帝陛下的病情，所有人的舒适都只能暂时搁置在一边。 也就是在从围场离开的第五天，沈瑾妍收到了从京城寄来的信件，这封信是从沈府发来的，出自杨氏之手。 而跟随这封信来的并没有鹤老。 沈瑾妍不免有些心慌，拆了信件一看，果然杨氏在信中说她找不到鹤老，甚至还差人去了一趟璞沱山的那座山谷里也没见着人，实在没有办法她只能写信回復，看是不是要另请名医。 “糟了。”看完这封信后沈瑾妍彻底傻了，她原本还寄望于鹤老的医术能够妙手回春，却不想竟然找不到人，这下皇帝陛下的病情怎么办，难道要回到京城再施救?那京城里的太医是否下得去这个手? 正文 第【223】章欲动 若是鹤老不来，那么他们这么急急地赶路还有什么意义，若是需要太医大可以将人给接来，也免了皇帝陛下这样旅途颠簸或加重病情。 沈瑾妍收到信便急急地找到了唐煜与十一公主，皇帝的病情事关重大，她不敢轻易做出决定。 唐煜安抚地看了一眼沈瑾妍，“如今陛下的病情如何?” “还算稳定，应该能够坚持到回京。”沈瑾妍略微基本斟酌后说道，又着意看了十一公主一眼，“我可以施针稳定陛下的病情，但若是想要救治他，我还没那个把握，若是我师傅在的话就好了……” “可惜你师傅不在。”十一公主淡淡地蹙眉，刚要开口说什么突然便转过了目光。 “你们在说些什么，也让本公主听听。”八公主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沈瑾妍转头便瞧见一道幽蓝色的身影踏步而来，阳光在她身后斜斜照来，这使得八公主的面孔背阴而现，无端地凝出几许阴郁。 “父皇的病情岂是你们几个能够决定的?”八公主目光一扫，冷哼一声道：“如今我是宫中最年长的公主，十一皇妹，你们都要听我的。”说罢又挑衅地看向沈瑾妍，那眸中满满都是不屑。 沈瑾妍抿了抿唇，转过头不说话。 十一公主忽而笑了，眸中闪过一许深芒，“那依皇姐所言父皇就不用回京了?” “回自然是要回的。”八公主扯了扯唇角，“不过你们先前也没经过我的同意就突然启程，这一点本公主已是谅解了，但接下来要怎么做都要听我的。” 十一公主与唐煜对视一眼，便听唐煜拱手问道：“公主殿下有什么吩咐?” “唐大人，”八公主话峰一转面对唐煜，连神色都温和了几分，“先前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要急急赶路，既然这对父皇的病情并没有帮助，咱们就把速度慢下来……”又看向十一公主，“京城那边我已经去信了，请太医院院首加急赶来，路上便能为父皇诊治，这事急不来，得慢慢做。” “八皇姐说得是。”十一公主抿了抿唇，没有反驳八公主的话。 沈瑾妍将目光转向了唐煜，想看他怎么说。 “就依公主所言。”唐煜点了点头，“微臣先行告退。”说罢对沈瑾妍招了招手。 八公主目光一闪，眸中滑过一抹愤恨，垂在袖中的拳头缓缓收紧，这才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清河县主，路途遥远你可得跟紧唐大人，万一有什么闪失那可就不好说了。” 沈瑾妍被八公主给气笑了，这样赤果果的威胁当谁听不出来，她又不是三岁小孩。 第254页 “公主殿下放心，臣一定会看好清河县主的。”唐煜代沈瑾妍作答，话落牵起她的手便离开了，留下八公主在那里干瞪眼，一腔怒气憋在心头。 “八皇姐，与其关心别人，不若和皇妹我好好谈谈父皇的病情，要不我再叫上十三过来?”十一公主淡淡一嗤，八公主心里算计着什么她是门清，只要不太过分她倒是能增只眼闭只眼。 “行啊，请十三皇妹一起过来吧，做为如今朝中还未出阁的三位公主，咱们很有必要好好讨论一番。”八公主并不生气，反而唇角高高翘起，内心的图谋缓缓写在了脸上，似乎一点也不怕别人猜到。 而沈瑾妍跟着唐煜离开后却是一脸担忧，欲言又止。 “有什么想说就说。”唐煜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似的，走到人少的地方便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沈瑾妍。 “咱们当真不赶路了?”沈瑾妍皱了皱眉头，她原本可以施针稳定皇帝陛下的病情，经过八公主这一说，是不是眼下也不需要了? “不赶了，慢慢走。”唐煜眸子一眯，深不见底的黑眸中闪过一缕幽光，他如今已经渐渐回过味来，八公主心中想的是什么几乎不用人说他也能猜到，恐怕如今有这一想法的还不止是她一个。 沈瑾妍唿出一口长气来，不赶路就不赶路吧，鹤老不在还有谁能治好皇帝陛下，她不抱任何希望。 若是太医有本事的话，在刚开始就应该能治好皇帝陛下，回到京城能有什么用? 沈瑾妍低头伸脚，踢了踢路边的几个小石块，闷声问道：“那我还要给陛下施针吗?”其实她也很纠结，施针的话皇帝陛下的病情还能有几分保证，说不定能等到鹤老回来，但若是不施针的话…… 头部的病情瞬间万变，她不知道皇帝这一睡还能不能再醒过来。 “当然要。”唐煜转头，伸手揉了揉沈瑾妍的脑袋，待她抬头看向自己时才轻声道：“我相信你的医术。” 沈瑾妍嘴角一抽，若她真的医术好就应该能治好皇帝陛下，可她不敢啊! “有八公主的人在那里看着，只怕我不好施针。”沈瑾妍看向唐煜，他一定有办法。 果然，唐煜一挑眉头，“我自然会将人给调开，到时候给你一个时辰，够吗?” “完全够了，我保证让人察觉不出来。”沈瑾妍扬眉一笑，稳定皇帝陛下的病情只用找准几个穴位就行了，这个简单她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能做到，只是先前的准备工作还要花些时间。 “那行。”唐煜点头，“就在今晚休息的地方，到时候我会让陈素来找你。”说罢目光望向远处的一行人，抿唇道：“你先回去，晚上再见。”说罢便迈步离去。 沈瑾妍点了点头，看着唐煜离去的背影，目光一转又望向不远处的那一行人，清亮的眸子不觉覆上了一层诧异之色。 那是……敬国公唐宁与平王殿下一行人。 “敬国公……平王殿下，他们应该没什么吧?”沈瑾妍闷闷地蹙眉，平王那样清泊淡然的一个人，而敬国公…… 好吧，她虽然对敬国公没有什么了解，不过能教出唐烨这样一个儿子便也知道这老子不是什么好货色。 也幸好唐煜不是在唐宁身边长大，不然还不得被带歪了去。 许是偶然碰到了一起吧，也没见俩人怎么说话，或许是她多心了。 这样一想沈瑾妍便摇了摇头，转头往回而去。 正文 第【224】章施针 夜色寂静，偶有凉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仿佛有虫子在啃食一般。 沈瑾妍坐在鹅黄色的锦凳上，素手一抬铺平了针袋，又轻轻捻了根银针在手，细长的针尖在火光下闪烁出一点银芒，她微微犹豫，又看向身旁的唐煜，“真要下针?” “下!”唐煜点了点头，肯定地回答了一声。 一旁的大太监苏公公抹了抹头上的冷汗，目光不时向门口张望。 今日由得唐煜带着沈瑾妍来到皇上的下榻之处已是犯了死罪，眼下还由得沈瑾妍给皇帝陛下用针，若是出了什么差错，他有几个脑袋都不够砍。 沈瑾妍扫了苏公公一眼，苏公公回了她一个勉强的笑容，那笑真是比哭还难看。 她略带紧张的心绪突然便平静了下来，微微闭上了眼调整着唿吸，再增开眼时沈瑾妍的眸中已是多了一抹平静，不急不缓地落下了第一根银针。 静谧的夜色中似乎连唿吸都变得小心翼翼，沈瑾妍从容下针，手指就像翻飞的蝴蝶，不一会儿皇帝陛下的脑袋就变成了刺猬的模样，根根银针直立在发间，点点银芒就如同天边的繁星坠地。 “这就完了?”苏公公愣了愣，仅仅是几个唿吸的时间沈瑾妍就弄好了，这看着未免也太简单了点。 “好了，不过要等一刻钟再拔针。”沈瑾妍拍拍手站了起来，又叮嘱苏公公，“劳烦公公照看着陛下，我与唐大人有话说。”说罢便拉了唐煜走到了房间的角落。 “唐大哥，今日这事你没和十一公主她们说吗?”沈瑾妍被陈素带到这间屋子时，除了唐煜与苏公公以外，就没有其他人在这里了，这还让她心里一阵担忧，若真是下针出了什么问题这个责任该谁担? 第255页 她是担不起的，但也不能将这份责任转嫁到唐煜身上，他们俩可都不是皇帝陛下的至亲啊! 就这样决定了陛下的安危生死，是不是太不负责了呢? 虽然心里有种种顾虑，可该下针时沈瑾妍也没有心软，也许如同沈瑾妤一样，她的心里对唐煜也有一股盲目的信心吧。 “没说。”唐煜摇了摇头答得理所当然，见沈瑾妍一脸诧异，又解释道：“人多口杂，我只是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沈瑾妍嘴角一抽，她是不想找麻烦，但并不代表麻烦不会来找她，若是八公主知道了，只怕第一个就不会放过她。 “你下针出了错?”唐煜似想到了什么又问了一句。 沈瑾妍直觉地摇头，“怎么会?”特别是给皇帝陛下用针，每一步她都小心翼翼地确认过了穴位，不然她的速度只会更快。 “那就好。”唐煜点了点头，眸中划过一抹深思。 沈瑾妍在一旁道：“这次下针只是确保陛下的病情不会继续恶化，但我想也坚持不了多久，还得等我师傅回来才能将陛下给彻底治好。” 鹤老这段日子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那她派人送回去的紫萝仙只怕也没有到鹤老的手中，也不知道杨氏让人帮她种好了没，最多等她回去的时候再行移植到山谷去，想要批量培育紫萝仙，只怕也要山谷的那片土地才行。 沈瑾妍话落后唐煜便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眸中有些她不懂的情绪夹杂其间，直看得沈瑾妍心中一阵发麻，不由僵笑道：“你这样看我干什么?” “没什么。”唐煜淡淡移开了目光，心中却有了自己的想法，若真是短期内找不到鹤老，恐怕也只能让沈瑾妍先上去顶着了。 这次回到京城还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变化在等着他们，唐煜深吸了口气，前途未卜，他的心中已有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沈瑾妍嗯了一声也不说话了。 一刻钟很快过去，苏公公唤了沈瑾妍一声，她应了一声，随即准备净手给皇帝陛下拔针。 下针快，拔针却要慢，要扭合着穴位，力道不能轻也不能重，整个过程沈瑾妍都屏息静气，直到拔出最后一根银针。 所有的银针扎进去时都被她浸了药水，而拔出后针尖却带着一丝暗红色，明显是皇帝陛下脑中的淤血覆盖在了上面。 其实沈瑾妍施针也是为了将淤血尽可能的清除，她採用的是保守的治疗方法，那也是治标不治本，只能延缓病情并不能根治，若要一次性除净淤血，那可就要下重针，所找的穴位也非常精细且繁多，一个不留神反倒会害了人。 “唿!”沈瑾妍捻着银针在手，缓缓抬手移到光亮处察看，片刻后才道：“陛下的病情我至多能维持三个月不会加重，三个月后只怕……”说罢看向了唐煜，若是到时候还找不到鹤老那该怎么办? “我会找人全力寻找鹤老的。”唐煜点了点头，三个月的时间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他只能动用暗卫的力量在江湖中遍布撒网，希望能在最早的时间里找到鹤老的踪迹。 将皇帝陛下安顿好之后，唐煜将沈瑾妍给送了回去。 夜深人静，走在客栈的迴廊处还能见着来回巡逻的侍卫，不过他们见到唐煜也只是远远地行礼便走到了，并没有来打扰到他们俩人。 “平王殿下……那日我好像瞧见他与敬国公走在一处，”沈瑾妍说到这里微微一顿，又似好笑道：“许是我看错了吧，那日在一起的人也不止他们俩，还有其他人呢。” 唐煜的脚步微微一顿，状似不经意地点头，“我知道了。”又侧身看向沈瑾妍，星眸泛过一丝如水的光泽。 少女的个子如今蹿高了不少，已经过了他的肩，乌黑的秀髮如云般堆积在脑后，只用一条白色的丝带贯穿其中，黑与白的对比强烈却又简单，如同墨迹上的跳跃的珍珠。 “今晚好好休息，明日还要赶路。”唐煜抬手，挽起沈瑾妍一缕垂落在颊边的乌髮别到她的耳后，唇角微翘，“沈瑾恽兄妹的事你若顾不过来只管给我说，我会让人看着他们的。” 正文 第【225】章任务 夜色如水，看着眼前男子魅惑的眼神，沈瑾妍只觉得心跳都漏了一拍。 一直以来唐煜在她面前都是冷静从容的，是不动声色便能帷幄千里的，就算情动时也极端地克制隐忍，可此刻那薄唇一勾凤眼微眯，竟然无端地生出了一丝邪魅的风情来。 “嗯……”沈瑾妍僵硬的点头，唐煜缓缓收回手，指尖仿佛不轻易地划过她的脸庞，她的脸庞顿时就像着了火一般，若不是有夜色的遮掩，只怕红得就像熟透的石榴。 直到与唐煜分开沈瑾妍还有些浑浑噩噩的，回到自己房间她坐下来一想，不禁有些懊恼地捂住了脸。 果真是美色惑人，刚才唐煜说什么来着? 若是沈瑾婉与沈瑾恽有什么动作可以来找他帮忙，不过她觉得自己也能应付得了，这俩人还能做什么呢，无非是给八公主做做内应，等着抓她的痛脚吧? 沈瑾妍自问行得正坐得端，没什么可以让他们逮来做文章的，不过一个屋檐下住着不同心思的亲戚，多一丝防备也是对的。 第256页 倒头躺在床榻上，想着明日又要赶路往京城而去，沈瑾妍不由长长嘆了口气。 若是时光可以倒转，她真想回到皇帝陛下还没有受伤的那个时候，或许当时唐煜应该护着皇帝先走才是，若不是顾忌着场中的人群，若不是顾忌着她，或许如今已是不同的结局。 这些日子虽然唐煜什么也没说，但沈瑾妍看得出他眸底的担忧，甚至他对皇帝陛下的感情或许并不比十一、十三公主少，只是他天生感情内敛，不懂得表达出来。 而男人的爱都是广博而深沉的，说他们是情同父子也不为过吧，毕竟她曾经亲眼见证过皇帝陛下对唐煜的好，那样的关切不似作假。 有这样一个长辈本该是唐煜的幸运，却不想只是昙花一现。 各种纷繁复杂的情绪在沈瑾妍的脑海中掠过，等到天色渐亮她才眯了一会儿，等着启程的号角吹响着，她在朦胧间已是被况幼清推着上了马车。 “你们家小姐这是怎么了，昨夜没歇息好?”看着沈瑾妍一脸疲倦倒头就睡的模样，况幼清甚感诧异，不由转头问凝秀与紫鸳。 俩人对视一眼，纷纷摇头，不是她们不想说而是她们不知道啊，也不知道昨夜是怎么了，她们俩人都睡得很死，一直到今天早上公鸡打鸣才清醒过来。 “行了，你们去后面的马车歇着吧，妍妹妹我来照顾。”况幼清挥退了俩人，转头对上沈瑾妍熟睡的小脸，眸中泛起一抹深思。 这次的围猎算是祸大于福，皇帝陛下若是一睡不醒，这朝中势力又有重新洗牌，也不知道从前况家打下的关系网如今还能不能派上用场，这一点况幼清可要好好琢磨琢磨。 沈瑾妍这一觉就睡到了中午，直到况幼清在马车上用午膳时她闻着香味才醒了过来，半眯着眼扶额道：“嫂子，我的饭呢……”这一觉睡得她也真够饿的，其实昨晚她就想宵夜了，只是一直忍着没发，今天早上是困得眯眼吃不进东西，眼下肚子空空如也。 “给你留着呢，热的快吃吧!”况幼清指了指小几上的饭菜，沈瑾妍目光一转，立马爬了起来，啥也不说咕噜噜地一口气死了个干净。 “得，这下我瞅着是真睡醒了!”况幼清在一旁捂着唇笑，却也不敢笑得太过开怀，以免被邻车的人听到惹来流言蜚语。 毕竟如今皇帝陛下还沉睡不醒呢，谁没心没肺地敢作乐调笑，若是碰到那些居心叵测的，保不定要治你个大不敬的罪。 沈瑾妍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又用茶水漱了口，这才招唿候在马车外的凝秀上车来将碗筷都给收拾了出去，看向况幼清道：“嫂子，这几天我哥都没来瞧过你吧?” 沈瑾怀可是况幼清的死穴，果然一提他况幼清立马就苦了脸，“也是这几日忙得分不清东西南北了，离开了围场我一次都没瞧见他，也不知道唐大人将他给调到了哪里……”说罢闷闷不乐地扯了扯车帘垂下的穗子。 沈瑾妍抿唇一笑，唐煜倒是与她提了提沈瑾怀的去向。 回程的路上他们赶得急，安保当然要走在前面，沈瑾怀这是提前探路安排去了，所以是他们到达一个客栈或是驿馆，沈瑾怀便奔向了下一处去提前安排，所以他们一直碰不到面也是这个原因。 沈瑾妍与况幼清一提，她还抱怨上，“唐大人也真是，这样使唤你哥哥，你也不和他提提。” “没办法，”沈瑾妍摊了摊手一脸无奈，“如今形势不明，哥哥又是唐大哥信任的人，有些事情自然是要仰仗他的。” 沈瑾妍还听说了沈瑾愉跟着沈瑾怀一道出任务，如今倒是越发受重用了，不过要想进入禁卫军的正式编制，没经歷过比试招考，沈瑾愉下的功夫要比其他人都多才行，不然如何在一众优秀的青年才俊中脱颖而出。 “陈素今后还是他妹夫呢，唐大人也不多用用他，咱们瑾怀就是忙碌命。”况幼清扶额嘆了一声，那模样倒是让沈瑾妍忍俊不禁。 “陈……陈大哥随时跟在唐大哥身边，只怕不能走开的。”沈瑾妍是知道陈素的职责的，护卫唐煜，也是他得力的左右手，有什么事情唐煜只用吩咐一声他便能照办，若是陈素不在的话只怕唐煜要多许多麻烦。 “哎，横竖这个月底还是能回京城的，也不差这几天了。”况幼清以完一阵牢骚后便不再多说什么，她也就是想念沈瑾怀罢了，却也知道如今的局势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等着回到了京城才知道今后该何去何从。 沈瑾妍点了点头，感到车轮缓缓动了起来，不禁转头挑了车帘向外望了一眼。 不远处回程的车队蜿蜒如长龙一般远远地排开，各处都有来回走动的侍卫，似乎比从前还要戒备森严，只怕也是以防有任何动乱发生。 正文 第【226】章话别 黄沙捲起树叶吹了过来，沈瑾妍微微眯眼，另一手快速地将帕子捂在了脸上，这个时候的风沙算不得大，但刮在脸上也有些疼，她又看了一眼窗外的队伍，这才缓缓放下了车帘。 虽然八公主说不用那么急地赶路，但十一公主与一众臣子还是坚持尽快回到京城，所以他们走得只快不慢，也幸好她昨日给皇帝陛下施了针，没有意外这病情还能稳定一阵。 第257页 眼下也只能希望鹤老能快些赶回来，不过她师傅会到哪里去呢? 沈瑾妍皱眉深思，自从将鹤老接回沈家来住以后，鹤老只要没有提起，她也不会主动问他从前的经歷。 或许，师傅他重新入了江湖? 那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若说鹤老不是行走江湖的人她也是不信的。 只是江湖恩怨多，她只希望鹤老这一去能够逢凶化吉，早日归来。 深秋的京城已经披上了一层暮色，就像人到中年，虽然还有那么一股精气神在，但也比不上初春和盛夏的活力，就连道路旁的树木都捲起了枯黄的叶子，准备迎接冬天的来临。 “终于到了啊!”沈瑾妍骑在马上转头看了身旁的唐煜一眼，她的马儿烈焰打着响鼻碰了碰唐煜的坐骑，两只马儿立刻亲热地对喷起了热气。 就在要抵达京城的前两日她改成了骑马，实在是马车的颠簸她已经受够了，烈焰也早等着她骑上遛一遛，不然好好的汗血宝马不是就这样给废了? 唐煜点了点头，看着城门上高高悬挂着的匾额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双凤眼中眸色深深。 “那我就先回沈家了，你是不是要进宫?”沈瑾妍担忧地看了唐煜一眼，这一路行来他就是这般脸色，不笑不怒，却也少了一丝让人亲近的气息，可以说越近京城他的神情就亦加严肃起来，仿佛是在担心什么。 “你先回去吧，有事我再来找你。”唐煜没有正面回答沈瑾妍的问题，目光却是望向了她身后。 “哒哒哒”一阵马蹄声响起，沈瑾妍回头一望，见着的却是平王一行，甚至在他们后面还跟着八公主、十一公主等人。 “王爷，公主殿下。”沈瑾妍在马上微微欠身行礼，这个时候也不是顾忌礼数的时候，没有人下马，都转着一双深眸望向那高高的城墙，眸中的神色渐渐变得热切起来。 一堵城墙堆砌拱卫着京城，这是全国的政治文化中心，也是权力的至高点，而原本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人此刻已经昏睡不醒，沉沉地躺倒在了明黄色的龙榻之中，谁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醒来，那么这柄权力的手杖将会交到谁的手里呢? 沈瑾妍的目光一一扫过众人，毫不意外地在他们的眼中看到那一抹跃跃欲试的炽热光芒，即使淡定如平王，那样的眸色也是一闪而逝，再回神时面上仍旧是那份温润的光华与从容，就像刚才的走眼只是她的错觉一样。 沈瑾妍的眼神不禁一黯。 身为皇室宗亲，又遇到当今皇帝陛下并无继位的子嗣，那么平王想要做上那个位置也无哥厚非。 若是非要在八公主与平王之间选择一个，那么她肯定是站在平王那一边的。 不过唐煜就很难说…… 一边是与平王惺惺相惜的友情，一边是与皇帝陛下亦父亦友的恩情，他会何去何从? “平王叔，”八公主收回了目光，突然转头看向平王，唇角挑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来，“您是要跟着进宫，还是先回自己的府上?” “本王……”平王目光一闪，旋即淡淡地牵了牵唇角，看向八公主道：“自然是回王府去，若是陛下病情有什么变化，还请公主让人往王府通禀一声。” “自然。”八公主拱了拱手，眸中划过一许深芒，她知道若是她要夺得皇位，那么平王便是她最有力的竞争对手，要排除这个潜在的威胁那么就要将平王排除在皇权之外。 平王与八公主等人告别之后，又对唐煜点了点头，“唐煜，陛下的安危本王就交给你了。”说罢执起缰绳利落地转向，往城门的另一边而去，等着皇帝陛下的仪仗入城后他再转回王府去。 “唐煜，随本公主护送父皇入京。”一进京城似乎八公主的气势都变得不一样了，此刻她也不想与沈瑾妍计较什么，目光只是淡淡从她身上扫过，随即便看向了唐煜。 眼下有正事等着她去做，等着她登上了那至尊的宝座，沈瑾妍还会是她的对手吗? “是，公主殿下。”唐煜淡淡颔首，又对沈瑾妍目光示意，这才拍马跟上了八公主一行。 十一公主与十三公主经过沈瑾妍时倒是稍稍停了停，看得出来两位公主的气色都不是很好，虽然有这段时日颠簸的缘故，也是在为皇帝陛下的病情担忧。 “清河，若是你师傅有消息了便立刻往宫中传个话。”十一公主想了想又从腰间递了一个青色的玉牌给她，“这是我宫中进出的玉牌，到时候你直接来找我便可畅通无阻。” “谢过公主。”沈瑾妍目光一闪，旋即郑重地接过了这块青色玉牌，若是能顺利进了十一公主的寝宫，那么再见到皇帝陛下也不是难事，其实她也担心皇帝陛下的安危，若是这中途有了什么变故，或许也会成为她终生的遗憾。 “瑾妍，我就不和你多说了，如今你有十一皇姐的玉牌，什么时候想进宫都行。”十三公主握了握沈瑾妍的小手，两只手都是同样的冰凉，不由紧紧交握在了一起。 “公主为陛下日夜担忧，回宫之后也好生歇息，待我调配些理气润色的丹药到时候送进宫里给你。”沈瑾妍心里已经琢磨着到时候紫萝仙做成的美容驻颜丹也要分给两位公主一些，就冲着她们如此仗义的份上，这个朋友她也交定了。 第258页 与两位公主告别后，沈瑾妍刚想去与况幼清会合，待调转马头一看顿时又停住了，只见不远处正有一白衣少年打马而来，他宽阔的绿色袖摆在风中如水般流动，端得是身姿如玉，绝代风华，这少年不是魏博又是谁? 正文 第【227】章回府 魏博骑马到沈瑾妍跟前便拉住了缰绳，马儿嘶鸣一声才缓缓安静了下来，他这才有些不舍地看向面前明媚的少女，她一身靓蓝色长裙华贵端丽，高高拢起的秀髮乌黑如墨，只在发间插了一根碧色的簪子，显得清新脱俗，“清河，你要回去了吗?” “不然呢?”沈瑾妍有些好笑地看向魏博，已经到了京城若是她还不回沈家，那要去哪里，难道去他们宁家吗? 想想沈瑾妍便忍不住扬起一抹笑容，这魏博的确有些意思，最难得的是对她的这份赤子之心。 或许魏博对别人还有几分斤斤计较或是算计心肠，但对她却是没说的，谁真谁假这份眼力劲儿沈瑾妍还是有的。 “那我以后可以去沈家看你吗?”魏博难得交上这么一个合脾性的朋友，他可不想就此断了交情，再说他在京城里的朋友本就不多，沈瑾妍算得上是他推心置腹的知交。 “当然可以。”沈瑾妍笑着点头，“欢迎你到沈家来，我娘估计会很喜欢你的……” 杨氏喜欢长得漂亮的孩子，他们兄妹几个的样貌都是不差，但是与魏博的俊美精緻又是另一说，保管杨氏看到魏博定会眼前一亮。 “你这人真是……”魏博对着沈瑾妍瞪了瞪眼，不知道想到什么忽而便笑了。 那笑容如同千万株梨花同时绽放一般，晃得人眼都花了，即使已经对美男免疫的沈瑾妍也不由看呆了。 回过神来却有些庆幸唐煜不在跟前，不然自己可就丢脸了。 俩人又说了几句话，魏博才微微凝神，对着沈瑾妍悄声道：“若是有一日我回到了定北侯府，那一定请你来好好玩玩!” “好啊!”沈瑾妍爽快地应下，心里却也通透了几分，她知道魏博这是已经有了回去的打算，不过能不能回怎么回还要好生计划一番。 俩人道别之后沈瑾妍便与况幼清一同回了沈家，至于沈崇昭与沈瑾怀父子还要往宫中去一趟，只怕交待完手里的事务后才能回一次家。 到了嘉义伯府门前时，沈瑾妍翻身下了马，又交待小厮将烈焰牵下去餵些好料犒劳它，正转身与况幼清说着话，便瞧见猫儿胡同那里又拐进了一辆马车，她不由微微眯了眼。 “是他们回来了吧?”况幼清跟着转过了目光，秀眉高高挑起。 况幼清口中的这个“他们”指是的沈瑾恽与沈瑾婉兄妹，沈瑾妍自然知道。 等着马车到了近前，沈瑾恽当先撩了车帘跳下马车，这才扶了沈瑾婉下车，待回过身瞧见沈瑾妍姑嫂正站在门前，兄妹俩都怔住了。 “八公主没叫你们跟着进宫去吗，那真是可惜了。”况幼清摇了摇头，唇角一翘似笑非笑地看向沈瑾恽兄妹。 从前她也与沈瑾恽打过交道，当然更确切点来说是和他老子沈崇昀有过交情，不过沈家的产业毕竟比不上况家，沈家那点家业说实在的况幼清也看不上眼。 沈瑾恽抿了抿唇没有说话，眸色深深地看向了沈瑾妍，心中却想着八公主交待的事情，有些犹豫不决。 “哥，与她们有什么好说的，咱们回去。”沈瑾婉扯了扯沈瑾恽的袖子，半点不想与沈瑾妍多说，她早晚会让他们四房的人好看，眼下却不是时候。 “二哥四姐走好!”沈瑾妍侧身一让，对着俩人比了个请的手势，那软棉棉的态度似乎一点也不生气亦不计较，亦发显出她的大肚来。 沈瑾婉却有些看不下去，在经过沈瑾妍跟前时停住了脚步，转头看了她一眼，眸中似有火花喷溅而出，“九妹，你得罪了八公主，今后不会有好日子过的。” “这个就不劳四姐手操心了。”沈瑾妍淡淡地抿了抿唇，淡淡一笑，“不过四姐如今这样维护八公主，也不知道公主殿下会不会记你这个情呢?” “要你管!”沈瑾婉冷冷一哼，一甩衣袖率先踏进了沈府的大门。 沈瑾恽也看了沈瑾妍一方，低着头一言不发地跟了进去。 况幼清看着俩人的背影直摇头，“这兄妹俩就是养不熟的白眼狼，亏得公公还将他们俩人给带到了围场去，早知道当初就不答应。” “老夫人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沈瑾妍摇了摇头，悄声附在况幼清耳边道：“若是那日爹爹不答应，只怕咱们都出不了门。” “那也是。”况幼清长长一嘆，与沈瑾妍携手踏进了门槛，一边走一边道：“不过这一去一回的，还不知道今后会是个什么变化。”话语里也是有些担忧的。 毕竟皇帝陛下现在没有清醒过来，朝堂局势瞬息万变，若真是八公主掌权了，只怕沈瑾婉兄妹就要扬眉吐气了，而他们四房憋屈的苦日子也就来了。 况幼清是不想看到那个场面的，不由对着沈瑾妍挤了挤眼，“唐大人有没有和你说过，平王那里有什么打算没?” 沈瑾妍看了况幼清一眼，摇头道：“这事情平王怎么会和唐大哥说，再说了……”话语微微一顿，脑中不由闪过平王与敬国公唐宁的画面，她只希望是自己想错了。 第259页 “怎么了?”见沈瑾妍突然停下了，况幼清不由转头看她，见她一脸怔忡的模样不由轻轻摇了摇她的衣袖。 “没什么。”沈瑾妍清咳一声，“现在只盼望陛下能够早日清醒，那么咱们所担忧的一切也就不会发生了。” “那倒是。”况幼清认同地点头，她是商人，对商人来说最希望看到的就是国势稳定不起波澜，虽然有些昧着良心的发国难财，可他们况家不是那样的人，不仁不义之事她做不出来。 “先去娘那里看看，一会儿再回去歇息，也给她报个平安。”沈瑾妍拉着况幼清便转进了杨氏的院子，心里却在琢磨着要去璞沱山山谷那边看看，万一鹤老给她留了什么信息杨氏的人没有发现呢，不然他老人家为什么不留只字片语就这样消失了，也太不合常理。 正文 第【228】章安抚 杨氏此刻正靠在软榻上歇息，听到芸香说沈瑾妍姑嫂回来了，乐得赶忙起身，张妈妈扶着她坐起来，还一边叮嘱道：“小姐与少奶奶又不是外人，夫人您这忙忙得起来还叫她们心里不安稳呢，都是一家人不是……” “妈妈说得对，娘您还不快给我歇着!”沈瑾妍转进屋里便上前扶住了杨氏，又让她重新坐回床榻边上歇息，杨氏那肚子已经快有七个月大了，鼓鼓的像个圆球，在裙子里都掩不住。 “娘又长胖了呢!”况幼清顺势坐在床榻边的锦凳上，将杨氏扫了一圈不由笑了。 杨氏脸上一红，不由嗔了况幼清一眼，“瞧你说的，这怀孕哪能不长胖呢?”说着有些讪讪地摸了摸鼻头，这些日子她确实越发能吃了，边着加餐的那些一边五顿都不为过。 杨氏说这话倒不是与况幼清计较，这个媳妇的性子她是明白的，有什么说什么，即使在外面八里玲珑性子圆滑，可在自己家人面前是断不会耍什么心眼的，这也是她喜欢这个媳妇的原因。 沈瑾妍却一在旁捂着唇笑，杨氏甩着帕子一下打在她肩头，“敢笑话你娘，你是吃了熊心豹胆了?” “不敢不敢!”沈瑾妍赶忙摆手，“等着爹爹回来让他看看，娘是不是长胖了……” “长胖又咋的，你爹才不会嫌弃我呢!”杨氏得意地插腰，夫妻这么多年恩爱如昔，再说这孩子可是为沈家怀的，沈崇昭哪里还敢挑她的理? 沈瑾妍与况幼清对视一眼，眸中都有了笑意。 “妍儿好像晒黑了不少，幼清倒是没什么变化。”杨氏静下心来仔细打量了沈瑾妍姑嫂，又将女儿的手握在掌中拍了拍，“平日里身娇肉贵的，如今出门一趟知道辛苦了吧?” “辛苦是辛苦，不过我学会了骑马呢!”沈瑾妍说到这里有几分得意，这算是她这次出门最大的收穫了，技多不压身嘛! “女孩子文文静静的多好，你就爱学些男孩子的东西，仔细伤着自个儿!”杨氏却是不贊同地看向沈瑾妍，不过这个女儿向来心大，她如今自顾不暇，哪里又管得着她? “娘放心，她学马时有我看着呢，再说唐大人也不会让妍妹妹出什么意外的。”说到这里况幼清眼波婉转，对着沈瑾妍揶揄一笑，这才转向杨氏道：“唐大人还送了妍妹妹一匹汗血宝马，这次妹妹就是骑着它回的京城。” “还有这事?”杨氏略微有些吃惊，她是知道唐煜对沈瑾妍有些不一般的，没想到如今还亦发好了，或许不仅仅是看在沈瑾怀的面子上，是他对沈瑾妍动了心思吧? 唐煜的家世人品自然是没得说，杨氏是满意地不得了，就是觉得自家这样的情况是不是有点配不上啊? 当然单从人才来看，沈瑾妍是自然配得上唐煜的，可成亲不单单是两个人的事情，还是两个家族的结合，敬国公府又是那样复杂，要说杨氏没点担心也是不可能的。 “嗯。”沈瑾妍轻轻点了点头，在唐煜的问题上她不想多说，至于今后会怎么样今后再看吧，眼下局势紧张，再谈这些事情也不合时宜。 “对了，爹爹恐怕要晚些时候才能回府……”沈瑾妍说到这里便将围猎场上发生的事情说给了杨氏听，当然她专挑关键的说，那些危险的时刻也被她简单地掠过，以免杨氏担心。 他们一家子是否极泰来地回到了京城，可别的人家就没那么幸运了，经过那场狼袭之后，好些人是抬着回来的，是伤是死不好估算，这些善后事情听说是平王在料理着。 如今皇帝陛下昏迷不醒，平王作为宗亲出面安抚自然代表的是皇家的面子，大家也知道这是场天灾，怪也没处怪去，只能将这份委屈埋在了心头。 “竟然出了这些事情……”杨氏听了沈瑾妍所说却是心头一紧，不禁埋怨道：“早就叫你们别出门，一个两个都不听我的劝，像你姐姐这样安静地呆在家里多好，若是出了个什么意外，你叫我……叫我……”说着已是红了眼眶。 沈瑾妍赶忙揽过杨氏的肩轻声安抚，“娘，那也是意外，谁也不想的，好在咱们家里的人都没事，眼下都安全地回来了不是?” 杨氏吸了吸鼻子，缓缓点头，“好在你们都平安归来，不然我就……罢了，今后再有这样的事情，你们都不许跟着出去。” 第260页 “娘您放心，保证不出去!”况幼清赶忙许诺，又给沈瑾妍使了个眼色，她也跟着点头，“娘说是就是，咱们都听您的，如今您就安心地养胎，等着给我生个白白胖胖的弟弟……” 在沈瑾妍离开之后鹤老给杨氏把过一次胎，那个时候杨氏的肚子也近六个月大的，胎儿的性别能够分辨得出，是个带把的。 杨氏点了点头，双手放在肚子上轻轻摸了摸，似又想到什么不禁看向沈瑾妍，犹豫道：“陛下如今昏迷不醒，只怕什么事情都要搁一搁了，那你姐姐的亲事……” 陈素与沈瑾姝的婚期定在十一月，但若皇帝陛下就这样昏迷不醒，只怕整个天下的喜事都要搁上一搁，怕也不止他们这一家，毕竟在这个时候谁还有这个胆子庆贺宴客，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 若是被御史逮住机会弹劾一番，那可是得不偿失。 沈瑾妍也想到了这一茬，不由点头道：“只怕暂时不宜办喜事了，除非陛下康復过来。” 沈瑾姝与陈素的亲事她倒不担心，依陈素对她姐姐的那份上心，只怕要他再等一年也是肯的。 杨氏的话到这里沈瑾妍又想到了鹤老的事，问杨氏她也不清楚，毕竟鹤老的来去行踪又不用对谁交待，他离去了多久也没有人知道。 “娘，那株紫萝仙您给我种下了没?”沈瑾妍又问了一句，毕竟这紫萝仙是她好不容易才得到的，珍贵得很。 “种下了，就在你院子里呢，我让人每天照料着。”杨氏这一说沈瑾妍便放心了，准备明日去璞沱山转转，顺道也将这盆紫萝仙给抱过去种上。 正文 第【229】章消息 从杨氏那里离开后，况幼清回了自己的住处，沈瑾妍却转去了沈瑾姝那里，姐妹好久没见自然要见上一见，又有猎场那里发生的许多烦心事，她也想和人好好聊聊。 沈瑾姝见到沈瑾妍到来自然好好地招待了她，拿出许多素日沈瑾妍爱吃的小点心，她吃上两口却也吞不下去了，只能笑道：“一会儿带回我屋里去，饿了再吃，不能浪费了姐姐一番心意。” “是不是累着了，奔波太辛苦了?”沈瑾姝关切地看向沈瑾妍。 听了围猎场发生的事情后她的心情也很沉重，不过她在意的并不是推迟自己的婚礼，而是皇帝陛下病情的走向关系着整个京城的变化。 “许是有些。”沈瑾妍点了点头，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太多，有些她都还来不及消化，她甚至都忘记告诉杨氏她被皇帝陛下封为清河县主了，当然这其中还有唐煜的功劳。 “那快回去歇息吧，得空我再去看你。”沈瑾姝也不多做挽留，起身打发沈瑾妍回屋去，姐妹俩什么时候都能聚聚，也不急在这一时。 “嗯，那我就先回去了。”沈瑾妍点点头也不推迟，又让凝秀带上沈瑾姝做的那些糕点，这才回了自个的屋里。 回屋第一件事情就是沐浴更衣，洗去一身的灰尘和疲惫，沈瑾妍又吃了一大碗煎蛋面，这才安心地躺在了床榻上。 皇帝陛下的病情不能拖，所以她要早点找到鹤老的踪迹，明日就去一趟璞沱山。 还有宫里……也不知道唐煜他们还在忙吗? 华灯初上，过了用晚膳的时辰沈崇昭与沈瑾怀都没有回府，杨氏有些着急便遣了芸香来问沈瑾妍，有没有办法打听到宫里的消息。 彼此沈瑾妍刚刚睡着，不过一听到这个消息立马又爬了起来，咬着手指想来想去，不然用上十一公主给她的玉牌进宫去看看? 不过这个时候真是焦灼紧张的时刻，只怕公主也顾忌不了她，再说十一公主是让她用鹤老的消息再直接进宫，她为了打探自己父兄的消息就动用了玉牌是不是有些不恰当。 正在沈瑾妍斟酌犹豫的当口，紫鸳飞快地来报，说是陈素大人来了，眼前正在前院里待着。 “祖父在不在，大伯父二伯父呢?”沈瑾妍披衣起身，又听紫鸳回道：“老太爷歇下了，大老爷二老爷都被招进了宫里，去请夫人吗?” “不用了，我去看看。”沈瑾妍摆了摆手，既然前院里没有合适的人她自己去就是，陈素也不是外人。 杨氏行动不变，沈瑾姝又是待嫁之身，这两个都不便出门，而陈素或许就是来找她的。 等到了前院花厅时，陈素已经候在了门口，见着沈瑾妍主僕到来自己也飞快地走了过来，躬身唤道：“见过县主!” 沈瑾妍赶忙侧身避过，陈素是要做她姐夫的人，她如何能受他这个礼，便又问道：“陈大哥，是不是有我爹和我哥的消息?” “县主聪慧。”陈素一怔，旋即眼角已是染上了几分笑意，“少爷叫我来知会县主一声，如今朝中官员都被请往了宫中，轮番侍疾，谁也歇息不了，只能轮着来。”略微一顿又道：“估计沈大人父子要两日后才能回来，少爷怕县主担心，所以特意让我来通禀一声。” “原来是这样。”沈瑾妍放下心来，又问起宫里的情况，“太医给皇上再行诊治了吗?” “太医院院判龚大人集合众太医为皇上会诊，不过得出的结果也是一样，谁也不敢轻易出手。”陈素嘆了一声，皇帝陛下这醒与不醒区别可大了，不禁是朝中众臣蠢蠢欲动，那些个皇室宗亲也开始不安稳了，连公主们都有了不寻常的表现，真不知道最后会变成什么样。 第261页 “太医们有顾虑也是自然。”沈瑾妍点了点头，换她处在那个位置她也会这么做，医好了皇帝陛下固然是有功的，但若是出了什么差池呢，那可是断脑袋的事情。 若不是有这一层的顾忌，或许她也能抛开这些试上一试。 “对了陈大哥，你和我姐姐的亲事……”沈瑾妍咬了咬唇，有些犹豫地看向陈素，这事她不好说出来，陈素眼见着是急着想要娶沈瑾姝的，如今这般可就…… “我知道。”陈素苦笑一声，他是盼着迎沈瑾姝过门，可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也不是他乐见的，在这当口他们家少爷都忙不过来，他还哪好意思提自己的亲事。 “你明白就好。”沈瑾妍笑了笑，忽尔想到什么又对陈素眨眨眼道：“你想不想见见我姐姐?” 两个人心中有对方自然想要时时见到，这一次他们去围猎一走就是一个来月，陈素怕是想沈瑾姝了。 果然沈瑾妍一提，陈素立马眼睛一亮，点头如葱蒜，两只手也不由交握着搓上一搓。 其实在来的路上他已经这样想了，只是没好意思提出来，却不想沈瑾妍这般知情识趣，今后能有个这样的小姑子实在是太好了。 沈瑾妍笑着对紫鸳吩咐了一句，这丫环笑着看了陈素一眼，转身便往后院去请沈瑾姝去了。 趁着还有时间沈瑾妍请了陈素进厅里，又让凝秀沏了热茶上了点心。 陈素也不客气，囫囵地吞了几个，又灌了杯热茶，这才缓上一口气，看沈瑾妍眼睛也不眨地看向他，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一天都没进食了，也就是到了县主这有口热茶喝喝，吃点东西填填肚子。” “一会儿还有，你揣些走，点心小放在身上也不打眼，饿的时候吃两口……也给唐大哥带些去。”陈素都没有顾得上吃东西，唐煜肯定更忙，前些日子他还受过伤，沈瑾妍真担心他的身体吃不消。 陈素一怔，旋即会意一笑，“县主放心，我一定会带到的。” 俩人又说了一会儿话，等着沈瑾姝到来时沈瑾妍便藉故先行离去，关于沈崇昭父子在宫里的情景她还要说给杨氏听，以免这个孕妇担心得睡不着动了胎气。 正文 第【230】章进谷 也不知道那天晚上陈素与沈瑾姝到底说了些什么，第二日沈瑾妍再见到她时那脸上的红晕还没有退去，当然也有可能是沈瑾姝瞧见她害羞闹的。 沈瑾妍看着好笑，挽了沈勤姝的手一番挤眉弄眼，“姐，怎么着昨儿见到我姐夫还弄得一晚没睡好，早知道便不让人叫你了。”说罢便数落起了陈素的不是，例如不该那么晚来打扰他们家啊，也不该见沈瑾姝之类的，倒是让沈瑾姝弄了个大红脸。 “就知道打趣我，坏丫头!”沈瑾姝轻哼一声揪了沈瑾妍一把，决定暂时不与她计较，昨晚与陈素相处的点滴却浮上心头。 原来心里装着一个人是那么地不同，他离开的这段日子她每天想得最多的就是他，知道他平安无事的归来她心里也很是安慰。 他的样子他的话语似乎都印在了她的脑海中，思之不忘。 “姐夫平日里看着大大咧咧，其实是个粗中有细的人，对姐姐也温柔得很是不是?”看沈瑾姝那一脸沉醉的模样，沈瑾妍捂唇直笑。 沈瑾姝这模样就是任何一个堕入情网的女子该有的样子，看来她完全将从前那段亲事给抛在了脑后，这也是沈瑾妍愿意见到的事。 “你胡说什么?!”沈瑾姝羞怯地红了脸，又挣脱了沈瑾妍的手走在前面，将妹妹的调侃搁在一边。 不过陈素昨儿也给她说了俩人的亲事，看来皇帝陛下不清醒过来，这亲事推迟也是在所难免，但只要这个男人心里有她，她等他到地老天荒又何妨? “不胡说，我陪娘吃早膳去。”沈瑾妍笑着往前跑，不一会儿便越过沈瑾姝往杨氏的院子里钻去，今儿个她还准备去璞沱山瞧瞧，所以要早些出发。 从杨氏那里出来沈瑾妍便直接上了马车，又叮嘱凝秀将那株紫萝仙给带上，她要亲自种在山谷里。 “小姐，您的紫儿到底跟没跟咱们回来，奴婢怎么都没瞧见它?”这回京的路上沈瑾妍都採取的放养态度，再说紫貂是野惯了的，若是将它给关在笼子里它还不跳脚。 “在呢，昨儿个晚上还爬我被窝里来了，只是你们都睡熟了。”沈瑾妍笑了笑，旋即揭开一旁的桌角，笑道：“你瞧瞧，它不是在这里呢!” 凝秀探出头一看，紫貂恰巧露出了一截毛茸茸的大尾巴背对着她，大尾巴摇啊摇的，还有一阵“咔擦”声响起，她有些不解地望向沈瑾妍。 沈瑾妍却是哈哈一笑，扯了扯紫貂的尾巴，“紫儿在吃花生呢，你不知道这小傢伙可馋了。”她若不是用些好吃的逗着它，紫貂还不肯上马车。 紫貂的尾巴被沈瑾妍这一扯立马有些不耐地转过了头，凝秀这才瞧见它嘴上正叼着一个花生壳，两只小爪子上还各捧着一颗花生，吃得不亦乐乎。 “紫儿可真是……”凝秀顿时哭笑不得，他们家小姐养的这只宠物实在是太人性化了，想不讨人喜欢都难。 紫貂扫了沈瑾妍主僕一眼，见她们没什么话说又埋头进去吃上了。 第262页 沈瑾妍原本是可以骑马的，但鑑于她的那匹马太打眼，若是有心人一看便知道这是谁又出城去了，又是在这风起云涌的当口，能低调的她就尽量低调着来。 虽然马车走得快，但也是到了中午沈瑾妍才赶到山谷，让车夫将马车停在谷口，沈瑾妍带着凝秀与紫貂进了山谷。 毕竟这山谷布置得有奇门阵法，一般人是进不去的，上次杨氏派人来也只是在山谷外嚎了那么一嗓子，鹤老有没有听到也不知道。 沈瑾妍一路分花拂柳地进了山谷，山谷内外简直是两个世界。 如今已值深秋，谷外的树木植被早已经披上了一层秋的萧索，可谷内仍然是温暖宜人百花盛开，到了这里来沈瑾妍的心情都要好了几分，连日来的焦急与压抑都去了不少。 紫貂也十分喜欢这里，一进入谷里便四处撒欢，若不是沈瑾妍拘着它估计这小傢伙敢把谷里的花草都给翻个天。 沈瑾妍可不敢由着它胡来，毕竟这些是鹤老的心血，若是由着紫貂给破坏了，她都看不过去。 “鹤老真的不在谷中吗?”凝秀四处看了一眼，她是跟着沈瑾妍来过山谷的，这里的景致也熟悉，不远处的屋舍里门窗紧闭，一看就不像有人的样子。 “应该不在，不然知道有人进了山谷，他老人家还不火急火燎地冲出来。”沈瑾妍说话之间已经捧着紫萝仙走进了那一片花圃中，各种鲜花竞相开放，花香瀰漫过来，带着一股浓郁的难辩的香味。 沈瑾妍目光一闪，将早已经压在舌尖下的药丸吞了进去，这才继续往里而去。 鹤老曾经说过别看这些花看得艷丽，好些却是有毒的，若是不能控制抵抗这些毒性，那么就不要轻易入这花丛，所以进去之前她都提前预备了解毒的丹药。 凝秀留在了花圃外面，紫貂却是一路跟着它蹦蹦跳跳地进了里面，这小傢伙本身就是个毒体，自然是百毒不侵，甚至这些艷丽的毒花对它来说还是大补之物。 看着紫貂在花丛里上蹿下跳的，沈瑾妍不由笑道：“你乖乖些呆着，到时候我拿这些花给你做糖丸吃。” “吱吱……”紫貂听懂了沈瑾妍的话高兴地跳个不停。 沈瑾妍又沿着花圃一旁的小道往前走，选了一块还算茂盛肥沃的土地，拿出事先带好的铲子铲开了土，这才将紫萝仙小心地种下。 紫貂这时候又跳了过来，指了指紫萝仙，又比了个吃东西的动作，沈瑾妍看得哭笑不得，却还是点头答应，“等着紫萝仙撒了种长成了一片后，我也拿这个给你做糖丸。” 紫貂听了高兴地连连点头，“吱吱”叫了两声后挥着爪子便自己跑去玩了。 沈瑾妍拍掉手中的泥土站了起来，又理了理自己的裙裾，沿着小路重新走出了花圃，待她站定后又看向不远处仍然紧闭的房门，不由嘆了口气，“师傅，你到底走哪里去了啊?” 正文 第【231】章异样 沈瑾妍站在木屋外的一侧，由着凝秀将水罐里的水舀了出来给她净手，这水估计放置了一段日子，可表面看着还是十分澄澈，不冷，甚至带着一点微微的暖意。 甩了甩湿透的手，沈瑾妍又拿出帕子细细擦拭了一番，等着把自己一身都弄妥当了，她才举步站在了木屋跟前。 这座木屋和她离开时并没有什么区别，木制纹理有些斑驳，显出了沉久而浑厚的风月痕迹，木屋此刻紧闭着，沈瑾妍却没有推门而入，她左右看了一眼，接着才伸出右手在木屋一侧的圆形木饼上转动着，向左三圈，向右一圈半。 突然，“咔擦”一声，木门响起一阵机关的咬合声，沈瑾妍唇角一翘，这才拍拍手上前推开了木门。 这木屋虽然看着不是很扎实，可若是随便将木屋给推开，等待着她的会是机关暗箭，铁定是要被扎成马蜂窝的。 鹤老留下这一手也是以防有人会乱闯这里给他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沈瑾妍进到木屋后随意一扫，目光便顿住了。 屋内的摆设东倒西歪，就像有人来去匆忙不及将它们整理放好，一侧的架子上医书也倒了好几本，沈瑾妍缓缓上前将它们给重新摆好，又挑了自己合用的几本放在一旁，目光一扫后又往内室而去。 内室里一盆药浴还没有倾倒，只是药汗已经变黄失了药效，因为时间太久发出一种难闻的味道，沈瑾妍不仅皱了眉。 虽然她刚见到鹤老时他也不修边幅毛毛躁躁，可对自己的医书药材却是很宝贝的，至少不会这样散乱放任着不管。 凝秀跟着沈瑾妍进了屋，见到屋里凌乱的情景便自己动手收拾起来，又对沈瑾妍道：“小姐先去外屋，等奴婢将这药水给倒了，不然熏得整间屋都有味道了。” 沈瑾妍点了点头，脚步缓缓退后，忽地一转便往外屋走去，她记得鹤老还有好几瓶宝贝的药丸，不知道是不是也带走了? 外屋的柜子是上了锁的，沈瑾妍摸摸袖袋飞快地取出了一把精緻小巧的钥匙，钥匙透到孔里一转，原本锁着的木柜应声而开，她目光一扫，顿时瘪了瘪嘴。 原本被摆的满满当当的药柜如今只剩下零星的几个小瓷瓶，沈瑾妍拿在手里看了看，无非是些无关痛痒的止血粉、凝露丸之类的，真正能派上用场的都被鹤老一扫而空给带走了。 第263页 “师傅，你到底想干嘛，难道不打算回来了?”沈瑾妍顺手抓了个玉色的瓷瓶在手中把玩，目光四处一扫，眸中神色深深。 鹤老这样不声不响地就带了那么多东西走，而且看这模样是走得十分匆忙，难不成是有人等着他救命? 不过沈瑾妍是知道的鹤老好久不出山了，能请得动他的又是什么人呢? “师傅，你可要保重自己早日归来，京城还有人等着你救命呢!”沈瑾妍嘆了一声，又将瓷瓶给重新放了回去，这些东西她暂时用不着，再说那些使得顺手的毒粉药粉还得她自己来配。 “小姐，”沈瑾妍正在出神之间却听得凝秀在内室里唤了一声，“药水给倒了，这里面的药渣奴婢将它埋在屋后的地里行吗?” “等等，我进来看看。”沈瑾妍应了一声，快步又往里去，等站到浴桶边，她伸手挑起里面的药渣看了看，又凑近鼻尖闻了闻，脸色微微有些古怪，再细细一想顿时惊得将手中的药渣给甩了回去。 “快去埋了。”沈瑾妍一边甩手一边表情夸张地奔出了屋去，她要拿水好好洗手，对一定要好好洗洗。 这都是些什么药啊，难不成是鹤老用过的? 沈瑾妍摇了摇头，表情一阵复杂变幻，因为她知道这些药还未成为药渣之前的功效，这明明就是男人用来…… “呸呸呸，不会是师傅用的吧?”沈瑾妍苦着一张脸，她师傅年纪也一大把了，难不成还幻想着年轻力气一把? 但若不是鹤老呢，那有谁会在这里泡药浴? 沈瑾妍眸光一凝，她突然想到了唐煜曾经与鹤老之间好像做过什么交易，难不成就是这个? 可唐煜上看下看左看右看，一点也不像是这方面有问题的人啊。 当然，她也没有让唐煜脱了裤子让她检查，男人这东西真不好说，或许是他有什么隐疾吧? 那么那个时候唐煜说要请鹤老医治的人就是他吧? 再加上陈素和她说过的话，沈瑾妍亦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这一细细思量，记忆便如潮水一般涌来，她不由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唐煜时俩人曾经在庙里后院相处的点滴。 那个时候的她虽然还未长成大姑娘，可也是天香国色机灵可爱，唐煜已是个成年男子，对上她却没有一点不轨的心思，当时她还觉得有些庆幸，唐煜不是那些见色起义的登徒子，可如今一看，或许那个时候他就是不行? 那么如今呢? 沈瑾妍心头跳了跳，她与唐煜也算是两情相悦了，虽然有些话没有说透，但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彼此都能明白对方的意思。 她不可能为了这件事情而改变对他的喜欢，其实女人也不是那么介意的是不是? 当然，或许介意的是唐煜吧。 那么如今鹤老给他泡过药浴，这是治好了还是没治好啊? 沈瑾妍十分纠结，这样隐私又敏感的话题她自问是问不出口的。 “天啦，我在胡思乱想些什么?!”沈瑾妍捂着略有些发烫的脸庞勐地摇头，如今她是来找寻鹤老的踪迹，却不想意外地发现了这样的秘密…… 她就当作不知道吧? 沈瑾妍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点头，不知道，不知道，就当她今天没来过这里。 “凝秀，收拾好了没，把我挑的医书带上，咱们回府!”沈瑾妍就像脚底抹了油似的，一说完这话便奔出了屋去，好似片刻都不想在这里久待。 “小姐，等等奴婢!”凝秀追出来关上了门，再转身只能见到沈瑾妍急急跑开的背影，她心里还一阵纳闷，难道她家小姐有什么急事要赶回去? 正文 第【232】章拉拢 沈瑾妍从山谷回府后也有几天的时间，她除了翻看那些医书，得空的时候便在人形木偶上扎针，而且挑选的部位都集中在了头部，要知道头部的穴位和经络是最繁复的，若是一个不慎恐怕就会酿成大错。 沈瑾妍轻轻摇了摇头，若不是自己实练的经验不足，或许她也能…… 拔出扎在木偶头部的一根银针，沈瑾妍想了想后又提笔在本子上记录了一行字，如此往復再三，她在操练自己的理论知识，因为她心里有一个隐隐的预感。 若是鹤老没有及时地赶回京城，说不定还真要她出手，在这之前她要做好一切的准备工作，将风险降到最低。 “也不知道唐煜回府了吗，现在又在做什么?”沈瑾妍望向窗外的那一轮圆月，十月末的月亮仍然是那么圆，只是深秋天寒，月亮周围已经绕了一层白圈，就像呵出的热气氤氲不散，竟然带着一点朦朦的美。 沈瑾妍的唇角不由微微翘起，这一轮圆月或许唐煜也能看到吧，不管他身在何方。 望月楼。 九层之上，唐煜迎风而立，深秋的晚风吹起他暗紫色的袍角，他只是不甚在意地扯了扯，目光仍然眺望着夜空中那一轮明月，唇角闪过一丝微微的笑意。 这样的夜晚，沈瑾妍应该早已经熟睡了吧? “唐煜，”身后传来一道温润平和的声音，唐煜的眉头却是微微一紧，又听那人说道：“你考虑得如何?” “王爷，”唐煜收紧了袖摆缓缓转身，冷峻的面容平静无波，一双黑眸却恍若深不见底的幽潭，他深深地看了对面的男子一眼，这才开口道：“这当真是您真实的想法?” 第264页 “不然呢?”平王唇角一翘，目光落下停在了那一截白银卷边的袖袍上，“你觉得有本王之才不能坐上那个位置，难不成还要让给那一个乳臭未干的女子不成?” “不!”唐煜缓缓摇头，沉声道：“依王爷的才干，那个位置您应该是坐得……”平王听了唐煜这话眸中便有了笑意，只是待听到他接下来所说的话时，唇角便是一抿，透出浓浓的不悦，“只是陛下如今还健在，这个位置他没有说给，您就不能坐!” “唐煜，你这是冥顽不灵!”平王目光一敛，眸中泛起些许冷意，“若是我不出手，你以为八公主她还坐得住，甚至那些个王室宗亲，你没看到他们的嘴脸?” “保护陛下、稳定朝纲是咱们做臣子的责任，若他们真要这么做……”唐煜话音一落，定定地看向平王，“王爷更该出师勤王!” “哈哈哈……”平王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仰头大笑了几声，待笑声一落才转向唐煜，缓声道：“唐煜啊，本王以为你是聪明人，却不想你竟然这般固执!” “不是固执，只是我乃天子之臣，做这些本该就是我份内之事。”唐煜目光不动，他知道平王今日约他在这里见面是为了什么，只是他还抱着一丝最后的希望，希望平王不会如他所想，毕竟这些年的交情不是作假，他不想要对平王失望。 可是世事总不会如预想一般。 “唐煜!”平王缓缓站了起来，上好的靓蓝色锦袍在他身后如流水一般浮动，随着他起身的动作又缓缓淌平，他淡淡地看向唐煜，“你可想好了，若不是朋友，今后就很可能是敌人!” “王爷，我不想与你为敌!”唐煜摇了摇头，眸中似乎闪过一抹挣扎，片刻后却是缓缓坚定了目光，抬头望向平王，“但……陛下对我有知遇之恩，待我更是情同父子，他的江山我会为他捍卫的，直到他醒来的那一天!” “好!好!好!”平王冷笑连连，一连说了三个“好”字，若是可能他也不想与唐煜为敌，毕竟他也欣赏唐煜的才干，但若是有人阻了他的康庄大道，不管是龙是虎，他也只有挥刀屠龙! “唐煜，希望你的选择没有错!”平王冷哼了一声，转身欲走，却听身后的唐煜唤了他一声，“王爷!” “怎么?”平王侧身挑眉，“你若是后悔还来得及……”说罢微微一顿放缓了心情，“你知道我一直对你欣赏有佳，甚至这望月楼的九楼之上除本王之外便只有你一人能往，本王对你可谓是至仁至义，你……” “王爷，您不用说了，我的决定不会更改。”唐煜抿了抿唇，见平王已经沉下了脸色，这才开口道：“我只想问您，当日的狼袭是不是您的手笔?” 关于那一夜的事情唐煜做了详细的调查，可不管他怎么查似乎都找不到突破口，而在他进入瓶颈之时，他突然想起平王曾经跟他偶然提起过的一件事情。 “您府上的朱怀，他通晓御兽之术，我记得这一次您是带上了他的……”唐煜平缓地说出这一段话来，不是猜测，而是肯定。 平王半眯着眸子打量着唐煜，忽而便笑了，“唐煜，有时候太聪明也不是一件好事，”言罢微微一顿冷哼道：“本王府上的确有一人叫朱怀，但是御兽之术，怕是本王孤陋寡闻，竟然从未听过，若是唐大人遇到此等其人，且不忘为本王引见一番。” 唐煜面色一凝，不由抿紧了唇角。 从前平王都唤他的名字，那也显出了俩人的亲近，可此刻这一声“唐大人”却在无形之间拉开了俩人的距离。 他们之间果然再也回不到从前。 “好。”唐煜深吸了一口气，躬身抱拳，低垂的目光中见到那一角靓蓝色的袍角一晃而过，再抬眼时，平王已经踏步而下，很快便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中。 唐煜却并没有立刻离开，他转头回步，袖袍一摆重新坐在了圆桌旁。 夜风吹起了落地的纱帘，如云雾一般在眼前晃动着，他缓缓举起了酒壶为自己倒满了一杯酒，看着酒浅垂落，他的思绪却飘远了。 “那一年，我重回京城也是这般的月色……”唐煜遥遥举杯邀月，旋即轻哼一声，低头便饮尽了杯中酒，神色却亦发冷清起来。 正文 第【233】章夜访 唐煜与平王之间的谈话沈瑾妍自然不知道，此刻她疲倦地揉了揉眼眶，这才将医书放到了一旁。 凝秀进来给茶壶续水，又拨亮了灯芯，这才转身看向沈瑾妍，“小姐您别看了，歇息一下眼睛吧，再说晚上看书伤眼。” “不看了。”沈瑾妍摆了摆手，双手一张躺倒在了床榻上，一双眼睛盯着淡绿色的帐幔怔怔出神。 这些天看的医书其实也是有效果的，让她往日里觉得有些不通或者堵塞的道理统统明白了过来，若是眼下再让她对皇帝陛下下针，她也更有信心了。 不过或许她也该找个真人试验一下，最好是也有这种脑部淤血的人，那样会更有把握。 “你下去歇息吧!”沈瑾妍看了凝秀一眼，笑道：“这几日你都跟着我值夜，今夜回屋去歇息，不用守着我了。” 第265页 “这……”凝秀微微有些迟疑，沈瑾妍不由打趣她道：“你没见着紫鸳那个丫头好吃好睡的，你真该像她学学，凡事不要多操心!” “奴婢明白了。”凝秀哭笑不得，离开前又为沈瑾妍熄了灯，这才提着灯笼出了房门。 夜色中，沈瑾妍久闭的眼睛缓缓增开，一双眸子璀璨如繁星，竟是半点睡意也没有。 突然，窗台上响起一声细微的响动，她心中一凛屏息静气坐了起来，手却不由划向了枕头下的沾了麻药的银针。 这个时候这个地点能够轻车熟路地摸到她窗沿底下的人……不是早就打探好的，那就是有预谋的。 会不会是沈瑾婉或是沈瑾恽的人? 沈瑾妍心念电转，这些日子沈瑾婉兄妹俩倒算安静，并没有出什么乱子，但也不得不提防。 毕竟还有八公主在他们身后。 但依目前京城中紧张的局势，恐怕八公主都自顾不暇，哪里还有空去关注她这个小小的女子? “嘎吱”一声，窗户被完全给打开了，一抹黑影跃然而入。 沈瑾妍有些紧张，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直到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她才卸下了全身的戒备，而脑中绷紧的那根弦“咔擦”一下就断开了。 “你没歇息?”唐煜跳进屋里也是一愣，因为他清清楚楚地看到沈瑾妍直直地坐在床榻上，那一脸的防备不似作假，待看到他后整个人又放松了下来，但片刻后脸色却又变得古怪别扭起来。 “你……怎么会来我这里?”沈瑾妍脸上一红，赶忙将被子拢高到脖颈以下，幸好月色深深唐煜看不到她脸红，不然她肯定羞死了。 唐煜摸摸鼻子，却觉得喉咙有些痒痒的，自顾自地走到桌旁坐下，又倒了一杯茶水喝，这才觉得气顺了，转头看向沈瑾妍，“想来就来了!” 其实唐煜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煳里煳涂地就跑到这里来了，虽然沈家四房他也来过一次，但想要深入到沈瑾妍的闺房却不可能，但整个四房的地理结构图都已经印在了他的脑子里，他几乎闭着眼睛都能找到沈瑾妍的屋子，哪里是门，窗户开在哪边，他或许比她自己还清楚。 沈瑾妍一愣，顿时觉得好气又好笑，他当这里是茶馆戏院不成，想来就来? “那你快走，我要歇息了!”沈瑾妍咬了咬唇催促道，平日白天里俩人说说话在一起没什么，可现在是晚上，这样孤男寡女的算什么事? 若是被人给知道了，她的名节还要不要? 虽然这些天她也想念唐煜，但却没想过俩人要在这样的情景下见面。 唐煜却没有理会她的话，而是缓缓站了起来走到床榻边落坐，驾轻就熟地往后一倒，整个人便合衣躺在了床榻上，自在地仿佛这里就是他自己的寝卧一般。 “你干嘛?”沈瑾妍惊叫一声，整个人却是吓得往里一侧，再转头看向唐煜时他整个人却像是没事人一般，眼睛一闭仿佛睡着了，原本还想要骂他一句“登徒子”的，但看到他这样放松的模样，她整个心都软了下来。 这些日子他一定很疲惫吧，承受了太多的压力和担心，连一个退守的港湾都没有。 敬国公府对于他来说不是一个家，只是不得已回去歇息的地方吧? 想到这里，沈瑾妍稍稍侧身让开了一点地方，又小心翼翼地给唐煜搭上了被子。 其实他们俩人又不是没有同榻而眠过，还记得在普严寺时，她生病发烧，他不就是她身边守了一整晚吗? 虽然烧得迷迷煳煳的，但她还记得那一抹贴在她脸上的冰凉…… 其实他的为人也不像大家以为的那样冷酷，至少他对皇帝陛下的那份孺慕之情便是真实的。 “躺下吧，咱们聊聊。”唐煜突然伸出手来拨弄了一下沈瑾妍的头髮，一双凤眼缓缓睁开，璀璨的明眸中倒映着少女温柔的目光，他的心也缓缓安定了下来。 今晚在望月楼与平王的谈话让他确定了一件事情，当然也谈不上有多失望，只是心中的猜想得到了证实，他惋惜的只是俩人之间的友情，或许就要到这里告一段落。 道不同，不相为谋! “你想聊什么?”沈瑾妍顺着被子往下缩了进去，只露出头一双眼睛看着唐煜，她总觉得今天的他有些奇怪，甚至一开口她还能闻到一股酒气，不由皱眉道：“你是不是喝了酒?” “喝了一壶……”唐煜牵了牵唇角，若不是多喝了两杯他也不会跑到她这里来，平日里清醒的他是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今晚也算是他对自己的一次放纵。 和沈瑾妍在一起，他的心能够静下来，即使无欲无求。 “喝了一壶?”沈瑾妍惊得坐了起来，又仔细看了看唐煜的脸色，见他双颊虽然生了红晕，可一双眸子还算清透，应该没有喝醉才是。 想到这里她微微放心又重新躺下，身边是唐煜温暖的体温，隔着被子都透了过来，沈瑾妍环了环手臂，不知怎的微微打颤身上泛起一阵冷意，她犹豫着不知是该向这热源靠近，还是应该远远离开? 正文 第【234】章温情 镂空的窗棂微微敞开，夜风送来泥土草木的清香，沈瑾妍忍不住深深吸了口气，突然她觉得肩膀一热，整个身子都僵住了。 第266页 唐煜的大手不知道什么时候伸了过来揽住了她的肩膀，将她往自己身边微微一带。 措不及防的她就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听着他强健而有力的心跳，沈瑾妍一时之间有些手足无措，一张脸憋得红红的。 “别动，我就想抱抱你!”唐煜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带着一丝瞭然和洞察，也将沈瑾妍想要出口拒绝的话掐死在了喉咙里，她有些无奈地瘪了瘪嘴，想了想随即才安心地靠了上去。 沈瑾妍告诉自己的理由是，她冷，他正好热着，俩人在一起取暖不正好? 如今唐煜已经进了她的房躺了她的床，她要再计较似乎连她都觉得矫情，不过这样的作为却已是极端得胆大了。 若是被沈崇昭和杨氏给知道了，怕不得压着唐煜立马娶了她! 想到这个可能，沈瑾妍低低地笑了。 “你在笑什么?”感觉到沈瑾妍肩膀微微震动，唐煜不由低头看了她一眼，正巧少女唇边的笑意来不及收去，娇媚软糯的模样就如同三月里的杏花烟雨，直直地浸进了人心。 唐煜勾了勾唇角，眉眼亦是染上了一层笑意。 “没笑什么。”沈瑾妍讪讪地回道，似是想到了什么，又抓了唐煜的襟口抬头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出宫的，陛下如今的情况还好吗?” 唐煜沉默了一阵才抿唇道：“算不得好，和你离开时没有什么差别。” 果然是这样! 沈瑾妍心下默然，太医们也拿不出什么好的解决办法，那皇帝陛下的病就得一直这样拖着。 若是可能…… 沈瑾妍思绪一转，斟酌着开口，“回京后我去了一趟师傅的住处，又捧了好些医书回来看……这些日子我也在着力练习针灸之术……” “你想说什么?”唐煜眉头一挑，凤眼微微眯成了一条线，“是想为陛下治病?” 沈瑾妍怔了怔，像是在心里为自己打气一般，抬头看向唐煜缓缓点头，“师傅去向不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若是你需要我出手，我便出手!” “放心，会有需要你的时候。”唐煜顺了顺沈瑾妍脑后的乌髮，眸色深深，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沈瑾妍却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小手不自觉地在唐煜的胸口画起了圈，“不过在这之前我还需要有人给练练手……若是能找到那种与陛下相同病症的人，当然也要他们的家人愿意，我可以试着施针，但不保证百分百地治癒……” 其实沈瑾妍也是存了私心，若真有个相同病症的病人能拿给她诊治，她倒是能提高治癒皇帝陛下病情的机率。 不过病人也是人，他的家人不一定会同意她来诊治，当然这也是每个人的选择，她并没有强求，特别是在这古代医术不发达的今天，或许并没有人敢迈出这一步勇于尝试。 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即使昏睡不醒，那好歹还有一口气给吊着。 “我会让陈素留意的，若有这样的人就带来让你医治。”唐煜点了点头，沈瑾妍这一提法倒是新奇，不过他也明白她的考虑，皇帝陛下毕竟是九五之尊，他的安危关系着整个国家社稷，容不得一点闪失。 “好的。”沈瑾妍扬眉一笑，唐煜想也不想就同意她所说的话，想来也是对她无条件的信任，没有什么比这个还让她开怀的事了。 眼前少女扬起明媚的笑容，夜色中更散发出几分惑人的光芒，唐煜突然便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不由握住了沈瑾妍那只在他胸口捣乱的手，嗓音沙哑，“妍儿……” “嗯?”沈瑾妍愣了愣，看着唐煜清俊的面容，那迷离中带着黯光的双眸，没来由地她的心跳就慢了一拍，仿佛整个人都被他蛊惑了一般。 少女红唇微启，就像在对他发出无声的邀请一般，唐煜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接着他便听到心底发出的那声轻嘆，而他的人已经义无反顾地凑了过去，轻轻地吻住了她的唇。 “嗯……”感觉到唇上的那抹温热，沈瑾妍全身一僵，直觉地想要退后，却不想一只大手勐地按住了她的后脑勺，迫地她不得不抬头相向，迎接着他一波又一波的深吻。 这种感觉很热，很奇妙，就像沙漠中远游的旅人寻到了绿洲中的甘泉，又像跋山涉水的游子终于回到了自己久违的家乡，那种心灵上的契合，身体上的满足完全无法用言语来表述。 看着近在咫尺那纤长的睫毛，沈瑾妍缓缓闭上了眼，跟随着自己的感觉在这一片大海汪洋中缓缓沉浮。 良久，一吻罢。 唐煜微微退后，一手轻轻抬起沈瑾妍的下颌，看着她醉人心魄的娇美容颜，他不由笑了。 他很高兴她的美只有他能採撷，而这样的美景别人也休想看到! 唐煜虽然看着冷情，可骨子里却有一种属于男人的霸道，他认定了沈瑾妍，那么她便只能是他的，别人连觊觎都不行! 沈瑾妍微微喘着气靠在唐煜的怀中，她轻咬贝齿，心中却渐渐升起一股不安来。 就在刚才俩人情动时，她与他相拥在了一起，她能够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以及对她的热情与渴望，可当俩人贴近时他腿间的物什…… 第267页 沈瑾妍想到这里脸上一红，却也没有避讳去细想其中的异样。 刚才她的确是感觉到了一点硬度抵在腿上，但也只是那么一会儿的功夫，随即又瘫软了下去，那是不是证明唐煜他…… 沈瑾妍摇了摇头不愿意深想，却又不得不正视这个问题。 那一次在山谷看到那盆药浴其实她已经猜到或许和唐煜有关，那么眼下亲自见证了一回，她又该怎么办? 看着沈瑾妍有些挣扎犹豫的表情，唐煜很是不解，眉头一挑问道：“怎么，你有话和我说?”旋即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心里也有些猜测，难道沈瑾妍是对刚才的那个吻不满? 正文 第【235】章过往 夜色柔和，近在咫尺的是一双明亮又带着些许醉意的眼眸，沈瑾妍却觉得心里沉甸甸的，不由低下了头，轻轻地扯了扯唐煜的衣角，闷声道：“我不是和你说我去了师傅的住处……” “山谷?”唐煜挑眉仍然觉得不解，难道他想得和她不一样? “是的，山谷。”沈瑾妍咬了咬唇，抬起头来目光与他相对，“师傅走得很是匆忙，好些东西都来不及收拾，也不知道他是为了什么而离开……” 沈瑾妍话到这里细细观察着唐煜的反应，见他点了点头，眸若深思，“或许真有什么急事，不然你师傅也不会走得这般急。” “可……可……”沈瑾妍断断续续地开口，显然唐煜没有明白她的暗示，难道真要她明说? “妍儿。”唐煜也意识到了沈瑾妍想要说些什么，似乎又不好开口，他不由扶着她坐了起来，认真地说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问我，直说无妨。” 沈瑾妍嘆了口气，决定不再隐瞒，“师傅的屋里还留着一盆未倒的药浴水，而我看里面的药……那药性是专治男子的……” 唐煜的神色骤然一僵，沈瑾妍的话说到这里他如何还不明白，而能够进到鹤老药谷的男子，除了他还会有谁? 唐煜松开了扶住沈瑾妍肩膀的手，一双眸子低垂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沈瑾妍却有些慌了神，不知道自己这样一说是不是触碰到了唐煜的隐私，但若是她不问出来，那心里就像埋着一根刺似的，时不时会跳出来扎那么一下，她心里也难受。 若是俩人心中都有对方，那么坦承便是迈出这信任的第一步，她不介意他是否有这方面的疾病，真的不介意。 既然鹤老肯为唐煜诊治，那么就证明他有康復的可能，不然鹤老犯不着花这些力气做些无用功。 那么他是为什么不让她知道呢，不好意思明说?还是想等着他完全康復了再告诉她? 俩人沉默着，气氛有些凝滞。 半晌，才见唐煜抬头，一双凤眼有些幽黯，其中有着沈瑾妍不懂的情绪在翻腾，似悔似恨，又似夹杂着很复杂的感情在里面，他薄唇轻启，嗓音带着一点沙哑，“你想知道吗?” “想，又不想。”沈瑾妍飞快地点头，又摇头，她低头见着垂落在锦被上的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她犹豫了一下便握了上去将它轻轻捧在掌心中，轻声道：“若是你不愿意说便别说，我不介意，真的。” 感觉到手上的温暖，唐煜原本含着些许冷意的心像遇到了暖风一般缓缓融化，他勾了勾唇角，自嘲一笑，“我小的时候并不懂男人会有什么样的反应……直到长大后听别人偶尔说起，也有人送过女人给我，可即使她们在我面前一丝不挂，我也兴不起丝毫的兴趣……” 沈瑾妍面色一变，双手微微发紧，听唐煜这样说她心里有些难过，不过想到他不为女色所动又是因为其他的原因所致，她又有些心疼。 那么唐煜对她呢，即使他有这方面的隐疾，却也并没有影响他对她的感情吗? 还是在遇到鹤老之后一切便变得不同了? 沈瑾妍细细想过这之前之后唐煜的反应，好似从前他对她的确是有些若即若离，一时好，一时又视而不见，她曾经还为这事气闷过，还告诫自己今后再也不要搭理他。 可俩人再一次深入地接触，他对她的态度又转变了过来，是不是从那个时候他便下决心医治隐疾，不再迴避她? 这些都有迹可寻，想着想着沈瑾妍顿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难不成自己从前的那些委屈气闷都是白瞎了? “那你怎么会这样的……是天生的?”沈瑾妍面色微微有些发红，有些疾病是天生的，有些疾病是后天造成的这些都有可能，但不知道唐煜是哪一种。 “不是。”唐煜抿了抿唇，目光有些晦涩难懂，片刻后才冷冷地说道：“从前我不明白，可之后我找大夫诊治过，他们说我这种情况是从小被人下了不举之药，若不是机缘巧合碰到了鹤老，只怕神仙都难治!” “被下药?”沈瑾妍心头一颤，仍不住握紧了唐煜的手，“谁做的?” “敬国公，或者是魏氏吧，除了他们俩人我想不出其他人。”唐煜勾了勾唇角，眸中的笑意却是冰凉刺骨。 沈瑾妍却听得心头直颤，一双眼睛不可置信地大睁，“怎么会是敬国公?!他可是你的父亲，那个时候你在京城才多大，六岁不到?” 第268页 她无法想像一个真正的父亲会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下这样的毒手，毁了自己儿子一生的幸福和做为男人的尊严，敬国公这是在做什么，他自己清楚吗? 而且那时的唐煜才多大，几岁的小儿懵懂无知，她甚至能够想像得出敬国公和魏氏是用怎么样温情的外表哄骗着唐煜吃下那实则是包裹着毒药的糖丸。 其行可憎，可心可诛! 沈瑾妍眸中的怒火犹如实质，她握了握拳头，就算她这个外人听到了这事都怒不可遏，那作为当事人的唐煜呢，他会是怎么样的哀恸或是绝望? 是自己的父亲和继母联手毁了他! “父亲?”唐煜像是听到了这世上最好笑的字眼，唇角勾出一个凉薄的弧度，“有些人，或许根本就不配做父亲!” 至少敬国公不配! 幼年少他也曾经希冀过得到父亲的宠爱，可一切不过是昙花一现罢了，他仍旧还是国公府那个无人管束任人欺凌的臭小子。 而眼下他已经释然了，心中的猜测或许也只是待一个得到证实的机会，他也有预感，或许他与敬国公真的不是父子。 “他们这样做，仅仅是想毁了你，然后扶唐烨上位吗?”沈瑾妍沉下了面色，心中却漫过一点点的悲凉。 唐烨如今已经是国公府世子了，而唐煜却什么也没有，这何其不公? 论才干，唐煜不输给任何人，可他偏偏有一个心眼偏到没底的父亲，且恶毒得令人髮指! 正文 第【236】章心疼 如今沈瑾妍倒是明白了为何唐煜与敬国公的关系水火不容，甚至见面还充斥着一股火药味，他们这样的父子与仇人又有什么区别? 想到这里，她不禁一阵心疼，不由跪坐起来环住了唐煜的脖子，直直地看向他道：“以前的事情都不要想了，如今遇到我师傅，他总会治好你的，那些人不把你当亲人，不心疼你，我会心疼你，对你好的!” 唐煜微微一怔，眸中闪过一抹动容，伸手揉了揉她额前的头髮，“傻丫头，我也会对你好的。”旋即双手一揽，便将她搂在了怀中，透过她的肩膀他一双凤眼幽黯难辨。 欠了他的他总要收回来，敬国公永远别想要置身事外! 俩人就这样默默地拥抱了一会儿，不带情慾，只有怜惜，沈瑾妍静静地靠在唐煜的胸口，半晌才问道：“如今我师傅就这样离开了，那你的治疗会不会耽搁下来?” 唐煜点了点头，“药浴我自己也能在家里泡，鹤老给我药方我都有，只是接下来还要针灸几个月，若是鹤老没有赶回来，那你……”说罢低头看向沈瑾妍，那眸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我不会啊，师傅没教过我。”沈瑾妍顿时红了脸，她可以给其他部位扎针，可是那里……那里她怎么下得去手? “那……我就再等等吧。”唐煜在心里嘆了口气，他倒是没有不好意思，他们註定是要成为夫妻的，迟早也会坦诚相见，不过如今也不急在一时。 沈瑾妍埋在唐煜的怀中有些不好意思看他，心里却在琢磨着这事的可行性。 她刚才那一说也就是下意思地拒绝，但若细细想来这是治病，病人在医者的眼中应该是不分男女的，再说她和唐煜……或许早晚也会走到那一步。 那她还纠结什么呢? 不过鹤老能够回来最好，若是不能够回来，难不成还要她还琢磨着怎么下针? “也许师傅那里有记载，回头我再去看看。”沈瑾妍抬头斟酌地说道，她愿意为唐煜去学，这治病一经开始就中断不得，若是拖延了病情那可就麻烦了。 “师傅有说你这个……这个病要多久才能治癒吗?”沈瑾妍伸出手指在唐煜的胸口划了划，他这隐疾是在小时候被人下了药所致，如今那么多年过去了怕是已经深埋在经络骨血里，不是一朝一昔就能治癒的。 “快则半年，多则一年。”唐煜抿了抿唇，这个时间他还能接受，因为她也在等待沈瑾妍长大，不然这般小就将人给娶回去，他也于心不忍。 “只要能治好，不怕日子长。”沈瑾妍深吸了一口气，心里已经暗暗有了决定。 俩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沈瑾妍才知道唐煜是从望月楼回来，而在那里他见过了平王。 “王爷是不是和你说了什么，不然你怎么有些……”沈瑾妍咬唇看向唐煜，她说不出来今日他给她的感觉，有些颓丧，有些失望，可这些都不应该啊，他与平王是知交好友，俩人无话不谈，难道这是友情破裂了? “王爷心怀大志，与我已不是一路。”唐煜抿紧了唇面色沉沉，他到底没有将那次的狼祸的真相告诉沈瑾妍，一他没有证据，二他实在不想将平王想得如此卑劣，为达目的不则手段，就算今后平王能登上那至高之位，还会回过头看看身后那累累的白骨和数不尽的鲜血吗? 沈瑾妍突然面色一紧，道：“那一日王爷与敬国公在一起，或许他们之间已有联繫。” 不知道怎么的，对平王的企图沈瑾妍并不感到意外，似乎只是那预想中的事情变成了现实一般，身为皇室宗亲又在皇帝陛下无子的情况下，他想坐上那个位置不是很正常吗? “无妨，我会多加留意的。”唐煜两指轻轻摩挲着，既然平王已经生了夺位之心，那么他就要各方面的衡量防备，总之陛下一日不醒，他便不会让这些人的野心得逞。 第269页 至于最后皇帝陛下要将这个皇位传给谁那就是陛下他自己的事情，而他只会忠心于君王。 “真是多事之秋!”沈瑾妍长长地嘆了口气，目光转向了窗外，月至中天，寒夜过半了。 “你平日里也少出门，若是有什么事情我会让人给你传消息的。”唐煜轻轻地拍了拍沈瑾妍的肩膀，旋即闭上了眼，“睡会吧。”天不亮他又要进宫了，只能趁着这会功夫养养伤，再说最心爱的女子就在他的怀中，那种仿佛拥有了全世界的感觉让他十分安心。 “嗯。”沈瑾妍轻轻点头，看着唐煜光洁的下颌又伸出手轻轻抹了抹，旋即微微一笑闭上了眼。 相拥的俩人静卧而眠，窗外的月光倾洒，将他们的身影环绕融合，透过纱帘望去似乎已经缠绕成了一个身影。 长夜漫漫，转瞬已至天明。 沈瑾妍清醒的时候天光已大亮，她眨了眨懵懂的睡眼，下一刻似反应过来什么一样，赶忙转头往身侧看去，旋即眉头微挑。 平整的床毯没有人躺过的痕迹，若不是她清楚地记得唐煜曾经来过，还在这里和衣而眠，连她都要以为那只是一场梦境。 “这人……是什么时候走的，也不打声招唿。”沈瑾妍瘪瘪嘴，却也知道唐煜是不想打扰她睡觉，也不知道他今日又要去忙些什么了。 不过想到昨夜俩人的谈话，沈瑾妍对唐煜的遭遇还是十分心疼怜惜的，却也让她心里更加厌恶敬国公夫妻，哪有为了现在的妻子和儿子就虐待前妻的儿子，她真的严重怀疑唐煜是不是唐宁的儿子? 而平王的事情她是管不了的，只要最后不是八公主成为女皇就好，当然最好的结果是皇帝陛下能够早日痊癒执掌大局，她也不用如此担忧。 眼下沈瑾妍能做的事情便是好好地将医书看个熟，再去山谷找找鹤老有没有留下关于唐煜的诊治记录，若是有的话她今后也能练练手，要是鹤老真的短期不能回京，这个重任就要落在她的头上。 正文 第【237】章还愿(1) 朝中局势紧张，沈瑾妍虽然没有亲见，但从沈崇昭回府后在饭桌上的轻嘆也能看出端倪。 也就杨氏这个孕妇少了些细緻心肠没有觉察出什么，众人也体贴地不多说让她担心，所以一顿饭倒也算吃得其乐融融。 “对了，过两天我该到庙里还个愿了。”杨氏转头看向沈崇昭，目光又扫过沈瑾姝，拉了她的手道：“去年咱们从雍州府离开时娘在庙里许了愿的，说要为你找个如意郎君，如今你的亲事算是有着落了，娘也该去还个心愿。” “可娘还大着肚子呢!”沈瑾姝微微脸红，可看着杨氏挺着的肚子却是一脸的担忧。 沈崇昭也是眉头轻皱，“还愿也就在个心意，谁去都一样，要不然我去?” “朝中事多，你哪里走得开?”杨氏摇了摇头，嘟嘴道：“我就是怀个孕嘛，又不是不能走路了。”说罢藏在桌下的手还揪了沈崇昭一把。 看着沈崇昭有些强忍龇牙的表情，沈瑾妍心里暗笑，面上却不说破，只道：“过两天我倒是有空，不然让我代娘去还愿。” “怎么能只让妍儿去，按理说我也该去的。”沈瑾姝立马附和道，她的亲事如今满意了，这个愿望该她代杨氏去还，再说也该是她自己的事情。 “你们俩个都是好孩子，”沈崇昭笑着点头，沈瑾妍姐妹这一说倒是让他放心不少，至少杨氏不用坐着马车四处颠簸，这对孩子也不好。 况幼清与沈瑾怀也在一旁劝了几句，杨氏也听进去了，最后妥协道：“你们几个就是不想让我出门，天天关在家里闷也闷死了。” 沈崇昭赶忙道：“等着你生了孩子，我保管带你四处走走，想去哪里咱们就去哪里。” “你说的喔!”杨氏扬眉一笑，片刻后似想到了什么又耸搭下肩膀，“生了后还要奶孩子呢，可没那么容易清闲下来……” 沈瑾妍兄妹几个都是杨氏亲自奶大的，虽然也请过奶娘，可孩子们就爱喝她的奶水，这一点杨氏也十分自豪。 那些京城里的贵妇怕身材走样，一般都不会自己奶孩子，却不知少了多少和孩子亲近的机会，杨氏可不想这样。 沈瑾妍给沈瑾姝偷偷使了个眼色，两姐妹先离席出去了。 沈瑾怀与况幼清夫妻也坐不住起身告辞，将这里留给了沈崇昭与杨氏。 自己的妻子自己哄，这一点沈瑾怀还是明白的，所以杨氏那里只要留下沈崇昭即可，而他难得回家一趟与两个妹妹说了一声后便和况幼清回自个房里去了。 看着沈瑾怀与况幼清相携离开的背影，沈瑾妍笑着吐了吐舌，又转向沈瑾姝道：“姐，你看咱爹娘和哥哥嫂子就知道了，这成亲后夫妻啊就是这般腻味，今后看你和姐夫关系好不好，只要看他缠不缠你就知道了!” “人小鬼大!”沈瑾姝一指点在沈瑾妍额头，嗔她道：“回头收拾整理一下，咱们过两天就出发吧，如今京中事多，早去早会的好!” 从围场回来以后陈素上沈家的次数也少了许多，他们俩人定亲后他可是没少往沈家来坐坐，或是给她送点什么小玩意，或是与沈崇昭坐坐喝杯茶，或是给杨氏送什么补品来，总之做为四房的未来女婿，陈素真是十分殷勤到位，连原本还对这门亲事有些不满意的杨氏都忍不住将他夸了又夸。 第270页 当然沈瑾姝心里就更欢喜了，她也觉得自己这次挑了个好丈夫，关键还是自己喜欢又情投意合的，人生还有什么不圆满的，只要过了这个多事之秋，相信未来还是很美好的。 “知道了，”沈瑾妍俏皮地对着沈瑾姝眨了眨眼，“我就求求菩萨等姐姐嫁了人后让我早日当上小姨，到时候给我外甥发金踝子!” “你这丫头，不知羞!”沈瑾姝脸上一热作势就要打沈瑾妍，可沈瑾妍哪里会站在那里由着她打，嬉笑着便拔步开熘，对上沈瑾姝她就是不使用游龙步都能跑得飞快，保管逮不着。 回到房中沈瑾妍静坐在窗前的炕上休息了一会儿，伸手就拿起小几上的医书准备看，正巧凝秀进屋给她倒茶水，她便吩咐道：“过两天你和我一道去寺庙里帮娘还了愿，随行要带些什么东西你先准备着，再做些吃食点心吧。” “是小姐，夫人不去吗?”凝秀将茶水端到了沈瑾妍跟前，自己则立在炕头边上。 “娘那身子那么重，爹爹想她在家里养着，跟着我们去也不放心啊。”沈瑾妍笑着摇了摇头。 “那倒也是。”凝秀点头，又道：“小姐带书去吗?” 前几日凝秀又跟着沈瑾妍去了一次山谷，她家小姐又在木屋里挑挑捻捻了几本医书，回程时还抱回了一个什么模具，只是小姐用布遮着她没看到是什么，回府后又被小心翼翼地收捡了起来，凝秀至今都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带吧，把那本白皮的和蓝皮的带上。”沈瑾妍撑额细想，唐煜的治疗记录她是找着了，男子的那部分模具她也带回来了，如今就是要照着记录再练练下手的穴位。 “好的。”凝秀听了沈瑾妍的吩咐便下去准备了，不过日子还早她可以先将要带的收拾好了，那些简单的吃食点心等着要走的前一天晚上再做好也不迟。 屋里又安静了下来，沈瑾妍低头看了一会儿医书，那一个个晦涩难懂的字眼在她的反覆啃食中终于变得融会贯通，之后也就是要她实际操练了。 沈瑾妍揉了揉发酸的脖子，转头望窗边一看，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淅沥沥的小雨，竟然没有一点声音。 一场秋雨一场凉，再过一段日子就要入冬了，京城的冬天铺就的是满满的白雪，冷得入骨入皮。 想到那样的情景沈瑾妍不由揪紧了衣襟，好在四房的住处是翻修过的，去年冬天又烤上了地龙，若是不出门也不见得有多冷。 沈瑾妍伸手抚了抚窗上的菱花纹，冰冷的触感让她止不住打了个哆嗦，她的目光缓缓凝实，仿佛落在窗外不知名的某一处。 这个冬天，她只希望能够平安地度过。 正文 第【238】章还愿(2) 两天的时间一晃而过，等沈瑾妍再回过神来时已经坐上了去往寺庙的马车。 寺庙离城里还有些远，若是当天来回时间有点赶，不过沈瑾妍与沈瑾姝也不愿意留宿，家里事情多她们都想早点回来，所以这一日也走得格外早。 而沈瑾妍不知道的是在她们的马车离开沈府大门时，另一辆马车也紧跟着出了门，方向却是往着皇宫之处急驰而行。 虽已是深秋，可天气还不错，前几日倒是阴雨绵绵，沈瑾妍觉得整个人都懒洋洋的，秋高气爽心情舒畅，坐在马车里她忍不住撩起帘子往吸起了一口新鲜的空气。 这样好的天气在现在的大都市可不多见，城市里楼房林立，各种工业化的企业制造出了很多的废料垃圾，污染了她曾经生活的地方，没想到她却因缘际会来到了这里，展开了一段新的生活。 从前的那一切都仿佛做梦一般，沈瑾妍从来没有和任何人说过。 今日她却生起了一点心思，看着车窗外碧蓝的天空，沈瑾妍趴在窗桅上转头看向沈瑾姝，她的姐姐永远这样端庄大气，就连坐在马车里也是笔直挺立，温柔娴静，实在是这个时候女子的典范。 “姐，”沈瑾妍笑了笑，轻声开口，“你有没有想过若是生活在另一个地方会是什么样，自由的空气自由的水，那里男人和女人都是平等的，女人也可以出来当差做事，甚至还能顶上半边天呢!” “你这丫头又是突发奇想了，怎么会有那样的地方?”沈瑾姝笑着摇头，妹妹竟然会有些大胆的想法，他们一家人都见惯不惊了。 “怎么会没有?”沈瑾妍嘴唇一噘，不服道：“我梦里就见过那样的地方，层层的高楼耸入云霄，那里的人坐着四个轮子的车，根本不用马来拉，而是用一种叫做石油的能源，还有不用火的电灯，可以出现人物图像的电视，而不是咱们看的戏台子上的……” 沈瑾妍越说越远，丝毫停不下来，再转回头看沈瑾姝，她已是一脸的目瞪口呆。 半晌后，沈瑾姝才回过神来，不禁惊嘆地看向沈瑾妍，“妍儿，这么说你从前那些奇思妙想都是在梦里学到的?” 若真是这样，那哪里是在做梦，不会是仙人指路吧? 沈瑾姝的心里不禁划过这样的念头。 若是让沈瑾妍知道她这样想定会在心里偷笑，不过眼下她却是一本正经地点头，“姐姐说得对，我就是在梦里学到的。” “你这可真是天大的机缘啊。”沈瑾姝感嘆连连，不由伸手顺了顺沈瑾妍的乌髮，轻声道：“那今日去庙里我也要求求菩萨，让菩萨永远这般厚待你、保佑你，一辈子平平顺顺的!” 第271页 “姐姐，你真好!”沈瑾妍腻在沈瑾姝肩头，唇角扬起一抹笑容，心里却是暖暖地感动。 这就是她的家人，总是无条件地信任她，爱护她，所以她很感谢老天让她生活在了这里，这对她来说已经是一种厚赐。 “姐姐对你好是应该的，谁叫你是我妹妹呢。”沈瑾姝揽着沈瑾妍的肩头，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却是微微沉了眸子，都说慧极必伤，妹妹这般聪慧虽然是佛祖的恩赐，但不知道会不会因此而折寿，她情愿用自己的命去换她的命，唯愿妹妹一辈子长乐安康。 接下来在马车上俩人就各做各的事情，沈瑾妍拿着医书打发时间，沈瑾姝则挑了些绣线，自己低头打着络子，一时之间马车上倒是安静非常。 等着到了寺庙里，沈瑾姝给了丰厚的香油钱，小沙弥乐得直笑，亲切地又为她们上香，又为她们点了长命灯，一番忙碌下来午时已过。 沈瑾妍与沈瑾姝在后院里吃着素斋，想到今日在寺庙里的情景，她不禁纳闷地问了一句，“姐姐不是给娘还愿来的，那个长命灯是为谁给点的啊?”说罢眼睛眨啊眨的，眸中藏着一抹揶揄。 “给你点的啊!”沈瑾姝理所当然地看向沈瑾妍，又夹了块素笋子到她碗里去。 “给我?”沈瑾妍微微有些吃惊，“我还以为你是给姐夫求的呢!”她着实没有想到沈瑾姝是为她求的，心里不禁一阵感动，嘴上却是打趣道：“要是姐夫知道了铁定会吃醋的，回头我再给他点一盏。”顺道再为唐煜也来一盏。 “随你。”沈瑾姝面上一红低下了头去，她刚才确实只想到了沈瑾妍，倒是忽略了陈素，眼下沈瑾妍这一提也好。 用过素斋后，沈瑾妍与沈瑾姝在寺庙里转了转就准备打道回府，这座寺庙离京城有些距离，是座小寺庙，只所以选择这里也是她们姐妹不想去安国寺凑热闹，那里香火鼎盛，人流如织，而且多是豪门勛贵，一入寺庙就像是过节似的热闹，少了几分佛门该有的清静。 寺庙远点倒没什么，只要心诚，哪里都能求得自在。 沈瑾姝先下了寺庙的台阶，沈瑾妍却是落后一步将凝秀唤到了一边，又塞了一百两银票到她怀里，悄声道：“你去给唐大哥也点一盏长命灯!” 凝秀惊讶地看了沈瑾妍一眼，却也没有多说什么，接过银票便转身回了寺庙里。 沈瑾妍勾唇一笑，转身下了台阶追上了沈瑾姝的步伐，挽了她的手道：“姐姐，咱们在马车里稍等一会儿，我有东西掉了，凝秀帮我去找找。” “什么东西掉了?”沈瑾姝顿住脚步，沈瑾妍却是一抹耳垂将耳朵上的丁香扣抹了下来，道：“就是一个丁香耳扣，能找得到就找吧，找不到就算了。” 沈瑾姝不疑有他，点了点头后与沈瑾妍前后上了马车。 凝秀的动作很快，大概一柱香的功夫便迴转了，上马车时沈瑾妍就抢先问道：“凝秀，那个丁香耳扣那么小，找不到就算了，你怎么还找了那么久?” 凝秀一愣，旋即看向沈瑾妍，见自家小姐对她眨了眨眼，忙会意地低头道：“奴婢愚钝，确实没找着耳扣。” “罢了，多大点事啊，咱们回府吧!”沈瑾妍与凝秀配合无间，两句话就将沈瑾姝给唬弄了过去。 沈瑾姝认同地点了点头，不过是丁香耳扣，沈瑾妍也不缺这个。 马车启程了，沿着回京的道路缓缓而行。 正文 第【239】章遇险 午后的天气晴朗明媚，沈家的马车沿着小道下山，缓缓而行。 “这家寺庙也离得太远了些，若不是娘给咱们说，我还不知道这里有间寺庙呢。”沈瑾妍收回探出车窗的目光，远远望去小道蜿蜒而上，像细长的带子似的，若不是她们刚刚从那里下来，也不敢相信这马车竟然上了那么高的地儿。 “许是娘从前做姑娘的时候常去这里吧，虽然远了点，但胜在清静。”沈瑾姝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寺庙的远近倒不是问题，只要菩萨灵验多跑点路有什么。 “娘倒是捨得跑……”沈瑾妍笑了笑，又伸了伸懒腰倒在了沈瑾姝的肩头，午后总是有些慵懒，她眼皮眨啊眨的直犯困，就这样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哎哟!”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马儿一阵厮鸣，沈瑾妍勐地向前一栽，若不是凝秀眼疾手快地扑了过来，她铁定摔个大跟头，可就这样手肘也撞到了车壁上，疼得她眼眶里都包了泪。 “这是怎么了?”沈瑾姝也是歪倒在了一旁，被飘絮给扶了起来。 “小姐，外面有……”车夫牛大在车外打着哆嗦，又咽下一口唾沫道：“外面好像有……打劫的!” 牛大话音刚落，车处已经传来一阵粗狂的喝声，“哪家的小娘子在马车里啊，还不快下车给爷几个瞧瞧!”说罢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什么?!”沈瑾妍听到这笑声不禁面色一变，也顾不得摔着的胳膊，赶忙探出头一瞧，这一看她整个人立时便僵住了。 车外果然有几个膀大腰圆的黑面汉子挡在了路中间，他们手提大刀面相兇悍，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且他们面前还有几颗砍倒的树木，应该就是这些树挡了道，不然牛大遇到这些人还不驾车给冲过去。 第272页 “是不是真的?”马车里沈瑾姝亦是一脸紧张地握住了手帕，见沈瑾妍沉沉地点了点头，不由脸色变得苍白起来。 “小姐，怎么办?”凝秀与飘絮抱团在一处，今日她们也就是几个女眷出门，想着一日就来回也没带什么护卫，如今被这些不知道是什么的歹人堵在路上，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沈瑾妍面色凝重地摸了摸袖袋，这里有她随身必带的药粉和银针，药倒那几个汉子是不成问题，可关键是她要怎么近身? “姐姐，你们且在车里先坐着，我下去看看。”牛大只是个驾车的车夫，而且年纪也不小了顶不了什么用，沈瑾妍不敢将一车人的安危都交给他。 “不，别去!”沈瑾姝拉着沈瑾妍的衣袖不放，面上焦急不已，若是下面的那些人穷凶极恶，沈瑾妍这一去还回得来么? “姐姐别怕，我只是去和他们周旋罢了，看有没有机会逃脱。”沈瑾妍眸色深深，转头安抚地拍拍沈瑾姝的手，另一只却不自觉地捏紧了袖摆，这几个人的出现太奇怪了，就像有预谋一般，让她不得不多点提防。 这座寺庙里本就香火清静，她还问过那小沙弥，有时候一天连一拨赤上香的香客都没有，这些人怎么就能选在这样的时候出现，偏偏还就堵了他们的路? “小姐，奴婢陪您去!”凝秀跟紧了沈瑾妍，小姐去哪里她就到哪里，虽然那些人兇恶可她也不能胆怯，就算有什么危险她也要冲在小姐前头。 沈瑾妍点了点头，随即跳下了马车，沈瑾姝甚至来不及抓住她，车辕上坐着的牛大也焦急地唤了一声，“小姐……” “放心，我没事的。”沈瑾妍对着牛大沉沉点头，又给他使了个眼色，指了指山后的路。 眼下车前有倒下的树木挡住了去路，若非把这几个大汉放倒再搬开这些树木，他们的马车是不可能通过的，那么唯一的机会便是往山上走，希望他们的人追不上，但前提是她先要拖住几个。 沈瑾姝是快要成亲的姑娘了，她不能出什么意外，而自己…… 沈瑾妍目光一黯，只要沈瑾姝他们逃脱了，自己运起游龙步来相信也没有人追得上。 这样一想沈瑾妍不由转头对凝秀道”你就在牛大这等着，不要上前……”微微一顿后又低声道：“若是待会有机会跟着牛大他们走，我自有办法脱身!” “可是小姐……”凝秀有些慌了神想要抬脚跟上，却被沈瑾妍严厉的眼神喝止了，顿时呆在原地不敢动了。 沈瑾妍深吸一口气后才踏前几步，笑着看向对面的几个男人，“各位大哥不过是求财罢了，若是我愿意留下全车的银两和首饰，大哥能否放咱们一马?” 先礼后兵，去财免灾，若是能给了银子让了道，那也犯不着她费功夫! 沈瑾妍目光扫过面前几个男人，虽然面上带笑，可心头却沉了沉，这些人看衣着确实是杀人不眨眼的匪徒装扮，可他们下盘却是极稳，站定时不自觉地将腰背挺得直直的，哪里有一点懒散的模样，分明就像是军队里出来的。 沈瑾妍下车到站定在几人跟前也不过就一会儿的功夫，待那几人看清楚她的模样时眸中俱是闪过一抹惊艷之色，站在几人中间脸上有颗大黑痣的男人笑了笑，随即眼神一斜道：“没想到这姑娘还长得那么漂亮，车里还有你的姐妹吧，一起下来陪大爷们玩玩!” 沈瑾妍顿时沉下了脸色，高声喝道：“几位当真不是来求财的，还是受了谁的指使想要来害人?” 听沈瑾妍这一说，几人的眸中闪过一丝慌乱，但随即又镇定了下来，还是那个脸上有大黑痣的男人开口道：“姑娘说笑了，这人我们要，财也要，总之今日你们就别想走了!”说罢暗自对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动手!” 眼前这姑娘太机灵了，他们兄弟几个差点就被她给诈了，不过他们也是依吩咐行事，若是不能将这一车的人给办了，他们也就不用回去了。 “牛大、凝秀，走!”沈瑾妍勐然转头对着牛大一声高喝，牛大先是一愣眸中闪过一抹挣扎，随即才心下一横调转车头，又拉了呆愣的凝秀上车，扬起长鞭便往山上狂奔而去。 正文 第【240】章力竭 “遭了，不能让他们逃了，给我追!”大黑痣男人当下一喝，他们几人顿时分成两批，几个准备往马车追去，几个留下来抓沈瑾妍。 可沈瑾妍哪能让他们如愿，脚下轻点飞快地退后，面上露出一抹慌张的神色，那些人还以为她是要牺牲自己保全姐妹，此刻小姑娘是知道怕了，所以对她并没有多少警惕，有三人想要越过她往前追击。 沈瑾妍也估算着他们靠近的距离，微微眯了眼。 就是现在! 沈瑾妍面色一沉，双手勐然自袖中甩出，只见一阵药尘袭来，走在前面的三人吸进了不少，顿时眼前一黑萎顿在地，身后的两人察觉出不妙赶忙退后几步捂紧了口鼻。 “果然不是善茬!”大黑痣男人看着前方躺倒在地的几个同伴不禁面色一黑，又对身边的瘦个子男人交待道：“待会咱们左右围攻，万不能让她跑了!”说罢一使眼色，俩人不再犹豫欺身上前。 第273页 沈瑾妍连连后退，目光又飞快地扫向身后的马车。 下山容易上山难，这个路就算人走着都累，更何况是加速飞奔的马车，眼下沈瑾姝他们跑开的距离不算远，她必须再拖上一拖，直到他们脱离险境。 沈瑾妍的手刚摸向袖袋，大黑痣男人便高喝一声提醒道：“留意她又要撒什么药粉，一定要屏气!” 果然瘦个子男人面色一变，连眸中都多了几分警惕。 沈瑾妍：…… 做匪徒的都那么精明，那么他们这些良民还要不要活了? 她知道面对这几个男人要全部靠药粉放倒是不可能的，他们又不是傻子，眼下还剩下两个人，或许她要再周旋一番，以智取胜。 想到这里沈瑾妍不由捻了捻指尖的银针，目光却在两个男人露出的脖颈处扫过，深秋的穿着都有些厚度，她无法透过衣服扎进他们的身体里，而脖子和脑袋。 看着左右两个男人成包围之势小心翼翼地靠近了她，沈瑾妍不禁眼神一黯，只有出奇不意才能制服他们，而机会或许只有一次。 “大哥，她没什么伎俩了，快抓住她，咱们才好分出人手去追马车。”瘦个子男人有些急切，看向沈瑾妍的目光透着一抹淫邪，反正上面的交待他们照办就是，其他人别想活命，至于眼前的这个美貌的姑娘，那可就等他享用之后再说。 “好!”大黑痣男人沉沉点头，他对沈瑾妍似乎有了一丝顾忌，伸出右手虚晃一招向她抓了过去。 “哗!” 爪风狠厉，竟然带着一丝隐隐破空之声。 沈瑾妍脸色一变急急避开，游龙步带出一截飞扬的裙摆，大黑痣男人扑了个空眸中不由闪过一抹诧异，就他所知这姑娘应该是不会武功的，可怎么会…… 就是此时! 沈瑾妍神情高度集中，她知道大黑痣男人是个高手，只要放倒了他，那个瘦个子男人更好对付，所以她最先的目标就是他，而大黑痣男人率先出手那是再好不过。 与大黑痣男人错身而过之时沈瑾妍飞速地侧身抬腕，趁着他愣神的当下，银针已经稳稳地扎进了他的后颈窝空位。 大黑痣男人面色一僵，眸中夹杂着不可置信，接着便直直地倒下了。 “大哥!”瘦个子男人显然没有料到是这种变化，神情一狠，手中长刀毫不留情地向沈瑾妍斩去。 沈瑾妍侧身躲开，又运起游龙步当下不再迟疑拔步往山上跑去。 “啊，你休想逃!”瘦个子男人狂吼了一声，举刀也跟着追了上去，都是他们太过轻敌才遭了这姑娘的道，眼下人没抓着人他们也不用回去了，所以沈瑾妍他必须要拿下。 沈瑾妍的游龙步确实轻巧快捷，可山路崎岖却也不是那么好走的，特别耗费体力，身后的瘦个子男人穷追不捨，若是再往前跑不仅是她会被追上，沈瑾姝他们那一车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一个也逃不脱。 不远处出现了一个上山的羊肠小道，沈瑾妍没有犹豫转头便挑了小道上跑，要趁着她还有力气的时候将这人尽可能地带远，最好找不到他们来时的路，相信只剩下他一个了这人是没有胆量再杀上去的。 风在耳边唿唿地吹过，沈瑾妍听到自己重重的唿吸声，每踏前一步都像踩到了自己的心尖上一样，她有些头晕目眩，额头的汗水滴下湿了她的眼睫，她觉得自己已经到了极限，若是再跑一定会倒下的。 可身后的瘦个子男人却像是发了狠似的，咬得非常紧，片刻都不想歇息。 沈瑾妍一边跑一边摸着袖袋里的药粉，她如今是在上风口，若是瘦个子男人在她身后不远，她还可以撒下药粉，但成功率有多少就不知道了。 身后的脚步声渐近，沈瑾妍心下一横，侧身就是一包药粉撒了过去。 “还想药我?!”瘦个子男人似乎早有提防，提气往山壁上一跳一躲，同时屏住了唿吸，整个人又借力往前跃了一大步，那一跃之后离沈瑾妍的距离也不过五米之遥。 沈瑾妍咬了咬唇，又拔步开跑，她知道有些伎俩用过一次便会让人生了防备，如今她就算再想近瘦个子男人的身也不行了。 一双脚仿若灌了铅似的沉重，沈瑾妍跑得面色发白，若论步伐轻巧她是不错的，可耐力却远远不够，而瘦个子男人却是不依不饶地追着她，难道今日想要逃脱却是难了? 想到这个可能，沈瑾妍顿时万念俱灰，若是真要被这个人给逮住糟蹋了，她不如…… 不，她不想死! 生命是那么可贵，她不想轻易就赴死。 “唿唿!” 一道破空声响起，沈瑾妍还没回过神来便见一把大刀从天而降，险险地从她的鼻尖擦过，然后直直地落在她的脚下，钉住了她的一截裙摆也稳稳地拦住了她的去路。 “这下你逃不了了!”身后是瘦个子男人阴沉的声音，沈瑾妍只觉得肩膀上被人大力往后一拉，整个人向后一仰跌倒在地。 正文 第【241】章求生 眼前的景象陡然掉了个转儿，沈瑾妍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再次回过神来之后已经被瘦个子男人重重地压倒在地，她使劲地挣扎，可两手被人给按住她的力气又小得可怜，连银针和药粉都使不出来。 “你放开我!”沈瑾妍脸上一阵苍白，她知道是自己轻敌了，依仗着游龙步和医毒之手她以为她能够游刃有余轻易逃脱，却没想到强中自有强中手，这瘦个子男人明显在轻功上面更胜一筹，且耐力上也要高过她，既然先前追不上她，但只要在她逃跑的途中紧咬着她不放，完全有可能咬死她，让她逃脱不得。 第274页 “臭女人，敬酒不吃吃罚酒，一会儿让爷好生收拾你!”瘦个子男人面露兇狠，又往旁边吐了口唾沫，拿出一截绳子来三两下便捆住了沈瑾妍的双手，狞笑道：“看你如何使诈?!”说着便将她往林子里拖。 “你……你知道……伤害我的下场吗?”沈瑾妍挣扎不脱便只能口头威胁，希望能够对这个瘦个子男人起到震慑的作用，要知道人心最是易动，若是这个男人意志不坚定很可能便会被她说动，而这是个活下去的机会，“我是……嘉义伯沈家的……小姐，是陛下……亲封的清河县主，你要知道……若是动了我，你不只是……会赔上……赔上自己的性命，你家里人……也不能倖免!” 瘦个子男人动作一顿，回头看了她一眼，轻蔑道：“我劝你省些力气留着待会再慢慢叫，就算你是天皇老子，今日我也不可能放你离开!” 瘦个子男人心里自有一桿称，哪边权势重，哪边能够给他的好处最多，他自然就听谁的，不过是个伯府的小姐，还没有实权的县主，谁会搭理她? “你……”沈瑾妍本就已经力竭此刻更是嗓子干痒得说不出话来，眯眼看着近在咫尺的瘦个子男人，她重重地喘息着，此刻就算她挣扎反抗也无济于事，只能任由瘦个子男人将她拖走，后背和双腿磕着地面生疼生疼，不一会儿便带出一条蜿蜒的血路。 沈瑾妍哪里受过这种苦，痛唿已经变作了轻声的呢喃，她的脸色早已经苍白如纸，连唿吸都变得微弱起来，那种痛是缓慢地却又持续地，一点一点刺激着她的神经，淹没了她的意识。 汗水从额头滴落，渐渐浸进了眸子里，她涩涩地眨了眨眼，只觉得眼前一黑，终于支持不住晕了过去。 沈瑾妍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梦，梦里她回到了从前的日子。 那个时候的她还只是为生活而奔波的白领丽人，忙碌而充实的工作虽然让她物质无忧，可心灵的缺失仿若一条寻不到港湾的孤帆，只是一日一日在大海里随波逐流。 她兢兢业业地工作着，为自己买了房也买了车，银行里的存款也已经达到了七位数，她却得到了自己身患胃癌晚期的噩耗。 既然已经不能治癒，她便放弃了治疗，将银行里的存款捐给了孤儿院，变卖了房子，开着自己四处走走看看，终于在支撑不住的时候选择了轻生。 那一日她在湖水中看到落日夕阳，那么美，那么令人迷醉，似乎一伸手便能碰触到似的。 而湖水终于漫过了她的肩膀、她的脖子、她的下颌，带着一种缓慢而优雅的姿态将她灭顶、淹没。 她在湖水中窒息挣扎，用力地游啊，人总是有着求生的本能的，就算闭着眼睛，就算快要失去知觉，她的双手还是在不住地划动着。 不远处似乎有一道白光牵引着她，她用力地游了过去，再睁眼已经到了另一个世界。 她是谁? 她是从前的沈妍，还是如今的沈瑾妍? 不，她不是从前的那个沈妍，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只是一具工作的机器。 她是沈瑾妍，她是皇帝陛下亲封的清河县主，她有关心她的父母，她有疼爱她的兄嫂，还有感情深厚的姐姐，更有心心相印的爱人…… 唐煜，一想到那个表面看着清冷如墨的男人她便一阵心疼，若是她不在了，他会怎么样? 她不敢想像! 她要活下去，要活着! 强烈的求生意志刺激着沈瑾妍清醒了过来，她咬了咬唇感觉到嘴里泛起一股腥甜，整个人的神智慢慢恢復了。 是谁，是谁在摸她? 沈瑾妍感觉到似乎有人在解她的衣襟，那双大手十分粗糙，且动作粗鲁揉得她胸口很疼，她微微眯眼往下瞧去，只见那个瘦个子男人正埋头在她胸口一阵乱拱，头顶的髮髻散乱无章，整个人还散发着一股臭哄哄的汗味，她顿时觉得一阵噁心。 沈瑾妍试着双手动了动，却发现一双手腕仍然被绳子束缚着…… 意识已经回笼，感知也慢慢变得清晰起来，沈瑾妍觉得整个人就像被马车辗过了一般，一动就感觉自己仿佛都散架了，周身的疼痛让她忍不住龇牙，背后的碎石块磕着她的皮肤，感觉有些粘稠的衣服贴在身上，是汗，也是她的血。 不过好运的是，瘦个子男人似乎没有发现她已经醒了过来，周身的防备降到了最低。 沈瑾妍慢慢地伸出手指将袖袋里的药粉抖出握在了手掌之中，她心里虽然十分厌恶瘦个子男人的碰触，却也知道现在不能随意动弹，一旦他有了防备，再想要对付他可就不容易了。 也许是她的僵硬引起了瘦个子男人的注意，他觉得有些不对停下了动作，抬头向沈瑾妍望来。 不能等了，就是现在! 紧闭的眸子陡然增开，仿佛月落星辰一般，沈瑾妍的眼睛亮得惊人，她双手勐地越过头顶往前一按，手中的药粉跟着捂在了瘦个子男人的脸上，男人挣扎之间有些许药粉散乱下来，但更多的药粉却进入了他的眼、鼻、嘴巴。 看着瘦个子男人昏倒前愤恨不甘的眼神，沈瑾妍重重地松了口气。 不过，她也吸入了一些药粉，但解药在…… 第275页 沈瑾妍伸手想要再摸向自己的袖袋，可她的意识逐渐涣散，终于脖子一歪又晕了过去。 在她晕倒之前脑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她要比瘦个子男人还要提前醒来，不然她一定逃脱不了。 正文 第【242】章逃脱 沈瑾妍再次清醒过来时已经躺在了床榻上，身上盖着厚厚的干净的被子，她增开眼看了看，面前的人是她姐姐沈瑾姝，还有凝秀…… 这是在做梦吧?或许是眼花了? 带着这点思绪沈瑾妍又将眼睛给闭上了，脑中却在细细回想着，她记得她应该药倒了瘦个子男人，但她也不幸吸入了一些药粉，最后的记忆是一片漆黑知觉全无，那么眼下她应该在哪里? “妍儿，你快醒醒，怎么又睡过去了?”身旁是沈瑾妍有些焦急的声音，连凝秀的嗓音都带着一抹哭腔，“小姐您快醒醒，奴婢再也不走了……” 这声音……怎么不似做梦? “唰”地一下沈瑾妍勐然增开了眼睛，待看清面前焦急的俩人时，不由哑着嗓子问道：“我……逃出来了?”声音带着颤，仿若不可置信。 她是被瘦个子男人拖到了林子里，她以为不会有人找到她，却没想到…… 这不是梦，她真的已经安全了? 沈瑾妍的手紧紧地抓着被子，眼眶渐渐泛红。 “是姐姐不好，妍儿，姐姐不该扔下你自己跑掉的……”沈瑾姝跪坐在床榻边上，将沈瑾妍的手拉住紧紧握在掌中，话语一落她的眼泪便止不住流了下来。 牛大的马车顺利地带着他们赶回了寺庙里，听说了他们的遭遇，寺庙的武僧赶忙拿起了棍棒下山相助，却不料只见到几个倒地不醒的匪徒，沈瑾妍却不见踪迹。 那些武僧便将这倒地的几人用绳子给绑住，眼下只怕已经送到京城的官府衙门去了。 沈瑾姝则焦急地寻找沈瑾妍，最后沿着地上的血迹才将她给找到，而此时的沈瑾妍却已经满身的伤痕，不忍直视，沈瑾姝不敢想像在她身上经歷了什么，心中更是自责不已，若是他们留下来指不定还能助沈瑾妍一臂之力，也不会任由她一个小姑娘去对付五个壮年男子。 “我没事……”沈瑾妍有些疲倦地摆了摆手，一颗心总算定了下来，唿出一口长气，“只要大家没事就好……咳咳……” “小姐喝点水。”凝秀端了温水上前，又扶着沈瑾妍小心地坐了起来，一点一点地将水餵进她的嘴里。 “那些人……抓住了?”沈瑾妍缓过一口气来看向沈瑾姝，她这才点头道：“抓住了，牛大带着庙里的武僧将人给送进了京城的衙门，我让飘絮跟着回府禀报一声，拿了爹爹的名帖上衙门里去!” 沈瑾妍点了点头，这才四处打量起屋里的情景，简单陈旧的摆设，家具的红漆都有些脱落，身下的木板床有些硬不过垫了很厚的褥子，睡起来也还算暖和，“原来咱们又回到了寺庙里啊……” “这里的僧人也不敢动你，你身上的伤……咱们回京城里看大夫吧?”沈瑾姝也不敢随意移动沈瑾妍，她身上的伤到处都是，就怕碰到哪里一个不好便又弄伤了她。 “不碍事，都是些皮外伤，姐姐你也知道我就是学医的，这伤是轻是重我自己知道……”沈瑾妍摇了摇头，又看向凝秀，“凝秀，咱们马车上的药箱拿下来了吗，你给我上药吧!” “在呢，刚才牛大走的时候奴婢便把药箱和一些吃食提了下来，小姐您饿了吗，吃点点心吧。”凝秀说罢便转身在桌旁忙碌起来，又是端点心过去，又是拿药的。 沈瑾姝也在一旁帮忙，俩人将沈瑾妍给翻过来侧着身子，小心翼翼地将她的衣服给褪了下来，后背的伤口已经血肉模煳，俩人看着眼泪就跟着掉了下来。 其实刚才在沈瑾妍昏迷的时候凝秀就大致地给她擦拭了一下脸和手，背上的伤口她不敢随便地碰触，也就是稍作整理罢了，然后给沈瑾妍换了身干净的衣服。 “我不疼……放心擦吧，”沈瑾妍深深地吸了口气，忍着疼，面上却是带着一抹笑容安慰沈瑾姝，“也就是皮外伤……看着吓人，没有伤到骨头的。”说着自己还耸了耸肩膀给俩人看，证明她是能动的。 “行了，”沈瑾姝一把按住沈瑾妍的肩头，哽咽道：“我给你轻点擦药，你忍着疼啊!”说罢用手指抹了药膏一点一点地擦上去。 “若是爹娘看到你这模样，还不知道心疼成什么样……”沈瑾姝一边擦着药一边抽咽道，眸中渐渐露出恨意，“天杀的匪徒，他们真该千刀万剐!” “是啊!”沈瑾妍眸中一黯，有晶亮的光芒一划而过，“若是让我知道这背后的主使之人是谁，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你是说……”沈瑾姝一惊，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这些人是专门派来对付我们的?” “或许是专门来对付我的……”沈瑾妍苦笑一声，侧头看向沈瑾妍，“姐姐也只是受了我的牵连，所以这罪得我来受!” “姐妹之间说这些干什么，再说对付你就是对付我，姐姐知道了也不会放过他们的!”沈瑾姝咬紧了牙，一脸的忿忿。 第276页 等着沈瑾姝给沈瑾妍上完药，凝秀又餵她吃了些点心和水，沈瑾妍这才和衣躺下，只是她只能向外侧躺着，不然压着背上的伤口也是疼。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去，沈瑾妍沉默了一会才开口道：“今夜看来咱们是走不了，歇在这里安全吗?”若是有人知道了他们在这里，会不会再派人来刺杀? 今日那几个匪徒明显就是针对着她而来，而她的仇人总共也就那么几个，依那几人的身手真是不难猜到这背后的主谋是谁。 “这……”沈瑾姝愣了愣，显然沈瑾妍所想到的问题她并没有提前考虑到，眼下听她这一说自己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不由犹豫着开口，“只是天色已黑了，山路难走，再说牛大他们也没有回来……” 坐寺庙里的马车回去吗?可是谁来驾车，这也是个问题。 再说沈瑾妍身上有伤，是否还能受得住这来回的颠簸? 正文 第【243】章自责 沈瑾妍眉头一皱，心中却泛起一抹担忧，便又见沈瑾姝握了她的手道：“我让飘絮顺道也给陈素传了信去，将这里发生的事情告诉他，咱们在这里总归是不方便，若是他明日得空能来护送咱们姐妹回去那是最好不过了……” 原来姐姐通知了陈素啊，他们是未婚夫妻自然也是应该。 沈瑾妍听后面色一松，随即缓缓点头。 若是陈素知道，那也就等于是唐煜也知道，这下她才微微放了心。 不知道唐煜知道这事后会不会立马赶来，只是他那么忙，如今宫里朝堂又是那样的情景，若非必要她着实不想要去打扰他。 横竖就在这里呆一个晚上，想必今日出手失败了，那边的人也不会这么心急着再次下手吧? 沈瑾妍凝眉细想，右手不自觉地绕着被子打起了圈，片刻后却是勐然一握。 怕就怕这些人蠢，在这个节骨眼上还不依不饶! 沈瑾妍抿了抿唇眸色深深，这个时候沈瑾姝却让凝秀拿了面耙镜过来递给她，说道：“自己看看，额头也给磕伤了，再下去一点就伤到这张脸了，若是你的脸有什么损伤，那姐姐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女子的容貌自然是最珍贵的，何况沈瑾妍又是这般地天香国色，伤到哪一点都让人觉得遗憾，幸好只是在额头。 沈瑾妍回过神来，接过耙镜一看不由轻轻拧眉，果然在额头靠近眉尾的地方多了一条伤口，不过现在抹了药已经没有那么疼了，但在白色的药膏下面还依稀可见那条结着血痂的疤。 伸手抚过那道伤口的边缘，沈瑾妍轻轻嘆了口气，“好在我配的药膏不会留疤，只是这伤口怕要养上一阵子了。” 不过比这她这周身的伤痕，当时的情况才叫惊险，也幸好她福大命大，不然只怕眼下尸骨都不知道被人扔在了哪里。 那些人到底是奉命将她抓住，还是想要杀了她? 这般大张旗鼓又兴师动众的，难道就不怕被人给发现，亦或是他们只想要污了她的名节以此来折辱她? 女子的名节自然重要，他们是不是以为若是她清白不保，就会选择自我轻身了断? 沈瑾妍冷哼一声，若是她真这样做了那不就逞了他们的心意? 就算她活不了，她也要让那些害了她的人垫背偿命，不会让这些人这般逍遥自在的。 “今日你也累了，还是早点歇息吧。”沈瑾姝拍了拍沈瑾妍的肩膀，又让她往里挤了一些，自己便也脱鞋上榻躺在一处，一手轻轻握住了沈瑾妍的手，“今晚咱们姐妹就住在一起，最迟明日一早就能回去了。” 就算陈素公务缠身无法前来，那牛大和飘絮将消息传回了沈府，相信沈崇昭与杨氏知道了也会安排人来接他们的。 “嗯。”沈瑾妍点了点头，眼下情绪略有松懈，她便也闭眼休息起来，可脑海中却怎么也静不下来，反反覆覆罗列的都是那些想要害她的人。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夜色中似乎有飘摇的灯火，沈瑾妍动了一动，轻声问道：“姐，你睡着了吗?” 沈瑾姝摇了摇头，轻声道：“没呢。”说罢转过头看向沈瑾妍，姐妹俩的目光静静相对，都有些不同的情绪在心中缓缓发酵。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过惊心动魄，回想起当时的情景沈瑾姝就不止一次地后悔，她当时是怎么就没有拉住沈瑾妍，若是重来一次，她一定要挡在妹妹前面! 她是姐姐，她有这个义务，也有这个责任! “我也睡不着。”沈瑾妍牵了牵唇角，额头上的伤扯着有些疼，她不由微微皱了皱眉，“那个时候，我真的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们了，我……”嗓音微微有些低沉，带着一点黯哑的哭腔。 沈瑾妍自认不是一个软弱的人，可想到今天的场景她仍然觉得鼻子发酸，是委屈，也是后怕，原来她并不是无所不能的，原来她也是如此脆弱。 “不要再说了，是姐姐没有保护好你……”沈瑾妍伸手出环住沈瑾妍的肩膀，轻轻地搂着她，“是姐姐没用。” “不是的，”沈瑾妍摇了摇头，“遇到那样的场景，若是你留下来那肯定更危险，我好歹揣了那些药粉，不然也不能药倒那些人，姐姐你拿什么来对付他们?” 第277页 沈瑾姝语塞，旋即咬牙道：“大不了和他们拼了，就算同归于尽也不能让他们得逞!” “姐，我当时也有过这种想法，可就怕是自己死了也耐何不了他们，那不是白死了?”沈瑾妍增着眼睛看着屋顶，这床没有帐顶，往上瞧去就是屋樑和片瓦，整间屋子显得空荡荡的，在夜色里有种说不出的寂寥。 “女子……当真就这般无用吗?”沈瑾姝沉默了片刻才说出这样一句话来，听得出她心里有些憋闷和难过。 “女子当然不会无用。”沈瑾妍侧身坐了起来，伸手理了理沈瑾姝垂落在耳边的乌髮，“只是女子的职责与男子不同罢了，他们天生力气便优于我们，又是练过武的，就算咱们一车的人加起来都不是他们的对手。” “你说得对。”沈瑾姝长嘆一声，“这次是咱们大意了，以为京城到底是太平的，轻装上路能够快去快回就没有带上府中的护院，看来今后还是要多做防备。” 沈瑾妍认同地点了点头，但她相信这一次绝对不是意外，而是人为的预谋，也不知道那些人被送进衙门后能被审出个什么结果。 当然，若这些人交到了唐煜手上，只怕真相便能水落石出。 两姐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一时宽慰彼此，二是相互警醒着怕夜里再出什么变故，虽然有凝秀这个丫头守在外屋，但她一个女子又顶什么用? 熬到半夜实在是受不住了，沈瑾妍姐妹俩先后地睡了过去，直到天色蒙蒙亮时凝秀才推门进了屋，点亮了灯高声道：“小姐快醒醒，唐大人他们来了!” 正文 第【244】章赶来(1) 沈瑾妍一个激零瞬间增开了眼睛。 一看身侧沈瑾姝还有些睡眼迷濛，沈瑾妍赶忙推了推她，“姐，唐大哥来了，或许陈大哥也到了。” 沈瑾姝一听陈素或许也来了顿时也清醒过来，俩人赶忙穿衣起身，沈瑾姝又打了盆水给俩人擦脸擦手，等着一番忙活之后唐煜已经到了后院门口。 透过窗户沈瑾妍隐约见到了一盏灯光从走廊那里迂迴飘了过来，走在前面的确实是唐煜无疑，他一身玄色长袍，肩上披着一件银蓝色的斗篷，步履矫健身姿昂扬，身后跟着陈素以及一众侍卫，个个披甲带刀步伐整齐，即使隔着老远也能让人感到一股铁血刀兵之气扑面而来。 沈瑾妍深吸了一口气忍住了眸中的泪意，当被那个瘦个子男人追到时她脑中想的最多就是唐煜，她怕自己不能坚持下去，她也怕清白的身子不保，若真是那样了她还配得上他吗? 幸好，一切都没有发生。 “砰”地一声，门被推开，凝秀低眉顺眼地蹲福在门侧一旁，恭敬地唤了声，“唐大人!” “唐大哥……”沈瑾妍眼眶泛红，咬着唇僵坐在床榻上，眼下她整个身上都有伤，沈瑾姝不准她下榻。 “唐大人。”沈瑾姝也对着唐煜行了一礼，他身后的陈素立马蹿上前来握住了她的双手，神情焦急道：“瑾姝，你有没有怎么样，受伤了吗?” “我没事……”沈瑾姝脸上一热想要把自己的手抽出来，无奈陈素抓得太紧她怎么也挣不脱，只能红着脸瞪他。 “你们先出去，我有话与瑾妍说。”唐煜依然冷着脸双手负后，眸中神色深深，让人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这……”沈瑾姝有些犹豫不由转回头看向沈瑾妍，她早知道妹妹与唐煜之间的关系不寻常，可就这样留个大男人在房中好似又不太好。 “姐，你与陈大哥他们就在屋外等着吧，我与唐大哥说几句话。”沈瑾妍对着沈瑾姝点了点头，沈瑾姝这才点头应允，由着陈素将她拉了出去。 只有几人出去后却是打开着大门站在不远处，保管一有什么动静就能看清里面的情景。 “伤哪里了?”唐煜解了披风挽在手肘上，一步一步踏前，眸中风云涌动，散发着一股危险的信号。 沈瑾妍有些害怕地咽了口唾沫，面对瘦个子男人时她都没有这种心虚胆战的感觉，怎么在唐煜面前反而缩了手脚? 只是她知道唐煜虽然不动声色，可这模样明显是心底有了火气，难不成是自己得罪了他? “伤在后背那里……不过都是些皮外伤。”沈瑾妍原本积蓄的泪意瞬间就收了回去，心里觉得委屈极了，怎么唐煜偏偏就不是那些温柔的男人呢，自己刚刚经歷这样的波折正是需要安慰的时候，他却说不出一句疼惜的话来? 唐煜眼神一黯，伸手抚在沈瑾妍受伤的额头边上，抿唇道：“紫貂没在你身边?”垂下的另一只手却攥紧了披风，若不是知道紫貂在她身边守护着，他也不会如此放心地收回了巡守在沈家的暗卫，在这个多事之秋他理应更加严密地保护她。 “紫儿它……上次随我回山谷我便将它留在了那里，若是不然我也不会如此……”沈瑾妍吸了吸鼻子，她也后悔将紫貂给放进了山谷，可紫貂毕竟是习惯了户外山林，将它强留在身边这小傢伙也郁闷，她这才由着它回去撒欢，哪里知道就发生了这种意外。 唐煜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吐了出来，这才平静道：“知府衙门里的人我提审了，就是为了审出主谋是谁，我才来迟了。”说罢轻嘆一声，将沈瑾妍圈进了自己的怀里，“让你受委屈了。” 第278页 鼻尖是唐煜带着草木的清冷味道，他衣袍上的花纹硌得脸有些疼，可此刻沈瑾妍却半点不想退开，只想窝进他的怀里，红唇一瘪，眼泪无声落下。 “是不是……八公主做的?”哭了半晌后沈瑾妍才哑着嗓子问道，又仰头看向唐煜，“除了她，只怕没有人那么恨我。” “是她，却也不仅仅是她。”唐煜轻轻抚着沈瑾妍的乌髮，眸中带着怜惜，“报信的人是沈瑾婉，或许他们早就在等着这一天了。” “沈瑾婉!”沈瑾妍咬了咬牙，她没有找沈瑾婉的麻烦，却不想这女人还主动往前凑，当真以为她是好欺负的。 “八公主那里先动不得，等着宫里的事情尘埃落定，我会找她讨一个说法。”唐煜眸中光芒闪动，如今情势十分紧张，可谓牵一髮动全身，他不想贸然有什么动作以致于打草惊蛇。 “嗯。”沈瑾妍咬着唇忿忿地点头，虽然心里恨极了八公主却也知道眼下不是动她的时候，再说宫廷深深，若是她对八公主出手，那无疑于是挑衅皇室的尊严，即使是皇帝陛下知道了只怕也不会轻饶她。 “沈瑾婉那里……”唐煜刚一开口便被沈瑾妍出声打断，“沈瑾婉的事情我来处理，我的好四姐既然能这么对我，我也应该回敬她一番才是。”话音一落眸中已是闪过一丝厉色。 能自己报的仇就自己报，不能报的先压着，不是不报，时辰未到! 沈瑾妍始终相信这一点。 而沈瑾婉与她就在同一个屋檐下，若是她想要动手总找得着机会。 “好，她就交给你处置，若是需要我的时候让我给我传个信即可。”唐煜点了点头，旋即一撩衣袍坐在了床榻边上，他可不管屋外是不是有人瞧着，他只想好好看看沈瑾妍。 有些日子没见了，这丫头似乎长高了一些，只是受伤后脸色有些苍白，看着便让人心疼。 “回去后我让人送此补品到府上，你让人炖了好好补补气血。”唐煜握了握沈瑾妍的手，她抬头看他，见他眼尾微微泛红，眸中显然有着一丝疲惫，不由轻声道：“唐大哥，你是不是一夜没睡?” 这段日子本就是多事之秋，唐煜忙得脚不沾地，沈瑾妍是知道的所以才没有去打扰他，如今知道她出了意外却又急急地赶到了这里，要说她心里不感动也是不可能的。 正文 第【245】章赶来(2) 唐煜点了点头，“接到陈素传来的消息我便出了宫，连夜提审那些人，之后就赶到了这里，确实没来得及歇息。” 最近八公主是消停了不少，可支持平王的朝臣们却渐渐崭露头角，他这才知道平王的城府又多深，从前看着是个闲散王爷，其实一只在暗中经营自己的势力，如今终于到了露出爪牙的时候，所以亦发不再隐瞒了。 唐煜沉沉地嘆了口气，眸中神色深深，他觉得肩膀上的担子亦发重了，或许很快就要有一个结果。 “要不……你睡上一会儿再走?”沈瑾妍准备趿鞋下榻，却被唐煜按住了肩膀，只见他瘪瘪嘴，有些不情不愿道：“在这里睡什么，你又不睡。”说罢手臂一环在一旁坐直了，那正儿八经地模样让沈瑾妍心里忍不住想笑。 敢情唐煜是想和她同榻而眠? 可在这样的时间和地点明显是不现实的。 “收拾一下，咱们回京。”唐煜站了起来，刚想迈步而出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眸中多了一抹凝重，随即缓缓转头对沈瑾妍道：“你让找的病人找到了。” “喔?”沈瑾妍挑了挑眉，她是託了唐煜去寻找一个同样是撞伤了头与皇帝陛下一样症状的人，这也是方便她练手，当然能否治癒她不敢保证，不过却是一个机会。 “对方是一个商人，大概四十来岁，意外撞了头后便一直昏迷不醒。”唐煜简单陈述他了解的基本情况。 “那他的家人愿意么，若是我施针后他并没有醒来，或是有更坏的结果?”沈瑾妍心中有些担忧，若是这个商人的家人不点头同意，她也是不会出手的，毕竟是一条人命，活着好歹有个寄託，万一真出了什么意外她也无法向别人交待。 “他们家自然是愿意的。”唐煜扯了扯唇角，能为皇帝陛下做这个马前卒，即使这家人不答应他也会逼着他们答应，他从来不是心慈手软的人，眼下有这么一个机会摆在眼前，他绝对不可能放弃。 若是沈瑾妍治好了这个商人，那么皇帝陛下的病情便有指望，到时候陛下清醒过来，一切牛鬼蛇神都无所遁形。 “那就好。”沈瑾妍点了点头放下心来，却没有听出唐煜的言外之意，只要商人的家人愿意承担施针的风险与后果，她就能够安心地下手。 这就像在现代医院一样，只要病人要做什么手术，医院就会让病人家属签定一系列的免责书，当然这并不是推卸责任，只是为了预防意外发生时的无措，将责任权属划分清楚。 作为医者和病人家属自然谁都希望治病的过程能够顺利，但人毕竟不是神，也会有出差错的时候，提前把一切未知的风险告知病人家属，也是对他们的负责。 屋外，陈素有些不好意思地拉了沈瑾姝一把，轻声道：“瑾姝，别看了，我家少爷不会对你妹妹怎么样的。” 第279页 “还没怎么样，我可瞧见他……”沈瑾姝咬了咬唇，红着脸道：“瞧见他抱妍儿了，他怎么敢?”说罢握了握手中的拳头。 唐煜看着一脸肃然冷淡，却怎么也是个轻薄女子的狂徒，更气愤的是她那个傻妹妹竟然没有丝毫反抗，沈瑾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沈瑾妍年纪还小不懂事，可唐煜不小了啊，他已经在朝为官，他应该明白事理懂理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 他这样可算是欺负人! “这个……”陈素有些语塞，可是在心爱的人面前他还是努力地维护起了唐煜，“这也不能怪少爷，每个男人面对他喜欢的姑娘总是会情不自禁的……”说罢凑近了一点在沈瑾姝耳边低声道：“就像我对你一样!” 看着陈素一脸深情的模样，沈瑾姝又好气又好笑，同时心里也划过一丝甜蜜，只瞪了他一眼道：“你是男人自然偏帮男人，不过我也看得出来唐大人确实心里有妍儿的……” 若真是这样，沈瑾姝也盼着俩人之间早日定下来，这也省得他们这些旁人还在边上操心。 不过如今连她与陈素的亲事都耽搁了下来，唐煜身为朝中的重臣，在皇帝陛下病重期间少不得要多操一份心，至于这终身大事只怕要等着一切尘埃落定后才能决定吧。 “那是自然，你不知道当初少爷他……”为了让沈瑾姝多一些对唐煜的好感，陈素可是不遗余力地将唐煜曾经为沈瑾妍做过的种种事情都一鼓脑地倒了出来，当然这些事情仅限于在沈家人回京城后发生的，至于他们曾经在雍州府相识的经歷则被陈素故意略过了，不然让沈家人知道还怎么得了，或许在心里就要排斥唐煜做这沈家的女婿了。 陈素不知道这些事情能不能让自家少爷在沈家人的心里提升一个位置，但至少不能拖他的后腿。 “那个水晶灯我倒是知道的，没想到那个时候他便对妍儿上了心……”沈瑾姝转头看向屋里，这个时候沈瑾妍正要从床榻上起身，唐煜侧身扶了她一把，俩人目光相对，自有旁人无法体会的情愫在眸中流转。 沈瑾姝正出神之间，沈瑾妍已经在屋里唤她了，她顿时振作了精神又看了陈素一眼，这才往屋里走去。 陈素自然是不甘落后，脚步轻巧地跟了上去。 “姐姐，收拾一下咱们回京了。”沈瑾妍拉过沈瑾姝的手，唐煜便与陈素出了门在屋外等候。 凝秀也进了屋里帮着俩人收拾随身的物件，还好他们本就没打算在这里过夜，若是这样还指不定要收拾好些时辰呢。 “对了姐，咱们就这样走了，若是错过了府里来接我们的马车怎么办?”沈瑾妍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唐煜既然都闻风而来，那么沈家的人不可能不知道啊。 “陈大哥半夜已经去府里递了话，说是来接咱们回府，爹娘知道了自然不会再派人来，你放心吧。”沈瑾姝拍了拍沈瑾妍的手，笑着说道。 “那好咱们快些回府，免得多生事端。”沈瑾妍这才放下心来，回程的路上有唐煜一行人护航安全便多了一份保障。 正文 第【246】章变色 嘉义伯府，沈老夫人的正院里。 茶香缭缭中，沈瑾婉正执一壶上好的铁观音为沈老夫人斟了一杯，嘴里笑道：“祖母今年的寿辰可是要大办?” 沈老夫人今年整整六十大寿，去年沈瑾妍他们回府时老夫人已经过了生辰，所以他们四房一家算是错过了这一茬，只是今年嘛…… “还是你有心，”沈老夫人笑看着自己如花似玉的孙女心里不住地点头，面上却是嘆了一声，“不过你祖父说还是不要了，这不上面那位……”话到这里沈老夫人微微一顿，眼神往上指了指，又道：“上面那位还没好着呢，一切都简单着办，在这非常时期咱们家还是不要惹人话柄得好。” “祖母说得是。”沈瑾妍搁下茶壶便退坐到了一旁，她也就是随口一提罢了，沈老夫人年年都过生辰，这六十虽说是整寿，可也不少这么一次。 郑氏也端坐在一旁，听了沈瑾妍这话不由笑着接口道：“婉儿也是孝顺来着，到时候媳妇给老夫人好好置办几桌席面，就算不请外面的人，咱们自己府里也可以热闹热闹，难得的六十大寿，可不能就这样无声无息地过了。” 听了郑氏这话沈老夫人心里熨帖极了，看着郑氏点头笑道：“老三媳妇做事我最放心，你去安排就是。”言语里还是想要庆贺一番的，毕竟是自己的大寿，人生不也就一个六十年? “笃笃笃!” 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一个穿着翠绿夹袄的女子掀帘进屋，对着屋里的众人蹲身行了一礼，这才禀报导：“老夫人，敬国公府的唐大人送六小姐和九小姐他们回府了!” “喔?”沈老夫人眉头一皱，眸中显出一抹不悦，她是知道四房两个丫头去寺庙上香去了，昨儿个不是没回吗，今日回来却是这般兴师动众，难不成还出了什么大事? 一旁的沈瑾婉却是抖了抖嘴唇，脸色瞬间变了几变，袖中的拳头却是紧紧地握住了。 她是没想到沈瑾妍姐妹还能回来，难道动手的人失败了? 第280页 可昨儿个她竟然没接到什么消息…… 郑氏也留意到女儿的异样，只是沈老夫人在前她没有点破罢了，只起身道：“老夫人，那位唐大人既然来府上了，那媳妇便去支应一下，四弟妹身子重您是知道的……” “去吧去吧!”沈老夫人连连点头，有些想跟着出去看看又自持身份没有动弹，只嘱咐郑氏道：“若是唐大人想进院里来拜见，你尽管领了他进来就是。” “是的老夫人。”郑氏笑着应了一声，离开的时候顺道拉上了沈瑾婉，只是一出了沈老夫人的院子，她的脸色就沉了下来，转身问道：“婉儿，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怎么会……娘您说什么呢……”沈瑾妍微微一愣旋即转头躲闪起来，这事她就只给八公主递了消息，可没敢给家里人说，就是沈瑾恽也不知道。 “婉儿，”郑氏一把攥住沈瑾婉的胳膊，迫得她不得不转身相对，“娘是清楚你的性子的，唐大人无缘无故怎么会送四房姐妹俩回来?” “怕是……昨天去上香的路上出了什么意外吧……”沈瑾婉瘪瘪嘴，这才不情不愿地说了出来，横竖这事又不是她叫人做的，就算沈瑾妍姐妹俩怎么了那也跟她无关，有本事他们去找八公主算帐去。 “天啦，你……”郑氏听了之后脸色大变，攥住沈瑾婉胳膊的手都收紧了，沈瑾婉不由疼得皱了眉，“娘，您快放手，抓着我好疼。” “你还知道疼?!”郑氏赶忙把沈瑾妍攥进了一旁的小道上，低声道：“若是她们姐妹没出什么事还好，若是有个什么不禁四房不会放过咱们，就是唐大人他也……”想到唐煜的种种手段，郑氏都不由胆寒。 若是没有唐煜，沈瑾妍怎么会受封清河县主，这已经让人嫉妒得要死，可沈瑾婉却偏偏看不清楚形势，还敢往枪口上去撞? 郑氏又呕又恼，平日里这个女儿不是很聪明的，怎么关键的地方却看不清楚了? “这事怎么会查到我身上?”沈瑾婉吃惊地看向郑氏，想了想又辩解道：“我就是让人递了个话给八公主，至于怎么做都是公主殿下的安排，关我什么事?” “你忘记唐大人是做什么出身?”郑氏眯了眯眼睛，“大理寺办案，就算几十年前的旧案，那些沉芝麻烂谷子都能给你挖出来，这还是昨天的事情，你以为他查不到?” 沈瑾婉一听就慌了神，赶忙抓了郑氏的手道：“娘，这怎么办……或许九妹他们不知道呢……” 沈瑾妍若是知道了想来也不会放过她，沈瑾婉这时才有些慌了，若是唐煜与沈瑾妍一起来对付她，她可不担保八公主会保着她，毕竟皇宫还远着呢，八公主又怎么会为她这一个小小的伯府女儿出头? 郑氏看着沈瑾婉嘆了一口气，现在知道怕了，早干嘛去了，不过好歹是自己的女儿，难道她能不管吗? “走吧，咱们先去看看你九妹他们有没有什么事情，若真有个什么……”郑氏看了沈瑾婉一眼，定神道：“娘也不会不管你的，大不了豁出这张老脸求到四弟妹跟前，娘总不会让他们毁了你的。” 郑氏说得语重心长，沈瑾婉却听得心惊肉跳，现在她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却又不想将一切想得太过可怕，只强笑着安慰郑氏，“娘，许也没有那么糟糕的，咱们看看再说……” “走吧!”郑氏点了点头，又为沈瑾婉理了理衣襟，输人不输阵，至少在沈瑾妍他们没察觉出来之前，她们自己不要先漏出了马脚，万一一切并不像她想像中那样呢? 沈府门前，沈瑾妍扶着沈瑾姝的手下了马车，这一走动扯着后背的伤口就疼，幸好用过了自己调配的药，不然这伤口一动不又得给扯裂出血。 这一疼就让她想到了背后的主谋，沈瑾妍恨恨地咬牙，若是让沈瑾婉与八公主落到了她的手上，她一定要让她们尝尝最钻心的痛! 正文 第【247】章报復 深秋的街道很是清冷，嘉义伯府所处的胡同很是清静，沈家的马车停在了门口倒也没有引起多少路人的关注。 唐煜在一旁静静地站着，他看着沈家姐妹下车，沈瑾妍那龇牙的模样让他很想上前扶上一把，可人多眼杂，又是在这样的时候他不想引起更多的风言风语。 就算不顾忌到他自己，也要为沈瑾妍的名节着想。 “哎呦，是姝姐儿和妍姐儿回府了啊!”沈瑾妍刚刚落定便听到郑氏的声音从大门处传来，她抬头一看，目光瞬间便凝住了。 郑氏的身后正跟着穿着一身靓银紫蜀锦夹花袄的沈瑾婉，她低眉顺眼的模样像足了大家闺秀，一点头一害羞，那模样当真是纯良无害。 沈瑾妍冷哼了一声，唇角却是一扯似笑非笑，“有劳三伯母亲自迎出来，这让咱们姐妹怎么好意思?” 郑氏微微一僵，却还是点头笑道：“应该的应该的。”态度和蔼至极，又转头看向一旁站着的唐煜，“唐大人也来了，快请屋里坐。” “不了。”唐煜冷淡地拒绝，郑氏的面上一僵却也不好多说什么，沈瑾婉却是偷偷打量了唐煜一眼，只是接触到他眸中的冷光时又吓得一个哆嗦赶忙低下了头去，心下却是担忧不已。 第281页 唐煜那眼神似乎洞穿了一切，让她无所遁形。 “回去好好歇息，我得空了再来看你。”唐煜转过头看向沈瑾妍，眸中的目光立时柔和了几分，带着关切地对她点了点头，这才利落地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那一众侍卫也是整齐划一地调转了马头，跟在唐煜的身后疾驰而去。 陈素倒是稍稍落后众人一分，又对沈瑾姝交待了几句，在她红着脸连声催促下才上马离去。 “咱们这未来六姑爷倒是对瑾姝上心得很呢。”郑氏上前套着近乎，沈瑾姝只是淡淡一笑并不多说什么。 沈瑾妍却是挑眉看向了沈瑾婉，“四姐也特意跟着三伯母出来，是来看看妹妹我好不好吗?” “这……是啊，九妹你们去寺庙的路上还顺利吧?”沈瑾婉面上一僵却又很快缓和过来，半真半假地对着沈瑾妍问道，也是藉机试探一番。 “还真让四姐给说准了，就是很不顺啊。”沈瑾妍扶着沈瑾姝的手慢慢走近，唇角一扯带起一抹邪气的笑来，“没想到这天子脚下还这般不太平，竟然半路遇到个劫道的!” “打劫的?”沈瑾婉眉毛一挑故作惊讶，又关切地看向沈瑾妍姐妹，“那六妹和九妹可曾伤着了?” “还好。”沈瑾妍轻哼一声，沈瑾婉这般惺惺作态，猫哭耗子假慈悲，她看着就噁心。 “幸好唐大人及时赶到吧?”郑氏一扭身子挤到了沈瑾妍与沈瑾婉中间，她也觉察出俩人之间气氛诡异，看来沈瑾妍确实是人小鬼大，这心机城府连她都不能小看，“瞧瞧妍姐儿这额头都伤着了呢，幸好没伤到脸，不然坏了这花容月貌，连我瞧着都要可惜呢!” “三伯母说得是，”沈瑾妍淡淡一笑，手却突然越过郑氏的肩膀在沈瑾婉的脸上摸了一把，倒是惊得沈瑾婉连连后退，同时怒斥一声，“九妹，你要干什么?” 沈瑾婉话音微颤，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害怕，也带着一丝色厉内荏，沈瑾妍看在心头不禁暗笑，面上却仍然云淡风清，“我是看四姐这皮肤保养得好，不像妹妹我……只怕一不小心这额头就要留疤了呢!” “不会的不会的!”郑氏连连摆手，刚才沈瑾妍那一伸手太突然也将她给吓住了，现在回过头一想是她太大惊小怪了，不由笑着道：“三伯母一定为你找来最好的雪扶膏，保证这抹了都不带疤的，一定还你个白璧无瑕的脸!” “如此，那我就先谢过三伯母了。”沈瑾妍眸中泛起一抹诡异的光芒，又不着痕迹地收回了摸过沈瑾婉脸的那只手，借着宽大的袖摆掩住了指尖沾染的那一抹银色的粉末。 郑氏和沈瑾婉的确应该害怕的，因为她的报復才刚刚开始。 “对了，那些歹徒是不是被唐大人给抓走了?”郑氏又多嘴地问了一句，即使那些人是八公主派来的，但只要不沾染到她女儿身上，她就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自然是的。”沈瑾妍点了点头，又扫了沈瑾婉一眼，“这些歹徒胆子也太大了，竟然敢劫我们沈家的马车，若是被唐大人给问个什么来，只怕他们一家老小都逃不脱!” “妍姐儿说得是。”郑氏忙笑着点头，又道：“你们快回屋去吧，想来你娘也担心了，我这就去向老夫人禀报一声，你们姐妹俩平安无事地回来就好了。”说罢主动让出一条道来让沈瑾妍姐妹先走。 “那就有劳三伯母了。”沈瑾妍点了点头，也不客气地挽了沈瑾姝的手就走在了前头，她的品阶是县主，郑氏一个什么头衔都没有的妇人她根本不用谦让，也就是看在同是沈家人的份上才多了那么一点面子情罢了，实际上三房与四房之间留下的情谊已经彻底为零了。 “娘，您干嘛对她们那么客气?”看着沈瑾妍姐妹走远了沈瑾婉才跺了跺脚，她就是看不得沈瑾妍这般趾高气扬的模样，不就是个县主么，有什么可嚣张的? 郑氏摇了摇头，暗嘆一声，“不看僧面看佛面，如今你祖父都帮着四房，咱们能不和他们对着就不和他们对着。” “那娘您看……九妹她知道不知道是我?”沈瑾婉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她就觉得沈瑾妍好似处处地针对她一般，特别是沈瑾妍摸自己那一下，她眼下还觉得脸有些痒呢。 想到这里沈瑾婉又拿出帕子在脸上使劲地擦了几下，直擦到一边脸都泛了红还不停手。 郑氏瞪她一眼道”别擦了，这过上过下的那么多人看着呢，别让人以为你嫌弃你九妹呢!” “知道了。”沈瑾婉悻悻地应了一声放下了帕子，可这越不去擦她越觉得脸上有些痒，难道当真是心理作祟? 正文 第【248】章路遇 今儿个一大早沈老伯爷就提着鸟笼出门了，若不是为了打探些消息他也不用到茶馆里闲坐，要知道这里三教九流都不少，好些京城里的趣事就从这里流传了出来。 如今几个儿子都在朝中任职，特别是老四两父子的官职更是发展得不错，若是长此以往下去，完全可以撑得起整个伯府来。 不过坏就坏在如今皇帝陛下从秋围回京就病倒了，将来的前景真不好说啊。 沈老伯爷不想将重宝压在任何一个皇帝国戚的身上，所以他很愁，指不定将来伯府飞黄腾达就要看如今他的站队了，可这到底应该怎么选呢? 第282页 沈老伯爷正在犯愁，突然他眼睛一亮，接着扶着二楼的窗户向下招唿了一声，“唐大人，好巧啊!” 唐煜微微一顿，目光往上一扫便瞧见了沈老伯爷，此刻的老伯爷一双老眼笑得眯了起来，一口白牙在太阳下泛着明晃晃的光。 “老伯爷!”唐煜坐在马上对着沈老伯爷抱了抱拳头算是行礼，老伯爷立马便和他聊上了，“你这是打哪来啊?” 唐煜目光一闪，却还是面色不改地回道，“刚刚送府上两位小姐回府，不想就在这里遇到了老伯爷。” “喔?”沈老伯爷眉头一挑，接着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可是妍丫头她们姐俩，还难为你去接她们姐妹回来，真是太麻烦你了，你等着我啊……”说着已是转身蹬蹬蹬跑下了楼去。 唐煜：…… 对于沈老伯爷的热情唐煜应也不是走也不是，只能在原地等着，想了想又吩咐身后的侍卫，“你们先回衙门等着，我随后就来。”又对陈素点了点头。 陈素领命带着一行侍卫先行离去。 沈老伯爷下楼后便见到那远去的一行骑卫，不由眯着眼望了望。 “老伯爷。”唐煜翻身下马，沈老伯爷再怎么说也是沈瑾妍的祖父，他得有应有的尊重，再说这位老爷子可是个精明人，他早就看出来了。 沈老伯爷热情地拉了唐煜的手走到一旁，又指了楼上的雅间道：“好就没见到唐大人了，不然咱们上楼去坐坐?” “不了，公事在身，还要赶着回衙门。”唐煜摆手拒绝，这话倒不是应付沈老伯爷，他确实忙得很，昨日连夜赶到寺庙里去接沈瑾妍姐妹，那也是抽出来的空闲。 被唐煜给拒绝沈老伯爷不仅没觉着尴尬，反而越看越喜欢这个后生，果真是个人中龙凤，这气度这身份，若不是唐煜不是皇室宗亲，他都想将宝压在唐煜的身上。 “去吧去吧，我也不耽搁你了，有空咱们再聊。”沈老伯爷笑眯眯地点头，即使他很想知道宫里的局势，可这个敏感问题也不适合去问唐煜，或许他知道就算问了也得不出什么答案，索性便闭口不提。 沈老伯爷到茶馆里也就是寻个小道消息听听打发时间，有就凑和着听，没有他也不着急。 “伯爷，有句话唐某不知道当讲不当讲?”唐煜定神看向沈老伯爷，这位老伯爷是精明，可他的心思没花在自己家人身上，所以他不得不提醒一声。 “唐大人请讲。”见唐煜语气认真，沈老伯爷也不由正了神色，便听他道：“老伯爷以为我何故会去接令府两位千金?” “难道不是顺路，还是?”沈老伯爷愣了一愣，唐煜对沈瑾妍有意思那是他早就看出来了的，再说陈素还是他的未来孙女婿，有这一层关系在里面不是很正常的? “昨日沈家两位小姐回府之时遇到了匪徒，九死一生地逃了出来，故而唐某才连夜赶到寺庙去将她们给接了回来。”唐煜抿了抿唇角，虽然沈瑾妍说过沈瑾婉她要自己收拾，不过沈老伯爷若是站在她那一边那事情会容易很多。 沈老伯爷听得眉目一凝，他故然也担心两个孙女的安危，可唐煜说这话的神情却值得深昧，他不由斟酌地开口，“唐大人的意思是不是这匪徒之事另有隐情?” “伯爷英明!”唐煜拱了拱手，一脸钦佩地看向沈老伯爷，“唐某知道伯爷素来正直帮理不帮亲，恰巧我审了那些匪徒，竟然发现他们的出现与贵府四小姐有关……” 唐煜的话说到这里沈老伯爷也明白了，一张老脸顿时青白交替，一时羞愤惭愧，又对着唐煜连连保证，“唐大人放心，若是这事属实，我一定给妍姐儿她们一个交待，不能让她们白白受了委屈吃了亏!” “索性两位小姐没什么大碍，不过若真是与四小姐有关系……这亲姐妹都能下得去手，唐某对四小姐的人品实在是不敢恭维。”唐煜又添油加醋了一番，沈老伯爷更是惭愧至极，若不是顾忌着这里是大街上，指不定他都想将沈瑾婉叫到跟前来破口大骂。 “唐大人放心，眼下我就回府去，若这是真的我定不会轻饶了四丫头。”沈老伯爷沉下了脸色，他心里自然知道唐煜不可能说谎，一个大理寺少卿有必要去陷害你一个闺阁小姐吗，说出去不嫌丢人? 那这件事情就只能是真的。 沈老伯爷又与唐煜说了几句话，这才急急告辞往沈家而去，幸得这事是唐煜知道而又告诉了他，若是被其他人知晓他沈家窝里反，沈老伯爷只觉得自己经营了几十年的老脸就要没地方搁了。 沈瑾妍自然不知道唐煜几句话的功夫就在沈家为她找了个铁硬的后台，此刻的她正泡在药浴里静静养神。 沈崇昭父子已经在朝中当职去了，况幼清也忙着商业的事情不在家中。 她们姐妹俩到杨氏那里坐了坐，倒是没提昨日有多么兇险，反正人已经回到家了，沈瑾妍就将事情尽量简化，也是不想让杨氏担心。 她那一身的伤更不敢给杨氏看到，只额头上说是不小心磕伤的，杨氏见了都难过了好一会儿，又是让张妈妈拿了药膏给她，又是让厨房里给她炖补品补身子。 第283页 沈瑾妍看着杨氏精神还好便也由着她张罗去了，孕妇总要找些事情做以免她胡思乱想。 正文 第【249】章惩罚 “这药浴再泡上几次结的痂就该掉了……”坐在浴桶里的沈瑾妍缓缓睁开了眼睛，雾气氤氲中她一双美目亮得惊人，她又活动了两下肩膀，觉得周身舒爽了不少才挥手唤来凝秀，吩咐道：“我娘给的药膏就先留着，至于三伯母送来的收拾起来不用，还是用我自己的药膏来擦伤口。” “是的小姐。”凝秀照吩咐去做，一会儿又返回净房拿了浴巾给沈瑾妍擦着身子，一边给沈瑾妍上着药，看着她背后斑驳的伤口凝秀就忍不住心疼，“小姐这伤虽说只是皮外伤，可伤口又多，奴婢看着都吓人，幸好您自己看不到……” “看不到更好，免得我也和你一样大唿小叫的。”沈瑾妍却不甚在意，等着凝秀给她擦好了药便把自己包裹在一身细布棉袄里，整个人顿时觉得精神了不少，她扭了扭脖子往外走去，回府时还觉得一身的疲惫，眼下却已经洗去了一半。 凝秀跟在沈瑾妍身后出了净房，又拿了棉布巾子细细地给她通着头髮。 不远处的水晶珠帘动了动，紫鸳已是脚步轻快地闪身进了屋里，还未到沈瑾妍跟前便高声禀报了起来，“小姐，老伯爷一回府就让人将四小姐关进了柴房里呢!”话落脸上都带着几分喜气。 这次紫鸳虽然没有陪着沈瑾妍去寺庙上香，可回来听凝秀说了个大概也觉得是沈瑾婉通风报信出的事，不然谁没事老候在沈家门口等消息啊，也就是一个屋檐下的自己人。 亏得沈瑾婉还是自家小姐的姐妹，有这样害自己妹妹的人吗，说出去不寒了众姐妹的心? “怎么回事?”沈瑾妍愣了愣有些不解，她已经回报了沈瑾婉一回了，当然这还不够，没想到沈老伯爷一回府还将人给关进了柴房，难不成是沈瑾婉做了什么错事? “奴婢也不清楚呢，只是听说老伯爷在正院里和老夫人吵起来了呢!”紫鸳眼睛一眨很是得意，她是听到了风声便往正院走了一转，却不巧正听到正院里闹哄哄的，一问才知道是沈老伯爷与沈老夫人吵上了，这才又急急地赶回来禀报。 “老夫人向来是不和祖父争执的，如今倒是……难道真是知道了什么?”沈瑾妍食指轻敲着桌面凝眉深思，不管怎么样这对她来说是个好消息。 沈瑾婉吃再多的苦受再多的累都是活该，若是也让她经歷自己曾经经歷过的一切，那才真是活生生地能将人给逼死。 沈瑾妍喝了些粥便睡下了，睡醒之后便听凝秀笑着说道：“老伯爷刚才还来看过小姐呢，知道小姐在歇息也让咱们不要吵着您……”说着指了指桌上放着的礼盒，“还带了好些礼盒来，奴婢瞧着都是些补品。” “是啊，六小姐那里也有呢，老伯爷就来四房看了小姐您们俩。”紫鸳也跟着补充了一句。 “看来祖父是知道了什么啊……”沈瑾妍恍然大悟，若是沈老伯爷什么都不知道绝对不可能这样对她的，特别还是在回府后就雷厉风行地惩罚了沈瑾婉。 不过是谁告诉沈老伯爷的? 沈瑾妍他们一行可是刚刚回府，连杨氏都不知道里面的内情，更不用说其他人。 而沈老伯爷是从府外回来的，难不成他碰到了唐煜? 对，肯定是唐煜! “唐大哥也真是，我不是说我要自己解决的……”沈瑾妍翻了个白眼，唐煜这是不相信她的能力? “唐大人只怕也是想为小姐撑起一把遮风伞，若是老夫人那里闹起来，还是老伯爷能够制住她。”凝秀笑着说道。 沈瑾妍也不由翘了唇角，她自然是明白的，沈老夫人偏心是没有道理的，若知道自己惩治了她最疼爱的孙女，不定要怎么跟她急呢。 不过眼下有沈老伯爷在前面拦着，沈瑾妍倒是可以放心下手了。 沈瑾妍想了想又吩咐紫鸳，“将我药箱里第二格子里那包黄色的药粉想办法撒到柴房里去，咱们等着看好戏。”说罢眸中泛起一抹冷光。 对于想要污了自己清白甚至想要她性命的人，沈瑾妍向来不会留手。 沈瑾婉既然敢和八公主一起来坑她，就要有胆量承受她的报復。 这个夜里听说柴房里发出阵阵沈瑾婉的惨叫，只是沈老伯爷吩咐了谁都不准去看她，所以沈老夫人与郑氏即使心急也不敢往柴房里去，等到第二日有丫环来禀报时，沈瑾婉已经奄奄一息。 沈瑾妍正喝着温补的燕窝粥，听着紫鸳将柴房那边的事情当戏似地说给她听，“昨夜柴房那边不是没有人看守么，听说老鼠作乱闹得可凶了，半夜里四小姐惨叫连连，可没一个人管她，那周身啊都被老鼠给咬了，特别是那张脸……哎呦!” 紫鸳说着说着不禁拿手蒙了眼，似乎想像到那个场面都有些让人不忍直视，“说是四小姐一张脸都被老鼠给咬烂了，连三太太都认不出她了呢!” “喔，是吗?”沈瑾妍放下了碗来，慢条斯理地擦着嘴角，眸中却泛起一抹快意的笑。 沈瑾婉这是恶有恶报，活该! 原来她施在沈瑾婉脸上的药粉也是起到这个作用，只是夜里再撒上的黄色药粉那就是招老鼠的了，如今有老鼠咬了沈瑾婉的脸，当然也就洗脱了她当初的嫌疑。 第284页 既然沈瑾婉脸上的伤是被老鼠给咬了，自然跟她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四姐既然遭了罪，咱们还得去看看她才是啊。”沈瑾妍起身理了理衣服，又吩咐凝秀和紫鸳，“拿些鹿茸和当归，四姐也该补补身子了。” “是的小姐。”紫鸳和凝秀捂唇一笑，她们俩人当然知道沈瑾妍可不是好心去探望沈瑾婉的，就算去也纯粹是火上浇油，不过她们对沈瑾婉可没有半分的同情。 想到当初自家小姐那生死一线的情景，凝秀就红了眼，这些小打小闹报復在沈瑾婉身上那是活该，自作自受! 正文 第【250】章毁容 三房的院子里围了不少的人，里里外外地就像包粽子似的。 沈瑾妍带着两个丫环打来时便停在院门口打量了一阵，听着两个打扫庭院的小丫环在园子里闲话。 “四小姐这张脸怕是毁了吧?”丫环甲的声音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丫环乙同样如此，“那可不是?!你没瞧见抬回来的时候，那脸上可是血肉模煳的，我都不敢看呢!” “看四小姐这下怎么办，原本还想攀高枝的，这下可是跌落底地了。”丫环甲的声音高了几分，甚至还藏着一丝幸灾乐祸。 “可不能让太太给听到，不然打死咱俩都是轻的……”丫环乙“嘘”了一声，又左右看了一眼，不巧正瞧见沈瑾妍主僕站在不远处，立马便慌了神，忙唤道：“九小姐!” “九小姐好!”丫环甲是个机灵的，赶忙也蹲身到一边行礼，给沈瑾妍主僕让开了道。 沈瑾妍点了点头，气度宜然地走了过去，只是在越过两个小丫环时说了一句，“在背后议论主子，当心你家太太不轻饶你们!” “奴婢不敢!”两个小丫环一惊赶忙跪了下去，沈瑾妍挥手道：“今儿个念在你们是初犯，我就当没听到，今后管好自己的嘴，下去吧!” “是，九小姐。”两个小丫环战战兢兢，抬头对视一眼眸中有困惑和不解，这九小姐明明和自家小姐不对盘，为什么还要帮四小姐说话呢? 等着两个小丫环退了下去，紫鸳才笑道：“小姐就是心善，这个节骨眼了还记挂着四小姐的名声，怪不得老伯爷都夸赞小姐呢!” “那可不是，小姐最是顾念姐妹之情，不然也不会让咱们提着这些补品来看望四小姐了。”凝秀也跟着接了一句。 俩人跟在沈瑾妍身后往里走，沿途的丫环婆子自然有听进去的，心中不由对沈瑾妍刷新了认知，原来这位四小姐貌美又大度，看来分到四房院子里的丫环走运了，碰到个这样的好主子。 沈瑾妍目光一扫，将众人的表情收入眼中，唇角不由微微一翘。 从前的沈瑾婉最是伪善，如今落到这个地步怕是要绷不住了，她来三房也不是真来探望的沈瑾婉的，而是要看看她如今的惨状，是不是比起她当初的绝望还要痛苦一万倍。 还未进沈瑾婉的闺房，沈瑾妍便听到一阵瓷器破碎的声响，还有沈瑾婉歇斯底里的声音，“你们都给我滚!给我滚!” “婉儿，别动气!”郑氏在一旁小声劝着，话语里自然也流露出了她的伤心和难过。 女儿如今成了这个样子，今后还有什么指望?她如花似玉的女儿，怎么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我不动气?”沈瑾婉嗤笑一声，随即便嘶吼道：“如今我脸都毁了，娘您还叫我别动气?我巴不得把她们所有人的脸都划花，让她们一起来陪我!” “婉儿……”郑氏同样痛苦难过，可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办法? 轻巧的脚步声穿过门帘，沈瑾妍带着几分关切地走了进来，见着满地被摔碎的狼藉，不由劝了一声，“四姐，你要保重身体啊!”说罢向床榻上的沈瑾婉看去。 只是一晃眼的功夫，她便瞧见了那满脸的狰狞，坑坑洼洼的伤口交错在沈瑾婉原本白嫩的脸蛋上，显得恐怖极了。 “啊!!!”沈瑾婉尖叫一声忙往床后缩去，同时用手挡住了自己的脸，表情慌张一个劲地喊道：“娘，把她赶出去，我不想见到她!” 沈瑾妍如今来到这里绝对是来看她的笑话的，沈瑾婉才不相信她是真的关心自己，只怕瞧见她如今的这副模样沈瑾妍高兴还来不及呢! 对了，她这模样到底是谁害的?! 沈瑾婉似乎想到了什么，蒙着脸对着沈瑾妍怒吼，“都是你，都是你害得我!”她表情愤恨，眸中的怨毒犹如实质喷涌而出。 当时沈瑾妍不是摸过她的脸吗?之后她便一直觉得脸上很痒，虽然这张脸有些是老鼠咬的，可有些却是她忍受不了自己挠花的。 眼下这张脸连她自己都不想看! 就是因为沈瑾妍，所以她已经彻底地毁了! “三伯母，这……”沈瑾妍一脸委屈地看向郑氏，“我是听说四姐姐无故遭了罪前来探望，没想到她竟然这样误解我，我……”说罢已是拿了帕子伤心地抹泪，心中却是升腾起一抹快意来。 沈瑾婉恶有恶报，她那张脸的确是毁了，伤口斑驳纵横交错，有些地方甚至还掉了皮肉成了肉坑。 若是鹤老在这里恐怕还有几分治癒的可能，交到她手里也能恢復个五六分，可是她凭什么要为沈瑾婉医治呢? 第285页 恐怕就是她愿意，沈瑾婉还怕她下毒暗害呢。 沈瑾妍心底一声轻哼，她是绝对不会给自己找不痛快的。 郑氏自然也不想在这个时候看到沈瑾妍，但人既然都来了她也不好撵出去，同时她心里也在怀疑是不是沈老伯爷将沈瑾婉给关到柴房里就是沈瑾妍的手笔? 若没有这一茬，沈瑾婉如今怎么会成了这副模样? 做母亲的自然心疼女儿，若是沈瑾妍当真害了沈瑾妍，她绝不会轻饶了这个丫头! 说话的同时郑氏也在打量沈瑾妍的神色，半晌后才开口道：“难为妍姐儿有这个心，你四姐姐如今不舒服，你还是先回自个屋里去吧!” “娘，别让她走!”沈瑾婉不知道突然发了什么疯，掀开被子便奔下了床，随手拿起地上一块碎瓷片便向沈瑾妍扑了过去，她面容兇狠而狰狞，恍如地狱的恶鬼，“沈瑾妍，我要划花你的脸!” “啊，四姐姐要杀人啦!”沈瑾妍面色一沉旋即勐地大喊一声，她早就防着沈瑾婉有这一招，脚下游龙步运开，却是欲躲不躲，竟然带着沈瑾婉往郑氏那边奔去。 郑氏赶忙退后几步，同时眸中闪过一抹冷芒，若是沈瑾妍真害了沈瑾婉，那她就帮着女儿一道划花这臭丫头的脸，没得让她们母女痛苦难受，还让沈瑾妍乐得自在逍遥。 正文 第【251】章维护 三房与四房早有嫌隙，所以郑氏也不会相信沈瑾妍是真的顾念着姐妹之情，是因为关心沈瑾婉所以才来三房看她，沈瑾妍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绝对没安好心。 这样一想郑氏不由扭身上前，借着一副推搡帮忙的作态，实则是想要帮沈瑾婉给擒住沈瑾妍。 到时候就算划花了沈瑾妍的脸，那也可以推说是沈瑾婉痛苦绝望以致失去理智才错手伤了沈瑾妍，就算四房要来问罪，可沈瑾婉如今已经这副模样了，他们还想怎么样? 郑氏本来是对这个女儿寄于厚望的，就想着沈瑾婉攀上一门如意姻缘，可如今沈瑾婉的脸毁了，她的未来也就没有了指望。 做为母亲，此时的郑氏是最扼腕心疼的。 可事实已经造成还能怎么办，只能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郑氏目光一冷，抓起沈瑾妍来也毫不留手了，她们母女俩都需要一个泄愤的途径，而沈瑾妍就刚好撞在了这个枪口上。 沈瑾妍自然也感觉到了郑氏态度的变化，唇角一掀不由泛起一抹冷笑，她与沈瑾婉一个躲，一个追，同时沈瑾婉的手上还拿着碎瓷片这样的利器，郑氏就算加入了进来也是一脸的心惊肉跳，无奈沈瑾妍就像一条滑不熘秋的泥鳅一样，她们母女想要抓住她却总逮不到机会。 于是乎，就在这间不大的房间里上演了一出追逐的戏码。 “妍姐儿，你快别跑了，转得我头都晕了……你快来伯母这边，你姐姐就伤不了你啦!”郑氏佯装累得不行，一手抚在额头上目光却暗暗留意着沈瑾妍的动向，若是沈瑾妍靠近了自己，她要抓住机会伸手逮住。 “三伯母明着是在帮我，实则是想和四姐合力擒住我，她们母女打的好算盘还以为我不知道?”沈瑾妍轻哼一声，面上却带着一丝惶恐，瞅准机会往郑氏后前一扑。 沈瑾婉披头散髮，状似疯魔，她这个时候已经是不管不顾了，眼睛里只有沈瑾妍的身影，见沈瑾妍往前扑去，她也一个跃身跟了上去。 “三伯母救我!”沈瑾妍就在要靠近郑氏的那一刻突然腰身一扭，原本直直扑上前的身影竟然诡异地让到了一旁。 郑氏伸出的手自然没抓住她，这一愣的功夫再抬眼已是瞧见剎不住脚的沈瑾婉勐地一头撞进了她的怀里。 “哎呦，痛死我了!”惊恐在脸上一闪而过，郑氏只觉得左脸上一痛，感觉到脸颊上有一股温热淌了出来，她再回过神已是被沈瑾婉撞得跌倒在了地上。 看着她们母女撞倒了一起，沈瑾妍只是唇角一掀嗤笑一声，人却是往屋外跑去，一撩帘子便惊恐地喊道：“快来人啊，四姐疯了把三伯母都给刺伤了!” 原本被三房的丫环给拦在了门外的凝秀与紫鸳这才焦急上前，一把扶住沈瑾妍看了又看，关切道：“小姐没事吧?” 她们刚才就听到沈瑾妍在屋里喊了，可三房的丫环给拦着，她们一直挣脱不了，也就是一会儿的功夫没想到沈瑾妍便摆脱了郑氏母女逃了出来，她们不禁有些庆幸。 也许是三房的动静太大，不一会儿的功夫沈老伯爷与沈老夫人，还有住得近的孙氏婆媳几个连带着沈瑾妤也被惊动了，都一股恼地赶到了三房来。 沈瑾妍一见到沈老伯爷便委屈地红了眼，避过沈老夫人那好似要杀人的眼神，只单单走到沈老伯爷跟前，带着一脸劫后余生的惊惧缓缓饮泣道：“祖父，四姐姐说她要划花我的脸……” 美丽的少女眸子浸泪本就让人忍不住心疼，但听到沈瑾妍后面所说的话，沈老伯爷已是气得吹鬍子瞪眼，“这四丫头她还有理了不成?!明明是老鼠咬伤了她，还想要划花九丫头的脸，她是当我这个老头子不管事了是不是?!” 沈老伯爷这话是对着沈老夫人吼的，也是让这三房的下人听个明白，那么多人就没有去劝却拦的，若不是沈瑾妍眼下没事，他定要将三房的人个个问责。 第286页 沈老夫人却是狠狠地瞪了沈瑾妍一眼，她早知道这个孙女没那么简单，果然不是她肚子里爬出来的种，这心都不是和她一条的。 眼下沈老伯爷还为了沈瑾妍而吼她，沈老夫人气更是不打一处来，只冷冷回道：“老爷子你先息怒，这事情前因后果怎么样咱们还不知道了，眼下先去看看四丫头再说。”说罢一甩袖摆，已是先往房中而去。 沈老伯爷这次无缘无故地罚了沈瑾婉，沈老夫人却只知道与沈瑾妍有关，她心里已经将这丫头恨得要死。 若不是沈瑾妍作怪，沈瑾婉怎么会被关进柴房，又怎么会被老鼠给咬伤了脸? 沈瑾妍害得沈瑾婉成了这般模样，沈老夫人真是弄死她的心都有，无奈有沈老伯爷护着，她怎么也下不去手，这一股气还憋在肚子里出不去呢! “九丫头莫怕，祖父定要为你主持公道。”沈老伯爷也是冷哼一声，“我倒要看看老三媳妇是怎样教导女儿的!”话音一落也迈步往房中而去。 孙氏婆媳安慰了沈瑾妍几句也跟了进去，只沈瑾妤在一旁扶着沈瑾妍，小声劝道：“你没事来三房凑什么热闹，如今四姐脸都烂了，看到你这副花容月貌还不发疯?你这是自己往枪口上撞啊!”说罢点了点沈瑾妍的额头。 “我也就是想过来看看四姐罢了……”沈瑾妍瘪瘪嘴，却是在心里嘀咕了几句，她就是来刺激沈瑾婉发疯的，不看到沈瑾婉的惨状，如何能弥补她心里的伤痛和委屈?她差一点就回不了沈家了，当时的那份惊怒和绝望又有谁知道? “走吧，咱们也进去瞧瞧!”沈瑾妤踮着脚尖往里看，她本就生了一副看热闹的心，眼下屋里闹哄哄的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景，再说她们俩从前与三房姐妹本就不对盘，她今天就要看看沈瑾婉到底怎么发疯怎么闹。 正文 第【252】章疯魔 沈瑾妍点了点头，刚想要跟着沈瑾妤进去，目光一扫便瞥见不远处的沈瑾娟与沈瑾媃，俩个人畏畏缩缩地躲在廊住后面，似乎想要上前来又不敢，沈瑾妍眉头一皱不由扯了扯沈瑾妤的衣袖，“八姐，五姐和七姐她们……” “别理她们了，她们不敢进去的。”沈瑾妤也跟着扫了一眼，不过她并没有理会沈瑾娟姐妹，身为三房的庶女她们可没有自己这般好运，不说郑氏对她们没有多好，就是沈瑾婉发起疯来若是落到她们身上，那受的罪也是白挨了。 沈瑾妍“嗯”了一声便也不再理会沈瑾娟姐妹，沈瑾婉若是遭了罪，只怕这姐妹俩今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而她毕竟隔了房，想要帮也帮不上忙。 沈瑾娟不说了，只是对沈瑾媃她还有一份欣赏，这般温婉的女子到底是可惜了。 还未进屋里沈瑾妍便听到了一阵哭天抹地的声音，刚才她奔出房外时早就瞧见了郑氏脸上的伤，只怕现在郑氏回过味来已是傻了眼吧? 活该这母女俩对自己没安好心，如今却是自作自受! “哎呦，弟妹这脸啊，我看着都心疼呢!”孙氏还在一旁闲闲地吹着凉风，她本就见不得郑氏，如今这个对头落得这般模样，她真是心里好笑，可在沈老夫人面前却也不敢太过显眼，只能将这笑意给暂时咽进了肚子里。 郑氏“唰”地一下抬头冷冷地扫了一眼孙氏，她双目赤红却没有流泪，或许是初时的泪意已干，她也接受了这个现实，只转头对沈老夫人道：“惊动了老太爷和老夫人，是媳妇的不是。”说罢竟已是行了一礼请罪。 沈瑾妍刚一踏进屋里便瞧见了这一场景，郑氏左脸一道醒目的伤口还泛着血珠，不算太深，但也足以毁容，受了这样的伤在初时的哭闹之后还能迅速安静下来，这让她不禁佩服起郑氏的冷静。 郑氏倒是能屈能伸，怪不得这么多年来都稳稳地压着孙氏一头，除了有沈老夫人的抬举欣赏以外，她自己也是个果敢干脆的性子。 只可惜歪脑筋动到了她的头上，如今也算是自食恶果，沈瑾妍对此一点也不同情。 沈瑾婉却是彻底疯魔了，她自己的伤痛尚且不能顾惜，眼下哪还有心情去理会郑氏，只是再次瞧见沈瑾妍时她又疯了起来，叫着嚷着要往她跟前扑去。 “你们几个是死人不成，还不制住四丫头?!”沈瑾妍本想退的，可瞧见沈老伯爷一蹿就奔到了她跟前来挡住了沈瑾婉，她的脚步顿时定住了。 看着身前并不显得强壮高大，甚至还有些瘦弱鞠偻的身形，沈瑾妍一时之间有些鼻酸。 若说之前她还没有真心将沈老伯爷当作自己的祖父，那么经过这一次的事情，不管老伯爷是因为什么原因这样维护着她，这份情意她也记在了心里，毕竟是血浓于水的亲人，这份关切是发自内心的，不像沈老夫人纯粹只是她名义上的祖母，对她却是半点亲情都不顾。 沈老夫人与郑氏没有动，孙氏与媳妇严氏却是上前来将沈瑾婉左右给拉住，俩人力气还算是大，可沈瑾婉却是太过疯狂，眼看就要拉她不住。 “九妹，你快退出去，这四姐是要疯了!”沈瑾妤拉着沈瑾妍连连退后，实在是沈瑾婉眸中的光芒太过恐怖炽热，就像野兽一般疯狂。 毫不夸张地说，若不是孙氏婆媳拉住了她，只怕她要上前来生生啃了沈瑾妍。 第287页 沈瑾妍却是眉头一皱，目光扫向了沈老夫人与郑氏婆媳，这俩人既不动嘴也不动手，显然心里还是有些不满的，只是沈老伯爷在这里压着她们不敢表现出来罢了。 可怎么能让这俩人这般随意自在? 沈瑾妍眸中光芒一闪，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啊!”就在这时孙氏与严氏已经拉不住沈瑾婉了，俩人一声惊唿被甩到了一旁，沈瑾妍却一把将沈瑾妤推到一旁，不退反进趁势上前，“祖父当心!” 因为沈老伯爷是挡在沈瑾妍跟前的，所以沈瑾婉挣脱孙氏婆媳后对上的正是沈老伯爷。 沈老伯爷却是愣了一愣，显然他是不相信沈瑾婉敢对他做什么，但此刻沈瑾妍扑上前来护住他却让他心中大为感动，却也在同一时刻意识到眼前的沈瑾婉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乖顺听话的孙女了，她已经疯了! 沈瑾婉此刻的确已是六亲不认，在她眼中只看得到沈瑾妍，沈瑾妍就是她心里的一团火，欲要发泄而出，将所有人都烧成灰烬，这才能止住她心中的痛苦和愤恨! “婉姐儿!”沈老夫人脸色一变，高喝一声。 她可以见到沈瑾婉对付沈瑾妍，甚至将沈瑾妍这个死丫头给弄残弄死她都不会有什么话说。 可沈瑾婉不能动沈老伯爷，那是忤逆返上，那是不忠不孝，就算她还想护着沈瑾婉，只怕到时候沈老伯爷都不会答应。 “婉儿!”郑氏也意识到了不对想要上前来拉沈瑾婉，可是沈瑾婉哪里听得进去，一个勐扑便将沈瑾妍给按到在地，而沈瑾妍的身前正是沈老伯爷，这一连带的反应三人都跟着倒下，而压在下面的沈老伯爷绝对是最倒霉的一个。 “砰”的一声，沈老伯爷后脑勺着地，这一下可是撞得不轻，老伯爷“哎呦”一声顿时动弹不得。 “祖父!” “老太爷!” 屋里同时响起一道道惊唿，几个女人都向沈老伯爷奔了过来。 沈瑾妤却是聪明地叫来了屋外的几个丫环，先前是顾忌着家丑不外扬，所以沈老夫人喝退了屋里的丫环婆子，眼下谁也制不住这个疯婆子，也只是几个丫环齐齐上阵。 沈瑾婉终于被人扭到了一旁，可是她披头散髮边叫边嚎，有两个丫环甚至还被她咬了一口或是抓花了脸，顿时又是一阵鬼哭狼嚎。 “祖父，你有没有事?”沈瑾妍一脸关切地扶着沈老伯爷坐正，沈老夫人也在一旁守着，急声道：“老太爷，你可有大碍?”同时瞪了沈瑾妍一眼，若是没有这个祸头在这里怎么会弄成这般模样? 正文 第【253】章送走 屋子里乱成了一团，沈老伯爷揉了揉自己后脑勺，再伸手一抹，顿时摸到了一片湿濡，他的唇角微微发颤，再慢慢地将手收回低头一看，竟然满手的血…… 沈瑾妍面色凝重，心中却有了计较。 虽然她也不愿意看到沈老伯爷受伤，但这却是将沈瑾婉打落地底的一个好机会，她绝对不会轻易放过。 不管沈瑾婉是真疯还是假疯，她也不能容忍一个潜在的威胁和她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不然今后遇险的事情层出不穷，她还要不要活了? 所以面色略微变化之后，沈瑾妍已是惊唿一声，“祖父，你流血了!” 听到这话孙氏婆媳几个都围了上来，见到沈老伯爷满手的鲜血都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沈老伯爷也有些不敢相信，他又是失望又是愤怒，颤颤巍巍地伸手指了指沈瑾婉，又看向沈老夫人和郑氏，胸中哽了一口闷气说不出话来，可眸中的意思却是不言而喻。 郑氏面色一变随即双手紧张地交握在一起，她转头急切地看向沈老夫人，沈老伯爷发怒了，她知道这个时候她说什么都没用，还得老夫人说话。 沈老夫人亦是脸色铁青，她绷紧了苍老的面皮，有些心痛地看了一眼沈瑾婉，这才对沈老伯爷道：“婉姐儿她也是无心的，老太爷你……” “无心，一句无心就能搪塞过去?”沈老伯爷提高了嗓音颇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沈老夫人，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沈老夫人还在偏袒沈瑾婉，“四丫头今日无心推了我一把，明日若是也无心拿剪刀戳了我一个窟窿呢?就算不是伤在我身上，家里哪一个人被她伤了能好的?” “祖父不要动怒，您的伤还要止血呢!”沈瑾妍没在这上面添油加醋，却在关心着沈老伯爷的伤势，又拿出自己的绢帕轻轻按在了沈老伯爷的伤口上，这让老伯爷无比受用。 对比眼前沈老夫人的注意力只在为沈瑾婉说情上，沈老伯爷的心又凉了一截，只有些烦躁地摆了摆手道：“罢了，给四丫头收拾一下送到家庙里吧，如今她这副模样也不适合再呆在沈家了。” “老太爷，不要啊!”郑氏眼眶一红，泪水就掉了下来，只跪倒在沈老伯爷跟前悲切地哭了起来，“如今就只有婉姐儿在我跟前了，婳姐儿又嫁了人，请老太爷念在咱们母女情深的份上不要拆散咱们，媳妇愿意照顾婉姐儿一辈子……” 沈老伯爷冷冷地扫了一眼郑氏，“老三媳妇你这话说得不对，娟姐儿和媃姐儿就不是你的女儿了?她们虽然是庶女，可你这个嫡母也不能厚此薄彼!”说罢略微沉默之后又看向沈老夫人，“既然老三媳妇想要照顾四丫头，就将她们一起送到家庙里去吧，总之明日我不想再看到四丫头再出现在府中!”说罢扶着沈瑾妍的手缓缓站了起来。 第288页 “祖父，孙女扶您回去歇息，您这伤口也该上药的，千万不要再动怒了!”沈瑾妍小心翼翼地扶着沈老伯爷，目光一扫沈瑾婉那方，唇角却是微微一勾。 被送到家庙这个结果虽然不是最差，但也算不得好了，若是郑氏捨不得女儿大可以随着沈瑾婉一同住到庙里去，就是日子清苦了点，可也还活着不是? 不然郑氏还留在沈家指不定也会想办法对付她，毕竟今日一切的结果可都是因她而起，郑氏那么聪明一想便能明白其中的关节，所以还是一起走了的好。 “啊……”郑氏也傻眼了，她没想到沈老伯爷竟然这般绝情，要让她一起到家庙里去照顾沈瑾婉……她若是走了，这三房今后的主母是谁就说不准了。 郑氏的神情一时之间复杂变化，最终却是将目光转向了沈老夫人，老夫人就是她的主心骨，老夫人怎么说她就怎么去做。 “哎!”沈老夫人长长一嘆，又看了一眼沈老伯爷离去的背影，那颓然的神情让她显得苍老了十岁不止，她看了看仍然在疯魔中的沈瑾婉无奈地摇了摇头，对郑氏道：“既然老太爷这样说了，你给婉姐儿收拾一下东西，明日一早就送走吧……”略微一顿后又道：“你想过去住住也无妨，但不可久留，家里还需要你。” “是，老夫人。”郑氏红着眼点了点头，沈老夫人的决定也是她心里的决定，她能够照顾沈瑾婉一时，却帮不了她一世。 “老夫人，媳妇扶您回屋歇息吧，这一屋子乌烟瘴气的，可别把您给气病倒了。”看着沈老夫人与郑氏一脸婆媳情深的模样，孙氏心里发笑，不过还是作作样子地上前来扶沈老夫人。 “不用你扶。”沈老夫人心头气闷，哪里看得惯孙氏这副装模作样，一甩袖子便躲开了孙氏伸来的手。 孙氏也不觉得尴尬，又吩咐严氏与沈瑾妤，“送你祖母回屋去!” 严氏是沈瑾忻的妻子，沈老夫人素来也喜欢这个大孙子，对给她生了一个曾孙的严氏也不讨厌，当下便由俩人扶着出了门。 留下郑氏一脸神情恍惚地站着。 孙氏摇了摇手中的罗帕上前两步，啧啧道：“可惜了婉姐儿，三弟妹可也别太伤心，明日就要去往家庙了，嫂子等着你早日归来。”说罢眼波一转，捂着唇角的笑意款款而去。 今日真是太痛快了，孙氏与郑氏斗了那么多年，如今总算看到郑氏吃瘪的模样，最妙的是郑氏竟然和沈瑾婉一般毁了脸，这才真是让人大快人心! 郑氏盯着孙氏离去的背影表情有些木然，一屋子的人来得快去得快，可沈老伯爷一句话就决定了沈瑾婉的去留。 郑氏拿起帕子沾了沾眼角的泪，却不小心擦到了自己脸上的伤口，她疼得倒吸一口凉气，眸中的神色却亦发阴郁起来。 也许是因为沈瑾妍不在这里了，一旁的沈瑾婉也安静了下来，她低垂着目光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郑氏挥了挥手，制住沈瑾婉的丫环都退了出去，她这才上前拉起了女儿的手，嘆声道：“你这丫头也不知道是着了什么魔，不过你放心，娘不会忘记你今日受的委屈受的罪，娘会帮你报仇的!”话音一落，眸中已是泛起一抹冷冽至极的深芒。 正文 第【254】章段落 沈瑾妍送沈老伯爷回屋后，又让凝秀拿来了自己的药箱，将老伯爷脑后的头髮剃开了一些，这才看到后脑皮层上破了个口子，口子摔得大，但也不算深，不用缝针。 细心地处理完沈老伯爷的伤口，沈瑾妍这才松了口气，又对老伯爷道：“这伤口我已上药包好了，若是祖父不放心再请个大夫来瞧瞧?” “不用了。”沈老伯爷仰靠在身后的弹墨大引枕上，长长地舒了口气，看向沈瑾妍的目光中带着一抹慈爱，“你这上了药之后我都觉得脑后没那么疼了，看来果真如你爹说的，你这手医术没白学。” “祖父过奖了。”沈瑾妍佯装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沈老伯爷这是皮外伤自然好处理，医术里面针灸是最不好把握的，这才是她如今着力学习的地方。 “九丫头……”沈老伯爷看着沈瑾妍似乎沉思了良久才斟酌着开口，“你们姐妹去寺庙上香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都是四丫头心思不正差点就害了你们。” 沈瑾妍惊讶地抬头，“祖父是如何知道的?”这件事情她连杨氏都没告诉呢，就是怕她娘担心。 “碰到小唐大人，他告诉我的，以他的身份怎么可能会说假话?”沈老伯爷苦笑一声，“家门不幸啊，不过明儿个四丫头就要被送进家庙里去了，这辈子应该也不会再回沈家了，如此你可能原谅她?” 沈瑾妍沉默了下去，她早就猜测这事可能是唐煜告诉给沈老伯爷知道的，眼下只是从老伯爷口中又证实罢了。 不过原谅沈瑾婉，她自问不是圣人，做不到如此大度。 看着沈老伯爷一脸期待的神情，沈瑾妍心里不由“咯噔”一声，其实她也能明白老人家的心思，家和万事兴，就算姐妹之间有什么龃龉，他也希望能大事化小，小事化小。 再说如今沈瑾婉已经落得这般悽惨的地步，若是她再不依不饶地追究下去，只怕沈老伯爷原本对她生起的心疼与怜惜都要打个折扣，反而认为她是不懂得体恤和宽容的人。 第289页 这样一想，沈瑾妍便轻轻点了点头，“祖父说什么孙女就做什么，一切都凭祖父安排。”却闭口不提要原谅沈瑾婉的事情。 不过听在沈老伯爷耳朵里却是受用的，他不由缓缓点头，“就知道你是个识大体的孩子，今儿也闹腾了一天，你身上有伤快回去歇息吧!” “那祖父您也多注意歇息，”沈瑾妍点头起身，又嘱咐沈老伯爷，“这两天多吃些补血的东西，后脑勺的伤口千万不能沾水，我明日再来给您换药。” “去吧，不要让人来打扰我，我老头子要好好静静。”沈老伯爷笑了笑，目送着沈瑾婉离开，等着整间屋子里都静了下来，他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 这次快刀斩乱麻地处置了沈瑾婉，他是不想多生事端，沈瑾婉这丫头虽然有些小心机，但也不至于如此胆大，若是这背后还有什么主谋是他们惹得不起的…… 沈老伯爷眯了眯眸子，原本混浊的老眼中闪过一点精光，想到这一点他才要将沈瑾婉给送走，就算将来牵扯上什么他们沈家也能及时地撇清干系，不能被一个小丫头给牵着掉进了坑里，再说如今正是多事之秋，这浑水还是不要淌得好。 沈瑾妍出门后脸色亦是沉了下来，将沈瑾婉送走虽然不是最好的结局，不过她也能勉强接受，如今就看郑氏会不会一道走了，就怕郑氏会捨不得这偌大的沈家。 “妍姐儿，老太爷怎么样了?”沈瑾妍转过迴廊便遇到了孙氏婆媳几个，她们是随后跟来探望沈老伯爷的，不过瞧着孙氏那眸中带笑走路如风的模样，沈瑾妍也知道看着郑氏母女倒霉，孙氏心里其实是十分痛快的。 “祖父的伤口上过药了，眼下正歇息呢，大伯母还是明日再来探望吧。”沈瑾妍拢了拢衣袖说出了沈老伯爷的交待，这两日发生的事情太多，只怕老人家心里也要好好捋捋清楚，家族和亲人孰轻孰重，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桿称呢。 “这样也好。”孙氏爽快地点头，又上前来携了沈瑾妍的手往回走，“妍姐儿，这次老太爷一回来就处置了婉姐儿，你说是不是和你有关?” 每个人都爱热闹和八卦，孙氏自然也不例外。 严氏在一旁扯了扯自己婆母的衣袖，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沈瑾妍一眼。 沈瑾妍倒是摇了摇头，轻勾唇角道：“这个我也不知啊，许是四姐姐哪里犯了错祖父才要惩罚她吧，不过这之后的事情咱们都没想到……”意思是指沈瑾婉被老鼠咬伤脸，恐怕也就是因此她才会疯魔吧。 “不过我看婉姐儿似乎挺恨你的，也不知道这丫头是不是真的疯了……”孙氏略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她不喜郑氏是真的，不过沈瑾婉这丫头嘛她也说不上多讨厌，毕竟那样一个如花似玉的少女如今毁了容也算是一朝前途尽毁，眼下人也疯了，下半辈子就要与青灯古佛为伴，想想也是令人扼腕嘆息的。 沈瑾妍没有接话，若不是她运气好，恐怕令人遗憾的对象就要变成她自己了，所以对沈瑾婉的遭遇她一点也不同情。 若是孙氏知道这一切还是她一手促成的话，恐怕眼下就不是这个反应了。 出了正院后沈瑾妍与孙氏婆媳分开走，沈瑾妤掉在最后还对她眨了眨眼，轻声道：“晚些时候我再来看你。” 沈瑾妍笑着点了点头，这个八姐与她倒是投缘，她自然是欢迎的。 “小姐，这下四小姐被送走了就天下太平了，咱们也不用日日跟防贼似的。”紫鸳拍了拍手一脸的喜意。 沈瑾妍却是摇了摇头，眸色深深，“这可不好说。” 走了一个沈瑾婉，可还有她哥哥沈瑾恽呢，再说若是郑氏依然还留在沈家，将来或许她还更要提防才是，郑氏的手腕与城府可不是沈瑾婉一个小丫头能比的。 正文 第【255】章问责 第二日沈瑾婉果真被送走了，不过她走得悄无声息，也不知道是三房做得隐秘，还是府中没有人宣扬，总之当沈瑾妍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沈瑾婉早已经不在沈府了。 “四姐倒是走得干脆。”沈瑾婉搁下一碗血燕粥，抬头看向紫鸳，“三伯母没走吧?”在她预想中也是这般，郑氏不可能捨得偌大的家业，再说她还有儿子呢，犯不着为了一个女儿就将自己困死在一处。 “这小姐就猜错了，三太太也走了呢。”紫鸳开心地直拍手，“没想到三太太看着那么厉害的一个人，竟也是这般母女情深。” “喔?”沈瑾妍挑了挑眉显然有些不敢相信，郑氏就这样放弃了手中的权利? 这可不像她了。 “走多久或许还没个定数……”沈瑾妍食指轻敲着桌面，“那如今府中的中馈是否交给大伯母掌管了?” “没呢。”紫鸳连连摆手，“听说是老夫人接管了帐房的钥匙。” 紫鸳说到这里也连连咂舌，沈老夫人都是这般年纪的人了还霸着权柄不放，也就她最能折腾了。 “看来大伯母不能如愿了。”沈瑾妍抿了抿唇，轻哂道：“老夫人与三伯母本就轻厚，如今握着权柄不放只怕也是给三伯母留着呢。” 不管怎么样，她眼下倒是能清静一段日子了。 第290页 不过沈瑾妍却想错了，这清静日子还没过上一天，沈瑾婳却是接到消息后奔回了娘家。 这个三姐本就是个冲动的性子，睚眦必报又苛薄嚣张，定是在沈老夫人那里听说了什么，出了正院之后便往四房冲去。 沈瑾妍得到消息后便第一时间将她堵在了四房门口，以防沈瑾婳这冲动的性子真奔到杨氏身前，定会气得她娘和肚子里的宝宝出什么岔子。 “三姐，咱们四房眼下不待客。”沈瑾妍左右看了一眼，紫鸳与凝秀便分站在廊道左右，堵住了沈瑾婳的去路。 “我正要找你，没想到你就自己撞上门来?!”沈瑾婳冷笑一声，柳眉飞杨，目露凶光，“你是怎么害了我娘和我妹妹的，别以为我不知道，识相的就自己去祖父跟前解释清楚，换了我娘和我妹妹回来，不然我跟你没完!” 沈瑾妍被沈瑾婳这话给说笑了，秀眉一掀，似笑非笑，“三姐要怎么对我不客气?!” “我……”沈瑾婳愣了愣，显然对沈瑾妍这般不按常理出牌给怔住了。 一般情景下，沈瑾妍不该向她低头认错，然后再诚心忏悔一番? 接着再陪着她到沈老伯爷跟前细数自己的种种不是，最后再亲自坐马车去家庙里将郑氏母女给接回来? 沈瑾婳脑中的剧本本来就是这样发展的，可沈瑾妍反将她一军，倒是将她的计划都给打乱了。 “三姐说不出来了?”沈瑾妍冷哼一声，旋即轻蔑地看了沈瑾婳一眼，果然没有郑氏与沈瑾婉母女在侧，这沈瑾婳就是一个绣花枕头，她又清了清嗓子，才道：“我只知道四姐不知道因何得罪了祖父被关进了柴房，而后夜里柴房里闹老鼠，四姐许是睡着了才被老鼠给咬了，我好心好意去看她，没想到她还要划花我的脸……最后虽是三伯母受了过，可我这良心上也过不去，但四姐仍然不依不饶的，最后甚至伤了祖父，这才被送进了家庙里。” “我所说的可句句属实，三姐若是不信大可以向大伯母、或是大嫂八姐求证，老夫人与祖父也是亲眼见证的，妹妹我说不得谎。”沈瑾妍义正言辞地说出这一番话来，倒是让沈瑾婳愣住了。 但片刻后沈瑾婳又凶像毕露，“好话歹话都是你说的，我不相信你，若不是你的缘故为何四妹别人不怪只针对你，定是你从中作怪!” 沈瑾妍眉头一拧，这个沈瑾婳虽然没什么头脑，不过还真是说对了，若不是她从中作梗步步安排，也没有沈瑾婉母女的今天。 所以沈瑾婳怪她也有道理，不过这一点沈瑾妍却是不会说破的。 “是非曲直大家心里都明白，我劝三姐还是不要在这里胡搅蛮缠来得好。”沈瑾妍冷冷地看向沈瑾婳，三房的人与她是好不了了，说是亲人其实连陌生人都不如，她还何必有什么好脸色。 “是啊三姑奶奶，如今您已是外嫁的女儿，与其操心娘家的事，不如多多关心关心自己的夫家。”紫鸳也在一旁闲闲地吹着凉风。 沈瑾婳却是怒目而瞪，“你个贱婢竟然敢对我说教，看我不掌你的嘴!”说罢几步上前便要对着紫鸳挥手打去。 “三姐，在咱们四房这里还轮不到你动手教训你!”沈瑾妍翻手上前，指尖银芒点在沈瑾婳的手腕上。 “啊!”沈瑾婳痛唿一声缩回了手，惊退连连，旋即有些惊骇地看向沈瑾妍，“你拿什么扎我?” “有吗?”沈瑾妍负手在后，一脸的莫名其妙，“明明是三姐你自己要打人，却不小心扭了手，我们可都看见了。” “对啊，就是三姑奶奶自己扭了手腕嘛。”紫鸳乐得在一旁帮腔，谁叫这沈瑾婳二话不说就要打人，真是没见过这样的名门小姐，平白地跌了份儿。 “你们……”沈瑾婳气得脸色青白交替，一口气更是堵在胸口不上不下。 就这样走，她不甘心! 可留在这里，她还真不能拿沈瑾妍怎么办，因为沈瑾妍可是皇帝陛下亲封的清河县主，她还没那么大胆敢打有品阶的人。 就连想教训沈瑾妍身边的奴婢沈瑾婳都下不到手，一想到这里，她不禁悲从中来，竟然一撒手坐在四房门口哭了起来。 原本沈瑾婳就长得高壮，如今就地一坐，裙摆一撒，倒有几分破罐子破摔的意味。 沈瑾妍顿时傻了眼。 “小姐，这就让她在这里哭着?”紫鸳也有些夸张地看了沈瑾婳一眼，没想到这位三小姐倒是有些泼妇的本领，这一哭二闹都学全了。 “由着她。”沈瑾妍抿了抿唇，“多叫几个丫环婆子来堵在这，万不能让她跑进去冲撞了我娘。”吩咐完后她又看了沈瑾婳一眼，只觉得沈瑾婳这样的做法可笑至极，就像一个只会撒泼的小孩一般，而她唯一的做法就是不与之计较，不然真打上闹上了岂不是和沈瑾婳一样没脸? 正文 第【256】章家事 沈瑾婳在四房的院子外面哭闹了一个下午，沿途过往的丫环婆子无不侧目，可她却恁是不走，最终还是沈二夫人谢氏来当了这个和事佬才将人给劝走了，之后又到杨氏房中坐坐。 杨氏自然是站在沈瑾妍这一边的，三房母女几个想变着法折腾她闺女，她可不答应。 第291页 如今只是沈瑾婳在他们四房门口哭，将她惹得狠了她就挺着个肚子到沈府大门前哭，看谁比谁更狠! 沈瑾妍自然不知道杨氏心里的想法，却也知道她娘是极护短的，等着谢氏到屋里坐时便对杨氏使了个眼色让她小心说话，又笑着对谢氏道谢，“亏得有二伯母劝着，不然这三姐还不知道要闹到什么时候去了。”微微一顿起身给谢氏斟了茶水，又道：“若是不知道还以为三姐和四姐一样了呢……” 沈府里如今已经疯传沈瑾婉疯魔了，不仅想杀九小姐沈瑾妍，甚至还将自己的母亲郑氏给划花了脸，如今母女俩都破了相毁了容，今后还不知道是不是要在家庙里呆一辈子呢。 不过郑氏这一走，三老爷沈崇昀就更无所顾忌了，听说昨儿个夜里都没回家，指不定又宿在哪个花街柳巷的相好那处。 沈崇昀本就是风流的性子，从年轻时就没落下，如今又是正值壮年，三房的姨娘可是一个赛一个的年轻貌美。 如今郑氏的脸又毁了，只怕再回沈府后还真没她的位置了呢。 沈瑾妍心里倒是乐得见到这样的场景，有人和郑氏斗，郑氏就不会一直揪着她不放了，或许她该好好培养几个同盟，俗话说得好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想来三房的姨娘们应该会想要一个强而有力的盟友来共同对抗郑氏才是。 “这倒还不至于……”谢氏脸色一变笑容便有些勉强了，显然也在思考沈瑾妍话中的可能性，不过疯魔这病也能传染?但她们又是姐妹这可真不好说。 “最好不是这样。”沈瑾妍端正地坐下，又给杨氏使了个眼色，瞧杨氏笑得都不见眼了，可也要顾忌到肚子里的宝宝才是。 “是了，许是三姑奶奶因为婆家的事情在烦心着，回到娘家就自然带出了些情绪，这女人心里苦，发泄一下也是难免的。”谢氏这一说杨氏便也来劲了，“怎么三姑奶奶婆家出事了?”双眼中顿时燃烧起了熊熊的八卦之火。 谢氏看了沈瑾妍一眼，侄女还是个未嫁的姑娘，她当然不好在沈瑾妍面前说这些事情。 沈瑾妍也会意过来便起身告辞，离去之前还叮嘱张妈妈多看顾点杨氏的身子，别只顾着听这些闲话把自己给笑岔了气。 张妈妈自然满口答应，又将沈瑾妍给送出了门，回到杨氏身边还不忘夸了沈瑾妍几句，“咱们九小姐就是有孝心，虽说这年纪不大却恁懂事，里里外外地操持着，都说女儿是娘的贴心小棉袄，果真是没错的。” 谢氏听得也感嘆连连，“可惜我家娢姐儿远嫁了，不然有个女儿在身边才贴心呢。”谢氏的嫡女谢瑾娢几年前就远嫁了外地，如今也没空回京省亲，对于这个二姐沈瑾妍更是素未蒙面。 不过谢氏也就是伤感一下，话峰一转就说起沈瑾婳婆家的事情，“听说三姑奶奶的婆母要给三姑爷纳妾呢，三姑奶奶是多要强的人啊自然是不答应的，这不在婆家就闹得沸沸扬扬的，听说了三弟妹她们事情才又赶了回来，这事情堆到了一起自然就心里难受……” “原来如此。”杨氏听了连连点头，“不过三姑奶奶嫁人还不到一年吧，这么快就纳妾，可是因为她没孩子?” “那可不是。”谢氏连连点头，“三姑奶奶的婆母又心急着抱孙儿，没办法她肚子不争气，这才说到了纳妾的事情。” 俩人又絮絮絮叨叨地说了一会儿，无非是些家长里短。 而沈瑾妍却已经走远了，她倒不知道沈瑾婳的婆家出了什么事情，不过没有郑氏在一边做帮手，沈瑾婳倒是不足为惧。 只是郑氏陪着沈瑾婉离开后，沈老夫人倒是抗拒起四房来，连沈瑾妍姐妹去向她请安都闭门不见。 沈瑾妍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好，不见就不见吧，她还省了每日行礼问安，倒是沈瑾姝劝了她两句，“老夫人也就是气性到了那里，过了也就好了。” “横竖不是咱们的亲祖母，我才不放在心上呢。”沈瑾妍咧嘴一笑，又看向沈瑾姝，“倒是姐姐受我连累了，也被老夫人一道不待见。” “这又有什么，咱们姐妹一心，没得谁想在老夫人那里讨到什么好，只要面上过得去就是。”沈瑾姝也看得开，你不喜欢我，我也就不在你跟前讨没趣，各过各的好，有不是谁没谁不行。 “好在祖父是站在咱们这一边的。”沈瑾妍点了点头，只要这个家里当家做主的人还是沈老伯爷，沈老夫人就不能把他们怎么样。 沈瑾姝看了沈瑾妍一眼，又道：“原本还听说老夫人的生辰要好好办一办的，只不过三房出了这事，只怕就不会办了。” “这个节骨眼上什么事都要缓缓了，不办寿辰也是对的，免得朝中官员弹劾咱们家。”沈瑾妍捏了捏沈瑾姝的手，眸中闪过一丝促狭，“就像姐姐一样，不也和陈大哥推迟了婚期，不然咱们家可得好好热闹热闹。” “你这丫头又打趣我，再怎么样也要等陛下清醒过来再说。”沈瑾姝嗔了沈瑾妍一眼，不过想到她与陈素的亲事心里也是甜滋滋的，有些人不用时间堆积都能明白彼此的心意，那份等候不会因为亲事的推迟而有任何的改变。 第292页 “是啊，要等陛下醒过来再说……”沈瑾妍脸上的笑意缓缓收敛，心中却在思量着唐煜所说的那个商人的事情，因为他们不是京城的人估摸着要十二月中旬才能抵达京城吧，趁着这段日子还有空，她可以再将针法好好琢磨一下。 正文 第【257】章来访 天气亦发冷了，十二月初六下起了入冬之后的第一场雪，雪花如纷乱的飘絮一般，不一会儿的功夫便在屋檐上铺了薄薄的一层。 沈瑾妍静静地立在屋檐下，冷风吹来她不由紧了紧镶了狐狸毛的大氅，目光远眺着蓝天上的朵朵白云。 日子清静得她仿佛都不知道墙外的风雨，除了唐煜偶尔传来的消息，她已经有一段日子没见到他了，是宫中事情太忙，还是衙门里事务太多? “小姐，屋里地龙早已经烤上了，您快回屋吧!”凝秀走到沈瑾妍一旁伸手扶了她的胳膊。 每年也就差不多是这个时候府里就要燃起地龙，差不多一个冬天的炭火都不会熄灭，要等到来年春天冰雪融化大地回春，才算是过了这凛烈的寒冬。 “走吧!”沈瑾妍点了点头，刚要迴转便听到紫鸳来报，说是她舅母卫氏带着她表兄杨寄远夫妻过来串门子。 “舅母可是好些日子不来咱们家了。”沈瑾妍面上一喜便往杨氏屋里而去，又问起沈瑾姝，“姐姐过去了吗?” “奴婢来回禀小姐时便瞧见飘雪扶着六小姐过去了。”紫鸳这一说沈瑾妍不由加快地步伐。 等着到了杨氏屋里时已是满屋的热闹。 沈瑾妍解下了狐狸毛的大氅，笑着转过屏风便见到了穿着一身绛红色绣菱花纹袄裙的卫氏，卫氏皮肤本就白皙，穿着这身绛红袄裙倒是让她的脸上多了几分红润的气色，一见沈瑾妍便笑了，“妍姐儿来得也快，只比姝姐儿慢上一会儿。”说着捂唇笑了起来。 “舅母笑话我。”沈瑾妍上前给卫氏见礼，又扫了坐在一旁的杨氏与沈瑾姝，姐妹俩暗自对了个眼色，她这才转向杨寄远与姜氏，“见过表哥，表嫂。” “表妹有礼了。”沈寄远还是那般俊美出尘，一身月牙白的长袍显得他身形修长俊朗，眸中是淡淡的书卷气，如诗人一般优雅。 姜氏看向杨寄远的目光透着一丝痴迷，像来有这样的丈夫是每个女人心中所想，只是在转向沈瑾妍时那笑容便不是那么热络了，“许久不见，表妹长得更美了。” 沈瑾妍姐妹的美貌也是让姜氏不甘的地方，幸好杨氏与沈家没有亲上加亲，不然如今她就没有杨寄远这般俊美的夫君了。 “表嫂过奖了。”沈瑾妍笑着应了一句便坐在了卫氏边上，她对姜氏谈不上喜欢，但也不讨厌罢了，不过姜氏有些小家子气，几次她们到杨府作客都表现得不甚热情，久而久之她便也知道姜氏不太喜欢她们姐妹，去得便也少了。 “有女儿就是暖心，我都羡慕妹妹你。”卫氏拉着沈瑾妍的手拍了拍，又看向杨氏的肚子，“妹妹这肚子也快了吧。” “还有两三个月吧，妍儿说不急，瓜熟自然地落。”杨氏摸了摸自己隆起的腹部，满脸的笑容。 “如今我这把年纪自然是盼不到女儿了，就盼着有个孙女孙子的，也好让我打发打发时间。”卫氏说着目光微微扫向姜氏，这个媳妇嫁进家门也有些时日了，只是肚子一直不见动静她也愁得很。 姜氏带着几分羡慕的看向杨氏，“就是过来沾沾姑母喜气的，我也想为婆婆添两个孙儿孙女，为相公延续香火……”说罢带着几分羞怯地看了杨寄远一眼。 杨寄远清咳一声显然有几分不自然，便岔开了话题，“表妹这次从围猎场回来便做了郡主，我还来不及恭喜你呢!” “既然要恭喜我，那表哥送我什么礼物?”沈瑾妍俏皮地眨了眨眼，连她都看得出来杨寄远并不是那么喜欢姜氏，也是姜氏长得太过普通，才情没有几分性子也不豁达开朗，与那如清风明月一般的杨寄远站在一起总是说不出的别扭。 不过她舅舅杨文涛与那姜大人是早年就定下的儿女姻缘，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被沈瑾妍这一问杨寄远愣住了，旋即像是想到了什么从腰间解下了一块玉牌递了过去，“表哥来得匆忙也没备什么礼物，你看看这个送你作礼可使得?” “相公，那你可是你最喜欢的玉牌!”沈瑾妍还没说什么，姜氏率先便惊唿一声，若不是顾忌着这么多人在场，指不定她都想将那玉牌给抢回来。 杨寄远微微皱眉，有些不悦地扫了一眼姜氏，又将玉牌递了过去，“表妹看看可还喜欢?” 沈瑾妍这才看向杨寄远手中的玉牌，这玉牌不大，通体呈白色的月牙形状，很是通透，不过在她看来雕功一般，并无什么特别的地方，不过听姜氏说这是杨寄远的心爱之物，她怎么能要呢? 刚才她问杨寄远要礼物也只是随口一说罢了，并没有当真。 想到这里，沈瑾妍不由推辞道：“表哥快收起来，既然是你的贴身之物妹妹要去了总是不好，你若有心改日请我吃十八罗汉席吧，那个我就喜欢!”说罢眸中一片嚮往。 在场之人见沈瑾妍这副模样都不由笑了起来，沈瑾姝又接着道：“表哥不知，妍儿最是贪吃，那十八罗汉席上的点心她就肖想了好久，只是咱们还没找到机会陪她去吃。” 第293页 “那……也好。”沈瑾妍姐妹这一说杨寄远便也没有坚持，顺势收回了手中的玉牌，朗朗如玉，“与表妹就说定了，改日为兄就下帖子请你们姐妹来吃这十八罗汉席，再将瑾怀夫妻也叫上。” “好啊，我替哥哥嫂子应下了。”沈瑾妍笑着点头。 他们兄妹几个的事情杨氏与卫氏自然不会参与，姑嫂两个便嘀嘀咕咕地说起了其他事情，大半是那些怀孕生子的注意事项，沈瑾妍并不爱听便坐到了沈瑾姝一旁。 而姜氏这时才松了口气，又见杨寄远收回了那玉牌贴身放着心里顿时有些不是滋味，那个半月形的玉牌她想要把玩一阵杨寄远都不让，竟然轻易地就要送给沈瑾妍，他们这表兄妹的关系也好得异乎寻常，足以让人吃味。 沈瑾妍的目光淡淡扫过姜氏和杨寄远，不由微微摇了摇头。 杨寄远正在垂眸深思，姜氏显然想和他说几句话可又找不到合适的话题，沈瑾妍都替他们着急。 以许每一对夫妻都是不同的，琴瑟和鸣只是最美好的寄望罢了，最后是不是能佳偶天成还得看命中的造化。 正文 第【258】章点拨 杨寄远如今在翰林院里熬资歷，当时他可是科考的探花，相府因着他的关系着实风光了一段时日，但沉淀下来之后也要安心地谋个差使。 凭杨寄远的资歷若是想要升迁到一个有实权的位置怕不得熬上好些年，不过另一个办法就是外放为官，那就容易出政绩升迁也快，但卫氏只有这一个儿子当然捨不得他远走，杨文涛也体谅妻子的心便也没有走动吏部的关系，由着儿子暂时呆在了翰林院。 沈瑾妍与杨文涛说了几句话，俩人便低声聊起了朝中的局势。 “陛下自秋猎回京后便一直不醒，如今朝中人心惶惶……”杨寄远说到这里看向沈瑾妍，有些欲言又止。 “表哥有什么尽可直说，咱们是亲戚，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杨寄远父子的才学是连沈崇昭都赏识的，还有这为官之道杨文涛更是老辣，虽然今日这位舅舅没有来，但是沈瑾妍知道沈寄远的话里或多或少也代表着杨文涛的看法。 “如今平王势起，八公主殿下与贵妃娘娘那一脉也不相让，朝中局势焦灼啊!”杨寄远轻嘆一声，又道：“我素来知道你们家与小唐大人交好，如今他可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杨寄远说完这话不由着意地打量着沈瑾妍的神情，他知道这些朝中之事本不该与女眷说道，但他心中也有些烦躁，就像空有一身才学无处施展的郁卒，他也希望朝局稳定将来才能大展宏图。 若是今上有变，之后朝中还不知道会经歷什么样的动盪，是要在现在站好位置拉好派别，还是原地踏步，就怕选错了队伍落得个悽惨下场。 沈瑾妍沉默了下来，片刻才道：“不管朝中局势如何变化，我知道唐大人必然会站在陛下这一边的。”又看向杨寄远，“表哥如此聪慧之人，不该在此时纠结才是。” “喔?”杨寄远眉头一扬，“表妹有何高见?” “高见谈不上。”沈瑾妍笑着摇了摇头，眸中神色清明，似乎对未来的局势看得无比透彻，“虽然俗话说一朝一天子一朝臣，可如今陛下还健在，这下面的臣子便有了异心，若是他日陛下醒过来了呢……” 杨寄远脸色大变。 沈瑾妍这话犹如醍醐灌顶，让他骤然清醒过来，他这是在想什么呢，若是成为了那两面倒的墙头草，不如在初时就坚定立场。 而眼下唯一的选择就是忠于陛下，不管今后谁会登上这高位，那么谁坐在这个位置便听命于谁，如此还有什么好纠结的? “怎么，难道舅舅不是这样想的?”看杨寄远这神色沈瑾妍不由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按理说依杨文涛的老辣不应该站错位置才是，难道他们父子事前没有沟通? 杨寄远苦笑一声，“如今吏部事忙，我都好些日子没见到父亲了。”再说他与杨文涛一个是在吏部，一个是在翰林院，这上差下差的时间不一，想要碰上也不容易。 “原来如此。”沈瑾妍点了点头，略一思索又道：“我记得杨老大人如今都已不问朝事，表哥若有什么疑惑不妨向他多学学。” 杨府相爷杨坤歷三朝元老，如今才渐渐淡出人们的视线，不过这是隐是退也是一门学问，要保家族荣宠不衰其实有时候也在于一个取捨之道。 “表妹说得对，我竟然还没有你看得通透。”杨寄远有些汗颜，不禁摇了摇头。 “那是表哥当局都迷。”沈瑾妍浅浅一笑，又唤来凝秀给杨寄远递上了一杯茶水，“说了那么多话口也干了，表哥快尝尝我这雨前龙井。” 这边沈瑾妍与杨寄远侃侃而谈，那一旁与沈瑾姝说着刺绣之道的姜氏却投来不甘的目光。 什么时候她才能与自己的相公聊得这般开心，她着实有些嫉妒沈瑾妍。 明明是她的夫婿她的丈夫，她却只能在别人的目光中仰望他，俩个人明明睡在一张床榻上，她却觉得隔着天南海北的距离。 “表嫂，”沈瑾姝正拿着一块绢帕给姜氏说起这蜀绣，却不想姜氏的目光却看向了沈瑾妍，她眸中光芒一闪又拉了姜氏小声道：“表嫂既然喜欢这蜀绣，过几日我绣个锦屏送给表嫂，表嫂想要什么花样的?” 第294页 “百子千孙的!”姜氏被沈瑾姝拉回了思绪，堵在喉咙里的话脱口而出，说完后她自己才红了脸，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这太麻烦表妹了。” “不麻烦，也就是要费些功夫罢了。”沈瑾姝温婉一想，又凝眉细想，“这花样是复杂了些，若是表嫂不急着，我在年前能够绣好的。” 沈瑾姝接下这个活也是看在卫氏与杨文涛夫妻的面上，表哥表嫂能够幸福美满，姜氏也不会再乱猜想什么，一家人和和气气的，免得多生事端。 “那我就先谢谢表妹了。”姜氏也不再客气，爽快地应了下来，有人给她添个福气她还巴不得呢，特别是能使唤沈家姐妹为自己做事，她心里还有几分得意。 送走了卫氏母子几个，沈瑾妍便拉着沈瑾姝的手小声道：“姐姐，你干嘛答应表嫂绣锦屏啊，那个花样多麻烦。”她是不巧听到了俩人的对话，当时就觉得诧异，杨府又不是没有绣娘，也亏得姜氏还要劳烦沈瑾姝动手。 “没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沈瑾姝不甚在意地拍了拍沈瑾妍的手，她自然不会告诉妹妹姜氏的那些小心思，有些事情还是息事宁人的好，不然让好事的人扑风捉影传出些闲话可就不好了。 若是能够通过锦屏转移一下姜氏的注意力也是好的。 姐妹俩刚说完话，却见杨氏在一旁嘆了一口气，又招手唤了沈瑾妍过来，问她，“今日观你表嫂气色如何?” 沈瑾妍微微一愣，顿时哭笑不得，“娘您又不是不知道表嫂肤色本来就黑，我当真看不出什么来。” 姜氏生得普通小家碧玉的模样，可差就差在她的皮肤有些粗有些黑，沈瑾妍曾送过卫氏好几瓶保养品，不知道她们婆媳有没有共用，不过姜氏的黑衬着杨寄远的白，真是怎么看怎么别扭。 “早知道让你给她把把脉。”杨氏有些遗憾，卫氏对这事也很上心，媳妇一直怀不上孩子她能不着急吗，就差亲口问他们俩口子了。 不过小俩口的事情卫氏也不想管得太多，毕竟姜氏的父亲与杨文涛是同窗，她也不想坏了丈夫与亲家之间的情谊。 “表嫂心气高，我这两下子还是不要在她跟前班门弄斧了，指不定我把了脉别人还不信呢。”沈瑾妍耸了耸肩，知道姜氏不怎么喜欢她，她才不会去讨这个没趣呢。 正文 第【259】章突变 距离杨寄远他们一家来访没过去几天，也就是在十二月初七这一日，沈瑾妍偶有心得刚想记下她在针灸上的看法，却听得屋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小姐不好了，陈大人来了!”紫鸳掀帘而进，甚至还不不及跑到沈瑾妍面前就喊了出来。 “陈大哥来了?”沈瑾妍一愣，旋即搁下了手中的笔，见紫鸳跑得脸颊通红，不由诧异道：“什么事情不好了?” 陈素会来一般是唐煜有事告诉她，想到这里沈瑾妍忙往外走，一边走还一边说道：“要不慌，咱们一路走一路说。” “是。”紫鸳咽下了口唾沫，在脑袋里组织了一下语言，才道：“陈大人说要接小姐走，是去郊外治病救人什么的……” 紫鸳说到这里话语也有几分慌乱，陈大人都那么紧迫想要救的人，莫不是唐大人? “紫鸳，一会儿回去将我的药箱拿上，再叫上凝秀一起来。”沈瑾妍脚步一顿飞快地吩咐道，她面色渐沉，脚下不伐不由加快，甚至不知觉地运用起了游龙步将紫鸳给远远抛下。 “小姐，您倒是等等我啊!”紫鸳小跑着追了上去，明明拐弯前还能见着自家小姐的一片衣角，可这一转过弯来便是人影全无，她望着长长的空旷的庑廊恁是半天没回过神来，最后只能跺跺脚往回走，她家小姐那么冰雪聪明一定知道在哪里找得到陈大人，而她要做的就是提上药箱再找到凝秀一道来。 沈瑾妍面沉如水，脚下步子飞快，因为她想到了一个可能，那就是被唐煜找到的那个富商，本就是病情加身又长途跋涉地送往京城，这中途出个什么意外那也是很正常的，毕竟不是哪个人都能如皇帝陛下一般事无巨细地周行妥当，还有她这个神医徒弟施针稳定了病情的。 所以这个病员中途遇到任何的病情变化那也是可能的。 前院的花厅里，陈素已经等了一会儿，他是男子不方便轻易入后院，只能在沈府前院的花厅静候，可即使坐在厅里他也静不下心来，不由来回地走动着。 突然，花厅外响起一阵一环佩之声，明明还觉得人在远处，可一抬头时已在近前，他立马抱拳行了一礼，“县主。” “陈大哥，是不是那个病人情况有变?”沈瑾妍没有注重这些礼数，只是急声问道：“他在哪里，如今病情如何?” 虽然诧异于沈瑾妍的未卜先知，陈素依然是回道：“那人如今双耳溢血，咱们的人不敢再将他继续往京城运，我家少爷又有要事在身不便前来，所以我才赶来找县主。” “双耳溢血?”沈瑾妍面色一凝，这样的情况只有两个可能，要么是脑袋里的淤血冲破障碍流了出来导致病情加重，要么是淤血的彻底排清康復过来，若是后面这样那就真是万幸。 不过却也让沈瑾妍少了一个练手的机会。 第295页 “事不宜迟，咱们立马出发吧。”沈瑾妍点了点头，唤了门口守着的小丫环来让她去马房知会一声，这一次她要骑马过去。 自从回了京城后沈瑾妍再没骑过烈焰，一是天气转凉，二是城里也没有多大的空旷地带可以任它驰骋，这一在马房里呆久了，连马都变懒了不少。 沈瑾妍换上了一身利落的骑马装，翻身上马向着城外飞驰而去。 “烈焰跑快些，回来我给你烤鸡翅吃!”沈瑾妍拍了拍烈焰的马背，整个身子俯低在烈焰耳边轻声说道，就像情人的耳语一般，呢喃、温情，却又催人奋进。 果然，烈焰就像是听懂了沈瑾妍的话回以一声嘶鸣，前蹄高高扬起，整个身体如离弦之箭飞驰而出，只留下一道炫酷的背影，很快地便消失在了官道上。 飞奔在后的陈素看得目瞪口呆，烈焰明明已经胖得像一只发福的老马，怎么这速度一下就飙升了上来，那兴奋的模样活脱脱地就像吃了五石散一般。 可怜他还背着一个大大的药箱追赶在后，果然这人和人是不一样的。 陈素飞驰在马背上，又转头看了一眼远处紧紧跟来的马车，那上面似乎还坐着沈瑾妍的两个丫环，只是他连沈瑾姝都忙得没时间去见，自然顾忌不到两个丫环，由着她们慢慢赶来就是。 想到这里，陈素一夹马腹飞快地赶了上去。 风在耳边唿啸着，吹在脸颊上一阵阵地疼，沈瑾妍后悔没有带上一件厚重的大氅或是遮面的布巾，如今她只能伏低着身子，尽量借着烈焰的遮挡为她避风。 好在烈焰的速度很快，整个去程也没有持续多久，沈瑾妍远远地已经看到了陈素所说的那座庄子。 门口有一颗醒目的雪松，高高大大，松枝上堆着白雪，沉甸甸的就像圣诞树一般，这个庄子的位置虽然赶不上京城里那些权贵的庄园，但胜在清静，周围扎根的农舍也少。 沈瑾妍赶到后唿出一口热气来，又伸手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脸蛋，翻身下马看向身后，陈素还没瞧见影呢。 “自己去玩一会儿，不要乱跑。”沈瑾妍拍了拍烈焰，烈焰回了个响鼻，摇摇头往一边走去，根本不用别人去管它，自在潇洒的模样就像这是它的后花园一般。 沈瑾妍这才认真打量起了这个庄子。 原木色的大门紧闭着，只在上前刷了一层清漆，看起来很是低调，灰色的墙从左右延伸，总体占地面积也不大，就像个普通的小院。 只是门上并没有悬挂什么牌匾，所以沈瑾妍并不知道这是哪家的庄子，不过她直觉里这应该属于唐煜所有。 大概一盏茶的功夫陈素才姗姗来迟，为了让这匹马儿发挥最大的潜力追上沈瑾妍的步伐他已经是使尽了九牛二虎之力，甚至连最内层的衣服都打湿了一层，没想到还是落后了沈瑾妍那么多。 人和人有差距就算了，没想到马之间也相差那么多，陈素心里是有些泄气的，不过谁叫这匹烈焰是自家少爷送的呢，不精挑细选能拿得出手吗? 正文 第【260】章李家 远处的山峰上铺着玉碎一般的白雪，近处的灰墙上也垫起薄薄的一层，呵出的热气都变成了白烟，冬天的气息扑面而来。 到达了庄子近前，陈素提着药箱利落地翻身下马，然后拍了拍自己的马让它自己找地歇脚，这才来到沈瑾妍跟前，喘了一口气道：“且主已经来了多时了?” “一会儿的功夫罢了。”沈瑾妍笑着摇头，又指了木门那处，“不清楚里面的情况，不好贸然敲门，陈大哥你来吧!”说罢裙摆一动，让开了一条路来。 “嗯，县主请跟我来。”陈素点了点头面沉如水，他走近门前敲了几声，这时门从里面打开，沈瑾妍瞧见那开门的是个眼瞎了个老苍头，一头花白的头髮略微有些凌乱，身上的棉布衣服打了几个补丁，但看着还算干净整洁。 “大人。”原本这老苍头还是一脸睡不醒的瞌睡样，知道是陈素到来立马打起了精神，飞快地开了半扇门让出了道来。 陈素没有耽搁，对沈瑾妍微微点了头后便率先走在了前头。 沈瑾妍踏进门槛后，老苍老才利落地关上了门，她的目光一转便看见了不远处的穿堂，两扇木门大开着，一眼便能瞧见内堂，这果然只是个两进的院子，小是小了些，不过胜在僻静。 “这处庄子少爷买了有一阵子了，只是一直没什么用处，如今正好用来安顿他们一家子。”陈素为沈瑾妍解释着这处庄子的由来，沈瑾妍听了点点头，不过是证实了她心中的猜想罢了，对于唐煜这个人她如今倒是了解了七七八八，依他的性子的城府，这些似乎不难猜到。 “陈大人您来了!”陈素与沈瑾妍刚刚迈进穿堂，便有一低沉的男子声音响起，那嗓音中还带着满满的期待和激动。 沈瑾妍抬头望去，便瞧见一穿着蓝色长袍的青年男子举步迎了上来，瞧见她时眸中闪过一抹惊讶，却又极快地低下了头去，并不敢盯着她久看。 只是这男子虽然穿着蓝色长袍，可袍子有些老旧，袍子的边角甚至都磨得起了毛，这还是唐煜口中说的富商一家? 沈瑾妍心中虽有疑问，却还是保持了沉默，又听陈素为她介绍道：“县主，这是李员外的儿子李斐，这次陪同他父亲一道上京医治。” 第296页 沈瑾妍点了点头，目光望向了这名叫李斐的青年，长得倒还是端正俊郎，一双眼睛时而光芒乍现，透露出商人应有精明与干练，即使这身袍子不起眼，可他本人的气质却是出众的，至少放到人群里不是那种一眼就被淹没的普通人。 “草民给县主请安。”李斐听到陈素对沈瑾妍的称唿心中亦是一惊，好在他反应极快，立马便撩了袍子跪倒在地，身下的青石板上甚至还有一层未扫尽的薄雪，迅速地便顺着他的衣袍浸进了裤腿里。 沈瑾妍点了点头，伸手道：“李公子不必多礼，请起吧!” 或许她还没有具备真正上位者的威严与尊贵，所以这些时不时要对她磕头行礼问安的举动，她在府里都是能省就省，此刻见着比自己年长几岁的李斐对着她下跪，她还是有几分不自在的。 “县主，”李斐却并没有立刻起身，而是抬头看向沈瑾妍，眸中闪过一抹恳切，“想来县主便是陈大人请来为家父治病的神医，还请县主定要治好我父亲，李斐必定厚报。” “县主来治李员外又不是图你们家什么报酬。”陈素在一旁严肃了神情，这李斐是个精明的，只是遇到亲人受难也有些拎不清了。 被陈素这一说，饶是李斐这样歷经风浪的从商之人也不禁红了脸，忙道：“陈大人说得是，是草民妄言了。” 沈瑾妍微微一笑，这才道：“李公子起吧，这样说话不方便。” 李斐愣了愣这才羞愧起身，却将脸埋低了些，心想着这位县主的真实身份，却又不敢多作猜测，毕竟他是从小地方来的，京城中到处都是权贵，也是他惹不起的存上。 即使这位县主美若天仙，是他平生所见最貌美的女子，却也轮不到他这种人肖想觊觎。 “李公子，你父亲的病我不保证一定能治好，但我会尽力而为。”沈瑾妍走到厢房门前时脚步微微一顿，侧身看向李斐。 她能体谅他作为子女对长辈的关心，但她不是神仙不能包治百病，如今也只能尽力而为。 “有劳县主。”李斐重重地点了点头，父亲是他们一家的支柱，若不是求助无门他也不会将希望寄托在这里，眼下只能盼着奇蹟发生。 待沈瑾妍进了厢房后又转入内室，一眼便瞧见了床榻上紧闭着双眼的中年男子，他本该有四十来岁，只是面容消瘦，头髮花白，看着竟比真实年龄老上不少。 “听说令尊在上京途中耳道流血?”沈瑾妍坐在床榻边的圆凳上，又示意陈素将药箱放在一旁打开，她从中取出了一套银针铺开，头也不抬地说道：“陈大哥帮我点盏油灯。” 陈素依言而行，李斐便在一旁代声道：“是的，就在前日耳道突然便溢血了，咱们也不敢再贸然动他，只能将他安置在这里。”说罢面色沉痛地看了一眼沉睡中的李员外，父亲的面容是那般安详，似乎只是睡着了一般，可却再也没有醒来过。 “突然溢血可能是病情加重……但也可能是件好事，我要施针看看再说。”沈瑾妍已经将那套针法背得滚瓜烂熟，但如今是亲自施行到人的身上，所以她也很是小心。 听沈瑾妍这一说李斐的心都紧了，双手不自觉地交握在一起，他又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沈瑾妍，却再不敢说出什么胆大的话来，其实他的心也是悬着吊着的。 这位县主看着年龄不大，应该是还未及笄，医术真的行吗? 可当初他们已经答应了人家，不管结果如何都不会有任何怨言，李员外已经昏迷了两个月，他们一家人几乎已经断绝了希望，若不是靠每日硬灌些米汤吊着，只怕早已经不在人世。 如今李斐也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再坏也不过如此了，或许……早些解脱了对彼此都好。 正文 第【261】章医治 李斐的想法到了如今已经有些消极了，实在是看着年龄如此小的沈瑾妍来施针，他实在不敢抱太多的希望。 可是京城的权贵不是他惹得起的，如今也只能顺势而为。 李斐在心里嘆了一口气，若是当初他们知道施针的人如此年轻，恐怕一家人也不会冒着风险将李员外给送到京城来，就算李员外只是像活死人一样地躺在床上，那对他们来说也是一种希望。 但如今到了这个地步，说什么都晚了。 李斐闭上眼祈求上天，只希望各路菩萨神明能够听到他的祈求，也希望这位县主的医术能如她的美貌一般过人。 沈瑾妍自然不知道李斐心里在想些什么，她拿起银针在油灯上过了过，微微闭眼冥想了一瞬，头部的穴道如清晰的图纸一般在脑海中闪现。 再一睁眼时，她已飞快地下针。 李斐眨了眨眼大气都不敢出一声，他只觉得沈瑾妍的手指像翻飞的蝴蝶一样，每一点银光闪过便有一枚银针稳稳地扎在了李员外的头上，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李员外的头上已经扎了十几根银针。 陈素也是第一次见到沈瑾妍施针，他连眼睛都不带眨的，心里不禁更加佩服起她来。 还记得普严寺的初见，当时就觉得这小女孩很不寻常，如今一路走来更是见识了她过人的胆识与心智，也只有如沈瑾妍这样聪慧灵黠的女子才能站在他们家少爷身边吧。 第297页 这的确是相配的俩人，陈素不禁在心里默默说道。 沈瑾妍看着那十几根扎下的银针，不由深深吸了口气，这才是第一个步骤，接下来她要弹针了，这才是重要的一环。 想到这里，沈瑾妍不由捲起了袖管，却丝毫也没有留意到身后俩人的异样。 陈素倒是飞快地转过了目光不去看她，同时警告地瞥了一眼李斐。 李斐惊了一跳忙乱地闭上了眼，却无法忽略刚才映入眼帘的那截雪白藕臂，只觉得心都颤了颤。 所谓美人，不过玉做的肌肤冰做的骨，即使只是站在沈瑾妍身边他也能闻到那股清冷似月的茉莉花香，淡雅宜人，沁人心脾。 这样一朵娇艷的美人花，不知道是怎么样的男子才能有幸採撷并且收入怀中，他心里不禁升起了一抹羡慕来。 沈瑾妍此刻全副心神都集中在了银针上，弹针这事她做过几次，针法都烂熟于心，如今只是施行的过程要好好把握罢了。 她沉心静气，纤指伸出，不急不慢地弹针，连唿吸声在耳边也变成了有韵律的节奏。 一下，两下，三下…… 原本还觉得弹针有些生涩的不顺畅，可随着针法的调整节奏的加快，沈瑾妍不由缓缓闭上了眼。 就算不用眼睛去看，她似乎都已经掌握到了一种韵律和节奏，不知不觉间她的手速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若是此刻陈素与李斐转过头来看绝对会大吃一惊，因为那些银针都在齐齐颤动，到了极致甚至发出了一阵阵欢愉的嗡鸣，那是属于银针特有的旋律与音符。 此时的沈瑾妍沉浸在其中还未所觉，但若是明白的人一眼就能看出她其实已经入了道。 大概过了有一刻钟的时间，沈瑾妍才缓缓增了眼，看着李员外头上已经不再颤动的银针她不由松了口气，右手一抹将银针尽数收了回来。 “好了。”沈瑾妍转头对着李斐璨然一笑，“令尊这次出血倒是好事，我施针本就是排尽淤血，想来他只是流出了一些，这次流的血稍稍就少了些。”说罢又拿出棉布巾子递给李斐，“给你父亲擦擦血吧。” 李斐愣愣地看向沈瑾妍，只觉得她的笑容如朝霞一般灿烂，光芒万丈，让人不由自主地追随嚮往，仿佛眼中已经容不下其他。 “李公子?”沈瑾妍愣了愣，眉头微皱，起初她还觉得这人精明，怎么眼下却跟木头似的? 李斐勐然惊醒过来，不由一脸羞愧，忙接过沈瑾妍递来的棉布巾子擦着李员外脸上的血迹。 这次李员外的血是从鼻孔流出，不像上次从耳道中流出，这让他觉得有些奇怪，便听沈瑾妍在一旁解释道：“七窍相通，头部的淤血会选择最近的通道排出，所以不碍事的。” “县主，这就好了?”陈素也出了口大气，刚才他可一直屏着唿吸，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就怕会影响到沈瑾妍放针。 “今天这样就好了，每隔两日我来施一次针，若是不出意外，想来再施两次针之后李员外应该能够醒来。”沈瑾妍笑着点头，幸好这李员外福星高照，中途意外出血竟然变成了一件幸事，并没有加重他的病情，这也算是意外之喜。 “真的，我父亲能够醒来?”李斐惊喜地抬头，眸中是满满的不可置信。 就在他们全家人都要放弃希望的时候，没想到还能有这样的惊喜，他几乎都以为是在做梦。 想到不久前他对沈瑾妍的置疑，李斐心中又是满满的羞愧。 都说人不可貌相，年纪小阅歷深，这样的人他不是没有见过，以貌取人这可是大忌。 “我刚才施针时自然查探过令尊的病情，再施两次针他应该就能醒。”这一次沈瑾妍是有把握的，刚才施针弹针时她仿佛能够洞悉李员外头部中的穴道迴路，那淤血顺着经络排出时她还能够引导着它的走向，这种感觉很是奇妙。 此刻的沈瑾妍还不明白什么是入道，只是觉得或许自己的医术又更进了一步。 所谓神医，不就是万般疑难杂症信手拈来，或许有朝一日她真能成为如鹤老一般的神医吧。 “县主大恩，李斐没齿难忘。”李斐激动地有些失态，又想到沈瑾妍不喜欢别人跪她，不由退后一步长揖到底。 他的这份感激来得真心实意，若是等着父亲康復，若是他们一家人能重回本家执掌大权，他一定会好好报答这位县主。 “不必客气，举手之劳罢了，我先告辞了。”沈瑾妍摆了摆手没有多说什么，又示意陈素收拾药箱，这才迈步离开了厢房。 她不知道李斐是否清楚李员外只是她练手的一个病人，若是知道了，处在他们家那样的位置怕也没有选择的权利。 一个是生的希望，一个是一辈子昏睡不醒，或许哪一天在睡梦中便会一命呜唿，聪明人都知道该怎么去选。 毕竟这天下间没有白掉的焰饼，也没有白吃的午餐。 望着沈瑾妍离去的背影，李斐的目光久久停驻，他知道这些人找到他们家定是有所图谋，绝对不可能是为了救他的父亲，可即使有着微小的希望他也愿意赌上一赌，可如今证明他赌赢了。 有着这样无与伦比的美貌，想来不用费心思去查也能知道这位县主是谁吧? 第298页 李家虽然不济，但使些银子还是办得到的。 看着手中帕子上沾染的血迹，李斐并没有嫌弃地将它放在了胸口，除去那股血腥的气味，那股带着她特有的茉莉花香浸入鼻端，就仿佛伊人并没有走远，还在身边一般。 正文 第【262】章返回 这庄子里也就住了李斐父子与老苍头，还有一个侍候的厨娘兼丫环，沈瑾妍出了厢房时倒是瞧见了那个厨娘，年纪不大的模样，长得很是清秀，不过陈素告诉她这厨娘是哑巴。 一个守门的老苍头是瞎子，而厨娘是哑巴，这让沈瑾妍不得不猜测是故意的吗? 许是看出了沈瑾妍眸中的猜测，陈素立马便为自家少爷辩解，“县主不要误会，这俩人的瞎和哑可不是我家少爷造成的，他们来这之前已经是这样了。” “我知道。”沈瑾妍笑着点头，她倒是没有怀疑唐煜什么，依唐煜的品格还做不出这样的事情。 他应该是将合适的人放在了合适的位置上，物尽其用，人也亦然。 出了这栋庄子的大门，沈瑾妍举目一望便瞧见烈焰竟然和陈素的马儿聊在了一块，两只马不时甩甩尾巴，打打响鼻，那模样看起来甚是亲热。 “看样子，凝秀她们还没到呢。”沈瑾妍收回了目光，她这一路快马加鞭也就陈素的马跟上了，凝秀与紫鸳坐着马车想必才赶了一半的路程。 “估计她们是白跑了。”陈素咧齿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又紧了紧肩头的药箱，谨慎地问沈瑾妍，“县主不给李员外开些药?” “回京城后你在药铺里开些活血化淤的药吧，各家药铺应该都差不多，不用我特意开方子了。”沈瑾妍知道只要自己的针法过关了，那些药物也只是起到辅助作用，不是说没有效果，只是作用也不太大。 “对了，李公子不知道我是谁吧?”沈瑾妍转头看向陈素，似乎李斐见到她是很是诧异，或许没有想到陈素带来的大夫竟然是这样年轻的一个女孩吧，或许他初时对自己并不信任，可成效是会慢慢出来的，她也不用对李斐解释什么。 不管说与不说，这针她肯定是要施的。 “没有告诉他。”陈素摇了摇头，一脸地理所当然，“一介商贾，能得县主施针已是祖上烧了高香。” 沈瑾妍淡然一笑并没有多说什么，今日施针让她感受到了一种玄妙的状态，若是今后两次施针也能达到这般模样，她对治癒皇帝陛下便更有信心了。 “也是李员外他自己走运，若是病情加重，只怕还不好治呢。”沈瑾妍话音一落便对着不远处的烈焰打了个响指。 烈焰立马抬头，又对着身边的马儿热情地招唿一声，这才撒开蹄子向沈瑾妍奔来，来到近前还不忘记拿马头蹭了蹭沈瑾妍的手心。 “知道了，回去就给你烤鸡翅吃，再加些蜂蜜。”沈瑾妍拍了拍烈焰的脑袋有些哭笑不得，从围猎场回来没多久她便知道这匹马是个吃货，那好吃的程度可和自己的师傅有得一拼。 想到鹤老，沈瑾妍的神色有些黯然，不由抬头望天。 蓝天白云之下是银装素裹的世界，有点点绿色装点其间，却更显出一片白茫茫的苍凉。 师傅，你到底是哪里?是不是平安无事，我要怎么样才能找到你? 沈瑾妍在心里轻声问道，可没有人能够回答她。 一旁的陈素却不清楚沈瑾妍心中所想，只笑着说道：“没想到县主的马儿竟也是个吃肉的，从前少爷让人餵养它时竟没发现。” “那是你们没去发现它的兴趣爱好。”沈瑾妍牵了牵唇角，刚想要上马却又听陈素在身后说道：“县主，这来的时候咱们急着赶路，回去便不急了，再说这冷风刀子似地割人，不若咱们慢些骑马，回程的时候碰到她们的马车您再坐马车吧。” “陈大哥说得是，我竟没有想到。”沈瑾妍一想也是，刚才那样急着赶路她可是受冷挨冻的，眼下不急了反倒可以慢慢而行。 俩个人翻身上马，慢慢地骑着往回走，时不时地聊起一些寻常的琐事，当然陈素最关注的还是沈瑾姝。 沈瑾妍憋了一路的笑，眼角风扫向陈素，一本正经地说道：“姐姐再过不久就是陈大哥你的媳妇了，到时候她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你自当好生琢磨，眼下我告诉你算个什么事啊?” “这……”陈素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表情有些纠结，“我总想着提前知道今后才好注意些。” 到底沈瑾姝是低嫁，陈素心里总觉得配不上她的美好，所以一直小心翼翼，就怕做得不够好。 沈瑾妍转头定定地看向陈素，她突然有些明白明明为什么会喜欢他了。 该精明的时候精明干练，该憨厚的时候却又傻地可爱，只是精明是对外，而他的一颗心却是全浇灌了沈瑾姝的身上，眼里心里满满地全是她的好。 这样的男人的确可爱得紧。 沈瑾妍似乎都能够预想到今后他们俩人幸福美满的婚姻生活，真是让人羡慕啊。 “陈大哥这样就很好，是我姐姐喜欢的模样。”沈瑾妍爽朗一笑，又对陈素狡黠地眨了眨眼，“保持下去!” “好咧!”陈素立马就打起了精神，满满的鸡血復活，就算眼下暂时还不能娶沈瑾姝过后，可他的心里也像是被塞满了什么似的，一股幸福和满足荡漾全身。 第299页 “对了，唐大哥他最近还在忙宫里的事吗?”沈瑾妍敛了面色轻声问道。 唐煜的事情她没有多加关注，因为她知道他是一个成熟理智的人，不用她多说什么也会做最正确的事情。 “宫里的事情暂时也就那样……”陈素说到这里话峰一转变得谨慎了起来，“县主可知道有几位郡王要回京了?” 沈瑾妍神情一凛，一双杏眼半眯了起来。 郡王们回京，也就是说如今的皇位争夺战已经不止有平王与八公主等人，又有几方人马参与进了角逐里，这可就热闹了，不过京城或许也会因此而不太平。 “唐大哥他……应付得来吗?”沈瑾妍心中有些担忧，唐煜是坚定的保皇党，就连平王都没有拉拢他，其他人更不可能。 这个节骨眼上，若是皇帝陛下醒来还好，若是不醒，唐煜岂不成了众矢之的? “少爷料事如神，县主不必担忧。”陈素淡淡一笑，他家少爷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从前在军营中就是如此，他还真没见过谁难倒过少爷。 而在沈瑾妍心中担忧的同时，她却不知道有一队人马正急急地赶往京城，这队人马的头马上插着一桿显目的红色旗帜，旗帜上写了个大大的蒋字，而这个蒋字却有些特别，离得近了会发现蒋字最上面那个草字头并不是简单的一笔一划构成，而是一只展翅的雄鹰。 而这样的一面旗帜便是威武侯将家的鲜明标志。 正文 第【263】章真相 夜色中，城墙巍峨挺立，就像远古匍匐的凶兽一般，在夜色中透出一股血腥的狰狞。 唐煜站在不远处的塔楼上眺望着城墙。 他的表情带着一股冷峻，可是那眸中不断闪烁的光芒却代表着他此刻的内心并不平静，他双手负后在暗紫色的袖袍中紧握成拳，甚至因为这个动作连他脸部的肌肉看起来都有些微微抖动着，一双凤眸却灿若繁星。 身后站着同样一脸严肃的陈素，以及一名头髮花白的老者。 此刻那位老者的情绪略有些激动，见唐煜久久不言忍不住出声提醒，“少主，如今各方蠢蠢欲动，真正该得继大位的人该是您啊!” 唐煜唇角紧抿，凤眼微闭，片刻后增开，转身看向这名老者，“全伯，你说得不足以为信，至少这些人不会信。” 那些谋取帝位的人野心勃勃，他们根本不会听全伯的一面之词，或许还以为是他煽风点火制造桥段。 唐煜缓缓坐到圆桌旁为自己倒上了一杯酒，仰头喝下后觉得嗓子一股热辣，连周身都暖和了不少，心中有一团火焰却缓缓地燃烧了起来，他的双眼微微泛红。 他从来没有想过他的身世竟然是这般，他竟然是皇帝陛下一母同胞的弟弟，当年那位传奇的大将军王的遗腹子。 这比他猜到自己不是敬国公唐宁之子来得还要震撼。 大将王与皇帝陛下一母同胞，在他未战死之前兄弟俩便感情甚笃，甚至若是这位王爷还在世的话，唐煜毫不怀疑皇位会落到大将军王的头上。 怪不得他对皇帝陛下总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原来他们竟然是叔侄，而就是那种近似父子的濡慕之情，让他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各方的拉拢，坚定地站在了皇帝陛下这一边。 “少主，我有证据的。”全伯想了想摸出了怀中的一份信笺，珍而重之地递到了唐煜跟前。 唐煜转过了头，目光忽地一凝。 全伯手中的信件已经老旧泛黄，甚至信封上还沾染着一些污迹，可他在大理寺任职已久，如今发现不了这污迹便是陈年的血迹。 “这是……”唐煜深吸了一口气，即使能够猜出这封信大抵说了什么，可真到了这个时候，他的心却在微微颤抖，可一双手却是无比坚定地从全伯手中接过了信笺。 “这是王爷想要写给你母亲的信，却没想到那一战之后却再也没能返回，老奴当时也深受重伤被人带往了异域，若非如此也不会这么多年才飘洋过海地重回帝都……”全伯说起这事来眸中就泛起了一抹辛酸泪，他在战场上能够活下来已经是九死一生，还是自家主子为他挡下了那致命的一箭，又以信笺相托，有这股信念才能支撑着他活下去，不然或许他也见不到长大成人的少主。 唐煜点了点头，只觉得手上这封信笺仿佛有千斤重，他微微平息了一番，这才伸手展开信纸。 信纸上的笔迹仍然清晰有力，就仿佛时光倒流了一般，他甚至能够闻到这清浅的墨香，在血迹中缓缓漫延。 信中是这样写的。 音兰亲启： 见字如见吾面，大战在即，思卿不已，等吾归来立向皇兄请旨赐婚，思及离去那一夜……若是你腹中已有麟儿，万望保重，等吾归来!勿念! 落款是景忠。 秦景忠，那便是大将军王的名字，这唐煜自然是知道的。 饶是他的脑中已经勾画出了各种版本，却也无法掩饰住此刻内心的震撼与激动。 这一封信极致简洁，看得出大将军王不是个爱多话的人，可寥寥数语却能看出他对蒋音兰的深切爱意，原来在他们离去之前便已经偷尝禁果，即使当时的他们并未成亲。 “我外公当时并不知情?”唐煜折好了信笺，又将它慎重地递迴给了全伯，这封信笺就算要给众人看，那也不是该由他拿出来，这样信服的人不会有几个，毕竟权力当前，谁还顾忌得了这些? 第300页 “当时侯爷并不知情，不然也不会草草地将蒋夫人给嫁进了唐家。”全伯嘆了一声，他再回来时当先便找到了威武侯家，这才知道蒋音兰当年是怀着身孕嫁到的敬国公府，而如今伊人已逝，当真说不清楚谁对谁错。 “我娘……她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所以她什么也没有告诉我。”唐煜沉沉地闭眼，心中不知道是遗憾还是解脱，更或者有一种洞悉世情后的轻松与淡然。 他早便猜测自己不是唐家的人，而今天一切真相大白，他才真正地松了口气。 他不是不知名的野种，他是大将军王的儿子，若是当年他的父亲没有战死，那么他会给母亲一个堂堂正正的身份，他也会是嫡出的郡王身份。 当然，唐煜在意地并不是这些虚名，而是他真正的身份，他不再是个父不详的孩子。 “蒋夫人英年早逝，怕也是心中思念着主子，却也捨不得少主……”全伯沉沉一嘆，若不是命运捉弄，恐怕自家主子和蒋夫人会是最登对的一对璧人，少主也不会在那样的环境中成长。 “过去的就过去了，而今……”唐煜微眯着眸子，心中却已经有了计较，不禁转头看向陈素，“今日妍儿过去诊治如何了?” “回少爷的话，县主今日施针很是顺利，属下让人送去药材后，听那位李公子说李员外的气色都好了很多，而依县主所言，再施针两次李员外就应该能够清醒过来。”陈素恭敬地回禀。 其实在知道唐煜的真正身份后他的心里也是极度震撼，但很快他又恢復了冷静，心中的信念更是坚定至极，眼下大家都是皇室宗亲的身份，若最后终有一个人能够坐上那高位，必定会是他家少爷。 想到这个可能，陈素的心都在隐隐颤抖，却又夹杂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兴奋。 九五之尊，自当问鼎天下，江山万里，尽在他手掌之间。 唐煜点了点头，唇角却不由拉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一双凤眼更是亮得惊人。 若是皇帝陛下清醒过来，这些跳樑小丑也是时候该歇歇脚了。 正文 第【264】章身世 沈府四房的院子里宁静异常，靠东南角的寝卧里洒下了一室清辉，沈瑾妍睡得很香。 脸颊边突然泛起一阵冰凉，惊得她勐地增开了眼，入目的是一缕垂下的乌髮，乌髮后唐煜一双凤眼亮得惊人。 “唐大哥!”沈瑾妍咽下了一口唾沫，初时的惊惧过去，见到是唐煜本人她才微微放下了心来，这人跑到她的闺阁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不是说不来了吗，竟然又食言了? 不过此时的唐煜髮丝微微有些散乱，浑身还透着股酒味的迷香，若说从前的他冷峻逼人，但此刻却有种说不出的魅惑。 也许让人迷醉的不是他，而是这皎皎的月色。 “你还没睡?”唐煜整个身子田罩了下来，瞬间便将沈瑾妍笼罩在了隐影中，更要命的是他的手还轻轻抚过她的脸颊，带来一阵痒痒的酥麻。 要死啦，她本来睡得好好的，唐煜没什么事发什么疯要来把她吵醒! 沈瑾妍怒瞪向唐煜，可她的面容隐在阴影里，唐煜基本无所觉，只见她一双杏眼仿佛喷了火似的，不由笑了，“就是想来看看你，没想过要吵醒你……” 大半夜的伸一只冰凉的手进别人的暖被窝，这还不算吵醒? 沈瑾妍欲哭无泪，却也觉得今日的唐煜有些不对。 上次他来找她时也是一身的酒气，她要好好想想上次发生了什么事。 是唐煜的气场太过强大，也是这男上女下的姿势太过暧昧，在刚才那一瞬间沈瑾妍只记得努力调整自己的唿吸，整个大脑完全处于档机的状态，眼下一细想才记起当时的那一夜好像正是平王与唐煜划清界线，各走一边之时。 那时的唐煜虽然有些失望，可他心志坚定，不一会儿便走出了那种落寞与惋惜。 可今天他这是怎么了? 沈瑾妍说不出对唐煜此刻的感觉，有些邪魅、放肆、张扬，与他平日里的冷峻与淡然简直判若俩人，这还是唐煜吗? “唐大哥，你有心事?”一只小手悄悄探出被窝扯了扯唐煜的衣袖，沈瑾妍呶了呶嘴，与唐煜打着商量，“要不你下来我们坐着说?” 唐煜邪肆一笑，唇角勾出一个好看的弧度，勐地俯身低头，准确地撷住了那抹诱人的嫣红，辗转碾磨，极尽所能。 沈瑾妍只感觉到唿吸一滞，整个人都僵硬得不会动了。 这算什么，半夜突袭……然后强吻? 唐煜的吻越加深入，沈瑾妍只觉得周身像是被人点燃了一把火，从俩人唇齿相接的地方漫延开来。 那火焰并不勐烈，却带着一种缠入骨髓的热气，漫过她的胸口、腰腹、双腿，连脚指都感觉到了那一种触电似的酥麻，紧接着沈瑾妍觉得“轰”地一声，她觉得脑中像有什么炸响，七彩的光华泄了一地，之后她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结束这个吻后，沈瑾妍刚想松一口气，却又觉得天旋地转，她忍不住惊唿一声，再回过神时她已经趴在了唐煜的胸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唐煜今天太反常了，什么也不说的就吻她，而且吻得那么久。 第301页 她从他的急切和深入能够感觉得到，今天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而且对他来说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足以影响他的情绪，撼动他的理智。 “唐大哥，你到底是什么了?”沈瑾妍轻轻抚着唐煜的脸庞，将他垂落的乌髮轻轻援向了一旁，想到他的过往心中的怜惜又升了起来，她已经捨不得去责怪他，即使他毫无理由地就吻了她。 或许他将她当作了最亲近的人，不论一切的喜怒哀乐都只在她面前展现。 想通这一点，她不是应该高兴才对? 唐煜轻轻地拥住了她，俩人就这样拥在一起静默无言，感受着他胸膛里跳动的温度，沈瑾妍觉得无比安心，或许就这样拥抱着直到天荒地老她也是愿意的。 半晌后，沈瑾妍才听唐煜说道：“今日，我得知了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她抬头望了他一眼，从这个角度能瞧见唐煜稜角分明的下颌冒出了一点点的胡茬，她忍不住用手轻轻摩挲着，却被他一把给逮住了小手。 “我的身世。”唐煜平静地说出这几个字眼，唇角却高高地扬起，这也许是他这辈子听过的最美妙的消息，让他从地狱里解脱，再也不会重复那样的恶梦与猜忌。 “你的……身世?”沈瑾妍愣了愣，旋即勐地撑了起来，一双杏眼瞪得大大的，其中波光粼粼闪动，显示出她此刻并不平静的内心。 唐煜早就与她说过，他或许不是敬国公唐宁的孩子，毕竟那个父亲会对自己的儿子如此冷漠，甚至视如仇敌? 可唐煜到底是谁的孩子，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而今日这个谜底就要揭开，连她都忍不住有些心惊。 “我不该姓唐，应该姓秦，叫秦煜。”唐煜点了点头而后认真地看向沈瑾妍，他的小丫头一脸吃惊的模样，眼睛瞪得大大，粉红色的唇就像花瓣一般微微张开，一双漂亮的杏眼中只映着他的模样。 唐煜无声地勾了勾唇角，只觉得全身上下都溢满了舒爽，若是他有一天真的站在了那个高位上，他会给她这世间最好的一切。 “姓秦……姓秦?!”沈瑾妍还在细细琢磨着这几个字眼，旋即勐然揪住了唐煜的衣袖，说出的话语让她的牙齿都不由自主地打颤，因为她想到了一个可能，一个她想都不敢想的可能，不由脸色变得青白，似有些兴奋，也似有些期待，“你是说，你是陛下的……陛下的……” 皇子? 那两个字眼沈瑾妍恁是没有说出来，只是想到这个可能连她自己都冒了一身冷汗。 当今皇帝陛下无子，若非如此也不会想从子侄中挑选合适的继承人，那么若是有这么一位皇子的存在呢? 那么其他人的争夺还有什么意义?不是平白挑了旗子唱大戏，最后白忙活了一场吗? 正文 第【265】章告知 夜色静谧无声，被窝里俩人紧紧地贴在一气，唿出的热气交杂着，恍惚之间竟然分不出彼此。 唐煜被沈瑾妍这呆愣的模样取悦了，不由会心一笑，食指绕起她垂落的乌髮，“你说……是什么?” “是皇子对不对，你是陛下流落在外的血脉!”沈瑾妍一股恼地爬了起来，眸中闪现兴奋的光芒。 “皇子?”唐煜听到这个答案有些哭笑不得，却是伸手握住了沈瑾妍的腰，在她腰间轻轻地捏了捏，“再猜!” “不是吗?”沈瑾妍皱了眉头，她还以为真有这么狗血的剧情，让唐煜转眼之间成了皇位的唯一继承人，只要他的身份一亮相，简直能够兵不血刃地秒杀平王以及八公主，不过看来是她脑补过度，想多了。 沈瑾妍看了一眼唐煜，那双漂亮的凤眼夹杂着几分宠溺的笑意，似乎她的回答愉悦了他，邪肆的长眉微微上挑，诱着她继续往下猜，“那你是哪一位王爷的儿子，如此才可能姓秦对不对?” “对。”唐煜赞许地点头，沈瑾妍的确不笨，一经点拨脑袋便转得飞快。 “不过是哪位王爷呢?亲王如今在京城的就只有平王……郡王倒是有几位……”沈瑾妍的脑中一时间掠过那些皇室宗亲的家谱，好像谁都不可能是唐煜的父亲，毕竟蒋夫人身份尊贵，怎么可能暗地里与那些有妇之夫有所瓜葛。 “大将军王，秦景忠。”唐煜这次不再隐瞒沈瑾妍，不然任凭她这个小脑袋瓜怎么猜恐怕也猜不到他的像样其实早已经去世多年。 “什么，竟然是他?!”沈瑾妍吃惊地瞪大了眼。 大将军王，那可是皇帝陛下一母同胞的兄弟，若是陛下清醒过来，在这么多子侄兄弟之间难道不会选择自己最亲的兄弟之子吗? 这根本是显而易见的。 沈瑾妍突然明白过来为什么皇帝陛下会和唐煜投缘，而且几乎是不问缘由地信赖着他，原来他们之间竟然有这层血缘的羁绊。 缘分，果真是妙不可言。 震惊过后沈瑾妍又急逗冷静下来，只揪着唐煜的衣襟道：“可为什么那么多年你都……你都……” 沈瑾妍不知道怎么开口，若是唐煜早知道自己的身世为什么不说破，为什么还要在威武侯蒋家呆了那么多年? “因为我也是刚刚才知晓。”唐煜沉沉一嘆，这才将全伯上京寻他的事情说给了沈瑾妍听，其中那封信件的事情他也没有隐瞒，她是他最喜欢的女子，是他可以全心信赖的人，呆在她身边他就觉得心情平静舒缓，所以他们之间本该毫无保留。 第302页 听完唐煜所说的话后沈瑾妍不由红了眼眶，一手抚在他的额头，柔声说道：“你这些年的苦没有白吃，如今你终于等到了结果，而这个结果对你来说也是最好的……” 敬国公府不是唐煜的归宿，敬国公也不是唐煜的父亲，那么这么多年父子之间的冷漠与疏离完全可以说得通了，因为他们根本就不是亲人。 唐煜的父亲是英勇抗敌的大将军王，是皇帝陛下最亲近的胞弟。 “也许吧……”唐煜目光闪动，扶在沈瑾妍腰间的手却缓缓收紧，话峰一转又问道：“我听陈素说你今日的治疗很有进展，不日那李员外便将醒来。” “嗯，的确很顺利，也是他途中的那次变故是往好的方向发展，不然若是病情加重我也没那么容易治好他。”沈瑾妍点了点头，又安慰唐煜道：“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将陛下给治好的。” 如今鹤老不在，她只能靠自己，而给李员外施针时体会到的那种玄妙的感觉让沈瑾妍对自己的针法又多了一分信心。 “这样就好，事不宜迟，若是李员外甦醒过来，你立马就给陛下施针。”唐煜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了起来，这让沈瑾妍想到陈素说起那几位郡王进京之事，如今京中的局势日益紧张，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皇帝陛下醒来，一切问题和危机便能迎刃而解。 腰间的大手缓缓收紧，那热烫的温度灼得沈瑾妍回过了神来，她扭动了一下身子却觉得眼下的姿势好像不对，她本来是趴在唐煜的胸膛上，眼下一坐却是横在了他的腰间，这一扭动似乎就碰到了身后的…… 沈瑾妍“噌”地一下便红了脸，无奈腰间的大手禁锢着她，她左右都腾挪不出，只能胡乱找些话来说，“等我给陛下治好了……就……就给你治你的……”这话一出口，她又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不急，等你我大婚之日再医治也不迟!”唐煜浅浅一笑，眸中光芒璀璨，仿佛漫天繁星都融进了他的眼里，和着那张本就冷峻逼人的脸，当真是风华绝代。 一时之间沈瑾妍都看呆了。 亏得唐煜不常笑，若是时常来那么一下，怕不得迷了京城里所有姑娘的眼! “大婚……”咀嚼着这两个字眼，沈瑾妍有脸更红了。 不过她是答应过为唐煜治疗施针的，只是他的病灶部位有些特殊罢了，若不是俩人成亲做了夫妻，她倒真不好意思看他那里。 看来果真只有成亲了再施针，不过那得等到多久啊? 她如今只有十三，快十四了，等着她及笄出嫁也还有不到两年，难道唐煜就要这样干等着。 这样一想，沈瑾妍不由羞涩地开口，“不然……我也可以蒙着眼睛为你施针的，有病得治，总不好拖着……”后面的声音渐渐细若蚊蝇。 体验过那次玄妙的施针过程后，沈瑾妍发现即使她是闭着眼的，那一条条脉络一个个穴位仿佛都能自然呈现在她的脑海中，这让她施针弹针的过程无比顺利，也让她对自己的医术更有信心。 “好。”唐煜微微一愣，旋即轻轻点头，只要沈瑾妍不会觉得害羞，他怎么样都行，实际上他还很想看到到时候她羞涩却又不得不面对的模样。 正文 第【266】章追来 这一晚唐煜就睡在了沈瑾妍的屋里，直到天色亮了起来他才悄悄地潜出了沈府。 沈瑾妍睡了个懒觉，一觉起来却是精神大好，就连看着窗外飘起的白雪，心情也觉得舒畅万分。 身世之迹一直是唐煜心中梗着的一团迷雾，一汪深潭，更眼下却是完全洞明通透清澈见底，他的心再无所顾忌，沈瑾妍也为他高兴。 “什么事那么高兴啊小姐?”紫鸳为沈瑾妍打起了帘子，又服侍她穿衣起身，往年里自家小姐可是最讨厌这冬天，一遇到这冷天气就嫌这嫌那的，巴不得一整个冬天都窝在被子里，不用出门最好。 “反正有好事。”沈瑾妍翘唇一笑，自然不会将昨夜发生的事情告诉紫鸳，唐煜每次来似乎也是知道要给值夜的丫环下些迷药，务必让她们醒不过来，不然被人撞破了她的闺誉也就没了。 用过早膳后沈瑾妍照例去给杨氏请脉，杨氏肚子一天天见长，身子也亦发笨重起来，像这种下雪天她连屋门都不想出，这懒懒的性子与沈瑾妍如出一辙。 “娘，等着天气好了还是要多走走路的，不然生产的时候不好生。”沈瑾妍本着一颗医者之心叮嘱杨氏，杨氏却是蛮不在意地挥挥手，“你娘我都生过几个孩子了，这又不是第一次。” “可这次你年纪不小了。”沈瑾妍哭笑不得，搁在现代杨氏都算高龄产妇，这高龄产妇生产的兇险程度可与年轻时不一样，多一分小心也是对的。 “你看你娘我眼下都壮得像头牛，到时候铁定没事的。”杨氏咧嘴一笑，又接过张妈妈递来的燕窝粥喝了起来，一边还与沈瑾妍说话，“就是这段日子食量渐长，往常是吃五顿的，如今怕是七顿才够，你看看娘这肚子，再看看这胳膊腿……亏得今年做了几身新衣裳，往年冬天的袄子都穿不了了。” 第303页 “娘，饮食适量，当心肚子给撑得太大不好恢復呢!”沈瑾妍又叮嘱了杨氏几句，见她娘只顾着吃听不进去，她又转身对张妈妈交待了一番，孕妇的嘴挑，那么多人都宠着惯着，可什么都不能太过得有个度才行，杨氏不会约束自己，总要有人看着管着才是。 “小姐放心，老奴定会看好夫人的，万不会让她这胎出了什么纰漏。”张妈妈笑着答应下来，沈瑾妍又与杨氏说了一会儿话这才起身告辞离去。 隔天又要去给李员外施针，一早陈素就来接沈瑾妍了，这次倒不是很赶，所以她只带了凝秀坐着马车而去。 “上次赶着去那风吹得脸生疼生疼的，还是在马车里好，风雪不侵。”沈瑾妍拿了本书靠在软枕上慢慢看着，看书能静心，也能让她好好想事情，再说这一路有些长，打发时间也好。 “小姐，这眼看着也快过年了，今年咱们是不是要去家庙里看许姨奶奶啊?”凝秀这不提沈瑾妍都快忘记了，实在是她对这位亲祖母并没有什么印象，不过好歹也是沈崇昭的亲姨娘，她是听说父亲有打算将这位祖母给接回家来。 四房虽然是庶房，但如今儿孙都有出息，许姨奶奶也不好在家庙里熬一辈子，再说郑氏还带着沈瑾婉住了进去，她有些不放心。 “若是我爹爹有空自然会去家庙的，到时候祖母她会不会回来也不好说啊……”沈瑾妍搁下了手中的书，举目望向车外。 车外白雪簌簌而落，原本被清理出来的官道很快又铺起了薄薄的一层，不过她也瞧见了不时有持着扫帚的人来回打扫着这条道路，务必会保证道路的畅通无阻。 身后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沈瑾妍不由回头望去。 漫天飞雪中只见一白色衣袍的少年骑在一匹火红的马上，他墨发飞扬，五官精緻，有种男女莫辨的美貌，不是魏博还是谁? “他怎么会来这里?”沈瑾妍正在纳闷之间，魏博骑着马儿已经追了上去，马儿四蹄飞扬，然后被他紧紧勒住了缰绳才停住了脚步，人还未喘口气魏博已经唤了一声，“县主留步!” “停车!”沈瑾妍话音一落，马车也停了下来，她就靠在车窗边看着魏博，有雪从他长长的睫毛上抖落，他面罩寒霜，眸中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幽然。 “你是特意赶来追我的?”沈瑾妍冲着魏博招了招手，他这么急着找到她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是。”魏博唿出一口热气，热气变成了白霜升腾而起，有片刻间模煳了他的面容，只见他弯腰低身道：“县主，可否到一边说话?” 沈瑾妍挑眉，魏博倒是亦发神秘了，与他从前的骚包话唠可是判若两人，难不成真的出了什么事情? 这个时候陈素也赶了过来，见着魏博在此便跟着见礼，又转向沈瑾妍等她的反应。 马车里暖和外面冷寒，沈瑾妍看了看魏博，略一犹豫还是下了车，只是在粉色的通袖长袄外面披了个狐狸毛的披风御寒。 官道旁边停着一辆马车，几匹马也围在了一起喷着热气打着响鼻，似乎这样就能驱散几分冬日的严寒。 沈瑾妍收回目光转向魏博，“有什么事你说吧，我听着呢。” “我去沈家找了你的，他们说你出了城我才一路追来的。”魏博深吸了一口气，眸中光芒微微闪烁，显然也在犹豫自己该不该说，他是一时冲动才追了出来，眼下却是有些后悔了。 沈瑾妍顿时释然，她就说怎么那么巧魏博知道她出了城，原来是先去了沈家一趟。 俩人的友谊是在围猎场上建立起来的，也算是趣味相投，当初还一起对抗过八公主呢，这份情谊她始终记得。 八公主毕竟是皇室公主，除了唐煜倒真没几个人愿意站在她这一边，魏博倒算是一个。 “我……就是想来看看你。”魏博吐出一口浊气，笑着看向沈瑾妍，他的心里经过了一番挣扎，最后还是决定不告诉她自己的决定。 也许今日一别再见不知道是何时，可他会一直记得这个笑容里有光的姑娘，记得她的明媚与爽利，记得她与自己曾经共度的点点滴滴。 正文 第【267】章再至 不远处的青山已经茫茫一片苍白，官道上不时有马车唿啸而过，带起一地的雪尘，沈瑾妍侧身避过，又笑着看向魏博，“你要看我随时都可以来沈府，咱们家又不是不欢迎你。” 特别是杨氏还最喜欢长得漂亮的孩子，魏博这模样不是妥妥的小鲜肉么，唇红齿白，模样俊美，京城真是找不到第二个。 “是啊……”魏博失笑，旋即低垂了目光，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帘，让别人看不清楚他眸中的神情，似有些落寞和不舍。 “我还有事去办，等我回来咱们再聚聚?”沈瑾妍拍了拍魏博的肩头，少年的肩头很是单薄，瘦弱的模样就像个女孩一般，再加上那张雌雄莫辨的俊美脸庞，真正是让人想多看几眼。 “好，等你回来!”魏博再次抬头笑容如阳光灿烂，对着沈瑾妍露出一口白牙，“你去吧，我在这里看着。” 沈瑾妍点了点头，临到要上马车之前她又回头看了一眼魏博。 少年背光而站，身形挺拔如一颗葱葱玉竹，身后的阳光照来他的面容隐在阴影里让人看不真切，不过那孤单的身影显得有些落寞，身后的影子拉得老长。 第304页 沈瑾妍心里顿时咯噔一声，有些不好的预感在心中漫延，就像这次见了魏博后，再见已不知道是何时。 她难得有这样一个趣味相投的朋友，沈瑾妍也不想失去这份友谊。 坐在马车里沈瑾妍又探出头来对着魏博挥了挥手绢，看着他的身影慢慢变小远离，她这才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坐了回去，可心里的这份不踏实却怎么也没有过去。 “陈大哥，”想了想，沈瑾妍又撩起车帘唤来陈素，“你回去能不能帮我查查定北侯府的事情。” “行啊。”陈素点了点头，又道：“县主是担心魏世子?” “今天和他见面总觉得他怪怪的。”魏博那么骚包的人又是个话唠，可今日见她就这寥寥几句，总觉得十分不对劲。 陈素挠了挠脑袋没有回话，说实话他对魏博也不熟，不过是沈瑾妍挂心的人他回头自然会好生查探一番。 等着到了庄子上已是正午，李斐知道沈瑾妍要来早等在屋门口，此刻见着她下了马车赶忙迎了过去，长揖到底，“县主，您来了!”嗓音里泛着一丝显而易见的激动。 沈瑾妍也没有与他客气，一边往里走一边问李斐，“这两天李员外的情况如何?” “父亲这两天气色好了不少，我一直守在他身边，有时候还瞧见他手指头动了动。”李斐激动地回道，见识过沈瑾妍那神乎其神的施针技巧后，他再不敢轻视眼前这个少女。 “那就好。”沈瑾妍点了点头，和她预想的一样李员外在逐步恢復当中，“等他醒来之后再给他吃些温补的药膳，这对他来说十分有益，也会加速他的康復。” “是，县主。”李斐的声音有些颤抖，他想着李员外醒来之后就会带着他们回归本家，之后…… 李斐闭了闭眼，之后的事情他不敢去想，总归会越来越好的。 这一次沈瑾妍倒是熟门熟路，陈素不用他说都点燃了一盏油灯，看着银针在火苗上一闪而过，再一转身沈瑾妍已是飞速下针，两手穿插如蝴蝶一般。 若说初时李斐还带着震惊，那么此刻他却是带着一种欣赏的眼神静静看着。 沈瑾妍的双手灵活异常，纤白的手指细长柔韧，骨节分明，莹白如玉，双手上下翻动之间就像跳起了一场手舞，美得惊人。 陈素也在一旁屏住了唿吸，大气都不敢出上一声，他知道若是发出一点响动都会影响沈瑾妍的发挥。 等着银针全部插在了李员外的头上，沈瑾妍缓缓闭上了眼，她在寻找上次那种人针合一的境界。 对，就是人针合一。 沈瑾妍不知道应该怎么样形容那种感觉，她就是针，针就是她。 那些银针仿佛是她手指的延伸，她能够准确地找到那些穴道，针入几厘，分毫不差。 弹针时的韵律和节奏渐渐融入了心神，沈瑾妍闭眼弹针，整个过程几乎是一气呵成，若说上次她还觉得有几分疲惫，这次却感觉到周身清爽，即使不增眼她也能看到，有两缕细细的血丝从李员外的耳洞缓缓溢出。 “好了。”收针之后沈瑾妍缓缓地增开了眼，目光落在那一字排开的银针上，她不由伸手轻拂，就像对待情人一般珍而重之地将它们收好。 是这些银针让她开了心眼，她现在虽然有些茫然不知，但也知道照着这样的状态发展下去对她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 “多谢县主施针。”李斐对着沈瑾妍长揖一礼，又熟练地拿了棉布巾子给李员外搭理收拾了一番，这才转头道：“县主与陈大人还未用过午膳，可否让草民小露一手请二位在这里用膳?” “你会弄吃的?”沈瑾妍秀眉一挑面带笑容地看向李斐，她对会下厨的男人总有种莫明的好感。 虽说君子远庖厨，可也不是要让他们一窍不通，至少逼到了那个境地能自己养活自己，不假手于人。 被沈瑾妍这一问李斐不禁脸上一红，低垂了目光道：“前些日子尽顾念着家父的身体，所以都没有心思弄上一桌，如今看着父亲的病情有了起色，草民心里感情却不知道怎么样报答县主的厚恩，还请容草民献丑一番。” 说完这话李斐只觉得掌心泛起一层薄汗来，他已经查明了沈瑾妍的身份，知道她是伯府的千金，又贵为县主衣食无忧，用那些真金白银来感谢未免落了俗套，那些年与父亲在外漂泊时他的厨艺尚可，如今就想着尽一番自己的心意。 沈瑾妍看了一眼陈素见他并没有拒绝的意思，便点头笑道：“那就有劳李公子了。” “县主与陈大人请在厅外稍坐，草民去去就来。”得到沈瑾妍的应允李斐心中大喜，又让厨娘快些上了茶水，这才奔向了厨房灶地。 正文 第【268】章本家 不大的厅堂里摆了满满一桌的菜色，热气腾腾，满室生香。 沈瑾妍落坐后便被这一道道菜闪花了眼，糖醋鲤鱼、红烧狮子头、虾仁炒百合、糯米排骨、香油拌雪笋、清炒花菜，竟还有一道炙烤的羊排。 李斐满脸笑容地站在桌旁，有些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道：“厨房里还省这些食材我就将就着做了些，县主试试可还入得了口?”说罢递过了一双包了银边的竹筷。 第305页 沈瑾妍接过竹筷夹了一块鱼肉吃，那酸酸甜甜的感觉刺激着胃蕾，让她恨不得连舌头都咬掉。 “太好吃了，你们也坐下一道用吧。”沈瑾妍吃得入味不由招唿着陈素与李斐入座，除了凝秀固执地坚持着主僕之礼不肯落坐以外，他们三人围坐成了一桌。 也是正值饭点腹中空空，陈素也不客气举箸吃了起来。 李斐却是带着几分谦虚道：“县主喜欢就好。” 他刻意观察了沈瑾妍一阵，见她是真的喜欢吃自己做的菜而不是敷衍，特别是那道糖醋鲤鱼，小姑娘几乎吃了小半条呢。 没什么比自己做的菜被人欣赏和喜欢还要高兴的事情，虽然李斐的正职不在此，不过能为沈瑾妍做些什么，她总是乐意的。 陈素吃完之后正襟危坐，沈瑾妍还以为他要发表什么言论，却见他一本正经地对李斐道：“李公子不在京城开一家酒楼实在是可惜了。” 李斐一愣，旋即哭笑不得，又对陈素拱手道：“蒙陈大人赏识，”话语微顿，又着意看了沈瑾妍一眼，见她也在认真聆听不由又开口道：“只是家中还有要事，这次父亲清醒过来咱们就要急着赶回本家，或许短期之内不会再出来四方游走，所以这京城开酒楼之事就……”话语中显出一抹歉然。 陈素听得哈哈一笑，一手爽朗地拍在李斐肩头，“我也就是随口说说罢了。” 禁不住陈素这大力一拍李斐身子摇了摇，不由一脸晒然。 “陈大哥，李公子不是习武之人，你可别将他给拍坏了。”沈瑾妍白了陈素一眼，这才转头对李斐道：“公子本家在哪里，此去可是路途遥远?” 这个时代是以家族为分，李姓是一个庞大的家族，但一个家族中也有分支旁支，李斐口中的本家只怕地位超然，是他们家族中的庞然大物。 “的确很远。”李斐看了沈瑾妍一眼又移开了目光，少女此刻双手撑在颌下，半是好奇半是关心地看向他，一双杏眼闪着细碎的波光，粉嫩的脸庞就像夏日里竞相绽放的花朵，李斐闭了闭眼仿佛听到心中花开花落的声响，他不敢多看怕心底的那丝想法压抑不住，不由低垂眼帘道：“飘洋过海，不知道还会不会再回到这里……” “那么远啊!”沈瑾妍惊嘆一声，她说知道的这个国家最远的南边就是一座无边无际的大海，若是李斐要飘洋过海，难不成他们本家是在海洋的另一头，那里又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沈瑾妍很是好奇。 “是很远。”李斐点了点头不再多说，这是他们本家的秘密他也不会轻易对外人说道，即使这个人是沈瑾妍。 交浅言深，只怕县主也会怀疑他所说的话是假非真吧。 几人又闲聊了一会儿，沈瑾妍看着天色不早便与陈素起身离去，李斐又将他们送到了门口。 “后天我会再来为李员外施针一次，这两天他或许会有甦醒的迹象，你好好看着他。”沈瑾妍又叮嘱了李斐几句，这才转身上了马车。 陈素骑马在前面开道，马车的木轮骨碌碌地转动了起来，不一会儿便成了一个小小的黑点。 李斐有些不舍地收回了视线，心中轻嘆一声：县主，下一次与你再见后便要别离，不知道你我是否会有缘分再遇呢? 沈瑾妍的美貌虽然是让李斐心动的地方，可她的聪灵慧黠更是让人欣赏，似乎天下间的美好地集中在了她一个人的身上，这样的人终是会受老天眷顾吧。 抛掉心中那点旖念，李斐转身踏回了大门，瞎眼的老苍头听到动静又慢慢地合上了木门。 坐在马车里沈瑾妍还在回想李斐所说的话，不由撩了帘子问车外的陈素，“陈大哥，李公子一家就只是普通的商人?” 陈素打马走近，听了沈瑾妍的问话想了想才道：“就表面查到的是这样，不过他们家族分支挺多竞争也大，就李员外这次受伤可能都是家族里的对手所害。” “原来是这样。”沈瑾妍默然，家族内斗，豪门倾轧，这在京城已经屡见不鲜，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商人之家也是争斗重重，甚至还有性命的危险。 沈瑾妍摇了摇头，看来李斐他们父子也有自己的秘密，她向来不探人隐私也就没有必要多关注什么。 不过相逢即是有缘，若是今后李斐有什么难处求到了她跟前她也不会置之不理就是。 “唐大哥这几日可还好?”反正路程还长，沈瑾妍也没觉得冷了，倚在车窗边上与陈素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自从那一日知道了唐煜的身世后，沈瑾妍一颗心还七上八下的，若是唐煜不想那个位置还好，但若他一旦起意，那个位置十拿九稳都是他的，而在这之前最重要的保证还是要让皇帝陛下清醒过来。 所以她的针法就显得至关重要起来。 今日沈瑾妍给李员外施针之时，她刻意引导了自己进入那个玄妙的状态，虽然效果没有上一次地好，可她已经渐渐地掌握了那种节奏，即使闭上眼睛也觉得五感分明，这便会大大地提高治癒力。 “少爷还好。”陈素点了点头，有些摸不透沈瑾妍这样问的用意。 当然，身为唐煜的贴身侍卫陈素是知道他那一晚去了沈府，一直到天光才又出来，但是他不知道他家少爷有没有将全伯的事情告诉沈瑾妍，所以自己也在犹豫着该不该说透。 第306页 正文 第【269】章旧识 不过沈瑾妍的关注点显然不在这上面，陈素话音一落她又接着问道：“他这两日心情可还好，没有再喝酒了吧?” 这话一说出来陈素立时便明白了，原来他家少爷什么话都倒给了沈瑾妍听，他刚才还怕自己一不小心就说漏了嘴呢，那眼下他就没必要再隐瞒什么了。 “也就那一夜多饮了几杯，这两日少爷神思清明，我看着已经没什么了。”陈素对着沈瑾妍挤了挤眼，什么时候他也想这样正大光明地去关心沈瑾姝，却又怕沈家的人觉得他勐浪了，到时候未婚妻没了他找谁哭去? 沈瑾妍这才放下心来，看来唐煜是彻底想通了。 也对，以他的悟性和城府这世间还有什么难得倒他的事呢? 推开了敬国公府这座大山，想来今后的唐煜会活得更加自由和洒脱，为自己而活! 这样一想，沈瑾妍的心情也好了很多，借了空闲与陈素闲话。 “若是我治好了陛下的病，来年你就娶了我姐姐过门吧，也不要离得远了，就在咱们辟出来的西院里，我姐姐回个娘家也近。”沈瑾妍笑得亦发开心，仿佛已经展望到了美好的未来。 “行啊，小姑子怎么说我照做就是。”能娶到沈瑾姝对他来说就是最好的事，住在哪里陈素才不挑剔，再说他平日里公务繁忙，若是自己没空陪伴娇妻，有家人陪着她也是好的。 俩人一路闲聊，沈瑾妍睏乏时便到车里窝上一会儿，远远地看到京城大门陈素才又叫醒了她。 “到了吗?”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沈瑾妍探出头一看，果然城门已在不远处巍峨耸立，青色的石墙向两旁延伸开来，就像勐兽肚上的皮囊，在落日余辉中散发出一层白蒙蒙的亮光。 沈瑾妍目光远眺，不由微微眯了眼。 城门口正有一队人马想要入城，他们似乎在和城卫交涉，马和人都很疲累，看得出来他们是远道而来。 正是这个多事之秋，又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了一队新面孔。 沈瑾妍正要放下车帘，却见到人群中一道熟悉的身影，她立时便瞪圆了眼。 只见那队伍中一青袍少年正端端地立在马上，他俊眉修目，神情淡然，举目望向城门口高悬的牌匾，神情似有些怔忡。 陈素显然也注意到了那个少年，他眉头微微收紧，又着意看了一眼沈瑾妍，犹豫着该不该问她什么，因为这少年他也见过，明明就是沈家的老熟人。 沈瑾妍抿了抿唇角，对陈素招了招手，见他俯身而下不由在他耳边轻声道：“看到那个少年了吗，他是雍郡王世子秦凌，你去看看他们在那边说些什么?” 沈瑾妍是听说有几位郡王要入京，可秦凌是郡王世子也跟着来了吗?不过看他们那队人马的装扮，好似并不想要人认出他的身份一般。 所以在这个时候，她不得不提醒陈素一声，虽然顾忌着从前的情谊她不会害秦凌，但也不希望雍郡王府的人出来搅局，如今京城这趟水已经够浑了，没必要再搅得更浊。 “是，县主。”陈素应了一声，下马向那只队伍走去，他也有些意外沈瑾妍会点明秦凌的身份，毕竟他们俩人可是青梅竹马，而秦凌还对她……这笔煳涂帐可算不清。 陈素摇了摇头将这几人的感情问题抛在脑后，横竖还有他家少爷在前面挡着呢，就秦凌这小毛孩能够比得上他家少爷一星半点么? 当务之急他想想知道秦凌为什么会来京城，是代表着雍郡王府吗，这倒需要好生查探一番。 看着陈素走向秦凌那只队伍，沈瑾妍缓缓放下了车帘，一双交握的手却在膝上微微颤抖。 秦凌长大了，虽然容貌依旧却少了少年时的温润与通透，整个人就像一株闭合的含羞草，将他的心思全部都藏得好好的，让外人无法窥得分毫。 凝秀在一旁看得担忧，不由轻声道：“小姐，您是怕世子爷捲入这场纷争?” 沈瑾妍摇了摇头，片刻后轻嘆一声，“郡王爷是个聪明人，没有看清楚局势之前应该不会站队，或许世子前来京城也只是探探风声罢了。” “世子爷对小……对咱们都挺好的，所以奴婢也不希望他有什么意外。”凝秀的话说到一半知道自己说错了赶忙改了口，又小心翼翼地看了沈瑾妍一眼，见她并没有生气的样子才放下心来。 如今他家小姐已经有了唐大人，他们俩人才是最般配的一对，就算搁在从前秦凌世子倾心小姐，可小姐也没对他有过半点回应，如今应该也不会再生枝节才对。 “我也……不希望他有事。”沈瑾妍点了点头，目光默默垂下看着自己圆润的指甲盖，粉色的指甲莹光流转，带出一点点淡淡的光晕，她的思绪有些凝滞，不由飘回了多年之前在雍州府的时候。 “妍妍，你看这只蝴蝶好不好看，我为你抓了它可好?” “妍妍，这是你最喜欢吃的糕点，我排了老半天才买的呢!” “妍妍，你不是说东街那家师傅纸鸢做得最好，你看我特意为你做了这只锦鲤，你放放试试。” “妍妍，碧池里的荷花已经开了，咱们一同去看吧!” “妍妍……” 第307页 “……” 脑中的各种记忆纷繁踏来，沈瑾妍不由沉沉地闭上了眼。 往日不可追，秦凌对她的好毋庸置疑，可一切都已经过去了，那只是他年少轻狂的一个梦，她早已经拒绝了他，而他也应该听从郡王妃的吩咐到了年纪便迎娶王妃娘家那位方惠如姑娘。 他们早已经走上了两条不同的路，即使是平行线也好，至少不会再相交。 “小姐，小姐，”凝秀轻轻晃动着沈瑾妍的胳膊，也唤回了她的神思，“陈大人回来了。” 沈瑾妍紧闭的眸子缓缓增开，透过凝秀撩起的车帘她看到陈素大步正而来，他的脸色平静中透着一抹肃然，她意识到有些不对劲，心下不禁微微一沉。 正文 第【270】章虚假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城门前排起了长长的队伍，远远看去像一条蜿蜒的长龙，冬日的气候多变早晚温差最大，冷风带着一阵雪花簌簌刮来，排队的人不由又相互挤近了些，汲取着彼此身上的暖意。 “县主，咱们边走边说。”陈素走到马车近前对沈瑾妍微微点了点头，这才翻身上马。 沈家的马车自然是不用排除的，不说沈瑾妍出身嘉义伯府，就是她清河县主的名头也好使，哪用像这些平民百姓一样等着排队进城。 “他们不是代表郡王府的?”沈瑾妍的声音从车帘里幽幽传了出来，她双手紧握，表情低沉而平静，显然这个结果和她预想的也没差，眸中并不见一丝慌乱 “县主聪慧。”陈素点了点头，同样压低了嗓子道：“我就在旁边问了问，说是一富家公子进京探亲的，至于是探的什么亲并不好细问。” 雍郡王府派出了秦凌来到京城，未尝没有探路的意思，这小子又是个生面孔，说是来寻亲也没错，皇室宗亲里不都是他的亲戚? 沈瑾妍点了点头，没再多问什么。 一旁的凝秀倒是扯了扯她的衣袖，小声问道：“小姐，您要和世子爷相认吗?” “不了，”沈瑾妍摆了摆手，“他并不想暴露自己的形迹，恐怕真是有事要做，咱们……也就当作没看见吧。”说完这话她便沉沉地闭上了眼。 年少时的画面在脑中不停闪现，若说那时的她对秦凌没有什么情愫也不尽然，多金又英雄的少年，而且身份还那样高贵，那么多姑娘心仪于他，而他只喜欢她。 每个女子都有一份虚荣心，沈瑾妍无可否认她那个时候放纵了自己享受着秦凌对她的好，只是终究还是理智占了上风，想着郡王妃看她时轻蔑不屑的眼神，她就知道若是嫁到郡王府去对着这样一个婆婆，她下辈子绝对会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更别说还有秦芳那个讨人厌的小姑子。 沈瑾妍嘆了口气，或许，他们註定是要擦肩而过。 长长的队伍旁边突然出现了一辆青帷马车，还有一个昂扬的侍卫在前面开道，立时便越过了一众人群往城里而去。 便有不服气的民众在那里高声抱怨，“咱们都排了那么久了，凭什么让那辆马车先过?!” “是啊，凭什么让他们先过?” “……” 人群中立时响起阵阵的唿喝声，不过那也是等着马车走远了声音才渐渐高了起来。 谁不知道京城遍地权贵，若真是得罪了不好惹的，这些人可是有几个脑袋都不够赔的。 秦凌正被家僕簇拥着排在队伍的前面，隔绝了那些还要挨拢过来的人，当然若是他亮明身份他原本是不用在这里排队吃苦的，只是这并非他的目的。 人群里不服气的声音此起彼落，也是这天气太冷排得太久大家手脚都冻坏了，巴不得快快进城找个暖和的地方歇脚，哪里看得惯那些后来居上赶到了他们前面的人。 侍卫也烦躁了起来，顶着冻红的鼻子上前吼了一声，“那是清河县主的马车，你们谁能尊贵过县主吗，有的话老子让他先过!” “清河县主?”秦凌微微皱眉，他似乎还没有听过这个封号，难道是新晋请封的哪位表妹不成? 被守城的侍卫一吼人群立时安静了下来，接着便有小声的议论。 “这清河县主是不是跟着陛下围猎去的那位啊?” “可不是，听说原本只是伯府庶房的女儿，这好运被封了县主，如今可是今非昔比，一飞沖天啦!” “哪个伯府?” “不就是嘉义伯府……” “……” 秦凌的耳边只余下嗡嗡的声响，下一刻他仿佛被电击了一般勐然出列，冲着那已经驶进城门渐渐走远的马车狂追了过去。 他想要确定那个人是不是沈瑾妍，是不是她? “干什么的?!”侍卫看着人群中勐然跑出一个锦袍玉带的少年，唰唰一下便抽出长矛挡住了他的去路。 “让我过去，我要过去!”秦凌焦急地看着那辆远去的马车，不由跺了跺脚，若是沈瑾妍就坐在刚才那辆马车里，他不是错过了见到她的机会? 此刻秦凌心底有个声音在疯狂吶喊着，车里坐着的人一定是她，一定是她! “哪里来的刁民，想要硬闯不成?!”守城的侍卫也来了劲，左右亮出了大刀，明晃晃的铁器晃得人眼花，没有人会怀疑这样的利器使起来必定刀刀见血。 第308页 秦凌面色一沉，上位者的威严不觉从周身溢了出来，他微眯了眸子正要喝斥，不想身后的老管家却突然上前来解围，面带笑容地对守城的侍卫们拱手作揖，又飞快地解释道：“各位军爷息怒，实在是我家少爷认错了人，以为那是咱们家的亲戚呢!”说罢扯了扯秦凌的衣袖给他使了个眼色，眼下这个节骨眼上可不能妄动干戈影响大计。 “哈哈哈!”侍卫们哄堂大笑，一人指了秦凌道：“他谁呢，还当自己是县主的表哥不成?”又是一阵大笑。 秦凌脸色铁青，握在手侧的手紧握成拳，他知道自己不能暴露，不能毁了全盘计划。 老管家也提醒了他，随即又从袖袋里摸了些碎银子递了过去，一张老脸笑成了菊花，“还请各位军爷勿怪，这些就当小的请你们喝酒!” “哼，这还差不多!”为首的侍卫接过了管家的碎银子，又对秦凌喝斥道：“以后眼光放亮些，不要乱攀亲戚，京城里的权贵可不是你能惹得起的!” 秦凌咬了咬牙，被老管家硬攥着往回走，离得城门远了才听老管家低声劝道：“少爷，勿要因小失大，要见沈家小姐什么时候不成，不用急在这一时。” “我知道了。”秦凌闭了眼，长长的睫毛垂落掩住了眸中如星点般细碎的光芒，这次来京城除了有父王交待的事情以外，他最想要见的人就是沈瑾妍，为此他更要保持冷静，见机行事。 正文 第【271】章失眠 嘉义伯府的朱红色大门已然在望，陈素将人给护送到了门口，自然就要回去復命。 沈瑾妍自见到秦凌后心绪也有些混乱，来不及叮嘱陈素不要告诉唐煜秦凌的事，可回过头他已经骑着马跑远了。 “罢了，这事陈大哥怎么可能不告诉他呢……”沈瑾妍喃喃自语，秦凌隐瞒身份到了京城只怕就是为了雍郡王府图谋而来，不然这样一个阳光英俊的少年如今怎么会变得这般沉默内敛? 摇了摇头，沈瑾妍带着凝秀回了房。 屋里早摆上了碗筷饭食，像是算准了她什么时候会回屋一般，紫鸳已经迎在了门口，一见俩人的面忙不迭地上前扶住了沈瑾妍，喜笑颜开，“小姐可回来了，奴婢都等您好一会儿了。” “是不是在怪小姐没带你去?”沈瑾妍嗔了紫鸳一眼，一日的奔波还是有些疲惫的，她梳洗过后便坐在了饭桌前。 桌上的菜色自然没有今日午间那么丰富，少了李斐那一双妙手，清淡的菜色看着便让人少了几分食慾，不过晚膳本也不该吃得油腻，沈瑾妍举筷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紫鸳给沈瑾妍盛了一碗南瓜粥过去，翘唇道：“奴婢才不会埋怨小姐呢，这一来一回的奔波就是去吃苦的，小姐怜惜奴婢，奴婢感激还来不及。”尤记得上次她和凝秀坐马车才行到一大半又被撵了回来，其实也没什么好去的不是，再说她也帮不上什么忙，顶多捧个人场。 “倒是个机灵鬼。”沈瑾妍低头喝粥，唇角染上几分笑意。 凝秀看了紫鸳一眼，到底没将秦凌进京的消息告诉她，这个丫头嘴不太严实，要是无心说漏可就不好了。 用过晚膳后天色已经麻黑，沈瑾妍就在屋子里散步消食，毕竟外面天还冷着呢，等着掌灯时分便窝上了床榻。 紫鸳坐在床边的锦凳上有一茬没一茬地跟她说着话，无非是今日院子里发生了什么事，厨娘做了什么新鲜的食材，今年的冬季衣裳听说要多发一件什么的…… 沈瑾妍听着听着便觉得困意来袭，不觉进入了梦乡。 梦里，唐煜与秦凌的脸交错出现，一个是深情款款，一个冷峻逼人，沈瑾妍感觉自己处在冰火之地，一会被唐煜冻得发抖，一会又对秦凌的热情无法招架。 半夜里她惊醒过来，才发现亵衣被浸湿了。 “原来是做梦。”沈瑾妍抹了一把额头的细汗，也许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今日见到了秦凌，他竟然就进入了她的梦里。 沈瑾妍摇了摇头，努力不去多想，外间紫鸳熟睡的唿声传了过来，她不好吵醒这丫头，自己趿着鞋子下床找了套干净的亵衣换上，又重新窝进了被子里。 亵衣被体温浸润着，不一会儿便暖暖的，可沈瑾妍却有些睡不着了，睁着眼睛看着夜色中黑沉沉的帐幔。 原本在白日里看着细腻亮滑的墨绿色帐幔在夜色中却多了一抹浓重，就像层层叠叠的山峦在眼前起伏铺陈着，让她的心情也跟着变得沉重了起来。 直到此刻沈瑾妍才开始思考一个问题，她认识秦凌自然是源于俩人几年的相处，所以乍见的一剎那她能一眼认出他来。 那么陈素呢，他看起来对秦凌也并不陌生，至少不是初识，难道他们从前见过? 想到这个可能，沈瑾妍心里不禁咯噔一声。 既然陈素见过秦凌，是不是说明唐煜也见过? 那么唐煜知道不知道秦凌对她…… 沈瑾妍有些烦躁地揉了揉头髮，觉得平日里很好使的脑袋怎么此刻成了一团浆煳，怎么也理不出头绪。 虽然她和唐煜的关系没有挑明，但俩人都已经心意相通，她理应不该对他有所隐瞒。 可真要告诉他秦凌对自己的感情吗? 第309页 也许秦凌已经忘了她呢，毕竟他已经和他的表妹定亲了。 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今后秦凌与她何干? 不过男人向来心眼最小，嘴里说着不在意，实际上心里呕得想吐血。 沈瑾妍咬了咬唇，神情有些纠结。 若是唐煜的真正身份被公开以后，他和秦凌就是堂兄弟，总会有碰面的时候吧，沈瑾妍想到那个情景还是觉得有几分尴尬。 “或许不用我说，他已经知道了?”沈瑾妍觉得有这个可能，毕竟大理寺若想要查什么事情简直不费吹灰之力，就是翻上你祖宗十八代的族谱也能查清楚他们想要知道的事。 “罢了，要是他说起，我再顺带提了提，主动交代什么的就算了，再说我也没犯什么错误啊，我和秦凌可是清清白白的。”这样一想沈瑾妍的心里不觉多了几分底气，不由唿出一口长气来，伸手掩了被子好好睡觉。 可半刻钟后，一个脑袋又从被子里探了出来，沈瑾妍满脸的苦笑，失眠了该怎么办? 这个夜里，睡不着的可不止她一个。 京城祥福客栈的四合小院里，秦凌细细看着手中的画册，每一张每一页都是少女的画像，从眼角到眉梢精緻逼人，翻来翻去整本册子都只有沈瑾妍一个人。 “妍妍，一年过去了，你是不是已经长成大姑娘了?”秦凌提起手中的炭笔又在画本上描摩了起来，这种炭笔笔尖很硬不像毛笔那么软，画起画来更加方便，其实这还是沈瑾妍交给他的办法，他一直用到了现在。 “少爷，该睡了。”老管家在屋外敲了敲门，打更的棒子声已经敲了两下，如今已是二更天。 “知道了。”秦凌应了一声，落下最后一笔将画完成了后才脱鞋上榻，画本就整齐地放在枕头边上，他希望睡醒之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她的脸。 而得知秦凌秘密到来的唐煜，这一晚都耗在了对各地郡王资料的查阅中，雍郡王的爵位说起来已是隔了三代人，他们这一只亦发远离了皇权，若是其他郡王对皇位还有想法无可厚非，可是雍郡王若想要来插上一脚，唐煜自然是不允的。 正文 第【272】章心眼 夜色中，净墨居的正屋书房里仍然有光影缓缓摇晃着，陈素守在门口也不敢远离，时不时地望里瞅上一眼，见自家少爷仍然在伏案低头，便也不敢贸然进屋去打扰。 唐煜扔下了手中的笔，面色淡淡地扫了一眼面前的书册，有很多地方都被他着重地圈了出来，那是需要注意的。 雍郡王其人在封地是极受百姓爱戴的，娇妻美眷，家宅安宁，待人宽厚，能举贤任能，素有无私之美名，洲下各县都严治久安，雍州也算是帝国里为数不多的丰裕之地。 “就不知道是不是虚有其表了……”唐煜唇角一翘似笑非笑，不管他是于公于私，他对雍郡王府的人都没有什么好感。 当然，或许是出于他的私心，也或许是嫉妒。 唐煜不想承认却也不得不承认，他是嫉妒秦凌，嫉妒他曾经和沈瑾妍的点点滴滴。 也许是两小无猜，也许是青梅竹马，总之在她那段成长的岁月里，没有他的痕迹。 “你这小丫头是上天派来惩罚我的吗?”唐煜无声轻嘆，双手在眉眼间一抹，抚平了那紧皱的额头。 秦凌喜欢沈瑾妍，从前是或许现在也是。 可这丫头虽然拒绝了秦凌，可唐煜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噌”地一下唐煜站了起来，他绕过桌案，书房的门也被人应声推开，陈素见他这要走的架式不由吃了一惊，“少爷这么晚了还要出门?” “我……”唐煜沉下了脸色，刚才有那么一股冲动他是想要去找沈瑾妍来着，可眼下已经很晚了，只怕她早已经熟睡，这样一下脚下的步伐不禁有些犹豫起来。 陈素像是能看透人心似地，小声劝道：“眼下夜都深了，少爷还是早些安睡，明日还有好多事情待您处理。” 唐煜嘆了一嘆，旋即负手在后慢慢地跨出了书房的门，人在走廊下站了一会儿，清冷的影子显得很是孤单。 陈素灭了书房的油灯，又关上了门，这才回身走到了唐煜的身边。 主子望月不动，他也静默而站，一时之间安静得很。 半晌后才听唐煜幽幽道：“你说他这次来京城，会去看望她吗?” “他”和“她”代表着谁，陈素一听就明白，他不禁打起了十二万分地精神谨慎地回道：“回少爷的话，这可不好说，毕竟秦世子可是微服来京，明显是不想让人知道他的身份……”说罢微微一顿小心翼翼观察着唐煜的脸色，见他并无不悦才又接着说道：“再说雍郡王府的人没怎么来过京城，秦世子又是生脸孔，怕是一般人都认不出来的。” “说得也是。”唐煜点了点头，唇角微微扯了扯，“那么他这次来京的目的便有些意思了。” 若是他们这一只想要霸占皇权那是不可能的，所以唐煜猜想雍郡王府是想要找人结盟或是投靠哪个大的势力。 是八公主还是平王? 或是哪个得势的郡王? 唐煜摇了摇头，不管是哪一个对他来说都一样，只是秦凌他…… 第310页 若是他私下里对付了秦凌，沈瑾妍会不会不开心? 虽然他们俩人之间并没有什么男女关系，但这么多年的情谊不是说断就断的，也着实让人嫉妒得很。 俩人往正屋的寝室慢慢走去，陈素又低声禀报导：“这些日子府里看似没有什么动静，可国公爷与世子爷也没歇着，私下里见了不少人呢。” “由着他们去蹦跶，最后若是知道自己忙活了一阵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想必他们脸上的表情必定很精彩。”唐煜眼下是没空去管唐宁父子，只要他们暂时不来惹他，那些小动作他就当作没看见。 陈素唇角亦是染上了一丝笑意。 失眠的后果便是第二日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幸好今日不用去给李员外施针，沈瑾妍窝在被窝里撑了个懒腰。 “小姐起了吗?”凝秀与紫鸳侍候在一旁，听到动静一个端水拿衣服，一个撩起了帐帘。 “睡得我全身都疼，还没睡好。”沈瑾妍瘪着嘴懒懒地伸手，由着两个丫环侍候她梳洗穿衣，待坐到镜前一看，果然眼睑下有两个眼圈，不是特别青，但也有些显眼。 “打些脂粉吧，不然一会儿见了我娘她又该说道了。”沈瑾妍这样吩咐凝秀便照坐，见她闭着眼睛端端地坐在那里，两排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形成阴影，正好与眼圈重叠在了一起，不禁笑道：“奴婢这粉怕是要打得厚一些，不然可遮不住呢。” “随意吧，不过好凝秀你动作快些，我肚子都快饿扁了。”沈瑾妍摸着肚子，眼下她是腹中空空，早、中餐都合在这一顿了她自然是饿得很。 “奴婢很快的，小姐稍等。”凝秀给沈瑾妍扑了粉又为她梳头插簪，紫鸳便去小厨房里提来了热着的吃食。 沈瑾妍美美地享用了奶黄豆沙包与热热的鱼片粥，这下全身上下都暖和了，她撑坐在炕头上，真是一个指头都不想动。 “刚才去厨房还碰到了张妈妈，”紫鸳在一旁坐着给沈瑾妍捶腿，她舒服地半眯了眸子，又听紫鸳接着道：“她看奴婢是来拿吃食的，便问奴婢，这是给小姐提的午膳还是早膳呢?” “那你必定是说来拿早膳的，不然怎么会给小姐我只拿了粥和点心?”沈瑾妍增眼嗔了紫鸳，不过这顿膳食她也吃得舒服，所以心情好不计较了。 紫鸳立马喊冤，“小姐冤枉，奴婢本是想给您拿两餐的吃食，想让您瞅着哪个好就吃哪个，是张妈妈说您早膳都没吃的话还是吃粥养胃，奴婢这才拿了鱼片粥和豆沙包回来。” “张妈妈说得也对，不怪你了。”沈瑾妍笑着摆了摆手，刚准备穿鞋下榻去看看杨氏，却不想凝秀飞快地撩帘进了屋，她一脸急色，在见到紫鸳时却又忍了忍没说，只拿眼睛示意沈瑾妍。 沈瑾妍眉尖一挑，不动声色地吩咐紫鸳，“去给我拿上那件紫色的披帛，虽说只走不远的路，可外面冷着呢。” “奴婢这就去拿。”紫鸳没留意到凝秀的异样，笑着应了下来，转身就进了内室。 凝秀这才飞快地将手中的纸条递到了沈瑾妍的手里，压低了嗓音道：“小姐，是世子爷偷偷递了纸条约您出去见面呢!” 正文 第【273】章再见 屋里熏着暖香，沈瑾妍素来最爱茉莉，这暖香自然也是带着这种清幽的香调，清清浅浅却并不浓烈，她坐在临窗的大炕上神色有些怔忡，原本要下榻的动作亦是一滞，片刻后仿佛才回过神来，接过凝透递来的纸条飞快地展开一看。 寸许来长的纸条上写着几个小字：祥福客栈，凌。 字体娟秀端正，看着像是出自女儿家之手，但落款却是一个“凌”字，凌可以代表几个意思，一是时间，二是名字，或者是接头人的暗语，不同的人读着便会引申出不同的意思。 虽然秦凌特意改变了笔迹，但也能看出其中有他惯用的笔风，沈瑾妍自然是认得的，凝秀也瞧出来了。 “是谁递进来的纸条?”沈瑾妍握紧了纸条，眸色渐沉，秦凌能买通府中的人她并不奇怪，不过她要查出来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奴婢也不知道，不过那人似乎瞅准了奴婢的去路，打了一颗小石子在奴婢脚边，奴婢低头一看便捡了这张纸条。”凝秀心下也有些慌乱，或许她不该捡这张纸条的，眼下不是平白给小姐添了烦恼。 “没事，该来的总躲不掉。”沈瑾妍摇了摇头，她以为秦凌是秘密来京办事的，可他一来到这里落了脚便来寻自己，这是真的那么想见她?就不怕她暴露了他的行踪影响了他的大事? “小姐您去吗?”凝秀犹豫地问道。 沈瑾妍闭了闭眼，再次增开眼时已经瞧见紫鸳拿着披帛迴转，不由对着凝秀点头，“先去看了我娘再说。”这事她是故意避着紫鸳的，这丫头嘴不严，从前对秦凌和她的事情也插了手，所以这次沈瑾妍不想让紫鸳知道，以免节外生枝。 从杨氏屋里出来，沈瑾妍回屋换了身浅碧色的衣裙，带着凝秀出了门。 俩人乘坐的马车停在了东坊市，凝秀嘱咐车夫在坊市门口等着，这才挽着沈瑾妍进了坊市，主僕俩仿若闲庭漫步一般走走停停，这里看看那里挑挑，直到没有人注意到她们这边，沈瑾妍这才对着凝秀使了个眼色，俩人身影一闪便拐进了一旁的巷子里消失不见。 第311页 祥福客栈就在东坊市边的一条街道上，这里虽然靠近坊市却并不显得热闹，反而是繁华中的一抹宁静，一堵灰色的高墙仿佛隔出了两个世界。 凝秀轻轻叩门，有人前来看了门看了她们一眼便让出道来，沈瑾妍几乎是没有阻拦地便进入了客栈后面的四合院里。 而此刻院里的凉亭中正站着一个身形清瘦的少年，他背对着她，一身天水蓝的长袍包裹着他的身躯，修长却又挺立，就像夏日密林里的一颗修竹，笔直地直插天际。 沈瑾妍的脚步顿了顿，犹豫着是不是要先开口，而那少年已然察觉到有人前来，不禁缓缓回过了身。 他瘦了! 这是沈瑾妍对秦凌的第一感觉，也许那日隔得远她并没有看得真切，而今日再见却觉得有那么地不同。 一年的时候也许没多久，但却是一条沟壑，慢慢地隔开了他们的距离。 午后的阳光有些烈，映着青瓦上的铺陈的白雪，折射出一种五彩的亮光，沈瑾妍不禁微微眯了眼。 对面站着的秦凌亦在无声地打量着她。 浅碧色的衣服素雅至极，但配上那一张漂亮的无可挑剔的脸蛋却犹如池塘里的新荷，那无声的清新的美像一池碧波缓缓荡漾，“噗”地一下便浸进了他的心湖。 秦凌的唇角微微翘起，眸中绽放出喜悦的光芒，一年不见，沈瑾妍已经不是那个记忆中青涩的少女，她的身形玲珑有致，脸颊莹润，红唇艷艷，仿佛玫瑰上含着的水露，诱惑着人去採撷。 这个想法在脑中一闪而过，秦凌已是垂眸掩饰了过去，再抬头时面上已经一派温润，只踏前几步走出凉亭，唇角含笑，“才多久没见，妍妍竟然不认识我了吗?” “见过世子爷。”沈瑾妍双手交叠放在腰侧，对着秦凌淡淡地施了一礼。 秦凌愣了愣，旋即嗤然一笑，“你无须向我行礼，如今你已经贵为县主，咱们平辈论交，不需要这些碍人的礼数。” 沈瑾妍的身份不难打听到，即使他远在雍州消息没有那么灵通，但到了京城后要知道清河县主出自哪户人家还不容易吗? 他为她的际遇而欢喜，可这些她都不知道。 而眼下沈瑾妍的这份见外让秦凌越发觉得心里不舒服。 她就像一团耀眼的太阳，又像一只展翅的苍鹰，他似乎已经无法掌控她的命运。 不，或许他从前就不能，眼下却更觉得无力。 “屋里坐坐吧，外面冷。”秦凌穿得很是单薄，没有外罩的狐裘，就是一身薄薄的长袍，他的脸颊冻得有些红，唇色略微偏白了些。 “嗯。”沈瑾妍点了点头，沉默地跟着秦凌往屋里而去。 凝秀没有犹豫地跟了上去，等着俩人进了堂屋后，她就守在敞开的大门一侧，听得见里面的动向，也能随时侍候她家小姐。 沈瑾妍坐定后有小丫环端上了热茶又退了出来，她着茶水在掌中就像捧着个热水炉似的。 “京城的冬天好冷，咱们这些人都从雍州而来，竟是有些不适应这里的天气了。”秦凌浅浅一笑，端起甜白瓷的茶蛊，一手执着盖碗拂了拂茶沫，轻轻啜饮了一口。 “世子爷应该多添些衣物，好好注意身体。”沈瑾妍看了一眼秦凌，她不知道自己再开口会不会问出什么来，那是个敏感的问题，不适合由她来问。 或者即使她问了，秦凌也不会说，不是徒增尴尬么? “你如今……”秦凌呵呵笑了两声，只是笑容里有些清冷和自嘲，黑亮的眸子渐渐泛起一抹黯沉的色泽，就像深潭里日渐堆积的污泥，竟然失了往日的分明与清澈，“倒是和我生分了，这一来一回都唤我为世子，我不再是你眼中的凌哥哥了吗?” 正文 第【274】章提醒 偌大的堂屋里摆着几件黄花梨木的家具，沉旧的色泽，古朴的纹路，四周边的稜角已被打磨得圆滑光润，显然是经年的老物，歷久而弥香。 沈瑾妍低垂着目光，纠结的思绪落在了交握的双手之上，这是一双柔嫩白皙的双手，那一根根手指仿若嫩葱似的，圆圆的指甲盖上散发着一层莹莹粉色，就像被时光磨去了粗粝的贝壳一般，莹润生辉。 “其实也不是……”良久沈瑾妍才缓缓开口，抬起头来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看在秦凌的眼中却显出几分生涩和疏离，“从前还小所以无所顾忌，眼下咱们都长大了，当懂得男女之别。” “男女之别?”秦凌微微一怔，旋即像是听了什么好笑的话一般眸光一闪，唇角扯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妍妍倒是会说话。” 他的妍妍一直是这样，只要不喜欢不在意的，她总有理由说得头头是道，可即使这样也不能抹煞她留在他心里的痕迹。 那些过往她忘记了，他却一直珍藏，就像放在秘盒里的宝藏，没有人能够觑得那其中的璀璨光亮。 堂屋里的气氛一时沉默了下来，沈瑾妍微微皱眉。 此刻她也有些猜不透秦凌的心思，只觉得再见到他整个人仿佛都变了，气质不同，说话的语气甚至在不知不觉中还带着一抹微微的嘲讽。 这还是她认识的秦凌吗? “罢了，不说这些了。”还是秦凌率先开口，他拂了拂衣袖看向沈瑾妍，“你过得好吗?听说沈伯父在户部任职了，连沈大哥也入了禁卫军，你们一家应该过得还不错吧?” 第312页 “嗯。”沈瑾妍轻轻点了点头，“回京后一切都好，祖父也很照顾我们。” “那就好。”秦凌点头，俩人又沉默了下来，仿佛他们之间已经过了那种两小无猜的岁月，如今再要开口说什么都要小心斟酌字句，一个不慎说出的话来就可能颠覆俩人眼下这种看似平静的关系。 “对了，你为什么……” “你如今是……” 俩人几乎同时抬起了头，要说出的话语纷纷顿时，不禁相视一笑，还是秦凌先说道：“听你这个清河县主的名号还是前些日子随陛下秋围时所赐封?” “也是机缘巧合罢了。”沈瑾妍并不想将她与八公主的龃龉摊开在人前，这事秦凌帮不上忙，说不定知道后还会陷入一种究竟帮谁的矛盾之中，不若不说。 秦凌笑了笑，“妍妍向来冰雪聪明，皇叔祖有眼光。” 秦凌算是皇帝陛下的侄孙辈了，按辈份来算连唐煜都是他堂叔，沈瑾妍心中琢磨着这其中的辈份，顿时有种风中凌乱的感觉。 “你刚才想问我什么来着?”秦凌双手撑在膝上，双腿自然开合，认真地看向沈瑾妍，对她的话他向来是放在心上的。 “也没什么。”沈瑾妍讪然一笑，其实她刚才差点问出秦凌来京城是干什么的，不过是一时慌乱下的无心之失，好在这句话在舌尖打了打转没有脱口而出，又被秦凌的问话给打断了。 沈瑾妍话题一转，忽地问道：“对了，你和方小姐订亲了吧?” 原本已经有了几分缓和的气氛随着她出口的话语陡然一僵，秦凌面色一变，片刻后才缓缓舒展，只是右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看向沈瑾妍皮笑肉不笑地回道：“怎么妍妍那么想我订亲吗?” “不是那时你说的吗，我想着隔了一年怕是已经成了吧……”沈瑾妍瘪瘪嘴有些说不出的意兴阑珊，她甚至有些后悔答应秦凌出来相见，瞧瞧这聊天所说的话多么没有营养。 闲话家常显然已经不适合他们俩人了，她甚至找不出什么共同话题。 罢了，我不想知道你来京城干什么，你也别再关注我的事情! 沈瑾妍在心里默默地加了那么一句，旋即起身，“时间不早了，我还是告辞吧!” “等等，别走!”眼见沈瑾妍没有留恋地转身就走，秦凌一时慌乱脚步一错便上前拦住了她，见沈瑾妍斜斜地转头看他，秦凌有些尴尬道：“妍妍陪我用一顿膳再走好不好?” “不饿。”沈瑾妍直接拒绝，清亮的杏眼直视秦凌，竟然有一股凌冽的威严和气势，“世子爷，我不想知道你为什么会来京城，是微服出游还是别有所图，我一点都不关心……只是今后别拿咱们俩之间的关系说事好不好，若是你念着旧情，咱们见面还能当作朋友，其他的就没有了。” “妍妍……”秦凌面色微微苍白了几分，他咬了咬牙，清瘦俊郎的面容浮现出一抹挣扎之色，片刻后才喟然一嘆，“罢了，你知道我总不会强求你的，你走吧!”说罢侧身让出了眼前的路。 浅碧色的裙摆一动，沈瑾妍已是几步走到了堂屋门前，一只脚刚跨过门槛似乎想到了什么又回过头来叮嘱秦凌，“世子爷，如今陛下虽然病倒了，但他还活着，这个天下仍然还是陛下的……还望你们雍州郡王府不要行差踏错，盲目地站错了阵营，到时候后悔都晚了。” 秦凌脸色大变，显然没想到沈瑾妍心思竟然如此通透，一个闺阁女子都这般了解朝中局势动盪，他双唇嚅动着，片刻后才喃喃道：“妍妍，你的话我记住了……” 沈瑾妍摇了摇头，转身踏步离去。 分别那么久他们都有了改变，秦凌虽然仍旧是他的郡王世子，但他的心思已经不如从前清明净透，有了自己的城府与算计;而她也已经转身当上了清河县主，并且拥有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 她没有告诉秦凌其实她已经有把握治好皇帝陛下的病，不过这样直接的提醒也是在向秦凌敲响警钟，不站队就不会被人逮到把柄，今后的雍郡王府还能一如往昔。 念在过去的情谊上沈瑾妍才会这样提醒，若是旁人她都懒得动一根手指头，希望秦凌能够明白她的用心吧。 正文 第【275】章对峙 与祥福客栈这间四合小院里隔了几间院子的一栋民宿里，唐煜正坐在石桌前喝着一杯清茶，茶香缭绕中他的脸隐在雾气中，模煳得不辨颜色。 突然，一道小门从侧面推了开来，陈素低着头快步上前，到了唐煜跟前才拱身禀报，“少爷，县主她回去了。” 唐煜没有说话只不动声色地啜饮着手中那杯清茶，半晌后才道：“盯紧他们，若是雍州府这些人有什么动静立马逮了。” “是，少爷。”陈素摸了摸鼻子，秦凌是皇帝宗亲的身份，说逮了就逮了，还是他家少爷威武霸气。 “不用顾忌他们的身份。”唐煜像是能洞察陈素心中所想一般，招头扫了他一眼，目光微转落在了院里架子上一截已经枯萎的藤枝上，嗓音淡漠得没有起伏，“既然他们没有表明过身份，咱们自然当作不认识。” 第313页 “少爷英明。”陈素復又躬身。 冬日的天暗沉得过早，今日虽然没有飞雪，可站在外面也是冷得浸人，陈素绷直了肩背还是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走。”唐煜将茶杯拍在了石桌上，袖袍一拂飘然而去。 陈素正欲跟上，却好似想到了什么脚步一顿，目光微微往回一看。 只听“咔擦”一声，原本还在石桌上放置的好好的茶杯突然应声而碎，还未饮完的茶水立时便倾泄而出，不一会儿便漾成一抹淡黄色的小洼，下一刻立马冻成了冰凌。 见鬼了! 陈素脸色一变，下意识地以为是这天色天冷冻碎了茶杯，转而一想好像又不是那样。 这茶杯可是他特意从库房里拿来的，可不是这座小院原有一粗瓷茶杯，质量可以说是上乘，哪会这么容易就碎掉? 关键是这一套茶杯价格也不便宜啊。 “我记得刚才少爷可是随手就那么一拍……”陈素喃喃自语，虽然不敢往这方面去想，却又不得不承认，这估计是他家少爷吃醋了? 这醋意一经发酵，饶是他家少爷再傲娇也不免着了颜色。 “都是这秦世子，没事好好地呆在雍州不行，上什么京城来?!”陈素埋怨了一阵，眼见着唐煜走远了不由快步跟了上去。 出了巷子，站在东坊市的岔路口上唐煜停住了步伐。 往右是回敬国公府的路，而往左……那是通往猫儿胡同沈家的路。 冷峻的面容又紧了一分，唐煜抿紧了唇角，他是想不去在意的，可心里却已经乱成了一团。 沈瑾妍为什么要去见秦凌? 他已经在心里不止偷偷问上了一百遍。 难不成他们余情未了? 唐煜告诉自己要冷静，不要胡思乱想，可一走神的剎那他又跌进了那个谜一样的漩涡，不由自主地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身后有一道脚步声响起，唐煜心神渐乱没有细细分辨，本以为是陈素赶来，不由微微侧过身扫了一眼，眸中的光芒立时变得犀利如刀。 秦凌看着不远处一身黑袍的男子亦是神情一顿，踏出去的脚步不由自主地收了回来，他左右看了一眼，确定周围没有第二个人，而面前这个男子的目光是在看他而不是别人时不由微微皱了眉。 唐煜的目光不算友好，甚至还充斥着一股暴戾的情绪。 他仿佛回到了幼年时在戈壁滩上的情景，十二岁时他便手撕了一条青纹莽，当时鲜血喷溅了他一脸一身，他却有种畅快淋漓的感觉，就像憋在心里的恶气得到了一个宣洩的出口。 而此刻站在不远处的秦凌就仿佛当年那条青纹莽，胸中的戾气不断翻滚着，让唐煜有一种冲动想要上前撕了他! 秦凌感觉到危险，可身为郡王世子的尊严摆在那里让他不容许自己后退，再说这里是什么地方，就在东坊市的巷子里，是热闹繁华之地，天子脚下还有人敢当街行兇不成? 身后的四合院里潜伏着他从雍郡王府带来的好手，只要他高声一唿，他们必会前来拱卫，但这难免会落人行迹，所以不到万不得以，他是不会轻易暴露身份的。 秦凌踮脚往前看了看，目光透过唐煜的肩膀望向了道路上来来往往的人群，他是心急追着沈瑾妍出来的，他的手中还握着她裙摆上掉下的一枚环扣，浅碧色的玉扣晶莹剔透，只是这一落地便多了几条裂纹，美玉微暇岂不让人遗憾? “这位兄台，可否借路一行?”不大的巷子里他们俩人相对而站，就像被隔在人群之外，秦凌微微拱手，唇角微抿。 不知道为什么直觉地秦凌便不喜欢对面的这个男子，这人面容冷淡，眸中时有凶芒闪过，能够感受到他对自己的敌意，虽然这人气度斐然一身清贵，可就是让人感觉不到他的善意，甚至这个人似乎还很讨厌他? 秦凌很是不解，多年前他随父王来过京城，只是幼时的记忆早已经模煳，再说如今他已经长成少年，这副模样只怕京城里没多少人知道吧，难道眼前这人就认识他? 秦凌不敢去赌，所以说话时目光微微低垂，故意不让人看清他的正脸。 “我等人。”唐煜半晌才缓缓吐出这三个字来，脚步却未移动半分，明显是不想让开。 他微微抬了目光，扫向不远处躲在墙角后的陈素。 陈素讪然一笑，摸着鼻子跑步而出，人还未至便先高声唤道：“少爷，您久等了。” 其实他早便站在了那里，只是晚了秦凌那么一步罢了，可就这一步的迟疑，秦凌就赶在了他的前头与他家少爷对峙而立。 陈素心头“嗷呜”一声，真是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离得近了，他甚至能看清楚他家少爷眸中一闪而过的杀意，若是他再来晚一分，是不是这位刚到京城的秦世子就要脑袋分家，身首异处? 当然陈素有千万种方法为他家少爷善后，连带着雍州府那帮人都能清理得干干净净，就像他们从来未在京城这块地界出现过一般。 只是若少爷就这样干了，当时是痛快了，可事后又该如何对沈家小姐解释? 正文 第【276】章跟踪 清冷的巷子里，冷峻逼人的青年与一身清俊的少年远远对峙着。 突然，唐煜的目光下移落在了秦凌手中的玉扣上，他微微眯了眼，“你的手里拿着什么?” 第314页 秦凌愣了愣旋即下意识地举起了手中的玉扣。 而下一刻他突然觉得一阵疾风袭来，随即眼前一花，再回神时手中的玉扣已经不知所踪，他惊愕地抬眼，却发现对面的唐煜正不急不慢地将玉扣收入了掌中。 秦凌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这人好功夫，若是想要杀他，恐怕眼下他已经人头落地了。 只是那枚玉扣…… 秦凌脸色铁青，伸出手来，“还请兄台将玉扣归还!” “这是你的东西?”唐煜挑了挑眉，玉质的环扣上刻着鸢尾花的纹路，道道清晰，条条精緻，这绝对是女子之物。 “不是，但……”秦凌急着分辨，唐煜却不想听他多说，“不是你的就好。”说罢将玉扣理所当然地收入了怀中。 “你，你……”秦凌惊讶地说不出话来，这人明显是强抢，难道欺他这方无人? 秦凌恼恨不已地瞪向对面的男子，他想要转身就走找来帮手，又怕这主僕俩人不会让他轻易离开，刚才他可是从这男子身上感受到明明白白的杀意，那绝对不是作假。 可为什么他想要杀他，秦凌百思不得其解，难不成这京城无法无天了? 还是…… 秦凌脸色一变不敢往深里去想，实在对面男子的眼神太过犀利通透，他怕自己一个不经意的眼神和动作便让对方猜到什么，而他不敢冒险。 封地的藩王家眷无故来京而不奏，这个罪名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在这个风声鹤唳之时，一点点小错误都会被无限放大，他可不希望雍郡王府被人给打成了枪靶子。 “公子初来京城，该知道什么人该得罪，什么人不该得罪，公子可要想清楚了!”陈素扫了秦凌一眼，眸中盈满了不屑。 秦凌在他眼中不过是个二世祖罢了，除了受着郡王府的荫萌，他自己还会什么?充其量就是一个吃喝玩乐，没事时逗逗小姑娘玩的小白脸罢了，和他家少爷能比吗? “你们……你们欺人太盛!”秦凌脸色青白气得浑身颤抖，差点咬碎一口白牙。 唐煜目光微斜，带着几分不经心地散漫看向秦凌，那眸中直白的轻视与不屑就像在告诉秦凌：我就是欺负你了，怎么的? 不过在初时的恼恨之后，唐煜很快便平静下来，理智回笼他甚至觉得刚才的自己有几分可笑，再看秦凌顿觉有些意兴阑珊，他就像是一个巨人一般，而秦凌却是个孩子，他几乎挥挥手的功夫就能置他于死地。 唐煜的目光淡淡扫向巷子深处，就在刚才他近秦凌身时，那边有几道气息略微不稳，若不是他一触即分，恐怕那些雍郡王府潜伏的人都要忍不住提前暴露了。 好吧，其实他连秦凌的一根汗毛都没有碰到，他只是想要拿回这枚玉扣罢了。 只要是沈瑾妍的东西，秦凌休想留下一分一毫。 唐煜一甩衣袖负手在后，“回去!”淡淡地丢下两个字旋即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竟然没再看上秦凌一眼。 陈素自然也快步跟上，只是心里七上八下的，猜想着待会回到府里少爷会不会惩罚他，毕竟他在一边凉快地站了好久，这场戏不看也看了还能咋的。 “茶杯碎了，这个月的月奉扣除一半!”唐煜轻飘飘地传来一句话，陈素听了不由悲愤地握拳，他早知道石桌上的茶杯绝对不是被冻碎的! 等着唐煜主僕俩走远了，秦凌才回过神来，心下却是一凛。 他有一种直觉，那主僕俩一定是认识他的，虽然他觉得与那俩人素未谋面。 “难道真是我的身份暴露了?”秦凌目光凝重地往回走去，片刻后才反应过来，不由一脸懊恼，“竟然由着他将妍妍的玉扣给拿走了，若是妍妍再找来，我拿什么给她?”总不能说是被人给抢走了，就算说出来他自己都不信，一个玉扣罢了谁还会强抢不成? 再看那主僕俩的穿着打扮，非富即贵，应该也看不上这小小的玉扣。 难道真是凑巧了，还是那人有着特殊的嗜好? 不过好歹是沈瑾妍的东西，落在别人的手中总是不好。 “少爷，您没事吧?”老管家带着几个郡王府的侍卫迎了上来，刚才他们就躲在不远处，差点压不住沖了出去，好在只是虚惊一场。 “我没事。”秦凌摇了摇头，又吩咐老管家，“我怕咱们的身份是不是暴露了，你派个人跟着他们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人!”知道他们的身份是其一，他还想着拿回那枚玉扣，沈瑾妍的东西怎么能随意放在别的人怀中，想到刚才那个场面他就觉得无比刺眼，可惜他竟然毫无反抗之力。 “是，少爷!”老管家点了点头，随后点了俩个人追了出去。 唐煜走了一段路后突然停住了脚步，陈素亦是有所察觉，不由上前低声道：“少爷，身后掉着的两个尾巴，要不要甩掉他们?” “不用，他们想跟就让他们跟。”唐煜略微沉吟后摇头，脚步一顿又继续往前走去，原本他是想要回府的，可如今却往大理寺衙门而去，或许秦凌知道他的身份便不敢随意妄动了，也是减少一份潜在的变数，虽然他并没有将雍郡王府的人看在眼里。 但秦凌在知道唐煜主僕俩进入了大理寺衙门后却是脸色大变，赶忙让老管家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此地不宜久留，若他就是那位唐大人，恐怕已经洞悉了咱们来此处的目的。” 第315页 “但是……”老管家有些犹豫，“王爷当初吩咐咱们去与那位接触的，眼下事情还没有眉目就……” “等不了那么多，先离开这个地方咱们再谋对策。”秦凌也是果断，当天黄昏时分趁着城门未关之时便率领着众人离开了京城。 正文 第【277】章康復(1) 当天夜里秦凌一行人便奔出了城门，披星戴月地赶路，最终落脚在了大兴的某个民宿里，再不敢妄动分毫。 唐煜收到这个消息后不由翘了翘唇角，能将秦凌远远地赶开那自然是好事，省得这小子就像个苍蝇似地总想留在沈瑾妍身边转悠，基本都忘记了他老子雍郡王给他交待要办的事了吧? 唐煜嗤笑一声，又吩咐陈素，“盯紧他们，想来雍郡王小世子不会就这样甘心离开的，若有什么人和他们接触，立马来报。” “是，少爷。”陈素应了声，转头便下去安排。 唐煜这时才摸出胸中放着的那枚环扣，细细摩挲着上面的花纹，他低垂着目光眸色有些幽黯。 若是今夜就去找沈瑾妍，她难免不会觉得他是来质问她的。 可不去找她，他心里也不踏实啊。 “罢了，有机会再还给她吧。”唐煜将这枚环扣小心翼翼地放在了书架上的一个木盒子里，这才一甩袖摆熄灭了油灯，他的身影出了书房后飘然远去。 这一夜沈瑾妍也没有睡好，翻来覆去都是秦凌的脸，她索性披衣坐了起来，曲膝环臂静静坐着。 屋里烧了地龙，暖如春天，她呵出一口热气在手里搓了搓，并没有觉得有多冷。 “要是他快些回去就好了，这个时候上京城来干什么?!”沈瑾妍摇了摇头，对于秦凌上京城这事很是反对，可眼下人已经到了这里，她有什么理由将他给撵走? “总之我不会去举报他，但是……唐大哥也不会去抓他吧?”想到这个可能沈瑾妍心里不由“咯噔”一声，封地的藩王及家眷子嗣无诏回京那可是大忌，秦凌这样也算是兵行险招了。 究竟有多大的利益诱惑着他们这样去做? 皇权吗? 沈瑾妍抿了抿唇，脸色黯沉。 雍郡王府这是想要押宝，等着有人登上那个高位，他们再坐着分一杯羹吗? 这也要看他们押对了宝没。 很遗憾，她不会给这些人机会，她把运气与机遇都投注在了唐煜身上。 沈瑾妍眨了眨眼，唐煜，你会是那个最后的赢家吗? 这两日天气晴好，许是因为前段日子细雪纷飞，老天爷将冬日里要下的雪都一次性地给下完了，所以迎来了艷阳高照的好天气。 暖暖的阳光照在手背上，似乎都能看清楚上面清浅的绒毛。 沈瑾妍笑了笑收回了自己探出车帘外的手，端正地坐在了马车中。 今日她要去给李员外施最后一次针，昨夜虽然失眠了一会儿，不过眼下她精神头还好，甚至隐隐藏着一抹兴奋。 她有预感，今日李员外就会甦醒过来，这感觉太过强烈，以至于她都有些抑制不动激动的情绪。 陈素在车外骑着马车缓缓而行，看着垂下的车帘有些欲言又止，旋即摇了摇头。 他不知道该不该问沈瑾妍昨日的事，毕竟她与秦凌可是私下见面，并没有让外人知晓。 若是他说出了口，是不是就等于告诉了沈瑾妍他们一直在监视她? 呸呸呸! 陈素嘴角一抽在心里连呸了三次，他们哪里是监视沈瑾妍，明明是在监视秦凌，刚才是一时口误，这话连在心里都不能说啊，不然说出来一不小心成了事实，他家少爷可是要下手整治他的。 于是乎，这一路陈素都憋着话，恁是没有与沈瑾妍多说一句。 而沈瑾妍的注意力显然也不在他身上，到了李员外父子落脚的小院后忙不迭地便跟着李斐进了门。 “家父四肢都能动了，只是眼睛还增不开，也不能说话，不过我照着县主所说这两日都有给他按摩手脚，我感觉他已经好了不少。”李斐的话语里亦是难掩激动，因为他仿佛已经看见了李员外站起来如正常人的一天，而这一切还要感谢沈瑾妍。 “这样就好。”沈瑾妍笑着点头，“看来今日施针过后李员外应该就能彻底甦醒过来了。” 进了房间后，沈瑾妍铺好银针，再过火、上针，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如行云流水一般没有半分迟疑。 接着沈瑾妍便闭上了眼，一次一次地感受在弹针过程中那种悬妙的感觉，人针合一，如臂使指。 等到最后收针之时，她已经觉得神清气爽，连昨日夜里失眠所带出的那一点疲惫也彻底烟消云散。 沈瑾妍缓缓增眼吐出一口浊气，整个人的脸庞散发出一层莹莹的蒙光，看起来圣洁得如仙女下凡。 一旁的的李斐都看呆了。 每次见到沈瑾妍都会觉得她与上次有那么一点不同，她的美貌自然是毋庸置疑的，可渐渐地李斐发现在施针之后她的周身似乎染上了一层灵气，那种莹润宝光的感觉也只是一剎那而已，随即便光华一闪全部隐没在了她的身体里，简直太奇妙了。 再看此刻的沈瑾妍，连李斐都不得不承认，她似乎比从前更美了一分。 第316页 “县主辛苦了，要不移至花厅用茶，今日我再为县主做上几道菜?”李斐殷勤地在前面带路，他知道沈瑾妍今日不会轻易离开，说什么也会看到李员外甦醒过来，所以他也不急。 而且为了今日，李斐又让厨娘准备了好些称手的食材，他今日准备大显身手。 “好啊，能再吃到李大哥做的菜，我是求之不得呢!”沈瑾妍莞尔一笑，漂亮的杏眼仿佛缀了星辰一般，亮闪闪的能直透人心。 听到沈瑾妍对他称唿的转变，李斐不禁脸上一红，忙低了头掩饰内心的雀跃和欢喜，“县主喜欢就好，草民立刻就去准备。”说罢步伐加快地往厨房而去。 陈素看在眼里不禁瘪了瘪嘴，美好的人和事物只要不是瞎子都会喜欢，更何况沈瑾妍长得还那么美。 也幸好李斐分得清轻重，知道什么人是他不该肖想的，就沖李斐这般识时务，陈素也觉得他不用特意去提醒，不然面子撕破了，大家的脸上都不好看。 再说有他在一旁看着呢，除非是神仙驾临，不然谁也别想将沈瑾妍从他家少爷身边抢走。 正文 第【278】章康復(2) 用过午膳后沈瑾妍又去看望了李员外。 李斐守在床畔一侧，面色也有些紧张，但更多的却是期待。 “李大哥不用担忧，李员外应该很快就会醒来。”沈瑾妍对李斐说完便细细为李员外把起脉来，他的脉搏已经不如初时那般虚弱，仿佛时有时无，眼下那亦加增加的脉搏证明主人正在康復好转。 沈勤妍收回了手，目光低垂，见李员外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不禁笑道：“李员外，你该醒了，你的儿子和家人正在等着你!” 不大的声音，柔慢如春日里新发芽的柳絮一般，听在李员外耳中却是振聋发聩，犹如九天之上的妙妙玄音，他颤抖了一下缓缓增开了眼。 “爹爹，您终于醒了!”李斐原本是站在床榻边上，此刻已经抑制不住激动地扑倒在地，一手握住李员外颤颤巍巍伸出的瘦弱手掌，一时之间满目含泪。 “斐儿……”李员外吐出一口浊气了，看着自己面前缓缓清晰的脸孔，不是自己的儿子李斐还会是谁? 沈瑾妍与陈素相视一笑，她又主动让开了一些站到了李斐身后，由着他们父子亲近，李员外这样的沉睡之后便不晓世事，与家人之间更是仿佛隔了座桥樑，而这座桥樑又随时都有断掉的可能，如今再次见着亲人不就是恍如隔世一般? “他们是谁……”李员外打眼一扫，发现房中不禁有自己的儿子李斐，还有一对陌生的男女，那男人剑眉星目一脸的英气，而女子……估且应该称之为少女，那少女眉目如画，精緻得仿佛上天雕琢的美玉，不见丝毫瑕疵，饶是他阅人无数，也被她这样浑然天成的美貌给惊呆了，一时忘记了身在何方。 “爹爹，咱们这是在京城唐大人的庄子上，这位是陈大人，这位……是清河县主。”李斐飞快地为李员外做了介绍，也是怕父亲大病初俞言语不慎得罪了贵人，不过在沈瑾妍看来完全没有必要，她本着就是一个颗医者之心，虽然她的确怀抱着某种目的为李员外治病，但人如今已经好了起来，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陈素倒是赞许地看了李斐一眼，他就说这位李公子聪慧，世事洞明，人也圆滑世故，知道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与这样的聪明人合作才没有后顾之忧。 “几位京城的大人么……还有县主……”李员外一时之间脸色大变，挣扎着想要起身对沈瑾妍行礼，却被她温柔劝道：“员外躺着就好，无须多礼，你大礼初愈，实在不该如此急促地动作。”说罢对李斐使了人上眼色。 李斐会意过来，忙将李员外给按住，又道：“爹您好好躺着，县主怎么说您就怎么说，不然若是又累病倒了，还得麻烦县主，咱们父子怎么过意得去?”说罢眼角上扬扫了沈瑾妍一眼。 “麻烦县主?”李员外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这病怎么就麻烦得了这位清河县主了? 李斐这才解释道：“爹爹这头摔伤之后就一直昏迷不醒，孩儿遍访名医却不得治……幸好几位大人找到了孩儿，又辗转将爹爹给送到了京城，得蒙县主神手施针，爹爹您如今方能痊癒。” 李斐说到这里神情一凛，转过身便要对沈瑾妍拜下，“县主大恩大德没齿难忘，请受李斐一拜!” “李大哥使不得!”沈瑾妍赶忙伸手去扶，她对李斐很有好感，不仅仅是因为喜欢他做的菜，更是被他这颗至纯至善的孝心所感动。 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可李斐却是很好地给众人上了一课，不惜路途遥远送父入京，只为了那一点渺茫的希望，还好她没有让他们父子失望。 李员外也是很震惊，他没想到这周身的病痛竟然是这小姑娘给他治癒的，脑袋的伤暂且不说，他昏迷后根本没什么感觉，可脖子和肩膀的酸疼却是老毛病了，今日初醒过来竟然发觉什么疼痛也没有了，肩膀和脖子舒爽得很，仿佛都不是他自己的了。 “县主大恩，草民也记在心上，一定报答县主。”李员外诚心地向沈瑾妍道谢，京中的权贵数不胜数，用金钱来答谢反而显得庸俗，他虽然不知道这些人是抱着什么目的治癒他，而眼下他康復过来却是不争的事实。 第317页 滴水之恩都当涌泉相报，更何况这等救命之恩。 “李员外言重了。”沈瑾妍扶起了李斐后便含笑望向李员外，并没有将他说的报答放在心里，她如今倒真不缺少那些黄白之物，又问他，“员外眼下感觉如何，胸中是否有烦闷的感觉，头痛不痛?” “一切都好，哪里都不痛了。”李员外呵呵一响，扯得他胸腔震动了一番，颌下的灰白长须也不断抖动着，能够看得出来病倒之前这位李员外一定是个爽朗的性子。 “如此就好。”沈瑾妍放下心来，又叮嘱李斐，“如今李员外康復过来，要走也不急在一时，容他多养养身子，不然这冰天雪地的赶路怕有不妥。” “县主说得是。”李斐拱了拱手，又看了李员外一眼，见父亲并没有开口阻止便又说道：“如今年关将至，咱们父子就算再怎么赶路年前也无法抵达住处，不若就在这里过个清静的年，开春后才归家。” “你能这样想就最好了。”沈瑾妍笑着点头，如今李员外彻底康復，她心中的大石也算落地，也好腾出手来诊治皇帝陛下的病情，陛下早一日康復过来，对唐煜来说便多一分益处。 沈瑾妍又叮嘱了李斐一些注意事项以及李员外康復后的温补食材，这才不再多留与陈素起身告辞。 “县主、陈大人慢行!”李员外对着沈瑾妍与陈素点了点头，唇角露出一抹笑意，眼见李斐正欲相送出门，他却开口唤住了儿子，“斐儿，父亲有话跟你说。” 李斐一顿，旋即有些不好意思地对沈瑾妍道：“县主与陈大人请在屋外稍等一会，李某很快就来。” “无妨，李大哥请自便。”沈瑾妍倒是不介意李斐是否相送，只是眼下李斐话都说了她也不好拒绝，只能踏出门槛站在了屋檐下，她在想李员外肯定有重要的事情要交待李斐，只是不好当面在他们这两个外人面前说道。 正文 第【279】章宝珠 落风回雪，仿佛丝丝缕缕的飘带一般，带着几许柔韧的劲道将铺在灰白瓦片上的积雪吹落了一片又一片，雪花在空气中飞舞着，扬扬洒洒仿佛满天的飘絮。 沈瑾妍目光倏地一亮，旋即踏步走到了院子中央，落雪纷纷而下，就像下了一场漫天的花雨，她转啊转的心情不由大好，抿着唇呵呵笑个不停。 “县主当心着凉。”陈素想劝又不好去劝，只能干巴巴地说上了这么一句，守在一旁的凝秀赶忙拿了披帛上前给沈瑾妍围上，陈素这才放下心来。 若是沈瑾妍着凉了，被他家少爷给知道了，是不是又算他的事? 陈素心里嘆了一声，也许等他真成了沈瑾妍的姐夫，恐怕就不用那么战战兢兢，到时候各家的娘子各家照顾，少爷也怪不到他。 “这处地方虽然偏了点，但胜在清静。”沈瑾妍笑了笑，紧了紧自己的披帛，又看向陈素道：“是不是唐大哥不捨得花钱，所以没好好布置怎么?” 呃…… 这让他怎么回才好? 陈素尴尬一笑，又近前几步道：“少爷是想掩人耳目，自然就不好大兴土木，若是县主喜欢今后让少爷好好将这里装潢一番就是。” “我又不住这，他装不装关我什么事?”沈瑾妍翘了翘唇，扫了一眼陈素后便背过身去，心中却有一丝喜悦瀰漫而出。 虽然陈素明着是唐煜的护卫，却也是她未来的姐夫，她当然不会将人消遣得太过。 不过陈素这样说，也是心里认同了她和唐煜的事吧? 沈瑾妍扬眉一笑，心情不觉好了起来。 大概一柱香的功夫，李斐又从屋里转了出来，只是他的面色沉敛了不少，已经不见李员外初初甦醒时的喜悦。 “李大哥?”沈瑾妍有些不解，不过她相信李斐的模样并不是因为李员外有什么变故，只怕是父子间说了些秘事，这才让他心中生了忧思。 “陈大人，”李斐先对陈素拱手，这才看向沈瑾妍，面上扬起一抹勉强的笑意，“县主可否借一步说话?” “嗯?”沈瑾妍微一犹豫便点头答应，与李斐走到了迴廊的一角，这个距离既看得见陈素与凝秀，又相对私密一些。 她倒不是怕李斐会对她做什么，只是孤男寡女总不好离群独处，再说李斐又不是唐煜，她心里还是保持着这点忌讳的。 “县主，只怕年后我们父子就要立马启程了。”李斐神色有些黯然，他起初是心急想要李员外早些康復，如今人已经甦醒过来那就调养一下身体再走不迟。 可是父亲醒来后却告诉了他一个秘密，这个秘密迫得李斐他不得不提前离开京城，再多的日子都耽搁不得。 “这么急?”沈瑾妍微微皱眉，看来半个多月以后就见不到李斐了呢，她还想有空再来看望他们，至少可以再尝尝李斐的厨艺，她可是思之不忘。 李斐苦笑一声，“实在是家里有事，耽搁不得。”若是可能他也想再在京城留上一段日子，因为若是离开了这里，或许今后他都没有机会再见到沈瑾妍了。 看着眼前少女如莹莹碧波般的清澈眼神，那眸中明显流露出了些许不舍，不管是因为什么，他都值了。 第318页 李斐深吸了一口气，旋即从袖袋里拿出了一个银蓝色的荷包递给沈瑾妍，“这是一粒宝珠，我也不知道它有什么功效，不过应非凡口。” 沈瑾妍好奇地接过荷包，打开一看。 只见荷包里一颗滚圆的珠子正散发着蒙蒙的光亮，仿佛夜里的明珠一般，她忍不住倒在了掌心上，这颗宝珠呈白色，有些像玉的材质，约摸有一颗桂圆大小，冰凉的触感仿佛透过皮肤浸进了心里一般。 沈瑾妍微微一惊，忙不迭地收紧了手掌。 “这宝珠的确像有灵性一般，我握在手里冰凉冰凉的……”沈瑾妍将宝珠重新放在了荷包里递迴给李斐，还有一件事情她没有说出口，当那颗宝珠被她握在掌心里时，她似乎听到了内心里一个声音在说：留下它，留下它! 就仿佛潜意识里她明白这颗宝珠的价值一般。 这种荒渺的感觉让沈瑾妍觉得有些可笑，但笑过之后她的心里却一阵阵发紧。 她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到底是她有问题，还是这颗宝珠有问题? 李斐却没有接回荷包，只是认真地对沈瑾妍道：“宝珠配佳人，这颗宝珠在我身边呆了那么些年，我却不知道它的用处，希望县主今后得了机缘能够参悟它的用途。” “这……太贵重了。”沈瑾妍的心有些动摇，她的心里的确想要这颗宝珠，却没想到李斐会一口将它送给她。 “人命更贵重。”李斐唇角一扬，“在我眼里它虽不值家父的性命，但送于县主也算是聊表谢意，还忘县主不要推辞。”说罢一揖到底，表示出了对沈瑾妍最诚挚的感激。 “李大哥言重了，医者当救死扶伤，能将李员外治好，我也很高兴。”沈瑾妍说到这里便也不在推辞，将荷包攥紧在了手心里，她能够感觉到内心一瞬间绽放出的喜悦与兴奋，不由失笑地摇头。 这颗宝珠能被李斐珍而重之地带在身上那么多年，想必一定有它的妙处，若是得遇机缘，她也会好好研究一番的。 俩人又闲话了几句，沈瑾妍才向李斐辞行，“李大哥，过几日得空了我再来探望李员外，若是你们要提前离开也给我捎个信，我总要来送你们一程的。” 将荷包捏在手里，沈瑾妍只觉得收了一份好大的礼，就算这是李斐付的诊金也至少比她治疗李员外所下的功夫要贵重得多，这份情她没有推辞却会记在心里。 “劳县主记挂，要走之前定会与您说一声的。”李斐笑着点头，又将沈瑾妍几人送到了门口，直到马车走远了他才恋恋不捨地收回了视线。 回头时见到瞎眼老苍头站在一旁静静地等着关门，他这才摇头一嘆，快步向院子里走去。 正文 第【280】章猜疑 回程的路上一车的安静，沈瑾妍将那颗宝珠重新倒在手掌中细细打量着。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竟然发现宝珠上波浪一般的纹路，看得久了似乎那里面的波浪还会动呢。 “真是颗神奇的珠子!”沈瑾妍一边感嘆，一边宝贝似地轻抚着珠子。 凝秀在一旁也看得好奇，“是李公子送给小姐的谢礼吗?”说罢赞嘆道：“奴婢从没见过这般漂亮的珠子呢，是玉的还是那传说中的夜明珠啊?” “像玉又不像玉，”沈瑾妍也有些纳闷，一指轻轻地弹在宝珠上又侧耳倾听，不由喃喃道：“像是实心的……并没有回音，不过的确有些像夜明珠呢!” 沈瑾妍虽然没有夜明珠这样稀罕的玩意，但却知道夜明珠会在夜里发光，甚至可以当作照明的灯源，当然比起电灯来亮度还是差了那么一截，但是天然环保，并且可以重复无限地使用。 “来，我让你看看它的光亮。”沈瑾妍对着凝秀招了招手，见她凑了过来才将宝珠又投进了荷包里，打开一条缝给凝秀看。 一层蒙蒙的光亮自黑暗的荷包内里渐渐透了出来，像一簇莹亮的阳光照亮了荷包内衬上绣着的银色丝线，一剎那间荷包里仿佛亮起了一条条璀璨的银河。 “这个荷包好漂亮，这颗宝珠也好。”凝秀看得心中欢喜，不由点头道：“看来李公子拿出来的东西也确实不是凡物，不然在小姐面前他也拿不出手。” “那是自然。”沈瑾妍心满意足地收起了荷包贴身带着，这颗宝珠一带在身上，那冰凉的温度让她的神思都清晰了不少…… 突然，沈瑾妍灵机一动。 是不是将这颗宝珠带在身边还能提高她治癒的机率? 医者自然是头脑最有作用，准确的思路，下针时的准确，这虽然有自身技艺的传承，但若时时刻刻保持着清醒的头脑，那在医术界绝对是无往不利的。 沈瑾妍决定了，下次给皇帝陛下诊治时她便要带上这颗宝珠去。 陈素打马骑行在马车边上，脸上却是显出一抹纠结，他倒是很想知道李斐到底拿什么东西送给了沈瑾妍，虽然只是一份谢礼，但那感觉也是神秘得很。 关键是他回府后要不要向他家少爷禀报呢? 出了一个秦凌已是让唐煜气得差点杀人，若是李斐…… 陈素摇了摇头不敢往下去想，秦凌还有一个郡王世子的头衔保着他，李斐可就是一普通的百姓啊。 第319页 俗话说民不与官斗，若真是惹上了官司，那对李家来说可是无穷无尽的麻烦。 李斐最好只是感激沈瑾妍，不要有其他不该有的心思，不然陈素都不敢保证他家少爷会不会冲动之下做出让人后悔的举动。 就在陈素与沈瑾妍离开大兴那座庄子时，秦凌正带着人从他们租住的另一座民宿走了出来，当先他便瞧见了陈素的身影，心中吓了一跳忙不迭地退后躲在了墙角边上，等着他们的马车远离后才微微松了口气。 “怎么到哪里都能见着他，难不成大理寺真的盯上了咱们?”秦凌皱眉深思，一旁的老管家却提醒了一声，“少爷，那辆马车好似是沈家小姐坐过的马车。” 沈瑾妍毕竟来祥福客栈看望过秦凌，当时老管家记得就是这辆青帷马车，马车的后轮有一道印迹，他记得分明。 “妍妍?”秦凌脸色一变，双唇不由喃喃翕合着，“她和大理寺的人……” 不怪秦凌会乱想，沈瑾妍见过他之后大理寺的人便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不管是发现了他的踪迹前来试探，还是想要逮住他，这或许都与沈瑾妍脱不了干系。 “少爷，看来是沈家小姐泄露了咱们的行踪。”老管家沉着脸，都说儿女情误事，眼下看来果真是这样，不然他家世子爷怎么一见到沈瑾妍就被迷得七荤八素的，连郡王爷交待的事情都还没有完成。 “不，不会的……”秦凌有些失魂落魄，潜意识里他是不想相信沈瑾妍会出卖他，但如今的情势却让他不得不信。 老管家摇了摇头，轻嘆一声，“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少爷不要被情爱沖晕了头脑。” “可是，他们怎么会知道咱们在大兴，还这样大张旗鼓地走在路上，定不会是来找咱们的吧?”秦凌越说越觉得这个说法可信，说是沈瑾妍告密之后大理寺的人一路追击，只怕也会在暗中打探他们的消息，绝对不会这样明目张胆地出现在人前。 “这个老奴也不知道。”老管家虽然也觉得奇怪，但却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或许只是碰巧认识罢了，妍妍绝对不会出卖我的。”秦凌的神色亦发坚定，要说沈瑾妍会出卖他，绝对比有人告诉他太阳是从西边出来的还要滑稽，总之他不会信的。 “或许吧。”老管家沉默了下来，半晌才道：“少爷，既然看到大理寺的人出现在这里，那咱们要不要再挪个地方?” “要。”秦凌点了点头，“狡兔三窟，咱们分散来住，就算一处被人捣毁了，总有人留下来完成父王交待的任务。”说罢看向老管家，“你去安排吧。” “老奴立刻就去办。”老管家应了一声，又留下两个人护卫着秦凌，这才快步迴转。 而看着那渐行渐远的马车，秦凌的眸中却划过一抹深思，既然沈瑾妍认识这个叫陈素的男子，是不是也认识那位年纪轻轻的大理寺少卿，也就是敬国公府的大公子唐煜? 唐煜的身份不低，又是天子近臣，这个时期想要与他接触得人多，想要迴避他的人更多。 秦凌沉沉地嘆了一口气，眼下他只希望沈瑾妍不要与唐煜有什么瓜葛，因为他直觉里这个男人很不好惹，就像一头蛰伏着的猎豹，也许就在你一个措手不及的当下他就能勐扑而上，狠狠地咬断你的喉咙。 秦凌刚要掉转脚步往回走，突然便顿住了身形，他脸色微变，藏在袖中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头。 那时唐煜抢了那枚环扣，是不是早就知道那是沈瑾妍之物，那么他抢去的意思是…… “可恶!”秦凌眸中神色变幻忍不住狠狠咬了咬牙，虽然心中有不服，却也知道他还不是唐煜的对手，只能将这愤恨埋进了心里，只等有一天他羽翼丰满再来找唐煜清算总帐。 不过可怜的少年此刻还不知道，你强，对手也不弱，你在成长，他却在翱翔，唐煜将来所站的高度却是他用尽力气一辈子也不可能企及的。 正文 第【282】章入宫(1) 马车里有一刻的安静，沈瑾妍看了一眼唐煜，红唇微咬，见他面色清冷不似作假，那眸中罕见的冷厉之色更是惊得她心中发颤，心下本想为秦凌说上几句好话，此刻却也不敢再触及唐煜的锋芒，心里不由长长一嘆。 秦凌，我是劝过你了，若是你真的听劝便早日回到雍州府，不要来京城搅这滩浑水。 沈瑾妍自认做为朋友她该说的该做的都已经做到了，唯愿秦凌心眼通明，远离是非。 “对了，你说他去了大兴?”沈瑾妍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两个字眼，不由揪了揪唐煜的衣袖一脸的好奇，她今日也在大兴，却没有碰到过秦凌。 “怎么，你还想和他来场偶遇不成?”唐煜轻嗤一声，面色微沉，话语中更是满满地不悦，“如今他已是惊弓之鸟，再见到你难免不会猜测是你告的秘!” 唐煜一语点醒了沈瑾妍，但想了想之后她又摇头有些不信，“不会的，他应该不会这样猜忌我……” “人心难测，你也不是不通世事的小丫头了。”唐煜抿紧了唇，有些烦躁地收紧了手臂。 “啊!”沈瑾妍发出一声痛唿，一掌拍在他手臂上，“箍得我好疼!” 第320页 “抱歉!”唐煜赶忙放松了手臂的力量，又见沈瑾妍的神色一时怔忡一时惋惜，唐煜不由眉头一皱，道：“不说他了，免得坏了兴致。” 沈瑾妍一愣，旋即大大的杏眼骨碌一转，带着几分狡黠的笑意，“怎么……我们英明神武的大理寺少卿唐大人难不成是吃醋了?” 她此刻才算反应过来，唐煜对秦凌的敌意与冷淡那不就是吃醋的表现? 唐煜淡淡地转过了头，明显了拒不承认。 沈瑾妍眼中的笑意却更加浓烈，她就喜欢唐煜这别扭的样子，不由伸出手碰了碰他的耳朵，却意外地看到耳尖的红潮，不由发出一阵清脆的笑声。 “笑什么笑，不准笑!”唐煜转过了头来，却绷不住满脸的潮意，只能伸手捏住沈瑾妍挺俏的鼻尖，哼声道：“再笑我可就不放手了!” “不笑了不笑了，大人饶了我!”沈瑾妍赶忙求饶，唐煜这才放过她。 俩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无非是关于李员外病情之事，一个问一个答，倒是将刚才聊天秦凌时的不愉快都彻底抛到了脑后。 末了，唐煜才沉吟道：“既然如今你已经有了把握，那事不宜迟，今晚就进宫!” “今晚?”沈瑾妍饶是心理早有准备，也被唐煜吓了一跳，惊得下颌都忘了合拢，她还以为唐煜要好好安排一番，不然她随意进宫难免会引人猜疑。 “兵贵神速，迟则生变。”唐煜握紧了沈瑾妍的手，又扶着她坐正，“咱们没有多少时间了，我已经感到那些王爷们快坐不住了，若是年前陛下还不能醒来，那朝中的局势就……” 剩下的话唐煜没有说出来，但沈瑾妍也猜得到，不免眸中多了一抹凝重。 “回去好好歇息，晚些时候我会来接你进宫的。”唐煜抚了抚沈瑾妍的长髮，鼓励她道：“不用担心被人发现，至少沈府的人发现不了。” 沈瑾妍嗔了唐煜一眼，他进出沈家已是常客，还真没有被谁给逮到过，这样一来二去连她自己的胆子都大了几分，心里也存了几分侥倖。 再说这是给皇帝陛下治病，若家里的人真发现了什么应该也不会怪她才对。 平王府。 夜色如水，一片冰凉，王府后院里的凉亭此刻却是一片幽静，几名侍女安静地立在亭中四个角落上，她们双手交叠放在腹部前方，目光低垂静默不言，就像一尊优美静立的蜡像，无声无息。 而凉亭的中央则有一身着宽松雪袍的男子正坐在堆了斑斓虎皮的长凳上，端得是写意潇洒。 只见他手执一壶热茶缓缓地倾倒而出，茶水汩汩落入青花瓷的杯盏中，片刻雾气升腾而上，剎那间茶香四溢，浸人心脾。 平王慢慢地端起茶盏饮了一口，突然他耳尖一动，缓缓放下了茶盏，转头问道：“如何，有什么消息?” 顺着平王的视线看去，正有一黑衣男子单膝着地跪在亭外，恭敬地回禀道：“依王爷所说，这几日咱们都盯着清河县主，的确有了发现。” “说来听听。”平王不疾不慢地又烹煮上了一壶新茶，这茶是好茶，只是味儿淡了一些，在冬日里喝来无非是为了暖身子，他也无心细品这其中的淳味与甘甜。 “陈素每隔一人便会陪县主到大兴的一处庄子，虽然那庄子有暗卫看守着，但属下也打探到了一二。”黑衣人说到这里微微抬了目光，见平王仍旧一脸淡然不为所动的样子，又接着低头道：“那庄子上原本是住着一个昏迷之人，可今日县主离开后，属下再探之时竟然发现他清醒了过来……” “啪嗒”! 茶盏滚落在地，晕黄色的茶水迅速地浸染进了那一身雪袍之中，平王却毫不在意，只是紧紧盯着黑衣人，目光如鹰隼之炬，“这么说是清河县主治好了那个人?” 沈瑾妍会医术平王略有所闻，只是当时在猎场她都没有治好皇帝陛下的病情，所以这个小丫头对他来说无足为惧，只是因为她是唐煜的心上人所以他才多留意了几分，没想到果然让他发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或许是，不过属下瞧见每次陈素去接县主好似都带了药箱。”黑衣人也摸不准实情，他也就是在巨大的树冠上远远眺望，而几次发现那屋中之人也是因为他们开了窗户才得以瞧见，听闻敬国公府净墨居的那些暗卫都是威武侯亲自调教的，不然他也不敢轻易犯险。 “那就没错。”平王微微眯了眯眸子，眸中精光乍现，片刻后他似想到了什么不由脸色大变，拂袖而起，“更衣，本王要进宫!” 黑衣人吓了一跳，却只感觉到身旁袍角冷冷地擦过，身后的几名侍女亦是鱼贯而出，他再转头已经看不见平王的踪影。 正文 第【283】章入宫(2) 夜色如墨，映照着巍峨的宫殿如匍匐栖息的巨兽，安静得没有一点声响。 沈瑾妍娇小的身体笼在宽大的墨绿色大氅中，跟随着唐煜的脚步往宫殿深处而去，她的脚步很轻巧，就像踩在铺了棉絮的道路上一般，踏过路面不留一点声音。 唐煜不动声色地转头看了她一眼，他总觉得沈瑾妍有哪里不一样呢，皮肤莹润光滑，身姿轻盈如燕，他才多久没见过她，怎么会那么得不同呢? 第321页 今日与她在马车中共度的时光如此短暂，但想着来日方长他也就不多加强求。 等着皇帝陛下清醒过来，相信他们俩人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想到这里，唐煜的唇角扯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 “大人。”沈瑾怀带着一队禁卫军巡视而过恭敬地给唐煜行礼，如今在唐煜的提携下他已俨然升上了小队长之职，在宫中职守担任要务，与唐煜的关系也更加亲近。 唐煜点了点头，负手在后淡淡说道：“前面带路吧。”他常在宫中行走，这些禁卫军也见之如常，若说还有哪个能够亲近皇帝陛下的非唐煜莫属，禁卫军防得更多的还是那些皇室宗亲。 毕竟眼下皇帝陛下昏迷不醒，若是宗室起了动乱，最后问责时他们这些皇城禁卫军难辞其咎。 “是，大人。”沈瑾怀恭敬地应了一声，目光却是不经意间扫过唐煜身后那个低垂着目光的娇小身影，只是那人笼在大氅里让人看不清楚，不过却透着几分熟悉。 沈瑾妍早听见沈瑾怀的声音，唇角不由扬起一分笑意，只是这个时候她不好去与沈瑾怀相认，以免坏了唐煜的大事。 禁卫军在前面开道，唐煜领着沈瑾妍缓缓而行，大手不觉垂落握了握她的小手，轻声道：“别怕，一会就到了。” 沈瑾妍这才抬头，一双杏眼晶亮如夜空里的星星，只见她唇角含着笑意，轻轻摇头，“我才不怕呢，能够给陛下治病我高兴还来不及。” 唐煜笑了笑，拇指轻轻地摩挲着沈瑾妍手背的肌肤引来她一阵颤慄，忙不迭地将手抽了回来。 一队人缓缓向前，静默无声，转过漫长的廊道宫廷，一座气势磅礴的大殿已然在望，那就是皇帝陛下的寝宫紫明宫。 沈瑾妍捏了捏小手，掌心的汗水似乎在一瞬间消失无踪，她只觉得清爽无明，神清目明。 “咦，有人来了!”沈瑾妍突然顿住了脚步，她已经瞧见了不远的走廊拐角正步出一道高挑表现的身影，高高耸立的云鬓上插着镶了南珠的蝴蝶金簪，一袭金线绣祥云纹的华丽长裙拖曳在地，领口和腰带着都镶了一圈细白的小米珍珠，在夜色下散发着莹莹的宝光。 女子神情高傲，笑容张扬，不是八公主还会是谁? 沈瑾妍握紧了拳头，没想到在这个时候竟然碰到了她的死对头，她不禁咬了咬牙。 “公主殿下。”唐煜淡淡行礼，沈瑾妍也跟着蹲身行礼，沈瑾怀则率领禁卫宫恭敬地退到了一旁。 “唐大人真是对我父皇关心倍至，竟然夜里都来探望。”八公主目光幽怨地看了唐煜一眼，她一直心仪唐煜，耐何这人就是个冥顽不灵的傻木头，须知道若是他们两家联手那帝王宝座不是手到擒来，到时候她召他当了皇夫，俩人一辈子逍遥快乐活岂不乐哉? “陛下对臣恩重如山，随时护卫陛下的安危乃是微臣份内之事。”唐煜目光清冷，眸中不带一丝感情，若八公主不是皇帝陛下的女儿，就凭她上次敢对沈瑾妍动手，他已经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偌大宫廷里住着的哪一个不是我父皇的至亲，唐大人真是多虑了。”八公主轻哼一声，若不是有唐煜事事阻拦着，说不定她早就得偿所愿了。 如今整个紫明宫被唐煜派人围得铁铜一片，若不是顾忌着自己在朝中的声望，又不想让对手占了便宜，或许她也早与唐煜撕破了脸。 朝中权势讲得便是一个制衡，若谁率先打破了这个平衡点，指不定就要接着落败。 所以她和平王、甚至那些想要分一杯羹的郡王们如今都按兵不动，只等最后那合适的时机。 “这位……是哪个殿里的小公公?”八公主的目光突然转向了唐煜的身后，眸中带着一抹犀利的审视。 被人点了名沈瑾妍不由心中一紧，双手在大氅中紧握成拳。 唐煜淡淡地扫了沈瑾妍一眼，这才不以为意地说道：“是我带来侍候陛下的丫环，这丫头素来手巧，更是精通头部的穴位按摩，陛下久病卧床，臣只是尽点心力罢了。” “喔，唐大人真是有心了。”八公主可不是那么容易妥协的人，上前两步便想要揭开沈瑾妍的大氅看个明白，“让本公主瞧瞧是个什么样伶俐的人儿。” “公主且慢。”唐煜伸手便挡住了八公主的去路，目光直视而过，“小丫头本就胆子小了，得触天颜已是惶恐万分，公主殿下再这一吓，只怕她也不用去服侍陛下了。” 沈瑾妍低垂着目光一动不动，她知道唐煜不会让八公主得逞的，所以即使在那一瞬间她本能地反应是想要退后，可一双脚仿佛扎了根似地生生地稳住了，不然眼下保不准她已经漏了馅。 八公主的手顿住了，旋即有些不甘地收了回来，又看了一眼唐煜似笑非笑道：“希望真如唐大人所言，若是这小丫头没有服侍好父皇，当心本公主砍了她的一双巧手!” 这样恶毒的话语从这样一个艷光四射的人儿口中说出，不免让人有些不寒而慄。 唐煜微微皱了眉头，却是一言不发地让开道路，却又巧妙地将沈瑾妍护在了身后，目光低垂，“微臣恭送公主殿下!” 沈瑾怀也带着一队禁卫宫高声喝道：“恭送殿下!” 第322页 八公主咬了咬牙，面色有些发青，唐煜不给她面子她习惯了，这些被他调教出来的禁卫军竟然也如此地分不清主次，八公主不由冷冷地扫了沈瑾怀一眼，拂袖而去。 正文 第【284】章谋动(1) 夜伴长风，狭长的庑道上更是清冷。 八公主心里憋着一口闷气，拐过弯就停住了脚步，身后的贴身侍女环儿上前道：“公主，您就真不过问那小丫头是谁了?” 八公主恨恨地咬牙，“问又如何，不问又如何?”说罢冷哼一声道：“无非是唐煜找来为父皇诊治的，这么多御医都没有办法，我就不相信一个小丫头能治好父皇?!” “公主说得是。”环儿恭敬地低垂了目光，又小声道：“只是奴婢瞧着那个人影有点眼熟呢……” 八公主一愣，旋即眸中也盈满深思，片刻后才道：“会不会是清河那个小贱人?” 沈瑾妍是会点医术的，当时在围猎场时她就替皇帝陛下诊治过，这一点八公主是清楚的。 “若是你师傅回来了，我或许还会担忧几分，不过一个黄毛丫头罢了，不足为惧!”八公主不屑地轻嗤一声，不过想着是唐煜特意带沈瑾妍来宫里，她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但是眼下还不是和唐煜撕破脸的时候。 “也是清河这贱人命好，上次没取到她的性命，如今我却已无暇他顾!”八公主眼波深深，显然也在恼恨。 不过沈家姐妹相残也碍不着她，沈瑾婉这个没用的办事不利，如今疯了毁容了也是活该，八公主半点没放在心上。 “公主，那位沈侍卫听说就是清河县主的哥哥呢!”环儿在一旁附和了一句，瞬间便勾动了八公主掩藏在心中的无明怒火，“好啊，清河这贱人目中无人也就罢了，一个小小的侍卫也敢无视本公主!” “这样，你一会儿就去传本公主的口令……”八公主招了环儿上前一通吩咐，环儿听着连连点头，唇角不由扯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 夜风袭来，沈瑾妍不由自主地打了个颤，她回头望了一眼早已经没有了八公主的身影，只是她心里还有几分不踏实，就像今夜会发生一点什么似的。 “或许是我多想了吧?”沈瑾妍摇了摇头，继续跟着唐煜往前走，将心里的那一丝不郁缓缓压下。 等着到了紫明宫殿前，沈瑾怀便上前与值班侍卫交涉，那侍卫见着是唐煜到来，立马上前躬身行礼，“大人。” “你们在外守着，不许任何人进来。”唐煜交待了一番，这便带着沈瑾妍步入了宫殿。 如今除了禁卫军统领杨庹，就是唐煜说话最管用，不然当时在围猎场的时候皇帝陛下就不会让唐煜负责整个猎场的安全问题，这份职权一直延续到了现在，只要陛下一天没有撤销，唐煜在禁卫军里说话就是管用。 沈瑾妍是第一次进皇帝陛下的紫明宫，她虽然很好奇却也知道眼下不是时候，只低眉顺眼地扮足了姿态跟着唐煜往内殿行去。 一路上公公侍女见了唐煜无不请安问好，那位皇帝陛下跟前的近侍苏公公还带着一个小太监亲自迎了出来，见到唐煜的面不由松了口气，“唐大人，您总算是来了，让咱家好等!” 细细尖尖的嗓音，虽然苏公公已经一把年纪了，但他面无白须，看着就比实际年龄小了不少。 身后的小太监更是唇红齿白，一双灵动的眼睛透着精明。 沈瑾妍只匆匆地扫了一眼便低下了目光，她自然知道能在深宫里左右逢源的人都不是简单的，苏公公既得皇帝陛下重用，连唐煜都相信他，那自然有他自己的本事。 唐煜只是淡淡点了点头，又拉了沈瑾妍上前对苏公公道：“请公公屏退左右。” 苏公公有些狐疑地看了遮着大氅的沈瑾妍，宽大的氅衣遮住了她瘦小的身形，看着就像个才入宫的小太监似的。 可苏公公知道唐煜不会害皇帝陛下，便挥手在那些太监宫女都退了下去，独留了身边的小太监，“小路子是咱家的徒弟，他和咱家一条心，唐大人可以信任他。” 小路子连忙拜了下去，对唐煜表忠心，“小日所见小路子绝对不会向外透露半个字，请唐大人放心。” 唐煜扫了苏公公与小路子一眼，沉默地点了点头，与其说他相信他们俩人，不如说他相信沈瑾妍的医术，只要治好了皇帝陛下，其他的都不是问题。 内殿里宽大的龙床之上，皇帝陛下静静地躺着，就好像睡着了一般，四周垂落的紫色帐幔被小路子利落地上前挽起，顿时露出了皇帝陛下的睡颜。 沈瑾妍一看微微有些红了眼眶，才不过两个月的时间，皇帝陛下看着苍老了不少，两颊凹陷，下眼睑处有深深的眼圈，若是再等上一个月，他只怕要饿得只剩下皮包骨头了。 她是个外人尚且都心有怜惜，更何况是唐煜这个身为皇帝陛下至亲的子侄呢? 沈瑾妍转头扫了一眼唐煜，只见他虽然站得笔直，但神情中似有不舍，那浓得仿佛化不开的濡慕之思点点浸润在他眼中。 沈瑾妍瞭然地轻嘆一声，她知道就算皇帝陛下不是唐煜的亲伯父，他也会将陛下当作长辈来看待的，更何况他们还是血缘至亲。 第323页 “还需要准备什么吗?”唐煜收回了目光转头看向沈瑾妍。 “来盏油灯吧，我要给银针过火消毒。”沈瑾妍如是吩咐道，她没有故意改变声线，若是熟悉她的人只怕一听就会认出来。 苏公公也是微微一愣，他显然没想到这道声音是如此年轻，还隐约带着点熟悉，难道这就是唐煜请回来治病的高人? 此刻苏公主不禁有些半信半疑，但皇帝陛下如今已然是这般了，不如死马当作活马来医。 一旁的小路子却是好奇得很，趁着端着油灯上前的功夫还想要看清楚沈瑾妍的真容。 沈瑾妍接过油灯，对着小路子灿然一笑，那明媚的笑容仿佛一夜之间千树梨花尽放，小路子看得眼都不带眨了。 苏公公赶忙将他给揪了下来，还有些尴尬地对唐煜道：“小孩子没见过世面，唐大人不要怪他。” 唐煜轻轻颔首，太监什么的本已经不是完人，再说又是苏仅仅的徒弟他能够容就容了，此刻他也没心情计较这些。 正文 第【285】章谋动(2) 紫明宫的内殿此刻静得连丝风声都没有，隐隐只能感觉到几人的唿吸之声此起彼伏，暖暖的佛香氤氲了一室。 “我要开始了，你们保持安静，别吵着我!”沈瑾妍清了清嗓子开始动手，她始终没有揭开大氅露出真容，整个身子都隐在了宽大的衣氅之中，只露出两截皓白的手腕，捻针、过火、消毒，一切准备就绪后，她便要开始施针了。 沈瑾妍回忆着她给李员外施针时的节奏和感觉，不由缓缓闭上了眼。 小路子在一旁惊诧不已，他还没从见到小仙女的惊艷中回过神来，此刻又仿佛见证了奇蹟的发生。 是的，那样一个钟灵毓秀的小姑娘不是仙女又是什么，他还没见过长得比她更美的女子，就连宫里的娘娘和公主们都比不上。 唐煜不是第一次看沈瑾妍施针了，但却觉得这次有些不同。 只见她紧闭着双眼，十指翻飞犹如蝴蝶一般，过手之处便有银光闪现，不到一盏茶的功夫，皇帝陛下的头上已经扎了满满的银针，看起来就像一只刺猬似的。 当然，步骤到这里还没有完，沈瑾妍要开始弹针了，在通过对李员外一次次地施针中她已经掌握了那种奇妙的针法韵律和节奏，此刻她不过是依迹而循，整个人仿佛沉浸在了其中。 就在这时，原本被她放在胸口的宝珠此刻正闪着莹莹的宝光，只是有衣物的遮掩没有人发现罢了，但沈瑾妍却觉得神思更加清明，弹针的速度不由加快。 “嗡嗡嗡!!!” 原本只有几根银针同时在振动，在沈瑾妍的速度加快之后竟然几十根银针都同时振动起来，仿佛百鸟争鸣，那奇妙的旋律同时奏响，就像一首清灵优美的乐曲一般。 唐煜的眸中闪过惊讶，就连他都没有想到沈瑾妍的针法竟然进步得如此神速，就算鹤老还在这里只怕也要夸一声她这个徒弟的天赋及悟性。 苏公公更是惊地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他是见过御医施针的，可没有一个人的针法有这位姑娘利索，那施针弹针的节奏极强，连他这种外行人都不由自主地被带往其中，一颗心高高掉起，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就怕影响到了这姑娘的发挥。 小路子虽然满脸钦羡，不过也觉得是这意料中的事，小仙女如此美丽，自然事事手到擒来。 此刻的小路子已经对沈瑾妍升起了崇拜之心，今后更是一路追随，成为她身边一个不可或缺的重要之人。 当然这只是后话，暂且不提。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那种银针振颤的频率缓缓减低，沈瑾妍要进入收针的过程了。 只见她十指翻飞，手下的银针便被她齐齐带走，等着她收回最后一根针时，整个施针过程便算是完了。 “呀，陛下的耳道和鼻子流血了!”小路子突然一声惊唿，苏公公也反应过来，不由一脸惊骇地看向沈瑾妍，颤声道：“你……你莫不是在害陛下?”不然这好端端地怎么会流血的? 唐煜也将目光转了过来看向沈瑾妍，他自然不相信苏公公所说，他只是想听听沈瑾妍的解释。 沈瑾妍收针后只觉得神清气爽，她缓缓增开了眼，心中更有一丝通明了悟的感觉，不由伸手摸了摸自己胸前的宝珠，就是这颗宝珠刚才发出阵阵冰凉的气息让她的神思更加敏捷集中，弹针的速度才由此加快，甚至效果比上次给李员外施针还要好。 “妍儿?”唐煜又唤了沈瑾妍一声，刚才他们说的话她难道都没有听见。 “嗯?”沈瑾妍微微挑眉有些不解地看向唐煜，刚才她的确没有听清他们所说的话，她的感观都浸染在了施针的过程中。 看来确实是没有听见，唐煜心中哭笑不得，却道：“陛下流血了，你看看是怎么回事。” “喔，这是正常的。”沈瑾妍浅浅一笑，杏眼弯弯，“我施针便是帮助陛下排清他脑部的淤血，只是陛下这病症要严重一些，我估摸着至少要施针五次他才能清醒过来。” “原来是这样。”唐煜点了点头，眸中光华闪动，“那还是隔一天施一次针吗?”那算算日子年前皇帝陛下就能清醒过来。 “隔天一针就行，欲速则不达。”沈瑾妍点了点头，她何尝不想早日将皇帝陛下治癒，只是这针法施出来皇帝陛下也需要一个休息和缓冲的过程，再施针时才能循序渐进，达到应有的疗效。 第324页 “姑娘，陛下真能清醒过来?”苏公公则是一脸激动地看向沈瑾妍的背影，恨不得将那层碍眼的大氅给盯出个洞来，如此他才能看清楚这位姑娘的真颜，也是记住皇帝陛下这位救命恩人的模样。 “自然能醒。”沈瑾妍勾了勾唇随即缓缓转过了头，对着苏公公狡黠地眨了眨眼，既然唐煜没说要她一直隐瞒容貌，那么苏公公便是可信之人，在他面前露露脸也没什么。 “清河县主!”苏公公打眼一瞧立时脸色大变，捂着嘴惊唿一声，他没想到自己以为的高人竟然就是清河县主，那个曾经为皇帝陛下诊治的小姑娘，只是此刻小姑娘技艺精进，已经与那时的她不可同日而语。 “清河县主?”小路子正拿了细软的绸布给皇帝陛下擦拭血迹，既然小仙女都说没事了，那就打理干净就好，此刻听到自己师傅苏公公叫出“清河县主”这个名号他也微微一惊，又不由转头看了沈瑾妍一眼，原来小仙女就是皇帝陛下在秋围时封的那位县主啊! 这下小路子总能对号入座了。 “县主之事不可对外人说道。”唐煜淡淡地吩咐了一声，苏公公与小路子立马点头保证，“唐大人放心，咱家师徒二人也不是多嘴之人。” 苏公公说完又对着沈瑾妍深深作揖，“县主妙手回春，待陛下龙体康復之日，咱家一定将县主今日所作之事原原本本地回禀给陛下知道。” 苏公公也有些感慨，唐煜和沈瑾妍一个外臣一个刚被封了县主，他们俩人与皇帝陛下无亲无故的却一门心思地想要救回陛下，反观那些陛下最亲近的妃子公主与兄弟子侄，他们可是什么都没有做，不说求医问药请安照顾，只一门心思想着角逐权势登顶高峰。 日久见人心，想想都有些让人心凉。 正文 第【286】章交託 “公公言重了。”沈瑾妍抬手虚扶了苏公公一把，他便趁势站了起来，又听她道：“公公是陛下跟前倚重之人，又一心为陛下着想，清河做这些实在是不值一提。” “县主谦逊。”苏公公又拱了拱手，只觉得眼前少女的形象立时变得高大无比，果然是唐煜大人中意的姑娘，是那么地不同寻常呢。 苏公公此刻总算明白为什么唐煜连八公主都看不上，八公主与沈瑾妍比起来，不就是萤火之光比之皓月么，连傻子都知道怎么选。 “县主真乃神人也，小路子拜服。”小路子收拾打理好了皇帝陛下也立马过来给沈瑾妍见礼，他猴头猴脑一脸聪慧，年纪又不大十分讨喜，沈瑾妍也对他有些好感，不由道：“小路子是吧，以后好好跟着你师傅做事，前路可望!” 小路子眼中一喜，忙不迭磕头，“谢县主点拨，奴才一定对师傅尽孝对主子尽忠!” 唐煜淡淡地扫了一眼小路子并没有多说什么，却是转头叮嘱苏公公，“今日之事不可向他人言，若是走漏了风声只怕陛下的病情就要耽搁了。”说罢微微眯了眼一脸沉思。 如今不想皇帝陛下醒来的大有人在，以为只要他们争夺出了一个结果，那么大好江山便指日可待。 不过他们千算万算却没想到能够影响到最终变数的另有其人。 当然这一切靠的还是沈瑾妍。 唐煜看了一眼沈瑾妍，唇角扯起一抹微笑，“今夜辛苦你了。”又握了她的手道：“一会儿我让瑾怀送你回家。” “嗯。”沈瑾妍红着脸点了点头，想要抽出自己的手来，可唐煜握得太紧，几下挣扎不出她只能作罢。 一旁的小路子却是瞪圆了眼，这是什么情况……清河县主与唐煜? “不准多看!”苏公公一掌拍在小路子脑袋上，“少说话多做事!” “是，师傅!”小路子立马低下了头，心里却在嘀咕着，不过也就只有小仙女那等样貌才能配得上唐煜唐大人吧。 沈瑾妍随着唐煜往殿外走去，一会儿又转头看他一眼，“你还要留在宫里看着陛下吗?” “嗯。”唐煜点了点头，“有些不放心陛下，也是怕今晚会有什么异动。” 八公主已经见到他带了人进来，或许会有什么动作，平王那边也应该很快就要有消息了吧。 “这段日子我或许都会住在宫里，若是这样就……”唐煜看了沈瑾妍一眼，“下次施针我让陈素或是瑾怀带你入宫。” 既然唐煜都打定主意让沈瑾怀送她回府，想来就是不准备再对沈家隐瞒这件事情了，沈瑾妍听了不由点头，“这段日子对陛下来说确实很重要，你守着他也是应该。” “好姑娘。”唐煜松了口气，转头轻轻捏了捏沈瑾妍小巧圆润的鼻头，“回家后好好休息。” “知道了。”沈瑾妍躲开唐煜的手，笑着对他吐了吐舌。 待到出紫明宫之前，俩人又正了正神色理了理衣冠，恢復到最初进宫时的模样。 唐煜踏出门槛，沈瑾妍低着头紧随其后，门外两拨侍卫见到他们纷纷行礼。 “瑾怀，你送她回去。”唐煜走到沈瑾怀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眸中含着深意，“她的安危我就交给你了。” 第325页 沈瑾怀神情一凛，像是有些没明白唐煜的意思，而就在这时，原本将整个脑袋都隐在大氅里的沈瑾妍却是突然抬头飞快地对着沈瑾妍眨了眨眼，动作快得连他身旁的人都没有看清。 沈瑾怀却是脸色一变，唇角微微颤抖，最终却是重重地对唐煜点了点头，“大人放心，我一定将‘她’安全都送回去!” 沈瑾怀着重咬紧了那个“她”字，心里却气得“扑哧扑哧”的，他这个哥哥是不是太久没有管教她了，这丫头竟然亦发大胆了，皇宫禁地也是能随便乱闯的地方呢，还是唐大人太纵容这丫头了? 自从陈素与沈瑾姝定亲后，唐煜也就成了沈府的座上宾，虽然家里人都知道唐煜对沈瑾妍有点那啥，但因为沈瑾妍年纪太小也一直没有说破，但沈崇昭与杨氏却是很看好他们的。 连沈瑾怀这个作哥哥的也觉得没有理由反对。 唐煜身份地位能力一样不差，至少配沈瑾妍是足够了，只是如今京城是多事之秋，大家没什么心情提这事，不是连陈素与沈瑾姝的亲事都被推后了吗，所以沈瑾怀自然顾及不到那么多。 却没想到这个调皮的丫头竟然敢披着一身大氅就混进了宫里，简直是无法无天了。 沈瑾怀忍着气闷辞别唐煜，等到走到拐角无人之时才一把拉过了沈瑾妍，低斥道：“这么晚了你进宫干什么?” “哥，你抓疼我了!”沈瑾妍看了一眼跟随在沈瑾怀身后不远处的侍卫，那些侍卫见此情景都低眉顺眼地垂了目光，仿佛什么都没看到一般。 妹妹一声痛唿，沈瑾怀也意识到自己心急之下手重了些，赶忙放开了她，咬牙道：“你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回家后我便让爹爹禁了你的足!” 沈瑾妍瘪瘪嘴，揉了揉发疼的胳膊才道：“我是进宫来医治陛下的，难道这也不行?” “你……医治陛下?”沈瑾怀愣了愣才反应过来眸中却是充满了不信，他这个妹妹的确学过医，不过也就鹤老的医术能够出师诊治，沈瑾妍这小丫头能治什么病?平日里就算为杨氏请请平安脉在他看来也是小打小闹，是杨氏这个做母亲的为了让女儿试试手罢了，哪里当得真? “不然呢?”沈瑾妍没好气地看了沈瑾怀一眼，“你以为唐大哥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带我来宫里夜游?” 沈瑾怀心下微惊，不由细细琢磨着沈瑾妍所说的话。 的确，他认识的唐煜绝对不是这样闲着没事做的人，那么若是唐煜都相信沈瑾妍，那么是不是说明他这个妹妹真的有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 正文 第【288】章绝处 就在沈瑾妍驻足在湖边神思之际，突然风中诡异地飘来了一阵异香，这阵香味极浅极淡，甚至和在风里还不易被人察觉出来，沈瑾妍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等她回过神来已然晚了。 “不好，这香味有问题!”沈瑾妍脸色大变，整个身影微微晃动有些摇摇欲坠。 “好晕，这是什么味道……”几个侍卫闻到这香味都是身上一软，几乎没什么抵抗便倒在了地上，发出一阵重物落地的砰砰声。 沈瑾妍也支撑不住缓缓滑落在地，胸口的宝珠这时候发出一阵阵地亮光，护住了她的神思，保住了她的一线清明。 “是谁……是谁要害我……”沈瑾妍的声音虚弱地仿佛欲断的杨柳，唿出的热气很快便凝结成了白雾，在她渐渐要模煳的视线中似乎有一截暗色的袍角在轻轻摆动着。 莽纹、金带……是哪位王爷? 沈瑾妍只觉得眼皮异常沉重，她努力地想要增开，却最终坠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只是昏睡之前她心里已经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也许这次她闭上了眼睛便再也不会增开了。 平王缓缓踏步上前，一身暗身的亲王袍服衬得他身姿挺拔威严无匹，他看了看脚下已经陷入了昏迷中的沈瑾妍，不由缓缓蹲了下去。 “可惜了，这样一个标志的美人，若是等着你长大还不知道要祸害多少京城的才俊……”平王撩开了遮住沈瑾妍容颜的大氅，少女静静地闭着双眼，纤长的睫毛似在不屈地抖动着，可那双紧闭的眸子却怎么也睁不开。 “肤如凝脂，眉如翠羽，本王所见过的最美的女子都不及你十分之一，可惜你却心许唐煜，註定不会为我所用!”平王眸子一黯，随后平静地挥了挥，“将他们绑上巨石，沉入这湖底吧!” 轻描淡写的语气仿佛处置的不是几条人命，而是花草虫鱼飞禽走兽罢了，引不起他一丝一点的怜悯之下。 “是，王爷。”另一个冷漠的声音缓缓答道。 平王缓缓站起了身来，俯视着脚底如蝼蚁一般的少女，“你应该感谢我，让你这样没有痛苦地离去，若是他朝唐煜知道了……我便送他一道来陪你!” 平王负手在后，看着手下的人利落地将沈瑾妍与几名侍卫绑上巨石，顺着湖底的边沿慢慢地滑入湖水中，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激起一波的水浪。 湖面又重新平静了下来，平王摇了摇头一声轻嘆，心里亦滑过了一丝惋惜。 谁说红颜不是薄命呢? 若不是唐煜急急忙忙地找来沈瑾妍去为皇帝陛下治病，也不会断送了这姑娘的性命，说到底这一切还是唐煜造的孽。 第326页 就算今日沈瑾妍已经为皇帝陛下施针过一次，但平王相信这医术都是讲究循序渐进的，她不可能一次就将陛下给治好，不然偌大京城里那么多的大夫和御医，特别是那些御医哪个不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国手，这些人尚且都拿皇帝陛下的病没辙，他就不相信一个小姑娘便能片刻间将陛下给治癒。 而失去了沈瑾妍去医治皇帝陛下，唐煜还能想到什么办法呢? 平王唇角一翘，眸中闪过一丝得意之色，若是唐煜在最初之时便能站在他的身边还好，可眼下说什么都晚了，那么骄傲的他若是知道这个消息会不会就此坠入疯魔? 那倒是他乐意看到的事情，试问一个疯了的唐煜还有何可惧? 八公主寝殿。 “什么，找不到人了?”八公主一掌拍在桌上，满脸的惊怒，“明明是将沈瑾怀给引开了，本公主让你找人去把她拿下，怎么平白地人就消失了?” 环儿赶忙跪地伏首，心下也有些戚戚，“奴婢明明在沈大人离开之后就让人去捉那女子了，怎么知道找到湖边便不见了她的踪影，连那些守着她的侍卫也不知所踪。” “那么几个大活人，还能凭空消失不成?”八公主咬了咬牙缓缓落坐，只是眸中神色阴郁，显然心情极度不好。 她已经做足了戏让沈瑾怀护送她回宫殿，没想到这样也没捉到人，是不是早就被人给洞悉所以提前逃了? “不过……”环儿亦是承受不住八公主的怒火，抹了一把头上的细汗，又低声回颤道：“奴婢回来的时候好像看到了平王。” “平王叔?”八公主挑了挑眉，对这个新发现来了兴趣，“他这么晚了进宫作甚，难道也是去看父皇的?”说罢微微一顿，又摇了摇头，“他才没那么好心呢。” 应该是听闻唐煜带了人进宫所以巴巴地赶了来，平王和她的立场一样都不想皇帝陛下被治癒，就算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会阻止的。 “那这么说本公主与平王叔倒是暂时站在了同一战线，那么那些人失踪的事……会不会是平王叔所为?”八公主猜到这个可能不由眼睛一亮，若是事发了还有平王在前面顶着，关她什么事? 若是运作得好，她或许还能将唐煜的怒火转嫁到平王的身上，到时候她坐山观虎斗，由着他们斗个两败俱伤岂不更好? “公主英明!”环儿立马伏跪在地磕了个响头，又抬头兴奋道：“若是这些麻烦真由平王出面摆平了，公主倒是能省了不少事呢!” “说得对。”八公主缓缓点头，眸中亦是多了一层笑意，又吩咐环儿，“你且派人在紫明宫附近守着，若真发生什么事了速速来报!” “是的，公主。”环儿赶忙应了一声，心中也松了一口气，还好她将见到平王的事情说给了八公主听，不然人没逮到八公主一定不会轻饶了她。 而沈瑾怀将八公主送回寝殿后便一路急返，等着在湖边没有瞧见半个人影他心下已是不安，焦急中又返回侍卫当值的差堂查看，甚至好几个可能的地方他都跑遍了才知道沈瑾妍根本没有出过宫，甚至那几个守着她的护卫亦是不知所踪。 “妍儿，你到底在哪里?”沈瑾怀心中焦急不已，事到如今他只有告诉给唐煜知道，若是真将沈瑾妍给弄丢了，他自己都觉得没脸面对他们。 正文 第【290】章逢生 污泥丛生的湖底充满了死亡与腐朽的气息，这里游动着一条条暗色的身影，在水中晃动在污泥里钻爬，而不远处却有一团碧莹莹的光亮静静地闪烁着，这层光不大却围成了一个圆圈，将涌动的湖水隔绝在外自成了一方晶莹剔透的空间。 而在这个不大的透明的空间里，暗黑色的大氅悬浮在了一旁，露出氅衣里一个粉雕玉琢的少女，她有一双弯弯的柳叶眉，漂亮的杏眼此刻正轻轻闭合着，突然，她纤长的睫长微微抖动，面色中显出一抹挣扎的神色，整个人似乎正要从沉睡中甦醒过来。 沈瑾妍只觉得做了一个好常的梦，可梦里什么都没有，只有漆黑和冰冷，她似乎一直在找寻一个出口，一个光明的希望的通道，可漫漫长夜里，没有人发现她正坠落于深湖，埋在了这污泥之地。 “唿……”沈瑾妍唿出一口长气来，纤长的睫毛抖动了一下缓缓增开了眼。 入目的莹莹亮光形成的一个光圈，她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还在梦里，“这里是……”她想要动作，却发现脚下重得很，低头一看双腿之间竟然用麻绳绑着一块粗重的大石。 “轰!” 记忆在脑中蜂拥而来，沈瑾妍不由惊骇地瞪大了眼。 她记得了，她和那几个侍卫不小心吸入了迷香晕了过去，只是在晕倒之前她看到一个人影，一个着亲王袍服的人影，那个人吩咐要将他们……沉湖! 对，就是沉湖! 那么眼下她是在湖底吗? 沈瑾妍坐起四处打量，这时候她才知道自己的上身是漂浮着的，若不是腿下那块石头，或许她整个人都能飘起来。 这是水的浮力! 可是周围一层蒙蒙的亮光是什么，晶莹剔透的亮光围成了一个圈，成功地阻隔了那些湖水涌进来，也给她了一个可以唿吸的空间。 第327页 “那是……”沈瑾妍的视线突然凝在了不远处，那里有四个人静静飘浮在水中，他们四肢大开，腿下的石头静静地躺在湖底，可是他们周围并没有蒙蒙亮的光圈，所以她不知道他们是否还活着。 “我得过去看看!”沈瑾妍想要游过去，却觉得脚下的石块碍事，又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将绳子解开，蹬掉了那一个大石块后，她这才向着那几个人游了过去。 奇怪的是她游到那里，那个蒙蒙亮的光圈就跟着她移动着，仿佛一直保护着她，不让那些湖水浸入进来，甚至那些游过的鱼虾也进不得这个光圈。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沈瑾妍也感到惊奇，可这一切的发生显然已经超出了她的认知，至少不是科学的范围能够解释的清楚，她只当自己遇到了奇蹟。 “你们醒醒啊!”好不容易游到了那几人身边，沈瑾妍试图摇醒他们，可当她的手搭上他们的手腕之后才发现他们已经没有了脉搏，显然已经死去了多时。 沈瑾妍咬了咬牙，眸中神色悲泣，这些人可都是沈瑾怀的同伴，是一个禁卫军队里的队友，那么一条条鲜活的生命，此刻却是一身的冰凉。 他们是为了保护她而死掉的吗? 那个人应该是为了杀她，可中了迷香神智有些模煳，他的声音便听得有些不清楚，但只要认真去查，一定会知道是谁。 “为什么我有这个莹光圈可以隔绝水流，可以救我于危难，为什么他们没有?”沈瑾妍百思不得其解，突然胸口的那丝冰凉仿佛在一瞬间提醒了她。 宝珠? 沈瑾妍立马将胸口的宝珠拿出来一看，这个宝珠比任何时候都要明亮，珠子上的花纹如水波一样流动着，仿佛是活的一样。 “是你救了我?”沈瑾妍目瞪口呆地看向这颗宝珠，这件事情实在是太匪夷所思，她怎么也想不通这粒宝珠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奇蹟，避开水流救了她的性命。 难道这东西还是仙家的法宝不成? 沈瑾妍从前不信神佛，她觉得性命和未来的道路都应该掌握在自己的手里，可今日发生的一切却完全颠覆了她的认知。 沈瑾妍握紧了宝珠，宝珠的冰凉一丝一丝地浸透到了她的脑袋里，也让她的神思更加清明。 “眼下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我也也不知道在这里呆了多久，哥哥他们应该着急了吧?”沈瑾妍最后转头望了一眼那四名侍卫的尸首，不由向他们深深鞠躬，“待我回到上面，定让人下来将他们带出水面……厚葬!” 有怨报怨，有仇报仇，对于想要害她性命的人，沈瑾妍一定不会放过，只是这份仇怨要慢慢来报，毕竟对方的身份可是一位亲王。 而眼下还住在京城里唯一的一位亲王就是平王殿下，当然也不排除是藩地的亲王入了京城，不过她还是觉得平王有几分嫌疑，毕竟那个声音听着有几分耳熟。 脚下一蹬，沈瑾妍慢慢地往上游去，这层光圈浮在周围让湖水浸不进来却又能感觉到浮力，所以她游得并不慢。 等着要到湖面时，她觉得外面仍然还是一片漆黑，想来还没有天亮。 “咕噜噜……” 湖水冒着泡，不一会儿湖边便探出了一个小小的头颅，沈瑾妍查看了四周并没有人，这才足下一点勐地从湖水中一跃而起，周身的莹光也随着她离开湖面的这一动作顿时一放一收，宝光内敛，仿佛都融进了她的身体里一般。 一身大氅完全没有一点沾湿的迹象，若是告诉别人她曾经在湖里呆了好长一段时间，恐怕也没一个人相信。 沈瑾妍看了看手中的宝珠随即把它紧紧握在了掌心，这可是颗保命的珠子丢不得，关于它的确切用法，她会找到时间和机会来求证的。 此刻宫廷中已是人头攒动，沈勤妍刚刚离开了湖泊才转过一道庑廊便见着一对步履整齐的禁卫军赶路似地往前跑着，她定晴一看，那带头的人一身银色铠甲红色头盔，生得俊郎英武，不是她的哥哥沈瑾怀还会是谁? 正文 第【291】章动怒 夜色中，远远奔来的队伍就像一条游走在暗夜里的长龙一般，沈瑾怀面色紧绷目光似电，把沈瑾妍弄丢了已经是他的过失，若是人再找不回来…… 沈瑾怀咬了咬牙，他不敢往下去想。 妹妹是他们家千娇百宠的姑娘，哪里受过什么委屈与迫害，就算遇到了危险的时刻还有唐煜千钧一髮赶去相救。 他没办法想像她这几个时辰里到底是落入了怎么样危险的境地，会不会害怕惶恐? 沈瑾妍生来聪慧，看着似乎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可沈瑾怀知道妹妹也有胆怯懦弱的一面，他是兄长就该永远保护着她。 沈瑾怀此刻十分后悔，若是他没有听从八公主的命令，或许沈瑾妍眼下已经好好地回到了沈家，而不是与那几个侍卫一样不知所踪。 不知所踪…… 只是这几个字眼印在心里都让他难受无比，失踪的背后就代表着不可预知的危险，他恨不得那个人是他。 虽然唐煜依然冷静地查问分析，可沈瑾怀却看得分明，他漆黑的眸中有一层压抑的怒火，若是再找不到沈瑾妍或许便要彻底爆发出来。 “哥哥!”清脆软糯的嗓音犹如黄莺出谷从庑道的另一头传了过来，沈瑾怀如遇电击勐地停住了步伐，双眼不可置信地看向前方那个笼在大氅中的身影。 第328页 “哥……”沈瑾妍也停住了脚步，似乎有些犹豫地又唤了一声，下一刻她勐然瞪大了眼，只见眼前光影闪过，沈瑾怀几乎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勐地跑了过来，长臂一揽紧紧地将她拥入了怀中。 生硬冰冷的甲冑硌得她有点疼，但沈瑾妍并没有伸手退开他，她感觉得到沈瑾怀眼下唿吸十分急促，一颗心更是超过平日里跳动的频率，她要说出口的话顿时就卡在了喉咙里，不上不下地吐不出来。 “你到哪里去了?你知道为了找你唐大人差点扣了八公主，眼下宫里已经乱作了一团!”沈瑾怀推开沈瑾妍，似乎怕她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消失不见一般双手仍然紧紧地钳住了她的手臂，一双眸子在暗夜里亮得就如同燃烧的火把。 “我……”沈瑾妍刚要说话委屈便浮上了眼底，喉咙里就像堵着一团棉花似的，她红着眼哽咽道“哥哥，我差点就死了……” 湖底那种深冷的感觉似乎还在身边萦绕着，即使有莹光圈隔绝了周围的环境，可那样的深冷冰寒，让她知道死亡和腐朽与她就只在擦肩而过的距离，若是没有那颗宝珠，或许她已经与家人永隔。 “别哭了，是哥哥不对，是哥哥没有看好你!”沈瑾怀的心里无比自责内疚，他不知道沈瑾妍失踪的这段日子经歷了什么，虽然她看着好似毫髮无伤的模样，可她的精神是不是受到了严重的打击? 还有那几个护送她的侍卫呢，他们又在哪里? 沈瑾怀心里堆着许多的疑问，可他也知道眼下不是问的时候，又吩咐身后的一个侍卫将沈瑾妍平安找到的消息报告给唐煜知道，这才扶着她往另一个方向而去。 不大的一间房里，温暖的火光在跳跃着，沈瑾妍捧着杯茶静静凝思，火光中似乎又出现了那几个侍卫年轻的脸庞，她闭了闭眼不忍再去想。 “砰”得一声，木门被人一掌推开，一股冷风灌进了屋里，沈瑾妍不由打了个哆索，回眸看去便见着唐煜的身影已是越过了木制卷草纹的屏风向她大步而来。 “唐大人……” “唐大哥……” 沈瑾怀与沈瑾妍同时站了起来，唐煜却连看都没有看沈瑾怀一眼，勐地将沈瑾妍给抱在了怀里。 沈瑾怀立时便瞪圆了眼。 他虽然知道唐煜与沈瑾妍之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可眼下就当着他的面呢，这俩人就抱上了，当他这个做哥哥的是摆设不成? “咳咳，唐大人。”沈瑾怀轻咳几声以作提醒，他也不好强硬地将唐煜给拉开，这毕竟还是他的上峰呢。 “唐大哥，”沈瑾妍却是红着脸推了一把唐煜，见他稍稍退开了一分，这才对他眨眼道：“你和我哥坐下吧，我才好说给你们听啊!” 唐煜的喉头滚动了一下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最终还是咽了下去，牵着沈瑾妍的手坐下，任她怎么说也不放开。 沈瑾怀的目光自然也跟着盯在了俩人牵着的手上，沈瑾妍无奈只得将大氅一撩盖住了俩人交握的人，也挡住了沈瑾怀的视线。 可即使这样沈瑾怀心里还是不满，几次想要说说唐煜这不当的行为，可见他面色紧绷，一副生人勿近的架式，那到口的话语在舌尖里转了几圈也没能被他说出口来。 “哥，你要不要听我说，那四个侍卫大哥如今还被埋在湖底呢，你还想不想将他们的尸首给捞上来了?”沈瑾妍急于想要拉回沈瑾怀的注意力，可这话一出口她就感觉到手掌一痛，唐煜深潭一般的眸光扫了过来，“他们沉在了湖底?那你……”说罢目光惊疑不定地扫向她，待确定这是真人而不是一缕孤魂时他手上的力度才缓缓放松了些。 “他们死了?”沈瑾怀瞬间便苍白了脸色，唇角微微颤抖着，他不是没见过死人，可那几个侍卫是他的同僚，是他的兄弟，就是一转眼的功夫，他们就全死了? 看着沈瑾怀急于求证的眼神，沈瑾妍不由轻嘆一声，缓缓点了点头，“确实是，哥哥我很抱歉。” 唐煜握了握沈瑾妍的手，用眼神示意她，“你没事就好。”天知道当沈瑾怀告诉他沈瑾妍失踪的时候他有多焦急，他几乎要将皇宫给翻了个遍，若不是八公主最后说出了那个人来…… 想到那个人，唐煜的眸色黯了黯，他的退让并不是要让他在乎的人身处陷境，可有些人却显然将这一点看成了他的懦弱。 敢动沈瑾妍，就要承担起他的怒火。 秋后算帐这个词自然是有它的由来，他不会放过他们任何一个，不会! 正文 第【292】章奇蹟 屋子里很是暖和，三足紫金鼎里偶有银炭被烧着时绽开的火星，不一会儿又归于平静。 沈瑾妍把今天晚上与沈瑾怀分开后自己所能看到以及所能听到的细节都告诉给了俩人知道，沈瑾怀与唐煜是她亲近且相信的人，而那些猜测以及不能对外人道来的神迹她也只能说给他们俩人听。 “这……太不可思议了，简直是奇蹟!”沈瑾怀惊嘆地看向沈瑾妍，又道：“你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 “大概就是因为这颗珠子吧!”沈瑾妍将胸前的那颗宝珠摊在了掌心上，宝珠此刻正散发着蒙蒙的光亮，即使隔着一段距离也能够感觉到那股冰冷的凉意一点点地浸透出来，连屋里的温度似乎都冷了几分。 第329页 “这就是李斐送给你的谢礼?”唐煜挑高了眉，握住沈瑾妍的手微微紧了紧，陈素是向他禀报过这事，当时他也没有怎么在意，李斐感激沈瑾妍是理所当然的，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多大的谢礼都不为过。 只是此刻当他亲眼见到这颗宝珠却也觉得它不是凡物，至少那种清冷的感觉就连玉石都不曾有，莹莹的宝光环绕在珠子四周，就像被蒙上了一层薄纱似的。 “是的。”沈瑾妍点了点头，她心里也很感谢李斐，若是没有这颗宝珠，恐怕她眼下都已经不在人世了，“不过我也不太确定是不是这颗珠子的功效，但咱们可以一试!” 沈瑾妍看了一眼唐煜与沈瑾怀，他们俩人立刻会意过来，沈瑾怀起身在屋外吩咐了一句什么，不一会儿便有个侍卫端了一盆水来。 “这水还是热的，妍儿你试试。”沈瑾怀将铜盆端到了沈瑾妍跟前来，他也想要见证这个奇蹟，或许只有这样才能还大家一个清楚明白。 沈瑾妍不再犹豫，右手握着宝珠伸进了水盆里。 奇蹟就在这一刻再现! 只见她的右手仿佛突然间自己撑起了一个光圈，任凭那些水怎么晃荡都无法浸入那个光圈里面，而过了一会儿她的手才拿了出来，举开一看竟然不沾一滴水。 “这珠子果然有避水的能力!”沈瑾妍亦是一脸惊喜，她的猜测得到了证实，这颗珠子于她来说就多了一项保命的技能。 想来李斐也不知道这个功效，不然也不可能将这么贵重的宝珠赠送给她。 不过沈瑾妍已经让凝秀给李斐准备了相应的回礼，而这颗宝珠她是不准备再还回去了。 “避水珠……”只有唐煜目光深沉，他看了沈瑾妍兄妹一眼，这才缓缓说道：“倒是前看过一本杂记里仿佛提到过这避水珠，说是产自海之边的鲛人族，但鲛人也只出现过在神话故事里，没有人真的见过。” “不管如何，既然这避水珠有如此神奇的功效，那妍儿你一定要贴身放好了。”沈瑾怀也点了点头，他虽然遗憾于那几个死于非命的兄弟，却也知道这避水珠不是凡品，沈瑾妍能够得到自然是她的机缘，是她的医术换来了结果。 冥冥之中自有定数，生死都强求不得! “大人，我想先去把那几个兄弟的尸首捞上来，然后好好厚葬。”沈瑾怀的心情是说不出的沉重，虽然沈瑾妍的归来是个意外之喜，但那些兄弟却是赔上了自己的性命，这怪不得沈瑾妍，只能怪那个作恶之人。 “你去吧!”唐煜点了点头，又吩咐沈瑾怀，“此事先不宜声张，我答应你之后会为他们主持公道的!” “谢过大人。”沈瑾怀沉痛地点了点头，又对沈瑾妍道：“妍儿你先在这里稍等，一会儿忙完了事情哥哥和你一起回家。”这个时候他也没有心情去计较唐煜是不是与沈瑾妍独处了，比起那些杀人不眨眼人面兽心的畜牲来说，与唐煜呆在一起的沈瑾妍安全才有保证。 “你去吧哥，我在这里等着你。”沈瑾妍点了点头，此时她也不知道该和沈瑾怀说些什么，逝者已逝，她也会记着他们的牺牲，感怀在心。 等着沈瑾怀离开之后沈瑾妍才想到一个问题，不由问唐煜，“刚才我哥说你差点为了找我而扣押了八公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唐煜眸中目光一闪，这才淡淡地说道“若不是她叫走了瑾怀，你怎么会出意外?那几个侍卫想来也不会莫名死去?” “原来是这样……”沈瑾妍低下了头去，一手却攥紧了唐煜的衣袖，低声道：“他们是被人害死的，那个人穿着一身亲王的袍服，虽然我没看清楚他的脸……”声音到了最后渐渐几不可闻，心中也染上了一丝后怕，若不是她恰巧有了这避水珠，恐怕已经见不到唐煜了。 她心里猜测的人是平王，但又不好明说，毕竟唐煜曾经与平王交好，若是知道他曾经最好的朋友却要杀了他的心上人，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沈瑾妍只要想想都气得浑身发抖，也更为唐煜不值。 有些人你用心待他，他却将你的真心弃如敝屣。 “你别怕，我知道他是谁了，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他来伤害你。”唐煜眸色黯沉，抿紧了唇将沈瑾妍轻轻带进了怀中，一下下地轻抚着她的长髮，感受着她髮丝的细腻与柔滑，他的心渐渐平静了下来，那种珍视的感觉于他而言仿佛就像找回了失而復得的宝物一般。 他原本以为宫中是安全的，他原本以为那些人只会针对皇帝陛下和他，却没有想到在宫里这块地界还有人敢对沈瑾妍下手。 唐煜脸上肌肉紧绷，眸中神色黯沉如墨，稜角分明的薄唇不觉抿成了一条直线。 沈瑾妍微微抖了抖，旋即沉沉地闭上了眼安心地靠在了唐煜的怀中，只要他明白谁会对他不利就好，其他的属于她的仇她会慢慢地一分分地讨回来。 正文 第【293】章商议(1) 平王府。 积雪慢慢消融，太阳升起在屋顶的灰瓦上照出一片雪白，水线顺着屋檐滴嗒落下。 平王静静地站在庑廊下，一身雪狐狸皮裘大氅披在他的身上显得气度更加雍容华贵，他目光飘远，似乎透过这滴嗒穿透的水线望向了茫茫的无边无际的天空。 第330页 此刻天空透白，不见一片云彩，苍茫悠远地仿佛一块厚重的帷幕，正重重地压在他的心上。 “怎么会没有死呢?”平王翕合着唇角喃喃念着，他一早就接到沈瑾妍顺利回到了沈家的消息，可他百思不得其解。 中了他的迷香就算立马解了，那她沉在湖底那么长的时间也该窒息而亡才对，可整个人却又鲜活起来了。 这太匪夷所思了。 难不成真有一个人在他们将人投湖后，又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沈瑾妍给救了起来? 当然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一切。 “王爷，还要对她下手吗?”平王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立了一个黑衣人，他恭敬地垂首，说出的话语轻描淡写，似乎一个人的生命在他眼里就等同于花鸟虫鱼一般，那么地无足轻重。 “我也想，不过只怕没有机会了。”平王轻嘆一声，负手在后。 正如唐煜了解他一样，他也清楚唐煜的性子，只怕眼下沈府已经被里外三层地严密保护起来了吧? 若是唐煜知道是他对沈瑾妍下的手，只怕会疯狂地报復他，眼下的隐忍或许是为了今后的雷霆一击…… “那陛下那里……王爷您就不担心醒过来?”黑衣人的嗓音压得沉甸甸的，仿佛一块巨石落入水中，只有入水那一下“扑通”一声响动，便再无回音传来。 平王心里亦是一沉，他怎么能够放任皇帝陛下醒来，若是如此，他所做的一切不就前功尽弃? 袖中的拳头隐隐握紧，片刻后平王才唿出一口长气，眸中神色一黯，吩咐道：“把书房的信笺发出去，我要邀那几位共商大事。” 黑衣人领命而去。 平王微微眯了眯眸子，唐煜一心只想治好皇帝陛下，可这有什么用，还是要手中握有实权才能真地藐视一切，就算陛下醒了他也能力压皇权，将那个位置牢牢地握在手中。 嘉义伯府四房。 沈瑾妍撑了个懒腰坐了起来，这一觉她就睡到了半下午，整个人精神多了，穿衣起身用过饭后她便去了杨氏的屋子。 “也不知道昨儿个回府后哥哥是怎么向爹和娘交待的，只怕也瞒不过去。”沈瑾妍咬了咬唇，她还不知道这事该不该和父母说，若是不说今后再遇到这样的事情只怕没那么及时能够掩盖过去。 死神与她擦肩而过，这仿佛就像在梦中一般，只是那种心悸的感觉还长久地留在了心里，挥之不散。 沈瑾妍伸手摸了摸胸前，透过衣裳能够清晰地摸到那颗圆润如球的凸起，那是她将避水珠用暗色的丝线缠绕后挂在了脖子上，贴身藏在了亵衣里。 暗色的丝线挡住了避水珠莹莹的亮光，可那清凉的冷意却时不时地传进她的脑海里，让她神思更加清明。 “吱吱!” 有一声清脆的叫声响在耳畔，沈瑾妍唇角一弯，刚刚举起了左手便将紫色的光影一闪，一个小东西已经顺着她举起的手臂跃上了她的肩头。 “紫儿，你回来了!”沈瑾妍亲昵地抚摩着紫貂油滑的皮毛，小傢伙亦是有鼻头拱了拱她的手，漂亮的眸中满是欢喜与亲近。 紫貂是奉了她的命令穿梭与药谷与京城之间给她带回些东西，她原本以为在京城里是完全的，却不想还是受了这等无妄之灾。 “今后你就跟在我身边，若是要去药谷咱们再一起去，这样就应该万无一失了。”沈瑾妍点了点紫貂的鼻头，又吩咐紫鸳给它准备些好吃的东西，自己带着凝秀转进了杨氏的院子里。 张妈妈正在院子里吩咐几个奴婢，见了她来原本脸上一喜，片刻后却又沉下了目光，往房里呶了呶嘴，“二小姐，老爷和夫人都等着你呢!”说罢又吩咐芸香，“去请了少爷和少奶奶过来，就说二小姐已经醒了。” 在四房里张妈妈还是称唿沈瑾妍为二小姐，并没有按着沈府的排序来称，这也是区别与亲近之意，懂的人一听就明白。 “妈妈，除了爹爹在，哥哥与嫂子也没出门?”沈瑾妍乍一听就觉得不好了，不由心虚地吐了吐舌，她怎么觉得有种三堂会审的感觉，真是有些不好办了呢。 不一会儿沈瑾怀与况幼清便相携而来，四房的几个主子也就沈瑾姝没来，这是沈崇昭特意吩咐的，大女儿是待嫁之身，他不想让她知道些不必要的麻烦事。 若不是沈瑾妍牵扯其中，沈崇昭亦是想将小女儿给保护起来的，可这丫头天生胆子大，不动声响就干出这样的大事，真是让他气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沈瑾妍如坐针毡，她给沈瑾怀使了使眼色，想要知道她哥有没有将昨夜她被人绑了石块扔进湖里的事情说给父母听。 可沈瑾怀不动如钟，连眼角风都没往沈瑾妍这边扫来，这不由让她一脸挫败。 还是况幼清对着沈瑾妍眨了眨眼，暗示她没什么大问题，沈瑾妍这才微微放了心。 杨氏清咳了一声，扫了一圈众人才道：“今日你爹爹有话和你们说。”说罢目光重重地瞪了一眼沈瑾妍，这个小女儿太不省心了，让她大着肚子都要操心，一想她就觉得腰疼。 沈瑾妍赶忙垂下了目光。 沈崇昭扶了杨氏一把，这才沉声一嘆，“昨日要不是瑾怀与我说这事，妍儿你想要瞒到何时?” 第331页 他目光沉敛，虽然没有说出什么斥责的话语，可就是这样的不是指责的指责才让沈瑾妍心中一恸，双膝一软便滑跪了下来，缓缓抬起头来，漂亮的一双杏眼中浮上了一层晶亮，“爹爹，您一向教导哥哥忠君爱国，女儿虽无报效国家之力，但凭藉一手医术能治得了陛下的病症，女儿不知道有什么错?”说罢又看向一脸急切的杨氏，哑声道：“女儿知道爹娘是关心女儿，担心女儿捲入这场纷争，可是咱们什么都不做就不会卷进去了吗?” 正文 第【294】章商议(2) 屋里有一刻的安静。 杨氏与沈崇昭俱是一愣，显然没有料到沈瑾妍会这么说，难道女儿意识不到这是个多么危险的事情，做得好与不好只怕都得不到什么好处，更甚至还会危急全家人的性命! 沈崇昭抿紧了唇，忽而转头看向沈瑾怀，“瑾怀，你这个做哥哥的也说句话。” 沈瑾怀沉默了一阵，旋即也撩袍跪了下来，身旁的况幼清反应过来想要拉他却是晚了，心中亦有些惊讶，没想到丈夫与小姑子竟然是一条心，那先前拉长了那张脸给谁看? 况幼清瘪瘪嘴，显然对丈夫这表里不如一的闷骚很有意见。 沈瑾妍的眸中却是迸发出一抹喜悦，虽然这事最后被捅到了父母跟前，可显然的是沈瑾怀站在她这一边呢。 这样一想，她的心中顿时轻松了许多。 她做的事情不求所有人都理解，但至少有人支持，有人认为她这么做是对的，那她就不怕亦不悔。 沈崇昭脸色铁青，杨氏不禁拉了他的衣袖，劝道：“你且先不要动怒，听听瑾怀怎么说。”说罢又看了一眼跪地的儿女，手心手背都是肉，真是说谁她心里都不忍心。 “爹，娘，我是贊成妹妹这样做的。”沈瑾怀沉沉说道，坚毅的脸庞沉静得如一汪湖水，又看了一眼沈瑾妍才道：“若是妹妹真的能治好陛下，为什么不治?” “哥哥说得是。”沈瑾妍唇角翘了起来，接着道：“若是天下人都退缩了，有本事的也不敢站出来为陛下诊治，那么咱们国家恐怕就真要被那些人搞得分崩离析，这是爹爹你愿意看到的事吗?” “你们可知道这事关重大，若是妍儿真能医治陛下的病，有多少人会想她的命?”沈崇昭紧绷着脸色，可唇角却微微颤抖，第一次他感觉到了自己的弱小，若是别人想要取他儿女的性命，他甚至没有能力保护他们。 做为父亲，这种无力的感觉深深撅住了他的心，所以唯一的办法便是让他们远离危险，在这危险发生之前。 “老爷，没有那么严重吧?”杨氏也变了脸色，握住沈崇昭的手缓缓收紧，她是个怀孕的妇人，如今同样是被沈崇昭保护得很好，所以她差点忘记了朝堂的变化，只安心地呆在这个温馨的小天地里，似乎外面的风雨与她都毫不相干。 “爹爹，你忘记了哥哥是站在唐大人那一边的，而唐大人又是站在哪一边?”沈瑾妍严肃了面色，这个时候她也明白了沈崇昭的想法，可眼下想要独善其身已经晚了。 “自然是陛下……”沈瑾妍口中的唐大人是唐煜，沈崇昭自然知道，可唐煜背后的却是皇帝陛下，那这么说他们家早就与陛下的生死存亡繫于一处了? 想通了这一点，沈崇昭的脸色不由苍白了一片。 “公公，妍儿妹妹说得对。”况幼清揪了一把沈瑾怀，等他望了过来后不禁瞪了他一眼，这才向沈崇昭说道：“既然咱们已经站在了陛下这一边，那么唐大人就不能输，若是让其他王爷或是公主笑到了最后，只怕咱们家落不到什么好果子吃。” 况幼清这段日子在整顿况家的商业，因为朝堂局势的变化对各大商行的运作也有影响，所以她不得不抽出时间各地跑了那么一朝，没想到刚回到京城就遇到了这事。 不过不管怎样她都是支持沈瑾怀的，她也相信沈瑾妍的眼光，再说自从她接手况家的产业后惯带着好运，相信这次也不会押错了宝。 “连幼清你都站在他们这一边……”沈崇昭沉默了，他向来是欣赏这个儿媳妇的，果断聪慧，在商场上的眼光和狠劲儿有时候连男人都比不上她，难道自己真是做官越久胆子越小了? “老爷，”杨氏嘆了一声，才道：“唐煜那孩子我是喜欢的，他又和咱们家妍儿……如今他都站在陛下那一边，咱们家自然也就和他绑在一路了。”说罢又对沈瑾妍招了招手。 “娘。”沈瑾妍膝行几步到了杨氏跟前，仰头看向自己的母亲，眸中有泪光闪动。 “娘也不多说你什么了，若你真能治好陛下的病，娘也允了。”杨氏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到了这个在步再说什么都晚了，不如一鼓作气地往前沖。 “嗯，谢谢娘。”沈瑾妍赶忙点头，又将期盼的目光转向了沈崇昭，牵起他的衣角摇了摇，“爹爹……” “罢了罢了。”沈崇昭闭了闭眼，片刻后紧绷的双肩才缓缓放下，他看了一眼沈瑾妍，沉声道：“你有把握就尽力去救治陛下，咱们一家人也算是忠君为国了!” 沈瑾妍心中一喜，又听沈崇昭接着说道：“只是这事不要告诉其他人知道，”说罢扫视了一眼场中众人，面色显见得带了一抹凝重，“虽然都是在一个屋檐下住着，可这不同心的人也多着，保不准那些人就怕咱们四房连累了他们所以做出些错事来，到时候坏了妍儿的事……” 第332页 “爹爹说得对。”沈瑾怀与况幼清对视一眼，夫妻俩同时点了点头。 “祖父那里也不告知一声?”沈瑾妍仰头看向沈崇昭，沈老伯爷一直对他们四房好，对她也好，若是事关整个伯府的命运，瞒着他总让自己心里有些不安。 “你祖父那里我自会找机会说。”沈崇昭摇了摇头，又叮嘱沈瑾妍，“这段日子你就安心地呆在家里，没事不要乱走，到时候若是要再进宫诊治陛下……”说着目光转向了沈瑾怀，“你哥哥自会护送你去。” “公公，我也会挑选几个武林高手跟在妍妹妹身边，必定保证她不出什么差错。”况幼清连忙接了一句，她虽然相信沈瑾怀的能力，可真到了危险时刻也不能指望沈瑾怀一个人去拼命。 “还是幼清想得周到。”沈崇昭听了不由满意地点头，财帛动人心，况家又是首富，由他们找来的高手自然是一等一的，比起自家的护院来不知道要好多少。 正文 第【295】章接走 几人正在说话之间，张妈妈便踏门而进，有些惊慌地回禀道：“老爷、夫人，唐大人来了。” “唐煜?”沈崇昭一愣，率先站了起来。 沈瑾妍也有些不解，唐煜这个时候应该正忙着呢，跑到他们沈家干什么，难不成是担心她? “爹，我出去看看。”沈瑾怀起身出了门。 沈崇昭虽然也想跟着去，可碍于自己的辈份，又想着唐煜跟沈瑾妍的关系，自己太过热情了恐怕也些不妥，再说身为女方的长辈说什么也要保持几分矜持才是。 “妹妹快起来吧，总跪着也不是个事儿。”况幼清说着便要上前扶了沈瑾妍起身，她可是有几分明白唐煜那护犊子的心，若是瞧着沈瑾妍给跪了指不定心里要怎么火大呢。 沈瑾妍看了一眼沈崇昭与杨氏，见父母俩人都没再说什么，这才扶着况幼清的手臂站了起来，捋捋裙子掸掸灰，随后乖乖地站在了杨氏身后。 不一会儿沈瑾怀竟然将唐煜给引到了四房，沈崇昭与杨氏自然坐不住了，带着女儿媳妇奔进了待客的花厅。 一踏进花厅沈瑾妍便瞧见了唐煜，他一身黑袍如流水泄地，端得是冷峻逼人，狭长的凤眼低垂着好似在想些什么，竟然没有留意到她的到来。 沈瑾妍顿时有些不高兴了，来他们家拜访还不看她本人，这是来打酱油的? “唐煜。”沈崇昭唤了唐煜一声，这大人来大人去的略显生分，他早就不那么唤了，这也显出了俩人的亲近，长辈与晚辈之分。 “沈伯父、伯母。”唐煜从善如流地站了起来对着沈崇昭夫妻拱手行礼，目光扫过沈瑾妍时对她微微点了点头，她心里这才舒坦了几分。 众人一番寒暄落坐，沈瑾妍则是低眉顺眼地立在杨氏身旁，虽然她也猜测到唐煜可能是为她而来，可眼下还当真不好和他有什么交流，父母当前嘛。 “伯父伯母，刚才瑾怀也与我说了你们知道令千金正在为陛下诊治之事……”唐煜也没有拐弯抹角，一开口就直奔主题，实在是他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可以浪费，形势紧迫分秒必争。 “是的。”沈崇昭与杨氏对视一眼，接着他点了点头道：“只是我怕这孩子傻里傻气的，有危险还不自知，唐煜你与咱们家瑾怀关系也亲厚，当多看顾着妍儿。” “伯父就算不说，这也是我该做的事，只是……”唐煜沉默了一阵，众人的心也跟着悬了起来，难不成这还真有什么危险不成，便又听唐煜道：“只是如今朝中局势多变，虽说咱们都是忠君之士，但朝中也难免也会有人生了二心欲对陛下甚至是令千金不利!” “所以呢……这人不治了?”杨氏只觉得唿吸都紧了一分，她是一个母亲自然事事以子女的安危为重，听唐煜这一说她的心都要提到了嗓子眼。 沈崇昭扫了杨氏一眼，又看向唐煜，薄唇紧抿，“唐煜，在伯父面前你有话直说便是，咱们都不是外人。”说着扫了厅外一眼 站在厅口的张妈妈立时便带着几个丫环退了出去，又关闭了厅门守在左右，确保不会有不相干的人走过。 “伯父，如今沈府恐怕也不安全，所以我想要将令千金带走到另一个地方去安置，也方便为陛下诊治病情。”唐煜终于说出了他到来的目的，沈瑾怀送沈瑾妍离开后他也反覆想了许多种可能，他不能再放任着危险的发生，所以只有时刻守着她。 沈瑾妍一听勐然抬起了头，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唐煜，他也真敢说呢，这是在他父母眼皮子底下还想要带她走? 沈崇昭与杨氏的眸中也充满了惊讶，这后生竟然敢在他们面前说要带走他们的女儿? 虽然说是为了大义，是为了给皇帝陛下治病，可这可是他们家活生生的一个大闺女，就这样交到一个男人手里，他们能放心吗? 沈瑾怀凝眉细想，他知道唐煜这样的安排或许有其深意，但乍一听还是让人心绪有些激盪。 况幼清却是明眸一转，眼中闪过些许笑意，她早知道唐煜护犊子，没想到他还想将人给弄到自己的羽翼下严密保护起来呢，这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偏还想出这么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第333页 “伯父伯母请放心，我一定会保证令千金的安全，就算是遇到危险，我也会挡在她的前头，难道两位还不相信唐某的人品?”唐煜眉目凝重一脸肃然，那通身的威严与气势不觉便流露而出，连沈崇昭看着都不好说出一个“不”字来。 “这……也不是不信你，”沈崇昭看了杨氏一眼，才斟酌着说道，“只是这形势真到了那么危险的时刻?” “自然是的。”唐煜点了点头，“想来瑾怀没有告诉二老，昨日竟然还有刺客进宫行刺，若是知道令千金妙手能治陛下，只怕也不会放过她!” 唐煜丢出了这枚重磅炸弹来，果然沈崇昭与杨氏便有些坐立不安了，涉及到女儿的性命，他们能不慌吗? 只怕眼下想要拆伙不干都不行，谁叫沈瑾妍已经被拖上了船，如今医治陛下病情有了进展和希望，只怕他们想要退缩妥协恐怕唐煜和满朝文武都不会答应。 “不过只要将令千金送到我安排的地方，我自会保护她的安全，不让其他人伤害她。”唐煜信誓旦旦地保证着，那份言谈间的自信与笃定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信服他，跟着他的脚步走。 就连沈瑾妍在一旁看着都不由对他竖起了大拇指，她倒不在意人在哪里，只要能治好皇帝陛下的病情，她在哪里医治都行。 “既然唐煜能够保证，要不老爷，咱们就……”杨氏已经动摇了，若是沈瑾妍在家里都危险的话，她自然要为女儿找一个更好的去处，而今形势危急，他们能相信的人也只有唐煜了，而唐煜也有这个能力提供这份保证。 正文 第【296】章假象 沈崇昭哪里看不明白杨氏眼中的恳求，他揉了揉眉心觉得进退两难，原来形势比他预估得还要严峻，他原以为自己能够保护得了妻女，可眼下看来还是他托大了。 沈崇昭心里一声苦笑，片刻后才重重地唿了口气，点头道：“唐煜，我将女儿交到你手里，你就要看顾好她，以生命来保护她，你能做到吗?” 他是为了女儿的安危，也是为了国家的大义，沈崇昭知道这个时候他不能退了，只能向前。 而若是被其他人知道沈瑾妍有救皇帝陛下的本事，只怕不仅是她自己要遭难，整个伯府的人都要被牵连，所以唐煜提出这样的办法既保全了沈瑾妍，也保住了整个嘉义伯府。 唐煜点了点头，目光与沈瑾妍相对，沈瑾妍只觉得一颗心都在发颤，但听到他用那仿佛魔性一般的嗓音虔诚地保证道：“我会用生命来保护她的安全，绝对不会让她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我相信你! 沈瑾妍眼眶微红，在心里默默地回了一句。 杨氏亦是一脸动容，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连她都看出来唐煜对沈瑾妍的情谊，心里便更加认可了这个未来的女婿，若是过了这一茬她一定让他们俩人定亲。 沈瑾妍都不知道怎么就跟着唐煜上了马车，直到回过神来已经被他整个给抱在了怀里，那带着竹叶清香的气息扑面而来，她忍不住埋在了他的颈窝呵呵笑了起来。 “怎么了?”唐煜眉峰一挑，没明白这丫头刚才还一脸鱼木样，怎么骤然间便鲜活蹦跳了。 “我在想……唐大哥你好算计，就这样在我爹娘面前将我给拐跑了去!”沈瑾妍退开一些，大大的杏眼黑白分明，一张小脸红扑扑的娇憨可爱。 “哪里是拐，我这分明是保护你的安危!”唐煜一脸正气凛然，可唇角微弯的笑意还是泄露了他的好心情，当然严密保护沈瑾妍是一回事，另就是他们俩人可以朝夕相处，那就是他梦想中的生活。 “你就吹吧?!”沈瑾妍明显不信，不过眼下已经被唐煜给拐上了马车，况且还是她自己愿意点了头的，心中自然也不会斤斤计较。 不过为了做出她还留在沈府里的假象，凝秀与紫鸳谁都没有跟着她一同走，所以这次与唐煜离开的只有她一人。 “对了，你要把我安置到哪里?”沈瑾妍握住了唐煜宽大的手掌，他的手指很长，骨节分明如玉似的，她忍不住细细把玩起来。 “净墨居!”唐煜看着沈瑾妍与他交握的小手，那一股滑腻仿佛丝绒似的与他相触，他的眸色渐渐变得黯沉起来。 “喔……”沈瑾妍无所觉地顺着点了点头，片刻后反应过来不由惊愕地瞪大了眼，“你是说你的住处净墨居?” “正是。”唐煜的凤眼浸染了笑意，似乎很高兴看到沈瑾妍这副惊讶的模样。 “可是你……我……”沈瑾妍舌头打结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净墨居可是在敬国公府，唐煜就这样把她堂而皇之地带进去，她总觉得有种羊入虎口的感觉。 “别担心，敬国公与唐烨都不会知道的，他们伤害不了你……”唐煜像哄小孩似地又将沈瑾妍重新搂在了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有我在，你还怕什么?” 沈瑾妍翻了翻白眼，无声腹诽：就是有你在才危险啊，这算什么，婚前就同处一室了? 不过唐煜眼下那啥还不行，也省去了她的后顾之忧。 但就这样住进唐煜的居所，沈瑾妍还是觉得浑身上下有些不适，她一个黄花大闺女，闺阁教养了那么些年，如今却要撕破礼教的枷锁，怎么心里就那么忐忑不安呢? 第334页 也幸好沈崇昭与杨氏不知道唐煜的安排，不然只怕没有那么容易就点头答应。 不，或许就算他们知道了也会被唐煜说服，谁叫他长了一张正人君子的脸，天生就让人信服。 等着马车到了敬国公府门前，沈瑾妍便披着大氅下了马车，整个娇小的身影笼在宽大的氅衣中，连衣角袖摆都看不见，头一低垂谁知道是男是女? 正在这时，对面杨府的大门也打开了，杨寄远从门内一步跨出，想来也是没想到会碰到唐煜一行人，顿时便怔住了。 “唐大人。”杨寄远反应也快，当先便上前来对着唐煜行了一礼，目光却隐隐扫向唐煜身后那一身笼着大氅的身影，这人虽然看不见样貌，怎么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 沈瑾妍心里“咯噔”一声，面上露出一抹苦笑，怎么刚到敬国公府门前就遇到了他表哥杨寄远，也是两家门对门，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想来以后在这里她要减少出门的机会了，不然被人认了出来她在京城也就不用再呆了，只是那些风言风语的唾沫星子都能将她整个人给淹了去。 “是寄远啊!”唐煜踏前一步挡住了杨寄远的目光，对着他微微点头，“这么晚了你还出门去?”话语里已经透着一丝亲近之意，沈瑾妍的表哥自然也是他今后的亲戚，再说杨寄远父子不是庸才，杨相爷也自有处世为官之道，这祖孙三人一脉相承，倒颇让人有几分赏识。 “出门拿点东西，没想到刚好碰到唐大人，您这是才下了衙门?”杨寄远有些受宠若惊，唐煜入仕比他早成就也比他高，虽然两家就是对门邻居可平日里唐煜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他有心相交却苦无机会，此刻才说上两句话他的心里就按捺不住地激动起来。 “嗯，才下了衙门，你自去忙吧。”唐煜微微点头，负手在后气度斐然，那通身的贵气与威严不由让人心生敬畏。 “唐大人慢走!”杨寄远不由连连点头，走出几步后又回头望了一眼，那个身影总让他觉得有几分眼熟，不过唐煜是在大理寺衙门做事，大理寺办案总不会事事召告明白，他也不会这般想不开去探查这其中的秘密。 正文 第【297】章偷换 等着杨寄远走远了沈瑾妍才暗暗松了口气，若是真被杨寄远给识破了说到了沈崇昭夫妻跟前，只怕她又要好一通解释，如今倒是省了这份麻烦。 有心说道唐煜几句，可顾着这是在敬国公府门前，若是她这一抬头一出声，只怕唐煜金屋藏娇的名声就要响透京城了。 想到这里，沈瑾妍不由咬牙忍下，却见一只如玉大手伸了过来，极其自然地握住她的小手，拉着她就走上了国公府门前的青石台阶。 这座府邸沈瑾妍并没有来过，在弄清楚唐煜与国公府的前尘过往以及各种纠葛之后她更是不屑于来到这里，只是唐煜既然还住在这里，她也就勉为其难了吧。 敬国公府很大，沈瑾妍低着头跟着唐煜一路往前走，她也有心四处看看但却怕暴露了身份，好歹忍了有一柱香的功夫，俩人转过一道长长的庑廊，“净墨居”便已在眼前。 “这里就我一个人住着，当然暗卫无数，不过平日里你不想要他们出现，他们也不会随意出来。”唐煜带着沈瑾妍跨进了净墨居，眼前分花拂柳似乎自成一片天地。 沈瑾妍有些新奇地抬眼四扫，果真没瞧见一个身影，不由纳闷道：“也没有丫环小厮侍候你?”偌大的院子清清冷冷的倒是符合唐煜的性子。 听到沈瑾妍这一问唐煜脚步一顿，摇了摇头，“没有，我不喜欢太吵，有什么事情陈素自会吩咐他们办妥。” “喔。”沈瑾妍瘪嘴应了一声，她也不是事事需要人伺候，再说她在这里住着的事情最好保密，人少也是对的。 “你这里好像暗合了什么阵法，与我师傅的药谷有些像呢……”沈瑾妍跟着唐煜走了一段路这才觉出了些许门道，明明是冬日的气候这里却开了花，还有绿枝树木，似乎与外面的寒冷萧索隔出了另一片天地。 “还不算笨。”唐煜唇角一翘，一指敲在沈瑾妍头上，“若这里没有阵法，府里那些想要窥伺的人不是能轻易进得来?” 唐宁与唐烨父子早就想窥探“净墨居”，只是碍于这里的暗卫与阵法，他们不得其门而入，再说唐家与他的外祖父威武侯早有协议，如今更是管不了他的。 “说得也是，轻易我也不会出去。”沈瑾妍点了点头，唐煜这里的隐蔽性很强，如此她也就没有后顾之忧了，不过……“咱们还是要往宫里去医治陛下的，对吗?” 沈瑾妍抬眼看向唐煜，她心中隐隐有个猜测只是不敢明说罢了，实在是这个猜测太过大胆，她不敢相信却又隐隐觉得唐煜会这么做。 因为他是唐煜啊! 唐煜停下脚步认真地看向沈瑾妍，似乎不想要错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沈瑾妍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强笑道：“你这样看着我怪渗人的……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的意图你不是早就猜着了?”唐煜唇角微勾似笑非笑，在沈瑾妍跟前他是放松的是自在的，所以他的笑容基本只有她瞧得见，其他人他甚至连一个眼神都不想给。 第335页 “你……真的要……”沈瑾妍惊愕地瞪大了眼，话还未说完便被唐煜一指点在了唇上。 他的手指带着冰凉的竹叶清香，让她有些发烫的唇霎时便凉了下来，只能一动不动紧张地看着他，一颗心却早已经翻江倒海，掀起一波又一波的狂潮。 唐煜果真大胆! 他实在是太大胆了! 沈瑾妍眨了眨眼睛，接着又眨了眨眼却也无法消化这件事情带来的冲击。 因为唐煜竟然想要将皇帝陛下给接到“净墨居”来让她施针诊治，诚然这里是很安全，可是要将陛下从宫里转移过来就不容易了，难道他又想如法炮制偷梁换柱? “对，就是你想的那样。”唐煜伸手揉了揉沈瑾妍的额发，又凑近她耳边轻声道：“这事你不用操心，我自然会办得妥当。”说罢双臂一揽将她环在了胸前，只是目光悠远直视前方，似乎穿透了那层层的林叶，看向了耸立在皇城中那一座巍峨的宫殿，眼神不由变得有些幽暗。 其实他早该那么做了，唐煜后悔了。 原本以为皇宫是最安全的地方，可显然不是。 若是那些人得知皇帝陛下有醒来的可能，会不会就提前下手造成无法挽回的结局，唐煜思前想后才最终下定了决心，这也能更好地保护陛下与沈瑾妍的安全。 沈瑾妍静静地靠在唐煜的胸口，虽然觉得肩上的担子更重，心里却有了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至少她不会在每次给皇帝陛下施针以后还要担心自身的安危，若他们都住在一处她也能就近看护照顾，说不定还能让陛下提前醒来，这确实是一个好办法。 当然唐煜这么做会是一个冒险，若是被他人逮到把柄或是知晓这其中的细节，怕不得要治他一个叛国的罪名，但若是皇帝陛下醒来，这一切莫需有的攻击和揣测便能迎刃而解，那些人的野心也会付之东流。 前提是皇帝陛下能够醒来。 沈瑾妍暗暗握了握拳头，她定会拼尽全力让陛下早日醒来。 “走吧，去看看你的新住处。”唐煜退开一步拉着沈瑾妍继续往前走，“这里的居所恐怕不如你的闺阁，不过也就几日的功夫，你且将就一下。” “有床有被子就行，大冷的天你也不捨得冻坏了我吧?”沈瑾妍笑着吐了吐舌，她看净墨居的风格建筑也知道多偏冷硬，幸好她一应衣物细软是带齐了的，也就凑和一段日子，毕竟不会在这里长住。 她也相信等唐煜的身世真相大白之后，这座小小的敬国公府只怕还住不起他这尊大佛呢! 俩人刚刚踏进内院的迴廊，便见着陈素抱着一叠被子从正房里走了出来，见了他们俩到来微微行礼，“少爷，属下将这新的被子床褥给县主放过去了。”见唐煜点头后又抱着被子拐进了侧面的厢房里。 沈瑾妍不由吃了一惊，又转头看向唐煜眸，一双杏眼眨啊眨，难不成她的住处就在唐煜的隔壁? 正文 第【298】章用膳 净墨居里安静得犹如世外桃源，沈瑾妍除了瞧见了陈素的身影，当真没见着任何一个人，不过她记着唐煜所说这里布满了暗卫，只怕自己一举一动都会落入别人的眼睛里，心下不由谨慎了许多。 “对了，紫儿应该跟着我来了国公府，它能进得这阵法吗?”沈瑾妍突然想起这事来不由转头问唐煜，紫貂能够保护她的安全，虽然这里仿佛固若金汤，但若是有什么变故她也要有自保的本事才行。 “放心，这个小傢伙是天生灵物，有一双堪破凡尘的灵眼，这里的阵法难不倒它。”唐煜笑了笑，自从知道沈瑾妍身上带着避水珠这样的灵物后，他对这些外物似乎都有了一层新的了解和认识，仿佛从前蒙在眼上的白纱被人骤然揭了开去，甚至一些从前想不明白的事情如今都能渐渐找到了答案。 也许这个世间并不只有人类这一种聪慧的生灵，或是动物或是植物或是其他身具灵性之物，你怎么就知道在这漫长的岁月和时光里它们没有生出智慧和灵根来呢? “也对，师傅的药谷里紫儿就能来去自如，从前还有我带着它去，可之后它可是自由来去没有阻碍的。”沈瑾妍也想通了这一切心中对紫貂不由更加喜欢了，没想到它无意间还捡了个宝呢。 “回房好生休息，时辰一到自有人送来，有什么事就摇响那个银铃，会有人来听你吩咐的。”唐煜显然还有事要做，说完这一切后便离开了，也没往隔壁的厢房去看上一眼。 沈瑾妍瞧见他离开的背影不由摇了摇头，可以想见，当唐煜的身份被揭开后，只怕他的忙碌会更甚，到时候他的身边可还有她的位置? 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沈瑾妍有些失笑，她何曾这般不自信了，她与唐煜不该是这样的。 一个人走得再高再远，若没有知他懂他的人，这一生何其枯燥乏味，而她对于唐煜来说就是那样的一个人。 唐煜或许今后会站在无人企及的高位，但她的学识以及气度也足以与他般配，她不该妄自菲薄才对。 想通了这一切，沈瑾妍不由露出了一个会心的笑容。 进了房间后她自己整理了衣被，又发现她带来的一应衣物细软都被放在了桌上，总之是闺阁女子之物，陈素他们这些大老粗还真不好动手脚，刚才给她放好被子陈素便退了出去，如今早已跟着唐煜出门了。 第336页 冬日的夜来得格外得早，用过晚膳后沈瑾妍又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唐煜归来她便熄灯睡了。 这床有些冷硬，虽然被垫了厚厚的褥子可初初来睡她还有些不习惯，直到半夜才迷煳地睡着了，清晨醒来一看，唐煜已经坐在了她的床边。 “唐煜?”沈瑾妍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还在梦里，她昨夜是想了他一宿，怎么大清早地就见到了活人? “起床，我陪你用早膳!”唐煜捏了捏沈瑾妍圆润的鼻头，随即心情大好走到了桌前。 沈瑾妍愣了愣，接着傻傻地顺着他走动的身影望了过去，不由眼睛一亮。 只见不远处的八仙桌上已经摆好了早膳，白白的瓷碗精緻的点心，那碟虾仁水晶饺的香味都飘散在了空气中，她忍不住食指大动。 “你……不准偷看，我马上就来!”沈瑾妍放下了厚厚的帐帘，幸好昨夜她就把衣服放在了床头叠好放在了床头边上，此刻飞快地穿好衣服下床，满头青丝只用一根系带绑在了脑后，飞快地就坐在了桌前。 “不去梳洗?”唐煜看了沈瑾妍一眼不由笑着将筷子递给了她，小馋猫看样子已经顾不得洗漱了，接过筷子便飞快地吃了起来，一边还不忘记含煳地回答道：“吃过……再洗!” 唐煜无奈一笑，眸中却泛出一抹宠溺。 不过沈瑾妍这不打扮的模样也是那般娇憨可爱，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怎么看都赏心悦目。 沈瑾妍在桌前一通狂扫，却也注意了吃相的优雅，不过她仍然吃得很快，半桌的食物都被她扫进了胃里，吃得心满意足之后她这才留意到唐煜的视线似乎一直停留在她的脸上，不由微微有些不好意思，便夹了一块鸡蛋饼到他碗里，“唐大哥，你没吃多少呢，再吃一块不要浪费了!” 沈瑾妍对好吃的点心和小吃之类的向来就没有什么抵抗能力，而且她发现唐煜很会享受，这里的厨子做的食物也很好吃，昨天的晚膳她便饱餐了一顿，今日的早膳也很不错呢。 “嗯。”唐煜点了点头，伸手轻轻抹掉了沈瑾妍唇边的面渣碎沫，这才低头细细品味着这块葱油鸡蛋饼。 平日里只是用来裹腹的东西，今日细嚼慢咽却别有一番味道，或许是吃东西的心境不同，或许是因为有人陪伴。 唐煜抬头看了一眼沈瑾妍，这丫头正端着鱼片粥喝了起来，看她吃得津津有味的模样，他的食慾也不由大好。 于是乎满满一桌的食物就被俩人给埋头吃完了，就连陈素让人来收拾碗盘时都吓了一跳，空空的盘子空空的碗，这俩人得有多能吃才能将这些食物都装进了肚子里? 早膳后沈瑾妍便去净房里梳洗了一番，只是她嫌那些髮髻钗子麻烦，只简单地将头髮给梳直了又在脑后松松地挽了个纂，对着镜看了一圈自觉还算清爽靓丽便随着唐煜出了门。 她原以为唐煜是要带着她走走消食，却不知道七拐八弯之后竟然将她引到了屋后的一座小院门前，那里门口就站着四个守卫，看起来十分森严。 “这是哪里?”沈瑾妍扯了扯唐煜的衣袖，她是没有想到“净墨居”后面还套着个这样的小院，出了园子里的月洞门后还有段距离，也是她没有到处乱走的关系，对于这里的布局都不是很清楚，可只看门口的守卫就与唐煜说的暗卫不同，这是摆在明面上的，也不知道里面住的是谁。 正文 第【299】章入住 沈瑾妍纳闷地跟着唐煜往院里而去，虽然乍见几个守卫她还有些吃惊，可显然这些守卫都是听唐煜的话，此刻见着他们理所当然地行礼然后让到了一边，请他们入内。 清静的院子，却有几个守卫看守着，或许屋檐飞角还蹲守了无数个暗卫，沈瑾妍打了个寒颤，怎么觉得这里的感觉那么违和呢? 突然…… “县主，您来了!”突然一道尖细的声音响起，还带着隐隐的激动和期盼。 沈瑾妍抬眼看去也是一阵惊讶，那个快步向她走来细眉细眼的少年不正是苏公公的徒弟小路子? “他怎么来了?”沈瑾妍转头看向唐煜，有些瞠目结舌，“难不成这里……陛下他……” “陛下昨夜已经住进了这里。”唐煜点了点头，这也是他心情大好的原因，虽然有些小波折不过好歹他已经将皇帝陛下顺利地偷运出了皇宫，如今紫明宫里躺着的就是个假皇帝。 “怪不得你昨儿个忙到好晚都没回……”沈瑾妍恍然大悟，也为唐煜的办事效率喝彩，说干就干这速度也太惊人。 “师傅吩咐要一路跟随照顾着陛下，所以昨晚奴才便跟着陛下住进了这里，今后就能一道侍候县主了。”小路子嘴甜心熘，一张人畜无害的小脸上闪着晶光。 沈瑾妍对这个小路子很有好感，不由笑着点头，“这里人少，跑前跑后的事情少不得要落在你身上，你侍候好陛下就是。” “奴才听县主吩咐。”小路子赶忙又打了个欠。 唐煜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倒是没将小路子对沈瑾妍的殷勤放在心上，太监已经不是完人，他也没有看不起他们的意思，不过这“净墨居”里有个人能为沈瑾妍着想，他也能少担份心。 第337页 沈瑾妍跟着唐煜入了室内，果然见着皇帝陛下正躺在宽大的拔步床上，小路子手脚快挽高了帐子，方便他们俩人察看。 “陛下的气色好了不少呢。”沈瑾妍只消一眼便看出了不同，前天夜里见着皇帝陛下时他的颧骨瘦得都凹陷了进去，如今虽然还没有回覆往昔的圆润，不过看着气色已经多了一丝红润。 “是啊，陛下吸气出气都有力多了呢，这还是多亏了县主。”小路子在一旁也很是欢喜，能跟在如小仙女一般的沈瑾妍身旁他也高兴，还能照顾皇帝陛下，真正是一举两得。 沈瑾妍笑了笑将手搭在了皇帝陛下的手腕上，指下的脉搏有力而绵长，这正是在康復的迹象，她收回手对着唐煜点了点头，“晚些时候我再为陛下施针，相信这次效果会更好。” 唐煜点了点头，“你放手去做就是，这里没有人会打扰你。”一顿后又道：“我还有事要出门去办，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切记不要出现‘净墨居’。” “我知道了，你去忙吧!”沈瑾妍自然知道唐煜事忙，昨儿个就忙了一宿今天一早却还出现在了她的房中，也不知道昨儿他有没有睡觉休息，不过看着他精神不错她便也没有多说什么。 非常时期，就算她想要劝着唐煜在家多休息一会儿，只怕他也静不下心来。 等着唐煜离开后，沈瑾妍便与小路子聊了起来，“你师傅将你派到这里也对，就依你那机灵劲，陛下交给你准没差。” 小路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县主谬赞了，还是多亏有您妙手回春，不然陛下的病症也不会有康復的迹象。” 沈瑾妍笑了笑，走到窗边推开了半扇窗户，看着院外明朗的天空不由长长舒了口气，“如今就等着陛下醒过来，只要他老人家能醒，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会醒的。”小路子走到沈瑾妍身后，微微躬身道：“县主不知道，陛下昏睡的这段日子，宫里倒是多事得很，若不是有唐大人和师傅在宫里撑着，只怕那些牛鬼蛇神都要止不住冒头了!” 小路子从小在宫里长大，见惯了那些迎高踩低的嘴脸，手握权势便能执掌生杀大权，他虽然只能一辈子在下面仰望，可也企盼着自己能寻着个明主。 想到这里，小路子不由有些热切地看了沈瑾妍一眼，若是能跟着他心目中的小仙女，他这辈子也值了。 “牛鬼蛇神?”沈瑾妍“扑哧”一笑，不由捂唇看向小路子，“你这形容倒也贴切。” 原本都是天皇贵胄，可撕破了脸皮和那些牛鬼蛇神有什么两样，甚至比他们还要丑陋。 “奴才从小在宫里长大，是见惯了这些的，看着金碧辉煌的宫殿，多少藏污纳垢，多少吃人不吐骨头……若不是奴才走运被师傅捡了去，只怕也不会安稳地长大。”小路子一双灵动的眼睛有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稳与通透，别看他在沈瑾妍面前嬉笑颜开，实际上他也有自己的城府与算计，不然苏公公也不可能留他在身边，并且委以重任。 沈瑾妍收了笑容，眉眼无波地看向小路子，心中不由暗嘆。 这也是个可怜人，看年纪与她也是相仿，可从小在那样的地方长大也是不容易，好在没有长歪了去。 “县主不用同情奴才，奴才觉得现在很好，若不是跟了师傅，奴才早就饿死冷死或者被人打死了。”小路子爽朗一笑，眸中尽是豁达，似乎从前受过的苦难根本不值一提。 其实他还有个小心思没有说出口，若不是跟着苏公公，只怕他也没机会见着沈瑾妍这般如小仙女似的人物，更不会与她比邻而居朝夕相处，一想想他就十分地激动。 沈瑾妍心中却是带着几分惊讶，没想到小路子倒是能洞悉人心，怪不得能跟着苏公公在皇帝陛下身边侍候的，若不是个机灵的只怕有几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今后一切都会好的!”沈瑾妍鼓励地对着小路子点了点头，却没有将话给说透，唐煜的身份还是个隐秘，或许哪一天就要真相大白，她相信真到了那一天整个宫廷都会面临一场彻底地洗牌，迎来他们的新主人! 正文 第【300】章清醒 沈瑾妍安心地住在了“净墨居”里，似乎有唐煜的守护外界的风雨都飘不进来，这里宁静得仿佛世外桃源一般，让她更能安心地给皇帝陛下施针诊治。 “陛下的气色更好了，今儿奴才似乎瞧见他手指都动了!”小路子也很是激动，因为只要皇帝陛下醒来，一切格局都要改变，那久久压在京城上空的阴霾将会被彻底地洗刷一空。 “那就更好了。”沈瑾妍笑着点头，一边收拾银针一边对小路子道：“你得空了多给陛下按摩一下四肢促进血液循环，说不定他能更快地醒来!” “县主怎么说奴才就怎么做，保准不落下!”对沈瑾妍的吩咐小路子歷来落实得效率最快，俩人之间也相处得很愉快，虽然不是主僕却也胜似主僕。 大年三十临近，似乎这一年都少了些热闹与喧嚣，因为皇帝陛下的病情，京城里的祭祀喜庆活动都低调了不少，甚至有些被人为地推后延期，也是不想在这个特殊的时候触了皇室的霉头，不然真有什么惩罚落在自己头上那可是得不偿失。 第338页 十二月二十五的夜里，註定是一个不平静的夜。 这一天沈瑾妍睡得正熟便被一阵敲门声惊醒，她穿衣起身，打开门一看却正见着小路子站在门外，二话不说就拉着她往外跑，“陛下醒了，县主您快跟我去看看!”话语里都有着掩饰不住地激动。 沈瑾妍心中也是一惊，她的施针疗程已经结束了，其实心中也估摸着皇帝陛下或许就这几天会醒来，却没想到竟然是在这深夜里。 “唐大哥不在吗?”沈瑾妍飞快地回头看了一眼，刚才他们俩就从唐煜的门前跑过，不过那黑灯瞎火的模样似乎也是没有人，不然这动静他早就被惊醒了。 “唐大人这几日行踪都是不定，奴才也没找到他，这不才来找您了!”小路子半是惊喜半是焦急，如今皇帝陛下醒来估计知道自己身在敬国公府还要好一通不解呢，可眼下谁能给他解释，也就清河县主能说上几句话了。 “嗯。”沈瑾妍点了点头也不再多说什么，这几天连她都没见上唐煜几面，恐怕他真是很忙，即使不说她也能隐隐感觉到那股压抑的气氛。 京城，就要变天了! 小院外依然尽职地守着几名侍卫，见了沈瑾妍到来便让到一旁，让她与小路子进去。 漆黑的夜里，房中的灯火散发着桔亮的微光，但室内却很是暖和，垫着厚厚的虎皮毯上正坐着一个消瘦的身影，一杯热茶捧在他的手上，他的目光微微有些怔忡悠远。 “陛下!”小路子唤了一声，显然皇帝陛下并没有听到。 沈瑾妍也小心翼翼地走过去，轻声唤道：“陛下!” 皇帝陛下愣了愣，旋即缓缓扭头看了过去，他的面色好了不少，可整个人看起来还是有些憔悴，这是昏睡了太久所致，需要在康復后慢慢调养才行。 “陛下，我是清河，您可还记得?”沈瑾妍一步一步地靠近，到了近前才行了一礼，烛光下映出她一张明媚的脸蛋，娇俏得仿佛春季里的新桃，一掐就要流出水来。 “你是……沈家那小丫头，你是唐煜的……”皇帝陛下的记忆似乎还停留在秋猎的围场，突然他脸色大变整个人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就连捧在手中的茶杯都溢出了水渍，小路子眼尖地赶忙上前接过，又跪下拿了帕子给他默默擦拭衣服。 “朕记得，当日有一只狼王，它扑向朕……然后平王推了朕一把……”皇帝陛下断断续续地说出脑后最后的记忆，旋即他绷紧了脸色唇角抿成了一条直线，眸中亦是一片黯沉，显然也是挖掘出了深埋在记忆中那些不好的片断，胸中的怒火正在缓缓堆积着。 沈瑾妍与小路子对视了一眼，纷纷低下头不说话。 平王当时到底做了什么只有皇帝陛下自个儿最清楚，但别人好歹是兄弟，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即使平王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能够处置他的也只有皇帝陛下。 皇帝陛下深吸了几口气，消瘦的脸庞隐在桔色的光影中，眸中神色似明似黯不辨喜怒，半晌后才见他悠悠抬手，小路子赶忙躬身托住，只听那道略带嗓音的嗓音缓缓响起，“清河，朕这是在什么地方?” “回陛下，这是在唐大人府上的‘净墨居’，他因为忧心您的安危，不得已才将您给接出了宫来……”沈瑾妍看了皇帝陛下一眼而后低垂了目光，将他昏迷之后朝堂局势说给他听，乃至之后发生的一切。 i沈瑾妍一边说一边细细观察着皇帝陛下的表情变化，恐怕陛下清醒过来时已经觉出不对味了，可他身体长久虚弱不便于行，只怕也是费了一番力气才勉强走过去坐到了炕头上。 从前是那般高高在上威严无双，可此刻看着却像一个垂暮的老者，苍白的头髮有几缕顺着脸颊边垂落着，无端地显出了几分孤凉。 因着唐煜的关系，沈瑾妍对皇帝陛下已经少了几分初时的敬畏，对待他时就像在对待自己的长辈一般，多了几分真切的关怀之意。 “唐煜啊唐煜，朕果然没有看错他!”皇帝陛下听了沈瑾妍所说不由长嘆一声，片刻后却是面容一敛，眸中盛着冷笑，“平王、八公主，还有其他王爷宗室……他们当真以为朕醒不过来了，就可着劲儿地蹦跶了?!” 这些一个个都是他的兄弟子侄，甚至还有他的女儿，或许在他们所有人的心中都巴不得盼望他去死吧! 皇帝陛下咬了咬牙，袖中的手缓缓握成了拳头。 可惜了，他福大命大，天不亡他! “清河，这次朕能够清醒过来还要多亏了你，来日朕一定重重赏你!”皇帝陛下对着沈瑾妍点了点头，赞许之意溢于言表。 果然是唐煜看中的姑娘，当时自己还觉得她除了美貌也没有多出众，没想到竟然有如此胆色，果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 正文 第【301】章虎牌 长夜中一盏桔色的灯光摇摇晃晃，窗棂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推开了，有风灌了进来吹得灯火摇摇欲坠明灭不定，似乎下一刻就要被吹熄。 “陛下谬赞，清河愧不敢当!”沈瑾妍抬头看向皇帝陛下，隔得近了甚至能看清他眼窝边上深深的纹路，这是一个迟暮的老者，或许他还有未完成的雄心壮志，或许他还想要在帝国的山河上大展宏图，可他已经没有可以挥霍的时间了。 第339页 “陛下，县主，不好了!”屋外有侍卫的声音突兀地响起，皇帝陛下皱紧了眉头，他如今身处在敬国公府里，他相信唐煜不会害他，不过难免会有什么预料不到的意外会发生，到了他这个高位，惜命自然成了一种本能。 “吵吵嚷嚷的干什么，没听见陛下刚刚醒来吗?”小路子撩了帘子出门查探，片刻后却是勐然撞了进来，一脸惊慌失色地跪在了皇帝陛下身前，连嗓音都有些颤抖不定，“陛下……平王殿下带人围了紫明宫!” “大胆!”皇帝陛下怒目一瞪，显然是气极，一拍手掌就要站起来，可却觉得眼前一花就要摔倒在地。 “陛下小心!”沈瑾妍赶忙上前扶住，急声道：“陛下您才刚刚清醒过来，不易动怒啊!”虽则这样说着，可她的心里也同样心焦。 若是平王带人围了紫明宫，是不是说明唐煜也在那里，情势看起来十分危急! 虽然唐煜知道紫明宫住着的人已经不是皇帝陛下，可做戏要做全套，若是他都不尽全力护卫，必定会被别人看出破绽，到时候那些人杀将过来，恐怕小小的敬国公府是挡不住的。 “扶朕进宫，朕就不相信他们敢当着朕的面叛上谋逆?!”皇帝陛下气得嘴唇都在颤抖，他没想到自己不过昏睡了两个月罢了，一觉醒来连这天都要变了，他们这些人还当不当他的至亲，当不当他是九五之尊的陛下? “陛下，咱们这样进宫恐怕于事无补啊!”沈瑾妍咬了咬唇，眸中闪过一许深芒，虽然她也很想帮唐煜，可他们眼下有什么，一个病弱的皇帝陛下，一个少年太监，还有她这个小医女，三个人就算加一块了能顶什么事? “你说什么?”皇帝陛下转头看向沈瑾妍，眸中的怒气还未散去，就他这份威严的模样搁在从前那些闺阁小姐一定吓得腿都软了，不是匍匐在地请罪谢恩便是一个劲儿地讨饶吧? 可沈瑾妍却并不怕他，目光直视过去仿佛有种直达人心的力量，“陛下息怒，您想想平王既然敢攻进皇宫里又怎么会打没有把握的仗?他定是有所依仗的!” “对，奴才想平王肯定握有兵权了!”小路子也在一旁补了一句，皇帝陛下顿时一怔，这一点他怎么没有想到? “唐大人虽然能够调动禁卫军，可若是面对大军只怕也是杯水车薪……陛下您还能调动其他军队吗?”沈瑾妍终于将话说到了点子上，这个时候或许大家都杀红了眼，谁还管你是不是皇帝，杀到最后的才是老大! 胜者为王败者寇，史诗歷来都是如此书写! “对，我有西山大营的调兵令牌!”皇帝陛下勐然醒悟过来，忙在衣襟里一阵掏摸，片刻后才摸出了一枚虎形的玉牌递了过去，“这是虎牌，虎符不在朕身上，但虎牌之令也是能够调兵的，你立刻前往西山大营找霍启大奖军，就说传朕的口令，让他立刻出师勤王!” “您是说……让我去?”沈瑾妍颤抖着接过了这枚虎牌，暖暖的玉牌上还带着皇帝陛下身体的余温，她不由低头细细看了一眼。 这枚虎牌雕工精良，绝对是大师的佳作，这只庞然大虎刨动着四蹄，昂首对天一啸，那浓浓的凶厉之感似乎透出玉牌扑面而来，连她都情不自禁地闭上了眼，却感觉整个身还在止不住地震颤着。 虎牌一出，风云色变! “只有你去，其他人只怕不能让霍将军信服!”皇帝陛下看了沈瑾妍一眼，沉声道：“这一次若是能顺利度过危机，朕便晋封你为护国公主，享超一品公主俸禄!” “陛下言重了，能为陛下分忧是臣女份内之事!”沈瑾妍咬了咬牙握紧了手中的虎牌，不是说她不在乎超一品的护国公主身份，她还没有那么超然，只是眼下不是关心这个的时候，不管是为了皇帝陛下还是为了唐煜，这一趟她都必须去，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唐煜身处险境之中。 “小路子照顾好陛下，我去了!”沈瑾妍下定了决心，而后对着小路子一番吩咐后便拜别了皇帝陛下，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去。 小路子只来得及在她身后高声叮嘱，“县主要小心啊!” “放心吧，这孩子是个坚毅的性子，身法也不错，她不会有危险的。”皇帝陛下点了点头，就这一通吩咐似乎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他觉得有些心力交瘁，不由靠在了小路子身上，“朕记得你是苏公公的徒弟……扶朕到床榻上歇息一会儿……” “是，陛下。”小路子心急地不行，可此刻他却也不能丢下皇帝陛下跑到沈瑾妍身边去，只能暗自祈祷小仙女能够逢凶化吉，否极泰来! 沈瑾妍风一般地卷出了院门，等站在无人之地时，她才深吸了一口气面色沉凝地对着空中吩咐道：“给我备马，再来二十个暗卫陪着我一起出城，咱们去西山大营!” 唰唰唰! 空气里似乎传来一阵细微的波动，旋即无数条黑影从天而落，仿佛他们原本就与这夜色融为了一体，只是因为沈瑾妍的命令才从暗影里分割而出现于人前，他们动作整齐划一地单膝跪地，统一低首回道：“谨遵县主吩咐!” “很好!”沈瑾妍点了点头，眸中渐渐现出一抹坚毅之色，这个时候她不会退缩，也不能退缩，她的男人正在搏命，到了这等生死存亡之际一切矫情都是多余，她心中只有一个坚定的信念，一定要将西山大营的军队给带进宫里。 第340页 出师勤王! 正文 第【302】章龙椅(1) 城门在身后渐渐成了一个黑点，沈瑾妍扭头看向前方，身下的烈焰四蹄飞撒，冷风如刀一般割在脸上，她冻得有些麻木，可心中的火却怎么也熄灭不了。 快些，再快些! 她要争分夺秒地赶到西山大营去。 身后二十匹精骑一路跟随，马蹄已经包了裹布所以在夜里的响动并不太大，只是他们一行人要出城却是费了一会儿功夫。 好在城门那里也有唐煜事先安排好的接应，只要不是大的动作，这二十个人出城又算得了什么呢，完全不会影响大局。 可是那些人不知道的是她会带上一只千人甚至万人大军再度杀回京城来，到时候才是真正改变局势的时候。 而此刻，紫明宫中灯火辉煌，平王正好整以暇地坐在正殿旁的圈椅上，目光却直视着大殿之上的那把九龙真皇椅，眸中渐渐透出一抹炽热来。 九五之尊，天下之主，若说没有人想坐上那个位置那才是真正的笑话。 他隐藏多年的心愿就快要达到，平王的眼中多了一丝疯狂。 “皇弟，兄长在这里恭贺你要达成所愿了。”对面的椅子上坐着两个人，一个是四十往上的中年人，蓄着八字鬍须，看起来精神抖擞，一双小眼睛看人时总是散发着晶光，显出十二分地热切。 另一个人则是二十左右的年青人，看着却沉稳了许多，他大刀金马地往那里一坐便有种说不出的气势。 而此刻开口说话的正是那个中年人。 “王兄说的哪里话……”平王淡淡一笑，仿佛不以为意地拂了拂衣袖，“这想要争这天下的人何其多，说不定就是恪王你呢!” 恪王，秦景恪，亦是先皇之子，只是他的母亲是宫婢出身所以地位并不显赫，但他长年盘踞西北，俨然已是那里的一霸，这次若不是得平王相邀，他也不会冒险前来京城。 这些皇室贵胄打的主意都一样，要么就是占领那最高的位置，再不然也要趁机分上一杯羹，总之不能白跑一趟。 “王弟真会说笑!”恪王哈哈一笑，刚才他心思浮动还真被平王说得有几分意动，不过转而掂掂自己的斤量又觉得有些不靠谱，他又不傻，还是老实地分点实惠就打道回府最保险。 “对了，这次秦利你父王没过来倒是派你走了一趟，不过皇叔看好你，你们家的爵位可不止到郡王啊!”恪王看着那名青年笑得一脸意味深长，那名青年也就是英郡王世子秦利。 “王叔说笑。”秦利拱了拱手丝毫没将恪王的煽风点火放在心上，能够走到这最后一步他也是排除了万难，甚至打败了好几方的人马，最终才站在了平王身边，他可不会因为恪王的挑衅就认不清自己的位置。 诚然，那个高位谁都想要，可也要看有没有那个能力。 平王谋划了十年，隐忍之深，步步为营，如今成功已经唾手可得，那个位置他能由得别人染指么? 秦利在心中嗤笑一声，原本他还看恪王有几分能耐，想来也是心狠手辣之辈，不过眼下他却完全没将恪王放在眼里了。 真正有本事的人无须吹嘘，手底下便能见真章! “砰!!” 正殿的大门突然被人推了开来，八公主披头散髮地沖了进来，一身靓丽的衣裙早已经少了平日里的光鲜，珠钗坠地黑髮绫乱，哪有一丝公主的威仪，恐怕此刻就说她是一个疯婆子都有人相信。 八公主目光一扫便看清楚了坐在殿中之人，不由怒目斥责，“你们几个乱臣贼子竟然敢夺位逼宫，谁给你们的胆子?!” 八公主虽然是这一通高喝先声震人，实际上却是色厉内荏，她没想到平王就这样发动了宫变，那么突如其来，她甚至都还没有准备好，这宫变来得太让人措手不及了! 她与江贵妃本来早就有算计，想要赶在大年三十那夜行事，到时候江山异主，她就是顺位的第一皇女，谁人可阻? 可这一切的阴谋算计还来不及实施竟然就从中夭折，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她的好皇叔——平王! “公主殿下，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恪王眼神一黯，眼带讥讽地看向八公主，“怎么，难道公主殿下还想要牝鸡司晨?江家只是外戚，你休想要仰仗江贵妃把持朝政，将我们一众秦家男儿踩在脚下，你说可能吗?” “恪王……”八公主咬牙切齿地看向恪王，“你一个宫婢之子凭什么在本公主面前耀武扬威，江家是外戚，你又算是个什么东西?!本公主才是父皇的嫡亲血脉，是皇位的继承人!” “不过可惜你是个女人!”恪王也气笑了，虽然宫婢的母妃是他的隐痛，不过到了这个时候八公主也只是逞口舌之快罢了，江家的人乃至江贵妃都被他们给控制了起来，八公主如今就连拔了牙的老虎都不如，顶多就是个野山鸡，也就是说得好听罢了。 “八皇妹，你快退下吧，也给自己留些脸面。”秦利看了平王一眼，平王依然淡然而坐，就仿佛什么都没看见没听见一般，他这是不与八公主计较，若真要计较只怕八公主眼下已经是个死人了。 “秦利，本公主只愿你们英郡王府上上下下都被诛连斩首，以你们的鲜血来慰藉江氏一门的亡灵!”八公主愤恨地看向秦利，出兵围剿江府的就是英郡王府派来的人，除了她外祖父好些江氏男儿都被杀害，若不是一个侍卫冒死跑到宫里报信，恐怕她眼下还蒙在鼓里。 第341页 可如今又有什么办法，江贵妃被囚禁，连她都身不由己，更不用说调动那些侍卫刀兵，她的拥趸似乎在一瞬间都被人给打跨入趴下了，她茫然四顾，竟然找不到一个帮手。 “公主殿下……”低沉的嗓音在大殿里缓缓响起，就像琵琶奏出的并不高亢的音符，却直直地撞进了人心里惊起一阵迴荡的余波，唐煜一身墨袍宽带，足踏黯蓝色丝质云履，一步步地从内殿走了出来。 正文 第【303】章龙椅(2) 巍峨的大殿亘古而立，岁月带来多少磨砺后的风光，仿佛被沙石洗过的珍珠一般，亦发显出一种凝润的光泽与沉厚的底蕴。 丝质云履踏在大理石铺就的地板上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响，唐煜缓缓伸手抚过廊柱，感受着指尖下厚重的纹路，忽地转头看向在场的皇室贵胄们，脸色微敛，眸色幽深晦暗，“你们……就那么想要那个位置?” “唐煜，你帮帮我!”八公主立马朝唐煜奔过去，因为在她孤立无援时再听到他的声音仿佛天籁一般，她此刻已经记不得他们之间曾有过多少龃龉龌龊，她只想飞奔到唐煜身边，企求他的庇护。 就算她再厉害又如何，她只是一个女人，就算得到了这个江山，她也需要有一个人与她共享。 而她希望那个人就是唐煜! 恪王嗤笑地翘起了唇角，“公主殿下，唐大人都自顾不暇了，他还有什么能力帮你?” 当他们大举围攻紫明殿时，不是不知道唐煜就在殿里，可他能做什么呢?不过是守着仍旧昏迷不醒的皇帝陛下罢了，想要他死，不过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恪王心里冷哼一声，他当然以平王马首是瞻。 秦利也将目光转向了平王，对唐煜他也有着钦佩，年少高官，睿智多谋，可就算再厉害有如何，在绝对的武力压制下双拳也难敌四手，他根本不怕唐煜会翻盘。 而眼下就要看平王怎么做了，据他所知这俩人恐怕关系匪浅。 “唐煜，”平王的目光淡淡地扫了过来，“到了这个时候你还不束手就擒，念在往昔的情谊上……” “往昔的情谊?”唐煜牵了牵唇角勾出一抹嘲讽的笑容，“若是你真念着往昔的情谊就不会出手杀她……既然你已经出了手，那么咱们还有什么情谊可讲?” 说到底，平王对付沈瑾妍那一遭在他心里始终没有过去。 “你果然还记着。”平王略有些失望地摇头，在他心里一切都没有江山皇位重要，却没想到唐煜还是这般的儿女情长，“她不是没死吗?” 平王神色寡淡，到了他这个位置已经不屑于唐煜计较，此刻他还耐着性子与唐煜说话，不过也是看在他有几分才干的份上，若是不然他挥手间便能将唐煜轻手抹杀。 “她没死那是她的运算，你欲杀她便是你的劫数!”唐煜目光一凝，眸色瞬间犀利如刀，那不经意的冷光扫过连八公主都不由瑟缩了一下，往前的步伐又稍稍退后了两分。 八公主亦是聪明人，虽然平王与唐煜并没有点名道姓地说出“她”是谁，可八公主知道他们说的就是沈瑾妍那个死丫头，而曾经她也派过手下收拾渖瑾妍，甚至用的手段恐怕比平王更过。 想到这里，八公主不由偷偷扫了唐煜一眼，他是不是也在心里记恨着她，就等着她失势的那一天疯狂地报復回击? “可惜啊唐煜，本王赏识你，你却不识抬举!”平王冷冷地一瞥，旋即抿唇不在多言，天下能人异士何其多，他也不差唐煜这一个。 唐煜负手在后，一步一步地往殿前那座九龙真皇椅而去，在台阶下他停住了脚步定定地看向那把龙椅。 炫目的金色围绕着龙椅，似乎它已经成了这座殿堂里唯一精緻的所在，它是权力的象徵，也是睥睨天下的预兆，令无所人趋之若鹜，即使踩着累累白骨也要登顶而上，即使身后铺满了尸首与鲜血。 这些，他们都有可以完全不计较! “这座椅子漂亮吧?”平王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唐煜身边，与他一同看着这把九龙真皇椅，越看他心里越满意，多年来那蠢蠢欲动的野心在今日就要完全变成现实，他的心里都止不住地长笑三声。 “的确漂亮。”唐煜认同地点了点头，“不过王爷你坐不了。” 他的语气平静至极，就像在陈述一个事实罢了。 平王听得却是拧紧了眉，眸中渐渐显出一抹戾气来，他一甩袖袍，长笑着转身，一时间竟有股睥睨天下的气势，“本王都坐不了，这天下还有谁人可坐?!” 唐煜也跟着转了过来，眸中神色黯沉难辨，“真龙天子，那自然是有天命庇佑的，陛下洪福齐天，岂是尔等乱臣贼子可以动摇的?” 他早料到平王他们会提前动手，而他只是没有预估到皇帝陛下会何时醒来罢了，不过眼下一切布局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只要没有后顾之忧，他根本不担心什么。 “哈哈哈，到了这个节骨眼了，唐煜你还想要靠着陛下不成?”恪王发笑地看向唐煜，随即扔了瓷瓶出来，瓷瓶滚落在地却并没有摔碎，而是滴熘熘地滚到了八公主的脚边来。 八公主吓了一跳赶忙跳开。 第342页 此刻她已如惊弓之鸟，既不敢与平王等人太过接近，又不敢靠近唐煜，这些人都不是好相与的且出手狠辣，她怕自己一不小心就小命不保。 此刻见恪王将瓷瓶扔向了她，八公主也是心惊不已，她渐渐有了一个不好的猜想，或许她跑出自己的宫殿来到紫明宫就是一个最大的错误。 “公主殿下怕什么?”恪王嘿嘿地笑道：“宫里谁不知道你想当皇太女都想疯了，就盼着陛下早日归西好继承大位，如今王叔不过成全你罢了，快把瓷瓶捡起来把里面的东西餵给你父皇吃吧!” 话语一落，恪王眸中闪过一丝疯狂与狠辣，显然这才是他们最后的计划。 平王要登顶高位，那么皇帝陛下必须死，而八公主就是一个现成的兇手，待她弒父之后显然也是不能活了。 “你们想要本公主……”想通了这其中的关节，八公主顿时惊骇不已，一张粉面此刻已经苍白如雪，连合紧的牙关都在止不住地打颤。 “八皇妹，想来你也不用我们逼着动手吧?”秦利双臂环胸好整以暇地看着八公主，到了最后的关头他们谁都不会心软，不是你死便是我亡，没有第三种结局。 正文 第【304】章龙椅(3) “啊!!!” 威严的大殿肃穆安静，突然间暴出一声颤慄般的尖叫，八公主撩起裙摆勐地奔向了唐煜，就像她初时想做的那般，如今她觉得只有唐煜能救得了她。 她不想死! 没有人阻挡八公主顺利地跑到了唐煜的身边。 唐煜淡淡地扫了八公主一眼，他也没有出言将她撵开，只是慢条斯理地抽出了缠在腰间的软剑，剑身如水波一般轻轻划过，而后剑尖点地，那如流星坠地后的一点银芒在满室的辉煌中独耀出一片清冷。 “唐煜，你当真要与本王为敌?”平王拧紧了眉，暗黑色的眸中是深不见底的幽潭。 “王爷，不是我想与你为敌，是你自己选择了这条道路，我们终究是两路人!”唐煜剑尖一抖。 “咔咔咔咔!” 璀璨的剑芒在坚硬的大理石上斩出了一道沟壑，若是噼在人身上，绝对能将人噼成两半。 八公主心中一喜，她自觉找到了依仗不由向唐煜靠得更近了些。 恪王与秦利同样脸色不好，他们没想到唐煜竟然这般不识时务，明知道这是个死局还要负隅顽抗，难道他还想两败俱伤不成? 不过他们是不会给唐煜这样的机会的。 恪王打了个响指，殿外突然便涌进了一队队黑甲军，与宫廷里的禁卫不同，这队黑甲军一入内便带来一种沉厚且浓重的血腥味，腥甜的血腥味挥之不散，在寒冷的空气里缓缓发酵。 唐煜目光微转扫了一眼殿外的天空。 此刻外间依然是漆黑一片，偶有些微的火光映照着，喊杀声与惨叫声似乎隔着老远都传了过来，就像被人在嘴上蒙了层厚布似的，那声音有种怪异的惨厉! 唐煜默了默，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 这是黎明前的黑暗，只要熬过了这一遭将来便会是一片坦途。 唐煜手臂一抖挽起一个剑花，暗色的身影如一片落叶般轻巧地便沖入了那队黑甲军中，血光飞溅，又一场厮杀拉开了帷幕。 苏公公躲在厚厚的帐帘下仍然止不住地发抖，如今他就盼着皇帝陛下能够早日甦醒回到宫里，不然就凭唐煜一个人如何能挡得住这些才狼虎豹? 紫明宫正在上演着一场血腥的厮杀，而此刻的沈瑾妍还在西山大营的帐篷里焦急地等待着霍将军的召见。 帐帘被人掀开一股冷风灌了进来，沈瑾妍立马起身，见到是跟随着她一块到来的虎牙其中几名暗卫不由皱紧了眉头，问道：“虎大，你可见到霍将军了?” 唐煜手下最厉害的两只暗卫，一为龙牙，二为虎牙。 龙牙是常年护卫在唐煜身边的，战斗力最张，也是他最犀利的一只刀锋队伍。 而虎牙稍稍次之，却也比一般的禁卫军都要强，此刻虎牙二十骑跟随着沈瑾妍来到了西山大营里，只是一入营里都得剿了兵械，她眼下急得也像热锅上的蚂蚁，不过却全然没有办法。 “县主，属下没能见到霍将军。”虎大低下了头去，他是个粗励的汉子，身为虎牙之首平日里也不爱多话，若不是奉命保护沈瑾妍，估计他们这二十人也不会现身跟随。 可唐煜的命令他们都清楚，沈瑾妍或许就是他们的未来主母，就算他们都死了，也要保护着她活下来。 “没有?”沈瑾妍咬了咬唇，双手紧握在了胸前，眼下唐煜在宫中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景，她心急如焚。 “县主，”跳脱的虎三是个眉清目秀的青年，他见着沈瑾妍这模样忍不住开口道：“属下几人虽没见着霍将军，可隔着帐篷不远还听到里面有女人歌舞和调笑的声音，只怕是这霍大人心思就不在陛下这边，所以连县主您手持虎牌求见他都不予理睬!” 虎三说到这里就觉得肚子里憋着一肚子火，若是依他的脾气早杀了进去，他们做暗卫不就是干这些事的吗，何必与那些人明刀明枪地谈? “虎三!”虎大喝斥了一声，虎三立马便不说话了，虎牙的首领都是有绝对的权威和战力的，不服来战，虎大绝对能在几招之内将他稳稳地打趴下。 第343页 沈瑾妍微眯了眸子，胸中亦是升腾起了一股怒火，都什么时候了，这位霍将军还有闲情歌舞昇平，莫不是早就被人收买了去? 沈瑾妍觉得有这个可能。 西山大营一直没有什么动作，就算她说了自己是代表皇帝陛下前来可霍启仍然对她爱理不理，这说明了什么? 要不是他早已经被人收买便是想要独善其身两不相帮，彻底保持中立? 可凭什么? 整个营军又不是霍启家的，那是应该效忠皇帝陛下的军队，如今只听他调令，难不成还真变成了他的霍家军? 沈瑾妍略一思忖后便对着虎大几个招了手，“附耳过来，我有话说。” 虎大几人面面相觑，还是虎三机灵些凑上了前来，虎大虎二才跟着走了过来，只是三人与沈瑾妍都隔着一定的距离，不敢走得太近。 “你们这样……待会我就……”沈瑾妍小声说出了自己的计划，几人听完之后却是虎目圆瞪，虎大连连摆手道：“县主不可，主子吩咐咱们不能让您涉险的。” “你们主子眼前就处在险境，咱们不把西山大营的军队带过去，你看他还看不看得到明天的太阳?!”沈瑾妍沉下了脸色，虎大则是又忐忑又挣扎，一方面是担心自己主子的安危，一方面又不想让沈瑾妍去犯险。 沈瑾妍则是在一旁看着，目光在虎大虎二虎三身上扫过，突然她眼睛一亮，唇角掀起一抹狡黠的笑意，“你们不用担心了，我让虎三哥哥陪我进去就是了，他这模样打扮出来一定漂亮!”说罢还将虎三从上到下仔细地看了一遍。 虎三眉目清秀个子高挑，周身也没有那种铁血军人的冷硬感，让他来帮自己最适合不过了。 “县主不要折煞我了……”虎三则是苦了一张脸，特别是听了沈瑾妍刚才的计划安排后，他能要求不去吗? “虎三，既然县主看好你，你就陪她一同去吧!”虎大和虎二则是同情地扫了一眼虎三，颇有种壮士断腕的悲壮感。 正文 第【305】章夺权(1) 偌大的中军主帐里，霍启正喝着烈酒抱着美人，玩得好不快活。 霍家在京城中也算大族，他叔叔霍亮就掌管着城防军，可他作为霍家如今最有前途的后起之星，如今更是手掌西山大营，是帝国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 “将军，您真的不见那位清河县主啊?”一个披着薄纱仅着了抹胸裙的妖艷女子窝进了霍启的怀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撩拨着他。 “不见!”霍启一把抓住了女子的小手拿在嘴边啃噬轻咬，女子厌恶地一蹙眉，却又在他抬头望来时绽放出一抹妩媚的笑容，“奴家可听说那位清河县主是人间绝色呢!” “人间绝色?”霍启愣了愣，旋即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不过是京城中人胡乱夸赞罢了，不过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罢了，她哪里比得上柳姬你的风情?” “将军真讨厌!”被唤作柳姬的女子轻轻一拳捶打在霍启的肩头，俩人你侬我侬打情骂俏看着好不亲热。 突然…… 帐外有士兵禀报导：“将军，您要的姑娘找来了。” “我要的姑娘?”霍启愣了愣从柳姬的劲窝间儿抬起头来，有些疑惑不解，“我什么时候又要了别的姑娘?” “将军真讨厌，有了奴家还不满足?!”柳姬眸光一闪，旋即退开一步道：“既然将军有了别人，还要奴家干什么?!”说着竟是发起了脾气使起了小性子。 霍启又是一阵好言好语地哄着。 帐篷外，一个高挑的美人却是扬了扬手中的丝帕，扯着嗓子往里喊了一声，“我家小姐可不等人啊，若是将军不召见咱们这就回去了!” 士兵也有些为难，这个高挑美人看着有些张扬跋扈啊，难道真是哪个青楼里出名的老鸨不成? 不过笼在大氅中的那位姑娘只露出一双欺霜赛雪的手腕来，他就知道定是个美人，一把琵琶拿在手里，又是在军营里如此森严之地，过了门卫的盘查能进来的人还怕她是刺客不成? “双儿，咱们走!”高挑美人作势就要拉着人走了，笼在大氅里那姑娘却是轻声一嘆，嗓音婉转如黄莺一般很是好听，“既然被将军请了来，怎么能不见他的面就走呢?”说罢拿着琵琶的手轻轻拨动着，一首哀怨婉转的歌曲立时便从指尖流泄而出。 曲高和寡，如泣如诉，在这冬日的冷夜里仿佛浸进了人心。 像是思乡的游子满怀愁绪，像是离家的旅人渴望回归，像是被爱人抛弃般的肝肠寸断，听得人一时之间悲从中来，连鼻头都有些发酸。 守帐篷的士兵都是军营里的糙爷们儿，啥时候听过这种高雅情调啊，这都是将军少爷们享受的，一时之间都给听呆住了。 高挑美人正是打扮过后的虎三，他穿着一身暗紫色的长裙，眉目稍稍修饰，出了风毛的浅紫色披风被他裹在了身上，还真穿出了男女莫辨的架式，此刻听到琵琶声他更是得意地昂起了头，心里却将守帐篷的卫兵给骂个半死，依他的脾气直接闯了就闯了，不过却可能打乱全盘计划，到时候招来了整个营里的士兵，他们想跑都跑不了。 还不召她进去? 第344页 沈瑾妍也有些焦急，手下琵琶拨弄得更快了。 从前在府里杨氏请了师傅教过她们姐妹乐器，只是杨氏觉得琵琶媚俗不准她弹奏，可她也许天生就与琵琶相合，虽然这门乐器学得不久却是她弹得最好的。 好在虎大几个在军营堆砌的杂物房里找到了这把琵琶，不然她一身技艺还无处施展。 “咦?”帐篷里柳姬抬起了头，眸中露出一抹欣赏，“这姑娘琵琶弹得真好，定是个角儿呢!”说罢推了推霍启的肩膀，她也不是一心想要侍候这个臭男人，若不是得了那位爷的吩咐她才不来呢，如今有个姐妹来分担一下柳姬也乐意。 霍启“嗯嗯”几声拱在柳姬的胸口，头也不抬地挥手道：“放进来吧!” 多个女人奏乐也是好的，多几分情趣嘛，若是个漂亮的他也赚到了不是? 此刻的霍启早已经被美色沖晕了头脑，又想着这是西山大营哪个不长眼的敢来找麻烦，所以心下也没有什么戒备。 听到帐篷里的人松了口，沈瑾妍心中一喜，赶忙按住了琵琶，虎三却是一甩帕子拉了她一把道：“将军传你进去了，双儿咱们走吧!” “嗯。”沈瑾妍忍住内心的激动，跟着虎三进了帐篷。 帐篷里的画面自然是靡靡不堪的，虎三真想遮住沈瑾妍的眼睛，这还是个姑娘呢，哪像他们这些爷们儿。 可眼下不能啊! 沈瑾妍却是一脸平静地站在场中，一手将琵琶模在胸前，一手揭开了大氅，一张明媚如星月般耀眼的脸孔展现人前。 “这姑娘长得真美!”柳姬看了一眼就顿住了，任她在风月场里呆了那么多年都没见过这般水灵的姑娘，柳为眉月为神，那种清艷之感比芙蓉更胜，比月华更娇，通气气度优雅高贵，这可不是一般的青楼能够培养得出来的。 霍启也转头看了过来，只这一眼便惊为天人，他不由瞪直了眼，垂涎地看向沈瑾妍，“你是……” “咱们的双儿姑娘特意赶来给将军您献艺呢!”虎三拿了帕子捂着唇笑着说道，说话之间暗暗给沈瑾妍使了个眼色。 “双儿?天下无双，真是好名字!”霍启激动得两眼冒星，他自问也看过不少美人，可没有一个比得上眼前的姑娘，只是这姑娘身形尚幼，他看得出来还未及笄，可就是这种鲜嫩清幽的感觉才让人忍不住蠢蠢欲动。 “将军可愿听双儿弹奏一曲?”沈瑾妍上前一步，清艷的面容含笑看向霍启，她要再进一步才能出其不意地制住他。 “愿意愿意。”霍启连连点头，又将柳姬给推开，对沈瑾妍招手道：“快到本将军这来!” 柳姬不情不愿地退到了一旁，她虽然觉得有人来帮她一起应付霍启好，可真正被人无视了那滋味也不好受，特别是压制住她的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姑娘。 正文 第【306】章夺权(2) 沈瑾妍对着虎三使了个眼色，这才一步一步上前，同时拨响了琵琶，一首紧张压抑的“十面埋伏”顿时在不算宽大的帐篷里响了起来。 “十面埋伏?”霍启听得眉毛一掀，旋即拍手笑道：“好意境!” 沈瑾妍唇角一勾，只怕一会儿霍启就笑不出来了。 既然霍启根本不想见她，那么唯一一个和他好好说话的机会便是先制住他，不然她话还没说完便被人给撵走了，她这一趟便是白跑了。 她踩着步伐一步一步上前，绕过面前的桌案，小心翼翼地与柳姬擦肩而过时又着意地看了她一眼。 沈瑾妍觉得这个柳姬有些可疑，这个时候陪在霍启身边，也不知道是不是其他人安排的眼线? 虎三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他右手下划扣紧了掌中的匕首，若是待会有什么意外发生他也会在第一时刻制住这俩人。 柳姬轻轻哼了一声，双手环胸好整以暇地看向从眼前走过的少女，看那身段模样明显还是个雏，这样的女子怎么能够满足得了霍启的胃口? 她就在一旁看着这位双儿姑娘怎么出丑! “好双儿，到本将军怀里来!”霍启看着缓缓走近的人儿，已经控制不住地伸出手来，他就想将这水做的人儿搂在怀里好好稀罕稀罕，那凝脂玉露般的肌肤近看都好似要掐出水来似的，他的心更是撩起了一阵阵的火，想要迫不及待地亲近她蹂躏她。 “将军别急!”沈瑾妍忍住噁心对着霍启展颜一笑，那嗓音更是甜得发腻。 霍启浑身一颤只觉得整个人都酥了，双臂一伸便迫不及待地揽向了沈瑾妍。 就在这时，沈瑾妍眼神一黯，那霍启向她伸来的手仿佛成了电视中的慢动作一般，她运起游龙步轻易地躲过，整个人都闪到霍启的身后，而后拇指中指併拢在琵琶上一抚一拉，骤然一根长长的琵琶弦被她拉了出来。 “将军别动，这弦可是锋利得很呢!”沈瑾妍轻轻贴近了霍启在他耳边亲昵地耳语，琵琶弦像一条丝带般瞬间缠绕上了霍启的脖子，那冰凉的触感让人想到了冷血的蛇，仿佛他只要一动就会立马会被狠狠地咬上一口! 霍启一脸错愕，整个人都僵住了，他没想到这笑得人畜无害的姑娘竟然这般灵动异常，他只觉得她的身影一闪已经不见了踪迹，再回过神来时长长的琵琶弦已经缠在了他的脖子上，他一动不知道会不会这脑袋就搬了家? 第345页 霍启惊出了一声冷汗。 一旁的柳姬也傻眼了，刚要唿救，一旁的虎三却是更快地上前，手刀一噼将让她晕了过去倒地不醒。 霍启忍不住咽了口唾沫，他的脸色由红转青再由青转白，半晌才抖出几个字来，“你们……是什么人……” 沈瑾妍给虎三使了个眼色，他会意地上前将匕首抵在了霍启的脖颈上，这冰凉的触感可比琵琶弦更让人心惊啊，霍启忍不住缩了缩脖子，便听虎三似笑非笑地说道：“将军可得小心，刀剑无眼啊!” 沈瑾妍这才绕到了案台前，将虎牌给亮了出来，面色沉沉道：“将军执掌军营那么些年，连陛下的虎牌都不认识了吗?” “虎……虎牌?”霍启擦亮了眼睛盯向沈瑾妍手中的玉牌，惊骇道：“你是清河县主?” 有兵士是禀报了清河县主前来求见，且手持皇帝陛下的虎牌，只是他压根没相信罢了。 一个小丫头片子谁会信她? 不说皇帝陛下眼下还没醒呢，就算真的清醒过来了那么多王公大臣不用，派一个小丫头片子来?这说出来都让人笑掉大牙。 但霍启心里也是有成算的，就算真的又如何，他已经答应了那位要做壁上观，如今就更不可能轻易调兵了。 思及此，霍启不由勉强笑道：“原来是县主大驾，咱们有话好说，何必动刀动枪的呢?”说罢便想要隔开虎三架在他脖子上的匕首，他长那么大还没有被人这般威胁过，再怎么说他也是一个将军，这俩人算什么? 虎三却是纹丝不动，甚至匕首还迫近了几分，那锋利的刀锋带着浸冷的寒意逼来，霍启只觉得脖子一痛，一丝钱血流了出来。 “唉呀，霍将军不是让你别动嘛，刀剑无眼啊!”虎三却还在一旁说风凉话，他是最看不惯这些劳什子的二世祖，仗着家族萌荫做着高官，实际上真有本事的又有几个? 霍启气极地瞪圆了眼。 沈瑾妍却在心里暗笑，面上却绷得一派肃然，“看来霍将军是不准备听从虎牌的调令了……”眸色渐思，拖出的尾意更显得意味深长。 霍启却听得心中一颤，“县主，咱们有话好好说……”他怕自己对沈瑾妍来说没有了利用价值，这位清河县主可不像表面看起来那样温和无害，至少那神鬼莫辨的身法就算他全力抓捕恐怕都逮住她。 “我没空跟你好好说话!”沈瑾妍转头看向虎三，“我记得军营里还有位副将军叫刘炎，请他速来!” “好咧!”虎三应了一声，旋即别有深意地看了霍启一眼，接着更让人惊奇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虎三清了清嗓子，不急不慢地对着帐篷外喊出了一句，“速将刘副将请来!” 那声音竟然与霍启一模一样，惊得霍启转头看他，那刀锋又在脖子上划了道口子，顿时鲜血直流。 “对不住了霍将军，也是你自己不小心嘛!”虎三对着霍启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沈瑾妍的唇角也染上了一丝笑意，暗卫们都有自己的本领，可不是单一的武功高会杀人而已，而这个虎三恰巧会模仿各种声音，学别人的口音就更像了。 “霍家与刘家本就不对盘，我想刘副将在你手下也被压制了那么些年，如今我就给他一个机会!”沈瑾妍此刻也不想与霍启多费唇舌，她哪里看不出来这霍启是在拖延时间，也是料定了她不敢杀他吧! 正文 第【307】章夺权(3) 听到沈瑾妍要找刘炎过来，此刻的霍启也惊住了，他顾不得脖子上的伤势只一双眼睛骨碌碌地转着，想着怎么样才能打动沈瑾妍。 这姑娘年纪看着是小，可也是有城府的，全然不似那等只知道胭脂水粉吟诗作画的千金小姐，他想要拖延时间竟然还被她看穿了去。 这姑娘不简单! 霍启突然记起了京中的传言，不是说那位铁面无私的大理寺少卿唐煜钟情的就是这位新晋的清河县主吗? 清河县主出自嘉义伯府是四房的嫡女，她父亲沈崇昭在户部任职，前途也算不错的，再加上她本人也生得惊艷，这身份这样貌就算比起公主来也是不差的，难怪唐煜会动心。 “县主，你也是想帮唐大人对不对，可也没必要调动军队啊，唐大人伤不着的……”霍启略带焦急地开口，“再说刘炎就算来了能管什么用，整个军队还是听我的不是……” 他与刘炎本就不对盘，这说大了还能扯上家族仇怨，不过俩人在军中一正一副也算互相制衡，谁也耐何不了谁。 不过他的官职始终也压了刘炎一头，当时还给刘炎穿过不少小鞋，如今有机会报復他刘炎绝对不会留手。 霍启急的是这一点，哪里还管得了脖子到底疼不疼流不流血。 “喔?”沈瑾妍挑高了眉，双手负后在营帐里缓缓踱步，忽地步伐一停扭头看向霍启，“你的意思是说就算有陛下的虎牌也不管用，这西山大营都成了你霍家的私军了。”说到这里她还对着虎三点了点头，“把这点记下来，到时候让霍将军和御史好好聊聊!” “属下记着呢县主。”虎三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 “哎呦我的县主啊，这可使不得!”霍启惊出了一声冷汗，没想到这看起来温良无害的清河县主坑起人来也是一套一套的，他不就是口误说错了，这点小辫子也要给他逮住，到底还让不让人活了? 第346页 “如今都这节骨眼上了，你还有心情在这里吃喝玩乐，霍将军真是好闲情逸緻啊!”沈瑾妍没有理会霍启，目光往桌案上一扫，美酒好肉摆了满桌，连冬日里几不可见地葡萄都摆了一般，这不是奢侈是什么? “还有美人作陪……”沈瑾妍嗤笑地扫了霍启一眼，他立马觉得脖子一凉不觉往后缩了缩，便又听沈瑾妍不急不慢地说道：“若是陛下知道你当得什么职带的什么兵，他老人家还会重用你当这西山大营的大将军?” 咚咚咚!!! 霍启只觉得有一面大钟在脑中来回撞响，他立时觉得脑中一片空白，似乎有什么被他忽略的东西渐渐地浮现了出来…… “陛下不是还昏迷不醒吗?”霍启愣愣地问了一句，这件事情被他习惯性地忽略在了脑后，他甚至都没细细想过沈瑾妍为什么会拿到虎牌。 沈瑾妍牵了牵唇角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谁说陛下还昏迷不醒的?” 亏这霍启长得人高马大，简直是个猪脑子，也不知道当时这西山大营是怎么落在他手上的，真是白瞎了眼。 “刘副将到!”士兵在帐篷外禀报了一声，紧接着刘炎便撩起帐篷走了进来，他还纳闷霍启怎么会找他来的，今儿不是找了个美人好好乐着吗? 这进帐篷一看，刘炎顿时傻眼了，刚想高声唿喊却觉得眼前一花，沈瑾妍已经鞣身上前，指尖银针对准了他咽喉上的动脉，轻声道：“刘副将，银针淬毒见血封喉，你且先不要胡乱动作!” “我……不动!”刘炎绷紧了身体本能地咽下了一口唾沫，他的年纪比霍启大上几岁，刚到而立之年，唇上蓄着小短须，比起霍启的荒唐来整个人看着要成熟不少。 刘炎扫了一眼倒在地上的柳姬，又看了一眼被人拿匕首架在脖子上的霍启，他闭了闭眼静静思索，片刻后再增眼时连眸光都沉凝了不少，“清河县主?” “是我，刘副将。”沈瑾妍放下了银针足下轻点退开几步，“既然你知道我的身份便也知道我为什么而来了?” 身为西山大营的副将应该会知道整个营中的动向，霍启煳涂也就罢了，刘炎不该是这样的人。 沈瑾妍有这份直觉。 “听说……县主手持虎牌?”刘炎略带犹豫地扫了沈瑾妍一眼，虎牌与虎符不同，虎符的调令要内阁几位重臣共同商议才能决定的，而虎牌却是皇帝陛下的贴身之物。 刘炎说到这里又扫了一眼霍启，虽然他与霍启不对盘，但虎牌能够调动整个西山大营的军队，他不得不谨慎为之。 “不错，刘副将请看!”沈瑾妍也不啰嗦，摸出了虎牌给刘炎看，沉声说道：“霍将军他违令不遵推三阻四，本县主怀疑他已经被人收买不再忠于陛下，所以暂时撤了他的职务，整个西山大营暂时交由你来调度，你敢不敢接令?” 刘炎倒吸了一口凉气，再凝眉细看沈瑾妍手掌中的虎牌，那清晰的纹路，精緻的雕刻，那勐虎下山的威严之气扑面而来，不会有人怀疑它的真假。 “县主有令，末将自当遵从!”刘炎反应过来勐地精神一振抱拳对着沈瑾妍行了一礼，他的心此刻也在颤抖，也在激动地叫嚣。 他知道这是自己的一个机会，也许刘家的崛起就在眼前了。 他不要永远地落在霍启身后，不要再被霍家人踩在脚下。 “刘炎，你可要想清楚啊，不要上错了船!”霍启瞪着眼喝了一声，却感觉到脖子上又是一痛血丝顺着流了下来，他痛得一阵麻木。 “聒噪!”沈瑾妍横眉冷对，斜斜地扫了霍启一眼，“等此间事了，陛下定会命人彻查，到时候定霍将军你一个疏于职守的罪名是跑不了的!”说罢对着虎三使了个眼色。 虎三会意，手起刀落，匕首把柄勐地磕在霍启的后脑勺上，他白眼一翻应声便倒了下去。 “刘炎，即刻整军，咱们出发前往皇城，出师勤王!”沈瑾妍眉目沉凝，大氅一挥，柔弱瘦小的身体里骤然迸发出强大的气势，仿佛高山仰止静水飞流，令人不敢逼视。 “末将领命!”刘炎看了沈瑾妍一眼便低下了头去，这一刻他不禁深深拜服。 正文 第【308】章反转(1) 天边渐渐泛起了鱼肚白，而紫明宫的厮杀仍然在继续。 鲜血浸染了大殿，在暗沉的大理石面上铺就了一层血色的光华。 唐煜低首，目光扫过自己被浸润的丝质云履，眉头不觉紧紧地皱了起来，他最讨厌这种粘稠的感觉，让他想起多年前在沙漠浴血的那个夜晚。 只是那一天夜里倒下的是一匹匹野兽，而今天在他面前倒下的却是一个个人，不久前还鲜活的人，此刻却已经是一具冰凉的尸体。 “唐煜，你……你这个杀人恶魔!”秦恪站在那堆积如山的尸首面前，整个人都气得瑟瑟发抖，这可是他西北的精锐，就这样被唐煜杀了一拨又一拨，那个人不是恶魔是什么? “唐煜，看来我们小看了你!”秦利眸色同样黯沉，眸中有着不甘，也有些惧怕。 这样的唐煜的确让人心生恐惧。 八公主早已经躲在了一旁，看着鲜血纷飞残肢断臂她也觉得脚软，只扶着廊柱才能勉强站得住脚，不过她一双眼睛却是闪着熠熠的亮光，因为唐煜若赢了，她也不会死。 第347页 “够了，至此为止!”平王冷冷地一瞥唐煜，薄唇紧抿。 唐煜一身墨袍如故，或许就算沾染了血迹也看不出来，但他风姿如旧，滴血的剑尖轻轻垂落地面，就如他初时站定时那般身姿昂然，仿佛从没有出过剑。 平王微微眯了眯眸子，原来这就是唐煜的实力，的确有傲人的资本。 那么多人都不够他杀的，不过也仅止于此了。 随着平王话音一落，一队队手持弓弩的士兵跨进了大殿里，弩箭上膛，那种力道比之弓箭过之而无不及，甚至若放在现代来说已经堪比子弹。 “唐煜，本王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放下你手中的剑，我不杀你!”平王负手在后，在这个时候他还带着一丝争取唐煜的心，那的确是在惜才了，这样的天子娇子，恐怕错过将不再有。 但留下了，也会是他永远的敌人! 看着那一排排的弓弩手严阵以待，唐煜连眉毛都没有掀一下，只唇角扯了扯，“要动陛下，先杀了我!” “冥顽不灵!”平王冷哼一声，挥手发令，无数的弩箭飞射而出，像一枚枚银色的弹雨在剎那间就扫向了唐煜。 砰砰砰!!! 锵锵锵!!! 兵器的碰撞声激起一阵火光来，一时之间衣袍翻飞，火星四溅! 八公主闭眼不敢去看，她虽然希望唐煜能够获胜，可这样的实力悬殊让她也没有把握，一颗心紧紧地提了起来。 “唐煜!” “唐大人!” 八公主与苏公公同时高唿了一声，那悬着的尾音都发着颤声，似乎连他们都对唐煜不抱什么希望了，实在是这拨弩箭雨太恐怖，试问有几个血肉之躯能够挡得住? 火星与尘雾散去，露出了一层层暗蓝色的盾牌及盔甲，而在盾牌与盔甲之后，唐煜的笑容张扬邪肆，一头墨发无风自动，恍如临世的邪神一般，却又带着奇异般的俊美与冷魅，“今日有我在，你们休想踏进内殿一步!” 恪王与秦利都震惊不已，没想到在这样的超强弩箭下唐煜还活了下来，而那一队身着暗蓝色盔甲和盾牌的士兵又是哪里跑出来的? 他们仿若从天而降，就这样护卫在唐煜身边，像拱卫着他们的皇者一般。 “龙牙?!”只有平王唇角微微抖了抖，他是知道唐煜身边有威武侯蒋家调教出的暗卫，龙牙与虎牙各司其职，但那战力绝对可以以一敌十，甚至以一敌百。 “唐煜，你不过有一队龙牙罢了，还能挡住本王的千军万马不成?”平王冷哼一声，高傲地仰头，“本王如今就实话告诉你，蒋家军来不了了，他已经被本王的人给拖住了，所以你也不用等了，不要再做最后无谓的挣扎!” 唐煜眉头一皱。 诚如平王所言，他的确在等蒋家军的到来，他在等他的表兄蒋青山。 可如果蒋青山真被拦住了…… 唐煜微微眯了眯眸子，眼下能撑多久算多久，最后实在不行了他才会退走，他可没平王他们想得那么傻要白白牺牲掉自己的性命，再说里面躺着的可不是真正的皇帝陛下，他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一切都是为了拖延时间。 陛下眼下醒了吗? 唐煜在心中默了默，若是皇帝陛下醒了过来，恐怕沈瑾妍会想尽一切办法将陛下给送进宫来，到时候面对这一帮乱臣贼子，陛下是否还能压制得住? 不，单靠君威是没有保障的，必须连同军队一块到来。 但若是皇帝陛下没有醒呢? 那么今日的退走，他日他们还能够再攻进皇城里来? 当这里已经成了平王的巢穴后，那些苦心经营都会白费，恐怕连陛下都不能再轻易进来了吧? 可唐煜不后悔。 好歹大家能够保住性命，他日再谋求东山再起。 当然这是退一万步后最坏的结局，他应该往好的方面去想。 沈瑾妍是个聪慧的姑娘，她能认清局势，她也明白他的想法，所以她会选择最好的解决办法。 他相信她! 唐煜脑中一时之间转过万千的想法，但眼下他的心中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拖，拖到不能再拖的时候，那时候就是决战的时刻! 快点，再快点! 万千铁骑在身后奔驰着，沈瑾妍一马当先沖在最前面。 虎大、虎二、虎三骑着马跟在后面，迎着冷风虎大的声音响在沈瑾妍耳畔，“县主，十一来报，说是原本想要进城的蒋家军被英郡王世子带来的军队给拖住了，咱们必须赶快，恐怕宫中情势危急!” “嗯!”沈瑾妍重重点了点头，眼下情势刻不容缓，希望唐煜能够撑到她来。 “虎大，传我口令，让刘副将分出一队人马回敬国公府去将陛下给接来，咱们宫中汇合!”沈瑾妍头也不回地吩咐道，她的双眼一直盯着前方，眸中燃起了炽烈的火光，仿佛燃烧的火把雄雄的火焰，照亮了她回京的坦途! 正文 第【309】章反转(2) 战鼓喧天，刀剑厮杀，巍峨的皇城中正进行着一场惨烈的斗争，鲜血铺就，尸首满地，触目可见都是一片染血的腥红。 “杀啊!” “杀一个够本，杀两个一双!” “干你妹的，造反的千刀万刮!” 一众禁卫军被逼近了宫门，他们背靠着背，银色的盔甲上血迹斑斑，一张张年轻的脸庞上写满了不服输的倔强。 第348页 “他娘的，再坚持一阵，一定能够等到援军到来!”一名禁卫军重重地吐了口带血的唾沫，又看向身旁的同伴，“瑾怀，你死在这里可不值当，你娃儿还没生呢!” “刘晋，我们不会死!”沈瑾怀微微眯了眯眸子看向不远处的黑甲士兵，又紧了紧手中的刀。 禁卫军如今分成了两拨，一大拨听从唐煜的调遣拱卫皇城，可另一小拨却被洪统领带着倒戈相向，就这一场战役他们就死伤大半，虽然最后他将洪统领斩于刀下，可他们的兄弟同样死了不少。 而就在这时，这只黑甲士兵出现了，惨烈的厮杀又开始了。 敌众我寡，终于他们被逼得没有了退路。 身后就是皇城的宫门，跑出去了或许他们还能活命，可没有人转头看这宫门一眼。 他们不能走，不能退，因为他们是保卫皇城的禁卫军! 沈瑾怀有些庆幸，幸好父母妻子不在这里，若是真的战死了，他也是为了禁卫军的荣誉而死，虽死无憾! “奶奶的，战吧!” 有人大喝一声，刀剑在地上磨出了一阵刺耳的声音。 “战!” “战!” “为了陛下，为了唐大人!” 高喝声一声接着一声，此起彼伏，因为他们相信唐煜，相信做为禁卫军那最后的一点荣耀和责任。 他们是顶天立地的男儿汉，绝对不是那些反叛的乱臣贼子，他们只能站着死，绝不跪着生! “杀啊!” 沈瑾怀面容坚毅，足下一点便借力跃了出去，手中大刀重重噼下，朝着其中一名黑甲士兵砍去。 惨烈的战斗仍在继续，而在黑甲军的一拨箭雨之下，仅剩的禁卫军又减少了一半，沈瑾怀肩膀和腿上都中了一箭，他咬牙砍掉了箭头，与刘晋背靠着背，面对着逼近的黑甲士兵他们不得不一退再退。 “剿械投降!”黑甲士兵整齐地喝声响彻城门内外，一从长矛重重划拉，银尖染血的长尖直直地指向了这些仅剩的禁卫军。 “要老子投降，没门!” “呸!” “去你娘的!” “要咱们做叛贼，下辈子都别想!” “……” 重重的唿吸声响在耳畔，沈瑾怀的目光带着几许悲怆扫过身旁的同伴，他们负伤身残，战斗力至少削弱了一半不止，面对多出几倍的黑甲士兵能抗得下来吗? 沈瑾怀咬了咬牙，他不想认输，他要战斗到最后一刻! 突然…… 沉重的宫门被人从外磕响，一声接着一声，紧跟着一道清亮的女声在宫门外响起，“开门，奉陛下之命领西山大营众将士出师勤王!” “开门!开门!开门!” 随着那道女声落下，便有整齐划一的士兵声音响起，闷声如雷霆滚过，响彻云霄! “这是……”沈瑾怀惊呆了，因为他听出了那个熟悉的女声，那是他的妹妹沈瑾妍啊! 刘晋等禁卫军却是热泪盈眶，因为他们终于等到了援军! “挡住他们，开城门!” 沈瑾怀反应过来了，那些黑甲军自然也不笨，长矛一挥便杀了回来，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争斗，黑甲军心中只有一个信念，不能让援宫进入皇城。 可禁卫军也同样燃起了希望，他们的反扑同样勐烈，竟然捍不畏死地挡住了黑甲军。 沈瑾怀边杀边退，顾不得身上又多了几条血口子，与刘晋一起合力卸下了城门的栓子。 “轰隆隆!” 紧闭的城门被推开，高高扬起的马蹄踏出一阵烟尘。 沈瑾怀眯了眯眼，待他目光清明后自然便看到了那一马当先的靓丽身影。 眉目如画却英姿飒爽，不是他的妹妹沈瑾妍还会是谁? “这姑娘谁啊，长得真俊!”刘晋在一旁呆了呆，活了大半辈子了他还真没见过如此美的姑娘，这是仙女下凡吧? “仙女娘娘带着西山大营的士兵来救咱们了!”刘晋忍不住嚎了那么一嗓子，禁卫军里那些残兵们立时像打了鸡血似地振奋了精神。 仙女娘娘? 沈瑾妍错愕一笑，随即转向沈瑾怀，待见到他肩膀和腿上还插着未拔出的箭头，眼神不由一黯，漂亮的杏眼顿时升腾起了一阵怒气，挥手一指，咬牙道：“将那些黑甲军给我统统砍了!” 没有人能伤害她的家人，她的哥哥! “末将领命!”刘炎高声应喝了一句，随即扬手一挥，“杀!”瞬间便率领西山大营的士兵长驱直入。 数以万计的士兵蜂拥进了皇城里，一恍眼的功夫便将原本还是气势汹汹的黑甲军给淹没了，那些黑甲军至多也就几百人罢了，此刻被整个大军包围起来，立时就像落入了奔流中的小蚂蚁，随着刀剑厮杀声响起，他们不一会儿便被人砍得渣都不剩了。 “哥，你要不要紧?”沈瑾妍翻身下马跑到沈瑾怀跟前，她何时见过哥哥受如此重的伤，在她的记忆里沈瑾怀总是阳光灿烂沉稳如山的，就连在武壮元的大比中他也是一举夺魁，没有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可眼下的沈瑾怀却是全身染血，眸中都是憔悴与疲惫的血丝，若是这副模样被况幼清给看到还不知道是怎么样的心疼呢! 第349页 “我没事!”沈瑾怀摇了摇头，目光一转看向了紫明宫的方向，沉声道：“眼下唐大人正在紫明宫中，平王与恪王他们也带人进去了，你快让他们去紫明宫帮唐大人一把!” 生死存亡之际他也没有这空闲去追究沈瑾妍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若是西山大营的军队是奉皇帝陛下的命令出现在了这里，那么此刻躺在紫明宫里的又是谁? 正文 第【310】章弒君(1) 皇城禁宫里杀伐惨烈，在沈瑾妍的命令之下刘炎带着西山大营一众将士已经往紫明宫的方向杀去。 “哥，你先去疗伤，一会儿我再来找你!”沈瑾妍翻身上马，她的一颗心早飞往紫明宫去了，此刻唐煜不知道是什么情景，就算再艰难也要挺住才是啊。 “妍儿，你不准去!”沈瑾怀忍着伤攥住了沈瑾妍的缰绳，紫明宫此时何等危险，他怎么能看着沈瑾妍去犯险? 那里可是男人的天下，就算沈瑾妍临危之时带来了西山大营的将士们，可之后的事情就不是她能控制的了了，而且刀剑无眼，他要顾着妹妹的安危。 “哥，我一定要去!”沈瑾妍有些急了，可沈瑾怀有力气拉着缰绳她也攥不开，情急之下银针一下刺出，稳稳地扎在了沈瑾怀的手腕上。 沈瑾怀立时觉得整只手都麻了，抓不住缰绳之际沈瑾妍“哧熘”一声就骑马跑了，还不忘记回头对他摆了摆手，“哥，刚才我让人往家里送信了，嫂子一会儿就来。” 况幼清手下是有不少能人异士的，江湖高手也不少，毕竟财帛动人心，以况家的财力什么人请不到，有况幼清在沈瑾怀的安全也有保证。 “这丫头!”沈瑾怀扶着有些麻木的手臂狠狠地咬了咬牙，却只能不甘地看着沈瑾妍骑着快马飞奔远去，心里暗道女生外向果然不假，这才与唐煜相处了多久竟然已是不顾生死了。 刘晋却是拖着受伤的腿走了过来，龇牙一笑，“俺老刘都忘记了清河县主竟是你妹妹，你妹妹长得可真俊!” 沈瑾怀铁青着脸看了刘晋一眼，对于被人拐跑了妹妹此刻他这个哥哥觉得很不爽! 紫明宫里早已是尸首满地，唐煜带着龙牙杀得疯狂，平王与恪王他们的手下亦是一波一波涌了进来。 突然…… “王爷不好了，西山大营的将士压了过来，咱们的人要抗不住了!” 平王一听这话立时黑了脸，额头的青筋隐隐跳动，连恪王与秦利都满脸震惊，不由将目光转向了平王。 不是说西山大营的霍启不会出兵么，只要那边不动，他们就有信心拿下皇城，可眼下这是怎么回事? “霍启应该不会……但眼下不知道什么情况……”平王眼神一黯，眉峰聚拢目光变得犀利起来，“唯今之计便是除掉里面那位，不然咱们这一遭就算是功败垂成了。” “杀!”恪王与秦利的眸中也浮现出一抹狠色，成王败寇，而他们若是失败了那就是一个死字! 当初敢跟着平王这么敢，那也是将脑袋都别在了裤腰带上，说什么也不能输。 “给我挡住!”唐煜冷冷一喝，长剑飞舞，冰冷的剑花在空中闪烁着，须臾之间又收割了几条性命，只是龙牙再强也是有限，毕竟敌众我寡。 龙牙的卫士伤重的不乏几人，可大家都努力地支撑着，就是没有倒下。 平王原本一直在旁边观战，此刻也持着一把摺扇加入了战局，摺扇一扫，扇尖利齿开合一下便将挡路之人给格开了，而他则是向着内殿奔去。 平王眼下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杀了皇帝陛下，杀了他的亲哥哥，如此群龙无首，他便是当之无悔的帝王! “休想!”唐煜冷哼一声，抽身急退，一把剑花在空中绽放，堪堪在内殿的门帘处挡住了平王的步伐。 苏公公早便退到了内殿，此刻举着一把拂尘全身颤抖地看着，心知若是唐煜挡不住平王了，接下来就轮到他了。 八公主却是趁着众人打斗之际悄悄拾起了那个落地的瓷瓶，偷偷摸摸地爬起了内殿里，奔着龙榻上正躺着的人而去。 若是平王他们败了，皇帝陛下也死了，那么这宫廷之中顺位的又会是谁? 八公主觉得她逮到了一个契机，这也是她奋斗的目标，只要她心狠一次，那么这个天下就会是她的。 而事后只要将这份罪责推到平王的手里，那就与她没有任何干系了。 毕竟平王一系都要逼宫造反了，还有什么是他们做不出来的? “唐煜，你当真要执迷不悟?”平王与唐煜交错而过心里很是焦急，那些年他虽然韬光养晦可功夫从来没有落下，无奈唐煜还是胜他一筹，这一经交手他便觉得有些吃力。 “王爷，执迷不悟的人是你!”唐煜冷冷地扫了一眼平王，并不多言，只见长剑与摺扇交错而过，火星四溅，墨袍飞扬，俩人缠斗得相当激烈。 唐煜也没有想到平王竟然隐藏得如此之深，虽然他因与多人鏖战所有力有不济，但此刻平王出手竟然也能与他战得旗鼓相当。 一个是养尊处优的王爷，一个是从小便在军营大漠里厮杀过的人，两相一比较，连他都不得不佩服平王的身手。 两人正在打斗之际，另一边苏公公却是高唿一声，“公主使不得!”便要去拉八公主。 第350页 “你这个老奴才，滚开!”八公主哪里顾得了那么多，长脚一伸便将苏公公给踹了下去，将手瓷瓶盖子一揭，便想将里面的药丸给餵进床榻之人的嘴里。 药丸怎么都餵不进去，八公主却是火了不管不顾地掰开了那人的嘴，口中还说道：“父皇，您就安心去吧，儿臣会为您报仇的，会杀了平王，杀了恪王，再斩了英郡王一家子给您陪葬!” “哈哈哈!”平王瞧见这一幕不由松了口气，边战边笑，“唐煜，你看到没有，我皇兄真是生了一个好女儿啊!” 唐煜的脸色亦是铁青，出手毫不留情，长剑一抖便在平王的胳膊上留下了一道痕迹，煞时血迹浸染，花了他洁白的长袍。 而就在这个时候，沈瑾妍也闯进了紫明宫里，当然有刘炎开道，虎牙卫随身护持着她身上没有一点伤痕，可奔到殿里时看着那累累的尸首与满地的鲜血，饶是她自问坚强过人，一颗心也忍不住隐隐发颤。 那可是成百上千人啊，转眼之间便已经成了没有唿吸的尸体，原本金碧辉煌的宫殿，此刻却生生成了人间炼狱。 正文 第【311】章弒君(2) 内殿里迴荡着平王得逞的笑声，久久不散。 沈瑾妍呆住了一时之间还不明白髮生了什么事，她的目光一扫便锁在了唐煜身上，再也无法移开。 他那身墨色的衣袍虽然不辨血迹，可有些却粘在了身上，像是被什么打湿了一般，黑髮有些绫乱，却也无损他的风姿。 只是此刻唐煜一双眼睛隐隐泛红，转头怒斥八公主，“公主弒君，天理不容!” “什么?”沈瑾妍此刻才反应过来，可八公主却已是用力撬开了床榻之人的嘴巴，眼看那颗尤如黄豆米大小的药丸便要滚进他的嘴里。 “紫儿，阻止她!”沈瑾妍惊叫一声。 她话音刚落，便见一道紫影如电光一般射向了八公主。 “啊!” 八公主只觉得手掌一痛，那颗药丸应声而掉，竟然滴熘熘地不知道滚到了那里去，而八公主却是一脸骇然，她转身看向沈瑾妍，只张着嘴咿咿呀呀却是说不出半个字来。 沈瑾妍却能够清楚地看到，在八公主的脸上一层紫色迅速漫延开来，她已经中了紫貂之毒! 这是巨毒，若是能及时救治还可能挽回一条性命，不然必死! “我……你……”八公主艰难地看向沈瑾妍，她的眸中有些强烈的不甘和恨意，为什么……明明只差一点她就要成功了，为什么每次都是这个女人来挡了她的道? “唐煜……救我……我……不想死……”八公主软倒在地，她的视线开始模煳了起来，她想要努力地爬向唐煜，爬了只一步却从龙榻边的台阶滚了下去，最终抽搐了几下便没有动作。 这是死了? 唐煜收剑在胸，对着沈瑾妍招了招手，“过来!”整个过程中看都没看八公主一眼，想要做出弒君之举，死了也是白死，他原本还想着事后找什么理由来处置八公主，没想到八公主就这样把自己给作死了。 沈瑾妍点了点头，又绕道奔到了唐煜的面前，紧张地拉着他的手看来看去，确定他没有什么大碍才松了口气，只是眸子微微泛红，“我若没带人赶来，你就要这样一直撑下去?”说罢扫了一眼床榻上依然昏睡的人，那就不是真正的皇帝陛下，何必这么拼命。 “必须撑下去!”唐煜扯了扯唇角，干裂的唇角带出一抹血丝，他将这口带血的唾沫吐向了一边，拉着沈瑾妍的手与她并肩而立，目光却是转向了不远处的平王。 此刻平王也平静了下来，他收了摺扇站定，目光扫了一眼挡在他面前的唐煜与沈瑾妍，还有那一队虎牙卫，心里不由重重地嘆了口气。 就算唐煜一人他对付起来都稍嫌吃力，而如今还有那么多的虎牙卫，更别提那只神出鬼没的紫貂，若是被咬上一口，恐怕神仙也难救! 平王扫了一眼倒地死透的八公主，这就是最好的例子。 “可惜了……”平王摇了摇头，眸中神色复杂变幻，没想到他十年谋划，竟然一朝功败垂成，他不甘心啊! “你们两个……很好!”平王咬牙切齿地看向唐煜与沈瑾妍，他的目光还算平静，但心里却是疯狂地吶喊着，恨不得将这两个挡了他路的小辈撕成碎片! “就算你们败了本王又如何，陛下不是一样不能醒来，他这辈子就是个活死了，你们还不明白?!”平王最终却是没有忍住怒吼出声，若是沈瑾妍真能治得了皇帝陛下怎么不继续治他?定是第一次施针不成功所以才不能接着治疗。 平王是这样以为的，唐煜不是也这样做了吗? 自从那次落水之后，沈瑾妍再未踏足过皇宫一步，平王以为是他的举动吓坏了这两个小年轻，让他们胆怯了退步了。 当然这也是他想要的结果。 可如今看来，这俩人才是他成功路上的绊脚石。 差一点，差一点八公主就能下手杀了皇帝陛下，差一点他就能成功了。 “谁说朕……咳咳……没有醒过来?”空旷的大殿里突然响起一道低沉沙哑的嗓音，虽然带着几声暮色般的苍老，但听过这声音的人不会不记得，这就是皇帝陛下的声音。 第351页 “皇……皇兄?”平王有些僵硬地转过了脖子，待看向坐在步撵里被抬进来的皇帝陛下时，他整个脑袋里都懵了，只怔怔转头看了一眼床榻上已经睡得安详的老者。 一模一样的面容，到底谁真谁假? 若是皇帝陛下早就出宫治癒了顽疾，那么此刻躺在龙榻上的人又是谁? 平王一脸见鬼了的表情，旋即他勐然醒悟过来，怒瞪向唐煜，“是你对不对，唐煜?”声音粗粝森寒犹如恶鬼一般，早已经失了平日的淡定从容，“是你一直在欺骗本王，你竟然骗了本王?!” “王爷，我们一直没有放弃医治陛下，是你自己轻敌了。”唐煜淡淡地扫了平王一眼，随即拉着沈瑾妍的手走到皇帝陛下跟前，像是早知道陛下要醒来一般，他没有一点意外，只是恭敬地行了一礼，“陛下，微臣幸不辱命!” “你很好，很好!”皇帝陛下笑着点了点头，看向唐煜的目光亦发满意。 沈瑾妍却是有些忐忑地看了皇帝陛下一眼，又揪了揪唐煜的衣袖。 紫貂咬死了八公主是不争的事实，但若是刚才她就施救的话或许还能保下八公主一命，但她却不想这么做，因为她们毕竟是死敌! 可皇帝陛下不知道会不会怪罪她…… 沈瑾妍有些担心。 “陛下，老奴终于等到您回来了!”苏公公匍匐着爬了过来，刚才八公主那一记窝心脚简直是要了他的老命，苏公公从台阶上滚了下来，只觉得五脏肺腑都不是自己的了。 “师傅!”小路子在皇帝陛下身旁给苏公公偷偷使了个眼色，然后目光自然而然地转向了沈瑾妍，他家小仙女没事他比什么都开心，如今他跟着皇帝陛下进宫也算是有从龙之功，小路子觉得腰板很硬。 “陛下，八公主她刚才要餵床榻上的人……吃那毒药丸，被紫貂给咬了……”苏公公适时地禀报了这一茬，他觉得有必要让皇帝陛下知道八公主到底作出了何等禽兽的行为，就算死了那也是死有余辜，当然此举也是在间接地向唐煜与沈瑾妍示好，这两位对陛下有大恩，他帮一把准没错的。 正文 第【312】章平定 皇帝陛下的目光顺着转了过去，便见到了已经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八公主，她脸色泛紫，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但显然人已经没了气。 皇帝陛下的唇角抖了抖，万千复杂的情绪从他眼底飞逝而过，有不可置信、痛心、失望，就算平王他们犯上作乱那也只是为了皇位罢了，可八公主只是个女子，还是他的亲生女儿…… 这让皇帝陛下有些不能接受，子女弒父，这得有多大的怨愤啊，可是他亏待过她吗? 没有! 皇帝陛下深吸了一口气，片刻后才又归于平静，只见他握紧了步撵的扶手，沉声道：“逆女弒君，应有此报!” 皇帝这话说出来了，那就是不会追究八公主的死，沈瑾妍不由重重地松了口气， 八公主这样的行为可不就是弒君么? 因为八公主可不知道那龙榻上躺着的是个假皇帝，她是真的想要皇帝陛下死啊，那是她的父皇，说她忤逆伦常天打雷噼都不为过! 唐煜捏了捏沈瑾妍的小手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只要有他在，八公主那啥都不是事儿。 虽然皇帝陛下准备将八公主撇下不管了，可苏公公仍然给她搭上了一层白布，那死相当真是恐怖啊，瞪着一双死鱼眼，多看看都保不准恶梦缠身。 沈瑾妍自然没去多看一眼，这个时候容不得她心软。 八公主死了倒干净，她也算是少了个对手和仇敌，不然有人时不时地想要阴她一下，她想防备也没那么多精力不是? 毕竟只有千年做贼的，可没有千年防贼的。 刘炎看来已经将外面的事情都给摆平了，此刻带着几分血气步进了内殿，将兵刃交给了身后的士兵这才上前对着皇帝陛下行礼，“陛下，恪王与英郡王世子已经束手就擒，禁宫内外微臣正让人肃清一遍，对乱臣贼子绝不手软，必将他们手刃刀下!” “很好。”皇帝陛下沉沉地点头，目光跟着转向了站在一旁的平王。 此刻的平王虽然面色紧绷，但看得出他已经不想再做无谓的挣扎了，他的人甚至他联盟的那些军队，或死或伤已经撑不起了，败势已现，难已东山再起。 “皇兄，我不是输给了你。”平王默默地看了皇帝陛下一眼，又转向了唐煜，右手食指伸出指向唐煜，“若不是他，你活不到现在。” “朕知道。”皇帝陛下点了点头，此刻他也没什么不敢承认的，连最亲的兄弟和女儿都背叛他了，他觉得一阵心凉，不过好在唐煜始终坚持站在他这一方，证明他当时没有看错人。 “平王，朕自问待你不薄，你是唯一一个留京的亲王，这样你都还不满足?”皇帝陛下遥遥看着平王，目光之中似乎隐现一些追忆，他还记得平王幼年之时追在他身后喊着“皇兄”的情景，那个时候他已经贵为帝王，宠着平王就像宠着自己的孩子一般。 可平王终究和他离了心，甚至还想要他死。 想到这一点，皇帝陛下的眼神陡然变得锐利了起来。 想要他死的人，他也不能让他活着! 第352页 “陛下真的是爱惜臣弟么?”平王扯了扯唇角，露出一抹嘲讽的弧度，“您不也是想就近看着臣，让臣就在你眼皮子底下，如此才不会出任何差错……” 成王败寇无需说得再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由! “哼，押下去!”皇帝陛下冷哼一声，这个时候他再不想与平王多说一个字，因为在他眼里平王已经是个死人了。 “不用，本王自己会走!”平王拂开了前来押解他的士兵，他理了理衣袍，整了整衣冠，这才不急不慢地往殿外走去，只是在路过唐煜身边时略微停下了步伐。 “唐煜，今日你阻了本王，那是你有本事有能力，本王输得起!”平王说到这里又扫了一眼站在唐煜身边的沈瑾妍，眸中蕴着一抹深意，如此娇弱的少女竟然巾帼不让鬚眉，是他当初看走了眼。 沈瑾妍此刻正增着一双大大的杏眼看着平王，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无喜无悲，就像在看一个毫不相干陌生人一般。 是了，她看清楚了这个人，衣袍宽带，却是人面兽心。 当日平王下令将她扔下湖泊就跟扔下一只猫狗来得这般容易，在平王眼中，她的命根本不值钱。 若不是她幸运得到了避水珠，只怕眼下都已经成了湖底的一缕冤魂。 所以此刻平王有这种遭遇她丝毫没有怜悯和同情，敢有这样弒君夺位的野心就要有能力承受他该承受的后果。 原本还聚集在殿里的人都一一散了去，那堆积如山的尸首也被很快地移了出去，大理石的地面被打扫得一层不染，就像它根本没有浸染过血迹一般。 只是沈瑾妍站在上面还觉得有那种滑腻的感觉，挥之不散。 “陛下，要不然换个地方歇息，等这里收拾干净了您再住回来?”唐煜站在殿中，九龙真皇椅上坐着皇帝陛下，他垂目低首，似乎一时之间苍老了很多，连唐煜给他说的话都没有听清，还是苏公公在一旁重复提醒了一遍他才反应过来。 “不用了。”皇帝陛下摆了摆手，“朕就住在紫明宫，其他地方朕不想去!” 唐煜抿了抿唇，也没有多劝。 一旁站着的沈瑾妍却是适时开口，“陛下还要多注意身体，病体初愈，切勿操劳!” “朕知道了!”皇帝陛下的目光转向了沈瑾妍，眸中光芒有些复杂，片刻后才沉沉嘆了口气，“朕知道你的心，朕也不会忘记……即日起你就是整个皇庭的护国公主!” “臣女……谢陛下!”沈瑾妍看了唐煜一眼，见他并没有反对的意思，便跪下磕头谢恩，她是不在乎这些身外名的，但有个更显赫更荣耀的身份也是让她增加了一层外在的保护膜。 只是她觉得皇帝陛下似乎有些不一样了，至少在净墨居时她的感觉不是这样，或许经歷了亲人的背叛经歷了宫廷的动盪，任谁都会生出不一样的情绪，更何况那本就是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皇帝陛下。 正文 第【314】章落幕 “啊，唐煜你竟然与这贱人狼狈为奸，枉八儿她这么喜欢你……”江贵妃看着近在咫尺的沈瑾妍，腥红的眼眸中燃烧着仇恨的火焰。 她就不明白了，她的女儿高贵美丽，为什么唐煜就是看不到? 但凡唐煜能够花一点心思看顾着八公主，或许此刻她的女儿就不会死! 江贵妃恨沈瑾妍，也恨唐煜! “娘娘，若不是八公主做出弒君之举，恐怕也不会死。”沈瑾妍悲悯地看了一眼江贵妃，却没有错过她眸中的狠厉，她知道此刻江贵妃定是恨极了她，将来两方的局面或许要不死不休了。 不过她并不害怕，也不胆怯。 就算八公主活着不也想方设法地害她，而她只是钻了一个空子罢了，先下手为强。 “弒君?”江贵妃唇角抖了抖，可是眸中恨意依旧，“躺在龙榻上的明明不是陛下，不是陛下啊，她何来弒君?!”说罢张牙舞爪地扑向沈瑾妍，咬牙道：“都是你，是你故意杀了她!” “喔?贵妃娘娘竟然是这般想的……”沈瑾妍抿了抿唇，有唐煜挡在前面江贵妃自然而然伤不了她分毫，她不禁冷笑道：“只怕陛下不是这般想的呢!” “陛下他……”江贵妃脸色陡然一变，是了，沈瑾妍这话也是提醒了她。 若不是皇帝陛下对八公主之举凉透了心，恐怕也不会放着这个杀人兇手不予处置…… 那么自己呢? 还有整个江家会不会被连累? “唐大哥咱们走吧!”沈瑾妍扫了一眼已经呆滞的江贵妃，拉着唐煜便越过了她，往前而去。 十一公主与十三公主则是快步跟了上去，还是十三公主先开口道：“瑾妍，你别放在心上，贵妃娘娘她也是痛失爱女，过阵子就能想通的。” “嗯。”沈瑾妍点了点头并不在意，既然她们已经是敌人那就没有调和的可能。 若是以前八公主对她下手成功了，只怕江贵妃只会拍手称快，对她也不会有丝毫的怜悯与同情，这样一比较起来她都觉得自己要心肠要好上不少。 “江家已是穷途末路，经此一事，只怕江大人的尚书之位也保不了了。”唐煜捏了捏沈瑾妍的手，待她转过头时目光与他相对，又道：“江家，已不足为惧!” 第353页 沈瑾妍这才展颜一笑，“我明白，我不担心的。” 八公主身死，江贵妃失势，这都是能够预料到的结局。 恐怕皇帝陛下每次见到江家人就会想起八公主是怎么想要了他的命，这样一次次地提醒他，陛下不会忌恨江家人才怪了。 台阶之下早已经跪了满满的朝中重臣，他们有些是来求见皇帝陛下的，有些是听闻风声才赶了过来的，总之黑压压的一片头颅，根本无法分辨谁是谁。 沈瑾妍脚步微顿，不由转头看了唐煜一眼，“不知道我爹爹他们来了没?” 一眼望去当真不能分辨谁是谁，就算沈崇昭及沈家人混在人群中她也不可能眼下就去寻他。 “不管来没来，这些跪着的人只怕轻易起不来了。”唐煜抿了抿唇收回了目光。 沈瑾妍点了点头，这个道理她也是懂得的。 皇帝陛下涉险，朝中那么多的大臣都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现并且赶来，那就是他们失职，想要求见陛下的，想要对着陛下请罪的只怕多了去，她就算有心想要救沈家人恐怕一时之间也不好去触这个霉头。 “两位公主殿下，我先陪唐大哥去料理伤势，想来你们也有事情要忙，咱们得空了再聚。”沈瑾妍转身向十一公主与十三公主告辞，她们俩人点了点头，转身又去殿外陪着自己的母妃去了。 沈瑾妍瞧了一眼，那些嫔妃们已经自动地与江贵妃保持了距离，似乎也预料到了江家的末路，及时划清界线才是明智之举。 “墙倒众人推，这宫墙之内的世界比我想像得还要残酷得多。”沈瑾妍深深唿了口气，一夜未眠她已是说不出的疲惫，不过好的是他们这方终于获胜，而她所关心在乎的人仍然活得好好的，这比什么都重要。 “你知道的不过是一星半点罢了，真正的争斗比这还要惨烈百倍。”唐煜的目光平视前方，东边渐渐亮起了鱼肚白，太阳在地平线上缓缓升起，新的一天就要开始了。 “那你呢，即使这样你还想要入宫吗?”沈瑾妍好奇地看向唐煜，虽然她并没有经歷那样惨烈的争斗，可紫明宫里那累累的尸首让人触目惊心，或许这也会成为萦绕在她心头挥之不散的恶梦。 “不知道。”唐煜默了默，旋即摇了摇头。 眼下皇帝陛下已经如惊弓之鸟，知道他的兄弟子侄和女儿都要害他，那他还能相信谁? 也许眼下对陛下来说越是至亲的人他越要防备，如此说来此刻暴露他的身份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沈瑾妍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不由给唐煜打气，“你对陛下的心陛下是知道的，只怕这还需要一个过程，急不来的。” “我明白。”唐煜扯了扯唇角，眸中却并无笑意，“陛下对我有知遇之恩，待我如师如父……这一点我始终记得。” 他不是一个不识好歹之人，更不会忘恩负义，但若是他选择了这条路走下去，只怕会走得万分艰难，但若真的选择了，他就不会让自己有去后悔的这一天。 “嗯。”沈瑾妍重重地点了点头，又将自己的小手塞进了唐煜的手掌之间，待他看了过来才对着他璨然一笑，“不管怎么样，有我陪着唐大哥呢!” 唐煜心中微暖，连神色也温和了不少，在这个世间上若还有人会对他不离不弃，恐怕就只有眼前这个小丫头了吧。 为了他连命都不要，跑到西山大营搬来救兵，她的神勇她的胆识这一切陈素都在将虎牙卫收拢之后禀报给了他知道。 而沈瑾妍不知道的是通过这件事情才让虎牙卫真正认同了她这个未来女主人的地位，在今后的危险中生死相护，永不背弃! 正文 第【315】章认错 一切的争斗就这样落下了帷幕，虽然中途经歷了血腥和惨烈，但终究这结果还是让人满意的。 沈瑾妍回到家里就倒床唿唿大睡，一直到了半下午才算清醒过来，随意吃了点东西填饱肚子，她这才往杨氏的院里而去。 彼时，沈瑾姝正陪在杨氏身边，见了沈瑾妍到来不由丢了个埋怨的眼神给她，“眼下你是长大了翅膀硬了，这么危险的事情都不跟家里人说，你知道娘急得像什么样了。” “是我错了，姐姐别生气!”沈瑾妍赶忙低头认错，拉了一下沈瑾姝的手，又到了杨氏跟前，“娘，我没事了，眼下一切都好了呢!” 杨氏哼了一声，脸色却是不见好，甚至有些苍白，“哪里好了?你哥哥被抬回来的时候还全身血淋淋的，吓得我差点站不住脚!”说罢又狠狠地揪了一把沈瑾妍的胳膊，似乎这样才能发泄她心头压抑的怒火，“你这丫头也是死胆大，宫里打就让他们打呗，你个小姑娘去凑什么热闹?!” 杨氏想想都不免心惊，真是神仙打仗凡人遭殃。 沈瑾怀身为宫中禁卫军脱不开身，这已经让她担忧不已，没想到沈瑾妍这个死丫头还要主动往里去陷，若不是俩人都没有大碍，恐怕她急得这条命都要去了! “娘快别生气了，对弟弟不好呢!”沈瑾妍一边赔礼道歉一边摸上了杨氏的脉门，杨氏的情绪起伏有些大，好在对胎儿没有什么影响，“这还有一个来月娘您就要临盆了，千万不可再动怒心焦了，女儿只盼着您好好地生下弟弟，再也不敢了!” 第354页 杨氏的肚子沈瑾妍早摸出来了，是个儿子，也是她今后的弟弟呢。 沈瑾妍说罢已是跪在了杨氏面前，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又摇着杨氏的衣袖保证道：“女儿真的再也不敢了!” “娘，您别气了，我会看着妍儿的。”沈瑾姝也看不过去了在一旁为沈瑾妍求情，她们母女生沈瑾妍的气那也是因为真正担心她，若是旁人她们犯得着生这个闲气吗? “罢了罢了。”杨氏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地看向沈瑾妍，“你这丫头歷来是个心大的，娘也管不了你……不过这次是为了救唐煜，娘也明白的。” “唐大哥也很好，他还托我给娘您带个好呢!”沈瑾妍嘴巴甜，不一会儿又将杨氏给哄高兴了。 杨氏一指点在沈瑾妍额头，“你啊你……”却是话峰一转说起了沈家的几个男人，“不只是你爹爹，你祖父、大伯父、二伯父都在殿前跪着呢，只怕陛下不发话谁都不敢走呢!” 皇帝动怒，朝堂便要震上一震，这是避免不了的，凡是有官职有爵位的都逃不了，别看沈老伯爷年纪一大把了，为表忠心不也得给跪着，不然被人参上一本，只怕就连爵位都保不住了。 这样看来三房没有官职在身倒是逃脱了这一劫。 沈瑾妍还记得三伯母郑氏陪着沈瑾婉住在家庙里呢，不知道过年会不会回府中团聚，不过她们母女算是因祸得福，躲过了这一遭。 “不过好在人没事，他们跪着也就跪着吧，陛下松了口便能回来了。”杨氏也看得开，沈崇昭他们保住性命已是万幸了，只怕好多人要在这场争斗中丢掉小命，眼下才是慢慢清查的时候，谁参与了谁站了队的，一个都跑不了。 “是啊，眼下只等陛下松口了。”沈瑾妍也是重重嘆了口气。 不过让她疑惑的是敬国公府到底有没有站在哪位王爷那一边呢?当时皇帝陛下是从国公府给接出来的，只怕敬国公瞧见了这尊大佛脸色都变了吧。 唐煜与皇帝陛下的关系如此亲厚，就算敬国公想要有什么动作恐怕都要再三掂量才是。 眼下还不是暴露唐煜身份的时候，所以他还得一直呆在敬国公府里。 好在净墨居是自成一体的，就连她住在那里时也没哪个不开眼的能进来打扰到她，想来今后也是没有问题。 如今京城中风声鹤唳，只怕稍微有点脑子的也知道这时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会无故生出什么事端和波澜。 “对了，去看看你哥吧，你嫂子都照顾他一天了。”杨氏这样一说，沈瑾妍便收回了思绪，又嘱咐杨氏好生保养着身子，这才往沈瑾怀的住处而去。 况幼清早早地便迎了出来，未语先笑，“要给妹妹恭喜呢，妹妹这份位竟然成了超一品，今后在京城中都能横着走了。” “如今旨意还没下来呢嫂子就知道了，这消息果真灵通。”沈瑾妍歷来与况幼清亲近，挽了她的手就往里走，“哥哥可好些了?” “还好，回来就一直睡，我给他灌了些鸡汤，眼下看着脸色好了些。”况幼清倒不是很担心沈瑾怀的伤势，看着严重也就是皮外伤，哪个男人不流血流汗的，这次沈瑾怀表现得这般勇勐，她只有在心里为他骄傲的，虽然心疼也是一定的，但更多的却是自豪。 沈瑾妍进得屋里看着沈瑾怀仍然在熟睡，屋里点了暖香又烧了地龙，倒很是暖和。 她坐在床榻边的锦凳上为沈瑾怀把脉，半晌后才算放下心来，“确实只是皮外伤，哥哥向来身体好，这次也就亏了气血，慢慢补回来也就是了。” “你放心就是，有我守着他呢，保证还你一个白白胖胖的哥哥!”况幼清这个时候还有闲情与沈瑾妍开玩笑，连她的心情也跟着轻松了不少。 俩人见沈瑾怀还在熟睡便也没在内间打扰她，相携到了外间炕头坐下，又听况幼清轻声问道：“八公主这事陛下不会怪你吧?” “明面上看着是没怪，只怕心里还有些拿不开，我暂且又不进宫里，陛下见不着我，只怕过段日子就好了吧……”沈瑾妍其实也有些摸不准皇帝陛下的心思，不过现在一切既成事实也没有后悔的余地。 “好在有唐大人在上面顶着，应该波及不到你的。”况幼清虽然这样说着可心里仍然有一丝担忧，那可是公主啊，说杀就杀了，沈瑾妍的胆子不是一般得大。 正文 第【317】章照看 这个时候沈瑾妍的心情也是十分复杂，一方面她还抱着这事能够就此揭过的想法，但细想又觉得不现实，若是大家都装作不在意了，那绝对是粉饰太平的作态，心里的刺说不定扎得更深。 当然最好的解决办法便是唐煜能够一飞沖天，有他保着她，便是有人想要动她也要多掂量掂量吧。 不过皇帝陛下歷经这重重变故，亲人或许是他如今最不能信任的存在，在这个时候唐煜怎么好舔着脸说他就是皇帝陛下的亲侄子，是陛下一母同胞的兄弟大将军王的遗腹子? 这还需要一个时机，一个恰到好处的机会。 与小路子一翻推心置腹后，沈瑾妍压抑的情绪倒是舒缓了不少，又问起殿前跪着的那些人，“祖父、我爹爹、还有大伯父二伯父，还有我舅舅表哥他们都在那跪着吧，黑压压的一片人我也看不清楚谁是谁呢，眼下都快跪了一天了……” 第355页 说到底沈瑾妍还是有些担忧的，沈老伯爷年事已高，沈崇昭几个又是文弱书生，只怕这再跪下去不死也得脱层皮吧。 “殿下放心，奴才早让人照看着他们，偷偷递了些茶水过去……”小路子说到这里悄悄对着沈瑾妍眨了眨眼，小仙女的家人他肯定要多照顾着一点，法不外乎人情嘛，再说皇帝陛下又没说降罪给这些臣功，缓过口气来还不依然都是朝廷重臣。 “那真是谢谢你了，小……路公公。”沈瑾妍笑着甜美，小路子心里更是美滋滋的，“往后没外人时殿下您还是唤奴才小路子呗，奴才听得舒坦。” “得了，快回宫吧，代我向苏公公问好。”当时皇帝陛下昏迷时苏公公也算是唐煜的人了，只是眼下陛下醒了也不知道苏公公还不会向着他，想到这里沈瑾妍不由多问了一句，“唐大人还在忙着?” “忙，这忙得脚就没沾过地儿，奴才走得时候正看着唐大人往吏部衙门去了，估计还得忙上好一阵呢。”小路子点了点头，唐煜的才干是朝中有目共睹的，如今说皇帝陛下如今还能信任谁，那是非唐煜莫属了。 “行，我知道了。”沈瑾妍想了想又对小路子道：“我让人准备几件斗篷的软垫子，你带进宫里看机会合适给他们用用，不然这跪下去人都得跪废了。” 小路子有些为难，但又不忍拒绝沈瑾妍，“奴才看着合适再办这事吧，若是太过了又怕上面怪罪两边都讨不了好呢。” “你酌情地办吧，我都明白的。”沈瑾妍点了点头，她的心意是尽到了，但她也明白小路子的为难，若是仅他们一家子得了照顾，怕不得有那眼热的跳出来说事，后头若是让皇帝陛下给知道了，恐怕不仅他们家讨不了好，小路子也是要吃挂落的。 送起了小路子之后沈瑾妍再回到正院里，见着满院子的人都没有离去，见了她的到来都齐齐向她行礼，“恭喜公主殿下，贺喜公主殿下!” “快别这么，各位伯母伯父，姐姐哥哥们，你们这是折煞我了。”沈瑾妍忙称不敢又让到一边，见上首坐着的沈老夫人依然面色黑黑的，便也没多说什么，只道：“还是等着祖父他们回府后再说吧。” 沈瑾妍如今贵为护国公主，说话也是极有分量了，众人听了连连就是。 三房如今郑氏不在，沈瑾娟倒是舔着脸拉着沈瑾媃过来拍马屁，沈瑾妍只是虚应几句，倒是被沈瑾妤拉到了一旁说话。 “九妹妹如今可气派了，姐姐也为你高兴呢!”沈瑾妤本就与沈瑾妍交好，此刻她说这话倒是真心实意的，这一点沈瑾妍自然看得出来。 “八姐姐取笑我，也是碰巧入了陛下的眼，当不得真的。”沈瑾妍摆了摆手，府里众人除了他们四房的人只怕都不知道沈瑾妍是为了什么而受封，那可是救了皇帝陛下性命的人呢。 不过一饮一啄都是天定，沈瑾妍心里自有计较。 “不过说真的……”沈瑾妤目光一扫周围，虽然大家似乎都在自说自话，可不少的还是尖着耳朵听她们说呢，她不由压低了嗓音问道：“这皇城里刚刚动盪，你又恰巧被封了公主，这定是其中有什么缘故的……” “这不好说。”沈瑾妍摇了摇头并未说破，她相信就连紫貂咬死了八公主那件事情，在皇帝陛下的特别授意之下只怕知道的人也是少数，毕竟沈瑾妍她眼下还活得好好的，那不就是打了皇室的脸么? 况幼清能够第一时间得到消息，除了钱财通天以外，那也是因为那个时候的消息还没有封锁，眼下江贵妃这一闹只怕宫里的人也是要被禁口的，知道真相的就越来越少了。 “行了，你不说就是，我总归知道是对你好的。”沈瑾妤也没什么纠结的，只要沈瑾妍好了她就乐意，至少这过程是怎么样的并不重要。 “谢谢八姐。”沈瑾妍讪然一笑，心里觉得对沈瑾妤有些抱歉，但她还是没有说出实话来。 沈府里倒是有人欢喜有人愁，沈瑾恽也在这个时候向沈老夫人建议，“既然九妹得了这公主的头衔，这对咱们家来说自然是可喜可贺的，孙儿就想这个时候能不能把娘和四妹给接回来，大家一起过个年……” 沈瑾婉真的疯了吗?他始终还是不敢相信。 他那么聪慧那么美丽的妹妹，若真要在家庙里度此残生，他只要一想心中便十分不忍。 话音一落，场面顿时冷了下来。 沈老夫人看着沈瑾恽眸中神色变幻，最终却是抿了抿唇，“这事再说吧，不急……” 好歹也是沈老伯爷亲自下令将沈瑾婉给送到家庙里的，她这回头就打了老伯爷的脸，他们夫妻还怎么过下去? 想到这里，沈老夫人有些不悦地看了沈瑾恽一眼，这个孙儿原本是挺立聪明的，眼下怎么反倒有些拎不清了。 至于郑氏，想哪时回来还不容易吗，她派个人接去就行了，不用放在这种场合来说。 正文 第【318】章归来 沈崇昀拉了沈瑾恽一把，给了儿子一个斥责的眼神，目光又飘向了沈瑾妍那处，见四房几个女眷并无什么动作，这才向沈老夫人请罪，“是恽哥儿他无状了，老夫人不要放在心上。” 第356页 沈老夫人“嗯”了一声表示并不在意，都是她嫡亲的孙儿孙女，难不成她还要维护外人不成? “哎呦，肚子疼!”杨氏看了心里便不乐意了捂着肚子叫疼，沈瑾妍姐妹俩赶忙过去将她扶住，况幼清又给众人开道，众人匆匆往四房奔去。 沈老夫人气得眉眼都歪了，“什么玩意，不想守着就罢，还给老婆子我来这一出?!”说罢伸手重重地拍了两下案几，震得茶盏盖子都歪在了一旁。 孙氏与谢氏对视一眼，都聪明地不接话。 开玩笑，四房都出了一个公主了，他们还不低调点，也就沈老夫人仗着自己是长辈的面子敢发些牢骚罢了。 沈崇昀在一旁劝道：“老夫人息怒，许是弟妹当真有些不好了，儿子叫人上街请个大夫去。”眼下天色还没黑呢，若是去得早的话这大夫还能请得回来。 沈老夫人忍了忍心头的怒气，却也知道眼下不能将四房给得罪了，最后也没憋出一个字来，只是略带疲倦地挥了挥手，那意思大抵是让大家就些散了。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齐齐向沈老夫人请安告辞，这便离开了正院。 至于沈崇昀最终有没有让人去请大夫到四房看看，沈瑾妍她们母女几个都不在乎，再说还有她这个神医在呢，用得着别人吗? “娘，您肚子不疼了吧?”母女几个拐出了沈老夫人的正院后，沈瑾妍才笑着问杨氏，实则刚才她扶住杨氏时就给她把脉了，知道这其实只是虚惊一场。 “出来气顺了，哪儿哪儿都好!”杨氏慢慢站起了腰，又试着扭了扭，这才啧啧两声道：“老夫人吃不着葡萄嫌葡萄酸呢，若是大房与三房出了这等子事，你看她不立马叫人安排着席面大家好好喝上两蛊，到底不是亲的……” 沈瑾妍与沈瑾姝对视一眼，杨氏后面没说完的话她们都明白，不是亲祖母始终就是隔了一层。 况幼清也在一旁道：“原本还说要接姨奶奶回府过年的，只是出了这一茬，只怕今年是不行了。” “嫂子说得是，”沈瑾妍点了点头，“过了这段日子再说吧，亲人团聚也不急着要在这年节上，若是能住到一起了日日都像是过年呢!” “妍儿说得是。”沈瑾姝也认同地点头。 杨氏倒是眼珠子骨碌碌地转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也没和许姨奶奶一起生活过，不过好歹是沈崇昭的亲姨娘，又在家庙里潜修了那么些年，想来是没有沈老夫人的盛气凌人的。 沈瑾妍一家子回到四房便各自散去，回自个儿房中歇息去了。 一夜无梦，第二天清晨沈瑾妍刚醒过来便听到屋外有些闹哄哄的声音，不由揉了揉眼睛坐了起来，“这是怎么的，大清早的就那么吵?” “小姐，是老太爷和老爷他们回来了呢!”凝秀飞快地撩起了帘子，紫鸳从屋外掀帘而进，一双眼睛如水洗过的葡萄带着几许晶亮，见了沈瑾妍便笑道：“小姐大喜，老爷大喜，想来咱们府里是熬过这一茬了。” “是就最好，更衣梳洗，我要去看看爹爹!”沈瑾妍利落地起身，随意用了些吃食便往杨氏屋里赶去，待到了时一看屋里已经围了好些人了，连沈瑾怀都扶着况幼清的胳膊坐在了一旁的软榻上。 沈瑾妍打眼一扫，临窗的炕头正坐了杨氏与沈崇昭。 “爹爹，娘……”沈瑾妍唤了一声，眼睛微微有些湿润，沈崇昭跪了一天一夜人看着憔悴了一少，唇角有些开裂可精神尚可，见了她来便咧嘴笑了笑，“妍儿，过来!” “爹爹!”沈瑾妍吸了吸鼻子扑倒在炕头边，仰头看向沈崇昭，“爹爹您受委屈了!” “这算什么委屈，好歹陛下是缓过气来了!”沈崇昭长嘆了一声，又轻轻拍了拍沈瑾妍的手，“看来这次你的功劳不小，不然陛下也不会封你为护国公主!” 救命之恩，那可就是不小吗? 沈瑾妍点了点头，“也是侥倖治好了陛下，不然怕是唐大哥那里还有得折腾。” “对了，今日唐煜倒是来带走了好些人，余下的陛下才发了旨意让各自回家歇息去，不然咱们一家子还不敢走呢!”沈崇昭说到这里还心有余悸，他是瞧见那些人被抓走时惊恐慌乱的眼神，或许是和这次的谋逆案有牵连，若是查证属实只怕要祸及家族不得善终。 “怕是在清查叛党作孽了……”沈瑾妍默了默，这次牵连的人恐怕也不少，平王府就是一个大头，又是扎根在京城里的王府，只怕想跑也是跑不了的。 恪王与英郡王府稍稍远了些，但主心骨已经被逮住了，那些家眷再怎么躲藏恐怕也成不了什么气候了。 众人都沉默了下来，似乎已经能够预见到京城又会掀起一番腥风血雨。 “你哥哥倒是建功了，陛下那里相信随后便有封赏!”沈崇昭见家人情绪都有些低迷，不由握了握杨氏的手，又转向了沈瑾怀道：“这次瑾怀很是勇悍，爹爹以你为荣!” 沈瑾怀被夸得有几分不自在，俊脸微微泛红，只嗡声嗡气地说道：“这本就是我的份内之事，当不得夸!” 况幼清揪了沈瑾怀一把，低声道：“若是你今后再受伤，看我不派几个护卫牢牢盯着你。” 第357页 夫妻俩的悄悄话众人都听见了不由表情各异，但都是见了他们夫妻感情好高兴来着，沈瑾妍似是想到了什么又问沈崇昭，“爹爹，祖父和两位伯父还有大哥他们那里可好?” 这次沈家在殿前请罪的人也不少，如今熬过了回府只怕个个都不太好。 “你大伯父二伯父并几位哥哥倒是还好，就是你祖父年纪大了怕是膝盖跪伤了，回府后老夫人就请了大夫来……”沈崇昭说到这里也摇了摇头，沈老伯爷到底年纪大了，又吩咐房中各人，“一会儿咱们都到正院瞧瞧，若是需要侍疾什么的你们轮着来，务必要将你们祖父给侍候妥当了。” 沈瑾妍兄妹几个对视一眼，纷纷点头应是。 正文 第【319】章请客 沈瑾妍兄妹几个跟随着沈崇昭夫妻往正房去了，却见着沈老伯爷是好吃好喝地躺着，沈老夫人还在一旁亲自侍候着，见了四房的人来也只是淡淡地抬了抬眉眼嗯了一声。 “祖父，孙女给您看看可好?”沈瑾妍准备人尽其用，虽然有大夫给沈老伯爷诊治了，可总要自己看看才放心。 “妍姐儿，过来坐着。”沈老伯爷眯眼笑着，对着沈瑾妍招了招手，他这个孙女是个有福气的，如今竟然还封了护国公主，这对府里来说虽然是个荣耀，但也是个风险啊。 “祖父。”沈瑾妍越过挡路的众人，坐到了床榻边上，一摸上沈老伯爷的脉搏就知道他无大碍，只是劳累了身子需要休息进补。 “不过一个小丫头罢了，懂得了什么?!”沈老夫人在一旁不以为意，就算沈瑾妍这手医术真治了皇帝陛下的病她也觉得是凑巧了，许是前面那些太医国手都努力到了一定程度，沈瑾妍这一来就捡了个巧，那是拾了前人之惠! “老夫人说得是。”沈瑾妍收回了手，又对沈老伯爷道：“祖父身体倒是无碍的，就是要多养养，平日里没事不要下床了，等过了年再说。”起身对着沈老夫人福了福身，“还要老夫人多加照顾。” 沈老夫人轻哼了一声，没再看沈瑾妍而是转头对着几个儿子吩咐道：“老太爷如今腿脚稍有不便，你们几个就挨个来侍疾，什么时候老太爷好了什么时候你们再回房去歇息!” 到底顾忌着沈老伯爷是个男子，媳妇孙女那些她就不吩咐了，以免坏了规矩。 沈崇昭几个倒没二话纷纷应下，几个孙子辈的也没有躲懒的意思，自己老爹都要亲自上阵了，他们自然也要来换着人手。 “你们几个也就轮着来陪我说说话也好，家里僕妇丫环那么多，轮不到你们干这干那的，也就给老头子我解解闷!”沈老伯爷说完这话就仰靠在了床头，沈老夫人赶忙给他垫了几个软和的大引枕，看得出来老伯爷也是疲惫了。 众人便都退了出来，留了大房的沈崇明与沈瑾忻父子照看着。 沈瑾妍扶着杨氏往四房走去，沈崇昭虽然走路还有些别扭，不过也在慢慢挪动着步伐，众人也都牵就着他走得极慢。 “再过两天就是大年三十了，只怕皇城里经歷过了一朝陛下也不会想要大办，今年咱们府里也会低调些了吧?”杨氏这话是问沈崇昭的。 沈崇昭听了不由停下了脚步，想也没想就点头道：“肯定不会大办，不只是咱们一家，京城里有头有脸的谁敢在这个时候去触霉头，若是陛下一个不高兴只怕就要遭殃的……” 这话沈崇昭也就敢四房家里人面前说，在外面他是决计不敢说的，毕竟人心隔着肚皮呢! 杨氏就嘆了口气，又捏了捏一旁沈瑾姝的小手，“姝姐儿的亲事就要拖到年后了，陈素好在也是个懂事的，没来催过……” 沈瑾妍看了沈瑾姝一眼，姐姐面带羞涩地低下了头并没有接杨氏的话，她便笑着说道：“陈大哥铁定也是忙着呢，过完这一茬必定会来家里的，说不定就在过年夜呢!” 陈素一个人孤着，如今又有了未来岳家，想来过年这样热闹喜庆的日子定是会来的。 沈崇昭想到敬国公府的情况又多补了一句，“要不过年的时候也请唐煜来坐坐，合家团聚的日子，留他一个人在府里也不好……” 这就是没有拿唐煜当外人了，沈瑾妍很是受用，笑眯眯地点头，“行，回头就让……”话到这里突然剎住了口，又看向沈瑾怀，笑得狡黠，“哥哥给唐大哥下个帖子吧!” 横竖敬国公府里的事情他们家也了解一些，就没一个将唐煜当自己家人的，往年不说了，今年与沈家的关系亲近了不少，自然得多照顾两分。 沈瑾怀看了沈瑾妍一眼，也没说不应，显然是心里在别扭着宫里那日妹妹不听他的话自个儿独自往紫明宫里冲去，好在这没什么意外，不然他都得扇自己几个大嘴巴。 “爹这样说，我回头就给唐……唐大哥下帖子。”沈瑾怀对着沈崇昭如是说道，在宫里在外人面前少不得唤唐煜一声唐大人，那是敬重，私下里唤一声唐大哥也无妨，再说沈瑾怀是真的佩服唐煜这个人。 既然要请唐煜与陈素来沈家过年，沈瑾妍就得好好地准备一下，又考虑到沈崇昭与沈瑾怀这次伤了身子，她少不得要准备些温补的药膳。 第358页 想到药膳，沈瑾妍突然就想到了李斐，不由问了凝秀一句，“那些药材都好好地送到了庄上给李大哥?” “送了的，按小姐的吩咐一样样都点齐了呢。”凝秀点头，又道：“只是那个时候小姐不是……不在家，”压低了嗓音小声道：“李公子和李员外走的时候还往城里递了信的，只是小姐不在，奴婢也不好怎么回，就让厨房里做了些点心捎带着去，说是小姐的一片心意。” “如此就好。”沈瑾妍嘆了口气，有些遗憾李斐临走之时没能再见他一面，不过京城多事之秋他们早走了也是好的，不然就遇到皇城禁宫那事，只怕谁也得不了安生。 其实在心里沈瑾妍也是感谢李斐的，那颗避水珠等于给了她第二次生命，这等奇珍异宝都被李斐拱手相送，她心里对他的好感自然又近了一分。 而得了沈崇昭的吩咐，沈瑾怀当日就给唐煜下了帖子的，当然连带陈素也一道，请他们二人大年三十那晚来沈家吃年夜饭。 唐煜欣然应允，与陈素主僕俩都准备好好收拾一番，即使朝堂中事务繁忙，这大事落定后的第一个年夜也是该好好地放松一下才是。 正文 第【320】章年夜(1) 没有张灯结彩没有锣鼓喧天，亦没有炮竹声声，这个年嘉义伯府过得寂静无声。 当然整个京城似乎都是这样，皇城中经歷了血的浸染和洗礼，似乎连京城的上空都笼罩着一阵散不去的阴霾。 沈老伯爷还不能下地，也就被家里僕人抬着出来坐了坐，很快又回去床榻上躺着了，众人简单吃了点，沈老夫人代表着他们夫妻俩给小辈的发了封红，各房的人便各自散去了。 而四房里的热闹正要开始。 沈瑾妍在厨房里试着高汤，随手又解下了碎花的围裙，“这个汤料不错了，再剥几尾虾进去，这样味道就更鲜了。” 四房今晚吃火锅，众人围坐在一起那才热闹呢。 估摸着时间快到了，厨房里的一应材食都准备妥当，沈瑾妍才挽了沈瑾姝的手往回走，还不敢打趣她，“姐姐今儿准备的可都是陈大哥爱吃的?” 有牛肉、羊肉和大块的鱼肉，沈瑾姝平日里爱吃素菜多，这些荤菜沾得少，也不是她爱吃的。 沈瑾姝脸上一红，又嗔了沈瑾妍一眼，“那你准备的方笋和辣白菜也是唐大人爱吃的不成?” “那肯定是啊。”沈瑾妍大方承认，又道：“他们俩人难得来咱们家里过年，肯定要宾主尽欢……”今后就成了一家人呢。 沈瑾姝矜持地笑着，心里也欢喜着。 如今一切尘埃落定，她与陈素的亲事就要提上日程了，她也心疼他一个大男人风里来雨里去的，总没个女人在身边照顾也是悽苦不是。 唐煜与陈素估摸着是踏着饭点来的，一进四房的正院花厅里便解了披风给丫环拿着。 沈崇昭与沈瑾怀身子也不太利索，但都做足了热情相迎地架式，把俩人妥妥地安置在了饭桌上。 “他们女眷一桌子，咱们几个爷们儿一桌，各吃吃的。”沈崇昭招唿了一声就让沈瑾怀给唐煜与陈素斟酒，这两人眼下在他眼中都是准女婿了。 自从那日唐煜将沈瑾妍给带走去为皇帝陛下治病，沈崇昭心里就默认了这个事实，等着来年开春了，怕不得将这俩人的亲事给定下。 沈瑾妍就在另一个桌坐着，看到唐煜的面时她心里也很雀跃，几日不见他就瘦了黑了，也不知道手臂上的伤好些了没有，见沈瑾怀要给他斟酒，忙不迭地喊了出来，“哥哥……”见众人一愣目光都跟着转了过来，她脸上微红，脑子里却转了个圈才道：“你有伤在身呢，还有爹爹身体虚着也少喝些酒……多喝点汤!”最后那句话是对着唐煜说的。 唐煜点了点头目光扫过沈瑾妍，他一双黑眸澄亮如洗，如清洗后的夜空一般闪烁辉煌。 今日的沈瑾妍着了一身俏皮的粉色对襟夹袄，头上挽了两个小纂，别着浅色的珠花，看起来清丽又温婉，与她平日里的艷丽一比就像换了个人似的。 果真是大了一岁呢! 唐煜在心里默默计算着俩人的年龄，这个年纪也是该定亲的年纪了。 沈崇昭哈哈大笑，又吩咐丫环给唐煜与陈素盛汤，“看来我这个做爹爹的还是沾了你们俩人的光呢!” “爹爹说什么呢?!”沈瑾妍红着脸坐下。 沈瑾姝也在一旁抿唇笑着，却不说破，只是目光时不时地往陈素那边晃去，俩人对视一眼温情尽在不言中。 杨氏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若是唐煜真成了她的女婿她也是满意的。 况幼清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自己盛了碗羊肉汤给沈瑾怀端去，还指使他快些喝，“这个暖身子，再补补你身上流的血……” 陈素在一旁看得很羡慕，眼神也不住地往沈瑾姝那方飘去，似乎在无声地请求。 不过沈瑾姝到底面薄比不得况幼清，再说他们俩人还是未成亲的夫妻，有父母兄妹当前她是拉不下那个脸来的。 沈瑾妍倒是一直默默地看着唐煜，就等着一会儿大家吃妥当了，她要和唐煜好好聊聊。 “砰!!!” 第359页 窗外突然绽放了一朵烟花，众人都有些惊奇忙不迭地搁下了筷子站在廊下去看。 “今儿个不该有谁放眼花吧……”杨氏有些心下惴惴，不由伸出手去握沈崇昭的。 “砰砰砰!!!” 像是回应着杨氏的心理一般，烟花又接二连三地在空中绽放，开出一朵朵漂亮绚丽的花儿来。 “真美!”沈瑾妍深吸了一口气，便听唐煜在一旁沉声道：“像是皇城的方向!” “对，是宫里放的!”唐煜这话提醒了大家，沈崇昭也犹豫地点了点头，只是眉头微微紧皱不是知道在想些什么。 “陛下……他许是想要换换心情?”杨氏扯了扯沈崇昭的衣袖，这个年夜里能在皇城里放烟花的不经过皇帝陛下的准许，只怕谁都不敢吧。 众人都不觉点了点头，皇帝陛下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他自己说了算，谁又能够左右呢? “走吧，咱们回去继续吃!”沈崇昭拉着杨氏进屋。 沈瑾姝与陈素对视一眼，俩人都笑着往回走，况幼清则是稍稍扶了沈瑾怀一把，俩人夫妻那么些时日了，自然不排斥这些亲密的接触。 沈瑾妍落后几步并没有急着进屋，而是与唐煜并肩而立看着天空上绽放的烟花，偶尔侧身看他一眼，便见他眸色深沉，但却有隐晦的光亮在跳跃着。 沈瑾妍便在心里嘆了一声，想着唐煜的身份便觉得他也艰难。 有至亲的人不敢去相认，偏偏还住在一个不相干的宅子里，与不是亲人的那些人反倒抬头不见低头见。 想到这里，沈瑾妍便有些替他难过，不由将自己的手偷偷伸了过去放在了他的掌心里。 唐煜有些诧异地低头，便见着自己的大手掌里包着一个如糯米糰子似的白嫩小手，温暖细腻的触感让他忍不住将这只小手紧紧地握住，再转头一看，沈瑾妍已是对着他璨然一笑，“咱们再进去吃点锅子吧!” 正文 第【321】章年夜(2) 厅里烧了地龙温暖如春，而他们俩人身上只披了个披风就站在了廊下，白色的风毛簇拥在沈瑾妍的脸颊边上，衬得她就像一只玉雪可爱的小狐狸似的。 “你这丫头就是只狐狸……还偏生生了一双无害的杏眼……”唐煜摇了摇头，隔空描汇着沈瑾妍的眉眼，眼神很专注，动作很认真。 沈瑾妍只觉得心里痒痒的仿佛烧着了一把火，伸手便将他的手拍了下来，噘嘴道：“我才不是狐狸呢!” 狐狸精那里志怪里的传说，可她是活生生的人! 不过唐煜说她像狐狸，是不是在说她的美色惑人? 这样一想，沈瑾妍的心里又有种意外的甜蜜，就像被心上人给夸奖了似的。 “小狐狸……”唐煜低声一笑，旋即又沉默了下来。 几个丫环都见着他们俩人在这里聊天所以都识趣地走远了些，沈瑾妍才低声问道：“听我爹爹说抓了好多人呢，那些都是叛党?” “嗯。”唐煜点了点头，“八九不离十吧，不过先关上一阵，最后审了才知道。” 皇帝陛下如今已是如惊弓之鸟，宁可错杀也绝不放过，连唐煜都觉得形势不容乐观，似乎陛下醒来之后的状况与他们想像中的已经不一样了。 沈瑾妍听得心中一紧，但她却没有任何置喙的余地，指不定她都是要被皇帝陛下厌弃的那一个，护国公主的头衔如今说来竟是有几分可笑了。 当然，她当初医治皇帝陛下时就没有想过什么回报，纯粹是为了帮唐煜，可眼下看来似乎是帮了倒忙? “瞎想什么?”唐煜捏了捏沈瑾妍的小手，像是能猜透她心中所想似的，“这事与你没关系，当初也是我求的你，陛下能够醒来我心里亦是欢喜的……”虽然之后的结果超出了他的预想，但总归是会往好的方向发展的。 “我知道。”沈瑾妍便不再说什么，又问起敬国公府的事情，“国公爷这次没有牵扯在内?”她可仿佛记得敬国公与平王的关系亲近了几分呢，不然唐烨与八公主那里也有联繫不是? “没，他倒是藏得好。”唐煜翘唇似笑非笑，眼下平王及恪王等主谋下了狱，其他的小卒就显得无足轻重了，敬国公能在这个时候将自己给摘出去，那也是有他的本事。 “你如今深得陛下信任，他们轻易不是不敢动你的。”沈瑾妍点了点头，住在净墨居的时候她便知道那里铁桶一片，敬国公想要浸进来是不可能的，也就是唐煜没有对他们出手，不然若是敢招惹他怕是偌大一个国公府都要被唐煜给连根拔起。 唐煜扯了扯唇角眸中却并无笑意，沈瑾妍说得对，不过也仅止于现在罢了，若是今后皇帝陛下知道俩人亲叔侄的关系，是否对他还一如往昔? “对了，平王那里是一直关着，会不会……”沈瑾妍竖手成刀在脖子上抹了抹，乱臣贼子这是当然的下场，但是平王一系又是皇亲国戚，念在彼此的兄弟关系上不知道皇帝陛下会不会网开一面? 唐煜点了点头，表情淡漠，“应该就在开春后吧，眼下不急。”又看了沈瑾妍一眼，像是怕吓坏了她一般轻声说道：“明日便有人去抄家了，该下狱的下狱，该关押的关押，王府里涉事的都跑不了。” 第360页 “明日……是大年初一呢?”沈瑾妍惊讶地看了唐煜一眼，想清楚来龙去脉后也只是一嘆，“陛下仁慈，想着他们家里人最后再过个年吧……”可有这样那样的恐惧下，这年能过得好吗? 沈瑾妍是知道平王有一儿一女的，大的只怕也有七八岁了，那正是懵懵懂懂的年纪，小的姑娘也有三四岁吧，不知道稚子会不会受牵连，不过这些也轮不到她来求情。 “对了，你没事也不要轻易进宫，陛下……最近情绪有些波动。”唐煜是怕沈瑾妍受到无辜的牵连。 沈瑾妍嗯了一声便不再说其他，却觉得心里骤然变得沉甸甸的。 俩人又站在廊下看了会烟花，便往厅里而去。 “一会儿再喝两碗羊肉汤吧，别喝酒了。”沈瑾妍又叮嘱了唐煜两句，他身上的伤是她亲自包扎的，虽然不严重可当时看着仍是血淋淋的。 “我知道。”唐煜笑着应下，冬日的夜虽然寒冷，可因为有沈瑾妍他的心却觉得暖暖的。 沈崇昭自然知道唐煜与沈瑾妍在外说话，此刻见人进来也不说破，招唿人坐了下来。 杨氏给沈崇昭使了个眼色，又往沈瑾妍那里看了一眼，沈崇昭明白地对她点了点头，妻子的意思也是他的意思，该定下的要定下了。 “唐煜，伯父有个事情要问你!”沈崇昭清了清嗓子，摆出了一副长辈的姿态。 唐煜坐定点头，态度恭敬，“伯父请说。” “就是你与……”沈崇昭说到这里微微一顿，目光又往沈瑾妍那里看了一眼，“你与妍儿的事情年后也该定下了吧，要不要我与国公爷知会一声?” 从沈崇昭同意唐煜将沈瑾妍带走那一刻开始，他们两家人就不该见外了，不然沈瑾妍的闺誉怎么办，别人虽然不清楚，可他们家里人看得明白啊。 唐煜愣了愣，旋即才反应过来沈崇昭说得是什么事，心中微微一滞后便是一喜，没有丝毫犹豫地点头，“伯父说得是，这事早就该定下了，是我的疏忽。”又斟酌道：“等年后我把手头上的事情料理完毕，就请陛下给我们俩赐婚!” 这就是不通过敬国公的面了。 沈崇昭微微有些皱眉，“不让国公爷知道，这是否妥当?” 就算父子关系再不好那也是父子，再说若是沈瑾妍嫁了过去是要上唐家的宗祠的，若没有敬国公点头，这又算是个什么事? “我们家的事情……”唐煜摇了摇头，话语低沉，“有些复杂，今后若是有机会我再与伯父细说。” “行吧，你们年轻人怎么说就怎么做，总之是不能委屈了妍儿的。”沈崇昭点了点头，他也看出唐煜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便没有再继续逼迫，这个女婿应该是跑不了的，如今就等着万事俱备再吹一把东风了。 正文 第【322】章年夜(3) 沈瑾妍在另一桌坐着听着脸都红得像彩霞似的，好在况幼清与沈瑾姝没有藉机打趣她，她也只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她与唐煜的关系嘛……那是就差捅破那一层窗户纸了。 浓汤正热，酒意正酣，可任谁都不敢喝醉了，明儿个一早还该进宫拜年去呢，就连躺在床榻上的沈老伯爷都不能落下。 杨氏早扶着沈崇昭去眯了会儿，人年纪大了最是熬不得夜，再说杨氏还怀着身孕，沈崇昭也是捨不得的。 “厢房都给你们准备好了，今儿个就凑和着过上一夜，明日一早都得进宫呢!”沈瑾妍指挥着丫环给唐煜铺床，四房本就不大，但将就腾间厢房出来给人住着还是行的。 陈素的床铺在外间，唐煜的在内室。 看着沈瑾妍里里外外地张罗忙碌着，唐煜的唇角不由带起一抹笑意来，连日来的疲惫奇蹟般地一扫而空，点头道：“眯一会儿就行，睡不沉的。” “嗯。”沈瑾妍点了点头，又倒了杯茶水端过去，目光向屋外打量着。 剔透的琉璃窗上正映出两个相近的人影，那是陈素与沈瑾姝正在话别，在窗影上竟然看出了一股难分难捨的意味。 沈瑾妍不由抿着唇笑。 唐煜不乐意她走神便拉了她一把，丫环们忙装作看不见地退了出去，就留着凝秀一人守在门口。 “陪我聊聊。”到底是在沈家唐煜也不想太过放肆，就将沈瑾妍拉坐在炕头上与他遥遥相对。 “还不困?”沈瑾妍捂着唇打了个呵欠，刚才兴致正浓，眼下夜色渐深，她的眼皮也跟着开始打架了。 “困过了。”唐煜摇了摇头，一双眼睛晶晶亮亮，其中有着沈瑾妍不懂的意味在哪里，她突然间就起了作弄他的心思。 “精神真好，皮肤也好呢!”沈瑾妍狡黠一笑，伸手便捏上了唐煜的脸，在他惊愕的目光中将他的脸拉长成了各种形状，看起来很是好玩。 “淘气!”唐煜哭笑不得，却也纵着宠着她，实在是沈瑾妍这些动作对他来说太新鲜，长那么大还没有人敢这么对他。 如今……也算是一种调剂了。 沈瑾妍笑着吐了吐舌，她就知道唐煜喜欢这样的她，鲜活而又生动，若是也像他一般年纪轻轻就暮气沉沉地像个老头子，那人生还有什么乐趣? 第361页 俩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无非都是开心的快乐的，倒是都刻意地忽略了几天前的那一场血雨腥风，虽然这场变故在京城中仍然被人津津乐道着，但因事件本身涉及着皇室百姓的议论还不算太过，只是想到曾经高高在上的皇室贵胄如今都成了阶下囚，这个中的绝望后悔也只能自己去体会。 当然，若是哪一天皇帝陛下醒悟过来要着手清查下去，这些乱嚼舌根的只怕也讨不到什么好。 说着说着沈瑾妍就觉得困意袭来，竟然慢慢地就趴在长羊绒的毯子上就睡着过去。 唐煜看了不由好笑，伸手拿过一床被子给她搭上，再转头看向天边渐渐亮起的鱼肚白，这才揉了揉眼睛，没想到在沈家一呆就这样过了一夜。 凝秀在门口守着，她是瞧见到屋里的情景却也不敢贸然进来，这位大爷自在地仿佛将这里当作了自己家里，让她禀报老爷夫人也不是，将小姐给挪走也不是。 好在沈瑾姝与陈素再依依不捨也知道不能再耽搁下去了，窗外沈瑾姝搓着受冻的手与陈素告别，“回去喝壶暖茶还能再眯一会儿。” “我不困!”陈素赶忙摇头，他是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难得能和沈瑾姝在一起多说说话，他根本捨不得睡。 沈瑾姝当然知道陈素是啥意思，脸上不禁一红，又嗔他道：“咱们这样已经算是逾矩了，好在这里是在自己家里，若是在别处怕不得被人用唾沫星子给淹死……”说罢捂着脸不看陈素。 其实沈瑾姝心里也是欢喜的，与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总觉得怎么样都不够呢。 “公主殿下不也还在里面……”陈素不敢拿唐煜说事，只能用沈瑾妍作伐子。 这样一说沈瑾姝也反应过来不由更是惭愧，“竟然和你说着话连妍儿都给忘了，我要带她回去了，你们歇息吧!”说罢就要往屋里去。 凝秀见状赶忙高声禀报，“小姐，六小姐过来看您了!”也是在间接地提醒唐煜不要做什么不合适宜的举动。 沈瑾妍被凝秀扯着的那一嗓子给惊醒过来，她抬起一双朦胧的睡眼四处看了看，最后才定格在对面的唐煜身上，揉着眼睛道：“天亮了?你没睡吗?” “快天亮了。”唐煜点了点头，伸手捋过一缕沾在沈瑾妍脸颊上的长髮，她睡得髮髻有些散乱了，回头进宫前定要重新梳洗一遍，“你姐姐进来了……”说罢便收回了自己的手，动作自然流畅丝毫不见什么慌乱。 沈瑾姝一双眸子却亮得很，她自然看到了唐煜与沈瑾妍的动作，心下虽然有些不悦，但想着自己都站不直哪里还有什么立场说别人，又想到唐煜年后会找个合适的机会向皇帝陛下要赐婚的旨意，这样她心里稍稍安慰了些。 “妍儿，跟我回去!”沈瑾姝拉了一把沈瑾妍，她嘟嚷了几句最终还是清醒过来，有些睡不醒地瘪嘴道：“从宫里回来我还要睡，睡个一天一夜!” 众人失笑，却也没与她计较什么，沈瑾姝便靠在沈瑾姝的肩头慢慢移了出去。 陈素目送着沈瑾姝离开的身影又恋恋不捨地收回了目光，这才看向唐煜正色道：“少爷咱们是不是要提前进宫?” “走吧!”唐煜干脆地点了点头，能在沈家过个温馨的年节他心头甚慰，如今天还没亮但是他要忙活的事情已经开始了。 正文 第【323】章拜年(1) 沈瑾妍迷煳地与唐煜告别，又迷煳地被沈瑾姝给领回了屋子里，倒头还没睡沉就察觉到天已经亮了。 “得，小姐这是发烧了!”紫鸳昨晚去眯了一会儿，此刻她侍候着沈瑾妍梳洗更衣，可手一碰到她的脸便觉得烫得很。 “就是觉得头有点沉……”沈瑾妍困得眼睛都不想睁开，只拿手在脸蛋和额头上碰了碰，确实有些烫，怕是昨儿个在厢房里睡着时着的凉，可唐煜明明还给她盖了毯子的。 “小姐这烧着怎么好……奴婢让人去请大夫来，这宫里还去不去?”紫鸳有些着急，这大年初一就发烧了怎么看都不是一个好兆头。 “去，怎么不去?”沈瑾妍摆了摆手强打起了精神，又吩咐紫鸳，“把药箱里第二格装着的淡黄色药丸拿给我，有着茉莉花香味的那个……不用请大夫了，我吃一颗就能顶着。” 紫鸳在药箱里一阵翻找，听了沈瑾妍的话不一会儿便将药丸给拿了过来，她家小姐就爱茉莉花的香味，清淡雅致，如今连药丸里都不忘记放上一丝味道融合，这哪里像是在吃药丸呢，分明是吃糖丸。 药丸放在嘴里时沈瑾妍习惯性地皱眉，虽然带着一丝茉莉花的香气，可那还是药丸啊，本质还是苦的。 咽下了药丸后沈瑾妍又喝了一杯温水，心理感觉上要好了不少。 “小姐真不用请大夫?”紫鸳一边给沈瑾妍梳妆一边还有些担忧，虽然她家小姐医术过人，不是那话怎么说的……医者不自医，她想想就担忧。 “我的医术你还信不过?”沈瑾妍勉强增眼飞了个白眼给紫鸳便又闭上了，她有些虚弱太伤神的事情还是少做。 用过早膳后沈瑾妍便与杨氏一起去了二门上车，沈崇昭父子都是要去的，只要没死的爬也得爬去。 第362页 天还没有大亮，有层蒙蒙的灰色罩着，就像雨前的阴霾，透着一股沉沉的压抑的气氛。 二门前已经热闹开了，沈老夫人穿戴正齐地立在场中，沈老伯爷正被人抬着安置在铺了厚厚软垫的马车里。 大房、二房的人都在张罗着上车，也就三房父子几个孤零零地站在一旁看着，美其名曰是来相送的，不过看向其他人的眼神难免透着一点羡慕嫉妒，谁叫整个伯府里就三房的人没有官身的，往年里看着家里人进宫拜年也就是了，只是今年情况要更特殊一些。 “好了，收拾好了没，收拾好了就出发!”沈老夫人中气十足地喝了那么一嗓子，眼神却是止不住地往四房那处飘去，也就四房来得最晚，看着这一个公主一个孕妇的，不知道怎么的她心里就来气，冷哼一声后转身便上了马车。 沈瑾妍才没管沈老夫人怎么作呢，小心翼翼地扶了杨氏上马车，又叮嘱她娘，“注意着些别颠着别碰着，您眼下是双身子可比不得去年那阵……” 去年其实沈瑾妍他们一家子并没有进皇城里给陛下和宫里贵人拜年，一是因着沈崇昭是回京述职，二是这官职还没定下来不妥当，所以四房一家子就在家里窝着呗。 但今年一切都不同了。 先是沈崇昭的官位稳定，连沈瑾怀都在禁卫军里领了带刀侍卫的头衔，加之杨氏也领了诰命，又有沈瑾怀从县主晋了公主的位份，四房可以说是热热闹闹的，也就况幼清与沈瑾姝不去，不过也是亲自来送了的。 “你今日精神也看着不好呢，一会儿完了回去多睡会儿。”杨氏点了点头又拍了拍沈瑾妍的手。 眼下沈瑾妍暂时也退了烧，就是这精神看着还是有些不好，不过昨晚是大年三十大家都没怎么休息好，这也能够理解。 马车骨碌碌地动了起来，沈瑾妍就靠在紫鸳肩膀上小寐，有一搭没一搭地与杨氏聊着天。 “你嫂子刚才也送你哥上马车来着，他又有伤，和你爹爹一样不好骑马，今日咱们府里的车队可就多了。”杨氏倒是兴奋得很，能够进宫给贵人娘娘们拜年那也是别人求不来的殊荣，虽然这个年要特别一些，但大家也都希望来点吉利和讨喜的东西沖沖宫里压抑的血腥和晦气。 “今日肯定人多……”沈瑾妍喃喃地念了一句，眼睛都没增。 只怕从前都不怎么进宫的人，只要眼下不是躺在床榻上进气多出气少的，恐怕爬都要爬着进宫去，万一皇帝陛下心血来潮给点了个卯却发现人没到，那就合该等着倒霉吧。 “唐煜和陈素他们是什么时候走的啊，我都没留意。”杨氏也眯着眼靠在了张妈妈身上，她昨晚是顾着照顾沈崇昭去了，也就留了两个未来女婿小住一下，想着这天亮了就要赶着走，这一来一回地也奔波不是，再说都不是坏人。 对于昨晚唐煜说要请皇帝陛下赐婚这件事情杨氏还是比较满意的，也许敬国公府真有什么她不了解的龃龉在里面，但对唐煜这个未来准女婿她还是满意的，就算将来不靠着国公府，他们小夫妻俩定也能混得风生水起。 “天不亮就走了，我也没留意，姐姐让我回去睡觉呢。”沈瑾妍又应付了一句，半增着眼看向杨氏，见她娘仍然是一副欢喜的模样显然没想那么多，她也就放心了。 唐煜与陈素就算留下来也不能干什么，再说那么多人看着呢，就算沈老夫人他们知道了怕也是不敢过问的吧，毕竟那可是能直达天听的唐煜啊，平日里谁能经常见到皇帝陛下，也就只有他那么牛逼了。 “知道了，一会儿进了宫里多听少说，你位份管在哪里不说不做什么也没人会说你的。”杨氏又叮嘱了沈瑾妍一句，虽然她也觉得女儿这个公主的位份来得来容易了些，但心里不踏实倒是真的。 对杨氏的各种叮嘱沈瑾妍都一一应下，在半昏睡的状态下坐着马车一路驶进了宫门，等换了软轿后又向着绵延的后宫殿堂而去。 正文 第【324】章拜年(2) 巍峨的宫墙在晨曦的露白中渐渐显出了它狰狞与伟岸，就像一个矛盾的综合体，既是众人嚮往的权力高台，却又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禁苑，在这里埋葬了多少年青的梦想，堆积过多少累累的白骨，没有人知道。 太后早已经过世，如今深宫里最尊崇的女人是孝仁皇后，可这位皇后娘娘向来深居简出，同样的她也没有自己的孩子，连女儿都没有，自己一人独居在干宁宫里。 沈瑾妍与杨氏到来时，干宁宫里里外外地站了满满当当的人。 孙氏与谢氏倒是扶着沈老夫人走在前面，后面跟着沈家的大少奶奶严氏。 “娘，您慢些，当心台阶!”有宫女来引路，沈瑾妍却不放心还是自己扶住了杨氏，深宫禁苑里她不熟悉，不过还是凡事小心得好。 “公主殿下，皇后娘娘想要见您。”有宫女前来回禀，这倒让沈瑾妍有些奇怪了，孝仁皇后她连见都没有见过，怎么会想要见她? 可孝仁皇后召见沈瑾妍又不敢不去，只能将杨氏託付给孙氏与谢氏看顾着，这才跟着宫女往殿后而去。 一路走来都有人指指点点，对于这些诰命女眷来说沈瑾妍的确是个生面孔，又见她与嘉义伯府沈家的人在一处，都不免开始猜测起了她的身份。 第363页 与外殿里的一片热闹不同，内殿里倒很是清静，连布置摆设都少了那股华贵与大气，若不是这里实打实地就是皇宫，沈瑾妍都会以为自己误入了哪家民宿宅邸。 不大的厅里，正有一妇人正在低头剪着花枝，她穿着一身景泰蓝的长裙，满头黑髮被挽成了一个堆云髻，只在头顶插着一根碧玉髮簪，看起来素净优雅 三三两两的枝丫被她这一修剪似乎都活了过来一般，满盆的绿意似乎带出了一室的春机。 沈瑾妍不由放轻了脚步，到了近前才蹲身行礼，“见过皇后娘娘。” 那妇人这才放下了剪子，又接过侍女递来的帕子擦干净了手，笑着道：“起吧，你就是陛下新封的护国公主?抬起头来让本宫看看。” 柔柔的嗓音听起来很是温柔亲切，沈瑾妍有些恍神，却又记起了这里是在深宫，哪有那么多温柔可亲的人儿，即使是别人对着你亲近了，你也要琢磨一下是不是有更深一层的意思在里头。 “是，娘娘。”沈瑾妍缓缓起身，大大的眼睛眨了眨，这才看向了跟前的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恐怕也就是三十来岁的年纪，并不显老，一双细眉弯月眼，容貌不是极美，却看起来恬静安详，很符合她一个主位的气质和身份。 比起江贵妃那样的艷丽和张扬，只怕这样的女子更让人觉得回味和留恋。 只可惜皇后娘娘膝下无子。 “果真是个小美人呢!”皇后娘娘莞尔一笑，褪下手腕上紫莹莹的镯子递了过去，“第一次见你也没准备什么见面礼，这镯子你戴着玩吧!” “臣女谢过娘娘。”沈瑾妍也没有推辞，双手恭敬地接过，这紫莹莹的镯子还带着一点淡粉色，就适合她们这样的小姑娘，这似乎像是皇后娘娘特意给她准备的一般。 “最近宫里有不少的传言，”皇后娘娘向内殿里走去，沈瑾妍不得不亦步亦趋地跟随着，清耳聆听着，“大家都对你好奇得紧，也就陛下那里的人嘴严实着，都问不出来呢。” 沈瑾妍讪然一笑，只怕她留下的不是什么好名声，毕竟那一日江贵妃要冲上来和她撕扯那可是好多人都瞧见了的。 “你别怕，江贵妃已经被陛下下旨给关住了，相信短日子里是出来的。”皇后娘娘似在安沈瑾妍的心一般，又转回头看了她一眼。 “娘娘，臣女惶恐……”沈瑾妍低下了头，她还没习惯这动不动地就下跪，既然皇后娘娘宽和着想来也不会计较这些，再说冬日里就跪在这大理石的地板上真的很冷。 “你的难处本宫都知道，既然陛下都没有怪罪，本宫自然也不会说什么。”皇后娘娘笑了笑，伸展开手臂来，便有侍女侍候着她更衣穿戴，将那一身暗蓝色的皇后袍服穿在了她的身上。 繁复的纹路与厚重的材质，足足穿了好几层呢，再加上那些钗环首饰，这一打扮就花了有小半个时辰。 沈瑾妍在一旁看着都觉得复杂得很，想着皇后娘娘那看似娇弱的身子经这一穿戴只怕要负重十几斤呢，岂不是累死人? 果然皇后也不是那么容易做的。 “你看本宫怎么样?”皇后娘娘穿戴好这一身正装的皇后袍服后似乎也来了兴致，竟然在沈瑾妍跟前转了一圈让她欣赏。 近距离地观赏这身华贵靓丽的装扮，沈瑾妍才知道这套衣服到底有多厚重多精緻，甚至小到那些花叶的根须都纤毫毕现，镶了宝石的凤凰的眼睛更是活灵活现的。 要说这干宁宫里最值钱的东西恐怕也就是这身皇后袍服了，倒是与皇后娘娘原本的素雅简洁的穿着有着强烈的反差。 “娘娘威仪无双，臣女不敢逼视。”沈瑾妍垂下了目光恭敬地说道，她与皇后娘娘本就不熟悉更不可能交浅言深，再说了谁知道这位皇后娘娘是不是表里如一的人呢，这还需要时间来验证。 不要因为别人的示好就晕了头，沈瑾妍向来明白这一点，如今既然已经到了宫里那就凡事按着规矩来，小心翼翼不出差错就好。 “你也太过小心了些……”皇后娘娘浅浅一笑，她对沈瑾妍伸出手来，沈瑾妍愣了愣旋即会意地接过，然后扶着皇后娘娘慢慢往外走，便听皇后娘娘轻声道：“本宫受了唐大人所託自然会照应着你的。” 沈瑾妍惊诧抬眸，原本还有些受宠若惊，但知道这背后的安排是唐煜也就心安理得地受着了。 正文 第【325】章拜年(3) 唐煜的手能够伸到后宫不奇怪，毕竟他是皇帝陛下跟前的第一红人，如今朝中内外的事务哪个他不插上一脚，有他督办的事务陛下才能放心。 沈瑾妍扶着皇后娘娘出来，众人一见都神色莫明，只是皇后当前少不得要跪倒磕拜一番。 “免了。”皇后娘娘抬了抬手，淡淡地说道：“今年一切从简，大家也别拘着，该怎么样就怎么样。”说罢就拉了沈瑾妍在身旁第一个位置坐下。 护国公主享超一品俸禄，这后宫里的女眷也就皇后娘娘能稳稳压她一头了。 江贵妃如今禁足不出，十一公主与十三公主的母妃一个是静妃，一个是淑妃，位妃也算不错，可依然坐在沈瑾妍下首，公主排位便也继续靠后了。 第364页 沈瑾妍打眼一扫瞧见了杨氏被安置在一个妥当的位置，左右的人都碰不着她，不禁微微放下心来，便听皇后娘娘轻声道：“那是你母亲吧，真正是个有福气的。”说罢看了一眼杨氏圆滚滚的肚子，眸中羡慕的情绪一闪而过。 才进宫那阵，皇后娘娘也是怀过孩子的，只是五月不到就小产了，流下来的是个成形的男婴，之后就伤了身子再难有孕。 如今看到杨氏这个年纪了都还大着肚子，说是有些羡慕也不为过，不过也仅仅只是羡慕罢了，她这岁数就算想生也不可能了。 “嗯。”沈瑾妍唇角也掀起一抹笑意，如今他们全家人都在期待这个小生命的到来呢，不由向皇后娘娘道谢，“娘娘地奖了。” “瑾妍，一会儿咱们去花园里逛逛，园子里梅花开得正好呢!”十三公主隔着几个座位与沈瑾妍说着话，她本就生性活泼，皇后娘娘也没有怪罪，只笑着点头，“你们几个都年轻着呢，正该多呆在一块!” 沈瑾妍与皇后娘娘以及几位各种公主嫔妃笑语宴宴，竟然丝毫不显得拘谨，这让座下一众诰命妇们惊讶不已，这位哪像是从雍州府回来没见过世面的闺阁小姐呢，就那份气度与威仪足以担得起公主的头衔了。 沈老夫人眸中光芒连闪，恨不得咬碎了一口银牙，她是没想到沈瑾妍一进宫就如此有脸面，甚至皇后娘娘还亲自传她觐见，而反观她自己呢? 沈老夫人活了一把年纪了，每次入宫的位置都是在中间靠后，就算她想要瞻仰皇后娘娘圣颜也是没有这个机会的。 “老夫人，呕气伤肝啊!”孙氏在一旁闲闲地吹着凉风，又压低了嗓音道：“妍姐儿在宫里有脸面也是给咱们伯府张脸，今后出门谁不说咱们家竟然出了个公主，这是何等荣耀的事……” 谢氏也在一旁点头附和，“有了妍姐儿在前，想来府里小姐们的亲事都要更加容易些了。” 沈瑾妍的公主之尊自然会带动沈家小姐们的身份水涨船高，即使是庶女只怕也能结一门不错的亲事，这对嘉义伯府未来的发展是有百益而无一害的。 当然前提是在圣心不变的情况下。 既然皇帝陛下和皇后娘娘都要抬举着沈瑾妍，自然风向标都要跟着大部队走才是。 沈老夫人就算心中再不喜再有不甘也忍下了那股气，只点了点头干巴巴地道：“你们说得是。”又看了一眼规规矩矩地坐在那里的杨氏一眼，“好生照顾着老四媳妇，别让她出什么事儿。”说罢转过头去再也不看这些媳妇一眼，除了郑氏以后家里就没个合她心意的，想想都气闷。 沈老夫人难得说出这样一句看似关怀的话来，杨氏不免有些受宠若惊，孙氏忙给她使了个眼色，杨氏便会意地笑了。 到底这是胳膊拧不过大腿，有沈瑾妍在四房的一天，只怕沈老夫人再不满再不喜欢都不得不低头了。 杨氏目光投向正中主位上，目光一一扫过最终停留在了沈瑾妍的脸上，看来有这个女儿才是他们一家子难得的福气。 沈瑾妍自然不知道沈家女眷之间发生了什么，此刻她与十一公主十三公主几人已经得了皇后娘娘的允许出了干宁宫透气来了。 “清晨的露水还在呢，你看那朵红梅美不美?”十三公主似乎已经从前几日的阴霾中挣脱了出来，笑容带着阳光，蹦蹦跳跳地上前摘那树梅枝。 沈瑾妍与十一公主稍稍落后几步，看着十三公主明媚的笑脸似乎连心情都好了几分。 “也就十三没心没肺的还能这般开怀。”十一公主淡淡地说了一句。 沈瑾妍眉头一跳，这话她就不好去接了，如今虽然她的身份是贵重，但到底脚下是踩不实的，万一哪天从云端跌落地底，恐怕她连一个宫女都不如了。 不过好在十一公主对她是没有敌意的，这一点沈瑾妍还是感觉得到。 沈瑾妍没有接话，十一公主也不觉得有什么，又开口道：“那一日贵妃娘娘那一闹，宫里倒是好多人都知道了，不过父皇和母后都严令禁口，今日来的这些诰命夫人们怕是大半都是不知的。” 沈瑾妍抿了抿唇，淡淡地说道：“这好歹是皇室的颜面，相信陛下……也不愿意再想起来。” “是啊。”十一公主扯了扯唇角，嘲讽的笑意一闪而没，“就这样吧。”又转向沈瑾妍认真地说道：“你没事也别往宫里晃荡了，若是碍了父皇的眼，怕他不得治你一个罪!” “多谢公主关怀!”沈瑾妍笑得开怀，她知道十一公主是在关心她。 十一公主摆了摆手，“不过你有唐煜照看着，横竖也是出了什么差错的。”她也就是多操心了那么一件事情罢了，有唐煜的本事还怕沈瑾妍会出什么岔子么? 沈瑾妍笑了笑，突然她目光一动，像是有些惊奇又有些诧异地看向不远处正快步走来的青衣男子，“咦，表哥……”这个时候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正文 第【326】章求情(1) 杨寄远快步而来，一身青袍在晨光的微曦出泛起点点细碎的光芒，他面如冠玉俊美无俦，这样貌在沈瑾妍所认识的男子中算得上数一数二，绝对秒杀那些曾经出现在电视电影屏幕中的当红男影星，随侍的宫女都看呆了。 第365页 “表哥!”待确认了这人真是杨寄远之后沈瑾妍快步迎了上去，却没有留意到身旁十一公主变幻莫测的脸。 “沈瑾妍的表哥……杨家的人……”十一公主低头喃喃地念着，再抬头时面色已经恢復正常，她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袖摆，缓缓踏步向前。 “这……妍表妹怎么在这里?”杨寄远也是一怔旋即缓缓站定，见十一公主与十三公主站在一处好奇地向他望来，不由微微红了脸拱手道：“见过两位公主殿下!” 也不外乎杨寄远能够分辨出十一公主与十三公主的身份，如今还留在宫中未出阁的公主也就只剩下这两位了，当然前几日还有一个八公主，但她不是那啥了…… 杨寄远见了礼后也没有避讳两位公主，又向沈瑾妍道：“想来妍表妹是跟着沈老夫人进宫拜年的?” “是啊，表哥也是来向陛下问安的?”沈瑾妍点了点头，杨寄远在翰林院当值又是如今洪掌院的得意门生，今日一道进宫也没什么奇怪的。 杨寄远面色有些古怪，似乎下定了决心一般才低首轻声道：“表妹，我是来求见皇后娘娘的，殿前出事了……” “出了什么事?”沈瑾妍脸色也有些凝重，她心里隐隐有个预感要不好，可这预感又落不到实处，如今皇帝陛下的脾气可是变幻莫测，谁撞到这枪口上都说不定。 “怎么了?”十三公主拿着梅花枝也凑上了前来，连十一公主都慢慢踱着步子挨拢过来，只是她的目光一直流连在杨寄远的身上，显出一种奇异的趣味来。 当然，沈瑾妍他们几人此刻的注意力都急中在杨寄远所说的事情上，谁也没有留意到十一公主有什么不同。 “洪掌院被陛下给问责，只怕要挨板子，他年纪已经七十往上了，微臣怕他承受不住，所以在内阁的示意下身先士卒来宫里请见娘娘，希望娘娘能劝上一劝……”杨寄远说到这里神色也有几分晦涩，实在是身为徒弟却半点帮不到自己老师的忙，他觉得自己很没用。 百无一用是书生，如今倒真的体现了出来。 “父皇他又要处置人了?”十一公主脸色一变，手中的梅枝应声而落，这段日子皇帝陛下心情不顺之下处置的人已经不少了，没想到年近古稀的洪掌院也撞在了枪口上，若是真挨了板子，那洪掌院铁定是受不住的，只怕这边挨了打，那边抬回府里也就要跟着办丧事了。 可洪掌院一生为人清廉正直，学问深厚，是天下读书人的楷模，皇帝陛下这样做了那就是寒了天下读书人的心啊! 沈瑾妍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层，心中不由有些紧切，“表哥且先候着，内里女眷过多你不好贸然入这干宁宫，代我先去向皇后娘娘禀报一声。”说罢转身就要走。 “十三，你也陪着瑾妍去分说分说，怕娘娘不信她一人之言。”十一公主这样一说十三公主也反应过来，转身飞快地跟上了沈瑾妍的步伐，却忘记了十一公主还独留在这里与杨寄远在一处。 “公主殿下。”杨寄远被十一公主盯得有些不自在，不由垂下了目光退后两步。 沈瑾妍与十一公主离开，其他宫中侍女又避讳地走远了一些，现下就十一公主在他跟前，杨寄远不免有些紧张，除了家中女眷和亲戚他还真没有和哪个女子这般亲近过，除了那一年…… “你不记得我了?”十一公主熟络地开口，连她自己都不觉得其实她的语气带着一种平日里没有的轻快和洒脱。 杨寄远愣了愣，旋即抬头看向面前的女子，二八年华清丽可人，只是眉宇间带着一抹英气，看着便与寻常的女子不同，更是多了一份飒爽英姿。 往昔记忆纷繁而来，记忆中的脸孔渐渐与眼前的少女合而为一，杨寄远瞪大了眼不可思议地看向十一公主，半晌才颤声道：“你是……当年那个小乞丐?!” “就是我!”十一公主霸气地一掀眉毛，眼也不眨地点头承认，这也就是她成长路上的一个小插曲，当然也是皇室的一个隐秘，谁也不知道，当然知道了的也都不会说出口。 “你……你……”杨寄远半天回不过神来，实在无法将昔日的小乞丐与如今尊贵的十一公主相提并论，这实在是颠覆了他的认知。 一个被人踏入泥底受人凄凌，一个却是高高在上耸入云端，这是八桿子都打不着一块的人吧，可怎么还偏偏就是同一个? 杨寄远的记忆一时之间被拉回了八年前，那个时候的他也就是十岁左右的少年郎吧，天真无邪不谙世事，却被狡猾得像狐狸一般的小乞丐骗去了荷包里的银子，然后当时还发生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他与那个小乞丐同时被人贩子给拐了。 “那个时候原以为回不来了，多亏公主聪慧，咱们俩才能逃出魔窟……”杨寄远真心实意地给十一公主拱手作揖，没这个小姑娘他也不会脱离险境，可当时的他哪里知道那个黑不熘湫瘦不拉几的小乞丐竟然是个姑娘呢? 后来他们俩人携手跑了出来，再后来他知道那些人贩子都被押解流放，再后来他再也寻不到那个小乞丐的下落…… 第366页 没想到人海中兜兜转转俩人竟然会在宫里重逢，还是以这样的身份。 “你倒是没怎么变，长得还是那般……俊!”十一公主笑眯眯地看向杨寄远，也是他这副样貌还带着少年时的几分风采，让她思之不忘，这些年便刻在了心里。 杨寄远一窘，脸红的说不出话来。 正文 第【327】章求情(2) 沈瑾妍自然是不知道杨寄远与十一公主还有这样的渊源，此刻她正与十三公主站在干宁宫的内殿里，一字不落地向皇后娘娘禀报这事。 “竟然还有这事，是不是洪掌院他说话不留心触怒了陛下……”皇后娘娘轻轻地放下了手中的甜白瓷茶蛊，抬眼看向沈瑾妍与十三公主俩人。 按理说朝堂正事她不该插言，更何况如今的皇帝陛下又是喜怒无常，但洪掌院的身份非比寻常，也是她心里真正敬重地一位老大人，若这位老大人都被打了板子，只怕朝堂里的人心要散了啊! “我表哥就在殿外的花园里，要不传他进来禀报?”沈瑾妍微微躬身，虽然杨寄远是为了洪掌院的事情而来，她却也不希望他因此而吃了挂落，若是不巧给皇后娘娘留下了不好的印象也是得不偿失啊。 “十一与这位小杨大人在一处?”皇后娘娘微微挑眉，十三公主赶忙点头，“皇姐是怕杨大人在后宫禁苑里人生地不熟，故而相陪一二……” 十一公主…… 沈瑾妍默了默，刚才她心急着来向皇后娘娘禀报所以没留意，此刻回味过来总感觉哪里不对。 十一公主的性子很是清冷，若不是当时她能够医治皇帝陛下的病情，恐怕这位公主殿下也不会亲近她，可眼下十一公主才第一次与杨寄远见面就这般热情，沈瑾妍想想总觉得没对。 “传他来吧!”皇后娘娘摆了摆手，便有侍女退了出去找人去了。 也好在眼下来干宁宫里拜见的人都去了大半，留下的也就是三三两两的女眷，沈瑾妍甚至都没见着沈老夫人与杨氏她们了，估摸着是皇后娘娘的恩典先放她们回去了。 传唤的侍女到来时见到的就是满脸羞红的杨寄远，一旁的十一公主却还不忘记调侃他两句，听到身后的动静才压低了嗓音道：“记住，我叫秦昭!”说罢对着杨寄远飞快地眨了眨眼，笑着让到了一旁。 “公主殿下，皇后娘娘传唤这位小杨大人。”侍女依吩咐行事，也也有些诧异十一公主爽朗的笑，这在宫里可是个稀罕事，谁不知道十一公主对谁都淡漠得很，也是这位长得太好了吧…… 想到这里，侍女都不由偷偷地看了杨寄远一眼，眉目秀致，俊雅风姿，果然是个难得一见的美男子呢! “微臣遵旨。”杨寄远羞得满脸通红，十一公主的无赖样与多年前的小乞丐重合在了一起，他连气都不好气，这姑娘也太肆无忌惮了，若不是念在她是公主之尊，恐怕眼下他已经止不住想要落荒而逃。 而这个侍女的出现却是恰好地将他解救出了这个窘境。 到了干宁宫后，杨寄远行礼跪下，“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起吧!”皇后娘娘抬手一笑，“你是杨相爷家小公子吧，是杨文涛的儿子?” “杨相爷的确是微臣的祖父，杨文涛正是家父。”杨寄远抬头，这一亮相便吸引了无数女子的目光，都在暗嘆他的长相俊美标志，只怕皇城中还没几个比得上的，十一公主却是微微眯起了眼，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只是此刻的杨寄远全然看不到周围或羡或慕的眼神，他也无心与皇后娘娘闲话家常，面色中便带了一抹急切，“娘娘，洪掌院他……” “表哥，你先将事情细细说一遍。”沈瑾妍及时地制止了杨寄远，皇后娘娘的心态她也渐渐把握到了几分，那是不想与皇帝陛下对擂的，却又不愿意寒了天下学子的心，所以眼下能拖上一拖那是最好的。 皇后娘娘便看了沈瑾妍一眼，心道这姑娘倒是能够洞察人心，不然小小年纪如何会被唐煜看中依託，那绝对还是有自己的本事的。 虽然宫里都在传言是沈瑾妍一手造化般的医术治好了皇帝陛下，可没有亲眼所见总觉得有几分失真，毕竟还是个未及笄的小姑娘呢，这本事比宫里的御医都还要好了? “是。”杨寄远心中急切却也知道不能乱了规矩，这才耐着性子将堂前发生的一切说了一遍，言语中对皇帝陛下并无不恭敬的地方，却也显出了他对恩师的担忧，就等着皇后娘娘出面解决，就算能够求一求陛下也是好的。 “堂前那么多重臣，内阁里、杨相爷、唐大人他们都没拦住?”皇后娘娘挑了挑眉，那些重量级的老臣和新贵若都没有挡住皇帝陛下，她不认为自己有那么大的份量。 “这……微臣来得匆忙，倒没有留意。”杨寄远面上一窘不由惭愧地低下了头，今日他似乎也有些不对劲了，频繁地出错，是不是就是因为碰到了那个小乞丐……不不……是十一公主秦昭? 皇后娘娘倒也没有介意，只是凝眉细想了一阵才道：“走吧，本宫就随你过去看看。”说罢心里长嘆了一声。 横竖都是要走这一遭的，只盼到了堂前那局面不要发展得太难看才好。 第367页 沈瑾妍也回过神来，想了想还是决定跟着皇后娘娘去看看，至多躲在皇帝陛下看不见的地方，不会一想起她来便觉得触霉头。 明明她应该是个福星，也被封了护国公主的头衔，可沈瑾妍却觉得自己像顶着个灾星一般，这倒霉的事情或许在不经意间便要降临到她的头上，所以她只能事事小心。 不过前面有唐煜挡着，他应该会审时度势地看顾洪掌院几分吧? 沈瑾妍心里有事便落后了几分，也就是这个时候她才留意到杨寄远竟然回头隐晦地朝十一公主看了一眼，而十一公主也是掀起了唇角回了他一个灿烂的微笑。 杨寄远赶忙转头，快步向前而去。 也就是这样一个小小的插曲却让沈瑾妍神情一凛，她能肯定杨寄远与十一公主是认识的，至少今日不是他们第一次见面，而看他们这种诡异的熟络姿态，似乎这里面还有不为人知的隐情一般…… 正文 第【328】章发怒 “砰!!!” 桌案上的笔墨纸砚被扫了一桌，伴随着轰然落地的声音，玉色的茶盏也受了无妄之灾跟着碎成了渣。 整个殿前一片安静。 沈瑾妍跟着皇后娘娘一行踏进议政的崇明殿时便见着了这一幕。 龙椅上坐着皇帝陛下，他脸色绯红眸中仍有残留的怒意，甚至目光在触及皇后一行人时还微微沉厉了几分，大喝道：“皇后，你来此作甚?” “陛下。”皇后娘娘撩了衣袍跪了下去，在她身后自然跪倒了乌压压的一片，沈瑾妍在入殿时便挑了个不起眼的位置，此刻也是跪在了后头，依皇帝陛下的目力应该注意不到她。 沈瑾妍刚刚偷偷瞧了一眼，唐煜就在皇帝陛下下首第一位站着，而有个鬚髮皆白的老者却跪在了正中央，这老者全身隐隐发颤，那模样眼看是要跪不住了。 皇帝陛下正在怒意勃发，皇后娘娘此刻自然不好去触这个霉头，便解释道：“后宫里臣妾也没留什么人，就想要来前面看看陛下这里怎么样了，想跟陛下一起吃道汤圆来着……” 皇后娘娘说着便让侍女递上了早已经准备好的汤圆呈上。 热腾腾的汤圆白嫩嫩的，食盒一打开一阵食物的香气便扑面而来，皇帝陛下顿时觉得肚子有几分饿了，再看向皇后娘娘那脸色就缓和了不少，“有劳爱妃了。” 到底是曾经潜邸里就共过苦难的妻子，就算如今贵为帝王，皇帝陛下仍然记着俩人当初的那份情谊，皇后喜静安详，一辈子也就这样无欲无求，可惜的就是没有生下个一儿半女，这也是他们夫妻心中永远的痛。 半朝臣功鸦雀无声，也就那样看着皇帝陛下将汤圆一个个地送进了嘴里，有些没用过早膳就来了崇明殿的，此刻看得眼热更是咽下了一口唾沫。 “咕咕!!” 肚子的叫声在殿前此起彼伏着，皇帝也有些吃不下去了，将碗搁在了一旁，此刻再看向众人，心情似乎也不一样了。 唐煜一直在旁边留意着皇帝陛下的神情，此刻也不由松了口气。 皇帝陛下要打洪掌院，那是能打的吗? 当然，君要臣死，臣都不得不死，只是打一下还是使得的。 可洪掌院毕竟不年轻了，这打下去十之八九就没什么活头了。 还是不打的好。 还是皇后娘娘有办法，虽然没有正面求情来着，但就在这不声不响中就化解了皇帝陛下的怒气，任他百鍊钢也化成了绕指柔，从这一点上来看，唐煜还是佩服皇后娘娘的。 有些事情她们女人能做，而他们男人却不能。 目光在皇后娘娘身后扫过，唐煜不无意外地瞧见了杨寄远，刚才也是他们支着杨寄远求助后宫的，果然没有白去。 再往后…… 小狐狸露出一双杏眼对他眨了眨，又飞快地低头伏跪在地，唐煜的唇角不由微微翘了翘。 让这丫头不要来朝堂，没想到还是跟着皇后娘娘来了，也就皇帝陛下眼下并未留意一二，不然恐怕还要借题发挥。 跪在殿前的洪掌院却是老泪纵横，没想到他竟然是被一碗汤圆给救了，这何其哀哉? 其实这件事情是怎么发生的，洪掌院眼下还觉得莫名其妙。 皇帝陛下今日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把他给提了出来，本来还是好好地说着话来着，接着便说他教导无方，没有教好皇室宗亲那些个人，以至于如今他们怎么怎么样……说他愧生为掌院，该打该罚! 洪掌院只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人的野心他如何能够知道，又是处在皇室宗亲的位置上，那些人看着皇帝陛下病倒了，难道不想再往上进一级? 这关他什么事呢? 可没想到就这事也被皇帝陛下逮住骂了他半天，若不是几个老臣还有唐煜那个新贵求情，只怕陛下当场就要让人把他给打死! 想他一辈子兢兢业业，在韩林院任劳任怨，所着典籍无数，为世人争相流传的也不少，却没想到他临到老了还要被人给打板子…… 洪掌院越想越伤心，原本跪着的身子就有些颤抖了，此刻心情一伤，“啪”得一下就朝旁边倒下了。 殿内又是一阵诡异的安静，然后好几个人都涌了过去。 “洪掌院!” 第368页 “掌院晕过去了!” “快请御医!” “快快!” 有人搀扶，有人焦急，若不是皇后娘娘如今正按捺着没有动作，只怕杨寄远都要忍不住地冲上去。 沈瑾妍抬眼望了过去，只见皇后娘娘目光直勾勾地望着上首，身形更是如一枝挺立的兰花一般，风吹不折，优雅笔直，带着天生的高贵和威仪，令人心生嘆服， 一国之后就该有这样的气势。 沈瑾妍心下感嘆，目光也跟着转向了皇帝陛下。 显然皇帝陛下也在为洪掌院的突然晕倒而惊讶，似乎在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刚才跪着的是一个七十多岁的老者，甚至论年纪都可以当他的叔叔辈了。 他跟一个老头子发什么火较什么劲? 皇帝陛下的怒火一瞬间便去得毫无踪影，甚至还有些意兴阑珊地摆了摆手，“下去吧，请御医好好看看洪掌院……”又转头吩咐苏公公，“库房里有什么好的补品药材给洪掌院府里送去，就说朕赐给他压压惊!” 这便是要将这件事情揭过去的意思。 当然作为九五之尊的皇帝陛下是不可能拉下脸面向一个臣子道歉的，不过经由这一方发泄，皇帝陛下整个人也轻松不少。 “陛下圣明!陛下仁厚!”唐煜当先便撩了袍子拜了下去。 有他打头，殿前堂下立时响起一阵阵的附和声。 “陛下圣明!” “陛下仁厚!” “陛下宽宏!” “……” 沈瑾妍有留意到，皇帝陛下的唇角绽放开一个几不可见的笑意，然后飞快地一闪而没。 正文 第【329】章无题 从崇明殿退了出来后，沈瑾妍一抹额头便擦下一层细密的冷汗，如今皇帝陛下这个脾性倒真是难以预测，时好时坏地就像夏日里多变的天气，也不知道谁把握得住。 皇后娘娘留在殿内与皇帝陛下吃着汤圆，也是接机增进夫妻俩人的感情，其他的朝臣们自然就退了下去。 沈瑾妍故意落后几步，果然唐煜不一会儿便追了上来，看着没人拉着她的手腕便拐进了御花园的一个角落里去了。 “不是让你别来前面的?”唐煜皱了眉头，有些不悦地看向沈瑾妍，若是皇帝陛下留意到她了，只怕也会发一通火的。 “表哥来请皇后娘娘，我见到了总不能当没见到，崇明殿里这般情景，我总要来看看……”沈瑾妍咬了咬唇，红着脸看了唐煜一眼，“看看你好不好。” 沈瑾妍是不认识什么洪掌院的，却也明白这位掌院对读书人的总要性，还有唐煜就在崇明殿里，若是皇帝陛下一个迁怒他会不会不好，这一点她也很担心。 看着沈瑾妍那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明明知道她是在做戏可唐煜就是觉得很受用，不用伸手揉了揉她额头的碎发，“我没事，你快回去吧!” “嗯。”沈瑾妍点了点头，却有些依恋地揪着唐煜的袖子不放，“若是忙完了早些回去歇息，昨儿个都没怎么睡呢。” 是唐煜没睡，天不亮又走了，而她好歹还眯了一会儿，虽然眼下也困但还能撑着不是。 “知道了，回吧!”唐煜目送着沈瑾妍离去，转身后脸色却沉了下来，如今的皇帝陛下亦发喜怒无常了，连他都要小心谨慎才是。 离开崇明殿后沈瑾妍也没再回干宁宫，请侍女给皇后娘娘禀报一声她便离去了，横竖皇后娘娘眼下也顾不到她，正和皇帝陛下在一起呢。 回到伯府后，沈瑾妍先去看了杨氏，她们也就先走一会儿罢了，并不清楚崇明殿里发生的事情，沈瑾妍便将见到杨寄远的事情说了一遍，末了还道：“洪掌院倒是晕了过去，这板子也没挨上，大家都松了口气呢。” “我弥陀佛!”杨氏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她如今生产在即，最听不得那些打打杀杀了，皇城禁宫这样的是非之地，她今儿走上一遭都觉得脚底板发凉，那种感觉真不好受。 “娘，我给你把把脉!”沈瑾妍见杨氏脸色有些不好便伸手给她把脉，脉像还算平稳她才略微放心了些。 “我没事的。”杨氏收回手笑了笑，似是想到什么不由笑着说道：“在干宁宫的时候老夫人还让你大伯母和二伯母多照顾着我，虽然口气不太好，但那意思大抵是到了。” “喔?”沈瑾妍挑了挑眉有些不信，不过想了想又明白过来，“只怕是看在皇后娘娘的面子上吧。” 皇后娘娘当着众人的面抬举了她，其他人只要不是傻的都会跟风而行，再说如今已经没有那个一家独大的江贵妃了，皇后娘娘才是一宫之主，谁都明白这个事实。 “许是吧。”杨氏跟着点头，“只要老夫人不挑咱们四房的刺，总能相安无事一段日子。” 母女俩正说着话，瞧见一旁的沈瑾姝正低头沉思着，杨氏便笑道：“出了正月里便办你们俩人的喜宴，虽然不好大办但总是要办的，拖不得了。” 杨氏的预产期是在二月间，总要把手头的事情都办妥当了她才能安心生产。 沈瑾妍也明白这个道理便跟着点头，“娘就不用操心了，我和嫂子会帮着操持的，您就歇着。”又拉了沈瑾姝的手，“姐姐也好好待嫁，不用操心其他的。” 第369页 沈瑾姝红着脸捏了捏沈瑾妍的手，“姐姐也不说客气的话，到时候要辛苦嫂子和你了。” “对了，幼清呢?”杨氏回府时就没见着况幼清，还当她又去商行忙活了。 “嫂子在宫门口等着哥呢，接了他后俩人回况家了。”沈瑾妍是在宫门口与沈瑾怀分道扬镳的，他身上还有伤当不得差，“爹爹被他的同僚请走了，一时半会儿怕是回不来的。” 沈瑾妍差点忘记和杨氏说这事了，这会杨氏问起况幼清她才记起，索性一併交待了沈崇昭父子的行踪。 “那就别管他们，今儿咱们自个儿过。”杨氏打了个呵欠，沈瑾妍也绷不住跟着打了呵欠，接着是沈瑾姝…… 说这呵欠会传染果然没错的，母女三人相视一眼不禁都笑了出来。 “都去睡会，”杨氏摆了摆手，呵欠继续打着，“昨儿个都没歇息好，晚膳摆在我屋里，你们都过来一块吃。” “是娘，那我和姐姐就回去了，您也好生歇息着。”沈瑾妍站起了身来，又交待张妈妈照顾杨氏，这才与沈瑾姝手挽着手出了门去。 “姐姐，算算日子也就一个把月了，到时候你出阁，让哥哥送嫁，在京城里好好绕上一圈再回来。”沈瑾妍掰着手指头打趣沈瑾姝，横竖他们的新宅暂时定在西院里，两家离得也近。 “绕上一圈?”沈瑾姝有些不愿意，“说了要办得简单些，这些我看到时候能免就免了，你也知道姐姐不是张扬的，你……陈大哥也不爱热闹的。” “那可随你。”沈瑾妍吐了吐舌，“你们俩想要简单，万一爹娘不乐意呢，你是咱们房里第一个出嫁的姑娘，怎么着也不能太寒碜了才是。” “罢了罢了。”沈瑾姝这才无奈一笑，“到时候看爹娘怎么说吧，我听他们的。”一副在家从父母的样子，真正是典型的大家闺秀呢。 沈瑾妍眯着眼笑，她就喜欢沈瑾姝这般温淑娴静的性子，真是谁娶到谁有福气。 回到自个儿屋里后她又吃了两块点心，灌了一杯牛乳，就着已经烫好的汤婆子窝进了被窝里，这一睡就睡到了天快黑了才醒过来。 正文 第【330】章烧着 这一觉醒过来沈瑾妍又觉得脑袋晕晕沉沉了的，想来是发烧又回来找她了，明明在宫里时还好好的，当然也可能是得益于那一颗暂时压制住病情的药丸。 “不行了……啊嚏!”沈瑾妍揉着鼻子裹在被窝里，一张小脸红扑扑的，就像熟透的水果，她摸了摸发烫的脸蛋又吩咐凝秀，“拿纸笔来，我写下药方你去药铺里抓药，只怕要吃几天药才会好呢……啊嚏!” “是，奴婢立刻就去。”接过沈瑾妍写下的药方，凝秀飞快地就出了门，她家小姐还没这样病过呢，看着就有些严重了。 紫鸳把房里收拾了一通，屋角又用银丝碳烧了火炉，熏得整个屋里比平时还要暖和许多。 杨氏与沈瑾姝得知她病了赶过来看望，看着像棕熊似地裹在被子里的沈瑾妍，沈瑾姝无奈摇头，“怎么说病就病了?” “今儿个一早就有些发烧了，我没在意，不想睡醒了更严重了……”沈瑾妍一双杏眼泛着水花，生病的时候真是感觉无比脆弱啊，动不动就想要流泪的感觉。 “你这丫头，平日里身体好着呢，一不小心病了就像只鹌鹑似的!”杨氏说到最后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实在是沈瑾妍眼下的这番模样太搞笑了，那不就是包裹在被子里的鹌鹑吗? “娘，您还笑我?!”沈瑾妍不依了，眼泪止不住哗啦啦地往外流，很快便浸湿了被子的一角。 她也不知道是想到什么事情了，或者什么也没想，就觉得很想哭。 这些日子以来的担忧、委屈、惧怕似乎都融进了眼泪里，不多会儿竟然将自己给哭睡着了。 杨氏与沈瑾姝对视一眼，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沈瑾姝起身给沈瑾妍盖好被子，看着她在睡梦中仍旧蹙起的秀眉，不禁嘆了口气，“妍儿怕也是心焦来着，如今虽有公主的头衔护着，在陛下那里却也不得脸了，连带着咱们也都要小心翼翼才是，不能被别人抓了小辫子。” “姝儿说得是，咱们家更应该谨慎才对。”杨氏凝重地点了点头，又转头吩咐紫鸳，“一会儿熬了药好好侍候小姐喝下，若是半夜里反覆发烧的话再叫人来禀报。” 都说医者不自医，沈瑾妍虽然自己给自己开了药，可是杨氏还是有些不放心，她总是不愿意女儿多受罪的，能早些康復过来自然好。 “是夫人，奴婢省得了。”紫鸳蹲身行礼，又掬了把热水帕子给沈瑾妍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杨氏与沈瑾姝坐着陪了一会儿，等着凝秀将药给买回来后杨氏又对她叮嘱一番，这才起身回去了。 沈瑾妍睡得迷迷煳煳地，恍惚中有人餵她吃了苦苦的药汁，然后她又继续躺下睡了，发烧没什么胃口，什么都不想吃。 半夜里她好像出了汗，衣服被子全打湿了，可精神头似乎好了不少，沈瑾妍还撑着坐起来唤紫鸳，“我要擦身子……我要喝水……” 第370页 紫鸳一个激零清醒过来，忙撩起帘子察看里面的情景。 沈瑾妍的脸色有些苍白，至少不是那种不正常的红晕了，她探手一摸，果然衣服被子都是湿的，“小姐稍等等，奴婢马上就去打热水。” 屋后的红泥小炉上一直温着壶热水，就是方便主子们半夜取用的。 紫鸳动作利索，很快地打来了热水给沈瑾妍擦洗，又为她换了身干爽的衣服。 等着自己重新躺在清清爽爽的床榻上时，闻着被子上淡淡的茉莉花香，沈瑾妍才觉得自己是活过来了，不禁有种喜极而泣的冲动。 前些日子她掉在湖里都没发烧呢，当然也是得益于那颗避水珠的功效，那些湖水根本没有挨着她的身子，不然寒冬腊月里在冰冷的湖水里那么一泡，恐怕她小命都要去掉半条。 “紫鸳，我饿了……”沈瑾妍增着一双葡萄大的眼睛可怜兮兮地看向紫鸳，虽然她也不想麻烦这丫头，但耐不住肚子里空空如也，她也睡不着啊。 “奴婢去厨房里看有什么吃食，凑和着给小姐弄一点?”紫鸳徵询地看向沈瑾妍，见她点了点头便也转身出了门去，一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奴婢为主子服务是理所应当的，就算辛劳些那也是有回报的，主僕情谊是一回事，二是她们还拿着府里的月俸呢，再有沈瑾妍时不时地赐下些打赏，紫鸳的小金库如今也颇为丰厚。 半个时辰后紫鸳才去而復返，看着她手里端着那碗还冒着热气的煎蛋面，沈瑾妍忍不住咽了口唾沫，赞嘆道：“好香啊!”又急急地趿鞋下榻。 “奴婢手艺不好，小姐凑和着吃吧。”紫鸳脸上一红，赶忙给沈瑾妍摆上了碗筷，看着自己下的一碗面不一会儿便被沈瑾妍给吃得连汤都不省，小脸上也升起一抹满足感来。 吃得饱了身上也暖了，沈瑾妍又上了床，只是一时半会睡不着觉就与紫鸳闲聊了起来。 “以后小姐给你找个合适的人，不拘是在前院当差的还是在外面做生意的，只要人好比什么都强。”沈瑾妍又着意看了紫鸳一眼，十五岁的大丫环前凸后俏，脸蛋也生得不差，合该嫁个有出息的，就算当个少奶奶也不为过啊。 沈瑾妍是很护短的人，凝秀与紫鸳两个从小跟着她的丫环她自然会为她们挑个好前程。 “小姐说什么呢，奴婢要一辈子跟着您的。”紫鸳扭捏起来，别看她平日里爽利泼辣，可这么多年来还真没个看对眼的。 “跟是要跟的，这人也要嫁，今后说不定还让你当我孩子的奶娘呢!”沈瑾妍打趣紫鸳，紫鸳更是羞得没边，直跺脚道：“小姐不知羞，奴婢不与您说了!”便要给放下帘子让沈瑾妍安睡。 “这还害羞上了?”沈瑾妍笑着打了个呵欠，眼看着天色也不早了便也躺下继续睡觉，如今她虽然好些了可身子说到底还有些弱，能够多睡一会儿补补精神也是好的。 正文 第【331】章暖心 第二日沈瑾妍的情况好了不少，原本是要跟着杨氏他们回杨府探望舅舅一家的，可她还有些头重脚轻不想走，只能赖在床上请杨氏给舅舅一家告个罪。 “你安心歇息就是，你舅舅舅母不会计较这个，就是表哥表嫂那里也盼着你早日好起来的。”杨氏拍了拍沈瑾妍的手背安她的心，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彼此的亲厚关系可不会因这一次两次就疏远了。 “那我就放心了。”沈瑾妍笑眯眯地靠在床头，忽而想到那天在宫里见到的情景，有些犹豫地对杨氏说道：“娘，你去了后看看表哥与表嫂那里好不好……” “哪里就有不好的……”杨氏起初笑着接了一句，半晌后才觉得没对味，又问沈瑾妍，“你这是话里有话，如今有什么话不能直接对娘说的了?”说罢板起一张脸来佯装生气的模样。 杨氏生得极美，是那种妖艷的张扬的美，三十往上的年纪还这般得天独厚，就算板起脸来也别有一番韵味，其实沈瑾妍心里是很羡慕的。 虽然她也继承了杨氏的美貌，但性子里却多了一份爽利，倒没有杨氏这股子水做的娇媚。 而杨寄远的容貌倒是承袭了杨氏九成九的样子，绝对是个俊美的男子。 当初姜氏嫁给杨寄远的时候沈瑾妍就觉得哪儿哪儿地不般配，姜氏心思又细爱胡思乱想，其实与她们姐妹都不亲近，她还是更喜欢舅母卫氏。 “也没什么……”此刻听杨氏这一问，沈瑾妍便有些犹豫起来，也许是她想多了呢? 也许十一公主与杨寄远并没有什么呢? 可毋庸置疑俩人从前肯定是认识的，也有她不知道的渊源在里面吧。 “你这丫头，不要成日里想东想西的。”杨氏嗔了沈瑾妍一眼，“不管你表嫂如何，她如今已经是杨家的媳妇了，只要她孝顺公婆礼待夫君就没有什么错的，至于……”杨氏嘆了口气，她想到的是子嗣上面，显然会错了沈瑾妍的意思。 沈瑾妍也没解释，忙不迭地点头道：“知道，表嫂就是表嫂，表哥就是表哥嘛!”这一番拗口的话说出来连她自己都撑不住笑了。 杨氏扬眉一笑，当打发孩子似地伸手拍了拍沈瑾妍的头，“在家里好好听话，咱们晚些时候就回来了。” 第371页 “我知道了，娘您慢走!”沈瑾妍笑着跟杨氏挥手，也知道沈崇昭带着沈瑾姝并沈瑾怀夫妻早在外面等着她了，也是怕过了病气所以全家人才没有都挤进来。 四房的人走了个清静，沈瑾妍倒是又美美地睡了一觉，醒来后喝了小米粥又喝了一碗药，周身虽然还是觉得酸软，可精神好了不少，自己窝在炕头上拿了画笔勾画起衣服的素描来。 这可是她赚钱的买卖，不能丢。 新的一年该有新的气象，不能做跟随潮流的人，要能勇于创造潮流。 沈瑾妍的心性里一直有着股不服输的劲儿，要做就要做到最后，所以当她画到第三张手稿时，丝毫没有意识到屋里什么时候多出了个人来，直到一阵阴影将她给笼罩，她才诧异地抬起头来。 一看清来人，她眉眼都笑弯了，“唐大哥，你怎么来了?”说着竟是扑倒在了唐煜的怀里。 正要进屋的紫鸳与凝秀哪里看得下去，忙不迭地退了出去守在了门口，也是沈崇昭与杨氏他们眼下都不在家，不然怎么会允许唐煜那么放肆，这齣入自家小姐的闺房就跟进出自己家门般容易，不知道的还以为他都来过不止一只了。 当然事实也是如此。 只不过唐煜每次前来都走的是窗户，丫环们不知道，只有沈瑾妍一个人心知肚明。 惊喜过后，沈瑾妍红着脸退出了唐煜的怀抱，看他一眼道：“你怎么就直接进来了，也不怕人拦着?” 唐煜英挺的眉毛一挑，谁敢拦他? 又伸出手摸了摸沈瑾妍的小脸，“我听说你病了，就来看看你，可好些了?” “好多了呢，不然也没精神画手稿。”沈瑾妍说着将手中的画稿对着唐煜摇一摇，又倒了杯炕桌上的茶水给他，“你这是从宫里回来?”态度亲切自然，似乎他们这样相处已经有千万遍了。 “宫里回来。”唐煜点了点头简洁明了，一口喝下了杯中的茶水又递还给了沈瑾妍。 “那你回去歇息吧，我没事了。”像是怕唐煜不信似的，沈瑾妍趿鞋下了炕头，又在他跟前转了一圈，桃红色的裙摆扬起像展开的花瓣似的，而她就站在花的中央，人比花娇! 唐煜神色动了动，接着双手一揽将人给提了过来，举到了跟前。 “啊!”沈瑾妍忍不住惊叫一声，这样居高临下地看着唐煜……这种感觉好新奇! “你怎么那么轻?”唐煜却是皱了眉，手上的重量不就等于没重量，作为一个人来说沈瑾妍着实太轻了，“回头好好补补，不准把自己饿瘦了!” 沈瑾妍“扑哧”一笑，点头道：“许是这两日病了吃得少，可我不轻啊，是你力气大!” 唐煜默认了这个说法，这才将沈瑾妍给放了下来，又摸摸她的头捏捏她的脸，确定她依然鲜活唇角才勾起了一抹笑容。 “按时吃药，我得空了再来看你。”唐煜又嘱咐了几遍才放下心来，他都觉得今日话说得多了，最后干脆闭嘴不说。 沈瑾妍在一旁笑眯眯地听着却很是受用，她倒不介意唐煜比杨氏的话还多，这是个现象不是吗? 他关心她紧张她才会叮嘱她，再说他的嗓音加上那么一点点磁性的味道，她真是百听不厌。 若不是顾忌着沈崇昭与杨氏不久后就要回家了，她真想多留唐煜一阵，此刻却也只能将他往外推，“你早些走，下次不要跑到我屋里来，让人通禀就是，咱们在花厅见也一样的，下不为例啊!” 唐煜眉毛一挑，到了他这里破例那是再自然不过。 正文 第【332】章求亲 沈瑾妍年轻身体好，这场发烧没持续超过三天便全好了，唐煜再见到她时，这丫头已是活蹦乱跳了。 俩人约在望月楼里吃饭。 说来也是讽刺，当初的望月楼可是平王的产业，只是如今已经换了主人，唐煜才是这里的新东家。 顶楼的亭子还是只属于他一人的秘地，当然如今多了一个沈瑾妍，只要她开心随时可以邀请自己的朋友亲眷前来，这是他给她的特权。 “说的好像我不赚银子似的。”沈瑾妍吃着软糯香滑的黄豆糕，还忍不住嗔了唐煜一眼，豪气道：“今后我赚的银子铁定比你多，到时候随便你用。” 她已经准备全面入股况氏的产业，最好弄成全国各地的连锁经营店，这不仅方便于管理，而且在品质上也会有一个量化的尺度。 这件事情沈瑾妍已经与况幼清详细地讨论过了，姑嫂俩原本就决定年后才逐一落实，如今刚好提上日程。 “好，”唐煜忍住笑意，认真地点头，“我就等着公主殿下赚足了银子请我吃香的喝辣的。” 其实唐煜自从回到京城后，他的财政就慢慢独立了起来，起家的自然是外祖父威武侯给他的那些，这些年他知人善用倒是也发展起了不少的产业，自给自足完全是够了的，甚至还养得起龙牙卫与虎牙卫的军需耗用。 但在钱财上唐煜向来不会计较太多，也没想过大力敛财什么的，当然比起他这方面的含蓄来说沈瑾妍就是个十足的小财迷。 不过唐煜爱看她这模样，喜欢钱也算是一个兴起爱好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她有这样的本事和资源，为什么不去赚呢? 第372页 “那敢情好。”沈瑾妍笑眯眯地点头，又招唿唐煜过来坐下，目光在亭子四周转了转，“你当初要这里陛下也没说什么?” “这些俗物陛下没放在心上，更何况只是一个酒楼罢了。”唐煜端起酒杯轻轻啜了啜，眸中的神色有些黯淡，“也就只是留个念想罢了。” 沈瑾妍沉默了一阵，才问道：“平王他们……不会被斩脑袋吧?” “陛下仁慈，不会。”唐煜干脆利落地回答了她，“正月过后便会押解流放，终生不得再入皇城。”至于平王府里的东西自然是被抄了充公，下面的人该发卖的发卖，其实平王府里真正被流放的人不足三十个。 这还是皇帝陛下亲自过目了的，养尊处优的皇室贵胄也怕缺了人照顾，至少……不要死得那么早! 沈瑾妍便小心翼翼地看了唐煜一眼，见他眸中神色有些伤感，心里便是轻轻一嘆。 这或许是皇帝陛下的慈悲，但何尝又不是一种残忍。 清醒地受罚，煎熬地活着，那从云端跌落地底的感觉只怕会让人生不如死! “怎么了?”唐煜回过神来便见着沈瑾妍看他的眼神……有些古怪。 “没什么，”沈瑾妍赶忙笑着摆手，决定不再说这些低沉的话题，又谈到陈素与沈瑾姝的亲事，“到时候我那姐夫可要常住在咱们沈府的西院，没有他在身边你会不会不方便?” 陈素歷来照看着唐煜的起居饮食，沈瑾妍也在净墨居里呆过一阵，那里可没有侍候人的丫环。 “是个问题。”唐煜认真地想了想，又看向沈瑾妍，“要不你搬来照顾我?” 沈瑾妍一脸愕然，旋即便笑出了声，“你倒是想得美，也看我爹娘答应不答应。”她都还需要人照顾呢，又怎么照顾得了他?不过安排些丫环婆子办事还是行的，她虽然家中庶务不太擅长，但她会知人善用啊，保证下面的人蒙蔽不了她的。 唐煜便拉住了沈瑾妍的手，一脸认真地说道：“不然你姐姐成亲后我就去求了旨意，你跟着就嫁过来?” “我还没及笄呢，我爹娘才不肯!”沈瑾妍赶忙摇头，她知道沈崇昭和杨氏还想多留她几年，至少要等着弟弟长大几岁，家里她也可以帮衬阗，不然杨氏哪来空闲功夫管家。 当然还有况幼清这个少奶奶，不过眼下况幼清的心思都在商行里，短时间只怕也不能接手四房的庶务。 “咱们先成亲，不圆房，也就是帮我看着家可好?”唐煜倒是真有些心动，他那处就是冷冷清清的，如今再少了陈素，亦发地不像是家了。 当然，他也从未将敬国公府当作自己的家，不过是暂时落脚的地方，只是眼下还没到分家的地步。 “这个……你去问他们。”沈瑾妍低头绞着手指有些纠结，她想到她还要为唐煜施针那一茬，这又是在特殊部位，或许真要俩人成了亲才更加方便一些。 “那就说好了，只要伯父伯母同意，你就不能反对。”唐煜狡黠一笑，像阴谋得逞的狐狸一般，至于皇帝陛下那里倒不用担心，他总会求得他老人家答应，也相当于是在沈瑾妍的身上多贴了一层护身符。 “你先过了他们那关再说。”沈瑾妍得意地扬眉，因为她有预感，沈崇昭与杨氏那一关可没那么好过，想要做沈家的女婿就先要把自己的脸皮养厚实再说。 “你等着就是。”唐煜眉头一扬，眸中自信飞扬，只要他想要做的事情歷来还没有做不成的，相信这件事情也不会例外。 沈瑾妍与唐煜心中都各自打着小九九，当然这样无伤大雅的逗趣不仅不会造成俩人之间的隔阂，还能增进彼此的感情，何乐而不为呢? 最后的结果是沈瑾妍扫光了桌上的点心，外带提了几盒回去给家里人享受，除了她好这一口之外，怀孕的杨氏也是个大胃王，只是怀孕中期被强制控制着饮食，如今快要临产了，再适量地吃些甜食倒也没什么了。 正文 第【333】章应允 唐煜动作迅速地超乎沈瑾妍的预料，她不过就是回家睡了个午觉，怎么感觉所有人看她的目光都不一样了? “娘，”沈瑾妍狐疑地看了众人一眼，乖乖地坐到了杨氏身边，挽着她的手撒娇道：“女儿带回来的点心可吃了?如今正月里呢，酒楼里还能开业做东西可不容易，你要且吃且珍惜喔!” “扑哧!”杨氏绷不住笑出了声来，一指点在沈瑾妍额头，“你这丫头不过是慷他人之慨罢了，还弄得像你自己多上心似的。” “就算是慷他人之慨，东西还是我带回来的呢!”沈瑾妍不服气地昂起了头。 沈崇昭却是无奈地摇了摇头，笑道：“不说这些了，咱们说正事。” 所以说，正事是什么? 沈瑾妍眨了眨眼，目光一一扫过众人的脸，根本察觉不出什么变化来，最终定在笑得一脸高深莫测的况幼清脸上，使眼色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况幼清往杨氏和沈崇昭那里呶呶嘴，这事还是不该有她来说。 沈瑾妍闷闷地端起茶来抿了一口，便听沈崇昭道：“今儿下午唐煜来求亲了……” 第373页 “噗!!” 沈瑾妍一口茶水喷出老远，脸上盈满震惊之色，她是睡了一觉之后压根忘记了还有这事。 所以说……唐煜已经将这件事情在家里人面前提了? 沈瑾妍顿时有些风中凌乱，还以为他是说着玩呢，这么下手这般迅速? “快擦擦!”沈瑾姝递上了帕子帮忙。 杨氏与沈崇昭对视一眼，却是似恼似笑，“这丫头也不小了，一惊一乍的像什么样?!” 沈瑾怀坐在那里没动，唇角也翘起一抹笑意来，况幼清借着宽大有袖摆遮掩着，偷偷伸手来握住了他的手，沈瑾怀轻轻捏了捏她的手，俩人相视一笑。 “爹，娘，”沈瑾妍用帕子抹了抹脸，这才认真起来，“这么说，你们准备提前让女儿出嫁了?” “眼下你姐姐马上就要出嫁了，之后陈素会来西院住着，今后就没有人照顾唐煜了……”杨氏说到这里还有些伤感，似乎十分同情唐煜。 沈崇昭便也点了点头，“他一个大男人身边又没个知冷知热的女子，国公夫人对他也是不管的，想着确实有些……” 众人都深以为然。 这下换作沈瑾姝有些不好意思了，似乎是她出阁所以才导致沈瑾妍会早嫁这个事实，她总觉得有些对不起妹妹。 沈瑾妍听了却是哭笑不得，当然不是说她不想照顾唐煜，只是家里人这风向标转得太快了些，她心里不禁感嘆唐煜十分会打感情牌。 “哥哥和嫂子呢?”沈瑾妍将头转向了沈瑾怀与况幼清。 沈瑾怀沉默了半晌才挤出一句话来，“唐大人不容易……” 况幼清心里乐开了花，面上却绷着一脸正经严肃，“妹妹，嫂子相信唐大人会好好待你的，如珠如宝。” 那言下之意是既然大家都同意了，她你就爽快地嫁了吧! 沈瑾妍登时傻眼了，这个是全家人都倒戈的倾向啊，唐煜的魅力果真有那么大? 这厢沈家人全票通过，那厢唐煜正跪在崇明殿上求取圣旨。 偌大的殿堂里安安静静地，就像几天前的那场闹剧从来没有发生过一般。 皇帝陛下高坐在大殿之上，这场病折磨了他两个来月，虽然人如今是清醒了过来，但身形却极度消瘦，两鬓边头髮花白，晃眼一看还当真像个风烛残年的老者，只是眸中时不时地闪过星亮的光芒和一丝压抑的疯狂。 唐煜正端端地跪在下首殿中，他低垂着目光，长长的黑髮在脑后束成了玉冠，身姿挺拔，昂扬如松。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说得就是他这样的青年才俊吧? 皇帝陛下对唐煜的欣赏毋庸置疑，特别是经歷了这场人生风波后，唐煜俨然已经成了他最信任的臣子，甚至比自己的妻女还要得宠。 可是眼下唐煜做了什么，他竟然要求娶沈瑾妍，求娶那个他亲自册封的护国公主? 皇帝陛下顿时不乐意了。 沈瑾妍做了什么错事唐煜不是不知道，明明知道龙榻上的是个假的冒牌货，可沈瑾妍竟然纵容紫貂咬死了八公主，咬死了他的女儿! 若说沈瑾妍没有趁机报復那是不可能的，皇帝陛下虽然初初谅解了她，可越想越不对味，他怎么就放纵了沈瑾妍这个杀人兇手，甚至还封了她护国公主的头衔，他真是煳涂了吗? 江贵妃的悽厉怒骂似乎还歷歷在目，说他竟然放任杀女儿的兇手逍遥法外，甚至还封了公主的头衔，骂他晕了头…… 虽然江贵妃眼下已经被囚禁深宫，可皇帝陛下每每想起她时对自己的怀疑又更加沉了一层，难道他真的做错了? “陛下，”唐煜深知这样长久的沉默绝对不是好事，其实他也想缓缓来着，可时间这个东西真不好说，若是再缓下去，万一皇帝陛下把沈瑾妍曾经的功劳换成了仇报，那可就得不偿失，“臣这一辈子也就遇到了她，倾心于她，陛下说是觉得臣配不上护国公主，不然陛下也迁就臣一回，将公主这位份给降一降?” 唐煜说罢抬眼看向皇帝陛下，年青的脸庞上一派真挚。 他知道沈瑾妍是不在乎公主或是县主的头衔，但只有过了这一关，将来他总会给她更好的。 “降一降?”皇帝陛下被唐煜这说辞给逗乐了，却也认真地开始思考起这个问题来。 沈瑾妍如今还是个未及笄的小丫头，凭什么享受护国公主的俸禄，那可是超一品，难道就因为救了他吗? 身为臣下之女，能够医治君上那是她无限的荣耀，若是还想挟恩以报那可就太不识抬举了! 更何况沈瑾妍还杀害了八公主，就这一点他就能治了她的死罪，甚至株连九族，可他如今却丝毫没有追究她的罪责，皇帝陛下都觉得自己太过仁慈了。 正文 第【334】章圣旨 唐煜静静地注视着上首的那位老者，没有错过他眸中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 皇帝陛下于他而言，先是长辈是亲人，再是君主帝王，他心里对他的敬重与爱护并没有减少，甚至还有些怜惜同情他的遭遇。 可如今对上有些反覆无常的帝王，唐煜也渐渐学会了用面具包裹他的内心，演戏似乎已经成为了自带的天赋。 他看出来了，皇帝陛下是深恶沈瑾妍的，不为其他，就为她出手杀了八公主。 第374页 一个过错便能抵销她千般的好。 若不是顾忌着他，若不是顾忌着天下人的悠悠之口，若不是顾忌着她有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甚至在今后或许还能让皇帝陛下起死回生，只怕陛下已经留不得她了。 沈瑾妍本就不是朝堂之人，该退得退，韬光养晦才是上策。 “陛下，臣从小丧母，在外祖父跟前长大，一直懵懂至今，若不是得陛下赏识信赖也不会有如今……”唐煜膝行几步，对上皇帝陛下探究的目光，依然是一脸的真诚与濡慕，“在臣心中陛下就是臣的长辈，如今臣就想娶她，也认定了她，还请陛下体谅臣一片痴心，下旨赐婚!”话落便深深地伏拜了下去。 皇帝陛下很是动容。 他真希望能有唐煜这样一个儿子啊，能干、聪慧、一表人才，更是对他真心地敬重，就算将来将皇位传给唐煜，他也能放心。 只是可惜了他们不是一脉相承，即使只是他的子侄也好啊。 想到这里皇帝陛下便有些气恼了，他那么赏识的一个孩子，敬国公却弃如敝屣，甚至连世子都不是这个长子，连他都在替唐煜叫屈。 想到这里，皇帝陛下沉凝道：“你如此诚心相求，朕就允了你这门亲事，护国公主降为清河县主，领她原本的俸禄即可，至于你……”微微一顿后见唐煜一脸欣喜地抬头，皇帝陛下更是满意，“朕下旨封你为永安侯，可在京中自选一处府邸……”略微思忖一阵后又道：“这样吧，平王府朕就赐于你了，改名为‘永安侯府’!” “陛下隆恩，臣万死不足以相报，磕谢陛下隆恩!”唐煜很是激动地模样，连连磕了三个响头，再抬头时额头已是红了一片。 可这样的情景看在皇帝陛下的眼中那是真的十分满意，看吧，这就是他看重的孩子，果然是个重情意的知恩图报的，总比那些白眼狼要来得好。 他要抬举唐煜，却也是间接打压了沈瑾妍，将这丫头养在深闺之中平日也不得见，若是今后真遇到什么难解的病症只怕这丫头还有些用处。 不过唐煜平日里清冷自持惯了，也是遇到真心喜爱的姑娘才能做到如此地步吧? 皇帝陛下也不想让唐煜太过失望，再说就是满足一下他的心愿罢了，今后对沈瑾妍那丫头也就少点忌恨的心思，有唐煜管着她呢，再也出不了错。 所以圣旨如愿地给送到了嘉义伯府，并且让他们择吉日完婚，皇帝陛下这是丝毫没顾忌到沈瑾妍这丫头还没有及笄，如此急切地将俩人送作一堆，也是让他自己的一个心结。 只是圣旨送到伯府里，众人各是心态不一。 送走了传旨的公公，沈老夫人目光扫向四房一行人，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感觉：看到了吧，这护国公主果然不是那么好当的，如今就被撤了吧，虽然又恢復了原本的县主之尊，不过比起护国公主的超一品待遇那可不只是少了一星半点。 不过唯一让人气得咬牙的是皇帝陛下竟然亲自赐婚将沈瑾妍许配给了唐煜。 唐煜啊，那可是如今皇帝陛下面前的第一红人，如今又赐封为永安侯，妥妥的前途无量，沈瑾妍这一嫁可是羡煞了无数人。 “还是弟妹福气好，这样就给妍姐儿挑了个乘龙快婿，这样的人家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啊!”谢氏笑着恭喜杨氏，唐煜不靠敬国公府，可他有更大的靠山啊。 这不如今就有皇帝陛下亲自将他封了永安侯，还将平王原本的府邸都赐给了他，这不是妥妥的隆恩浩荡，别人想羡慕都羡慕不来。 “一饮一啄都乃天定，咱们倒是说不好的。”杨氏勉强应了一声，唐煜与沈瑾妍的亲事落定她也是少了桩心事，不过这护国公主的位份突然降成了县主，当然这面子上就不那么好看了。 好在杨氏不是那么在意这些外在的东西，不过心里却也在为女儿不值，明明救了皇帝陛下的性命，这怎么就翻脸不认了，如今说撤就撤，莫不是陛下真在心里记恨着沈瑾妍 想到这个可能，杨氏哪里不慌，也不敢多留了，带上沈瑾妍姐妹就往回走，也不管沈老夫人是否还准备奚落他们四房几句，她压根不想伺候了。 “娘，我没事的，您不要着急。”沈瑾妍哪里没看出杨氏眼中的不安，其实她却觉得没什么，反而心中大定，皇帝陛下这样做也是说明了他其实心里是介意八公主之死的，违心地封赏了沈瑾妍之后他更是觉得心里别扭极了，如今能够纠正这个错误，他老人家怕是求之不得。 “哎!”杨氏嘆了口气，又捋了捋沈瑾妍的乌髮，“娘只是心里为你不值。” 都说天家无情，如今她才算是有了更深一层的体会，救了陛下的性命又怎么样，翻脸就可以忘干净，说不定取你性命还觉得理所应当呢，真正是想想都可怕。 “没有什么值不值得的，我当时乐意的。”沈瑾妍笑着摇了摇头，她很看得开，当时想要救皇帝陛下是为了唐煜，如今她也没有后悔过，又不是她愿意要那些封赏的，皇帝陛下收回就收回吧，她只当过了一回公主的瘾罢了。 “妹妹虽然不介意，就怕那些人回头取笑。”沈瑾姝有些担忧，众口铄金，她也怕沈瑾姝出门难堪。 第375页 “姐姐说错了，虽然我不是公主，但我还是县主，不久的将来更会是永安侯夫人，谁敢小瞧了我?!”沈瑾妍扬眉一笑，端得是自信风华。 杨氏与沈瑾姝对视一眼，这才放下心来。 正文 第【335】章心思 唐煜被封永安侯一事在京城引起了轩然大波，一时之间朝野震盪。 有主张的，自然也有反对的。 主张的声音便是说皇帝陛下应该封赏唐煜，毕竟那样的从龙之功，非以爵位不能表彰。 而表现突出的如西山大营的刘炎更是已经取代了霍启执掌了整个大营，军功显着;而霍家却因为霍启的无所作为而整个被查，如今霍家人已经难担重任，纷纷卸下了官职。 更有禁卫军之流的沈瑾怀、刘晋等人都官升三级，赏赐丰厚。 反对者便拿唐煜的年龄和家族说事，毕竟唐煜明面上还有个做着敬国公的父亲，儿子都被别封了侯爷，他这个做父亲的国公又做何感想? 还有觉得唐煜太年轻无法撑起侯爷这个爵位。 当然这些反对的声音在皇帝陛下的眼中根本都不算什么，他要抬举谁难道还要朝臣说了算，那他这个皇帝做得有太憋屈了。 若说从前皇帝陛下还顾忌着种种，那么眼下的他便亦发肆意而为了。 而敬国公府得知这个消息后，敬国公国唐宁恁是呆呆地坐了一个时辰没有说一句话。 “老爷，您可别吓我啊!”敬国公夫人魏氏生得貌美，狭长的一双眼睛在眼尾处微微上翘，看起来尤其勾人，也不枉敬国公与蒋夫人成亲后还一直念着她，最终得偿所愿抱得美人归。 “父亲，不过就是个侯爷罢了，他也压不过你!”唐烨的眸中划过一抹狠色，但在那狠色之中却是浓浓地不甘。 为什么这次又是唐煜赌赢了，明明都是必死之局，为什么皇帝陛下还会醒过来? “大哥坏死了，若不是他，我的亲事也不会没着落……”唐明珠说到这里嘤嘤地哭了起来，她的未婚夫婿是霍家的嫡长孙，可如今霍家因为有叛臣的嫌疑所以统统下狱，如今要彻查清楚还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就算再东山再起，霍家也没有了往日的辉煌。 可女子哪里有那么多的青春年华，唐明珠想到自己今年已经十六了，若是再等个两三年她不是就成了过气的黄花菜，还有谁肯娶她? “明珠别哭了，娘会再为您寻门好亲事的!”魏氏将女儿搂在怀中安慰着，她也狠唐煜那个小兔崽子，这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要反过头来咬他们一口，如今分府出去另过也好，省得她还要时不时地担心。 魏氏知道唐煜有蒋家人撑腰，横竖又没碍着她儿子的爵位，这些年来也是井水不犯河水，再说她知道唐煜是不好惹的，也不会去触这个霉头。 “好了别吵了!”敬国公摆了摆手，有些疲惫地揉了揉两边的太阳穴，他虽然没有明面上站在哪一边，可当初确实与平王走近了那么两分，如今御史却没有弹劾到他的头上，这其中是不是有唐煜的关系? 敬国公想得深远些，若真是有唐煜插手了他不但不会觉得感激，反而会更加担忧。 因为唐煜是不会帮国公府的，若是有机会他还会在他们身上踩上两脚，甚至欲除之而后快。 当然，敬国公如今就是抱着这种想法。 可是唐煜羽翼已丰，现在更是站在一个他无法企及的高位，他再说什么做什么都已经晚了。 魏氏母子三人对视一眼纷纷不敢再多说什么，敬国公就代表着国公府里绝对的权威，当然唐煜在国公府里是个例外，谁也管不到他，甚至那个净墨居他们都进不去，俨然已经是府中的各一片天地。 “老爷，”魏氏试探着开口，“如今他自己都成了侯爷，陛下又将平王府赐做永安侯府，以妾身所见，他搬出去也好啊!”省得他们一家子担心吊胆地，担心唐煜会不会报復他们。 “他说要搬，咱们就答应了?”敬国公眯了眯眼，半晌后才抬眸扫了魏氏一眼，“这外面的人会怎么说?说咱们父子不睦，甚至反目成仇?” “这……”魏氏面上一僵，心说国公爷你又想要面子又想要里子，当心最后两头都不着调。 “父亲，他都不顾您的脸面要做这永安侯了，难道咱们还要当他是大哥不成?”唐烨很是不服气，他从小就被人拿来和唐煜比，须知他才是敬国公府的继承人，而唐煜不过是个身世不详的野种罢了。 “二哥，你也别这样说……”唐明珠抽了抽鼻子，她虽然也不太喜欢唐煜，但却一直很怕他，这人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让人退避三舍，她觉得还是不要招惹为妙。 不得不说唐明珠的直觉很准，她虽然是个娇纵的大家小姐却也分得请什么人能够得罪什么人不能惹，就这一点来说她比唐烨看得清。 “你们两个都少说几句，你们父亲自有决断。”魏氏喝斥了一声，唐烨与唐明珠对视一眼，都不再开口。 只是唐烨那眼神中分明透露出不服。 “好了，让我好好想想。”敬国公心里长长嘆了一声，只是想到了什么他又打起了精神，眸中神色微微转动，“等这逆子回来看他怎么说。” 第376页 敬国公心里是想着唐煜被封为永安侯那么件事情说什么也会与他说一声吧，就算要搬府要修缮什么的也是大手笔，到时候就净墨居的人能够吗?说不得他还能就此插几个人进去，也好时时给他汇报些消息。 他总觉得唐煜若是搬到永安侯府后今后就没有那么好掌握了，当然从前他也掌控不了，但大家到底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外人看来还是一家人。 但唐煜若真地搬走了，别人会不会想他们父子是不是就此撕破脸皮了? 从前那些顾忌着唐煜的面子而给敬国公府几分薄面的人是不是就要就此倒戈，不再于他为利? 敬国公担心得事情不少，但这一切他还想要等着见一见唐煜，看他怎么说。 正文 第【338】章婚前(1) 沈瑾妍盯着头顶的帐幔，还有几分不真切的感觉。 这就要嫁人了，可她三月里才满十四呢，当然过了十四虚岁就算十五，但她真正还未及笄呢! 沈瑾妍捂着脸，颇有些欲哭无泪的感觉。 她就这样将自己给嫁掉了? 明明还说要在家里多留上几年，明明说还要将弟弟给看顾着大一些，不让杨氏两头顾着太过操劳。 可事实却是计划改不上变化。 她的婚期竟然与沈瑾姝定在了前后脚，一个二月初三，一个二月初六，赶得就像他们家多着急嫁闺女似的，却不知道这是唐煜特意求来的。 “小姐，夫人叫您过去呢!”紫鸳撩起了床帐，凝秀扶着她起身穿戴。 沈瑾妍只觉得有些发懒，便任由着她们动作着，不一会儿便将穿戴整齐的她推出了门去。 到了杨氏屋里，杨氏正在用早膳，见了沈瑾妍来也让张妈妈给她盛了一碗小米粥，一边喝粥一边对她道：“喝点粥暖暖胃，一会儿娘有话跟你说。” “喔。”沈瑾妍木木地应了一声，片刻后喝完了一碗粥才抬头看杨氏，嘆道：“娘，下个月我和姐姐都出嫁了，这家里还有谁帮衬你?” “还有你大嫂啊!”杨氏被沈瑾妍说笑了，拿了帕子沾着唇角，又让人撤了桌上的饭菜，这才看向沈瑾妍，“再不济还有张妈妈帮着我，没你想得那么忙的。” 杨氏横竖是带过三个孩子的人了，如今这一胎她更是有心得了。 “那就好。”沈瑾妍点了点头，况幼清虽然逐步地将重心往家里移，可商行里确实没她不行，特别是如今的连锁计划要慢慢施行，况幼清只有更忙的份。 好在杨氏如今自己要生孩子了，也没想过那么快地抱孙子，不然还不得催着沈瑾怀小俩口啊。 杨氏屏退了左右，这才拉了沈瑾妍进内间说着悄悄话。 看杨氏这一脸谨慎的模样，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开口，又似乎有些纠结，沈瑾妍一下便明白她想要说什么了，“噌”得一下红着脸站了起来，“娘，我记得我还有事……”拔脚就想开熘。 “给我坐下!”杨氏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沈瑾妍，有时候真怀疑这个女儿是不是个人精，难道就连她想说什么都提前知晓? 再羞于开口，可有些事情该说的她这个做母亲的也得提前说了，不然今后成亲出嫁后伤的是自个闺女，那个时候她才心疼呢。 “这事你爹吧……他也和唐煜说过了，娘再和你说一声。”杨氏捏紧了沈瑾妍的手也是怕女儿再找藉口开熘，“你和他成亲这年纪还小，但也不是没有前例的，只是……只是你还未及笄，这房中……房中事是不能做的。” 杨氏说到这里清了清嗓子，果然瞧见沈瑾妍一张小脸都红得跟苹果似的，又笑道：“一会儿娘给你一本小册子，你回头看看就知道什么是房中事了……” “娘……”沈瑾妍苦着脸唤了一声，不就是本小黄册么，她以前也不是没有看过，可真要被人当作传授的圣经似地交给她，那种感觉才叫羞人呢。 “好了，拿去收着。”杨氏变戏法似地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本蓝皮册子，一鼓脑塞进了沈勤妍怀里，“回去好好看看。” 沈瑾妍只能攥着蓝皮册子，心里却是哭笑不得。 杨氏又给她讲了一大堆的道理，“男人这事都是急性子……可你迁就不得他，不然后面损伤的是你自个儿的身子，知道了没?” “知道了。”沈瑾妍木着脸点头，又听杨氏道：“这事我也和你姐姐讲过，她与你的情况又不同，你们姐妹俩就不用通气了。”也是怕姐妹说来彼此尴尬来着。 “对了，你的月信是不是还没来?”杨氏想到了一个关键的问题，女子来没来月信这可决定有没有变成女人。 “还没呢。”沈瑾妍红着脸摇了摇头，在雍州府时她以为过有来月信的迹象，可最后发现是虚惊一场，就到如今都还没有来呢，就是偶尔肚子有些疼，有些像上辈子来月信时的那种疼痛感。 “好好养着，这也急不来的。”杨氏笑了笑，又叮嘱了沈瑾妍几句这才放她离开。 一回到自个儿屋里沈瑾妍就藏好了那本蓝皮册子，这可不敢让两个丫环看见了，不然真是羞死人。 “娘也操心得太多了。”沈瑾妍嘆了一声，窝在炕头上撑着下颌发呆。 第377页 唐煜的病情杨氏是不知道的，眼下就算给他机会他也不能哪个啥，所以沈瑾妍对与他住在一处也很放心。 当然，若是让杨氏与沈崇昭知道了这些隐情，恐怕俩人都会阻止她嫁过去吧，毕竟关系着女人一辈子的幸福呢。 沈瑾妍正想着事情却觉得身下一热，仿佛有一阵热流涌了出来。 她心中“咯噔”一声有了不好的猜测，赶忙趿了鞋子往净房跑，待脱了裤子一看，她顿时傻眼了。 才和杨氏说这月信没来，不想一下就来造访她了，沈瑾妍有些哭笑不得。 好在她房里是准备了月事带的，就算她不用两个丫环都要用的，沈瑾妍忙唤了凝秀进来，“月事带，还有换洗的裤子都给我准备一套。” “小姐来月信了?”凝秀眼睛一亮，欣喜地看向沈瑾妍，来月事这可代表沈瑾妍成大姑娘了，她们做丫环的只有高兴的份。 “嗯。”沈瑾妍红着脸点头，她只觉得今天这脸算是红够了，接下来怕得有一段日子不出门了。 来月信时女孩身体最虚，这又是寒冬腊月的冻着了也不好。 沈瑾妍换了身干爽的裤子窝在了被子里，这下凝秀是将她里三层外三层的给盖严实了，紫鸳又去禀报了杨氏，不一会儿杨氏便风风火火地赶来了。 正文 第【339】章婚前(2) 杨氏到来后自然又是一番嘘寒问暖，虽然对女儿来了月信这事高兴着，这代表她的闺女成大姑娘了，可一方面又更担心起来，因为沈瑾妍要嫁人了。 “记住娘说的，没及笄是千万不能有房事的，不然怀了孩子会将你这小身子给拖垮的。”如今杨氏也不忌讳什么了，横竖是要嫁人的姑娘了，再遮着掩着出嫁后只有吃亏的份。 沈瑾妍捂着肚子喊疼，一张小脸煞白，“娘，您别说了，我记住了……”好说歹说将杨氏给送走了，她这才松了口气。 一会儿紫鸳便端了红糖姜水来给她喝。 暖暖的红糖水下肚，沈瑾妍觉得四肢都热和了不少，不像刚才都木木的，肚子的疼痛似乎也有所缓解了。 “没想到才初潮就那么疼，听说要成亲后有了那啥才不会再疼了……”沈瑾妍躺在床榻上喃喃地念着，却也不抱多的希望，上辈子和如今是不同的了。 之后沈瑾姝又来看望，也给沈瑾妍传授了些经验，姐妹俩说话就没有杨氏说得那么多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沈瑾姝也有计较，再说她也是没出阁的姑娘，懂得自然也不多。 再之后沈瑾妤来了。 “八姐可是好久没上我这来坐了。”沈瑾妍招唿着沈瑾妤坐下，自己却还窝在床榻上，只有这里最暖和，她捨不得移开。 “你这丫头倒是有福气的，那么小就要做侯夫人了，还嫁得是……哼哼!”沈瑾妤笑得有些不怀好意，果然趁沈瑾妍没反应过来这手便伸进了她的被窝里。 “啊!”沈瑾妍惊叫一声，只感觉一块冰坨子似地手探了进来，虽然隔着衣料却也碰到了她的腿，那种冷冷的感觉传进了皮肤里，让她整个人都止不住打冷颤。 “八小姐，使不得啊!”凝秀与紫鸳都慢了一步，此刻想要阻止也晚了。 沈瑾妤这才得意地收回了手，轻哼道：“谁让你要嫁给唐大哥的，这是小小的惩罚，罚你不跟姐妹先通个气!” 沈瑾妍顿时哭笑不得，这才想起沈瑾妤可是唐煜的头号粉丝，是她的男神呢。 “八姐消气了?”沈瑾妍也没有怪沈瑾妤，横竖也没有多冷，就当让沈瑾妤发泄一下。 “消气了。”沈瑾妤笑着点头，果然不再怪沈瑾妍了，又说起三房的沈瑾娟与沈瑾媃姐妹，“她们俩也是想过来看你的，只是三房和你们的关系闹得有点僵，她们也怕三伯母哪天回府了找她们麻烦，所以托我给你带个好呢。” “她们有心了。”沈瑾妍淡淡地应了一声，三房的姐妹俩她没有放在心上。 沈瑾媃的性子本就柔弱，世事不由己，她没帮过自己但也没害过她就是了。 可沈瑾娟与沈瑾婉却是一路的，当时可没少做帮手，沈瑾妍就算不计较也不会这般大度。 与三房的关系也就那样了，不冷不热，反正是亲近不起来的。 “好了不说她们俩了，你再过不久就要出嫁了，我想着就送你几方手帕再并一串珍珠链子，你说好不好?”沈瑾妤拉着沈瑾妍的手摇了摇，笑得阳光灿烂。 “好，你说了就是。”沈瑾妍忙不迭地点头，哪里有送人东西还要问过别人的，府里也就沈瑾妤还能保有着这份赤子之心了，也不外乎她喜欢这个八姐。 “六姐姐那里我倒是早准备了一对鸳鸯戏水的枕套，再配上一对钗子就再适合不过了。”沈瑾妤又琢磨了一阵然后笑着决定了。 “这你可别跟我说，万一我一不小心说漏了嘴呢。”沈瑾妍眨了眨眼，狡黠一笑。 “说漏就说漏呗，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沈瑾妤拍拍手哈哈笑了，半晌后似乎想到什么不禁有些扭捏道：“你也知道我的针线不怎么好，你们姐妹可别嫌弃，将就着用用。” “不嫌弃。”沈瑾妍忙摆手，“送礼贵在心意，我知道八姐有这份心就已经很好了，谢谢你念着咱们姐妹。” 第378页 “都是一家人嘛。”沈瑾妤笑眯眯地，她在这里坐了小半个时辰陪着沈瑾妍，看着沈瑾妍有些疲惫了才起身告辞。 第一次来初潮是要好好养身子的，若是调养得不好兴许以后几次月信身体都会不舒服，再说刚开始来的时候这月信也不稳定，所以养好身子就更重要了，女人啊最重气血，这气血不好就老得快，所以从年轻时就要开始注意着，保养着。 所以在杨氏的勒令之下这几天沈瑾妍都没有出门，当然也是她自己懒懒的不想动，窝在家里好好保养才是正事。 唐煜倒是听说了沈瑾妍身子不适，也是抽空来看过的，只是杨氏在家他不好直闯沈瑾妍的闺房，却也从杨氏的话语中大致明白了这是沈瑾妍成大姑娘的必经之路，算不得一种病，但他也没坐多久，甚至话都没有多说几句就走了，闹得杨氏还觉得这个未来女婿是不是也太不关心女儿了? 当然，事实上杨氏当然是想错了。 唐煜离开后第二日便有源源不断的东西送到沈府来，女子养身子的各种补品，甚至还有一张完整的白狐狸皮并一张貂皮。 狐狸皮虽然不算稀有，但白狐狸皮却很少，特别是完整的一张，那得多值钱啊。 通过陈素这一问，杨氏才知道这张白狐狸皮是唐煜自己猎的，以前一直没派上用场，如今知道沈瑾妍身子不适才想着找过来给她做件皮套或者其他什么的，还有貂皮可以做围脖也是很暖和的。 当然陈素也不是白来的，他虽然没有猎到白狐狸，但火狐蓝狐也是有的，一併送给了沈瑾姝让她看着合适自己做些东西。 这下杨氏彻底满意了，回来与沈崇昭说起这事来还直夸两个女婿都有心，想的到自己的闺女，不像时下的年轻人只知道自己玩乐，哪里会对未婚妻这般尽心。 而他们做父母的求的不就是女婿能对女儿好吗，这可比送他们什么金山银山都还要合心意。 正文 第【340】章婚前(3) 正月一晃眼就过完了。 二月二龙抬头，万物復甦，有了春回大地的迹象，当然这天气还是冷的。 作为怕冷一族沈瑾妍还是裹着厚厚的袍子，脖子上围着白狐狸皮做的围脖，连着手套、耳套、帽子做了同系列的一整套。 因为狐狸皮也不大，分隔出来也就只能做些小件，剩下些连角余料凝秀与紫鸳又给缝了几个香囊荷包，务必要物尽其用。 而那张貂皮则被沈瑾妍给了杨氏。 沈瑾妍往杨氏的屋里去，而此刻的杨氏正在与沈瑾姝说话，“明日出阁，多的娘就不与你说了，陈素是没有亲长的，咱们家就相当于是他自己的家，娘知道你贤淑必不会欺负他，就只盼着你们俩合合美美，幸福一生……”说到最后微微红了眼眶。 “娘……”沈瑾姝也有些哽咽，不过想到自己出嫁了就住在西院，时不时地还可以回家蹿门子，上面也没有公公婆婆，她完全和出嫁前没两样，心里也就安定多了。 “大姑爷是个会疼人的，如今官职也不算低了，你跟着他吃不了苦。”杨氏拍了拍沈瑾姝的手，她也就是有点伤感罢了。 明儿大女儿出嫁，再过几天小女儿出嫁，一下就嫁出去两个女儿，杨氏总觉得心里空空落落的。 “女儿都知道。”沈瑾姝点了点头。 沈瑾妍撩帘而进时见到了便是这副情景，不由笑了，“娘，姐姐出嫁可是喜事，你们俩再伤感来伤感去的，当心把这好运都给哭没了。” “童言无忌!”杨氏瞪了沈瑾妍一眼，那伤感的情绪却是瞬间全无，这个女儿总有办法把气氛搞得热络，这到底是像谁? 沈瑾妍解了围脖手套到杨氏身边坐下，又看向沈瑾姝，“姐姐，眼睛如果肿了明日不好上妆呢，你不想当个最美的新娘了?” “贫嘴!”沈瑾姝嗔了沈瑾妍一眼，不过想到自己那套经由沈瑾妍亲自设计的嫁衣却也觉得美美的，她终于有机会穿上一回了。 “对了，你的嫁衣……”想到沈瑾妍是没时间赶自己的嫁衣了，沈瑾姝有些替她遗憾，“‘彩衣坊’这样赶做出来只怕不会最好，妹妹就不介意?” “横竖是我自己设计的，只要好穿就是了。”沈瑾妍笑着摆手，相信唐煜介意的也不是这些。 若是可能她还想穿白色的婚纱呢，可这个时候也没有不是，若真穿了一身白衣恐怕就是出孝了，这个时候可最忌讳这点。 “你自己缝上几针有那个意思就好了，咱们大家都知道不能指望你的绣艺。”杨氏在一旁还不忘记打趣沈瑾妍两句。 沈瑾妍却是丝毫不介意，反而是叉腰一脸得意，“我的绣艺不算顶好，但也不差了，那两边的袖子挑边都是我做的呢，好歹算是自己动了手的。” “你也就只做了那么两只袖子了，幸好唐煜不说你。”杨氏明着是在说女儿懒，暗地里却是在夸唐煜宽厚，谁还听不明白呢? “那是你女儿我美，娶了那么个大美人回家他就偷着乐吧!”沈瑾妍捂着唇笑。 母女几个又说了一会儿话杨氏便让她们回去休息了，毕竟第二日沈瑾姝还要出嫁，总要留些空闲让她自己收拾准备。 第379页 “姐姐，今晚咱们一起睡?”沈瑾妍拉着沈瑾姝的手不愿意放开，今日是姐姐作为沈家姑娘的最后一日，明日她就是陈素的新娘了。 沈瑾妍也有些捨不得。 “一起睡。”沈瑾姝笑着捏了捏沈瑾妍的手，妹妹可以说是她看着长大的，那么一个娇艷可爱的姑娘，是他们全家人都捧在手心里的宝贝，谁不疼着爱着呢? 想着她们姐妹俩都要告别做姑娘的日子，沈瑾姝心里也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感情，一是对未来生活的嚮往，二是对从前日子的不舍。 她甚至心里还有股冲动，不如就将这婚期再延后，让她再继续做沈家的姑娘，而不是陈家的媳妇。 “那姐姐你先去忙，晚些时候我再来找你。”与沈瑾姝在走廊那里分开，沈瑾妍回了自己的屋子，收拾整理一番后又带上了几样物件去了沈瑾姝房里。 姐妹俩一起用过晚膳便早早地窝进了床被里，沈瑾妍献宝似地拿出了一个琉璃球来举在头顶，“姐姐还认识这个吗?”透明的五彩的琉璃球似乎映照出了另一个世界，色彩斑斓让人沉迷。 “这是……”沈瑾姝愣了愣，“不会是你六岁生日那年我给你的琉璃球?” 她的记忆都有些模煳了，若不是刻意去想谁会记得呢? “是啊，姐姐记性真好。”沈瑾妍笑眯眯地点头，“当时姐姐不也很喜欢这个琉璃球，后来知道我也喜欢便送给了我，这些年我一直珍藏着呢。” 姐妹的感情经过岁月的积累亦发深厚，始终熨帖着她的心。 “还有这只小兔子，是姐姐亲手做给我的。”沈瑾妍又举起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兔子玩偶，这玩偶做得倒是有些活灵活现的，沈瑾姝那个时候的绣艺已经有了长足的进步。 “还有七巧板、九连环、银子做的花生米……”那个时候沈瑾妍稀罕的小玩意她都一一拿了出来给沈瑾姝看，姐妹俩倒是将童年的玩乐再重新上演了一遍。 “你倒是有心了，还留着这么些东西。”沈瑾姝笑得开怀，连面颊也染上了一抹粉色，看起来就像娇艷的花骨朵，正等着有心人採撷、绽放。 “不是的姐姐，”沈瑾妍摇了摇头，将琉璃球放在了沈瑾姝的掌心里，又上前轻轻抱住了她，“我留下是与姐姐在一起的回忆!”她的话语有些哽咽，眸中亦有泪水，但是她却是开心的，是高兴的。 “嗯。”沈瑾姝眼眶一红，一手握紧了琉璃珠，一手也抱紧了沈瑾妍，她不是一个感情外露的人，却也珍惜她们姐妹之间的感情，这辈子能成为一家人都要惜福，“咱们姐妹今后都要好好的。” 正文 第【341】章迎亲(1) 二月初三是个好日子，宜嫁娶。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沈瑾妍便醒了，转头一看沈瑾姝也增着明亮的大眼睛，姐妹俩不由相视一笑。 沈瑾姝的丫环已经撩起了帐子，伺候着她起身梳洗。 沈瑾妍也不敢耽搁，凝秀早拿了裙子在一旁侍候着，她穿上后简单梳洗了一番，凝秀又给她梳了头髮，“姐姐你先梳妆，我去看看娘那里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地方，晚些时候再过来看你。” 沈瑾姝出嫁，陈素迎亲，可这流水席都摆在沈府里，当然西院是主要的阵地，那里摆的席面最多，还请人搭了戏台子，比这边热闹多了。 “这天还没亮，各处就忙活起来了。”沈瑾妍在去杨氏正院的路上已经看着好些丫环僕妇都忙碌了起来，虽然墙上走廊上的挂饰是昨儿晚上便摆了上去，但厅里的花束却是要更换的，还有客人们用的茶叶碗碟都拿了新的。 到了杨氏屋里，她也在梳妆打扮了，虽然挺着个孕肚有些不好看，但她也是丈母娘不是，嫁女儿总要出场的。 “娘，您吃过了没?”沈瑾妍肚子空空，看着桌上摆了热腾腾的小粥和蒸饺她就觉得肚子有些饿了。 “还没，咱们一起吃。”杨氏起身，又在镜前看了看，对自己今天的妆扮很是满意，一身富贵盈门的石榴红长裙，看起来华贵又喜气，虽然肚子大了些不过那也是福气不是。 沈瑾妍扶着杨氏坐下用早膳，俩人便说起了今日四房这边的事情，“你大嫂已经安排了引客待客的小厮和婢女，府里的花厅都腾了出来让大家坐着喝茶，戏台子也搭好了，请的是京里的名角……” 沈瑾妍点了点头，大的方向确定了，她也就搭把手帮着看顾一下罢了。 等着扶着杨氏在各处转了一圈后，杨氏已经累得不轻，沈瑾妍不敢再让她动了，忙扶着她回屋里坐下。 孙氏与谢氏也派了丫环来说，府里客人她们都会帮着操持的，让杨氏不要把自己累着了。 毕竟已经快到预产期了，杨氏说不准随时就要生产的。 “娘您有没有觉得不适?”沈瑾妍伸手把上了杨氏的脉搏，平稳绵长，倒也不像有什么事的样子，她微微放心。 “就是站久了腰疼，没事我坐坐就好。”杨氏深吸了一口气，拍拍沈瑾妍的手让她别担心，今儿她嫁闺女她也高兴着呢。 宾客陆陆续续地到了，自有小厮婢女领着他们去该去的地方，男女分了席桌的，也不怕打扰冲撞。 第380页 沈瑾妍忙活了一圈后又与况幼清碰了个头，然后用食盒提着汤圆往沈瑾姝屋里去了。 作为新娘的她可是要耗上一天的，吉时还没有到她只能等着，这肚子饿又不好吃些其他的东西弄花了妆，汤圆相对要吃得简单容易些。 “姐姐先吃点热的东西垫垫肚子，还要等到下午去了。”沈瑾妍将热腾腾的汤圆端到了沈瑾姝跟前，吉时没到新娘只有等着。 “不想吃，吃不下呢。”沈瑾姝摆了摆手，如今她是画了浓妆，在镜子里一照都也有些认不出自己了，看起来白生生的脸皮，红红的嘴，若不是这是新娘子的固定妆容，她真是有些看不下去了。 “不想吃也吃两口，不然你饿晕了姐夫回头不得怪我。”沈瑾妍舀了一个白嫩嬾的汤圆过去，沈瑾姝不得不张口吞下。 其实沈瑾妍也觉得这新娘妆有些惊悚，不过这是画了三个时辰的结果，她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打定主意几日后自己就轻妆出行，绝对不画成这副白生生的模样。 “吉时还没到，若是困了就眯一会儿，弄不乱这头髮的。”沈瑾妍强迫沈瑾姝吃了两个汤圆，直到确定她真的吃不下了才端开了碗，又看向她复杂的头饰，这还是没戴凤冠之前，戴上凤冠这头更重了。 沈瑾姝跟着摇头，她哪里心情睡觉啊? “小姐这是吃不下，睡不着，九小姐您别劝她了。”飘絮飘雪在一旁捂着唇笑，她们俩人都是要跟着沈瑾姝嫁过去的，所以言语间便没有那么忌讳，虽是主僕却也是一同长大的玩伴。 沈瑾妍失笑，面上却还是绷着脸教训道：“好你们两个丫头，竟然敢编排起自己的主子了，是不是讨打?”作势就举起了手。 “九小姐饶命!” “九小姐奴婢们错了!” 飘絮飘雪就要求饶，沈瑾妍却是不依追着她们满屋子跑着。 沈瑾姝紧张的心情一下便松了下来，甚至连唇角都带上了几分笑意。 沈瑾妍瞧见了不由停下脚步，对着沈瑾姝笑道：“姐姐就该这样，嫁人有什么了不起的，姐夫你又不是没见过，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又没比别人多长出一个头来!” “你这丫头，就没有比你更胆大的!”沈瑾姝失笑，但心情着实比刚才放松了不少。 陈素对她来说的确不算陌生了，想着要和他生活在一起，其实她也是满心的欢喜。 姐妹俩又说笑了一会儿，等着杨氏到来才算作罢。 沈瑾姝摸摸杨氏滚圆的肚皮，心中也有些期待，“等着弟弟生出来之后，我也还帮着娘带带他。” “我也会回来看他呢!”沈瑾妍也贴上了自己的手。 突然，她感觉到杨氏的肚皮从里向外顶了顶，不由惊喜道：“你们看，弟弟能听懂咱们说话呢!” 沈瑾姝亦是满脸好奇，因为她也感觉到那种律动，好神奇。 “他还在我肚子里呢，哪里就能听得懂你们说话了?”杨氏不禁失笑，不过两个女儿对肚子里的孩子有兴趣，或许将来能够更好地生养。 “但是他有感觉啊。”沈瑾妍笑着说道：“他常听我们念叨，熟悉了我们声音，知道我们就是他最亲近的人，所以听到我们的声音才会动呢!” 杨氏愣了愣，旋即缓缓点头，“或许真是这样呢。”不然其他人说话的时候也没见这小傢伙动得那么勤快，两个姐姐伸手摸摸他就有反应了，果真是姐弟连心。 沈瑾妍母女几个又围着肚里的孩子说了一会话，突然听到外间飘絮惊喜的声音传来，“夫人、小姐，姑爷来迎亲了!” 正文 第【342】章迎亲(2) 沈瑾妍心中一喜，又看向沈瑾姝，见姐姐果然是一脸羞怯的模样，只是眸中却闪着期待的光华，显然盼着这吉时已经盼了好久。 “哎呦，八小姐带着五小姐和七小姐她们在二门那里拦着姑爷了!”飘絮继续发来前方战报。 沈瑾妍听得捂唇一笑，“八姐怕是不会轻易放姐夫进门呢!” 杨氏也笑着摇头，“妤姐儿就爱凑这些热闹，咱们府里要是没她得少多少欢乐……”却也觉得是应该拦着点的，哪能让新郎官这么容易就进得来呢? 沈瑾姝却有些着急了，只是她向来稳重惯了便压着心里的情绪拉了沈瑾妍悄声说话，“你也去看看……让她们别再为难你姐夫……”话落红晕已堆满了双颊。 沈瑾妍眨了眨眼，旋即狡黠一笑，“交给我了。”话落裙摆一动，人已是出了门。 今日她穿着一身显眼的碧蓝色衣裙，天空一般的蓝色，纯净如洗，合着她一张清艷无双的脸蛋，总有一种说不出的韵味在里面。 这一年沈瑾妍的个子也拔高了不少，若说以前她还像个软糯的萌妹子，如今却是一个高挑清艷的少女，在京城中也鲜少有谁的容颜能够与她相媲美。 “小姐，八小姐她们就在前面了呢!”紫鸳跟在沈瑾妍身边，她也很是兴奋，热闹谁都喜欢，就看这未来的六姑爷要给多少红包才能被放进门了。 沈瑾妍踮了踮脚尖，目光越过树丛已经看向了二门处围着的众人。 沈瑾妤是大刀阔斧地挡住了门，沈瑾娟与沈瑾媃还有些羞涩，毕竟她们面对的可是好些粗壮的男子，要说不害羞那是不可能的。 第381页 好在沈瑾怀叫了沈瑾恪、沈瑾愉他们兄弟几个来帮忙，就算沈瑾忻这个文弱的书生也不忘在一旁凑热闹，还有严氏牵着她的儿子笑看着。 也就沈瑾恽与沈瑾忪脸色不郁地操手站着，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只是在一旁看热闹的与沈家的嫁娶毫无干系呢。 沈瑾妍心底一声冷哼，三房与四房早就成了陌路，也就是住在一个屋檐下罢了，若是今后分了家，谁还理谁不成? 倒是沈瑾愉的变化让她有些吃惊。 那一次围猎沈瑾愉便跟在了沈瑾怀身边，之后回了京城也讨了个正经差使，在平王一系叛乱之事虽说没起到什么重要的作用，但也能恪尽职守，算是很不错了。 连二伯父沈崇时也很惊讶于这个儿子的变化，原本已是不报希望甚至想要放弃了的庶子，突然之间便痛改前非，甚至安心地找了个差使做着，沈崇时也觉得很安慰，心里对四房亦加感激。 而有了正经差使后，沈瑾愉也不再跟在沈瑾恽后面吃喝玩乐了，渐渐地疏远了与三房的距离。 沈瑾妍上前便哥哥姐姐的一通招唿，没办法谁叫她最小呢。 那头陈素眼尖地看到了沈瑾妍，忙道：“县主，您可让他们快些放了我进去吧，再晚进去你姐姐得要着急了!” 即使就要做沈瑾妍的姐夫了，可在她跟前陈素也不敢放肆，单单看她背后的唐煜那就是他的主子啊! 虽然陈素自己的官职也不低，但对于唐煜的忠诚是一点都没有改变的。 “我姐姐才不急呢，急得是姐夫你吧?”沈瑾妍捂唇一笑，目光一扫已是将陈素周围的人看个清楚，大多是虎牙卫的熟人嘛…… 还有她不认识的几个却在唐煜身边出现过，那就传说中的龙牙卫。 不过唐煜却没有来呢。 沈瑾妍有些失望，却也明白依唐煜的身份怎么可能出现在迎亲的队伍里，再说过几日就是他们俩人的婚礼了，还是低调一点来得好。 “九妹说得是，要想过咱们这一关，先给红包再对诗!”沈瑾妤一插细腰，端得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又点了沈瑾忻与沈瑾恪的名，“我大哥与五哥可都是文采斐然，你们若是对不出来可别怪我们下手狠啊!” “八小姐，是怎么样个狠啊?”陈素眼皮一跳。 “那自然是文采不足，红包来补!”沈瑾妤哈哈大笑，沈瑾妍在一旁看着亦是忍俊不禁。 也就沈瑾娟与沈瑾媃姐妹俩还有些拘束，似乎不知道怎么与这边的人融为一团吧。 沈瑾妍倒没怎么搭理她们，招唿过便也算罢了，此刻见沈瑾妤挡着陈素他们也过不去，不由拉了她低声道：“八姐，让他们补些红包就过去了吧，这吉时误了也不好!” 沈瑾姝还在等着呢! 沈瑾妤眼珠子一转，又碰了碰沈瑾妍的胳膊道：“你八姐我有分寸，等着，快了啊!” 沈瑾妍便没再催了，站在一旁看热闹。 陈素却是干瞪着眼着急，见沈瑾妍不帮他也只能继续向沈瑾妤求情，“八小姐，咱们都是些糙汉子，你让咱们耍耍兵器还不容易，若是要舞文弄墨就算了，那还不如杀了咱们呢!” 沈家兄妹几个闻言都是笑弯了腰，沈瑾妤却是豪气地一挥手，“那你发红包吧，发到咱们满意为止!” “那好!”陈素与虎牙卫几个兄弟对视一眼，眸中闪过一抹决绝，旋即几人都是肉痛地一闭眼，双手勐地向上一扬。 “哗啦啦!” 满满的红包雨从天而降，沈瑾妤他们都看呆了眼，这也太豪气了吧! 反应过来之际便是遍地捡红包。 沈瑾妍却觉得没对，适时地退开几步，果然见瞧见陈素他们一群人趁着众人捡红包的空隙向里面沖了进去。 沈瑾怀与沈瑾愉原本还想要拦的，只是一有沈瑾怀受伤在身不可太用力，二有陈素他们本来就非常人，战斗力还在沈家兄弟之上，这一下就冲破了阻碍，长驱直入。 “哥，咱们快跟上!”沈瑾妍跺了跺脚赶忙追了上去，她此刻也顾忌不了那么多了，运起游龙步将后面的人都远远甩开，她可不能让陈素他们赶在了她的前头。 正文 第【343】章迎亲(3) “县主身法好快啊!”虎牙卫的人在那里感嘆，他们是与沈瑾妍并肩作战过的人，自然也清楚她的本事，心里还佩服得很呢。 “兄弟们你们可不能临阵倒戈，等我老陈娶了媳妇，回头就让嫂子给你们张罗!”陈素是一门心思往前沖，也不让帮忙的虎牙卫兄弟落下，他是想娶到媳妇可也不敢得罪沈瑾妍，不过那么多人顶着呢，有坏事也总不会落到他一人头上。 “陈素你可说了的，兄弟们今后讨不讨得了媳妇就看你的了!”虎牙卫的一众兄弟们哈哈直乐，往前的气势更足了。 “姐姐，姐夫他们冲进来了!”沈瑾妍进到沈瑾姝房里微微平了口气，陈素他们这帮虎狼之师，沈家兄妹几个怎么挡得住，她又赶忙走到杨氏身边护着，“娘您待会远远地站着，别不小心被人给推倒了。” 人多事忙，就怕有顾忌不到的地方，沈瑾妍自然得多留意杨氏。 “娘就在这坐着，我就不信了姑爷他还敢放肆?!”杨氏呵呵一笑，她算是清楚陈素的为人品性，心里也对这个未来姑爷多有期许，沈瑾姝嫁给他应该是吃不了亏的。 第382页 “哥哥他身上还有伤，若是他身上还好铁定就挡住了，如今可……”沈瑾妍有些发愁，总不能让她一个姑娘出去顶着吧，那么多大老爷们儿呢，虽然多是她认识的也不敢与她动手。 “表妹放心，还有我在呢!”屋外突然传来杨寄远的声音，沈瑾妍与沈瑾姝对视一眼纷纷有些吃惊，杨氏却是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你们表哥早便来了，被我安置在一旁的厅里，如今正派人用场!” “表哥那身板……”沈瑾妍却表示怀疑，撩了帘子就往外走，“我去看看他!” 杨寄远毕竟是个文弱书生，哪里抵得过陈素他们一帮人的冲撞，沈瑾妍还怕把他给撞坏了，可出门一看她顿时怔住了。 “这……公主殿下，您怎么来了?”沈瑾妍看到站在杨寄远身旁的青衣女子，表示一个头两个大，沈瑾姝出嫁的节骨眼上，十一公主来凑什么热闹? “你姐姐出嫁，咱们总归是有些眼缘的，怎么能不来贺上一贺?”十一公主往那里一站，双臂环胸挡在廊道里，陈素他们顿时不敢再往前沖了。 金枝玉叶，可不是他们敢随意冲撞的，又不是仅仅只有一个杨寄远。 “公主殿下有心了。”沈瑾妍干笑了两声，目光却在杨寄远和十一公主身上打着转，她就觉得这俩人没对，难不成是一起来的? 表嫂姜氏与舅母卫氏还在前头院子里坐着呢，若是见到这副情景不知道会怎么想? 沈瑾妍默默地压下了心底的猜疑。 杨寄远却是有些心虚，也没敢看沈瑾妍，端起诗词歌赋与陈素一众插科打诨起来，有十一公主在这里压阵他们这帮人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 沈瑾妍退远了一步半眯着眼，若是没有姜氏在前，杨寄远与十一公主的确是一对璧人，可…… 沈瑾妍摇了摇头不再多想。 不一会儿沈瑾怀沈瑾妤他们都赶到了，多了帮手后陈素他们也再闹腾不起来，遂乖乖地退了出去。 吉时一到，沈瑾怀便背着沈瑾姝出了门，磕别完家中长辈后被送进了大红花轿里。 沈瑾妍与况幼清姑嫂俩扶着杨氏站在门槛边远远看着，杨氏眸中浸泪，面上却是欢喜的笑容。 “娘，一会儿姑奶奶和姑爷就回来了，您也别在这门边杵着了，快回屋里坐着。”况幼清扶着杨氏转身，这一下却没扶动。 沈瑾妍也抬头看向杨氏，只见杨氏面色紧绷，有种说不出的意味，她脑中灵光唰得一下闪动，紧张问道：“娘，您是不是要……” 杨氏点了点头，憋着一脸的红，“我怕是要生了!” 顿时一阵人仰马翻，好在沈瑾妍惊慌之后又很快恢復了镇定，有条不紊地指挥着丫环僕妇，“产房早就准备好了，找几个粗壮的婆子抬步撵来，还要准备热水和剪刀，把稳婆叫来!” 丫环们各行各事都下去安排了，况幼清还让人去通知了沈崇昭和沈瑾怀父子，众人又风风火火地回了后院。 沈瑾妍也在外屋里等着，听着屋里一声高过一声的尖叫，她只觉得心都悬到了嗓子眼。 “这……生孩子有那么痛?”况幼清却是彻底傻眼了，她根本没经歷过生育之苦，想到这是今后自己要走的路，怎么想怎么觉得后怕。 “这痛是一定的，不过生下来就好了。”沈瑾妍捏了捏况幼清的手鼓励道。 “希望娘和弟弟都能平安无事。”况幼清点了点头，目光却在搜寻着沈瑾怀的身影，夫妻俩对视一眼又都纷纷转开了目光，这个时候他们夫妻俩的心情也很复杂，关于生不生孩子这件事情或许还要从长计议。 沈瑾妍却没有留意那么多，她静心地听着屋里的动静，准备若是稳婆拿不下来自己再冲进去，古代的妇女若是顺产还好，若是难道只怕就没那么走运了。 不过有她在这里，说什么也会保下杨氏和孩子。 “你娘她……”沈崇昭也是在屋里来回踱步，没一刻能停下。 “爹您放心，娘和弟弟都会没事的。”沈瑾妍安慰着沈崇昭，看着里屋一盆盆端出的血水，她心里也有些没底。 不过好在杨氏是生育过几个孩子的，虽然这胎提前了些发作但好在是有惊无险，等着沈瑾姝的喜轿在城里绕了一圈又回到西院时，一个重七斤六两的胖小子已是哌哌坠地。 沈瑾妍抱着还在襁褓中的弟弟，看着躺在床榻上已经精疲力尽却仍然含着一抹温和笑意的杨氏，她的眼睛一下就湿润了起来，只凑近了杨氏轻声道：“娘，您看看弟弟，他的眼睛长得特别像您……” 正文 第【344】章添丁 每个孩子都是父母的心头血，或许在他成长的过程中会有千百次的怒骂或是责罚，可在他出生的那一刻，我们能够感觉到的只有欣喜和一种无法言说的感情，那是生命得到了延续的激动和感恩。 沈瑾姝与陈素得到消息后已是换了身常服赶了过来。 沈瑾妍将襁褓中的弟弟递给了沈瑾姝，笑道：“姐姐抱抱他!” “起名字了吗?”沈瑾姝欣喜地接过弟弟，她曾经还抱过沈瑾妍呢，虽然已经隔了那么多年，可如今再抱起孩子来竟然也不觉得生疏，一双温柔的眸子浸润着母性的光辉。 第383页 沈瑾妍在一旁看着不由连连称奇，或许有些人天生就适合做母亲，例如沈瑾姝。 陈素在一旁却是看得新奇，“弟弟怎么不睁眼?”他觉得这孩子好能睡，那么多人围着他也能睡得这般香甜。 “姐夫不知道，小孩子特别能睡，一天要睡足十个时辰呢!”沈瑾妍在一旁含笑说道，如今四房添丁，她不再是四房里最小的孩子了，她也有了一个需要呵护与照顾的亲人，她的小弟弟。 沈崇昭去了正院与沈老伯爷商量取名字的事，不一会儿又喜笑颜开地回了四房，拿出一张墨宝来，上面写着一个在大大的“慷”字。 “你们祖父给他取了一个名字，慷哥儿，沈瑾慷!”沈崇昭看了一眼睡着的孩子，又往里屋瞧了瞧，不由小声道：“你们娘她太累了睡着了，你们也各自回去歇息吧!”又叮嘱陈素，“今儿是你们的新婚之夜，早早地歇息了，明日再过来看我和你娘!” “是的，岳父大人!”陈素对着沈崇昭拱了拱手，笑嘻嘻地牵着沈瑾姝先行离去，今日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他已经想了好长日子了。 送走了陈素与沈瑾姝夫妻，况幼清也扶着沈瑾怀回房。 沈瑾妍却有些捨不得走，抱着弟弟在怀将他看了又看，“小时候长得像个猴子似的，长大了就漂亮了，一定像娘!” 都说儿子像母亲，杨氏又长得那么美，可以想见将来长成的沈瑾慷绝对也是小帅哥一个。 “把慷哥儿交给奶娘吧，你娘这里有我呢，你也下去歇息吧!”沈崇昭拍了拍沈瑾妍的胳膊，这几天之内他要嫁掉两个女儿，如今却得了一个儿子，人生际遇真是说不清楚，不过他心里还是欣喜大于伤感的。 两个女儿虽然出嫁，可今后还是能时不时地回家，这对他来说已经是最大的安慰。 还有两个女婿都是不差，唐煜他自然是最满意的，陈素也能疼妻子对妻子好，他这个做父亲的也就放心了。 “嗯，爹爹早些歇息，我明日再来看娘和弟弟。”沈瑾妍点了点头，这才有些不舍地将弟弟交给了奶娘，又叮嘱了奶娘好生照顾这才带着凝秀回了自己的房里。 紫鸳早铺好了床倒了热水，见沈瑾妍归来又侍候着她梳洗。 直到躺在床榻上沈瑾妍才松了口气，“今儿个也着实累了一天了……”她知道唐煜是到了沈府的，只是在前院贺喜，听说酒水也不及喝上一杯又被召进了宫里，他事忙俩人也不急着见面，再说马上就要嫁到永安侯府，今后朝昔相对还怕见不到人吗? “娘和慷哥儿平平安安地就好，姐姐也顺利出嫁了!”沈瑾妍扬眉浅笑，似乎好事都集中在了这一天里。 杨氏发作后沈老夫人来看了一眼就回去了，孙氏与谢氏却是守到杨氏平安生下孩子才回去。 如今四房的喜事是一桩接一桩的，沈瑾妍想想也觉得开心。 “小姐再睡上一觉，过两日就该准备自己的婚事了!”紫鸳在一旁打趣道，她与凝秀是要跟着沈瑾妍出嫁的，杨氏本来又提了两个大丫环上来，只是如今还在跟着凝秀学规矩，并没有来屋里侍候。 “你这丫头，讨打呢!”沈瑾妍嗔了紫鸳一眼，的确，忙妥了杨氏生子与沈瑾姝出嫁的事情，接下来可就轮到她自己了。 不过她一点也不紧张，与唐煜又不是盲婚哑嫁，两个人早就彼此熟悉，并没有出嫁才识君的陌生感，虽然是在全新的永安侯府生活，她也会将之好好地经营成一个温暖的家。 沈瑾妍又与紫鸳打趣几句，这才让紫鸳落了帐帘各自歇息。 今日一天真是过得忙碌又充实，她根本无暇顾及其他，如今静下心来细想，杨寄远与十一公主的身影又浮现在心头。 他们俩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沈瑾妍又好奇又是纳闷，不过后来见到姜氏，姜氏倒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来，只是目光一直追逐着杨寄远，看得出她很看重自己的夫君。 这夫妻俩要说不幸福也不尽然，一个愿打一愿挨，姜氏倒是很满意自己的亲事，可杨寄远似乎也只是被动地履行承诺罢了，谁叫父辈们早早就定下了这门亲事? 但若是有其他选择，不知道杨寄远会不会后悔? 沈瑾妍咬了咬唇，眸中光芒闪动。 杨寄远生得如此俊美，模样有了，才情也不差，配上什么都一般的姜氏来说的确是有些不太般配。 但十一公主…… 齐大非偶，杨寄远又是有妇之夫，若是他们俩人真闹出点什么，恐怕整个京城都要震动吧? “与其操心别人的事情，不如多想想自己，我可要忙了……”沈瑾妍摇了摇头，她也是闲吃萝蔔淡操心，自己还有一堆忙不完的事情呢。 再说杨寄远与十一公主也不是小孩子了，他们应该有自己的行事准则，再说上面还有杨相爷和皇帝陛下看着，应该不会差得太离谱吧? 沈瑾妍胡思乱想了一阵，感觉到困意袭来，上下眼皮不停地打架，终于撑不住慢慢地合上了眼。 一夜无梦，再增眼已是第二日天明。 正文 第【345】章前夕 沈家四房刚嫁了一个女儿，如今又要再办喜事，宾客们来来回回地吃流水席倒也不急着离开，更何况这第二个出嫁的女儿可是清河县主，至于她未来的夫君更是大有来头，那可是皇帝陛下亲封的永安侯。 第384页 敬国公虽然与唐煜父子情不深，更有传闻他们早已形同陌路，但有皇帝陛下给唐煜做脸，这已经是天大的荣耀，也是直接打了敬国公的脸，京城中有好些好事的人还在猜测，唐煜成亲敬国公府是否会有人登门道贺，甚至还专门为这事开了赌局。 此番种种沈瑾妍自然是不知道，累了一天她是直接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起，一清醒就往杨氏屋里去了。 “姐姐都到了?”跨进杨氏房中便瞧见了沈瑾姝，沈瑾妍不由扬眉一笑，“怎么没见着姐夫?”说罢又仔细打量起了沈瑾姝。 成亲后的沈瑾姝依旧笑容温婉，只是眉宇间多了一些女人的风情，想必他们夫妻很是恩爱。 沈瑾妍抿笑不语，只是那眼神却看得沈瑾姝有几分不自然，不由嗔了妹妹一眼，“你是来瞧娘和慷哥儿的，尽盯着我看算是个什么事?!”一顿又道：“你姐夫忙去了。” “看我姐姐长得美嘛!”沈瑾妍捂着唇笑，又心想过两天她与唐煜成亲，陈素忙一点也是正常，又上前问候了杨氏，从奶娘手中接过了弟弟。 新生的奶娃天天都想睡觉，奶白色的小脸看着软糯，红嘟嘟的嘴唇让人看着就想亲一口，沈瑾妍又问奶娘，“慷哥儿吃得好不好?” 奶娘赶忙道：“回县主的话，小少爷一个时辰就要吃上一次，睡得也好，连夫人瞧见了都说长了些呢!” “娘?”沈瑾妍挑眉看向杨氏，她觉得这奶娘的说法有些夸张，一天就长了些，那真是见风都要长大。 “吃奶的孩子一天一个样，你小时候不也这样。”杨氏笑盈盈地靠在床头，额头上带着个秋香色绣菊花纹的抹额，虽然产后清减了一些，可看着精神头还是不错。 “那我又看不到。”沈瑾妍瘪瘪嘴没再多说什么，她也希望弟弟快些长大，她最喜欢软糯的小正太了，如今弟弟还是个奶娃只能让人天天抱着，倒是少了许我乐趣。 “反正你小的时候长得快，我是见到过的。”沈瑾姝在一旁笑着，又拉着杨氏的手道：“娘，您说是不是?那个时候我四岁，妹妹两岁，我也觉得她长得快啊，不一会儿个子便冒得老高，在同龄的孩子中都算长得快的呢!” “你们姐妹都生得高挑，倒是像你们爹爹!”杨氏呵呵一笑，伸手想抱孩子被张妈妈给阻止了，“夫人得好好养着，月子里就别抱哥儿了，等出了月子再说。”又上前理了理被褥，将杨氏盖得更严实了些。 沈瑾妍与沈瑾姝对视一眼，她们俩也明白这个道理，产后的女人最虚弱，月子里不好生将养着将来年纪大了会落下病根的，再说杨氏还是高龄产子，更要注重保养才是。 “婚礼的事情都准备妥当了吧?”杨氏抱不了孩子只能看着眼馋，又说起沈瑾妍的婚事，“娘如今在坐月子也不便下地出门，只怕好些事情都不能帮你张罗了。”话语里不无遗憾。 沈瑾妍是家中的小女儿，从小最是得父母疼爱，哥哥姐姐也都让着她，如今虽然多了一个弟弟，这不慷哥儿还小着，又有娘娘照看着，只要饿不着冷不着就是，杨氏还是更关心女儿一些。 沈瑾妍却是笑着摇头，又叮嘱杨氏，“娘只管好好养身子，婚事还有嫂子张罗呢，姐姐不也能回来帮把手?”还有大伯母孙氏与二伯母谢氏，她们都想抢着出力呢。 “倒也是。”杨氏这才笑着点头，又说起永安侯府，“听说陛下是派了几个宫里的嬷嬷帮着照看那边呢，宫里的人最重规矩，你出嫁后娘又不在身边，万事多思量，不要莽撞了……”又犹豫着开口，“要不我让张妈妈跟着你过去?” “不要!”沈瑾妍赶忙拒绝，见张妈妈的目光也跟着看了过来，忙道：“妈妈是娘身边最贴心的人，如今娘又生了弟弟最是需要人照顾的时候，我哪能在这个时候和您抢人啦?!” 张妈妈这才笑了，“还以为小姐是嫌弃老奴老了不中用了呢。” “才不是呢。”沈瑾妍摆手，“妈妈不老，再说还有你调教出来的荷香和芸香姐妹，她们做了媳妇子，如今手脚更是麻利，是娘身边的好帮手。” 荷香和芸香是张妈妈的孪生女儿，去年双双出嫁，如今一个领着外院的差使，一个仍然在内院当差，都很得杨氏重用。 “罢了，你向来是个有主意的，娘也相信你心中自有成算。”杨氏点了点头，又隔着床栏看了慷哥儿一眼，疲倦了打了个呵欠，“娘坐不久要躺着了，你们自己下去歇息吧!” “娘您好生歇息。”沈瑾妍与沈瑾姝齐齐起身，又将慷哥儿交回给了奶娘，这才携手出了门。 “姐姐虽然出嫁了，可每天还能回娘家走走，这和没嫁人时不也没两样?”沈瑾妍挽着沈瑾姝的手，狡黠地眨了眨眼。 这简直是她嚮往的出嫁生活，女儿在娘家都是宝，在婆家指不定就是根草，幸好沈瑾姝没有公婆才能如此自在。 “当初不也看中了这一点才选了你姐夫的。”沈瑾姝倒是大方地承认了，她喜欢陈素自然有她的原因，心动是一回事，人际关系简单又是另一回事，如今这样的生活就是她想要的，不多不少刚刚好。 第385页 “姐夫找着我们家才是有福呢!”沈瑾妍捂着唇笑，沈瑾姝却是拉了她的手认真叮嘱，“就像刚才娘说的，你出嫁和姐姐不一样，在侯府里可要万事谨慎，好好地过自己的日子。” “姐姐放心，你是知道我的性子的，我亏不了自己!”沈瑾妍笑着点头，她的日子她自有打算，永安侯府虽然什么都是新的要去重新适应，但没有公婆在上也是便利之一。 至于敬国公府那些人，唐煜什么态度她也就什么态度，才不会上赶着找没趣。 正文 第【346】章出阁(1) 二月初六宜嫁娶。 天公作美，晴空碧蓝，万物復甦的春天似乎也踩着欢快的步伐缓缓来临，绿枝新丫，春意盎然。 沈瑾妍坐在雕花镜前细细看着自己的新娘妆。 特意没有扑厚厚的粉，天色的粉嫩的脸庞上有新蕴开的胭脂，艷红的唇色是整张脸庞上唯一张扬的色调，娇艷绝美，除了身形尚现稚嫩之外，的确是个新娘子的模样。 不过沈瑾妍却没有一般新娘子的忐忑不安，她是早嫁，未及笄不圆房，所以没什么特别的期待，也自然就没有害怕和紧张的情绪。 况幼清与沈瑾姝在外面帮忙张罗待客安置，沈瑾妤姐妹几个在房里陪着她。 “九妹这就也嫁了，姐姐们好孤单啊!”沈瑾妤捧着脸一脸看不开的神情，谁让沈瑾妍嫁的正是她心目中的男神，她也要好好缅怀一下她还没开始便已经逝去的恋情。 “妹妹我这是去打头阵，回头大伯母瞧着好的了，八姐一样也要嫁出门去的。”沈瑾妍眨了眨眼，今日她不适合大笑以免破坏了妆容，笑不露齿十分矜持。 “九妹真美，如今又嫁了个好夫婿，让姐姐好生羡慕。”沈瑾娟在一旁看着，要说心里没有羡慕嫉妒那是不可能的，可她也只有看着的份，谁叫她是庶女呢? “多谢五姐。”沈瑾妍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她与沈瑾娟的关系算不得好，也就脸面上过得去罢了，如今三房主母郑氏不在，几个庶女的姻缘便落在了大伯母孙氏头上，孙氏自然捡着好的先挑给沈瑾妤，沈瑾娟她们反而要排在后面。 沈瑾媃轻咳几声，接过身边丫环递来的一个锦盒笑道：“九妹，姐姐也没什么好东西拿得出手，这是给你绣的一对枕套，还望妹妹用着合意。” 沈瑾妍接过打开一看，紫红色的枕套上绣着一双并蒂莲，绣工精巧细緻，莲花瓣栩栩如生，看着便是下了功夫的，她不由笑着道谢，“七姐的刺绣是最好的，我很喜欢。”说罢便递给了凝秀，让她一同收好带上。 有沈瑾媃这一出，沈瑾妤与沈瑾娟这才纷纷拿出了自己带来的添妆。 沈瑾妤是送的一对碧玺镯子，五彩六色的碧玺看着十分讨喜，虽然成色不算极佳，但看得出来她很喜欢，要拿来送给沈瑾妍也是下了一番决心的。 沈瑾娟送的则是一对白玉耳坠，坠子虽小用料不多，但雕刻的却是小马的模样，她也是花了心思的。 “多谢五姐、八姐，你们的心意我收到了。”沈瑾妍同样让凝秀给收好，这样的时刻她也不会变现出刻意的不同，落了谁的面子只怕都会不开心。 横竖这是她作为姑娘呆在沈家的最后一天，沈瑾妍也想留下一个完美的记忆。 “九妹不用客气。”见沈瑾妍这般，沈瑾娟才暗地里松了一口气，她从前是与沈瑾婉站在一处的也算得罪过沈瑾妍，自从郑氏带着沈瑾婉住进家庙之后她一直过得小心翼翼，唯恐惹得沈瑾妍不快，如今沈瑾妍要嫁人了她也算松了口气。 “五姐，你也太小心了，九妹不是那样的人。”沈瑾媃将沈瑾娟拉到一旁说话，她们俩算是一房的庶女，只是生母不同所以性格不同，当初她也没站在谁那一边，只是两不相帮低调做人罢了。 “你不明白的。”沈瑾娟摇了摇头苦笑一声，“如今母亲不在家里，咱们能仰仗的便是大伯母了，四房也不能得罪，我真怕里外不是人……” 沈瑾媃也嘆了一声，“五姐只要今后别再像四姐一般处处与九妹为敌，她也不会记在心上的，这过了也就过了，横竖都是一家人，难道还记上一辈子不成?” “希望如此。”沈瑾娟点了点头，她们姐妹俩在这边小声说话，沈瑾妍却在那边与沈瑾妤谈笑，显然没将俩人的悄悄话放在心上，沈瑾娟不由松了口气，又小声道：“今儿个大姐与三姐都回来了吧?” 除了二房外嫁的二姑奶奶沈瑾娢，大姑奶奶沈瑾娴与三姑奶奶沈瑾婳都要回娘家观礼的，这可是永安侯与清河县主的婚礼，比不得默默无闻的沈瑾姝与陈素，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都要来给个面子，甚至平日里八竿子打不到的亲戚也要趁这个机会来露露脸增加存在感。 “三姐不会闹上吧?”沈瑾媃有些担心。 沈瑾婳的脾气她们都知道，郑氏与沈瑾婉如今都还没有从家庙里回来，保不定她瞧着就想要使坏。 果然，俩人的话音刚落，随着一道风风火火的身影闯进了房里，沈瑾婳那高八度的嗓音也嚷开了，“清河县主，我的好九妹，你真是好气派啊!” 沈瑾妍一听这声音就皱起了眉头，有些不情愿地转过了头，若是可能她也不想请沈瑾婳，可这里是沈家是沈瑾婳的娘家，她要回府自己也拦不着。 第386页 沈瑾婳穿着一身火红的衣裳，那一身艷得比新娘子更盛，头上金钗乱坠，就像一只斗鸡一般火力全开，“九妹妹如今贵为县主，今日过后就是侯夫人，那位份都是生生压得我等一截，将来见着了妹妹不得让咱们跪下行礼吧?”咄咄逼人的气势说得却是捻酸吃醋的话。 沈瑾娟与沈瑾媃暗道不好，可俩人却不敢去劝，她们可是清楚沈瑾婳一点就燃的爆脾气，谁上去指不定就要招唿到谁的身上来。 沈瑾妍淡淡地扫了沈瑾婳一眼，却是不急不慢地理了理衣裙，“若是三姐真要跪我，那我也是受得起的。” “扑哧!!”沈瑾妤绷不住笑出声来，她从前就与沈瑾婳不对盘，如今倒是乐得见着沈瑾婳吃瘪。 沈瑾婳却是气得脸色铁青，整个身子隐隐发抖，与沈瑾妍的新仇旧恨捋上心头，她控制不住地抬起了手。 “二妹，你放肆!”一道轻斥声突然响起，沈瑾妍抬头一看，只见一穿着樱红色衣裙的女子撩帘而入，她面容端庄不怒而威，长发梳成髮髻盘在脑后，插着两枝明晃晃的红宝石蝴蝶金簪，正是长房嫡长女那个嫁入礼部侍郎朱家的大姑奶奶沈瑾娴。 正文 第【347】章出阁(2) 沈瑾娴是长房嫡长女，也是沈家姐妹中排齿序当仁不让的第一，她出身好嫁得也好，自然说话就比沈瑾婳更有底气，此刻这一声轻斥已经让沈瑾婳不敢动作，只能退后一步不甘地换了声，“大姐!” “你也知道我是你大姐，今日是什么日子，容得你在这里动粗，想别人看我们沈家的笑话?!”沈瑾娴轻哼一声，她是长姐教训下面的弟弟妹妹也是应当，更何况三房向来不入她的眼，不是些没长脑子的便是精于算计的，她不屑与他们为伍。 沈瑾妍这时也笑着起了身，与沈瑾妤她们几个齐齐行礼，“见过大姐姐!” 沈瑾娴是跟着夫婿在外歷练了几年，也是京城的风头刚过了才回来的，这不刚好就合适参加沈瑾妍的婚礼，沈瑾妍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大姐姐，没想到果真是有几分威严呢。 “起吧，你我姐妹不用客气!”沈瑾娴转身已是换了副温柔的笑脸，她亲自拉了沈瑾妍起身，又将她看了又看，不禁笑道：“都说四房有两朵花，一朵幽兰一朵牡丹，刚才在外面我已经瞧见六妹妹了，如今一见九妹才知道她们说得是真的，妹妹这相貌当真是绝色呢!” “大姐姐过奖了。”沈瑾妍的目光扫过一脸不甘的沈瑾婳，眸中不由带了几分嗤笑，她倒是不怕沈瑾婳发疯，这样没脑子的人她有的是办法对付，大不了还可以知会沈瑾婳的婆家王府一声，今后沈瑾婳的日子只怕就不好过了，可姐妹之间她总不想做得太过。 “你也别与三妹计较，她这个人就是眼皮浅易动怒，你就当看场笑话得了。”沈瑾娴既然替沈瑾婳说情，沈瑾妍总要给几分面子，当下就点头道：“这样喜庆的日子妹妹我也不想触霉头……”又看向沈瑾婳，“还望四姐好知为之，不是什么人你都可以惹的，如今可没有三伯母替你撑腰了!” “你……”沈瑾妍不提郑氏还好，一提这沈瑾婳情绪更激动，可沈瑾娴在前碍于这个大姐久来积压的威严她又不敢轻易放肆，只狠狠地瞪了沈瑾娟与沈瑾媃一眼，“你们两个小浪蹄子，别以为巴上了她有什么好处，四妹的下场你们看到了，当心今后也被她反咬一口!” 沈瑾娟与沈瑾媃哆嗦了一下，纷纷低下头去。 “三姐吓她们干什么，有火气沖我来!”沈瑾妍沉下了面色，没想到她已经退了一步沈瑾婳还敢步步紧逼，即使她对沈瑾娟与沈瑾媃没什么深切的姐妹情，可今日俩人好歹是为了贺她的喜事而来，怎么能由着沈瑾婳在这里嚣张放肆? 沈瑾婳“唰”地一下转头瞪向沈瑾妍。 一时之间，剑拔弩张。 沈瑾娴默默地看了沈瑾妍一眼，虽然是庶房出身可沈瑾妍如今的身份地位在沈家女眷中最高，更不用说她今后还是永安侯夫人。 虽然离开京城有些时日了，可沈瑾娴一回到这里还是听闻了许多事情，其中最传奇的就是他们沈府四房的沈瑾妍。 沈瑾婳是个脑袋拎不起的，如今三房郑氏都不在这里了，人心早散，她还是个外嫁的姑奶奶，拿什么和沈瑾妍斗? 脑中思绪电转，片刻后沈瑾娴已是开口道：“三妹，你亦发没规矩了，连我的话都不听了?”说着已是上前拉住了沈瑾婳的胳膊，“随我去祖母跟前呆着，今儿个你也别往四房凑了!”心里已经打定主意向沈老夫人劝说，今后别再让沈瑾婳轻易回娘家，不然有这个只会坏事的姑奶奶，他们府上与永安侯府的关系只会更差。 唐煜如今可是京城炙手可热的人物，多少人想要巴结攀附，他们沈家可谓是近水楼台，就连她回娘家前公公与夫君都嘱咐过她要与沈瑾妍交好，沈瑾娴自然不会容许他人坏事。 沈瑾婳被沈瑾娴不情不愿地带走，沈瑾妍只在一旁冷眼看着，并没有半句劝说，也幸好沈瑾婳走得快，不然再惹得她不开心只怕她就要收拾得沈瑾婳生活不能自理。 被沈瑾婳这一闹，沈瑾娟与沈瑾媃也不好意思多呆，匆匆告辞离去，也就沈瑾妤还呆在这里陪着她，不过模样也是呆呆的。 第387页 “怎么了，吓傻了?”沈瑾妍伸手在沈瑾妤跟前晃了晃，被她这呆萌的模样给逗笑了。 “哪有……”沈瑾妤一把抓下了沈瑾妍的手，吐了吐舌头，“你不知道，我也是好些日子没见着大姐姐了，不过还是挺怕她的。” 沈瑾娴毕竟是沈家姐妹里的头一份，积威过甚，就连沈瑾婳那么不服管教的在她面前都只有低头的份，足以见得她在沈家的权威，即使她已经出嫁了好些年。 “怕什么，她又不会吃了你!”沈瑾妍伸手颳了刮沈瑾妤的鼻头，讨厌的人走了她的心情也好了许多，不过她也感觉得出来沈瑾娴是在对她有意示好。 长房她不讨厌，也就是与三房有些龃龉罢了，若是沈老夫人不在中间掺合还好，如今的又没有了郑氏与沈瑾婉母女搅和，四房的日子倒是过得顺遂。 “你不懂，长姐如母，从前我还小……见识过大姐的威严就再忘不了了……”沈瑾妤掰着指头数了数，其实从她有记忆以来见过沈瑾娴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可哪一次不是折服在沈瑾娴强大的气场之下，她对这个大姐姐的敬畏可比对嫡母谢氏更甚。 “你啊你……”沈瑾妍笑笑没再多说什么，若是沈瑾娴待她以诚，她自然也投桃报李，但是若沈瑾娴有其他目的和打算，那也得好生掂量掂量可不可行，能不能做，毕竟沈家的格局如今已经变了，四房也不是过去的那个四房了。 正文 第【348】章拜别 嘉义伯府外锣鼓喧天，爆竹声声，迎亲的队伍从街头排到了街尾，唐煜一身艷红的喜服高坐在马背上，风神俊郎，身姿昂扬。 他平日里多是冷峻的模样，一般人都不敢亲近，可今日大家却是瞧见了他唇角那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看来是真心开怀。 人群中便有人议论开来。 “听说这位清河县主是人间绝色呢!” “可惜就是年纪小了些，还未及笄……” “你懂什么?!唐大人这叫先下手为强，若是等着清河县主及笄了，那求娶之人定是从城东排到了城西!” “也是这个道理，才子佳人，天作之合!” “唐大人现在是永安侯了，得叫侯爷……” 沈老伯爷带着沈家众子弟站在门口，见了唐煜到来忙将人给迎了进去，态度热络，亲切自然。 唐煜是做不出像陈素那等率领虎牙卫抢亲的事，虽然是图个热闹，可这不是他的行事风格。 与沈老伯爷及沈崇昭父子谈笑几句，安心地静待吉时到来。 紫鸳满脸喜色地奔进了屋，“姑爷都在外面侯着了，老爷让来看看小姐收拾妥当了没?” “喔，他来了?”沈瑾妍放下了手中的花锭，又对着镜子照了照，妆容完美又不夸张，是她喜欢的模样，连喜娘都在一旁称赞，“县主肤色白嫩，就算不扑粉都白白嫩嫩的，看着就像熟透的苹果呢!” “咱们小姐自然是最美的!”凝秀与紫鸳也在一旁点头，两个丫头都有些激动地看着沈瑾妍，这是她家小姐的大日子，一个女人一生中最重要的一天。 “妹妹，我把你哥哥给带来了。”况幼清的嗓音在屋外廊下响起，紧接着有人撩开了门帘，沈瑾怀踏步而来，瞧见一身喜服的沈瑾妍还愣了愣。 他的妹妹，他如花似玉的妹妹终于要成了别人家的新娘，沈瑾怀心中十分感慨。 “发愣什么?是被妹妹的美貌惊呆了?”况幼清碰了碰沈瑾怀的胳膊打趣道。 沈瑾怀满脸黑线瞪了妻子一眼，沈瑾妍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妹妹的聪慧灵巧美貌无双对他来说早就免疫了，也就引得其他男人垂涎罢了。 不过其他男人也没有指望了，因为沈瑾妍就将要成为永安侯夫人了。 “有劳哥哥了。”沈瑾妍客客气气地给沈瑾怀行了一礼，再抬头时眸中已有泪光闪动。 她一直是家中最受宠的小女儿，父母疼爱，哥哥姐姐纵容谦让，他们兄妹的感情一直很好，直到今天一个个都成家了。 回首过往，沈瑾妍心中自有感怀与安慰，他们兄妹会一直好下去，互相扶持，永不离弃。 “傻丫头，今天是个好日子，不许哭。”沈瑾怀鼻头微酸，但他是男人，男儿有泪不轻弹，再说妹妹这是寻了户好人家，他该高兴才是。 “是啊，今天是妹妹出嫁，可不许掉眼泪。”况幼清上前来拉了沈瑾妍的手，沈瑾妤也在一旁劝了几句，又催促道：“家里人都在等着了，九妹可不能再磨蹭了。” “来，哥哥背你出门!”沈瑾怀转身露出了宽厚的肩膀，沈瑾妍不再犹豫伏身上前，况幼清又给她盖上了红红的盖头，这才高声唱喝道：“妹妹出阁了!” 沈瑾妍伏在沈瑾怀肩头，听着耳边的喧嚣与吵闹，目光所及还能看到遍地的花瓣雨，沈瑾怀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这花瓣雨倒是六弟的主意，他说他能力有限也不能为你做些什么，就用满天花雨送你出嫁了!” “五哥他有心了。”沈瑾妍吸了吸鼻子有些感动，她是没想到沈瑾愉还有这份心。 “哥哥，我会常回家来看你们的。”沈瑾妍捏紧了手中的丝帕，从今天起她就是沈家嫁出门的姑奶奶了，这里只是她的娘家，不再是她一辈子的家。 第388页 她的新家在永安侯，那里会有一个与她共度一生的男人。 “两家离得也不远，你自然可以经常回来，相信……相信妹夫也不会介意的。”沈瑾怀说到妹夫这两个字还有些别扭，毕竟从前唤习惯了唐大人或是唐大哥，如今骤然比自己还低了那么一竿子，他有些不适应。 “空了我带他一起回来。”沈瑾妍笑着点头，又安心地伏在沈瑾怀肩头，想到家里才出生的弟弟，她不免又叮嘱了一句，“哥哥和嫂子也快些给我生个小外甥，今后小外甥还好和慷哥儿玩!” “这……看缘分吧!”沈瑾怀干笑两声，他和况幼清自有打算，眼下还不着急。 吉时已到，沈瑾妍听着堂官在唱喝，她被人扶着落了地，顺着眼前的蒲团便跪了下去，感觉到身边有个人与她一同跪下，她顿时觉得心安了不少。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沈瑾妍低头，看清了对面唐煜露出的缎面鞋尖，鞋尖上缠绕着祥云纹路，一片喜气祥和。 按理他们该在永安侯府才拜天地，只是唐煜要求在沈府行大礼，总不好将沈老伯爷与沈崇昭他们都接过去吧? 再说敬国公夫妻也不配作为唐煜的高堂，他是压根就没让国公府的人出席。 临到出府之前沈瑾妍特地去了杨氏屋里，杨氏给了她一个宝瓶拿在手里，含泪道：“娘不能送你出嫁了，你和姑爷要好好地过日子!” “我知道了娘，您好生养身子，过两天我就回来看您。”沈瑾妍忍住了眼中的泪，拿了宝瓶转身就踏上了迎亲的喜轿。 喜轿重又被抬了起来，走得四平八稳，锣鼓开道，一路向永安侯府而行。 沈瑾妍握住手中的宝瓶安静地坐在轿中，想着今儿个蒙着盖头还没见过唐煜一面，就连他的声音就像是隔着人群传进耳朵里一般，听着竟是那么不真切。 “看来见面也只有等着洞房花烛夜了。”沈瑾妍咬了咬唇，眸中却泛起一抹羞涩的笑意。 正文 第【349】章管束 永安侯府里很安静，安静得甚至感觉不到新婚的喜意，沈瑾妍被送进新房后端端地坐了一阵，终于察觉到不对味的地方了，不由一把揭开了喜帕。 “哎呦小姐，您怎么能自个儿揭了喜帖?”紫鸳看着不好赶忙上前来要为她戴上，沈瑾妍却是一把格开了她，目光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她在净墨居都住过一阵的，那个时候唐煜的屋子大概就是这样的布置，冷硬简单，看着没有一点温暖的感觉，除了那大红色的喜烛燃烧出晕黄色的光芒，连象牙拔步床上都铺着蓝色的被褥，竟是没有一点新婚的气氛呢。 沈瑾妍顿时有些不高兴地瘪了嘴，“侯爷在哪里，去请他来?” “这……”紫鸳与凝秀面面相觑，虽然觉得这新房与她们想像中有些不一样，但宫里的嬷嬷都没有说什么，她们自然不敢多话。 “夫人要找侯爷过来，这怕不合规矩吧?”门被人从外推了开来，一胖一瘦两个妇人走了进来，她们梳着整齐的圆髻穿着宫装，身姿站得笔直，不笑时更有一种严肃的意味。 凝秀赶忙在沈瑾妍耳边道：“小姐，这就是宫里派来的两位管事嬷嬷，胖的是张嬷嬷，瘦的是袁嬷嬷。” “张嬷嬷，袁嬷嬷。”沈瑾妍红唇紧抿，她感觉到这两位嬷嬷来者不善，怎么还有些瞧不上她的意味?凭什么? 沈瑾妍觉得有些好笑，难道在宫里做奴才的竟然比主子还要霸道了? “夫人，侯爷还未来您就揭了盖头，这于理不合。”袁嬷嬷最先说话，她的声音有些尖细，一本正经的模样看着还有几分吓人。 “夫人，女子就应该遵循三从四德，侯爷是什么身份，岂是夫人能够随意传唤的?”张嬷嬷话语稍稍软和一些，但也不是什么好话。 沈瑾妍一听就气笑了，敢情这是皇帝陛下专门派来管教她的? “那侯爷什么时候能过来?”沈瑾妍也冷下了脸色，既然别人都不尊敬她，她也没必要给这俩人好脸色看。 袁嬷嬷与张嬷嬷对视一眼，道：“奴婢不知。” “行了，下去吧!”沈瑾妍挥了挥手，看着这两个嬷嬷她就觉得头痛，想着以后要和她们同一个屋檐下过日子，她就觉得哪哪儿都不痛快，若不是皇帝陛下所赐，她铁定好好收拾一番。 “夫人，盖头!”袁嬷嬷不禁没走还上前两步拿起盖头就要往沈瑾妍头上套，沈瑾妍脸色骤然冷了下来，“放肆!”随手一挥银针已经被她夹在了指尖，若是袁嬷嬷敢碰她一下，她一定会给袁嬷嬷留下个深刻的教训。 “这是怎么了?”唐煜冷冷的嗓音在门外响起，话音一落人已是踏进了屋里，他目光一扫首先便落在了沈瑾妍的身上。 她一身大红色喜服，衬着她白嫩的肌肤美得令人惊艷，可原本该是个好好的美娇娘，可此刻的沈瑾妍却是柳眉一竖，杏眼圆瞪，显然是气得不轻，指尖一点银光闪过，若是他不喝出声来，只怕那银针都要招唿在袁嬷嬷身上了。 唐煜皱眉上前接过盖头，目光一扫后才问沈瑾妍，“大好的日子生什么气?”话语里竟是满满的宠溺，又将盖头随意扔在一旁，“不想戴就不戴了，凤冠可是太重了，一起卸了吧?”说着就要动手。 第389页 “侯爷，这于理不合啊!”袁嬷嬷赶忙开口相劝，实际上她们俩人也被唐煜的态度给惊到了，这还是在宫里行走对谁都不假辞色的唐大人吗?他对这新夫人也太宠过头了吧? “侯爷，妻以夫为天……夫人行事有些莽撞了，奴婢就教导了她两句，陛下派奴婢来也是这个意思。”袁嬷嬷还要继续强硬，沈瑾妍已经不想搭理她了，唐煜眉眼一扫，冷冷地道：“你也知道自己是奴婢，你的规矩到哪里去了?”说罢冷笑，“若是陛下派来的嬷嬷都比主子还大了，我也只有将你们俩人给退回宫里去!” 袁嬷嬷脸色大变，若是退回宫里去那就说明她当差不利，她在皇帝陛下那里也讨不得好啊，说不定下场还很悽惨。 这样一想，袁嬷嬷不禁惊出一身冷汗来。 “是奴婢们放肆了，侯爷息怒!”张嬷嬷懂得变通，见情势不对立马拉住了袁嬷嬷蹲身行礼，又低头道：“既然侯爷来了，咱们就先行退下了。”忙不迭地和袁嬷嬷退了出去。 这位新进永安侯可是有铁面阎罗之称，能对人有好脸就怪了，先前她们管着侯府的事务他也没多说什么，袁嬷嬷与张嬷嬷便有些志得意满了，这不刚想给新夫人一个下马威，侯爷立马就不乐意了。 从这一点也能看出新夫人是侯爷的软肋，张嬷嬷心里顿时分明。 “你们也退下吧!”沈瑾妍一挥手，凝秀与紫鸳又退了出去，屋里顿时只剩下他们俩人。 沈瑾妍转过头不去看唐煜，她的确是生气了。 “还气得不轻?”唐煜伸手挠了挠沈瑾妍的颈窝，她刚觉得痒想要躲开却又被他按住了肩膀，“别动，我给你取头冠!” 沈瑾妍顿时不动了，她也觉得这头冠极重，若不是每个新娘子都要背一天，她说什么都不想要戴。 “这两个嬷嬷能退回去吗?”沈瑾妍噘起了唇角，红嘟嘟的小脸上明晃晃地写着不满。 其实她也知道唐煜就那么一说，毕竟是皇帝陛下赏赐下来的人，能说退就退吗? “怕是不容易。”唐煜摇了摇头，“你若不喜欢她们，今后我就让她们呆在前院，别到后院烦你。” 沈瑾妍是理解他的，不用他做过多的解释，这一点便让唐煜心里很舒坦，至少她不会无理取闹将什么事情都怪责到他的头上来，俩人的相处自然又默契，就像在一起生活了许多年一般。 一刻钟后，沈瑾妍有些火了，“还没取下来?”她脖子都快僵了。 “没……”唐煜看着这复杂的头冠终于决定不再和它较劲，“让丫环来给你取吧!” 沈瑾妍：…… 正文 第【350】章新家(1) 卸了头冠洗了妆容，沈瑾妍换了身家居的大衣裳坐在床榻边上，斜着眼睛睨了唐煜一眼，“那么多宾客在外面呢，你不去招唿?” “不去，太吵。”唐煜摇了摇头，淡定地转头看向沈瑾妍。 洗去了一脸繁复的妆容，她的皮肤嫩得像白豆腐似的，看得人很想咬上一口，于是他走了过去，直接将沈瑾妍抱在了腿上坐着，用鼻头轻轻地顶着她戏弄，“娘子，咱们已经拜过天地，你不该叫声夫君听听?” “夫……想得美!”沈瑾妍退开一些翻了个白眼，目光在这屋里一扫有些嫌弃道：“这屋里哪像是办喜事的，除了两根喜烛摆在那里，若是被我娘给见到了，看她不念叨你!” “娘子冤枉，其实这是我的寝卧在这样布置，我给你另准备了一件房，随你怎么安置都行。”唐煜闲闲地撩起沈瑾妍的一缕长发在鼻尖轻嗅，有沐浴后的清香，舒爽宜人。 “我们不住一块?”沈瑾妍挑了挑眉，想想也是理所当然，毕竟她还没有及笄，明面上他们最好不住在一间屋了里，免得唐煜对沈家人也不好交待。 “难道娘子想……”唐煜咧了咧唇角，想要住在一块的方法有很多，不用尽皆置于人前。 “我要给你针灸来着，以后你晚上来找我吧!”沈瑾妍对着唐煜眨了眨眼，这件事情可是一直压在她心上的，不治好唐煜她也不安心，不过他们如今同在一个屋檐下行事也要便利许多。 “好!”唐煜爽快地答应，又将沈瑾妍揽抱在了怀里，那么一个娇娇柔柔的她竟然就这样成了自己的妻子，他想想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俩人静静拥抱在一块，岁月静好，沈瑾妍唇角始终挂着甜蜜的笑，片刻后似是想到了什么，又问唐煜，“国公府的人没来道贺?” “礼到了，人没到，毕竟我也没请他们。”唐煜淡淡地说道，净墨居还是他的地盘，不过重心会渐渐往永安侯府转移，至少这是完全属于他自己的地方，再说净墨居他也没说不要，便也没有人敢强占。 “外面那么多人瞧着，不知道又要传出多少风言风语了。”沈瑾妍有些感慨，不过也仅仅只是感慨罢了，那些人怎么说她不在乎，只要他们自个儿活得自在。 “不管他们，陛下都没说什么，别人又能怎么样?”唐煜的心思与沈瑾妍是一样的。 “对了，陛下派了嬷嬷来府里管事，是对我不放心?”沈瑾妍又将话绕回了两个宫里嬷嬷身上，她觉得这俩人就是故意针对她的，哪哪儿都让人不自在。 第390页 “或许……是对我不放心，说不好。”唐煜摇了摇头，如今皇帝陛下的心思越发不好猜了，虽然看着是赐封了他爵位，实际上也是变相地孤立了他，让他只做一个忠于皇帝的纯臣。 沈瑾妍默了默才握紧了唐煜的手，“那两个嬷嬷我会应付的，你不用操心，交给我就是。” 唐煜在外面的事情那么多那么忙，若是还要他操心内宅，沈瑾妍也于心不忍，两个奴婢罢了她还没到收拾不了的地步，奴婢再大还能翻了天? “知道你有办法，不过也不要做得太过，宫里看着呢。”唐煜点了点头，如今到了他这个位置上也要事事小心谨慎，不要给人留下话柄。 “我办事你放心!”沈瑾妍得意地扬眉，再怎么说她也是鹤老的弟子，若是这点事情都做不好，那可是堕了她师傅的威名。 就是不知道她师傅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这一去已是好久没有音讯了，竟然谁都找不到他，还真是奇了。 “师傅不会到哪里隐居了吧?”沈瑾妍也问过唐煜，但想想又觉得不可能，璞沱山那里不就是鹤老隐居的地方，他还能去哪里? 想不通又找不到，沈瑾妍只能将这事暂时给压下。 “对了，魏博私自离京这事触怒了陛下没有?”沈瑾妍成亲原本是要请魏博的，可后来才知道这人早跑了，也就趁着宫变之前走的，想起那天魏博与她告别的场景，沈瑾妍有些遗憾没有拉着他多说会儿话，希望今后有机会她能去趟漠北。 “也不算触怒，当时陛下本也没有强留他们母子，再说魏博走了，定北侯夫人还在京城。”唐煜眸中光芒闪动，他还在想皇帝陛下会不会迁怒于宁家，结果竟然也没有。 “那就好。”沈瑾妍松了口气，就怕皇帝陛下一个发怒对定北侯府不利，到时候举兵攻打可就糟了，如今这样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正好，恐怕也是皇帝陛下不想去和这么一个小人儿计较吧，毕竟在这次的叛乱中定北侯府可没参与进去。 回头她也能和魏博互通消息，看看他回到定北侯府的日子好不好过。 “就想着魏博?他小子运气可真好，还劳你惦记着!”唐煜睃了沈瑾妍一眼，那目光很有几分味道。 沈瑾妍一看便乐了，勾住唐煜的脖子连连亲了他几口，“怎么，我的永安侯大人可是吃醋了?” “没有。”唐煜一本正以地板起了脸，拒绝被诱惑。 “还说没有，我看看……”沈瑾妍捧住了唐煜的脸，笑嘻嘻地说道：“这眉毛在生气，你看都竖起来了呢……这眼睛也在生气，看着好吓人啊……”她说一个地方便亲一个地方，亲得唐煜都没辙了，躲也躲不掉，弄得他满脸的口水。 沈瑾妍的唇终于落在了他的唇上轻轻摩挲着，“我家侯爷最是大度了，又疼妻子，是京城里一顶一的模范好夫君呢，该奖励!” “奖励什么?”唐煜哑着嗓子问道，眸中渐渐变得黯沉，扶在沈瑾妍腰上的手也一点点地收紧。 “这个!”沈瑾妍红着脸含煳地应了一声，红唇送上主动地与他纠缠了起来。 正文 第【351】章新家(2) 一吻落罢，唐煜还有些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却也只能如今的自己不能将沈瑾妍怎么样，再说这丫头还没及笄，谁下得去手? “乖，自己待一会儿，我去前面看看。”唐煜拍了拍沈瑾妍的粉颊，转过身飘然而去。 沈瑾妍却有些晕乎乎的感觉，直到他人都不在了才红着脸唾了一口，死唐煜竟是撩了人就走? 哼! 不过想到自己刚才的主动大胆，沈瑾妍还是有些脸热。 唐煜离开没多久厨房就送了晚膳过来，都是些清淡的菜色，还有几样小吃点心，热气腾腾，香飘四溢，看着便很是可口的模样。 “姑爷还记得小姐喜欢吃什么呢。”紫鸳笑着给沈瑾妍布菜，她也没有客气地吃了起来。 糖醋莲白就着小米南瓜粥，又清甜又软糯，还有她喜欢的佛茶绿饼，牛角酥，豌豆黄，一顿饭吃下来她十分满足。 “小姐，袁嬷嬷又来了。”凝秀知会了沈瑾妍一声，两个丫环便站定在她身后了。 沈瑾妍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唇角，抬眼看向门口，袁嬷嬷倒是快步而来，全然没有了刚才被唐煜说了一通的尴尬，依旧腰杆挺得笔直，“夫人，您的屋里已经准备妥当了，您看是不是要移步过去了?” 刚才被张嬷嬷说了一通，袁嬷嬷心里还有些不服气，毕竟是从宫里出来的老人儿，对唐煜与沈瑾妍俩人都不怎么看得上。 一个背弃家族，一个是三流勛贵之家出生，就算被封了县主那也是祖上烧了青烟，她压根看不上。 “去还是要去的。”沈瑾妍抬头扫了袁嬷嬷一眼，张嬷嬷没来倒是精明，这个袁嬷嬷被当作了出头鸟，她是该敲打一下呢还是敲打两下呢? “嬷嬷，陛下派你们二人前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你可知道?”沈瑾妍理了理衣裙不慌不忙地站了起来，目光定定地看向袁嬷嬷。 袁嬷嬷被她看得一愣，有些迟疑道：“自然是让奴婢们来帮忙管着侯府，毕竟侯爷与夫人年纪轻，没怎么经过事。” 第391页 这样一说袁嬷嬷也觉得是这么回事，因而亦发有底气了。 “我虽然初学管家，但在伯府时这些事情也是经过的，若是有什么拿不定主意的再找嬷嬷也不迟，你说呢?”沈瑾妍似笑非笑地看了袁嬷嬷一眼，两个宫里来的嬷嬷罢了，想将侯府的权力掌握在她们手里，也要看她答应不答应。 “夫人，您还未及笄，还是个姑娘。”袁嬷嬷抿了抿唇提醒沈瑾妍，刚才唐煜下的面子她心里已经有些不喜，只是一个贵为主子，一个称作奴婢，她也没有反驳的道理，又被张嬷嬷给劝走了。 可回到自个儿屋里袁嬷嬷越想越不是味道，又打听到唐煜去了前院，这才又跑到了沈瑾妍跟前。 “可我已经是侯府的夫人，不管年纪如何，嬷嬷且看我管事的手段，若是有不对的地方你再指导我也不迟，再说侯爷也想我歷练歷练，毕竟这是自己的家嘛。”沈瑾妍步步不让，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她怎么可能还让这两个嬷嬷把持着侯府，这里可是她的家，若是在自己的家里还不能舒坦地过日子，她何必嫁人? “夫人……”袁嬷嬷有些震惊地看向沈瑾妍，她是没想到这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一来到侯府就想要夺她们的权，不过这后院也不是沈瑾妍想的如此简单。 袁嬷嬷心中默了默，也觉得张嬷嬷有些话说得对，她眼下暂时不要和主子槓上，没看见侯爷是怎么维护夫人的么，若是一个不好俩人真被退回了宫里那才是真正打脸的事。 “袁嬷嬷还有什么事?”沈瑾妍笑了笑，丝毫没有将袁嬷嬷俩人放在眼里，主就是主，仆就是仆，一个犯上就能压得她们喘不过气来，落到她的手里难道还不能任她拿捏? “没了。”袁嬷嬷沉默了下来，她就不相信一个小姑娘能够管好偌大的侯府后院，若是出了什么事情还不是要来找她们俩，此刻就让她先嚣张一回，后面还有得哭呢。 这样一想，袁嬷嬷便也忍了下来，“那奴婢就带夫人先去自个儿房里看看吧。” “有劳嬷嬷了。”沈瑾妍莞尔一笑，不过她也知道袁嬷嬷心里并不服气，眼下暂时退让也只是以退为进罢了，恐怕心里还想着等她出丑再施展些手段让她心服口服吧。 不过很遗憾，这两位嬷嬷怕是等不到那一天了。 沈瑾妍让凝秀与紫鸳带上一些她随身的物品，剩下的到时候再整理搬过去，这里虽然只是唐煜的寝卧，却也没说她不能来，只是众目睽睽之下她不好在这里留宿过夜罢了。 “夫人的小院就在正院边上，也隔得不远。”袁嬷嬷说完这句就没再多说什么，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前面又有小丫环打着灯笼，沈瑾妍即使想欣赏侯府的竟然眼下也看不清楚。 也就走了盏茶功夫不到，沈瑾妍就看到了自己今后要住的小院，统共也就两进的小院落，不算大，但布置得很是精细，与唐煜那座院子里的简洁利落是不同的格调。 “姑爷是花了心思的。”凝秀与紫鸳对视一眼，笑意都浮上了眼底。 倒的确是。 沈瑾妍笑着点头，琉璃瓦，玻璃窗，屋里的摆设是一熘的金丝楠木，可比刚才那间屋里的摆设精緻多了，雕花填漆的梳妆檯，还有拔步床头扬起的鲛纱帷帐，这是无一不精緻。 “那是夜明珠吧!”紫鸳吃惊地看着床头顶着一个足有拳头大小的珠子，莹润光滑，似乎还有光亮一层一层晕染开来，美得如烟似雾。 袁嬷嬷也是第一次踏进这间屋里，说实话这屋里的布置是唐煜亲自命人置办的，她们两个根本沾不得手，如今一看这布置豪华精緻，就算宫里的娘娘们用都是紧够了，没想到竟是给一个小姑娘用的。 想到这里，袁嬷嬷不禁又看了沈瑾妍一眼，这样貌确实也美得不像话，难怪能得男人的宠，就是这知道这宠爱能持续多久，毕竟还未及笄呢，唐煜又是个成年男子，且看着吧。 沈瑾妍却不知道袁嬷嬷心里在想些什么，看到这里的摆设布置她自然也是高兴的，但面上却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唐煜对她好不就是正常的吗，她们是夫妻啊! 正文 第【352】章针疗(1) 袁嬷嬷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地退走了，沈瑾妍仰躺在宽大柔软的床褥子上，真是觉得哪儿都好。 “这枕头是填了鸭绒的吧，好软和。”沈瑾妍拿了个枕头在手中蹂躏，她就不喜欢那种硬梆梆的瓷枕，家里都用的是鸭绒枕头，她也就是和唐煜提过一次，没想到他竟是放在了心上。 “看来这人该细緻的时候也是挺细緻的嘛。”沈瑾妍抿着唇笑，抱着枕头在床榻上翻滚了几圈，说是床其实都像一间小型的卧室了，那么大那么宽，就算睡十个人只怕也是睡得了的。 “你们也下去歇息吧，让我一个人呆会。”沈瑾妍摆了摆手，眼下她吃饱喝足也不需要人照顾着，凝秀与紫鸳便下去忙自己的事了，还有好些沈瑾妍带来的东西要收拾归类，总之这处院子长是她们长住的地方。 “外面的客人只怕要晚些时候才散呢，他不会再过来我这了吧?”沈瑾妍看着头顶的帐幔也些出神。 帐幔上绣着碧绿的草原，一匹匹奔腾的骏马，形态各异，憨态可掬，有的在饮水，有的在嬉戏，有的在奔跑，就像一副波澜壮阔的画面一般。 第392页 “这绣技放在彩衣坊也算不错了，好看!”沈瑾妍一边看一边点评，兴致来了还站起身来伸手摸摸这摸摸那，这样的一副帐幔不知道要多少个绣娘花费多长的时间来完成，只用来作帐幔她都觉得可惜了。 “那边的寝卧那么简单，我这边却那么繁复，怪不得刚才袁嬷嬷都看直了眼，她也该是第一次进这屋吧?”沈瑾妍说罢便趿鞋下榻在屋里好好地走了一圈。 平滑的大理石桌面，摆放整齐的多宝格，玉石串成的珠帘，手一碰还叮叮作响…… 沈瑾妍对这里的布置很满意。 逛了一圈后沈瑾妍又躺回了床榻，闲来无聊将杨氏给她那本画册找来翻翻。 满页的妖精打家，她一边看还一边点评。 “这人物画像也太差了点，人丑还有什么看头?” “呀，这姿势太辣眼睛了!” “不好，我觉得他们俩应该换个方位……” “对，这个不错，简单省力不费劲!” “……” 沈瑾妍看得津津有味。 突然—— “你在看什么?”唐煜突然探出了头，沈瑾妍惊了一下，手中的画册应声而落。 唐煜眼疾手快地拿了起来，一边看表情也渐渐严肃起来。 “你……你是怎么进来的?”沈瑾妍脸涨得绯红，没想到做坏事的时候正巧就被唐煜逮住了，可这画册也没画得有多传神么，不过看着唐煜一眨不眨盯着画册看的样子，她还是小声地解释道：“这是……我娘给我的……你知道每个姑娘家出嫁都会给的……只是眼下咱们还用不着。” “画得真丑!”唐煜翻看后合上了画册，顺手甩在了床尾，人也跟着窝上了床榻，侧身看向沈瑾妍，“你画得更好!” 他的眸色幽深昏暗，在灯光的映照下更有种魅惑的性感，再配上他这张冷峻副人的脸，简直帅到让人合不拢腿。 沈瑾妍全身抖了抖，忍不住就伏下了身子，一滚就滚到了唐煜的怀里，扯着他的衣角道：“那你说好，以后我就画给你看。” “以后咱们亲自验证，多画些!”唐煜笑眯眯地将沈瑾妍给搂在了怀里，俩人温存了一阵后她才抬头道：“你这过来不要紧吧，可有人瞧见了?” “翻窗进来的，没有瞧见。”唐煜摇了摇头，又伸手顺了顺沈瑾妍的长髮，“咱们的新婚之夜怎么可以不在一起过呢?” “你也知道是新婚之夜，那躺下吧!”沈瑾妍呵呵一笑，伸手一推就将唐煜地推倒在了床榻。 唐煜挑了挑眉，整个人呈大字型地躺开，一撩衣袍，“你脱还是我脱!” “自己脱去，我还要净手准备呢!”沈瑾妍嗔了唐煜一眼，麻熘地滑下了床去做准备。 她早和唐煜说好了，自己嫁过来后就会为他施针诊治，毕竟他的病症需要长期地治疗，虽然已经在鹤老那里泡过药浴，可针灸也不能少，这也是她上百次琢磨之后的亲身实验。 提着药箱再转回来时，长长的帐慢已经放了下来，沈瑾妍立在帐外，只隐约地能看到那道修长的身影，一床桑蚕丝被子盖在他身上，胸口平坦得没有一丝起伏，让沈瑾妍错认为他已经睡着了。 其实她也想过，要不要把他给弄晕了，这样少了针灸时的尴尬，可唐煜不同意，沈瑾妍也只有作罢。 “睡着了正好!”沈瑾妍撩了帐幔爬上了床榻，转过身一看唐煜已经睁开了眼，一双明眸灿若繁星，正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要不，你闭上眼我好下针?”沈瑾妍伸手捋开了一排银针，银针透亮，莹莹生辉，她又刻意取了避水珠在怀，神思大脑保持着清明。 “你下针吧!”唐煜点了点头，倒是没有丝毫害羞的模样，这让沈瑾妍也淡定了许多。 毕竟他们是夫妻啊! 沈瑾妍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揭开了蚕丝被，这一看她眼睛都直了。 唐煜确实脱得很干净，不过那话儿即使眼下不管用了却还狰狞恐怖，虽然沈瑾妍从前在质感画面上也瞧见过，但这是第一回瞧见真人，她的小心肝也忍不住颤了颤。 唿吸，再唿吸。 如此循环往復，沈瑾妍渐渐平復了心情，这才开始施针。 她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就将唐煜当作普通的病患，医者哪有男女之分，在大夫的眼里都是一样的。 时间静静流过，窗前案台下的沙漏清楚地一点点地漏下。 夜深了，沈瑾妍的动作起初还有些迟疑摸索，慢慢地下针飞快，她的脑中回忆起了在模具上演示过千百遍的动作，不一会儿便将银针给插得满满当当，再凝目一看，她都忍不住笑出声来，“好像刺猬!” 正文 第【353】章针疗(2) 唐煜闻眼也增开了眼。 刚才他就觉得身下酥酥麻麻的，那种感觉不是痛，甚至还有些让他想要笑，就像有人拿着羽毛在挠他的痒痒，此刻增眼一看，他也怔住了。 毛髮和银针混在了一起，都已经看不出小唐煜原来的模样了，可不就像一个刺猬吗? 唐煜有些哭笑不得。 “好了，别动，我要弹针了!”沈瑾妍忍住笑意，伸手压了压唐煜的肩膀，过了初时的紧张与尴尬之后，她现在倒是能以平常心对待了。 第393页 “你快些……”唐煜的嗓音有些哑，旋即又沉沉闭上了眼，只是垂在两侧的手却不觉悄悄握成了拳头。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就觉得心里好像住着一头怒龙，想要狰狞勃发，想要一展雄威。 那长久的埋藏在心里的虚空一直得不到一个发泄的出口，而今天，他在被缓缓叫醒，在被沈瑾妍一点一点激发出作为男人的本能。 “噗!” 唐煜感觉到自己能够努力地动了动，但片刻后又颓然地放弃了，他长长地唿了一口气，手背挡住了眼睛，心里暗道果然还是差了些。 “别动，眼下还不行!”沈瑾妍正在弹针，自然能够感觉到唐煜的动作，这是还没学会走就想跑了呀? 明明才第一次针灸，想要好起来得养上好一段日子，来日方长，又不急在这一刻。 但沈瑾妍哪里能够明白男人心里那种急切的感觉呢? 没有尝试过，但却是嚮往的，甚至也看过别人的事儿，作为男人唐煜的心里不是一点想法也没有的。 甚至与沈瑾妍在一起时，其实他的内心也是有渴望的，只是一来他还不能，二来沈瑾妍太过年幼，他一直想要等着她长大。 “不动……”唐煜哑着嗓子回了一句，他都觉得自己喉咙有些冒烟，那种渴的感觉席捲而来，他不由看了看沈瑾妍的红唇。 饱满润泽，似乎还有茉莉花的幽香，唐煜忍不住舔舔舌，问道：“好了吗?” “快了!”沈瑾妍的注意力都在弹针上面，也没留意到唐煜有什么不同，这次施针弹针的过程比较顺利，大概也就半个时辰吧，她收起最后一根针来才露出了笑颜，“好了!” 话音一落，眼前一黑，沈瑾妍只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人都被唐煜稳稳地压在了床榻上，“咻”的一声蚕丝被飞了起来盖在了俩人身上。 “你……”沈瑾妍刚要说话便被唐煜给堵上了，这一次不再是温柔得碾磨，而是如同暴风骤雨一般的侵袭，疯狂得仿佛要汲取掉她身体里所有的水分。 片刻后唐煜才餍足地抬起了头，看着如花一般娇艷的小妻子，他低声地笑了起来，在她耳边轻声道：“你比花蜜还甜，比朝露还可口……” “讨厌，不理你了!”沈瑾妍羞得没处钻去，赶忙拉起被子盖住了自己，整个人往里面一卷当鸵鸟去了。 刚才她的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整个人仿佛在海洋里摇曳的偏舟，仿佛一个大浪打来便能让她彻底得灭顶。 她快要不能唿吸的时候，唐煜终于放开了她。 身后贴来一具温热的身体，是唐煜低哑邪魅的轻语，“娘子，咱们的新婚之夜才刚刚开始……” 这一句话仿佛开启了一个魔咒，完全颠覆了沈瑾妍对唐煜的认知。 他怎么可以会那么多种花样? 他怎么能这样干? 虽然十分羞耻，虽然她已经捂着眼睛不敢去看，但不排斥她享受到那种快乐的感觉。 唐煜明明应该什么都不会，却仿佛像个身经百战的将军，哪里是要道，哪里有暗穴，他似乎手到擒来。 将军一出马，自然打得敌方溃不成军。 沈瑾妍只得连连求饶，好几次她都想要高声尖叫，却知道这样不行，只能悲愤地咬住了被子，被动地承受着唐煜带给她那一波又一波的快乐。 约莫是半夜里，唐煜终于消停了，沈瑾妍增着一双眯蒙的睡眼看他，嗓子都感觉堵了一团棉花说不出话来，却庆幸这一切结束了，差点喜极而弃。 “睡吧!”唐煜找了帕子温水给沈瑾妍简单擦拭了几下，一盖被子将她圈进了环里，就像圈个宠物似的，那动作极其自然。 沈瑾妍却是悲愤地咬唇，这人折腾了自己大半夜，眼下就想要这么睡了? 不行! “我饿了!”沈瑾妍改变策略，可怜兮兮地戳了戳唐煜的胸口，感觉到他胸口紧实的肌肉自己都不由咋舌。 这人的体力真是好啊，哪里像奋战了大半宿的人，这是精力都使不坏吧! “吃点心?”唐煜眼也没睁开地问道，桌上就有准备的点心以备不时这需，被沈瑾妍这一说他似乎也有点饿了。 “不，我要吃蛋汤面。”沈瑾妍不依地摇头，“要那种撒了葱花的，远远的就闻到老香了，最好再放点是仁什么的，特别鲜美!”只是一说她都在那里咽口水，似乎已经闻到了面的香味。 “我让厨房给你煮。”这种事情唐煜自然不会介意，想吃就吃呗，刚才的确也是费了很多的体力，小姑娘的嗓子都要被闷哑了。 “不行的。”沈瑾妍连忙摆手，“让厨房里煮给我吃，不是就知道你在这里了，要不……还是你去煮吧!” 唐煜紧闭的眸子陡然增开，眸色好似一汪深潭，带着能溺死人的危险。 沈瑾妍却仿佛无所觉一般自说自话，“你那么聪明保准一学就会，还能不让人发现。”说着便噼里啪啦地将海鲜蛋汤面的做法说了一通，当然她也是想着来的，但却觉得这样最美味。 “你真要我煮?”唐煜再一次确认。 “嗯。”沈瑾妍睁着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看着她，那一脸呆萌可爱的样子真是让人的心都软化了。 第394页 “那……好吧。”在这样的眼神下唐煜自然无法拒绝，只能点头妥协。 看着唐煜翻窗离开的背影，沈瑾妍的唇角不由扬起一抹狡黠的笑容，小样，谁叫他那么会折腾的，她总要收点利息好不好。 正文 第【354】章谢恩 沈瑾妍顺利地吃到了一碗海鲜煎蛋面，不得不说唐煜智商超级高，沈瑾妍也就给他说了一遍做法，他就能加以改良，做出的面甚至比厨房做得还要好吃。 沈瑾妍将面汤都给喝完了，最后还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睡了，明儿一早还要进宫谢恩呢。”唐煜拍了拍沈瑾妍的小脸，看着小姑娘吃饱喝足的模样他也觉得十分满足，没想到厨艺也能受人赏识，当然这个人得是沈瑾妍他才乐意。 “睡了睡了，我也敖不住了。”沈瑾妍连连点头，她也知道进宫这事比较重要，就算还能只能再睡两个时辰那也好啊。 俩人迅速地窝进了被子里，不一会儿便相拥着沉入梦乡。 第二日沈瑾妍是迷煳地被两个丫环从被窝里给抓出来的，她左右看了一眼，身旁早已经没有了唐煜的身影，只有袁嬷嬷还在一旁不停催促，“快些给夫人上妆，还有那个得给钗环带上……” 沈瑾妍半眯着眼扫了袁嬷嬷一眼，这个时候也懒得与她争执，她还没睡够呢，就由着她们折腾吧。 等着她穿上一身华贵衣饰被推进马车里时，唐煜已经候在了那里，顺手就将她给接了过来抱在怀中，又小心翼翼地拉了一床毯子给她盖上。 “没睡醒?”唐煜轻轻地揉了揉沈瑾妍的额发，待露出她光洁的额头后又轻轻落下一吻。 沈瑾妍懒洋洋地睁开了眼，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还不都是你，根本没睡够，我眼下好睏!” “今晚不闹你了!”唐煜眯着眼笑，显然十分享受，昨儿个他们夫妻俩除了没那啥之外，沈瑾妍全身上下哪处地方他没瞧见，也顺道行使了一番作为丈夫的权力，那种滋味不可言说。 “你还敢?!”沈瑾妍瞪圆了眼，不过片刻又泄气了，与这种体力超群的人抬槓她註定没有好下场，别一激他还真有来了。 “你说我敢不敢?”果然，唐煜挑了挑眉，黯色的眸中波涛翻滚，有让人心惊肉跳的情绪在缓缓酝酿。 “你敢，你是我大爷行了吧!”沈瑾妍立马哭诉求饶，瞬间便化作了小白兔，“夫君，昨晚我真的好累啊，今天让我好好休息，不然接下来给你施针我也没办法了，你不是想快点好起来的对不对?”说罢一手揪着他腰间挂着丝绦轻轻绕起了手指，不过她的注意力片刻间又被丝绦上挂着的玉佩吸引了过去。 这玉佩是墨绿色，雕着麒麟的形象，通透晶莹，一看就是质地上乘。 “以前没看你戴过这玉佩呢，麒麟雕得真精神，好看!”沈瑾妍笑眯眯地转移着话题，唐煜倒也顺着台阶下了，“是全伯带来的，说是我父王的遗物。” 唐煜低下了头将玉佩拿在手中把玩，片刻后却是扯了下来塞进了沈瑾妍的手里，“既然你喜欢就给你了!” “什么?”沈瑾妍惊得差点捧不住玉佩，既然是大将军王的遗物，又是指名要给唐煜的，她如何能要? 说不定这就是和皇帝陛下的一个见证呢，当然眼下还不适合暴露出来。 “你是我娘子，我的就是你的，还分什么你我。”唐煜理所当然地看着沈瑾妍，片刻后才微微眯了眯眼，“难道你不是这样想的?” “自然是这样想的，夫君的就是我的嘛。”沈瑾妍干笑两声，低头默默暗想，她又发现了唐煜的一个缺点，有些喜怒无常呢，当然只要顺着毛捋，他这个人还是很好哄的。 “这才对。”唐煜扯了扯唇角，继续将沈瑾妍抱在怀中，“想睡就睡一会儿，进宫后我再叫醒你。” “嗯。”沈瑾妍点了点头，将玉佩收入了锦囊安心地眯眼歇息。 唐煜的怀抱很温暖，原本只是想打个盹罢了，不过沈瑾妍渐渐抗不住瞌睡虫的召唤，睡沉了过去。 唐煜笑了笑，又将怀里的人儿抱得更紧了些，这样小小的一个人儿轻若无物，他甚至能够一手都将她举起来，还有那腰细的，仿佛一折都会断…… 回想到昨夜的种种，唐煜还有些意犹未尽的感觉。 “玉佩你收着也好，今儿个也是兴起了，或许陛下并不乐见……”唐煜抿了抿唇沉默了下来，他面色微敛，全身散发着冷漠如海的气息。 似有所感，原本睡熟的沈瑾妍微微动了动，又向他怀里窝得更深。 唐煜低头看了沈瑾妍一眼，又将毛毯给拉高了些。 如今皇帝陛下倒是对他看重，封了这永安侯的爵位，即使不靠着敬国公府，他也能稳稳地压别人一筹，谁叫他如今是陛下跟前的第一人? 可幸运也与危机并存，皇帝陛下的那点小心思他还是明白的。 派到府中的嬷嬷甚至还有一些宫女太监，明着是来帮衬侯府的，实际上何尝不是起到监视的作用?关键是这些人还不能轻易处罚了，重用不可能，慢待的话…… 唐煜微微眯了眯眼。 第395页 沈瑾妍虽然说交给她来处理，他却怕她一个小姑娘料理不了这些庶务，人心难测啊，又都是些宫里出来的人精。 袁嬷嬷等人还如此盛气凌人…。 唐煜冷冷一笑，这些人怕都是忘记了谁才是这永安侯府的主子! 若是依他从前的脾气，这些敢犯上的奴才最终都消失得不见踪影，可正因为这些都是皇帝陛下赏赐的人，他眼下还动不得。 “若是真治不住这些人，你再来找我，可别一个人死撑着!”唐煜俯身，眸神变得温柔起来，他的鼻尖轻轻触及在沈瑾妍的鼻头上，爱恋宠溺地动了动。 “别吵我!”沈瑾妍却是一巴掌将唐煜给推开，咕噜道：“我还没睡够呢……”声音又低沉了下去，竟是继续睡着了。 “小懒虫!”唐煜无奈一笑，想要伸手揪揪她的鼻头却又有些捨不得，最终只是轻轻地在她面颊上落下一吻，暗笑道：这丫头倒是宽心，如今进宫都习以为常了。 正文 第【355】章情况 进了宫里又换了轿撵，沈瑾妍继续靠在唐煜的怀中熟睡，直到临近干宁宫时才被唤醒。 她迷煳地睁开眼睛，又打了个呵欠才问道：“是在崇明殿?”这几次见到皇帝陛下都是在崇明殿，所以沈瑾妍理所当然这么想。 “是在干宁宫，皇后娘娘他们都在。”唐煜轻弹了一下沈瑾妍的额头，这下她彻底清醒了过来，不再理了理衣裙又坐正了，“你看我头髮散了没有，衣服整齐不?” 唐煜认真地看了一眼，接着缓缓点头，“还行，不过我觉得你不穿衣服的时候更美!” “讨打!”沈瑾妍脸上一红，龇牙咧嘴地瞪了唐煜一眼。 轿撵外有宫女在请安，唐煜这才扶着沈瑾妍落了轿。 宫门口便铺着有红毯感觉十分庄重，沈瑾妍踩在上面觉得软软的，又听领路的宫女道：“永安侯大婚，陛下与娘娘都十分开心，今儿个早早地就让人铺了红毯，陛下来时都夸赞了一通呢!” “娘娘有心了。”唐煜点了点头，面色矜持。 沈瑾妍的眼睛却是骨碌碌地转着，这次谢恩是在干宁宫而不是在崇明殿，那就说明是家宴，而不是严肃的政治论谈? 这还有点意思，至少皇帝陛下对唐煜的情分是不一样的，虽然如今他老人家变得有点不可理喻。 等进到干宁宫里，沈瑾妍远远地便瞧见了端坐在正中的那抹明黄色身影，他威严却消瘦，花白的头髮笼在金灿灿的皇冠下，有种说不出的冰冷与遥远。 她能清楚地感觉到那就是高高在上的帝王，是九五之尊，再也不是那个从前与唐煜能够玩笑打趣的和蔼大叔，那个皇帝陛下。 皇后娘娘就坐在左边下首的第一个位子，穿着一身绛红色的常袍，娴静而优雅，有种超脱岁月的风姿，看着便让人心情平静。 静妃、淑妃以及其他嫔妃都依次落坐，沈瑾妍还瞧见了十三公主，她悄悄地对自己眨了眨眼睛。 沈瑾妍回她一个微笑，接着与唐煜一起撩了衣袍缓缓拜下，“磕见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免礼，平身吧!”皇帝陛下懒洋洋的声音响起，目光扫过唐煜自然是一脸欣赏，但在触及沈瑾妍时却是微微眯了眯眸子，不辨喜怒。 沈瑾妍这才扶着唐煜的手站了起来，她微微低垂着目光，便听得皇后娘娘开口道：“陛下，永安侯与夫人果真是郎才女貌，臣妾见着他们这样的年轻人都好生欢喜，就像看到了从前的咱们一样……” “是吗?”皇帝陛下扯了扯唇角干笑了两声。 其他宫妃便也笑着应和了两句，自然是对沈瑾妍夫妻的夸赞。 “赏吧!”皇帝陛下挥了挥手，一旁的苏公公便拿出早已经拟好的圣旨念了起来。 沈瑾妍低眉顺眼地细细听着，皇帝陛下的赏赐自然是贵重的，但也不算太出格，就算唐煜是宠臣，但爵位在那里放着，也不可能超越皇室贵胄。 赏赐过后，皇帝陛下便宣了唐煜进内殿单独说话，皇后娘娘也将沈瑾妍给叫到了跟前来，语重心长地说道：“你们是少年夫妻，你年纪又这般小，凡事要多听多看，有不懂的可以请教宫里的那两位嬷嬷，再不行来找本宫也可以……” “娘娘言重了，臣妾自当恭谨谦卑，侯爷在外也辛苦，臣妾会将永安侯府料理得好好的。”沈瑾妍笑眯眯地抬头，绝口不提与府里的两位嬷嬷已经有了龃龉，既然是她府里的人了，她有的是时间好好打磨，不急在这一时半会。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凡事也不用本宫多说。”皇后娘娘心领神会地笑了笑，她是没有子嗣的，到了她如今这个年纪想要再领养个其他宫妃的孩子也不现实，再说都是些长大了认主的，唤了她母妃转过来又认别人当母亲，她懒得费这个心。 如今皇后娘娘想的就是自己的家族，她自己没有了指望总要为家族出些力，而唐煜如日中天，若是靠上了他，今后就算自己不在了家里也不会倒下去，所以示好唐煜便变得十分必要。 沈瑾妍又与皇后娘娘不痛不痒地聊了几句，十三公主却是坐不住了，早跑过来拉了她的手想要说话。 第396页 皇后娘娘忍俊不禁，又挥手道：“十三早盼着你来了，本宫也不耽搁你们俩了，出去玩会儿吧!”目光又往殿内扫了一眼，沉吟道：“陛下与永安侯还不知道要说到什么时候，一会儿本宫会让人来知会你的。” “谢娘娘。”沈瑾妍与十三公主齐齐行礼，这才相携着退出了干宁宫。 一出了干宁宫十三公主便笑着打趣她，“你可好了，如今都是永安侯夫人了，真正是羡煞了京城的一干贵妇小姐们。” 沈瑾妍未及十四便出嫁，而且是这样的高嫁，自然会引来无数的羡慕嫉妒，十三公主也就是这样一说，她是真正在为好友开心。 “你也快了，淑妃娘娘还能一直留着你不成?”沈瑾妍笑着嗔了十三公主一眼，俩人说说笑笑地往花园里去了。 这个季节，万物復甦，春回大地，枝头都有新发出的绿芽，一派春意盎然。 园子里的梅花还在竞相绽放，许是知道经过这一冬的蛰伏它们要静待明年的冬天，所以这香气铺满了园子。 “梅有傲骨，不屈不挠，却自有清香宜人，静待有缘人的採撷。”沈瑾妍伸手摺下一枝红色的梅花拿到鼻尖轻嗅，带着点冷意的梅香蹿入鼻端，让她整个人都精神一振。 刚才在干宁殿时，她都差点打起了瞌睡，今日回去定是要好好地补眠。 “咦，那不是十一皇姐……”十三公主的声音带着一些疑惑响起，“那不是……你表哥?” 沈瑾妍一怔，旋即勐然转过了目光，待看清楚不远处那青衣长袍容颜俊美的男子，她的心不由咯噔一声。 正文 第【356】章乱了 此时的十一公主正旁若无人地捻起一枝梅花挑起了杨寄远的下颌，轻笑道：“怎么，你要躲我躲到什么时候?” “公主殿下!”杨寄远白皙的面容微微泛红，他有些无奈地看向十一公主，他也不知道是怎么了，鬼使神差地就接了这个活计往宫里来递东西，难道他心里也是想要见她一面不成? 想到这点隐秘的小心思杨寄远更是心中一颤，他的礼教他的规矩都告诉他这是他不能犯下的大错，毕竟他如今已有妻室……这么些年都平稳地过了，难道偏偏要在这个时候生出波澜? “寄远……”十一公主缓缓放柔了嗓音，她走近两步试探着拉起杨寄远的手，见他并没有拒绝不由心中大喜，扬眉道：“其实你心里也是有我的，是不是?” “我……”杨寄远一愣，此刻想要甩开十一公主的手已是不能，看到眼前逐渐放大的脸，温热如兰的气息倾吐在面上，直到唇上嵌进了一抹柔软，他才惊愕地瞪大了眼。 “啊!”十三公主惊叫一声，赶忙捂住了眼睛。 可这时候十一公主与杨寄远已经闻声分开，俩人勐地向这边看了过来，沈瑾妍顿时一脸尴尬，却不得不硬着头皮打了个招唿，“公主殿下，表哥……” 她没想到十一公主与杨寄远真的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十一公主胆子真大，就在花园里也敢亲杨寄远。 沈瑾妍只觉得辣眼睛，颠覆了她对这个时代的认知，难不成十一公主也是穿来的? 这样的特立独行，这样的与众不同，她深深地觉得有这个可能。 但是杨寄远不行啊，他已经娶了姜氏，姜氏也是他的责任，难道就因为与十一公主的婚外情姜氏就要做出牺牲? 虽然沈瑾妍从前也认为姜氏有些配不上杨寄远，但俩人到底已经是夫妻，她又有什么权力置喙? 对于如此这样的情景，沈瑾妍是不乐见的。 即使十一公主与杨寄远一见钟情还是怎么的，但也要处理好家事再来发展感情，如今这样算什么? 偷情? 婚外恋? “原来是你们啊。”十一公主迅速镇定了下来，十三公主与她向来感情好，至于沈瑾妍……因为是杨寄远的表妹她早就看作是自己人了。 杨寄远却是一脸的尴尬，忙对着十一公主行礼，又有些不好意思地唤了沈瑾妍一声，“表妹……”说罢拿袖子擦了擦嘴唇，回头一想又是多余，只是被十一公主瞪了瞪，气氛更显得尴尬。 “那个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表哥你……”沈瑾妍看着杨寄远欲言又止，这事她真不好插意见，说得不对得罪了十一公主，说得对……那就是他们俩不对了。 所以沈瑾妍还是拉了十一公主就走。 直到俩人走出好远，十一公主才回过神来，不由捂着脸震惊道：“他们俩……他们……”说罢转头看向沈瑾妍，还觉得这一切有些虚幻，不现实。 她的十一皇姐怎么会喜欢一个有妇之夫? 虽然前朝的公主有养面首，但本朝还没有这个先例，难不成十一皇姐要开先河? “他们……唉!”沈瑾妍说着也嘆了一声，又看十三公主一脸震惊的表情，不由拉了她的手道：“公主，这事不能和别人说……我想他们应该能处理好的。” 十一公主与杨寄远都是可以婚配的年纪，她们两个小丫头能说什么呢? 只是这件事情压在心底，沈瑾妍与唐煜离开时忍不住徵求他的意见，“这事我要管吗?告诉舅舅或是舅母?” 第397页 “不好。”唐煜缓缓摇头，见沈瑾妍一脸不解又轻轻拍了拍她的手道：“十一公主从前就性子桀骜，虽然这些年稍稍好了些，但她不会允许别人坏她的事，这事你就少掺和。”又叮嘱沈瑾妍，“也别告诉你舅舅舅母，不然我怕杨家当先就要乱起来。 “好吧。”沈瑾妍认同地点头，唐煜说得都对，“表哥也是个成年人了，该怎么做不用我教他，且看着吧!”说完后她就将这件事情放下了。 没想到这不刚过两天，杨氏就派人来请沈瑾妍回府一叙。 “娘，您还在坐月子，别下床了!”沈瑾妍一来杨氏屋里，杨氏就坐了起来，她赶忙上前扶住她，又看她一脸无奈的模样，不由细问，“这是出了什么事了，您这般急急地找我回来?” “还不是你舅舅家……你舅母昨儿个都带着你表嫂来了，你表嫂哭诉得伤心，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你姐姐也拿不出个主意，这才请你回来商量……”杨氏说得断断续续，但沈瑾妍却听出了个大概，不由小心翼翼地问道：“表嫂她哭什么?” “你表哥他……”杨氏扶着额头疼地说道：“他怎么就和十一公主有了首尾，这孩子明明是那么乖巧，怎么会行差踏错……”说到最后都有些不敢相信，杨寄远是多好的一个孩子啊，前程远大，品性优秀，可他怎么会犯下这样的错误，还是和皇室的公主? 沈瑾妍面上一滞，这虽然是她早就知道的事，却没想到竟然会来得那么快。 十一公主的性子也不是忍气吞声的，若是她看上了杨寄远，只怕姜氏不让也得让，那可是皇室的公主。 “表嫂那么伤心，是不是公主殿下她……”沈瑾妍犹豫地问道。 杨氏便嘆了口气，“公主的意思是让你表嫂腾出位子来，她要招寄远做驸马，可你表嫂那么喜欢你表哥，她怎么可能就这样让出来……杨家现在也是闹得沸沸扬扬的，我看用不了多久整个京城都知道了。” 沈瑾妍默了默。 这虽然是桩见不得的丑事，但谁敢议论，那可是皇室的公主。 若是上面一个不高兴，或许就要降罪满门，这个时候最好谁都不要去插手。 “娘，这事我们谁都插不上手，您也不要管了。”沈瑾妍对杨氏道：“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事出在公主殿下，若是殿下放手了那就是皆大欢喜，若是殿下不放，谁又能拦得住?” 正文 第【357】章闹腾 十一公主这次明显是要放大招了，她喜欢的男人能忍住吗? 答案自然是不能的。 沈瑾妍又陪着杨氏絮絮叨叨了好久这才起身告辞，杨氏还放心不下让她去一定要去杨府看看，沈瑾妍犹豫了一阵才答应下来，她一个小姑娘又能帮上什么忙呢，顶多听卫氏叙叙苦水。 马车转进了杨府的大门，因着沈瑾妍眼下的身份到底是不一般的，杨府的几房夫人小姐们都亲自迎了出来，与她一番寒暄后这才让卫氏将人给领走了。 只是沈瑾妍与卫氏一离开，这些人又在背后议论开了，总之不是什么好话。 沈瑾妍耳朵尖也听进了些许，看卫氏的脸色不是太好，便也没多说什么，只扶着她进房落坐，又倒了杯参茶给她，“舅母看着气色不好，也该多补补身子。” 卫氏喝了一口茶水又将杯子给放下，嗓音哀泣捶胸顿足，“家门不幸啊，怎么出了那么一个逆子?!” 杨寄远这一路走来都是长辈们眼中的青年才俊，从来没有行差踏错过，一路顺风顺水地到了翰林院。 可今日却曝出了这样的丑闻，杨家人都是面上无光。 虽然别人没有在她跟前指指点点，但卫氏如今都羞于出门。 “舅母快别气了，表哥他……他应该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沈瑾妍抿了抿唇，若是杨寄远也一门心思奔着十一公主去，她还真不好说什么。 拆散真爱? 棒打鸳鸯? 她做不出来! “这个逆子，也不知道怎么就被迷了进去，那……”卫氏突然拔高了声音，她面色赤红，眼睛红肿，显然是真的伤心了，“那位是他能攀得上的吗，咱们家怎么就成了这样……”说罢又嘤嘤哭了起来。 其实卫氏说得也不全对，杨寄远也是探花朗，又出自杨相爷府上，这样的一表人才，其实当初尚个公主也无不可，但关键是他在科举之前就已经成了亲啊。 “表嫂那边怎么说?”沈瑾妍默了默又问起了姜氏，姜氏虽然性子也不讨她喜欢，但毕竟算是杨家明媒正娶过来的媳妇，也不能说不要就不要了。 “你表嫂当然舍不下你表哥，她说若是那位要嫁过来，就只能做平妻!”卫氏摇了摇头，这事她和媳妇也没法说，说得过了媳妇又会觉得一家人都在欺负她，可卫氏如今真的做不了主啊。 “平妻?”沈瑾妍愣了愣接着缓缓摇头，依十一公主的心性怎么可能做平妻，她只会独霸杨寄远，根本没有姜氏的位置。 沈瑾妍正与卫氏说着话，姜氏便撞了进来，待看到她时不由眼前一亮，“妍表妹来了?”说着便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 第398页 沈瑾妍只看了一眼便觉得有些难过。 姜氏长得也只能勉强算是小家碧玉，平日里也就是打扮出彩几分，可此刻的她髮鬓散乱，衣裙也是皱巴巴的，显然已失了往日的光鲜与体面。 看来杨寄远与十一公主这事对姜氏的打击的确很大。 “表嫂好。”沈瑾妍起身给姜氏见礼，卫氏也忙道：“你表妹也就是来看看我，你既然来了就一起坐会吧!” “我不坐!”姜氏却是一摆头，她就站在沈瑾妍跟前，一双眸子晶晶亮亮，看得人有些发慌。 “表嫂是……”沈瑾妍刚想开口，姜氏已是拉住她的手急声道：“表妹能进宫是不是?你带我进宫好不好，我要去见公主，我要问问她为何要抢我的夫君，我要问她为何偏偏看上我的男人?!” 姜氏说到最后都有些疯魔了，一双手勒得沈瑾妍有些疼，她不由扭了扭手脖子，“表嫂你先放开我再说!” 不说她不可能带姜氏进宫，若是真让姜氏进了宫那才是糟了。 情敌见面能有什么好话?那又是在宫里，若是姜氏出言不逊，十一公主治她个大不敬的罪，到时候打了板子都是白打，自己找没趣。 “寄远媳妇你别这样，你抓疼妍儿了。”卫氏也在一旁想要拉开姜氏，可姜氏仿若疯魔了一样，拉着沈瑾妍就不撒手，眼眶中都透出一股赤红来，那样的眼神竟让沈瑾妍都觉得有些可怕。 姜氏的世界里就只有杨寄远，如今十一公主若是夺了杨寄远，那她就什么也没有了。 沈瑾妍虽然也觉得姜氏可怜，但她没有办法啊，十一公主那么有主见的人，能听得进别人的劝吗? 若是能劝，宫里的静妃只怕早就劝了，如今还能闹这样一出? “表嫂，你听我说……”沈瑾妍刚想要说什么，帘子被人撩开了，杨寄远正大步而来，他看了沈瑾妍一眼，羞红着脸拉住了姜氏，“你还不放手，要闹哪出?” “我要闹哪出?”姜氏听到杨寄远的声音微微一怔，旋即僵硬地转过头来，看着杨寄远那张俊美如玉的脸，不由惨笑道：“你说我要闹哪出?” “好了，跟我回去!”杨寄远沉下了脸色，这几日因为风言风语传得太快，他都称病抱恙没去翰林院，可他呆在家里姜氏闹腾得更厉害，这不知道沈瑾妍来了杨府就巴巴地赶了过来。 “把你媳妇带回去吧，免得你表妹笑话。”卫氏嘆了一声，她管不着儿子更管不着公主，眼下也只能任由事情的发生。 “表哥，你也好好安慰一下表嫂，或许等一阵子就没事了，等着一切雨过天晴……”沈瑾妍不好问杨寄远的态度，只怕再刺激到姜氏，或许这也非杨寄远所愿，但十一公主将事情闹得那么大却又是因他而起，他怎么样都脱不了干系的。 卫氏也连连点头，“你表妹说得是，快把你媳妇给带回去，好好地赔个礼认个错，这日子还是要过的不是，都是一家人……” 卫氏想要息事宁人，家和万事兴，谁不是这样希望呢? 可事实总是与理想背道而驰的，沈瑾妍只能在一旁沉默地看着，静待事情的发展。 正文 第【360】章成全 沈瑾妍并没有说穿是她救了姜氏，沈瑾姝自然也不会说。 姐妹俩心有灵犀地对视一笑，便听沈瑾妍道：“舅母，表嫂她吉人自有天相，好歹是缓过口气，眼下已是无碍了!” “无碍了，这就好，这就好!”卫氏木然点头，心下却缓缓松了口气，只是又有些沉重的感觉。 姜氏活过来了，这对他们家来说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屋里，姜氏与杨寄远正沉默相对。 半晌后姜氏才沙哑着开口，“相公，你没有……什么想和我说吗?” “我……”杨寄远眼眶一红，蹲身在姜氏跟前，“我对不起你，对不起……” “除了对不起呢……”姜氏自嘲一笑，没想到她付出了全部的感情，甚至差点连命都丢了，却只换来一句对不起。 杨寄远有些茫然地看向姜氏，有时候男人脆弱得像个孩子，远没有女人的果决和担当。 杨寄远是想承担起自己的责任，可他又放不下十一公主，毕竟他们俩人认识在前。 若是以前他还不知道他们俩人有那么深的缘分，但如今他们已经相认，那从前再多的过往都不算什么。 他承认，他的心里是有十一公主的位置，一直埋藏着。 “没了?”姜氏觉得嗓子很干，她撑坐了起来与杨寄远四目相对，忽地转头看向桌上的茶壶，“我想……喝水。” “好的，我给你倒。”杨寄远手忙脚乱地奔向了桌旁，这个时候让他为姜氏做什么他都心甘情愿，即使他以前从未做过。 喝下了两杯温热的茶水，姜氏觉得喉咙舒服了许多，似乎连神思都清明了不少，她看向杨寄远，突然觉得他就像一个长不大的孩子。 明明他可以决断，却总是左右为难，无外乎是在意恩情和道义，无法挥剑斩去一切的烦忧。 那么，就让她来做吧! “想来陛下赐婚的旨意不远了吧?”姜氏的目光有些黯然，她低垂着眼帘看着自己有些圆润并不纤长的手指。 第399页 “我们可以不要旨意的，只要你成全。”杨寄远有些羞愧地说出这些话来，可他不得不说。 “我成全?”姜氏愣了愣，有些木然地抬头，“是让她来做平妻?” “若是你愿意的话。”杨寄远急切地点头，他不想对不起姜氏，却又不能负了十一公主，在这个两难的境地他已经挣扎了许久，也许这是最好的一个办法。 “我不愿意。”姜氏平静地说道，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十一公主以公主之尊都愿意与她共侍一夫，是打定了主意让杨寄远以后不登她的门吧，这与守活寡又有何异? “你……也罢!”杨寄远嘆息一声，姜氏的性格就是如此，不让不退，特别是激烈到用自尽来威逼他，他不想将事情闹大，如今也就只有妥协了。 可事态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他与姜氏恐怕今后再难谈夫妻感情，相守在一起也不过是行尸走肉吧。 “别急，我还没说完。”看着杨寄远一脸颓然失望的表情，姜氏的心一瞬间有种尖锐的疼，这就是她的丈夫，这就是此刻避她如蛇蝎的丈夫，他们勉强在一起可还有幸福可言? 杨寄远抬头，眸中神色悲凉，竟然有种生无可怜的感觉。 姜氏冷冷一笑，不屑道：“我不与她共侍一夫，也不答应她做平妻，因为——”她顿了顿，一时之间气势如虹，“我要与你和离!” “啊?”杨寄远傻眼了，他觉得自己恐怕是出现了幻听，姜氏怎么会主动答应与他和离? “你没听错，杨寄远!”姜氏淡淡地扫了一眼杨寄远，“我不可能和一个心里没有我，只想着别的女人的男人过一辈子，表妹说得对，这一辈子太长了，我把青春耗费在你身上不值得!” 姜氏话音一落，骤然觉得心上压着的大石都落了地，有种解除桎梏的舒爽与清明。 连沈瑾妍都看得透的事情，为什么她想不开? 这一刻，姜氏由衷地对沈瑾妍生出了一份感激。 即使这个姑娘是杨寄远的表妹，可她说出的那一番话却是站在女人的立场，站在她的立场，给了她极大的鼓励和支持。 帮理不帮亲也莫过于此了。 “你……当真要和离?”杨寄远的声音有些颤抖，还有些不敢相信。 姜氏明明那么喜欢他，那么想要和他永远在一起，怎么在这个时候反倒要放开他? 这……他有些不能理解。 “真的，你若不答应，当心我反悔!”姜氏淡漠地看了杨寄远一眼，她还以为他会欣喜若狂，竟然没有。 男人真的是个奇怪的生物，得到的时候不珍惜，失去了才觉得惋惜吗? 当然姜氏知道自己没有那么大的魅力，论家世和容貌她都无法和十一公主相比，杨寄远选择十一公主也是正常。 只是从前她拗着死理不肯退让罢了。 “没有不答应，你这么说我就当你同意了就是。”杨寄远立马站了起来，“我眼下就去写和离文书。”竟然有些迫不及待的感觉。 姜氏心里发冷，面上却仍然绷紧了，她既然选择了走出这一步，就不让自己有后悔的余地。 也许会心伤，也许会难过，但时间会抹平这一切。 杨寄远走了几步突然觉得没对，又转过身看了姜氏一眼，姜氏眼中的悲凉和哀伤瞬间俩刺痛了他，他也觉得有些心酸，但事已至此，他无法再做出更改，却对着姜氏深深地鞠了一躬，“多谢你的成全!” 是的，的确是成全，没有姜氏的成全，杨寄远不能走出这一步，那么他和十一公主就算勉强在一起，恐怕也会遭到天下人的指责，即使他们不在乎，却也要顾忌着天家的颜面。 所以，姜氏的成全才是皆大欢喜的结局。 正文 第【361】章解决 姜氏的成全倒是在沈瑾妍的意料之外，以她对姜氏的了解，这位表嫂绝对不是豁达之辈。 “许是因为在生死关头走了一遭所以看开了吧。”在回程的马车里，沈瑾姝轻轻嘆了一声。 姜氏的放手代表了不再纠缠，虽然这对杨家来说面子上也不见得好看，但好歹算是落下帷幕。 “舅舅气得不轻，咱们走的时候他还要压着表哥一通好打……”沈瑾妍摇了摇头，不过她理解杨文涛的做法。 姜氏的父亲是杨文涛的同窗，当初这门亲事就是俩人定下的，如今杨寄远负了姜氏，以致姜氏年纪轻轻就和离回了娘家，今后还能不能再嫁那是两说，嫁的门第自然再也比不上从前。 姜氏的娘家没有打上门来，也算是为杨家人留了一点颜面。 “表哥怎么就和公主殿下走在了一起?”沈瑾姝百思不得其解。 沈瑾妍也是一脸纳闷，这恐怕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俩人从前应该有外人不曾得知的过往吧? “罢了别想了，好歹表嫂没事，咱们回去和娘说一声吧，让她也别挂心上。”沈瑾妍与沈瑾姝遂回了沈家。 杨氏正坐立不安就瞧见了她们俩回家，忙迎了上来急声问道：“怎么样?” “娘，表嫂没事了。”沈瑾姝笑着点头，与沈瑾妍对视一眼，姐妹俩又扶着杨氏坐下。 第400页 “谢天谢地!”杨氏松了一口气，双手合十道：“菩萨保佑，若是你表嫂真出了什么意外，你表哥就是造了孽啊!” “娘……”沈瑾妍跟着点头，又有些犹豫地开口，“表嫂同意和表哥和离了……” “真的?”杨氏眼睛一亮，豁然开朗，“她怎么就想通了?这丫头可是个认死理的。” 说句心里话，杨氏也没觉得姜氏配不上杨寄远，但到底是原配夫妻，亲事又是早定了，姜氏除了性子有些不好以外，倒也没犯过其他的错误，杨家人自然不能无故休妻。 可十一公主又是那样相逼，杨寄远只怕心里也是肯的，不然又怎么会掀起满城风雨? “只怕是在鬼门关那里走了一遭，所以才大彻大悟了吧!”沈瑾妍感嘆一声，这样的选择对姜氏来说也是好的，不然再守着心思根本不在她身上的杨寄远，看着他与十一公主双宿双飞，只怕那对她来说才是致命的煎熬。 红颜憔悴，日渐消瘦，就算她不寻那短见，这日子也能生生磨死她。 “她能想得开最好。”杨氏跟着点头，又叮嘱沈瑾妍姐妹，“你表嫂若是哪日要离开京城了，你们姐妹俩再去送她一送，也算是全了咱们一场缘分。” 杨氏虽然也有些替姜氏惋惜，但她到底是杨寄远的姑母，总是站在杨家人这一边的。 “舅舅气极了，还打了表哥。”沈瑾姝小心翼翼地说着，生怕刺激了杨氏。 没想到杨氏听了只是沉默了一阵才缓缓点头，“该打一顿，不管是为了杨家的脸面，还是给姜家一个交代。” 当然，这样的惩罚就像隔靴搔痒，但好歹也要做个样子，不然杨家都是这等薄情薄性之人，岂不让人心寒。 沈瑾妍也理解舅舅。 杨文涛这一打，一是为了儿子的不争气，二也是打给所有人看的。 沈瑾妍姐妹又陪着杨氏说了一会儿话，眼见杨氏累了才起身告辞。 “姐姐，你先回吧，我想去看看慷哥儿。”送走了沈瑾姝，沈瑾妍转去了隔壁奶娘的屋里。 慷哥儿眼下正在熟睡，奶娘和丫环们见了沈瑾妍的到来赶忙起身行礼，被她挥手制止了，“小声些，别吵醒他!”说着便轻手轻脚地走到摇篮旁边看着。 才出生的孩子真是一天一个样，慷哥儿原本有着一张红红的皱巴巴的小脸，此刻五官渐渐长开，皮肤也变得白皙了起来，看着真是玉雪可爱。 沈瑾妍就坐在一旁看着他，只觉得心都要化了。 这是她的小弟弟呢，就像个糯米小糰子似的，谁能不爱他呢? 听说沈老伯爷都来看过几次了，若不是孩子离不得娘，只怕他还想要人天天抱到他院子里去稀罕呢。 略坐了一会儿后，沈瑾妍便起身离开，奶娘带着丫环在后面送她。 “六姑奶奶也经常来看慷哥儿，她也离得近，不像九姑奶奶远了些……”奶娘笑着说道：“六姑爷与姑奶奶都是一表人才，将来生出的孩子定也是可爱乖巧的。”又说了好些夸赞的话，沈瑾妍都笑着领受了。 若不是她还未及笄未到年纪，只怕这奶娘就要夸起她和唐煜来了。 沈瑾妍回到永安侯府时，正巧在门前碰到了唐煜，他的身后如今跟着两个龙牙卫，倒也是她熟悉的脸孔。 陈素如今也只是办差的时候才跟着唐煜呢，一下了衙门就忙不迭地回家当好丈夫，这一点自然是沈瑾妍乐意见到的，她还想早日抱上外甥呢。 可惜沈瑾怀与况幼清不努力，只能将希望寄托在沈瑾姝和陈素身上。 “今儿个去杨府了?”唐煜拉着沈瑾妍往里走，丝毫也不忌讳府里下人们的眼光，这是他的家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谁还敢管他不成? “你知道怎么?”沈瑾妍笑着眨了眨眼，又想到姜氏自尽的事情只怕没有经过刻意遮掩，此刻怕已是闹得沸沸扬扬了。 “八卦自然传得快，我就在衙门里都听说了。”唐煜点了点头，“你表嫂可还好?” “嗯，救回来了，若是再晚些只怕来不及了。”沈瑾妍有些庆幸，幸好她拉着沈瑾姝马不停蹄地就奔了过去，不过想到路途上的惊险与闹腾她还有些不好意思，“马车跑得太快，撞翻了一个货郎的摊位，还有一个老奶奶的菜摊，一会儿你安排人帮我过去赔给别人吧。” “没有人伤着就是万幸，这些小事不用介意，我让人办了就是。”唐煜虽然也不是仗势欺人之辈，但事急从权，更何况是为了救姜氏的性命，沈瑾妍当时的急切就可以理解。 正文 第【363】章赐婚 赐婚的旨意在姜氏离开京城后的第二天就颁了下来。 虽然京城里也有不少看笑话的人家，不过杨家人也知道这事免不了被人指指点点，只要落实了淡化了，久而久之也就没什么了，但这段日子他们必定是要顶着各方压力和脸色过日子的。 最高兴的莫过于十一公主了，她甚至还亲自跑到永安侯府与沈瑾妍唠家常。 毕竟从前也有交情又是公主，沈瑾妍不好落她的面子，只能耐着性子接待了十一公主，让人摆了点心和茶水在花厅。 十一公主显然不是为了这些而来，开门见山地与沈瑾妍道：“‘彩衣坊’那里我就不去了，我信得过你做的嫁衣，帮我设计一件独特别致的，赶在六月前做好就行。” 第401页 十一公主与杨寄远的婚期定在了六月初六，就算急着出嫁，却也不能太急，公主府那一些敕造要准备妥当齐全了。 以公主之尊自然不是出嫁，而是招驸马。 “是，公主的吩咐自然遵从。”沈瑾妍点了点头，但表情却是淡淡的，再也没有了以往与十一公主说话时的随性与自然，俩人中间仿佛隔了一层透明的膜。 十一公主微微皱眉，“怎么，你不高兴我做你的表嫂?” 她以为沈瑾妍会为她高兴，毕竟俩人从前就是朋友，可眼下看来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公主喜欢就好。”想到姜氏的黯然离开，沈瑾妍眼下真的无法为十一公主欢欣，即使他们俩人是真爱。 十一公主冷哼一声，拂袖道：“难不成你还更喜欢那姜氏，我可知道你们关系没那么好。” “公主殿下，”沈瑾妍这才扫了十一公主一眼，正色道：“姜氏她是弱势，她争不过公主所以只能离去，我同情她的遭遇，却也没资格批判公主和表哥这样做的对错，如今你们不是已经达成所愿了吗，还想要怎么样?” “我们……”十一公主脸色突然变得有些急切，但话音一起又咽了下去，她能说她期盼所有人的祝福吗? 即使她抢了别人的相公，她也希望这段婚姻是得到祝福的。 明明是她与杨寄远先认识，可偏偏就被姜氏抢了先。 命运作弄，时光蹉跎，她再见到他时，他已是使君有妇…… 沈瑾妍看了十一公主一眼，俩人相坐无言，片刻后她才道：“公主殿下若是没事，我就先去歇息了，这两日着实累了。” 这么明显地送客，十一公主自然感受到了，她脸色微微变了变，旋即泰然自若地起身，“那我就先告辞了，等着你为本公主设计出嫁衣来!” 送走了十一公主后，沈瑾妍便有些疲惫了，没想到刚回到屋里歇息，又有人禀报说是十三公主到了。 沈瑾妍一阵诧异，没想到这姐妹俩竟然是前后脚地找到了她，都是来谈心联络感情的吗? 从十一公主对她的态度来说，不难感觉到其中有意的亲近，可是眼下的沈瑾妍真的不能毫无芥蒂与十一公主畅谈欢笑，再怎么说她也是一个三观极正的人，和抢了别人相公的女人这般亲爱谈笑，是不是证明她心里根本没将这当作一回事? 可她显然不是那样的人。 “将十三公主请到我屋里来吧，没有外人不用忌讳。”沈瑾妍挥了挥手就窝在了炕头上，又给自己盖上了一床软和的羊毛毯子，手里捧着杯热唿唿的水果茶，只觉得生活好不惬意。 十三公主被人请进屋里时便见着了这副情景，不由笑着道：“就你知道享受，看看这日子过得多好。” “公主殿下安好，要不要喝水果茶?”沈瑾妍在炕头对着十三公主点头行礼，又晃了晃手中带着玫瑰色的饮品，她与十三公主之间并没有介意那么多礼数，倒也是习惯了。 “水果茶?那我可要喝上一杯。”十三公主利落地脱鞋上炕，捧着杯水果茶就喝了起来，还贊这水果茶味道鲜美清甜。 “回头你喜欢我就写个方子给你，在宫里你让人给你做就是了。”沈瑾妍笑着推了一盘点心过去。 十三公主不客气地拿着吃了起来，目光在四处扫了扫，不由啧啧称道：“你这屋子里装潢布置可不差啊，都比得上我宫里的了。” “公主说笑了，哪有那么好，不过是些寻常玩意。”沈瑾妍呵呵笑了笑，与十三公主相处起来心情的确愉悦，这姑娘心思单纯还是个萌物，“对了，今日你来找我干嘛?” “对了……我十一皇姐来干嘛?”十三公主问出了她心里的话，她其实是跟着十一公主出的宫，只是没想到她竟然会来沈瑾妍这里。 “找我给她设计新娘喜服，其他倒没什么。”沈瑾妍瞬间敛了面色，又端起水果茶水抿了一口。 十三公主却是没有察觉出异样，只是撑着下颌感嘆道：“那个杨寄远有什么好的，皇姐就这样被他给迷进去了，如今是什么都不顾了。” “是啊，我也觉得没什么好，除了脸长得俊了些。”沈瑾妍也跟着附和了一句，若是论长得漂亮的男人，只怕非魏博莫属，不过杨寄远也不差了。 “呀，我忘了他是你表哥!”十三公主后知后觉地捂了唇，有些歉意地看向沈瑾妍。 “没事，他这事做的是不地道，被人批评几句也是应该。”沈瑾妍无所谓地摆了摆手，虽然大家明面上没说什么，但暗地里腹诽的只怕不少。 “罢了罢了，如今婚期都定了，咱们再说什么都是多余。”十三公主眨了眨眼，又小心翼翼地看向沈瑾妍，“听宫里的人说你那表嫂都自尽了，大夫都说没救了，偏偏你去了之后就好了起来……” “是有这么回事。”沈瑾妍不急不慢地点头，她一出手便救治了姜氏，这也让宫里的贵人们重新认识到了她的价值，她可不单单只是个侯夫人那么简单，虽没有个头疼脑热生死攸关的时候，指不定到时候就指望着她救命呢，所以从长远来看交好沈瑾妍是十分必要的。 第402页 正文 第【364】章流放 赐婚的事情过去了，虽然京城里传了些风言风语，但到底不敢广为议论，渐渐地也就没有人说起这事了。 倒是平王一众叛臣得了最终的审判，到了被押解离京的日子。 流放三千里，有生之年都不得再回京城。 这对从小生活在京城里的王室贵胄来说是一个不小的打击，但也有人感嘆这命到底是保住了，也是皇帝陛下仁厚。 这一日天气有些阴沉，已经是乌云高悬，不一会儿便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沈瑾妍与唐煜坐在城边上的一座靠窗的茶楼听雨，街上人烟稀少，显得很是清冷。 “这日子也没选好，竟然是个阴雨天。”沈瑾妍抿了一口茶水就放了下来，还是觉得自己家里的果茶好喝，清甜有味，就像自制的饮料一般。 “下雨天，路不好走。”唐煜沉默了下来。 突然，他眸光一凝。 远处有一队人马正缓缓而来，清一色的灰色囚服，手脚上了锁链，走路蹒跚而缓慢，每走一步就发出沉闷的金属碰撞的声响，吸引了好些街边躲雨人的目光。 沈瑾妍便听到楼下有人议论了起来。 “看到没，那都是些王爷郡爷世子什么的，如今还不是成了阶下囚，这日子过得还没有咱们老百姓逍遥……” “可不是嘛!” “谁叫别人想要攀高位呢。” “得，这高位没攀成反倒摔了下来，够呛!” “谁说不是……” “……” 沈瑾妍默默地看着唐煜，只见他攀住杯沿的手略微紧了紧，神情肃穆。 到底是曾经的挚友，如今却已是天差地别。 沈瑾妍在心里嘆了一声，目光也跟着转到了街上。 细雨濛濛中，平王一行人缓缓而来，乌髮散乱，面容憔悴，曾经淡然优雅的宗室王爷如今落魄的还不若一个乞丐，谁能想像他曾经的辉煌与风流。 其实那一日，他离那个九五之尊的位置就只有那么一点点的距离。 成王败寇，如今平王还能活下来便已经是幸运了。 似是有所感一般，平王在经过茶楼的时候抬起了头，目光与唐煜对上了。 平王扯了扯唇角，对着唐煜露出了一个不算笑容的笑容，消瘦的脸庞上似乎写满了对往昔的追忆，只是逝去的日子再不可追。 唐煜拿起杯盏对着平王遥遥一举。 敬他，为昔日的情谊! 敬他，祝他这一路顺利! 此番一别，恐怕便无再见之日。 沈瑾妍就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并没有插言，她也看得出来，唐煜与平王是惺惺相惜的情谊，就算无奈站在了对立的一面，那也是因为选择和追求的不同。 而平王已经为他的选择付出了代价。 出城的队伍而长，就像一条蜿蜒的灰色长龙，蹒跚向前，旖旎而行，直到最后一点没入城门消失不见，沈瑾妍这才收回了目光。 再看唐煜，却是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 “在想什么?”沈瑾妍伸手，轻轻握住了他的手，却发现他指尖微凉，不由握在掌中小心地呵着热气。 唐煜回神瞧见沈瑾妍的动作不由笑了笑，“没想什么……” 他就是觉得平王那一笑有些古怪，有些说不出的意味，或许是他想多了吧? 如今平王已是成王败寇，平王还能有什么作为? “走吧，咱们回府!”唐煜起身牵了沈瑾妍的手，两手相握，大手牵小手，俩人不由相视一笑。 也是今日沈瑾妍作了一身男装打扮，若是她真着了女装，只怕要惊艷到这里的所有人，年纪越大，那种潋滟的妩媚的风华便在不经意间绽放，当真是美到人心里去了。 如此又过了几天，当沈瑾妍再次听到平王的消息时不由惊掉了下巴，她愣愣地看着唐煜，半天没回过神来。 唐煜的脸色也有些不好，垂在膝上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头。 “这是……真逃了?”沈瑾妍的嗓音有些发颤，甚至微微有些变调。 不得不说平王是个有谋划的，就这样也能逃走，她是不是该佩服他的高智商。 唐煜重重地点了点头。 他得到的消息自然更全面，那一队流放的人马在途中被人劫杀，死伤无数，逃掉的只是少数，不过那里面就有平王。 可是为什么会有人劫杀流放的犯人? 到底是有人刻意为之，还是一场巧合的意外? 一时之间就连唐煜都无法分清。 “或许他命里自有机缘。”片刻后沈瑾妍才消化了这个事实，又劝唐煜，“他逃了也就逃了，不过今后就要过着四处逃命的生活，这……只怕也不轻松。” 全国通缉平王是肯定的，曾经高高在上的王爷，竟然如今落得人人喊打，如此命运的转折让人唏嘘。 唐煜看了沈瑾妍一眼，突然想到平王那一日抬头的一笑。 那一笑当时他就觉得不对，如今想来更不简单。 平王是想像他透露什么意思? “那一日……”沈瑾妍也在细细回想，那一日的平王有些洒脱的意味，即使身为阶下囚或许也不能磨灭他的理想和斗智，一朝为囚，终生为囚，难道他就不想翻盘? 第403页 还有皇帝陛下……他又真是那么仁善，捨得就这样放虎归山? 当然，也不算是归山，只是不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看着了，皇帝陛下他能安心吗? 沈瑾妍觉得就像个寻常人对于想要杀自己取而代之的人都是愤恨的，说不定恨不得生啖对方的血肉，何况是九五之尊的皇帝陛下呢? 沈瑾妍抬头与唐煜的目光相撞，俩人都猜到了一个可能。 “陛下他……恐怕并没有想要放过平王。”唐煜抿紧了唇。 “是，”沈瑾妍微微点头，“或许平王早就想到了，所以藉此机会出逃，他指不定一直在静静蛰伏着，就等待着那一个时机。” 唐煜眸色一黯，接着长长吸了口气，他觉得他到底是低估了平王。 正文 第【365】章交帐 平王的叛逃自然在朝堂掀起了一阵风波，皇帝陛下大发雷霆，听说御用的文房四宝都给摔得粉碎，还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最后自然是全国下达了通缉令，一定要抓捕平王归案，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一时之间京城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当然这些都是男人间的事情，沈瑾妍安于后宅之中所受到的冲击倒没有那么大。 月末了，袁嬷嬷和张嬷嬷送来了府中的帐本请她过目。 沈瑾妍在那里细细翻看着，袁嬷嬷时不时地还补上两句，“也是侯府里的帐册才建起来，不过与净墨居那头也是分开的，夫人仔细着看，若是有不明白地问奴婢即可。” 话语里其实带着点轻蔑与不屑，毕竟沈瑾妍年纪管在那里经过什么事，袁嬷嬷自认经验老道，对于后宅庶务肯定稳稳压人一头。 张嬷嬷倒要内敛得多，兴许是上次唐煜发的火起到了效用，她再也没有事事出挑，就算有事也挑着袁嬷嬷先上前去。 “帐面上倒是做得不错。”沈瑾妍略微一看便丢下了帐本，似笑非笑地看向袁嬷嬷，“嬷嬷费心了。” “应该的，夫人若是没什么事情，那奴婢就接着下去忙活了。”袁嬷嬷微微躬身，可背嵴却挺得笔直。 张嬷嬷倒是低垂着目光在思量，她似乎听懂了沈瑾妍话里的言外之意。 “下去吧!”沈瑾妍挥了挥手，等着俩人离去后这才沉下了脸色。 凝秀上前倒茶，见了沈瑾妍这样的神色不由也变得小心翼翼起来，“夫人，这帐可是有哪里不对?” “不对的多了。”沈瑾妍冷冷一笑，“当我不清楚侯府有多少产业是吗?这些明着暗着吃下的，如今侯爷开府才多久她们就敢这么干了，是欺负咱们夫妻年轻不懂事?!” 凝秀与紫鸳对视一眼，两个丫环都吃了一惊。 她们家小姐自然不是傻子，就算从前不怎么接手庶务，但一颗脑袋瓜子却是比谁都精明，她说这帐面有问题，那就肯定是有问题的。 可这袁嬷嬷和张嬷嬷是不是傻啊，侯府的钱都敢坑，她们以为自己是谁? “夫人，您打算怎么做?”沈瑾妍没有当场找个错处发落她们俩自然是有自己的想法，凝秀不由小声问道。 “去找虎牙卫的人来，我要好好查查她们俩的暗帐。”沈瑾妍轻哼了一声，前段日子她没出手料理这两个人，一是因为她自己事情都忙，二来也是看在皇帝陛下的面子上，总要让这些人蹦跶一下，出了错才好发落，不然平白无故地不待见，传到宫里怕不得还要说她恃宠而骄。 这忖的当然是唐煜的宠，皇帝陛下赏识唐煜，她这个做夫人的就轻飘飘找不着北了。 流言的力量向来强大，沈瑾妍自然知道，所以行事便更加小心谨慎了。 而两个嬷嬷离开了沈瑾妍那里也交谈了起来，还是袁嬷嬷有些得意，“我就说她年纪轻，能看出个什么，让你放一百个心在肚子里!” “夫人年纪虽小，可那精明劲可不输一般妇人，你还是别小瞧了她。”都是宫里的老人了，张嬷嬷惯会察言观色。 “再厉害能翻出咱们的五指山?”袁嬷嬷伸手一握，眉宇间自信飞扬，她虽然对唐煜有些发悚，但自问收拾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姑娘还是能够手到擒来的。 “反正还是悠着点来，别一次做得太过，这日子还长着，咱们可以慢慢地做。”张嬷嬷还是提醒了袁嬷嬷一句，她总觉得沈瑾妍那笑意让她心里有些不踏实。 “知道了。”袁嬷嬷点了点头，“等着咱们积蓄更多，也不必在侯府和宫里受这些委屈，咱们老家又是一处的，将来自请离开回乡里做个富户，安享晚年岂不乐哉?” 袁嬷嬷似乎已经憧憬起了未来的日子，削瘦的脸庞燃起熠熠的亮光。 张嬷嬷目光一闪，笑着应下，“那是自然，还是妹妹想得周到。”一副以袁嬷嬷马首是瞻的模样。 “走，去我屋里喝一蛊太平猴魁，这可是好货。”袁嬷嬷笑着拉住了张嬷嬷的手。 张嬷嬷愣了愣才道：“这……这不是前些日子有人送给侯爷的茶味，你就……”心里有些惊讶于袁嬷嬷的大胆，竟然这手都伸到前院里去了。 “这有什么，府里茶叶多了去了，侯爷怎么喝得过来?就是夫人……她那么小年纪能品得出来吗?”袁嬷嬷啧啧两声，在她眼里沈瑾妍就是个空有美貌的傻子，就是看着精明点，但是歷练还是太少，只要她稍微施展手段，还不是能够将之稳稳握在手中。 第404页 “你这老货最有主意。”张嬷嬷呵呵笑了起来，俩人随即说说笑笑地去了袁嬷嬷屋里。 这事按下不提，沈瑾妍要收拾两个嬷嬷自然有办法，她只是不想做得那么急切让人看了笑话。 毕竟这侯府才开了多久，自己又才嫁进来多久，若是如今就赶了人走，在外人看来是不是做得太过了些? 皇帝陛下的脸面自然是要顾的。 她如今就由着袁嬷嬷她们折腾，把那些证据牢牢地握在手中，将来有她们哭的时候。 不是不与她们计较算帐，只是这时辰未到。 唐煜晚些时候翻进沈瑾妍房里时便看到她乐着在床头翘着脚，嫩白的脚指还一转一转的，极有韵律节奏，他上前便捧住了她一双玉足在手里细细把玩，挑眉道：“在开心什么?” “在想两个自以为得意的蠢货。”沈瑾妍轻哂一声，见唐煜越发肆无忌惮起来，不由横了他一眼，“别挠了，脚痒着呢!” 说着便要收回自己的脚，唐煜却是不放。 “耽搁了施针的时辰你可别怪我!”沈瑾妍轻哼一声，唐煜果然不与她闹腾了，还是正事要紧，遂乖乖地脱衣上榻，进行他几十日如一日的甜蜜痛苦的折磨。 正文 第【366】章朋友 京城永安侯府里春光无限，远在千里之遥的雍郡王府却是有一人彻夜难眠。 秦凌翻来覆去无法入眼，遂披衣起身来到了窗下。 沈瑾妍嫁给唐煜了，等着消息传回雍郡王府后已是过了快一个月。 秦凌一拳打在了窗框上，薄唇紧咬，俊郎的脸庞呈现出痛苦与不甘的神色，为什么他才离开京城几个月，她就嫁人了? 沈瑾妍根本还未及笄啊。 他以为他是有机会的，可回到雍郡王府才多久，竟然就听到了这个噩耗。 唐煜……唐煜…… 秦凌在心中默念着这个名字，恨不得咬碎一口银牙。 唐煜是京城中的新贵，是皇帝陛下亲封的永安侯，在此之前他可比得上他? 秦凌有些后悔，在那个时候他为什么没有带走沈瑾妍，没想到当时的犹豫却成了他此刻最深的痛。 他原本是要与平王接触的，可却被唐煜的追查吓得躲到了大兴田庄上，没想到最后还是他的犹豫救了自己的性命。 平王落败，这让秦凌有些庆幸，当初他们雍郡王府差点就搭上了平王这条船。 他也以为平王会成功，毕竟平王还联合了恪王与英郡王一众，恪王可是个狠角色，英郡王府也不差，怎么着都比他们雍郡王府强上一些，当初平王的选择也无可厚非。 可最后平王还是败了，跟着他一起的恪王与英郡王世子也都倒了霉，秦凌反而在为自己庆幸。 幸好他们没上这条贼船。 平王起事落败后，秦凌深知在大兴待着也无意，遂匆匆离开了，总不能让皇帝陛下看穿他们雍郡王府正在伺机而动，不然料理了平王之后恐怕就要轮到了他们。 听说皇帝陛下的病是沈瑾妍治好的。 秦凌是不信的。 那么娇娇柔柔的一个小姑娘，就连他都捨不得她吃一点点苦头，沈家人怎么会让她去学医? 再说从前在雍州时她也没有表现过她有学医的天赋啊。 这一点秦凌竟然从来不知。 “只怕是那些人以讹传讹了。”秦凌摇了摇头。 皇帝陛下的清醒只能说是个意外，定是唐煜找了什么稀奇古怪的法子吧，不然沉睡了那么久的人怎么能说醒就清呢? 当然也是唐煜最后坏了平王的阴谋，这么看来他们俩人该是死敌。 “听说平王春天就要被流放，眼下只怕早已经启程了。”秦凌也就是那么感嘆一句，却还没有收到平王叛逃的消息，只怕得知后他又要吃上一惊。 “妍妍，你为什么就是不肯给我机会，偏偏要嫁给他……他到底有什么好?”秦凌咬了咬牙，愤恨与不甘又袭上心头。 他以为他能去京城重新追回她，却发现自己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郡王妃催得紧，再加上方家那边来人又提了秦凌与方惠如的亲事，只怕是拖不得了，再说俩人又是定过亲的。 “难道就这样娶了她?”秦凌在屋里来回踱步，事到如今他已经不在乎娶的是谁了。 他的妻子不是沈瑾妍，那么哪个女人对他来说都是一样的。 “娶吧，对家人也是一个交待，再拖着还能有什么意思呢?”最终秦凌颓然地坐在了床头。 其实沈瑾妍有一句话说得很对，他生性软弱，常常会为了别人妥协。 就是因为如此，她才不爱他吗? 秦凌的目光投向了窗外，神色黯然。 而此刻在定北侯府，魏博刚刚收拾了一个胆敢在他茶盏里下药的小厮。 “打，拖下去给我狠狠地打，不交待清楚来龙去脉，小爷剥了他的皮!”魏博面色冷凛，俊美无双的面容上罩着一层寒霜，四下的僕人们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出上一声。 自从这位世子爷从京城回到定北侯府后，什么下药、陷害各种手段层出不穷。 可定北侯偏偏任其发展，根本没有为魏博出过头。 当然，魏博也没有想要靠过他，从刚开始还有些收敛的手段到如今越发放肆了。 第405页 也许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定北侯府，谁心狠手辣谁才能笑到最后! 皮鞭抽得“啪啪”作响，魏博却是双手操在胸前默不作声地看着，直到那小厮被打得皮开肉绽，咽下最后一口气。 “如此不经打，剥了皮再扔出去餵狼!”魏博冷冷一哼，转身就走。 怪不得当初他娘不愿意回来，原来定北侯府竟然是这么一个藏污纳垢的地方，让他娘来收拾这些妖精鬼怪，他都觉得脏得他娘的手。 宁家清贵，他娘自然也有一身傲骨。 怪就怪在定北侯太风流，妻妾无数，连子女都给他生了一大堆，如今魏博这个顶着正室嫡子名头出现的世子爷，自然很快就成了众矢之的。 等着回了自己的屋里四下无人之际，魏博的面色才稍稍缓了缓，思及京城中的沈瑾妍，他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清河，你怎么那么想不开嫁给了唐煜?他那张脸有我漂亮吗?他有我对你好吗?” 若是再给他几年时间，等着他收復了定北侯府的一干离魅魍魉，他会回京城找她的，难道在沈瑾妍心里，他就只是能够说得上几句话的朋友? 不过魏博却有些庆幸，其实他是看出了京城中的风云变化，不想掺和在里面才走的。 没想到果真在他离开之后平王便率众叛变了，当然最后情势逆转，皇帝陛下的清醒结束了这一切。 恐怕平王什么都算到了，就是没料到皇帝陛下会提前醒来吧，还醒得那么不是时候。 不过这也是命，不该平王的，终究不是他的。 就像他爹定北侯，偏安一隅做他的土皇帝岂不快哉? “清河，答应过给你写信的，可是我怕我这双手太脏了，怕你都不认识我了……”魏博喃喃自语，片刻后却是抬头笑了，“不过你放心，我很快就会收拾好这里的一切，到时候还定北侯府一个清明，到那个时候我再请来你玩，来看看这座属于我的府邸!” 魏博有他的野心和霸气，或许曾经的稚嫩少年还需要磨砺与歷练，但魏博已经将自己定位在了一个高度，也註定了将来的定北侯府必将是他的天下! 正文 第【367】章家庙 四月草长莺飞，正是秋高气爽的好天气。 平王以及一众叛党流放后造成的风波已经渐渐平歇，虽然还有那么一两个蹦跶的，但也渐渐地听不到什么消息了。 沈瑾妍与沈瑾姝姐妹陪着杨氏在去往沈家家庙的途中，她们准备去接回常年在庙中茹素修行的许姨奶奶，也就是沈瑾妍的亲祖母，沈崇昭的亲姨娘。 沈瑾妍对这位许姨奶奶是没什么印象的，只听杨氏说她和蔼慈善不争不夺的，能在家庙里守了这么些年，足可见其心性。 “也不知道姨娘她愿意不愿意跟咱们回去，若是不愿的话……”杨氏眉头轻皱，咬唇道：“不愿的话下次就让你爹爹亲自来请。” 母亲见儿子还未说话便要软上三分，更何况许姨奶奶在家庙里吃了那么多年的清苦，是该回来享享福了。 “娘也别急，姨祖母若是见咱们这般诚心，指不定就答应了呢。”沈瑾妍捂着唇笑，其实她也没抱多大希望，过惯了那种清静日子的人说不定已经不适应城市里的繁华和热闹了，不过不管许姨奶奶回不回去也不妨碍他们来看她啊。 “是啊。”沈瑾姝也在一旁笑着，“早知道妹妹有这个想法，咱们应该把慷哥儿也一起带来，那么软软小小的一个孩子，指不定姨祖母看着他整颗心都要化了呢。” “姐姐说得是呢。”沈瑾妍听了连连点头。 杨氏嗔了姐妹俩一眼，“慷哥儿才多大点，那么一丁点小骨头小脚的，我怕带着他来马车都将他给抖散架了。” “娘心疼弟弟都不心疼咱们姐妹了。”沈瑾妍挽住沈瑾姝的胳膊在她肩头蹭了蹭，一脸小女儿的娇态。 杨氏看了直笑，“你们姐妹俩多大的人了，都嫁人了还跟你们弟弟比，羞不羞?” 沈瑾妍不服气地噘嘴，“再嫁了人也是娘的女儿，也是娘永远的小棉袄，您可不能有了弟弟就不疼咱们姐妹俩了。” “傻丫头，你们个个都是娘身上掉下的肉，娘每个都疼，都爱!”杨氏被沈瑾妍给逗乐了，也就这个小女儿永远这般欢快，嫁了人性子也没改变多少。 母女俩说笑了一会儿，杨氏又问起永安侯府里宫嬷嬷的事情，“宫里出来的到底规矩严了些，你要静得下心来，有什么不好的慢慢改，不能就这样和别人槓上。” 杨氏是怕沈瑾妍吃亏，虽然女儿是聪慧灵巧的，但到底没有宫里出来的嬷嬷那么复杂的心眼，她就怕沈瑾妍被欺负了会忍不住，毕竟是皇帝陛下赐下来的人总要给他们留几分面子的。 “娘您放心，我有分寸的。”沈瑾妍想到袁嬷嬷那俩人，唇角掀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来，她就慢慢地养着这些蛀虫，找到合适的机会再一一清理，保证一点渣都不留。 沈家的家庙是在一座山村旁边，也算是依山傍水，只是路途稍嫌远了些，等着沈瑾妍他们的马车停在沈家家庙前时，落日余辉已经洒遍了大地。 庙里的主持慧空师太早得了消息此刻已经带着一众修行的姑子站在门口静静等候了，见了沈瑾妍母女几个前来，立马上前恭敬行礼，“见过四夫人，见过两位姑奶奶。” 第406页 既然是家庙也就没有论上品阶称唿，这也能显示一家人的亲近，横竖都是沾亲带故的，沈瑾妍也没有计较。 若论品阶高低，如今整个伯府女眷里没一个人都比得上她的，连沈老夫人都不能。 “主持师太有礼了。”杨氏笑着扶起了主持师太，沈瑾妍的目光则在四处打量。 眼前的姑子们有老有少，落髮的没几个，大多是在带髮修行，都穿着一身灰色的衣袍。 沈瑾妍一时半会没认出哪个是许姨奶奶，倒是一打眼瞧见了郑氏与沈瑾婉母女，只是这母女俩眸中散发着怨毒之光，在她的目光看过来时又赶忙垂下了头去，仿佛当作什么也没看到一般。 倒是有意思，沈瑾妍微微翘了翘唇角。 郑氏与沈瑾婉母女明显是消瘦了不少，沈瑾婉脸上带着面纱所以看不到那张被老舅咬伤斑驳的脸，郑氏脸上的疤倒是淡了许多，也是当初没有划得深。 沈瑾妍是知道三伯父沈崇昀的日子过得逍遥得很，似乎也没有因为郑氏母女俩的离去而忧伤，照样的花天酒地。 也是三房的孩子那么多，少了沈瑾婉一个，还有其他的嘛。 至于郑氏那就更不用提了，容貌不再，青春老去，沈崇昀自去拥着娇嫩的姨娘享乐去，哪里还记得这个日渐老去的髮妻? “四夫人，两位姑奶奶请往这边来，贫妮已经备好了上房。”主持师太热情地引路，这一次沈瑾妍他们可是带着几大车的货物一起赶来家庙的，不用说又能为庙里添上不少的物资，主持师太自然是欢喜的。 沈瑾妍母女跟着主持师太往里走，压根也没有搭理过郑氏母女，她们母女已经混成这般，想来也知道在家庙里没少受欺负，想回家又回不了，伯府里就没有人想到来接她们的，如今又怎么能厚着脸皮再回去? “我瞧着四姐眼神很正常，不像疯了的样子。”一路上沈瑾姝拿着沈瑾妍窃窃私语，“不过三伯母她们还是不回去的好，府里都清静了许多。” “是这个理。”沈瑾妍笑着点头，她当初就觉得沈瑾婉是借题发疯，不过眼下已经不重要了，连沈老伯爷都要顾及到她的感受，若是她不答应不点头，这辈子郑氏母女想要回去可不容易。 说是上房，不过也是收拾得稍微齐整些的房子，沈瑾妍母女几个分两边次间里住着，也能将就几晚。 等着众人进了房上了茶水后，沈瑾妍才笑着看向主持师太，“师太，论辈份咱们也该称唿您一声堂姑姑的，您与别与咱们客气，坐着说话吧。” 主持师太是沈老伯爷兄长的女儿，年幼时守寡便来了家庙，那时候性子倒是柔弱安静的，没想到接手了家庙之后性子也变了不少，将整个庙里经营得有声有色，庙里就没有人敢不听她的话。 正文 第【368】章家人 “姑奶奶客气了，您是什么牌面上的人物啊，贫妮可当不得您这一声姑奶奶，您还是称唿我师太吧!”主持师太笑眯眯地说着，态度和蔼中又透着谦卑。 她自然知道沈瑾妍有着清河县主的封号，又是新晋的永安侯夫人，这在整个京城里都是头一份的，谁敢不给这位小姑奶奶面子啊? 而沈老伯爷兄长那一支确实没什么作为，有些分散在四处，在京城里的也没几家，当然留下的也都是仰仗着伯府的鼻息。 “对了，许姨奶奶怎么没瞧见，刚才那么一大堆人杵在那里，不会是我看花眼了吧?”杨氏呵呵一笑，她当然也瞧见了郑氏母女俩，只是三房与四房的过节太深，她也不屑搭理她们母女。 “四夫人说笑了，许姨奶奶向来喜欢清静，刚才还瞧见她去了菜园子，便也没有刻意唤了她来，要不现在贫妮带各位过去?”主持师太身边还跟着两个落了发的姑子，不过她们也很机灵，有的端茶倒水，有的指引着丫环们放好东西。 “那就去吧，总不好让咱们坐着，姨奶奶还在忙活。”杨氏站了起来，沈瑾妍姐妹自然就上前扶住了她，由主持师太在前面引路，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去了后院的菜园子。 一路上主持师太还不忘记介绍整座家庙的布局，多大的院子，前厅里供奉的香油牌位，还有后面自成一体的菜园子，总归能够自给自足。 末了主持师太还感嘆了一声，“也亏得有许姨奶奶和几个能帮得上手的料理着菜园子，不然咱们的日子就更是清苦了。” “族里每年不是也拨了银钱?”沈瑾姝好奇地问了一句。 主持师太眼睛一亮，仿佛打开了话匣子一般滔滔不绝地倒着苦水，无非也是哪里短了粮哪里少了衣，家庙里要养着那么些人，时不时地还要再送上一些人过来，补给又没有跟上，她只得挖空心思开源节流。 “这次咱们带的东西足，师太好好安排度量，估计能用上好一阵子了。”沈瑾妍笑着说道。 “阿弥陀佛!”主持师太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四夫人与两位姑奶奶都是心善的人，您们慈悲，咱们这些个人才有福，贫妮代家庙里的一众姑子谢过了。” “师太言重了。”杨氏话音刚落，众人便转过了一道迴廊，沈瑾妍远远地便瞧见了一个弯腰耕作的身影，这道身影有些瘦弱，头髮间夹杂着灰白色，但看着身子骨还健壮，在菜地里拔草挑虫正忙得不亦乐乎。 第407页 这片菜园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是满满当当葱葱绿意，隔得近了那新鲜的菜叶仿佛都能掐得出水来。 沈瑾妍顿时感到饿了。 “静宜，你看看是谁来了?”主持师太唤着许姨奶奶的佛号，她弯着的腰慢慢抬了起来。 沈瑾妍这才看清了她的脸，那模样几乎是和沈崇昭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面容和蔼，精神矍铄，双颊泛着劳动后的正常红晕，此刻见了他们到来不由目光微微一凝。 “姨娘，是我呀，媳妇来看您了!”杨氏首先控制不住激动地开口，看到许姨奶奶就像看到沈崇昭一般，这母子俩实在生得太像了。 许姨奶奶先是一愣，而后目光在杨氏脸上看了一阵神色中带着几分迟疑又扫过沈瑾妍姐妹，这才笑道：“原来是崇昭媳妇，这两位是……” “姨祖母，我是瑾妍，这是我姐姐瑾姝。”沈瑾妍忙拿着沈瑾姝上前，笑得一脸灿烂。 “两个孩子都那么大了，还嫁了人……真好……真好!”许姨奶奶说着不觉红了眼眶，主持师太忙在一旁道：“静宜，四夫人并两位姑奶奶的屋子我都安排好了，你就陪着她们回去坐坐，别一直杵在菜园子里了。” “也好。”许姨奶奶答应得干脆利落，出了菜园子在一旁的水缸边上舀了水洗了手，这才与沈瑾妍母女几个回了房，关上房便都是一家人了。 主持师太想着她们要叙旧便没有多留，藉故离开去清理点算杨氏一行带来的几车物资，许姨奶奶便与她们母女几个坐着说话。 “这些年你跟着崇昭四处奔波，委屈你了。”许姨奶奶首先是对着杨氏说话，“我也不在他身边，多亏得你照顾他，还有几个孩子都长大了，那都是你的功夫!” “姨娘说哪里话，都是媳妇应该做的，好在如今已经回了京城，再不会四处走了。”许姨奶奶一番话说得杨氏有些鼻酸，她倒不觉得委屈辛苦，丈夫是自己的孩子也是自己的，她该管着宠着惯着，别人说不着她。 许姨奶奶欣慰地点了点头，目光扫过沈瑾姝又凝在了沈瑾妍的面上，有些诧异道：“瑾姨丫头还未及笄吧，这就已经出嫁了?” 因着沈瑾妍如今已经梳起了妇人髮髻，虽然显得成熟了几分，但毕竟年纪尚幼，有眼力劲儿的还是能够看得出来。 “姨奶奶不知道?”沈瑾妍倒是有些纳闷了，许姨奶奶这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好似对京城伯府里发生的事情都不知道清楚呢，不过她也耐着性子解释道：“原是我那夫君稀罕我，怕我及笄后瞧不上他，所以才在陛下那里求了旨意将我提前指婚给了他!” 沈瑾妍语速很快，话一说完众人都愣住了。 还是杨氏率先反应过来，不由一掌拍在她肩头，又对许姨奶奶道：“姨娘别听她胡说，这丫头皮着呢……她的夫君是如今的永安侯，也就是敬国公府的长公子唐煜!” “蒋夫人的儿子……原来是他。”许姨奶奶恍然大悟，不禁有些哭笑不得，“这孩子性子活泼，好得很啊!” 许姨奶奶又拉起了沈瑾姝的手，“瑾姝性子倒是沉静，想来嫁得也不差，如今你们都成了亲，我也觉得安慰了。” “还有个小萝蔔头没来，不然姨奶奶可以将他抱怀里好生稀罕了。”沈瑾妍吐了吐舌，又说道：“咱们家的慷哥儿如今可是最受宠的呢!” 正文 第【369】章作妖(1) 听到慷哥儿的消息，许姨奶奶着实惊住了，半晌后才反应过来又转向了杨氏的媳妇，“崇昭媳妇，你这是又生了?” 杨氏含羞点头，“这不侥倖又给杨家添了个大胖小子，老太爷取名叫慷哥儿!” 她这是老蚌含珠，三十几岁的人都还在生孩子，放在一般人家都应该已经做了祖母了，杨氏就算再泼辣爽利，此刻也是觉得有几分不好意思，特别是在自己婆婆跟前。 “生得好啊!生得好!”许姨奶奶激动地连连点头，“下次你们再来看我，就把慷哥儿也带来我瞧瞧!” “好啊，姨娘……”杨氏满脸笑意地点头，但应承了之后又觉得哪里没对。 沈瑾妍却是率先反应了过来，“姨奶奶不跟我们回去吗?咱们是专程来接您的!” 若不是身边事情太多，他们一家人应该早早地来了，可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不仅是沈瑾妍姐妹，连杨氏也是一脸惊讶。 许姨奶奶却是缓缓摇头，“不回去了，在这里住着习惯了，反倒是不想回到京城里的那一方宅子。”她话语清晰，表达准确，也不像有丝毫勉强的意思。 沈瑾妍有些遗憾却也看出了许姨奶奶的决心，她是真的不想回去，绝对不是敷衍她们母女三个。 也是，京城的那方宅子有什么好的，若是许姨奶奶回去了将来还要在沈老夫人之下，若是叫她老人家来侍候只怕也是规矩，何必受那个罪呢? “不然姨奶奶跟着我去侯府住着，不用回伯府的，那里还要自在些。”沈瑾妍想再努力一把，好歹是自己的亲祖母，即使往些年没有什么感情，但这也是可以培养的，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嘛。 “是啊，若是您老不回去，咱们母女三个空手而回，崇昭是要怪我的。”杨氏也想再劝劝许姨奶奶，“也是崇昭他眼下不得闲，若是他得空了我再陪着他一道来，一起请您回去!” 第408页 “不用了。”许姨奶奶笑着摆手，“你们有这份心我已经很安慰了，在这里住着我真的很喜欢，你们若是愿意就在这里住上几日陪陪我吧!” 沈瑾妍母女几个面面相觑，终于拗不过许姨奶奶还是点了头。 气氛一时低沉了下来，还是许姨奶奶起身拍了拍手道：“今天的菜心很新鲜，咱们抱点菜心饺子吧，你们在城里住着也难得吃到新鲜的菜，今日就尝尝我的手艺。” 沈瑾妍与沈瑾姝同时站了起来，“咱们也去帮忙。” “去吧，我在房里写封信给你们爹爹，也顺便说说这里的情况，你们好好陪着姨奶奶，别让她老人家累着了。”沈瑾妍姐妹便与杨氏暂时分开，陪着许姨奶奶往厨房而去。 此刻的厨房正是烧火作饭的时候。 郑氏与沈瑾婉母女蹲在一边理着菜，她们穿着一身灰色的布袍，料子上都是打了补丁的，显然是这些姑子里最差的一等。 一旁的胖姑子还在那里催促道：“你们俩也快些，手脚就数你们最慢，活该每次都吃残汤剩饭!”话语里便是一脸的嫌弃。 家庙里谁不知道三房郑氏这母女俩是得罪了四房的沈瑾妍所以才被送进家庙里来关着，郑氏虽然是自愿陪着沈瑾婉来的，可再想出去也就难了。 沈瑾妍是什么身份，那是皇帝陛下亲封的清河县主，如今又是永安侯夫人，上赶着讨好她的人多了去。 也是郑氏母女活该，得罪了沈瑾妍后自然就成了家庙里众人拿捏和发泄的对象，且还没有人为她们母女俩出头。 “知道了。”郑氏淡淡地应了一声，一旁的沈瑾婉也是满脸怒意，她们母女俩什么时候沦落到在家庙里都被人欺负，她心里自然不忿。 “婉儿别发火，日子还长。”郑氏轻轻地按了按沈瑾婉的手，眸中却闪烁着仇恨的光芒。 的确，她们母女俩有今天全部是拜四房所赐，可恨如今沈瑾妍还敢跟着杨氏来家庙耀武扬威，她恨不得撕了她们母女几个。 今日被主持师太叫到身边好一通叮嘱，她们这才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袍混在队伍里迎接沈瑾妍她们母女几个，曾经的清河县主如今的永安侯夫人，真正是好不风光。 而反观她们母女俩…… 郑氏轻轻摸着自己犹带疤痕的脸，再看看沈瑾婉蒙着的面纱，只有她知道女儿的面纱下有着怎么样的沟壑，那是被老舅给咬烂的脸，连沈瑾婉自己都不敢直视。 她们母女这一辈子是生生地被四房给毁了，被沈瑾妍给毁了。 “娘，我瞧见她们心里就窝火，恨不得上前把她给咬烂了!”沈瑾婉咬了咬牙，一脸悲愤，当初她疯也是迫不得已，受了那么大的刺激她什么都毁了，她能不发疯吗? 可恨沈瑾妍还好好的，一路风生水起，看着就让人觉得难受。 家庙里的姑子也是些迎高踩低的嘴脸，自从来了这里她们母女俩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而沈府里的人就像把她们给忘记了一般，父亲记不得她们，连哥哥沈瑾恽也只送过一次物什来，还被这庙里的姑子给抢了去，沈瑾婉真是觉得整个日子都是灰暗的，受尽欺凌，前途无望。 若真是这样，还不好早死了好! 不，就算死，她也要拉着沈瑾妍母女几个垫背! “你稍安勿躁，控制点自己的性子，如今师太都捧着她们母女几个，若是现在咱们做出点什么，只怕要成了众矢之的。”郑氏眸中闪过一许深芒，来到家庙之后她也想尽办法接触许姨奶奶，可也许是因为沈瑾妍他们四房得势，主持师太倒是将许姨奶奶保护得很好，一般人根本接触不到，就算她想要搭个话或是报復一下也没辙。 可如今显见得是机会来了。 正文 第【370】章作妖(2) 沈瑾妍陪着许姨奶奶刚踏进厨房，打眼一扫便瞧见了郑氏那一张算计的脸，心下微微一凛。 她可没有从来没有忽视过郑氏的计谋与城府，若是这一次郑氏母女敢作什么妖，她一定亲手收拾了她们! “哎哟，静宜师太来了……还有两位姑奶奶，您们怎么能贵脚踏践地呢，怕不得脏了您们的脚啊?!”那个胖姑子瞧见了沈瑾妍祖孙几个丢下锅铲，油腻的双手在围裙上一抹便笑着迎了过来。 “明空，我就是想来给她们娘几个包点菜心饺子，你也别管我们，敢做饭做饭，我们自个捣腾就是了。”许姨奶奶摆了摆手，她当然知道家庙里的人对她客气有礼也是看在四房的面子上，前几年可没这样的事情，也是沈崇昭他们一家子回京后才稍稍转变了些。 沈瑾妍端端地站在一旁，刚才过来厨房的途中，她们是又陪着许姨奶奶往菜园子绕了一圈，刚才她就眼馋了，挑了好些嫩尖的菜心，一会做起饺子来肯定尤其美味。 “是啊，明空师太，你忙着就是，不用管我们。”沈瑾妍也跟着笑道，话语客客气气的，更别提沈瑾姝一脸的温柔娴静，看着就是受过良好教养。 “这哪能行呢?”明空师太显然不敢答应，她目光一扫就点了郑氏母女，“你们两个还不过来帮静宜师太将菜心给摘出来，动作麻利些!” 沈瑾妍瞧了郑氏母女一眼，唇角微微翘了起来，没想到曾经趾高气扬的母女俩在这里竟然被当作了使唤的下人，她们母女俩咽得下这口气? 第409页 “啪!” 沈瑾婉扔掉了手中装菜的簸箕，狠狠地瞪向明空，“你使唤谁呢，我们又不是你们府里的丫环，凭什么要帮她们摘菜心?!” “死丫头，你还反了天了?!”明空眉眼一横，她是厨房里的大厨，在这里还没有谁敢挑战她的权威，从前郑氏母女俩虽然有些怨言不过也只敢小声唠叨，哪里像今天竟然敢和她对着干? 明空觉得若是不收拾一番沈瑾婉，她在厨房的地位肯定受影响，更何况还有沈瑾妍她们祖孙几个在一旁看着，是人都要脸面的! “呸呸呸，臭胖子，你欺压我们那么久，还想让我们听你的话，做你的春秋大梦去!”沈瑾婉也来了火气，在沈家时她本就是高高在上的千金小姐，哪里能由着这些个婆子欺负了去。 郑氏在一旁想要劝上两句，可沈瑾婉火气上来了压根不听。 明空也是袖子一撸就上前干起了架，你来我往，抓头髮扯衣服，打得十分热闹。 “姨奶奶小心些!”沈瑾妍与沈瑾姝见势不好赶忙拉着许姨奶奶退后了好些，将场地空了出来由着她们发挥。 “这是闹的什么，快停手!”许姨奶奶刚刚还劝了两句，可见沈瑾妍姐妹根本无动于衷地看着，压根没打算上前劝架，心里正疑惑着便听沈瑾妍压低了嗓音道：“姨奶奶，咱们就别去凑这个霉头了，三伯母和四姐姐本就不待见咱们，咱们过去怕不得被挠一爪子……” “唉……”许姨奶奶就嘆了口气，她是有些听说了三房与四房的过节，也是知道了三房母女俩被送到了家庙里来，只是平日没有什么交道便也不太清楚她们的性子，如今看来也不是个好惹的。 “娘!”沈瑾婉被扯了头髮叫得悽惨。 郑氏额头青筋直跳，哪里还看得下去，撸起袖子便加入了战局。 整个厨房里顿时鸡飞狗跳，菜叶、鸡蛋、豆腐、簸箕倒了一地，突然—— “啊!!” 沈瑾婉捂着脸惊惶地退后，原来是明空不小心攥下了她的面纱，众人一看她面纱下的模样，都惊愕地瞪大了眼。 只见原本雪白的肌肤上散布着大小不一的印迹，坑坑洼洼的就像埋了豆子进去似的，这样一张脸若是在夜里见了只怕说是撞鬼了都有人信。 “呀，原来她长成这模样……” “那么丑，活见鬼了!” “这副样子还敢进咱们庙里，是不是想吓死人?” “肯定是做了什么缺德事……” “……” 在厨房里帮厨的姑子本就不少，此刻自然议论起来，当然大多数都是站在明空这一边的，自然不待见郑氏母女，刚才这架打起来了就要好多帮手加入了进来，将郑氏母女打得落花流水，不然一直被沈瑾婉小心护着的面纱怎么能这般容易就被人揭了去? “啊，我不活了!”沈瑾婉捂着脸撞开众人往外奔去，这张脸如今已成了她心中永远的痛，就这样卑微不堪的活着，她不如去死! “婉儿!”郑氏失声一叫，整张脸苍白似雪，她咬了咬牙慢慢地挪动着步子走到了沈瑾妍跟前，就在刚才的打斗中她被人踩伤了脚，脚踝已经红肿一片，可她恁着咬紧了牙拖着步子走了过来，双眸赤红得仿佛要喷出火来。 “三伯母有何赐教?”沈瑾妍闪身挡在了许姨奶奶和沈瑾姝跟前，祖母和姐姐没有什么战力，她可是有手段的人，万不会被郑氏欺负了去。 “好，好得很!”郑氏看着沈瑾妍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你们三房欺负我们母女至此，你们不会有好下场的，老天爷都不会放过你们!” “三伯母说得是，恶人自有恶人磨，做了孽的总要还债的，不是不报，时辰未到，三伯母让四姐姐当心些!”沈瑾妍冷哼一声，场面话谁不会说，当初沈瑾婉就想害死她，她报復得手段只怕还轻了些。 “你们……欺人太甚!”郑氏只觉得喉咙一阵腥甜，胸中气血翻涌，“噗”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水来。 “血……”郑氏吐了血后自己也吓到了，紧接着白眼一翻，晕死过去。 胖姑子明空厌恶地看了倒地的郑氏一眼，“呸”的一声吐了口唾沫上去，“就你们母女俩会作妖，不作妖会死啊?!”随即一脚将郑氏给踹开，“死一边去，别挡了我的地儿!” 正文 第【371】章作妖(3) 被胖姑子明空重重地一踹，郑氏又哼了一声，但整个人还是歪着头成昏迷状态，显然没有清醒过来。 “让两位姑奶奶见笑了，这可真是……”明空搓了手向沈瑾妍祖孙几个致歉，又让厨房里的人赶快将这里给收拾了，晚膳时辰就要到了，她们可不敢延误，不然主持师太可不会给她们好果子吃。 “这……”许姨奶奶摇了摇头，双手合十道了声佛，“总不能让她就这么躺在这里，到底是伯府的三太太。” “我去看看她。”沈瑾妍点了点头，蹲下把了把郑氏的脉搏，刚才那一下怕是气急攻心，此刻郑氏倒是脉象平衡，并无什么大碍。 “姑奶奶，这可怎么使得，您快别碰她了，不要脏了您的手!”明空见了沈瑾妍往郑氏跟前一蹲，人也屁颠屁颠地跟了过去，心里则暗自腹诽：不是说这两边不能盘么，怎么还给看上病了? 第410页 沈瑾妍抬头看了一眼明空不禁微微皱眉，她虽然不喜欢郑氏母女，却也看不惯明空这种逢迎的嘴脸，不由拍拍手起身道：“师太，找两个人将她给抬回去吧，由着她在这里躺着也不是个事儿，厨房就那么大不好施展。” “姑奶奶说得是。”明空勉强笑了一声，若是就她们几人在这里自然管不到郑氏的死活，但既然沈瑾妍发话了，该做的事情也还是要做。 郑氏被人抬走了，厨房也被收拾归整了，沈瑾妍祖孙几个这才有心思开始做菜心饺子。 调馅、揉面，切点小葱调均匀，沈瑾妍是不吃香菜的，她闻不得那个味儿，若是不然许姨奶奶还想放点香菜进去馅里面。 “再打两个蛋进去，这样吃着香。”沈瑾妍说话间已是拿了两个土鸡蛋在灶台边上轻轻一磕，双手一掰蛋黄便落进了碗里，蛋清勾丝明晃晃亮晶晶的，几乎还没吃都能想像到那股鲜美劲儿。 馅调好了，许姨奶奶便与沈瑾妍姐妹一起包饺子，“你们姐妹俩在家里一定没做过这样的事儿吧，有那么多丫环侍候着也轮不到你们自己做。” “可自己做来更有意思啊!”沈瑾妍摇了摇手中包成的一个饺子，她把边缘捏紧了往中间聚拢，看着就像一个烧卖似的。 “就你会做妖，把饺子包成烧卖，待会自己包的自己吃!”沈瑾婉笑着嗔了沈瑾妍一眼。 沈瑾妍目光转了过去，见沈瑾姝包的饺子个个白白嫩嫩，整整齐齐地摆放在簸箕里，她也乐了，“我吃姐姐的，姐姐包得漂亮!”说着伸手往前一抹，白色的面粉一下便沾在了沈瑾姝的脸上。 沈瑾姝愣了愣，旋即反应过来妹妹是在作弄自己，伸手便回敬了过去，俩人脸上都沾了面粉的白，相视一眼不由都呵呵笑了。 许姨奶奶在一旁看着也开心，她虽然习惯了庙里清静的生活，但有自己的亲孙女陪在身边，那样的温情与满足是庙里的平静生活所不能给予的，她甚至都有点心动了，到底跟不跟着回到沈家去? 但一想到沈老夫人那张得理不饶人的脸，许姨奶奶刚刚热起的心片刻间又冷了下去，她被这个女人压了一辈子，不想临到老了还要看人脸色。 还有沈老伯爷……对这个男人她也没有什么指望，年轻的时候风流，老了也薄情。 沈瑾妍与沈瑾姝玩笑起来，似乎也没留意到许姨奶奶的异样，等着饺子包好了煮下了锅，沈瑾妍又开始调自己喜欢的料。 要酸酸的味道，不是太辣，但要带点甜味，这种口味她最是喜欢。 等着饺子煮熟飘浮在水面上，胖姑子明空她们凑过来看着都不由咽下了一口唾沫，真鲜，真香啊! 再回头看看她们的油饭和炒莲白，顿时就没有了食慾。 而郑氏被人抬回了屋里，两个姑子也就是往门外一放，对着屋里喊了一声，“你娘回来了，快来收尸呗!”也不管里面有没有人应声便说说笑笑地转身走了。 她们可不管郑氏好不好得了，就是得了这个活也嫌晦气，巴不得早早地离开。 屋子里沈瑾婉早就带好了面纱，只是面纱下的一张脸早已经哭成了泪人，她恨那些人，敢瞧不起她，敢鄙视奚落她，若是等着她哪一天得意了，她要让这些人好看! 屋外有一道低吟声响起，夹杂着拍门板的声音，沈瑾婉这才不情不愿地开了门，待看到郑氏躺在地上也吃了一惊，赶忙上前扶住她，“娘，您这是怎么了?” “扶我进去再说……”郑氏只觉得整个身子都疼，刚才明空那几脚可不轻，还有被踩伤的脚踝，她已经走不动了，只能在沈瑾婉的搀扶下踮着脚小心地挪进了屋。 沈瑾婉扶着郑氏坐在了床边上，又给她倒了杯温水后才问道：“娘，是不是她们欺负你了，是沈瑾妍这个贱人是不是?” “唉!”郑氏喝了水后嘆了口气，又看向沈瑾婉，“娘知道你恨她，不然从前都忍得下来，如今明空说上两句你就忍不住了，她们人多势众，真发生点什么吃亏的还不得咱们娘儿俩。” 郑氏说着眉头一皱，轻嘆一声看了看自己肿起的脚踝，还不知道能不能请到大夫给她看看，不然这路不能走也是难熬。 “娘，我去让师太给你请大夫去。”沈瑾婉蹲下身看了看郑氏的脚踝，起身就要出门。 “暂时先别去，眼下过去只怕也要得一顿骂的。”郑氏忙拉住了沈瑾婉，“再说天晚了，咱们明日再想办法。” 沈瑾婉愣了愣，眼眶又红了起来，泄气似地坐了下来，抹着眼泪道：“咱们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欺负，娘，我快要受不了了!”说罢伏在郑氏的肩头嗷嗷大哭起来。 郑氏安慰地拍了拍沈瑾婉，眼珠子也在跟着转，在这家庙里多呆一天她就越看不到希望，难道这辈子她都要老死在这里? 郑氏不服! 女儿还年轻，虽然毁了容貌，可身为伯府的小姐难道不该锦衣玉食地过一辈子，还要在这里和那些姑子们抢些残汤剩饭? 不，这不是她想要的日子! 任谁都可以欺凌到她们母女头上，这样的日子她也过不下去! 正文 第【372】章作妖(4) 这一夜沈瑾妍倒是睡得香甜，她吃了自己包的菜心饺子，虽然是全素的，可那股鲜劲让她恨不得将舌头都给咬下来。 第411页 庙里的板子床简单，但耐不住铺了厚厚的褥子，又有沈瑾姝在一旁陪着睡，沈瑾妍恍然觉得回到了小时候。 一夜无梦到天明。 庙里养的公鸡“咯咯”的打鸣，沈瑾妍睁眼看着头顶的房梁，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怎么不睡懒觉了?”沈瑾姝也醒了过来，侧头看着妹妹，打趣道：“从前在家里你可都是睡不够的，今儿倒是起得早。” “睡不着了。”沈瑾妍吐了吐舌，突然想到了什么又问她，“昨儿个三伯母与四姐姐吃了那么大的亏，你觉得她们俩能咽下这口气么?” 沈瑾姝默了默才道：“恐怕不能。” 当然沈瑾婉都能那样陷害沈瑾妍，那个时候她们可没有一点过结，以至于到了后来沈瑾婉还想要沈瑾妍身败名裂，这样睚眦必报的性子能吃下这份委屈可就怪了。 “这几日小心点吧。”沈瑾妍同样点了点头，“有她们俩在，我就觉得姨奶奶在这里不安全，这心啊总是不踏实。” “谁不是呢?”沈瑾姝也跟着点头，“若是这次姨奶奶不肯跟着咱们离开，那么下次让爹爹把慷哥儿也抱来，咱们全家人一起请她或许能请得动。” “也只能一试了。”沈瑾妍撑了撑懒腰，姐妹俩听着对面的动静像是杨氏也起了身便也跟着起来了。 看来在这家庙里她们母女三个都不是睡懒觉的命。 而在清晨的朦胧光线里，正有一道鬼祟的身影悄悄熘去了厨房的灶台，她小心翼翼地揭开了灶台上的大锅盖子，看着里面早已经洒下了一些清粥小米，她又将一包白色的粉末给倒了进去，很快地扣上了锅盖又神不知鬼不觉地熘了出去。 一直到回了自个儿的屋子，她才稍稍松了口气。 “婉儿，你去哪里了?”屋里郑氏的声音响起，有气无力的，昨晚沈瑾婉去厨房里领膳的时候明空什么也没给她，还好好地奚落了她一顿番，说是今后就算有残汤剩饭她倒了都不会给她们娘俩儿。 沈瑾婉气唿唿地又回来了，母女俩一个晚上没吃东西，好不容易熬到了第二天早上，眼下郑氏已是饿得不行。 “没去哪里，就是去打了盆水。”沈瑾婉唿着热气，一双眼睛黑幽幽的，眸中跳动着疯狂的火焰。 这些人不给她活路，她也不要这些人活下去! 沈瑾婉咬了咬牙，转身端着身旁的水盆进了屋。 而沈瑾妍起身梳洗后，凝秀便在她耳边悄悄禀报导：“小姐，虎三有事要找您。” “嗯。”沈瑾妍点了点头，之后不动声色地带着凝秀绕到了院子外面去，虎三正在那里等候，见着她们主僕前来不由眼睛一亮，目光着意在凝秀身上停留了一阵，这才躬身道：“夫人，您让属下盯着沈四小姐，如今果真是有情况。” “喔?”沈瑾妍挑了挑眉，没想到才一天就忍不住了。 “说吧，她做了什么。”沈瑾妍微微眯了眯眼。 虎三自然将沈瑾婉清晨那一番所作所为告诉了沈瑾妍，末了还道：“那个时候厨房里正好没人，她也是赶巧了，之后就一路回了自己屋里，再没有出来。” “好了我知道了。”沈瑾妍点了点头，面色沉沉，“你先看着那里，别让人喝了那粥，我去找主持师太。” “是，夫人。”虎三领命离去，凝秀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不由后怕道：“夫人，这四小姐也太可怕了，若是全寺的人都喝了这清粥，是不是最后只有三太太与她母女俩还活着?” “人心险恶……我向来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她这是要撞到我手上，我也不会轻饶了她!”沈瑾妍冷哼一声，这才与凝秀往另一边而去，路上碰到了一个小姑子，自然就让她领着往主持师太的往处而去。 时辰还早，主持师太正在自己屋里做早课，听闻沈瑾妍前来还着实惊讶了一阵，忙不迭地起身相迎，“姑奶奶怎么来得这般早，可是有哪里不妥当的地方?”又将沈瑾妍给迎了进去。 “主持师太，只怕这事要你出面了。”沈瑾妍点了点头便将自己知道的情况说了一通，主持师太听了之后震住了，片刻后才气得咬牙道：“她……她怎么敢?” 郑氏有着计较与城府主持师太自然知道，可沈瑾婉算个什么东西，若是没她娘护着只怕在庙里连口饭都吃不上，就这样一个噁心人的苍蝇还敢出手害人? 主持师太怒了，压根就没有怀疑过沈瑾妍说的话有假，人家永安侯夫人犯得着与沈瑾婉这个什么都不是的人计较么? “走，我这就去揭穿她们的阴谋，看看她还敢作什么么蛾子!”主持师太披了外袍便要出门问罪，却被沈瑾妍给拦住了。 “姑奶奶是何意?”主持师太有些不解，沈瑾妍来找她不就是为了惩治沈瑾婉吗，这拦着她去又是何道理? “师太，您这样就去找到她跟前，她万一矢口否认怎么办?”沈瑾妍是想一耙子打得沈瑾婉母女翻不了身，而这正是个好机会。 “这……”主持师太愣住了，难道她们母女还敢不认?就算不认，她也能逼着她们认! “师太，咱们应该这样……”沈瑾妍对着主持师太招了招手，师太有些好奇地附耳倾听，一边听一边还不住地点头，末了不由佩服地对沈瑾妍竖起了大拇指，“还是姑奶奶的办法高明，保证她们谁也抵赖不了!” 第412页 “这事我就不方便出面了，师太做了之后将结果告诉我即可!”沈瑾妍唇角微勾，有些人就是自己想要作死，不然她还没想出什么好办法整治呢，这才是一瞌睡就有人递枕头，时间把握得刚刚好。 正文 第【373】章心狠 屋里，沈瑾婉正打了盆温水给郑氏擦洗着，眸中却划过一抹阴冷，她暗暗思量着，等着庙里的人死得差不多了，她就搜刮一下银财带着她娘立刻走，再也不在这破地方呆了。 对了，还要亲手确认沈瑾妍这贱人毙命，就算她死了也要在她脸上狠狠划上两刀。 想到这里，沈瑾婉不由抬手抚了抚自己的面纱，面纱下那张脸原本也是好看的，可沈瑾婉却是生生地毁了这一切，毁了她的人生! 沈瑾婉的心中此刻已经被狠意填满，连眼神都变得疯狂起来! “早上应该能喝上两口饭汤吧，你一会儿去厨房里看看，再不给咱们吃的撑不下去的，咳咳……”郑氏没有留意到沈瑾婉的神色，她掩唇咳嗽了几声，她是身上有伤又加上肚子饿的，整个人都觉得没有了力气，擦洗了之后就又躺了回去。 “嗯，一会儿我就去看看……”去确认他们这些人都死没死! 沈瑾婉心里冷哼一声，不妨屋外响起一阵敲门声，她与郑氏疑惑地对视一眼，正想着这么早谁会来她们这里，主持师太的声音已经响了起来，“三太太可在，贫妮过来看看你了。” 郑氏没有落髮修行，也不算这里的正经姑子，所以主持师太并没有给她们母女取法号，平日里就让她们做些零散的活计，严格说来甚至都不算庙里的正规编制。 “主持?”郑氏与沈瑾婉对视一眼，觉得很是诧异，平日里主持师太都是眼高于顶的，除了她们母女初来时给过几分好脸色看，之后就当她们是空气般的不存在，眼下这还来看上她们了? 沈瑾婉却沉下了脸色，她觉得主持师太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去看看什么事。”见沈瑾婉不想去开门的模样，郑氏不由戳了戳她的胳膊，好歹是庙里的主持，她们还要仰仗着她的鼻息，如何还能给主持师太脸色看? 沈瑾婉这才不情不愿地过去开了门。 “四小姐这是在做什么啊，来得这般慢?”主持师太脸上带笑，实则眸中闪过一道精光，那深不见底的冷意悄然逝过，她是没想到沈瑾婉的心竟然黑到了底，这是想要多少的命? “侍候我娘梳洗，怠慢主持了，里面请。”沈瑾婉抿了抿唇，侧身让开了一条道来。 “主持师太，你怎么来了?”郑氏在床上给主持师太见了一礼，唇角泛起一抹勉强的笑意，“我这昨儿受了伤，行动也是不便……” “还不是昨儿让明空她们给打的，主持师太你要为我娘主持公道!”沈瑾妍抱手在胸冷哼一声，不管这主持师太如何应承也活不长了，最后她想将这些人怎么样就怎么样，眼下也就是凭心情玩弄罢了。 “明空她们也太莽撞了，我也是今儿个一早才得到消息，就来看看三太太了。”主持师太说罢缓缓走到床榻边，又吩咐身后的姑子，“还不快将东西给提上来。” 姑子提着食盒走近，揭开盖子，一股清粥的香味顿时飘散在空气里，沈瑾婉顿时脸色一变，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头，这锅粥不就是…… “咕咕!” 郑氏的肚子却是应声叫了起来，见主持师太将目光望了过来，她不由有些红了脸，声音却带着几分委屈，“许是与明空师傅有些过节，昨晚就没能领到晚膳了，咱们母女生生饿了一宿……” “就是听说了这事，贫妮才觉得有些汗颜，如今四夫人她们母女几个又来了庙里，若是知道了这事怕也得说上明空几句。”主持师太有些惭愧道：“所以我赶在前头来替明空道个歉，三太太大人有大量就不要与她计较了……” 主持师太的这一番解释也很好地说明了她为什么会来到这里送粥，毕竟无事献殷勤，任谁都会揣测这背后的含意。 郑氏的心立马放到了肚子里，看着姑子递来的热粥，忍不住生生地咽了口唾沫。 平日里没多好吃的东西，如今在飢饿人的眼中那无疑是山珍海味，她忍不住就舀了一勺往嘴里送。 主持师太一直在旁边观察着沈瑾婉的动静，这事若是她做的，难道就没告诉给郑氏知道?看郑氏这模样显然是没有一点疑心，只看得到吃的。 当然，恐怕也是刚才那一番解释打消了郑氏原本的疑惑。 再说这药粉是沈瑾婉放的，最后怎么做不也看她。 沈瑾婉的眸子睁得大大的，死死地盯着郑氏手里的那碗粥，看着郑氏就要餵进了嘴里，她心里还在犹豫，说，还是不说? 说了主持师太肯定会怀疑她，若是不说，难道要看着郑氏去死? 几乎是一瞬间沈瑾婉就做了决定，郑氏如今这模样容貌也毁了，沈崇昀哪里还记得她，活下来也是受罪…… 若是能杀了沈瑾妍，让她付出一切代价都是值得的。 看着沈瑾婉不动声色地看着郑氏喝着清粥，主持师太心下微凉，暗道这姑娘果真是个狠角色，连自己母亲的性命都不顾了，这样的人更不能留。 第413页 而郑氏一口接一口地喝着清粥，哪里知道这是女儿亲手送入腹中的断肠毒药! 主持师太脸色不变，回头又只会姑子端了一碗清粥给沈瑾婉，笑着道：“四小姐也一夜未尽食了吧，趁着喝。” 沈瑾婉勉强地接过粥碗，一手只拿了勺子舀啊舀的，但并不往嘴里送。 “四小姐这不愿意喝，是不是还是不肯愿意明空，要不我让她亲自来道个歉?”主持师太早已经入戏，一点点地诱导着沈瑾婉。 “是啊婉儿，师太这般诚心，你就喝一口吧!”这时郑氏的目光也转了过来，一碗清粥被她喝得见了底，她还有些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被热粥滚过的嘴唇红艷艷，透着一股诡异的色泽。 沈瑾婉撇开了目光，突然有些不忍去看。 正文 第【374】章手辣 看着沈瑾婉犹豫不决的目光，主持师太的眸色突然变得锐利了起来，冷喝一声道：“四小姐，你迟迟不敢喝这清粥，就是因为你早就在这粥里下了毒!” “哐当!” 郑氏手中的碗应声而落，她瞪大了眼不可思议地看向沈瑾婉。 这粥里果真有毒的话，那刚才沈瑾婉还看着她吃下去…… 郑氏脸色瞬间大变，一手捂住了脖子，刚才还不觉得有什么，此刻却恨不得将吃进去的东西统统吐出来…… 知女莫若母，她知道沈瑾婉是下得去手的，死了她一个，或者死无数的人沈瑾婉也不会介意，只要最终能杀死她的仇敌，杀死沈瑾妍，恐怕要付出什么代价她都甘愿。 “你……你……”沈瑾婉此刻却是震惊地看向主持师太，她没想到自己心血来潮之下的作为被人给发觉了，那眼下她应该怎么办? 郑氏伸手抠着自己的喉咙，片刻后便吐出了一大堆的秽物。 主持师太与前来的姑子冷漠地看着，适时地退后一步以免污物溅湿了她们的袍子，这样的结果倒也是意料之外。 “婉儿……”郑氏抬头看向沈瑾婉，她虽然吐了一些东西出来，可如今却觉得腹部一阵绞痛，慢慢地这痛感越来越炽烈，她只觉得整个胸腹都要燃烧了起来。 “娘……”沈瑾婉心头一颤，赶忙蹲在了郑氏的床榻边紧紧握住了她的手，“娘，您不会有事的，不会的……”大不了她下去陪她! “你，真的是你……”郑氏的眸光一缩，此刻她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做母亲的哪里会捨得怪自己的孩子，更何况沈瑾婉做出这一切都是被逼无奈的。 她看着眼前带着面纱的女儿，再也找不回曾经的意气风发，而这一切都要从四房归京开始。 若是他们没有回来就好了，若是没有回来便不会有如今的一切。 郑氏在心里重重地嘆了一口气，而后痛感袭来，她止不住地蜷缩在了床上。 “找大夫来啊，我娘中毒了!”沈瑾婉此刻也顾不得什么，转身对着主持师太一阵的吼。 主持师太静静地看着沈瑾婉，仿佛在看着一条隐藏的毒蛇，反而对郑氏的痛苦视而不见，垂首道：“眼下最该找的应该是官差。”又吩咐身旁的姑子，“沈四小姐意图毒害家庙众人，如今三太太身先士卒大义灭亲，咱们该好好念着三太太的好。” “是的，主持。”姑子跟着点了点头，“您还是别在这里呆着了，秽气得紧，待会让俩人守着这里就是。”说罢扶着主持师太便出了门，竟没有一人在意郑氏的死活。 郑死活下来了，那是她命大。 若是活不了，黄泉路上她也该去找她自己的女儿索命! 房门“砰”得一声被人关了，还有落锁的声音，沈瑾婉此刻才崩溃地大哭了起来，她没想到这次没害着沈瑾妍，反倒毒倒了郑氏。 当然若是她没有那么心狠，郑氏原是可以不喝那碗粥的。 可此刻沈瑾婉就算后悔都晚了。 沈瑾妍自然不知道沈瑾婉母女那边发生的事情，此刻她正与沈瑾姝一起陪着杨氏喝南瓜粥，这是小锅特意熬的，和庙里那些人用的大锅粥不同。 “这粥好喝，甜甜的。”沈瑾妍喝得连连点头，在家里也难得喝这种粥，主要是菜新鲜，粥就更美味了。 厨房里那一大锅粥都被倒了，虽然大家也觉得很可惜，但谁都不敢去喝下了毒的粥，是命重要还是吃食重要，这是显而易见的。 “回去让你们府里的厨子天天熬，看你会不会厌烦?!”沈瑾姝笑着打趣了沈瑾妍一句。 许姨奶奶早上出去地里锻鍊身体还没回呢，不过她早叮嘱过不和她们一起用早膳，是以也没有等她。 “回府后我就换着花样来，保证不会厌。”沈瑾妍狡黠一笑，“若真是厌了的话……”拖着长长的尾音，待勾起了沈瑾姝的性子才哈哈一笑，“那我就再换个厨子!” 沈瑾姝与杨氏都伸长了脖子听她说话，此刻沈瑾妍话音一落俩人不由一愣，旋即都有些哭笑不得。 正在这时，主持师太缓缓而来，在她身后还跟着庙里的一众姑子，好些人都是义愤填膺的模样。 “这是怎么了?”杨氏带着沈瑾妍姐妹出门一看，见了这阵仗也有些不解，不由看向主持师太，“师太……” 第414页 “沈家不幸，竟然出了四小姐这种反骨逆子，想要毒死咱们所有人不说，如今还毒倒了她自己的亲娘……”主持师太说完这话嘆息地摇了摇头，目光在与沈瑾妍相对时微不可见地轻轻眨了眨。 身后的一众姑子也七嘴八舌地说道起来。 “平日里咱们对她们母女也不差啊，如今竟然想毒死咱们!” “这也太狠心了……” “你们不知道了吧，这位四小姐从前在伯府就是个狠角色!” “这种人怎么会来了咱们庙里，当真是引狼入室……” “将她们送官查办!” “让她们浸猪笼!” “……” “什么?”杨氏听了后一脸震惊，这消息对她来说冲击的确太大，沈瑾婉这样做不是弒母?当然更严重的是沈瑾婉想要她们都去死? 沈瑾姝也是骤然地握紧了手中的帕子，脸色有些微苍白，眸中显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唯有沈瑾妍却是十分镇定，缓声道：“既然出了这种事情，师太可派人向衙门里报了案?” “还是姑奶奶大义，帮理不帮亲，贫妮就是来看看各位的意见，若是四夫人与姑奶奶这样想，贫妮就立刻让人去办。”主持师太话落又补充了一句，“四小姐如今已经被看管起来，保证衙役到了她都跑不了。” “是该这样。”沈瑾妍缓缓点头，她知道沈瑾婉是跑不了的，却没想到郑氏还喝下了那碗毒粥，当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正文 第【375】章春心 就近的衙役很快就来到沈家的家庙里，如今的沈家在京城也颇有名气，衙役们不敢怠慢，听了主持师太的讲述后又问清了原委，之后便利落地押了沈瑾婉母女往县衙而去。 郑氏还算是命大，她喝了粥后又立马抠了出来，虽然毒素入体但也不重，又经过一番波折但到底没真的死断气，却也瘫在了床上再也起不来。 而那一锅被沈瑾婉下了毒的粥也跟着她们一道被抬起了县衙里。 如今是人证、物证俱在，沈瑾婉这次是逃不了了。 沈瑾妍也松了口气，就算许姨奶奶真不愿意与她们一同回京，放她在这里他们一家子也不是那么担心了。 只是许姨奶奶提到这事还有些感慨，“怎么好好的一个姑娘变成这般模样，心眼忒坏了点!” “一家子坏水，人家在府里就坑我们家呢……”杨氏却是打开了话匣子，将以往沈瑾婉母女几个做下的坏事都噼里啪啦地说了一通，真是恨不得将三房的人统统数落一遍。 沈瑾妍也由着她们婆媳热闹，自己拉了沈瑾姝出门说话。 “怎么，我瞧着这事你是提前就知道了?”沈瑾姝虽然不怎么爱说话，但她擅观察，当时主持师太带着一帮姑子来找她们时，她就觉得妹妹神情十分镇静，就像提前洞悉了一切。 “自然是早知道了，不然咱们一家子乃至庙里的所有人都要遭了她的毒手!”沈瑾妍啧啧两声，也幸好她有先见之明，不然这会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四姐也真恨得下心来，那么多人，说下毒就下毒……”沈瑾姝神情黯了黯，“三伯母这辈子也都只能躺在床榻上了，说到底都是她造的孽!” “好了姐姐，别想了。”沈瑾妍捏了捏沈瑾姝的手，“恶人自有恶人磨，咱们惩治不了她，官府自然会给一个公道的。” 若要沈家人下手也顶多就是丢在家庙里自生自灭罢了，难不成真还要将沈瑾婉给弄死不成，如今报了官也就是公了，沈瑾婉好不了。 沈瑾妍与沈瑾姝一边说着话一边在庙里走着，哪知道刚一转过迴廊却见着凝秀风一阵地跑了过来，许是见到了她们还惊了一下，满脸通红地行礼道：“夫人，姑奶奶。” “这是怎么了，谁还欺负你了不成?”沈瑾妍对着凝秀招了招手，这丫头脸蛋红红的，眼睛亮亮的，似乎像是哭过了一般。 “没有。”凝秀低头，矢口否认。 沈瑾妍也觉得奇了怪了，暗道这丫头如今有心事了，竟然还不与她说? 沈瑾姝挑起的目光却往前指了指，又扯了扯沈瑾妍的衣袖示意她看过去。 不远处正有一截暗色的袍角一闪而逝，明明是个男人的模样! 有情况! 沈瑾妍微微眯了眯眼。 等着沈瑾姝不在的时候，她才单独唤在凝秀到向前询问，“夫人我虽然年纪小，但确定还没有老眼昏花，说说吧，今天是哪个男人追着你来着?” “夫人!”凝秀诧异地抬起了头，眸中盈着惊讶，旋即又咬了咬唇低下了头去，纠结着不知道怎么开口。 沈瑾妍突然就笑了，挑眉道：“是你的心上人，追人都追到庙里来了?” “不……他是跟着咱们一道来的……”凝秀小心地说着话，像是也默认了沈瑾妍这心上人的说法，只是她还有些不敢承认，这也来得太快了，太让人措手不及。 “喔?”沈瑾妍脑中细细过滤着这次跟来的男子，在想着是谁的可能性，突然她眸光一亮，“不会是虎三吧?” 第415页 凝秀与紫鸳都是跟在她身边的丫头，平日里和外院的男子也没什么接触，若是说能够见到的，也就那么几个在她身边出没的虎牙卫吧，不然还有谁? 不过凝秀性子沉稳，配上跳脱的虎三刚刚好，她怎么没有想到呢? 这样一想沈瑾妍立马觉得自己有了做红娘的天价，两个丫环年纪也不小了，如今开始选人婚配也正是时候。 至于紫鸳嘛，这丫头性子活泼人也泼辣，倒是配上稳健的虎大刚刚好。 沈瑾妍不觉自己已经走神，思绪飘得老远，直到凝秀唤了她几声才回过神来，“夫人，奴婢不知道怎么面对他了……” 凝秀说罢已经害羞地捂住了脸，她也是春心初动，从前也没有那么近地接触过男人，哪知道还有像虎三那么厚脸皮的，但也的确又让人有些心动。 “喜欢就应承他，不喜欢夫人我将他调得远远的，让他这辈子都见不到你!”沈瑾妍狡黠一笑，实际上也在试探凝秀。 果然凝秀听了这话脸色一脸，慌乱摆手道：“夫人不要，其实他也没将奴婢怎么样……”说到最后又害羞地低下了头，声音细若蚊蝇，“就是拦住了奴婢，告诉奴婢他喜欢……” “好了，我知道了，这事我会为你做主的。”沈瑾妍完全瞭然地点了点头，凝秀与虎三这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倒是乐见其成的。 有了凝秀这事做启蒙，回头沈瑾妍又单独唤了虎大过来，而身边却独留了紫鸳一人。 紫鸳这丫头倒是对虎大好奇得很，趁着沈瑾妍不在的功夫还逗着他玩，“我说大块头，你就在那里杵着不动，活像块木头似的，忒呆了!”一顿后又叉腰道：“来，你笑一个给我看看!” 虎大扯了扯嘴角，无奈那笑比哭还难看。 紫鸳却是像看到什么有趣的事情一般呵呵直笑，少女的胸脯鼓鼓涨涨，随着她的动作而剧烈起伏着，红红的脸蛋美得像樱桃似的，虎大看得眼睛都不带眨的，眸中异光连闪，他竟然不知道一个姑娘笑起来竟然有这般好看。 沈瑾妍迴转时看到这一幕便知道成了，她用心良苦地撮合这俩人，好在没有白费。 等着一行人回京城时看着这时不时眉来眼去的两对，沈瑾妍便知道府里的好事又近了。 正文 第【377】章求娶 沈瑾妍出嫁前的屋子自然是留着的，每天都有人小心收拾打扫，与她出嫁前一模一样。 她也没感觉到任何生疏，回了屋里洗漱更衣，用过晚膳后便安安静静地躺下了。 今日回府后天色已晚，她也没打算急急地赶回侯府，至于唐煜那里，这几天没扎着针也不是什么大事，回去补上就得了。 只是对沈老伯爷连问都没问上许姨奶奶一声，她到底觉得有几分心凉。 不过许姨奶奶好似也没有提起过沈老伯爷，年轻时的爱情都是看重皮相的，色衰则爱弛，又是个妾室，只怕老伯爷已经记不起来有这么一号人物了。 “唉……”沈瑾妍在心里轻轻嘆了口气，她只是有些为许姨奶奶不值，女人的青春就这样荒废了，一辈子与青灯古佛作伴。 至于沈老夫人，与她争一争倒也没什么，她是不怕老夫人对她们怎么样的，也就是逞逞口舌之快罢了。 “刚才用膳的时候奴婢瞧着老爷好像不开心呢。”紫鸳在床尾叠着被子，又转过头看了沈瑾妍一眼，“许是太夫人没有跟着咱们回来的缘故。” “嗯。”沈瑾妍点了点头，翻了个身趴着跷起了脚，“不过爹爹想要去看姨奶奶也是行的，至多咱们多跑几次，总不会像从前一样几年都见不着一面。” “这倒也是。”紫鸳笑了笑，沈瑾妍又问起凝秀，“回来就不见人影了，这丫头不会是害羞了吧?”问的就是凝秀与虎三的事。 这事沈瑾妍知道，紫鸳自然也就瞒不了。 “夫人又不是不知道她，向来脸皮薄呢，想必回侯府就好了。”紫鸳捂着唇笑，沈瑾妍便蹬了她一脚，“回头我就把你们俩的亲事办了，看你还笑得出来不?” “怎么不笑?”紫鸳却是更乐了，躲开沈瑾妍那一脚，叉腰笑道：“奴婢巴不得您把奴婢给嫁出去呢，不过嫁给虎大，还不是要在您身边侍候着!” “不害臊!”沈瑾妍嗔了紫鸳一眼，却也知道这丫头向来大胆，是什么都敢说的，不由对她挤了挤眼，“还真看上虎大了?这傻人果真有傻福!” “他才不傻呢，那叫憨厚!”紫鸳回了沈瑾妍一句，主僕俩顿时笑开了，一路上回程的阴霾与沉郁仿佛剎那间就消失不见了。 第二日一早沈瑾妍就回了侯府，可巧了唐煜竟然没走。 “是在专门等我的?”沈瑾妍惊喜地沖了上去，双臂一环就抱住了唐煜的脖子，整个人都吊在了他的身上，就像一只树袋熊似的。 唐煜唇角一翘，伸手便揽住了沈瑾妍柔软的身子，回身一旋就将门给关上了，“专门等你的。”说着抱着她落坐。 “你真好!”沈瑾妍奖励似地亲了两下唐煜的脸，又笑眯眯地说道：“几日不见甚是想念，夫君也想我了吗?” “想地不得了。”唐煜伸手捏了捏沈瑾妍的脸蛋，感觉到手上的脸蛋多了几分肉感，不由退开些将她看了又看，“长胖了?” 第416页 “庙里的菜养人，还是姨奶奶亲手种的，可鲜美了!”沈瑾妍连连点头，她的体质是长不胖的，所以偶尔有点婴儿肥的小脸她倒是一点也不介意。 “你喜欢就好，咱们以后再庙里看她。”唐煜点了点头，沈瑾妍却是眼睛一亮，直攥着他的袖子求保证，“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 想来许姨奶奶也是乐意见到自己的孙女婿的，毕竟唐煜是那么优秀，作为他的妻子她也很骄傲。 “不反悔。”唐煜伸手顺了顺沈瑾妍的乌髮，“一会儿我还要出门，趁着眼下有功夫咱们再做一次治疗?” “好啊!”沈瑾妍顺着点头，其实她也想给唐煜加强一次，她能够感觉到唐煜的情况好了很多，甚至有两次那丁丁还有她手中弹跳了几次，有搏动的脉搏，看起来就像是沉睡的巨兽要缓缓甦醒过来一般。 “我去屋里准备一下，你一会儿过来。”沈瑾妍跳下了唐煜的腿，裙摆一转便向外走去。 唐煜原本想要立刻跟了过去，想一想便作罢，不是说还要准备一阵，他就缓缓吧。 不过抬头瞧见虎大虎三有些踌躇地站在门口不敢进来，唐煜微微沉了眼，“你们有事?” 他记得他是派虎牙卫去贴身保护沈瑾妍的，这俩人如今一起站在这里，是有事想要向他禀报? 虎大看了唐煜一眼忙低头不说话了，只用手肘碰了碰虎三，示意他说。 兄弟俩早就通过气了，俩人的心思都彼此明白。 虎三这才嘿嘿一笑，躬身道：“主子，咱们兄弟想来您这求个恩典，请夫人将凝秀赐给属下，大哥是看上了紫鸳。” 唐煜挑了挑眉，不动声色地说道：“这事还要问过夫人的意见，你们下去吧，我会和她提的。” 唐煜倒没留意到自己手下的私生活情况，此刻听到虎三这一说才有些醒悟过来，当年陪着他一道腥风血雨过来的兄弟都已经到了该成家的年纪。 不过沈瑾妍的丫头也不是他能随意做主的，还得问过她的意见才成。 “谢主子。”虎三对虎大挤了挤眼睛，唐煜点头那就是成功了一半，之所以没先向沈瑾妍开口提那不也是尊重女方么? 自从陈素娶亲之后他们这些单身汉都眼热的很，能娶个知冷知热的媳妇谁不愿意? 眼下看着希望已经成功了一半，虎大和虎三忙不迭地退了出去，开始着手准备婚事，就他们看来自己心仪的对象也是对他们的有意思的，不然求了也是白求，谁捨得去丢这个脸啊? 于是乎沈瑾妍在给唐煜施针时他就顺便提起了这事，当然不忘给他们美言几句，毕竟是跟了自己那么多年的手下，他也希望他们能心想事成。 “没问题啊，让他们把宅子置办妥当，住在府里也行的，反正两个丫头都要就近帮我的，住得远了反倒不方便。”沈瑾妍理所当然地点头，想想虎三也算是行动派，这才回侯府就坐不住了。 正文 第【378】章挑选 “对了，他们原本是住在哪里的?”沈瑾妍想了想又问道，毕竟京城里的宅子不便宜，她也不知道龙牙卫和虎牙卫的收入情况，这张口闭口让别人买房子，万一入不敷出怎么办? “住在净墨居，轮班的时候再来侯府。”唐煜的护卫人口简单，所以安置起来也方便。 “这样啊……那他们成亲后住的地方我来安排。”沈瑾妍眼珠子一转便开始想主意了。 唐煜的唇角却浸出笑意，他是没想到沈瑾妍这般容易就点头了，难道不应该考虑一番斟酌一番?还是这两人其实早已经入了两个丫环的眼? 唐煜倒没有多嘴去质疑什么，想着沈瑾妍既然应下了，那就不差多办一件事，便将龙牙卫他们的事情一併提了，“都是些五大三粗的性子，平日里没捨得料理自己，如今有你这个主母在正好，你看着帮他们张罗一番，想成家的就成家，不想成家的也别勉强。” 沈瑾妍施针的手一顿，感情她这是成立了婚姻介绍所? “那么多人婚配，府里的丫环够吗?”沈瑾妍觉得这是个大工程，虎牙卫她是熟悉的，但龙牙卫却有些陌生，这些人能听她的吗? “府里不够再找其他的，你总能想到办法的。”唐煜拍了拍沈瑾妍的肩膀，一脸信任她的表情。 “得，你尽会给我找麻烦。”沈瑾妍瞪了唐煜一眼，却也知道这是她身为女主人的责任，府里哪个婚配只怕都会禀报到她这里一声，再说龙牙卫和虎牙卫都是唐煜手里的精锐，她也该上份心才是。 唐煜笑看着沈瑾妍，等着她收针之后才坐了起来，就着前倾的姿势在她唇上重重压上一吻，心情愉悦道：“我去衙门了，晚上咱们再来做一次!” 沈瑾妍：…… 这话听着怎么满满的歧义? 抛开了这些有的没的，沈瑾妍便想先理理给凝秀与紫鸳的嫁妆，两个丫头跟了自己那么多年，总也不能亏待。 至于他们住的地方，整座侯府太大了，辟些院子出来给他们住完全够用，就算虎牙卫与龙牙卫的人都成亲了，那也是妥妥够住的。 毕竟永安侯府的原身是平王府，亲王府邸的规制那可不小，她觉得住下几百上千口人都是行的。 第417页 凝秀与紫鸳慢慢地觉出味来，也知道沈瑾妍是在给她们置办嫁妆，两个人顿时有了不同的表现。 凝秀还是照例地害羞躲着，装作去忙活其他事情了，实际上一双耳朵翘得尖尖地听着动静。 紫鸳倒是丝毫不害臊，有什么要求都直接和沈瑾妍提了，倒都是不过分的无伤大雅的小要求，在沈瑾妍的能力范围之内她自然都尽量地满足了。 “院子倒是给你们都辟好了，只是今后成亲的人多了就慢慢热闹了起来，不过你们可以先去占两个大院子。”沈瑾妍在图上一指，一副任她们自己选的模样，紫鸳忍不住凑过了头去，还是她家夫人对她们最好了。 屋外有丫环禀报说是有人求见，沈瑾妍传了进来，见着是龙牙卫的几个糙汉子也愣住了，“你们这是……” “夫人，主子都给咱们说了这事了，就拜託夫人了!”龙牙卫的人齐齐抱拳行礼，虽然声音不大，但整齐划一也能听其中的铁血意味，这可都是刀里来剑里去的真汉子! 沈瑾妍顿时也有些激动起来，却也维持着女主人的镇定，矜持地点头，“你们可以见自己的喜好说与我听，若是有符合你们喜欢的姑娘，我自然特意为你们留着。”说罢又看了一眼凝秀与紫鸳，“就告诉她们俩吧，她们俩负责记下即可。” “唰唰唰!” 龙牙卫众的目光齐齐地转向了两个丫环，虽然夫人的美貌是不能亵渎的，但不妨碍他们看看两个丫环啊，再不看可就成了别人的媳妇呢! 娘的，好白菜都被猪给拱了! 便宜这些虎牙崽子了…… 若是单打独打，他们哪里是咱们的对手? 唉，早知道当初主子应该把咱们派到夫人身边，这才能近水楼台先得月! …… 龙牙卫的人眼里在喷火，心中更是将虎牙卫腹诽个不停。 论单兵作战能力虎牙是不及龙牙，但论保护与团战，虎牙卫也只有他们的长处，两队人马算是井水不犯河水吧，如今却为了这娶媳妇起了比较之心。 被龙牙卫的人一看，饶是胆子大点的紫鸳都忍不住心中颤了颤，推了凝秀出来，“你问，我来记!” 沈瑾妍在一旁看着好笑，这是没见过姑娘呢，齐齐都冒绿光了。 不过龙牙卫的操守她还是信得过的，这不就看了一眼便不再多看了，毕竟是虎大虎三定下的媳妇，再看不是找打吗? 等着紫鸳与凝秀记录妥当了，沈瑾妍这才看了看本子点了点头，“你们的要求我都记下了，有合适的就先为你们留意着，今后住的宅子若是没有意见也都由我派人统一布置可好?” 龙牙卫们面露惊喜，有个为他们操心的主线实在太幸福了，纷纷点头应是，“有劳夫人，多谢夫人!” 龙牙卫齐齐离开，没多久虎牙卫的又来了，当然虎大与虎三排除在外，这都是抢先有了心上人的，即使被兄弟们羡慕嫉妒也好，他们都是稳稳的第一个吃瓜群众。 紫鸳与凝秀照例记录了虎牙卫的择偶要求。 沈瑾妍也略微扫了扫，这些人的大致要求都差不离，有喜欢温婉娴静的，有喜欢活泼开朗的，但最后都是妥妥的颜控，这长得顺眼这一点不就是要求长得好看吗? 沈瑾妍顿时有些哭笑不得，都说男人是视觉动物，这一点果然没错。 不过既然要求都提在这里了，为他们选择配偶时她就多留了一份心，至于选出来之后也让大家先见个面，万一觉得不合适还有调整的空间，总不能随便乱配最后配出了一对对怨偶，这个可有违她的初衷。 正文 第【379】章群婚 虎牙卫与龙牙卫的人不多，却个个都是精锐，沈瑾妍也不想马虎地办，所以为他们挑选未来媳妇和布置新家又费了好长一段时间的功夫，直到五月中旬左右才算置办妥当，不过仍然有几个没选着全适的，只能暂时单着。 余下的几个倒也不是太挑剔，就是一来二去没有特别合适的，又秉着宁缺毋滥的性子，自然就单下了。 不过沈瑾妍也承诺只要有合适的就给他们留意着，绝对不让他们只能看着别人夫妻恩爱眼热，总要落到实处。 这算是稳住了一众糙汉子的心，也让沈瑾妍在龙牙卫虎牙卫中的人气一下就赶超了唐煜，成为他们真心拜服的女主人。 办妥了这一帮人的群婚之后转眼间到了六月，凝秀与紫鸳都已是出嫁的妇人，只是她们依然在沈瑾妍跟前当差，比起从前来说也就是住的地方换了换，其他还是照旧。 沈瑾姝那头有好消息传来，说是已经怀上了孩子，陈素乐得跟什么似的，每日下差后都是跑得最快的那一个。 唐煜倒也没说他什么，有了孩子正该高兴，相信他完全康復之后也会有自己的孩子。 沈瑾妍得知了消息自然提了好些补品回家。 沈瑾姝夫妻住在沈家西院里，杨氏也时不时地过来照顾，只是前三个月对孕妇来说最重要，就怕胎儿不稳，所以杨氏也不准她到处乱走。 “我还是让张妈妈过来看着你，她毕竟经验老道，又是看着你们几个出生的，有她在你身边我也放心些。”杨氏握着沈瑾姝的手，也为女儿怀孕而开心。 “娘说得是，姐姐你就别再推拒了。”沈瑾妍也在旁边劝了一句，她是知道沈瑾姝的性子，最不喜欢麻烦别人，也最喜欢清静，如今整个西院就安静得很，偌大的院子，人也就才十几个罢了。 第418页 “我是怕娘照顾不过来慷哥儿。”沈瑾姝只能点头，家人对她的关心她自然能够感受得到，心里更觉得过意不去，毕竟慷哥儿还那么小呢，杨氏多一个帮手也是好的。 “慷哥儿有奶娘照顾呢，再说我屋里丫环媳妇也不少，哪里就少了张妈妈一个了?”杨氏笑了笑，看着女儿清瘦的脸蛋，又转头叮嘱张妈妈，“回头给她炖些好吃的，怀孩子正要进补，多吃些也不怕长胖!” 张妈妈笑着应下。 沈瑾妍又陪坐了一会儿，便听杨氏略有些遗憾地提到况幼清，“你们嫂子也成亲那么久了，怎么还没赶上姝儿的快，如今怀了孩子，看着明年就哌哌坠地，他们俩的孩子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沈瑾妍与沈瑾姝对视一眼，便听她笑着道：“许是嫂子的机缘未到，要生孩子也讲究个缘分嘛，急是急不来的，再说嫂子他们也年轻啊!” “他们年轻，我老了呗，再不抱孙子难道要等着头髮花白再说?”杨氏瞪了一眼沈瑾妍，眼珠子突然一转道：“你和你嫂子向来谈得来，她今日正好要回府，你留下来细细问问她。” “这怎么好……”沈瑾妍有些为难，被杨氏一把拍了过去，“有什么不好的，她是你嫂子，再说你也是成了亲的人，有什么不好说的?” 沈瑾妍：…… 杨氏这是已经不把她当成黄花闺女了吗? 她虽然已经成了亲，但到底还未那啥，杨氏这也太不忌讳了。 沈瑾姝在一旁抿着唇笑，却也没有阻止杨氏的做法，又招了沈瑾妍到身旁来附耳轻声叮嘱了她几句，“你去问问也是好的，若是嫂子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也能诊早医治，总不能耽搁他们今后的子嗣……”说完后脸已经红到不行。 沈瑾妍却是听进去了，心下却不免腹诽。 这个怀孩子不成不一定是女方的问题，有时候也有男方的问题，当然她最终还是希望沈瑾怀与况幼清都是好好的，或许人家只是不愿意那么早生孩子呢? 杨氏在一旁看着她们姐妹俩说着悄悄话也没插言，有些话沈瑾姝好说她这个做娘的反倒不好问，由着她们姐妹去闹腾，她只要知道最后的结果就好了。 虽然慷哥儿是自己的孩子，但抱孙子的感觉又不一样，所以杨氏心里还是期待的。 又在西院陪了沈瑾姝一会儿，等接到况幼清回府的消息后沈瑾妍便去了她屋里。 “妹妹倒是来得巧。”况幼清刚回屋里梳洗换了身清爽的衣物就见着沈瑾妍来了，她先是一愣，而后又热情地将人拉到了炕头上，吩咐贴身的丫环，“把我这次从北海给姑奶奶带来的东西拿过来。” 况幼清这段日子跑得地方多，仿佛一个闲不下来的陀螺转个不停。 “你跑北海去了，那么远啊?”沈瑾妍也没跟况幼清客气，在炕头上抱着丫环递来的百宝箱查看，都是些珍珠贝壳，但看质地颜色都是不错的，但胜在数量多啊。 “嫂子真大方，这些东西我都可以串几串项鍊和手镯了，谢谢嫂子。”沈瑾妍笑眯眯地合上了盖子，又看向况幼清，“你最近四处跑得那么勤，哥哥也没意见?” “他忙着呢，也管不着我这边啊。”况幼清一脸的理所当然，前些日子沈瑾妍破格被提了禁卫军副统领，如今身兼要职的他自然更加忙碌起来。 “那也是……”沈瑾妍摊了摊手，心中在酝酿着该怎么样和况幼清提起，想了想还是照实说了，“娘那边在催你们生孩子呢，你看看你和哥哥若是没什么问题还是早作打算，哪一家的公婆不盼着抱孙呢?” 况幼清愣了愣，旋即干笑着掩饰过去，“这个不急嘛，等我和你哥没那么忙再说……” “人就没有不忙的时候，想生孩子什么时候都行，生了再忙不可以?”沈瑾妍瘪瘪嘴，就连她都听出来况幼清这话明显是敷衍，骗骗她都不行，更何况是杨氏? 正文 第【380】章推脱 况幼清看着沈瑾妍认真的神色忽然就收了笑脸，嘆了口气道：“我和你哥不想生孩子……” 瓦特?丁克? 沈瑾妍掏了掏耳朵，严重怀疑自己听错了。 传宗接代放在任何一户人家都是大事，更何况沈瑾怀还是四房的长子，这就更重要了，若是指望眼下还是个小豆丁的慷哥儿，这可要等多少年? “也不是不生，就是眼下不想生……”看着沈瑾妍震惊的模样，况幼清又跟着解释了一句。 “为什么啊?”沈瑾妍不明白，攥着况幼清的衣袖，“你不喜欢小孩子?觉得他们太吵了?” “也不是。”况幼清摇了摇头，有些纠结，“就是上次看着娘生慷哥儿，被吓到了。”这下说出了实情。 杨氏生慷哥儿的震撼场面况幼清就一直没忘记，那么痛那么惨，想想就有些心理阴影，就算她天不怕地不怕，对生孩子这件事情她还是认怂的。 “啊?”这下换沈瑾妍愣住了，她有有些不解，“可每个女人生孩子都是这样的，到时候我也在一旁陪着，保管不会让你出事的。” “不是这个问题，”况幼清左右看了一眼，旋即小心翼翼地凑了过来，“我怕疼!” 第419页 生孩子得多疼啊，想想都恐怖! 杨氏那么坚强的一个女人，那个时候就叫得像杀猪似的，况幼清更觉得浑身打哆嗦。 沈瑾妍哭笑不得地看着况幼清，“那哥哥怎么说?” 难道沈瑾怀也是这样想的，他也不想要孩子了? “你哥也说缓缓，等咱们准备好了再生。”况幼清说到这一点就一脸笑意，别人家的相公都是催着生孩子的，可沈瑾怀却十分尊重她的意思，她越发觉得自己嫁了个好丈夫。 沈瑾妍两手一摊，表示拿这夫妻俩没辙了。 “那你们也别拖得太久了，娘如今是照顾着慷哥儿没空来管你们，姐姐又怀孕了……”沈瑾妍说到这里又揪了况幼清一把，瞪她道：“不过等着这一茬事情忙过了，看娘不来说你才怪!” “那也得是明年的事了。”况幼清呵呵地笑着，看她模样是打算拖一天算一天了。 沈瑾妍也没办法，又在她屋里坐了一会儿才起身告辞。 杨氏那里她也不准备去说什么了，越说越乱，不若就照着眼下的情况走着，走一天看一天吧。 因为孩子的事情是说不准的，万一况幼清突然就有了呢? 沈瑾妍回到侯府里梳洗换了身衣服就躺在了床榻上，天气开始慢慢变热了，她身上也有些软软的，不想动。 唐煜回到家里看到这副情景，不由坐了过去将沈瑾妍给抱在了怀里，“怎么回府就这副模样，看来应该让你经常出去活动。” “那么热的天，哪里都不想去了。”沈瑾妍抬眼，懒懒地扫了唐煜一眼。 唐煜穿着冰凉的墨蓝色丝袍，倒是让人感觉到一阵清爽，不然大热的天两个人抱一块不热才怪。 “对了，要不这段日子你给姐夫少安排点事情，姐姐刚刚怀孕，头三个月不稳最需要人陪的。”沈瑾妍攥着唐煜的袖子，趁机提出要求。 哪个女人不希望自己怀孕的时候丈夫陪在身旁，她就努力为沈瑾姝争取一下。 唐煜沉默了一阵，似在想什么，片刻后才点头，“也行，最近倒没什么大事，平日里没事就让他在家呆着，有事我再唤他来就是。” “你太好了!”沈瑾妍高兴地探头在唐煜脸上“啵”了一下。 唐煜挑了挑眉，却有些不满意，“这样就算了?太敷衍!” “那你想怎样?”沈瑾妍却有些讶然，这人还会讨价还价了? 唐煜呶了呶嘴，还埋首凑近了些，那意思很明显了。 沈瑾妍红着脸咬唇，却实在逃不开那双薄唇的诱惑，仰头轻轻地点了点。 如同蜻蜓点水一般划过，唐煜自然觉得不过瘾，在她要退开之时手臂勐地一收，重生地吻了下去。 这一吻如同天雷勾动地火，沈瑾妍刚开始还有些推拒，可慢慢地就变成了迎合，整个脑子晕晕的，就像飘在了云端，那种触电的酥麻的感觉无法言说。 突然，沈瑾妍觉得肩头一凉，她勐然惊醒过来，这才瞧见唐煜已经埋首在她胸前，正扯着她的衣襟往下拉…… “不要!”沈瑾妍赶忙推开唐煜，伸手合拢了衣襟，胸前的小包子可还经不起採撷，她也着实害羞。 唐煜意犹未尽地抬头，眸中神色深不见底，如一汪幽潭，只是其中闪烁着细碎的光芒，足以说明他的欢愉与亢奋。 “傻丫头，吓到你了?”唐煜伸手揉了揉沈瑾妍的额发，哑声道：“准备用膳了，我先去梳洗一番。”说着转身便去了净房。 刚才的悸动似乎还留在心里久久不散，甚至在净房里撩开袍子一开，唐煜觉得那处地方都有了微微抬头的趋势，看来照这情景走下去，明年等着沈瑾妍及笄之后他们俩人就可以真正地做夫妻了。 唐煜的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对未来表示期待。 晚膳是南瓜粥，还有蒜泥黄瓜、虾仁炒鸡蛋、拦萝蔔丝外加一小碟酱牛肉，都是下饭的小菜，但特别开胃。 沈瑾妍原来还有些焉焉的，看见这些菜后食慾立马一振，连着喝下了三碗粥，这才觉得肚子的撑得很，再也吃不下东西了。 饭后在花园里走了一圈消食。 不得不说侯府的花园很大，若是要整个逛完只怕一个时辰都不够，沈瑾妍挽着唐煜的手这里走走，哪里瞧瞧，走一走就走到了湖边。 落日余辉洒在一枝枝垂落的枝丫下，留下点点细碎的金芒。 沈瑾妍顺手拉下一枝在手中把玩，偏头看向唐煜。 他的侧颜特别有立体感，线条流畅，冷峻逼人，又要命地带着一种高贵的禁慾系气质，让人一眼看着就想将他扑倒，狠狠蹂躏。 想到这个恶趣味，沈瑾妍唇角微微翘了翘。 正文 第【381】章驸马 晚风吹过拂柳，在湖面上盪起一圈圈的涟漪。 唐煜似有所感，转头看向沈瑾妍，“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好看。”易扑倒! 沈瑾妍甜甜地挽着唐煜，头一偏靠在了他的肩头，岁月沉静，时光悠然。 唐煜的唇角一勾，沈瑾妍的话极大程度地取悦了他，他不由伸手拨了拨她的髮丝，“过十一公主成亲后，陛下要去避暑山庄，到时候我要随驾，也带你一块去!” 第420页 “真的?”沈瑾妍立马转头，两眼发亮。 避暑山庄她的确没去过，夏日炎炎能到那里避暑绝对是京城里每个人的梦想，从前也就只有皇室中人以及皇帝陛下亲近的宠臣能够带着家眷前往，如今没想到她也能去。 “那还有假?”唐煜好笑地看向沈瑾妍，“趁着还有些日子，你就好好准备，到时候只怕要在那里住上一两个月。” 避暑山庄离京城也不算远，但那里山青水秀气候宜人，在那里皇帝陛下也能处理政务颁发政令，是以每年陛下都会前往，去年虽然他也有跟去，但都是京城与山庄两边跑，也没来得及欣赏那里的景色，享受那里的生活。 今年带上沈瑾妍去自然不一样。 还有他的精心筹划，也该一一落实上演了。 唐煜微微眯了眯眼，看着宽广湖面上粼粼的波光，思绪一下沉淀了下来。 沈瑾妍却没有察觉到唐煜的异样，心中已经开始勾勒畅想去避暑山庄的美好时光。 六月初六，十一公主与杨寄远的大喜之日。 那场感情风波早已经过去，虽然京城的人们已经淡忘了，但随着十一公主的婚期来临，大家又从新八卦了起来。 就连从前还不认识杨寄远的人都打老远跑到公主府门前瞧上一瞧，看着那骑在高头大马上的俊美青年不禁纷纷感嘆，果然是这张脸长得好，就算成了亲都让公主念念不忘，最后终于用尽的手段抢回来做了驸马。 感受到四面八方炙热的视线，杨寄远也觉得有些脸热，他虽然不是第一次做新郎，但到底感觉是不同的。 从前娶姜氏，遵的是父母之命，如今与十一公主，那是自己真心所爱。 只是过程曲折，如今总算得偿所愿。 杨文涛与卫氏早被迎进了公主府，只是俩人面上还有些不情愿，说是杨家娶媳妇，可入驻的却是公主府，感觉上就是将杨寄远给嫁了出去一般，谁都不会觉得有面子。 沈瑾妍自然也站在一旁观礼。 十一公主还是那番飒爽英姿的模样，也不是说她不美，只是她的美带着一份阴柔和诡诈，看着便让人觉得不好惹，恐怕也就只有杨寄远喜欢吧。 三拜天地之后，杨寄远夫妻俩个被送入了洞房。 宾客们自有招唿的人，满满地围坐在内外院，十三公主也从宫里跑了出来参加婚宴，抽空坐在了沈瑾妍身旁，对着她挤了挤眼，“你给我皇姐设计的那件嫁衣真美，今后还要给我做一件。” “行啊。”沈瑾妍笑着答应了下来，她给十一公主设计的嫁衣没费什么心力，都是採用利落的剪裁，也符合十一公主的性子。 至于十三公主嘛……那就要花心心思了，毕竟俩人的关系可不同 “你有合意的人了?”看着十三公主笑颜如花的模样，沈瑾妍不由打趣地问道，总不会没找到驸马就开始留意嫁衣了? “有是有，不过还要看看。”十三公主抿着唇笑，一脸神秘的模样，公主出嫁可不是一般女子，那是招驸马，既然被招了驸马今后或许就难以在朝中担任重职了，这对仕途来说是一个助力却也是一个阻力。 杨寄远是知道这一点的，这也是杨家人的遗憾，可一切已成事实，也没办法更改。 沈瑾妍自然也是看透了这一点，不过事过境迁，从当时对杨寄远的恼怒到如今的理解，她也很佩服他能为十一公主做出那么多的牺牲，放在任何一个男人身上恐怕做出这样的决定都不容易。 一句真爱看似简单，可真要做到在漫长的岁月里不互相埋怨猜忌，那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还那么神秘，那我先给你设计着，反正还不急嘛。”沈瑾妍呵呵一笑，并没有追问下去，十三公主愿意说自然就会说的，不过真要不说到了成亲那一天也会真相大白的。 公主的洞房花烛夜是没几个人敢去闹腾的，来喝喜酒的人也早早地散了。 两根喜烛照在案头，映红了十一公主人比花娇的脸蛋。 皇室的公主们长得都不差，那也是基因配对的优良，但十一公主到了杨寄远跟前还是要逊色两分。 不过让十一公主印象深刻的还就是这一张脸。 “好看，怎么就那么好看呢?”十一公主捧着杨寄远的脸只觉得怎么都看不够，“啵”得一下就落下一吻。 杨寄远红着脸也不知道怎么躲，只觉得心“砰砰”地跳着，比任何时候都要激动，这是和姜氏在一起没的体验。 “公主……”杨寄远刚要开口，十一公主却是一指抵在他的唇上，吐气如兰，“叫我秦昭……” “秦昭……”杨寄远呵出一口长气，唇角就绽开了一抹笑容，仿佛缺失的半圆终于得到了圆满，他的心只有说不出的满足。 “驸马，咱们宽衣就寝吧……”十一公主话音一落，没有一点害羞的模样脱下了自己的嫁衣，见杨寄远还在那里愣愣地看着，不由嗔他一眼，素手轻解也脱下了他的长袍，手臂一勾一带两个人都扑倒在了床榻上滚了一圈，变成了女上男下的姿势。 “驸马，夜还很长，你可不要偷懒喔!”十一公主魅惑一笑，轻轻伏下身子吻在了那张愕然张开的薄唇上，也印下了自己一生的誓言，海枯石烂，永不分离! 第421页 杨寄远微微一愣，旋即感觉到唇上那抹温热也激动地回应了起来，这一刻他不后悔，因为他终于找到了心中的至爱! 正文 第【382】章出发 六月底，京城往避暑山庄而去的队伍终于出发了。 沈瑾妍自然也在这只队伍里面。 一路上车队走走停停，因为避暑山庄离的京城与不算远，最多也就三天的车程，是以这一路都可以很悠闲。 不过白天热度太高，在装了冰块的车上沈瑾妍就不想下车了，懒懒地捲成一团，也就有风吹过的时候撩帘往外看上一眼。 日头明晃晃的照得人想睡觉，她多半时候都在歇息。 “夫人怕热又怕冷，这一趟不来就好了。”紫鸳在一旁给沈瑾妍打着扇子，将车里的冷气往她那里扇着，这样沈瑾妍才好了一些了，只是人还是绵软的不想动。 “到了就好了，在家里更热呢。”沈瑾妍懒洋洋地扫了紫鸳一眼，如今的紫鸳已经梳着妇人头，看得出嫁给虎大后她很幸福，脸上时常洋溢着喜悦，又不同于少女时的青涩，倒显出几分美艷的风韵。 “就是路上捣腾，奴婢也怕您受不住。”紫鸳放下扇子又给沈瑾妍倒了杯果茶，“冰镇过的，您喝喝看可不可口?” “还是你贴心。”沈瑾妍笑着接过后慢慢地抿着果茶，这次她只带了紫鸳并另外几个婆子丫环，凝秀留在了侯府里看家，实际也是防着袁嬷嬷他们，别以为主子不在了便可以无法无天。 将那口果茶咽进了喉咙里，沈瑾妍立时感觉到那股冰爽的感觉浸进了脾胃里，她骤然觉得全身舒爽了不少，想着还在车队里奔忙的唐暗，她不由对紫鸳道：“让人去把姑爷叫来。” “是，夫人。”紫鸳自然明白沈瑾妍的意思，叫车夫停了车后自己下去叫人了。 不一会儿唐煜就撩帘上了马车，还没开口身前便递来了一杯冒着冷气的果茶，沈瑾妍白皙的双手捧着茶杯笑道：“给你喝的。” 唐煜翘了翘唇角，接过果茶便喝了下去，将茶杯往桌上一放，拉了沈瑾妍到怀里，“就是找我过来喝茶的?” 沈瑾妍低头看向唐煜，漂亮的杏眼晶晶亮亮，一手扶上唐煜的脸庞，“你在外面那么辛苦，天气那么热，我专程叫你上来喝杯冷饮的，舒服了没有?” “舒服。”唐煜诚实地点头，外面的烈日的确有些难熬，不过他职责所在，不敢随意离开，也就是在沈瑾妍这里呆上一会儿，他又要去忙了。 “说是今天晚些时候要到?”沈瑾妍赖在唐煜的怀里不想动，一手捲起他垂下的髮丝细细把玩，“到时候我要好好泡个澡，再舒服地睡一觉。” “大概还有两个时辰，黄昏前应该能到。”唐煜一指点在沈瑾妍鼻头，虽然喜欢平日里活蹦乱跳的她，但这样慵懒的沈瑾妍似乎又有种别样的风情。 微微上翘的眼角带着一点勾人的魅惑，红唇沾着果茶的紫红色，就像夏日挂在树枝上的桑葚，仿佛在对他发出无声的邀请。 唐煜有些按捺不住，正好这马车里也没有别人，他放肆地吻了下去，只觉得这红唇比刚才喝过的果茶还要舒爽，没有冷到心脾的感觉，却一点点挑起他心里燃烧的火。 一吻落罢，唐煜还觉得意犹未尽，只看着沈瑾妍羞红的脸蛋轻笑道：“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 沈瑾妍：…… 哪里就是小妖精了，明明就是唐煜一言不合就吻人好不好? 快得她根本反应不过来，就那么稀里煳涂地被人给咬了。 该郁闷的是她! “在车里乖乖休息，一会儿到了我再来接你。”唐煜刮刮沈瑾妍的鼻头，这才带着一脸不舍地下了车。 沈瑾妍趁机在车里翻了个滚，实在是很无聊啊。 虽然十三公主也在这次出行的队伍里，可她们俩的马车还隔着有些距离，她也不好下车跑过去，只能自己闷着玩。 不过还在快到避暑山庄了，沈瑾妍打了个呵欠，准备睡睡，或许醒来的时候就到了。 “夫人，到了到了!”紫鸳兴奋地将沈瑾妍摇醒，她迷煳地睁眼，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身下的马车已经不动了，外面似乎响起了一阵阵喧譁的声音。 “那么快?”沈瑾妍揉了揉眼睛坐了起来，撩开车帘一开，落日的余辉带着柔和的光线洒了进来，照在脸上暖暖麻麻的，却已经没有白天的那种炙热。 远处，是一座巍峨的宫殿，从狭长的山谷一直延伸而进，就像一条看不到尽头的长龙。 “这里好大啊!”沈瑾妍不禁感嘆了一声。 她是听唐煜说过避暑山庄建在一处狭长的山谷里，那里四季常青气候宜人，经过歷朝歷代帝王们的扩张，分为了宫殿、湖泊、平原、山峦四个区，各区的功能也划分得明白，算是皇帝陛下度假的一座行宫。 “夫人您先等等，奴婢让他们收拾一下东西，一会儿姑爷来接咱们就能走了。”紫鸳动作利落地爬下了马车，沈瑾妍愣了一会儿，回神过后又开始自己打理起了自己。 头髮睡得有些毛躁得拿梳子梳一梳，衣服再理一理，看着差不离了，她也坐不住跳下了马车。 卷在马车里几天了，也就方便的时候下下车，还有晚上睡觉的时候能够舒展一下，此刻见着碧绿的草地，她恨不得化身成一匹骏马肆意奔腾。 第422页 “空气真好也不热，果真是个避暑的好地方。”沈瑾妍几乎一到这里就喜欢上了这里，特别是舒适的气候环境，太适合生活了。 不过这到底是皇帝陛下的行宫，就算她想要长住在这里也是不行的，或许今后…… 沈瑾妍眼珠子转了转，今后的事情谁知道呢? 唐煜安排好了身边的事情再来沈瑾妍这里时已经过了半个时辰，她无聊地都要发霉了，不禁埋怨了一句，“怎么那么久?” “安排陛下和娘娘宫主们的住处费了些功夫，咱们的住处也找好了，跟我来吧!”唐煜弯腰抱起了沈瑾妍，这丫头在他怀中轻若无物，他不禁低头看了她一眼，或许今后该多让她吃点好好补补。 正文 第【383】章往处 “原谅你了，谁叫陛下最大。”沈瑾妍瘪瘪嘴窝在了唐煜的怀里，刚才等人时的不快已经一扫而空，却忍不住道：“早知道你要忙那么久可以让别人来接我们啊，不然一车车的人都走了，就只有我还傻傻地等在那里。” “别人安排我不放心，再说这住处是我选的，你看了就知道了。”唐煜眨了眨眼睛，这个时候他准备保持神秘。 沈瑾妍顿时期待了起来，值得唐煜费心安排的地方一定是个好地方。 也亏得眼下各车的人都回到了住处，但也有不少的宫人侍女瞧见了唐煜抱着沈瑾妍一路行来，忙让到一旁恭身行礼。 沈瑾妍略微有些不好意思，将头埋得更深了些。 “不好意思了?”唐煜扯了扯唇角。 “都是你，”沈瑾妍偷偷瞄了一眼唐煜，“被你这样一抱，明日他们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我了。”虽是这样说着，可她心里却觉得甜甜的，毕竟别人就算羡慕也没这个殊荣。 “由着他们说去!”唐煜向来不在意，他这样我行我素的性子那是标准的不合群，皇帝陛下是最乐意看见的。 沈瑾妍被唐煜抱着大概走了一炷香的功夫，远远地便听到了水流哗哗的声音，她探头一看，只见一丛白色的瀑布从半面山崖倾斜而下，直直落入下方的水潭中，这水潭还冒着热气，一看就是一座温泉。 唐煜的脚步停了下来，看着沈瑾妍欣喜的模样也知道她心里喜欢，笑道：“这是瀑布池，半面山是人工开凿出来的，不高，潭水也不深，引的是山里的温泉水循环往復，边上那座屋子就是咱们的住处。” 沈瑾妍便顺着唐煜的目光看了过去，只见氤氲的雾气中正有一座屋舍巍然而立，仿佛仙宫一般，忽近忽远，这哪里还是避暑山庄，明明是人间仙境嘛，她不由感嘆了一声，“好美啊!” 就算让她在这里住一辈子她都愿意! “这里幽静一些，不吵闹，但也没有陛下他们住的宫殿华丽，但我想你肯定喜欢。”唐煜一边说着一边抱着沈瑾妍拾阶而上，不一会儿便到了屋舍门口。 这屋舍都是用竹子所建，前面又几排半圆形环着的屋舍是供丫环婆子们所住，当然还有跟着前来的虎牙卫，后面便是一座两层高楼是沈瑾妍与唐煜的住处。 到了竹楼跟前唐煜便放下了她，沈瑾妍“噔噔噔”地跑上了二楼，登高望远，一下便瞧见了自己心仪的温泉潭水，她不由激动地握紧了拳头，转回头看了唐煜一眼，“好想现在就去泡泡水。” “晚些时候再去，我陪你。”唐煜从身后圈住了沈瑾妍，将她围在了竹栏杆与他之前，两个年轻的身体紧紧地贴着，都有一种无法言说的悸动。 “好吧，先用过晚膳歇息一会儿，晚上咱们泡温泉。”沈瑾妍仰靠在唐煜的怀里，只觉得几天的辛苦没有白费，这里实在是太美太舒服了。 晚上泡温泉也没有人瞧得见，这当然是最好的。 “你先歇着，我去安排人各处巡视一番，晚膳时再回来。”唐煜拍拍沈瑾妍的脸蛋，又在她的头顶落下一吻，这才转身离去。 到了新的环境，沈瑾妍自然也要四处熟悉一番，她眼下浑身都是劲一扫刚才的疲惫。 唐煜离开之后紫鸳就安排了两个丫环上来给沈瑾妍收拾住处，叠好床被什么的，哪些地方需要重要打理卫生就再做一次。 因为是竹子建的屋舍，所以里面摆放的家具器皿都算不得精緻，但也是实用型的，不容易磕坏碰坏，但美观上就差了点，不过沈瑾妍也不介意就是了，横竖她自己也带了好些合用的东西，都是平日她惯用的。 将整座屋舍连同前面的几排屋子都逛了一圈，沈瑾妍又回到了自己住的竹楼，她在竹楼后面还发现了一条下道，沿着这条小道下去就是温泉水潭，十分的便捷。 有了这个发现，对夜里泡温泉她更是跃跃欲试，恨不得立马吃了晚膳拉唐煜过去。 夏日的黄昏持续得时间很长，约莫又过了一个，等着天渐渐黑了下来唐煜才回来，双手各提着一个食盒，显然是带回的今日的晚膳。 “怎么不让他们帮忙，你亲自提来了?”沈瑾妍笑着上去帮忙，但食盒太重唐煜不要她提，自己放在了桌上。 “我看看是什么，好香啊!”沈瑾妍早饿了，此刻闻到香味才觉得肚子又扁了几分，恨不得将这些食物通通倒进胃里。 第423页 “都是你喜欢吃的，我特意让厨房做的。”唐煜宠溺地看了沈瑾妍一眼，“我去洗洗手，你先坐着。” “你去吧，等着你一起吃。”沈瑾妍连连点头，竹楼里她没让丫环进来随身侍候，收拾整理好了便让她们下去了，此刻自然是她自己动手摆碗筷。 满桌的菜色，有蟹黄豆花、青红椒牛柳肉、百合炒西芹、宫爆虾球、素什锦，果然都是她喜欢吃的，不过今日偏清淡了些，旁边还有一壶上好的桂花酿。 沈瑾妍摆好了碗筷，又用杯子倒了两杯桂花酿，刚刚做完这一切唐煜已经顶着一身水汽出来了，她不由对他招了招手，“快过来坐下!” 唐煜已经换了一身衣袍，长髮带着微湿披在身后，一双黑眸深不见底，皮肤白皙，唇角淡粉，真是怎么看怎么好看。 “少喝点酒，不然一会儿泡温泉会醉呢!”桂花酿带着微甜，但沈瑾妍也十分克制，总归是酒喝多了也不好。 “嗯，先吃菜!”唐煜夹了一个虾仁放在沈瑾妍碗里，心情很好地抿了一口酒。 俩人对坐而食，多是沈瑾妍叽叽喳喳地在说着话，将每样菜都尝了一遍，觉得好吃的才多夹了几筷子吃，唐煜间或应了一两句，气氛倒也十分融洽。 “对了，他们都在前面吃吗?”沈瑾妍想到了紫鸳他们，这里离主宫殿还远得很，想要自己开伙只怕也只能简单地做些吃食。 正文 第【384】章温泉(1) “在前面吃，虎大带了几个人过去领了膳，他们都吃上了。”唐煜难得话多，酒醉微熏，一双黑眸闪着迷离的光，看起来竟然是要命的性感。 沈瑾妍拿着筷子的手都不由抖了抖。 她只喝了一杯，还是慢饮浅酌，可剩下的酒几乎都进了唐煜的肚子，她轻轻掂了掂酒壶，已然是空了。 “你喝完了?”沈瑾妍愕然地看向唐煜，他白皙的脸庞已经染上了一层红晕，眼神带着几分迷离。 “高兴!”唐煜看着沈瑾妍笑，却打了个酒嗝，又怕她担心似地摆了摆手，“我没醉，待会醒醒酒再下去泡温泉。” “你这模样，当心我直接让你睡过去。”沈瑾妍哼了一声，到底也没有真的生唐煜的气，知道他这几日辛苦就将他扶到了床榻上躺着，起身准备掬个帕子给他敷敷脸。 冰凉的帕子敷在脸上时，唐煜还呵呵笑了几声，引来沈瑾妍对他揪了一把，“好生歇着，我让人来收拾了。” 丫环很快便进屋收拾了碗筷退了出去，竹楼里又安安静静地只剩下他们俩了，不过沈瑾妍知道龙牙卫和虎牙卫的人都是轮流守在周围的，安全上是出不得什么事的。 而且这次她还带着紫貂一起来的，只是到达这里后小傢伙就自己散了，不过也会循着她的味道找过来。 所以沈瑾妍丝毫不担心。 “困了就睡会，不要勉强，这几天你也太累了。”沈瑾妍趴在床边看唐煜，他确实有些疲倦了听了她的话也只是“嗯”了一声，想来已经在要睡不睡的边缘，只是心里在努力地撑着吧。 “睡吧!”沈瑾妍轻轻捏了捏唐煜的手，要泡温泉哪天都行，也不急着在这一时，她还是更心疼唐煜。 果然得了沈瑾妍的话，唐煜不一会儿便睡熟了，均匀的唿吸声在室内响起，沈瑾妍悄悄抽出了自己的手，将被子给他盖上。 屋外天已经黑了，墨蓝色的夜空缀满了繁星，星星一闪一闪地就像在对她眨眼睛。 在这样的幕天席地，若是能泡在温泉里那种感觉一定很舒爽。 沈瑾妍转头看了一眼，唐煜正在榻上熟睡着，反正若是她离开去泡一会儿温泉再回来，他也是不会发现的吧? 这样一想，沈瑾妍便有些蠢蠢欲动，最终克服不了温泉的诱惑，披着一张大棉布巾子便熘下了竹楼，沿着白天见过的那条小道往温泉水潭而去。 夜里的温度不冷不热，根本没有在外间的闷热，沈瑾妍拾阶而下脚步轻盈，根本没有惊动任何人。 温泉潭水的表面浮上了一层雾气，从上面往下看根本看不到里面有没有人，这层雾气就是天然的屏障。 沈瑾妍将棉布巾子放在一旁铺平，又脱了外衫，只穿了一层亵衣站在潭边，用脚尖沾了沾水温，确定可以下水这才满怀欢喜地走了下去。 “好舒服啊!”随着她越走越深，温泉水很快没过了她的胸，沈瑾妍不敢再往里走了，就在这个水平位置找了一块大块靠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温泉水从四面八方包裹而来，舒服得就像盖了一层水做的被子。 沈瑾妍将双臂抬起，借着水有浮力双臂很容易就飘浮在了水面上，她想了想又将双脚轻轻抬起，这下连脚也浮起来了。 沈瑾妍不由呵呵地笑了起来，下楼之前她是将避水珠给放在房里的，不然带着避水珠也没办法感受温泉水了，这下她将四肢放平，整个人都飘浮在了水面上。 “若是不动的话，说不定还能在这里睡着呢。”沈瑾妍睁眼往上看，雾气中连繁星也变得模煳了起来，这点最让人遗憾。 不过没有雾气的遮掩她又会被人看光，这点也不好。 潭水轻轻摇摆晃动着，在沈瑾妍没有留意到的时候潭边又轻轻划进了一个身影，入水就潜了进去，慢慢地浮到了她的身边。 第424页 “啊!”腰间突然扶住一双温热的手，沈瑾妍吓了一跳勐然增开了眼，紧张道：“是谁?”同时心中也有了猜测，这个地方只怕一般人是进不来的，能这样悄无声息地进入温泉潭水的人，或许就是…… “咕噜噜!!!” 水面上浮起了水泡，唐煜顶着一头湿发慢慢冒头，眸中闪过一抹戏嚯的笑容，“泡温泉也不叫上我?”刚才是吓着了吧? “夫君!”见着真是唐煜，沈瑾妍才松了一口气，双臂一伸揽上了他的脖颈，亲昵地在他颈边蹭了蹭。 “乖，咱们在边上泡，再过去水就深了。”唐煜抱着沈瑾妍在水里走着，这丫头刚才真大胆，再飘过去一点就到了潭中心，若是溺水了可就遭了。 “好。”沈瑾妍轻轻点了点头又将唐煜抱紧了些，胸口离开温泉她觉得松了口气，肯定是刚才不知不觉时间泡久了。 手下的衣服在水中飘浮了起来，像一朵绽开的白莲，唐煜不过轻轻移动了一下手掌的位置，却不想整个手都顺势滑进了沈瑾妍的衣服里，那柔滑的触感让他一时之间微微怔神，手一不小心地滑到了胸前…… “你……”沈瑾妍立时僵住不动了，感觉到身前的大手还试探地捏了捏，她不由尖叫一声，一把推开了唐煜。 “别动!”唐煜被推了一把却又立马收手箍紧，没有让沈瑾妍离开他身边，这才看她一眼道：“刚才是手误，我不是故意的……” 话虽是那样一说，可想到那一日就要拉下的衣襟，想到那半露不露的小峰，唐煜只觉得神经都绷紧了，刚才一碰而过的触感更是快得无法形容，柔软的、滑嫩的，还有那轻轻碰触就能挺立的…… 唐煜闭了闭眼，直觉得一股热流直冲脑门，根本不敢往下去想。 此刻沈瑾妍已是羞得要死，恨不得将自己整个都埋进温泉里，刚才他碰哪里，碰哪里了?? 正文 第【385】章温泉(2) “咕噜噜!” 沈瑾妍这样想便这样做了，趁着唐煜愣神的功夫整个人如一条鱼儿似地滑进了水中，渐渐地往潭水下沉去。 温泉的潭水在四周涤盪着，她却觉得一颗心就快要爆炸了一般。 俩人虽然还是夫妻，但是各有原因所以一直没有圆房，每次的亲热也都点到为止，可刚才唐煜他…… 沈瑾妍在水里捂着发烫的脸蛋，觉得自己的体温恐怕都要高过温泉水了。 唐煜有些失神地看着自己的手，但露出水面的手很快就冷了下来，失去了刚才的触感和温度，他回过神来已经见不到沈瑾妍的踪迹，唇角不由邪气地一扯。 这丫头还跟他玩起了捉迷藏? 唐煜眯了眯眼，旋即下一刻也勐然沉入了水，寻着沈瑾妍而去。 不管水面下的动静如何，水面上却泛起了一阵阵的波纹和水泡，沈瑾妍在水下的动作不快，几乎是刚刚沉到了底就被后来的唐煜给赶上了。 她想尖叫，却只咽进了一口口的温泉水，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 唐煜哪里还敢在水里多留，架着她便往水面浮去。 “咳咳咳……”一唿吸到新鲜空气沈瑾妍便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刚才呛了水进去那感觉好难受。 “怎么就跑得那么快，一转眼就没影了，还沉下了水……这不自己找罪受?!”唐煜一下下地给沈瑾妍拍着背。 沈瑾妍立马抬头瞪了他一眼，“还不是你，尽说风凉话!” 若不是唐煜的手笼上了她的小包子，她用得着一惊一乍的吗? 想到这里，沈瑾妍不由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前，虽然眼下的风光还不太伟岸，但她一定会努力地让小包子长肉的，准备回去就整点木瓜来吃! 据说男人都喜欢那里大大的，沈瑾妍瞄了唐煜一眼，虽然他眼神没有表露出来什么，可心里说不定也嫌弃她小呢? 这样一想，她更纠结了。 “好了，是我的不是，咱们再泡一会儿。”唐煜的目光扫过沈瑾妍的胸前，却不敢多做停留，刚才那一下就让这小丫头炸毛了，若是再来点什么只怕就不会放过他了。 可那一触即分的感觉也足够让人回味了。 沈瑾妍哼了一声，这才看向唐煜，“你不是喝醉了，怎么就下来了?”又摸了摸他清冷的脸庞，早已经没有刚才的热度了。 “醒了，见不到你就下来找你了。”唐煜说得一脸理所当然，末了还揪了揪沈瑾妍圆润的鼻头，“是谁说等着我不泡温泉的，结果……哼哼!” “这不……这不就想去泡泡嘛……”沈瑾妍顿时有些心虚地低下了头，她是想着唐煜睡着了不会发现，自己泡一会儿回来就是了，可没想到还是被他给发现了。 唐煜失笑，敢情这泡温泉比他还重要? 心里小小地吃了口醋，但唐煜也没有纠结在这件事情上，拉了沈瑾妍便靠伏在一块大石头上，闭眼道：“再泡一会儿咱们就上去吧，久了会凉。” “嗯。”沈瑾妍欢喜地点了点头，转过身便吐了吐舌，幸好唐煜没和她计较，不过貌似刚才是他占了她的便宜，怎么一回头就变成她理亏了? 第425页 正想着突然觉得腿上痒痒的，沈瑾妍低头一看，竟然有几只小鱼围着她的腿，又从宽阔的裤脚边钻了进去，一下下地啄在她的腿上呢。 “好痒!”沈瑾妍忍不住呵呵地笑了起来要，想要躲开却被唐煜按住了肩膀，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别却，让它们啄啄你，有好处的。” 沈瑾妍遂不动了，想了想才回过味来，“这是清洁鱼对不对?”对清除人身体表面的污垢和死皮，在现代也有这种鱼呢。 “倒是有这个功效。”唐煜笑着点头，又撸高了袖管伸直在水中，果然有很多小鱼凑了过来啄着他的手臂。 沈瑾妍也依葫芦画瓢撸起了袖管泡在水里，小鱼很快就汇集在她的身边，啄得她两只手酥酥麻麻的。 “其他人住的地方可有温泉，好舒服啊!”沈瑾妍想到了十三公主，若是她在这里也一定喜欢，不过想想这是他们夫妻俩玩耍的地方，若是再让其他人进来好像又不太恰当。 “陛下和淑妃娘娘那里都有，其他人有的少，这一处地方是我特意为你挑选的。”唐煜拨了拨沈瑾妍的湿发，有些意犹未尽道：“上去了吧，再晚点你的头髮干不了了。” “喔……”沈瑾妍拖了个长长的尾音，明显是还不想走。 “明天下午你再来玩，不用尽等着晚上。”唐煜好笑地揉了揉沈瑾妍的额发，见她不再拒绝这才牵着她的手回到了岸边。 一下了岸冷风吹来沈瑾妍止不住打了个颤，虽然外面是夏天的温度，可在山谷里就仿若春天，早晚温差还是大的，这不从暖暖的温泉水里出来明显就感觉到冷了。 唐煜赶忙拿起棉布巾子将她围了个团转，足下轻点，飞快地拾阶而上，不一会儿便进入了竹楼。 温度回暖，沈瑾妍一下就觉得活过来了，赶忙将自己擦干净换了身衣服，再回到卧室里时唐煜已经穿戴好躺在了床榻上。 在这里可没有人念着要他们分房睡，好歹都是夫妻，能控制的地方都会控制的，只是有了刚才在温泉的那一茬，沈瑾妍又觉得有几分不好意思，脚步微微有些踟蹰。 “还不过来!”唐煜坐了起来对沈瑾妍招了招手，“我把头髮给你擦擦!” 沈瑾妍骤然松了口气，快步走了过去，“擦干了咱们早些睡，今天就不针灸了。” 唐煜擦着头髮的手微微一顿，也顺着她的话点头，“也好。”累了几天他也觉得疲惫得很，相信沈瑾妍也差不离。 擦干了头髮后俩人便和衣而卧，疲倦袭来沈瑾妍也没有了初时的紧张，拉着唐煜的手便沉沉睡去。 听着耳边均匀的唿吸声，唐煜在沈瑾妍额头上落下一吻，这才心满意足地睡了。 正文 第【386】章来人 第二日沈瑾妍睡醒后已经不见了唐煜的身影，料想着他定是忙差使去了，她也没有在意便招了紫鸳上来侍候。 “夫人倒是睡过了头，如今午膳都快送来了。”紫鸳捂着唇笑，昨儿个虎大回来歇息时说了沈瑾妍他们夫妻在温泉池里泡着，她就料想会睡得晚一些，果然如此。 “昨儿泡温泉忘记了时辰，不过泡了后觉得身体很舒服，少吃一顿也饿不着的。”沈瑾妍撑了个懒腰，洗漱之后午膳就摆上了桌，她随意用了一些，没有唐煜在她也吃不了多少。 早上睡得太足，午后她也没有了瞌睡，便在竹楼外随意逛了起来，远远地看到十三公主带着人走了过来，她不由高兴地挥了挥手。 “你这里太难走了，怎么找了个这么僻静的地方，永安侯这是想把你给藏起来了呢?”十三公主好不容易走到近前，歇了口气就开始打趣起了沈瑾妍，实在是这处地方太偏了，离他们住的宫殿起码要走上一刻钟，若不是她脚力尚好只怕都走不过来。 “这里人少，还有瀑布温泉，我也不觉得僻静啊，正好呢!”沈瑾妍拉着十三公主回竹楼里坐，又让紫鸳上了果茶，俩人坐着聊天。 “原来你这里也有温泉啊，那还不错。”十三公主捧着果茶喝着，有些遗憾道：“可惜十一皇姐没有跟来，不然咱们在一块才好玩呢!” “公主和表哥新婚燕尔，估计是想过些二人世界，不想人打扰也是正常的。”沈瑾妍倒没介意，她来这里主要是为了消暑度假，再说十一公主是那么有主意的一个人，怎么会跟着别人的步伐走。 “二人世界?”十三公主愣了愣，旋即反应过来也不由笑了，“这个说法还真是特别。” 沈瑾妍干笑两声，一不留意就说漏了嘴，便转移话题道：“难不成公主喜欢的人这次也跟了过来?” 原本只是随意地一问，没想到十三公主跟着便红着脸，半晌才扭捏地点头道：“是跟了来……” “啊?”这下换作沈瑾妍愕然了，不由小声问道：“那是哪位?” “禁卫军里的一个带刀侍卫，也就是六品官职，叫姚亮!”十三公主增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向沈瑾妍，向她徵求意见，“他家里没什么底蕴，自己也是通过武举才升到了禁卫军里面，你说我是不是不该喜欢他呀?” “这……感情的事情怎么说得清呢。”沈瑾妍有些无奈，不过看十三公主一脸兴味的样子，不由脱口问了一句，“公主与他是怎么认识的?” 第426页 禁卫军那么多人，她可不相信随便一个都能走到十三公主跟前，这恐怕只是凑巧了。 “有一次我在掏鸟窝，脚下一滑就掉了下来，他刚好从那里经过救了我……”十三公主说罢脸更红了，似乎想到了那个时候的甜蜜时光，心里一直有着少女的憧憬。 原来如此。 沈瑾妍一脸瞭然，情窦初开的少女哪里受得了这样的阳刚之气，恐怕也是十三公主的缘分到了。 “那淑妃娘娘知道了吗?她同意不同意?”沈瑾妍也为十三公主高兴，只是皇室的身份地位可不是一般人能够高攀的，姚亮配得上十三公主吗? “我告诉母妃了，她也没说不同意。”十三公主眼珠子一转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半晌后才道：“不过她同意不同意也没什么所谓，当时候是我招驸马，若是父皇不反对，那也就成了。” “公主，”沈瑾妍摇了摇头，按住十三公主的手道：“能得到父母祝福的婚姻自然是最好的，淑妃娘娘只有你一个女儿，想来也是希望你事事都如意的，你可切莫惹她伤心啊!” “我明白的。”十三公主笑着吐了吐舌，这时才恢復了她原本的狡黠，“再说我和姚亮八字还没一撇呢，说不定他还不喜欢我呢!” 说是这样说着，可看十三公主那一脸自信的模样，沈瑾妍才不相信那个叫姚亮的侍卫会不喜欢她，不由笑道：“咱们公主殿下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若是这样他还不喜欢，那他岂不是瞎了眼?!” “妍妍，我就喜欢听你说话!”十三公主哈哈一笑，扑上前便抱住了沈瑾妍，两个小姑娘顿时笑作了一团。 都是青春年少，自然没那么多的顾忌，俩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沈瑾妍才提议道：“要不去泡温泉吧?” “温泉?不了。”十三公主摆了摆手，促狭一笑，“这可是我们夫妻俩专属的，我再去泡成什么了?”说罢捂唇笑了起来。 沈瑾妍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只是俩人干耗着也不好玩，十三公主遂提议去跑马，俩人一拍即合。 许是这里有平原的关系，离京的时候唐煜就让人将沈瑾妍的马给牵上了，如今再骑上烈焰，她顿时有种在风里驰骋的感觉。 果然烈焰的速度不是盖的，一会儿便将十三公主远远地甩在了后头。 “妍妍，你等等我啊!”十三公主在身后扬鞭追来，沈瑾妍却也不甘被追上夹紧了马腹往前冲去，平原上洒下了一串悦耳的铃声。 突然，沈瑾妍勒住了缰绳，烈焰嘶鸣一声抬高了双腿停住了前进的步伐，她眯着眼望前看去，不远处正有一队人马疾驰而来，他们马匹矫健身姿昂扬，整齐划一地奔驰在道路上，整个队伍离她越来越近。 当先一人虎背熊腰气势磅礴，看年龄该有五十往上了，头髮有些花白，可一双虎目却是炯炯有神，此刻正牢牢地盯住了她。 不知道怎么的，沈瑾妍只看这人一眼便觉得这人有些面熟，好似在哪里看到过一般。 正文 第【387】章外祖 十三公主终于打马追上了沈瑾妍，她此刻正微微喘着气，坐在马背上叉腰笑道：“可算追上你了，可你怎么就停住了?”说罢才顺着沈瑾妍的目光看了过去，不由咦了一声，“这不是威武侯，他怎么来了?” 沈瑾妍诧异地转头看向十三公主，有些不可置信，“威武侯爷蒋世雄……那不就是她的?” “对啊，他就是唐煜的外祖父。”十三公主忙点头，之后才揶揄一笑，“现在不也是你的外祖父了?” 沈瑾妍顿时一窘，这倒是真的。 怪不得她觉得威武侯看着有些眼熟，因为蒋青山就长得很像他啊，与唐煜也有些气质重合，果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当初她和唐煜成亲之时蒋青山还代表蒋家来过一次，只是威武侯没有亲临，这倒是唐煜心中的遗憾。 可此刻威武侯策马前来，想来定是有要事。 “公主殿下!”威武侯到了近前也勒住了缰绳，也不下马就在马上对着俩人拱了拱手。 “侯爷怎么来这里了，是来找我父皇的吗?”十三公主增着大眼睛一脸的好奇，她在宫里曾经看到过威武侯，只是那时年纪尚小，如今再见也有些许陌生之感，不过本就不是多熟悉的人，点点头即可。 沈瑾妍却是翻身下了马，对着高坐马背上的威武侯行了一礼，“见过侯爷。”心里琢磨着该不该称唿他为外祖父，只是这样认亲又好像有些不庄重了。 “这位是……”威武侯也有些诧异，这小姑娘生得貌美还如此有礼，让他一时之间心生好感。 “我是沈家四房的沈瑾妍，如今是永安侯的妻子，也该称您一声外祖父的。”沈瑾妍抬起头来甜甜一笑，是唐煜最亲近的人她自然要打好关系，此刻也顾忌不到是不是认亲的时候了。 不过离得近了，威武侯身上那股自带的肃杀之气迎面扑来，倒是让人精神一振，果然不愧是驰骋疆场的老将。 “是你!”威武侯眸子一沉上下打量起了沈瑾妍，他是知道唐煜执意要娶这个姑娘拦都拦不住，他其实心里是不贊同的，一个文官之女能有什么助力，再说嘉义伯府又不是什么一等勛贵之家，将来对唐煜的帮助更是可有可无。 第427页 而对于这个外孙威武侯是十分疼爱的，也想给他物色一个有力的妻族，可没想到他却自己给自己做主了，如今后悔都晚了。 不过这姑娘也生得太好了，红颜祸水，美色误国啊! 威武侯眸中情绪很是复杂，最终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算是与沈瑾妍打了招唿。 沈瑾妍扬起的笑容有些僵住了，却还是举止得宜地牵着烈焰让开了道路，“侯爷有事我们就不打扰了，您请!”竟也不再强拉上这层亲戚关系称唿他为外祖父了。 威武侯有些意外，不由多看了沈瑾妍一眼，原以为是个文弱的花瓶，没想到还是这样得倔强有骨气，看出了他的不喜便也不强着套近乎了，看来并不是表面上看着的那般肤浅只是图有美貌。 “走!”威武侯点了点头，越众而过，整只队伍重新往前奔驰而去，看得出是往禁宫而去。 队伍里有一兜在黑色大氅里的人影吸引住了沈瑾妍的视线，这个天气还这样披着大氅只让人觉得说不出的怪异，或许这就是威武侯大老远赶来的原因? “威武侯爷可不好惹，你也是不走运做了他的外孙媳妇。”等着威武侯一行人走远了，十三公主才打马过来，看着有些怔神的沈瑾妍，她不由感嘆了一句，“是不是觉得侯爷对你没好脸色，不接受你难过了?” “不是。”沈瑾妍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人和人的缘分真的很奇妙，再说她又不是金子不指望人人都能喜欢她，再则她嫁人是与唐煜一起过日子，威武侯虽然是唐煜的外祖父，却与他们不生活在一起，她能够维持这份尊重也就够了，至于威武侯会不会喜欢她，这就不是她操心的事了。 “你倒是豁达的性子，不像那些人一样矫情，我越来越喜欢你了怎么办啊?”十三公主夸张地捧着脸看向沈瑾妍，一双星星眼眨啊眨的。 “好啊，那个姚亮就扔到脑后，让他爱娶谁娶谁去，今后你就跟着我了!”沈瑾妍大气地一挥手勾下了十三公主的脖子，两个小姑娘又嬉嬉哈哈地闹开了，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只是沈瑾妍的目光透过十三公主的肩膀望向远处的禁宫，眉宇间不觉浮上了一层忧思，她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一般。 而另一边，威武侯却是直达禁宫，得了皇帝陛下传召后便直直直了殿门。 皇帝陛下高坐在行宫的主位上，看着殿下恭敬行礼的威武侯，眸中神色复杂难辨，却在威武侯抬头时露出一抹笑来，“起吧!” “谢过陛下!”威武侯的动作硬朗利落，虽然年近花甲却依然气势如虹，一举手一投足间都是铁血军人的风范。 “陛下，这次微臣前来是有要事相禀，还请陛下屏退左右。”威武侯不等皇帝陛下发问便自发说了来意，他也是带着人先赶到了京城，未寻到皇帝陛下才又往这里出发，这一趟在路上就赶了足足一个月的路，吃尽了风沙。 “喔?”皇帝陛下挑了挑眉，左右看了一眼，宫里侍候的人自然都退下了，他的身边也就留下了苏公公而已。 这个时候也不是议政的时候，是以连唐煜都不在他身边，皇帝陛下勾了勾唇角，不由笑道：“要不要将永安侯给叫来，也让你们祖孙见上一面?” “暂时不必。”威武侯神情严谨，拱手道：“这事陛下先知道即可，事后要不要永安侯也知晓再看陛下您的意思。” 威武侯话音一落皇帝陛下更觉得奇怪了，他倒没有怀疑过威武侯的忠心，只是从那么远的地儿跑来京城总是有点事情的吧，再看向威武侯身旁那个笼在大氅里的身影，皇帝陛下的疑惑更重了，右手不自觉地扶紧了把手，身体前倾，“到底是什么事?” 正文 第【388】章旧仆 威武侯这样无召上京皇帝陛下心里本是有些不悦的，但看在唐煜的面子上他可以作罢，他相信威武侯并没有叛臣之心，不然留着唐煜在身边也好拿捏他，毕竟这是蒋音兰在这世间上唯一的骨血。 不过威武侯这次又是卖的是什么关子，在他身边蒙在大氅下的又是什么人? 皇帝陛下微微眯了眯眼。 “陛下请看看此人是谁。”威武侯面容平静地移开一步，原本在他身边鞠楼着身形的那个人这才站直了，只是他本就没有多高，就算站直了也只是齐平威武侯的耳垂下方。 皇帝陛下神情一怔，缓缓坐直了。 只见那个笼在大氅中的身影缓缓抬头，氅帽落了下来，露出了一张沧桑的面容，看着竟然有几分眼熟。 “老奴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全伯伏跪在地，显得很是激动，一双胳膊抖个不停。 “你是……阿全!”皇帝陛下勐然站了起来，有些不可置信，“你怎么可能还活着?” 全伯，阿全，那是皇帝陛下一母同胞的兄弟大将军王秦景忠的随身老僕，可当年他们主僕不是被敌袭落崖，尸骨无存了吗? “正是奴才啊，陛下!”全伯抬起了头来，一张老脸上布满泪痕。 “这……这是怎么回事?”皇帝陛下压下内心的激动和紧张，转头望向了威武侯，等着他给个交待。 “陛下，阿全也是辗转找到了微臣，他的遭遇还是让他自己说来得明白。”威武侯说完便退到了一旁，双手负后静静聆听，这样的做法也表明了他并不想插言，也不想左右皇帝陛下的判断。 第428页 对威武侯这样的表现皇帝陛下还是很满意的，不由示意全伯继续说。 “陛下，当年王爷接到蒋夫人的来信……”全伯从故事的最初开始说起，大将军王与蒋音兰怎么认识怎么有了肌肤之亲，事后蒋音兰身怀有孕，本欲等着秦景忠回来娶她，却不想秦景忠在赶回的途中被敌军伏击，他们主僕双双落崖，最终阴阳相隔。 “老奴是走运被人给救起，可因为重伤在身一时之间也赶不回来，辗转各地……等着老奴有力气再找回来时已经过了二十年啊!” 全伯说完又抹了抹眼泪，“若是王爷知道小王爷已经长大成人，必定能够含笑九泉!” 全伯的话音一落，皇帝陛下心中已经捲起了惊涛骇浪，秦景忠的离去毕竟在他心中已经存在了二十年，这个弟弟若是能活着还好，没有生还的希望那也是命中注定，可让皇帝陛下震惊的竟然是蒋音兰怀的孩子竟然是秦景忠的，也就是他最亲的子侄! 如此也就解释得通了。 皇帝陛下缓缓落坐，只是眸中还残留着震惊后的余波，他一手撑额细细凝神。 原来他和唐煜投缘是有原因的，他们本就血脉相连，情同父子啊! 原来敬国公不喜唐煜也是有原因的，那是因为唐煜不是他的儿子! 这个秘密竟然被隐瞒了二十年，直到今日才重见天日! 激动之后皇帝陛下又缓缓平静了下来，双眸微眯扫向威武侯，沉声道：“唐煜知道这事吗?” 他有理由怀疑的。 若是唐煜知道了这事，是不是从一开始对他的亲近与濡慕就饱含着目的? 真是这样，那唐煜也就太可怕了。 步步为营得到了他的信任，以至于如今成了他最倚重的左膀右臂…… 皇帝陛下脸色凝重，双手不自觉地扣紧了扶手椅子。 “陛下，唐煜他并不知情。”被皇帝陛下这一问威武侯是着实愣了一下，之后才反应过来摇头道：“这事得先经过陛下的同意，微臣不敢妄言!” 事关皇室血脉，若是皇帝陛下不认可，那唐煜就什么也不是。 皇帝陛下骤然松了口气，心中却还是半信半疑，又看向全伯问道：“你说蒋夫人怀的孩子是景忠的，可有什么证据。” “有，老奴有王爷写给蒋夫人的信。”全伯激动地将一封发黄的信笺取出，苏公公在皇帝陛下的示意下赶忙取了回来。 皇帝陛下抖开了看，这笔迹确实是秦景忠的没错，即使过了这么多年他也认得，信纸泛黄老旧，还有疑似血点的污迹，可以想像当时惨烈的场景。 皇帝陛下缓缓闭了闭眼，挥挥手道：“你们先退下，朕要一个人静静!” “是，陛下。”威武侯与全伯都恭敬地应了一声，俩人全程都没有什么眼神交流，就像威武侯只是为了送人上京才来面圣一般，其他的他别无所求。 “这件事情谁都不能说出去，朕自有考量。”等着威武侯与全伯要退出殿门时又听到皇座之上悠悠传来的声响以及一声长长的嘆息。 殿门被人从外合上了。 皇帝陛下拿着信笺的手一抖，发黄的信纸飘落在地，苏公公赶忙上前拾起又递了过去，关切地问道：“陛下，您没事吧?” 知晓这等机密苏公公也是惊喜非常，他本就和唐煜站在同一条战线上，自然是期望唐煜好的。 “你说……唐煜对朕的心……”皇帝陛下右手不自觉地亲捻了起来，若说从前他不会怀疑，可如今这一切太过巧合，让他不得不疑，特别是在经过平王之乱后。 “陛下，永安侯对陛下之心老奴可是真真切切地见识过啊!”苏公公哪会不明白皇帝陛下的心思，双手笼在袖中，似在追忆着平王作乱那一晚在宫里的情景，“侯爷就那样一人一剑挡在叛贼跟前，血都浸湿了地板，可侯爷恁是动也没动，只为帮陛下守着这个江山……” “再说从前，没一个能合陛下心意的子侄，可侯爷偏偏就入了您的眼，与您兴味相投……老奴在一旁看得真真切切，说句冒犯陛下的话，侯爷他当时看您的那个眼神啊，与其说当您是陛下，不若说是当您是父亲……” 正文 第【389】章传召 “父亲……”苏公公这两个字眼深深撅住了皇帝陛下的心，这是他求而不得的身份啊，他这辈子坐拥江山，最遗憾的就是没有一个儿子。 他甚至都有打算将自己的皇位传给兄弟子侄中的一个，当然那时候还没有发生平王叛乱。 其实平王也是他的一个选择，只是平王太过心急了。 皇帝陛下抿了抿唇，对唐煜他是欣赏喜欢的，从前不知道为何，眼下却是明白过来，原来他们有最深的血缘羁绊。 可笑那敬国公把珍珠当作了鱼目，这才有了他后来的怜惜与赏识，他们皇室血脉的孩子，岂是区区一个敬国公府受得起的? 皇帝陛下越想越亢奋，大有将唐煜将来跟前细细斟酌查看一番的心思，他也这样做了。 苏公公领命而去，踏出殿外后他的唇角不由勾起一抹笑来，又吩咐在殿门口候着的小路子，“去找永安侯来，皇帝陛下宣召!” 第429页 “是了师傅，这是有什么好事吧?”小路子见苏公公心情好，不由多问了一句，他的小仙女如今正住在避暑山庄呢，他也有好些时日没见着他了，正好趁这个机会。 “不用多问，将来自有你的好。”苏公公一掌拍在小路子肩头，打发自己的徒弟办事去了，他有预感将来唐煜的成就或许不止于此，当然那是他们众所期待的最好的结局。 至于威武侯做这事有没有私心，会不会提前透露给唐煜那就不在苏公公在意的范围了，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结局。 沈瑾妍与十三公主遛马归来后带着满腹疑团回了竹楼。 眼下这个节骨眼威武侯上京，还带着一个神秘的人来，她怎么想都觉得透着一股蹊跷，她不相信唐煜会不知道。 上了竹楼后瞧见了那一抹玄色的身影，沈瑾妍立马就扑了上去，娇声唤道：“夫君!” “回来了?”唐煜转身放下手中的手，又捏了捏沈瑾妍的脸蛋，笑道：“洗下手，咱们用膳!” “嗯嗯。”沈瑾妍一边应下一边拉了唐煜陪着她去净房，“你知道我今日瞧见谁了?” “谁?”唐煜一点也没有好奇，只顺着沈瑾妍的话问了下去。 “你外祖父——威武侯!”沈瑾妍擦干了手中的水珠转过了身，着意打量着唐煜的表情变化，唇角一噘道：“你知道他来干嘛?” “外祖父来了吗……”唐煜一点也不意外，只是唇角微微拉起，一指轻点在沈瑾妍额头，“你会知道的，眼下先不告诉你!”却并没有要隐瞒沈瑾妍的意思。 这却让沈瑾妍的心里越发猫抓似的痒，就说唐煜是知情的，果然如此。 “先吃饭再说。”唐煜却是不急不慢地将沈瑾妍拉到桌旁坐好，又为她盛了饭递过去，“你下午跑马去了，累不累?” “累倒是不累，烈焰跑得欢腾，我和公主殿下约好了明日再去呢!”沈瑾妍一边吃饭一边瞪向唐煜，“不准转移话题。” 唐煜只抿着唇笑，又将一块酱肉夹进了沈瑾妍的碗里。 俩人正吃着饭小路子便来了，被领到竹楼跟前唤了一声，“侯爷，陛下有请!” “是小路子的声音。”沈瑾妍听得心中一路，赶忙丢下碗筷从竹楼上探出头来，果然瞧见了一脸少年青涩模样的小路子，却没忽略他眼中与年龄不相符的狡黠与城府，是她认识的小路子。 “县主千岁!”小路子在竹楼下给沈瑾妍作了个揖，听说竹楼上是他们夫妻的私人空间，一般俩人在一起时丫环都不能上去，他也就不敢硬闯了，只在楼上传了旨意。 “小路子你还好吧，我可好久没见到你了。”于是乎一个楼上一个楼下，竟然这样聊起天来，沈瑾妍欢喜得很，就是觉得小路子仰着脖子和她对话或许会有点酸? “托县主的福，奴才一切安好。”再次见到小仙妇，小路子心里自然是各种激动，小仙女又变美了，那身姿那模样当真是让人百看不厌。 “咳咳……”唐煜清咳一声缓缓走近，一手扶住了沈瑾妍的腰，居高临下地看向小路子，“可知陛下是何事传唤?” “威武侯爷来了后陛下便传召侯爷了，奴才也不知道是何事。”小路子摇了摇头，看在沈瑾妍的面子上又透露了一个重要信息，“不过奴才师傅出来时面色不错，想来陛下的心情定也是极好的。” “知道了。”唐煜默了默，缓缓点头，“你先回去復命，我换身衣服就来。” 小路子领命而去。 沈瑾妍这才拉着唐煜进了屋，又张罗着给他换衣服，还一边问道：“许是侯爷带来了好消息，所以陛下急着见你?”还是不忘探探他的口风。 “或许是吧。”唐煜扯了扯唇角，眸中神色未明。 不管如今他已经走出了这步棋，之后局势的走向或许是他不能控制的，但他会尽量往好的方向去引导。 成败得慢慢经营，得失也不在这一遭。 沈瑾妍瘪瘪嘴，唐煜打定了主意不说她也套不出话来，只叮嘱他万事小心，“你常在陛下身边当知君心难测，不管如何我只想你好好的……”说着又伸手给唐煜理了理衣襟。 “我会好好的，我们都会好好的。”唐煜微微低下了头，薄唇慢慢地碾磨在了沈瑾妍的唇角，跟着舌尖探入搅动勾出了一抹甜蜜的银丝…… 沈瑾妍双脚有些发软，只能撑在唐煜的肩头，待得红晕爬上了脸庞，不由伸手捶了他一下，嗔道：“就你会欺负人……”话音软糯仿佛情人间的娇语。 “我这辈子就欺负你一人，只你一个!”唐煜信誓旦旦地保证，也是在心里发下了对沈瑾妍的誓言，不管今后会如何，这一生他只爱她一个。 正文 第【390】章惊险 在沈瑾妍的催促中唐煜终于离去，她捧着发红的脸蛋，在竹楼上看着他离去的身影，总觉得有哪里不一样了。 不过她知道唐煜并不是不想告诉她，只是时机未到。 或许…… 沈瑾妍咬了咬唇，眼神渐渐清明起来，娇艷的脸庞像一朵绽放的花，在夜里开出绚烂的色泽，醉人心神。 第430页 若是唐煜此刻还留在这里只怕都不愿意离开，即使是皇帝陛下的传召，恐怕也会被他多拖一会是一会儿。 天色渐渐黑了，沈瑾妍等得无聊又觉得身子有些酸痛，索性拿了棉布巾子又下去泡温泉了。 好久没有骑过烈焰了，虽说刚开始快意了，可回来歇久了才觉得双腿酸痛，她也需要温泉泡泡解解乏。 夜色如水，温泉潭里静悄悄的，只偶尔听得到鸟声虫鸣，沈瑾妍目光一转，突然瞧见了一抹紫光，她不由笑着掀了掀水，“紫儿，是不是你来了，我看到你了!” “啾啾!”紫色的尾巴在身后扫了扫，紫貂这才冒出了小脑袋，一双眼睛骨碌碌地转着，眨也不眨地盯着潭水中的沈瑾妍。 “想不想下来泡泡?”沈瑾妍慢慢走近，突然“哗”得一下手臂划开水流，一泼温水从天而降泼向了紫貂。 “啾!”紫貂快如闪电，身影一闪就躲开了沈瑾妍泼来的水，兀自在石块上跳个不停。 “哈哈哈!”沈瑾妍大笑着，瞅准了紫貂的身影，它跳到哪里她就泼到哪里，一人一貂玩得不亦乐乎。 玩了半天沈瑾妍累得，这才从潭水中站了起来，一身湿透的亵衣包裹在身上，露出她玲珑的身形，甚至胸前的小包子轮廓都看得出来。 “啾……”紫貂人性化地拿着小爪子捂住了眼睛，实际上还是留了几条缝偷看。 “死貂!”沈瑾妍才不介意紫貂偷看，又不是人来着，看了它又能怎么样? 这样说着，她已经涉水往潭边走去。 突然…… “啾啾!”紫貂发出急促的叫声，勐地调转头，整个身体拱起呈防备状态地看向前方，锋利的爪子在石块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就像濒临报废的大提琴凑出不成调的音符。 沈瑾妍不由捂住了耳朵，脚下却不敢动弹，小声地问了一句，“紫儿，怎么了?”此刻她也没有了开玩笑的心情，特别是在紫貂如此戒备的情况之下，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紫貂听到沈瑾妍的声音，微微侧开身子让了出来，沈瑾妍这才看清前面与它对待之物，瞳孔不由勐然一缩。 潭边正缓缓立起一条黑红相间的蛇，约莫有碗口粗细，蛇身盘旋着，金色的双瞳发出危险的光芒，红色的杏子不断吞吐着，似乎正在寻找着下手的目标。 蛇…… 沈瑾妍吓得脸色发白，身体一晃撑住了一旁的石块，但却觉得脚软得慌，她是最怕这种冷血软体动物，还那么大一条，足以算是莽蛇了吧? 沈瑾妍再留意看向紫貂，它的体型可是与莽蛇不匹配啊，能够打败莽蛇吗? “啾!” “嘶嘶!” 战斗一触即发! 紫貂觉得这条莽蛇挑衅了它，它竟然大意地没有发现莽蛇的靠近，这对它来说已经是一个耻辱! “啾!” 紫貂足下一蹬飞身而上，整个身影如电闪一般穿插在莽蛇的身体左右，它个人虽小但胜在灵活，这里一爪子，那里一爪子，很快便在莽蛇身上留下了一串血印。 沈瑾妍看得十分紧张。 虽然莽蛇也不断驱动蛇身张口向紫貂咬去，可它毕竟身体庞大，灵活性和速度始终差了那么一点，一直没咬到紫貂。 两个傢伙看起来都是含有巨毒的，紫貂的毒她自然知道。 沈瑾妍甚至留意到莽蛇淌下的唾液在草地上“兹兹”的响，那就证明这种唾液据有强烈的啃噬性，沾上就要脱层皮，更别说被它咬一口通过牙齿注入身体里了。 血腥味刺激到了莽蛇，可它一直咬不到紫貂也发怒了，蛇头一转勐然锁定了沈瑾妍。 被那冰凉的金色瞳仁注视着，沈瑾妍脑中只有两个字：完了! “嗖”得一下，莽蛇以更快的速度滑下了温泉，蛇类不怕水，但紫貂显然是怕水的。 “啊!” 沈瑾妍惊叫一声就拔腿就跑，可在水中有阻力她根本跑不快，身后的破水声“哗哗”而来，她似乎听到了死神临近的脚步。 “啾啾!” 紫貂在潭边及石块上蹦跳个不停，它也想和莽蛇对决，可眼下莽蛇不理它只奔着沈瑾妍而去，它只能干着急。 沈瑾妍手脚并用地爬上了一个石块，刚要翻身过来看时瞳孔却是勐然一缩，身后一道长长的黑影人立而起，张大的蛇口中两对尖尖的牙齿在夜色中泛着银色的冷光，勐地向她咬来! “不要!”沈瑾妍本能地用双手挡在了身前，此刻她后悔为什么会脱得光光的，连银针都没有带在身上，不然还能给莽蛇一击，不过看那身厚厚的鳞片她又有些怀疑，银针能够刺破它的蛇身吗? 若是再给她选择一次的机会，她一定要等着唐煜回来! 可一切都来不及了。 眼看着蛇口就要咬上了她，沈瑾妍的眸中已经盛满绝望，连身边紫貂急促的叫声似乎也渐渐远去，她惊恐地闭上了眼。 突然…… 一道白色的匹练凌空闪过，直直地扎进了莽蛇的七寸之处，紧接着它庞大的身躯滑入了温泉水中，沈瑾妍只感觉到腰上一紧，整个人已经被带入了一具冰凉的胸膛，若不是头顶微微唿出的热气，她一定会以为自己贴进了那条莽蛇。 第431页 “没事了……”唐煜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失而復得的后怕，若是他再来晚一分，只怕这丫头就要被蛇给咬了。 “呜呜……”听到熟悉的嗓音后，沈瑾妍颤抖着扑进唐煜怀中失声哭泣起来，刚才她是真的怕了，幸好唐煜及时赶到。 正文 第【392】章太子(1) 皇帝陛下接连几天都召了唐煜伴驾，当然在有心人的眼中这便是代表着唐煜受宠，毕竟他是陛下最信任的一个臣子。 但看在威武侯眼中，那绝对是不一样的。 也亏得唐煜在施行这个计划之前让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不然依皇帝陛下如今猜疑的性子，只怕就以为他们联手在谋取帝位。 当然，最后那个九五之尊的位子会落到谁的手上还不一定，但从目前看来唐煜却是最有希望的那一个。 唐煜伴驾，沈瑾妍也就闲了下来，也没再闹着要去遛马泡温泉，反倒呆在竹楼里沉静了下来，整个避暑山庄鲜少再瞧见她的身影。 十三公主来找了她几回，沈瑾妍都闭门不出，让她不禁猜测道：“你就是怕再碰见威武侯是不是?” 沈瑾妍便看了她一眼，连十三公主都看出威武侯不太喜欢沈瑾妍，别人又为何看不出来? “别介，威武侯过不了多久就会离开的，只是眼下……”十三公主也纠结了起来，不明白威武侯怎么还赖着不走，难道是父皇还与他有事商量? “谁说我不想碰到侯爷了，公主您想多了。”沈瑾妍好笑地摇头，毕竟是唐煜最亲的人，她还没有那么排斥，只是自那日见过后她还没有机会再见罢了。 “那为什么不出去玩啊，天天闷在屋里多难熬。”十三公主顿时泄气似地趴在了桌上，整个人无精打采的。 沈瑾妍不由灵机一动，“要不让姚侍卫陪陪你?若是他有空的话……” “这主意好。”十三公主顿时眼睛一亮，她平日里都是等着姚亮接班的时候才远远地看他一眼，为什么不主动地让他照顾陪伴自己呢，她身为公主是有这个特权的。 “那还不快去?!”沈瑾妍笑着赶人，十三公主这才笑呵呵地走了。 沈瑾妍看着十三公主离去的身影微微抿了抿唇，她不是不想出去玩，却直觉这些天她最好还是低调些，不要碍了别人的眼，也让人找不到由头说话，因为她知道这段日子对唐煜来说特别关键，或许就要有什么大事发生。 一望无际的湖泊边上，皇帝陛下正坐在树荫下垂钓，浓密的垂柳形成了一个天然的遮阴棚，不冷不热气候刚刚好。 “煜儿，你看朕今日可钓得上鱼?”皇帝陛下转头看向身旁的唐煜。 唐煜的身姿健朗颀长，甚至还能瞧得出几分似他年轻时的风姿，为什么那个时候的他就没有发现呢，皇帝陛下有些懊恼。 若是早一步知道了唐煜的身份，或许平王那一茬就能揭过了。 “陛下本就无心钓鱼，钓不钓得上也没什么所谓。”唐煜面色清冷淡泊，一如他平日的模样，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改变。 皇帝陛下看在眼里不禁满意地点头，这才是他认识的唐煜，宠辱不惊。 “你外祖父在行宫里呆了那么多天，你就不好奇他究竟因何事前来?”皇帝陛下这段日子与其说一直召唐煜相伴，不若是在观察他，观察这个皇位的未来继承人。 是的，皇帝陛下心里已经将帝位传给唐煜的打算，毕竟他没有儿子，而唐煜却是他一母同胞的兄弟之子，这份血缘关系与别人都不一样，他们才是最亲的。 一个无子，一个丧父，皇帝陛下甚至觉得这就是老天爷最好的安排，他们秦家先祖打下的江山终不会旁落，而且他会亲手将这一切交到一个最适合的人手里。 “若是陛下想说，自然会说，臣不好奇。”唐煜面上古井无波。 皇帝陛下却有些激动起来，他右臂一动不小心扯起了鱼钩，弯角而尖利的鱼钩在阳光下闪着锋利的光泽。 “陛下小心!”唐煜一把抓住了晃动的鱼钩稳住了鱼线，鱼钩的弯角却从他的手腕边划过，带起一抹细小的血痕。 “侯爷受伤了!”苏公公却是眼尖，一把瞧见了唐煜受伤的手腕，转头便吩咐小路子传御医。 皇帝陛下也关切道：“煜儿，要不要紧?”话语里一片担心，心里却微微发暖，唐煜刚才的动作一看就是直觉和本能，这孩子是真得关心他。 “不要紧。”唐煜解开了缠在手上的鱼线，又将受伤的手背在了身后。 “你这孩子……”皇帝陛下摇了摇头一脸感嘆，忽地便道：“煜儿，你想不想做朕的儿子?” 唐煜与苏公公同时抬眼，皆是一脸震惊的表情。 苏公公机灵，见四下无人忙退了开去守住周围，这个时候可不能让任何无关人等接近，同时他一颗心也砰砰跳个不停，看来陛下是要改变想法直接给唐煜安另一个身份啊! 想到那个身份，足以让人屏息，让人心跳加速! “陛下……”唐煜的表情也有些开裂，随即抿紧了唇角，“陛下抬爱，臣也曾希望您是我的父亲，可惜我是敬国公的孩子，是他的……” 第432页 “不，你不是他的孩子!”皇帝陛下突然激动地站了起来，因为动作太快还使他的身形微微晃了晃，唐煜赶忙上前一步扶住了他，“陛下当心!”旋即不解地看向皇帝陛下，似是不明白他到底是何意? “你是蒋夫人的孩子，你或许不知道你娘她是未婚先孕，其实你就是……”皇帝陛下到口的话在舌尖里转了转，吐出的却是另一番言语，“其实你就是朕的孩儿!” “这……”唐煜瞪圆了眼，他的唿吸几乎都跟不上节奏了，龟裂的表情仿佛听到了世间上最不可置信的事情，随即摇了摇头，“这……怎么可能?” “是真的，朕也是近来才知道的这件事情，你是皇家的血脉不容错失，朕会拿这样的事情开玩笑吗?”皇帝陛下越说越激动，不自觉地眸中便焕发出别样的神采，是了，只要唐煜是他的儿子，这个江山他继承得名正言顺，虽然有些对不起自己的兄弟，但他就是想要唐煜这样一个儿子。 “您……您与我娘她……”唐煜有些消化不过来，他虽然确信全伯带回来的消息是真的，可如今被皇帝陛下这样一说他心里却是微微发凉，既然陛下这样说了，是不是代表了另一个可能，知晓这个事实真相的人都得死? 正文 第【393】章太子(2) “是真的，朕与你娘她……”皇帝陛下拉了唐煜到一旁的凳子上坐下，对他与蒋夫人的故事信手捻来，当然多是全伯的叙述又加入了他自己的故事，半真半假地说给唐煜听，只是这其中的男主角由秦景忠换作了他，连他自己似乎都信以为真了。 唐煜是皇室的血脉，是他一母同胞的手足的孩子，这与他自己的孩子又有什么区别? 人都是有私心的，若能有自己的孩子，他怎么会想唐煜认别人做父亲? “这……陛下……”唐煜还是一脸不可置信地表情，脑中却是急速飞转，他要怎么样才能救下全伯，救下他的亲外祖父? “还叫陛下，你该称唿父皇了。”皇帝陛下一脸满意地看向唐煜，这孩子眼中除了震惊就是震惊，哪里有作为皇室继承人的喜悦之情，看来真是吓到这孩子了。 皇帝陛下慈爱一笑，拉住唐煜的手一脸感慨，“朕还以为有生之年都不会有自己的儿子了，没想到老天爷还是将你送到了朕的身边。” “这……这是外祖父带来的消息吗?他又是怎么知道的这件事情?”唐煜看向皇帝陛下，一脸急切的模样像是个急于求证的孩子。 不过也不能怪他，突然之间他的身世天差地别，那种反差是谁都不能立刻适应吧。 只是唐煜在提到威武侯时皇帝陛下微微皱眉，那个全伯他能暗中处置了，可威武侯……那是蒋夫人父亲，是唐煜的亲外祖父，或许不会就这样随意处置，但掩他的口…… 皇帝陛下微微眯了眯眼，相信为了唐煜的前途，这个秘密让威武侯一辈子烂在肚子里他也是能答应的，毕竟他的亲外孙还在自己手里呢，威武侯若是个聪明人也知道该怎么选择。 而且他做出的决定都是为了唐煜好，为了唐煜的前程着想，威武侯也没有理由反对。 这样一想，皇帝陛下的心情也舒泰了。 “你外祖父也是偶尔见看到了你母亲写给他的信，也是朕当年煳涂了，没想到铸成大错……”皇帝陛下略带悔意地摇了摇头，突然他眸中光芒一闪，面色变得冷厉了起来，“好个敬国公，如今薄待于你，待朕回到京城就摘了他的爵位，给你出一口气!” “父皇不用，毕竟他也算是养育了儿臣几年，儿臣不想恩将仇报!”唐煜压住了性子，很快跟着皇帝陛下入了戏，只是他齿间微微发冷，敬国公的仇他会自己报，一点一点慢慢地让他们在恐惧中颤抖。 “你这孩子就是心肠太好。”皇帝陛下摇了摇头，却对唐煜的这番作为很是满意，能够对敬国公那样的人都不忍下手回报，那么对于他这个血缘至亲的父亲，唐煜必定更是打从心底里崇敬关爱。 “若是朕早知晓你是朕的孩子，当年就不会由着威武侯将你带出京城了。”皇帝陛下说着便话峰一转满含笑意道：“不过就算咱们当时不知道彼此的身份却也言语相股，这就说明冥冥中自有指引，你註定是朕的孩子!” 唐煜仰头，眸中泪光闪动，满满的都是对皇帝陛下的濡慕之情。 毕竟这事有威武侯证实，皇帝陛下亲口说出，还有谁能说他的假的，难道皇帝陛下自己给自己带绿帽子? 借他一百个胆子都不会有人敢这么说。 皇帝陛下一时之间拉着唐煜说了许多的话，也问及了他小时候的经歷，唐煜没有隐瞒，便将敬国公对他的冷淡以及府中众人对他的态度一一说了，说到后来到边关歷练而归，才扬了扬眉，“也亏得有外祖父那里歷练的经验，不然回到京城来也不能帮到父皇，其实在我生命中出现过的人我都感激他们，是他们教会了我该怎么样活着!” “你这孩子，朕就知道你心性直，赤子之心也不过如此了!”皇帝陛下对唐煜亦加满意起来。 唐煜有些受宠若惊不由垂下了目光，身侧的手微微握了握拳头。 第433页 他心里知道威武侯这条命是保住了，毕竟皇帝陛下还需要他外祖父来帮着圆这个谎，但全伯…… 唐煜在心里微微嘆了一声，陛下应该不会让人知道全伯这个人的存在了。 皇帝陛下与唐煜这一谈就谈到了深夜，等着唐煜离去后，皇帝陛下才淡淡地扫了苏公公一眼，“给朕拟一道圣旨。” “是，陛下。”苏公公小心翼翼地上前，他知道了天大的秘密，但是他死也不会说。 “自古帝王继天立极、抚御寰区，必建立元储、懋隆国本，以绵宗社无疆之休。朕缵膺鸿绪、夙夜兢兢。仰惟祖宗谟烈昭垂。付託至重。承祧衍庆、端在元良。嫡子秦煜日表英奇，天资粹美，载稽典礼，俯顺舆情，谨告天地、宗庙，授秦煜以册宝，立为皇太子，正位东宫，以重万年之统以系四海之心。钦此!” 皇帝陛下斟酌良久才念出这样一段话来，至于唐煜的身世自有史官会为他圆上这一笔，他今后就叫做秦煜。 至于蒋夫人的身份又会有另外的一个杜撰故事，皇帝陛下已经准备追封她为懿慈皇后，这样唐煜就能享有嫡子的身份，继承皇太子之位以正东宫才不会有人说道。 当然在这里敬国公的身份是会被黑化的，毕竟谁敢去挑皇帝陛下的刺呢? 有权就是那么任性! 苏公公在皇帝陛下的吩咐下连连拟好了几道圣旨及秘旨，之后便派人快马加鞭彻夜送回了京城，交由内阁几位阁老手中，由他们负责安排办理。 自此唐煜，不，应该说是秦煜的东宫太子之名得正，没有人会怀疑他将会是这个帝国未来的霸主，将来必定人心所向，众望归一! 正文 第【394】章东宫 此刻的沈瑾妍正窝在唐煜的怀里，俩人望着头顶的帐幔发着呆。 “你说陛下会不会封你为太子?”沈瑾妍转头看着唐煜，他刀削式的五官立体而冷峻，仿佛带着一股天生的气势，或许就是帝王之相。 其实她还未从皇帝陛下编造的故事中回过神来，原本不应该是这样啊? 不过陛下他也太有才了，生生将自己的侄子变成了自己的儿子，连沈瑾妍都不由在心里为他叫了一声好! “或许。”唐煜沉默着，一双黑耀石般的眼神闪烁着深沉的光芒，让人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你……”沈瑾妍突然翻身坐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唐煜，两旁的髮丝自然垂落着，夜色中灯光下有一种娇艷的诱惑。 唐煜微微眯了眯眼，伸手将她垂落的髮丝绕在了指尖，偏头看她，“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就是觉得陛下太过大胆了，也许他是真的很欣赏你。”沈瑾妍嘆了一声伏在了唐煜的胸前，片刻后似是想到了什么心中一凉，抬头道：“你说侯爷和全伯会不会有事?” 这个侯爷自然是指威武侯。 “外祖父不会有事，不过全伯他……”唐煜长长地嘆了口气，要装作他不知道，那么他就不能插手全伯的事，一点一滴都不行，不然皇帝陛下若是知道这一切都是他们的预谋，那先前所做出的努力都白废了。 只能说他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对于他的真实身份他一点都不想隐瞒皇帝陛下，只是陛下他将故事情节给篡改了，如今成了另一个结局。 沈瑾妍抓住唐煜的手勐然一紧，“就不能救救全伯……”或许她对全伯没什么感情，但那也是唐煜真实身世的见证人，难道就不能留下他的性命? “不能。”唐煜说得干脆利落，眼中却有一丝痛触一闪而过，他不由沉沉地闭上了眼。 他对全伯的感情也谈不上深，但是全伯承载了他对父亲的思念，有这么一个在的话，或许他还能经常想起他是秦景忠的儿子，但若全伯不在了，今后他就只能做皇帝陛下的儿子。 这对他来说算是一个好的结局吗? 沈瑾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伏在唐煜的身上，却能清楚地看到他睫毛的颤动，这个时候的他脆弱地像个孩子。 或许他的心里也是不忍的，但是他没有办法。 “一切都会过去的，不要想了。”温热的小手突然搭在了唐煜的眼睛上，他微微颤动了一下，旋即平静了下来，大手盖上了沈瑾妍的小手，将她的手包在了掌中，哑声道：“睡吧!” 今日经歷的一切已经颠覆了之前的所有，或许威武侯得知这个消息也会很震惊，但他老谋深算，应该会有比他更得体的应对。 这点唐煜是不担心的。 只是全伯……或许他们註定是要亏欠他的。 第二日一早苏公公便带人过来宣旨了，还有一应的赏赐及物件，琳琅满目地堆满了竹楼，末了还对唐煜笑道：“殿下如今已被策封为太子，只是您的策封仪式还得等着回京城时再办，如今看着有什么不满意的您尽管给老奴说，陛下还让您搬到宫殿里呢，别一直窝在这竹楼……”说着笑看向唐煜夫妻。 这小俩口真是郎才女貌各种般配，就算原本皇帝陛下因着八公主的事情对沈瑾妍有些耿耿于怀，如今平白得了一个太子，对这位太子妃就没那么排斥了。 在寻常人家里都是儿子重过闺女的，更别提在看重继承人的皇室了。 第434页 苏公公语音一落，唐煜和沈瑾妍同时震惊了，知道皇帝陛下赏识喜欢唐煜是一回事，可这太子之位那么快就决定了? 沈瑾妍突然感到有一个大馅饼从天上掉了下来，还正好砸中了她。 唐煜是太子，她就是太子妃了?未来的皇后娘娘? 苏公公也看了一眼沈瑾妍，笑道：“太子妃的策封仪式是排在太子殿下之后的，您也不用着急。” “不着急。”沈瑾妍连忙笑着摆手。 “有劳公公前来传旨。”唐煜点了点头，又道：“不过这里她住得很开心，我们暂时不想搬走，一会儿我与你一同去父皇那里谢恩。”说着看向了沈瑾妍，显然以她的舒适为准。 “殿下与太子妃伉俪情深，陛下会明白的。”苏公公笑着站在一旁，等着唐煜又与沈瑾妍告辞几句，这才领着他到皇帝陛下跟前谢恩去了。 等着他们一行人离开之后，沈瑾妍才转头看着这些摆放着的物件，紫鸳递上了名录，“夫人，那么多东西是否要先点清归整?” 不仅是沈瑾妍震惊，她们这些丫环也吓傻了，没想到才到永安侯府没多久，这就要入住东宫了? 他们家侯爷的身份怎么就成了皇帝陛下的儿子? 众人虽然都有不解，但谁都不会傻傻地去问，皇帝的儿子还能有弄错的吗? 这明显是不可能的。 皇室血脉不容混淆，那可是杀头的大罪。 “先清点一遍吧，回府后再归整。”看着那一大堆东西沈瑾妍有些头疼，若是要入住东宫，那么永安侯府他们是不是也不能住了? 她可才刚适应了这一处地方，再说让她住在宫里，她还真有点那么不习惯。 沈瑾妍抿了抿唇。 太子，太子妃…… 若是这个消息传回京城还不知道会掀起怎么样的风波。 或许有人会猜测，也有人会震惊，甚至有人不相信唐煜的真实身份吧? 但这都不是他们需要考虑的事情，既然皇帝陛下都认下了唐煜，其他的人和事相信陛下自有办法一一摆平，为唐煜通向太子之位铺上一条平坦的康庄大道。 而他们夫妻只需要坐享其成，这样想想也不错，沈瑾妍原本有些激盪的思绪也缓缓平静了下来。 正文 第【395】章现实 秦煜被策封为太子的消息第一时间便在避暑山庄掀起了风潮，沈瑾妍几乎是才将皇帝陛下的那些赏赐收纳清点，十三公主便如一阵旋风似地刮进了竹楼，拉着她的手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可那表情大概是震惊加激动的。 “唐煜……不，是秦煜，他怎么会是我皇兄的?”十三公主好不容易憋出一句话来，又摇了摇沈瑾妍的胳膊，“你快和我说说，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别摇了!”沈瑾妍挥手止住了十三公主的动作，苦着一张脸道：“我也是才知道。” 是的，她的确是才知道秦煜是皇帝陛下的儿子，对于这个刚刚新鲜出炉的故事情结，她也就是比十三公主早知道一天罢了。 “这……怎么可能呢?”十三公主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地摇了摇头，跟着坐到了椅子上仰头看向沈瑾妍，“我父皇跟蒋夫人，那敬国公他……” 沈瑾妍上前一把捏住了十三公主的手，用眼神示意她，“这些话不可乱说。” 既然皇帝陛下已经认准了秦煜的身份，那么敬国公就是个忌讳，恐怕眼下京城中人都在传他无私地养育了太子吧，当然是当作一场笑料来说的。 谁被带了绿帽子会高兴? 但这个绿帽子若是皇帝给他带的，就算不想要也得生生受着。 沈瑾妍即使不在京城，也能想像此刻敬国公心里的憋屈。 “我只是有些不敢相信。”十三公主吶吶回神，又拉了沈瑾妍同坐，增着一双扑闪扑闪的大眼睛，“那这么说如今他是我皇兄，你是我皇嫂了?” “可以这么说。”沈瑾妍清了清嗓子笑着点头，有些被十三公主的模样萌到了。 “绕了那么大一圈，结果咱们真成亲戚了。”十三公主觉得有些梦幻，不由捧着脸发起了呆。 沈瑾妍自然明白她的意思。 十三公主是说她做了清河县主，之后虽然封了护国公主却又被撤了这身份，如今兜兜转转了一圈还成了太子妃，连她自己都感嘆不已。 “是啊，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嘛。”沈瑾妍勾唇一笑，“想吃点什么，我让人去准备，大菜不行，小菜还能随心。” “给我来点腌酸萝蔔吧，最近喜欢吃这个，再要两盘点心，再来壶桂花酿。”十三公主也不客气，脱了些利落地爬上了软榻。 沈瑾妍吩咐紫鸳去准备，自己则爬上了软榻陪着十三公主，与她闲聊了起来，“看你心情还不错的样子，与姚侍卫可是进展顺利?” “对了，”十三公主突然眼睛一亮，扯过沈瑾妍的袖子摇了摇，“皇嫂，既然如今皇兄在父皇面前说得上话了，请他给我求个旨意呗，我就要嫁给姚亮。” “这我可不好说。”沈瑾妍笑着摆了摆手，见十三公主顿时一副泄气的模样又补充道：“不过我可以请太子殿下帮你看看姚侍卫这个人，若是人品还行，或许能帮他在陛下跟前美言几句。” 第435页 “皇嫂你太好了!”十三公主改口也快，唤沈瑾妍为皇嫂十分顺口，主要是俩人原本就亲近，所以对这亲戚关系的转变丝毫没有障碍。 俩人正说着话，紫鸳便将点心吃食摆上了桌，又为俩人倒了满满的两杯酒才退了下去。 沈瑾妍执杯在鼻尖一闻，这桂花酿是秦煜带回来的，夫妻俩没有喝完，如今正好便宜了十三公主。 “干杯，预祝你心想事成!”沈瑾妍举杯，十三公主也跟着端起了杯子与她碰了碰，“也祝你万事顺遂，给皇兄生许多的小猴子!”说罢捂唇笑了起来。 “我还早呢，说不定你生我都没生。”沈瑾妍嗔了十三公主一眼，俩人都抿了一大口的桂花酿，少了烈酒的辛辣，这种酸酸甜甜的感觉很让人回味。 “我才不信。”十三公主吐了吐舌，又感慨道：“不过这次咱们再回京城就是皇兄的策封仪式了，说不定父皇还会给他选两个良娣呢，我就只有这一个兄长，父皇定是想要他多多开枝散叶的……” “砰!” 沈瑾妍手中的酒杯应声而掉，酒水很快浸染在了桌面上她都不知，只愣愣地呆住了，眸中悲凉的神情一时之间被无限放大。 她怎么会忘记了，古代帝王都有三宫六苑七十二妃，即使秦煜贵为太子，那他也能有妾室的，良娣便是有品阶的妾室，身份只比太子妃低那么一点罢了，若是能生下孩子那是妥妥要上皇家玉碟的。 她只沉浸在欢喜中，却忽略了现实。 “皇嫂，你怎么了?”十三公主也惊住了，对她来说男人三妻四妾很是平常，她身在宫廷之中自然早就看习惯了，不过公主的驸马却只能有她们一个，在这一点上来说公主的身份的确让她拥有了这份幸运。 可若是让秦煜只有沈瑾妍一个，连她都觉得不可能，更何况他还是太子。 “没什么……”沈瑾妍强笑两声，摇头掩示她的失态，可心里那种一时升起的恐慌却怎么也止不住。 不，秦煜说过的，只要她这一个，这辈子只她一个人。 她相信他说的话，他是她的丈夫，是她今生要相伴相随的人，他不会骗她的。 再说秦煜眼光那么挑剔，有了她在，还能看上谁? 这样一想，沈瑾妍的心稍稍定了定，也是她对自己有信心。 “不用想那么多的，就算皇兄再纳了谁，他的心里一定最喜欢你的，皇嫂不用担心。”十三公主想劝沈瑾妍两句，却又觉得说其他的都是多余，接受现实认清自己的位置最重要，沈瑾妍已经是现在的太子妃了，今后整个东宫谁能比她更尊贵? “嗯，我不担心，谢谢你公主殿下。”沈瑾妍笑了笑，深吸口气渐渐稳住了情绪，她不是那么容易退缩和妥协的，再说还有秦煜呢，她相信他! 正文 第【396】章谈话 沈瑾妍的担忧毕竟还没有成为现实，她也不想为这点事情纠结，索性就压在了心里没告诉秦煜，到了那一天再说吧，她相信秦煜会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只是在避暑山庄的朝臣们就近听闻了风声已经巴结了上去，这段日子秦煜除了陪着皇帝陛下倒没少赴宴相约，行程排得满满当当的。 沈瑾妍也不缠着她，自己找事情打发时间，这一天她便独自牵着烈焰遛马去了，也意外地再次见到了威武侯。 “侯爷。”沈瑾妍虽然有些意外，却也举止得体地行了礼，她不觉得俩人有多亲近，但亲戚关系是跑不了的，再说他还是长辈。 威武侯微微眯了眯眼，这才道“若是没事就陪我走走。”说罢已是率先走在了前面。 沈瑾妍愣了愣，这是在徵求她的同意? 不像啊! 心里腹诽了一阵沈瑾妍还是快步跟了上去，至于烈焰便让它自个儿吃草去了。 沈瑾妍大步跟在威武侯身后，只是他跨步太大她有些跟不上，只能稍稍运起了游龙步，不然便只能用小跑跟上了。 走出一大截后威武侯才转回了目光，见着沈瑾妍并没有跟丢还有些诧异，看着像个弱不经风的小姑娘竟然这体力耐力还不错，当真是他看走了眼? “太子殿下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吧?”威武侯清了清嗓子开门见山地说道，他本就是武将也不喜文人那套拐弯抹角。 “相信整个行宫的人都知道了，京城不就在为太子殿下的策封做准备吗?”沈瑾妍眨了眨眼，觉得威武侯有几分明知故问，他是想告诉自己什么? “你觉得你配得上殿下吗?”威武侯转身看向沈瑾妍面容严肃起来，一双大手负在背后，颇有几分上位者的威严。 若是放在寻常的小姑娘跟前见识了威武侯这份风仪只怕已是怕了，可沈瑾妍却没有一点感觉，只得稍稍挑了挑眉，“侯爷是觉得我哪里配不上殿下?家世?人品?” “家世。”威武侯轻哼了一声，在人品上他暂时挑不出沈瑾妍什么错来，只能拿家世背景说话，“嘉义伯府只是三流勛贵，你父亲也不过在户部担了个小小的官职，你这样的家世配上太子殿下差的不只是一星半点。” 沈瑾妍听着听着便笑了起来，威武侯有些意外，“难道你认为本侯所说的不对?” “侯爷可认为殿下是个庸才?”沈瑾妍倒是不恼，威武侯对她的第一印象已经註定，不是那么容易更改的，所以她也没打算硬是扭转过来他的认知。 第436页 “殿下惊世之才，有勇有谋，可谓是本侯平生仅见，岂容你胡乱说道!”威武侯火气上来了，说话自然也不客气了，他就没见过哪个做媳妇的会说自己相公的不是，到底还是年纪小眼皮子浅了些，他觉得秦煜和沈瑾妍成亲不就是在带个孩子吗，这孩子还未及笄成年呢。 “我也觉得是这样。”沈瑾妍认同地点了点头，“既然侯爷也认同殿下的本事，又为什么觉得他一定要找一个有力的岳家，他就不能凭自己的本事出人头地吗?” “先前他回到京城时也没有靠谁，敬国公不帮他，他不也是靠自己一步一个脚印地走到今天吗，他靠了谁，靠了您吗?”沈瑾妍说到这里从上到下地扫了眼威武侯，这倒是让他的老脸有几分挂不住。 的确秦煜回京城后的崛起都是靠他自己的本事，即使威武侯有心相帮，可他在边关也帮不上秦煜什么忙。 “倒是有几分伶牙俐齿!”威武侯脸色微微泛红，只是他皮肤黑看不出来，却也没想到自己一把年纪了竟然还在这小丫头片子手上吃了亏，顿时觉得不能以看一般姑娘的眼光来看她。 果然秦煜相中的人就是不一样吗? 威武侯突然发现沈瑾妍与秦煜的婚姻关系已成事实，这还是皇帝陛下亲自赐婚的，就连陛下都不会自己打自己的脸，他能够扭转这个结果吗? 再说秦煜也不会听他的。 想到外孙那个倔强的脾气，威武侯不禁在心里嘆了口气。 若是当初秦煜肯听他的，就不会有沈瑾妍这个外孙媳妇了。 “侯爷谬赞了。”沈瑾妍倒也没觉得得意，态度依旧是那般不温不火的，她没有刻意地去讨威武侯喜欢，自然也就不觉得他对待自己的态度让人不能忍受了。 “除了这一点，侯爷还觉得我与殿下有哪里不合适吗?”沈瑾妍认真地看向威武侯，见他一时想不到什么话说，这才缓声道：“还请侯爷多为殿下想想，若是您一直挑我的刺，他夹在咱们中间也为难，我不想做那个令他为难的人，所以除了家世容貌不能改变之外，侯爷对我有哪里不满意的地方尽可以指出来，若是能改我一定改!” 但是若是不能改，她也一定不改! 沈瑾妍这话说得是两个意思，就看威武侯听明白了没有。 她愿意为秦煜妥协，毕竟是他的至亲之人，能够迁就的就迁就一点吧，老人家的日子还能有多久，总不会比他们这些年轻人还能活吧? “你这丫头倒是直白坦率!”沈瑾妍这一说威武侯不由高看了她一眼，心里想着这丫头也不是自己想的这般无用，倒是个机灵聪慧的，关键是这张脸好看啊，男人就是喜欢这样的女子，恐怕秦煜也是为这张脸着迷吧。 威武侯静静地看着沈瑾妍，这样近看才发现她的五官更加精緻，肌肤如玉纤尘不染，娇艷中透着狡黠，若是待来日长开了些，恐怕能令全天下男人疯狂。 美色祸人啊! 威武侯只能在心里嘆了一声，却也知道若是自己现在反对秦煜不仅不能起到效果，或许还会将这个外孙越推越远。 幸好从眼前来看，沈瑾妍还算是个聪慧知礼的，至少不会成为秦煜路上的绊脚石。 若是太子妃的身份太高了，恐怕也会引起皇帝陛下的忌惮吧? 想通了这一点，对于沈瑾妍威武侯也就没有那么打从心眼里排斥了。 正文 第【397】章保重 威武侯又看了沈瑾妍一眼。 想来秦煜并没有告诉沈瑾妍他自己的真实身份，这个秘密也会随着全伯的离去而被彻底尘封，在京城上演的将会是完全由皇帝陛下改编的戏码。 想到这里威武侯便轻轻嘆了口气，现在的结果或许更好，或许更快? 不过谁知道呢? 想到皇帝陛下单独与他相处时对他的暗示，威武侯不禁皱了眉，若是当初他没有一口应下，是不是也会步了全伯的后尘? 全伯是他亲手料理的后事，没有痛苦，他也甘心赴死，这一点倒是值得人钦佩。 全伯那么多年的坚持只为找到心中的小主子，只要秦煜还在，那么大将军王的血脉就不会断，为了让皇帝陛下更好地接受秦煜，全伯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 威武侯知道，全伯的心里定也是有些遗憾的，可他离去时却是唇角含笑，算是了了自己的一个心愿吧。 威武侯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沈瑾妍就在一旁歪着头打量他。 其实她也觉得威武侯有几分可怜，女儿早逝，独留下个遗腹子，最初生活在敬国公府也没有受到好的照料，甚至还被下了药。 秦煜的遭遇岂是一个惨字能够形容的? 好不容易走到今天，与秦煜自己的才干和努力分不开，她只想看着他成长，看着他傲立风华，做他身边一直陪伴他的女子。 她的要求就那么简单而已。 至于其他，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生活就是有那么多的意外，若是都是一番坦途，那么也会少了许多乐趣。 最重要的是他们夫妻一心，携手共进，就没有什么困难克服不了，没有什么坎坷走不过去。 “罢了，你们俩的事情我也不多问了，反正我马上就要离开了。”威武侯想明白之后又看了沈瑾妍一眼，叮嘱她道：“今后殿下就交给你了，你务必要照顾好他。” 第437页 “那是自然，他是我夫君，我自然会让他好好的。”沈瑾妍一扬眉，这才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倒是少了初时的疏离与客气。 威武侯看着不由在心里摇了摇头，看来不止是他没有认同这个小姑娘，人家小姑娘心里也没有认同他呢。 不过威武侯不是拘泥于小节的人，爽快地转身离去，只传来一声哈哈大笑，“今后有空与殿下一到来边关走走，看看不一样的风景，再看看不一样的人!” “我会的，侯爷保重!”沈瑾妍对着威武侯远去的身影行了一礼，唇角不由扬起一抹笑意。 虽然威武侯不一定是从心里真的认同了她，但眼下这般也算是个好的开始，至少他们都关心着同一个人。 沈瑾妍突然想到了魏博，也不知道回到了定北侯府的他如今过得怎么样了，虽然皇帝陛下并没有追究他的离去，但定北侯府一定又是一个狼牙虎穴，在那里又没有他的母亲宁夫人在，谁会护着他呢? 魏博，你到底好不好? 沈瑾妍突然想给魏博写封信，转身找到烈焰后骑着它跑回了竹楼。 这一天，威武侯离开了避暑山庄，与他来时一般静悄悄地没有几个人知道，好些人知道这个消息后已是几天以后了，不过却不妨碍大家在心中猜测，或许秦煜成为太子的秘闻就是威武侯带来的消息，但具体其中到底是怎么回事，恐怕也就那么几个人知晓罢了。 时间很快就到了七月底，在避暑山庄外也正是一年最炎热的时节。 秦煜的应酬渐渐少了下来，有了空闲可以陪在沈瑾妍身边，但这种空闲的时刻也是不多，皇帝陛下几乎每天都要传召他，甚至有让他亲政监国的打算。 “陛下如此看重你，你今后的担子就重了。”夜里睡觉沈瑾妍窝在秦煜的怀里，白天的气候暖和，夜里还是有几分凉意的，而她特别怕冷。 “嗯”秦煜点了点头，又将沈瑾妍搂紧了一分，“或许咱们要早些回京了。” “为什么啊?”沈瑾妍偏头看向秦煜，这个时候可是最热的，她还想过完八月再走，那个时候快到秋天，天气也凉爽。 “父皇等不及想要回去了。”秦煜扯了扯唇角，只是那模样却不像在笑，他也留意到了沈瑾妍对皇帝陛下的称唿，就算他心里已经接受认同了这个新编的故事，是不是沈瑾妍还在适应中? “那就回去吧。”沈瑾妍便在心里嘆了口气，谁叫秦煜还不是皇帝呢，只能听他老子的。 “若是你再想多呆一个月也是行的，我随同父皇先回去，到时候把虎牙卫的人都留下来保护你。”秦煜轻轻搂着怀中的小人儿，只觉得她一副身子骨软得就像水一般，那好闻的馨香沖入鼻端，他恨不得将她整个人都揉进身体里去。 “不好，我要陪在你身边。”沈瑾妍坚守地摇了摇头，又将秦煜的腰给搂紧了。 不过就是热一点罢了，她也不怕。 最重要的是秦煜，他身份转变后再回京城，那可得重获多少亲睐的目光，就算她相信自己丈夫的人品，却也管不住外边的狐狸精暗送秋波，她有必要捍卫自己的主权。 “捨不得我?”秦煜却乐了，伸手勾起沈瑾妍的下颌，她仰起的脖颈雪白一片，从他的角度往过去就像上好的天鹅绒。 “就是捨不得你。”沈瑾妍肯定地点头，一双杏眼湿漉漉的眨也不眨地看向他，其中自然包含着爱恋、眷恋、深情和不舍。 秦煜看得心中微暖，揉了揉她的头髮后轻轻落下一吻，“就带上你这个粘人的小丫头!”心里也着实松了口气。 他也怕沈瑾妍真的点头答应，若与他分开留在这里那他岂不是一个人孤枕难眠? 平日里不管他再忙再累，回到她的身边就觉得安心，若真要俩人分开一个月，他怎么能习惯? 正文 第【398】章回京(1) 习惯真的是一个很可怕的东西，就像秦煜从前习惯了一个人，习惯了独处，习惯了独眠。 可自从与沈瑾妍成亲后，他夜夜都要搂着她才睡得安心，即使为了不被别人发现他通常要早早地起身翻窗离开，可他甘之如饴。 “回到京城咱们就要立马搬到宫里住吗?”沈瑾妍攥紧了秦煜的衣襟，这也是她担心的事情，不习惯怎么办? “不会马上，至少在策封之前咱们还住在侯府。”秦煜说完自己都笑了起来，“也不该叫侯府了，那里会改成太子府，是咱们在宫外的府邸。” “那就可以两边住着?”沈瑾妍眼睛一亮，说实话她是不那么喜欢住在宫里的，安全是安全了，可总觉得不自在，这会让她觉得自己是一只关在宫里的金丝雀，怎么飞也飞不高。 “我在哪里你在哪里，不准一个人单独住在外面。”秦煜很快地发现了沈瑾妍的意图，低头便向她吻了过去，同时用手臂将她箍得更紧。 沈瑾妍立马笑着左右躲开，跟着飞快地表态道：“我肯定要和你一起的，还要给你针灸呢，住得远了可没办法啊!” “这还差不多。”秦煜满意了，抱紧了沈瑾妍，“睡觉。” 虽然觉得有擦枪走火的危险，可沈瑾妍想到秦煜的身体，觉得还是能再逗逗他的，她现在有些睡不着啊。 第438页 于是乎，一只小手顺利地爬进了秦煜的衣裳里，就像一只小鱼似地四处游动。 秦煜原本紧闭的眸子陡然增开，眸中似有火焰升腾，“唰”地一下按住了她的手，哑声道：“你在玩火!” “我在玩你!”沈瑾妍对着秦煜吐了吐舌，又要求道：“咱们离开前再去泡一次温泉吧?” “你想去?”秦煜挑了挑眉，凤眼中泛起一抹危险的光芒，“那现在就去。”说着不由分说地抱起了沈瑾妍就下床。 “现在?”身体失重沈瑾妍不由惊叫一声，却又很快地搂住了秦煜的脖子，“也行!” 泡个温泉还能帮助睡眠，再说眼下她真的还不想睡。 自从上次遇到莽蛇后沈瑾妍再也没有独自来泡过温泉，之后秦煜又忙了起来，她更是鲜少往这边走，眼下再泡到温泉水里，她有一种如鱼得水的舒爽，竟然在温泉水中游起了泳，一个勐子就扎进水里不见了踪影，再冒头时已经到了潭水中央，脚下踩着水，挥手对着秦煜摇了摇头，“快过来啊!”那小眼神带着的得意不止一星半点。 夜色中，她乌髮尽湿亵衣紧紧地贴在身上，秦煜甚至觉得她胸前的小包子都比从前长大了些，想到那一日滑嫩柔软的触感，他只觉得整颗心微微紧了紧。 秦煜眼神一黯，双臂一展便钻入了水里，循着沈瑾妍的方向游了过去。 沈瑾妍也不甘示弱，在水里扎了勐子游着躲开，但她的力气到底不极秦煜，躺了一会儿是被他紧紧拥入了怀里。 感觉到身后传来坚硬炙热的感觉，沈瑾妍面色一僵，有些不可思议地转头道：“你……那里好了?” 虽然给秦煜针灸时她也发现那里慢慢地有復甦的迹象，可还没有哪一次能够像现在这样，这感觉简直是坚硬如铁! “好了一半。”秦煜依然表情如常，清冷的面色下一颗心却正在发热发烫，他只觉得心里的火急于想要找一个发泄口，不然这团火会将他给沖爆炸。 “那……我摸摸……”沈瑾妍大胆地提议，说着话也转过头来面向秦煜。 他有面容有些隐忍，额头的青筋绷得直跳，沈瑾妍有些捨不得他这样辛苦，不由伸手抚上了他的面庞，“我来帮帮你，若是你能够……这对你的恢復也有帮助……”说罢小手在水里摸索着。 秦煜缓缓闭上了眼，只觉得周身舒爽，仿佛灵魂都在颤慄，他觉得这一定是世间最美妙的事儿，他随着她的动作陶醉其中，不能自拔。 这种感觉是他不曾有过的体验，紧张、兴奋，甚至还有很强烈的期待。 他在期待什么呢? 秦煜不知道，也许对于他二十年的岁月中，关于成人的那一篇始终是个缺憾。 若是他没有遇到沈瑾妍，他也不再是他。 他像是个极于渴求圆满的半圆，在人海中浮沉，跌跌撞撞地终于找到了他相属的另一个半圆。 突然，秦煜面色倏得绷紧，旋即粗重的唿吸声戛然而止，就像跳动的音符骤然停歇，他身体微微颤抖，紧接着一把将面前的人儿紧紧拥入了怀中，眼角流下了一滴泪水，却又很快便在温泉的热气中蒸发不见。 感受到了那种极致的快乐，秦煜的心久久不能平静。 沈瑾妍一定是他命中的仙女吧，若是没有了她，他的人生恐怕还在黑暗的地狱中，他会只想着仇恨与报復，可她带给他的却是爱，是欢喜，是悸动，是震撼灵魂的吶喊。 “有你，真好!”秦煜温热的吻落在沈瑾妍的发端，含着欣喜与开怀，他觉得他释放的是他整个压抑的人生，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他的小妻子。 “那当然!”沈瑾妍也回抱住了秦煜，内心小骄傲了一把，其实她的内心独白是这样的：妈蛋，手都麻了怎么办? 沈瑾妍抽了抽唇角欲哭无泪，若是这种事情多来几次她的手会不会残? 希望秦煜不会食髓知味。 然而不幸的是秦煜又开口道：“下次，咱们还这样!”配以一张幸福期待的表情。 沈瑾妍：…… 她能说不吗?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正文 第【399】章回京(2) 回京的路途突然变得快了起来，当初来避暑山庄他们的车队足足走了三天，这次回去却只用了一半的时间，第二下午便顺利抵达京城了。 秦煜自然是跟随着皇帝陛下先进了皇宫，沈瑾妍带着自己的人回了永安侯府。 显然侯府的人早已经收到了风声，连袁嬷嬷张嬷嬷看沈瑾妍的目光都不一样了，那可是未来的太子妃啊! 永安侯府就是太子继位前的潜邸，府中众人顿时都生出一种与有荣焉的感觉。 沈瑾妍倒没有理会他们的表情和心情，她眼下累得只想倒头就睡，若不是时间上太赶，她还能走得舒服一些，可眼下浑身都痛，再加上出了避暑山庄后天气又热，她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 “夫人，水已经给您准备好了，洗了换身衣裳再睡吧!”凝秀在一旁轻声唤道，这次她没有和沈瑾妍一同出门，回来时自然就接替了紫鸳的活，此刻正扶着沈瑾妍起身。 “把我丢水里得了，不想动……”沈瑾妍半增着眼扫了扫凝秀，整个人的重量都给压了过去，由着凝秀半扶半拖将她拉进了净房。 第439页 这一身汗得洗，这一身衣服得换，这些沈瑾妍都知道，她就是软得不想动怎么办? 凝秀好不容易帮沈瑾妍剥光了衣服放进了浴桶里，没想到一进浴桶她就沉了底，还吓了凝秀一大跳。 “咕噜噜!” 沈瑾妍冒着泡探出了头来，恍然间还觉得这里是温泉潭水呢，不过下一刻却觉得这里空间逼仄，只能靠在木桶边缘长嘆一声，“原来是回家了啊!” “夫人您吓死奴婢了!”凝秀抚了抚胸口看向沈瑾妍，又拿着棉布巾子给她擦澡，一边还道：“京城里如今都传开了，说姑爷要做太子，您就是太子妃，这是真的吗?” 凝秀说着这话还觉得有几分不敢置信，这种跳跃可是别人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他们家夫人就这样成了? “估计是这样。”沈瑾妍清醒了不少，双手抚过水面，或许初时这样的消息对她来说也是震惊和喜悦的，但慢慢地就麻木到习以为常了。 “太子妃就是今后的皇后娘娘，是帝国最尊贵的女子。”凝秀看向沈瑾妍的目光透着欣喜，“夫人实至名归。” “才多久不见，你倒是会说话了?”沈瑾妍好笑地看向凝秀，“我走这些日子袁嬷嬷她们可出了什么么蛾子了?” “她们还算老实，就是时不时地耍些威风，总想管着奴婢。”凝秀温声一笑，她自做她的事情，袁嬷嬷她们也挑不出什么错来，再说她是夫人的贴身侍女，她们还真不敢拿她怎么样。 “别理她们，往后进宫里住就不带着她们，让她们待在府里。”沈瑾妍也想清楚了，皇帝陛下或许最初派宫里嬷嬷前来的原因是要看着点秦煜，可秦煜如今的身份是他的儿子，对儿子的防范可就没对外臣的那么多心眼，若是她想，现在也能处置了袁嬷嬷等人，就看她想不想要这么做了。 “咱们要去宫里住吗?”凝秀吃了一惊，如今住在府里的生活她很满意，而且那么大一座院子住的都是已经熟悉的面孔，要贸然到另一个地方生活她还有些不习惯，而且那是皇宫啊，禁卫森严。 “是啊。”沈瑾妍转了个身趴在浴桶边上，其实她的心情和凝秀是一样的，骤然搬到一个不适应的环境谁知道会生出怎么样的变故，但她没法不去啊，因为她是秦煜的妻子，是正牌的太子妃。 “不过没关系，你想待在这里就待在这里，或许我也会宫里府里两头跑的，不拘在一处。”想通了之后沈瑾妍也不纠结了，目光落在凝秀略有些宽松的衣裙上，心思一转略有些惊讶地问道：“我才走了没多久啊，怎么你腰就胖了一圈?” 凝秀顿时脸上一红，“奴婢……奴婢有了一个月的身孕。” “真的?”沈瑾妍眼睛一亮，她就说看着凝秀有些不同了，脸蛋变圆了不少，原来竟是有了身孕，“虎三不错嘛，有本事!” “夫人……”凝秀羞得无地自容，沈瑾妍还没怀孕她这个做丫环的却先有了孩子，她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生儿育女乃是天理伦常，等着我及笄后与殿下圆房也会生孩子的，不过被你抢先了。”沈瑾妍又呵呵一笑，“看来紫鸳和虎大得努力了，哪能落在你们后面?!” “夫人坏死了。”凝秀说不过沈瑾妍，跺跺脚往外去了，要给沈瑾妍准备一套换洗的干净衣服。 净室里安静了下来，沈瑾妍左右看了一眼，还是自己熟悉的楠木衣架子，窗台下放着一个长条的桌案，一株纯白的栀子花插在瓶里散发着清淡好闻的香气，她不喜欢那些艷丽的花花，却独爱茉莉花的清雅，栀子花的甘甜芬芳，这都是她喜欢的花儿。 真的要离开这里去宫里生活，其实她的内心是排斥的，只是因为那里有秦煜，所以她甘愿。 黄昏暮色中，秦煜才顶着一身疲惫回了府。 沈瑾妍赶忙迎了上去，关切地问道：“夫君，可是先洗漱才用晚膳?” “走吧，先换身衣裳，都是灰。”秦煜嫌弃地看了自己一眼，自发地离沈瑾妍远了些，他的小妻子有洁癖，他也爱整洁。 “嗯。”沈瑾妍柔顺地点了点头，捧着衣服便随秦煜去了净室，净室里其实早准备好了沐浴的水桶，只是水放得有些久了，太凉了。 秦煜看着水桶愣了一下，反射性地便想脱衣服下去泡泡，沈瑾妍忙拦住了他，“水冷了，我再让人换一桶。” “加点热的就行，重新烧水太麻烦!”秦煜也没有在意唰唰几下脱了衣服就准备下泡，大热的天就是冷水他都洗过，更何况这水只是半温。 沈瑾妍无奈，只得自己又端了盆热水进来倒在浴桶里，秦煜整个人已经泡在了桶里，这样的春光外泄，让任何一个丫环进来侍候他都不妥，沈瑾妍可没有要给他找通房的念头。 正文 第【400】章隐瞒(1) 住在避暑山庄的竹楼里，沈瑾妍与秦煜在一起的时候几乎就没有要人侍候过，都是互相帮着搓澡的，此时倒是习以为常。 将秦煜洗干净的湿发盘在头顶，沈瑾妍给他捏了捏肩膀，看着他舒服地靠在桶边，才问道：“今日你去宫里做了什么?” 第440页 “见了内阁几位阁老，钦天监择了吉日举行大典。”秦煜眯着眼睛说着话，一脸的享受。 沈瑾妍的手柔若无骨，这力道却是不轻不重的，按得他很舒服。 “哪一天?”沈瑾妍的手微微一顿又如常地按了起来，便听秦煜道：“八月十六是吉日，父皇早先就发了信函，着礼部准备大典之物，他们也准备得差不多了。” “东宫可是荒废多年了，大典之后就要搬过去吗?”沈瑾妍的嗓音轻柔，在秦煜极度疲惫的时候无疑是催眠的灵丹，他的睫毛眨了眨，渐渐地泛起了睡意。 “嗯?”沈瑾妍问了几声没有得到秦煜的回覆，再抬头一看，他竟然已经睡着了，不由好气又好笑，又有些心疼他。 定是这段日子太过疲惫了，不然怎么会沐浴都能睡着? 不过沈瑾妍可扶不起秦煜，看着时辰等着水凉了又往里面加了两次热水以保持水温，最后实在没法了才唤醒了他，“吃点东西再睡吧，头髮也得弄干才行。” “好吧。”秦煜悠悠转醒，刚才水里睡的那一觉很舒服，他不由伸了伸懒腰站了起来。 “哗哗哗”的水声响起，秦煜起身之时沈瑾妍就用棉布将他给包了起来，适时挡住了某些重点部位，又交待他，“自己擦干净穿衣裳，我去叫他们传膳。” 等着各种菜式摆上了桌，沈瑾妍与秦煜才双双上座，俩人的胃口都不是很好，匆匆吃了一些，沈瑾妍就帮他擦起了头髮。 秦煜的头髮很黑，但发质很细，握在手里像丝绸，又给人一种无端的凉薄之感，沈瑾妍用了力气揉搓通发才算将水分给烘干了。 “坐下歇歇，咱们聊聊天。”秦煜拉过了小妻子坐在自己腿上，双手环住了她的细腰，在她脖颈间深深吸了口气，沐浴后的芬芳让人陶醉，他似乎又想到了离开避暑山庄前一夜在温泉潭水里发生的一切，一颗心不免有几分悸动。 “想说什么，你说吧。”沈瑾妍打了个呵欠靠在了秦煜的肩头，半眯着眼听着他鼻间均匀的唿吸声。 “今日在宫里碰到你哥哥了，他说你娘让你明日得空就回趟娘家，估计有话和你说。”秦煜嘴里说的是一回事，心里想的却是另一回事。 今日皇帝陛下倒是给他提了提选秀之事，陛下倒也不是介意沈瑾妍的存在，只是觉得她年纪尚幼还不能为皇家开枝散叶，却不知道这也有他的原因。 秦煜当时就拒绝了，皇帝陛下虽然没说什么，但他却看出陛下有些不高兴了。 君臣，父子，得先是君，才是父，秦煜一直分得很清楚，即使皇帝陛下如今看重他，他也没忘记自己的身份，一直小心翼翼的，可唯有在沈瑾妍这件事情上，他不想做出让步。 只是到了沈瑾妍这里他就不想再提这件事情，这丫头敏感多疑，怕不得想上一整晚睡不着觉。 能够为她遮挡的风雨，秦煜都想妥妥地挡在门外。 “肯定是要问我你怎么就成了太子的……”沈瑾妍捂着唇呵呵地笑，精緻的足尖一勾一翘，傲娇地说道：“不过他们恐怕要失望了，陛下是主动认回了你，我自然也只有接受你太子的身份，也亏得我大度不嫌弃!” “是，亏得你大度不嫌弃!”秦煜一指点在沈瑾妍圆润的鼻头，眸中也多了几分笑意，若不是有了这个开心果，他的人生该多无趣。 既然他们都认定了彼此，他是不会让任何人插足进来的，秦煜幽深的黑眸中闪过一缕坚定的光芒。 “那你的策封大典之后我的还要不要进行，还是直接一笔带过了?”沈瑾妍本来是不在意这些虚礼的，不过她已经被唤作了太子妃，若是没有太子妃的冠袍印信，这样可信度是不是有高，而且也有些丢人呢。 总不能太子上位了，她被抛下了，糟糠妻还不下堂呢，更何况她那么貌美如花。 所以事关自己利益的事情，沈瑾妍觉得还是有必要问清楚。 “太子授冠礼过后就是你的，所以咱们一起参加，谁也跑不脱。”看着沈瑾妍一脸狡黠的笑意，秦煜忍不住将她抱在了怀里好生稀罕，低声喃喃道：“你就是只小狐狸，以后想要什么明说，对于永远不必如此。” “嗯，这可是你说的。”沈瑾妍伸手双臂回报住了秦煜，心里暖暖的。 夫妻二人相拥而眠，第二日沈瑾妍便回了嘉义伯府。 以前她的身份是清河县主，是永安侯夫人，可现在已经一转身变作了太子妃，就连沈老夫人也不得不出门迎接，沈瑾妍回到娘家时便见到了府门外站了满满当当的一波人，竟然连怀孕的沈瑾姝都来了。 “这是干什么来着?”沈瑾妍下了车就往四房杨氏那里走，点点头算是给沈老夫人以及孙氏他们打了招唿，她品阶高如今哪用得着行礼，要行礼也是别人向她行礼。 “太子妃殿下回娘家，咱们能不出来相迎吗?”沈老夫人的语气还是一如继往地阴阳怪气，她是没想到当年从雍州府回来的土包子如今已经到了她无法企及的高度，关键是她还打不得骂不得，也就只能说点酸话过过嘴瘾。 “老夫人言重了，您这样一说可是折煞孙女了，都散了吧!”沈瑾妍也不想与沈老夫人一帮人寒暄，上前就握住了杨氏与沈瑾姝的手，一脸关切地说道：“娘，您怎么就让姐姐出来了，这前三个月可要坐稳胎向，快扶她回去躺着吧。” 第441页 正文 第【401】章隐瞒(2) 沈瑾妍一下马车就往杨氏那里去，沈老夫人的面子有些挂不住，可又不敢挑她什么错，只能憋红着一张老脸杵在那里。 众人也不知道该不该听沈瑾妍的话，忙又看向沈老夫人，老夫人木着脸挥了挥手，这才各自散去了。 杨氏便将沈瑾妍拉到一旁小声道：“也是老夫人将咱们给招来的，我都说你不讲这些规矩，她老人家偏不听。” 杨氏也是没办法，与沈瑾妍一左一右地扶着沈瑾姝往回走，其实女儿如今的身份也让她特有面子，只是惊喜来得太大太突然，她一时之间也没有适应过来。 “以后我回来也不提前与你们说了，就来瞧瞧你们就走，省得摆这些排场。”最近沈瑾妍有些浮躁，不知道是不是受太子妃的身份影响，她走到哪里都成为众人聚焦的目光点，她很不喜欢这样。 沈瑾姝也跟着点头，“妹妹低调些来，带个面纱或是笼个大氅，也就没人知道你是谁了。” 母女三个说着话便回了四房杨氏的正屋，奶娘正抱着慷哥儿在逗她，沈瑾妍便顺势接了过来，半岁的孩子长得胖嘟嘟软乎乎的，一笑便眯起了眼睛，十分地玉雪可爱。 沈瑾妍抱着就不愿意放手，又转头对杨氏道：“娘，慷哥儿长得真好呢!” “吃奶水的孩子自然长得好。”杨氏笑着点头，“过几日准备给他加点肉糜稀粥，不然总是吃奶也吃不饱了。” “姐姐快坐下，别一直站着。”沈瑾妍看沈瑾姝一直站在一旁忙提醒她，自然也觉得慷哥儿有些坠手便坐下抱着他，逗他玩。 杨氏扶着沈瑾姝双双坐下，母女俩对视一眼，还是杨氏先开口道：“妍儿，这太子之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爹和你哥知道都觉得不敢相信，这可是真的?” “这事你姐夫也从来没和我提起过，连他竟也是不知的。”沈瑾姝也跟着附和了一句，太子的事可是大事，国之根本岂容随意混淆，她就怕沈瑾姝也跟着胡来铸成大错。 “陛下都亲口承认的事情岂容有假?”沈瑾妍早知道杨氏他们要问，心中也准备好了说辞，就算是假的她也能说得像真的，“再说皇室血脉能够弄错吗，陛下就不怕说错了自己带绿帽子?” “这倒也是。”杨氏算是定下了心来，沈瑾妍心里却是笑哭了，陛下这是真的把绿帽子往自己脑袋上扣了，不过那帽子是他兄弟的，他扣的也心甘情愿。 “敬国公那里也是……蒋夫人当年怎么就和陛下他……”杨氏还觉得有几分不可思议，她当年可是很敬佩蒋夫人的，心里也疼惜秦煜的遭遇，父亲不喜亲娘早逝，如此人品才干身为嫡长子竟然还没能承袭世子之位，天大的委屈都被他一人扛了，能不叫人心疼吗? 原来这一切事实的背后是另有真相隐情。 这也可以解释得通为什么敬国公父子感情不好了，原来压根就不是父子啊。 不过恐怕敬国公也不知道秦煜是皇帝陛下的儿子，不然他敢这样对他吗? 给他熊心豹子胆也不能吧。 “这也是缘分吧，毕竟是长辈的事情，咱们也不好多做过问。”沈瑾妍笑了笑，一句话就打发了过去，皇帝陛下的隐私谁敢窥伺?反正史官也编撰了一个合适的身份给秦煜，如今谁也没闲话说，当然背地里议论不议论就不是他们能管得了的事了。 “妍儿，太子大典，你就是太子妃……你可知道陛下要给太子殿下选秀了?”沈瑾姝握住了沈瑾妍的手，她也是无意间听闻了这个消息，又在沈崇昭口中得到了证实，眼下朝中大臣都是蠢蠢欲动，恨不得把自己家里未出嫁的姑娘都送到太子殿下跟前让他慢慢选，这样一个青年才俊怎么能够只有一个太子妃呢? 若不是秦煜的身份暴露得太晚，或许在他娶亲之前就有多少人要截胡了，可惜他却偏偏选了嘉义伯府的姑娘，当然那姑娘还未及笄圆房的消息又给大家点亮了一盏明灯，多少人的心思因此而活络了起来。 沈崇昭最近在户部办事也收穫了不少或妒或羡的目光，让他知道这未来的国丈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沈瑾妍瞪圆了眼，心中亦是“咯噔”一声，没想到选秀的消息已经人尽皆知，可秦煜回来却什么都没说? 是怕她担心吗? 还是决定自己解决这个问题? 还是他真要选秀了? 沈瑾妍脑海中闪过无数的可能，片刻后却是坚定道：“姐姐，我相信他!” 杨氏在一旁听得有些不忍，不由劝道：“妍儿，咱们家这样的情况也不是每家都有的，你爹爹只我一个，你哥哥也只有你嫂子，你姐夫如今也只有你姐姐，我当初也以为姑爷或许能只守着你一个……可眼下不行啊!”说着便摇了摇头轻嘆一声，“他是太子，是一国储君，陛下的子嗣本就不多，自然希望在太子殿下的身上得以绵延，在一般人家都是多子多福，你又还未及笄，怎么能生孩子……” 杨氏一脸担忧，越说越觉得女儿的情况不容乐观，从前是没有太子之说，所以大家的手都伸不长，可是如今秦煜是新出炉的太子，是众人哄抢的香饽饽，哪个捨得放过? 第442页 只是有竞争就有伤害，她是怕沈瑾妍受不住与人分享之苦，虽然那么多女人都熬过来了，可他们家的情况又不同。 “娘，我明白的，我心里自有计较。”沈瑾妍心里有些刺痛，却还强笑着安抚杨氏，这个问题是他们夫妻俩的要面对的问题，谁也帮不上忙，鞋穿在自己脚下，也只有她自己知道合不合脚。 正文 第【402】章施粥 从沈家离开后沈瑾妍有些失落地坐进了马车里，其实不论她在杨氏跟前表现得多淡定，其实她心里还是担心的，秦煜越不说，她的不安越大。 虽然从她了解的品性来看，秦煜不是看重美色之人，当然也有他自身的缘故，他的身体与别人不一样，若是治疗没有效果，或许他一辈子都无法孕育子嗣。 但如今已经有了好的开始，而沈瑾妍更不会自私地因为这件事情而放弃对他的治疗。 当然另一方面也是沈瑾妍自信的缘故，放眼这偌大的京城，还能有谁比她更美? 她还未及笄，此时的风姿也只是此时罢了，她相信她的美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越加沉凝，风华绝代也就在唾手之间，所以她不怕对比也不怕竞争，怕的是她不能抗拒的力量。 马车在骨碌碌地转动着，沈瑾妍无意识地撩帘向外看了一眼，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仿佛隔开了另一个世界，她不由怔怔看着出神。 “夫人?”紫鸳轻轻扶了沈瑾妍一把，凝秀如今有了身孕不便出门，这跟车的任务都落在了她的身上，今日跟着沈瑾妍回伯府的所见所闻也足以让她忧心。 “怎么了?”沈瑾妍有些茫然地转过了头，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一时之间大脑一片空白。 “没什么，夫人是想要回家还是四处逛逛?”紫鸳想提议让沈瑾妍四处走走散散心，可她又不敢随意决定。 “四处逛逛吧，反正回家也没事。”沈瑾妍牵了牵唇角，突然想到了什么又吩咐车夫调转马头，“去‘彩衣坊’看看。” 那里她好久没去了，或许做些事情还能分散她的思绪。 有时候她还挺羡慕况幼清的，能够跑来跑去的忙碌着，她虽然入了股，但等着这些产业都上了轨道后她搭理得就少了，就是偶尔再出出设计图，或是有人点名需要她的设计时她才出手，当然这一点也要看心情，所以她越来越闲了。 马车在往“彩衣坊”去的路上正要经过东城门，沈瑾妍听到车外响起一阵喧譁声不由好奇地看去，便见着很多乞丐模样的人端着破旧的瓷碗往城外奔去，口中还竞相告知，掀起一阵热烈的议论。 “柳小姐在城外施粥了，咱们快去啊，晚了就得不到了。” “柳小姐人可真好!” “今年也不知道怎么了，来了好些难民，柳小姐施粥都几次了，却还是不够呢……” “是河北那边发了水灾吧，这些人也是可怜。” “还是柳小姐心地善良，她又是阁老千金身份尊贵……” “她怎么就不是咱们的太子妃呢?” “对啊对啊，身份高贵人又美，她若是将来的太子妃咱们百姓一定会有福的……” “就是嘛。” “……” 附和声一阵阵的，也一字不漏地钻进了沈瑾妍的耳朵里，她握住帕子的手不由缓缓捏紧，“柳小姐……难道是柳阁老的千金?” 刚来京城时沈瑾妍是听过柳小姐的名讳的，柳清尘，柳阁老的千金，是京城有名的才女，只因为母亲守孝而耽搁了自己，如今已经过了十八芳龄，不过在世人眼中恐怕与二十及冠的秦煜还正好相配呢。 沈瑾妍知道自己在岁数上差了一截，她的好闺蜜在当时也就只有十三公主以及成为了自己嫂子的况幼清。 而且大家的关注点都不一样，柳清尘她们那些人喜欢吟诗作画欣赏风月，做的都是些文人墨客的伤春悲秋之事，而她却偏偏喜欢赚钱玩乐，俩相一比较自然就没有成为蜜友的潜质。 “听那些人所说……恐怕就是她。”紫鸳咬了咬唇，她跟着沈瑾妍去了一趟避暑山庄倒没留意京城中的动向，没想到这个什么柳阁老千金冒出了头，她哪里比得上自家夫人? 而且那些人说什么太子妃……太子妃早就落定了，什么时候就要轮到那位柳小姐了，当真是可笑! 紫鸳气得不是一星半点，可转头看着沈瑾妍沉静的模样又不由有些担心，“夫人，您别听他们胡说，那位柳小姐与太子殿下八桿子都打不着一块，也就是那些好事之人胡乱拼凑，简直是可恶!” 秦煜的太子之名已正所以大家都这样称唿，只是沈瑾妍还未被授予太子妃的印信冠袍，所以家里的丫环僕役也不好称唿她为太子妃娘娘，或许入住东宫的那一天才是沈瑾妍真正名正之时。 “柳小姐能够得百姓这样夸赞，想必也是有她的过人之处……”沈瑾妍微微低下了头，目光落在了粉色的指甲盖上，她轻轻摩挲了两下，这才抬起头道：“咱们也去看看吧，到底是哪里受了灾，这难民真的很多吗……”若是这样，或许她也该行动起来，即使比别人慢上几分，但总比什么也不做来得好。 第443页 从前是沈瑾妍自己发懒，对政事毫不上心，但秦煜如今已经处在这个位置上了，所以她也要跟着提高觉悟才能跟上他的脚步，百姓的事就是皇家的事，落到实处也算是他们夫妻该做的事，从秦煜成为太子的那一刻开始这已经是分不开的了。 这样一思量，沈瑾妍突然觉得自己身上的担子重了几分，再也不是那个可以随意玩闹嬉笑的少女。 “夫人……您该不会是想去看看柳小姐吧?”紫鸳惊讶地看向沈瑾妍，像是不明白她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是真的关心难民还是单纯地只想要与柳清尘较较劲? 沈瑾妍忽而笑了，娇艷的脸庞璀璨生辉，她斜飞着眉眼嗔了一记紫鸳，“在你眼里你家夫人就是这般肤浅的人?”话语一顿又道：“我是太子妃，是未来的国母，天下的百姓就是我的百姓，是我的子民，我关心他们也是最平常不过的事情，难道不是吗?” 正文 第【403】章悽苦 也许从前的沈瑾妍没有意识到政治会将人提升到一个什么高度，那么从今日柳清尘的事件中她就得到了启发，如今她代表的不仅仅是她个人，还有秦煜这个帝国太子，他们的一言一行当为天下之楷模，百姓之典范。 “我辈中人当以造福百姓为己任。”沈瑾妍暗暗握了握拳头，一时之间感到胸中激盪，有一种意气风发的感觉，连一旁的紫鸳看着都肃然起敬，忙唤了车夫往城外施粥之处而去。 不大的粥棚搭了起来，撑着绿色的棚布供那些喝粥的人在此乘凉，就像一朵朵天然的绿荫似的，看着就让人感到一阵清凉。 沈瑾妍隔着车帘远远地看了一眼，因不到近前她也看不清楚里面的情况，想了想决定带上面纱下了车，“咱们走近去看看。” “夫人当心。”紫鸳扶着沈瑾妍向前走去，两名虎牙卫紧紧跟随负责保护，其余的人分散在各处随时留意周围的动向。 前来取粥的人很多，不过都是有次序地排成了两队，也有身着柳家服侍的家丁在那里维持次序，整个场面倒不显得喧闹凌乱。 沈瑾妍暗暗点了点头，又往前面施粥处走去，沿途虽听了许多人对柳清尘的夸赞，但更多见到的还是那些悽苦之人的惨状。 不远处的队伍之中便有一队母子正排在队伍的中间慢慢地向前挪动着。 “牛儿，一会儿打到了粥你就马上给喝了，娘再要上一碗端回去给你爹喝。”说话的是个中年妇人，她面色腊黄身形消瘦，手中端着一个缺了口子的粗瓷碗，柳家规定了每人都要一碗粥，可也得有东西盛才行，他们总共就只有一口碗，却有三个人，妇人也很是发愁。 “娘你放心，牛儿喝得很快的，保准不会耽搁给爹爹送粥。”被唤作牛儿的孩子也不过六七岁大小，但他身形瘦弱看着比同龄的孩子小上不少，只一双眼睛十分灵动，此刻正侧着身子看向前面的施粥处，不由有些甘渴地伸出舌头舔了舔唇角，黑眸中露出对食物深切的渴望。 沈瑾妍缓缓走近，听到这母子的对话，不由有些好奇道：“你们三个人才领两碗粥，够吃吗?” 牛儿母子一愣，转头看向了沈瑾妍，见她衣着虽然算不上华丽非常但却质料极好，面纱下一双杏眼透露着善意的微笑，像是极好亲近的模样。 牛儿母亲这才小心翼翼地回道：“够了够了，咱们能排队领口粥已是万幸，咱们乡里吃不上东西的多了去，啃树皮都没地儿挖去，那才是真惨……” “今年的灾情真的那么严重，你们是河北来的?”沈瑾妍眸中盛上了忧思，连树皮都没地啃了，那大灾后留在那里的人不是等死么? “是啊姐姐，我们是河北渠县的，今年发大水咱们县里都被淹了，死了好多人呢。”牛儿这次抢在母亲之前回答了沈瑾妍的话，他只觉得眼前的这个姐姐好美，虽然蒙着面纱，但那一双眼睛绝对是他见过最好看的。 这些人都说柳家的小姐美若天仙，依牛儿所见这个蒙着面纱的姐姐一定比柳小姐更美。 “朝廷应该颁发了震灾粮的，你们都没有收到吗?”沈瑾妍觉得这是常识，百姓受灾第一反应的就是政府官员，虽然她没有关注这方面的消息，但不妨碍她会自觉里这样去想。 “有，但是太少了，不够那么多人吃的，分到手里的更是少了可怜，所以好多人都往京城里来了……”牛儿说到这里拉了拉自己母亲的衣袖，又对沈瑾妍道：“我爹爹就是发洪水的时候被房子给压倒了，如今瘸腿了躺在破庙里，我和娘这一路都是拖着他来的……” 牛儿母亲听了牛儿这话也红了眼眶，“原来是想来京城里找个大夫给牛儿他爹爹看腿的，可咱们又没有盘缠，连吃喝都得靠施捨，不知道这日子什么时候到头……”说罢嘤嘤地哭了起来。 也许是牛儿的母亲的话引起了好些人的共鸣，不少粗壮的汉子都红了眼眶，一些女子都小声饮泣起来。 “是啊，好些人受伤的拖着到了京城得不到治疗，他们都在城外的破庙里躺着呢……” “我哥哥就是折了胳膊，和牛儿他爸一样呆在庙里的。” “活着总是好的，俺爹就被掉下的夸块砸死了!” 第444页 “我妹妹也被淹死了……” “我娘是被水给沖走的，那么大的水一冲就走了，影儿都瞧不见了。” “……” 排着的队伍里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看得出来他们就算不是同一个乡的也是邻着的村落，显然都是受灾群众。 这么多人，这么多张不同的脸孔，这么多条或残疾或逝去的生命，沈瑾妍看着这一幕也觉得有些心酸，在灾害面前能活下来都是好的，即使身负残疾，可更多的却是直接丢掉了性命，他们亲人心中的哀痛及悲凉可想而知。 “牛儿不哭了，带我去看看你爹爹，说不定姐姐有办法治好他!”沈瑾妍向牛儿伸出了手，她的手十指纤细，盈润雪白，像根根青葱似的，一双杏眼闪着真挚的光芒，看着就像有魔力一般。 牛儿不由自主地伸出了自己的手，可手才伸到一半他又收了回来，不好意思地看向沈瑾妍，“姐姐，我的手好脏。”又使劲在衣背上擦了擦，可伸出的手依然有着黑灰，他觉得他不配牵着那样雪白的一只手，这对面前美丽的姐姐是一种亵渎。 沈瑾妍愣了愣旋即笑了起来，她刚才还以为是牛儿不想带她去呢，原来是这小傢伙嫌弃他自己手脏啊? 这样一想，沈瑾妍立马将手伸前一点拉住了牛儿的手，扬眉一笑，“姐姐不怕脏，咱们走吧!” 正文 第【404】章较劲 “等等!” 就在沈瑾妍准备拉着牛儿离开时，身后突然响起一道柔柔的女声，这女声虽然带着几分柔弱，却又有一丝压抑不住的尖厉，沈瑾妍听在耳中觉得尤其虚伪，不由转头看向来人。 只看一眼沈瑾妍便觉得这女子长得好高，目测该有一米七左右，在这个时代的女子中绝对算是高挑了，就像一个行走的衣架，她穿着一身鹅黄色的的云锦春衫，衫上绣着华丽的牡丹花，身下是一色浅碧色的月华裙，却更衬得她肌肤雪白，一张标准的鹅蛋脸，五官却是极为精巧，浅施脂粉便能现出几分丽色，的确是个美貌的女子。 这只怕就是柳清尘了。 沈瑾妍只闻其名却从来未见过真人，如今算是一睹这京城第一才女的真容。 在沈瑾妍打量着柳清尘时，她也在静静打量对面的女子。 面纱轻覆，看身段模样还未张开，绝对是个还未及笄的姑娘，可偏偏又梳着妇人髮髻，在京城中有这样打扮的女子可是不多。 柳清尘秀丽的眉头显见得一皱，袖中的手缓缓握成了拳头。 不过她并不打算揭露沈瑾妍的身份，就当作不知道得了。 “柳小姐有何指教?”柳清尘默不作声，沈瑾妍却是先开了口，她很认同柳清尘施粥的做法，算是造福了百姓，即使柳清尘本人或许是个表里不一的人，但在这样大厅广众之下沈瑾妍也没想过要拆她的台。 柳清尘扫了一眼沈瑾妍的面纱，眸中神色一黯，传闻太子妃乃是天人之姿，她今日有幸得见却也没见着真容，到底是比自己美还是不如自己呢? 女子之间都有较劲的冲动，更何况她自恃美貌才情过人。 而且柳阁老也与柳清尘说过，太子良娣的名单上提的其中一人就有她，换个说法来讲她就是内定的太子良娣。 可凭什么呢? 良前的沈瑾妍不过还是个未张开的小姑娘，哪里及得上自己? 凭什么她就做上了太子妃的宝座? 柳清尘的心里在一千个一万个不服。 她是认识秦煜的，当初他还是大理寺卿时她就远远地见过他一面，那样清冷的男子，虽然不苟言笑可才干惊人，却没想到他竟然还是太子。 柳清尘有些后悔了，若说从前觉得秦煜只有个敬国公嫡长子的身份尚且还配不上她，那么太子呢? 若是她早一些向秦煜递上了橄榄枝，这太子妃的头衔怎么会落在名不见经传的沈瑾妍头上? “柳小姐?”沈瑾妍自然不知道柳清尘的心中愁肠百结，只是出于礼貌她再问了一句，若是柳清尘无事的话她就想牛儿带着她去庙里看看，除了牛儿爹爹以外再那些受伤生病的人能不能医治，既然她懂医术，能治的就尽量地救治方不违本心。 柳清尘神情一怔却没有理会沈瑾妍，而是直接看向了牛儿，笑容和蔼道：“小弟弟，你不想要喝粥了吗?若是你离开了，你和你娘的粥可就要减去一份了……” 沈瑾妍眉毛一掀，柳清尘这是无声无息地就要和她槓上了? 不过为什么呢，难不成柳清尘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 沈瑾妍微微眯起了眼，心中暗自思量起来。 牛儿却在一旁纠结了起来，连他都感觉得出柳清尘是在和沈瑾妍较劲，可怎么办呢，他喜欢这个漂亮姐姐拉着他的感觉，她的手好软好嫩，比他们村里刚生下的娃娃仔还细嫩呢，他拉着她的手就不想放开。 而且漂亮姐姐说有办法治好爹爹的腿呢，爹爹的腿肯定比一碗粥来得重要。 想到这里，牛儿毫不犹豫地握紧了沈瑾妍的手，“姐姐，咱们去看我爹爹吧。”说着拉着沈瑾妍就走，竟然丝毫不理自己母亲的召唤了。 “牛儿娘，我会照顾好他的，一会儿在庙里等你回来。”情况直转而下，沈瑾妍只能匆忙地给牛儿母亲交待了一句，跟着牛儿就跑开了。 第445页 紫鸳落后一步，带着几分嗤笑地扫了柳清尘一眼，就这样的还敢与她家夫人比，转身便跟上了沈瑾妍的步伐。 柳清尘的笑容就这样僵在了脸上，她阴沉着脸色站了起来，牛儿母亲有些怯懦地看向她，“柳小姐您不要生气，牛儿不是有意的，他是担心他爹爹……唉，也不知道那位小姐是说真的还是假的，若是不能治好他爹爹……”那可不就白白损失了一碗粥吗? 牛儿母亲又往队伍后面看了一眼，若是再排一次不知道排到什么时候，这粥还有没有都是两说，不过她更怕得罪了柳清尘，若是一碗粥都得不到她今天就是白忙活了。 “我知道，你们领粥吧。”柳清尘扫了牛儿母亲一眼，在她眼中这些人与蝼蚁何异?之所以对那孩子亲近几分也只是与沈瑾妍较劲罢了，可惜那个孩子竟然不识抬举! 柳清尘咬了咬唇，目光深深。 她之所以施粥也是听了父亲的建议，有助于她在当选太子良娣时多一份筹码讨得太子欢心，若是等她进了太子府，早晚能够打败那个乳臭未干的沈瑾妍，太子妃的位置早晚是她的。 柳清尘轻哼一声转身离去，再也没有了在这里施粥的兴致，横竖有管家看看出不了什么错，她也就是露个脸博个善名罢了。 “柳小姐她……”牛儿母亲也有些忐忑纠结，摸不准柳清尘有没有生牛儿的气，只是轮到她时这粥还是一碗不少地送到了她手里，牛儿母亲才松了一口气，双手护着热粥小心翼翼地便往城外的破庙跑去，最热乎的一口当然是要给自己的儿子和丈夫。 城门外施粥处的这一幕倒是有不少人看见，众人虽然不知道沈瑾妍说的是真是假，但到底也起了几分兴趣，领了粥的人也往破庙那处汇聚而去，都想看看沈瑾妍有什么办法医治牛儿他爹爹。 正文 第【405】章救助 “紫鸳，让他们分出两人去买些吃食过来，白面馒头和包子就行。”在随同牛儿往破庙去时沈瑾妍还不忘记吩咐了紫鸳一声，他们这些难民都分到的粥本就不多，若是还要照顾庙里的病人那更是远远不够的。 紫鸳点了点头，“夫人放心，奴婢立马叫他去办。”说罢就转头吩咐了起来。 一旁的牛儿听得眼睛都亮了起来，笑着露出两颗小虎牙，“姐姐要给我们买包子吗，姐姐真好，我最喜欢吃包子了，爹爹也喜欢呢!”说罢有些渴望地舔舔嘴唇，刚才放弃清粥他还觉得有些可惜，但若是有包子吃自然就更好了。 “牛儿放心，姐姐一定让你吃上大大的肉包子。”沈瑾妍蹲身与牛儿视线相平，伸手捏了捏他的小脸，“所以咱们快去看看牛儿爹爹的腿怎么样了，让他一会和牛儿一起吃包子!” “嗯嗯。”牛儿重重地点头，往破庙走的步伐迈得更快了。 到底是在距离京城不远的破庙也走不了多远，但却建在半山之上，因为年久失修这路上还很不好走，沈瑾妍跟着牛儿足足走了小半个时辰才到达破庙。 “姐姐，就在那里!”到了破庙牛儿一把就挣开了沈瑾妍的手，兴奋地往里跑着，“大家听好了，今儿漂亮姐姐给咱们发包子馒头了，大家有吃的了!”说罢高兴地手舞足蹈起来。 虎牙卫买包子馒头的人回来得很快，即使他们先出城一会，他们不多时也赶了上来，两大袋包子馒头呢，牛儿走在路上就啃了两个，只觉得满足得不行，那包子的肉馅味如今还在他嘴里回味，真是他吃过的最好吃的包子。 沈瑾妍是跟在牛儿身后踏进的破庙，一进破庙里她就不由皱了眉。 不大的庙堂里坐着躺着满满当当的人，他们大多衣衫褴褛，或是手臂脚上或是身体的其他地方有着明显的伤残，即使隔着老远都散发着一股恶臭，也不知道是伤口发炎引起的臭味还是他们本身带的臭味。 不过治病的第一条就是要保持干爽清洁，这庙里的人多，窗户还紧紧地关着，空气根本无法流通，难怪臭味难闻。 “先把窗户全部打开，再让他们净了手给他们发食物吧。”沈瑾妍忍着心里的不适淡定地吩咐紫鸳和虎牙卫的人做事，他们人手不够，躲在暗处的虎牙卫不得不现身帮忙，又在沈瑾妍的指挥下将伤口酌情给分散开了。 “对，外伤的都在这边来坐。”沈瑾妍指着一个头上绑着一条灰色布条的人，布条上似乎已经有干涸的血迹，泛着一抹深沉暗红的色泽。 “还有身体本身不舒服的，没有明显的外伤的呆在那边。”沈瑾妍又指了一处地方，虎牙卫的人便一一问过去将人给汇聚了过去。 先开始那些人还不愿意被挪来挪去的，不过也只敢小声抱怨几句，毕竟一会儿包子馒头吃呢，他们也就任得这位金主小姐使唤他们了。 “若是没病的就打起精神来帮忙，这是你们眼下住的地方，收拾干净了好吃东西，难道你们愿意总是生活在一个臭气哄哄的地方，对，就是你利索一点，把地上的杂物和脏东西给捡捡!”沈瑾妍叉腰站在场中，若是可能她真想拿个扩音器喇叭来吼上几声。 这里人太多了，她必须要做出调整分清伤患对症救治才行，不过依她一个人的体力那么多病患也看不完的，今日她先捋一捋，回头与秦煜说说再制定一个细则再来救治这里的人。 第446页 “夫人，您看……这是第五盆洗手水了。”紫鸳苦着一张脸，端着一盆不辨颜色的脏水给沈瑾妍看，就算她都是忍住了心里的极度噁心来做这事，因为这里的人实在是太脏了，也不知道她们家夫人是怎么忍下去的? “再去端水。”沈瑾妍面色不变地点了点头，又转身对着庙里的人道：“想要不生病干净是第一的，手洗干净了就来领吃的东西，眼下这里已经有很多病人伤患了，所以健康的人更应该保持下去，不要被脏东西给拖病倒了!” 沈瑾妍这话算是说到了某些人心里去，大家又拿了馒头包子吃了起来，也不觉得刚才的折腾算是个什么事了，只觉得这位金主小姐太爱干净了些，不过她给的东西实在，可比前些天那填不饱肚子的清粥要好多了。 “就这样，你们先看着他们，我去瞧瞧牛儿他爹爹。”沈瑾妍目光一扫便看到了牛儿和他爹爹，牛儿正拿着一个白生生的包子往他爹爹嘴里塞呢，虽然刚才经歷了一番忙碌，可如今这样归整出来是要整洁多了，庙堂里也有了下脚的地方甚至过道，不像最初那样被挤得密不透风，到处都飘着一股恶臭。 窗户打开空气得到了对流，虽然臭味仍然还是有的，但比刚才却好了太多。 “牛儿爹爹，我看看你的腿。”沈瑾妍蹲在了牛儿父子跟前，低头打量起牛儿他爹爹的腿。 牛儿爹是个憨实的庄稼汉，被沈瑾妍这一看忙不迭地将腿往回收，有几分不好意思地说道：“我这腿脏，您是贵人还是别看了……” “别动!”沈瑾妍一把便攥住了牛儿爹的腿，虽然她力气不大，但这小手却使了巧劲，让牛儿爹也挣不脱，她隔着裤腿捏了几下，待听到牛儿爹爹唿痛才点头道：“没伤着筋骨，有復原的希望……”说罢又撩起了他的裤腿，这一看她不由嘆了口气。 原本只是压坏了腿，若是及时治疗很快便能治好，可是这个伤没有及时地得到处理，拖得久了以至于伤处的肌肉坏死腐烂掉了，若是要医治他必须得将坏掉的肉给挖去，那可是钻心得疼啊。 正文 第【406】章说教 “姐姐，我爹爹的腿还能治吗?”牛儿在一旁忐忑地问到，他也不只一次看到他爹的腿，那样坏掉的烂掉的腿却是为了救他而被倒塌的屋子给压伤的，每看一次他的眼泪就不由自主地掉落。 “能治，就是有些疼……”沈瑾妍笑着点了点头，心里却在思量着切割剜肉的时候到底是用针灸麻痹他的意志，还是用麻沸散。 “真的能治好吗?”牛儿他爹本来已经放弃希望了，甚至好多人都劝他把这条腿给锯了，可他始终狠不下这个心来，口袋里又没有银子付诊费，他也觉得这日子过得当真是度日如年，有时候真想一死了之，可又有妻子孩子在身边，他始终没狠下那个心。 “相信我，治不好你就砸了我的招牌!”沈瑾妍敛唇一笑端得是自信风华。 “牛儿他爹，你这腿能治了?”牛儿母亲正捧着清粥踏进破庙，听了这话不由跑上前来，一双眼睛盈着热泪，忙不迭地将清粥递了过去，“来，你和牛儿喝点粥……” “不用了娘，刚才姐姐让人买了好多包子馒头给咱们吃，我还留的两个，给你吃!”牛儿说着便递了两个包子过去，牛儿母亲被感动得热泪盈眶，忙向沈瑾妍道谢，“咱们一家子真是碰到了善心的观世音菩萨啊……” “是啊，这位小姐真是善人，还答应给咱们治病呢……” “好心人啦!” “再世菩萨……” “还送咱们吃的，再生父母也不过如此。” “……” 沈瑾妍虽然只是送了他们简单的吃食，但将破庙人员重新安置分配了一番，这让他们感觉到舒服多了，就连好多没有求生欲望的人都重新看到了希望，这可比单纯地向他们施粥好得多，至少让他们好些人都鼓起了面对生活的勇气。 回程的马车上沈瑾妍还交待紫鸳，“採买一些生活起居用品给他们，再用细棉布给他们都做两身干净衣裳，城里的坐堂大夫请两个老实可靠点的，明日一同去庙里为他们诊治。”她也要准备些东西来救治牛儿他爹爹，既然答应了要治好别人，总不能食言。 “夫人，不去‘彩衣坊’了?”紫鸳俏皮地吐了吐舌，她还没见过自家夫人这般有干劲呢，真是比做生意赚钱还来劲似的。 “不去了，今天哪还有空闲?”沈瑾妍摇了摇头，“彩衣坊”的事情只是次要，她今日也是闲着才想去看看，实际上她去与不去也没什么紧要，那里有掌柜有伙计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运作，她该分的红利也一点不少。 沈瑾妍靠在车背上闭目养神，慢慢回味着今日的一切，今日所见也让她着实震撼，原来这世间上还有那么多人穷困潦倒，虽然是因灾害所迫，可也委实让人觉得辛酸。 他们所求的不过就是一口温饱一个能遮风挡雨的地方。 河北虽然受灾，可灾后也会重建，沈瑾妍将这件事情放在了心里，回去就准备和秦煜商量，她也想要出份力。 第447页 “对了夫人，刚才咱们进城之前奴婢还瞧过，没瞧见柳小姐了呢，她应该早就走了吧?”紫鸳想到柳清尘还不由来气，“她以为她自己是谁呢，还不理夫人，若是知道夫人是谁，她早该蹲身行礼了。” 沈瑾妍杏眼微增，却是好笑地勾了勾唇角，眸中一片瞭然，“恐怕她早知道我是谁了，所以才这样做。” 那么明显的敌视，若是她还感觉不出来那可就真是白活了。 难道这个柳清尘还是秦煜的爱慕者之一，为什么当初没有听说过?还是只是因为他太子的身份所以引来了这些狂蜂浪蝶，若是秦煜知道了不知会有什么样的表情? 沈瑾妍这样一想便觉得有些发笑，不禁摇了摇头。 紫鸳却听得一脸吃惊，“她知道?她知道还敢这样?”柳眉一竖颇有几分怒气的模样。 柳清尘这是明显地不敬，若是换在宫里那些娘娘跟前，看不得掌她几个大嘴巴子! 当然这些规矩礼仪紫鸳也是在袁嬷嬷等人口中学到的，很后悔今日没有在柳清尘身上现学现用一遍。 “她是阁老千金，我都没生气呢，你一个丫环和她较什么劲?”沈瑾妍嗔了紫鸳一眼，摇头道：“你这性子也该改改了，平日里我纵着你倒没什么，若是在外面你单独面对她，凭你这性子她就能不动声色地拿捏了你。” 沈瑾妍难得和紫鸳说了那么多话，从前这丫头脾气就火爆得很，进了京城后都收敛了几分，如今又嫁作人妇还是那么冲动。 想着今后紫鸳是要跟着她进宫的，沈瑾妍不免又嘱咐了她几句，“宫里虽不说十分险诈，但到底要比在府里更加谨慎才是，处处都是主子，处处都是大爷，连我都要低调行事，你也少说话多做事，不然一个不留神得罪了那些贵人们，你少不得要吃亏的。” 这些话说不中听但句句都是真言，紫鸳听着听着便垂下了目光，只是两手还有些纠结地扯了扯衣摆，“夫人说的奴婢都明白，最多今后敛敛性子，那些看着不平的心里不舒服的，顶多……顶多回去奴婢和虎大抱怨去，他总不会唠叨奴婢的。”说到最后自己竟也是绷不住笑了起来。 沈瑾妍无奈摇头，“你啊你，亏得虎大性子敦厚老实，若是换个人被你这样欺负了，看他不好好收拾你!” “奴婢幸运，也是因为跟了个好主子!”紫鸳笑着露出了一口白牙，说这话时却不由挺了挺胸脯有种与有荣焉的感觉。 “得了，你这张嘴啊!”沈瑾妍一指点在紫鸳额头，“我倒希望你多学学凝秀，赶忙也怀个孩子定定心!” “这孩子也是要看缘分的，奴婢的缘分还没到。”紫鸳大大咧咧一笑，也说不上是羡慕，倒是真觉得自己还没到怀孩子的时候，这孩子啊说有就有了，盼是盼不来的，她看得开着咧! 正文 第【407】章灾情 沈瑾妍一路与紫鸳说笑着回府，眼看时辰还早，她便先梳洗换了身衣服坐着等秦煜了，心里也在琢磨着那间破庙应该再怎么归整一番，想着想着便拿出纸和画笔捣鼓了起来。 那间破庙或许是年久失修，但看着还是挺大的，特别是她离开之前还去后面逛了逛，庙堂后的院子也不小，若是收拾规整起来也能住下好些人。 眼下是夏天倒是不怕冷，但冬天却是不行了。 希望在冬天的时候他们的家园能够重新建立起来，到底是离乡背井，恐怕他们也渴望着归家吧。 沈瑾妍一边想着便一边落笔画下，不知不觉间竟然将他们今后的房子雏形都勾勒出来了，她专心地甚至都没有察觉到秦煜已然归家。 “在画什么?”直到头顶探出一个脑袋，垂下的乌髮挡住了她的视线，沈瑾妍才反应过来原来秦煜已经回家了。 “在画那些难民住的地方，你看画得好不好?”沈瑾妍璨然一笑，又将自己的画本递了过去给秦煜看。 “难民?”秦煜眉毛一挑，旋即沉下了面色，“你已经知道了?” 河北水灾，皇帝陛下在避暑山庄时就处理过这个政务，只是当地官员履行实施似乎效果不太好，以至于如今赶到京城的流民和难民亦发多了起来，连他都留意到了这个问题。 “嗯。”沈瑾妍点了点头，又道：“今日从沈家回来原本是要去过‘彩衣坊’看看的，却不想碰到了柳阁老的千金开了粥棚在施粥，所以就去看了一眼。” 秦煜点了点头倒没有过多关注沈瑾妍话里的说辞，只是这个柳阁老的千金皇帝陛下也给他提了几次，是有意要他纳为太子良娣的人。 柳清尘的大名秦煜也听过，是京城有名的才女，更有说她才貌双全的，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关键是他不想要娶一个什么都不了解的女人，他已经有了沈瑾妍，这就够了。 沈瑾妍提到柳清尘时也在着意观察着秦煜，见他与平时并没有两样心下微微放松，她知道秦煜不好女色是一回事，但奈不住别人硬要塞给他啊，若是皇帝陛下又来个赐婚，她可有点扛不住。 “对了，我今日去了难民居住的破庙里看了看，那处庙宇应该是不会再修健的，所以我想暂时帮着归整一下，让他们住得更舒服，也有利于养病。”沈瑾妍牵着秦煜的手摇了摇，撒娇似地说道：“你说好不好?” 第448页 “好，你自己去忙活就是，若是需要我的地方就说一声。”秦煜笑着点头，心里却甚感安慰，沈瑾妍虽然像是把这当作玩乐，但他却知道这丫头是在帮他做政绩呢，不然那么爱休闲玩乐的人，没事找什么事做? “倒是你设计的这些屋舍有些别致，或许能纳进河北灾后的重建项目里，我明日给工部的人看看。”秦煜已经着手河北震灾的事，他还准备赶赴现场查探一下最新的情况，不能被下面的官员蒙蔽从而让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真的行吗?我也就是随便想着画的……”沈瑾妍脸颊微微一红，她是想着那一年四川发生大地震后各地援建，高楼修了一座又一座，那里的人民也生活得越来越好，当然这都是她的美好愿望。 只是实际的情况适应不适应将这些房子，还要工部的人细细研究。 早知道秦煜会看中她的这些设计，她就应该先和大哥沈瑾忻商量一下，沈瑾忻也是工部的人，应该能够提出自己的独立见解，不过眼下由秦煜接手肯定会做得更全面，她也就不用再纠结了。 “你画得很好，很多构思和设想都比那些工部的老古董强，是应该创新了。”秦煜满含笑意，伸手便将沈瑾妍搂住在她额头上落下一记热吻，“没想到我家的小丫头还有这份才干，不是只会画些衣服首饰什么的。” “当然了，我的才干肯定不只这些。”沈瑾妍得意地扬了眉，想了想又觉得不对味，不禁插腰瞪着秦煜，“画衣服首饰怎么了，这些都是能赚钱的买卖，不是这样我拿什么给灾民买吃的穿的喝的，又不可能凭空掉下来!”说罢还哼哼两声，明显是不服气的模样。 “那些救济灾民的事户部也在着手办着，你和岳父大人商量着来，不要什么事情都自己出钱，国库还有盈余，不够还有我贴上，哪里就要动用你的小金库了?”秦煜无奈地摇头，却越发爱看沈瑾妍这较汁儿的模样，又可爱又倔强，怎么能让人不爱呢? “好啊。”沈瑾妍点着头满口答应，又笑着看向秦煜，今后这个国家都是秦煜的，国库不也是他的金库，只是这个国家人口太多了，这儿挪用一些，哪儿挪用一些，就算是金山银山恐怕都不够吧。 从今日她准备给难民们置办些普通用品便可见一斑，这还是一小撮人，若是所有的难民加在一起那得用掉多少银子才够? 还有今年只是河北水灾，万一河南湖南那些地方也受灾了怎么办，更甚至还有火灾和旱情呢? 天灾人祸是谁都避免不了的，即使是在高科技发展的现代，一个地震来袭便能将辛苦几十年的建设化为一堆废墟。 而在废墟上重建家园靠的是什么，还不是钱钱钱，虽然很现实，但却是事实。 所以沈瑾妍觉得这银子赚再多都是不够的，在这方面她或许还要和况幼清沟通沟通再多积蓄些财富，她这个未来的太子妃自然要做好秦煜最有力的后盾，任他在前线披荆斩棘挥汗如雨，她在后方也要做到随时支持不拖后腿。 这才是夫唱妇随的好模样! 正文 第【408】章治疗 沈瑾妍与秦煜说过这事，第二天夫妻就各自忙碌了起来。 沈瑾妍让紫鸳採买了好些东西送到破庙里去，又让那里的人自发组织打扫卫生，当然首要的是先把个人卫生做了一遍。 然后随行到来的大夫也一一给众人看病抓药疗伤，其实这些人得的都不是什么大病，只是没钱看病所以才一直拖着，连温饱都不能解决之时谁还有那个心思去治病呢? 沈瑾妍让人专门在后院里搭了隔棚，用于实施医疗手术，那里敞得开空气流通性更好，也有利于这些伤患们能尽早康復。 “喝下麻沸散睡一会儿，你醒来的时候腿部的手术就做好了。”沈瑾妍穿着一身白大卦罩住了她原本的衣裙下，面纱下一双杏眼闪着盈盈的亮光，让人不由自主地就全然信服。 牛儿爹爹有些紧张地接过一旁紫鸳递来的汤药，也不管那其中辛苦的味道，仰头就喝了下去，之后平静地躺在了板子床上，对沈瑾妍点头道：“沈大夫，您开始吧!” “沈姐姐，加油!”牛儿也在一旁给沈瑾妍打气，沈瑾妍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牛儿母亲虽然没说什么，却也是一脸希冀和担忧并存，她自然是希望牛儿爹爹能够好起来的，可沈瑾妍的年纪又让她有些担心，不过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他们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放心吧，手术之后让你爹爹好生休养，不出一个月一定还你个健康的爹爹!”沈瑾妍说完就让紫鸳将牛儿母子请了出去，她做手术的时候要保持绝对的安静，因为这也是她第一次手术。 转过头看去，牛儿爹爹已半眯着眼睛看着像是要陷入昏迷了。 没办法使用麻沸散不像静脉注射，只偏重于某一部分的麻醉，这是全身的麻痹，如今才能确保患者在疼痛状态下的安静，不会影响手术的进程。 沈瑾妍也曾经想过用针灸来麻痹，但又怕效果达不到，若是患者中途醒来乱动，那可是会影响整个手术的效果。 手术工具已经铺平放在了烫洗过的白色棉布上，手术刀是沈瑾妍让师傅专门打造的，一共有七把一套，打造的都是不多长度和大小的，适宜不同的手术使用。 第449页 其实这套手术刀沈瑾妍是早就打好了，只是一直没有使用过，外科手术毕竟还是一个不太好掌握的方向，她还在摸索阶段。 幸好有鹤老的调教，沈瑾妍对人体构造已经吃透，这腿部的手术是个小手术，她自问还能掌握得了。 胸口的避水珠发出一阵阵清凉之意，让她在夏日里都能感觉到一丝清爽，没有被这闷热给憋坏，沈瑾妍深吸一口气将薄薄的手术刀划了下去。 第一刀并没有出血的情况，那是因为表面上的肌肉已经坏死，沈瑾妍先是轻轻划了一刀，见牛儿爹爹没有反应想来已经进入了深度的麻醉状态，这才开始全力施为，尽可能地将手术的时间缩短一些，减少流血。 “拿棉布来，止血!”终于将腐肉给剔除完，鲜红的血肉出现在了视线中，沈瑾妍微微松了口气，又吩咐紫鸳，“止血后给他上黄色的药粉，然后包扎!” “是，夫人。”紫鸳点了点头，也顾不得血水冒出来沾湿了她的手，赶忙用干净的棉布止血，然后飞快地上药包扎。 其实最初她也有些慌乱，可看着沈瑾妍从容的模样她也逐渐镇定了下来，上药、包扎进行得有条不紊，好不容易大功告成，俩人都重重地松了口气。 “夫人，他还有多久才会醒啊?”紫鸳抹了抹头上的汗水，有些奇怪怎么在这大热的天沈瑾妍依旧是一身清凉，不过她也只有羡慕的份，或许是她家夫人天身丽质自带清凉呢。 “估摸着药效至少还要再睡一个时辰吧。”关于人的体重与麻沸散的配合比例医术里都是有记载的，这是一种常识，沈瑾妍第一次使用还将药效稍稍加大了一分，就是怕牛儿他爹爹会在手术过程中痛醒，这过好在这场手术进行得十分顺利。 “那就好，我去给他们说。”紫鸳点了点头，撩开了简易的挂帘便出去见牛儿母子了。 沈瑾妍却还是守在牛儿爹爹一旁，伸手测了测他的体温，也许是麻沸散的作用下他的体温有点偏凉，不过手术后最怕的是感染，她还得给他吃些消炎的汤药。 “沈姐姐，”挂帘被人撩开了一个角，牛儿探出一颗黑黑的头颅，“你出来啊!”又看着自己爹爹在闭眼睡觉，到底不敢说话大声了。 沈瑾妍点点头，清点好了自己的手术刀后便走了出来，笑着看向牛儿，“你爹爹的手术很成功喔，眼下就等着他醒来了!” “真的啊，那实在是太好了。”牛儿一脸兴奋，又扯了扯一旁母亲的衣角，“娘，我就说沈姐姐不会骗咱们的，爹爹一定会好起来的。” 牛儿母亲亦是一脸感激地看向沈瑾妍，“沈小姐，实在是太谢谢您了。”她是跟着牛儿称唿的沈瑾妍，那么年轻的姑娘还梳着妇人头，虽然她不知道紫鸳为什么唤沈瑾妍为夫人，不过她叫小姐应该也错不了。 “不碍事的，今晚是关键，若是晚上不发烧第二天应该就没什么了，最重要的注意疗养休息。”沈瑾妍笑着点头，“回头我开点汤药，牛儿爹醒来后你就让他喝下，一天三吃连喝三天可别忘记了。” “我记住了。”牛儿母亲忙不迭地点头，又想到牛儿爹爹跟前看一眼，沈瑾妍也会过意来，侧身让开，“去看看吧，记住不要碰他的伤口周围，要保持干净。” “嗯嗯。”牛儿母亲激动地奔了进去，牛儿却是眨了眨眼睛，笑着看向沈瑾妍，“沈姐姐，我今后也要像你一样爱干净，这样就不会生病了，就算有病也会自己好是不是?” “严格来说是这样，不过大病还是要看大夫的，自己是养不好的。”沈瑾妍笑着蹲了下来，一指点在牛儿鼻尖，这样的童言无忌让她也觉得十分快乐，虽然有些辛苦有些劳累，但她觉得这一切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正文 第【409】章计划 无数穿着白大卦的人穿插行走在庙堂和后院里，他们要么是来看病的大夫，要么是来帮忙打杂的丫环，要么是搬东西的壮士，还有维持次序的，分发食物的，甚至里面还有庙里病人家属自发参与进来的，大家都忙得不亦乐乎。 沈瑾妍看着这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已经与她初来时完全不同了，她不由欣慰地点了点头。 若是这些人康復了之后也是一份劳力，就是不知道他们愿意不愿意投入到恢復自己家乡的建设中去? 这样的想法也只在脑中灵光一现，沈瑾妍立马脱了自己的白大卦往外走，紫鸳有些不解却还是提着她的药箱快步跟了上来，“夫人，咱们这是回府吗?” “去伯府。”沈瑾妍眸中泛起笑意，原本也是想今日和父亲商量一下难民的安置和解决办法，秦煜早和户部打过招唿了，只是她不方便去户部衙门里走一遭，与自己的父亲说却是再适合不过。 嘉义伯府像往常一样安静，这次沈瑾妍是突然决定要来的，是以大门外便没有罗列出迎接的队伍，这让她不觉松了口气。 “我与我爹有要事相谈，你让人去老夫人那里递个话，晚些时候我再去向她老人家请安。”沈瑾妍脑中的想法在马车上时便日趋完善成熟，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和沈崇昭商议，若是父亲没回来她写下来也是行的，这些想法可不能一闪而逝，都是能够稳步实施造福于民的。 第450页 “是的夫人，奴婢这就让你去办。”紫鸳笑着点头，转头就吩咐身边的小丫头去向正房递话，沈老夫人就算不满意恐怕也就只能在背后腹诽几句，哪敢当面撂担子。 再说沈瑾妍忙得是利国利民的大事，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九姑奶奶回来了。”早有丫环将沈瑾妍到来的消息禀报到了杨氏这里，杨氏刚出门一开，沈瑾妍已是奔了过来，“娘，爹爹可回来了?” “还没呢。”杨氏摇了摇头有些不解，“你回来就是找你爹的?” “他没回来，那我就先回屋写点东西，若是回来了，你让人来找我就是。”沈瑾妍等不及那么多，只能向杨氏飞快地解释道：“我有事情和爹爹商量，是大事。” “行，你先去，一会儿我让你爹爹来找你。”杨氏赶忙应了下来。 沈瑾妍回到自个儿屋里，紫鸳又取来笔墨纸砚，她想了想便提笔而下。 毛笔字不是她的专长，不过也凑和着写吧，她想到哪里就写到哪里，一时之间思如泉涌，连好些现代治水的良策也一併写下了。 昨儿个秦煜就告诉了她，他或许会在灾情发生地去看看，若是今后能够提早做些预防措施那么也不会造成这样的人员伤亡，让百姓流离失所。 身为秦煜的妻子，自然会忧他所忧，沈瑾妍想到了就写了下来，之后还自己好好看了一遍然后满意地点了点头，希望能对他有帮助。 近黄昏之时沈崇昭才回府，杨氏想着便将沈瑾妍给一道请了过来，大家一起吃饭的时候再说正事。 “爹爹最近那么忙啊?”看着沈崇昭略有些消瘦的面庞，沈瑾妍觉得有些自责，她似乎对父母的关心少了些。 “河北灾害，百姓遭殃，户部的事情就要忙了些，不过太子殿下也抽空与我提了一提，说你也想出份力?”沈崇昭说到这里带着几分笑意看向女儿，沈瑾妍的聪慧他是知道的，但这带着国家大事，关于灾民的处理灾后的重建他都忙得心力交瘁，不知道女儿能给他带来什么惊喜。 “爹爹你看，这是我的一些想法和建议，但最重要的还是你们官府衙门牵头，然后再各级倡议实施下去，这样贯彻到了实处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沈瑾妍说着便将自己写下的东西递给了沈崇昭，当然只是她写下的一部分，另一部分关于治水的建议她准备回府后单独给秦煜看的。 “喔，还专门给写了下来，那爹爹可要好好看看。”沈崇昭放下了酒杯，带着几分好奇看了看沈瑾妍写下的纸张，刚一看时还带着几分好笑道：“你这字总不好好练，写得就像蝌蚪似的……” 沈崇昭的话音戛然而止，他眸中的目光变得专注了起来，一字不漏地读着手中纸张上记载的信息，片刻后才抬眼看向沈瑾妍，眸中光芒幽深，“妍儿，这真是你写的?” “是啊，爹爹。”沈瑾妍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了头，“您不是说我写的蝌蚪字，不是我还能是谁啊?” “这些建议太妙了，我怎么就没有想到?”沈崇昭一拍自己的腿，将手中的纸递给杨氏看，“你看，妍儿提议用难民来重建灾区，就算不给酬劳他们也愿意卖力地干，这比什么都要省钱啊!”说罢哈哈大笑起来。 其实户部的银两也不像秦煜所说的那么充裕，至少沈崇昭在灾后重建上便有些焦头烂额起来，沈瑾妍提出的建议倒是让他茅塞顿开。 “还有这，请京城中有头有脸的富户捐赠，捐钱捐物都行，若是捐得多的还能让太子殿下给他们颁下奖章或是奖状……”沈崇昭若说又转向沈瑾妍，“妍儿，这奖章奖状又是什么意思?” “就是给他们捐款做嘉奖留名，写在字画上或是刻成玉牌都行的，再由太子殿下盖上或是刻上自己的印章，这不值得他们祖辈传下去吗?而且又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千古流芳啊，怕不得那些人都抢着去捐?!”沈瑾妍知道现代慈善事业的明星效应，秦煜可是炙手可热新出炉的太子，谁还比他更有面子? “真是好办法，雁过留声，人过留名，怕是这一举动连好些名不见经传的人都得参与进来，这可是出名的好机会啊!”沈崇昭激动地连连点头，又举一反三，“捐的多的，咱们就把他的名字写得大一点，然后奖章奖状也比别人大，这样一比较大家不得卯足了劲地捐，咱们户部可又省下了一大笔开资。”说到最后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正文 第【410】章甜蜜 杨氏听了也连连点头，“妍儿一来就为你出了这样的好主意，你可要好好谢谢女儿。” “那是当然。”沈崇昭平復了激动的心情看向沈瑾妍，“乖女儿，你有什么想要的尽管和爹爹说，虽然爹爹知道你不差什么，但你帮了爹爹解决了这么大一个难题，定是要好生谢谢你才行!” “咱们父女俩还说这些有的没的干嘛?”沈瑾妍翘了翘唇角，能够帮到沈崇昭她也开心，转而一想似是想到了什么，这才对沈崇昭道：“爹爹，若是外人问起来这是谁的想法，你就说是太子殿下即可!” 沈瑾妍这也是为秦煜做政绩，至少也要留下个勤政爱民的好声名啊，不然太子没什么建树，难免会被人指指点点说他名不符实。 第451页 当然或许秦煜并不在乎这些外在的名声，但是她就是想为他做点什么。 “果真是女生外向啊!”沈崇昭盯着沈瑾妍看了一会儿不由摇头感嘆了一声，那滋味当真有些难言。 沈瑾妍顿时有些不安起来，是不是她对秦煜太好所以沈崇昭有吃味了。 正在纠结之时杨氏却是一巴掌拍在了沈崇昭肩膀上，叉腰道：“瞧你把女儿说得……照你这般说我也不该向着你，就该一门心思向着娘家才对?!” “夫人这是说得哪里话，你不向着我向着谁?”沈崇昭立马慌了，忙将杨氏好一通哄。 杨氏又对沈瑾妍使了个眼色，她这才放下心来，看着父母恩爱的模样她捂唇一笑，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回到家时，正好秦煜也回府了，沈瑾妍想给他一个惊喜便将写好的东西藏了起来，故意走到他跟前撒娇道：“夫君，今日我好累啊，又到庙里安顿了他们，又给人治了腿，你到净房侍候我好不好?” “早说过你不用这般辛苦的，总不听。”秦煜宠溺地看了沈瑾妍一眼，拉着她的人入了净房，他也正好要梳洗一番索性夫妻俩一起做了。 想着在避暑山庄的竹楼时就没有人侍候他们俩，沈瑾妍与秦煜互相帮忙很快就脱下了衣服窝在早已经准备好的温水里。 浴桶很大，若正常来说足以容纳下四五个成人，如今只有他们俩人蹲在里面倒是绰绰有余。 浅薄的亵衣入水尽湿已经粘粘地贴在了身上，水影浮动之间能瞧见她玲珑的曲线，秦煜眼神一黯，这丫头生来就是来挑战他的底线的，大手一伸便将她搂了过来，淡雅的清香倾吐在她的脸上，“你说，要我怎么侍候你?” 他嗓音黯哑，带着平日里少有的邪魅，沈瑾妍抬眼望向秦煜正好便溺进了那一双黑眸中，那双眼睛里跳动的火焰让她有些心，特别是身后抵住她的硬物更是火烫非常…… 沈瑾妍突然有些后悔，她不是玩过火了? 想法一起，沈瑾妍便不由往后缩了缩，秦煜的大手却是紧紧地箍住了她的咬，薄唇微启，牙齿轻咬在了她的耳垂之上，“现在想退?晚了!”说罢便扶住了她的脑袋深深地吻了下去。 沈瑾妍挣扎无望也就顺从地搂住了秦煜，在他的动作下试着小小的回应，却惹来了他更激烈热情的索取。 一吻作罢，她已经软倒在了秦煜的怀里轻轻喘息着，媚眼如丝，平添无端的风情。 秦煜爱恋地伸手抚了抚她的脸蛋，嗓音低哑，“真希望能够早日到你及笄的那一天!” 那一天，他就可以完全地拥有她，与她合而为一，不分彼此! 沈瑾妍嗔了秦煜一眼，心里却是甜蜜的，等恢復了力气便在水里抱住了秦煜，感觉到他身体骤然一僵，唇角不由扬起一抹狡黠的笑意，“我今日还去找了爹爹……” 她嗓音软糯，似乎还夹杂着几分水汽似的，让秦煜想起了还在窝里的小奶猫，这双手双脚巴住他的姿势依恋不已，他的心骤然就软了下来，又将人搂紧了一些，“岳父大人那里我是去说过的，你的想法都告诉他了?” “嗯，爹爹很是贊同了，想来很快便会採纳实施了。”沈瑾妍很有自信地点头，她是将人力资源化，对国家和原本的难民来说都是一举两得的益事，只要想通了这一点只怕没有人会唱反调吧? “我会盯着点的，到时候的实施也会派个可靠的人跟进。”秦煜点了点头，伸手在浮起的衣衫下一探就滑了进去，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着她光滑的背嵴，低声道：“可舒服了些?我再给你捏捏肩膀。” “好啊。”沈瑾妍享受地眯起了眼，紫鸳与凝秀到底是女子手劲弱了些，秦煜即使只是轻轻使力也足够让她感觉到那股力度，不重，但很舒服，仿佛僵硬了一天的身体都得到了舒展，她竟然就在水里睡着了。 等秦煜反应过来之时还有些哭笑不得，只能滑下她的衣服在肩膀轻轻咬了一口，听到沈瑾妍无意识的嘤咛了一声，他的神色又黯了几分，“坏丫头，撩拨了人又不负责!”说罢闷闷地哼了几声，最后实在是熬不住那股火热的煎熬他自己就出在了水里。 当沈瑾妍被唤醒时鼻尖闻到水里那股久违的腥味时她忍不住惊叫一声，有些不敢相信地看向秦煜，唇角颤了颤，双手捂脸不敢去看，“你竟然……你竟然……” 还有没有节操? 秦煜已经彻底颠覆了在她心目中的高冷形象，也是。他在她面前总是不用遮掩的，肆意而为的，可这也太…… 沈瑾妍说不出话来了。 秦煜原本不觉得怎样，但此刻见沈瑾妍大惊小怪地模样忍不住有几分尴尬，大手一揽便箍住了她，咬耳朵道：“谁叫你不帮我只顾着自己睡觉的，要不然我才不会放过你!” 沈瑾妍：…… 男神我投降了还不行吗? 正文 第【411】章冲动 沈瑾妍和秦煜在净房里闹了这一通浴桶里的水都凉了，也幸好这是在夏天，不然被这一泡铁定就要着凉的。 等着重新穿好了干净的衣裳，沈瑾妍坐在软榻上任由秦煜给她擦着头髮，伸手到软枕下一摸准确地摸出了自己的手稿，又想着沈崇昭说她是蝌蚪字，心里有些犹豫着给不给秦煜看。 第452页 早知道她就该用碳笔再誊写一次的，她的钢笔字写得好，毛笔字就不行，总是笔力不够的缘故。 “怎么了?”秦煜低头看向沈瑾妍，见她一脸纠结的模样不由好笑。 “就是……我对治水有些建议，不知道该不该给你看。”沈瑾妍侧头望向秦煜，漂亮的杏眼眨了眨现出一脸天真无邪的模样，“若是你看到我的字写得丑可不许笑我……” “不笑你。”秦煜心里想笑，面上却仍然绷着，“只要是你写的，怎么我都觉得好看。” 太子殿下花式宠妻自然让沈瑾妍一脸甜蜜，这下她也不犹豫了洋洋洒洒地拿出了自己写的东西递给秦煜，“你好好看看吧，或许用得着呢。” 其实她心里也没底，这都是她异世学来的经验，万一併不结合实情呢，每个地区都不一样，要依地而治，这一点恰巧是她所欠缺的，她给出的只是笼统的建议。 秦煜原本只是抱着看看的态度随意一番，虽然对沈瑾妍这手毛笔字不怎么感冒，但也没有夸张地嘲笑他的小妻子，只是在看到某些意见和点子上时他眸光骤然一亮，连正为沈瑾妍通着头髮的棉布巾子也搁下了。 沈瑾妍也没有打扰他，自己抽过棉布巾子擦起了头髮，她的头髮长必须擦得干一点，不然在这个没有吹风机的时代带着一头湿发睡觉长久以来可要犯头疼病的。 也就是一盏茶的功夫秦煜便将沈瑾妍写下的手稿看完了，当然里面还有她的些许设计图纸，这画的倒是比她写得好看了不少。 秦煜将手稿握在手中，压住心里的激动看向沈瑾妍，神情颇为严肃，“这些你是怎么想到的?” 沈瑾妍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虽然从小机敏也有些稀奇古怪的想法，但秦煜不相信她能知道得那么多，这些手稿上的知识弥足珍贵，恐怕送到内阁去那些阁老们看了都会震惊，而这些东西都只是出自一个未满十五岁的小姑娘之手? 连秦煜自己都不敢相信，遑论他人，他的小妻子似乎有些聪明过了头? 秦煜虽然欣喜，但更多的却是拟，沈瑾妍这些学识是从哪里来的? “不行吗?”沈瑾妍被秦煜的态度吓了一跳，手下的动作一停，一头半润的湿发披散在肩头，她茫然地看向秦煜不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 “傻丫头，我不是说不行，只是你的这些建议和想法都是当世仅见，连工部的那些经歷多年的老人都想不出来，你一个小姑娘却……你不觉得惊世骇俗了一些?”秦煜轻扶着沈瑾妍的肩膀，一点点地给她说明道理，他是想要保护她而不是想要将她的这份特别暴露在众人跟前。 “这……我是在书里看到的不行吗?那些杂记，那些游记，那些稀奇古怪的书……”沈瑾妍一时之间有些慌了，这些她从来没有想过，她仅仅是想帮秦煜罢了，没想到还惹来他一通说道，虽然知道秦煜是为了自己好，可沈瑾妍还是有些委屈，“就不能是我天资聪颖自己想到的?” “罢了，我相信你就是。”秦煜轻轻拍在着沈瑾妍的背将她揽在了怀中，“不过对外我就说是我的主意，免得他们找你的麻烦。” “这当然好。”沈瑾妍忙不迭地点头，她本来就想着帮秦煜，她也是这个意思。 不过心里却有些小小的纠结，秦煜果然是敏锐过人，连她的家人都从来没有怀疑过她，或许也是因为他们一起长大，她从小就一点点地表现出来，所以即使她有什么突发其想，他们也不会觉得惊世骇俗，仿佛她本来就该是这样。 可换了秦煜…… 毕竟他们没有一起生活过，两个不相同的人要融合在一起，习性的交融就是一个挑战，幸好秦煜也没有怀疑她什么。 沈瑾妍有些庆幸，或许换一个人都没有秦煜这般大度，会不会怀疑她怪力乱神，会不会觉得她反常即妖? 只是往下一想，沈瑾妍都有些不寒而慄，原本冲动都想要向秦煜托口说出自己的秘密，可话到舌尖又止住了。 或许有一天她会向秦煜坦白一切，但不是现在，这对他来说或许太过匪夷所思了，另一个时空的灵魂…… 沈瑾妍不是不相信秦煜，可她不想冒险毁了自己的幸福。 秦煜却没有察觉出沈瑾妍的胡思乱想，只将她搂在怀里道：“建议虽好但是太粗略，我得空了再把它们细细理一理，这样实施性自然更强。” “都听你的。”沈瑾妍闷闷地回抱着秦煜，突然觉得心情没来由地低沉了一下，那是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情节。 当初刚刚来到这里时她也曾经陌生彷徨，可她在努力地适应，好在她的家人都对她很好，她也一路幸福地长大，几乎没有受过什么波折歷练。 是她太幸运了吗? 所以在回到京城的这两年中才几次歷经生死，其实她的心智已经超乎往昔，只是还是有些东西是她惧怕的，是她所不能掌握的。 沈瑾妍揪紧了秦煜的衣摆，有些倔强。 她就是想为他做点什么，不求回报，不问因由，因为这是他们俩个人的事情，与他人无关。 或许她心里也是想比柳清尘强吧，她能做得更多，她能帮助到秦煜的也更多，即使她的身份背景并没有柳清尘那般出彩，只是固执地不想被人给比了下去。 第453页 她是在帮秦煜，其实也是在帮她自己。 正文 第【412】章辗转 相较于沈瑾妍与秦煜之间的温馨平和，这几日敬国公府却是一派愁云惨澹，当然也可以说是在得知秦煜太子身份之后国公府里便一直沉浸在这个噩耗中无法释然。 夜凉如水，可敬国公却依然无法安心入睡，他转了个身，看到妻子魏氏在夜里依然增开着眼睛，只是那双往日娇艷妩媚的黑眸中却盛满了愁云，他不由伸手将她搂了过来，“怎么，睡不着?” 魏氏往前挪了一分将自己更深地卷进敬国公的怀抱中，抿了抿唇摇头道：“你不也一样?” 他们都在为同一件事情烦恼，心照不宣。 敬国公沉沉地嘆了口气，“我竟然没想到他是太子，早知道如此当初我就……” 他后悔了，原以为秦煜是个可以任人宰割的孩子，却没想到一跃竟然成了太子，一人之下万人这上，这样的身份他只能仰望，并且遥不可及。 “老爷，也不怪你，我当初对他也没有多好。”魏氏苦笑一声，想到秦煜是蒋音兰的孩子，想到那个曾经霸占了属于她位置的那个女人，她就见不到秦煜，恨不得他走得远远的。 也幸好秦煜没有在她身边长大，不然或许他早就夭折了。 “你说他会报復咱们吗?”敬国公的声音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甚至连声线都压得很低。 若说报復，那只怕是一定的，谁让他做出了让秦煜断子绝孙的事情，就算将来秦煜得继大位，恐怕也与如今的皇帝一样子嗣艰难。 “不知道……”想到秦煜那冷冰冰的眼神魏氏就觉得浑身发颤，明明是炎炎夏日背嵴却无端生起一股冷寒，她不由又向丈夫靠拢了一些。 敬国公抱紧了怀中的妻子，眸中光芒黯沉，若是秦煜要逼死他们一家子，临到最后他也会反咬一口，不会让秦煜好过的。 不过他向来不是坐以待毙的人，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必须要未雨绸缪了。 与此同时，敬国公府的另两位主子也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唐烨如今是悔到肠子都青了，若早知道秦煜的身份他是巴结都来不及，怎么会明里暗里暗讽秦煜是个私生子? 私生子也就罢了，却没想到是皇帝陛下的种，这下谁敢冒出一个屁来? 蒋音兰婚前不洁就罢了，可偏偏与她相好的人是皇帝，如今可好了，他们敬国公府被人带了好大一顶绿帽子，偏生还不敢去说。 唐烨前段日子出门总能感觉到那些隐在暗处的目光和笑声，虽然那些人都不敢当着明面说什么，可他知道他们议论的就是他们家的事。 如今敬国公府已经成为了整个京城的笑柄，谁不知道呢? 少年人本就爱脸面，如今唐烨只觉得一口老血憋在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难受极了。 “若是真让他登上了皇位，只怕咱们一家子再没好日子过了。”唐烨蒙在被子里转来转去，最终仍然是瞪着一双眼看向床顶的帐幔，他已经几日几夜都睡不着了，也不差这一晚。 唐明珠与唐家众人的反应却不一样，她自问与秦煜没什么过节，虽然也谈不上什么帮助，但到底做了她那么多年名义上的大哥，或许还是有情可讲的? 所以打定主意后第二日早上唐明珠便候在了永安侯府的门口。 太子还未进行策封大典，所以永安侯府的门匾也一直没有更换，唐明珠守在门外等啊等，正巧就看到了秦煜出门。 “虽说今儿个你就要出门看看，但也要顾着自己的身体，策封大典不能推辞，你赶得回来吗?”沈瑾妍一边给秦煜理着衣襟和袖口，一边脚步不停地送他出门。 昨儿个夜里收到了三百里加急，说是河北那边又突发灾情洪水再次决堤，所以秦煜决定一早立马启程去看看，顺道带上工部的人，到时候一路走一路商量解决的办法，顺道也将沈瑾妍提的意见整理一番运用到实践中去，看是否能起到相应的效果。 “我算着日子，应该赶得回来。”秦煜在心里默了默，漆黑的双眸黯沉一片，就算时间真的那么赶他来回多跑跑就是，河北和京城的距离也不是那么远，就是人要跑得勤些罢了。 “那你万事多小心，保重自己!”沈瑾妍还有些捨不得秦煜只握紧了他的手怎么都不想放开，新婚之后他们还没有这般分别过，自然是万般不舍。 “我知道了，你也多照顾自己，嗯?”秦煜伸手抚了抚沈瑾妍的脸蛋，他的小妻子一脸没睡醒了的模样，披散着长发，眼圈下还有些乌青，让她亦发像一只可怜的小奶猫，若不是那么多人看着他真想将她拥入怀中好好怜爱一番。 “咦，那是……”沈瑾妍刚想说话，目光一转便瞧见了门外站着的明丽女子，那女子身材高挑，着一身水红色的长裙，头顶的宝石点翠簪在清晨的第一缕光线中散发出耀眼的光芒，她不由扯了扯秦煜的衣袖示意他去看。 这女子比她大不了多少，但看眉眼却有些眼熟的意味，沈瑾妍一时之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她。 秦煜也转过了目光淡淡地扫了过去。 被他清冷的目光盯着，唐明珠心中“咯噔”一下，却又强打起笑容走上前来实敛衽行礼，态度恭敬极了，“明珠见过大哥大嫂。” 第454页 唐明珠一颗心忐忑极了，许久没见秦煜，她发现他身上的威严更甚，在这一刻她才意识到，站在她面前的已经不是昔日被嘲讽奚落的敬国公府大公子，而是皇帝陛下唯一的儿子秦煜太子。 而另一名女子就是那个传闻中的清河县主沈瑾妍吧? 传言她美若天仙绝色无双，从前唐明珠是不相信的，可今日见到本人了，即使她还来不及梳妆挽发，神情甚至略有些憔悴可怜，但那天生丽质却无法遮掩，连女人看着都心疼的娇俏小模样，试问男人如何能不爱呢? 正文 第【413】章求情 只是那么一瞬间的功夫唐明珠就放弃了心里那点牴触的小情绪，毕竟女子都是爱美的，看到同样美丽的女子免不得在心里比较一番，但她和沈瑾妍有什么可比性呢? 人家是未来的太子妃，而她只是个夫家还没有着落的国公府小姐罢了，这样一想她的姿态自然就放低了几分，更何况在秦煜面前，她就算是只凤凰也得好好地趴着。 所以唐明珠的头埋得更低了，将小女儿的怯懦及渺小展示得淋漓尽致，似乎在这对神仙眷侣跟前她剩下的也只能是自卑了。 “唐明珠……”沈瑾妍略一想便知道了眼前人的身份，怪不得她觉得有几分相识呢，那样的眉眼不正是像极了唐烨吗? 沈瑾妍转头看向秦煜，她和唐明珠不熟，甚至连住在净墨居那段日子也没见过这位敬国公府的大小姐，没想到今日人家还找上门来了，也不知道所为何事? “你来干什么?”秦煜也有些意外，面上依然清清冷冷，与面对沈瑾妍时的温柔细心不同，对外人他就是一张万年冰山脸。 “大哥，我就是来看看你和嫂子的……”唐明珠咬了咬唇，如今她已经豁出了脸面去，自然就无所顾忌。 “不需要。”秦煜冷着脸拒绝，也不想与唐明珠多废话什么，转头拍了拍沈瑾妍的手背，话语轻柔，“我走了，你进去歇息吧，再睡一会儿，嗯?”最后那一个字发出的尾音连旁边的人都能感觉出他的宠溺，一时之间引来羡慕嫉妒无数。 沈瑾妍对着秦煜轻轻点头，目送他入了软轿，由始至终他没有再搭理过唐明珠。 唐明珠就在那里傻傻地站着，神情看起来不好不可怜。 沈瑾妍就算心肠再硬也有些同情她，毕竟她还没听说出唐明珠什么劣迹，再说敬国公从前对秦煜做的事情，只怕这个小姑娘也插不上手吧。 想到这里，沈瑾妍几步走到了唐明珠跟前，开口道：“唐小姐，你也看到了，太子殿下不欢迎你，再说咱们如今也不是你的什么大哥大嫂，你要分明白才好。” 想要做秦煜的妹子那得是公主，唐明珠是什么身份，她若是再这样说被有心人逮到了把柄看不得好好地参上国公府一本。 “我知道了，太子妃。”唐明珠吸了吸鼻子，委屈得眼眶都红了，她没想到秦煜果然这般不念旧情直接无视了她……可他到底有多恨国公府的人，能不这样对他们吗? 这段日子整个敬国公府都成了京城的笑柄，连她也躲了起来不敢出门，长此以往下去她的亲事还有着落吗? “你这么早就跑过来了，还是快些回去歇息吧，你父母找不到你也会担心的。”沈瑾妍微微嘆了一声，唐明珠虽然比她还年长两岁，可就像个长不大的孩子，那是被国公夫人捧在手心里疼爱的宝贝吧，只看她的名字里“明珠”二字便可分明。 “嗯，我这就回去了。”唐明珠勉强打起精神对着沈瑾妍笑了笑，“太子妃娘娘，烦请转告太子殿下一声，咱们家里的人都知道错了，从前也不该那样对他，还请太子殿下不计前嫌，不要与咱们计较……” 唐明珠或许在来时的路上想过上千种说法，甚至她觉得或许还能倚仗着秦煜什么，但现在看来果然是她想多了。 秦煜不记恨他们已是万幸，想要成为他们的依仗后台，那真是痴心妄想。 “我可以转告给他听，但也仅仅如此罢了。”沈瑾妍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虽然她觉得此时的唐明珠有些可怜，但也就是此时罢了，他们又知道秦煜曾经受过多少苦吗? 小小年纪便要在边疆拼杀，那些生死一线的歷练，那种浴血而生的成长，没有体会过的人永远无法真正明白。 更别说他属于男人的尊严也被他们轻易夺去了，若不是遇到鹤老若不是有了她，秦煜如今恐怕真的只能做个不男不女的人，这样的一生有何意义? 曾经敢对秦煜下手的那个人才应该千刀万剐才是，当然这个人应该不是唐明珠。 所以沈瑾妍没有权力代秦煜去原谅，她也不想去原谅，这件事情搁在任何人身上都不能被原谅。 唐明珠的神情有些失望，她以为沈瑾妍会好说话，原来是她想错了。 这个女子和秦煜一样的冷血无情。 是的，冷血无情! 唐明珠心里闪过万千想法，面上的神色也亦发冷了起来，最后看了一眼沈瑾妍转身便离开了。 既然求不到，她也不用再多费唇舌。 看来今日果真是她来错了! “夫人，看来唐小姐也是很有傲气的嘛。”紫鸳看着唐明珠离去的背影不由瘪了瘪嘴，真有傲气她就不要求到侯府门前来啊，这一抑一扬算是个什么事儿，真还当她自己有脸了? 第455页 “她是从小没受过什么挫折，国公爷和夫人娇惯着，或许今后吃些苦头就会明白了。”沈瑾妍摇了摇头并没有将唐明珠放在心上，原本还抱着几分同情，在见到自己对她并没有帮助时唐明珠便立马翻脸了，哪有面对秦煜时的小心翼翼，也是她积威不盛才被人小瞧了呢。 “咱们回屋吧夫人。”紫鸳扶着沈瑾妍往里走，这天都还没全部亮起来，他们正好都回去补个眠。 “嗯。”沈瑾妍点了点头心中却在暗自思量。 她知道秦煜不会轻易放过敬国公府的人，敢对他做出这样龌龊的事情，到时候他会一件件地算清楚慢慢地回报他们，只是眼下他还腾不出手来。 不过对他们沈瑾妍也没有半点同情，一报还一报罢了，当初敢欺负那样小小的秦煜，可知道今日都会一样样地清还，不是不报，时辰未到! 正文 第【414】章书信 秦煜离开后没几天就传回了捷报，治水工程初初进展得很顺利，连同户部的灾后重建工程也在顺利进展了，只是临近了太子大典的策封仪式，京里也在催促秦煜回来。 沈瑾妍闲来无事又跑回了沈家，一时看看沈瑾姝怀孕的情况，得空也抱抱慷哥儿顺道与杨氏嗑嗑瓜子聊聊天。 大热的天，杨氏的屋里也摆上了冰盘，不过顾忌着慷哥儿年纪小也没让他一直呆在有冰的房间里，沈瑾妍抱了他一会儿好好稀罕了一阵后就给了奶娘抱走，独留她们母子呆在一处乘凉。 “张妈妈照顾着你姐，让她别四处乱走，这冰盆我也不敢往她那里送了，就怕怀孕的时候受个凉对腹中的胎儿不好。”杨氏喝了一口清茶，笑着看向女儿，“殿下如今在外忙着，你就清闲了不少?” “哪里闲着嘛，我也要往城外庙里去的，那里的伤患好了后就交给爹爹安排他们启程回乡。”沈瑾妍的救治工作起到了一定的效果，而且配合着沈崇昭的募捐进程大有愈演愈烈的趋势，这下灾后的重建款项也慢慢有了，她爹别提有多高兴。 “也对，那些灾民难民如今都记着你这位太子妃呢，哪还记得什么柳家小姐。”杨氏笑地得意，沈瑾妍不出手就罢，一出手就直接碾压了那什么乐善好施的柳阁老的千金，如今在那些灾民的心目中可只记得他们德高望重貌美心善的太子妃殿下。 “我也就是举手之劳罢了，要做善事容易，但难得是长久地坚持下去。”沈瑾妍笑了笑，她也想长久地做下去，一方面是依心性而为，一方面也是在民间给秦煜造势堆声望，但做善事得有本钱啊，这钱财方面她就只有继续入股况氏商业，多贡献一些自己的脑细胞累积财富。 “你嫂子不是也被你带动了吗?有他们况氏插上一脚，将来你也会轻松不少。”杨氏如今有慷哥儿要照顾，又有沈瑾姝怀上了孩子，她倒没有怎么催着况幼清怀孕了，毕竟这也是靠机缘的，求是求不来的。 “娘说得是。”沈瑾妍笑着点头，似乎各方面的事情都要动作起来，秦煜在前方忙碌着，她在后院也歇不了脚。 母女俩正聊得起劲，不妨沈崇昭赶了进来，看到沈瑾妍也在这里时微微一愣，“妍儿回来了?” “爹爹，你怎么那么早就下衙了?”沈瑾妍也是一脸诧异，按理说沈崇昭下衙还早呢，这些日子他又特别忙碌，她都来沈家几回了都没碰到她爹。 “是啊老爷，今日怎么那么早?”杨氏也觉得奇怪，但丈夫回得早她也高兴，前几日可是忙得昏天黑地的回来倒头就睡，眼见着沈崇昭都清瘦了不少，她看着可心疼了。 “夫人快给我收拾一起衣物细软，我要去河北。”沈崇昭连忙对杨氏道：“半个时辰后便启程，我这不才急急地赶回来。” “爹爹也要去河北?”沈瑾妍与杨氏对视一眼，眸中都有些惊诧，这一个二个都去河北了莫非又发生了什么大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把募集到的银钱换作粮食和需要的物品给送过去，那头太子殿下催得紧，所以我就亲自作这押运官了。”沈崇昭与秦煜也投气，乐得协助他完成这事，这也算是秦煜歷任太子之后所做出的第一件政绩，将来绝对会在史官笔下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他就样经歷这样的歷史时刻，沈崇昭想想都觉得激动。 “原来是这样。”沈瑾妍一听便放下心来，杨氏则转身安排人收拾东西去了，丈夫要离家若不是她照顾不过来也想一併跟着去，免不得要对沈崇昭诸多叮嘱。 末了沈崇昭似乎想到了什么，又问沈瑾妍，“你有没有什么信件要带给太子殿下，爹爹给你一道拿过去。” “没……”沈瑾妍原本想要一口回绝的，毕竟秦煜走了也没几天，又不是相隔太远，她压根没想过给他写信，也是她最近忙的紧忽略了这一茬，眼下沈崇昭一提醒她觉得还不错，这算是她成亲后写给他的第一封信吧。 这样一想，沈瑾妍赶忙改口道：“那爹爹稍等，我立马回去写封信，您走的时候一道带去就是。” “快去吧，爹爹等着你就是。”沈崇昭点了头，沈瑾妍立马奔回了自己的房中，砚墨铺纸，心中想对秦煜说的话儿几乎是提笔就来。 第456页 原本是一封问候的家书，可写着写着就变成了一封诉衷肠的情书，并且写得一发不可收拾。 于是乎当秦煜收到这封信时就变作了洋洋洒洒的五大篇。 感受到那个信封的厚度时秦煜都愣了愣，直觉里是不是沈瑾妍在里面放了什么东西，还是沈崇昭对他挤了挤眼，小声笑道：“妍儿写了好久，都是我要上马车前她才赶着送来的，你好好看看。” 秦煜应了一声，挑了无人的地方展开了信纸。 这封信沈瑾妍依然是用毛笔写的，或许写得并不是那么顺手，好些字迹都有涂改，但其中的情真意切都让他能够真实地感受得到。 在信里，她诉说了对他的想念，甚至还说她怀念夏日的夜晚被他拥在怀里睡觉那种冰凉凉的感觉。 这是将他当作了冰盆? 秦煜忍住笑意继续看下去，她还说最近有多忙碌，庙里的难民安置治疗，还有募捐工作进行得顺利，还有她的哪些股份又赚了钱…… 这丫头真是逮住什么说什么。 秦煜无奈地摇了摇头。 总之这篇信的中心思想就是想他想他还是想他，希望他一切都好，早日归来。 落款是爱你的妻子：妍儿。 看到最后这几个字秦煜骤然觉得心中一暖，似乎连日来的疲惫都抛到了九霄云外，他的心已经被填得满满的，只要有这份温暖的力量他就无惧前途的艰险，必定如她所愿早日归来! 正文 第【415】章策封(1) 八月十六，大吉。 火彤彤的太阳早早就高悬天际，在这闷然的天气下，沈瑾妍披上了一身太子妃的袍服，里三层外三层的包裹得严严实实，她几乎有些透不过气来。 “冰盆待会摆在轿子里，随着我一道过去。”沈瑾妍吩咐紫鸳，她连忙点头应了，“礼部那边也着人来传了话，等着时辰一到就请夫人您过去。” “太子他……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到了?”沈瑾妍深吸了一口气，这才觉得胸口松快了不少，但鼓起时又将衣服给绷住了，她正在长身体的年纪，目测从前的小包子如今已经长成了小苹果，再往下发展能往大椰子的模样靠拢。 秦煜在大日策封大典的前一夜都还在路途上，她真怕他赶不上。 “或许已经到了，一会儿大典的钟声敲响咱们就知道了。”紫鸳蹲下身给沈瑾妍理了理裙摆，长长的裙摆拖曳在地，黑与紫的色泽开成一种厚重与尊贵的感觉。 可沈瑾妍却看得有些压抑，似乎这身袍服上身就代表着她抹不开的责任与担当，今后这个国家的命运可就与她息息相关了。 交握的双手突然有些紧张颤抖，沈瑾妍闭了眼让自己沉静了下去。 也许她曾经幻想过走到这个国家至高的位置，但当她一点一点往这里靠近时，心里却还是有些高悬着的不踏实。 还记得曾经在雍州府时，她其实特别讨厌雍郡王妃高高在上的嘴脸，似乎能够睥睨一切，任何不如她的都能被她轻易踩在脚下。 那个时候她其实心里是不服气的，她就在想啊，若有一天她的身份超过了雍郡王妃，那么她便只能匍匐在她的脚下，仰望着她。 这个愿望似乎就要实现了，但她却亦加觉得不踏实。 或许是因为秦煜不在身边吧。 曾几何时，他成了她的底气和倚仗，成了她追逐和崇拜的对象，或许他们是在互相依靠着吧，就像是需要取暖的孩子，只有抱团了才会觉得踏实和温暖。 沈瑾妍相信，他们就是对方寻找的那个半圆。 四周突然变得静悄悄的。 睫毛轻轻一颤，沈瑾妍只觉得手背上覆上了一层温热，她勐然增开了眼，就发现撞进了一汪深瞳里。 含笑的漆黑的眸子绽放着点点碎金的光芒，带着宠溺与爱恋将她包裹，沈瑾妍一时之间觉得眼眶有些发热，便听秦煜哑着嗓子道：“傻丫头，难不成你还睡着了?” “秦煜!”沈瑾妍嗯了一声，接着勐地扑上去将秦煜给抱住，温热的气息吹拂了过来，“我好想你!” “我也想你!”秦煜愣了愣旋即将她紧紧抱住，为了赶在这一天回到京城，他在路途上都换了两次马，总算在大典之前及时赶到。 他的怀抱是温暖的，不是在做梦呢。 沈瑾妍止住想要流泪的冲动又退后了些，这才发现秦煜同样穿着一身黑紫色的袍服，只是他的袍上秀着盘旋的飞龙，显得气势十足。 他的眼窝有些青色，发尾还带着几分湿润，显然是舟车劳顿之后又沐浴而来。 “你怎么不趁着还有空歇息一下?”沈瑾妍握着粉拳捶了捶秦煜的肩头，既为他立刻来见自己而欣慰，又为他不知道关心自己的身体而心疼。 “想见你，就来了。”秦煜的唇角噘着一抹淡笑，令他原本清峻的五官仿佛多了一丝人间的色彩，那一身太子袍服又隐隐透着矜贵与威严，让人情不自禁地仰望他。 “你穿这身衣服……真好看!”沈瑾妍给他理了理衣襟，在他的眼中倒映出自己的模样，不由笑道：“你看我这样穿好看吗?”说罢放开秦煜的手退后几步，在他面前笑着转了转圈。 “好看。”秦煜直觉地点头，看了半晌后才认真地点评道：“丰腴了不少。” 第457页 沈瑾妍脸上一红，不由嗔了秦煜一眼，却也自发地挺直了腰背，让她身上本来就属于女性的柔美更加展现得淋漓尽致。 该圆的地方圆，该翘的地方翘，秦煜看得只觉得唿吸都沉重了几分，不由上前揽住了她的腰，低声道：“晚上回去才收拾你!” 他觉得这身太子妃的袍服碍眼极了，若不是理智尚在，他一定把它狠狠撕碎，用自己的眼睛和手亲自检验一番，看这段日子这丫头该长的肉都跑到了哪里。 “太子殿下，吉时快到了，请跟奴才去殿前等候。”屋外传来小太监催促的声音，又适时地打断了沈瑾妍的娇羞，她瞪了秦煜一眼将人给推开，“快去吧，再晚些就来不及了。”心里却亦发感嘆秦煜是真的学坏了，从前的他冷清高傲，就像个不识人间烟火的神祇，而如今的他却沾染了情爱，算是彻底堕落进了凡尘。 不过沈瑾妍喜欢这样的秦煜，有血有肉，才是她爱的男人。 “一会儿跟着过来，不准离我太远了。”秦煜点了点沈瑾妍的鼻尖，这才带着几分不舍地转头离去。 沈瑾妍则是重新坐到梳妆镜前捧着自己发烫的脸颊，想着刚才心里的那份悸动，脸上的笑容亦发甜蜜。 估摸着听着外面的钟声缓缓奏响，策封太子的大典就要开始举行了，沈瑾妍才重新梳妆打扮了一番，坐着太子妃御用的轿辇往大殿而去。 还未至观礼台沈瑾妍便听到了鼓声擂动，还有唱神之曲缓缓响起，从清音到混唱，渐渐地夹杂了激越之声，即使隔着一段距离都能让人听得热血沸腾，她握住轿辇扶手的手微微一手，连心情也紧张了一分。 “秦煜……就要是真正的太子了!”沈瑾妍的脸上亦扬起了一末笑容。 虽说从前的秦煜早已行了太子之名干了太子之事，但一日未得正名便让人心有忐忑，如今策封大殿一过，得祭宗庙上了族谱，他就是堂堂正正的皇位继承人。 即使这个太子之位有争议，但在史官的记录上也会为他圆满这一笔，更有皇帝陛下的力保，几乎可以想见秦煜将来的路必定是一条坦途。 正文 第【416】章策封(2) 在观礼台上听着礼官唱喝，沈瑾妍的目光便投在了红毯的尽头，那里一身黑紫色袍服的秦煜正缓缓而来，在他走过的地方，两边的官员缓缓跪倒在地以示臣服。 而高台之上，皇帝陛下身着紫金龙袍正满意地看着秦煜一步步向他走来。 若说从前他还有过怀疑，但如今的秦煜已经向他证明了一切，这就是一个忠诚贴心说一不二的孩子，从前对他有着濡慕之思，在知道俩人的父子关系后便更加信赖亲近于他。 对这一点皇帝陛下很是受用。 他从来没有过儿子，但从秦煜身上他感觉到了做为父亲的骄傲。 是的，他是一名父亲，而且是全天下最伟大的父亲，将来他留给自己儿子的也会是最广阔的疆域最秀丽的山河。 沈瑾妍在观礼台上看着都觉得紧张无比，但心里却又骄傲万分，这就是她选中的男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这一时刻，她与有荣焉。 似乎感觉到了沈瑾妍的注视，秦煜的目光在四处一扫，很容易地便锁定了沈瑾妍的位置，唇角的笑意一闪而没。 这个时候也就只有沈瑾妍敢不低头，还向他望了过来，他不由对她轻轻颔首，下一刻他正了身姿长袍一撩跪倒在了皇帝陛下跟前，“儿臣听候父皇训诫。” “念。”皇帝陛下点了点头，一旁的苏公公便展开了捲轴念了起来，无非是对秦煜的教诲以及告诫乃至今后的期许。 诫文引经据典但却显得冗长而乏味，听在沈瑾妍耳中便有些无聊的感觉，她知道她的秦煜可不是个守规矩的人，而是个具有开创意识的人，不然他也不会轻易就接受自己的建议，想方设法地加以改良予以运用，从这一点来看他比现在的皇帝陛下要强得多。 “太子妃娘娘……”身后有道声音在小声地叫着她，沈瑾妍打了个瞌睡，几乎一转头就看到了身后向她招手的小路子，不由悄悄地移了过去，问他道：“怎么了?” “该您准备着了，奴才是来叫你的。”小路子说着便对沈瑾妍眨了眨眼，他已经求到了他师傅苏公公跟前，几乎可以确定的是等到太子策封大典完成过后他就会被派往东宫，今后就能跟在他的小仙女跟前了。 “哎呀，我都差点睡过去了，走吧。”沈瑾妍点了点头，相较于秦煜策封的隆重，她这个太子妃的授印仪式就相对简单得多，其实她就是个打酱油的，还偏生要穿着这身厚重的袍服。 炎炎夏日，出了摆着冰盆的房间和轿辇，沈瑾妍早已经深深体会到了有苦说不出的境界，此刻在她的走动下里面两层的衣服都渐渐被汗水浸湿了，她回头看了一眼提着她裙摆跟着在后面走的紫鸳也是一脸的湿汗。 这样的仪式真是辛苦，幸好不会再重复第二遍。 可奇怪了，刚才看到秦煜走过红毯却是一脸轻松宜然，似乎半点感觉不到太阳的热度，那种自带冰凉的感觉她只能远远地羡慕着。 等着跟着小路子来到殿前，看到秦煜正一动不动地跪着，头顶的太子金冠闪闪发亮，她一时之间都有些晕眩的感觉，幸得小路子扶了她一把又提醒她道：“太子妃娘娘留意脚下……”又压低了嗓音道：“陛下在看着你呢。” 第458页 沈瑾妍心下一凛，忙拿出了周身的气势踩着步伐走了过去，撩袍跪地，与秦煜齐齐拜倒在了皇帝陛下跟前。 皇帝陛下这才看了她一眼，点头道：“既然太子妃来了，便宣读诫文授于金印吧!”话语冷淡不见波澜，倒是听得出来他对自己并不是那么喜欢甚至看重的。 沈瑾妍抿了抿唇，伏拜而下，“谢父皇!” 她知道从前皇帝陛下看她不顺眼是因为她失手杀了八公主，而如今陛下不喜欢她，却是因为她霸占了他唯一的儿子。 可那是他的儿子吗? 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了。 沈瑾妍在心里轻哼了一声，决定不与皇帝陛下计较，横竖喊他一声她也吃不了什么亏，再说他是长辈她是晚辈，该有的尊敬也是要有的，更何况那还是九五之尊的皇帝。 就算不是秦煜的父亲，也是叔叔，血缘的关系斩不断。 皇帝陛下话音一落，苏公公手里像变戏法似地又摸出一卷诫文来，两手一开便朗声念了起来。 只是太子妃的诫文相较于太子的就少了许多，无疑都是让她礼仪恭谦，三从四德是少不了，最重要的还是为皇室开枝散叶，这点是最重要的。 苏公公话音一落，皇帝陛下还着重地看了沈瑾妍一眼，沉声道：“如今你年纪尚幼也不适宜孕育子嗣，所以朕便为太子挑选了两位良娣，在策封大典之后便会送去太子府上。” 沈瑾妍心中一窒，勐然抬起了眼，眸中俱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她听错了吗? 这个时候，这个地点，皇帝陛下竟然说要给秦煜纳妾? 是笃定主意她不敢拒绝也不能拒绝? 简直是欺人太甚! 沈瑾妍全身隐隐颤抖着，却不觉垂落在身侧的手勐然一紧，竟是被秦煜给握住了。 “父皇，我不要什么良娣，我只要太子妃足矣。”秦煜的目光并没有看向沈瑾妍，但手中的清冷的余温却在向她传递着一个信息，他只有她，也只要她，别的女人都不是他想要的。 沈瑾妍的颤抖稍稍平静了些，这才侧头望向秦煜。 他的背嵴挺得笔直，像不屈的苍松，但看向皇帝陛下的深眸中却蕴着一丝企求，他原本早就拒绝过的，却不妨陛下在这个时候又突然提起，还是当着沈瑾妍的面，这是要让她无从拒绝吗? 看到沈瑾妍那一刻的震惊与不信，秦煜只觉得心都被人紧紧给握了起来， 他不想看到沈瑾妍受到一点伤害，他那么珍惜的女子，他想要捧在掌心里呵护一辈子的人，怎么容许他人来肆意践踏? 即使是陛下，也不行! 正文 第【417】章妥协 被秦煜当面拒绝，皇帝陛下的脸色当时就沉了下去，他阴沉沉地扫了沈瑾妍一眼，“为了这个女子，你连父皇的话都不听了?” 在他心里秦煜该是个听话的孩子，是个淳善至孝的孩子，皇帝相信自己没有看走眼。 可就为了这样一个女子，自己的孩子要反抗他老子了? 若是这样，沈瑾妍还该不该留? 这杀心几乎一时之间便迸发而出，秦煜微微愣了愣，旋即勐地挡在了沈瑾妍跟前，冷峻的脸庞露出少有的紧张与担忧，“父皇，不要……” 不要什么? 沈瑾妍觉得自己有点懵，实际上从皇帝陛下提出要让秦煜纳上两个良娣开始她的脑袋就觉得嗡嗡的，好似有一堆苍蝇在她的脑子里飞来飞去，她恨不得将它们统统拍死。 那种无能为力的憋屈感觉，让她的泪腺不由自主地泛上了酸。 秦煜的手握住了她的手，他的目光那么坚定，似乎全世界只有她最重要，沈瑾妍是感动的，但又觉得他很傻。 被封了太子之后皇位便唾手可得，这个时候他还要为了她反抗皇帝陛下吗? 他是真傻! 帝王的威严不容挑衅，而这样纠结下去无非只有两个后果。 一是皇帝陛下赢了，他们俩妥协了，这结果她又着实觉得委屈，什么事情都有个先来后到，凭什么她要将自己的男人让出去给别的女人? 另一个办法是他们俩赢了，然后她被陛下视为蛊惑太子的妖女，成了陛下的眼中钉肉中刺，恐怕她最后的结果也不会好。 这样一想，沈瑾妍不由惊出了一身冷汗。 关键是她还不想死啊，大好年华青春洋溢，她还想和秦煜好好地过日子，过一辈子。 沈瑾妍抬起了头，没有错过皇帝陛下眼中凝结的杀意，那么冷寒彻骨，在这炎炎夏日里让她无端打了一个寒颤。 而身旁的秦煜还在不屈地抗争着。 原来是至高的皇权面前，任你如何出类拔萃，任你如何风华绝代，那都是一个笑话。 沈瑾妍想着想着眼泪就漫了出来，她拉着秦煜的手轻轻对他摇了摇头，接着转向皇帝陛下低垂了目光，“儿臣听凭父皇安排。” 秦煜咬了咬牙，握住沈瑾妍的手缓缓收紧，他原以为她能给她最好的一切，却没想到在此时此地还要让她受这样的委屈。 他不甘! 秦煜的头由始至终都昂着，显示出他并不屈服的决心，可沈瑾妍却垂下了目光，虽然不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但到底是个妥协的信号。 皇帝陛下看了秦煜一眼，缓缓摇了摇头。 第459页 秦煜重情重意，他看重的其实也是这一点，这样的人才不会做出背叛的事情，即使他今日逼迫了他，但也是为了他好。 “煜儿，父皇这么做始终都是为了你，今后你便会明白父皇的良苦用心。”皇帝陛下说完后转头看了苏公公一眼。 苏公公也是灵光，见着几位主子没有再起争执便接着念出下面的旨意。 太子良娣一共有两位，一位便是柳阁老的千金柳清尘，而另一位是却是定北侯府上的小姐魏翩翩，这还是魏博的姐姐。 倒都是有点渊源的人呢，沈瑾妍默默地想着，心下却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她的推让与妥协只是不想让矛盾激化，毕竟如今的秦煜羽翼未丰，对上皇帝陛下能有什么好的呢? 她刚才已经从皇帝陛下身上感觉到了杀意，甚至比从前更胜。 沈瑾妍便知道，皇帝在意秦煜这个儿子，远比在意八公主要强得多。 八公主是被她所杀，虽然有救驾的成分在里面，作为帝王他还要嘉奖，但作为父亲却不能原谅。 而她还勾走了秦煜的心。 帝王什么都可以有，但唯独不可专情，歷朝歷代的典故摆在跟前，沈瑾妍不是不知道的。 如今看来也只能这样了。 沈瑾妍抹干了眼泪。 她不想哭了，既然这已经成为事实，接下来她就要面对和接受，至于今后会怎么样，那就走一步算一步吧。 手心被人又捏了一把，沈瑾妍转头看向秦煜，唇角勉强勾出一抹笑意，小声道：“我没事的，你不用担心。” “回去咱们再说。”秦煜点了点头目光沉沉。 他是想反抗到底的，可皇帝陛下拿沈瑾妍的性命相要挟，让他知道若是他非她不要的话，陛下真的会杀了她的。 而他是绝对不能失去她的。 秦煜的情绪有些低落，看谁的脸色都不曾好了。 等到大典结束之后，他谢绝了摆席庆贺，也不顾众人的目光打横抱起沈瑾妍便往东宫而去。 这一日便有史官这样记录道：“太子殿下体恤太子妃，礼成后竟抱其回宫，少年伉俪，恩爱非常，徒留世人羡慕目光……” 是的，作为被秦煜唯一深爱的女子，沈瑾妍足以被天下女孩所羡慕。 透过秦煜的肩膀，沈瑾妍看到了皇帝陛下阴郁的眼神，她自嘲一笑，她都已经被欺负退让成了这般模样，陛下还有什么不满的呢? 目光转到殿前台下，那些文官百官都在悄声议论指指点点，会不会在心里骂她是祸国妖姬? 沈瑾妍突然便笑了起来，双手环住了秦煜的脖子，她突然有些庆幸秦煜那啥还没好全，若是不然，只怕孩子都要生下一个又一个了…… 不! 她的笑容缓缓凝结，藏在袖中的指尖尖缓缓抚上太子妃华服上冰冷的宝石。 沈瑾妍觉得自己虽然没什么特别的本事，但洁癖却是有的，她不和别的女人共用一个男人。 若是秦煜真和那两个良娣用了什么牵扯，今后也就不用再碰她了。 “想什么呢?”见到沈瑾妍的面色复杂变幻，秦煜不禁低头道：“我这辈子只有你一个。” 简单的话语却是最强而有力的保证。 沈瑾妍的心绪不由开阔了几分，眉梢扬起一抹笑意，“这可是你说的，若是有朝一日你违背了诺言，我让你再也找不到我!” 这个时刻她仍然相信，没有谁能够插得进他们中间，没有谁! 正文 第【418】章入住(1) 太子大典之后沈瑾妍与秦煜便入住东宫，原本荒废已久的宫楼殿宇因为迎来了它的新主人而骤然热闹了起来。 沈瑾妍却也没心思安排布置什么，交待小路子按照规制收敛置办就是，她懒得花心思。 “娘娘，这些登记入库的名册请您过目。”小路子从殿外而来，转了一圈后才在莲花池台找到了沈瑾妍，不由恭敬地将一本名册单递了过去。 长长的单子足有手指厚度，沈瑾妍斜靠在美人靠上，只抬头扫了一眼便转过了头去，重新看着池中游来游去的锦鲤，木然道：“你过目了就行。” 大典之后秦煜便离开了，原本他也是赶着日子回到京城参加大典的，典礼之后他还要回到灾区，有些重要的事情要他商量决定，这一来一回地耽搁也不知道河北如今是个什么光景。 但秦煜走后沈瑾妍就一直懒洋洋的，仿佛做什么都提不起劲来。 杨氏与卫氏约着一块来看望过她，当然也劝了她很多，说什么帝王太子之尊这辈子本就不可能只守着她一个，秦煜是个专情且念情的人，这比上许多人都要好了。 她该知足，不应该多想。 可她知足啊，她只要秦煜就可以了，别的人她可以不去想! 看着池中色彩斑斓的锦鲤，沈瑾妍的目光有些怔忡。 “娘娘，您别再忧思过重了，这对您身子不好。”小路子轻嘆一声，将名册重新又揣了回来，既然沈瑾妍不想细看，由他把着关也错不了，宫里的门道他是清清楚楚的，谁也别想在他这里占了便宜。 只是这段日子看着他的小仙女愁眉不展的模样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若是太子殿下陪着她还好，可太子一走她就像没了魂似的，连他看着都有几分不忍。 第460页 可宫里的女子谁不是这样过来呢? 如今也只是添了两个良娣罢了，若是等着太子登基得继大宝，说不定还要策封三宫六苑七十二妃呢。 在沈瑾妍这里小路子也只能劝她一句：宽点心吧! 因为再计较也是没用，那是自己和自己过不去。 “我也觉得呢。”沈瑾妍喃喃自语，突然伸手抚上了自己的脸庞，“这段日子好像真的瘦了些……”就连胸前好不容易长的肉好像都焉瘪了回去，这可不是好事。 “那可不是。”小路子也跟着皱了眉眼，嘆道：“奴才看着您这模样也难受，您好歹多吃些也是好的。” “你说得是，秦煜还没回来，我总不能把自己给弄病倒了。”沈瑾妍点了点头，缓缓坐直了。 得，也就您能叫太子殿下真名了，果然是咱们东宫的头一份! 小路子立刻来了精神，手臂往前一递，沈瑾妍便趁势扶着他的手臂站了起来，俩人往正殿而去，便听沈瑾妍问道：“还有多少日子她们就要来了?” 小路子愣了愣，却也听明白了沈瑾妍想问的话，不由压低了嗓音道：“两位良娣月底就会搬进东宫，奴才也给她们准备了偏殿，都离正殿远着呢，娘娘看不见也就不用心烦了。” “你倒是个解忧的果子。”沈瑾妍呵呵笑了两声，只是笑意没到达眼底。 好快啊，月底就要来人了，想来是皇帝陛下提前就将人给接来准备好了，只是一应礼仪规矩需要调教，这才拖到月底送人来。 她与秦煜居住的地方很快就要有别人的气息，对这一点沈瑾妍自然是排斥的，可她没有办法不是吗? 只是宫外的府邸，她是不容许沾染上其他人的气息，那里才是她和秦煜的家。 而整座东宫…… 沈瑾妍停下了脚步，目光微微一扫，金碧辉煌的飞檐拱手，宏伟的殿堂一座连着一座，花园错落有致一步一景，还有她喜欢的莲花池。 这里虽然建造的很美也很舒适，但也顶多只是她落脚的地方，不是她的家。 这个认知从沈瑾妍住在东宫的第一天开始便烙进了她的心里，所以即使这里住了其他人，她不喜欢倒是真的，却也没有打从心眼里排斥了。 “奴才就是娘娘解忧的小果子，您开心奴才就高兴。”小路子有些手舞足蹈，“娘娘自从住进东宫后好久都没这样笑了，可把奴才愁得，眼下总算是……” “得了，我知道你忠心。”沈瑾妍笑容浅浅，但这次是真的笑了，在这冰冷的东宫里有个能谈得上话的小路子，她到底还是幸运的。 凝秀如今呆在宫外的府里养胎，紫鸳是时不时地两头跑着，另几个提上来的丫环一时间接触不多，竟然没一个可心的人。 一时之间沈瑾妍生出了人生寂寥之感，所以这些日子她着实是放纵了。 或许知道宫里的一举一动都在皇帝陛下的眼睛底下，所以她也做出了破罐子破摔的办法，也表达出了她心里其实是不满的，如今想着却有几分幼稚可笑。 自己的仗要自己来打，别人可帮不了她。 沈瑾妍勾了勾唇角，眸中重新燃起了斗志，她握紧了小路子的手臂道：“一会儿好好用个午膳，然后咱们去两位良娣的偏殿里转转，看看还有没有哪里缺什么的，总不能让人说我堂堂太子妃亏待了这两个小小的良娣吧?” “娘娘说得是。”小路子感觉到沈瑾妍的斗志心里也来劲了，高兴道：“娘娘午膳想用点什么，清淡的还是味道重点的，奴才这就派人去安排。” “来个糖醋鱼吧，想吃点酸酸脆脆的东西，再弄几个湘菜，湘菜口味重，正好让我提提神。”沈瑾妍这几日胃口都不太好吃得也少，清粥小菜就打发过日子了，这还让东宫的御厨一时之间愁眉不展，主子太好将就了，他们满身技艺得不到发挥啊。 如今沈瑾妍愿意点菜了，整个东宫的厨房都沸腾了起来，热火朝天地烧起灶头忙碌了起来。 厨房里的事情沈瑾妍自然是不知道的，她为了让自己的状态好点回到正殿后的寝宫便换了身衣服，化了美美的淡妆，把自己收拾妥当了准备好好享用一顿大餐。 正文 第【419】章入住(2) 沈瑾妍估摸着，或许纳良娣的时候秦煜也回不来，但横竖有她在这里也足够了。 八月底的天已经褪尽了最后一丝闷热，秋天的脚步近了。 这一天秋高气爽，天气还算不错，两顶红色的小轿被依次抬进了东宫的大门，这种红色不是鲜艷的大红色，良娣到底不是正妃，她们不能用最正统的红色，但因为是记在皇室玉碟上的又与一般的妾室不同。 沈瑾妍坐在主位上，看着下面跪着的两个女子，她略微抬了抬手，淡淡的说道。：“既然已经是太子府的人了，就不用讲那么多规矩，你们起来吧。” “谢过太子妃娘娘。”轻柔的声音带着一丝掩不去的傲气，这是柳清尘，她穿着一身水红色的衣裙，身形高挑，容貌艷丽，头上的赤金牡丹花散发着熠熠的亮光的，好像天上的星星跌落凡尘，端的是华贵无比。 “谢过太子妃姐姐。”魏翩翩穿着一身桃红色的衣裙，她的声线很是活泼，一双眼睛大大的容貌显得天真无邪，只是那略带相似的容貌中她看到了魏博的影子。 第461页 沈瑾妍一时之间有些怔仲。 柳清尘扫了一眼魏翩翩眸中的冷笑闪而逝。 她叫沈瑾妍太子妃娘娘，魏翩翩却称她做太子妃姐姐，这远近亲疏一听便知，她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暗道北方的蛮子不懂矜持与谁都能打成一片，哪有京城闺阁小姐的矜贵? 魏翩翩却仿若不知，还是一脸天真的笑着，仿佛她本性就是如此。 沈瑾妍从往日的思绪中回过神来，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太子殿下如今不在东宫，我给两位妹妹准备了寝殿，若是你们住着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可以找人来给我说一声。” 若不是魏博曾经给她说过定北侯府的情况，她定要被这一脸天真无邪的模样给骗了，能在定北侯府那样的环境中长大，怎么可能还是良善之辈? 这样的魏翩翩可能城府比柳清尘更甚。 柳清尘一向自视甚高，好恶都写在了脸上，这样的她倒好琢磨，反倒是魏翩翩这样的人，或许她还该多留意几分。 总之一句话，能进东宫的女子都不简单。 “小路子，赏!”沈瑾要抬了抬手，小路子便将本就准备好的赏赐分发到了柳清尘与魏翩翩的手中。 柳清尘得到的是一对赤金牡丹镯，倒是和她头上的髮簪样式相配。 而魏翩翩得到的是一对通体碧绿的玉镯，清透如水，质地极好。 柳清尘与魏翩翩都让丫鬟收好了东西，齐齐向沈瑾妍行礼道谢。 “好了，你们都下去吧，你们接风的晚宴我已经让人赐到你们的寝殿当中，就当姐姐为你们接风洗尘了。”沈瑾妍淡淡一笑，虽然她们三人之中她年龄最小，但却位份最高，称她们一声妹妹并不为过，而她这个姐姐也当得心安理得。 “臣妾告退!”柳清尘与魏翩翩对视一眼，各怀心事地退了出去。 等着走得离正殿远了些，柳清尘这才唤住了魏翩翩，嘴角扯出一抹笑意：“魏妹妹就这样回去了?” 魏翩翩顿住了脚步，她偏头看向柳清尘唇角的笑意便流泻而出。 她的模样本就长得清纯无邪，这一笑便多了几分灵动，“难道柳姐姐还想为我接风洗尘么?” 柳清尘的笑容便僵在了脸上。 但她不想这平白得来的机会被浪费掉，能够多一个人与她联合起来对付沈瑾妍，总比在东宫里孤立无援来的好。 这样一想，柳清尘便缓和了情绪，踏步上前道：“咱们姐妹一同入了东宫，真是应该不分彼此，相互扶持才是。” “柳姐姐是什么意思?翩翩不太明白呢。”魏翩翩微微皱眉，一缕乌髮缠绕在指尖，显出一脸懵懂的模样。 柳清尘脸上的笑意便有些挂不住了，她本身就一身傲气，若不是两人之间有共同的敌人她怎么愿意同魏翩翩合作? 她压根儿看不上魏翩翩。 “魏翩翩，明人眼里不说暗话，你也别装着了，定北侯府出来的人能有几个好的?”柳清尘此刻也不作了，她绷着脸色，一脸冷意。 她们两人都是良娣，若是联手对付沈瑾妍还有一斗之力，若是分开来只怕还不是她的一合之将。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在殿下眼中你能比得过太子妃?”魏翩翩冷笑一声，一双大眼睛里尽是算计，与刚才的天真无邪判若两人。 “比不比得过，总要比过才知道。”柳清尘眉眼一凝，眸中散发着自信的锋芒，她从小生活在京城，又有名师培养而成，清贵而骄傲，哪里是魏翩翩这种从定北出来的人能够比的? “柳姐姐真是好大的自信。”魏翩翩唇角扯出一抹弧度，也不知道是在笑柳清尘的自视过高还是不自量力。 毕竟秦煜对沈瑾妍的宠爱她还是略有耳闻的，更有从魏博那里得到消息，她知道这个太子妃不简单，至少不是一般的女子能够比得过的。 她才初入东宫，地皮都还没有踩热，就这样与柳清尘合作对付沈瑾妍，魏翩翩觉得没有一点胜算。 不如坐山观虎斗，等她们斗得两败俱伤，她才好坐收渔人之利。 至少在她离开定北侯府之前她承诺过魏博，只要沈瑾妍不主动与他为敌，她也不会去对付她。 “如何，你到底帮不帮我?”柳清尘觉得自己耐心就要用完，再对上魏翩翩这样的，她很难按耐住火气。 魏翩翩打了个呵欠，有些意兴阑珊的说道：“初入东宫，我只想安生地过日子，不想生起波澜，柳姐姐的美意翩翩只能辜负了。” “不识抬举!”柳清尘冷笑一声愤然离去，仿佛再看魏翩翩一眼都是多余。 “看来接下来的日子不会无聊了。”魏翩翩也不气恼，只是唇角的笑意越发意味深长。 正文 第【420】章妻妾 正殿中，沈瑾妍正斜斜地倚在美人靠上，小路子笑着上前略微恭身道：“娘娘，您猜得没错，那两位说到了一起呢。” “喔?”沈瑾妍挑了挑眉，眸中闪过一丝瞭然的情绪，整个东宫的女眷她最大，若那俩人想要争宠或许就要联手来对付她，这不难想到。 “不过她们俩人好像起了争执，最后不欢而散了。”小路子补充道：“还见到柳良娣气沖沖离开，而魏良娣的笑容有些让人回味……看来她也不似表面看起来这般简单。” 第462页 沈瑾妍点了点头，“定北侯府出来的人哪有那么简单的。” 那个大染缸……只是略略听魏博一提都觉得有些心惊，连定北侯夫人都不愿意呆在那里所以远走京城，而魏翩翩在那样的环境中长大能有多好? 这样想来，她反而有些担心魏博了。 在京城少了些尔虞我诈他尚且不能活得恣意潇洒，那在定北侯府那样的地方呢，他会不会觉得憋屈?会不会觉得身不由己? 我心染墨，不復当初! 沈瑾妍的情绪突然变得有些低落了起来，倒不是因为东宫里突然住进了那两个女人，倒是有些怀念从前的朋友，担心他如今的近况。 “娘娘明白就好。”小路子觉得自己身负提点沈瑾妍的义务，毕竟皇宫里可不简单，那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即使有个别淳善的那也是因为后台硬被保护得好啊，首推就是十三公主。 “晚宴你就看着安排，不要逾了规制就是。”沈瑾妍抬了抬手，小路子赶忙将她扶了起来，今日她本想出宫回到府上住住的，但又有两位良娣初进门，她若这一走外间还不知道会怎么样传，只怕会说她心有不喜吧? 这就是妻妾之间的麻烦，既不能随心所欲，又要顾着她们身后的势力，还要看皇帝陛下的面子，她当真觉得有些身不由己了。 沈瑾妍不由在心里轻嘆了一声。 小路子看在眼中，心里也在琢磨着怎么讨自己的小仙女开心，于是乎一个时辰之后玉雪可爱的小京巴被送到了沈瑾妍跟前。 “这是给我的?”看着眼前雪人似的趴在她脚边的一团，沈瑾妍被萌坏了，原本还有些郁郁的心情煞时一扫而空，蹲下身将这小傢伙给抱了起来。 她一直不怎么喜欢养宠物，总觉得要和它们生出感情不容易，等着它们去世又会伤感，而她惯不想在这上面耗费情感，不然最后只剩下自己伤心伤情。 而宠物里面她是不喜欢猫的，总觉得猫这种动物一惊一乍的特别淘神费力，倒是狗狗忠心又萌得可爱。 特别是这种京巴狗，长长的雪白的毛毛拖曳在地，还有那一口地包天的牙齿特别具有喜感。 “奴才见娘娘闲时无聊，就给您找了一条京巴过来，宫里好多贵人都喜欢养这个，您就当闲时逗个乐。”见沈瑾妍高兴了，小路子也松了口气，早知道两位良娣入宫会引得小仙女这般不快，他就提前打发安排好了。 可沈瑾妍表现得太安静，看着又与平时没什么两样，让他也摸不准她到底是不是心情不好。 但那恹恹的表情确实让人感觉到了那么一点不同。 这个时候小路子十分佩服自己的察言观色，要不然还不能讨小仙女欢心呢。 “这东西可爱，养着玩倒也是不错的。”沈瑾妍抱着京巴狗揉了揉，只觉得掌心里的小傢伙可以被各种搓圆捏扁，就像个小玩具似的，它也不会觉得不适，反倒是一脸享受地眯起了眼，小脑袋还往她手掌下一直蹭着。 “娘娘喜欢就好，奴才也没白费功夫。”小路子呵呵地笑着，年轻的脸庞上浮现出与年纪不相当的成熟来。 沈瑾妍缓缓敛了面色，看他一眼道：“你费心了。”说罢就低垂了目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一直不知道小路子为什么会对她那么好，几乎是掏心掏肺了吧? 若是他有什么所求还说得过去，可是也不像啊。 太监都是无根之人，她虽然怜惜小路子的遭遇，但对这已然造成的现状也是无能为力的。 他们都是可怜人。 沈瑾妍这样想着就决定今后要对小路子更好一些，也不枉费他挖空了心思都要调到她身边来帮忙。 “瞧娘娘说得，讨您欢心本就是奴才份内的事情，您这样一说倒是折煞奴才了。”小路子说着连忙打了个欠就要弯下身去，却不想一只白皙纤长的素手伸了过来，稳稳地扶住了他。 小路子略带诧异地抬头，就见沈瑾妍一双杏眼极真挚地看着他，“今后没有外人在场你也别自称奴才了，你在我心中就是我的朋友。” 小路子眼眶一红险些落下泪来。 就连他师傅苏公公都没说过那样的话，从小被唿来喝去的惯了，若不是他机灵会动脑如今也不会有这般成就。 可沈瑾妍的一句话让他觉得心都是热乎的，他的小仙女果然就是那么与众不同，也不枉费他一门心思地对她好。 “娘娘就会说些好听的……奴才险些就信以为真了。”小路子揉了揉眼睛，这才没让眼泪掉下来。 “跟你说了不要这样称唿自己了。”沈瑾妍嘆了一声缓缓放开了小路子，她的目光转向窗外，看着窗外盛开的一株海棠花，连声音都变得有几分飘渺不定，“也不管你相信不相信，我就是这样想的，咱们之间也没什么不同，若是有不好的地方那就是你命不好……但如今一切都不同了。” 是啊，命不好! “娘娘说得是，奴……我都听您的。”小路子狠狠抹了把眼泪，但若是没有这样的命他也无法呆在小仙女的身边，如今他很是知足。 正文 第【421】章规矩 第二日一早沈瑾妍还没起身便听见有侍女在外禀报导：“娘娘，两位良娣前来拜见。” 第463页 良娣? 沈瑾妍愣了愣，睡了一夜她神思还有些恍惚，此刻才骤然反应过来就这两位良娣说的是谁。 柳清尘与魏翩翩，如今她是正室，她们算是侧妃，每日晨昏定省的规矩是少不了的。 不过沈瑾妍觉得有些麻烦，她也没想过要怎么折腾人，或许她很有必要地重新立一立规矩。 等着沈瑾妍梳洗穿戴妥当后，柳清尘与魏翩翩才能进内殿里拜见。 她们早已经换下了昨日身上的红色衣裙，今日的柳清尘着一身宝蓝色衣裙，与头上的蓝宝石髮簪相得益彰，显得清冷又高贵。 魏翩翩则是穿着一身鹅黄色的纱裙，头上只简单地别着两朵珠花，显出了她一惯的天真烂漫。 若不是沈瑾妍穿得正式庄重，以她的年龄都有些看不惯魏翩翩的穿着打扮。 明明比她还要年长好不好，偏偏打扮得这样纯洁无辜，这是影射她老成不是? 当然，沈瑾妍也只是在心里腹诽了一阵，面上神情仍然是淡淡地，抬手让她们坐下，又让侍女奉了茶。 场面一时之间有些冷清，沈瑾妍不说话，也没有谁先开口，便只能听到杯盏相碰的声音。 “昨儿的晚膳可还用得妥当?”沈瑾妍放下了手中的白瓷茶盏，清了清嗓子问道。 其实柳清尘与魏翩翩对她来说与陌生人没两样，对这样的不清楚底细的人她一般都没什么寒暄的心思，能问上两句已是不错。 柳清尘还没说话，魏翩翩便抢着回道：“准备得极细緻，翩翩从前在定北侯府也没吃这样的菜色呢，太子妃姐姐费心了。” 柳清尘剜了魏翩翩一眼，眸中盛着她一惯的冷笑。 虽然眼下如愿以偿地进了东宫，可她连秦煜的面都没见着，自然什么都无法施展出来。 也是太子殿下如今在抗灾区，她就是想要将人招回来也不现实。 “也就是昨晚为你们接风洗尘稍微隆重了些，之后都会按照规制来，总不会逾了规矩。”沈瑾妍淡淡一笑，算是将魏翩翩的恭维给收用了。 每次见到魏翩翩她都会想到魏博，此刻不免多问了一句，“魏世子早便回到了定北侯府吧，他如何了?” “世子自然千好万好。”魏翩翩展颜一笑，“劳太子妃姐姐挂念了，世子也常与臣妾提到过您的芳名呢，听说你们从前关系就很好?” 魏翩翩漂亮的大眼睛眨了眨，可这话怎么听起来仿佛都蕴含深意。 柳清尘听得耳朵都竖起来了，目光不由在魏翩翩与沈瑾妍身边打着转，她觉得她似乎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这个沈瑾妍她在施粥铺那里见过一面，虽然是以轻纱覆面，但不难想见她面容下的娇美容颜，如今见着真人了，就算柳清尘不想承认却也不得不承认，沈瑾妍的样貌是长得极好的，听说男人就喜欢这种的，又媚又艷，几乎只是一个眼神过去便能让人酥到骨头里了。 柳清尘昨夜就一直揣测难眠，难道太子殿下喜欢的就是像狐狸精一样的女子? 此刻再看沈瑾妍，她听到魏翩翩的话竟也不恼，唇角咧开一抹弧度，眉头一扬道：“是啊，我与世子交好，是很好的朋友呢!”竟然丝毫也不避讳她们，显出一脸坦荡的模样。 看着魏翩翩与柳清尘若有所思的模样，沈瑾妍心中不由冷笑。 她早就知道魏翩翩不是个简单的，没想到才多久就敢向她套话了，而且明里明外都暗指她与魏博有不一样的关系。 若是被一般的男人听到了，只怕下意识地就会觉得她不守妇道。 可秦煜却不是一般的男人，她与魏博相识相交的经歷他也是知道的，根本没有任何隐瞒。 所以沈瑾妍根本不惧。 柳清尘这个时候才冷冷地接了一句，“太子妃倒是交友满天下，也不知道殿下是否知道?” 魏翩翩将了沈瑾妍一军，柳清尘心里自然是高兴的，可没想到沈瑾妍却是这全然不在乎的口气，真不知道该说她是天真还是傻? “殿下他知道不知道就不劳你这个良娣操心了。”沈瑾妍冷哼一声敛了面色。 她给魏翩翩几分脸色也是看在魏博的面子上，而柳清尘这高傲的模样摆谱给谁看? 是妾室就要做好妾室的自觉，就算你从前在家里是只金凤凰，如今在她跟前也得趴着。 沈瑾妍原本还想免了俩人的晨昏定省，可转而一想何必呢? 柳清尘高傲，魏翩翩狡诈，这俩人都该好好磨磨性子才是，不然她们还不知道这东宫里谁才是正牌的女主人。 “你……”被沈瑾妍抵了一句柳清尘立马脸色便不好了，若不是顾忌着彼此的身份她铁定是要发火的，此刻也只是将怒气压了又压，才酸酸地说道：“臣妾也不过是提醒娘娘罢了，却没想到您不识好人心!” “是好意提醒还是幸灾乐祸你只怕心里比我更明白。”沈瑾妍嗤笑一声，旋即肃容道：“太子殿下还未回宫之前你们自己规矩一些，不要在我面前使什么么蛾子，若是被我发现对东宫不利，不要怪我出手收拾你们!” 这话便有些不客气了，但沈瑾妍却有说这话的底气，谁叫如今的东宫她最大，她们这些一个两个心里即使装着魑魅魍魉却也不得不听她的。 第464页 果然，沈瑾妍话音一落柳清尘与魏翩翩齐齐变了脸色，没想到前一刻还与她们谈笑温和的沈瑾妍，转眼间就显示出了她做为太子妃的威严，看来这颗柿子也不好捏啊! 柳清尘与魏翩翩各怀心思，即使心里有不甘怒气也只能低头应下，再坐了一会儿便齐齐告退离去。 正文 第【422】章留用 小路子有些担心地看了一眼她们远去的背影，这才对沈瑾妍道：“娘娘，您这般发怒的模样若是被她们给传了出去，只怕宫里就要有不好的名声了……” “就算我对她们和蔼可亲她们也不会相信的，而这下马威还能震慑住她们，希望短期内不要生出什么事端吧。”沈瑾妍倒是不以为意地挥了挥手。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欺，她相信柳清尘与魏翩翩可不是好欺负的人，说不定还会越战越勇。 既然迟早有一天会兵刃相见刀光剑影，那么她提前表现出自己也不是好惹的角色，那对她们来说也就没什么好意外的吧。 “娘娘想得周到。”既然沈瑾妍想得明白小路子便也没再多少什么了。 正在这时，京巴狗摇摇晃晃地跑了过来，一身簌白的长毛在身侧抖动着，就像下了一场雪雨，长长的红舌头伸出嘴外，连身后的小尾巴都对着沈瑾妍摇晃了几下，她不由伸出了手笑道：“土豆，来!”心中的沉郁剎那间就被小京巴给治癒了。 至于为什么叫它土豆，因为这个名字好记好听还好吃。 对于做东宫里唯一的小吃货，沈瑾妍也是认真的。 她决定在秦煜回宫之前把自己养得白白胖胖的，至今那掉下的肉她要补回来，决计不能让那两只赶在了前头。 柳清尘如今十八的年纪，身材高挑，虽然谈不上丰满，但女性的标识物还是长得很明显的。 魏翩翩就更不用了说了，明明也才十六岁罢了，一张清纯的脸蛋却配着饱满的胸脯，怎么看怎么别扭。 相较于自己的小椰子…… 沈瑾妍低头看了一眼，决定让它们更努力地长大。 柳清尘俩人离开之后，沈瑾妍用过早膳便出了宫，回了从前的永安侯府，也就是如今的太子府。 府里的摆设布置没什么变化，倒是与她进宫前一般，张嬷嬷与袁嬷嬷得知她回府了风驰电掣地赶了过来，见到她的面忙不迭地便跪下行礼，口中称道：“见过太子妃娘娘。”竟与从前的倨傲判若两人。 沈瑾妍看在眼里也不说破，只是淡淡地抬了眉眼，“两位嬷嬷也是宫里的老人了，怎么还行如此大礼?” 两位嬷嬷相视一眼纷纷有些脸红，嗫嚅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想到当初她们欺负沈瑾妍年幼没少明里暗里使绊子，甚至还打起了中馈的生意，想要动动手指吃个饱，到时候提前归家颐养天年。 可是如今沈瑾妍的身份不一样了，若是查出来她们一个两个中饱私囊，只怕就算走了也能将人给逮回来。 天下之大，莫非皇土，而眼前坐着的明媚少女就是今后的皇后娘娘啊。 一想到这她们俩就冷汗直冒，她们从前的作为算不算是欺负了她? 不过有些虽然是内里的娇矜，但有些却还是随了宫里主子的意思要看着点她们夫妻，她们虽然觉得自己做得也些不对，倒也不觉得是什么大错。 如今却端看沈瑾妍如何想了。 沈瑾妍也没让她们起来，执起桌旁的一杯粉彩瓷蛊，淡淡地饮着略显得乏味的清茶，这个时候她倒有些想念水果茶的清甜了。 “凝秀在不在，让她给我泡壶水果茶来，就用香梨味的吧，这个天气也润肺。”沈瑾妍吩咐了紫鸳，她笑着应了一声，也不看跪在堂中的两位嬷嬷转身便出了门。 凝秀如今怀着身孕在好好养胎，不过沈瑾妍也没让她做什么重活，仅仅只是泡壶水果茶还是她最拿手的，也累不到她的。 小路子在一旁闲闲地理了理拂尘，虽然年纪不大但神情老成得很，他看向袁嬷嬷俩人的目光也有些不屑，不过是宫里不要的老人罢了，听说在府上还摆过威风，当真是胆儿肥了。 袁嬷嬷消瘦的面庞绷得更紧了，只是她惯是高高在上的模样，如今也轻易拉不下脸来，一旁的张嬷嬷心思一转，却是率先开口道：“娘娘，听说两位良娣如今也入宫了，不知道您那里还需要人手不，奴婢愿意为娘娘效劳。” 张嬷嬷话音一落，袁嬷嬷就瞪了她一眼，这是要甩干自己单干了? 也不想想她们从前做下的事情，就算太子妃大度不追究，那也是俩个人做下的，别想撇到她一人身上。 这样一想，袁嬷嬷也不甘示弱道：“娘娘，奴婢从前在宫时的调教处呆过，对宫里的规矩最熟知不过，若是娘娘需要奴婢，奴婢万死不辞!” 俩个人争相在她面前软劲，倒是让沈瑾妍给看乐了，不过她眉峰一压，淡淡地说道：“喔，你们还有这般能耐?”旋即好似不经意地摆弄着桌上的瓷蛊，“对了，本宫记起来了，你们的手段不是尽皆用在过本宫身上，我没记错吧?” “娘娘，奴婢不敢啊!”沈瑾妍这一说，两位嬷嬷立时便哭丧着脸，双臂勐地向前一伸整个上半身都伏趴在地，一胖一瘦的两道身影都有些瑟瑟发抖，她们觉得沈瑾妍是想来找她们清算总帐了。 第465页 “敢不敢你们自己知道。”沈瑾妍脸色一肃，原本懒散的歪着也缓缓坐直了，整个人的气势一下便不同了，“只要你们不过分，我也不会动你们，或许将来有用得着你们的地方。” 两位嬷嬷骤然松了一口气，可心里也有些悬着了。 沈瑾妍虽然年幼但绝不好欺，她们以前是想错了，现在后悔都已经晚了，不过好在沈瑾妍还会给她们改过自新的机会，总好过一桿子将人给捅死。 小路子却是有些惊讶地望了沈瑾妍一眼，连他也认为他们今儿个回来是收拾两个嬷嬷的，没想到沈瑾妍话风一转竟然留了余地，是因为宫里那新进的两位良娣的关系吗? 小路子皱眉思索了起来。 沈瑾妍却是有些不耐地摆了摆手，“好了，你们该干嘛干嘛，今后在府里就听凝秀的，若是有阳奉阴违在背地里作乱的，被本宫知道绝不轻饶!” 两位嬷嬷打了个冷颤，而后深深拜倒，“奴婢都听娘娘的话，万不敢再违背!”说罢便互相搀扶着跪着退了出去。 正文 第【423】章府邸(1) 等到退到走廊里出了沈瑾妍的视线，张嬷嬷才觉得身上出了一层冷汗，拉着袁嬷嬷的手颤声道：“咱们从前做的那些……该还回来还是还回来吧，我心里怕着呢……” 她总觉得如今的沈瑾妍太子妃的架式足足的，让人生不出反抗的心思，再说她们本就是做奴婢的，一身荣辱兴衰都看主子乐意不乐意。 如今沈瑾妍到了这样的高位，她们还能有什么挑衅的心，还是规规矩矩老实地做事。 就算宫里的那位知道了，只怕也不会怪罪她们屈服在太子妃的权威之下吧? 等着两位嬷嬷都退走之后，小路子才看向沈瑾妍，“娘娘就这样放过她们了?可是为了宫中两位良娣?” “是，也不是。”沈瑾妍摇了摇头，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意，而后缓缓说道：“当初太子殿下还是永安侯里两位嬷嬷就被派到了府上，只怕也是出自宫中贵人之手，但我到底摸不准是哪一个……若是将她们俩人处置了，又有谁再被安插进来我还不好防范，如今好歹是在明处的。” “娘娘英明。”小路子这才露出一个会心的笑容，他没想到沈瑾妍能够想得这样远，倒是他肤浅了只想着现在就处置了曾经放肆的俩人，竟没有想得长远。 是了，宫里出来的人哪有简单的，而他记得袁嬷嬷似乎曾经还在皇后娘娘的宫里当过差。 而张嬷嬷的经歷更复杂，倒是不好分辨是谁的人。 不过只要他去查，应该能够查出端倪。 这样一想，小路子便压低了嗓音道：“娘娘，若想知道她们俩人是谁安插进府里的，我去查查应该能知道。” “喔?”沈瑾妍挑了眉，眸中升起一抹兴味。 对啊，她怎么没想过藉助小路子的力量，明明他就是从宫里出来的万金油，虽然年纪小了些，但宫里的那些门道他什么不清楚? 恐怕刚才两位嬷嬷暂且对她臣服也是看着小路子在一旁站着吧，是怕他漏了她们的底? 沈瑾妍回想起来倒是觉得十分可能，“那你去查查，但切忌不要打草惊蛇，咱们知道是谁就好，说不定有时候还能反利用一把。” “娘娘说得是，我记住了。”小路子笑了笑，接着便伸手扶住了沈瑾妍递来的人，在这太子妃的院落里逛了起来。 在这府邸里面她与秦煜是分了房的，回为年纪未到不能圆房，但不妨碍秦煜夜夜都睡在她的身边。 而从如今他的恢復情况来看，施针的间隔越来越长，那就证明他要彻底康復了。 想到这一点，沈瑾妍觉得有些心惊肉跳。 到那个时候，她还能拒绝秦煜吗? 沈瑾妍的脸色有些发红，倒不是害羞，而是想到俩人最亲密的时刻，她甚至还用手帮过他…… “娘娘?”小路子突然感觉到沈瑾妍停下步伐，转头一看，她的小仙女脸颊泛红，双眼水润，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唇角还露出了一丝娇羞的笑容。 小路子心头顿时“咯噔”一声，又赶忙左右看了一眼。 好在这模样没被其他什么男人给看见，不然可不得迷死个人。 幸亏他的太监没有这方面的念想，但只是看着小仙女的模样都觉得人生美好，妥妥地又有了奋斗目标啊。 不过小路子没有什么大的野心，一辈子陪在她身边，保护她看着她就已经足够。 俩人在太子府里转了一圈，等走到一处紧锁的院子前时，沈瑾妍才停住了步伐，目光落在了那把锁住院门的铜锁上。 铜锁上锈迹斑斑，明显是锁了很久，沈瑾妍走到院门近前，还能透过门缝瞧见里面疯长的杂长似乎都有半人高了，果真就是个年旧失修的院子吗? 太子府也就是从前的平王府，经过略微修葺改建之后这处院子还是留了下来，秦煜并没有动它。 沈瑾妍也从来没有逛到过这里来，倒是一时心血来潮地走近了。 “你知道这里从前住得是谁吗?”沈瑾妍头也不回地问道，透过门缝的天光她似乎能够瞧见里面曾经的雕樑画栋，只是柱子的红漆有些脱落，显出了它斑驳的痕迹。 第466页 小路子在她身后想了想才道：“据传平王曾经年幼有一极喜爱的女子，只是那女子被他接近府中后没两年便去世了，但传言平王念旧把她的居所一直留着，没准就是这里。” 不过传言也仅仅只是传言，小路子也没有验证过，对这些皇室贵胄的花边消息他也不在意。 “没想到平王还是个念旧长情的人。”沈瑾妍微微感嘆了一声，秦煜留下这处院子没有改建是不是也是对平王的一个纪念，毕竟俩人曾经也是相知的好友。 只是如今一个贵为储君高高在上，一个却是沦落为叛贼四处躲藏。 人生际遇真是有起有落，若是当日的平王知道今日的秦煜会贵为太子，不知道会不会后悔他曾经的心软。 可人生的选择只有一次，选错了也容不得他后悔。 “平王的心思可多了，当初谁能猜得到?”小路子嗤笑一声，就连皇帝陛下都被平王给骗了过去，可见当初的他多会演戏，至于这曾经最喜欢的女子，谁又知道是不是真有这么一个人? “你说得没错，这便是俗话所说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沈瑾妍退后了几步，仰头望向天光，光芒有些刺眼，她不由伸手挡住了眼睛。 这世上唯一让人无法直视的也就两样东西了，一是阳光，二是……人心。 在太子府坐了坐用过了午膳，沈瑾妍觉得时间还早就又出了门准备回敬国公府看看，太子府改建不久，这里留下的秦煜的痕迹到底还少，净墨居里的摆设却都是他曾经过用的东西。 沈瑾妍十分想念秦煜，或许也只有呆在他曾经呆过的地方她才能觉得心里稍微舒坦些。 正文 第【424】章府邸(2) 敬国公府的门房是见过沈瑾妍的，此刻再见到她本人先是愣了愣，而后直觉地想要掩上大门，却被小路子一吼惊了魂，“大胆，太子妃驾临你岂敢放肆?!” 门房脚一软便趴跪在了地上，嚅嚅发抖道：“小人……小不知道……小的……”竟是被吓得语不成句。 “罢了，别与他一般计较。”沈瑾妍抬脚踏进了门槛，并没有将门房看在眼里，小路子却是瞪了一眼那门房，“今后擦亮你的眼!” “是，是，小人知道了……”门房应了一声，低垂的头颅上冷汗直掉，直到沈瑾妍一行人走远了才想到往上头报去。 而这时沈瑾妍已经在廊道里遇上了敬国公父子。 远远的，她便停下了步伐，对面的人也一样。 敬国公脸色有些不好，他是没想过在自己家里还会遇到这个女人，秦煜的妻子，从前的永安侯夫人，如今的太子妃。 他想要退回去已是来不及。 若是就这样掉头离开，那是不敬太子妃，但若是要向她行礼问安，敬国公又觉得心里憋着口气。 他是长辈，她是晚辈，就算从前还挂着层剪不断的亲戚关系呢，可如今一切都变了。 不过敬国公又有一丝幸灾乐祸，任凭沈瑾妍嫁得再好，可秦煜作为男人来说却是个无用的，这姑娘算是一辈子都毁了，真是白瞎了那一张如花似玉的容颜。 这样一想，敬国公便重新提起步伐往前而去，此刻秦煜也没在跟前，他用得着避着谁? 而且这还是在他自己家里呢。 想到这里，敬国公的底气便更足了。 而跟在他身后的唐烨却是目光复杂，曾经他仅仅只是俯视的小姑娘如今却走到了连他都要仰视的位置。 若是当初他出手再快一点，眼下沈瑾妍是不是就已经是他的女人了? 随着两方的距离拉近，唐烨的目光不时向沈瑾妍扫过，他惊讶地发现她更美了。 就像褪去了青涩的花苞续续绽放的花朵，既有牡丹的高贵，又有海棠的娇艷，偏生还带着一股少女的清纯，那眉眼说不出的精緻细腻，即使没化妆皮肤都是幼嫩细滑。 仅仅只是看着他都想伸手摸上一把，心里觉得痒痒的。 沈瑾妍微微眯着眸子，唐烨的垂涎她看在眼中只觉得厌恶，可是敬国公带着他走近了，既然避不开便只能直面相对。 “太子妃。”敬国公站定在一人远的距离，对着沈瑾妍微微一揖，唐烨自然也没有落下，也哑着嗓子唤了一声“太子妃。” 没想到嫁人后的她更加明媚耀眼，离得近了他甚至还能闻到一阵少女的幽香，唐烨只觉得跨下肿了起来，有些不自在地挺了挺腰挪了挪腿。 敬国公却没有留意到身后唐烨的异样，沈瑾妍却觉得更加噁心，目光都不想往他那里扫，只看着敬国公微微颔首，态度矜持而冷淡，“敬国公有礼。” 从前她就不忿敬国公薄待秦煜，可知道他们不是亲生父子后那种感觉倒没那么强烈了。 可他们这些人千不该万不该对秦煜下药，让他下下年纪就药毒深种，不然她和师傅也不会花费了大力气和那么长的时间为他治疗。 而这一切的源头，应该就在这位敬国公的身上。 任谁被逮了绿帽子都会不爽，但这一切不应该加诸在秦煜的身上，那时候的他还是个没有反抗能力的孩子。 “太子妃是回净墨居的?”敬国公突然抬起头来璨然一笑露出一口白牙，他本就生得儒雅俊逸，虽已人到中年却也是风姿无两，这样负手在后竟颇有一番优雅气度。 第467页 净墨居本是他们国公府的地盘，现在却成了外人随意进出的地方，偏生他还不敢收回。 秦煜在那里住了些年，甚至还在净墨居里布了阵法，就连他都进不去，眼前小丫头却能随意进出，敬国公心里顿时五味杂陈，只是脸上依然带着笑。 “就是想来看看罢了。”沈瑾妍淡淡点头，“国公爷请自便。”说罢便径直往前而去，敬国公父子赶忙让路，那模样小心恭敬倒让人看不出有什么错。 等到沈瑾妍走远了，唐烨的目光仍然收不回来。 那小模样，那腰肢扭啊扭的……唐烨只觉得就是那走路的样子都惹火，仿佛像一道烙印印进了他的心里，他甩也甩不掉，直到脑袋被人重重一拍他才回过神来，接着敬国公的嗓音带着几分沉郁之气在他耳边响起，“再看也不是你的。” “父亲，”唐烨有些惋惜地收回目光，心有不屑道：“那小子怎么就那般走运呢，找了个天底下最大的靠山，娶了全天下最美的女子……”他嘆了一口气，其实他心里很羡慕，甚至有一刻还希望那个人是他。 若是他有如此的好运，那么做上太子之位娶得如花美眷的人就变成他了。 唐烨侧身看了敬国公一眼，心中暗暗摇头，可惜他投错了胎没有个做皇帝的老子。 敬国公淡淡地扫了唐烨一眼，儿子的表情他尽收眼底，不由冷笑道：“可惜，你不是他!”旋即话风一转，已是凭添了一丝冷意，“若你是他，在出生的时候我就应该掐死你，也免得今后再起波澜。” 也省得他们还要如今提心弔胆地过日子，不知道什么时候那倒悬的长剑便要狠狠地斩下。 或许到了那个时候连敬国公府都会没有了吧? 敬国公表情沉默，他觉得如今秦煜的不动和隐忍必将在将来的某一天爆发出毁灭般的狂风暴雨，将整个国公府倾覆，连渣都不剩。 而想到那一天的来临，他便忍不住瑟瑟发抖。 再看一眼身旁的唐烨，这个儿子只知道在美人堆里寻找慰藉，帮不上他一点忙。 敬国公很是失望，或许他早就该未雨绸缪了，那人递来的橄榄枝或许也正是用到的时候了。 正文 第【425】章依仗(1) 净墨居的阵法对沈瑾妍来说并不复杂，当初小露子也在这里呆过一段时间，所以对这处地方他们并不感到陌生。 这里仍然有少量的龙牙卫驻守，多数的人都保护在秦煜身边，或是驻扎在太子府，这处地方便有些荒废了起来。 沈瑾妍走在净墨居里，与其说他是在看这里的景色，不如说她是在想像着秦煜曾经走过的地方，那一草一木，一花一树，甚至连屋檐上的琉璃瓦都变得那么熟悉而亲切。 这里的布置并不精緻而繁复，相反的是偏向于男性化的简洁和冷硬，一如秦煜给人的感觉。 当初沈金妍在净墨局之时就住在秦煜的房间隔壁，所以她一路走来连两间房都一併看了。 还是那个时候的布置和安排，几乎没什么变化。 不过当初她送给秦煜的东西，连同给他做的衣服都一併拿去了太子府，或是放在了东宫里，这里倒不是些常用的物件，但看着仍然让人觉得怀念。 “殿下如今也几乎不回这里了。”小路子轻声说道，秦煜那么忙，没事儿就在宫里朝堂忙碌着，如今又奔赴灾区，哪里会闲的没事儿就往净墨居跑呢，再说这里也没有沈瑾妍啊。 “恩。”沈瑾妍轻轻点头，她知道秦煜留住这里也只是为了留个念想罢了，他不会再回到这里住了。 就像平王曾经留下的那座院子，它就像一个回忆的碎片，一段已经逝去的过往，或许并不是那么重要，却也提醒着他们曾经有过怎样的一段经歷。 沈瑾妍是知道净墨居的阵法，所以她在里面畅通无阻，甚至还见到了已经消失许久不见的紫貂。 “紫儿!”看到在草木丛中蹦跳的紫色身影，沈瑾妍欢喜地对它招招手，紫貂很快就跳到了她的手臂上，对着她吱吱的叫个不停。 “看来你在这里过得很快活嘛!”沈瑾妍揉了揉紫貂柔软的毛髮，问道：“你在这里呆了多久了?” 紫貂叫了几声又手脚并用的指指外面，一会儿又指指这里，张牙舞爪的模样很是好笑。 沈瑾妍却是听明白了，笑着点头道：“你还去了普沱山，”话语一顿，笑容淡了下来，“师傅那么久都没回来了，也没有什么消息，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过的好不好?” 沈瑾妍的情绪变得有些低落了下来，当初她也求秦煜帮他找找鹤老的消息，可是不管江湖还是市井都找不到他的踪影，他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再也没有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沈瑾妍也想过鹤老是不是从新找了一处隐居的地方住了下来，但是没理由瞒住她这个徒弟呀，她自问他们师徒的关系还不错，而且她对鹤老也是真的关心。 想到这里沈瑾妍又低头看向趴在自己手臂上紫貂，“紫儿，要是你能循着味儿找到师傅的去向该有多好。” 紫貂：…… 它又不是狗! 紫貂又吱吱叫了几声显然对沈瑾妍这说法很不满意。 “罢了，逗你玩儿的。”沈瑾妍扬眉一笑，“要是师傅哪天回来了，我给你们烤蜂蜜鸡翅吧。” 第468页 紫貂像是听懂了沈瑾妍的话，两只前爪抱在一起，水润的大眼睛骨碌碌的转着，像是听懂了它话里的意思。 “娘娘，这紫貂真的通人性?”小路子一直在旁边看着，其实他也对这只紫貂很感兴趣，当初可就是它一口咬死八公主，不然也不会有后面的事情接连发生。 但有这样一个小保镖护卫在身旁，他对沈瑾妍的安全还是很放心的。 “这小傢伙古灵精怪的，不过它应该听得懂我们说的话。”沈瑾妍把紫貂递给了小路子，示意他用手碰碰它。 小路子本就对紫貂有好奇心，听了沈瑾妍的话本想伸手摸摸它，却见紫貂对他呲牙裂嘴了一番，他立马就吓得收回了手，这小傢伙可是有剧毒的，他可没有忘记。 看着这一人一兽的滑稽模样，沈瑾妍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临到要离开净墨居了沈瑾妍还有些捨不得紫貂，但是她知道不能将紫貂带回宫里去，若是被有心人看到保不准它就保不了这条小命了。 “乖乖的呆在这里，得空了我就让人给你送好吃的过来。”揉了揉紫貂的小脑袋，沈瑾妍这才与它挥手告别，只是她走到哪里紫貂就蹦哒到哪里，显然对她很是不舍。 小路子自然明白沈瑾妍不让紫貂进宫的道理，他看了一眼一路追随的紫貂，不由嘆了一口气，挥手道：“你别送了，不是娘娘不带你走，是宫里那个地方呆不了。” 沈瑾妍脚步一顿，像是有些轻嘆的呢喃道：“或许我该将它重新放归山林，一直呆在人生活的地方它都少了林间生活的野性，将来还不知道能不能离得开这里。” 小路子却是摇了摇头，“娘娘，它怕是已经离不开你了。” 出了净墨居沈瑾妍远远地回头看了紫貂一眼，一双杏眼荡漾着水润的光华，“离不开也好，我就一辈子养着它，陪着它。” “娘娘说的是。”原本压抑的情绪一扫而空，小路子欢快地说道：“到时候等您做了皇后娘娘，再让紫貂陪着土豆，这样就不会有人敢把它如何了。” “你这可是大不敬，当今皇后娘娘还在呢。”沈瑾妍嗔了小路子一眼，却也没觉得他这话有多大逆不道，不过是顺口说着玩罢了。 不过真到了秦煜登基的那一天，她这个皇后娘娘的位置也不远了。 出了敬国公府，沈瑾妍刚想下台阶入轿，抬眼一看便见对面杨府也步出一行人来。 当先一人是着一身褐色衣袍的老者，袍角绣着藏蓝色云纹滚边，他面容清瘦，双目有神，不是杨相爷还能是谁? 正文 第【426】章依仗(2) 刚回京城时沈瑾妍是跟着父母去拜见过杨相爷的，这位不仅是一国之相，更是她的外祖父。 只是那个时候的沈崇昭官位不显，杨氏也没多得杨相爷宠爱过，是以他们的子女对杨相爷来说那就众多孙辈里的其中之一，倒没有引起他什么重视。 但如今不同了，沈瑾妍凭空当上了太子妃，未来的一国之母，她的上升高度已经到了连杨相爷也不得不重视的地步。 祖孙俩对视一眼，杨相爷便停住了步伐，他双手负后，一双小眼睛微微眯起，眸中闪过睿智的光芒，明明不是伟岸的身躯却让人感受到了无比的强大，似乎在他面前任何人都会显得渺小，那是一种高山仰止的气势。 沈瑾妍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走了过去。 其实面对杨相爷时她心里有些没底，就仿佛她有什么小心思都能被他给看透似的，所以对他，她有一种本能的畏惧，也不知道为何会这样? 这明明还是她的外祖父啊，虽然血缘相近却并不相亲，就像隔着一层无形的透明的墙一般，阻隔了彼此的靠近。 “外祖父。”沈瑾妍走了过去行了一礼，明明她是太子妃不用行这样的礼数，反倒杨相父还应该对她行礼才是，但她就这么做了，还觉得做得十分甘愿。 跟在她身后的小路子亦是一脸诧异，明明刚才对上敬国公连头都只是微微点了点，怎么面对杨相爷反倒是行了这样一个礼数? 不过沈瑾妍行礼他也不敢怠慢，拱手作揖道：“杨大人。” “太子妃有礼了。”杨相爷紧抿的唇角这才露出一抹笑意来，他微微虚抬了抬手，“不知道太子妃可否有空，咱们祖孙二人坐坐?” 杨相爷端详着眼前的小姑娘，明明还是个未及笄的小丫头，偏偏一双杏眼生得通透瞭然，仿佛看淡了世间一切，即使如今身居高位也能不焦不躁，那态度谦和的模样与从前似乎没什么不同。 是真的不介意这一切，还是天性如此? 若是杨相爷从前没有看重过沈崇昭一家人，但眼下却不得不将他们提升到另一个高度，因为有了眼前的沈瑾妍，沈家人也不再是从前那个沈家了。 听了杨相爷这话，沈瑾妍颇有些好奇地看了他一眼，这个要求可是以前从没有过，她不知道杨相爷想要跟她说些什么，便点头应下，“孙女听外祖父的。” 杨相爷便满意地点了点头，又指了对面街道外的那间茶铺，自己则坐轿子先行过去。 沈瑾妍想也没想地跟在了后头。 杨相爷虽说是一国之相三朝元老，但如今却慢慢地退出众人视线，一副致仕归田的模样，连内阁都隐隐以柳阁老为首了。 第469页 这些她都是从秦煜的口中知道的。 杨相爷年纪太大了，应该在七十往上了，这样一个老人家，只怕他们也是不忍心让他再为朝政操劳。 浅意识里，其实沈瑾妍还是将杨相爷当作了一国重臣，而不是她的外祖父。 等到了茶楼雅间坐定时，杨相爷便看了沈瑾妍身后的小路子一眼，那意思很明白了，让他退下。 小路子却是没动，而是将视线转向了沈瑾妍，便见沈瑾妍微微点头，他这才躬身道：“奴才去看看茶水怎么还没到，娘娘与大人稍等。”说着拂尘一扫便退了出去，态度还有些不以为意。 他年纪太小，倒没有见识过当年杨相爷在朝中唿风唤雨的厉害模样，所以言语中难免就带了点情绪，他可是沈瑾妍的贴身太监总管，连他家主子都没有主动发话让他出去，杨相爷一个糟老头凭什么? “呵呵……”杨相爷看着小路子有些不情愿地出了房间这才呵呵笑了两声，伸出干枯的手掌轻轻捋了捋颌下花白的长须，“看来老爷真是威信不在，如今一个小太监都敢摆谱了。” 明明是笑着说的，却无端地让人感觉到一丝冷意。 沈瑾妍脸上一红，赶忙道：“外祖父莫怪，小路子是被我惯着的，平日里我也没避讳他什么，是以他……您别生气!”竟是为小路子道歉来着。 “你啊你……就是太过心软了!”杨相爷感嘆地摇了摇头，那种锋芒毕露的气势一下便弱了下来，他的眉眼上已经长了几块老人斑，干瘦的皮肤像是紧紧贴在了脸骨上，但一双小眼睛却是精光四射，“外祖父是担心你在东宫里受委屈，受欺负。” “我是东宫的女主人，谁会欺负我，谁又能给我委屈受……”沈瑾妍笑了起来，可笑着笑着她便哭了，漂亮的杏眼便氤氲着一层雾气一般，一颗颗晶莹的泪珠控制不住地落了下来。 大家都告诉她要忍耐，都告诉她这是伦常，皇帝三宫六苑都是正常不过，太子也不过就是纳了两个良娣罢了。 其实她也一直表现得很好不是吗? 就算当初被皇帝陛下那样恐吓了，她仍然是忍着的，没有落败，也没有表现出自己的懦弱。 可没有人问她是不是委屈了。 除了心疼她的秦煜，可那个人如今不在身边。 远水解不了近渴。 可她今天听到了什么? 明明是没有什么交道的外祖父，杨相爷……他竟然说不想看到她受委屈…… 沈瑾妍哭得更勐了，但她只敢无声地落泪，生怕屋外的人听到了动静往里面进来查探，到时候看到她这个太子妃泪水长流，还不定以为她出了什么事呢。 “傻孩子……”杨相爷轻轻拍了拍沈瑾妍的手背，话语中带着慈爱，“太子妃是谁都能当的吗?那可是未来的一国之母，这条路不好走啊!” “不好走也得走下去……谁叫这是自己选的呢……嗝……”沈瑾妍断断续续地说着话，最后还打了个嗝，她微微脸红旋即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面前的老人家，看向她的亲外祖父。 正文 第【427】章依仗(3) 明明只是一个干瘦的小老头，但从他的身上沈瑾妍却看出了曾经的伟岸风流。 据说当年的杨相爷也是潇洒俊逸，京城中的女子无不神往倾慕，这才使他的桃花运一朵接着一朵，以至于他妻妾满堂子孙无数，所以能得他重视的也都是那些出挑的几个。 当年杨氏没有入得杨相爷的眼也是正常。 不过后面有杨文涛与杨寄远父子稍稍提升了一下地位，但杨家的人相貌都不差，或许也是源于杨相爷精挑细选的好基因。 “好了别哭了，看见的人还以为我这个老傢伙在欺负小姑娘呢。”杨相爷勾了勾唇角，眸中笑容却亦发慈祥和蔼。 这辈子他已经坐到过高位，原本都想要慢慢退出了朝堂，却没想到临到老了还生了这样的变故。 得意的孙子杨寄远尚了公主算是断了前程，但不怎么受宠的外孙女却是意外地做了太子妃，这人生际遇起落让他也不得不说是一个妙字。 只是眼下沈瑾妍尚且年幼，沈崇昭那官职说低不低说高也不高，但却护不住他闺女，嘉义伯府更是不能看，嘉义伯那老傢伙除了熘鸟逗狗听戏喝茶，这辈子还做过什么好事? 恐怕最大的好事就是有沈瑾妍这个孙女吧。 不过他当初是怎么将杨氏嫁到嘉义伯府的，杨相爷此刻也有些后悔了，若他当年能够对子女的亲事稍稍经心一点，恐怕眼下又会是另一番光景了。 “怎么会呢，外祖父您说笑了。”虽是这样说着，沈瑾妍却是赶忙擦干了眼泪，也是她人年轻底子好，出门也不用扑粉化妆，不然被这泪水一冲还不整张脸都花了没法见人。 只是哭了一场后她心里的郁气少了不少，连一双杏眼都看起来又大又明亮，就像被水洗过呈现出一种雨过天晴的清澈与透亮。 “好了，言归正传。”杨相爷清了清嗓子道：“柳家的丫头与定北侯府的姑娘都入了东宫，定北侯那边天高皇帝远的对她没什么助力，只是最近柳时茂蹦哒得欢腾，不过我会压制住他的，你别担心!” 第470页 沈瑾妍愕然地看向杨相爷，他老人家是说要压制住柳阁老柳时茂大人? 虽然朝堂跟宫闱息息相关，也就是有柳阁老在背后撑腰柳清尘才敢表现得这般高傲，是以柳清尘虽然是良娣的身份还觉得比她这个太子妃更高一筹。 不过杨相爷是什么意思，他要站在她这边，他要帮她吗? 沈瑾妍只觉得心跳顿时如擂鼓一般，仿佛听到了什么不敢相信的消息而将一双杏眼睁得大大的。 她这副呆萌可爱的样子倒是逗乐了杨相爷，他笑道：“怎么，不相信你外祖父的本事?他们刘家有柳时茂，但你有我呢傻丫头!”说罢一脸豪气干云地昂起了脖子，“今后，我就是你最大的依仗!” 是的，东宫太子妃是要有有力的娘家人的，不然怎么和那几股势力周旋搏力，显然沈老伯爷是撑不起来的，他有几分本事杨相爷心知肚明。 而沈崇昭羽翼未丰，他虽然对这个女婿有几分欣赏，但却不如对外孙女的期待那么多，那可是今后的一国之母，她都达到的高位是杨、沈两家人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 他愿意在这个小姑娘身上赌一把，也是尽他这个做外祖父的一点责任和义务吧。 毕竟，这孩子长那么大了他几乎就没给过她什么像样的帮助。 太子殿下对她的宠爱是一回事，娘家人的助力又是另一回事，这两者不可混为一谈。 再说杨相爷他自己就是男人，他了解男人喜新厌旧的天性，今日看着你颜色好了多宠你几分，他朝美人迟暮如鲜花凋零，情淡不也爱驰? 他自己就是最好的例子，但他是个念旧情的，即使不爱了也能好好地供养着她们，是以他的女儿就没一个说他坏话的。 对这一点杨相爷还是很满意的。 “您是我的……依仗?”沈瑾妍目瞪口呆地吐出这几个字来，就是她做梦也不会想到杨相爷会对她这样说。 那是三朝元老啊，曾经帝国第一睿智的老者，当年惊才绝艷的三元及第之人。 沈瑾妍眨了眨眼，她不敢怀疑杨相爷的智商，那就说明她没有听岔? “可是您都要致仕归田了，我……”沈瑾妍咬了咬唇，她是不忍心将对面的老人家给拖进来的，但有杨相爷的相助又让她无法不心动，这是她平添的助力啊，有了这股力量，就算皇帝陛下对她的认知也会改变吧，更不用说东宫里蹦哒着的两只? 其实她内心也是渴望着有人相助的。 虽然她与秦煜的关系不是杨相爷想像的那样，但耐不住秦煜经常不在啊，有些事情还是要她自己去解决的，而不是事事靠着秦煜。 但娘家人就不一样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所以她相信杨相爷说出这话也是真心想要帮助她。 “我这老骨头还能多撑几年。”杨相爷却是不以为意地笑了，“等着你爹和你舅舅成了气候我再退下来也不迟，到时候他们能够撑起大局，你在东宫里也不用畏首畏尾。” 杨家虽然子孙众多，但杨相爷就看好杨文涛，杨寄远他暂时不指望了，将来杨家交到杨文涛手上还行，至少不会没落了他的家风。 再有与沈家的联手，相信将来的风光也是指日可期的。 “外祖父……您竟然想得那么长远……”沈瑾妍低下了头颇的些无地自容，她关注的是情爱是她的委屈是秦煜对她的好，而杨相爷看到的去是沈家与杨家的未来，是她今后强大的依仗。 沈瑾妍顿觉汗颜。 “男人不想那么多怎么能撑起一个家呢?”杨相爷呵呵一笑，“至于你们这些如花似玉的姑娘们，年纪轻轻就应该怎么美怎么来，外祖父希望看着你笑，像永远迎着太阳的向日葵，全身上下都沐浴在阳光中，永远那么美好地活着!” 正文 第【428】章依仗(4) 仅仅只是听杨相爷这一说，沈瑾妍心里都十分感动，虽然如今他已经是个老人家了，可不难想像他当年是怎么宠爱追求那些个姑娘们的，也是如今杨府中还有那么多老去的姨奶奶，也没听说个哪个对他有过什么抱怨，一说起他的名字都是满心满眼的欢喜和幸福。 这样的人她是见过的，其中就有她杨氏姐妹的姨娘。 似乎能在心爱的男人身边呆着便什么也不在乎了，即使两鬓苍苍，我心依旧不变。 沈瑾妍有些不能理解她们的感情，难道爱情不是两个人的拥有吗? 不过她也相信她和秦煜能走到白首，但若是没有身边转悠着的两只苍蝇就更好了，但她知道这些事情避不开，也便只有迎面相对。 “孙女在这里谢过外祖父。”沈瑾妍起身想要对杨相爷行礼，却被他一把抓住了胳膊摇头道：“外祖父从前对你们一家子关心不够，也算是给个机会让我弥补一番吧。” “嗯。”沈瑾妍点头应了一声，她决定回头要和杨氏说说这事，虽然她娘没怎么在她面前提起过杨相爷，但焉知道她对这位父亲不在意呢? 等着俩人谈话落罢，小路子才端着茶水走了进来，一看这俩人的状况就觉得有些不对，特别是沈瑾妍眼睛还红红的明显是哭过了，难不成杨相爷还欺负了她? 想到这里，小路子顿时有些不好了，眉头紧皱十分不善地看向杨相爷，连倒了茶水的杯子都是勐然地顿在了他的面前，在桌上溅了好多茶水。 第471页 这小太监倒是有意思。 杨相爷呵呵一笑，倒也没有介意端起杯盏就饮了一口，他都是古稀老人了，难不成还和这等毛都没长齐的小傢伙计较? 沈瑾妍却是一脸尴尬，忙瞪了小路子一眼将他扯到了身后，这才看向对面的杨相爷赔了不是，“外祖父您别往心里去，小路子平日里不是这样的，我回去好好说说他。” “无妨。”杨相爷摆了摆手，仍然笑意满满，“这位小公公倒是挺维护你的，听说是苏公公收的徒弟?”说罢长认真打量起了小路子。 唇红齿白模样机灵，一双眼睛更是像会说话似的，宫里的门道铁定是摸清了的，可却为了维护沈瑾妍敢与他对上，这份护主的胆识确实难得。 宫里趟过的人还有这份真性情在，看来是真的对他外孙女好呢。 有小路子在沈瑾妍身边，杨相爷倒是稍稍安心，至少在宫里不会被人随意欺负了去。 “是，杨大人倒是消息灵通，苏公公确实是奴才的师傅。”小路子倒是被杨相父爷看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摸了摸自己的胳膊退后一步，谨慎而戒备地看向杨相爷。 明明这老大人像是在夸他，可他却觉得有些打冷颤。 果真是个老狐狸呢，是不是他神不知鬼不觉地给他下了套他自己都不知道? “不错，不错，今后好好服侍你家主子。”杨相爷呵呵一笑站起身来，明明并不伟岸的身形如今在沈瑾妍眼中却站成了擎天巨柱，仿佛有他在上面顶着，无论她经歷什么风浪都不用再害怕。 “不用大人提点，这都是奴才该做的事情。”小路子抿抿唇，心里还有些不乐意杨相爷将他家小仙女给弄哭了，好好地哭得眼睛都红了，这得多伤心啊。 敢情杨相爷这次约了沈瑾妍出来是想打亲情牌的? “外祖父，您要走了吗?”沈瑾妍压住心里有些跃动的情绪人也跟着站了起来，其实她还想和杨相爷多说说话，这是个睿智的老人，听他说话她的心里要放松不少，若是能得到指点必定也是受益无穷。 “走了，若下次想要和我说话，直接让人递消息到相府就是。”杨相爷摆摆手往外走去，临到门口又回头看了一眼沈瑾妍，开口道：“若是你碰到你表哥了你跟他说一声，家里人没怪他了，得空了就回府里走动走动，别一直窝在公主府里当个鹌鹑，恁没出息了!” 沈瑾妍：…… 杨相爷竟然说杨寄远是个鹌鹑，她想笑又觉得不好笑，鹌鹑这两个字真对不起杨寄远那玉树临风的风姿啊。 等着杨相爷走运了，小路子才皱眉上前道：“娘娘，刚才他说您了?” “没有，”沈瑾妍摇了摇头，这才明白过来小路子一直有些针对杨相爷是因为觉得他欺负了自己，不由解释道：“外祖父他是想帮我来着，他是想着魏良娣有定北侯府撑腰，柳良娣有柳阁老，所以他老人家要做我的依仗，给我撑着腰板呢!” 这话说出来沈瑾妍也是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她都觉得底气似乎足了不少。 “真的?”小路子几乎惊跳了下巴，他觉得有些不现实又有些不敢相信。 主要是他出生得太晚，没怎么感受过杨相爷的威势，又觉得此人年纪那么大了还管不管用，不要到时候反倒成了他们的拖累。 除了对小仙女盲目地无下限地好，对其他任何人他都是要比较衡量一番的。 “这还有假?”沈瑾妍捂着唇呵呵笑了一声，旋即一手拍在小路子的脑袋上，“今后对他老人家客气恭敬些，那是我外祖父!” “娘娘说得是，是我刚才放肆了。”小路子是识时务的，赶忙低头认错，只要杨相爷是帮着沈瑾妍的那就是盟友，怎么样都不能起了内闹，枪口要一致对外啊。 “明白就好。”沈瑾妍满意地点了点头，“收拾一下，打道回宫。” “好咧!”小路子也满脸笑嘻嘻的，手中拂尘一摆紧紧地跟了上去。 沈瑾妍出宫时还有些沉郁的心情眼下已经一扫而空，她的步伐迈得很大，连周身都觉得松快了不少，迎着阳光大步离去。 正文 第【430】章挑衅 十一公主愣了愣，旋即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杨寄远，见他眸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心下也渐渐热乎了起来。 虽然她并不怎么认同沈瑾妍的话，但她乐意做杨寄远喜欢做的事情。 孝顺父母是天性，不过自己的母妃自己会对她好，也求不得别人那里去，所以一度之间她也忽略了杨寄远对家人的感受。 “你喜欢，咱们明日就回府看看吧。”十一公主半睁了眸子，笑着对杨寄远点了点头。 她是公主，原本是不用讨好婆婆和杨府的长辈的，但为了杨寄远她愿意去试着做一做。 这恐怕就是沈瑾妍打的主意吧? 十一公主淡淡地了扫了扫对面的女子，但见她依然端坐着，姿态优雅娴静美好，偏偏生了一张美艷无双的脸，一举手一投足之间都是说不尽的风情，她不禁暗骂了一声小狐狸。 她皇兄秦煜是不是就看中了沈瑾妍这张脸? 不得不说这丫头是越长越出挑了，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也幸好当初的杨寄远是先遇到了她，不然保不定就要被这丫头给吸了魂去，表妹表哥里成了亲的多了去，幸好他们俩人没凑成一对。 第472页 “那好，我这就让人去准备。”杨寄远欣然起身，他许久都不曾回家了，一时怕家中父母怪罪，二也是怕他们受人非议，如今事过境迁，既然祖父都想让他们回去，他焉有不回去的道理? “表妹，你与公主先聊着，”杨寄远激动地对沈瑾妍道：“我去看看有什么东西明日带些回去给祖父他们。” “表哥自去忙就是。”沈瑾妍笑着点头，杨寄远是有孝心的，可无奈娶了个薄情的娘子，若十一公主能在他的影响下慢慢地有些改变，将来卫氏也不愁有个孙儿可以抱抱。 杨寄远的目光又看向了十一公主，十一公主也笑着对他点头，“你去看看，我记得库房里还有些人参鹿茸什么的，都带上一些，还有血燕可以带给你娘……” 十一公主这般体贴善解人意，杨寄远心里更是一阵激盪，若不是顾忌着沈瑾妍在这里，只怕他都要忍不过回身抱抱自己的妻子。 平日里公主府也就他们俩个主子，那些侍女没事都走得远远的，也让俩人的行为稍稍放肆了些，只此刻杨寄远只能饱含深情地看一眼十一公主，接着重重“嗯”了一声才转身离去。 十一公主目送杨寄远而去，眼神温柔得仿佛能滴出水来，只是再转头看向沈瑾妍便已是收敛了笑意，轻哼一声道：“你最近倒是闲得很，太子哥哥不在京城就由着你胡乱蹦达了?” 说起秦煜，其实十一公主也有些感慨，这人怎么不声不响就做了她的皇兄，如今还被封了太子? 这一切实在是来得太快了，秦煜太子之位一定让好些有心思的人都偃旗息鼓，朝堂一时之间便稳定了下来。 可秦煜就怎么成了她的皇兄? 十一公主虽然眼睛看着沈瑾妍，却在脑补秦煜这个流落在外的太子隐秘。 沈瑾妍眉头一挑，不动声色地看向十一公主，“皇妹，你是不是太没规矩了?” 杨寄远此刻不在这里，她们自然就以另外的身份相称唿了，十一公主与她计较，沈瑾妍也没想着退后。 十一公主轻笑了两声，“规矩是给爱守的人用的，我从来不爱守规矩，怎么了?” “你倒是特立独行，也不知道怎么长大的。”沈瑾妍倒也不恼，拍拍衣袖站了起来，今日她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也就不想再多留了。 再说她和十一公主倒真没什么好说的，十一公主又不是十三公主那个天真的小丫头。 或许有段时间她们也亲近过几分，毕竟十一公主还赠给她进宫的玉牌，只是眼下什么都不用了，她就住在宫里，而十一公主却搬到了宫外的公主府。 一时境遇变迁，倒是让沈瑾妍有些唏嘘感慨。 “当然是吃米饭长大的。”十一公主笑得眯了眼，此刻才懒洋洋地坐正了，而随着她的动作，原本松垮的裙子微微滑下了一边，露出肩膀上白皙的锁骨，而锁骨上正有一道红红的吻痕。 沈瑾妍一看眼睛都瞪圆了，赶忙转过头假装没看见，可她那一瞬的表情到底是泄露了她的心迹。 十一公主转头瞄了一眼锁骨上的红印，又将衣服给搂紧了一些，笑着看向沈瑾妍，“这有什么好避讳的，皇嫂又不是没见过……”一顿后才恍然大悟地捂了唇，“我忘记了，皇嫂要明年才及笄呢，你和太子哥哥还未圆房……” 沈瑾妍脸上一红，带着些许恼意地瞪了十一公主一眼，“秦昭，你也收敛一些，别带坏了我表哥!” 兴许杨寄远已经被她给带坏了，沈瑾妍一说出这话来便觉得是白说了，人家夫妻俩的事情，她去插什么嘴? “呵呵……”十一公主笑了几声，她媚眼含春，细长的眸子微微上挑，带着几许属于女人的风情扫了一眼沈瑾妍，这才漫不经心地开口道：“皇嫂也别怪我多嘴，听说如今东宫又进了两位良娣，只怕等着太子哥哥回东宫，她们俩人就要使进手段来争宠了，毕竟那两位可已经是熟透的桃了!” 沈瑾妍脸色微微一沉。 十一公主在暗喻什么她听得清楚明白，柳清尘与魏翩翩是熟透的桃，那她就是青苹果了? “我相信他。”沈瑾妍抿了抿唇，她与秦煜之间的关系别人永远不会懂。 “喔?”十一公主颇有兴味地啧啧两声，“这世上的男人最不可信，你可别看走了眼!” “这话也同样送给你!”沈瑾妍冷哼一声，不想再与十一公主作无谓的争执，鞋穿在自己身上只有自己知道合不合脚，秦昭在那里凑什么热闹操什么心? “那咱们就彼此彼此了。”十一公主与沈瑾妍对视一眼，眸中笑意深深。 沈瑾妍倒是被她给气着了，知道这女人不能以常理推断，最终哼了一声转身离去，若是她被这三言两语就扰乱了心志，那她就不是沈瑾妍了。 正文 第【431】章惊闻(1) 从公主府回来后，过了好几天沈瑾妍才往嘉义伯府跑了一趟。 没办法她如今太闲了，每天在宫里对着柳清尘与魏翩翩她又觉得闷得慌，总要自己找些乐子才是。 她与况幼清又合股作了其他生意，如今的红利倒是赚得满满的，眼下看着秋收将至，之后便是寒冷而漫长的冬天，那些灾民没有庄稼粮食，她已经计划着筹措一笔物资给送去，当然不是运用国库里的资金，是用她太子妃私人的名义。 第473页 在两个良娣跟前，她这个太子妃还是应该显示出她与众不同的一面。 当然之后这俩人要不要跟风那就是她们的事了，在她做出第一步之后，后面的物资当然是多多益善。 沈瑾妍照例去沈老夫人那里转了一圈打个招唿，老夫人如今对着她的脸色是好多了，似乎知道了郑氏母女没有了指望，眼下也不在人前提起了。 对于郑氏和沈瑾婉最后的下场，沈瑾妍是直接掠过了的，这种连亲娘都害的人实在是没有同情的价值，今后也就由得她们自生自灭了。 “娘!”沈瑾妍直接奔着四房去了，杨氏正抱着慷哥儿在逗乐呢，如今小傢伙半岁了，会咿咿呀呀地挥着小拳头，一双黑眼睛又大又圆，看着就像个瓷娃娃似的。 听到沈瑾妍的声音，杨氏便转头瞪了她一眼，“怎么没事又回来了，最近你是闲得很啊?!” 沈瑾妍隔三差五地回娘家，杨氏虽然乐意见到女儿，可这往娘家跑得太勤了总会让当娘的认为她在夫家过得不好。 “我想娘了嘛!”沈瑾妍笑嘻嘻地走过去，一把将慷哥儿给抱了过来，勾了勾他肉肉的小下巴，逗他道：“叫姐姐!” “那么小的孩子，哪里就会叫人了?”杨氏失笑，却也乐得看她们姐弟耍宝，自己则坐在了一旁歇着。 结果慷哥儿姐姐没叫，看着沈瑾妍伸出的一根手指咿呀地抱着就想往嘴里塞，沈瑾妍立马往后缩了手指，表情严肃地教育他道：“不能吃手，这个脏会生病的!” 慷哥儿愣了愣，接着继续抱着手指往嘴里塞。 沈瑾妍：…… 杨氏在一旁看得哭笑不得，又指了奶娘道：“去给慷哥儿换张尿布吧!” 沈瑾妍只得将慷哥儿交给奶娘带走，她不知道养孩子还这么可爱，今后一定也要和秦煜生个那么漂亮的娃，顶多一男一女吧，再多她就不想受罪了。 古代的女人生孩子都是在鬼门圈上一转，生死都得看天啊! 不过她自己会医术，到底又多了些把握。 等着屋里只剩下她们娘俩，沈瑾妍又给杨氏递上了一杯茶水，先问了沈瑾姝的情况，知道她在安心养胎平日没怎么往这边走后，琢磨了一会儿这才道：“娘，前两天我碰到外祖父了。” “喔。”杨氏端茶的手一顿，接着便面无表情地继续饮茶。 父亲这两个字眼早在她脑中淡化，她又不是特别得宠的女儿，当初嫁给沈崇昭也是她自己参谋的，当然也有杨文涛搭了把手，至于杨相爷夫妻是关点没出个主意，也就是最后点头默许了。 至少这门亲事没选错，她也没看错男人，如今生的孩子个个都有了好归宿，杨氏觉得她这一生是圆满的。 只是父女感情淡薄，这却是什么也弥补不了的。 或许受她的影响吧，几个孩子都对舅舅家亲，可对于外祖父杨相爷，一提起来要么是陌生要么是敬畏，几乎没有第三种感情。 可如今沈瑾妍特意提起他来定是不简单的。 杨氏搁下了茶杯，抬头好笑地看向沈瑾妍，“什么时候你这丫头也和娘打起哑谜来了，有话直接说。” 沈瑾妍嘻嘻笑了笑，这才牵起杨氏的手摇了摇撒娇道：“外祖父其实人还是不错的，那天就与我喝茶聊了一下午呢，还问了我在东宫的情况，让我凡事不用着急，后面还有他呢!” 沈瑾妍尽量简化了说，太复杂的她也不想说给杨氏听，但大致的意思她是表述清楚了的。 明明已经是嫁了人的姑娘，又贵为太子妃，平日里沈瑾妃在东宫是威严矜持惯了的，难得在杨氏跟前露出小女儿的娇态，倒让杨氏觉得受用，只拍了拍她的手道：“你外祖父若真向着你，那也是你的一份助力。”话语一顿似乎又敏锐地捕捉到了什么，杨氏看向沈瑾妍的目光夹杂着些许深芒，只握了女儿的手道：“那两个良娣进宫后是不是与你处得不好?” “也不是不好，反正就那样吧。”沈瑾妍连忙开口否认，也是怕杨氏担心，“自古妻妾哪有相处得好的，她们一口一个姐姐的叫着，我浑身鸡皮疙瘩都起了，又不是真姐妹!” 沈瑾妍说到这里还用手抚了抚胳膊，就像是真的起了疙瘩一般。 “你这孩子?!”杨氏又好气又好笑，伸手便一指点在了沈瑾妍额头，她刚才心里还担忧着呢，没想到这孩子会这般说，不过那话里的潜意思却值得人深昧。 这才入宫就姐姐叫上了，看来倒是能屈能伸城府不一般啊。 杨氏微微眯了眸子，再看向眼前的沈瑾妍，心里就觉得沉甸甸的。 她的女儿从小聪慧，她知道沈瑾妍是个不吃亏的性子，只是若嫁到普通人家还好，但这是东宫啊是太子妃。 当初选择秦煜的时候也只以为他是敬国公府不受宠的大公子，但耐不住别人自己有本事，若是成亲了小俩口出来单过，就算不用仰仗谁都能过得顶好。 后来秦煜不是就封了永安侯，沈瑾妍也封了永安侯夫人，杨氏还以为这份尊贵和荣耀就顶天了到头了，没想到还有更大的惊喜。 秦煜身世爆光，当然是被史官改了又改，成了流落在外的皇室血脉，最终被皇帝陛下给寻了回来，至于蒋音兰自然也被追封成了典范人物，却完全将敬国公府打在了地底，更有甚者都没有人敢提起唐家人了。 第474页 敬国公是被彻底孤立了起来，没有人再和他们家来往，若不是皇帝陛下如今还没撤了他的爵位，只怕连那座国公府他们也住不下去了。 正文 第【432】章惊闻(2) 或许敬国公他们此刻已如惊弓之鸟了，不是都听说已经有好长一段日子国公夫人都没有出门作客了吗? 杨氏的思绪飘远了，此刻见沈瑾妍仰着一张精緻的小脸看向她，不由也笑了出来，“娘知道你是个聪慧的，也能将自己的日子过好，只是两位良娣身份特殊，你若是做什么也要掂量着来。” “这我自然知道，娘您就别操心了。”沈瑾妍点了点头，只拉着杨氏的手摇了摇，眼睛眨啊眨地，“我觉得外祖父这次帮着我，或许也是看在娘的面子上呢?” “你就胡说吧你……”杨氏失笑，片刻后又缓缓凝神，那是她的父亲啊，虽然父女关系并不亲近，但若是真看在一点她的面子上，她也是知足的。 不过更重要的是沈瑾妍是太子妃，她所要面对的比自己这个深闺妇人面对的还要多，能多几个帮手自然是好的。 “娘，若不是你的面子，我还不是他的外孙女呢!”沈瑾妍靠在了杨氏的肩头眯着眼笑，她也只是想要拉近杨氏与杨相爷的父女关系，毕竟这一辈子能做父女也是不容易的。 “那倒说得是。”杨氏倒是认可地点了头，没有杨相爷哪里来的她，没有她也就没有如今的沈瑾妍，血脉传承一代接着一代。 沉重的脚步声自门外响起，沈瑾妍与杨氏却诧异得望了过去，不知道这个时候还会有谁来? 杭绸的帘子被人从屋外撩了开去。 光线射了进来，沈瑾妍微微眯了眯眼，便听沈瑾怀沉厚的嗓音响了起来，带着几分焦急和迫切，“娘，太子殿下的消息传回宫里了，小妹她……”话语戛然而止，因为他看到了沈瑾妍。 “哥，太子殿下怎么了?”沈瑾妍适应了光线，揉了揉眼睛站了起来，待看到沈瑾怀紧握着唇角一脸凝重的表情，她心中也有了不好的预感，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去，一手攥住了他的胳膊，“哥哥，他到底怎么了你快说啊!” “殿下他……被人伏击受伤，如今正在送回京城的途中。”沈瑾怀没想到沈瑾妍会在这里，他原本只是在宫里当差，听闻了这个消息便去东宫打望了一阵，知道沈瑾妍并不在又奔回了家里，想向杨氏讨个主意，这消息到底应该不应该告诉给沈瑾妍知道。 诚然，太子受伤兹事体大，想瞒是瞒不住的，但总要给人一个适应的时间。 “怎么会……”沈瑾妍原本红润的脸庞瞬间血色褪尽，整个人有些摇摇欲坠，杨氏赶忙上前扶住了她，又问沈瑾怀，“这消息可不可靠?” “是苏公公呈上的摺子，我刚好在殿外检查值守的护卫便听见了，陛下震怒，如今已经安排人去接太子殿下了。”沈瑾怀说完这话又看向了沈瑾妍，妹妹苍白的脸色让他心里也十分难受，若是这个受伤的人是他，恐怕况幼清也平静不下来吧。 沈瑾妍脑中一时之间嗡嗡作响。 秦煜身手不错，又有那么多人护卫着怎么还会被人伏击受伤? 严重不严重?现在身边有没有照顾他? 他从前也受过伤的，可之后伤愈也就没事了。 可此刻她的心为什么还突突地跳着? 沈瑾妍撑了一把就想要往外走，眼泪不由自主地渗出了眼眶顺着面颊滑落，“我要去找他!” “小妹!” “妍儿!” 杨氏与沈瑾妍赶忙追了过去，一左一右地扶住了她，杨氏道：“眼下你还不知道太子在哪里，问过你哥哥再说，”又转向沈瑾怀，“你妹妹若是要去，你陪着她一道吧，不然我不放心。” 沈瑾妍的状态太过激动，若是身边没个理智的人看着，杨氏还怕自己女儿出什么意外。 “嗯，妹妹要去我定是要陪着她的。”沈瑾怀点了点头，又低头道：“小妹你先别慌，回去收拾安排一番，待我问清楚了情况，咱们一个时辰……不，半个时辰后在城门口汇合。” 沈瑾妍这才深吸了一口气，她抹干了脸上的泪痕，点头道：“大哥，那咱们待会见!”只转身对杨氏点了点头便飞快离去。 杨氏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秦煜恐怕就是沈瑾妍的命，他们俩人的感情极好，她这个做母亲的都能感觉得到。 只是…… “你爹爹没事吧?”杨氏这才记起问沈崇昭的情况，他们翁婿俩可是在一处震灾，秦煜都被伏击了，沈崇昭会不会也出点什么意外? 杨氏刚才没想到，这会才开始紧张起来。 沈瑾怀也是一愣，旋即缓缓摇头，“爹应该没事吧，来的人只禀报了太子殿下的情况，其他人没有……”说罢脸色也凝重了几分。 杨氏一掌拍在他肩头，催促道：“那你快去问清楚收拾一下，你媳妇那里回来我再去说，和你妹妹一道去，顺便看看你爹有事没!” “我知道了，那娘您记得给幼清说一声，我会尽早回京的。”沈瑾怀转身就走。 第475页 杨氏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也只能在心里暗自祈祷沈崇昭与秦煜翁婿两个能够化险为夷，否极泰来。 沈瑾妍今日回娘家并没有带着小路子而是带的紫鸳，此刻她失魂落魄地撞进东宫里倒是惊到了好些人。 小路子自然是吓得不轻，与紫鸳一左一右地扶住了她，刚想问什么便听紫鸳倒豆子地说道：“你没听说太子殿下受伤的消息啊，我要赶忙去收拾些东西，太子妃要去看太子殿下。”说罢又让小路子照顾着沈瑾妍，自己则奔内殿而去。 “太子殿下受伤了?”小路子一惊，看沈瑾妍这小脸苍白的模样不似作假，心里却有些埋怨自己，这么重要的消息他怎么没有先打探到? 正文 第【433】章惊闻(3) 难道是这段日子搬到东宫来了，过得太轻闲自在所以连他都懈怠了? 在宫里生活若是少了紧迫感，或许将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一刻小路子已经在深深地检讨自己，若是因为跟了小仙女而少了他原本的警觉和机敏，那今后他们主僕俩绝对好不了。 小路子神情一肃，又将沈瑾妍给扶到了内殿歇息，恭身道：“娘娘您先歇息一阵，我这就去干宁宫里向皇后娘娘禀报，您这一次是出远门也不是在京城里转悠，皇后娘娘那里得说一声才是。” 沈瑾妍回过神来，此刻她也缓缓镇定了下来，只是双手仍然止不住地轻轻颤抖，她不由握紧了双手，点头道：“你去吧，快去快回!” 看着小路子转身离去的背影，沈瑾妍眸色深深。 这里是东宫，虽然她是东宫的女主人，但皇后娘娘才是后宫之主。 虽然当初皇后娘娘是向秦煜靠拢的，恐怕也只是想秦煜照拂着她的娘家几分，可如今秦煜是太子了，也不知道皇后娘娘的心思变了没? 这些日子请安拜见，皇后娘娘面上倒没什么两样，可眼下秦煜受伤了，就不知道会不会生出其他变故来? 沈瑾妍心思电转，可她顾忌不了那么多了，她不知道秦煜的情况如何，所以她要去看看，再带上自己的药箱，或许她也能帮到忙。 打定主意后沈瑾妍便自个收拾起来，紫鸳在一旁给她整理衣服，但药丸银针那些都是她自己搁在了药箱里。 “娘娘，两位良娣求见。”有侍女在殿外禀报。 也不知道柳清尘与魏翩翩哪里得到的消息，此刻竟然齐齐地奔了过来。 “不见!”沈瑾妍手上动作一顿，接着头也不回地拒绝，她眼下正忙着呢，没空与她们俩人周旋。 与沈瑾怀约定的半个时辰转瞬即逝，她巴不得插上翅膀，能够立马飞到秦煜身旁。 外面安静了一阵，接着便有争吵声响起，沈瑾妍眉头微皱，刚扣上药箱的盖子转头一看，柳清尘竟然闯了进来。 一身淡绿色的长裙随着她的走动在身边层叠铺展，就像波动的水浪，推着她往前而来。 沈瑾妍沉下了脸色，不怒而威，“柳良娣，你不宣而入，该当何罪?!” 柳清尘微微一顿，却依然梗着脖子道：“太子妃娘娘，听说你有了太子殿下的消息，怎么不告诉给我等知道?”一脸理所当然的模样。 “放肆!”沈瑾妍冷哼一声，“谁给你的胆子见了本宫不跪，是柳阁老教的你这样不懂尊卑吗?” 沈瑾妍踏前一步，她脸色沉沉，一双杏眼却瞪得又圆又大，虽然没有厉色喝骂，但那种上位者的压迫感袭来却让柳清尘脚步一个踉跄，不由自主地退后了两步，若不是有身后的侍女给搀扶了一把，恐怕她都不由自主地跪了下去。 “给太子妃请安……”柳清尘不甘地看了一眼沈瑾妍，还是缓缓地蹲身行礼，她不能让沈瑾妍给她扣上不敬的帽子，更不能牵扯上她的父亲柳阁老来作文章。 沈瑾妍冷笑一声，居高临下地看向柳清尘，“如今太子殿下抱恙，本宫只是要去看看他，这与你们何干?”一顿之后见柳清尘抬头要反驳不由又道：“你不过是个良娣，没有权利置喙本宫的决定!” “太子抱恙，那臣妾也应该尽到照顾的责任。”柳清尘还想争一口气，太子殿下若真是不好了，她在身旁侍候着不还能加点分，凭什么这表现的机会都给了沈瑾妍? 她心里不服，一万个不服! “不需要你!”沈瑾妍淡淡地扫了柳清尘一眼，见她还是不服气的模样不由嗤笑道：“你若是不服，等你的位分高过本宫再说，现在给本宫出去!”说罢右手一横，纤长的食指指向了殿外的大门。 柳清尘咬了咬唇，却也知道不能与沈瑾妍硬碰硬，她刚才闯进来的时候是一时冲动，可眼下冷静下来就有些后悔了。 她是不是被魏翩翩给当成了出头鸟? 这不怂恿着她冲进去了，魏翩翩却反倒还在殿下杵着，这挨骂都换了她来。 魏翩翩真是好心计! 柳清尘在心里讲她骂了又骂，这才不甘地起身，转身欲走。 “慢走，”沈瑾妍唤住了柳清尘，待见转过身才道：“你今日不得召见擅闯本宫寝殿，本宫罚你禁足一个月，将女戒女则各抄上二十篇。” “你……”柳清尘忿忿地抬眼，她双眼赤红，袖中的手都紧紧握成了拳头。 第476页 她没想到沈瑾妍真敢罚她?! 被禁足一个月，若是太子殿下回宫她还在禁足又哪里见得到他? 平白让魏翩翩捡了个大便宜。 沈瑾妍挑眉，“怎么，你若不服本宫的处置，那就让皇后娘娘来惩治你，皇后是宫中德行典范，你这行止合不合规矩，相信她一定能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 “不……”柳清尘缓缓摇头，手中的拳头握得死紧，最终低下了头去，眸中一片阴郁，“臣妾认罚，这就回去。” “那就下去吧!”沈瑾妍挥了挥手，赶苍蝇似地将柳清尘赶了出去，回头一看，紫鸳正双眼冒星一脸崇拜地看向她，“娘娘威武，刚才真是霸气，也解气!”说罢呵呵一笑，旋即又意识到不对赶忙收了笑意禀报导：“娘娘，奴婢已经收拾妥当，咱们随时可以启程。” “好。”沈瑾妍点了点头，目光深深，“等着小路子回来咱们就走!” 而殿外，柳清尘白着一张脸退了出去，看到魏翩翩迎了上来，不由冷冷一笑，“刚才殿里我和太子妃说的话你都听到了，你就是想看我出丑是不是?” “柳姐姐说得哪里话，咱们都是忧心太子殿下嘛……”魏翩翩拿着丝帕掩着红唇，一脸无辜至极的模样。 刚才殿里沈瑾妍的威势她也感受到了几分，很庆幸自己没有脑门一热沖了进去，如今柳清尘不就是最好的例子? 正文 第【434】章惊闻(4) 看着柳清尘仍然怒气沖沖的模样，想着她在里面定是受了气的，魏翩翩眼珠子一转又娇声笑道：“妹妹哪里知道姐姐那么冲动呢，我想拉也拉不住啊……”旋即话风一转又道：“不过太子妃也没把你怎么着，抄抄女诫女则还能静静心凝凝神呢!” “哼，少说风凉话!”柳清尘冷笑一声，越过魏翩翩便往前走去。 她想要知道秦煜到底出了什么事，恐怕还要给父亲递个消息查证一番，她也有些担心。 “柳姐姐你别走啊。”魏翩翩却是不依不饶地追了上去，跟着柳清尘身后问道：“太子殿下抱恙是生了什么病吗，要不要紧?” 她是出自定北侯府的人，当然没有柳清尘这个地头蛇知道得多，就算想要打探消息也是要使银子的。 知道在沈瑾妍那里问不出什么来，她也只能掉转枪头跟着柳清尘了。 消息决定命运，若是她消息不灵通，柳清尘与沈瑾妍能知道了秦煜的近况，她却是两眼一摸黑，那她这个太子良娣也太失职了。 想到这里，魏翩翩又狠狠咬了咬牙，都是魏博对她太扣门，虽然举荐了她去当太子良娣，可给的银钱哪里够使，这宫里的人眼界儿可大了，那些小恩小惠可收买不了。 柳清尘脚步一顿，原本的怒气消弭于无形，只扯了扯唇角对魏翩翩招手，“你很想知道?” “那是自然。”魏翩翩忙点头，等着她凑近了几分，柳清尘才冷哼一声，“偏不告诉你!”说罢转身就走，气得魏翩翩咬紧了牙。 最后只能看着柳清尘飘然而去的身影忿忿地一跺脚，“走，咱们回去!” 柳清尘与魏翩翩俩人怎么样了沈瑾妍一点都不关心，等着小路子带回皇后娘娘的懿旨后他们就出发启程了。 “皇后娘娘还让您顾着自个儿的身子，说太子殿下吉人自有天相，让您不要太过担心。”小路子一边跟在沈瑾妍的软轿旁走着一边隔着帘子与她说话。 “我知道了。”沈瑾妍深吸了一口气又点头道：“这次你就不用跟我过去了，留在东宫。” “为什么?”小路子顿时傻眼了，他已经让小太监给他收拾了包袱准备跟着沈瑾妍去的，怎么就要留下他了? 沈瑾妍撩了帘子往后看了一眼，东宫的几座殿宇仍然恢宏矗立，在耀眼的光线中折射出熠熠的金光，仿佛那是人世间最富丽堂皇的宝殿，引得人心无限嚮往。 高处不胜寒啊! 沈瑾妍的眸中闪过一抹疲惫和担忧。 秦煜会招伏击，那是不是针对皇室的阴谋，还是凑巧了的意外? 这个时候她想到了平王，叛逃的平王并没有被抓获，他是不是还在预谋着东山再起? 沈瑾妍心中嘆了一声，又看向小路子，“如今东宫没个主事的人，你要帮我看着她们，别在咱们不在的这段日子出了什么么蛾子才是。” 在外小路子也帮不上什么忙，宫里的事情他处理得最是得心应手，再说放柳清尘与魏翩翩在东宫里她也放不下心来。 小路子刚才没想到这里，只一门心思想跟着沈瑾妍走，此刻听她一说才知道这样的安排最是合理，不由点头应下，“娘娘说得是，刚才我想岔了。” 他应该留在东宫里，看着那两个女人，不能让沈瑾妍走了一段日子东宫就变了样。 沈瑾妍又将刚才柳清尘闯进内殿，自己惩罚了她的事情对小路子说了，末了还道：“柳良娣那边你盯着一些就是，她应该不敢再胡乱蹦跶了……至于魏良娣那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你且看紧些。” 小路子微微眯了眯眼，“娘娘放心，有我看着定然出不了错。” 柳清尘竟然敢对沈瑾妍不敬，这禁足抄书的惩罚都轻了，横竖有他在东宫里呢，这接下来的一个月看他怎么整治柳清尘。 第477页 小路子已经打定了主意给沈瑾妍报仇，此刻暂时掩下不提。 也是沈瑾妍太过心善，宫里那些娘娘看着面善，可个个都不是好惹的，若是十八般手段使在柳清尘的身上，只怕让她有苦也说不出。 所以在未来的一个月柳清尘便深刻地体会到了什么是水深火热有苦难言，当然这是后话。 当沈瑾妍的马车到达城门口时，沈瑾怀已经等在了那里，兄妹俩一会合便启程了，丝毫不敢耽搁。 虽然前来禀报消息的人说秦煜受伤并不重，只是眼下还不良于行，所以皇帝陛下特别派遣了太医院的好几位御医随同前往，不管有用没用，备着总是好的。 只是几位御医知道太子妃沈瑾妍也同行时顿觉得自己恐怕没有了用武之地，这位可是连皇帝陛下昏迷不醒都给治好了的人，谁的医术能比得过她? “咱们如今也在路上，太子殿下也在往京城赶，约莫几天就能碰上，小妹你也别着急。”沈瑾怀骑在马上透过窗帘向车里看了一眼。 沈瑾妍正端端地坐着，听了他的话便点了点头，“他只要没有大碍我也是不担心的，只是在想好好地怎么就遇到了伏击，这些人也太大胆了!” “或许是叛贼余孽。”沈瑾怀压低了嗓音，连他都有这种想法别人更不会错漏，只是最后还要查证属实罢了。 “姐夫也跟在殿下身边的，他们俩个应该都没事吧……”沈瑾妍说到这里突然似想到了什么，勐然撩了帘子，“那爹爹他……” 沈崇昭也在河北震灾，她都差点忘记了，一家人里就跑去了三个男人，若是有个闪失让她们这些女眷怎么活? “我也不清楚，所以娘让我跟着来，一则是保护好你，二则是打探爹爹的消息。”沈瑾怀满脸凝重，站在他的角度自然也不想亲人遭受到任何意外，眼下也只能盼望他们吉人天相。 正文 第【435】章相见 前进的马车走得很快，因为他们这一车的人都是为了太子殿下而去，中途自然就没什么歇息，累了饿了就在马车上稍作解决，一路奔忙后终于在五天之后与他们碰了个正着，而这个时候已经跨入了九月末。 初秋已至，天气凉爽，远远的车队停靠在路边歇息。 因为秦煜身上有伤，他们的行程不能快了，只能走走停停以免他伤势復发。 此刻的秦煜正坐在一张躺椅上，躺椅摆在一颗枝繁叶茂的老树下，一旁还有侍卫撑起了凉蓬，他的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人也消瘦了不少，一双眼睛眨也不眨，只盯着手中的已经泛黄的信笺看了又看，这似乎对他来说是极其重要的东西。 “殿下，该喝药了。”陈素伸手递来一碗药，药汁冒着浓浓的味道，热气腾腾的。 感受到指尖的温度，秦煜一口将药汁喝掉，又将碗递迴给了陈素，由始至终他都没有抬起头来，所以也让人看不清他面上的表情。 陈素接过了药碗沉沉地嘆了口气，主子醒来之后就是这副表情了，没什么喜怒，也不爱说话，明明只是被割伤了手臂，那毒他们也控制住了，怎么眼下人都好像变了似的，是在怪他们保护不周吗? 陈素哭丧着一张脸，要怪也是，他们那么多人竟然还被钻了空子，由着那个假扮了河堤工的那堆人行刺成功，虽然最后几乎都被他们给斩杀了，可最后还有一个跳河跑了，所以他们连一个活口也没有，自然不知道这背后的主谋是谁。 “咦，京城里来人了?”陈素的目光转向远处的官道，见着那只队伍迎面飘着的旗帜眉头微微一挑，“竟然是禁卫军的人，好像是瑾怀啊!” 看着那个策马而来的人陈素眼睛一亮，不是他大舅哥沈瑾怀还能是谁? 至于后面跟着的马车他看不到里面坐的是谁，总是那些御医以及照看的人吧。 秦煜听了这话耳朵一动，也向着陈素说话的方向抬起了头，人亦是站了起来。 他的目光有些淡漠，原本粉色的唇角有些干裂脱皮，整个人看起来暮色沉沉，再配着他那一身暗黑色的袍子，说不出的阴郁冷漠。 陈素只回头看了一眼秦煜便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只觉得他家主子亦发威严难测了。 “吁!” 沈瑾怀到了近前勒住了缰绳，马儿前蹄高高扬起后便顿了下来，沈瑾怀翻身下马。 陈素正准备迎过去打招唿，却见着他身后的马车也跟着停了下来，然后一道浅碧色的身影如风一般颳了出来，直接越过他撞进了秦煜的怀里。 “太子妃?”陈素愕然回头，也只能瞧见她的后脑勺，至于那张脸是整个地埋进了秦煜的胸口。 沈瑾怀无奈一笑，又对陈素点头，“她想念太子的紧，咱们到那边说说话吧。”他还想问问自己老爹爹的情况，虽然有秦煜与陈素在应该出不了什么意外，但耐不住家中杨氏担忧啊。 周围的人也渐渐退开了，或是因为俩人相拥的场面太过暧昧，都识相地撇开了头不去看他们。 “你怎么了，伤在哪里了，还疼不疼?”沈瑾妍哪里顾忌得了周围人的眼光，她只想看到秦煜，马车一到就运起了游龙步奔过去，可此刻她抱着的身形如此消瘦，不难想像这段日子他到底有多累。 第478页 沈瑾妍有些心酸地想落泪，果然这太子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我没事。”秦煜举起的手终于缓缓落下抚在了她的乌髮上，鼻尖是那熟悉的芬芳，温温软软的感觉，可个头似乎又长高了些，还有那胸前的绵软…… 原本沈瑾妍是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可她还是来了。 秦煜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只觉得一颗心被胀得满满的。 “还说没事，人都瘦了……”沈瑾妍退开了一步，略有些心疼地将手抚在了秦煜的脸上，见他唇角有些干裂便转身拾起一旁的水壶递了过去，“喝点水吧!” 秦煜笑着伸手，在那一刻他的眼睛有些朦胧，仿佛有两个水壶的光影在他面前闪动，之后便归于黑暗，而他伸出的手恰好与沈瑾妍递来的水壶交错而过…… 俩人都顿在了当场。 “你的眼睛……”沈瑾妍紧紧地攥住了水壶，她屏着唿吸紧张地看向秦煜，明明还是那双深不见底的黑色眼眸，可那里面为什么没有浮动的波光了，为什么变成死水一潭了? “嘘，别说!”秦煜摇了摇头，伸出的手缓缓收回握成了拳头，这才压低了嗓音道：“我中了毒，但毒解了眼睛看东西却变得朦胧，有时候更是一片漆黑……” 这事他没有告诉任何人，甚至连陈素也没能发现他眼睛的问题。 就在刚才，沈瑾妍还没到来之时他将她写来的信纸看了一遍又一遍，即使看不清楚他也能知道上面的字句，一字字都是她对他的爱，他要将这种感觉刻在心里，因为他也害怕，怕他再也看不到她的模样。 “你……”沈瑾妍刚要开口泪水都滚落了下来，她的秦煜是遭了什么罪啊，明明是来震灾的，却出现了这种意外，她情愿那个中毒受伤的人是她。 一国太子，怎么能够是个瞎眼的国君? “别哭了，你再哭我心都碎了!”秦煜伸手温柔地抹干了她的眼泪，又将沈瑾妍重新拥入了怀中，满足地喟嘆一声，“还能抱着你，真好!” 沈瑾妍咬了咬唇，她知道她眼下不能太过伤心，更不能发问，秦煜既然不想让别人知道他眼睛的问题，那么一定是有原因的，她也不会那么傻地说破。 “嗯。”重重点了点头后，沈瑾妍抹干了眼泪道：“我能治好陛下的脑袋，也能治好你的眼睛，你让我多研究一阵，一定可以好过来的!” 沈瑾妍对自己有信心，连师傅都曾经说过她是医道的天才，任何困难在她眼中都不是困难，更何况是为了救秦煜，不信也得行! 虽然说她不介意秦煜今后是否看得见，但他是那么一个惊才绝艷的人，怎么能余生做个瞎子呢? 连她都不允许! 正文 第【436】章回程 既然和秦煜会合了，两只队伍都不再停留往京城迴转。 沈瑾妍将秦煜拉上了自己的马车，为了不让他的眼睛问题暴露，连紫鸳都坐上了身后的马车。 有她在这里，几个御医也不好班门弄斧，再说没有太子殿下传召，谁这么不开眼地凑上去? “让我看看你的眼!”沈瑾妍压低了嗓音，把秦煜按坐在软席垫子上，他双腿盘膝，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任由她摆弄着。 在他感觉到自己的眼睛出问题时，他一直是防备着的，虽说他是被那些混入水堤工的人给伤着的，可焉知道他们没有内鬼和同盟? 所以秦煜很小心，小心地没有让任何人发现他的异常。 沈瑾妍伸手把上了秦煜的手腕脉搏，从脉向看是没有什么异常的，她又脱了秦煜的衣袍，将手臂的伤口露了出来。 伤口不算深，甚至已经开始结疤了。 这个时候她总不能将伤疤给挑开看里面的肉色吧? 沈瑾妍摇了摇头，又为秦煜理好衣襟，视线不经意间落在他白皙的胸膛上，他的胸膛有些纤瘦，但在她的手掌的挤压下又能感觉到一股蓬勃的生机和力量，这是练武之人都具备的吧? 她一时之间走神了，直到秦煜略显得粗重的喘息声在她耳边响起，沈瑾妍才惊愕地抬头，瞬间便被他吻上了双唇。 感觉到视线一阵旋转之后，沈瑾妍已经被他压在了长长的软席垫子上。 他的亲吻随即落下，轻舔、啃噬，似乎带着诉不尽的缠绵与思念。 沈瑾妍甚至还伸手抗拒了一下，接着便在他的热情中化成了一滩水，只能任由秦煜予取予求。 一番亲昵过罢，沈瑾妍紧紧地抱住了秦煜。 头顶上是青色的车顶帷幔，耳边是他微微的喘息平復声，她甚至觉得有些不真实。 “傻了?”秦煜却升起了逗弄她的心思，亲亲在沈瑾妍唇角啄了又啄。 “别闹了!”沈瑾妍一手捂住秦煜的嘴唇，又感觉到他的舌尖在她掌心轻轻撩动，痒得她呵呵笑了起来。 俩人笑闹了一阵，沈瑾妍这才揪着秦煜说起了正事。 “你当时说是中毒了，是哪个大夫看的，可有将他带着一起?”沈瑾妍想了解秦煜当初所中的是什么毒，或许是毒素影响了他的视神经，那么只要解毒了他的眼睛就会好起来。 若是当初的那个大夫能够知道秦煜中了什么毒最好，不然她就只能抽取点他的血液来试验分析。 第479页 “当地的赤脚大夫，不过解毒的手法还是不错，我一併带回来了的。”秦煜点了点头，这些关键人物他怎么会错漏，只是他当时受伤毒发没有留下一个活的犯人来审问，不然也能知道这背后之人到底是谁。 不过看这些人的提剑手法倒觉得有几分熟悉，他好似隐隐在哪里见过…… 也就是那一走神的功夫他才会被人划破了手臂，仅仅只是那一下他便知道自己中了毒，头晕目眩不能自探，接下来再醒过来时眼睛便出了问题。 “行，到时候我好好问问他，总要尽快地治好你。”沈瑾妍点了点头，片刻后似想到了什么又勐地抬头问秦煜，“我爹呢，是不是还在灾区，他有没有事?” “岳父大人无妨，那一日我在堤口，他在堤尾，那些人是冲着我来的，他很安全。”秦煜说完便皱眉深思起来，这些人的目标很明确，就算丧命都要置他于死地。 是谁那么恨他?恨不得杀了他? 仅仅是因为他这个人，还是他太子的身份? 若说他从前在大理寺办案倒是得罪了不少的亡命之徒，若说他这个横空出世的太子挡了谁的道，那能够怀疑的人就太多了。 一一排查之后也不能确认，因为他根本没有证据。 “爹爹没事就好。”沈瑾妍这才松了口气，又想起沈瑾怀是为了看望沈崇昭而来，少不得还要再往那边走上一遭，便道：“如今咱们汇合了，我哥怕要和咱们分道扬镳去爹爹那里，回头再跟上咱们。” “他自去就是，无妨的。”秦煜摆了摆手，这次很准确地便将沈瑾妍拉进了怀里，他能够看到她的一个轮廓，但看不清她的模样了，这个时候他甚是怀念她从前那些小女儿的娇态，只是一个皱眉一个噘嘴都让人无限怀念啊。 看着秦煜一瞬间落寞的表情，沈瑾妍不由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胸口，“你放心吧，我会治好你的，若是治不好……大不了今后我就做你的眼睛!” 她是安慰秦煜来着，也是不想他低落起来。 秦煜很坚强，在人前面前得更是与往常没两样，但只有她看得到他内心的彷徨和无助，所以更加坚定了她一定要治好他的决心。 “好，你就是我的眼睛。”秦煜牵了牵唇角，长嘆一声。 他眼睛的事情怕是瞒不了多久，但尽量地拖着吧，能拖一天是一天，不然若是他传出什么事来，恐怕京城的局势又会动盪起来。 而这也是他不愿意看到的事。 接下来的几天他们没急着赶路，又因为要顾忌着秦煜的身体所以走得慢了一些，等着到达京城时已是九月中旬了。 “你先回东宫里待着，我去见见父皇再回来歇息。”秦煜捏了捏沈瑾妍的小脸，这几天有她陪在身边他很安心，要说这个世间上他最信任的人恐怕就只有她了。 “那你小心些，注意你的……眼睛。”沈瑾妍也怕有其他人看出异常，不由小心地提醒了秦煜一声。 “我知道了，乖乖等我回来。”秦煜捏了捏沈瑾妍的小脸，又在她的小声提醒下上了软轿。 等着他走远了，沈瑾妍才收回了目光，一转身几个御医都一股脑地凑到了她的跟前来，涎着脸笑道：“太子妃娘娘，您看陛下让咱们来给太子殿下看看，这脉也没把着，回头不好交待啊……” 沈瑾妍笑了笑，“几位大人不用这般小心，殿下已经去面圣了，这事自然会和陛下说明的，他的身体就由我来照看着了，陛下不会怪罪你们的。” 听沈瑾妍这一说，几位御医这才放下心来，向她行礼后便一一退了下去。 正文 第【437】章适应(1) 太子殿下回宫的消息第一时间传到了东宫，是以沈瑾妍回到宫里后便见到了列队相迎的宫中侍女太监。 小路子站在前头，另一旁还站着翘首以盼的魏翩翩，似乎瞧见只有她一人回来还有些失望的模样。 沈瑾妍淡淡地抿了抿唇，双手交叠放在胸前缓步向前。 “娘娘安好，娘娘万福金安!”小路子带头喝了一声，接着便是一片乌压压的人跪倒在地，那齐声问安的声音倒是响彻了东宫内外。 沈瑾妍站定抬手，“起吧!”小路子伸出了胳膊，她顺势搭上了他的手臂往寝殿而去。 魏翩翩有些不甘心地追了上来，花蝴蝶一般地问道：“姐姐，怎么没瞧见殿下啊?”说罢还伸长了脖子向后望了望，似乎极想看到那位传说中风神俊郎的人物，那可也是她的夫君。 沈瑾妍扫了她一眼，道：“殿下去陛下那儿了，若他回来得空了自会召见你们的，先退下吧!” “是……”魏翩翩拖了个长长的尾音，显然沈瑾妍的回答并不让她满意，但她能有什么办法呢，难不成学柳清尘一样同太子妃叫板? 她还没觉得自己有那么大的脸。 更何况柳清尘就因为这事还吃了挂落，等到她想见太子殿下只怕也要等着禁足令解开之后了吧。 而在这之前就是她的机会。 想到这一点，魏翩翩唇角闪过一抹笑意，看向沈瑾妍远去的背影裙摆一转便转身离开了。 长长的奔波后便是一身的疲惫，沈瑾妍回到寝殿泡了个热水浴，便听小路子汇报着这半个多月以来的东宫的情况。 第480页 “魏良娣倒是没怎么走动，一直呆在她的寝宫……倒是柳良娣娘家有人来探望，我也不好拦着阻着，但一月禁足未满她也不敢出来的，所以宫里还算是平静。”小路子拂尘一扫端然地站着，若不是他年纪太轻，倒还真有那么一点仙风道骨的架式。 沈瑾妍点了点头，想到秦煜的状况心情仍然有些沉重，又吩咐小路子，“将我的那些医书都搬过来，我要看看。” “太子殿下果真有恙?”小路子吃了一惊，不是都说太子殿下只是小受伤吗，怎么他家主子回来还是这副紧张担忧的模样，难道真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伤? 沈瑾妍看了小路子一眼，缓缓摇头，“表面上看着是没什么，但他中过毒……不知道之后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我先防备着总没错的。” 她终究没有告诉小路子实情，虽说她相信他，但事关秦煜……还是要谨慎些来得好。 所以沈瑾妍又嘱咐他道：“这事不要大张旗鼓，我不想让别人也知道。” “嗯。”小路子重重点了点头，看着沈瑾妍有几分疲倦的模样便道：“娘娘，您好生歇息，我先下去安排了。” “你去吧!”沈瑾妍摆了摆手，等着小路子离开后她便窝在了软榻上，却不想这一窝就真的睡了过去，直到一双清冷的手将她怀抱住，这才有些迷濛地扭动了起来。 “什么时候回来的?”熟悉的气息将她环抱着，沈瑾妍即使不用增眼也知道是秦煜，又往他怀里拱了拱，待触到他微湿的长髮才增开眼睛看了看。 此时的秦煜穿着一身绣竹叶青的长袍，半湿的头髮没有束起，在脑后披散着，一滴滴水珠顺着发尾滴落在她的脸上，沈瑾妍瞬间便醒过来。 “怎么不擦干头髮?”沈瑾妍嗔怪地看了秦煜一眼，也不知道他是否瞧得见自己的表情，顺手便将他按坐在软榻上，取了条棉布巾给他擦着头髮，一边问道：“你去陛下那里……他是否看出了端倪?” “没有。”秦煜缓缓摇头，唇角微微抿着，“除了你，这世间上还有谁看得出来?” 就算他没有刻意地表现出来，沈瑾妍也能第一时刻发现，再说对她，他从来不想隐瞒什么。 “你就贫吧!”沈瑾妍好笑地看着秦煜，等擦干了他的头髮又跪坐在他的跟前，伸手的手指在他跟前晃了晃，“这是几根手指，看得清吗?” “有模煳的光影……”秦煜闭了闭眼，再增眼便已经是漆黑一片，他摇了摇头一脸木然，“眼下全部看不清了。” 这段日子他已经习惯了，也慢慢地在适应，若是后半辈子再也看不见了，恐怕他遗憾地也只是看不见沈瑾妍的脸。 记忆中都是她娇俏可人的小姑娘模样，那今后长成后的风韵他也看不到了吗? 秦煜垂着的指尘微微收紧。 到底还是有那么几分不甘啊! 沈瑾妍的面色有些忧伤，不过片刻后她又振奋了起来，捧着秦煜的脸亲了亲，“没关系的，我会治好你的。”今儿是她太累了睡过头了，明儿个就把书拿来翻翻。 那个随行的赤脚大夫她也问过，当初他只怕是误打误撞地解了秦煜的毒，阻止了他伤口的恶化，眼下伤口都长好了，根本看不出来曾经被毒液侵蚀过。 但沈瑾妍却觉得那种毒素一定还存在，不然怎么会影响到秦煜的视觉神经。 再说有人要暗杀，用的不该是那种见血封喉的毒药吗? 若是毒轻了，那暗杀的效果在哪里? 这背后之人的心思倒是值得深昧。 不是想一举杀了秦煜，而是要折磨他，让他痛苦吗? 会是谁那么恨秦煜? 沈瑾妍想不出来。 “嗯。”秦煜淡淡一笑，又牵起沈瑾妍的手，“咱们用膳吧。” 桌上早已经摆好了碗筷，沈瑾妍不想别人看出秦煜的不同，遂将侍女都遣了出去，连小路子也没让他留在这里，只余下俩人过起了二人世界。 秦煜眼睛看不到，那她就是他的眼睛，她能够餵他吃东西。 起初秦煜还是有几分抗拒的，但在沈瑾妍循循善诱之下便也妥协了，只是吃过几口之后他还是要自己来，若是这眼睛一日不好，他总要适应下去。 沈瑾妍也明白这个道理，脸上的笑意也淡了几分，将筷子搁进他的手里，看着他自己摸索。 正文 第【438】章适应(2) 一顿饭比往日吃得更慢更久，甚至中途秦煜还打翻了一碗汤，汁水溅了他一身，他只是默默地擦拭后才站了起来，嗓音清冷，“我去净房换身衣服。” 沈瑾妍默默点头，没有跟去。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眸中却是化不开的心疼。 她知道秦煜的自尊开始受不了了，虽然他表现得无动于衷，可她能够感觉得到，他的心在一点点地动摇。 “我要加快时间了，不能再耽搁下去!”沈瑾妍叫来侍女将桌上用过的晚膳给收拾了，自己则抱着小路子给她搬来的医书一本一本地看了起来。 净房里，秦煜原本还用湿帕子一点点地擦着衣服上的汤汗，可片刻后手中的帕子却被他狠狠地砸进了水盆里，水花四溅，湿了他脚下的软底布鞋。 第481页 秦煜发泄似地将身上的衣服全部撕碎，长条的衣服碎片落了一地，可他的眸中仍旧是一片清冷。 他握了握拳头，却感觉到一阵无力。 今后他就是个废人了吗? 一举一动都要沈瑾妍操持帮助，那他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他是太子，恐怕也是天底下最可笑的太子吧? 一个瞎子! 他原本是想要努力适应的，可适应起来的效果却那么差，连他都有些厌烦自己了。 秦煜知道他该相信沈瑾妍的，毕竟她的医术承自鹤老，是那般得出类拔萃，比起太医院里的老古董来说，她勇于创新和尝试，她一定可能找出治好他的方法。 他没有告诉沈瑾妍的是，当他面圣时，皇帝陛下因为担心他的身体状况还让御医给他现场诊治了的，可御医说他身体无碍只需静养即可。 当时他心里就只有冷笑，他知道这些人看不出来，若不是高深的毒，那人人都可以治好他。 高深的毒…… 秦煜眉头微锁，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平王。 他抢了原本属于平王的东西，平王那么苦心孤诣地想要得到的东西，对如今的他来说却是唾手可得。 平王是有理由恨他的。 毕竟也是他亲手破败了平王的阴谋，让平王最终与皇位失之交臂。 所以，平王做不了的位置，他也别想吗? 秦煜冷笑一声。 平王做不上皇位那只因为他是皇帝陛下的弟弟，可他却是皇帝陛下的儿子，子承父业，难道不应该吗? 当然，或许还有另一个可能。 这个世间上巴不得他去死的人还有敬国公府那一家子，只要有他在的一天，唐家人就如履薄冰，就怕那把悬在头上的剑在不经意的某个时刻就对着他们重重挥下，斩出一地的血腥。 但是他了解敬国公，若是能出手一击毙命就绝对不会对他心软。 所以这背后的黑手才更加扑朔迷离。 秦煜在净房里呆了多久沈瑾妍没有算过，只是再听到他出来的脚步声时她手中的医书已经翻看了一半了。 她抬头看向他，顿时一脸愕然。 谁能告诉她，这好好的衣服穿在身上，怎么在净房里转了一圈秦煜就光着身子出来了? 当然亵裤还套在他腰上，可那没有一点赘肉的健硕胸膛展示在眼前，特别是腹部形成的那块壮分明的肌肉，沈瑾妍不知不觉得便看花了眼，连手上的医书都被她给搁下了。 “衣服呢?”沈瑾妍趿鞋下榻慢慢地走了过去，一双小手诚然地搭在了他的胸前。 “打湿了被我脱了。”秦煜面不改色地回答道，等撕碎了衣服他才发现他并没有拿换洗的，此刻只能光着出来，不过他们是夫妻早就彼此果呈相见，他还害羞什么? “喔。”沈瑾妍点了点头，小手在他的手上游走着，她绝对不是故事想要挑逗，只是这身完美的肌肉总觉得不摸摸对不起自己啊，算是犒劳她刚才的辛苦吧。 就着油灯她看得眼睛都花了却还没找到一点眉目，看来今晚她还要挑灯夜战。 秦煜面色紧绷着，他低下头也只能看到身前那个模煳的影子，可那双游走在他周身的小手就像蛇似的滑不熘秋，让他原本有些抑郁的心情跟着她的动作泛起了起伏的波涛。 “睡觉去!”秦煜勐地擒住了那一双小手，他的嗓音微微有些沙哑，暗黑色的眸子直直地盯着她，那仿若深潭一般的眼眸仿佛望不到底，让人沉溺深陷。 沈瑾妍好不容易才拉回了自己的理智，又把他往床榻那边带去，“你先睡，我再查会书看看。” “不，一起睡!”秦煜不由分说地抱住了沈瑾妍的腰，一个用力便将她高高举起放坐在了床沿边上，跟着欺身而上将她完全包围。 “别，我还点着灯呢，待会烧了书怎么办?!”沈瑾妍心急地想要起身，秦煜却不让她动弹，只见他回身一弹，手指中的劲气直直地射向油灯。 “噗”的一声轻响，少了那一点淡色的桔光，整个内殿瞬间归于沉寂。 只有窸窸窣窣的脱衣身响起，沈瑾妍反抗无力，不一会儿就被秦煜给完全剥光了。 虽然知道黑暗里俩人也看不见什么，即使点着灯恐怕他也是看不清楚的，但沈瑾妍依然是一脸羞涩地蜷缩着身子，将自己包成了一个蛹。 “傻丫头，以为我这就没办法了?”秦煜呵呵一笑，手臂一扬身后墨发飞舞，有星亮的光芒透过窗户映照了进来，沈瑾妍适应了光线后抬头看他，只觉得今夜的他说不出的邪魅张扬，仿佛压抑的恶魔得到了释放，而他就是主宰的君王。 而事实也正如沈瑾妍预料的一样，这一夜她觉得嗓子都叫破了，可抗不住秦煜的热情与索取，他仿佛不知疲倦一般将她翻来叠去，在她身上留下了大大小小细碎的吻痕，从脖颈一直延伸到了脚踝，他几乎吻遍了她周身的每一寸肌肤。 沈瑾妍只觉得灵魂都在颤慄，最终在极度的舒爽包裹中沉沉睡去，脑海中只留下一句话：这下除了圆房，他们该是什么都做尽了! 正文 第【439】章争宠(1) 第二日再增开眼时秦煜仍然在她身旁，沈瑾妍眨了眨眼再眨眼，待明白这不是做梦后整个人又朝他怀里拱了拱，她差点忘记了他已经回到了她的身边，如今怕是有好长一段时间要休养在东宫了。 第482页 “醒了?”秦煜大手一捞便扶住了她的杨柳细腰，手指捏了捏沈瑾妍腰上的软肉，唇角不由扬起一抹笑来。 昨晚是他太放纵了，他似乎想要将身上多余的精力都发泄在她身上，这样他才不会胡思乱想。 “嗯嗯。”沈瑾妍乖乖地点了点头，实在是昨夜被秦煜折腾得太过，她早已经缴械投降，此刻再被他撩一撩的她都再升不出半点旖旎的心思，就想窝在他怀里赖懒床。 临近九月下旬了，天气不再炎热，早晚都有些清爽宜凉，秦煜的体温又是那种淡淡的温热，不烫手，夏日里还有一股凉爽，所以她睡觉的时候都喜欢抱着他。 “咕咕咕咕……” 肚子不合适宜地叫了起来，沈瑾妍微微有些红了脸，她都忘记了体力活动之后该补充能量，这都一夜未进食了。 “起来梳洗用早膳。”秦煜宠溺地搂了搂沈瑾妍的肩膀，她应了一声这才撑坐了起来。 随着她这个动作，原本盖在身上的丝被滑落了下来，露出她精緻的蝴蝶以及…… “啊!” 沈瑾妍惊叫一声，赶忙将被子拉了上来遮住自己的胸前，再转头看秦煜时他的目光已是带着几分戏嚯，“你全身上下哪里我没瞧过……不过嘛那儿确实长了些肉，感觉不错!” 沈瑾妍：…… 这算是夸奖吗?好想打他怎么破? 虽然秦煜看不清楚，可不妨碍他用手感知，就胸前那一片已经不知道被他揉搓了多少遍，毫不夸张地说他比她都还了解。 沈瑾妍已经无力吐槽，只能拖着酸痛的身子下了床榻，往净房梳洗一番后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又侍候着秦煜收拾整理了一番。 眼下不想他的眼睛问题暴露，也只能她辛苦一点亲自照顾秦煜。 这早膳摆上桌也快临近中午了，沈瑾妍挑挑拣拣地用完后便听小路子在外禀报导：“殿下、娘娘，魏良娣在外求见。” 沈瑾妍倒是不以为意地擦了擦嘴，又看了秦煜一眼才道：“总要让她见见你的，不然心里不甘。” 至于柳清尘就等着她禁足之日满了再说。 秦煜微微皱眉，片刻后却是点了点头，“随你。” 那些女人的名字他都没记住，只要不是沈瑾妍谁在他跟前都是一样的。 “宣她进来!”沈瑾妍挥了挥手，立马便有侍女进来收拾桌上的碗盘，小路子也领着魏翩翩进了殿内。 魏翩翩刚进来就跪倒行礼，“臣妾见过太子殿下，见过太子妃姐姐。”说罢抬眼一脸委屈的模样，别说她这小模样看起来倒有几分我见犹怜的感觉，可眼下的秦煜根本看不见，即使看见了也欣赏不来，所以她註定了白费了心思。 见自己的作为并没有引起秦煜的注意，魏翩翩心里暗自腹诽了几句，又大着胆子道：“刚才臣妾本来要进殿里侍候殿下和姐姐的，可小路子公公偏说不能打扰，臣妾在殿外可等了好久呢!”说罢又拿眼尾风扫向秦煜。 这时的秦煜才抬头向声音的发源地看去，他的眼中照旧只是一片模煳的光影根本看不清魏翩翩这个人，只是那甜到发腻的声音让他本能的不喜，一双浓眉微微蹙起。 魏翩翩这才看清了秦煜的长相，果然和外间传闻相似，又清冷又俊俏，眉宇间带着天生的贵气和威严，让人想要亲近的同时又不由自主地产生畏惧。 听说昨夜太子是在太子妃这里留宿的，明明沈瑾妍还未及笄不能圆房却这样霸占着，她的心里就不会不好意思? 魏翩翩的心里便对沈瑾妍生出了几分不满。 太子是整个东宫里所有女人的希望，将来她一生的兴衰荣辱都要系在这个男人身上，她怎么能不多点心思? 也幸好柳清尘如今不敢往眼前凑，不然太子妃又给安个不服管教的罪名，只怕今后想见太子就更难了。 魏翩翩说完这话便一直等着看他们的反应，却发现太子与太子妃压根没将她的委屈放在心上，甚至小路子站在旁边还一脸嗤笑地看着她，活像她是个唱大戏耍宝的。 魏翩翩顿时感到一阵尴尬。 沈瑾妍娇笑着抚了抚秦煜的手背，见他会意地翻转了掌心，便将自己的小手放了进去，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一般亲昵自然。 秦煜仍然是那副冷淡的表情，但任谁都能瞧得出来他态度中对沈瑾妍的宠溺，这是别人比不了的。 魏翩翩瘪瘪嘴，心里有丝酸酸的感觉。 她觉得自己是真傻，没事来看他们夫妻秀恩爱吗? 平白给自己心里找不痛快。 可那也是她的男人啊，若是太子给分出一半对太子妃的心来对她，恐怕她也知足了。 不过一看就不可能。 魏翩翩觉得有些歇菜。 沈瑾妍虽然不知道魏翩翩的心理活动，不过瞧她那忽变忽闪的目光以及有些泛酸的表情便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 良娣虽然是皇帝陛下安插进来的，可也要秦煜自己接受，若是他不待见她们，那她也没办法是不是? 而且他们之间倒真不是随便来个人都能够介入的。 沈瑾妍与秦煜旁若无人地你侬我侬了一番，似乎才忽然想起了仍然跪在地上的魏翩翩，不由笑道：“魏良娣还有事?” 第483页 “没……没了。”魏翩翩干笑一声，揉着有些发酸的腿慢慢站了起来，试探道：“殿下，那臣妾就告退了?”说罢一脸希冀地看向秦煜，那模样说不出的可怜，仿佛秦煜真点一下头她都要哭出来似的。 谁知秦煜只是冷漠地摆摆手，“退下!”便再吝于多说两个字。 等着魏翩翩哭丧着一张脸离开后，沈瑾妍先绷不住笑开了，原来这才是对付魏翩翩最好的方式啊，秦煜整个过程中就只有两个字，而魏翩翩那表情已经达到了生不如死。 正文 第【440】章争宠(2) 谁说冷漠不好用来着，秦煜这样的足以冻死一波人了。 太子殿下虽然没有传出过什么不好的风评，但只这一脸生人勿近的模样就让她笑开了怀，看来秦煜还是冷着面好，这样想要亲近他的人就自动退避三舍。 看罢之后沈瑾妍又与秦煜说起了柳清尘，“柳良娣前些日子顶撞了我，我罚她禁足一个月。”这也解释了为什么魏翩翩前来拜见而柳清尘不见人影。 沈瑾妍本来也没准备特意与秦煜说的，眼下只是略微带一带。 谁知秦煜听了后却是眉头深皱，“顶撞你罚一个月太轻，再加两个月。”这话是对着小路子吩咐的。 小路子听后拂尘一扫，喜滋滋地应了一声，“谨遵殿下之命，奴才这就去传话。”说罢恭敬地行了一礼便退了出去。 沈瑾妍在一旁看得好笑，手指却是顺着秦煜的手腕往上一爬，抚在了他的心口，人也凑近了些，吐气如兰道：“你这是为我出气呢，还是给我树敌?” “管那么多干什么，你若不愿意见着她们，就将她们长久地禁足好了。”秦煜双臂一揽便箍紧了沈瑾妍，埋头便吻上了她的唇，对这小妮子的味道他是越来越喜欢的，甜丝丝的就像蜜糖。 原本他是不爱吃甜食的，但自从有了她后，他倒是爱上了这样的滋味。 “呵呵……”沈瑾妍掩唇轻笑，似乎秦煜所说的话取悦了她，于是她仰头凑上了那张淡粉色的唇瓣，不遗余力地吻了上去。 而在柳清尘的偏殿里，听了小路子传来的旨意，她“噗”得一声便折断了一根竹毫，接着面无表情地抬头问道：“太子真这么说?” 她大力地捏着已经断掉的竹毫，虽然面上表现得风清云淡，但隐隐跳跃的眉尾却泄露了她此刻并不平静的心思。 “当然是真的，难道奴才还敢假传太子的旨意不成?”小路子呵呵笑了一声，扫向柳清尘的目光中带着几分轻蔑。 任你是阁老千金又如何，得罪了他家太子妃娘娘就该是这下场。 “知道了……”柳清尘面色沉沉，她抬起了宽大的袖摆，袖摆松松垮垮的，她身形本就不胖，如今却日益消瘦，追根究底还不是眼前这人害的。 想到这里，柳清尘不由狠狠地剜了小路子一眼。 沈瑾妍走后，他这个奴才倒是万分遵从她的旨意，不仅禁了她的足，甚至还在生活饮食中磋磨她。 她明明不爱吃辣，却两天一小辣三天一大辣，可因着厨房是小路子亲自掌管着的，就算她塞银子别人也不敢要。 她就被生生折磨了这么一段日子，以至于她现在看到辣就想吐，哪有胃口吃得下去，人也亦发地瘦了。 “柳良娣还有什么要奴才传达的话吗?”小路子对柳清尘敌视的目光视而不见，他同样的也不喜欢这个女人，表面清高内心毒辣，谁娶了谁倒霉! “有。”柳清尘深吸了一口气，才缓声道：“替我谢过殿下，清尘受教了，今后必不敢再不敬太子妃。” 柳清尘忍了又忍，拳头紧握，任凭自己的指甲在掌心戳出道道血痕。 从前在家里她哪受过这样的委屈，可如今的她不敢说也不愿意说，宁可将这份苦吞到肚子里去，也绝对不让这些人笑话她。 她原以为太子殿下回来之后情况会有所转变，可不是的，甚至还更糟糕。 难道太子与太子妃真的伉俪情深? 不，她不相信! 沈瑾妍是个还未长开的小豆苗，她能懂些什么? 柳清尘相信只要太子看到她就一定会改变心意的，她只是差了那么一个机会而已。 恐怕魏翩翩已经去献媚太子了，就是不知道结果怎么样? 柳清尘心思翻转这间只听小路子淡笑着说道：“既然柳良娣已有悔改之意，奴才一定将您的话带到。”说罢拂尘一扫，再不愿多看柳清尘一眼转身离去。 等着小路子的身影消失不见之后，柳清尘才像发了疯似地勐地将桌案上已经抄写的纸张砚台扫下了地。 “砰砰”几声脆响，原本上好的砚台碎成了几块，侍女在一旁看着却不敢相劝，只能将头埋得更低，不去看自家主子发怒的模样。 “好，你们都欺负我，你们都联手作贱我，我不会让你们好过的!”柳清尘咬紧了牙，一双拳头握得“咔咔”作响，将满腔的恨意都转化在了沈瑾妍与魏翩翩身上。 太子殿下如何会厌弃她，他们根本没有见过。 一定是沈瑾妍在他跟前说了什么，噁心的小人，在她面前表现得一脸无碍，实则心胸狭窄! 还有魏翩翩那贱人，当时若不是她怂恿着自己也不会被罚禁足，最先见到太子的应该是她! 第484页 柳清尘发泄了一阵觉得心理好受多了，挥手让侍女收拾了满地的狼藉，又重新取了纸笔开始抄写女则，只是如今的她绝对不会再那么沉不住气，她也要好好想想接下来的路她应该怎么走才是。 而这厢沈瑾妍听了小路子的回禀不由笑了，“她倒是低头了，就是不知道这心里服不服气……”一顿后又留下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来，“这就只有柳良娣自己知道了。” “你下去吧!”沈瑾妍“噗”得一下合上了医书，这书她看了不少，但真正的实际操作还需要另一个人的配合。 想到这里，她提着药箱便去书房里寻秦煜了。 秦煜虽然不能视物，但这并不妨碍他在书房里听着下属们的汇报，有关灾区的情况，有关朝堂政务，其实他一点也没有落下。 他天生记忆过人，就算不用纸笔写下，他还能记在心里，如此反覆推敲琢磨其实印象还更加深刻。 正文 第【441】章研究(1) 守在书房门口的是陈素以及两个龙牙卫，秦煜遇刺之事让他们都加大了警惕，如今虽然身在宫中仍然不能放松戒备，也自己用他们自己的人才能放心。 “姐夫。”沈瑾妍提着药箱而来，远远地就给陈素打了招唿，他们几人也行了礼，口中称道：“太子妃。” “姐夫，你不会回京后还未回家看过姐姐吧?”沈瑾妍睨了陈素一眼，他这身衣服似乎和回京那一日穿的一样啊，还是这样的衣服统共就有几身? 陈素愣了愣，旋即无奈摇头，又往书房里看了一眼压低了嗓音道：“太子如今的情况很不一样，我怕离开他身边情况会有变……” 沈瑾妍听后微微扬眉，旋即深深地看了陈素一眼。 即使秦煜没有将他眼睛的情况告诉给陈素知道，这个陪伴他多年的属下却还是敏锐地发现了他的不同，甚至不敢掉以轻心，也不敢轻易离开他身旁。 这份忠心让她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可想着沈家西院里还住着大着肚子的沈瑾姝，沈瑾妍的感动一时之间又沙弥于无，不由数落起陈素来，“我姐还大着肚子呢，你快回去陪陪她，太子那边由我去说。”然后又转头看着两个龙牙卫，“你们也都是娶了媳妇的吧?” 两个龙牙卫愣了愣旋即点了点头，便又听沈瑾妍吩咐道：“没娶媳妇的多安排几个来值守，至于娶了媳妇的轮着来，你们媳妇也盼着你们回家呢!” “娘娘恩典!”两个龙牙卫顿时感动得热泪盈眶，太子妃果真是他们的亲娘咧，不，是比他们的亲娘还更关心他们的人，那是他们的再生父母好不好? “行了，姐夫去安排吧，别都一直杵在这了。”沈瑾妍又招唿了陈素一声，这才提着药箱径直入了书房，能在东宫里横冲直撞没有戒备的也只有她了。 秦煜从桌案上抬起头来，他一直在想问题，但也没有忽略书房外的对话，此刻不由对沈瑾妍招了招，“过来!” “来了!”沈瑾妍轻车熟路地走了过来，手中药箱搁在了桌案上发出“砰”的一声轻响，足以见那重量不轻，可她提起来也不算费力。 秦煜却挑了挑眉，看着眼前黑漆漆朦胧的一大块有些疑惑，“你这是要……” “取你的血!”沈瑾妍咧嘴一笑，可是秦煜看不见她此刻呆萌的模样，她顿时觉得有些无趣，这就像要找个人互动可对方完全无法理解你的意思，这场独角戏真不好唱下去，所以她要更快地治好秦煜的眼睛。 “喔，取吧。”秦煜长长唿出一口气来，也不知道是为了这终要到来的一刻感到放松和释然，还是对未来的不确定和茫然。 若是连沈瑾妍也治不好他的眼睛，这天底下他还能仰仗谁? 鹤老吗? 可这老傢伙行踪成谜，如今连好不容易在璞沱山开创的山谷他都不回了，还有谁找得到他的下落? “原本只想取你一点指尖血的，又怕血不够多，我还是在你手臂上的血管里取血吧，这样多些。”沈瑾妍从前便让人做了一套空心的针筒，这样便于她抽血研究，虽然真正被她抽过血的人也没几个，研究的就更少了。 看着奏煜坦然地伸出了一只手臂，她又动手将他的袖管卷高，看着他白皙皮肤上的青色脉络，她微微凝神，摸着那条凸起的血管便扎了下去。 “疼吗?”针头扎下，看着秦煜眉都没有皱上一下，沈瑾妍不由心疼地问了一声，她已经很小心了就怕扎疼了他，此刻见着管子里被抽出来的鲜红的血，她心里还是有些不好受。 “不疼。”秦煜淡漠地摇了摇头，他曾经受过的伤重多了也没叫过疼，如今被这针扎还不就像蚂蚁咬似的，若不是沈瑾妍问他，他真是一点感觉都没有。 “那你忍着，我很快就好。”沈瑾妍只抽了一管血便作罢，一是这里没冷冻条件无法长时间保存，二是研究也够了，若是还需要的话便让秦煜再献一管血。 秦煜：…… 他没有喊疼好不好? 虽然是这样的心理活动，但他看向沈瑾妍的目光却带着一丝笑意，连那颗冰冷已久的心都是暖暖的。 只有一个人真地在乎你，才会连你的一点小疼痛都会觉得心疼吧。 第485页 “好了。”收好了取出的血，沈瑾妍合上了药箱，原本她也是想培养着紫鸳来做药童的，打个下手帮帮忙倒也是行的，但对上秦煜只能她自己来，交给谁她都不放心，连药箱都自己提得紧紧的。 秦煜的手也跟着握住了药箱的把手，一提之下却感觉到了另一股拉扯的力道，他不解地向沈瑾妍看去，“我帮你提，咱们一道回去。” “喔……”沈瑾妍这才赧然一笑，她刚才就是那么下意识地护住了药箱，因为她知道这管血很珍贵，却没有想到秦煜要帮着她提，又问他道：“不在书房呆了?” 秦煜回府后要到书房里做做样子，至少不能轻易让人看出他眼睛的问题，从这一点来说他表现得很好。 所以宫里的人便看到太子妃照例出询问诊后与太子相携相扶着回了寝殿，那样温馨的画面真是羡煞了无数人也。 当然这样的实时新闻也传播到了柳清尘与魏翩翩那里，两位良娣却是表现不一。 魏翩翩化嫉妒为食量，狠狠地多吃了两碗饭。 她本就是府中庶女若不是被魏博挑中也不能从众多姐妹中脱颖而出，从前她在定北侯府过惯了朝不保夕的日子，所以她从不挑食，每顿都将自己餵得饱饱的，因为她不知道吃了上顿还有没有下顿，所以不管厨房里送来什么菜色，在她这里都会被清盘。 而柳清尘因为吃不惯辣食，如今更是看一眼就倒胃口，只喝了一碗清粥加小菜，而听到这个消息后更是气得连清粥都吐了出来。 正文 第【442】章研究(2) 太子与太子妃如此恩爱，在东宫甚至与整个皇宫中都传出了一段佳话。 皇后娘娘有些感慨，曾几何时她与皇帝陛下也有恩爱的时光，可自从她的孩子没有了，那些温情亦不再，俩人之间只剩下相敬如宾的客套与疏离。 其实她也想过有秦煜这样的儿子，可他的母后却不是她自己。 当然，她现在亦是秦煜名义上的嫡母，可意义却是不同的。 “若是他们能早日生下个孩子，或许我能给他们带。”皇后娘娘如是地对身旁的侍女说道，她如今修身养性，却不是没有留意到宫廷的变化。 在秦煜没有身为太子时俩人便是合作关系，如今也不妨碍她投诚，她真的很看好秦煜。 这孩子聪慧内敛，有心机有手段，以至于如今能爬到这样的高位，他靠的不是别人，而是他自己。 皇后娘娘原本觉得太子妃没有一个有力的娘家，这对秦煜来说不是个好事。 但从如今杨相爷渐渐插足内阁之事，甚至隐隐也与柳阁老争锋之举，这让她又看到了希望。 作为太子妃的外祖父，杨相爷帮的是谁一清二楚，只可惜他年纪大了，不过只要再撑几年沈杨两家的后辈也能成气候，这不她已经听到消息说是沈崇昭要擢升为户部侍郎了，那可是仅仅比尚书低了那么一点的副职，将来的前程更是不可限量。 “挑些厚礼送到东宫与沈府，算是本宫提交恭贺沈大人了。”皇后娘娘抬头剪下了一根花枝，一盆盛放的山茶花便在她手下修剪成型，她看着这满团簇拥的红色花朵不由满意地点了点头。 而沈瑾妍收到皇后娘娘送来的贺礼还愣了愣，她最近没什么喜事啊，若是要贺东宫纳了两位良娣这时辰也太晚了些吧。 于是她问了秦煜，哪知他听了后只是淡淡点头，“这事没错，皇后贺的是岳父大人的升迁!” “我爹要升官了?!”沈瑾妍一时之间又惊又喜，沈崇昭调任加京城才多久的时间，原以来只怕要熬个几年才能往上爬一爬，没想到这才两年就能挪位置了? “不过是个侍郎罢了。”秦煜不以为意，这还是他向皇帝陛下建议的，因为沈崇昭确实在这次震灾中是立了功了，若是他能决定他定给自己的岳父升个尚书之职，哪用得着这般辛苦一级级地往上爬? 不过是个侍郎? 沈瑾妍瘪瘪嘴，秦煜自己就是太子，自然觉得其他的官位没什么，可侍郎是尚书下的副职，搁现代也就是政府机构的副部长了，这官职绝对不算小。 “那既然我爹要升职了，那人肯定是要回了吧?”沈瑾妍又问了一句，处在沈崇昭这个年纪能够做上户部侍郎的职位肯定是春风得意，她都能想像他爹得知这个消息后翘着两撇小鬍子抖啊抖的模样，这算是近来发生了那么多糟心事外的一件好事了。 “要回，约摸就在这几天吧。”秦煜离开的时候灾区工作已经要进入收尾的，估摸着沈崇昭回京已经十月了，不过金秋十月也是收穫的季节，付出的汗水与劳作总要看到点成效才行。 “那好，等着爹爹回京咱们一起过去看他。”沈瑾妍就这么愉快地和秦煜说定了，转身又投入了自己的研究中。 只是有些可惜的是她没有先进的仪器，不然也能分析秦煜血液中的成分，是不是有毒素残留便能一探分明。 当然还有另一个办法，就是拿一些小动作试验。 沈瑾妍首先想到的就是小老鼠和小鸟，成分不同造成的后果不同，但这都需要她进一步研究取证。 接下来的日子沈瑾妍十分忙碌，陪着秦煜的时候就更少了。 不过秦煜也会自己打发时间，通常没有她陪在身边，他能在书房里呆一天。 第486页 他虽然眼睛看不见了，但手脚没有废掉，脑子也在高速运转，这没有妨碍他去追查刺杀他一案背后的主谋。 秦煜觉得他隐隐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怎么会又错了呢?”沈瑾妍看着笼子里关着的奄奄一息的小老鼠，有些颓丧地耸了耸肩。 经过实验研究，她是证明了秦煜的血液里还残留有毒素，这种毒素轻易地就在小老鼠和小鸟身上显示出了痕迹。 可是因为这毒素的组成她无法分析出来，只能将调制的解药一一去试，这已经是她第七次失败了。 解毒的药方不是那么好调配的，除了要找到对应的解药，还要考虑中毒者的体重加以配比，或许错上那么一分一毫结局都会不同。 沈瑾妍不得不加倍小心。 而她试验的结果也不想让秦煜知道，那是怕他失望。 她只要给他看成功的例子，而在没成功之前就当作她还在研究准备不好吗? 她承受不起最终失败的打击，相信秦煜也是一样的。 所以一日没有最后的成功，她也不会轻言失败。 转眼间到了十月，沈崇昭父子要回京了。 沈瑾怀虽然是告了假去寻找沈崇昭，但秦煜回京后又给了他另外的任务，让他保护沈崇昭直至回京，所以他这一趟出京也不算因私忘公，此刻父子俩一同回京亦是理所当然。 沈瑾妍早早地得知了沈崇昭父子要回京的消息，拉着秦煜便上沈家坐着了。 有秦煜这个太子在场，沈老太爷与沈老夫人哪敢在主位坐着呢，沈老夫人看着他们小俩口更是浑身不自在。 “祖父是长辈，咱们既然不是在宫里就不论尊卑，只按家里人的辈份排序。”秦煜客气有礼，但他一身矜贵，即使态度和煦了不少也是满含威严，也就沈老太爷呵呵笑着满意地看着这个孙女婿。 其他人却是不敢随意坐下的。 最后也只让沈老太爷与老夫人坐了主座，秦煜与沈瑾妍在他们下首，剩下的再依辈份挨个排坐。 一番忙碌安排下来，沈老夫人都觉得累出了一身的汗，心里纵然对沈瑾妍夫妻有千般不满，此刻却也不敢发作出来。 正文 第【443】章升职 沈瑾妍也没有心思留意到其他人的小动作，她除了要时刻关注秦煜不让他的眼睛露出任何破绽以外，另一个就是想见到她爹了。 当时顾忌着秦煜的伤，她也没有和沈瑾怀一块往灾区而去，不知道她爹心里会不会怪她有了夫君就忘了爹，虽然她的确有这么做过，但后来回想起来心里也有那么一点点小小的惭愧。 再看对面的杨氏，她满脸红润，眸中闪着水盈盈的期待，慷哥儿正被她抱在怀里，怎么看怎么都是人生赢家。 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比起杨氏的自信风发，大伯母孙氏与二伯母谢氏就要黯淡了不少。 四房虽然是庶出，但眼下却已经成了整个嘉义伯府最出息的一家人，哪个还会不识趣地敢给他们家脸色看? “来了，四老爷和四少爷都来了!”门外有丫环的禀报声，主子们得了荣耀，他们这些做下人的也脸上有光，连嗓音都透着几分欢喜之意。 沈瑾妍赶忙坐直了，等着沈崇昭父子一踏进门槛后，她便瞧见了她爹。 还是那张清俊儒雅的脸庞，虽然消瘦了些却更显得神采奕奕，一双眼睛十分明亮，他眉眼飞扬，赭红色的长袍被他穿在身上都显出了几分贵气。 果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再看他身后的沈瑾怀，还是那身禁卫军服侍，回到家中还来不及换下。 他们俩人刚一到众人就围了上去，七嘴八舌地问个不停。 沈瑾妍本也想挤过去的，但看了看身旁的秦煜，又想起如今俩人的身份到底还是坐稳了没动，不过看到沈崇昭父子平安归来她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一番寒暄过后，沈老伯爷又夸赞勉励了沈崇昭几句，显然对儿子官位擢升还是很满意的，又见他们一家人仿佛想要单独说话似的，便挥手让他们各自去了，实在也是秦煜这位太子杵在这里沈家人都有些放不开啊，不如由得他们一家人自去。 沈崇昭被杨氏缠着问这问那的，却也抽空留意了秦煜与沈瑾妍他们，他只觉得今日的太子殿下异常沉默，与在灾区时好似有那么一丝不一样，但又说不好哪里不同。 等着与沈瑾妍独自时他才问起女儿，“太子殿下看着有些不对啊，是伤还没好完?” 这也不像，秦煜受的是小伤，按理说早该好了，也没看出来他哪里像受伤的模样。 “哪能呢，就是恐怕心情不好，陛下让他在东宫里养养身体，他眼下就没做事，这是给闲的。”沈瑾妍面不改色地将沈崇昭给忽悠了过去，她和秦煜的演技都不差，这回沈家呆了那么久恁是没让人看出破绽。 “这倒也是有可能的……”沈崇昭略一思虑便缓缓点头，在灾区时秦煜便事事亲力而为身先士卒，真没见过有谁比他还拼命的。 当然也因为秦煜这番作为让他在这批随行的官员中赢得了不少好感，不少人都在暗地里议论，太子虽然看着面冷但心热啊，即使对灾区难民都如此关注，今后在他身上的朝臣只怕会更加关怀才是。 由此一事，秦煜的拥趸又往上“嗞熘熘”地长了一批。 第487页 沈瑾妍有心岔开话题，上前便抱住了沈崇昭的胳膊，一双杏眼中笑意满满，“还未恭喜爹爹高升呢，女儿祝您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承你吉言!”沈崇昭呵呵地笑着，不管这次的升迁是不是秦煜这个太子女婿带来的，也让他清楚地意识到了一件事，只要是太子参与的事情他再插上一脚，太子吃肉，他也妥妥地有汤喝，这不就应验了。 若是放在寻常，他要熬到户部侍朗那个位置，没有七八年打底铺就那都不得成，没看到内阁里最年轻的柳阁老都五十往上呢。 想到柳阁老就不无意外地想到东宫的两位良娣，沈崇昭也有些汗颜，他是只顾着公务忘记了女儿，那个柳清尘就是柳阁老的老来女，捧在掌手里疼得跟什么似的，如今却在东宫做了良娣，屈居在他的女儿之下，依柳阁老那傲骄的性子只怕会看他越来越不顺眼吧。 不过横竖不是一个衙门里的，沈崇昭也不惧他。 “女儿啊，两位良娣与你相处得可还好?”沈崇昭清了清嗓子，总觉得这个问题由他问出来有些不好意思，但话已经说到这里了，难不成他还零时叫了杨氏来转答不成? 横竖是那么多年的父女，也没什么不能说的话。 “相处得还不错啊。”沈瑾妍眨了眨眼缓缓点头，她一直压着她们打，这应该算是不错吧? 反正这两个目前还翻不出她的手掌心，她也将注意力投注在给秦煜治病上，也没什么功夫搭理她们。 “那就好。”沈崇昭听后微微点头，他们夫妻俩都没有什么妻妾相处的经验，家里都是一对一的男女关系，太复杂了其实他也不知道怎么应对，但想想也不外乎是个平衡之术，沈瑾妍那么聪明应该明白的。 “爹，”沈瑾妍决定跟沈崇昭漏个底，“外祖父如今又在内阁开始活动了，若是你有什么麻烦的事情大可以和他商量!” 如今秦煜是指望不上了，他这眼睛没有痊癒之前最好还是少出门，减少被别人撞破和发现的机会。 沈崇昭便诧异得看了沈瑾妍一眼，“你是说岳父他要……东山再起?” 沈崇昭立刻不淡定了，杨相爷都是七十往上的人了，这把老骨头还作得动吗? 当年连他入仕都没有搭把手的杨相爷，如今要在他的女儿身上花心思了? 沈崇昭不知道这个老泰山是怎么想的，但他直觉里还是相信女儿的。 “你外祖父是想帮你吧?”沈崇昭思忖良久才道，他也觉得只有这一个可能。 沈瑾妍是太子妃，但是嘉义伯府的地位却不怎么样，即使有他如今升任了户部侍郎，但这在内阁阁老面前还是差了那么一丢丢，是以老相爷要重新出山了? 正文 第【444】章故人(1) “外祖父是这么说的。”沈瑾妍点了点头，又揪紧了沈崇昭的衣袖，“爹爹您说，他老人家总不会想要害我吧?” “自然不会。”沈崇昭失笑，又一指撞在女儿额头，“敢这样揣度你外祖父，小命不想要了?”说罢一脸宠溺地看向沈瑾妍。 这是他娇宠长大的小女儿，即使如今做了太子妃，在他跟前也与从前没两样，依旧是他最贴心的小棉袄。 就这一点来说，比他与妻子杨氏还合拍，女儿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有时候几乎不用说出口便能知道，是以对沈瑾妍他一直是溺爱的，因为这个女儿像他啊! 知道沈崇昭在和她开玩笑，沈瑾妍便吐了吐舌，又摇着他的袖摆撒娇，“女儿从前与外祖父不熟嘛，他突然跳出来这一说，女儿惊吓有之感动有之，想着最后还是要与你说道一回的。”一顿又道：“那既然爹爹都这么说了，女儿自然不会恶意地揣度，就当外祖父与咱们是一路的了。” 沈崇昭这才笑着点头，他虽然猜不出杨相爷的用意，但大抵不会是害沈瑾妍吧，杨家与沈家如今可是绑在一起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而这些荣耀最终可都系在沈瑾妍的身上。 杨相爷总不会自毁根基才是。 父女俩说了一会儿话，沈崇昭似是想到了什么又对沈瑾妍道：“这次为父回来还给你带了个人。” “什么人?”沈瑾妍下意识地接话，看沈崇昭那一脸神秘的模样，难道这带来的还是故人。 “进来吧!”沈崇昭拍拍手朗声道。 沈瑾妍好奇地转过身来，便见着一只略显修长的手推开了书房的门，入目是墨绿色的袍角，一直往上延伸是一双长腿，健硕挺拔的身姿，平淡清冷的面容，黑眸无波无喜，最特别的是他眉心那一点红痣，这红痣也就黄豆大小，但却鲜艷夺目，就像一滴融入了皮肤的血点一般。 明明是少年的面容，偏偏显得一脸老气横秋的模样，仿佛他已歷尽沧桑。 只是……这个人怎么有些熟悉的感觉呢? 沈瑾妍在打量着这个少年，却见他径直向她拱手行礼，眸光在扫过她的面容时闪过一抹晶亮，随即又恢復了沉寂，口中称道：“太子妃，咱们又见面了。” “我认识你吗?”沈瑾妍亦发生疑，眼前的少年给她的感觉很诡异，仿佛有一种隐藏的危险在里面，被他那双黑眸盯着时更让人有种汗毛都竖起来的感觉。 第488页 少年淡漠的目光转向了沈崇昭，沈崇昭才感嘆道：“女儿，不仅是你不记得他了，当初我见到他这模样时都不敢认了。”说罢指了那少年道：“你可记得当初那叫许诺的孩子，就是他!” 许诺?! 沈瑾妍勐然瞪大了眼，她是记得许诺的，即使印象不那么深，却也曾经在她的记忆里留下过影子。 只是当时的许诺不是又小又瘦弱么，她还以为他不到十岁，其实那时的他已经十三岁了。 如今又过了两年多，他已经十五六岁了吧? 只是长得这般颀长而立，面容淡漠，再加上眉间一点硃砂痣，哪里还像曾经那个一脸油滑的小男孩? “许诺，你真是许诺?”沈瑾妍还有些不敢相信，当年就那么一点高的小豆芽，如今竟然比她都高出半个头了，让她有些不敢认。 “太子妃，当年借你的银子如今我百倍奉还!”许诺从怀中掏出了一叠厚厚的银票，直直地递给了沈瑾妍。 沈瑾妍嘴角一抽，这才慢慢记起当年自己确实给过许诺一百两银子，那也是为他孝心所感，让他拿着银子去治他娘的病，至少帮他另还给街坊邻居的小帐她都没有记在心上，没想到许诺却一直没忘。 “不用了，当时也就是略施援手罢了……对了你娘好了吗?”沈瑾妍没接这银子，她也不差这点钱。 “我娘没了。”许诺的嗓音很平淡，他的眸中划过一抹黯然，也只是一闪即逝，快到让人根本感觉不到，他又固执地将银票向沈瑾妍递了过去，“你拿着!” “那你节哀，不过这银票太多了……那我就拿一百两吧，多了我也不要。”许诺的思维太过跳跃，沈瑾妍甚至还没有从他丧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这银票如雪花一般又飘到了她的眼前，她只能伸手挑出了一张来，多的说什么也不要。 这银票捏在手中还带着许诺的余温，沈瑾妍看向他的目光更加好奇了，这孩子就是来报恩的? 这份执念倒不得不让人佩服了。 若说两年多的时间也足以改变一个人了，或许许诺经歷过了什么才变成如今这番模样，但沈瑾妍却不想继续探究了，因为他们本来就不熟。 萍水相逢罢了，还没到至交好友的地步。 剩下的一撂银票还捏在许诺的手中，她见沈瑾妍怎么都不肯再要，不由有些失落地收了回来。 沈崇昭恰好在这时清咳了一声道：“妍儿，许诺跟着我进京的时候还说有话对你说，如今你们聊聊，我去换身衣服再来。” “嗯，你去吧爹。”沈瑾妍点了点头，这里是嘉义伯府她倒不怕许诺做什么，虽然这孩子看起来有些诡异也有些危险，但她直觉里还是认为这危险针对的不是她，仅仅是他自身所带的气息罢了。 这也表明了如今的许诺并不是个好惹得的人。 沈崇昭离开了，书房的大门却是被大敞开来，屋外就守着虎牙卫的两名侍卫，那魁梧的身形站之在两旁，看着便让人觉得安心。 “有什么想说的你就说吧。”沈瑾妍笑着向许诺点头，又请他到一旁坐下，亲自给他倒了茶水，“我爹喜欢喝铁观音，你试试这味!” 正文 第【445】章故人(2) 茶香缭绕，少女的面容似乎隐在茶雾中看不清楚，但许诺却记得第一次见到她的模样。 那时的沈瑾妍还是如此的天真娇憨，他从来没有见过那么美的女孩，雪白的肌肤，精緻的眉眼，他觉得将世间上一切美好的东西都给她也不为过。 这些年跟着师傅走南闯北，他也再没见过比她更美的姑娘。 没想到等着他重新来成她面前时，她已经嫁作人妇成了别人的妻子，还是当朝的太子妃。 造化弄人，但许诺始终记得那种初见的感觉，如美好的印记一般深深地刻进了他的心里。 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许诺的味觉淡了许多，他也品不出茶水的好坏，只是在沈瑾妍期待的面容下，他还是僵硬地点了点头，“好茶。” “我和我爹的口味相似也喜欢这铁观音，它汤水清澈，香气馥郁，口味也挺醇正的。”沈瑾妍说完也饮了两口，半眯着眼像似在回味。 许诺盯着她的侧脸发呆。 少女的面容柔和，唇角噘着一抹淡笑，他能看得出来她过得很好，心里的那点旖旎之念也就统统压了下来。 许诺也端着杯盏，看着盏里层层叠叠飘浮的茶品，忽地道：“你师傅让我过来找你的。” “噗!!” 沈瑾妍包在嘴里还未及下咽的茶水骤然喷了出来，湿了她的裙摆，她却无心顾忌只转头急声问道：“你见到我师傅了?” 少女脸色胀红，唇角边还粘了一丝茶叶，在她面板的脸庞上有些刺眼，许诺鬼使神差地便伸手给她拂了去。 他微凉的指尘擦过她细嫩柔滑的肌肤，那触感如丝般滑腻，与他想像中的一样。 “你……”当许诺的指尖挨着她的脸庞时沈瑾妍勐然后退，待见到他指尖上那片茶叶时才有些窘迫，“我以为……你……” 她一直当许诺是小孩子，毕竟初次的印象太深刻，那时的他看起来真就是个小豆芽，可如今他已经长得比自己都还要高大，也比他年长。 第489页 沈瑾妍突然就意识到眼前的许诺已经是个男人了，即使他仍旧年轻。 “不碍事。”许诺轻轻弹掉指尖的茶叶，目光平静地看向沈瑾妍，“你师傅与我师傅乌涯是至交好友，当年璞沱山的阵法还是我师傅给他布下的。” 沈瑾妍圆圆的杏眼倏地一缩。 乌涯这个名字她是听鹤老提过的，是个阵法机关大师，还钻研那些歪门邪道，不像鹤老只精通医毒之道。 这样的两个江湖老怪物竟然是至交? 当初师傅提起乌涯的名字时也没有特意和她说过什么，是以沈瑾妍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该不该相信许诺。 不过许诺有必要骗她什么吗? 沈瑾妍暂且想不出来。 不过她看着许诺额头上那腥红的一点，突然有些大胆地开口问道：“你额头上的痣……我记得你从前没有的……” “这个吗?是蛊。”许诺伸手摸了摸额间的突起，这时沈瑾妍才察觉到那粒红痣在他的触摸下好似微微动了动，再结合他所说的话…… 蛊，那就一条小虫子? 把一条小虫子放进自己的身体里吗? 沈瑾妍顿时觉得身子都僵了。 怪不得她觉得许诺有些诡异和危险，原来他还玩蛊。 但眼下不是追究许诺身份的时候，她更想知道的是鹤老的下落。 “你师傅与我师傅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他们与人应下赌约，此一去还不知道能不能回来，所以就让我来告诉你一声。”许诺平静地说道。 他能够当上乌涯的徒弟也是十分巧合的，不过他天资聪颖一学就会，如今几乎学到了乌涯全部的技艺，还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只是他与乌涯的关系仅仅只是师徒，甚至是十分冷漠的师徒关系，所以那个时候听到鹤老说起沈瑾妍时一脸惋惜和感嘆的神情，他就想他们师徒的关系一定很好。 而沈瑾妍恰恰也是他要寻的女子。 她曾经对他有恩，如今他不只是来换钱，亦是来报恩的。 “你说你是我师傅派来的我就要相信吗，你有何为凭?”其实在许诺说出乌涯的名字时沈瑾妍已经相信了一半，可听到他说师傅要去很远的地方赴一个赌约还不知道能不能回，她的心就凉了半截。 不能回的意思是不是就是说……师傅会死? 许诺沉默了许久，这才从怀中取出一个红布包着的东西，沈瑾妍立马提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仔细看着。 她看着许诺小心翼翼地打开包了几层的红布，接着珍而重之地将一根啃得光光的鸡骨头递给了她。 沈瑾妍嘴角抽了抽，紧绷的表情骤然碎裂。 她很想问许诺：你就确定师傅留给我的是根啃完的鸡骨头?不是啥天材地宝灵丹妙药? 许诺默默地将鸡骨头放在了沈瑾妍摊开的手掌中，骨头是鸡中翅，被人啃得很完整，甚至都有破坏它的整体形状，在她摊开的手掌中就像一个小型的髮夹，其实看着还挺别致的。 许诺当初接过鸡骨头时也百思不得其解，此刻见到沈瑾妍有些抽搐的嘴角他也觉得有几分尴尬，她不会以为是他啃了肉将骨头留给了她吧? 想到这里，许诺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一番，“鹤老说了，他若是有命活着回来，让你烤好蜂蜜鸡翅等着他!” 沈瑾妍捧着那根骨头，一时之间觉得眼睛有些酸涩。 是了，她师傅最喜欢吃她烤的蜂蜜鸡翅膀了，其实她做的可乐鸡翅更好吃，可是这里没有可乐啊。 许诺能够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她能够确定那个人就是她师傅无疑! “连你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去了哪里吗?”沈瑾妍眨了眨让眼泪不要掉落，待平復了情绪后才缓缓回道。 “不知，师傅不让我过问，他们离开后我就来寻你了。”许诺如是地回答，看着沈瑾妍漂亮的大眼睛里荡漾着水润的波光，似乎就快要哭出来的模样，不知道怎么的，他心里生起了一丝羡慕。 他羡慕鹤老与沈瑾妍的师徒感情，也羡慕鹤老能在她的心里留下这样一个重要的位置。 若是她肯为他掉一滴眼泪，恐怕让他做什么他都甘愿吧? 正文 第【446】章故人(3) 沈瑾妍自个儿伤感了半天，一来是心里有些怨鹤老什么都不跟她交待一声就与去别人赴什么赌约，二来是担忧自个儿的师傅啊，他们这一走就跟交待遗言似的，若是从此一去不回，不就成了她心里永远的遗憾了? 沈瑾妍当初接了鹤老来沈府住着，她是打定主意给他老人家养老的，给他弄好吃的东西，将他好吃好穿地供着，结果呢? 她的养老计划不过刚刚才展开，这人就没影了，如今她又要到哪里去寻他? 连秦煜都找不到鹤老的下落，是不是说明他真的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沈瑾妍想到自己从前在异世的时候呆在孤儿院里，那时的老院长就对她很好，只是有一天她突然就对她说要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之后沈瑾妍就再也没见过她了，很多年后当她长大了才知道老院长得了不治之症要去医院里化疗，可最终也没撑过一个月就走了。 那些对她好的人为什么就这样离开了呢? 沈瑾妍的神情一时之间有些忧伤。 第490页 许诺就这样看着她，他淡漠的眼神缓缓波动，有些想要伸手抚平她眉间的褶皱，他觉得她总应该是一张阳光笑脸的，他不喜欢看到她不开心的模样。 难道他来到这里是错的吗? 毕竟是他带来了鹤老的消息…… 但是若不到京城也就见不到她了，许诺的心里一定会有很多遗憾。 这辈子他唯一牵挂的人已经不在了，若是还在意的人除了师傅也就只有眼前的她了吧。 沈瑾妍的思绪很乱，一时悲伤一时怀念，但她终是感情凝练的人，很快就将伤心扔在了一旁。 既然这个赌约是师傅不得不赴的约定，那么她就安心等着他回来吧，到时候什么秘制鸡翅、酸辣鸡翅、咖喱鸡翅、泡椒鸡翅……她一定给鹤老做出很多种烤鸡翅来，一定让他老吃个够本。 “既然师傅让你来找我，那你就留下吧许师兄。”沈瑾妍再看许诺也觉得亲近了许多，这是鹤老离开前最后见过她的人，而且他们俩人的师傅是至交，那么他们也是师兄妹的关系，她这样唤他也没错。 “师妹。”许诺的唇角闪过一丝弧度，但很快就成了一条直线，让人怀疑那微微一笑仿佛只是脑中的错觉。 不过许诺喜欢这种师兄师妹的称谓，让他感觉自己对于沈瑾妍来说并不是个陌生人，至少他们还有这一层的关系在。 沈瑾妍倒没留意到许诺的异样，只是自己就这样匆忙地留下他也不知道是对是错，犹豫了一下又道：“师兄若是有事也不用留下的……” “不，我留在你身边，若是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我也能帮到你。”许诺飞快地应下，他不想给沈瑾妍反悔的机会，能够留在她身边是他所愿，至于今后会怎么样，走一步看一步吧。 沈瑾妍尴尬一笑，俩人一时之间静默无言，但沈瑾妍的思绪却是转了又转，一时想到秦煜的伤，一时又看看许诺额头硃砂般的红痣。 突然，她脑中电光一闪。 会不会……会不会秦煜中的不是毒，而是蛊? 所以表面的伤口能够那么快地癒合，肉眼看着没有留下任何后遗症，但却影响到了他的眼睛……因为那蛊虫进入了视觉神经? 沈瑾妍是学医习毒的，但她不懂蛊也不会蛊，所以压根没有往那方面想。 但如今来了一个懂蛊的许诺啊! 沈瑾妍一时之间看向许诺的目光炽热无比，杏眼更是又大又亮，倒是让许诺心中有些惊疑不定，“师妹这是怎么了?” “许师兄，你额间硃砂痣是蛊对吧?”沈瑾妍有些期待地看向许诺，虽然他已经说过了，但她想再看着他点头承认一次。 果然，许诺愣了愣还是点了头，“是蛊。” “那是你自己养的蛊吗?”沈瑾妍接着问道，她的声音很轻很柔，就像一片羽毛一般轻轻拂过许诺的心尖。 许诺微微怔神，接着便直接点头，“是我养的蛊。” 他跟着乌涯学习奇门阵法，可他师傅还喜欢养蛊以及一些其他稀奇古怪的玩意，他自然也学到了一些，不过却是不及那些正宗的苗疆养蛊大师。 而蛊能助人，也能害人，是一体两面的双刃剑。 许诺当初学习的时候便十分小心，如今他额头那颗硃砂痣里养着的正是他的本命血蛊，与他心神想通。 听到许诺这一说，沈瑾妍更加激动了，她站了起来几乎直接凑到了许诺面前，“那许师兄，你一定能够分辨一个人到底是中了毒还是中了蛊吧?” “中了盅我能够分辨得出，至于中了毒怕是你自己也能看得出来吧。”许诺仰头看了沈瑾妍一眼，她的靠近带来一阵茉莉的幽香，直直地飘进了他的鼻端，他觉得自己的心跳似乎乱了节奏。 而此刻额头间的血蛊似乎也感觉到他的心绪在微微扭动着，他握了握拳头，强迫自己不要去想才压制住了盅虫的异动。 沈瑾妍却是没有留意到他的异样，只是微微皱眉道：“原本我也以为他是中了毒，可我研究了好久都没有得出解毒的办法，直到看到了你……我就在想，他是不是中的不是毒，而是蛊呢?” “他?”许诺抿了抿唇，激动的心情缓缓平復了下来，他老神在在地垂了眼眸，脸上又恢復了那种初时的淡漠，无喜无波。 能够让沈瑾妍都费尽心思关注的那个“他”到底是谁，许诺想自己应该猜得到。 在他找到沈崇昭时也听闻了太子遇刺的消息，但听说伤得不重已经回京，不过眼下见到沈瑾妍这番焦急的模样他就知道外界传言有误，恐怕这位太子的伤还另有隐情。 正文 第【447】章探蛊(1) “对，是太子。”沈瑾妍忙不迭地点头承认，也证实了许诺心中的猜测。 他有些激盪的心情缓缓平復，重新抬眼看向眼前的少女。 青涩稚嫩的眉眼上化着清淡的妆容，其实她不上妆也很美，但上过妆后那淡淡的胭脂色让她平添了几许艷丽，明明还是少女的身形却梳着出嫁妇人的髮髻，所以很多时候都让他产生了错觉，好似她并没有出阁一般。 “太子身体抱恙，可传御医看过了吗?”许诺淡淡地垂了眉眼，他是一个有心事的人，但他将这分心思藏得很深，藏到谁也不能碰到的地方。 第491页 曾经的他也是个疏朗清秀的少年，甚至长年混迹于世井中让他变得油滑了几分，可这一切都随着母亲的逝去而离开远去了。 如今的他，再也不是从前的他。 “御医看不出什么，连我都没研究出来什么……所以想请师兄给看看，是不是还留下了什么后遗症。”沈瑾妍并没有将秦煜的情况和盘托出，因为此刻她也摸不准他是不是中了蛊，得等着许诺看过之后才知道。 “行，我给他看看吧。”许诺点了点头，如果是沈瑾妍请求他就一定会达成，虽然他并不那么愿意见到那个被称作她丈夫的男人。 秦煜就呆在沈瑾妍的闺房中，他们父女要说会私房话他也不好挤进去，只能拿了闲书装模作样地翻看着，其实心思早飘到了其他的地方。 此刻听到屋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立马坐直了，目光微微下垂好似真地在看手中的书一般。 如今他眼睛看得不清楚，耳朵反而更敏锐，这个急促的脚步声是沈瑾妍，但他不知道她为何会跑得这样急，难不成在沈家还能出什么大事? 秦煜一顿，手中的书都被他捏紧了。 沈瑾妍对自己的闺房自然是熟门熟路，若是不方便其他外人进来，此刻她都带着许诺过来了。 一路而来她的心情都有些雀跃和激动，因为她研究了好些时日都没有进展，若是今日证实了秦煜是中的蛊，那么有了方向接下来解决它就要更容易些。 可一进了自己房中，看到秦煜一本正经目不斜视地看书模样，她忍不住便笑出声来，走前几步好心担心他道：“书拿反了。” 秦煜面上一窘，片刻后却是不以为意地将书重新放下，又拉着她的手淡定道：“怎么了，是赶着回去了吗?” 她的指尖泛着微微的凉意，身体还有些发抖，秦煜不禁微微皱眉，又将她揽坐在了自己的腿上，她在他眼中仍然是模煳的光影，但却不妨碍他找准她的鼻，她的唇……轻而易举地就覆了上去。 唇齿相依，暧昧的气息在俩人之间吞吐，沈瑾妍却记着自己过来的正事，连忙推了秦煜一把与他分离开来，喘息着轻声道：“带你去见一个人，或许他有办法治好你的眼睛。” “谁?”秦煜挑了挑眉，警惕性一下便升了起来，他可以对沈瑾妍不设防，但其他人却不行。 “我一位师兄，咱们一边走一边说。”沈瑾妍拉着秦煜起身，一直让许诺在书房等着也不好。 在他们去书房的途中，沈瑾妍向秦煜解释了许诺的身份，又说了他们从前的渊源，没有一点隐瞒，末了还道：“当初师傅是跟我提过乌涯子前辈的，璞沱山的阵法就是他设置的，许诺的身份应该没有假，而且他还带来了师傅的消息。” 沈瑾妍默了默，将许诺前后性格转变这事瞒了下来，不知道为什么她不想秦煜讨厌他，许诺失去了母亲已经够可怜，自己的师傅又离开了，若是没有她这个师妹恐怕他都不知道今后自己应该去哪里吧。 秦煜只是静静地听着沈瑾妍说话，没有出言反驳也没有拒绝的意思，既然她相信许诺，就估且一试吧，若只是些旁门左道也能趁此揭穿他。 “眼睛的事情你对他说了吗?”秦煜捏了捏沈瑾妍的手，他怕这丫头轻易相信别人，到时候反倒误了事。 “没呢。”沈瑾妍四下看了看才摇头道：“先让他看看再说，若你不是中蛊，这事也没必要向第三个人说起。”到时候她再想其他办法就是。 她本能是更偏向于秦煜的，以秦煜的安危为首，自然不能暴露了他眼下不想人别人知道的弱点，若是他不想说连沈家人都没有发现他的异常，更不用说别人了。 秦煜对沈瑾妍的回答很满意，握住她的手不由更紧了。 当许诺抬头时便见到了走进书房的沈瑾妍与秦煜，他的目光只在他们交握的双手上一扫而过，之后便淡淡地转开了目光，站起身行了一礼，“太子殿下。” “许师兄，你快给殿下看看吧。”沈瑾妍将秦煜安排在了座位上，又请了许诺过来，但至于要怎么做还是他来说。 秦煜抬头看向眼前的男子，光影在他眼前微微晃动，可他什么也看不见，只能看出他大致的轮廓，坐下来似乎比他矮上一些，身形消瘦，至于年纪似乎与沈瑾妍相仿。 这人嗓音淡漠听不出起伏，暂时不好判断性格，但从他的身上能够感觉到一股危险的气息，是以秦煜是随时保持着戒备。 “殿下受伤的地方在哪里，或许要从那里下手。”许诺的眸子平淡无波，只静静地看向对面的秦煜。 他承认这位太子殿下龙章凤姿，那种与生俱来的贵气不用言说，他的表情很冷淡话也不多，似乎惯常如此。 许诺又扫了一眼沈瑾妍，突然便有些心疼起她来。 师妹如此活泼开朗的性子竟然配了个冰山闷葫芦，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值。 许诺的心理活动沈瑾妍自然是不知道的，此刻她有些紧张地将秦煜的袖子挽到了手肘上，又期待地看向许诺，连袖中的双手都不自觉地绞在了一起。 正文 第【448】章探蛊(2) 在许诺打量秦煜的时候，他也在不动声色地打量他。 第492页 许诺的气息有些怪异的清冷，但因为对方或许也不比他强，所以秦煜没有感觉到致命的危险，只是觉得这人恐怕不像表面表现出来的简单，是个难啃的骨头。 又是沈瑾妍的师兄，若没有与他为敌，他当然也就不打算对付许诺。 秦煜的袖管被挽了起来，露出他白皙的手臂，上面的只留下淡淡的粉色疤痕，看起来并不严重。 许诺眉眼一挑，“恐怕要划破伤口，我要重新感觉那里的血液才能探查。” “划破伤口?”沈瑾妍微惊，看向秦煜的脸色带着几许不忍，若是可能她也不想再让他受伤，但若是不划破伤口，是不是就没办法探查? 沈瑾妍一时之间有些纠结。 秦煜另一手却是并指成剑，剑如刀锋，只在胳膊上轻轻一划便见他白皙的手臂上浸出了丝丝血迹，鲜红夺目。 “你……”沈瑾妍一看就着急了，又心疼，但想着伤口已经划开一时之间也不能癒合便催促许诺，“师兄你快些。” 许诺看了沈瑾妍一眼，她眼中的焦急清晰可见，他沉默地点头，右手食指中指併拢按在了秦煜出血的伤口上。 秦煜微微一僵，若不是沈瑾妍按住了他的肩膀恐怕他都要控制不住将人给扫开，他不喜欢男人的碰触，非常不喜欢，漆黑的眸中已经覆上了一层冷意。 许诺的感觉也没比他好上多上，只是他答应了沈瑾妍便要全力而力，忽略到心理的那股不适的感觉，他缓缓闭上了眼催动起了眉心的本命血蛊。 秦煜不能视物所以看不到外间的状况。 但沈瑾妍却看得清清楚楚，不能眉眼大睁，她看到许诺额头上那颗殷红的痣仿佛红了一般，一点一点扭去了起来，真就像一个小虫子似的。 只是这只虫子的活动范围就在那颗红痣以内，它并没有像沈瑾妍以为的那样在许诺的全身游走，若是看到那样的画面她怕自己控制不住会吐出来。 约摸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许诺的表情从淡定开始扭曲，慢慢的他的脸上显出一抹痛苦之色。 沈瑾妍在一旁看得紧张急了，就怕这其中出什么差错。 不过看许诺这番模样也印证了她的猜测，恐怕秦煜中的真不是毒，是蛊，这样一想她攥住秦煜的手不由收紧了一分。 秦煜转头看了沈瑾妍一眼，对她安抚地点了点头。 不管他身上是不是中了蛊，这对他的影响都不大，她说了她会是他的眼睛，会陪着他一辈子。 突然—— 许诺面色一变，“噗”得吐出一口鲜血来，与此同时一直在他额头的红痣中游走的本命血蛊也不动了。 沈瑾妍定晴一看，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许诺的那颗红痣都小了不少，也没有最开始的鲜艷夺目，甚至颜色还有些黯沉，就像骤然失去了活力一般。 “你没事吧，师兄?”沈瑾妍关切地看向许诺，就那一会儿的功夫他的脸色更白了。 再看秦煜，反倒是脸色红晕了一些，这样的反差让沈瑾妍觉得心里没底。 “没事。”许诺抹掉了嘴边的血迹，对着沈瑾妍点了点头，“太子的确是中了蛊。” “喔?”秦煜慢条斯理地给伤口治了血，又缓缓放下袖管，一双眼睛盯着眼前少年的光影，那淡然的模样仿佛这中蛊一事和他没有关系一般。 许诺微微挑眉，不惊不诧，淡定以对，若不是这人定力太好，那就是真的不在乎。 可是寻常人知道中蛊哪个不是吓得三魂丢了七魄…… 太子果然不是寻常人! “那是什么蛊?”沈瑾妍比秦煜还更上心更焦急，没办法他是太子殿下，就算着急也是在心里，外人哪看得出来，所以她只能自己问。 “他中的蛊很高深，若我猜得不错应该是苗疆的霸王蛊!”许诺平静地说道：“刚才我以本命血蛊相探，没想到那只霸王蛊反倒吸取了我血蛊的力量，以至于我如今有些虚弱，血蛊更要将养一段日子才能恢復。” “霸王蛊?”沈瑾妍瞳孔一缩，一听这名字就觉得很强大，急声问道：“有去除这蛊的办法吗?” 许诺淡淡地扫了一眼秦煜，他依然在那里端坐着，似乎连表情都没有变过，他心里不由腹诽了两句，才道：“除非找到母蛊，将母蛊给杀死，子蛊自然就不能活。” 不过许诺没有说的是这母蛊恐怕也是养在另一个人身体里面的，当子蛊被母蛊给控制住时，秦煜的言行就不能自已了。 “可是这母蛊在哪里啊，怎么样才能找到?”沈瑾妍的心急切得不是一星半点，许诺想了想才道：“给我点日子我会查出来母蛊具体的方位，不过还要带着太子一起去，子蛊离得越近，母蛊反应越大，它们是有联繫的。” “那事不宜迟，表哥需要什么东西我即刻就让人去准备。”沈瑾妍着急得很，想到那个在秦煜身体里的子蛊就狠不得将它给立刻拔除。 “是需要一些东西，师妹去准备吧。”许诺写了一张纸条给沈瑾妍，见她细看着纸上的东西有些发呆，不由解释道：“追蛊并不容易，所以准备的东西很复杂，但你要尽快去办。”说到这里他又看了秦煜一眼，淡然道：“若是慢了，我怕太子等不了了。” 第493页 “怎么会?他……”沈瑾妍讶然，她明明什么也没有告诉许诺，难道他竟然看出了端倪。 秦煜这时轻轻按住了沈瑾妍的手，止住了她后面的问话，这才专注地看向许诺，“你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 秦煜知道许诺不像表面那样简单，既然看出他中了蛊，那么因为蛊虫而造成的伤害恐怕也不难猜到。 正文 第【449】章退化 许诺扯了扯嘴角，他倒是乐意看到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吃瘪，甚至崩碎那一脸淡定如常的表情，但他也又忍心看到沈瑾妍焦急担忧的脸，想了想后才斟酌道：“这种霸王蛊最是霸道，它会慢慢地侵蚀你的五感，直到你最终被母蛊所控，成为一具行尸走肉!” 秦煜沉默了下来，因为他觉得许诺说的是真的。 他的眼睛看不见，似乎连听力也在慢慢退化，最后或许会漫延到他的嗅觉、味觉和触觉。 秦煜慢慢抿紧了唇。 原本若只是眼睛看不见他还能接受，但若其他的四感都慢慢地消失，那他还是他吗? 那他今后还能抱着他心爱的女人吗? 这件事情的最终的结果是他不能接受的，若是如此，他还不若去死。 但秦煜不是能够轻易妥协的人，他是奋斗拼搏到最后一刻。 那些人想要看到他倒下，他偏不! “不，怎么会……”沈瑾妍听了后脸色却是瞬间煞白，手中的纸条飘落而下，又被许诺眼疾手快地接住，他重新递给了她，“师妹拿好。” “师兄。”沈瑾妍眼眶一红，难过得仿佛要哭了出来，即使他们没有说恐怕许诺也猜到秦煜的五官将失，说与不说又有什么区别? 他们瞒过了所有人，却瞒不过他们自己。 “是不是真的?”沈瑾妍转过头看向秦煜，他沉默的面容相当于是默认了许诺所说的话，那么就是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他的五感正在慢慢地退化，最终成为一具行尸走肉? 不，她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就算纸条上的东西再难寻，她也要尽快地凑齐。 沈瑾妍飞奔离去，她一刻也不想等，而在她走后书房里只留下了许诺与秦煜。 许诺这时才不客气地扫了秦煜一眼，淡淡道：“你眼睛瞎了吧。” 那不是问句，而是肯定句。 秦煜或许遮掩的很好，别人不知道他却探出了端倪。 秦煜：…… 你才眼瞎，你全家眼瞎! 秦煜只是拢了拢袖子，闭上了眼不想搭理，却又听到许诺说道：“你不该拖累她，有人想要控制你折磨你，若是找不到母蛊你就没救了，而她还年轻……” “唰”!!! 秦煜紧闭的眸子陡然增开，虽然他看不见，但漆黑的眸中却闪过冷寒如刀的光影，道道害向对面的许诺。 “你敢觊觎她，我就要了你的命!”秦煜终于开口说话，他嗓音清冷，落字如珠，却又有锐利的锋芒逼视而来。 许诺微微一怔，却是平静道：“你想多了，她只是我的师妹!” “最好是这样。”秦煜淡漠地起身，他拂了拂衣袖再没看许诺一眼，转身离去。 许诺：…… 这人有没有点自觉，自己是要为他解蛊的人，信不信他就这样撒手不管了? 太子殿下算个鸟啊，若不是因为沈瑾妍的关系，他能理他吗? 沈瑾妍很快将事情安排了下去，等着忙妥一切后她才后知后觉将秦煜和许诺给留在了书房里，好在俩人各有去处，一个回了她的闺房等候，一个被沈崇昭招待着。 “还有几样东西不好找，我准备去师傅的山谷里看看。”在回程的马车上，沈瑾妍依然忧心忡忡，有些东西她闻所未闻，或许还要查阅一下典籍才能知晓，而鹤老有一处迷藏藏在山谷地窖里，她想着搬来搬去的不方便所以一直没有动过，如今也能去看看是否有能用得上的。 “来回小心。”秦煜点了点头，探出的手慢慢握住了她的，指尖在她掌心轻轻挠动，显出几分漫不经心来。 相较于秦煜的随性淡然，沈瑾妍却要紧张许多，她一把抓住秦煜的手，咬唇道：“你就不担心吗?” “若是能活我自然想活，但若是不能……生死由命。”秦煜淡淡一笑，漆黑的眸中闪过细碎的光芒，今日听了许诺所说的话他觉得仿佛有一个巨大的阴谋从天而来将他罩住，而对方所图显然也并不单一。 是要这个江山，还是要他的命? “不，我不会让你死的!”沈瑾妍脸色一变，勐地跪坐起来抱住了秦煜，即使抱着他感觉到他身上的体温，可她全身仍然止不住地发颤，那种颤抖似乎是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慌，让她颤慄不已。 “傻瓜，我还没死呢!”秦煜也回抱住了她，他还没有看够她，没有陪够她，他怎么会死? “今后不准说这个字，一次都不许!”沈瑾妍抬头，泪水从脸庞滑落，她的手指却抵在了秦煜的唇上。 他的唇瓣很柔软，带着秋意微凉，沈瑾妍却觉得有些心酸，凑上去便将他紧紧地吻住。 这个吻带着决绝的深情，带着孤注一掷的悲凉，像狂风暴雨一般将人吞噬。 第494页 沈瑾妍已经想清楚了，若是她无法为秦煜解毒，她就陪着他，她再也不离开他! 秦煜也从这个吻里感觉到了沈瑾妍的感情剧烈波动，他小心翼翼地回应着她，安抚着她，告诉她自己没事，只要有一点机会他都不会放弃生的希望。 若是很不幸最后要被人操控，他会在这之前就结果了自己。 一吻落罢，俩人都各怀心思，但此刻相拥相抱时的温暖与温情他们都不会忘记。 半晌后，才听秦煜问道：“你师兄……是否要跟咱们一起住在东宫?” “不用，就让他住在沈府吧，有事我去寻他就是。”沈瑾妍摇了摇头，许诺这个人虽然没什么，可他身上带着诡异与危险的气息，这让他很容易成为别人的目标。 而眼下沈瑾妍并不想让秦煜的状况被人看出端倪。 “师兄说得是真的，除了眼睛，你其他四感的功能都有退化的感觉?”沈瑾妍想到一个严肃的问题，霸王盅带来的危害正在显现，而眼睛是第一步，其他呢? 秦煜沉默地点头，“听力有了些变化。”前些日子他还因为眼睛不好而听力敏锐了许多，现在看来竟是像迴光返照一样吗? 接着什么会继续退化，退到哪种程度，他已经不愿意去想。 正文 第【450】章敌意(1) 沈瑾妍的心渐渐沉了下去，却还是握紧了秦煜的手道：“明日一早我就去璞沱山。” 若不是想着天色已晚不便出城，若不是想着陪着秦煜，恐怕她眼下已经策马出城。 和许诺约好了明日一早会合，希望能够快些找到她需要的东西。 “嗯。”秦煜点了点头，将沈瑾妍抱在怀里长嘆一声。 沈瑾妍的心里也不好受，她就没明白秦煜为什么这般命运多舛，生下来命不好被继父虐待到不能人道，如今看着时来运转作了太子，却被人下了这样的蛊。 那个杀千刀的傢伙，若是让她逮到那个下蛊的人，她也让许诺依法炮制，将秦煜所受的苦楚统统加诸在那个人的身上。 这一夜静默无言。 宽大的床榻上，沈瑾妍与秦煜静静相拥，俩个人各怀心思，都没有了说话的兴致。 秦煜下身的隐患估摸着再作几次针灸，年前就应该恢復了。 可那里还没好完全呢，这边厢又中了蛊，无疑于雪上加霜。 沈瑾妍抬头看了秦煜一眼，他的下颌冒起了一些青色的鬍渣，被她仰头轻轻吻了吻。 这样温情的时光是她所留恋的，所以她要尽全力地治好他。 “睡吧!”秦煜淡淡地扯了扯唇角，今日经歷了那么多，眼下他也生不出什么旖旎的心思，明日沈瑾妍去寻药，他也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嗯。”沈瑾妍应了一声，她的嗓音有些沙哑，想来是今日哭的次数太多了，不想当着秦煜的面哭泣，那就默默地流泪，背着他哭。 人统共有多少泪可以流，她觉得她今日起码都流了一半。 秦煜的心情便更加沉重了，他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沈瑾妍。 若他没有中蛊又怎么会惹得她这般忧心伤怀，说到底还是那幕后之人不好，而往下深思他竟然觉得他似乎知道了一点眉目。 不过一切还是要等他查探确认之后再说。 一夜无梦，沈瑾妍在这样那样的忧思中最终还是睡了过去，没有好的精神状态她也没法为秦煜的事情奔波。 她骑着烈焰到了城门口时，许诺已经骑着一匹白马在等着她。 清冷的少年面容寡淡，仿佛对一切都不关心似的，但只有他淡淡向你望来的目光夹杂着些许波动，你才知道他其实是在看你。 而那额间一点硃砂痣却又让他平添了几许妖异。 不知道这两年多许诺到底经歷了什么，感觉像是整个人都变了似的，当然这也许源于她对他的不了解，当初本就是萍水相逢，能有多了解呢? “师兄，咱们走吧!”沈瑾妍打马走近，对着许诺点了点头，她身后还跟着好几名虎牙卫，若是无人保护秦煜也不会放她出宫。 “走吧。”许诺扫了沈瑾妍身后几名侍卫一眼，眸中闪过一缕光华，旋即骑马转身率先驶出了城门。 快马不过一个多时辰的奔驰便到了普陀山，下了马后沈瑾妍都觉得骨头仿佛被抖散了，她脚下一软差点跪跌在地，幸好身旁一只手探过来，稳稳地扶住了他，“师妹当心。” 许诺的手很清凉，即使透过衣衫都传了过来，沈瑾妍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自己站稳了，同时不动声色地隔开了许诺。 与别的男人这般亲近她还真不习惯，她只喜欢秦煜的气息，强大到令人安心的气息。 想到秦煜，沈瑾妍又鼓足了勇气。 从前都是他在前面撑着，如今换作了她，这一次，让她来拯救他! 这山谷沈瑾妍不只来过一次，所以她清楚阵法布置，但她没有在第一时间告诉给许诺知道，或许是她想对他的身份再验证一番吧。 而许诺显然是没来过璞沱山，不过他也不用沈瑾妍特意带着走，手中一方阵盘拨弄着，很快便入了谷中。 沈瑾妍看着暗暗点了点头。 乌涯前辈博学深厚，许诺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便得到他的真传，足已见他天生聪慧。 第495页 进了山谷后，在鹤老的药园里沈瑾妍很轻易地就找到那几味药草和毒草，若说这些东西在外面还算珍贵，但在药园里却算平常，好像奇花异草甚至都没有得卖，而鹤老这里都有。 沈瑾妍摘得兴起，许诺也大开了眼界，“好在这处药园还有你搭理，不然鹤老的一片心血就荒废了” 沈瑾妍动作一顿微微有些脸热，她其实也是十天半个月不来一次的，平日里这些东西也生长得挺好，她也就没怎么刻意关注它们。 不过有一个小傢伙却是这里的常客。 想到这里，沈瑾妍不由四下张望，怎么没看到这傢伙的身影呢? 突然—— “嗞嗞”两声短促的鸣叫响起，沈瑾妍只觉得紫光一闪，一道身影已经勐地扑向了许诺。 许诺的反应也是极快，手中阵盘一转，双脚踏地急退，同一时间额头硃砂痣闪过一道火光，一道红色的血线勐地射向了那道紫光。 “不要!”沈瑾妍感觉到了一阵心悸的危险，可是她要阻止也已经来不及了，两方的动作都非常快。 那是紫貂，她就算想拦也拦不住。 没想到许诺的反应也是这般迅速，虽然她不知道那道血线代表着什么，却给她比紫貂还要危险的感觉。 “吱!” 紫光在空中勐地一闪，接着便着紫貂的一声惨叫，头一次它出师未捷，矫健的身影倏地从空中落下，整个小身子还在地上滚了一圈，像是在想蹭掉什么东西似的。 “紫儿!” 沈瑾妍惊唿一声上前，这才看着打滚的紫貂从地上站了起来，而它有些心酸地拱了拱自己背部的皮毛，那里原来丰盛的毛髮已经少了一截，光秃秃的就像脱毛的癞子，但那毛髮边沿却有腐蚀烧焦的痕迹，想来是那道血线造成的后果。 正文 第【451】章敌意(2) 沈瑾妍有些惊讶地抱起紫貂安慰，却也不好怪罪许诺，毕竟这是紫貂先发起的进攻，许诺只是自卫而已。 “师兄，你没事吧?”沈瑾妍看着一脸淡定的许诺，这还是头一次有人在紫貂手上没吃到亏，她不由留心地看了一眼他额间的硃砂痣，暗道这个本命血蛊竟然这般有效用，喷出的血线还有腐蚀作用，连紫貂都怕他。 “我没事。”许诺气定神闲地理了理衣袖，又淡淡地看了紫貂一扫，那一眼夹杂着冰寒的冷意，紫貂瞬间却炸毛了，对着他张牙舞爪地叫个不停。 “紫儿，你是怎么了?那是我师兄，不准再放肆!”沈瑾妍拍了紫貂一把，从前这小傢伙也不是这样的啊，她没让它动它绝对不会轻易咬人，难道是许诺身上自带的危险气息让它感觉到不适，所以才主动攻击人的? “呜呜……”紫貂增着一双大眼睛看向沈瑾妍，它觉得委屈极了。 明明是它受了伤却还要被数落，它亦发讨厌这个才出现的少年，而且这个人的气息也让他那么地不喜欢，所以它才本能地扑向了他。 沈瑾妍揉了揉紫貂，也有些可惜它被烧焦的毛髮，又理开看了看见没伤着皮肉才放下心来，至于那些毛髮早晚也会重新再长出来。 “师兄既然没事，那你先在这里摘着药草，我去师傅屋里找找看，那里或许还留了些东西在。”沈瑾妍将紫貂放下了，她也感觉到这小傢伙对许诺的敌意，就算被她抱在怀里仍然蠢蠢欲动。 她百思不解，却也暗暗提高了警觉。 难道许诺这人和他说的不一样吗? 不过眼下还要靠他来找出霸王蛊的母蛊，所以无论如何他们都不能撕破脸。 “嗯。”许诺沉默地点了点头，看向沈瑾妍离开的背影充满了深思，看来师妹还没有完全相信他啊……他又看了紫貂一眼。 紫貂厌恶地一瞥，与他对视一眼后丰厚的大尾巴一摇，转身就追上了沈瑾妍的步伐。 进了鹤老的木屋后，沈瑾妍关上了门启动了屋里的阵法，她不能够保证是否在她进地窖的时候许诺会进屋，还是多留个心眼比较好，她并不能完全地信任他，也无法将师傅的收藏全部暴露在他眼前。 或许有些她认为并不重要的东西却是别人眼里的珍藏呢? 打开了地窖的大门，沈瑾妍点燃了火把拾阶而下。 这个地窖湿漉漉的，而且很深很长，她从来没有来过，所以走得小心翼翼，好在紫貂就站在她的肩头给她增添了些许的勇气。 阶梯迂迴曲折，一直往下通去，沈瑾妍估摸着自己走了有一刻钟才到达了地窖深处的密室，她拿出了一把青铜钥匙，钥匙上已经锈迹斑驳，显然是很久没有人用过。 这把钥匙她在沈家看到过，当时并没有在意，昨日想起来了就顺道带上，说是迷藏一定是回了锁的吧，不然也不能轻易地拿取，没想到她想对了。 “咔擦”一声，锁扣打开，沉重的木门也缓缓开启，一阵烟尘瞬时瀰漫而出。 淡绿色的烟尘如云似雾，沈瑾妍赶忙退后几步，又给自己和紫貂分别服下了两粒解毒丹这才作罢。 她就说这一路走来都没有机关陷阱，原来是为了让人放松警惕，这后招在这里呢。 不过好在她是有解药的，鹤老下的毒她都能解。 等着烟尘散去，沈瑾妍举着火把进了密室，一进这里她便呆住了。 第496页 原以为会凌乱不堪的密室却是摆放得整齐有序，左右各架了三层竹架，还分别标明了哪些稀罕的物件。 有些是直接摆放着的，如玲珑塔、紫晶炉，有些是用玉盒装着的，如千年老参、菩提子，还有一些是用木盒装着的，如沉香木、龙涎香。 这里的东西只怕拿出一样都是千金难求，以前她一直没在意过，如今看来她的师傅竟然身怀巨宝富可敌国啊。 不过若是能拿这些所有东西换鹤老平安归来，她也是愿意的。 沈瑾妍没有分神在这些物件上面，她很快地取了许诺想用到的东西，不过她也留了心眼拿了几样对自己有用的装好，这才准备离开。 哪知道紫貂这小傢伙却不想走，抱着一截黄色的仿若晶石一般的东西就是不撒手，她看得出来它很喜欢这东西，却又不知道它是什么。 “你想要这个?”沈瑾妍挑了挑眉，紫貂那抱着一脸不舍的表情不就是想要么? 听了她的问话，紫貂点头如葱蒜，又将这颗仿若笋子一样的晶石再抱紧了些。 “想要就拿着吧，反正师傅也暂时用不着……”沈瑾妍点头应允，希望到时候鹤老不会怪她将这东西给了紫貂。 沈瑾妍锁好了密室的门，将钥匙重新揣在了怀里，一人一貂就往回走去，没想到在盘旋的阶梯上还真的碰见了许诺。 “许师兄?”沈瑾妍挑了挑眉，却瞬间反应过来，许诺本就是阵法大师，而这座山谷里的所有阵法都是乌涯布下的，身为他的徒弟许诺哪有破不开的。 “师妹，我看你一直没有出来，一心急便来找你了。”许诺的理由很充分，让人都不好怀疑他真正的用意。 沈瑾妍只能干笑两声道：“东西都找着了，幸好师傅还留存得有，这下太子殿下有救了。”说罢率先往上而去。 她走了几步发现许诺并没有跟来，不由唤了他一声，“许师兄?” 许诺的目光一直落在脚底深处的廊道里，似乎在犹豫着该不该下去看看，此刻听到沈瑾妍的唿唤才转过头来，他目光幽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走吧，咱们上去!”许诺像是终于决定了什么，这下爽快地往上而去，再没有多看身后的阶梯一眼。 沈瑾妍却是满目深思，她觉得许诺越来越奇怪了，心中有些犹豫，不知道她没拿完鹤老留下的珍藏，由着它们放在密室里到底对还是不对? 正文 第【452】章传言(1) 东西齐备之后许诺便捣鼓了起来，沈瑾妍因为不太放心也在他旁边打起了下手，她要看看许诺到底拿这些东西怎么样。 可事实证明她根本看不懂。 许诺的操作手法很奇怪，甚至让她感觉也有些养蛊的意味，那些药草不管是补药还是毒药，甚至连几块从鹤老密室里取出来的晶石他都一一碾碎餵了虫子。 沈瑾妍看着都些心疼，不由问道：“许师兄，你这是在养蛊吗?” “是啊。”许诺回答得一脸理所当然，“太子身上的蛊太厉害，我若不培养出厉害的盅虫来帮助我，只怕单凭我的本命血蛊无法完全确定那只母蛊的位置。” 沈瑾妍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既然东西都已经给了她就不心疼那些银子，最重要的是找出母蛊杀死才能治好秦煜，而这事已经拖不得了。 “师妹，这养蛊的过程不短，少则几日，多则几月，你也不用一直守着我的，我保证不跑。”许诺竟然有了与她开玩笑的心思，沈瑾妍这时才觉得他身上有几分从前的影子，不像她初见时的死气沉沉。 明明该是个俊郎阳光的少年，却偏偏将自己逼成了阴沉怪戾的男子。 沈瑾妍心里说不出是惋惜还是遗憾，便笑道：“许师兄说的哪里话，我若不信你也不会捣腾这些东西给你，说到底都是为了救太子殿下，若是太子康復过来，一定会重谢师兄!” 沈瑾妍先把承诺许在这里，也是想让许诺更加尽力，同时提醒他不要耍什么花样，对于秦煜的事情半点马虎不得。 许诺却是不甚在意地摆手，“我要的也不是太子的赏赐，而是……”嗓音渐渐低了下去，连沈瑾妍也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只道：“不管如何，师兄的这份恩情我记住了，今后有什么困难，只要师妹我能做到的，定不推辞!” 许诺深深地看了沈瑾妍一眼，点头道：“师妹的话我记住了。” 既然许诺给出了足够的理由，沈瑾妍也不方便一直守着她，于是她就回了东宫陪秦煜。 秦煜却正忙着，无聊之下她又翻出了鹤老留下的书中关于蛊虫的记载，她不想两眼一摸黑只相信许诺所说，虽然鹤老对蛊毒的研究并不深，但知之皮毛对她来说也是受用无尽了。 这几天秦煜也一直很忙，所以沈瑾妍也没有去打扰他，要么是窝在东宫里看书研究资料，要么就是去沈府看看养蛊的进展。 时间缓缓到了十月中旬，京城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掀起了一阵流言，而这流言还是关于太子秦煜的，这就不得不引起人的重视了。 沈瑾妍知道这事还是小路子向她禀报的，“娘娘不知道，如今不仅是世井里的百姓传开了，连宫里都听到了风声呢。” “喔?”沈瑾妍眉心微皱，手中拿着的书册不由缓缓收紧，“都说了太子殿下什么事?” 第497页 “呸呸，都不是些好事!”小路子一脸的气愤，虽然这不是说他家小仙女，可说太子殿下小仙女也会担忧的，他真想逮住那背后生事的造谣者好好打上一通才解气。 “到底是什么事?”沈瑾妍的表情日渐凝重，偏偏小路子还没当个事，他也天天见到太子殿下啊，人不是好端端地，所以他道：“传听是咱们太子瞎了聋了，这哪有的事嘛，我看着好好的啊!” “啪!” 沈瑾妍手中的书册应声而落，她脸色一变站了起来，“我姐夫在哪里，把他给我找来!” “这……娘娘，不会真出了什么事吧?”小路子瞪圆了眼，沈瑾妍脸上的凝重不似玩笑，难不成这事是真的? 可太子殿下明明还好好的，今儿个他还见到他一人往书房去啊，那步伐没出错啊，哪里像个看不见的瞎子? 沈瑾妍看了小路子一眼，那双清亮的杏眸中无声地蕴着伤痛。 小路子心下“咯噔”一声，这下不用她说了，他自己都猜出了事实，果然空穴来风未必无音，他家主子为啥就这么倒霉啊。 好好地做了太子妃，偏偏太子却…… 小路子只觉得一口老血哽在胸前，颇有些不吐不快的感觉。 “去找我姐夫来，我想让他查查这流言是怎么传出来的。”沈瑾妍有些无力地挥了挥手，等着小路子出去了她才兀自沉思了起来。 若说前段日子他们还在揣测这背后的主谋是谁，眼下明显是对方开始出手运作了，那下蛊的人应该随时留意着京城里的动向，还是他们能够估摸出秦煜的身体状况，知道他的眼睛看不见了，甚至耳朵也渐渐听不到了吗? 那么这个人会不会就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 就在京城? 想到这个可能，沈瑾妍“噌”得站了起来，她一刻也坐不住了。 “虎大!”平空一声传唤，不多时便有几道黑影闪入，平日里他们都呆在离沈瑾妍不远的地方，也方便她随时吩咐。 “娘娘有何吩咐?”虎大坚毅的脸庞一片沉稳，他拱手低头神情肃然，身后的虎牙卫亦是个个如此，如今整个虎牙卫都是沈瑾妍的亲卫，他们都信服这个女主人。 “将太子回京之后，京城里来了哪些可疑人士都统统彻查一番，客栈民宿，青楼酒馆，哪些地方能藏住那些阴暗的东西，统统给我翻找一遍，就算掘地三尺也要将人给我挖出来!” 沈瑾妍绝丽的脸蛋上一片冷然，秦煜就是她心中最不容触碰的底线，那些人竟然敢伤了他，并且以他的伤痛为乐，她就要这些人无所遁形，犹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是，娘娘!”虎大的眸中闪过一丝亮光，就连身后的几个虎牙卫都是一脸干劲，自从上次平王兵变之后他们好久都没有用武之地，如今正好趁此机会大干一场。 正文 第【453】章传言(2) 传言这个东西虽然经不起推敲，但无奈有无数人的想要求证，是以秦煜被请到了皇帝陛下跟前，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缓缓站定。 太子一身暗紫色鎏金莽袍，长身玉立，冷峻逼人，那风姿若青松傲骨无人能及，又如高山仰止引人折腰。 甚至有自形惭愧的偷偷看上两眼便忙低下了头去，尽量往人群里缩了缩降低存在感。 他们果真是不该猜忌太子啊! 皇帝陛下一脸担忧地看向秦煜，这是他好不容易找回的儿子，他要将整个江山交到他的手中，可如今竟然有传言说他眼瞎耳聋，皇帝陛下恨不得将那个传流言的人拖出来千刀万剐一遍。 可看着秦煜的背影，他也不兔忧心，这传言到底是真是假? 面对朝臣的问题秦煜对答如流，仿佛并没有受到流言的影响，可是皇帝陛下在他身后唤了他一声，他却没有转过头来。 皇帝面色一变，沉下脸来让朝臣们退下。 秦煜这才觉察出不对，缓缓转过了身来，在皇帝陛下沉郁的脸色中一撩衣摆跪了下去，“父皇息怒，儿臣只是不想让您担忧。” 他低垂着目光，神情看不分明，但那不屈的傲骨却缓缓压了下去，他向来矜贵冷傲，若不是被人逼到极致了何故如此? 皇帝陛下的心有些疼，他是真地喜爱这个孩子啊，懂礼知趣，孝顺谦恭，从来不让他操心的孩子。 “你……真的看不见听不见了?”皇帝陛下心有沉痛，扶住龙椅的手都微微收紧。 “回父皇的话，儿臣能够看到朦胧的光影，只是听觉……要专注一些才能听清，所以刚才……”所以刚才在秦煜专心应付朝臣之时，他没有听到身后皇帝陛下的轻唤。 只此一次，便让他露了馅。 不过秦煜也不在乎了，这件事情他想着是瞒不住了。 青年神情平淡，面容清俊，一双黑眸中无喜无辈，可任谁看了都觉得心痛。 这样一个惊才绝艷的人物，怎么会有这样悲惨的命运?! “谁?!给朕狠狠地查，是谁敢害了太子，朕要摘了他的脑袋!”皇帝陛下震怒不已，大殿里太监宫女乌压压地跪了一片。 秦煜抬头，青年冷峻的面容出现一抹犹豫，但片刻后却是坚定道：“父皇，儿臣如今亦是这般，请父皇废黜儿臣太子之位……” 第498页 “不，绝不!”皇帝陛下执拗的劲儿犯了，不仅是因为他只有这一个儿子后继无人，这只怕就是那背后之人想要达到的效果，他绝对不妥协。 秦煜沉默了下来，皇帝陛下却步下了台阶将他亲自扶了起来，看着眼前青年削瘦的身影，他略带沉痛道：“煜儿，父皇不会放弃你的，有病咱们就医，太医不行不是还有太子妃么?她医术高超一定会治好你的!” 秦煜：…… 沈瑾妍对他的蛊也很头痛啊，不过也在催促许诺尽心钻研，她也是真地想要治好他。 朝堂大殿上发生的一切沈瑾妍自然是不知道的，此刻她手中正拿着一撂厚厚的资料在翻看着，京城里这些日子来进进出出的不少，至于那些外来户，至今还逗留在京城里的便是她着重要查探的对象。 她相信身怀母蛊之人如果想要等着秦煜蛊毒发作之后控制他，自然是离他越近效果越好，不可能会远离他，不然还下什么蛊?意义又何在? 不过这一点许诺并没有告诉她。 为什么许诺不说? 沈瑾妍不想去怀疑他，可许诺出现的时机也太巧合了，让她有怀疑他的理由。 按常理来说，其实她与许诺并不相熟，只是因为鹤老的请託他才见来她以及传达口信，当初那百两银子的借偿其实沈瑾妍压根没有放在心上，她平日里挥洒出去的银钱何成成千上万，更何况救人的她也不计较。 但她不计较的事情，会被许诺放在心上吗? 在沈瑾妍看来有些牵强。 若是许诺真是一诺千金，重情重意的人，可看他清冷寡淡的面容她又觉得有些牵强。 那么许诺的真实目的又是什么呢? 沈瑾妍食指曲起轻敲着桌面，其实自从那一次在山谷中取药她已经有些怀疑许诺了，如今虽然还未得到证实，可她依然防备着。 秦煜的蛊毒她虽然还没有找到解法，但是她有办法用药物压制着，发些蛊虫是用厉害的毒物给养大的，那么她就用解毒的药物予以压制，至少能减缓几分秦煜五感消失的速度。 这种看着自己的爱人一天天在面前变得虚弱和憔悴，这种心理压力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 偏偏她还毫无办法。 沈瑾妍觉得十分恼火。 这种无处发泄的苦闷正好就撞见了独自前来请安的魏翩翩。 被沈瑾妍沉郁的眼神盯得有些头皮发麻，魏翩翩却还是强撑着行了礼，之后干笑道：“太子妃姐姐，翩翩入了东宫也有阵时日了，为何您迟迟不安排臣妾侍寝?” 魏翩翩觉得这是她身为太子良娣的福利，亦是她要尽的义务，沈瑾妍没有权利剥夺。 总不能自己不用，霸占着连别人也不能享用，说到哪去都没这个理儿吧? 魏翩翩自觉她占了理，脖子也扬得高高的。 “你想侍寝?”沈瑾妍冷笑一声，平日里柔和的杏眼此刻冷寒一片，在她百般愁苦怎么样为秦煜解蛊之时，这个魏翩翩却想怎么想和他上床? 看来是她太高估这个女人的智慧了，或许魏翩翩本身就是个只顾着面前蝇头小利，根本看不到大局的人。 看着沈瑾妍神色不郁，魏翩翩心头“咯噔”一声，可话已经出口了她也没有退缩的道理。 原本想要仰仗的柳清尘如今还被关在寝殿里连太子的面都见不着，她更加不能指望。 想到这里，魏翩翩略微调整了一下情绪才试探道：“若是太子妃愿意，臣妾在……事后是会乖乖喝下避子汤的。” 不管是宫里还是世家的女人无非就是求个嫡长，魏翩翩猜测沈瑾妍不想让她侍寝的意思就是不想庶长子生在了前头，这她能够理解。 不过只要她讨到了太子殿下的欢心，这之后的一切可就不由别人来掌控了。 正文 第【454】章传言(3) 魏翩翩打的一手好盘算，可沈瑾妍也不是傻的。 她斜睨了一眼魏翩翩，似笑非笑道：“太子公务繁荣，这段日子虽然在宫中休养却不想被任何人打扰，不是本宫不安排你侍寝，也要看太子他答应不答应。” 沈瑾妍言下之意便是将责任推到了秦煜身上，反正她说什么他都应着，相信他还不会拆自己的台。 再说柳清尘与魏翩翩在秦煜眼中恐怕都是一个样，无非就是路人甲。 魏翩翩瘪瘪嘴心中腹诽，沈瑾妍说的好听，太子不想被人打扰，可为何天天和她一个被窝里睡着，别以为她不知道，沈瑾妍年纪轻轻就尽干狐媚子的事情，还未及笄就勾得太子下不了床，若是珠胎暗结可就要笑掉人的大牙。 只怕京城不久就要起了传言，太子妃言行不当失德人前，看沈瑾妍今后还怎么坐得住太子妃之位? “只要太子妃给臣妾一个机会，成与不成臣妾都不会有怨言的。”魏翩翩抬头，映得眸中一派坚定，她本就长得明媚妖柔，此刻这信心满满的模样倒是让人觉得朝气无限。 沈瑾妍揉了揉眉心，这魏翩翩倒是百折不挠，她最近已经有些心烦了，此刻听到屋外禀报了一声说是太子回宫，她立马站了起来，“太子回宫，若是你能得他的欢心自然可以留下，若是不行就不要出现在本宫跟前。”说罢起身迎了出去。 魏翩翩暗暗握了握拳头，决定在太子跟前好好表现一番也跟上了沈瑾妍的步伐。 第499页 秦煜一路走来暗紫色的袍角曳地，他神情清冷无风无波，身后跟着的一众太监和宫女却是心惊胆寒，有心的想上前去扶上一扶，可又怕太子怪罪，只能缩着头跟着他身后一路向东宫而来。 沈瑾妍远远地就看到了秦煜的身影，她站住了脚步，眉心微微蹙起。 总觉得他今日好像有些不同。 秦煜却仿佛感受到了她的身影，直直地走了过来，一身清冷的气息向她袭来，在沈瑾妍回过神来时，他的大手已经握住了她的小手，耳边响起他关切的嗓音，“怎么手那么冷?” 沈瑾妍：…… 明明是你的手冷好不好。 深秋将近，她出来得匆忙只着了一身浅碧色的月华裙，秦煜轻轻地环住了她的肩膀拥着她往里而去。 突然，脚边跪下一个人来，柔声称道：“臣妾见过太子殿下。”说罢抬起一双水润的双眸含情默默地看着他。 秦煜眉头一皱，问沈瑾妍，“她是谁?” 魏翩翩脸上的笑容顿时崩裂，她都进了东宫那么些时日，也不是没见过太子的脸，怎么她这张脸就那么乏善可陈，太子竟然记不住她? 沈瑾妍淡淡一笑，又挽了秦煜的手道：“是魏良娣，殿下不记得了?” “喔，下去吧!”秦煜挥了挥手有些不耐，今日朝堂发生的事情他还要细细说给沈瑾妍听，眼下哪有功夫应付这个女人。 “殿下……”魏翩翩泫然欲泣，这么长的日子她都没在太子的心中留下印象，她不得不检讨是不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够好，以至于她的存在感那么低。 “殿下，魏良娣想为你侍寝。”沈瑾妍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她也没功夫与魏翩翩在这里闲扯，索性戳穿了她的意图。 她本来也没有说错，魏翩翩刚才求她的就是这个。 可眼下怎么了，魏翩翩那一脸羞红的模样是给她看得吗? 欲语含羞，春意无限。 可惜了，秦煜眼睛不好根本瞧不见。 周围的太监侍女想笑又不敢笑，不由向后退开了一大步。 秦煜沉默了下来，他能感觉到身旁的沈瑾妍在微微抖动，这小妮子是想看他的丑不成? 他对其他女人有兴趣吗? 他现在能人道吗? 明显是不能的，那找这些乱七八糟的女人来乱他心志，有意思吗? 于是乎，太子殿下黑了脸，“下去，没有传召不得前来!” “可是，殿下……”魏翩翩脸色一变，刚才有多春意无限，如今她就有多欲哭无泪。 她说了什么啊?她什么也没说。 明明是太子妃说的。 而她想要侍寝的理由多么正当，为什么太子偏偏如此不解风情? “没有可是。”秦煜转头吩咐道：“魏良娣禁足三个月。”说罢攥着沈瑾妍的胳膊就往内殿而去，丝毫不理会身后震惊到已经哭不出来的魏翩翩。 为什么她会步上柳清尘的后尘，魏翩翩百思不得其解。 是她对男人的认知出了意外，还是太子殿下本就是个异类，一个只爱太子妃的异类? 魏翩翩失魂落魄地离开，等着回到自己的寝宫听着心腹丫环传来的消息，她才整个傻眼了。 在这京城里，她又没有相熟的人脉，什么都要使银子才能打点好，也无外乎她是整个东宫里消息得到最慢的一个了，可没想到今日竟然还发生了这样的大事。 所以说太子之所以不理她，不是没留意到她的样貌，而是他如今看不见? 这样一想，魏翩翩被打击掉的信心又恢復了过来，她就说哪个男人能够抗拒得了她的温柔她的楚楚可怜，太子一定也不例外! 那太子还能好吗，这太子之位能不能保得住? 魏翩翩咬了咬唇，或许太子如今这样不解风情也是好的，他自己的未来都是不确定的，何苦要拖上她呢? 这样一想，魏翩翩便决定先按捺住心思，等一切明了后再作打算。 柳清尘早得到朝堂的消息了，甚至世井里的流言她也是知道的，只是她一直不愿意相信。 原本还在为不久后就要解了禁足而欢心雀跃，可此刻她反而有些迟疑了。 太子到底得了什么病，难道是受伤留下的后遗症? 眼瞎耳聋……其他的呢还有没有未查出来的隐疾? 柳清尘一时之间也纠结了起来，若是太子的病徵恶化下去没了，那她们这些女人算什么? 她撑着下颌面有愁色，难道老天爷註定了她一辈子命苦不成? 正文 第【455】章顺藤 沈瑾妍自然是不知道柳清尘与魏翩翩在各自脑补，此刻她被秦煜拉着坐下，被他罕见的严肃表情给震住了。 “发生什么事了?”沈瑾妍面色凝重，秦煜的手那么冷比她也没热和多少，此刻俩人交握在一起，掌心却隐隐渗出了汗水。 “关于我的近况……父皇都知道了。”秦煜抬头看向沈瑾妍，虽然她在他眼中也只是一个光影的轮廓，可他能够想像得出她黛眉轻蹙时的模样，一双杏眼泛着化不开的忧愁，而她担心的只是他。 “是因为传言的关系?”沈瑾妍的眸中显见得盛着一抹担忧，她虽然知道这事长久是瞒不下去的，却不想是因为流言起事才将秦煜推到了风口浪尖上，她不由握紧了秦煜的手，“陛下怎么问你的，那些朝臣为难你了?” 第500页 沈瑾妍担忧秦煜，他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怎么能容忍别人的奚落和嘲讽。 一个眼瞎耳聋的太子，是不是在那些朝臣心目中都不配做太子? “他们还好，都被我挡回去了。”秦煜扯了扯唇角，旋即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只是父皇大怒，恐怕这事要彻查下去……” “这是好事。”沈瑾妍点了点头，皇帝陛下所能调动的力量自然比他们俩人强，如此紧锣密鼓地查找，任对方是哪路神仙只怕都会露出马脚来吧。 “最近我的嗅觉也在开始消退了。”秦煜感嘆了一声，他已经知道时间紧迫容不得浪费，而他似乎感觉到了那个母蛊离他越来越近，似乎还隐隐在唿唤着他。 将这样的感觉告诉沈瑾妍后，她不由皱眉深思，片刻后脑中忽地灵光一闪，惊声道：“我们或许忽略了一件最重要的事情。” “什么事?”秦煜也有些惊讶，沈瑾妍不是乍唿的性子，相反她十分敏锐警觉而且聪慧，经她这一提他脑中似乎也有了大概的轮廓，只是还差那灵光的一点。 “这些日子我也在让人查找京城中是否有可疑的人出现，但一直查不到。”沈瑾妍抿了抿唇，一双杏眼中却闪着晶亮的光芒，“其实不是查不到，只是有些我们忽略了的地方我们自己没有去查……例如我们住的地方。” 或许持有母蛊的人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只是近在咫尺之间却被他们给忽略了。 “你这样一说，倒是有可能。”秦煜的面容也变得凝重了起来，既然如今朝臣猜疑，皇帝陛下也知道了他的情况，那么再隐瞒起来缩手缩尾地做事也不是他的风格，不若大举搜查，不管是宫里还是太子府，还有沈家杨家及敬国公府……一切与他们有关联的，都要查上一查。 “我觉得有一处地方很可疑……”沈瑾妍与秦煜对视一眼，俩人脑中同时都闪过一个大胆的猜测，“太子府那一处废弃的宅院!” 那里曾经是平王年青时喜欢的一个女子的居所，据说为了她平王才将那处宅院给锁了起来，至今没有人居住过。 秦煜当初被皇帝陛下封为永安侯时便接管了平王当初的府邸，但对那座荒废的宅院也一直没有处置，就当作是对平王的一处纪念。 之后永安侯府变成太子府也只是换了个门匾罢了，一切如常。 而其他地方都人员混杂，唯独那处院子是没有人住的。 现在有人针对秦煜针对太子，那么若不是与他有私仇就是冲着秦煜来的，而符合这个身份的最值得人怀疑的就是平王。 毕竟当初要押解他出京流放的，可平王却奇蹟般地逃跑了，如今遍寻不着，谁知道他会不会又悄悄地熘了回来? “那我现在就安排人去查查。”沈瑾妍“蹭”得一下站了起来，想到这个可能她再也坐不住了，敌人很可能就在她眼皮子底下呆着，她怎么能轻易将人放走? “且慢，先不要打草惊蛇!”秦煜拉住了沈瑾妍，眉目深重地看向她，片刻后才道：“还有，这事你先不要告诉许诺。” 沈瑾妍惊讶地看了他一眼，而后便垂下了眼睫，默默道：“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许师兄有问题的?” 她原本有些不想承认，但却不得不承认，许诺来得太过凑巧，虽然是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但他的出现着实有些超出了她的预想。 而且，他还会养蛊。 “也没有。”秦煜忽而一笑，原本是那么清冷淡然的人物，这一笑却仿若桃树花开，耀花了人眼，他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只是一种直觉罢了。” “嗯。”沈瑾妍沉默地点头，“我会多留意他的。” 秦煜点头，伸手挠了挠她的掌心，“这事咱们要从长计议，一动雷霆万钧，不能让他们有落跑的机会!” “别挠，痒痒!”沈瑾妍挣扎了一下见逃不脱秦煜的挠痒只能作罢，安心地与他探讨对敌之策。 这一谈就谈到了半夜，沈瑾妍又吩咐厨房做了海鲜汤面，与秦煜一边吃一边说话，“这天冷了吃面暖和，对了，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敌人还有更大的阴谋?” 这个阴谋沈瑾妍想想都觉得有些心慌，能够控制太子代表着什么，或许还能通过太子刺杀皇帝，甚至通过太子掌握这个国家。 背后之人所图太可怕了。 但若是他没有帮手又不可能，那么这些帮手又是谁便值得商榷了。 “或许吧。”秦煜点头，姿态优雅地喝了一口面汤才道：“我会让人盯着敬国公府和许诺那边的，若是他们有什么动向就先拿下……” 沈瑾妍握住筷子的手微微一顿，接着才缓缓地夹起了一颗虾仁慢慢地吃了起来，半晌才低声道：“若是要对许师兄动手的话，你记得提前跟我说一声。” 她其实心里还是不愿意相信许诺是怀有其他目的接近她的，可不相信又能如何，若真到了那一刻，她会很容易地做出取捨，毕竟谁对她来说更重要这是一目了然的事。 只是心里到底会有些遗憾吧。 不过事情没发生之前一切都是预想，她也希望是她自己杞人忧天。 第501页 正文 第【456】章摸瓜 夜色中太子府静悄悄的。 已荒废多年的宅院中飘过一道暗色的人影，人影虚浮，晃眼便飘进了房中不见了身影。 谁也不知道这处宅院有一处密室，密室连接着地下通道，一直通往城外。 此刻密室中点燃了一盏灯火，火光映照着一身素白衣衫的平王，他的眉目没有多少改变，只是头髮变得黑白相交，却仍是一身风雅，举目温柔。 当他看着你时，仿佛世间的一切都平静了下来，唯一那双温柔注视着你的眸子。 许诺与他对视许久，终究别过了头去，眸中神色晦暗不明，“秦煜的五感正在消失，我告诉师妹我有办法找到母蛊治好他的病，到时候我就……”他握了握拳头，未尽的话语咽下在喉间。 原本他是不贊同这个计谋的，他只是想再见见那个曾经的姑娘，可没曾想过再见过她自己竟然就捨不得了。 她那么好，那么美，却更衬得他一身脏污和血腥。 人生若只如初见该多好，可是他们却再也回不去了。 “你当然能!”平王笑着点头，看向许诺的目光充满着慈爱，“若是你娘能看到你今后的成就，恐怕她也能含笑九泉了!” “你别提我娘!”许诺勐然转头，目光一瞬间变得犀利了起来，他看向平王的眼神极致复杂，似乎带着深切的怨恨又有一种不知道拿他怎么办的情绪夹杂其中。 是的，他们是父子，他最不想承认的关系。 他是一个叛王的儿子。 当然他并不觉得耻辱，也没有觉得有一刻的荣耀。 因为当平王找到他之前，他根本不知道他的身世，连他娘临终时也没有说过。 可平王偏偏就找到了他。 “诺儿，你是我的儿子!”平王始终带着笑意看向许诺，与其说是在看他，不如说他是在透过许诺看他曾经看过的那个女子。 年少风流，谁没有过呢? 他是茅庐的少年，而她已经是江湖成名的侠女! 她的煞爽英姿令他心折心醉，若说平王一生中为数不多做过的疯狂事情，恐怕这就是其中的一件。 他没想过娶她，却折了她的双翼将她安置在王府中，最终又看不得她日渐憔悴将她放走了，却哪里知道那个时候的她已经怀了孩子。 她个性高傲，或许也在心里恨过他，可仍旧是生下了他们的孩子，却隐姓埋名了那么多年。 若不是最后他的侍卫查找到了许诺，恐怕他都不知道这世间上还有一个他的儿子，且已经长大成人。 “我情愿没有你这样的父亲!”许诺狠狠咬了咬牙，袖中拳头紧握。 当他们母子俩颠沛流离的时候父亲在哪里? 当母亲生病卧床缠绵病榻的时候他又在哪里? 当母亲身死他孤苦伶仃的时候他又在哪里? 有这样的父亲还不如没有! “可是怎么办呢?咱们身上依然流着剪不断的血缘……”平王不以为意地抬手拨亮了烛火，烛火摇曳中他那双眼睛异常明亮，甚至还隐隐透着血色的光华。 许诺看了一眼便撇过了头去，他知道这是母蛊在平王体内活动的证明，母蛊元气充沛，因为它吸收着另一个人的生命力。 而秦煜在逐渐耗损他的生命，他最将走向死亡! “年前行动吗?”许诺转移了话题，他能进到太子府也亏了沈瑾妍，从沈府转到太子府只因他要求清静地钻研，而她就这样信了。 有一刻许诺甚至有些犹豫，他这样骗她是对是错? 将来真相大白的那一天她还能原谅他吗? “对，日子定好了我会告诉你的。”平王点了点头，他一直没有死心，就算他做不上那个位置，他也要给他的儿子铺路，那个皇位始终是属于他这一脉的。 至于秦煜……他不相信秦煜是皇帝的儿子，那么多年过去了，若是早知道还能等到这个时候吗? 秦煜的身世太过诡异。 不过平王不在乎，只要他的儿子能够坐上皇位，其他人都是垫脚石。 “那我走了。”许诺默默转身离开，他跟平王实在是没什么好说的，父子情更加谈不上，若不是那一层血脉相连的父子关系，他对他来说就是个陌生人。 许诺走到一半又顿住了脚步，迴转身将一瓶药丸放在了桌上，“每天一粒能够暂且压制住母蛊。” 他的眉眼低垂，看不清眼中的神情。 平王只是个普通人，不像他是养的本命血蛊，母蛊强行进入平王的身体，对他的伤害其实很大。 平王如今是用心头血来餵养，若是有一日心血不及，那就是母蛊反噬之时。 到那个时候，平王只有死! “好!”平王拿起了药瓶，唇角升起一抹玩味的笑容，这是压制蛊虫的药，许诺不想让他死，虽然这孩子嘴硬心软，当到底是父子连心的。 许诺离开密室后纵身轻跃便回到了自己的屋里，他在太子府中的住处离这处荒废的宅院还是有些距离，也是不想惹人生疑，所以他沿途布置了迷惑的阵法。 他的武功不怎么样，也就轻功稍稍能看得上眼，毕竟没有从小习武，他比起那些太子府的侍卫还是要差了那么一截。 第502页 不过他也不是专攻这一门，他精通奇门遁甲，他在那些稀奇古怪的门道上也略通，所以他不觉得自己会输给秦煜。 唯独晚了一些的是他没在秦煜与沈瑾妍定亲之前先找到她。 密室里静悄悄的，平王盘膝而坐，他面容白皙俊郎，岁月似乎没在他的身上刻下多少风霜，除了那头未老却已花白的头髮，除此之外他的容貌和青年时期没什么两样。 半晌后待将体内的那颗药丸的药效全部消耗后他才缓缓增开了眼，眸中的血色似乎压制了一些，他长长地舒了口气。 母蛊种在自己身上，让他可以感知到秦煜的身体状况，他知道对方也在抗衡压制，可收效甚微啊，霸王蛊会渐渐侵袭秦煜的神智，最终秦煜终将被他所掌控! 正文 第【457】章翼王 想到这一天的到来，平王的唇角不由勾起一抹笑来。 虽然不是秦煜害得他家破人亡，但却也是间接的帮手，所以对于秦煜今后会有的下场他一点都不惋惜。 他心心念念了一辈子的东西，秦煜却轻易就得到了，难道不该付出一点代价吗? 平王的眸子阴沉，手中捏着的竹条“噗”得一声轻响破开成了两半，他取出了其中的纸条，看了后不由缓缓点头，“翼王的部署还有一阵子，且等着吧，那一天也不远了!” 翼王也算是他们那么多个兄弟里不得志的王爷了，至今也只封了一个郡王，且他封地贫瘠，早就对当今皇帝生出许多的不满。 平王只是稍加挑拨他便信了他。 当然翼王或许也只是表面相信他与他合作罢了，共同打下的江山最后谁坐得上去还要看自己的本事。 而在这之前，平王会扫平一切的障碍。 秦煜很不幸的便首当其冲。 同一时间，许诺去了那座废弃宅院的消息传到了东宫。 沈瑾妍很是失望，她是给过许诺机会的，可他没有珍惜。 “别难过了，他辜负了你的信任，他也不配得到你的原谅!”秦煜握了握沈瑾妍的小手，她指尖微凉，似乎还在轻轻颤抖着，他不由将她的手抱在了掌心中捂着。 “我不难过，真的。”沈瑾妍摇了摇头，唇角浮现出一抹淡笑，也许在许诺对她要求搬出沈府移居到太子府时她便想到了这个结果。 而且是她叮嘱龙牙卫留意许诺，他的武功虽然不高，可阵法却精通，若是他们跟不上他的脚步，或者无意间被阵法所扰，那么这个人一定是许诺。 “我就是想不通他为什么会和平王有牵联……”沈瑾妍摇了摇头，他们都没有进去过那座荒废的宅院，如今想要查一查也不行，因为那会打草惊蛇。 不过背后的主谋很快就浮出了水面，有谁能比平王更加了解自己曾经住过的宅邸? 没想到敌人就一直躲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想想实在是有些心惊。 “或许他们之间有些咱们不知道的渊源吧。”秦煜也在琢磨，自从他对许诺生起了怀疑之心后，自然是让人查过他的底细，在许诺和他娘相依为命的那短日子里俩人确实是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他娘也只是一个柔弱妇孺。 或许有什么是他所忽略的。 秦煜微微皱眉。 许诺是怎么认识乌涯前辈的，又是如何拜得他为师，要知道乌涯和鹤老都是江湖中的传闻，这俩人同样行踪诡异，没几个人知道他们的下落。 或许只要弄清楚这其中的渊源，便能知道许诺和平王到底是什么关系了。 “那若是可以动摇的……我再拉他过来行吗?”沈瑾妍还抱着一丝希望，许诺毕竟认识鹤老啊，若是将来她想要查探鹤老的下落说不定也用得着。 再则鹤老与乌涯前辈是知交好友，她也不想与许诺交恶的。 若非必要，得罪一个精通机关阵法外加奇门蛊虫的大师也是不明智的。 秦煜挑了挑眉，呵呵干笑两声，“拉他过来?”那不若先打到他无力反抗，再问他要不要投靠过来? 这笑倒是让沈瑾妍浑身起了疙瘩，她也觉得有些不现实，也就那么一问。 秦煜睚眦必报的性子，就算他看在她的面子上能饶了许诺，恐怕也不会让许诺出现在他们眼前。 最好的结局就是许诺隐姓埋名，远远地离开。 “不行就算了，我也就是说说而已。”沈瑾妍摆了摆手嘀咕了一句，可惜了许诺的才干，若是能为她所用，将来的成就必然不可限量啊! 可惜，许诺找错了路子跟错了人。 当然，若是鹤老与乌涯还在的话或许能看着他点，不会让许诺误入歧途，但眼下……或许已经晚了。 秦煜耸了耸肩表示将这个问题掠过，他眉目深锁像是在思考着什么，片刻后又看了沈瑾妍一眼，突然问道：“你知道翼王这个人吗?” “翼王?”沈瑾妍略微想了想，便点头道：“是一位郡王，算起来也是你堂叔，但是在所有王爷中并不起眼，一直默默无闻不是吗?” 翼王的出身并不显赫，所以註定了他不会被人所瞩目，在皇帝陛下即位之后便被派往了封地，这些年也没听说过有什么作为。 “以前的确是的，不过近来我查到他的封地有些动作。”秦煜右手拇指与食指轻轻捻着，留意其他封地的王爷是必需的，特别是京城在经歷过叛王之事后，皇帝陛下对这种事情都提起了十二万分的警觉。 第503页 甚至若是可能的话，皇帝还要将那些王爷全部削藩遣往京城，但他没有这么做，不是不敢，是怕一时之间掀起怒潮，到时候那些原本没有异心的王爷被煽动起来的后也诚惶诚恐的话，那这个天下就要乱了。 如今能压住一时是一时，但也要随时关注他们的动向。 恰巧在这个时候翼王进入了他的视线。 翼王的封地距离京城不算远，若是他拔营而起的话十天之内他的军队就能打到天子脚下，但那个地方不富饶甚至有些贫瘠，不过百姓却异常团结，治下清明安乐，足以说明这位翼王是有才干的。 但最近这段日子翼王开始徵兵了，明着是说为效仿河北灾情，为不定时闹起的灾荒作准备，军人披甲可作战，卸甲可种粮修堤，以军人的方式训练他们还能达到更好的效果。 翼王这一举动闹起后，倒是有好多封地的王爷都仿效着他来做，虽然不敢大规模徵兵，但是小打小闹还是有的，看在京城的勛贵们眼中顶多是个笑话。 但秦煜却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阴谋味道。 到底是什么呢? 难道平王还与翼王搭上了线? 正文 第【458】章暗示 一室灰暗，寂静且沉闷，光影在屋里绫乱交错着，有人影穿梭其间，搅动着镂空窗棂下映出的尘光在空气中轻轻拂动着。 沈瑾妍撑着下颌坐在圈椅里，微微有些走神，便听到一声轻唤，“师妹。” 她转头便见着许诺有些担忧地看着她，轻声问道：“师妹不舒服?怎么一天都魂不守舍的感觉。” 沈瑾妍这才坐正了打量起许诺。 他的眉目高挺，眼睛带着点琉璃般的灰色，唇角平直，若不是额间那粒艷红的硃砂痣吸引了众人的视线，从而忽略了他原本的样貌……其实他是长得有些像平王的。 沈瑾妍心中顿时“咯噔”一声，她眸中光芒明灭不定，仿佛心中的猜测突然就找到了可以印证的突破口。 许诺像平王? 为什么像?难道他们有血缘关系? 曾经的那处荒废的宅院传说是平王喜爱的女子曾经居住过，只是她女子最后香消玉殒了。 但若不是死了，而是走了? 甚至是怀着平王的孩子离开，那么最后子又来寻父，许诺因此才和平王有了联繫? 沈瑾妍一时之间思绪纷繁，直到许诺蹲在她面前昂首打量她，他还有些恍惚地伸出了手，在他脸上轻轻地勾画着那个眉眼。 像，真像啊! “师妹……”许诺却是一瞬间僵直了，红晕不禁染上白皙的脸颊，那温润的指尖碰触在他的脸上，却仿佛挠进了他的心里。 近距离地看着沈瑾妍，才更觉得她肤若凝脂，少女的馨香自然而然地散发出来，渐渐地将他整个人都萦绕其中。 他有些不愿意动了。 沈瑾妍骤然惊醒过来，见着许诺看她的眼神有些痴了忙收回指尖，歉意道：“不好意思师兄，刚才我走神了。” 许诺眼神一黯，低头道：“你刚才想到太子了?”那口气有些自嘲。 从他们再遇开始，他知道沈瑾妍的眼中只有秦煜，她看不到他。 而他也不是从前那个可怜的世井少年了，他有才学傍身，他有高贵的血统，他完全配得上她。 可秦煜却占着那个位置。 若说许诺最初开始与平王的合作还带着几分迟疑和不确定，因为他本不想恩将仇报的，但眼下他的心态却完全转变了过来。 他嫉妒秦煜。 离他们夫妻越近，他就越嫉妒。 他甚至想要变成秦煜，而平王所做的事情也就是在把他往那一步退去。 诚然，若将秦煜全部控制住了，那么他就会成为他! 这是个疯狂而大胆的实验，但他已经同意了，就没有退路。 而沈瑾妍的存在只是推动着他往前去实现他的梦想。 “不是，只是想到一个故人罢了。”沈瑾妍缓缓摇头，又认真地看向许诺，“师兄，若是师父他老人家还在多好，还有乌涯前辈，咱们师兄妹就陪着他们俩个老人家，没有纷扰忧愁该多好!” 她一双杏眼难得深沉，没有了往日的清明与通透，更像深不见底的漩涡，引得人陷落。 她是在暗示许诺收手，悬崖勒马及时醒悟。 可许诺却看不明白。 “师妹，咱们已经生在红尘中，如何放得下?”许诺一声轻笑，这让他白皙的脸庞多了几分红晕和喜色，他琉璃色的眼眸中倒映着少女窈窕的身影，“师妹，你放不开他!” 这个他，指的是秦煜，他们俩人都明白。 沈瑾妍忽地笑了，美人一笑，如三千桃花朵朵绽放，绚花了许诺的眼。 他知道从那一年的初见，少女的眉眼就刻进了他的心里，只是他自卑又自大，他没想过自己有配得上她的那一天。 所以他努力地学习，所以他即使遍体鳞伤也在接受师父最严苛的考研，所以他终究学有所成，用那么短的时间达到别人毕生的追求。 许诺觉得他是个天才。 而天才一般只有两个结果，要么沉静一生，要么一飞沖天! 他想，他是后者。 沈瑾妍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只是低垂的眉眼中闪过一丝冷芒，她拍拍裙摆站了起来，打了个呵欠道：“今日看着师兄忙碌了一天，我对这蛊虫仍然是一窍不通，看来的确是没有天赋的。” 第504页 “师妹医术惊人，已经深得鹤老真传，师兄才是望尘莫及。”许诺也笑了，他站了起来虚扶沈瑾妍一把，将她送到了门口，看着她远远离去的身影，原本眷恋的目光却是缓缓沉寂了下来。 他总觉得沈瑾妍是察觉出了什么，但又觉得不可能。 他明明没有露出什么破绽。 诚然，他是骗了她的。 他研究的那些东西根本不是为了找出母蛊，而他本就知道母蛊在哪里。 他的所做所为只是为了让母蛊更强大，若是一天母蛊吞噬了子蛊，那么拥有母蛊的人也不会死。 他不希望平王死。 若是俩人中总有一个人要死，他希望那个人是秦煜。 沈瑾妍虽然知道他精通奇门之术，但还有一点许诺没有告诉她，他也会易容术。 或许有一天他会代替秦煜而活下去，不过谁知道呢? 许诺翘了翘唇角，并没有将今日沈瑾妍的来访放在心上，就像她无数个日夜不由时间的到来一样，他总是能够全然地自信地面对她，他相信自己没有破绽。 毕竟这个世间上还有谁比他更精通蛊毒呢。 苗疆大师是厉害，可乌涯就出自苗疆啊，而他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关上房门，隔绝了室外的一切，许诺又投入了他的研究中，他甚至隐隐觉得额间的本命血蛊都在跃跃欲试，他的心情是兴奋、紧张、期待的。 似乎每过一天，便离他的目标更近一步，他的梦想就在那个金色的宝座之上，只要达到了那里，他就能拥有他想要的一切，拥有他自己的爱人。 正文 第【459】章一网(1) 回宫的路上沈瑾妍在深思着，车轮翻滚骨碌作响，她的思绪也和着轮子的节奏滚滚向前。 许诺变了，也许是她从前没有认识过他。 他不再是记忆中那个有些自大的少年，他沉稳内敛，他不动声色，他让人摸不透。 不过她也肯定了一件事情，许诺是知道母蛊在哪里的。 他忙碌了那么久，显然是奔着一个目的而去，没有迟疑没有犹豫更没有后悔。 就想明知道杀人会手起刀落鲜血四溅，可许诺还是会那么做。 就因为他是平王的儿子吗? 这个猜测在沈瑾妍的脑海中形成便没有一刻被落下，如今只是待她去求证。 晚些时候秦煜归来，沈瑾妍便将这个想法告诉了他，“你看不到他，所以不知道其实他和平王长得很像……还有那个传说中死去的女子，她可能当时也没死，就是许诺的母亲，只是她眼下已经不在了。” “平王的……儿子?”秦煜凝神皱眉，心中在思考着这个可能性，片刻后却是点了点头，“这个猜测也是有可能的，但我只是没有将他们这样绑在一起，若是从父子的角度出发，许诺的确是有帮他的理由。” “我虽然没有见过许诺他娘，但是我府中侍卫有曾见过的，我可以根据他们的描述画出画像来……还有十几年前见过平王那位爱妾的老人呢，若是去求证说不定能够得到证实。”沈瑾妍笑了笑，伸手挠了挠秦煜的手背，“还有一个办法，若是你们都有皇室的血统，这血脉一定是相溶的，要不咱们滴血验亲?” “讨打?!”秦煜横了沈瑾妍一眼，虽然他目光冷冽，但对她一点都没有威胁度。 沈瑾妍呵呵笑一声，倾身向前将他抱住，话语呢喃芳香尽吐，“我的太子殿下，我怎么忍心看你流血呢?” 秦煜身子一僵，原本托住了腰部的手顺势下滑托住了她的腿，手上一用力便将她整个人抱了起来。 “啊!”突然地失衡沈瑾妍不由一声惊叫，再一个旋转她人已经落在了秦煜的怀中，就着她看到角度，她亲了一口秦煜的下颌。 秦煜眼神一黯，倾身而下，给了她一个结结实实的拥吻。 气息交缠如坠云端，沈瑾妍觉得她似在海中沉浮，一个浪头打来便能将她完全淹没，可秦煜的双臂却又紧紧地箍着她，将她这个溺水的人拯救出来。 一吻落罢，沈瑾妍眼神迷濛，她觉得身下躺着的地方什么时候变得软软的了，再看头顶那起伏的碧色帐幔她才知道，她竟然被秦煜给带上了床。 “人家在给你说正事呢!”沈瑾妍脸上一红，一记粉拳打在了秦煜的肩头，却是不痛无痒的就仿佛在给他挠痒痒。 “我做的也是正事。”秦煜答的一本正经，手下却是没闲着，一点点地剥落着她的衣裳。 沈瑾妍：…… 太子殿下能不能不要这么一本正经地做坏事? 不过想到那双黑眸已经不能视物，沈瑾妍的心就不由自主地软了下来，任他予取予求。 最终……还是用那双手给他解决了难题。 事后，俩人并肩躺着。 沈瑾妍媚眼如丝，斜斜地睨了一眼秦煜，“太子殿下真是好兴致，这个时候都不忘记来一发!” 秦煜：…… “你是没尽兴?”太子殿下斜撑了起来，如墨的黑髮披散了下来，他冷峻的容颜在光影中竟然凭添了一丝魅惑。 “我今天才发现你真好看，”沈瑾妍自动地靠了上去，用手描摩着他的眉眼，“这眉好看，眼尾也生得好，鼻樑好看，嘴唇更好看!”说到哪里就亲到哪里，心也一寸寸变得温软。 第505页 “是不是和许诺有几分相像?”秦煜握住了沈瑾妍的手，话语清冷。 “你这么说还真有些像，不愧是同一个祖宗血脉的。”沈瑾妍点了点头，突然便沉静了下来，她窝在秦煜的怀抱里轻声道：“原本按照蛊毒的发作，你该是已经失去了四感，可我的药延缓了你的蛊毒，若接下来咱们制造一个全面暴发的假象，你说他们会不会提前动手?” “会!”秦煜的唇角勾起一抹弧度来，“你与我想得一般。” 他们对他下蛊，就是不想要他立刻毙命，而是被他们控制，但若是他病情垂危了呢? 他不能一直被动地等着，迟则生变，所以他要主动出击! “到时候你别再随便出宫，也别见许诺!”秦煜伸手，略带薄茧的指腹摩挲着她的脸庞，柔嫩细緻，他摸到她唇角略微平整下吊的弧度，不由挑了挑眉，“怎么不开心?” “不见就不见吧，”沈瑾妍轻嘆一声，又靠近了秦煜，“若是可能，饶他一命，他本也没有那样想的，许是平王诱惑了他……” “或许是，也或许不是。”秦煜神情诡异，有些时候是男人更了解男人，即使他看不见。 沈瑾妍那么美那么好，或许她自己不觉得，却不知道她对男人来说却拥有致命的吸引力，越是坐到这世间高位，越是想要拥有这世间最美的女子。 焉知道这不是许诺心底最深的欲望? 沈瑾妍想得还是太简单了。 秦煜闭上了眼，掩住了眸中的深芒。 西山大营如今尽在他的掌握，但是要防着唐家那些人，甚至是平王从前的那些旧部。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要防着他们死灰復燃。 还有翼王那里……或许不只是他，其他藩王也会趁此机会蠢蠢欲动，他又怎么能够尽知哪些人与平王达成了同盟。 西北的军队有蒋家他不担心，若必要的时候蒋青山也能带着精卫夜行助他一臂之力，如今似乎万事俱备，只欠他吹来的那股东风了。 秋已深，冬未至，希望走过这深寒冰冷的冬日，能迎来一个百花齐放的春天! 正文 第【460】章一网(2) 深秋的小径有几分萧索，发黄的叶子，满目的风霜。 这是柳清尘解了禁足后出寝殿时见到了光景，明明她入宫时还是夏日，三个月的禁足磨掉了她的希冀和幻想，如今破碎之下还剩了什么? “娘娘，咱们还去见太子殿下吗?”身后的侍女小心翼翼地问着。 柳清尘眉目一凝，缓缓点头，“去，为什么不去?”她解禁了理应去见见东宫的两位主子，顺道也谢谢他们给了她这样大的一个教训。 柳清尘从来没有吃过这种大亏，没想到还一而再地落在了沈瑾妍的手上。 听说太子殿下眼瞎耳聋，她就要亲眼去看看，毕竟那还是她的夫君不是? 柳清尘的心境其实在这三个月的蛰伏中早已经转变了过来，秦煜于她而言本就是个陌生人，若是真的成了一个残废，那么于她何用? 柳清尘冷冷一笑，眸中有着碎裂的芳华。 她只是有些不甘心罢了，她那么尊贵那么骄傲，凭什么就被这样的人玩弄于鼓掌之间? 寝殿里，沈瑾妍挥手拂去一抹淡香，又看了对面坐着的秦煜一眼，嗔他道：“有人迫不及待地想要见你，你呢见是不见?” “见!”秦煜闭眼落子，光影重叠中他根本看不起面前的棋盘，却又能准确地落下一子，他抬头淡漠道：“时机已到!” 沈瑾妍目光一凝，旋即缓缓点头。 待看清秦煜落下的黑子后她又不依了，“你又将我一军，说了要让我的!” 秦煜无奈一笑，眸中笑意温润，“以后，都让着你!” 沈瑾妍垂下的唇角復又弯了起来。 柳清尘跟着侍女往内而去，她眉目清雅身姿淡然，一身素白锦绣木棉花的裙子随着她的走动轻轻摇摆着，就像在脚旁绽放出一朵朵白色的浪花。 跪拜、磕头，她抬起了目光。 前方仍然是太子妃沈瑾妍那张娇艷明媚的脸蛋，如春花初绽，美得肆意又绚目。 柳清尘只看了一眼便移开了目光。 旁边便坐着太子秦煜，他闭合着双眼，黑袍曳地一身冷峻，不苟言笑的薄唇紧紧抿着，唇角微微泛白显得有几分虚弱。 “殿下。”柳清尘轻轻唤了一声，她纤长的睫毛微微抖动，这一唤是有心试探。 若是秦煜真的看不到听不见了，那么她再怎么作都是白搭，一个不能欣赏她的男人……又有沈瑾妍那样的珠玉在前，她的存在似乎就显得可有可无。 “孤……噗!”秦煜刚刚张嘴便是一口温热的血吐了出来，直直地溅到了一脸惊愕的柳清尘脸上，煞时在她白色的衣襟上绽开几朵艷红色的花儿。 “殿下!”沈瑾妍惊叫一声，赶忙扶住了秦煜，于是请御医的请御医，传消息的传消息，东宫里太监宫女都忙成了一团。 柳清尘仍然跪在那里，她面色苍白，颤抖着伸出手抹了抹脸上的血迹，再拿到眼前一看，她想晕死过去的心都有了。 太子见到她就吐血了? 见到她吐血?? 第506页 吐血?? 她就那么面目可憎? “娘娘，您快起来吧。”侍女在一旁不忍地扶了柳清尘一把，他们家娘娘也太可怜了，嫁进东宫就没见过太子殿下，如今解了禁足第一次拜见太子殿下便吐了血，也不知道是不是命不好，还是克夫啊! 柳清尘缓缓站了起来，她握紧了拳头整个人却仍旧抖个不停。 诚然，她对太子殿下并没有那么深的感觉，今日一见……也果然是这样。 柳清尘抿了抿唇，看着殿内进进出出奔忙的太监宫女，她终是咬牙转身，“走!” “娘娘，”侍女犹豫出声道：“您不等殿下醒来吗?” “不用了。”柳清尘脚步微顿，头也不回地离开。 有沈瑾妍这个太子妃杵在那里，还容得下她下脚吗? 今日虽然见到了太子，但今后会怎么样还得容她好好想想，若太子真的已经病入膏肓，她这一辈子的青春年华难不成就要断送在这里? 柳清尘离开的路上还遇到了闻声而来的魏翩翩，她将她堵在了路上，夸张地问道：“听说柳姐姐将殿下气得吐血了?” 柳清尘：…… 她阴沉地扫了魏翩翩一眼，“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瞧柳姐姐说得，我也是实话实说嘛，若是这些流言传了出去对姐姐的名声也不好呢!”魏翩翩轻摇团扇一脸担忧的模样，实则眼底却盛着幸灾乐祸。 柳清尘自然也看出来了，只是这个时候她才不想和魏翩翩鬼扯，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让开!”说罢不客气地拂开了挡路的魏翩翩主僕。 “柳姐姐好大的火气啊!”魏翩翩本来也没想过挡着柳清尘的道便顺势让到了一旁，看着她飘然远去的身影，她微微眯了眯眸子，总觉得今日的柳清尘有些不同，似乎有什么打算一般。 “娘娘，咱们还过去看太子殿下吗?”侍女在一旁小声问道，魏翩翩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片刻后又转回了脚步，团扇轻摇，“还是不去了吧，有太子妃照看着呢。”说着就真地往自己的寝殿施施然地回去了，柳清尘都没讨着好她更犯不着往前凑，再说如今的太子殿下真是怎么看怎么没指望啊! 魏翩翩抚了抚额，准备回去就给魏博写封信，如今东宫已经这样了，看他能不能将她给弄回去，总不能就在太子这颗死树上吊着啊。 得知魏翩翩与柳清尘都回了自己的寝殿，沈瑾妍心里想发笑但面上还是忍住了，这就是皇帝陛下选定的两位良娣，一看秦煜出事了便想着独善其身，不想和这边扯上关系了吧? “两位良娣在自己宫里待着也好，本宫有事自会传她们的。”看着秦煜静静地躺在床榻上，他脸色苍白睫毛轻轻颤动，像是在忍受着极大痛苦一般，额头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她拿帕子给他抹了去，轻声道：“殿下，臣妾会一直陪着你的，等着你醒来!” 太监侍女们都在一旁偷偷抹泪，既有羡慕太子与太子妃夫妇伉俪情深，又有感嘆太子流年不利命运多舛。 御医来了又走，走了又来，换了一波又一波，最终都没得出个结果来。 皇帝陛下终于亲自赶到了，看着床榻上脆弱得犹如一箔金纸的青年，他手指抖了抖，最终转向了沈瑾妍，颤声道：“你不是医术超群，怎么不救煜儿?!” 正文 第【461】章成擒(1) “儿臣无能，儿臣救不了殿下……”沈瑾妍脚下一软跪倒在了皇帝陛下跟前，在她身后乌压压地跪了一地的太监侍女。 连柳清尘与魏翩翩都冒了头，如今太子殿下病重，连皇帝都亲自来了，她们焉还敢窝在自己的宫殿里，不怕陛下怪罪吗? “你，你……”皇帝陛下眉目一横，正待训斥沈瑾妍一番，却见少女抬起的泪眼一片朦胧，大颗大颗的泪珠落在大理石的地面上，很快便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水洼，那瘦弱的肩膀不断地颤动着，想来已是伤心到了极致。 罢了! 皇帝陛下沉沉地闭上了眼，他虽然对沈瑾妍算不得喜欢，但到底她是救过自己的性命，而且她也是太子用生命去爱的女子，如今秦煜危在旦夕，他不想在这个时候再为难她。 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可怜的女子罢了。 皇帝陛下的目光又转向了柳清尘与魏翩翩，俩人不由有些心虚地低下了头。 谁人真情，谁人假意，一目了然。 皇帝陛下冷哼了一声，第一次为自己看人的眼光而失望。 两个名门世家的女子，甚至还比不上一个未及笄的小姑娘，就算及至高位，求的不也就是那个真心对待自己的人吗? 在这一点上，皇帝对沈瑾妍改观了，若是秦煜能醒过来，他绝对不会再逼着他选其他的女子来充盈皇宫。 “朕就在这里等着，什么时候太子醒来，什么时候朕才回宫。”皇帝陛下话间一落，沈瑾妍都惊住了，眼泪挂在睫毛上打了个旋儿又“啪嗒”一声掉了下来。 她赶忙垂下了目光，诚惶诚恐，“父皇，这使不得啊……” 秦煜的毒发是在他们计划之内，可皇帝陛下来的这一出他们全然没有想到，这一刻恐怕不只是她心里有点内疚了，皇帝陛下这身子本就是大病初癒，耗损不得。 第507页 “陛下，使不得啊!”苏公公也在一旁苦口婆心地劝着，哪知皇帝陛下却是不动如钟，“朕心意已决，你们多说无意!”一副任你说破嘴了他都不会走的架式。 沈瑾妍：…… “你们，还有你，再给太子仔细诊治。”皇帝陛下端坐着开始发号施令，“苏公公，却把库房里存着的珍贵药材都抬来东宫，御医们要什么用什么，不用替朕省着!” “是，陛下!”众人领命，虽然心中颤抖却也感觉到了皇帝陛下一定要治好太子的决心，谁还敢再马虎一点? “太子妃，”沈瑾妍正恍惚间便听皇帝陛下点到了她的命，她抹了抹模煳的泪光，一双杏眼仍像桃子似的红肿，却有种小猫似的可怜，皇帝陛下的心也不由软了一分，温声道：“太子如今这般，朕也知道你难过，可你也要打起精神来，用当初医治朕的那份心情去医治他，你能答应朕你会治好他吗?” “陛下……”沈瑾妍的泪水又要止不住地落下，她吸了吸鼻子，挺直脖子道：“儿臣一定会尽力医治殿下，若是不行……儿臣就去陪他!”一顿后又有些悲伤地说道：“他怕黑，儿臣不忍看他一个人走……” “呜呜呜呜……” “……” 随着沈瑾妍话音一落，殿内响起起伏不一的抽泣声。 魏翩翩与柳清尘对视一眼，这个时候她们都觉得很尴尬，就仿佛是两个融不进去的外人，连哭都显得那么假惺惺的，毕竟太子对她们来说就是个陌生人，还没有圆房哪里谈得上夫妻? “好了，太子还没走呢，你们尽心医治就是!”皇帝陛下疲惫地摆了摆手，削瘦的面容一下看着苍老了许多，他一手杵着下颌眉目深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秦煜被封为太子，他以为他后继有人，却没想到太子竟然会被人暗害，身中蛊毒。 是的，这是蛊不是毒，秦煜已经告诉了他，蛊不知何时会发作，而发作了又应该怎么解? 没有谁留下了答案。 皇帝甚至想要召告天下寻求解蛊之人，但他最终没有那么做。 若是太子中蛊的事情暴露，恐怕京城的天又要乱了，而他再也承受不起内乱带来的打击。 人心啊……终究还是难测的! 看到去而復返的苏公公，皇帝陛下下达了命令，“调动禁卫宫封锁整个东宫，太子病倒的消息不能走漏一点风声，不然提头来见!” 苏公公颤了一声，又嚅嚅地领命去安排了。 沈瑾妍仍然在秦煜身旁照顾着他，只是周围人太多，她不好施针，只餵他吃下了药丸，抵抗着蛊毒的侵袭。 是他们主动诱发了蛊毒，那么接下来的一切就是引出母蛊了。 京城的天要变了啊! 太子府的密室里，平王有些焦躁地来回走动，眸中的血色似乎又浓了一分。 母蛊很兴奋，全然地活跃了起来。 “他一定出事了，只是消息还没有传出来。”平王突然转身看向许诺，“你去找太子妃，若是能够见到她最好，若是见不到，我也能确定这件事情!” 许诺低垂着眉目，掌心有些发汗，听了平王的话他只是抬起了目光轻轻点了点头，“好。” 他的本命血蛊也有预警，秦煜或许是真的出事了，毕竟他们血脉相承。 若有人还质疑秦煜的身份，那真是可笑。 不过今后他就是秦煜了。 “确定了之后，我们或许会提前动手。”平王的眸中闪着兴奋的亮光，秦煜倒下说不是时机却也是一个时机，他蛰伏了那么久，饱尝了失败的打击与失去亲人的痛苦，而如今一切的苦难都要过去，他将迎来属于他们父子的辉煌。 平王用手按着胸膛，他甚至觉得他的一颗心都要跳了出来，只为了那个神圣时刻的到来。 “是。”许诺脚步一顿，旋即握紧了拳头，向外的步伐迈得更大了。 东宫他或许进不去，但他自有办法联络到沈瑾妍，这是当时俩人之间就说定了的，不管她给他的答案是什么，他都能从中窥出端倪，谁叫他们师承一个门派呢。 是的，鹤老与乌涯是同一个师傅，所以他们是师兄弟，只是学习的方向不同造成了他们如今不同的分化，但本质上他们是相同的人。 而他与沈瑾妍也是相同的吧? 许诺低声笑了起来，琉璃声的眸眸清透似水晶，衬得额间的硃砂痣亦发显得鲜艷夺目。 正文 第【462】章成擒(2) 太子重病的消息也不知道是怎么样走漏了风声，一时之间朝堂大乱。 皇帝陛下看着久病不治的太子也没办法一直坐镇东宫，逼不得已先行离开，东宫的封锁也因此解开了。 毕竟太子重症的消息如今已经闹得人尽皆知，封锁也失去了意义。 太子的寝宫如今静悄悄的，沈瑾妍一袭月白长裙投入了夜色中，单薄得就像一张可以随风飘飞的纸片。 在她不远处正站着久未蒙面的许诺。 “师兄来了。”她话语低沉，低垂的眸中有光芒闪动。 在秦煜倒下的那一日许诺给她传过消息，只是她没有回他，不曾想今日他竟然闯进宫里来了。 第508页 不过以他的手段想要进宫也不是难事。 “师妹，太子的蛊我有办法了。”许诺抬眼，琉璃色的眼眸一瞬不瞬地注视着沈瑾妍，像是想要看清她脸上的每个表情。 “当真?”沈瑾妍睫毛微微颤动，像是有些不敢相信地抬了眼，眸中泪光闪动，“这些日子我差点都放弃希望了，就算师兄寻到了找到母蛊的办法，只怕殿下他也撑不到那个时候……”说罢已是捂唇哽咽起来，“情到深处无怨尤，若是殿下不在了，我陪他一起就是。” “师妹!”许诺脸色大变，上前一步重重地按住了沈瑾妍的肩膀，“相信我，我一定能够救回太子!” 他不想看到沈瑾妍为秦煜伤心的模样，其实他巴不得秦煜去死，只是今日之后，他就是秦煜，是她唯一爱着的男人! “嗯，我相信师兄。”沈瑾妍哽咽着点头，如今东宫已经撤了禁卫军，所以她很轻易地就避过了众人带着许诺进了内殿。 秦煜仍旧闭着眼静静地躺着，脸上也没有了痛苦扭曲的表情，就像睡着了一样，只是他的脸色苍白如纸，若不是那似有若无的唿吸声恐怕会让人觉得那里躺着的是一个死人。 “陛下用了千金老参给他吊着一口气，若是不然……”沈瑾妍捂脸哭泣，她这段日子都感觉泪要流尽了，虽然是兵行险招，但也在寄望着最后的一刻。 他们一定会成功的! “师妹，你该早让人给我传消息的。”许诺摇了摇头，缓缓走近了秦煜，额间的本命血蛊跳跃着，那种跃跃欲试的感觉一直在影响他的心绪。 看着那张冷峻的面容，想像着那就是今后的他，许诺的心里升不起一丝欢喜。 只有目光在投向身旁的少女时，他才感觉到一丝热度与欢愉，为了得到她，他愿意去赌一把! “我那个时候……已经吓傻了……什么都忘记了……只想太子好起来……忘记了去找师兄……”沈瑾妍哭得断断续续，却也显示出了她无力的悲伤，眼睛下浓浓的青灰色无损于她的姝颜丽色，却又让她多了一丝柔弱堪怜的美。 这样娇美柔弱的她，理应得到世间最好的一切。 许诺愿意把最好的都捧在她跟前来，只求她对他倾心一笑。 可是她的心不是他的。 许诺觉得有些苦涩，却也更加坚定了他代替秦煜的决心。 沈瑾妍是他的。 其实他没有平王那么大的野心，平王要这个天下，他只想要她。 “你歇息一会儿，一切交给我了。”许诺拍了拍沈瑾妍的肩膀，目光一转变是黯沉了起来。 有沈瑾妍在一旁看着他不好施为，自然会装模作样一番。 直到所有人都疲惫得退下了，只到沈瑾妍在他身后响起了均匀的唿吸声，他的精神依然那么好。 许诺深吸了一口气，他似乎能够听到心在他胸腔里跳跃的声音，那么激动，那么兴奋，他只差一步就要达成所愿。 而眼下正是关键。 薄薄的小刀划破了他和秦煜的手腕，血液流出如咕咕的泉水，他将俩人的手腕绑在了一起，催动本命血蛊吸收着秦煜的生命力，一点一点地将他给抽干净! 他甚至能够感觉到本命血蛊的欢愉之声，他强大了，便是秦煜的死亡! 而最后，他会成为他! 许诺似乎已经预料到了那一刻，他的面容有些兴奋的疯狂和扭曲，琉璃色的眸中闪烁着熠熠的亮光，突然便对上了秦煜增开的眼睛。 那双眼睛平静无波，不管秦煜是否能视物，那带给许诺的感觉便是洞悉一切的眼神。 许诺骤然愣住了。 “师兄，”沈瑾妍的声音响在耳侧，不知道什么时候她走到了他身后，一把小而薄的手术刀静静地贴上了他的颈部动脉，她小声说道：“我手抖，你可不要乱动!” 那嗓音冷若冰雪，一下便将许诺拉回了现实中，他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 或许他也预料过事情败露会怎么样，但没想到会是这般。 秦煜与沈瑾妍合着一道骗了他! 许诺想要退走，秦煜手腕一翻反倒擒住了他，内力一吸作用在俩人相合的手腕上，许诺立时感觉到体内的血液及生命力在源源不断地流走，他惊愕万分，“你……” “不要以为只有你会，以蛊养蛊，在这蛊毒界也不是什么秘密!”秦煜淡漠得坐了起来，刚刚还有些苍白的脸色渐渐变得红润。 与他相反，许诺的脸色却一点一点变得苍白，就连他额间的本命血蛊也慢慢缩小扭曲，连颜色都黯淡了不少，似乎受了极大的创伤。 “够了!”沈瑾妍撇过了头有些不忍看去，她的心中还留着当年那个少年的影子，她不想看到他在自己面前枯萎凋零。 秦煜收回了手，他答应过她不要许诺的命。 许诺如破败的玩偶一般跌落在地，他虚弱的看向沈瑾妍，眸中苦涩，“师妹，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猜忌我的?” 他还没有施行到最后一步便被人给算计了，也许他本就不够小心，也许是他们计不如人。 许诺无话可说。 心中有失落，却也有解脱，更有安慰，沈瑾妍还是不愿意看到他死啊! 第509页 正文 第【463】章落幕(1) 沈瑾妍默默地看向许诺，一时之间五味杂陈，算计别人的终会被人给算计。 许诺如今算是自食恶果，她想不管他的，但终究狠不下那个心。 她低垂了目光淡声道：“师兄出现的太过巧合，我不得不防。”说罢也收了手中的手术刀，缓缓走到了秦煜身旁站定，表示出了自己坚定且不变的立场。 秦煜唇角微勾，他缓缓站了起来，如一把挺拔的长枪倒立于天地之间，俯视着许诺，“走吧，咱们眼下也该去见见平王叔了，我的堂弟!” 许诺默默地看了一眼秦煜，他原本就觉得这个男人很不简单，原来他早已经运筹帷幄，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他们败得也不冤。 太子府的密室里，平王依旧盘膝端坐着，只是他突然便站了起来，目光一转盯向了密室的入口，犀利而锋锐。 他能够感觉得到一墙之隔子蛊的跳动，他知道秦煜就在门外。 可刚才为什么他什么也感觉不到，若非如此他也有足够的时间逃离，可眼下一切都晚了。 门被人缓缓推开，最先进来的人竟然是一身萎靡的许诺，他被人推着大力向前，勐地一下扑在了他的脚下。 “诺儿。”平王的眸子勐地一缩，眸中的血色在翻涌。 秦煜轻摇缓步与沈瑾妍跟随其后也进入了密室，这间密室并不大，但布置得还算舒适，平王向来不会亏待自己。 沈瑾妍扫视了一圈后最终将目光定格在了对面的男人身上。 平王的头髮有些花白，面容似乎还是当年那个模样，一身白袍纤尘不染，只是眸中的血色带着疯狂与狠厉，重重地盯在了秦煜的身上。 世事走了一圈后，到底有些东西不同了。 沈瑾妍抿紧了唇角，时刻戒备着。 “平王叔，别来无恙啊!”秦煜淡淡的目光扫向了平王，子蛊与母蛊既能相影响也能相制约，端看谁更强上一筹。 这段日子许诺拿了沈瑾妍准备的东西餵养母蛊，他们也如法炮制，只是做得比较隐晦，一点点地来才让他们没有一下察觉。 而如今秦煜吸收了许诺本命血蛊的精髓，早已经凌驾在了母蛊之上，所以他不想让平王发现子蛊的踪迹，平王自然就感觉不到。 “唐煜……不，应该叫你秦煜了，我的好侄儿。”平王伸手将许诺扶了起来，又安置在一旁，低垂的眉目微微颤动，片刻后才轻声道：“你想要什么?” “除去母蛊，我保许诺无恙。”沈瑾妍扫了一眼平王与许诺，近距离的看才觉得他们真像是一对父子，那眉眼尤其相似，其实她早该发现的。 “呵呵，”平王干笑了两声，目光一瞬间变得狠戾了起来，“若是我要秦煜死，他立刻就会死，你信不信?” 沈瑾妍目光一凝，再看秦煜依然是那副云淡风清的模样，她有些不笃定，秦煜惯会这样，就算再兇险他也能面色不改。 沈瑾妍又看向了一旁的许诺，这才有了底气，“平王，许诺可是中了我的毒，若是半个时候无法得解，这后果不用我说吧?” 他们互相都有筹码，都无法笃定对方给出的是不是自己想要的结果，但到了这一步，他们无论如何都要走下去! “诺儿，这就是你心心念念的女子，看来她对你出手也是毫不留情啊。”平王摇头感嘆了一声，目光中似有惋惜之意。 许诺脸色苍白，却仍然低垂着目光一言不发。 他不知道沈瑾妍是不是给他下了毒，他的身体并没有异样，但鹤老本就医毒无双，沈瑾妍又尽得其真传，或许就算给他下了药他也不知道。 但又或许，她只是在诈平王? 秦煜绷紧了脸色，连握住沈瑾妍的手也不由紧了一分，怒气在心中堆积着，他是说过他不杀许诺，但是眼下他后悔了。 仍然敢觊觎沈瑾妍的男人都该死! 气氛僵持着，平王不退，沈瑾妍也不肯妥协。 秦煜忽而笑了，“你以为我没办法将你们父子如何了吗?”一顿又道：“那你也太小瞧我了，你加诸在我身上的痛苦，我自然能千百般地还在你儿子身上，如此你满意了吗?” “秦煜!”平王咬了咬牙，面色抖动，他知道秦煜言出必践。 当初在大理寺任职时，秦煜便有铁面阎罗之称，在他整治下的犯人那可真是生不如死。 “放了他们!”许诺蓦地抬手扯住了平王的衣袖，目光扫过沈瑾妍，待见到她冰冷疏离的目光后，眸中那最后一点的希冀已经碎裂成灰。 或许他当初的选择就是错的，如果他能安心地只做她的师兄，或许还能长长久久地见到她。 但如今，一切都不可能了。 “诺儿，我的母蛊也不比他弱，鹿死谁手还要比过才知道。”平王的眸中骤然升起疯狂的火焰，他不能一而再地失败，这一次再败了他就退无可退了。 他是赌上了一切，孤注一掷啊! 话音一落，平王勐地催动起了身体里的母蛊，既然子母对决，他就一定要分个输赢。 在平王有所动作时，秦煜的脸色倏地一变，他身体晃了晃在下一刻又勐地站定，似乎在极力地抵抗着什么。 第510页 沈瑾妍在一旁看得心急，这原本不是她预料中的结果啊，她不由对平王喝道：“平王，你真的不管许诺的死活了，你不怕我现在就杀了他?!”说罢身形一闪，运用起游龙步的她几乎在瞬间就飘到了许诺跟前，银色的刀光在手中闪现，下一刻已经抵上了许诺的脖子。 许诺的喉咙滚动了一下，终究有些颓败地低了头，“你杀了我吧师妹，是我对不起你!” “我……我……”沈瑾妍心绪混乱，一时之间又急又慌，她能够看得出来秦煜与平王正在关键的对垒，此刻他们谁也顾不上，而许诺……她又真的能对许诺下手吗? 正文 第【464】章落幕(2) “师妹，死在你手上，我也死而无憾了!”许诺虚弱地抬头看了沈瑾妍一眼，本命血蛊的精源被秦煜给吸收了，他已经伤了根本，而且被沈瑾妍发现了他的目的，他觉得他没有脸再面对她。 与其被沈瑾妍给怨恨，不如让她永远记着他! 这样一想，许诺顿时觉得身体里生出了力量，他脖子一歪就要往那把冰冷的薄如蝉翼的银色刀光上撞去。 他知道这玩意看着似乎不怎么济事，但锋利的程度绝对堪比一流的武器，能被沈瑾妍握在手里使的器具，怎么着都不是凡品。 而他如今要求的，也就是那么一个解脱! “不，师兄!”沈瑾妍惊叫一声连忙退后，她只是略微地迟疑了那么一下，许诺的脖子就抹向了刀光，剎那间血流如注。 许诺一手捂住了脖子却也挡不住血液的喷洒，他感觉得到生命在流逝，这次将是不可逆转的。 只是他的目光仍然锁定着沈瑾妍，那么转注，那么留恋，仿佛想要记住她在他心目中最美的模样。 “诺儿!”平王终是被那一喊分了心，他回头看到许诺的模样不禁目赤欲裂，喉头一甜便吐出了一口鲜血来。 随着他的气劲泄下，母蛊也跟着衰退，子蛊强势崛起，对着他穷追勐打了起来。 秦煜目沉似海，在那一片汪洋中渐渐泛起了点点星光，星星之火骤然燎原，像海浪一般扑了过去，似要将母蛊给彻底淹没。 “啊!”平王仰天长啸一声，原本披散在身后的长髮无风而动，他双眸中血色翻涌，状若疯狂，“我要你们陪葬!” 他已经没有亲人，而许诺是他唯一的儿子，是他最爱的女儿给他生下的儿子，即使他死了，他也要许诺活着。 可沈瑾妍却害得许诺成了如今这般。 秦煜该死，沈瑾妍更该死，他们统统都该死! “快……快跑……”许诺只能从喉咙里吐出这几个字眼，他说话时便有鲜血咕咕地冒出，迅速地染湿了他的衣襟和长袍，可他的目光却是那么专注而希望地看向沈瑾妍。 他要她活着，他不要她死! 平王在这座宅院里到处都埋了火雷和炸药，平王以为他不知道，其实他是知道的。 他知道自己有一个疯狂的父亲，他知道若是不成功他会接着所有人陪他一道死。 可他不想，他要沈瑾妍好好地活着。 “走!”秦煜反应过来之际提了沈瑾妍的胳膊极速飞退，子蛊临驾于母蛊之上，所以他的五感渐渐找了回来，行动也亦加敏捷。 “师兄!”沈瑾妍惊愕回眸，却只能看到许诺最后留给她的一个笑容，他琉璃色的眼眸渐渐失去了光芒，接着便是“轰”得一声炸响，他扑向了平王，与平王一同在火光中燃烧了起来。 “轰轰轰!!!” “轰轰轰!!!” “轰轰轰!!!” 又是一声声震耳欲聋的炸响，整个密室都在崩塌，烟尘滚滚，断石飞溅，沈瑾妍只觉得视线一阵模煳，两耳之间是炸响不停的轰鸣声，她只觉得整个人都在飘飞，被秦煜扯着一路飞退。 有碎石打了下来，秦煜护着她一掌噼开了石头，接着她觉得腰间一紧，视线勐地飞了起来，沈瑾妍低头一看，这才发觉得秦煜带着她飞了起来。 秦煜的脚步在四处借力，越跃越高，而在他们脚下绽开了一朵朵艷红的火花，火焰腾空而起，灼烧着秦煜的衣袍，甚至沈瑾妍还感觉到那股炙热就要将他们给包裹了似的。 在一片火海烟尘中，唯有秦煜的身影傲立如天神。 沈瑾妍纤长的睫毛颤动着，接着便是眼前一黑，整个人彻底失去了知觉。 等她再清醒过来之际，人已经躺在了东宫的寝殿里，她增开眼便见到了小路子，见到了紫鸳和凝秀，甚至杨氏和沈瑾姝母女也在跟前。 “娘，姐姐，我这是怎么了?”沈瑾妍觉得头有些晕，她想要坐起来紫鸳赶忙扶住了她又为她腰间垫了引枕，“娘娘喝点温水先润润喉咙。” 沈瑾妍点了点头，她是觉得嗓子干痒，足足灌下了一大杯水才觉得喉咙舒服了些，看着围拢她的众人独独没有了秦煜……脑中最后的记忆瞬间回笼。 “太子!”沈瑾妍脸色大变，她刚想要趿鞋下榻杨氏便拦住了她，“如今殿下正在朝堂协助陛下处理政务，你往前面赶什么去，没得给他们添乱!” “殿下没事，那太子府……”得知秦煜安好沈瑾妍的心就放下了一半，秦煜活着，平王身死，那就说明母蛊也不復存在，秦煜的蛊毒解了。 第511页 沈瑾妍大幸，只是转而她就记起了太子府被炸，沿途的火光、飞溅的乱石、染血的脸庞……许诺! 握住被子的手微微颤抖，沈瑾妍低垂的目光中渐渐浸了一汪泪水。 她记得最后许诺扑向了平王，而爆炸的中心似乎就从他们父子开始，所以他已经死了吗? 到最后他还在提醒她跑开，提醒她危险? “师兄……”沈瑾妍眨了眨睫毛，眼泪便滴了下来。 杨氏嘆了一声，与沈瑾姝对视一眼，母女俩都摇了摇头，便听杨氏道：“太子府伤亡惨重，但好在你与太子殿下没事……只是京城事变之时，藩王又同时作乱，蒋家军与西北大营在太子殿下的调度下已经奔赴了前线，连你哥哥都率军离京，你嫂嫂便也陪着他一道去了……” 在杨氏的叙述中沈瑾妍大概将思路理了理，这些是她和秦煜预先便想到的，藩王那里有军队镇压应该出不了什么乱子，再说秦煜并没有被平王给控制，没有了这个起来的祸头子，那些藩王闹了也是白搭，最后能得个什么? “敬国公府的人呢?”惶然记起什么，沈瑾妍勐地抬起了目光，便听一旁的小路子不急不缓地说道：“娘娘放心，敬国公通敌叛国与反贼平王早就沆瀣一气，殿下洞察先机让人随时看着国公府，等着平王事败敬国公就想偷熘，被龙牙卫给一网成擒了。” “抓住了就好。”沈瑾妍缓缓点头，敬国公的心思不难明白，有秦煜在位一天他们唐家人就寝食难安，所以敬国公才挖空了心思找外援，只是如今一切都白搭了，阴谋没有了，诡计也破坏了，接下来等待他们的便是衙门的审判。 过了寒冬又是一年春日，枝头上百花绽放，翠鸟虫鸣，一派生机盎然。 先皇退位，新皇登基，改国号嘉顺，在新皇即位当年便立户部侍郎沈崇昭之女沈瑾妍为后，为她举办了一场盛世婚礼。 而婚礼的这一日，正值沈瑾妍十五岁及笄大典，这是帝国开国以来最年轻的一位皇后，也是后宫独宠的唯一。 新皇为了她虚设后宫，就连原本的两位良娣也自请退去，无颜插足在帝后之间。 是夜，月如明镜高悬，案头红烛垂泪，火星燃出噼啪之声，沈瑾妍一身大红的睡袍辗转在宽大的床榻上，百般无聊地数着手中明黄色的丝穗，“说了要早些退朝来的，还不来?!” 少女红唇轻咬，明艷的脸庞如玫瑰朝露，美得让人绚目。 突然，有开门的声音。 沈瑾妍如被心动了一般勐然侧过了身，整个人静静地侧躺着一动不动，等到身后的脚步声越走越近，她才忍不住蜷缩住了脚指。 秦煜立在床榻边上，只一眼便扫尽了眼前的美景。 大红色的睡袍勾勒出她蜿蜒秀美的背部曲线，露出一截白嫩的小腿藕节似的，一双玉足上粉色的脚指泛着莹润的光芒，颗颗都好似上等的珍珠。 “这就睡着了，怎么也不盖被子?”秦煜唇角一翘，自然知道沈瑾妍是没有睡着的，红红的锦被铺陈而下，他整个人也趁机钻进了被子里。 身后的温热紧贴而来，沈瑾妍只觉得一颗心“噗噗”跳个不停，虽然他们不是第一夜同榻而眠，可最紧张的却是现在，她已经形了成人礼，那就代表着俩人能够正式圆房了。 而秦煜的身体早在年前便彻底康復了起来，不说已经被灭掉的子蛊，就是那从前不怎么听使唤的小兄弟也是生机盎然，频频向她展示着雄风。 “你还知道回来?!”沈瑾妍轻哼一声，既然装不下去她索性就大方承认了，被秦煜抱着的身体觉得又烫又热，她忍不住往前挪一挪。 只是任凭她怎么挪动，身后的他依然如影随形，就像紧紧地粘住了她似的，沈瑾妍不禁又气又恼，手指甲没轻没重地招唿了上去。 “皇后这是要谋杀亲夫?”秦煜挑了挑眉，眸中一片笑意，沈瑾妍下手不算重顶多是给他挠挠痒痒，可他就喜欢看她这副着急的模样，十分地好玩。 “我就是要咬死你!”躲不过他，沈瑾妍泼辣地转身，整个人就扑了上去，在秦煜的脖子咬啊咬的，只是这咬到最后性质就变了，一亲一咬的，还顺道舔吧舔他的脖子。 秦煜的喉结微微滚动，他全身热烘烘的，这个胡乱在他身上扭动的小丫头就像在他周身点燃了一把火，她动到哪里火就蔓延到哪里，他整个人感觉都快要燃烧起来。 “上来!”秦煜眼神一黯，一把将这肇事的罪魁祸首给提了上来。 四目相对，沈瑾妍笑地得意，她知道怎么让秦煜失控的方法真好。 可是不对啊…… 秦煜的眼神黑得好可怕，一双眸子深不见底，有让人心惊的风暴在酝酿。 沈瑾妍本能地想要后退。 可念头刚起，一双铁臂便紧紧地箍住了她的细腰，秦煜素手一扬，她便衣袍尽落，还来不及尖叫，他温热的身躯已经贴了上来，“我的皇后，今日敢挑衅孤，你就做好三天三夜下不了床的准备吧!” “不要啊，陛下!”沈瑾妍吓得脸都白了，她没想到饥渴的男人这般可怕，饥渴了二十年的男人更是惹都不能惹。 可回应她的却是一记热吻封唇，在长夜漫漫中奏响了一曲爱的欢歌! 第512页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