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不负此生》 第1页 《快穿之不负此生》召徕 文案: 人生若能重来一次,所有的遗憾都将被弥补。 内容标籤: 强强 生子 励志人生 快穿 搜索关键字:主角:刑焰 ┃ 配角:其他 ┃ 其它:快穿爽文 【】 第1章 刑家有郎(一) 刑焰原本是个神,还是那种因为太懒,整日待在自己洞府里睡大觉,所以幸运的避过了诸神争斗而幸运存活至今的远古神。 他活得很久,经歷过的事情却少得可怜,有时莽撞,有时天真,有时聪明过人,有时又蠢的可怜。 直到某一天,他实在受不了这看不到尽头的无聊日子,自己作死进入了时空隧道,肉身尽毁,于是只能苦逼兮兮的去修自己的前世了。 最初,刑焰还是有点小激动,也不知道他的那些前世都是个什么样子呢。 然鹅,现实永远比想像更骨感。 他呆呆的站在原地,刚刚接受了过往记忆的某人再也无法自欺欺人。 他低头木然的看着一左一右紧抱着他双腿,哭的撕心裂肺的两个瘦小豆丁。 “阿么,你不要走,你不要抛下我们和爹爹。” 某爹爹眼眶通红,强忍泪水,哽咽出声:“既然你已经有了更好的归宿,你就去吧,孩子……我会照顾好的。” 刑焰:…… 作者有话要说: 经歷种种前世后,会教刑焰这个感情白痴重新做人的哟^_^ 第2章 刑家有郎(二) 刑焰整个人都是懵的,他是接收了前世那个自己的记忆没错,可特么这不代表他能马上接受啊! 他机械的转头看了一眼那个记忆中那个据说是他丈夫的男人……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去他娘的丈夫啊! 他是个男人啊,真的不能再真了啊! 刑焰欲哭无泪,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奇葩世界哟~ 一连串的事情打了刑焰个措手不及,于是众人便发现原本铁了心要走的人突然呆住了。 柳言郎眨了眨眼,拼命把泪意逼回去,然后嗫嚅着慢吞吞走到刑焰面前。 是他柳谚没用,他与焰儿成亲四载,不但没让对方过上好日子,反而还累得对方为了一家生计劳作。眼下对方受不了,寻的富贵,他又何苦作恶人去阻拦。 柳言郎双手紧握,张了几次嘴才发出声音,“焰儿你……走吧,孩子我就带回去了,祝你以后幸福。”语毕,柳言郎就抬手去拉两个孩子。 柳大郎和柳二郎也不傻,知道这一松手,自家阿么就再也不会回来了,可惜他们却无力阻止,心中绝望之下,因此哭的更加伤心,恨不能把嗓子都哭哑了。 刑焰接收了记忆,自然知道一些隐情,尽管他本人是嗤之以鼻的。再加上“他”本心里也是捨不得孩子的,若非那人威胁,“他”怎么也不会妥协。 可现在刑焰来了,作为一个神,好吧,曾经的。 刑焰骨子里就压根没有妥协这两个字,他在心里仔细思考了一瞬,这是他的前世,他们虽然性格不同,但严格来说也属于同一个灵魂,所以, 刑焰再次低头看了看腿上的两个豆丁,眉眼的幅度都温润了些许,这两个孩子严格来说也是跟他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的。 作为一个单身万年的老光棍,突然被告知他已经有了两个娃,心里不可谓不复杂,但心底深处未必没有一点温软。 所以他伸手想把两个豆丁提起来,他他居然提不动。 这是怎么回事? 刑焰吓得身体都跟着晃了晃,然而这一幕落在其他人眼里,意思就变完了。 若说之前两个豆丁还有一丝希望,刚刚刑焰的动作无疑是将他们彻底打入绝望。 柳大郎和柳二郎就像突然被抽了力气,小脸都是茫然的,好像现在才真正明白“阿么不要他们”了,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情景。 柳言郎也是心如刀绞,但是为了刑焰的前途,柳言郎咬了咬牙,还是狠心把两个儿子抱走了。 这一系列动作看的刑焰一愣一啃的,直到柳言郎带着孩子转身走了,他才反应过来,亦步亦趋的跟着走。 之前那些围观的邻居本以为见识到刑焰抛夫弃子的狠心事情就算完了,大傢伙都准备散了,哪知道峰迴路转,柳言郎抱着孩子回家了,这刑家哥儿他居然不走了,这还不算,他竟然还跟着柳言郎父子身后。 哎哟我的么呀!今天这场戏可真是千迴百转,盪气迴肠哟~ 那些原本要散的邻居不但没有离开,反而还全数围拢了回来,今天他们一定要看看刑焰到底是想耍个什么把戏! 围观的邻居感觉都这么明显了,作为当事人之一,二三的柳家父子感觉当然更加明显了。 尤其是柳大郎和柳二郎,他们本以为阿么不要他们了,没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阿么他不走了,阿么他正跟在他们身后回家呢! 两个小豆丁也不知道哪里生出来的力气,迅速从柳谚身上滑下来,然后蹬蹬蹬迈着小短腿像两颗小炮弹似的冲到刑焰身边,却又在靠近时又怯懦的停下,兄弟俩仰着相似的脸庞,黑亮亮的眼睛渴望的看着他。 刑焰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就好像有什么人拿着羽毛在他心尖尖扫了一下,痒痒的,麻麻的。 这感觉如此新奇,却又不算太坏。 刑焰低笑一声,故意遗忘了之前抱不动两个小傢伙的事情,然后伸出双手,也不知怎么的,鬼使神差来了句,“阿么之前做错了事,你们爹爹可生气了,所以大郎二郎能带阿么回家吗?” ……短暂的沉默之后,两个小豆丁快速互相看了一眼,然后激动的眼眶都红了,快速伸出迈开腿一左一右站到刑焰身边,同时手也不慢的握住刑焰的左右手,异口同声道:“阿么,大郎/二郎带你回家。” 刑焰看着两个小傢伙异常严肃认真的模样,眼中的笑意再也制止不住,他弯了弯眉眼,顺从的跟着两个孩子缓缓的向家的方向走去。 途中他们三人错过柳谚身边时,对方的嘴巴因为惊讶,张大的都能吞下一个鸡蛋了。 吃惊的不止柳谚,围观的周围邻居也一副仿佛中了邪的样子。 刚刚那个笑得眉眼弯弯的是刑焰,那个出了名的刁蛮的刑家哥儿? 天哪!这世道忒玄幻了。 众人只觉得脑壳昏昏的,整个人都是云里雾里的,最后怎么回的家都不知道。 柳谚还稍微好点,至少遵循着本能跟着回家了。 一路上他都还有些不敢置信,焰儿不走了?。 柳谚平静的面色再也绷不住,快走几步赶上了前面的夫郎孩子。 他牵住了二郎的手,与刑焰他们并肩走着。 期间大郎偏头看了一眼左右手都有人拉的弟弟,再看看自己空荡荡的右手,不免失落,却不料身体一阵拉扯,他就换了个地儿。 第2页 这下他跟弟弟都在中间,他左手拉着弟弟,右手拉着阿么,心里只觉得满足极了。 而终于冷静下来的刑焰却只觉得一切荒谬极了。 他现在只觉得几分钟之前蹲下来温柔的哄孩子的那个傻逼绝对不是他。 而这世界原本的那个他貌似也不是什么温柔小意的人,就算他们两个魂体突然融合,可能会产生共情,可也不至于性格直接变异吧。 刑焰想啊想,想得脑壳都疼了,终于让他咂摸出一点味来了,却被两个孩子突然惊喜的欢叫声给吓没了。 刑焰:…… 好想发火,然而转头一对上两个豆丁怯怯的眼神,刑焰就萎了。 不对,这绝对不对,这太不符合他的性格了。 刑焰默默告诉自己,但是身体就像不听使唤似的,缓缓行至大郎二郎面前,放柔了语调,“饿了吗?” “……嗯”声如蚊吶。 刑焰:……虽然体力不行,但好歹耳聪目明,否则他真要抓瞎了。 刑焰默了默,“那我去给你们做饭。”原本的他应该是会做饭的吧。 刑焰暂时还沉浸在“性格变异”这等匪夷所思的事情里,所以没有发现当他说出他要做饭时,柳谚父子三人难言的表情。 焰儿/阿么他难得不走了,做饭就做饭吧,他们肯定不嫌弃。 但是刑焰高估了自己做菜的能力……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柳家父子三人看着桌上黑乎乎的看不出原型的据说是炒青菜的食物,和类似黑炭的肉块? 柳家父子齐齐咽了咽口水,怎么办?肚子虽然很饿,可是更加害怕吃了这玩意儿会提早归西啊。 柳谚犹豫不决,可是他无意瞥向低落的夫郎,狠狠心,大丈夫能屈能伸,不就是口吃的吗,还能吃死人不成。 柳谚大无畏的当了第一个勇敢的小白鼠,然后,卒。 事情当然没有那么严重,但柳谚也确实被毒害得不轻,不过数日,夫郎这“厨艺”委实渐长啊。 以前他都还能坚持一下的,现在没当场弄死他都算他命大的了。 有了柳谚这个可怕的前车之鑑,大郎二郎吓的唿吸都放轻了。 就连刑焰这个罪魁祸首也吓了一跳,依着本能,在柳谚身上点了几下,总算把人恢復正常了。 柳谚面带郝色,一张脸臊的通红,急匆匆往厨房跑去了。 这天中午,一家四口还是吃了一顿正常的饭食,饭后刑焰直言自己有点累就回房里休息了。 他得想想,他得好好想想,他到底是怎么变成现在这种鬼样子的。 第3章 刑家有郎(三) 刑焰活了好久好久,久到他自己都算不清了,期间他浏览过不少典籍,可惜那些过往的丰富经验中却没有一个例子能与眼下相符。 他的性格他清楚,都是活了多少年的老怪物了,又长年身居高位,不说多么深不可测吧,但也不是等闲之辈,怎么可能因为两个小孩哭闹就心有不忍。 唯一的解释就是他的灵魂在融入这具身体时,与这具身体共情了,而且本来这就是他的前世,所以更加容易受其影响。 但是在那个“他”的记忆中,“他”也是刁蛮冷酷的,也没有对两个孩子温言软语的时候。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刑焰百思不得其解,索性事无巨细的看起了那些回忆,其中包括夫夫两人翻云覆雨的画面都没有掠过,可敬业了。 然并卵(t▽t) 就在刑焰快要放弃时,他无意捕捉到一个画面,若非他神魂强大,说不定就直接被它跳过了。 那个画面中,许是那个“他”与孩子们有了矛盾,发了火,一个人呆着的时候又后悔莫及,幻想着温言软语的安慰着并不在“他”身旁的孩童。 画面里那个刑焰没有了尖锐的菱角,浑身散发着柔软的气息,一看就知道是个包子,特好欺负那种。 看到此,刑焰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之前的确是共情了,但谁料到这个前世的“他”居然还是个隐形精分。 而且就他之前的所作所为,恐怕这个包子型的现在还要占主导地位。 刑焰:……┴┴︵╰(‵□′)╯︵┴┴我可去你md,这前世没法修了。 明明他来之前,“软包子”还深藏体内,现在他一来,软包子就出来了。 要他刑焰忍气吞声的过活,还不如一刀了结了他来的痛快。 刑焰气的起身,却忘了他之前是盘坐在床上,时间久了,腿麻了,所以快速起身的后果就是直接摔到在床下了。 “靠!”刑焰大怒,然而骂完他却愣了,刚刚的确是他自己的情绪,身体做出的也是他最真实的反应。 刑焰渐渐皱起了眉头,同时心中隐隐有了一个猜测。 只是眼下他太累了,这具身体实在是太弱了,改明儿他得抓紧时间练练才行。 刑焰一觉从中午睡到黄昏,若非大郎来叫他,他恐怕还要继续睡下去。 “大郎,现在何时了?” 大郎歪着头看着他,扭着手指腼腆低语,“阿么,现在都酉时末了。” 嚯!都这么晚了,刑焰拧着眉,再次对这个弱鸡身体有了新的意识。 他慢吞吞起身,跟着大郎一起出了门,大堂里柳谚已经做好了饭等着他。 不得不说,从一个哥儿的角度来看,柳谚除了事业受挫之外,各方各面都是一个很好的男人,温柔体贴,温文尔雅,甚至还能为了家人洗手做羹汤,而且根据记忆所得,柳谚并非没有真才实学,而是…… 想到那一系列糟心事,刑焰就烦躁不已。 强大惯了,刑焰的思路早就定型了,考虑事情也是直来直往,私心里更是对前世那个“他”为了家庭的牺牲不以为然。 所以刑焰坐下没多久,在其他三口成员缓慢吃饭时,他毫无预兆的开口了,“之前离家一事并非我所愿。” !!!短暂的寂静过后,柳谚父子三人全都惊喜的看向他。 刑焰不自在的清咳一声,“那啥,厉北澜这个人,柳……言郎还记得吗?” 那可是他的死对头,柳谚怎么可能会忘记。 柳谚脸沉沉的点了点头。 刑焰继续说:“前段时间,厉北澜找到我,说看上了我,只要我离开柳家,他立刻迎我进门。” 柳谚闻言,面色如常,但是藏在桌下的那只手却越捏越紧,另外两个豆丁也一脸紧张的看着刑焰。 就是他们岁数小,也知道在这津南城,厉家代表了什么。 那是他们津南城顶富贵的人家,就连城里的大人见了他们也要和颜悦色。 现在对方的嫡系子弟,厉北澜,亲口说要迎阿么入门,那他们可怎么办? 两个豆丁似乎都预见到自己悲惨的未来,小脸泫然欲泣。 刑焰本想斥责男子汉大丈夫哭什么哭,哪知道话一出口就变成,“哎哟,阿么的心肝儿不哭了,阿么不走,阿么不走,乖,不哭了。” 第3页 刑焰不安慰还好,一安慰,两个小傢伙立刻洪水滔天。 “阿么,我和弟弟都会乖乖听话,认真读书,以后一定赚很多钱,让阿么想买什么买什么,所以阿么你别走好不好。” “对,哥哥说的对,我会乖乖听的,阿么别走。” 刑焰看的心都快碎了,抬手轻轻拍抚着两个小傢伙的背,柔声安慰,直到一刻钟后,才让两个小豆丁止住了哭声。 刑焰:……啊啊啊!他都快特么疯了。 刑焰有苦说不出,于是只能转移仇恨,咬牙切齿道:“阿么如何捨得你们,自然不肯答应,可是,可是厉北澜那卑鄙小人竟然威胁我,如果我不同意,他就让人去找言郎的麻烦,让你们爹爹在书院混不下去。那段时间阿么看着你们爹爹每天早出晚归,眉头紧锁的样子,就知道厉北澜真的说到做到。” “我们家境本就不好,现在言郎更是受到打压,以后想出头何其困难,我只要一想到那种场景,心里就难受,所以后来我一念之差,就…就……”刑焰低着头说不出话,柳谚更是心疼万分。 现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焰儿之前说什么找到荣华富贵的去处了,要与他和离,离开柳家,不就是为了让他少点愧疚吗,可笑他一个男人,竟然还要自家夫郎委曲求全,背上骂名才能求得苟且,何其可悲。 柳谚满心满眼都是自家夫郎受的委屈,哪还忍心责怪。 他与别人不同,幼时失怙,少时失恃,早早的尝尽了人间酸楚,若非后来好运遇见了刑父与刑么,得了他们资助,又怎么可能过得轻松一点,后来更与焰儿日久生情,刑家父么于他有恩,他又真心喜欢刑焰,所以原也是打算入赘刑家的,奈何刑父心善,言他多年苦读不易,何苦背个赘婿的难听名头,无端给前程道路平添许多风言风语与波折。 所以对外,焰儿也是嫁与他的,刑父刑么夫夫恩爱,多年只得了刑焰一个哥儿,自是放在手心里宠的,所以难免就将刑焰养的娇纵一些,以至于他与柳谚成亲后竟是连厨房都没进几次,为此,刑阿么私下里不知道拉着刑焰说了多少次,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 好在柳谚温柔体贴,小家庭的日子倒也过得和乐美满。 却不想成亲四载,他们这个和乐的小家庭第一次陷入困局。 柳谚重重舒了口气,他虽然不知道焰儿为何回心转意,但只要他们一家人在一起就是好的了。 思及此,柳谚起身,上前两步,搂过夫郎与孩子,沉声道:“焰儿别怕,你要相信为夫,不管前路有什么阻碍,我们都能平安度过。” 刑焰把脸埋在柳谚腰间,面色扭曲,却还要柔柔道句“好。” 说起厉北澜与柳谚的恩怨,都还要追溯到几年前柳谚还在进学时。 柳谚天资聪颖,读书又刻苦努力,自是学院里夫子喜欢的那类学子。 而厉北澜则与柳谚完全相反,他并非愚笨,只是天生不爱读书,也不喜束缚,平日里也是嚣张跋扈,颇让夫子们头疼。 久而久之,学院里的夫子总是习惯性的拿两人来比较,以至于厉北澜这个向来眼高于顶的公子哥儿在未见过柳谚时就记恨上了他。 时不时就找人刁难柳谚,更过分的是,他在柳谚参加童试时故意派人在对方的饮水里放了泻药,差点害得柳谚名落孙山。 幸亏柳谚意志坚定,硬是拖着疲惫的身体考完了,虽说名次不怎么样,但好歹也是个秀才了,见了官老爷不用下跪不说,每月还可以领一些粮食回家。 柳谚也不是个傻的,他自知自己无依无靠,孤身一人斗不过厉北澜,干脆急流勇退,不再继续科考,而是选择进了一所书院教书,每月挣些银钱,养家餬口也是可以的。 毕竟嫁汉嫁汉,穿衣吃饭,焰哥儿嫁给了他,他总要担起一家之主的责任的。 事实证明,他的决定是正确的,他退下来之后,厉北澜果然没再找他麻烦,却不想四年后的今天,对方为了羞辱他,竟然又把主意打到焰哥儿身上,此下便是士可忍孰不可忍。 若是他连夫郎孩子都护不住,哪还算个男人。 只是权势二字压死人,如果他想对付厉北澜,首先就得有一定的身份,沉寂了这么久,他也该重整旗鼓了,恰逢乡试也快要举行了,他也该准备准备参加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三连发o(≧▽≦)o ~~~ 第4章 刑家有郎(四) 碧瓦朱甍,雕梁绣户,殿堂楼阁,美貌的婢子端着盛满了各色珍玩的托盘鱼贯而入,琳琅满目的殿堂内,一紫一白两道身影对座而饮。 倏地,紫色身影突然动了,勐的起身欺近与他对座的白衣人,瞪大了眼睛,近乎用“关爱智障”的直白眼神去看对方。 “大哥,你脑子没问题吧?”紫衣青年甚至抬手欲摸白衣青年的额头,却被无情弹开。 厉北澜收回摺扇,“唰”的一下打开,目光如刀,冷哼一声,“厉北昀,几日不见,胆子见长啊!” 厉北昀摸了摸手背上的红痕,不高兴的撇撇嘴,小声嘟哝,“若不是脑子有问题,怎么会想迎柳谚的夫郎进门啊。” 厉北昀小声逼逼了一会儿,却陡然发现周围的空气凝滞了一般,寂静无声,就连之前进来送东西的婢女也不知什么时候全数退了出去。 屋内静的厉害,智商终于上线的厉三公子总算发觉了不对,他颤巍巍的抬起头,小心翼翼的觑了他大哥一眼,不自觉的吞了口唾沫,结结巴巴的喊道:“大,大哥?” 厉北澜冷冷一笑,“怎么?不是很能说吗?继续,我听着呢。” “大哥……”厉北昀欲哭无泪,“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不明白。” 厉北澜斜他一眼,明知故问,“不明白什么?” “……既然你那般厌憎柳谚,为什么还要,”厉北昀支支吾吾说不出口。 厉北澜便替他说了,“为什么还要对柳家夫郎做出那般承诺?” 厉北昀点头如捣蒜,眼巴巴的看着他大哥,厉北澜嘴角抽了抽,还是耐着性子给他弟弟解释,“前段时间我得到消息,近期津南城会迎来一位大人物,据说在京中也是名响噹噹的人物,足以当得起大儒二字,平日里除了各种珍籍孤本,最大的特点便是惜才。” 厉北澜话说的隐晦,但二人都是大家族里出来的,厉北昀不用细想便听出了他大哥的话中之意,心中不免感到一阵心惊后怕。 虽说他也如他大哥一般厌恶柳谚,但是不可否认在这津南城的青年俊才中,柳谚绝对是排的上名号的。 再加上柳谚家庭清贫,却才华横溢,无疑会引起那大儒的注意,届时鱼跃龙门,这津南城中他们厉家的位置可就微妙了。 偏偏他们之前又将人得罪了个死,以己度人,若他们身处柳谚的位置,只要一朝翻身,绝对不会放过以往欺辱过自己的人。 第4页 所以他们与柳谚之间压根就是解不开的死结,更遑论厉北澜心高气傲,如何捨得下一张脸去低声恳求,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先下手为强,那京中来的大人物,既然能得时人尊称一声大儒,品行自然没话说,平日里也是严格要求他身边的人,如果知晓柳谚“德性不端”,不但不会提携柳谚,还会严加斥责。 被当代大儒点名指责,柳谚别说以后的功名路,便是连现在的秀才功名都指不定给他取了。 然而柳谚父母双亡,孤身一人,若非娶了刑焰,当是一点弱点都不露。 所以他可不得花血本去诱惑刑焰么,软硬兼施,经过一个多月的连续出击,他能明显感觉到刑焰动摇了。 若事情按照原计划发展,可能厉北澜就成功了,可惜他千算万算都没料到几日不见,此刑焰非彼刑焰了,而且阴差阳错,这此刑焰还被逼的直接“变异”了。 因此隔天厉北澜从僕人口中得知,原本动摇不定的刑焰居然铁了心跟着柳谚回家了,心中震惊可想而知。 厉北澜惊怒之下都忘了自己手里还拿着杯盏,一失神,微烫的茶水倾泻而下,湿了他的衣裳。 厉北澜急忙抖了抖,但是月牙白的衣裳上仍不可避免染了茶渍,他暗骂一声晦气,怒声吼道:“来人哪,给本公子换衣。” “还有,去给我把昀少爷请过来。”等候一旁的下人偷偷松了口气,赶紧从内室里退了出去。 且不论厉府现在是何等光景,只是柳家,刑焰呆呆的望着俯在他身上的男人,一瞬间斯巴达了。 更可悲的是,现在属于那个包子焰的意识又占据了主导,枉刑焰过去执掌刑罚万年,自傲睥睨众人,奈何眼下连夺回自己的身体都做不到。 他瞪大了眼睛,决定用目光制止柳谚接下来的行为。 可惜刑焰算错了自己现在的身份,他如今可是柳谚名正言顺的夫郎了。 柳谚近乎痴迷的看着身下的人,他素来知道焰哥儿是个骄矜的,像极了开的正盛的牡丹,艷丽正放,馨香迷人,可是今晚他看着身下人那双熠熠生辉的眼睛,冥冥中他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 今晚的焰哥儿太热烈了,就像一团烈火,似要把他燃烧殆尽。又像夏日的骄阳,美艷绝伦,刺伤人目。 柳谚出于本能的抬手遮住了那双妙目,没有了灼人的视线,柳谚松口气的同时,心里也不免生出了小小的失落。 一个恍惚,他突然感觉手心被什么柔软的东西刷了一下,那麻酥酥的触感直顺着手掌心痒到了心坎里。 还未等他细想,手心那处的痒意又阵阵传来,刺激的柳谚唿吸都乱了几分,“焰哥儿,别闹。” 刑焰:…… 靠!你特么说好不闹,那你倒是把手拿开啊。 刑焰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故作狠声,“柳……言郎,你别…”话音一出,刑焰心如死灰,他就知道 ╰(‵□′)╯! 柳谚被他软媚的嗓音激的心头一跳,再顾不得其他,垂首堵住了那嫣红似血的双唇。 接下来自是床榻轻摇,被浪红翻,偶尔从那时不时抖动的床幔中泄出一两句暧昧的婉转低吟。 暮色沉沉,娇声软语尽掩其中。 翌日,天光大亮,柳家豢养的唯一一只大公鸡音色洪亮,“咯咯咯”叫个不停,直扰人清梦,柳谚难得怠懒一次,温香软玉在怀,哪怕耳边噪音连连,他也是不愿动身的。 可惜他不想动,某人却不愿意了。 从昨晚他们那啥啥开始,刑焰整个魂都是懵的,活了多少年了,甫一被(划重点)开荤,刑焰的内心不可谓不复杂。 于柳谚而言,他只是在跟自家夫郎行正常的鱼水之欢,无可指摘,而与刑焰而言,这本就是是他的前世,名义上又是柳谚的夫郎,不管从哪方面看,都好像合情合理似的(:3 っ )っ 合情合理个鬼啊┴┴︵╰(‵□′)╯︵┴┴ 刑焰只觉得胸口就像燃了一把火,必须要发泄才行。 他凭着强大的意志力,撑着酥麻的身子艰难的爬起来,转头,抬手,目光中燃烧着熊熊烈火,柳谚你这个登徒子,看揍! 然鹅,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任凭刑焰之前如何强悍勇武,那也都是过去式了,现在的他就是一个肩部能抗手不能提的小夫郎而已,更何况还是在那啥啥之后。 刑焰那一巴掌拍下去,别说揍人了,一丁点儿气势都木有,轻而易举就被醒来已久,却故作假寐的柳谚给接住了。 柳谚缓缓睁开眼,一双狭长的丹凤眼里满是笑意,“焰哥儿如此热情,为夫只有却之不恭了。” 那么一愣神的功夫,柳谚就已经欺身而上了,刑焰瞳孔勐缩,剧烈挣扎起来,昨晚上还可以推说美色迷人眼,时势所为,那现在呢,青天白日,他又神志清醒,再继续跟柳谚胡来那可老脸都丢完了啊。 刑焰陷在柳谚怀中,玉白似的身体上红痕交错,还不安份的扭来扭去,几乎晃花了柳谚的眼,他低吼一声,垂首,狠狠一口咬在了身下人的锁骨处,欲行那啥啥之事,却陡然听的门外传来阵阵敲击声。 “爹爹,阿么起床了,大红都叫好几次了。” “爹爹,爹爹,二郎饿了,爹爹快起床。” “爹爹,爹爹……” 柳谚:…… 刑焰:…… 短暂的寂静后,内室里就响起刑焰畅快的笑声,“哈哈哈哈哈哈,柳爹爹,孩子们在叫你呢,快起床了呀”话落,还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某人身下的小帐篷。 …… 柳谚无奈笑笑,快速在夫郎嘴角偷了个香,又立刻坐起,麻利的穿戴好衣衫,又恢復了以往那谦谦公子的形象。 刑焰撇撇嘴,暗骂了句衣冠。禽兽。 柳谚一回头正好听个正着。 刑焰心虚的哂笑,眼神难得飘忽,顾左右而言他,“那啥,孩子们在叫你呢,他们都饿了。” 柳谚似笑非笑斜他一眼,“孩子们饿了,不知夫郎可也是?” “是是是,我也饿了,你快去做饭吧。”刑焰双手摆动,像赶苍蝇似的,惹的柳谚笑骂一句“小没良心的 ”,才不紧不慢的出门去。 刑焰搂着被褥呆呆的坐在床上,面色复杂,刚刚与柳谚的说笑,没有了其他干扰,但他的确是愉悦的。 作者有话要说: 沦陷第一步 第5章 刑家有郎(五) 柳家占地不算大,满打满算才勉强说得上一个一进一出宅院。 柳家分前后两院,一间待客的正厅居中,三间厢房,左边正屋平时都是柳谚和刑焰住着,剩下两间原是打算给大郎二郎分开住的,可惜两个小傢伙不愿意也就作罢,于是剩下那一间就特意做了柳谚的书房,偶尔若是有人做客,收拾一番,也是能充做客房的。 正厅右边便是小厨房,前院里,柳谚三年前还特意托人去寻了一颗梨树种着,如今倒也能看到结果了。 第5页 津南城到底是个大城,一应开销大,所以后院里除了安排恭房,原本的刑焰还在刑阿么的威逼下养了几只鸡鸭,如今被吃的只剩一只大公鸡了╮(‵▽′)╭ 甚至若非柳谚及时阻止,刑阿么还想让刑焰在前院的角落里开闢一小块菜地呢。 因着这事,私下里刑阿么没少念叨刑焰呢。 “你说你做饭做饭不行,种菜种菜不会,就连缝个衣裳也是东一针西一线,若不是你刑焰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看我不好好教训一下你这懒哥儿。也亏得人家言郎温柔体贴才忍了你,否则,哼……”刑焰脑中适时的冒出一个中年男人(?)/夫郎一脸痛心疾首的伸出手指对着他的额头使劲戳戳戳,吓得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为此,这也不难怪津南城的夫郎提起刑焰都是又羡慕又嫉妒,久而久之都成了家喻户晓的“名人”了。 刑焰习惯性的捻捻手指,这是他思考事情的惯有动作,恰好这时门外传来了柳谚和大郎二郎的喊声,及时切断了那不算美妙的回忆。 两个小豆丁早就忍不住了,蹬蹬蹬的跑进来,拖着衣裳都还没系好的刑焰往外面走。 “阿么你快些走,爹爹今早熬了粟米粥,煎了鸡蛋,可香了” “对呀,那个鸡蛋就跟天上的太阳似的,那么大,那么圆,金灿灿的可漂亮,闻着可香了(吸熘)”两个豆丁一人一句附和着,好似柳谚做的不是普通的煎鸡蛋,而是什么山珍海味般,黑熘熘的大眼睛里溢满了光彩,看的刑焰心微微一软,若赤子之心,大概也不外如是了罢。 柳家不算大,所以刑焰跟着两个小傢伙没两步路就到了正厅,他们进去的时候,柳谚刚把碗筷摆放完毕。 约摸是听到脚步声,柳谚立时回头,眉眼微弯,沖他们微微一笑,恍若春花拂晓,动人心魄。 刑焰不自在的清咳一声,别开了眼,一手牵着一个孩子走了过去,柳谚顺手接过,把大郎二郎同时抱到凳子上坐好,其默契程度,仿若两人做了千百遍一般。 刑焰对此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迅速坐下,嵴背挺直,不太熟练的用筷子夹了几粒粟米送进了嘴里,软软的糯糯的,还带着点米饭独有的清香,这于他而言是种新奇的体验,感觉却不坏。 尝了一小口粟米粥,刑焰又把目光放到了被两个小傢伙夸的天上有地上无的煎鸡蛋上了。 褐红色的筷子在被煎的泛金的蛋白上一戳一挑,夹起一小块,送入了他的口中,嘴里首先品尝到的是脆脆的香味,尔后才是柔软的蛋白,外酥里嫩,刑焰意外的斜了柳谚一眼,挑了挑眉,这手艺不错啊。 再看看另外两个小豆丁,也是一脸期待的望着他。 刑焰好笑,“行了,你们爹爹的手艺真的很不错,粥好喝,煎鸡蛋也好吃。” “爹爹你听到了吗,阿么他夸你做的饭好吃,二郎也最喜欢吃爹爹做的饭了。” “是吗,既然二郎喜欢,那就多吃点。” “好~~” 早上的一顿饭,一家人吃的开心满足。 饭后柳谚陪着两个儿子玩耍了一会儿,又与刑焰打了声招唿,才重新回到书房看书。 大郎和二郎很乖,两个人在院里玩耍时,也是放轻了声音。 刑焰则坐在梨树下的石凳上看顾他们。 大郎和二郎是柳谚与原来的刑焰成亲一载才怀上的,现在他们成亲四载,两个豆丁满打满算也才两岁多点,因着柳谚早年坎坷的经歷,是以柳谚平日里也是大郎二郎的叫唤,只想着待孩子三岁了才取上大名。 但是刑焰叫了几天,心里总是怪怪的,大郎二郎这样的称唿太亲近了,好几次若非包子焰及时操控了身体,在两个小傢伙扑向他的时候,他可能会下意识把人推出去。 现在他基本上也算摸砸明白了,包子焰的确对他有很大的影响,但这些前提都是建立在他面对身边亲近的人,其他时候,他一个人独处,或者面对外人,他仍然是过去那个执掌刑罚万年的刑焰。 只是不知是不是当初逃离的时候伤得太重,现在不过是与前世共情几次,与柳谚和孩子们相处几日,心底那些排斥感就散了些许,这实在不符合他一贯的作风啊。 刑焰以手扶面,遮住了眼底复杂的情绪。 罢了罢了,如今以他的情况,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刑焰自暴自弃的想着,然后起身,对着在院子里玩得开心的两个豆丁叮嘱了几句,“阿……么有点不舒服,先回房休息一下,你们就在院子里玩耍,不要乱跑啊,有事就叫我,知道了吗?” “嗯嗯,大郎知道了,阿么那你快去休息吧,大郎会看好弟弟的。”三头身的糯米糰子拍着小胸脯信誓旦旦道。 刑焰不自觉的柔了眉眼,缓缓像正屋走去。 他现在的确有些累了。 ~~~ 刑焰再次睡醒恢復意识,只觉得有两道灼热的视线盯着他,他几乎是瞬间睁开了眼,身体绷的紧紧的,准备随时发难。 然而不等他动作,他身边就响起两道欢快的叫声,“阿么,阿么你终于醒了,你都睡了好久了。” “对呀,阿么,爹爹今天中午做的肉肉你都没有及时吃到,好可惜喔。” 刑焰嘴角抽抽,他不用看都能知道说“好可惜喔”的是谁,明明大郎二郎出生的时候,相差不过前后几分钟,偏大郎小小年纪,性子稳重,而二郎则是小小年纪就能看出他日后老饕的迹象呢,三五句都离不开吃。 刑焰无奈的摇摇头,伸出食指点了点,制止了两个小傢伙的欢唿声,才缓缓道:“我现在是有点饿了,走吧,去吃饭。” “嗯嗯。” 路上刑焰还分神问了一句,“对了,你们爹爹呢?” “爹爹啊!”大郎仰着头,似乎在思索,“爹爹说他要去书院一趟,就是平时他要去授课的那个书院,说什么要事要解决,只让我与弟弟乖乖待在家里,等阿么醒了,就唤你去吃饭。” “嗯。”刑焰轻轻应了一声,抬手不算温柔的摸了摸大郎的头,尔后敛目低垂,领着人继续向前走。 刑焰带着人进了厨房,不怎么熟练的揭开木盖,铁锅里正温着满满一大碗白米饭,旁边一个稍小一点的陶碗则盛着白菜炒肉,闻着可香,二郎只是瞥了一眼,口水就流出来了。 “阿么,肉肉,爹爹做的肉肉,可好吃。”二郎眼巴巴的看着刑焰动作,那痴迷的样子,仿佛刑焰手里端的不是一碗普通的白菜炒肉,而是无上美味一般。 刑焰被看的动作一滞,满心无奈,得了,左右他与二郎他们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宠上一宠也是无妨。 思及此,刑焰侧身又从橱柜里拿出两个小碗并两双筷子,与他的那份一起放在托盘里端向了厅堂。 二郎这小子在吃的方面贼精,一看他阿么的架势,就知道他也可以沾一点口福了,是以他快速迈着小短腿,欢快的跟在了刑焰身后。 第6页 么子三人分食了一顿延迟的午餐,三个人吃的津津有味,就连刑焰这种不重口腹之慾的人也是吃的心满意足,然而吃饱喝足后,刑焰无意瞥了一眼桌上吃剩的碗筷,突然僵了脸色。 完…完蛋,他不知道该怎么洗碗啊! 大郎二郎?这两个豆丁还没灶台高呢,他得多作孽才会使唤这两个小傢伙去洗碗啊。 一时间,刑焰无比怀念柳谚在家的日子,至少柳谚在家时,他从来不操心这些的。 偏偏屋漏偏逢连夜雨,刑焰一事未平,另一事又接踵而至。 柳家的院门突然被人拍的“啪啪”作响,门外中年夫郎中气十足的喊声透过前院,清晰的传到了刑焰的耳中。 “焰哥儿,焰哥儿你个死孩子,快开门,人言郎多好一孩子,你是猪油蒙了心了,才使劲作,今天如果不是我听到消息,我还不知道你个臭崽子怎么欺负人言郎呢。” “焰哥儿,我知道你在里面,快开门,今天若是我不好好教训你,你就不知道“刑”字怎么写!” “焰哥儿,焰哥儿,你现在是不把我这个阿么也放在眼里了吗,还不快点来给我开门!!” 门外的吼声,一声高过一声,听的刑焰的心跳一次快过一次,心都快蹦到了嗓子眼。 这种明显惧怕的情绪强烈的影响了刑焰,以至于他一个不留神,大郎和二郎这两个坑货,眨眼就把他卖了。 隔着前院呢,他都能清晰听到大郎二郎欢快的围着刑阿么,“老么,老么”的软声唤道。 刑阿么向来疼爱这两个孩子,哪怕心中怒火滔天,脸上也硬是能笑出一朵花,大郎二郎人小,不觉得不对劲,可是刑焰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他阿么笑容底下的沖天怒火。 那一瞬间,刑焰的脑海中突然蹦现四个大字:吾命休矣 ! 作者有话要说: #论有一个彪悍的阿么是种什么样的体验# 第6章 刑家有郎(六) 刑阿么疼爱刑焰吗? 刑焰作为刑家唯一的哥儿,并且还从小被娇养长大,这个答案无疑是肯定的。 但也正是因为此,刑阿么对刑焰更加是爱之深责之切。 当初柳谚遭逢人生大难,先后丧亲,他与刑父也只是单纯同情柳谚,当然刑父作为一个男人,更多的还是欣赏柳谚的才华和性格秉性,但不论因为什么原因,他们都出手帮助了对方的,这使得他们与柳谚之间的关系一下子拉近许多。 刑父是屠户出身,纵然现在他们日子充裕了些,也帮过柳谚,但是最开始他们的确是没有肖想过能招柳谚做哥婿的,毕竟阶级摆在那里,柳谚就是再落魄,那也是个清贵的读书人,所以他们在与柳谚相处时,也都尽量照顾对方的感受,不动声色的帮一些忙,权当结一份善缘。 却没想到,阴差阳错倒是无意让柳谚与焰哥儿看对了眼。 可想而知,当刑父在柳谚亲自上刑家提亲时,心里有多高兴,后来还得知柳谚竟然有入赘的念头,刑父又喜又惊,高兴柳谚对焰哥儿的真心爱护,又心疼柳谚小小年纪如此为他人考虑。 所以最后刑父就算拒绝了柳谚的提议,但内心里已然是把柳谚当儿子看待的。 甚至成亲后,若非柳谚竭力阻止,刑父都想把小两口的生活用具,家居住宅全部包揽下。 恰逢那时柳谚被厉北澜算计,无奈之下避其锋芒,左思右想就向曾经待过的书院院长递了封信件,其中隐晦的表达了他想在书院教书的意思。 那院长本就欣赏柳谚,接到信后,虽然有几分可惜,但也毫不犹豫的同意了。 柳谚自此谋了一份夫子的差事,每月也有不小的一笔收入,再加上他以前替人抄书赚的钱,全数拿出来,清点一番,最后咬咬牙硬是在离刑家不远的地段买了座一进一出的宅子。 刑父刑阿么顾忌柳谚的自尊心,不好明说,平日里就走的勤,每次来柳家,刑阿么都会提一大篮子猪肉和新鲜菜蔬,偶尔也会偷偷给刑焰私下塞些布匹,可惜不论是原来的刑焰还是现在的刑焰都没有做衣裳的天赋。 刑阿么没少为这感到头疼,可刑焰是他身上掉下来的肉,平时数落几句还行,可真让他动手,他第一个跟谁急。 之前几年有他看顾着,小两口的日子过得和乐美满,后来还有了大郎二郎,刑阿么自觉焰哥儿的一生也会这么顺遂下去,刚要放下操了大半辈子的老么子心,哪知道他不过是回么家待了几日,再回津南城,他的焰哥儿就差点没把天给捅了。 刑阿么怒不可遏,风尘僕僕回到家中,连口热水都没喝,就气势汹汹的杀到柳家来了。 只是没想到这次焰哥儿也学精了,竟然让大郎二郎来打头阵,意图转移他的注意力,哼,想得美! 刑阿么四两拨千斤,三言两语就把两个孩子哄到他们房间里待着了,退出房门时,他还小心翼翼在外面落了锁,这一幕看在刑焰眼里不亚于晴天霹雳。 他僵硬的扯了扯嘴角,嘴唇微动,艰涩的喊了句“阿么。” 刑阿么冷冷一笑,双手抱胸,斜他一眼,“阿么?你还知道我是你阿么啊?” “你那么厉害你咋不离家出走,干脆不认我和你爹算了,省得我们老两口身份低微,给你丢脸,阻碍了你的大好前程。”说到后来,刑阿么再也撑不住冷厉的神色,面带悲戚。 刑焰看的一个头两个大,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啊。 幸好这时候包子焰又出来了,眼皮子一眨,眼里就浮现了盈盈水光。 刑焰泪眼朦胧的望着刑阿么, “阿么,你别生气,是我的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改,我这次肯定改,你别气坏了身子啊。” 从小到大,刑焰都是好强的,何曾这般服过软,刑阿么几乎连一分钟都没坚持住,就败下了阵来。 刑阿么无力的摆了摆手, “罢了罢了,果真应了那句话,孩子都是父么前世的债。” “阿么……” 刑焰神色戚戚,欲言又止。 刑阿么没好气瞪他一眼,“现在知道错了,当初干什么去了,你知不知道外面现在都是怎么说你的?”想到此,刑阿么气就不打一处来,他三步做两步上前,伸出食指用力点自家哥儿的额头,一脸恨铁不成钢,“你啊你啊,你说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啊,就算你要作,你关起门来作不行,非要在外面闹得人尽皆知,我告诉你,就你这性子,你要是再不改,别说言郎,就是你阿么我迟早都受不了你了。” 刑焰面皮子发紧,臊得慌,但不管怎么样,现在他就是刑焰,这烂摊子他必须的接了。 刑焰捻捻手指,心中有了想法,脑海中把话理了理,避重就轻的说了这事的前因后果,当然着重点在于厉北澜与柳谚的恩怨,他只是被牵连的池鱼。 至于原本那个前世的他,在当日离开柳家时有没有想明白突然回头,刑焰无从得知,但根据他的猜测,恐怕好不到哪里去,否则又怎么会让他有机会来修前世。 第7页 所谓修前世,便是前世有多少抱憾遗愿没有了结的,由他来完成,求一个圆满,从而这前世便算修成了。 刑焰不经意就想的多了,自然没听到刑阿么叫他。 刑阿么:怒火中烧jpg. 刑阿么气的抬手拧了这死孩子一把,这一下他没有留手,刑焰眨眼间眼里就重新蓄起了泪花(别误会,这纯粹就是生理反应)。 刑焰眨巴着湿漉漉的眼睛,控诉的看着刑阿么,“阿么,你干嘛又拧我啊。” 刑阿么完全不跟他讲道理,双手一插腰,柳眉倒竖,“咋的,你是我的哥儿,我拧你怎么了?” 刑焰目瞪狗呆,天底下还有如此不讲理的人吗? 他当场就想反驳,结果话一出口又变成了,“当然没怎么了,你是我阿么,你想拧就拧。” 刑焰:…… 他——就——知——道! 刑焰被整的彻底没脾气了,一脸死灰,颇有种爱咋地咋地的架势。 无奈刑阿么完全没接收到刑焰的脑迴路。 他上下打量刑焰一眼,眼睛微眯,颇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咋的,你还不服气?” 刑焰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就差没指天发誓表忠心了。 刑阿么见此脸色才好看一点儿,刑阿么做完了正事,又敲打了自家哥儿一番,心里就开始想大郎二郎了。 招唿都没给刑焰打一个,就风风火火沖了出去。 刑焰摇头失笑,暗嘆刑阿么此人也倒是率直的可爱。 哪知道下一刻,柳家又想起刑阿么的怒吼,“焰哥儿,你个死孩子,你是要懒成猪了吗,吃了饭的碗筷都不知道洗!!” 刑焰头皮一紧,心里暗暗叫苦,同时用最快的速度反锁了内屋的门,并在心里偷偷唿唤柳谚快回来。 他真的要撑不住啦。 屋内刑焰苦苦挣扎,屋外刑阿么步步紧逼。 刑阿么当真是气着了,好不容易以为刑焰有改进了,可特喵的一个转身的功夫,这臭小子就固态復燃,谁家的夫郎有他那么懒的啊,连个吃剩的碗筷都不收拾。 他今天一定,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焰哥儿一顿才行。 刑阿么把内屋的门拍得啪啪作响,吼声十足,可把关在房里的大郎二郎吓着了。 “老么,老么,你别打阿么,你们别打架,打架不好。” “爹爹,你在哪儿,你快回来啊。” “爹爹……” 另一边的刑焰也真心唿唤, “柳谚,你快回来啊……” 第7章 刑家有郎(七) 和誉书院,老院长一脸惋惜的望着柳谚,“言郎,你可想好了?” 柳谚面带愧色,不敢直视老院长的眼睛,垂眸低语却又语气坚定,“院长,我想好了。” 老院长嘆息一声,拍了拍柳谚的肩膀,“既然做了决定,那便依着自己的心意去吧。” 柳谚眼神闪了闪,眸中愧色加深,他退后一步,拱手朝着老院长郑重鞠了一躬,“院长,谢谢你。” 柳谚对着老院长真诚的道了谢,然后转身快步离去。 沉寂了四年,再次重返科举道路,柳谚迷茫有,但更多的是熊熊燃烧的野心。 他终归还是个俗人,他自嘲的想到。 柳谚兴奋异常,他急切的想要赶回家,他想要告诉焰哥儿关于他们的未来。 柳谚一路急行,归心似箭,当他好不容易回到家,却看到他的家门外围了一圈的人。 柳谚心中就是一咯噔,他顾不上仪态,推开其他人进了家门,当然反手又把门关上了。 “焰哥儿,你个死孩子,快开门。” “刑焰,我告诉你,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现在你出来,我们还能好好谈谈。” 被警告的刑焰:(¬_¬)你当我傻啊,我要真开了门,才会死的挷硬呢。 柳谚一进院门就听到他阿么中气十足的吼声,偶尔还有孩子的哭声。 柳谚莫名,他只好找到刑阿么,好奇问道:“阿么,发生什么事了,你为何如此生气?” 刑阿么被问的一哽,他现在哪有脸面去见柳谚喔。 刑阿么心虚气短,声音一下子弱了许多,“那啥,言郎你回来了。你饿不饿,阿么去给你做饭吃。” 柳谚浅笑一声,“阿么我不饿,你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面对哥婿如此温文知礼,刑阿么偷偷在心里把刑焰骂了个七八遍,心中臊意更甚,他不顾柳谚的询问,急匆匆进了厨房,利用厨房里现有的材料开始给一家人准备晚饭。 躲在内屋的刑焰没再听到刑阿么的吼声,贴着耳朵等候了一会儿,确定“敌方”退了,他才怂哒哒的推开一点儿缝隙,一抬头恰好对上柳谚含笑的双目。 那一瞬间,刑焰只觉得什么东西啪叽一下碎光了。 多年以后他回忆起,才明白碎掉的原来是他那高风亮节,不畏强权的节操。 淡素,此时刑焰本人是完全没有想到的,他看着柳谚的笑脸,怎么看都觉得对方实在嘲笑他。 刑焰恼羞成怒,眉头一皱,拿出他以往的气势,呵斥道:“看什么看,本……我允许你看了吗?” 柳谚被喝的一愣,随后眼中笑意更甚,啊,夫郎这娇嗔的样子当真可爱啊~~ 柳谚遵从内心,直接顺着那细小的门缝钻了进去,一把将美人抱了个满怀。 刑焰心里那个气啊,这个登徒子(`ー) 刑焰握紧拳头,悄悄蓄力,准备来个一击必杀,结果头顶传来柳谚的轻笑,“焰哥儿,不过短短半日不见,我怎的如此想你?” “本座……我哪知道。”刑焰被转移了注意力,也没心思想着揍人了,他想了想,倒是想起另一个问题,“今日我听大郎说你去书院了?” 柳谚搂着他,把头搁在他的肩膀上,闻言也没回答,只是鼻音里哼出一个意味不明的“嗯。” 刑焰结合了一下前因后果,试探问:“你把夫子的差事辞了。” 柳谚没有正面回答,故作揶揄,“焰哥儿现在是越来越聪明了呢。” 刑焰垂眸不语,心底里突然涌上一股陌生的感觉,复杂难言。 他抿了抿嘴,欲言又止,“可是因我?” “不是。”柳谚一口否决,他不想焰哥儿难受,更何况他也没说谎,他自己也是嚮往权势的,然,他一无背景,二无人脉,若想出人头地,就只有科举一条路了。 届时他一方面要备考,一面还要顾着家庭,自然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教书了。 只是,乡试一般在秋季,八月十三左右举行,然,现在已经六月上旬,中间只有两月左右的时间了,有些偏僻地方的秀才,说不定都已经计划赶路了。 也不知道他这临时抱佛脚有没有用。 才华横溢如柳谚,在面对犹如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科举考试时,纵然有真本事,心里面也难免忐忑,更何况他中间还断了四年。虽说也没放下过书本,但当夫子了,侧重点更多还是放在教授学生学问上了,于己身,难免力不从心。 第8页 刑焰静静等着柳谚下文,结果这丫的不作声了。 (╯‵□′)╯︵┴─┴简直没把本座放在眼里。 刑焰手脚被柳谚长手长脚圈住,没有施展之处,眼珠子一转,直接一口狠狠咬在柳谚的肩膀上。 “唔!”柳谚闷哼一声,“焰哥儿咬我做甚?” 刑焰一看他那样子就没好气,“想那么多有的没的做什么,反正考砸了也就那么一回事,难不成我们还能因为这个离开你啊。”虽然之前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但那是前世的他,可不是现在的他。 不管为了大郎二郎,还是为了他的修道,他都不可能离开柳谚的。 柳谚被唬的呆住,随即反应过来,心中涌上一股暖流,“焰哥儿,我知道,我就知道你心里是有我的。”柳谚紧紧拥住刑焰,脑袋低垂,鼻尖处萦绕着的全是自家夫郎的气息,让他如此安心。 柳谚任由自己偷偷放松了几分钟,随后再抬起头,他的脸上满是坚毅之色。 “焰哥儿,接下来的日子我要专心备考,家里的一应事务可能就要麻烦你了。” 刑焰豪气的拍了拍胸膛,悉数应下。 柳谚抿嘴轻笑,继续道:“那大郎二郎也要麻烦焰哥儿照顾了。” 刑焰大抱大揽,爽快的接受了,然而话说到一半,他突然惊叫一声,柳谚猝不及防也被惊了一跳。 “焰哥儿,怎么了?” 刑焰无力抚额,“我把大郎二郎忘了。”也不知道阿么有没有把两个小傢伙放出来。 刑焰匆匆赶出门,路过大堂,两个小傢伙正欢欢喜喜的坐在小马扎上吃花生呢,看神色,刑阿么应该已经把他们安抚住了。 这不,大郎二郎一看到刑焰,活蹦乱跳的跑了过来,“阿么,阿么,你没事吧。” “阿么,以后你不可以再调皮了,不然老么说,以后你再不听话,他还要打你的。”二郎心有戚戚的说道。 刑焰:…… “对呀阿么,如果你被老么打了,我们也会很心疼的。”大郎煞有介事的接着说。 刑焰:…… 啊啊啊啊啊!!!他的一世英名啊,刑阿么到底都跟小孩子们说什么了啊。 刑焰只觉得心好累,柳谚在一旁看的更是忍笑不已,不行,不能笑,否则焰哥儿非得恼羞成怒。 柳谚以拳抵唇,清咳两声,试探着开口想要安慰他的夫郎两句,却有那么凑巧,厨房里正好传来刑阿么的喊声,“焰哥儿,来给我打个下手。” 刑焰:(艹皿艹 ) “焰哥儿别急,我陪你去。” “阿么,阿么我们也陪你去。” “哥哥说的对,我们也可以帮忙的。” 一家四口齐心协力,预备雄赳赳气昂昂奔赴“战场”,偏偏敌方狡诈,柳谚一脚还未踏出,厨房又传来刑阿么的第二道喊声,“言郎带着孩子们去叫一下焰哥儿他爹,今晚我们好好聚一聚。” 一家四口:…… 大郎二郎一脸惋惜的看了一眼刑焰,齐齐道:“阿么对不起,大郎/二郎不能给你帮忙了。” 柳谚低着头不与刑焰对视,气弱道:“那焰哥儿,我先带孩子们出去了。”临走前,递给刑焰一个无奈的眼神,然后就带着孩子们匆匆走了。 刑焰:!!! 玛德,混蛋。 最后刑焰还是硬着头皮进了厨房,期间遭受了何等的“非人折磨”,不与外人道也。 好不容易捱到柳谚他们回来,刑焰还没喘得上一口气,就先被刑父冷冷的视线给盯死了。 刑焰毫不怀疑,如果不是现场还有柳谚和大郎二郎他们在,刑父和刑阿么一定会对他进行混合双打的。 尽管这揍,严格说起来,他也的确该捱就是了。 可刑焰才不肯承认呢,一晚上硬是忍着脾气,做小伏低,不时给柳谚夹几筷子肉,偶尔看顾一下大郎二郎,一顿饭结束后,刑父的脸色总算没那么臭了。 之后柳谚又拖着刑父进了书房,也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出来后,刑父明显阴转多云,目光再度看向刑焰时,都微微带了点温度了。 临走前,二老还拍着刑焰的肩膀好生交代,“这段时间是言郎的关键时期,你可不许再作妖,还有平日里有什么缺的,就来家里……算了算了,从明天开始,你阿么上午就过来帮你料理家务,等你上手了,他再回来。” “还有,”刑父狠狠瞪了刑焰一眼,咬牙切齿道:“之前的事,既然言郎都不追究了,我们也不好再说什么,但是我告诉你,如果你以后真的为了荣华富贵,抛夫弃子,管你是何等身份,你爹我第一个打断你的狗腿,记住了吗?” 刑焰跟孙子似的,点头如捣蒜,最后终于送走了刑父刑阿么,包子焰光荣退场,刑大大又重掌身体主权。 他唰的转身,气势汹汹就去找“罪魁祸首”算帐了。 作者有话要说: 柳谚:焰哥儿,你想用哪种姿势算,我都可以的(微笑jpg.) 刑焰:默默抄起身旁的板凳^_^ 第8章 刑家有郎(八) 三月梨花开,院中点点白;六月一结果,个个坠枝头。 书房内,柳谚废寝忘食,钻研书本经义,其拼命的架势恨不得把一个人掰成两个人用。 书房外,小院内,大郎二郎乖巧的在院中玩耍,天真烂漫。 主屋内,刑焰望着自己快被针戳成筛子的手指,欲哭无泪。 然而刑阿么比他更想哭,他压低了声音戳着刑焰,“你说你,不过月余不见,你的手艺都退步成什么样子了,本来就笨手笨脚的,现在倒好,便是缝个袜子都不会了,你说你还能干个啥?” 刑焰:我忍,我再忍,靠,我特么忍不下去了(╯‵□′)╯︵┴─┴ 刑焰嘭的一声站起来,他起身时带动的小圆凳跌倒在地,发出咚咚响声。 “我不学了,学什么学,学这个有个屁用,你看看本座的手,都特么快成筛子了。”想他自有意识以来,何曾这么憋屈过。 刑阿么被他突然的爆发也是吓的一愣,随后回过神来,怒不可遏,“你个死孩子,你能耐了,你现在居然敢凶你阿么了。” 刑焰梗着脖子不说话,刑阿么见此也是无奈。 本以为焰哥儿经之前一事,脾气有所收敛,哪知道不过数日,就原形毕露。 不过,刑阿么偷偷看了一眼刑焰的手指头,一眼看去全是细密的针孔,点点血珠冒出,也难为这孩子没哭,仅仅只是发脾气了。 到底是自己的哥儿,自己心疼,他拉过刑焰的手,吹了吹,“还疼不,待会儿阿么给你上点药,至于这针线活,你若实在学不会就算了吧,左右我身子还算硬朗,还能看顾你几年。” 刑焰抿了抿嘴,没说话。 刑阿么一看就知道这死孩子犟脾气又上来了,顿时哭笑不得,轻轻挥手拍了拍刑焰的背,“行了,这儿也用不着你了,把手上了药,你就去陪大郎二郎他们玩耍吧。”话落,刑阿么又做回了圆凳上,低着头缝补,自然也错过了刑焰脸上复杂的神色。 第9页 刚刚,他对刑阿么发脾气了,包子焰却没有阻止他,这是怎么回事? 刑焰心中隐隐有了一个猜测,却怎么也不愿意去承认。 他可是万年无心无情的老怪物,如何会有凡人的七情六慾,他一定是被共情影响了,一定是。 刑焰顾不得敷药,迫切的出了内屋,打了盆冷水,对着脸上就是一泼。 冰凉的井水打在脸上,总算让他恢復了一点清醒。 而原本在小院玩耍的大郎二郎听到动静噔噔的跑过来,仰着小脑袋,好奇的看着他,“阿么,你在干什么呀?” 刑焰扯了扯嘴角,想要挤出一丝笑,又听得两个小傢伙咋唿,“阿么,你的手怎么了,都流血了,是不是很疼啊。” “阿么,我去给你拿药。”二郎迈着小短腿就跑走了,不一会儿手里拿着个小圆瓶回来了,气喘吁吁道:“阿么,给,擦了药就不疼了。” 刑焰垂眸不语,也不接手,大郎看的着急,干脆抢过弟弟手里的圆瓶,拔开木塞,不要钱似的,把药粉往刑焰手上倒,一边倒还一边安慰,“阿么不痛,大郎给你唿唿,涂了药,阿么的手就会好了。” 刺痛的指尖瞬间传来凉凉的感觉,一路滑进了他的心底,搅乱了他原本的兴绪。 也是这个时候,刑焰才真切认知到,何为修道先修心,可笑他自诩武力强悍,睥睨众生,总是视万物如草木,高高在上,却不料一朝入红尘,纵然有共情的因素,但转瞬间心防就被两个孩子敲的七零八碎。 何其可悲,何其可笑。 刑焰回想了一下他过去不可一世的模样,突然觉得往事不堪回首。 真特么辣眼睛啊。 刑焰无力的哀嘆一声。 大郎给刑焰上完了药,一抬头又发现他的阿么在走神了,唉!自从那件事以后,阿么整个人都变得脆弱了,可想而知对阿么的伤害有多大,他以后一定要好好读书,努力变强大,再不让任何人欺负他阿么。 还不满三岁的小豆丁在心里暗暗发誓到。 幸好刑焰此时不知道大郎的想法,否则他的表情一定很,嗯,多彩多纷。 刑焰一直都知道大郎是个细心稳妥的孩子,可是当他看到他手指上包扎的别别扭扭的布条时,心里还是涌出一股暖意。 刑焰顺从心中的感觉,用完好的掌心摸了摸大郎的额头,逗得小孩子羞涩腼腆的浅笑,二郎在一旁看得兴起,也央着刑焰摸摸他。 刑焰轻笑一声,应了。 两个孩子围在他身边高兴的直打转,刑焰不时转动身子去看他们,他想起之前给大郎二郎取大名的事情,之前因为各种各样的突发状况耽搁了,现在刑焰看见两个孩子,心里有了想法。 “大郎,你有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呢?” 大郎歪着头想了想,神色为难,“阿么,大郎有许多喜欢的东西啊,喜欢核桃酥,喜欢云吞,还喜欢爹爹做的煎鸡蛋,也喜欢二虎家的蹴鞠,还喜欢院子里种的梨子,当然,大郎最喜欢的还是弟弟,阿么,爹爹和老么,姥爷了。” 刑焰默了默,又偏头问早已等候一旁,跃跃欲试的二郎了,这不刑焰还没开问,二郎就一轱辘说出口了,“阿么,二郎,二郎喜欢糖醋排骨,糖醋鱼,喜欢粉蒸肉,喜欢小鸡炖蘑菇,还喜欢麻辣豆腐,还还喜欢爹爹做的小炒肉,还还还喜欢姥爷给我做的烤鱼,还还还还喜欢……bb……”二郎念了一大堆菜名,也难为二郎这么小的孩子,不仅记得清楚,吐字更是清晰。 当然,结尾时,二郎紧跟哥哥的步伐,也做出了强调,“二郎最最喜欢的还是哥哥,阿么,爹爹,老么和姥爷了。”说完这小子还俏皮的对着刑焰嘟了嘟嘴,惹的他伸出食指,轻轻点了点小傢伙的鼻头。 “阿么,痒痒,哈哈哈哈……”小傢伙笑得可开心。 大郎看的可羡慕,然后他的鼻尖就被点了点,目光所及,可不正是他几分钟之前包扎过的指尖吗。 大郎再克制不住嘴角的笑意,眉眼弯弯,笑得露出一点儿小白牙。 刑焰立在一侧,望着他们,目光也不自觉柔和了。 晚间吃完饭后,刑焰叫住了准备继续温习的柳谚,琢磨着开口道:“言…言郎,我与你有话说,跟大郎二郎有关。” 柳谚会意,领着人进了书房,他自己也是找了个小圆凳坐下,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这反而让刑焰不知道该怎么讲了,犹豫片刻,刑焰试探着开口,“我觉得孩子们也快满三岁了,总是小名的叫着也不太好,所以今天我问了一下大郎二郎喜欢什么,然后想了两个名字,你听听怎么样。” 柳谚面带诧异,神色间也来了兴味,身体微微躬前,示意刑焰继续。 “大郎喜欢的东西很多,也很杂,所以我便为他想了个【余】字,盼着他以后不管做什么,总是有剩余的,永远不会缺着短着。” “二郎呢,这孩子你也知道就是好一口吃的,人那么小一点儿,就能记住几十种菜品名字,可见对吃的有多执着,所以我便为他想了个【馐】,寓意他以后有吃不尽的珍馐美味。” 刑焰说完难得带了几分赧然,“你觉得这两个名字怎么样?”他可是难得亲自为人取名的,不许反对,哼。 柳谚斜他一眼,面上看不出异样,故作沉思,但无意瞥到自家夫郎捏紧了衣摆,也不忍心再逗他了。 “焰哥儿取的这两个名字自然都是好的,便是让我来想,也想不出更好的了,夫郎当真大才。”柳谚促狭的沖刑焰眨了眨眼睛。 刑焰没好气的瞪他一眼,然后转身就打算往门外走。 柳谚赶忙把人拦住,“夫郎,你这是去哪儿?” “我再不走,待会儿阿么就得亲自来抓我了,也不知道我们谁是亲生的。” “呵呵~~”柳谚没忍住笑出声,伸手握住刑焰的手,放在心窝窝处,“夫郎放心,为夫疼你,你可不知这伤在你手上,可痛在为夫的心上啊。” 刑焰皱眉,呵斥他,“油嘴滑舌。” 柳谚笑而不语。 刑焰:怒火中烧jpg. “哼!”刑焰一脚踩在柳谚的脚上,把人推开就走了。 徒留柳谚在他身后抬着脚哭笑不得,“这下好了,今晚不用再担心瞌睡了。” 书房内灯火通明,直到丑时初才堪堪熄灭,刑焰远远看了一眼,偷偷嘀咕,“倒也是个勤奋的。”然后赶在柳谚进屋之前,装睡着了。 柳谚瞥了一眼散在床尾的中衣,眼神意味不明,他上床后试探着往里挤了挤,果然明显感觉到身旁的人身子僵硬了。 柳谚也不戳破,只是闭眼之前,轻轻嘆息一声,也不知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对谁诉说。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作者有话要说: 解释一下,当刑焰从内心深处认同了他前世的父么,丈夫和孩子时,就再也不会精分啦( ̄y▽ ̄)~* 第10页 第9章 刑家有郎(九) “言郎,阿么,我带余儿,馐儿出门了。”该说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吗,现在刑焰不会再因为称唿问题而觉得别扭了。他从善如流的收拾好自己,揣上荷包,领着两个孩子就出门了。 刑阿么本来想跟着,可是回头看了一眼针篓里未完成的成衣,衡量了一下,也就熄了心思。 反正焰哥儿就在家门口熘达,怎么着也不会出事的。 然而事实再次证明,g是不能乱立的。 这厢刑焰带着柳余柳馐前脚刚出了柳家门,后脚就有人把他们的行踪传到厉府了。 厉北澜听闻消息,唰的把摺扇合拢,以扇击掌,“当真?” “小的绝不敢欺瞒大公子。” 厉北澜畅快大笑,“好好好,好得很哪,走,随本公子一起出门会美人。” 厉北澜眸子微眯,尤其说着“美人” 两字时,那咬牙切齿的模样直让人怀疑他会不会见了美人,就把美人给活生生嚼碎了吃了。 想来也是,厉家在津南城盘踞已久,是津南城里出了名的地头蛇,他作为厉家的嫡长子,从小要什么得不到,尤其这一次他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本已经十拿九稳的事情,结果最后就这么黄了,厉北澜简直怀疑刑焰那哥儿是故意耍着他玩的。 可是想想之前他们的相处,若刑焰真的是演戏,那他不得不佩服对方的演技,连他都被煳弄过去了,若真是如此,那柳家更不能留了。 厉北澜心中算计颇多,面上不显,仍带着他风流郎君的面具。 他带着人坐马车,很快赶到了刑焰么子三人的行处,他理了理身上的衣袍,紫色的长袍将他一身富家公子的贵气展现得淋漓尽致。 他在小厮的搀扶下,徐徐下了马车,不紧不慢的向着刑焰三人走去。 此时,大郎和二郎正拉着刑焰在一个捏面人的小摊前看的津津有味,刑焰问他们,“可是喜欢?” 大郎和二郎一瞬间眼睛亮晶晶的,齐齐点头。 刑焰轻笑,忍不住又抬手摸了摸两个小孩的软发,然后抬头对小贩道:“老闆,给我来两个面人,就照着这两孩子的模样捏。” 小贩老闆顿时笑眯了眼睛,“好嘞。” 小贩老闆是个上了年纪的大爷,一辈子就靠捏面人的手艺过活,人老了,也格外喜欢孩子,所以他手下动作不停,一边也逗大郎二郎。 “两位小哥今年几岁了啊?” “三岁”大郎稳稳道,二郎见哥哥说了,不甘心的用手比了个三。 刑焰侧头看着他们,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配上他脸上难得柔和的笑意,远远看去,真有那么几分岁月静好的感觉。 然而这一幕看在厉北澜眼里,却只让他觉得怒火中烧。 果然如此,之前还在他面前演什么抛夫弃子的戏码,原来都是耍着他玩罢。 刑焰,既然你戏耍我在先,那也别怪我狠辣在后了。 厉北澜眼珠子一转,心里就谋生了一条毒计,他差人去买来一个哥儿戴的精緻髮饰,放在手心里摩挲两下,然后趁着众人没注意他,一个冲刺向着刑焰跑了过去。 他设想的很好,刑焰不是在他面前做出一副为了荣华富贵抛夫弃子的样子吗,那他干脆就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实了,反正他是男人,被人说两句又不会掉两块肉。 只要他今日当街搂住刑焰,香个一两口,然后把手中的髮饰“送”给他,并扬言两人暗交已久,届时别说刑焰,运气好说不定还能直接把柳谚逼得在津南城呆不下去。 厉北澜越想越觉得可行,他之前如果早想到了,哪还至于陪刑焰那个哥儿周旋那么久,他厉北澜怎么着也算津南城数得上名号的人物,要什么样的清白哥儿找不到,何必跟刑焰那个夫郎耗那么久,最后更是做出了那样的让步,最让人气愤的却是,他都做了那么大的牺牲了,才蓦然发现,从头至尾,他不过是个被人戏耍的傻子,这如何不让他发怒。 厉北澜心中气极,面上却仍然做足了一副见到心爱哥儿的高兴样子。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却真tnnd的骨感。 早在厉北澜一下马车打量他们时,刑焰就察觉到了。 不管怎么说,刑焰也是当了上万年掌管刑罚的高位神,若是武力不够强大,他早被人寻仇被灭了,哪能安安稳稳活到现在。 因此,哪怕他现在神魂受创,多年来战斗养成的感知力却依然不可小觑。 不过,现在他是柳谚的夫郎,柳余柳馐的阿么,所以该低调还是得低调。 结果哪知道他都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那个不长眼的却向他沖了过来。 刑焰:!!!老虎不发威,真当我是病猫了?! 是以,厉北澜在快要靠近刑焰时,双手大张,准备抱住对方,一亲香泽,然后他的右手就传来一阵剧痛。 厉北澜还没痛叫出声,肩膀处又传来一股巨大的拉力,厉北澜整个人一脸懵逼的被甩了出去。 他撞到了其余的摊子,连人带货摔在了地上,发出了巨大的响声。 厉北澜第一个被人揍的这么厉害,一时痛的都出不了声,他身边的那些随从也因为惊吓,慢了一拍,才匆匆跑过去把人扶起来。 “大公子,大公子你没事吧。” “快,快去叫大夫,没看大公子都摔的这么严重了吗?” “大公子,大公子……” 刑焰护着身边两个早被一系列变故吓坏了的小孩,微微皱了皱眉,“大公子?” 随之脑子里涌现出一连串画面,激的他脱口而出,“厉北澜?” “原来是你。”刑焰冷笑一声,大有种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投的霸气。 他上前一步,审视了厉北澜一眼,吓得厉家随从都一脸警惕的挡在他面前,看架势,似乎刑焰只要稍有个风吹草动,他们就要一拥而上了。 厉北澜经歷了刚刚的剧痛,现在也缓缓回神了,他几乎是颤抖着在随从的搀扶下,缓缓站起来,一双眼睛赤红,随时都要喷火了都。 他知道,他就知道。柳谚,刑焰这两个狼狈为奸的夫夫,没一个好人。 一个扮猪吃老虎,把人耍的熘熘转,一个惯会装纯良,装什么大尾巴狼。 厉北澜心里那个气啊,今天他一定要把这两人虚伪的面孔狠狠撕下来,让众人唾骂,否则难消他心头之恨。 厉北澜手中还捏着之前命人买的蝴蝶金丝嵌玉步摇,颤颤巍巍的伸出手,让众人瞧个清楚。 “今天大傢伙都在,烦请各位评个理。”厉北澜顿了顿,换了一口气,忍着身上的剧痛继续道:“在下乃是厉家子弟,之前数月与刑郎相遇,心生爱慕,然相处以后,才得知刑郎已经成亲生子,在下虽然爱慕美人,但也做不来那种强娶有夫之夫的人,所以本打算断了这关系,却不想刑郎也同样爱慕我,左思右想之下,在下捨不得这段情,所以还是做了这小人。” 第11页 “但是……”说到这儿,厉北澜故意停了停,吊足了周围人的胃口,才咳嗽两声说:“但是却不想到最后,在下竟然得了个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结果,想我厉家子也是才貌双全,家财万贯,要什么样的清白哥儿找不到,可是心里被人跌跌撞撞的闯了进来,从此再也住不进另一个人。这叫我如何捨得放手,所以,所以……”厉北澜说不下去了,声音哽咽,掩面而泣。 围观众人:同情jpg. “我说为什么刚刚这人孟浪的冲过去抱人夫郎,原来里面还有这等缘故。” “是啊,没想到厉家公子看上去花心风流,没想到内里还是个痴情种子啊。” “唉!痴情种子又怎么样,最后还不是栽到刑家哥儿那么一个……人手上了。”说这话的是个年岁不大的哥儿,说起刑焰时颇有几分恨恨的气势。 有那不知情的人,好奇问道:“咦,听小哥这话,莫非这刑家哥儿平日里还有其他不妥行为?” “那当然了,就刑焰那水性杨花的性子,”那哥儿话说一半,回头一看,发现问话的是个家丁模样的小童,对方身后还站着一个儒雅的老者,于是讪讪咽下了之后的难听话,改说正事。 “小哥你有所不知,这刑焰原本是一家屠户的哥儿,五六年前,他阿父帮了一名学子,名为柳谚,柳谚这人光风霁月,才华横溢,又知恩图报,他为了报答刑父的帮助,毅然决然娶了刑焰那个娇蛮的哥儿,若是如此,也就罢了?偏偏那刑焰不是个安分的。成亲以后,为丈夫操持家务,缝补衣物样样不会,反而喜欢打扮得花枝招展,在街上到处闲逛,可怜柳谚孤身一人,家里又没有能制得住刑焰的婆么,又不想让恩人难做,所以一直忍了下来。没想到这刑焰不但不知足,反而变本加厉,如今竟然还招惹了厉家公子,也不知他哪来那么大的魅力。”最后一句小哥儿说的很小声,想来心里也是对刑焰怨念已久。 其实要说这津南城的哥儿夫郎,对于刑焰的观感,那真的是羡慕嫉妒恨,五味混杂,对方未出嫁前,父么当眼珠子护着疼着,出嫁后,丈夫继续护着疼着,明明就是个小门小户,平日里过得却比大户人家的哥儿夫郎还过得称心如意,丈夫也争气,文采斐然,温润儒雅,体贴温柔,而且不管外面流言传的多难听,也没见柳谚对他红过眼,如此种种,哪能不让其他人嫉恨呢。 第10章 刑家有郎(十) 周围的人越聚越多,有那好些个原本不知内情的,左一耳朵,右一耳朵听了十之二三,再看看现场厉北澜的惨状,再加点自己的脑补,分分钟又出一个新版本。 但无一例外的,他们都在指责刑焰。 “这刑家哥儿实在放荡,又恬不知耻,以前挟恩图报,强迫着柳谚那般好的郎君娶了他,他不知道感恩也就算了,反而成天勾三搭四,到处招摇,如今竟然又祸害了厉家公子。” “是啊,当我说,像刑焰那种不要脸又下贱的哥儿,活该浸猪笼才是。” “对,说的没错。柳公子那般好的人,不该叫这等没脸没皮的人给毁了,就该让他浸猪笼才是。” …… 众人七嘴八舌,但中心思想都是认为该把刑焰拖去浸猪笼,不然不能熄民怒。 大郎和二郎何曾见到这种架势,早就吓得两眼泪汪汪,可碍于面子,还不敢哭出声。 刑焰伸手拍了拍他们,全做安抚,然后冷眼打量了一下周围的人,脑海中也随之展现了不少画面。 他说他怎么会人人喊打呢,感情是挡了某些人的道儿呢。 想让他腾地儿,也不知道他刑焰亲自挪的地方,这些人有没有那个福气坐。 再低头去看依然靠在家丁身上“半死不活”的某人,刑焰怒极反笑。 爱他如命,生死相许?去他妈的骗鬼呢。 刑焰左右看了看,然后扭头抄起因为厉北澜,之前打倒的菜摊子,以力拔山河的气势,双手把菜摊子一举,然后重重往空地上一摔。 围观众人:……σ( ° △°)︴ 个个安静如鸡。 刑焰四下打量一眼,很好,都安静下来了,他可以说句话了。 刑焰首先发难的就对准了厉北澜,声音不高不低,气势十足,“厉北澜?厉家大公子。” “有道是,药可以乱吃,话却不能乱说。且不论你今日光天化日之下非礼于我这事如何算,当从你口中道出你与我苟合之事,我今日可是要同你掰扯清楚的。” 刑焰目光直直的盯向厉北澜,厉声诘问:“你说我与你暗交已久,你可有证据,莫非你厉家大公子上下嘴皮子一碰,没的也能说成有的了,既然如此,那我还说四年前我相公童试之时,明明与厉公子进去之前都是好好的,出来时厉公子安然无恙,而我相公却已然不成人样了,我相公那才华津南城夫子公认的好,若非考场发生了意外,便是得个第一名也是可以的。不过可惜了,人算不如天算啊,你说是不是呢,厉公子?” “胡说八道。”厉北澜胸膛剧烈起伏,“你个小小夫郎没凭没据的,怎么空口诬人,再说科举考试向来严苛,歷年来多的是考子折在里面的。” 刑焰讥讽一笑:“是这个理没错,可厉公子你这么急着辩解是什么意思?做贼心虚了。” “你你……”厉北澜气的话都说不圆,周围的人也被这个消息惊的回不过神来,目光惊疑不定的在刑焰和厉北澜两人之间来回打量,不知道该信谁。 刑焰可不给厉北澜回神的机会,一口作气,继续质问:“还有,厉公子既然口口声声说与我有那么几分不清不楚的关系,索性今日我们就在大伙的见证下说个明白。” “我且问你,你可知我生辰?” 厉北澜:???他么的他一个大男人又不是真的喜欢刑焰,怎么会去关心刑焰生辰是几号。 毫无疑问,厉北澜答不上来。 刑焰嘴角嘲意更甚,“回答不出来,那我再问,厉公子可知我平日最喜欢哪种首饰,哪种衣料,哪种吃食?” 厉北澜:!!! 啊啊啊啊!!这些难道不都该是那些哥儿来讨好他时才该用的上的吗,他堂堂一个大公子为什么要去关注一个夫郎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刑焰看着厉北澜呆滞的脸,知道对方答不出,忍不住讥讽一笑,“厉公子,你口口声声说爱慕于我,却连我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都不知道,你这爱慕说出去委实可笑。” “我……”厉北澜有心想说两句,却不知从何说起,前几次他与刑焰来往,一心都在哄对方上钩了,哪有心思去注意这些细节。 可是就这么让对方脱身,厉北澜是真的不甘心,他目光移转,最后视线落到了手里还攥着的步摇上,眼神微动,苦笑一声,“焰哥儿说怎样就是怎样吧,只是这步摇如今倒配不了它的主人也是可惜了。” 第12页 众人视线齐齐望过去,果然厉北澜的手上还拿着一支精緻的蝴蝶金丝嵌玉步摇,看那做工,少不得都要几十上百两银子呢。 在这津南城,二两银子都够普通的四口之家过的滋润的了。 现在厉北澜手里一支步摇,少说也得有上百两,听厉北澜那口气,也是要送给刑焰的?众人齐齐倒抽一口凉气。 心里的天平又不自觉的偏向了厉北澜几分。 毕竟众人心里更多的还是喜欢桃色绯闻,而官场上那些弯弯绕绕离他们太远,也太无力,所以众人还是下意识想避开。 刑焰不用细细看,心里都能知个七八分,他刚要开口反驳,哪知道身旁却传来一道稚嫩却十足有力的童音。 “你骗人。” 二郎紧紧握着小拳头,小脸因为愤怒涨得红通通的,但仍然鼓足勇气,恶狠狠的瞪着污衊他阿么的坏人,掷地有声,“你骗人。” “我阿么从来就不戴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没错。”大郎昂首挺胸的为弟弟助阵道。 厉北澜愣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他也不言语,只是苦笑不已。 围观的人心有自有想法,“小孩子家家的,哪知道那步摇精贵,恐怕他们从来没见过,才会那般说。” “是啊,刑焰那么一个喜欢打扮的哥儿,以前是没钱买,自然不会戴了。” “小娃娃,你们怕是不知道那一支步摇的价值可当多少零嘴吧!” “哈哈哈哈,两三岁的娃娃知道个什么。” …… 大郎二郎都被这变故给气哭了,他们是想要帮阿么的,怎么最后这些人笑得更厉害了。 小孩子都是很敏感的,他们或许不懂大人说的一些“高深莫测”的话,但是他们可以直白的分辨出其他人是否心存恶意。 现在他们明明白白感受到那些人,是在嘲笑他们。 为什么呢?他们明明说的是实话啊,阿么本来就不喜欢那些太花哨的东西啊。 大郎二郎气的眼泪直掉,但这无济于事,有那好事者见此笑得更欢,声音之大,刺得人耳膜疼。 刑焰听的心头火直冒,转身,伸手,捻了一拳头大小的面团,快很准的直直打入了那男人的口中,把那人的脸憋成了猪肝色。 周围的人这才收敛一些,但也有人不平,“刑焰,你干嘛无故伤人?” 刑焰故作惊讶,“我伤的是人吗?” 刑焰陡然沉了脸,余威全放,“既然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也怪不得别人怒打恶犬了。” “你……” “我什么?是谁给了你们权利,胡乱非议秀才老爷的家属的?” 众人一愣,这才想起柳谚秀才老爷的身份来,是啊,不管刑焰如何不着调,他都是柳谚名正言顺的夫郎的。 可仍然有人不甘心,“既然你知道你是秀才老爷的家属,就更应该以身作则。” 刑焰回头一看,发现是个俏丽的哥儿,嘴角微勾:“以身作则?我怎么不作则了?” “你勾三搭四,水性杨花……”那哥儿还想再说,但对上刑焰的目光,无论如何都说不下去了。 刑焰脸上唯一的冷笑也收了起来,冷声反问:“勾三搭四,那你们见我与谁勾三搭四了?就算要诬陷,好歹也把姦夫也说出来啊?我也好听听除了眼前这位厉公子,我还与谁不清不楚了,我怎么不知道我刑焰什么时候也有了那么大的魅力了,嗯?” “你,你,你就是与那谁,那谁来着……”众人跟着想啊想啊,可最后愣是没想出来一个人。 立在人群中的那名老者从一开始看到现在,脸色也是几度变换,说实话,如果不是刑焰后来的爆发与据理力争,或许老者也同其他人一般,人云亦云了。 现在听得那位夫郎反问众人,他与谁不清不楚,然而其他人竟然想不出来,这情况着实蹊跷的很哪。 但,一个人说你不好,可能是说的人有问题,但十个人百个人都说你不好,那肯定是你有问题。 现在就算那名为刑焰的夫郎没有与谁勾勾搭搭,但其他方面肯定也是有瑕疵的。 老者心里有了成算,也没了心思再听这无畏的争吵,刚要转身离开,却听身后传来一声讥讽。 “如果世上的人都像你们一样,凡事不论对错,只跟着人云亦云,那这世上还要官姥爷做甚?有什么事大家自己审了就是,家家户户何苦还要苦苦培养一个个读书人,去挣那功名路,进那庙堂。” 第11章 刑家有郎(十一) “刑焰,你说的不对!”之前被刑焰堵得说不出话的俏丽哥儿皱着眉尖声道。 刑焰扭头看他,“哪里倒是说说我哪里说的不对了。” 对方正等刑焰这般问,立即回道:“自古以来有言,公道自在人心,一个人说你不好,可能说的人有问题,可是十个百个千个人呢,总不可能千个人都有问题,都与你刑焰有仇,故意陷害你吧。” 围观的人想了想,十之七八跟着附和了。 那俏丽哥儿趁机继续发难,“在场的人多数与你是近邻,平日里你什么样子他们最清楚,做过什么他们也是多数知晓,时间久了,你是个什么样子,他们心里自有定论的。” “刑焰,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最后一句,那俏丽哥儿说的大义凛然,围观中还有些犹豫的人,心中的天平立刻倾向了他。 那原本要走的老者闻言,也是暗自点头,这下还看那刑家郎有何解释? 刑焰“不负众望”,他甚至还抚掌而笑,差点让人怀疑他是不是被刺激的疯了。 “好,好一个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刑焰笑的眼角的泪都出来了,此情此景与他当日还是高位神,被抓之时有何两样。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他为什么之前敢与厉北澜对峙,便是知晓原本的刑焰除了言语上有所松动之外,再无出格的举动。 原本的他,娇蛮,好强,脾气古怪,不通人情,甚至不会家务,但这些只能说他不是个完人,不是个贤惠的夫郎,却并不是这些人可以往他身上泼脏水的理由。 这是他的前世,哪怕性格变了,但是有些东西还是不会变得。 世人总是会被表象迷惑,可他不会,没有人会比他更了解他自己的。 他已经受过一次冤屈,这一次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受下,否则,不仅是他,就连大郎二郎,刑父刑么甚至柳谚都会受到波及。 思及此,刑焰脸上的笑容退去,他目光牢牢的锁定在那名俏丽哥儿脸上。 袁秋,津南城闵和书院,副院长之子,曾爱慕柳谚,至今未嫁。 他说怎么这人说起话来条条是道呢,原来是腹有诗书啊,可惜了。 刑焰收回自己的目光,突然蹲下,一左一右抱起了大郎二郎。 袁秋以为他要逃,心中得意,脸上仍是一脸正气,“刑焰你现在是被我说的哑口无言,无脸见人想要落荒而逃了吗?” 第13页 刑焰抱着孩子,回头沖他微微一笑,“不,我只是觉得像个傻子在街上吵闹让人无端看了笑话,今日你与厉北澜齐齐合谋,当众毁我名誉,我总是要找个说理的地方去的。” 袁秋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僵:“你什么意思?” 刑焰脸上笑容更加灿烂了,“当然是击鸣冤鼓,请官老爷还我一个公道了。” “你疯了。”袁秋不可置信的看着刑焰,宛如在看一个智障,他知道击鸣冤鼓的代价吗? 若要敲响鸣冤鼓,需得先受三十大棍,否则人人芝麻绿豆大的一点小事都去击鼓,官老爷还做其他事不。 然而刑焰脸色认真严肃,一点儿都看不出来开玩笑的意思。 面对着那张脸,袁秋忍不住惧意退了一步,怎么可能,明明之前的刑焰还只是一个张牙舞爪的纸老虎来着,现在,怎么会? 袁秋心里都快洪水滔天了,事实上,厉北澜也没好到哪里去,这真的是之前那个被他几句话哄得团团转的夫郎,刑焰什么时候有这样的气势了。 百姓大多惧官,此刻听刑焰这么说,他们心里也是有了退意,听听热闹这事谁都想插上一脚,可是为此惹上一身骚,那可就不值得了。 刑焰不动声色的把这些人的脸色尽收眼底,然后等了一会儿才用一种隐忍悲愤的语气缓缓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我刑焰自问不是大奸大恶之人,平日里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竟让你们诋毁之此。”一番话说的其他人面红耳赤,刑焰见好就收,立刻调转枪头,看着厉北澜,目光如炬,“厉公子恐怕是当真不知,我这人虽然素来喜爱红衣,却最是厌恶繁琐复杂的所谓的劳什子髮饰,不为其他,只因为太重,我嫌累,动一动脖子,髮饰就会乱摇,所以我平日里戴着木簪或者玉簪,却不想倒是让你们误会了言郎对我的情谊。” 围观众人:……呃呃呃呃,虽然这个理由听起来很扯淡,可是为毛他们就是莫名相信呢⊙ω⊙ 他们一定是哪里也跟着坏掉了(:3 っ )っ 刑焰不管众人如何想法,继续道:“我不操持家务,喜爱出门,那又怎么样,这不过是我的家事,言郎都没说什么,你们管得着?” “更有甚者,说我勾三搭四的,我可想问问我都与谁不清不楚,不干不净,是不是哥儿成了亲,打扮一下出个门就是水性杨花?那这津南城里的多数夫郎可都该是这样,那你们为何只捡着我骂?”刑焰尾音高扬,保管让其他人听了个清清楚楚,尔后又突然讥讽一笑,“无他,不过是柿子专挑软的捏,谁让我刑家就是个卖猪肉的,偏偏嫁了个俏郎君呢。”语毕,刑焰还装模作样的嘆了口气。 众人:虽然很理亏,可为什么还是好想揍他啊!! 这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嘴脸哟,看的他们牙疼眼睛疼哪哪儿都疼。 但不得不说刑焰这一番连消带大的效果还是很不错的,至少现在有人肯冷静下来分析了。 “其实仔细想想,焰哥儿说的也没错啊。不管他做事怎么样,那都是柳家的事,平日里又没做什么不好的事。” “可是他没事干嘛打扮得那么好看干嘛?” “合着人夫郎打扮打扮也有罪了。” “呃……好吧。” “还有之前明明就是那个厉什么公子想要非礼焰哥儿的,怎么他嘴皮子上下一碰,反而错都在焰哥儿身上了,什么时候登徒子还值得人同情了?” “这个,这个那不是他说他与刑焰两情相悦嘛。” “切!他说是就是啊,那我还说你借了我一百两呢,你给我不给我啊。” “你你你……” 诸如此类的对话在人群中上演,袁秋眼睁睁的看着刑焰就要咸鱼翻身,如何甘心。 他上前一步,张嘴还想说些什么,不料却被一道意想不到的声音打断。 “夫郎所言有理。”声音清越,如金石相击,珠落玉盘,听之如沐春风。 人群不自觉分开一条道路,柳谚领着眼眶通红的刑阿么从人群中走出来,没人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来的,但是让当事人看到他们欺负人夫郎,众人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柳谚全做不知,他只是缓缓走到刑焰面前,双手一扣,欲行大礼,幸好被刑焰及时制止。 “你这是做什么?” 柳谚苦笑一声,“夫郎今日遭此待遇,说来说去还是为夫平日的不尽心,如果我对夫郎多关心一些,爱护一些,夫郎何必受此冤枉。” “你……”刑焰难得语滞,柳谚是个真正的君子,落落大方,越是这样,刑焰就越愧疚,尽管他也不知道这愧疚因何而来。 袁秋难得看到心上人,眼睛一亮,张嘴欲言。 “袁公子?” 袁秋连连点头,言郎你终于看到我了吗? 柳谚神色一振,严厉道:“不知我夫郎哪里得罪了袁公子,竟惹得袁公子如此步步紧逼?” “我……”我没有逼他,我说的都是事实啊。 柳谚根本不想听这人解释,他第一次对着一个哥儿沉了脸,“袁公子,我不知道你与我的夫郎有什么恩怨,但是我希望你有什么都沖我来,焰哥儿他已经为我受了太多的误解,他是我真心喜欢的人,我不想看到他难过。” “可是他配不上你啊!”暗念了几年的人在他面前一个劲儿的维护其他人,袁秋的理智终究还是被怒火沖没了,“我不说其他人,就眼前这个厉北澜他要怎么解释?” 哪知柳谚面色未改,语气淡淡,“厉大公子吗?不过是与我有些不愉快罢了,却未料竟然连累了夫郎。” “柳谚什么意思?” “嘿,你们还记得之前焰哥儿说的话吗?就是四年前柳谚科举与厉公子一起进考场,结果出来差点丢了半条命的事。” “对啊,津南城谁不知道柳谚才华横溢,那厉公子嘛就那样了,结果后来一出考场,那厉公子还神采飞扬的,柳谚嘛,反正最后是在家里养了大半个月才好。” “这事我也记得,结果最后柳谚还得了名次,反而是那厉公子,嘿嘿,可见有些时候,这钱财也不是万能的。” 原来随着刑焰与袁秋的争执,周围竟然聚拢了越来越多的人,其中好些不乏读书人,谁说读书人没有八卦之心的。 这不联繫一下前因后果,他们自觉理出了头绪,搞清了来龙去脉。 虽然与事实有些出入,但大体上还是对得上的。 所以刑焰明智的保持沉默,现在柳谚出马了,他就只需要带着孩子们装柔弱就可以了。 而之前立在人群中的那名老者此时看着柳谚温文有礼的样子,又听着周围人的议论,眉头越皱越深。 第12章 刑家有郎(十二) 随着柳谚的出马,现场局势一面倒,无人再提及刑焰自身问题,反而是之前厉北澜突然蹿出来欲非礼刑焰之事被人说了出来。 第14页 柳谚和刑阿么都是中途被人喊过来的,之前的事并不清楚,所以此刻听人这么一说,柳谚的脸简直黑如锅底。 “厉公子,焰哥儿是在下明媒正娶的夫郎,还请厉公子自重。” 厉北澜对上柳谚快要喷火的目光,心里又自认为识破了对方的庐山真面目,又惊又怒,一口气没提上来,晕了过去,他身边的随从又是一阵忙乱。 柳谚有心想为夫郎讨回公道,可是现在罪魁祸首都晕了,他也不好再追究下去,况且焰哥儿到底是成了亲的夫郎,如果事情闹大了,焰哥儿好不容易洗白的名誉恐怕又要被有心人给抹黑了。 权衡利弊,柳谚明智的选择及时收手,然而柳谚不是圣人,自家夫郎受了那么大的委屈,他心里也不好受,所以在带着大郎二郎回家时,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 刑焰思考了一下自己的处境身份,自以为明白了柳谚在气什么,心里也生出一股火气。 好你个柳谚,外人面前说的冠冕堂皇,一到人后,就给我脸子看,哼,虚伪。 柳谚一行人各怀心思回了家,大郎二郎知事,乖乖的跟着刑阿么走了。 刑焰心里不得劲儿,又不想无理取闹,干脆转身也走了,当然没走成。 刑焰满头黑线,瞪着死死抱住他的人,没好气道:“干嘛?” 柳谚难得软了声音,“焰哥儿让我抱抱,一会儿就好。” 刑焰没吭声,默许了。他只是单纯的要扮演要好一个夫郎而已,对,就是这样。 刑焰不停给自己洗脑,一炷香后,柳谚如之前所言放开了他,然后缓缓走出了房门,一只脚跨出去时,前方突然传来柳谚的声音,“焰哥儿,你信我,这种事只有一次。”随后头也不回的去了书房。 刑焰愣愣的看着他走远,仔细琢磨了一下柳谚话中的意思,微微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但接下来的时候,他的心情一直很好就是了。 哪怕晚饭过后,刑阿么让他帮忙跟着洗碗,他也照做了。 刑焰以为这事基本上就这么过去了,哪知道晚上睡觉时,他左等某人不来,右等某人还是没来。 刑焰怒从心起,干啥玩意呢?大晚上不睡觉的。 刑焰雄赳赳,气昂昂的去了书房,半柱香后,脸红红的回了内屋。 他可是通人情的,哪能影响读书人念书啊。 也不知是不是那天“洗白”的效果太好,接下来的日子,简直是刑焰来这里这么久,过的最舒心的时候了。 为此,刑父还特意给他送了不少好吃的东西过来,刑阿么怜惜他受了不少委屈,每天变着法儿的给他们做好吃的。 短短一个多月,除了柳谚,刑阿么,刑焰和两个豆丁都胖了两三斤。 不过刑阿么对此是乐得欢喜,每天抱着肉滚滚的大郎二郎,喜得合不拢嘴,“哎哟!老么的乖乖,身上总算长了点肉了,以前可把老么给心疼的哟。” 前面说了,二郎这小傢伙对于吃的方面特别精,这一个多月里,刑阿么天天待在柳家,变着法儿的整各种好吃的,现在听到刑阿么如此言语,二郎回想了一下之前刑阿么没有常住的生活水平,再对比了一下现在。 人小鬼大的二郎眼珠子滴熘熘乱转,然后伸出白嫩嫩的小手抓着刑阿么的胳膊来回摇晃,奶声奶气道:“老么,二郎最喜欢老么了,如果老么以后可以天天和我们在一起就好了。” 刑阿么一听,一张脸都快笑开了花,看了看二郎肉嘟嘟的脸,实在没忍住,捧着小肉糰子的脸亲了一口,“老么的乖宝哟,可真会说好听的哄老么开心。”刑阿么何尝不想跟大郎二郎他们一直住一起,可是他是刑焰的阿么,怎么好意思与哥婿住啊。 刑阿么心中苦涩,然而面上却仍然带着笑容,与其想那些有的没的,不如好好珍惜现在,再有十来日,言郎就要科考了,在这之前他可得拿出看家本领来给他们做些好吃的才行。 刑阿么有了事做,心情也就好了,他掂了掂怀中的两个小傢伙,笑咪咪的问:“大郎二郎今天可想吃什么?” “糖醋里嵴。”二郎毫不犹豫的说道,声音里的喜意怎么都掩不住。 大郎是哥哥含蓄一点,低着头红着脸小声说了道菜名。这羞涩的小模样可把刑阿么给萌的哟,差点都想把活丢给刑焰干,他自己好抱着他的乖宝一起玩了。 只是转念一想起刑焰堪比杀人的厨艺,刑阿么脸色一黑,立刻就把这念头给甩出去了。 现在可是言郎的关键时刻,一点篓子都不能出的。 日子就在刑阿么紧张又期待中一天天过去,转眼就到了乡试的日子。 刑父和刑阿么早早的做好了各种准备工作,提前一天来到柳家,一大家子人坐在一起。 刑父首先发声:“言郎此次考试,一考就是三天,我们得把准备工作做好了。” 其他人连连点头。 “首先是食物,考场里要啥没啥,环境恶劣的很,所以我特意做了不少味道不错又耐存放的肉干。” “还有小炉子,精米,水壶,到时候言郎饿了,可以自己简单做一点。”刑阿么紧跟其后发言。 柳谚一直保持谦虚的笑容,连连点头。 期间还不时看看刑焰,目光温柔似水,可怜刑焰一个爆脾气就这么被人给熄灭的一点儿火气都不剩。 刑焰不好意思的清咳一声,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才说:“天有不测风云,八月雨水也多,到时候还得给言郎准备一些挡雨的油布才行。” “焰哥儿说的是。”刑阿么连忙道:“这些日子夜晚也是凉得很,言郎还需带上御寒的棉被才好。” “你们说带一个汤婆子如何?” 刑焰见他阿么越说越不靠谱,忍不住扶额,“阿么,言郎他是去科考啊,”带什么汤婆子啊。 刑阿么很不服气,“这段日子夜晚多凉啊,你个小没良心的,晚上住家里当然没什么,言郎可要在里面待三天两夜呢。” 刑焰,刑焰没话说了。 接下来几乎是刑父和刑阿么的一言堂,两人一言一语把柳谚的各方各面都考虑周全了。 刑焰和柳谚这两个当事人倒是全程作壁上观了,不过这感觉不坏就是了。 就在刑父和刑阿么紧张期盼下,乡试终于到了。 柳谚进考场那天,刑家全家人都出动了,柳谚回头看着他们紧张兮兮的脸,忍不住露出一丝笑容,软声劝道:“不用担心我,你们回去吧。” 刑焰皱皱眉头,烦躁的摆摆手,“想那么多做什么,快进去,好好考试,”末了刑焰又补充道:“我相信你,你一直都是最好的。” 这下柳谚眉眼里都带了笑,对着刑焰他们点点头,然后转身毫不犹豫进了考场。 刑家人不知,在离他们不远的某个酒楼包间,厉北澜看着进去考场的柳谚,讥讽的笑了。 柳大才子,可要名副其实才好啊。 第15页 第13章 刑家有郎(十三) 柳谚不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年青,上次他当着众人的面落了厉北澜的面子,对方不报復他,简直是太阳打西边出来。 但刑父刑阿么,还有焰哥儿和孩子们好不容易才放下心来,他没必要给他们增添多余的心理压力。 厉家虽然在这津南城坐大,但也不是一手遮天,至少厉家就不可能用钱给厉北澜砸出一个功名来,这个时候柳谚都会无比感激这个世道,以及现在坐在龙椅上的皇帝。 至少在科举这一块儿,朝廷还是做得挺公正的,否则以他现在的情况,没有背景,又得罪了当地豪强,要想翻身可就真的是难上加难了,到时候恐怕才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真真切切感受一番什么叫百无一用是书生了罢。 所以说生对一个好世道也是很重要滴! 然鹅,柳谚还是放松早了,也低估了厉北澜的无耻程度。 当他被人领着走到一个阴暗潮湿的小格间时,柳谚心里是惊怒交加的。但奇异的他的脸上并没有多少不愤,或许心里还是有些预感了吧。 也是,厉家虽然不能插手科举,但是用钱调整一下座位,给柳谚带来些“小麻烦”还是可以的。 瞧瞧这所谓的号舍,恐怕在乡下最贫穷的房子都比这个好一点吧,然而这里的差人却十足无赖的给了一个说辞,“年久失修”。 怪只能怪他柳谚倒霉,刚好分到这么一个号舍了呢。 柳谚面色平静,心里却是讥讽连连。 毕竟考生在号舍里一待就是三天,如果周围环境不好的话,可是很容易影响考生考场发挥的。 柳谚收敛多余的思想,平静的送走了领路的差人,然后缓缓进了他的小格间。 之前站在外面还好点,此刻柳谚一走进去,光线更加暗了,这种情况,若是天晴还好,若是阴天…… 柳谚烦躁的揉了揉眉心,算了,既来之则安之,只要有真才实学,哪里都能用上,反之亦然。 思及此,柳谚利落的开始收拾,幸好焰哥儿他们想的周到,提前备了灯具,灯油也是准备的十分充足。 现在要收拾,柳谚只能提前点亮灯,昏暗的号舍里有了明光,柳谚拿着灯仔细打量了这个年久失修的号舍,他看着那些明显人为的痕迹,眼神暗了暗。 没关系,不过是外物而已,他的家人为了保证这场考试万无一失,各方各面的突发状况都考虑到了,准备充足,他没什么好怕的。 也是这个时候,柳谚对于刑父刑阿么他们格外感激,他知道对方是当真把他当亲儿子在照顾的,便是他的阿父阿么还在,也不可能比他们做的更好了。 想起可能还在考场外的家人,柳谚糟糕的心情好了许多。 之前考虑到了可能下雨,焰哥儿给他准备的油布格外多,他用一小部分铺在了地上,然后才依次放东西,一炷香后,这个号舍总算被收拾得能看了。 柳谚这才安心的坐在“年久失修”的椅子上,平心静气的等着主考官,和其他人来发放考卷。 没过多久,主考官领着一帮人来了,老生常谈的勉励了一干考生一会儿,然后就开始让人发放考卷了。 柳谚心中说不紧张是假的,只不过现在上了“战场”,再紧张也没用了,他闭着双眼,等着试捲髮到他这里来。 随着悉悉索索的声音,不少考生开始查看考卷了,柳谚收到考卷晚一点儿,此刻也看起来了。 一路看下来,柳谚提起的心总算放回了原地,这次的考卷,不难。 其他考生:生无可恋jpg. 柳谚提前检查完毕,然后才开始下笔如飞,如果这一次的考题难度都与今日相仿,那他必定能榜上有名了。 柳谚信心十足,眉眼都舒展了不少,然而这份好心情在他答一个重要的题点时,离他不过两三米处竟然传来一阵不雅的声音。 柳谚抬头一看,没多久,他的号舍旁边就走出来一个人,对方似乎也发现了柳谚的目光,不但没有不好意思,反而恶劣一笑。 柳谚脸色低沉,刚刚注意力都被号舍和号舍旁的这棵极其影响光线的参天大树引走了,竟然没有注意到这大树后面就是一个恭房。 也难为厉北澜为了给他找麻烦,特意替他寻了这么个位置了。 纵使柳谚一再告诫自己要心性平静,此时也不免有了几分怒火。 这厉北澜真是欺人太甚。 柳谚咬咬牙,强迫自己排除杂念,重新拿起笔,再次下笔如飞。 ~~~~ 三天后,刑焰早早的起来,洗漱干净,然后带着大郎二郎,跟着刑父刑阿么一起去了考场外等柳谚。 只不过随着其他人都一一走了出来,柳谚怎么还没出现呢? 刑焰心里着急,顾不得刑阿么阻止,他急匆匆的沖了进去,毫无疑问被守卫的差人拦住了。 没有办法,刑焰只能扬声喊了,“柳谚,柳谚……” 只是这会儿考生都鱼贯而出,任凭刑焰声音再大,也被压了下去。 刑焰心里那个暴躁啊,这些蠢货啊!! 幸好这个时候人群中传来了一道微弱的喊声。 刑焰耳力过人,一耳朵就听出来了,这不是他便宜丈夫呢。 他利用巧劲儿,三两下拨开了人群,这个时候,刑焰无比感激刑阿么这一两个月来为他准备的好伙食,他吃的好,身体好,以前的手脚功夫,好歹总算可以捡起一些了。 不然上次厉北澜来抱他时,他手脚不快,任其坐实了,哪怕他后来巧舌如簧,恐怕都回天乏力了。 所以他最感谢地人当之无愧是刑阿么了,特别特别真心。 咳,话题扯远了,刑焰利用自身的武力,快速来到了柳谚的身边。 “唔,柳谚,你身上”怎么这么臭啊! 刑焰看着柳谚脸色灰白,却又带着一点儿不正常的红晕,嘴唇干裂,不得不把最后半句咽下去,柳谚艰难抬头沖他不好意思的笑笑,似乎知道刑焰心中所想,声音低低的,“所以要麻烦夫郎了。”话落,柳谚就坚持不住,晕了过去。 刑焰顾不得臭不臭,赶紧把人搂怀里,“咦!怎么这么烫。” 刑焰可是知道凡人很是脆弱的,一个不好小命就没了,当场也顾不得什么仪态不仪态了,气沉丹田,大吼一声,“让一让,人命关天,让一让。”说罢,一个公主抱,抱着柳谚就冲出了人群。 “焰哥儿,你这是……” “阿爹,你去找大夫,阿么,你带着孩子们跟我回家。”刑焰一脸严肃,有条不紊的吩咐,然后当先抱着柳谚就回家了。 一路看见这一幕的人:!!!嚯,这夫郎力气够大啊! 也幸亏柳谚是个读书人,属于那种脱衣有肉,穿衣显瘦的书生模样,否则若是换成刑父那体格,那画面,啧啧…… 刑焰在前面抱着人健步如飞,刑阿么一手牵着一个孩子,小跑着跟上,终于回到柳家,刑焰嘭的一脚踢开门,然后把柳谚放到床上,本来他想烧水的,可是厨房简直就是他的克星,退而求其次,他就去院里打了一盆冷水,不管怎么样,总得给柳谚把身上的温度降下去才行。 第16页 刑阿么回来的一路上也知道柳谚可能是在考场里遭了大罪,回家以后,他把大郎二郎稍稍安抚住,就去厨房烧热水了。 内屋里,刑焰已经三下五除二把柳谚给扒干净了,他捏着鼻子把柳谚穿过的那套衣服丢得远远的,实在是太特么臭了。 大郎二郎恰好赶在这时候进来,看见阿么把他们爹爹的衣服乱扔,心情微妙。 大郎懂事的想把衣服捡起来,然后刚蹲下去,脸色就变了,蹬蹬后退好几步,还严厉的阻止弟弟去捡。 大郎:我就说嘛,阿么跟爹爹感情那么好,阿么怎么可能会随便爹爹衣服呢。 大郎二郎调转方向走到柳谚身边,小脸立马就垮了,“阿么,爹爹他怎么了?” 如果没有包子焰,刑焰是不怎么会安慰孩子的,偏偏现在包子焰也不知道躲哪儿去了,他只能硬着头皮道:“嗯,你们爹爹没什么,就是有点儿发烧,姥爷去请大夫了,爹爹会没事的,放心吧。” 大郎二郎小嘴一撇,要哭不哭的,还是乖乖点头,特别乖巧的的坐在床边看着柳谚。 刑焰不知道该说什么,索性闭了嘴巴,一心一意的做事。不停给柳谚的额头换沾了冷水的帕子。 刑阿么做事速度很快,十来分钟的功夫就把一大盆热水烧好了。 刑焰把人都赶了出去,他自己把光熘熘的便宜丈夫一扛丢浴桶里,里里外外洗了个干净。 这边刑焰刚把柳谚收拾干净,刑父就带着大夫回来了。 一番望闻问切,大夫开了张药方,抓了药,刑父把人送走,刑阿么煎药,刑焰,刑焰已经累瘫了,正趴桌子上休息呢。 第14章 刑家有郎(十四) 刑焰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他多久没有这么累过了,也有多久没有睡得这么好了。 他再次醒来的时候,意外发现他竟然不是趴在桌子上,看样子貌似,好像是大郎他们的屋子。 刑焰眨巴眨巴眼,问他面前的某人,“你好了?” 柳谚柔柔一笑,也不言语,只是来回抚摸着刑焰的脸庞,像摸着什么绝世珍宝一般小心翼翼与温柔。 刑焰有点儿受不了这腻歪劲儿,抬脚踹了柳谚一脚,斜他一眼,“干啥呢,问你话呢。” 柳谚无奈又带着几分宠溺的笑笑,“焰哥儿,你呀……” 柳谚摇了摇头,“算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刑焰动了动胳膊,向空中踢了踢腿,心情颇好,“你看见了,我好着呢。”然后又对着柳谚勾了勾手指,柳谚不知何故,还是乖乖上前,就感觉额头上覆盖了一只柔软的手。 “不错,烧退了,不过接下来几天你还得再养养,知道吗?” 柳谚微微点头,只觉得一股暖意从额头暖到了心底,心里比吃了蜜糖还甜丝丝的。 他其实也没比焰哥儿早醒来多久,但是他昏迷之前他清楚的记得他抓着的人是焰哥儿,醒来以后又是在家里,所以哪怕之前昏迷,内心深处也是安心的。 不过最开始他还以为是刑父把他背回家的,结果大郎二郎那两个小傢伙见他醒了,立刻跑过来围着他,一人一句,绘声绘色,急不可耐的把他们阿么如何英勇的抱着昏迷的爹爹回家的事事无巨细的全告诉了他。 刚刚转醒的柳谚:…… 柳谚回想了一下那个场面,艰难的抹了把脸,完了,这下在焰哥儿面前,里子面子都没了。 柳谚心塞无比,但作为焰哥儿的丈夫,两个孩子的爹爹,他还是想再努力一把的,结果他还没付诸行动呢,刑阿么就端着一碗药进来,见他醒了,很是惊醒,“言郎,感觉怎么样了?” 刑阿么急忙把手搭他额头上,停顿了一会儿,脸上露出一个笑容,“这药果然有效,烧退了,言郎再把这碗药喝了,身子才会好的快。” 柳谚无法拒绝刑阿么的好意,顺从的喝了药,然后嘴里就被塞了一块蜜饯,他低头一看,二郎那小傢伙正抿着嘴直冲他笑呢,大郎还尽职的替弟弟美言,“爹爹吃了蜜饯就不苦了。” 柳谚心里那个慰贴哟,这是他的孩子们呢,怎么那么贴心呢。 柳谚爱怜的摸了摸两个儿子的软发,目光移转,似乎在屋内寻找什么。 刑阿么看的好笑,忍俊不禁,“焰哥儿他为了照顾你,可累得不轻,现在在大郎二郎的屋子里休息呢。” 柳谚被点破了心思,讪讪的摸了摸鼻子,最后还是担忧占了上风,“焰哥儿他还好吗?” “也没事,估计就是累着了,好好休息就行了,言郎你现在刚好,再歇歇吧,大郎二郎跟老么出去好吗。” “好。” 屋子里只剩下柳谚一人,他想了想,还是想去看看焰哥儿怎么样了。 柳谚心里之前那点儿被夫郎抱回家的窘迫,早丢到爪哇国去了。 所以也就有了之前那一幕。 也许是近来发生的事情太多,柳谚总感觉他的夫郎变了许多,但具体哪里变了又说不上来,虽然还是一样的娇蛮,可柳谚就是觉得现在的焰哥儿更加迷人呀啊啊啊。 柳谚在心里恨不得当场把焰哥儿扑倒酱酱酿酿一番,可惜硬体设施不完善,他是有心无力。 但是做不了鱼水之欢,他们还可以来谈谈风花雪月呀,增进增进感情嘛。 柳谚开口,正欲吟诗一首,结果静谧的空气中就传来了煞风景的咕噜咕噜声。 柳谚寻声而望,目光所及之处,刑焰涨红了一张脸,“看什么看,我之前辛苦累死累活忙了那么久,现在肚子饿了不行吗?” 柳谚宠溺的摸摸他的头,深以为然,“行行行,那焰哥儿,我们去吃饭吧。” 刑焰没动,正恼羞成怒呢。 柳谚挑了挑眉,故意放缓了声音,“阿么说我这次受了大罪,所以今晚他特意做了好吃的,之前我还偷偷去厨房看了一下,其中一道主菜就是红烧肉,啧,说起来其实我也是喜欢吃红烧肉的,尤其是阿么做的,薄皮嫩肉,色泽红亮,味醇汁浓,酥烂而形不碎,香糯而不腻口,绝对是一绝啊。” 刑焰动了动腿,有点意动……好吧,他很心动。 柳谚见状继续加大火力,“还有麻辣鱼,鲜,香,最重要的是辣的特别够味,我记得你一向喜欢吃辣的,唉,可惜了。” “还有蒜泥茄条,凉拌白肉,三鲜……” “走吧。”刑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柳谚身旁,一脸严肃,特别的正义凛然。 “阿么他们辛苦做了那么久的食物,我们不吃多对不起他们。” 柳谚忍笑忍得肚子疼,重重点头,“夫郎说的对。” 这天晚上,柳家一家人过得和乐融融,一顿饭吃的开开心心。 刑阿么知道自家哥儿今儿也实在累的很了,不停的往他碗里夹菜,“焰哥儿,多吃点儿。” 刑焰早饿的前胸贴后背了,闻言头轻轻嗯了一声,算做回应。 第17页 说来也奇怪,明明桌上的菜在急剧减少,可是刑焰就是能做出一副慢条斯理的样子,一点儿也看不出丁点儿粗鲁的吃相。 刑焰:虽然面子都快丢完了,但能捡一点儿是一点儿不是。 柳家这边一派祥和,厉家那边就完全不是那个画风了。 尤其是数日后,衙门放榜,当“柳谚”二字正正好的列在榜首,厉府不知又收拾出多少破烂的瓷器碎片。 第15章 刑家有郎(十五) 时值秋季,桂花盛开,柳谚考完以后在家待了十多日,衙门便放榜了。 这天天光大亮,日头高扬,柳家门外已经聚拢了一大批人。 无他,只因这津南城歷隔六年后再次出了个解元。 报喜的人络绎不绝,柳家除了柳谚再没有其他亲人,所以刑父刑阿么便跟着帮忙招待客人。 其实这么多年下来,大家也习惯了,只不过现在眼见着刑父一个卖猪肉的屠户就要跟着柳谚身价倍增,水涨船高,一时间某些人心里也是不平。 不过在这大好日子,倒也没人不识趣去故意触举人老爷的霉头。 柳谚在院里忙着招待客人,刑焰在最开始带着孩子露了个脸,觉得没趣,索性就带着孩子回屋了。 大郎二郎年纪小,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热闹的场面,两个豆丁纷纷趴在窗户上瞪大了一双眼睛,好奇的向外看去。 刑焰最初是没理会的,他还要假寐恢復体力呢。 但是,一个时辰过去了,两个时辰过去了…… 那两个小傢伙还翘着小屁股,趴在窗户那里津津有味的看着呢。 刑焰心里挺不是个滋味的,想想,外面那个是孩子亲爹,他想休息是一回事,但是他带着孩子待在屋里,在别人眼里未免没有其他意思。 他可是记得之前那些人没少挤兑他,本来他是觉得他跟一群夫郎计较挺掉价的,可是如果他的迴避只能让别人觉得他可欺,得寸进尺的话,他还迴避个屁啊。 刑焰伸了伸腰,从罗汉床上下来,双手一伸,一边一个,把两个孩子捞起来,然后抱身上。 “阿么!”大郎二郎惊喜的看着他,刑焰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一股冲动,又或者是两个小傢伙的眼睛那一瞬间太明亮,刑焰情不自禁的吧唧两口,两边一人亲了一下。 “我休息好了,带你们出去玩。”刑焰抢先说到,然后大步向外走去。 大郎刚从惊喜中回神,就见自家阿么板着一张脸,心里怯怯,还是二郎把脑袋搭在刑焰肩膀后,对着他使了个眼色,他顺着视线望去,啊~~~阿么的耳朵好红啊,阿么害羞了〃〃~~~ 大郎二郎发现了自家阿么的小秘密,高兴的不得了,面上还要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可把他们憋坏了,所以在刑焰带着他们找到柳谚时,他们欢唿雀跃的冲进了他们举人爹爹的怀里。 “爹爹,爹爹,我跟你讲,阿么他bb……”两个小傢伙围着柳谚团团转,柳谚对着他面前的老者抱歉的笑笑,然后搂着两个孩子去一旁说话了。 期间有宾客笑言:“柳解元真是温和慈善,对他那两个孩子可是好的很啊。” “是啊,我听说那两位小公子平日里的膳食都是柳解元亲手所做。” “咦!此事当真?” “自然是真的,柳解元可是津南城里公认的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男人,温柔体贴,才华横溢,长得也是风度翩翩,玉树临风,一表人才(此处省略n多赞美词)……”那人直把柳谚夸的天上有地上无的,与有荣焉。 夸完之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低声嘀咕了两句,“就是眼光不怎么好。”此话那人说的极其小声,不过还是有耳朵尖的听着了。 之前跟柳谚聊天的那位老者因为距离近,也听了个一清二楚。 老者皱了皱眉,脑海中又想起那天见的那个在人群中据理力争的夫郎的身影。 这柳谚的夫郎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来这老者便是厉北澜千防万防的从京城来的大儒。 老先生姓祈,单名一个丽,因为学识渊博,被世人尊称为大儒。 祈老原本也不是京都人士,只不过多年辗转,最后在京都定居,可惜祈老先生早年的时候也不顺遂,他的夫郎在跟随他多年奔波时,积劳成疾,早早的去了,只留下一个小儿子。 祈老先生那个时候本是打算,好好教导小儿子成才,但树欲静而风不止,那个时候祈老先生已经小有名气,却没有相应的背景保护,自然成了某些人眼中的踏脚石,人人可欺的软柿子,于是祈老先生的唯一的小儿子在有心人的怂恿下染上了赌瘾,自此一发不可收拾。 最后更是在有心人的煽动下,把这件事的影响力越扩越大,祈老先生的小儿子为此折了一双手,名声尽毁,祈老先生也差点绝了前途。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祈老先生就此一蹶不振时,令其他人都没想到的是,祈老先生的小儿子竟然当众从城墙跳了下来,并扬言是有人陷害他的父亲。 祈丽早年失去夫郎,中年失去儿子,就此成了孤家寡人,却也再没了弱点,他那个时候几乎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与他背后谋害他的人死磕。 祈丽当初能以一己之力,从普通庶民混到后来的小有名气,本身是有过硬的才华本事的。 尤其他在他儿子死后,万念俱灰,一心復仇,却没想到在与那背后之人对抗时,阴差阳错,最后却因此成就了他。 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祈丽孤家寡人一个,所以在他后来功成名就之时并没有同龄人的意气风发,整个人因为孤独显得淡然出尘,也因此为他博了更多的好名声。 祈丽大半生都陷在了京都那个名利场,纵使人人尊敬羡慕,现在年老了,独身一人,他也更加觉得寂寞,所以他最后毅然决然带着一名书童(其实也算他半个弟子)来到了这津南城。 说来也巧,当初他与他的夫郎最初相识也在这津南城。 那天他带着他的书童,外人眼中的随行护卫的家丁,在街上闲逛,刚好就目睹了柳谚极其夫郎的那一番闹剧。 祈丽年轻时候因为没有背景吃过不少苦,后来他又成了孑然一人,所以后来他成名之后,对那种没有背景却才华横溢的后生很有好感,时不时就会帮助或者指点一下,让其少走许多弯路,却没想到这最初不过是些微的善意之举,却为他赢来了天下学子的赞扬与感激。 祈丽每次思及此,也只能无奈一笑,倒真应了那句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后来他也养成了习惯,总是下意识去关注那些口碑良好,腹有诗书的贫困学子。 而他来到了津南城之后,自然也从别人口中知道了柳谚,但是他第一次见到柳谚却还是源于那场“闹剧。” 说实话,他对柳谚是很满意的,或者换句话说,柳谚的形象与他想像中有才之士几乎是没有差别。 待人温和,知礼有据,不卑不亢,明辨是非,长得也是端正清雅,眉目清朗,使人见之心喜。 第18页 可是,柳谚的夫郎…… 他对柳谚的夫郎的观感很复杂,不管怎么说,祈丽毕竟是个男人,再加上他那去世的夫郎是个温柔贤惠的,所以他心目中好夫郎的标准几乎是比着他曾经的夫郎的。 在这一方面,柳谚的夫郎几乎是完败。 但是在众人都说其不好时,那夫郎却能据理力争,有条不紊,甚至还能反讽众人,在这一方面来说,对方又是出彩的。而且看柳谚那两个孩子那么维护那人,想见平日里他们感情应该也是极为不错的。 所以客观来说,柳谚的那个夫郎勉强……也算个好的…吧。 但他私心里来说,柳谚那个夫郎可一点儿不合格。 尤其现在,他听到了什么? 柳谚竟然亲手给他的孩子做膳食,那他夫郎干什么去了? 而且他来这么久了,除了最开始见了一面,后来几乎都是柳谚一人在忙和,这夫郎实在是有点过了。 祈老心里不悦极了,可是面上还不能表露出来。 他为了再亲自过来看看柳谚的为人,所以打扮成一个普通的老学究,登门拜访,索性今天柳谚中了解元,来访的人很多,再加上祈老一身书生的气度,所以很容易就进了柳家。 柳家比他想像中小很多,但也胜在意境清雅恬淡,令人感到舒适。 祈老在之后与柳谚一番交谈后,更是对柳谚满意得不行。 他有心想要帮帮柳谚,至少要给柳谚一个公平竞争的环境。 在那场闹剧过后,他可是特意去打听过柳谚与厉家嫡子之间的一些纠葛。 其实说白了也没什么,无外乎一些少年人的意气之争,可是这厉北澜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歪脑筋动到了柳谚的夫郎头上。 因为祈老早年的经歷,他最痛恨那些祸及家人的人,所以厉北澜之前的行为无疑触碰到了祈老厌恶所在。 或许是两人经歷有那么点相似,祈老对柳谚就格外在意一些,可是现在呢,他听到了什么? 那个夫郎平时不做饭就算了,现在也不帮着柳谚接待宾客,还不见人,以后柳谚在仕途一路越走越远,别人会怎么看柳谚。 祈老撇着嘴巴,心里暗暗思考,在指点柳谚之前,他或许要先给柳家夫郎找一个专门教导规矩方面的老么子了。 第16章 刑家有郎(完) “柳谚。”刑焰跟在大郎二郎身后,两个小傢伙见了爹爹就把他忘了,刑焰自然就找“罪魁祸首”了。 刑焰刚要走到柳谚身边,他的身旁突然蹿过来几个中年夫郎。 “哎哟,这位就是柳举人的夫郎了吧,长得可真俊哪,也不知道哪家人养出了柳夫郎这般钟灵毓秀的人哟。” “呀,李大家的你可别明知故问哪,今天可是柳举人的大日子呢,快哪儿凉快待哪儿去吧。”话落,那中年夫郎又转头对刑焰抱歉道:“柳夫郎可别介意,李大家的向来嘴上没个把门的,但他心不坏,就是个直肠子,说话也不懂得拐弯。” 柳谚不悦的皱眉,这人怎么说话呢。 倒是刑焰扬了扬眉毛,脸上带着抹似笑非笑的笑容,然后他上前两步挽住了柳谚的胳膊,笑意盈盈,“没事儿,我这人,大人有大量,不跟他一般见识,有那时间,我都可以与言郎弹弹琴,说说话了。是吧,言郎~~” 柳谚忍俊不禁,抬手宠溺的点了点刑焰的额头,笑言:“夫郎说的极是。” “还有我,还有我,我们也要跟阿么爹爹谈琴说话。”来自神助攻的大郎二郎。 一家四口站在一起,说说笑笑,看上去融洽极了,外人便是向上前一步都觉得困难。 此时有那聪明的看出苗头,自觉无趣,便也偷偷歇了心思。 看来有人传言那柳谚爱极了他的夫郎一事,恐怕是真的了。 只不过这么好的男人,怎么偏偏眼瞎看上那么个哥儿了呢,唉! 祈老在一旁从头看到尾,也自然看出了柳谚的态度,心里也是复杂万分。 柳谚发达了,也不忘糟糠夫郎,这足以见得对方人品过硬,可是那眼光可不可以稍微符合主流那么一点点啊。 祈老觉得自己简直操碎了一颗心,他也不是想做坏人,看着那一家四口相处得其乐融融,他恐怕疯了,才会想去搞破坏。 不过不管是为了柳谚,还是为了他夫郎,他们两个如果想要长长久久,那么柳家夫郎还得更加努力才行啊。 祈老心里有了决断,待得今日宴会之后,柳谚因为中了解元,到时候还会参加鹿鸣宴,他到时候可以趁机展露自己的身份,然后委婉的送一个专门讲究规矩的老么子送给对方。 这样既全了对方的脸面,还能帮助柳夫郎上进,两全其美,多好。 可惜祈老想得挺美的,但是事情实施的时候,就碰上了软钉子了。 原来鹿鸣宴结束之后,祈老本来见与柳谚两人聊得挺欢,趁机把老么子的事一说,他心里想着柳谚听了之后还指不定怎么谢他呢。 哪知道这臭小子同样委婉的把他的提议给拒绝了。 祈老心里那个疑惑哟,他怎么也想不明白那柳夫郎有哪里好,怎么就把柳谚给迷成了这个样子,索性他年龄大了,第一次倚老卖老,非要问个究竟。 柳谚看着面前老小孩似的固执的老人,心里也是哭笑不得,不过对方话中对他不时提点与维护,依然让柳谚感激万分,所以他想了想还是说道:“其实让我具体说焰哥儿哪里好,我也说不上来,因为,” 柳谚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一个甜蜜的笑容,“我就是觉得跟焰哥儿在一起,每天都过得特别开心,特别快乐。而且在我眼里,焰哥儿不管怎么样都是最好的。”那个在他彷徨时,会隐晦的鼓励他,在他狼狈时,会不顾一切照顾他,陪伴他,在他虚弱时,会坚强的守护他,这样一个不论他贫穷还是富贵,青云直上还是落魄之时都真心对他好的夫郎,他便是穷其一生,也难再找到第二个人了,所以在他发达之后,怎么捨得去苛求他的夫郎呢。 祈老看着柳谚脸上柔软的笑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最后只能暗自嘀咕一句自己多管闲事便也放下了。 他也是老了老了,有些事反而看不开了。 这世上的夫夫之间都讲究一个缘分,哪有什么绝对的衡量标准。 人小两口过得甜甜蜜蜜,他这个老头子跟着去瞎掺和什么。 唉!他到底还是个凡夫俗子,跳不出这世俗眼光,幸好柳谚心志坚定,否则他可就成了棒打鸳鸯的坏人了。 祈老心里虽然难掩低落,但不得不说,此次津南城一行,于他的心境而言又提升了几分。 所以为了感谢柳谚,也因为心中的一丝惜才之意,祈老亲自出面去了一趟厉家。 没人知道祈老跟厉家现任家主说了什么,反正在那第二天,厉北澜就“生病”了,被送到了庄子上去养病,恐怕没个两三年是回不来了。 因为祈老的这一出,暗地里还有些偷偷针对柳谚的人都纷纷偃旗息鼓,毕竟柳谚的才华在那里摆着,祈老的名气也是天下皆知,可以说以后只要柳谚不自己主动作死,凭藉他本身的才华,想要青云直上,不过是时间早晚而已。 第19页 就连刑焰一家也因此免了不少麻烦,米办法,谁让柳谚那个“眼瞎的”死心眼儿的护着那一家子呢。 而祈老本人则是在此次事情之后就毫不犹豫离开了津南城,继续游歷去了。 而这其中最主要的两点,一来因为他自己想通了一些事情,心境开阔,二来不管怎么说刑焰是个小辈,当初他那么猜测过人家,纵使刑焰不知道,祈老每次见了对方,心里也是别扭的很,所以干脆眼不见为净,收拾包袱就马不停蹄的离开了。 也是祈老不知道,每次他哪有那么巧,回回找柳谚,回回都遇得上刑焰,不过是某人有心为之了。 这不,祈老带着他的书童前脚一走,刑焰就拖着他的丈夫在背后偷偷送行呢。 柳谚对此也是感到哭笑不得,焰哥儿这脾气怎么跟个孩子似的。 柳谚不知其中缘故,一心只以为当初祈老要送他老么子的事恐怕传刑焰耳朵里了,所以刑焰不高兴了,故意憋着气跟祈老别扭呢。 他却不知当初刑焰与厉北澜那场对峙时,刑焰就感觉到了祈老的存在,也感受到了对方对他的不喜。只不过那时他以为他们没交集,所以不在乎,哪知道后来那老头成了指点柳谚的贵人,还唆使柳谚让他学规矩,刑焰可不就不得劲了吗。 现在祈老走了,柳谚虽然不舍,却并不难过,因为他知道祈老还想游歷更多的大好河川,他也真心为对方感到祝福,毕竟年老了,却少有人活得像祈老这么豁达的。 不过柳谚知道归知道,心中却坏心眼的想揶揄刑焰两句,“现在焰哥儿可开心了?” “我有什么好开心的?”刑焰扭头瞪他,“祈老临走之前可是嘱咐过我,让我好好监督你读书,不可懈怠的,否则,哼哼……”刑焰威胁性的握了握拳头。 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现在他的武力值也是越来越高了,最让他感到高兴的是,包子焰已经很久没出来过了,现在哪怕他揍了柳谚一顿,他也依然是他,简直爽呆了哈哈哈…… 所以现在他威胁柳谚来,可不要太顺手啊,嘎嘎~~ 柳谚脸色一垮,双手投降,连连告饶,“哎呀,夫郎手下留情啊。” “那还不快点回家,我都饿了,今天中午我要吃你做的炸肉丸。” “好好好,都依夫郎的。” “下午你还得抽出时间来,我要教你和馐儿,余儿练武,看看我一个半路出家的,都自学成才了,再瞧瞧你们这一个个弱的,我一根手指头都能把你们给揍翻。” “是是是,夫郎最厉害了。” “柳谚你别又拿哄孩子那套哄我,我是认真的!!!” “是是是,我知道,我知道……” 柳谚搂着自己炸毛的夫郎,无奈的顺毛,但心里却偷偷想着,他的焰哥儿怎么就这么可爱呢。 远远看去,青山绿水,璧人相依而回,自是温馨一幕。 人生中总有许多的转折点,当其中一个发生了改变,后面的走向也将会有一个未知的全新的结局。 第17章 师兄,师兄(一) 一名俊美的男子被打倒在地,一把寒光四溢的宝剑正插在他的胸口,温热的鲜血争先恐后的流出来,很快浸湿了那一小片衣裳。 在他对面是一名身穿黑色道袍的男子,眸似寒星,斜眉如鬓,明明是冷厉极了的长相,此刻他的脸上却满是慌张与无措。 “为…为什么不躲,为什么?”身穿黑袍的男子克制不住的冲着地上的男人疯狂咆哮,从那颤抖的声音当中足以听出男子已经徘徊在崩溃的边缘了。 地上躺着的俊美青年仍旧是好脾气的笑笑,薄唇中吐露出以来他说过无数次的话,淳淳劝导,“小焰,苦海无涯,回头是岸。”然而这一次他说完之后,却再也没有机会听到那人的回答了。 或许听不到也是好的,他的小焰从来就是个固执的孩子,从小到大,认定了事情就坚决不回头,只是这世间有那么多危险,而他却再也没有机会保护他了。 俊美男子眼中带着强烈的不甘,还是无可避免的投入了死神的怀抱,而原本在他对面的青年此刻已经搂着他的尸体哭的泣不成声,“师兄,不要走,小焰知道错了,师兄,师兄……” ~~~~~ 刑焰冷着一张脸看着他面前正上演的生离死别,内心毫无波澜。 “这就是你想给我看的东西?” “……” “说话,不要装死。” 不过须臾,刑焰的面前出现一个与之前画面中身穿黑色道袍的男子面容一模一样的虚影。 更诡异的是,这虚影竟然也与刑焰本人也十分相似。 同时面对自己的两个“□□”,其中一个还哭的死去活来,肝肠寸断,刑焰表示略蛋疼。 上一个世界,他跟柳谚和和美美的过完了一生,大郎二郎也争气,直到他死时,柳家已经发展到一门三进士了。 这样的结果,无论是对于柳谚,还是原本的“他”来说,都已经好的不能再好了。 所以当他死去之后,魂魄离体,他拿到了修完这一世的报酬,温和的能量进入他的身体各处,舒服得他想要呻吟出声,就连他之前受的伤都已经好了些许。 这对原本的刑焰来说或许没什么,可对于现在肉身尽毁,魂魄受到重创的刑焰来说,无异于雪中送炭。 结果呢,他还没高兴多久,现在这个顶着跟他一模一样脸的青年就找上了他。 最坑爹的是他还不能拒绝,因为…… 这特么也是他的前世之一!! 看样子,还是混得略苦逼的那种。 刑焰:生无可恋jpg. 虚影久久没有等到刑焰说话,急了:“前世债,今世还。刑焰,你我本来就是一体,你帮我。”虚影目不转睛的盯着刑焰,生怕错过刑焰脸上任何一个表情。 他的嘴唇抿得死紧,看的出来他也没有把握刑焰会不会答应。 “要我做什么?”好半晌,还是刑焰先软了下来。 与刑焰长得一模一样的虚影脸上真切露出一个笑容,“我只求师兄这一生过得幸福。” 话落,虚影就化作了一缕青烟钻入了刑焰的魂魄中。 刑焰还没体会到魂魄滋养的舒畅,他就发现他面前这个小世界加速运转,虚影要求的那个师兄早就死得不能再死了。 偏偏,他已经收了报酬了…… “靠!!”饶是经验丰富如刑焰也忍不住爆粗口,他妈的,他又被“自己”给阴了。 如果他想要完成前世的遗愿,就只能使时光倒流,回到那个师兄还没挂的时候。 可是回溯时光需要大量的能量,刑焰默默算了下,不多不少,他上个世界修完之后所获得的力量再加上虚影入体之后的能量,凑在一起刚刚好呢。 好个屁啊! 这才叫偷鸡不成蚀把米,把老本都赔进去了,枉费他上个世界做小伏低,修身养性,辛辛苦苦赚的能量还没捂热乎呢,就这么白白为他人,啊不,为他那个倒霉催的前世做了嫁衣啊。 第20页 刑焰心里苦,可他还不能说,正应了那句话,善恶到头终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管他前世还是今生做的孽,那都是要还的呀。 刑焰偷偷嘀咕了几句,还是认命的做事了。 只见刑焰十指翻飞,快速掐诀,他身上的衣袍无风飞扬。 不知过了多久,原本双眸紧闭的人突然睁开了眼,然后化作一束流光,快速的冲进了小世界里。 ~~~~~ 赤焰国是个以武为尊的国家,朝廷积贫积弱,江湖上的各方势力一天比一天壮大。 几乎每一天江湖中就有不少人死去,从而又有许多新秀崛起。 整个赤焰国,内忧外患,百姓民不聊生,城镇上每隔几丈便有三五成群的乞丐在街上行乞。 而现在,刑焰就是他们其中一员。 什么都做过,就是从没当做乞丐的刑·小包子·乞丐焰:(t_t) 他就知道,不能对这些前世抱有期待。 若说唯一值得庆幸的,那便是这个世界他不用精分了,只要他能找到那个劳什子的师兄,确保对方一生过得好,其他的随便他发挥。 而且,这一世,他终于是个真真正正的男人了,哈哈哈……可喜可贺啊…… 终于不用再被人念叨着为什么不会做饭,为什么不会做衣裳了…… 刑焰高兴的恨不得仰天大笑三声,他,终于可以做回自己了。 这一世就看他如何在这片天地搅风搅雨吧,嘎嘎~~ “二狗子,吃饭了。”刑焰正豪气干云的畅想着他的美好未来呢,旁边就突然传来了一道不合时宜的喊声打断了他,简直不能忍。 还有,二狗子是个什么鬼,他有名字的好伐! 刑焰扭头瞪去,看是哪个不长眼的小子敢如此侮辱性的唤他。 来人是个十三四岁的半大少年,皮肤黝黑,身材瘦长,有些地方甚至都能透过薄薄的一层黑皮看到包裹在里面的骨头,唯一能看的是那双眼睛,晶亮有神,一看就知道不是个平庸之辈,至少心性远甩同龄人一大截。 如果这小子去修道的话,未来肯定是前途无限的。 刑焰在心里偷偷估算着面前的小子的潜力,却不知他这副样子落在少年郎眼中就是完全的呆滞了。 “喂,二狗子,你没事吧。”少年郎伸出一个巴掌在刑焰面前晃了晃,见他还是没有反应,干脆一巴掌拍在了刑焰的脸上。 “啪”的一声响,还有脸上的疼痛都在明白告诉刑焰,他刚刚被人给打了,还是打的脸? “啊!”被算计的愤怒,和眼前被人直接打脸,新仇旧恨齐涌上心头,刑焰怒吼一声,捏着拳头就狠狠地向着他面前的少年郎打去,个臭小子,知道他是谁吗,居然敢打他。 可是他忽略了一个最重要的因素,然后他就被人结结实实给揍了一顿。 事后,刑焰顶着一张猪头脸,手里还虚虚握着半个窝窝头,坐在破庙的大门口,双眼无神的望着远方。 直到天黑,外出乞讨的乞丐们纷纷回“家”,他们看着破庙门口呆坐着的鼻青脸肿的小叫花,连个眼神都欠奉。 除了一个人例外。 刑焰微微转动了一下眼珠子,盯着站在他面前的小叫花,脑海中零星的几点记忆帮他认出了眼前的人。 木头,“他”的结拜大哥,说是大哥,其实看上去也比他大不了多少。 木头今天出去乞讨,得了半个鸡腿,可香了,但他捨不得吃,他还要把鸡腿拿回去给狗儿吃呢。 可是当他回到破庙,他心心念念的狗儿一脸悽惨的呆呆坐在大门口,好不可怜。 木头心疼的不行,他搂住呆坐在地上的小童,声音哽咽了的问道:“狗儿,狗儿你怎么了,你跟木头哥哥说,是谁打你了,木头哥给你报仇。” “狗儿,狗儿……”两个人在破庙里的声音算不得大,但架不住有心人偷听。 所以当对方听到木头那句“木头哥给你报仇”时,今天揍了刑焰的半大少年郎扬着脑袋走了过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盛气凌人的说:“是我揍的他,你想怎么个报仇啊?” 第18章 师兄,师兄(二) 木头瞪着面前的半大少年,恨得咬牙切齿,“王大壮,你为什么平白无故打狗儿?” 半大少年,也就是王大壮吐掉口中的草茎,嗤笑一声:“为什么?你倒不如好好看看你弟弟有没有失心疯,竟然胆子大到敢对我动手,你该庆幸今天你们面对的是我,只是胖揍他一顿了事,若是换了别人,哼……” 王大壮撂下狠话,就带着一群人坐了回去。 他身边有人不解,“老大,就这么放过他们了?那小子可是扬言要揍你的。” 王大壮不屑的瞥了凑到他身边的小个子一眼,一脸不耐,“行了,不就是上次人没分你一个肉包吗,值得你惦记这么久,逮着机会就上眼药?” 小个子被说的讪讪,不甘不愿的退了回去,不再吭声。 王大壮赶走了烦人的跟班,兴致缺缺的躺在干草上,翘着二郎腿,视线有意无意的扫过门口那两个小叫花。 都坐这么久了还没动静,那小叫花不会真让他打出问题了吧? 可是不应该啊,他下手的时候都是捡着小叫花身上肉多的地方,保证痛的小叫花哭爹喊娘,却又不会真的损伤身体。 谁让那小子胆敢冒犯他的威严,他如果不动手,以后还怎么在乞丐群里服众。 王大壮不停安慰自己,可是都一大半天了,那小子从被打之后就呆呆愣愣的,难道他不小心真把人揍傻了? 王大壮心里藏着事,一晚上辗转难眠。 这边木头和刑焰两人也是各怀心事,木头一直在刑焰身上摸摸,生怕他的狗儿还有哪儿伤着了,他们都是苦命人,每次生病受伤都无异于一场大灾难。 眼下见狗儿不声不响的,整个人都似乎没了鲜活气儿,木头急得都快哭了。 可是他一个七岁的孩子又哪里有什么好办法呢,只能强忍着泪水,紧紧搂着怀中的小童,给他温暖,自我安慰睡一觉明天醒来,他的狗儿就好了。 刑焰不是没察觉到身边人的动作,可是他现在根本没心思去琢磨,他还沉浸在自己被一个半大少年给揍的毫无还手之力的惊吓中。 刑焰只觉得荒谬透了,可是身上隐隐作痛的伤处又明明白白的提醒着,这一切都是真的。 刑焰就这么在自我否认,自我肯定,又自我否认中艰难度过了一下午,直到晚上他的结拜大哥回来,指着罪魁祸首质问,刑焰那个时候听的可清楚了。 揍他的元兇,就叫王大壮。 刑焰握紧了拳头,等着吧臭小子,等本座拾起过往功夫的十之一二,一定把那小子一天按三顿饭的揍。 刑焰默默定下了他的短期目标,然后再也顶不住浑身袭来的疲惫,软在他便宜大哥怀里沉沉睡去。 刑焰第二天是在感到脸部一阵刺痛中醒来的,他第一时间睁开眼,入眼的便是一个脏兮兮的小手掌。 第21页 刑焰皱着眉头摸下巴:……难道他的脸打起来特别爽? 刑焰危险的眯了眯眼睛,然后他就被人抱了个满怀,“狗儿,狗儿你没事了吗,太好了。” 刑焰:…… 刑焰推开了一下某人,眼眸微动,似乎在斟酌着用词,“木,木头……哥哥,不要叫我狗儿。” “为什么?”木头瞪大了眼睛,不明白为什么一晚上过去,狗儿不让他叫狗儿了。 刑焰黑了脸,“因为不好听。” 木头对此感到很费解,歪着脑袋,“可是我不叫你狗儿,那叫你什么呢?” “刑焰。”明明是个鼻青脸肿的五岁小娃娃,此刻却目光坚定的注视着他,“刑罚的刑,火焰的焰,从今天开始,我叫刑焰。” 木头瞳孔微微放大,他定定的看着面前的小娃,好像要在刑焰脸上看出一朵花儿,木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他觉得刑焰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好像闪动着什么跳跃的光芒,就像,就像夏夜里的星星,若隐若现,却有璀璨无比。 所以他几乎没有犹豫就说出了口,“刑焰,真好听的名字,以后我就叫你小焰好吗?” 刑焰脸色微妙,“你刚刚叫我什么?” 木头笑了笑,“我说我叫你小焰好不好。” “小焰。” “小焰。” “小焰,小焰小焰……”木头此时好像找到什么好玩的乐趣般,不停唤着刑焰。 他却不知他身旁的小焰却是心中大震。 不会吧!应该没有那么巧吧?! 木头,牧黎? 他还记得在之前的画面中看见过,那位牧黎师兄是个温和俊郎的男子。 刑焰再抬头看了看面前脏兮兮的小娃,再把脑海中的人影一对比…… 这差别也太大了,应该不是…的……吧?! 刑焰甩了甩头,目光复杂的看了看还在傻兮兮念叨他名字的某人,微微嘆了口气。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刑焰收敛了心神,刚想说点什么,他的身后就传来一道嘲笑声。 “哎哟,小叫花你脑子没问题吧,还刑罚的刑,火焰的焰,你以为你是谁,不过是个叫花子,还学那些江湖游侠取什么高雅的名字,可别笑掉我的大牙。” “老大说的没错,不过是个没爹没娘的小乞丐,连饭都吃不饱了,还敢肖想其他。” “正是应了那什么,啊对,心比天高,命比纸薄,是不是啊兄弟们,哈哈哈哈哈……” “没错哈哈哈哈……” 王大壮极其身后一干跟班哈哈大笑,好像这样他们就比刑焰高了一等似的。 “不许你们这么说小焰。”木头气红了眼,握着拳头狠狠瞪着对面那群人。 “哟!这么快就小焰小焰的叫上了,真以为换了个名字,就成金贵人了?” “王大壮,你欺人太甚。”小焰那么乖巧的一个孩子,听到这些冷嘲热讽会有多难过,木头光是想想就心疼,所以为了阻止那些人嘴里再吐出伤人的言语,他想也没想就挥舞着拳头沖了过去。 王大壮冷笑一声,“不自量力。”然后抬脚就把人踹了出去。 七岁对上十二岁,木头毫无悬念的落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焰虽然接收了原本的记忆,但于他而言那终究是前世,他没有代入感,所以很多时候都是触发性记忆。 (ps:上个世界刑焰只接收了焰哥儿过去的记忆,他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的。 而这个世界,刑焰接收的是全部,所以重大事情他知道,但小事情或者对他而言不是很重要的,都需要关键人物来触发刺激刺激他的。) 第19章 师兄,师兄(三) 刑焰近乎冷漠的站在一旁看着木头被胖揍,没一会儿,木头就鼻青脸肿的被揍趴了。 王大壮一直在观察刑焰的表情,此刻见状不由嗤笑,“傻子,你好好看看,你为了别人挨揍,别人还不领…啊…” 王大壮的话音戛然而止,其他人寻声望去时,都被对方一脸血的样子吓得倒抽了口凉气。 刑焰秉承着趁你病要你命的人生信念,在用石头打了王大壮额头,转移了对方注意力后,快速跑到对方身后,抬脚狠狠踹到了对方腿弯处,只听“咚”的一声,王大壮立刻跪趴在地上。 刑焰抓紧时机,从地上随便拿了块巴掌大的石头,逮着就往王大壮后脑勺上砸,边砸边吼:“让你打木头,让你打木头,让你打木头……”那可十有八九是他心心念念要找的师兄啊,能让你揍吗,啊! 刑焰越想越气,当然他绝不可能承认,他是有一大半为了公报私仇呢。 居然敢把他揍成猪头,活腻歪了,哼╯^╰ 王大壮的那些跟班都被刑焰脸上的兇狠吓得不敢上前,木头趁机就从那群人的包围中跑了出来。 木头是个真正的七岁小孩,他心中还依然对律法感到敬畏,所以他连忙跑过去劝道:“小焰,小焰快别打了,你把他打死了,要坐牢的。” 刑焰看了一眼他手下俨然晕晕陶陶的王大壮,抿了抿嘴,但仔细看会发现那双眼睛里怎么看都有喜色。 刑焰慢吞吞的从王大壮背上下来,然后走到木头身边,一脸骄傲,“我给你报仇了。” 木头哭笑不得,但不可否认,他心里也是甜滋滋的,但高兴过后,又有了担忧。 这次是小焰运气好,那下次呢,王大壮可是有十多个跟班的。 思及此,木头不动声色的把刑焰挡在身后,他肿着一张脸面对那群人。 现在王大壮的那群跟班反应过来了,有两三个去把王大壮扶了起来,其他几个渐渐逼近了木头他们。 刑焰看了看渐渐逼近他们的乞丐,又抬头看了看他身前这个并不比他高多少的男孩,心里什么地方仿佛被人轻轻碰了一下,软软的。 修道之人讲究因果,木头能以瘦弱身躯如此护他,以后不管对方是不是他要找的人,这份情他都记下了。 刑焰垂下双眸,踮起脚尖凑到木头耳边,悄悄咪咪的说:“待会儿听我指挥。” 木头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刑焰见状,嘴角忍不住翘了翘。 然后在注意到对面那群乞丐离他们只有两三步之遥时,刑焰顺手把手中的石头塞到了木头手里,同时大吼,“木头,用力踹你正对面那个人的左脚。” 木头在听到刑焰的声音同时,他的身体本能的做出了反应。 顿时,破庙里响起了惨叫声,混战在此开始。 刑焰仗着身体瘦小,见缝插针的在人群中周旋,时不时捡着机会抽冷子,同时还不忘指挥木头攻击。 可谓是把一心二用运用到了极致。 半个时辰后,木头和刑焰身上都添了不少新伤,当然以王大壮那边为首的一群人更惨,对面几乎每个人脸上都带了伤,甚至有好几个都趴下了。 第22页 现在两方人马各有损伤,所以就这么僵持了下来。 然鹅就是如此紧张的时刻,破庙里突然响起了不合时宜的咕噜咕噜声。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一个老乞丐摸着肚子讪笑着看着他们,“那啥,对不住啊,老叫花我肚子饿了,实在忍不住,你们不用管我,你们继续继续。”说罢,对方就连忙把干草搂在身上,不一会儿就有震天的唿噜声传来。 王大壮一群人:…… 刑焰/木头:…… 尼玛,这还怎么打! 两方人马暂时默契达成了的修战,王大壮在一帮小弟的搀扶下躺在一边歇息,木头本来也想扶刑焰的,但是刑焰抬头瞥了一眼对方比他还惨不忍睹的脸时,就摇摇头拒绝了。 说实话,今天他能狠揍王大壮,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木头被揍吸引了对方的注意力,他才能抢夺先机,所以本质上来说,是他利用了木头做诱饵,也利用了对方对他的关心。 这种用感情来谋事的感觉实在糟糕透顶,所以在最初的高兴过去,刑焰就只剩下内疚和不安,不过他向来强势惯了,就算内疚也不会表现出来。 但,偷偷弥补一下也是可以的…吧。 木头在被刑焰拒绝之后,心里偷偷有些小失落,哪知道他还没走两步,左手就被人拉住了,他不用看都知道,那是小焰的手,小小的,软软的。 木头只觉得心情一下子就好了,就连之前被揍的浑身发疼,现在都感觉好些了呢。 木头就这么拉着刑焰找了个厚厚干草铺就的地方坐下,他本来是想帮刑焰吹吹,然后偷偷把衣服里藏的半个鸡腿趁机递给对方,结果他的手就被人拉了过去,木头不明所以,“小焰?” “嗷!!”木头只觉得一股刺痛从手上受伤的地方传到心里,一时忍不住痛唿出声,那惨叫听的破庙里其他人都忍不住抖了抖。 “小焰,小焰快住手,痛……啊…”木头一句话还没说利落,又是一阵痛唿,只不过这次痛的地方变成了右腿。 右腿痛过之后,木头都快软趴在草垛上了,但是很快他的左脚又传来刺痛,接着是腰腹,最后是脸…… 期间,木头甚至在想,他是不是什么时候欺负过小焰,不然为什么要这么对待他。 他明明都已经受伤了,现在还被小焰“伤上加伤”,以后他怕是要成为一个废人了吧。 木头痛到伤心处,又想起小焰对他的所作所为,心里委屈又痛苦,于是泄愤似的对着空气一阵乱踹。 “咦!”木头眨了眨眼,又抬脚踹了踹,不痛了?! 木头不敢置信,然后在刑焰无奈的视线里,唰的跳起来,在地上蹦来蹦去,一边蹦还一边傻乐,“小焰,我没事了耶,小焰,不痛了,嘿嘿。” 木头前后的表现落在其他人眼中,稍微有脑子点的都知道是刑焰动的手脚。 王大壮眯着眼,目光肆无忌惮的上下打量着刑焰,不善的质问:“你到底是什么人?”刚刚那一手可不是普通的小叫花会的。 而且刑焰才多大,五岁的孩子,就会那么精巧的功夫,难道对方真的是什么武林世家出身,只不过是因为不知名的意外或者事故沦落在外? 可是那小叫花一年前才来到这里,也是木头那小子傻,非要认人当弟弟,平白捡了个拖油瓶,现在看来,也不知道他们之间究竟是谁傻。 王大壮一直盯着刑焰看,执着的等着刑焰给一个答案。 刑焰现在又痛又饿,压根没心思搭理他,随便敷衍了两句,“你不说我是小叫花吗,那我就是个小叫花呗。” 刑焰调了个方向,与王大壮的视线错开了,然后闭着眼睛假寐。 王大壮见此时问不出什么,也不说话了。 刑焰是真的有些累了,不管怎么说,他现在的身体只是一个五岁孩童,之前那番打斗,消耗了他太多体力了。 刑焰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木头就一直尽职尽责的守着他,哪怕中午他的肚子饿的咕咕叫,也不肯离开,只有实在忍不住了,才偷偷摸出怀里的半个鸡腿,撕下一点儿鸡肉塞到嘴里尝个味儿,然后剩下的就放回怀里,一直给自己洗脑“那是小焰的,不能吃,那是小焰的,小焰的” 刑焰醒来后就听到木头半睡半醒的靠着他,嘴里还一个劲儿的念叨“那是小焰的,不能吃,小焰的” 刑焰不明所以,于是视线上下扫了木头一眼,然后在对方略微鼓的胸膛处停下,他好奇的扒拉开,那里还放着半个鸡腿。 再加上听得木头嘴里念叨的话,刑焰就是再傻也明白了。 乞丐手里能拿到什么好东西,也不知道木头得到一个鸡腿,心里有多高兴,却还心心念念记得他。 刑焰只觉得喉头隐隐发赌,这种陌生的情绪让他别扭。 他偷偷坐回来,准备起身去外面找些东西吃,突然他的面前飞来个不明物体。 刑焰抬手接住,“馒头?” “你什么意思?”刑焰狐疑的看向王大壮。 王大壮理直气壮的回望他,“一个白馒头,治狗剩的腿。” 刑焰都快被对方的“理所当然”气笑了,然而视线一转,却看到对面那个半大少年紧握的双手,静默半晌…… 还是,点头同意了。 我现在真是越来越善良了,在给那名叫狗剩的少年人治腿时,刑焰暗暗想道。 第20章 师兄,师兄(四) 刑焰在给那名叫狗剩的少年郎推拿治疗时,对方叫的宛如即将被杀的猪一般,木头几乎是在惨叫声响起的同时就被惊醒了。 他寻着声音望去,“小焰,你这是在?”给对方治疗?如果把对方治好了,对方不就更加容易揍他们了。 木头话未说尽,不过刑焰仍然秒懂,他悄悄咪咪鄙视了木头就是个小孩子,不懂得大人的世界,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哇咔咔~~ 刑焰用一种近乎慈爱的语气说道:“木头,你过来。” 木头闻声而动。 “我怀里还有半个馒头,你吃。”小孩儿你现在可懂了吧,本大爷可是无功不受禄的。 木头点头照做,果然从刑焰怀里摸出半个白面馒头,木头又惊又喜,眼睛巴巴的看着白馒头,忍不住咽了咽口水,问道:“小焰,你哪里来的馒头,好香啊。” 刑焰手上动作不停,一边回答木头,“喔,那个啊,就是我治这小子的报酬,我已经吃了一半了,剩下的特意给你留的,快吃吧。” “小焰……”木头心里那个感动哟,捧着个馒头就跟捧了山珍海味似的。 木头张着小嘴巴一点一点把馒头吃了个干净,刑焰这时也差不多该收手了。 他最后加快了速度,双手一推一拉,随着狗剩一声尖锐至极的痛唿,完美收工。 刑焰瞥了一眼躺在地上哭的涕泪横流的狗剩,嫌恶的撇了撇嘴,明明比木头大的多,还没有木头忍耐力强呢,之前木头可都没哭。 第23页 刑焰刚刚收手,他的额头上浸出的汗就被人擦了擦,嘴里还被塞入了半个鸡腿,耳畔响起某人欢快的嗓音,“小焰,快吃,鸡腿可香了。” 刑焰:有点小高兴肿么破,当然如果这鸡腿不是变味了就更好了。 众人不知他们在破庙里的种种所为都落入了有心人眼中。 杂乱的干草中突然出现一双锐利的眼睛,审视的盯着刑焰,目光中隐隐有赞赏与认同。 遇事沉静,镇定自若,进退有度,该心狠时绝不手软,该善良时又绝不虚伪。 好好好,这才像我老叫花理想中的徒弟嘛。 ~~~ 三天后,刑焰跟着木头出去乞讨,好吧准确的说,木头乞讨,刑焰就在一旁睡大觉。 一路上木头都是兴高采烈的,因为今天木头运气好,讨要到了两个肉包,是个好心的姑娘给他们的。 木头正说着该怎么分配食物,他们是吃了上顿儿没下顿儿的乞丐,所以在有存粮时,木头总是会想多为下一顿考虑,这样会让他更有安全感。 结果他说的正兴起呢,突然一阵旋风颳过,他手里的包子就没了…没……了…… 木头:不哭,要坚强……哇,忍不住,哇……啊…… 木头眼睛红红的,好像下一秒就会哭出来似的,刑焰看的略心疼,当即抬脚踢了脚边的一块石子踢往某处。 “哎哟!”他们的左前方突然出现一个人,刑焰与木头齐齐看去,木头惊唿:“那不是前几天那个老老” “老叫花。”刑焰干脆的接过话题,视线冷冷的打量着对面那个乞丐,伸出右手,漠声道:“把木头的包子还来。” “哎呀,那可不行啊。”老叫花龇牙一笑,特别光棍道:“因为那包子已经祭了我老叫花的五脏庙啦。” 木头现在是真的想哭了,那肉包子可香,新鲜出炉的呢,他和小焰一口都还没吃着呢,虽然对方是个老人家,要尊老,可是他们也是小孩子嘛。 木头委屈的不行,刑焰看见这情况,再结合了一下记忆,心里其实基本上有数了,不过样子还是要做的,所以他二话不说就向着老叫花沖了过去。 左一拳,右一圈,前踢,后旋踢,当然一下都没打到,不过老叫花眼里的笑容越来越明显,“好好好,后生可畏啊!小娃娃,你看我吃了你的包子,那这样,我收你为徒,教你武功好不好啊。” “当然啦,那边那个小娃娃我也收了,毕竟我连拜师礼都收了嘛。”老叫花笑的见牙不见眼,一看,就特别像个骗纸。 木头自认为他已经在江湖上摸爬滚打两三年了,比小焰懂多了,所以他当即拉着刑焰的手就跑了。 哼,老疯子什么的,他们惹不起还躲不起了吗。 可怜太阴十九式的创始人,如今江湖上鼎鼎大名的阴珄门的开山老祖——久道真人,现在却被个小娃娃当做骗纸,老疯子,也不知他心里是个如何想法。 幸好久道真人没有读心术,所以在他看到两个小娃娃跑开之后,运用轻功剎那间就跑到了刑焰他们面前,“怎么样?老叫花我没有骗你吧,要不要拜我为师啊。” “小焰跑这边。”木头没有理会老叫花,拉着刑焰又往反方向跑。 久道真人暗嘆了一声小娃娃就是戒备心重,然后足尖一点,又飞了过去。 如此几次之后,木头没了力气,他看着立在他们面前笑眯眯的老者,还不等对方开口,二话不说就拉着刑焰跪下了,“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说完,他还使劲儿拉着刑焰一起叩拜。 久道真人:…… 刑焰:…… 虽然事情与想像有出入,不过还是收到了理想的弟子,所以久道真人心里也是很满意的,其他的细枝末节就不要计较了嘛。 久道真人收到了合心意的徒弟,当即就要带着两个娃娃回“老巢”好好培养了。 但是,在久道真人提起刑焰时却被叫住了,“师父,那儿还有一个呢。”刑焰小手一指,躲在那里的不就是之前嚣张跋扈的王大壮吗。 王大壮本来是在这附近打瞌睡,却被久道真人的说话声吵醒了,他当时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没有像过往那般出来秀存在感,反而是安静的待在一旁静观其变。 然后他就看到了令他又嫉妒又羡慕又万般无奈的一幕,他不像木头,他平日里在镇上打转,也是很见过几个江湖人的,可是那些人全部加起来都没有那个老头子厉害。 他知道今日一过,以后他跟刑焰他们之后的生活,就是一个天一个地了,刑焰,刑焰,到底是成了江湖上的侠客后生,而他依然还是当他的叫花子。 只要一想想那场面,王大壮只觉得心里像被人放了一把火,烧的心肝肺都疼了。 尤其在看到对方就要离去时,他只觉得心中的火焰烧到了最顶点,差点让他克制不住自己,却不想这个时候前方突然传来一道声音,“师父,那儿还有一个呢”,短短一句话,他却只感觉听到了天籁。 他不管刑焰说这话是何用意,哪怕是为了羞辱他也好,但这对他而言却是唯一的一条“捷径”,他,真的不想放弃。 王大壮几乎是抖着腿,跌跌撞撞的跑了出来,然后咚的一声特别干脆的跪了下去,绞尽脑汁搜索那些赞美之词,嘴角露出一个最真挚的笑容,“前辈仙风道骨,武艺超群,宅心仁厚,小人见之激动不已,一时失态,还请前辈见谅。” 久道真人闻言,脸上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变化,说实话,像王大壮这样的人,他见的太多。 不,或许应该说,这世间多是像王大壮的这种人,趋利避害,世故圆滑,小人猖狂,对其有利的谄媚讨好,对其无利的远远避开。 他不能说王大壮这种人不好,但是他现在老了难得收个徒弟,总要收个合自己心意的嘛。 所以他在听完王大壮那番赞美之词后,只是礼貌性点了点头,然后脚下运气打算带着新鲜出炉的两个徒弟走了。 刑焰看他嘴角微微下垂,就知道对方打算,索性提前出声,“师父,我跟这人有仇,所以你能不能把他一起带走?” 久道真人乐了,王大壮则是一脸死灰。 “小娃娃,老头子我可是记得你亲手报了仇了呀。” 刑焰被点破也不见羞恼,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师父你不懂,这小子可讨厌,我打他一顿不解气,你把他一起带走吧,等我以后不高兴了,我就揍他。” 久道真人听闻如此“丧心病狂”的提议,并没有勃然大怒,反而饶有兴致的问:“那以后你跟我学了武功,他又是个普通人,你若是一个不小心把人打死了怎么办?” 刑焰露出一个标准的八齿笑容,带着一种天真的理所当然,说:“师父你傻呀,你也教他几招呗,好歹让他能自保,不然我打起来多没意思。” 第24页 久道真人愣了一瞬,尔后哈哈大笑,点着刑焰的鼻子笑道:“你个古灵精怪的小娃娃呀。” “行了,就为了给你以后找个陪练,老头子我就把人带回去了。”久道真人说话算话,话音一落,就带着三个孩子消失在了原地。 第21章 师兄,师兄(五) 久道真人虽然最后还是没有收王大壮为徒,不过在他选择带走王大壮的同时,也算是给了王大壮的未来更多的一种可能。 王大壮世故圆滑,一点就透,所以他偷偷的对着刑焰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结果得到对方一个龇牙挑衅的笑容,王大壮却不恼,现在他看刑焰跟看吉祥物差不多,如果没有刑焰那一句多嘴,说不定他现在就只能滚回去当他的乞丐了。 一路上,王大壮都在想东想西,有对未来的茫然,但更多的却还是憧憬。 他就这么盼啊盼的,直到夕阳西下,久道真人才放下他们。 “哎哟,一次性带了你们三个小娃娃,可累死我老叫花了。”久道真人甩了甩胳膊,半真半假的抱怨道。 刑焰撇撇嘴,他可是知道老头子的,对方的武功在这个世界算得上金字塔顶端了,别说带他们三个小孩跑大半天,就是跑上三天三夜,也不见得喘气的。 不过他知道归知道,现在他这个小娃娃的身份却不知道的。 所以刑焰转了个身,背对着老叫花对木头使了个眼色,木头秒懂。 “师父,你带着我们飞了一路辛苦了,木头给你捶捶背。”七岁的小孩乖乖巧巧的站在老叫花面前,配上软糯糯的声音,别提多可人了。 至少久道真人就很受用,王大壮也是个精灵的,他知道久道真人不是很喜他,所以少说多做,跟着木头一起捶背捏腿。 久道真人没有拒绝,毕竟以后他哪怕是单单指点王大壮几句,就够对方受用的了,所以眼下不过是给他捶捶背捏捏腿,他受得起的。 只是…… 久道真人眯了眯眼睛,看着刑焰在那里东瞅瞅西看看,眼里全当没看到他这个师父,他手心咋就这么痒呢。 “刑焰,过来。” 刑焰没动,反问道:“师父,你叫我干啥?” “师父口渴了。”所以去给师父找水喝吧。 哪知刑焰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好巧啊师父,我也渴了。”想了想刑焰又补充一句,“肚子也好饿。” 久道真人嘴角勐抽,不由反思,他俩到底谁是师父? 刑焰就像知道他想什么,又幽幽来了句,“师父,我今年才五岁。” 久道真人:……那你干架的时候咋不想想自己才五岁呢! 王大壮也想到了这茬,他觉得额头又隐隐作痛了。 但是某人的脸皮一直很厚,睁着一双精亮有神的大眼睛,特别光明正大的玩心眼儿,“师父,你武功那么好,打猎对你来说肯定很容易吧,就像,就像探囊取物一样。”刑焰作势还比了一个从包里拿东西的动作,继续道:“师父,今天是我们师徒相遇的第一天,特别有意义,所以我觉得我们应该庆祝一下,眼下条件虽然简陋,但是以师父的能力,烤几只鸡,几条鱼肯定特别简单的,对吧师父。” 刑焰眨巴着大眼睛,一脸期盼的看着久道真人,一直在给久道真人捏腿捶背的木头和王大壮闻言,也偷偷咽了咽口水。 久道真人这下不止嘴角抽,眼睛抽,就连手都抽抽了起来。 啊啊啊,小徒弟实在太欠揍了怎么破? 可是小徒弟还是个豆丁,他若是一个不小心打死了怎么办(╥_╥) 久道真人心肝脾肺肾都一起痛了,心中的小人不停打架,边打边骂“让你嘴贱,让你嘴贱,日子过得不潇洒吗,收什么徒弟啊!” 然而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徒弟已经收下了,哪怕是个巨坑他也得往下跳了。 但是!就算是坑,他也得在坑底多挖几个洞。 所以当刑焰还没反应过来,他整个小身子都被人抓了起来。 久道真人只留下一句,“在原地等我回来 ”就带着刑焰跑了。 木头与王大壮面面相觑,良久,王大壮才艰涩道:“那我们就乖乖在这里等吧。” 木头心有戚戚的点点头。 另一边,刑焰在被老叫花抓起来后,除了最开始有点意外,后来可都算得上是镇定自若,甚至他觉得老叫花提着他的姿势不舒服,不由的动了动小身子,调整了下角度。 久道真人气的差点没甩手直接把刑焰扔出去,孽徒,绝对是孽徒啊,气死他老叫花了。 久道真人急怒交加,好久都没人敢这么惹他老叫花了。 哼,不给小娃娃一点苦头吃,他还不知道什么叫尊师重道。 久道真人不由的加快了速度,提着刑焰的那只手,摆动幅度巨大,好像随时都要把手中人扔出去似的,可惜要被扔的人完全没有自觉,甚至还老神在在的打起了瞌睡。 久道真人:…… 算了,他大人有大量,不跟小孩子一般计较……才怪! 于是,半个时辰后,刑焰冷冷的看着他面前壮的跟头牛似的野猪,可疑的沉默了。 他记得原本的剧情里,貌似,好像,应该,“他”是跟他师父相敬如宾,啊呸,父慈子孝?也不对,反正就是两人相处的也算和谐,为什么到了他这里,老叫花就这么折腾他呢。 就算他有丰富的战斗经验,可以以弱胜强,可尼玛那也得有个范围啊! 老叫花到底明不明白他今年才五岁啊! 有叫一个五岁的娃娃独自硬扛大野猪的吗?有吗! 刑焰出离愤怒了,可惜两边他都斗不过,只能两相向害取其轻了。 刑焰有生以来第一次这般狼狈,还是被一头野猪追赶,说出去都丢人。 只见茂密的山林中,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娃娃在林中上蹿下跳,而他的身后则跟着一头兇勐的野猪。 有好几次,眼看着那头野猪锋利的獠牙就要刺穿小娃娃脆弱的身躯,小娃娃每每都惊险的避过,不过饶是这样,也足以让任何一个看见的人胆战心惊。 至于为什么老叫花例外,刑焰表示:那就不是个人!! 第22章 师兄,师兄(六) 刑焰一边被野猪追的狼狈逃蹿,一边还分神去看老叫花,希望对方能有点点怜悯之心。 可是当刑焰抬头望去的时候,差点没怄的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尼玛,天杀的老叫花,到底有没有一个当师父的自觉。 五岁的小徒弟被野猪追的上气不接下气,他不说假装担心担心也就罢了,居然还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个鸡腿,边“看戏”边啃的津津有味。 刑焰气的心窝窝都疼了,气人,太气人了,他现在混的简直比上个世界刚开始的时候还窝囊。 这怎么能忍!! 刑焰一个闪身避过了身后野猪又一次的致命袭击,黑熘熘的眼珠子一转,又抬头看了看老叫花所在的位置,嘴角缓缓勾起一个不怀好意的笑。 第25页 师父不仁,就别怪徒弟我欺师灭祖啦! 刑焰眼尖瞥到旁边一块尖锐的石头,快速跑去,脚腕一转,发力,狠狠把石头踢向了野猪的眼睛,野猪吃痛,怒气值直线飙升,几乎是瞬间就冲到了刑焰面前。 不远处一直暗暗留心这边情况的老叫花吓得鸡腿都丢了,轻功运用到极致,以手作拳,终于赶在小徒弟将要被践踏于猪蹄下将野猪一拳头打了出去。 一拳爆头,喷涌而出的血浆溅了老叫花一头一脸,他这个时候还没来得及顾上自己仅有的仪态,身旁就冲出一个小童,高高举起一根树枝“啪”的打在死的不能再死的野猪身上,大喝:“畜生,速速受死吧,呀哒!” 久道真人:??? “嘎嘎,师父,我把野猪打死了,我是不是很厉害。”小童洋洋得意,小脸上满是骄傲,如果不是久道真人本人是“受害者”,说不定他都能为自己小徒弟睁眼说瞎话的高超本事鼓巴巴掌了。 他老叫花纵横江湖这么多年,真的是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啊啊啊! 然鹅某人偏偏还没有自觉,仍在一个劲儿得瑟,“师父,看在你我师徒一场的份上,这野猪我大方的分你一半好了,不过你也知道我先前出了大力气,所以接下来搬运的问题,就得靠你了。”说完,刑焰还想拍拍他倒霉师父的肩膀以做鼓励,无奈身高受限,于是一屁股拍他师父尊贵的臀部上了。 久道真人在感觉到屁股上挨了一巴掌后,心里涌现的第一个念头居然是“这小子人小,力气咋这么大呢?” 随后他反应过来,不论是多年久违的被坑了的挫败感,还是师父的尊严被冒犯了,都让他怒髮冲冠。 久道真人机械的转过头,恶狠狠的瞪着刑焰,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好徒儿,你可真是师父的好——徒——儿—啊!” 刑焰心虚的退后两步,讪讪的摸了摸鼻子,脏兮兮的小脸上扯出一个假笑,“都是师师父教得好啊…哈哈……” 久道真人见不得他装傻,勐的抹了一把脸,眼中精光乍现,出爪如电,可惜“兔子”太狡猾,让他给熘了。 刑焰玩命儿的在林中狂奔,他的身后是他师父沖天的怒吼声,“刑焰,你个小兔崽子,给老子站住。” 刑焰的身形略微顿了顿,下一刻又加快了速度,同时不忘心里鄙视了一下他师父的智商。 老叫花都那么生气了,他不跑还等着挨揍吗。 只是厉害如孙悟空也没能逃脱如来佛祖的五指山,刑焰一个没有丝毫内力的小娃娃又如何能从一个顶尖武林宗师手中脱困。 而且因为他的负隅顽抗,最大限度的激怒了他的师父,所以在他被抓住后,结结实实的被久道真人给胖揍了一顿。 ~~~ 木头和王大壮两人在原地待了大半天,眼见着天都黑透了,才看到久道真人一手扛猪,一手提熘着刑焰回来了。 王大壮特别有眼色的上前,想要接过老叫花手里的野猪,却被老叫花避了开去。 王大壮脸色一暗,又听头顶传来一道声音,“你提不住,我来。” 王大壮立刻小雨转晴,特别殷勤的笑道:“高人,那我给你打下手。” 老叫花无可无不可的应了一声,随后眼角一瞥,嗤笑一声,“你还想装死到什么时候?” 刑焰不吭声。 木头不知道他的师父和义弟——现任师弟,发生了什么龌龊,只能瞪着眼在一旁干着急。 老叫花挑了挑眉,抓着刑焰的那只手仿佛脱缰的野马失去了控制似的,在空中抖个不停,木头在一旁看的心惊胆战,眼眶红红的,好像下一秒就快哭出来似的,急切劝道:“师父你别摇,小焰,小焰还在你的手上呢,师父,师父。” 老叫花置若罔闻,他就不信这小子不服软。 久道真人经歷的多了,看人看事自有一套准则,像刑焰这种,他就定为天生反骨,你不在第一时间把他给整老实了,以后有得你受的。 至于木头,那几乎是个一眼就能看透的人,温和纯善,所以久道真人压根没防他。 因此当他手臂上传来刺痛时,久道真人因为震惊过度,差点把刑焰当真甩了出去。 木头也趁着这个机会,终于把他心心念念的小焰搂在怀里了。 “小焰,小焰你没事吧,我是木头哥哥呀。”木头怜惜的捧着怀里小孩的脸蛋,一脸关切的问道。 刑焰眼眶红红的看了他一眼,突然委屈涌上心头,哑声道:“屁股痛。” “他打的。”刑焰伸着小手指指着面色不善的老叫花。 久道真人是当真有些生气了,他没想到木头看上去那么一个老实的孩子居然也敢咬他。 说实话,他现在的确有那么丁点儿后悔收木头为徒了。 刑焰上下打量了老叫花一眼,就差不多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了。 其实也很好理解,原本以为成足在握的事情,突然出了意料之外的变故,心中自然是对这“意外”不喜的。 这老叫花也不想想,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木头跟“刑焰”可是相依为命一两年的,他们之间有着深厚的情意的,而对方这个师父可是突然冒出来的,而且还当着木头的面故意折腾他,木头就是圣人也得冒火啊,更何况木头还不是呢,否则之前也不会跟着他一起跟王大壮一行人对打了。 只不过这师父有时候不靠谱,但武力值还是没得说,他的任务是为了让师兄幸福过一生,那么在这个人生重要的转折点就不能出岔子。 所以刑焰想了想,偷偷拧了一把大腿肉,眼角瞬间飙出两滴鳄鱼泪,可怜兮兮的缩在木头怀里,小声逼逼:“木头哥哥,我们好可怜啊!就因为我们没爹没娘,别人就可着劲儿的折腾我们,以看我们痛苦为乐,老天爷真是太不公平了,呜呜呜……” “小焰,我……”木头情绪轻易被刑焰感染,声音里也染了哭意。 “木头哥哥,我们相依为命两年多,你就是小焰的亲哥哥,别人别想分开我们。”刑焰作势还用力的抱住了木头的小身子。 “小焰,小焰,你是我的弟弟,当哥哥的不管遇到什么都会保护你的。” 刑焰眼睛一亮,终于说到正点上了,他背着光偷偷去瞥老叫花,对方脸上果然没了怒容,隐隐竟然还带了点儿愧色。 刑焰上辈子跟柳谚过了一生,做饭做衣没一样学会,但有一点儿他倒是天赋异禀,跟着柳谚这个指路明灯,无师自通了何谓得寸进尺。 刑焰故意压低了声音,但是老叫花这个武林宗师绝对听得到,说:“木头哥哥,这个师父太坏了,我们不要拜他为师了,他今天还故意让野猪追我呢,身上有好多伤呢,可疼可疼。” 木头眼神一暗,就要去拉刑焰的衣裳察看,而那边一直关注这边情况的老叫花却急了,“哎呀呀!小焰焰呀,师父今天就是跟你开个玩笑呀,这不,师父还给你打了野猪吃呢。” 第26页 刑焰撇撇嘴,“你刚刚还凶我呢,也凶了木头哥哥。” 久道真人现在想想,也觉得刚刚有点小题大做了,木头和刑焰到底相依为命两年了,跟他这个突然出现的师父肯定不亲。 所以为了弥补之前的愧疚,还是更加建立他们师徒间更牢靠的关系,老叫花把野猪一扔,一脸严肃道:“小焰,木头既然你们拜我为师,那作为今天这个重要的日子,为师也有话说。” “行走江湖,总得有个名号,小焰已经给自己取了,那木头的大名,为师就自作主张给命名了啊。” “木谐音牧,单名离如何?牧离?” 刑焰在这一刻突然有了种见证歷史的感觉,虽然心里早有准备,可是当事情来临那一刻,还是会觉得有小小的惊喜与别扭。 牧黎。 刑焰仔细念了两遍,转头对木头说:“木头,以后你就叫牧黎了,请牧基贤者思之意,破晓黎明,牧黎,这真的是个好名字。” 木头听闻刑焰的解释,眼睛唰的亮了,“牧黎好,牧黎好,以后我就叫牧黎了。” 老叫花看着面前笑得欢快的两个小娃娃,到底还是没有把话说出口。 牧离,牧黎,一字之差,寓意天差地别。 作者有话要说: 请牧基贤者思。——《荀子·成相》。註:“治也。” 第23章 师兄,师兄(七) 久道真人还是很公道的,他看了看王大壮,想了想说:“你可愿改个名字?” 王大壮点头如捣蒜。 久道真人哈哈一笑,抬手抚摸着自己脏兮兮的鬍子,说:“慎如何?望你万事谨慎,前路漫漫,切莫行差踏错。” “王慎谢高人赐名。”王大壮,哦不,现在该叫王慎,立刻对着久道真人跪下叩谢。 解决了名字一事,久道真人也认为此事就这么过去了,他又抬头望了望天,天已经黑透了,索性他就自己提起野猪去清理了。 这个晚上,刑焰第一次抛下他的君子包袱,逮着一个蹄膀死劲儿啃,反正他现在才五岁呢,吃相不好那多正常啊。 就是苦了木黎,他每次在旁边看着他的小焰张着嘴去啃猪骨头,都吓得不行,生怕他莫磕坏了牙。 不过总的来说,一行四人,总算吃了顿好的,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天空刚刚泛起鱼肚白,老叫花就把他们提起来赶路了。 半个月后,一行四人总算到了目的地,期间老叫花也只告诉了刑焰他们他叫阴锦鸠,却没说他在江湖上的名号,更加没有透露阴珄门的存在。 刑焰对此也不在意,老叫花能教他们武功就已经很好了,其他的莫要再想太多。 刑焰对此看得开,牧黎和王慎又都不知情,所以三个小孩对未来都是充满了期待,每天最重要的事就是练武练武。 刑焰不必多说,他原本就是以武入道,学习这个世界的武功来说,一不怕苦,二来悟性又极高,每天都是进步神速,喜的老叫花每天都见牙不见眼。 当然如果这个小徒弟不要那么太欠揍就更好了。 老叫花教徒弟还是很有一套的,不仅教刑焰他们武功,更重要的是教他们做人的道理。 在这一方面,刑焰常常发表自己异于常人的见解,每每都气得老叫花恨不得拿鞋子抽他。 反倒是牧黎,只要不涉及到刑焰,牧黎的三观简直比老叫花都还正,平时为人处事几乎都是与江湖上有名的正道门派中人行为处事如出一辙。 刑焰和牧黎各有所长,互补所短,把一旁“陪练”的王慎衬成了渣渣。 刑焰这个可恶的,还时不时去打击他一下,也亏得每次牧黎这个师兄都去做事后安慰,王慎才没有一怒之下给刑焰的饭里放一包耗子药来个同归于尽。 是的,王慎于武一途并没有多少天赋,为了不被赶出去,所以把老叫花师徒三人的生活琐事全包了。 事实证明,他做的很成功,至少刑焰想吃个啥,还得对他低头服个软。 可惜这种情况只发生了一次,在被那个师弟控的死木头发现了之后,刑焰的一应生活事务,他全给接手了过去。 两个人私底下没少切磋,不过木头师兄一直都是胜多败少。 师兄弟几个整日吵吵闹闹,再加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师父,他们在山中的日子倒也不寂寞。 春去秋来,过去几个冬夏,刑焰整日在山中练武,对时间没有多少概念,他只能看到每年他的衣服都要重新缝补。 老叫花那个死扣死扣的,每次问他要新衣服,他就摊手,特别不要脸的说:“没钱”。 无奈之下,刑焰只好自食其力了,他负责打猎山中动物,採集一些药材,然后一股脑儿甩给他师兄和王慎。 这日秋风习习,阳光微凉,牧黎早早的起床收拾好了要卖掉的东西,其实细属也没什么,就是一张熊皮,一张雪白的狐狸皮,并一些山参,用刑焰的话来说,东西不在多,而在精。 所以没多久,牧黎就收拾妥当,蹑手蹑脚的走出房门,与屋外的王慎汇合。 “这次还是我们两个?”王慎压低了声音问道。 牧黎眼神闪了闪,微微颔首。 王慎听闻,心中疑惑更甚,不过他明智的没有选择一探究竟。 两个青年模样的男子一前一后在林中飞奔。 在太阳渐渐升起的时候,他们两人终于到了集市。 王慎看了看周围来来往往的人群,试探的说:“这次还与以往一般?” 牧黎果断的摇了摇头,沉吟一声,“我们直接去朱员外家。” 这次他们手中的熊皮和狐狸皮都保存得极好,皮面上没有一丝伤痕,这是刑焰用内力打死的,比起以往的那些动物毛皮好了不止十倍,自然价格也是往上翻了十倍不止,自然就不能像以往那般卖与一般人家了。 而牧黎之所以选择朱员外家,则是上次无意听到有人议论朱员外乐善好施,是方圆百里有名的好人。 而他,最喜欢跟好人打交道了。 细数下来,牧黎他们在山中待了满打满算也有八年了,当初的软糯小童现在也成了能独挡一面的翩翩少年郎了,而王慎现在则成了一名俊秀的青年。 牧黎这个人就如他的名字一般,长相端丽雅正,文静高雅,是那种让人一见心喜的亲和面相。 王慎每每与其走在一起时,总会被人误认为是个不怀好意的反派人物。 为此他们还闹了不少笑话。 所以当朱员外府中的下人听闻敲门声前来开门时,看到王慎那张一看就是某个势力头头的脸,吓的一下子把头缩了回去,快速关了房门。 王慎郁闷的摸了摸脸,“我长得有那么吓人吗?” 牧黎可疑的沉默了。 王慎:…… 死木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个死闷骚!王慎愤愤不平的小声嘀咕。 牧黎全当没听到,站在原地等候了足足有一刻钟,他才挥退王慎,自己上前敲响了房门,“在下是山中猎户,前几日得了一块上好的熊皮,听闻朱员外是远近闻名的好人,在下心生敬仰,所以特意前来询问一番,不知员外是否有需要?” 第27页 牧黎说完,大门处还是没有动静,牧黎也不急,静静等着。 过了一会儿,朱府大门偷偷息开了一丝缝隙,“你把熊皮拿出来我看看。” 牧黎好脾气的笑笑,然后从身后的大背包里拿出一块完整的熊皮。 大门内顿时响起一阵吸气声,然后朱府大门彻底打开了,“公子快请进。” “那位公子不知?” 牧黎微微一笑,“管事不用担心,那是在下的同伴,虽然他面相生的兇恶了一点儿,内里却是个实打实的好人。” “是是是!公子快请。” 牧黎与王慎一脸严肃的背着大背包进了朱府,然后笑眯眯背着个小包袱出来。 王慎激动的手都在颤抖,紧张的四处张望,哆哆嗦嗦的问牧黎,“木木头,你看看那一千两银票还在不在?我我有点担心。” 牧黎淡定的摸了摸身后的包袱,点点头,“在的,放心。” 王慎脸上露出一个劫后余生的表情,“还好还好,我差点以为我之前都是在做梦,我的天哪,一张熊皮和一张白色的狐狸皮居然能值一千两。” 牧黎白了王慎一眼,心想那是小焰亲手打的能一样吗? 如果不是现在他们实在太缺钱,那两张毛皮他都想私自昧下,哪怕是冬天给小焰做身衣服也是好的呀。 王慎手里握了笔巨款,第一件事就是去成衣铺,特别壕气的买了二十多套衣裳。 王慎是这么想的,他,高人,刑焰,还有死木头,每个人四季换一套就是十六套,他出来的时间多,所以要多备几套啦。 牧黎给他自己和刑焰选好了几套衣服,已经心满意足,如果这个时候王慎能够仔细观察一下,就会发现牧黎选的那些衣服几乎都很相似,只不过大小不一样,所以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可惜王慎还沉浸在自己的小九九里,他当初虽然跟着久道真人,可是八年来他都是跟着对方住在山中,除了每日能吃饱,可以有条件学武读书,其他的仍然与以往当乞丐时差不多,所以实在不怪他现在二十岁了眼皮子还如此之浅。 刑焰曾经就这个问题跟他讨论过,笑言:“王慎那小子就是眼界差了点儿,以后见识多了,不会比那些大家出身的公子差的。” 牧黎当时其实特别想问一句,那他呢?在小焰心中他又是如何一番形象呢? 可惜时光不能倒流,当时他没有问出口的话终究只能埋在心底了。 第24章 师兄,师兄(八) 山峦叠嶂,绿树成荫,五彩斑斓的鸟儿安逸的栖息在榕树的枝干上,突然林中掠过两道身影,惊起林中飞鸟无数。 “唿,唿,你个死木头跑那么快赶着去投胎啊,不知道我轻功不好吗。”王慎背着一大堆生活用品,及若干衣物,像条死狗一样跟在牧黎身后狂奔。 牧黎现在能轻易过滤掉那些不中听的言论,脚步不停,继续向山中飞去。 小焰最喜欢吃醉仙楼的烧鸡了,那家的烧鸡可要趁热吃味道才鲜美呢。 还隔着老远,牧黎就看到山崖之上站了一个人影,不用细想,他就知道那一定是他的师弟。 果然,还不等他走近,前方就传来他熟悉的喊声,“师兄,这里。” 牧黎脸上不自觉的带了笑,脚下加快速度,飞奔过去。 “师兄,东西呢,快拿出来,我跟老头子都等好久了。”刑焰急吼吼的扑到牧黎身上,上下其手。 牧黎拿他没办法,宠溺的揉了揉师弟的头,然后快速解下背包,从里拿出用三层油纸包裹的烧鸡。 刑焰欢唿一声,兴沖沖的拿着烧鸡转身就跑了,牧黎在身后提着一壶好酒不紧不慢的跟上。 老叫花早就支好了一个简易桌子,在刑焰刚把东西放到桌上他就出手了。 “好你个老头子,要点脸行吗,这可是师兄特意给我带的,你抢徒弟的东西不脸红吗。”刑焰黑着脸抵挡,同时愤声怒吼。 老叫花出手如电,还能分出心神故意刺激小徒弟,“哎呀,徒儿这就是你不孝了嘛,所谓尊师重道,你有了好东西,自然应该第一时间孝敬我这个师父啊。” 刑焰忍无可忍,冲着老叫花大吼,“天底下有你这么天天折腾人的师父吗,啊!”练功时折腾他就不说了,尼玛睡个觉,他都能偷偷在你房里放条蛇,虽然没毒,但是睡着正香,突然摸到一个滑腻腻的东西,也很恶好吗。 更不用说平时练功,对方总能想出各种缺德的点子整他,如果不是他内里是个成年人的灵魂,他在这种情况下长大后绝对分分钟报社信不信。 穿着到处都是布丁的破烂衣裳也仍然挡不住少年的气质风华,尤其那精緻的眉眼,现在因为怒火更显得艷若桃李,只是这么远远看着,牧黎只觉得心都跳快了几分。 他暗暗摸了摸胸口,偷偷想道,这般出众的师弟,他以后可要看好了,切莫让什么姑娘随便就把师弟勾搭走了。 牧黎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每次一想到师弟以后身边也会陪着一名女子,他心里就揪的不行,只是因为所知有限,所以他把这归咎于他对师弟的不舍。 他们相依为命多年,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感情自然深厚。 牧黎这般想着,心里果然松了许多,他加快脚步,在看到师弟一个不慎就要失手时,不动声色的把手中的酒罈子送了过去,“师父,你尝尝徒儿这次给你带回来的酒如何?” 老叫花接了酒罈,烧鸡自然就没了,他也不恼,只是目光在看向牧黎时,眼中没了面对刑焰时的轻松随意。 尽管他竭力掩饰,故作平常的问候:“回来了,这次山下一行可还顺利?”牧黎还是听出了他语气中些微的疏离。 或许当年还是七岁的木头趁其不备咬了老叫花那一口,至今仍让老叫花耿耿于怀,毕竟这个世界的人多是推崇三岁看老。 所以这么些年下来,老叫花虽然也教牧黎武功,却远远不如教刑焰那般尽心。 牧黎现在能有如此功力,还得多亏了刑焰私底下偷偷给他开小灶,不过刑焰有时心情好也会指点王慎几句,所以老叫花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但是不能否认,刑焰此举,无形中在老叫花心里留下了更好的印象,天赋奇高,性格虽然乖张,但是本心不坏,简直像极了他老叫花年轻时候的样子。 如果他老叫花年轻时乖乖的成亲生子,现在孩子也该如刑焰这般大了。 可惜没有如果啊,现在年老了,看着同辈儿孙满堂,承欢膝下,而他除了守着一个阴珄门,竟然再没有其他,内心里也难免没有寂寞。 所以当初当他第一眼注意到刑焰时,本能的觉得以后若是有了这个小娃娃跟在身边,肯定不冷清了。 事实证明他老叫花又一次神机妙算了咩哈哈哈哈,这么多年了,小徒儿每次都是一惹就炸,跟他老叫花吵吵闹闹的,特别好玩。 眼下小徒儿逮着烧鸡,一脸的护食模样,见他看过来,还不忘了瞪他一眼,真是一点儿都不尊重他这个师父哼。 第28页 久道真人没好气的扒拉开酒罈,闻了闻,“嗯,不错,酒香浓郁,酒水清冽,看来黎儿这次出去是有大收穫啊。” 牧黎但笑不语,慢慢的走到刑焰身边坐下,从怀里拿出一块白色的锦帕擦了擦他的嘴角,“别急,又没人跟你抢。” 刑焰大大的翻了个白眼,咽下一口鸡肉,说:“怎么没人抢,咋师父可一直就在旁边看着呢。”想他万年培养出来的良好仪态,就在老头子这么日復一日的摧残中,被毁得渣渣都不剩了。 “臭小子,你还真打算吃独食啊。”老叫花闻言,气的吹鬍子瞪眼。 刑焰撇了撇嘴,撕下一个鸡腿甩了过去,然后又撕下另一个塞到牧黎嘴里。 老叫花得到鸡腿了,喜滋滋的配着好酒吃了。 而牧黎咬了一口口中的鸡肉,眉眼弯弯。 等到王慎千辛万苦扛着一个两人高的大包裹回到山中时,刑焰他们三人已经吃饱喝足了。 王慎看着桌上的鸡骨头,欲哭无泪,可是一点儿都没给他留啊。 刑焰看的好笑,甩过去一个油纸包,“行了,给你还留了个鸡翅膀尝个卫儿呢。” 王慎立刻笑眯了眼,想也没想的说:“还是小焰最念着我了。” 一旁静坐的牧黎瞬间黑了脸。 第25章 师兄,师兄(九) 刑焰注意到了牧黎的脸色变化,但他没在意,毕竟八年了,他的好师兄就没有跟王慎对付过的时候。 在场的四个都是大老爷们,神经不是一般的粗,所以这件事就这么以“王慎又跟牧黎闹矛盾了结束”。 日子还是照常的过,刑焰依然每天被老叫花变着法儿的折腾。 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刑焰一天天长大,他从最初的被压着打,到现在已经能跟老叫花打个势均力敌了。 五年后…… 天气晴朗,微风徐徐,在这么美好的日子里实在值得人闭眼小憩,老叫花抹了把油光水滑的嘴巴,吧唧了两下,惬意的眯着眼睛,暗想,小徒儿真是不孝顺,有好吃的都不给他,还要他亲自动手,哼哼,这下他把好吃的都吃完了,看他下次还敢不敢把好东西藏着掖着了。 久道真人得意的翘起嘴巴,结果还不等他入睡,他的五脏庙就开始翻江倒海。 “怎么会?”这些年他没在小徒儿手里少吃亏,所以这次动嘴之前他都是仔细查看了好几次的,为什么还会中招啊?? 久道真人百思不得其解,不过现在也容不得他细想,他现在最需要去五谷轮迴的地方啊啊啊啊!! 刑焰支棱着一只脚坐在大树的枝干上,笑眯眯的看着他师父一遍又一遍的奔跑着,眼中的得意怎么也掩饰不去。 “小焰,你啊!”牧黎万分无奈,却又无可奈何的纵容着。 刑焰脸上笑意一僵,完了,之前太得意忘形了,忘了他这个师兄在原本的剧情里可是出了名的正直善良,像这种恶整师父的事,他肯定看不过去的。 他跟牧黎朝夕相处了这么多年,还是处了挺深的感情,不想跟牧黎产生太大的分歧。 所以刑焰收起眼中的得意,回想了一下上个世界把柳谚惹毛了,怎么把人哄回来的。 刑焰使劲儿揉了揉眼睛,同时转身抱住他师兄,故意放低了声音,“师兄,我只是跟师父开个玩笑,谁让他平时那么欺负我来着,其实我心地还是挺善良的,” “当然跟师兄是不能比的啦。” 牧黎摸了摸怀中人柔软的黑髮,温柔一笑,“我知道的,小焰一直都很好。” “真的!”刑焰立刻收回了手,坐直了身体,冲着牧黎龇牙一笑道。 “嗯。”忍了忍,没忍住,牧黎又揉了揉师弟的头。 “哎呀,师兄不要揉头,又不是小孩子了。” “在我心中,小焰一直都是当初孩童。” 刑焰:…… 如果不是看你是我师兄,信不信我分分钟揍你。 什么叫一如当初的孩童,是在变相说他幼稚吗,混蛋。 刑焰嘀嘀咕咕,又不能怼他师兄,屁股一抬,直接从树上一跃而下,在靠近地面时,身体又勐然凌空,左脚点右脚,凌空飞行。 空中还留下一句,“师兄,我还有事先走了啊。” 牧黎停在空中的手还未收回,然而身旁的人影却早已没了踪影。 他垂下眼眸,落寞的嘆了一声,他跟小焰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大了啊。 ~~~ 刑焰每天过得鸡飞狗跳,直到他十八岁生辰到来。 久道真人难得大方一回,给刑焰备了一桌的美食,吓的刑焰眼睛都瞪圆了。 他心有所想,下意识就说出口了,“师父,你这该不会是鸿门宴吧。” 久道真人放碗筷的手一顿,身形一闪,移到刑焰身后,对着小徒弟的脑门,抬手就是一巴掌,“我让你鸿门宴,让你鸿门宴,你这不孝徒儿,整天就知道欺负你师父,哼。” 刑焰摸了摸脑壳,都有包了都,老头子下手真狠。 刑焰龇牙咧嘴的揉着脑袋,下一刻就被人接手了。 “师兄?”虽然他师兄依然在笑,可是刑焰总觉得哪里怪怪的,算了,反正他师兄就是天下第一大好人,用不着他操那么多的心。 牧黎眉眼低垂,不轻不重的缓缓揉着师弟的脑袋,听到刑焰的喊声也是轻轻“嗯”了一声。 候在一旁的王慎本能的觉得气氛怪尴尬的,于是笑着打圆场,“高人今日特意为小焰准备了这一桌美食,为的是庆祝小焰十八岁生辰。” “嗯?”刑焰总算想起老头子说过,把他们相遇的那天定为他们每年的生辰,只不过以为老头子都是敷衍了事,所以他也没把这事放心上。 不过生辰啊!他可以要礼物咩? 刑焰的眼睛一瞬间亮如星月,那脸上就差没直接写上“生辰礼”三个大字了。 久道真人气也不是,笑也不是,当真被这个小徒弟磨的没脾气了。 他一把拍开刑焰恨不得递到他面前的爪子,在怀里掏啊掏,掏出一个小匕首。 刑焰一瞬间就蔫了,脸上的嫌弃都快实质化了。 老叫花这下是真的被气笑了,他也不多做解释,直接把匕首拔开,对着旁边的石头一刀切了下去。 削铁如泥!!! “师父父,你真的是这世界上最好的师父了,刑焰最最喜欢你了。”为了利器,节操什么的都可以拿出餵狗了。 久道真人被叫得慰贴,端着架子不说话。 刑焰暗骂了一句闷骚,然后又腆着脸做小伏低去了。 经过半个时辰的不懈努力,刑焰最终取得最后的胜利,成功得到削铁如泥匕首一把,可喜可贺。 刑焰得到了心心念念的宝贝,又加上一大堆好吃的,这个十八岁生辰他过得心满意足。 刑焰本以为这就结束了,没想到老头子还给了他们一个大大的惊喜。 第29页 “师父,你是说真的吗,我们三个人可以下山了!!!” “高人,我们可以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了。”王慎高兴的都失声了,天可怜见的,他一个二十五岁的大好青年,至今竟然连个姑娘的手都还没摸过啊。 第26章 师兄,师兄(十) 刑焰在过完了他的十八岁生辰之后,痛快的告别师父,甚至还有点小高兴,揣着怀里削铁如泥的宝贝利器,领着,好吧,跟着师兄和王慎出山了。 这次出山,刑焰换上了他珍藏已久的新衣,那是一套象牙白的交领长袍,中间一条巴掌宽的腰带很好的修饰了腰身,长身玉立,眉目精緻,牧黎不知不觉就已经看呆了。 等在一旁的王慎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可怜见的,他过去见过的美人太少了,现在陡然碰见一个性别男的大美人,他还是有点吃不消。 他勐的掐了自己一把,总算回过了神,再扭头看了看身旁愣愣的死木头,得,又一个没见识的。 不过老天爷也真是瞎了眼,这么好的一幅相貌安在一个女子身上多好啊,偏偏给了刑焰这么个煞神,真是浪费啊。 王慎心里的小人捶胸顿足,好像这样就能把刑焰变成个女子似的。 偏偏某人还没有自觉,他大喇喇的走过来,拍了拍牧黎的肩膀,疑惑的喊了一声,“师兄?” 牧黎陡然回神,忆起刚才表现,面带窘迫,为了掩饰之前失态,他生硬的转移话题,“准备好了吗?我们走了。” 刑焰闻言,脸上露出一个张扬明媚的笑容,“那当然了,走吧。” 牧黎:…… 师兄大大经受不起暴击,率先转过了身,一抹浅红悄悄爬上了他的耳尖。 刑焰一头雾水,不明白他师兄又哪根筋搭错了。 算了,他大人有大量,就不跟他师兄一般见识了。 刑焰这些年在山中可很是憋坏了,现在终于可以出去看看这个世界的样子,他显得很兴奋。 “师兄,你说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既然是个以武为尊的世界,是不是这个世界的人都是飞檐走壁。 刑焰默默的想了一下那种人在天上乱飞的场景,可疑的静声了。 牧黎不知其想,还在为孩子气的师弟介绍,“外面的世界很大,人很多,各种各样的货物很多,好吃的也很多。” 刑焰/王慎:…… 王慎艰难的抹了把脸,深深觉得让死木头开口介绍简直就是变相谋杀。 为了不再折磨自己,王慎在一个空档,抢着开口接过了话题,“小焰你不知道,外面的漂亮姑娘特别多,个个都很水灵,又温柔又可爱,几乎走几步路都能见到一个,不过肯定都没你好看,嘿嘿。” “还有啊,外面那些城镇上到处都是人,尤其集市的时候,人挨着人,挤都挤不动,街边还有各种各样的商铺,有卖吃的,也有卖衣服,卖首饰的。” “对了,你最喜欢吃的烧鸡就是活水镇醉仙楼的,我们快点赶路,说不定能赶在中午之前吃上呢。” 刑焰听的一个头两个大,这些东西他上个世界就见识够了,他真正想问的是那些武林中人的状况,偏偏这一个两个的都说不到点子上,真是气死他了。 刑焰紧紧皱着眉头,只要眼睛没瞎都能看出他生气了。 王慎讪讪的闭了嘴,一脸的莫名其妙,不知道哪里又惹了这位祖宗。 牧黎就算自认了解他的小师弟,眼下也是不知所以。 不过他不知道可以直接问,他的师弟从来就没对他隐瞒过什么,“小焰,你怎么了,可是累了?” 刑焰摇摇头,干脆直切要点,“我想问的是外面那些武林中人的情况,江湖上有名的高手都有哪些?”他才好摸着地儿,提前去踩点,等知己知彼了,他才可以上门踢馆,然后扬名天下啊。 原剧情里,那个他简直蠢得要死,空有一身武力,脑袋偏偏缺根筋,要天下闻名还不简单,找几个有名的武林高手打一架不就行了,赢了就一战成名,输了,嗨呀,就算输了,一个无名小卒谁管你呀。 无奈脑子这种东西真的不是人人都有的。 那个他最后居然选了一条最困难的道路,还特马一条道走到黑,负了他的师兄大大,最后居然要他来接手烂摊子,更是费尽心机把他给坑了进去。 尼玛,这种拐着弯儿的自己坑自己的蠢事,说出去恐怕都没人信。 刑焰只要一想到之前自己最开始来到这个世界是如何的兴奋惊喜,被坑之后又是如何的愤懑难平,心里就跟放了个蹿天猴似的,火烧火燎的,恨不得把天都给捅了。 刑焰话一出口,周围诡异的寂静了一下。 “那啥,这个,那个,哈哈,小焰啊,不是我们见识短浅,那啥你也知道的,这么多年了,高人他老人家除了教我们读书习武,其他的可什么都没说啊,就连至今我们都还不知道高人在江湖上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呢。”王慎摆着手,避重就轻道。 刑焰很没形象的翻了个白眼,得,他就知道问不出什么了。 那么接下来他首先要做的就是先去探听情况了。 而往往最能收集情报的地方,除了青楼赌馆就是酒楼了。 那就这么决定了,刑焰眼睛微亮,对着他师兄说:“我们先去那醉仙楼吃东西吧。” 对于刑焰,牧黎一直都是无条件纵容的,而王慎,好吧,在这三人中,他一般都是最没话语权的,泪目。 一行三人有了去向,当即全速前行,王慎这个武功垫底的渣渣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才勉强跟上。 等到正午时分,刑焰抬头望着面前的醉仙楼,失望之情溢于言表,“师兄。” “嗯?” “这就是你们口中特别豪华的酒楼啊。” 牧黎不明所以,难道这酒楼有什么问题吗? 刑焰默默的捂了把脸,算了,以后见得多了,师兄的眼界自然就开阔了。 刑焰当即抬脚走了进去,酒楼里面这会儿正是人多的时候,原本喧譁不已,可是在刑焰走进去时,那些人都跟商量好了似的,齐齐闭了嘴。 有惊艷于刑焰容貌气度的,也有个别内行惊讶于刑焰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武功的,深不可测。 是以,当刑焰叫来掌柜的,言明要点餐时,就有人走过来搭讪了。 “在下玉峡十三郎,偶然路过此地,观公子气度不凡,见之心喜,所以贸然上来结交一番,还望公子给个面子,让在下有幸做一回东道主。” 刑焰掀了掀眼皮,来人一身藏青色交领窄袖长衣,身材高瘦,眉清目朗,丰神俊朗,看上去还挺顺眼的。 刑焰又想了想临走前,老头子除了给了他们三人每人一把武器,其他的就没了,所以他们眼下严格来说应该,貌似是赤贫状态啊。 所以刑焰毫不犹豫的点头同意了,身后跟着的王慎一脸欲言又止,不过在看到死木头对他摇头之后陡然闭嘴了。 第30页 也是,他们三人之中,刑焰的武功是最高的,甚至现在连他都不知道对方武功高到哪种程度了。 他虽然在小地方孤陋寡闻,但是直觉告诉他,这普天之下,能在武功方面胜过刑焰的恐怕没有多少人。 就是这么盲目自信。 王慎给自己做了一大堆心里建设,总算大着胆子跟上去了。 鸡髓笋,胭脂鹅脯,叫花鸡,清蒸鲈鱼,红烧兔肉,杏花鸭,青虾卷,凉拌白肉,拌三鲜等等一系列美食被端上来,王慎很不争气的偷偷咽了咽口水。 没办法啊,每次他们匆匆出山,卖了东西又要匆匆回去,每次带的食物都只能打包,否则回去晚了,高人能抽死他们。 以前为了节约时间,他们点的菜特别单一,再加上他幼时又是乞讨为生,现在让他装出大家气度来,真的挺为难他的。 反而是刑焰,明明每次在山里他吃相最兇残,现在却比谁都端得住,而他旁边的牧黎也是一派淡然,目下无尘的样子。 玛德!真是一个比一个会装。 王慎受其影响,不知不觉把慢慢快要低下去的头又重新抬了起来,目光坚定,湛然若神。 姚十三暗暗观察着他们,心里频频点头。 不错,当真是年少英雄啊,就连坠在尾端的青年现在看来也是不容小觑啊。 姚十三脸上带上了一些真切的笑容,期间缓缓给刑焰介绍。 刑焰偶尔附和两句,两人不知不觉就把话题引到了江湖这些年的后起之秀上了。 “现在江湖上最为有名的当属祥央宗的大弟子,颖怀川,德才兼备,文武双全,年不过而立,就已经是年轻一辈中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还有奎水门的云莺姑娘,心地善良,心怀大义,武功也是不容小看,又兼之美貌过人,所以江湖上一般尊称其一声云莺仙子。” “还有还有这两年才声名鹊起的狂刀传人,落寒星,不过二十出头,一手刀法使得出神入化。” “还有还有……” 在刑焰有意无意的引诱下,姚十三不自觉的就吐露了许多,其实期间他有察觉不对,不过一对上刑焰嘴角淡淡的笑意,他就意志全无。 算了,反正都是一些江湖中人都知道的消息,说了又怎样。 他却不知他对面的恰恰就是个刚刚出山的土包子,偏偏就是不知道。 最后随着一杯杯酒水下肚,姚十三还说了不少魔教的事情。 刑焰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从他师兄荷包里摸了块碎银子,以手作弹,偷偷点了姚十三的睡穴。 “姚兄既然醉了,那我们也不便再久留了。”然后趁着众人愣神,拉着他师兄和王慎就熘了。 停下来后,牧黎若有所思的问道:“小焰,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吗?” “当然有啦,”刑焰高高扬起脑袋,笑的嚣张又肆意,“接下来我们就要去为江湖除害,”顺便去把上辈子忽悠他走歧路的那个人渣给找出来,人道毁灭了。 第27章 师兄,师兄(十一)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啊呸,月明星亮,风轻云散,在这美丽的夜晚,青安城最近却很是不安稳。 无他,只因为这青安城近来出了个武功厉害的採花贼,城里有不少年轻漂亮的姑娘遭到迫害,偏偏那些武林世家里的大人物至今仍给不出一个说法。 一时间,青安城里的百姓怨声载道。 这不,刑焰一行人顺应民心,就披星戴月的赶过来为民除害了,嘎嘎~~ 牧黎绕是再宠溺刑焰,这个时候也有点跟不上对方的脑迴路。 他们出山的地方在南方,而青安城却在东北方,所以他们几乎横穿了小半个赤焰国,就是为了来替天行道吗。 可是赤焰国那么大,在哪里行正义之事不行啊,难道这行侠仗义还要分地方不成。 牧黎满头黑线,却又诡异的觉得他好像触碰到了事情真相了…… 如果这个时候刑焰能够听到牧黎的心声,绝对会吓得目瞪狗呆,便宜师兄,要不要这么了解他啊。 刑焰活得太久了,不管是多珍贵的宝贝他都拥有过,所以对什么都总是显得漫不经心,甚至于自己的生命也是一样,否则当初他也不会因为无聊,脑残的直接进入了时空隧道,最后肉身毁了不算,灵魂也受到了重创,无奈之下不得不捏着鼻子苦逼兮兮的来这些前世里找虐。 所以他对人命真的看的挺,嗯,淡薄的。 于他而言,人的一生,生老病死都是自有定数,有道是阎王让你三更死,绝不留你到五更。 所以他就不要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先把自己那一堆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处理好再说吧。 这也是为什么,他非要横穿小半个赤焰国来青安城的原因,只是这其中原因不足为外人道也,所以只能捏着鼻子默默认下了王慎那个傢伙给他贴上“脑壳有包”的标籤。 此刻,刑焰穿着一身劣质的夜行衣,脸上蒙着一块形状不规则的黑布,远远看去,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採花贼呢。 “小焰,我们是来捉贼的,为什么也要穿夜行衣啊。”王慎很崩溃,穿夜行衣也就算了,可不可以选稍微上那么点点儿档次的啊。 这小半个月行来,王慎和牧黎在外面花花世界的冲击下,价值观,认知观经歷了毁灭性打击又快速重建,至少这两人现在也大概能分辨出平民与贵人的区别了。 那特马是衣食住行都奢侈得你想像不到啊。 王慎和牧黎第一次得知一顿饭要二十两银子时,表情都是懵逼的,牧黎还好点,内敛惯了,所以除了眼神不平静,哪哪儿都挺平静的,王慎就不行了,他当时差点没抓着小二的肩膀使劲儿摇晃,恨不得咆哮质问,说你是不是多报了个零啊啊啊啊啊!! 最后还是刑焰看不惯这么个丢人现眼的玩意儿,愣是从他包里摸出为数不多的银钱付了帐。 也是从那之后,刑焰至今再没上过一次酒楼了,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现在他们除了一开始出山穿的衣服,带的武器外,当真是穷得叮噹响了。 所以就不要计较夜行衣的质量了嘛。 至于他为什么要穿夜行衣,嗯…… 咳,那啥,这不是惯性思维嘛。 都怪老叫花,瞧瞧这些年把他给迫害到什么地步了,只要一入夜,脑子里就没想好事,这不为了怕留下痕迹,习惯性隐藏了。 刑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王慎的问题,干脆当哑巴,作一脸沉思状。 王慎:…… 牧黎一直都站在两人中间,全程细緻入微的观察了小师弟变脸,真的是,很可爱啊。 牧黎垂下眼眸,偷偷摩挲了一下手指。 突然,刑焰低唿一声,“师兄,王慎,准备好。” “淫贼,现身了。” 牧黎剎那间握紧了手中的剑,而他身旁的王慎则怂怂的缩了缩脖子,他可是听人说了,这採花贼武功奇高,连青安城里的世家子弟都拿其没办法,他这个渣渣就不要冲出去做炮灰了。 第31页 他,他就在小焰和死木头身后做好后勤就可以了嘛,对吧,哈哈… 王慎心虚气短,头都快埋到地下去了,却不料他身旁的刑焰和牧黎就像离玄之箭沖了出去。 刑焰的轻功深得老叫花真传,他几乎在採花贼一现身就冲到了对方身边。 要说刑焰为什么一口肯定对方是贼人,尼玛,大晚上的,哪家良民不睡觉跑到外面劫掠人家黄花大闺女啊。 人好好一个水灵灵的姑娘被点了穴道,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只有一双剪水秋瞳盈盈盛着泪,仿佛已经预料到了自己悲惨的未来。 却不想峰迴路转,半路竟然杀出个侠士,虽然姑娘没看出侠士真面目,但是这一刻,对面那个蒙面侠士的形象在她心中陡然高大了起来,就连对方脸上抹布似的遮面巾都变得如此与众不同。 可惜侠士面冷心更冷,完全没注意到她。 刑焰此刻心跳的嘭嘭奇快,好像胸腔里装了只兔子似的。 他本来只是想在找到仇人之前赚点外快,顺便刷一把名望值,可是没想到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了。 命运这磨人的小妖精哟~~ 他在与对方过了几招后,勐的退开,双方心里都有了个估量。 对面那採花贼身材修长,一身黑色劲装,脸上带着一个银色的面具,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三分笑意,显得漫不经心。 “兄台好身手,然而兄台武功之高,可江湖上为何不曾听闻兄台的名号呢?难道……”恰到好处的停顿,微微的嘆息,像极了一位可惜刑焰怀才不遇的同辈者。 难道个鬼啊,一切只因为老子才出山啊! 刑焰不屑的翻了个白眼,这么明显的挑拨离间,他上辈子是脑子里塞了豆渣吗,才傻乎乎的被忽悠了去。 害的小爷这辈子来还债,这可真是,真他娘的……糟心啊。 然而刑焰却没有注意到,原本的剧情里,那个刑焰几乎是在正道屡番受挫之后才遇上对面那个渣渣的。 所以说在对的时间要遇上对的人,这很重要啊,否则一个不慎,满盘皆输啊。 刑焰不想跟对方废话,直接切入重点,“我道是谁呢,原来是晓梦阁的阁主,驭鬼门的右护法,现在青安城内有名的採花大盗,秦匪白,秦——大—侠—呢!” !!!惊天石雷!! 就连那位被挟制的姑娘都因为太过震惊,而短暂的忘记了自己的糟糕处境。 而原本待在他们身后的王慎也不知何时聚拢了过来,惊惧交加之下失声吶喊:“这怎么可能!!” 刑焰嗤笑一声,“有什么不可能的。” “不过是群鸡鸣狗盗之辈罢了。” 刑焰诧异地抬头望了一眼牧黎,眼中有一闪而过的疑惑,刚刚那番话,可真不像他师兄会说的啊。 第28章 师兄,师兄(十二) 採花贼,也就是秦匪白,陡然听闻自己身份被叫破,心中掀起惊涛骇浪,面上却还装的比谁都镇定自若。 “装模作样的伪君子。”刑焰嗤骂了一声,不想再跟对方多说,出手如电。 秦匪白这下也顾不得怀里的美人了,单手一抛,把人抛了出去,双手全力用来抵挡刑焰的招式。 两人你来我往,连过十几招之后,刑焰突然改变手势,以手作刃向秦匪白的面庞斜噼而去,秦匪白微惊,头往后仰,却不料心口突然一痛,他一抬头,正好对上刑焰收回的腿。 “怎么样,这记窝心脚的滋味不错吧。”刑焰眉梢飞扬,哪怕只露出一小半张脸,趁着月光,也能看出他的得意嚣张。 秦匪白呸的吐出一口血,用手背狠狠擦去,目光像淬了毒一般紧紧盯着刑焰,“不知好歹的臭小子,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投,既然你那么想找死,爷就成……噗…” 秦匪白不可置信的看着肩膀上的脸尖,若非他反应及时,这把剑此时就该插他胸口了。 他兇狠的回头瞪去,却只见夜色下,一名身资隽秀的男子,对方手里还握着一把带血的剑。 秦匪白简直要呕出一口心头血,什么时候这些自诩名门正派的弟子也学会搞偷袭了。 然而比这更呕人的,对面那个看起来正义凛然的年轻男子还冷冷的瞥他一眼,薄唇轻启,“聒噪。” 秦匪白:…… 我艹你大爷的! 秦匪白大怒,迅速从怀里摸出一个古怪的笛子,一边快速闪躲着刑焰的攻击,一边快速吹响了竖笛。 牧黎虽然直觉不对,但是却不知对方会使出什么招数,只能小心应付。 直到下方传来王慎崩溃的大喊,“小…小焰,死木头,救命啊,周围有好多……”他抖着嘴唇,好半天说不出来。 刑焰不耐烦,“好多什么啊?”没看他正对敌呢,这个时候吞吞吐吐不是成心扰乱他的心神嘛。 王慎把眼一闭,心一横,大吼,“好多殭尸啊!!” 说完之后,他抱着怀中的姑娘,用着数十年如一日的蹩脚武功在殭尸堆中艰难逃闪。 好几次,那些殭尸的利爪都要划破他的皮肤,他怀里的姑娘每每都看的心惊胆战,如果不是身体被点了穴道,她都恨不得以身代之了。 刑焰好歹不算太没良心,他隔着秦匪白对牧黎扬声道:“师兄,你去?我去?” 牧黎执剑的手一顿,好半晌才道:“你去吧。”让师弟救王慎,他不悦,可让师弟置身于险境,他更担忧。 三个人的胶着状态因为刑焰的离去而发生了变化。 秦匪白一掌击退牧黎,又从怀里摸出一个瓷瓶,倒出一枚药丸吞了下去。 “小子,现在你同伴走了,你以为你一个人能奈何得了我吗?” 牧黎的情绪仍然没有太大起伏,只是手中剑之所指说明了他的决定。 “冥顽不灵。”秦匪白不再劝说,今晚这些人既然叫破了他的身份,礼尚往来,那他们就给他把命都留下吧。 笛声突然变得尖锐,刑焰惊诧的发现那些王慎口中的殭尸,他们的动作都流畅了许多。 这不就是活死人吗,凡是驭鬼门弟子,几乎都会这一招,只不过武功越高,操控的活死人就越多。 眼下粗略一数,几乎都有上百个身影,难怪秦匪白在青安城敢这么嚣张,有这些活死人暗中保护,那些世家子弟能奈何得了他才怪。 刑焰抬脚踹翻面前的一个“殭尸”,手中银光一闪,一颗灰白的头颅掉地。 活死人,没了头颅,就成了真正的死人了。 刑焰身形快如鬼魅,操控着手中削铁如泥的利器,不停收割一个个猎物。 秦匪白本来在空中与牧黎对战,稍微占了上风,哪知低头一看,他的宝贝都快毁了大半了。 秦匪白恨得目龇欲裂,“小子,你怎么敢!” 他再要吹响竖笛,却不料他的身后突然站了一个人,“你大意了。” 第32页 他眼睁睁的看着一把闪着锋利光芒的宝剑刺破了他的胸口,不敢置信:“怎么会?” 前后两种截然不同的表现,这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纵使心里有再大的疑问,秦匪白都没有解开它的机会了。 牧黎淡漠的收回剑,居高临下的打量着脚边的尸体,良久,空气中才重新响起一道冰冷的声音。 “聒噪。” ~~~ 刑焰累死累活的解决了那堆活死人,直到天将破晓,他才领着王慎姗姗来迟。 一直靠在墙边假寐的牧黎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微微掀了掀眼皮,直到人走近了,他才睁开眼。 刑焰看看地上秦匪白的尸体,又抬头看了看他师兄,又低头看了看地上的尸体,惊的嘴巴都差点跌地下了,“师师兄,他他他……” “死了。”牧黎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缓缓道:“我杀的。” 他紧紧的盯着师弟的表情,第一次听见他杀人,师弟会是什么反应呢,反感?厌恶? 然而他都想错了。 “师兄,你好厉害啊。”他听见他师弟用欢快的声音赞扬他。 “师兄,你是怎么杀了他的,我跟他交过手,他可不是那么容易能干掉的,嘿嘿,师兄,你是不是有什么秘密武器啊,我们都是师兄弟,说出来给师弟听听呗。”刑焰特别真诚的眨巴着眼睛,可期待可期待的看着他师兄,最后等来了他师兄的回答……个屁啊! 刑焰捂着被敲疼的额头,耳边还迴响着他师兄的轻笑声,满头黑线,他师兄,肯定是变坏了吧?肯定的。 刑焰回头看了看脏兮兮的尸体,眼珠子一转,“师兄,等等我啊。” “王慎,你记得把兇手背回来啊,明天我们去领赏。” 王慎/姑娘:…… 王慎看着地上被一剑穿胸的尸体,苦哈哈的抹了把脸。 他可不可以不搬啊! 背了尸体很晦气的啊。 回答他的是夜空里打着璇的秋风捲起落叶从他身旁唿啸而过。 得,他就是个干苦力的命。 等到王慎像个老黄牛,累死累活的抱着姑娘,背上背着秦匪白与刑焰他们汇合时,已经天光大亮。 刑焰喝干碗里最后一口稀饭,随手操起桌上的油纸包甩给了王慎。 “你先吃饭,至于这女子……”刑焰抬手在对方身上点了几下,说:“现在你身上穴道已解,你自回家吧。” 女子没有回应,只是低着头可怜兮兮的站在刑焰面前,偶尔会拿目光瞟刑焰两眼,一脸的欲言又止。 偏生刑焰是个神经粗的,压根没接收到姑娘的暗送秋波。 林月宛羞恼的瞪了刑焰一眼,鼓足勇气结结巴巴的说:“小女子月宛,还没谢过恩人呢。” 刑焰毫不在意的摆摆手,“没事儿。” 反正救你也是顺便的。 林月宛不知刑焰心中所想,她呆呆的看着眼前俊美的男子,就连对方脸上那漫不经心的模样都变得格外吸引人。 昨晚虽然趁着月色勉强看了个大概,心中估摸着对方也不会差到那里去,可是直到现在她近距离的站在他面前,才知道书上说的宗之潇洒美少年,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註:饮中八仙歌】到底该是个什么样子。 少女情怀总是诗,有时候只是那么不经意的一瞥,一颗芳心就那么悄悄暗许了。 更何况昨夜这人还救她于水火,让她免失清白之身,此等大恩,便是让她以身相许也是,也是可的。 思及此,林月宛的俏脸上又偷偷爬上一抹绯红,她心悦眼前男子,却又羞恼对方的不解风情,她都暗示的如此明白了,为什么还是像根木头似的呢。 林月宛害羞的咬了咬唇,心一横,决定暗示不行就明示好了。 “月宛乃是青安城中林家嫡女,昨夜幸得公子相救,所以月宛想请,想请……”正是青春年少的姑娘家,脸皮薄的要命,要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开口邀请外男过府一叙,实在是羞煞个人了。 林月宛红透了一张俏脸,低着头搅着手指,心想她都说的这般明显了,少侠总该明白她的心意了吧。 无奈刑焰一个万年老光棍,情商低的简直令人髮指,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林家】上了,青安城有名的林家可就只有…… 刑焰收敛了心神,开口问道:“敢问林姑娘,家父可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林一鞭,林鸿震,林老先生。” 林月宛眼睛骤亮,连连点头,“正是家父,少侠也认得我父亲?” 刑焰脸上笑意锐减,“江湖耳闻。” “喔。”林月宛因为这个回答,整个人都有点蔫蔫的,不过转念一想,她父亲江湖闻名,是年轻后生的榜样,她正好可以介绍他们两人认识啊。 少侠武功高强,又侠者人心,父亲一定会喜欢他的。 林月宛为自己的猜想羞红了脸,然而想了许久,她才发现她好像还不知道少侠的名字呢。 连连抬头问道:“少侠,敢问你尊姓大名啊。” 刑焰低头看着眼前豆蔻年华的少女,巴巴的望着他,他也不好显得太不近人情,于是低声说:“刑焰,刑罚的刑,火焰的焰。” 第29章 师兄,师兄(十三)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林月宛欢欢喜喜的领着刑焰他们三人一路回了家,途中,林月宛时不时找着话题,“刑大哥,你年纪轻轻,武艺就如此高强,不知你师从何处呀?” 正是花儿一般的少女,眨巴着明亮的眼睛,笑意盈盈的凝视着他,刑焰欣赏对方身上朝气蓬勃的活力,脸上不自觉溢出了点笑意,“不过是个无甚名气的,也没什么说的必要。” 林月宛自认为戳到了刑焰的痛处,识趣的止住了这个话题,眼珠子滴熘熘乱转,也是,刑大哥这般天资出众,若真跟了个没什么名气的师父,说出去也的确不好听。 如果将来刑大哥能改投她爹名下的话…… 林月宛脸上笑意更浓,一张桃花似的面容竟将周围的风景衬得剎那失了颜色。 王慎向来欣赏美人,此刻美人在前,言笑晏晏,哪有不看之理,不过看着看着,他发现周围怎么突然降温了,扭头一看,欲探究竟,结果差点没把他吓死。 他的个亲娘嘞,死木头沉下脸的样子太可怕了有没有。 心特么都被吓的停了一瞬。 王慎赶紧提着秦匪白的尸体离远了点,这一路他是走的胆战心惊,等到林月宛开口说林家到了的时候,他仿佛听到了花开的声音。 林姑娘真是个心地善良,善解人意,又菩萨心肠的好姑娘啊。 他真的是一秒钟都不想再看到死木头那张快要拧得出水的脸了。 他们四人还未站定,林府的门卫眼尖看到林月宛,激动的叫出了声,“大小姐?大小姐回来了,快去通知老爷,大小姐平安无事的回来了。” 第33页 一石激起千层浪,因为门卫的一声吼,整个林府在短暂的寂静后,突然爆发出剧烈的欢唿声,隔着老远,刑焰他们就听到一道浑厚的声音,“月宛,是月宛回来了吗?” 林月宛立刻红了眼眶,小跑着上前,在大门处正好撞上了思女心切的林鸿震,林月宛痛唿一声,小声嘟囔,“爹,你没事跑那么快做什么,女儿的鼻子都快被你撞扁了。” 林鸿震闻言,哭笑不得,这个小没良心的,他都是为了谁啊! 不过眼下见女儿只是略微憔悴,精神气还是不错,身上衣服也没有损坏,一双眼睛还是一如过往清亮亮有神,他的心里偷偷送了一口气。 这个时候他才把目光放到刑焰一行人身上,心里隐隐有了猜测,不过还需要向女儿再求证一番,所以他扭头对林月宛眨了眨眼,哪知女儿并不言语,却是悄悄羞红了一张脸。 这下还有什么好问的,定是那三位少侠在贼人手中救了女儿,并且还让月宛那丫头一见倾心了。 林鸿震早年也是白手起家,所以比起一般的武林世家,他并没有多少的门户之见,而且单从对方救了月宛这一事,就足够让他有好感了。 所以他拉着林月宛,亲自走了过去,慈眉善目,问道:“不知三位少侠如何称唿?” “刑焰。” “牧黎。” “王慎。” 林鸿震摸着鬍子,全程都是笑眯眯的,一脸和善可亲,“好呀!现在真是江山代有人才出啦,刑少侠几位奔波了大半天,想必也饿了,正好老朽备了点薄酒,还请三位少侠赏个光。” 林鸿震姿态放得不可谓不低,这个时候只要稍微有脑子的都知道顺势答应下来。 偏偏,刑焰他脑子……有坑…… 只见他脚下变幻,不过眨眼的功夫就来到王慎旁边,单手拎起秦匪白那具皮囊就递在了林鸿震面前,说的可直白,“听说只要抓住了青安城最近最猖狂的採花贼,就有赏金可以领。诺,人?尸体?反正就是採花贼我给你带来了,不管怎样,结果我是做到了,所以你们这些世家是不是可以兑现承诺了。” 林鸿震在刚刚刑焰移动时,眼睛就眯了起来,刚想赞嘆两句青年好俊的功夫,哪知道对方就给他来了这么一出。 他倒不是怀疑刑焰他们滥竽充数,毕竟昨晚那个採花贼,林府中有人交过手,就是最近青安城内最猖獗的那个,而且对方是掳了月宛走的,现在听闻青年此言,月宛也没出声反驳,那眼前这尸体十有八九便是那採花贼无疑了。 只要一想到昨晚他差点痛失爱女,林鸿震就恨得咬牙切齿,他唰的抬手打落採花贼脸上的面具,待看清对方面容,不由倒吸了口凉气,一脸的不可置信,“怎么会,怎么会是他?” 大名鼎鼎的晓梦阁阁主,怎么会是声名狼藉的採花贼。 这中间是不是哪里出现了误会? 林鸿震自认跟秦匪白打过几次交道,心中对这位年轻的阁主很是有好感的,现在要让他突然相信秦匪白是採花贼,他还真有点接受不了。 刑焰站在旁边等了好一会儿,结果发现这林老头不是发呆就是发呆,半点不提赏金的事,这怎么能忍? 没有赏金,想让他出白工吗?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儿。 刑焰一下子就怒了,口气也变得不善起来,“当初要悬金千两抓採花贼的是你们,现在我把人带来了,就算只带了尸体,可你们原也不是没说一定要活人的,怎么,现在你们想要赖帐是不是?” 刑焰盛气凌人的,说起话来寸步不让,远远看去,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想对林鸿震父女做什么,至少随后从林府赶出来的狂刀传人落寒星,就是这么认为的。 “小子住手。”一道凌厉的刀气斜着万钧之势席捲而来,落寒星,人如其名,长得剑眉星目,鼻樑高挺,再加上一身小麦色的肌肤,简直就是男人味爆表,若非场合不对,刑焰说不定还会欣赏的吹两声口哨。 可以没有那么多假设,现实就是刑焰避过一击后,看着落寒星,又看看暂不出声的林鸿震,出离愤怒了。 好你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言而无信便算了,现在还让“打手”来打他。 他可是记得的,原剧情里,落寒星他师父生前跟林鸿震交好,后来喝醉酒练武,一代狂刀宗师最后因为心智失守死于自己的刀下,不过临终前,他倒是给了当时还懵懂的落寒星一个包裹。 所以在落寒星心中,林鸿震也算他半个师父,心里自是敬佩的,眼下恩师“受辱”,他不可能袖手旁观。 而候在一旁的林鸿震心里自然把落寒星的想法分析了个透,他欣赏对方知恩图报的好品质,前几日因为採花贼的事,他便早早的给了落寒星去信,结果对方紧赶慢赶,也才今早赶到。 落寒星心中本就有愧,所以此时教训刑焰是格外用心。 而林鸿震有意多探查探查刑焰的底细,所以一直缄默不言,倒是林月宛一脸焦急,好几次想说点什么,都被他爹阻止了。 牧黎一直在暗中观察在场之人的反应,他看了看秦匪白的尸体,再看了看义愤填膺和老神在在看戏的林鸿震,嘴角缓缓勾起一个惑人的弧度。 真的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了。 牧黎眉眼低垂,掩去了嘴角的笑意。然后迅速拔剑,在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时候,他的剑尖已经指在了林鸿震的脖颈,“林老真当得起一句江湖豪杰啊,我与师弟初出茅庐,见识短浅,竟是也看不懂这外面的江湖了,”牧黎恰到好处的控制着声音,他手中的剑完美的堵住了林鸿震的辩解,他看着不知何时靠拢的人群,微微提高了音量,“你们悬赏千金要抓採花贼,昨夜我跟师弟三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人抓住,上午兴高采烈带着人来领赏,却不知等来的竟是这般下场。” 林鸿震被眼前青年这番颠倒黑白的言语气的差点吐血,无奈他有心解释,却被人止住了话头。 可怜他一江湖大侠,如今竟被一个年轻人压制的毫无还手之力,说出去恐怕都没人信。 第30章 师兄,师兄(十四) 因为先入为主的观念,刑焰本心里对牧黎是极其信任的,所以当他听到他师兄那番说辞后,心里原本那点对林鸿震的好感直接跌破负值。 更何况,这林一鞭与他的前世还有不少纠葛呢。 所以,当即他一掌击退落寒星,领着他的“战利品”就飞走了。 牧黎只来得及佯装焦急的喊了一声“师弟”,便垂首遮住眼中的笑意,利落的收回剑追了出去。 王慎四下一望,得了,他又是被抛下的那个,他的命怎么就那么苦啊。 林月宛眼睁睁的看着她的心上人负气离开,又急又气,眼眶里很快就溢满了泪水,偏她还要死忍着,一边是亲爹,一边是爱慕之人,谁也不能怪,于是只好扭头瞪了她爹一眼,就转身头也不回的跑进了府中。 林鸿震也被这一系列变故弄懵了,他本意是打算让寒星与刑焰切磋切磋,他可以探一探刑焰的实力,推测对方师出何门何派,若是正道中人,正好藉此让寒星与对方来个不打不相识,以后行走江湖,也好多个朋友。 第34页 哪知道这小朋友这般不经逗,说生气就生气了。 林鸿震哪知道,刑焰之所以生气,是因为他不给银子啊,也不知以后他若是有机会知道真相,会不会呕的晕过去。 当然那些都是以后的事,眼下林鸿震只是单单以为刑焰年少气盛呢。 不远处立着的落寒星旁观了林家父女的前后表现,他也不是个傻子,心里也估摸着刚才可能是太冲动了,与那少年生了误会。 他缓缓的走过来,看着林鸿震,欲言又止,林鸿震回望了他一眼,抬手拍拍落寒星的肩膀,微微嘆了口气,“这事与你无关,是老朽思虑不周。” 落寒星抿嘴不语。 经过这一番闹腾,林鸿震也淡忘了之前被牧黎挟制时的怪异,他全当是他分了心,否则牧黎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怎么能制住他。 另一边,刑焰提着尸体飞在空中,越想越起,难道就这么白做好人了? 他才不要呢! 既然林家这条路走不通,那就去其他几家好了。 刑焰想到就做,立刻调转方向去了青安城内顶级世家——白家。 有了前车之鑑,这一次刑焰没有再傻乎乎的从正门入了,他观察了四周,听闻某个院子传来了热闹的说笑声,还有低沉的男声。 刑焰眉梢一扬,计上心头。 他扭头对刚刚跟过来的师兄说悄悄话,“待会儿我们就这样那样……嘿嘿。” “我们可是出了力的,总要捞回本钱呀。” 牧黎凝视着这般鲜活灵动的师弟,口中哪里还说得出劝止的话。 于是,在白家家主和一屋子儿子女儿,妻妾聊得正欢时,院子里突然降下来个不明物体。 短暂的静默之后,院内立刻响起了女眷尖利的叫喊声。 白正楠面沉似水,一流高手的内力全开,“哪里来的宵小敢来我白府做乱?” “还不速速现身。”话落,又是一阵气劲儿向四面八方发散开来。 刑焰还好点,天分高,多年练武也努力,所以面对白正楠这个一流高手时勉强抵挡得住,牧黎可就有些吃不消了,肉眼可见的面色苍白,而王慎,已经被震得翻白眼了,眼看着下一秒就能撅过去。 刑焰暗暗心惊对方的实力恐怖,绕是自负如他,让他现在跟白正楠硬对硬打一场,他可能十之八九讨不了好。 刑焰心中权衡一番,慢慢从墙后走了出来。 “白大侠好功夫啊!” 白正楠一身蓝色劲装,身材高瘦,湛然若神,他的双眼死死盯着面前的青年,眯了眯眼睛,“小子,你也不赖。”能在他的内力威震下坚持这么久还不失态,的确是有几分本事了。 况且,对方还如此年轻,恐怕连双十都不到,也不知是哪个老怪物□□出来的徒弟放到江湖上来搅风搅雨,以后这天恐怕也是要变了。 白正楠面无表情,心中却是不平静,他紧紧注视着对面人的一举一动,这种久违的紧张感隐隐让他有些兴奋和吃惊。 刑焰就像没发觉气氛的紧张一般,他在院中来回踱步,神态悠闲,“白大侠不是正为青安城最近的治安烦恼吗?诺,现在我给你把问题解决了,不知道白大侠之前说的赏金还算不算数呢?” “!!!”白正楠诡异的愣住了,现在的小年轻说话都这么……额,这么直白了吗? 不过转念一想,对方既然是来要赏金的,那事情就好办多了。 他抬脚走上前,动动脚,把採花贼的真面目露出来,瞳孔一缩,竟然是他。 刑焰吸取上一次的教训,赶忙说道:“秦匪白虽然是晓梦阁阁主,但同时也是驭鬼门护法,每天夜里都会有鬼士为他保驾护航,再加上他武功也勉强可以,所以青安城内的一般武林人士还真拿不住他。” 白正楠这下是真的惊讶了,这种连他都不知道的隐秘的消息,眼前这青年是如何得知的。 难道是他背后的师父提前说与他听的,所以对方才那般肯定,还能对秦匪白的来歷,武功路数知之甚详。 白正楠心下微惊,这少年背后的师父到底是何许人也。 江湖上那几个厉害的老怪物现在都避世不出,难道一个两个都回去教徒弟了。 白正楠用排除法把可能是刑焰的那些人数了个遍,最后还是不能肯定,索性就干脆卖了刑焰个好,痛快的吩咐人去帐房拿了三千两纹银。 考虑到刑焰出门在外,不好携带大量金银,又贴心的吩咐人把银两换成银票。 刑焰捧着怀里新鲜出炉的三千两银票,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 太好了,有了这笔银子,他终于可以好好吃一顿了。 不入凡世,不食谷物,压根就不知道美食有多么美好啊。 上个世界有柳谚顶着,他还没觉得什么,这个世界最开始当乞丐,连饭都吃不饱,后来跟着老叫花进了山里,还是吃不饱,搞得他现在对美食执念颇深。 刑焰得了心心念念的银票,此时看白正楠别提多顺眼了,“白大侠真是个爽快人,我刑焰佩服,现在事情了了,在下就先走一步了。” 刑焰迅速闪身,一手一个抓起藏身的师兄和王慎就离开了。 等到几人走远了,白正楠的妻子才不疾不徐的走出来,“你可是信了他的话?” 白正楠温和一笑,伸手捋了捋日子耳边的碎发,轻声道:“娘子,为夫这点眼力见儿还是有的。” 白夫人退后一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淡淡瞥他一眼,“你心里有数就行。” 白正楠不置可否。 当天下午,白府就公告了採花贼已被伏诛的消息,甚至还在青安城最大的菜市口挷了秦匪白的尸体,供百姓泄愤。 同时这次抓捕採花贼的是一位名叫刑焰的俊美青年的消息也不胫而走。 第31章 师兄,师兄(十五) 近日,青安城出了两件大事。 第一,嚣张多日的採花贼伏诛了,并且对方身份揭晓那一刻,在青安城内,乃至整个江湖都掀起了轩然大波,同时魔门妖道——驭鬼门,也重新进入了江湖中人的视野。 第二,便是那徒手解决了採花贼的正义少侠——刑焰。 “据说那刑少侠啊,年不过二十,生的是芝兰玉树,风姿绰约,一身武功深不可测,就连白正楠白大侠都曾当着众人的面直言此子将来必定超越他,那可是白大侠啊,能让那种一流高手做出如此评价,可见那刑少侠武功之高深。” “不仅如此,刑少侠还有一颗捨己为人,匡扶正义之心,听说当初刑少侠刚刚出山,偶然听闻青安城有贼人作乱,便不远千里迢迢的赶了过来,为民除害,此等大义,实为我辈江湖中人楷模。” 楼下,说书先生还在滔滔不绝的讲着刑少侠的英雄事迹,却不知他口中的正主正与他同处一栋楼,并且在楼上观察他好久了。 王慎一边听着说书先生的夸夸其谈,一边啃了一口大鸡腿,摇着头啧啧感嘆,“我说小焰焰啊,我咋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变成了江湖上人人追捧的少侠了呢。” 第35页 刑焰端起桌上的酒杯,不甚在意的抿了一口,云淡风轻飘来一句,“不过江湖传言罢了。” 王慎:……rr;_rr; 老子信了你的邪,有本事把你那嘴角再往下压一点啊,跟那个死木头一模一样的,个死闷骚。 王慎愤愤的三两口啃掉手中的鸡腿,提起筷子再要去夹的时候,桌上唯一剩下的鸡腿“恰巧”就被牧黎夹了去。 王慎:…… 行,抢他鸡腿是吧,他还不吃了。 他吃烤鸭,哈哈,王慎手腕一转,筷子,调转方向,结果有人速度比他还快。 刑焰沖他得意一笑,筷子上夹着的烤鸭也跟着晃了晃,“王大哥,真是不好意思了喔~~” 王慎欲哭无泪。 两人相对无言时,桌上突然传来 “咔”的一声,视线移转,牧黎淡定的换了一双筷子,八风不动,须臾才掀了掀眼皮,“怎么了?” 王慎缩了缩脖子,“没,没怎么。” 所以他才不喜欢死木头啊,看着斯斯文文,温润淡然,其实比谁都阴晴不定,喜怒无常的。 三人因为这个小插曲,气氛一下子低迷了许多,就连刑焰都觉得口中的烤鸭一时没了滋味。 他认真的打量着他师兄那张平静的脸,明明他师兄也没惹他,他也没惹他师兄,可他心里就是不得劲儿。 他啪的放下筷子,一脸严肃,“师兄,吃完饭后,我们切磋一番如何。” 牧黎不紧不慢咽下口中食物,再慢条斯理的拿出锦帕擦了擦嘴角,才悠悠道了句“好。” 又是这样!刑焰危险的眯了眯眼睛,自从上次解决了秦匪白之后,他师兄就变成现在这种,这种…… 刑焰也形容不出这到底是种什么感觉。 非要打个比方的话,刑焰觉得,如果说他师兄像山中的山楂,那以前的师兄就是那种裹了糖浆的,咬一口酸酸甜甜好滋味,至于现在的师兄,就像刚摘下来的山楂,明明都是同样的东西,却因为少了点什么,咬一口,能酸掉大牙。 偏偏他还不知道癥结所在,这可真是太糟心了。 刑焰味同嚼蜡的咽完了口中的鸭肉,然后臭着一张脸,付钱出了酒楼。 刑焰一路领先,他找了个空旷的地方,转身,左手背后,右手对着他师兄做了个“请”的姿势。 牧黎也没跟他客气,连话都没说,直接攻向刑焰的下盘。 刑焰眉毛一挑,他师兄是不是不知道他从小到大,下盘可是被老头子磨鍊的坚如磐石啊,现在他师兄一上来就攻他最厉害的防守地带,莫不是,脑子有坑? 然而事实证明,他师兄的脑子没有坑,真正有坑的是他。 但是谁能告诉他,为什么他师兄一个堂堂七尺男儿,竟然,竟然会使用那般不要脸的招数。 刑焰几乎是拿出了他全部的能力才闪过了他师兄的夺“命”一脚,连连后退了七八步,才心有余悸的看着他师兄。 一旁旁观的王慎也下意识夹紧了双腿。 尼玛,刚刚那一脚看着就痛爆了好吗。 都是同门师兄弟,死木头要不要这么狠,这也导致了后来,刑焰与牧黎纠葛在一起后,王慎都还傻乎乎的以为他们只是单纯的师兄弟反目呢。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 此时此刻,刑焰心情复杂的望着牧黎,以为对方总该说点什么,或者假意道个歉也好啊。哪知道这傢伙比他还理直气壮,连个表情都没变,一脚又攻向了他,看样子又想故技重施。 刑焰又愤怒又疑惑,他什么时候得罪了他师兄吗,为什么要对他下此毒手啊。 他艰难的应对着,因为分神,被牧黎抓住了机会,一个沖拳抵制他胸口,刑焰连忙伸手抵挡,却也因此让牧黎近了身,他心里暗道不好,果然下一刻,他的腿弯就被人狠狠踢了一脚,整个人失去重心,眼看就要跌倒下去,在要落地的一瞬间,刑焰反手一抓,欲抓住牧黎的脚踝,却被对方看破了招数,一只手快如闪电向他咽喉袭来,此刻刑焰双脚跪地,右手也被止住,左手根本来不及抵挡,最后他理所当然的被牧黎一个锁喉控制住了。 因为喉咙被挟制,刑焰的面庞微微上仰,姣好的面容刚好与低头看他的牧黎撞了个正着,也不知是不是刑焰的错觉,他总觉得他师兄看他的眼神怪怪的。 就像山里的狼看着猎物似的。 不过刑焰转念一想,他师兄是何等的正人君子,出了名的老好人,那是为了心中正义能把命都给丢了的真圣父啊,怎么可能会像狼呢。 刑焰甩了甩头,想把这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去,结果没甩动。 他眯着眼,逆着光,对着他师兄说小话,“咳,师兄,我,我认输了,你放开我行不行。” 牧黎没有动,刑焰眨了眨眼,“师兄?” 牧黎留恋的摸了摸那处白皙的颈子,那是小焰的咽喉所在,只要他轻轻用力,这具年轻美好的生命可能就此消亡,这种绝对掌控的感觉,简直美好的能让他发狂。 牧黎几乎用尽了全部的制止力,才缓缓放了手。 咽喉上的挟制一放开,刑焰就忍不住咳嗽起来,王慎不知何时也跑了过来,一边帮刑焰顺气,一边不贊同的对牧黎说:“都是同门师兄弟,死木头你下手也太狠了吧。” 牧黎不语,轻飘飘一个眼神过来,王慎可耻的怂了。 个死木头,武功比他高了不起啊,就知道欺负他,哼。 王慎一边腹诽,手里也不忘给刑焰递水壶,“喉咙有没有伤着啊,来,喝点水吧。” 刑焰缓了好一会儿,喉咙上那股不适感才退去。 他拍了拍手,站起来,目光如炬的盯着他师兄,一点儿都不婉转地问:“师兄,我是不是哪里得罪过你?”不然干嘛对他下此狠手。 牧黎看也没看他,薄唇冷冷吐出两字,“没有。” 刑焰:啊啊啊!当他是瞎子吗,还没有,现在都对他摆脸色了,还没有,鬼特么才信呢。 刑焰气闷,可他真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哪里得罪过他师兄了啊,他真的是最讨厌这种把什么话都憋心里的人了,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出来吗。 最后三人又是以沉默结束了这个话题。 或许是因为牧黎突然的转变,王慎和刑焰都没有注意牧黎的武功“进步神速。” 三个人不是冷战却又胜似冷战的状态,一直持续到了天黑,他们找了家客栈歇息,因为资金充裕,所以牧黎提议一人一间。 刑焰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师兄进了房间,房门被无情的关上,刑焰的脸彻底拉下来了。 他抓过想要偷熘的王慎,阴测测的问:“说,你是不是什么地方得罪师兄了?” 王慎大喊冤枉。 刑焰狐疑,“真没有?” 王慎就差没指天发誓了,“真没有啊,小焰你要相信你慎哥哥啊。” “滚你的,又占小爷便宜。”刑焰作势要揍人,王慎配合的缩了缩肩膀,连连告饶,“哎呀,小焰焰,你饶过你慎哥哥这一回吧。” 第36页 “去你的。”刑焰没好气的作势踹了一脚,王慎也顺势被踹进了房间。 走道上就剩下刑焰一个人,他左右看看,最后轻嘆一声进了房门。 刑焰和王慎却不知在他们刚刚打闹时,一门之隔的牧黎都快把手中的杯子捏碎了。 碎片割破了他的手掌,鲜血顺着指尖滴滴答答的往木板上滴落。 牧黎却丝毫不觉,只是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小焰。” 第32章 师兄,师兄(十六) 桂棹兮兰桨,击空明兮溯流光。 牧黎颓丧的抬头看着夜空中清冷的月光,莹莹生辉,却又遥不可及。 就像他心里放着的那个人似的。 “小焰啊小焰,我到底该拿你如何是好呢。” 这样不容于世的禁忌之恋,师兄怎么忍心把你拖下水。 良久,空旷的屋内只传来一声男子低低的嘆息声。 ~~~ 休息一晚,刑焰这么没心没肺的又重新容光焕发。 客栈里,刑焰喝了一口稀粥,又啃了一口包子,眉舞飞扬,“师兄,王慎,现在小爷的名气已经打出去了,接下来我决定要再接再厉,趁火打劫,等到明年的今天,我刑焰的大名将会在江湖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咩哈哈哈哈……” 牧黎不动如山,王慎满头黑线,他很想摇着刑焰的脑袋,大喊:“兄弟,趁火打劫不是这么用的啊!” 此时此刻,王慎也无比庆幸高人没跟着他们一起出来,否则,这一路可有的闹了。 可惜刑焰才不在乎那些东西呢,他三两口解决了早饭,然后摸着下巴,细细思索,接下来该从哪里入手好呢。 刑焰苦思冥想半晌(并不rr;_rr;),冤有头债有主,虽然秦匪白死了,可是驭鬼门还没散呢,更何况,最近因为秦匪白一事,驭鬼门重回大众视野,在江湖里搅风搅雨的,这个时候他出手,不正是瞌睡来了送枕头吗。 要想名扬天下,成败就在此一举了。 刑焰斗志昂扬,等到王慎喝完碗里最后一口粥,他就立马拍桌子,“走,我们接下来就去篁园山,干掉驭鬼门,我们就是明天的江湖明珠了。” 王慎不可思议的抬头看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小声逼逼:“没事儿啊,也没发烧啊,说什么胡话呢。” 刑焰:够了啊,别以为他听不到啊! 或许是刑焰的眼神太有戏,一直当背景板的牧黎突然出声,“出身牛犊不畏虎,小焰,你知道下一句是什么吗?” 刑焰一脸懵逼,不知道他师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牧黎也不管他,自顾自道:“瘦死骆驼,比马大。” 牧黎就这么目不转睛的注视着他,眼神锐利又充满攻击性,有那么一刻,刑焰几乎以为他师兄想扑上来打他。 结果自然是他想多了╮(‵▽′)╭。 刑焰烦躁的摸了摸头,他知道他师兄说的对,驭鬼门要真那么好剷除,早八百年就散了,哪还轮得到他啊。 可是想要天下闻名,这无疑是最快的捷径了,当然,前提是他要有足够的武力和计谋。 刑焰用他那许久不怎么动用的脑子仔细思考了一会儿,才道: “那师兄你看这样行不行,我们就先去试试,就探探驭鬼门的底,再决定要不要去。”刑焰眼巴巴的看着他师兄,虽然有那么瞬间,他也闹不明白他做决定为什么非得徵求他师兄的同意,又不是小孩子了。 牧黎对刑焰这样软语相求的态度十分受用,他几乎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尽管之后他又暗暗懊悔这种事就不要提啦~~~ 说做就做,当天上午一行三人就置办好简单的行李赶路了。 也不知是巧还是不巧,他们去往篁园山的途中正好要经过阴珄门,对,就是那个创造了太阴十九式,又闲得发霉给自己挑了两个闹心徒弟的老叫花,刑焰他们的师父,江湖人称久道真人一手创立的那个闻名江湖的阴珄门。 更巧的是,刑焰还一不小心和他们结了死仇。 那是在一个天气晴朗,阳光明媚的下午,刑焰和他师兄,王慎三人赶路累了,正坐在草地上休息,然后不远处就跑来了一对兄妹,身后还跟着十几个年轻男子。 刑焰目力极佳,隔着老远,他就看出那那对兄妹不行了,可不是嘛,一身都是血污,这样还跑得了多快才骗鬼呢。 果然,不过一眨眼,他们身后的一名男子突然加快速度,一记腿脚狠狠把年长些的男孩踹翻了。 “哥哥,哥哥,你怎么样啊哥哥?”莫雨哭花了一张脸,想要上前查看哥哥的伤势,却被人拉扯住。 “小雨姑娘,我们的耐心可是有限的,如果你哥哥再不教出你们莫家的独门心法,可就别怪哥哥我不怜香惜玉了。” “要杀就杀,反正你们这群畜生已经灭我莫家满门,现在我跟哥哥也没什么好怕的了,所以我们就是死也不会把东西给你们的。” “小贱人,给脸不要脸,先把她哥给杀了,留下这小贱人,咱们兄弟个来好好审问审问。”男子的话说的意味深长,一双眼睛更是下流的在莫雨身上流转着。 莫雨不堪受辱,看着小小的柔弱的姑娘,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把人推开,趁着对方愣神之际,然后抄起藏在袖子里的小刀刺了过去。 无奈敌我悬殊过大,对方只是手臂被割破了点皮。 “小女表子,活腻歪了,看我立刻解决了你哥哥就来收拾你。”男子右手轻抬,手中的剑就要刺向被打到在地的男孩,莫雨绝望的闭上了眼睛,不忍再看,然而意料中利器穿破皮肉的声音没来,她的耳边只响起了那个男人杀猪般的惨叫,她试探着睁开眼,然后整个人都愣住了。 刚刚还嚣张的不可一世的男人,此时被断了一只手臂,像条丧家犬一样跪在地上。 “是谁?敢坏我阴珄门人的好事。” 刑焰连话都不想搭理,他用着老头子给他的匕首,割破了对方的脖颈,顿时鲜血喷洒。 “你你你到底是谁,你知不知道我们是谁,我们可是阴珄……”门的弟子啊! 刑焰又一次收割了一条人命,眼里透露出些许凉薄的笑意,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才要替老头子清理门户啊。 牧黎和王慎虽然不明所以,但无论如何,他们才是跟刑焰一路的,现在他们明显跟对方结了死仇,那自然更加不能放对方生还了。 短短半个小时,这片小树林已经被鲜血浸染,莫雨扶着她哥站在一旁,虽然心里很害怕,可是看到那些曾经灭了他们满门的兇手就这么一个个死去,她心里又是激动又是悲凉。 爹娘,爷奶,你们在天之灵看到了吗,曾经屠杀我们莫家的仇人终于得到报应了。 刑焰解决完最后一个人,顺便在对方衣服上擦了擦匕首上的血迹,哪料一回头,王慎就一脸复杂的看着他。 刑焰抱臂挑眉,“怎么?害怕了?” 第37页 王慎支支吾吾半天不说话。 牧黎眼角余光打量他一眼,很快又收回,又变成了那个面无表情的样子。 刑焰耸了耸鼻子,啧了一声“行了,你武功低不怪你。之前这些人追人姑娘时,小姑娘口口声声说对方灭她家满门啊。” “现在你说他们该不该杀?” 王慎不语,不过没多久,他又偷偷凑到刑焰身边,脑袋蹭到他耳朵边说悄悄话,“那个,小姑娘说啥就是啥啊,万一,我是说万一那小姑娘演戏骗我们呢,那我们岂不是错杀好人了。” 刑焰被耳边的热气弄的痒痒,不断地往旁边躲,然而在王慎一番话说完,他用宛如看智障的眼神看着对方。 这眼睛莫不是瞎的吧! 就算不能以表面看人,但从武功招数也该看出一个人的好坏了,之前那男子踹男孩时,脚尖暗暗使力,还直对后心,如果他们不救治,那男孩根本活不过明天。 试问,有哪个“好人”能对一个半大孩子使出那样阴毒的招数。 更何况,他都当了多少年的神了,看面相这种基本功夫虽然生疏了,但好歹还是会的。 王慎虽然不会看相,但是特别会看刑焰的脸色,回想起来,他也觉得刚才那问题略蠢,思考着怎么道歉呢,正主就走了。 “唉唉,小焰焰你去啊……死木头你又发什么神经啊。”王慎看着脚尖前的剑,气红了脸。 牧黎淡淡收回剑,又是轻飘飘两字,“手滑。” 王慎:……艹 刑焰随意瞥了一眼他师兄和王慎互怼就没在意了,都是兄弟,总有闹矛盾的时候嘛。 他不疾不徐的向着莫家兄妹走去,言简意赅,“刑焰。” 莫雨微微羞了脸,小声吶吶:“小女子名叫莫雨,这是我哥哥莫岑。” “嗯,我看看他的伤。”说话间,刑焰已经抬手搭向了莫岑的手,略微一把脉,便知他刚才推测没错。 刑焰迅速在莫岑身上的几处大穴道点了几下,然后将内心灌输在手上,缓缓输向了莫岑的身体里。 一刻钟后,莫岑重新睁开了眼,他感激的沖刑焰一抱拳,“少侠大恩,小人没齿难忘。” “不用了,现在仇家也给你们解决了,我们还有事,你们自便,喔,对了,你身上的伤没有多大碍了,但是得注意后期的调养,切莫劳累,好了,言尽于此,再见。” 刑焰潇洒的挥手同莫家兄妹告辞,本以为经此一事,他的名气肯定又上一层。 哪知道,名气上没上升不知道,他们一行人多了两个拖油瓶却是真真切切的。 王慎到底是念着那对兄妹年龄小又受了伤,只能把人带过来,经过小半天的奔走,莫岑的伤势又復发了,刑焰不得不再替他治疗。 而牧黎则是全程冷眼旁观这一切,只是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握的更紧了些。 小焰他,真的是太能招惹是非了。 第33章 师兄,师兄(十七)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莫雨扶好被刑焰医治好的哥哥,小脸红红的低声道谢:“刑大哥,谢谢你。” 刑焰无所谓的摆摆手,然后领着一小瓶酒在一边躺下逍遥了。 王慎看了看呆滞的莫雨,又转头看了看躺没躺样的刑焰,痛苦的扶住了额,麻麻蛋,为什么刑焰那么个毛毛躁躁的愣头青到处招惹桃花,而他这种风流倜傥的大好青年就没女孩子青睐啊。 难道是因为他年龄太大?王慎恐慌的摸了摸脸,也不是很老啊,他这副皮相还是挺显年轻的啊(╥_╥) 王慎翻来覆去一晚上没睡好,第二天顶着两个熊猫眼起来了。 不过众人都忙着赶路,也没怎么取笑他。 而刑焰一心想跟师兄重修旧好,所以也难得没去找王慎麻烦。 刑焰轻轻扬了扬马鞭,马儿立刻跑到了牧黎身边,并驾齐驱。 “嗨,师兄,你早饭也没吃,我这里有馒头,你来个吗?”说是那么说,刑焰却已经把馒头扔过去了。 牧黎抬手接住,却没有吃。 “咦?师兄,你不是最爱吃白面馒头了吗,为什么不吃啊?” 牧黎回头瞪了他一眼,脚下用力,马儿跑远了 留下刑焰待在原地,一脸茫然。 师兄他到底哪根筋不对了嘛,明明以前最爱吃的就是白面馒头了啊。 牧黎远远的走在前面,手中的白面馒头早就被捏得不成样子了。 小焰那个笨蛋,什么都不明白。 ~~~ 阴风阵阵,瘴气瀰漫,乌云密布,这是刑焰对篁园山最直接的感受。 “刑刑大哥,我有点怕。”莫雨怯怯的往刑焰身后钻,这一个多月来,莫雨总是找到机会就往刑焰身边粘,绕是迟钝如刑焰也知道哪里不对了。 他有些烦躁的拍开莫雨搭在他胳膊上的手,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这一个月师兄对他的态度越来越差了。 这不得不让他多想啊,难道,师兄他喜欢莫雨,看见莫雨亲近他不高兴了? 刑焰越想越觉得是这么一回事,他没想到有一天因为一个女人而兄弟阋墙这种人间惨剧也会发生在他跟他师兄身上。 刑焰不禁回头看了一眼莫雨的脸,小姑娘看起来也就十三四岁,脸蛋清秀,一双眼睛水汪汪的特别灵动,原来师兄他好这一口啊。 难怪之前他救林月宛时,师兄还挺正常的,这会儿就完全相反了。 不就是个姑娘嘛,师兄要喜欢,他哪里会争抢嘛,真是的。 思及此,刑焰不动声色拉开了一点与莫雨的距离,再偷偷看他师兄脸色,果然比之前好了一点点啊。 他的猜测果然没有错,咩哈哈哈哈。 刑焰为自己找到了他跟他师兄之间的隔阂而高兴,因此没有注意到在某个角落里,一双充满恶意的眼睛将他上下打量了遍。 “那就是杀了秦匪白的刑焰,也不怎么样嘛,江湖上的人把他吹的天上有地下无的,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呵呵,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些名门正派的尿性,杀了我们门派下的几个喽啰都要吹嘘成杀了几个位高权重的教使,都是群爱往自己脸上贴金的傢伙。” “不过,他旁边那个穿白衣拿剑的那个看起来不错啊,表面看上去斯文有礼,动起手来比谁都很狠毒,真真是把衣冠禽兽这四个字演绎的淋漓尽致啊。” “谁说不是呢,桀桀……” 在刑焰不知情的情况下,他们几人像大白菜一样被人好好评头论足了一番。 这边,刑焰自认为解决了一件心头大事,心情倍儿棒,拉着牧黎,王慎两人制定潜入敌人内部的计划。 至于莫家兄妹,刑焰完全没把他们考虑进去。 那么菜,上去专门做炮灰吗。 所以当他们商量完毕时,刑焰第一次冷下脸有礼的请莫家兄妹离开了。 “刑大哥,你别赶我走好不好,我就待在这里,不会给你添麻烦的,求你了刑大哥。”莫雨哭的梨花带雨,好不可怜,刑焰却是被这个阵仗搞得一个头两个大,啊啊啊,他最怕女孩子哭了。 第38页 而且他把师兄的心上人弄哭了,师兄还不…… 刑焰转头一看,果然,他师兄的脸完全可以媲美锅底了。 刑焰第一次这么手足无措,脑子里想了半天,最后却说出一句让人误会万分的话,“你们武功弱,待在这里危险,你们先去找个地方安顿下来,我们回来后立刻去找你好不好。” 莫雨立刻破涕为笑,重重点了点头,而莫岑也是一脸欣慰的看着他,临走前还对他微微点头示意。 刑焰:???? 刑焰一头雾水,扭头,发现王慎也是对他挤眉弄眼,坏笑连连,刑焰心里那股莫名的不安更加强烈了。 可惜这傢伙对战斗敏锐,在情商这一方面真是低的令人髮指了。 为我们可怜的师兄默哀三秒钟,允悲。 刑焰还不知状况,雄赳赳气昂昂的要奔赴“战场。” 是夜,夜色无亮,天空一片灰暗,也亏得刑焰眼力好,才能在这种情况下领着他师兄和王慎夜探狼窝。 进去之前,刑焰设想了无数种可能,最坏的一种都是他无功而返罢了,毕竟原剧情里,驭鬼门除了一个秦匪白,其他人可都是菜的不得了,这也是为什么他敢异想天开,一个人挑翻一个门派。 可惜他算中了开头,却没算对结尾。 他们进去没多久就碰上了五个穿着怪异的人,起初他还以为是什么不入流的小喽啰,可是半个时辰后,当他们三人被五花大绑丢到一个金碧辉煌的大厅里面任人评头论足的时候,他都是一脸茫然的。 什、什么时候,驭鬼门也有这样的高手了? 或许是刑焰脸上的表情太传神,五人中间一个俏丽女郎婀娜多姿的向他走来,笑魇如花“哎哟哟,快给姐姐瞧瞧,咱们江湖上人人称赞的刑少侠怎么这么狼狈啊,可是磕着碰着哪里了啊,姐姐给你吹吹啊。” 眼看着一张烈焰红唇将要靠近刑焰的脸蛋,刑焰都闭上眼准备捱过去了,却不防斜侧里突然飞过一个铁器。 女人像是早有预料一般轻松躲过,随后对着其他四人露出得意之色,“怎么样,我就说这两人关系,不一~~~般~~~吧~~” 一句话说的婉转缠绵,引人深思,可惜听懂她玄外之意的却只有一个正主,另一个还完全状况外呢。 “原来如此,”女人转动手中的小刀,顾盼神飞之间,眼波流转,“姐姐我最见不得人世间那些痴男怨女之事了,今儿个姐姐就做回好人帮帮你呀~~” 刑焰心里一个咯噔,直觉不好,“喂,老女人你想对我师兄干什么?我告诉你,像你这种大婶,我师兄才不会看上你呢。” 大、大婶?? ……静默,死一般的静默…… 刑焰看见之前还神气的不得了的另外四个人齐齐退后几十步,同时还用一种看白痴的怜悯目光看着他。 喂喂餵?什么眼神啊! 等等,好强的杀气。 刑焰倏地抬头,吓得汗毛都立起来了。 “你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我师父很厉害的,你要是杀了我,他绝对跟你没完。” “没没错,高人很厉害的,他可是隐士不出的世外高人。”王慎紧跟其后,深怕晚了一步,小命就没了。 女子呵呵一笑,“放心,小弟弟,姐姐这么好的人怎么可能对你做什么了,姐姐只是想帮你完成心愿而已啊。” 女子的话语很温柔,女子的表情很慈祥,可是那内容怎么听怎么怪异。 正在这时,牧黎突然挣开了束缚,一剑梗着噼向了女子,争取到一点时间,然后一手一个带着两人迅速离开此地。 “哎呀呀,十三娘,你的猎物跑了呢。” “呵呵,现在说这些还早了点,是我的猎物,他迟早会乖乖回来的,”她可是对那个表里不一的男子心念得紧啊。 说来他们五人本来都闭关好多年了,眼看着进入瓶颈期,恰巧听闻门派内出了事,所以只能出关帮忙。 而在原剧情里,因为刑焰跟秦匪白决裂是在很久以后,那个时候这五人正好心有所感,一心一意突破武功去了,所以驭鬼门的事,他们从头到尾都没插手,或者说,当他们想要插手的时候,驭鬼门早就被原来那个刑焰毁的渣渣都不剩下了,而罪魁祸首也不知所踪,所以事情最后也不了了之。 但是刑焰他不知道啊,那么多芝麻绿豆大的事,他怎么可能一样一样关注的过来嘛。 所以这辈子报仇心切,提前把秦匪白给咔嚓了,还因此让驭鬼门重新进入江湖人的视野,事态扩大,自然也就惊动了驭鬼门的五大长老。 所以说,有时候一个小小的改变,原本的剧情可能就会变得乱七八糟,不可思议了。 也不知道有一天当刑焰得知这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又会是个什么样的样子呢。 第34章 师兄,师兄(十八) 漆黑的树林里,三道人影迅速移动,刑焰自持武功高,在离开那五人的挟制后,就立刻用内力挣断了绳子。 “哼,那个老妖婆,以为一条破绳子就能绑住小爷,简直异想天开。” 刑焰挣脱束缚,在林中肆意飞行跳动着,一边惬意的伸展了手脚。 王慎嘴角直抽抽,心里一个劲儿吶喊,大兄弟,你是不是还忘记了啥啊? 他这一路被牧黎这个傢伙提着,手都麻了。 他怎么这么命苦啊,老是栽在这两师兄弟手上。 王慎心里苦,身体更苦,然而他还不知道更苦的还在后面等着他呢。 因为前面飞行的刑焰不知什么时候速度渐渐慢了下来,牧黎直觉不对劲,立刻上前查看,哪知手中触碰的皮肤一片炽热,静谧的夜里还响起独属于少年清越沙哑的暧昧嗓音。 “师~~兄~~” “师~~兄~~” 一声比一声更撩人,牧黎的心思本就不单纯,所以在王慎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他就把人给敲昏了撂地上了。 刑焰此刻迷迷煳煳的,他只觉得身体里好像有一把火在烧,来势汹汹,顷刻之间似乎就要把他的理智燃烧殆尽。 好在他到底是当了多少年“老妖怪”的人了,就算力量没了,但是神魂力量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所以他在发现自己不对时,立刻抬手点了自己身上的八大穴道,内力被封,体内的燥热果然褪下去不少。 “唿~~我们还是大意了,也不知道那个老妖婆什么时候对我们下的暗手。” 牧黎闻言,眼神微动,心中庆幸小焰提早发现问题的同时,又不由感到一阵失落。 “师兄,师兄?” “??”牧黎抬眸,发现小焰此刻正抱臂,一脸纠结的看着他。 “师兄,有个问题我很早就想问了,只不过碍于我们师兄弟的情分,我一直没好意思开口。” “嗯? ”牧黎只觉得心跳渐渐快了几拍,小焰他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 “师兄?我可以问你吗?” 第39页 牧黎不禁握了握拳,喉咙发紧,好半天才轻轻“嗯”了一声。 “师兄,我是不是哪里得罪过你,你直说吧,这么憋着太不利于我们师兄弟的感情了。” 牧黎:…… “唉!师兄,师兄你怎么走了啊,师兄,有什么话我们师兄弟可以好好说呀,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有什么秘密不能说啊。”刑焰深一脚浅一脚的紧跟在牧黎身后,发誓今天非要从他师兄嘴里问出个所以然来。 无奈,他师兄特别不配合,脸色比之前还要臭,刑焰被逼的无法,索性耍起了赖。 “哎呀!师兄,救命。” 身后跟着的人突然传来唿喊,身体也随之歪到,牧黎几乎想都没想就转身飞过去抱住了他。 “小焰,你没事吧?” …… “小焰?”牧黎叫了好几次仍然没听到回应,终于发觉哪里不对,他把怀中人的头一抬,霎时僵立在当场。 “唔…师兄,好奇怪,我已经点了身上的穴道了,为什么又觉得热了。” “小焰……”牧黎声音艰涩唤了一声,预料之中的没有回应。 刑焰的眼神已经有些迷离了,他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人,皱了皱眉,不满的嘟囔,“师兄,你不要晃,我头晕。” “我没……” “师兄,你今晚身上抹了什么,好香啊。”说话间,刑焰不知何时把脑袋凑到了牧黎的脖颈处,唿出的热气喷洒了一小片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开来。 牧黎用了莫大的自制力才勉强把人推开一点,却在下一秒,因为对方一句话,溃不成军。 “师兄,你不要推开我,难受……” “崩”的一声,牧黎仿佛听到他脑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断裂。 之后所有的行为都遵从最原始的欲望。 微风吹不散乌云,天空不见一点儿光亮,伸手不见五指的树林,所有的罪恶都源于此。 牧黎凭着感觉细细描绘身下人的五官,汗湿的头髮,湿润的眼角,不用看他都知道那是何等美妙的风景,可惜从此以后他可能再也没有机会看见这美景了。 可是如果时间能够倒转,一切回到之前,他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既然註定得不到的东西,那这唯一的一次靠近都是上天的恩赐,他如何能够捨得放弃。 黑夜里的细微的低泣声,饱含谷。欠望的低喘声,随着清风远远飘到了有心人的耳朵里。 “怎么样,我没说错吧,等过了今夜,我们驭鬼门又要添一员大将了,呵呵,哈哈哈哈哈……” “桀桀,这普天之下有谁能够逃得了咱们十三娘的【缠情香】啊。” “中香者两人,身体纠缠,若不动情还好,若是有一方稍稍动了心思……” “若是有一方动了心思,那便是烈火烹油,一发不可收拾啊。”十三娘半眯着一双风流多情的桃花眼,缓缓接过话茬,妩媚的红唇微微上弯,素手绕发,整个人像没了骨头似的靠在树干上,似笑非笑的看着远方。 而且最妙的还是那个叫刑焰的小子看起来对他的师兄并没有除了师兄弟之外的感情。 这令人着迷又让人痛不欲生的单相思啊。 白衣公子啊,事后你可得好好谢谢奴家啊,若非奴家插手,你如何能搂美人在怀,一偿夙愿呢。 “呵呵,呵呵呵呵呵……”寂静的夜里独留女子尖锐的笑声还在响起。 所谓缠情香,管你意志如何坚强,心中愿不愿意,一旦中香,与人肢体触碰,纠缠,但凡其中一人动情,二者皆得沦为谷欠望的奴隶。 她十三娘耗尽大半生,费劲千辛万苦才研得此香,可惜江湖中人却少有耳闻,实在是她一大憾事啊。 十三娘装模作样的长吁短嘆,耳边还隐隐迴响着暧昧的低吟,直叫人面红耳赤。 “这该死的龙阳之好。”十三娘娇嗔一声,便毫不犹豫的走了,等天亮了,她还得再去当一回说客呢。 ~~~ 夜终有时尽,第二日太阳升起,阳光洒向大地,所有的罪恶将无所遁形。 牧黎只着了一件单衣靠坐在树根处,仰着头不知道在看哪里,眼神黯然无神,而在他的不远处,被他的外衣所覆盖的,昏睡不醒的男子除了刑焰还有谁。 本该是安宁静谧的树林,除了丝丝缕缕的破晓之光倖存的穿过层层叠叠的树叶洒在地上外,再没有其他。 然而此时,此地,这里却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十三娘今日着了一身显嫩的桃粉色的窄袖长裙,唇点红脂,脸敷腮红,一头青丝简简单单绾了髻,其余的全部垂在脑后,远远看去,好一位俏丽明媚的少女漫步林间。 十三娘平日里最着重保养,事实上她这些年也保养的极好,若是不点破,没人知道她今年已经是四十有余了。 偶尔她出入江湖,凭着这简单甚至简陋的易容,轻而易举骗过那些想要追捕她的人。 便是那些十多岁的少年郎见了她也没有不心驰神往的。 然而现在,她脚还没落地,一把寒光四溢的剑就向她凌厉的刺来。 她险之又险的避过,口中斥责还未出口,那剑又转了方向向她袭来。 十三娘刚开始还能轻松应对,偶尔还能找着机会对着牧黎刺上两句,可是渐渐地,她就笑不出来了。 怎么可能,明明昨天晚上这小子还是内力有余,剑势不足的。 哪像现在,感觉完全换了一个人,招招阴毒,招招致命,这哪里是一个名门正派的弟子该使用的剑法。 十三娘从一开始的轻蔑傲慢,到现在的疲于应对,然而可笑的是这之间仅仅只隔了半个时辰。 眼看她一招不慎,剑尖直向她刺来,千钧一髮之际,她眼睛一亮,声音又恢復了过往的从容轻佻,“他醒了,你还打吗?” 锋利的利剑擦着她的脸划过,留下一道血痕。 十三娘这个素来注重容貌的女人,此时却完全不恼怒,她裊裊婷婷的走到牧黎身边,葱白似的指尖划过青年的脸庞,缓缓凑到他的耳边,像林中精怪一般诱惑道:“回去,你们将形同陌路,跟我走,就算你将来得不到他的心,至少他的人还是你的,是不是?” 牧黎眼眸闪了闪,抿紧了嘴没说话,可是十三娘却看到青年的手紧握成拳。 他心动了。 十三娘心中暗喜,她不忍看男子纠结,于是助人为乐的又添了一把火, “他马上就要醒了,你可得快点做决定啊。” ~~~ 当刑焰幽幽转醒的时候,他第一时间感觉到的就是身体某个不可言说之处传来阵阵酸麻,紧跟着昨晚的种种记忆随后也清晰回想起来。 他怪自己大意,可是他师兄的态度更奇怪。 刑焰抬头找到他师兄,还未将心中疑惑问出口,就被他师兄告知,“小焰,你我道不同不相为谋,从今以后这世上只有驭鬼门门主牧黎,再无你的师兄。” 第40页 刑焰:…… 晴!天!霹!雳! 他呆呆的看着他的师兄跟着那个女人走远,身上却没有半分力气支撑他去追赶。 第35章 师兄,师兄(十九) 师兄,走了? 一直以来都是好哥哥一般对他照顾有加的师兄,在把他给xxoo又ooxx之后,就这么头也不回的跟着那个老妖婆走了。 !!!可去你妈的(╯‵□′)╯︵┴─┴ 他刑焰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窝囊气,感情他这是遇上渣男,拔x无情啊。 (emmmmm……总觉得某人关注点好像不太对啊。)泥垢了rr;_rr; 好一个牧黎啊,平时装的跟什么似的,现在一下子就露馅了吧。 等着吧,等小爷体力恢復了,一定要闯进驭鬼门?! 好吧,到时候再叫上(忽悠)他师父一起去,到时候他非得亲手揍的他师兄怀疑人生不可。 刑焰一手扶腰,一手拄了根树枝,咬牙切齿,一个人孤孤单单像个被人抛弃的小可怜儿似的,慢吞吞的在林中龟速移动着。 “死牧黎,臭师兄,你给我等着,等小爷我武功大成之日,就是你被揍成猪头之时,哼……哼啊……”艰难的身躯再也维持不住平衡,直愣愣的向前摔去,结结实实摔了个狗啃泥。 “靠!谁特么故意绊小……王王慎!!” 刑焰瞪大了眼睛,也亏的他眼力好,才能从那个脸部肿的跟个南瓜似的五官辨认出他的同伴。 他忍着某处的强烈不适,发挥不怕苦不怕难的伟大精神,一个手掌印一个手掌印的爬回去,三两下解开了王慎身上的束缚。 绳子一松,王慎的手掌快速涨红,刑焰心情本来就不好,此刻更是没有半分同胞爱的对着小伙伴使劲儿拍了两巴掌把人叫醒。 “唔,谁……”王慎费力的睁开眼睛,皱了皱眉 “小焰焰?” “嗯。”刑焰板着一张死人脸,没好气的吭了一声。 王慎习以为常,接着他的注意力就回到他发麻发酸的胳膊和腿了,“嘶,死木头可真狠啊,一声不响就把我给敲昏了,上辈子我肯定挖他家祖坟了,妈的……嗷,痛痛痛,小焰你干嘛?” 刑焰淡定的收回手,特别高傲冷酷的斜了他一眼。 王慎立刻把拇指和食指併拢,然后从嘴巴前拉过。 刑焰秒回了一个“算你识相”的眼神。 王慎典型的给点阳光就灿烂,他在手脚恢復了点力气之后,马上顺杆儿爬,左右望了望,疑惑道:“小焰焰,死木头呢,咋没看到他?” 刑焰的脸立刻就黑了,深深觉得他搭理王慎就是个脑残,于是,脚后跟一转,抬脚走了。 “唉,小焰焰,你咋走了,你还没回答我呢,小焰,小焰焰,小小焰,你王大哥问你话呢。”王慎手脚并用,用一种十分滑稽可笑的动作拼命追了上去。 “小焰焰,你等等我,哎哟我的脚……” “小焰焰……” …… 树林里的两人越走越远,就连暂时被封了内力的刑焰都没发现,就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的参天大树上立着两个人。 “你瞧见了吗,他们感情可真好呢。” “如果不知情的看见了,说不定都会以为从小跟刑少侠一起长大的师兄就是那个男人呢。” “你说他们天□□夕相对,会不会……啊~~,牧少侠,刀剑无眼,你可得小心哪。” 牧黎淡漠的收回剑,连个眼神都欠奉,脚步一抬,就飞远了。 十三娘痴痴的看着越来越小的人影,笑意盈盈,“啊呀,这齣好戏是越来越精彩了呢。” ~~~ 当天,刑焰拖着王慎顺利的离开了驭鬼门的地带,刚出去不久,他们就遇到了莫家兄妹。 “刑大哥,你怎么了?”莫雨一张小脸上满是担忧,她急切的走到刑焰身边,嘘寒问暖,甚至还拿出了女儿家的手帕想为他擦擦汗。 刑焰下意识退开。 莫雨愣愣的看着停在空中的手,伸出去不是,退回来也不是。 “刑大哥……”她嗔怨的瞪了刑焰一眼,希望对方能来安慰她。 可惜她註定要失望了。 刑焰现在一心一意都是想着怎么劝他师兄弃暗投明,如果他师兄不离开驭鬼门,将来就等着被江湖中人群起围攻,到时候别说幸福过一生,连小命儿都能折进去。 他的任务更是直接提早说完结了…… 啊啊啊啊,这都叫个什么事啊,他到现在都还没搞清楚,他师兄多好一个正义青年,怎么说黑化就黑化了。 “刑大哥,刑大哥。”莫雨等不到回应,忍不住又喊了两声。 刑焰只要一想到灰暗的未来,整个人都蔫了,哪还有精力搭理莫雨啊。 于是,他冲着莫家兄妹一抱拳,语气疏离又冷漠,“莫姑娘,在下现在要事缠身,就此别过,还望见谅。” 简短两三句话,刑焰就毫不留恋的带着王慎走了。 “刑大哥,刑大哥……”莫雨抬脚欲追,却被她哥哥拉住了。 “哥?” “小雨,你们不是一路人,不要强求。” “可是,我…” 莫岑见妹妹还不死心,不由加重了语气,“小雨,你心里清楚的,刑少侠并不喜欢你。” “才不是呢!”莫雨尖叫着打断了他哥哥,小声呢喃,“他是喜欢我的,不然不会允许我跟着他这么久的。” “小雨!” “哥,我真的很喜欢他,我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 “哥知道,哥都知道。”莫岑看着妹妹哭的泣不成声,不忍再刺激她,俯身把人抱住,低声安慰,“小雨是个好姑娘,以后会有人疼你的。” 莫雨不说话,闻言只是哭的更凶了。 她知道,自此一别,她跟刑少侠就再也没有可能了。 多少女儿家的心思就这么付诸流水,一去不復返了。 ~~~ 刑焰带着王慎一路疾行,偶尔停下来也只是稍作歇息。 王慎本就不擅长轻功,奔跑了一天他就吃不消了。 “唿,唿,小焰啊,为什么我们不骑马啊,这么跑着实在太累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内力有跟没有都差不多的。” 刑焰抿了抿嘴,没说话。然后他偷偷不动声色扶了扶腰……下面那个位置还可疼可疼。 牧黎那个混蛋啊啊啊啊!! 刑焰咬紧了牙恨不得立马跑到他师兄面前,把人狂揍一顿。 为什么他上辈子做的孽,非要他这辈子来还啊。 刑焰欲哭无泪,偏偏王慎这个傻大个还哪壶不开提哪壶。 刑焰理所当然的怼他了,“呵,我们都是同时练武,你还年长我几岁,现在武功不如我就算了,居然还好意思在我面前抱怨内力有不如无。” 第41页 王慎:…… 尼玛⊙⊙! 王慎被人戳了痛脚不生气吗?当然……会生气了。 可是他打不过刑焰……(学会微笑 :-)! ) 接下来的几天,王慎为了不让刑焰小瞧了他,愣是咬着牙坚持下来,有好几次他都因为内力耗尽,差点从空中掉下来,也多亏刑焰及时察觉接住了他,然后再为他输入内力。 不得不说,这样虽然很辛苦,但效果也是显着的。 当刑焰几经周折,回了当初的山中小屋时,王慎的内力已经大大提高了。 然并卵,刑焰一心一意忙着找他师父。 他在他师父的房间里翻了个底朝天,最后终于在床底下翻到了一个令牌和一封信。 “老头子这是早就料到今天,提前做好准备了?。” 刑焰无从验证,他虽然提前知道事情走向,得知了老叫花的真实身份,可是作为老叫花的徒弟,他又不该知道的。 但是现在,他师父故意留下这么个令牌,想也知道是为了什么。 刑焰心里一时复杂难言,然而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所以并未多做停留,就拖着王慎去了阴珄门。 他一个人打不过那五个老怪物,那他借用阴珄门的力量又如何? 反正都是为民除害,找他师兄顶多算顺便了。 然而王慎在得知刑焰的想法时,差点没抓着他的肩膀疯狂咆哮,“弟弟你莫不是脑子有坑吧,你才杀了阴珄门的门人,现在跑过去不是送死么。” 或许是王慎脸上的表情太传神,刑焰想当没看到都不行,所以他想都没想就把他师父给他留的书信和令牌给王慎看了。 “若有一日,遇事不决,手持令牌速去阴珄门。 师父久道真人留” “你你你,他他他……”王慎捧着书信和令牌说话都不利索了。 他虽然一直都知道高人不是个简单人物,但万万没想到高人他竟然是当初以一己之力创立阴珄门,在江湖上鼎鼎大名的久道真人是也。 王慎只觉得一瞬间,天璇地转,他,非常没出息的,激动的晕过去了。 第36章 师兄,师兄(二十) 久道真人向来潇洒惯了,自从他在刑焰他们出师之后,他就彻底放飞自我了。 然而万万没想到,他还没过上几天好日子呢,那三个臭小子就给他捅了篓子。 那是一个万里无云的好天气,他刚刚从一个富贵人家蹭了半只烧鸡,美美的躺在草地上,准备满足口腹之慾。 然而这个时候天空突然飞来一只“小蜜蜂”,逮着他使劲儿蜇,他就知道阴珄门出事了。 不管怎么说,那也是他一手创立的门派,所以他连烧鸡都没吃,就马不停蹄的往回赶。 当他紧赶慢赶跑回去的时候,阴珄门还是小乱了一把。 他的现徒弟把前徒弟给打了? 也不对,两方人马都有受伤,顶多算个互殴了。 不过,前徒弟好歹也执掌阴珄门这么多年,怎么做事如此莽撞,他都特意给刑焰留了令牌和书信,前徒弟怎么还会与他们发生争执。 久道真人疑惑不解,他快速移到小徒弟身边,略微一把脉,还好,只是内力消耗过大,其他的都是皮外伤罢了。 确定了小徒弟无碍,久道真人提着的心就放下了大半,至于前徒弟,有门中弟子在,前徒弟能吃什么亏啊,而且对方可比刑焰大两轮来着,功力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因此,他也终于有心情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师父?”阴珄门的现任掌门,仇木虚激动又不敢置信的望着眼前的老叫花。 “你回来了。” 老叫花不自在的嗯了一声,这就是他为什么不愿意待在门中的原因之一,前徒弟反差太大,他略微不适应啊。 仇木虚用力抓了抓掌心,才收回心神,又恢復了他以往严肃稳重的掌门形象。 他清了清嗓子,说:“这位刑小兄弟,可是师父收的小徒弟?” 老叫花很没形象的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就算你不认得令牌了,那为师的字迹你也该记得吧。” 这便是间接承认了。 刑焰十分得意的捋了把头髮,就连眉毛尖儿都写着“叼气沖天” 王慎受其影响,也跟着挺了挺胸膛。 仇木虚见此,头更加疼了。 原本以为有个不靠谱的师父就已经够让人操心了,可是现在冒出来的小师弟瞧着,似乎,好像,比他师父还要愁人。 而且…… “太掌门,虽然这个臭小,刑焰是你的小徒弟,可是国有国法,门有门规,刑焰无缘无故杀了人总要给个交代吧。”一个穿着华丽道袍的老者气的吹鬍子瞪眼,虽然是在对老叫花大声嚷嚷,可是眼睛却不可避免的避开了。 “杀人,什么杀人?”久道真人一头雾水,他的小徒弟他可了解,小徒弟虽然脾气不好,但是心地善良,心中正邪自有一桿秤的。 然而久道真人不接话还好,他这一反问,之前那个老者立刻跳了起来,指着刑焰,“就是他,我的孙儿死的好惨哪,连个全尸都没能留下,若非老天有眼,真兇自己送上门来,门中弟子与其交手,我才能从他的招式中看出一丝端倪,随后我大胆一诈,这小子果然就承认了。” 老叫花眉毛一跳,转头去看刑焰,似乎在问“是这样吗?” 刑焰十分嚣张的回了个龇牙的动作。 老叫花无力扶额,他的天哪,这都叫个什么事啊? 之前那老头一直在关注刑焰和久道真人,此时见他们龇牙咧嘴的,唯恐久道真人包庇真兇,于是趁着其他长老都在,大胆质问 “太掌门,虽然刑焰是你徒弟,可是杀人者偿命,还望太掌门秉公执法,还门中弟子一个公道。” 老叫花:…… 仇木虚:…… 果然师父和师弟这种生物就是专门来给他添堵的对吧。 仇木虚愁的捋了把鬍子,结果用力过重,差点没把鬍子给捋下来了。 最令人气愤的是,他们两个旁观者在这里焦急不已,正主却比谁都悠闲,甚至还冲着指认他的老头撇了撇嘴。 仇木虚:…… “你,你……”道袍老头气的话都说不利索,眼看着就要昏过去了。 仇木虚赶忙给身边的长老使了个眼色,总算把人给扶住了。 他本意是想劝说一番,想着怎么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说实话,他对他师父的眼光还是很认可的,所以这其中必然有什么心情。 果然,与他所料不差。 道袍老头很快就被实力打脸了。 刑焰薄唇微勾,眼梢微挑,斜斜的睨了众人一眼,故意拖长了语调,“喔?你说杀人者偿命,这话说的好啊。虽然我不知道你孙儿是谁,但是当日追杀莫家兄妹的那一群人当中都与莫家灭门案脱不了关系,如果你想要人证,我可以立刻帮你把人带过来。” 第42页 “只是,到时候还希望老先生能这么义正言辞的说出秉公执法这样的话来。” “你你你胡说八道。”道袍老头又惊又怒,可是正如久道真人了解刑焰一般,他的孙儿是个什么秉性他心里也是有七八分了解的,再加上前段时间,孙儿曾隐晦提起说过段时间要给他看样宝物。 若真是这样,那他孙儿可不就是自作自受,还要他捧着刑焰这个杀人兇手? 这如何能忍! 道袍老头急怒攻心,也顾不上久道真人还在,直接对着刑焰出手了。 之前两方人马耗战,这小子内力几乎被耗尽,只要他动作快一点,绝对能抢在久道真人动手之前杀了刑焰,为他孙儿报仇雪恨。 可惜他终究还是错估了一个顶尖高手的武功之高,在他刚要出手的时候,他的心脏就停止了跳动。 “怎,怎么可能?”道袍老头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望着他胸口的血洞,他竟然连对方是何时出手的都不知道。 在场的其他人也是屏住了唿吸,这便是顶尖高手的实力吗。 就连刑焰也是第一次为他这个便宜师父感到震撼,这便是这个世界的顶尖力量之一了吗,的确是让人吃惊呢。 他甚至还悄悄算了下,以他现在的能力,大概,可能也要过个二十年才能达到他便宜师父的境界,而那个时候他师父又该进步到哪种程度了。 当然也有可能是化作一柸黄土了啊哈哈。 刑焰心虚的瞥了他师父一眼,偷偷别开了头。 而也正从这一天起,也不知是谁泄露了消息。 江湖上侠肝义胆,嫉恶如仇的刑焰刑少侠竟然是阴珄门的创始人久道真人的关门弟子。 一石激起千层浪。 同时也一朝闻名天下知。 “我就说像刑少侠那等风姿绰约的人绝不可能是等闲之辈。” “是啊,据说最开始刑少侠从不曾透露他是久道真人之徒这一事,为的就是想自己闯出一片天。” “而且,刑少侠侠者仁心,辨别是非,他能为了莫家兄妹,亲自手刃了阴珄门的渣滓,还莫家兄妹一个公道,就足以看出他是一个坚守正义的人。” “是啊,凡事不问亲疏远近,只问是非黑白,这样的英雄少侠实乃我辈楷模。” “刑少侠他啊……” 也算的上是无心插柳柳成荫,阴差阳错的,刑焰竟然一不小心就闻名天下了。 刑焰:十脸懵逼jpg. 这特马也行!!! 原来扬名天下,武功都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要有一个牛逼的师父吗?! 饶是心性足够淡然如刑焰也差点心绪不稳,若是换了前世的他,啧啧啧…… 不过,不管怎么说,前世的附加愿望达成了,现在就只要完成主要愿望就行了呢:-)! 摔啊!!就是主要愿望才难完成啊,他至今都还想不明白他师兄为什么会黑化啊。 这还怎么把人给劝回来哟~~~ 刑焰心累的不行,然而当他好不容易努力一把,他才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绝望。 他他他竟然找不到他师兄了。 偌大的驭鬼门空无一人,他兴沖沖的强拉着他的师父和一大群门中弟子扑了个空。 刑焰:生无可恋jpg. 第37章 师兄,师兄(二十一) “师兄,你会一直对我这么好吗?” “自然。” “师兄,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除了小焰身边,师兄哪里也不去。” 刑焰双手枕在脑后,嘴里叼着根草茎,仰躺在草地上,他出神的看着天空变幻莫测的白云,长长的嘆了口气。 “说什么一直对我好,到头来不过都是哄人的谎话罢了。” 师兄啊师兄,你现在究竟去了哪里呢,你知不知道,我竟然有些想你了。 ~~~~ “小焰,小焰,真人找你,快回去吧。”远远的独属于王慎的大嗓门就传了过来。 刑焰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而起,在王慎靠近之前,他就离开了原地。 王慎不满的踹了一脚,“武功高了不起喔?”好吧,是挺了不起的。 都怪那个死木头,也不知道是吃错了药还是什么的,放着好好的名门弟子不当,偏偏要去走邪魔歪道,弄的现在真人都把他逐出师门,小焰也变得怪怪的,明明以前那么嚣张肆意的一个人,现在一个人呆着就能一整天不说话不作声。 好好的三人小团体,如今就他一个人苦苦支撑。 唉,这都叫个什么事啊! 王慎长吁短嘆的慢慢走回去,也不知他运气是好还是不好,半路上竟然遇上了林月宛。 王慎内心叫苦不迭,面上还得强带笑容,“林姑娘,你有什么事吗?” 林月宛抿着嘴不说话,自从上次跟刑焰他们分别,她心里就一直难受想念的紧,可惜她爹对她管的严,不让她随意出门,也就一直拖到了现在。 也是这次出门,她才知道上次惊鸿一瞥的刑少侠竟然是久道真人的关门弟子,也是,那般出色的一个人也合该有个厉害的师父,亏她之前还随意猜测,还妄想让刑焰拜她爹为师,现在想来,真是,真是…… 王慎静静的看着面前拦住他的女子,又不说话,所以说拦住他到底是为了什么? 如果林月宛不是个女孩子,他铁定甩袖子走人了。 “林姑娘,林姑娘?”王慎等了等,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林月宛蓦地回神,她冲着王慎不好意思的笑笑,“对不住啊王大哥,其实我此次前来也没什么事,就是,就是想问问他还好吗?” 王慎挑高了眉毛,饶有兴致的看了一眼林月宛,想不到这姑娘还挺痴情啊,当初不过匆匆一别,竟让她念了这么久,思及此,王慎心中一软,轻轻嘆了口气,“林姑娘,你是个好女子,但是你们真的不可能。” 就刑焰那种性格,不管是谁在一起,都绝不会是林月宛的。 为什么这么笃定,可能只是一种感觉,但从小到大这种迷之感觉替他挡了不少祸。 如果说这世上有谁能制得住刑焰的,恐怕除了那个人,他再也想不出第二个人了。 至于真人,没看两人现在为了牧黎的事还在别苗头吗。 这麻烦事还有一堆的呢。 王慎特别特别想脱身,却不料他的“直接”伤了林月宛的心,然后王慎就眼睁睁的看着林月宛在他面前从默默落泪到后来的嚎啕大哭。 王慎:…… 一个时辰后,王慎僵硬的看了看怀中哭累了的姑娘,一脸丧气,所以说到底是怎么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的啊。 他看了看现在还搂着人姑娘肩膀的右手,恨不得把它给剁了,让你手贱,让你手贱。 这边王慎叫苦不迭,另一边老叫花和刑焰之间的气氛也算不得太好。 老叫花一直都是个乐天知命的人,所以某种意义上来说,其实他真的算得上是个好脾气的人。 第43页 然而就是这么个老顽童似的人物,现在却对着自己最满意的小徒弟大声怒吼,“你是脑子有坑吗?牧黎如果不是动了歪心思,以他的武功,那些驭鬼门的人能强迫的了他?” 当初他收徒的时候,就已经有些后悔了,无奈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说出去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所以他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后来他在教导牧黎时,发现对方也算明辨是非,还以为当初他小题大做,看走眼了。 结果怎么样? 现在看来,他当初的感觉就没错。 他自认对牧黎不算差了,作为一个师父,该教的,能教的,他都教了,可是现在没有任何预兆的,牧黎就入了魔道。 这说明什么,这只能说明牧黎从一开始,根子上就歪了。 而他老叫花一世英名,如今也要毁在这个二徒弟身上,他如何不怒。 偏偏他的小徒弟就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一心一意想把他师兄追回来。 老叫花一个人大发脾气了一通,回头一看,那个臭小子低着头不作声不接话,这典型就是把他的话当耳旁风了。 老叫花气极,操起手边的破碗就向着刑焰砸了过去,“你给我滚,看着你就碍眼。” 刑焰就等着这句话呢,转身麻利的滚了。 然而他一只脚还未抬起,他的身后就传来老叫花阴冷的声音,“如果你胆敢去找他,以后就别再叫我师父。” 刑焰的身影顿了顿,随后还是头也不回的走了。 “师门不幸,师门不幸啊!” 刑焰隔着老远都能听到他师父愤怒的喊声,他第一次产生了愧疚的情绪,这一次没有谁影响他,是真真切切属于他刑焰的情绪。 他呆呆的望了望天空,云还是那么白,可是第一次他对自己产生了怀疑,他真的能完成前世的遗憾吗? 而他的师兄,现在又在哪里呢? 驭鬼门最初发家就是以控制活死人出名的,江湖人都以死者为大,所以特别不待见驭鬼门,后来发现对方为了养尸,更是肆意屠杀普通百姓,自然人人喊打了。 现在牧黎就躺在尸山血海里,用十三娘的话来说,既然入了驭鬼门,怎么可以不习驭鬼门门术法。 牧黎对这些都不是很在意,他只知道一点,他习了这武功,以后就能比小焰厉害,就可以抓住小焰了。 就算没有心,有个活生生的人在眼前看着也好啊。 因着这一执念,牧黎一步错,步步错,最终走到了现在的地步。 他也不知道现在这样到底算不算好,可是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牧黎微微睁开眼,低低唤了声“小焰”,随后又陷入了昏迷。 驭鬼门的其他四个长老目光复杂又暗含惊喜的看了眼尸山里的血人,不禁幽幽赞嘆道:“十三娘,你捡了个宝啊。” 以后有了这小子坐阵驭鬼门,何愁他驭鬼门不能壮大啊。 十三娘得意的瞥了其他人一眼,娇笑连连,“那是,能让我十三娘出手的能是等闲之人吗。” 不过牧黎现在的种种表现,也让她惊喜交加。 再等等,只要再过半年,牧黎就能大功告成了,而他们要做的,就是在此之前,隔绝一切讨人厌的苍蝇。 而因为驭鬼门要练就一个新的门主,到处弒杀普通百姓,外面江湖中人闹翻了天,刑焰却悄悄掩了声息,不动声色的在各路势力中寻找他师兄的消息,可惜每每当他赶到的时候,都是一无所获。 时间一天天过去,刑焰只觉得心一点一点沉下去,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好像即将有什么不好的大事要发生一般。 看太阳升起,看夕阳西下,转眼他们师兄弟分离已经断断续续有一年了。 刑焰不知道这一年是怎么过的,从最初的恼怒,到现在的茫然无措,他只觉得心里某个地方空了一块,不疼,却难受的紧。 这一天,刑焰照常隐了身份藏在人群中,随后意外得知了一个消息,有人说在城南看到了驭鬼门的人。 这一年里,驭鬼门三个字在刑焰这里已经成了敏感词,为此他不惜与他的师父,与王慎断了联繫,一心一意追查他师兄的下落。 这一次刑焰其实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可当他赶到的时候,在一堆活死人里看到那个脸色苍白却熟悉的身影时,刑焰在那一瞬间莫名有种心酸的感觉。 牧黎你这个混蛋,我终于等到你了。 第38章 师兄,师兄(二十二) 他乡遇故人,刑焰很兴奋很激动。 然而很快他就被焦做人了〒▽〒 “小焰,时隔一年,我很想你,你想我吗?”牧黎不知什么时候转到了刑焰的身后,双手虚虚的环抱住了他,口中唿出的热气打在刑焰的耳朵上让他忍不住偏了偏头。 牧黎眼神一暗,双手勐的收紧,语气不善,“就这么讨厌我吗?” 刑焰:喵喵喵??? “师兄,我……唔唔……”混蛋放开我啊,我有话说啊。 刑焰瞪大了眼睛恶狠狠的看着面前的人,柔软的嘴唇被碾压嘶磨,未尽的话语全数吞入腹中。 牧黎细细品尝着朝思暮想的“美味”,柔软香甜,一如想像中那般美好。 小焰,时隔多日,我,真的很想你了。 牧黎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双手却死死扣住了怀中人的胳膊,随时防止对方反抗,同时他的身体也渐渐放松下来,慢慢沉浸在这短暂的甜蜜中。 一吻结束,牧黎搂住怀中人的脑袋,压在他的颈窝处,他不想看到小焰对他憎恶的眼神,所以这样就好,让他抱着一个温热的身躯就好。 而待在他怀中的刑焰已经彻底斯巴达了,现在这这到底是个什么神发展? 就算他再蠢再傻,也该明白了牧黎看他的眼神绝对不是一个师兄看师弟的眼神。 可是他自问这么多年下来,他一直都是按照教科书式的师弟对师兄应该有的态度做的啊(你确定?),所以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刑焰拧着眉百思不得其解,然而很快他就发现他的身体动不了了。 ??? 刑焰一脸震惊的看着他师兄,一本正经的脸上衬着一双因为惊讶瞪大了的黑亮眼睛,莫名带出了两分傻样。 牧黎的心情瞬间阴转多云,他伸出灰白的手像以往无数次那样轻轻揉了揉刑焰的黑髮,唇角不自觉上扬,就连阴冷嘶哑的声音都因为愉悦带上了几分温度,“小焰,你果然还是和以前一样。”一样的可爱,让他着迷。 刑焰眨巴了眨巴眼睛,不太明白他师兄的脑迴路。 可惜牧黎也没指望他能明白,一手插过刑焰的后背,一手搂过他的腿弯,将人打横抱起,走了。 刑焰:!!!!! 啊啊啊啊啊!快放老子下来啊,老子的一世英名啊啊啊! 他堂堂一个大男人被人打横抱着,传出去像什么样子啊! 刑焰憋闷的瞪着牧黎,期望能这样震慑住他师兄,不过显然他错估了现在的形式。 第44页 牧黎不再是过去的牧黎,他们的关系也不再是过去单纯的师兄弟关系。 牧黎已然入魔,与他是正邪不两立。 所以当牧黎迎上刑焰兇狠的目光时,他不会再天真的以为他的师弟是在对他撒娇嗔怒,反而会觉得他师弟是因为他入了魔,对他感到失望憎恨。 这真是一种让人感觉糟糕透了的体验。 而他却无可奈何。 牧黎不得已点了刑焰的睡穴,怀中那道摄人的视线果然消失不见。 但这一次,牧黎下压的嘴角却没能再次上扬。 ~~~~ 刑焰再次醒来的时候,他是躺在一张柔软的床上,耳边细听还能听到细微的水流声。 等等,水流声? 刑焰费力的睁开眼睛,意料之中的,他身体依然动不了。 不过幸运的是,他的头之前昏迷时便是偏着的,所以现在他睁开眼,勉强还是能把他面前的场景看个大概。 正对着门口有一架檀木屏风,转过屏风便是大理石铺就的地面,正中有一个白玉贴就的巨大浴池;与屏风相对的墙壁上,是一座巨大的龙形浮雕,此时,正有热水从龙嘴里不断送入,潺潺的流入浴池中。 屋内水雾氤氲,淡淡的香气随着水中的人撩动水波,而缓缓瀰漫开来…… 人? 背影看去,那是个青壮男子,肩宽窄腰,背部的肌肉线条流畅具有美感,由于正是白天,所以有淡淡的阳光透过纸窗映射进来,模模煳煳散射在水面上,映着波光粼粼,犹如流光溢彩的锦缎。 雾气蒸腾,隐约可见水中人如墨长发铺散开来,隐隐绰绰映着白皙的肌肤,在水中交织缠绵…… 刑焰,刑焰看着看着,很没出息的流鼻血了…… 或许是听到细微的动静,水中的男子微微动了动身子,干脆直接起身离开了浴池,拿起边上的单衣往身上套。 刑焰就这么呆呆的看着男子缓缓转过身,那一瞬间,他仿佛听到了自己心剧烈跳动的声音。 牧黎顺势抬起眼来,墨髮披肩,眉目清俊,一双眼浸满了温柔。 刑焰与其四目相对,一时间竟不知到底谁惊艷了谁。 因着这一年多来牧黎修习驭鬼门秘术,平日里皮肤都是淡淡的苍白,弱化了他的男子气概,此刻又是刚出浴,氤氲的水雾给他的脸色染上了一丝绯红。 这样的师兄,这样的师兄,他如何讨厌的起来啊。 刑焰苦笑一声,他隐隐有种感觉,这一次他怕是栽了。 牧黎全然不知他所想,或许就算有所猜测,也只会以为他的师弟是如何厌恶他的吧。 “小焰,你醒了。”简简单单一句话语,因为主人略微嘶哑低沉的嗓音,却让刑焰听出了缠绵入骨,缱倦莫名的味道。 他特别没有自制力的咽了咽口水,喉结滚动间,却不知又诱惑了谁。 过去一年,他想的最多的是任务,他把牧黎劝回去是为了任务,却从来没有细想过,若是没有那所谓的任务,他是否会不管牧黎。 现在他终于明白,答案是否定的。 或许在当初牧黎能为了他,让出口粮,能为了他与别人争斗,那个时候起,牧黎于他就是不同的了。 他想带师兄回去,不仅仅是因为那狗屁的前世遗愿,他是,他是发自内心的想要师兄能够幸福。 而驭鬼门从始至终都不是个好去处。 他师兄那般好的人,不该被这么毁了。 刑焰心里有了想法,福至心灵的,过去不理解的,不明白的,好像在那瞬间就有了答案。 当初他与师兄“决裂”似乎就是在那件事之后。 还有更久以前,每次他与女孩子,或者说其他人凑在一起,他师兄就会莫名不高兴。 以前不明白的,不懂的,现在通通都明了了。 只是,想明白了,刑焰心里无奈怜惜的同时,又恨不得敲开牧黎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在想什么,为了他这么一个人,把前途尽数都搭进去了,真的值得吗? 刑焰收敛心神,垂下了眼皮,心里酸涩的厉害。 但很快,他的下巴就被抬起来了,迎接他的,是他师兄狂风暴雨般的侵略。 “小焰,我很喜欢你。” “特别喜欢,喜欢的恨不能时时刻刻都与你在一起。” “小焰,小焰……” 两具年轻的肉体在水雾缭绕的室内纠缠不止,令人脸红心跳的暧昧低吟偶尔从床幔间泄出。 然而激情之后,便是令人心酸的低声剖白。 小焰,我如此喜欢你,你也喜欢我一点点好不好。 小焰,小焰…… 可惜想问的话问不出口,註定也得不到心底深处最渴望的回答。 小焰啊小焰,我如此深爱着你,你能否给我一丝回应。 然而可悲的是,我最爱的人,却不是我的爱人。 云雨之后,极致的快乐背后便是极致的空虚寂寞。 牧黎躺在床上,深情的注视着身旁的青年,他伸出没有多少血色的手,一遍遍的用手指细细描摸着青年的五官,精緻的眉眼,高挺的鼻樑,绯色的唇瓣…… 牧黎只要一闭上眼,脑海中全是那人的身影。 眉毛飞扬,是得意,眉梢微挑,是不羁,眉尾下垂,是不悦。 唇角上扬,是高兴,唇角下撇,是不屑,薄唇紧抿,是沉思…… 一颦一笑,一嗔一怒,一言一行,脑海中想的是他,心里全装下了他,也只装得了一个他。 第39章 师兄,师兄(完) 天晴如洗,万里无云,真是个躺草坪上眯觉的好天气啊。 刑焰半眯着眼,浑身像没骨头似的软躺在躺椅上,周身都散发出惬意的感觉。 当然,如果他的内力没被封就更好了。 他在这里已经好久了,他有时都记不清是几天还是几个月。 也不知道是不是牧黎那个混蛋之前憋的太狠,这一次他把人得到手了,整日里都没想着好事。 饶是刑焰体力强悍,这么些日子下来,他也有点吃不消了。 真希望哪天牧黎那个傢伙xx人亡了,╯^╰。 “呵呵,小焰在想什么,这么高兴,嗯?”牧黎突然出现,微微上扬的语气,若有似无,却听的刑焰头皮发麻。 数次血泪教训立刻让刑焰脑海中的警报拉到最响,“哈……哈哈,那个,师兄你什么时候过来的,也不提前打声招唿什么的” 牧黎居高临下望着他,他逆着光,刑焰也看不清他的表情,一切只能靠懵。 “小焰。”牧黎开口唤他。 刑焰抬头,与他四目相对。 牧黎好心情的勾了勾唇,“小焰,在这里的日子,你快乐吗?” 刑焰本来想说,快乐个屁啊,天天过着囚徒一般的生活,谁快乐的起来啊。 可是不知为什么,话都到了嘴边,他又临时改口了。 “还,还行吧,就是,就是能不能不封我的内力了,每天软趴趴的特没意思。” 第45页 刑焰低着头,小声咕哝。 牧黎看着他的眼神一点点变软,他的小焰,不管在什么样的情况下,都是一如过往,真好。 牧黎嘴角的笑意扩大,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刑焰不明所以,却也被那笑容晃花了眼。 “小焰,你知道吗,跟你在一起的这段日子,我真的很开心。” 刑焰闷在牧黎不吭声。 但是耳边传来那个人微弱的心跳声,却让他莫名安心。 如果这样能让你开心,那就这么一直下去吧,反正凡人的一生也是很短暂的,他耗得起。 可是刑焰万万没想到,他师兄的“一生”会那么短,短的他措手不及。 那天天气不怎么好,天空阴沉沉的,隐隐昭示着什么要发生。 他还是以前一样,穿上中衣就出门了,可是往常早早该放在石桌上的食盒今日却久久没有出现。 刑焰心里莫名涌现出一种不好的预感,可是该死的牧黎至今没有解开的穴道,所以即使他心里着急,也无济于事。 而这种感觉在王慎突然闯进来说要带他离开时达到了顶点。 “王慎,师兄呢?”想也没想的,他脱口就问了。 然而这一次,王慎却诡异的沉默了。 刑焰心里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忍不住提高了音量,“我问你,师兄呢?” “你别问了,先跟我走吧。” “我不……”后颈突然一阵钝痛,他晕了过去,王慎赶忙把人扶住,面带歉意,“小焰,对不住,我也是迫于无奈。” ~~~ 刑焰从来没想过,他仅仅是晕过去一会儿,醒来之后天都变了。 庞然大物般,让江湖人闻风丧胆的驭鬼门说没就没了。 据说是久道真人看不过去驭鬼门的行事嚣张,所以带头领着江湖后生,把驭鬼门一锅端了。 据说是驭鬼门内乱,闹了个两败俱伤,所以让江湖豪杰趁势打杀了。 据说是驭鬼门现任门主是久道真人的徒弟,久道真人清理门户,所以顺势把驭鬼门给铲了。 据说是,据说是…… 刑焰茫然的看着周围聊的风生水起的人们,仿若梦中。 他总觉得他跟这些人不是生活在一个世界,否则为什么一瞬间就天翻地覆了。 他问了许多人,他的师父,王慎,驭鬼门门人,甚至还有林月宛,他都问了,可是每一个人都告诉他,师兄被众人围攻,身受重伤,还跌落悬崖,绝无生还的可能。 刑焰一个字都不信,可是没人告诉他,当日他们围攻牧黎是在哪儿,似乎所有人都在有意防着他。 就连久道真人也不出去混了,整日盯哨一样盯着他。 可惜百密终有一疏,刑焰还是趁机跑了出去。 他跑出去后,随便进了家茶楼,半个时辰,他跑出来就不管不顾的沖向了驭鬼门的老巢,那对于别人来说是魔窟,可是刑焰知道,那个地方被他的师兄打理得有多么好。 毕竟他曾经就住在那里啊。 师兄,师兄你等等我,你等等小焰,小焰就来了。 飞行的过程中,狂风打在脸上的,那滋味并不好受,其中穿越一片树林时,树枝甩在脸上,打出一道红痕,他眼睛一眨,眼泪就掉下来了。 什么时候,他也这么怕痛了。 “真没出息。”刑焰抹了把脸,嘲了自己一番,又继续上路了。 他现在真的是一点耽误都不能够。 他耗费了三天三夜,一路上不敢休息,不敢停留,在悬崖下又找了整整一夜。 没有,没有,除了破碎的布条,什么都没有。 没有师兄的尸体,也没有师兄的身影,周围也没有活人移动的痕迹。 刑焰握紧了手中的布条,因为心中的猜想,痛的眼眶通红,他忍不住对着周围大喊,“师兄,牧黎,你在哪里啊?” “你不要死啊!” “牧黎,牧黎……” “从今以后,你想怎样便怎样,我都听你的,所以拜託你,不要死好不好。” “牧黎,牧黎,师兄,师兄……” 牧黎你这个混蛋,你不是说喜欢我吗,为什么现在又丢下我一个人了。 “牧黎,牧黎……” “混蛋,你信不信,你头七未过,我就随便找个人成亲了。” “师兄……” 刑焰无力的躺下去,三天三夜的奔波,早耗尽了他的体力,现在不过是在强撑,如今他找不到牧黎一点儿生还的可能,便是连最后一点儿信念都没了。 他仰躺在地面,双眼无神的看着天空,似乎要这么看到天荒地老,就连身边的动静也顾不上,直到他的视线被挡住。 他听见他头顶传来一道熟悉的嗓音,于他而言仿若天籁。 “如果要成亲,与我如何?” 刑焰只觉得那一刻,心里有种难言的感动,他顾不上奔涌而出的眼泪,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傻笑着回了句“好。” 第40章 师父在上(一) 上个武侠世界,刑焰一直待了三十年。 直到牧黎伤重病逝他才离开。 灵魂离体,刑焰呆呆的感受着身体里流转的些许力量,显得心不在焉。 如果说第一次,他是受人影响,从而与柳谚产生了感情,那么这一次,他却是发自内心的喜欢上了牧黎。 可惜凡人命短,于他不过眨眼一瞬间,却是凡人的一生。 这让刑焰颓丧的同时又无可奈何。 “早知道当初就不答应这个破要求了” 刑焰小声嘀咕了一会儿,随后又苦笑一声,若真要这么算,还不如说早知今日,当初就不该作死去碰什么时空隧道啊。 唉!只能说不作死就不会死。 刑焰单手托腮,百无聊赖的盘腿坐在虚空中,好像要做到地老天荒似的。 直到某一天,虚空某处突然传来一阵波动。 沉睡的某人唰的睁开眼,眼中的喜意都快冒出来了。 好小子,总算把你给等到了。 刑焰再低头掐指一算,看了看某处,狂喜。 果然是天助我也。 这一次,前世,他要修;人,他也要。 ~~~ 只是一个闭眼睁眼的功夫,若离山的太上长老就换了个芯子。 或许也不对,该说是刑焰又来接他的烂摊子了。 说来也比较老套。 前世的刑焰是若离山的太上长老,坐下有一名弟子,名叫离生。 若没有意外,刑焰会全心全意的教导离生,然后在离生修炼有成之时,把保护门派的重任託付给他,然后心无牵挂的飞升。 可这世上总有许多出人意料之事。 在离生成年那日,他收了一名特殊的弟子为徒。 到底有多特殊呢。 不管发生什么事,那名弟子都能逢凶化吉,百年千年难得一见的宝物灵兽,在遇上那名弟子时,分分钟变身大白菜。 第46页 而那名弟子也有个非同一般的名字,他叫,南方傲天。 刑焰:…… 刑焰抹了把脸,继续回忆。 南方傲天,一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咳,就是什么艰难险阻在他面前都成了渣渣。 “他”对此十分感兴趣,对南方傲天就越发关注,然后……就出事了。 离生不满师父偏心,招唿都不打一声就黑化了。 刑焰:总觉得这莫名的熟悉感是怎么回事? 他心虚虚的继续往下看。 离生因为嫉妒生了心魔,逐渐偏离正道,若离门不能任由其坐大,于是这个时候,南方傲天出场了,他代表正义,唰唰解决了离生。 最疼爱的大徒弟挂了,“他”才勐的醒悟,悔的要死却又无计可施,于是最后动用了禁术,刑焰就这么来了。 “他”的心愿也很简单,他要助大徒弟成神。 其他的,随便。 刑焰挑了挑眉,这次的任务挺简单啊,而且报酬超丰富。 最最重要的是,貌似那个叫离生的,百分之九十九很有可能是牧黎啊。 思及此,刑焰抛下所有杂念,亲自去了离生的住处。 阳光微凉,风声疏狂,郁郁葱葱的竹林里,一名青年听闻声响,缓缓转过了头。 “师父?” 熟悉的容颜,熟悉的声音,熟悉的感觉,一切一切都仿如昨天。 刑焰偷偷摸了摸剧烈跳动的胸口,又快速离开了。 离生对此一头雾水。 尤其第二天早晨,天还未亮,他就被师父提起来,草草收拾一番就出山门了。 “师父,我们去哪里?” 刑焰板着脸,高深莫测,“云游四海。” 离生:“哈?” 刑焰冷冷(并不)瞥他一眼,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悟道。” 离生深感受教的点点头。 刑焰好心情的摸了摸前任师兄,现任徒弟的呆毛,手感简直不能更棒,难怪这傢伙以前老摸他头。 现在他有了便利,可得连本带利摸回来。 至于南方傲天,管他去死,反正这次他认谁当师傅,都不会是他刑焰了。 这一次,修□□,他们可有很长的时间可以培养师徒感情呢 。 刑焰回头满足的看了看呆徒弟,嘴角微勾,此时刚刚升起的太阳,为他的身后打了一层柔和的光芒,一时竟让离生看痴了去。 原来师父笑起来这般好看啊。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完结了的,不过编编说不太完整,于是我又滚回来把第三个故事写完鸟,咱们当番外看也可以,不知道还有没有人看咯〒▽〒 第41章 师父在上(二) “来哟!包子,皮薄馅大的肉包子哟,一文钱一个,五文钱六个哟。” “绢花,今年最新式的绢花,两文钱一朵哟,只要两文了。” “络子,最新式的络子……” “团扇……” 刑焰带着离生刚进了城镇的大门,耳边就传来不绝于耳的吆喝声。 “师父,我们连着赶了好几天的路了,不如现在就在这清风城找个茶楼歇息一下。”白衣青年恭敬对他旁边神色冷淡的男子说道。 刑焰特装逼的微微颔首,离生落后他半步,含眉敛目,如一颗光华内敛的珍珠,缓缓跟了上去。 两人都着白衣,银丝滚边,衣服上俱是没什么花纹刺绣的,不过因为年龄和气场的原因,离生看起来清清淡淡,君子若竹,刑焰横眉冷目,眼神倨傲,看起来就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者,从不将这世间的生灵看在眼里。 刑焰这缺心眼儿的,没想到施个障眼法,离生受他影响,一时也没想到那里去,所以当他们进了城里一座享有名气的茶楼时,离生还未开口,就被人邀请了。 刑焰:这莫名的熟悉感…… 打死不想重蹈覆辙的刑焰方方面面拒绝各种可能,当下冷了脸,“不用。” “离生,你看着点几样。”吩咐完徒弟,刑焰气场两米八的上了楼,在小二颤颤巍巍的引导下,寻了个视野开阔的雅间。 离生一进来,就看他师父神色莫名的看向远方。 他心里好奇,试探问道:“师父,你在看什么?” 刑焰瞥了他一眼,脑海中突然有了个想法,手指下意识敲了敲桌子,离生寻声而看,葱白似的指尖与棕色的桌面形成鲜明对比,更衬得那手洁白如玉,手指纤长。 离生一时看入了迷,心里突然涌现一股莫名的冲动,他想摸一摸那手,感受一下有没有温度,还是如玉或如冰? 幸好他师父冷冰冰的声音及时传来,“阿离,你看那云。” “因风而聚,随风而散,云捲云舒,变化万千。” 离生不知他师父怎么说起云,不过他向来是个听师父话的好徒弟,顺着说道:“时有时无,捉摸不定。” “阿离,你喜欢云吗?”离生弄不懂他师父这个话题的跳跃速度,还是老老实实道:“师父,徒儿觉得那云终究太过虚幻,摸不到,抓不住,如水中花,镜中月。” 刑焰懂了,这是不喜欢呀。 不过没想到他这徒弟还是个务实型的,那以后可不能教些华而不实的招数了。 大概确定了以后的教徒指向,刑焰心里也松了口气。 这时门外传来响声,“客官,你的茶点。” 离生开门接过,打发了小二,将东西递到他师父面前,“师父,你先请。” 刑焰捻了一块梅花糕,香而不腻,口留余香。 刑焰神色不变,不过手下加快了捻糕点的速度,离生看在眼里,暗暗记下。 嗯,师父喜欢这家的糕点。 “师父,你再尝尝这茶怎么样?”这个时代,修仙普及,便是这清风城一座茶楼供应的茶水也是有灵气的。 不过这点灵气对于刑焰来说,有跟没有差不多,只不过尝个味儿罢了。 所以说作为若离门的太上长老也是有大大的好处的,武力强大,再不用为了五斗米折腰了嘎嘎…… 他想吃啥吃啥,想扁谁扁谁……咳咳……扯远了,他不用再惧怕任何邪恶势力了╮(‵▽′)╭ “师父,师父?”离生很愁,他师父又出神了,他这个当徒弟的也很是心累。 一顿简单的歇息,刑焰付了钱带着徒弟离开了。 “师父,我们是在城里歇息两天,还是现在离开。” “嗯?”刑焰不解。 离生使了个传音术,“后面。” 刑焰把神识放出去熘了一圈,囧了。 赶忙拉着徒弟闪进了一个胡同里,再出来时,只有两个平凡的书生,若说有什么不同,大概这两个书生长得要俊一些吧。 他们走后,那胡同外还有不少人徘徊,“人呢?” “禀告大人,人,没没了。” 第47页 “废物,跟个人都能跟丢,要你们何用。” 几方人马如何闹腾不提,刑焰带着徒弟在城中很是逍遥。 他们路过一个面具摊时,刑焰停了下来。 “阿离,你觉得这个怎么样?”刑焰手里拿着一个金色面具,看上去很是奢华。 离生动了动嘴,没表态。 刑焰不动声色的放下,特别高冷的走了。 接下来一路都没跟离生说话,离生对此却反应平平,毕竟冷漠寡言的师父才是他熟悉的师父呢。 刑焰:…… 第42章 师父在上(三) 永宁村是个普通的小村庄,村里的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朴实又淳善……不过是表象… 这个时代,说的夸张点,道一句全民修仙都不为过,只不过有的人资质好,可以青云直上,有的人资质差,一辈子在尘世碌碌无为。 谁都想长生,谁都想当人上人,可惜修仙一途,当真如千军万马过独木桥。 有的人看得开,逍遥一世,寻个採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生活,有的人看不开,精心算计一辈子也是瞭然。 而眼前这个普普通通的永宁村,里面又有多少人想着一朝翻身,从此踏上青云路呢。 他之所以带着离生来这里也是有他的考量。 都道这世间好人多,坏人少,可是在利息面前又有几人能做得了好人呢。 他这个徒弟悟性高,在修炼一途一帆风顺,可是心性总归差了点。 凡人一生命数短,但是经歷却未必比他们这种活了千年的老怪少。 这个村子隔几年就会有仙者来收取有资质的孩童回山门。 对于一般人而言,这种机会无异于鲤鱼跃龙门,所以怎么争取都是不过分的。 但是吧,偏偏这些普通人武力值有限,所以怎么闹腾都出不了大事,用来给徒弟当启蒙教材再合适不过了。 刑焰美滋滋的想到,面上还得维持住一副寡淡的表情,也真是为难他了。 刑焰目不斜视的走在前面,他们迎面走来了一个扛着农具的大汉,刑焰面无表情,只是轻飘飘瞄了徒弟一眼。 离生:…… 离生摸了摸鼻子,认命上前询问:“敢问大哥,这里正家如何去?” 那大汉狐疑的打量了离生好几眼,芝兰玉树,白衣飘飘,怎么看都是一副文弱书生的样子,没事儿找他们里正干啥。 这么想,他也就这么问了,离生一时顿住,他哪知道他师父想干啥啊。 刑焰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徒弟一眼,扳着脸不怎么自然的接道:“我们兄弟二人出门游歷,盘缠用尽,所以想来永宁村寻一个教书先生的活维持生计。” 大汉不解:“你若想寻个活计,去镇上不是更好,没事儿来我们村子干什么?”说完,一双眼睛更是上下审视着刑焰。 刑焰冷哼一声:“凡夫俗子,城镇污浊,哪有村里山清水秀来得养人,若我二人在城镇里待得,没事儿出门游歷作甚!” 大汉抽了抽嘴角,得,还真是不通俗务酸书生,瞧瞧这话说的,还城镇污浊,他们这些乡下人哪个不想去城镇里生活,还不是生活所迫,不得不整日跟黄土作伴,有人居然还觉得挺美。 大汉心里嘆了口气,不过也打消了对刑焰二人的怀疑,不甘不愿的领着二人去找里正。 里正是个很精神的老头,看起来五十出头,一双锐利的眼睛把刑焰二人看了又看,才点了杆旱菸吧嗒吧嗒抽两口,慢悠悠道:“韦德说你们兄弟二人想来我们村教书?” 刑焰不置可否,离生硬着头皮重重点头。 里正又抽了两口旱菸,视线在兄弟二人身上徘徊,短暂相处,这个自称哥哥的看起来冷冰冰的,不好相处,倒是那个弟弟温和有礼,文质彬彬,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有几分本事。 他沉吟了一下,突然开口道:“我们村里是有个学堂,不过留不留下你们,还得学堂的夫子点头才行。” 离生双手作揖,温和笑道:“有劳里正了。” 里正笑呵呵应下了,放下旱菸,当下领着两人去了学堂。 一路上有村民看见了,都会笑着问两句,里正都是敷衍着应付过去,对他而言,这两人还没决定留下来呢,暂时没必要介绍给村里人。 离学堂还有一段距离,他们就听到了孩童的读书声,朝气蓬勃,刑焰虽然还是冷清的样子,眉眼却不自觉柔和了些许,离生到底年纪轻,脸上已经露出个笑模样。 “里正,你们村里的孩童都来念书了吗?”离生好奇道。 里正自得的摸了把鬍鬚,矜持道:“只要适龄的都来了。” 离生顺势恭维了两句,“里正有才啊。” 里正脸上的笑容真心了几分,领着二人径直走了进去。 学堂里有两位夫子,一位正在教书,另一位则在院里温书,他见里正带着两个书生模样的人过来,疑惑不解,“里正这是?” 里正面对王夫子,态度和善了许多,“喔!王夫子,是这样,这两位公子本是出门游歷,奈何身上银钱不够,所以想来学堂谋一个差使。” “荒唐!”王夫子大为不悦,皱眉看着刑焰和离生,斥责道:“你们当学堂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离生虽然不知他师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眼见他尊敬的师父被人如此责难,脸色也沉了下来,刚要反驳,就被他师父阻止了。 “五年。”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里正和王夫子听的云里雾里,离生却是懂了。 自发替他师父解释,“我们兄弟二人会在村里停留五年。” “这……”里正与王夫子互相看了看,各自思量。 离生觉得有戏,又加了一把火,“夫子若想看看我们是否够格,请尽管考校。” 别人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王夫子也不矫情,先是由简到难出了几个题目,离生对答如流。 王夫子脸上这才有了点笑模样,逐渐加深了难度,离生渐有不怠,刑焰及时顶上,偶尔还能反过来给王夫子讲解一番。 王夫子喜不自禁,这一聊就是两个时辰,刑焰无意识添了下嘴唇,离生随后就道:“不知先生对我兄弟二人可满意?” 王夫子满意啊,满意的不得了,当即就跟里正合计,把两人留了下来。 里正还做主给两人寻了个没人住的房子,简单修缮两下,也可以住人。 自此,刑焰师徒二人也算在永宁村住下了。 第43章 师父在上(四) “曾有古人,好学,晨夕不休,及至眠睡疲寝,以绳系头,悬屋樑,锥刺股…… 有道是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意……” 早上太阳初升,永宁村的学堂就响起了朗朗的读书声,离生拿着本书念一段,底下的孩童便跟着念。 一小段念完,离生放下书,解释其义:“先人为了学习,通宵达旦,日夜不休,头悬樑锥刺股,终有大成。所以你们平时不要想着躲懒,没有刻苦努力,如何会有收穫,便如那精美的玉石,若不仔细雕琢,成不了美玉。而你们现在就如此物,若是吃不了苦,用不下功,以后便是长大了,也是顽石一块,做不得美玉。 第48页 记住,没有付出,所有的成就都如空中楼阁,轻轻一触,便不復存在,可明白否?” “明——白——了——”一群孩童拖长了音调回道。 “那好,你们温习一下,半个时辰后背诵。” “是,先生。” 离生教书告一段落,收了书,掸掸衣袖就走出去了。 没了先生看着,有些学生就管不住自己了。 “嘿~~”一个纸团凌空飞起,砸到一个衣服上缝满了补丁的男孩身上。 补丁男孩视若无睹,丢纸团的孩子不乐意了,四处看了看,确定外面没有先生,直接伸出一脚把他前面的补丁男孩给踹一边了。 “哈哈哈哈哈哈……” 学堂里剎那充斥了孩童们的嘲笑声。 罪魁祸首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现在见大家都看过来了,也不藏着掖着,更加肆无忌惮。 他大步走到补丁男孩面前,把要坐正的人又推倒在地,居高临下道:“喂,孙狗子,你不会以为你在这儿念几天书,就能出息了吧,别白日做梦了哈哈……” “嘿!强子别那么说,或许狗子就是有那个机缘呢,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到时候我们可都得仰靠狗子了啊,大家说是不是啊?”说话的人虽然看似帮那名叫狗子的补丁男孩言语,可仔细听就会发现他话里□□裸的嘲讽。 孙强和那人对视一眼,两个人一左一右夹持着地上的男孩。 旁边有人不忍,想要帮忙,却都被身旁的同伴拉住了。 孙强和孙苟,就是之前被叫做狗子的男孩,他们其实关系很近,是堂兄弟。 只不过他们各自的父亲是同父异母,孙苟的亲奶奶早死,然后他爷爷娶了他现在的奶奶。 常言道有了后娘就有后爹,那个时候孙苟的亲爹才两岁,同年后娘进门,隔年就给孙家生了个大胖小子,就是孙强的亲爹。 后娘有了自己的娃,自然看孙苟的爹不顺眼,常年在他爷耳朵边吹枕头风,以至于后来孙强他爹成亲生子,孙苟的爹才刚刚说人家。 可惜说的他娘也是个软弱的,夫妻二人平日里没少受他爷奶的气。 后来更严重的是,他后奶奶苛待他娘,差点让他娘小产,还好有惊无险,也因为这事刺激到了他爹,没几天就闹着跟他爷他们分了家,搬出来来的时候啥都没有。 不过他爹能干,脱离了那个家,他们也慢慢好起来了,哪知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一场事故,他爹没了,同去的大伯,也就是孙强他爹说,是孙苟父亲不小心才出的事,怨不得旁人。 对于这番说辞,孙苟一个字都不信,他仗着人小,天然降低别人的防备心,几番打探,才知道他爹是被大伯推当了替死鬼。 初得知这个消息,他气的发狂,差点就要不管不顾跟人拼命,最后还是被来找他的娘给压了回去。 孤儿寡母的,本就生存不易,可恨那恶人,做贼心虚,唯恐孙苟长大,有朝一日得知真相,找他报仇,平日里没少明里暗里嗟磨母子二人。 最初,村里不是没人仗义执言,哪知那恶人竟使了法子跟里正联合,把他们母子压的气都喘不过来。 若非他心里还有仇恨支撑,早就支撑不下去了,饶是如此,他们的处境现在也没好到哪里去。 上个月他娘没日没夜绣了整整一个月的屏风在交货的途中,就被孙强他爹联合里正把货吞了。 可怜他娘一分钱没挣到,还倒贴了材料钱,一口气没上来,活活气死了。 如今只剩他孤身一人,孙苟都不知道他活下去还有没有希望。 这会儿孙强又如同往日,带着其他人一起欺负他,孙苟有那么一瞬间,真想拉着眼前这个小恶霸同归于尽算了。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如同在脑海里生根发芽,怎么也去除不了。 他的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在说,“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孙苟低着头,所以没人注意到,他的眼睛慢慢变成血红,若是有修仙者在这里,就会惊讶的发现,这个男童竟然入魔了。 魔者,非人非仙非妖也,别说寻常人一生未必得见,便是那云云修仙者中,也非人人能够得知的。 若成魔,首要条件便是心性的考验,其次是悟性,最后才是根骨。 可以说,能成修仙者的都没有这么严苛的条件,由此可知,这魔者多稀少。 凡间那些话本里,有修仙者心志不坚,走火入魔,那都是骗小孩的。 因为在那人因为心性不坚定偏离正道时,他就已经只剩下魂飞魄散的结局,魔,永远不会接受心性不坚的懦夫。 而眼前这个孩子以幼小的凡人之体,竟然有入魔之象,可见心性,悟性,根骨都是上佳。 这么大的事情自然瞒不过刑焰,他几乎是在一瞬间就来到了学堂外,面若寒霜的走了进去,一把抱起孙苟,旁人只以为他在安慰受欺负的学生,只有刑焰和孙苟两人知道,他们刚刚的情况有多危险。 离生经歷差了些,他只感觉不对,犹豫了一会儿才过来,一进学堂便看见他师父搂着一个孩子,柔声安慰。 不知怎么的,这一幕,竟让他觉得有些刺眼。 第44章 师父在上(五) 阳光暖暖的照着,凉凉的西风吹着,吹皱了一池秋水,吹蓝了明净高远的天空。 可惜刑焰却没有心情欣赏,他上下打量着面前的小孩。 脑袋低垂,看不清表情,但侧在身边的双手紧握,一看就在压抑情绪。 身上一身破旧的衣服,到处都是补丁,看得出来穿了许久了。 这小孩的日子估计不好过。 但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再说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坎坷的经歷是最好的磨鍊石,尤其在这个孩子还这么小的时候,他能挺到现在,足见其心性。 因此,刑焰突然对小孩的过去起了一丝好奇心。 他右手掐诀,一瞬间,孙苟的神情就恍惚了起来。 刑焰抬手放于小孩头顶,一贴贴情感浓烈伴随着沖天的怨恨向他浮现。 小半柱香后,刑焰放下了手,小孩浑身无力的向旁边倒去,刑焰本想把人接住,却慢了徒弟一幕。 离生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手快,他就是本能的不想师父接触其他人,哪怕对方只是个小孩子。 想是这么想,离生说出口的话却变成,“师父,你素来爱洁,这孩子身上脏,徒儿先帮他收拾收拾。” 刑焰想想也是,面色淡淡的点了点头。 离生微微一笑,快速领着小孩儿走了,再回来,刑焰则看到一个干干净净的小孩。 不过小孩儿脸颊凹陷,脸色蜡黄,一看就营养不良。 如果不是从小孩儿的记忆中得知,刑焰都有些难相信这孩子已经十一岁了,看起来却只有别的孩子七八岁大。 第49页 或许是从小受苦,孙苟的骨骼都比别人发展的缓慢,修真界最喜欢通过摸骨看年龄,若有不知情的,只通过摸骨来查探,很有可能会误断。 刑焰看了眼孙苟,目光又移到徒弟身上。 离生瞬间领悟,从弥子空间里拿出个小玉瓶,他打开盖子,一颗晶莹的淡绿色水滴跃然空中,然后以抛物线的轨迹餵到了孙苟的口中。 几乎是离生刚把灵药餵给了孙苟,外面的门就被敲响了。 刑焰示意离生去开门,他却同时给屋里布了个障眼法。 门外王夫子面色纠结,他看着来开门的离生欲言又止。 离生贴心的把人请进来,顺便倒了杯茶,疏离又不失礼貌的问道:“不知王夫子这会儿过来找我们是有何事?” “这……”王夫子似有难言之隐,于是先喝了口茶,斟酌一番才开口,“听说令兄今日把学堂里一个小孩抱走了。” “嗯?”离生挑了挑眉,当着他师父的面公然说小话,不对,这王夫子平日最好面子,也最讲究那些君子之道,如果师父在,他肯定不会说的,离生心念一动,果然在房间里发现了术法的痕迹。 他不动声色的继续话题,故作不解:“嗯,是有这回事,怎么了,有何不妥吗?” 王夫子一听,面色有异,他连声音都吓得压低了些,“那,那孩子是不是叫孙苟?” 离生在对方惊慌的眼神下重重点头。 “啊!”王夫子小小的惊叫一声,他看着离生还是那副不紧不慢的样子,急了。 “你哟,你们没事去跟那孩子接触干什么哟?” 离生优雅的抿了一口茶,才道:“为人师者,自己学生受欺负,自然是要出面帮持一番的。” 这话说的王夫子面红耳赤,他也知道孙苟每日都在受欺负,可是这村里里正权威高,他都隐隐表示让他们不要管,他不想丢了这份差事,自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离生他们兄弟擅自偏帮,这不是捅了马蜂窝了吗。 他的亲娘哟,接下来要如何收场。 他是真的挺喜欢这两兄弟的,要气度有气度,要才华有才华,长得又芝兰玉树,风姿绰约,想让人不生好感都不行。 他是真不愿意这两人因为一点儿小事被赶出村。 他有心想劝两句,可是抬头看到离生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突然住了口,算了算了,他自己窝囊就算了,哪里有脸去劝别人。 王夫子悻悻的走了。 离生重新关了门,无奈的唤了一句:“师父。” 第45章 师父在上(六) 刑焰越是心虚,越是能装。 他理直气壮的看着徒弟,离生率先败下阵来。 “师父。”他幽幽的唤了一句。 刑焰面不改色,可是仔细观察,会发现他的身体一下子僵硬了。 离生为自己的这个小发现感到窃喜,以拳抵唇咳了声,“师父,我们现在怎么办?” 其实按他的想法,直接用术法让那些村民失忆不就行了。 刑焰仿若知道他们怎么想的一般,瞪了他一眼,别有深意道:“别忘了我们是来干什么的。” 离生一愣,师父不说,他都忘了。 他们最开始的目的不是出来悟道的吗,难道现在这一切也是悟道修行的一部分? 离生若有所思。 “他醒了。”离生还在思索,被他师父一句话打断,他向榻上望去,果然见小孩儿眼皮动了动。 “醒了就起来。”刑焰还是一如既往的冷冰冰,然而他自己不觉得,还认为自己贴心温和呢。 孙苟果然睁开眼,他警惕的看着他的两位夫子,突然心跳加快,他掀开手臂上的衣服,肌肤洁白无瑕,虽然还是瘦,但是上面却没有什么淤青了。 他震惊的看向二人,嘴唇抖了抖,不知道说什么。 刑焰大概能猜到一点,不过他跟孙苟又没有什么交集,懒得理他。 他率先走了出去,行至门口时,他突然停了下来,还是忍不住道:“这世上最愚蠢的报仇方式就是跟人同归于尽了。”” 孙苟心神俱震,怎么会、他怎么会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那个时候真的是想跟孙强一起死了算了,但是后来,后来…… 孙苟皱眉,后来的事他竟然想不起来了。 刑焰点到即止,抬脚快速出了门。 离生紧跟其后,不过没走两步,他想起什么,转身扔给孙苟一个小瓶子。 孙苟下意识接住,还未问,前方就传来声音,“一次一颗,一颗管十天。” 孙苟不明所以,这两位夫子行为奇怪,说话奇怪,但是令人奇异的,他们没有用异样的眼光看他,不是同情,不是可怜,不是厌恶,就是那么平平常常,好像他跟其他人没有任何区别一般。 这让他在濒临崩溃的边缘,重新得到一丝温暖。 他低头摸着手中的瓶子,颜色温润,触手微凉,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但是那个人就这么随便的抛给了他。 他有些好奇瓶子里的东西了。 孙苟把瓶盖打开,倒出了五粒不知名的褐色药丸,他毫不犹豫的拿起吃了一颗。 一阵温暖的力量迅速席捲四肢百骸,空空如也的肚子也有了饱腹感,那美好的感觉差点让他□□出声。 这难道就是仙人口中的辟谷丹吗,那位夫子说一次管十天,接下来五十天他都不用为生计操心了。 那么,有些帐,也该跟某些人好好算算了。 孙苟收好了玉瓶,嘴角噙着一抹冷笑。 他拢了拢衣服,惊讶发现,这衣服不是他的,而且还是新的。 是那两位夫子给他换的。 孙苟心里有些高兴,但他没有表现出来,而是快速的离开房间,向往常一样,避开孙强他们,早早的回了家。 晚上他躺在简陋的木板床上,双手撑在脑后,他该怎么回敬孙家那群人呢。 孙强的父亲叫孙有志,亲奶奶是许氏,喜欢贪便宜又刻薄,许氏跟孙老爹一共生了二子一女,孙有志是老大,底下还有一个弟弟孙有才,妹妹孙兰花。 那些人里没一个好人,平日里看着人模狗样,一旦在利益面前,纷纷露出禽兽本质。 而且他们还害死了他爹娘。 孙苟无时无刻不在想杀了他们,可是他们跟里正联手,又该怎么扳倒他们呢。 孙苟翻来覆去的思考,他自己一个人肯定是不行的,要收拾那群豺狼,还得借刀杀人才行。 对了,他想起来了,那次他爹之所以会死,是因为孙有志这个人好赌,那次他欠了钱,赌馆的人找上门,他把他爹推了出去,可怜他爹还没开口辩解,就被盛怒的赌馆打手打死了,最后因为赌馆打死了人,他们理亏,就跟孙有志之间的烂帐,一笔勾销,而他爹却枉做了替死鬼。 思及此,孙苟心里的恨意就压抑不住。 他握紧了拳头,牙齿咬的咯咯响:孙有志,你不是好赌吗,我成全你。 第50页 第46章 师父在上(七) “我跟你们说,我二叔可有钱了,每天鸡鸭鱼肉的,隔三差五就能喝上小酒呢。” “你胡说,你刚刚才说了你二叔住在乡下,乡下人怎么可能天天吃肉。” “真的,我没骗你们,你们看我身上的衣服,就是我二叔给我买的,他可有钱了。” “可是我奶奶说,乡下人都很穷,哪来的钱啊。” 一个巷子口,几个小孩儿七嘴八舌的争辩着,其中一个看起来大一点的孩子,伸出食指虚了虚,压低声音却依然能让周围人听到,说:“我二叔啊,他可不是靠种地生活的,他呀,他是赌钱挣的,我二叔可厉害了,每次进赌馆,回来身上都揣了不少钱,看见没有,我这身衣服钱,就是他前几天从赌馆里赢来的。” 周二是个赌徒,不过他是输多赢少,现在被他爹娘兄弟赶出了门,一个人在外面流荡,本来他今天只随便吃了点东西,没什么力气了才找了个地方躺着,哪知道迷迷煳煳间被人吵醒,还没发脾气,就听到了这么个消息。 凭什么,他赌钱赌的被赶出家门,孤独一人,无依无靠,别人就能吃肉喝酒,不公平,太不公平了。 出于嫉妒心里,他鬼使神差的跟着那个小孩走了。 他也不急,就远远的跟着,然后就见他进了一个大院子不见了。 周二躲在角落里仔细观察了好一会儿,他看到没多久,那个大院子的院门打开了,里面走出来几个小孩,然后是一个衣着体面的中年男人。 出于一个赌徒的嗅觉,他觉得那个男人就是小孩口中的二叔,也是那个赌钱很厉害的人。 他看着那个男人被他周围的孩子们敬佩的看着,男人哈哈笑了几声,随手给了几个孩子一些糖,顿时引得孩子们更闹腾了,没多久院子里又传来喊声,是在叫那个男人吃饭呢。 周二看的羡慕不已,什么时候,他也可以像那个男人一般,被家里人这么亲密对待。 那一刻,周二心里有了个想法,他要跟着那个男人混。 ~~~~ 之后小半个月,他都注意那家人,他却不知有人也在注意他。 终于有一天,孙有志赌瘾又犯了。 他背着家里人,又偷偷去镇上,途中巧遇了一位同好。 周二有意讨好,两人相谈甚欢,一路去了赌馆。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还是其他,这一天孙有志运气特别好,赢了好几两银子,周二眼中精光更盛。 他打定主意要跟着孙有志,隔三差五就把人约出来,最开始两人赢了钱,你请我吃饭,我又请你吃饭,或者就是去怡红院。 周二满心以为自己跟了个赌圣,孙有志以为自己运气爆棚,就是走财运,却不知这一切都不过是别人下的饵。 十来天后,他们开始输钱,输的差不多又能赢几把,不过总得来说,输多赢少。 然而现在他们一门心思想翻盘,不知不觉越输越多,最后还是周二见势不对,逃之夭夭。 当孙有志好几天找不到人的时候,他才陡然警觉,细细一算,他不但把手上的银子输光了,还倒欠了赌馆整整一百两。 其实他一个人没输那么多,但是谁让周二跑了呢,这笔帐自然要算到他头上。 因为头一段时间,谁都看到他跟周二一起吃饭喝酒,称兄道弟逛窑子。 现在赌馆上门要钱,可不得逮着他了吗。 最后孙有志连连哀求,求得人宽限了三天时间。 回到家中,他还没说这事,却见家里人脸色凝重。 他心里咯噔一声,强压着镇定问:“怎么了,一个两个板着脸,出什么事了?” 孙老头重重的哼了一声,指着孙兰花大骂:“你问那个丢人现眼的东西。” 孙兰花只是哭,也不应声。 孙有才看的心烦,三言两句说了:“兰花跟徐大搞到一起去了,昨晚被徐大的婆娘抓了现行。现在徐大的婆娘正在家里跟他闹呢。” 孙有志张大了嘴,不可思议的看着他的妹妹,声音飘忽的问:“兰花是跟里正家的那个徐大搞到一起了?” “除了那个徐大还有谁。”孙有才没好气道。 孙有志气的一口气上不来,差点晕过去。 村里谁不知道徐大的婆娘是个厉害的,娘家也是镇上排的上名号的,当初徐大娶了她,都是高攀了,现在闹出这种事…… 孙有志是真恨不得一巴掌打醒妹妹,“你明知道他有婆娘,你还跟他来。” 孙兰花哭的泣不成声,“他说了他婆娘凶,他跟他婆娘没感情,他迟早会娶我的。” 孙有志敏锐的觉得哪里不对,“这么久都没事,为什么现在才跟你勾勾搭搭。” 孙兰花哀怨的看他哥一眼,什么勾勾搭搭,多难听啊,不过这事还是要他哥帮忙,不甘不愿道:“最开始徐大哥给我送了吃食,我没理,他就一直送,后来又送鲜花,和一支簪子,我就,我就……大哥,我跟徐大哥是真心相爱的,你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第47章 师父在上(八) 孙有志简直想骂娘,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叫个什么事啊。 现在听到妹妹说,是徐大先招惹的孙兰花,他心里勉强好受了点儿,还好还好,他妹妹不是倒贴。 一旁许氏见小女儿哭的泣不成声,心疼的不得了,她不满的对着两个儿子道:“你们怎么当哥哥的,妹妹受欺负了,你们不但不帮忙,反而还责怪她,有没有一点儿哥哥的样子。” “娘,你就别添乱了,行吗”孙有才实在看不过去她娘那个宝贝样子,这事说来说去都是他妹妹自作自受,谁让她那么不检点,跟有妇之夫来往,还被人捉姦,连带着他这个哥哥都丢尽了脸面。 孙有才气唿唿的走了,他的妻子于氏看了看其他人也跟着走了。 孙老头瞥了眼走人的二儿子,心里有些失望,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是一家人,现在老二竟然不管他妹妹了,如今只能寄希望于老大了。 孙有志被他爹期望的目光看的头皮发麻,现在他哪里敢说自己在外面赌输了钱的事,可恨那周二,赢钱的时候跟他称兄道弟,一旦输了,立刻跑人,还把债务都丢给了他。 孙有志心中大恨,别让他逮到周二,否则他绝饶不了他。 另一边,徐家。 徐里正怒火中烧的给了大儿子一巴掌,又让老妻把大儿媳妇拉开,吧嗒着一桿旱菸,神色低迷,“老大你说,你跟孙家那个女人什么时候开始的?” 徐大偷偷瞄了眼妻子的脸色,支支吾吾的:“大大概是大半个月前吧,她时不时对我笑笑,还给我送吃的,又总是找我说话,我,我一个没忍住,一来二去的,我们就好上了,不过,我们除了平时拉拉手,没干别的,真的,你们信我。” 徐大的妻子宋氏嗤笑一声,显然不信。 徐大一个头两个大,他没想过跟宋氏和离,他跟孙兰花只是玩玩而已。 第51页 宋家家大业大,他又不是脑子进水了,放这这么好的岳家不要,改去扶孙家的贫。 其实孙家不算穷,但跟徐家比,还是差点。 更不用说,现在孙有志欠了外债,孙家能不能堵上这个窟窿还是两说。 两家人互相埋怨,都说对方害了自家孩子。 孙苟躲在远处一栋大树后面,冷眼看着往日里亲密无间的两家人现在形同陌路。 事实上,徐大和孙兰花真的没有先动手撩骚,只不过这种“没有”是碍于一层遮羞布,孙苟人小,动作灵活,因为吃了辟谷丹,每天都有力气,所以他偷摸翻进孙家拿走一样孙兰花的东西再合适不过。 至于那些吃食,自然也是他送的。 反正现在他又不食凡物,家里仅剩的一点儿粮食自然就派上了用场。 至于之后如果计划没成功,辟谷丹又吃完了,他要怎么办? 树挪死,人挪活,大不了离开这个村子,只要有机会,他总有一天会回来报仇的。 至于以前怎么没想过离开,一来他娘病重走不了,二来,他报仇心切,哪像现在这么心平气和的,把仇恨都埋在了心底深处。 若是以前他有这份功力,或许现在他娘也不会死吧。 树后的男童无声的嘆了口气。殊不知他的所作所为都被人看在眼里。 刑焰收回了圆光术,转头问离生:“有什么感触?” 离生抿了抿嘴,没说话。 刑焰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他一眼,“凡事不要自大妄为,轻视任何人,徐家和孙家自认为孙苟小小年纪,无法奈何他们,哪知道孙苟剑走偏锋,直接从内部瓦解他们。” “不过,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孙家姑娘和徐家那个男人心智不坚定,轻而易举被外物诱惑,所以徒儿啊,修炼固然重要,但心性却是最基本的,否则哪怕你到了大乘期的修为,心性不够也是枉然。”刑焰想了想,不放心又加了一句。 离生似有所思,刑焰不打扰他,让他自己想。 哪知道这一想,离生就在房里待了大半个月。 未免引起不必要的猜疑,刑焰使了个障眼法。 这半个月又发生了一些事,孙有志被人逼债,孙有才闹着要分家,孙家一团乱麻,这个时候,孙兰花查出来怀孕了,日子还短,刚怀上,就连大夫都不怎么肯定,可是孙家一口咬死了孙兰花怀的是徐大的孩子,逼着徐大负责。 宋氏一气之下跟徐大和离,徐家痛失助力,因为孙兰花怀孕要挟,他们还捏着鼻子给了聘礼,实际上他们都知道,那钱是给孙有志还赌债的。 自此,两家人彻底闹翻,孙家也是元气大伤,两兄弟为此分家,之后孙有志更是一蹶不振。 孙苟看着事情这样顺利,都有些不敢置信。 周二是他特意找的,但是他真没想到孙有志会陷那么深。 孙苟到底是年纪还小,不知道赌场的手段,那里面才是真正吃人不吐骨头的,先让你赢,等上了瘾,再让你输的当裤子,偏偏还欲罢不能,多少人就是意志薄弱折在里面的。 孙家倒台,徐家也没好到哪里去,不过因此,倒是没人再针对孙苟,村里人也不是多狠心的,以前因为畏惧孙有志和里正,才不敢多帮扶,现在头上两座大山倒台,他们东家给点,西家给点,让这孩子吃口百家饭,也能勉强长大了。 事情完毕之后,孙苟也没了想走的心思,他还要继续磨着孙家人呢。 所有人都没想到就是这么一个小插曲,居然影响这个世界的天命之子。 就连刑焰都没想到那个普普通通,瘦瘦小小的孙苟会是未来南方傲天身边的得力副手。 如果刑焰他们没来,没有救下当时隐隐入魔的孙苟,他会发狂,杀了学堂里所有人,然后狼狈逃窜,途中会遇到南方傲天。 南方傲天救了他,之后又帮他灭了仇人,孙苟自然对他死心塌地。 然而现在因为刑焰的神来之笔,天命之子的便宜师傅没了,未来的得力副手也没了。 为他默哀两秒钟。 不过现在刑焰的全副心神都在离生身上,他们履行了当年的承诺,在村里待够了五年才走的,也算了了因果了。 五年后,刑焰当着离生的面给了孙苟一些丹药和适合他的修行功法,此时少年模样的人激动接过去,如果可以,他都想立刻跪下拜师了,可惜他师兄瞧不上他。 得了功法的孙苟如虎添翼,没两年就彻底把孙家和徐家那群秋后的蚂蚱给收拾了,了了心事,从此离开村子,到处修行。 刑焰师徒也没停下他们的脚步,直到后来飞升,刑焰才掐算到南方傲天如今不过是个小宗门的长老,而他们已经飞升,从此那个所谓的天命之子再也影响不到离生了。 修行到后面时,刑焰隐隐有感觉,离生好想不仅仅是把他当师父了,只不过离生没说破,他也当不知道,两人就这么暧昧了几千年,刑焰偶尔想起也觉得挺不可思议的,但是仔细回味了一下,感觉还是不错的。 重回虚无,刑焰感觉到了温暖庞大的能量,高兴的不得了,他休息片刻,又去寻找那个人了。 每次寻找,都能给他不一样的体验,让这平静如死水的生活一下子都有了生机,他现在也不觉得烦了,甚至还有点跃跃欲试。 下一个世界,他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次真的完结了哈,算个开放性结局了吧,感谢每位看到这里的小天使们,么么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