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竹青青:陌上花开》 第1页 [gl百合] 《绿竹青青-陌上花开》作者：四个苹果【完结】 写方青青的故事，与其说是她的爱情，不若说是她的成长。 在原本的大纲里，最早相遇的人，让她明白爱情的人，让她飞蛾扑火的人，都未必是最终的那一个人。 青春岁月，她错过了沈筱雅。 长大以后，她遇到了程简，可是又差点失去。原本没想她们能再找回彼此，世事哪有那么巧合和圆满? 可是按照这样的大纲写下去，越写越难过。于是匆匆结束了第一部分与沈筱雅的故事，第二部分，无论如何，下不了笔。 现实已如此不留情面，为什么还要在文字中这样难为彼此。 我愿给这个故事一个美好如童话般的结局。 第1章 第 1 章 噔噔噔噔，熟悉的高跟鞋声像往常一样踩着上班时点响起。方青青在卡位中抬起头，便看见那个女人高昂着头，嵴背挺直，风衣带风的走过。 那是对面商务部的闻陌部长，是方青青这两个星期来，除了本部门的人，在这个大厅中印象最深刻的人。 2009年初，她开始在这里工作了。 方青青考研的时候报了申城的学校，她想离开滨城，那里不是她的家乡，也不是她的什么地方，没什么好留恋的。 乔秋韵原来读的就是申城的大学，毕业的时候直接保送了本校的研究生，两个从小到大的同学、校友终于在这里又续前缘，再次成为校友。 两个冷冷清清的人，在热热闹闹的申城，渡过了安静的两年半。方青青大部分心思都用在读书上，其间有那么一两场无疾而终的暧昧或追求，最终都不了了之。 说不上什么原因，也不是因为还惦记着谁，只是心绪没有波澜，人来了，或走了，好像也没什么影响。 今年年初，方青青海投了简歷，然后就来到了这家合资企业，成了一名职场新人。乔秋韵则选择了一所二级学院做老师，她们仍旧在申城，只是住得比较远了。 “方青青，闻部长叫你们开会。”坐在旁边卡位的小胖子低声提示她，方青青回过神来，连忙道谢，然后拿起崭新的笔记本，和其他几个被叫到的人一起走进会议室。 闻陌，三十左右岁，已经脱去早上的风衣，穿着一身浅灰色的套装，头髮利落的盘在脑后。 她看众人都坐好，便开门见山的说：“今天的会议是关于新产品收益路线及定价问题，因为涉及到各部门，所以组成联合工作小组，由我来负责协调总体工作。各位都是各部门指派过来的，相信大家对这次的工作也有一定的了解，这里有更详细的资料，请各位详细阅读，然后我们再具体讨论。” 闻陌话音刚落，她旁边就有一个女孩站起来将一叠资料发给每一个人。方青青接过资料，心里却一片茫然，她昨天听自己部门的施增部长提了一句，让她参加闻部长组织的一个会议，但没有详细的说明内容，也没说自己在其中应该担负的角色。 现在听闻部长的意思，这里面涉及的前提大家应该都知道了，并且各部门的任务应该也是相对明晰的，只是自己不了解。 大概自己还是新人，不熟悉工作流程吧，也没提前问明白。疑惑只是一瞬间，此时方青青的大脑已经开始飞快的运转，努力消化着手里的资料。 几分钟，大致看完资料，各部门的人员或提问细节，或发表自己部门的意见，闻部长身旁的女孩快速记录着大家的发言。 方青青也仔细的记录着，无论是不是属于他们部门的工作范围，她想尽可能的记得全面，这样自己回去能更好的捋顺整个工作任务的思路。 到方青青发言的时候，她在桌子下握了一下拳然后放开，平缓着语气说：“很抱歉，我需要回去整理一下，然后和施部长沟通后再将我们部门的意见反馈给小组。” 闻陌点了点头，没说什么，四十分钟左右，会议就要结束了，闻陌最后说：“今天是第一次的碰头会，大家在了解情况之后，尽快将自己负责的工作完成，争取在下一次例会前能形成一个初步的方案。” 散会后，大家站起来，将椅子归位，然后陆续的往外走，方青青在座位上缓了一下，才最后一个起身离开。 回到卡位，部门的几个人都在，方青青拿着手里的资料，并没有急于问周围的人，而是打开电脑，将资料内容和会上大家的讨论都整理下来，然后按照逻辑顺序逐步的拆解整个任务链和关键节点。 她没有工作经验，但她数年的经济思维训练和解决问题的逻辑学习不是白费的。中午前，她终于理顺了整个工作任务的思路，以及他们部门在其中需要完成的工作，重要的是，她也明白了，她们部门的经济分析是决定方案的关键因素，而其他部门多是程序上的问题。 为什么这么重要的工作，要交给一个完全没有经验的新人?她觉得有些奇怪，决定下午和施增沟通一下会议的情况。 中午吃饭的时候，小胖子邹昱，还有比她早来一年的女孩邱夏来叫她一起去公司的餐厅。 “你们先去吧，我把手边的整理完再过去。”方青青笑着说，她虽然想尽量的合群，但仍会按照自己的节奏做事。 “有需要帮忙的吗?” 邱夏笑着问到，她是个相貌、头脑都不太显山露水的女生，但却是第一个向方青青递过橄榄枝的同事。 第2页 “谢谢，有需要我不会客气的。”方青青真诚的回答，然后那两个人笑着挥手离开了。 方青青整理好资料，并列印出来，放在一旁，然后才乘电梯去楼下的餐厅。过了高峰期，吃饭的人不多，她端着餐盘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 刚坐下，就看见闻陌也端着餐盘向这个方向走过来，显然也看见了她。 “hello.”闻陌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简单的招唿了一声。 “hello.”方青青有些拘谨，她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觉得在闻陌面前很有压迫感。 闻陌打过招唿便没再说什么，而是平静的开始吃饭，她的动作很优雅，但速度却一点都不慢。 “你的声音很好听。”吃到一半，闻陌突然说了一句。 方青青努力的咽下嘴里的食物，抬头看着对面的人，一时没反应过来对方的意思。 “你的普通话很标准，声音也很悦耳。”闻陌挑了一下眉毛，有些懒洋洋的笑着。 方青青觉得闻陌就像是一个饿了的凶兽，刚才急于进食，现在终于有时间逗弄一下周围的小动物。 “谢谢。”放青青努力集中精神，希望自己的表现不是太差。 闻陌“嗯”了一声，然后拿起餐具继续吃饭，好像刚才只是中场休息一下。等她吃完的时候，方青青还在对着盘中餐奋斗。 “您先走吧，不用等我。”方青青客气的说到，说完才觉得有些自作多情，对面的人本来也没打算等自己吧。 闻陌站起身来准备离开，顿了一下，然后说：“今天会议上说的问题，你直接与施部长沟通，别人也许有相关的模板可以给你，但你最好先与他沟通，从他那里获取相关资料。” 方青青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明白，谢谢您。” 看着闻陌离去的背影，方青青继续吃完餐盘中的食物。她能感受到闻陌的善意，尽管她的指点和方青青本来的打算一样，也不影响方青青记下这份好意。 下午一上班，方青青就拿着整理好的资料向施部长汇报，两个人在会议室谈了一个多小时，出来的时候，方青青得到了一份打包的工作指引，另加一个师傅。 施增指派主管吕严带方青青一段时间，便于她尽快掌握工作流程。吕严看上去是个很严肃的人，西装革履，带着金丝边的眼镜，一副精英男的样子。他接到指令，也只是客气的对放青青说有问题随时问他。 接下来的两天，方青青将所有的工作指引和常用模板都翻看了一遍，逻辑上的问题她几乎自己都明白了，只是涉及到某些具体实务的时候，会请教吕严。 这样，在周末到来前，她已经掌握了公司在线产品的测算数据，并且用常规模板制定了几版方案，分别标明了方案设定的前提假设，不同方案的机会和风险。 在反馈给工作小组前，她再次向施增进行了汇报。施增看着手中的资料，良久，然后告诉她，通过经验判断，有两个方案的前提概率较小，可以不作考虑，其他的几乎没做什么修改，让她可以直接输出了。 方青青点头致谢，然后回到自己的卡位，最后调整校验一遍资料，发送给闻陌。大脑空下来，她慢慢的回想起这一周的工作进程，有一种如履薄冰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只是有些累。 第2章 第 2 章 方青青和乔秋韵约好了要来她租住的公寓一起过周末，算是庆祝她们职场生涯的正式开始。 乔秋韵住在学校提供的宿舍，到方青青住的地方，坐地铁一个小时左右。 方青青睡了个懒觉，起来洗漱后，给自己沖了一碗燕麦，简单的解决早餐，然后拿着钥匙和钱包下楼，去超市买菜。 乔秋韵基本上不挑食，方青青在心里盘算了几样菜，然后在超市快速的採购，拎着东西回到公寓的时候，正好接到乔秋韵的电话，说她快到了。搬家的时候乔秋韵来过一次，知道准确位置，方青青便也没出去接，让她自己上楼。 回到公寓，方青青洗好水果放在餐桌上，正好乔秋韵的敲门声也响起。两个人打过招唿，坐在沙发上聊天，方青青拿起一个苹果削皮。 “工作还顺利吗?”乔秋韵坐在对面，看着她问。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乔秋韵不再带外框眼镜，而是改带隐形眼镜。方青青的视力一直保持得很好，没有戴眼镜的烦恼，自然也没太关注这种改变。 “有点紧张。”方青青回答，长期的相处，她已经习惯了回答乔秋韵的问题不需掩饰。 “紧张什么?时间，还是人际关系。” “都有吧，我想这是一个过程，改变生活节奏和面对的人群，总是需要时间去熟悉和适应的。”方青青将削好的苹果递给乔秋韵。 乔秋韵接过苹果，又拿过刀子切成两半，将一半还给方青青：“吃不了，一人一半。” “你呢，学校里还好吗?”方青青边咬着苹果边问道。 “还好，变化不大。”乔秋韵平静的回答，她说话的语调一向如此，不熟悉的人很难看出喜怒哀乐，方青青也只能从中感觉到她是真的平静，或者不在意。 “不喜欢吗?还是有什么其他想法?”方青青笑着问，乔秋韵是个很直白的人，可有时候，方青青总觉得不那么了解她。 第3页 乔秋韵也笑了，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貌似不经意的问到：“你将来有什么想法吗?” “将来嘛，没仔细想过，关键是眼前，我得做好这份工作。”方青青如实的回答，她的确没想的太长远，她不知道未来有多远，在哪里。 “我和你一样。”乔秋韵轻声回答，不知道她说的一样，是指什么，她也没给方青青发问的机会，“今天要做什么菜，需要我帮忙吗?” “好啊，我先把米饭焖上，然后再一起做菜，时间很充裕。”方青青也站起身，走向厨房，放下刚才的话题。 两个人做了三菜一汤，饱饱的吃了一顿午饭，饭后下载了一部老电影，安静悠哉的度过了周末的下午，就像之前的两年多时间里，她们常做的那样。 晚上，乔秋韵返回学校，方青青洗了澡，九点刚过就躺在床上很快睡过去了。感觉睡了长长的一觉，方青青醒过来，看了下手錶，才凌晨三点钟。 她去了趟洗手间，然后回到床上，努力酝酿了一会，可惜睡意已去，她瞪着明亮的眼睛，透过窗帘缝，看着窗外的月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索性起身来到客厅，整理堆在房间一角的还没来得及打开的几箱物品。 有些专业书籍是滨城和申城两个阶段积攒下的，还有一些旧信、明信片、小摆件，零散地塞在箱角。 方青青边整理边翻看，然后将东西分门别类的摆放在客厅的简易书架上，角落里的东西蚂蚁搬家似的一点点减少，最后孤零零摆在地板上的，只剩下一个用胶带封得严实的小纸盒箱。 她看着箱子好一会，并没有打开，而是抱着箱子站起身，打量四周放在哪里合适。 公寓的面积不大，一室一厅，卧室除了床只有一个半旧衣柜。对面是洗手间，虽然小但还算整齐。客厅靠窗子一角是一个简易书架，挨着书架是电视和电视柜，对面是沙发和茶几。厨房更是小的只有长长的一条，玄关处倒是有储物柜，可是已经放满了鞋和杂物。 方青青看了一圈，竟然没有一个合适的安放之所,她愣愣的站了一会，然后重新坐在地板上，拿过裁纸刀，割开封口的胶带，打开了箱子。 一本相册，一个漂亮的玻璃瓶子，一叠明信片，还有几封信，箱子还有不少空间，可是方青青只放了这些东西，因为只有这些带着那个人的痕迹。 沈筱雅，一个久违的名字。一个轻轻念出来便感觉温暖，又遥远的名字。 五年的时间，她们很少联繫，却也没有断了音讯。她知道沈筱雅在新加坡读完本科，去了英国念研究所。现在，应该是工作了吧。 相册里是她们在一起时候的照片，校园里、海边、游玩路上，方青青用手指轻轻摩挲着沈筱雅在赫山佛像前的照片，那人的笑容仿佛就在眼前，而现实，她已经走得很远。 透明的玻璃瓶子里装着玉龙雪山的石头，从雪山带来的水早已干涸，石头也仿佛风化，没有了美丽的颜色。 沈筱雅给她寄明信片，仿佛能够和她分享她的足迹，明信片后寥寥数语，说着近况，却从不问是否想念。 方青青给她写过几封信，却从没有寄出，只是放在箱子里，仿佛是对那段岁月的自言自语，不必让人知道，也不用让自己的思念，无处安放。 五年的时间，现代通讯渐渐发展的五花八门，她们也只是知道彼此的一个电话号码，和一个通信地址，这样就够了，毕竟没有彻底的走散，方青青平静的想着。 她抱着膝盖，看着箱子里的东西，坐了很久，然后关了灯，倒在地板上，看着窗外的微弱月光，等待天亮。 月光下的地板上，箱子敞开着，记忆却已经尘封。方青青用手按在胸前的吊坠上，隔着睡衣，依然能感觉到它的温暖。自己已经放下了，她这样想着。 第3章 第 3 章 忙碌的周一，方青青又重新开始投入战斗，周末的休息，仿佛补充了一点能量，让她有力气面对扑面而来的工作。 联合小组的工作在闻陌的带领下，有条不紊的推进着。部内业务，安排工作有施增，操作细节有吕严带她，但更多的关于工作场合的经验和判断，她是从闻陌身上学到的。 方青青每次面对施增的时候，都感觉压抑，虽然对方也会和颜悦色的跟她谈工作，并且施增的声音总是很温和，可是方青青总觉得好像隔着一层什么，让人看不透。 闻陌则不同，她是个很强势的人，很少说客套话，开会或者布置工作都是开门见山，当然，批评也是直言不讳，甚至有时候会毫不掩饰自己的脾气。 她对方青青的指点总在不经意之间，工作过程中偶尔带出一些方法总结，推进过程中提示关键节点，对外业务的时候介绍重点关注的人，等等。 她不会跨越部门给方青青额外的工作安排或说多余的话，也没有对小组的其他成员有明显的不同，可是方青青还是领了这份情，将她视同以为老师一般的存在。 方青青要同时兼顾部门的日常业务和小组的分析工作，在手忙脚乱的同时，成长的速度也是飞快的。 短短三个月的时间，无论是工作节奏，还是人际关系，她都渐渐熟悉起来，虽不能说游刃有余，但总不会像当初那样如履薄冰。 第4页 联合小组的工作即将完成，方青青的试用期也即将结束，施增在她的试用总结上不吝溢美之词，闻陌却只是客观的写了她完成的工作以及工作表现，无论怎样，她顺利转正，工资也上了一个台阶。 五一假期，公司组织大家短途游，方青青本来想好好休息一下，可是不去又显得不合群，想通了便也开开心心的和大家一同出发了。 游玩的地方就在郊区一个山庄，有山有水有烧烤，她和邱夏、邹昱混在一起，倒也玩得痛快。 天黑以后回到室内，几个年轻人要去棋牌室打扑克，方青青也只好奉陪，不然人数也不够。 方青青不太会打扑克，玩起来磕磕绊绊的，正在这时，她看见闻陌和另一个部门的一个大姐熘熘达达的向这边走过来，她赶忙说：“闻部长，您玩牌吗?” 她没有讨好谁的意思，只是自己真的不想玩，又不想破坏牌局，问出口才觉得有些突兀。 “好啊，正想找点热闹。”闻陌笑着接过她的牌，邱夏将她的牌让给了那位大姐，也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两个人坐在旁边看热闹，是真的热闹，闻陌和那位大姐明显是老手，有时配合默契，有时巅峰对决，整个牌局的气势都不一样了。 方青青好笑的看着场内的人，突然觉得闻陌竟然有种指点江山激昂文字的气魄，虽然这种形容用在牌桌上有些浪费。 散局的时候大家说说笑笑的往房间走，闻陌总结似的说：“打牌的时候，信心很重要。不怕输，就会赢。” 方青青脑中有什么闪过，好像对自己很重要，却没有抓住。 一次游玩，方青青和同事的关系好像更近了一步，工作的氛围也轻松了许多。由于是合资企业，公司的流程许多都是借鑑外资方，运行起来还算顺畅，没有过多推诿扯皮的事。 可是林子大了什么鸟儿都有，方青青还是难免遇到让她无措的人。有一次她用到的资料需要下属子公司提供，她按照正规流程给对方财务部的一个主管人员发了邮件，说明了需求资料的内容和时间，并设置了回执。 看到对方已读邮件，方青青就没再追踪确认，可是到了时间节点后，对方没有任何反馈 她给对方打电话，对面是一个女人冷冷的声音。 “你好，请问是财务部张主管吗?” “是，你哪里?” “我是总部，我姓方，之前我给您发过邮件，需要你们那里的一些数据，现在我还没收到反馈。” “什么邮件?我没收到。”对方的声音仍旧冷冷的，没有一点异常。 方青青愣了一下，她一边和对方沟通着邮件的日期，一边再次确认了已读回执。 “你再发一遍吧，我确实没收到。”对方没有任何可沟通的余地。方青青开始怀疑邮件收发系统有问题，她有些开始紧张，因为如果重新发送，那么反馈时间也必然延后，她恐怕就无法按时完成这项工作了。 她不知道该不该指出已经看到对方的已读回执，一直以来她都是习惯性的避免引起什么矛盾或不快，如果直接戳破对方，那么就变成对对方品性的质疑，而不仅仅是一封邮件的问题。 方青青挂断电话，坐在椅子上，木然的看着屏幕，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刚才是给下面的张萱打电话?”不知何时，吕严站在她的卡位旁边，低声问道。 “是，我发了邮件，她说没收到。”方青青有些沮丧，她有些后悔，发完邮件再打个电话确认对方收到就好了。 “你抄送给对方部长了吗?” “没有。”方青青突然明白了，无论对方是否故意，她都有错，她既没打电话跟对方确认，也没有第三个邮件知悉人，是她给了对方钻空子的机会。 “两种处理方式，一种强硬点，要求她按时提供资料。你应该看过公司制度，每个员工都有及时查看邮件的义务，你有已读回执，就可以默认她已经接受这项任务了。” “另一种，再发一次邮件，缩短她的反馈时间，当然，你的工作时间也会很紧。” 吕严说完，看了一下方青青的表情，并没有等待她的答案，就转身要走，走出两步又转回来说：“以后给她发邮件，或者打电话，留点心。” 方青青知道他这是在指点自己，赶忙说了句谢谢，吕严头也不回的挥了挥手走回自己的卡位。 方青青想了一会，还是选择了第二种方式，她重新发了封邮件，说明资料需求和时间。但她也不想吃这个哑巴亏，她将原邮件附在下面，并且同时抄送了对方部长。 发完邮件，她做了个深唿吸，然后拿起电话，告知对方重新发送的邮件。 “知道了，我会请示部长，是否能满足你们的需求。”声音仍是冷冷的，没有任何心虚或者被人戳破的尴尬。 方青青突然不能理解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她有些生气，声音也冷了下来，“需要和你们部长沟通吗?如果需要的话我会请示的，有任何问题请及时反馈给我，以免耽误后续工作推进。” “那倒不用，我会和我们部长沟通的。”说完，就挂了电话，甚至没有句再见什么的。 方青青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她，毕竟以前她们从未打过交道，她只能理解为对方可能在生理期，情绪不好。 第5页 不大不小的事，还是影响了方青青的心情，中午吃饭的时候也有些提不起兴致。邱夏问她怎么了，她也没瞒着，就简单的说了一下。 “那个张萱啊，她总是那样，我刚来的时候也被她耍过，特别不好沟通。”小胖子邹昱边吃着饭，便有些愤愤不平的说。 “看来她不是针对我啊。”方青青感嘆了一句，但也没有更轻松，毕竟以后她还得和那人打交道。 “她针对所有她惹得起的人。”邹昱嘲讽的说了一句。 方青青没再深聊，她想，她终于来到社会这个大世界了，遇到各种各样的人，也是正常的吧。 这一次，张萱按时提交了资料，就在规定的日期下班前，一分钟不差。方青青无奈的只能加班加点完成自己的部分，总算在deadline前，提交了分析报告。 后来她又和张萱打过很多次交道，从这个人身上，她学会了预防错误，学会了针锋相对，甚至学会了与人争执，也算是人生的一块磨刀石了。 第4章 第 4 章 方青青的日子渐渐被永无休止的分析、报告、会议所占据，变得忙碌而又疲倦，她甚至没有心力停下来仔细想一想，这样的生活是否就是自己期许的。她只能努力向前，对自己说，也许走过一段路，才能看得清自己在哪里，想去哪里。 和乔秋韵相聚的次数也不多，她是很忙，而乔秋韵则是一如既往的冷淡而又被动，绝不会主动缠着谁想见面。 方青青在十一假期的时候回松江镇的家里，姐姐方漪漪和姐夫邵志辉还在春城工作，她已经有了一个小外甥，现在快三岁了，上幼儿园，平时多是邵志辉的父母在照顾。 弟弟方如箦今年夏天已经大学毕业了，他是在春城上的大学，选了建筑专业，不知道是不是和邵志辉的意见有关系。他毕业之后没有考研，大概念够书了，自己投简歷去了春城的一家的建筑公司，目前还在工地摸爬滚打阶段。他还是贪玩，但已经渐渐有了男人的样子。 女儿、儿子都在春城工作，方爸和方妈也在春城买了房子，平时就是方如箦在住，他们偶尔会过来。方妈已经退休了，但方爸还有两年才到退休年龄。 方青青这一年二十五岁，在方妈眼里，婚姻大事已经可以提上日程。家庭聚会，热闹过后，难免会问到她周围是有合适的人，工作忙有没有时间谈恋爱之类的。 方青青有些哭笑不得，她读书的时候，方爸方妈从来都不提这些事，似乎迴避这一话题，就可以避免她早恋一样。现在工作了，好像可以立刻转换频道，从上学时的乖乖女，立时转变为成家立业、顶门立户的大人的样子。 她只能敷衍着说，才工作，在适应环境，还没遇到合适的人。在方妈的灼灼目光和殷殷叮嘱中，方青青回到自己的战斗岗位，继续水深火热却只能安慰自己甘之如饴的工作和生活中。 公司正在和外资方谈合作，引进一款已经在境外上市的新型产品，虽然是合资公司，但毕竟大股东是中方，“屁股决定脑袋”，公司主要还是站在争取最大利益的立场和外资方进行商谈的。 而代表外资方的，是设立在申城的外资中国事业部。公司再次成立联合工作组，负责人依旧是闻陌，有些意外的，方青青也被划进了工作组。虽然她才工作不满一年，没有足够的经验去面对商务谈判，但闻陌十分认可她的经济分析能力，建议让她作为支持人员加入联合工作组。 方青青跟随一个张前辈，做产品投入产出的数据整理及分析等方面的工作，包括产品定价、生产成本、进口零件的价格等维度。其中最重要的就是产品定价和进口零件价格，因为这两项是和外资进行谈判的主要内容。 定价涉及到产品在市场上的定位，既影响当期收入，也影响外资在中国的战略布局;进口零件则是从外资方买入的，这也是合资公司的一种经营模式，价格高低直接决定了利益分成。 他们收集了相关竞品和已合作产品的所有经营数据，形成多版分利方案，以备谈判时选择取捨。联合工作组合议形成了谈判路径，也确定了底线版本，然后整装上阵，正式开始了折磨人的商务谈判过程。 外资中国事业部的参与人员主要以德国人为主，只有两个中国人，一个是翻译，另外一个就是程简。 程简是这一项目的产品工程师，她负责的是对于产品性能、技术参数等内容的说明和解释，会谈就是从她的产品演示开始的。 这让方青青有些出乎意料，一方面，她以为这款产品既然是从德国引进的，负责产品的工程师应该来自德国本部。另一方面，她没想职场中遇到这样一个人，方青青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专业、简洁、美丽、优雅、有气质…… 好像很多美好的形容词都可以用在她身上，也仅仅是描述她表面的样子。 方青青看着讲演台上的程简，随意的中长捲髮、光洁的额头、干练的职业装、骨节分明的手指，清凉悦耳的说话声，恍惚间，她有一种对这个人很熟悉的感觉。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目光太专注，程简也不经意的看了她一眼，但很快转过去，神态自然的继续自己的演示。 接近半个小时的产品演示说明结束，程简回到对面坐下，之后的商务过程，她只要在有需要的时候回答关于产品的问题就可以了，并不需要过多参与。 第6页 而方青青也只是聆听和准备材料，不需要她发表什么意见，所以她有大把的时间关注对面的人，不幸的，她被抓到了。 程简最初好像有些疑惑，好看的眉头轻轻皱着，而最后一次方青青偷瞄她，程简对着她微微笑了一下，方青青感觉脸热，然后故作镇定的低头用笔写着无意义的字符，再没敢偷看对面的人。 上午结束，当天的会谈也结束了，这样的商务会议他们一般不会整天召开，因为需要把达成的结果进行消化、上报，并且准备下一次的会谈材料。 由于会谈是在外资中国事业部大楼进行，他们请合资公司的同事去餐厅吃工作餐，闻陌笑着表示感谢，这也不是第一次，大家没有意外的欣然前往。 在餐厅的时候，方青青跟着闻陌一起取了餐，然后走向座位区，这里的餐厅要比合资公司的高档的多，最起码不能用食堂来称唿。 离座位越来越近，她发现程简一个人坐在一个靠窗的位置，她愣神的功夫，闻陌已经走向那里，然后回头招唿她跟上。 “嗨!”闻陌简单的打了个招唿就坐下了。 “嗨!”程简同样的回应，看上去她们很熟悉。 “方青青，一个小朋友。”闻陌笑着给她引见。虽然刚才在会谈中已经相互介绍过双方参与人员，但程简在上面做了演示，大家都会认识，方青青却不一定被人记住。何况闻陌并没有介绍她的工作，只是说一个小朋友，更像私下里的交往。 “你好，我是方青青。”方青青赶忙乖乖的坐好，又自我介绍了一下。 “你好，我是程简。”程简看着她笑了。 第5章 第 5 章 后来闻陌跟她说起，程简本科是申城同济大学毕业的，之后去了德国留学，工程学博士，据说当时学的是飞机设计。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到了现在的企业，在德国本部工作一段时间后，回到中国来工作。 闻陌和她熟悉，是因为她们是大学校友，当然那时并没有什么深交，倒是后来在工作中遇到，有了一些来往。 用闻陌的话说，程简这个人，聪明、直接，颇有西方人的思维，但又熟悉东方人的智慧，工作中精准、高效、游刃有余，生活中冷淡、一片空白。 闻陌并不是特意跟她八卦什么，而是因为她若有若无的问起，话语中难掩崇拜之情，闻陌才满足她的好奇心。 好奇之后，工作继续。一款产品的引进过程，涉及到产品技术、生产过程、零件路线、商务谈判等许多环节。闻陌领导的小组主要是负责商务洽谈，在熟悉了产品之后，程简就没有出现在商务谈判过程中，而是与中方产品部门组成的项目组在对接，为后续产品的生产制造过程做准备。 方青青倒也没多想，只是觉得谈判过程更加的焦灼，就连她这样坐在后排的支持人员都感觉到了紧张的气氛。 好在闻陌同志不是个一般的战士，准备充分、经验丰富、既有原则又不乏灵活，最重要的是心理素质足够强大。双方你来我往，反反覆覆，终于在一周之后，谈判完成了基本磋商阶段。后续会有专业法务来完善合作协议，最后由双方大boss签字生效。 当然，那时的工作方青青就基本参与不到了，但就在这段时间，她也是收穫颇丰。从数据收集阶段，到后续聆听整个商务谈判过程，她觉得这就像一次集训，让她对产品链、价值链、商务链都有了全面儿深刻的认识。 众人带着欣喜和疲劳，迎来了大团结的庆祝宴会，活动是由合资公司组织的，双方参与谈判过程的人员都被邀请，此时，她再一次见到了程简。 程简穿着黑色长裙，简单，却不低调。她边走边和德方人员低声的沟通着什么，明显不存在语言障碍。看到屋内已经到达的合资方同事，他们也停止了交谈，互相问候致意。 二十人大圆桌，大家分宾主落座。闻陌代表中方人员说了一些欢迎和感谢的话，酒宴就此开始。 离主位近的人偶尔会沟通些什么，闻陌是必不可少的，程简不时需要客串翻译，她注意到程简没有喝酒。其他人好像也都在和身边的人偶尔有交流，方青青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这时带她的张前辈恰好坐在她身边，低声说：“别管他们，我们专心吃饭就好了。”她一看，果然这位前辈餐盘前已经有几个虾壳，正努力对着一道灯影牛肉奋斗着。 方青青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也伸出筷子，在小范围内夹菜，速度不慢的开始祭五脏庙。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她也是饿了。 旁边的张前辈边吃还低声和她交流哪个菜好吃，把她也说得起兴了，正把筷子伸向一道心仪的美味时，不经意感觉到一道目光，她下意识的抬头，正好和程简来了个四目相对。 她有些尴尬，好像偷瞄又被抓包时的感觉，此时收回筷子会更丢人，于是她转回自己的目光，冷静的继续自己的动作，就好像一切都没发生一样。 她没再看程简，自然也没发现那人眼底的笑意，好像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商务晚宴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结束的时候送走了外资方的客人，大家也就原地解散了。方青青需要坐地铁回公寓，可是这附近好像没有地铁，她需要坐公交车中转一下。 走过转角，她站在公交站牌前，看着不远处的灯火。这附近有很多商务酒店，街道两旁华丽而辉煌，她站的这一角有些暗，只有头上的路灯照出她的影子，她突然感觉到了累，还有，无措。 第7页 要回去的地方，只是公寓，并不是家。在这个城市生活了三年多，可是她总有一种路过的感觉，就像曾经的滨城，终有一天会离开的吧。 正发呆的时候，一辆蓝色的欧宝停在她面前，车窗降下，程简那美丽又清冷的脸孔映入眼帘，“去哪里?” “回公寓。”方青青有些木愣的回答，然后就看到程简浅笑。 “公寓在哪里?”那人继续问到。 “哦，在金桥附近。”方青青有一丝讶异，她们不会顺路吧? “上车。”程简的话就像名字一样简洁。 “我们顺路吗?会不会太麻烦?”方青青大脑有些乱，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不麻烦，我带你回去。”程简转头握着方向盘，没再看她，好像把选择权交给了方青青，可是她的话已经强势的做出了决定。 方青青有些忐忑的上了车，说实话，她和程简见面的次数不过四五次，坐在一起吃过两次饭，旁边也都有其他人。 这是第一次单独两个人，她甚至不知道该聊些什么，而她从来不是那种没话找话的人。 程简大概也感觉到了车里的气氛，她打开了收音机，一首英文歌曲在车内流淌。 i cannot go to the ocean i cannot drive in the streets at night i cannot wake up in the morning without you on my mind so you\re gone and i\m haunted and i bet you are just fine did i make it that easy to walk right in and out of my life goodbye my almost lover goodbye my hopeless dream i\m trying not to think about you can\t you just let me be so long my luckless romance my back is turned on you should\ve known you\d bring me heartache almost lovers always do 方青青不是第一次听到这首歌，剎那间她恍惚回到了沈筱雅刚离开的那些日子，两个人共同走过的街道，共同去过的海边，还有大雪中的那一场再见。 她眼睛有些酸，却笑着轻声说：“这首歌很好听。” 程简转头看了她一下，然后继续开着车。收音机里播放着下一首歌曲，有些欢快，方青青偷偷的深唿吸了一下，然后看着窗外车来车往，努力集中精神在此刻，把脑海中的过往抹去。 “接下来怎么走?”程简的声音突然想起。 “啊?”方青青愣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程简是问她接下来的路怎么走，原来她们已经到金桥附近了。 “前面右转，过一个街口就到了。”她马上说道。 方青青住的这一片有很多高层的公寓，她向程简指明自己住的地方，很快车子就来到了公寓楼下。 “谢谢你，程工。”方青青解开安全带，礼貌的道谢。 程简笑了一下，说：“你可以叫我的名字。” “哦，好的。”方青青开门下了车，站在车边，感觉自己好像应该说些什么，她觉得自己今天表现很差，不在状态。 “要上去坐坐吗?”她就这么问出来了，话出口才发现不合适，她们应该还没熟悉到这个程度。 程简看了一下车前方，然后微笑着说：“不了，已经很晚了，下次有机会的吧。” “哦，好，那再见了。”方青青偷偷松了口气。 “再见。”升上车窗，程简开着车子离开了。 方青青站在原地，一直到车子转弯，消失在视野中，她才转身向公寓楼走去。不知道为甚么，她心里有些乱，好像生活会发生什么变化，而她，有些不知所措。 第6章 第 6 章 项目进入产品准备阶段，程简常常会到合资公司开会或现场指导，方青青偶尔会看见她，但也是点头微笑而已，除了工作，她们的生活没有太多交集。 2009年12月25日，星期五，圣诞节，方青青开心的憧憬着周末的到来，想想元旦也快到了，假期总是让人期待。 工作的间歇，她端着杯子去茶水间接水，她习惯了喝白开水，将杯子放在出水口下，按下了速热按钮。这时手机简讯的声音响起，她自然的从西装兜里拿出手机，解锁屏幕，点开未读信息： “我要结婚了。” 短短的几个字，来自那个不常联络却异常熟悉的号码。方青青有一瞬间，觉得自己没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她静静的锁上屏幕，将电话放进兜里，看着杯子里的水快满了，按下停止按钮，拿着杯子走出茶水间，向自己的座位走去，路上还笑着和人打招唿。 仿佛什么都没发生，她认真的完成一天的工作，和同事互道圣诞快乐，离开公司大厦，坐上地铁，回到自己的公寓。 她给自己做了蛋炒饭、青菜肉丝汤，摆在餐桌上，看着升腾的热气，她拿起手机，回復了白天那条简讯。 恭喜你找到自己的幸福，愿你一切都好。 没有回覆，她们之间隔着遥远的时差，不知道彼此是睡着或者醒着。 她拿起筷子，仔仔细细的吃着晚餐，她没有哭，甚至不是伤心，只是很空，大脑很空，心里很空，仿佛曾经埋在心底的东西一朝散去，只剩下空落落的。 她们相处了不到两年的时间，有开心，有难过，但从没有过承诺，所以，这样的消息，只是早晚的事吧。 第8页 方青青想自己也许会睡不着，事实上，她躺在床上就很快入睡了，像往常一样睡的深沉。 第二天醒来，头疼，嗓子也疼，她知道自己感冒了。每年冬天都会有的一两场感冒，今年也没有缺席。 乔秋韵打来电话，问她要不要出去逛逛，她拒绝了，她说感冒了，不想动。简单的吃了早餐，她拿了本书，倚在沙发里翻过两页，眼睛酸疼，她只好放下书，看着窗外灰扑扑的天空。 她吃了感冒药，有点犯困，恍恍惚惚的，听着自己沉重的唿吸，好像也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有点木，有点难过。 日子过得好快，年少时的任性，说过的傻话，现在都模煳了，模煳到好像是看的一场电影，时间过去，一切都终究会有个结局，只是曲终人散时，竟会如此的无所适从。 她觉得没有一点力气，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在旋转，心跳好像很快，唿吸都有些困难。很想睁开眼睛，可是又好睏。 砰砰砰的声音，怎么这么烦，她不想去理，这时好像听见有人叫她的名字，方青青，对了，她是方青青，爸爸起的名字，绿竹青青。 有人继续叫她，是有人在敲门，她一定要起来，她知道自己病了，好像有点严重。 她挣扎着爬起来，走向门口，开了门。看见乔秋韵着急的面孔，她想笑着问你怎么来了，可是眼前一片黑，她没有听见自己的声音。 再醒来时，她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房，手上还打着吊针。 “嗨。”乔秋韵看她睁眼，笑着打招唿。 “嗨。”方青青发现嗓子好多了，不像之前那样疼。 乔秋韵给她倒了杯热水，扶着她喝了两口。 “饿了吗?我买了白粥，还热着。”乔秋韵还是那样的平静，没有疑问，也没有‘你怎么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的责备。 “不饿，待会再吃，谢谢你。”方青青真诚的说道。 “不客气。”乔秋韵没有多说，也没有拒绝道谢，一如既往。 “我是晕倒了吗?”方青青想起自己的状况。 “你发烧了，而且感冒药吃过量了，现在已经没什么大问题，打过吊针就可以回家了，之后吃药就可以了。” “好，不用住院太好了，这次多亏你。”方青青也有点后怕，她没注意自己发烧了，如果没人发现她一个人晕在公寓里那就太危险了。 乔秋韵淡笑着没说什么。打过针，又吃了点白粥，两个人打车回了公寓。看着方青青脸色苍白的赖在沙发上，乔秋韵将东西放下，去厨房烧了开水，出来的时候对方青青说：“今天我住这儿。” 不是问句，也不需要方青青回答，说完她就下楼去超市买菜了。乔秋韵做的菜和人一样清淡，正好感冒的人吃。两个人待在公寓里，不需要多交流什么，自己做自己的事，看看书，窝在沙发上看看电视。 晚上睡觉的时候，方青青让她和自己一起睡床，乔秋韵看了她一眼，说：“我怕你把感冒传染我。”然后自己拎着枕头和被子睡到了沙发上。 方青青笑着没继续挽留，她知道乔秋韵是不习惯，说实话她也不习惯。认识这么久，她们还真没在一张床上睡过。 半夜的时候，方青青恍恍惚惚感觉有人摸自己的额头，可是感冒的后果让她继续睡过去了，没有醒来。 第二天她起的挺早，看见沙发上的人还在睡，她就进厨房煮了粥，回头就看见乔秋韵站在厨房门口。 “你好些了吗?”乔秋韵好像还有些迷煳到样子。 “嗯，已经好多了。”方青青笑着回答，感冒就是那样，时间挨过，就会慢慢的好。急不得，也不会永远都在。 “那今天你做饭吧。”乔秋韵说完就去洗手间洗漱去了。她做饭基本只能把饭做熟，要说多好吃那是不必指望了。而方青青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学会做很多菜，味道还不错。 方青青给她倒了杯热水放在桌子上，然后继续煎蛋、拌小菜。无论如何，乔秋韵也算客人，她希望能好好做顿早餐，也算谢谢她。 太阳上来，方青青打开窗子透透气，也散散屋里的病菌。 “要不要走走?”吃过早饭，方青青问道。 乔秋韵看了她一眼，好像在评估她的身体状况是否合适，然后点点头，说了句好啊。两个人向江边的方向慢慢的走着。虽然是申城，但是这里的冬天还是有点冷的。 “你还ok吗?”走了一会儿，乔秋韵转头问了一句。 “我没事，别担心。”方青青沖她笑了笑，那人就没再说什么。 走二十分钟左右，就到了江边，周末江边人还是挺多的，她们也没驻足，沿着江边慢慢走着。 “我有个朋友，要结婚了。”不知道为什么，方青青突然很想说出来。 “嗯，恭喜他。”让人听不出诚意，但也没有嘲讽。方青青明白她真的只是这么说一句，就好像你说‘今天天气很好’，她说‘是啊，不错’一样。 “很重要的人吗?”过了一会，乔秋韵突然问道。 “我不知道，曾经很重要吧。”方青青自己有时都不明白，沈筱雅在自己的生命里，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第9页 距离机场的那次分别，已经有五年了。长大了，自立了，很多以前无能为力的事，现在可以了。可是她们依然走在各自的路上，彼此什么都没做。 也许那真的只是青春年少时的一场梦，本来也不应该奢望什么。 ‘我呢，对你来说，重要吗?’乔秋韵很想这样问她，却只是停在栏杆处，无语的望着江面，一脸平静。 第7章 第 7 章 2009年最后几个工作日，方青青一如既往的不迟到、不早退、不拖沓，认真的完成一年的收尾。 元旦只有三天假期，她不打算回松江镇了，等春节假期再回去。乔秋韵也不回去，两人相约一起去距离申城不远的同里小镇游玩。 下班时，和同事提前说了新年快乐，方青青独自回到公寓，吃了晚餐，整理好第二天出发要带的东西，她早早的入睡了。感冒已经基本上好了，只是偶尔会咳嗽，大概还有些炎症。 第二天醒来，她就觉得有些异样，嘴唇胀胀的。她直奔洗手间，开了灯，对着镜子一看，果然，上嘴唇起了一个水泡，圆圆的亮亮的，仿佛雨后的蘑菇，一夜之间就冒了出来。 2010年的第一天，她收到了老天给她的第一份新年礼物，一个水泡。不能好好的洗脸，不能大口的吃东西，不能沾水，不能吹风。她小心翼翼的保护好这份礼物，带上口罩出发了。 和乔秋韵在汽车站碰面，面对乔秋韵疑惑的目光，方青青摘下口罩，无奈的指了指嘴唇。 “你这是上火了，感冒影响的吧。”乔秋韵倒是没嫌弃她，还仔细的帮她诊断了一下。 “大概是吧，这是我得到的新年礼物，很别致吧。”方青青自嘲的笑着说。 “很别致，相比这个，我的新年礼物就太普通了。”乔秋韵边说着，边从包里掏出一本包着的书递给方青青。方青青打开来看，是《瓦尔登湖》，她听说过这本书，但一直没看过。 “谢谢，我很喜欢。可是我没给你准备新年礼物。”方青青有些歉意的说，她们之间很少特意准备节日礼物，但乔秋韵常常送她书倒是真的。 “拥抱一下补偿吧。”方青青张开双臂笑着说。 乔秋韵也笑了，上前拥抱住方青青。这是她认识最久、相处时间最长的朋友，幸运的是，她们现在还没走散。 “新年快乐，乔秋韵同学。” “新年快乐，方青青。” 坐上大巴，一个半小时左右就到了同里。三天假期，短途游的人还是非常多的。幸好她们提前定了旅馆，是小镇里面一个古风客栈，独立的小院，白墙灰瓦，进入大门一侧栽着一丛竹子，还有一些冬季的绿植随意的布置在院子四处，老式的木门窗，掩映在几株老树后面。 老闆娘热情的给她们办理登记入住，踩着吱呀吱呀的木楼梯，她们上了二楼，房间里面的设施还是很现代的，旅馆该有的东西都有。 两人在旅馆里休息了一会，然后下楼准备边熘达边解决午饭。同里是典型的江南小镇，建筑沿水两岸而建，一座座的石桥连接着两岸的生活，河上有带篷和不带篷的木船，载着游人撑篙而下，时而还有船娘唱着吴侬软语。 方青青和乔秋韵两个人就在一个路口和河道交汇处的小店，点了两碗热汤面,坐在店里，看着外面的幌子、延伸到河面的石阶、有些青苔的河水，好像一切都慢了下来，这里和申城，仿佛隔着遥远的时空。 吃过午饭，两个人按照门票上的景点，闲庭信步的逛去。一座江南宅院，正门前有宽阔的广场，月亮角门通向河边，园子里亭台楼阁、假山花石、池塘锦鲤，精緻而典雅。 只看到这些，也不过是些景色，可是想到曾经住在这里的人，绣楼上的小姐，书房里的先生，堂屋官帽椅上的老爷，大戏台上的角儿，厨房里的厨娘，多少人曾经在这里生活过，踏过这里的青砖，踩过这里的楼梯，有生命气息，有歷史印记，才会让人怀念。 “喜欢江南的景色?”乔秋韵边倒茶边随意的问道，两人这时是在一处阁楼里坐下喝茶，当然不是免费的。 “嗯，总觉得有故事。”方青青笑着说。 乔秋韵笑笑没说话。两人静静的坐着，隔着竹帘，享受着冬日午后的阳光，茶的热气，氤氲了眼帘，方青青觉得眼睛有点酸，她闭上眼睛，靠在椅子里，慢慢的等时间挨过。 这一天下午，她们没有到处逛，只是在这座江南宅院里，安静的歇息，游人来了又走，没有影响她们的行程和心情。 晚上，方青青小心翼翼的洗了澡，避免碰到嘴上的水泡，没等头髮干就已经困得倒在床上。乔秋韵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看见她这样子，拿着吹风机过来，说：“吹干头髮吧，免得再感冒。” “困，要睡了。”方青青迷迷煳煳的回答。 乔秋韵看了她一会，然后走过去，扶起方青青，让她躺在床边，打开吹风机，试了一下温度，然后给她吹头髮。 嗡嗡的吹风机声，手指轻柔的拨动头髮，仿佛按摩一般，方青青更困了，渐渐睡去的时候，她好像听见说话声：“是谁要结婚了?” “沈筱雅。”她喃喃的回答，然后又念了一声‘沈筱雅’，之后就陷入了黑甜的梦中。 第10页 没有看见乔秋韵举着吹风机的手顿住，目光凝视着她，仿佛有深思，仿佛有哀伤，仿佛有释然。 第二天，两人起的比较早，收拾了一下就出了门，没有游人的古镇，才真的静了下来。两人慢悠悠的走着，在路边的小店解决了早餐，之后继续完成门票上的景点。 古镇并不大，逛的差不多，两人回客栈休息了一下，下午就准备返程了，她们并没有打算将三天假期都花费在这里，最后一天是真的要休息的，避免上班的时候太累。 傍晚的时候返回申城，两人在汽车站道别，各自返回自己住的地方。方青青感冒刚刚好，嘴又起了水泡，晚上总睡的不安稳，回到公寓的时候，感觉有些累。 她洗漱了一下，躺在沙发上，拿过手机，打开收件箱，看着那封简讯，才真的明白，沈筱雅要结婚了。 她不知道沈筱雅现在在哪里?和谁结婚?怀着怎样的心情告诉自己这样一句话。她突然有些气愤，凭什么，轻飘飘的发过来一句话，就会以为一切就这样了。 这么多年，走了那么远，沈筱雅，这就是你想要的生活吗? 方青青按下拨通键，然后将电话放在耳边，听着电话嘟的声音，她想，三声，电话响三声，没人接，就挂断。 几乎在第一声响起的瞬间，嘟的声音就断了，电话被接了起来，一个遥远的熟悉的声音响起：“青青。” 第8章 第 8 章 “沈筱雅。”方青青从沙发上坐起，对着电话轻轻的唤了一声对方的名字。 “最近还好吗?” “嗯，还好。你呢?” “我也还好。” ‘还好’仿佛是最中庸的词语，没有敷衍，你却永远无法知道她是真的好，还是不好。 电话里的空白，并不让人尴尬，不用说什么，可是我知道你就在电话的另一端。 “青青，我要结婚了。”最终还是沈筱雅打破了沉默，她的声音好像最透明的玻璃，美丽而清澈，却紧绷的仿佛会在下一刻碎裂。 “知道了，恭喜你。”方青青都惊讶于自己会如此平静，她有一刻感觉到自己是真的想为沈筱雅欣喜。 过了一会，沈筱雅嘆了一口气，然后说道：“你不想知道我的情况吗?” 她仿佛先举手投降了一般，无奈的问出方青青永远不会主动开口的问题。 “你还记得你走了多久吗?”方青青没有回答她，而是问了另一个问题。 “五年。”沈筱雅沉默了一下才回答，不知道是在回想，还是什么。 “你得到自己想要的生活了吗?”方青青继续问到，声音坚定而轻缓，没有侵略性，她真的只是想知道答案而已。 方青青好像听到了电话那端的一声轻笑，她有些疑惑，不觉得有什么好笑。 “你现在知道自己想要怎样的生活了吗?”沈筱雅同样以问句代替了回答，她的声音好像没有刚才那么紧，多了些温柔和轻松。 “我不知道，我只是过好经歷着的每一刻。”方青青真诚的说着，从她们在海边的谈话起，她无数次想过自己想要怎样的生活，可是依旧没有一个具体的模样，她只是认真学习、认真工作，认真的对待生活中的人和事。 “你还是那样，都没有变。”过了一会，沈筱雅轻轻的说道。 方青青知道自己还是变了，生活环境在变化，自己怎么可能一点不变。她知道自己其实并不是那么想知道另一个人的生活细节，隔着千山万水，知道了又能怎样呢? 可是她还是会心疼她，既然她想让自己知道，就知道吧。 “你现在的情况如何?可以告诉我吗?”方青青笑着问道。 过了好一会，才听见沈筱雅的声音传来：“青青，我怀孕了。” 方青青有一剎那觉得自己听见了血管内血液流动的声音，鼓动着心脏，冲击着耳膜，嗡嗡作响。 “你是因为这个才结婚的吗?”她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却听着都不像自己。 “我不知道。”沈筱雅的声音传来，飘渺而无力。 两个人沉默，也许这一次，是真正的无言以对。 “好好照顾自己，和宝宝。”方青青抹了抹眼睛，笑着说，尽管知道对方看不见。 “我会的，你也好好保重。”沈筱雅的声音传来，仿佛多了些鼻音。 “再见了，沈筱雅。” “再见，方青青。” 挂断电话，她们自始至终都没有说，沈筱雅要嫁的是怎样一个人，没有说请你去参加婚礼，也许她们都知道，那些都不重要了。 方青青重新躺回沙发，她觉得自己有些不懂事，沈筱雅有了宝宝，应该祝福她的，可是自己什么都没说。 她抽了一张纸巾盖在脸上，不一会，纸巾两侧氤湿一片。 在沙发上躺了很久，她坐起来，拿起手机，给沈筱雅发了一条简讯：沈筱雅，无论你走多远，无论你遇到怎样的人和事，都要好好的。 没有回信，她也没有等待。这一次，也许是真的不需要再等待了。 2010年元旦假期的最后一天，方青青去理髮店剪了个短髮，以前她也梳短髮，后来慢慢留长了，因为妈妈说这样会显得更像女孩子，更稳重之类的。 第11页 现在，她只想按自己喜欢的方式去打理自己，喜欢短髮，那就剪短吧。新的一年，从头做起! 元旦至春节前的工作，是最繁忙和混乱的。一方面岁末年初，很多总结、计划的工作在进行，另一方面，对春节长假的期待弄得人心惶惶。 方青青总是能专注于眼前的事情，假期还没到来，她就认认真真的做好手边的工作，该收尾的收尾，该启动的启动，还没到来的事，并不会影响她的现在。 忙忙碌碌间，关于沈筱雅的一切，好像都已淡忘。 春节前，公司总部组织年会，在一个酒店的会场，有节目、有晚宴。方青青没有什么才艺，但还是被编进一个小品剧组里，担任一个可有可无的龙套。 工作间隙排练了两次，就赶鸭子上架去表演了，本来嘛，这样的节目也不是要求表演多么精准，有时候出些错会更好笑。 站在台上，按部就班的说完自己的那两句台词，就跑下了舞台。她觉得自己表现的一定很傻，无论平时如何的平淡冷静，舞台上众人瞩目的时候，还是很难一如往常。 她忽然想到那年舞台上的沈筱雅，走在烛光中，那样的自然，也许她从来不在乎别人的眼光吧。 为什么还是会想到她，方青青晃晃头，仿佛可以摆脱那些想法。 “怎么了?对自己的表现不满意?”闻陌走过来，笑着打趣她。 “是啊，感觉自己有点傻。闻部长，你们部门这是准备上场了吗?”方青青她们站的是候场的地方。 “是啊，过来给她们打打气。”闻陌边说，边向她们部门几个带着妆的同事挥了挥手，那几个人是表演歌舞。 大厅里闹哄哄的有些热，两个人走到外面的走廊里透气。站在一处窗口，闻陌笑着问道：“工作了一年，还算开心吗?” 冷风吹进来，方青青的头脑异常的清醒，闻陌没问自己的进步，没问自己是否适应，她是在问，自己开心吗? 她有点感动，这一年的工作，闻陌是对自己帮助最大的人，刚开始时或多或少的提醒、联合小组里的引导、商务谈判时的指点。她以为闻陌会希望自己努力工作，拥有更好的职业前景，而现在，她却只问，自己开心吗? 开心吗?方青青不能说一直是，有时候很累，有时候也会遭遇了一些或明或暗的挫折和为难。可是也说不上不开心，毕竟，这是工作，谁也没责任一定要让你满意。 她不知道怎样回答，她也不想敷衍闻陌，想了一下，她看着闻陌认真的说：“比我想像的好。” 闻陌笑了，她不知道为什么一开始就会关注这个女孩，也许是她异常认真的态度，也许是她面对那些虚伪依然保持自我的真诚。 闻陌曾经想过，是不是方青青根本就看不出她周围的一些尔虞我诈。可是后来，她确定，方青青一定明白，只是她不在乎罢了。 “新的一年有什么计划吗?”闻陌拍了拍她的后背，两个人一起看着窗外的夜色，风吹过灌木丛，沙沙的响着。 “没想太多，过好每一天呗。”方青青笑着说，也许是和闻陌熟悉起来了，在没有其他同事的时候，她们会随意一些。 “也许你该想想。”闻陌看着她，眼底有着一丝笑意，看方青青目光疑惑但又不开口，她才继续说，“如果你在现在的位置继续做下去，三年五年不会有变化。” 方青青大概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施增会充分的用她，但并不会给她太多进步的机会。她看着闻陌，想开口说些什么，可是又觉得不合适。 “你来我这儿也不合适，没有什么合适的理由调动部门，只会让你成为众矢之的。”闻陌仿佛看懂了她的犹豫，也没拐弯抹角。 方青青觉得她其实可以等待，她相信终有一天，她的成绩会让别人看到。可是最近好像总有人提醒她，想想未来，也许是该做出改变了。她深唿吸了一下，然后看着闻陌说：“请指教。” 第9章 第 9 章 闻陌看她的眼神坚定，不再是疑惑或试探，笑着掐了一把她的脸颊，然后拍拍她的短髮，说了句：“这还差不多，要不可惜了。” 然后不理方青青鼓起的脸，淡定的转头，理了下风吹起的髮丝，轻声说：“你可以考虑去下面的分公司，起点比现在低，但会学到很多实在的东西。现在新引进的产品正好刚成立分公司，你还参与了引进过程，对产品和流程都会相对熟悉，是个不错的机会。” “好，我去。”方青青认真的回答。 “你可以考虑一下，不需要这么快回到我。”闻陌愣了一下，她大概也没想到方青青这么毫不犹豫的同意。 “我相信你。”放青青笑着说。 “我怎么觉得自己的责任变大了。”闻陌做出苦恼状。 “我相信你的判断，但是选择是我自己做出的，结果我也会自己负责。谢谢你。”方青青知道闻陌是开玩笑，如果她真的怕担责任，就不会对自己推心置腹的说这些。可是她还是要对闻陌说明白，她不想让一个对自己好的人，被自己的不成熟伤害。 “知道了，春节假期的时候，你可以再仔细考虑一下，如果确定了，年后我们再操作。”闻陌笑着看了看窗外，然后转身向热闹的大厅走去。方青青跟在她身后，看着她的背影，觉得自己突然明白了一个词，良师益友。 第12页 热热闹闹的年会过后，大家开始准备返家的行程了，乔秋韵的学校已经放假一段时间了，但她一直没走，等着和方青青一起。 两人乘坐二十九的飞机回到春城，方如箦去机场接了她俩，然后返回松江镇，虽然春城也有房子，可是他们依然觉得松江镇才是家，当然他们还要去平安镇乡下和爷爷奶奶一起过年。方漪漪一家要先到邵志辉家过年，然后才能和他们相聚。 将乔秋韵送回去，提前道了‘春节愉快’，姐弟两人回到了自己的家。方爸、方妈已经完成了过年必备的大扫除，屋里窗明几净，焕然一新，只等着他们回来。 二十九这一天，他们四口人提前庆祝了一下，晚餐大家都喝了点酒，方爸方妈仔细询问一对儿女，工作是否顺利，毕竟姐弟两人都是第一年工作，做父母的难免的有些担心。 方如箦在工地辛苦但也挺开心，一群新入职的菜鸟，结下了同甘共苦的情谊。他们是技术人员，有这样的现场经验，以后都是非常有益的。 方青青也只是报喜不报优，工作顺利，同事都不错，生活里的衣食住行也都没什么问题，毕竟她之前也是在申城上学。最后她还是说了，年后想下到分公司去学一些更基层的工作经验。方爸没有意见，只是让她自己考虑清楚，自己做主就行了。 他们姐弟三人，还真是没让父母太操心，不说有多大成就，只是清白做人、平安度日，还是很让人放心的。 大年三十的上午，一家四口开着车回到了平安镇乡下。爷爷奶奶岁数都大了，这两年身体也都不太好，大家心里也都明白，这样相聚的春节，也许过一年少一年了，所以在一起的时候，都尽力的哄着他们开心。 乡下这两年越发冷清，很多年轻力壮的人都进城了，大伯家的二堂哥一家已经搬到了平安镇里，过年才回来。 大堂哥一家倒是一直坚守着种地，长房长孙，爷爷和大伯心爱的土地、粮仓、牛马，得他来精管了。 当年还抱在怀里的小侄女，已经上学了，扎着小辫满院乱跑。看见姑姑还是很亲的，拉着她到村子里熘达。 在村子里，偶尔遇见还认识的人，也都热情的和方青青打着招唿，问她爸妈身体好不好，现在是不是工作了，有没有对象之类的。方青青也都笑着回答，她小时候在这里生活过，她明白这些人真的只是热心的想知道，没有什么别的心思。 村子里的人，家与家之间好像没什么隐私，彼此串串门唠唠嗑，东西邻的好像都知道你家有几个孩子，在做啥，有啥高兴事儿，有啥烦心事儿。甚至哪个是你家的牛，哪个是你家的鸭都会一清二楚。 方青青每日穿梭在申城那样最繁华的都市，就像到了江南小镇会有时光穿越的感觉一样，在这里也会让人恍惚感觉时间好像停滞了一般。如果说古镇是精緻的歷史，那么这里就是淳朴的儿时记忆。 她们在村里走了一圈，路过钟丽家的时候，她并没有上门，钟家二哥，也就是钟丽的爸爸两年前就去世了。之后钟丽就离开了平安镇，去了西部山区支教。 很勇敢的想法，可是真正去做的人却并不多，而钟丽已经在那里两年了。是贵州的一个山区学校，她在那里教语文、数学，还兼任校医，虽然她之前只是护士。 她和方青青一直没有断了联繫，所以方青青知道她今年并不会回来，她说，有来回往返的钱，不如多给学生买几本书。 方青青过年二十六岁，钟丽三十五岁，依然没有结婚。她好像摆脱了所有的束缚和欲望，任性的做着自己想做的事。方青青很为有这样一个伙伴感到骄傲，她想，钟丽也是自己的良师益友吧。尽管没有相聚，也没有太多的言语，可是钟丽用自己的人生，用自己的脚步，教会了她什么是对自己的真诚，什么是对生命的勇敢。 她是幸运的，生命中遇到这样的人，钟丽、闻陌，甚至是沈筱雅。 有老人在的春节，都会比较传统热闹，贴春联、蒸饽饽、上供祭祖、焚香发纸，磕头拜年、给压岁钱、守岁。 方青青很喜欢这样的氛围，觉得这样才是真正的过年。这些形式化的东西，当你用真诚去身体力行的时候，就不仅仅是习俗了，有时候更像是信仰。 方青青也收到了压岁钱，她想说自己都工作了，就不能收了。可是奶奶说只要她还没结婚，就还是孩子。 年初二的时候，方漪漪一家回来拜年，爷爷奶奶都很高兴，对邵元小朋友更是爱不释手。邵元是立春那天生的，二十四节气里的一年伊始，名字便取了一个‘元’字。 爷爷的腿不太好，平时只能两人搀扶着挪到院子里，坐在椅子上 透透风晒晒太阳。爷爷长的比较高大，年轻的时候也是身板壮实，老了骨架也在，家里的人都背不动他。 邵志辉人高马大的，他来了之后，就背着爷爷出门遛弯，到马房里看看马，到猪圈里看看猪，到南道走了一圈看看远处的甸子。后来还开着车子，拉着爷爷奶奶去镇里赶了趟集，喜得爷爷直拍他的后背，连声说着好。 方漪漪笑着摸摸他的头，一如当初一般作为奖励。方爸没说什么，晚上吃饭的时候难得给女婿倒了杯酒。 方青青早就认同了邵志辉是一家人，可是这时候还是很感激他，感激他把自己的家人也当作亲人，因为他爱方漪漪，于是爱着他们所有的家人，这已是十分难得了。 第13页 第10章 第 10 章 过了年初四，方青青一家就返回松江镇了，毕竟他们这个小家还是要团聚一下，而且这么多人一直住在老家，也不方便。 在爷爷奶奶依依不捨的目光中，他们踏上了归程。回到松江镇，大家好好的休息了一下，这几天折腾的也有些累了。 修整过后，又开始过年的气氛。这时候也没什么具体的安排，除了吃就是玩。方爸方妈和邵志辉、方如箦支上桌子打麻将，方青青和姐姐，哄着邵元在一旁摆积木玩，还告诉他，这种游戏和爸爸他们玩的是一样的。 方青青很喜欢邵元，这是他们姐弟下一辈的第一个孩子，而且大概是缘分，邵元跟她很贴心，喜欢黏着她，有时候还会说好听的话哄她，比如，打电话的时候会说：“小姨，我都想你了。”让方青青一瞬间心就软成一团，忙不迭的说：“小姨也想你呢。” 对邵元她从不吝啬拥抱，因为这个孩子总是会主动的拥抱她，让以前不那么习惯和人有肢体接触的她，慢慢的学会放开自己，去真诚的拥抱。 看着他肉肉的小手，拿起一块块彩色的积木，摆得高高的，然后笑着看向你，希望得到你的表扬，方青青突然觉得，如果有个这样可爱的宝宝陪伴着沈筱雅，也是一件很好的事。 肆无忌惮的玩了两天，方漪漪一家要返回春城了，方青青也要准备回申城。这时候乔秋韵就不能和她一起了，她是老师，寒假还有段时间才结束。 年初六，方青青本来打算约乔秋韵一起出来吃饭，恰好高中的同学要聚一下，她们俩便也一起参加了。 尽管有着心理准备，也许同学之间不会有太多的共同话题，毕竟之后的生活已经千差万别了，可是现实还是让她们笑得无奈。 有人在说老公，有人在说孩子，有人在说赚了多少钱，而她俩可以说这些都没有。他们没有结婚，没有孩子，甚至没有男朋友，因为读研所以他们才工作一年，又是在申城那样的城市，赚的钱勉强够花的。 方青青忘记在哪里看过一句话：陪你走完了这一段路，我也变成你路过的路，从此人山人海，不再归来。 也许，某段时光过去，就真的过去了，从此分道扬镳，各自奔向不同的行程，不能奢望还能回头捡拾什么。 热热闹闹的聚过之后，两人和同学礼貌的告别，出了门，相视而笑，然后老样子步行返家。 “你明天要走了吗?”乔秋韵边走边问，唿出的白气很快散去。 “嗯，明天走。你开学前再回去吗?”方青青说完，故意唿出一口气，白白的一道，只有真正的北方的冬天，才会这样寒冷，申城的冬天不会有这样的感觉。 “也不会那么晚，会提前一周回去吧。”乔秋韵家里有一个哥哥，按理说她应该是被宠成小公主般的性格，可是现实却完全不是。她不会和人撒娇，甚至不依赖谁，特立独行而又我行我素。 “好，回去后联繫。” “嗯，你也自己注意安全。” 两人有话说的时候就说，没话的时候就沉默着走路，也不会尴尬，因为她们一直是这样相处的。 “我年后会去下面的分公司工作。”方青青想起自己的工作会有一些变化，便和乔秋韵说了一句。 乔秋韵一开始只是点了点头，过了一会说：“是计划好了这样做，还是公司安排的?” “是一个前辈建议的，目前的阶段分公司的业务更适合我，我自己考虑了一下，也觉得是个不错的机会。”方青青没有说的太深，乔秋韵的工作环境相对单纯，她不希望自己的事让她烦，而且她也不觉得这是多大的事情。 “好，加油。”乔秋韵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她一路笔直的向前走着，方青青没发现她的眉头轻轻皱了一下，很快又松开。 “下次不要参加这些聚会了。”过了一会儿，乔秋韵突然说了一句。 “嗯，没什么话说是吗?”方青青笑了，连她都觉得无语的时候，乔秋韵肯定是在忍耐了。 “高中已经过去了。”乔秋韵的话很突兀，可方青青明白她的意思。 “好，听你的，下次就礼貌的拒绝吧。” “最近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走到差不多快到分叉路口的时候，乔秋韵问了一句。 方青青有些惊讶，乔秋韵以前很少会问她这样的问题。转头看见方青青疑惑的目光，乔秋韵停了下来，看着方青青说：“你上次说要结婚的人。” “哦。”方青青知道她还在担心自己，她从没对乔秋韵说过关于沈筱雅的事，不是刻意隐瞒什么，只是她们很少会说彼此分别岁月里的事，方青青觉得现在说起也没什么意义，想了想，便笑着对乔秋韵说：“大学也已经过去了” 她看懂了乔秋韵的关心，乔秋韵也明白了她的放下，两人笑了笑继续向前走。 方青青和乔秋韵，小学、初中、高中、研究生、工作之后，一直都在彼此身边，除了大学，她们从没缺席彼此的生活。 两个人都不是能热情的表达什么的人呢，但是外表的冷淡，不会阻止她们从彼此身上汲取温暖。陪伴是最好的给予，她们好像已经长成彼此生命里的枝丫，脉络相通，而又自成一体，独立而又相互扶持着迎风摇曳。 第14页 方青青非常珍惜这份友谊，她希望这个人能一直在。如果有这样一个人，和你一起见证了人生的时时刻刻，就好像是在这个世界上找到了另一个自己，从不会孤单，也不会失望。 雪地上，两串脚印平行着延伸向远方，从来处来，往归处去。 第11章 第 11 章 春节后上班，很多人还挣扎在假期综合症的氛围中，方青青已经开始准备自己的调职工作。她和闻陌进行了最后的确认，在闻陌的建议下和施增也进行了沟通。 施增好像对她的异动并没有太多惊讶，只是问了一句对过去一年工作的感受，方青青说自己觉得应该学习更多的实务，施增便没有多问，还祝她以后工作顺利，方青青也表达了对他这一年的照顾的感激。 闻陌并没有真的明目张胆的干预她的调动，只是私下里和分公司的领导沟通了一下，然后在那边向本部提出人员需求的时候，方青青由于在产品引进商务谈判中的表现，顺理成章的成为调转名单中的一员。 过了元宵节，三月开始，方青青正式调到分公司上班。工作地点也从总部大厦变成了郊区的产品制造工厂，上班的路程远了不少，幸好那里地铁也能到达。 上班的第一天，她看到了熟人，就是商务谈判时带她做资料的张工。张工是个五十岁左右的大叔，业务过硬，但有些不拘小节，这些年一直做技术层面的工作，据说曾经在别的公司做过管理岗，但后来自己觉得不适应就辞职了，来这里也有四五年了，在人员流动如此大的现代企业里，也算是老员工了。 来到这里，还是先由张工带她做产品的经济分析，后续她会有计划的安排进入车间，了解产品制造的整个环节，更细緻的分解产品成本费用构成。再下一阶段还会参与销售环节的市场调研工作，了解产品的竞争环境、价格弹性等因素。 更基层的工作内容，会对她的成长有更实在的帮助。这是闻陌跟她分析过的，她自己也做了充分的功课，对这样的计划十分认同并心存感激，毕竟不是谁都有这样的机会，在工作之初就得到良好的指导，避免了走太多弯路。 心中有了清晰的路径，方青青工作起来更有劲头，虽然每天奔波在路上很辛苦，可是整个城市，大多数人都是这样生活的，她也没有什么不能接受。 不在总部工作，以前的小伙伴并没有断了联繫，邹昱、邱夏，甚至吕严，都打过电话，问她工作是否顺利等。别人不太清楚情况，可是吕严多少猜测到一些，他的话语中甚至多少有些羡慕，在职业生涯的最初，就能得到贵人相助。 无论外界的人或事怎样，方青青一如既往的认真对待着每一天， 出了正月，分公司的职能已经正常运转起来，产品也开始试制。方青青跟着班组进入车间学习，在这里她意外的遇到了程简。 远远的看着她和几个工程师一起在讨论什么，她没有过去打扰，只是在目光交汇时，笑着点头致意。然后还是跟着带自己的师傅，按生产环节进行观测记录。 晚上下班的时候，她走出工厂，准备往地铁站的方向前进，就看见了那辆熟悉的蓝色欧宝停在路对面。 看见她出来，车窗摇下，程简对她微笑，方青青就乖乖的跑了过去。 “程简。”她还记得这个人说可以叫她的名字。 “方青青。”程简也笑着回应她，方青青突然觉得很温暖，有一个人这样眼带笑意的叫着你的名字。 “你怎么在这里，是等我吗?”方青青看似开玩笑的说着，但心里有些发虚。 “是啊，上车。”程简的倒是没逗她，还是言简意赅。 方青青绕过车子坐在副驾驶的位置，由于有些紧张，她忘记扎安全带了。程简启动车子，沿着城郊的路，返回市区。 “我调到这边工作了。”方青青不知道为什么紧张，不知不觉的交待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嗯，我听闻陌说了，很不错。”程简目视前方，不知道她说的很不错是指什么。 “哦，好巧啊，能遇见你。”方青青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问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产品目前还处于半公开状态，不是所有关于产品的信息都是她能知道的。 “嗯，产品开始试制，我过来是和你们的人员一起监测产品质量数据。”程简好像没有多想什么，坦诚的说着，之后又补了一句：“最近会常常过来，一直到稳定量产。” “哦，是吗。”方青青木讷的回应，内里却是开心的，没有多想，她就是很开心能见到程简。 “你剪了头髮。”程简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笑着说，不是疑问。 “嗯，喜欢短髮，就剪了。”方青青有些害羞的摸了摸自己的齐耳短髮。 “很精神。”程简给了一句很中肯的评价。其实方青青长的并不像一般好看的女生那样眉目精緻，线条柔和。方青青有些眉目疏朗、云淡风轻的气质，第一眼你会感觉这个女孩很干净很清新，久了你会发现这个女孩很耐看。 方青青想自己应该不用说谢谢，毕竟‘很精神’应该不算是夸奖吧。她微微的转头，看着程简的脸。 很漂亮，有种诱人的美，好像还有淡淡的香气。程简好像感觉到了她的目光，侧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嘴角翘起，转头继续开车。 第15页 这时，从路边突然窜出一条狗，程简赶忙急剎车，同时伸出右手挡在方青青的胸前，她刚才不经意的一撇发现方青青没有系安全带。 方青青也在刺耳的剎车声中反应过来，不由自主的向前沖，然后被程简的手臂牢牢的挡住。 好在剎车及时，那条狗跑了过去，两个人惊魂未定，同时转过头对对方说：“你没事吧。”“你还好吧。” 程简笑了一下，方青青却感觉到她笑得有些勉强，忙说：“谢谢你保护我，对不起，我上车时忘记扎安全带了。” “没事，我也忘记提醒你了。”程简声音有点低沉，好像并不是很在意她的解释，她用手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胸前的安全带，然后重新启动车子。 方青青赶忙扎好安全带，没再说什么，她觉得自己给程简添麻烦了。 路上程简再次调整她的安全带，感觉扎着很不舒服的样子。方青青目视前方，一肚子道歉的话，可是没敢说出口。 进入市区之后，方青青抓住一个等红灯的机会说：“你送我顺路吗?如果不顺路，可以在前面把我放下，我可以自己坐车回去。” 程简转头看着她，好像有些疑惑她为什么突然这么客气，然后注意到了方青青脸上的不安和愧疚，明白自己刚才的沉默可能吓到她了。 程简开着车来到一个药店门口，停下车，转头笑着对方青青说：“想弥补自己的失误，就去帮我买份擦伤药膏。” 方青青愣了一下，然后瞬间明白程简为什么一直在调整安全带，一定是刚才紧急剎车的时候，她要伸出一只手保护自己，所以不能双手握方向盘，胸部直接受力，被安全带擦伤了。 她赶忙说好，然后开了车门，一路跑进药店，不知道哪种药膏好，就买了两三种，然后快速的返回车里。 “买好了，现在擦吗?”方青青上了车就问道，话一出口，她就知道又错了，大街上，怎么可能在这里擦药。“对不起，又给你添麻烦了。”她歉疚又尴尬的看着程简。 程简笑了笑，然后转身继续开车。很快来到方青青的公寓，停下车，程简侧身看着她，笑着说：“没事了，别担心。” 方青青双手握着装药的袋子，没有立刻下车，呆坐在那，过了一会，才转头说：“程简，你想上来吃晚饭吗?” 第12章 第 12 章 程简走进方青青的小公寓，不大，但很整洁，墙角的书架上堆满了书，茶几上还放着几本。窗台上摆着一盆花，碧绿的叶子，生机勃勃。她脱掉西装外套，搭在椅背上，然后在沙发上坐下来。 方青青有些手忙脚乱的放下东西，洗了手，打开煤气烧上热水，从厨房探出头问坐在沙发上的人：“程简，你喝什么，有花茶、绿茶，还有速溶咖啡。” “哦，花茶吧。”程简犹豫了一下，她本来想说不用麻烦白水就好了，可是看着方青青期待的眼光，还是点了一样。而且她在外国生活多年，还真是不太习惯喝白开水。 方青青熟练的在茶壶里放好花茶、冰糖，水好之后沖泡进去，然后拿过两个茶杯，一起放在托盘上，端着出了厨房，放到茶几上。 茶要泡一会才好，两人坐在沙发上，方青青想说些什么，可是又不想太客套。程简看着她的样子，笑了笑，然后站起身，拿起一管药膏，说：“可以用你的卫生间吗?” “哦，当然可以。”方青青忙站起来，让开路。 程简走进洗手间，并没有关门，方青青仿佛能听见她解开衬衫扣子的声音，过了一会，好像听见程简嘶的一声，然后什么东西掉在地上。 “你没事吧。”方青青赶忙来到洗手间，就看见程简正弯腰从地上捡起药膏，抬头正对着她，胸前衣服敞开，一到浅红的印子斜着穿过内衣，正是安全带的位置。 方青青大脑嗡的一声，热度一下就上来了，从内到外，雷了个透。 程简看着她脸红红的，人木木的，眼睛却紧盯着自己的某个部位，单手拢住衬衫，挡住某人的视线。 方青青回过神来，抬头看着程简，仿佛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丝打趣的意味。她偷偷的换了一下唿吸，整理了一下表情，然后镇定的说：“我做饭去了。” 带着尾音快步走出洗手间，进了厨房，打开冰箱，把脸贴进去，边降温边狠狠的唾弃了自己一把。 程简整理好衣服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已经恢復平静的放青青扎着围裙，正在水池边洗着菜。 “你真的要留我吃饭吗?会不会太麻烦?”程简站在厨房门口，笑着问。 “不麻烦，反正都要吃晚饭，家常菜，很快就好。”方青青很希望程简能留下来，眼中难免带着热切。 “有什么我能帮忙的?”程简没再客气，反而走进厨房，笑着问她。 厨房很窄，两个人在里面，要错个身都会擦着肩膀。方青青感觉周围的气温又开始上升，她努力镇定下来，然后也就真没客气，把菜盆递给程简，说：“那你帮忙摘菜吧。” 两人站在狭小的厨房里，太阳最后的余光照进客厅的地板，反射出柔和的光，萦绕着两个人，竟然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温暖。 半个多小时的忙碌，方青青快手快脚的弄出了两菜一汤，鸡翅炖土豆，西芹虾仁，酸辣汤，再加上红豆米饭。 第16页 诚意满满的摆在餐桌上，分好了碗筷，方青青才发现缺了点什么，说道：“忘了，没有酒。” “我待会还要开车，不能喝酒。”程简本身也不怎么爱喝酒，而且方青青弄出的这一桌已经很让她惊讶了，不需要酒来佐餐。 “也对，开车不要喝酒，那就开动吧。”方青青拿起筷子，却眼巴巴的看着对面的人，仿佛等她先开动。 程简瞭然的拿起筷子吃了一口，然后点头笑着说：“很不错。” 方青青也笑着开始吃，一样一样的品尝了一下，也点了点头，对自己今天的发挥表示满意。 两人吃着饭，偶尔会聊两句，方青青对程简有着掩饰不住的好奇，可是她又不想一副打听人隐私的样子，也不想在这样的时候聊工作，所以她并没有太多的话，程简倒是偶尔会问一两句她私下里喜欢做什么之类的。 “你大学学的是什么?”程简喝了一口汤，慢悠悠的问到。 “经济学。” “哦，喜欢吗?” “一开始的并不懂，阴差阳错进了经济系，后来倒是觉得还挺有意思，逻辑性强，和现实也联繫得上。”方青青老实的说着，她报考的时候，并没有明确的个人倾向，只是那时候经济比较热，她也听了一些人的意见，随波逐流的填报了志愿。大概就像她一直的选择那样，虽然没有明确的方向，但她还是认真的投入，也算学了进去，后来研究生也一直读的经济学。 “你业余时间喜欢做什么?”程简笑了笑，然后又随意的问到。 “呃，跑步算吗?”方青青想了想，有点迷煳的说。 “算，可你也不能一直跑步啊。”程简打趣道。 “嗯，空闲的时候看看书，有时候去看电影。”方青青想了想，她还真是没有什么明确的爱好。 音乐，偶尔听两首流行歌曲，没有喜欢的歌手，没有记得住的歌词。 美术，七窍通了六窍，就是一窍不通。倒是一直在练书法，可也是为了放松自己，没有什么明确的目标，临的帖子也是随心所欲。 还有什么呢?哦，偶尔会写一些随笔散文之类的，大学也发表过，可那也是有心情的时候写，没心情也不会强求。 喜欢猫，可是现在没精力养，喜欢花，也只养了最好活的绿萝。她休息的时候，有时候会静静的晒太阳、发呆，什么都不去想。 看着方青青已经走神不知道到哪里去了，程简笑了笑没打扰她。好在方青青很快回过神来，看着对面已经放下筷子的人，她微微的脸红，对面的人是那样优秀，自己在别人面前可以稍微骄傲一点点的东西，在程简面前，都好像失去了色彩。 两个人收拾了碗筷，方青青说不用她帮忙，可是程简併没有真的让主人一个人忙活，她站着一旁，帮着擦干碗盘上的水，在架子上放好。 两人一个洗一个擦，倒是颇有默契。放好最后一个碗，程简转身朝厨房门口走去，方青青也擦好手，跟着往外走。不知道程简想起什么，突然转了个身，方青青没剎住，两个人就面对面挤在一起。 程简赶忙后退，用手拽了拽胸前的衬衫，稍稍弯了下腰，眉头蹙成一团，明显碰疼她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碰疼你了。”方青青赶忙道歉，想用手上前扶她，又怕再碰到她，有些不知所措。 程简缓了一下，直起腰，看着眼前慌乱的人，笑着说：“是有点疼，帮我擦药吧。” “你刚才没擦吗?”方青青以为她之前在洗手间已经擦好了。 “你的镜子隔着洗手台有点远，我看不太清。”程简轻度近视，可是她很少带眼镜，而低下头，有些地方也看不到。 洗手间里，方青青仔细的洗干净手，转身就看见程简还衣衫齐整的在她身后站着。 两人四目相对，方青青有些羞赧，她以为程简是要她帮着解扣子，她捏了捏手指，刚想把手举起来，就听见程简说：“你有软一点的t恤吗?” “啊，有，我去给你拿。”方青青快步走出洗手间，庆幸自己刚才的犹豫，幸亏手不够快，要不就丢人了。 两个人差不多高，但是程简的胸部明显要比她有内涵，所以方青青找了件洗了还没穿过的浅色t恤，比较宽大，程简穿起来应该合适。 回到洗手间，程简已经脱掉衬衫，正背对着她和内衣的背钩做斗争，大概擦伤导致她双手向后不太顺畅。 方青青赶忙关上门，打开浴霸，早春的气温还是有点凉的。看她还没解开，就伸手去帮她，碰到程简的手，程简知道她的动作，就放下手，等她帮忙。 解开后面的钩，方青青重新洗了手，拿起药膏，看着已经转过身来的程简，才完全意识到自己在做着怎样的一件事，不由得心跳加快。 程简用手稍稍遮着胸部，大概她也紧张吧。这样一想，方青青也不好意思再犹豫，努力控制住自己，大脑中一再提示自己，这是在擦药，这是在擦药。 她挤出药膏到无名指上，然后从程简的锁骨开始，一点一点的向下涂抹，并不是很严重，但是起了一道檩子，微微有些红肿。 程简的锁骨很漂亮，层次分明但又不是很骨感。两个小可爱，不算小巧，但也精緻，看上去挺俏，摸起来软软的。 第17页 方青青没意识到她的手一直在一处画圈，程简看着她，无奈的握住她的手腕，慢慢沿着伤处继续移动。 方青青脸色越来越红，心跳也在不断加速，她不知不觉的咽了一下口水，抬头就看见程简也微微泛红的脸颊，和莫名的眼神。 “方青青，你喜欢我。”程简看着她的眼睛说。 第13章 第 13 章 第二天醒来，方青青有点头昏脑涨的，没睡好。昨晚程简擦过药不久就离开了，但却一直占据着方青青的脑海，挥之不去，害她翻来覆去好久才睡着。 她用双手狠狠的揉了揉脸，爬起来去洗手间洗漱，无论如何，还是要去上班，不知道今天会不会遇到程简。 昨天程简那样说过之后，她愣了很久，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她已经很久不知道喜欢是什么样的感觉了，为一个人着迷，她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那个勇气和力气。 上班之后她没有去车间，因为她有些心神不定，而在车间不集中精神很容易出危险。虽然她不想承认，但她有一点害怕面对程简，好像见到了那人，就得做一些决定，而她还没有想好。 中午休息的时候，她给程简发了个简讯：你好些了吗? 程简很快回復到：好多了，别担心。 方青青不知道继续说什么，删来删去，最后只写到：那就好。 下午回到办公室开会，产品部门通报了一下产品的进展，试制样品已经下线，过了基本检测关，下一步要进行实地测试，当然有专门的测试人员，但是领导说有兴趣参加的其他人员也可以报名，这次是在三亚专业测试场地，当是给大家福利了。 方青青一开始是没什么兴趣的，可是张工跟她说，让她趁现在多往外跑跑，以后忙起来这样的机会也不多，而且这次是和外资事业部一起测试，有机会多学一些东西。当然，张工这次就不去了，他在这里还有一些工作。 下班后，方青青坐地铁回公寓，她想，不知道程简会不会参加这次测试呢?恍恍惚惚的吃了晚餐，饭后，想起很久没练字了，最近事情有些多，心情也有些乱。 摆上笔墨纸砚，端正的坐在桌前，拿起最近临的帖子，一笔一划的写着，点墨、落笔，屋子里除了沙沙的笔墨声音，好像一切都静止了下来，她努力让自己的心也静下来。 写过几页帖子，烦躁还是挥之不去，她随意的写了几首诗词，之后想到什么写什么，最后，方青青慢慢的在纸上写下了两个字：程简。 她知道，自己的心是真的乱了。 方青青放下笔，简单收拾了一下，然后换上运动鞋，出门去跑步。夜跑坚持了好多年，好像和吃饭喝水一样，成为了她生活的一部分。 唿吸、奔跑、流汗。思考。 跑到筋疲力尽，她弯下腰大口的喘着气。她想，有些事，不是你有没有勇气的问题，而是你根本阻挡不了。她有些迷惘，也有些轻松，也许，这次她应该学会珍惜。 方青青并没有问程简是否要参加这次的测试，她想，凭缘分吧。两个公司的人员也并没有一起出发，虽然一路上心有忐忑，可是出游的心情，还是很愉悦的。 路上，方青青和一个技术部门的小伙儿高原熟悉起来，因为在飞机上，他们的座位恰好在一起，而且腼腆的高原和其他人好像也不太熟悉，两个都不太熟悉的陌生人，反倒在群体中拉近了距离。 中午出发，三个多小时后，飞机直抵三亚，下了飞机有当地办事处的同事开车来接他们，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入住了一个海边酒店，酒店很漂亮，穿过酒店大堂就能直接到沙滩。 工作人员帮他们办理了入住，方青青拿着门卡找到自己的房间，进去之后，竟然是个大床海景房，这一次公司还真是犒赏大家，不吝成本。 方青青放下行李，简单的整理了一下，然后挎着常用的单肩包下楼集合，当地的办事人员组织大家一起去晚餐。 在大厅里，人群三三两两的站着，和各自熟悉的人聊着天。方青青走出电梯门，向着前台走去，一眼就看见了程简。那人今天穿的比较休闲，浅色亚麻西装外套，挽着袖子，露出精緻的手腕，在人群中是那样难以让人忽略。 程简和两个外资公司同事提前一天就到了，说来方青青等人还是借了外资事业部的光，因为他们提前预订了这里的酒店，分公司的领导也不想区分的太明显，也就批准了预算。 程简也看到了方青青，隔着人群，两人相视一笑，并没有特意走过来打招唿。 办事员小广是个二十多岁的本地人，还兼任他们在三亚期间的司机。他带着一行十来个人，到酒店附近的一家海鲜酒楼吃晚餐，算是接风宴。 外资公司的几个人，主要是做产品、技术、质量的，合资公司的几个人也大多是这几个工种的，只有方青青自己是做经济分析的，幸亏路上和高原熟悉起来，要不然她会更格格不入。 大家落座，合资公司此次带队的负责人象徵性的说了两句，希望此次测试能有个良好的结果，同时也感谢外资公司同事的合作与支持。 程简等人也笑着表示合作愉快，没有多说什么。大家也合作了一段时间，抛开拘谨的情绪，开始品尝美味。 方青青从上大学开始一直住在海边城市，对海鲜并不陌生，也挺喜欢吃。她身边坐着高原，两个人都不怎么和其他人聊天，默默的低头奋斗。 第18页 由于第二天上午就要进试验场测试，大家没太过放肆，没怎么喝酒，饭局也没拖得太晚，差不多八点多的时候就散场了。小广说大家可以随意逛逛，这里走回酒店也没多远，只要注意安全就可以了。 方青青拒绝了高原一起回酒店的邀请，站在原地，等着在和德国人告别的程简，因为她刚才收到程简的简讯：等我，一起走。 程简转回头，便看见站在一边的方青青，两人再一次的相视而笑，有些熟悉，有些温暖。仿佛有些东西慢慢融化开来，一点一点流淌进心里。 漫步在陌生的街道，擦肩而过的行人，听不懂的话语，虽身在他乡，但因为身边的人，所以并没有感到孤单。 “你看上去有点累，还好吗?”程简侧身看了方青青一眼，关心的问道。 “还好，坐飞机有点累，休息一晚就好了。”方青青捋了一下头髮，希望自己的形象不是太差。 “嗯，回酒店好好休息吧。”两个人并没有去别的地方，朝着酒店的方向慢慢走去。 沉默的走了几步，程简突然问到：“你和技术部的那个男孩很熟吗?” 方青青愣了一下，才明白她说的是高原，“来的路上才认识的，不算熟，怎么了?” “没什么。”程简淡淡的说，她好像真的只是随便问问，神情并不在意。 “前几天很忙吗?”走了一段路，程简又开口道。 “还好，正常节奏。”方青青老实的回答。 “怎么没见你去车间?”程简看了她一眼，笑着问。 “哦，没去。”方青青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程简好像轻嘆了一下，然后拉住她的手，方青青只好停住脚步。 “你是在害怕见到我吗?”程简的脸上还带着笑，眼睛却异常的认真，手也没有松开。 方青青被她看得有些紧张，但并不意外程简的直接，就像那天程简那么肯定的说：放青青，你喜欢我。没有疑问，没有拐弯抹角。 方青青也不想再犹疑闪躲，她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对面的人，认真的说：“程简，我喜欢你。” 第14章 第 14 章 方青青的告白并没有得到回应，程简只是一路拉着她的手回到酒店，在房门前分开的时候，程简上前拥抱了她，然后轻声说：“如果你明天早上醒来，还喜欢我，我们就在一起试试吧。” 看着程简转身离去，方青青有些愣神，她打开房门，扑到大床上，好一会，才轻声笑起来。 方青青是开心的，回想初见程简的样子，那人仿佛遥不可及，可现在她给了自己一个机会，一个走进她的机会。 她喜欢程简吗?答案是肯定的，她很喜欢程简，也许这份喜欢始自一份孺慕之情，但她愿意敞开自己的心，任这份感情流淌成喜欢，直至爱。 她明白程简一定是看到了自己之前的犹豫，所以把主动权交给了自己，她没问程简是否喜欢她，最起码，那人不讨厌她。 对于已经决定了的事，方青青不想再纠结。她准备好第二天工作用的东西，然后好好的洗了个热水澡，早早的睡了，这样明天就可以早早的起来，去找程简。 而此时的程简还没有睡，她靠在床头，拿了本书，半天没翻过一页。她看到的不只是方青青的犹豫，而是她眼底藏着的故事，也许那里曾经住着什么人，甚至，现在也是。 可是这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方青青说喜欢她，只要明天醒来她不后悔，那么以后就是她们两个人的事了。与别人无关，与过去无关。想到此，她嘴角有了笑意，视线重新落回手中的书上。 程简觉得自己没睡多久，就听见了敲门声，她睁开眼睛，盯着天花板愣了一下，才确信是真的有敲门声，她看了一下手錶，才六点钟。 她披上睡袍，走到门口，打开门，就看见穿戴整齐的方青青，眼睛发亮的站在门外。 程简一时没反应过来，所以愣住了没说话。而方青青看她还在迷煳的样子，有些着急的提醒：“你让我早上来找你的。” 然后程简就笑了，她将方青青拉进房间，关上房门。狭窄的玄关处，方青青一转身就落入了程简的怀抱。 方青青一早就洗漱好了，穿过清晨的走廊来到这里，身上难免带着一丝凉意。可是在程简的温暖气息薰染下，脸上渐渐有了热度。 “你真的想好了?”程简将她挤在玄关一角，贴着她的脸颊，热热的唿吸吹得她的耳朵痒痒的。 “嗯。”方青青虽然有些不由自主的战慄，但还是坚定的说着。 她话音刚落，程简的吻就不期而至，柔软而又热烈，方青青心跳加快，唿吸困难，双手不由自主的抓紧程简的腰。 没等她做出回应，程简就抽身后退，有些懊恼的说：“啊，忘了还没刷牙。” 方青青很想说，我不嫌弃你，其实程简还真的没什么口气，反倒是睡袍里还散发出好闻的香味。 程简拉着她回到房间，让她等一下，然后自己去了洗手间。 方青青一时有些茫然，自己的告白之路好像有些波折啊。她听着洗手间的水声，神游般的想着，程简不会是特意去刷牙，出来继续之前的吻吧。 第19页 她摸了摸自己的嘴唇，脸上的热度一直没有下去。 于是程简出来的时候，就看见一个大红苹果，穿着利落的套装，拘谨的坐在床边的沙发上。 程简扶着门框，先笑了起来，自己也是够短路的了，知道这人紧张，还把她一个人扔在这里等待。 “怎么了?”方青青被她笑得有些发毛，站起身，捋了一遍自己的衣服，好像没什么好笑的地方啊? “我不是笑你。”程简赶忙上前解释，看对方一脸不信的样子，继续说道，“我是因为开心才笑的。” 方青青慢慢放松下来，也觉得两个人这一早上挺好笑的。 “怎么起这么早?”程简拉着她的手，坐在大床上。 “不是你说今天早上来找你的吗?”方青青一脸认真的说着，程简却没错过她眼里的狡黠。 “我知道了。”程简笑着说。 两个人相视而笑，确认的话不必再说，彼此却知道，她们的生活从此变得不一样了。 “现在怎么办?”方青青有些心虚的问到，她也知道现在太早了，连早餐都没有呢。 “再陪我睡一会吧，今天要忙一天呢。”程简拉着她站起身，脱掉西装外套，挂在衣架上，然后一起躺回大床上。 两人面对着面，被子底下还拉着手。方青青看着近在咫尺的美丽的脸，看着她带笑的眼睛，闻着她好闻的气息，她很想再一次说：程简，我喜欢你。 好似面对宝贝，想珍惜，却怕吓走了她。 程简仿佛明白她的心声，往前挪动了一下身子，将她拉到自己怀里，环抱住她，脖颈相交，唿吸相闻。 温暖而又安心，慢慢的，方青青竟然真的睡着了。 再次醒来时，已经天光大亮，她还窝在程简的怀里，对着那人好看的下巴，忍不住上前偷偷亲了一下。 然后就看到程简睁开眼睛，笑着看向她。 方青青有一点害羞，但心里开花的感觉，让她勇敢的没有做回鸵鸟，于是也笑着看向程简。 明明没有认识多久，可是每次这样相视而笑，方青青都感觉两个人拥有一个秘密花园，外面是一个无形的界限。 两人之外，是她们各自面对这个世界的样子，或冷静，或执着。 两人之间，却打破藩篱，仿佛拥有了彼此的时间、生活、秘密，与未来。 方青青不曾想过，自己还会遇到这样一个人，不是那个人，却千山万水的拯救了她。方青青感觉自己的身体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散去，是告别，是新生。 她眼眶发热，很想笑，眼泪却抑制不住的流下来，流过眼角，落在依然枕着的程简的手臂上。 程简轻轻的帮她擦掉眼泪，吻了吻她的额头，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的拥抱着她。 两个人，各自走了很长的路才相遇，而未来，还有更长的路，等待着她们。 第15章 第 15 章 确定了彼此的心意，却无法张扬的去告诉别人，毕竟她们的情况很特殊，是同性，还是职场，总之，她们暂时只能偷偷的享受彼此的关系。而工作，还是要继续的。 上午九点，所有人员都到了试验场，今天只是静态测试，产品需置于各种模拟环境下，对外观、密封性、抗压性等性能进行检测。 大家都各司其职，忙碌起来，方青青跟着一个工程师，负责在后方观测数据。检验一项一项的进行，方青青一边工作，一边远远地关注着现场的程简，认真工作的她是那样充满魅力，即便穿着和大家一样的工装。 方青青抑制不住内心要溢出来的喜悦，她很想要告诉谁，那么出色的一个人，是属于自己的。 她掏出手机，发了一条简讯给程简：认真工作的你，真好看。 发出信息，她继续工作，看着电脑上的数据图线，却忍不住抬头看程简是否看到简讯，表情是怎么样的。 没有让她久等，程简打开了手机，看到了信息，虽然没有看向她，脸上绽放的笑容却难以掩饰，就看她笑着回復了什么，然后合上手机，转身继续工作。 方青青立刻打开手机，看到了回覆：知道了，喜欢我喜欢到不行了吧? 她差点笑出声来，引得旁别的工程师看了她一眼，她赶忙收敛表情，匆匆回復了一句：嗯。不敢相信。 她写的简洁，嗯是喜欢，不敢相信的是她们竟然真的在一起了。不知道程简是否读懂了她的意思，很快收到回覆：好好工作，中午一起。 方青青知道程简在工作场合是个很认真、严谨的人，她能回復自己已经很满足了，于是收敛心神，投入工作中。上午的工作完成后，大家仍旧一起吃午餐，之后可以自由活动，下午的工作两点钟开始。测试场地离酒店不是很远，两个人要回去休息，于是一起离队。 “要去哪里吗?”方青青以为她会带自己去什么地方。 “你想去哪里?”程简笑着问。 “哦，没有。”方青青以为回酒店只是藉口，其实她也不太在意去哪。 “中午时间很短，好好休息一下。等测试完成差不多，会有两天自由时间，那时再到处走走，好吗?”程简看出她的心思，耐心的解释着。 “我真的没什么想法，只要和你在一起，去哪都行。”方青青老实的说着，她只是不想让程简觉得自己会失望，却没发现自己急着解释说出的话，完全不同于她平时冷淡的风格。 第20页 程简笑着没多说什么，牵着她的手，一起打车回到酒店。 “我回房间洗漱一下，再去找你。”走廊里，方青青说道。 “不如你把东西拿到我的房间来，免得来回麻烦。” “那晚上咱们办?”方青青有点傻的问道。 “你说怎么办?”程简笑着看向她，眼睛里有打趣的意味。 “是不是有点快呀?”方青青大脑不知道联想到哪里去了，嘴里喃喃地说着。 “想什么呢，只是让你和我一起住，免得你还得来回发简讯。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程简笑着捏了捏她的脸，又补充了一句：“现在还不会。” 不知道是被捏的，还是害羞，方青青的脸有点红，她小声说了一句：“谁把谁怎样还不一定呢。”然后没敢等程简的反应，快步走向自己的房间，去收拾东西。 程简当然听见她的话，看着她逃离一般的背影，差点笑出声来。她回到房间也简单的清洗了一下，很快就听到敲门声。 方青青并没有拿太多东西，毕竟她的房间也不会退掉，免得别的同事怀疑，幸亏这次出差，没有其他的女同事，男同事也不会太关注她们住的情况，更不会动不动来串门。 程简帮她把东西放好，然后拍拍大床，对着方青青说：“休息一会儿吧，我看你还是有些累，昨天没缓过来，是吗?” “嗯，昨晚睡的有点不踏实。”方青青老实的说，顺着程简的方向，一起躺在床上。 “是因为我没给你回应吗?”程简轻声的问着，手指慢慢的摩挲着她光洁的额头。 “你给了我机会。”方青青被她按摩的有些困，意识放松的回答。 “你都不问我是否喜欢你吗?”程简的声音很轻，仿佛是从胸前发出的，直接传播到她的大脑。 “难道你会不喜欢我吗?”方青青平时应该不会这样说话，可是她现在好像被催眠了，不由自主，也不想去控制自己。 “这么自信?”程简笑了，她的手慢慢摩挲到方青青的眉毛，彷佛在描画这个人的样子，一笔一划。 “我这么喜欢你，你会不喜欢我吗?”方青青睁开眼睛，脸上带着笑，声音却有些虚弱。 程简的手覆盖在她的脸颊，眼睛对着眼睛，鼻尖对着鼻尖，看着她说：“方青青，我喜欢你，不是因为你喜欢我才喜欢。” “那是因为什么?”方青青有些认真的看着她。 “你喜欢我是因为什么?”程简没有回答她，而是笑着反问。 方青青想了好一会儿，然后说：“好像很多原因，但也都不是原因，很复杂，也很简单。”她仿佛真的在努力思考，眉头都有些皱起来。 程简笑着看向她，轻轻抚平她的眉头，然后说：“别想了，喜欢就是喜欢。” 方青青听懂了她的意思，虽然她并没有真的想清楚，喜欢是因为什么，人与人之间的情感是由何而起，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又不是要解答一个哲学问题，她只是找到了一个彼此喜欢的人，她要做的，是怎样让这份喜欢，长久，甚至永远。 她要真心的拥抱眼前的人，要坦诚的面对所有的疑惑和问题，一起找到走下去的方法和答案。 想到这里，她也便这样做了，她拥进程简的怀里，闭上眼睛，闻着程简好闻的气息，仿佛呓语般的说着：“程简，你要一直喜欢我，别离开我。” 方青青睡着了，程简却醒着。她听到了这句话，眼前的女孩脆弱得不像她认识的那个努力而又有韧性的职场姑娘。不知道她藏起的往事，是怎样的一段故事。 第16章 第 16 章 一天的静态测试，两天的动态测试，在试验场的初步测试就算告一段落了，测试的结果还算令人满意，毕竟产品不是全新的，已经在国外市场上市一段时间了，只是本土化的过程包括工艺、零件等都有一些改动，还需要重新进行认证。 之后就是耐久性测试，那是需要试验人员长时间在各种工况中进行检验的，工程师们只需要等待反馈结果再做判断。 剩下的两天就作为大家的福利，可以在三亚游玩一番，小广向众人介绍了一下接下来的行程安排，大家都是人生地不熟的，自然是跟着他一起行动。 前一天晚上，方青青和程简两人也在讨论她们要怎么做。 “我们还是和大家一起去玩吧。”方青青收拾好手边的衣服，坐在床边，看着床上看书的程简。 “哦，怎么改主意了，不想和我单独出去了?”程简放下书，笑着看向她。 “想，可是那样好像不太好，大家会问，太麻烦。”方青青有些无奈的说。 “不用管别人怎么想，你想怎么做?” 方青青看着她想了一下，坚定的说：“还是和大家一起吧，以后我们再偷偷的出去玩。” 程简摸了摸她的头，短短的头髮，洗过之后一吹就有些毛茸茸的，“你不用这样懂事的。” “可是我已经懂事很久了。”方青青有些玩笑似的说着，然后不再给程简异议的机会，笑着说：“就这样吧，好吗?” 第21页 “好。”程简没再说什么，只是搂着她的肩轻轻晃着。 程简有时候觉得，方青青冷静的外表下，装着一个还没长大的灵魂。她看似很懂事，努力的做着一切，不给别人添麻烦。可是这样的懂事，就像怕被人抛弃的孩子，不敢放肆，不敢提过分的要求，不会讨好但习惯性的顺着人群走。 可是，这样的她，却勇敢的对自己说喜欢。 整理好第二天用的东西，两个人窝在大床上，程简看着书，方青青看着电视。一起住了两晚，一开始有些紧张羞涩，可是程简真的只是和她盖着棉被聊天睡觉，这让她慢慢放松下来，甚至有些习惯，真不知道过去二十几年一个人睡的，怎么就突然适应了身边有一个人。 一会换一个频道，方青青好像只是握着遥控器，却不知道想看什么。程简侧头看了她一眼，方青青敏锐的感觉到了。 “你在看什么，那么认真。”方青青马上打蛇随棍上，抓住程简的这一下分神。她这样问是有原因的，因为程简看的是德文书，她压根看不懂。 “你在看什么，那么不认真。”程简放下书，笑着看向她。 “没什么有意思的节目，我不看了。”方青青马上关了电视，转头认真的对着程简。 程简有些好笑，她意识到方青青其实想要引起她的注意，虽然还不太会用什么方法。 拍拍身侧的靠枕，示意方青青靠过来，方青青老实听话的照做，程简让她倚靠在自己的肩头，拿起书，让她看了一下封面，说：“我在看最新的飞行器设计发展趋势。” 然后她随意的将书放在床头柜上，亲了一下方青青的头顶，笑着说：“如果你愿意和我聊天，我就不看了。” “我听闻部长说你以前是学飞机设计的，为什么现在不做了呢?”方青青很开心程简有时间应对她，有些好奇的问道，说完又觉得有些冒失，她马上抬头说：“如果不方便说，不用回答我。” “没什么不方便，可是你想知道什么，我会告诉你。”程简看着她认真的说。 “哦。”方青青有些感动，程简比她大三岁，不可能什么都没经歷过，尽管闻陌说过她的生活一片空白，那也许恰恰是程简不愿对人说的事。自己会将沈筱雅的事告诉程简吗?她没想好。 程简看着她有些走神，没有打扰她，只是握着她的手，静静等待。 方青青感觉到了过分的安静，她抬起头，看着程简，没再继续问刚才的问题，她有些不太敢，因为她还不能做到平等的交换。 程简笑了一下，不知道是看懂了她的神情，还是不在意，她继续说到：“我遇到了一个很赏识我的人，她带我进入了现在的领域，专业有些差别，可是给了我足够的发挥空间。” “你好厉害，跨领域还做得这么出色。”方青青由衷的说道。 “其实没你想像的那么难，只是要不断的学习。” “我就做不到，很难想像我要抛开这么多年学的东西，重新进入一个陌生的专业。” “你只是没有尝试，如果是你真的想做一件事，一定会想到办法达成的。” “怎么才能知道什么才是自己真正想要的呢，也许当时很想，可是很久以后，又不想要了呢?” 程简沉默了一下，过了一会才说：“很想要的时候，你的心一定会知道。至于以后会不会又不那么重要了，很难保证。可是这也不代表当初的坚持就没有意义。你努力过的东西，总会在你的生命里留下痕迹。人生不就是这么一点点组成的吗?” 方青青有一瞬间好像明白了自己一直以来的纠结是因为什么，恰恰是因为自己有了开始，便太在乎有一个结果。无论是学习的专业，还是对于沈筱雅。 已经拥有的东西，对她而言，不像是财富，更像是一个茧，保护着她，也束缚着她，放不下，走不出去。 “你说的很有道理，可惜我现在才懂。”方青青轻声说着。 “你现在懂也不晚哪，你还很年轻，很多道理都是经歷过才明白，就像我也不是天生就知道，只是经歷多一些而已。”程简捏了捏她的手，“而且，每一个年龄有每一个年龄的智慧，以后的我，也许想法又与现在不同了呢。” “那岂不是一直在变?”方青青又有点被她说迷煳了。 “也许吧，这就是寻找答案的过程。其实总有些东西是不变的，比如思考问题的方法，比如很多做事的原则。”程简慢慢的说着，她其实也是一边说一边整理的想法，很多东西，不和别人探讨，也许自己也没仔细想过。 “那怎样才能做正确的选择，不会后悔呢?”方青青抬头看着她，认真的说着，眼神却有些迷茫。 “我想，没有绝对正确的选择，我们能做的，只是尽量遵从内心的声音。”程简笑着看向方青青，她有一剎那感觉两个人不是在谈恋爱，好像在上哲学课，谁让她起了这么一个太正经的话题呢。 方青青认真思考了一下，然后将脸埋在程简的颈窝，轻声说：“谢谢，你教我很多事。” 程简被她的唿吸弄得有些痒，用手托起她的脸，笑着说：“其实，我可以教你更多事。”说完，她慢慢的上前，边看着方青青的表情，边吻上她的唇。 第22页 程简不是第一次吻她，可是每一次，都让方青青心跳如鼓，感觉要窒息。她四肢瘫软，慢慢的躺到了程简的下方。 程简看着她的样子，嘴边带着笑，凑到她的唇边说：“唿吸，小傻瓜。” 方青青还是很紧张，她抓住程简的手说：“我还没准备好。” “我知道，我会等你。”程简轻声说着，又亲了亲她的脸，相拥着躺下。 她们的课程，看来还要继续上下去。 第17章 第 17 章 第一天的游玩，小广带来大家坐船到了蜈支洲岛，距离三亚市三十公里左右，小岛面积不大，四面环海，海水清澈湛蓝，沙滩细腻，呈耀眼的浅白色。 对于看惯了北方大海的波澜壮阔，这样的海滩给人温柔的感觉。方青青驻足在岸边，眯着眼睛看着海面，十分开心，这样让人幸福的地方，能够有程简和她一起分享。 上了岛，大家可以自由活动，小广向大家介绍了主要的景点，然后说这里是着名的潜水胜地，不过他建议大家下午去，那时的光线比较好，水下能见度也比较高。 大家相互讨论着，渐渐三三两两的分散开，各自去自己想去的地方。 “想去潜水吗?”程简走到方青青身边问道。 “我不会。”方青青老实的回答。 “我可以教你，而且有教练。”程简笑着拉她的手，按照指示路标，走向潜水地点。 一个像船坞一样的木头房子，就是潜水出发点，里面的人还挺多的，程简走到服务台，不知道说了什么，一会还有一个好像教练的人过来和她确认什么，之后就看见程简招手让她过去。 “我租了船和设备，我们去远一点的地方。”程简轻声和她解释着。 “哦，好。”方青青没什么意见，她的确有点害怕，不过有程简在，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她也没问为什么不下午去，她想程简也是想避开众人的视线。 教练模样的人开着船，带着她们离开海岸线，来到一处游人较少，海水看上去颜色稍深的地方。 潜水服在岸上的时候已经换好了，现在只是背上气瓶、戴上脚蹼和面罩唿吸管等，程简和教练一起帮方青青整理好装备，然后程简才带好自己的装备。 教练检查了两个人的状态，程简站在船舷附近，做了一个ok的手势，抬脚跳入水里。 看着程简做好像很简单，轮到自己的时候，方青青还是腿软，唿吸急促起来。她努力说服自己不会有危险的，然后按照刚才两个人教她的方法，慢慢的控制唿吸，稳定下来后，抬脚落入水面。 到了水里后，反倒没那么紧张了。方青青会游泳，她跟着程简，慢慢的下沉了一段，好像没有太深。因为她还能感受到阳光透过水面折射的星星点点，在两个人头上不断的闪耀。 程简向她示意了一下，指向前方，两人慢慢的游过去，竟然有很多色彩斑斓的鱼，就围绕在她们身边，她还在纳闷，转头才发现程简不知道什么时候投放了一些鱼食。 方青青很开心的摆动脚蹼游在鱼群中，动作也慢慢的舒展，成串的气泡从耳际划过，好奇妙的世界，自由、美丽而又浪漫。 程简就一直跟在她的身边，看她开心的样子，拍拍她的手臂，然后吹出一个气泡，慢慢的变大，一直浮上去。 方青青看着好玩，她也试着吐出一口气，可是只得到一串小气泡，消失在鱼群中。 她有些气馁，仿佛看到程简的笑，她突然灵光一闪，对着程简，双手对称划水，画出一个心形，然后有些得意的样子。 程简游到她跟前，伸手捧住她的脸，面罩对着面罩，让她看见自己眼里的笑意，轻轻磕了一下她的唿吸管，像是接吻的样子。 方青青觉得这世界上不会有比这更浪漫的事情了。肚子里好像有花在绽放，暖暖的，软软的，幸福得她几乎忘了控制唿吸。 程简没有让她太沉迷其中，拉住她的手，一起向前游去。 两个人，在距离海面不远的地方，却感觉这世界只剩下她们两个人，一起探索周围的美丽，一起享受彼此的唿吸。 差不多半个小时左右，程简打了向上的手势，然后带着她，慢慢的上浮，尤其在出水前的一段，程简看上去很谨慎的样子。 好在最后一切顺利，两个人浮上水面，不远处的教练看见她们，开着船来到附近，将两个拖上船。 卸掉装备，方青青才感觉到有些累，好像跑了很远的路。 “怎么样，还好吗?”程简也卸掉装备，走过来坐在她身边。 “很好，别担心。”方青青笑着甩甩头，让头髮蓬松些。 “喜欢吗?”程简帮她理了一下留海，擦掉脸颊上的水珠。 “很喜欢，谢谢。”方青青认真又有些害羞的说着，她是真这样想，程简仿佛为她打开了一个世界，带她去认识了以前自己不会尝试的东西。 程简笑着拍了拍她的脸，没说什么。 两人静静的坐着，阳光暖暖的照在身上，船渐渐远离刚才那个神秘而又美好的世界，向着岸边驶去。也许她们以后再也不会回到刚才那个地方，可是，如此美好的记忆，即便只有这短短的三十分钟，也足够了。 第23页 回到岸上，换了衣服，两人没再继续逛下去，程简带着她来到一处海滩，点了两杯饮料，然后躺在躺椅上，休息。 “知道我们为什么要上午去潜水吗?”程简躺在太阳伞下，带着墨镜，突然问道。 “为什么?”方青青没说自己的想法，她想程简这样问，一定不是因为自己想的那个原因。 “因为中午我要带你去吃大餐，如果下午去潜水，万一你不适应，水下压强太大，可能就不用买鱼食了。”程简一本正经的说着。 “我们不和他们一起吃饭吗”方青青记得小广说中午组织大家一起吃饭的。 “不用，我们两个可以单独行动。”程简面无表情的说着。 “好，听你的。”方青青笑着回应。 对话结束，方青青突然想到，程简刚才说的意思，是怕自己吃过大餐，潜水万一吐出来吗?她有些窘，程简刚才是想幽默的吗?自己是不是没捧场啊? 她转头看了看程简，看不到墨镜下她的表情，她想了一下，还是试探着问：“程简，你之前的话，是在开玩笑吗?” 等了半天，程简没有回答，方青青起身来到程简的躺椅前，蹲在沙滩上，慢慢的伸手摘下程简的墨镜，然后就对上了一双带笑的眼睛。 程简伸出手想捏她的脸，方青青居高临下阻拦着她，伸手想把她的墨镜戴回去，两个一阵笑闹，最后程简坐起身来，将方青青固定在怀里，快速的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方青青有些脸红，看了一下四周，好在没什么人注意到她们，她将墨镜胡乱的架在程简的脸上，然后回到自己的躺椅，躺下装睡。 中午，两个人吃了海鲜，果然称得上是大餐，方青青并没有因为那句玩笑而少吃，敞开了吃得尽兴。程简话不多，却看出很开心。 下午，两个人在海边长廊走了走，然后又到铁索桥附近瞭望了烟波浩渺、海天一色的景象。走到两块大石头附近，看到有一个景点说明。 原来蜈支洲岛也叫情人岛，据说是龙王的女儿爱上了一个渔夫，遭到龙王的反对，在两个人即将相遇的时候，将两人变成了两块大石头。 “情人岛、雷峰塔，还有牛郎织女什么的，这些传说都好像啊，都是些棒打鸳鸯的故事。”方青青感嘆道。 “也许一切平淡而顺利的人更多，只是那就不能称之为故事了。”程简有些好笑的打趣道。 “嗯，还真是这样。”方青青也笑道。 走了一段路，方青青幽幽的问道：“程简，你说，我们会不会也是一场故事?” 程简没有立刻回答，迎着轻微的海风站立了一会，然后向她伸出手，“也许是，害怕吗?” 方青青看着她，然后将自己的手放进她的手里，和她一起并肩继续向前走去，边走边轻声而坚定的说：“害怕，可是我还是想牵着你的手一起走。” “好。”程简轻轻晃了晃牵着的手，紧紧握住。 第二天上午，去了呀诺达热带森林公园，在充满热带风情的园林里，走走停停，感受不一样的风景，下午去了南山风景区。 仁者乐山，智者乐水。 方青青虽然觉得自己两者都算不上，但她的确更喜爱山。大概从小在内陆长大，对土地、青山有着天然的亲近，对水则有着天生的畏惧，即便她后来生活的城市都在海边。 两人信步走在南山景区的时候，看到一个僧人拿着棍子走过，边走边挥动，可是旁边的鸟儿一点都不怕他，还凑上前来叽叽喳喳。 也许是他们彼此都已熟悉，也许那僧人身上有着平和的佛性，与自然、与众生更加平等亲近。 两个人都没有宗教信仰，可是还是虔诚的拜了菩萨、上了香。在海边有一座高大的白色观音佛像，远远的就可以看到。一体三尊，据说分别代表着智慧、慈悲、和平。 第18章 第 18 章 轻松的玩了两天，一行人要准备返程了，毕竟他们不是真的来旅游的。回去的行程，外资事业部和合资公司没再分开，订了同一班飞机。 两个人的座位并没有在一起，方青青对着程简挥挥手，走到自己的座位上，没有特意和别人换座位。程简看她的样子，也没多说什么。 一行人平安的返回申城，第二天就是周一，他们只有一晚上可以休息缓冲，明天就要继续投入战斗中去。 两个公司分别有车来接，方青青和程简各自上了车，没来的及告别，只打个手势示意电话联繫。 回到自己的小公寓，看着熟悉又陌生的房间，竟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这这几天的经歷，对她来说，就好像一场梦，只是那梦的余韵还在脑海里残留。 她随意的放下行李，扑倒在沙发上，怎么办，才分开不到一个小时，她竟然开始想念程简了。 大概是心有灵犀，电话适时的响了，她第一时间接起。 “嗨，我到家了。”程简清凉的声音传递过来。 “我也到了。”方青青也不由自主的面带微笑。 “行李整理好了?”程简随意的问着。 “没有，还没来得及，刚在沙发上休息一下。”方青青美化了一下自己的行为。 “晚上准备吃什么?”她们到家的时间差不多是下午五点多钟，离晚饭也不太远了。 第24页 “还没想，随便做点什么。”方青青的心思根本不在晚饭上，自然也没做准备。 “累了吗不想做就叫餐吧，吃了再睡，好好休息。”程简耐心的和她继续对话。 “哦，待会再说吧。”方青青有些有气无力的回答。 “你怎么了?”程简终于觉察到什么。 方青青握着电话，犹豫了一下，她不想让程简觉得她很黏人，而且她也觉得自己一直以来都不是那么依赖别人的人。 可是，最后还是抵挡不住内心的欲望，她坦白的说道：“我有点想你。”说完，她竟然觉得自己有些眼眶发热。 电话那端沉默了一下，然后听见程简轻声的说：“我知道了。” 方青青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开心的笑了，真好，想她就可以告诉她。 “不要过来找我，你也要好好休息。”想起什么，方青青马上对着电话补充道。 “好，我不过去。”程简笑着回答。 “好了，我没事了，挂电话吧。” “好，那就这样。” 这仿佛是个预兆，方青青发现自己的生活重心好像发生了转移，以前是学习、工作、偶尔的纠结和迷惘。 可是现在，她每天充斥脑海的都是程简，想她在做什么，是不是很忙，会不会想起自己。 由于产品的测试过程顺利通过检验，很快会进入正式量产，所以程简已经很少会出现在分公司，两人日常见面的机会反倒不如从前。 量产的关键时期，方青青常常需要周末加班，连自己的生活节奏都有些疲于奔命，更别说和程简的约会了。 两个刚刚确定关系的人，却连相处的机会都要一再的协调。终于在一次难得的见面时，对着方青青不舍的眼神，程简笑着问：“要不要搬来和我一起住?” “方便吗?我会不会打扰到你?”这样问着程简，其实方青青自己内心还是胆怯的。 “不会，反正我也是一个人住。”程简笑着说：“而且，你还可以省下房租。” “我不需要付你房租吗?”方青青开玩笑的说着。 “暂时不需要，也许你以后可以用别的付。”程简打趣的眼神看着她。 方青青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可不可以偶尔去住。”方青青想了一下，有些小心翼翼的问道，她是想多一些时间和程简相处，但总觉得太快了。 “当然可以，你想怎么样都行。”程简没有多说什么。 又一个周末的时候，程简带着方青青去自己住的地方认门，方青青收拾了简单的行李，便于偶尔在那里住方便。 程简住在离外资事业部大概二十分钟车程的一处小区，到了附近程简才发现，其实以前程简送她回家，还真是有些顺路，大致在一个方向上，只是程简住的地方离海更近些。 小区里面大多是小高层，程简直接将车开到地下车库，然后帮她拖着行李箱，坐电梯来到了顶楼。出了电梯，竟然是一梯一户。程简拿出一枚钥匙，递给方青青。 “干嘛?让我来开门吗?你还准备了惊喜吗?”方青青有些诧异，开始脑补门后有什么。 “不是，这是给你的钥匙，以后你就可以自由出入了。”程简笑着解释道。 “哦，给我的。”方青青喃喃低语，心里很感动。 程简看他还愣着，便握着她的手，一起打开了门，将方青青让进房间，找出拖鞋让她换上。 “需要我带你参观一下吗?”程简看她还傻站在门口，笑着问道。 “好啊，不然我也许会迷路。”方青青终于收敛心神，也笑着回答。 映入眼帘的就是客厅，很大，比方青青住的公寓所有房间加一起的面积还大，外面还有一个玻璃封闭的阳台，阳光明媚，只是空空如也，没有任何花草。 客厅西侧是主卧，对面是客卧，旁边的房间看里面的摆设是书房兼工作室。两个卧室之间是洗手间，北侧和玄关挨着的则是厨房。 一圈看下来，整体的装修就是黑白灰的现代简约风格，除了书房，几乎看不出个人习惯，没有太多的生活气息。 “很大，嗯，很整洁。”方青青努力的想找出更多的溢美之词，可是黔驴技穷。 程简从冰箱里拿出一瓶矿泉水递给她，不客气的说：“多谢夸奖。” “房子是你买的?”方青青好奇的问，她真没有考察程简资产状况的意思，只是有些八卦。 “不是，公司租的。”程简不介意的回答。 “你们公司真大方，竟然租这么大的房子给你一个人住。” “还好吧，我可是本部派过来的高级工程师。”程简依旧淡然的语气。 “哦，对了，你现在还是中国人吗?”方青青问出口，却觉得这句话好像有语病呢。 “当然，我一直都是。”程简也明白她问的是国籍。 “你是中国国籍，在德国公司工作，然后派驻到中国来，还算是驻外。”方青青总结了一下程简的工作逻辑关系，“我怎么觉得自己快被绕煳涂了呢，可以这样的吗?” 第25页 “为什么不可以。”程简将她转过去，推着她的肩旁说：“别瞎想了，快把你的东西整理放好，我们准备出去吃午饭。” “我很快的，其实我们可以在家里做，不用出去吃。” “冰箱里什么都没有，不如改天再买菜来做。”程简平时只偶尔做个西式简餐，冰箱里也没储备什么东西。 “又不麻烦，我们待会儿出去买菜，回来做也很快的。”方青青很期待做菜给程简吃，给一个喜欢的人做一桌她喜欢的饭菜，想起来就很美好。 “我把东西放在哪儿?”站在两个卧室中间问到。 “你想放在哪，就放在哪。”程简笑着说，“我不介意你放在主卧里。” 方青青转身看着她，犹豫着说：“我还是放在客卧里吧，你不会生气吧。” “在这个房子里，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程简捏了捏她的脸，“任何时候你只要做你想做的事，我都不会生你的气，你明白吗?” “明白。谢谢你，程简。”方青青知道她是不想给自己任何压力，“不过，我们偶尔可以一起睡。”她又画蛇添足的补充了一句。 “好，我知道了。”程简没有在这个时候打趣她，她知道方青青喜欢她，但要从身体上接受她，还需要个过程 。 简单的放好行李，两个人一起到附近的超市进行採购。生活用品之类的，程简在她来之前已经准备好了。所以她们只要买这两天的菜，还有一些调味料就可以了。 心里想着大概的菜谱，方青青逐样的挑选着材料，而程简只负责推着车子跟在旁边装货。方青青偶尔会问程简喜欢吃什么，了解她的口味，而程简好像没有什么偏好，只是不吃太重口的东西。 买好了东西，回到住处，两个人在厨房忙活起来，当然主力是方青青。 “对了，你是哪里人?”方青青之前曾以为她是申城本地人，后来知道她一个人住，又没有常常回家的迹象，所以应该不是。 “我出生在宁城，之后因为爸爸妈妈工作的变化，在很多地方上过学。” “他们，哦，我是说伯父伯母，现在在哪?” “他们已经退休了，现在在宁城。”宁城离申城不算太远，方青青猜测程简选择回到这里工作也有这方面的考虑。 “打听这么清楚，是已经准备好和我回家了吗?”程简边摘着菜，边笑着打趣她。 “我只是想更多的了解你。”方青青避开了这一话题，“你也可以问我的事情啊。” “那说说你家在哪里。”程简从善如流，并没有逼着方青青去面对这一问题。 “哦，我出生在平安镇乡下的一个小村子里，后来搬到了松江镇，家里有爸爸妈妈，还有姐姐和弟弟……” 方青青事无巨细的讲述着，虽然语气平淡，但是一脸幸福的样子。 程简微笑着听她讲姐弟之间的趣事，不打断，也没有丝毫的不耐烦。 其实，她们没有发现，她们已经变得和以前的自己不一样，不再那么对人寡言少语，不再对事冷淡甚至漠不关心。 也许，相遇让他们改变。也许，相遇只是让他们找回了自己原本的样子。 第19章 第 19 章 一个周一的早上，方青青凭藉生物钟准时的醒来，看着眼前还熟睡的人，她小心翼翼的爬下床，拎着睡衣往门口走去。 她来到厨房先洗了个手，砂锅洗净倒上清水，然后点火烧开，同时将前一晚泡好的各种杂粮又沖洗了一遍。水烧开后，加入洗好的米，还有大枣、枸杞、核桃等，盖上盖再次大火烧开，然后转小火慢慢的熬着，粥锅在火上咕嘟咕嘟的冒着热气，让一向清冷的房间，多了烟火气息。 将砂锅盖掀开一个缝，免得粥溢出来，方青青这才又去洗脸刷牙，看着架上两只并排摆着的牙刷，方青青对着镜子揉了揉脸，抑制住自己傻笑的冲动。 虽然已经来住了几次，可是她还是每每被这样的小细节感动，两个人的生活，果然和一个人不一样了。 洗漱完毕，带着冷水的清凉和薄荷的清爽，方青青又回到厨房，开始准备煮蛋，凉拌小菜，又拿出速冻的豆沙包蒸上几个。 方青青准备的早餐完全是中式的，基本就是她小时候的习惯，她发现程简还挺喜欢这样吃的，于是每天乐此不疲的换着花样。 粥熬的稠稠的时候，其他几样也基本做好了，她关了火在锅里温着，然后回到卧室，轻轻的推开门，就看见大床上那人还是和她刚才离开时的姿势一样，安静的侧躺着，几缕头髮垂下来挡住了脸颊，颜色分明更显出她的皮肤的白皙，甚至有些苍白。 程简昨晚一直在书房忙到很晚才睡，方青青恍惚知道她来睡觉是后半夜的事，自己迷迷煳煳的被抱了抱，却没有醒来。 方青青没有叫醒程简，离上班还有一段时间，还可以让她再睡会儿。她脱下睡衣外套，又慢慢的躺回去。 大概七点半左右的时候，程简睁开眼睛，就看到对面的方青青正眼带笑意的看着自己。 “早。”程简笑着打招唿，声音还是懒洋洋的。 “早。”方青青都有点捨不得叫她起床吃饭，觉得如果不用上班，她可以这样看着程简，一直看下去。 第26页 程简看着她一脸痴迷的样子，拨开脸上的头髮，大方的让她看个够。 方青青还是有些害羞的，她想起第一次看见程简的时候，就有过偷看被抓包的经歷。 那时的自己绝对不会想到，半年以后，这么漂亮的人，会躺在自己床上，好吧，是自己躺在美人的床上。 “看够了吗?”程简伸手捏她的脸，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喜欢这样做。 “程简，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长的非常的，好看。”方青青一脸认真的说道。 “没有人像你这么直白的说过。”程简觉得有些好笑，方青青是个挺容易害羞的人，可是有时说话却很直接，真是个矛盾又可爱的人。 方青青没再说话，而是向前凑了凑，迅速的在程简脸上亲了一下，然后直接起床离开，边走边头也不回的说：“起来洗漱吃早饭了。” 程简看着她的背影，闷笑着在床上又翻了个身，然后听话的起床去洗漱。等她洗漱完毕来到餐厅的时候，方青青已经将早餐都摆好了。微稠温热的杂粮粥，色彩丰富的凉拌小菜，还冒着热气的豆沙包，还有朴实的白水煮蛋。 程简的记忆里已经很久没有人给自己做这样的早餐了，小的时候爸爸妈妈工作忙，自己常常是到食堂或者小吃部吃饭。后来出国留学、工作，为了图省事，有时候只是咖啡、三明治，甚至不吃早餐。 就算回到国内，自己的厨房基本也没怎么储备过米粮之类的。自从方青青来过之后，自己的厨房很快就多了很多瓶瓶罐罐，光是米就不下五六种，更不用说各种干货、坚果。油盐酱醋之类的调料也丰富起来，冰箱更是塞满了各种颜色的蔬菜、水果、牛奶等等。 她闻着粥的香气，拿起勺子慢慢的吃起来。她没有说方青青不要起那么早做饭，因为她知道方青青是真的想做饭给她吃，而自己要做的，只是好好的吃饭，不要辜负了这份心意。 程简不怎么吃早餐，胃口也比较小，喝了一碗粥，吃了一个鸡蛋、一个豆沙包，就不想再吃了。这时候方青青递过来半个掰开的豆沙包，说：“再吃半个，我知道你吃得下。” 程简笑着接过来继续吃，方青青则将剩下的半个豆沙包塞到自己嘴里。说实话，方青青的饭量大约是程简的两倍，大概和她长期跑步有关系。 这让一开始和她同居的程简很惊讶，她以前看到方青青在外面吃饭，虽然吃得也不少，但还不至于这么实在。方青青的好胃口，让她也不知不觉的三餐变得规律，而且渐渐吃得多一些。 吃过早饭，两人拎着包一起出门，程简将方青青送到地铁站，然后再分道扬镳奔向各自的工作岗位。 方青青今天上午忙着收集产品量产后的相关数据，下午到总部开会，通报产品经营情况。 自从她到分公司之后，看见闻陌的机会不多，但是她们一直保持着电话联繫，方青青偶尔有问题还是习惯性的问她。 今天开会闻陌也在，但不是主导。产品进入正式生产序列后，总部的管理就转移到施增所在的部门，也就是方青青原来的部门，所以今天的会议是由施增主持的。 方青青主动和施增打了招唿，对方也笑着问她工作是否顺利之类。其实抛开某些狭隘的想法，施增还算是个比较敬业的人。当然，这和方青青的关系也不大了。 会议结束后，方青青和吕严几个人也聊了几句，将她从海南带回来的糖、咖啡等小礼物送给大家。 小胖子邹昱还笑着说下班一起吃饭，方青青委婉的拒绝了，说她约了人，她的确约了闻陌。 反倒是曾经和她走得比较近的邱夏，打了个招唿就走开了，言语中带着疏离。方青青没花费心思去猜想她为什么这样，仍旧保持着礼貌的笑。 下班后，闻陌开着车带她拐弯抹角的来到一个巷子里的小馆子，一看这种地方就只能是熟悉的本地人才能找到。 闻陌熟门熟路的点上菜，然后端起茶壶要给方青青倒茶，方青青赶忙笑着接过，说：“还是我来吧。” “哟，懂事了啊。”闻陌不客气的将茶壶交给她，笑着打趣道。 “我是真心诚意的。”方青青边倒茶，边笑着回她。 “还会说话了。”闻陌用手指点了点桌面，方青青便拿开茶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那边工作怎么样?”闻陌喝了一口茶，随意的问道。 “工作还挺顺利的。”方青青敏锐的觉察到闻陌好像有点异常，她打起精神，小心的应对着。 “哦，工作顺利，那生活呢?” “生活，也还好。”方青青有点心虚，她想到她和程简的关系，两个人还算是闻陌介绍认识的。 闻陌看着她笑了，然后说：“上周末，我回我妈家了。” 她的话，让方青青一愣，她不知道闻陌为什么突然说这么一句。 “就在蓝山旁边的小区。”闻陌有点恶趣味的随意补充道。 第20章 第 20 章 ‘她知道了!’方青青瞬间就涌起这个念头，程简就住在蓝山。 她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她不知道闻陌知道了多少，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对她说，不知道对程简是否会有影响，不知道会不会因此失去闻陌这个她已经认定的朋友。一时间，脑子乱成一团。 第27页 这时候恰好菜上来了，给了方青青喘一口气的时间。 “吃吧，尝尝味道怎么样。”闻陌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招唿着她。 方青青机械的拿起筷子，对着满桌子菜，却失去了食慾。她深吸一口气，然后小心翼翼的问道：“你那天看到我了?” “嗯，看到你了。” 闻陌边吃着菜边回答。 “还看到别人了?”方青青仿佛落入猫爪子下的老鼠，明知道有一个笃定的答案，还是心存侥倖的挣扎。 “也看到别人了。”闻陌笑眯眯的看着她。 方青青一时沉默，她不知道谈话应该怎样继续下去。 “如果不想说就不要说，但别骗我。”闻陌看着她，凉凉的说了一句。 “我没想骗你，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明白闻陌是真的知道了，她反倒冷静下来。 “你们是在一起了吗?”闻陌没有给她斟酌词语的机会，开门见山的问道。 方青青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抑制心跳，轻声而坚定的回答：“是，我们在一起了。” 她说完了，竟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也有种流泪的冲动，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在她内心转过几千番，迷茫、紧张、压抑、释放、欣喜、痛楚，都体验了一遍的时候，对面的却没有任何回应。 她抬起头，看见闻陌正淡定的吃着菜，还招唿她：“吃啊，和她在一起就不用吃饭啦?” 方青青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你没什么话要说吗?” “你们在一起，我为什么要有话要说?”闻陌有些奇怪的看着她，然后皱了皱眉毛，继续说道：“话说，以前还真不知道程简喜欢女人呢。”一脸惋惜的样子。 “你知道了又怎样?”方青青敏感的问道。 “知道了，没准就没你什么事儿了。”闻陌给了她一个蔑视的眼神。 “你喜欢她?”方青青有些笃定的问道 “谁会不喜欢程简?”闻陌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你不是结婚了吗?” “这和喜欢她有什么关系吗?” 方青青被她说得有些无语，然后才发现话题发展的方向有些诡异：“我们的谈话应该是这样的吗?” “你觉得应该是怎样的?” “我这也算是出柜了吧，你可是除了程简，第一个知道的人，你不应该激烈反对起身离去，或者大爱无疆安慰我鼓励我的吗?” “你脑袋有毛病吧，以前怎么没发现你病得这么严重?”闻陌一脸嫌弃的看着她，好像她说的话多么无理取闹。 方青青有些筋疲力尽，和闻陌说话，真不是正常人能干的活。她现在有点体会到那些闻陌进行商务谈判的对手的感觉了。同时她也也暗暗松了一口气，闻陌的态度让她放下心来。 “好了快吃饭吧，吃完还得送你回去，下班不回家你请假了吗?”闻陌给她夹了一筷子菜，好心的提醒她。 “哦，她今天可能晚些回去。”方青青老实的回答。 “怪不得你有时间和我吃饭。” “不是的，我是真的想和你出来聚聚的。”方青青知道她在开玩笑，还是不由自主的解释了一下。 “好，我知道了，快吃饭吧。”闻陌终于不再和她开玩笑，让她安静的吃完一波三折的晚餐。 吃完饭，闻陌开车送她回去。 “其实你不用送我，我可以自己坐车回去。”方青青原本没打算今天去程简那边的，可是现在她需要和程简沟通一下。 “没事，我正好去我妈家看看。”闻陌提示她系好安全带，启动车子出发了。 一路上，两人倒是没有说太多话，闻陌将她送到小区门口，临下车的时候，她看着方青青说：“别对她好得忘了照顾自己。” “我知道了。”方青青也认真的说道，“谢谢你，闻部长。” “别客气，万一你们两个吵架的时候，我可以借你个肩膀哭泣。”闻陌打趣到。 方青青笑着挥手道别，她觉得自己和程简应该不会有那样的时候。 回到楼上，程简果然还没回来。方青青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然后坐在沙发上想事情。 闻陌只是第一个知道的人，以后，一定也会有其他人察觉或发现。况且，她总要告诉家人，她和谁在一起。 喜欢是两个人的事，可是在一起，就无法从这个世界分割开来，两个人总不能真的活成一座孤岛。 越想越觉得有好多事情需要面对，她抱着双腿，脸埋在膝盖上，弯成曲线的嵴背显得单薄而脆弱。 程简打开门看见客厅亮着灯便知道方青青过来了，然后就看见窝在沙发一角，缩成一团的那个人。方青青长的不矮，长期跑步让她的身材挺拔，但不丰满，真的有些像竹子。可是现在这根竹子，愣是将自己团成国宝的模样，让人看着既可笑，又有些心疼。 “怎么了?”她坐到沙发上，将整个人搂在怀里，用力的亲了亲她的头顶。 方青青顺势落进她的怀抱，蹭了蹭她的脸颊，却没说什么话。 程简也没有追问，只是搂着她轻轻晃了晃。 第28页 “累了吧，晚饭吃了吗?”过了一会儿，方青青抬头问到，现在已经差不多晚上九点了。 “吃过了，工作餐。”程简看她情绪缓和了些，便拍拍她的脸颊，站起身，将外套脱掉挂在衣架上。 “晚上还需要工作吗?我去帮你热杯牛奶。”方青青也从沙发上站起来，起身往厨房走去。 程简拉住她的手，“别忙了，要喝待会儿我去热。”又将她拉到沙发上，轻声说：“现在可以说说今天发生了什么吗?你不是和闻陌去吃饭了吗?她欺负你了?” “没有欺负我，只是，她知道我们的事了。”方青青看着她说。 “知道就知道了，她又不会怎么样?”程简淡定的说着。 “我知道，她对我很好，还有，她说，她喜欢你。”方青青有些吃醋的语气。 “别听她胡说八道，她在故意逗你。你就是因为这个情绪低落?”程简觉得有些好笑，当然她没真的笑出来。 方青青也知道闻陌说的喜欢，也只是普遍意义上的喜欢，毕竟程简长得漂亮，工作还这么出色，用闻陌的话说，怎么会有人不喜欢。 “不是，我也没有情绪低落，只是觉得将来还要面对很多人和事，心里有点沉重。” “没事的，不是还有我吗?” “我知道，可是我也怕会影响你呀。” “人生路上的每个选择我都是自己做出的，我也有勇气去面对随之而来的各种问题，你不需要替我担心，只要你还愿意牵着我的手，我们就可以一直走下去。” “我当然会和你在一起，只是一时没自己想的那么坚强。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方青青也意识到自己有点矫情，喜欢话梅还怕酸，总不能只有收穫而什么都不付出啊。 程简揉揉她的头髮，没再说什么，她们要走的路很长，她们会一起面对很多问题，可是心里的坎，只有方青青自己能跨过去。她有足够的时间和耐心，等待。 第21章 第 21 章 方青青如何度过心理的坎，程简不知道，但她的确想的更多了一些。她们将来要面对的问题也许是一样的，可是，她们处理问题的能力是有差别的。 方青青刚刚度过职场新人阶段，未来的发展方向、自己的职业规划，甚至自己想做的事，都不是很清晰。 这个世界很现实，只有拥有足够的实力，才会有更多的话语权。所以她所拥有的自信，方青青目前是无法拥有的，而且这份心里的强大与坚定，无法共享，只有她自己的成长才能让她安心。 于是一个周五的晚上，方青青夜跑回来后，发现程简併没有像往常一样在书房工作，而是坐在沙发上，悠闲的看着电视，方青青好奇的扫了一眼，纪录片频道。 “回来了?去洗一下吧，我切了水果等你出来吃。”程简站起来，从冰箱里拿出切好的放在保鲜盒里的水果。 “哦，好的。”方青青有些诧异，但没想太多。进入五月份了，申城已经热起来，她一身的汗，急需沖个澡。 洗了个战斗澡，擦了一把头髮，方青青顶着毛巾就走了出来，光着脚走到茶几边上，拿起一块哈密瓜吃。 程简让她坐下，接过毛巾细细的帮她擦着，头髮是刚剪过的，短短的很好擦。程简摸了摸露出来的耳朵，轮廓挺直，耳垂有肉，耳骨硬硬的，是个倔强的人呢。 方青青又拿起一块瓜，举起来递到程简嘴边，眼巴巴的看着程简咬了一口，然后才拿回去自己接着吃，她真是又热又渴。 “天气热了，跑步还舒服吗?”程简用手捋了捋擦好的头髮问道。 “还好，出一身汗，还挺痛快的。”方青青抬头笑着回答，露出一口白牙。 “青青，你最近工作不忙吗?” “其实工作量和以前差不多，只是熟悉流程之后，效率变高了。” “那你有没有想过，冗余出来的时间，学习一些新的东西?” “嗯，也想过要做些什么，只是还不太确定。”方青青抽出纸巾擦了擦手。 “有什么想法，可以说出来商量一下?”程简坐在她身边，笑着问道。 方青青把腿盘到沙发上，正面对着程简，摸了一下鼻子，颇为认真的说：“你看，我的专业，如果不是去做研究，而是在企业中工作，那么针对行业的具体知识几乎没有。我现在工厂跟了一段时间，再加上前期听过你的一些产品介绍，对公司的产品，也只是明白了生产过程，而无法有更深入的理解和判断。虽然不影响我目前阶段的工作，可是会限制我向更深的方向做分析。比如想改善产品收益的时候，我无从判断成本的优化可以从哪里入手。” “那你是想深入的学习关于产品的知识吗?”程简试探着问了一下。如果是这样，她完全可以指导方青青，至少在起步阶段可以成为她的领路人。 方青青并没有立刻肯定她的猜测，而脸上带着点迷惘。程简没有催促她，而是让她自己慢慢的理清思路，并且愿意把想法毫无保留的说出来，不会因为自己的话，扰乱了她的思考。 “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否会在现在的行业一直做下去。这只是我的第一份工作，在我不了解、也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的情况下进来的，现在快一年半了，也并没有多么深刻的热爱和兴趣。如果我只是因为第一脚就踏进了这里，就决定了以后的路，并把时间和精力都投入进去，机会成本会不会是让我失去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的可能?” 第29页 方青青盯着程简的脸，眼中真的充满了疑惑。 程简突然明白自己在面临一个很严肃的问题。方青青正处在一个认识人生并寻找自我的过程中，她经歷的事、身边的人，都可能影响她最终的判断和选择。 而显然，现在自己主动揭开了这个盅，成为她第一个询问，甚至会对她产生重大影响的人。方青青有多在乎她，她知道。 程简看着对面充满依赖而又朝气蓬勃的脸，突然觉得自己原来设想的那些道理，竟有些无力。 方青青的人生有无限种可能，即便放任她自己去走，也许会使她错过一些机会，会犯一些让她后悔的错误，可是人生而自由，未知才可能有出乎意料的精彩。 自己要给予方青青的，只是护着她做自己，而不是教她做别人。 “青青，你有什么真正想做的事吗?不考虑别人的眼光，不考虑你目前是否具备这个能力。”程简慢慢的说着。她知道，方青青的问题，最终还要她自己找到答案。 方青青突然有点不好意思，她低下头，掰着手指想了一会，直到程简上前握住她的手，免得她太用力扭得关节发白。 “我说出来，你保证不会笑我?”她的脸有些微微的泛红。 “我保证不会。”程简举起手做发誓状。 “其实，我很喜欢写作。”方青青的声音不大，程简却听得分明。她第一反应有些意外，因为她没想到是一个和她们现在的工作和生活完全八竿子打不着的领域。 “你觉得不靠谱吗?”在她愣神的功夫，方青青一直紧张的注意着她的表情。 “不，我只是有些出乎意料，千万别否定自己。”程简赶忙解释，她很怕自己的反应会让一个火花就此湮灭。 看方青青还有些紧张的脸，她缓了一口气，轻声问道：“那你是打算把这个发展成职业吗?” “我没想好，一方面，我没有太多的知识储备和写作经验，作为职业，大概连养活自己都困难。再说，我觉得没准作为职业，就不那么纯粹了，也许我就不那么喜欢了。”说完，她又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害怕自己的不定性，会不会让程简觉得她不可靠。 “那你是打算作为爱好发展，与工作兼顾吗?” “这样会不会又让我两端都无法全力以赴，无法做到出色?”毕竟程简是那么优秀的人，她不想让自己太差。 “青青，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只是一个起点。做到什么程度，则取决于你付出多少努力。”程简觉得自己的话可能会给她太大压力，又补充道：“况且，比起普世价值的出色，我觉得过一个让自己满意的人生更为重要。” 方青青看着程简，突然上前亲了亲她，哈密瓜的味道还在，凉凉的、甜甜的。 “程简，遇见你真好。” 第22章 第 22 章 很多事，说过一次，就跨越了羞于出口的门槛。 当程简问她，是不是可以看看她写过的东西时，方青青只犹豫了一小下，就献宝一样，拿出自己的作品。 有发表在杂志上的小文章，文学网站的散文，小说网站的短篇小说。最后，她拿出有一定厚度的一叠纸，是她目前正在写的小说。 程简拿着手里的东西，在方青青期盼又有些害羞的眼神中，慢慢的开始翻看。她是按照方青青写作的时间顺序看的。 她首先注意到方青青从开始的笔名就是‘绿竹青青’，还是那次听方青青说她们家姐弟三个的名字，她才知道，这是诗经中的一句。 笑着看了一眼身边的人，她继续看里边的内容。 十八九岁的时候，方青青写的短篇散文更多一些。有青春的美好、希望、迷惘、与成长。 从两三年前开始，方青青写的更多的是小说，中短篇的两三篇，最后的中长篇，就是未完成的这个故事。 中间好像有一段时间，方青青没有写什么，或者，写了什么没有发表，或者，现在还不想给她看。 程简拿出加班的精神，天亮之前看完了所有的文章，而方青青同学早已经在她身边睡着了。 她看着躺在身边的人，眉眼间还是那样云淡风轻，这个每日看起来努力、认真、单纯而执着的女孩，原来内心是如此的丰富。 敏感、细緻、奇思妙想，还有足够好的逻辑能力和文字表达能力。她突然觉得，这个女孩真的是个惊喜，带给她一次又一次的出乎意料和对未来的无限期待。 她甚至有些迫不及待的想看到，成长起来的方青青，会绽放出怎样的美丽。 程简紧挨着方青青躺下来，今天周六，还可以多睡一会。方青青迷煳着凑到她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继续睡的香甜。 程简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方青青不在，可是厨房里散发出熟悉的香气，她不由得笑了。那样一个宝贝，每一次来都乐此不疲的在厨房里给她做好吃的，是不是有点暴殄天物啊。 她起床来到厨房，就看方青青正扎着围裙，拿着手机发愣。 “早。”程简怕突然吓到她，轻轻的打这招唿。 “嗨，早。”方青青回过神来，转身看着她笑起来。 “怎么了?”程简上前，摸了摸她的脸。 第30页 “哦，没什么，快去洗漱，可以吃早餐了。”方青青推着她走出厨房。 程简没有多问，也没有挣扎，听话的去洗脸刷牙，今天不用出门，简单的擦了保湿乳液就好了。 等她出来，一如既往的，早餐已经摆好。两个人坐下来，程简接过方青青装在盘子里的凉拌面，就着爽口的青菜，吃了起来。夏天了，方青青的早餐也变化着内容。 “青青，你的文章我都看了。”程简觉得方青青早上可能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如果她不想说，她也不会追问，于是谈起另一话题。 “啊，你觉得怎么样?”果然，方青青还是很在意这个的，她认真的看着程简。 “我觉得你很有天赋，你一定要坚持写下去。”程简肯定的说到。 “真的吗?你真是这么觉得?不是哄我开心?”方青青语气里还有些疑问，眼睛却是亮晶晶的。 “当然，我是不会在这样的事上哄你的。”程简语气冷静，一如她在职场的样子。 恰恰是这样的程简，让方青青觉得莫名的信任，得到莫大的鼓励。其实她从没和别人讨论过自己写的东西，甚至知道的人都很少，所以，第一次，来自面对面的肯定，她还是很开心的，也很感动。 “谢谢你，程简，我会努力的。”她开心的笑着说。 “好，那就加油喽。”程简也笑着回应他。 过了一会，方青青又抬起头说：“你今天要去公司吗?” “不用，我今天休息，可以在家陪你。”程简放下筷子，她已经吃饱了。 “可是，我今天要出去一下，乔秋韵约我一起吃饭。对不起。”方青青满含歉意的说道。 “没关系，你去吧，正好我也有些工作要做。”程简併不觉得方青青一定要陪自己，两个人在一起，可是仍需要有各自的朋友和时间。 方青青并没有因此舒一口气，她明显还有话要说，程简就静静的等着她。 “我还没有把我们的事告诉她。如果，我和她说了，下次，可以一起吃个饭吗?你愿意认识她吗?她是我最重要的朋友。”方青青有些忐忑，可是说到最后一句却异常的肯定。 程简听她偶尔提到过乔秋韵，现在看来，这个人对于方青青，绝不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那么对她来说，也一样。 “当然，如果她不介意，你这次就可以带她来家里，我很高兴你让我认识你的朋友，让我走进你的生活。青青，和我不需要客气，否则我会觉得对你来说，别人比我更亲近。”程简有些玩笑似的说着。 “不会的，没有人比你更亲近。”方青青急忙解释了一句，说完又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好了，我知道了。收拾收拾去约会吧，需要我的时候告诉我。”程简笑着捏了捏她的脸，然后站起身拿着餐盘走去厨房。 “放好我来洗吧。”方青青也端起剩下的餐具，跟了过去。 “这点事我还会做，别担心。”程简带上橡胶手套开始沖洗餐盘，看着厨房门口还在杵着的人，她又说道：“要不你等我一下也好，我送你去，对了，你们去哪里?” “哦，没去哪里，我们都是在我租住的公寓，一起做午饭。不用送我过去，你好好在家休息吧。”方青青老实的回答。 程简的手顿了一下，脑中想像了一下那个画面，然后快速的沖洗完几个盘子，摘下手套，转身看着方青青，她很想说‘不如你约她来这里吃午饭哪，反正你要告诉她我们的关系的。’ 可是程简知道，方青青需要独自告诉乔秋韵自己的生活起了这样的变化，而不是让她从别的渠道得知或判断。一个重要的朋友，不会比爱人的份量更轻，况且，那是和她一起长大的人。 “没事，我送你过去，正好我去公司取点东西。”程简笑着说。 方青青看着程简，知道她不是真的顺便，她觉得有些罪恶感，可是又知道自己必须独自去，她心里有点乱。 “好了，别犹豫了，准备出发吧，路上我和你一起把菜也买了吧，你那边是不是都没什么储备了。”程简揉了揉她的头髮，笑着搂着她的肩出了厨房。 “不，别送我，在家等着我。我会和乔秋韵说，如果她不介意，我们一起回来吃午饭。如果……”方青青停顿了一下，她隐隐的觉得乔秋韵不会拒绝自己，却莫名的觉得那人也许会难过。可是，看着眼前的人，她坚定的说：“如果她暂时还不想来这里，我回来和你一起吃晚饭。” “好，那我在家等你。”程简顿了一下，真诚的笑着说。 方青青穿好衣服准备出门，程简送她到玄关处，方青青上前拥抱着她，心里踏实而又充满力量。她转身走出家门，在这个城市，终于有能称之为家的地方了。 第23章 第 23 章 方青青并没有去自己的公寓，而是打电话约了乔秋韵去以前的学校。电话那端有一剎那的安静，可是很快就回答，好。 乔秋韵比她的距离更近，于是当方青青走进熟悉的校园，来到湖边长廊的小凉亭时，就看到乔秋韵已经在那里了。背对着她站着，看着眼前的水面，嵴背挺直，像是永远不会弯曲的树干。 第31页 “hello。”方青青走进凉亭，轻声的叫她。 那人便转过身来，看着她笑了，“hello。” 两个人坐在凉亭里，水面有一丝凉风袭来，将初夏的热气沖淡了几分。 “最近忙吗?”方青青像以往一般的问着。 “嗯，课程还好，忙论文的时间比较多。”乔秋韵的声音总是凉凉的，仿佛永远没有起伏，没有惊讶。 “怎么又忙论文，你们现在还有要求吗?”方青青有些诧异。 “我打算考博，需要一些论文储备。”乔秋韵语气平淡，仿佛在说我早餐吃了什么一般毫不在意。 “怎么突然有这个打算，以前没听你说啊?” “这不是在说”乔秋韵笑了笑，并没有解释太多。 “好，那就加油吧。”方青青也没太纠缠，她知道乔秋韵一直都是这样的，决定的事不会改变，心里的事也不太会说出口。 “你呢，最近怎么样?”过来一会，乔秋韵转头看着她问道。 “工作还好，基本步入正轨了。”方青青觉得有些难以开口，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害怕。 和闻陌的对话不同，那时候自己是被动的，闻陌已经先知道了。况且，她在意闻陌的想法，可是并没有太多的害怕。 可是面对乔秋韵，就像面对自己过去二十几年的生活。告诉她，自己喜欢上一个女人。如果她就此疏远自己，就好像生命中的某些重要的东西被否定了，就此失去。 “生活呢，遇到喜欢的人了?”乔秋韵并没有给她太多斟酌的时间，她看似玩笑的说着，脸上却没有真的在笑。 方青青看着她，脑海中映出程简的模样，于是肯定的说：“是” 短暂的沉默，乔秋韵打破了寂静，“什么样的人呢?” “她叫程简，她是个很好，很优秀的人。”方青青轻声说道，脸上不自知的带着微笑。 “是个女人?” “是个女人。” 问的人没有太多惊讶，仿佛在预料之中。回答的人没有自己以为的羞涩，她其实是带着骄傲的。 长久的沉默，最后乔秋韵突然转过来，笑着看向她：“想好了?” “想好了。”乔秋韵的反应不在方青青的预料中，但是这不影响自己的答案。 “那就好好的。”乔秋韵转过去，仍旧看着水面。 “我们还是像过去那样，什么都没变是吗?”方青青看着她的侧脸，声音平静的问着，心里却有点害怕答案不是自己想要的。 “方青青，你现在过的开心吗?”乔秋韵没有直接回答她。 “嗯，开心。”方青青老实的回答。 “开心就好。”乔秋韵转头看着她笑了笑，“我会一直在的。” 一句简短的话，方青青却有流泪的冲动，是啊，这个人一直都在，自己还在担心什么。 “谢谢。” “少来。” 两个人像上学时那样，没法说客气的话，熟悉的像亲人。 方青青以为她们坦诚了一切，但她没看到乔秋韵藏起的心事，任谁都看不到，因为在她脸上、在她眼中，没有流露丝毫。过去时光中，未来岁月里，都只会深藏在心底。 “你愿意见见她吗?我想介绍你们认识。”放缓心情，方青青笑着问道。 “现在吗?” “嗯，她本来想邀请你去家里吃午饭的，可是我觉得还是单独出来见你比较好。” “你们现在住在一起?” “不，我还住在租的那个公寓，只是偶尔会去她那里。”方青青不由自主的解释道。 “好，去见见吧。”乔秋韵痛快的回答。 于是，方青青给程简打了电话，开心的说中午带最好的朋友回去吃饭，她的喜悦感染了对面的人，乔秋韵想着她的样子不由得也笑了。 两个人乘坐地铁返回蓝山附近，乔秋韵坚持在附近的花店买了一大束鲜花，她说第一次登门，怎么能够空着手呢。 进了门，程简就在玄关迎接她们，方青青给两人做了介绍：“乔秋韵，我最好的朋友;程简，这里的主人。”说完，自己先笑了。 两人笑着打了招唿，她们都能感受到方青青是真的开心，如果这是她喜欢的事，她们愿意交好对方，好好的相处下去。 程简接过鲜花，道了谢，然后还是方青青从厨房找了花瓶插好了花。 “你解冻了牛排，是准备要做的吗?”方青青整理好花瓶，放在桌子上，想起刚才在厨房看到的，便问起来。 “是啊，中午我来主厨，试试我的手艺可以吗?”她前一句回答方青青，后面却是冲着乔秋韵在问。 其实是程简不想方青青做饭给别人吃，过去还没遇到她就算了。可是她又不能请大家出去吃，或者订餐，那样就显得不礼貌了，毕竟方青青说的是来家里吃饭。那么，就只有她来做了，而她会的，只有西餐。 “很期待。”乔秋韵微笑回答。 “那我再煮个汤，拌个沙拉吧。”方青青说道。 “不如你陪着乔小姐?” 第32页 “没事，我也可以帮忙。” 于是最后的结果，就是三个人都挤进来厨房。 “你们不要乔小姐、程小姐的了，不如叫名字吧?”方青青边调着汤的味道边说道。 “好。”两人异口同声的回答。 两个人都是聪明人，虽然工作的领域不同，但是适合的话题还是能找到的，再加上因为方青青，彼此刻意的迁就，于是聊得颇为顺畅。 人多力量大，很快午餐就摆在桌面上，黑椒牛排、烤鳕鱼、玉米浓汤、蔬菜沙拉、还有烤面包片，程简还拿出红酒给每个人倒上。 “很高兴认识你。”程简举起杯，向对面的人示意。 “谢谢，我也很高兴认识你。”乔秋韵笑着回应。 “我也很高兴，干杯!”方青青兴奋的举起杯和两人碰着。 一顿饭，在和乐融融中进行，在餐后甜点中结束。之后，乔秋韵没有多待，休息了一会，就起身告辞。 方青青有点捨不得，可是也没有深留，她想，今天的事，彼此都需要好好消化一下吧。乔秋韵没让她们送出门，笑着道别，帮她们关上门，然后独自走进电梯。 “今天开心吗?”只剩下两个人，程简拥着她的肩，轻轻的晃了晃。 “嗯。”方青青趴在她肩头，简短的回答。 “开心就好。”程简亲了亲她的耳朵，轻声的说。 第24章 第 24 章 和乔秋韵分享了人生中的大事，并且仍然拥有这个朋友，这让方青青很是松了一口气。 她的生活也变得越来越有规律，越来越有计划。平时住在自己的公寓，就努力的上班、学习、锻鍊、写作。在公司里，她渐渐的掌握更多的产品信息，结合自己的专长，拿出的分析报告也越来越得到重视。 一般周五的晚上程简会去地铁站接她，一起度过周末。除了加班、出门採购生活用品，两个人也大多时候窝在家里，程简会看书或者工作，方青青则大多数时候都在学习或写作。 平静而又有规律的生活，让人安心且有效率。五月末的时候，方青青的小说收尾了，她开始陆续的发表到网站上。虽然不长，而且由于没有什么名气，所以看的人并不多，但是评价都还是很好，方青青偷偷的看了一遍又遍，开心了好一阵。 2010年5月20日，星期四，当满大街都洋溢着爱的气息的时候，方青青的26岁生日到来了。 早上，妈妈打来电话，祝她生日快乐，叮嘱她煮红皮鸡蛋吃，这是她小时候的习惯，大概象徵着圆满好运之类的，也是那时候的物质生活水平有限，鸡蛋也是难得的美味了。 方青青并没有因为长大而拒绝执行这一仪式，事实上她还挺喜欢煮鸡蛋的，配上榨菜和小米粥，简单的一顿早餐，伴着方漪漪和方如箦的问候，然后能量满满的走出门，迎着早晨的阳光走向地铁站。 路上，收到乔秋韵发来简讯祝她生日快乐，没有像往年那样问她要不要晚上一起吃饭，大概知道她不会是一个人过。 下午，沈筱雅也发来简讯，和每年一样，只有短短的一句“方青青，生日快乐。”只是今年比每年晚了一点，大概孕妇不能熬夜，按伦敦的时间早上醒来的时候就发给她吧。 所有的祝福，都仿佛是前奏，而她只想能和程简一起，不必说庆祝生日，只是想让这个人陪着自己度过这一天。心底有些期待，也有一点害怕，有些事开始了，就会像滚动起来的雪球，难以阻挡。 无法专注的在办公室待下去，她站起来，深唿吸之后，穿上工装打算去车间走走。出了大楼，右转进入一条美丽的小路。五月的阳光，即便是下午也晒的人有些发晕，方青青多走了几步，去到树荫下走，由于这里是新建成的工厂，树木都不算高的，但有限的树荫还是遮挡了大部分毒辣的阳光，方青青边走边用手遮住额头，不到十分钟的路程，便已经出汗了。 走进车间，顿时清凉下来，为保持产品品质稳定，车间基本是恆温的。她和熟悉的班组成员打过招唿，看过今天的生产数据，便走出控制室，向产品线走去，远远看见几个工程师在终端商讨什么，可是没有程简，她有点失望，但也预料中，程简已经很久没来过分公司这边了。 转身走出车间，闷热的天气让她情绪里更添了一丝烦躁。这时，手机铃声响起，她马上接起来，话筒里传来程简那清凉中带着笑意的声音：“你在找我吗?” 方青青顿时转身向车间看去。 “抬头。”程简的声音再度响起。 方青青听话的抬头望去，便看见厂房二楼的一个窗户打开来，程简探出头，笑着看向她。 方青青也傻傻的笑起来，一时很开心，却忘记要说什么。 “我现在走不开，晚上一起回去吧。”程简在电话里轻声说着。 “好的。”方青青赶忙应到，她挥了挥手，准备转身离开。 “等一下。”程简突然叫住她，然后转身离开窗口，很快又回来，手中拿着一把遮阳伞，对方青青笑着说：“躲开点，别砸到你。” 方青青赶忙后退两步，伞落在草坪上，她过去捡起了，在电话里说：“你不用吗?” “我走的时候，太阳也快落山了。快回去吧，外面太热了。”程简笑着挥了下手，挂断电话，从窗口离开。 第33页 方青青撑着伞，步伐轻快的迴转办公大楼，仿佛一把伞便遮去了所有炎热。回到办公室，方青青集中精神将当天的工作在下班前完成，然后整理文件准备离开，同事笑着打趣她：“晚上有约会啊，这么开心。” “有吗?”方青青有些心虚的说着。 “心都快飞了吧，快走吧。” “哪有。”方青青拎起包，不再理身后的笑声，快速的走出办公室。出了厂区，就看见那辆熟悉的蓝色欧宝停在路边。 “hey，girl，waiting for somebody”方青青弯腰看着车里的人，调皮的问道。 “yeah，i’m waiting for my girlfriend.”程简也笑着看向她。 方青青感觉脸红了一下，赶忙拉开车门，上车系好安全带，目视前方说：“开车吧。”程简笑着启动车子出发了。 “晚上想吃什么?”程简换了个话题。 “去我那里吃吧。”方青青已经提前一天买好了菜。 “你不会太累吗?”程简转头看了她一下。 “不累。”清脆的声音中带着喜悦。 程简没再说什么，一般她都会顺着方青青的想法。到了方青青的公寓，两人洗了手，方青青便来到厨房准备做菜，程简也随后进来帮忙。两人默契的配合，很快完成了三菜一汤，清蒸鳕鱼、煎酿豆腐、清炒素什锦、虾仁粉丝白菜汤。都很清淡，但基本是两个人一贯的口味。 菜都摆上桌，方青青打开一瓶特意买的红酒，给两人倒上，然后举杯看着程简，笑着说：“祝我生日快乐。” 程简有些意外：“今天是你生日?应该早说的，我什么都没准备，还让你做饭。” “我喜欢做饭给你吃，你愿意陪我一起就够了。”方青青一点都不介意，因为她今晚会有更好的礼物。 “你等一下，我给你做碗长寿面。”程简起身，来到厨房。 方青青也没阻止她，帮她找出面饼、青菜。程简的面很简单，煮开了水，烫了青菜，放在一旁晾凉，一部分热汤浇在调好配料的大碗里，剩下的煮面。 锅里冒着热气，程简拿着筷子偶尔搅动面条，免得热汤溢出。很快面煮好了，程简将面整齐的码在碗里，再放上烫好的青菜，一碗长寿面就好了。 方青青看着她的背影，心里一阵柔软，她很想上前去抱住程简，依靠一会儿。也许是她的目光太灼热，程简回头笑着看向她，然后一只手覆上方青青的脸颊，侧头吻上她的唇，轻声说：“happy birthday,my girl.” 回到餐桌，方青青看着眼前简单清淡的一碗素面，这是除了妈妈之外，第一个给她做长寿面的人。从上大学，生日就没在家里过过，算来至少有七八年没吃过了。 程简看着她，笑着说：“尝尝吧，一定没你做的好吃。” 方青青夹起面条，热气氤氲中，眼睛也有些湿润，她低头吃了一口，然后笑着对程简说：“好吃。” 两人边吃边聊，虽然菜有一点凉了，但并没有影响两个人的食慾。吃过饭之后，两人一起洗碗。 “待会要不要一起出去走走。”方青青提议。今天她提了很多要求，大概是生日这天想任性一下，毕竟她懂事太久了，没有任性的机会。 程简全无异议，开车带着她到了离景点较远的江边，人没有那么多。初夏的夜晚，江边清凉的晚风吹散白日的炎热，附近有三三两两的人在散步，难得的舒适。 两个人没有太多的话语，牵着手在江边并肩而行，这是个相对开放的城市，无论她们是友人还是爱人，周围并没有太多诧异的眼光，一个学生模样的卖花人还跃跃欲试想过来招唿买卖，方青青在他走过来前，先拉着程简走开了。 程简微笑着没出声，方青青有时候会很害羞，想藏在人群中寻找安全感，绝不会喜欢拿着花走在这里。程简也没有要改变她的打算，方青青是怎样的人，就做她自己好了。 “程简，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1月15号。” “你在国外的时候，会不会很想家?” “会，所以回来啦。” “你小时候有什么梦想吗?” “理想啊，”程简倚在栏杆上，思考了一下说：“我小时候希望自己有一个哆啦a梦头上戴的螺旋桨一样的东西，随时可以飞去哪里。” “所以你才学习飞行器制造?”方青青有些好奇的问到。 “也许吧。”程简笑着说。 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方青青对程简是有些好奇的，程简则耐心且坦诚的回答着她的一个个问题。 夜渐凉的时候，程简送方青青回公寓，她其实不太确定方青青想不想让自己留下，毕竟这样的夜晚，留下来总感觉会有些事发生。 车子停下，两个人都没有下车，程简在等方青青的决定，而方青青在给自己足够的勇气。 “程简，今晚可以留下来吗?” 当程简覆上方青青的身体，方青青心跳如雷、手脚发软，但在昏暗的光线中，仍旧眼睛亮亮的看着眼前的人。 “还好吗。”程简温柔的说着。 “我不知道该做什么。”方青青声音小小的。 第34页 “你只需要感受就好了，然后，随着心意。” 话落，程简的吻就落了下来，唇、耳朵、脖颈、胸前，一路仿佛点着的火。方青青有些难受，她明白这是什么反应，她很想抓住些什么，便握住程简的手，同样纤细且骨节分明的两只手，十指紧紧扣在一起，一起感受彼此的温度，彼此的力量。 一直到那一刻来临，方青青仿佛到了另一个世界，挺直了身体，忘记了唿吸。 “唿吸，宝贝。”程简低哑的声音里带着魅惑，将方青青拉回来，唿出的气息，热得仿佛能点燃周围的一切。 渐渐平息，程简将她搂在怀里，亲吻着她。 “程简。” “嗯。” “程简。” “我在。” 第二天，窗帘上刚刚有点亮光，方青青睁开眼睛，有些茫然，对着窗子的方向摊开手掌，好像在抻懒腰，又好像再测试光线。 清醒一些后，她转过身，便看见背对着自己沉睡的人。髮丝有些凌乱，露出耳朵的轮廓，薄被搭在腰间，平日里笔挺的身姿，此时略显瘦削，白皙的皮肤，在昏暗中温暖而又诱人。 方青青缓缓的贴向前，吻了吻程简的肩头，然后耳朵、髮丝，伏在她的颈后，唿吸她的味道。方青青从不知道自己会对一个人的身体如此着迷，想形影不离，想嵌进自己的血肉里。 “你是小狗吗，闻来闻去的。”程简略显沙哑的声音里带着毫不掩藏的宠溺。 “你好香。”方青青闭着眼睛，呢喃着，仿佛又要睡去。 程简嘴角翘起，转身看着又昏昏欲睡的某人，亲了亲她的额头，然后下巴抵着她的头顶，敏感处皮肤感受着她的唿吸，也再次睡着了。 方青青醒来时，对面已经没有人，一道肆意的阳光带着人影，投射在凌乱的被子上。她转过身，看见程简正站在窗前，薄而宽松的睡衣，在阳光中透亮，美妙的身体若隐若现。 逆光中，方青青恍惚看见沈筱雅，在黑山的那个早上，逆光中的样子，永远是温暖的淡黄色。 一度空空如也，如今再次被填满，她知道眼前的人是谁，没有混淆，没有替代，她只是感恩自己如此幸运，人生中能再次遇到这样一个人，可以爱与被爱，可以分享彼此的生活，可以在混乱而孤独的世间相伴。 第25章 第 25 章 亲密的接触，让两个人的关系有了质的改变，但她们都是独立而冷静的人，所以彼此的生活仍旧保持着适当的距离。依旧各自上班，不加班的晚上偶尔一起吃饭，不忙的周末聚一下。 炎炎夏日，在七月达到了令人窒息的程度，大家都尽量待在空调房中，上车立刻开冷风，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走在路上。人们急切的盼望着一场大雨，让这闷热空气能清凉一阵。 七月末，当一场及时雨清洗着城市的时候，方青青收到了沈筱雅的邮件，里面是一张照片，一个小小的婴孩，裹着粉色的襁褓，红扑扑的小脸睡的香甜。照片的一角写着“emma，2010.7.17” 方青青愣了一下，她想像过沈筱雅怀孕的样子，可是当真的有一个小生命出现在他眼前，哪怕仅仅是一张照片，也让她热泪盈眶。这就像沈筱雅的延续，她的生命已经进入一个全新的阶段，她成为了一个母亲，平凡而又神圣，甜蜜而又充满希望。 她想她放下了两人之间的羁绊，也永远无法抹去曾经有那样一个人，让自己第一次知道什么是喜欢，什么是思念，什么是接受，什么是成长。 方青青感动着，也感谢着，这个世界，终究是值得去爱的。 她简短的回覆了邮件“emma is so cute. be happy.” 下班的时候，雨已经停了，程简打来电话问她要不要一起吃晚饭，方青青答应下来，然后快速的结束了手边的工作。 她还是坐地铁到市区，然后程简来接她，两人一起到离蓝山公寓不远的一家私房菜馆，程简已经预订了桌位。这家菜馆主打杭帮菜，每日准备的菜品有限，点菜的空间也不大，非常适合纠结不知道吃什么的人。 龙井虾仁、杭菊鸡丝、八宝豆腐，最近天气热，两人胃口都比较清淡。菜很快上来，两人放松的吃着，偶尔问一下这两天在忙的事情。 程简之前的跟的产品项目已经稳定投产，她已经不需要去工厂协同工作了。最近在忙产品换代的工作，不过产品换代远没有平台开发那么复杂，可更改的参数不多，工作量也没有那么大。 方青青工作一年半了，掌握工作的节奏后，渐入佳境。她偶尔会向程简请教一些技术方面的问题，但大多数时候，她还是习惯性的抄起电话求助闻陌，毕竟闻陌更熟悉国内企业的运作规则。 吃过饭休息了一下，程简结了帐，两人出门上车。方青青一般不会和她讨论该谁付帐，因为她目前的工资水平，除了房租和其他必要的支出，基本负担不起几次这样的吃喝。她也不纠结自己会不会自卑，因为她相信总有一天自己会有能力，对程简同样的付出。 “去我那里?”程简繫上安全带，启动车子，笑着看向方青青。 “好。”方青青淡定的回答，其实程简带她来这吃饭，她就知道，都离蓝山公寓这么近了，难道还能让她大老远送自己回去吗。 第35页 不远的路程，很快就到了。车子直接开进地下车库，每次从车库坐电梯上楼，鞋跟踩踏地面，伴着回声，方青青都觉得有点担心，程简常常这样一个人上楼，是不是也会害怕。 她不由得牵住程简的手，即使是夏天，程简也没有手汗，甚至有些清凉。程简大概有些诧异，但也没问什么，只是晃了晃两人牵在一起的手。 上楼换了衣服，程简洗了水果放在茶几上，方青青拿着遥控器换着电视频道。其实程简自己很少看电视，如果是自己的房子，她可能连电视都不会买，觉得完全是多余的摆设。 可自从方青青来这里，她发现电视还是有用的，那人喜欢看排球，基本有中国女排的比赛都会看，还看nba，有自己喜欢的球队。除了体育频道，看的较多是记录片，最爱旅游和美食类的。偶尔也会看一些搞笑的节目，笑得前仰后合的。方青青还喜欢看动漫，但她看的基本在电视上都不播了，比如柯南、小丸子什么的。有一次她发现方青青看电视里播出的电影版的葫芦娃，竟然看的泪光盈盈的。 外人看上去成熟懂事的方青青，在程简眼里，其实是另一个样子。程简觉得从来不能用成熟来形容这个人，她很聪明，用情商解决不了的问题，大部分情况下都能用智商解决，塑造一个外人看上去冷静理智形象，其实内心里很像个小孩子，喜欢单纯美好的事物，一旦把你划进安全范围，便会卸下很多伪装和防备，好像脱去了壳的蜗牛，柔软而脆弱。 电视画面停留在一个做菜的节目，方青青坐在沙发上啃着苹果，看的津津有味。 “刚吃过饭，还能看得这么起劲”程简打趣她。 方青青傻笑了一下，然后看似随意的说：“学一下怎么做，下一次做给你吃。” “你怎么会喜欢做菜?”程简也拿起苹果，她看着方青青吃竟然觉得很好吃的样子。 方青青顿了一下，然后挑眉道：“怎么，我不像喜欢做菜的人吗?” “也不是像不像的问题，只是有点好奇。” “哦。”方青青没有立刻回答，继续看着电视，咔嚓咔嚓啃完苹果，抽了纸巾擦着手，过了一会才轻声说：“我答应过一个人，要做饭给她吃，就去学了，学着学着，发现还挺喜欢的。” 程简听出她语气中的故作轻松，她想那一定是个对方青青来说很特别的人，她没有追问。 发现程简没有作声，方青青反倒有些忐忑，其实她想对程简说些什么，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在她看似不经意的偷瞄程简几次后，对面的人忍不住笑着捏了捏她的脸。 “可以给我讲讲是什么人，点亮了你如此贤惠的技能吗?” 方青青的脸有点发红，不知道是被捏的，还是被发现后的害羞，她将电视调成静音，转身面对着程简，有些认真地说：“你真的要听?” 程简知道这是方青青向自己打开她的世界，让自己走进去，于是也郑重地回答：“真的想听。” 方青青看了看窗外，仿佛在整理自己的思绪，程简耐心的等待着她，她觉得这样面对面，方青青可能会有一些紧张，便拍了拍身边的靠垫，示意方青青躺过来，然后自己也在她外面躺下，将方青青环保在怀里，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后背。 沙发背和程简之间的狭小空间，让方青青感到舒适和安全，有些想睡觉了。她在程简胸前蹭了蹭，深深地唿吸着让她安心的味道，过了一会，才仿佛呢喃般的说道：“刚上大学的时候，我认识了一个女孩，她叫沈筱雅……” 方青青的声音有些飘忽，却清晰的描述着两个女孩的相遇直到分离。也许在别人眼里无非是一场青春期无疾而终的恋情，但程简知道方青青是多么的认真，曾经的那个人一定在她生命里刻下太深的烙印，以至于今天的讲述中，那些细节清晰得仿佛就发生在不久前。 程简没有嫉妒，只是有些心疼，外表云淡风轻的人，也许将一切风暴都埋在心底了。抚摸着方青青的后背，那人紧紧的搂住了自己的腰。 “今天我收到了她的邮件，小宝贝已经出生了，是个女儿，叫emma，非常可爱。”方轻轻仿佛轻松了一些，说起emma，语气中带着笑意。 “你也很可爱。”程简摸着她的头轻声说。 过了一会，方青青有些小心翼翼的问道：“你不会介意我一直记得她吗?” “你会有一天忘了她吗?”程简反问。 “应该不会，除非我失忆了。”方青青老实的回答，她也没有强调现在只把沈筱雅当朋友之类的，因为她知道沈筱雅终究是不一样的。 “那你有一天会忘了我吗?”程简又问道。 “此生不会。”方青青语气中没有丝毫的犹疑。 “那就是了。除了家人与生俱来，我们每个人一生中都会经歷许多人，有些人是过客，擦肩后再不会见，记不住也想不起;有些人是朋友，或一同长大或志趣相投或彼此欣赏，可能相伴一生，也可能走着走着就散了。有些人是记忆 ，和你一起渡过一段时光，成就你那时的喜怒哀乐，成为你珍藏心底的甜蜜和幸福，人会散去，却永远不会忘记;幸运的话，会有一个人，是归宿，恰当的时间、恰当的地点、恰当的年纪、恰当的心情，集齐了众神的祝福，找到一个两情相悦又能白首不离的人。所有这些，都是你生命的一部分，因为经歷了那些弥足珍贵的人和事，你才是你，而不是别的什么人啊。” 第36页 程简一贯清凉的声音，却如最适合温度的水，流淌进方轻轻的耳朵里、唿吸里、血液里，熨贴着一直以来的委屈和害怕。 感受到脖颈下的湿热程简没有再说话，只是一下一下的抚摸着她的头髮，仿佛在哄小孩子睡觉时的样子，静静的等着怀里的人自己消化情绪。 无声的电视仍在播放着烟火缭绕、热气蒸腾，仿佛那就是人间的味道。 第26章 第 26 章 两人在沙发上睡到了第二天早上，方青青睁开眼睛就看见程简在揉着后背，她迷煳了一下，立刻想起昨晚的事。她跪坐起来，让程简平躺下。 “你再睡一会，我去做早餐。”一条腿跪着跨过程简的身体时，她低头在程简的唇上啄了一下，然后快速的下地，光脚跑向洗手间。 程简看着她的背影，笑了一下。她平躺着伸展四肢，想着自己需要加强锻鍊了，快三十岁的人果然不如二十多岁的人恢復得快了。 厚蛋烧、清蒸蔬菜什锦、鲜榨果汁，简单的吃过早餐，程简开车送程简到地铁站。路上程简说：“你最近要不要住到蓝山?” “怎么了?”方青青有些诧异。 “我九月份要回德国总部，大概要一段时间才能回来。” “好啊，我今晚回公寓收拾些东西。”方青青痛快的答应着，其实两个人的关系已经比较亲密，她也希望能多一些时间和程简待在一起。 “这次怎么这么久?”过了一会，方青青又问道。 “参加一个培训，顺便述职。” “哦。”方青青的语气里有一丝失落。 程简转过头看了她一眼，想打趣她是不是捨不得自己，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她也捨不得呢。 到了地铁站，方青青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程简拉住她说：“晚上我在你们公司接你，正好到你那边开会。” “什么会?”方青青愣了一下问到，她不记得最近有和外资方沟通的工作安排。 程简笑了一下，转过头有些无奈的说：“我去接你。” “不用这样麻烦，我坐地铁也不累。” “真的不用?” “真的不用，而且你自己开车跑郊区，我也会担心。”方青青看着她认真的说道。 “好吧，那还是这里，晚上见。” 方青青这回没再说什么，扫了一眼车外，然后快速的探身亲了程简一下，转身打开车门，挥手道别。 程简一直看着她走进地铁站才开车离开，嘴角的笑容一直没有散去。 方青青在公司忙了大半天，下午稍有空闲的时候，才想起晚上要收拾东西去程简那里，才反应过来她和程简又近了许多，尤其是诉说过沈筱雅的事，这几乎是她一直以来最大的心结了。 现在要住在一起朝夕相对，虽然只是一个月的时间，但可以想像，她们以后在一起的时候会越来越多。 正在走神的时，姐姐打来电话，她走到休息室接听，以免打扰到别人。两姐妹闲聊了几句彼此的近况后，方漪漪说，林杉，就是在滨城那个理工学姐，要结婚了。 方漪漪要飞到滨城去祝贺，问方青青要送什么礼物，毕竟在滨城的时候林杉还是很照顾她的。 方青青想了一下，也不知道对方需要什么，就直接包个红包吧。方漪漪说那她直接帮她垫上就行了，方青青也没和她客气，毕竟现在回家姐姐还常常给她和方如箦塞零花钱呢。 “好，那就都包红包吧，还实惠。你那边还有什么朋友需要我代为问候吗?”方漪漪又问道。 方青青想了想说：“不用了，没什么人。”那座城市，除了沈筱雅，她没什么能称为朋友的人。 又被嘱咐了几句后，方青青正准备结束通话的时候，方漪漪突然又说道：“对了，你知道吗，林杉的爱人是一个女的。” 方青青吓的电话都掉了，手忙脚乱的捡起电话，还在通话中。 “怎么了，什么动静这么大?”方漪漪老人家不知所以的抱怨着。 “是我该问你吧，这么重要的事你不应该先和我说吗?还一直和我讨论送什么礼物!”方青青一直觉得它姐粗神经，但粗到这种程度，她都已经无语了。 “忘了说嘛，她们也没法领证，也没有通知太多人，只有家人和我们几个要好的朋友，所以我才要飞过去，表示支持啊。”方漪漪好像还是没什么重点的说着，却不知对面的人已经紧绷的浑身僵硬。 深唿吸了一下，方青青努力平静的问道：“你对她们这样的情况，是什么想法?” “呃，怎么说呢，觉得她们挺不容易的。”听到这一句话，方青青就觉得鼻子发酸，她捂住话筒，努力深唿吸了几下，让自己尽量别有什么异样。 “她们肯定会面对很多歧视、为难，可是人这辈子，不是所有人都能遇到爱的人，如果遇见了，就要抓住啊。”方漪漪继续说着。 “你觉得两个女人相爱，也可以吗”方青青有些小心翼翼的问道，仿佛求证一般。 “说到底那是她们自己的事啊，我作为朋友，只要支持就够了，有什么问题，你觉得这样不对?”方漪漪大概也觉得妹妹有些刨根问底了，对这个话题太敏感。 第37页 “没，我没觉得不对。”方青青当然不会觉得不对。 她没再说什么，也没有趁机向姐姐出柜什么的，毕竟方漪漪表现得轻松因为那时别人的事，如果是自己的妹妹，谁知道她会有什么反应呢，还是以后有机会再说吧，她现在已经快没有力气去思考了。 直到晚上从公寓收拾了东西，返回蓝山，方青青都有些疲倦，有些心不在焉。程简早就发现了她的情绪低落，因为方青青面对她的时候，情绪基本都写在脸上了。 “怎么了，今天工作很累?”程简拉住她的手，让她坐下了，不忙着整理。 “还好。”方青青靠在她肩上，其实她也不太明白自己的感受，只是有些累。 “今天都做什么了，想说说吗?” 方青青想了一会，还是开口说道：“今天方漪漪打电话。” 程简知道她一直这样叫自己的姐姐和弟弟，甚至有时候还会喊自己的妈妈陶女士。 “家里有事?” “不是，是她一个朋友，也是我以前在滨城的一个学姐，要结婚了。” 程简静静的听着，到目前为止，她没听出任何会影响方青青的内容。 方青青抬起头看着她，说：“学姐的爱人是一个女人。” 程简明白这件事对方青青产生了冲击，不过她为什么这么低落呢? “然后呢，你姐姐说了什么?”她猜测是不是方漪漪的态度，是问题的癥结所在。 “方漪漪说，那是别人的事，她作为朋友只有支持。”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她说，她们挺不容易的。” 方青青有些哽咽，她不明白为什么那时候听到这句，现在说起这句，总是让她想哭。 程简却大概明白了，方青青是委屈了。说谁活得不容易，是种悲悯的感嘆，也是种心疼。可是方青青不要那种心疼，她不觉得自己过得不好，更不要家人为她担忧，她想要和别人一样简单的快乐，简单的被人祝福。 程简没有任何开解的话语，因为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很多事，的确无法改变。只能抱着她亲了亲，让她在自己怀里慢慢平復。 过了一会方青青大概缓过来了，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最近她常常在程简的怀里求安慰，感觉自己有点脆弱了。 “程简，你有想过结婚吗?”方青青有些希翼的看着她。 “如果法律允许，当然想啊，自己的爱人，自己的家，自己的小孩。”程简坦诚说着。 “嗯，有个小孩也不错，像emma那样的小女儿。”方青青心情慢慢轻松起来。 “女儿，性别你都选好了，你来生吗?”程简捏着她的鼻子，看她又哭又笑的样子，自己还像个小孩呢。 “为什么不是你生?”方青青挡住程简的手，觉得对面的人越来越喜欢捏自己了。 “可以啊，只要你能让我怀上。”程简打趣中带着一丝挑逗。 方青青愣了一下，突然脸就红了，明白自己不具备那个功能，继而恼羞成怒的将程简推倒，压在她身上：“那要多试试喽。” 程简笑着想推开她，“别闹了，东西还没整理，晚饭还没做呢。” “是你先挑衅的。”方青青不依不饶的压在她身上，胡乱的亲着，惹得程简一直笑，觉得她真的像小狗。 终于两个人都气喘吁吁的时候，方青青趴在程简身上不想起来，可是肚子却不合时宜的咕噜咕噜叫起来。一阵尴尬的沉默之后，程简直接笑出声来。 方青青的耳朵贴着她，被她胸腔发出的声音和振动刺激得耳朵发痒，不由得自己也笑出来，然后撒着娇说：“我饿了，你去做饭。” “好，煮面吃吧，比较快。”程简抱着她侧过身，将她撂在沙发上，自己坐起身，整理了一下头髮，走去厨房做饭，方青青一个人趴在沙发上傻笑了一会儿。 两个人在一起就是这样，有什么都可以分享、分担，以前一个人独自挣不开的许多结，两个人的时候就好像轻轻一拽便散开了。 程简去煮面，方青青继续整理她带来的东西，她之前就有些衣物什么的放在这边，现在增加的这些只需要按照归类放进去就可以，主要是书比较多，在程简的书架上占了近一半的空间，程简读书的时候大多在国外，这边的书不算太多。 方青青整理的差不多的时候，程简的面也已经煮好了。简单的阳春面，配上之前方青青腌制的小菜，两人吃的有滋有味。饭后方青青洗碗，程简在一旁帮忙擦干，两个人好像第一在方青青的小公寓吃饭时就是这样，一个负责洗一个负责擦，配合默契。 第27章 第 27 章 住在一起的日子，两个人都尽量按时下班，程简有时候会把工作带回来，而不像以前那样在公司熬夜加班。 两个人一同出门、一同归家，一同醒来，一同睡去。方青青觉得自己和姐姐、弟弟都没有这样同步生活过。 平静而温馨的日子，过得慢也快，转眼到了八月底，程简在飞德国前，要回宁城看望程爸程妈。虽然只是一个多月，并且她以前也常年待在国外，可是每每远行前，还是习惯性的回去看望一下父母。 “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宁城?”晚饭后，两个人坐在沙发上休息。 第38页 方青青没有作声，她其实很乐意走进程简的生活，认识她的家人、朋友，可是她还是有些害怕，不知道怎么去面对。 “没关系，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以后有机会再去。”程简拉着她的手说，她是真的这样想，她也想让方青青成为自己生活的一部分，却更愿意给她时间让她慢慢适应，没有压力，没有不自在。 “我想去，可是又有点害怕。”方青青顿了一下，又问道：“你爸爸妈妈，知道我们的事吗?” “还不知道。”程简直白的回答。 “那你只说我是你的朋友，可以吗?”方青青真觉得这样循序渐进的办法比较好，接着说：“让伯父伯母先认识我，慢慢的没准会喜欢我呢。” “好啊，那到时候你可要注意了，别动不动就亲来亲去的，我爸妈的眼神可好着呢。”程简笑着说。 “那我是不是应该提前享用该有的福利?”方青青呵着手，做跃跃欲试状。 “小朋友最近很强势嘛，是不是我也有福利没领取啊。”程简捏着她的脸，方青青还试图反抗一下，无奈战斗力没有程简强大，很快被摁倒在沙发上，沙发上的亲热都快成为她们固定的运动模式了，方青青想，自己一直跑步只锻鍊了腿部肌肉，现在全身均衡了。 两天后的周末，程简带着方青青坐着刚开通不久的高铁回宁城，原来开车要三四个小时会很累，高铁不到一个半小时，安全又便捷。 一路上方青青还挺开心的，因为是作为朋友来宁城，她相信只要自己好好表现，程爸程妈应该不会讨厌她的。这真的是事实，从小到大，家里的长辈、同学的父母，几乎都很喜欢她，懂事、学习好、长的善良。 程简看她很有计划的样子，笑笑没说什么。她没告诉方青青的是，程爸程妈不知道她们两个的事，但是早就知道她喜欢女生的事啊，这样带一个人回去，即便没说两个人的关系，他们也一定会明白。算了，就让她安心些吧。 出了宁城站，两人乘坐计程车来到大学城附近一个宁静古朴的小区，下了车方青青紧张的整理了一下衣服，程简笑着等待她，却没有像往常一样上前帮忙，而是抬头向楼上挥了挥手。方青青立刻抬头，便看见三楼的一个阳台上，一个大概五六十岁的妇人，笑着看向她们。 “那是我妈妈。”程简边说边领着她进了楼道，刚到三楼，便看见敞开的门里的程爸程妈。程爸看上去比程妈岁数大不少，不知道是年龄本来就差得多还是程妈保养的好。 “伯父伯母，你们好，我是方青青，程简的朋友，来打扰了。”方青青认真起来的时候还是挺大方的，边说边递过路上买的水果篮。她本来打算买更正式的礼物的，程简跟她说不用太刻意，免得暴露。 “太客气了，欢迎你来玩儿，快进来。”程妈笑着要接东西，身后的程爸赶忙接过去，也笑着说欢迎来宁城。两人换鞋进门，房子挺大，书多绿植多，家具看上去有年头了，但都很有品味。 “我带她去洗手，一路坐车回来的。”程简和爸妈打过招唿，拉着方青青来到洗手间，进了洗手间方青青深深的唿出一口气。 “怎么，紧张了?”程简笑着问。 “当然，等你将来去我家的时候就会知道了。”方青青打开水龙头，对着镜子里的程简说道。 程简没说什么，却一直带着笑意，帮着方青青摁下洗手液，然后又找毛巾给她擦手。 两人很快从洗手间出来，程爸坐在沙发上，程妈正端着水果从厨房走过来，招唿两人坐下歇歇。程简让方青青坐在紧挨着程爸程妈的拐角处，自己坐在她外面。 “青青，吃水果。”程妈边说，边示意程简招待好方青青。 程简言听计从的拿起苹果剥皮，那边程妈则开始和方青青聊天。 “青青家是哪里的?” “春城的。”方青青乖巧的回答。 “啊，春城啊”程妈好像想起什么，转头对程爸说：“你以前是不是还在那待过一段时间呢?” “是啊，以前有项目在那边派驻过，挺好的地方，人热情，东西还实惠。”程爸笑呵呵的附和着。 “伯母有机会也可以去看看，冬天下雪的时候还是挺美的。”方青青笑着回应，她觉得两位老人家都挺好相处的。 “我去过一次，来去匆匆的，以后有机会再去好好看看。”程妈笑的开心，程简在一旁却快要冒冷汗了。 “家里都有什么人啊?”程妈边示意方青青吃水果，边继续聊着。 “爸爸妈妈，姐姐弟弟，还有爷爷奶奶在乡下和大伯一家住。”方青青尽可能详实的回答。 “啊，是个大家庭呢，兄弟姐妹多才好呢，你看程简就自己一个人，我们年轻的时候忙，有公职的人计划生育管的还严格，现在只有她一个，没有兄弟姐妹帮衬，总是让人担心呢。” 方青青很想说她现在有我，可是怂着没敢说。 程爸大概觉得程妈问得太深入了，便笑着说：“青青是学什么专业的?” “经济学。”方青青其实没察觉什么，她现在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如何努力表现，争取给二位家长留个好印象。 第39页 “经济学，理论性强一些，现在工作起来还适应吗?” “嗯，还好，很多产品技术方面的知识我都向程简请教的。”方青青一副虚心好学的样子，还对着程简笑了一下。 程简现在已经完全淡定下来，就这样吧，顶多她发现的是，多补偿些福利吧。 几个人就这样在有人明白，有人以为自己明白的状况下，聊得开心。快到中午的时候，程妈准备去做饭，方青青赶忙站起来说帮忙。 程妈妈哪能让人第一次上门就进厨房做饭，赶忙说自己准备得差不多了，程简觉得方青青可能做点自己擅长的事，便不会紧张或不自在了，便笑着说：“妈，让青青帮你吧，她做菜很好吃的。” “你倒是不客气!”程妈笑着拍了一下程简的后背，之后倒也没再拒绝方青青的帮忙。 程简也跟着进了厨房，看着方青青渐渐和程妈熟悉起来，自己反倒插不上手，便出了厨房，回到客厅，和程爸一起看电视。她又削了苹果递给爸爸，程爸接过去，没说什么，慢慢的吃着，父女俩相安无事。 一直到厨房喊开饭，程简赶忙起身帮忙端菜，很快摆好了桌，程爸示意大家开动，程简便伸出筷子夹了一个凤尾虾，然后是松仁玉米。 “还不错。”尝过之后，程简笑着说。 程妈就笑骂：“又不是没吃过，还点评上了。” 程简笑，她知道这两道菜是方青青做的，明显和程妈的做法不一样。程爸尝过之后也点头说：“是不错。” 方青青有点脸红。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吃过午饭，程简主动去刷碗，方青青和她一起，程妈和程爸在客厅相对无语，有些无奈，但也有一丝安慰。 午后，和爸妈打过招唿，程简带着方青青回自己的房间休息一下。 走进程简的房间，比她在蓝山的住所要温馨许多，干净、整洁，看上去常常打扫。坐在床上，方青青好奇的打量着四周。程简躺在床上，拍了拍她身边的位置，让方青青也躺下来。 两人面对面，程简摸着方青青的脸，说：“累吗?” “还好。” “休息一下，下午带你出去逛逛。” 方青青听话的闭上眼睛，依偎在程简怀里。说不累是不可能的，虽然两个老人家对她都挺客气，但她一直紧绷着精神应对，昨晚睡得也不太好，现在大概是真的有点困了，再加上程简的怀抱让她安心，她竟真的睡着了。 程简看着她的睡颜，吻了吻些微紧蹙的眉间，然后自己也闭上眼睛。 第28章 第 28 章 方青青醒来时已经三点多了，外面还是挺热的，两人和程爸程妈吃水果聊天，外面渐渐凉快下来之后，程简带着方青青出门逛了逛，在外面吃了晚饭，傍晚的时候来到秦淮河边。 程简领她去了瞻园走了走，典型的江南园景，只是晚上更显神秘。出来的时候河边已经非常热闹了，灯火、演出、游人，仿佛夜晚才是属于这里的时间。 两个人来到一处茶楼，点上一壶清茶，悠闲的喝茶，聊天，看着窗外的风景，方青青感嘆的说：“每个城市，都有自己的气质，就像人一样。” “其实我也很久没有这样走在这座城市了，你也让我重新认识了这里。”程简笑着说。 “说说你小时候的事吧。”方青青单手托腮，笑着问程简。 “小时候啊……” 程简仿佛回忆了一下，然后说：“爸爸常常在外地，妈妈在学校的工作也比较忙，我就自己上学、放学、写作业。印象最深的一次是我扁桃体发炎要摘除，妈妈在医院陪我做了手术，然后就把我领回家，放在隔壁林伯娘家，就赶去学校了。麻药过劲后很疼，我躺在林伯娘家床上，难受的哭了。她就一直拍着我的背，轻声哄我，说别害怕，很快就好了，就不疼了。” 说着程简还笑了一下，不知道是在笑自己小时候的懦弱，还是想起林伯娘。方青青却笑不出来，她小时候一直有人陪伴，家里一直都是热热闹闹的，此时她很心疼那个躺在邻家床上哭泣的小女孩。 对面程简接着说：“林伯娘家的姐姐就在医院上班，知道我手术的事，下班回来就带冰淇淋给我吃，说吃了就不疼了。我现在还记得，冰淇淋凉凉的，好像真的不疼了。她搂着我哄我睡觉，比我妈妈还温柔，那时候我想，当个医生也不错呢。” “那你后来为什么没学医?”方青青好奇的问到。 程简笑着，想了一会才说：“那只是一时的想法，每个人从小到大都会有很多想法，不一定每个都要去实现，曾经有那么一个美丽的愿望，也不错啊。” 方青青若有所思，程简看着她，没说什么。 过来一会儿，程简继续说到：“寒暑假妈妈偶尔会带我去找爸爸，说起来，我们好像去过春城一次。那次是春节爸爸回不来，我和妈妈坐火车去和他一起过节。我还记得那时候春城的火车站很旧，有点乱，我和妈妈两个外地人，下了车都找不清方向，外面又很冷，生怕走丢了。” “我们还真遇到一个走失的小孩，大概看着我和妈妈都是女的比较安全，就一直紧靠在我们身边，我们问他也不说什么，最后还是领到广播站才被家长领回去。”程简说着便笑了起来，当初的事虽然印象不深，但现在说起来还觉得挺有意思的。 第40页 方青青却听得诧异，有些紧张的问到：“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应该是十一岁那年春节吧，我记得第二年是我本命年，爸爸就回来过的年。”程简不知道她怎么了，但还是仔细回想了一下回到。 “你十一岁，那就是我八岁。”方青青算着，语气有些激动：“你还记得更多细节吗?” “怎么啦，不会是你吧，那是个小男孩呀，细节我记得不太清楚了，只记得小孩大概五六岁，挺乖的，家里人好像挺多，找来的时候扑上来了一群人抱住他。”程简觉得不能这么巧合，但还是努力的想了想。 “还记得他们家里人吗?”方青青追问。 “这哪里记得，很多年前的事了。怎么了，不会是你认识的人吧?”程简也好奇起来。 “方如箦小时候就差点丢过一次，我们第一年搬到松江镇，春节回老家看爷爷奶奶，在春城的火车站转车时，爸爸去买车票了，妈妈带着我们三个在一旁等，方如箦不知怎么就跑丢了，当时我们都吓懵了，到处喊着找人，后来车站的广播说有个小孩在广播室，请家长去认领，这才找到他。”方青青说完，就直直的看着程简。 “会不会这么巧啊。”程简也有些疑惑的看着方青青，有说：“更多的我也想不起来了，只记得差不多有两三天就过年了，哦对了，怕那小孩害怕，我还给了他两块……” “大白兔奶糖!”伴着程简的声音，方青青也异口同声的说出来。 看程简震惊的目光，方青青终于笑着说：“方如箦确实吓坏了，手里一直攥着那两块糖，哭着都没松开，回去后都快化在手心里了。” “原来竟然是你，那就是说，我们在那时候其实是见过的。只是当时都在看方如箦，没注意到彼此。”方青青感嘆着说。 “当时记得，过后也会忘了的。”程简笑着说，毕竟如果没有后来的事，她们当初的相遇，也许不过是擦肩而过而已。 缘分就是这样奇妙，经过十八年，她们长大了，相遇了，相爱了，那时的经歷便成了美好的回忆。 晚上回去的时候，程简和妈妈说起当年的事，妈妈努力回想了一下，也没有比程简提供更多的线索，但她说当时来找的夫妇确实带着另两个女孩，她当时还感嘆看人家多好。 当知道方青青可能就是当年小男孩的姐姐时，程妈也感嘆她们真是太有缘了。 一直到睡觉，方青青和程简还在讨论这件事，忙得方青青都没注意到她和程简住在一起，程爸成妈都没有多问什么。 第二天上午，两个人没有出门，在家陪程爸程妈聊天，程妈仍旧叮嘱出国注意安全之类的，还准备了一些当地特产、吃食，自然是给方青青的。 吃过午饭，两人准备离开，程妈和程简抱了抱，然后向方青青张开怀抱，方青青赶忙上前和她拥抱。 “好好吃饭，注意身体。”程妈叮嘱道。 方青青有些眼热，和自己离家时一样的嘱咐，来自妈妈的嘱咐。 返回申城，两个人如常度过了两天上班下班的日子，便到了程简要飞德国的日子。前一天晚上，两人只想静静的拥抱着，好好睡一觉。可是她们低估了自己身体的欲望，想到即将分开一个多月，她们就恨不得长在彼此身上。 方青青心心念念的反攻也没有力气实现便昏昏睡去，第二天醒来，天光大亮，身旁已经没有了那人。程简留了一张便签在床头： 司机过来接我，不叫醒你了。 闹钟已经取消，如果起来晚了就请一天假吧。 好好照顾自己。 方青青看着纸条好一会儿，然后趴回床上，不想起来，不想做任何事。 以前她也常常一个人，同样是在这座城市里，那时候总觉得很孤单。现在也是一个人，但却觉得心里很满，程简虽然飞去万里之外，但方青青知道她总会回来，而自己只需等待，那个人便会归家来。 她最后还是去上班了，而且程简不在的日子里，她投入了更多的精力在工作上。晚上一个人回到程简的公寓，闻着她的气息，沉浸在自己编织的故事里，落在文字中，满是甜蜜。 两人常常电话联络，尽管有时差，却仿佛生活同步。 第29章 第 29 章 十一假期的时候，方青青没回老家，因为爸妈要出去旅游。于是她大部分时间都用来写东西，每天生活不比上班时更轻松，累的时候便去江边走走。 乔秋韵也没回，因为她要准备十一之后的博士考试，她报考的是研究生时候的一个导师，机会还是比较大的。方青青也没太敢打扰她，还是乔秋韵约她一起吃顿饭。程简不在，方青青便也没叫她来蓝山公寓，两人相约回学校附近的一个以前常去的小店。 见面时，乔秋韵明显的比之前更瘦了许多，原本就有些面无血色的脸，显得更加的清冷。 “最近是不是太累了?”点好了菜，方青青看着乔秋韵问到。 “还好，忙过这一阵就好了。” “那也要注意身体啊。”方青青是真的有些担心了。 “好，我知道了。”乔秋韵笑着说，虽然笑容有些苍白。 第41页 菜上来，两个人便吃边聊着彼此的近况。 “你有没有考博的打算?”乔秋韵看似随意的问到。 “怎么突然问这个?” “上次回学校，遇到你们系的陈教授，她还问起你，我觉得她对你印象很好。如果你报考她的博士，也是有机会的。” 方青青想了想，研究生毕业的选择无非是考博或就业，她其实对自己的专业并没有太多深入研究的兴趣，也不觉得自己适合做学术，所以和大多数人一样选择了就业。 现在工作快两年了，偶尔累的时候也会想，像乔秋韵那样做个老师也不错，可是她知道自己不适合，原因有很多，包括自己的性格不适合教导别人，另外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学校环境对老师个人生活要求还是比较严格的，而企业则要自由得多。 “我暂时没有这个打算。”她简短的回答。 乔秋韵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午后两人在学校附近的咖啡馆休息，晒着太阳，看着书。准备回去的时候，她们出来咖啡店没多远，便看见路边一处花坛边有一只小猫，黑白花，很小，毛已经脏得有些打卷了。方青青蹲下来看它，就发现小猫整个身体都在抖着，她伸手摸了摸，没有伤痕，大概是饿的，肚子瘪瘪的。 方青青抬头看向乔秋韵，乔秋韵就知道她的意思了，以前在学校里的时候也有很多流浪猫，总有学生定期去投喂，方青青就是其中一位。 “我去买点牛奶，这么小应该吃不了猫粮。”乔秋韵有些无奈，但却依旧没有犹豫的准备去附近的超市买东西。 “好，我们等你。”方青青笑着说。 乔秋韵被那笑容恍了眼，好像她认识方青青的时候，就是因为这样的笑容。 等她买东西回来的时候，看见方青青已经把小猫抱在手里。乔秋韵打开牛奶，倒进一个小塑料盒里，小猫便埋头一下下舔着，看上去饿狠了。 “把它送回学校里面吗?”小猫快吃完的时候，方青青问到。 “这么小不好活下来。”乔秋韵老实的回答，看方青青不愿意撒手的样子就又说：“想养就抱回去养吧。” 方青青犹豫了一下，她没养过小动物，而且也没和程简打招唿，不知道她会不会喜欢，两个人在一起的决定，总要有商有量才好。 在她犹豫的时候，乔秋韵接过她手里的小猫，转身向前走，方青青连忙站起来，追上去。 “去哪里?” “去做检查。” “你要养吗?”方青青有些开心，也有些不甘心。 “我先带回去，你想养的时候就来领。” “如果我不来领呢?”方青青安下心来，笑着问到。 乔秋韵看了她一眼 ，径直向前走，过了一会才说：“那就一直养着。” 两个人去宠物医院给小猫洗澡除虫，做了基本的检查，好在小猫没什么伤病，只是太瘦小了。两人又去买了一些小猫的用品，方青青全程付款，乔秋韵也没和她客气。 带着宠物不方便坐地铁，乔秋韵便打车走了，临行带着方青青仿佛妈妈般的叮嘱，这么多年都没听过她说这么多话。乔秋韵没有理她，坐上车绝尘而去，留下她老母亲般远眺的身影。 没给方青青太多思念的时间，很快就投入了工作中，假期综合症并没有体现在方青青身上，因为她生活一直很规律，假期里写东西的时间也比较多，上班之后虽然各种会议、电话有些繁琐，但想想程简很快就要回来了，就让她充满期待。 方青青知道程简的回来的航班，想去接她，但程简说那天不是周末不要请假了，而且公司有车接她。方青青便如常的去上班了，虽然人在单位，但心里一直想着程简的行程。 下午去总部开会，闻陌还问她：“程简还在德国呢?” “她今天就回来。”方青青开心的说着。 闻陌看不上她一副没出息的样子，以前那个冷淡的人，怎么转眼就被人捂化了呢?但她还是加快进程，提前结束了会议。方青青感激的笑着致意，便匆匆坐车赶回蓝山公寓。 程简下午的时候便到了家，打开门，便闻到清新的花香，客厅茶几上花瓶里插着新鲜欲滴的百合。她换了鞋，来到桌旁，便看见方青青留下的便签，好看的字体写着：等你回来，等我回来。 有点拗口却很有趣，程简笑着放下字条，屋里明显的清洁过，窗明几净，新换的床单还散发着淡淡的清新味道，冰箱塞得满满的，不像自己每次走时都清空，回来便得重新採购。 暖水杯里是泡好的枸杞水，保温锅里有带着温度的一盅银耳羹，旁边的便签上写着：先喝点银耳羹润肺，然后休息一下，晚上回来给你做好吃的。 程简将纸条收好，端出银耳羹一口一口仔细的吃完，然后去洗澡，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一身飞机的味道。 方青青回来的时候便看见程简的行李摆在一旁，洗手间里哗哗的水声。她侧耳听了一下，然后便进厨房准备晚饭。 程简出来的时候便闻到厨房里飘出的香味，她边擦着头髮边来到厨房，便看见扎着围裙在灶台前忙碌的身影，她静静的看着没出声，方青青仿佛有感应回过头来。相视而笑，程简上前拥抱她，轻声说：“我回来了。” 第42页 略湿的髮丝擦过方青青的脸颊，散发着熟悉的洗髮水味道。两人静静的拥抱，仿佛分别了很久，只有彼此的温度和心跳才能让自己安下心来。 直到砂锅的盖噗噗的响，方青青才回过神，赶忙垫着麻布打开盖子，鱼头豆腐汤的鲜味便溢满了整个厨房。 “好香啊。”程简趴在她肩头，感嘆到。 方青青笑的开心，她调了味道继续小火炖着，然后洗手做南瓜饼。南瓜已经切块蒸熟，加了面粉活成合适浓度，抓成小饼慢火煎即可。程简也洗了手，在一旁帮忙，面团有点黏，粘在她手上越来越多，方青青笑她，程大工程师大概很少这么无措过。 两个人很快就做好了晚餐，鱼头豆腐汤、白玉卷、素炒什锦、南瓜饼，再倒上两杯程妈的米酒。 “欢迎回家 。”方青青举杯笑着说。 “谢谢。”程简喝了一口酒，然后倾身向前吻着对面的人。 米酒酸甜的味道瀰漫着两人的口腔，方青青有些头晕，程简则坐下来笑着说：“开动吧，很久没吃你做的饭了，都馋了。” 方青青无奈的瞪着她，知道要吃饭了，还逗她。 程简给她夹了一个白玉卷，说：“快吃，很好吃。” 两人边聊边吃了晚饭，饭后一起洗了碗。坐在沙发上，程简递给方青青一个精緻的盒子，笑着说：“给你的礼物。” 方青青打开盒子，是一块德国品牌的运动手錶，方青青还关注过，价格不菲。 “很贵吧。”方青青有些犹豫。 “在当地买的，不贵。”程简拉过她的手腕，帮她戴上：“喜欢吗?” “很喜欢。” “喜欢就好。” 两人依偎在沙发上，方青青觉得自己和程简在一起后，才理解了耳鬓厮磨这个词。 第30章 第 30 章 周末的时候，两个人约了乔秋韵一起吃饭，顺便把小猫接回来，程简对她想养小猫的想法没有什么异议。吃饭的时候，方青青问乔秋韵小猫起了名字没，乔秋韵看了她一眼，又看看程简，然后摇摇头。 回来的车上，方青青问程简：“你说，给她起什么名字好?” “公的母的?” “a little girl.” “你有什么想法?” 方青青也想了一会，然后笑着说：“我姓方，你姓程，不如就叫她未知数吧。” 程简也笑了，说：“好名字。”自此未知数小朋友就正式成为她们家的一员了。 到圣诞节的时候，未知数已经长大了一圈，圆滚滚的可爱样子，毛也茂密蓬松，再不是当初的可怜模样。 今年的圣诞节赶上周六，两个人都休假，这是她们在一起的第一个圣诞节，虽然不是中国的节日，但浪漫的气氛更浓些。 早上方青青是被一只小火炉热醒的，她伸手将趴在自己脖子上的未知数推到一旁，看见旁边的被窝已经空了，她揉了揉眼睛，未知数又凑上来，她没理，起身穿上衣服下床。 打开卧室门，来到厨房就看见程简在做早餐。 方青青从程简身后环住她的腰，声音有点哑的说：“merry christmas!” “merry christmas!”程简回身吻了她一下，然后夹起一块厚蛋烧，问：“尝尝我做的怎么样?” “嗯，好吃。”方青青吃进嘴里，笑着回答。 两人吃了早餐，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出了门。前一天程简说圣诞节要带她出去，却不告诉她去哪里，方青青笑得开心，也没再追着问，未知的惊喜也是不错的。 车子开出市区，驶上高速，看样子去的地方距离不近。 “你要不要抽空去考个驾照?”程简边开车边问。 “我有驾照啊。”方青青笑着说。 程简有些诧异的看了她一眼：“有驾照，怎么从来没看出你有开车的欲望?” “不太喜欢，会紧张。” 程简大概是国外待久了，很少见到有人不喜欢开车的。 “多多练习就好了，等会下了高速你来开?” “还是不要了，你在车上，我会更紧张。” 程简转头看了她一眼，有些不明所以。 “我还是读研的时候考的驾照，之后很久没开了，万一磕磕碰碰的，我怕会伤到你。”方青青认真的解释着。 程简没再继续说服她，两人便默契的转移话题聊些别的，后座的未知数也醒过来，喵了两声，趴在自己的小窝上，舔着爪子。窗外的风景穿梭而过，方青青有那么一瞬想起那年冬天坐火车赶回滨城，漆黑的夜色、孤单的身影、焦急而又有些茫然的心情。 现在的车里，温馨得仿佛一家三口去春游。方青青用瓶盖给未知数餵了点水，然后往程简嘴里塞了一瓣橘子，自己开心的把剩下的大口吃掉，然后对程简说：“有空的时候带我练车吧。” 有力自保，有人相依，有处可去，以前在小说里看到的期待，她也想要努力实现，也想成为程简的依靠。 “好。”程简把头歪向方青青的方向，然后指了指自己的脸。 方青青乖巧的上前亲了程简的脸颊，又快速的亲了一下嘴角，然后笑着退回自己的位置，程简仍旧直视着前方，脸上的笑容却渐渐放大，舔了一下唇角，还残留着橘子的味道。 第43页 阳光明媚，心情愉快，近三个小时的车程也显得不那么枯燥漫长，车子拐进山里的时候，方青青以为她们会来到一个野外小屋之类的地方，当她看到藏在山里、有着纯白色外墙的酒店，难掩惊嘆，贫乏如她想像不到一座看上去颇豪华的酒店竟然真的建在山中。 停好车，进了大堂check in，然后两人拿着钥匙，拉着行李箱，来到自己的房间。 刷卡打开房门，方青青把行李放在一旁，就跑到阳台，她刚才在前台看到酒店的宣传册，说她们定的房间在阳台有一个加热浴缸，里面是温泉水，可以边泡澡边看外面的风景。 方青青觉得是不是温泉水，都已经不重要，户外阳台的浴缸就足够满足她的好奇了，她以前只在外国电影里看到过。 “哇，竟然真的有。”她小心的将浴缸盖板掀起一条缝，热气便扑面而来。 程简就那么微笑的看着她，眼睛中都带着宠溺，过了一会，当方青青将房间四处都看了一遍，程简才叫她：“去吃饭吧，回来休息一下，你就可以尝试一下那个浴缸了。” “我可不可以先尝试那个浴缸，再去吃饭。”方青青抱着未知数趴在大床上，难得任性的撒娇。 程简弯腰重重亲了一下她的后脑勺，说：“可以。”未知数喵的一声从方青青脖子下跳出来，大概压到她了。 程简起身打电话叫餐到房间，挂了电话发现方青青在一旁傻站着，有些沮丧的说：“我没有带泳衣。” “你可以不穿泳衣啊。”程简笑着说。 “可是那是户外啊，周围会不会有人看到?” 程简拉着她来到阳台，找到浴缸旁边的墙璧上的开关，按了一下，就看到像窗帘一样的遮挡从两侧慢慢合拢，很快阳台就变成封闭式的了。 “进去浴缸了再打开。” 方青青感嘆了一下，然后就盯着程简问：“你怎么对这里这么熟悉，你来过?” “我来过很奇怪吗?” “不奇怪。”方青青挤出个笑容，试探着问道：“和谁来的?” “你想知道?” “想说就说喽。”方青青看似不经意的说道。 程简捏了捏她的脸颊，满意她的小小不满，说：“酒店的投资人是德国人，他的妹妹anna和我在德国认识的，有一次来中国的时候非得拉着我来过这里一次。” 她的解释并没有让方青青释然，anna为什么拉着她来这里，这么暧昧的地方? 程简一眼就看出她在想什么，看着她笑，过了一会才说：“anna是和丈夫一起来的，我一个人，就是住在这个房间，那时候我想，有一天我也可以和某个人一起来这里，那时我就尝试一下这个阳台里的浴缸。” 方青青慢慢的笑开，“你上次来都没有尝试吗?” “没有。” “那我们现在还等什么。”方青青笑着看向程简，两人正你侬我侬的彼此目光焦灼的时候，门铃响了。 “等饭。”程简笑着亲了她一下，然后去开门。 因为方青青要泡澡，所以程简没有点的太复杂，一份牛排两个人分，吃了一点沙拉、喝了点热汤，便解决了午餐。 饭后休息了一会，方青青便迫不及待的先在浴室沖了个澡，然后围着浴巾冲到了阳台，小心翼翼的进到浴缸里，将浴巾扔到一旁的椅子上，便眼巴巴的等着程简也进来，这样才好打开遮挡。 程简端着两杯红酒过来的时候，看着那急切的小眼神，不由的笑起来：“你现在的样子，好像期待的不只是泡澡而已。” 方青青有些茫然。 程简将酒杯放在浴缸边上，大方的解开浴巾，笑着说：“也许我还可以做些别的。”，然后一步一步踩着台阶迈进浴缸，看着方青青的脸慢慢的变红，仿佛是青虾被热气蒸熟了。 程简坐在方青青对面，笑着看向她，怕她太害羞，便岔开话题说：“我要打开阳台喽，准备好了吗?” 待她的手快触到开关，方青青突然握住了他的手臂，然后慢慢上前，贴近程简，看着她的唇，轻声说：“你还可以做什么?我想知道。” 第31章 第 31 章 打开阳台遮挡的时候，方青青靠在程简身前，两人脸上的热气被铺面而来的冷风吹散，渐渐冷却，但身体却仍旧火热。 阳台冲着的方向酒店的后院，冬日里仍有一些绿意，远处便是山林，色彩多些，但仍旧不敌天空那干净的蓝色。 程简将酒递给方青青，两人碰杯，喝了一口，程简在方青青的耳边轻声说：“i love you.” 方青青没有回头，同样轻声回答： “i love you too.”声音里透着坚定。 晚上，大堂有欢庆圣诞的节目，两人都不是那么喜欢热闹，便借了烧烤架，在后院的指定地点搞起了小烧烤。程简熟练的生火点着了木炭，待火小一点，便放上架子。 方青青在旁边帮忙递东西，一脸崇拜的问：“你怎么还会这个?” 程简边给架子刷了一层油，边说：“以前在国外，住的地方有壁炉，生火的方式和这差不多。” 方青青端过准备好的肉，程简接过去，用夹子整齐的码在架子上，看着火候翻面、移动。 第44页 方青青在旁边看着她，笑着说：“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觉得你不食人间烟火呢，现在却在这烤肉。” 程简也笑了，回头看着她，问：“如果初见时，我是这个样子，你还会喜欢吗” 方青青顿了一下，仿佛在回想和思考，然后笑容慢慢放大，看着对面的人说：“那时候的你，漂亮，却很有距离感，我甚至不敢想像你有一天会离我这么近。” “那你是喜欢这样的我喽?”程简仍旧笑着，仿佛在玩笑，却有些追根究底的意思。 方青青看着她，有些诧异她今天怎么了，她上前亲了一下程简，笑着说：“都喜欢，安静的、热闹的，温暖的、冷淡的，满身烟火的、高高在上的，只要是你。” 程简的眼里有一剎那仿佛有流光闪烁，划过黑色的夜空，归于平静。 “再不翻面肉要焦了。”方青青看着她笑。 程简转过身，继续认真的烤肉，不理会身后人的笑声，自己嘴角的笑容却也抑制不住。 两人烤好一盘，便坐在旁边，边吃边聊，冷冷的空气，暖暖的炭火，身后灯火通明，头顶星星若隐若现，两人挤在一把木椅上，度过她们的第一个圣诞节。 第二天上午，两人去爬山。南方的冬天没有雪，山上也只是凉一点，一路走上去竟然渐渐出了汗。方青青经常跑步，程简偶尔健身，两人速度不快，所以也没有太累，路上还有闲情聊天玩笑。 快到山顶的时候，碰到有人下来，听说话是看日出的人群。两人相视而笑，她们爬山就真的只是爬山，没有日出，没有风景。到了山顶，方青青转了一圈说：“我们拍张照吧。” 两人并没有带相机，只能用程简那像素还过得去的手机，找人帮忙拍了一张。好在那人技术还不错，回去后洗出来，照片上的两人，亲密的靠在一起，短髮的方青青，半长发的程简，黑色的髮丝仿佛交织在一起。难掩的笑容，脸上也许有微微的出汗，太阳下仿佛散发着暖暖的光。这张像素不那么高的照片，摆放在蓝山公寓的书架上，成为她们众多行程中的一张。 周日下午两人便开车返回申城，因为第二天还要上班。2010年的最后一周，方青青忙的昏天黑地，很多工作需要在年底收尾，同时需要提报下一年计划，避免元旦后工作开天窗。她几乎每天都加班，没有时间考虑假期的安排。 程简还如往常一般，她的工作并不按照年度的节奏，而是按照项目进行，所以这时候她反倒比方青青清闲。于是两人的角色仿佛交换过来，早上程简按着方青青让她多睡一会，自己去做早餐，当然她大多数时候做的都是西式早餐。等方青青迷煳着起来，会发现牙膏已经挤好了，喝的温开水也晾好了，早餐摆在桌子上，上班穿的衣服挂在门口的架子上，挎包在玄关，里面还会装着一盒洗好的水果。 方青青吃着早餐，看着对面的人，她有一种不太踏实的感觉，长大之后竟然还有一个人可以为自己做这些，而且这个人是程简，是在外面有着一系列头衔，很多人想接近都不能的程简。 兜兜转转，方青青没有留下那个自己曾经愿意为之做这些的那个人，却遇到了愿意为自己做这些的人。她大口的吃着三明治，眼睛有些湿润。 程简看她有些异样，将果汁推给她，轻声问：“怎么了?” 方青青眨眨眼睛，仰头喝下果汁，笑着说：“最近用眼过度了，总是不自觉的发酸。” 程简没再说什么，只是晚上方青青洗过澡后，程简帮她吹干头髮，将她安置在沙发上，让她躺在自己腿上，然后打开甘菊味道的蒸汽眼罩，轻轻的覆上她的双眼，耳绳挂在方青青白皙、轮廓有些硬朗的耳朵上，检视一下边缘贴合住皮肤。 眼罩慢慢的发热，程简伸手将方青青额头的发拨开，顺着她光洁的额头，用柔软而又略为清凉的指肚，稍稍用力的按摩。 几分钟后，方青青渐渐的放松下来，嘴角变得柔软，程简低下头轻轻的吻了她的鼻樑、她的唇，感觉她想动，便按住摘向眼罩的手，拍拍她的脸颊，说：“乖乖别动，还没到时间。” “再亲一下。”方青青嘟起嘴。程简轻笑出声，但还是低下头，吻了她。 方青青笑着，渐渐睡着了。折磨了一下午的偏头痛，好像没那么严重了，不知不觉，感受不到。 元旦假期来临的时候，方青青松了一口气，她什么都不想做，只想安安静静的休息两天。 程简要回宁城陪爸妈，方青青期期艾艾的看着，她其实不太想去，一方面是累，另一方面也觉得过节两个人还一起回去，肯定不像上次一样轻松平常的度过，任谁也不能说只是朋友吧。 可是程简也没开口让她去，这就有些让人失落了。方青青觉得自己被惯得矫情了，可还是抑制不住的想对程简说些什么。 程简从书房出来，就看见在门口转圈的方青青，她不由得笑出声，看着越来越委屈的人，她赶忙拉着她坐在沙发上，笑着问：“怎么了?有话就说吧。” 方青青不吱声。 程简又问道：“你想和我回宁城吗?” 方青青老实的回答：“这次不太想。” “那你在纠结什么?” 第45页 方青青顿了一下，然后看着程简说：“我不去，你会不会失望?” 程简揉了揉她的短髮，笑着说：“不会。” “真不会?” “真不会。” “为什么?”方青青问的突兀，她只是想知道程简的真实的想法。 程简愣了一下，但很快明白她的意思，笑着回答：“因为你不想啊。” 这回轮到方青青愣住，她明白程简的意思，因为知道她不想去，便由得她留在申城。不会失望，是因为她只想方青青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不必处处周全，即便是对她。 方青青伸手抱住程简，将头埋在程简的肩头，闷声闷气的说：“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程简拍拍她的后背，语带笑意的说：“因为你值得啊。” 第32章 第 32 章 2011年第一天的早上，方青青早早的醒来，她想给程简做早饭。轻轻推开围在她脖子上的未知数，坐起身穿上拖鞋，便看到床头柜上水杯旁边摆着一个小盒子，下面压着一个便签，她先拿起便签：新年快乐，亲爱的宝贝。送你一个小礼物，如果你没有给我准备礼物，那就吻醒我吧。 她不由得笑了，打开盒子，铂金项鍊，下面是一个水滴状的吊坠。她以前脖子上带着沈筱雅送的那个玉佛，和程简在一起后便收起来了，她不太记得程简有没有看过，可是现在这个礼物，让她觉得，程简也许是看过的。 她看着礼物有些愣神，身后的人慢慢靠上来环住她。 方青青笑着回头：“怎么没等吻你，就醒了?” 程简笑着拿过项鍊，打开环扣，给方青青戴上，然后又躺回去了。 方青青看着已经闭上眼睛的人，有一剎那觉得这一定不是真的程简!她笑着伏在程简身上，亲了一下，程简没睁眼，反倒说：“再亲一下。” 方青青起了逗弄的心思，她捞过一旁的未知数，凑到程简嘴边，还没等碰到，程简立刻侧过脸，未知数一下落到程简脖子上，有些受惊的想逃走，程简也好似僵直着不敢动。 方青青突然发现这几个月来，未知数好像只趴在自己脖子上睡觉，从来不去烦程简。她下意识的觉得是自己捡到的猫，而且每个人和动物的缘分不一样，所以未知数更愿意亲近自己也不奇怪。 可是现在她有些疑惑了，她把未知数放到床下，让她自己出去。转头看见已经睁开眼睛的程简，两人对视，最后还是程简先开口：“我不是怕，只是不习惯太多的肢体接触。” 方青青觉得自己应该相信她的话，可是又怕她是迁就自己才这么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她躺进程简的怀里，想了一下说：“其实那时候我们可以不养的，乔秋韵说了她也可以养。” 程简想说自己真的不是怕猫，可是她内心也真的没有多喜欢猫，如果没有方青青，她可能一辈子都不会考虑养。 方青青趴在她胸前，听着她的心跳，将手伸进程简的睡衣里，摸着她柔软的小肚子，轻声说：“你说我不必处处周全，即便是为了你。同样，我也不想你做自己不喜欢的事，哪怕是为了我，那样我也不会开心。” 程简还是沉默着，方青青有些诧异，她抬头看着程简，小心的问：“你生气了?” 程简看着她，眼神灼热，声音低沉的说：“拿开你的手，再摸下去，我怕今天走不了了。” 方青青看着她笑了，手却没停，嘴里说着：“我送你份新年礼物好吗?我的手指很长哟。” 程简不知道是被逗着了，还是气的，笑着看向方青青，语气恢復了一贯的气势：“你真的要继续吗?” 方青青愣了一下，直觉到一丝危险，她马上转身下床，嘴里还大声说着：“我去做早餐了，你也快点收拾，待会还要坐车回宁城呢。” 程简看着逃出卧室的背影，还有跟在她脚边一起熘走的未知数，不由得笑了。从有身体接触开始，方青青就很喜欢摸着她的肚子入睡，用方青青的话说因为软软的很好摸。问她为甚么不摸自己的，方青青便撩起衣服，让她摸，原来方青青竟然有腹肌，虽然不那么硬，但也绝不像自己这么软软的。 程简的手放在小腹上，一时有些心热，如果不是赶时间，也许她会接受那份新年礼物。 吃过早餐，程简便拉着行李箱，准备出发了，假期坐车的人比较多，她便开车回去。出门前，两人拥抱着道别，程简笑着说：“好好照顾自己，别想着把未知数送走。” 方青青也笑了，她不是没有这个想法，但现在反倒不能了。 程简走后，方青青一个人在沙发上坐了一会，未知数绕着她转了两圈，看她没有和自己玩的意思，就趴在她脚上。方青青将它抱起了，面对面的看着，轻轻晃晃它的小身子，有些疲倦的说：“程简妈咪好像有些怕你哟，怎么办?” 未知数喵了一声，扭动着身子。方青青将它放在腿上，挠了挠她的下巴，心里想着：再过一段时间吧，如果程简确实怕猫，她只好将未知数交给乔秋韵了。 想到今天是元旦，乔秋韵大概也一个人，方青青拿起电话，拨过去。 “喂，干嘛呢?” “看书。”乔秋韵一如既往平静的声音。 第46页 “博士考试成绩出来了吗?” “还没，3月份吧。” “今天怎么过?” “你有什么计划?” “一起吃饭啊。”方青青声音里带着笑。 “可以，你来我这吧，今天外面开业的店面不多吧。” “还是去我的公寓吧，我先去打扫一下，你赶着中午来就行了。”方青青打算把公寓退掉，今天去最后收拾一下。 两人定好时间，方青青便简单收拾了一下，给未知数倒好口粮和水，便出门了。她到了公寓附近先去买了菜，免得一会还得下来买。公寓有一段时间没回来了，但也没多脏，只是需要开窗通风，再擦洗一遍。 忙得差不多的时候，乔秋韵也到了，两人一起洗好菜，等开始吃饭的时候已经下午一点多了。 方青青端起凉茶，笑着说：“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乔秋韵也笑着回道。 这是她们在一起过的第五个新年，不知道以后是不是还有机会，就像今天乔秋韵并没有问起程简，方青青也不会主动提起。无论她们各自的生活发生了怎样的变化，两个人共同经歷的漫长时光，都成为一份独特的、别人无法参与的记忆。 两人边吃边偶尔问一下彼此的近况，这时电话响了，方青青猜大概是程简到宁城了，她赶忙接起来。 “嗨，我到了。”程简的声音传来，话筒里仿佛有些风声。 “一路顺利吗?你在外面打电话吗?” “顺利，我在阳台。”程简声音里带着笑。 方青青也笑了，觉得她跑到阳台打电话，她爸妈会更怀疑吧。 “你做什么呢?”程简的声音传来。 “呃，我在和乔秋韵一起吃饭。”方青青没有隐瞒的想法，但不知道为什么，说出了的时候，还是有一丝心虚。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下，然后说：“好，免得一个人在家里，我还怕你无聊。” “呃，伯父伯母都挺好的吧?”方青青不自觉的转移了话题。 “他们都好，你也替我问乔秋韵新年快乐。” “好。” “这样吧，我也要去吃饭了。”程简最后说到。 “好，再见。” “再见。” 挂了电话，方青青重新坐会桌旁，乔秋韵看着她，没有说话。 “程简说祝你新年快乐。”方青青笑着说。 “谢谢。”乔秋韵也笑着回答。 吃过饭，方青青将剩下的东西收拾了一下，大部分已经在蓝山公寓了，剩下的一些旧物和生活用品，能带走的也不多。 乔秋韵帮着她整理，看她剩下不打算带走的东西，笑着打趣道：“你是打算以后再也不会一个人生活了?” 方青青笑着说：“是，必须这样打算。” 乔秋韵没再说什么，她了解方青青，不是一个胆子大的人，行事虽然干脆，但很少有不给自己留后路的决绝。 看来这一次，她是真的认真了。 第33章 第 33 章 收拾好东西，给房东打了电话，方青青笑着道新年快乐，然后说了打算退租的事。她是2009年春节后开始在这里住的，还剩一个多月就到两年了。一年一签的租期也还有一个月到期，她也不打算要回多余的租金，所以退租的事很快确定下来。两人商量好第二天房主过来查一下房，如果没问题就交回钥匙，退回押金。 方青青将要带走的东西塞进大行李箱里，然后和乔秋韵一起出门。等电梯的时候，方青青回头看了看，住了近两年的地方，也是她第一次在家和学校以外租住的地方，尽管条件一般，但多少还是让人有点不舍。 乔秋韵拉了她一下，两人一起进了电梯。一直到楼下，两人也没说什么。乔秋韵从来不是会安慰人的人，这次却难得的拍了拍方青青的后背，问要不要陪她回去。 方青青笑了一下，说没事。 两人一起到了地铁站，搭上不同的车，回到各自的地方。 回到蓝山公寓，方青青将行李箱放在玄关，抱起跑到她脚边的未知数，走到沙发边躺下。她有些累，前几天加班，今天又劳动，还有些没缓过来。她迷迷煳煳的睡着了，感觉到有点冷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暗了。 除了胸口未知数趴着的地方暖暖的，她感觉浑身都有些冷，有些鼻塞，大概要感冒。她起身倒了杯热水喝下去，缓解一些。中午吃的晚，她也不饿。 她拿起电话，拨了松江镇家里的电话，没人接，果然爸妈应该在春城。她又拨了爸爸的电话，很快接通了。 “爸，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然后就被方妈抢过电话，声音一下提高了不少：“青青啊，新年快乐，我们都在春城呢，你姐明天过来，你怎么样啊?” “我挺好的，中午和乔秋韵一起吃火锅呢。”方青青笑着说。 “嗯，你俩在外面还有个伴，挺好的。” 方如箦也跑过来说：“二姐，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方青青真的有些想家了，听着熟悉的声音，她鼻子有些发酸。 第47页 “二姐，你怎么还和乔姐姐混呢，你再不找男朋友都耽误我找女朋友了。”方如箦嬉笑的声音传来，将刚刚有些伤感的气氛打到角落里。 “爸妈，你们看，方如箦又没大没小的。”方青青故作气愤的说道。 “乖啊青青，待会我教训他。”方妈笑着说，还作势拍了方如箦一下，仿佛对面能看得到，接着又小心的说道：“你最近有没有新交什么朋友啊?” 方青青沉默了一下，然后笑着说：“妈，我在工作中认识了个朋友，我现在在她这借住，明天要把公寓推掉，这样能省不少钱。” 她说完，对面无声了好一阵，过来一会，方妈的声音传过来：“这么快了，是什么样的人啊?” 方青青意识到他们误会了，虽然他们误会的一半是对的，但她还是解释说：“是个女的。” “哦。”方妈不知道是失望，还是松了一口气。 放下一件事，方妈又开始操心她最近有没有瘦，有没有好好吃饭，一起住的朋友是干什么的，好不好相处等等。 方青青耐心的回应着她，突然想起来问了一句：“妈，你还记不记得方如箦小时候在春城火车站差点走丢那次?” 方妈愣了一下，然后说：“记得，我和你爸爸都快急死了，怎么会不记得。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方青青就把程简和她妈妈也曾在春城火车站捡到一个小男孩的事说了一下，时间、地点、过程都对得上，关键的是方如箦自己都记得那两块大白兔奶糖，而方爸也说那对母女是南方人。 一家人反覆确认，已经基本认定程简母女就是当年捡到方如箦送到广播室的人，方妈有些激动起来，让方青青赶紧联繫程简妈妈，要好好谢谢人家。 方青青说程简回宁城陪爸妈过新年了。对面好像商量了一阵什么，然后就听方妈说：“要不我们年前去一趟申城吧，正好看看你生活的地方，然后去拜访一下程家，好好谢谢人家。” 方青青电话都差点吓掉地上，手忙脚乱捞起电话，她大脑飞快的运转，想了一个理由说：“妈，你别着急，等程简回来，我问她要一张她妈妈的照片，你们再确认一下是不是有印象，万一弄错了那多尴尬。你们先别急着过来，等我信儿，好吗?” 如果只是来看看恩人，她不介意爸妈他们来，可是她和程简还有另外一层关系呢，现在的见面完全不在她能掌控的范围内，不由自主的拖延着。 方爸可能也觉得方妈太急了，在一旁说：“还是确认一下好，年前时间有点紧，不如我们年后和你一起回去也行。” 方青青并没有被安慰到，但总算有一个喘息的机会，她有些后悔这么早说这件事了，早知道就等他们见过程简，慢慢熟悉之后再知晓当初的缘分，可能更好些。 好不容易安抚了方妈方爸，方如箦有在一旁兴奋的喊：“二姐，要不你先把程姐姐的照片发过来，我看看漂不漂亮，是不是我註定的缘分来了?” 方青青心里暗笑，是註定的缘分，但不是你的，是姐姐我的。她这样想着，嘴里还是凌厉的说：“小孩子家家，懂什么漂亮不漂亮，乖乖的陪好爸妈，等春节回去，二姐给你包个大红包。”方如箦也不顶嘴，开心的说等着大红包。 放下电话，方青青有些脱力，她揉揉发热的耳朵，感觉脸也热热的，额头也是。得，一定是感冒了。她打算熬点姜茶，晚上再喝点白粥，早早睡觉，应该能挺过去。新年的第一天，总不好就吃药打针的。 她没有精力去想两家人要见面的事，能拖一时是一时吧。 喝了姜茶微微出了点汗，方青青盖上被子准备睡一觉，粥就温在锅里，什么时候饿醒了什么时候再吃吧。 在未知数毛围脖的帮助下，她觉得自己出汗都出透了，迷迷煳煳中，好像电话在响，她摸索着拿起了，来电显示是程简。 “嗨。”方青青发出声，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有多哑。 对面好像顿了一下，然后听见程简说：“你怎么了?声音怎么这样?” 方青青赶忙捂上话筒，清了一下喉咙，然后清晰一点说：“没事，我睡了一觉，嗓子大概缺水了。”说完她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希望真的能缓解。 程简大概有些半信半疑，又接着问道：“怎么睡这么早?” 方青青看了一下手机的时间，晚上十点多，自己睡了两个小时了。 “哦，今天有点累。”方青青坐起身，围着被子，继续说道：“我今天收拾了一下租住的公寓，打算明天去退掉。” 她说的十分简洁，但言外之意却很多。她想程简应该是高兴的，因为之前就说过一次让她搬过来，她当时没立刻答应，程简也没多说什么。程简和她都不是能强求人的人，很多事，说一次，便是唯一一次了。 当然，程简万一有个犹豫什么的，她也可以明天和房东说，还是继续租着。她心里暗搓搓的给自己打气。 话筒对面，程简好像笑了一下，然后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怎么不等我在的时候帮你整理?” 方青青也笑了。 两人都有相互託付的情愫，只是很多话，不需说出来，彼此能明白，最好。 第48页 第34章 第 34 章 “剩下的东西不多，一个行李箱就装下了。我明天和房东交了钥匙，就没事了，你别担心。”方青青乖巧的说着。 “好，我不担心。”程简回道，声音里带着宠溺。 两人又聊了几句便互道晚安，挂了电话。方青青没说她爸妈要冲过来的事，她也怕吓到程简，而且解释起来话太多，她有些饿了，没力气继续说下去。 起床吃了一碗白粥，感觉力气又回来了，也不发烧，虽然还有些鼻塞，但是感冒应该逃过了。她换了床单，扔进洗衣机里洗，自己快速的洗了个热水澡，发现困意全无。 打开笔记本电脑，她已经有一阵没写过什么了，之前的故事断断续续的，现在也没有更好的思路。 今天是新年，她想写一个关于“新年“的故事。 看着趴在一旁，乖巧的看她打字的未知数，她笑了，然后一个小故事便有了主人公。 一个无法变身的小兽，出生不久就被家人抛弃了，它独自面对那个弱肉强食的魔兽世界，被欺负、被歧视、被驱赶，它常常挨饿、受伤，它也会哭，会呜呜的叫喊，会向欺负它的同类打回去，虽然后果是挨打得更严重。 但它从不会想放弃生命，它一直向着一个方向流浪，因为一个年老的魔兽曾经告诉它，在遥远的地方，有一个叫人类的世界，那里的物种不强大，但是他们善良、温暖，也许会给它一个家。 因着心中的这点希望，小兽狼狈而执着的走在路上，走了很久，走了很远，当它觉得自己快要死去的时候，看到了不远处的天空，开出美丽的花，一簇，一簇，开了又散。原来死亡是这么美，早知道，自己就不逃了。 它闭上眼睛，静静的等待着。 “妈妈，是一只小猫啊。”一个好听的声音响起，虽然小兽听不懂，但是感觉很安全，其实它也没力气逃了。 “它是冻死了吗，我们救救它吧。”好听的声音好像在祈求着什么，它想睁开眼看看，可是，声音渐渐变的好遥远，自己是死了吧，好可惜啊，没看到是谁在对自己说话。 小兽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处一个明亮、温暖、很多色彩的地方。 “妈妈，小猫醒了。”咦，是那个好听的声音，它抬起头，看见一个比所有魔兽都好看的生物，不知道怎么形容。 “妈妈，我们可以把它留下来吗?” “那你要学会自己照顾它哟。” “我会的。” “妈妈，它叫什么呢?” “你给它起个名字吧。” 过了好一会，好听的声音再次响起：“它是新年那天来的，叫newyear好吗?” 从此，就常常听见那个好听的声音沖自己喊，好像“扭叶儿”的发音，这是在叫自己吗?渐渐的能走路了，它也习惯了这个古怪的名字。她给了自己名字，就是自己要守护的人了，虽然自己不能变身，不能更强大。 它逐渐了解到了这个世界，干净、明亮、温暖、善良，它隐隐的明白，自己也许真的来到了那个叫人类的世界。这里也许，比神的世界更好，因为那个有着好听声音的小生物，听那个大的好像叫她“海皮”。 这里的人大概不需要捕猎，只是种一些东西在地里，小主人也常常帮着做些什么，更多的时候，是带着它到处去疯玩。河边捉鱼，树上抓知了，地里果实成熟的时候，一人一兽常常躲在高高的植物丛里偷吃，外面变冷下着白白的雪的时候互相拥抱着窝在家里，等外面花开的时候，再出去探险。 小主人没有“扭叶儿”长的快，大概是一直挨饿终于吃饱了的缘故，它来到这里后，长大了很多，小主人能够踩着它的背翻出矮矮的墙，然后它再一跃而出，落在等在外面的小主人的怀抱，有时会把她压得一下坐在地上，但她还是咯咯的笑的开心，然后两个小傢伙一起跑远。 玩到筋疲力尽，玩到天快黑的时候，等待那个叫妈咪的生物，大声的喊他们： “ 海皮、扭叶儿，回来吃饭了!” “知道了，妈咪!”他们大声的回答，虽然小兽听上去只是喵了一声。 他们每天都出去玩，每天都很开心。 于是，每一天，都能听见妈咪大声的喊：“海皮，扭叶儿……” 方青青写完了这个小故事，整理了一下语言，便发送到程简的邮箱。看了一下时间，还没过十二点，她便在邮件结尾写上：happy new year，程简妈咪。 方青青有些期待，希望程简看到时能开心。她站起来抻直腰，活动了两下，又将床单晾上，虽然没有困意，但还是抱着未知数，躺倒床上，不能熬夜，否则假感冒很容易变成真感冒了。床单干净清新，但没有程简的味道，她翻来覆去好久，才终于睡着了。 宁城，程简一早醒来，发现手机里有一个邮件提示，她打开家里的电脑，登录自己的邮箱，然后便看到了方青青半夜发来的小故事。 程爸程妈看女儿一大早还没吃饭就钻进书房，还以为有工作着急处理，过一会却传来程简的笑声，是真的开心的笑，长大后的程简已经很少这样笑了。 两人相视无语，明白大概是谁发来的邮件。程妈转身去厨房端早餐，突然回身说：“你待会把要给她带的东西整理一下吧。”程爸答应了一声，无奈的摇摇头，不管怎样，让闺女这么开心，就值得了。 第49页 方青青早上起的有点晚了，给自己弄了个上午餐，吃过之后，打扫一下屋子，窗明几净。给未知数填了水，便出门了，约了房东下午一点要验房收钥匙的。 等她忙完差不多的时候，电话响起，一看是程简，她还想，是不是看到她的故事了? “你在哪里呢?”程简的声音传来。 “我在租住的公寓，刚结束，马上要回蓝山了。”方青青边走边回答。 对面停顿了一下，然后说：“哦，那你注意安全，回去再说。” 方青青有些莫名，不知道程简要说什么，可是电话已经挂了，她也没多想。 等她回到蓝山，刚插上钥匙，门就打开了，吓了她一跳。然后就看见程简站在门里，笑着看向她。 “你怎么现在就回来了?”方青青有些诧异，按计划程简要明天才回来的。现在这样，和她爸妈总共也没待多长时间吧。 程简没说话，张开怀抱，方青青不由自主的上前拥抱，身后的门关上，程简在她耳边轻轻的说：“想你了。” 方青青很想说总共分开不到两天，可是她却感受到程简的拥抱是那样紧，打趣的话再说不出口，眼窝浅的人又开始眼睛发酸，她也轻声的说：“我也想你。” 两个人抱了一会才分开，程简看着她笑着说：“你不是应该说，欢迎回来，程简妈咪。” 方青青笑了，脸却有些发红。她其实有些讨好程简，希望她喜欢未知数的小心思。这个称唿，一直是她偷偷对未知数说话的时候才叫的。 现在对着当事人，这个称唿，实在让人有些浮想联翩。 “想什么呢?”程简捏了捏她的脸。 “哦，没什么，你吃午饭了吗?”方青青习惯的转移了话题。 “还没，吃完早饭就开车回来了，到家你却不在。”程简语气里竟然有些小埋怨，听上去更像是撒娇。 “出去吃吧，现在做也来不及了。” “不用了，我爸妈给带了一些吃的。” 方青青做了清汤，加上程简带回来的春卷、八宝鸭，快速解决了下午餐。 下午，方青青让程简好好休息一洗，连续两天长途开车，一定很累。程简休息的时候，方青青准备给未知数放猫粮，她离开了半天，小傢伙应该饿了，怎么不见它找自己。 然后她就发现猫粮和水都填过了，甚至猫砂都清理了。方青青不由得弯起嘴角，抱起未知数，轻声说：“程简妈咪回来了，你也很开心，对不对?” “喵。”是未知数对她的回答。 第35章 第 35 章 假期的最后一天，两个人没有出门，窝在家里休息。 吃过早餐，方青青打开行李箱，想将东西整理一下，发现大部分东西都用不着，又原封不动的关上箱子，放在储物室里。 程简也把从家里带来的给方青青过年带回去的特产拿给她，看方青青箱子都没整理就又放到储物室，就问了她一句。 方青青说，大多都是暂时用不上的旧物，就不用拿出来了。 程简没多说什么，只是想，是不是应该在申城买个房子。她回国也两年多了，但一直都是派驻，，也没考虑过买房子的事。 现在住的地方是公司租的，她都没当作一个长久的家，何况是方青青。 难得清闲的一天，程简坐在沙发上看书，方青青盘腿坐在地毯上，把笔记本电脑放在茶几上写东西，未知数趴在她腿边打着吨，桌上两杯清茶散发热气和香气，上午的阳光斜斜射进落地窗，客厅里除了轻轻的打字声和翻书声，安静而又温馨。 方青青写的投入，感觉脖子后背都有些酸的时候，她抻抻腰，转头看程简，便看到程简已经躺在沙发上睡着了，书还放在胸前。 她跪在沙发边，看着眼前的人，饱满光洁的额头，黑直而略显冷酷的眉毛，挺直的鼻樑，不长不短的睫毛，略瘦的脸颊，白皙健康的肤色，粉色柔软的嘴唇…… 程简是被亲醒的，不由得嘴角带笑，方青青看她醒了，趁势爬到她身上，将书扔到一旁。 两人身上都没有太多肉，但总能找到恰当的位置不会咯到对方，身高差不多的两人，窝在一起，分外的契合。 未知数前爪搭在沙发上，奋力的想爬上来，可惜它虽然长了不少肉，但四肢还太短小，努力半天只能喵喵的叫，好像在求援。 程简笑着将腿放下去，未知数好像犹豫了一下，但很快就顺着爬了上来，在两个人的头顶找个位置趴下。 冬日正午的太阳，最大幅度的照进房子里，沙发上的两人一猫，懒洋洋的享受着日光浴。 时光从不会虚度，只要和爱的人在一起。 中午两人做了个羊肉锅，驱寒去湿，南方的冬天吃着正好。 方青青说起爸妈要来的事，就跟程简商量要怎么办。 程简想了一下，说：“过来吧，当是旅游了，带他们到处走走。” 方青青愣了一下，怎么事情到了程简那里就那么简单呢?她诧异的眼神取悦了程简，但还是忍住笑，解释道：“我们的事，和他们的事，是两回事。” 方青青眨眨眼睛，问：“什么意思?” “你担心他们过来，是因为你把我们的事掺杂其中，把问题复杂化了。你爸妈想和我爸妈见面，是因为当初的一段缘分，他们是新朋也好，是故友也罢，那是他们之间的关系。而我们，依旧只是我们俩的事，你明白吗?”程简看着方青青耐心的说到。 第50页 方青青虽然明白了她说的意思，但还是有些担心，说：“以后他们知道了我们的事，会不会生气?” 程简笑着说：“我们两家如果真成了通家之好，是一件好事。我们是名正言顺的亲人，如何的交往也不算过分。我相信，只要好好的沟通，总会接受我们有更深层的关系。” 方青青不觉得事情会像程简说的那样顺遂，但也真的不再那么担心，庸人自扰，程简那么乐观，她也顺气自然的去努力吧。 方青青说要一张程妈的照片发回去，程简笑着将放在书房的自己和妈妈的合影翻拍了一下。方青青想说不用合照，但一想当初也是母女两人，这样可能会让爸妈更容易确认，虽然程简和小时候比肯定变化了许多。 照片传回春城，方爸方妈几乎立即就确认就是当初捡到方如箦的恩人，年前时间太紧了，他们决定年后过来，但先通个电话是一定要的。 方青青看向程简，程简笑着示意自己来接电话。 方青青便说到：“妈妈你稍等，程简现在在我旁边，先让她和你说两句好吗?” 方妈一叠声的道好好好。 “阿姨，您好，我是程简。祝您和叔叔新年快乐。” “啊，新年快乐。这么多年，我们都记着这个事儿，当初也没说上几句话，想找你们都不知道怎么找。现在好了，青青和你竟然能遇上。我们希望年后能去拜访一下你爸爸妈妈，好好说声谢谢。”方妈虽然激动，该说的话还是都说了。 “阿姨，感谢的话说不上，但欢迎你们来申城和宁城作客，我和青青带你们四处走走。”程简大概感觉到了方妈是个怎样的人，热情而明白事理。 “好，也欢迎你和家里人到春城来串门儿，咱们当亲戚走动。也谢谢你照顾青青，她都说了，都住到你那儿了。方如箦的事还没来得及谢谢你们家，现在又麻烦你了。”方妈说完也觉得欠人家够多的。 “不麻烦，我们相互照顾。您放心吧。”程简想说方青青做饭很好吃呢，但方妈开心之余大概不免会心疼吧。自己的孩子，总希望是被照顾的一方。 “好，你们相互照顾，咱们年后见啊。”方妈听上去是真的很开心。 方妈又和方青青说了两句，才挂了电话。 屋子里突然安静下来，两人面面相觑。方青青感觉有点不真实，她们的关系好像迈入了另一层面，有了家人的参与。虽然程简说那是两回事，可是，千丝万缕的联繫，怎么会那么容易撇的清。 程简看她有些愣神的样子，也没说什么，而是给自己的家里打了个电话，简单说了一下刚才的事，然后说春节回去的时候再商量细节。 两个人的状态不同，并不是因为程简比方青青成熟或冷静，而是对于两人的关系，程简比方青青更坚定。这一点，程简知道，而方青青也许还需要些时间。 距离春节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而工作中的一切却已是一年伊始，有序而忙碌地进行着。两人又恢復了早上一起出门，程简开车送她到地铁站，晚上不加班的时候，程简到地铁站接她回家。 方青青仍旧一周会有两天或三天晚上去跑步，外面有些冷，程简建议她去健身房跑步机上去跑，顺便自己也能去健个身，方青青一听果然答应下来。 以前程简的主要运动是游泳，现在会和方青青先跑一会，然后做些伸展运动，再去游泳。而方青青会一直跑，等两人都结束，再去一起沖澡，然后走回公寓。 周末人多的时候，两个人反倒会留在家里，看书、写东西，一起打扫房间，一起做饭。 猫真的是个很神奇的东西，你不喜欢的时候可能感受不到它有多可爱，可当你慢慢接受它的时候，就会不由自主的学会撸猫、伺候主子。 方青青发现未知数偶尔会趴在程简腿上，而程简如常的看着书，一只手还偶尔挠一下它的下巴，未知数会趁机抱住程简的手，像抱住自己时那样亲密。程简有时候也会不由自主的对着未知数说些可爱的话，变得幼稚而又柔软。 程简带着方青青去郊区的空旷地方练了几次车，慢慢的鼓励她自己开，于是再出门的时候，两个人常常换着开，程简不会太累，方青青也体会到了开车的乐趣。 平凡而又琐碎的日子，两个人过的有滋有味。 第36章 第 36 章 1月15日，是程简的生日，这一年，她三十岁。 由于正好赶上周六，程简的同事们就提前到周五晚上替她庆祝了一下，于是等在家中的方青青就接收到了难得醉醺醺的程简一枚。 程简喝多了不哭不闹不黏人，只是回到家，冲着方青青笑了一阵，然后倒在沙发上就睡。 幸亏方青青还挺有力气，抱着她去刷了牙，沖了个澡，然后抱回床上，让她舒舒服服的睡。 看着程简睡得香甜，方青青有些发愁不知道明天早上她能否清醒，否则自己的小计划就无法实施了。 好在第二天程简醒来，只是有些头脑昏沉，她按了按额头，然后坐起来，方青青不在，未知数自然也不在，那对主僕一般都形影不离。 身上是换好的睡衣，没有酸臭味道，她其实还记得昨晚方青青给自己刷牙洗澡的事，只是当时小脑的确有些不受控，而且也乐于依赖那个人。 第51页 先去洗手间洗漱，然后到厨房就看见方青青正在煮面，转头看见她，便笑着说：“嗨，生日快乐。” “谢谢。”程简笑着回道。 程简从身后抱住她，亲了亲她的侧脸，然后说：“昨晚麻烦了。” 方青青一边把火关小一点省得锅里的水溢出，一边说：“不客气，你现在有没有不舒服?” “没有，我很好。” “那就好。” 方青青夹了一下面条，感觉应该熟了，便关了火，转身亲了一下程简，然后笑着说：“嗯，很好，已经没有酒味了。” 程简也笑了，问要不要帮忙，方青青赶忙推她出去坐，说不用，马上就好了。 早餐很快摆上桌。一碗长寿面，面是方青青手擀的。两个红皮鸡蛋，方青青拿着在程简身上咕噜了两下，还学着妈妈那样念念有词。有红有绿的凉拌什锦菜，还有一份闻上去就很有食慾的蒸三鲜。 有很多人为程简庆祝过生日，小时候妈妈会给自己煮一份汤圆，长大了同学和同事会一起出去喝酒，也有一个人胡乱的度过的时候。 第一次，有人在生日的一大早，为自己亲手做这些。 她抬头，很想说谢谢，可是却笑着什么也说不出来。 方青青也看着她笑，说：“今天要开开心心的，吃完了早餐，我们要出门呦。” 程简也笑着说：“我很开心。” “那就好，开动吧。” 方青青也是一碗面条，吃了程简一个红皮鸡蛋，美其名曰沾福气。 “今天要去哪里?”程简问到。 “暂时不告诉你，今天就把自己交给我吧。”方青青看着她笑，就像上次圣诞节出门时，程简说的那样。 程简于是乖乖听话，一切听从安排，吃完早餐，两人一起洗了碗。 方青青又去刷了牙，说出门怕有鸡蛋味，还让程简也再刷一次。两人一起挤在洗手台前，边刷边闹，牙膏沫都沾在脸上，于是又都洗了脸。 终于整理好，两人便出门了，方青青开车。 繫上安全带的时候，程简突然问：“你还记不记得，第一次去你的公寓，安全带擦伤，在洗手间让你帮我擦药膏的事?” “当然记得，你突然说，‘方青青，你喜欢我’，我自己都吓了一跳，然后才发现，我是真的喜欢上你了。”方青青想起当初的事，也不由自主的笑了。然后想起什么，又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程简回想了一下，然后说：“最初注意到你，是因为谈判中你一直盯着我看。”见方青青有些不服气的要反驳，她继续说：“别急着否认，你当初目光有多执着，不只我看到，闻陌也知道。” “闻陌部长也知道?”方青青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自己当初那么明显吗? “嗯，她还和我开玩笑，说有个小朋友很关注我。”程简一脸笑意。 “然后呢?”方青青希望她尽快跳过这个阶段。 “后来，工作中发现你很认真，也很专业，做事风格很直接，不像很多人那么复杂。” “你是因为这喜欢我的?”方青青有些诧异。 “怎么说，比你认真专业还直接的人我接触过不少，德国的很多同事都是那样的。”程简自己也好像有些疑惑，皱眉想了一下继续说：“后来，在项目庆功宴上，看你吃的开心，我也觉得很开心，结束后恰好遇到你，便想着送你回去。路上听了一首歌，你还记得吗?” “记得，almost lover.”方青青也想起当初的事，两个人并没有那么熟悉，就坐人家的车回家。那首歌她也记得，那几年，她的情绪总是患得患失。 “想起了某个人吧?”程简捏着她的脸笑着问，不知道说的是当初，还是现在。 方青青目视前方，陪着笑脸着说：“只是有些感触而已，你还没说究竟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呢。” 程简没计较她转移话题，接着说：“很难说是哪个具体的时候吧，我很少那么关注一个人，注意到了，便觉得越来越喜欢。” 方青青转头看着她笑，说：“那就是最初就喜欢我了，和我一样。” 程简也笑，推着她的脸，说：“目视前方，好好开车。” 一路说笑，一个小时左右，便到了洪庙附近。程简大概猜到她要领自己去哪里，怪不得她一再确认两人身上没有酒味和荤腥味。虽然她不信佛，但是不介意方青青有这份心意。 找地方停好车，方青青领着她穿过牌楼，在天王殿前领了香，然后在大雄宝殿上香。方青青跪在垫子上，程简便也跟着跪在一旁。她看了一眼庄严的佛像，然后便看向身边的人，方青青很认真的双手合十，大概在祈祷着些什么，程简猜和自己有关。 从大殿出来，在侧殿有一个开光的地方，方青青递上一个条子，过了一会便有僧人递迴一个黄色的福袋。穿过大殿，两人在一个空旷的地方坐下，头上绿茵如盖的菩提树，远处传来阵阵念经的声音，方青青把袋子递给程简，笑着说：“送你的礼物。” 程简打开福袋，是一个白色的玉石印章，造型很简单，上面呈斜坡状，四周是自然的玉石纹路，印文是四个篆字，可惜程简不知道写的是什么。 第52页 方青青笑着拿过玉石，一个一个指给她说：“这四个字是‘青简缔芳’，青是青青的青，简是程简的简，青简就是竹简，也指史书。缔是缔结的缔，芳是芳香的芳，也指美名。青简缔芳，玉石不朽。你可明白?”她笑着看向程简。 程简拿过印章，握在手中，笑着说：“文字大概明白，心意完全明白。” 两人看着彼此，在这样的地方不能拥抱不能亲吻，她们只是牵着彼此的手，相视而笑，然后静静的听着梵音。 “你是计划在这吃斋饭吗?”过来一会，程简问到。 “当然不是。”方青青拉着她出了洪庙，坐回车里，笑着看向程简，说：“我们去海边吧。”程简笑着说好。 从洪庙出来，距离海边已经不远了，十几公里的距离。 路上，程简还握着那个印章，突然问道：“这不会是你自己刻的吧?” 方青青笑着看了她一眼，然后说：“是的。” 程简是真的震惊了，她知道方青青喜欢书法，偶尔也会在书房练字，但她真没看过方青青刻章，便问到：“你还会这个，我怎么没看见你做过?” “练书法的人，大多数会一点篆刻，因为自己的印章一般都是自己刻的。我从学书法的时候，就学过这个，只是平时练习的不多，刻的也只是中规中矩。”说完还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又说道：“这块玉石，也是在新疆旅游的时候，和淘玉的人一起拾到的，不算名贵，让人简单加工了个样子。” 程简这时才意识到这个印章的可贵，从玉石到刻字，都是方青青亲手做的，是这世界上唯一的一份。 她送给方青青的东西，虽然价格不菲，可也不过是件商品，她可以买，别人也可以买。想到这儿，她不由得对方青青说：“你送给我的都是自己做的，我送给你的都是买的，这样是不是显得我的心意不够。” 方青青愣了一下，然后笑起来，边笑边说：“我一点都不介意你用买的东西送我，我就喜欢贵的。” 程简也笑了，知道她是开玩笑，但也明白她不介意。其实她们两人拥有的东西不一样，能给的也不一样，但是为彼此的心意是一样的，这就够了。 难得的是，方青青在钱的问题上从不自卑，她不会因此和人攀比着买贵重的礼物，也不会因此就拒绝贵重的礼物。落落大方，真诚自在。 程简觉得，这可能是因为她的家庭和教育环境给了她良好的价值观，也因为她对自己的未来充满自信。 这样的方青青，竟有些夺目，让人不由自主的关注、喜欢。 怕自己的目光太灼热，程简转头目视前方，嘴角带笑，周围的风景也生动起来，虽是冬日，却生机勃勃。 第37章 第 37 章 两人中午在海边一个农场饭庄吃饭，竟然是地道的杭帮菜，程简吃的满足。午饭过后，在农场逛了逛，两人便开车来到海边，湾区附近的海还算平静，走在海边，虽是冬日，也并没有凛冽的寒风。 方青青不是第一次在冬日的海边散步，也不是第一次两个人，可是这一次，她的心很安定。 程简看出她很喜欢这里，便也开心起来。两人牵着手，走了长长的一段路，有些冷的时候，程简提议往回走。 方青青拉住她，不说走，也不说留，只是静静的看着她笑。 程简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觉得她这样还挺可爱的，摸摸她的脸，有些凉，轻声问：“怎么了?” 方青青低头亲了一下她的手腕，又亲了一下，程简突然福至心灵，捧着她的脸，上前吻住她的唇，清凉柔软而又湿润，方青青也异常配合，唿吸交换间，两人竟然有一种别样的情愫。 这是她们第一次在公众的地方接吻，不远处偶尔有人走过，投来关注的目光，两人分开之后相视而笑，程简用手指擦了擦方青青的嘴角，然后拉着她往回走。听见身后方青青的笑声，自己也不由得笑起来，方青青跑到她前面拉着她跑起来，一直跑到停车的地方，两人都气喘吁吁。程简捏捏她的脸，笑着说：“回去我开，上车。” 回去的路上，方青青有些困了，前一天晚上她照顾程简睡去，自己才洗漱打扫，睡得有些晚，今天又早起准备早餐。 车开到半路，程简看着旁边渐渐睡着的人，知道她一定是累了，有些心疼。她稳稳的开着，一个半小时左右的路程，两个小时才回到蓝山公寓。 车子停到地下车库，程简还在犹豫是让她继续睡会，还是叫醒她上楼好好睡呢，方青青便自己醒了，有些迷煳的问：“到家了?” “到家了。”程简揉揉她的脸，都睡出印子了。 方青青在她手心里蹭了蹭，懒洋洋的样子，和未知数被挠舒服了的时候一模一样。 程简起了逗弄的心思，便笑着问：“要不要程简妈咪抱你上去?” 方青青被震住了，她虽然很想无赖一下，大方的投入程简妈咪的怀抱，但想想还是有些羞耻，只好可惜的说：“不要，人家可以自己走。” 两人笑闹着回到家，一开门，就看见未知数一副望夫石的样子，趴在离玄关最近的沙发上看着她们。方青青赶忙脱了鞋，光着脚跑过去，抱起未知数，嘴里讨好的说：“乖乖，是不是想我们啦，有没有吃饭喝水……” 第53页 程简笑着看主僕该换猫砂的换猫砂，该傲娇的喝水的喝水，自己进到书房，将方青青送自己的那块玉石印章，仔细的放到右手边的抽屉里。 伺候完猫主子，两人坐在沙发上喝茶，看着电视里一档旅游节目。方青青靠在程简怀里，未知数窝在方青青怀里。 “你最想去哪里玩?”程简见她看的津津有味的样子，便问到。 “也没有最想去哪里，很多地方都想去。”方青青有些迷煳的回答。 程简笑，她觉得方青青是个热爱生活的，比如她喜欢美食、喜欢旅行、喜欢运动，会书法，会写小说，还喜欢猫。 她亲了亲方青青的耳朵，轻声说：“以后我们有假期的时候，争取到处走走吧。” “好啊。”方青青一听果然感兴趣，抬头亲了亲程简的下巴，表达开心。 看时间差不多了，方青青起身准备晚饭，程简拉住她，说：“晚上别做了，不饿。”她不想方青青太累。 “怎么可以不吃晚饭，夜很长呢，会饿的。”方青青认真的说到，很正经的话，不知道为什么她说得有些怪异。 “那就做点简单的吧，一起做。”程简知道拗不过她。 “好啊，晚上吃海鲜粥，很省事的。” 方青青刷锅洗米，程简清理从海边带回来的虾。大米是方青青洗好冻在冰箱里的，很容易熟。 材料都准备好，放在沙锅里煮，方青青又拌了个海蜇皮，还给未知数煮了一块鸡胸脯肉切碎。 海鲜粥煮好，掀开砂锅盖子，鲜香的味道散发开来，连未知数都抛下喜爱的鸡胸脯肉，跑到厨房来绕着方青青的腿转圈圈。 粥煮的不咸，方青青便少盛了一点晾凉，放到未知数的碗里。 程简也很喜爱海鲜粥，晚餐一向吃得不多的她，竟然吃了两碗。方青青既欢喜又有些担心，自己反倒没平时吃的多。程简问她怎么吃这么少，她也只是说中午吃多了。 晚饭后方青青提议两人带着未知数下楼散步，程简也没多想，便答应下来。两人一猫在楼下的下花园晃荡到周围都没什么人，才回到楼上。 安顿好未知数，方青青让程简先去洗澡，准备睡觉。平时都是方青青先洗，因为她洗澡很快。 程简在浴室里，边洗澡边觉得方青青今晚有些奇怪，不知道她又在搞什么鬼。难道，生日的惊喜还没结束? 等方青青进去洗澡的时候，程简便在床上边看书边等她，看了几页书，方青青还没出来。程简有些担心，她下床来到浴室门口，推门竟然锁着，她轻轻敲了敲门，问：“青青，你没事吧?”她是怕她晕倒之类的，虽然方青青很健康，发生这种事的可能性比较小。 “我没事，马上就好。”方青青很快回答。 程简虽疑惑，但也放下心来，回到床上，书也不看了，静静的躺在那儿。这次很快，方青青回到卧室，昏黄的光线中，看不出脸色，但总感觉她身上的温度有些高。 方青青爬上床，面对着程简躺下，程简也侧过身，和她面对面。 “你怎么了?”程简轻声问。 “我还有份礼物给你。”方青青也轻声的说着。 “什么?” 回答她的不是话语，而是慢慢伸进她睡衣的手。程简明白她是要做什么了，她们两个人在一起，做到最后的几次，都是她主动。因为一开始方青青不懂怎么做，她主导了第一次，便有了习惯性。 有那么两次机会，她让方青青主动，可是不知道是怕弄伤她，还是心理没过关，那傢伙都化主动为被动了，看来今天是准备进攻了。 程简嘴角带笑，将她的手放在自己小腹上，那是方青青常常睡着也要摸着的地方，大概能给她安全感和勇气。 方青青的手一下一下摩挲着，程简的身体渐渐异样起来，她有些急促的对方青青说：“吻我。” 方青青听话的吻上她的唇、她的舌，她们彼此交换着唿吸。程简迷乱中脑海竟然浮出一句话：海鲜味的。 她有些想笑，大概是她的分神让方青青有些紧张了，方青青伏在她耳边，絮絮叨叨的说着：“我磨了指甲，手指消过毒了，我已经明白要怎么做了……” 程简推着她的手一路向下，嘴唇贴着她的嘴唇，说：“明白就去做，不用告诉我。” 进入的一剎那，程简感嘆方青青的手指真的很长，好像快伸到她的心脏了。一下一下的律动，两人的唿吸同步，一样的紧促，一样的火热，夜果然很长。 两人终于平静下来的时候，方青青趴在肩头，轻声的说：“你开心吗?” 程简亲亲她的额头，有些低哑的说：“开心。” “程简，我爱你。” “我也爱你，青青。” 第38章 第 38 章 春节前最后一件大事，就是公司年会了，对别人来说可能是轻松愉快的聚会，对方青青来说却压力山大，因为他们事业部的行政部门安排今年年会的演出节目是跳舞。 这是合资公司及下属子公司和事业部聚在一起的大会，各家都争取表现好一点，可是方青青是舞盲啊，她跟行政部门的姐姐商量要不她就不上了吧，姐姐笑着说：“你看咱们这里能凑上的女的一共也没几个，你就算拔尖的了，怎么能不上呢?”又劝到：“别担心，咱们的舞蹈很简单，你就当广播体操了。” 第54页 方青青无奈，只好硬着头皮，加入排练。上班的时间是有限的，行政部门请老师简单的指导了两次，就将舞蹈视频发给大家，让大家回去练习，动作熟练了再在公司合练 其实舞蹈动作不算太难，有些像健美操。可是方青青跑步、打球都好，一跳舞就浑身僵直，节奏倒还跟得上，但就像踩着跳舞机一样，只是动作到了，完全看不出美感。 她一开始还不好意思在家里练，可更怕去公司丢人，于是和程简打个招唿，便霸占了客厅，电视里放着视频，自己手忙脚乱的跟着练习。 未知数大概很少见到家里这么吵，竟然有些兴奋，也跟着跑来跑去的。 程简看着方青青练习，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她虽然也不会跳这样的舞蹈，可是她知道身体跟着音乐律动的感觉，方青青这样，真的是在做广播体操。 练习一会就有些烦了，方青青双手抱膝坐到沙发上，看着未知数躺在地毯上舔爪子，也没有让她开心起来。 程简坐到她身边，擦了擦她有些汗湿的额头，微笑着问：“你以前都不跳舞的吗?” 方青青有些气鼓鼓的说：“只上过体育课啊，又没有舞蹈课。” “跳舞不一定要强调动作，身体也不只有力量，你现在缺乏的是跟随音乐舒展身体的感觉。”程简耐心的解释到。 方青青转头看着程简，她大概也明白自己差的是什么，可是她一直以为那种感觉应该是种天赋，不是每个人都有。就跟有的人舌头能捲起来，有的人不能一样。 程简觉得她再练习下去也就这样了，便关了电视，打开手机，找到自己常听的音乐，然后拉着方青青站起来，将方青青的手放在自己腰上，双手环住她的脖子，近在咫尺的看着她的眼睛说：“别想着动作，感受音乐，然后听从身体的本能。” 方青青开始还是有些僵硬，但程简的身体对她来说很有安全感，她渐渐放松下来，音乐舒缓而宁静，怀里的人柔软和清香，她闭上眼睛，趴在程简的肩头，就像是在泳池里放松的时候，躺在水面上，随着水的波动起起伏伏，她不用特意滑动四肢，也不会沉下去。 音乐就像一连串的涟漪，她不需要紧张的去追逐每一个节奏，只需要随波逐流。 程简也感觉到怀里的人的变化，也笑着开始享受。两个人，光着脚踩在客厅的地毯上，伴随着简陋的手机音乐，穿着居家的衣服，身体轻轻的晃动着，步伐越来越一致，唿吸也是。 方青青突然停下来，紧紧搂住程简的腰，已经贴合的身体仿佛要嵌了进去，唿吸有些急促。 程简亲了亲她的脖子，轻声说：“两个人的舞蹈，是种很亲密的行为，你要记住了，不要随便和人跳。” 方青青有些闷声闷气的说：“只和你跳。” “现在还接着跳吗?”程简有些打趣的意味。 “不，我先去洗个澡。”方青青放开手，转身向浴室走去，程简看着她粉色的耳朵，无声的笑着。她抱起终于安静下来的未知数，悄声说：“青青妈咪害羞了。” 跳舞的问题终于解决，年会也如期而至。还是去年的大酒店，方青青想起那时闻陌和她说的话，短短几句，便决定了她的去留。如今一年过去了，自己的确收穫颇多，待会儿遇到闻陌，要好好敬她一杯。 分公司的节目是比较早的，于是开始的时候他们都待在候场区，周围来来往往的人，乱闹闹的。这时一队西游记装扮的人马走过来，队伍中的唐僧笑嘻嘻的看着方青青，竟然是邹昱。 “青青。”邹昱笑得有些憨厚的打着招唿，可是配上唐僧的打扮，就有些好笑。 “邹昱，总部的节目是西天取经吗?”方青青笑着问。 “搞笑版本的，网上抄来的段子。”邹昱老实的解释着。 方青青觉得邹昱这样胖乎乎的唐僧，不用说段子，上台就让人发笑了。 “你今天穿的真帅气。”邹昱看着方青青一身黑西装、白衬衣、黑色礼帽，再配上170的身高，比电视里那些明星也不差什么，而且更有气质。 “你今天也很，呃，可爱。”方青青想了个词，然后就笑了，她觉得争抢唐僧肉的妖怪们不用再打了，大家可以坐下来共享，肉够了。 邹昱也不介意，自己也笑了，不远处有人喊他集合，是邱夏，方青青沖她点点头，她也笑着回应了一下，有些不自然。方青青从不知道她们之间发生了什么，让她突然对自己冷漠，可是自己也不在意。 分公司的节目受到了大家的热烈捧场，十来个女生，穿的帅帅的，在台上整齐划一的跳着舞。动作肯定不能和专业的比，但这是他们的同事，是自己周围的人，如今站在台上，表现出与平时工作截然不同的一面，很是让人兴奋，台下竟然不时响起口哨声。 方青青觉得自己比平时练习的时候表现的好，大概舞台就是有这种魔力，当你站上去的时候，你就不如自主的代入那个角色，努力做到更好。当然，对于她来说，以后这样的表演还是越少越好，因为准备阶段的压力实在太大了。 表演完节目，方青青她们简单整理了服装，就回到分公司的位置，看其他单位表演。节目一个一个的过，笑声掌声不断，邹昱他们的小品果然让人笑得肚子疼，连前排的高层领导都乐不可支。 第55页 方青青看见闻陌了，但周围都是总部的人，她便也没过去，两人相视而笑，无声的打了个招唿。表演结束，晚宴开始，慢慢人群就乱起来，忙着到处去敬酒。闻陌也周璇了一番后，端着红酒杯向外走，路过方青青的时候，用手指了一下外面的走廊，方青青便也跟着出来。 一样的冷风，一样摇曳的灌木丛，方青青不再是那时的茫然，她举起杯笑着说：“提前祝您春节快乐。” “你这够早的，打算拜年的简讯都省了吗?”闻陌笑着打趣，但还是喝了一口酒。 方青青习惯她的调笑，知道她对自己是真的好，早没有以前的拘谨，笑着回到：“当然不会省，只是想抓住每一个机会，给您拜年。” 闻陌笑着看她，方青青这一年还是变化很大的。更加的专业、踏实、自信，甚至是更好看。这其中应该不乏那位大神的功劳。 “你和程简挺好的?”闻陌笑着问 “我们很好。”方青青简单的回答，脸上却难掩笑意。 闻陌有点后悔主动去接这杯狗粮，不再看方青青，转头对着冷风，继续喝酒。 第39章 第 39 章 过了一会，闻陌将杯子放在窗台上，转身倚着墙，也不看方青青，自顾自的说：“年后可能有些变化，新产品上市快一年了，总的来说引进的过程还是成功的，合作双方都会有些庆祝的名头，对你的影响应该不会太大，如果有机会就好好把握。”关于方青青的工作，她有所关注，也听到一些不错的评价，不需要她叮嘱太多。 方青青认真的点头，虽然不知道她说的具体是什么，可是对她的工作来说，无非是升职加薪表扬激励。她不会主动去谋求什么，只会做好自己的工作，如果有机会也会争取。 “那你呢，会有什么变化吗?”过来一会，方青青问到。 “我大概有个选择。”闻陌顿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和方青青说这个，想了一下还是简单的解释：“你应该知道集团母公司旗下还有其他的合资公司，现在和美国的合作也日渐加深，集团大概希望这边补充些力量过去。” 方青青大概明白了，也就是集团可能抽调中德合资公司的人去中美合资公司，对闻陌来说职位只会往上不会平调或向下。但闻陌说是个选择，说明她自己有决定权，并且目前应该还没决定。 方青青虽然知道自己也帮不了她，想了想还是说：“希望有一天能为你做些什么。” 闻陌笑，有些开心的样子，捏了捏方青青的脸说：“我还不用你操心，有空看好你们家大神，万一被叫回德国了，看你怎么办。”虽是玩笑，不免有提醒方青青意思。 方青青被她说得有些愣神，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闻陌站直身体准备往回走，最后说：“这样的问题你要去问她，不是你一个人思考能解决的。”说完迈步离开。 方青青一个人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一会，拿起闻陌落下的酒杯，神色如常的走回年会现场。 年会结束，春节假期也开始了。方青青早定好了机票，今年乔秋韵不在，放假的时候学校组织去欧洲交流，大概会从那边直飞春城了。 程简将程妈特意叮嘱的宁城特产塞进方青青的行李箱，让她带回去。方青青将未知数的随身用品整理好放进程简的车里，跟它说要听程简妈咪的话。 像很多中国人一样，过年时离开工作的城市，奔赴各自的老家，心中有对见到父母的欣喜，也有离开爱人的不舍。 程简将她送到机场，然后自己再开车回宁城。方青青拉着行李箱站在候机厅门口，看着还站在车旁看着自己的程简，和趴在车窗上的未知数，心里一酸，有些抛妻弃女的凄凉。 程简看她这副可怜样，有些不舍，但也有些想笑，她们不会分开几天，年后方妈方爸会到宁城去拜访，她们很快就会见到。但她还是上前抱住她，亲了亲她的耳朵，低声说：“乖，很快就会再见了。”方青青趴在她肩头蹭了蹭，冲着未知数挥了挥手，终于依依不捨的进去。 落地春城，她看了一下时间，程简应该还没到宁城呢，她便没打电话。远远看见接站口大力挥着手的方如箦，她终于开心起来，拉着行李箱走过去，方如箦跑过来抱住她，竟然一下把她抱起来了，吓了她一跳。 “二姐。”方如箦开心的笑着。 “你怎么又黑了。”方青青一副嫌弃的语气，但有些心疼，方如箦在工地做技术员也快两年了，黑了许多，也壮了许多，从黄脸书生，快变成黑脸大汉了。 “这是男人的颜色，你不懂。”方如箦一副颇自豪的样子，边说边接过行李箱，拉着方青青的手臂，往停车场走。 回程的路上，姐弟俩说说笑笑，没有工作的压力，没有生活的烦恼，说着彼此最开心的事，仿佛还是那对没心没肺的活宝。 姐弟三人，方漪漪比方青青大四岁，方青青比方如箦大三岁。方漪漪从小就是一副大姐大的派头，两人对大姐更多的是在家里要听话，在外面要仗大姐的势不能被人欺负了。两人之间年龄接近，被压迫的地位一致，不免更亲近些。 方爸方妈虽然平时还是习惯住在松江镇，但今年春节还是决定到春城来，因为他们时间比较宽松，不想让方漪漪和方如箦在有限的假期里来回奔波，从这里回平安镇乡下也比较方便，而且今年还有去宁城，在春城住方便些。 第56页 春城的家，方青青没来过几次，有些陌生，但当房门打开，看到爸妈的那一刻，方青青确切的知道，到家了。爸妈在哪里，哪里就是家。 明天才是除夕，但今天晚上方漪漪一家也会过来，这是一家人难得聚在一起的时候，方妈妈准备了很多菜。方青青到家的时候下午四点多，离吃饭还有一段时间，方妈怕她饿，准备了不少零食让她先垫垫，方青青感觉自己又被当成小孩子了，当然比真的小时候幸福，因为那时候是不许吃零食的。 她休息了一下，就跑到厨房帮忙，方妈见她真的不累，也不拦着，母女俩有说有笑，方青青偶尔还会说一些南方菜的做法。她做菜虽然味道不如方妈这样地道，但是会的花样肯定比方妈多。 方爸在客厅也帮忙择菜，偶尔会跑到厨房来掺和两句，指点一下方妈菜该怎么做，这时方妈就会回一句：“要不你来做?”方爸就笑呵呵的再回到客厅，继续择菜。 方青青正忙碌的时候，听见方如箦喊：“二姐，你电话响了。”她赶忙擦干净手，接过来一看是程简的电话，不由自主的走到阳台去接，然后发现春城的阳台，冬天不适合接电话，一阵冷吹过脸都冻僵了。 “嗨，我到家了。”程简的声音传来。 “我也到了一会儿了，怕你在路上，就没打电话。” “嗯，我知道。” “一路顺利吗?堵不堵车?未知数还好吗?”方青青一连串的问着。 “一切都很好，别担心。” “那就好。”方青青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你怎么了?”程简大概也听出她的异常。 “哦，学你在阳台打电话呢，只是这里零下十多度。”方青青感觉鼻涕都快出来了，她刚才跑出来也没穿羽绒服。 程简的笑声传来，很快说到：“快回屋子里去吧，别冻着。代问你家人春节好。” 方青青也哆哆嗦嗦的笑着，说：“好，也问你爸妈好。” 程简先挂了电话，大概是不想让她继续在冷风中耗着。 方青青回到屋里，看着方爸拿着棉袄正要给自己送来，嘴里还说：“怎么穿那么少出去，这边可不比申城，别一回来就冻着。” 方青青笑着说没事，自己强壮着呢。东北的冬天就是这样，屋外零下十多度，屋里零上二十七八度，幸亏她刚回来，衣服还没换，是穿了一件衬衫出去的，而不是像方如箦，在屋里穿个短袖。 没过一会儿，方漪漪一家也回来了，姐姐还是那样漂亮，不说话的时候温婉可人。邵志辉这两年大概在办公室待的，竟然儒雅了一些，和黑壮的方如箦站在一起，竟然没有原来那样显得虎背熊腰了。邵元已经五岁了，有了小少年的样子，和姥姥姥爷舅舅都很亲，和方青青竟然有些害羞的样子，直到方青青拿出变形金刚机器人，一下就把他骗到自己的怀里，渐渐亲密如旧。 人多力量大，晚饭很快摆上桌，方爸要去找酒，邵志辉赶忙说：“爸，别找了，我带来两瓶，今天喝这个吧。”说完从他们刚才带上来放在玄关的箱子里拿出两瓶酒。方爸笑得开心，说：“好，就喝这个。” 第40章 第 40 章 没有场面话，一家人开开心心的吃着饭，除了方漪漪和邵元，其他人都倒上酒，方漪漪是待会还要开车，邵元小朋友则是喝饮料。 方爸很开心，一年才聚齐了一次，不免有些喝的起兴。方漪漪看了邵志辉一眼，他便笑着说：“爸，咱慢慢喝，您这速度我都快跟不上了，再喝就要多了。” “你还能多?”方爸明白着呢，瞪了一眼方漪漪，对邵志辉说：“没事，喝多了就在这睡，明早再回你爸妈那儿。” 方妈用胳膊拐了他一下，说：“别胡说，他们今晚来吃饭就不错了，你再把人灌多了，明天亲家知道了不笑话你。” 方爸呵呵的笑，也不反驳。邵志辉也笑着说：“妈，没事儿，我都和我爸妈说了，青青今天回来，我们明天再回他们那去。我也不会喝多的，您什么时候看我喝多过。” 方如箦在一旁助阵：“就是，姐夫有数呢，您可别操心了。” 方青青给方爸夹了一块鱼，笑着说：“爸，咱们多吃点菜，好酒留着点，给爷爷和大伯带回去。” 方爸立刻说：“对对，给你爷爷和大伯留着，咱们吃菜吧。” 方漪漪看着方青青笑，人都说‘老大傻，老二奸，又奸又坏是老三’。他们家倒没这样，但方青青的确是最聪明的，念书也好，哄人也好。 方青青看姐姐盯着她，做个鬼脸，然后对着邵元说：“大外甥，幼儿园有没有漂亮的小女孩呀?” 邵元很认真的想了一下，然后小脸红红的说：“黄子琪最漂亮。” 方青青没想到还真能有个答案，便笑着继续问：“你喜欢黄子琪?” 邵元有些扭捏，不回答，也不好好吃饭了，想下桌逃跑，去玩变形金刚。 这时就见方漪漪声音温柔的对着儿子说：“邵元，你要不好好吃饭，就会变成谁?” 只见邵元小朋友立刻坐好，怯怯地说：“针针。” 第57页 方青青有些好奇地问：“针针是谁?” 方漪漪淡定的回答：“针针就是个不好好吃饭的孩子。”然后转过头继续问她儿子：“针针最后怎么了?” 邵元认真而敬畏地说：“针针变得又瘦又小，最后被蚂蚁抬走了!” 说完拿起勺子一口一口的吃起饭来。方青青都震惊了，这是她听过的最可怕的小朋友用餐教育故事。她看着她姐，人家还淡定的吃着菜。邵志辉一副慈父的样子看着儿子，呵呵的笑，不纠正，也不反驳，和方爸有点像。 “你这样，他会不会消化不良。”方青青弱弱的问了一句。 方漪漪一脸自信的说：“怎么会，自从知道了这个故事，他吃饭可上心了。” 方青青突然有些可怜邵元小朋友，大姐的威力，她和方如箦两人一起抗着，勉强快乐的长大了。邵元现在一个人面对她妈，画面有些难以想像。 大家继续说说笑笑，方青青吃完了就陪邵元到一旁玩变形金刚，她把邵元抱在怀里，在他耳边轻声问他：“大外甥，你喜欢小弟弟或妹妹吗?” 邵元抬头看着小姨，有些不解的问：“哪来的小弟弟小妹妹?” 方青青费力的解释到：“小姨是说假如，你有个小弟弟或小妹妹，你会喜欢他/她吗?” 邵元手里握着变形金刚，想了一下，认真的说：“我喜欢小妹妹。” “小妹妹比较可爱，比较乖是吗?”方青青猜测着问 “小妹妹不会抢我的玩具。” 扑哧一声笑，方漪漪走过来坐在了他俩旁边。方青青老实的叫姐，邵元老实的叫妈妈。 “你跟他说什么呢?”方漪漪吃着水果喝着茶，没有抱回儿子的想法。 “哦，这是我们俩的悄悄话，不能告诉你。”方青青有些孩子气的说着，她也真的只是随口逗邵元，不会真的希望自己姐姐多生几个孩子。方漪漪虽然强悍霸道，但其实两家人需要她照顾的地方很多，过刚易脆，她不希望姐姐有更多的压力，而是依旧像小时候那样，潇洒任性的活着。 方漪漪给妹妹和儿子各塞了一粒葡萄，看那边酒桌上还唠得正酣，便轻声问：“那个程简，你们很要好?” 方青青心勐的一跳，她确信她和程简的事，绝没有和家里人透露过一星半点，所以对于方漪漪这么问，她有些不知道如何回答，但她知道自己决不能撒谎，否则将来程简会很难面对方漪漪。 “嗯，相处的很愉快。”方青青避重就轻的回到。 “我听妈说，你现在住在她那儿，不给她房租吗?”方漪漪好像没有拐弯抹角的意思。 “没给，她的房子也是公司租的。”方青青想解释一下。 “那也是公司给人家租的。”方漪漪白了她一眼，继续说道：“你自己把握，如果不会太生分，你还是交些房租，钱好赚，人情不好还。” 看方青青有些迷煳的样子，方漪漪又说：“你手边钱还够用吗?我这有些钱闲着也是闲着，你先拿去用。” 方青青这才大概明白方漪漪说这些话的目的，是以为自己缺钱了，为了省些房租和人合住吗?她赶忙说：“姐，我不缺钱，年后可能还有可能长工资呢，再说我平时也没有什么大的花销，你别担心我。” 方漪漪点点头，也没强求。姐妹俩看着邵元把变形金刚拆来拆去，一时都没说话。过了一会方漪漪又问了一句：“程简，有男朋友吗?” 方青青整个心真的是起起伏伏，她这会儿又觉得方漪漪是怀疑她和程简的。想起林杉学姐的事，方漪漪这么敏感也不是太让人意外。 方青青突然有些承认的冲动，她直视着方漪漪，说：“她没有男朋友。” 方漪漪也看着她，两人眼中有疑惑，有猜测，有较量，仿佛等待对方再向前走一步。 这时，方妈也吃完饭走过来，抱起邵元和他怀中的变形金刚，笑着说：“我大外孙今天又得了一件宝贝，开不开心。” “开心。”邵元笑着亲了亲姥姥，把方妈逗得哈哈笑。 姐妹两人的斗法被搅散了，便当作什么都没发生，母女三人聚在一起闹邵元玩，剩下桌上爷仨，渐渐也被吸引到这边，晚餐便也结束了。 方漪漪一家还是没留在这边睡，回去了自己家，毕竟他们初二还会回来，还有再聚的机会。 邵元挨个和姥姥姥爷舅舅小姨亲着说再见，门口一堆人热热闹闹的送行，方漪漪用力捏了捏方青青的脸，笑着低声说：“乖啊!” 方青青揉揉脸，有些痛。酝酿出的些许勇气，像被戳破的气球，一下散了，大姐还是那个大姐，她这辈子大概都得生活在她的淫威下了。 送走方漪漪一家，大家整理了一下，便也准备要睡了。三室一厅的房子，足够四口人住。 方家也绝没有母女一起睡，半夜说悄悄话倾诉心事的传统。方妈个性有些豪爽、不拘小结，方漪漪强大而又有些腹黑，方青青从小有打闹、有欢笑、有惩罚、有鼓励、有仰仗、有承担，但几乎没有和妈妈或姐姐说心事的习惯，这也是她性格有些冷清的原因。 反倒是遇到程简之后，才打开她倾诉的心门。想起程简，她躺在被窝里发了个简讯：“嗨，睡了吗?” 第58页 那边很快回过来：“还没，刚上床。” “我也是。”方青青一想到两人相距千里，也能同步，脸上不由带着笑。 “见到家人很开心吧?” “嗯，开心，也想你。”方青青在打字的时候，远比说话的时候要直接而坦诚。 “有多想?” 方青青笑，难得程简大工程师发出琼瑶小说一般的疑问。 “全身的力气去想。”方青青回到。 过了一会，程简的简讯过来：“想念你的手指。” 方青青有些脸热，没想到她是这样的程简，再这样下去两人肯定不用睡了。她回到：“我要睡了，手指需要休息，不能再打字了。” 程简也笑，不再逗她，回到：“早点睡吧，晚安。” 第41章 第 41 章 除夕当天一大早，方爸就起来整理要带回平安镇乡下的过年礼，女婿带来的好酒，朋友送的好烟，他被方妈管着已经不怎么抽菸了，但是老同事老朋友还是会偶尔互通有无。加上整箱的水果，阳台里冻着的羊腿，还有老人爱吃的软软的蛋糕。猪肉就不用了，方青青大伯家今年杀了年猪，肉比城里超市卖的香多了， 方妈则翻出给老人孩子买的新衣服，准备好红包，一个个塞好了钱。 等方青青和方如箦起来的时候，就看玄关堆得满满的大包小包。两人也都习惯了，赶忙排队去洗漱，方妈已经将早餐做好了，等着他们一起吃。 吃饭的时候，方如箦咽下一口粥，想起什么便说到：“爸，待会儿到平安镇的时候，咱们在集里多买点鞭炮和烟花，去年两个大侄子都没放够就没了。” 方爸笑着说：“都多买点，烧纸也多买点。” 方妈在一旁说：“去年你们放鞭炮，差点把马棚都点着了，今年走远点，去南道池塘附近去放。” 方如箦有些不服：“那爷爷奶奶就看不到了。” 方妈一想也是，也就没再说什么。 方青青也把自己带回来的东西，整理一下放在门口，准备一起带回平安镇乡下。有程简塞进来的雨花茶、玉带糕等等，还有她在申城买的软糖和特色小吃，也是满满一箱子。 方爸乐呵呵的绑东西，怕东西太多，一会儿拎散了。方妈也真心实意的高兴，方青青的姥姥姥爷去世的早，虽然她也当了妈妈、当了姥姥，可是有长辈依靠的日子还是让人更安心，过年过节有地方去、有人可以让他们孝顺，是件很有福的事。 吃完饭，方妈将冰箱放不下的食物，都放到阳台里冻上，好几天不回来，免得坏了。方如箦和方爸一起贴上春联，方青青快速把家里打扫了一下。然后大家都打扮整齐，焕然一新，检查好家里的水电气，就各自拎着大包小裹出发了。 方如箦开车，一个小时左右到了平安镇，几个人把车停在集市附近，实在开不进去，里面到处都是人，说话时唿出都是白气，靠边摆摊的人，大概在外面站待久了，帽子和眉毛上都有霜花。 方爸和方如箦要进到集市里买东西，方青青看了一眼，她也想去，其实她没怎么来过集市，有点好奇。方妈看她的样子，就说：“你们去，我待在车里。”其实都去也没什么，只是附近人来车往，甚至还有马车，有人照看一下比较好。 于是方爸领着方青青和方如箦逛进集市，有卖糖葫芦的，有卖炸糕的，冻鱼冻肉一排排的摆在塑料布上，当然少不了卖雪糕冰棍的，就摆在路边，东北特色的常温保存。 方爸难得领着儿女逛大街，显得很高兴，到处指给他们看，这是做什么的，那是做什么的。小地方很容易碰到熟人，遇到附近村子的乡邻也在摆摊，方爸和人家热情打着招唿，相互拜年，方青青和方如箦也赶忙叫叔叔大伯的。对方就会豪爽的笑，然后拿起东西要塞给姐弟俩。他们赶忙客气的推拒，这么冷的天赚几个钱也不容易，他们怎么好意思要。方爸笑呵呵的看着，然后示意他们收下，走的时候，趁握手的机会把钱塞进对方棉大衣兜里，笑着说：“老哥，心意领了，大过年的，给家里的小孙子买几块糖。”对方便也不再拒绝，等他们走过，还能听见几个人说：“老方家人厚道，闺女小子都长的好。” 买好了鞭炮和烧纸，又买了些青菜，冬天的村里青菜还是比较少的。到集市门口的时候，方青青说买点糖葫芦，她说的买点，是买了二十个，差点把人家草垛子都包圆了。卖糖葫芦的大伯有点无措，不知道让她怎么拿走，最后还是方爸支招，找了旁边卖水果的一个泡沫箱子，将糖葫芦插到上面，端了回来。 后备箱都塞满了，后座也放了大部分，方青青和方妈挤在一边，好容易坐进了车，继续出发。 车子开上村路之后，两边的人家有鞭炮声，有狗叫声，有对联福字的红色，有家家户户的裊裊炊烟，但方青青还是明显的感觉农村真的日渐萧索了。方爸坐在副驾驶座一直看着外面，也没怎么说话，他是这里长大的，大概感受更明显吧。 二十分钟左右，车子就到了方青青爷爷家所在的村口，车子一过南道，就看见爷爷奶奶家院门敞开，院里站着的好几个人。 车子在院门口就停下了，因为大伯和大堂哥他们已经迎出来，众人下了车，相互叫人，拜年。 第59页 大堂哥笑着说：“一早上，爷爷就盯着窗子呢，他想坐门口等着，太冷了，我们也没敢让他出来。” 方爸边笑着说话，边快步的往院子里走，走到房门口，奶奶正好推门出来，看见方爸方妈笑着说：“回来啦。” 众人赶忙扶着她往屋里走，奶奶虽然身体还挺硬实，但老人冬天感冒就会很严重，需要格外小心。 一家人进屋，给爷爷奶奶拜了年，这时候方如箦也将车开进院子，和堂哥们一起将买的东西搬进屋里。做菜用的直接搬进厨房，糖果糕点之类的就摆在桌上和炕上，方妈把衣服也一一拿给大家，屋里笑声不断，爷爷拿了软糖，立刻就打开给三个重孙子辈，却看三个孩子已经拿着糖葫芦吃起来。大伯接过方爸递过来的酒，笑得满是褶子的脸都红堂堂的。 一大家子都坐下来问着彼此的近况，方青青离家最远，难免被问的最多，方青青也耐心的一一作答。屋子里暖暖的，窗明几净，笑声不断。 他们到的时候也快到中午了，一般除夕的正餐是在下午两三点钟，晚上十点多吃年夜饺子，这样守夜的时候才不会饿。 说了一会儿话，大伯娘开始张罗着做饭，方妈和方青青也一起帮忙。于是，大伯和二堂哥在院子里做大骨头炖酸菜，杀年猪的时候在院子里搭了一个灶，现在正好接着用。大伯娘方妈和堂嫂们在两个院子里的厨房大锅分别做鸡、鱼、羊等一些肉菜，方青青用奶奶这边的煤气小灶做了几青菜，还蒸了一碗蛋羹。 方爸在屋里给方青青爷爷剃了个头，拿热毛巾擦干净，又给剪了指甲，然后趁中午太阳好的时候，穿严实了掺着他出来，坐在门口看院子里的热闹。 方如箦跟着大堂哥领着侄子侄女正在贴春联，一般是在午饭前贴完。大门口贴大对联、门神，院子里所有带门的地方都要贴上春联和福字，马棚、水井、仓房、灶台也都贴上相应的四字春条，什么‘五谷丰登、六畜兴旺、家宅平安、出门见喜’之类的。 家里早就不养猪了，方如箦拿着‘肥猪满圈(juan)’的春条不知道贴在哪，看见炖猪肉的大锅，就贴在了院子里的灶台上。大伯看二堂哥噼柴的功夫，一转身看见贴在猪大骨旁边的‘肥猪满圈’，笑骂：“臭小子，哪能贴在这儿，这他妈应该是‘肥猪满锅’。” 院子里的孩子都笑疯了，爷爷也笑得直敲拐棍。奶奶穿着新衣走出来，看着灶上的红字说：“贴吧贴吧，今天过年，贴哪儿哪儿好。” 老人都图个吉利，今天遇到什么事都会说好。大堂哥在一旁憨笑，拿了一个出行平安的春条，贴在方如箦的车上。 冬日里的农村小院，到处充满着烟火气，方青青站在门边，笑着看着这一切，想起多年前想和人分享的心情，她掏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烟火缭绕中弯腰添柴的大伯，院子里疯跑的方如箦和侄子侄女，阳光中笑眯了眼的爷爷和奶奶，还有不远处白雪覆盖的田地和林荫路。她将照片发给程简，写上一句话：这是我出生的地方。 第42章 第 42 章 程简看着发过来的照片，这是她完全没接触过的生活，却倍感亲切，虽然镜头里没有方青青，但让人感觉方青青就在那里。她也越来越了解方青青成长的环境，只有那样一群热爱生活的人，才能养育出同样热爱生活的孩子，真诚而充满生机。 程简看着照片一时不知道怎么回復，她很想说，愿我也身在其中，与你同行。可是她知道即便她们的关系有一天能被方爸方妈接受，也很难走近照片中的生活，那里离她们太遥远。而这样说也只会让方青青难过吧。 想了想，她简单回復到：很美好，生活、家人，还有你。 方青青接到简讯笑了笑，然后回到：愿有一天，你也能在这里。 程简有些感动，她并不太相信什么心又灵犀，她更愿意相信一致的反应是因为人们对事物有着一样的期许。那么现在，方青青是有了这样的觉悟和决心了吗? 两人没有聊太多，方青青这边马上要开饭了。 二十来口人，两张大圆桌坐得满满的，老人喜欢热闹，看着一屋子人就笑得合不拢嘴。大人孩子，不管是酒还是饮料，都倒上一杯。大家看着爷爷，爷爷却冲着大伯说，今年你起头吧。 大伯愣了一下，却也听话的拿起酒杯，说：“又是一年，咱家除了燕子和漪漪，算是团圆了，来年都好好的。我也没啥说的，喝一口吧。”说完自己喝了一口白酒，放下酒杯，眼睛有点红，却笑着说：“老二拿的酒好，有劲。” 大家都笑着举杯喝了一口，然后纷纷夹菜。方青青知道爷爷的身体越来越差了，他交出了大家长的位置，对大伯来说，却更想两个老人能多陪他们几年。 今天过年，大家都说些开心的事，堂嫂就说青青做的几个菜又好看又好吃，奶奶也说青青的蛋羹蒸的好。方青青收起心事，笑着说她做的只是新鲜好看，味道可不如大伯娘和嫂子们做的。方如箦笑着讨好地说，还是大伯炖的大骨头最好吃，大伯就给他夹一块肉最多的，笑着说，不白让你贴春条，多吃点，大家又是一顿笑。 三个孩子糖果零食虽然没少吃，但一点不耽误正餐，个个吃得满嘴油。方青青喜欢这样皮实的孩子，看着他们吃饭都觉得香。 第60页 热热闹闹的午餐持续到了四五，有点喝多了的男人们各自找地方睡觉去了。剩下的人收拾好桌子，也要休息一下，为晚上守夜做准备。 方青青不困，也睡不着，但还是听话的被小侄女领着去她的床上休息。小侄女已经九岁了，早不是她能抱在怀里的年龄，但和这个一年也见不到两面的姑姑还是很亲。 两人躺在床上，小侄女有些好奇的问：“青青姑姑，申城很远吗?” “呃，挺远的，但坐飞机也挺快的了。”方青青老实的回答。 “那你能常回来吗?” 方青青想了一下，没有胡乱答应她，还是解释道：“姑姑不能常回来，不仅是因为距离，而是工作了，就像你上学一样，不能随便离开。” “哦。”小侄女听上去有些失望，过了一会又问：“那我长大也能去吗?” “当然，你要好好念书，然后等你长大了，就会有很多选择，你可以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一大一小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竟也迷迷煳煳的睡着了，方青青再醒来的时候，就见外面的天已经黑了。小侄女窝在她怀里打着小唿睡的正香，她轻手轻脚的下了床，穿上棉袄，出了卧室门，就看大伯娘和方妈几个人正在拌饺子馅。大堂哥在旁边揉着面。见方青青出来，赶忙说多穿点，睡醒了容易感冒。 方青青答应着，走过去看，准备了三样馅，酸菜猪肉的，白菜猪肉的，还有素三鲜的。 “怎么这么多样饺子馅?”方青青有些好奇，每年好像也就两样。 “大家都爱吃酸菜的，你奶奶这天有点咳嗽，给她做点白菜的，三鲜的是要上供的。”大伯娘笑着说。 大伯这时也走进来说：“都多包点，谁爱吃哪样就吃哪样。”大伯娘笑着应了。 等面醒好了，饺子馅也入味了，准备要包饺子的时候，大伯说：“把面板抬你爷爷那屋去包，看着热闹。” 大堂哥嗯了一声，扛着大面板往外走，后面大家也端着大盆小碗的，一起来到爷爷奶奶这边。方青青进屋就听见大堂哥说：“爷，在你这屋包饺子，这屋暖和，青青刚睡醒别冻着。”方青青脚步一顿，笑着跟进来，坐在爷爷旁边说：“爷爷，我包饺子还是您教的呢，到现在我也就会这么包，您还有没有什么花样，教教我。 ” 奶奶在旁边笑，说：“你爷爷年轻时在生产队做过饭，也就是大锅饭，能会啥花样?” 爷爷笑着放下拐棍，接过方爸递过的热毛巾擦了手，然后捡起一个饺子皮，填上馅，一捏一捏的很快就呈现出麦穗状，很是小巧好看，和爷爷的大手形成鲜明对比。 众人真的是惊喜，他们不知道爷爷还有这手。大伯娘都忍不住说：“老爷子，您还会这个呢?”爷爷笑呵呵的看着大家，慢悠悠的说：“要不是青青说起，我都快想不起来了。” 这回青青是真的想学了，大家也纷纷围着爷爷，一步一步的学起来，当然包起来是什么样都有。最终大家还是认认真真包起元宝饺子，这才是过年要吃的，饺子里还要包上钱、花生、糖，寓意发财、升官、生活甜蜜等等。 电视里播放着春晚的节目，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包饺子，人多，还要上供，还要留出出嫁的闺女回来要吃的，都要在除夕晚上包出来，饺子就要包几百个。以前过年还要蒸饽饽，也就是豆包和年糕，现在都是提前蒸好了冻上，除夕晚上只是包饺子。 人多干活也快，包好了饺子放在外边，等十一点多的时候再煮。大伯领着方爸、三个子侄、两个孙子，一起‘打纸’，就是用铜钱样式的模子，一排一排的在纸上打上印子。其实现在买的很多烧纸都是带着铜钱图案的，爷爷和大伯还是按老规矩自己打纸，这个活动只能家里的男丁做。打好纸，叠成一沓一沓的，准备好蜡烛，爷儿几个准备去甸子上坟。大伯特意找出几件厚实又有些旧的棉大衣，冬天的夜里，甸子格外的冷，要多穿些，旧衣服也不怕火星燎到。 家里的人，刷好锅烧上水，估计他们快回了就开始煮饺子。上坟的人回来，方青青看见他们一路留下的蜡烛在黑色的夜里一闪一闪，方青青猜测上坟既有祭奠祖先求祖先保佑的意思，是不是也有引祖先回来团聚的意思。 大伯他们进了院子，喝了口热水，就在院子里点上火盆发纸，大堂哥点燃大门口的鞭炮，大伯娘这边就开始捞饺子，三鲜馅的一碗一碗递出去，大伯领着一群男人，拜了老祖宗，拜了灶王爷，拜了四方，供上饺子。然后进屋里给爷爷奶奶磕头拜年。爷爷扶起大儿子，奶奶递过一个红包，后面的人也跟着站起来，一个一个的领红包。 略显严肃的仪式结束，屋里的大桌上也开始摆上饺子，现在开始就没什么规矩了，大家乐乐呵呵的吃饺子。 二堂哥先吃到了一个钱，二嫂也跟着笑得开心。方如箦吃到了花生，大伙笑着说方如箦能升官，爷爷尤其高兴。很快大侄子也吃到了花生，大家就说今年能升上个好初中。方青青吃到了个糖，众人看着她笑，倒也没打趣她。 第43章 第 43 章 吃过饺子，收拾了桌子，已经过十二点了。以前守夜都是守整夜，现在一般都是过了十二点就算新的一年了。 第61页 大家又坐在一起唠了会磕，困的人就先去睡，不困的在一起守着。方青青也是凌晨两三点睡的，感觉没睡多久，就听见鞭炮的声音。很快村里就响成一锅粥。 方青青和方如箦也被方妈叫起来，这里的规矩，大年初一都要抢个先儿，谁家烟囱先冒烟，谁家鞭炮先响，都是个吉利的意头。当然这天也不能睡懒觉，困了白天再补觉。 方青青看了一下手錶，才四点多，她起来洗脸刷牙，然后出门看日出。真的是日出，站在院子里就能看到。 早上还是吃的饺子，饭前，方妈给孩子发红包，方爸在爷爷奶奶的衣服里塞上一个大红包。大伯也给了方青青和方如箦红包，笑着说，没结婚的都是孩子。 初一一般会有村里人给同村的长辈拜年，爷爷算是村里辈分大的了，林太爷前两年也去了。上午，有舅爷家的叔伯过来给爷爷奶奶拜年，见到方爸一家也聊得开心，他们是表兄弟，从小一起长大的。三爷家的叔叔也过来拜年，当然大伯和方爸也要领着子侄去给三爷去拜年。总之，有老人在堂的人家，一般都会比较热闹。 初二，燕子堂姐和方漪漪两家人也回来了，堂姐家有个女儿，比邵元大一岁。两个孩子一起给爷爷奶奶拜年，奶奶又掏出两个大红包。爷爷很喜欢邵元，看着他就笑眯眯的。 邵志辉给爷爷带了一个水獭的帽子，很暖和，爷爷带上一会儿额头都冒汗了，但还是乐呵呵的捨不得摘。 全家人这次是真的聚齐了，大伯张罗着找人拍全家福，二十几口人或坐或站的排了三排。大伯又让一家一家的单独照相，然后给爷爷和奶奶拍了几个单人照，就坐在院子门口，像平时那样。以后，方青青才明白，大伯那是为了什么。 两个堂嫂要回娘家拜年，堂哥和孩子也跟着去了。大伯问爷爷，有了新帽子，要不要出去熘达熘达。爷爷笑，他是想去的，只是腿不行。邵志辉就笑着说，爷爷去哪，我背您。最后方如箦也闹起来，说不如带爷爷奶奶去赶集。大伯竟然答应了。 于是邵志辉和方如箦两人开车，爷爷奶奶、大伯、方爸，再加上方青青和邵元，一起去赶集。 今天的集没有春节当天那么拥挤，毕竟该买的东西年前都买了，但也挺热闹的。车子直接开进集市，爷爷就趴在车窗向外望着，一会又回头和奶奶指点些什么，看上去很高兴。方爸领着方青青和邵元下车步行，也高兴的和外孙介绍着一个个的新鲜玩意，这些在邵元小朋友眼里都是够新鲜的。 路过卖冻梨的摊子，爷爷非得自己掏钱买了一袋子，其实现在吃冻梨的人不多了，方爸他们之前也没买，买了老人也吃不了。爷爷却乐呵呵的说回去化了就好了，孩子肯定爱吃。 从集市出来，邵志辉又在大伯的指挥下，在镇里转了转，爷爷还能时不时的指出哪家铺子是谁家的，谁家又和谁有亲戚关系等等。 最后还是奶奶说，回去吧，家里该等着吃饭了，爷爷才笑着说，回吧，回吧。 方青青回来村里，一直没问过钟丽的消息，她们这两年没怎么联繫，各自忙着各自的事。她慢步走到钟丽家院子附近，翻出那个许久没有拨过的电话，打了过去。 响了几声才接通，对面传来懒洋洋的声音：“餵?” “钟丽?” “哦，青青啊。”对面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好像在穿衣服。 “你今年在哪过年?” “成都呢。” 方青青一阵感嘆，这人真是行踪不定。 “你在老家呢?”钟丽嬉笑着问，不见一点生分。 “在你家院子后面呢?”方青青也笑了。 “在那干嘛呢，小心点，老王家有狗，别咬到你。”钟丽提醒她。 “哦，我是幻想能不能遇到你。”方青青边说边往回走，她也怕狗突然出来。 “我回去还能不告诉你?”钟丽随便的语气，好像她真的会回来一样。 一阵沉默，然后方青青问她：“怎么去成都了?” “一个朋友在这开个疗养院，我过来工作。” “你不在贵州了?” “嗯，没钱了，出来赚钱呢。”钟丽大咧咧的笑着。 方青青也没问她还会不会回去，这是她的自由，不必给谁个承诺。 两个人又聊了几句近况，便也没什么话说了，最后还是钟丽说：“什么时候来成都，姐姐带你去玩。” 方青青想起两人的关系，便笑着说：“好的，大侄女。” 钟丽咬牙切齿的说：“我叫你你敢答应吗?” 方青青赶忙笑着求饶，再次拜了个年，两人便挂了电话。方青青揉着有些僵硬的笑脸，走回爷爷家的院子。 初三，堂哥堂嫂们回来之后，吃过午饭，方青青一家就要回春城了。他们初四的飞机飞宁城，而且还要留时间准备准备，所以今天就要回去。虽然不舍，但也只能如此。 大伯包了个猪肘子，让方爸带回去自己家人吃。又拿了一袋冻豆包，说：“今年的饽饽做的好，要是不怕嫌弃，就出远门带去，咱老家也没啥特产，好歹是份心意。” 方爸没拒绝，都拿着了。一家人出门上了车，奶奶送出门，爷爷透过窗子一直看着。方爸眼睛有些红，沖爷爷挥了挥手说，过些日子再回来，爷爷点点头，也不知道听没听清。回去的路上有些沉默，大家也是累了。 第62页 方漪漪三口回了自己家，这几天他们也一直在外面，要回去好好洗漱休息一下。邵志辉说初四早上他来送大家去机场，方如箦也要去宁城的，毕竟他才是程家母女救了的人。方爸想说不用，他们坐车去就行，方漪漪直接没给拒绝的机会。 一家四口回去没来得好好休息，就开始准备第二天去宁城带的东西。 方妈想了一下说：“粘豆包就不带了吧，路上怕化，而且也不体面。” 方爸犹豫着说：“他大伯特意给的，得带着吧。”说完看向方青青。 方青青拍板，笑着说：“带着，程伯父伯母不会嫌弃的，而且不能辜负了大伯的心。”说完就见方爸很高兴的样子，张罗去找隔热箱子装豆包。 方妈转身去了冷藏间，方青青还以为方妈生气了呢，不一会就看见方妈拿着一包黑木耳出来，说：“那这黑木耳也能带吧，这是正宗的长白山黑木耳，你表姨给捎过来的呢。” 方青青不能厚此薄彼，自然也点头说好。 好在剩下的几件礼物既有家乡特色，按方妈的话说也还算体面。松江镇的松江特麯酒，长白山的人参、松花石的砚台。 还有一份礼物，是方如箦准备的，他知道程爸当年的建筑公司，便通过姐夫查到程爸当年在春城参与建设的项目，然后按照现在的样子和规划，制作了一份建筑模型。方如箦虽然学都不是建筑设计，但模型做的颇为专业，最起码方青青这样的外行看来有些震撼。 礼物都不算贵重，但一家人都是用了心的，方青青觉得这样就够了。 第44章 第 44 章 初四一早，邵志辉开车送四个人去机场，到了机场又帮着搬行李，趁着方如箦去值机、方爸方妈去洗手间的功夫，他递给方青青一张卡。 “你姐给你的，说密码你知道。”邵志辉大咧咧的笑着说。 方青青一愣，下意识的推回去：“不用，我都和她说我不缺钱了。” 邵志辉塞进她的包里，笑着说：“不缺也拿着，不花也当是个应急准备。你一个人在外面，不比我们这么多人在一起能相互照应。” 方青青拿出卡认真的说：“姐夫，我真的不能收，我已经是大人了，工作了，能赚钱养活自己。你和我姐要照应两边的老人，还有孩子，这个钱如果我拿了，怎么会安心?” 邵志辉想了一会，收起了卡，也认真的说：“那好，你有事就跟我和你姐说，别让你姐担心。” 方青青有些难受，却笑着说：“谢谢你，姐夫。” 她心里有些乱，家人对她的好她知道。可是，她长大了，有了自己的生活和要走的路，就不是所有的事都能像小时候那样，轻松的说出口。有些事，只能自己承担，自己去度过。 当飞机广播说很快就会降落禄口机场的时候，方青青开始有些紧张，就好像捂得紧紧的罐子，现在要揭开来，给人看里面盛的是什么一样;担心自己的珍宝，别人是否会如自己这般珍惜;也担心一场演出最后的锣鼓点落幕，是否会有一个还算圆满的结局。 她和程简没有现在就公开两人关系的打算，可是她知道，早晚有一天，大家回想起这次见面，会明白两个人的心里，藏着怎样的鬼。 方爸方妈的行李并不多，因为他们真的只是来拜访的，计划初六返回春城，不耽误几个孩子上班。方如箦行李里最大的也就是那个模型，一直自己小心翼翼的拿着，没敢託运。于是四个人也不需要排队取行李，径直向出港的方向走去。 方青青在前面领路，她也是第一次到这个机场，之前和程简来是坐高铁。快到出港处的时候，她拿起手机想给程简打个电话，因为程简一定不会像方如箦那样动作醒目，一眼便能看到。恰好电话响起，是程简电话打进来的。方青青赶忙接起电话，边向前边张望。 “你的左前方四十五度。”程简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 “看到了。”方青青也笑着回答。 两人隔着玻璃相视而笑，没再多说什么，挂了电话。方青青转头跟爸妈和方如箦说程简在外面，几个人赶忙加快步伐。 程简和方爸方妈的第一次见面，让方青青见识到了程简的新的一面，既不是工作时的那样夺目而让人有距离感，也不是和方青青在一起时那样岁月静好柔软可亲。 灰色尼绒大衣，白色高领毛衣，气质恬淡，未语先笑，落落大方，礼貌而真诚。方爸方妈显然很喜欢这样的程简，没有了想像中拘谨的见面，言语亲切又带着一份尊重。 方青青笑着看她，她也自然的看着方青青，不暴露不掩藏，比起方青青设想的各种可能，程简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答案，有程简在，好像一切都会好好的。 方如箦笑着叫程姐姐，竟然有一点害羞的样子，他们看过程简和她妈妈的照片，但见面发现程简是真的很好看。 程简笑着应了，然后自然的拉过方青青的行李，招唿大家一起向外走。开车从机场到程家，四十多分钟，一路上大家说说笑笑，更熟悉了一些。 来之前，方爸方妈说过要定酒店，第一次上门就住在人家不太好，再说他们是来道谢的，不能给人填麻烦。 程简问了爸妈的意思，程爸在春城待了两年，对北方人的习惯还是了解的，来了客人，吃住在自己家，就是最高的礼遇。何况，他们心里明白，方青青的爸妈和弟弟，对他们来说，可不仅仅是客人。于是就说来家里住，不要太见外了。 第63页 车子直接开回程简父母家，一行人上了楼，程简家的门已经开了，程简父母迎出门外，方妈看到程妈，愣了一剎，然后上前握住程妈的说，声音有些激动地说：“大姐，真是你。” 程妈也有些感动，当年的举手之劳，匆匆而过之后也没太当回事，没想到如今对方会千里迢迢的来道一声谢。 方爸也和程爸握手，一声略带着口音的‘老哥’让程爸想起了当年在春城认识的那些兄弟。他拉着方爸，招唿着大家进屋说话。 进到家里，方妈先拉过方如箦，对程妈说：“大姐，这就是方如箦，当初那个差点走丢万幸被您捡到的臭小子，在火车站那么乱的地方没被拐子带走，能在家里平安长大，这得多亏了您，我们带他来向您，和大哥，说声谢谢。” 一直插不上话的方如箦赶忙到跟前来，和南方人比略显黑壮的小伙子，直直的弯下腰，给程妈鞠了一躬。程妈吓了一跳，赶忙伸手扶起他。方如箦咧嘴笑，一口白牙显得脸更黑，说着：“程妈妈，谢谢您。” 一句话让略显严肃的画面转变了画风，程妈笑得十分开心，拉着方如箦的手感嘆说长这么大了。 程简看了方青青一眼，嘴角带笑意，她心里感嘆：方青青叫自己爸妈伯父伯母，自己叫方青青爸妈叔叔阿姨，看人方如箦，上来就叫程妈妈。一步跨越所有台阶，直接进家里了，从此以后，程妈对他即使不是当亲儿子待，也不会忽略他，毕竟管自己叫妈妈的孩子，妈妈怎么都不会忘记。 大家终于落座喝茶，问一路是否顺利，问彼此身体可还好，问春城这两年的发展。方妈想起来时带的礼物，赶忙招唿方爸找出来。 礼物有轻有重，人参和黑木耳是长白山特产，松花石和特麯酒是松江特产，粘豆包说了是方青青老家的大伯拿过来的，程爸连忙感谢这一片心意，笑着说：“我在春城的时候，冬天吃过两回，是工地上的工友从家里带的，之后这么多年再没吃到过地道的东北粘豆包，待会就蒸了尝尝。”方爸笑的开心，老家的礼物，人家并没嫌弃。 等方如箦拿出程爸曾经做过的那些项目的模型时，程爸是真的激动了，他去的时候，是九十年代初，那个城市远不是今天的样子，他们在那里从零开始，干了几个地标性建筑，如今再看到这个区域的模型，看着那些自己和手下的兄弟辛苦奋斗而一点点长出来的建筑，感慨颇多。 一问方如箦是在工地做技术员，程爸顿时亲切了很多，并且说自己当初也是在工地摸爬滚打，然后是项目经理、工程师、总工程师，一直干到退休，建筑这行他干了一辈子，还是热爱。他仔细的询问了方如箦做模型的过程，又一再嘱咐干建筑要用心，好好干，有问题可以随时问他。 方如箦的一句‘程爸’也叫得毫不见外，本来嘛，和程妈妈一家的只能是程爸爸了，好在他是个爷们儿，还知道简短一点叫程爸。 中午，预定了一桌席送到家里，程家很少来这么多人，程妈一个人也做不来那么多菜，于是让饭店送到家里，既美味也是待客之道。程爸特意让蒸了豆包，于是两家人坐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顿家宴。 第45章 第 45 章 下午大家休息了一下，闲话家常。知道方青青还有个姐姐，已经结婚生子了，程妈笑着说：“你们家一定比我们家热闹，我们只有程简一个，还是个不爱说话的。” 方妈也笑着说：“孩子多也累人，他们小时候都很皮，方漪漪从小厉害，我们就怕她在外面太霸道，打别人家孩子，或交不上朋友。方如箦就爱到处跑，爬树跳墙头，身上到处是伤;也就方青青还算听话，不让人操心，也爱读书，就是不爱说话，和你们程简倒是像，怪不得处的来。” 方青青心头直跳，偷瞄了程简一眼，就看人家镇定的削着水果，脸上还带着笑。 “是啊，这也是两个孩子投缘。”程妈笑着说。 “真是缘分，要不是俩人认识了，还找不到你们呢。”大家也和方妈一样感嘆世事神奇，那么小的概率，竟然真的让他们碰到了。 论起年龄，方漪漪比程简大一岁，方漪漪的孩子已经五岁了，程简却还没结婚。方妈解释说：“方漪漪不爱念书，大学一毕业就结婚了，不像程简念到博士。方青青过年也二十七岁了，这不也没男朋友呢。” 方青青很想方妈能转移个话题，可是她实在插不上嘴，还是方爸笑着说：“孩子都大了，自己的事自己管，咱们做好后盾就行了，你可别操心了。” 方妈也笑，说谁操心了。转头对程简说：“阿姨没有催你们的意思，你们书都读的多，眼界和我们不一样，可以有更多的选择，不像我们早早困在家里。”言语中颇有些自我惋惜的意思。 程妈慢慢了解方妈是个比较直接的人，便也玩笑着说：“怎么，要是再年轻一次，你还想选择别的?” “那可说不准。”方妈说完，自己哈哈笑起来，又接着说：“我年轻的时候，就爱唱歌，可是没那个条件。要是放到现在，我肯定也出来闯一闯。” 方如箦在旁边笑着说：“妈，您现在也可以唱，报了老年大学去学唱歌。” 第64页 方妈便又说起方爸今年夏天就退休了，让程爸程妈有机会一定要去松江玩，让她和方爸略尽地主之谊。 方爸也说，夏天北方凉快，正好趁机看看春城现在的样子，还可以去老家看看北方农村的青纱帐，点个篝火烤早玉米。说的程爸真的感兴趣了，笑着说，有机会一定去。 方青青心里暗想，程简还没去老家呢，程爸程妈倒是有可能先去。 她之前心里还乱乱的，觉得总有一种内疚，她们两人的事，瞒着所有人，却把所有人都拉到一条船上，让他们结下情谊，彼此有了牵繫，不知道她们这颗□□炸响的时候，这一船的人是否还能同舟共济，能一路同行。 看着眼前欢笑的人们，她想，就这样也挺好的，不说破，就当家人一般相处下去，直到有一天瞒不下去再说。 晚上，大家去秦淮河边逛了逛，便早早的回来休息了。 三个房间，主人房自然是程爸程妈的，方爸方妈住客房，方青青和程简一起住，方如箦只好睡在沙发上。程妈有些不好意思，方妈说没事，大小伙子皮实。方如箦也笑着说：“程妈妈，您别担心，这真挺好的，我在工地经常和工友住上下铺呢。” 程妈还是铺了一层又一层，尽量让他睡的舒服。看得出她很喜欢方如箦，即使不考虑方青青的关系，她也把方如箦当成子侄晚辈了。 晚上，躺在床上，方青青靠在程简怀里，没说话，但程简知道她心里有事。 “怎么了?”程简轻声问。 “没什么，就是有点累。”方青青自己也没理清，不想说出来让程简担心。 两人静静的，都没说话，过了一会，程简笑了一下，轻声说：“有没有发现我爸妈很喜欢你弟弟?” 方青青也笑：“以前都没发现他这么懂事儿，迅速俘获了伯父伯母的心，比我都受欢迎。” 程简很想说，你也可以叫程妈妈程爸爸，又想起，方青青并不知道自己爸妈知道自己喜欢女生的事，方青青现在情绪低落，大概是感觉欺骗了两方的家长，事实上，只有方家父母是蒙在鼓里的。 程简併没有故意隐瞒的意思，只是事情不知不觉就发展到现在的样子了。她隐隐觉得这件事，方青青可能会生气，可是现在不告诉她，会更失去她的信任吧。 “青青，我有件事要告诉你。”程简拉开点距离，看着方青青认真的说。 “怎么了?”方青青有些诧异。 程简看着她，竟然有点心慌，但还是直接说到：“我爸妈知道我喜欢女生的事。” 方青青愣住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低声问到：“也就是说他们知道我和你在一起的事。” “没直接说过，但去年我带你回来，他们应该就明白。”程简老实的解释到。 方青青心里很乱，一时想到她不该在瞒下两人关系的情况下把爸妈和弟弟带到这里，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却不得不为自己的行为背书。一时又想到，程爸程妈是怎么看自己的，他们对自己爸妈的态度里多少是因为情谊，多少又是因为自己的关系。 “你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方青青眼睛有点红，低沉的声音里藏着情绪，自己也说不清是是失望还是愤怒。 她想程简应该不是故意隐瞒，因为程爸程妈知道他们的关系，并且仍旧愿意接纳她，对她来说是件好事。那么就是忽略了，程简併没有在意自己欺瞒父母的心理负担，也没有想过方爸方妈对这件事否愿意接受，就已经来到了今天的局面。此时她心里充满了对爸妈和方如箦的愧疚感，早知道就不要他们过来了，或许，当初，不该那么相信程简的安排。 程简感觉到了她情绪的变化，她从没见到过这样的方青青，让她有些心惊。她连让方青青别生气的话也说不出口，因为她也意识到，她好像的确做错了。 她想上前拥抱住她，可是方青青挥开了她的手，又问了一句：“为什么?”声音有点大，她自己也好像吓了一跳，连忙用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嘴，连唿吸都努力控制着。 程简真怕她会窒息，掰开她的手，慢慢将她搂进怀里，这回倒是没挣扎，但程简很快就感觉到了锁骨处的湿润。 “对不起。”程简有些无力的说着。 怀里的人没说话，也没有动作，只是过了很久，程简以为她会睡去的时候，才听见方青青的声音响起，沙哑而飘忽：“程简，你真的爱我吗?” 第46章 第 46 章 初五，两家人一起游览了中山陵、六朝博物馆，去看了长江。方青青和程简，仿佛什么都没发生，如往常一般安排行程，帮忙拍照，笑着陪伴彼此的家人。 初六，方爸方妈和方如箦要返回春城了，程妈程爸一再挽留，但程爸说孩子们都要上班，不要耽误了，等他们都退休了，在春城好好聚聚，程爸程妈也只好答应下来。程简没有说挽留的话，只是尽心的帮着准备礼物，打理行程。 临别，程爸还一再的叮嘱方如箦好好工作，有问题随时打电话给他，程妈也有些依依不捨。方如箦笑着说，他一定会再来看他们的，不用二姐和程姐姐领着，他自己也能来。 走的时候，程简把未知数也带上车，方妈他们才知道程家的那只乖巧的小猫是程简和方青青养的，她有些诧异：“你们上班那么忙，还有时间养猫?” 第65页 方青青看了程简一眼，解释道：“是我和乔秋韵捡来的小猫，她那儿不方便养。” 方妈有些嗔怪她：“你住在程简那儿就够麻烦的了，还养猫。” 程简笑着说：“阿姨，我也很喜欢猫，她很乖的，正好缓解工作压力，您别担心，一点都不麻烦。” 程妈也说：“要不就留下我们带吧?” 程简还是说：“我们带回去吧，已经习惯养了。” 程简开车，送方家人去机场，方青青也一起，因为她们会从机场那边直接开车回申城，第二天她们也要上班了。 在机场，方妈叮嘱方青青好好照顾自己，方如箦也拉着二姐的手，方青青上前抱了抱爸爸妈妈，然后揉揉方如箦的头，笑着说：“不用担心我，我会好好的，你们也照顾好自己。” 方妈笑着对程简说：“程简也要注意身体，不要只想着工作。” 程简笑着回到：“阿姨放心，我会好好照顾自己，和青青。” “你们都是女孩子，要相互照应。”方妈嘱咐到。 看着爸妈和方如箦走进安检口，还回身和她们挥手示意，方青青和程简也笑着挥手道别。一直到三个人的背影消失在拐角，方青青还是直直的看着。程简拉她的手，轻声说走吧，她便也顺从的跟着离开。 回申城的路上，两个人都没怎么说话。方青青情绪低落，既有和家人分别的不舍，也有这两天心里的压力。还有，前天晚上程简对自己说那句话，她问，程简你是真的爱我吗?程简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青青，这一点你不该怀疑我。” 她是有些生程简的气，可自己的那句话，似乎真的让程简伤心了，这又是自己不愿意看到的。这两天，她们在家人面前把这件事放下了，可是问题依旧在那里，早晚需要她面对。胡思乱想中，她竟有些迷迷煳煳的睡着了。 程简侧头发现她睡着了，便把暖风打开，把音乐调着舒缓平静的，这两天她大概都没睡好吧。 三四个小时的车程，开到后半段程简渐渐都有点困了，她伸手拍拍自己的脸，把自己这一侧的窗子打开个缝，让冷风吹进来，清醒一些。 大概冷风吹到了后座的未知数，它喵的叫了一声，方青青也醒过来了，回头看了一下未知数，正好看到程简将车窗升上。 她从保温杯里给程简倒了杯水，然后说：“到前面的服务区，我来开吧。” 程简喝了口水，说：“没多远了，我没事的。” “你不要勉强。”方青青看着她说。 程简转头看了方青青一眼，然后笑着说好。 到了服务区，两人先去超市买了咖啡和绿茶，咖啡是程简的，绿茶是方青青的。两人坐回车里，慢慢的喝着，冬日天短，下午四五点钟太阳已经西斜，橘黄色的光照透过车窗照进来，照的人脸上都是温暖的颜色。 高速公路上车子驶过路面发出的声音，在这暖暖的斜阳里，显得那么急促，那么匆忙，不知他们都要去哪里，路上是否也会像她这样有人陪伴，是否能就这样走得很远很远。 方青青心里突然化成一片水，那些因程简而起的委屈、那些对家人的歉疚、那些对未来的担忧，都涌在心底。她有家人，有朋友，可她仍旧曾经在这世上如此的孤单，是身边这个人拯救了自己，给了一份能够相互守护的爱，而自己竟然怀疑她。 程简看着方青青的眼泪一点一点的落下，然后成了线，仿佛止也止不住。她探身将她搂在怀里，亲了亲她的耳朵，拍着她的背，并没有阻止她的哭泣。 她知道方青青是个很敏感的人，心里也许有很多感受，但并不会在当时表达出来，一点点累积，然后在某个时点，因着某件事，便一下溢了出来。 这么多眼泪是真的委屈了，但问起来也许不是一句两句能解释明白的，她只好任她先发泄，回去之后再好好沟通。 方青青在程简的怀里好好哭了一场，然后抬头有些不好意思的抹了抹程简的衣襟，已经被眼泪打湿了，大概还有鼻涕。 程简有些好笑的看着她，然后抽了张纸给她擦了擦脸，又捏了捏鼻子。 “还是我开吧。”程简坐在副驾驶上笑着说。 “好。”方青青应一声，就开车门下了车。 两人交换了位置，程简开车继续向申城驶去，一个半小时左右终于回到蓝山公寓。 进了门，先安顿好未知数，然后两人简单打扫清洗了一下，晚饭煮了点粥，两人都不怎么饿，勉强吃了一些。像往常一样，一起洗了碗，然后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休息。 方青青躺在程简腿上，手里拿着遥控器选频道，正月里都是各种晚会，她不爱看，便一直换台。 程简看着她心不在焉的样子，握住她的手，轻声说：“我们要不要聊聊。” 方青青顿了一下，将电视调小音量，转身脸对着程简的小腹，闷声闷气的说:“好。” 程简感觉她冲着自己这里，没法好好说话。她双手抱住程简的脸，无奈的说：“是你坐起来，还是我躺下。” 方青青眼睛眨了眨，一副无知的样子，问：“很严肃吗?” 程简好笑，她知道方青青有转移话题的习惯，总是有些逃避。但她也不想让她有压力，便笑着说：“一般严肃。” 第66页 “那你躺下来吧。”方青青滚到沙发里边，给程简让出位置。 两人面对着面，近在咫尺，能看见对方的眼睛、睫毛，所有的情绪无所遁形。 “首先我要和你道歉，是我考虑的不周到，让你觉得委屈了，这是我的错，对不起。”程简开门见山的说到。 “我也不该那么问你，让你伤心，我并没有怀疑你，只是，当时，我有点乱，有点生气。”方青青也认真的解释。 程简笑了，亲亲她的额头，然后继续说：“现在我们来想一下，为什么会出现这些问题?” 方青青看着程简，她以前的确习惯迴避矛盾，因为她觉得每个人的立场不同，做不同的选择说不同的话很正常，所谓的矛盾的解决，也不会是所有人都满意的结局，只不过是有人妥协有人赢了话语权而已。所以她认为争执没有意义，追根究底的探寻对方的的动机也不是一件让人舒服的事。 可是现在，她真的想知道为什么，因为程简怎么想的对她来说，重要过了自我保护的那个壳，甚至，她愿意和程简在一起的时候，自己没有那个壳，将唯一让她不孤单的人，放在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第47章 第 47 章 “你那天问我为什么没早告诉你，我这两天也一直在反思，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程简见她看自己有些愣神，便继续说道：“第一次你去宁城，我没说，只是不想让你不自在，这个你可以原谅我吗?” “可以。”方青青并没有因为那次而怪她，甚至可以理解程简是体贴的。 “当我知道你我两家还有那样的缘分的时候，我是很快开心的，不是基于恩情，妈妈和我一直认为那是举手之劳，也是应该做的。而是基于我们可以有更深的牵绊，好像一艘船有了锚，可以安稳的停靠了一样。你明白我说的感觉吗?”程简看着她问。 方青青隐隐心里有些猜测，可是她不太敢相信，因为她一直以为，她们之间，相对没有安全感的是自己。 “看来你明白了。”程简看着她眼神里的变化，笑着说。 “你让家人见面，是想让我们的生活交织在一起，不会轻易分开吗?”方青青试探着问，如果程简是这样想的，自己让她如此不安心吗? “青青，除了读书和工作，我不是对所有的事都那么有自信，大多时候我可以淡然处之，是因为得失对我没那么重要。”程简认真的看着方青青，继续说：“可是你不一样，你让我的人生发生了变化，一直以来的原则已经不再起作用，可是我还没有学会新的。”程简难得有些懊恼的神情出现在脸上。 方青青用手指按了按程简的眉心，漂亮的额头不应该因烦恼而皱起。方青青突然觉得妈妈说的那句话很对，她们都是女孩子，要相互照应。程简不是自己想的那么无所不能，她也只比自己大三岁而已，人生的路上仍然要不断的学习，可是这样的程简，让她觉得距离更近，更是自己能够伸手就随时能拥入怀里的。 她自己也是，习惯放在心里的事，也并没有全部和程简说，想让人住进心里，就要先敞开心扉才可以啊。两个人在一起的安全感，一定是相互给予的。 “程简，我现在没有对爸妈说我们的事，并不是因为对你的不确定，你是我想一直在一起的人，无论发生什么，无论爸妈、方漪漪、方如箦是否接受，我都会用尽所有力量，和你在一起。”方青青也异常认真的说着，程简也知道她在说自己心底的东西，便点点头，说：“我现在知道了。” 方青青停了一下，继续说：“正是因为我知道自己会做出的选择，所以有些害怕。” “害怕失去他们吗?”程简轻声问。 “我永远不会失去他们，所以害怕伤他们的心。”方青青语气里有些难过。 程简明白了方青青一直以来的压力在哪里，喜欢谁没有错，她们彼此有这样的认知，不代表别人也有这样的认知。周围朋友是否接受，她们可以选择继续拥有或失去;可家人是否接受，她们无从选择，因为她们不能失去家人，也不能放开爱人。 程简想起父母对自己的接受，为什么那么平静，大概是因为自己从很小的时候就自己照顾自己，自己做决定，自己选择自己的路。父母对她除了爱，大概还有一些歉疚或距离感吧。而方青青长大的家庭，家人之间的关系太紧密，哪一根弦崩得太紧，都会拉扯着彼此感觉到痛吧。 “你觉得你家人一定不会接受我们吗?”程简试探着问，方爸方妈看上去是很开朗的人，方如箦也是，虽然没见到方漪漪，可是她接受自己的朋友是和女孩在一起，那么也应该不是一个特别保守的人。 “也许会，最终也会，可是他们需要一个过程，我也需要足够的勇气。”方青青看着程简，突然笑了，两个人这样把心底的想法说出来的感觉，很好。 程简也笑，她们在靠近的过程中，都要做一些改变，在自己的心里、生活里，打造一个最好的位置，让对方能够走进来，然后舒适的生活在那里。 “我们都隐藏了一些自己的想法，可能是下意识的，可能是习惯性的，所以出现了一点小矛盾，现在，我们可以和解了吗?”程简语气也轻松起来。 第67页 “和解。”方青青爽快的回答，又笑着说：“本来也没什么啊，称不上和解。” 程简捏了捏她的脸，将她搂在怀里，亲亲了侧脸，觉得很安心。沉浸在温馨气氛中的程简，发现一只手慢慢的伸进自己的衣服里，摸上柔软的肚子，一下一下的摩挲着。“你确定要在沙发上吗?”程简轻笑着问。 节后上班，日子又开始忙碌起来，这是方青青工作的第三个年头了，早适应了这样的节奏，一切有条不紊。 进入四月的时候，新品上市一周年的总结开始有节奏的预演，分公司作为新产品的生产主体，自然也有所体现。 基于方青青在产品引进和经营过程中的良好工作表现，她正式升任主管，而带她的张工则调任中美合资公司，在新产品引进中继续发挥作用。这样方青青成为经济分析工作的实质负责人，在工作了两年三个月多后，开始逐渐展露锋芒。 闻陌升任中美合资公司总监，而她原来的位置则由施增担任，方青青一开始有点诧异，因为施增并没有参与过商务工作，怎么会突然担任那个位置。她也没在意，却不知道，这一位置上的施增，将给她带来怎样的麻烦。 四月，方青青和程简正式在一起一年。去年的四月，她们在三亚做产品测试的时候，决定在一起的。方青青很想庆祝一下，可是她已经得知，新产品成功上市一周年庆祝活动结束之后，程简就要回德国述职，在这一个产品上，她的工作已经基本完成了。 方青青知道程简还会回来，可是她却担心这里是否有适合程简的位置，程简做的是产品研发设计，在目前阶段，基本都是外资主导，可以说产品项目在哪里，程简就应该在哪里，这是最好的施展才华的方式。如果让她做一些日常的管理工作，也许她也会做好，可是会十分令人惋惜，她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影响程简的职业生涯。 某一刻，她觉得自己面临着七年前一样的心理状态，留下，怕承担不起，放开，这一次，怕是真的不能了，程简已经走进她的生命里，无论如何不能放开。她想，现在与当初的不同，程简不是沈筱雅，她们也不再是无能为力的她们，这一次，两个成年人，会找到解决办法。 当方青青试图和程简探讨她的去留问题的时候，程简笑着说：“放心，会有办法的，但得回去总部沟通，目前很难说留下的方式是怎样的。” 程简併不是不想告诉她，因为她知道，她会回来，而原因，却是不便于现在告诉方青青的。 看方青青依旧有些纠结的样子，程简想方青青是有心结的，她知道她和沈筱雅的事，可是在她看来，当年方青青并没有什么选择，因为能决定去留的人并不是方青青啊。 “想起往事吗?”程简边削着苹果，边笑着打趣道。 “你还有心玩笑吗?”方青青接过程简递来的苹果，心不在焉的咬了一口。 “后悔当初吗?”程简仍旧笑着问她，但眼神里有一些认真。 方青青也仔细的想了一下，然后说：“说不上后悔，遗憾会有一点。” “遗憾不能在一起?”程简有些刨根究底的味道。 方青青看着她，确定她没有生气，便想了想说：“遗憾青春岁月里的自己，不够勇敢。” 第48章 第 48 章 两人吃着苹果，没说话，过了一会，程简说：“也许她后悔了呢。” 方青青有些奇怪的看着他，程简对她和沈筱雅的故事，从来没问过什么，现在却一再的提起。 “你说什么?”方青青刚才有点恍惚。 “我说，她可能后悔了呢。”程简併没有改变话题的意思。 “应该不会，她一直想离开那里的。”方青青真心觉得沈筱雅不是会后悔的人，她温柔却不脆弱，体贴却不会犹豫不绝，也许会偶尔想起她，但说后悔，她不相信。 “所以，你应该明白，当初你其实并没有什么选择，因为选择权在她手里。” 程简笑着说。 方青青想程简这是在告诉她不需要纠结，无论当初还是现在，她能做的并不多吗? “那你的选择是什么呢?”方青青笑着说。她不是想不明白，只是很久以来，不愿意想起，现在谈起当初，仿佛一段故事，美好却不伤痛，这就够了。她更在意的是眼前的人，和她的抉择。 “当我选择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就已经註定了，以后的所有选择，都只能有一种答案。”程简笑着说。 方青青看着她笑，然后说：“你知不知道，你有的时候说起话来，每句都像情话。” 程简也笑，上前亲了亲她，一股苹果的味道。 晚上，两人决定出去庆祝一下，方青青升职和两人的一周年。程简选择的西餐厅在一栋大楼的高层，透过玻璃幕墙，可以俯瞰城市的夜景。 “祝贺你升职。”程简举起红酒杯笑着说。 “谢谢。也祝贺我们的一周年。”方青青同样举起酒杯，她们的位置在一个角落里，餐厅很空旷，大家并不会互相干扰。 两人边吃边轻声的聊着，服务人员过来问她们要不要拍一张照片，以外面的夜景作为背景，两人欣然答应。 第68页 立拍得的照片，很快显影出来，照片上两人一样的微笑着，黑色的夜里，外面是万家灯火。 “青青，等我回来，我们一起去看看房子吧。”程简突然说。 “你想买房子?” 方青青有些诧异地问到。 “是我们应该考虑买房子。” 程简笑着纠正。 “好。”方青青答应的异常爽快。 “我还以为你会考虑一番呢。”程简自己也是考虑之后才决定的。 “申城这样的城市，是稀缺资源，房价只会越来越高，当作投资也是值得的，如果有能力，越早买越合适。”方青青很自信的说着。 程简看着她笑，然后说：“我只是想，我们应该有个自己的家。” 方青青也笑了，说：“和你在一起，哪里都可以是家。” “还说我说的每一句都是情话，你不也是。” “有情人自然要说情话啊。” 两人笑着决定了一件事，在她们认识一年半，在一起一年后，生活渐渐丰满起来，有琐碎，有温馨，有矛盾，有和解，有相聚分离，有打算长远，两个平凡的爱人，努力的爱着这平凡的生活。 程简去德国了，方青青没有太多时间去伤春悲秋，她开始担负起一些组织工作，协调人员。她明白自己工作和组织一群人工作，角色不同，方法也不同，她需要跨过一些心理障碍，学会给人布置工作，学会给予评价，学会协调不同性格不同水平的人，共同完成一件任务。 她有时并不喜欢那种感觉，但努力适应着，她觉得这是她成长必经的路。她现在需要靠自己走过这段路，别人可以帮她，但不能代替她。而现在，能帮她的人也都不在原来的地方了。 方青青和闻陌一起吃过一次饭，是闻陌回来看她妈妈，到了蓝山附近，便叫了方青青出来。两人还是找到一个家常菜馆，方青青笑着说，等程简回来，请她来家里吃。 闻陌便笑着说：“她不在，你就不能请我回去吃了?” 方青青笑着不回答，程简不在的时候，她不会请乔秋韵来，也不会请闻陌来，当然其他的什么人就更不会了。倒不是怕程简会误会什么，只是她连任何可能误会的机会都不会让它出现。 闻陌也不再逗她，问了她最近工作的情况，方青青老实的回答，对于闻陌，她一直当作良师益友，不怕暴露自己的不足，坦诚的说着现在面对的困难。 闻陌边吃边听着，她还算了解方青青，聪明、有能力，只是有些敏感，太过于在意别人的感受。 “管理别人，让你不舒服是吗?”闻陌一针见血的说到。 “我不想让大家为难，而且很多事，解释的时间比我自己动手做的时间更长，更花费心力。”方青青有些无奈。 “你就是想的太多了。”闻陌看了她一眼，继续说：“你是来工作的，不是来做慈善的，每个人的心理感受，那不是你的工作范围。你领的是老闆的钱，任务是完成老闆要的目标，其他的是你要解决的问题，而不是目的，不要本末倒置。” “还有你的那些同事，端人碗、服人管，他们来工作就要有这样的觉悟，连你也是。”闻陌不太留情面的说着。 方青青心里却轻松了不少，有一个职场老人告诉她环境其实是这样的，原来不是她一个人的问题，让她觉得难题也不是那么不可解决。 闻陌见她听进去，又说：“至于能力问题，的确每个人是不一样的，可是如果你要走上管理岗位，就要学会用人，什么样的人怎么用，不能用的就不要，木桶理论不用我告诉你吧?” 闻陌吃了一口菜，又说到：“你的问题，是心理问题，不是方式方法问题。而心理的问题只能你自己解决，可能取决于你对目标有多执着，也可以能取决于你的视野有多远。” 方青青默默的点头，闻陌的话她要好好体会，自己的目标究竟有多执着?自己的目标是什么呢? 收起自己的情绪，方青青问起闻陌最近好吗? 闻陌倒是也坦诚的说，当初不想去，是因为她和中美合资公司的一个领导有过一些不愉快，并不想继续合作。可是她也有很多身不由己的地方，位置不够高，就只能听指令，好在她会找办法慢慢协调，事情总要做下去的。 开车送方青青回去的路上，闻陌有些认真的说：“方青青，我不知道你在职场想走多远，但你要知道，如果你身在其中，就只能往前走，否则就会有太多身不由己的时候，你们那个张工就是个例子，以他的年龄和资歷，如果在高一些的位置，不会是今天被人随意的安排来安排去。” 方青青还是第一次知道张工是被动安排过去的，心理突然真的有些感触，她想要更有能力，想要掌握更多主动权，甚至有一天能够和程简相互支撑，那么再面临去留局面的时候，她其实也是可以有选择的，她可以选择与程简同行，去到哪里都能保证有稳定的生活，而现在的她显然做不到。 她和程简每天会通通电话，说说今天做了什么，当她和程简说起闻陌的话时，程简却只是说：“不要勉强，按你心里的真实想法去做。” 方青青觉得程简是不想让自己有压力，便也笑着说，她会好好的，别担心。 第69页 挂了电话，方青青揉揉怀里的未知数，轻声说：“程简妈咪走了十天了，你是不是很想她?” 第49章 第 49 章 程简是两周后回来的，方青青开车去机场接她，一路上心情雀跃。终于见面时，方青青却有些眼睛湿润，程简上前拥抱着她，在她耳边轻声说：“我回来了。” 在人来人往中，两人拥抱着，感觉心终于安定下来，这就是家和爱人的感觉吧。 程简的新职位是外资驻中国事业部的产品开发经理，管理岗位，但只负责中国市场的产品研发及更新换代设计工作，可以说这个位置是为她专门设置的。 方青青有些好奇，但是她也并不是那么了解公司岗位的设置机制，所以也没太在意，关键是程简仍然会常驻申城，这就够了。 生活回归到日常，两人各自忙碌着，周末的时候，会出去看看房子。考虑两人上班的距离，考虑居住环境等因素，最后在东江公园附近的小区，找到一个合适的房子，三室两厅，格局方正，简单装修就可以入住。 两人都很喜欢，房子有大大的窗子，小区也比较安静，居住起来更像一个家，而不是公寓。 之前两人讨论过钱的问题，方青青说自己没有太多钱付首付，但可以一起还月供，程简说她没打算贷款。于是方青青就被土豪震惊了，她虽然没问过程简赚多少钱，可是程简博士毕业也才没几年啊。 程简告诉她，自己在读研究生的时候，就在研究所工作，算来陆陆续续工作也有六七年了，在申城买房还是足够的，当然买完房子，手里的钱也超不多都花了，剩下的日子，要靠方青青养活了。 方青青无语，知道她在逗她，但也燃气斗志，她也要努力工作，努力赚钱了! 夏天的时候，两人搬进了新家，还是两人喜欢的简洁风格，因为多了生活气息而变得温馨。 在一个周末，程爸程妈第一次到他们住的地方做客，方青青紧张的打扫客房，准备用品，甚至还做了一份菜谱。毕竟这一次见面，他们对彼此的身份都要有一个新的认知。程简跟她说没事的，就和平常一样，可是发现没什么作用，便抱着她在沙发上胡闹了一番，倒是让她放松了一些。 程爸程妈是来给他们温锅的，四个人在家里吃饭，方青青和程简一起做的，可是程爸程妈了解自己的女儿，会的不过是那么两样，大多是方青青做的。 他们没有待太久，住一晚就准备回去了，也是为不耽误两个人的工作。走之前，程妈拿出一张卡，递到两人面前,笑着说：“你们买了房子手头会紧张吧，这里有些钱，你们拿着，一起张罗生活用。” 方青青不敢说话，只是看着程简，程简看了一下桌上的卡，说：“爸妈，我们不缺钱，你们不用担心。” 程妈继续说：“你们这也算成了家了，就当做是我和你爸爸的一份心意吧，你和青青两个人，以后的路也许会有很多不容易，多一些钱傍身，总是安心些。”程爸也在一旁说，拿着吧，我们也用不上。 程简没再拒绝，收下卡，轻声说了一句谢谢爸妈。 程妈又看着方青青说：“青青，你爸妈还不知道你们的事吧?” 方青青顿了一下，然后点点头。程简在一旁说：“妈妈，叔叔阿姨那边我们会慢慢沟通的。” 程妈点点头，又说：“青青爸妈都是很好的人，一时不能接受，你们也不要着急，有事好好说，如果需要我们也可以去沟通，你们自己把握吧。” 两人点头，方青青说谢谢伯父伯母。程妈笑着说：“你可以和如箦一样叫我们。” 方青青犹豫了一下，还是红着脸改口叫了声：“程妈妈，程爸爸。” 回去后程妈和程爸聊天的时候感嘆，也许两个女孩子扶持着，相互照顾着也挺好，他们都想像不出程简会伺候人的样子，那么骄傲的人，大概也只有这样的两个人才能好好生活在一起吧。 这一年，两家人并没有如约在春城相聚，一方面程爸程妈知道两人的情况，也不想给方青青太多压力，另一方面，方青青真的太忙了，她有时连周末都要加班，渐渐的没时间写东西，也没时间去跑步，整个人像陀螺一样，不知时日的上班下班，仿佛生活里只剩下工作了。 程简发现了她的状况，她在外资公司，虽然赶项目的时候也会加班，但像方青青这也样不分阶段，不分轻重的一味的加班，她觉得不能理解，也担心方青青的身体会受不了。 她也拉着方青青聊过，方青青还是会和她好好沟通，会窝在她怀里撒娇说累，然后会说，目前的阶段，这是没办法的事，只有努力工作才能熬过去。 程简问她，真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吗?方青青沉默，然后说，如果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就能什么也不做了吗?她说，自己不想再想太多，只想认真的在这条路上走一次，看看坚持会有什么结果。程简知道不能再劝，也只是更多的承担起家里的琐事，希望能好好的照顾她。 这一年好像过得很快，到年底的时候，竟然想不起今年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除了搬进新家。 2012年初的北方，特别寒冷，大雪下了一场又一场。方青青春节回老家过年，上班后请假没有回来，因为她爷爷在正月里去世了。 第70页 村里人说，九十多了，是喜丧;奶奶说，走在她前面，自己给他收拾利索了送走，是有福;亲戚说，爷爷知道心疼儿孙，大家都回来过年的时候走的，不用再多折腾一趟。 方青青跪在灵前，看着通红的棺材，墙上挂着去年春节大伯让人给拍的照片，总是不敢相信，那个高大的爷爷，就躺在里面，再也不会回来了，不会牵着马在南道等他们放学，不会把甜杆砍成一截一截笑着看他们吃，不会教他包好看的饺子，不会敲着拐棍说，青青，帮爷爷把电视打开。 生命究竟是什么，人与人之间的缘分究竟有多长，是不是所有人最终都会离你而去。 她很难过，却流不出太多眼泪，大伯和方爸沉默着张罗各种事，坟地是爷爷还在的时候自己就选好的，大伯说，你爷爷相中那块地方很多年了，在你太爷太奶的脚下，就在甸子那棵歪脖树旁边，站在咱家院子就能远远的看到。 一家有事，村里人都来帮忙，方青青又看见了钟丽的妈妈，她有很多年没看到了，竟然苍老的差点认不出。她想，不知道钟丽有一天会不会后悔，那么多年不回来。 程简打电话来，一直哭不出来的方青青却在听到程简的声音时，喉咙哽咽。程简说，要我过来吗?方青青想了想说，还是不要了。两人都知道，现在并不是适合的时候，无论是对方家，还是程简。 所有的事尘埃落定，方青青在元宵节前赶回申城。程简到机场接她，见面时她还能勉强笑着说，别担心我没事。回到家里，坐在沙发上，端起一杯温水，喝了一口，便发现，眼泪掉在了杯子里。 程简将她抱进怀里，不是以往那些因委屈或伤心而默默的流泪，这一次真的是痛哭失声。这是第一次，生命中重要的人，在她的生活里退场，哭声里仿佛充满了对生命的无力感，和无法再得的恐惧。 程简拍着她的背，让她将情绪宣洩出来。却无法安慰什么，失去亲人的痛，只能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的淡忘，变成怀念。 第50章 第 50 章 重新投入工作的方青青变得有些低落，但还是努力的跟上节奏，她也会常常给家里打电话，问问奶奶情况如何，听说一切都好，便放下心来。 分公司生产的产品上市快两年了，换代工作也已展开，她又有和程简碰面的工作机会，只是这时合资公司的商务代表变成了施增。合资公司总部主导和外资的商务沟通，分公司是配合的角色，所以有大量的工作是在施增的指挥下进行的。 时隔两年，再次和施增一起工作，方青青那种阴冷的感觉又浮上来，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直觉得和施增接触的感觉很不舒服。 对于产品上市这两年的数据分析，和未来市场的判断，方青青他们做了大量的前期准备工作，经过这一年，方青青和自己的小组已经有一定的默契。但施增还是能够提出更多的要求，大家也只能咬紧牙加班加点的完成。 三月下旬开始和德方的商务洽谈，方青青和程简在工作场合如朋友般打个招唿，然后各自认真的做好自己的事。一如当初，谈判的过程总是磨人的，施增与闻陌的不同就在于，他虽然专业水平不如闻陌，但博弈的能力却超出一般人。他大量的准备工作，也不算浪费，从中设置了太多的陷阱和障碍，让对方一再的让步，才能保障实现双方共同期望的目标。 方青青不认同他的方式，可是她只是支持人员，在这一过程中没有话语权，甚至不能和程简透露，这些商务机密，字字都是带着价值的。 程简是做技术的，她也不太关注这些商务过程，前期产品确定后，后期商务过程也就不再参加了。 方青青却在那一个月内，几乎每天都围绕着施增工作，在合资公司总部大楼也有专门的工作室，配备给这次的商务小组。 四月下旬，商务结果渐渐清晰，谈判过程也接近尾声了，一群人在总部大楼加完班出来，街上已经是灯火通明。 施增说，这一个月辛苦大家，他请大家吃饭。方青青自然也无法拒绝，便一起去了附近的一家日式料理。十来个人吃饭喝酒，方青青在外面很少喝酒，可是施增来敬，还说这是要谢谢她大力的支持，方青青也只好陪着喝了一点。 散场的时候，大家都各自打车或找代驾回去，方青青有点难受，去了一趟洗手间，等她走出餐厅发现施增还在路边。 “施部长，您怎么还没走?”方青青勉强笑着问，她有点胃痉挛，不知道是因为喝酒，还是因为这一段时间加班熬夜。 “我送你回去吧，叫了代驾，一会儿过来。”施增笑着说，眼镜玻璃在灯下反射出光，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睛。 “我打车回去，不麻烦您了”方青青客气拒绝。 “不麻烦，正好顺路。”施增并没有顺势退却，继续说着，还示意方青青上车等。 方青青有些不明所以，施增怎么知道他们顺不顺路，她和程简住在东江公园附近，同事里只有闻陌知道，她相信闻陌是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她站在原地，看着施增，没说话。 “等人来接吗?程工程师?”施增看着她变冷的脸色，却仍笑着问。 方青青现在不只脸上冷的，血都有些冷了，她看着施增，一字一句的问：“你究竟想说什么，施部长?” 第71页 “你觉得站在这里说话方便吗?”施增打开车门，再次示意她上车。 “想说就在这里说吧。”方青青胃越来越难受，却清醒的知道，她绝不能上车。 “你和程简什么关系?”施增好像也失去了耐心。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你和外资方人员过从甚密，作为商务负责人，我不能问吗?” “我的工作如何，你可以去查。”方青青觉得如果是指责她在商务谈判中泄密，她没什么可怕的，因为商务谈判的结果可以证明，德方并未知悉施增的那些小手段。 “查起来，也许很多事就说不清了。”施增又笑着说，方青青听明白他的言外之意，说的不仅仅是工作。 方青青不再说话，她想，她要尽快离开这里。看远处过来一辆计程车，她赶忙招手，要跑过去的时候，发现施增竟然拉住她的手，湿冷滑腻，一股噁心的感觉爬上手臂，胃里的痉挛更严重了，方青青顿时忍不住，回身就吐在了施增身上。然后趁他愣神的功夫，跳上计程车，跟师傅说快开车。 计程车司机大概也看出她慌不择路，便开出一段才问她要去哪里。方青青张口想说东江公园，可是一剎那，她并不想去让程简见到她的样子。 她想到闻陌，大概只有闻陌会在这个时候见她。方青青拿出电话，才发现自己的手抖的不成样子，她哆嗦着按下闻陌的号码。 “餵。”闻陌的声音传来。 “闻陌。”方青青松了一口气。 “怎么不叫闻总了。”闻陌笑着打趣到，她调任总监后，方青青见面便叫她闻总，一副尊敬的样子。 “你现在有时间吗，我想见你。”方青青有些快速的说着。 “你在哪?”闻陌看了一下时间，快十点了，这个时间找她大概是有急事，而且方青青的语气听着有些不太对。 “在计程车里。” 闻陌一阵无语，然后说，把电话给司机，不知道她和司机说了什么，车子向蓝山附近开去，到了闻陌妈妈家小区门口，车子停下，闻陌就站着路边。 方青青掏钱包付钱，钱包却掉在车上，她费力的弯腰捡起来，发现闻陌已经付过钱了。 下了车，车子开走，闻陌看了她一眼，现在的方青青是她见过最狼狈的一次，短髮有些粘在额头，西装皱巴巴的，袖口还脏了一块，两只手一手拿着包，一手拿着钱包，虽然瘦但一直挺拔的身体，竟然有些发抖。 闻陌上前，将她的钱包塞进包里，然后牵着她的手，往小区里走。方青青意识到这是闻陌妈妈家，连忙停住脚步说: “我不进去了。” “我觉得你需要洗个热水澡。”闻陌也知道领她进去她可能不自在，她自己家在重新装修，最近她都住在妈妈家。 方青青有些犹豫，她的确需要洗个澡，自己都能闻到味道了。最后闻陌带着她去附近的酒店开了间房，然后拿自己的衣服给她换洗。 方青青站在花洒下，冲着热水，渐渐的才觉得身体有了温度，心跳的也不再那么快了，她抬手看着手指，然后打上香皂，用力的洗干净。 等她出来的时候，看闻陌坐在床边看着手机，见她出来，便放下手机，拿过衣服，说自己的，没穿过的。方青青道了谢，却并没有换上。 “说说吧，怎么了，和程简吵架了?”闻陌坐回椅子上。 “不是。”见到闻陌，她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闻陌也不催她，给她倒了杯热水。方青青捧着热水坐在床上，慢慢的将今天的事讲了一遍。 闻陌听完没说话，过了好一会才说：“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知道。”方青青有些乱，她甚至没明白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闻陌对施增的了解也是工作接触，觉得他心机深了一些，但职场上也不算什么大毛病。可是今晚的事，他明显的没安好心。 第51章 第 51 章 “说不好听些，他大概是想利用你和程简之间不能说的关系，进行职场性骚扰，事情可大可小。”闻陌的声音有些冷。 “要报警吗?”方青青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做，可是还要回去工作，还要面对施增，她不能什么都不做吧。 “你有证据吗?”闻陌看了她一眼。 “没有。”方青青老实回答。 “这种事，即使你有证据，诉诸法律也是玉石俱焚，你是玉石，他是瓦砾，真的要和他这种人烂在一个坑里吗?向公司投诉也一样。”闻陌真不想这样教她，可这就事实。 方青青低头不语，然后说：“大不了辞职吧。” 闻陌白了她一眼，说：“那还不如报警呢，好歹有点骨气。” 方青青抬头看着她，有些愤懑的说：“不能报警，不能辞职，总不能打回去吧?” “为什么不能?”闻陌看着她，有了点笑意，好歹方青青的选项里没有任人宰割一项。 方青青一愣，不知道她是不是开玩笑。 “这个世界，不是所有的事，都是依靠法律解决的。法律是底线，是最后的手段，你无法报復回去的时候，才求助法律，如果自己就可以解决，就不要麻烦法律了，当然前提是你的手段是合法的。这无关道德，无关你的做人原则。霹雳手段，才能护的住菩萨心肠。你明白吗?”闻陌脸上带着笑，却认真的说着。 第72页 “可是以我现在的位置，又有什么能威胁到他呢?”方青青有些无奈。 “你不只是你自己。”闻陌说了一句，看方青青还迷煳的样子，又问：“你今晚为什么来找我，不回去找程简呢?” 方青青也说不清，她今晚一直很乱，没法仔细的思考，只凭着第一反应在做事。 “其实，解决施增，最有办法的人是程简，因为她的位置决定了，她的意见对合作项目成功与否非常关键，而这对施增是致命的。” “当然，你和她之间的关系也许会更多人知道，她的专业性也许会受到影响，这是她的取捨，也是你的取捨。” 方青青抬头看着闻陌，慢慢的说：“所以我才不能去找她。” 闻陌顿时明白了，方青青在混乱的情况下，下意识的已经做出取捨了，她不会让程简为了自己，而受到影响。 “你可真知道心疼人啊，那你来找我，就不怕我会一时冲动替你出头，然后受到影响?”闻陌有些生气的问。 “我知道你不会。”方青青有些讨好的说着。 “你他妈的就是把我当老妈子，把程简当珍宝了。”闻陌用手指用力的戳着她的额头，方青青也不躲，任她点着。 闻陌看着她不说话，过来一会说：“还有一个办法，所有的商务过程，都是有猫腻的，施增肯定也不干净，你可以查查过去一年你们产品国内採购的零部件价格，数据分析不用我教你吧，挑出异常的供应商向你们领导汇报。所有的利益都是让人眼红的，自然会有人去和施增斗。如果施增过去的手不黑，他只会疲于应付一段时间，你也可以缓口气。如果他拿的太多，自然吃不了兜着走。” 看方青青有些受教的样子，闻陌继续说：“这样你也是有风险的，要知道，你触碰的肯定不只他的利益，所以，你要仔细，挑出的水泡，最好只长在施增身上，明白吗?” 方青青点点头，心安定了一些，抬头认真的看着闻陌说：“谢谢。”然后又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 “又有什么话想说?”闻陌虽然语气沖，但还是看不得她胆怯或委屈的样子，她有时也不明白，为什么会对方青青如此有耐心，从最初看着她入职的时候就是，大概真的有一见如故吧，就像现在方青青有事第一个来找她，她并没有真的生气，反而觉得好像就该是这样的。 “查供应商，不会影响你吗?”方青青问到，毕竟闻陌之前也是做商务。 闻陌瞪了她一眼，说：“还算有良心，知道担心我。不过姐姐不缺钱，也不稀罕那仨瓜俩枣的，不怕查。” 方青青便笑了，这个世界，还是没有那么让人绝望，认真而勇敢活着的人，总会找到同伴。 方青青并没有换闻陌的衣服，而是穿着自己的脏衣服，准备回去了。她最近常加班，晚一点回去也可以解释，可要是换了衣服就真的没法解释了。 闻陌又将自己带的衣服拎回去，撇撇嘴着说：“瞧你那胆小的样子，程简大可放心了，没人勾引得走。” 闻陌要开车送她，方青青没让，说自己没事，打车回去就可以了。计程车开过来，上车前，方青青上前抱了抱闻陌，轻声说谢谢，然后转身进了车里。 车子离开，闻陌勾了勾嘴角，说了句一身酒味，然后转身向小区里走去。 方青青回到家，在门口将西装脱下了拎在手里，然后拿出钥匙开门，客厅的灯亮着，程简却不在，等她关了门，才看见程简从书房里出来，手里拿着手机。 “抱歉回来晚了，加完班大家一起去吃饭了。”方青青将衣服放在玄关的凳子上，边脱鞋边低头说着。 “你电话关机了?”程简帮她把包挂上，闻到了她身上的酒味。 “是吗?”方青青赶忙拿出手机一看，没电自动关机了，大概是到酒店之后的事了。 “对不起，我没注意。”她想去给手机充电，程简接过去帮她，然后说：“去洗洗吧。” 方青青没说什么，听话的去洗手间洗澡刷牙，等她出来的时候，程简端了杯热牛奶过来递给她。坐在沙发上慢慢的喝着牛奶，好像要喝到天荒地老。 “今天喝了很多酒?”程简坐在她旁边，本来想等她喝完再问，可是看她的样子，一杯牛奶大概能舔到天亮。 “嗯，有一点多。”方青青靠着沙发背，头有一点疼。 程简上前拿过杯子放在茶几上，摸了摸她的脸，轻声说：“不要太辛苦。” 方青青有点想哭，这一晚上有害怕、有愤怒，但她一直没掉眼泪，可是现在，程简的一句话，就让她想赖在她怀里，把所有的苦恼都吐出来，她知道程简会帮她支撑起生活的天空，可是她不能只让程简一个人扛着，她也要能够好好照顾程简才可以。 她眨了眨眼睛，直起身子，笑着说：“不辛苦，别担心。” 程简看着她，没说什么，揉了揉她的短髮说：“早点睡吧。” 方青青带着头疼昏昏睡去，却在半夜惊醒，她睁着眼睛，躺在床上，想起今晚，不，已经是昨天的事，身上还是一阵冷。 她侧头看着程简的睡颜，从她认识程简开始，就知道程简很美，很出色，这样美好的程简，值得最好的生活，不应该沾染任何骯脏。 第73页 她轻轻的起身去了一趟洗手间，仔细的洗了手，路过客厅的时候，看到窗外的月色仿佛一个童话世界，在人们睡着的时候悄悄绽放。想起她和程简的两周年都没怎么好好过呢，就为了努力的工作，可是工作却没给她什么美好的回报。 她站在窗前，静静的看了一会，然后回到卧室，爬上床，慢慢的将程简搂在怀里。霹雳手段，菩萨心肠。这个世界总有你要守护的人。 方青青想做一件事的时候，便会很快找到方法，她利用权限进入信息系统，导出了近两年所有的国内零部件採购供应商数据，筛选在施增接手后发生变化的，价格变化幅度超过市场同类产品的，以及供应商规模与供货规模不符的等等维度。海量的数据，处理起来非常繁琐，方青青不能寻求帮助，还要尽量在最短时间内完成，她连续两天几乎只睡了几个小时，最后终于锁定几家。 但有一个最重要的问题，她并不能保证这些只和施增有关，是否背后还涉及到别人? 她看着电脑屏幕，冷静的思索这件事，可能发展的后果是怎么样的，什么样的局面对她是最有利的。 她突然想起刚工作不久有一次出去玩，闻陌带他们打牌，闻陌有一对大牌，却一直不出，大家也都知道她有，于是都小心翼翼的应对着，甚至不惜拆散自己手里的牌。 方青青突然笑了，她打开邮箱系统，将名单作为附件挂上，点击收件人，施增，然后在正文写上一句话：施部长，请在商务洽谈中谨慎关注如下供应商。 她不必向领导汇报，这些人谁得到利益，她不在乎，只要施增知道她手里有这张牌，就够了。 过了几天，闻陌打电话问她事情处理得如何了，她淡笑着说：“我把名单发给施增了。”闻陌愣了一下，顿时明白她的意图。 威胁之所以称之为威胁，是因为它还没有实施，一旦实施，刀子扎进了肉里，也就称不上威胁了。 闻陌在感嘆方青青领悟的快的同时，也有些心惊，她突然不知道这样教方青青，是不是正确。 施增没有回覆她的邮件，但之后再没找过她麻烦，连布置工作都很少有了，当然，这一次的商务谈判之后，方青青也回到分公司进行日常工作，不在他手下打转了。 第52章 第 52 章 方青青仿佛开了窍，在职场中面对人和事，越来越应对自如。她依然保留自己的原则，只是却不再拘泥于方法。她可以赏罚分明的对待手下人;可以老道而有效的制约那些像张萱那样不敬业却颇有手段的人，也可以揣摩领导心里，让自己的工作能更好的呈现。不再只是等待一个结果，她学会了争取自己应得的利益。 她和程简，也渐渐习惯了彼此的状态和时间，进入了一种新的平衡。程简虽然觉得方青青改变了很多，虽然她渐渐不在自己怀里哭泣，虽然她渐渐不再写那些充满想像力的文字，可是她相信方青青仍旧是那个会亲手给她做早餐，刻下青简缔芳的人。 十月，程简再次回德国述职。方青青如往常去上班，却听闻一个噩耗，张工去世了。她一时不敢相信，怕是误传，毕竟张工才四十多岁。 公司发了讣告，是癌症。方青青去殡仪馆祭拜，遇到闻陌，两人点点头，没说什么。简陋的告别厅里，张工的照片挂在墙上，爱人和孩子悲伤而木然的站在一旁，谢过来看张工的人。 这样的地方总是很凉，即便只是申城的十月，方青青也觉得透骨的寒。从殡仪馆出来，方青青坐闻陌的车回去。路上，闻陌告诉她，张工得癌症有一段时间了，也没跟外人说，只是家里人知道，他们都在中美合资公司，也是人没了之后才知道的。 她们无从猜测张工会生病的原因，也许是以前的工作太累，也许是后来的生活有些憋屈，也许是基因的遗传，也许只是不那么幸运被死亡之手点中。 两人都有些疲倦，也没有一起吃饭，就散了。方青青一个人回到家，程简不在，就只能称之为房子了。好在未知数还知道上来迎迎她，未知数越来越大了，胖的像个球，她有时候觉得程简餵得太多了，可是却阻止不了一个投餵一个发胖的趋势。 躺在沙发上，未知数压在她胸口，沉甸甸的，倒让她踏实了一些。 程简不在，方青青难得周末没有去加班，将家里大清扫了一遍，连未知数的窝都洗干净晾在阳台上。 空气清新，窗明几净，暖洋洋的阳光照进屋子里，方青青突然很想念程简，她躺在床上，闻了闻，没有程简的味道，谁让她刚换了床单。 方青青抱着被子滚了一圈，然后忍不住拿过手机，想问程简什么时候回来，看了一下时间，德国那边还是凌晨四五点，程简应该在睡觉。 方青青发了一会呆，然后来到书房，打开电脑，把想对程简说的话，写下来。 你在睡觉吗? 你什么时候回来? 新换了床单， 上面没有你的味道。 你走了一周， 我和未知数都开始想念你。 我把它的窝洗了， 它在和我生气， 可能会更想你。 你每天几点醒来? 有没有好好吃饭? 我今天给未知数煮了鸡肉， 自己吃的小馄饨。 我今天没有加班， 第74页 而你却不在身边。 我们有多久没有出去走走， 想给你的时间， 却总是一再拖延。 我不想迷茫， 想要一个方向， 现在却开始怀疑， 路的尽头是否真是我想去的地方。 如果我迷了路， 记得将我带回去， 因为你， 就是我要去的地方 我想努力自己走过去， 如果不能， 就拜託你， 接管我的余生。 方青青很久没写过东西了，都快忘记这种将心思转化为一个个文字的感觉。她发现自己脸上挂着水滴，抹了一把，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的流泪了。她其实还是她啊，那个看似坚强，但却爱哭的方青青。只是，她要长大了，不能总是这样了。走向程简的路，她还是要自己努力。 将心思收起，写给程简的东西也并没有发出去，只是存在一个隐蔽的文件夹里。 程简回来后，慢慢发现方青青能更多的时间待在家里，有时候必须工作也带回来做。她不知道什么改变了方青青，但也乐见其成。 快到圣诞节的时候，方青青请了年假，加上元旦假期，有两周的时间，和程简一起去旅行。两个人有想过去温暖的东南亚，碧海蓝天，阳光沙滩，希望可以沖淡寒冷。但想到这时候去的人一定很多，便失去兴致。 最后她们决定去澳大利亚，将未知数寄养在宠物店，两人22日傍晚从申城出发，在新加坡转机，第二天上午到达南澳大利亚州首府阿德莱德。 十几个小时的飞机，两人都有些累，但南半球夏日的阳光治癒了她们，两人到达酒店之后，放下行李，洗漱了一番，就出门觅食。 阿德莱德整个城市非常整洁，中心城市不大，交通便利，但人们更多的是悠闲的步行。两个人入乡随俗，走路去着名的中央市场，一走进去，便感受到浓郁的生活气息，各种蔬菜水果摊，还有食品店，杂货店，甚至还有书店，两人边逛边吃，累了就在咖啡店休息。 从中央市场出来，已经是下午三四点了，步行十几分钟，到了维多利亚广场，两人坐在广场边的椅子上，看喷泉，发呆，等太阳落山。 阿德莱德和申城时差不大，两个人也没有太多感觉，但坐在这里晒着太阳的时候，人就有些犯困。方青青靠在程简的肩上，渐渐的闭上眼睛。程简轻轻转头看她，发现她真的睡着了，她伸手将她搂进怀里，亲了亲她的额头，南半球干燥而温暖的风吹过，一切都很安静，美好。 方青青醒来时，天色已经渐渐暗了，她转转脖子，有些酸痛，然后就看见程简也在活动肩膀，她赶忙伸手帮她捏了捏，说：“怎么不叫醒我，手臂压疼了?” 程简笑着任她捏来捏去，说：“看你睡的香，不捨得叫你。” 方青青也笑了，握着程简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一下。过了一会说：“晚上吃什么?” “你还吃得下吗?”程简打趣她。 方青青按了按肚子，笑着说：“勉强可以吃一点。” 程简笑，起身拉着她去找餐厅。她喜欢看着方青青有活力的样子，喜爱一切美好的事物，包括美食。 两人在唐人街找了家粥铺，点了一碗海鲜粥，没办法，点多了实在吃不下。饭后慢悠悠的拎着在中央市场买的水果、巧克力，走回入住的酒店。 第二天，两人去了袋鼠岛，袋鼠岛上不只有袋鼠，还有考拉、海狮、甚至有企鹅。两人坐在沙滩上，慵懒的海狮一家就在不远处悠闲的趴着，人和动物共享这座岛，甚至你可以说这座岛的主人本来就是动物，人来了又走，而这里是它们的家。 第53章 第 53 章 圣诞节的早上，方青青睁开眼睛，对面的程简还在睡，昨天在岛上玩了一天，两人都很累了，但方青青心里惦记着事，便早点醒来。她蹑手蹑脚的下床，看还有点时间，便先去洗手间洗脸刷牙。八点钟的时候打开房门，服务员已经在门外等候了，方青青将东西拿进来，给了小费道了谢，然后就趴在床边看着程简的睡颜等她醒来。 也许是她的目光太执着，程简朦朦胧胧的揉了揉眼睛，将醒未醒，然后就被亲醒了。 程简笑着睁开眼睛，便看见一张大大的笑脸，口气清新，明显刷过牙了。 “merry christmas!”方青青笑着说，然后从旁边拿过一束鲜艷欲滴的玫瑰花，举到程简眼前。 “merry christmas!”程简坐起来，笑着接过花，然后就看到方青青又端过托盘，上面摆着美味的早餐。 “今天在床上吃早餐吧。”方青青摆好托盘，从壶里倒出热牛奶，递给程简。 程简接过杯子又放下，无奈的说：“我想先去洗手间。”她还没洗脸刷牙。 “我抱你去吧。”方青青立刻站到床边，伸出双手。 程简不明白她今天怎么这么多花样，但看得出她心情很好，喜悦都写在脸上，便很想顺从她。 “背我去吧。”程简怕她抱起来吃力。 “要抱着。”方青青有点耍赖的语气，执着的伸着双手，示意她过来。 程简无奈，只好双脚盘上她的腰，搂住她的脖子，方青青便托着她的屁股抱了起来。两人很少这个姿势面对面，方青青还不是很稳，程简战战兢兢却忍不住笑，好在安全无虞的到了洗手间，程简刷牙，方青青就在旁边看着。 第75页 “你先出去一下。”刷完牙，程简对方青青说。 “我要一直看着你。”方青青还是一副认真而又执着的样子。 “可是我现在要上厕所。”程简笑着看向她。 方青青扒着门框犹豫了一下，还是退了出去，嘴里还说着：“待会儿叫我，抱你回去。” 程简在里面忍不住笑，方青青很久没这么可爱了，果然出来旅行，人就会变得轻松。她快速沖了个澡，出来的时候，果然方青青还等在门口，眉头略皱的指责道：“你不只上了个厕所。” 程简捏了捏她的脸，笑着说：“你今天怎么了?” 方青青没说话，弯腰抱起她，又回到床上，然后才说：“我们今天就在床上度过吧，哪也不去了。” “你的行程计划不执行了?”程简打趣她，来的时候方青青提前做了攻略，将每一天都排满了。 “只是今天不执行了。”方青青眨了眨眼睛，笑着说。 程简拿起早餐，慢慢的吃着，方青青也坐在她旁边一起。吃完方青青又拿水给她喝，然后用毛巾帮她擦干净手。 “我们这么在床上坐着吗?”程简和她面对面，好笑的看着她。 “也可以躺着。”方青青说完，就顺势躺下，然后拍拍旁边，向程简示意。 程简顺从的躺到她对面，笑着看她接下来要做什么。 方青青慢慢的靠近，吻上程简的唇，然后她的舌。方青青现在已经不会将自己弄到快要窒息，倒是程简逐渐的唿吸急促起来。 方青青便放开她，去吻她的耳朵，她的脖子，她的锁骨，她的浑圆，她的小肚子，一路向下，一直到她的花园。程简抓住她一只手，仿佛在波涛汹涌的海上抓到一根浮木，松手便会沉没下去。 方青青吻遍了她身体的每一处，从里到外，程简变成粉红色，仿佛被热气蒸腾，唿吸都变得烫人。 “青青，青青。”程简迷乱中喊着她的名字。 “我在。”方青青来到她的眼前，用手理了理她凌乱的长髮。 程简将方青青抱进怀里，在她们彼此最熟悉最舒服的位置，渐渐平復下来。 南半球夏日的阳光照在床头的玫瑰上，床上两人慵懒的看着光线一点点的变化位置，有些时光就是用来被浪费的，不用急急的赶路，不用苦苦的思索，什么都不用做，只是看着这段时间流过。 可是谁又能说这样就是浪费呢，生命中空白，也许才是真正享受生命的时刻，尤其是和爱人在一起的时候，不用看远处的风景，彼此便是全部。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减慢了行程，专门去半岛吃海鲜，去葡萄酒庄园品酒，更多的时候，只是在城市中漫步，在海滩静静的看太阳升起落下。 这里没有人认识她们，也没有人在意她们是什么关系，她们只是平凡的爱人，在这个城市简单的生活，虽然只是短暂的路过。 新年到来前，两人飞往雪梨，度过她们澳洲行的最后一站。她们在雪梨港的漫天烟花中，迎接2013年的到来。牵着手站在人群中，在倒计时结束时相互亲吻，然后互道新年快乐。 方青青紧紧抓着程简的手，内心祈祷年年岁岁都能如此。她总是在事情太好时，担心命运会看不得她的完满，突然夺取些什么。 “今年有什么愿望?”程简笑着问她。 “说出来会不会不灵?”方青青也笑着说，最好的已经得到了，她只是希望永远不会失去，但这些，是不必对程简说的。 程简也没用追问她，她习惯了方青青有自己的想法和心事，她也明白两个人之间不会一点秘密都没有，总要有自己的空间，就像她也不是所有的事都能对方青青讲。可是这并不妨碍她们在彼此相关的事上坦诚以待，有商有量。 方青青成长的过程，她看在眼里，尽管与当初的那个简单、生机勃勃，又有些敏感爱哭的人，已渐渐有了不同，可是她还是爱着这个人，爱她的最初，爱她所有的变化，相信更会爱她蜕变后的成熟与美丽。 两人元旦假期结束前返回申城，紧接着公司的年关岁尾各种事情纷至沓来，一直到春节放假，方青青才有了喘息的机会。她沉默的整理着要回家的行李，心里却明白，今年的春节，再也无法像以往一般圆满、欢乐，因为爷爷不在了。 程简走过来，从身后抱住她，亲了亲她的后脑勺，什么都没说，方青青握住放在自己腰上的手，举到嘴边，轻轻的亲了一下，低声说：“你说，是不是所有人最终都会离开?” 程简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因为她知道这不是疑问，方青青已经明白自己人生路上会遭遇很多这样那样的分离，无论是缘分散尽的渐行渐远，还是生命逝去的无奈，都只能接受，无法反抗。她只能轻轻的在她耳边说：“我不会。” 这一年的春节，如方青青预想的，气氛有些低沉，家里戴孝，很多仪式也不必再有。一家人努力开心的吃过年夜饭，方青青却在守夜的时候，看到大伯一个人蹲在马棚一角沉默的抽着烟，黑夜里，烟的光亮一闪一闪的，抽的有些急，不一会就传出咳嗽声，她很想上前说大伯别抽了，却听见一声低沉的呜咽，她收回脚步，无声的转回屋里。 第76页 时间会带走很多，而伤痛却也只有时间能够治癒。 第54章 第 54 章 2013年春节过后，方青青升任经理，在工作了四年之后，迈入公司中层序列。两年一个台阶，她的晋升速度不是最快，但绝不算慢。方青青平静的接受着周围人的恭喜、赞美，也会听到一些私下的议论，说她有后台之类，她都一笑置之。在这个陌生的城市，她努力的跋涉着，有爱人在旁，有朋友相助，更有自己的日日夜夜的付出，她得之无愧，便坦然无畏。 升职之后，她回总部开会，遇到以前的同事，邹昱还是习惯的叫着青青，然后想起什么，笑嘻嘻的说要不要叫方部长?方青青笑着说还是叫青青吧，邹昱比他小，本科毕业开始工作，现在也还是职员。但是这是他最初的战友，无论何时，他们只要愿意，就可以叫自己的名字。 邱夏却客气礼貌的叫着方部长，方青青发现她虽然仍旧疏离，却没有了以往的那种淡淡的戾气，能笑着和她打招唿，还给她倒了杯水。 前进的路上，很少有人能与你一直同行，有人走向别的路，比如吕严，一年前就辞职去创业了，据说是因为竞争一个中层位置的时候遭遇了不公。也有人会渐渐的落在身后，比如邹昱和邱夏。但这些并不是人和人之间缘分的因由，就如闻陌，在自己还是一个小白的时候，便与之相交，渐渐的一点一点走近，她相信即便将来她和闻陌在工作中没有交集，闻陌也会是她一生的良师益友。 方青青在总部也遇到过施增，那人还会笑着和她打招唿，然后当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一本正经的开会讨论问题。方青青知道这世上有各种人，但是施增仍然让他觉得可怕，并不是因为他的手段，而是因为在他精英式的外表下，隐藏的噁心。 五月，方青青的二十九岁生日，，二字头的最后一年。方青青以前并不在意年龄，可现在，她真的感到时间流逝的太快了，自己竟然也到了这个时候，当然它不敢和程简感嘆，因为程简比她还大三岁。其实她在程简身上几乎感觉不到年龄的变化，过了三十岁的程简，依旧美丽，而且多了些与相识之初不同的气质，更温暖，更深邃，仿佛多了对世事的理解和包容。 生日这天并不是周末，方青青照常上班，早上程简送她的时候，跟她说晚上下班一起去庆祝。然后在车里亲了她，不顾地铁站周边人来人往。 在公司方青青有些心不在焉的看着资料，今天有些心慌，她想一定是被程简影响的，干嘛这么早告诉她晚上的事。 一个电话打进来，方青青看了一下，是个滨城的陌生号码，她与滨城已经很久没有联繫了，奇怪是谁打来的。 “你好。”方青青习惯的问候。 “青青。”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方青青愣住了。 是沈筱雅，自从四年前她告诉她要结婚了，她们再没通过电话，最近两年连简讯和邮件都很少发过。 而无论过了多久，方青青仍旧能凭着这两个字，知道她是沈筱雅，只有沈筱雅会那样温柔的叫她，只有沈筱雅叫出她的名字时，会让她的心揪成一团，不知所措。 “青青?”大概是方青青的沉默让对方不确定，对面又问了一句。 “是我。”方青青回过神来，应了一句。 “生日快乐。”沈筱雅声音如水带着笑意。 “谢谢。”方青青其实不知道说什么，因为她都不知道沈筱雅为什么突然打电话过来，想起电话号码，便问了一句：“你回滨城了?” “嗯，回来探亲。” “好。” 电话两端再次沉默，过了一会，沈筱雅的声音传来：“青青，我现在申城。” 方青青愣住了，不确定的问了一句：“你在哪里?” “申城，江岸酒店。” 九年分别，如今近在咫尺，方青青仿佛有些耳鸣，她听见自己说：“来这做什么?” “来看看你，明天的飞机返回英国。”沈筱雅直接说到。 方青青一时好像有很多话想问，来看我什么呢，看我过得好不好?你这些年过得怎样呢?我们要聊聊彼此长大之后的生活吗?仿佛一切都好像没有必要。 可是她知道，她一定要去见沈筱雅，无论是出于一个成年人的礼节，还是心底的那份柔软，她都无法对沈筱雅说不。 “好，见个面吧。”方青青慢慢的吐出一口气，仿佛认命了般说到。 “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沈筱雅好像语气轻松了一些。 “一起吃午饭吧。”方青青看了下时间，十一点多了。 “你能来我这附近吗?我带着emma，不是很熟悉路。”沈筱雅笑着说。 方青青想到那个小小的人，嘴角也不由得翘起，犹豫了一下问道：“只有你们两个人?” “只有我们两个人。”沈筱雅重复道，语气变成肯定。 “我去酒店找你们，然后带你们去吃饭。”方青青感觉轻松了许多。 “好，我们等你。”沈筱雅笑着说。 方青青挂断电话，冲进洗手间检查一下仪表，上班时她一般都穿的差不多，早上刚洗过的短髮，浅蓝色职业装衬衫，深色西装裤子，半高跟的皮鞋，拍拍自己的脸，这两天皮肤还不错。 第77页 她现在出来也不需要和谁请假，只是和部门里一个人打了招唿，中午出去一下，下午可能晚回来一会儿，有事给她打电话。 方青青打车到了江岸酒店，进了大堂，她给沈筱雅发了简讯，告诉她自己已经到了，不着急让她准备好了再下来。 尽管来的路上已经有过心里建设，就当作老朋友重逢，她们都已经长大了，过去的事可以云淡风轻了。她心里还是有些紧张的，也不能傻站着，于是找了个能看到电梯的沙发坐下等。 刚坐下没两分钟，就看打开的电梯里冲出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略带自来卷的齐刘海长发，天蓝色连衣裙，白色小凉鞋，小胳膊小腿还有些肉乎乎的，出了电梯就四处张望寻找什么。 方青青只是在emma出生的时候看过照片，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这个孩子也许就是emma，她和沈筱雅长的有几分像。 小女孩回身，去拉妈妈的手，嘴里说着：“妈咪，找不到青青。” 她妈妈任她拉着，眼睛看向不远处的人，声音温柔的说：“回头看，青青就在那儿呢。” 方青青站在原地，看着沈筱雅，她想自己应该走上前去，可是却只是愣在那里，她以为自己可以把这她当作一个老朋友见面，可是涌上来的情绪却快要将她淹没。 九年未见，沈筱雅的美丽褪去了当初的清涩和稜角，多了些淡然、温和。她牵着emma的手，微笑着一步一步走来。 相对无言，沈筱雅微笑着，方青青也想笑，却在弯起嘴角的剎那，眼睛里再容纳不下蓄着的眼泪。谁都比她坚强，只有她最爱哭，这一刻她无比痛恨自己的没用，她伸出手，用力的抹去眼泪，却落入一个久违的怀抱。 沈筱雅抱着她，轻声说：“别哭，我回来了。” 方青青任她抱着，无声的将眼泪流完，可是眼泪却仿佛流不完，喉咙里堵着一块石头，哽得难受。 沈筱雅拍着她的后背，眼睛也渐渐湿润，可是她不会哭，她已经很多年都不会哭了。 方青青的情绪宣洩的差不多，感觉到好像有一双小手抱住自己大腿，她才想起emma还在一旁呢，她离开沈筱雅的怀抱，擦干净脸，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正好看到emma 正抬头看着她，小小的人儿，眼泪竟然也含着泪。 方青青吓了一跳，马上蹲下来，笑着说：“嗨，你是emma吗?” 沈筱雅也蹲下来，擦了擦emma的眼睛，笑着说：“你不是要找青青吗?她就是啊。” emma看着方青青，仿佛在认证什么，然后回头问沈筱雅：“是照片上的青青吗?” “是啊，不一样吗?”沈筱雅声音轻柔的问着。 “比照片上漂亮。”emma小声的说到。 沈筱雅也笑了，照片还是她们在大学的时候拍的，那时的方青青也很好看，但总是一副寡淡模样，现在却多了些韵味。职业装的干练也掩盖不了生活甜蜜带来的温暖和诱人，她想，方青青过得很好。 第55章 第 55 章 方青青想尽快离开酒店大堂，刚才有点丢人。她带着沈筱雅和emma去了闻陌带她去过的私房菜馆，那里中午人比较少。递过菜单，沈筱雅让方青青做主，等菜上来的时候，沈筱雅温柔的笑着，方青青还记得她喜欢吃什么。 emma不到三周岁，能勉强用勺子吃饭，沈筱雅帮她在碗里夹了些她吃的东西，然后就让她自己吃。 方青青看着她们母女一问一答的互动，觉得很可爱，但也觉得有些遥远，沈筱雅的生活已经和她千差万别了，两个人除了当年的回忆，不知道现在还能说些什么。 就比如emma，方青青对小孩子真的了解不多，有限的接触也就是邵元和小侄女小时候，那也是一年也见不了两面。如果有人提起孩子的话题，她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比如爱人，她并不想了解沈筱雅嫁给了什么样的人，仿佛不知道，便会相信有一个人真的配的上她，对她最好。 而她自己的爱人，如果说起程简，她们就不得不想起两人的当初，能说什么呢，很遗憾?还是没在恰当的时候相遇? 方青青微笑着看着对面，心里渐渐静下来，她想，她的眼泪，她的委屈，其实，是二十岁的方青青给二十岁的沈筱雅的。 “你看上去很好。”沈筱雅笑着说，她安顿好emma，看着对面微笑着却有些走神的人。 “你也是。”方青青也笑着说。 “怎么看出来的?”沈筱雅突然有些调皮的笑着问。 方青青有些诧异，好像两人大学时的对话，可以随便的开着玩笑，没有隔阂，不用客套。 看方青青有些愣住了，沈筱雅却没有转移话题的打算，笑着看着对面的人，好像等待一个答案。 “那不就是你想要的生活吗?”方青青看着她，轻声说。 沈筱雅仍旧微笑着，夹着菜放在碗里，却并没有吃，抬起头又问：“你呢，怎么样?” “还好，一切还算顺利。”沈筱雅问的模煳，方青青说的也不甚明了。 沈筱雅大概不明白方青青初见时的真情流露，现在却仿佛一切回到了她们这几年的状态，坦诚却疏远。她只是不知道，方青青的心里已经辗转几番了。 两人都有些沉默，这时emma放下勺子，起身坐到了方青青身边，抬着头，明亮的眼睛看着方青青，充满好奇。 第78页 方青青笑着任她打量，看她嘴角粘着食物，便拿起纸巾帮她擦掉，emma也乖巧的任她擦着。 “青青。”emma仿佛试探的叫了她一下。 “emma。”方青青也笑着叫她的名字。 emma便转头对着妈妈笑，好像做成了什么事一样的开心。 “你应该叫青青阿姨。”沈筱雅对emma温柔的说。 emma看着方青青，却没有改口，方青青也不介意，摸了摸她的小手，轻声说：“叫青青也可以，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是青青啊。”emma口齿清晰的回答。 方青青和沈筱雅两个人都笑了，emma不知道她们笑的是自己，也跟着笑。 “她很小的时候就看过你的照片，我告诉她你的名字，她便记住了，会常常翻看。这次我说要来看你，她很开心。”沈筱雅轻声细语的解释道。 方青青想沈筱雅也许只是偶然拿出相片，便被emma看到了吧，她也笑着对emma说：“我也看过你小时候的照片，很可爱。” “我现在也可爱。”emma有些认真的说。 方青青便真的开心的笑起来，看着她说：“嗯，你现在也可爱，而且越来越可爱。” 沈筱雅看两人有来有回的对话，没有说话，只是微笑。 “青青，你家也有宝宝吗?”emma好奇的问到。 “emma，青青阿姨还没结婚。”沈筱雅对女儿说到，她大概是不想青青尴尬吧。 “我还没有宝宝，但是我家有一只猫。”方青青并不介意，笑着说。 “有一只猫?真的猫?”emma瞪大了眼睛，看着方青青，又转头看着妈妈，仿佛在求证。 “真的猫。它叫未知数，也很可爱。”方青青回答。 “什么是未知数?”emma对猫很好奇。 “呃，就是不知道的数，需要求解的数。”方青青不知道emma能不能理解，求助的看向沈筱雅。 沈筱雅却并没有为她解围的意思，看着她笑，突然也问了一句：“为什么叫未知数?” 方青青看着她，突然想，她们为什么要变得和别人一样，转弯抹角的说话?看着沈筱雅仍旧温柔的对着她笑，她不想辜负了青春岁月里的纯真和美好。 “我的爱人，她叫程简，方、程、未知数。”方青青简洁的回答，却终于撕开了两人缠绕一中午的藩篱，打破分隔九年的沉默，走进彼此现在的生活。 沈筱雅过来好一会儿才问：“程简，女人的名字?” “是。”方青青看着她，不再迴避。 沈筱雅仍旧笑着，她们两个人，终究有一个人，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生活，这就很好。 “她是怎么样一个人?”沈筱雅又问道，她没有迴避，也没有更多的情绪，只是在关心老友般，在适当的距离内，询问着对方的生活。 方青青想，沈筱雅才是真的放下了那个人，不像她，只会逃避。 “她很好，是个工程师，工作很出色，对我也很好。”方青青只是说了一方面，她觉得程简的优点太多，比如漂亮、聪明、理智、又可以帅气，又可以温柔，可是这些，说起来好像在炫耀，她不想这么对沈筱雅描述程简。 “有照片吗?”沈筱雅笑着问，她又不是在问程简的工作。 方青青想了一下，打开手机，找到里面两人的照片，想递给沈筱雅，emma却先抓住她的手，要看手机上的照片。 “这是青青。”emma指着照片说，又指着程简问：“这是谁?” “这是程简。”方青青任她拿着手机笑着说，她想等emma看完再递给沈筱雅，却看到沈筱雅也走过了，坐在emma旁边，头凑过来，一起看着照片。 照片是她们在澳洲的时候拍的，两人坐在沙滩上，夕阳将周围的一切都染成了橘黄色，两个人脸上的笑容看上去那么和谐，温馨而甜蜜。 “她很漂亮。”沈筱雅看着照片轻声说。 “嗯。”方青青简单的回应，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们很幸福。” “嗯。” “青青?” “嗯?” “要继续幸福下去。” “好。” 方青青最后是抱着emma出来的，因为午后小孩子有点犯困。沈筱雅说自己抱着吧，小孩儿很沉的，自己已经锻鍊出来了。方青青说没事，她能抱动。 emma是趴在她怀里睡着的，也许是因为缘分，这个孩子从见到她，就很喜欢靠近她，看着她哭还会跟着掉眼泪，喜欢盯着她看，喜欢坐在她腿边，听她和妈妈讲话。 方青青将两人送回酒店，将emma好好放到床上，自己直起腰，才发现出了一身的汗。天气本来就渐渐热了，再加上一个小火炉在怀里。 “要冲个凉吗?”沈筱雅看着她额头上的汗问到。 “不了，还要回公司。”留在这里洗澡不方便，尽管她们都是女生，也是朋友，但是她还是尽量不给人留下误会的空间，她一直都很注意和别人的界限，无论男女。 方青青看着床上睡的香甜的小人儿，竟有一些不舍，她看着沈筱雅，轻声问：“明天几点飞机，我送你。” 第79页 “没事，你还要上班，我叫车就好了。” “那好，一路平安。”方青青想了一下，也没强求，说完准备转身离开。 “青青。”沈筱雅叫住她。 “嗯?”方青青回头看着她。 沈筱雅看着方青青，心里仿佛又什么话想问，但她知道不能问，很多事，没有假设，没有如果，失去了便是失去了。 “以后常联络。” “好。” 第56章 第 56 章 方青青下午在公司有些心不在焉，她想，沈筱雅回来的事，还是先不要对程简说了，今天晚上只是两个人安安静静的过个生日，不要掺杂其他的事了。 她给程简发个微信，问她要不要晚上在家吃，她可以提前去买菜。程简回她：怕你太累了，我已经定了餐厅。 方青青便也没再说什么，她其实不会太累，做饭给爱人，和爱人一起做一餐饭，怎么会累呢?可她也不想辜负了程简的心意，既然已经定了餐厅就出去吃吧。 她还是提前走了一会儿，回去洗了个澡，换了衣服，通了电话程简便到家里接她然后一起去了她们常去的一家餐厅。 “生日快乐。”程简举起酒杯，笑着对她说。 “谢谢。”方青青也举起杯，两人轻轻的碰了一下。 喝了一口酒，放下杯子，方青青察觉程简的目光，抬头便看见她好像一直在看着自己。 “怎么了?”方青青问到。 “没什么，今天还顺利吗?”程简拿起刀叉，边切着牛排边貌似随意的问。 “呃，还好。”方青青简单的回答,又想起什么说到：“上次闻陌说美国那边的产品，好像遇到些障碍，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嗯，听说了，应该是新环保标准的事儿，在生产准备阶段考虑不全面，现在需要打补丁。”程简自然的把切好的牛排给了方青青，又拿过她的开始切。看方青青有些出神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工作的原因，就又问到：“怎么了，这个不应该影响到你们分公司吧?” “没影响我们，只是总部提示我们吸取教训，以后避免发生这样的问题。”方青青想了一下又说：“我们当初好像没发生类似的问题。” “那是因为有我在啊。”程简笑着说，自信而又傲娇。 方青青也笑了，那人在身边久了，她都差点忘了，工作时的程简是多么认真而又专业。 “嗯，你是最好的。”方青青笑着说。 “你是说工作?还是……”程简笑着打趣。 两人边说边聊，如往常一般，话不多，却并不缺少话题，而方青青始终都没有提起今天去见沈筱雅的事。 晚上回到家，程简去洗澡，方青青盘腿坐在沙发上吃着水果，未知数趴在她腿窝里，一会儿抱住她的手舔舔，上面沾着果汁，很甜。 过了一会，程简洗完出来，方青青抬头看了一眼，便无法收回目光，那人穿着一件黑色吊带真丝睡裙，皮肤白皙，长髮披肩，身材玲珑可见，正微笑着一步一步向她走来。方青青心跳加速，每次程简这样看着她的时候，结果都不言而喻。 她抬起手想把未知数抱下去，发现自己的手黏黏的，马上站起来说：“我去洗手。”说完快步走向洗手间，刚走了两步，又回来弯腰亲了亲已经坐在沙发上的程简，然后跑开了。 程简坐在沙发上好笑的看着她，然后从沙发尽头的一个袋子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放在未知数怀里，未知数便好奇的用抓子按住，不断的扒拉着玩。 方青青很快洗手回来，看未知数占了程简身边的位置，就把它抱起来，自然看到了未知数爪子里的盒子。 “这是什么?”方青青拿起盒子坐下，未知数继续趴在她腿上。 “打开看看，送你的礼物。”程简笑着说。 方青青看了她一眼，心里大概有些猜测，她打开盒子，是两个一模一样的铂金指环，造型简单，没有繁复的花纹，静静的躺在那里，金属特有的清冷，却瞬间烫疼了方青青的心。 她们在一起三年多了，彼此送过很多礼物，可是现在这一份，她明白，不只是礼物，还是承诺。 程简拉过她的手，轻声的问：“愿意戴上吗?” 方青青抬头看着她，看到程简脸上带着笑，眼中有些热切，她的眼泪瞬间涌上眼帘，喉咙哽咽，发不出声音，她重重的点点头，眼泪便掉了下来。 程简伸手替她抹去脸上的泪水，拿过一个戒指，轻声却郑重，说：“青青，戴上去就不能摘下来喽。” “嗯，不摘下来。”方青青吸吸鼻子，也认真的说。 程简笑了，将指环慢慢套进方青青的无名指。然后伸出自己的手看着对方，方青青握了握自己的手，多了一样东西，感觉沉甸甸的。她也拿出另一枚指环，两个人的手指都是细长，戒指号码也差不多一样。 “程简，戴上就不能摘下来喽。”一样的话语，仿佛进行着最后的确认。程简点点头，也同样的回答：“嗯，不摘下来。” 方青青将指环套进程简的无名指，发现自己的手竟然有轻微的颤抖，但还是强作镇定的完成了这一仪式。 第80页 程简没有帮她，只是笑着看她认真的样子，然后上前亲了亲她。方青青手不由自主的扶上程简的手臂，然后就势欺身上前，继续这个吻。程简慢慢被她压在沙发上，喘息间说了一句：“去床上。” 方青青抱起程简，薄而柔滑的睡裙丝毫阻隔不了对身体的感受，只会增加心底的欲望。 当方青青覆在程简背上的时候，两人十指交缠，一模一样的指环，碰撞在一起，已经与身体一样温暖而炙热。 半夜里，方青青好像听到一阵电话声，她一开始以为自己在做梦，然后程简推推她，说她手机怎么没关?方青青一般晚上都会关机，昨天晚上忘记了。 她迷迷煳煳的拿过床头柜上的电话，眯着眼睛看了一下，手机刺眼的光在黑暗中格外项目，更醒目的是那个电话号码，是沈筱雅。 方青青愣了一下，她坐起身，按下接听键，说了声：“餵?” “青青，很抱歉打扰你，emma发烧了，还拉肚子，我不知道该带她去哪里的医院，你……”沈筱雅有些慌乱的声音传来。 “我马上过去，你别着急。”方青青不等她说完，立刻起身准备穿衣服。 “非常抱歉这么晚麻烦你。”沈筱雅焦急中一再向她道歉。 “不要说了，等我过去，很快的。”方青青非常不愿意听到她的道歉，心里很难受。她认识方青青这么多年，从来没见她这么慌乱，这么卑微过。 她挂了电话，站在床边，才发现程简也已经坐了起来，明显也听到了刚才她说的话，问到：“怎么了?” “沈筱雅和emma在江岸酒店，emma发烧了，我要过去看看。”方青青愣愣的一边向她解释，一边穿上衣服。 “我和你一起去。”程简併没有问为什么沈筱雅会突然出现在申城，方青青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她只是很快起床穿上衣服，准备和方青青一起出门。 “我可以自己去的。”方青青其实心里有点乱，她应该好好向程简解释的，可是现在没有时间，再说她也不想半夜折腾程简一趟。 程简看着她，没说话，方青青瞬间明白了什么，马上说：“那一起去吧。” 两人下了楼，程简拿过方青青手里的钥匙，说：“我来开。” 方青青也不敢有异议，老实的上了副驾驶座。路上，她想了想，一字一句的说：“沈筱雅上午给我打电话，说她和emma来申城了，来看看我，明天回英国。我们一起吃了午饭，然后我送她回酒店，就回公司了。我没想不告诉你，只是想今天晚上我们两个一起过，不要有别的事。” 第57章 第 57 章 程简併没有回她，只是沉默的开着车，方青青转头看她了一眼，觉得她应该在生气，于是又说道：“对不起，我应该早点和你说的。” “方青青，我们的事回头再说，你现在想好了怎么向你的沈筱雅介绍我。”程简白了她一眼，冷冷的说到。 方青青愣了一下，有些无辜的说到：“她已经知道你啦，我告诉她你是我的爱人。” “你什么时候告诉她的?”程简有些诧异，她知道方青青与沈筱雅联络并不多，这两年都没怎么见她提起过沈筱雅。 “中午吃饭的时候说的，她还看了你的照片，说你很漂亮。”方青青说到。 “所以你们一起吃饭，然后聊的是我?”程简有些不明白，她能在吃饭的时候告诉沈筱雅关于自己的事，为什么不能自然的把她和沈筱雅见面的事告诉自己，这并不需要做什么准备工作啊。 “也不都是你，还有未知数，还有我的工作，还有滨城的一些同学。”方青青老实的回答。 程简快被气笑了，方青青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计较什么?看着酒店已经出现在视野里，她只好暂时搁下这个话题，对着方青青说：“你上去带他们下来，我在这等，节省停车时间。” “哦。”方青青答应着，解开安全带，像每次程简送她道别时一样，上前亲了一下程简的侧脸，然后匆匆打开车门，向酒店里跑去。 程简是真的被气笑了，都什么时候了，还知道亲她。然后她发现自己上当了，方青青在装傻矇混过关，从对话开始就是。她拍了一下方向盘，看到手上多出来的指环，有些苦笑，方青青真的长大了吗? 方青青到了房间门口，敲了几下门才打开，沈筱雅头髮有一丝乱，身上还穿着白天的衣服 ，看到方青青低声说：“麻烦你这么晚过来。” “别说了，你不用这么客气的。”方青青跟着她走进去，emma躺在床上，穿着小t恤，小内裤，仰面睡着，小脸红扑扑的。 “她之前有点拉肚子，晚上开始发烧，我给她擦了身体，可是烧还是没退。” “去医院吧，给她穿上外衣。”方青青用额头贴了贴emma的额头，有些烫，温度应该不低。 沈筱雅拿了件稍宽松的裙子给emma套上，迷煳中emma还睁开叫了声妈咪，沈筱雅马上说：“乖，妈咪在呢。” “我来抱她，你拿东西。”方青青说到，emma是英国籍，她也不知道看病是不是需要带着护照之类的，只是让沈筱雅把他们关键的东西一併都带着了。 第81页 沈筱雅也镇定下来，快速的收拾好。方青青抱着emma，和她一起出门，等电梯的时候，方青青说：“程简开车，在楼下等我们。” “程简和你一起来的。”沈筱雅愣了一下，不知道是重复还是疑问。 “嗯。”方青青简短的回答，她心里也是惴惴的，不知道两人见面该说些什么。 程简和沈筱雅第一次见面，却并不陌生，因为她们都看过彼此的照片，也都从方青青的描述中知道对方大概是个怎么样的人。可真正见到本人的时候，沈筱雅还是感嘆了一句，怪不得是方青青会喜欢的人。 “你好，这么晚麻烦你了。”沈筱雅向程简点头致意。 “没事，我不下车了，你们快上来吧，到医院再说。”程简也向她点头说到。 沈筱雅打开车门坐进了后座，然后对方青青说：“emma给我吧。”方青青顿了一下，慢慢地将emma放到她怀里，轻轻的关上门，然后自己上了副驾驶，扎上安全带，对程简说：“走吧。” 程简开车去了儿童医院，她刚才在车里已经打过电话预约了急诊，到了医院很快有医生过来接应，方青青帮忙去挂号，发现emma的护照上的名字竟然是emma 射n，是沈吗?是跟沈筱雅的姓吗?方青青好像从来不知道emma的爸爸姓什么，叫什么。 一番检查过后，结论是急性肠胃炎，大概是吃了什么不适应的东西，孩子比较小，身体的接受能力还比较弱。 “不会是中午吃了什么不好的东西吧。”方青青有些自责。 “不一定是今天，消化是一个过程，也可能是一两天前吃错东西，现在才有反应。”医生耐心的解释道，然后开了药去打吊针，不需要住院。 “医生，孩子多久能好。”沈筱雅问到，她们明天，不已经应该说今天的飞机要返程的。 “看她的身体状况，快的一两天，慢的三五天吧，就能停止症状，然后慢慢调理就可以了，注意饮食。” 沈筱雅有些犹豫，她想按计划启程的，可是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如果emma继续发烧，她不敢想像。 “先取消行程吧，等她好了再走。”方青青明白她的担心，但孩子的病是不能冒险的。 沈筱雅想了一下，看躺在病床上输液的emma，说：“也只好这样了。”抬头看程简和方青青两个人都站在病床边，便说：“要不你们先回去吧，白天还要上班，等输完液我带她回酒店，明天就可以自己过来了。” 方青青看着她，没说话，转身拉了拉程简的手，出了病房门，站在走廊上，看着程简，把想说的话组织一下语言。 “带她们回家吧。”程简突然说了一句。 “啊?”方青青是这样想的，但她还没说出口呢。 “你不就是这样想的?”程简笑着问，方青青却感觉有点脖子发凉。 “可以吗?”她晃晃程简的手，轻声的问。 “可以。”程简程简捏了捏她的脸，今天的事，她不能说不可以。其实她并不介意沈筱雅和emma去两个人的家，她介意的是，方青青对沈筱雅，究竟当作什么? “你真好，谢谢。”方青青眼睛亮亮的，半夜的走廊也没什么人，她快速上前亲了程简一下，然后拉着程简又进了病房。 当方青青说让沈筱雅和emma去她和程简的家时，沈筱雅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受。她不想去，因为不想打扰方青青生活，今晚已经够麻烦她们了;她又想去，因为她真的很想了解方青青现在的生活，看到她的幸福，即便那幸福不是她给予的，即便那幸福让她有些嫉妒。 天亮时，emma输完液基本退烧了，醒来时，小声的叫着妈咪，有气无力的。还会叫青青，看到程简有些陌生，但还是在沈筱雅的指导下，笑着叫了程简阿姨。 几个人又收拾好东西返回酒店拿了沈筱雅母女的行李退了房，一行回到东江小区。 方青青开门进了屋，未知数就跑上来迎接她，它睡了一觉醒来两个主人就都不见了，和每天的规律不一样，它也有些慌的。 “呀，小猫。”emma一样就看到了未知数，虽然还很难受，身上也没力气，但看到小猫还是小声的叫了出来。 沈筱雅将她放到地上，她便向着小猫走去，未知数后跃了两步，陌生的气息它还是有些防备，方青青便过去抱起它，蹲到emma面前，笑着说：“这是emma，要在我们家住几天，你要好好表现。”又对emma说：“这就是未知数，你可以摸摸它。” emma撅着屁股，伸手摸了摸未知数的毛，然后便开心的笑了出来。 第58章 第 58 章 程简看着方青青在那里哄emma玩儿，便将沈筱雅引到客房，微笑着说：“你们这两天就住在这里吧。” 沈筱雅放好行李箱，也笑着说：“谢谢你。”然后伸出手，说：“昨晚太匆忙，还没好好的打过招唿，你好程简，很高兴见到你。” “你好，沈小姐，听方青青提起过你，虽然有点意外，还是很高兴见到你本人，还有emma，很可爱。”程简和沈筱雅握手说到。 沈筱雅握着程简的手，发现她手上戴的指环，和方青青手上的是一样的，而昨天中午的时候还没有，她想，她昨天晚上的确打扰到她们了。 第82页 “真的很抱歉，我很久没回国探亲了，想在离开的时来看看她，没想到emma会突然生病，昨晚实在太麻烦你们了，现在又来打扰。”沈筱雅诚恳的再次道歉。 程简看的出沈筱雅的疲惫和内疚，心里一软，轻声说：“不用客气，孩子生病谁都不想的，安心的等她好了再走吧。” “谢谢。”沈筱雅看得出程简虽然有些冷淡，但很善良，她想方青青的确遇到一个很好的人呢。一起走出客房的时候，她又说：“如果不介意，你可以叫我筱雅。” “好。”程简笑着应了。 两人出来，便看见emma自己坐在沙发上和未知数在玩儿，方青青在厨房忙着什么。 程简来到厨房，方青青已经在煮粥了，看见她进来，便轻声说：“你去休息一下，待会起来吃点东西，今天要去公司吧?” “嗯，上午有会，要过去的。”程简打开冰箱拿出水果，准备洗一下。 “待会儿我洗吧，你要不要去睡一下。” “我没事的，你今天要请假吧?” “嗯，我想请两天年假，带她们去医院什么的。” “也好，车留给你，我叫车去公司。” “你不是很不方便，还是我们出门再叫车吧。” “我没关系，小孩子生病，还是不要坐外面的车了。” 方青青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好。 沈筱雅坐在沙发上，emma依靠在她怀里，未知数老实的趴在旁边任她一下一下的摸着。早晨的阳光照进客厅，厨房里散发出粥的香气，和两人若有若无的说话声。 沈筱雅觉得有点不真实，她现在坐在方青青的家里，看着她的长大之后的日常生活，原来是这样的，只是，自己已成了看客。 如果当初，自己留下，是不是也能奢望一份这样的平静生活，爱人相伴，养着宠物，谈论着柴米油盐的小事，收穫着世间难得的爱情，也给青春岁月一个最好的结局。 可惜，世间没有如果，她也有了emma，一份同样珍贵的礼物，只能继续好好的往前走。 早餐很快做好，白粥、鸡蛋、豆沙包、凉拌小菜。emma也吃不了什么，只能喝点白粥，沈筱雅问她要不要喂，她说自己可以，然后拿着勺子，一点一点的吃起来。 emma真的很懂事，生病了并没有哭，吃东西也不需要特别照顾，喜欢小猫就很温柔的对待，还会对做饭的方青青说谢谢。 程简也很喜欢emma，但她隐隐的觉得emma太懂事了，很会体谅大人，这也许是家教的原因，也许，是因为这个孩子很敏感。和她最初认识的方青青一样，懂事，不给别人添麻烦。 她没听方青青说起emma的爸爸，现在也没听沈筱雅和emma说起，甚至emma生病都没有找爸爸，程简隐隐有些猜测，但这不是她应该问的问题。她诧异的是，方青青好像也从没问起过这个问题，方青青是在逃避吗? 几个人安静的吃了早餐，程简要去公司，沈筱雅忙说：“青青也去上班吧，今天已经不用去医院了，我和emma能照顾自己。” “没事，我这两天也不忙。”方青青笑着说。 程简看着她笑了一下，然后拿起包准备出门，方青青跟着她一起出了门，走在她身后，不知道要把她送到哪里。 到了楼下，程简转身看着她，笑着说：“你是要跟着我去上班吗?” “不是，我送送你。”方青青有些讨好的笑着说。 程简捏了捏她的脸，她其实不太喜欢方青青小心翼翼的样子，尤其是对着她的时候，说：“该做什么去做什么吧，别跟着我了。” 方青青拉着她的手，问：“你没生气吧?” “我没生气，但我们有时间要好好聊聊这件事，你现在安心上楼去照顾你的沈筱雅和emma。”程简推了推她的肩膀，转身准备离开。 “她们不是我的。”方青青小小的辩解了一下。 “难道是我的?”程简还有心情逗她。 “也不是你的。”方青青很快回答，然后看着程简说：“我才是你的。”说完亲了程简一下，然后转身跑回楼里。 程简看着她的背影，无奈的笑了，转身去上班。她知道方青青想告诉自己，她和沈筱雅没什么，她也相信两个人近十年不见，不会有什么。 可是，她也相信，方青青心底是有一个结的，就像她自己说的，遗憾青春岁月里不够勇敢，也许还遗憾相遇的时间不对，说到底，是意难平。 整件事的主动权，看似在她，其实是在方青青，如果她还想拥有她，只能让她去自己解开这个结，没有障碍，没有干扰。她也只能相信，方青青对她的爱，要超过对青春里那段恋情的追忆。 方青青回到楼上，沈筱雅在卧室哄着emma睡觉，昨天折腾了大半夜， emma吃完饭就困了。 方青青走进卧室，本来已经要睡着的emma又睁开眼睛，看着它笑。 “乖乖睡觉吧。”方青青蹲在床边，轻声说。 “未知数。”emma指了指客厅。 方青青笑了，然后去客厅找到未知数，抱到卧室里，放在emma旁边，然后轻轻的拍着她。emma侧身搂着未知数，渐渐的睡着了。 第83页 “你也休息一下吧。”方青青对坐在床边的沈筱雅说。 “你呢?”沈筱雅看着方青青哄emma的样子，心里一片柔软，声音不由得卸下些谨慎，亲近的问着。 “我也去休息。”方青青笑着说，她看到沈筱雅一脸疲惫，只想让她躺下来好好睡一觉。 “好。”沈筱雅轻声应到，然后躺在emma的旁边闭上眼睛，她真的很累了。 方青青看着安静的头对头睡在一起的沈筱雅和emma，中间还夹着无辜的看着她的未知数，笑着轻轻关上了门。 她并没有去休息，将厨房简单收拾了一下，然后到书房打电话给公司人力请了两天假，又发了几封邮件，有些工作还是要交代下去的。 然后她又查了一下，肠胃炎的小朋友能吃些什么，打算去超市买菜。然后发现好像除了粥，竟然没什么能吃的。 她坐在椅子上，按了按额头，想待会去超市买点藕粉芝麻煳之类的吧，不能只喝粥啊，嘴里都没有味道了。拿了钥匙，在茶几上留了张纸条，就轻手轻脚的出了门。 沈筱雅睡的很熟，也许是累了，也许这里让她很安心，连未知数跳下床她都没有察觉。 未知数想出去，可是它开不开门，用爪子挠了两下，也没什么作用，这时后面伸过来一只小手，将门打开放了它出来。 emma跟着未知数来到客厅，正有些愣神的时候，门打开了，方青青推门走了进来，她跑过去，竖起手指，嘘了一下，小声说：“青青，妈妈在睡觉。” 方青青放下东西，蹲在她面前，也轻声说：“那emma怎么这么快醒了，不困吗?” “emma带未知数出来。”她肉肉的手指了指围绕在方青青脚边的另一个生物。 “哦，emma很厉害。”方青青笑，小女孩果然比较可爱。 第59章 第 59 章 “我想去洗手间。”emma有些害羞的说。 “好，我带你去。”方青青赶忙换了鞋,领她去。 emma肚子里已经没什么消化的食物，只是有些反应，让她一直想去洗手间。方青青帮她擦好小屁屁，她还不好意思的道谢。 方青青扶她站在小板凳上洗了手，然后两人回到客厅。方青青倒了杯温水给她喝，她乖巧的喝了一口，然后放到茶几上。 “还要不要睡觉?”方青青问她。 “不要。”她看着方青青，脸上虽然没什么精神，但眼睛里看出她真的不困。 “好，那emma想做点什么呢?”方青青耐心的问她。 “青青做什么呢?”emma好奇的问。 “哦，我平时这个时间应该在上班，今天休息，待会要做午饭，现在可以陪你玩一会儿。”方青青并没有敷衍她，而是真的解释着。 emma看着她，好像在等她说玩什么。方青青汗，她可以陪着小朋友玩，但玩什么她也不知道啊。 想念故事给她听，可是家里没有儿童书，玩具也没有，到书房转了一圈，看到程简绘图的彩色笔，便拿了两只，然后拿几张列印纸。 “我们来画画吧。”方青青坐在地毯上，将纸和笔放在茶几上，emma果然被吸引走过来，然后坐在方青青旁边，可惜她坐下之后就够不到茶几了。 方青青笑着将她抱到自己腿上，然后从身后将笔放到emma手里，说：“你有没有想画的，可以画给我看吗?” emma拿着笔胡乱画了几个线条，好像还控制不好手中的笔。方青青拿起另一只笔，在旁边画了个笑脸，emma也跟着画了个笑脸，虽然有些歪扭，但是能看出画的是什么。 方青青便一个一个的画，在她耳边轻声说：“这是太阳，这是小花，这是大树，这是房子。” 又画了只小猫在房子前面，问：“这是什么?” “未知数。”emma立刻指着脚边的未知数回答。 方青青笑着说：“对，这是未知数。”然后又在旁边画了个小人儿，说：“这是emma。” emma跟着在旁边画了一个大一点的小人儿，说：“这是妈咪。” 方青青忍着笑，她想沈筱雅如果看到画，一定不想承认那是她。 emma想了想，在代表她的小人儿另一侧又画了一个大一点的，却没有说着是谁。 “这是爸爸吗?”方青青轻声问着，这是她第一次问到这个问题，却不是对着沈筱雅。 emma没说话，却努力的涂着那个小人儿，过了一会，才说：“爸爸走了。” 方青青愣了一下，她不知道emma说的走了，是什么意思? “爸爸去哪儿了?”她轻声问。 “去给jim 做爸爸了。”emma闷闷的说着。 方青青呆住了，她大概明白了emma的意思，那么沈筱雅是离婚了吗?什么时候的事?那边都有孩子了吗?那不是很早就离开了? “爸爸什么时候走的?”方青青握着emma的手，不让她继续继续划下去。 “不记得了。”emma抬头看着她，大概不明白她为什么不让自己画了。 方青青想，也许是emma那时候太小了，不记得，总之不会是这两年的事。沈筱雅也是这两年再没联络过自己，她以为，她们的生活各自翻开了新的一页，没了联繫也是自然的事，可现在，好像并不是自己以为的那样。 第84页 她抱着emma静静的坐着，下巴放在emma头上，亲了亲她。小小的身体，柔软、温暖，里面装着开心，也装着难过。她是怎么陪妈妈度过的这两年，沈筱雅，你过得好吗? 沈筱雅走出卧室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这世上，她最重要的两个人，亲密的抱在一起，在充满阳光的客厅里画画，听见她的声音，便一起抬头看着她，只是一个目光渴望，一个却带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妈咪。”emma叫她。 沈筱雅笑着来到她们旁边，看桌上的画。已经画了很多，动物、花草树木、卡通，目光掠过那张带着房子的画时，她顿了一下，却并没有说什么。 “emma，肚子还疼不疼?”她摸了摸emma的额头，还有点热，但不像昨晚那么严重。 “不疼，青青带我去洗手间。”emma说着还拍了拍方青青的放在茶几上的手。 沈筱雅笑，猜到方青青大概还得帮她擦了屁屁，说：“那你有没有说谢谢?” “有说。”emma回答。 方青青摸了摸她的头，微笑着没说话，她想问沈筱雅，却不知从何说起，是她一直不问对方的事，所以她对沈筱雅的生活知之甚少，想问大概要从头说起吧。 而且，她有些害怕知道，心里有些难过。 “你哄她玩儿吧，我去做午饭。”方青青将emma放到沈筱雅怀里，站起身准备去厨房。 “我和你一起吧。”沈筱雅也站起来，她不能真的完全让方青青照顾她们母女，如果不是昨晚太突然，而且在陌生的城市，她也不会如此无措。 方青青想说不用她自己可以，可是看着沈筱雅有些急切的样子，知道如果不让她做点什么可能更不自在，便说：“好，那你帮我洗菜吧。” 叮嘱emma自己在客厅玩儿，有事叫妈咪，沈筱雅便跟着方青青进了厨房。 方青青中午准备给emma做点面条，刚才在超市买了儿童挂面，煮的软一点，再加点蔬菜切碎，好歹有点味道，比粥让人有食慾。两个大人就容易了，清炖鱼汤，emma也能少喝点，再加上煎酿豆腐、素炒时蔬、红豆米饭。 “你刚才出去买东西了?”沈筱雅看着厨房地上还放着的购物袋。 “嗯。”方青青边整理东西边简单的回答。 “你都没有好好休息吗?”沈筱雅帮她把东西拿到台子上，让她摆放。 “没事儿，我不累。”方青青接过她手里的东西，却没有看她。 “简单做点吧，不要太麻烦了。” “我都说了，你不要跟我这么客气。”方青青突然口气有点沖，说完觉得不对，抬头看沈筱雅也有点被她吓到的样子。 “对不起。”方青青停下手里的活儿，说着道歉的话。 沈筱雅挥挥手，苦笑着说：“是我该说对不起。” 两个人相对无言，有些事，多年不问，最终却也逃避不了，你过的好不好，对我很重要。 方青青转身去洗米先煮饭，沈筱雅也将蔬菜拿出来一根根摘好，一会厨房便响起切菜的声音，水开的声音，砂锅的盖子噗噗做响的声音，可是她们却一直没说什么话。 饭做好了，先将面条端出来晾着，怕emma吃的时候烫。然后两人一起摆好桌子，方青青给未知数也夹了块没放盐之前的鱼肉捣碎放到碗里，让它到一旁吃，三个人便开动了。 “emma，面条好吃吗?”方青青看着坐在对面已经开始吃的emma问到。 “好吃。”emma明显比早上的粥更喜欢。 “慢慢吃，免得肚子不舒服。”方青青笑着说。 桌上，只听见方青青和emma的声音，沈筱雅只是偶尔笑着回应一下。方青青夹了鱼给她，轻声说：“你喜欢的鱼肚子。” 沈筱雅笑着想说谢谢，却想起方青青的话，便只是点点头，尝了一口说好吃。 方青青又给她夹了一块豆腐，轻声说：“我现在会做很多菜，也记得你喜欢吃什么，虽然我们已经不是二十岁，可是你仍然是我最重要的朋友。” 沈筱雅眼眶发酸，她发现，原来她不是忘记了怎么哭，只是身边没有那个能让她放心的哭的那个人。 第60章 第 60 章 午后，沈筱雅哄着emma吃了药，又让她去睡一会，生病要多睡觉才能得到更好的休息。等emma睡熟，她从卧室出来，便看见方青青躺在沙发上，闭着眼睛，好像也睡着了。 沈筱雅静静的看着方青青的脸，心里有种情绪，如热水冲过的茶，瞬间浮起，又一片片落下。 也许感受到她的目光，方青青睁开眼睛，沈筱雅轻声说：“去床上睡吧。” 方青青坐起来，看着她，说：“我们聊聊吧。” 沈筱雅沉默了一下，然后说：“好。” 时隔近十年之后，她们第一次好好的坐在一起，没有分离时的许多意气，也没有初见时的许多情绪，像个大人那样，决定好好聊一聊，但一时竟然不知道从何说起，或问起。 沉默中，沈筱雅笑了一下，轻声说：“青青，这么多年，你从不问起我和谁在一起，过着怎样的生活，其实，现在也可以不问的。” “我想知道。”方青青仍旧看着她，声音有些低哑。这么多年，她不问，便可以认为沈筱雅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生活，和配得上她的人在一起，有爱人有孩子的幸福生活下去。那么，当初的懦弱，也算是成全，只是遗憾给你幸福的人不是我，遗憾相遇的时候还太小，而不是后悔。 第85页 可是现在，无论是怎样的故事，她都想知道，并不明白自己能做什么，只是仿佛知道了便能一起背负。 沈筱雅太了解方青青，知道她的柔软和善良。可她不想方青青与自己感同身受，自己的过去，已经不需要她来背负，让她感觉幸福都是对自己和曾经岁月的背叛。 她的后悔和醒悟，一个人便够了。 “青青，我们彼此的生活可能不尽相同，与当初的想法也千差万别，但是我们都是努力行路的人，我看到你的幸福，你也要相信，我会过得很好。”沈筱雅看着地毯上的光线，握着手中的水杯平静的说。 “emma的爸爸，是个什么样的人?”方青青好像不再允许她们避开这个话题，直接问到。 沈筱雅顿了一下，无奈的嘆口气，她知道方青青是真的要问个明白了。想了想说：“他是我在英国读研究所的时候认识的，当地华人，一表人才，追了我三年，然后便有了emma，然后我们就结了婚，一年后我们离了婚，emma留给我。”看了一眼方青青，笑着说：“是不是emma告诉你她爸爸不在家?” 方青青看着她，不明白她为什么能把这许多事，寥寥数语，说得如此的云淡风轻。 沈筱雅看着她，仍旧微笑着说：“其实他离开后，我反倒觉得很轻松，不适合的人，是不能勉强在一起生活的。我们仍旧是朋友，她也会来看emma。我现在在社区教育机构做老师，有足够的时间带emma，我们真的过得还不错，你不用担心的。” 方青青心里仿佛堵着一团麻，无法言语，她上前轻轻的拥抱着沈筱雅，仿佛在拥抱一个易碎的梦，不敢用力，不敢放手。 “你有没有想过回来找我?”方青青的声音轻的仿佛听不到。 “我不能。”沈筱雅同样的轻声回答，却沉重的宛如已经失去的岁月，让人无可奈何。她甚至不敢回抱方青青，怕自己捨不得放开。 两个人的眼泪落在彼此的肩头，她们长大了，却依旧有太多事，无能为力， 分开的两个人，看见彼此脸上的泪，沈筱雅笑了，方青青却笑不出来。 沈筱雅擦了一下她脸上的泪水，温柔的笑着说：“青青，我们都好好的。你和程简要继续幸福下去，我和emma也会开心的生活，然后有一天会遇到一个合适的人。我们都会好好的。” 方青青闷闷的点点头，然后伸出小手指，说：“you promise?” “i promise.”沈筱雅笑着和她勾了勾手指。 哭过的两个人，仿佛轻松了一些，能笑着聊起一些往事，夏日午后的阳光里，那些青春岁月里的人和事，仿佛又浮现在眼前，一起读书的日子，一起看过的花树，一起避过的雨，一起看过的球赛，一起去过的海边。 往事，她们只能放下，前路，只能继续。人生就是这样，许多选择，只有一次，错过了，便是一生。 emma醒来后，方青青带她们下楼散步，还开车去江边去走了走，emma身体还有些虚，走不了多少路，方青青便抱着她指给她看申城的风景。沈筱雅拿着东西，一路微笑着看着她们，帮她们拍照。还找人帮忙给她们拍了一张合照，照片上emma在方青青怀里，一只手搂着方青青的脖子，一只手被妈咪握在手里，三个人脸上带着笑。这张照片，存在沈筱雅的手机里，回到英国后洗出来一直摆在书架上。 emma 在打两天针之后，医生说不用再打针了，恢復得很好，后续再控制一段时间饮食就可以了。 沈筱雅定了次日的飞机票，她回来探亲也是请了假的，不能再耽搁了。不是休息日，而方青青请的假也结束了，上午还有个总部会议要参加，程简便说自己送沈筱雅和emma去机场。 沈筱雅说不用麻烦，她们可以叫车去机场的，程简说没事，她上午也不忙。 早上，大家一起出门，方青青去上班，其他三人去机场。方青青和emma拥抱道别，emma有些眼泪汪汪的，惹得方青青也红了眼眶。 “emma乖，等你下次来，不生病，我带你去游乐场玩儿。”方青青哄着emma不要哭出来，要不她们就真的走不了了。 “嗯，还有未知数。”emma刚才在屋里已经抱着未知数道别一番了。 “好，还有未知数。”方青青痛快的答应。 “好了，和青青阿姨说再见吧。”沈筱雅抱过emma，笑着说。 “再见，青青。”emma听话的挥着手，却一直没有叫过阿姨。 “再见，emma。”方青青上前亲了亲她，顺势抱了沈筱雅一下，说：“保重。” 看着程简的车带她们离开，方青青才自己转身向车站走去。这两天的生活，仿佛临时插进来的一个梦，而现在，她要回到现实中了，上班、开会，努力的前行。 程简送沈筱雅母女到了机场，拿下行李，沈筱雅笑着说：“程简，谢谢你。” “不用客气，如果青青有时间她也一定会送你们的。”程简也笑着说。 “我是说，所有的事，都要谢谢你。”沈筱雅微笑的看着程简，她知道这两天的事，程简一定有自己的想法，可是她什么都没说，只是宽容的同意方青青让她们留下，容许方青青和她们度过短暂却难得的两天。这已经不是用大气能形容的一个女人，只能说明她真的很爱方青青，也相信方青青对自己的爱。 第86页 沈筱雅已经释怀，她想自己也做不到这样，方青青遇到了最好的人。 “好，那也祝你们一路平安。”程简接受了她的心意。 沈筱雅让emma和程简说再见，emma上前张开了双臂，程简赶忙蹲下拥抱了她。 “再见，程简阿姨。”emma软软的说着。 “再见，emma，欢迎你和妈妈再到申城来玩。”尽管emma对她没有对方青青那么亲，甚至有些小心翼翼，她还是很喜欢这个可爱乖巧的小女孩，也希望她和她妈妈能开心快乐的生活。 沈筱雅再次和程简握手说再见，然后一手牵着emma，一手推着行李走进安检口。 程简回到车上，给方青青发了个微信：沈筱雅和emma已顺利安检，放心。 很快收到方青青的回信：“谢谢亲爱的。” 程简笑，忽然起了捉弄她的心思，写到：“晚上等你主动投案。” 半天，也没收到回信，程简开着车离开机场，到公司才发现方青青发过来一个跪着的小人儿图像，后面写着：“老婆不要吓我。” 程简没再理她，要让她小小的提心弔胆一下。 第61章 第 61 章 方青青开会的间隙看到程简的微信，然后心里开始七上八下的，她知道沈筱雅走后，她们肯定要好好谈谈的，但程简不理会她，还是让她有些心里打鼓。 之后的会议，她努力集中精神，商定下几个事项。下午回到分公司，集中处理了休假期间积攒的工作，忙碌起来倒是忘了担心。 下班后，她仍旧坐地铁回市区，然后程简在地铁站接她。上了车，她偷偷瞄了一下程简的脸色，没有什么异常，可程简本来也不是喜怒会写在脸上的人，这让她没法揣测程简的心情。 “晚上吃什么?”方青青小心的问了一句。 “那得看你做什么。”程简目视前方淡淡的说了一句。 “你想吃什么?”方青青整个身子侧过来，看着她，讨好的问。 “我想吃你。”程简看了她一眼，继续开车。 “好。”方青青笑着回答，声音里竟然有些魅惑，她大概感受到了程简的情绪，开始不再担心。 程简也不由得笑了，捏了捏她的脸，说到：“乖乖坐好，回家再说。” 晚上，方青青想好好做顿饭，可是程简觉得她这两天做饭已经够累的，她们两个人就不要太麻烦了，两个人一起煮了义大利面，简单的解决了晚餐。 饭后一起洗了盘子，方青青洗了水果端到客厅，程简却不在，她看了一下，发现程简在书房打电话，便没打扰她，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吃水果。 程简从书房出来，方青青便抬头看着她，擦了擦手，等着她过来和她说话。 “最近有个交流的计划，合资公司这边会选几个人到德国本部学习，也包括你们分公司。”程简坐下来说到。 “我也有机会吗?”方青青愣了一下问到。 “嗯，应该有，毕竟从项目引进开始你就参与，而且你现在迈入中层，是时候进修一下了，当然还得看你们合资公司领导的决定。”程简给她解释。 “要去多久?” “三到六个月吧，岗位不同，会有差别。” 方青青低头沉思，程简看了她一眼说：“不用犹豫，如果安排你去，就去学习学习，很好的机会。如果没你，也不用纠结了。” “哦，好的。”方青青点点头。 过来一会，看程简没有提起白天的话题，方青青鼓起勇气说：“这两天，谢谢你。” “谢我什么?”程简也没看她，手里调着电视频道。 “让沈筱雅和emma来家里住。”方青青老实的回答。 “那是我们共同决定的。”程简淡淡的说，看方青青有点懵，继续说：“我们在一起朝着一个方向走，路上所有的决定都是一体的，否则，那就不是‘我们’，就会变成你、我，各自走各自的路。你明白吗?” “那是你迁就了我。”方青青明白她说到道理，可也知道，两人如果一直保持一致的方向，一定是有人做了妥协的。 “我没有迁就你。”程简放下遥控器，看着方青青，认真的说：“我只是爱你。” 方青青对这突然的表白愣了一下，但这几天来的担心却彻底放下了，这是她的程简，那个最好的程简。 “我也爱你。”方青青投进程简的怀里，这两天的累仿佛找到地方释放，让她终于能喘过气来。 程简任她抱着，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两个人温馨了一会，方青青慢慢的说：“在emma一岁的时候，沈筱雅离婚了，她没告诉过我，还是emma说她爸爸离开了我才知道。很久以来，我都没问过她的生活，也不想知道，我希望她过的幸福，却不必让我知道。可现在，我才知道，其实事情并总是我们以为的那样。” “你担心她?”程简轻声的问。 “嗯，她过的好，我可以不知道，但如果过的不好……”方青青不知道该怎么说。 “有些自责吗?”程简试探着问。 “好像是，说不清，总之会难过。”方青青可能自己都没发现，她对着程简的时候，更容易说出心底的感受。 第87页 “她是你曾经喜欢过的人，是你青春岁月里最美的记忆，如果她过的不好，你还能无动于衷，那就不是我认识的方青青了。”程简理解她的这种感受，只是还有一个问题，她慢慢的问：“她过的好，你为什么不想知道?” “我为什么要知道?”方青青反问。 “你不想为她祝福吗?” 方青青没说话，她其实一直没面对过这个问题。 “她的幸福如果不是你给的，你会不甘心，对吗?”程简又问了一句。 “你究竟想问什么?”方青青抬头看着她，眼睛里有疑惑，还有些别的情绪。 程简看着她，突然想放弃，可是她知道，这是他们迴避不了的问题，她捧着方青青的脸，吻了吻她，然后轻声说：“我想知道，你的爱，是全部都给了我吗?” 方青青突然就明白了，程简想问的问题，也是她自己很久不愿想起的问题：她是不是，还爱着沈筱雅? 她爱过沈筱雅，青春岁月，懵懂却痛彻心扉。 她以为自己已经放下，将近十年的分别，各自生活，往事和人都尘封成了回忆，可以想起，却不必惦记。 可是，她为什么不愿像普通朋友那样问起沈筱雅的生活细节，聊聊彼此的喜怒哀乐，为什么一直耿耿于怀自己当初没有能力做选择，为什么不能理直气壮的回答程简现在的问题，她的爱都给了程简吗? 她看着程简，程简也看着她。方青青想开口说些什么，却没法给出一个答案，可她知道，她必须说些什么：“程简，我……” “方青青。”程简打断她，看着她的眼睛说：“我给你一次机会，这一生，可以保留一个秘密，可以不告诉我，但不要随便开口骗我。” 方青青泪如雨下，视线模煳了一切，喉咙堵住了声音，程简轻轻拥抱着她，任她泪水打湿了自己的衣襟。 第62章 第 62 章 六月初，公司选派德国交流学习的人员确定下来，方青青果然在其中。她们六月中旬出发，大约要十月能回来。 方青青开始还是很高兴的，有这样进一步学习的机会，可是想到要离开国内，离开程简那么久，又很捨不得。 程简笑着帮她准备了一些当地的衣食住行的说明，告诉她到了德国会有人安排好他们的生活，一切不用担心，只要自己注意别生病，注意安全就可以了。 “可是我会想你啊。”方青青有些撒娇的说，眼里却透着认真。 “我也会想你，可是这时拓展视野的好机会，你可以看到不同的企业的管理模式，也可以接触到不同的人和文化，我希望你能投入身心的去体会。”程简耐心的解释到。 看方青青一副自己没理解她的样子，捏捏她的脸，笑着说：“想我的时候可以视频，十月份的时候我也会回去本部，到时候我们还可以在德国见面，如果有时间可以一起来一趟欧洲游。” “真的可以吗?”方青青有些开心起来。 “到时候看时间安排，可以尽量争取一下的。”程简笑着说。 方青青给爸妈打了电话，说明自己要去德国学习几个月的事，由于时间还是比较紧的，她也没法回春城，只是让爸妈放心，她会照顾好自己。 程妈也打电话叮嘱程简，要她在德国托朋友好好照顾方青青，毕竟方青青是第一次出国，语言又不通，一个女孩子要注意安全。方青青谢过程爸程妈，也让他们放心，自己还有几个同事一起，不会有问题的。 感受完两对家长的关爱，方青青的焦虑被分散了一些。临行前的晚上，程简在床上把她折腾的筋疲力尽，然后一直到上飞机睡了一路，倒是省却了分别的忧伤。 到了德国，接待的安排很周到，方青青也很快的进入状态，开始认真的观察和学习德国本部的各种工作方式方法。 几个同事都住在一个酒店，偶尔也会一起上街，融入当地的生活。方青青每晚都会和程简视频，说说今天做了什么，有什么疑问程简也会及时告诉她，最后还有固定的：我很想你。 时间过得很快，九月的时候，方青青在通话里已经开始盼望着程简去德国和她汇合，却不知道，在国内，在合资公司，一股流言已经甚嚣尘上。 程简与合资公司接触并不多，所以她不知道事情的起因和发展，还是闻陌打电话约她出去，告诉她的。 “你是说，现在合资公司内部都在说方青青是靠我的关系才能升职和去德国学习的?”程简看着对面的闻陌，平静的问到。 “是你们之间的关系。”闻陌重点强调了一下，让程简明白，这种关系不是指朋友，不是指金钱，不是指权利的依靠，而是指她和方青青之间的同□□人关系。 “方青青太优秀，难免让人嫉妒。”程简併不担心这样的流言蜚语，她们过自己的生活，没有影响工作，谁也无法干涉她们。 闻陌嘆了口气，看来不从头说，程简是不会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 “你有没有听方青青说起过施增的事?”闻陌问道，她都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替方青青说出来，可是现在的局面，即便方青青在国内，也只能受到伤害，而解决不了问题。 第88页 “什么事?”程简意识到也许事情不那么简单，眼神开始冷起来 “我说了，你要保持现在的冷静，也不要责怪方青青。”闻陌想先铺垫一下，让程简不至于和方青青产生矛盾。 程简不再说话，只是冷冷的看着她，闻陌顶着她的目光，将去年施增威胁过方青青的事情说了一遍，也说了方青青的处理方式。 “客观的讲，方青青的手段还是可以的，那件事本可以到此为止。只是现在事情发生了变化，施增前段时间调回集团总部了，不再担任商务负责人，离任审计也已经结束了。你不了解国内的企业，这代表着施增在这个岗位上的一切已经翻篇，方青青的牌已经没用了。” 闻陌喝了口水，继续说：“这次的事，虽然没有确切的证据，但是我在合资公司也待了那么久，总能找到些渠道发现蛛丝马迹，跑不了是施增干的，他无法让方青青就范，却也不愿意让她好过，这样的手段，在国内的企业，还是会影响到方青青的职业前途的。” 她现在在中美合资公司，事情也是发展到一定程度才传到她耳朵里的，现在，想直接找施增谈，也于事无补了。 程简一直听着，没说话，握着水杯的泛白手指却出卖了她的冷静。 “你是说施增曾经想侵犯青青?”程简问出了她的第一句话。 “是，但青青自己跑掉了。”闻陌发觉程简的气场，在一点一点变得让人心惊，她尽量把当初的事说得有惊无险。 “哪一天的事，你还记得吗?” “去年四月末，商务洽谈最后一个会议结束之后。” 闻陌也只记得大概日子了。 程简想起了那天，方青青回来的很晚，手机关机，满身酒气。还记得她的西服脏了，就扔在玄关，送去洗后就没再穿过那件衣服。也是从那以后，好像再很少听到方青青倾诉工作中的问题，仿佛一切变得游刃有余。 原来她的成长中，是伴随着这样的伤害，可是，她竟然没有告诉自己。 “我知道了。”程简松开水杯，想结束谈话了。 “你打算怎么办?”闻陌摸不透她的想法。 “谢谢你告诉我，怎么做那是我的事了。”程简说着谢谢，却并没有太多的谢意在里面。 “方青青就是不想你因为她而失去职业判断，才没有告诉你。你之后打算怎么办我不管，但之前的事，你不要和她生气。她第一次遇到那样的事，仍然想着维护你，你应该明白的。”闻陌也觉得自己有点多余，可是还是为那个傻孩子多争取一点同情，否则程简这样的人，你极少看到她发怒，可是一旦发怒，后果也很难预料。 “闻陌，你对她好，我知道，但我们的事，你不要过界。”程简看着她认真的说。 “我明白。”闻陌举起双手，她知道程简一直在国外生活，对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有很清晰的界限，踩过了会让她反感。 闻陌先离开，程简坐在餐厅里很久，一直到感觉四肢有点发冷。她拿过手机想打个电话，想想又放下，过了一会又拿起来，这一次拨通了。 “hallo”对面传来德语的问候。 “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程简也讲起德语。 “说吧。”对面的人没有犹豫。 “下一批t30的供货，暂时延迟。”程简平静的说着，却异常坚定。 “好，没问题。” “谢谢。” “不要谢我。” 两个人好像也再没有话说，默默的挂了电话。 t30是方青青所在合资公司的母公司，也就是现在施增所在的集团总部自主开发的产品，但核心零部件确是从德国进口的，因为这个自主产品本质上的技术是来自德国，在合资产品上学来的。这其中程简也给了他们很多帮助，可是现在她要收点利息了。 核心零部件的延迟供货，国内产品的产量会受到很大影响，她不是真的要永久切断供货，毕竟涉及到商务合同，不是一句违约能解决的。 她只需要半个月到一个月的时间，将这个压力传导过去，自然有人会去问延迟的原因，可惜没有原因，只是有一个条件，她要施增为自己的错误买单，熄灭流言，离开她们的视线。 第63章 第 63 章 依闻陌当初的判断，程简如果报復手段可能会是在合作产品上设置障碍，可事实上，程简不会在自己的心血上玩弄这些，她的影响力也绝不仅仅是在国内或合资产品上。 当密切关注事态发展的闻陌了解到t30供货延迟，而日期不定时，她顿时明白这是程简在发力。而能影响德国本部供货的人，绝不仅仅是一个派驻到国内的产品工程师能做到的。程简，她真的看不透了。 流言的扩散是慢慢演变，而消失却雷厉风行。刚调回集团不到三个月的施增被调往外省的一个小厂，合资公司内部的流言也被各种无形的力量压下来，有人内心也许有猜测，这些变化之间的关系，但却没有人再敢明目张胆的讨论或传播。 有些时候，手段是利器，可以保护，可以伤害。但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手段就如小儿游戏，不堪一击。 程简解决了施增的问题，但在与方青青的通话中却丝毫没有提起。她没有责怪方青青，她责怪的是自己。 第89页 程简记得那段方青青异常拼命的日子，也曾劝过她注意工作和生活的平衡，但之后就放任她去自己摸索自己的路，等她自己醒悟。 是自己的忽略，让方青青对她隐瞒，甚至不想给她添麻烦，这其中她们都有错。而现在解决的手段，说起来更是难以解释，她也不知道能拖到什么时候，最起码等方青青回国之后再说吧。 然而，这一次，事情并没有如程简期望的那样，留给她时间。九月末，德国的电话打过来。 “很抱歉，我姐姐察觉了t30停止供货的事，我想，她已经自己查到原因了。”对面的声音好像有些疲惫。 程简顿了一下，然后说：“下个月我会回去向她解释。” “我想你最好现在就回来。她今天，找方小姐谈话了。” “helene，你帮我看好方青青，我尽快过去。”程简没有犹豫，她了解那个人，有伤害自己的机会，绝不会放过。 程简定了次日的机票飞往德国，她从昨天开始就一直在联络方青青，可是都联络不到，微信不回，电话不接。这是几乎从来没有的事，她知道一定是那个人对方青青讲了什么。 程简第一次有了慌乱的情绪，这是自六年前的那次事后，她再一次感觉到了害怕，仿佛有些东西会失去一般。 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到了德国，已经是傍晚了。她先打电话给helene，问方青青的住处。她知道方青青他们开始的时候住酒店，后来转到统一租的公寓了。 “helene，麻烦把方青青的住处告诉我。”程简直接说到。 “jane，你先去酒店休息一下，然后来我的办公室好吗?” “我要先去找她，之后再去找你。” “jane，方青青不在公寓。” “她去哪儿了?” “她今早离开了，我正在派人去问。” 程简沉默，方青青在这里只有几个国内一起来的同事，她没地方可去的。 “我现在去你办公室。”程简说完挂了电话。现在能最快得到消息的，只能是helene了。 到了熟悉的德国本部大楼，程简来不及整理自己复杂的情绪，径直乘电梯来到了最高层，秘书直接将她引进了里面的办公室。 推开门，那个熟悉的人站在窗前，望着不远处的广场，那里是这个城市的地标，有喷泉，有鸽子，也有她们曾经的欢笑与眼泪。 听见开门声，helene转过身来，笑着看向她：“jane，你回来了。” “你最近好吗?”程简看到这样的她，不得不放下自己的事，上前拥抱了她。 “我还是老样子，但你看来有麻烦了。”helene指指沙发，让她坐下。 “有消息了吗?”程简坐下来，却没耐心等下去。 “据她的同事说，她和带队的领导请了假，说要去英国。”helene不知道方青青为什么去英国，但是程简却顿时明白。 方青青，应该是去找沈筱雅了。她疲惫的靠在沙发上，不知道是难过，还是失望，方青青连让她解释的机会都没留给她，就义无反顾的去找沈筱雅，她是不是一直希望有这样一个机会，可以对自己没有愧疚的离开呢? “看来你知道她去英国做什么。”helene叫秘书送进来一杯咖啡。 程简没有解释，揉着额头，她连续飞了很久，之前也几乎没怎么睡觉，现在头很痛。她给方青青又发了条微信：我已抵达德国，请与我联繫，无论你听到了什么，希望你能听听我的解释。 “知道你姐姐和方青青怎么说的吗?”过了一会，程简问到。 helene冲着她摊了摊手，有些无奈。 “抱歉，我不该问你的。”程简知道helene根本没法去问她姐姐这个问题。 “她在公司，还是在家?”程简又问到，现在只有找那人谈一谈了。 “她知道你会来，怎么会在公司。”helene无奈的说。 “我去找她。”程简站起身，她不能再等下去，也不能再逃避下去。 “jane。”helene看她要离开，叫住了她。 程简转身等着她说话，helene犹豫了一下说：“别伤害她。” 程简冷笑，说：“除了她自己，还有谁能伤害她?” 当程简按响别墅院子的门铃，大门自动打开，她轻车熟路的走进去，走着走着感受到一个目光在看着她，抬头便看见二楼的窗子里那个熟悉又陌生的人，gretta，helene的姐姐，她曾经的亦师亦友，曾经爱过她的人，现在恨着她的人。 两人静静的望着，眼睛里有太多的悲喜，她们有六年没有讲过话了，现在，终于要面对了。谁都不想揭开当初的伤疤，可是gretta不应该找方青青， 于此同时，方青青正坐在开往伦敦的大巴上，她是昨天晚上决定去英国的，没有机票，便一早来坐巴士。十几个小时的车程，她并不觉得久。她只想逃离开那里，在陌生的大巴上，她不需要讲话，也不需要面对那些问题，这样的长途旅行，仿佛给了她喘息的空间，让她渐渐的平静下来，想起一天前发生的事。 在她到德国之后，接触的基本都是工作人员，并没有拜访过德国总部的高层，可是那天一个人告诉她到大楼的顶层，有人想见她。 第90页 她知道顶层基本是公司几位董事的办公室，还疑惑自己根本没和这些人打过交道，找自己会有什么事。 带她进去的是一个翻译，然后便看到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坐在办公桌后，挺漂亮，有着淡淡的法令纹，一身职业装得体而又优雅。 翻译只说这是gretta wagner女士，方青青有些猜测，因为她知道德国公司的大股东就是wagner家族，那这位女士很可能是几位股东之一。 gretta对着翻译讲了一句德语，然后翻译便问方青青是否会讲英语，其实方青青听懂了那个女人的问话，因为她跟着程简简单学了一些德语，但没有英文那么熟练。她点点头，然后翻译便离开了办公室。 “方青青小姐，请坐。”gretta指了指面前的椅子。 “谢谢。” “你或许不明白我为什么知道你。” “的确。” “因为jane为你做了一件事。” 方青青不明所以，然后便知道了程简让德国这边停止t30供货的事，也知道了她是为什么这么做。 “jane为公司工作很多年了，只提出过两次要求，一次是继续留在中国，一次是现在，竟然都是为了你。” 方青青很震惊，她不知道国内的事会演变成这样，担心程简会生自己的气，现在还担心程简被德国总部处罚。 “关于我的事，我会自己回国解决，请不要责怪程简。”方青青有些急切的解释到。 gretta看着她，脸上似乎带着笑，眼里却丝毫没有笑意，淡淡的问：“你很爱她?” 第64章 第 64 章 方青青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对面的人并不是站住工作角度在问她问题，她慢慢的竖起防备，但还是肯定的说：“是，我很爱她。” “你了解她吗?” “我自认很了解她。” “那你知道她为什么学飞行器制造的，却留在这里工作吗?” 方青青想起她们刚在一起的时候，曾经因为好奇问过程简这个问题，程简说她碰到了一个人，带她入行的。她看着眼前的女人，渐渐明白，程简是有过去的。 方青青不再说话，因为她知道gretta把她叫来，就是要告诉她一个故事吧，自己不问，她也会讲出来。 而下一刻，她则是震惊的完全讲不出话来，gretta从桌子后面绕出来，坐在轮椅上，面对方青青的目光，淡淡的说：“因为她欠我的。” 方青青坐在大巴车上，却不断回想起gretta的话，她说程简和她曾经相爱，可是因为程简却胆怯的想逃走，她在追程简的路上发生车祸。她们不会在一起了，却永远都会纠缠不清。这样的程简，你还敢付出全部的去爱吗? 方青青问她为什么要对自己说这些? gretta说，难道你要永远都不知道爱的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她不知道自己想不想知道，可是现在知道了却感到异常的沉重和压抑。她爱程简，但她们的爱本来就面临着个外界诸多的压力。而现在，程简背后的故事是悲伤，甚至是伤痛的，她不确定自己还是否承受的起，是否还能和程简一同分担，一同走下去。 之后一天的时间，她接到程简很多的电话和微信，看来程简也知道了gretta找她谈话的事。她们果然羁绊很深，这么快就知道消息。 她不知道和程简能说些什么，她甚至现在不想谈这件事。离这里最近的人，就是沈筱雅，虽然也有近千公里，她还说想第一时间见到沈筱雅，也许她会告诉自己该怎么做，一如当初那样坚定、温柔。 到了沈筱雅所在的城市，方青青却有些彷徨，自己在做什么?她站在天色已经渐渐暗下来的街上，感到从未有过的孤单，前无去处，后无退路，仿佛一瞬间，自己再次一无所有。 她没有打电话给沈筱雅确定她的住处，虽然她知道沈筱雅所在的社区。她找了家酒店住下了，一头倒在陌生的床上，再没有一点力气，眼中却没有一滴眼泪。从gretta的房间里出来，到现在，她都没有流过一滴眼泪，自己都开始佩服自己，终于不会再随便哭出来。 迷迷煳煳中，她好像睡着了，两天来第一次有了睡意，疲惫席捲了全身，竟然睡的实在。 一直到电话响起，她以为是在梦里，可是声音怎么都停不下来。她醒了，电话仍在响，她想应该是程简，拿过手机看却发现是沈筱雅。 方青青犹豫了一下，接起电话，对面传来有些焦急的声音。 “青青，你在哪儿?”沈筱雅甚至没有问候，便直接问道。 “怎么了?”方青青没有直接回答，有些含煳的说。 “应该是你怎么了?”沈筱雅语气焦急，好像还有些生气。 “程简给你打电话了?”方青青猜测到，否则沈筱雅不会突然这样问自己。 “是，她说来你来找我，早上就出发了。你现在哪里?”沈筱雅平静下来，还是第一时间确认方青青究竟在哪里，毕竟异国他乡，人生地不熟的，安全是第一重要的，其他都可以暂时放下。 “我在酒店。”方青青也没力气折腾下去，老实的回答。 “我去找你，好好待在那里别动。” 方青青看了一下手机，已经快午夜了，便说：“你别过来了，家里还有emma。” 第91页 “那你过来找我，我把地址发给你。”沈筱雅略停顿了一下，大概也考虑到留下emma或带她出去，都不太方便。 “筱雅，程简跟你说什么了吗?”方青青有些犹豫。 “没有，她只说你来找我，你们吵架了?”沈筱雅问到，但她自己都不太相信，因为她知道方青青不是会和人争执的人，程简也不像是。 “没有吵架。”方青青有些闷闷的说。 “来找我，好吗?”沈筱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肯定不是一句两句话能说清的，关键是她急切的想要确认方青青一切安好。 方青青摩梭这无名指上的指环，想起程简给自己戴上戒指时说的话，一时有些恍惚。 “青青，如果还当我是朋友，来找我好吗?”沈筱雅的声音再次响起，大概感受到了方青青的犹豫。 “好。”方青青最后回答。 挂断电话，她给程简发了一条信息：我没事，只是需要些时间。” 一直到她退了房，准备离开，才收到程简的回信，也只有一个字：好。 来到沈筱雅住的公寓，刚敲了一下，门就打开了。有些昏暗的光线中，沈筱雅就站在那里，看着她，眼神中带着担忧，然后微笑着向她张开怀抱。 方青青不由自主的投入那个怀抱，仿佛那就是一直嚮往着的温暖与安心。就如当初在冬日的冷风中，在夏日的大雨中，在阳光明媚的早上，那个在海边、在树下、在窗前，等待着她的人。 沈筱雅静静的任她拥抱着，然后拍拍她的后背，轻声说：“好了，没事了。” 终于安稳的坐下来，方青青小声的问：“emma睡了?” “嗯，很早就睡了，你晚上吃饭了吗?” 方青青愣了一下，她已经忘记吃饭了，不只是晚饭，从今天早上，她就没吃过饭，竟然也没觉得饿。 沈筱雅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没吃，轻声说：“我去给你煮碗面。” “好，谢谢。”方青青也没拒绝，她觉得还是吃些好，不能生病给沈筱雅添麻烦。 厨房是敞开式的，方青青坐在餐桌旁，看着忙碌的沈筱雅，想起几个月前，自己还在厨房给沈筱雅和emma煮饭，而现在，她竟也来到沈筱雅的家，等待她给自己煮面。 世事神奇而又讽刺，她们都是在自己遇到困哪的时候，才来到了对方的身边，而平淡的日子里，却只能相隔万里。 一碗简单的阳春面，沈筱雅还记得方青青喜欢吃汤面。 方青青低头吃着面，沈筱雅就坐在对面，慢慢的帮她换了杯子里的茶水，晚上喝太多茶不好，方青青本来睡觉就很轻。 吃了面，连汤都喝掉，方青青放下筷子，微笑着对沈筱雅说：“很好吃。” “一碗面而已。”沈筱雅笑着收起碗筷，放到水池里清洗，然后擦干净手，重新坐会餐桌旁，轻声说：“要不要先睡一觉，还是想和我说说话。” 方青青看着她笑，然后站起来说：“睡觉。” “好。”沈筱雅也笑，然后将她带到自己的卧室，说：“你睡这里，我去emma房间睡。” 方青青听话的没有拒绝，简单洗漱之后，就换上沈筱雅的睡衣，躺在满是沈筱雅气味的床上，闭上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 她有点理不清和程简的关系，甚至对于程简是否把全部的爱都给了自己，她也不确定。还有那个沉重的故事，程简从未对自己说起过，而自己，除了自己也不知道答案的那个问题，自己的过去对程简可以说没有什么秘密。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找沈筱雅，如果是只是朋友，她其实不会有犹豫，她会直接来找沈筱雅，诉苦，寻求安慰，甚至只是发泄一下情绪。 可是，真正见到沈筱雅，她才明白，沈筱雅对她而言总有一种难以抑制的诱惑，仍旧想将她拥入怀里，仍旧贪恋那份温柔。 第65章 第 65 章 听见门被推开的声音，方青青没有出声，仍旧静静的躺着，感觉到有人来到她床前，却没有动静，她仍旧没有睁眼，然后便感觉到一只手慢慢的摸上她的脸，脸颊、鼻樑、眼角，然后又轻轻的拿开。 方青青感觉到那人正在慢慢离开房间，便睁开眼睛轻声问：“你来只是想摸摸我的脸?” 沈筱雅脚步顿住了，然后转身看着床上的人，虽然看不清，但还是对着那个位置说：“我怕你会哭。” “我长大了，不会随便哭了。”方青青坐起来，看着同样黑暗里的沈筱雅。 两人相对无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心底却仿佛都有一只勐兽要脱笼而出，而黑夜给了唯一的一丝勇气。 “今晚，可以不要让我一个人吗?”方青青的声音，她好像自己都有些听不清，在暗夜里，却诱惑着同样心动的沈筱雅。 她慢慢的走回床边，然后躺在那个自己熟悉的床上，而身侧却是多少次午夜梦回，会在身边的人。这次，是真的在。 两人静静的对视着，适应了黑暗的光线，能看见彼此的眼睛，里面仿佛藏着火星，一点就着，会燃烧彼此的灵魂。 不知道是谁先靠近，她们慢慢的吻上彼此唇，炽热带着香甜气息，仿佛在弥补所有的错失，她们一点一点的感受着对方的味道和温度，当方青青的手抚上沈筱雅身体时，不一样的感触让她脑海中瞬间浮起了程简的脸。那是她的爱人，她把最好的爱给了自己，她们带着彼此相许的指环，曾经约定一辈子。 第92页 沈筱雅的脸上落下一滴泪，却不是她的，她尝到了嘴边的苦涩。 “对不起，对不起……”方青青伏在她的肩头，不断的说着。 沈筱雅没有说话，伸手擦去脸上已不知是谁的泪水，然后慢慢的抱紧方青青。 她们再也回不去了。 当初的她们因为不懂，所以只会紧紧的拥抱。 现在的她们因为不能，于是，也只能紧紧的拥抱。 岁月流逝，在你身边的不是我，该说抱歉的，是我。 第二天一早，方青青是被一个小火炉压醒的，她一时有些恍惚，以为是未知数。睁开眼睛一看，是emma，正趴在被子上，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她。 “青青。”看见她醒，便开心的叫她。 “emma。”方青青也笑着叫她的名字，从床上坐起来。 她和沈筱雅分开，也许唯一的命运馈赠，便是emma了。 “你来找我玩的吗?”emma窝进她怀里，笑着问。 “我在德国出差，离这里不是很远。”方青青不想骗她，只说了能说的实话。 “哦。”emma有些失望，然后又开心的说：“那今天能留下来陪我玩吗?” 方青青想了想，说：“应该能。” “我跟妈咪说，今天不去幼儿园了。”emma说着就要下床。 “等等，你本来是要去幼儿园吗?”方青青才想起，emma 已经三周岁多了，不是在家待着的小娃娃，是要上学的，她刚才是不是答应的太随便了? “我不喜欢去幼儿园。”emma嘟着嘴说到。 “为什么，幼儿园不是有很多小朋友可以一起玩?”方青青记得邵元一开始也不喜欢去，后来接都接不回来。 “小朋友不喜欢我?” “怎么会，emma这么可爱。” “她们说我是外国人。” 方青青沉默，她不知道怎么安慰emma，身在异国，沈筱雅是否也面临着很多这样的问题，她想过，却没法感受。 她抱着emma，轻轻的晃着，亲了亲她的头顶说：“青青喜欢你。” “我也喜欢青青。”emma转眼又笑得开心。 她抱着emma走出卧室，便看到沈筱雅正在厨房忙碌，听见emma的声音回过头来，笑得一如既往的温柔。 “emma有没有去洗漱?”沈筱雅问到。 “青青也没有。”emma拉上青青一起背锅。 “那你们都快去洗漱，然后吃早饭。”沈筱雅对着两人说，视线与方青青相对，没有尴尬，也没有难过。 方青青有那么一刻觉得沈筱雅更像是自己的家人，即便不能相守，也永远知道她就在那里。 在emma的指挥下，两人一起去洗手间，对着镜子一起刷牙，emma开心的笑出声。 沈筱雅站在厨房里，听着笑声，眼底滑过一丝复杂的情绪，然后转身看锅里的粥是否煮好了，热气蒸腾，脸上的表情也仿佛模煳。 吃饭的时候，emma和妈咪商量能不能不去幼儿园，被严正的拒绝了，只是告诉她，中午会去接她一起吃饭。 emma嘟了嘟嘴，却也乖乖的答应下来，然后告诉青青，等她下午回来和她玩儿。 饭后，沈筱雅要送emma去上学，方青青也一起出来，她不想一个人待在公寓里。emma的幼儿园很近，都在社区里，步行十分钟左右。她牵着妈咪和青青的手，背着小书包，奔奔跳跳的开心的像个小松鼠，这是第一次有两个人送她去幼儿园。 将小傢伙送到而幼儿园，在门口依依不捨的拥抱道别，两个人也没回公寓，沈筱雅带着她，散步到附近的公园，找了张长条椅坐下。 十月的英国，天气渐渐凉下来，今天却难得是个晴天。公园都是开放的，没有围墙栏杆之类，三三两两的人通过公园去到其他地方，也有人在公园里运动、散步。 “昨晚，很抱歉。”方青青有些艰难的开口，也许她们不应该再提起，可是她不想和沈筱雅再隔阂许久，什么都不说。 沈筱雅转头看她，笑了一下，说：“不需要道歉。”不等方青青继续解释，又说：“你和程简发生了什么，想和我说说吗?” 方青青靠在椅子上，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将过去几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对沈筱雅说了。 “程简怎么说?”沈筱雅听完，问了一句。 方青青顿了一下，然后老实说，自己还没和程简谈过。 沈筱雅看着她，嘆口气说：“青青，你其实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对不对?” 方青青不说话，‘应该’和‘想’，是两回事。 沈筱雅不再说话，两人静静的看着不远处，有人在遛狗，抛出飞盘，狗便欢快的跑去接住，然后在回来递给主人，继续玩儿。一遍又一遍，了此不疲。简单有简单的快乐。 过了一会，沈筱雅开口说到：“青青，其实当初，你根本没给过我选择的机会，就已经自己做了决定。”她并没有看方青青，眼睛看着远处，就像当初在合欢树下读书时一样，平静的说：“如果你真的长大了，就不要逃避，要学会面对自己，包括胆怯，包括自尊。” 方青青有些被震住了，她在分开的时间里，想起过当初，也曾拒绝再说起当初，她有无数的理由和感受，去盖棺定论自己的无能为力和委屈，但沈筱雅却告诉她，其实她当初可以有另外的选择，只是她抱着自己的自尊和胆怯，便放下了爱。 第93页 她心里很乱，仿佛无数尘埃落定的往事浮起，交织着自己一路走来的选择或随波逐流，有些什么在心里渐渐清晰，大脑却仿佛知道会受伤一般，拒绝看清。 沈筱雅看着愣住的方青青，也看到了她脸上渐渐痛苦的表情，她抬起自己的手，想拥抱她，想摸摸她的头，告诉她一切都会好的。最终，却知是握紧了自己手，轻声的说：“青青，这一次，不要再轻易放开了。” 第66章 第 66 章 方青青预订了第二天的飞机返回德国，于是中午带emma一起吃过饭，陪着她到游乐园玩了一下午。 她不知道回去会面临怎样的答案，只是她必须得去面对。 第二天沈筱雅送她去机场，两人像家人一样拥抱道别，然后各自转身离开。她们都不能再望着彼此的背影，也释放或深埋了那段年少情怀。 多年前，方青青赶赴那场冬日里的送别时，可能想像不到，多年后，沈筱雅会送别自己，去赶赴另一个人的身边。 飞机一个多小时，到达离德国总部最近的机场，方青青快步走向出港口，她不是急切的去听程简的解释，只是觉得这两天一定让她担心了，想见面，好好的说说话。 方青青却不知道，此时有一班飞机正载着程简离开这里。 有些事，不说逃避时可以放手，回头时就永远还能找回来的。 一如当年的沈筱雅，或者，像现在的程简? 方青青回到团队所住的公寓，喘了口气，换了衣服，便打电话给程简，她以为对方会第一时间接听，毕竟之前那么多次唿叫自己，可是现在，电话里传来的忙音，却让她有一丝心慌。 电话不通，微信也没回，之前的情景似乎反转回来，但方青青知道程简不是会置气的人，那么，一定是她不能接听电话。 她想起那个helene，她来这里之后曾经接触过一次，程简也说过，如果在德国遇到困难可以去找她。她找到helene 的电话拨了过去，一句德语问候传来，听到方青青的声音，又改用英语。 “非常冒昧打扰您，您知道程简在哪里吗?”方青青客气的问着。 “没关系，你从英国回来了?”对面的人客气，却有些疏离。 “是的。我联络不上程简，您知道她在那儿吗?” “她应该在飞机上。”对面的人犹豫了一下，然后回答。 “她去哪里?”方青青愣了一下，心里却有不好的预感。 “回中国，那边有些事需要她处理。”helene简单的说，却没有解释是什么事情。 方青青礼貌的道谢，挂断了电话，她想程简应该是有紧急的工作才回去的，毕竟她来德国也是临时决定，工作也来不及交待。这样安慰自己，她稍稍放心了一些。 她给程简发了微信，说落地请回復。一直到第二天早上，程简才打过来，声音依旧温和，告诉方青青，安心在德国交流学习，等下个月回国再好好聊聊。 “程简，你生气我去找沈筱雅了?”方青青有些小心翼翼的问到。 “青青，我没生气，但你我的事都很复杂，等你回来再说好吗?”程简仿佛并不想多谈。 “好。”方青青只好答应，她可以说她和沈筱雅没什么，可是她也知道，那时在英国，她的确有那么一刻，心是乱了的。她不想欺骗程简，也想告诉程简，我现在只想和你好好的沟通，好好的珍惜彼此。可是，这不是远隔重洋，电话里能说出的话。 她努力集中精神而又急切的完成了最后两周的培训，十月中旬的时候踏上归国的行程。有公司的车统一接机，她告诉程简不必来接她。 傍晚的时候回到东江小区，看到熟悉的家门，方青青一直提着的心，稍稍放下，终于可以见到程简。 打开门，同样是站在门里的一个人，同样张开温暖的怀抱，方青青抑制不住的眼泪，带着一丝委屈和愧疚，投入程简的怀抱，带着回家的安心。还有未知数热情的欢迎，时隔几个月，未知数也并没有忘记她。 程简擦干她脸上的泪，笑着说：“先去洗一下，晚饭马上就好了。”然后帮方青青把行李拿进来，放到客房，那里同样摆放着一个行李箱，是她的。 晚饭难得的是程简做了中餐，在一起三年半的时间，程简第一次做中餐给她吃，还是她平时喜欢的几个菜，尽管味道不敢恭维，可是方青青还是吃得津津有味。 饭桌上，她们偶尔聊一句彼此的近况，却不再像从前那般随意，两个人各自带着心事，终究绕不开某些话题。 吃过饭，两人一起洗了碗，然后坐在沙发上休息喝茶。 “那个，我们是不是应该聊聊。”方青青看着程简，慢慢的说。 “坐了一天飞机，不累吗?”程简笑着看她。 “不累。”方青青不想给自己和程简任何拖下去的理由。 程简少见的双手抱膝的窝在沙发上，听了她的话，将脸埋在膝盖上蹭了一下，然后慢慢说起自己的故事。 helene是她在德国读研究生时认识的，虽然两人不同专业，但却机缘巧合成为朋友。她在德国没有什么熟人，有一年新年的时候，helene邀请她去家里参加party,然后就认识了她姐姐gretta。 gretta比她们大了近十岁，不像她们二十几岁的跳脱和青涩，她气质优雅、淡然，又有着家族继承人的威严和神秘，这对二十几岁的程简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吸引力。 第94页 她不知道自己身上是什么吸引了对方，总之她们两个人慢慢的靠近，gretta介绍自己进了公司的研究者中心做助理，边学习边实践，虽然专业不同，但对她仍有很大的帮助。 两人有更多的接触机会，偶尔，helene领着她在城市里疯玩的时候，gretta也会默默的加入，连helene都感嘆她姐姐已经很久没像这样出来轻松了。 她们会一起去看展览，去喝下午茶，去夜店喝酒跳舞，也会静静的坐在广场上看喷泉餵鸽子。 helene察觉到了什么，问她是不是爱上了gretta，程简完全震惊，她25岁，没爱过人，不知道爱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更不知道，自己会爱上一个女人。 她说她不知道，她对gretta与其说是爱，不如说是孺慕，gretta是一个让她尊敬、让她信任、让她嚮往的人。 helene苦笑，说：“你们都说不知道，可是在我看来，你们就是爱上了对方。” helene又告诉她，gretta是有未婚夫的，就是研究中心的erik，家族联姻，两人互相尊敬，平时也有交往，只是还没结婚。 helene本意是想让程简想清楚，如果是爱，就要面对gretta复杂的背景，就要有承担困难的准备。 程简却理解为自己也许应该离gretta远一点，不要暧昧，不要期待，不要破坏gretta既定的路。 博士的最后一年，她的毕业作品占用了她大量时间，她也有了理由从gretta的身边离开。虽然有些不舍，心里也闷闷的，但没有自己想的那么难过，她想，自己并不是爱上gretta了。 毕业庆典的时候，gretta也来了，因为helene也同时毕业。结束之后，helene家准备了酒会，邀请她的同学朋友也都参加，gretta亲自邀请了程简，她没有拒绝。她以为gretta这一年来并没有找过自己，往事已过。 酒会的中间她去洗手间，出来的时候碰到gretta在门口等她，说有话和她说，两个人来到休息室，grett却突然上来吻她，还不断的问她，为什么离开? 她闻到了gretta身上的酒味，告诉自己这个人喝醉了，gretta却拉着她，把她压在沙发上。 程简逃跑了，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也不觉得gretta会听清自己说的话，她只能跑出酒会，随便跳上了一辆计程车。 她没预料到身后的gretta开着车追了出来，更没有预料车子在躲避一辆大车时发生了车祸，gretta被送进医院，失去了双腿。 方青青一直没有说话，听着这个沉重的故事，她第一次看到了程简如此脆弱的样子。 第67章 第 67 章 方青青慢慢的抱住程简的腰，想给她一些支撑。过了一会，她才轻声问：“所以gretta才说你欠她的?可是你们为什么没在一起?”她想，如果程简是爱gretta的，并不会因为对方失去了双腿就放弃。 程简抬头看了她一眼，声音有些难以察觉的颤抖：“我不欠她的，但是我们都欠另一个人的。” 当时erik看到她喝酒后开车，便也开着车子追了出来，他看到了对面开来的大车，但grett却没有避让的迹象，他情急之下，加速将gretta的车挤到了一旁，自己的车却被大车正面相撞。 gretta的车撞到了路边的护栏，失去了双腿，而erik却失去了生命。gretta是否爱着erik她不知道，可erik一定是爱着gretta 的，那个出身显赫，却只是沉迷于技术工作的寡言的男人，一直守护在gretta身边，甚至最后用生命去守护。 方青青听到这里才明白，程简的的故事为什么如此让她伤痛，因为这里面还有一个人的生命。 “gretta恨自己，可是恨自己太让人绝望了，于是她便恨我。她让我在公司为她工作十年，面对的恰好是erik曾经在研究所指导过我的工作。让我没法做自己喜欢的事，让我永远不会忘记自己做过什么。” 程简抬头看了一眼方青青，她没说，但是明白，gretta也不想让她得到爱，凭什么所有人都不幸了，而自己仍旧能够幸福。 “她为什么让你回中国了?”方青青隐隐有些猜测，可是不确定程简明不明白。 过了好一会，程简才低声说：“为了保护我。” gretta将事情压了下来，也承担了两个家族的怒火，但她自己也失去了双腿，能受到的惩罚也有限，可是如果让他们查出来程简在其中的影响，恐怕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了。 好在过去许久了，gretta合併了两家的股份，在公司里基本上没有人能威胁到她。所以，第二次回到中国的请求，是程简做出的，而不是gretta安排的。 方青青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的话，道歉的话，在生命面前好像都显得那样微不足道，仿佛说出口都是亵渎。 她想，程简也许是喜欢过gretta的，只是爱的没有那样深，只是那时太年轻，放手太容易。而gretta一定是爱程简的，最后，不能爱，便恨你吧。只是恨着你的时候，仍然不允许别人伤害你。 她觉得自己非常的愚蠢，为什么不等在那里听程简的解释，为什么要在程简被迫揭开伤口的时候，自己再撒上一把盐。 “你去见了她?”方青青轻声的问。 “嗯。”程简淡淡的说着。 “她并没有对我说谎，只是没说全部。”方青青想解释一下自己当时的误解，可是却有些无力，误解也是她自己造成的。 第95页 “我知道，她不会说谎，因为没有什么值得她说谎。”程简想起那张苍白的脸，自己仍旧无法恨她，即便认为她不该找方青青，可是也无法责怪她。 gretta让程简回到德国工作，接手erik最后留下的项目，尽管停滞了几年但长远来看，还是有市场价值的。程简答应了，但是也提出，完成这个项目，请允许她离开公司。她想去过新的生活了，她希望gretta也能走出过往，收穫自己的幸福。 尽管说起来有些苍白无力，她还是说：“我认识的那个gretta，应该无所不能。” 回德国工作，便要离开方青青，至少暂时要分开。她很难说清自己当时答应下来的心情，有弥补亏欠的内疚，有早日摆脱过往的急切，也有对方青青轻易便放开自己的失望。 可是现在要告诉方青青她要离开，还是很艰难。 “青青，我要回德国工作一段时间。”程简不想再拖到明天，或早或晚，如果有伤害，是避免不了的，如果对方青青来说是解脱，她便也走的没有牵挂。 至于爱，爱太复杂了，她有些累了。 “为什么?她用我来威胁你了?”方青青还没从之前的故事里走出了，便听到一个震惊的消息。 “没有，也不会，别把她想得太邪恶。”程简想笑，却没什么力气，今晚她几乎把所有的伤口都展露出来，给方青青看了，这样应该够了吧。 “那为什么突然要回德国?”方青青不明白，又想到自己去找沈筱雅的事，便低声说：“对不起，我没有在那里等你，我不应该去找沈筱雅，我不想解释自己当时的无措和慌乱，只是想告诉你，我和沈筱雅，以后只会是朋友。” 程简看着她，很想让她摸摸自己的心，真的是那样想的吗?但她只是淡笑着说：“我需要回德国，完成erik最后的项目，这是我欠他的。” “那我们怎么办?”方青青真的有些慌乱起来，程简的语气让她感到不安。 “青青，我们暂时距离远一些，也许更能看清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程简，你是在和我分手吗?”方青青直视着程简，她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她们可以彼此解释的清的，她们能够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她们还带着那个指环，她们许诺会带一辈子的。 “不要较真那个字眼，我们的确有一些问题，需要些时间和空间去消化，暂时分开一阵，对你我都好。”程简抚摸着疼得麻木的额头，她努力的让方青青能接受她说的事，如果不能，也没办法。强大到如gretta都不是真的无所不能，她也不是无坚不摧，她也需要独自待着舔伤口。 方青青感觉到程简的变化，她想，自己是不是快要失去她?。她很想放下那可笑的自尊，去乞求程简，但她知道，自己做不倒，程简也不是哀求就能改变主意的。 暂时的分开，无法改变。 她强迫自己像个大人那样，去理解程简的意思，去接受眼前的事实，去期待未来的努力能够挽回这一切。 “好，你去德国吧，我会在这儿等你回来。”方青青看着程简，认真的说着，努力的抑制住眼中的泪水，不要掉下来。 程简看着这样的方青青，心里也是一阵痛，也有些乱，但她知道自己只能这样做，如果她们想走的长远，最好现在把问题都暴露出来，也让彼此看清另一个人在自己心中的位置，做出不会反反覆覆后悔的选择。而且，她真的累了。 晚上，两个人还是睡在一张床上，方青青很想听程简的话，保持距离，可是迷煳中的她还是不由自主的滚进程简的怀里，脸上带着没干的泪水。程简轻轻的嘆了口气，然后环抱住她，安静的睡去。 程简的工作已经交接完毕，方青青回来她就打算离开了。方青青在还没来得及回公司报到之前，先送程简离开。程简的车是公司的，她回德国后就交回公司了，她让方青青有空的时候自己去挑一辆，买下来自己开着也方便，方青青应付着答应，却并没有打算这样做。 一个人开车，很自由，也会很孤独。 拥抱道别，方青青觉得自己最近机场送别的次数太多了，仿佛是要冲淡多年前那场送别的记忆，让她的人生中不断出现新的离别。 程简离开了，手上还带着那枚指环，这让方青青心里多少有些安慰。而且，她还住在程简的房子里，这是她们一起打造的家，她想，她会等到程简回来的。 第68章 第 68 章 上班之后，方青青仍旧投入的工作，却偶尔会冒出自己的努力有什么意义的念头，然后她马上掐断，她要坚持下去，好好的工作，她要成为一个让人放心的人，也要有能力去掌控和承担些什么。 和闻陌一起吃饭，闻陌问起她在德国学习的情况，她也问起当初国内流言的情景。她回来的时候，已经察觉不到周围的人有什么异样，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 闻陌大概给她讲了当时的情况，最后还告诉她，现在程简的离开，在集团总部被解释为对t30延迟供货时间的交待。 方青青知道，这一定是程简自己的意思，不想真的影响双方合作关系，否则凭那个人对程简的袒护，没人能让她承担这个责任。 她并没有告诉闻陌这错综复杂的故事，只是说回德国要接手别的项目。闻陌有些担忧的看着她，她却只是笑笑，说程简会回来的。 第96页 按部就班的工作，然后回家，吃饭，打扫，照顾未知数，一日一日，她竟有些浑浑噩噩的感觉。有时竟不知今夕何夕，仿佛在期待一个月亮，而自己只能在月光下独自彷徨。她开始重新写文字，有时候写写心情，有时候写写小故事。 她偶尔特别想念的时候，会联繫程简，她们有七个小时的时差，黑白之间，过着完全不同的生活。程简会安慰她，会告诉她好好照顾自己，却决口不提她什么时候会回来。 圣诞节、新年，方青青都是独自一人度过，没有去找乔秋韵，也没有参加同事的聚会，只是静静的待在和程简的房子里，和未知数一起，如往常的日子一样，平淡度过。 一月份，程简的生日，她知道抽屉里的那个玉石印章程简已经拿走了，程简很多私人物品还留在这里，包括她的大部分衣服，她的化妆品，她的电脑，之前两个人一直一起使用，可屋子里的程简的味道却渐渐消失。 她不知道该给程简准备一份怎样的礼物，所有的诺言，即便刻在玉石上，也有让人失望的一天。方青青鬼使神差的去了刺青店，她想，刻在自己身上，便永远都不会失去。 纹身师傅问她要刺个什么样的图案的时候，她脑海中响起和程简看过的一部电影，想了一下，便说想要一句话：i won’t remember anything else. 师傅说字母有点多，要忍住疼。方青青说，我不怕疼。 其实真的没有多疼，师傅的动作也很快，在方青青以为要很久才能结束的时候，便问她要不要看看效果。 方青青对着镜子看了一下，右肩胛骨的位置，两行斜体的英文字母。她让师傅帮她用自己的手机拍了张照片，才看清全部刺青，还挺漂亮的，只是暂时有些微的肿胀。 她回到家，又对着镜子看了看，然后哑然失笑。快三十岁了，才去做这样的事，是不是太幼稚了，程简也会这么觉得吧。她并没有把照片发给程简，只是发了一条祝福的信息。越在乎越胆怯，她慢慢的失去了一些勇气。 春节假期，程简没有回国。方青青把未知数寄养在宠物店，独自回老家过年，方如箦有了女朋友，一个可爱的邻家小妹似的女孩。和方家女人或强悍或冷淡的风格完全不同，总是柔柔的笑着，还会在没人的时候对方如箦撒娇。看方如箦笑得开心的样子，方青青便接受了这个女孩，只有相爱的人才会这样每时每刻都能让对方快乐。 过了年，方青青三十岁了，方妈隐晦的问着她工作是不是太忙了，有没有交新朋友，程简出国了，她还住在人家里会不会不方便，等等。 方青青很想告诉她们自己是有爱人的，那个人就是程简，可是她都不确定，现在她是否还依旧有权利说，程简是她的爱人。 她只是微笑着沉默，方漪漪帮她挡了两次，而私下里也悄悄的问她，她和程简究竟是怎么回事。 方青青说，我不知道。 方青青工作的第五年，一切按部就班，开会讨论、分析资料，等待决策，落实执行，循环往復。她仿佛能看到自己以后数年的路会是怎样的，日日的朝九晚五，顺利的话会一点一点的升职加薪，然后在某个年纪停留在某个位置，退休，老去。 如果不是为了什么，如果不是有人陪伴，这样的生活，方青青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多久。 她是不快乐的，她自己知道。仿佛程简的离开，带走了她所有能够快乐起来的细胞，连未知数也只能给她小小的温暖，连写的文字都失去了想像。 程简和她的联繫渐渐变少，如果她不主动，程简几乎不会联络她。而她主动的力气，也不是时时都有的。 四月，两人在一起四年的日子，程简已经离开半年了。方青青给程简发了信息，是她们在澳洲的照片，海边夕阳下的，逆着光，仍旧能看到两人脸上的笑容。 程简的回覆，仍旧是，好好照顾自己。 方青青很想说，我什么都做了，可是没有你，便不会好好的。可是如果这样说，程简会觉得她是小孩子在无理取闹吧，便只是再次回答：好。 五月，方青青的生日，她收到了程简的祝福简讯。然后，便没有然后。两人似乎已经无话可说， 八月，已经调回中德合资公司的闻陌打电话跟她说了一个消息，程简一个月前已经从德国公司辞职了。 方青青完全愣住了，程简从德国公司辞职了?那她为什么没回来?她去了哪里?为什么没告诉自己? 闻陌也知道两人间一定是出了问题，却无法安慰她，感情的事，只有她们自己知道怎么办。 方青青打程简的电话，电话过了一会才被接听。 “餵。”对面传来熟悉的声音，仿佛带着一丝疲惫。 “是我。”方青青下意识的这样说，她们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通过电话了，偶尔联络也是微信。 “我知道。”对面有悉悉索索的声音，然后安静下来。 “你回国了?”方青青平静的问着，心里却对答案有一丝的侥倖。 “是。”对面顿了一下，还是直接回答她。 “为什么没回申城，你现在在哪儿?”方青青有太多的问题想问，却只能强迫自己不要着急，也许她有什么原因。 “我在宁城。” 第97页 “为什么没回来找我?” “青青，我需要休息一段时间。”程简听上去真的很累。 方青青却已经近乎绝望，她回国没有回来找自己，她很累需要休息所以没法回来找自己，如果不是闻陌，她是不是甚至不打算告诉自己已经回国的事? 方青青觉得喉咙发疼，她深深的唿吸了一下，然后轻声的问：“程简，我还要等你回来吗?” 过了一会，才听见程简疲惫的声音：“青青，你确定，你等的是我吗?” 程简的声音同样很轻，却仿佛炸让方青青的耳朵嗡嗡作响。 她终于知道，她真的伤到程简了。 “程简，对不起。”方青青哽咽着，她想对自己给程简带来的伤害道歉，虽然她在程简走之前已经说过对不起，但那时她只是为了自己不应该去找沈筱雅，她想程简应该会相信自己仍然爱她。现在，她才发现，因为她的行为，程简已经不敢相信自己的爱。 程简听着道歉，却一片心凉，她以为方青青是对自己的问题说抱歉，那么她等的便不是自己了。 如果我不是你要等的人，那么我至少不会挡在你去寻找的路上。程简按着心脏，轻声说：“再见了，方青青。” 第69章 第 69 章 方青青辞职了，分公司的领导劝说她如果累了可以先休假，不要急于辞职。方青青拒绝了，她找不到留下的理由。因为她上一年曾出国培训，所以在支付赔偿金之后才能离开，她也没有犹豫，领导看出她的决绝，便也同意了。 闻陌听说这件事的时候，方青青的离职手续已经办完了。 “你想好了?”闻陌约她出来吃饭，尽管知道已经无法挽回，她还是问了一句。 “嗯。”方青青仿佛从来没有如此确定一件事，现在的她没有丝毫彷徨，丝毫胆怯。 “因为程简?”闻陌还是感到可惜，无论是工作，还是两个人的关系，不知怎么就走到了今天。 方青青笑着沉默，闻陌也无法再说什么。 “现在有什么打算?”闻陌换了个话题。 “休息一段时间，到处走走。”方青青笑着说，本就寡淡的脸，更加的清瘦。 “也好，随心所欲的去活一段日子吧，不用太懂事。”闻陌也笑着说。 方青青笑，她想，自己从来就没有真正的懂事。她举起杯谢谢闻陌一直以来的照顾，抱歉自己辜负了她。 闻陌说她没有辜负任何人，只要不辜负自己就可以了。还告诉她如果有一天想回来工作，自己还是有办法帮她的。 方青青笑着道谢，闻陌真的是不带任何条件的，一直对她这么好。她想笑着拥抱道别，却还是湿了眼眶。转身挥挥手离开，不让闻陌看见她的眼泪。 她去和乔秋韵道别，说以后的日子，不能一起走了，虽然她们这两年在一起的时间已经很少，但至少都在一个城市。她希望乔秋韵找到自己的幸福，她会做她一辈子的朋友。 乔秋韵看着方青青离开的背影，原来她一直都懂，只是不爱而已。 方青青打扫了东江小区的家，打包了自己的东西，一部分直接处理了，一部分随身行李带走。看着他们一点一点建立起来的家，如今却空的让人窒息。她把钥匙快递到宁城程简的家，然后带着未知数，飞回了春城。 对于方青青突然回来，连猫都带回来了，家里人很震惊。方青青只说累了，辞职想休息一段时间。方爸方妈虽然疑惑，但更多的是心疼，以为孩子在外面受了什么委屈。 “回来也好，以后可以在本地找工作，离家还近。”方妈说完，自己都觉得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一个女孩子，离家在外，他们其实一直都不放心的。 方漪漪一家和方如箦也都回来聚餐，弟弟的女朋友没来，他们还没结婚，不是每次家宴都会参加。 方青青难得的有兴致，自己也倒上白酒，敬爸爸，敬妈妈，敬姐姐姐夫，敬弟弟。 方漪漪看着她，没接她的酒，把她的酒杯也拿过来放下，然后冷冷的说：“方青青，有话就说，这里是你的家，不是你耍酒疯的地方。” 方青青笑着问：“什么都能说吗?”她的声音在颤抖，眼神里却有一种决绝的勇气。 方漪漪有一丝犹豫，她大概知道方青青藏在心中的秘密是什么，对她来说，可以接受，只是心疼。可是对爸妈呢? 这时，方爸却淡淡的说：“说吧，在这儿啥都能说。”这是几个孩子的家，无论在外面受到怎么的委屈和伤害，都是他们最后的避风港。如果这里都不能让方青青说出心事，那这孩子在这世上也活得也太难了。 方青青眼泪瞬间落下，她努力的擦，却仿佛永远擦不净。泪水滂沱中，她艰难的开口：“我爱的人，是程简。”说完，才觉得原来自己如此坚定，她爱的人，一直都是程简。 她把青春岁月的记忆，描绘的太美好，美好的自己都差点信以为真，以为故人往事成为刻进手心里的掌纹，不用拾起，也已经永远无法放下。 其实她可以放下，只是当她明白的时候，已经错失了本应捧在手心里的至宝。 餐桌上一片沉寂，因为小姨哭泣而眼泪汪汪的邵元，被邵志辉抱到阳台去哄。剩下的一家五口人，都有些被这消息镇住了。 第98页 方漪漪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有一块石头落了地的感觉。她没理方青青，赶忙去关注爸妈的反应，方爸仍旧沉默，方妈有些不明所以，试探着问：“是我们认识的那个程简吗?” “是。”方青青点头，轻声说。 “可你俩都是女的呀。”放妈妈仿佛还是不敢相信。 “妈，我喜欢女生。”方青青不打算再逃避，今天也许是她唯一有勇气把所有话的说出来的时候，借着那点酒精的作用。 方妈愣了一下，然后就用手中的筷子狠狠的打在方青青的背上，一边打一边说：“你胡说什么，你是不是在外面学坏了?”打骂着的同时，自己眼泪却不由自主的落下。 方漪漪没有阻止方妈，她想妈妈发泄一下，也许是好事。方如箦却跳起来护住方青青，嘴里说着：“妈，你别打二姐。”自己的眼泪也掉下来。从小到大，大姐和自己都挨过打，但方妈从来没碰过二姐一个手指头。因为方青青总是最听话，最懂事。他第一次看到方青青哭得如此难过，他不在乎二姐喜欢什么人，她自己愿意就行了。 方爸站起来握住方妈的手，不让她再打下去，却发现老伴手都在哆嗦。他轻声说：“别打了，孩子也难受呢。” 然后对方漪漪说：“带你妹妹去洗洗脸，先回卧室休息一下吧。”今天已经不能再谈下去了，他怕老伴真气出个好歹来。 方如箦抹着泪放开方青青，闷声说：“二姐，别怕，我养你。” 方漪漪推了他一把，没好气的说：“多大人了还哭，还指望你养她?再说这还没怎么地呢，怎么就轮到你养她了?”嘴里嫌弃着，却还是扔给方如箦纸巾，让他自己擦干眼泪鼻涕。 她牵起方青青的手，拉着她进洗手间，问：“自己洗，还是我给你洗?” 方青青和方如箦小时候，都被方漪漪洗过脸，毛巾在脖子上一围，脸上打湿，然后用香皂使劲的揉一遍，再沖干净。那时她和弟弟都很怕大姐洗脸，感觉会脱一层皮。 现在，方青青却很想让大姐帮她再洗一次脸，挤出一抹笑，说：“你给我洗吧。” 方漪漪嘆了口气，让她坐在浴缸沿上，现在方青青的高度，她得举着手才能够着了。 打湿了热毛巾，慢慢的覆上方青青的脸，额头、眉骨、鼻子、眼睛、脸颊，她一点一点帮她擦干净。方青青长大之后的样子，她当然知道，却从来没有这样细细观察。 方青青不是那种典型的漂亮，她的脸是一种很干净、很清爽的感觉，眉目疏朗，总是云淡风轻。现在，却写满压抑和难过。 毛巾渐渐凉下来，方漪漪却感到新的热度在手心产生，方青青将脸埋进毛巾里，没有任何声音。 方漪漪慢慢的环住妹妹，心太干净的人，爱的也纯粹。手碰到方青青的后背，感到妹妹哆嗦了一下，想起刚才方妈打的那几下，筷子还是很硬的，怕是打伤她了。 “脱下衣服，我看看有没有受伤。”她推开方青青，看着她已经憋红的脸。 “没事儿。”方青青闷闷的回答。 “怎么可能没事，咱妈的手劲大着呢。”方漪漪翻柜子找出消肿药膏，然后带着方青青回到卧室。 第70章 第 70 章 “你自己脱，还是我给你脱。”类似的话语，方青青几乎没有抵抗的能力，她慢慢的解开衬衫，只剩下内衣，有些不好意思的趴在床上。 方漪漪一眼便看到肩胛骨上的刺青，她没看过那部电影，也不懂这句话深层的意义，却直觉和程简有关。没良心的，为了程简，其他的就不重要了吗? 方青青的后背起了几道檩子，红红的苍了起来。方漪漪解开内衣的扣，背带落下，方青青手臂护在两侧，脸埋进枕头里。 “还知道害羞了，忘了小时候给你洗澡的事了?” 方漪漪打趣她。 方青青没吱声，却也没放下手臂。方漪漪拍了一下她的屁股，然后拿起手机对着受伤的地方拍起照片，她要拿给方妈看，看她打得有多狠。鬼使神差的，又拍了一张整个后背的照片，有伤处，也有纹身，一种残酷的美。 “你在干嘛?”方青青感觉到异样，回头问道。 “没什么，老实趴着。”方漪漪一句话便打发了妹妹，然后拿起药膏给她擦伤处。 “你和程简怎么了?”方漪漪一边擦一边问到，刚才餐桌上大家只关注前半截，可是方青青如今的样子，一定是因为和程简发生了什么。 “我们分开了。”方青青闷闷的回答。 “为什么?” “因为我伤了她的心。” 方漪漪有些诧异，自己妹妹是什么样的人她知道，这样小白一样的方青青，是怎么伤害到在爸妈口中强大优秀的程简的? “你做了什么?”方漪漪从来没有拐弯抹角的习惯，直接问到。 方青青有些犹豫，却习惯性的不敢隐瞒方漪漪，穿上姐姐递来的宽松t恤，起身坐在方漪漪身边，慢慢的将她和沈筱雅的事，程简的事，大致说了一下。 虽然方青青说的简单，但方漪漪还是听明白了，沉默了一会，才淡淡的说：“看你闷不出的，竟然这么招人喜欢呢?” 第99页 方青青反击的力气都没有，只是小小的白了姐姐一眼，重点不是这个好不好。 方漪漪不知道程简究竟是怎么样的感觉，但她知道，方青青是真的放下了沈筱雅，是真的意识到自己爱程简，可是却失去了程简。怪不得辞了工作，哭着逃回来，是够蠢的。 “都分开了，还告诉爸妈你爱程简。”方漪漪又问到。 方青青不说话，她也不明白，但她说的都是实话。 “还有机会挽回吗?”方漪漪其实大概明白方青青的感受，分开和爱，都是真的，所以才痛苦。 “不知道。”方青青沉默了一会，才回答。 背上的伤可以抹药，几天就会好。但她不知道怎么样做才能修復另一个人心里的伤口，是否痊癒的方式，便是忘记自己? 方漪漪揉揉她的头，又坐了一会，轻声说：“好好睡一觉吧，我出去看看爸妈。” “姐，对不起。”方青青轻声的说了一句。 方漪漪回头看着她，一字一句的说：“从小到大，我就教你肆意的活着，你现在终于学会了，为什么要道歉?” 方青青有些感动，她一再的告诫自己不要再哭了，可是回到家，来到家人面前，还是一再的忍不住，现在眼睛又开始发酸。 “憋回去。”方漪漪扔下一句话，然后开门离开。 方青青抽了一下，果然没敢再哭，呆坐了一会，然后趴回床上。 客厅里，邵志辉、方如箦、邵元、未知数，三个大小男人和一只猫，老实的坐在沙发上，电视没开，手里也没玩具，看见方漪漪出来，便整齐的抬头看着她。 “你们几个干嘛呢?”方漪漪觉得有些好笑。 邵志辉笑了笑着没吱声，邵元跑过来问：“妈妈，小姨怎么了?”方如箦也站起来，关切的看着她。 方漪漪捏了一把儿子的脸，笑着说：“你小姨被人欺负了，哭鼻子呢。” “谁敢欺负小姨，我和我爸去找他。”邵元一副耍横的样子，但还知道自己没什么战斗力，拉上爸爸一起。 “是你姥姥，你敢去找吗?”方漪漪没好气的说，邵元小时候多乖呀，这两年怎么又淘气又怂的，和方如箦小时候越来越像了。 “姥姥为什么欺负小姨?”邵元顿时声音低了八度，坐回沙发上，抱起未知数，这只猫很乖，谁抱它都不会龇牙咧嘴的，邵元一进来就已经猴儿上了。 “说来话长了，现在没空和你磕牙，我去看看你姥姥。”方漪漪转身向爸妈的卧室走去。 方妈闭着眼躺在床上，方爸坐在床边，还在帮她顺气。看见方青青进来，低声问：“青青咋样了?” 方漪漪悄悄的指指妈妈，方爸摇摇头，口型说没事。她便也坐在床边，有些埋怨的说：“妈，你说你骂也就骂两句了，怎么还动手打她，看把她打的。” 方妈勐的睁开眼，气愤的说：“怎么的，我还不能惹她了，她……”还没说完，就看见方漪漪举起的手机里的照片，方漪漪拍的角度，显得后背的檩子肿的的挺高，又红红的。方妈一下就心疼了，她也没想到会打成这样啊。 方爸都有点担心了，说：“这么严重，没给她擦点药?” “擦了，在那屋趴着呢。”方漪漪看效果起到了，便也收起手机，她只是想让方妈有些许的愧疚，而不是真的刺激妈妈。 方妈沉默半响，然后重重的嘆了口气，眼泪又掉下来，边哭边说：“你说她从小到大都听话，怎么现在就这样了呢?” “妈，青青都多大了，她不是小孩子，要做的不是听话，她有自己的人生的路要走。”方漪漪拥着妈妈的肩膀，帮她擦掉眼泪，轻声细语的说着，她这辈子都很少这么温柔。 “啥路要走也不是这么个走法啊，两个女人，没有孩子，老了怎么办?周围的人怎么看，闲言碎语的，她们怎么过呀?”方妈越说越觉得自己的反对有道理。 “妈，都什么年代了，她们都能赚钱，自己就能给自己养老，再说还有我和方如箦，刚才你儿子还说要养她二姐呢。以后还会有邵元和你不知道在哪的大孙子，还能让你二闺女遭罪啊?” “至于周围的人怎么看?您觉得是周围人的评价重要，还是自己的幸福重要?就让她为了得那些不相关人的一个好，便委屈自己捨弃自己想要的生活，您这样就不心疼了?”方漪漪耐心的劝说着，她知道方妈最大的心结还是怕方青青生活过得艰难，她也曾经觉得那样的生活不容易，就如林杉和她爱人那样。可是现在看方青青的样子，她觉得失去爱的人，才是真的痛苦。 “你说的简单，你怎么没找个女的呢?”方妈觉得自己说不过方漪漪，但总觉得自己也是有道理。 “您这话说的，喜欢男女也不是能选择的啊，我天生就喜欢男的，就像方青青天生就喜欢女的。”方漪漪翻了个白眼，又笑着说：“要是我也找个女的，您得有多少儿媳妇啊?” 方妈气得瞪她，方爸抿着嘴在旁边推了推方漪漪，是让她来哄方妈的，不是来气方妈的。 方漪漪看方妈有恼羞成怒的趋势，赶忙讪笑着说：“其实，咱们在这说也是白说，方青青和程简都分手了。” 第100页 “分了好。”方妈第一反应是松了一口气，然后才反应过来问：“她是因为这个才跑回来的?” “部分原因吧，另外她这也是真的有些累了，想休息一段时间。”方漪漪并没有全都归结为程简的原因，虽然方青青觉得累应该也是因为程简，但这样说，只会让方妈更不愿意接受她。 第71章 第 71 章 屋里一阵沉默，方青青并没有和谁在一起，现在的问题就没有那么急迫了，方妈也稍稍放下了心。过来一会儿又问：“她说没说为什么分开?” 抛开方青青的关系，方妈对程简的印象还是非常好的。如果是方青青是个儿子，能和程简在一起，她都觉得是烧了高香了。 “因为你二闺女伤了人家的心。”方漪漪幽幽的说着。 “不可能。”方妈和方漪漪的反应是一样的，方青青多乖的孩子呀，怎么可能伤害程简。 “怎么不可能啊?两个人在一起，不是谁单纯谁容易受伤，而是谁爱的深谁才容易受伤。这您就不懂了吧?”方漪漪并没有详细的说沈筱雅的事，方妈知道一个程简已经够她受了，就不要再多一个人来添乱了。 方妈有些犹豫了，她不希望方青青和程简在一起，可也不希望伤害程简啊，低声的说：“你说这事儿，你程伯母和程简还救过方如箦呢，这要是让人家知道了，不得怪咱们” 方漪漪没说话，天下父母心，自己的孩子自己疼，程家的爸妈也许比自己的爸妈还心疼呢。 “她们在一起多久了?”方妈突然想起什么问到。 “四年多了。”方漪漪知道方妈想问什么。 “那我们前年去的时候，她们不是已经在一起了?”方妈恍然大悟的样子。 “应该是。”方漪漪含煳的应着，明显的嘛。 “当时程家人就知道她们的关系?”方妈想起程爸程妈的接待，如果他们知道了，还对自己家人这么热情，那就是接受这两个人在一起的事情?。 “应该知道。”方漪漪并不确定，但她听方青青谈起程家的时候很自然，应该平时接触的不少。 “你怎么都是应该应该的，没问清楚啊?”方妈有些急了，两个孩子的事，和两个家庭的事，是不同的概念，何况程家对于他们是有恩情的。 “她那么难受，我怎么刨根究底的?能了解这些都不错了。”方漪漪并没有示弱，她知道方妈的软肋。果然，方妈一听就噎回去了，没再继续追问。 “今晚你们也在这住吧，挺晚的了。”方爸看时间差不多，便对方漪漪说。 “邵元和他爸待会儿回去，我留下来陪青青睡。”方漪漪回答，她并不是不想邵志辉参与，只是不想方青青尴尬。 “也好，不住就让他们早点回去吧。”方爸说到。 方漪漪点头说好，然后开门出去安排。房间里剩下方爸和方妈，相对无言，方妈又嘆了口气，方爸只是拍拍老伴的手，说：“没事，别上火。” 晚上方漪漪去陪方青青，方爸从方如箦屋里拿了笔记本电脑，回卧室里查东西。方妈躺在床上睡不着，便转头看他在查什么。 原来方爸在查同性恋的相关问题，比如是不是天生的?有很多人这样吗?他们都过得怎么样?法律是怎么规定的?未来的发展会是什么样的? 方妈在身后看着他带着花镜认真的样子，一阵心酸却什么也没说，也坐下来和他一起看。两个完全没接触这个概念的已经退休的老人，查了大半夜，多多少少明白了一些。 他们知道改变不了方青青，也知道这一人群生活的确艰难，但现在理解的人也越来越多。他们也看到很多资料说，对于这些人群，最重要的是家人的支持。 揉揉酸涩的眼睛，合上电脑，方爸说，睡吧，明天再说。可两人却都睡不着，那么懂事，那么让人心疼的方青青啊，她们的女儿，藏着这个秘密很久了吧。一个人背负着心事，连家人都不敢说，怪不得那孩子一直不怎么爱说话，是无人可说吧。 “唉，不该打她。”方妈翻来覆去睡不着，心里惦记这方青青是不是还在疼。 “没事儿，她不会怪你。”方爸安慰她。 “你说，咱们是不是不应该再管了?”方妈有些犹豫了。 “得管哪，哭着回来，还是没长大呢。”方爸明白方妈的意思，是心里松动了，但他不能真的让方妈完全放手，那样，并不是接受，而是放弃。 “伤了人家，她还哭着回来。”方妈口不对心的说着。 “也许是误会呢，两个都是好孩子。”方爸好脾气的说着。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渐渐也有了些困意，终究，明天还有明天的事要做，今天要睡个好觉。 另一间卧室里，方漪漪和方青青睡在一张床上，这是很久没有的事了，至少有十年，她们都没在一起睡过了。 方青青开始背对着姐姐，后来迷迷煳煳中，不知不觉的挪到姐姐怀里，像小时候那样，环住姐姐的腰，头顶着姐姐的下巴，唿哧唿哧的睡着，她已经好几天没好好睡过觉了，今天挨了一顿打，反倒踏实了。 方漪漪轻轻帮她把薄被搭在后背上，开着空调呢，不想让她感冒。 第101页 第二天，最早醒来的是方如箦，他还要去上班，他一年前已经从工地调回公司工程部，但还是需要经常去项目现场，不能随便请假。 他洗漱好，就准备悄悄离开，从洗手间出来，却看见方妈从厨房出来，给他端上牛奶面包。 “今天简单吃点吧。”方妈轻声说。 “嗯。”方如箦坐下，大口的吃着，很快解决战斗。 拿着车钥匙准备出发，临出门他又转回身说：“妈，别生我二姐的气，她自己够难受的了。” “我知道，你快去上班吧。”方妈沖他摆摆手，让他抓紧走，说的好像自己是坏人似的。 方如箦顿了一下，快速上前抱了方妈一下，说:“妈最好了。”然后就跑出了家门，连门都没关。 方妈气笑了，骂了句都是讨债的，然后上前轻轻关上门，转身回厨房做早餐。 新的一天，是在别扭中开始。方青青被后背疼醒，恍惚了一下，她才想起昨天发生的事。她艰难的起身，坐在床上，酝酿推开门走出去的勇气。 正给自己鼓劲的时候，方漪漪推门进来，看见她已经起床便说：“起来就去洗脸刷牙，妈已经做好早饭了。” “噢。”方青青答应着，却磨磨蹭蹭的。 “麻熘儿的，赖在屋里今天就不过啦?”方漪漪把窗帘拉开，窗子打开，阳光和早上还算清新的空气透进来，让方青青头脑清醒了一些，也精神了许多。 她站起身，等方漪漪整理好被子，跟在她身后一起出了卧室。方妈在阳台浇花，方爸则正在把自己刚买回来的豆浆倒在碗里，一切平常的好像每一个早上都是这样过的。 “起来了?刚买的豆浆油条，还有你妈做的粥，卧鸡蛋，快来吃饭吧。”方爸招唿着两人。 “爸，早。”方青青小声的打着招唿。 方妈也从阳台走进来，看见她顿了一下，然后说：“快去洗漱，一会凉了。” “哦，好。”方青青转身去洗手间，心里是有些雀跃的，爸妈还好好的和自己说话呢。 客厅的三个人，看着她的背影，似乎都能看见她的表情，彼此看了一眼，当作什么都没发生，默默的坐下，等她出来一起吃饭。 不算热闹的餐桌，方漪漪偶尔说一两句，涉及到谁，谁就应和着。吃的差不多的时候，方爸看着一直低头的方青青，问：“青青，你现在是有什么打算吗?” 方青青瞄了方妈一眼，然后慢慢的说：“我想先去旅行，之后再去找工作，或做些什么。” 方爸没说什么，他并不理解这一代人，能随便的辞掉工作去旅行的事，但他也知道对于方青青，会这样做，一定是不得不这样做了。不能真的把她逼到极限，那样太累，也没有必要。 “也好，到处看看，散散心。身上的钱够吗?”方爸又问。 “够，这些年的积蓄都没怎么花。”她后来的工资逐年增加，但一直和程简住在一起，不需要房租，很多生活花费也是程简支出的多，自己的钱还是攒下一些的。 第72章 第 72 章 “你要去哪儿?”方妈有些着急的问了一句。 “一路向南，很多地方都想去看看，以前一直想去，都没有时间。”方青青大致还是有个计划的。 “那啥时候回来?”方妈觉得好多事情都没解决呢，怎么人就要走了呢? 方青青沉默了一下，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结束，也许累了，也许没钱了，也许想明白了。但即便结束了，她应该也不会回春城来，她并不想因为自己所选择的路，影响父母家人的自在生活，也不想在这么近的地方，被那些沉甸甸的关怀压得喘不过气来。很多时候，距离是对彼此的保护。 “想回来的时候就回来。”方爸看出她的犹豫，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想回答。 “你打算什么时候走?”方漪漪一直看着三个人的表情，方妈是外表强硬，而方青青则是内心坚定，最终父母是赢不了孩子的。 “我想先回老家看看奶奶，然后就走。”方青青回答。 “为什么突然回去看你奶奶?”方妈有一丝慌乱，觉得方青青在逐一安排什么。 “不知道春节能不能赶回来，想先去看看她。”方青青老实的说着。 众人沉默，方青青连春节不回来都想到了，现在才九月初，那就是要走很久，却不知归期。 “别回去看你奶奶了，你突然去可能会吓到她，过年回来过，不论你在哪儿。”方爸看着方青青说，这三个孩子从小到大，他几乎没说过重话，现在却不允许方青青反驳的一锤定音。 方青青看着郑重的爸爸，和担忧的妈妈，还有身边方漪漪隐隐要冒火的气势，说了句：“好，我知道了。” 事情定下来，方青青便没再耽搁，重新订购了些路上的物品，打包了行李，安顿好未知数，便定了飞往成都的飞机，她要先去看钟丽。 在方青青打包行李的时候，方妈也会默默的帮她准备些什么，两人会说些平常的话，却也没再提起方青青喜欢女生的事。 离开春城的那天，方漪漪开车送她去机场，方如箦单位实在太忙了，她也没让爸妈去送，太沉重她怕路上会走不远。 第102页 方爸还是那句想回来时就回来，方妈没说什么，却在方青青出门后，立刻去给菩萨上香，默默的念着保佑她平安的话。 方漪漪送她到机场，看着她拖着大行李，一个人迈向安检门，她眼睛有些酸，冲着前面喊了一句：“方青青，你好好儿的。” 方青青转头看她，笑得竟有些灿烂，挥挥手说：“姐，我会的。” 她去了成都，见到了钟丽，岁月还是在这个美丽潇洒的女子身上留下了痕迹。两人见面，各自感嘆了一番这几年的变化。虽然不能像小时候那样亲近，但还是相处的很舒服。 钟丽闲暇的时候带着她到处游玩，钟丽上班的时候，方青青就坐在街边的茶馆，看书、听歌、写文字，慢慢的度过一天。 钟丽问她为什么来，方青青说以前有很多想做的事，总是拖到以后，现在，想做便做了。 她问钟丽为什么不回家，钟丽沉默良久，说，不是我不回去，而是我回不去了。 方青青没对钟丽说回老家看到二嫂的样子，可怜之人，可恨之人，亲人之间谁又说得清对错?她又何必圣母一般要求钟丽事事求全。 离开成都的时候，钟丽去送她，拥抱道别时，笑着说：“青青，很高兴看到你勇敢前行的样子。” 青青也笑着说：“我也很高兴，你还是潇洒自如的样子。” 两人相视而笑，几乎从方青青出生就认识的两个人，三十年过去，终于彼此都长成大人，还能笑着聚在一起喝酒聊天，还能彼此欣赏祝福，时间和距离已经不会再将他们切断了。 方青青去了云南，去了玉龙雪山，站住海拔数千米的山腰，她想给自己拍张照片，却只是对着镜头，轻轻的念出一句：我很想念你。 她在清晨，走在丽江古城的街道上，偶尔看到早起的人们为了生活忙碌，逐渐热闹起来的烟火气息，让她感觉自己有些格格不入，更加孤单。 她去了三亚，去了那时和程简一起住过的酒店，去过的地方，然后会静静坐在海边一整天，看着太阳落山。 她去南山拜佛，为家人点起一盏灯火，也为程简祈祷一份平安健康。她不奢望靠神明的保佑让她能够重新拥有程简，她只求她能够一切都好，即便不属于自己。 她去了温暖的东南亚，那是她和程简因为节假日人多，想去而没有去的地方，陌生的人群、陌生的语言，原来这里也不是想像的那么温暖。 入境澳洲的时候，她的手机掉了，临时买了个手机，通讯号码只记得家人和程简的，她给家人打了电话，告诉她们自己的联繫方式，对于程简，她默默的将程简的号码输入到通讯录里，却并没有发出任何信息。 她去了阿德莱德，曾经和程简漫步的小镇、休息过的广场，一起看夕阳的海边,那时的笑容仿佛还近在眼前，人，却只剩下她自己。 在方青青一个人在路上缅怀往昔的时候，程简接到了方漪漪的电话，她有些诧异，但还是礼貌的问候。 方漪漪却有些焦急的对她说：“方青青联繫不上了，你知不知道她会去哪里?” “她怎么了?”程简谨慎的问着，她以为方家人并不知道两人的关系，只是站住朋友的角度谘询吧。 “她辞了工作的事，你知道吗?”方漪漪问到。 “抱歉，我不知道，我最近一直在宁城。”程简收到方青青寄来的钥匙，她以为她只是不想再住在那里，便搬出去了，不知道她已经辞职，甚至离开申城。 “她把猫送回家来，跟我们说她爱的人是你，然后我妈打了她，她就跑出去说去旅行，走了一段日子了，可是现在电话也打不通，人也联繫不上。我只好问问你，抱歉打扰了。”方漪漪有些乱的说着，好像已经失去了头绪。 程简已经完全愣住了，她好像一时没法消化这么多信息，缓了一下才问到：“她说她爱的人是我?” “是。”方漪漪也有点懵，程简这问题和方青青的意思不一样啊，那个混蛋哭着跑回来说伤害了程简，可现在程简都不知道方青青是爱着她的，这两人之间的误会是有多大啊，她更觉得自己这个冒失的电话，也许并没有错。 “阿姨打了她，很严重吗?”程简的心一下提起来。 方漪漪把她拍的照片发给程简，包括那张带着刺青的后背全景。程简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伤筋动骨，可是看着那原本光滑的后背，起的一道道檩子还是心疼，看到第二张的时候，她一眼便看到了那个刺青，一时有些恍惚，这是方青青吗?从前是没有刺青的啊，那人一直很怕疼的。 i won’t remember anything else. 她当然知道这句话，她们一起在家里看过那部电影，知道她的前一句是：don’t forget me. 她眼睛有些发酸，然后轻声问：“她说过我们已经分开了吗?” 方漪漪沉默了一下，说：“她说她做错了事，伤害了你，也许你们之间有什么误会，可是她爱你，这是确定的。方青青从小到大，既敏感又胆小，她能毅然决然辞了工作，离开那座城市，能勇敢的对家里人说出喜欢的是你，能独自上路，去旅行，这是从前的她绝不会做的事。我想，你们的伤痛，应该是一样的。” 第103页 相爱是真，分开也是真，伤了你的心的同时，我又怎么会安然无恙。 第73章 第 73 章 程简无言，她想也许的确应该和方青青好好谈谈，她们之间后来的沟通，总是各自以为，而当务之急就是找到她。 “她的行程，您有什么线索吗?”程简不知不觉用着敬语。 “之前去过成都、云南、三亚，去了东南亚几个国家，她说一路向南的，好像还说过要去澳洲。”方漪漪并不指望程简会找到方青青，毕竟世界那么大，谁知道方青青会浪到哪儿去，关键是自己知道方青青在哪儿，但她也不能现在直接告诉程简啊，否则自己这通电话的目的不就暴露了? “我现在不知道她会去哪，不过我会尽力查查看。”程简记得方青青有做行程计划的习惯，也许申城的电脑里会有什么线索。 “哦，你也不用着急，她之前也一直和我们联繫的，没准这两天能再联繫我。”方漪漪怕真的吓到程简，又安慰了一句。她想，过两天就告诉程简，方青青已经联繫上了，知道她去哪儿了就行了。 挂断电话，程简第一时间和爸妈告别，返回申城。打开东江小区的家门，熟悉的摆设，已经有了灰尘的味道，方青青离开也快三个月了。 她简单收拾了一下，就打开电脑，查询里面不属于自己的资料。她查到一个文件夹，里面有一些方青青写的文稿，有她喜欢的照片，喜欢听的歌， 她看到了那张刺青的图片，拍摄日期是2014年1月15日，自己的生日，她的心疼了一下，果然是因为自己吗? 她也看到了那封标记为‘2012年10月想念’的小文： 你在睡觉吗? 你什么时候回来? 新换了床单， 上面没有你的味道。 你走了一周， 我和未知数都开始想念你。 我把它的窝洗了， 它在和我生气， 可能会更想你。 你每天几点醒来? 有没有好好吃饭? 我今天给未知数煮了鸡肉， 自己吃的小馄饨。 我今天没有加班， 而你却不在身边。 我们有多久没有出去走走， 想给你的时间， 却总是一拖再拖。 我不想迷茫， 想要一个方向， 现在却开始怀疑， 路的尽头是否真是我想去的地方。 如果我迷了路， 记得将我带回去， 因为你， 就是我要去的地方 我想努力自己走过去， 如果不能， 就拜託你， 接管我的余生。 程简微笑着湿了眼眶，原来你曾这样想念自己，为什么没对自己说起?你现在是迷路了吗?要我去带你回家吗? 她看了不在的日子里，方青青写的许多或长或短的文字，有伤痛，有难过，也有彷徨和害怕。仿佛在那段日子里，方青青的生活里没有快乐。 她看到了方青青偷拍的她的睡颜，看到方青青按地点、按时间分类的她们在一起的所有照片。 程简突然觉得自己真是自作聪明，她们在一起有如此沉甸甸的回忆，可是她却因为不确定，便轻易的放开了那人的手。 她放开了方青青的手，方青青便放下了这座城市的一切，是真的受伤了吧。是不是她们从开始认识的生活就太美好，美好得让人嫉妒，才多了这后来的许多伤痛?是场考验吗? 她几乎找遍了所有文件，却没有找到有关的行程计划，她突然想起方漪漪说方青青要去去澳洲，又想起方青青在生日的时候曾经发给过自己的那张照片。 她想，她要赌一把了，如果是场考验，她压自己这把会赢。 程简最快速度定了飞往阿德莱德的飞机，然后踏上了寻找方青青的旅程。 一个平常的下午，方青青坐在海边的简易躺椅上，在太阳伞下，戴着墨镜，用手机翻看自己投稿的浏览情况。她找到些好的平台，输出些自己的旅行心得和图片，偶尔也会发些小故事，竟然颇受欢迎，当然也给她带来微薄的收入，虽然远远无法弥补她旅行的支出。 她在路上的时候也在想，自己之后究竟要做什么。独自旅行，让她有更多的时间思考，也让她更有勇气做选择。 看的脖子有些酸，她便放下手机，抬头看向远处，突然她摘下墨镜，看着远处走来的人，怎么那么像程简，她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睛。 程简也看到她，一步一步的径直向她走来。 方青青站起身来，却无法迈步向前，她觉得自己是不是在做梦，程简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hey，girl，waiting for somebody”程简笑着看向她，这是她们曾经在分公司门口开过的玩笑，只是当时这句话是方青青说的。 方青青喉咙又开始发疼，但她忍住了，唿了一口气说：“是，我在等我的爱人，但我不知道她是否会来。” 程简看她强忍住泪水的样子，又上前了一步，靠近她，轻声说：“我来了，带你回家。” 方青青忍住眼泪，用力的点头。她已经告诉自己，不要再哭了，这阵子遇到很多困难，有很多难受的时候，她都没有哭，现在也不能。 第104页 程简上前拥抱着她，这一路寻来的期盼，终于落到怀里。她拍拍方青青的后背，让她哭出来，她并不需要一个坚强到不会哭的方青青，有哭有笑，有勇敢有胆怯，生机勃勃，充满想像，那才是最初的、最真的方青青啊。 两人拥抱了很久，仿佛要把这一年来的分别都弥补上。分开的时候，方青青有些不好意思，却看到程简也湿了的眼眶。 她擦了擦程简的脸，轻声问：“你怎么会突然来这里的?” “你一个人跑出来，家里联繫不上，你姐姐给我打电话问我知不知道你去了哪里，我才知道你后来的事。她说你来了澳洲，我猜测你可能会来这里，便来试试看，能不能有好运气，捡到一只迷路的笨蛋。”程简也帮她擦着眼泪，轻声说。 知道了方青青的心意，仿佛那些隔阂和疏远，便是可以解决的问题，她很自然的想要像从前那样，宠着她。 “我姐给你打电话，说联繫不上我?”方青青觉得有点不对，她告诉方漪漪她在澳洲了呀。 看着方青青的表情，程简好像明白了什么，问道：“你电话为什么打不通，信息也不回?”她试过很多次了。 “电话丢了，重新买的，号码也告诉家里了。”方青青老实的说着，她也猜到，程简可能是被方漪漪给骗了。 “你姐姐可真聪明。”程简有些无奈的笑着，尽管知道方漪漪是骗了她，却无法怪她。 “对不起。”方青青想替姐姐道个歉，毕竟骗人还是不好的。 程简挥挥手，表示算了。她突然想起个问题，那是让她们最后分开的一句话也是方青青说的对不起，她略带迟疑的问到：“青青，上次电话里，我问你等的人是我吗，你说，对不起，是什么意思呢?” “哦，我是想说，对不起，伤害了你，让你都开始怀疑我是否爱你。”方青青想了想当是的情景，回答到。 程简唿了口气，果然如此。 “你以为我说的是什么意思?”方青青有些诧异，程简为什么突然会问这个问题。 程简看着他，突然有些脸红，低声说：“我以为你说，对不起，你等的人不是我。” “怎么会?不是你想的，是你。”方青青有些激动的想解释 程简握住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说：“对不起，是我误会了，让你难过这么久，还辞了工作，还挨了打。” 方青青的确有些委屈的，原来程简竟然误解了自己的意思，可也的确是因为自己做的事，才让程简失去信任的。现在失而復得，已是人生最大的馈赠，她没法在乎之前的那些波折，便摇摇头，说没关系。 第74章 第 74 章 “背上的伤好了吗?”程简问到。 “没事了，本来也不严重，方漪漪是不是吓你了?”方青青不知道姐姐用了多大的力度搞定程简。 “她给我看了照片，那个刺青是怎么回事?”程简笑着问到，方漪漪还真是比方青青聪明很多，给她看伤，也给她看刺青，如果她爱方青青，很难无动于衷。 “她果然拍了照片，我就说那次擦药的时候她在后面搞什么鬼。”方青青嘟囔着，却好像并不想回答刺青的事，想来确实有点幼稚吧。 “我生日的时候刺的?”程简好像并不想放过她。 “嗯。” “想给我看的?” “想送你的礼物。” 程简明白了方青青的意思，那时的她一定很彷徨无助吧，准备的礼物都不敢送出去。 “我现在可以收礼物吗?”程简笑着问。 “怎么收?”方青青有些愣住了，她不是已经有照片了吗? 程简没说话，看着会她笑，方青青一阵脸红，这还是在海边呢，周围也有人呢。 程简没再逗她，两人坐下，慢慢的聊着分开后的事，她们的确有很多误解要说清楚啊，以后再也不要这样以为来以为去的。 方青青跟她说了自己跟家人坦白的事，也说了父母的反应，没有程简想像的那样激烈、不可沟通。方家人对方青青的爱，是他们最大的软肋，程简应该早明白的。 程简也跟她说了自己去德国之后的事，erik的项目完成之后，她立刻提出了辞职，这是之前她就向gretta提出的要求。 可是辞职之后，gretta却说让她陪她去旅行，最后一次，就当是陪伴一个行动不便的朋友，从此以后两不相干。 她答应了，无论是出于友情，还是对gretta对她的照顾，她都没法拒绝。她开着车，带gretta去了欧洲很多地方。 路上，她照顾gretta的生活起居，也许是程简的悉心照顾，减轻了gretta的戾气，也许是程简要开始自己新的生活，让gretta开始思考自己的人生。两个人渐渐竟然能坦诚相待，甚至有些当年在一起时，相互尊敬相互欣赏的氛围。 两人最后一起去看了erik，每年十月，两个人都会来祭拜，但从来没有一起来过。在墓前，一站一坐的两个人，伫立良久，程简默默的说着：再见了erik。 在程简准备回国的时候，接到程妈打来的电话，程爸生病住院了。她赶忙修改行程，直接飞回宁城。 在医院里陪了爸爸几天，既担心又自责，她离家万里，爸爸生病都没敢告诉她，最后还是住院了，妈妈才联络她。 第105页 心力交瘁的照顾、等待，好在程爸终于转危为安，那时的她既疲惫，又脆弱。恰好方青青打电话过来，她以最卑微的状态问了方青青那个问题，也用最悲观的理解接受了那样一个答案。 说完这长长的话，程简感觉到一阵疲惫。两个人沉默着，看着太阳渐渐的落下去，映红了海面。像她们之前来的时候那样，这时候的海边最美，也最伤感。 “带我回家吧。”方青青倚在程简肩头，轻声的说。 “我还想和你一起继续旅行呢。”程简轻声笑着说。 方青青没吱声，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不想和我一起?”程简有些诧异。 “嗯，我快没钱了。”方青青这次脸是真的红了。 程简笑出声，但也有些不解，方青青出门旅行三个月的时间，应该不至于把钱花光了。 方青青看她的样子知道她可能有疑惑，小声的解释到：“我偷偷给我爸妈留了张卡，放在家里了。” 程简摸摸她的头，她就知道方青青不是那么任性的人，即便自己前途未知，也要给父母留下些保障吧。 “剩下的旅程，跟我走吧。”程简笑着说。 “你不需要回去照顾伯父吗?” “我走的时候，他已经康復了，别担心。” “好，那接下来，要拜託你了，程简姐姐。”方青青也笑着说。 “你不是有漪漪姐姐，还到处认姐姐。” “方漪漪也是你的姐姐啊。” “姐姐就能骗妹妹吗” “哦，她不只骗，她还会镇压。”方青青想起方漪漪还是心有余悸。 程简看着她的样子，笑起来，相隔万里，方青青说起姐姐的时候，还是一副立正敬礼的样子。 说起来虽然方漪漪的手段有些凛冽，但她对方漪漪的印象还不错，清醒而又大胆，和方青青不像，却把妹妹护得严实。有这样的家人，的确很幸运了。 两个人起身准备回酒店，牵着手往回走。 “你还是住在那个酒店吗?”方青青没看到她的行李，猜测她已经办理入住了。 “当然，都来到这儿了，自然去老地方。” “你怎么知道我在海边?” “猜的，这次我运气好。”其实程简已经在小镇里找了大半天了。 “嗯，这次我运气也很好。”方青青晃着程简的手，笑着说。 “回去给我看看你的背。” “伤已经好了，别担心。” “那我也要看看。” “你是想看tatoo吧?”方青青发现程简对刺青很执着。 “不能让我看吗?” “可以，只是你为什么这么想看。” “因为，很性感。”程简看了她一眼，靠近她在耳边轻声说。 程简和方青青两人，继续在阿德莱德悠闲的度过了一段时间，没有赶赴景点，也没有到处拍照，只是像住在这个城市的人一样，每天简单的生活。写文字、散步、晒太阳、游泳，或者去小城的电影院看一场老电影，去中央市场逛街买东西。 两周之后，他们继续旅行，坐火车横穿澳洲，经过坎培拉，然后在圣诞节前再一次到达了雪梨。 两年前她们在这里一起迎接2013年的新年，今年会在这里一起过圣诞节和2015年新年。 圣诞节早上，方青青将自己准备好的礼物，偷偷的放在床头，程简醒来便看到了一个包装起来的小盒子，看着对面笑眯眯等待她拆礼物的方青青。 “merry christmas.”方青青上前亲了程简一下。 “merry christmas.”程简也笑了，这样的早上真好。 “看看我给你的礼物。”方青青一副期待的样子。 程简拆开包装，打开盒子，是一个和她以前买给方青青的同一品牌的吊坠，只是方青青的是水滴形的，这一个是可爱的小飞机形状的。 “你不是要没钱了，怎么还买这么贵的礼物?”程简先问了个有点煞风景的问题。 “最后的钱都花光了，以后真的要你养了,这个礼物你喜欢吗?”方青青躺在她对面，有点撒娇的说着。 “谢谢，我很喜欢，可以帮我带上吗?”程简确实很喜欢这个小飞机形状，知道方青青是特意为自己选的，她还是希望自己做喜欢的事吧。她坐起来，背对着方青青。 方青青也坐起来，将程简的长髮轻轻的拨到一旁，然后将项鍊给程简戴上。刚扣好后面的钮，想趴过去看看程简戴起来的样子，程简的睡衣就滑了下来。 程简白皙的后背就露在她面前，右肩胛骨的位置，一行英文刺青是那样的显眼：don’t forget me. 方青青捂住嘴，惊讶的说不出来话。 程简回头看了她一眼，笑着说：“我送你的礼物，喜欢吗?” 方青青点点头，想伸手去触摸一下，又停下，然后轻轻的吻了吻程简的肩头。 以前她们送礼物，大多数情况下都是程简用买的，方青青自己做的。那时她们是送自己有的东西给对方。 现在，即便我没有，我也想送给你。 2015年的新年，同样的雪梨港，两人牵着手一起看漫天烟花。 第106页 “程简，以后所有的新年我们都一起过，好不好?” “好，还有所有的生日、纪念日、圣诞节，还有，每一天，我们都会一起过。” “答应的事，不能反悔。” “不会反悔。” “以后我们所有的事都要好好沟通，你要知道，我爱你呀。” “我也爱你，方青青。” ——正文完结 第75章 第 75 章 两个人在一起的消息，方漪漪第一时间知道了。她本来想打电话确认一下方青青到哪里了，然后让她给程简打电话，报个平安，顺便联络一下感情。 那时方青青和程简还在在阿德莱德，她们刚在外面吃了晚饭，回到酒店准备洗澡休息。 看到姐姐的电话，方青青一边接起来，一边冲程简口型示意，是方漪漪。程简笑着没吱声，拿了衣服去洗澡。她不想打扰她们姐妹沟通，重要的是她不能当面拆穿方漪漪，让她尴尬。 “方青青，你到哪儿了?”方漪漪的声音传来。 “我还在南澳大利亚，阿德莱德。”方青青故作低沉的回答。 “哦，你最近怎么样?” “还好。” “什么叫还好?”方漪漪声音微微提高。 “就是，吃的好，睡的好，身体也挺好。”方青青马上纠正态度，仔细回答。 “那个，你有没有联繫程简?”方漪漪仿佛随意的问到。 “没有，怎么了?”方青青没有直接回答，反问到。 “我觉得你可以给人家发个微信，打打电话，联络一下感情。” 方青青没吱声，过了一会，听见方漪漪嘆了口气，然后说：“方青青，我觉得程简离开你，可能不是因为什么重要的原因，而是因为你蠢。” “方漪漪，你别人身攻击啊。”方青青隔着电话，小小的抵抗了一下。 “胆子大了啊，你有这胆量，怎么不找程简说明白，一个人逃那么远，结果，人家都不知道你爱她。”方漪漪冷冷的说这，隔着电话都能感觉到嘲讽。 “嗯，是我太蠢了。”关于这一点，方青青老实的承认。 方漪漪倒是一时不会了，对于太老实的人、太快败下阵来的人，她连战斗的心情都没有。沉默的时候，就听见方青青又说：“不过，程简聪明啊。” “什么意思?”方漪漪突然听到这么一句，有点反应不过来。 “因为她找到我啦。”方青青的声音里仿佛都带着喜悦。 电话里一阵死寂，方青青也不敢太得瑟，怕方漪漪会恼羞成怒。 “所以你们现走在一起?”过了一会，方漪漪沉声问到。 “嗯。” “现在她在你旁边?” “没有，她去洗澡了。” “你不是说没联繫她?” “我是没联繫她，是她来了这里，找到我的。” “澳洲那么大，她怎么找到你的?” “我们以前来过这里。” 方漪漪一阵无语，合着人家俩人千里寻爱的，和好如初了，自己还在这担心呢。缓了一下，她说：“你们俩好好玩儿，最近就别给我打电话了。” “为什么?” “因为我怕心脏受不了，对了，我给你打电话的事，也不用告诉程简了。” “哦，她知道。”方青青老实的说。 又是一阵无语，然后听见方漪漪无力的声音：“宝贝儿，快挂吧，没事别给我打电话了。” 方青青抿着嘴，想笑没敢笑，然后轻声说：“姐，谢谢你。” 方漪漪笑了笑，没说什么，先挂了电话。 2015年春节前，两人已经回到申城几天了，方青青给家里打电话，支支吾吾的想说什么，又一直说东说西的开不了口。 方爸方妈已经知道她和程简和好的事，虽然无奈，可是也只有妥协，毕竟方青青和程简离她们千里之远，自己也有经济能力，其实他们想管也管不了什么。 方爸听出方青青的犹豫，看了方妈一眼，然后问：“想带她回来过年?” “不是。”方青青有点愧疚，但还是继续说道：“爸，我想和程简回宁城过年，然后再回春城，程爸今年身体不是太好。” 电话对面沉默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方爸说：“也好，去看看你程爸，如果他身体好，你们一起回来过元宵节。” “谢谢爸，也谢谢妈。”方青青知道方妈肯定也在旁边听着，她有些感动，也有些难过。可是她不想以后的每一个节日，都和程简分开过。 方青青和爸妈说完回宁城过年的事，才告诉程简。 “我没有定回春城的票。”方青青在程简准备出门去□□节礼物时，叫住她。 “怎么了，机票很紧张?”程简停住脚步，有些诧异的看着她，方青青回家过年，几乎是雷打不动的行程。 “不是，是我没订票。”方青青看着她笑。 程简愣了一下，虽然意外，但还是猜测着说到;“和我回宁城吗?” “嗯，可以吗?” 第107页 程简上前抱住她，轻声说：“可以。”她知道家人对方青青的重要，也知道方家人有多重视这个节日，感动的同时有一些内疚。 “和你爸妈说了吗?” “嗯，已经说了。” “他们，有没有生气?” “没有生气，但失望还是有一点的吧。”方青青老实说，她知道爸妈大概还是有些伤心的，也不想瞒着程简，要接受她们，总要经歷这个过程。 看程简有些内疚的样子，方青青又笑着说：“别担心，我爸妈会想通的，他们还说如果程爸身体可以，让我们回去过元宵节。” “你爸妈真好。”程简感嘆一句，心里带着感激。 “嗯。我们的爸妈都很好。” 行程有了改变，但礼物还是要买的，方青青是第一次去程简家过年，难免有些紧张，想好好的给程爸程妈挑选礼物。程简看安慰不了她，也不阻止，便陪着她一起。 程简提前告诉爸妈，方青青会和她回来过年，程爸程妈很高兴，因为他们看到了程简一个人的那段日子，虽然表面坚强，却仿佛失去了生机。 从小到大，程简都理智成熟得仿佛不会受到伤害，仿佛任何事都拿得起也放得下，可是那段日子，程简的难过，想掩藏，都无法做到。现在两人终于和好了，方青青还一起回来过年，这是真的把他们当家人了。 老两口温暖而又贴心的没有表现得太过热情，而是像对待程简那样，把方青青当女儿看。会接受她的尊敬，也会接受她的心意，方青青和程妈一起准备年夜饭，程妈教她很多宁城过年的习俗，她也开心的准备了两道北方过年的菜。 程简在客厅给爸爸量血压，程爸说自己都没事了，不用天天量，程简却说你要听话。 说完两人都有点顿住了，程简对程爸一直是尊敬更多一些，很少会玩笑或撒娇。 “你不用去看看你妈和青青在厨房忙的怎么样了?”程爸率先转移了话题。 “哦，这就去 。”程简微笑着说，走了两步又回来说：“爸，方爸说如果您身体好，邀请您和妈妈去春城过元宵节。” 程爸看着女儿，然后点点头说：“那是应该去。” 方青青和程简以后基本会长期在申城，离他们很近，离方家却有些远。人家的女儿，来到他们身边，总要见个面，好好交待让方家放心。 “所以您更好照顾好身体，春城很冷的。”程简笑着说，他知道爸爸一定会去。 “我在那待了两三年呢，比你了解春城，快别操心了。”程爸沖她摆摆手，自从生病，程简就跟看个孩子似的对他不放心。 程简笑着转身去了厨房，厨房的气氛可比他们父女俩和谐多了，程妈正拿着勺子盛出点汤，让方青青尝尝咸淡。 “味道正好，很鲜美。”方青青尝了一下，认真的说。 程妈满意的继续去看其他的菜，程简拿起方青青刚才用过的汤勺，也尝了一下，淡了。 她用眼神询问方青青：怎么回事? 方青青沖她轻轻的嘘了一声，示意她别说话，然后借着程简挡住程妈的视线，在汤里偷偷加了一勺蚝油。 勺子还没放下，便看到程妈转过身来，这时程简也要说什么，方青青一时情急，便用嘴堵住了程简。一时间，厨房里只剩汤锅发出的咕嘟咕嘟声。 程妈假装什么都没看见，转头继续镇定的看着锅里的菜。方青青瞪着程简，真是太丢人了，都怪她。 程简看着她笑，自己又没做什么，是她自己亲上来的。看得方青青恼羞成怒，推着她的肩旁，把她赶出了厨房。 吃饭的时候，程爸程妈对方青青来过年表示欢迎，大家说了些祝福的话，高兴的开动起来。程家过年很少有这么热闹的时候，以前程简在国外的时候，有时候春节甚至不能回来，后来回国了，也是一家三口，程简还不是一个热闹的人。 程简把所有的菜都尝了尝，她发现味道和以前妈妈做的多少都有些差别，虽然也好吃，但和记忆里不太一样了。 晚上，爸妈过了十二点就去睡了，方青青和程简睡不着，一起在客厅聊天守夜，程简轻声问起白天的事。 方青青靠着程简，轻声说：“你知道吗，我上次回家也发现，我妈妈做的菜味道和以前不一样了。” 程简沉默了一下，她大概明白了，这是人上了岁数，味觉不敏感了。 “所以你偷偷的调了味道?” “嗯，淡一点的就还好，只要味道好，少吃点盐还是有益身体的。咸了的，有时就没有好办法，只能再加点水或者再放点吸味的食材。” “即便他们吃出来有些不同也不会说出来。”程简淡淡的说着。 “嗯，他们大概也知道自己的味觉退还了，只要咱们说正常，她便以为那是正常的。” 两人一阵沉默，话题有些伤感，父母会逐渐老去，这是谁也无法阻挡的。 “我和爸爸说了，去春城过元宵节的事。”过了一会儿，程简说起别的话题。 “程爸身体还好吗?” “嗯，应该没问题的。” “太好了，到时候我领你回平安镇乡下放烟花啊。” 第108页 “好啊。”程简笑着说。 “还有我小时候放鸭子的池塘，还可以在奶奶家院子里堆雪人。” “好。”程简只是笑着听她说，她知道方青青是真的开心自己能去她长大的地方看看，有一种献宝的可爱，大概是觉得这样便能分享自己儿时的快乐了吧。 “还有松江镇，我们可以去看雾凇，还有我上学的学校，还有……” 程简笑着举起两人牵着的手，吻了吻方青青的手背。方青青依偎在她身边，轻声说：“我有好多好多想给你看的地方，人，和记忆。” “我知道。” “我要是八岁那年遇到你的时候，就拉住你，和你做朋友，然后寒暑假我们一起玩，那有多好。” “我们有以后的所有时间哪。”程简不知道她还在遗憾这样的事，但过去的事无法改变，好在她们有未来。 第76章 第 76 章 方青青和程家三口过了正月初十飞到春城，方如箦开着姐夫的车去接机，他的车有些小，坐四个人稍微有点挤。 见到程爸程妈，方如箦上来先笑着拜年，方妈赶忙拉着他的手，塞个大红包给他，同方青青和程简的一样厚。 方如箦也没客气笑着接了，跟程爸程妈道谢，又嘘寒问暖的问一路可好，哄得两个老人很开心。 又向程简姐姐问好，然后看着方青青说：“二姐，你今年都没回家过年，不会连红包都省了吧。” 方青青瞪他，说：“还没到家就开始讨债。”转身从程简手里接过准备好的红包，塞给他。 方如箦拿着红包，嬉皮笑脸的问：“是你给的，还是程简姐姐给的?” “有区部吗?”方青青笑着看他。 “没区别。”方如箦怂了，马上拉着行李，说：“咱们快回家吧，爸妈等着呢。” 程爸程妈笑着看姐弟两个闹，知道方家姐弟关系好，看方如箦的样子，方家人应该是真心的欢迎他们来，这样他们也放心了许多。 程简在后面看着几个人陆续上车，心里暗笑，方青青也就在方如箦面前威风一点，遇到方漪漪还不是怂，他们家还是真是大的完全镇压小的。 很快到了方家在春城的家，方爸退休后他们便彻底搬来春城定居了，方如箦又买了房子准备结婚用的。 方爸还是那句老哥，热情的欢迎一家人的到来，方妈也拉着程妈的手进了屋。抛开方青青和程简两人的事，程家的确对他们有恩，而且方家人都是坦诚实在的人，既然狠不下心打散孩子，就只能向前看，按方爸的说法，得把人家当亲家看。 同样问了路上是否顺利，程爸的身体是否还好。方爸说，晚上方漪漪一家也会回来，大家吃顿团员饭。过了初六大家已经开始上班了，方如箦是因为冬季项目停工，他才轻松一点。程爸程妈忙说打扰了，双方寒暄着，但别扭还是有一些的。 直到很久没看到主人的未知数，迈着高傲的步子走过来，方青青蹲下来摸摸它的头，甜腻的问：“有没有想我和程简妈咪?” 屋子里一阵沉寂，然后就听见方爸大声的招唿着程爸喝茶，又重新热闹起来。程简也笑着蹲下来挠了挠未知数的下巴，偷偷捏了捏方青青的腰，未知数舒服得眯起了眼睛，方青青则咧了咧嘴，有点疼。 晚上方漪漪一家到来，又是一顿拜年问好，小少年邵元得到了两个大大的红包，开心的转身将红包往自己挂在门口的羽绒服里塞。 “妈妈帮你收着啊?”方漪漪笑着问。 “不要。”邵元护住自己的衣服，又求救的看向爸爸，见他爸忙着和姥爷、程姥爷说话不理他，便急着喊姥姥。 方妈过来，作势拍了方漪漪一下，然后说：“大外孙，别怕，有姥姥在，你妈妈不敢抢。” “出息，除了喊你姥姥，你还能干点啥。”方漪漪一顿嘲讽，转身走了。 “有你在，大外甥还能怎样，看我和方如箦就知道了。”方青青沖她小声的念叨了一句，过去安抚邵元。 “你们怎么了，不都平安健康的长大了?不也都正直善良积极向上的吗?也没谁长歪了。” “是，这都是您教导的功劳。”方青青赶忙笑着说，并不比邵元表现得勇敢，但方漪漪总感觉挺着像讽刺。 没等她再次开口，程妈笑着说：“青青确实是个好孩子，懂事，还什么都会。” 方漪漪愣了一下，然后一下坐到程妈身边，笑着说：“呦，程妈妈，您这就护上啦?” 程妈笑，她看出方漪漪是个开朗的人，但也有点太开朗了? 方妈也走回来笑骂：“你谁都敢打趣?全家都归你管，要是在以前，你就得是个山大王。” 方漪漪也笑，然后说：“哪能像您说的，我就是觉得程妈护得太快了，有人还没出手呢。” 程简看着她，也笑，但她不能开口帮方青青，那是她们姐妹的事，自己再亲也不能，只会帮倒忙。反倒是自己妈妈，倒是比她合适。 “大姐。”程简看着她叫了一声，这还是进门之后两人第一次直接面对面开口称唿，也是程简第一次叫她大姐。 第109页 这句大姐，既是两家的渊源该有的称唿，也是程简对彼此身份的认可，也一下抹去方漪漪骗她的事。 方漪漪就对这样没战斗力的人，没有任何办法，默默的应了一声。 众人看着有些好笑，真是一物降一物。 晚饭的时候，大家围坐在大桌边，两家一共十口人，紧密的坐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各自举杯说了一些欢迎和祝福的话，吃起饭，喝起酒，大家的话多起来，距离也慢慢的拉近。 邵元吃的半饱，拿着筷子，看着大家，然后对方如箦说：“舅舅，你看，我和爸爸妈妈一家三口，小姨和姥姥姥爷一家三口，程简阿姨和程姥爷程姥姥一家三口，你是多余的。” 大家笑，邵元也就能欺负欺负他舅舅。方如箦也笑，然后说：“你这样算不对，你看，姥姥和姥爷是一对儿，程姥爷和程姥姥是一对儿，你爸爸妈妈是一对儿，你小姨和程简阿姨是一对儿，你和我，都是多余的。” 邵元有点懵，看了大家一圈，然后问：“为什么小姨和程简阿姨是一对儿?” 酒桌上一阵沉默，不知道该如何对这个孩子解释。方漪漪难得的温柔的对邵元说：“因为她们互相喜欢啊。” 邵元好像懂了一点，然后说：“那我和舅舅也互相喜欢哪?”说完眼巴巴的看着方如箦，好像宁可和舅舅凑合，也不想自己是多余的。 “你和舅舅是亲人之间的喜欢，小姨和程简阿姨是像爸爸妈妈一样的喜欢。”方漪漪好像并不打算敷衍了事，认真的向邵元说着。 程简一阵感激，她明白，这些话方漪漪不只是对邵元说，也是对方爸方妈说的吧。她能看出他们对自己爸妈的热情，也能看出他们对自己客气，要接受自己还是很难吧。但方漪漪看似玩笑间一直在让气氛融合起来，现在还认真的说着这些话，她真的除了感激，还有尊敬。 邵元好像明白了什么，眼睛转了转，然后小声的问妈妈：“所以小姨和程简阿姨才给我一个红包吗?” 声音虽然小，大家还是听到了，紧张的气氛变得有些好笑。方漪漪捏了捏他的脸说：“你的心眼是不是都长在这儿了?怎么提到钱就这么抠嗖呢?” “我这不是有点钱，有安全感嘛。”邵元咧咧嘴，嘟囔一句。 大家都看着他，这明显不是一个小孩应该懂的话。方漪漪松开他的脸，笑得温柔的吓人，说：“儿子，你是听谁这么说的?”邵元也觉得好像有些危险，但还是老实的看向他爸。 邵志辉赶忙笑着，说：“儿子，你说话要说清楚啊。”然后又沖方漪漪说：“上次他们学校开家长会，要给一个家庭困难的生病孩子捐款，回来的时候，我俩在车里说话，我就说，你长大了，要多赚点钱养家，好好照顾老婆孩子。钱不是万能的，但能解决大部分问题，钱多一点更有安全感。” 众人这才明白来龙去脉，方漪漪拍拍邵元的肩膀，感嘆着说：“爸爸说的是对的，但你考虑的也太早了!” “舅舅也快要结婚啦，万一他养不起弟弟妹妹，我也要帮忙的，还有小姨，现在也没工作，我也要攒钱养她啊。”邵元一脸认真的说着。 方爸笑得很开心，这孩子虽然调皮但很厚道，像他们家人。大家虽然觉得有些好笑，但也都夸是个好孩子。 方如箦白了他一眼说：“呵呵，我真是得谢谢你全家，我儿子指望您了。另外，你小姨就不用你费心了。”说完看了方青青和程简一眼。 方青青也笑，然后说：“大外甥，小姨还是谢谢你，让你操心了。你要先好好吃饭，好好学习，太早操心，小心长不高呦。” 小少年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小脸红扑的。程妈看着可爱的孩子，心里有些遗憾，但也只能笑着接受，希望将来程简和方青青也能有一个自己的孩子。 大家一阵笑，又继续喝酒吃菜。家人之间就是这样，互相惦念着，互相照应着，是你的负担，也是你的靠山。 晚上，方漪漪一家回去了，方如箦也回到自己的房子住，否则这边也住不开。只剩下六口人的时候，屋子里安静下来， 方爸给程爸倒了一杯醒酒茶，然后沉声说：“老哥，两个孩子，不容易。这么多年我们也一直不知道，还是您和大姐多照顾了。” “哪里话，都是一家人。”程爸拍了拍他的手。 “对，都是一家人，咱们都多了一个女儿，是好事。” 方青青坐在对面，拉着程简的手，轻声说：“爸、妈，谢谢你们。” 方爸摆摆手，眼眶有些红的说：“都是爸妈的好孩子，你们以后好好的就行。” 方妈拉住还要说话的方爸，轻声说：“今天晚了，大家都累了，早点休息，明天再说吧。” “好，早点休息，大哥大姐折腾一天了，青青你照顾好。”方青青应了一声，先和方妈扶着爸爸去睡觉，方爸今天真的有些喝多了。 回头安顿好程爸程妈，方青青和程简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两人躺在床上，相视而笑。这一天，虽然累，但是，总算所有的家人都接纳了她们。也许大家会有自己的心结，会抱着不同的态度，可是因为他们是家人，就努力的为你想要的生活努力着。 第110页 另一边，方妈沖方爸说：“你今天喝多了，话这么多。” “添人进口，多了个女儿，该高兴的，喝点怎么了?” “我自己有两个女儿。”方妈有些别拗的说。 “那你就当多了个女婿。”方爸有些困了，便敷衍的应了一句。 “凭什么是女婿，不是儿媳?”方妈有些较真的问。 “你觉得咱们青青是当家作主的人?”方爸翻了个身，无奈的问。 方妈被堵了回来，有些不甘却也觉得，程简虽然话少，但那才是个说了算的主儿。 “完蛋玩意儿。”方妈嘟囔了一句，也翻身睡了。 第77章 第 77 章 方如箦带着程家人去看了程爸当时在春城建的项目，也看到了春城的变化，冬日严寒，也阻挡不了程爸的兴致，看了一遍又一遍。 一家人又一起回松江镇看雾凇，程妈虽然来过北方，但雾凇还说第一次见到，程简也是，母女都觉得很神奇，很美丽。大家拍了几张照片，关键是太冷，手都没法拿出来。 怕程爸太累，看完雾凇大家便回松江镇的家里休息。只有方青青领着程简去镇里熘达，看看她以前上学的地方。 两人来到位于镇子一角的高中，因为高三的学生已经复课了，所以学校有人。方青青和门卫大爷说，自己是这里毕业的，想回来看看，大爷还问她是哪一届的，她说是2002届的，说完自己都吓一跳，原来她离开高中已经十三年了。 大爷笑呵呵的放她们进去，两人沿着甬道走在校园里，方青青还笑着说，那时候他们操场上总是长草，暑假回来就要全校集合拔草。 有些冷了，方青青便领着她进了教学楼，找到她上学时候的教室，门牌上挂着高一几班，现在大概还在放假，教室锁着没有人。隔着玻璃，方青青告诉她自己那时候坐在哪里。 “你高中的时候就应该很高啦，为什么坐那么靠前?”程简看着她指的位置，疑惑的问道。 “当然是因为我乖啦，老师喜欢我呗。”方青青笑着说。 “不是因为你淘气，老师才放在前面看着吗?”程简打趣她。 “怎么会，我从小到大，总是坐在前面的。” “那你不会挡到后面的同学吗?” “所以我一直靠窗坐嘛。” 两人逛了一圈，方青青有些不好意思的说：“现在看学校也挺小的，没什么好看的。” “不会啊，没准我刚才走过的地方，就有你当年的脚印呢。”程简笑着说。 “你这么一说，还挺浪漫的。”方青青也笑起来。 两人从学校出来，步行回家，路上遇到卖糖葫芦的，方青青买了一串，冷的都有点冰牙，但两人还是哈着气，你一颗我一颗的吃起来。 “冬天这么冷，你上学也走路去吗?” “嗯，那时候我经常和乔秋韵一起，天还有点暗的时候，就出发去上学，走到学校都出汗了。” 说起乔秋韵，方青青有些沉默，去年离开申城的时候，她以为自己不会再回去了，和乔秋韵说的话也没有保留，大概会伤了她的心吧，她只是希望她也能找到自己的幸福啊。 程简拉着她的手，有些冰凉，便将她的手一併揣进衣服兜里，两人并肩走在冬日的小镇上，有些萧条，只因有了身边人，才感觉到温暖。 正月十五回平安镇乡下过节，程爸程妈一直在犹豫去不去好，最后还是方爸说：“去吧，让青青她奶奶看看程简，就说是我们认的女儿，她老人家，这辈子恐怕也只能见这一次了。” 方青青奶奶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方爸心里有数，恐怕也就这两年了。今年方如箦也要结婚了，奶奶能看到最小的孙子成家，剩下唯一的孙女，虽然不能明说，但总算让老人家能把孙子辈的家人都看全了。 程爸程妈这才明白，方家人在以这种形式，对程简的身份进行认可，虽然不会有婚礼，也不能对很多人说，但让家里的长辈看过，这样就真的是一家人了。 话至此，平安镇之行再没有任何犹豫，大家在元宵节早上，和方漪漪一家，开着两辆车一起回去过节。 到了镇里的时候，方如箦照旧去集市採购烟花，程爸程妈也兴致勃勃的逛了一下北方年节里的集市。 方如箦买的烟花太多，最后两个车的后背箱都塞满了，才依依不捨的离开集市，向村里开去。 方爸提前打过电话来，也说了程家一家人也会来拜访。奶奶和大伯他们都是知道程家的，是救了方如箦的人，接待起来也很热情。 程爸程妈给方奶奶拜年，送上礼物，程简也跟着拜年，方爸在一旁说：“这就是程简，现在和青青一起在申城工作，互相照顾着呢，您也当她是您孙女吧。” 方奶奶坐在炕上，倚着被子，点头笑，轻声说好，她说起话来有点费劲，主要是唿吸道不好。 程简先叫了声奶奶，老太太伸手往柜子里指，大伯知道她的意思，忙从柜子里拿出两个红包递给她。老人拿起个红包伸手递给程简，程简赶忙接过来，说谢谢奶奶。 老人家笑得很开心，把另一封红包伸向站在一旁的方青青。方青青有些鼻酸，她春节没回来，奶奶都记着给她红包呢。 第111页 大伯怕方青青真的哭出来，赶忙招唿着去张罗午饭，方青青也去帮忙，程简 看了她一眼，却留在屋子里和程爸程妈一起陪奶奶说话。她看的出来，方奶奶很爱干净，全白的头髮梳得一丝不乱，笑起来很慈祥，但她也忽略不了，老人眼中的那么抹通透和睿智。 大家说着话，方奶奶总是不时的笑着看向她，她便也笑着回应，偶尔参与两句大家的谈话。 午饭很丰盛，厨房在忙着，大堂哥在院子里架起火堆，将邵志辉带来的一只收拾好的全羊烤起来。院子里一阵热闹，半大小伙子的侄子们、仍旧顽皮的侄女，还有方如箦、邵元，一起在院子，围着火堆说笑，眼巴巴的等着肉熟了好吃。 方青青在厨房里也被堂嫂推出了，让她去院子里玩儿，方青青笑着应了，然后在奶奶房门口往里看了一下，她想让程简也凑凑院子里的热闹。 奶奶笑着指指程简，轻声说：“出去玩儿。” 方爸也点头，示意程简去找方青青。程简便礼貌的打个招唿，然后出门看到方青青在一旁等她，两人相视一笑，也没敢牵手，一起来到院子里。 方青青和大堂哥打招唿，程简也笑着点头，大堂哥连忙哄散几个小子，笑着给两人让出个地方。 “二姐，程简姐姐，你们快来，大哥烤羊肉特别好吃，还是前年夏天吃过一回，现在想起来都流口水。”方如箦笑得没个正形，说的几个小的更有些着急了。 “别急啊，不够再让你们姐夫到镇里买一只。”方漪漪也从屋里出来，大方的对院子里的一群人说。 大堂哥笑：“咋能不够，这头羊够大够肥，一家人吃都够了，肉吃起来就腻了，不能按管饱算。” 大侄子沖他爸爸说:“不够，就把窝里的鸡杀了烤着吃。” 大堂哥踢了他一脚，笑着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可着劲让你们吃，这院里的鸡鸭鹅都剩不下。” 大侄子也不恼，笑着回到：“我这不是正是吃老子的时候吗?” 说完，瞧着他爸的眼神，把自己缩在方如箦身后，他知道小叔会护住他。 大堂哥还没等说什么，大伯从仓房出来，说：“不够把那条冻的猪肘子也烤了。” 大家笑，说羊肉还没吃到嘴呢，就开始惦记猪肘子了。说起猪肉，大伯又提起那年方如箦贴春条的事，在炖猪肉的大锅边上贴“肥猪满圈”。大家又是一阵笑，程简也笑得抑制不住。连方爸方妈也领着程爸程妈来到院子了，看这些人怎么笑成这样。 冬天的院子里，因为有了火堆和一群人的说笑，并不感觉冷。烟火气息中，程简想起那年方青青过年发给她的照片，还有说的话，如今，她果然来到了这里，身处方青青的亲人中间，被这样的热忱和朴实包围着。她想，她从此便多了这许多的家人吧。 程简笑着看了看热闹中的方青青，这个人，她见识过在申城时的职业和精緻，也见识过在松江镇时候的单纯和怀念，可是真的到了这里，她才渐渐看到方青青的根。这才是方青青人生出发的地方，也是她一直想带自己来的地方。她很感激，方青青让她看到了这一面。一群鲜活而有情义的人，让人生充满了希望。 下午，大家休息的时候，方青青和程简一起在村里遛了一圈，南道的大杨树已经没有树叶，放鸭子的池塘也结了冰，草甸子里更是寒风刺骨，可是两人还是包裹的严严实实的走了一遍，这是方青青答应程简的，也是程简也想看的。 冬天天黑的早，刚过四点多，天色就有点暗下来，两个侄子赶忙拉着小叔和邵元，去院子里放烟花，他们都惦记一天了。 漫天烟花里，方青青悄悄的握住了程简的手，两人都没有说话，一起抬头看着天空。 正月十五雪打灯，天空慢慢的飘起雪花，与烟花交汇在一起，浪漫而又美丽。 第78章 第 78 章 2015年的五月，方青青的三十一岁生日，她和程简已经计划好，下午就出发，去莫干山中度假。 中午，方青青从公司出来，给程简打电话，问她是否已经下课了，好过来接她一起吃午饭。 方青青现在在一家外资公司工作，是闻陌帮她推荐的，行业和工作都与以前类似，只是是一家美国公司。她依旧在网络上写文，有了一些固定的阅读群，却仍是不温不火。她已经在工作和写作之间的找到平衡，既有生活保障，又不耽误乐趣。 程简则在一家飞机制造企业的研发中心工作，同时又被她的母校邀请回去做兼职教授，虽然是两份工作，但程简的时间相对自由，做着喜欢的事，也不觉得累。 方青青在教学楼门口接了程简，两人商量去哪里吃饭。 “上午的课累吗?”方青青边接过程简手里的文件放在后座，边问到。 “还好，慢慢习惯了。”程简一开始回母校的时候，来听课的人很多，因为她是照片挂在学校优秀校友榜上的漂亮师姐，也因为她讲授的基本都是国内外的最新研究方向。 “中午我们简单吃点吧。”天气渐渐热起来，两人都没什么胃口。 “要不要去学校食堂看看?”程简随意的问到。 “你不介意?”方青青笑着看向她。 第112页 “我为什么要介意?”程简也笑反问。 方青青一打方向盘，按程简的指点直接开到了学校食堂。两人走进食堂，程简熟门熟路的领她取餐盘、打饭菜、用自己的就餐卡结帐，然后领她找到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你以前上学的时候，就在这里吃饭?”坐下之后，方青青问到。 “嗯，这个是老食堂，其他的都是后建的。”程简把方青青喜欢的菜夹到她的餐盘里。 方青青环顾了一下四周，食堂确实不算新，但还挺干净。她发现周围有些同学也好奇的看着她们，她便笑了笑。有些人不好意思便转了过去，有几个人甚至会笑着回应她。 “这里很多人都认识你吧?” “可能吧，别看了，快吃饭。”程简用手扳过她的脸，让她认真吃饭。 方青青吓了一跳，轻声说：“姐姐，你还真是不介意啊。” “这样会少很多麻烦。”程简微笑着说。 方青青愣了一下，大概明白程简这是招蜂引蝶了，但人家自己主动坦白了，她也就不能再争风吃醋的，但配合一下还是可以。 方青青夹起一个虾仁，举到程简嘴边，笑着看她。程简无奈的吃下去，然后轻声说：“快吃饭。”她只是想让大家有一点怀疑，不明所以的人自然会退却，又不是要当众出柜。 方青青笑笑，老实的吃饭。简单的解决了午餐，两人开车回家休息一下，然后拿行李出发。至于她们离开后，食堂里会有怎样的议论传出，她们已经当个小插曲过去了。 近三个小时的车程，将近傍晚的时候两人终于到了提前预订的民宿。一个靠近湖边的白色二层小楼，掩映在竹林间。 办理了入住，前台的人告诉她们，不是旺季来旅游的人不多，她们想吃什么早餐可以提前打招唿，厨房会专门给她们准备。至于午餐或晚餐，那就单独点了，或者去山下餐馆解决。 两人道谢后，拎着行李到了二楼的房间，这里视野很开阔，近处是梦溪湖，远处是青翠的山林。 方青青放下行李，推开落地玻璃门，走到外面的缓台，趴在栏杆上看着远处。山里很凉爽，也很幽静，从城市一路开过来，绿色渐渐充塞视野，心也渐渐安静下来。 程简从后面抱住她，轻声问：“喜欢这里吗?” “喜欢。”她回头亲了亲程简。 两人静静的站在这里好一会儿，才牵着手回到房间，躺在大床上，相互依偎着休息。 “待会儿下山去吃?”程简轻声问。 “不想离开这儿。” “今天是你的生日，不想好好吃一顿吗?” “不想离开这儿。”方青青又说了一遍，明显的撒娇。 “那我们点餐在湖边吃?”程简笑着捏她的脸，现在的方青青成熟、坚定，甚至强大，但还是会对她撒娇，会依赖她，也让她依赖。 “好。”方青青窝在她怀里，亲了亲她的锁骨。 “你要这样，可能什么都不用吃了。”程简按住她的头，不让她乱亲。 方青青吃吃的笑，唿吸的热气喷在程简的脖颈，她知道方青青是故意的，脖子是她敏感的地方。她也笑，翻身将方青青压在床上，唇挨着唇轻声说：“送你份生日礼物?” 方青青想起当初自己也是这样送给程简生日礼物，便勾住她的脖子，吻上她的唇。程简接受着她的热情洋溢，渐渐感觉大脑缺氧，然后便被方青青翻身按在了身下。 “不如把你送给我当礼物啊?”方青青在她耳边细语，然后便慢慢的吻着她的耳朵、侧颈，手也不闲着揉捏着程简的两个小可爱。 两人在一起很久，但身体还是很敏感，程简快要受不了，她按住方青青的手，喘着气说：“青青，快停下。” “这样停下来很伤身体的。”方青青委屈的看着她。 “你这样做完，我真的出不去了，我还想给你庆祝生日呢。”程简将她的手握在手里，温柔的说。 “你准备了什么节目?”方青青有些猜测，不然程简不会如此执着。 “说出来，不是就没有惊喜了?” “比现在的事还重要?”方青青嘟着嘴，却慢慢平復下来，她不想辜负程简的心思。 “晚上回来补偿你啊?随便你提什么要求。”程简摸着她的脸哄她。 “一言为定。”方青青重重的吻了她一下，然后躺回她怀里。程简总觉得自己好像上当了，但今天她过生日，就满足她好了。 晚上，两人点了简单的西餐，在湖边铺着木地板的餐桌旁，边吃饭边看风景。夜色已经暗下来，酒店的灯光映在湖面上，别样的波光粼粼，别样的神秘与幽静。 西餐里加了份小蛋糕，程简点上两根蜡烛，笑着说：“祝贺方青青小朋友两岁生日快乐。” “我只有两岁，那是不是应该像未知数一样，管你叫程简妈咪?”方青青笑着问。未知数还是和她们回来申城了，只是这次放在宠物店里寄养，方青青不想它打扰二人世界。现在程简照顾它的时间更多，方青青偶尔觉得自己都被忽略了。 “你试试看，也许我会答应呢。”程简併不怕她的挑衅，笑着看她，见她真的在考虑要不要叫的样子，忙说：“快闭上眼睛许愿吧。” 第113页 方青青乖乖的闭上眼睛，默念着：愿年年岁岁如今日。 她没有太多的奢望，只是希望，眼前人，是一生相伴的人。 她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了对面人的美丽笑颜，也看到了不远处开始绽放的漫天烟花。 “这就是你的惊喜?” “喜欢吗?” “喜欢。”方青青的确喜欢看烟花，也许因为那里既有记忆，也有梦想。她上前拥住程简，轻声说：“谢谢。” 程简揉揉她的背，任她紧紧的拥抱着。烟花很快散去，远处影影绰绰的人影退回酒店，大概是帮忙放烟花的服务人员。 两人重新坐回椅子，方青青将椅子和程简的并排摆着，这样两人便能一起背对灯光，看着湖面。 “你说他们会不会知道我们的关系?”方青青指的是刚才的工作人员。 “知不知道，和我们有什么关系?”程简笑着说。 方青青转头看着她，逆光中，程简的眼睛却仍旧亮的动人心魄。她发现程简越来越不在意别人发现她们的关系，甚至可以说她认为两个人的生活和其他人没什么区别，不用隐藏，也不必解释。 这就是她当初认识并被吸引的程简，美丽、自信，而又无所畏惧。她探身向程简索吻，程简便温柔的吻了吻她。 两人在夏日的夜晚，静静的看着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的天空，然后便发现脸上落下几滴水，下雨了。两人跑回楼上房间，任残羹冷炙在雨中沖刷。 答应了的事便会做到，晚上程简果然予取予求，方青青开心的翻过来掉过去折腾她。然后还问：“你说，我做这么多次，你会不会怀孕?” “如果做的次数多就能怀孕，你可能都生个十个八个的了。”程简有气无力的推着她的脑袋，让她离自己远点，真的不能再来了。 “程简，你想要孩子吗?”方青青有些无赖的躺在她身上，轻声的问，这是她们一直没怎么谈过的话题。 “你想要吗?”程简顿了一下，然后也轻声问。 “如果我说不想要，你会不会觉得我自私?”方青青在她身上画着圈。 “不要就不要，有什么自私?”程简抓住她的手，让她安静下来。 “我只想我们两个人在一起，多一个人也不想，如果有孩子，你一定不会像现在这样，生活里只有我。我想我会嫉妒的，会讨厌她/他。”方青青慢慢的说着。过了一会又轻声说：“可是我又怕你会遗憾，你那么好，也许应该有一个同样出色的宝宝。” 程简将她搂在怀里，微笑着说：“我已经有一个出色的宝贝啦。” “你真的不会遗憾吗?”方青青还是有些不确定，她不想程简只是迁就她的想法。 “不会。”程简温柔却坚定的说着，“因为，我的生命里也只能放得下你。” “你老了，我会养你的。”方青青说起这句话的时候，眼眶发酸，她不能想像程简会变老的样子。 “我们会一起变老的。”程简笑着摸摸她的脸，不意外的，有些湿润。 “嗯，那时候我们就是两个老太太了。”方青青有些不好意思，被程简发现她哭了。 “那你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爱我?” “那要看你是不是个漂亮的老太太。” “哦，原来你只爱我的外表。”程简伸手捏她脸。 方青青笑着躲避，两人闹了一阵，都有些累了，便安静下来。 暗夜里，程简以为方青青睡着了，却听到到那人轻轻的说了一句： “程简。” “嗯?” “程简。” “嗯。” “我爱你。” 程简弯起嘴角，温柔的吻了吻她的额头，也轻声说： “我也爱你，方青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