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道苍云》 第1章 碧水书院 “入道第二境，不合格！” 稷城，碧水书院。 负责记录学生修为的书院教习看了一眼站在测灵碑面前的黑衣青年，不假辞色地说道：“季长青，你要是十天之后还是没办法突破到入道第三境，就不能参加今年的结业考核，明白吗？” “学生明白。” 名叫季长青的黑衣青年叹了口气，好像早就已经知道了这样的结果。 “行了行了，去北院找院长报到，让他老人家再帮你看看情况吧……下一个！” 书院教习用笔记录下了季长青的情况，然后就继续开始评估起了其他学生的修为。 季长青没有过多争辩，微微行了一礼之后，便动身往北院的方向走去。 碧水书院是青阳皇朝的官办书院，也是稷城唯一一所集通识教育和修行启蒙为一体的高等书院，已有将近二十年的历史，它的建立与当年轰动一时的宗门之变有关。 宗门，这是一个快要湮没在历史中的名字。 宗门最辉煌的时代是在几千年前，那时的苍云界宗门林立，其中最为强大的五个宗门各自统领一域，被称为五大至尊仙门，那个时代也被称为仙门时代。 仙门时代末期，时局动荡，各方势力相互攻伐，战乱不休。 俗话说得好，时势造英雄，在那样的乱局下，灵帝横空出世，成为天下共主，苍云界迎来了久违的和平，在此期间，他着手制定了修行大纲，重整修行体系，创造了人人都能修行的盛世。 可惜的是，灵帝治世不过八十年便神秘失踪，人族群龙无首，内战开始了。 经历了一系列的争斗，南疆霸主幽圣宗击垮了反对变革修行体系的中州至尊道战仙门，取得了最后的胜利。 战后，幽圣宗携“灵帝道统”的威名，广罗天下宗门之传承，隐隐有着统合人族，纵横两域的趋势，但是，其宗主天渊上人却选择了退回南疆，将宗门改组为了“乾元圣地”，任由中州的地方势力相互争斗，夺取这块无主之地。 自那以后，由于保守派势力的覆灭，修行制度的变革得以普及开来，在全新的修行体系之下，各大修行王国纷纷崛起，宗门沦为附庸，中州也陷入了数千年的战乱。 到了百年前，青阳皇朝在圣地的帮助下一统中州，开国之君昭明圣皇为了笼络人心，一直试图采用较为温和的方式逐步将宗门的力量化为己用，他的主张卓有成效，青阳的实力也得到了进一步的增强，对各地区的控制力大大加深。 后来，青阳皇朝发生巨变，昭明圣皇昏迷不醒无法理政，大权落入了其弟晋王的手中，晋王陆归海乃是青阳的第一强者，也是朝廷里少有的强硬派，因此，他选择了主动出击，打算快速解决这些“国中之国”，实现对中州的彻底掌控。 “宗门之变”就这样开始了。 晋王的命令一出，“奉天阁”的皇朝供奉们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袭了中州的各个宗派，在朝廷绝对实力的碾压下，宗门大派一个个灭亡，有人投降，有人抗争，更多的人选择了逃亡，直到后来乾元圣地介入，朝廷的态度才逐渐缓和。 晋王答应不再为难那些留在中州的宗门修士，但宗门必须要革除。 没了宗门，大量宗门修士的去留便成了问题。经过讨论，晋王采纳了昭明圣皇的四皇子“襄王”陆贤的意见，在各地开办书院，委任有经验的宗门高层管理，一般的宗门修士招为教习，传授平民子弟修行知识，这样既可以给宗门修士一个去处，也能增加皇朝在民间的威望，可谓一举两得，碧水书院就是在那时诞生的。 在此之前，稷城只有几处民间自办的学堂，教人读书识字便是它们的极限了。碧水书院除了教授读写，还能对修行有所帮助，这在当地已经难能可贵。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想要从碧水书院毕业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碧水书院的院长谷虚过去乃是中州大派的长老级人物，其本人不仅是入道第九境的大修行者，还是一位受人尊敬的高阶符师。 他在宗门之变的动乱中来到了这个毗邻失魂渊的边境小城，与朝廷和解后着手创办了碧水书院，并开始以宗门的标准培养学生，而结业考核便是谷虚给所有学生定下的一个规矩。 凡是在碧水书院就读的学生，在达到毕业年限之后，都需要参加书院组织的结业考核才能毕业，这次考核既是对学生们修炼成果的检验，也是一次向上攀登的机会。 如果在考核中表现出众，不仅能够顺利毕业，还能够得到书院的推荐，获得进入“青阳道府”修行的资格。 青阳道府是朝廷的最高学府，最初是为了弥补皇朝占领中州后大量的人才缺口而创办的综合性学府，中州境内近半的地方官员和皇朝倚重的直系修士都出自那里，许多人身居高位。正因如此，它的名额在中州各地的世家大族中十分抢手，一度被其所垄断。 由于当初吞并中州时太过仓促，为了稳定这些地方豪强，昭明圣皇在位时期对这种现象一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皇室内部一直有人想要改变现状。 宗门之变后，承办此事的襄王陆贤借开办书院的名义将青阳道府的名额下放到平民之间，提拔任用了一大批平民子弟，各地书院中，只要有符合要求的人才，经过充足的选拔与评估之后，就可以送往皇都的青阳道府进行深造。 若是能够进入这样的顶尖学府，哪怕不能混个一官半职，也可以获得不菲的资源扶持，就算最后成不了谷虚那样的大修行者，但要越过入道第六境的“化凡”藩篱，成为一名高阶修士却并不是一件难事。 但是，想要参加结业考核，至少也得辟出气海，达到入道第三境才行。 季长青虽然自小就被母亲送到了碧水书院学习，但他直到现在还一直徘徊在入道第二境“筑脉”的阶段。 “引气”、“筑脉”、“辟海”是入道境最最基础的三个境界，季长青已经快二十岁了，却依然在“筑脉”的阶段徘徊不前，他并不是不想突破，而是不敢突破。 因为，他是魔族与人族的混血族裔，他的气脉，和一般人不同。 第2章 阴阳天脉 魔族，是一个十分古老的种族，其历史据说和人族一样，可以追溯到远古年间神族治世的时代。 不过，魔族虽然古老，但在此前的漫长岁月里，他们都久居天外，直到灵帝历初期才回到五域之中，在东荒北部建立了属于自己的国家。 此后的三千多年间，魔族几乎都生活在东荒的地界，哪怕是混血的族裔，也极少离开东荒魔国，在其他界域定居的更是少之又少。 不过，季长青的父亲季鸿是个例外，他不仅是个魔族，还是个修为不弱于谷虚的高阶魔族，而季长青的母亲林素柔则是中州土生土长的人族修士，两人在机缘巧合下来到了这个位于中州东南部的小城市，在这里一住就是二十余年。 父母二人的不同出身也导致季长青的体内生出了两种气脉，这两条气脉一条是把灵气转化成真气的灵脉，另一条则是将灵气转化为魔气的魔脉。 这种情况在魔族混血身上很常见，他们往往要在筑脉时做出取舍，要么选择一门魔功，走魔修的路子，要么多筑造几条灵脉，修大道功法。 魔气的破坏力要比真气强很多，魔功的兼容性也不错，人族修士同样能够修炼，这类人被称为魔修。 魔修有着漫长的历史，只不过因为过去魔功的数量稀少，也并不适合所有人修习，所以魔修的规模并不算大，也一直被视为异类，直到灵帝历初期，魔族横空出世，在东荒北部建立魔国，这种修行方式才逐渐被人们承认。 虽然听起来不错，但季长青并不是很想单纯的修魔，他虽然有一半魔族血脉，但自小生活在人族的疆域，并不希望别人把自己当成异类看待，即使他原本就与众不同。 后一种方法则更加粗暴。简而言之，就是舍弃魔脉不用，筑造更多的灵脉。 这法子说来容易，但是气脉的数量是有限的，天生气脉越多，利用初生之气筑造新气脉的难度也越大，而筑造出的气脉品质也多半不尽如人意，一般都要利用外物来提升质量，这也是一笔不菲的开销了。 况且普通人能筑到第五条就是极限，之后筑脉的代价会成倍上涨，而将气脉筑满九条所投入的资源不亚于培养一位圣道境修士，只有那些底蕴深厚的大家族才会做这种亏本买卖。 且不说筑造灵脉所需要的花费，这条路走到后期还有个致命的问题——魔气的积累。 不主动使用魔脉并不代表着它就不转化魔气了，虽然量不多，但是日积月累下来魔气淤积在体内，一般的大道功法又驱动不了它，最后会导致灵气滞塞，拖慢修行速度，同样不是一个好选择。 所以季长青打算剑走偏锋，尝试一条与众不同的路。 早在书院学习期间他就查阅了许多典籍，除了上述两种主流方法外，其实还有很多偏门方法，它们的成功率并不算低，只是因为不适用于所有人才显得小众。 在朋友的推荐下，有一种通过构建阴阳天脉来平衡两种不同力量的方法进入了他的视线。 和前面那些成熟的方法不同的是，这只是一个理论，所针对的也并非只是魔族混血，而是异灵脉的拥有者，大致是用天引之术来调和两种相异的力量，进而使其达到平衡甚至是融合。 若是能够成功，不但没有前面两种方法的弊端，修炼出的异种真气还会更加强大。 此法的关键便是天引之术，真要说起来，它的来历也不一般。 修行的第一道门槛是引气入体，要做到这一步，就要先学会导气法，天引之术就是灵帝改革修行体系后记载在初版修行大纲中的第一门导气法。 后世在此法的基础上改良出了不少更高效的导气法门，它们能在到达筑脉条件的时候凝出更多初生之气，天引之术则逐渐被遗忘，但它的地位是无可取代的。 季长青的那位朋友虽然和他年纪相仿，可是对这种修行类典籍的了解却是一般人难以比拟的。 在她的建议下，季长青并没有用自己的初生之气去筑造新的气脉，而是用来强化相对较弱的灵脉，让魔脉和灵脉转化灵气的效率相近，打造出所谓的阴阳天脉，这也是他这几年一直在做的事情。 只可惜，他的这位朋友因为身体原因已经离开碧水书院好几年了，如今他的阴阳天脉已经趋近完成，却无人见证，着实让人有些遗憾。 收回了思绪，季长青沿着青石铺成的小路，轻车熟路地来到了北院，这里是他们修行的地方，稷城唯一的六阶聚灵阵就在这里。 相较于南院，北院的林木少了许多，但是在修炼区域之前却立了一块石碑，这是六阶聚灵阵完工之时留下的纪念。 一个拿着手杖的老人就站在这块纪念碑之前，他轻轻抚摸着上面的碑文，似乎在回忆着什么往事。 季长青看到这位老人，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道：“学生季长青，见过谷前辈！” “原来是长青啊，过来说话吧。” 老人语气和蔼，似乎对季长青的到来并不感到惊讶。 季长青走到石碑之前，看到上面刻着的名字，不由得说道：“前辈可是又想起了石师兄？” “是啊！石闵这孩子，也算是我们这个地方第一个走出去的天才了。” 谷虚看了看眼前这座充满了纪念意义的石碑，有些感慨地说道。 作为一个平平无奇的小地方，碧水书院也曾出过一个名动一时的天才，他名叫石闵，进入碧水书院之前只是一个居无定所的流浪儿。当他突破到入道第二境时，谷虚惊奇地发现，这个其貌不扬的学生竟有九条天生的气脉。 仙门时代，没有气脉的人是无法修行的，也就是所谓的“凡人”。灵帝通过改革修行体系，引入了导气法的概念，才结束了“仙凡有别”的时代。 凡人通过导气法引气入体，便可以借助初生之气筑造气脉，不过通常只能筑造出一到两条，如果辅以阵法和一些珍贵灵物，数量可以更多，本就拥有气脉的修士也能借此增加气脉的数量，毕竟气脉越多，修行速度越快。 但是通过后天手法筑造的气脉在灵气吸收的效率上是比不过先天气脉的，而九条气脉就是这一境界的极限了。 可想而知，石闵的天赋有多么惊人。谷虚为自己发现了一个绝世天才而高兴不已，想把他推荐到青阳道府进修。 以石闵的天赋，如果顺利的话，未来说不定会成为“六柱国”那样的大人物。 可惜现实总是充满意外，不知道为何，他落选了，谷虚曾为此四处奔走，可惜最后这些努力都石沉大海。 石闵在毕业之后离开了稷城，四处历练，一度音信全无，人们都以为这个名噪一时的天才已经折在了修行路上。 然而石闵并没有浪费他的天赋。 五年之后的试道大会上，他一路过关斩将，以卓越的战绩再次出现在人们的视线之中，之后又战胜了青阳道府的天才人物，从众强之中脱颖而出，证明了自己的能力。 南疆的乾元圣地看中了石闵，将他破格录入圣山，前途一片光明。 试道大会结束后，石闵把自己的奖励换成灵晶，以个人名义捐给了碧水书院，谷虚用这笔钱建了一座六阶聚灵阵，让碧水书院的学生大为受益，也正是因为如此，书院的学生们一直将石闵视为修行路上的榜样，季长青也不例外。 只不过，两人之间的天赋实在是天差地别，石闵的九条气脉都是天生的纯种灵脉，而他仅有的两条天生气脉却还有灵脉魔脉之别。 好在，现如今他离入道第三境只剩临门一脚，只要谷院长确认他的阴阳天脉没有问题，他便能借助书院汇聚的灵气开辟自己的气海，尝试突破到入道第三境。 只要能够成功，他就可以参加今年的结业考核，不再延迟毕业了！ 第3章 气海 北院，练功室里。 谷虚盘坐在季长青的身后，用自己那已达念之境的强大魂力探入了季长青的体内，仔细检查了一下季长青体内的气脉。 片刻之后，谷虚收回了魂力，对季长青说道：“虽然你的灵脉和魔脉仍有差距，但如果只是要开辟气海突破到入道第三境，倒也并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只是……” 说到这里，谷虚顿了一下。 “只是什么？” 季长青追问道。 “没什么，我只是想告诉你，气海的性质一旦确定，就很难再更改了，如果你选择了这条道路，就只能一直把它走下去……所以，你真的已经决定好了吗？”谷虚面色严肃地说道。 季长青点了点头，说道：“这是我自己的选择，谷前辈，就让我试试吧！” 谷虚见他态度坚决，便说道：“那好，我这就引导灵气进入练功室，接下来，能否突破，就看你自己的了。” 说罢，谷虚便离开了练功室，给季长青留出了一个单独的修炼空间。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围的灵气开始变得浓郁了起来，季长青知道，是时候开始突破了。 他将心神沉入体内，很快就感受到了自己的两条气脉。 季长青深吸了一口气，开始运转起了天引之术。灵气被气脉转化为真气和魔气，在他的引导下汇入丹田之中，一黑一白两股不同的气在天引之术的作用下化成了一个灰色旋涡，这便是气海的雏形。 就在季长青以为可以一鼓作气突破到入道第三境时，意外发生了，灰色旋涡在达到一定规模后突然开始急剧变大，周围的灵气如同潮水一般涌入了他的身体，两条气脉受到刺激，开始全力转化灵气。 这本来是开辟气海的正常过程，但季长青却发现体内魔气的量逐渐压过了真气，再这样下去，旋涡的平衡就会被打破，届时后果不堪设想。 季长青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下定决心继续冲关，他调动识海中的神魂之力压制魔脉的转化速度，竭力维持着灰色旋涡的稳定。 慢慢地，那种灵气滞塞的不适感终于消失，季长青内视丹田，一片小小的灰色气海终于形成了，气海中心的旋涡正在吸纳两种不同的气，将其转化为一种更纯粹的力量。 季长青松了一口气。 他小看了灵脉和魔脉的品质差距，虽然对灵脉进行了强化，但在灵气转化效率上还是魔脉更胜一筹，这也是最后冲关时魔气数量骤增的原因。 所幸最后有惊无险，现在，他已经是入道第三境的修士了。 修行结束之后，季长青推开修炼室的大门走了出去。 不知不觉中，天色已至傍晚，夕阳的余晖洒在他的脸上，季长青也感受到了一丝久违的宁静。 不止是他，北院还有许多和他一样已达毕业年限，却并未达到考核标准的后进生，这次聚灵仪式，是书院对他们的最后一次助力，如果还是没有办法突破到入道第三境，就只能延迟毕业，等到下一年再参加结业考核。 季长青看了看周围的学生，他们或是喜悦，或是不甘，无论收获如何，结果已成定局。 谷虚来到台前，将突破成功的学生召集到了一起，对他们说道：“首先，我要恭喜同学们，你们付出了比别人更多的努力，克服了许多别人不曾想象的困难，成功突破到了入道第三境。” “但是，达到这一境界，只是代表着你们有参加结业考核的资格，并不代表着一定能够通过考核。” “你们知道，我为什么要给结业考核设下入道第三境的门槛吗？” “那是因为，我们历年的结业考核都要在失魂渊外围的阴槐林里举行！失魂渊是鬼物的乐园，而稷城，则是依靠失魂渊的资源生存发展的城市！你们之中的许多人，未来都免不了要和失魂渊形形色色的鬼物打交道。” “结业考核并不是为了刁难你们，而是为了考验你们是否拥有和鬼物正面搏杀的勇气！” “如果没有战斗的意志，就算拥有再好的天赋、再强的修为，也称不上是一个合格的修士！” “离结业考核还有十天的时间，在这段时间之内，你们各自回家做好准备，十天之后，重新回到这里集合，届时，我会亲自带队，与你们一起进入失魂渊！” 季长青听完了谷虚的演讲，对此次毕业考核的内容倒是并不意外。 稷城的位置本就十分特殊，它隶属于中州百郡之一的永宁郡，地处中州东南，紧邻着六大古地之一的失魂渊。 失魂渊横跨中州，南疆，东荒三地，天材地宝无数，在阴气的滋养下，这里变成了鬼物的乐园，它们不会轻易离开那里，死后却会掉落灵魂精粹，也叫“灵魄”。 身、道、魂是修行的三昧，灵魄是魂力修行不可或缺的东西。 正因如此，失魂渊周围聚集了许多修行者，他们中的很多人世代在此猎鬼为生。 季长青的父亲季鸿就是一个老练的猎鬼人，凭借着这份职业，他以一人之力赚取了全家人修行所需的大部分资源，耳濡目染之下，季长青对失魂渊的情况其实也并不陌生。 更何况，季长青也曾不止一次地跟随书院组织的狩猎团进入失魂渊外围，见证他们与鬼物的战斗。 如今，他也终于成长到了可以与鬼物正面对抗的地步，季长青相信，自己一定能够通过结业考核，成为一名合格的修士！ …… 谷虚的演讲结束后，学生们陆陆续续地离开了，只有季长青主动留了下来，帮谷虚一起收拾残局。 季长青的母亲林素柔也是在宗门之变中逃难到此处的中州大派弟子，和谷虚出自同一宗门，说来也巧，母子二人都曾受教于他，也正是因为这种私交，季长青才能进入碧水书院就读。 于他而言，这里算是他的半个家，而谷虚除了是碧水书院的院长之外，也是他所信赖的长辈。 “好了好了，早点回去休息吧，既然突破了境界，就把这个消息早点告诉给父母，正好，你父亲也是在失魂渊里猎杀鬼物的老手了，回去之后，让他好好指点指点你和那些鬼物战斗的技巧。” 谷虚对他说道。 “哦，对了，你成为初阶符师也已经有段时间了，这个阵盘给你，回去好好研究一下吧，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回去问问你娘。” 季长青接过阵盘，向谷虚行了一礼，谷虚转过身去，摆了摆手，两人就此作别。 回到房中时，同舍的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了，他将自己的东西简单的收拾了一下，用储物袋装好，便直奔院门而去。 第4章 血毒 季长青离开了碧水书院，一路穿过了大半个稷城，来到了西城区。 这里的建筑有些年头了，随意的改建与扩张让道路多次变动，但季长青毕竟生活在这，他并没有费多大力气，便找到了自家的宅院。 一推开门，饭菜的香味便飘了过来，季长青走到厨房，果然看见母亲正在忙碌。 修行者并非不食人间烟火，入道前五境的修士其实和凡人并没有太大的区别，不吃不喝还能保持精力的只有少数跨过“化凡”关卡的高阶修士。 不过高阶修士也很少会保持这种状态，一顿上好的灵膳所蕴含的灵气不亚于一些极品丹药，即使是一般的食物也能补充体力的消耗，“吃”早就成为了修行的一部分。 “怎么样？在书院过的还好吗？”林素柔早就察觉到儿子已经来了。 “我挺好的，不但修为上有所突破，符道也进步了不少，现在已经能够使用一些简单的符术了，不信你看！” 季长青伸出手掌，四周的水气汇聚到他的掌中，凝成了一面水镜，镜面光滑明亮，镜中人影清晰可见。 “不错嘛，水镜术虽说没什么实战作用，却是初阶符术中最考验掌控力的了，能用出它说明你已经能够熟练运用灵海中凝出的基础符文了，不过这样可是不够的。” 林素柔手指微动，一道道水气在她面前凝成了一道水墙，再一挥手，又化为了几枚水盾，她轻轻的一拂，水气又自然散去。 “利用灵海中的符文映照现实，控制各种元素的流动只是第一步，你要学会用不同的方式组合这些符文，让它们顺着你的心意而变。”林素柔对儿子说道。 季长青如有所悟，他隐隐意识到了这是成为中阶符师的关键，他按照母亲说的又想再试一试，却怎么也无法随意转换符术形态。 “你的魂力境界太低，灵海里的魂力总量不足，即使能构筑出相应的符术链路也没办法映照出来，还是等魂力提上去了再试吧。现在你能做到这个地步，我已经很满意了。” 林素柔因为转修了功法，修为不高，但魂力水平几乎要到念之境了，若不是多年的平静生活消磨了她的天赋，也许早就能掌握“一念成符”的技巧，成为高阶符师了。 饶是如此，她还一眼就看出了儿子的问题所在。 季长青也明白过来，他虽然经常给母亲打下手，绘制符胚，但是动用符术和绘制符箓不同，没有符笔符墨等外物辅助，想让符文完整的展现出来，没有足够的魂力是不行的，便暂时停下了练习。 “哎呦，不好，菜好像烧过头了……咳咳，饭菜我会处理的，你先去叫你爹过来吧，他现在应该还在练功房的地下室里修行。”林素柔对儿子说道。 季长青点了点头，和母亲告别，向位于侧院的练功房走去。 季长青的父亲季鸿是一名猎鬼人，出入失魂渊斩杀鬼物凶魂，用其掉落的灵魄换取灵晶来维持一家人的修行和生活。 猎鬼是收入和风险一样高的职业，每次行动都要做大量的准备，情报、符箓和丹药缺一不可，一去就要几十天或者更久，有时运气不好可能会入不敷出，要是遇到了厉害的鬼物甚至会丧命。 季鸿出身不凡，战斗经验也极为丰富，几乎不会空手而归，只是由于过去所受的伤，他身体里残留了一种十分顽固的血毒，所以每出手一次都要休养不短的时间，运功驱毒之后才能恢复巅峰。 季长青走到了练功房中，他沿着楼梯向下，转过一个弯，来到了一扇石门前面，打开暗格里的机关，石门便打开了一道缝隙。 推开石门，一股寒气扑面而来，季长青沿着台阶继续向下，空气中的血气愈发浓郁了。 石阶尽头是一处青石铺就的房间，房间的中央，季长青的父亲正盘坐在一块寒玉制成的石台上，身边弥漫着淡淡的血雾。 季鸿的脸色苍白，额间的魔印此时如同枝叶一般舒展开来，强大的魔息化为幽蓝色的寒气在他的身边游走，正不断绞杀着那些暗红色的血雾。 好像感应到了有人到来，季鸿周围的寒气迅速凝结，化作一条冰龙朝入侵者冲来，季长青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那冰龙绕着他转了一圈，发现自己好像没吓到他，不满地甩了甩尾巴，便飞了回去。 “哈哈哈，突破了新境界，你的定力好像也提高了不少嘛！” 季鸿不知何时起身，站在了儿子跟前，他的脸色已经恢复了正常，丝毫看不出运功驱毒时的虚弱。 “这没什么，人总不能在一个地方摔倒两次。”季长青无奈地说道。 “呃，先不说这个了，你娘研究的灵膳应该已经做好了，我们还是快点上去吧！”季鸿打了个哈哈，快步向上走去。 季长青正打算跟上，却发现地上有一些亮晶晶的东西，仔细一看，竟是刚才从冰龙身上掉下来的冰晶碎片，里面还包裹着血色的丝线，应该是父亲没炼化完成的血毒，他的眼神一转，好像想到了什么，便将两枚较为完整的晶片偷偷地收了起来。 “快点上来，我要关门了。”父亲的声音从上面传来。 “等等，我来了。”季长青转身向上跑去。 …… “娘，你怎么想起来做灵膳了？”季长青盯着盘中灵气充盈，鲜香四溢的玉白色鱼肉说道。 “这不是快到结业考试了嘛，正好你爹前些天回来的时候带回来了几尾青鳞鱼，我就用来试试手。虽然这种入了品阶的食材平时用的不多，但好歹是做出来了。”林素柔有些高兴的说道。 这道“玉扇鱼”是流传颇广的一道灵膳，制作手法不算复杂，只是主材青鳞鱼生活在碧水河中游，处在失魂渊的范围之内，鬼物密集，人迹罕至，只有季父这样的大修行者才能出入自如。 季长青吃了一口，果然鲜嫩可口，所蕴含的灵气也比一般的菜肴高上不少。 有了这道灵膳打底，餐桌上的气氛逐渐热闹了起来。 “长青啊，你对结业考核有多少把握呀？”季鸿问道。 季长青挠了挠头，说道：“顺利毕业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不过中间还有十天左右的时间，我想先去灵渊阁接一些猎取鬼物的小任务练练手，顺便赚一些修行资源。” “稷城的灵渊阁里和失魂渊有关的任务绝大多数都是投入多收益低的鸡肋，你若真有兴趣，干脆下次和我一起去失魂渊猎鬼吧！”季鸿说完，转头看向妻子，好像在征求她的意见。 “要去也不是不行，不过得拿一些灵魄出来，让长青的魂力达到灵之境中期，至少也要掌握一种保命用的中阶符术才行，若是有锻魂用的观想法就更好了。”林素柔说道。 观想法是魂力锻炼的法门，只有魂力在念之境以上的修行者才有能力编制，比修行功法要珍贵的多。 “嗯……观想法的事情先不急，灵魄倒是还有几块不错的。我要完全压制住血毒的影响还要半个月左右，这段时间长青就跟着我修行吧。” 你一言我一语，晚饭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季长青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从储物袋里拿出了两枚冰晶。 他仔细地观察着其中发丝般的血线，这就是困扰父亲多年的血毒，正是因为这个东西，季鸿十多年来修为没有一点进展，还要浪费大量的精力运功驱毒，母亲虽然不说，却也经常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父母是季长青修行路上的领路人，这个问题他自然不能坐视不管，不过父亲一向对自己的过去讳莫如深，恐怕母亲对这毒也知之甚少。 季长青原来听谷虚说过，聚文馆的柳老前辈以前是灵渊研修院的长老，学识渊博，或许他会知道血毒的来历。 柳老在稷城的分馆地位超然，一般人是见不到的，不过他负责中阶以上的符师评定，若是季长青的魂力能突破灵之境中期，便可以满足中阶符师考核的申请条件，就有机会接触这位大师了。 季长青找了个盒子将冰晶储存好，放回了自己的储物袋里。 “明天便开始修炼！” 第5章 魔印 第二天一早，季长青就被父亲带到了练功房。 “来，长青，到这来。”季鸿招呼儿子坐在了一张软席上。 “等会你准备好了，把真气输入前面这个符文中，你娘布置的阵法就该生效了。” 季鸿指着席子前的一个黯淡的符文说道。 见儿子好像明白了，季鸿便退到了符阵边缘。 季长青将手放在符文上，灰色的异种真气便灌了进去。 地上铭刻的符文阵列微微散发着亮光，季长青盘坐在阵法中心，仔细观察着真气在阵中符文的流动顺序。 这个符阵名为缠脉牵丝阵，完整的阵法集攻击、防御和辅助为一体，是林素柔在宗门中接触的第一门，也是最后一门高阶符阵。她还没有学完，便被迫出逃，因此这门阵法并不完整，林素柔布置在这里的只是一角残阵，整体偏向于辅助。 即使是这样，此阵也把练功房中原来的三阶聚灵阵的效果硬生生提了半阶，对炼化灵魄自然也十分有帮助。 看到儿子启动了阵法，站在不远处的季鸿将几颗拇指大小的灵魄捏碎，跳出了法阵。 纯净的魂力散逸出来，却被无形的力量捕捉，引向了阵中的季长青。这是灵魄使用最高效的方式，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浪费。 季鸿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身向地下密室走去，他身上的问题还没完全解决。 …… 魂力源源不断的汇入识海，季长青感觉自己的脑子很胀，意识也有些模糊，昏昏沉沉的感觉几乎要让他晕过去了。 季长青本能地运转起了天引之术，灵气钻入身体的轻微刺痛感让他始终保留着一丝清醒。 这种半睡半醒的状态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直到他听见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长青？长青！你没事吧？” 季长青睁开眼睛一看，发现母亲正在关切地看着他。他从软席上坐了起来，发现自己竟然睡着了！ “娘，我没事……咦，我的魂力突破了。” 季长青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识海，发现魂力涨了一大截，已经相当于灵之境中期了。 “突破了啊，突破了就好！” 季鸿感知到了上面的动静，从地下密室里赶了过来。 林素柔感受了一下练功房里的魂力水平，没好气地对丈夫问道：“你到底用了多少灵魄？” “你不是说要让长青的魂力达到灵之境中期吗？我就多用了一点，这不！一次性就突破了。” 季鸿解释道。 “我的意思是一点一点慢慢来，他的灵魂又不像你一样强韧，这么多的无主魂力汇聚在阵法封闭的空间中，会把人冲成白痴的！要不是长青福大命大，这次就凶多吉少了！” 林素柔很少发火，不过这次她是真的生气了。 “你放心，绝对绝对不会再有下次了。” 季鸿的修行经历与一般人不同，由于特殊的出身，他的魂力一开始就十分强大，没有这种经历，自然不会想到这个问题。 “长青啊，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只要在爹能力范围之内的都行！” 季鸿一脸愧疚地走到儿子面前，想给他道个歉，却发现季长青皱着眉头，好像在思考什么问题。 “爹，这天引之术应该不止是一门导气法那么简单吧？为什么我铸造出气海后，天引之术吸收的灵气只多不少呢？” 修士造出气海后就要转修大道功法，功法的灵气吸收量是随着修为的增强而变多的，而再好的导气法吸收的灵气都是固定的，由于季长青还没选定未来的修行功法，所以刚才还是在用天引之术吸收灵气，而且因为刚突破入道第三境没几天的缘故，他清楚地记得突破前后的灵气吸收量，这也才有了现在的疑问。 “你发现了啊！” 季鸿愣了一下，然后说道：“这天引之术本就是神族在隐世之时传给后世开启修行之路的原始功法之一，只不过很早就失传了，直到灵帝时期才被补全，作为修行大纲的开篇功法传于天下。” “天引之术与别的功法不一样，即使是没有灵脉的凡人也能用其吸收灵气，慢慢修行。虽然速度上不如现行的功法，但其优势在于可塑性极强，能够包容各种不同的力量……” 季鸿似乎对天引之术十分了解，一下子就来了精神，简单讲解之后，他看季长青好像没把刚才的事放在心上，也不禁松了口气。 “这么一说，天引之术倒是很适合做我的主修功法。” 季长青在听了父亲的讲解后，冷不丁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季鸿脸上的表情变得有趣了起来。 “哦？你不打算继续学习我的魔功了？如果你愿意学的话，未来就可以少走许多弯路，所有修炼上的问题我都能帮你解决，你只要埋头修行就可以达到极高的境界，这难道不好吗？” 这些好处听上去很诱人，但是季长青还是不太想接受这个提议。 之前他也不是没尝试练过父亲的魔功，可是那种感觉很怪，就像是拿着一把不趁手的兵器，虽然也能用，却很难发挥出彼此的实力，反而互相掣肘。 其中的原因可能是因为自己的气脉并不纯粹，灵力成分比较杂，也有可能是因为父亲的道法比较复古，和当今的修行体系有所不同，他没法完全适应。 总而言之，父亲的功法强是强，但却并不适合自己，而且，他也不可能一辈子待在父母身边，修行到最后，终究还是要靠自己。 想来想去，天引之术虽然不太起眼，但却最适合自己现在的情况。 讲明了自己的决定之后，季长青又想起了一件事。 “嗯……我刚才注意到一个情况，天引之术在我意识不清的情况下还可以自行运转，吸纳灵气，若是能掌握其中的诀窍，让身体适应它的存在，如同呼吸一样自然，那不就相当于每时每刻都在修炼了吗？这样即使它的修行速度比不上正常功法，也比每日只打坐修行三四个时辰要强。” 季鸿听了微微一笑，说道：“看来你这几年的书还真没有白读，天引之术最初的灵感就来源于原始神族的呼吸吐纳之法，神族与人族又是一脉相承的关系，这么想其实也没错。” 季长青的悟性远超他的预料，作为父亲，季鸿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行走于不同的道路之上，总归能收获些新的东西，既然你决定要修行天引之术，那就去做吧，我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的。” 季鸿站起身来，事情既然告一段落，他也准备再次进入地下修炼室，争取早日恢复状态。 “等等，你刚才是不是说可以满足我一个请求？”季长青问道。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季鸿的脚步停住了。 “说吧，你要什么？”他转过身来问道。 “我希望你能教我觉醒魔印的方法。”季长青认真地说道。 “你真的想好了？”季鸿问道。 “当然，既然要去失魂渊猎鬼，多一份力量就多一份保障，怎么了，有什么不妥吗？” 魔印是每个有魔族血脉的人成年后都会有的东西，开启魔印后会得到魔族禁器的力量加持，境界高深的魔族甚至可以不间断的维持魔印，使这种爆发手段成为常态化的战力。 季长青虽然不是纯粹的魔族，但也符合觉醒的要求，可季鸿态度却有点奇怪，似乎有些犹豫不决。 “不，没什么，只是我们这一脉的魔印和血脉之印是联结在一起的，要想唤醒魔印，得先觉醒血脉之力才行。” 季鸿脸上的神情一闪而过，随即又恢复了正常。 第6章 觉醒 夜风拂过，一片树叶从枝头飘落，它在风中旋转飞舞，还没坠入泥土之中，便被一道刀光斩开。 “你已经练了一个时辰了，不如休息一会儿？”季鸿看着正在劈斩飞叶的儿子说道。 “这飞羽摘叶刀法真的能引动血脉之力吗？我怎么感觉它和普通的初阶殿堂级武技差不多呢？” 树叶飘落的间隙，季长青获得了片刻的喘息时间，趁此机会，他说出了心中的疑惑。 “这门刀法是我们这一脉一位十分强大的先祖留下来的，想要快速唤醒血脉之力，熟悉先祖的传承是必不可少的步骤，只有这样，你才有可能得到先祖英灵的入梦指引。” “入梦指引？居然还可以这样吗？” 季长青有些惊讶地问道。 “没错，这是我们这一脉觉醒魔印风险最小，也是最简单的方法，如果能够得到先祖的眷顾，之后就可以省下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季鸿耐心地解释道。 “那如果没能得到梦境指引，又该怎么唤醒魔印呢？”季长青有些好奇地问道。 “困境危局，绝处逢生。”季鸿沉默了一阵，只说出了八个字。他们这一脉鼎盛的时候自然还有别的方法，但现在毕竟已不是当年。 季鸿避开了儿子的视线，说道：“我并不希望你也陷入那样的境地，生死间游走固然可以激发潜能，但只有活着才有赢下去的资本。” 季长青愣了一下，好像明白了什么。 季鸿随手将地上的枯叶碎屑扫开，说道：“记住，不要轻易把自己置于险境。” 季长青点了点头，并默默地抽出了刀，开始了下一轮练习。 …… “怎么样，有没有一种血脉沸腾，对身体的掌控力大幅度提高的感觉？”季鸿问道。 “我感觉……好累……” 季长青一边维持着天引之术不间断地运转，一边在斩击落叶，这相当于他每一击都有初阶殿堂级武技的威力，而不是摆个架势。 他已经吃了整整一瓶的“补益丹”，身上还贴了一张引灵符，才勉强扛住了体力和灵力的双重消耗。 “今天就到这里为止吧，明天好好休息，后天你还要和你爹一起进失魂渊呢。”林素柔走了出来，对季长青说道。 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三天，季鸿的毒早就压制下去了，只是季长青一直在学习中阶符术，还要兼顾天引之术的常态化运转和刀法的练习，时间才一再延长。 猎鬼得来的灵魄是一家人的主要收入来源，自然不能再拖了，不过这几天的训练，季长青的进步还是十分明显的。 入道第三境的修为已经完全稳固，天引之术也可以勉强维持常态化的运转，只是运转速度比正常修行时要慢一些；血脉觉醒虽然没有什么进展，但飞羽摘叶刀法用来对敌还是没问题的；符道方面，季长青学习了一门名为“影遁”的中阶符术，魂力也达到了灵之境中期，只要能通过聚文馆的考核，他就算是一名中阶符师了。 季长青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躺在了床上，这些天他实在是太累了，白天学符，晚上练刀，现在终于能好好地睡上一觉。 …… 广阔的空间中，一棵巨大的神树横亘天地。 神树的枝叶遮蔽星海，根须深入大地，无穷的混沌之气被它吸收，又化为另一股更加柔和与纯粹的气息垂落。 季长青睁开了眼睛，有些迷茫地说道：“这里……是哪儿？” 没有人回应，也没有人答复，这里荒凉枯败，缺乏生机，整个世界都寂静的可怕。 季长青朝着神树的方向前进，直觉告诉他，那里还有活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季长青走进了一片朦胧的光幕之中，恍惚之间，他好像看到了一个盘坐在树下的人影，那人面对着神树，这里只能看见他的背影。 远远望去，那道身影仿佛与这株神树一起，承受着这无尽天地和渺渺时空的重压。 季长青感受到了心中的悸动，想要靠得近些，可无论他怎么前进，都无法突破光幕的阻碍，但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光幕上的影象逐渐出现了变化。 模糊的人影变成了一个青年，他似乎在树下练习，手里拿着一根树枝不住舞动，由繁入简，由多到少，每一次招式的变化都会引得神树洒下一片光雨，不知不觉中，整片天地都化为了光的海洋，连季长青也被这片光海淹没。 房中，季长青的额头上出现了一枚若隐若现的魔印虚影，灼热感传遍全身，他逐渐地醒转过来。 “长青，你终于醒了，你这一睡就是一天一夜，真是让人担心！” 坐在一旁的林素柔被儿子弄出的动静惊醒，她在这里坐了好一段时间了。 “啊？一天一夜！”季长青穿好衣服，跑出门外。天边浮现了一抹微光，现在已经是凌晨时分。 季鸿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钻了出来，他明显感受到了儿子身上的变化，说道：“我就说嘛，睡了这么久，绝对是有所收获的。” 林素柔白了他一眼，说道：“你照顾好儿子，我要去做饭了。” 季鸿无奈地摊了摊手，转过头对季长青说道：“你的魔印现在隐于识海之中，只要注入足够的魂力，随时都能开启。来，儿子，这个给你。” 季长青接过父亲扔过来的东西，那是一枚武符，一般用于记录功法秘术，通常是一次性的。 “这里面是什么？”季长青拿着武符说道。 “你修炼的不是魔功，光靠魔印驾驭血脉之力可能有点难度，我用神魂拓印了一些祖上传下来的血道秘法，可以让你更快地掌握这股力量。” 季长青将武符贴在眉心，读取了其中的内容，他粗略地看了一下，里面的内容非常多，不过所有的注解和感悟都是围绕着一篇经文出发的，那篇经文的末尾标注着一行小字——《太初原典》第二卷第三章。 “先大致看一看吧，我们一会儿就要出发去失魂渊了，路上有的是时间参悟。对了，这个也给你。”季鸿说完，又把一个空间戒指递给了他。 季长青把神识探进去一看，各种符箓、丹药、食物俱全，还有一些用来对付鬼物的小玩意和一份失魂渊外围的地图，不愧是猎鬼老手，果然准备充分。 季长青忙碌了一阵，将自己储物袋中几样重要的物品收入了戒指中。 收拾好东西，他走了出去，对守在门外的父亲说：“从北门走怎么样？我要去聚文馆办一下中阶符师考核的预约申请，不会浪费太多时间的。” 季鸿没有异议，他本来也打算去北边的兽场租两匹代步的普通灵马。 “那就听你的吧，你娘去准备早饭了，我们一会儿吃完了就走。” 第7章 聚文馆 半个时辰后， 北街，聚文馆门前。 “我先去灵渊阁确认一下情报，再去租两匹马代步，一会儿我们城门口见！” 情报是猎鬼很重要的一环，像他这样的大修行者，盯上的目标自然也不一般，离上次来灵渊阁已经有一个月了，再确认一下猎物的位置是很必要的。 灵渊阁也在北城区，离这里并不远，季鸿嘱咐了一下儿子，就先行离开了。 季长青也转过身，走进了眼前的建筑。 说到聚文馆的来历，就不得不提苍云界顶级势力灵渊阁了。 灵帝登基之后，曾经远赴北陆拜访五大至尊仙门中唯一的帝统仙门“寒宫”，在那里，他下定了改革修行体系的决心，并号召天下能人齐聚极北冰原，协助他补充和完善新的修行大纲。 灵帝振臂一呼，天下之人云集响应，他们纷纷来到北陆，想要和灵帝一道，打破旧有的修行体系。 这么多的人汇聚在一起，总要有个规矩，灵渊阁就此成立了。 灵帝还有很多事要忙，并没有精力管理这个新的势力，便将它交给了寒宫，留下了自己的一只“灵”作为监督。 做好修行大纲只是第一步，最重要的还是推广，这个责任自然也落在了灵渊阁的身上。 推行一个新的体系看上去很难，但有南北两大至尊仙门与灵帝的支持，其他宗门就算不满，也不敢在明面上违抗，再加上新的修行体系不但容易上手，还大大降低了前期境界的突破风险，很快就在天下传播开来。 寒宫的领袖敏锐地意识到了这是个机会，她果断地将灵渊阁和寒宫合并重组，原本负责完善修行大纲的那一批人组成了灵渊研修院，继续研究符术、阵法等修行技能，其他慕名而来的散修和寒宫修士则整编成灵渊阁的部员，经过一段时间的培训后前往各大宗门控制下的凡人王国建立分阁，负责分发修行大纲。 修行大纲散播开后，无数的凡人踏上了修行之路。不出所料，这些散修为了抢夺资源与宗门修士发生了激烈的冲突，双方的矛盾不断加剧，几乎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 这个时候，灵渊阁站了出来，表示愿意承担起调节双方的矛盾的责任，有原至尊仙门的强者坐镇，又有灵帝的名望作保，双方很快就妥协了。 经过一系列的调整，灵渊阁变成了宗门和散修之间的交流平台，宗门可以通过这个平台发布任务，借助散修之手搜集灵物矿藏，新生的修士也可以借此赚取灵晶，维持生活。 随着时间的推移，灵渊阁所承担的功能越来越多，无数的修士在这个平台交流情报，买卖丹药、武器、修行功法，而凭借着至尊仙门的底蕴，它也吸收了许多强者，悄然壮大。 灵渊阁的总阁地处北陆，而北陆的位置又十分特殊，它的南边和中州隔着辽阔的乱空海，西边则是六大古地中凶名赫赫的冥骨妖庭，东边又紧邻刚刚建国不久的魔族，更北面还有虎视眈眈的龙族，要想发展起来十分不易，但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灵帝失踪后，天下局势几度变幻。 北边的龙族在灵帝历初期败于魔族后实力大损，不敢再向南前进一步，而魔族圣祖在经历了这一战后也受伤不轻，在魔国建立后便主动闭关，不再出面，将国事交给几位魔尊打理，整个魔族也开始蛰伏，进入了数千年的封闭状态。 冥骨妖庭是上次天命之争的开启地，经历了帝战摧残，威胁已经降低了不少，虽然时不时还有邪物作祟，但有幽圣宗和寒宫共同镇守，倒也没出过什么岔子。 灵渊阁身上的压力骤然减轻，便把目光投向了乱空海的另一端——中州。 此时的中州由于南征失败，宗门势力被幽圣宗重创，不但位居中州至尊的道战仙门因此解体，曾经号称“统合天下宗门”的仙盟也同样分崩离析，而这样一个无人统辖的中州，正是适合灵渊阁的猎场，这一次，它将迎来真正的腾飞。 早在灵帝在位之时，灵渊阁为了推广新的修行体系，就已经派遣了不少人手在中州设置据点，如今没了道战仙门的掣肘，灵渊阁就可以更大程度上的拓展自己的业务，而且幽圣宗虽然取得了胜利，却没心思去管这个烂摊子，因为天渊上人打算对势力架构进行改革，进一步巩固内部的联系，所以几乎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干预外事。 灵渊阁的尊主抓住了这个机会，向天渊上人提出合作，一番商议之后，他同意将幽圣宗此前得胜后控制的中州各宗门的产业统统交给灵渊阁运作，不再过问具体事务，以此换取其在资源、技术和其他方面的支持。 灵渊阁趁势而起，借着这个机会快速扩张，打通由北到南的航道与商路，并在各地发展出了一个个分阁，建立了庞大的资源网，影响力暴增。 时至今日，不止是中州，灵渊阁的产业已经遍布五域，成为了修行界基石一般的存在。 聚文馆是灵渊阁旗下最重要的产业之一，存在于人族势力范围内的每一座城池之中，它承接了灵渊阁传授修行知识的功能，内部存有大量的书籍，免费向天下修士开放，当然，它还承担了另一项十分重要的任务，那就是考核符道修行者的水平，并颁发相应的符师证明。 季长青走入眼前的建筑，在前台登记之后，便向里走去。 这里的装饰简单而不失格调，给人一种大方明了的感觉，书籍分门别类地摆放在不同的地方，排布整齐有序，它们大都来自北陆的灵渊研修院。 灵渊研修院的承担的任务极多，考察山川异域，完善古史，研究修行方法，推衍符术，创制丹方……这些东西的开发成果大都被记录并编纂成各种书籍存放在聚文馆的总馆中，一些可以公开的内容则被刻录后放入各地的分馆里。 这些可以随意查阅的资料虽然基础，但却引领了无数人的修行之路，构建了他们对苍云界的初步认知，一些常见的修行问题也能在这找到答案，季长青的筑脉凝海之法同样出自这里。 不过季长青这次可不是来看书的，他穿过典藏区来到后厅，这里才是申请符师考核的地方。 现在这个时间段来这里的人并不多，柜台那只有一个人在值班。 “你好，我要预约符师的考核。”季长青走上前说道。 “好的，请先测试一下魂力水平，我们需要验证一下您的资格。” 值班的女修指了指旁边摆着的一块黑色玉石圆盘说道。 季长青将魂力附在手上，轻轻触碰了一下玉盘，盘中亮起了两道纹路。 “灵之境中期，请问您是要预约中阶符师考核吗？” “是的。”季长青点了点头。 “中阶符师考核每三个月举行一次，下次开考在两个月以后，这是您的预约凭证，请拿好。” 说完，女修递给他一块雕刻着灵渊阁标志的木牌，上面刻着考试的日期和时间。 季长青接过木牌问道：“到时候直接拿着这块木牌就能参加考核吗？” “是的，到时候您可以从那边的走廊直接前往后面的阁楼接受测试，届时会有侍者为您指路。”女修给季长青指了指方向说道。 “我可以过去看看吗？”季长青问道。 他虽然是聚文馆的常客，却只在藏书的区域活动，后面倒没怎么去过，就连初阶符师证明也是在碧水书院考的。 “可以，不过在非开放时期考核场地有阵法守护，外人是进不去的。”女修提醒道。 “多谢提醒，我确认一下位置便走。”季长青道了一声谢，就向女修所说的方向走去。 沿着走廊一路行走，才发现聚文馆内部的空间远比外面看上去要大得多，他问了两次路，才找到女修所说的那个地方，一处独立于其他建筑的阁楼。 这里有阵法的存在，季长青没有再继续前进，就在他准备掉头离开时，阁楼上的一个身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那是一个高挑的女人，她穿着一身月白色的裙袍，纤细的腰肢下是开叉的裙摆，一双大腿修长而有力，肌肤泛着玉一样的光泽。 白衣女子的脸庞说不上绝色，却有种浑然天成的美感。她的双手搭在栏杆上，眼眸微闭，整个人都沐浴在清晨的微光中。 明明素未谋面，季长青却从白衣女子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似曾相识的气息，只是他一时间竟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正当季长青苦恼的时候，白衣女子睁开了眼睛，转过头看向了他。 四目相对之际，季长青终于想起来了，这女人和梦里传道的那位先辈一样，身上都有一种原始而恒久的气息，只不过她的气息很淡，而且有种似是而非的感觉，若不是季长青不久前才在梦里感受过，根本辨别不出来。 白衣女子的眼神明亮而澄澈，仿佛一面镜子，有着洞察人心的力量，她看着季长青的样子，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随后便转身走进了屋里。 季长青心中一震，不由得对这个女人的身份好奇了起来，只是他并不打算贸然询问聚文馆的人，而是离开了这里，加快脚步向北城门赶去。 或许，父亲会知道她的来历。 第8章 西河驿 季长青来到北城门，父亲牵着两匹马，已经在这里等待多时了。 “怎么样，考核预约到了什么时候？”季鸿问道。 “两个月之后。”季长青答道。 “嗯，时间绰绰有余，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选择一个较为稳妥的路线……” 季鸿开始对儿子讲述自己的计划，不过他还没讲多大一会儿，就发现了儿子的状态不太对劲儿。 “长青，你有什么心事吗？”季鸿问道。 “爹，除了我们俩之外，先祖可还有别的传人？” “你为何会有此一问啊？”季鸿对儿子的这个问题有些意外。 季长青没有隐瞒，便把灵渊阁见到那个白衣女子的事告诉了父亲。 “不可能啊，难道……” 季鸿可以确定先祖并没有传下别的血脉分支，思来想去，他突然记起了很久之前还在魔国的时候，一个朋友告诉他的一件事，季鸿略一思考，心中便有了计较。 “那个女人的确和我们这一脉有点关系，但绝非血脉传人，我猜她也看出了你的身份。” “啊，那符师考核怎么办？”季长青有些担心地问道。 “放心吧，她并非敌人，不过你也不要轻易相信一个不了解的人。好了，时候也不早了，上马吧！” 季鸿将一匹马的缰绳递给了季长青，自己也骑上了另一匹马。 从这到失魂渊还有不短的距离，虽然以他的修为不需要这种坐骑，但毕竟要看着儿子，这种灵马虽说没有战斗力，但跑到失魂渊外的驿站还是没问题的。 季长青骑上了马，慢慢地跟在父亲身后。 “爹，我们这一脉到底有什么来历啊？”季长青知道父亲应该出身不凡，却不清楚祖上的来历，借着这次机会，他便问了出来。 季鸿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说道：“陈年旧事，不提也罢！”说完，他便策马扬长而去。 季长青感觉父亲似乎对过去的事情有什么阴影，才一直不肯明说，魔族的历史他知之甚少，看来只能以后通过别的途径去了解了，现在还是专心修行吧。 想明白了这些，季长青也加快了速度，紧紧地跟在父亲的身后。 …… 日上三竿，父子两人终于来到了西河驿。 这里本来是青阳皇朝的一个废弃驿站，后来因为位置的优势，就成了出入失魂渊的桥头堡，聚集了大量的外来修士和刚从阴槐林里撤出来的狩猎团队，成为了一处集镇。 每天都有不少自认为实力不错的修行者来这里碰运气，两个人的到来并没有引起什么注意。 路边有不少摆摊叫卖的修士，季长青仔细观察了一下，他们卖的大都是养魂花，阴灵草等失魂渊常见灵材，最有代表性的特产——灵魄，却没有见到一点儿影子。 季长青向父亲询问，才明白了真相。 这些摆地摊的一般都是独来独往的散修，平时只敢在失魂渊的边缘猎杀一些弱小的鬼物，得到的灵魄连自用都不够，主要还是靠采集这些在失魂渊比较常见的灵材赚取灵晶。 真正靠售卖灵魄为生的，是那些有一定规模的狩猎团队，只是他们通常会直接与灵渊阁等大势力对接，手里的灵魄很少会直接流向市场，所以在这里售卖的，往往只有灵材。 季鸿牵着马匹，一边走一边给他讲解这里的常识，以免他像一个愣头青一样四处乱跑。 “好了，我先把马匹寄存到一驿站里，你在这儿等我一下。”季鸿说完，便牵着两匹马走了。 季长青看到不远处人头攒动，便走了过去，瞧瞧有什么热闹可凑。 “我们血虎团在失魂渊中发现了一个小型鬼物栖息地，上次准备不充分，损失了不少人手，现在诚邀入道第三境以上的道友与我等同往，得来的灵魄参与者人人有份！” 到了近前，季长青终于知道了人们聚在这的原因，原来是一个狩猎团在招募队友。 一个小型鬼物栖息地少说有三四十只鬼物，除了低阶游魂之外还有可能会出现四到五只中阶阴煞，的确算是一笔不小的生意，血虎团只有六个人，有的人看样子还带着伤，想全部吃下是有些困难。 听人们的讨论，血虎团的团长修为已至入道第七境，对付游魂阴煞绰绰有余，只要要人手足够，就能一网打尽，这笔买卖可以说是稳赚不赔。 “怎么，你也想去看看？”季鸿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季长青身后。 “我只是有些好奇而已。”季鸿说道。 “呵呵，那我们就边休息边看吧。”季鸿指了指一旁的茶水摊说道。 这里的茶水摊也提供吃食，父子俩挑了个挑了个合适的位置，叫了一壶茶水和两碟小菜，继续观察事情的后续发展。 一会儿的功夫，就有修士站了出来，表示愿意随血虎团同去，见有人表态，其他修士也按耐不住了，纷纷报名参加此次围剿活动。 最后停止招募时，加入的修士竟有十三人之多，几乎达到了血虎团人数的两倍，不过这里面以入道三四境的居多，修为最高的是一个入道第六境的修士。血虎团除了团长之外都是入道第五境，实力上并没有太多的优势。 “长青，你觉得这伙人怎么样？”季鸿问道。 “人数足够，实力又不低，我认为处理一个小型栖息地应该没什么问题。”季长青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季鸿喝了口茶，说道：“你看到的只是表象，想要赚钱，得先保住小命才行。” “你是说血虎团会下黑手？”季长青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还记得我传给你的那篇血道秘法么？调动血脉之力，去观察这些人的力量形态。”季鸿有意指点道。 季长青在识海中找到了那篇没有消散的血之章，依照上面的方法，他开始尝试在不开启魔印的情况下运用血脉之力。 没过多久，他的眼眸中便泛起了微弱的灵光，在这种名为“洞虚之眼”的奇异的状态下，季长青看到了血虎团那六个人身上竟缠绕着一种诡异的猩红之气，更令人吃惊的是，那新加入的十三个修士中，有三个人带着与血虎团成员一样的猩红之气，周边围观的修士中，还有四个和他们类似的人。 季长青好像有什么想说的，但是父亲却制止了他。 “有什么事情，吃完东西再说。” 季长青眉头一挑，叫来伙计，又加了两个菜。 两个人默契地开始吃起桌上的小菜，静静地等着这批人离开这里。 第9章 失魂渊 “我说这一个狩猎团人数怎么才这么一点，原来是早有安排。明处和暗处的血虎团的成员在人数上已经占据了上风，要是打起来，这些修士可能一个都跑不了。” 在确认血虎团的人全都离开后，季长青不禁感叹起来。 “如果只是黑吃黑也就罢了，就怕他们有别的目的。” “哦，怎么说？”季长青有些好奇。 “你注意到没有，血虎团这群人没有一个低于入道第五境，这种修为放在别的狩猎团里不说少见，但至少也不能如此普遍。他们应该是用了血魂嫁接之术强行拔高了境界，你应该看到那种秘法遗留下来的气息了吧。”季鸿说道。 季长青点了点头，那种猩红之气看上去的确诡异。 “呵呵，还没完呢，血虎团的团长明面上摆出一副入道第七境的样子，实际上却是入道第九境的大修行者，这样的人平时可不多见呐！” 季鸿的话不无道理，当今的苍云界，入道第九境的修士一般就是活跃在世俗的最强者了，所以又被称为大修行者。永宁郡的郡守、灵渊阁的总管都是这一级的人物，散修中能达到这种境界的更是凤毛麟角。 “血虎徐常，以前从未听说东南七郡的散修中有过这号人物，除了三大势力之外，这里应该没有别的组织能拿出这种强者吧，难道是外来的？”季长青问道。 “有可能，总而言之，若是再遇到他们，你一定要多加小心。” 季鸿之所以如此慎重，是因为从他们身上认出了一种无比熟悉的力量，如果真是那些人的手笔，他们的研究恐怕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不然也不能这么快渗透到这里，只是他的身份不比过去，如果对方不招惹自己，他也不想管这件事。 季长青并没有看出父亲的思虑，不过这并不妨碍他意识到这群人的危险性。 “我们是否要改变一下行程，万一路上碰到他们该怎么办？” 季鸿笑了笑，说道：“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 失魂渊的历史十分久远，据说在苍云界形成之初就已经存在了，是六大古地中最古老的存在，不过真正让它的名声压过其他古地的是一桩历史悬案——灵帝生死之谜。 灵帝失踪之后的几千年里，人们关于这件事的讨论从未停止。 曾有古书记载，灵帝历八十一年，失魂渊中“双日凌空，烛照天地，鬼神退散”。 自那以后，六大古地之一的失魂渊再也没有神道境鬼王现身的记录，而当时恰巧停留在这里的灵帝也从此音讯全无。 灵帝虽然不见了踪迹，但是他所出身的道统幽圣宗却长盛不衰，最终发展成了苍云界规模最为庞大的势力——乾元圣地。 关于灵帝的生死，乾元圣地之主，与其生于同一时代的至强者天渊上人有一句十分出名的评价： “天命不散，帝星不死。” 这句话道出了帝者的强大，也获得了大部分人的认同，人们相信灵帝依旧存在于世间，所以至今为止，苍云界仍然在使用灵帝历纪年——即使他的下落至今还是个未解之谜。 不过这些轶闻杂谈对季鸿来说并不重要，他对这里太熟悉了，这些老生常谈的传说已经激不起他的一点儿兴趣。 此次出行，季鸿打算穿过失魂渊外围的阴槐林，进入内部的妖魂冢，据他从灵渊阁得来的情报，有人曾在那里见过一头鬼狰。 当然，那是他自己的猎物，对于季长青而言，这一路上与鬼物的搏杀，才是他的修行。 失魂渊的天空一如既往地灰暗，茂密的丛林中蛰伏着数之不尽的鬼物，但这并不能阻止季家父子的脚步，今天已是他们进入失魂渊的第二天了。 “它们围上来了，注意左边！” 季鸿正在观摩儿子与鬼物的战斗，他坐在树上，时不时的出言提醒。在他身边点着一盘特制的灵饵，它会散发一种独特的气味，人虽然很难闻出来，但鬼物却十分敏感。 每个熟练的猎鬼人都有自己的一套配置灵饵方法，即使主材料相同，也可以通过改变各种原料的配比使其对特定等阶的鬼物产生诱导效果，这盘灵饵便是季鸿调配出来专门诱导游魂级鬼物用的。 这种级别的鬼物最为常见，战斗力一般相当于入道前三境的修士，拿来练手再合适不过。当然，若是动静闹的太大，有时也会把阴煞吸引过来，这时就需要他出手帮忙了。 季长青提刀架住了左边袭来的游魂，手上涌动的真气化为点点星芒，击向眼前的鬼物。 高阶入门级武技，星流掌！ 悄无声息的一掌蕴含着惊人的威力，那只游魂的护体阴气被击穿，鬼体瞬间爆碎。 碧水书院几年来的修习和宗门式的教导让季长青的基本功无比扎实，不过区区数天，他就已经适应了失魂渊的环境，现在面对数只游魂的围攻也丝毫不落下风。 消灭眼前的敌人后，季长青顺势向前一个翻滚，躲过了身后两只游魂的偷袭。 那两只鬼物扑了个空，想要继续追击，脚下却突然冒出了一阵怪风，周围的几个鬼物都被这阵风卷到了一起，正是刚才季长青在原地留下的一枚风引符发挥了作用。 “好机会！” 季长青瞅准时机，回身一斩，只见一道青色的刀芒闪过，几只游魂便形体崩解，化为了一阵雾气，只有地上散发着淡淡光芒的灵魄代表着它们曾经的存在。 “能把自身所学运用到这个地步已经相当不错了，今天就到这吧。” 季鸿收起了灵饵，从树上跳了下来，强横的魔息如潮水一般向向四面八方扩散，剩余的鬼物见状，纷纷逃之夭夭。 他顺手捡起了地上的灵魄，观察了一下成色。 它们都不超过一个指节大小，这也是游魂级别的鬼物能产出的正常尺寸。季鸿拿出了一个袋子，将灵魄收入其中。 “呼！总算能休息一会儿了。” 季长青长出了一口气，找了块石头坐了下来。 “这些鬼物可真是源源不绝，这么多年的猎杀，它们的数量竟然丝毫不减。” “呵呵，失魂渊是苍云界所有生灵死后的灵魂所归之处，无数的亡灵融进魂河，流入寂魂之地的圣渊中，圣渊则喷吐出遮天蔽日的灰雾，覆盖整个失魂渊，这些家伙从雾中诞生，死后鬼体又化为雾气回归这片天地，除了损失一些魂质之外，也没什么消耗，待新的魂雾补充进来，它们自然又会显化世间。” 失魂渊的鬼物每年产出的灵魄养活了大量散修，但它们的形成原因却少有人知。季长青对这种秘闻杂谈很感兴趣，就趁清点收获的机会，向父亲请教了起来。 据季鸿所说，失魂渊共分为三部分，外围的阴槐林，内部的妖魂冢和传说中的寂魂之地。 阴槐林范围最大，鬼物最多，但没有什么特别凶险的地方；妖魂冢盛产灵物宝材，鬼物等阶更高，数量却要少得多，能来到这里的修士只要不是运气太差，保住性命也不算太难；整个失魂渊，只有寂魂之地是真正有去无回的禁区。 季鸿讲完了这些东西，战利品也清点的差不多了，袋子里面一共有二十一枚低阶灵魄和四枚中阶灵魄。 为了照顾儿子，季鸿选的行进路线上多是游魂阶的鬼物，因此低阶灵魄的数量要多得多。 他将装灵魄小袋子扔给了季长青，说起了接下来的行动。 “我们已经脱离平原进入了山区，这意味着现在基本上进入了东荒的范围，再有半天的路程，妖魂冢就要到了，届时我们俩分头行动，我去深处猎杀鬼物，你就在边缘地带采集灵药，明白吗？” 季鸿提出分头行动，自然有他的考量。 一方面，这次要猎杀的鬼狰是极为接近圣道境的存在，以他现在的状况，拿下这种鬼物可能需要费上一些手脚，带着季长青不太方便行动。 另一方面就是考校一下季长青的本事，妖魂冢里的鬼物都不是他能正面抗衡的存在，会利用手上的资源随机应变，以最小的损失获得最大的利益，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修士。 季长青理解父亲的决定，欣然接受了这个挑战。 季鸿点了点头，说道：“既然这样，就好好休息吧，在狩猎完成之前，每一次休整的机会都难能可贵！” 季长青确实有点累了，他将装灵魄的袋子放入空间戒指中，慢慢地闭上眼睛，进入了冥想状态。 第10章 妖魂冢 半天的时间一晃而过，季长青按照原定计划和父亲分头行动，可惜没过多久，便遇到了状况。 此时，季长青正躲在一棵大树后，身形几乎和树下的阴影融在了一起，这是暗系初阶符术“化影”的效果，借助周围的环境大幅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一只体格壮硕的鬼物用它的爪子牢牢地摁着另一只稍小一些鬼物，源源不断的雾气从被困者的身上倾泄而出，涌入那个双目赤红的强大鬼物身上。 失魂渊的鬼物按照等阶从低到高可以分为游魂、阴煞、妖鬼和凶灵，更高级别的存在则只存在于古书之中。 通常来说，游魂都是三五成群地出现，更强一些的阴煞偶尔也会结伴而行，但高阶鬼物从来都是单独行动的，至于原因，就像季长青所看到的一样，它们会吞噬同类来增强自己的力量。 妖魂冢的魂雾浓度更高，有孕育出妖鬼和凶灵的条件，它们的存在让鬼物的数量一直维持在较低的水平，质量却大大提升。 这里几乎没有游魂，只有一些处在进阶期的阴煞会来到妖魂冢寻找合适的地方蜕变。眼前的这只阴煞十分不幸，遇到了一只正在觅食的赤目妖鬼，组成它躯体的魂雾正不断被对方吸收，看样子是撑不了多久了。 同样不幸还有季长青，他和父亲分开还没多长时间，就遇到了这种等阶的鬼物，若不是有匿息符和化影术的掩饰，恐怕早就被发现了。 高阶鬼物都有自己独特的能力，赤目妖鬼不但感知能力极强，而且力大无穷、鬼体强韧，是其中的佼佼者。 季长青现在的修为，顶多应付弱一些的阴煞，对上这种在高阶妖鬼里都十分难缠的存在，只有死路一条。 鬼物的进阶需要大量的阴气和魂质，同类之间的互相吞噬是常态，只不过想要进化出灵智，吸收外来修士的魂魄才是最快的捷径，这是它们刻在灵魂里的本能！ 不能再等下去了！ 季长青悄悄地发动术式，在“化影”的基础上展开了它的上位符术“影遁”，他的整个身体都踏入了影之间隙，外人看来就像是融进了树荫之中。 赤目妖鬼好像感应到了什么，拖着手中的猎物走到了季长青先前藏身的地方，他感知到了这里残留的气息，眼中勾勒出了一个模糊的人形。 刚解除“化影”状态的季长青听到一声恐怖的嘶吼，马上给自己贴了张高阶遁空符，向远处逃去。 季长青有些着急，但并不慌乱，他几乎是按照来时的路线往回跑的，这条路上的鬼物被父亲清过一遍，短时间内不会出现其他敌人，正好可以利用这段时间思考对策。 他的神识探入空间戒指，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使用的符箓，一只躺在角落里的傀术人偶映入眼帘。 季长青拿出人偶，这是一位故友临别时送给他的礼物，虽然有些旧了，但上面的符文并没有太大的损耗，如果用特殊的手段处理一下，说不定能够发挥奇效。 …… 妖魂冢深处，季鸿隐隐约约地听到了一声嘶吼，不过他并没有在意，这里喜欢展现威势的鬼物不算少，路上他就遇见一只，那家伙的灵魄现在还躺在袋子里。 代价是显而易见的，他的手臂上爆出了数道血痕，这是体内咒毒的反噬，虽然不是很严重，但也阻碍了他接下来的行动。 季鸿体内的血毒十分顽固，与其说是毒，更像是咒术反噬，经过多年的调养，还是没能除去多少。他对此道研究有限，全凭祖上传下的血之章才撑到了今天，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由于血咒枷锁的限制，季鸿虽然锁定了鬼狰的踪迹，却也只能先吊在猎物的后面，静静等待时机到来。 至于季长青那边，他倒是不怎么担心。临走之时，季鸿特地把兵器和自己身上剩余的符箓都留给了季长青护身，只要不坐以待毙，什么样的鬼物都能战上一战。 季长青显然没有和赤目妖鬼正面对决的打算，只是想要凭借自己的速度摆脱它的纠缠还力有未逮，他想到了来时经过的一处石林，那里的地形或许能够助他一臂之力。 说干就干，季长青马不停蹄地赶到了石林，由于之前在这休息过一阵子，大致的路径他心里还是有数的。 赤目妖鬼想要追上他还需要一段时间，趁此时机，他在石林开始了自己的布局。 没过多久，季长青魂海中的一张符影突然碎裂，那是一道风信符，是他进入石林前预设的警戒手段。 自己貌似低估了赤目妖鬼的速度，他不得不放下手中傀术人偶的炼制，急匆匆地赶到一处制高点观察情况。 果不其然，那只赤目妖鬼已经来到了石林的入口。 它的身形足足比正常人大了几圈，四肢粗壮，眼眸赤红，嘴里发出了闷雷般的声音。 “魂……新鲜的魂魄……” 季长青脸色一变，能够口吐人言说明它吸食了不少修士的神魂，已经有了一定的智慧，不知道自己的手段能不能骗过这个家伙。 “找到你了！” 赤目妖鬼一声怒吼，扛起身旁的山石向高处砸去。 季长青一跃而下，避过了这次攻击，整个人却直接暴露在了敌人的身前。 赤目妖鬼虽然丧失了雾化奔袭的能力，但在强大身体素质的支持下依然能够快速移动。所幸季长青早有准备，他利用石林错综复杂的道路和提前埋设的符术陷阱不断干扰，延缓了赤目妖鬼的脚步。 层出不穷的小手段惹恼了赤目妖鬼，它的身上腾起了大片阴气，速度再次拔升，季长青感觉火候差不多了，便不再挑拨它，几个折转，拐进了一条岔路之中。 赤目妖鬼循着季长青的气息，一路跟了过来，谁知道这路到尽头，竟是一个石洞。 说是石洞，不如说是一段中空的山体，面前的那堵石壁有许多小洞，有的甚至能容纳一人通过，季长青的身影便是从这里穿过去的。 赤目妖鬼没有犹豫，挥拳便向石壁砸去，那石壁本就只有薄薄一层，几拳下来，早已裂痕遍布，它正准备补上一拳，彻底砸开这堵石壁，没想到一声闷响传来，上面的石顶和前面的石壁一同垮塌，将赤目妖鬼埋在了下面。 良久之后，一声巨响贯穿了寂静的石林，赤目妖鬼推开压在身上的大石，狼狈地爬了出来，鬼物不会出血，但它确实受了一些小伤。 它不止一次地杀死过闯入这片土地的修士，享用他们因为恐惧而颤抖的灵魂，而这个家伙，明明实力远不及之前的那些人，却总是能三番五次地戏耍它，这回它被彻底激怒了！ 胸中涌动的怒火吞没了它仅剩的灵智，乱石堆不远处就是石林的出口，那条路上的气息它看得一清二楚，一声低沉的咆哮后，它急不可耐地冲了出去。 不知奔行了多久，赤目妖鬼感觉目标突然停止了行动，当它赶到现场，只看到了一地粘着血的布片和一只在旁边打转的独眼妖鬼。 “你…杀了…我的…猎物！” 赤目妖鬼早已经被怒气冲昏了头，二话不说就对它展开了攻击。 独眼妖鬼实力稍弱，还不能讲话，但它也是高阶鬼物，见对方发难，同样凶性大发，两只妖鬼就这样扭打到了一起。 第11章 鹰眼 季长青推开堵路的石头，从一处岩缝里爬了出来。 “咳咳，真是够险的，差点把我也给埋进去！” 他站起身来，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尘土，才感觉好了一些。 本来他是打算用那个死胡同挡一挡赤目妖鬼，腾出一点时间让自己把傀术人偶的炼制彻底完成，谁知道那家伙这么莽撞，差点把石壁捶裂。 季长青索性帮了它一个忙，用符箓直接爆破，结果那个中空的石洞连带着周围的山体整个塌了，若不是他及时躲了起来，自己也要被落下的山石活埋，幸亏赤目妖鬼被山石压住，才让他有了喘息的时机。 在这段时间里，他用一种名为“血影咒”的秘法将自己的气血封入了傀术人偶中，制造了一个带有自己气息的化身，这样一来，他就可以偷梁换柱，用化身引诱赤目妖鬼继续追击。 赤目妖鬼脱困之后果然上当，一路跟了过去，完全没发现隐藏在它眼皮子底下的猎物。 傀术人偶的等阶不高，即使有季长青的强化也撑不了太长时间，好在中间碰上了另一只独眼鬼物，季长青索性顺水推舟，直接操控化身冲了上去，三两下被撕了个粉碎。 这一招祸水东引虽然简单，骗一骗灵智有限的鬼物还是绰绰有余的。 “现在那两个家伙应该打起来了吧？”季长青心里想着。 “那么，接下来该去哪呢？” 石林自然是不能继续待的，这里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说不定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妖魂冢虽说是失魂渊的内围，但还是有修士会在这一带活动，季长青可不想和这些人打交道，尤其是在只有他一个人的情况下。 思考再三，他决定折返回遇到赤目妖鬼的地方，那里是它的地盘，遇见其他高阶鬼物的机会不是很大，说不定还会有什么意外的收获。 不得不说，季长青的预感非常准确，大型狩猎团“鹰眼”的临时营地就在离这不到二十里的地方。 团长顾鹰扬感知到了远处的动静，派了两个擅长隐匿的修士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没过多久，负责探路的两个修士便回来了，他们没去到石林，却有一个惊人的发现。 “什么？有两只高阶妖鬼在打架？” 议事大帐中，顾鹰扬十分惊讶听着手下的汇报。 高阶鬼物吞噬低阶鬼物不是什么秘密，在妖魂冢呆的久了总能见到，可高阶鬼物之间的内战可是稀罕事，他做这一行几十年了，这还是头一回见。 “去把副团长请来，还有，立刻召回外出探索的团员！” 顾鹰扬意识到这可能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他没有犹豫太久，便决定要做掉这两只妖鬼。 以“鹰眼”现在的实力来看，这并不是一个鲁莽的决定。 作为一个标准的大型狩猎团，“鹰眼”入道第五境以上的修士有二十多人，副团长顾松涛不但有入道第七境的修为，更是一位精通傀儡之术的高阶符师，顾鹰扬本人的实力离“大修行者”也不过一步之遥。 这样的阵容对付两只妖鬼并不算难，难的是怎么防止它们逃跑，想要困住这个级别的鬼物，还得靠符师的手段。 “大哥这么急着把我叫过来，是有什么发现吗？” 一个样貌斯文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他便是“鹰眼”的副团长，顾松涛。 顾家的祖上出自一个赫赫有名的强大宗门，后来远走中州立下传承，到这一代已然势微。 多年前朝廷取缔了宗门，顾鹰扬便带着弟弟和一部分门人建立了“鹰眼”狩猎团，经过了多年的打拼，现在也算是小有名气。 “探路的人发现了两只正在厮杀的妖鬼，我打算把它们都收拾了，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做？”顾鹰扬开门见山地说道。 “哦，它们的具体位置在哪？”顾松涛问道。 “在这，西北边，离我们大概只有不足十里的样子。”顾鹰扬指着地图说道。 “嗯……老规矩，先派人把周边的中低阶鬼物清理一下，在这里预留一片战斗场地，提前布置好符阵，尽量把它们往这个方向赶……” 顾松涛分析了情报，开始在地图上指指画画，顾鹰扬也时不时的会插入一些自己的看法，兄弟二人合作多年，早就适应了这种情况。 战术很快就决定了，整个狩猎团分为两队，境界较高的修士随二人前去执行驱赶任务，境界较低的修士随团内的其他符师去预定地点布设符阵。 议事大帐外，顾松涛站在一个身形娇小的少女身边，正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 “怜儿，等会布置完符阵，记得离远一点，鬼物被逼到绝境，反抗会十分激烈，一定要注意安全，别伤了身体。” 顾怜影是团里最年轻的中阶符师，也是他的女儿，负责监督二队的符阵构筑。 “爹，大家还在等着我呢。” 少女的脸庞显出一种病态的苍白，声音却轻柔而细腻，仿佛有种安定人心的力量。 十二岁时，她得了一种怪病，不仅修为难以寸进，身体也发生了异于常人的变化。好在她并没有就此消沉，不但自行学习符道知识，还把家传的傀儡道法尽数掌握，若不是此后几年病情逐渐恶化，她能做到的或许不止于此。 “唉，那你就去吧！” 顾松涛看着女儿瘦弱的背影，不禁有些担忧，但他心里清楚，比起单纯的安慰与鼓励，认可和尊重才是她所需要的东西。 顾鹰扬在远处对他招手，显然有事要跟他商量。 顾松涛走上前来，说道：“怎么，是有最新的情报吗？” 队伍集结的间隙，顾鹰扬又派了两个经验更加老道的修士去监视情况，这会儿已经在现场观察多时了。 “嗯，根据前方传来的信息，那两只鬼物分属不同的类别。较强的是一只赤目妖鬼，力量型鬼物，战斗力在高阶鬼物中也属于中上等；弱一点的是一只独眼妖鬼，操控型鬼物，不过周围并未见到它的侍从，应该是刚进阶不久。”顾鹰扬说道 “居然还有操控型鬼物，这种家伙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它继续存活下去，看来我们的动作得快点了。” 顾松涛深知操控型鬼物的厉害，若是让它成了气候，他们这些人以后的日子可就艰难了。 “事不宜迟，现在就出发吧！” 第12章 圣魂草 在“鹰眼”兵分两路打算干掉两只妖鬼的时候，季长青也来到了当初巧遇赤目妖鬼的地方。 他在这里转了一圈，确实没发现别的敌人。 “看来这家伙的威慑力挺强的，竟然没有一个鬼物在它的地盘上溜达。” 季长青有些欣喜，这下总算能专心寻找灵药宝材了，他可还没忘记当初和父亲的约定。 搜寻了半天，季长青找到了不少阴灵草，由于生长环境的原因，这里的阴灵草品质比外面卖的要好一些，再加上数量足够多，也算一笔不错的收获了。 有阴灵草的地方必定会有养魂花，没过多久，他果然发现了一处长满了暗蓝色小花的山坳，那幽冷的光芒在灰蒙蒙的空间中格外引人注目。 可惜它们并不是这里最耀眼的明珠，季长青的目光被花海中央的一株灵草牢牢抓住了。 它的茎叶在养魂花的映衬下呈现出墨蓝色的光泽，最顶端结出了一个灯笼一般的小果子，上面好似有金色的光晕在流转。 “与养魂花长在一起，果子像一个金色的灯笼，这东西不会是圣魂草吧？怪不得那只赤目妖鬼能修炼到这个地步，原来是有这样的宝贝！” 季长青虽然眼界不如那些干了很多年的老猎人，但是圣魂草的大名他还是听说过的。 圣魂草结出的果子是炼制化圣丹的原材料之一，向来供不应求，而它本身也有滋养魂力的功效，因而十分珍贵，西河驿这一个大型聚集地每年也只能产出两到三株而已。 不知道为何，养魂花在这个小山坳里开的格外茂盛，只有圣魂草周围才有一片空地，季长青不得不选一个方向穿过花海，当然，这一路上他也没忘记采摘沿途的养魂花。 来到圣魂草前的空地，季长青陡然一惊，这里横七竖八的躺着好几具尸骨，似乎已经死了相当长的时间。 他们的尸骨历经了时光的侵蚀却依然没有彻底朽化，少说也是化凡境以上的高阶修士。 季长青不由得想到了那只灵智不低的赤目妖鬼，看来这些人应该都是它抓来喂养这株圣魂草的肥料。 死者身上的东西并未全部磨损，他从其中一具尸骨身旁发现了一块腰牌，扫清了上面的尘土，季长青认出了它的来历。 腰牌的一面是螭龙衔日的标志，另一面则是一个“奉”字，这是奉天阁的东西，看来死者是朝廷的人。 青阳皇朝能够驱使的修士分为三类，奉天阁，各大军团和皇朝直系。 军方的强大修行者虽然不少，但没有圣皇的手令一般不能随意动用，另外两种修士才是朝廷平日里维系统治的主要力量。 现在的奉天阁成员大都是散修和收编的宗门修士，被招募来为朝廷办差，其中实力在圣道境之上的人被称为供奉，他们为朝廷卖命，相当于过去凡人王国里的捕快衙役。 这块腰牌的形制有些古老，不同于奉天阁的差人现在所使用的木制腰牌，它是用玉石做的，只在皇朝一统中州之前使用过。 季长青曾在聚文馆的藏书中见过关于奉天阁的有关记载，它的建立和青阳皇朝的崛起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里面关系到一段相当传奇的历史。 中州统一之前有个持续了几百年的四国时期，那个时期的中州经过了数千年的战乱，势力格局基本上已经稳定，四国的国力相差不大，谁也奈何不了谁，这样下去，完成统一大业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 可有人偏偏用一种不同寻常的方法破了这看似平稳的局面，这个人便是南离国的国主，后来开创青阳皇朝的昭明圣皇，陆崇。 他是怎么做的呢？ 两个字，考古。 南离国是个古国，只是它虽然古老，却并不强大，之所以能在中州千年的乱局中安然无恙，不过是因为他们的领地与南疆接壤，南疆是圣地的地盘，没人想直面这个庞然大物。 不过古老有古老的好处，南离国的历史能追溯到灵帝成道之前，有不少古书轶闻和民间传说流传了下来。 陆崇一边治理国家，一边暗中派人收集和古代遗迹有关的信息，奉天阁就是在这一时期诞生并负责这项工作的秘密组织。 刚开始的时候，由于消息来源杂乱无章，收集的许多资料都是真假难辨，奉天阁不但要进行考察核验，还要保证消息不走漏，所以进展一直都十分缓慢。 功夫不负有心人，用了近百年的时间，他们终于找到了一个残破的秘境，那是一个名为“神霄宫”的势力留下的遗迹。 遗迹也分规模和大小，最高规格的遗迹自成一界，通常是那种出过帝者的霸主级势力留下的，六大古地中就有好几个是这样的存在。 不过古地级别的遗迹极难处理，里面残留的古势力在帝者遗泽的庇护下拥有动揺苍云界格局的力量，曾经的五大至尊仙门就在他们身上吃了不少亏，以至于伤亡惨重，根基不保，间接导致了仙门时代的结束。 神霄宫是中古末期人族的顶尖势力，虽没有出过帝者，却能和妖帝建立的天圣王朝相持数千年，实力可见一斑。 与其他势力的遗存不一样，神霄宫的传承被拆成了好几份，隐藏在多个秘境中。近古初年就有人挖出了它留下的宝库，瓜分宝库的强者后来各有一番功业，传说其中就有某一至尊仙门的开派祖师。 之后的岁月里偶尔会有神霄宫留下的小秘境被发现，但是作为核心传承的符文秘藏却始终没有出世。 神霄宫对符道的研究极为深刻，不但极大的影响了后世符术的发展，还创制了许多战争兵器用来对付天圣王朝的妖兽大军，其中以神霄战船和机关战傀最为出名。 这种东西对个人的用处有限，对一个势力来说则是无价之宝，陆崇所寻求的正是这份宝藏。 那个遗迹很小，也没有太多有价值的东西，但它却成为了奉天阁寻宝工作的重要突破口，短短几年间，他们又找到了数个神霄宫留下的遗迹，其中就有神霄宫传承核心“十方玄象”所在的秘境。 十方玄象上记载了神霄宫的最主要几种的符道传承，陆崇秘密召集人手，又用了数十年时间才破解并掌握了其中的内容。 这份遗迹宝藏成为了陆崇手里最重要的筹码，无论是后来争取圣地的支持，还是平灭三国，一统中州，它都发挥了不可替代的作用。 虽然不知道当初的奉天阁用什么方法找到了神霄宫的遗迹，但可以想象的到，在那个纷乱未息的年代，有无数的奉天阁的修士散布各地，为这个异想天开的计划四处奔走，最终死在了不为人知的地方，这个腰牌的主人可能只是其中之一罢了。 第13章 异象 季长青的心情有些沉重，仅仅是圣魂草旁边就散落着这么多尸骨，这片幽静空灵的花海又吞噬了多少人的生命？ 一想到这里，季长青立马没了发现宝物的兴奋之情，剩下的养魂花他也不打算要了，等挖出圣魂草，就立刻离开这个地方。 圣魂草上缠绕着的浓郁魂力让季长青精神一振，这种快要达到圣阶的灵草可以自主聚拢周围游离的气，它的茎叶上就附着了不少魂雾。 这种纯净的魂雾是可以炼化的，不过季长青没有学习过魂力修行的法门，只能试着用天引之术将这些魂雾引入自己的外层魂海，等回去之后再慢慢吸收。 普通的修士只有一层魂海，也就是神魂和记忆所在的识海，而符师会在识海之外开辟一片新的魂海，又叫作灵海。 灵海的主要作用是储存魂符，如果符师要施放符术，就需要把灵海中不同等阶的魂符用对应的方式组合起来，再通过魂力将它们的力量投射到现实。 由于符术发动速度很难跟得上战斗节奏，一般的符师都会提前在灵海中封存几种常用的符术以备不时之需，不过中低阶的符师魂海容量有限，所以主要还是利用自制的符箓来进行战斗，只有掌握一念成符的高阶符师，才能在战斗发挥出符术的真正威力。 灵海不但可以用于储存魂符，还能保护识海，贮藏一些外来的魂力自然是不在话下。 季长青没有汲取太多的魂雾，他的灵海中还封存了几道用来应急的符术，腾不出太多的位置，灵海想要继续扩张，只有魂力境界再作突破或是服食一些特殊的丹药才行。 收下这份小小的馈赠之后，季长青开始动手挖掘圣魂草，他的手上没有特别高级的保存器物，只能拿普通的玉盒将就一下，虽说会流失一些灵性，但他实在是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采下圣魂草之后，季长青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失去了凝聚魂力的大药，这片花海很快就会枯萎消失，别人不会知道这片小山坳里曾经诞生过一株极品灵物。 …… 妖魂冢的深处，乱石密布的河滩上，一只身似豹，尾如刀，头生犄角的异兽被一个巨大的冰牢死死锁住，锋利的冰棱刺入了它的身躯，本该鲜血淋漓的地方却只冒出了一缕缕的雾气，这是季鸿的猎物，也是妖魂冢里极为难缠的准圣级凶灵，鬼狰。 季鸿正坐在冰牢之上，俯视着这个不可一世的庞然大物，对他来说，境界从来都不是衡量实力的标准，那只不过是修行体系的制定者对战力的一种简单划分罢了。 “你这家伙倒是怪能跑的，可惜，还是比我慢了一点点。” 鬼狰的嘴里发出了几道微弱的吼声，看上去已经奄奄一息了。只是季鸿对于这种由阴气和魂质组成的鬼物可没有什么怜悯之情，他随手从冰牢中抽出一把寒冰铸成的利刃，准备终结它的生命。 就在此时，上空漂浮着的云团像是被什么东西抓住了一样，朝着一个方向快速移动，要知道，这些云团都是魂质的聚集体，十分厚重，平日里几乎不会挪动位置。 顺着云团的方向看去，一道通天彻地的九色光柱在远处升起，整片失魂渊的云气都在向光柱聚集，光柱的方位，正是圣渊所在的寂魂之地。 季鸿脸色凝重，那里可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去的地方。 脚下的冰牢发出了一声脆响，不知道什么时候，鬼狰的身体融化成了一滩黑泥，那还未完全干瘪的头颅上有个不大不小的窟窿，像是有东西钻了出去。 “居然跑了？哼，这次算你的运气好！” 原来那只鬼狰故意装作虚弱的样子，趁季鸿不注意，用自己的特殊天赋分出了一具较小的魂躯逃走了，这样虽然会损失本源，实力大降，可至少保住了性命，如果运气够好，几十年后它还能重回巅峰。 季鸿摇了摇头，他可没心思再去追这家伙了，圣渊如果出了事，苍云界的根基都会动揺！ 寻了个方向，季鸿疾驰而去，他现在的位置离寂魂之地的入口不远，现在赶过去说不定还来得及。 刚到达入口处的大黑山，他便看到一只巨大的魔爪从虚空中探出，击在了远处的九色光柱上。 声势浩大的光柱轰然崩裂，九道神光顺着大大小小的空间裂缝破空而去，很快便不知所踪。 季鸿察觉到附近的空间波动，有一道神光应该是落在了妖魂冢某处，他刚想去看看情况，却感知到了一股飘忽不定的魔道气息正极速靠近，结合之前那招撕裂光柱的“天魔爪”，他基本上可以确定对方的身份了。 季鸿找了个地方一坐，静静地等着那人到来。 没过半晌，一个拿着黑伞的中年男子就出现在了他的视野里。 “阮行烈，我就知道是你！” 季鸿看到这个男子，嘴角不由得露出了一丝笑容。 看到季鸿坐在这里，名叫阮行烈的中年男子明显愣了一下，还没说上一句话，拉着他就跑。 “欸欸，行了行了，别着拉我，我自己会走！” 阮行烈松开了季鸿的衣袖，他果然跟了上来。 “话说回来，我为什么要跟着你一起跑啊？” 阮行烈回头看了他一眼，说道：“要是你继续待在那里，会被人误会的，其他的等到了安全的地方再说！” 两人一路奔行，不知道跑了多远才停了下来，阮行烈看上去没有什么事，季鸿倒是累的气喘吁吁。 “哈哈哈哈，你怎么比我还狼狈？” 两人从小就认识，彼此之间可以说是熟的不能再熟，久别重逢，说起话来也直白了许多。 “我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能勉强跟得上你就不错了！” 阮行烈知道他修为未复，便收起了玩笑的心态，说起了正事。 “这么多年不见，你怎么会出现在那儿？” “养家糊口嘛，顺便带儿子出来历练一下。” 季鸿看了看阮行烈手里拿着的一把黑伞，说道：“倒是你，蔽世伞都拿出来了，这是早有预谋啊！” “对付同一级别的对手，自然要小心谨慎。” 阮行烈虽然嘴上是这样说，表情却依旧没什么变化，似乎一切尽在掌握。 “算了，既然你已经出手干预了，圣渊估计不会出什么问题，长青还在那边，我得回去找找他。” 季鸿站了起来，打算用血脉之术确定儿子的方位，阮行烈的一句话却让他警觉了起来。 “长青啊，他应该已经成年了吧，不知道血脉之力觉醒了没有？” 季鸿停下了手中的术式，冷冷地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他以后要走怎么样的道路、要怎么去走，我都不会干涉，可若有人在他身上强加一些莫须有的东西，我也一样不会坐视不管！” “放心吧，我不会害他的，既然太初之血重新复苏，我自当遵循父神遗训，让元初树的辉光再度照耀星海。你应该知道，从明光神主坐化的那一天起，我们的时间就已经不多了。” 阮行烈依旧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让人看不出来他的心思，他拿出了一枚护符扔给了季鸿，并说道：“拿去吧，就当是我给长青那孩子的一份礼物。” 那护符由一种不知名的木料制成，本来的纹路被一圈一圈的扭曲，形成了一个闭合的轮盘，看上去有些粗糙，似乎经历了相当程度的磨损。 季鸿认出了这东西的来历，不由得微微一叹，他知道，自己这一脉终究还是避不过那注定的宿命。 第14章 顾怜影 季长青同样被九霄云动的异象所吸引，他虽然不知道寂魂之地发生了什么事，却清楚地看见一道神光划破天空向远方坠落。 他的收获已经够多了，接下来最好的选择应该是找个安全的地方等父亲回来，可是这近在眼前的机缘要是不闻不问又有点不甘心。 经过了一番思想斗争，好奇心还是占了上风，他决定要去看一看。 有了上一次误入赤目妖鬼地盘的经历，季长青变得更加小心了。 他一路上都维持着“化影”之术所带来的潜行效果，即使速度慢了很多，可胜在不露痕迹，在没人发觉的情况下，悄然来到了现场。 …… 顾鹰扬现在的心情糟糕极了，本来两只妖鬼已经被他们联手逼入了提前设计的陷阱中，在符阵的绞杀下不过是在做困兽之斗，可谁曾想天外飞来的一道神光好巧不巧地落入阵中，化为一块黝黑的奇石，竟被那只赤目妖鬼生生吞入腹中。 得到奇石的赤目妖鬼气势大增，它不顾阵外修士的攻击，将早已虚弱至极的独眼妖鬼强行吞噬，鬼体发生了极为快速的蜕变，不仅头上长出了一对巨大的鬼角，胸前也生出了一只恐怖的独眼，它的生命层次发生了一次跃迁，现在几乎能够堪比凶灵级的存在，更可怕的是，这种进化好像没有停下来的势头！ 形势瞬间发生了逆转，符阵已经快压制不住这头怪物了，顾鹰扬虽然知道那块奇石必然是一件世间罕有的宝物，可也清楚“鹰眼”怕是没能力对付现在的赤目妖鬼，不得已，他命令手下的人有序地撤出战斗。 可惜赤目妖鬼并不打算放过他们，它现在需要更多的灵魂来支撑自己的进化路！ 只见它身上的独眼绽放出了一阵诡异的神光，这片天空上未被卷走的残留魂质凝聚成一团团小型云气落在地面上，吸收大地中涌出的阴气后，化作一只只鬼物向狩猎团的诸人扑来。 顾鹰扬斩杀了冲到他身边的几只鬼物，大声吼道：“两两组合，不要单独对敌！” 可是局势远比他想象的要严峻，赤目妖鬼进化后得到的特殊天赋可以催化鬼物的诞生，新生的鬼物源源不绝地从四面八方出现，整个狩猎团都被冲散了，只有附近的几个人听到了他的呼喊，聚了过来。 有顾鹰扬这个大高手在，他们这一帮人很快就冲出了鬼物的包围，形势稍一稳定，他便问起了其他人的下落。 “副团长呢？你们见到他没有？” 撤离的过程中，顾鹰扬的队伍已经扩大到了十余人之多，这些人中有人回答道：“副团长带着一部分人去掩护布置符阵的二队撤离了，那边的战斗好像还没结束！” “受伤的人先退回临时营地休整，其他人跟我去接应他们！” 众人应了一声，便开始了行动。 另一边，顾松涛的撤退也并不顺利，他虽然利用高超的符道之术临时变阵，困住了实力大增的赤目妖鬼，可他们的队伍却被截成了几段，不幸的是，他的女儿也跟他失散了。 “副团长！快撤吧！再不走我们就要被包围了！” “是啊，小姐她吉人自有天相，说不定早就突围出去了。” 各种声音此起彼伏，顾松涛长叹一声，他虽然想找到女儿，却不能置其他人的性命于不顾，希望她真的逃出去了吧。 可惜，现实并不总是遂人心意，此时的顾怜影已经陷入了鬼物的重重包围中，同伴们死的死逃的逃，她不得不退回符阵之中，借助阵纹来阻挡鬼物的前进。 大阵被顾松涛经手之后虽然有所改变，但父女俩的符道本就一脉相承，顾怜影很快就取得了符阵的一部分控制权，至少在其中的活动是不受影响了。 然而危机并没有解除。 外面的鬼物虽然进不来，但符阵中央的赤目妖鬼仍然在不断变强，用不了多久，它的力量就能破开这个阵法，届时，她将无处可逃。 没过多久，赤目妖鬼胸前的独眼猛然一闭，被它创造出来的鬼物纷纷舍弃了自己的形体，化为一道道鬼影窜入阵中，与赤目妖鬼融为一体。 不能再等了！顾怜影的眼中显出了一抹决然，她用尽全力打出了数道法诀，脚下的阵纹爆出了一道炽烈的光辉，整个符阵猛然炸裂。 跟随父亲和大伯在失魂渊往来多年，顾怜影不止一次见识过生离死别的场景，当这一刻降临在自己身上时，她才终于感受到了那种悲凉和无助。 符阵的爆炸掀起了巨大的气浪，就在她以为自己会被符阵的力量就此吞没的时候，一股冰冷的寒意把她的意识又拉回了现实。 原来是腰间挂着的一块冰纹玉扣散发出了一阵无形之力，化解了法阵破碎时的灵力冲击，即便如此，她还是被震飞了出去。 鬼物的嘶鸣声戛然而止，整个世界仿佛突然安静了下来。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顾怜影感觉身子一轻，似乎有人在呼唤她的名字。 “怜儿？怜儿！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顾怜影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一个熟悉的笑容映入眼帘。 “你是……阿青？” 她不会认错的，虽然数年未见，身形已经有了一些变化，但他的面容依稀还是能够看出几分年少时的模样。 “是我，没想到我们会在这种情况下见面。” 季长青也有些感慨，当初两人同在碧水书院学习，因为有着相似的出身和对符道的共同爱好而逐渐成为了朋友，后来顾怜影身体出了一些问题，情况不断的恶化，不得已，顾松涛带着她离开稷城，四处寻医问药。 一晃数年，他们都已成年，再次相见时难免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谢谢你救了我一命。” 顾怜影低下了头，看着腰间那枚有些黯淡的冰纹玉扣，那是当初季长青送给她的临别礼物，据说是他找父亲央求了很久才拿到的东西。 “别急着道谢，我们的危机可还没有解除呢！” 远处，烟尘尽散，赤目妖鬼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了他们的视野中。 “你能站的起来吗？”季长青问道。 顾怜影身体孱弱，即使有宝物护持，刚才也受了不轻的伤，但她还是轻轻点了点头，在季长青的扶持下艰难地站起了身。 “不必顾及我，放手去做吧。” 季长青点了点头，从怀中摸出了谷虚交给他的那方阵盘，这里面封存的，乃是完全版的“缠脉牵丝阵”，这套高阶符阵乃是他母亲最擅长的符阵之一，季长青久经熏陶，也早已熟悉了“缠脉牵丝阵”的使用方法。 今天，是时候让这个大家伙也品尝一下这套高阶符阵的威力了！ 第15章 灵王血印 “喂，大家伙，你还记得我吗？”季长青故意挑衅道。 “原来你没死，竟敢耍我，拿命来！” 赤目妖鬼的灵智明显提高了不少，可还是改变不了暴躁易怒的本性，密密麻麻的鬼影从它的身上涌出，直冲两人而来。 季长青拿出了身上所有的灵魄，在魂力的牵引下，这些灵魄化为纯净的魂质注入了阵盘之中，黝黑的外壳四分五裂，一团液态的光芒悬于空中，现在，是时候了！ “缠影千绝！” 随着一声轻喝，细碎的光符激射而出，道道如丝般的流光交织成天罗地网，将冲过来的鬼物荡涤一空。 赤目妖鬼见到这一幕，眼神中露出了明显的忌惮，很显然，制作这个符阵的人，实力比刚才那个符师要强出太多，它现在仍然处于妖鬼阶段，想要拿下这种攻防一体的高阶符阵，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但是，要放过这个曾经戏耍过自己的人族修士，它又有些不甘心，只得围着被符阵保护的两人不住地嘶吼，仿佛是在发泄自己内心的怒火。 “怎么办？它好像没有退走的意思？”顾怜影有些担忧地说道。 “不要紧，这门符阵乃是谷院长的手笔，足够支撑大半天的时间，这附近有一个山洞，我们先退到那里去，如果这半天之内它退走了，那自然是皆大欢喜，如果他不走，我们也可以依靠地形优势多争取一些时间。”季长青说道。 “好……好吧。” 顾怜影说道。 …… 山隙的岩穴中，季长青将“缠脉牵丝阵”的阵盘固定在了入口的石帘上，然后又拿出了身上剩下的符箓，在门口布置了一道“落岩陷阱”，如果赤目妖鬼破开阵法冲了进来，就会触发陷阱，将洞口整个掩埋起来。 做完这一切，他才进入了身后的岩隙之中。 没走一会儿，眼前便豁然开朗，这是一个巨大的洞穴，洞壁之上攀附着不少散发着光芒的奇花异草，让这里显出一片别样的瑰丽之感。 洞穴的中间有一汪清泉，在这种相对封闭的环境下并未被外部的浊气所污染，顾怜影此时正在泉水之旁清理自己的伤口。 “你身上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伤痕？” 季长青不知道何时来到了她的身后，语气中带着吃惊和不解。 “都……都是一些皮外伤，不碍事的……” 顾怜影连忙拉上了自己的外衣，好像在掩盖着什么。 “好了好了，你先别激动，我不是那个意思……” 季长青怕她有所误会，连忙拿出一盒药膏放在旁边，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你是不是知道我是血阴绝脉？”顾怜影问道。 季长青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顾家父女离开之后，谷虚和顾松涛依旧保持着联系，他曾经告诉过季长青，顾怜影并不是得病，而是在尝试筑脉之时觉醒了一种极为罕见的体质——血阴绝脉。 这是一种无比诡异和霸道的体质，血阴绝脉会把体内的灵气全都融入血液之中，虽然在身体完全适应这种变化之前宿主的修为难以寸进，但身体的自愈能力会不断变强，若是熬过了初期的变化，只要不受到必死的伤势都能恢复如初。 可现在看来，她身上的问题似乎没有那么简单，季长青也问出了这个疑惑。 顾怜影默然无语，过了好半晌，她才说道：“我确实是血阴绝脉，可当时一同觉醒的还有另一样东西，你知道灵王血印吗？” “灵王血印？那是什么？”季长青有些惊讶，这是他以前从未听说过的东西。 “就是……这个。” 顾怜影脱下上衣，双手抱在胸前，露出了脊背上那道奇异的纹印。 “一位灵渊阁的前辈告诉我说，灵王血印会将血阴绝脉制造出的灵血转化成凡血，夺取其中的灵蕴滋养自身，不但修为不得寸进，身体也会愈加孱弱，一旦受伤就很难彻底痊愈……这些年随团行走，总归会遇到一些大大小小的意外，身上的这些伤痕，真是让你见笑了。” 季长青明白了其中的因果，问道：“那位前辈既然这么了解灵王血印，就没有告诉你解决它的方法吗？” 顾怜影叹了一口气，说道：“有倒是有，只是条件十分苛刻，不但要用正阳果作引子，还需要一门镇派级的血道功法辅助，再加上一种名为‘无垢魂血’的东西，才能彻底冲开血印的束缚。” 正阳果是堪比圣魂草的灵药，同样产自失魂渊，珍贵程度自不必说。 功法和武技一样，也被分为入门、殿堂、宗师、镇派四个等级，镇派级功法放在过去都是各大宗门的立身之本，基本不会外传，即使是现在，也只有如意斋的大型拍卖会上偶然能出现一两次，更别说是相对偏门的血道功法了。 这条件对一般人可以说是难如登天，季长青却并不这么想，他安慰顾怜影道：“那无垢魂血我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可另外两样东西却并非完全没有办法。” “此话怎讲？”顾怜影问道。 “第一，正阳果虽然是稀有灵材，却并不是什么绝迹之物，我父亲以前就从失魂渊里带回来过几颗，回去之后，我可以拜托他帮忙再找一找。” “第二，镇派级应该是那位前辈对血气搬运之术定下的门槛，并不一定非要完整的功法，我倒是知道一段血道经文，或许可以对你有所帮助。” 季长青所说的经文，正是父亲传给他的《太初原典》残章。 不得不说，季长青的话确实给了顾怜影很大的启发，只是她才被季长青救过，此时要再接受他的馈赠，总觉得心里有些过不去。 季长青看出了她的犹豫，不禁说道：“我们现在身处险境，朝夕不保，与其让那经文躺在识海里，还不如发挥一点儿作用，更何况当初要不是你的帮助，我也未必能找到适合的筑脉之法。” 一番情理交加的劝说下，顾怜影果然动揺了。 趁她分神之际，季长青悄悄地凑到她的跟前，说道：“别犹豫了，放松心神，打开灵海。” 顾怜影的脸色微微泛红，但还是照着他说的做了，两个人的前额相触，双眼闭合，季长青慢慢地将那份传承渡了过去。 “这是……” 顾怜影仔细品读着经文的内容，心里大为震惊，和季长青这种门外汉不同，她是仔细研究过血道修行的。 顾松涛曾经给她找来过数本品阶不等的血道功法，但就算是其中最为精妙的一本，其对血道修行的解构和这篇经文一比也是相形见绌，更别说季长青还把相关的注解一并传给了她。 当然，她也感觉出来了，这段经文并不完整，似乎是某本高深功法锻体篇章中的炼血片段，即使如此，也一样不可小觑。 顾怜影打算以这段经文为中心整合自己学过的其他血道功法，这个过程可能要花费相当长的时间，不过要达到对抗灵王血印的效果，估计只要搭出框架就可以了。 “怎么样？这篇经文有用吗？”季长青有些好奇地问道。 顾怜影轻轻点了点头，说道：“我这次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了……” “如果你真觉得过意不去，就再给我做一个傀术人偶吧，原来那个我不小心用掉了。” 施恩不求报虽然没错，可有时却会让人倍感压力，季长青明白这个道理，于是就提了一个比较合理的条件。 “我身上正好有制作人偶的材料，很快就能做好，你先稍等我一下！” 顾怜影果然松了一口气，傀术人偶的材料十分简单，之所以市面上极其罕见，只是因为会做的人实在不多，她长于此道，这件事对她来说并不太难。 “那你慢慢做，我再去洞口探探情况。”说完，季长青便离开了这里。 听到这句话，顾怜影不由得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望着他离开的方向，怔怔出神。 第16章 黑石 “没想到，这家伙还挺有毅力的。” 高耸的山石之上，一只巴掌大小的鸟儿站在顶端，它的身躯不似活物，眼睛却泛着灵动的光芒。 这是一只侦查用的符鸟，进入山洞之前，季长青特意把它放了出去，就是为了能够在山洞里面也能观察到外面的情况。 赤目妖鬼虽然忌惮“缠脉牵丝阵”的威力，不敢随便靠近季长青二人所在的洞口，但是它却一直不肯退去，反而不停地在洞口处徘徊。 季长青有时候甚至怀疑，这家伙是因为上次被他坑了一把，所以才一直耿耿于怀，非要堵死自己不可。 不过，这家伙恐怕不知道，自己之所以敢和他耗时间，可不是打算坐以待毙，他一直在等一个人的支援，那便是他的父亲——季鸿。 自从开启了魔印之后，季长青就可以通过血脉之术感应到父亲的大致方位。 异象刚出现时，他感应到父亲的气息在不断地往失魂渊的深处突进，但在异象消失后，他又在以极快地速度远离那里，中间短暂停顿后，他的气息便开始朝着自己的方向靠近。 而现在，他的位置已经距自己不到十里路了！ 唯一让他有点儿担心的，是父亲究竟能不能打过这只赤目妖鬼。 据顾怜影所说，这只赤目妖鬼好像是吞吃了什么宝物，因此形态发生了很大的异变，而且它的实力一直在增长，现在才过了短短半天，它的气息就比刚开始强了不止一筹，这要是再过几天，恐怕就能正式晋升为“凶灵”级的鬼物了。 不过季长青很快就发现，自己的担忧好像有点儿多余，因为，季鸿的气息几乎是毫不掩饰地从远处极速地接近了这里，凡是他身影所过之处，草木枝叶全都挂上了一层白霜，就连赤目妖鬼也暂时放弃了对洞口的盯视，转而摆出了一副戒备的姿势，看向了不远处透来的阵阵寒气。 “是……是谁？” 赤目妖鬼用略带嘶哑地声音看向了前方的密林。 刺骨的寒意从它的脚底升上了天灵盖，作为一只鬼物，它第一次感受到了何为寒冷，它想要抬脚离开，却发现自己的双脚已经和地面牢牢地贴在了一起。 幽寒的雾气凝结成了一条冰龙，飞到赤目妖鬼的面前，轻轻地对它吹了口气，一股厚厚的寒霜就自上而下地覆盖了赤目妖鬼的身躯，将它彻底化为了一座冰雕。 季鸿走出了寒霜覆盖的丛林，只是稍稍看了一眼已经被冻成了冰雕的赤目妖鬼，就向不远处的山洞喊话，道：“长青，快出来吧，我们该回家了！” “稍等一下，我在拆除陷阱，一会儿就好了。” 季长青捣鼓了半天，这才把自己设置的陷阱给拆了下来，弄完之后，他又将缠脉牵丝阵的阵盘关闭后取了下来收进了储物袋里，这里面还残留着不少力量，可不能浪费了。 走出洞穴，季长青果然看到了自己的父亲和已经被冻成了冰雕的赤目妖鬼，不过在他们的身边，还有一个陌生的男人，他拿着一把黑伞，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季长青礼貌地回了一个微笑，然后便将顾怜影从洞穴里扶了出来。 看到了顾怜影，季鸿的眼神微微一变，而拿着黑伞的阮行烈也露出了稍显意外的表情，不过他又很快露出了一个会心的微笑，似乎对此并无意见。 “爹，这是我在碧水书院的同学，她叫顾怜影，以前我给您说过她的事。” 季长青向季鸿介绍道。 “嗯，我知道。” 季鸿板着一张脸，似乎已经看出了顾怜影身上的问题。 季长青有些尴尬地笑了笑，然后又看向了另一边的持伞男子，问道：“不知这位前辈是？” “他是你阮行烈阮叔叔，是特地从魔国那边过来探望咱们的。” 季鸿一边说着，一边把一块护符甩给了季长青，并说道：“这是你阮叔叔给你的见面礼，本来是打算托我转交给你的，但既然遇见了，那你就自己拿好吧！” “那……那个，谢谢阮叔叔！” 季长青接过护符，向阮行烈道了声谢。 阮行烈点了点头，又看向了他身旁的顾怜影，说道：“这位姑娘身兼血阴绝脉和灵王血印两种体质，还是需要尽早调理才行啊！” 顾怜影听到阮行烈的话，有些激动地问道：“前辈知道如何调理吗？” 阮行烈摇了摇头，但是他又说道：“稷城的聚文馆最近来了位灵渊阁的大人物，回去之后，你可以去试着拜访一下她，相信会有所收获。” “多谢前辈指点！” 顾怜影微微躬身，向阮行烈拜了一拜。 “好了，时间也不早了，收拾一下战利品，我们尽快回去吧！” 季鸿说完，再次遣出了用寒气凝结而成的冰龙，一个甩尾，便将赤目妖鬼结成的冰雕打的粉碎。 季长青赶忙跑过去收拾灵魄，却在一地的残冰中发现了一块黑色的石头，这东西散发着幽幽的莹光，看上去并非凡物，他也没多想，就将其和灵魄一齐收进了口袋。 “季叔叔，我父亲他们应该还在找我，我能先去找找他们吗？”顾怜影怯生生地说道。 季鸿看了看阮行烈，只见他摆了摆手，表示自己并不在意，便说道：“跟着我们一起走吧，我带你去找他们。” …… “鹰眼”的营地里，顾鹰扬正在收拾行囊，上次与赤目妖鬼的血拼不仅没捞到一分好处，还折损了许多人手，狩猎团内部的人心已经有所动摇了，这次回去，怕是有不少人会退出团队。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狩猎团本就是为了谋取更大的利益才聚集起来的团体，内部结构松散，团长和成员是合作关系，各取所需，更谈不上忠诚，落得如今的局面，也只能怪他运气不好。 一个人闯了进来，正是顾怜影的父亲顾松涛，他的衣服乱糟糟的，脸色也十分憔悴，看上去已经有段时间没有休息了。 “还是没有怜儿的下落吗？”顾鹰扬问道。 顾松涛摇了摇头，瘫坐在地，好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就在这时，有人慌忙跑了进来，说道：“团……团长，外面来了个大修行者，还……还有，小姐也回来了！” “什么！” 顾鹰扬发出了一声惊呼，顾松涛则直接从地上跳了起来，立马冲了出去。 营地之外，季鸿带着两个年轻人站在门口，入道境巅峰的气势从他的身上散发而出，营地里的其他人都被震住了，虽然有人认出了顾怜影，但是没人敢上前一步。 季鸿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对于散修来说，没什么比直接展现力量更加有效了，要不了多久，他们的话事人就会出现。 最先到的是顾松涛，一见到父亲，顾怜影就跑进去抱住了他，有些哽咽地说道：“爹，我回来了。” 顾松涛的声音也有些颤抖，嘴里只念叨着一句话：“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不一会儿，顾鹰扬也走了出来，他让人扶着顾怜影父女先离开，自己则把季鸿两人迎了进去。 进了大帐，两人先是客套了几句，然后就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其内容都是些猎鬼人老生常谈的事情。 在了解了对方的大体情况后，顾鹰扬找了个借口出去了一趟，等回来时态度就亲切了许多，想必刚才去问了顾怜影相关的事情。 “季老兄真是神通广大，那赤目妖鬼进化后我们兄弟两人加上几十号兄弟都对它束手无策，没想到老兄一人就把它除掉了，当真是令人佩服。”顾鹰扬说道。 季鸿面不改色地说道：“那里那里，我这孩儿当时也在场上，实在是情势所迫才不得已出手。” “不管怎么说，还是多谢老兄救了我那小侄女，这些灵魄就当是我们的谢礼。” 顾鹰扬说完，便掏出了一个装着灵魄的储物袋，里面是他的私人斩获，灵魄是猎鬼人之间的硬通货，用这个东西当谢礼，可谓是诚意满满了。 “顾团长何必客气，就当是交个朋友，长青这孩子之后在失魂渊活动的时候，说不定还得有人照看一下。” 季鸿按住了他的手，轻轻地把储物袋推了回去。 “哈哈，这点老兄放心，贵公子和我那侄女本就相识，今后也可以多多走动嘛！” 如果顾鹰扬之前还对季鸿的为人有所顾虑，那现在他算是彻底放心了。 季鸿对此不置可否，只是主动提出了告辞，毕竟，阮行烈还在外面等着他呢。 临别之际，顾怜影塞给了季长青一个傀术人偶，这是她之前答应季长青的东西。 季长青收下了人偶，虽然还想和她多说些什么，但在父亲的目光注视下，他也只能简单地道了个别，然后便和父亲一道，动身返回了稷城。 第17章 梦中传道 “话说回来，阮叔叔，你从魔国到这里来，是为了什么事呢？” 离开了“鹰眼”的营地后，阮行烈便重新加入了父子二人的队伍，季长青还是第一次见到除了父亲以外的魔族人，难免有些好奇。 “也没什么，就是来看看你们一家在这里生活的怎么样，顺便再问问你父亲，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回魔国。” “如果你们愿意跟我一起回魔国的话，你们一家的修炼与生活开销，我都可以给你们解决，我还可以送你去天魔幽都，接受最顶级的修行教育。” 阮行烈微笑着说道。 “啊？这是真的吗？” 季长青有些不可思议地说道。 “当然，这点儿权力我还是有的，不信，你可以问一问你爹。” 阮行烈说道。 季鸿瞥了季长青一眼，说道：“你阮叔叔确实有那个能力，但是你要明白，幽都不比稷城这种小地方，如果自身没有过硬的实力，就算能被捧上高位，也必然会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你可以扪心自问，自己真的能够承受那种环境吗？” 季长青心中一窒，立刻就不说话了。 他知道，以自己现在的实力，是绝无可能和那些真正的天才相提并论的，就算去到了幽都，也不可能一步登天。 父亲的态度其实很明白，那就是：靠别人不如靠自己。 阮行烈似乎对季鸿的暗拒并不意外，他只是笑了笑，对季长青说道：“无妨，你只是起步的时候慢了一点，等你真正开发出了自己的天赋，迟早也会有一天追上那些天才的脚步！” 季长青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心中却是一震，他有些激动地攥着阮行烈送他的神木护符，心里也在暗暗给自己鼓劲儿，他相信，不久之后，他也一定能够凭借自己的努力走出稷城，登上更大的舞台。 …… 回到家里之后，季长青清点了一下这次的收获，父亲虽然没能猎到那只鬼铮，但却在后来击杀了异变的赤目妖鬼，这家伙死的时候已经十分接近“凶灵”级的鬼物，因此它的灵魄也比一般的妖鬼更具价值，加上自己从赤目妖鬼的地盘采到的圣魂草，这一趟的收获还是相当可观的。 当然，除了那些杂七杂八的收获，季长青还从赤目妖鬼的体内找到了一枚奇特的黑石，这枚黑石里涌动着十分浓郁的阴影之力，听顾怜影说，这东西应该就是天变的时候从失魂渊深处飞出来的宝物。 季长青本来想问一问父亲这东西是什么玩意儿，但是他现在正在和阮行烈喝酒聊天，母亲也在厨房忙上忙下的，为这位魔国来的贵客准备饭菜，现在反而只有他一个人没什么事儿干，只能躺在房间里无所事事。 既然确定不了黑石的来历，季长青便将其随手放在了一旁，又拿起了阮行烈送给自己的神木护符端详了起来。 “元初树的枝干……元初树……元初树……” 季长青盯着眼前这个护符上闭合的木纹，不知不觉中竟然产生了一丝睡意，很快，他便倒在了床上，再次进入了梦乡。 …… 当季长青再次睁开眼睛，他发现自己又一次来到了梦中的世界，只是这次和以往不同了，这片大地好像换了一个模样。 神树的枝叶散发着勃勃生机，地脉之气汹涌地奔腾在这片土地之下，一座座城镇立于大地之上，他感受到了无数生灵的存在。 季长青的意识体从半空落下，沿着前几次梦境中的路线向神树脚下进发。一路上他经过了许多城镇，看到了许多“人”，他们有的头生双角，有的眉心有第三只眼目，但更多的是和季长青一样的人，这些人好像才是这片土地的主人。 季长青再一次靠近神树时，那片光幕并没有再阻拦他，穿过那道屏障后，身边的景色突然一转，当他回过神来，已经进入了一片洞天之中。 面前的神树没有了外界如同山脉一般的粗壮躯干和直抵星空的云海森林，却少了一分虚幻，多了一分真实。 在这里，季长青又一次看到了那位先祖，只是他的身形高大了一些，从青年变成了一副中年模样，手边的树枝也换成了真正的刀。 树叶从高处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每一片上都铭刻着残缺不全的道痕，它们就像失败品一般被人随意丢弃。 男人轻轻的叹了一声，拿起了身旁的刀，站了起来。 利刃出鞘，那一片片树叶似乎扭曲成了一段段模糊的线条，刀光一闪，这些连入虚空的细线便被一同斩断。 漫天的落叶略微停顿了一下便继续开始了飘落，只是不到一息的时间，它们便飞速枯萎、老化，最终全部化为了灰烬。 季长青突然明白了，整个飞羽摘叶刀法都是在向这一刀演进，不断地完善，不断地靠近，最终都是为了这一刀的真谛。 树叶的飞舞看似没有规律，却在沿着时间的轨迹前行，若是截断了过去和未来的通路，它的存在就到此为止了。 周围的空间在不断震动，离开的时候到了。 季长青有种预感，这是他最后一次做这个梦了，在他沉入虚空之时，那个背对着他的男人缓缓转过了身，他最后看见的，是男人那张平静中带有些许疲惫的脸。 “长青，长青？你怎么又睡着了？” 林素柔坐在他的身旁，摸了摸他的额头，说道：“你是不是太累了？” “没事的，娘，我只是梦到了一些东西，趁现在灵感还在，我要抓紧时间练习了！” 季长青从床上跳了起来，抓起了房间里挂着的长刀就冲出门，开始在院子里施展起了“飞羽摘叶刀法”。 落叶飞舞，刀刃横空，季长青依照着梦中先祖的指引将整套刀法全都施展了一遍，当他施展到最后一式“飞羽鸣朔”的时候，一股莫名的力量从体内涌了上来，而眼前的落叶似乎也扭曲成了一段模糊的线条，他想要像先祖一样斩断线条，但却突然涌上了一股后继无力的感觉，最后只能弃掉刀刃，趴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很不错的刀法，只是最后的火候还差了一点儿。” 阮行烈轻轻抚了抚掌，对他说道：“不用着急，你的潜力还没有完全开发出来，这一招可以慢慢练习。” “阮叔叔，你怎么来了？” 季长青擦了擦汗，重新站了起来，对于父亲这位从魔国远道而来的至交好友，他还是充满了好感的。 “呵呵，我马上就要离开了，所以才过来再看一看你。”阮行烈说道。 “啊？这就要走了吗？那……我们以后还能再见面吗？”季长青问道。 阮行烈笑了笑，说道：“继续往上走吧！当你成长到了一定的层次，自然能够再次见到我。” “相信到了那时，你就会明白，我对你的期待并非虚妄。” 第18章 神木护符 “就到这里吧，不用再送了。” 城外，竹林。 阮行烈转身看了看季鸿，说道：“若是你回心转意了，随时都可以来魔国找我。哦，对了，这刀还给你。” 阮行烈说完，不知从哪里取出了一柄银灰色的利刃，扔给了季鸿。 季鸿接下了刀，抚摸着冰凉的刀身，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当年他受伤落入碧水河中，武器早就不知所踪，只有一命尚存，没想到今日还能再见。 “不出十年，天下局势必有大变，好好养伤，我期待着你重返魔国的那天。” 阮行烈的身形消失在了竹林中，他的声音随风传来，位置却已不可追溯。 季鸿的动作顿了顿，却没有作出回应，他收起了刀，转身向妻儿走去。 “那个人还会再来吗？” 林素柔问道。 “短时间内不会了。” 季鸿说道。 “那……他说的十年之内，天下大变是真的吗？”林素柔有些担忧地问道。 季鸿顿了一下，说道：“如果他下定了决心，或许用不了十年。” 林素柔闻言，看了看身旁的季长青，脸上是说不出的忧虑。 她经历过宗门之变，几番漂泊之后才来到稷城落脚，而今，距离当年那场变故不过二十余年，天下局势便又要出现新的变化。 每一次变革总是伴随着流血与牺牲，付出代价的却总是那些无名的人们。 过去年轻的时候，她还能够孑然一身地跟着大势随波逐流，但是现在，她只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有一个安定的未来。 季鸿看到了妻子的神情，知道她在担忧什么。 但是，有些事情并不是他可以决定的，他只能希望，季长青能够在这几年的时间里尽快成长为可以独当一面的强者。 只有这样，他才能没有后顾之忧地面对未来可能出现的风暴。 …… 回到家之后，季鸿按捺住了内心的忐忑，对季长青说道：“既然你你阮叔叔已经走了，我也可以教你使用那个护符了。” “这个护符有什么特别的吗？”季长青有些疑惑地问道。 “当然有，你还记得梦中的那株神树么？这枚护符就是用神树的枯枝制作的，里面自成洞天，是一件上乘的空间宝物。”季鸿解释道。 季长青一下就来了兴趣，问道：“那这里面有些什么东西啊？”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 季鸿也很无奈，他也是刚从阮行烈那知道这里面塞的有东西，至于有什么，他还真不清楚。 “不过能用这种级别的宝物封存，里面的东西应该是有一定危险性的，到时候我会护住你的神魂，你可以试着去打开它。”季鸿神情严肃，看样子不像是在说笑。 季长青盯着这枚阮行烈所赠的护符，心中不免多了几分期待。 季长青将自己的血气输进了护符之中，原本一直没有反应的护符缓缓发生了变化，一道虚无的门户在识海中打开，他的神魂瞬间就被吸了进去。 穿过茫茫云雾，他的意识体来到了一片一望无际的海洋，这里出奇的安静与和谐，并没有父亲所说的什么危险。 海面上有一方莲台，季长青慢慢地落在了上面，就在他踏上莲台的那一瞬间，变化开始了。 阴云密布，旭日沉沦，天地为之一暗，当他再次看清周围的景色时，心里是难以言喻的震撼。 海水早已不复刚才的清澈，而是沿着莲台一分为二，一边是翻腾着死气的黑水，一边是氤氲着生机的圣海，而在生与死的分界线上，一尊巨大的轮盘从海中升起，代替了沉没的太阳，承纳了世间所有的光芒。 在看到这庞然大物之后，一个名字脱口而出。 “六道轮回！” 这传说中用七位神主的大道之力铸造而成的古老神器此刻就伫立在了季长青的面前，只是他还没来得及感慨这雄伟壮观的景象，排山倒海的压力就扑面而来。 一股强大的魂力从季长青的意识体上迸发而出，在半空中汇聚成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季鸿。 季鸿的魂影一出，恐怖的压力霎时烟消云散，季长青这才有机会喘口气，观察这横跨生死的魔族禁器。 “居然封存了六道轮回的一缕器源，还真是舍得呀！”季鸿感叹道。 听了父亲的话，季长青不禁心潮澎湃，只是一缕器源就有如此伟力，完整的六道轮回又该有多强大呢？ 季鸿在这里巡游了一圈，对季长青说道：“这里没有其他的东西，看来你暂时只能把它当成一个修炼魂力的场所了。” “修炼魂力？我该怎么做呢？”季长青问道。 悬在半空的季鸿开口说道：“开启魔印，观想六道轮回，若是你能将它拓在识海中，就能拥有一门完整的观想法了。” 季长青盘坐在莲台之上，依照父亲的嘱咐，开始在识海里描摹六道轮回的样子。 这件事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十分困难，即使他调动了所有的魂力，也只能勉强描出一个大致的形状而已，连雏形都很难算得上。 季鸿知道他的进度后微微皱眉，说道：“这样啊，看来你一时半会儿是没有办法脱离这个空间单独修炼这门观想法了。” “这样，你先休息一下，恢复魂力，等会儿我会收了庇护，看看你一个人能在这里支撑多久。” 季长青没有拒绝，他也知道不能一直依靠父亲为自己消解灵压，修行上的事情，终究要一个人来面对。 在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后，季鸿撤下了庇护，轮回的伟力再度袭来，季长青顿时感觉到了莫大的压力，好在额上的魔印为他抵住了大半的力量，不然他是万万不能支撑下去的。 即使如此，要在如此高压之下完成观想依旧十分艰难，他最后只撑了一刻钟，就不得不退出了神木空间。 睁开眼睛，季长青看到了父亲关切的神情，他扶着季长青的肩膀问道：“感觉怎么样？能支撑下去吗？” 季长青点了点头，说道：“还好，只要不待太长时间，神魂的消耗很快就能恢复过来。” “那就好，魂力的锻炼急不得，一步出错，便会万劫不复，过犹不及。”季鸿叮嘱道。 “嗯，我明白。对了，阮叔叔把六道轮回的器源封存在这里干什么呢？” 季鸿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清楚他在谋划些什么，不过这个护符里的东西所能发挥出的作用远不止于此。总而言之，一定要保存好它，不要轻易将里面的奥秘告知他人。” 见父亲的语气如此郑重，季长青也信誓旦旦地做出了保证。 季鸿的脸色缓和了下来，说道：“好了，这一次观想下来你也消耗了不少精力，快点去休息吧。” 季长青确实感觉很累了，这种直接针对神魂的压迫确实十分容易让人感到疲惫，现在，他只想赶快回去睡觉。 第19章 结业考核 接下来这些天，季长青按部就班地开始了修行。 有了上次从失魂渊采来的圣魂草和赤目妖鬼的灵魄，家里一下多出了一大笔进账，季长青也得以购买一些丹药来辅助自己的修行。 天引之术吞纳的灵气在经脉中运转不休，季长青的气海也在丹药的作用下不断扩张，并逐渐产生了一种充盈之感。 季长青用在正常修行上的时间虽然不多，效果却十分显着，这还要多亏了天引之术的特性，他只要按时服用丹药，天引之术就能自行将它们炼化，丝毫不需要他来主动干涉，这也省下了大量的时间，使他能够同时兼顾符道和魂力的修行上。 很快，碧水书院结业考核的日子就到了。 对于这次考核，季长青可是充满了信心。 这些日子，他不停地练习“飞羽摘叶刀法”，已经逐渐摸到了那最后一刀的精髓，而这回前来参加考核之前，父亲还将阮行烈交还给他的战刃送给了自己。 据父亲所说，这把战刃乃是他们这一脉的传承之器，过去曾经陪伴他一路征战，斩杀过不少强敌，季长青觉醒了血脉之力后，便可以尝试着驾驭这把战刃，让其中的力量为己所用。 带着这把家传兵器和阮行烈送给他的神木护符，季长青再次来到了碧水书院之中。 北院，书院的教习依次清点完了参加考核的学生名单，向谷虚报告道：“本次参加考核的学生共二十三人，其中有一人未到，是否需要再等一等？” 谷虚看了一眼名单上的名字，说道：“没事，我们先去西河驿，等到了那边，她的家人自然会送她过来的。” 书院教习点了点头，说道：“那我去通知一下灵渊阁的兽场，让他们派车队把学生接到西河驿那边。” “嗯，去吧！” 交待完了事情，谷虚看了看台下的学生，对他们说道：“同学们，今天就是结业考核的日子了，请大家穿好书院的院服，带好自己东西，一会儿我们会让车队接大家到西河驿附近做最后的准备。” 季长青整了整自己身上的院服，又检查了一下书院给他发放的符箓和丹药，确认无误之后，他才拎起了自己的武器，等待书院教习们的安排。 “季长青，一号马车！” 不久后，季长青便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他赶忙跑了出去，按照书院教习的指示，登上了一辆由两匹灵马拉着的车驾，道路两旁站满了围观的人群，其中有些是比他们小几届的学弟学妹，但绝大多数都是参加考核的学生们的父母亲人。 季长青已经看到了自己的父母，并向他们招了招手。 林素柔看到儿子，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丝笑容，季鸿虽然表情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但也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经看到了他。 碧水书院的结业考核是稷城颇受关注的大事，城主甚至还专门派了一些军士前来维持秩序，给他们的出行辟出道路。 这其实也是很正常的事，碧水书院历年的毕业生虽然不多，但是每年都有相当一部分进入了稷城当地的城防军和治安官之中，这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为了笼络这些人，必要的姿态肯定是要做一做的。 等到学生尽数上车，谷虚也骑上了一匹高头大马，带着整支队伍向西河驿的方向驶去。 这些灵马的脚力比季长青上次租的要快得多，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他们便到了西河驿的门口。 而在这里，季长青竟然看到了一个熟人——是顾怜影，她竟然也穿着碧水书院的院服，看样子，是早早地等在了这里。 “谷院长，好久不见！” “鹰眼”狩猎团的副团长顾松涛迎了上来，对谷虚说道：“承蒙院长照顾，能让小女参加结业考核，真是感激不尽！” “无妨，怜影本就是因病休学，如今她的身体既已有所好转，也有完成学业的意愿，咱们肯定是要给她一个机会的，再怎么样，也不能寒了孩子的心嘛！” 谷虚笑着说道。 “那太好了……怜儿，快归队吧！” 得到了顾松涛和谷虚的允许，顾怜影便拎起了自己的东西，有些不好意思地走进了学生们的队伍里，主动站到了季长青的身边。 “怜儿，你怎么来了？” 季长青挠了挠头，显然有些没搞清楚状况。 “这还要多亏了你给我的那篇功法，我现在已经成功突破到入道第三境了！” 顾怜影按捺住了激动的心情，小声对他说道。 “是吗？” 季长青用“洞虚之眼”看了看顾怜影，果然发现她已经突破了。 他没有多问，只是说道：“正好，咱们进入失魂渊后，可以结伴狩猎鬼物。” 顾怜影也轻轻“嗯”了一声，脸上露出了一种别样的羞涩之情。 季长青不敢再看她，转而扭过头去，听起了谷虚对结业考核的讲解。 毕水书院的结业考核主要是在阴槐林中进行，作为失魂渊的外围，那里大多只有游魂和阴煞级的鬼物，对于他们这些平均修为只有入道三四境的学生们来说，正好是合适的对手。 不过，为了保证学生们的安全，书院还是提前联系好了狩猎团，在划定的考试范围内提前设置好了接应地点。 除了学生们自带的武器，书院会给每个人都额外发放一张阴槐林的地图、一张高阶灵盾符和一个用来呼叫救援的烟火筒。 若是遇到了无法解决的强敌，可以用符箓护住己身，然后拉响烟火筒，受书院委托驻扎在考核场地附近的狩猎团和书院教习会收到信号，展开救援。 游魂和阴煞级的鬼物是破不开高阶防御符箓的，在阴槐林这种地方，这样的保障已经绰绰有余了。 “好！诸位同学，如果准备好了，就请进入失魂渊吧！两天的时间，取得十颗游魂级鬼物或一颗阴煞级鬼物灵魄的，便可视为合格。” “记住，同学之间，不可相互争斗，更不可互相残杀，一经发现，当逐出本院，并通告全城，对其永不录用！” 第20章 正阳果 进入失魂渊后，碧水书院的学生们三三两两地选择了抱团行动。 没办法，除了武器之外，学生们携带的符箓和丹药都是由书院统一配给的，除了保命用的灵盾符外，这里面并没有那种影响平衡的的强大符箓。 如果只凭学生们自身的实力，他们只能对付普通的游魂，遇上稍强一点儿的阴煞就束手无策了，所以，抱团取暖反而是最好的选择。 毕竟，大部分人的要求其实只是顺利毕业，只有那些想要拿到青阳道府推荐资格的“小天才”才会选择单独行动，独享收益。 季长青作为才突破入道第三境没多久的后进生，自然是很有自知之明地选择了组队，而他的队友，当然是之前就和他有所往来的顾怜影。 “怜儿，你的体质已经恢复正常了吗？” 季长青看着跟在自己身后的顾怜影，有些好奇地说道。 “还没有……不过，有你上次给我的那篇功法，我已经成功开辟出了气海，至于后续的调理，我打算按照阮行烈前辈的说法，再去灵渊阁问问看。” 顾怜影这几天仔细研究了季长青传给她的“血之章”，结合自己以前学过的血道功法，强行突破了“血阴绝脉”的限制，勉力铸造出了气海，晋升到了入道第三境。 不过，今后如果想要攀登更高的境界，还是需要更为专业的指点。 “灵渊阁的大人物吗？不知道之后参加中阶符师考核的时候，能不能见得到？” 季长青想起了父亲的血毒，心里不由得多了一分紧迫，他叹了口气，脚步也加快了一些。 顾怜影听到了季长青的自言自语，心里默默记下了他要参加中阶符师考核的事情，也紧紧地跟上了他的步伐。 …… 一道刀光划过了一只游魂级鬼物的身体，这只鬼物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变成了灵魄，被季长青抄在了手中。 “第五只……” 季长青看了看手里指甲盖儿大小的灵魄，说道： “这地方的鬼物好像有点儿少啊？居然连一只阴煞都没见到，看来咱们得扩大搜索范围了。” 顾怜影闻言，拿出了两只符鸟，说道：“那……咱们就用符鸟四处探探路吧！” 微暗的天色下，一只巴掌大小的鸟儿掠过山林，它的眼睛闪烁着微弱的灵光，似乎正在搜寻着什么。 这是一只侦查用的符鸟，控制它的人正是季长青。 这种特殊的符文造物可以与使用者共享视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算是一种“替身”。 季长青控制的这只符鸟一路向东，已经飞出了相当的路程，这种远距离操控其实是蛮消耗魂力的，他打算找个地方歇歇脚，自己也能喘口气。 符鸟落在了一棵大树的枝头，正当季长青准备断开视野的时候，他却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事情，这片区域明明属于失魂渊的范围，但这里的阴气浓度却和外界差不多。 事出反常必有妖，季长青四处搜寻，很快就看到了异变的源头。 那是一棵弯曲的古树，粗大的藤蔓缠绕着树身，三颗不断吞吐至阳之气的果子就挂在上面。 “正阳果！” 季长青心中一喜，但又很快冷静了下来。 正阳果虽然和鬼物的属性相冲，但是有的高阶妖鬼会利用它的至阳之气来锤炼鬼体，淬炼能力，这里几乎已经脱离失魂渊外围的阴槐林，接近内围的妖魂冢了，就算出现妖鬼级的鬼物也很正常，万万不能掉以轻心。 可他仔细寻找了一圈，也没有发现鬼物的踪迹。 “奇了怪了……” 他索性直接控制着符鸟朝古树飞去，就在快要到达藤蔓的地方，树底下的阴影一阵蠕动，紧接着一道寒光闪过，符鸟断成两截掉在了地上。 季长青睁开了眼睛，嘴里喃喃自语：“居然是影裔妖鬼，麻烦了啊！” 顾怜影刚刚收回了外探的魂力，此时正坐在季长青的身边，听见他的嘀咕，问道：“你是有什么发现吗？” 季长青没有隐瞒，把正阳果的事告诉了她。 顾怜影也没有想到，自己和父亲寻找数年的正阳果居然这么快就有了眉目，她看了看地图，依照季长青符鸟飞行的方向，那个地方已经越过了碧水河，属于东荒的地界了。 说实话，那里其实已经超过了结业考核所划定的范围，之前他们能够去到那里，是因为有家里人的跟随和保护，现在只有他们两个，深入失魂渊的风险是非常大的。 但那可是三颗正阳果啊！这东西不止是顾怜影压制血阴绝脉的药引，对于季长青而言，也是一种提升修为的绝佳灵药。 入道前三境自不必说，入道第四境淬体和入道第五境地玄，都是极为耗费资源的境界，前者需要大量的丹药淬炼身体，后者需要吸纳地脉之气打熬筋骨，没有大势力的供给，就只能自己购买丹药、租借灵渊阁的地脉之气修行。 灵帝重制后的修行体系极大地降低了修行的门槛和风险，入道境的修士如果资源足够，几乎可以没有阻碍地直通圣道丹劫。 可实际上绝大多数的资源地都被大势力掌握，散修依靠灵渊阁发布的各种任务为生，许多修士只能在入道四五境徘徊，熬过去的人大都进入了血气由盛转衰的阶段，难以越过化凡的坎，绝大多数都倒在了这个分水岭上，终其一生也不能再进一步。 正阳果是公认的炼体良药，如果能够取得一颗制成灵液，再慢慢地吸收它的药力，季长青完全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突破到入道第四境，并且还可以再向前突进相当大的一段距离。 如果他能在二十岁左右的年纪达到入道第四境，那他就可以尝试着像石闵那样外出闯荡，参加试道大会那样的顶级盛事。 通过书院的考核能够帮他们在本地谋一份不错的差使，但是和未来那无限的可能相比，季长青觉得，还是有必要再冒一次险的。 在他的劝说下，顾怜影也勉强同意了夺取正阳果的计划。 但是她有一个疑问，只凭他们两个，要怎么才能对付那只影裔妖鬼呢？ 书院给他们发放的符箓大都以辅助为主，杀伤性的符箓基本没有，而影裔妖鬼是典型的刺客型鬼物，虽然不如赤目妖鬼那种力量型鬼物皮糙肉厚，但是也是个行动敏捷，反应迅速的主儿，不是那么好杀的。 季长青摸了摸自己胸前的神木护符，对顾怜影说道：“你放心吧，我带了些以防万一的东西，对付影裔妖鬼的时候应该可以派的上用场。” “空间法器吗？” 顾怜影有些吃惊。 空间储存装备虽然在苍云界的各大势力中并不稀奇，但对于普通修士来说，这东西仍然是一种稀缺品。 顾怜影的大伯与父亲虽然也有储藏物品的空间戒指，但那都是祖上传下来的，季长青年纪轻轻就能拥有属于自己的空间法器，足见其家人的来历不一般了。 第21章 影裔妖鬼 两人的意见达成一致后，季长青便开始拟订起了作战计划，他回忆了一下刚才看到的那个场景，向一旁的顾怜影问道：“你的傀儡之术能控制沙土吗？” “当然可以，不过我的土系符术学的不是很好，要提前做一个傀儡核心才能控制自如。” 顾怜影答道。 “那太好了，我有个想法……” 季长青把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顾怜影听完，忧心忡忡地说：“这也太危险了，我们对影裔妖鬼了解有限，万一它有什么未知的能力呢？” “不用担心，得手之后你在这里等我回来就行。” 季长青塞给她一张高阶匿息符，说道：“记住，千万别被发现了。” …… 古树之下，影裔妖鬼隐藏的阴影中不断冒出阵阵黑气，它正在用至阳之力进行一种特殊的修行，可今天显然不是个好日子。 翻滚的岩浪汹涌而来，一只高大的石傀儡破土而出，大手直扑正阳果而去。 影裔妖鬼从阴影中跳了出来，锋利如刀的手爪朝它直刺而去，谁知道那只大手上的石质硬块突然向内翻卷，露出了泥土构筑而成的肌肉，切金断玉的手爪陷入了层层泥土之中，一时之间竟动弹不得！ 就在此时，石傀身后的阴影里同样窜出来了一道黑影，抓住两颗正阳果就逃，影裔妖鬼连忙摆脱了傀儡的纠缠，朝着偷盗者的方向追去。 随着一人一鬼的相继远去，本来在原地呆立不动的傀儡再度复苏，摘下了最后一颗正阳果，顾怜影从树林中走了出来，接下了它手中的果子。 拿到了最重要的一味药材，顾怜影脸上却没有多少喜色，不知道何时，她已经把季长青的安危看得比自己的事情更加重要。 权衡再三，顾怜影还是决定跟上去看看，她拿出了一张追迹符，采集了鬼物的气息后将它折成了一只纸鹤，跟着它，就能找到季长青的踪迹了。 …… 另一边，影裔妖鬼脱离了至阳之力的影响范围，气势猛然一提，它本就是以速度见长的鬼物，这一加速，两人的距离一下就拉近了许多。 眼见敌人马上就要追上来了，季长青却突然转身，甩出了六张符箓，冲势未止的影裔妖鬼一下就被困住了。 这是魔国鼎鼎有名的灵枢魔尊创制出的小六道束神符，也是父亲在出发之前悄悄塞给自己的保命之物，这套组合符箓专克灵体，即使他用的是仿制版，威力一样不容小觑。 这还不算完，季长青祭出了谷虚送给他的礼物——缠脉牵丝阵阵盘，有了上次的经验，阵盘的用法他已经了然于心了。 季长青将自己魂力注入阵盘，再次从中牵出了一道道如同丝线一般的细碎光符。 “缠影千绝！” 随着光符的流转汇聚，季长青再次使出了“缠脉牵丝阵”的绝杀一击，如果能够直接干掉这只影裔妖鬼，这次行动就算圆满成功了！ 不过，面对即将到来的死亡威胁，之前拼命挣扎的鬼物却突然不动了，它那瘦长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诡异的微笑，看得人心里发毛。 季长青感觉到了不对，但他已经没法收手了！ 就在光符即将击中影裔妖鬼的时候，它的身体整个变得透明，仿佛虚化了一般，光符穿过它的身躯，只把束缚它的符箓撕了个粉碎，妖鬼的本体则立马化为一道黑光，遁入了周围的阴影中。 “不好！” 季长青连忙转攻为守，缠脉牵丝阵的光流回归，护在了他的身边。 局势一时之间僵持住了，有阵法护持，影裔妖鬼不敢轻易进攻，但是“缠脉牵丝阵”上次在对付赤目妖鬼的时候已经消耗了不少力量，刚才又打出了一记绝杀，不知道还能够撑多久，一旦阵盘的力量耗尽，在这阴影密布的林子里，他将无处可逃！ 影裔妖鬼十分有耐心，它并没有急着进攻，而是在阴影中不断游走，天赋魂术“恐惧压迫”发动了。 季长青感觉自己被束缚在了一个巨大的黑暗牢笼里，孤独和无助的感觉悄然爬上心头，意志力在不断消退，他竭力压制着内心的恐惧和慌乱，身体却止不住地颤抖。 不经意间，他的手抓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季长青低头一看，那是父子俩分开时季鸿交给他的护身刀，一直挂在腰间，还未曾出过鞘，他握住刀柄，缓缓抽出了这把武器。 银灰色的刀身有些晦暗，似乎经历过不少的战斗，季长青忍不住用手去抚摸着上面的魔纹，刹那间，一股冰冷的气息沿着手指贯入身体，他心中的恐慌顷刻便被啃噬殆尽。 季长青精神一振，叹道：“魔刃吞天，名不虚传。” 吞天刃轻轻颤动，回应着新主人的称赞。 扫除了负面情绪，他终于能静下心来好好地思考对策了。 从之前的经历来看，这只影裔妖鬼不知怎么习得了一种“虚化”的能力，竟然躲开了缠脉牵丝阵的绝杀一击，不过它没有继续进攻，说明这种能力并不能连续使用，它还是心有忌惮。 不过具体情况如何，还是要继续试探，看着身边环绕着的光符，季长青又有了主意。 季长青退到了一片相对开阔的林间空地上，控制着周遭的光流缓缓落入土中，作出一副力量耗尽的姿态。 刚一撤掉防御，背后便传来一道尖锐的破空声，季长青身形一侧，勉强躲过了影裔妖鬼的偷袭，一击未中，它立马调整身形，第二击接踵而至，季长青挥刀挡了下来，紧接着是第三击，第四击…… 影裔妖鬼的速度实在太快，几击下来，季长青就有些跟不上它的攻击节奏了。 眼见下一击就要迫近他的身体，季长青心念一动，坠于地下的光符腾空而起，似要将影裔妖鬼捅个通透，它再一次使出了“虚化”的能力，随后就跃入了阴影之中。 季长青这一次看得清清楚楚，在进入虚化状态的那一刹，影裔妖鬼其实是不能动弹的，最前端的光符当时已经擦中了它的身体，可是它很快就彻底虚化，消解了后续的伤害。 既然有破绽，就有破解之法，想要击破它的弱点，就要比它还快！ 那么，办法就只有一个了。 季长青将余下的魂力注入了识海的魔印之中，鲜红色的叶状魔纹在额上悄然浮现，一股与魔气同源的力量流入了身躯，这是全方位的加持，十招之内，他有信心立于不败之地。 可这还不够！ 天引之术飞速运转，储存在气海的异种真气被逆向分解成魔气，源源不断的灌入手中的吞天刃，季长青正在和这把魔刃建立更深刻的联系，他要重现先祖曾经施展过的绝技，那快到极致的一刀！ 第22章 飞羽鸣朔 “缠脉牵丝阵”的光符渐渐黯淡了下来，双方都在等待着阵盘力量耗尽的那一刻。 漫天飞舞的光芒倏尔逝灭，一人一鬼也猛然开始了交击。 影裔妖鬼在阴影中如鱼般游走，每一击都无比刁钻，但季长青总能在最短的时间里调整身形，挡下不知从何处袭来的杀招。 和鬼物的对拼中，季长青的洞虚之眼捕捉到了一幅奇异的景象，在黑白两色的视界中，影裔妖鬼身上延伸出了一条条白色的细线，这些细线编织出了一道又一道的模糊白影，似乎在昭示着它未来的行动轨迹。 正是在这种能力的帮助下，他才能次次占据先手，化解敌人的攻势，不断地寻找那一刀的感觉。 随着交手次数越来越多，他的神情愈发专注，出刀愈发自然，不知不觉中，他们已经过了二十余招，远超当初的预期！ 吞天刃上的魔纹明灭不定，好似和季长青身上的某种力量发生了共鸣，影裔妖鬼同样感觉到了这种变化，一股若有若无的危机感让它的灵觉紧绷到了极点。 一丝微弱的符术波动传来，影裔妖鬼先入为主，以为自己又中了埋伏，下意识地要进入虚化状态。 季长青此刻处于心神合一的状态之中，跟本抽不出多余的心力动用符术，惊动影裔妖鬼的其实是一只追迹而来的小小纸鹤。 可他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在妖鬼即将虚化的时候，季长青悍然出手。 飞羽摘叶刀法第十六式，飞羽鸣朔！ 影裔妖鬼仿佛被定格在了虚化前的那一刻，而吞天刃的的刀光却没有一丝停留，干净利落的将它一分为二，影裔妖鬼的躯体如同枯朽的落叶一般快速崩解，最终化为了一团纯粹的魂质归于天地。 使出这一刀后的季长青感到无比的虚弱，踉踉跄跄地走了两步，整个人便倒了下去。 一道倩影及时赶了过来，接住了昏迷过去的季长青，正是循着追迹符而来的顾怜影。 她伸手探查季长青体内的情况，发现他的状态十分糟糕，不仅气海、魂海干涸，连血气也出现了衰竭的征兆。 顾怜影跟随狩猎团行走数年，受伤的人也见了不少，可这样的伤情还是第一次见。 气海、魂海干涸是战斗中消耗过度导致，季长青的情况虽然严重了一些，可丹药还是能够弥补这种损耗的，真正的问题在于血气。 战斗中若是受伤，血气流失在所难免，可血气衰竭不一样，那是寿元将尽的老修士才会出现的状况，是时间对生命的磨损。 顾怜影也不知道该怎么治疗这种伤势，只能先给他喂下一些疗伤灵液，再用自己学过的血道功法帮他梳理血气，希望能缓解这种症状。 “你这样是治不好他的。” 一个白衣男子从浓密的深林中走出，不急不缓地说道。 “你是谁？” 顾怜影立刻警觉了起来，地上隆起一个土堆，一只石傀儡立在了她的身前，她也从储物袋里摸出了一支烟火筒，随时准备呼叫支援。 “啧，御神宗的傀儡术。” 白衣男子看了一眼傀儡，又将目光移回了顾怜影的身上。 “小姑娘，我可不是来跟你打架的，是这个家伙感应到了暗曜神石的位置，我才跟着它来看看情况。” 顾怜影这才注意到，一旁的大树上立着一只通体漆黑的生物。 “黑羽冥鸦！你是圣地的人？” “圣地，什么圣地？” 白衣男子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一道白光和一道银光从他的衣袖里窜了出来，在男子身前构筑出了一道光轮，他轻轻地拨弄了两下，似乎在推算什么，很快，他的脸上就出现了一丝明悟之色。 “原来是这个意思……咳咳，我是什么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我知道怎么救他。” 白衣男子指了指顾怜影怀中的季长青，说道：“他现在这个状态，等外面的人赶到，早就已经不行了。” 顾怜影听他这么一说，不禁犹豫了一下，最后，她放下了手中的烟火筒，问道：“你为什么要帮我们？” “他身上有我需要的东西，而且，我也有些事情想问问他。”白衣男子说道。 顾怜影没有别的选择，季长青的头上已经出现了不少白发，他的性命岌岌可危，这里已经脱离了考核场地太远，失魂渊的莽莽山林也早就切断了两人的所有退路。 “好吧，我相信你。” 顾怜影最后说道。 白衣男子点了点头，衣袖里的那道白光飞了出来，化作一条小龙落在了季长青的身上，莹白的光芒渗入他的体内，季长青的躯体果然停止了老化。 “他的寿元暂时不会再流失了，不过想要完全恢复，还得让我师兄出手。走吧，此处不是久留之地。” 树上的黑羽冥鸦一头扎进了身旁的阴影里，趴在季长青身上的小龙却不愿意立刻回去，它舔了舔季长青的脸，似乎有点恋恋不舍，只是在白衣男子的招呼下，它还是飞了回去。 “这小子的来历不简单啊。” 白衣男子并不生气，对季长青的兴趣反而更浓了。 白色的小龙回归之后，和男子袖口里飞出的一缕银光交织缠绕，变成了一道银白色的光轮落在了他的手中。 白衣男子随手一挥，这道光轮便击破了眼前的空间，变成了一道环形的门户落在了地上。 而在门户的另一端，顾怜影看到了一座高耸入云的黑色巨山，她的心里不由得一紧，因为她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寂魂之地的入口——大黑山！ 很显然，白衣男子是要将他们带到失魂渊的深处，那个真正的禁区之前！ “怎么？还在担心我会对你们不利吗？” 白衣男子看到了顾怜影惊疑不定的样子，对她说道：“放心吧，等事情结束了，我会送你们回来的。” 顾怜影闻言，深吸了一口气，眼神也变得坚定了起来，她知道，白衣男子展现出来的手段已经超出了一般修士的范畴，就算她真的呼叫了支援，书院的人也不会是此人的对手，所以，这一次，她只能陪季长青冒一次险了。 打定了主意，顾怜影便将季长青遗落的东西收好，操控着石傀儡将两人托了起来，跟着白衣男子走进了这道门户之中，而在几人全都走进去之后，空间门也开始不断地缩小，直到彻底消失在了原地。 第23章 云翊 自古以来，寂魂之地就是人们难以跨越的禁区，若是没有掌握进入其中的路径，即使修为冠绝当世，也难以靠近圣渊半步。 妖魂冢就像一个大口袋，把整个寂魂之地包了起来，而大黑山就坐落在唯一的出入口附近。 顾怜影跟着白衣男子一路行进，走过一半的路程之后，阴气的浓度就开始不断下降，不仅没有碰到一个鬼物，沿途还时不时的能看到品象极为出众的灵草仙药，这里仿佛不是人们口中传说的那个荒凉而凶险的鬼中国度，更像是一处生机盎然的丛林秘境。 山脚下有几间古旧的木屋，一行人刚到达这里，一个鬓发灰白的老者就从屋里走了出来，他虽然面容苍老，可眉宇间有一股难以言说的威势，一行一止都显得沉稳有力，想必年轻时也是一位横绝天下的人物。 “师兄，我……” 白衣男子正准备组织说辞，可是老者却制止了他。 “不用说了，阿迟已经把事情告诉我了。” 顾怜影这才看见，那只提前遁走的乌鸦此时正立在老人的肩上，身形明显变小了许多。 “把人带进来吧。” 在白衣男子的帮助下，顾怜影将季长青挪到了屋内，老者检查了他的伤势，问道：“他是不是使用了一种极道战法？” 白衣男子说道：“是一种刀技，貌似涉及到了时之道的奥义。” 老者似乎并不惊讶，只是淡淡地说道：“把他的刀拿给我看看。” 顾怜影将魔刃吞天递给了老者，一番探查之后，老者说道：“外吞强敌，内噬忧惧，持此刀者本该越战越勇，可他一次性消耗了太多刀中积聚的力量，却没能使其得到足够的补充，这中间的差量自然就加诸于使用者的身上。” “所以他是被反噬了吗？”顾怜影很快就理解了老者的意思。 “差不多吧，但反噬他的不止是刀，不然也不会出现寿元流失的情况了。” 顾怜影听的云里雾里，一旁的白衣男子却看了看自己左臂上的龙形腕轮，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那他的伤势能治好吗？”顾怜影追问道。 老者笑了笑，说道：“既然知道了因何而伤，自然就有救治之法。你这位同伴受的主要是内伤，等会我会运功为其疗养，不过他流失的寿元还需要一些药物才能补回来。” 他对白衣男子说道：“阿翊，去采一株灵寿参，用我滤过的魂泉熬一锅汤。” “前辈，熬汤的事情让我来吧。”顾怜影急忙说道。 “也好，那你就随他去吧，我也要给这小家伙治伤了。” 顾怜影向老者行了一礼，便跟着白衣男子退出了房屋。 …… “这位前辈，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白衣男子头也不回地说道：“我姓云，云翊。” “云前辈，那位老先生所说的魂泉是什么东西啊？”顾怜影问道。 “这里是寂魂之地的入口，离魂河不远，附近的水脉都是魂河的分支，只有处理过后才能饮用，师兄所说的魂泉其实就是指净化后的魂河水。” “原来如此。” 顾怜影也听过魂河的种种传说，知道其中凶险，忍不住问道：“两位前辈为什么会住在这种地方呢？” “若是有的选，谁又会想一直住在这里啊……”云翊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神色惘然。 顾怜影还想多问一些东西，可云翊却停住了脚步，他指着一栋房子说道：“这是师兄平时煮东西的地方，你先熟悉一下吧，我得去采药了。” 顾怜影依言走进了屋子，这间偏房内部空间不小，给她的感觉有点类似于炼丹房，而不是厨房，不过这里没有丹炉，只有一只大鼎。 大鼎周围布了一个御火符阵，似乎要用灵力去催动，除此之外，屋里只有一缸水和一些坛坛罐罐，就连木炭和柴火也没有。 顾怜影有些头疼，就算要用大鼎来煮汤，她也不知道开启符阵所需要的御火法诀呀！想出来问一问云翊，却发现他早就没了踪影，没办法，只能先回去问问另一位前辈了。 来到主屋，里面传来了一股极为强大的灵力波动，顾怜影不敢贸然进入，只好站在窗前偷偷地看。 老者扶着季长青的上身，将其维持在一副打坐修炼的姿势，身后黑白二气交织旋转，一部分白气顺着老者的手臂传入季长青的体内，他的老化现象已经完全消失，脸色也逐渐红润了起来。 正当顾怜影看得津津有味时，有人突然轻轻拍了她一下，顾怜影吓了一跳，转身一看，云翊正捏着一株玉白色的灵参站在她身后。 顾怜影刚要解释，云翊就作了个噤声的手势，两人便悄悄地离开了主屋。 屋内的老者抬了抬眼皮，随后便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继续治疗季长青伤势。 …… “你怎么又跑回去了？”云翊问道。 “啊，是这样，那房间里只有一口大鼎，御火符阵需要法诀才能启动……”顾怜影如实交代了自己的难处。 云翊一拍脑门，说道：“哦，我都忘了这茬了，走吧，我帮你再起一个法阵。” “再起一个法阵？”这次轮到顾怜影摸不着头脑了。 来到偏房，云翊端详了一下御火阵法的构造，不知道从哪摸出来一根木条，轻轻吹了口气，木条的一端便开始燃烧，待其炭化之后，云翊就在旁边的地板上画了起来，奇妙的是，这些炭迹组合在一起，竟变成了个一模一样的御火法阵。 这还没完，他熟练地从那一堆瓶瓶罐罐中拎出了一个干净的陶罐，盛水后放在了法阵中央，等激活了法阵，又顺手把灵寿参扔了进去。 “嗯，差不多了，这个符阵我没设法诀，你把魂力探进去就能控制火力的大小，剩下的熬煮过程就交给你了，我回去看看师兄那边的进展。” “好……好的！” 这一系列操作行云流水，把顾怜影都看呆了，不需要符笔灵墨，随随便便就能复刻出一个法阵，这位云翊前辈的符道造诣也同样深不可测啊。 第24章 千秋皇鸦 当顾怜影将煮好的汤端到主屋时，季长青早就已经醒了过来，他精神饱满，气息悠长，完全看不出曾经受过几乎致命的伤势，屋里只有季长青和云翊两人，那位老者却不知道去了哪里。 云翊刚才似乎是在和季长青交谈，见顾怜影过来，他主动让出了位置，对着季长青说：“那就这样决定了，我去和师兄说一声，你们先聊吧。” 待云翊走后，顾怜影坐了下来，说道：“这是那位给你治伤的老先生特意嘱咐下来的参汤，快些喝了吧。” “哦，你说的是颜老前辈吗？确实是个脾气很好的人啊！不过他好像有什么事要做，在我苏醒后没多久便离开了。”季长青一边喝一边说道。 “这样啊，那你刚才在和云前辈说些什么呢？”顾怜影问道。 “就是外界的一些情况和我们来到这里的经过。对了，你还记得上次那只异变的赤目妖鬼吗？”季长青说道。 “当然记得！但是……它不是已经被季叔叔处理掉了吗？”顾怜影有些疑惑地说道。 “是这样没错，但是赤目妖鬼死后并不止留下了自己的灵魄，还留下了一块黑色的石头，云前辈正是为此而来的。”季长青小声解释道。 顾怜影听他这么一说，也想起了当初狩猎团围攻赤目妖鬼时，对方确实是吞食了一块从天而降的奇石才发生了异变，进而导致实力突飞猛进的。 “我想起来了！可……那块石头究竟是什么东西呢？”顾怜影问道。 “我也不知道……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那块石头是在那场天变异象中从失魂渊深处飞出来的。”季长青说道。 “失魂渊深处……那不就是这里吗？” 顾怜影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声音不禁有些颤抖。 “嘘，不要多问，也不要多说，我已经将石头交给云前辈了，希望……他真的能够送我们回去吧。” …… 寂魂之地终年萦绕着浓重的灰雾，不见白天黑夜，魂河在此分成一条条的溪流，浸透了这里的每一寸土地，它们最终的流向只有一个，万魂寂灭之所——圣渊。 云翊驱散雾气，来到了老者身边，他们的面前就是传说中的圣渊。 老者凝视着圣渊中翻腾的邪气，叹道：“它又在躁动不安了。” 云翊的目光透过黑暗，直入深渊，无声的呼唤在他的心底响起，他也不禁说道：“我也感受到了，它的不甘……与渴求。” 老者摇了摇头，说道：“没了神石，九曜离魂阵能发挥的作用已经极为有限了。” 圣渊的周围有九处石台，现在都已空空如也，只有一条不知由什么材质锻造而成的锁链还连接着石台和深渊的某处。 “说到这个，那个小家伙已经把暗曜神石交给我了。” 云翊手掌一翻，那块从赤目妖鬼体内得来的黑石便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老者摇了摇头，说道：“你应该清楚，现在把这个东西投下去，并不会让情况有所好转。” “我明白，一块神石的力量还是太单薄了。” 云翊说道。 老者没有说话，只是拿出一块近乎透明的结晶，它看上去黯淡无光，好像已经被抽空了力量，可在它出现的那一刻起，深渊中的邪异便没了声息。 “拿去吧，没有这个东西，即使九颗神石齐聚，也压不住下面这个家伙。”老者说道。 “你真的要把它交给我吗？” 云翊的神色复杂，有一丝欣喜，但更多的是迷茫和不安。 老者将他的变化全都收入眼底，却只是无声一笑，说道：“失魂渊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你也要学会直面过去，至于这东西，只不过是一把钥匙罢了，最后能起到什么作用，还要由使用者来决定。” 云翊接下了那块结晶，手却在微微颤抖，可以看出，他的内心并不平静。 …… “云前辈，这里到妖魂冢边缘还有好远的距离，我们怎么出去啊？”顾怜影问道。 “当然是飞出去了！” 云翊随手一招，漫天的暗影便化作了一只大鸟落在了三人面前，它的胸前有一个日轮印记，周身的阴影缠绕在它的羽翼上，如同翻滚的黑焰一般。 “这是什么鸟啊？”季长青问道。 “阿迟的特殊骑乘形态，千秋皇鸦。”云翊答道。 季长青抬头望去，它的头顶上长着一簇冠羽，的确有种皇者的风范，只是它和圣地饲养的黑羽冥鸦真的很像，难怪顾怜影一开始会认错。 “好了，快点上来吧，你们也应该迫不及待地要回到外面了吧。” 一听到这个，季长青的脸色就垮了下来，他才想起来，结业考核所需的鬼物灵魄他们还没有找齐呢！ 顾怜影安慰他道：“没事的，现在离考核结束还有些时间，等到了碧水河那边，咱们再一起想办法。” 听到顾怜影的安慰，季长青也一下安心了许多，经历了这一回的生死考验，他也终于明白，父亲之前一直让他不要涉险的原因。 毕竟，人只要活着，总归是有希望的，要是死了，那就什么也没了。 回过神来，云翊不知何时已经站上了千秋皇鸦的后背，季长青见状，大声喊道：“云前辈，我们怎么上去啊？” 云翊大袖一卷，一道阴影便将两人裹了进去，等出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在鸦背上了。 “坐好了，我们出发！” 听到了云翊的号令，千秋皇鸦振翅而起，在深邃的夜色中朝着远方飞去。 失魂渊本来云层厚重，不见日月，可在那场异象发生之后，天空变得澄净了许多，月辉也再次洒在了这片古老的土地上。 季长青和顾怜影都是初次乘坐这种飞行坐骑，但并没有感觉太多不适。 和一般的坐骑不同，千秋皇鸦的速度虽快，飞的却十分平稳，它身上附着的暗影不仅消弭了迎面而来的狂风，还把一行人牢牢地固定在了鸦背之上。 阴影内外，仿佛被分割成了两个不同的世界。 顾怜影经历了这一连串事情，这会儿已经十分疲惫了，她虽然是个修士，可毕竟修为尚浅，很快便靠在季长青的身上沉沉睡去。 季长青刚从昏迷中醒过来没多久，自然没有什么睡意，他心里有许多事情想问云翊，只是顾怜影现在睡着了，他也不敢随便动弹。 犹豫了半天之后，季长青终于下定了决心，他拿出了几件备用的衣服，叠成了一个小枕头，然后小心翼翼地用自己的灵力抓取了一团暗影托住了怜儿，转过身去把她轻轻地放在了枕头之上。 心里暗道了一声抱歉，季长青缓缓起身，离开了这里，坐到了云翊旁边。 “云前辈，我能问你一些事情吗？” 云翊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躺在远处的顾怜影，欣然应允了他的请求。 季长青便趁这个机会向他请教刀技的事情，飞羽摘叶刀法之前在他手里并没有展现出什么特别之处，可是这次用到最后一式飞羽鸣朔时，却能爆发出这样的威力，实在是让他心有余悸。 云翊并没有藏着掖着，他直接了当的指出，季长青所用刀法不同于一般的武技，而属于极道战法的范畴。 极道战法既无品级，也无固定威力，全凭使用者自身对某种大道的领悟程度，当然，施展出的威力越大，需要的灵力也越多。 季长青自己也清楚，那一刀的力量不止来源于自己，吞天刃的力量也被抽出了一部分，可他还有些不太明白的地方，自己连时之道的皮毛都没有掌握，按理来说根本发挥不出飞羽鸣朔的极道之威，顶多只能当成普通武技来用，可是那一下他又确确实实的斩杀了几乎完全虚化的影裔妖鬼，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云翊显然更清楚其中的问题，他看着季长青，说道：“是你的血脉……更准确的说是血脉中的神性，帮你发挥出了极道战法的威力。” 季长青不可思议地说道：“神性？可我分明是魔族混血！” “神与魔，又有什么区别呢？” 云翊神色平静地说道：“我来给你讲个故事吧，一个关于神、魔、人三族的故事。” 第25章 一个故事 神族是苍云界的缔造者，也是这里最早的统治者。 他们生而强大，又能吞吐混沌之气成长，其中大道圆满，凝出神轮者被尊为神主，也就是大帝级的强者，这样的存在神族一共出了九位，苍云界就是以初代神主的尊号命名的。 苍云界建成以后，神族逐渐从祖地迁了过去，当然，这样一块大陆也吸引了原本在这片界域游荡的混沌元兽，它们和神族争夺生存空间，最后战败，一部分退了出去，一部分被苍云界同化，留了下来。神族也默许了它们的存在，毕竟他们也有眷族生活在这里，这个世界需要更多的生命。 就这样过去了许多年，一帮外来的游荡者跨越渊海来到这里，和混沌元兽狼狈为奸，组成了庞大侵略势力，对苍云界虎视眈眈，他们的首领被称为天外三皇，皆有堪比帝者的实力。 由于神族的强盛，最初的战斗中天外势力总是败多胜少，直到远古末年，故老相继逝世，神族只剩下了浩海神主一位帝者，进入了最虚弱的世代。 这一代的三皇再度掀起了战争，他们用计谋将浩海神主拖在了苍云界的战场，其中一位皇者转而偷袭神族祖地，留守祖地的神族强者虽然击退了强敌，却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母树也受到了创伤。 战后，神族元气大伤，不得不封闭苍云界以求自保，可敌人怎么会放过这种机会？他们三路齐进，分别进攻苍云界的南部、西部和神族祖地，但神族的抵抗程度远超他们的想象。 经历了上次一败，镇守祖地的神族八脉近乎全灭，其他神族强者也折损过半，人手严重不足。 浩海神主自知敌人不会善罢甘休，于是取出前六代神主坐化后留下的神轮，以六帝之力勾勒轮回，又用自己的大道将它们相互连接，化为实体，铸造了一件无比强大的先天道器——六道轮回。 神主借助六道轮回之力，将一部分战死的神族强者从幽冥中拉了回来，虽然这种方法只适用于古神，不能用于神族血裔，可复活的八脉古神还是极大的弥补了战力不足的问题。 有了六道轮回作为后盾，神族其他古神的战斗意志也变得极为高昂，更令人振奋的是，又有一位古神大道圆满，破入了帝境。 在神族强者悍不畏死的战斗之下，他们不仅击退了来犯之敌，还斩杀了天外三皇之一的狮溟古皇。 此战之后不久，浩海神主坐化，神位传给了最后一代神主，明光。 明光神主的时代，真正的古神已经不多了，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些变化悄然浮现。 由于苍云界的封闭，神族族裔的身躯开始退化，渐渐失去了自主吸纳天地灵气的能力，复活过来的古神也感受到了自己和过去的不同。 为了防止内部的矛盾，明光神主将六道轮回交予浩海神主的道生古神保管，让他带领其余的转世古神镇守祖地，自己则带着剩下的古神和少部分血脉精纯的族裔退守乾元神域。 在走之前，他又以仙经六卷中的天武卷和万念卷为基础从无到有开创了一套完整的修行体系，传授给了那些不能自主吸纳灵气的族人，让他们在这片广阔的天地自由生长。 自此，人，魔两族脱离了神族，开始沿着自己的方向发展壮大。 故事到此为止，季长青却还有些意犹未尽，这里面的信息量很大，他虽然不能完全捋清其中的关系，但也让他对自己的出身有了一些认知。 若是云翊的故事所言非虚，那么，当今魔族的主体多半就是以八脉古神为首的转世神族后代，如果他的父亲就是其中一脉的后裔，那么很多事情也就能够解释的通了。 云翊看着沉思中的季长青，不由得笑了笑，说道：“我们已经快到碧水河附近了，去把那个小姑娘叫醒吧！” 季长青回过神来一看，蜿蜒绵长的碧水河果然出现在了视野之中，他一边在心里惊叹着千秋皇鸦的速度之快，一边也不忘走到顾怜影身旁，轻轻地把她叫醒。 “唔……已经到地方了吗？” 顾怜影揉了揉眼睛，脸上仍然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是啊！云前辈已经把咱们带到碧水河附近了，咱们也是时候该下去了！”季长青说道。 “但是，我们不是还在空中吗？要怎么下去呢？”顾怜影问道。 “这个嘛，恐怕还要仰仗云前辈帮忙了……” 季长青看向了坐在前面的云翊，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 碧水河岸边，季长青和顾怜影在云翊的帮助下双双落地，护持着两人的鸦羽化为阴影洒落在地，最终消失于无形。 云翊坐在千秋皇鸦的身上，感慨道：“真是世易时移呀！我年轻的时候，敢进失魂渊里猎鬼的都不是一般的修士，没想到，这里现在已经这么热闹了！” 季长青猜到他可能是感知到了在碧水河附近参加结业考核的书院学生和一些受书院委托、在阴槐林里扎营蹲点，准备随时接应学生的狩猎团修士，所以才有此一叹。 不过，云翊说的也没错，现在的失魂渊确实没有过去危险了。 曾有古书记载，灵帝历八十一年，失魂渊中“双日凌空，烛照天地，鬼神退散”。 自那以后，六大古地之一的失魂渊再也没有神道境鬼王现身的记录，而失魂渊里能见到的最高级鬼物，也就只剩下相当于人族圣道境修士的“凶灵”了。 很多人都猜测，这件事和灵帝的失踪有关，但是现在都已经过去三千多年了，仍然没一个确定的结论。 对此，乾元圣地之主、与灵帝生于同一时代的至强者天渊上人曾有一句着名的评价： “天命不散，帝星不死。” 这句话道出了帝者的强大，也获得了大部分人的认同，人们相信灵帝依旧存在于世间，所以至今为止，苍云界仍然在使用灵帝历纪年——即使他的下落至今还是个未解之谜。 失魂渊已经被散修们陆续开发了上千年的时间，云翊能说出“世易时移”的话，说明他已经好些年没了解过这里的情况了，季长青有些好奇，难不成过去他一直都住在失魂渊深处，从来就没出来过吗？ 这个问题注定是得不到回答的，因为云翊就要走了。 临走之前，云翊将一块黑色的石头扔给了季长青。 “云前辈，这是什么意思？” 季长青不明白，云翊为何要把自己交给他的奇石又还给自己。 “不要多想，这只是暗曜神石的遗蜕而已，它的精髓在这里。” 云翊掏出了老者给他的晶块，那里面封存了一抹暗影，其中的一面多了一个黑色的印记。 季长青看了看手中的黑石，和之前比起来，它确实好像失去了什么东西，仿佛变成了一块纯粹的元素灵晶。 “拿好这块石头，说不定不久以后，我们还会再见面呢！” 云翊拍了拍身下的千秋皇鸦，这只大鸟便扇动翅膀，载着他升上天空，再次飞向了失魂渊的深处。 第26章 返回 西河驿，失魂渊入口附近。 “还剩小半个时辰，考核时间就要到了，清点一下人数，看看还有几个学生没回来。” 谷虚看了看时间，对一旁的教习说道。 “报告院长，还剩季长青和顾怜影两个学生没回来，有学生看到，他们两个好像结伴渡过了碧水河，往东边去了！” 书院教习清点完了人数，回来向谷虚报告道。 “……已经脱离安全区域了吗？” 谷虚一听他们两个往碧水河东边去了，也不禁有些头疼。 碧水河发源于东荒，流经失魂渊外围的阴槐林，穿过中州，一直流向南疆，自古以来就被视为中州和东荒的分界线。 即使碧水河东侧在地域划分上仍旧属于阴槐林，但是因为更靠近妖魂冢的原因，那里的阴煞级鬼物会比西侧更多，而且也不乏遇到妖鬼级鬼物的可能。 虽说这一届的学生里不止有他们两个选择了去河东鬼物多的地方寻找机会，但是现在基本都已经回来了，到的这个点儿还没回来的，多半是遇到了什么事。 “这样，通知一下在阴槐林里驻扎的各个狩猎团，让他们以清场排查为名，对考核区域进行一遍地毯式的搜索，然后，让已经回来的学生辨认一下地图，看看他们是从哪个地方渡过碧水河的，确定方位之后，我亲自带人去碧水河东侧找人！” 谷虚权衡片刻，立刻便做出了决断。 就在这时，驻守在前方的另一位书院教习突然喊到：“院长，又有两位学生回来了！” 谷虚转身一看，脸上紧绷的神色立马便放松了下来，嘴里喃喃自语道：“这两个孩子，真是不叫人省心……” 季长青和顾怜影自然不是有意要拖到最后才回来的，被云翊带到失魂渊深处之后，他们来回折腾了一天的时间才回来，由于影裔妖鬼被“飞羽鸣朔”斩中后躯体崩解，就连灵魄都没留下，所以两人回来之后不得不四处寻找鬼物，一直搞到现在才勉强凑齐了顺利毕业所需的灵魄。 “嗯，十一枚游魂级灵魄，一枚阴煞级灵魄，勉强算是合格吧……不过你们两个不顾危险往碧水河的东边跑，就只拿到了这一点儿收获吗？” 谷虚看到两人提交上来的灵魄数量，其实还是有些诧异的，毕竟，往碧水河东侧跑的学生大都收获不菲，最多的一个甚至拿到了二十六只游魂级鬼物和三只阴煞级鬼物的灵魄，而季长青和顾怜影提交上来的这些灵魄只是刚好达到他们俩人结业考核的最低要求而已，和其他那些跑去河东冒险的同学完全没得比。 “确实就只有这些了，我们俩修为不高，也无意去争夺那青阳道府的推荐资格，还请院长帮我们认定成绩吧！” 季长青说道。 “你也是这个意见吗？” 谷虚看了看顾怜影，对她说道。 “是的，请院长为我们认定成绩吧！” 顾怜影回应道。 “那好！” 谷虚叫来书院教习，录下了二人的成绩，然后便安排他们在西河驿的旅馆里先行休息。 天色不早了，书院要安排学生在这里休息一晚上，等第二天众人养足了精神，再公布最后的成绩。 …… 西河驿的旅馆里，季长青正在打坐修行。 自从修行了天引之术以来，季长青一直在不断的练习，试图将天引之术融入自己的呼吸之中，在与影裔妖鬼一战后，他做到了这一点。 天引之术在他的体内运转不停，即使是简单的呼吸也可以摄入灵气，这让他的身体状态一直保持在巅峰，即使有敌人突然袭击也能快速做出反应。 越是往深处修行，他就越能感受到这门古老的功法的精妙之处，只是他一直有种感觉，现在的天引之术并不是这门功法最本质的样子，而是一种改造、妥协过后的产物，若是可以找到它最初的版本，自己或许能够从中得到更大的好处。 “咚咚咚……” 一阵敲门的声音响起，季长青睁开眼睛，从床上跳了下来。 这个时候，能来拜访他的也只有一个人了。 打开房门，站在门外的果然是顾怜影。 “这么晚了，你怎么不在自己的房间里多休息一会儿呢？” 季长青一边把她请进了房间，一边对她说道。 “嗯……我有个东西想送给你。” 顾怜影说着，便把一个竹筒塞到了他手里。 季长青摇了摇竹筒，感觉里面好像有东西，问道：“这里面是什么？” 顾怜影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你不是要去考中阶符师了么？这里面是我的一些心得感悟，还有一些规则和应对方法，可能会对你有所帮助。” “你已经是中阶符师了？”季长青惊讶地问道。 “是啊，多亏了这个名头，我才能得到大家的认可，不然我也不能跟着我爹一起在狩猎团里做事。” “喔喔，确实很了不起！” 季长青明白，会中阶符术和成为灵渊阁所认可的中阶符师是不一样的，那不仅仅代表符道掌握程度的高低，也代表拥有与入道中期修士一战的能力。 入道中期，也就是入道第四境到第六境，这是普通人修行的终点，也是大势力招人的起点。 这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会有灵渊阁的前辈出面指点顾怜影的病情了，毕竟她的年纪比自己还小，却能提前两年拿到中阶符师的称号，这样的苗子未来即使不能收入囊中，也要结个善缘，这倒是很符合灵渊阁一贯的处事方式。 “谢谢你啦，这份礼物对我确实很重要。” 季长青收下了竹筒，很是认真地道了谢，他原本对自己能不能过关还有些担心，这下倒是安定了不少。 顾怜影心里也很高兴，她这一路上总觉得自己没有帮上太多的忙，又得了许多好处，一直想找机会补偿他一下，现在看来，效果好像还不错！ “对了，你这次还回稷城吗？”季长青问道。 “我和我爹之前跟着狩猎团主要是为了寻找正阳果，既然已经找到了，自然是可以回来歇一歇了，不过在那之前，我还得去一趟灵渊阁拜访一下柳老前辈。”顾怜影说道。 “是为了灵王血印的事吗？”季长青试探着问道。 “不止是因为这个，柳老前辈途经郡城的时候很看好我的天赋，本来打算招我进研修院里学习，只不过我还没有想好，事情就暂时搁置了，他当时给我留了一封推荐信，我一直没有回应，研修院招收新人的时间快到了，这件事情也不能继续再拖了。” 顾怜影的反应其实很正常，灵渊研修院在寒冷的北陆，世界的另一端，而跨越山海、背井离乡，并不是每个人都愿意去尝试的。 “你觉得我该怎么办呢？”她有些羞怯地问道。 季长青想要鼓励鼓励她，便说道：“等通过了符师考核，我可能也会到稷城外面闯一闯，你的符道天赋比我更强，不应该一辈子呆在失魂渊和这些鬼物为伍。当你有机会眺望世界的时候，更应该鼓起勇气。” 顾怜影低下了头，当季长青再次和她对视的时候，她的眼睛里已经充满了坚定。 “我明白了，我会去试一试的。” 第27章 去向何方 第二天一早，谷虚已经把西河驿这边的善后工作全都处理完成了，他召集书院师生，带着大家回到了碧水书院之中，然后才公布了此次结业考核的成绩与排名。 不出意外的，季长青和顾怜影都只是堪堪达到了毕业要求，虽然没有什么特别的惊喜，但也算是为自己那持续了数年之久的书院生涯划下了一个句号。 季长青站在台下，看着谷虚将那个斩获了二十六只游魂级鬼物和三只阴煞级鬼物灵魄的同学介绍给了青阳道府派来考察学生的使者，心底不禁有了一丝触动。 过了今天，这些曾经与他一起朝夕相处的同学将会就此分别，各自奔向远方，无论是台上的同学，还是身边的顾怜影，他们都已经有了各自的归宿，那自己呢？参加完符师考核之后，自己又该何去何从呢？ 他虽然总说要石闵那样出去闯荡，但在心里，他其实并不清楚自己究竟应该去向何方，毕竟，在人生的前二十年里，他大部分时间都是在书院和稷城的家中来回往返，最远也不过只去过永宁郡的郡城罢了。 现在，他已经顺利毕业了，未来，又该何去何从呢？ 在这种迷惘不定的状态中，季长青度过了自己的结业典礼，他甚至没有去听谷虚在台上讲了什么，直到典礼结束，众人各自散去，谷虚才把他单独留了下来，问道：“你今天是怎么了？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季长青没有隐瞒，把自己的迷茫告诉给了这位长辈。 谷虚听完，并没有第一时间为他答疑解惑，而是带他来到了北院，用手杖指了指聚灵阵的石碑，说道：“还记得你石师兄么？” 季长青点了点头，由于入院较早的原因，他和这位年少成名的师兄曾经相处过一段不短的时间，只是那时他的年龄还比较小，对这位兄长一般的存在知之甚少，后来才通过各种传言了解了他的事情。 “其实，他并不是什么流浪儿，而是和你母亲一样的宗门弟子，只是因为在宗门之变中，他的父母都死在了逃亡的路上，才成了流浪儿，我不忍心看着他在外受苦，便收留了他，培养他长大。” “刚开始也没想到他会有那样的天赋，只可惜青阳道府对他的出身并不放心，他才不得不外出闯荡，自谋生路。”谷虚说道。 “原来是这样……那石大哥现在怎么样了？”季长青有些好奇地问道。 “上一次他给我回信，说是已经在准备冲击圣道境的阶段了，啧啧，这家伙进圣山的时候才刚到入道第八境不久，转眼间修为就要超过我了，乾元圣地果然名不虚传。”谷虚感慨道。 “这种修行速度放在圣地里恐怕也不多见吧。”季长青有些羡慕地说道。 “乾元圣地坐拥天地命脉，强者数不胜数，就连圣道境修士在其中也翻不出什么浪花，你还是太小看这种顶级势力了。” 谷虚咳嗽了两声，对季长青说道：“跟你说了这么多，其实就是想告诉你，一年之后幽圣院会开始招收新一代弟子，他们是不限出身的，你若是在那时能达到入道第四境，最好过去试一试。” “谨遵前辈指点，学生定会努力修行。” 季长青嘴上是这么说，脸上却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 幽圣院报名不限出身是不假，但乾元圣地可是比青阳皇朝底蕴还要深厚的顶级势力，想要通过幽圣院的入院考，难度也比青阳道府大多了，以自己这实力，去了也是白去。 谷虚见他一脸敷衍之色，忍不住拿手杖敲了他一下，说道：“臭小子，我可不是跟你说着玩的！” “从灵帝改制开始，苍云界就开始出现了统一的趋势，二十多年前的宗门之变看似是朝廷下的手，实际上也有圣地的默许，大势力的掌权者们早已磨刀霍霍，现在平静的局势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罢了。” 谷虚身为曾经的宗派长老，虽说修为算不上顶尖，可眼力还是十分毒辣的。 “青阳道府注重出身，灵渊研修院强调天赋，幽圣院虽然也有着年龄的限制，但至少还能去试一试。若不趁现在找一处安身立命之地，未来可就没机会了。” 季长青见谷虚说的郑重，也想起了阮行烈临走时发出的“天下将变”的预言，也不由得正了正神色，把这件事记在了心中。 谷虚见他好像听进去了自己的劝告，脸色也缓和了起来，并说道：“好了好了，你的修行之路才刚刚起步，做好眼前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无论你最后选择了哪条道路，都要对自己负责……快点回去吧，外面还有人等着你呢！” 谷虚背过身去，摆了摆手，做出了一副送客的姿态。 季长青看着这位老院长的背影，深深地向他鞠了一躬，随后便踏出院门，离开了这个承载了他少年时光的地方。 门外，顾怜影已经在这里等候他多时了。 …… “谷院长留你下来，是出了什么事吗？”顾怜影问道。 “没什么，他只是和我谈了谈未来的规划。”季长青低着头说道。 “具体是什么规划呢？” 顾怜影有些好奇地说道。 “他……建议我去报考幽圣院。”季长青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幽圣院啊……那可是由天渊上人设立的圣地最高学府，如果能够进入其中，未来说不定能进入圣山，和石师兄一样，成为神道境强者的亲传弟子呢！”顾怜影有些兴奋地说道。 “话是这么说，但我一直听说，幽圣院好像挺难考的，虽说报名标准是入道第四境，但每年都有不少第五、六境的年轻俊杰参加，我现在只有入道第三境，到时候真的能考的上吗？” 季长青像是在吐露心声，又像是在自我审视。 “既然是院长的建议，说明他很看好你呀！嗯……你那里不是还有两颗正阳果吗？可以先拿出一颗，去如意斋换成炼体灵液辅助修行，我也正打算去聚文馆问问情况，咱们两个可以一起去北城那边！”顾怜影说道。 季长青一想也对，便和顾怜影一起，往北城区的方向走去。 第28章 炼体灵液 离开碧水书院之后，季长青和顾怜影一路上聊起了这些年的经历，有时感慨，有时欢笑，一路上倒也轻松惬意，可目的地不同，终究是要分开的。 季长青要去如意斋，那里承接了灵渊阁的交易功能，同时也接受订单，包括并不限于武器锻造，丹药炼制，防具修复等等业务，他手中的正阳果也可以在那处理。 如意斋的建筑风格和聚文馆有些相似，只是装饰上要更加华美，它的占地面积丝毫不亚于聚文馆，甚至还要更大。 季长青告别顾怜影，穿过热闹的交易区，来到如意斋直接控制的主建筑中，在前台说清楚来意后，他被侍女引到了二楼的一个房间里，等候在这里的鉴定师邀请他一同入座，一番客套之后，他们终于进入了正题。 “听说公子有一枚正阳果要委托我们处理，不知可否一观?” 季长青拿出正阳果，介绍道：“这是家父在追捕一只鬼物的途中无意所得，先生可过目一番。” 季长青故意隐瞒了自己取得正阳果的经历，转而编了一个看上去可信的理由。 鉴定师名为何缙，在这里工作了十余年，经验相当丰富，他稍加观看，就对此物的品质有了个大概的了解。 他沉吟了一下，问道：“公子是要将它制成灵液，辅助修行吗？” “没错，不知先生有何指教？”季长青说道。 “实不相瞒，这枚正阳果品质相当不错，若是只用来调制灵液的话恐怕有些浪费，我们可以为公子提供同样由正阳果提炼出来的灵液和对应的辅助丹药来交换这枚灵果，不知您意下如何？” 季长青盘算了一下，自己若是定制灵液的话拿到手少说需要半个月，而且要掏制作费，直接交换的话可以尽早开始修炼，还有丹药作为补偿，他也不算亏。 拿定了主意，季长青便说道：“那就依先生所言。” 何缙得到了准许，就让侍女上了一些瓜果和清茶，自己则去调取货物了。 过了有一刻钟的时间，何缙返回了房间，将灵液与丹药摆在了桌子上，说道：“灵液和丹药可一起服用，三到五天一次效果最好，公子可以验收一下。” 季长青打开了装丹药的玉瓶，一股丹香飘了出来，他记得这种味道，是药性温和的玄灵拓海丹，他的母亲就曾经用过这种丹药，效果还是十分不错的。 他又拿起了装有灵液的乾坤壶，入手份量很足，这东西属于空间法器的一种，一般用来盛装较为贵重的灵液或灵酒，打开壶盖，一股炙热的灵气就冲了出来，何缙在一旁提醒道：“这种灵液开始使用时要稍加稀释，待身体完全适应之后可以直接服用，一次一小口就足够了。” 季长青盖上盖子，说道：“多谢先生提醒，这些东西我就先收下了，希望下次我们还有合作的机会。” “公子慢走，若有需要，如意斋的大门永远为您敞开。” …… 另一边，顾怜影禀明来意，被侍女引到了聚文馆的后院，这里修建了不少景观，平时并不禁止外人参观游玩，顾怜影原来看书看累了也经常在这里散心，只是近些年在外奔波，她已经很久没来过了。 一路前行，两人来到了一处独立的建筑前，顾怜影疑惑地问道：“我记得这里是进行符师考核的场地吧，柳老前辈现在住在这里吗？” “您说的是柳长老吧，他有事外出了，稷城的事务现在由白前辈代管，白前辈刚来这里没多久，暂时住在玉清阁的二楼，她曾经嘱咐过我们，若是有人拿着柳长老的信物来找人，可以直接带来见她。”女侍说道。 话音刚落，院门口的禁制阵法就缓缓解除了，看来里面的人已经知道了顾怜影的到来，既然如此，她也只能进去见见这位白前辈了。 来到了玉清阁的二楼，顾怜影终于那位传说中的白前辈。 那是一个身材高挑，肤白如玉的女子，第一眼望去，她的气质如同雪山冷月，明净而出尘，可当顾怜影真正坐下来与之交谈时，才发现她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难以接近。 相反，她很擅长与别人相处，只不过几句话的工夫，顾怜影心里的紧张感就消失无踪，两人的距离也拉近了不少，言谈之中，顾怜影也知道了她的身份，灵渊阁驻外巡检总使，白汐月。 灵渊阁的总阁位于北陆，势力范围却遍布五域，为了确认各地分阁的发展情况，总阁每过几年都会派出人手巡检四方，负责处理一些积留的棘手问题，同时也要考察阁员，选拔人才，为总阁和研修院补充新鲜血液，身上的担子很重。 顾怜影小心翼翼地问道：“白姐姐，你把所有事情都交给了柳前辈来处理，这样算不算偷懒啊？” 白汐月正在喝茶，听到这句话被呛得不轻，连忙解释道：“这不一样，之前失魂渊发生了异象，属于重大问题，我作为巡检总使，自然要在这里监视后续情况。” “咳咳，不谈这个了，柳权之前跟我说你身上有一枚灵王血印，能给我讲讲具体的情况吗？”白汐月化被动为主动，将二人谈话的重心移到了顾怜影身上。 顾怜影之前正在烦恼该如何跟她说这件事，既然白汐月主动提了出来，她就把自己从体质觉醒到情况恶化的经历都讲了出来，柳权指点她的事当然也没落下。 白汐月听完这些事情，对柳权提出的解决办法进行了肯定，同时也指出了其中的问题，那就是无垢魂血。 “白姐姐，无垢魂血到底是什么啊？” 顾怜影虽然知道这东西很关键，却不清楚它到底有什么来头。 “柳权没告诉你吗？唔……他可能是怕给你带来更大的压力，毕竟要拿到正阳果和镇派级的血道功法对你来说就已经颇为不易了。” 白汐月本以为顾怜影会请求自己的帮助，这样她就能顺理成章地将她收入灵渊阁麾下了，可事情的发展却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只见顾怜影拿出了正阳果，说道：“药引我已经找到了，镇派级血道功法虽然没有，但我得到了一段残缺的血道经文，应该也能达到同样的效果。” “哦，能够媲美镇派级功法的经文？” 白汐月把手搭在了顾怜影的身上，说道：“你试着运行一遍这段经文，让我看看它的效果。” 顾怜影闭上了眼睛，开始运转起了《太初原典》的残章，她的体表浮现出了一层血色的光华，如同云雾一般聚而不散。 “有意思！” 白汐月的身上腾起了一道白色的神光，转瞬之间就没入了顾怜影的体内，她身上的血色光华猛然暴涨，竟在背后汇成了一道淡淡的神环，如同一尊初生的神只。 说起来有些奇妙，季家父子都曾修炼过这篇经文，却没有一人能够激发出这种异象，顾怜影或许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灵王血印在给她带来不幸的同时，也给了她无与伦比的血道天赋。 白汐月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顾怜影却感觉有些难受，大量的灵气钻进了她的身体，让她有些吃不消。 好在白汐月很快就挥手打散了神环，没让她吃太多苦头。 “好妹妹，你愿意和我一同前往北陆，拜在灵渊阁的门下么？” 白汐月不是个扭捏的人，她不会去追问经文的来历，也没必要掩盖自己的意图。 顾怜影此时已经恢复了正常，面对白汐月的招揽，她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接受，既然来到了这里，就没有退缩可言。 白汐月点了点头，说道：“这次的巡检任务大概还需要一个多月才能完成，到时我们再动身吧。” “那无垢魂血的事……” 白汐月一拍脑袋，才想起来自己貌似跑题了，她清了清嗓子，缓缓讲起了此物的来历。 第29章 无垢魂血 上古初年神、魔、人三族分立，正好各自守卫之前大战中天外势力攻打的三个方向，神、魔二族底蕴不俗，历代三皇都无法在他们手上占到便宜，而人族虽然借助明光神主制定的修行体系重新获得了曾经的力量，但是由于高阶修行者太少，内部分歧又大，可谓一盘散沙，根本没有抗击外敌的能力。 整个上古年间，阻击入侵外敌的主力其实是龙族与其麾下的众妖，此时的人族强者不多，基本上是被庇护的一方。 后来，龙族发生内乱，夺权成功的镇海龙皇脱离了神族的阵营，收缩防线，保持中立。 天外三皇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在另外两位皇者的掩护下，三皇中最年轻的血皇突破了极西之地的防线，带人杀进了苍云界，对当时的人族修行文明造成了毁灭性打击，史称“血祸”，时间也由此进入中古世代。 血祸让无数人丧失了生命，也促进了人族的觉醒，在一次次的战争中，人族爆发出了惊人的意志力，修行的上限被一次次刷新，直到天禅寺的觉者悟道称帝，这场祸乱才迎来了转折。 “觉者”是人族第一位大帝，也是除二族之外第一个不借助天命，凭借自身力量达到帝境的人。 觉者的名字没有流传下来，因为他在成道后不久就与血皇同归于尽，天禅寺后来也在中古年间的乱局中倾覆，遗迹落在了沉沙古漠的深处，觉者的一切也就此埋葬。 不过血祸并未就此结束，因为血皇并没有彻底死去。 “觉者”破入帝境时年事已高，再加上天劫创伤未复，自忖不是血皇的对手，于是牺牲自我化作彼岸世界，想将其困死在那里，谁知血皇也是个狠人，她主动舍弃肉身，魂魄遁入轮回，以求有朝一日能够恢复记忆，东山再起。 千年之后，一个妖族女子在乱世中崛起，自称灵王，吸纳了众多的信徒，拉起了一方强大的势力，是最有希望称帝的强者之一。 这个灵王就是血皇一缕分魂的转世，她并不知道自己的来历，只是冥冥之中受到一种指引，想要找到血皇的其他转世，这样她的大道才能圆满，灵魂也不会再有缺憾。 她动用了大量的人手去寻找这些带有天生血魂的女子，千方百计的将她们拉入自己的势力，封为护法，随侍左右，也可以借此研究她们所承载的血皇道法。 可血皇的侵蚀在影响她们每一个人，不断有人被血皇的灵魂同化，丧失自我，变成她卷土重来的工具。 灵王的修为最强，抵抗的也最久，她用一种逆天的手法直抵根源，化无形为有形，将血皇的灵魂凝为一枚血印，又调制出一种药剂，用来对抗血皇灵魂的影响，这便是“无垢魂血”。 …… “这么说，灵王血印早在中古年间就出现了，可灵王已经逝去多年，这无垢魂血的配方又如何去寻找呢？”顾怜影问道。 白汐月笑了笑，说道：“你知道灵王为什么要把这种药剂称为魂血吗？” “难不成是用了血引？”顾怜影对血道修行者的一些习惯还是有些了解的，用精血作药引对他们来说更加容易炼化。 可是，谁的血能够对抗血皇的力量呢？ 她想到了一个人——白帝。 白帝是中古年间继“觉者”之后的第二位大帝，与觉者不同，她是借天命而成帝位的，后世的妖帝、灵帝也是用这种方法成就的帝位，准确的说，这是明光神主在制定修行体系时安排的一条捷径，神道境巅峰的强者，若是能得到天命之力，就能免去帝境天劫的痛苦和煎熬，直接晋升帝境！ 不仅如此，承载天命的帝者没有破境后的虚弱期，战力上也不会逊色于大道圆满的远古，在苍云界之内拥有主场优势，正常情况下，可以碾压同一级别的对手。 当然，天命的孕育是需要时间和条件的，只有上一个天命消亡，下一个天命才能开始凝聚，白帝也算是开了一个先河，在她之前，还没有天命出现的记录，更不会有人想到可以借助这种方法化劫称帝。 白帝的身世复杂，因此在位的时间虽长，却很少离开北陆，也没有一统天下的雄心壮志，不过她做了两件对后世影响很大的事。 一是组织北陆的人、妖二族推翻了龙族的统治，把他们赶回了永冬之海的外海，这些人后来形成了一个名为“寒宫”的势力，一直延续到仙门时代末期，改头换面，成了今天的灵渊阁。 二是扫清了血皇余孽，彻底结束了血祸。 白帝与灵王是同时代的人物，两人既有竞争也有合作，可以说，她们共同结束了血祸，缔造了中古年间少有的和平时代。 想到这里，顾怜影似乎明白了什么。 “月儿姐，灵渊阁不会留的有无垢魂血的配方吧？” 白汐月点了点头，说道：“正是如此。” 顾怜影又燃起了希望，问道：“那它需要什么样的材料呢？” “你等等啊，我给你写下来。” 白汐月找来了一张纸，在上面列出了十几种药材，递给了顾怜影，她还贴心地提醒道：“这些药材要用幽冥魂泉熬煮七天，对了，只有天火才能煮的开幽冥魂泉，或许你还需要一个神器级的大鼎。” 看着她逐渐为难的表情，白汐月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容，说道：“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焦虑，这个配方是给神道境巅峰强者用的，即使你拿到了这些材料也承受不了它们的药力。” 顾怜影揉了揉脑袋，说道：“月儿姐，你别再跟我开玩笑了，解决这个问题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 见此情形，白汐月主动摊牌，说道：“如果你愿意帮我一个忙，我可以找人给你配一副简化版的无垢魂血，效果虽然会差点，但压制住血皇灵魂的影响应该是能做到的，等以后你的修为提上来了，我们再彻底解决这个问题。” 顾怜影松了一口气，随后又问道：“我要怎么帮你呢？” 白汐月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说道：“这个嘛，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第30章 符师 聚文馆外， 季长青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了，他本来还想着等顾怜影出来了和她找个地方吃顿饭、叙叙旧，可是天都黑了还不见人影。 没办法，季长青只好先打道回府了，这个点，父母估计都已经回家了吧。 回家之后，父亲果然已经等待他多时了，母亲还特意做了一大桌子菜，庆祝他从碧水书院毕业。 饭桌上，一家人一边吃饭，一边聊天，季鸿喝了口小酒，对儿子说道：“长青啊，你以后想做些什么啊？” 季长青想了想，说道：“谷前辈建议我去报考幽圣院，不过中间还有一年左右的时间，我打算先把中阶符师资格考下来再说。” “幽圣院呐……确实是个不错的去处，那就以此为目标，好好努力吧！” 季鸿听到儿子的打算，又端起酒杯喝了两口，眼中却不自觉地流露出了一抹复杂的神情。 酒足饭饱之后，季长青刚准备回房休息，却被父亲叫住，带到了练功房里。 “爹，你把我叫过来干嘛啊？”季长青看着父亲的样子，有种不祥的预感。 “长青，我问你，你是不是用了飞羽摘叶刀法演化出的那一式极道战法？” “这……爹，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啊？”季长青犹豫了一下，没有否认。 “那刀法我也学过，怎么会看不出来呢？凭你的道行，用了这招少说要丢半条命，可你却活蹦乱跳的，手伸出来，让我看看你的情况。” 季长青乖乖地把手伸出来，季鸿的魔气在他的身体里走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与之前相比，他的血气反而变得更加强大了。 季鸿面色古怪，却没有多说什么。 “爹，你难道不好奇我在失魂渊的经历吗？” 看到父亲如此镇定，季长青自己倒是有点坐不住了。 “好奇？我这个年纪的人早就没有这样一种情绪了，你在失魂渊遇到高人也好，获得机缘也罢，都是你自己的造化，只要你平平安安的回来了，其他的事情又何足挂齿！” 季鸿似乎真的对季长青遇到的事情一点儿都不感兴趣，只是说道：“既然你身体无恙，那就好好休息几天吧，你不是还要考试吗？等缓过来之后，和你娘好好学一学符道法箓吧。” …… 休息了一段时间以后，季长青也终于有空闲看一看顾怜影送给他的礼物了。 拆开竹筒，他倒出了一卷用丝线系好的纸张，解开线封，映入眼帘的是顾怜影娟秀的字迹。 依据纸上的记录，中阶符师考核的基本内容一共有三项：符箓，符阵和符术。 前两项的内容是固定的，随机抽取两种中阶符箓和一种中级符阵让受试者绘制，但是只提供十张符纸和两份符阵材料，而通过的标准是每种符箓至少要绘出三张，符阵也要在两次之内绘制成功。 这意味着受试者必须对各种符箓十分熟悉，符阵的绘制也要一气呵成。 顾怜影在这两条下面列出了常考的十几种符箓和八种阵法，并在下面加上了注解，她在这里专门解释了一下，每次考试所抽取的符箓和阵法都出自修行大纲，因此季长青可以直接在聚文馆找到，翻阅一下其中的内容。 变数比较大的是符术考核，这一项内容由考官自行拟定，实战的可能性很大。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偏好，稷城的考官是柳权，他更偏向于实战，让兽形傀儡和受试者对敌，利用符术击败对手或者坚持一定的时间即为通过。 针对这一条，顾怜影在后面附了一篇解析傀儡战斗架构的文章，是她跟据自己的家学渊源和实际经历写的，这里面提到，火系的符术对傀儡的作用更为显着，当然，制作者会在傀儡表面加上涂层，只有打到对应的位置才能发挥奇效。 看完这些东西，季长青不得不承认顾怜影的细致和用心，这里面的内容可谓面面俱到，他实在是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么多讲究，不仅如此，竹筒里还塞了几张半成品的样符，生怕他看不懂一样。 季长青长出一口气，看来这未来的一个月有的忙了。 …… 之后的这些天，季长青的生活再次规律了起来，白天修习符道技能，晚上在神木空间里锻炼魂力，而在灵液和丹药的帮助下，他的气海也拓张到了极限，由于正阳果制成的灵液本就有强化身体的作用，他很轻松地就突破到了入道第四境，淬体境。 时间一天天推移，符师考核的日子很快就到了，灵渊阁下发的木牌亮起了阵阵光芒，提醒着每一位受试者时间的临近。 “终于要来了吗？” 季长青长出一口气，这一个多月以来他买了不少符道材料回来练习，由于基础扎实，又有母亲指导，顾怜影为他标注的那些符箓阵法基本上都已经掌握得八九不离十了，修行大纲他也仔细地研究了一番，为的就是一次通过。 现在离中阶符师考核还有一个时辰左右，他打算先去如意斋买点淬体丹药，再去聚文馆参加考试。 经过这些天的修行，灵液没有消耗多少，赠送的丹药倒是用完了，虽说不用丹药只用灵液也可以，但是修行速度毕竟会慢上一些，体验过那种飞速提升的快感，谁又能轻易放得下呢？ 选购好了丹药，季长青便动身前往聚文馆，灵渊阁的三大产业都在一个城区，距离并不算远，他也不是很着急。 进入聚文馆，季长青沿着上次的路线一路走了进去，每隔一段路就会有侍者候在一旁，指引方向，不过他上次走过一回，路线还记得清楚，就没有再耽搁时间，直接到了玉清阁前。 出示了木牌凭证，季长青就被引到了一楼的一处考位就坐，稷城虽然比一般的小城要繁华许多，但人口流动性很大，定居于此的也多是中低阶修士，没有什么世家豪族，这里的考位一共就十来个，而他是第五个到的，看样子不一定能够坐满。 前来参加考试的人年龄参差不齐，很少有像他这样的年轻人，修符比修道成本要高得多，如果没有人指点，开辟灵海失败的可能性会很大，一旦神魂受损，就没有重来的机会了，这还只是第一步，后续的培养更是要砸下重金。 若不是当初母亲在突破淬体境后坚决放弃了地玄境的修行，将省下来的资源用来教他辟灵海、绘符箓、刻阵法，今天的季长青也不能走上符道同修的路。 初阶符师的制符能力是不足以维持自身修行的，中阶符师也要做到六成以上的成符率才能扭亏为盈，然而，再往上走，符师的地位就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高阶符师掌握了一念成符的技巧，符术的衔接和变化会更加流畅，无论是对敌能力还是自保能力都得到了质的飞跃，制作出的符箓更是千金难求，而且很多符阵和符器只有到了这一阶级才能使用，各大势力都十分渴求这种中流砥柱般的人才。 碧水书院的老院长谷虚就是这样的存在，他原来在宗派里就是长老，即使投降了朝廷，依然被委以一院之长的重任，待遇远超同境界的武者。 符师这一行潜力极大，花费更大，那些成功开辟灵海的幸运儿很多都会选择在符楼卖工，这样他们才能得到前辈的指点和足够的练习材料。 从见习符师熬到初阶符师后，他们就要靠自己了，符楼的中阶符师不会轻易将自己所学的东西倾囊相授，这将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大部分人都要走过很多弯路，才能找到正确的方向。 第31章 白汐月 季长青在这群人里年纪最小，不过他却毫不紧张，直到主考官现身，他的心里才出现了一丝动摇。 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在上首的席位上，对着众人说道：“柳长老有要事处理，暂时将监考的事情委托于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白汐月，是这次考试的主考官。” 下面的人有点坐不住了，他们都和季长青一样提前做了准备，研究过柳权的出题风格，换了主考官就代表着这次的题目可能会出现新的变数，这是大家不愿意看到的。 白汐月没有理会这些人的躁动不安，因为符试马上就要开始了。 一声锣响，众人纷纷安静了下来，侍者开始收缴每一个人的名牌，同时为他们下发符纸，灵墨和符笔各个考位上早已备好，现在到抽取考题的时候了。 按照入场的顺序，受试者一个接一个的上去抽签，依据签上的数字，到一旁的副席处拿取封存考题的小盒子，坐在那里的女侍会记录下每个人所拿取的题目序号。 季长青回到座位上，打开密封的小盒子，取出了里面的纸条。 “轻身符、唤雷符，还有……灵木培元阵！” 看到里面的题目，季长青松了一口气。 轻身符和唤雷符都是常规的中阶符箓，一辅一攻，使用率很高，顾怜影在笔记里列为重点；灵木培元阵是农用阵法之一，虽然有点偏门，但他以前接触过这类阵法，也算比较熟悉了。 知道了题目，季长青把纸条放回了盒子里，等会画完符箓，这个东西还有用。 “诸位既然拿到了题目，我们的考试便正式开始，一炷香之后，侍者会收取你们的作品，请大家注意时间！” 说完，她就命人点燃了一旁的线香。 季长青调整了一下心情，拿起桌上的符笔，蘸了蘸一旁的灵墨，开始在纸上构画基础符文脉络，他的思路必须非常清晰，这样在成符的时候才能将所有的符文整合到一起，轻身符只需要一个风系中阶符文，而唤雷符则需要三个同阶雷系符文。 本着由易到难的原则，季长青先开始了轻身符的制作，借此机会彻底进入状态，为唤雷符的制作进行铺垫。 过程进行的很顺利，他自小接触符箓，不仅有家人的教导，在碧水书院里也进行过系统性的学习，有扎实的基本功打底，再加上之前一个月的针对性练习，通过第一轮测试并没有什么难度。 其他人也大都完成了自己的作品，成功在规定时间内制作出了足够的符箓，至于品质过不过关，还需要考官来判断。 “很好！诸位已经完成了第一轮的测试，我的助手会对它们进行筛选评定，接下来请大家拿着装有题目的盒子，跟着我前往下一轮考核场地。” 白汐月命人将符箓端到了二楼，自己则带着众人来到了玉清阁的后半部分，这里布置了十几个御火炉台，不过只有八台处于唤醒状态，其他的炉台没有用法诀开启，外人是没有办法使用的。 符阵并不是符箓那样的一次性产品，它是需要长时间运转或者反复使用的，这就需要一个坚实的阵基，他们需要把打造好的阵基加热到合适的温度，然后用魂力在上面铭刻符文，中阶的灵木培元阵至少需要三到四个阵基，也是一项不小的工程。 大家依次入座，侍者会收走装考题的盒子，给每一个人发放相应的材料，季长青分到四个锥形阵钉和一瓶木灵尘粉，如果铭刻的过程中出现损耗，还可以再拿一套。 阵钉是锻造好的成品，他只需要在上面铭刻符文就行了，至于木灵尘粉，是用来掩盖阵钉气息用的特殊材料，能够让它们更好的与环境融为一体，以免被人和野兽发现并破坏。 这一轮的限定时间是一个时辰，时间卡的很紧，季长青刚开炉的时候火候没把握好，烧掉了两根阵钉，好在还有备用的材料，等他彻底熟悉御火阵法后，便没有再出现失败的情况了。 季长青紧赶慢赶，总算是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了阵纹的铭刻，只是他还没来得及检视一下成果，时间就到了。 铭刻符阵要一心多用，不仅要控火，还得用魂力刻下符文，很是耗费精力，这一轮有两个人失败，被淘汰出局了，剩下的人都在尽力恢复元气，为下一轮作准备。 下一轮比的是符术，根据以往的传统，考核的方式必定是实战。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各系的初阶符术几乎没有什么威力，常用于点火、除尘之类的琐事，作辅助之用，可中阶符术就非常全面了，囊括了攻击、防御、隐匿、转移等要素，一场实战下来，什么都知道了。 柳权习惯用兽形傀儡去模拟野生妖兽的进攻，不知道白汐月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去考察他们。 半个时辰后，白汐月从楼上下来，告知了符箓和符阵的评定结果，再次淘汰了一人，现在只剩五个人了。 季长青以为他们还要更换场地，毕竟这里地方有限，施展不开，可很快他就意识到，白汐月这个人，不按套路出牌。 他们又被带回到了第一轮的考场，坐回了自己的座位，桌子上的笔墨都被清理一空，面前空无一物。 白汐月没有让他们多等，她掏出了一颗水晶般透亮的神石，神石的周围散发着莹莹蓝光，仿佛缠绕着一团水气。 季长青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颗神石和自己当初从赤目妖鬼身体里取出来的那颗除了颜色不同之外，简直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只是这颗神石给人一种鲜活而灵动的感觉，而他的手中，只剩下了一块死气沉沉的遗蜕。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只是能被云翊那样的人物如此重视，必定是非同一般的宝物，看白汐月的样子，似乎要用这东西来测试他们。 果然，她很快就发话了：“最后一关的考核很简单，依旧是实战，只是你们对手不再是傀儡，而是水形幻兽！” 第32章 水形幻兽 水曜神石散发出了一阵迷离的蓝光，季长青只感觉自己的眼前一花，就来到了一个类似于斗技场一样的地方，四周是高耸的墙壁，而天上则是一片巨大的水幕。 白汐月坐在观众席最显眼的主位上，季长青看了看周围，发现这里只有他一个人，摸了摸身上的东西，储物袋、空间戒指和护符都不见了，他马上明白过来，这里可能是一个虚拟的魂力空间，就和他当初在神木护符里修行的状态一样。 季长青现在身无一物，只能以符术对敌，若是魂力耗尽，意识就会返回本体，只是这样一来就等于失败，看来战斗中要注意一下符术的使用频率了。 白汐月在高台上宣布了获胜规则，老样子，还是击败对手或者坚持一刻钟的时间。 季长青感知了一下四周的情况，这里的水汽很是浓郁，对水系符术的增幅很大，不过对手既然是水形幻兽，冰系术法应该能起到奇效，但是他唯一学过的冰系符术只有一门初阶的凝冰术，夏天用来降降温还可以，用来对敌恐怕不太行，那该怎么办呢？ 就在他苦苦思索对敌之法的时候，一滴水珠落在了他的面前，随后而来的，是倾盆大雨。 季长青现在是魂力之躯，并不担心被雨淋湿，不过这种战斗环境下，火系的符术会威力大减，之前做好准备的人们如果没有别的压身之技，通过的希望恐怕会十分渺茫。 无数的雨水汇聚在一起，变成了一只巨兽，看形态，似乎是一只狼。 季长青并没有坐以待毙，他的控制着周围的雨滴凝聚出了几颗小小的棱晶，这是未展开的水盾，在这瓢泼大雨之下，水棱晶可以快速积蓄力量，不说立于不败之地，也能为自己留出一些余地来探探这水形幻兽的底。 巨狼成形的那一刻，雨势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减，季长青并不慌张，因为他的水盾已经近乎饱和了。 这只巨狼的身形如同真的一般，利爪、毛发纤毫毕现，不知道它是和傀儡一样只会一些基础的攻击动作，还是掌握了一些术法，若是后者的话，他就得小心应对了。 巨狼可不管这么多，它很快就锁定了季长青的身影，直接冲了过来。 季长青躲过了它这一次冲击，不过巨狼的动作十分灵活，它快速调整了自己的姿势，反手就是一爪。 这一次季长青没有闪躲，而是借助水盾的力量抗下了这一击，同时借势与它拉开了距离。 一击之后，季长青对巨狼的实力有了个估计，它虽然看着挺吓人，其实没比自己强大多少，如果是本体作战的话，季长青有很多办法来收拾它，只可惜他现在只能用符术对敌，打起来多少还是有些束手束脚。 季长青其实并没有学过太多中阶符术，有杀伤力的只有考前特意去学的一门火系符术，不过现在还下着淅淅沥沥的雨，能造成多大的伤害还难说，但他还是要试一试才行。 “火印?炎击！” 炽烈的火印穿过雨幕击在了巨狼的身上，立刻炸出了一个斗大的伤口，不过它并没有因此而倒下，反倒开始吸收脚下的积水修补自己的身体。 季长青一时间也打不出第二枚火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慢慢恢复。 如果凭借水盾和火印跟它打消耗战的话不失为一种选择，只是他对自己能不能撑下去有些担心，因为他虽然进行过魂力的锻炼，但终究才进入灵之境中期没几个月，魂力的积累比不上那些老符师，所以需要一个更加稳妥的方法。 不得不说，季长青的应变能力很强，没过多久，他便有了主意。 季长青抓起身边漂浮的一只水棱晶，在上面铭刻了一段符文，说来奇怪，在铭刻完成之后，棱晶就变成了一滩水，流到了地上。 这滩水顺着地上的水迹一路前行，流到了巨狼的脚下，被它吸入体内，变成了身体的一部分。 季长青微微一笑，这中阶符师的资格，他拿定了！ 巨狼修复了身上的伤，怒吼着又要朝季长青扑来，可是它的身体突然有点不受控制，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它挣扎着爬了起来，想要继续进攻，可是每次都会出现各种各样的意外，总是差了些准头。 这一切都源自于季长青在棱晶上做的手脚，他其实借用了一段顾怜影在笔记里提到的傀术符文，借助流水让它进入巨狼体内，从而达到干扰行动的目的。 这下巨狼再也不能对他造成威胁了。 “你这个取胜的法子倒还挺巧妙的！” 就在季长青悠闲自在“溜狼”的时候，一道优雅中带着一丝调侃的声音传了过来，正是在观察众人一举一动的白汐月。 只见她从看台上缓缓落了下来，巨狼顿时被打回原形，化作一股水流汇入了神石之中。 “好久不见了，太初一脉的传人。” 这还是季长青第一次听见有人这么称呼自己，问道：“你知道我的家世？” “当然，我和你同出一脉，只不过你是血脉传承，我是道法传承。” 白汐月落在他的面前，用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说道：“这可是难得的缘分啊。” 季长青抓住了她得寸进尺的手，说道：“我又怎么相信你说的是真话呢？” 白汐月悄悄地凑到他的耳旁，说道：“你是不是偷偷地将《太初原典》的残章传给了一个女孩儿，她叫顾怜影，对吧？” 季长青悚然一惊，他突然明白过来这一个月来顾怜影为什么没有消息了。 “她在你这？” “是啊，她不但在我这，还成了我的弟子呢！”白汐月继续说道。 季长青不禁松开了她的手，问道：“我能见她一面吗？” 白汐月眉头一挑，说道：“当然可以，她就在玉清阁的二楼，你现在就可以去见她。” 说完，季长青就感觉自己的魂体被什么东西吸了起来，逐渐向着天上的水幕飘去，白汐月的面容离他越来越远，他看着这个神秘的女人，总觉得她似乎对自己抱有一种特殊的情感，这种既亲近又坦然的态度不应该出现在素昧平生的人身上。 “我以前认识她吗？” 季长青自嘲一笑，他从未离开过永宁郡，最远也只到达过郡城，怎么会认识这样一个人呢？ 白汐月的气质如此独特，如果真的见过，一定会留有印象。 也许只是他自作多情罢了。 第33章 玄铁徽章 魂体归位，季长青缓缓睁开了眼睛，举目四望，这里除了他之外，只剩下两个人还在坚持了。 “五号应试者季长青，恭喜你通过考核，成为一名中阶符师，请上二楼，我的助手会为给你发放玄铁徽章。” 白汐月的声音响起，季长青这才想起来，自己已经通过中阶符师的测试了。 初中高阶符师分别以赤铜、玄铁、秘银三种材料的徽章作为凭证，灵渊阁会在上面刻下自己的标记，以防作伪。 再往上的圣符师则统一以精金徽章作为标识，没有再细分宗师与大宗师的区别，而更上一层的神符师则几乎都是大势力所倚重的强者或是名震一方的人物，他们已经不需要用这种东西来证明自己的实力了。 季长青被侍女领向二楼，在经过主考席时，他又忍不住看了一眼白汐月，只见她正神色专注地盯着水曜神石里传递出的影像，没有任何反应，好像刚才那段对话完全没有发生过一样。 他也不再犹豫，跟随侍女一道上了二楼，这里的装饰没有一楼那么庄重肃穆，有布帘和屏风遮挡，应该是一处休憩之地，他来到了一个临时搭建起来的办公场所，顾怜影就坐在主案之前。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眼前的女孩儿似乎少了一分青涩与稚嫩，多了一分沉稳与端庄。 侍女来到顾怜影身前禀报道：“怜影小姐，这位季公子是此次考核的优胜者，白总使嘱咐您为其颁发玄铁徽章。” “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打发了侍女，这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季长青看了一眼她身旁摆放的符箓和符阵阵基，说道：“你看上去成长了不少，在她身边工作一定很辛苦吧。” 顾怜影刚从柜子里拿出了一枚玄铁徽章，听到季长青的话只是微微一笑，说道：“还好了，月儿姐她只是不太擅长符道方面的东西，才需要我来帮忙，她平时还是很照顾我的。” “灵渊阁的高层居然不懂符道？”季长青有些惊讶。 顾怜影走了过来，一边给他佩戴徽章一边说道：“这其实是一个误解，灵渊阁真正修符的只是研修院的那一批人，总阁和其他势力一样，还是以武道修行者为多，只是研修院的神符师们制定了天下符师的考核规则，才会让人觉得整个灵渊阁更偏向于符道传承罢了。” 季长青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后问道：“我听说白汐月收你当了徒弟，你对她这个人了解多少呢？” 顾怜影给他戴好徽章后好奇道：“你怎么突然问起了这个？” “唉，我本来有些事情想向柳前辈请教，可是他如今不在这里，不知道你这个师父靠不靠谱，就先来问问你的意见。”季长青无奈的说道。 “这样啊……我只知道她是灵渊阁的巡检总使，再具体一点的身份就不清楚了，不过我感觉月儿姐的见识不下于柳前辈，应该不会让你失望的。” 顾怜影对白汐月推崇备至，季长青也觉得确实有必要试一下，白汐月对他们这一脉了解甚多，说不定可以借此机会把父亲的事情弄明白。 不过季长青还有个疑问：“你和她不是师徒关系吗，为什么一直叫她姐姐？” 顾怜影愣了一下，随即解释道：“师父她不想大肆宣扬收徒的事，所以我们一般都以姐妹相称，对了，你是怎么知道我与她的关系的？” 还没等季长青想好怎么回答，就有人替他解了围。 “当然是我告诉他的。” 白汐月走了进来，看样子她已经主持完了考试。 顾怜影一听师父这样说，果然不再深究这件事，转而问起了符师考核的情况。 “月儿姐，这次有几个人通过了测试？” 白汐月指了指季长青，说道：“加上他，一共是两个，跟以前差不多。” 说到这，她突然想起了上来的目的，对顾怜影说道：“怜儿，拿一个玄铁徽章，给楼下那位新晋符师送去。” 顾怜影应了一声，拿着徽章盒子，匆匆跑了下去。 白汐月拉着季长青坐到了主案旁，看着他不知所措的样子，双臂一叠，没好气的说道：“愣着干嘛，你不是有事情要问我吗？” “你听到了？” 季长青一脸讶异之色，他可还什么都没说呢。 “我可没有偷听别人说话的习惯，是怜儿刚才传音告诉我的，说吧，你想问些什么？”白汐月开门见山地说道。 季长青见她如此爽快，也不藏着掖着，拿出装有血毒冰晶的玉盒放在了桌子上，打开之后问道：“你可认得这里面的东西。” 白汐月拿起了其中一枚冰晶，将外壳捏碎后抽出了里面的血丝，这东西如同活物一般扭动着，似乎在找寻自己的宿主。 “这是血神咒怨，血灵葬地的一门邪法。”白汐月用寒气将其重新冰封了起来，放回到盒子里，问道：“你对血灵葬地了解多少？” 他想了想，说道：“六大古地之一，几十年前被魔族所灭……等等，魔族？” 季长青心头一惊，他的父亲也是魔族，难不成他参加了这场战争？ 大概是在二十多年前，沉寂已久的魔族突然有了异常的军事调动，在边境大量增兵，又派了天煞、鬼魇两位魔尊随军同行，做出一副要和人族开战的样子。 本来因为宗门之变的事情，圣地和皇朝之间已经剑拔弩张，可是魔族的异动让他们不得不重新联合了起来，因为根据传来的情报，此次的调令是魔族圣祖亲自发出的。 圣祖是魔族至高无上的统治者，活过了漫长的岁月，据说在灵帝历初期的大迁徙中，魔族遭到了龙族的袭击，圣祖一怒之下攻入龙庭，重创了镇海龙皇，逼得他们不得不放弃经营了上万年的冬极海，退守永冬之海的外围，后来魔族大举南下，占据了东荒北部，并在此建国，开始休养生息，圣祖也闭关不出，再无消息。 如今，那个可怕的存在再次苏醒，而那时的圣地刚刚失去领袖，皇朝也才发生过政变，面对这样的敌人，他们再次走到了一起，共同派兵驻扎在东平国防备魔族入侵，圣地这边甚至派出了一位圣山首座前往，以备不测，可这一切只是魔族的幌子而已，他们真正的目标，是血灵葬地。 就在联军和魔族在东平国的北边对峙的时候，圣祖又派出了另外两位魔尊，率领一队魔族精锐直插血灵族的腹地，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驻扎在边境的魔族大军主力此时也倾巢而出，攻入血灵葬地，只留下了鬼魇魔尊和一支偏师看守大营，与人族对峙。人族军队这边内部意见不一，并没有下定开战的决心，最后只能坐看战况发展。 在三位魔尊的合力之下，血灵葬地的防御体系被彻底击溃，魔族军队一路平推到了血灵族的核心落凰山附近，最后一代大祭司栾西凤也殒命于此，传承万年的势力就此烟消云散。 战后，圣地和皇朝不得不承认魔族在苍云界所拥有的地位，最后缔结盟约，互通使节，以一场联姻暂时结束了这场纷争。 第34章 血灵葬地 “我听说血灵葬地草创于中古年间的准帝级人物，灵王，她和天外三皇之一的血皇貌似有点关系，还留下了一个遗迹，对后来的灵帝也产生了不小的影响，再往后的事情，我就不太清楚了。”季长青说道。 血灵葬地在灵帝历三千多年的光景中十分安定，基本上没有主动惹过什么事，若不是魔族突然出兵，很多人都不会发现，这个存在感极低的古地竟然还拥有那么强大的实力，可惜，在魔族压倒性的军事力量面前，他们的底蕴还远远不够看。 “哦？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嗯……我指的是灵帝进过遗迹的事。”白汐月看上去有些惊讶。 “你说这个啊，是从一本人物考据书籍里看到的，作者叫白玄礼，这本书还是挂在你们灵渊阁的名下呢，怎么，你不知道吗？” 季长青可是记得清清楚楚，那本《古今人物考据》，是由聚文馆刊印发行的。 “白玄礼？原来是那个不务正业的家伙，真是有够闲的，居然还写起书来了。” 白汐月似乎认识那本书的作者，一通抱怨之后，又回归到了正题。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这些事情，那我就给你说得明白一点好了！” 白汐月整理了一下思路，和他说起了血灵葬地的来历。 灵王是血皇的转世身之一，继承了她的天赋和道法，却并不想被她所束缚，一直在寻找对抗灵魂侵蚀的方法。 她和白帝一同研究出了无垢魂血，可惜她的同化程度太深了，没等魂血发挥作用就遭到了血皇的反噬，灵魂不堪重负，白帝只好将她送回落凰山，用治下众生的纯粹信仰延续生命。 可惜，她还是没能支撑多久，生命的最后，为了防止血皇的魂魄再度轮回，她用剩下的无垢魂血将其他人身上的血皇之魂剥离下来，封在了一个由纯净愿力制成的容器里，这个容器被称为灵王之卵，她去世之后，身躯也用同样的方法封存了起来，安放在一个遗迹里，流放虚空。 灵王坐化之后，她的追随者在落凰山附近设坛立祀，年年参拜，一直维持着愿力的供给，不过他们与世无争，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生活在东荒中部的一块隐秘地域。 直到仙门时代，有人破开了灵王的遗迹，抢走了一枚灵王之卵，这枚灵王之卵不知怎么流到了落凰山附近，在这之后，当地居民为灵王建造的神像出现了变化，他们中的一部分人突然能够听到一种“神谕”。 神谕是这样说的： 未至寿数而意外死去的人，只要有人带着他的尸身在神像下做了祈灵仪式，埋葬在阴土之下，七七四十九天连续不断地向神像献出最虔诚的愿力，死人就可以复活，只要不离开神像神力所笼罩的范围，就可以再活一载，此为血裔，一载之后，入土十年，若能再次还阳，可再活一世，此为灵徒。 有人经不住诱惑，根据神谕的指示制造了阴土，果然复苏了死去的人，他们保留着记忆与情感，除了只能生活在神像之下，与生前并没有什么差异。 血裔死后，若是还阳失败，就会化为尸魁，袭击活物，一般会被直接处理掉，灵徒死后尸体化为血水，浸入土地，孕育出新的阴土。 主持仪式的祭祀们逐步掌握了权力，又进一步扩大了灵王原来的势力，形成了血灵葬地的雏形，这块地域的人也被称为血灵族。 仙门时代末期战乱不休，许多人来到这里复活自己的亲人，血灵葬地的势力飞速发展，却一直低调保守，灵帝即位后忙着推行新的修行体系，那时的东荒只有与中州交界的那一片区域还有人族势力在活动，也就是后来的东平国，其他区域被魔族、血灵族和失魂渊瓜分，灵帝一直到失踪前也没能腾出手处理东荒的事情，直到几十年前，魔族奇袭血灵葬地，推倒了他们赖以生存的神像，这个庞大的势力才土崩瓦解。 血神咒怨是用神像中的邪愿和血皇神力构筑的诅咒，当时攻入落凰山的那支魔族精锐有很多人都中了这种邪咒，他们之中只有很少一部分人在战后活了下来，即使如此，也依旧饱受此咒折磨，几位魔尊对此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得把他们接回幽都，请圣祖用六道轮回的力量镇压诅咒。 不过至今为止，也没听说有人能够彻底痊愈。 听完了白汐月的讲解，季长青想起了之前来看望父亲的那位阮叔叔，想必他就是来接父亲回去的，只是看父亲的意思，如果没有实力，在魔国那边待着也并不是什么好的选择。 他叹了口气，问道：“中了血神咒怨的人有什么具体症状吗？” “修为大减、血脉衰弱、记忆混乱、意识不清等等，不胜枚举。” 灵渊阁的情报业务向来出名，再加上势力传承久远，过往的资料保存的也十分完好，因此也有“通晓古今”的称誉，白汐月对这件事情还有些印象，因此记的比较清楚。 季长青对比了一下，发现父亲的情况并没有她说的那么严重，大概是因为《太初原典》的作用。 “这血神咒怨可有破解之法？”季长青接着问道。 “当然有，不过这天下间能做到的人屈指可数，我倒是恰好知道一个可以帮你的人。” “谁？”季长青忙问道。 “在寂魂之地入口处的那座大山旁，住着一位姓‘颜’的天师，他应该知道具体的方法。”白汐月说道。 季长青神色一变，这描述很像一个人。 “怎么，你见过他？”白汐月也注意到了他的神色变化。 “一个多月前，我在失魂渊遇险，有两个人救了我，其中为我治伤的那个老者也姓颜，不知道是不是你所说的颜天师。”季长青没有隐瞒，把自己的遭遇如实说了出来。 “两个人？老者？” 白汐月思考了一会儿，问道：“那个老者是用什么给你治伤的？符咒、草药还是真气？” 季长青回忆道：“是真气，一种充满活力的神圣之气，只是他身上还有一股幽深而黑暗的真气，两者互相转化，彼此补充，生生不息！。” 听到这里，白汐月一声轻叹，说道：“没错了，那就是他，看来他为了这次尝试付出了不小的代价，真是个固执的家伙！” 季长青问道：“你认识这位颜前辈吗？” 白汐月恢复了常态，说道：“认识，他是一个很有天赋，也很骄傲的人。” “骄傲？可我觉得他并不是一个特别难相处的人。”季长青辩驳道。 白汐月不以为意地摇了摇头，说道：“他的骄傲藏在心里，你也可以说，这是一种自信，是一种想达到目的就一定能做到的信心，总而言之，他如果愿意帮你，就会竭尽全力。” 季长青不禁头疼了起来，他虽然被颜天师救过，可他们之间并没有太多的交流，反而是云翊对他表现出了极大的善意，季长青又想起了他临走前说过的话，难道他们真的还会再见面吗？ 不等季长青想出对策，白汐月就主动拿出了一封信和一只玉玦，说道：“把这封信和这个信物交给他，你就能得到想要的结果。” 季长青有些迟疑地说道：“我怎么感觉你在诱导我去做这件事呢？” “你情我愿的事情，怎么能叫做诱导呢？各取所需可能更恰当一些，放心好了，我们好歹也有着共同的传承，最终的利益是一致的。” 白汐月的一番话最终还是打动了季长青，他收下了信和玉玦，待手头的事情结束，就打算再度向失魂渊进发。 第35章 稷神节 白汐月对他的态度和这个送信的差事处处充满着诡异，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如果真的按照白汐月的吩咐去做，未来将会卷入更大的波澜中，可他没有别的办法，只得接受了这份礼物。 季长青一脸沉重地走下了楼，却发现楼下早已收拾停当，只有顾怜影坐在一旁，似乎等了不短的时间。 他压下了烦躁的心情，尽量让自己保持着平常的样子，主动问候道： “你在这里等很久了吧，怎么不上去坐坐？” 顾怜影摇了摇头，说道：“你和月儿姐一定是在谈很重要的事，我怎么能随便打扰你们呢？” 季长青心里一暖，说道：“我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说起来，这次也多亏你帮我牵线搭桥，不然我还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呢！” 顾怜影柔声说道：“师父她很少会对一个人如此上心，我只是顺水推舟而已。” 季长青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能尴尬地笑笑。 “好了，我其实有事跟你说。” 顾怜影的语气突然变得低沉了起来：“几天后，师父的巡查任务就要结束了，我会和师父一起离开这里，返回北陆，这一去，不知道多少年才能回来……” 季长青知道，她既然加入了灵渊阁，就不可能一直呆在这个小城里，迟早要前往北陆去学习更高深的知识，只是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的如此之快，他只能轻轻地抱住顾怜影，说道：“明天就是稷神节了，我们再好好逛逛这座城市吧！” …… 稷城原本只是一个以农耕生活为主的小聚落，是仙门时代某一个小国的附庸，后来这里来了一位见识广博的奇人，他教民众培育灵土，改造灵田，又传授了一系列的农用阵法，让这里成为了一个盛产灵米的富庶之地。 当地民众受其教化，尊其为稷神，每年都要举办盛大的祭典来纪念这位奇人，虽然经过了几千年的变化，这里的人们早已不再依靠灵田生活，但“稷神节”的传统还是流传了下来。 节庆之日，街上早早地张罗起了各种彩灯挂饰，灵渊阁作为当地影响最大的中立势力，被委托主办了这次的庆典，他们在街头巷尾摆下了许多摊位，为游客提供免费的吃食，其中还穿插了一些有意思的小活动。 季长青带着顾怜影四处游览，品尝了许多别具特色的美食，时至傍晚，他们来到了一处摊位前，打算再吃一点东西。 顾怜影喜欢吃口感软糯的米糕，季长青便也随手拿起了一个糕点咬了一口，奇怪的是，糕点的中心裹的不是馅料，而是一团油纸。 “这是什么？” 季长青把油纸拿了出来，打开一看，竟是一个“福”字。 看管摊位的商贩告诉他，这是主办方添加的一些小惊喜，拿到福纸的人可以抽取一次福袋，里面会装有一些小礼物，说完，商贩就端出了一个盒子，里面只剩七个福袋了，看起来他们并非唯一的幸运儿。 “你来抽吧。”季长青对顾怜影说道。 顾怜影并没有拒绝，她拿起一个福袋，分量不是很重，好像是一个小玩意儿。 拆开福袋，里面装的是一块灰扑扑的玉坠，顾怜影拿着这块玉坠思量许久，把季长青拉到了一个僻静的地方。 一丝丝血线在她的指尖汇聚，凝成了一滴精血，落在了玉坠之上，玉坠吸收了她的血液，似乎没有什么变化 顾怜影又让季长青依葫芦画瓢滴了一滴精血上去，随后又捻起几个符文打了进去。 玉坠放出一阵微弱的血光，然后裂成了黑白分明的两块。 顾怜影拿出了福袋中的绳线，将两块玉坠系上，然后说道：“喏，一人一块，挑一个吧。” 季长青拿起了黑色的那块，问道：“这是什么？” “两仪同心坠，一种奇特的灵饰，有了这个，我们就能感应到彼此的情况，在一定距离内，也能确定对方的位置。”顾怜影说着，便戴上了白色的玉坠。 季长青见状，也跟着戴上自己的那块，果然和顾怜影产生了一丝联系。 “这东西可真是神奇啊，不知道灵渊阁还准备了什么礼物。”季长青赞叹不已。 “我们还有好多地方没去呢，你会陪我走到最后吧？”顾怜影的眼睛泛着亮光，略带希冀地问道。 季长青愣了一下，笑着说道：“当然！” 两个人又跑进了热闹的市集之中，看来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 灵渊阁的兽场内，白汐月拍了拍雪翼天鸾低俯的头颅，满意地说道：“很好！这只小鸟儿总算不怕我了。” 侍立在一旁的绿袍老者恭敬地说道：“我们特意请了中州最好的驯兽师来调教这只鸾鸟，保证不会再出现受惊的情况了。” 白汐月点了点头，随意地说道：“柳长老的能力我一向是十分相信的，不知这次的巡查结果如何？” “根据各方巡查使来报，中州百郡共处理积压事务两千一百四十五件，补充典籍九百零四册，选拔天资优异者七百五十三人，擢升管事十六位，其余事务及详细情况皆记录在巡查总书之中。”说完，柳权就呈上了一本厚厚的书册。 白汐月只是随便翻了翻就没了兴趣，把书收了起来，说道：“吩咐各地的巡查使，完成任务后到临海九郡集合，护送擢升者和那些天赋不错的苗子乘船回北陆，我会让梅浅在那边接应。” 柳权应了下来，随后问道：“您要直接返回北陆吗，需不需要提前知会总阁一声？” 白汐月摆了摆手，说道：“不必了，有这头雪翼天鸾在，我很快就能回去，至于我在这里呆了几个月的事情，不要轻易透露出去。” “我明白了。” 柳权退了出去，还有一些事情需要他来处理。 三天之后，一只巨大的鸾鸟乘着夜色振翅而起，雪翼划破长空，悄然消失在了北方的天空中。 西城区的一处院落内，一对父子坐在屋顶上，看着那道雪白的影子快速远去。 “雪翼天鸾，少数几种可以无视乱空海风暴的物种，极北冰原的王者，能用它当坐骑，那个女人一定是灵渊阁极为重要的人物，顾家的小女孩儿没跟错人。”季鸿半仰着头说道。 季长青没有吭声，只是看了看手里的半块玉坠，过了老半天，才蹦出了一句话：“再过几天，我要去失魂渊一趟，需要不短的时日才能回来。” 季鸿没有反对，只是扔给他一卷地图，说道：“路上注意安全，你娘那边我会去说的。” 季长青打开地图，一条通往失魂渊深处的路线赫然标在了上面。 第36章 江尽欢 失魂渊占据着大陆的整个东南地区，地域辽阔，季长青上次跟着父亲那样的行家，才能快速穿过外围的阴槐林，到达妖魂冢。 阴槐林的鬼物多而密集，想要保证后续的行进还有余力，与人同行才是最好的选择。 季长青找到了“鹰眼”狩猎团，想看看他们最近有没有去妖魂冢的打算，遗憾的是，团长顾鹰扬最近在准备入道第九境的突破事宜，暂时没有太过深入的狩猎计划，不过顾怜影的父亲，副团长顾松涛倒是刚好知道一个要去妖魂冢的队伍正在招向导，就把季长青介绍了过去。 拿着“鹰眼”的介绍信，季长青来到了一处颇为气派的宅院，他记得这里原来是城中一位富商的产业，现在不知卖给了何人。 定睛一看，守门的两个修士身上都有一丝丝煞气，似是久经沙场之人，而季长青竟然看不出他们修为的深浅，他心里暗自嘀咕，猜测屋主的来头，但还是主动上前禀明了自己的来意。 侍卫将名贴和介绍信交给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季长青则被请到了侧室等待通传。 正厅里，一个气度不凡的年轻人坐在主位上，好像在和身旁一位面容威肃的老者说些什么，管家来到堂下，很快就被年轻人注意到了。 “有什么事吗？”年轻人问道。 管家行了一礼，说道：“少主，又有人来应招了。” 他递上名贴和信件，年轻人大致看了一下，就对管家说道：“让他过来吧。” 季长青很快就被领到了这里，他心里有些紧张，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年轻人打量了一下他的样子，语气温和地说道：“先坐下吧，事情可以稍后再谈。” 季长青坐了下来，心情也逐渐平复，一番交谈之后，他得知年轻人名叫江尽欢，此次出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目的，只是听说这里出现了难得一见的异象，想去失魂渊看一看，他的要求不高，只要身份清白，熟悉情况就行。 季长青好歹在这里生活了差不多二十年，进出失魂渊不止一次，家里还有一个以猎鬼为业的老爹，能力自然不在话下，可是身份就难说了。 他并没有隐瞒自己魔裔的身世，出乎意料的是，江尽欢很爽快的就雇佣了他，双方很快就达成了协议，季长青承诺会带他们到失魂渊的深处，此后自由行动，回程时自然会有别人带领，毕竟他们不会只雇佣一个向导。 字据拟订之后，季长青问起了出发的时间，江尽欢则说道：“不急，还有一个客人没到，十天之后，我们再在这里汇合。” 明了情况之后，季长青向江尽欢告辞，离开这里，向如意斋的方向进发，这次的旅途不知道需要多久，他得好好准备一下物资才行。 季长青走后，管家模样的人有些不解地对江尽欢说：“这鹰眼狩猎团虽然在当地名气不小，可他们推荐的人也太年轻了些，您为什么会看中他呢？” “呵呵，整天和那些老古董打交道，我感觉自己都有点迟钝了，有个年轻人在不是挺好的嘛，更何况他还是魔族混血，别忘了我们的客人是什么身份。” 江尽欢这么一点拨，管家露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不禁对这位少主更加敬佩了。 …… 十天之后，季长青如约来到了宅邸，江尽欢带领众人来到了稷城的兽场，他们都是外地过来的人，坐骑都寄放在这里。 这次出行江尽欢并没有带全部随从，那位面容威肃的老者也没有和他们一起行动，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侍卫模样的人，而这个人赫然有入道第九境的修为！ 季长青现在可以肯定，这位江公子一定来自于豪门世家，能如此随意的使唤大修行者，这意味着他有可能是族内的直系传人。 胯下的坐骑也间接证明了他们的身份，这是东平国出产的上等灵马“幽月”，中州一统之前，东平国曾经有一支幽月骑，在四国时期纵横一时，只是后来还是倒在了青阳皇朝的前身——南离国的战争兵器之下，丢掉了中州的全部土地，无奈退守东荒，好在昭明圣皇并没有对他们赶尽杀绝，而是一直持续到了现在，作为人族与魔族势力的缓冲之地持久存在着。 不知道这位贵公子来到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 季长青很快就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了，因为在他们到达西河驿的时候，已经有一批人马在这里等候多时了，这群人骑的是青阳皇朝的军马——踏风。 带领这一批人的，是一个英姿飒爽的女子，她穿着短袍劲装，身边同样跟随着一位大修行者。 “江世兄，你来晚了。” 劲装女子的脸上透露着不满，但是语气却十分克制。 “只是一场游猎而已，郡主何必如此较真呢？”江尽欢十分从容，对女子的态度毫不在意。 女子知道江尽欢是在试探她来这的目的，不得不说这个家伙还是挺敏锐的，她这次出游虽说打着游猎的名义，但确实还肩负着别的任务，不过这些事情不能明说，想到这里，她也只能收起性子，耐心询问道：“能否将行进的路线给我看一看？” 江尽欢叫来了季长青和其他几位向导，询问他们关于前进方向的建议。 之前季长青和他的同僚们已经将各自手中的情报进行了简单的汇总，规划出了数条路线，并在上面标出了可能出现的鬼物等阶和大致数目，至于具体要走哪条路，就看江尽欢的选择了。 “既然是来游猎的，自然要选猎物多的一条路线了。” 江尽欢当即选定了一条行程最长，鬼物最多的路线，并让季长青把他标定的地图交给女子查看。 女子显然看出了江尽欢这是故意为之，她只是露出了一抹冷笑，并没有反对他的决定。 “那就这样定了，我没有意见。” 她瞅了一眼来送地图的季长青，突然察觉到了一种熟悉的气息。 不会错的，这是魔族特有的气息。 女子的心口涌起了一股莫名的冲动，那是血脉感应，眼前这个人绝对已经觉醒了魔印，而且和她一样，都是在魔族中拥有着崇高地位的八脉古神后代！ 第37章 郡主 “这位小哥，你是东平国人氏吗？”女子柔声问道。 “回郡主的话，在下从小在这里长大，勉强算是本地人吧。” 季长青不知道这位郡主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因此说起话来十分客气。 “这样啊，我听说魔族十分守旧，很少离开魔国疆域，绝大多数的混血族人都生活在东荒，中州和南疆除了一些游商，真的很少见到你这样的魔族混血呢！” 女子似乎对他的身份表现出一种超乎寻常的热情，这让季长青感觉有点莫名其妙，没聊几句，他就找了个借口，跑回了江尽欢的身边。 “唉，好不容易遇见一个血脉不低的混血魔裔，我还想和他讨教一下魔印的事情呢，可惜，只能等下次机会了。”女子不无遗憾地说道。 一旁的那位大修行者听到这话，不由得提醒道：“郡主，王爷他一直不赞成您涉猎太多魔族道法，毕竟您身上还有皇室的血脉，迟早有一天要以青阳皇族的身份继承南疆十三郡，若是沾染了太多的魔族气息，影响到气运真灵的感应，就得不偿失了。” 女子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说道：“这我当然知道，好不容易出来透透气，就别聊这种令人扫兴的话题了。” 那位大修行者听她这么说，也只能闭上嘴巴，老老实实的做好护卫的工作了。 季长青一脸狼狈的跑了回来，江尽欢调笑道：“怎么样，锦安郡主没对你动手动脚吧？” “江公子说笑了，在下一介草民，怎敢高攀郡主这样的金枝玉叶呢！”季长青故意放低了姿态说道。 江尽欢摆了摆手，说道：“你不必如此谦卑，我们年龄相近，你就把我当成一个普通的朋友就行了。” 季长青虽然按照他说的去试了，但心里还有些放不开，为了缓解他的紧张感，江尽欢和他主动聊了起来。 “说起来，锦安郡主对你这么热心也是有原因的。” 江尽欢骑着马慢悠悠地说道：“她的母亲是魔族，父亲是青阳皇族，所以她和你一样，是魔族混血，只不过她久居南疆，未曾接触过什么像你这样的混血同伴，才会显得如此好奇。” “她的父亲难不成是……” 季长青一声惊叹，好像猜出了女子的身世。 “昭明圣皇的六皇子，南安王陆亭风。” 江尽欢语气平淡，好像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果然是南安王的女儿么……” 季长青知道这个人，不仅仅是因为他一方王侯的身份，还因为他是一个颇具传奇色彩的人物，他的命运和青阳皇朝的崛起息息相关。 据灵渊阁编写的《皇朝通史?四国篇》记载，当年南离国的国主陆崇在得到神霄宫的传承后秘密召集人手破解并掌握了这些内容，这本来是值得欣喜的事，但他却发现了一个问题，一个致命的问题——他们没有足够的制造能力。 成规模的傀儡和战船所需要的财力是海量的，一些重要的原料有钱也买不到。当时有人建议陆崇慢慢发展，积攒实力，但他很清楚，圣地之所以能容忍他们，就是因为他们足够弱小，想要强大，圣地是绕不开的坎。 陆崇决定去一趟乾元圣地，与天渊上人会谈。 这一次出行极为隐秘，他只带了一个人同去，那便是他的弟弟，后来青阳皇朝唯一的神座级强者，晋王陆归海。 除此之外，他还带了一件极为重要的东西，神霄宫的传承核心，十方玄象。 他的目的很简单，用十方玄象换取圣地的支持，让他在有生之年能够完成一统中州的宏伟大业。 毫无疑问，这是一场赌博，圣地完全可以强夺传承，再出兵灭了南离，但是他相信那位至高无上的圣主不会因为如此小利而破坏圣地上千年来积累的崇高威望。 事实证明，陆崇赌对了。 天渊上人好像早就预料到他会来，毕竟以圣地的实力，想要打探一个持续数百年的行动并不是太过困难，陆崇布置的那些障眼法更是瞒不过这位斗败了无数强者的圣地之主。 可是天渊上人很欣赏他的果决，不仅答应提供制造傀儡和战船所需要的大部分原料，还派出一部分人手暗中相助。 他们达成约定，当陆崇一统中州之后，圣地会从诸位皇子中选出一位，拜在圣地门下，当他学成之后，圣地愿意在南疆划出十三郡，作为这位皇子的辖地。 当时负责这件事的是执掌圣山四峰之一的灵藏峰首座古正清，他选中的人，就是当时年龄尚幼的南安王陆亭风。 后来在圣地、皇朝、魔国三方势力的协调下，陆亭风娶了一位魔族女子为妻，他们只有一个孩子，锦安郡主陆含香。 季长青反应过来后，立刻明白了跟在队伍后面那位少女的身份，然而另一个疑问涌上了心头。 “为什么她不请求青阳皇朝官方的协助而要和我们一起行动呢？” 江尽欢摇头失笑，缓缓道出了圣地与皇朝，南安王与盛京掌权者的矛盾。 在和圣地达成协议之后，南离国在短短几年间势力大涨，陆崇趁势起兵，军队一路势如破竹，仅仅数年便扫平了大半个中州，但凡事有利就有弊，青阳借圣地之力而起，此后百年间，一直都未能走出圣地的阴影，而这正是后来祸乱的根源。 陆崇共有四位皇子，大皇子陆昆和二皇子陆梧早已踏入神道境，分别镇守西境十郡和北方沿海，一般不会轻易回朝；四皇子陆贤天资聪颖，果敢善断，陆崇不但让他入军队锻炼，又教他治国理政之法，一直把他当作继承人培养；六皇子陆亭风沉稳坚毅，谨慎而内敛，正好可以成为他的臂助，也能稳固圣地与皇朝的关系。 可四皇子陆贤并不像他所表现出来的那么顺从，他暗中勾结敌视圣地的晋王陆归海，趁着天渊上人强渡帝境天劫，生死未卜之际发动政变，控制了亲近圣地的父亲，对外宣称圣皇是在闭关冲击神道境，自己则和晋王一道，取得了皇朝的实际控制权。 由于名义上的青阳皇朝还是处在昭明圣皇的统治之下，而且有准皇储陆贤的支持，所以其间的过渡十分平稳，甚至没有多少人反对，除了一个人，南安王陆亭风。 他早就知道了天渊上人要渡劫的消息，无论成败，圣地在未来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都会失去制衡天下的能力，毕竟除了天渊上人之外，圣地明面上只有一位神座级强者，就是他的师父，灵藏峰首座古正清，这样一来，圣地和皇朝的神座级强者数量就持平了，必然会有人分裂两者的关系，挑起人族内战。 南安王从小在圣地学习，深知这个古老势力的强大，一旦矛盾激化，皇朝的胜算微乎其微，他急忙赶回盛京，打算面见圣皇，可惜为时已晚，政变结束，他被软禁了起来，其师古正清此时正代理圣地事务，为了换回这位徒弟，他以十方玄象作为筹码，最后才得以让其回归南疆。 南安王回到封地，视其为奇耻大辱，彻底和盛京决裂，中央的调令再也不能对南疆十三郡产生影响，镇西王和临海王虽然没有他这么决绝，但也对盛京的命令阳奉阴违，青阳皇朝实际上已经分化成了数股势力，不复昭明圣皇时代的鼎盛之状。 第38章 化骨树 季长青这下明白了，南安王和盛京决裂，中州各郡自然不会帮助他的女儿，但是要明面上对付这位郡主也不可能，毕竟这里离南疆近，离皇都远，地方郡县的官员也不敢去惹手握重兵的南安王，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视而不见。 解决了疑惑，一行人开始朝着定好的路线前进。 阴槐林里都是一些中低阶的鬼物，对他们这一行人根本造不成什么威胁，江尽欢虽然嘴上说着狩猎，可他其实很少出手，大部分的鬼物都交给手下的随从清除，倒是陆含香喜欢自己动手，她的弓术很好，堪称箭无虚发，被射中的鬼物基本上都是一击毙命。 江尽欢的规则是，谁杀的鬼物，战利品就是谁的，因此他雇佣的向导们都很积极，季长青在鬼物较多的时候也会出手帮忙，不过一般都呆在江尽欢身边，跟他说说话，聊聊天，这些天下来，他们的关系倒是真有几分朋友的意思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季长青感觉得出来，江尽欢和别的权贵子弟很不一样，待人接物十分和气，对于突发事件的处理也得心应手，比那位郡主要老练许多。 不过这位锦安郡主却是一位办正事的人，她的手下一直在收集各个地段的土样，还用术法摄取了天上的云气，据陆含香的说法，他们要借助这些东西测量失魂渊的扩张速度，看看这次的异变对其造成怎样的影响。 当然，这些都是顺带的，她的真实目的究竟是什么，没人知道。 兜兜转转了半个月，他们终于进入了妖魂冢的区域，这里活动的鬼物等阶不低，但在两位大修行者面前还不够看。 对于他们这一行人的实力，季长青还是很放心的，不过这失魂渊里要防备的不止是鬼物，还有人。 一股浓郁的血腥味顺风而来，江尽欢立刻示意众人保持警惕，作好战斗准备，又派出了两个身手敏捷的修士去前方探路。 过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探路的人回来报信，称并未看到尸体，不过地上确实有血迹。 江尽欢带着众人来到了发现血迹的地方，下马查探，发现地上还有一些拖拽的痕迹，沿着痕迹走了一小段路，前面出现了一片通体苍白的大树。 “这是……化骨树！” 季长青显然认出了这种异树，江尽欢点了点头，他好像也知道这种树木，只有陆含香一脸懵懂，忙问道：“这树有什么特别的吗？” 江尽欢没有理她，只是对季长青说道：“刀借我用一下。” 季长青把腰间挂着的吞天刃递给了他，江尽欢挑了一棵化骨树，用刀剖开树干，一截人骨立刻露了出来，沿着缝隙一撕，整具尸骨就露了出来。 干完这件事，江尽欢把刀还给了季长青，又对身旁一位侍从说道：“验验他的伤口。” 陆含香强忍着不适，把季长青拉到一边，问道：“这是在干什么呀？” 季长青说道：“这化骨树是失魂渊里的清道夫，会捕捉死去之人的尸体消化，但不会主动攻击活着的人，这片化骨树林有不少新鲜的痕迹，说明之前在这个区域死了不少人，查看他们的伤口，可以大致判断出我们可能会遇到的危险。” “原来是这样。” 陆含香恍然大悟，她虽然第一次见到化骨树，但还是很快就适应了这个场面。 而江尽欢这一边也有了新的进展。 “禀公子，根据骨骸上的伤口判断，其他修士下手的可能性很大。”侍从禀告道。 “看地上的痕迹，这人应该被拉进来没多久，刚死不久却没有血肉，这么短的时间里化骨树也消化不了这么快，还有刚才的血腥味，啧啧，看来我们遇到老对手了。” 侍从也是跟着江尽欢从东平国来的，立刻反应了过来：“您是说血隐教吗？这些古地余孽居然能跑到这来，真是难以置信！” “没什么好惊讶的，血灵葬地虽亡，可有不少人都在偷偷研究他们的术法传承，这血隐教里面有没有古地余孽我不知道，别有用心之人是一定有的。” 江尽欢语气冷冽，显然不是第一次接触这个名叫“血隐教”的势力了。 “怎么样，有什么发现吗？”陆含香揪着季长青又跑了回来。 江尽欢点了点头，说道：“我们的狩猎计划恐怕要提前结束了，现在，我要带人去追踪一个新的敌人，郡主要是想继续往里走，我可以分几位向导给你。” “看你这么认真的样子，恐怕这所谓的敌人也没这么简单吧，你我都只带了一位大修行者，最好还是不要分开行动。”陆含香正色道。 江尽欢打趣道：“你是舍不得我身边这位季小兄弟吧，我看得出来，你对他的身份很感兴趣，要不然也不会三番五次地往这跑。” “哼，你的眼光倒是不赖，不过他又不是你们东平国的魔裔，你能出钱雇他，我自然也可以。”陆含香不甘示弱，出言反击道。 “呵呵，他要是愿意到你那去，我自然不会拦着。” 江尽欢自然知道季长青现在对这位郡主避之不及，因此相当有自信。 陆含香正准备反驳，却发现身边的季长青不见了，往周围一看，那家伙的身影没入了幽暗的森林之中。 江尽欢和她对视了一眼，一前一后跟了上去，拨开挡路的灌木，他们发现季长青半蹲在地上，见到两个人到来，他略带不安地说道：“有东西在跟着我们。” 随后，季长青让出了半个身子，一只带有浓重阴气的兽形爪印显露在了三人面前。 江尽欢看了看这只爪印，不禁叹道：“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陆含香打断了他的慨叹，说道：“叫你雇的那些人过来看看，这是什么级别的鬼物。” 江尽欢也知道现在不是矫情的时候，叫了一个经验丰富的老修士，仔细研究了一番，得出了一个惊人的结论：这是准圣级凶灵，鬼狰的脚印。 鬼狰是妖魂冢少见的凶灵阶鬼物，在自己的主场上，甚至能发挥出圣道境的战力，可谓危险至极。 不过这只鬼狰散发出的阴气要弱上不少，只有中高阶鬼物的水平，可能是没长成的幼兽，对他们这群人还构不成威胁。 “也许只是路过，我们先回去吧。” 江尽欢拍了拍季长青的肩膀，领着他回到了自己的队伍。 季长青的不安却并没有消退，因为他知道有一只成年鬼狰用金蝉脱壳之法从父亲手里逃了，虽然实力大损，可等阶并没有跌落，对其他鬼物还是有一定的号召力的，如果它想快速恢复实力，说不定真的会对他们下手。 毕竟修士需要鬼物的灵魄，而鬼物也渴求新鲜的灵魂。 第39章 血隐教 回到了队伍里，江尽欢对季长青说道：“我们之前有过约定，到达失魂渊的深处后你便可以自由行动了，我现在要带人去对付一些危险的家伙，如果中途遇到了无法应对的敌人，你随时都可以离开。” 他掏出了三张灵票递给了季长青，这是灵渊阁发行的凭证，每张都可以换取一百灵晶，在各地的分阁都能兑换，是苍云界现在通行的主流交易方式。 “这……有点多吧，我这一路上其实并没有帮什么忙。”这是约定酬劳的两倍，季长青不太敢收。 “你能摆平那个女人，就已经帮了我很大的忙了。收下吧，这是你应得的。” 季长青知道自己不能再推脱，便收下了这笔钱，江尽欢满意的离开了，他还有一些事情要和跟随他的大修行者商量，也许和他口中“危险的家伙”有关。 陆含香带着另一位大修行者也参与了他们的讨论，季长青则放慢了速度，主动吊在在队伍后面，那只鬼狰始终是个隐患，不过自从上次他用“洞虚之眼”捕捉到了一丝痕迹，它就再也没有露出马脚了。 江尽欢组织的讨论会很快就结束了，陆含香回到后队，正好遇到了在这里盘桓的季长青，她主动放慢了速度，让自己的灵马和他并驾齐驱，季长青暗道不妙，又不好意思直接开溜，只好装聋作哑，默默地赶路。 “我听说你和江尽欢的协议已经结束了，怎么样，有没有兴趣来王府当我的教习，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价位的。”陆含香说道。 “郡主，我虽然算半个魔族，可是并不修行魔功，对魔族术法也一知半解，实在是没有什么可以教你的啊，您还是另请高明吧！”季长青说道。 “没关系，你不是觉醒了魔印嘛，不如教教我怎么觉醒的呗！” 季长青并不傻，凭陆含香的身份，想找个魔族教习并不难，再不济，她的母亲应该也可以指导她的，而她却连魔印觉醒的方法都需要自学，说明她身边是有人反对她修行魔族传承的，可能是师父，也可能是父亲，无论是谁，都一定是一个权威人物，季长青自然不会去自找麻烦。 “魔印的觉醒需要指引，要不然就只能在生死之间顿悟，郡主乃是金枝玉叶，还是不要冒险的好。” 季长青虽然回答了问题，但却不说明白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反正就是稀里糊涂的一阵糊弄，想要蒙混过关。 “唉，算了，咱们不谈这个，话说回来，你可知道江尽欢要对付什么人吗？”陆含香也看出了他不愿意说实话，便不再逼问。 “听说是一群修行邪术的家伙，难道他们有什么来历吗？” “当然了，你可知道血灵葬地被灭的事？” 季长青一听到“血灵葬地”这四个字，神经立马紧张了起来，不过表面上依旧不露声色，只是点了点头，做出一副准备倾听的姿态。 陆含香见他如此，缓缓说起了这些人的来历。 血灵葬地的主事者是大祭司，在此之下共有四位护法负责管理各种事务，他们都是神道境的强者，落凰山一役后，大祭司殒落，四护法仅余其二，其中一个留了下来，和镇守葬地的魔尊周旋、反抗，另一个逃了出来，在东平国犯下惊天血案后不知所踪。 不久之后，一个名为“血隐教”的势力逐渐兴起，他们行事隐秘，成员众多，依靠掠夺他人的血气来提升自己的修为，东平国、中州东南部和南疆部分地区都有他们的活动踪迹，做下数桩规模不小的血案后被圣地刑狱堂列为重点打击对象，一度销声匿迹，现在又有了卷土重来的势头。 “你是说，这次江公子要对付的是血隐教的妖人，可他们的首领既然是神道境的顶尖修士，我们这些人去了不是自投罗网吗？”季长青不无担忧地说道。 “怎么会呢！血隐教虽然是一个势力，但其实十分松散，七大圣者领着分坛各自为政，其他成员连总坛在哪都不知道，普通教众四处游荡，平日里和正常的修士没什么区别，不过他们只要稍有机会，就会露出獠牙，用他人的生命为自己铺路，因此圣地在灵渊阁挂出了悬赏，总坛的人现在都蛰伏不出，在外面犯案的不过是些小鱼小虾。” 陆含香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更何况这里是失魂渊，对圣道境之上的强者有无形的压制，来这里的血隐教众最多也就入道九境，我们两队联手，难道还怕他不成？” “入道九境的修士呀……”季长青略一思考，突然想起了几个月前见到的那些气息奇怪的人，当时父亲告诉过他，里面有一个伪装成入道第七境的大修行者，那个“血虎团”说不定就是江尽欢要找的人。 季长青把自己的见闻告诉了陆含香，她立马重视了起来，催促季长青到前队去找江尽欢，把这一情况告诉他。 江尽欢对这个情报十分重视，喃喃自语道：“十来个人，加上一个入道第九境的团长，在失魂渊活动了几个月……季兄弟，有地图吗？” 季长青把自己的地图递了过去，他早就把队伍现在的位置标了上去，这是父亲教他的，要记得标注自己的行程信息，这样在失魂渊里才不容易迷路。 江尽欢看完地图，眼睛一亮，说道：“我知道他们想干什么了！” “这附近有一处血棘树林，每过五年就会开花结果，他们修习血道功法，这血棘果会有极大的助益，我觉得他们会在那里安营扎寨。”江尽欢分析道。 季长青对血棘果的事情也略有了解，这东西每次到了结果的时候都会引来一大批人，无论自己用不用得着，都要争抢一番，不过在平日里却十分冷清，连鬼物也不喜欢在那里活动，现在这个时节在用来安营扎寨确实也能说的过去。 “那我们去看看吧。” 江尽欢派人知会了陆含香，让她看着队伍，自己则带着季长青一个人去打探情况，说来也怪，知道江尽欢要脱离队伍单独行动，江家的大修行者竟然没有一丝劝阻之意，也不知道是对江尽欢的实力太过自信，还是有别的什么原因。 血棘树林离他们的距离不算太远，两个人虽然弃马步行，可速度都不算慢，很快就来到了林中，这里果然有人类活动的踪迹，他们慢慢摸了进去，一个规模不小的营地呈现在了两人面前，他们找了一个制高点俯瞰营地里的情况，这里有十来只帐篷，也不知道他们的头领在哪。 不过季长青很快就解决了这个问题，他的眼睛里闪烁着微弱的灵光，指着一顶不太起眼的帐篷笃定地说道：“就是那了。” 在“洞虚之眼”的视界里，只有那里的血光最为耀眼。 第40章 血虎徐常 “这群人的实力好像比我之前见到的略有提升，人数也多了一些。” 确定好这支血隐教的头领后，季长青又打量起了其他人，他发现之前见过的那些面孔少说都提升了一个境界，大概有入道第六境的实力，而那些新面孔大多只有入道四五境的样子。 “这里面的原因恐怕不难猜，你看那株血棘树。” 季长青照着江尽欢指的方向看去，发现有一个人正拿着一尊血玉雕像在树下作法，雕像中的血气逐渐黯淡，血棘树则绽放花朵，结出果实，那人摘下血棘果，回到了帐篷里，没过多久，那只帐篷里所散发出的血光就浓郁了几分，这显然是实力提升的征兆。 “血隐教的妖人貌似是在用收集来的血气供养血棘树，再利用血棘果提升修为，可他们既然能直接利用血气，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呢？”季长青疑惑道。 “你有所不知，血隐教的血魂嫁接之术并不完善，有很多弊端，利用此术拔升修为的人实力远不如同境界修士，而且对冲击大境界并无帮助，而血棘果就不一样了，它能够精炼血气，去除杂质，帮他们把虚浮的境界稳定下来，对于想走得更远的修士来说，自然是更好的选择。”江尽欢小声说道。 季长青很快就听明白了他的话外音：“你是说，他们的头领想借此机会冲击圣道境？” “如果我估计的没错，他应该离成功不远了。” 江尽欢指了指林中最大的那株血棘树，说道：“这棵树王明显已经被催化过了，我猜这家伙现在正在凝聚血丹呢。” 季长青又用洞虚之眼观察之前发现的头领帐篷，果然发现那股血气在逐渐凝实，仿佛要向另一个层次跃迁。 他缩回了身子，略有些担忧地问道：“怎么办？我们还要继续执行原计划吗？” “当然，不但要执行，我还要活捉这个家伙！”江尽欢一脸自信，仿佛吃定了他们。 回到队伍，江尽欢命令所有人将坐骑收入兽囊，随他突击血虎团的营寨。 江尽欢派出的先遣者在匿息符的帮助下摸进营地，拿掉了外围警戒的两个血隐教众，其他人随即跟进，对他们形成了包围之势，陆含香则带着几个人在外围守候，切断退路。 帐外活动的教徒并不多，这正方便了江尽欢的行动，他拿出一柄折扇，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营地里的教众并不知道外面的人已经被干掉，看到这个陌生人闯了进来，便主动上前盘问，他们明面上毕竟是正规的狩猎团体，不能上来就动武。 “站住，你是哪里来的，为何要闯入我血虎团的营地？” “几位不要紧张，事情其实是这样……” 江尽欢故意放慢了语速，一步步向问话之人靠近，待到距离足够时，他扣着折扇的手一转一合，这名教众的脖颈立时飙出一道血光，身躯随即无力地瘫倒在了地上。 不远处的一名教徒发现了这里的情况，刚想大声呼叫，就被一口银灰色的魔刃刺穿了身体，季长青的身形从阴影中浮现，这里树荫浓密，对于修行过暗系符术的人来说可谓如鱼得水，正因为如此，他才能这么轻易地偷袭得手。 血隐教的人对血腥气十分敏感，季长青等人虽然出手不慢，且都是一击毙命，但还是被人察觉了。 正在凝炼圣道金丹的血虎徐常睁开双眼，微微一叹：“还是被人发现了么……” 血隐教修行方式邪异，不为正统修士所容，再加上肆意屠戮生灵，树敌无数，他选择这么偏僻的地方扎营，本来就有避开仇家的意思。 这几个月来，他们只在失魂渊里动手杀人，夺取血气，无论是选取的对象还是下手的时机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做的不说天衣无缝，也算得上相当完善，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杀上门来，看来今天是免不了一战了。 外面飘荡的血气越来越多，他知道敌人正在杀戮他的手下，不过他毫不在意，血隐教从来就是踏着别人的尸骨成就自己的强大，这里面当然也包括“同伴”，对于他来说，这反而是一个机会。 当外面的打斗声彻底停止时，徐常拿出了一枚泛着金辉的药丸，这是他倾尽全部身家购来的化圣丹，生死成败，在此一举！ 一口服下丹药，血虎徐常走出了营帐。 迎面而来的是一道冷冽的剑光，他挥动手中大斧接了下来，发出这一击的是江家的大修行者，季长青等人早就退到了战圈之外，对付这种血道修行者，最忌讳使用人海战术，因为死的人越多，对他们越有利。 果然，徐常看到其他人远远的退开，确实出现了一丝失望的表情，可是江家的大修行者并没有给他喘息的时间，持剑而上，迅速将他卷入了自己的攻势中。 徐常立刻落入了下风，对方的招式又猛又急，招招致命，他只能勉力格挡，根本无法组织进攻，不过他也没有受什么伤，反而借着缠斗的机会，逐渐熟悉自己在凝出丹影后暴涨的力量，而且在众人没有发现的情况下，悄悄吸收着周围散逸的血气——它们来自于血虎团的其他成员，当然，这些人现在都成了一具尸体。 很显然，他在等待一个机会——反客为主的机会。 一支响箭从外围升起，这是敌袭的信号，陆含香那边出事了！ 徐常逮到机会，一斧震开对手，拿出一座更为精致的血玉雕像，在低声吟诵了一段咒词后，雕像血光大作，营地里死去的血隐教众在血光的照耀下再度站了起来，朝着战圈外的众人扑去。 “是血奴！这东西用一般的方法是杀不死的，大家不要恋战，用符箓控制住他们的行动。” 在江尽欢的指挥下，原本有些混乱的人们又重新稳住了阵脚，他拉住了要去战斗的季长青，说道：“我分给你一半的人手，你去看看郡主那边发生什么事了。” 季长青并没有立刻答应下来，而是问道：“只有一半人手，你们对付得了这些血奴吗？” “放心，有这柄‘离火扇’在，它们还伤不了我。” 江尽欢用手拂过扇骨，折扇瞬间亮起了一排排的符文，只见他随手一挥，一蓬扇形的火焰便将冲过来的两只血奴吞没，待到火焰散去，那里只剩下一片灰烬。 第41章 离火扇 符器！ 季长青立刻就认出了江尽欢手中折扇的来历，根据上面铭刻的符文数量和等阶来看，这还不是一般的符器，其威能直追圣传之兵，看江尽欢挥洒自如的样子，这把符器应该是为他量身打造的，纵使不能完全发挥此扇的力量，压制这些血奴还是绰绰有余。 确定江尽欢有掌控全局的能力后，季长青带着分给他的人手直奔外围陆含香等人所在的地方。 还没到达战场，他就感受到了前方有数团凝聚的阴气，这是鬼物的特征，和过去所见过的鬼物气息相对比，季长青惊讶的发现，这几道阴气的主人都可以比肩高阶鬼物！ 联系起不久前发现的那只兽形爪印，季长青不禁涌现出了不好的预感。 陆含香的队伍本来的任务是守住外围，防止敌人出逃，可是在江尽欢等人的进攻行动开始后不久却遭遇了鬼物的突袭，起初她并没有放在心上，以为这只是周围游荡的鬼物，毕竟失魂渊里总是不缺这种东西，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却发现向这里聚集的鬼物越来越多，其中竟然还有四只高阶妖鬼！ 她虽然不惧这些鬼物，但还是感觉到了事情不大对劲，于是发出响箭向江尽欢他们示警，即便如此，战斗还是无法避免。 跟随她的大修行者一人拉住了两头高阶鬼物，陆含香则凭借着高超的弓术和特制的符道羽箭牵制住了另一只妖鬼，还有一只操控型的幽蚀冥鬼站在远处遥控着其他中低阶鬼物向这里不断发动冲击，不过陆含香的手下同样是训练有素的修士，他们组成了防御阵列，挡下了蜂拥而来的游魂和阴煞。 战斗的双方达成了一个相对平衡的态势，直到季长青带着生力军加入战场，胜利的天平才开始倾斜。 季长青一直在积蓄魂力，在切入战场的那一霎打出了一记声势浩大的炎印，由于他把炎印的力量分的很散，这一击并没有消灭多少鬼物，却极大的提振了己方士气，见到有人带头，其他的符师也纷纷用出了自己的拿手符术，一时之间，他们竟然压制住了鬼物前进脚步，反过来向幽蚀冥鬼的方向推进。 季长青留下符师镇场，带着其他援军去帮陆含香，效果很是显着，和陆含香缠斗的那只妖鬼立刻落了下风，眼见战局变化，幽蚀冥鬼也改变了战略，从攻击转入了防守。 “郡主，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季长青没有寒暄，而是开门见山地问起了情况。 援军到来后，陆含香也终于有了答话的空闲，她抬手指了指那边的幽蚀冥鬼，说道：“那只鬼物身后有一只小兽，这里的几只妖鬼都是它拉来的帮手，很显然，掌控四只高阶鬼物已经是它的极限了。” 失魂渊中，鬼物只会服从比自己等阶高的存在，季长青明白，那只小兽应该就是从父亲手里逃掉的鬼狰，经过上次一战，它明显元气大伤，这几只妖鬼都是高阶鬼物的序列中较弱的家伙，王府的大修行者在应对两只高阶鬼物的同时还能抽空支援陆含香，它们的战力可见一斑。 现在的问题是，怎么样才能消灭那只站在幽蚀冥鬼身旁的小兽，它们被鬼物重重包裹，很难接近。 陆含香用手肘轻轻撞了他一下，问道：“欸，你学过身法吗？” 季长青有些迟疑地说道：“来之前刚学了一门，不过还不算熟练。” “这倒无妨，等我破开一条道路，你就带着其他人往里冲，剩下的事情就不用我教你了吧？” 陆含香话语间充满自信，好像那挡在前面的近百只鬼物不存在一般。 季长青半信半疑地回到了修士阵列中，将陆含香的命令告知众人，他们没有一丝异议，默默地拿出身上携带的符箓，给自己加持状态，等待着冲锋的时机。 修士们的阵形也悄然发生了变化，修为较高的人逐渐向两翼靠拢，季长青则被推到了阵首。 季长青的掌心冒出了冷汗，这些修士真的是太看的起他了，竟然把他推到了阵势的核心位置，不过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也不能退缩。 握紧手中的吞天刃，季长青也给自己施加了一个化影术，不过这次不是为了隐匿，而是为了给他新学的身法《鬼影步》作铺垫。 这是当初白汐月送给他的身法，据说是她从一位友人施展的步法逆向推导出来的，虽然只能算是皮毛，但也达到了殿堂级的水准，更重要的是它能和暗曜神石的遗蜕相辅相成，这也是季长青能这么快就上手的原因。 见到众人做好了准备，陆含香挽弓搭箭，青灰色的真气从她的身上涌出，攀附在那支铭刻着特殊纹饰的羽箭上，凝聚成了一头似龙似蛇的奇异生灵，陆含香的力量显然不能完全使其现形，但她手里的那把弓乃是不逊色于离火扇的符器，符文轮转之间，那头龙蛇般的生灵轮廓逐渐变得清晰，只见她一声轻喝，羽箭裹挟着真灵之威横飞而去，化作翻滚的狂风绞杀了沿途的所有鬼物，连大地也被犁出了一道痕迹。 时机已至，修士们结成锥形阵，从陆含香撕开的那道缺口冲了进去，季长青赫然就在阵形的最前列，带领着众人冲锋。 当他踏出第一步后，犹豫和不安就被无比的战意所取代，这股战意来自于阵形中的每一个人，他们都是身经百战的军士，气机相连，意志如同一体，虽然单独一个人的力量不算强大，可人与人的力量一旦相通，就能所向披靡。 这是季长青第一次见识到战阵的威力，他一个入道第四境的修士在众人的加持之下一路猛冲，不但没有丝毫疲惫，反而能够越战越勇，再加上吞天刃本身的特性，几乎没有鬼物能在他手下走过一招。 不远处就是呲牙怒目的鬼狰和形体晦暗的幽蚀冥鬼，看样子它们并不打算逃跑，再怎么说，这两个家伙也算是失魂渊中能够独占一方的存在，再怎么落魄，也不能轻易向一个入道中期的年轻修士屈服。 “正好，就让我来送你们一程！” 第42章 诱饵 季长青似乎杀红了眼，整个人处于一种极其亢奋的状态，血脉中与生俱来的战斗本能催促着他不断前进，额上的魔印也不由自主地显现了出来，这种气息的变化自然引起了敌人的关注。 幽蚀冥鬼身后的小兽先是一阵慌乱，在感知到季长青的修为后，又目露凶光。 这是赤裸裸的挑衅！上次屈辱逃亡的经历如鲠在喉，这个家伙既然散发着和那个人相似的气息，就绝不能轻易放过他。 它没有等着季长青打上门，而是在他突进的过程中控制幽蚀冥鬼不断地发动心灵袭扰，来削弱军阵的气势。 这种能力与影裔妖鬼的恐惧压迫有点相似，在修行系统里被称作魂术，囊括在符术体系之中，人们更为熟知的是它的变种——幻术，不过这只鬼物的术法还远未达到致幻的地步，只能干涉人的情绪。 季长青有吞天刃护体，并不受情绪变动的影响，随他一起冲阵的修士也大都是行伍出身，耐受力同样不俗，可是随着众人与幽蚀冥鬼距离的缩短，这种心灵攻击也越发强大，而幽蚀冥鬼也开始改变了进攻策略。 刚开始，它的心灵冲击是面向所有人的，在战阵的加持下，这种宽泛的攻击大都被强烈的战意所化解，能造成的效果十分有限，而现在它将所有的力量作用到了少数几个人身上，以点破面，打断了阵势的联结。 人的精神是有极限的，积少成多，整个军阵的行进速度大大降低，甚至有了溃散的趋势。 就在这时，季长青越众而出，他的身形如鬼似魅，很快就绕过了鬼物组织的最后一道防线，直取幽蚀冥鬼的首级！ 满溢而出的魔气在吞天刃上盘旋流转，孕育着令人胆寒的锋芒，凌空一斩，刀气直劈而下，将呆立不动的幽蚀冥鬼一分为二。 心灵控制停止，四周的鬼物陷入混乱，跑的跑、逃的逃，可季长青却没有感觉到丝毫的喜悦，因为这次攻击太顺利了，幽蚀冥鬼不闪不避，就这样被他轻易击杀，更关键的是，那只鬼狰的幼生体不见了！ 季长青心念急转，瞬间就明白了一切，幽蚀冥鬼只是个诱饵，真正的危险是那只鬼狰，而他已经落入了这个精心设计的圈套。 阴冷的杀机从身后袭来，季长青想要转身防御已经来不及了，锐利的爪风似乎触及到了他的后颈。 就在这生死关头，一支缠附着真灵元气的羽箭破空飞来，卡在鬼狰取下季长青头颅的前一刻击中了它，随着重物坠地的声音响起，季长青松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现在已经摆脱了危险。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传来，陆含香的身影出现在了季长青面前，轻笑道：“怎么样？我出手还算及时吧？” 她可不是不谙世事的普通少女，而是从小学习权谋和武艺的皇朝郡主，早在季长青带人冲阵的时候，她就隐藏身形，从另一个方向靠了过去，幽蚀冥鬼被鬼狰当作诱饵，季长青等人又何尝不是另一个诱饵呢？ 地上的鬼狰尸体逐渐化作雾气，重新归于天地，只剩下一块拳头大小的灵魄，昭示着它曾经的强大。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恐怕它也没有想到，在捕猎别人的时候，自己也会成为猎物吧。 陆含香捡起那枚晶莹剔透的灵魄，掂了掂它的重量，对季长青说道：“这枚灵魄我要了，不过也不能让你空手而归，喏，这个给你！” 季长青接下她扔过来的东西，发现是一枚令牌，上面刻着陆含香的名号，还带着一股淡淡的香气，应该是贴身之物。 “还是那句话，如果你愿意投效王府，随时可以带着令牌来找我，凭你的才能，未来或许可以成为赤羽军中的一员猛将，我很看好你哦！” 陆含香留下这样一段话后就转身离开了，她还有一些事情要做。 季长青把玩了一下手里的令牌，思考着陆含香所说的话。 赤羽军是南安王麾下最为强大的军团，由圣地亲自打造，实力比皇朝最精锐的龙骧、虎骥二军还要雄厚，这个将军的期许可比王府教习要高多了，这意味着陆含香觉得他有成为圣道境修士的潜力。 这可不是一般的赞誉，天下修士千千万，圣道境的修士却是凤毛麟角，很多人都是前面突飞猛进，后面力不从心，就算是在三大学府修行的天才，也只有两成的人最后能跨过这道门槛，这其中还有一些是凭借资源硬堆上去的，空有境界却没有实力，不然这个比率可能还要更低一点。 陆含香的期许虽好，却只是个空头支票，如果自己能够考入幽圣院，未来又能顺利毕业的话，倒还可以去试试。 收起了手中的令牌，季长青环顾四周，王府的那位大修行者已经击杀了剩下的高阶鬼物，现在正带领着其他修士打扫战场，而陆含香却不见了踪迹。 这位锦安郡主在去哪了呢？ 陆含香一个人来到了一处幽静的林子里，她可没忘记老爷子托付给她的任务，现在众人都不在身边，是时候处理这件事了。 她施法召出来了一只黑羽冥鸦，念诵秘咒之后，这只冥鸦竟然坠入地面，化为了一团阴影，没过多久，这团阴影就开始扭动变形，汇聚成了一只和黑羽冥鸦有些相似却又不太相同的鸟形生灵，它的身上涌动着凝成实态的暗影，头上的冠羽更是衬出了一副天生王者的气概，如果季长青在这，一定会惊讶的合不拢嘴，因为它正是跟在云翊身边的那只千秋皇鸦！ 陆含香递上了一支木签，上面刻着一些奇异的文字，这是神族的古语，现在能识别它们的人已经不多了，就算是与圣地合流的神族后裔里，也没有多少人能认出这些文字，外人就更不用说了，从某种程度来说，这是一种密语。 不过这并不影响陆含香的任务，因为她只是一个传递者，千秋皇鸦会将它带给正确的人，而她只需要等待一些时日即可。 回到战场，初步的清理已经结束，现在，只有江尽欢那边的状况尚不明确，季长青想要带人回援，却发现自己的决定有些多余了，因为江尽欢很快就毫发无伤地走出了血棘树林，他身后的大修行者拎着一个虚弱的人，正是差点踏入圣道境的血隐教强者——血虎徐常！ 第43章 聚散有别 一刻钟前， 江尽欢在林中不断游走，在离火扇的帮助下逼得血奴们连连后退，正和江家大修行者纠缠不休的徐常不禁有些心急，他没想到局势会变成这样。 本来他是想借血奴对敌人造成伤亡，以战养战，制造出更多的傀儡，以此扩大己方优势，必要时还可以牺牲掉它们，成就自己的圣道金丹，可是江尽欢似乎看出了他的盘算，不但让季长青带走了大部分修士，还拿出了一柄品阶不明的折扇，一个人就把血奴打的节节败退，而和他战斗的大修行者也不简单，虽然修为比他略低，却能反过来压他一头，比他平常见过的同境界修士要强出很多，形势愈发危急，他已经不能在等了。 血虎徐常猛然爆发，一记重劈，让那位和他近身战斗的大修行者不得不退避三舍，两人的距离一下拉开，他又拿出了那座血色雕像。 血奴们纷纷退回到徐常的身边，一道血色屏障也随之降下，江家的大修行者想要出手破除，却被江尽欢阻止了。 “不用着急，再让他挣扎一会儿。”他这样说道。 江家的大修行者不说话了，他退后半步，侍立在一旁，静观其变。 只见屏障里的血奴在雕像的作用下化为一股股血色能量被徐常吸收，一种更加恢宏、庞大的力量从他身上迸发，他的脸色也变得狰狞，似乎在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就在这时，江尽欢出手了！ 翻飞的火鸟从离火扇中冲出，瞬间击穿了徐常布下的血色屏障，爆散的残火再度聚拢，徐常没有办法，只能以手中大斧硬扛，江尽欢趁势欺身而进，用极快的手法封住了他的丹田，徐常晋升气势一滞，身体一僵，立马倒了下去。 “下次记得不要在敌人面前凝丹，临阵突破可不是一个好习惯，尤其是在面对比你强的人。” …… 江尽欢带着虚弱的血虎徐常和陆含香一行人汇合了，鉴于这次的状况，他们打算原地休整几天后就打道回府，当然，这个建议是由陆含香提出来的。 临时营帐里，季长青和江尽欢正在喝酒聊天，再过不久，他们就要分别了。 江尽欢一喝酒，话就多了起来，他说自己此行本来是要去南疆参加幽圣院的选拔，顺便代表家族拜访一下南安王陆亭风，锦安郡主作为迎接者负责转交圣地签发的通关文牒，只不过陆含香遣使来信，说是想在外游猎一番，不急于返回，于是才有了这一场失魂渊之行。 “为什么要来失魂渊呐？这里说实话还是挺危险的。”季长青问道。 “这谁知道啊，去失魂渊是郡主自己选的，我当时正好离永宁郡比较近，所以就约她来西河驿，打算从这入渊。”江尽欢又喝了一口酒，无所谓的说道。 “说到这个，这几天好像都没看到郡主的影子，不知道她在干嘛？” 江尽欢摆了摆手，说道：“这件事最好还是不要多问，倒是你，能够得到她的赏识也不容易，不如给我讲讲你们和那些鬼物的战斗吧！” 在江尽欢的引导之下，两人又把话题聚焦到了和鬼狰的战斗上，季长青对这件事感慨颇多，况且有酒助兴，聊天的气氛也变得愈发热烈了。 此时的陆含香正坐在自己的帐篷里读书，她是亲王之后，又是独女，未来要接手父亲的封地，因此除了修炼以外，她还要了解一些治国理政的方略，不管她喜不喜欢，这都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同时也是消磨时间的方式。 帐中的灯影一阵闪动，千秋皇鸦从里面窜了出来，将嘴里衔着的木签放到了陆含香面前，她放下了手中的书，接过那只木签一看，原本空白的背面多了一行神族古语，陆含香知道，她的任务已经完成，这下可以放心回去交差了。 …… 告别了江尽欢和锦安郡主等人，季长青一个人又踏上了寻找大黑山的路，可是还没等他走多久，一只头带冠羽的大乌鸦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季长青试探性地问道：“云前辈，是你吗？” 一个声音立刻回应了他：“当然是我。” 季长青吓了一跳，这个声音却解释道：“这是‘传音术’，我现在正通过千秋皇鸦跟你对话。” “云前辈，我这次来有事向颜天师请教，不知道前辈能否引见？”季长青说道。 “天师？这个称呼倒也贴切，我自然可以带你去见师兄，他愿不愿意帮你就不清楚了。” “不管怎么样，我都要试一试！”季长青坚定地说道。 “那好，跟着千秋皇鸦的指引，它会带你来到我身边。” 云翊的声音逐渐消失，传音结束了。 就这样，季长青跟着千秋皇鸦不断深入失魂渊，跋山涉水，走了有将近半个月的时间，才看到了大黑山那巍峨的身姿，要不是千秋皇鸦驱散了沿途的鬼物，这一路走的恐怕会更艰难。 季长青擦了擦汗，现在只不过是看到大黑山，要想到达山脚，还有好长一段路要走呢。 他再次动身出发，又过了几天几夜，云翊终于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没想到你还挺有毅力的，看来这次的事情对你来说一定很重要吧。” 云翊依旧是上次那身装束，一袭白衣在这种环境下格外显眼。 “前辈既然能预知我的到来，想必已经心里有数了吧。” 云翊摇头失笑，对季长青说道：“我只能推算未来的模糊轨迹，又怎么能看透人心？若有所求，不妨说来听听。” 季长青如实告知了父亲身中血神咒怨的事，又说出了自己从白汐月那里得到帮助的经历。 云翊有些意外的说道：“你是说她给你了一个信物，能让我看看吗？” 季长青犹豫了一下，还是拿出了那只玉玦，反正云翊没有要求看信，看看信物倒是无妨。 云翊接过玉玦，眼眸里流露出了回忆之色，摩挲着玉玦，他似乎有些不舍，但还是将其还给了季长青。 “没想到这么多年后还能看到这个东西，来吧，我带你去见他。” 第44章 师徒 颜君圣看完了手中的信，将其交给云翊，说道：“看看吧，说说你的意见。” 云翊读完了白汐月的信，说道：“我赞成她的说法，在我的推算中，季长青同样是最合适的人选，更何况那枚玉玦……” 云翊欲言又止，颜君圣也沉默了起来，不过他最终还是说道：“那时你还太年轻了，所以我才委托她照顾你一下，这枚玉玦便是凭证。” “我知道的，这份人情不能不还。”云翊叹道。 “让那孩子过来吧。”颜君圣说道 …… 季长青被带到了主屋里，他显得有些紧张，也有些期待，因为云翊告诉他，颜君圣已经答应了他的请求，不过还有一些事情需要让他知晓。 “晚辈拜见颜天师！” 当颜君圣出现的时候，季长青向他恭敬地行了一礼。 “孩子，过来，让我好好看看你。” 季长青缓步上前，依然保持着谦恭的样子，似乎在等待着老天师的训诫。 颜君圣在季长青的额上轻轻一点，唤醒了他沉睡的魔印。 “没错，确实是那位神主的后代。”颜君圣说道。 “前辈，您知道我的血脉来源吗？”季长青问道。 “当然知道，八脉古神的血裔，也就是神族前八位神主的后代，他们在祖地之战中牺牲甚众，后来大多数都转化成了魔族，乾元神域中还留有一座上古年间神族建造的祭祀大殿，你若是能够进入圣山，未来自然可以一探究竟，而你所求之事，出路也在其中。”颜君圣从容不迫地说道。 季长青眼睛一亮，追问道：“不知是何方法？” “血神咒怨中的一部分来自于祭祀者的邪愿，而神殿中有一盏至元灯，每次大祭后都会降下神恩洗礼，福泽圣山之民，正好是这种邪愿的克星；另外的血神之力，我可以配一副药暂时压制，剩下的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颜君圣的最后一段话引起了季长青的注意，他再次问道：“血神咒怨无法彻底去除吗？” 颜君圣摇了摇头，说道：“血神咒怨遇血而生，绵绵不绝，一般的方法只能缓解和压制，除非能找到血皇困在彼岸世界里的肉身，彻底抹除里面残留的灵魂本源，这样以来，一切发源于她的力量都会变成无根之水，不攻自破。” 季长青难以掩饰内心的震惊，这个想法太大胆了，可结果也十分诱人，简直可以说是一劳永逸，真能做到的话，不光父亲可以摆脱血神咒怨，怜儿也不用再受灵王血印之苦。 不过颜君圣好像看穿了季长青的心思，紧接着就给他泼了一盆冷水。 “血皇以血通神，肉身不死，灵魂难灭，并不是那么好处理的。” 季长青并没有因此失望，他言辞恳切地说道：“我相信这世间没有无解之法，只是晚辈见识浅薄，不得要领，请前辈为我指条明路！” 颜君圣沉默半晌，看向房屋一侧挂着的苍云界的地域图，指着左下角那块地方说道：“沉沙古漠，当年天禅寺的遗迹就落在这里，想要找到觉者彼岸世界的入口，就要从这入手。” “不过古漠深处有渡世大佛布下的心之幻境，我若从外部强行破除，必然会引发地脉变动，使原有的遗迹毁于一旦，所以需要有人从内部解除幻境，打开前往古刹遗址的道路。” “晚辈愿意担此重任！”话音未落，季长青便主动请缨。 颜君圣摇了摇头，说道：“这件事情对你来说还太早了，即使有我的指点，想要破除幻境，至少也要达到圣符师的水平。” 季长青怔了一下，随即面带愧色道：“是晚辈太过冲动，好高骛远了。” 颜君圣看着这个年轻人，说道：“受人之托，终人之事，你有这样的觉悟，倒也算个可造之材，看在你跋山涉水，只为救父而来，我可以教你一些本事。” 季长青大喜过望，连忙叩拜：“弟子季长青，蒙师父不弃，愿随侍左右。” 颜君圣受了他的拜礼，算是默认了师徒的关系，待到礼毕，颜君圣将他扶了起来，说道：“乾元神域外人难入，想要将父母接入圣山，受神恩洗礼，便得先入圣地，闯出一番名堂。以你的年龄，倒还可以走幽圣院的路子，半年为期，我会尽力教导你符文之道，待到有所成长，再考虑沉沙古漠之事也无妨。” 季长青再度拜谢，但心里又有些疑惑，师父明明久居深山，却对幽圣院开试的时间拿捏的如此之准，难不成也和师叔一样，精擅推算之法？ 不过这些念头只是一闪而过，能拜这样的存在为师，还能奢求什么呢。 接下来的一些时间，颜君圣和季长青进行了一番长谈，对他的出身有了一些了解，然后便嘱咐云翊带他去看看住的地方。 起初，季长青以为他们三人住的不会太远，没想到云翊带着他一路向上，来到了半山腰一座半嵌在山体里的石屋前。 石屋里的摆设还算齐全，和山下的木房子比起来，多了一种沉静肃穆的感觉。 “山下本来只有师兄一个人住，所以并没有多余的房子，这个石屋是师兄原来观测寂魂之地时建造的居所，只能暂时委屈你住在这了。”云翊说道。 “不委屈，不委屈……可是我住在这里，师叔你怎么办呢？”季长青有些疑惑地问道。 云翊摇了摇头，表示不用为自己担心，他指着一个方向说道：“你要是想找我，可以从这条路去后山，那里有一座废弃的神殿，我平常都会待在里面。” 季长青往云翊所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后山漂浮着一缕缕的灰色尘雾，似乎比山的这一边更加幽森冷寂，朦胧之中确实能见到一座巨型建筑的剪影，只是在黯淡的夜色下很难窥得全貌。 “我现在能过去看看吗？” “当然可以。” 一进入后山，季长青就感觉到这里非同寻常的氛围，虽然没有随时会扑出来的鬼物，但是那种被人窥视的感觉却并未消失，好在有云翊与他同行，这一路上倒也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 两人来到了那栋古旧的神殿之前，云翊推开大门，季长青也跟着走了进去。 这座神殿虽然已经建立了长久的岁月，可是依然保留着相当的完整性，据云翊所说，这是在太古年间初代神主在位的时候建立的，那会儿正是神族的巅峰期，这座恢宏的建筑也是那个时代神族文化的凝缩。 季长青的目光投向穹顶，那上面刻画着一幅又一幅的星图，似乎在描绘一个个广阔的星域，又好像是在叙述一场漫长的旅途，他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时期的神族对星空情有独钟，也许那是他们所向往的地方吧。 这里似乎还不是神殿的尽头，不过对于季长青来说已经足够了，他向云翊告别，独自一人回到了半山腰的住处，这一次，他没有再遇到那种被窥视的感觉了。 第45章 鬼影神行 微弱的晨光扫落夜色，半山腰的石屋中，季长青睁开双眼，他知道，一天的修行就要开始了。 颜君圣交给他的第一个任务是打水。 由于季长青没有经验，所以一开始由云翊领着他去。 在临走之前，颜君圣还特意叮嘱道：“一定要追上你师叔的脚步，可不要跟丢了。” 季长青起先不知道这句话什么意思，后来他才发现，云翊的速度快得离谱，即使自己已经用尽了全力，也只能勉强跟上，这还是云翊看他已经到达极限，故意放水的结果。 “师叔，等等我！” 季长青不停地动用鬼影步，真气已经难以为继，速度不可避免的降了下来，眼看就要掉队，只得向云翊讨饶。 云翊听到了师侄的呼喊，几个回转，落在了他的面前。 看着季长青狼狈的样子，云翊笑着说道：“你这样可不行啊，还不到半程，就跟不上了？” 季长青摇了摇头，无奈地说道：“不行了，我学的这身法对真气的消耗量太大，以我现在的修为，辗转突进倒还可以，长途奔袭实在是支撑不住。” “你学的鬼影步乃是《鬼影神行》的阉割版，白汐月虽然用真气取代了暗影之力，使它的学习门槛大大降低，但也同样削弱了这门极道战法的上限，一般人确实很难发挥出它的真实威力。” 云翊不经意的几句话让季长青心里一惊，忍不住问道：“你是说这鬼影步原来也是一门极道战法，而且还不需要消耗真气？” “当然，极道战法讲究的都是对某种力量的掌握程度，所以才叫做‘极道’。之前你斩杀影裔妖鬼时所用的那一招本是利用时之道斩断因果的绝技，你却用其他力量来驱动，虽然在血脉神性的加持下发挥出了极道战法的威力，但还是造成严重的反噬，而鬼影步的改动则是以增大消耗和减弱效果为代价抵消了反噬，两相对比，你应该能理解其中的差别吧？” 云翊一番解释后，季长青有些明白了，他休息了一小会儿，再次跟着师叔上路了，这次他学聪明了许多，先是通过洞虚之眼观察云翊步法中的灵力运转方式，再以暗曜神石的遗蜕为媒介感知阴影流动的方向，结合白汐月之前教给他的鬼影步，他也逐渐地找到了那种“神行”的感觉。 在两人飞速奔行的过程中，周围的树木越来越少，尘雾越来越多，季长青可以确定，他们正在向传说中的“寂魂之地”进发。 云翊的脚步逐渐停了下来，当他挥手驱散笼罩在周围的那层薄薄尘雾，一条幽暗的河流出现在了他们面前，与此相伴的是一个古老的渡口，而在对岸，就是失魂渊的中心——寂魂之地。 “好了，就在这打水吧。” 云翊带着他来到了渡口旁的一个小木棚，从里面拎出了两只木桶，季长青接过木桶，走到河边，准备打水，可是当他触碰到这条河的河水时，一股杂糅了各种情绪的心灵洪流冲进了他的灵海，搅得季长青头昏脑胀，心神难宁。 季长青连忙起身，拉开了自己与河水的距离。 云翊捡起他落在水中的木桶，略带笑意地说道：“忘了告诉你了，这条河叫做了尘河，是魂河的主要支流之一，河水中凝结着众生魂怨，触碰之时会遭到魂怨冲击。” 季长青知道，这又是一个考验，他在心里默默运转起了轮回观想法，又一次舀起了水。 虽然他只描摹出了一个雏形，可是六道轮回毕竟是至高无上的存在，当那些魂怨再度冲击起了他的灵识，识海中的轮回虚影立马毫不留情地把它们碾成了虚无。 “咦！” 云翊一声惊叹，似乎看出了季长青身上的奥妙，低声呢喃道：“一段时间不见，就已经有人在你身上埋了后手，真是有意思啊！” 季长青打好了水，在云翊的指示下用扁担挑起了两个水桶，随即踏上了归途。 与来时不同，这两桶魂河水极大的压制了季长青的灵活性，他既要跟上云翊的脚步，又要让桶里的水尽量少洒出来一些，这就对他的身法提出了更高的考验，季长青只能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自己的每一个动作，即使如此，当他回来的时候，水还是洒了一半。 颜君圣看到他的成果，并没有说什么责备或是鼓励的话，只是让他把水倒进屋里的一口大鼎中，稍加休息之后，再来烧水。 这两桶魂河水里掺杂了太多的别的物质，直接饮用是会出问题的。 为了让自己能喝上干净的水，他再一次坐在了大鼎之前，用师父告诉他的法诀打开御火阵法后，提炼开始了。 颜君圣布置的这个御火阵法精度比季长青之前炼制符器时用的那个法阵要高很多，他必须更加精细地控制自己的灵力才能把火候调整到合适的程度，这样才能把杂质分离出来，得到所谓的“魂泉”。 不光如此，用控水术收集完蒸腾出来的雾气后，他还要对鼎中的杂质再次提炼，烧净残留的不洁之气，将剩下来的灰色残渣收入指定的罐子里，它们可以作为肥料，滋养灵药。 下一步就是打理药园，颜君圣在这附近种了不少灵药，之前季长青发现的正阳果，和云翊拿来给他补充寿元的灵寿参里面都有种植，还有许多叫不上名字的宝药，看起来都在这里生长了好些年头。 这个环节对季长青来说反而是最轻松的，浇水施肥都由颜君圣亲手操持，他只需要按要求调整各个灵药周围的阵法，控制它们的生长环境就可以了。 不过在熟悉这些阵法的过程中，季长青也见识到了颜君圣的符道造诣，药园中的很多灵药所需要的生长环境都大不相同，放在自然环境中根本不可能种在一起，可是颜君圣却通过符阵的叠加、交互和组合营造出了适合它们各自生长的环境，这种思维在潜移默化中改变着季长青的认知，让他对符道又有了新的认识。 第46章 半年 失魂渊里能吃的东西不多，但是季长青现在还没有到达辟谷的地步，所以颜君圣一大早就出去钓鱼了，等他回来时，手里已经多了一条披着银色鳞甲的怪鱼。 说实话，这鱼虽然看上去不怎么样，但吃起来的味道着实不错，对于忙活了一上午的季长青来说，可谓是一道难得的大餐，不过让他奇怪的是，云翊从来不跟他们一起吃饭，季长青猜测是因为食物太少了，毕竟师父一般也只是象征性的吃两口，大部分的鱼肉还是让给了他。 这怪鱼的肉质紧实，带来的饱腹感也极为强烈，一条鱼下肚，抵得上平时吃的两三顿饭，这有点像是人们常说的用于制作高级灵膳的食材，即使量不多，也能满足日常消耗，多余的能量还可以转化成灵气继续推进修为。 到了下午，颜君圣开始正式教导他符道知识，他并没有一开始就教授什么高深的内容，而是从基础符文开始，重新梳理了一遍现行的符道体系。 这种讲述和季长青之前学习过的知识虽然有重合，但更多的是一种拓展，在颜君圣之前，他还从没见过哪个符师对整个符道体系有着如此广阔而全面的认知，别人都是对某一个或几个系别的符术特别擅长，而颜君圣对每一系的符术都可以信手拈来，并且不费吹灰之力。 从符文排列到符文的变构与重组，无论其中的内核有多么复杂，颜君圣总是能用合适的语言来描述其中的奥妙，对他而言，这种事情就好像吃饭喝水一般简单而自然，也许这就是颜君圣被尊为符道天师的原因吧。 到了晚上，季长青回到半山腰的石屋，云翊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了，他带来了一坛酿制的灵酒，摆上酒器，各倒上一杯之后，和师侄聊了起来。 云翊的阅历十分丰富，从历史往事到古地传说，从奇观胜景到风土人情，他好像什么都知道，什么都能说。 季长青是个喜欢听故事的人，云翊也需要一个听众，于是每天的这个时候，云翊都会带着一坛水酒或是一些灵果来找他聊天，酒水饮尽，就会告别离开，这是一天中难得的闲暇时光，他们开怀畅饮，谈天说地，第二天醒来后，又会重新投入到自己的角色当中。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季长青已经逐渐适应了这样的生活，颜君圣对他的训练也在不断加码，在打水的过程中，云翊不再引导他前进，任由季长青自己去做，本以为可以稍加放松的季长青没想到，这是更高难度锻炼的开始。 没有了云翊的威慑，沿途突然出现了一股又一股的游荡鬼物，它们等阶不高，单独的一组鬼物季长青自己一个人就能消灭，可是胜在数量奇多，来的时候尚且能够避开，回程时因为肩上挑的那两桶水，他不得不正面应对这些鬼物。 当季长青回来的时候，木桶里的水已经不剩多少了，而他本人也受了不轻的伤，云翊看到他的样子，不禁问道：“你不会把遇到的鬼物全杀了吧？” 季长青艰难地点了点头。 云翊看向颜君圣，做出了一个无奈的手势，颜君圣没有理他，把季长青扶到屋里，再次动用真气给他疗伤。 待季长青恢复的差不多了，颜君圣站起身来走到屋外，对云翊说道：“这孩子底子很好，过不了多久就能痊愈了。” 云翊试探性地问道：“需要我控制一下鬼物的数量吗？” “不用，这样就可以了。” 云翊知道颜君圣不会轻易改变主意，便说道：“那我进去看看他。” 屋内，季长青的神情有些沮丧，看到云翊走了进来，他才勉强直起身子，说道：“这次是我太过莽撞，让师叔你见笑了。” “没什么，第一次接触，难免会有失误，好好休息吧，在你伤愈之前，就不要到处跑了。” “那，师父他……” 云翊呵呵一笑，说道：“他去配制伤药了，别看师兄平时不苟言笑，其实对于身边的人还是十分关心的。” 季长青这才放下心来，他平日里兢兢业业地修行，就是不想给师父留下不好的印象，现在看来，是他多虑了。 云翊在疏解了他的不安情绪后起准备身离开，不过在走之前却留下了一句话： “鬼影神行所能发挥出的效果和周围的环境息息相关，要学会占据主动，给自己制造优势，别忘了，你可是一名符师。” 季长青有些明白师叔的意思了，他抽出了一叠符纸，又整理了一下这些天学过的符术，很快便投入到了准备工作中。 几天后，季长青恢复如初，主动承担起了日常的打水工作。 在前往了尘河的路上，季长青避开鬼物，仔细勘察了一下地形，在合适的位置布下了一个个聚影符作为锚点，又设置了匿息符掩饰它们的踪迹。 等他打好水往回赶的时候，这一个个锚点就成为了鬼影神行借力的地方，他不再和那些鬼物纠缠，只是利用符术和符箓的配合诱导或驱散那些挡在必经之路上的鬼物，而尽量减少和它们的冲突，稳中求进，等他再回到山下的时候，颜君圣果然露出了赞赏的目光。 半年的时间一晃而过，季长青在各个方面都有了长足的进步，他的鬼影神行已经练得炉火纯青，不需要符箓的辅助也能来去自如，打水的次数从一日一次变成了一日三次，烧水的任务也在增加，不过他却乐此不疲，因为这种精细的操作让他对魂力和灵力的掌控大大增强，处理过后的河水甘甜可口，对魂道修行同样有所助益。 除此之外，当然还有其他的训练，为了尽快变强，季长青自然是来者不拒。 在日复一日的锻炼下，他也完成了淬体境的修行，跨进了入道第五境，地玄境。 幽圣院开试的日子就要到了，是时候离开这里，回去和父母道别了。 当季长青向师父提出离开的打算时，颜君圣显得很平静，他拿出了一张束好的灵文秘卷和一枚雕工精美的空间戒指，说道：“秘卷里记载的是给你父亲配制的药方，几份炼制好的成药和一些外界不易找到的原材料我已经放在这枚暗星戒里了。当然，学习也不能就此停止，里面同样存放了一些书籍，有助于你后续的符道修行，闲暇时可以拿出来看一看。” “师父大恩，弟子难以为报！” 季长青屈身叩拜，语气哽咽。 颜君圣虽然见惯了离别，可是此情此景，还是令他有些动容，在略作思索之后，将一股黑白交融的真气打入了季长青的身体，这股真气化为一枚种子，落进了他的气海之中。 做完这一切后，颜君圣说道：“我与你以师徒相称，却并未传授给你功法武技，这里面有些缘故，不便细说，但是你体内的两股灵力和我所修炼的道法有异曲同工之处，天引之术无所不容，这枚生死之种或许能给你带来不一样的变化，只是其中道理，需要你自己揣摩。” 季长青再次拜谢，等抬起头时，师父已经不见了踪影。他戴上戒指，收好秘卷与字条，又拜了三拜，心中默念道：“再见了，师父。” 第47章 渊眼 季长青来到后山，想与云翊告别，他再度踏进那座古老的神殿，径直穿过了大堂，来到了内殿之中。 内殿和外面完全不同，似乎经过了一些改造，装饰风格大相径庭。 “要走了？” 立在殿中的云翊轻易地猜出了他的来意。 季长青“嗯”了一声，他的注意力很快被一些图画吸引了，那是八只栩栩如生的鬼怪，他们有的体形魁梧、身披鳞甲，有的头生双角，臂刃如刀，每一个都不似凡物，就连全盛时期的鬼狰，都不足以比拟这八只鬼物的威仪。 “现在的人大都以为“寂魂之地”指的是灵魂沉寂之地，却不知道这个“寂”原来是祭祀的祭，意为祭祀亡灵之地，这个神殿原本是一个古祭所，而这八只鬼物则是祭灵，它们是失魂渊所有鬼物的鼻祖，真正的罗刹鬼族，也是这里曾经的守护者。”云翊从容不迫地对季长青解释这八只鬼怪的来历。 “那它们怎么都不在了呢？”季长青问道。 “当然是因为被更强大的鬼物吞噬了！” 云翊的声音突然拔高了许多。 “什么！” 季长青睁大眼睛，脸上的震惊之色溢于言表，这八只鬼物怎么看都是鬼王一级的存在，少说也有堪比神道境修士的实力，什么样的鬼物能把它们八个全部吞噬，如果这种鬼物真的存在，现在又在何方呢？ 云翊不知何时走上了祭台，凝望着上面放置的一枚透明结晶，陷入了回忆之中：“那是一尊无比强大的鬼神，它依靠帝者的恶念发展壮大，不但吞噬了八鬼众，还袭击了当时正在失魂渊的灵帝，一人一鬼鏖战数日，最终灵帝更胜一筹，将它镇压在圣渊之下。” “灵帝与其他成帝的修士不同，他的强大依靠于‘灵’，那一战发生的太过仓促，他身边少了一只极为重要的灵，灵帝虽然得胜，但也是惨胜，他的肉身受到无法逆转的严重伤势，已经时日无多。” 说到这里，云翊的情绪明显有些波动，季长青的心中同样涌起了巨浪，上千年来，灵帝的生死都是一个未解之谜，很多人都不相信，这位给苍云界带来巨大变革的年轻帝者，会在登临至高之位仅仅八十一年后就匆匆逝去，因为现存的一些迹象表明，灵帝的天命并未消散，按理来说，他应该尚在人世。 不过云翊毕竟是他的师叔，没有理由在这种事情上开玩笑，所以季长青虽然有些半信半疑，但还是暂时压下了心中的疑问，打算听到最后。 “坐化之前，他以毕生所学布下了一门奇阵，通过不断地抽取那只鬼物本源之力，让它没有办法积累起足够的力量挣脱封印。可惜因为一些原因，作为阵法核心的九颗神石散落四方，如今那只恶鬼的力量愈发壮大，你师父年事已高，仅凭我一个人的力量不知道能够镇压它多久，所以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云翊托着收纳了神石之力的那枚透明结晶，对季长青说道：“我想请你带着这枚渊眼去圣地找一只大妖，请他帮忙寻找散落的神石，他的地位很特殊，如果你运气好的话，在幽圣院里应该也能见到他。” 季长青接下了渊眼，问道：“那只大妖的名号是什么？” 云翊缓缓说出了几个字：“天焰狐王，白玄礼。” …… 季长青看了看手臂上的龙形纹身，又瞅了一眼随身携带的神木护符，确认安全无误之后松了一口气。 他把渊眼放进了神木空间，那里与他心神相连，如果出现意外，也不会轻易被别人打开，应该说是他身上最可靠的空间之器了。 龙形纹身是一种时空秘纹，其作用是为了防止季长青在动用血脉之力驱使时之道秘术的时候再次出现危及生命的情况，属于一种大道加护，算是临别礼物之一。 云翊在交待完事情后用千秋皇鸦将他送到了失魂渊的外围，季长青在习得鬼影神行之后速度见长，不到一天就冲出了失魂渊，来到了西河驿稍作休整，在检查完身上所带的东西没有缺少后，他准备回家了。 夜色渐浓，城中人家纷纷点上了门口的灯笼，为归家的旅人照亮了前方的路，季长青顺着老旧的街道行走，来到了那扇熟悉的大门前。 轻轻叩响门铃，他很快就听到了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开门的是一个气质温婉的妇人，看到季长青的那一霎，她的脸上流露出了难以抑制的惊喜， “长青，你回来了！” 季长青看着半年没见的母亲，颇有些感慨地说道：“是啊，我回来了。” 当初季长青独自一人跑去失魂渊历练，事前只瞒着林素柔一个人，虽然之后季鸿解释再三，她还是没少为此生气，如今见到儿子平安无事的回来，此前的抱怨立马一扫而空，赶忙把季鸿叫了出来，让他好好陪着儿子，她得去后院的菜园里看看还有什么食材，今晚得多炒几个菜了。 季鸿睡眼朦胧地从屋里走了出来，最近他体内的血神咒怨又开始蠢蠢欲动，镇压之后经常会感到精神匮乏，可是一看到儿子生龙活虎地站在面前，他立刻又变得神采奕奕了起来。 “爹，我给你带了一些礼物。” 季长青掏出一只玉瓶递了过去，季鸿打开瓶口闻了一下，皱着眉头说道：“这是药吗？” “没错，是调理身体的药。” 季鸿将信将疑地看着儿子，又晃了晃玉瓶里的药液，感觉没有什么异常，于是就喝了一口。 药效比想象中来的要快得多，季鸿闷哼一声，随即吐出一口黑血，季长青大惊失色，连忙扶住了他，问道： “爹，你没事吧？” 季鸿擦了擦嘴角的血，说道：“没事，这药还挺管用的，就是劲儿有点大。” 季长青松了一口气，心下安定了许多，他拿出灵文秘卷交给父亲，说道：“这是药方，剩下的成药和药材等会我会送到你那里去。” 季鸿没有打开秘卷，反而问道：“你就是为了这个跑去失魂渊的？” 季长青点了点头，随后说道：“这不是挺好的吗，事实证明，我还是能帮上一点小忙的。” 看着儿子自信满满的样子，季鸿有些好笑，也有些怅然，他不禁叹道：“这可真是天意呀，看来我也不能继续置身事外了。” 第48章 神霄天舟 和家人相聚的时间是短暂的，虽然极为不舍，但是季长青终究还是要离开这里，前往南疆，不论是师叔的嘱托，还是父亲的安危，都不可避免的与乾元圣地联系了起来，而幽圣院，就是他踏进这个庞大势力的第一步。 在做了几天的准备后，季长青告别父母，朝郡城而去，他要在那里乘坐神霄天舟，前往南疆十三郡，参加不久后的幽圣院院试。 神霄天舟是由十方玄象中记载的大型灵能武器神霄战船改造而成的，去除了原来搭载的攻击性符文模组，扩大了船体空间，只需要一名高阶符师和几位副手就可以操作，因为速度快，建造成本相对较低，继而成为了民间常用的交通工具，只是由于需要建造用于停泊和修整的空港，所以神霄天舟只在郡城一级的城市附近才能乘坐。 虽说十方玄象最开始在青阳皇朝的前身南离国的手里，但是由于财力和人手的原因，他们只是记录了上面的资料就将其作为筹码交给了圣地。天渊上人对于上面记载的东西十分重视，专门抽调了一批人手研究其中的内容，其中不乏神符师级别的人物，这些人自然不可能满足于制造成品，而是不断地改良和推陈出新，神霄天舟就是他们研发中产生的副产品，这一项目后来由灵渊研修院接手，而神霄天舟的运营也就转到了灵渊阁旗下，至于这里面有什么内幕交易，就不为外人所知了。 季长青也不是第一次来郡城了，他很快就找到了灵渊阁并买了船票，幽圣院所在的地方离永宁郡有相当一段距离，所以票价也并不便宜，足足要一百八十灵晶，要知道，他和江尽欢跑了半个月，也才只有三百灵晶的酬劳而已。 尽管如此，他还是选择坐神霄天舟，这样比走陆路能省去很多手续，早点到幽圣院，他也能早作准备。 在提交完相关材料后，季长青又等了一天，才收到灵渊阁发来的登船许可。 神霄天舟的条件非常不错，每位乘客都有自己的单独舱位，虽说不是很大，但对于独行旅客绰绰有余，船上同样提供果蔬食物，只不过是配给餐，在买票的时候就可以选择要或者不要，天舟中途还要经过几个郡，其间会稍作停留，饶是如此，到达目的地也只需要三天的时间，这段路要是自己走的话，没有十天半个月是到不了的。 神霄天舟虽然进行了民用改造，但是灵能场域并没有拆除，只是进行了一些调整，嵌入了几套符文组件，变成了半循环系统的一部分，可以收集自然风力，减少能耗，因此舰身并不是全封闭的，季长青偶尔会去上层甲板转一转，看一看外面的风景。 这一日，天舟即将越过千翠山，进入南疆，许多人都跑到甲板上凑热闹，季长青自然也不例外。 为了维持秩序，灵渊阁还派出了几名船员负责引导和看护。 千翠山虽然不及西境诸山高峻雄奇，却胜在连绵不绝，草木繁茂。其间凶兽盘踞，自古以来就是分隔中州和南疆的屏障。 在人族势力鼎盛的仙门时代，为了沟通各域，当时的宗门修士在这莽莽群山之间移山开路，辟出一片空地，兴建了一座名叫“奉溏”的城镇。 数千年前，南疆霸主幽圣宗就是在这里击败了来势汹汹的中州联军，奠定了仙门时代的终结，后来幽圣宗改革，更名为乾元圣地，便在奉溏城的旧址上建立起了天雄关，以御外敌。 作为南疆的门户，圣地在这里倾注了大量的心血，经过长久岁月的打磨，天雄关有了南疆第一坚城的称谓，千百年来稳固如山，未有变动。 天雄关的关城西靠千翠山，东临碧水河，整个关隘有一半处在失魂渊的范围之内，天雄关的护城大阵就是依托于失魂渊的浓重阴气所建，这种源源不断的异种灵力为其提供了强劲的动力，极大的抬升了阵法的韧性，就连神道境修士都难以撼动。 不过也是因为这个世所罕见护城大阵，天雄关的上空气流逆乱，自带“禁空”效果，所以神霄天舟的航线一般都会避开那里，季长青现在的位置，只能远远望见天雄关的西城，那里也是对外开放的主城区，相当繁华，另一半属于军事管制区，一般人不得入内。 听说那里除了协防的赤羽军外，还驻扎了两支九幽卫，那可是圣地精锐中的精锐，绝对的王牌。 幽影二卫是天渊上人统御圣地时所建立的特殊机构，九幽卫主管征战，玄影卫主管情报，两者互不干涉，却都直接听命于圣主。 玄影卫的影尊和九幽卫的各大统领都是天渊上人精心挑选并培养出的骨干，无一不是修为深厚的神道境强者，连如今执掌圣地大权的三位圣山首座，也不能随意调遣他们，毕竟首座只是代行圣主之权，而并非真正的圣地之主。 进入南疆之后，神霄天舟不再中途停靠，它将直达幽圣院的辖地，降落在映日城附近。 季长青走下船舱，随着熙熙攘攘的人流离开空港，这是他第一次跨域旅行，举目四望，来来往往的人大都行色匆匆，无暇他顾，看来他得自己去寻找合适的落脚点了。 在十三郡建立之前，整个南疆都是围绕着幽圣院发展的，毕竟这里曾经是一域霸主的所在地，自古以来就对周边地区有着极高的统治力，后来为了适应发展形式，才逐渐进行了改变，即使如此，直属于幽圣院的映日城还是南疆最繁华的城市之一。 忙碌半宿，他终于在映日城外城的一处小旅馆住了下来，现在正值幽圣院的报名预试阶段，每天都有大量的外地人涌入这座大城之中，城里的旅店很多都满员了，只有外城还有客房闲余。 这里的外城并不是真正的城区，而是依附于映日城的诸多中小村镇，它们虽然名义上划归到了映日城的范围，实际上依然保留着传统的聚落形式，幽圣院三年开试一次，每到这个时候，当地居民都会把自家楼房改建成简易旅店，趁此机会赚一笔外快，季长青住的这家也是如此，不过现在也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有的住就已经不错了。 等到第二天，季长青收拾了一下东西，就进城报名了，根据流程，他得先去幽圣院开设在城里的临时报名点提交申请，在进行初步筛选之后，还要参加文试和武试，全部通过之后才会被正式录取。 季长青自认为已经来得够早了，可是报名点前依旧人山人海，队伍都不知道排到哪里去了，他沿着人群往后走，试图找到队尾，却被更加汹涌的人潮淹没，就在他要迷失方向的时候，突然有人拽了他一把，当他看清楚了拉他的那个人时，季长青吃了一惊， “江公子，你怎么也在这？” 第49章 幽圣之试 江尽欢打开扇子，悠悠笑道：“我当然也和你一样是来应考幽圣院的，怎么样，要不要跟我上去坐坐。” 季长青这才注意到，他们现在站在一栋相当气派的酒楼面前，上面挂着的牌匾上写着“醉仙楼”三个大字。 上到二楼，江尽欢带着他来到一个独立的包厢，自己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季长青则坐在了他的对面。 “半年不见，季兄的修为又有精进，真是可喜可贺呀！”江尽欢说道。 “江公子说笑了，我这点道行在前来应试的诸多同辈之中也只能算是不错罢了，比不得那些天才般的人物。”季长青苦笑道。 来到映日城后，他算见识到这里面的竞争有多么激烈了，虽说幽圣院对修为的最低要求只是淬体境，可是他一路行来所见到的年轻人中不乏地玄境的修士，而像江尽欢这样的权贵子弟自然比他们只强不弱。 江尽欢让侍者上了一壶茶，给季长青沏上一杯之后，不急不缓地说道：“季兄不必妄自菲薄，想进幽圣院，光有修为可不行，还得动脑子。” “你是说文试吗？”季长青问道。 江尽欢笑了笑，说道：“文试考察修士的素质和道法认知，其内容涵盖山川地理，历史民俗，修行禁忌和符道常识，对大部分人来说并不是太难的事，况且还有很多方法可以豁免，我说的其实是武试。” 据他所说，幽圣院是在至尊仙门幽圣宗的原址上建成的，过去的武试沿袭了仙门时代的旧俗，不仅难度大，死亡率也奇高，因为每次能收到的弟子太少，大量资源的集中反而造就了一些极为杰出的修士，如今的圣山三大首座就是那个时代最后一批脱颖而出的佼佼者，目前代理圣主之职的古正清甚至踏入了神座的领域，要知道，在灵帝历三千多年的历史里，能达到这个境界的人屈指可数。 不过这种少而精的培养方式有一个极大的问题，那就是人才的断层，一个势力想要做大做强，不仅要有顶层的强者，还需要相当数量的中坚力量和极为庞大下层人员，底层修士尚且可以快速补充，可是圣道境的骨干就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了。 乾元圣地和神族合流之后，同样也接手了原本由神族负责防守的天外战场，在与外域之敌的较量中，顶级强者虽然打得惊天动地，但是最后基本都无法致对方于死地，即使强如天渊上人，在同时面对两位天外皇者的情况下也难以取得优势，因此这种战争中死伤最多的就是中下层的修士。 在经历了几次重大伤亡之后，圣地调整了原有的招收策略，放宽了幽圣院的录取标准，将其作为入道境修士的培养地，而那些有资质冲击圣道境的修士则收入圣山进行培养。 为了保证幽圣院新生代修士的质量，负责此事的教务堂又在幽圣院的名下设立了许多次级学院，别看幽圣院每次开试都有成千上万的人报名，但他们之中除了淘汰的，其实大部分都只能进入次级学院。 次级学院虽然比青阳皇朝的官办书院要强出不少，但还是无法和幽圣院相比，而其中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只有幽圣院本部才有进入圣山的名额，次级学院的学员想要更进一步，只有先通过既定的规则晋升到本部，才有可能拿到这个机会，而决定一个修士到底能去哪里的主要因素，就是武试。 江尽欢提前来到这里半年，利用自己的身份交朋结友，打听消息，得知了武试的相关情况。 乾元圣地有一件幽圣宗时期遗留下来的洞天仙宝，名为九幽宫，这件仙宝一共有九层洞天，每一层相互独立却又彼此联系，各自发挥着不同的作用，而天渊上人在九幽宫的第二层洞天构建了一个个不同的幻境，囊括了从仙门时代到灵帝历时期的诸多战役，每次幽圣院开试都会由九幽宫的器灵随机抓取一个场景作为武试场地，根据众人在里面所做贡献的多少来判定最后的归属。 说到这里，江尽欢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你知道么，关键就在这‘贡献’两字上。” “由于考生是以灵念进入幻境的，所以即使是战死，也不过是损失一些魂力，因此很多人一进去就只会打打杀杀。虽说击杀敌人确实能得到不少贡献，可是一旦死亡就会立刻结算，实在有些得不偿失，根据我所得到的消息，能够坚持到幻境结束的人会得到额外的贡献点，有人统计过，这些人中有七成最后都进入了幽圣院本部，可想而知，这是多么大的一笔收获啊。” 季长青听了这番话，同样豁然开朗，不过他想到了一个问题：“如果有人躲起来等到最后怎么办？” 江尽欢不以为意地说道：“幻境是有人监管的，更何况我们进入幻境之后的初始身份都是相对固定的，脱离队伍到处乱跑，说不定会死得更快，乱世之中身不由己，可不是说说而已。” 季长青有些明白了，但他并没有停止思考，而是抓住了江尽欢话中的一个关键点：“你的意思是说，我们不会一直局限于某个身份，可以想办法改变？” 江尽欢对他的敏锐颇为赞赏，接着说道：“没错，这就是我所说的，要动脑子的地方。幻境所构造的是一个相对完整的大事件，我们的身份不是一成不变的，而这些改变的机会需要自己去争取。” 言尽于此，江尽欢不再将话题的重心放在幽圣院上，而是和季长青聊起了本地的风土人情，一壶茶水饮尽，江尽欢才说道：“季兄应该还没报名吧，走走走，我带你去个不向一般人开放的报名点，对了，记得把郡主给你的令牌挂在腰上。” 两人下了酒楼，早已等在这里的侍卫立刻牵来了两匹幽月灵马，季长青跟在江尽欢的后头，直接出了城。 “江兄，你要带我去哪啊？” “哈哈，你待会就知道了。” 两匹骏马一路狂奔，直到一座山门之前才停了下来，季长青看着后面雄伟壮观的建筑群和山门前的刻字，才明白自己来到了什么地方。 南疆第一学府——幽圣院！ 第50章 世子 “我们就这样大摇大摆的进来真的没关系么？” 季长青有些不敢相信，江尽欢只是和门口的守卫打了个招呼他们就进来了，那两个守卫对江尽欢很是客气，甚至没有过问他这么一个来历不明的外人。 “当然没关系，我在南疆活动了半年，又有官方的一套证明文书，身份清白，门口的那两个幽圣院的弟子都知道这一点，而你又带着郡主的令牌，他们更加不会阻拦了。” 季长青问道：“郡主她真有那么大的权威？” “哈哈，这是肯定的，南安王陆亭风师从圣山三大首座之一的古正清，作为他的女儿，这些对外人来说高不可攀的存在对郡主而言就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长者，进圣山对她来说和回家没什么两样。” “不过郡主虽然出身高贵，却从来不仗势欺人，她凭借自身实力拿到了天榜第三的位置，又加入了政务堂，在幽圣院早就积累了很高的名望，能得到她的赏识，其他人自然不会再多问些什么。” 季长青没想到陆含香在这里的地位如此之高，不禁有些庆幸当初的没有什么冒犯的言行，反而得到了她的认可，不过江尽欢刚才提到了天榜，这无疑勾起了季长青的兴趣。 江尽欢对季长青自然是知无不言，他解释道：“天地双榜是幽圣院体系中晋升规则的一部分，地榜的修士是次级学院的学员，通过比斗获得排名，享受更多的资源倾斜，若是连续两年都维持在前三十名以内，就可以进入本部修行，天榜和地榜规则差不多，只是变成了本部修士争夺圣山考核的资格，不过比较特殊的是，天榜前三可以自由进出圣山，算是有实无名的圣山弟子。” “郡主那样的出身都只是天榜第三，第一又有多强呢？”季长青问道 “你是说宗政岳？那个家伙可是个可怜人，明明占据天榜第一好些年了，每次的圣山考核却总是失败，他比郡主高了三届，却还把自己压制在入道境巅峰，守着天榜第一的位置，郡主现在才刚突破到入道第九境没多久，当然不是他的对手。” 季长青忍不住问道：“难道幽圣院的学官们都不管的吗？” “管呐，当然有人管，院长韦公寿就不止一次向圣山提出申请，希望能把他直接升入三大主峰之中，可是总被驳回，给的也无非是过不了圣山考核就不能成为正式弟子之类的理由。” 说到这里，江尽欢不禁压低了声音：“其实这就是明目张胆地挤占天榜名额，不过这大概不是他的本意，里面的事情很复杂，季兄若是想要了解，有机会我再给你讲，这里实在不是说话的地方。” 季长青也知道在这种地方不太适合谈这样的话题，便安安心心地跟着江尽欢，不再多问。 两人一路行到了一座院落之中，迎面走出一个身形高大的年轻修士，看到江尽欢后先是一愣，然后问道：“世子殿下今天怎么有空来这里了，是有事情要办吗？” “原来是姚师兄啊，我确实是有事才来的。” 江尽欢指了指身边的季长青，说道：“我这位朋友是魔族血裔，不远千里来到此地，想与圣院英杰同听诸贤教诲，奈何城中喧嚣太甚，就来这里看看能否行个方便。” 姚放听罢，有些惊讶地看着季长青，说道：“除了郡主之外，幽圣院的魔裔还真是不多见，正好今日值班的是沐秋漓沐师妹，她还是挺通情达理的，你们可以去试试。” “沐师妹啊，她不是才从灵渊研修院过来吗，怎么这么快就加入教务堂了？”江尽欢问道。 “哦，她其实是给教务堂的弟子代班，你也知道，现在报名的人太多，教务堂人手不够，根本忙不过来，只好向院内发布代班委托，沐师妹就是接了委托来的。”姚放说道。 “明白了，姚师兄慢走，下次再请你喝酒！” 江尽欢打发了姚放，转头看见了季长青欲言又止的样子，他面带歉意地笑了笑，说道：“忘了告诉季兄，我是以东平王世子的身份来南疆交流学习的，之前有所隐瞒，实在抱歉。” 季长青之前就有所猜测，如今江尽欢的话并没有让他太过惊讶，反而感到一些不解：“你既是王储，又有外交文书，岂不是能够直接进入圣院，为什么还要参加入院试呢？” 江尽欢把他拉到一边，小声说道：“天渊上人曾经立下规矩，要成为幽圣院的弟子必须要通过武试，虽然他已经不再掌权，可这规矩还是要守的。再说了，武试中所积累的贡献点是可以同步继承到幻境之外的，这其中的好处，不用我明说吧？” 季长青恍然大悟，幽圣院继承了至尊仙门的道藏，又兼具乾元圣地数千年的积累，兑换名录中所涵盖的功法宝物浩如烟海，只要是圣地体系下的修士，都可以通过贡献点换取心仪之物，开放程度仅次于灵渊阁的武库，其质量却更胜一筹。即使对于江尽欢这类权贵子弟，幽圣院的典籍也具有极大的吸引力，怪不得他要如此大费周章，提前花费半年的时间准备武试。 江尽欢拍了拍季长青的肩膀，说道：“时间不早了，快进去吧。” 季长青受了江尽欢的恩惠，自然不会多说，他走进眼前的建筑中，不一会儿，就见到了姚放口中的“沐师妹”。 沐秋漓身段苗条，眉目如画，看上去很是赏心悦目，不过更令季长青在意的是她身上的妖气，这种妖气并不凶煞，反而充满了一种盎然生机，她的本体多半是草木一类的妖灵，这种妖族季长青还是第一次见。 在季长青观察沐秋漓的时候，她也注意到了这位与众不同的客人，妖族对其他生灵的气息格外敏锐，她一下就看出了季长青的身份，只是季长青身上还有一股让她感觉极为亲切的木灵之气，这让她十分好奇。 “请问你来这里有什么事吗？” 沐秋漓的语气娇俏而灵动，让人很容易心生好感，季长青不好意思地收回了视线，低声说道：“我是来参加幽圣院入院试的，请问这里能报名吗？” 沐秋漓掩嘴一笑，说道：“当然可以，只不过你得有院内弟子的推荐证明。” 季长青拿出了陆含香给他的令牌，问道：“这个可以吗？” “原来是郡主看中的人，请稍等一下。”沐秋漓拿出了一本薄薄的名册，翻到最新的一页，在附录的推荐人一栏写下了“陆含香”三个字，然后对季长青说道： “现在说说你的名字和籍贯吧。” 第51章 灵境后期 沐秋漓在登记完季长青的姓名和籍贯后，又用一种符文玉器测试了骨龄，同时记录了他的真气和魂力特征。 “唔……年龄、修为符合标准，魂力水平远超常人，你是符师吗？”沐秋漓问道。 “哦哦，是的，我现在是中阶符师。” 季长青把自己的玄铁徽章拿了出来，递给了沐秋漓，她仔细观察了一下上面的白龙逐月纹饰，又将灵力输了进去，那轮明月纹饰散发出了一阵柔和的辉光，沐秋漓在确认真假无误之后，将徽章还了回去，又询问了符师考核的地点与监考官的名字，并将这些内容全部记在了附录上。 “嗯，这样就完成了，如果这些信息核实无误，凭你中阶符师的身份，是可以免去文试，直接进入武试阶段的，回去等待消息吧！”沐秋漓面带微笑地说道。 季长青向沐秋漓表示感谢后，如释重负地走出了教务堂的大门。 江尽欢迎了上来，得知事情已经办妥，拉着季长青就要去转转幽圣院，可是季长青毕竟是靠郡主的令牌混进来的，不免有些心虚，就找了个借口想要回去。 江尽欢看出了他的担心，也能够理解这种心情，就陪他一起回到了映日城，见他住的地方实在简陋，就劝他搬进自己的别馆来住，季长青本想拒绝，但江尽欢给的理由让人难以拒绝： “我观季兄神识饱满，灵台充盈，想必魂力突破在即，外城鱼龙混杂，不是静修之地，季兄还是跟我一道回去吧。” 季长青之前跟着师父学了很多高深的符道术式，但是限于魂力境界，他只知原理，却不能使用，为了能在武试前取得更多的优势，魂力突破势在必行，他只得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江尽欢的别馆是以王侯的标准建造的，这里不仅是他的住处，也是东平国在南疆的驻地之一，跟他一道前来的修士都住在这里，承担着他的保卫工作，同时也负责处理一些外交事务，为首的就是之前季长青第一次在稷城见到的那位面容威肃的老者，江尽欢称其为淳叔，是东平国的国师，据说和幽圣院的院长一样，有着圣道境巅峰的修为，也是成名已久的老牌强者了。 季长青被安排在一处别院内居住，这里离江尽欢的住处不远，灵力十分充沛，他一安定下来，就开始着手准备突破的事宜。 之前在师父身边修行的时候，他吃了不少天材地宝，由于地处失魂渊，这些东西大都有增益魂力的作用，若是能够全部炼化，他的魂力境界甚至能够飙升到灵之境的顶峰，或许还有机会冲击念之境，可是轮回观想法的效果实在太过强大，几近溢出的魂力经过轮回虚影的提炼后缩水大半，直到现在，他的魂力在量上才勉强达到了冲击灵之境后期的水平。 事实上，每一次魂力境界的突破，都是一次扩张灵海的机会，更大的灵海意味着更多的可能，对符师来说，他们可以在灵海中描摹出更多的符文单元，组建更为复杂的符术；对于武道修行者来说，魂力的进步代表着感知能力的增强，在学习武技时也能更容易上手，总而言之，“魂”的修行，对所有修士都十分重要。 季长青的意识归于识海，落在了轮回虚影之前，六道轮回的构造实在过于庞大，他虽然将其拓在了识海中，却并不能参透其中奥妙，只是隐隐感觉到浩海神主用来连接六道神轮的力量与师父传给他的生死之力有着异曲同工之处，不过现在还不是深入研究的时候，开拓灵海才是当务之急。 灵海中的魂力被一股一股地引入识海，在季长青控制下化成极其微小的魂质同时汇入六道神轮之内，这些精细的操作是他在提炼魂泉时掌握的，轮回之势威力无穷，虽然可以助他一举冲破灵海壁垒，但必须要掌控好其中的度，一个不小心，灵海就会被撕成碎片，到那时，他就自身难保了。 轮回虚影被缓缓激活，无形的伟力传递到外海，激起浩荡的魂力潮汐，一重重的巨浪不停地冲击着灵海的边界，当第一道裂缝出现的时候，坚固的壁垒就开始了不可逆转的崩溃，剩余的魂力如同潮水一般灌入新生的灵海之中，直到破界之势消退，他已经拥有了常人两倍大小的神魂领域。 季长青睁开双眼，周围的一切似乎都清晰了几分，他的感知蔓延到房外，惊动了正在和下属谈话的江尽欢。 他摒退来人，对侍立在一旁的老者说道：“这半年以来我们考察的修士也不在少数，只有他天赋与心性俱佳，机缘与实力并存，我欲助其成就大器，以为助力，不知你意下如何？” 华淳天眉眼微垂，低声应道：“世子殿下高见，老奴并无异议。” 江尽欢对他的态度十分满意，微微笑道：“那就拭目以待吧！” …… 不出两日，一张印有“文试豁免”字样的公文就送到了季长青手里，在高兴之余，他也同样惊讶于圣地的办事速度，核查一个人的出身不难，但是牵扯到符师身份的认定，没有灵渊阁的帮助，外人是不能轻易查看这些内部资料的。 江尽欢没有向他过多解释其中的渊源，只是说道：“灵渊阁和圣地虽然是两个势力，却都和灵帝关系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在很多方面合作密切，等你进入幽圣院，可能会有更加深刻的感受，到时候你就知道，它们之间的互通不止是信息，还有资源和人手，给你登记的那位沐师妹，就是从灵渊阁来的。” 季长青从小受到父亲的影响，对时局颇为关心，如今对圣地和灵渊阁的关系有了更深层次的了解，不禁喃喃自语道：“世人皆传天下四方分立，几大顶级势力之间实力难分伯仲，如今看来，圣地和灵渊阁彼此协助，婉如一体，两者若能精诚合作，皇朝与魔国又岂能安枕？” 江尽欢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接着话茬说道： “季兄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圣地虽强，但是内部派系众多，没有天渊上人坐镇，三峰首座难以整合各方力量，守成尚可，进取难为。灵渊阁布道天下，人皆敬之，却也有摆不平的麻烦。当初白帝带领部下占据极北冰原，将龙族驱逐到了永冬之海，这份恩怨一直延续至今，强敌在侧，灵渊阁如履薄冰，怎敢轻举妄动？未来之事，还未可知。” 季长青长出了一口气，江尽欢不愧是东平国世子，对天下局势的了解并非他这样肤浅，不过他还是有所担忧，这些事情如同盛世之下的阴影，一旦有人撕开了表面那层虚假的和平，深埋已久的矛盾就会一个接一个的爆发。 假如这就是他所要面对的未来，届时又该何去何从？ 江尽欢不失时机地打断了他的思考，语气轻松地说道：“好了，不要想那么多，如今天下尚且安定，与其徒增烦恼，不如专心修行，如果连现在的事情都做不好，又何谈未来呢？” 季长青深以为然，他还有太多的事情要做，幽圣院，只是个开始而已。 第52章 武试 在经历了预选和文试之后，入院试终于进入了最后一环，也就是武试。 幽圣院外一处宽阔的空地上，上千名考生坐在一个巨大的符台上，韦公寿看了看手里的名册，对身边的人说道：“人数核对无误后就开始吧。” 一旁的修士得到命令，很快就打开了符台四周的机关，一道无形的门户在空中形成，其中散逸出的力量之浩大，下面的人们无不心神震动。 “所有人，凝心静气，九幽之门的牵引要开始了！” 季长青闭目冥想，很快就感觉到自己的神魂脱离了肉身，向天空上的九幽之门飞去，他虽然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但还是觉得十分奇妙，他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身躯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却不再拥有自我行动的能力，符台周围架起了一道光幕，应该是在保护考生们的躯壳和神魂，他心里安定了许多，于是不再停留，一鼓作气冲进了九幽之门中。 经历了短暂的眩晕，季长青恢复了脚踏实地的感觉，他环顾四周，身边围绕着不少修士，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压抑的氛围，众人沉默不语，眼神却都注视着站在前面的一个中年男人，那是这里唯一一位大修行者，此时此刻，他正在给这些士气低落的圣宗弟子作战前动员。 “道战仙门公然违背仙盟之约，发兵南疆，我们虽然在初期的战斗中受挫，但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宗门的援军正在陆续集结，武尊已经赶赴前线，只要能回到奉溏，就还有反击的机会！” 一时之间，群情激奋，他们好像又燃起了斗志。 季长青听了半天，大概明白了当前的境况，他现在所处的时间点是灵帝历八十一年年末，这一年发生了不少大事，灵帝失踪，天下无主，道战仙门率先发难，集结中州大小宗门的力量向幽圣宗发动进攻，虽然同为五大至尊仙门，但是因为天渊上人调查灵帝去向未归，幽圣宗群龙无首，战争初期被打了个猝不及防，再加上调度不及，之后一直处于下风，不得不收缩防线，放弃多年以来在中州与南疆接壤处的六个国家建立的根基，回防奉溏，以待援军，眼前这位名为王醒的大修行者就是被派来高昌国负责协助他们撤出主要人物之一。 不过现在的形势很不乐观，由于大部队的仓促撤离，中南六国几乎变成了不设防之地，敌方的部分修士已经进入了这片区域，构建了一道道拦截线，兜住了还未离开的幽圣宗部众，现在他们这些人就陷在了几支敌对宗门所构建的包围圈里，幽圣宗威名在外，他们不敢主动出击，打算将圣宗弟子困在这里，等待道战仙门和其他宗门的主力前来，而王醒不打算坐以待毙，准备组织突围，才有了之前的动员。 季长青观察了一下身边的修士，他们的年龄参差不齐，境界却大多集中在入道中期左右，放在几千年后可能不那么起眼，可在这个时代已经算是一股不小的力量了。 灵帝的改革推行不到百年，各地的保守势力依旧强大，灵渊阁也不像后世那般遍布天下诸城，凡人虽然有了修行的可能，却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得到这个机会，修士在人族的群体中还是少数。 既然要突围，就不能一味猛冲，王醒是高昌国本地修士，对这里的地形十分熟悉，现在附近的敌人一共有三股，正好卡在了他们去往奉溏的路上，不过这些敌人来自不同的宗门，战斗力也大不相同，最强的一部来自上品仙门栖风谷，有大修行者坐镇，另外两股敌人则来自霸山宗和化极门，其中又以霸山宗的实力最弱，王醒虽然不惧栖风谷的大修行者，但是他的任务是保存有生力量，尽量减少弟子伤亡，所以要选择稳妥的路线。 根据情报来看，霸山宗才迈入中品宗门不久，这次跟着道战仙门起兵就是想乘机捞一些好处，他们的宗主正在高昌国的都城和其他宗门扯皮，想多分一点资源，这支霸山宗的队伍里修为最高的就是一个入道第八境的长老，而幽圣宗这边除了王醒之外，还有三位入道境后期的修士，圣宗弟子在人数和修为上都压霸山宗一筹，这样的阵容足够冒险一试了。 果然，王醒带着队伍准备往霸山宗这边走，一直沉默不语的季长青突然发话了：“王师兄，既然我们都能想到从最弱的霸山宗突破，那敌人如果也想到了这点，并在他们的营地设伏怎么办？” 王醒看了看这位稍显青涩的圣宗弟子，问道：“师弟有何良策，不妨说来听听？” 季长青不顾他人投来的诧异目光，神色自若地说道：“如今敌明我暗，我等可以兵分两路，一路只需少量人手，佯攻化极门的营地，吸引另外两宗的注意力，不需要和他们硬碰硬，闹出足够的动静就行，剩下的人在霸山宗的营地附近观察情况，待他们抽调人手去支援化极门之后，立刻出击，速战速决，然后一路向南，离开高昌国境内！” 众人面面相觑，没有一人说话，最后还是王醒打破了沉默，说道：“我们先去霸山宗营地附近看看吧，如果真的像这位师弟所说的那样，我们可以再做决定。” 季长青有些失望，不过王醒没有转身就走，而是主动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他露出了一丝笑容，说道： “在下季长青！” …… 在对霸山宗的营地进行观察之后，王醒确实发现了一些不对劲，他们明知道自己的实力最弱，对手又是至尊仙门的人，却连防御工事都不修，游哨还是个懒懒散散的年轻弟子，修为不过入道第三境，营地里露面的人境界也都不高，就跟炮灰似的，看来这里还真有可能是个陷阱。 和众人说明情况之后，王醒决定采用季长青的方法，问题又来了，谁来担任佯攻的任务呢？ 季长青向周围的师兄弟们抱了抱拳，说道：“既然这个策略是我提出来的，那我自然当仁不让，谁愿意跟我来？” 幽圣宗的弟子还是十分有血性的，季长青一带头，立刻就有不少人响应，他选了几个修为拔尖，又学过身法的弟子，然后转身看向了另一边几位入道后期的修行者。 有人正打算上前一步，却被王醒按住，他走到季长青面前说道： “我和你一起去。” 第53章 佯攻 “你要改变佯攻的对象？”王醒有些惊讶地问道。 “化极门和栖风谷都可以作为佯攻的对象，既然王师兄愿意参加佯攻的任务，那栖风谷便是首选。” 季长青解释道：“中州诸宗畏惧我圣宗之威，虽然设下包围，却不敢贸然进攻，正是心有忌惮。栖风谷是这几支队伍里唯一有大修行者坐镇的势力，也是他们的支柱，栖风谷一乱，其余两派必定来救，而且霸山宗这里既然设有埋伏，那栖风谷的大修行者此时未必还在营内，正是偷袭的好时机。” 王醒觉得有理，没有什么意见，其他的弟子则早已做好了觉悟，霸山宗也好，栖风谷也罢，凡是和圣宗作对的敌人，他们绝不手软！ 突袭的时间定在后半夜，他们一行人潜到栖风谷的营地附近，摸清楚了对方的岗哨位置和行动规律后就蛰伏了起来，为这场战斗作最后的准备。 季长青把玩着宗门令牌，这是他唯一能从外界带进来的东西，在幻境之中，季长青完完全全就是个普通人，什么古神血脉，魔族之印都是不存在的，这样以来，他所倚仗的就只有自己入道第五境的修为和堪比高阶符师的魂力了。 令牌上面收录了自己的真气和魂力，可以用于通讯或者查看已获得的贡献，自己一人未杀，就有了一百多点数，看来江尽欢说的确实没错，武试比的不是修为，是能力。 季长青怀中揣着一把灵器级别的短刀，手里则捏着一沓符箓，这些都是临行前幽圣宗的诸位师兄弟交给他的，季长青并不打算把它们全部据为己有，而是将符箓整理了一下，分给了其他几个弟子，自己只拿了那把上品灵刃。 王醒见了，不禁问道：“你的修为最弱，为何不留着这些符箓呢？” 季长青指了指自己的眉心灵穴，说道：“我也是一名符师，能力不说多强，自保还是绰绰有余的，这些符箓还是留给更需要的人吧。” 季长青并不是推脱和谦虚，在他看来，这次佯攻是为了在最短的时间里造成最大的声势，符箓集中在一个人手里发挥的破坏力远不如分开用来的大，更何况在团队作战之中，每一个人都不应该被草率地牺牲掉。 “是吗？那破解敌营警戒阵法的任务就交给你了，若是进展顺利，等回到奉溏，我会如实上报你的功绩。”王醒勉励道。 夜色渐深，营地里的人已经开始有些懈怠了，他们浑然不知，危险即将降临。 营地里走出来两个栖风谷的弟子，他们要和在外放哨的人换岗，营地外设有三个岗哨，每组两人，他们是第一批交接者。 来到岗哨附近，两人分头去寻找之前的值守者，他们一明一暗，位置并不相同。 第一个人很快就找到了明哨，他轻声呼唤那位师兄的名字，却没有得到回应，值守者仍然站在林中一动不动，他走上前去，却发现对方身体僵硬，早已死去多时，只是尸体被人用符箓定在了这里，动弹不得。 他想向同伴示警，却已经没有机会了，一道灭魂刺无声袭来，立刻抹杀了这名弟子的神魂。 季长青从暗处走出，换上这名弟子的衣服，和解决了另一名弟子的王醒汇合，装作撤岗归来的修士混入营地，干掉岗哨后悄悄地解除了外围的警戒阵法，将其他伪装后的同门接了进来。 一切准备就绪后，王醒率先潜入中心营地，在发现没有大修行者后，果断出手击杀了坐镇此地的一位入道第八境修士后扬长而去，许多修士被激战的余波影响，从冥想中苏醒，四处寻找袭击者的踪迹。 与此同时，季长青和其他圣宗弟子也行动了起来，他们混在人群中暗下杀手，搅乱人心，又引爆了安放在各处营帐的符箓，熊熊烈焰借风而起，一时间火光滔天。 正在霸山宗设伏的栖风谷大修行者看到火光，以为自己的营地遭到了幽圣宗的大举进攻，赶忙调集人手，驰援大本营。 等他们的增援到达的时候，王醒等人早就撤退了，留下乱作一团的三宗修士到处寻找敌人。 当季长青他们绕回霸山宗营地附近时，早已潜伏在此的其他圣宗弟子已经将留守的敌人一扫而空，两队人马汇合后不再停留，直接南下，向奉溏进发。 之后这一路上他们偶尔会遇到小股敌方修士，但是像三大宗派那样成规模的敌人却没有再见到了，待到离开高昌国境，季长青甚至可以见到己方的游骑在各处巡曳。 一行人回到奉溏，立马赶去宗门驻地报到，出来之后，季长青还特地瞅了一下令牌里记录的贡献值，果不其然，点数又往上涨了一波。 不过这并不是他最大的收获，王醒将自己的经历一五一十地报了上去，对季长青的功绩大加赞赏，同时也提到了他的符道造诣，请求将他调离一线战斗岗位，放在更合适的位置上。 这个时代的符师评级并没有什么考核，只要魂力达标，符道水平能够使用对应等阶的符术即可，季长青虽然才掌握一念成符的技巧不久，但已经可以被称作高阶符师了。 上面的人也觉得放一个高阶符师在前线搏命有些太过浪费了，于是就采纳了王醒的建议，不过他们并没有立刻给季长青分配任务，而是让他先在宗门驻地待命。 宗门驻地是个好地方，所有从外地回来的圣宗弟子都要来这里报到，他在这里等了三四天，上面的命令没等到，倒是等到了一个熟人。 当季长青见到一身劲装的江尽欢，他的内心是十分惊讶的，因为江尽欢不仅回到了奉溏，还带回了相当多的考生，这些人隐隐以江尽欢为首，看起来对他相当拥护。 季长青不得不佩服江尽欢的手腕和能力，他总是能轻而易举地做到别人做不了的事情，或许这就是领袖的风范吧。 第54章 左行弼 江尽欢主动走到季长青面前，说道：“季兄的动作真是够快的，这一路上想必也经历了不少波折吧？” 季长青看了看他身后的那些人，不由得说道：“哪里哪里，江兄能够带回如此多的同门，此中难处胜我十倍，在下自愧不如！” 江尽欢哈哈一笑，随后说道：“季兄稍候，等我安顿好这些人同门，再与你详谈。” 季长青点了点头，目送他们离开了宗门驻地。 历史上的奉溏之战中，幽圣宗一方前前后后投入了将近十万修士，在战前就被打散的圣宗弟子更是不计其数，当时能回到奉溏的只是很少一部分，剩下的大都分散在中南六国的各个区域，和进占此地的中州宗门周旋，直到后来天渊上人击溃了以道战仙门为首的联军主力，调集力量展开大反攻，他们才再度回归，加入到追击溃军的队伍里。 季长青算是比较幸运的，开局就分到了一个有大修行者的队伍里，这才能赶在大战开始之前回到奉溏，江尽欢能在保全自身的情况下收拢这么多的同门，绝对是有硬实力打底的，而且看他们的样子，十有八九是经历了多场恶战，认可了江尽欢的领袖地位，这些人若是进了幽圣院，估计还是会承江尽欢的人情，看来他参加武试，可不仅仅是为了贡献点而来的。 江尽欢的的办事效率很高，没过多久，他就托人联系季长青，约他在城中的一间客栈中见面。 一番寒暄之后，两人的话题步入正轨，季长青率先抛出了自己目前了解的情况：“奉溏这边还处在非交战区，能在宗门驻地领取的大都是侦察和守城的任务，得到的贡献肯定不能和杀敌相媲美，不过短时间内也不会有出局的风险。相对而言，前线较为危险，不过现阶段活动的敌人几乎都是入道境的修士，若是自身能力过硬，也是一个收割贡献点的机会，这两者哪一方更占优很难说。” 江尽欢点了点头，说道：“如果按照历史的走向，奉溏之战的转折点应该在天渊上人的身上，我们只需在前几波攻势中生存下来，这场战争就没有悬念了，在此之前，还是要谨慎一些。” “这样啊，那你有什么打算吗？”季长青问道。 “这个么……我打算借助这一次的功绩向宗门谋个一官半职，拉起一支队伍，再吸纳一些其他的圣宗弟子，在之后的战争中也可以稍稍占据一点主动权。” 江尽欢不愧是权贵出身，首先就摒弃了一般人单打独斗的思想，而是选择了一条自己更擅长的路。 “怎么样？你要加入我们吗？” 季长青苦笑道：“宗门让我在驻地待命，恐怕是有其他的事情要做……” 他的话还没说完，宗门令牌就亮了，待他读取完其中的信息，江尽欢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季长青回过神来，无奈地说道：“我受到了征召，要前往城主府，面见一位大人物。” …… 告别了江尽欢，季长青独自一人前往了城主府，如今的奉溏虽然不如后世的天雄关那般阔大，但也是南疆数一数二的大城市了，城主府比起宗门驻地也毫不逊色，在装饰上还要更为讲究一些。 进到城主府中，这里已经来了十几个人，应该都是和他一样受召前来的圣宗弟子，不知道是什么人要把他们调集到一起。 当聚集在此的人达到将近三十个时，城主府的大门缓缓关闭，周遭的环境也开始发生变化。 偌大的城主府一下子就不见了踪影，日月交替，星光垂落，老树青藤拔地而起，交织成了一片生机盎然的林海，茫茫云雾点缀其中，恍若仙境。 有人惊叹，有人警惕，只有季长青不为所动，旁若无人地等待着正主的出现，因为他知道这是什么，这是神符师的核心奥义——魂域！ 在失魂渊修行的那些日子，让他记忆最深刻的，不是练习鬼影神行时的往来奔行，也不是提炼魂泉时的汗流浃背，而是在师父那光影相生的魂域里练习一念成符的那段时光。 颜君圣的魂域一直处于极昼和极夜的变化之中，每一次昼夜交替，都让季长青有一种如临生死，直透神魂的感觉，正是这种意志的锤炼，才让他的精神无比强韧，在短短半年的时间内就掌握了一念成符的诀窍，还将六道轮回铭刻在识海之上，完成了一次魂力的质变。 这个魂域和师父的完全不同，平静、安详，仿佛一片世外桃源。 云开雾散，一个手持黑色木质长杖的老者出现在了众人面前，他虽然须发皆白，却精神气十足，颇有几分返老还童的感觉。 一股强大的神念一扫而过，众人很快就安静了下来，老者在确定了这些人的魂力境界后，开门见山地说道： “老朽名为左行弼，受贵宗宗主所托，需要组织人手深入中州联军的大后方执行一项重要的任务，诸位都是符合要求的人，所以才被征召至此，事前提醒，此行你们可能要直面对方的顶级强者，如有不愿前往的，我也不会强留。” 季长青知道现在不是谦虚的时候，他主动上前一步说道：“前辈言重了，如今道战仙门大军压境，形势危急，我等身为圣宗弟子，自当挺身而出，在下愿意前往！” 能被征召到这里的，都是在此前战斗中表现优异的圣宗弟子，他们的能力和忠心毋庸置疑，一见有人表态，也纷纷发声，表示愿意为宗门赴汤蹈火。 老者点了点头，幽圣宗的弟子确实没有让他失望，只有人心凝聚，做起事情来才不会有后顾之忧。 “那好，诸位回去准备一下，半天之后，分散前往西郊的十里亭汇合，那里会有人接应你们。” 说完，左行弼的身影就消失在了云雾之中，当雾气退去，他们又回到了奉溏城的城主府。 很多人一时间还没有缓过神来，这是因为魂域的侵入导致了感知的错位，不过季长青则没有这种担忧，他不是第一次进出魂域，是最早清醒过来的一批。 趁这个机会，他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同伴，这些人的实力普遍不弱，入道后期的修士相当多，还有不少大修行者。最有意思的是，他们的神魂都异常强大，有几人连季长青都看不清深浅，十有八九是魂力已至念之境的圣符师。 这样的阵容再搭配上一位天渊上人出面请来的外援，恐怕幽圣宗一方是要搞什么大动作了。 第55章 寒雾领 不同于道战仙门组织起的松散联军，这个时期的幽圣宗已经统一南疆近百年，整合了当地所有宗门的力量，形成了极为庞大的势力架构。 之前道战仙门在中南六国击退的只是驻防在当地的外事弟子和少数执事与长老组成的先遣队，幽圣宗真正的精锐并没有伤筋动骨。 如今，武尊乌桓亲临奉溏，他带领着的是刚刚整编完成不久的九幽卫。 九幽卫的总数不过千人，但每一位将士都是从十几万弟子中精心挑选出的人才，不仅精通武艺，而且深谙符法，无论是行兵打仗还是摆阵施术都是一把好手，他们的修为普遍不低于入道第九境，最重要的是绝对忠诚。 由于过去一直驻扎在乾元神域，九幽卫和天外之敌展开了一次又一次的战斗，在这期间，他们不仅积累了丰富的战争经验，也对宗门产生了极为深厚的归属感，而这正是天渊上人所期望达到的效果。 临走之前，天渊上人将这支被他寄予厚望的部队交给了武尊乌桓指挥，作为跟随天渊上人时间最长的幽圣宗长老，乌桓无疑是值得信赖的，他之所以被称为武尊，不光是因为强横的修为，还有常人难以企及的武道信念，只有这样的主帅，才能将这支队伍的战斗力完全发挥出来。 在正面战场的大战一触即发的时候，季长青却跟着左行弼离开了奉溏，他们要穿过妖兽密布的千翠山，绕道前往月轮国和高昌国的交汇地——寒雾领，这里曾经是道战仙门和幽圣宗两大势力的缓冲地带，现在完全被道战仙门和它的盟友们所占领，不过由于战线的推进，寒雾领已经不再是中州联军的主要防区了，只是因为这里是他们和后方往来的必经之路，地理位置相当重要，联军在这里留下了不少高级战力，道战仙门甚至还抽调出了一位神道境修士在此镇守。 为了掩人耳目，季长青一行人没有借助任何辅助性法器赶路，当然，他们的速度也不慢，毕竟都是符师，一些提速小技巧还是有的。 整支队伍分成了两部分，左行弼和一部分圣符师在前面开路，作为先头部队，他们要提前到达预定地点，参加攻城战，至于季长青等修为较低，本身实力较弱的人，则被编入了后续部队。 有先头部队开路，季长青在路上虽然也会遇到一些妖兽，但已经不能对他们造成太大的威胁了。 与此同时，幽圣宗向在寒雾领周边各国中游荡的圣宗弟子发出集结令，让他们快速向那里靠拢，随时等候命令。 如此大规模的调动很快就被联军高层所知，不过他们并没有作出什么反应，因为就在不久之前，乌桓率领九幽卫向道战仙门发起猛攻，幽圣宗的神道境修士也在各条战线对其他宗门实行打击，中州联军虽然顶住了这一波攻击，但却损失惨重，实在是抽调不出额外的战力去处理这件事，只是发出讯息让驻守在寒雾领的神道境修士提高警惕，同时授予他调动周边各国驻防修士的权力。 可惜，这条讯息还是迟了一步，左行弼已经带领着先头部队提前到达了寒雾领，实行了“斩首行动”。 由于突袭来得太过迅速，左行弼的实力又碾压敌方的神道境修士，他带来的几位圣符师很快就控制了护城大阵，将城内的守军变成了瓮中之鳖。 主将战死之后，他们四散奔走，却又无处可逃，面对着从四面八方源源不断汇聚而来的圣宗弟子，越来越多的人选择了束手就擒，只有少数敌方修士还在城中负隅顽抗。 当季长青跟着后续人马赶到寒雾领的主城时，这里已经挂上了幽圣宗的旗帜，他在这里看到了不少试炼者，这些人的气息明显区别于幻境中的虚拟人物，就像黑夜里的烛光，很好辨认。他们之中有不少结成了小队，跟随圣宗强者赶往寒雾领的其他城镇，那里还有溃散的敌军，有些区域还尚未平定，在己方占据优势的情况下，这并不是一件太过困难的事。 虽然错过了一场战役，季长青却并不觉得可惜，因为攻占寒雾领意味着切断了敌人的归路，接下来他们要面对的是中州联军的疯狂反扑，左行弼召集了这么多的符师，显然是做好了硬碰硬的打算。 果不其然，没过半天，左行弼就再次传唤了季长青一行人，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其中的核心，就是“神咒”。 神咒，是符师所能掌控的究极术式，有着灭绝一方的能力，所谓“神咒一出，山河改易”，其威能之盛烈，可见一斑。 人们对这种力量既渴望又忌惮，在神霄战船这种超大型符器发明前，各大势力在战争中所倚重的就是这种具有大范围杀伤能力的术式。它能轻而易举地收割生命，无论是初入仙途的武人，还是修行有成的圣者，神咒之下，一视同仁，就连那些立于众生之巅的神道境修士，一时不慎，也会身死道消。 近千年以来，苍云界虽然也诞生了不少名动一时的神符师，但是五域之中关于神咒的使用记录却少之又少。 这是因为神咒的使用条件极为苛刻，不仅对施术者的能力有着极高的要求，还需要长时间的准备，这也注定了他们不能和一般的神道境修行者一样在万军之中左冲右突，如利刃一般直取敌将首级，而是要在适宜的时机、合适的地点出手，尽可能的消灭对方的有生力量。 左行弼就是一位能够使用神咒的符道天师，不仅如此，由于魂域与木属性的高度契合，他可以快速铺开场地，完成木系神咒的构建。 可是寒雾领毕竟只有他一个人拥有神道境的战力，如果真的有神座级强者降临，他就不得不抽身迎战，届时只凭现在的这些人手，恐怕很难顶住敌方其他高级战力的攻击，所以他决定将神咒“十方木界”固化成阵法，重演神族历史上大名鼎鼎的“天木迷踪阵”。 第56章 天木迷踪阵 神咒的发动除了依赖神符师自己，还可以通过与其他符师的配合来加快施法速度，固化成阵法之后，施术者只需要完成神咒的构建，就可以将操控权下放到其他符师手中，当然，想要承受起这种程度的阵法，接手的符师魂力一定不能太弱，寒雾领虽然没有其他的神符师，但是高阶符师和圣符师还是有一些的。 一张用灵墨绘成的符道图录发放到了季长青的手里，上面的符文以一种特别的方式排列在一起，组成了一段相当经典的符文脉路——“灵祝” 辨识符道图录对他来说并不困难，当初在失魂渊学习符道时，师父经常会将一些常见的符文脉路绘成图像，让他拿回去临摹，这些临摹画至今还留在暗星戒里，和颜君圣放在其中的《符道真解》全书一起，成为他后续符道修行的知识源泉，而这张“灵祝”图录就是其中之一。 “灵祝”只是整个神咒构成中的一小部分，是以高等符文为主的功能性符脉，季长青经过半年的刻苦学习，构建这种等阶的符文脉路已经不成问题，不过一种神咒至少要有十组以上的高阶符脉、三到五组圣阶符脉才能为核心的本源神文汲取到足够的天地之力，在施术者不亲自主持的情况下，这个机制就显得极为重要，左行弼足足征调了二十三位高阶符师和六位圣符师来到这里，为的就是补上这个缺口。 众人在接下图录之后纷纷离开，他们要在接下来的几天内彻底掌控手里的符脉，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季长青并没有立刻离开，左行弼也注意到了这个与众不同的年轻人。 “这位小友，若是还有什么疑问，但说无妨。” “前辈是打算将天木迷踪阵布置在寒雾领的哪一端呢？”季长青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他们现在处于高昌国和月轮国之间，一边是正在和幽圣宗交战的中州联军，一边是留守在各自势力之内的宗门强者，如果他们同时夹击寒雾领，仅凭城里其他的圣宗弟子恐怕挡不住另一边袭击的敌人。 “我们的目标从始至终只有一个，那就是筑起一道无法逾越的屏障，将北逃之敌尽可能地挡在寒雾领之前。” 从左行弼的话中不难看出，他显然是打算将大阵摆在高昌国一侧，断绝道战仙门的归途，配合幽圣宗的攻势，彻底将他们消灭在这里，只是这样一来，月轮国无疑会成为寒雾领防守的软肋。 为了打消季长青的疑虑，左行弼向他透露了一些内部情报。 “你们宗主请的人可不止我一个，若是他们真的敢抽调镇守山门的修士前来攻打寒雾领，自会有人在月轮国那边阻截来犯之敌。” “原来如此，多谢前辈指点。” 季长青这下放心多了，奉溏之战虽然是历史大事件，但是外界并没有太多关于战争细节的记载，毕竟过去了这么多年，当初这场战争的亲历者也大多逝去，也许只有制造这些幻境的天渊上人才能清楚地记得其中的每一个细节吧。 …… 就在季长青等人在寒雾领布设天木迷踪阵的时候，前线的战况也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以道战仙门为首的中州联军兵多将广，还有两位神座级强者压阵，本以为此次南征万无一失，可是灵帝在位的八十年里，幽圣宗也得到了相当迅猛的发展，实力早已今非昔比，不但拥有了第二位神座级强者——武尊乌桓，还打造出了一支所向披靡的九幽卫。 开战之后，有九幽卫战阵加持的乌桓凭一己之力硬生生拖住了两位同境界强者，维持了战局初期的稳定。与此同时，寒雾领失守的消息传到前方，本就因为利益分配不均而矛盾重重的联军内部顿时出现分歧，许多人产生了退意。 就在这个关键时刻，天渊上人突然降临，阵斩道战仙门的一位神座级强者，极大地挫伤了他们的锐气，乌桓率领九幽卫趁势掩杀，击溃了联军的主力，幽圣宗全线出击，展开了声势浩大的反攻行动。 眼见大势已去，道战仙门门主司空掣抛下盟友，带着己方修士率先撤出战斗，中州诸宗的联盟立刻土崩瓦解，这些人各自为战，被幽圣宗分割包围，几乎全军覆没。 侥幸逃出生天的道战仙门一路北上，撤回了高昌国境内，司空掣心里明白，此次南征败局已经定，无可挽回，但只要还能回到宗门，凭借上千年来积累的底蕴，再吞并那些在南征中元气大伤的盟友，整合中州的力量，道战仙门依然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现在唯一的阻碍就是横在归途上的寒雾领了，据可靠的情报表明，那里只有一位来历不明的神道境强者，其余人皆不足为虑。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司空掣一面召回驻防在中南诸国的道战仙门修士，一面向宗门本部调集援军，打算从两个方向进攻寒雾领的主城，不过从本部过来的援军刚到月轮国的边境就被当地的军队给拦住了，以往这些小国家绝对不会去招惹道战仙门这种超级宗派，可这次不一样，月轮国的军队里混杂了许多新近崛起的散修强者，又有几位不明身份神道境修士坐镇，高级战力本就捉襟见肘的援军根本冲不过来。 司空掣知道情况不妙，自己恐怕落入了别人的算计之中，但是在后有追兵的情况下他已经没有选择了。 援军被阻的消息传来的第二天，司空掣带着道战仙门最后的精锐直扑寒雾领，他不相信在这弹丸之地还会有别人能拦得住自己，毕竟，他可是天下少有的神座级强者，立于神道境巅峰的存在，除了天渊上人之外，这世间还有几人可与他一战？ 怀着这样的信心，司空掣毫无防备地踏入了左行弼布置的死亡陷阱，他将要面对的是近古年间数一数二的界域型阵法和一位货真价实的符道天师。 在无数因果的牵引之下，历史再一次走向了那个早已注定的结局。 第57章 入阵 “寒雾领附近什么时候多出了这么大的一片森林，莫不是有人在此布设阵法，改变了地形？” 说话的是司空掣的少子司空胤，他的修行天赋极高，年纪轻轻就已经跨入了圣道境的领域，是道战仙门新生代修士里首屈一指的天才。 长子死后，司空掣一直将他当作继承人培养，若是南征大胜而回，凭司空胤随军作战的功劳，就能顺理成章地将少门主的位置传给他，如今虽然大败而回，但这位“少主”的话依然十分有份量。 司空掣听他这么一说，就命随军的神符师前往查探一番，不多时，那名神符师回报道：“回禀宗主，前方的森林中确有阵法痕迹，不过应该是一种迷阵，覆盖范围极大，短时间内恐怕没办法绕开！” “迷阵么？”司空掣略一沉吟，对自己的儿子说道： “胤儿不必担心，幽圣宗的人既然知道我们会来，有所准备也在情理之中，对方只有一个神道境修士，恐怕是想用此阵拖延时间，我们实力占优，应当快快破去阵法，早日回到中州，以免那人再追上来，我们已经承受不了更大的损失了。” 司空掣说的“那人”指的自然是天渊上人，本来在他的计划中，天渊上人是不可能在此刻出现在正面战场上的，谁知他不仅及时赶了回来，身上的气息也变得极为恐怖，一剑斩出，不但击杀了己方的一位神座级强者，还斩开了他们引以为傲的攻伐大阵，数十位神道境强者因此受创，联军的士气和信心也跌落谷地，直接导致了之后的溃败，他也不得不在被敌军合围之前撤出战斗。 这一路行来，道战仙门仅存的几位神道境修士人人带伤，情况最好的尚能发挥七成战力，伤势最重的至今还在生死边缘徘徊。 在见识了神座级强者殒落的场景后，司空掣对天渊上人的忌惮升到了顶点，他在巅峰时期虽然也能斩杀同一层次的修士，但现在毕竟不比当年，天渊上人比他年轻得多，要是正面对决，他也没有必胜的把握，一旦司空掣本人受伤垂死，道战仙门的至尊之路就到此为止了。 正是由于这种忌惮，司空掣忽略了眼前的危险，同一境界的修士实力可以天差地别，同一级别的符师也是一样。 道战仙门本就不以符道见长，他们培养出来的神符师连神咒级的符术都还没有彻底掌握，对神咒化阵更是缺乏了解，所以才只看到了“天木迷踪阵”中“迷阵”的部分，而没能发现隐藏更深的阵势，这种误判所带来的影响是致命的。 道战仙门进入森林之后，一直在寻找迷阵的阵眼，想要摧毁疏导大阵力量的阵器。他们想不到的是，这座天木迷踪阵根本就没有所谓的阵眼，更没有固定阵势的阵器，因为这并不是传统的符阵，而是以神咒之力演化出的活阵，维持神咒的三十位符师就是这座大阵的“人桩”。 在道战仙门行进的时候，季长青等人也在跟着他们前进，由于阵势的不断变化，阵内的人永远也走不出大阵笼罩的范围，只能陷在无止境的林海之中，直到身心俱竭。 事实上，左行弼故意在阵中留了一些破绽，一路引诱着他们在寒雾领外围的森林里打转，这种方法虽然起了一时之效，但是时间一久，还是会被人看破，而这个契机很快就到了。 …… “宗主，不好了！铁鹤长老旧伤复发，已经不行了！” 临时大营之内，司空掣收到了手下人的报告，被天渊上人击伤的一位神道境修士伤情加重，在安营扎寨后不久便在自己的营帐里坐化了。 这无疑是一个噩耗，在密林中行进了一天一夜，连敌人的影子都没看到，己方就先损失了一名大将，一向镇定自若的司空掣此时也坐不住了，他将心腹召集起来，质问道： “这是怎么回事？铁鹤长老之前的伤势不是已经稳定住了么，怎么会突然恶化！” 面对着盛怒之下的司空掣，众人都不敢吭声，过了一会儿，司空胤主动站出来说道：“父亲大人，这座迷阵在不断地吸取我们的灵力，铁鹤长老体内的天渊剑气未除，本就需要大量灵力抵御剑气的侵蚀，一直在生死边缘徘徊，这种灵力的流失恐怕对状态越差的人效果越强，不光是铁鹤长老，其他的伤者也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伤势恶化现象。” 帐内的几位受伤的神道境长老肯定了司空胤的说法，司空掣这才发现气海中的灵力的确有很小的一部分正在流失，只不过他状态完好，又是神座级强者，在呼吸间自然吞吐的灵气完全可以弥补这种消耗，就没有在意这个细节，谁成想这微不足道的小事竟然会让一位弥足珍贵的神道境修士殒落，当真是疏忽大意了。 “事到如今，我们也不能再在这里耗下去了，当务之急是要尽快破除阵法，邓长老，这就要看你的了。” 被当众点名的就是道战仙门此时唯一的一位神符师，邓衾。 他面露难色地说道：“实不相瞒，布阵之人的符道水平远在我之上，一时之间，我也无法确定他的方位。” 司空掣摇了摇头，说道：“越是精通此道的人，就越容易在其中迷失。我们之前一直在寻找阵法的能量源头，企图速战速决，反而被他牵着鼻子走，落了下乘。邓长老不如仔细想想，这么庞大的阵法，除了源头之外，必然还存在着许多的节点，要是能够破坏掉这些节点，这座大阵不就不攻自破了吗？” 司空掣在修行界摸爬滚打多年，即使不是符师，但对阵法之类的东西还是比较了解的。 邓衾这个时候也醒悟了过来，欣喜若狂地说道：“对啊！虽然大阵的节点在不断移动，但它们所在的方向和移动的范围和我们的位置是相对固定的，只需要分兵拔除这些节点，我们一样可以破开阵法！” 有了思路，邓衾就开始着手绘制大致的方向图，标出他所感知到的节点范围，最后，他将辨识节点的方法教授给麾下的符师，再将他们分成四队，各自带领一部分修士扫除节点，为了稳妥起见，司空掣接下了北面的扫荡任务，其他三个方向也都有对应的神道境强者压阵，邓衾和少主司空胤则坐镇大营，负责接应。 道战仙门这边一出发，季长青立刻就感应到了他们的动作，他现在是这座大阵的“人桩”，说白了就是司空掣要破坏的节点之一，要是真的被找到，就可以直接退场了。 不过他并不慌，因为左行弼早就料到了这点，现在是时候去魂域问问他老人家下一步的行动指令了。 第58章 控灵死藤 “哦，他们来了吗？倒是跟我想象中的做法差不多呢。” 魂域之中，一道道半透明的灵体分立左右，他们都是参与维持神咒的符师，虽然本体分散各处，却能以灵念回到这个地方，实现相互交流，同时也可以及时得到左行弼的指点，进行下一步行动。 就在不久之前，左行弼将大量灵力分配给了掌控符脉“生命干涉”的圣符师，发动了一次短暂却强大的无形攻击，致使道战仙门受伤最重的铁鹤长老真气失控，暴死帐中。 现在他们终于开始分兵反击，不再抱成一团了——这正是左行弼想要的结果。 只有他们分开，开始下一步计划才能开始。 “南北二部的符师用临时阵器替代自己的位置，避开同路敌军，向中部转移，直击敌营，我会唤醒‘控灵死藤’，配合你们的行动。” 左行弼下达指令之后，季长青的意识马上就回归了本体，他所在的节点在南部，同样在此次指令的范围之内。 拿出提前炼制好的阵器，季长青将魂力注入其中，上面的符文脉路逐渐激活，与大阵连为一体，这样一来，职能的交接就算完成了。 布置好掩饰符术，季长青便纵身跃入了一望无际的林海之中。 由于所有参与神咒的符师都与魂域建立了暂时的连接，所以他们中的每个人都拥有天木迷踪阵的一部分权限，能清楚的感应到整个大阵中敌方修士所在的大致位置，季长青也不例外。 避开了敌军行进的路线之后，他马不停蹄地向大阵中央的敌营赶去，在敌军拔除南北两路的所有节点之前，他们要拿下那里并重设阵枢，这样才能继续维持大阵的稳定，若是行动顺利，接下来的事情就毫无悬念了。 …… 道战仙门的大营里，几个年轻的弟子正在装殓铁鹤长老的尸体。 神道境修士得天地之眷顾成就自身之道，早已超脱凡俗，坐化之后自然不能随便埋于荒野，带回宗门是最好的选择。 就在这时，起雾了。 浓重的雾气迅速覆盖了整个大营，一个个幽灵般的身影在雾中浮现，对着手足无措的道战仙门弟子展开了杀戮。 “敌袭！是敌袭！” 整片大营立刻陷入了混乱，杂乱的脚步声和弟子的呼喊声将司空胤惊醒，他从大帐中冲出，想要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可是外面的雾气之浓郁，已经到了三步之内敌我难分的状态，更糟糕的是，这片浓雾还能遮蔽感知，修士的灵识根本就无法穿透。 情急之下，司空胤只能凭着记忆去寻找邓衾的大帐，他是神符师，也是目前唯一能遏制事态发展的人。 当司空胤赶到邓衾的大帐附近时，他松了一口气，这里运转着一个小小的阵法，支撑起了一片雾气无法侵入的净土，有不少的弟子汇聚到了这里，邓衾正在阵中安定众人的情绪。 “少主！是少主来了！” “快！快打开启阵法门户！” 邓衾一见司空胤来了，马上打开了在阵法一侧的护罩上打开了一个一人大小的缺口，司空胤刚想进去，有人却比他更快。 一道灰蒙蒙的身影在缺口打开的那一刹那冲了进去，候在一旁的道战仙门弟子正准备拔剑迎敌，看清楚来人的面貌时却愣住了。 “是铁鹤长老！” 司空胤也看清楚了进阵之人的面貌，一股寒意从心中升起，他急忙向邓衾喊道：“小心，这是敌人的阴谋！” 邓衾的反应很快，他下意识地想动用符术制住眼前的“铁鹤长老”，但是在如此近的距离之内，符师的出手速度是比不过同级武道修行者的，结果已经显而易见了。 司空胤眼睁睁地看着死而复生的铁鹤长老在他面前削掉了邓衾的脑袋，又一把掐灭了他的神魂，紧接着便开始屠戮阵内的道战仙门弟子。 他的脚步向后退了一些，本能地想要逃跑，可是当他转过身来，身后的雾气里却站着数道影影绰绰的身影。 司空胤已经被吓破了胆，他一个踉跄摔倒在地，顾不上整理衣裳，又拼命的向后退去。 “这个人好像是司空掣的儿子，要不要留他一命？”就在这时，雾中的人影说话了。 “我看还是斩草除根吧，反正有控灵死藤在，这家伙死了比活着有用。”另一个声音说道。 “那好吧，几位师弟，你们谁来了结这个家伙？”第一个声音问道。 他和刚才说话的那人需要分神操控道战仙门的长老铁鹤，一时之间抽不出手来。 “我来吧。” 一个年轻的声音说道。 “好，那就交给季师弟了。” 司空胤听到他们要杀自己，也勉强从地上站了起来，看着雾气中的人影越走越近，他也做好了准备，只听声音的话，来杀他的人年龄不是很大，实力也应该不算强，若是能乘机将其挟持，说不得还有一线生机。 就在那人即将踏入三步之内的时刻，司空胤真气暴涨，抽身猛进，正当他准备擒住对方的时候，那人却突然撞进了他的怀里，临到近处他才发现，这个人竟然穿着道战仙门的弟子服饰，只不过身躯僵硬，神色也十分呆滞。 “不好，抓错人了！” 一道破空声从身后袭来，司空胤刚想推开怀里的人，却发现有什么东西缠在了自己身上，那是一条黢黑的藤蔓，藤蔓的一端不知何时已经锲进了血肉之中，他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只是意识渐渐模糊，最后无力地倒在了地上。 季长青走出雾气，指挥着控灵死藤从那个用作诱饵的道战仙门弟子那边攀附到司空胤的身上，这次还好有大阵的迷雾和控灵死藤的辅助，不然他也没办法这么轻松地收拾掉一位圣道境修士。 “怎么样？能操控他么？” 雾中又走出来了一个人影，正是之前说话的那位符师。 “唐师兄！” 季长青拱了拱手，以示敬意。 唐靖远，负责此次行动的两位圣符师之一，别看他身形瘦削，其貌不扬，却是真正的天才，不单符道天赋过人，自身的修为也达到了圣道境。 “我试一试吧……” 季长青捏了个法印，躺在地上的司空胤缓缓爬了起来，他现在处于一种半死不活的状态，因此看起来并不像其他的傀儡一样僵硬，只是双目无神，不仔细观察是看不出来的。 “不错不错，这样就可以了，季师弟能在短短半个时辰内就将控灵死藤操纵自如，放在同阶符师里也是十分罕见的。”唐靖远说道。 “唐师兄过誉了，我只不过是之前从友人那里了解过一些浅薄的傀儡之术，能让受控者做出一些简单的动作就已经到达极限了，要使其能够运用武技还是得多加练习！” 面对季长青的谦逊，唐靖远只是微微颔首，以示认可，他看着这个正在摆弄控灵死藤的年轻人，喃喃自语道：“希望你一会儿还能和现在一样充满斗志。” 第59章 阵枢 营盘里的道战仙门弟子虽然人数众多，战斗力却并不强，由于精锐弟子都已外出，这里留守的大多是老弱病残，在“铁鹤”长老扫清对方的高级战力之后，剩下的敌人已经不堪一击。 当雾气散去，除了被控制的人傀，整片营寨已经没有一个活口，之前小型法阵所囊括的区域更是成了修罗场，那里曾经聚集了大量的道战仙门弟子，现在只剩下了被鲜血染红的大地和散落各处的断肢残骸。 见到这样的惨状，季长青倒吸一口凉气，即使他心里早有准备，但视觉上的冲击总比想象中的要强烈。 “战争不是英雄的史诗，没有同情和怜悯，只有你死我活的残酷现实。” 唐靖远似乎早就料到了季长青的反应，他走进破落的营寨，制住有些狂乱的铁鹤长老。 “或许你需要一些时间去适应，好好休息一会儿吧。” 他继续说道。 季长青没有推辞，他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坐了下来，看着同行的修士正在打扫战场，掩埋尸体，不禁想起了一些往事。 他从小生长在失魂渊附近的城镇，与其他的文明地区不同，那里的人们经常要和鬼物争斗，才能换得维持生计的基本资源。在这种民风的影响下，当地的修行入门教育就更加注重实践而非说教，他所在的碧水书院就是如此。 为了让他们这些初出茅庐的修士克服对死亡的恐惧，谷虚经常会组织学生们跟着当地的狩猎团去失魂渊的外围历练，他们的任务不是战斗，而是在每次战斗过后打扫战场，埋葬死者。 失魂渊的鬼物能力各异，即使是声名在外的冒险团也不能避免战斗减员，他曾经跟着一个几十人的大型狩猎队去围剿一处鬼物巢穴，结果落入了一只进阶期鬼蛛的圈套，要不是后面跟着书院组织的教练团，估计就要全军覆没了。 即使如此，一场战斗下来，狩猎队仍旧伤亡近半，鬼蛛巢穴中那堆积如山的白骨和回城的路上因为魂毒而倒毙的伤员让他第一次看清了修行之路的险恶。 不过令他印象最深的是在课业总结中谷虚对他们这些学生说的一句话： “既然选择了修行，斗争和死亡就无法避免，你们都不是小孩子了，应当明白，这份超脱凡俗的力量所要付出的代价。” 彼时的经历和现在的情景在脑海里交错重叠，季长青的眼神也逐渐变得犀利，他站起身来，重新回到了队伍之中。 …… 虽然提前做好了准备，但他们还是花费了将近小半个时辰来布设阵枢，完成工作后，一行人就地开始了休整，趁着这个间隙，季长青坐到了唐靖远身边，问道： “唐师兄，我们为什么不返回各自防区的呢？依照感应来看，南北两边的阵法节点已经所剩无几了。” 唐靖远看了他一眼，反问道：“你觉得这个阵枢的作用何在？” “维持阵法的稳定？”季长青试探性地回答道。 “对，只有阵法稳定了，我们的优势才不会丧失，东西两边的同伴才能继续牵制住道战仙门的人。” “可是阵法的力量和我们每个人相连，即使他们破坏了临时阵器，也很难撼动大阵的根基吧？” “你说的确实没错，即使阵器被破坏了，作为人柱的我们还是会接着承载大阵的力量，不过你可能忘了，如果左前辈无暇操控阵法，就需要一个临时的中转站来调节阵法覆盖范围内的地脉灵力，不然我们这些人身上压力会非常之大。” “师兄的意思是……左前辈要直接出手了！” 季长青难掩惊色，道战仙门中值得左行弼出手的恐怕只有门主司空掣了，可他是神道境巅峰强者，而且状态完好，正面对决似乎不是明智之举。 唐靖远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指了指正在高速运转的阵枢。季长青稍一感知，立刻发现了其中的变化，大阵的灵力正在经过阵枢由南向北转移，这是主阵者在进行新的力量分配，看来北边将会是下一场战斗的主要区域。 唐靖远站起身来，对季长青说道：“一会儿我会带着那个神道境傀儡去支援东边，楚师弟会带着其他人去西边助阵，你就留在这里，看着这个阵枢。” 季长青知道唐靖远是担心自己再次出现情绪波动，才没有给自己分配战斗任务，不过他现在的点数已经够高了，也不急于参战，只是提出了一个问题：“南边的敌人不用管了吗？” “不用管，他们已经构不成威胁了！” …… 南边的森林里，道战仙门的队伍已经找到了最后一个节点。 “只要拆除这件阵器，我们的任务就完成了。” “是啊，在这里转悠了半天，这下终于能出去了。” 破坏阵器之后，众人身边的景物一阵变幻，原本高大的树木竟然在一阵扭曲后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条宽敞的大路，无边林海仿佛从未光顾过此地。 “我们这是出来了吗？” “应该是吧……等等，那是什么？” 带队的玄鹫长老向弟子所指的方向看去，立刻大惊失色。 “是幽圣宗的旌旗！不好，快走！” 意识到处境不妙，玄鹫长老刚准备招呼弟子们撤退，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现在想走，不觉得太晚了吗？” 一个散发着神道境气息的魁梧身影从天而降，气机锁定了处于其落点正下方的玄鹫长老，玄鹫长老避无可避，只得提气迎击，可是此人的武道真气强横至极，甫一接触，同为神道境强者的玄鹫就被狂猛的气劲贯穿，筋骨尽断！ 看到此番景象，不远处的军阵中也出现了一阵骚动。 一个身披重铠的年轻军士激动地说道：“不愧是武尊大人，不过一击，就能将一位神道境的大人物打得重伤濒死，这才是真正的强者啊！” “武尊乌桓是圣山百炼峰的开创者，武道修为通天彻地，确实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强者，那样的人物虽非常人所能企及，不过我相信少堂你是有这个潜力的。” 说话的人一身戎装，位列众修之首，赫然是组织队伍参与正面战场的江尽欢，而那个年轻军士则是前不久才加入他们的新人，拥有兽族血脉的耿少堂。 耿少堂来自西境，由于第一次参加武试，没什么经验，所以一直在幻境中随波逐流，若不是江尽欢看中了他的潜力，将其招入队伍，他可能早就被淘汰了，对于江尽欢，他是十分感激的。 听到他的勉励，耿少堂用力地点了点头，说道：“定不负江大哥的期望！” “好了好了，饭要一口一口的吃，路也要一步一步的走，还是先顾好当前的事情吧。对方已经溃不成军了，还不快去大显身手？” 乌桓击败玄鹫长老之后，幽圣宗的弟子立刻开始剿杀道战仙门的人，江尽欢把耿少堂打发过去参战，自己却没有出手，他的目光投向了更远处的森林，自言自语道： “竟然是天木迷踪阵！果然，神族也插手了当年的事，如此看来，这些人败的倒也不冤……” 第60章 对决 与此同时，大阵北部。 司空掣的队伍遭到了大量藤妖的袭击，这种妖怪善于伪装和偷袭，在丛林地带更是如鱼得水。当然，这些藤妖都是天木迷踪阵拟化出来的，不过正是因为如此，它们被赋予了不死不灭的生命，即使是司空掣这样的强者，也无法将他们彻底消灭。 随手镇杀了几只暴露位置的藤妖，司空掣沉声说道：“这样不行，再耗下去我们的处境会更加不利。所有人，收缩防线！” “门主，您是要单独行动吗？”一位年轻的圣道境修士问道。 司空掣点了点头，这些藤妖拦得住其他人，却拦不住顶级强者，只要他能把给藤妖供应灵力的大阵节点摧毁，眼前的问题就能解决。 “你们好好待在这里，不要贸然出击，我去去就回！” 司空掣吩咐完之后，几个纵跃，便消失在了密林深处。 凭借着神座级的强大感知，司空掣逆着灵力流动的方向不断前行，很快就来到了一处阵法节点，出乎意料的是，这里没有阵器，只有一个人。 此人盘坐在一棵大树之上，气息与这片天地如同一体，司空掣之前丝毫没有感知到他的存在，若不是亲眼看到，他恐怕也很难相信这里会凭空多出来这样一个人。 “能够将大阵掌握到这种程度，阁下想必就是布阵之人吧？” 左行弼眼眸微张，似是不在意地说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我观阁下出身，不似仙盟中人，何必要来趟这趟浑水呢？若是阁下肯高抬贵手，我宗必有重谢！” “呵呵，那就让我看看司空门主的诚意吧！” 言罢，左行弼率先出手，座下神木根须破地而出，直奔司空掣而去，司空掣刚才趁着出言试探的机会向左行弼的位置靠近，不想被他识破，不得不抽身而退，避过此番突袭。 “司空门主别急着走啊！等见识了老朽的手段，谢礼之事可以再谈嘛！” 司空掣知道对方是在挑衅自己，不过这几句话还不足以使其动怒，只是说道：“那就请道友多多指教了！” 话音刚落，两人便再度开始了缠斗。 …… 另一边，季长青正百无聊赖地待在阵枢附近，他操控着已经成为傀儡的司空胤在周围巡视，自己则观察着正在稳定运行的阵枢，感受着其中的灵力变化。 这件阵枢的构造相当复杂，需要先由符师设计出图纸，交给锻造师打造出合适的原胚，才能进行铭文。 季长青虽然跟着师父学习了不少符道知识，但是由于材料不足，颜君圣并没有给他太多练手的机会，所以在符器的实际炼制方面，季长青依然还停留在过去的水平，但是收获也不是完全没有，至少现在他可以看懂上面铭刻的是何种符文，进而逆向推导出大致的运行阵列。 就在他致力于分析阵枢结构的同时，一道人影却越过了傀儡的警戒范围，悄然出现在了他的身边。 季长青感觉有人轻轻拍了自己两下，转过身一看，竟是一个面目儒雅的男子，他看上去不过三十出头，却给人一种高山仰止的感觉，季长青心中一凛，随后又放松了下来，因为这人带着幽圣宗的宗门玉牌，说明他是友非敌。 “小兄弟可是参与此阵的符师？”男子客气地问道。 “啊……我是！请问前辈有何吩咐？”季长青应道。 男子听到他对自己的称呼微微一愣，随即露出一抹笑容，说道：“是这样，我需要通过这个阵枢与天木迷踪阵建立连接，好弄清楚现在的敌我状况，希望你知会其他同伴一声，让他们有个心理准备，不要乱了阵脚。” “可是现在主持阵法的左前辈已经参战，没有他的帮助，直接接入魂域恐怕会很困难。”季长青委婉地提醒道。 “放心，我自有办法。”男子似乎并不担心这一点。 “那好吧。” 季长青将这一信息通过魂域传递到其他符师那里，随后就暂时切断了自己和阵枢的联系，退到了一边。 男子走上前去，海量的魂力倾泻而出，裹住正在运转的阵枢，快速而准确地完成了魂力的同调，一阵漆黑的光芒直入天际，整个大阵瞬间被染成了黑白两色，一股强大的压迫感瞬间传遍四面八方。 北边，左行弼一杖击退司空掣，感受着大阵的变化，不敢置信地说道：“魂域浸染！” 一道黑白交织的幻影降临在了他的身边，轻声说道：“大长老，这里就交给我吧，你去接应一下桓叔他们。” 左行弼见到来人，屈身行了一礼，随后便纵身离开了战场。 “你……你明明使用了天罡圣谕，怎么可能这么快恢复正常！” “快？你可知自己在这里待了多久？” 经他这么一提醒，司空掣心中一惊，他在这里只不过停留了两天罢了，难不成这其中还有蹊跷？ “天木迷踪阵不仅是个迷阵，还拥有颠倒白天黑夜，干扰人的感知的能力，你以为自己实力强大，就能不受影响么！” “哼！不必多说，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司空掣全身真气激荡，显然已经做好了破釜沉舟的准备。 神秘男子没有多说，只是在自己的眉心轻轻一点，他那虚幻的身体泛起了一阵波纹，周围的空间节节碎裂，莽莽林海化为灰烬，一座天宫拔地而起。 司空掣站在一块巨大的道台之上，环视四方，除了那座神圣辉煌的天宫，周围便再没有别的景象，他知道，自己已经被拉入了对方的领域，唯有将其击败，才会有一线生机。 作为成名多年的巅峰强者，他的心里毫无畏惧，浩瀚的真气如同火焰一般在他的身上燃烧，就连无处不在的黑暗也不得不退避三分。 天宫的门户大开，透过重重云雾，司空掣看到了神座之上的伟岸身影，那人戴着一顶黯淡无光的冠冕，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司空掣心中一沉，明白这场较量恐怕会凶多吉少，但他没有就此作罢，而是拿出了一把铭刻着重重封印的长槊。这是道战仙门代代相传的神佑之兵，经历了不知多少代神道境强者的温养，其攻伐之力比之宗门重器有过之而无不及，那一道道封印正是为了防止其灵蕴流失而设置的手段。 随着司空掣真气的灌入，神兵上封印一个接一个地碎裂，待到最后一层封印脱落之时，他已经抓起了长槊，将其对准了高居于天宫之中的那个人。 “就让我看看，你究竟是虚张声势，还是真到达了那个层次！” 第61章 再战 季长青行走在黑白的世界里，心中涌起了一种熟悉的感觉，他伸手接住了一片落叶，原本褪去的色彩正在逐渐恢复正常。 “已经结束了吗？” 他连忙往阵枢的方向跑去。 阵枢旁边的神秘男子收回了魂力，却没能稳住自己的身形，似乎有点气力不济。 刚回来不久的季长青赶忙扶住了他，关切地问道：“前辈你没事吧？强行接入果然还是有些太勉强了！” 男子并没有大碍，不一会儿就恢复了正常，他将自己的宗门玉牌解下来交给季长青，说道：“等会儿援军到了，你就把这个令牌交给领头人，告诉他，司空掣已经伏诛，但是东西两边尚有敌方神道境修士的生命气息，北部也有一小股敌军残余，让他尽快派人处理，完成之后，迅速带领九幽卫出寒雾领，去月轮国国都与灵渊阁的人汇合，我会在那里等待他们。” 季长青收下玉牌，问道：“前辈要走了吗？” “是啊，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不能在一个地方耽搁太久。” 男子在交待完事情之后，就动身朝着一个方向走去，经过刚才的那一次连接，这个阵法对他来说已经没有秘密了。 望着他渐渐远去，季长青突然想起个事情。 “前辈，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号呐！” 男子没有回话，只是向他摆了摆手，好像是在说，这并不重要。 不过季长青却发现了一丝端倪，男子的手上戴着一枚雕工精致的戒指，其形制和颜君圣给他的暗星戒颇为相似，由于只是一晃而过，他也不能十分确定。 “唉，我在想什么呢，这世上应该不会有这么巧的事吧。”季长青自言自语道。 神秘男子所说的援军来得很快，可喜的是，他在这里终于见到了熟人。 “季兄真是快人一步啊，看样子，应该是收获颇丰吧？”江尽欢走上前来说道。 “勉强算是有些收获吧……对了，能为我引见一下你们的领导者吗？”季长青没有忘记神秘男子交待的事情。 “喔，这没问题，跟我来吧！” 江尽欢果然已经在援军里混出了一些名头，很快就将季长青带到了武尊乌桓的面前，出人意料的是，左行弼也在这里。 季长青递上神秘男子的玉牌，将事情交待了一遍。 乌桓接过了令牌，略一思索，说道：“如今尚有三路敌军，我们也需要兵分三路。这样好了，我与左天师分别处理东西两地的神道境修士，这位小兄弟再带一队人马去北面清理那里的残敌，如何？” 左行弼微微颔首，以示赞同，季长青也没什么意见，这个时候，江尽欢主动请缨了。 “尊者大人，晚辈与季兄弟相熟，愿带队前去清扫残敌！” 乌桓点了点头，认可了江尽欢的请求，不过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又给这支队伍配了两个圣道境修士。 左行弼在同步了阵枢的信息之后，挥手将其收入囊中，转过身对众人说道：“一个时辰以后，我会撤除阵法，在那之前，务必将敌人彻底消灭！” 季长青和江尽欢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道：“弟子明白！” 确定了任务之后，一行人就分道扬镳，朝着各自的方向进发。 有季长青的引导，江尽欢等人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原本由司空掣所带领的那一队人马，他们刚从藤妖的袭击中解脱出来，现在正在休息。 “这群人里有三个圣道境修士，不好对付啊！”耿少堂在一番观察之后得出了结论。 “没关系，我们也有三个圣道境的战力。”季长青招来被他控制的司空胤，低声说道。 “这群人好像刚经历了激战，状态都未达到巅峰，我们怎么办？强攻么？”耿少堂问道。 “硬碰硬倒也不是不行，但是我们会损失不少人手，大家走到最后都不容易，还是稳妥一点好。”江尽欢说道。 季长青明白他的意思，这一队里的试炼者超过一半，若是己方实力占优，这群人肯定会不遗余力地收割贡献点，若是不然，他们打起来恐怕会畏首畏尾，如果敌方抱着必死的决心一战，说不定胜负就会逆转。 想到这里，季长青看了看一旁的司空胤，又悄悄地在周围游走了一圈，很快便心生一计。 他将众人聚在一起，说出了自己的计划：“我控制的这个傀儡是道战仙门的少主司空胤，原来留守在大本营，如今那里被我们攻破，没有留下一个活口，有大阵的干扰，这群人应该还没收到消息，或是知道的不全面，我们可以扮作溃兵，来一个里应外合。” 大家都觉得这个计划不错，觉得可以一试，只有江尽欢一言不发，似乎发现了其中的漏洞，不过他并没有说破，而是对一个书生打扮的少女说道：“千羽，你觉得如何？” 季长青发现，江尽欢让那个少女提问的时候，其他人的神情都有些不以为然，甚至是有些轻视，少女自然是注意到了这一点，不过她还是鼓起了勇气。 “既然这样，那我就直说了。首先，我们没有道战仙门的服饰，就这样直接过去，恐怕不太合适。第二，道战仙门内的人或多或少都互相认识，我们这些生面孔混进去恐怕容易被识破。”名为千羽的少女说道。 “那我们该怎么办？军师，你拿个主意呀！” 不知道谁起的头，众人又开始了争论。 “不行啊，不能再让小书生指挥战斗了，上次我们听她的话，分兵突进，损失了多少人！” “是啊，幻境都快结束了，绝不能再出现这种情况了。” 听了半天，季长青算是搞明白了，那个少女原来是队伍里负责出谋划策的军师，不过上一次的战斗中，她兵行险着，指挥众人分兵突入敌后，结果中了埋伏，差点全军覆没，要不是幽圣宗的大部队后来赶到，和他们里外夹攻，击溃了敌军，后果不堪设想。 江尽欢作为队伍的领导者，很快就站了出来，平息了众人的争论，他望向季长青，说道：“之前所说的问题，不知道季兄可有解决的办法？” 季长青当然是知道这些问题的，他理了理思路，说道：“第一个问题好解决，刚才道战仙门在和藤妖的战斗中死了不少人，他们边战边退，很多尸体都还没来得及处理，我们可以借用一番。至于第二个问题，可能是因为我没说清楚，我们的目标不是潜入，而是突袭，只要司空胤是真的，我们就有靠近他们的机会，届时只需要趁其不备，就可以快速拿下对方的高级战力，届时我方便可占据优势。不知道诸位可有别的疑问？” 大家都没有意见，于是便开始商量扮演溃兵的人选。 两个圣道境修士自然是不在考虑范围之内的，道战仙门曾经是五大至尊仙门之首，门下弟子众多，普通弟子之间不认识也是常态，可是同一宗门的圣道境修士恐怕都是彼此相熟的，毕竟这些人都是同辈中的佼佼者，放到现在也是凤毛麟角的存在。高级战力方面只有司空胤一人就足够了，他可不是一般的圣道境修士，不说同阶无敌，以一敌二还是能办到的。 除此之外，江尽欢选择了一些外貌特征不那么突出，之前没怎么上过前线的修士，力求减少暴露的可能性。在此期间，季长青也对计划进行了一些修改，为了不给道战仙门的人辨别真假的时间，他打算在双方初步接触后就组织剩余的人手装作追兵发动进攻，一旦战斗开始，他会利用自己的权限调动大阵的力量压制对手，尽量减少伤亡，让众人能够放手施为。 江尽欢知道他的打算后，把扮演追兵的任务交给了耿少堂，自己则带着一些不太擅长战斗的人留在这里，为季长青护法。 在商议大致结束之际，有人问道：“那谁来负责和他们交涉呢？” 江尽欢的目光略过一个又一个身影，最后指定了一个面目平凡，看上去毫不出众的修士说道：“未己，这件事交给你了。” 刘未己点了点头，接下了这门差事。 “那我们就开始吧！” 布置完成之后，季长青对众人说道。 第62章 覆灭 事情进行的很顺利，没过多久，一支伤痕累累的队伍就出现在了道战仙门的弟子面前。 “门主大人在吗？我们有急事相告！” 这里的人一看是自家的人，心里放松了几分，为首的一位圣道境修士站了出来，问道：“你们是哪一路的弟子，怎么会来到这里？” “我们是留守营寨的弟子，不久前遭到了幽圣宗修士的袭击，力战不敌，是邓长老拼死开辟了一条逃生之路，我们才能护送少主来到这里。” “什么！营寨被攻破了，这不可能！”听了江尽欢等人的一席话，另一位圣道境修士不可思议地说道。 “此事千真万确，若是不信，少主就这里！” 脸色苍白，神情晦暗的司空胤被人搀扶着来到了前面，他看上去状态很差，但是这些道战仙门的弟子还是认出来了这位曾经无比风光的“少主”。 “真的是胤师弟，快带他过来！” 见到司空胤，这群人真正放下了戒备心，虽然其他人有些面生，可是门主的儿子他们是不会认错的。 在外操控着司空胤的季长青见到这一幕，知道时机差不多了，就叫耿少堂带着剩余的人发动攻击。 刘未己在看到耿少堂之后，连忙喊道：“是追兵！诸位前辈小心，他们也有圣道境的强者！” 一股无形的压力镇压而下，大阵的压制开始了。先前发话的两位圣道境修士也感受到了这股变化，他们面面相觑，想起未归的司空掣，一咬牙，招呼其他人一道迎上前去，打算先把司空胤带回来。 谁知道这两人刚到近前，一直浑浑噩噩的司空胤在季长青的控制下出其不意地拍出了两记星流掌，这套由父亲传授给他的掌法简单易学却刚猛无俦，经由圣道境的司空胤之手打出后直接击碎了敌人的心脉，本就毫无防备，又被阵法压制的两人立遭重创，其他人也扯掉了伪装，和道战仙门的人打了起来。 季长青和幽圣宗这边扮作追兵的两个圣道境修士乘胜追击，很快就将战力大减的两人收拾掉了，道战仙门眼见大势已去，人心溃散，当敌方最后一个圣道境强者被围杀之后，接下来的战斗就已经毫无悬念了，对于江尽欢手下的试炼者来说，这无疑是一场狂欢。 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季长青看了看自己的宗门令牌，上面积累的点数已经飙到了两千多，他虽然没有直接参与战斗，但是司空胤击杀的那些人也算在了他的头上。 江尽欢同样收获颇丰，作为队伍的组织者，这个团体每完成一项任务，他都会有额外的贡献点奖励，这次行动不仅击杀了数位敌方的圣道境修士，还是武尊直接下达的命令，比起一般的任务，回报高了不止一筹，不知不觉中，他的点数也突破了两千的大关，比起控制了圣道境强者的季长青也只是稍逊一筹而已。 在众人打扫战场的时候，季长青把江尽欢单独拉了出来，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进入幽圣院已经十拿九稳，他有一些关于往后发展的问题要请教这位“百事通”。 “之前你说进入圣山要在天榜留名，具体要达到什么层次的实力才行呢？” 江尽欢想了想，说道：“想获得圣山试炼的资格，至少要达到天榜前十的地步，修为怎么说也得有入道第八境圆满或是入道第九境的实力吧。” “一般来说，没个三年五载，恐怕很难在天榜混出名堂，想要走到前十的地步，可能需要更长的时间。除非你能凭借武试成绩一鸣惊人，得到圣地之中某一方势力的支持，这样的话，可能只需要一两年就能冲到天榜前列。” “只是这样做是有代价的，曾经的武试魁首，现在的天榜第一，宗政岳，就是因为接受了这样的帮助，才困在那个位置，上又上不去，下又下不来，在他找到能够接替自己位置的人之前，恐怕都要沦为背后势力摆在台面上的棋子了。” 江尽欢拜访过不少天榜强者，这其中的门道，他再清楚不过了。 “这样啊……除此之外，还有其他的方法吗？” 季长青当然不想为人所制，现如今，只能看看有没有别的方法了。 江尽欢十分善解人意，很爽快地就给出了答案。 除了天榜之外，要获得圣山试炼的资格还有两种方法，一是用贡献点兑换，二是由位高权重的人物推荐。 第一种方法耗时久，但适合那些不喜争斗，踏实肯干的人，但是换一次圣山试炼的机会需要一万贡献点，这对普通弟子来说代价实在太大，所以他并不推荐这种方法。理由也很简单，进入幽圣院之后，想要享受各种修炼资源都需要支付一定量的贡献点，开销是十分巨大的，如果因为攒点数而导致修为跟不上，那就本末倒置了，毕竟无论哪种方法，都只是得到圣山试炼的资格而已，能不能通过还是要看自身的实力。 第二种方法适用于做出了相当大的功绩，或是本身就十分优秀的人，在推荐人向圣院院长申报之后由院长向圣山申请，只有圣山批复之后才能接收，而且四大主峰中谁给的批复，进入圣山后就归属于哪一峰，要是被驳回，就没有办法了。 当然，若是推荐者本身就是圣山的长老，那通过的几率会大很多，只要弟子的水平达到了一定的标准，圣山那边基本上都不会过多干涉。 “圣山长老……位高权重之人……” 季长青听完江尽欢的介绍，脑海中第一个想到的是云翊所说的那位天焰狐王，白玄礼，若是他真的与师叔相熟，说不定可以帮到自己。 可是，该怎么与这种大人物接触呢？ 还没等他理出个头绪，周围的森林就开始不断消散，他和魂域的联系也在逐渐淡化，看来左行弼规定的时间已经到了，天木迷踪阵结束了它的使命，就此归于无形。 季长青握着微微发亮的令牌，读取了其中传递的信息，他的眉头微皱，有些难以理解地说道：“再过半个时辰，试炼就要结束了，他们怎么会如此着急？”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道战仙门既然已经全军覆没，奉溏之战基本上就走到了末尾，这里的幻境毕竟是通过映照时光长河的片段来展现历史事件的，展开的时间线越长，对九幽宫的消耗也越大，早点结束，也能少一些负担。” 江尽欢显然对这个幻境的本质了解颇深，丝毫不感到惊讶。 “利用时光之力重演历史么？” 季长青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不过细细想来，这话也不无道理。 虽然相处的时间很短，但是他能明显的感觉出来，这个幻境里的人并不是生硬而刻板的傀儡，他们有着自己的喜怒哀惧，会进行思考，也能够变通，这些东西绝不是轻易就能捏造出来的。 这倒是给了季长青一些启发，还记得云翊说过，他的血脉之中携带着能够驱动极道战技的时之神性，若是这种力量能够真正的开发出来，说不定他也可以通过某种手段回溯过去。 就在季长青思索着如何开发血脉之力的时候，江尽欢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我们回去吧，队伍中还有很多人没给你介绍呢，趁现在认识一下，不会有坏处的。” 季长青应了一声，跟上了江尽欢的脚步。 第63章 龚千羽 与众人汇合之后，江尽欢果然找了个由头把队伍里的试炼者聚到了一块，向季长青介绍起了他所收拢的这一批人。 能被江尽欢看中的自然不是什么庸碌之辈，有人天赋异禀，武力不俗；有人遍读经史，对古今之事了如指掌；还有人自小混迹市井，擅长和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总而言之，他们都在某个方面有着过人之处。 其中比较有代表性的就是之前在战斗中崭露头角的耿少堂和刘未己二人。 耿少堂的家族是天圣王朝的遗民，先祖曾经在妖帝座下为将，受赐盘古金象血脉，并以妖纹的形式代代传承，其功能类似魔族的魔印，一旦开启，可以大大强化体魄，不过跟六道轮回的全面强化不同，盘古金象的加持侧重于力量和防御，所以耿少堂的战斗风格更偏向于体修的路子。 相较于耿少堂，刘未己的出身就要平凡许多，他的父母只是普通人，将儿女抚养长大就已竭尽全力，刘未己不甘平庸，独自外出闯荡，几经波折得到了一门宗师级身法“片羽惊鸿”后被人追杀，恰巧被在南疆四处游走的江尽欢所救，便随他一起参加了幽圣院的入院试，以为照应。 除此之外，比较值得注意的就是之前那个打扮成书生模样的少女，她名叫龚千羽，据说是青阳皇朝前代宰相龚尚的小女儿，虽然符道造诣接近高阶符师的水平，但不太擅长正面战斗，充当的是队伍中参谋一类的角色，只是她看起来情绪很是低落，独自一人呆在一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季长青只是简单地打量了一下，就没有再关注了，因为他现在很忙。 由于之前的谋算起到了奇效，再加上控制圣道境修士的能力和江尽欢的重视，即使没有直接出手，季长青也给众人留下了一种强者的形象，所以来与他攀谈的人相当的多，都想和他结识一下，搞好关系。 这回，季长青算是体验到了什么叫做分身乏术，好在江尽欢很快就帮他解了围。 “被人追捧的感觉怎么样？”江尽欢问道。 “你知道我不是那种人。”季长青说道。 “我知道我知道……我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江尽欢悄悄地指了指那边的龚千羽，说道：“千羽是郡主交给我的人，要是哭丧着脸回去，总归是不太好，等出去之后，我给你制造一个机会，你帮我安慰她一下，算我欠你个人情，如何？” “为什么要让我来？”季长青问道。 “因为你之前没有和我们一起行动，前面发生的那些事情都与你无关。”江尽欢说道。 季长青回头看了一眼龚千羽，果然发现周围的队友都和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就好像是在故意冷落她一样。 他明白了什么，说道：“那好吧，我会尽力的。” 在众人的交谈中，半个时辰很快便过去了，季长青等人的身躯开始逐渐虚化，好像要和这个世界剥离开来，而那些原本就在这个时间线之内的人物则直接被定格在了这一刻，动弹不得。 季长青看着这奇特的一幕，想起了当初施展极道战法终结影裔妖鬼生命之前的那一瞬间，他还记得，那时在洞虚之眼的视界里所展现出来的，也是这样犹如时间停滞一般的景象。 “或许洞虚之眼还有一些我没发掘出来的用法……” 这是他失去意识之前最后的想法。 当季长青的意识重新复苏的时候，他已经回到了之前的那个符台之上，周围稀稀落落地坐着几个人，比起开始时那种座无虚席的场面可谓是天差地别，看来撑到试炼结束确实不是一个容易的事。 季长青的视线扫过符台的一角，很快就看到了耿少堂等人的身影，他们一脸疲乏，看上去有些精神消耗过度，只有江尽欢悠然自得地坐在那里，没有丝毫不适，发现季长青的目光之后，还做了个眼神，示意他不要着急。 果不其然，一个面目清癯的老者站在高台上说道：“武试正式结束，诸位可先移步到圣院馆舍中休息一晚，明日一早，我们会将录取名单公布于众。” 没过多久，就有人来引导他们去幽圣院附近的一处院落休息，这里是专门修建的待客之地，在他们之前完成试炼的考生都已经住进了此处，江尽欢等人算是最后一批了。 当然，若是连试炼一半的时间都撑不过的人是不会被带到这里的，凡是能来的人都是点数足够的准圣院弟子，至于到底是进圣院本部还是进次级学院，就要看明天的榜单了。 众人借由宗门令牌领到房屋钥匙之后，便可以自由活动了，无论是想去城里庆祝还是想回房休息，全凭个人喜好，只是第二天还要在这里集合，查看分院情况并在各院前辈的带领下前往自己的修行地点。 季长青并不打算出去，虽然现实只过了不到一天，可是幻境里他却来回奔波了半个多月，那种时时刻刻都存在的紧张感早就让他身心俱疲，现在好好休息才是最重要的。 没等休息多久，他便听到了一阵阵的敲门声，开门一看，竟然是满脸不情愿的龚千羽，季长青有些好奇地问道：“千羽姑娘，这么晚了，你到我这来干嘛？” 龚千羽涨红了脸，嗔道：“谁要来找你啦！是江大哥让我来通知你，他在醉仙楼订了一桌庆功宴，明天中午开始，这是邀请函，拿好不送！” 她将真气附着在邀请函上，一把甩了过来，季长青随手化解了她的小伎俩，大概瞅了一眼，确实是江尽欢的字迹，真没想到，他竟然早就订好了宴席，连邀请函都准备好了，看来当初在醉仙楼碰见他并非巧合。 见到龚千羽转身欲走，季长青轻轻咳嗽了两声，主动说道：“我听江兄说，千羽姑娘出身于符道世家，家学渊源深厚，正巧，在下也是一名符师，有些问题，想要请教姑娘。” “哼，我可没能力指点一个能参与天木迷踪阵的符师！” 龚千羽虽然嘴上是这么说的，但她确实收回了离开的脚步。 “哦，千羽姑娘看来是对天木迷踪阵很是了解，不知能否讲上一讲呢？在下虽然参与了阵法的构筑，可还有很多地方不明白呢。” 季长青虽然是在故意找话把她留下来，但他确实对天木迷踪阵没有太多的了解，他毕竟只跟着师父只学了半年的时间，颜君圣不可能把自己知道的每一个符阵都完整的教给他。 “要是别的阵法我可能不太清楚，不过天木迷踪阵这种大名鼎鼎的阵法我还真的专门去了解过。” 见季长青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龚千羽也不好意思一走了之，只见她关上门，坐在了季长青对面，拿出了一个演算用的符道阵盘，一阵摆弄之后，竟然复原了寒雾领之战的大阵图谱。 第64章 开导 看季长青一副震惊的样子，龚千羽解释道：“这只是教学演示用的简图啦，天木迷踪阵之前有很多人研究，这个阵盘里恰好记录的有罢了。” “简化版的天木迷踪阵共有二十四种高级符文脉路，除了几种用于灵力供给的符脉相对独立，其他的符脉分别组成了空间偏移、感知诱导、生命干涉、玄木化生等几种特殊的符文单元，依靠地脉的力量……” 龚千羽一讲到自己擅长的领域便滔滔不绝了起来，季长青闲来无事，也乐得听她卖弄学识。 讲了一会儿，龚千羽自己也觉得有些累了，季长青见状，翻了翻自己的储物袋，拿出了一些父母种的灵明草叶，走到里屋，泡了一壶茶。 “来，喝点茶吧。” 季长青把泡好的茶倒在杯中，递给了龚千羽，灵明清茶算是稷城的特产，虽然没有什么特别的功效，但是味道还不错，他带了不少在身上，也算是对家乡的一点儿念想。 “想不到你这个人还挺体贴的嘛！” 龚千羽接过茶水，对季长青的观感大为改善，两个人之间本来就没有什么恩怨，她也只是因为心里不太平衡，刚开始说话的时候才比较冲。 喝完茶水，龚千羽不知怎么的，突然叹道：“如果我也能和你一样，心平气和地面对每一个人，那次决策失误之后，恐怕也不会和大家的关系处的那么僵了。” 她握紧了手上的茶杯，说道：“或许当初来幽圣院就是个错误，若不是父亲的期望，我肯定会去报考灵渊研修院，当一名研究术法的学者，而不是来到这里，参加什么武试。” 龚千羽的想法季长青倒是能够理解，毕竟三大学府中只有灵渊研修院是专门培养符师搞研究的，幽圣院虽然也拥有丰富的符道积累，但是培养的方面更加趋向于实战，缺少那种钻研术法的氛围。 不过他也感到有些奇怪，便问道：“你父亲为什么要你来幽圣院呢？” “唉，这和家族大计有关。” 龚千羽的神色黯淡了下来，一番挣扎之后，缓缓道出了事情的原委。 自从晋王掌权之后，青阳皇朝原本所推行的政策就进行了大规模的变动，对外与魔国交好，开始逐步摆脱圣地对其施加的影响，对内则开始遏制几位亲王的势力发展，打压地方豪强。 各大家族人人自危，生怕会朝廷会再次重演二十多年前的宗门之变，将他们一举铲除，所以他们一边继续为青阳道府输送人才，稳住自己的地位，一边又和圣地找关系、套近乎，万一生变，以后也好有个退路。 只是光疏通关系还不行，想在圣地拥有话语权，还是要进圣山才行，于是他们盯上了幽圣院，想在里面安插自己的族人。 不过圣地之所以能屹立千年不倒，就是因为每一代都有独当一面的强者，而这种人物的不断涌现和新生代弟子严格的选拔制度不无关系。无论是谁，想进幽圣院，都得按天渊上人立下的规矩来，这个规矩，就是武试。 武试的难度有目共睹，比起天赋修为，它所考验的更多的是修士的综合能力，这一点上，世家子弟并不比其他人更占优势，像江尽欢那样的人毕竟还是少数，只论生存能力，大部分的世家子弟可能还不如平民出身的修士。 龚家这一代人才凋敝，拿不出太多子弟去试错，但是龚千羽的母亲却是昭明圣皇的女儿，和锦安郡主算是表亲，于是就有人提出让龚千羽去考幽圣院，同时让她的母亲写一封信给郡主，让她照顾一下龚千羽，说不定能走个捷径。 陆含香倒也没有拒绝，直接把龚千羽安排给了江尽欢，让他带一带自己的这位表妹，这才有了之前的那档子事。 季长青知道了来龙去脉，暗自感叹江尽欢不容易的同时又说道：“身不由己，确实挺让人无奈的，以这样的方式进入幽圣院，恐怕也并不是你想要的吧？” “是啊，我想要证明自己的价值，所以主动请缨，想要在武试中有所表现，江大哥觉得我出身世家，父亲又是昭明圣皇的谋臣，就让我做了行军参谋，随他一起拟定作战计划。”龚千羽回忆道。 “刚开始我很兴奋，觉得一定能像父亲一样做出功绩，可是事情却并不顺利，进入幻境的试炼者谁也不服谁，江大哥虽然凭借声望和手段拉起了一支队伍，但是其中仍然有不少小团体，我们虽然暂时掌控了队伍的话语权，但是并不能违逆大多数人的意志，这才间接影响了最后的判断。”龚千羽叹道。 季长青明白她的意思，之前他专门跟江尽欢确认过正面战场的情况，据江尽欢所说，在道战仙门撤出主战场之后，其他宗门的远征军也各自奔逃，当时幽圣宗的部众都忙着追剿残敌，大家都觉得之后便是一边倒的追击，请战意愿十分高涨，所以他们才制定了分兵突袭的策略，为的是尽可能多的斩获敌军，谁知道有几个上品仙门在溃逃的途中又联合起来组织了反击，虽然这些人最后被九幽卫再次击溃，但是在那之前已经出现了不小的牺牲。 这个事情不能完全算是龚千羽的责任，因为江尽欢那个时候其实已经看出了这个策略的危险性，只是他没有说破，而是调整了一下兵力分布，把亲近自己的一派人调到了中军，跟着他稳扎稳打，步步为营，并没有损失多少人手，而那些不服管教的试炼者则被他安排进了真正的“孤军”，被敌军分割包围，差点全灭。这些人回来后，自然不敢向江尽欢发难，于是就将矛头对准了龚千羽，毕竟她本身就是靠着江尽欢的庇护才活到了最后，也算是江尽欢领导的小团体中唯一的软肋。 做过功课的季长青对此心知肚明，但是龚千羽还蒙在鼓里，他也不好直说，只得安慰道：“胜败乃兵家常事，没人能保证自己的每个选择都是正确的。江兄也跟我说了，那个时候整个中州联军都在溃退，谁能想到，在这种情况下，还有人会冒着全军覆没的危险布置伏击呢？ 龚千羽只是轻轻一叹，没有再继续说话，她的面色看起来不是很好，只是一杯一杯的喝着茶水提神，努力想要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些。 季长青眼看这样不行，就拿着茶壶回到里屋，拿出了一些从失魂渊中带出来的魂泉，换掉了原先用来泡茶的水，又重新沏了一壶茶，魂泉可以滋养魂力，恢复精神，应该对她有所帮助。 当龚千羽喝完魂泉泡出来的灵茶之后，她的脸色果然有所好转，季长青也不着急，有一着没一着地跟她聊着。他们谈论的话题很广，从圣地和灵渊阁之间的人员往来到青阳皇朝的政变内幕，从冥骨妖庭的异动到失魂渊的传说，无论是哪一方面，她都能说上两句，要不是季长青深受父亲和师叔的熏陶，对许多事情都有了解，还真应付不过来。 最后，季长青看她恢复的差不多了，便主动结束了话题。 龚千羽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今天真是多谢你啦，愿意听我啰啰嗦嗦地说了这么一大堆话。” 季长青云淡风轻地说道：“烦心事压在心底，只会让人愈发烦躁，说出来心情也会好一些。” “你这个人还真是有意思，不管怎么说，能认识你这样的朋友，我很高兴。” “好了，现在天色也不早了，我就先告辞了！。” 龚千羽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临走之前，她转过身来，轻轻地说道：“你的茶喝起来还不错，不过我更喜欢最后一壶的味道。” 说完之后，她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季长青无奈一笑，想到了江尽欢对他的嘱托，心中暗道：“江兄，你这个人情可真不好挣呐！” 经历了龚千羽的事情以后，季长青已经没了睡觉的兴致，便决定趁夜学习符道。他端详了一下颜君圣留给自己的藏书，从中抽出了一本，那本书的封面上写着几个大字——《符道真解?进阶篇》 看来今天晚上又是一个不眠夜。 第65章 榜首 第二天一早，一阵敲门声将正在小憩的季长青惊醒，他揉了揉脸，努力让自己变得清醒一点，然后就听见了江尽欢的声音： “季兄弟，榜单贴出来了，你的名字在榜首，大家都想见见你呢！” 季长青打开房门，果然看到了一大票人，有他认识的，也有不少陌生面孔。最近的自然是和他并肩作战过的江尽欢等人，再然后就是几个年龄较大、修为深厚，看起来像是圣院师长一样的人，最外面的自然是来看热闹的同届弟子。 “额……诸位若有要事，可进屋一叙。”季长青拱手说道。 “欸，没必要这么麻烦，我们就是来看一看本届的武试魁首，毕竟已经很多年没出过像你们这样优秀的弟子了。” “是啊，以往的魁首大都是一千八九、两千出头的分数，今年居然能达到三千分以上，这可真是不得了啊！” “即使是我们这些老师，要积累起这么多贡献也需要不短的时间，后生可畏，实在是后生可畏啊！” 这些圣院学官们你一言我一语，倒是让季长青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原来在加上了幻境完结的奖励分之后，他的贡献点数一下子突破了三千，成为幽圣院在采用这种计分方式后目前为止得分最高的人，不光如此，他身边的江尽欢等人也有一千八九，甚至两千以上的高分，和其他参与试炼的弟子拉开了断层式的差距，负责核算分数的学官甚至向幻境监管者反复确认了多次情况，才将最后的结果公之于众。 “哦，对了，一会儿会有圣院本部的师兄师姐来接你们去幽圣院参观，聊天归聊天，你们别在这待得太久，要早点出去啊。” “老师提醒的是，我们几个就稍微说两句，很快就出去。”季长青回应道。 几位圣院学官很快就走了，年轻人的事情嘛，他们也不好多掺和，不过这一趟也没白来，至少在茶余饭后，又有新的话题可以聊了。 “话说，你是怎么得到这么多贡献的呀？”和季长青刚认识不久，却又心直口快的耿少堂问出了大家都想知道的问题。 “你们莫不是忘了，我控制司空胤击杀了两个圣道境强者。”季长青说道。 “而且还和传奇人物一起参与了神咒级阵法的构筑。”倚在一旁的龚千羽补充道。 “这么说来，季兄弟不但实力超绝，气运也是十分深厚啊。”站在江尽欢旁边的刘未己感叹道。 “只有实力与之相匹配，气运才能带来福缘，从这一点上来说，季兄这个魁首也是当之无愧。”江尽欢顺势说道。 “不敢当不敢当，季某此番虽侥幸得了头名，但还需与诸位共勉，今后大家以同门相称，不必如此客气。” “既然如此，我们就出去等待圣院的接引吧，现在他们应该也快到了。” 众人点头称是，一起来到了馆舍之外，这里已经有不少人在此等候了，被分配到各个学院的弟子站位分明，互不干扰，相当默契。 见到季长青等人到来，圣院本部的弟子纷纷为其让出了一条道路，这些人里有不少参与了季长青和江尽欢组织的那一战，斩获颇丰，因此对他们相当尊敬，将他们簇拥到了整支队伍的最前面。 “看见了吗？最前面的那个人就是咱们这一届的魁首，听说他在幻境中徒手击杀了两个圣道境强者呢！” “喔，我知道这事，听说他打破了记录，足足拿到了三千多贡献点呐！” “不对呀，我听说他杀了三个圣道境强者呀！” “什么啊，明明是杀了两个，俘虏了一个……” 季长青听见这些关于他的传言，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明明他是借助傀儡之手才能干掉那些圣道境的强敌，怎么传到这里就变成了徒手杀敌，这倒是让他有点心虚。 身后的龚千羽知道他的底细，在一旁掩嘴偷笑，弄得旁边的耿少堂和刘未己也有些忍俊不禁。 江尽欢轻轻咳嗽了两声，众人这才安静了下来，季长青趁机把他拉到了身边，小声问道：“幽圣院本部离得这么近，为什么接我们的人还不来呢？” “季兄别急嘛，幽圣院的直辖地堪比一个大郡，本部的规模也不比一般的城镇小多少，这附近是幽圣院的山门，也就是我先前带你去办事的地方，那里只负责处理对外事务，圣院弟子住宿和修炼的地方离这里还是有一段距离的。” 话音刚落，远处便扬起了一阵烟尘，似乎有一只庞然大物在其中奔跑，江尽欢笑道：“你看，这不是来了吗？” “那个大块头似乎是岩角龙犀，上面的人是……天榜第二的韦风笑！”刘未己跟随江尽欢的时间比较久，与他一起拜访过一些天榜强者，因此很快认出了龙犀背上的人。 “不止，看天上，碧影舟也来了。”江尽欢提醒道。 季长青往天上一瞧，果然发现了一只碧色的飞舟越过重重云雾疾驰而来。 碧影舟是用退役的三代神霄战船改造而成的圣阶法器，速度奇快无比，不需要空港也能降落，虽然续航能力较差，只能用于短距离往返，但是这并不影响它的优势。 圣地直接改造出的碧影舟数量不多，基本上都分配给了幽圣院和各个次级学院用于公务出行，如果不出意外，现在飞过来的这艘碧影舟应该是来接新晋弟子的。 不一会儿，飞舟便在离众人不远的一处空地上落了下来，一个靓丽的身影从船上走出，瞬间吸引了大部分人的目光。 “让大家久等了，我是政务堂的陆含香，负责接引本部弟子前往圣院，未被接引的弟子也不必着急，其他学院的飞舟也已经在路上了，还请稍安勿躁。” 一看到陆含香，龚千羽便激动地叫道：“表姐，我在这儿呢！” “原来是羽儿妹妹，江世兄和季公子也在这里，看来我们还是挺有缘分的嘛！” 陆含香的视线略过众人，眼带笑意地看向了季长青。 季长青也同样注视着这个身份显赫的女人，和上次相比，她的身上隐隐间多了一种上位者的气质，不过说起话来依旧柔和而不失礼节，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不知是什么风把郡主吹到这儿来了，我记得政务堂事务繁多，这个时候应该正忙吧？” 江尽欢和陆含香都是人中龙凤，彼此之间本就不是很合得来，如今再次相遇，免不了一番唇枪舌剑。 “一段日子不见，江世兄的言辞还是如此犀利。政务堂人才济济，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难得三年才有一次迎接新生的机会，可不能让别人抢了去。”陆含香和颜悦色地说道。 “是吗，那后面的韦风笑是怎么回事？”江尽欢问道。 不远处，落后半程的韦风笑也骑着他那头一人多高的岩角龙犀赶了过来，不过人未至，尘土先行，为了赶路，那头龙犀发动了自己的土系天赋，弄得烟尘四起，沙石乱飞。 陆含香看到这一幕，眉头微皱，手中捏了个法印，轻轻地往下一摁，碧影舟的灵能场域瞬间展开，漫天飞扬的尘土猛地止住了奔腾之势，瞬间坠落到了地上，就连韦风笑和他那头体格健硕的龙犀也不能幸免，一道被压到了地下。 “好了，现在就没事了，我们走吧。” 陆含香带领众人走向飞舟，在经过被压制的动弹不得的韦风笑身边时，她轻轻一挥手，解除了飞舟的灵能场域，略带严厉地说道：“搞得尘土飞扬的，成何体统！下次再来捣乱，就让你们刑狱堂的主事亲自把你领回去。” “哎呦，郡主大人，我这次真的不是来捣乱的，是大师兄他让我来接一位名叫季长青的弟子，我才着急忙慌地赶来，那些沙尘，绝对只是意外！” 一个不修边幅的黑袍大汉一边手舞足蹈地向郡主解释，一边又悄悄的观察她身后的那些新生，似乎在寻找季长青的踪影。 “请问这位师兄找我有什么事吗？”季长青见是来找他的，就主动站了出来。 “我问你，你是不是住在永宁郡东南的稷城，曾经是碧水书院的学生？”韦风笑问道。 “呃……是这样没错……”季长青有些懵了，完全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这个。 “啊，那就没问题了，我师兄也是稷城人氏，听闻本届魁首乃是同乡，便想约你一叙。” 季长青见他言语之间不似作假，便说道：“既然那位师兄有请，季某自当前往。” “季师弟可真是通情达理的人呐，来来来，快上来，我带你去圣院本部。” 见季长青如此好说话，韦风笑不禁大喜，连忙把他拉到龙犀背上，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这里。 这时，一道清冷的声音传了过来，让韦风笑的动作为之一僵。 “站住，在我眼皮子底下抢人，你们刑狱堂还真是威风啊！” 第66章 四象衍空 面对陆含香的质问，韦风笑十分客气地说道：“郡主这话就显得见外了，政务堂也好，刑狱堂也罢，大家都是一家人，何必非要分得那么清楚呢？” 陆含香把目光投向了季长青，只见他轻轻摇了摇头，看来是心意已决。 她叹了口气，说道：“那好吧，我还有任务在身，就不和你继续耗下去了，今天的事情，就当卖你们大师兄一个人情。” “好好好！那我们就先走一步了。” 韦风笑很是高兴，虽然他的天榜排名比陆含香还高一位，但却一点儿也不想去惹这个女人，如今事情圆满解决，他也能松一口气了。 季长青和众人道别，跟随韦风笑动身离开了。 岩角龙犀的速度虽然比不上飞舟，但是奔行时相当稳健，它的背部也十分宽敞，坐下两个人绰绰有余，有些地方还生有像龙一样的鳞甲，十分奇特，季长青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兽类。 “韦师兄，你这坐骑看上去颇为不凡，不知有何来历？”季长青问道。 “你说这头岩角龙犀呀，其实它是我所契约的战兽，原先是大角犀的变种岩背犀，后来因为吞食了龙血，又和我修炼的土系功法产生共鸣，发生了二次进化，才变成了如今的这副模样。” 说起他的坐骑，韦风笑也是不胜唏嘘，从一只普通的妖兽成长到如今堪比大修行者的地步，其中的艰辛，可想而知。 “龙血？”季长青问道。 “是啊，每年圣地都要从北陆的灵渊阁购入大批龙血来培养驻守在混沌边境的神烈军，我原来跟着师兄在那里呆过一段时间，所以也得到了一些龙血，当初回来的时候还剩了一些，就用来培养战兽了。”韦风笑说道。 混沌边境和神烈军，这并不是季长青第一次听到这些词语。早在失魂渊学艺的时候，师叔云翊就曾经在聊天的时候透露过一些关于乾元神域的情况，其中就有关于它们的信息。 乾元神域并非世人所认为的那样是化外仙境般的存在，最初的时候，那里其实是神族在和天外族裔战斗的过程中开辟出来的战场，只是随着战线的推进，神族所占领的区域越来越大，加之末代神主带领古神和部分血统纯正的后裔从苍云界迁出，此地就变成了神族最后的家园。 虽然有神主坐镇，但是外族的劫掠并没有就此停止，反而愈演愈烈，于是明光神主召集剩余的古神和神族后裔中的佼佼者组成了一支军队，这便是最初的神烈军。神烈军建成之后，在乾元神域的边缘兴建防御工事，并就地驻扎，保护后方的家园和同胞，而这片随时会受到外族袭扰的区域，也就成了所谓的混沌边境。 “我记得神烈军是神族的军队，而神族一向是非常看重血统的，为什么需要这么多的龙血呢？”季长青问道。 韦风笑摆了摆手，说道：“神族后裔的血脉在不断衰退，早就青黄不接了，现在的神烈军里哪还有多少神族啊，补充进来的基本都是人族修士。只是一般人的身体素质现在很难适应那种充斥着混沌之气的环境，所以才需要用龙血来改善体质。” “这样啊……”季长青若有所思地说道。 “哎呀，不用想那么多，圣地不会随便调人去混沌边境的，你虽然是本届魁首，但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等进了圣山，才会真正接触到这些事情。” 行进了一会儿，岩角龙犀最后停在了一片空地上。 “差不多要到了，接下来的路我们步行吧。” 季长青看了看周围，这里明明什么都没有啊，他悄悄打开了洞虚之眼，才发现这里的空间似乎不太稳定，不断有模糊的虚影在他的眼前闪过。 两人下了坐骑，韦风笑将岩角龙犀用御兽环收了起来，他拿出了自己的令牌，将真气注入其中，令牌上涌现出了些许光芒，打在了眼前这片空无一人的土地上，眼前的空间出现了些许波动，季长青突然发现周围的环境变了，大片大片的建筑群凭空出现在了身边，回过神来他才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一片类似于广场的地方，身后是一道巨大的门户，不断地有人进进出出。 一道道的人声也传入了他的耳中。 “呦，这不是韦师兄吗，这么早就回来了？” “韦师兄，我这有新进的妖兽培养材料，要不要来看一看呐？” “韦师兄，我们这刚酿出了一种好酒，过来品尝一下吧！” 这里来来往往的人很多，一路上不断地有人跟韦风笑打招呼，有些是独行修士，但更多的是四周商铺中的人，他们似乎都是幽圣院的弟子。 韦风笑一边应付着跟他打招呼的人，一边拉着季长青离开了广场。 “呼……东门的人还是这么多，早知道不从这走了。”韦风笑感叹道。 季长青早就已经懵了，他看向韦风笑，想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哈哈，你跟我当年第一次来这的反应简直一模一样。其实整个幽圣院都处在四象衍空结界的覆盖范围内，想要进出就得依靠手里的令牌，就是你们武试的时候带的那个东西，这边是离映日城最近的青龙门，也就是东门，所以来往的人会多一些。” 韦风笑虽然看起来一副粗犷的样子，但是为人还是相当细心的，在他的讲解之下，季长青也大概弄明白了其中的原理。 结界中的区域和外界处于同一片空间的不同层次之中，类似于一方秘境，不过这片秘境的入口是固定的，所有外界来的人都只能从四方门户进入，至于具体会进到哪个门，就看令牌定位的方向了。 出去也要通过这四个门户，它们与外界同样有几个固定的连接点，这些连接点的位置虽然可以根据需要进行调整，但是一般不会变动，毕竟这些地方很多人都走习惯了，周边还形成了相关的产业，调整起来不太方便。 若是令牌丢失，也可以通过幽圣院的内外山门进行补办，只是需要花费一定的灵晶，若是丢的次数太多，则会被登记调查，暂时冻结进出权限。 “走吧，再耽误下去，大师兄他恐怕要等得急了。”韦风笑说道。 季长青虽然想要好好的参观一下幽圣院各个区域的布局，但是也知道现下还是先见见这位师兄比较重要，他心里有种预感，这个人恐怕能指引他找到正确的前进方向。 第67章 大师兄 走过热闹的市集，季长青跟着韦风笑来到幽圣院的另一处区域，这里有山有水，风景秀丽，其间也坐落着不少的楼阁，相比于之前的闹市，这里要安静许多，而灵气的浓郁程度也要更胜一筹，看样子应该是幽圣院弟子们的休憩之所。 他们踏上了一条青石小道，一路来到了山上一座古朴而大气的庭院之中，这里视野开阔，能够看到远处的市镇，灵气之浓郁更是远超山下洞府，能够占据一山之灵秀，这间庭院的主人身份可想而知，现在季长青越来越期待见到那位被韦风笑称之为“大师兄”的人物了。 “大师兄，你在吗？你要找的人我给你带回来了，大师兄～” 韦风笑的声音浑厚，这一嗓子喊出去，山林振动，惊得一些鸟兽四散奔逃。 “好了好了，我听到了，阿笑呀，我不是早跟你说过，这里是休息的地方，大吼大叫是很不好的习惯，有什么事，直接进来就行了，这月海庭的大门又没有关。” 一个身形修长，风姿英伟的青年从院子里走了出来，在对韦风笑进行了一通道德教育之后，把他打发到屋里整理东西去了。 韦风笑走后，那个青年走到了季长青面前，问道：“你还记得我吗，阿青？” 季长青看着眼前这个散发着圣道境气息的男人，用一种不确定的语气问道：“石大哥，是你吗？” “哈哈哈哈，当然是我了，怎么，七八年不见，就认不出来了？” 石闵哈哈大笑，能在这里看到碧水书院的后辈，他显然十分开心。 “我记得谷前辈跟我说，你在试道大会上被收为了圣山弟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季长青在高兴的同时也有些疑惑，因为石闵虽是圣地弟子，却不是幽圣院出身，今天能在这里见到他，确实挺让人意外的。 “我虽然是圣山弟子，却也是刑狱堂的大师兄，自然要替我师父看着幽圣院这边的事情啊！” 在石闵一番解释下了，季长青终于搞清楚了其中的关系。 原来，在试道大会上将石闵收入圣山的是刑狱堂堂主兼玄影卫大统领，有着“影尊”之称的老牌神道境强者余肃。 作为圣地元老，余肃在圣山的地位不亚于三大首座，石闵能得到他的器重，身份自然是水涨船高，凭借优秀的天赋和大量的资源扶持，石闵短短几年内就修成金丹，一跃成为圣道境修士，余肃有心要将其培养成接班人，于是将他外放，以圣山执事的身份代掌刑狱堂在幽圣院的事务，不过因为做事公正，待人亲切，这里的刑狱堂弟子更愿意称其为“大师兄”，他也就接受了这个称呼。 两人相认之后，没有进屋里打扰正在收拾文件的韦风笑，而是沿着庭院的道路边走边聊了起来。 “怎么样，义父他的身体还好吗？”石闵问道。 季长青知道他说的是碧水书院的院长谷虚，于是便说道：“谷前辈的身体还算硬朗，只是独身一人，难免会比较容易想念亲人。” 石闵叹道：“自从进入圣道境以后，一次修行动辄数月，身上的事务也越发繁重，确实很少给他老人家写信了，不过他以前写给我的信，我还都收着，这些年有你陪着他老人家，真是多谢了。” “我娘也算是谷前辈的弟子，平日里照顾一下也是份内之事。”季长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对了，你们刑狱堂平日里都做些什么工作呀？”季长青问道。 “刑狱堂主管监察，对内惩处违纪弟子，对外打击敌对势力的渗透，我所管辖的幽圣院分堂就是外勤堂口，主要负责排除可能会危害圣地安全的因素，比如剿杀作乱的凶兽妖魔或是制裁一些不太安分的邪道组织。” “邪道组织？是指血隐教那样的吗？”季长青问道。 “没错，血隐教是圣地治下最为猖獗，势力也最大的邪道组织，他们在南疆十三郡搅来搅去，弄出了不少事情，我们的人目前的主要任务就是铲除他们。” 一谈到血隐教，石闵的脸色就显得有些阴沉，早些年他在外游历的时候，就见识过这些人的暴行，他们靠屠杀别的修士来提升功力，尤其喜欢对那些游走在山野间的散修下手，他也差点被捉去血祭，因此对这些人深恶痛绝。 季长青也不是第一次和他们打交道了，不过他毕竟没有石闵那样的经历，之前遇到的教众又被江尽欢轻易降伏，所以对这些人的危害缺乏认识，于是便说道：“圣地经营了南疆这么多年，一个外来的邪教，应该翻不起什么风浪吧？” “这正是我所担心的事情。”石闵的语气变得严肃了起来。 “按说以圣地对南疆的统治力，要揪出这些人的尾巴应该不算是一件难事，可是我每次出手，都只能处理掉一些外围人员，追杀了他们这么久，最大的战果只是捣毁了一个分坛，击杀了一个圣者，可是那样的家伙还有七个，而血隐教的教主从头到尾都没有露出一丝痕迹，你不觉得这很不正常吗？” 说到这里，石闵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你是说，圣地里面有人在帮他们掩饰行迹？” 季长青很快就悟出了他的话外之意。 “这只是一种猜测，具体的情况我还在调查，不过当初之所以能捣毁那处分坛，就是因为那是我临时做出的决定，没有向上面通报，也没有请求援手，还好那个家伙功力虚浮，不是我的对手。只是在我准备生擒他时，他居然很果断的就自杀了，连搜魂的机会都没留下，如此果断而决绝，又怎么会是从底层进阶到圣道境的散修所能做出来的事情呢？” 当初擒杀血隐教圣者的事情给石闵就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这个教派本来就是各自为战，通过利益连接到一起的，各个分坛不说相互敌对，却也不会轻易合作，这样一个彼此之间相互利用的组织却有人宁愿魂飞魄散也要守护其中的秘密，要说其中没有什么猫腻，他是不相信的。 “可是为什么呢？圣地里的人策应他们又能得到什么好处，这完全没有必要啊？”季长青疑惑道。 “我也不清楚为他们掩饰的人究竟能从中得到什么，不过我目前已经掌握了一些线索，可惜的是，现在没时间去追查了。” “什么？” 季长青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就在他还想再问的时候，韦风笑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对石闵说道：“大师兄，东西都收拾好了。” 石闵点了点头，说道：“很好，我不在的这些时日里，你就代替我处理刑狱堂的事务，这件事情，我已经向师父请示过了。” 季长青闻言一惊，连忙问道：“石大哥是要出远门吗？” 不等石闵开口，韦风笑便说道：“是啊，大师兄他要和堂主去神断山探查冥骨妖庭的情况，短时间内是不会回来了。” “没错，冥骨妖庭需要强者轮流镇守，这次轮到我师父了，我也得跟着一起去，只是走之前恰好听说本届魁首是你，便想再见一见故人。” “对了，我在神断山恐怕要待相当长的一段时间，这间月海庭就送给你了，相关的手续我会让阿笑去办的。” 石闵开口证实了韦风笑的说法，不过他很快就话锋一转，做出了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决定。 “这……这怎么可以……石大哥，咦，人呢？” 季长青被惊的说不出话来，等他回过神想和石闵好好商量一下的时候，却发现他已经离开了这里。 “季师弟不用追了，你和他差了一个大境界，追不上的。” 韦风笑站在一旁，丝毫不觉得惊讶。 “你就安心住在这里吧，大师兄此去乃是积累功勋，等回来的时候就可以直接在圣山总堂任职了，不必有太多的顾虑。” “可是我初来乍到的，就住这种级别的洞府，恐怕不太好吧？”季长青仍然有些犹豫。 “你要是担心这个，可以加入我们刑狱堂，保管那些宵小之辈不敢乱嚼舌根。” 韦风笑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一份文书，露出了一副奸商般的笑容。 “怎么样，要来吗？” 第68章 宴会 当季长青重新走出幽圣院的四象衍空结界的时候，他已经成为了刑狱堂的一员。 没办法，气氛都烘到那个份上了，他也不能觍着脸不答应，况且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件坏事，因为他从韦风笑口中知道了一件重要的事。 半个时辰前，月海庭。 韦风笑递上一纸文书，说道：“只要在这里签个字，咱们就是同袍了。” 季长青签好了字，将文书递给了韦风笑，他小心翼翼地将这份文书收了起来，看上去像是松了一口气。 “这下好了，等我将文书提交上去，你就是正式的刑狱堂弟子了……对了，我就住在这附近，有什么问题随时都可以来找我。” “什么问题都行？”季长青问道 “什么问题都行！”韦风笑拍了拍自己的胸膛，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 “那……你知道天焰狐王白玄礼吗？”季长青问出了他目前最迫切需要知道的事情。 “咳咳……你找天焰前辈干什么？” 这个问题显然出乎他的意料之外，韦风笑并没有立刻回答。 “是这样的，在我未加入幽圣院之前，曾经受到过一位长辈的照顾，那位长辈和天焰前辈是旧识，便委托我进入圣地之后前去拜会一下。” 季长青的话十分婉转，毕竟渊眼是十分重要的东西，不能轻易透露出去。 “原来季师弟的长辈与天焰前辈有旧，难怪能打破历届武试记录，一举夺魁，真是失敬失敬！” 韦风笑一听，立刻肃然起敬，他也没有怀疑季长青的话，因为天焰狐王存世久远，且爱好游历，结识一些世外高人也是相当正常的，让年轻后辈前去拜会老友，在修行界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事。 “天焰前辈虽说是圣山的守护者，却不经常呆在那里，倒是听说它最近一次出现是去丹堂借了些灵药，说是要教一个后辈炼丹。” 季长青连忙问道：“他要教谁？” “好像是一个从灵渊阁来的妖族弟子，叫做沐秋漓。” 既然有了线索，那事情就好办多了，如果他没记错，江尽欢应该是和沐秋漓有过一些接触，正好，今天中午的庆功宴就快要开始了。 …… 再一次踏进醉仙楼，季长青才有时间仔细打量这家由灵渊阁精心打造的招牌酒楼，这里的布局依旧秉承了灵渊阁一脉的独有古风设计，细细看来，有几分神族建筑的影子，但又少了一分庄重，多了一些华丽。 季长青拿出了邀请函，在侍者的引领下登上了顶楼，这里暂时被江尽欢包场，用来举办庆功宴。 “哎呀，季兄来的可真是巧，宴会马上就开始了，快请进。” 江尽欢把季长青迎了进去，说道：“季兄可先行就坐，等客人齐了，我们就正式开始。” 这次宴请的客人不少，酒席摆了十几桌，以这种酒楼的规格，花销不是一般的大。 “季师兄，来坐这边！” 季长青转头一看，原来是刘未己和耿少堂两人。 “你们两个来得还真快，怎么不见千羽师妹，你们不是一起的吗？”季长青问道。 “小书生啊……她被郡主留下做客，这次估计是来不了了。”耿少堂一边啃着灵果一边说道。 “我看世子殿下请了不少师兄师姐，怎么不请郡主呢？”季长青问道。 “请了，但是郡主没来，只是让一位政务堂的师姐代为参加。” 刘未己喝了一口茶水，接着说道：“其实除了政务堂，其他堂口都有师兄师姐到来，你看那位姚师兄，就和咱们上午见到的韦师兄一样，是刑狱堂的掌事之一。” 季长青扭头看去，果然是报名当天见到的那位姚放姚师兄，没想到他也是刑狱堂的人。看起来江尽欢是有心营造出一个交流的机会，让他们这些新人多一些了解圣院的途径。 “说到这个，季师兄，你被韦师兄带走后，发生了什么事啊？” 耿少堂显然更在意韦风笑那样的天榜强者。 “这个嘛，容我慢慢道来……” 季长青简明扼要地描述了一下他和石闵见面时的情景和他们之前的交情，听得两人啧啧称奇。 “刑狱堂的大师兄啊，他可以算是目前圣地年轻一代中的领军者了，凭一介散修之力硬生生地打穿试道大会，真是令人钦佩！” 刘未己也是散修出身，深知这条道路有多么不易。 三大学府是苍云界几大顶级势力正统的人才培养地，学员少而精，旨在培养独挡一面的强者，但是要统御辽阔的疆域，支撑起庞大的势力，只有这些人是不够的，为了保证基层成员的补充，试道大会应运而生。 这是三大势力共同举办的盛会，只要符合基本条件，无论是谁都可以参加，若是能够在其中有着突出的表现，就可以成为顶级势力的一员，光是圣地，每次试道大会都要吸纳数万名外事弟子，杀到决赛圈的人可以挑战三大学府的天才，若是获胜，不但有丰富的资源奖励，还能得到三大势力高层的垂青，经过一番培养，他们大都能够进阶圣道境，成为皇朝供奉，灵渊阁总管或者是圣山执事。 能在如此激烈的竞争中脱颖而出，石闵的优秀可想而知。 “这么说，咱们到时候也要参加这个试道大会吗？”季长青问道。 刘未己跟着江尽欢的时间一长，对圣地的事情也已经相当熟悉了，他说道：“确实有这个可能，试道大会的前半段是为了选拔人才，后半段则是三大势力年轻一代交锋的战场，一般来说，圣地会派出几位圣山弟子镇场，再从幽圣院的天榜中挑选几位实力强劲的弟子参加。当然，要是实力到了那个级别，也是有入场机会的。” “喔喔，这可真是让人热血沸腾啊！” 耿少堂一听，斗志立马就上来了，他本就是个武痴，能与天下强者交手，不断磨砺自己的武艺，就是他来幽圣院的本意。 就在季长青三人正激烈地讨论着石闵和试道大会的事情时，客人也来得差不多了，江尽欢步入主位，说道：“感谢诸位赏光，来参加江某举办的宴会，话不多说，就让我们正式开始吧。” 话音刚落，醉仙楼的侍女便收走了蔬果茶水，端上了几个开胃小菜，并向宾客们呈上了菜单。 “这里面的菜都可以点吗？”季长青问道。 “都可以的，江公子已经包下了全场的开销。”侍女微笑着答道。 季长青和刘未己、耿少堂商量了一下，点了两壶上等灵酒，一份烧肉，一条凤尾盘纹鱼和几道特色灵膳，主食则是南疆颇为有名的五品灵米“白玉香” 侍女退去之后，会场上又响起了悠扬的乐声，原来是醉仙楼的舞姬和乐师入场了，她们的配合相当完美，牢牢抓住了众人的视线，待到一曲终了，一舞作罢，先前所点的菜肴也悉数送达。 第69章 三大派系 觥筹交错之际，江尽欢也忙完了自己的事，坐到了季长青身边。 “怎么样，这里的氛围很不错吧？” 江尽欢一边欣赏着歌舞，一边对季长青说道。 “确实…嗝…挺不错的。” 季长青从幻境出来后还没吃过一顿正儿八经的饭，一时贪嘴，竟吃得有些撑了。 江尽欢叫人上了一碗消食汤，他喝了之后，才感觉好了许多。 “对了，他们两个人呢？” 季长青知道江尽欢说的是耿少堂和刘未己，便说道：“刚才耿师弟一口气喝了半坛子酒，直接晕了过去，刘师兄便带他下去休息了。” 江尽欢哈哈笑道：“这醉仙楼的灵酒可不是一般的酒水，虽然酒香绵远，味道醇厚，可后劲儿却是极大，少堂敢拿它当水喝，怕是要好好睡上一觉了。” “江大哥刚才与师兄师姐们聊了那么久，可有加入某个堂口的意愿？” 酒席这种东西，吃饭只是一个幌子，谈事情才是目的，季长青已经加入了刑狱堂，就没有去凑热闹，不过他倒是很好奇，江尽欢会选择加入那个堂口。 “季兄说笑了，这任何一个堂口，我都不能加入。”江尽欢悠然自得地说道。 “既是不能加入，莫非是有难言之隐？”季长青问道。 “难言之隐倒也谈不上，这么说吧，幽圣院各堂分别代表了圣地内部不同的派系，我作为世子，代表的是东平国的江氏王族，要保持相对中立，不能够随便偏向任何一方。”江尽欢说道。 “哦，这其中竟然还有如此讲究，不知这圣地中的派系，江大哥能否点拨一二？”季长青说道。 “也好，你既然加入了刑狱堂，以后迟早会了解到这些事情，现在多知道一点儿也不算什么坏事。” 江尽欢向侍者要了一壶上好的云顶青叶，打开折扇，缓缓讲了起来。 “其实圣地本来就是一个由很多势力杂糅而来的复合体，虽然小团体很多，但是总体上也就三股大的派系一直贯穿了圣地上千年的历史，留存至今，如今的三位圣山首座就分别代表这三大派系的利益。” “第一派是跟随天渊上人打天下的亲信，至尊仙门幽圣宗一系的人马，他们是天渊上人的坚定拥护者，以圣山四峰之一的百炼峰为首，囊括了幽影二卫和你现在加入的刑狱堂，圣院的学官也大都是这一派的人。” “这第二派则是当初在幽圣宗崛起过程中给予了巨大帮助，后来归属于圣地的神族后裔。由于过往的恩情，天渊上人对他们格外照顾，既保留了他们在乾元神域的栖息地，还在渡劫之前让出身神族的灵藏峰首座古正清代理圣主之职，政务堂堂主的位置也交给了古正清的徒弟，南安王陆亭风。不仅如此，这对师徒还分别控制了驻守在乾元神域的神烈军和戍卫南疆的赤羽军，是圣地目前的当家人。” “而这最后一派就是在曾经的仙门体系瓦解之后，归顺于圣地的各大势力。他们之中有不少是原来掌控各大仙门的古老世家，底蕴相当丰厚，但也最不稳定，所以天渊上人将他们全部迁入乾元神域，一方面可以开拓这片广阔的土地，另一方面也可以和神族互相牵制，作为补偿，圣山四峰中的道绝峰便划给了他们。经历了长时间的发展，这一帮人将自己的触角伸到了外事堂之中，也拥有了举足轻重的影响力。” 讲完之后，江尽欢喝了一口茶，神色颇为惬意。 “没想到江大哥对其中的关系了解的如此透彻，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季长青原本只是想借此机会引起话题，没有想到江尽欢对圣地的了解竟然如此之深，他觉得自己还是太过小瞧这位世子殿下了。 “这倒不算什么，我们东平国虽有神道境强者坐镇，可毕竟不能和圣地皇朝这样的大势力比，想要在其中周旋，为自己留出一片生存之地，自然要对各家的现状了如指掌。” 江尽欢十分坦然地说出了东平国的境况，他作为世子，对身上所肩负的重担早已有了一个清晰的认知。 “如果不接受三大派系的支持，那江大哥该如何进入圣山呢？”季长青又问道。 江尽欢摇了摇头，说道：“一开始我就说过，我是以东平国世子的身份来南疆交流学习的，对我来说，进入幽圣院就已经够了，无论是加入三大派系，还是进入圣山，都不符合江家一贯的方略，毕竟能够影响东平国的不止有圣地，还有青阳皇朝。” 东平国曾经是中州四国之一，后来被南离国击败，退入东荒，但依旧保留着一定的力量。 早在青阳皇朝建立初期，天渊上人与昭明圣皇就和江氏一族达成了共识，以东平国作为人族、魔族和血灵族之间的缓冲区，一旦生变，双方应共同出兵援助。后来两大势力的继任者也践行了这一约定，在魔族陈兵边境的时候放下嫌隙，合力御敌。可以说，东平国一直夹在圣地和皇朝两方之间，左右平衡，以求得生存。 江尽欢作为世子，之所以选择去幽圣院进修，就是为了向圣地示好，表达一种亲近的态度，但是为了照顾另一方的情绪，江尽欢又不能做的太过，所以他从一开始，就没有进入圣山的打算。 经江尽欢这么一提醒，季长青也明白了他的意思，感慨道：“没想到江大哥这样的人也会身不由己的时候，真是世事难料！” 江尽欢摇了摇扇子，说道：“季师弟不必为我担忧，你现在是圣院的明日之星，若是能入得圣山，于我而言也是一件幸事。为兄虽然不能陪你走到最后，但待在南疆的这半年也积攒了一点人脉，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道来。” 话既然说到了这个份上，季长青也不再藏着掖着了。 “实不相瞒，在下确实有一事想请教江大哥……不知道江大哥对天焰狐王白玄礼了解多少？” 江尽欢一听到“白玄礼”这三个字，眼中闪过了一丝惊讶，随后说道：“自是有些了解，它游走在圣地和灵渊阁之间，两面通吃，可是一位相当特殊的大人物，你找他干什么？” 季长青说道：“我受一位师长之托，需要拜会一下天焰前辈，听说他最近在教灵渊阁的沐秋漓沐师姐炼丹，江大哥可知她的住处？” 江尽欢沉吟了一下，说道：“沐师妹醉心研究药理，平常不见外人，你如果坚持要去，我倒有些建议……” 第70章 生死二气 酒宴结束，季长青告别同门，匆匆回到了石闵送给他的月海庭之中，就在刚才和江尽欢交谈的时候，他感觉到气海发生了一些神奇的变化，直觉告诉他，这和师父的真气之种有所关联。 季长青盘坐于软垫之上，神魂内视丹田，原本灰蒙蒙的气海此刻变得黑白分明，只有中间靠近气海漩涡的地方还是灰色，他在筑脉境打造的阴阳天脉正不断地将天引之术从外界吸纳而来的灵气转化为真气和魔气，而它们在进入气海之后经过了短暂的碰撞，又再次分化出黑白两色，黑色的气幽暗死寂，白色的气生机勃勃，就像神木空间中的轮回海一样。 “这力量……是师父的生死二气！”季长青惊喜交加。 天引之术极为包容，来者不拒，颜君圣的真气之种落入他的气海之后迅速将本没有任何属性的真气同化，进而衍生出了这两股强大的异态灵力。当然，这也得益于他之前通过阴阳天脉所构建出的气海能够容纳相性不同的力量，要不然融合的过程也不会这么顺利。 季长青试着调动这新生的生死二气，果然畅通无阻，看来当初父亲说的没错，无论是何种力量，天引之术都可以驱使自如。 颜君圣虽然平时寡言少语，但他确实是在将季长青当作真正的传人来培养，无论是《符道真解》，还是生死二气，颜君圣都毫不吝啬地传了出去，就像白汐月所说的那样，他一旦下定决心，便会竭尽全力。 说起来，他从失魂渊出来之后，一直都没有好好修炼过，现在还停留在地玄境初期，刚才那一顿灵膳吃下来，灵气汇入丹田，又将他的修为往前推进了一小段，要是能够完全炼化，他大概就能达到地玄境中期的程度。 不过这灵气淬体虽然效果不错，但是想要快速完成地玄境的修行，还是要靠地脉淬体才行。 入道境没有绝对的壁垒，但是第五、六境，都是很吃资源的境界，若是只用灵气慢慢地磨，没个十来年别想有所成就。 好在季长青拜入的是幽圣院，这里最不缺的就是修行资源。 在四象衍空结界的中央，有一座地脉天魂塔，只要拥有足够的贡献点，就可以享受到最优质的地脉之气，季长青在武试中拿到了三千多点贡献，正好能够派上用场。 之前天引之术在自行运转的时候已经帮他炼化了一部分的灵气，剩下的部分要不了多久也能炼化完成。 闲来无事，季长青盘点了一下自己现在的实力。符道一途，有着颜君圣教授的知识和灵之境后期的魂力，驱使一些高阶符术已经不在话下。武道一途，洞虚之眼可以提前预判敌人的动作，鬼影神行又使他的速度与反应能力大大提升，算上如今的生死之力，真气强度上的弱项也得到了弥补，靠着这些优势，除非遇上天榜修士，不然同辈之中已经很少有人能对他造成威胁了。 想到天榜，季长青不禁摇了摇头，不说那些有资格参加圣山试炼的天榜十强，就连普通的天榜强者，他现在都难以与之匹敌，光是境界上的巨大鸿沟，就已经难以逾越。 天榜的名额只有一百个，上榜的人大都是比季长青高了两三届的弟子，最次也有入道第六境的修为，排名第一的宗政岳更是可以和圣道境强者过过招。 郡主算是个例外，她的年龄比季长青还小，但是耐不住人家底子好，背景深厚，入院时间虽然只比他早了几年，却整整高他四个境界。 现在苍云界主流的修行功法都是在前期进境神速，后期略显乏力，而天引之术则相对平稳，没有这种大起大落的变化，这也就导致季长青在入道境的修行上并没有优势，想要在境界上不落下风，就得投入更多的资源，他的起步虽然不错，却没有家族作为后盾，如果只是按部就班的修行，想在短时间内抹除境界上的差距是不可能的。 不过天榜的排名不光取决于境界和天赋，还与弟子所属的派系有所关系，就拿现在的天榜前三来说，陆含香、韦风笑和宗政岳分别归属于政务堂、刑狱堂和外事堂，正好对应了圣地里的三股势力，天榜前十的弟子，也大多是这三个堂口的人。 这里面的排名既代表着背后势力的脸面，也昭示着他们在幽圣院的影响力。 刑狱堂自不用说，百炼峰一脉的势力本就是幽圣宗的嫡系，在圣院有天然的主场优势；灵藏峰一脉则是圣地如今的掌权派，政务堂也早就在幽圣院打开了局面；外事堂一直以来都在这方面处于弱势，好不容易出了个天榜第一的宗政岳，道绝峰一脉才会抓着不放。 如今三大派系对人才的拉拢可谓不遗余力，与季长青相熟的武试优胜者中，除了身份特殊的江尽欢，其他人基本上都有了自己的归属。 刘未己在酒宴上一番交谈，最终决定加入外事堂，外事堂负责管理众多基层弟子，职小而权大，虽然经常需要外出，但也是个磨练能力的好地方。 龚千羽的最近并没怎出现过，但她作为中州世家的一员，又和陆含香交好，多半会进入政务堂，担任文职工作。 耿少堂在江尽欢的建议下加入了刑狱堂，和季长青算是同事，只不过他喜欢与人切磋，所以韦风笑给了他额外的资源补助，打算培养他去打天榜，好继承自己天榜前三的位子。 其实季长青要是愿意以武试魁首的身份成为刑狱堂的下一个台面人物，他也能享受到同样的资源倾斜，不过季长青不想受到太多束缚，因此并没有主动表态。他进入圣地的根本目的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让家人进入乾元神域，沐浴神恩洗礼，以此削弱父亲体内的血神咒怨，派系争斗这种事情能不参与就不参与，反正进入圣山也不止争夺天榜前十这一种方法。 其实在江尽欢所说的三种进入圣山的途径中，季长青更倾向于保举之法，即积攒了一定的功绩后，通过大人物的举荐进入圣山，之所以会选择这一条路，是因为他手上正好有一个可以与天焰狐王白玄礼沟通的筹码，那就是渊眼。 作为师叔的旧识，季长青有太多的方法可以拉近两者之间的关系，唯一问题是白玄礼神出鬼没，踪迹不定，难以寻觅。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幽圣院中还有他的弟子，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沐秋漓沐师姐。 关于沐秋漓的情况，江尽欢在酒席上基本已经告诉了季长青，至于该怎么与其联系，他的心里也大概有了计较，不过这件事情一时之间急不来，作为新弟子，制定好下一步的修行计划才是最关键的。 季长青走出月海庭，看向远处那座宏伟的建筑，地脉天魂塔，那就是他之后要去的地方。 第71章 地脉天魂塔 幽圣院虽然处在四象衍空结界中，属于半封闭状态，但是这里的空间依旧是和苍云界相接的，圣地的大能在将幽圣院搬入结界中的时候，特意保留了一处接口，在其上铸造了一座神器镇压，这便是如今的地脉天魂塔。 地脉天魂塔分为地上和地下两部分，地上部分是这件神器的主体，共有八层天阶，据说灵帝在此塔落成之后曾经亲自登顶，在那里待了一日一夜。 早年间天阶之上还有灵帝留下的大道指引，有人从中悟出了一套武技，有人借此完善了自己的功法，后世弟子皆以登顶此处为荣。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和参悟人数的增多，下层天阶上的道引早已散去，只有顶层还存在着一些微弱的道痕，偶尔能够从中参悟出一招半式，已是极限。 地下部分是一个极大的空洞，南疆祖脉的地气便是从这里导入幽圣院，才能演化出这片灵气充沛的洞天仙境。 既然是地脉通路，这里最不缺的自然就是地脉之气，根据洞深的不同，塔下一共被分为了十三层，如今季长青所来到的，就是位于地下十层的修行区域。 “一个时辰一百贡献点，可真是够贵的。” 季长青在支付了贡献点之后离开了大厅，沿着小道来到了一间空闲的地脉修行室，在用令牌进行身份验证之后，季长青走进了石室，沿着石室中的楼梯一路向下，他来到了一处向外凸出的石制平台，平台不算很大，活动空间仅供一人使用，在四周的岩壁上，还有着许多类似的石台，有些是空的，有些则已经被人占据。 这个平台的位置相当靠下，光是站在那里，就能够感觉到下方洞穴里涌动而出的地脉之气。 季长青下意识地用洞虚之眼检视了一下四周的情况，发现这个人为制造的地穴虽然看似空旷，但实际上却有着一张又一张看不见的“网”，它们源自于嵌入岩壁上的钉形阵器，能够将自下而上的地脉之气层层过滤，大大降低它的流速和冲击力，使之能被修士吸收利用。等升入顶层，地脉天魂塔会将其摄取并转化成灵气，散入整个幽圣院，供给这一方天地。 他现在是在地下十层，下面还有三张滤网，这里的地脉之气既没有太多的异生杂质，又足够浓郁，是地玄境的弟子最理想的修行地点。 没有多浪费时间，季长青在平台上坐定，开始逐步吸纳地脉之气淬炼自身。 经历了上一个境界的淬体过程，地玄境的修行者可以利用地脉之气再度强化自己的身体，使之达到一个极限，为入道第六境“化凡”作准备。 这并不是说不能继续用灵气进行淬体，只是相比于早已被身体所适应的灵气，更加野蛮、原始的地脉之气效率会更高一些，可以进一步地开发身体的潜力，极大的压缩这一境界的修行时间。 灵渊研修院曾经做过研究，同等数量的地脉之气，效果几乎是灵气的十倍以上，这就意味着，只要有足够的地脉之气，修行者可以在相当短的时间内完成这一境界的修行。 当然，用地脉之气淬炼身体也是个相当痛苦的过程，而人的身体一次性摄入太多地脉之气也会产生损伤，所以即使是幽圣院的弟子，每一次修炼之后也要休养一段时间才能进行下一次的地脉淬体。 不过季长青是个例外，他算是半个魔族，血脉之力也非同凡响，只看身体强度，可以比肩同阶人族体修，先天的体魄优势可以让他一次性容纳更多的地脉之气，而他的精神意志在轮回观想法的磨砺和颜君圣的刻意训练之下也无比强韧，顶着地脉之气的冲刷依旧神色如常。 为了延长自己吸纳地脉之气的时间，季长青还主动开启了魔印，并封闭了一部分的感官，反正石台周围有阵法保护，他也不担心自己会掉下去，主神魂则一头扎进了灵海，整理起了自己铭刻在这里的符文术式，全然不理外界之事。 “那个人是谁啊？居然硬生生地吸了半个时辰的地脉之气，他都不休息的吗？” 同一个区域的其他修行者这个时候也注意到了季长青的存在，普通的地玄境弟子是不会下这么深的地方来修炼的，价格贵只是一方面的原因，耐受力不足，需要多次休息，才是他们真正放弃的原因。能在这一层修行的，很多都是心智坚毅的体修，彼此之间都是老熟人了，新面孔的出现，无疑是激起了他们的好奇。 “喔！他的额上有魔印，应该是这次的武试魁首，季长青！” “新人吗？真是可怕呀！这耐受力堪比常年浸淫此地老修士了。” “听说刑狱堂的大师兄让天榜第二的韦风笑亲自去接他，还把自己的月海庭也送了出去。” “又是武试魁首？刑狱堂可真是人才济济呀！” 就在那些圣院师兄们小声讨论着季长青的来历时，在一处不显眼的石台上，刚结束一场修行的耿少堂也发现了季长青的身影。 “这就是季师兄的实力吗？真是了不起呀！” 耿少堂有盘古金象的血脉，走的又是体修的路子，这地脉天魂塔下面的修行区域是他必来的地方，只是这地下十层的地气着实恐怖，初来乍到的，他也难以长久坚持，估计得花上一些时间，才能彻底适应这种环境，没想到季长青竟然不需要适应期，就可以放手去接纳地脉之气。 他当然可以看出季长青封闭了自己的部分感官，不过他可不敢随便模仿，体修在炼体的时候要随时掌控身体的情况，不然容易受伤，季长青有魔印加持，又有天引之术相互配合，才可以迅速地修补身体损伤，将摄入体内的地脉之气转化为实际的力量，这种优势，不是谁都能学得来的。 当石台下方不再涌来地脉之气，季长青才重新睁开了眼睛，将魔印收敛了起来。 “时间到了啊！” 他这次只支付了一个时辰的费用，打算试一试水，现在看来，效果相当不错，修行结束之后，除了脑子有点昏昏沉沉的，身体倒是没有什么大碍。 按照这种修行速度，要不了多长时间，他能够摄取的地脉之气就将达到饱和，这样一来，“化凡”指日可待！ 第72章 谋划 接下来的这些时日，季长青每隔几天就到地脉天魂塔下修行一次，他的修为提升的飞快，地脉之气的强化效果却在减弱，季长青知道，这说明他的身体已经接近极限，今天只要再吸纳一些地脉之气，地玄境的修行基本上就算是到头了， “季师兄，又来地脉天魂塔修炼啊？” 就在季长青前往地下修行区的路上，他又遇到了耿少堂，两个人这些天也不是第一次碰面了，彼此之间早已十分熟络。 “原来是少堂啊，你不是去听学官们讲课了吗，怎么样，有收获吗？” 圣院的学官会定期开设一些课程，给不同境界的弟子指导修行，一般是对本境界修行原理的阐述和常见修行问题的解答。 重点在于后半部分，圣院的课程往往会有三到五名学官同时出席，他们擅长的领域各不相同，针对学生提出的某一个修行问题，会由擅长这一领域的学官回答，其他学官则可以补充纠正，或是相互讨论。 当然，这些课程也是相当细化的，武技、功法、丹药、符道各由教务堂中不同的小组负责，这些学官大都来自于其他堂口的已经退休的老一辈修行者或是军队中负伤退役的军士，经验相当丰富，常见的问题一般都可以解决。 耿少堂就去参加了一个和体修有关的课程，看上去收获颇丰。 “你真别说，这有人指导确实比自己摸索要方便的多，老师们确实提了不少有用的建议，比如在身体淬炼到极限之后先不要急着突破，可以去丹堂买虎骨丹提高身体上限，或者是去传武堂换一种炼体秘法来提高修炼效率，还有什么提纯地脉之气的随身阵法、短时间内提高神魂韧性的符箓，总而言之，还是挺有帮助的。” “是吗？听上去还不错。” 季长青这些天一直都在修炼，倒是没有去听过课，要说各个境界的修行原理吧，当初他和云翊在失魂渊已经交流过了不止一次；功法方面，天引之术本就已经简化到了极致，没有指导的必要；炼丹他不会，符道则有颜君圣给他打底，武技也暂时没有去学新的。 这么一算，他还真不知道自己去听些什么。 还好，幽圣院对课程的参与度并不做强制性的要求，毕竟这里的弟子大都已经形成了自己的修行观念，不需要别人手把手的去教，他们只需要做出适时的引导就可以了。 “对了，这些天世子殿下在干什么，怎么都没见到他呢？” 季长青有段时间没见过江尽欢了，因此有些好奇。 “江大哥啊，他出去了，说是有什么事情要办，没有十天半个月怕是回不来。” 耿少堂想了想，又说道：“对了，前不久他好像约咱们刑狱堂的姚师兄见了一面，然后姚师兄就抽调了一队弟子也跟着出去了。” “哦，还有这事？” 姚放是刑狱堂的掌事，有调动其他弟子出任务的权力，而且他本身也是天榜排名靠前的强者，江尽欢此次出行，恐怕是要去做什么危险的事，才需要刑狱堂的协助。 事情正如季长青所想的那样，江尽欢这边确实是在谋划一件大事。 广平郡，浮云山脉 “世子殿下，你真的确定这里有血隐教的人吗？” 姚放站在一处高地，看着远处人来人往的小镇，有些疑惑地说道。 江尽欢走到他身旁，说道：“当然，血隐教的人可不会全都呆在深山老林里，这个小镇是浮云山脉的出入口，来往的散修很多，你应该很清楚他们的习惯吧？” “嗯……在镇子里安插眼线，挑选作案目标，等进了山再派人下手，或是在这里放出假消息，吸引散修们成群结队去寻宝，再聚而杀之，最后把责任推给给妖兽，一了百了。” 姚放能坐到掌事的位置上，自然是没少跟血隐教打交道，对他们的一贯手段相当了解。 “可是放眼南疆，这样的小镇少说也有上百个，殿下又是怎么能肯定这里一定会有血隐教的妖人潜伏呢？”姚放紧接着问道。 “呵呵，我既然敢带姚师兄来这里，那就是有绝对的把握，咱们俩也不是第一次合作了，之前交给你的那些情报，不是挺有用的嘛！” 江尽欢表现得胸有成竹，姚放也放下心来，确实，自从半年前结识了江尽欢，他就时不时的会为自己提供血隐教的消息。靠着这些情报，姚放做出了不少的功绩，在短短半年时间里，就从刑狱堂的一介普通弟子升为掌事，对于江尽欢的话，他自然是相信的。 “说实话，我很好奇，血隐教早已不在东平国境内活动，世子殿下为什么非要置他们于死地呢？” 江尽欢微微一笑，说道：“如果只是普通的邪祟妖人，确实没必要费那么多功夫，不过这群人的道法既然来自血灵葬地，那就值得一探究竟了。” “这么说，殿下是看上了他们的血魂嫁接之术？”姚放似是不经意地问道。 “呵呵，外道之术，终究只不过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技俩，虽然有些研究的价值，但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我倒是对这支教团背后的人比较感兴趣。” “背后的人？” 姚放心中一惊，之前石闵就曾经叮嘱过他们，在对付血隐教的时候不要太过声张，圣地内部可能有人与之勾结，他当时还觉得石闵可能多虑了，现在看来，这件事情并非空穴来风。 “殿下对这件事情有什么眉目吗？”姚放放低了声音问道。 “暂时还没有，不过我已经有所安排，只要这次的行动顺利，事情就会有突破性的进展。” 姚放的神情严肃了起来，他问道：“不知我们需要做些什么？” “什么都不要做，我们先等一等。” 见姚放一副疑惑不解的样子，江尽欢解释道：“盘踞在这里的只是血隐教的一个普通据点，不过我收到了一条可靠的消息，再过几天，血隐教的一个高层人物会来此地与人交易，这可是个难得的机会啊！” “高层？不会是血隐教的圣者吧？” 姚放虽然很想立功，但他出来只带了一队普通弟子，即使他本身也有入道第八境的修为，但是对上圣者还不够看。 “你害怕了？”江尽欢反问道。 “呵呵，有世子殿下在，我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姚放知道，江尽欢的实力比他还强，更何况他还是东平国的王储，这样的人物，要说身上没有对付圣道境修士的手段，他是不信的。 “哈哈哈，姚兄倒是个明白人，放心吧，有我在，保你安全无虞！” 江尽欢还是那样的自信，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那这次行动就全靠世子殿下了。”姚放放低了姿态，谦恭地说道。 第73章 灵植园 在地脉天魂塔完成修行之后，季长青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淬炼到了极限，接下来只要稍微沉淀一些时日，他就可以尝试着破入化凡境了。 正好，他也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去见一见沐秋漓，问问天焰狐王的下落，不过他可不能就这么直接跑过去，得先找个名正言顺的理由才行。 季长青记得之前江尽欢告诉过他，沐秋漓现在管理着丹堂名下的一个灵植园，最近正在招募助手。 “唔……看来得先去内务堂一趟了，正好，也可以把送信的事情一起办了。” 内务堂顾名思义，是处理圣地内务的地方，属于后勤堂口之一，主要职责就是签发委托，并给各个堂口的弟子发放津贴，离地脉天魂塔并不算远。 圣地的贡献点只能通过委托任务获得，各个堂口都会在内务堂发布官方的任务，有一定职级的人也可以调用一定量的贡献点编制任务，不过发布的次数和报酬都有限制，内务堂也会派人进行审核，这也是为了避免有人利用职权为亲近之人谋取利益。 “嗯……让我看看，丹堂第七十四号委托，就是这个！” 季长青拿到了沐秋漓在这里发布的任务牌，简单的登记过之后，向前台的一位值班弟子问道：“这位师兄，我是刑狱堂的新晋弟子，每个月的补贴大概是多少呢？” “刑狱堂的弟子每个月会有一千灵晶的补贴，师弟是要提走这个月的补贴吗？”值守的师兄问道。 “不不不，我只是想问问，这份补贴的灵晶能不能随信一起寄送出去？” 内务堂不光负责委托和补贴，还同样提供信件往来的业务，这也是和耿少堂闲聊的时候知道的。 “当然可以，我们和灵渊阁有着业务合作，只要不是太偏僻的地方，都能够送得到，不过为了寄送方便，这些灵晶会以灵票的形式随信附上。” 当值的师兄非常和气，显然不是第一次接到这样的问询了。 “那请把这个月的补贴和这封信送往中州永宁郡，具体地址我已在信封上写明。” 季长青掏出一封信，递了过去。这是写给父母的信，他既然已经进了幽圣院，自然要和父母说上一声，信里也提到了石闵对他的照顾，希望母亲下次去拜访谷虚时顺便告诉他石闵现在的情况，让他可以安心。 值守的师兄收下信件，对季长青说道：“师弟放心，信件不出半月，必定送到府上。” “那就有劳师兄了。” 季长青道了声谢，便离开了内务堂，接下来该去找沐秋漓了。 玄字四号灵植园在东南边，倒也不算很远，跟随着任务牌的指引，季长青很快便找到了地方。他轻轻敲了几下门，说道：“沐师姐在吗？我是接了内务堂委托的弟子，特来此地当差。” “来了来了，师弟稍等一会儿啊！” 紧闭的大门打开，一个身着青色道袍的少女出现在了他的眼前，看见季长青后，她明显愣了一会儿，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 “噢，是你啊，如果我没记错，你叫季长青对不对？” “师姐竟然还记得我的名字？”季长青显然有些意外。 “那是当然的，毕竟只有你身上有那么特别的气息……” “什么？” 季长青有些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哎呀，没什么啦！难得有人愿意来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工作，事先说好，我的职权不高，一天最多只能给你二十贡献，要是嫌少，我也没办法喽！” 季长青听到这话只是笑了笑，反应他也不是为了贡献点才来这里干活的，赚多赚少，都无所谓。 跟着沐秋漓一道走进了进去，他才发现，这个玄字开头的灵植园比他想象中的样子要大很多，简直就像是在四象衍空结界里又开了个小空间一样，不得不说，圣地对于空间之术的应用确实是相当领先。 “这里面种植的大都是用来炼制修行类灵丹的草药吧？” 季长青还是懂一点儿草木知识的，原本在碧水书院时，识别灵药就是他们的必修课之一，所以他虽然不会炼丹，但对这方面也不是一窍不通。 “师弟的眼光还不错嘛，这里种植的大都是玄阶丹药的原材料，虽然年份没有野生的长，但是经过品种改良之后，药效一样不会差的。” 沐秋漓见这次总算是来了个靠谱的人，心下高兴，话也不自觉的多了起来。 季长青也不急着打听事情，他在灵植园转了一圈，觉得这里用来培育灵药的阵法实在是老旧，便提出要重新布设阵器，弄一个阵法中枢，以便于调整和控制各个区域的灵药生长环境。 沐秋漓当然是来者不拒，要不是一边学习炼丹，一边照顾灵药太过麻烦，她也不会招人过来帮忙。 两个人忙活了几天，总算是把这里的事情弄好了，季长青还炼制了一套符文纸偶，负责平时的浇水、施肥和除虫工作，沐秋漓身上的工作压力一下子减小了好多，他们之间也更加熟络了。 “长青师弟，这几天真是辛苦你了，难得你还亲自设计了一套符阵，又炼制了这许多纸偶，实在是帮大忙了！” 沐秋漓招了好几次帮工，别人都是干完就走，能不做的绝不多做，季长青倒好，直接搞了一套新的管理办法，把工作量压缩了一大截，现在他每天过来处理完工作，还有闲暇的时间和她聊天喝茶，的确是轻松了许多。 “这不算什么，都是前人的经验罢了，能帮到师姐就好。” 季长青所用的这套方法，是从师父那里学来的，在失魂渊打理药园的时候，他早已将那里的阵法研究的差不多了，玄字四号灵植园种的东西虽然不少，但比起颜君圣的那些宝药还是要好伺候的多，而且它们的分布形制也颇为整齐，以他现在的符道水平，设计一套简化版的连环符阵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师姐我也没什么能报答你的，这样好了，明天我师父要来教我炼丹，我让他帮你炼一炉丹药如何？” 季长青心中一喜，却没有表露出来，只是说道：“如此，便多谢师姐了。” 第74章 集结 从灵植园回来的路上，季长青的心里不断盘算着明天可能会发生的情况，虽然他之前在江尽欢面前表现的很有把握，但是这样一个活了很久的大人物，性格如何实在是难以揣摩，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走到月海庭所在的小山附近，一只黑羽冥鸦突然冲了出来，冲着季长青叫个不停。 “是有紧急任务吗？” 黑羽冥鸦落在他的肩膀上，叫了一声。 刑狱堂的每个弟子都会分到一只黑羽冥鸦作为联络的工具，他领到的那只冥鸦一直饲养在庭院附近，没有带在身边，不过两者之间存在着魂契，所以他大概能够读懂对方的意思。 “集结令？好吧，我马上就去。” 他调转方向，往幽圣院的刑狱堂分部赶去。 刑狱堂院外的大树上，又一只黑羽冥鸦落在了这里，它没有理会身旁的同类，只是用喙轻轻梳理着自己的羽毛，等待着主人的再次召唤。 下方的院子里，季长青穿过正在四处忙碌的常务弟子，见到了现在的刑狱堂主事，韦风笑。 “韦师兄，发生什么事了吗？”季长青问道。 “哦，是季师弟啊，你来得正好，事情是这样的，几天前，姚掌事接到线报，说是广平郡的出云镇发现了一个血隐教的据点，他便带了一队弟子前去清剿，没想到血隐教的圣者乌陀恰好在这里活动，他根本不是对手，危急之时，幸得东平国世子出手相助，才化险为夷。对方见无法奈何他们，便带着教众退入了浮云山中，姚放他们人手不足，无力追捕，所以向堂中传讯，请求援助。” 季长青没想到江尽欢才进入幽圣院一个多月，就又跑去找血隐教的麻烦，不过这次他算是碰上硬茬子了，乌陀在血隐教七大圣者中排名第三，是货真价实的圣道境后期修士。 据说此人原本是某一世家的支脉，因为不满主家的排挤和打压，暗中与血隐教勾结，里应外合将主家尽数屠灭，连依附于这个世家的村镇也惨遭毒手，平民百姓无辜横死者，多达上千人。在这之后，乌陀四处流窜，频繁作案，在犯下累累血债之后，成为了最早通过血魂嫁接之术晋入圣道境的血隐教徒。 虽然此后很少再亲自动手，但是在众多教徒的供养下，他只用了不到十年的时间便完成了圣道金丹的蕴养，进入到了圣道境的第三个阶段，登天。这种修行速度，比起乾元圣地所培养的精锐弟子也不遑多让，这次要不是有江尽欢出手，刑狱堂的这支小队恐怕是要全军覆没了。 季长青看向韦风笑，问道：“我们要直接去搜山么，这样做风险会不会太大了些？” “放心吧，我已经联系了郡主，让她通知当地的驻防军封锁那块区域，到时候，她会派人协助我们行动的。” 季长青知道韦风笑刚刚接替石闵执掌分堂，需要一份功绩证明自己，所以才这么急切，不过他还是多问了一句：“你想好怎么对付那位圣者了吗？” “对付登天境的邪道修士，用一般的圣者肯定是不行的，不过你不用担心，我已经请了一位族叔坐镇，有他在，对付乌陀那家伙肯定没问题！”韦风笑显得信心满满。 “那好吧，我去换身衣服，待会再见。” 既然要外出执行任务，那就要换上刑狱堂的制式服装，有了这身行头，办事也会方便许多。 等季长青换好衣服出来，韦风笑已经集结好了人手。 庭院外的校场上，司夜之石绽放出了阵阵黑芒，树上的鸦群纷纷冲向天空，在吸收了司夜之石散发出的暗影之力后，它们的身形急剧膨胀，展露出了强壮的双翼和锋利的爪刃，瞳孔也蒙上了一层血光，远远看去，就像是盘旋于天际的魔鬼。 “时间已到，没来的就不等了，我们先行出发！” 随着韦风笑一声令下，刑狱堂的弟子们纷纷召来已经化为完全体的黑羽冥鸦，乘着它们一批一批地飞向北方，他们要穿过四象衍空结界，向广平郡进发。 这一切都被一个身背重剑的男子看在眼中，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拿出了一张传音符，激活后说道：“刑狱堂倾巢而出了，这次带队的是韦风笑，他只有入道境圆满的修为，不过韦家的那位半神很可能会跟他一起去。千万不要冒险跟他们冲突，事不可为之时，记得把这次交易的东西毁掉……” 话还没说完，符纸就化成了灰烬。 男子脸色铁青，他知道对方掐灭了通讯。 “哼，愚蠢的家伙，真以为自己得到了天降神物，便能横行无忌了吗？” 浮云山，风吼峡 乌陀一把捏碎了眼前的传音符，问道：“阵法布置的怎么样了？” 一旁的血袍护法说道：“禀报坛主，‘噬元血阵’的引导阵法已经布设的差不多了。” “好！很好！把抓来的人都带进去！” 血隐教在撤离出云镇之前，掳走了大批修士，在教徒的驱赶之下，这群人都走进了这个天然形成的峡谷之中，他们的修为最高不过入道第六境，根本无力反抗有圣者坐镇的血隐教，修为更高的人早就被杀绝了，要不是乌陀特意嘱咐手下的人要留下一些活口，这群人恐怕也是难逃一死。 不过他们的境遇并没有好到哪去，这个峡谷的尽头有一道天然的风穴，狂烈的罡风无时无刻不在摧残着他们的身体，究竟能撑多久，还是个未知数。 乌陀站在峡谷边上的高地，看着下面东倒西歪的人群，不禁皱起了眉头。他拿出了一枚泛着青色光芒神石，吸收着肆虐的罡风，不一会儿，峡谷就平静了下来。 “真是件宝贝呀！只可惜于我力量不合，不然就不用冒险埋伏圣地的强者了。” 血袍护法问道：“既然坛主担心冒险，为何不将此物交予总坛，换些有用的东西回来？” “你懂什么？总坛的那些人个个别有用心，就连教主都难以主导决策，这等神物，又怎能轻易交与他们！”乌陀转过头来，盯着血袍护法，语气相当严厉。 血袍护法连声称是，只不过在那凶恶的面具之下，一丝若有若无的魔光在他的眼睛里一闪而过。 第75章 圣道三境 外界，日暮黄昏，近百只巨大化的黑羽冥鸦浩浩荡荡地掠过天际，它们移动的速度极快，只需要不到半个时辰就能赶到浮云山附近。 成群结队的鸦群就像是一片黑云，引得地上的人们纷纷注目，不过在经历了短暂的骚动之后，大部分人还是会继续手中的工作，对于圣地刑狱堂的标志性坐骑，他们已经不再陌生了。 季长青坐在鸦背之上，似是在打坐冥想，实际是在用灵识在和众人交流。 “根据前方传来的情报，血隐教的人在行迹暴露之后并没有远遁他处，而是停留在了风吼峡那一带，看样子是想和我们再较量一下。” 韦风笑收起自己的通讯符印，向众人转达了姚放的小队刚刚传来的信息。 “哦？一般的邪道妖人在知道刑狱堂出动之后都会退避三舍，这个乌陀莫非是有什么倚仗吗？” 季长青向来谨慎，战前尽可能多的收集情报，是他跟随父亲在失魂渊猎鬼时养成的习惯。 “我也不是很清楚。” 韦风笑也不是没见识过血隐教的圣者，不过乌陀以阴险狡诈着称，绝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只有和姚放他们汇合，才能得到更详细的情报。 “众位，我们得加快速度了。” …… 当韦风笑一行人赶到出云镇时，这里已经被广平郡的驻防军控制住了，不过激战的痕迹却并没有消失，在这里接应他们的，是江尽欢和几个穿着刑狱堂服饰的人。 韦风笑先是和江尽欢打了个招呼，然后质问这几个刑狱堂弟子道：“怎么只剩你们几个了，姚放呢？” “姚掌事他受了伤，正在一间民房里修养。”为首的一个弟子说道。 “伤亡情况如何？”韦风笑问道。 “三人重伤，五人轻伤，若不是东平国的世子殿下牵制住了血隐教的圣者，我们恐怕也难逃一劫。” 韦风笑叹了一声，和邪道妖人交手，受伤在所难免，还好无人阵亡，他也没有表现出过多的责备，毕竟谁又知道，血隐教七大圣者中排名前三的圣者乌陀会出现在这里呢？ “我先去看看姚放，你们去和驻防军对接一下情况，做好进山的准备，稍后我们再汇合。” 韦风笑说完便和姚放手下的那几个刑狱堂弟子离开了，众人各自散开，清点手中的兵器，符箓等物，季长青却来到了江尽欢面前。 “世子殿下不打算说些什么吗？血隐教的情报应该是你透露给姚师兄的吧？” 之前耿少堂说过，姚放是在和江尽欢见了面后才带队出发的，而他俩又碰巧在这里见了面，要说其中没有什么猫腻他是不相信的。 “是少堂那家伙告诉你的吧？他怎么没来呀？” 江尽欢永远是一副不急不躁的样子，让人拿他没有丝毫办法。 “少堂他还不能很好的驾驭黑羽冥鸦，所以留在了圣院。” 季长青心念一动，他的那只黑羽冥鸦就飞了过来，绕着他转了一圈后，一头扎进了他的影子里。 “正常情况下，新弟子要与黑羽冥鸦默契配合至少要三个月，不过我对暗影之力的掌控有些心得，因此在驯服它的时候才没有遇到什么阻碍。” 黑羽冥鸦是圣地用鸦魂和暗影神纹制造的符文生物，和云翊的千秋皇鸦有点像，季长青精通暗系术法，又有神石遗蜕在手，便用遗蜕中的暗影之力培育了一下他的那只黑羽冥鸦，没想到效果相当不错，现在不但能载着他飞行，还演化出了和千秋皇鸦类似的几种异能，这种藏身于影子里的能力就是其中之一。 “所以这次出动的刑狱堂弟子里，新来的只有你一个咯？”江尽欢调侃道。 “是这样没错……等等，这好像和我的问题没什么关系吧？”季长青差点就被江尽欢引得偏离话题了。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这里的情况，有人比我更清楚，我带你去见她吧。” 江尽欢带着他来到了镇子的另一侧，这里停着一艘碧影舟，一个书生打扮的少女正在与驻防军的长官交谈着什么，而她的身边还站着一个身着便装的中年人。 “那是龚师妹和……院长！” 季长青突然明白了韦风笑为何会如此笃定他的那位族叔可以对付乌陀了，原来他的族叔就是幽圣院的院长，圣道境巅峰强者，韦公寿！ 圣道境一共有三个境界，前两个境界“丹纹境”与“丹霞境”都是在蕴养大道金丹，做道行上的积累，修士的实力虽有进步，但并不会有质的改变，真正的分水岭在第三个阶段，登天。 登天，又叫作登天门，修士要经历九重天劫，神魂飞升天宫，才能开启神道境的修行，而每渡过一重天劫便是一次蜕变，修士的肉身会逐渐向上古时期的被称为“神族”的先民们靠拢，而灵力也会慢慢升华，蜕变为神力，真正的神道境修士，已与原始神族无异。 那些渡完了七重天劫以上的修士，才能被称为圣道境巅峰强者，不过相较于这个称呼，人们更喜欢叫他们——半神。 韦公寿便是一个渡过了八重天劫的半神，乌陀虽然和韦公寿一样是登天境的修士，但他才渡过了四重天劫，和韦公寿有着难以逾越的差距，有了这样的大人物在，季长青的心里也安定了下来。 “院长来这我还能理解，龚师妹怎么也来了？”季长青问道。 “她现在加入了政务堂，是代表郡主指挥驻防军队协助你们的。”江尽欢说道。 “没想到郡主还真把她留了下来，之前她还跟我说，有空要去申请一个交流名额，去北陆的灵渊研修院看看，现在看来，短时间内是去不成了。”季长青虽然早就猜到她会加入政务堂，但还是有些感慨。 政务堂是幽圣院最忙的一个堂口，由于总堂的授权和南安王的默许，他们直接负责南疆十三郡的政务处理，每天都有大大小小的事情从各地汇总而来，龚千羽加入之后，恐怕很难有闲暇的时间去别处远游了。 江尽欢摇着他那柄折扇，呢喃道：“北陆啊，那里可不是什么好去处，龙族早就已经蠢蠢欲动了，听说他们又打开龙门，异化了一大批妖兽，像是在整军备战，要是再和灵渊阁爆发冲突，随时都有掀起大战的可能……” 季长青闻言一惊，灵渊阁虽说和龙族互不对付，但已经相安无事地做了不知道多少年的邻居，怎么突然就到了几乎要开战的地步？他的心情不禁有些焦躁，顾怜影的事情他从来不曾忘记，虽然分隔两地，彼此之间难以相见，但是他并不希望顾怜影受到伤害。 江尽欢一看季长青的样子，就猜到了他可能是有什么熟人在那边，立马转变口风安慰道：“哎呀，那些都是我凭空推测的，灵渊阁好歹是帝统传承，和圣地比起来也毫不逊色，龙族上千年前和魔族战过一场，到现在还元气未复，只要苍云界不出现大的动荡，他们不敢轻易动手的。” 季长青听了这话，心下稍安，同时也有些奇怪，东平国虽然实力不错，但是情报能力应该也不至于延伸到北陆那种地方，魔族立国之后，东荒到北陆之间的陆上通道就被切断了，东平国紧靠中州，和龙族应该并无太大的交集才对，江尽欢对他们的情况如此了解，实在是令人吃惊。 不过季长青也没有往别的方面去想，毕竟在他看来，江尽欢还是值得信赖的。 第76章 韦公寿 “江大哥，季师兄，你们来啦！” 一个月不见，龚千羽的眼神变得坚定了许多，远没有了之前的迷茫，看她的样子，在政务堂应该过的不错。 季长青向她点头示意了一下，然后便转向了韦公寿，遵照礼节，他得先向院长表达问候之意。 “在下季长青，乃是此次任务的执行者之一，很高兴见到您，院长阁下！” 韦公寿面容刚肃，不怒自威，身上有一种军人的气质，不过他虽然在圣院里十分威严，但私下里对待学生还是相当温和的。 “呵呵，不用那么拘束，你就是今年的武试魁首吧，居然这么快就能参与刑狱堂的任务了，修为似乎也有所长进，真是年少有为啊！” “哪里哪里，学生不过刚刚入门，还需要向圣院的前辈们多多请教才是。”季长青表现得相当谦逊。 “好了好了，天快要黑了，我得去看看我那侄儿准备的怎么样了，你们几个年轻人慢慢聊吧。” 两人稍微寒暄了一会儿，韦公寿便借口离开了这里，他这一走，龚千羽和季长青才算松了一口气。 “呼……院长终于走了，和他站在一起，真的很有压力呢！” 龚千羽露出了一副解脱的样子，她和韦公寿是一道来的，早就有点憋不住了。季长青也没好到哪去，他是宗门式教育培养出的修士，对于师长辈，有种天然的敬畏感。 “你们两个没必要这么夸张吧？欸，算了，来接我的人也差不多要到了，我就不打扰了。” 江尽欢扬了扬扇子，也打算直接离开。 “江大哥不留下来帮我们吗？”季长青问道。 江尽欢笑了笑，说道：“我虽然算是幽圣院的弟子，但是对于圣地还是外人，你们刑狱堂既然已经正式介入，我也不太适合继续呆在这里，临走之前再给你个忠告吧：乌陀在这里得到了一件宝物，千万不要小瞧了他。” 说完之后，他便转身离开了。 “宝物？” 季长青眼睛一亮，这其中果然还有遗漏的情报。 “龚师妹，你有什么头绪吗？”季长青问道。 幽圣院的政务堂负责处理南疆十三郡的政事，汇聚了大量的情报，浮云山之前出现过什么异常情况，龚千羽应该是最清楚不过的了。 “要说浮云山附近有什么宝物的话，应该就是之前失魂渊异变的时候，掉在这里的那块神石了，我听郡主说，自从神石落到了这里，浮云山周边的几个城市就多了不少来寻宝的修士，各种小道消息传的到处都是，也不知道这玩意落到哪个散修的手里了。” 龚千羽之前除了修炼，闲暇的时间一直在跟着郡主熟悉政务，天降神物这种事情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秘密。 “圣地既然知道神石的事，怎么不派人去拿呢？” 龚千羽白了他一眼，说道：“圣地跟散修抢机缘有损声威，要是有弟子对这件宝物感兴趣，也只能用自己的名义去争夺，不过至今为止没听说哪个弟子拿到神石。” “这么说，这东西十有八九是到了乌陀的手里，原来如此，这就是他的倚仗吗？” 季长青见识过吞噬了暗曜神石的赤目妖鬼，也享受过神石带来的好处，光是一个遗蜕，里面就充斥着极为强大的元素之力，蕴含的能量若是完全释放出来，其破坏力估计堪比神咒，如果乌陀用它来设计陷阱，恐怕连身为半神的韦公寿也难以抵挡。 “不行，这个消息得赶快告诉韦师兄他们。” 季长青问道：“龚师妹，姚掌事养伤的地方在哪里？” “刚才那名军士长好像跟我说，是在镇西街六大巷的一户宅院里。” “多谢，我先走了。” 季长青运起鬼影神行，几步就闪的没影了。 “喂！从那边走是绕远路，快回来呀！” 龚千羽急得直跺脚，没办法，她只能一起跟了过去。 …… 季长青绕了一圈，才来到了姚放所在的巷子，这里有军士守卫，也不算太难找，就是多走了一点儿冤枉路罢了，要不是有龚千羽这个拖油瓶在后面跟着，他早就到了。 在出示了圣院的令牌之后，季长青走进了宅院，只是这里并没有见到韦氏叔侄，只有姚放和他的几个队友。 “姚师兄，院长他们呢？”季长青问道。 “院长为我运功疏通经脉，又留下了一瓶疗伤丹药之后就和韦师兄离开了。” 姚放的气息如今恢复不少，下地走路已经不成问题。 “他们走了多久？”季长青问道。 “大概一刻钟吧……欸，季师弟别急着走啊，你才第一次出任务，对手还是圣道境后期的邪修，他们不会让你担任主攻任务的。” 姚放叫住了季长青，他也带过新人，刑狱堂的任务有一定的危险性，老弟子不会让经验不足的新弟子去送死的。 “但是我有一个很重要的情报要告诉他们，这有可能直接关系到师兄们的安危！” 季长青本来也没指望自己能分配到什么重要的任务，不过对方既然有神石，那这次任务就会出现很大的变数。 “季师兄！刑狱堂的人已经出发了。”在外面守候的龚千羽叫道。 季长青一听，立马跑出了屋子，此时太阳已经落山，但是光芒还没完全消失，他顺着龚千羽的指示，果然发现了腾空而起的黑羽冥鸦群，看样子，韦风笑已经开始了行动。 季长青连忙唤出自己的黑羽冥鸦，打算跟上去瞧瞧，龚千羽连忙拉住他，说道：“等等，带我一起去吧！” “你又不擅长战斗，跟着我干什么？” 龚千羽说道：“我好歹也是个高阶符师，来之前还专门了解过浮云山的资料，万一遇到了什么状况，我也可以帮忙嘛！” 季长青一想也是，便说道：“那好，坐上来吧！” 龚千羽连忙跳了上去，坐在了他身后。 黑羽冥鸦偏过头来，叫了一声，季长青说道：“好了好了，知道你辛苦，这次给你两枚司夜之石，你可得给我飞快点啊！” 司夜之石是暗影之力凝聚而成的元素结晶，黑羽冥鸦要维持坐骑的姿态，就得吸收大量的暗影之力，刑狱堂的校场上就有一块巨大的司夜之石给它们充能，不过他们这些弟子出任务前也会带一些小块的司夜之石，给黑羽冥鸦补充体力。 在吃掉季长青扔过来的两枚司夜之石后，他的那只黑羽冥鸦很快便精神抖擞，振翅起飞，直奔远处的鸦群而去。 等姚放拖着未愈的身体追出院外的时候，两个人已经飞远了，只见他长叹一声，说道：“有什么消息可以跟我说啊，我可以和韦师兄联系，真是个急性子！” 第77章 风吼峡 季长青的黑羽冥鸦在吃了司夜之石后速度大涨，很快便追上了前面的鸦群。 离到近处，鸦群里也有人发现了这位贸然跟来的队员，领头的一只黑羽冥鸦减缓了速度，落到队尾，上面坐着的，正是韦风笑。 “季师弟，你和这位姑娘……” 韦风笑看着紧紧搂着季长青的龚千羽，一时不知道他们俩究竟是来干什么的。 “哦，她是政务堂的龚师妹，我们有一条重要的消息要汇报。” 季长青知道他们现在的姿势可能不太雅观，不过他也没办法，龚千羽习惯了坐碧影舟那样的飞行法器，乘飞行坐骑还不是很适应，起飞之后一直抓着自己不放，他急着赶路，就只能让她先抱着。 “噢，是和你一起入门的那位师妹呀，有什么新发现吗？” 韦风笑之前没怎么见过龚千羽，季长青一提，他才想起韦公寿跟他说过，政务堂派了个新入门弟子来协助他们。 “是这样的……”季长青大概把神石的事情说了一下。 “失魂渊异变产生的宝物么，若是真有你说的那么强大，那确实是得做好防备，不过这神石具体有什么能力吗？”韦风笑问道。 “我只知道它能短暂地提升使用者的力量，而且没有任何副作用，至于具体的能力，我也不清楚。” 神石就像一块蕴含着强大能量的元素结晶，提升使用者力量只是它的基础功用，因为即使是遗蜕，也能做到这一点。不过遗蜕的能量是有限的，用完就没有了，据他猜测，完整的神石应该能够自我充能，而且同时具有一些特殊能力。 季长青曾经见过赤目妖鬼通过生吞暗曜神石获得进化，也曾见过白汐月用水曜神石制造幻兽，不过神石不止一块，他现在也不知道掉在浮云山的神石拥有哪一种属性的力量，推测能力什么的自然无从谈起。 “这样好了，我再从留守的弟子里抽调一些人手进山，以备不测，其他的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就在韦风笑和季长青两人交谈的时候，前面的刑狱堂弟子报告道：“韦师兄，前方的气流不太稳定，我们是否还要继续前进？” “是风吼峡，那里有一处风穴，会对上空的气流产生扰动。”脸色逐渐恢复正常的龚千羽说道。 “已经到风吼峡了吗？那我们就在峡谷外降落吧！” 韦风笑的命令一出，众人纷纷驾驭着黑羽冥鸦开始下落，季长青也不例外，为了照顾龚千羽的情绪，他没有直接俯冲降低高度，而是慢慢地盘旋下落。 “我说，你该从我身上下来了吧？我们已经降落了，大家都在看着呢。” 龚千羽闻言有些惊慌，一把松开了季长青，结果没有掌握好平衡，差点掉下去，还好季长青及时拉住了她。 “呼……吓了我一跳，真是多谢你啦！” 双脚再次踏上土地之后，龚千羽才算放下心来，她实在是太久没有坐过飞行坐骑了，更何况黑羽冥鸦背上的空间还比较狭窄，单人骑乘绰绰有余，双人的话就有点挤了。 “好了，既然大家都到了，那就暂时休整一会儿，我已经向后方传讯，其他人很快就会前来支援的。”韦风笑说道。 “对了，韦师兄，怎么没见院长呢？”季长青问道。 “院长提前进谷探查情况了，等会儿就会出来。” 就在这时，韦风笑的通讯符印亮了起来，他读取了其中的信息后，说道：“情况有变，我得带人进谷了。” 他把自己的主事令牌扔给季长青，说道：“天快要黑了，季师弟、龚师妹，你们两个在这里接应后续部队，千万不要贸然行动。” 季长青知道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他接过令牌，说道：“我明白了，韦师兄，神石的事情一定要小心。” “放心吧，这件事我会告诉院长的。” 韦风笑说完，便带着其他弟子进了风吼峡。 “季师兄，我们真的要一直在这待着吗？”龚千羽问道。 “要不然呢？我现在只有入道第五境的修为，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季长青说道。 龚千羽想了想也是，只见她拿出了一件罗盘状的符器摆弄了起来，季长青觉得很新奇，便问道：“你在做什么呀？” “哦，我在用这件捕风盘测量这里的风元素浓度……奇怪，怎么数据对不上呢？”龚千羽感到有些疑惑。 “发生什么事了吗？”季长青问道。 “没什么，就是这谷口的风元素浓度和之前我在浮云山地理志上看到的不太一样，看来是数据太久没更新了，回去得好好补充一下。”龚千羽拿出一个小本子，自顾自的记录了起来。 季长青则心里一动，问道：“有没有可能是受外物影响？” “你是说……” 龚千羽抬起头来看着季长青，两个人异口同声地说出了一个词： “神石！” 另一边，韦风笑带着刑狱堂的弟子趁着夜色潜入风吼峡，在符印的指引下来到了韦公寿身旁。 “三叔，发生什么事了？” 韦公寿指了指谷底的一片空地，一个大型的血色符阵里关着一群衣衫褴褛的人，血阵外面，一个戴着面具的血袍男子正在做着什么祭祀的仪式，而他的身边，还有一个披头散发的男人正注视着这一切。 “他们是要血祭这些人吗？”韦风笑问道。 “应该是的。”韦公寿说道。 “那个戴面具的血袍人修为和你差不多，应该已经到达了入道境圆满的地步。他身后的那个人身上的血道气息已经成形，而且相当凝实，应该就是那个登天境的邪修——乌陀，咱们叔侄俩正好一人对付一个。” 韦风笑见他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便好意提醒道：“三叔，刚才有弟子传来情报，说是乌陀手里掌握了一件神物，你最好别太轻敌。” “放心吧，比底蕴，咱们圣地可还没怕过谁！更何况以他这种修为，即使手握神物，也难以发挥出全部的力量，当然，为了减少伤亡，还是速战速决为好！” 韦风笑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他这个三叔原来是九幽卫的副统领，因为在一次执行任务的过程中受了重伤，才被迫退役，下放到了幽圣院，如今虽然已是院长，但战意却不减当年。 “那好吧，待我安排完作战计划，我们便出击。” 第78章 噬元血阵 谷中空地，乌陀猛地感觉到了一丝危险，正打算提醒教众戒备敌袭时，一把飞剑便从斜后方袭来，紧接着是两把、三把……一共八支飞剑沿着不同的方向攻来，直取他的要害部位。 杀道剑?八方断！ 剑未至，杀意先行，道道杀意穿插四方，几乎封死了他的所有退路。 乌陀失了先手，这一招无法闪避，只能硬接，若是放在之前，只这一招便能置他于死地，但是现在有了风曜神石，一切都不同了。 血色的风浪从他的身上迸发而出，瞬间震开了袭来的八支飞剑。 “咦！” 韦公寿没想到他能爆发出这种力量，虽然有些惊讶，但是想到韦风笑说到的神物，便有些释然了。 “依靠外物，你又能撑几招呢？” 韦公寿念头一转，招式变幻之间，再度攻了上去。 就在两大圣者交手的时候，刑狱堂的弟子也暴起发难，部署在四个方向的小队交替掩护着杀出，优先清除掉具有威胁的目标之后，向着血色符阵的方向快速推进。 韦风笑没有去管其他人，他直接锁定了那个和他修为相若的血袍护法，扔出了一道御兽环。 岩角龙犀庞大的身躯一跃而出，直接碾碎了挡在路上的血隐教徒，血袍男子反应极快，果断跃起，避开了岩角龙犀的冲撞，和紧随其后的韦风笑对了一掌。 令人惊奇的是，血袍男子虽然体位处于弱势，但还是将韦风笑挡了回去，可以看出，两人虽然境界相同，但是光论功力，血袍男子还是要更胜一筹的。 韦风笑也发觉了自己的功力不如人，他正准备施展绝招的时候，血袍男子却脱离了战斗，扔出一只血玉雕像，砸在了不远处的符阵之上。 雕像碎裂，腾起一道血光没入阵中，韦风笑见势不妙，急忙喊道：“是陷阱！所有人，不要恋战，向我靠拢！” 得到血光补充的符阵瞬间抽空了阵中关押着的几十名修士的生命力，迅速爆裂开来，一股血雾向四面八方蔓延而去，韦公寿挥剑击退乌陀之后，立刻吼道：“准备避风符和解毒丹！” 刑狱堂弟子身上都携带的有各式的丹药和符箓，为的就是防止这种情况的发生，他们聚在一起，用符箓构筑了一道光阵，准备防御血雾，但韦公寿在血雾来到跟前时发现了端倪。 “不好！他们在用血雾构筑阵纹，这是困阵！” 虽然韦公寿本能地想要御剑离开，但是身为院长的责任又紧紧地拽住了他的脚步，就在他犹豫的一瞬间，血雾便穿过了他的身体，在地下铺上了一层阵纹。 当血雾散去之后，一道笼罩整个谷底空地的血色阵法出现在了众人眼前，原先在这里战斗的人都被囊括了进去，无一例外。 “居然以身为饵，我真是小看你了。”韦公寿说道。 “哈哈哈哈，能得到韦院长的夸奖，敝人真是荣幸之至啊！” 此时的乌陀似乎相当得意，就好像胜券在握了一样。 “别高兴的太早了！” 韦公寿控制飞剑，准备放手一搏，凭借他半神级的力量，击破这个困阵还不在话下，但是韦风笑却阻止了他。 “三叔，不能暴力破阵，我们现在处于‘噬元血阵’的范围内，一旦大阵受到攻击，地上的血神真眼就会抽取阵内之人的生命力对其进行修复，若是没能一击破阵，后果不堪设想！” 浮在半空中的韦公寿向四周望去，发现整个谷地所覆盖的阵纹果然如同一只开阖的眼眸，丝丝缕缕的邪力已经缠上了每一个人，若是贸然攻击，恐怕真的会遭到反噬。 韦公寿最终放弃了攻击，他虽然可以凭借强横的修为硬吃下“血神真眼”的反噬，但是刑狱堂的弟子们却不行，他只能一边和乌陀对峙，一边和韦风笑等人用神识暗中交流，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破掉这个邪阵。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季长青也带着后续的援军赶到了阵法之外。 “等等，目前的情况不太对，先隐蔽！” 季长青提前放出了自己的黑羽冥鸦前去侦查，通过视野共享，他发现了场中局势不明，立刻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带领众人隐藏在了乱石之后。 “发生了什么情况？” 说话的是姚放，他虽然伤势未愈，但在接到进山增援的指令之后还是来了，没办法，留守的刑狱堂弟子没人比他修为更高，作为掌事，这个时候更应该挺身而出。 “院长他们好像被困在了大阵之中，姚师兄，你认得这个阵法吗？”季长青问道 姚放闻言，也派出了自己的黑羽冥鸦，通过共享视野看到了大阵中的情况。 “好像是血神真眼和噬元血阵的组合阵法，进去的人会被邪力纠缠，一旦动用灵力，就会不断流失血气，若是强行破阵，则会引发反噬。”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刑狱堂为了对付血隐教，一直在研究他们的手段，姚放对这些阵法自然不算陌生。 “师兄所说的流失血气是不分敌我的吗？” 龚千羽虽然看不到前方的情况，却敏锐的察觉了其中的问题。 “嗯，这是噬元血阵的作用，它会无差别的偷取阵内之人的血气，如果动用灵力，血气会流失的更快，只是血隐教的人都修行了血道秘术，如果继续耗下去，对我们的人是不利的。”姚放说道。 “那血神真眼呢？”龚千羽继续问道。 “血神真眼据说是血皇的力量投影，一旦有人暴力破阵，便会反噬阵中之人，院长估计也是投鼠忌器，才会陷入困境。”姚放说道。 “这么说来，血神真眼才是问题的关键，姚师兄可有办法？”龚千羽问道。 “办法当然是有的，只是……”姚放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犹豫了。 “只是什么？”龚千羽问道。 “血神真眼是靠血祭开启的，只有进入噬元血阵的祭祀之处，抹除祭纹，血神真眼才能被解除。若是被邪力所惑，不慎触动阵法反击，进入其中的人也会成为祭品！”姚放沉声说道。 第79章 请缨 “让我去吧。” 沉默了半天的季长青突然说道。 “季师兄，现在可不是逞英雄的时候，你知道这有多危险吗？”龚千羽说道。 “我当然知道这很危险，但是这里没有人比我更适合去破阵了。” 没等龚千羽反驳，季长青便说道：“我修行过血道秘术，这噬元血阵虽然邪性，但对我影响有限，而且我的魂力修为也达到了灵境后期，就算处于邪气浓郁的地方，短时间内也不会受到太大的影响。” 姚放虽然不想让新人去冒险，但是刑狱堂的其他高阶符师要么没来，要么就是被困在了阵法里，龚千羽虽然也达到了这个水准，但是不擅长战斗，目前真正有希望破除噬元血阵的，也只有在武试中大放异彩的季长青了。 “这……季师弟，你有几成把握？”姚放虽然相信季长青的话，但还是想确认一下。 季长青伸出了一只手，说道：“大概五成左右。” 见姚放还有些犹豫，季长青又说道：“这只是通过黑羽冥鸦进行初步观察之后得出的结论，如果能进入祭祀之阵实地考察，成功率可能还会更高。” “那好吧，我会联系韦师兄掩护你的。” 五成的成功率已经很可观了，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姚放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让季长青去试一试，他拿出了通讯符石，开始尝试和韦风笑取得联系。 龚千羽则带着质问的眼光看着季长青，并用神识跟他传音，说道：“你连圣符师都不是，怎么可能仅凭外围的阵纹就看出大阵的本质，跟我说实话，你到底有几成把握？” 季长青同样以神识回道：“只要能进到阵眼，我就有八成的把握破掉这个阵法，不过怕你们不相信，才只说了五成。” “你真这么自信？”龚千羽问道。 “放心吧，我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的。”季长青回道。 就在两人偷偷摸摸地用神识交流的时候，姚放已经和韦风笑进行了联系，告知了他们的打算。 “季师弟，韦师兄说阵眼在谷地的西边，那里被血祭了几十个修士，邪气很重，用黑羽冥鸦在高处可以看得到。”姚放说道。 “好，我这就出发。” 季长青刚走出没几步，就转过头来说道：“对了，等会阵法解开后，乌陀可能动用神石的力量狗急跳墙，你们最好准备一下。” 龚千羽知道，这是对她说的，便说道：“这件事情就交给我吧！” 季长青点了点头，放心地离开了这里。 “要准备什么？”姚放有些摸不着头脑。 龚千羽笑了笑，说道：“准备一些疏散风力的小玩意儿，你们身上应该带的有类似效果的符箓吧，借我用一下！” …… 另一边的阵法里，韦风笑看了看月光的位置，大致计算了一下时间，心里觉得差不多了，便指挥刑狱堂弟子向血隐教发动了进攻。 同样被困在阵法里的血隐教众大都在用血道秘术压制血气的流失，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被杀了个措手不及。 乌陀对血袍护法说道：“你带着人看好祭祀之阵，我再去会一会韦公寿！” 所谓的祭祀之阵，就是之前爆发血雾的地方，也是大阵的阵眼，源源不断的邪力如泉水般涌出，那里曾经关押了几十名修士，现在只剩下一地的白骨。 刑狱堂的攻势相当猛烈，虽然两大圣者都打的十分克制，但是没有了血袍护法的阻挡，血隐教只能用人命去堵韦风笑，企图用人海战术耗干他的血气，但韦风笑有契约战兽，并没有那么容易力竭，血袍护法将看守祭祀之阵的人都派了出去，最后，这里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从天而降，跃入了噬元血阵之中。 甫一入阵，季长青就感觉到了有一股力量在撬动他的血气，不过他修行了祖传的《太初原典》残章，又用魔印镇压了身体，暂时没有什么大碍。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眼前的血袍护法了，季长青掏出了一把符箓，正准备甩出去争取时间的时候，血袍人突然说话了：“等一等，我无意与你为敌。” 季长青觉得这声音好像在哪听过，便收回了之前拿出来的攻击性符箓，转而打出一张高阶暗系符箓“幻夜迷影”，借助夜色遮住了这一方战场。 “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在做好掩饰之后，季长青问道。 “这并不重要，你只要继续做你的事就好。” 血袍人说完，就退入了“幻夜迷影”制造出的影幕之中，看起来并不打算和他战斗。 季长青不是很放心，就在周围布置了几张警戒用的风信符和一张与之连锁的陷地符，一旦有人接近，就会引发陷阱。 “嗯，这样就差不多了。” 做好防备措施之后，季长青走进了祭祀之阵中。 这里的邪气很浓，地上还有很多尸骸。季长青一边用魔印护佑自身，一边寻找着邪气最为浓郁的地方。在洞虚之眼的帮助下，他很快便找到了邪气的出处，那是一只用血之祭纹组成的眼睛，其间残留着圣道境的气息，极有可能是乌陀亲自构画的，血皇的力量正是通过这些祭纹投射到了外界，形成了诡异的血神真眼。 从符师的角度来说，用对应品阶的至阳灵物或是圣血来磨灭祭纹，是最稳妥、风险最小的方法，但是这样需要耗费不短的时间，所以季长青打算更直接一些。 他抽出了腰间的吞天刃，这把原本属于父亲的武器是用一种非常古老的注灵法制作出来的，刀身上的魔纹并不像如今的附灵符文一般，用来强化武器本身，而是用来役使刀中寄宿的外域生物“吞天灵神”的，这也就意味着，只要他愿意解放血脉之力，就能动用吞天刃真正的力量。 季长青没有犹豫，他抽出了自己的一丝精血打入了吞天刃中，默念道：“天地祭礼，太初巡行，血祝灵誓，神隐降魂！” 刀身上的铭文亮起了骇人的魔光，一道虚无的灵影顺着手臂，缠绕到了他的身上，季长青知道，是时候了。 他举起吞天刃，直刺而下，魔刃贯穿了血眼的瞳孔，一股恐怖的魂念向他直冲而来，又被附在他身上的灵影弹开，季长青的神识和这股魂念擦肩而过，恍惚之间，他好像看到了一个端坐于血色神座之上的女子，她戴着半张面具，看不清楚容颜，但是那股与灵王血印同根同源的气息已经证明了她的身份。 血皇，祝红尘！ 第80章 瞒天过海 虽然两者的接触只有一瞬，但是季长青还是敏锐的察觉到祝红尘的状况有些奇怪，神座上的她就好像一具空壳，虽然气息依旧强大，灵魂却残碎不堪，刚才的那一道魂念只是她出于本能所做出的反击，威力有限，所以在吞天灵神的护持之下，季长青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在接下了那一道魂念冲击之后，附在季长青身上的灵神虚影便退回了吞天刃之中，开始全力吸收这里的邪气，整个阵法开始以不可逆转的势头崩溃，并一直延伸到了外部，所有人都发现了这一变化。 “已经破开了吗？速度还真快呀！” 离这里最近的血袍护法反应最为迅速，在阵法崩裂的第一时间就脱离了战场，跃入山林。 埋伏在外面的姚放看到血袍人逃跑，并没有派人去追，他们这里并没有与之匹敌的高手，与其追上去送死，不如配合韦风笑他们围歼剩余的血隐教众。 说做就做，姚放带着手下的人杀入谷地，抄了血隐教的后路，将他们团团包围，对于邪道修士，刑狱堂的人自然不会手软，不到半炷香的时间，这些教徒便悉数伏诛。 韦公寿虽然流失了不少的血气，但他正值壮年，又是渡过了八重天劫的半神，服下几枚丹药之后便又攻了上去，如今大阵已破，没了后顾之忧的他全力出手，乌陀虽然有神石在手，但还是被逼到了绝路。 眼见事不可为，乌陀果断甩出了手中的神石，一股强大的风压猛的爆开。 韦公寿意识到了不妙，想要御使剑阵压制住它，但这里是风吼峡，风元素颇为活跃，依靠地势之助，神石挣脱了剑阵的束缚，掀起了阵阵狂风，肆无忌惮地宣泄着自己的力量。 趁着韦公寿无暇他顾，乌陀连忙逃离了这里，刚才他用血道灵力刺激神石，让其陷入了狂暴，很快，这里就会变成充斥着元素风暴的炼狱，韦公寿要保住刑狱堂的人，自然抽不出手来追杀他了。 事情也确实和他想象的一样，韦公寿刚才流失了不少的血气，力量不在巅峰，很难一下压制住暴走的神石，只得立刻驭剑镇守八方，围绕着聚拢的刑狱堂弟子摆了一个防守剑阵，暂时挡住了外面的风暴。 “还有谁没进来？”他大声问道。 “刚才去破阵的季师弟还没进来……哦，对了，大阵崩溃前，龚师妹也带着几个精通符道的人离开了队伍。”姚放说道。 “离开了队伍？她带人去做什么了？”韦风笑问道 “好像说是要去布置一个疏导风力的符阵。” 姚放话音刚落，外面就升起了三道青色光柱，原本积聚在谷中的风元素被分别引到了不同的方向，神石周围的风暴一下减弱了不少。 就在这时，一只黑羽冥鸦乘风而起，向着神石的方向冲了过去，上面载着的，正是不见踪影的季长青。 黑羽冥鸦的身上萦绕着一圈暗幕，这是季长青用暗曜神石遗蜕支起的保护措施，只有这样，他才能无视厉啸的狂风，逆势而上。 一人一鸦顺着空隙冲入了风暴之中，快速接近了悬在半空中的神石，季长青强忍着风暴中心混乱的元素灵力冲击，一把将它抓在了手中。也许感知到了渊眼的存在，这枚自我意识强烈的神石并没有反抗，而是就此沉寂了下来。 韦公寿发现神石的气息在极速衰弱，虽然不知道季长青做了什么，但他还是立马做出了反应。原本处于防御阵势的八柄飞剑脱离大地，在韦公寿的操控下分出无数剑影，打散了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暴，风吼峡的元素之力散逸四方，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风暴散去，季长青也安全地落在了地上，黑羽冥鸦变回了原来的大小，再次躲进了他的影子里休息。这时，其他人也围了上来，他们都很好奇，是什么样的神物能有如此恐怖的力量。 季长青打开手掌，只见一枚暗青色的晶石静静地躺在那里，没有了精华和灵性的遗蜕，看起来和普通的元素结晶并无两样，虽然其中仍然蕴含着相当程度的能量，但已经很难再影响周围的天地变化。 “灵性尽失，已经没有太大的价值了。”韦公寿看完之后摇了摇头。 “既然如此，这块晶石就给季师弟吧，我们先去追踪乌陀，他现在受了伤，一时半会儿还跑不太远。” 韦风笑见三叔这么说，便做了个顺水人情，将神石送给了季长青。 季长青自然不会推辞，神石的状况他再清楚不过了，在韦公寿破除风暴之前，他就暗中驱使渊眼抽走了它的灵性和精髓，风曜神石此前消耗了大量神力，残留的力量还不到暗曜神石的一半，产生的遗蜕充其量也只有圣阶的水准，对于韦公寿这样的半神确实没什么价值，不过对他而言，还是有很大用处的。 别的不说，之前云翊送给他的暗曜神石遗蜕在经过刚才的一番消耗，力量已经所剩无几了，这块新的神石遗蜕虽然弱了一些，但要是利用的好，也能成为一件大杀器。 现在他得先下山，到小镇上找个安静的地方闭关，经历了这次的事件，季长青已经感觉到了突破的契机，至于追杀乌陀的事，还轮不到他一个普通弟子来操心。 …… 另一边，乌陀并没有向山外逃跑，而是按照提前设计好的路线，跑进了一道山体的裂缝之中，这里有一条隐秘的暗道，通往浮云山地下的一处秘密据点，他要先在那里躲上一阵子。 乌陀虽然看上去一直在牵着刑狱堂的鼻子走，好像占据了上风，但他知道，仅凭噬元血阵是对付不了半神的，而风曜神石又难以掌控，一不小心，便会伤及自身，所以他一开始的目标就不是杀敌，而是借助噬元血阵的特性，偷取圣地强者的血气！ 乌陀走到了暗道的尽头，这里有一个早已布置好的祭台，噬元血阵所偷取的血气会被祭台上的秘文所牵引，灌入放置在上面的血玉雕像之中。 如今，祭台上的雕像里已经汇聚了几十个刑狱堂精英弟子和一位半神的血气，对于乌陀这样的血道修士，这是一笔难得的收获，如果能善加利用，他的修为可能会得到一次飞跃。 不过事情并不如他想象的那么顺利，因为他感受到了一股陌生的气息——这个位于地下的秘密基地现在除了他之外，还有别人。 第81章 收服 “不知哪位朋友在这里，可否现身一见。” 乌陀虽然嘴上说的客气，但心里却极为紧张，因为这股陌生的气息给他的感觉相当危险，现下没了神石，他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出来要怎么对付这个突然出现的敌人。 “武尊乌桓的后代竟然沦落到如此地步，真是世事无常啊！”一道人影从顶上的石梁跳了下来，背对着他说道。 “你是何人？” 乌陀并没有被他的话语所慑，几千年过去了，武尊乌桓早已成为了传说，圣地不可能永远庇护一个已经衰落的家族，更何况他还背叛了族人，投身于邪道，站在了圣地的对立面。 比起追忆过去，他还是更关心眼前的事情。 “我们前不久才见过，你这么快就忘了？”那个人转过身来，露出了手里的折扇，正是本该离开浮云山的江尽欢。 “原来是你！” 乌陀看见他手里的那把扇子，终于想起了什么，之前在出云镇的时候，他就和江尽欢较量过一次，虽然两者的修为天差地别，但是他却没能占到什么便宜，江尽欢虽然年轻，但是手段层出不穷，着实是个难缠的对手。 “你费尽心思搞了这么一出，应该就是为了这个东西吧？” 只见江尽欢随手一招，祭台上的血玉雕像就落到了他的手里。 “啧啧啧，野心不小啊，你收集这种品质的血气，是打算一口气冲进半神的领域吧？”江尽欢摇了摇手里的扇子，语气里满是戏谑。 乌陀无言以对，他确实是打算借助这些年来积累的底蕴和这次得到的半神血气挑战三重雷劫，不过现在储存血气的雕像在江尽欢手上，如果不抢回来，他的谋划将会功亏一篑。 可是他和韦公寿交手时受了伤，现在刑狱堂的人又在外面找他，若是一击不中，动静闹大了，到时候死的人就会是自己。 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出手的时候，江尽欢发话了：“我看你好像挺舍不得这个东西的，要不然我们做个交易怎么样？” “什么交易？”乌陀问道。 江尽欢笑了笑，说道：“你们血隐教每过一段时间都会派人与圣地的内线接头，从他们手里拿到一批来自乾元神域的‘货物’吧？” “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乌陀睁大了双眼，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我不但知道这些事情，还知道上一次与他们接头的人就是你，那些东西应该还在你的手里吧？我的要求很简单，一物换一物。” 江尽欢的话似乎让乌陀有所动摇，他罕见的沉默了起来，过了半晌才说道：“好，我答应你！” 他从随身携带的一只袋子里掏出了一个一块巴掌大小的螺旋状晶核，说道：“这就是你要的东西，剩下的都在这只乾坤袋里，若是你遵守承诺，它们就都是你的。” “果然是混沌之核，很好，这玩意儿还给你！”江尽欢把血玉雕像扔了过去。 乌陀拿到雕像后，问道：“你就不怕我会反悔？” 江尽欢表现出了一副毫不担心的模样，说道：“我既然能站在这里与你面对面的交谈，就有反制的方法，你是个聪明人，应当知道怎样的选择更为明智。” 乌陀叹了一口气，他其实也察觉到了，之前让他感到危险的那股气息并不是从江尽欢身上发出的，这就意味着还有人在暗中窥伺着他，若是自己不让步的话，对方随时能封锁自己的退路。 他将那只乾坤袋扔给了江尽欢，然后说道：“你这个人真是深不可测，明面上扮出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实则比那些老妖怪还要狡诈，我这次算是认栽了。” 江尽欢接过乾坤袋，在确认无误之后说道：“我只不过是比别人想的更多，也准备的更加充分罢了，倒是你，现在是打算继续留在这里，还是下山呢？” “下山？现在刑狱堂正在满山遍野地寻找我的踪迹，除了这，我又能跑到哪去呢？” 乌陀自己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如今的这个地步，如果江尽欢要赶尽杀绝的话，他也只能冒险一搏了，凭借雕像里的血气，即使有半神阻拦，他也有逃出去的把握，但要是真到了那个地步，不仅多年积累的家底要搭上去，就连自己也会元气大伤，实在是得不偿失。 “我有办法可以离开这里，你瞧这是什么？” 江尽欢拿出了一张银白色的卷轴，大大方方地将其展示给了乌陀。 “这是……空间传送卷轴！”乌陀激动地说道。 “准确的说，是定向空间传送卷轴，怎么样，想试试吗？”江尽欢说道。 乌陀低头沉思良久，最后问道：“我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呢？” “很简单，回到血隐教的总坛，做我的线人。”江尽欢说道。 乌陀没有一口回绝，只是问道：“你就那么确定我不会背叛你吗？” 江尽欢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道：“血隐教只不过是某些人手里的工具罢了，需要的时候就用，不需要的时候就扔，你也不想在它失去价值的时候跟着一起陪葬吧？” 乌陀并没有反驳江尽欢的话，作为血隐教的元老，他对教派内部的情况再清楚不过了。 虽然血隐教明面上以教主罗奢为尊，但是第一、第二圣者却总是能左右教中的决策，他们一同做出的决定有时连教主都不得不妥协，尤其是第二圣者，对自己的目的根本不加掩饰，多次指使手下去挑衅圣地，直到他亲自提拔的圣者被刑狱堂斩掉，才有所收敛。自己孤身一人，在血隐教的地位也基本上走到了顶点，若不留条后路，他的心里也难以安定。 “好，我答应你！”乌陀斩钉截铁地说道。 江尽欢微微一笑，说道：“明智的选择。” 他拍了拍手，说道：“阿常，出来吧，从今往后，你们就是同僚了，以后在血隐教要互相扶持才行。” 一个穿着血袍的人影从暗处走了出来，他没有戴面具，如果季长青在这，一定能认得出来，这个人就是半年前被江尽欢俘虏的血虎团团长，徐常。 乌陀看着眼前的这个人，面色复杂，这个他曾经无比倚仗的助手，不但是别人的卧底，修为也不是什么入道境圆满，而是圣道第二境，丹霞！ 这样一切都解释的通了，江尽欢这半年来一直在通过徐常获取血隐教的情报，徐常是分坛护法，很多事情都要经他之手，无论是血隐教与圣地的交易和这处地下据点的修建，他都有参与，自己的一切行动早已暴露无遗。 乌陀虽然有些惊讶，但却并不意外，他很快就接受了这个事实，毕竟自己现在也和他一样，受到江尽欢的辖制。 “这里应该还有一个人吧？江公子不请他出来见见？” 徐常虽然隐藏了修为，但是乌陀却和他十分熟悉，之前所感应到的陌生气息并不是他。 “那只是我的护卫而已，不必在意。” 江尽欢并没有让另一个人出来的意思，他撕开了手里的空间卷轴，一道空间门逐渐成形。 “这处门户通向我的别馆，阿常会带你在那里暂时安定下来，等我处理完这边的事情，会为你找一处渡劫的地方，等你晋升为半神，再回去也不迟。”江尽欢说道。 乌陀也是一个识时务的人，他向江尽欢道了声谢，然后便跟着徐常走进了空间门之中。 第82章 化凡 在其他人离开以后，一个略显苍老的身影走了出来，正是和韦公寿齐名的半神级强者，东平国国师，华淳天。 “这个人连自己的族人都能背叛，您真的觉得他值得信赖吗？” 江尽欢摇了摇扇子，说道：“这点你不用担心，我刚才在那尊血玉雕像里加了点东西，只要他用那些血气晋入半神，就逃不出我们的掌控。” “再说了，我的目的并不是血隐教，而是想确认一下鬼魇那家伙是不是在背着我们做一些多余的事，现在看来，答案已经很明确了。” 江尽欢掂了掂手中的乾坤袋，拿出了一枚内蕴神光的混沌之核，然后将剩下的递给了华淳天。 “把这些混沌之核布置一下，然后把刑狱堂的人引过来。” 华淳天一惊，问道：“有必要做到这一步吗？万一他们顺着线索将我们费尽心思才换掉的人挖出来该怎么办？” 江尽欢冷笑了一声，说道：“挖出来就挖出来吧，既然负责操控暗棋的鬼魇存有异心，二十年前的计划就该变一变了。放心，这枚棋子不会白费，他可以作为诱饵，把那个人给引出来。” 华淳天恭敬地低下了头，不敢多说一句话。 江尽欢把玩着手上仅存的那枚混沌之核，自言自语道：“与圣地拼个你死我活，最后还是会便宜外人，或许会有更好的办法……” 他摇了摇头，最后走进了传送门之中，空间旋涡逐渐闭合，这里又恢复了原样。 浮云山下，出云镇。 某处小院子里，龚千羽正在仔细地调试着手中的灵力探测仪，她的家族最初是靠制售符器起家的，虽然现在有了一定的政治地位，但是老祖宗传下的手艺却还没丢，龚千羽出于习惯，也经常会携带一些功能性的符器，用以探查周边的情况。 “咦，灵力探测仪上的符文怎么在不停的变动？难道……” 龚千羽快步走进内堂的练功房，发现季长青半跪在地上，神情十分痛苦，他的身上涌现出细碎的血雾，似乎在进行着一场激烈的蜕变。 灵力探测仪上的符文明暗不定，说明季长青的突破不是很顺利，最可怕的是，他的面容时而衰老，时而年轻，就好像在不断经历生死轮回一般。 龚千羽被这一幕吓呆了，自从灵帝改革修行体系之后，化凡的风险就大大的降低了，她从没有见过这样的情况，照这样下去，季长青就算能突破成功，也会元气大伤。 她很想帮忙，但是这个过程是不容外人干预的，一旦贸然插手，很有可能会对他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就在这时，季长青捏了个法印，胸前的那枚神木护符发出了柔和的光芒，无形的力量从护符中溢出，浸入四肢百骸，他的神色才开始有所缓和，气息也趋于平稳，这道难关看样子是渡过去了。 龚千羽走上前去扶住了有些虚弱的季长青，问道：“你没事吧？用不用我给你拿些疗伤丹药？” 季长青勉强露出了一个笑容，对龚千羽说道：“没……没事的，只是突破的时候有些心急，稍微调养一下就好了。” “刚才真是吓死我了，你怎么会出现那么严重的异变？”龚千羽并没有表现出害怕的样子，更多的是一种好奇。 季长青摆了摆手，说道：“刚才我体内的两种异态灵力在交融的过程中出了一些小问题，现在已经解决了，不用为我担心。” 虽然季长青嘴上说的轻描淡写，但是实际的情况可没有那么简单。 师父传给他的生死之气虽然强悍，但是由于没有对应功法的缘故，这两股力量在他的气海里各据一方，十分割裂，两者互不补充，又难以弥合，只有单独使用时其特性才能发挥到最大，这就相当于直接少了一半的真气储备，在战斗中十分吃亏。 因此季长青试图趁着突破化凡境的蜕变之机，以高涨的血脉之力作为熔炉，用天引之术进行引导，将生死之气合二为一，企图创造一种可塑性更强的融合真气。没想到两者的排斥与反弹相当强烈，要不是他急中生智，抽取了神木护符里的轮回源气进行疏导，这次恐怕要在床上躺几个月才能下来。 还好，一切有惊无险，虽然这次的尝试失败了，但是他却发现了轮回源气能够平衡生死之力的特性，或许未来他真的能找出让两者转化自如的方式。 “算了，你没事就好。” 龚千羽也没深究其中的原因，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季长青不愿意说，她也不会强求。 就在这时，一只黑羽冥鸦从院外飞来，叫了两声，季长青知道，这是有消息来了，他唤出了自己的黑羽冥鸦，与其进行了一番情报交换，大概弄清楚了其中的内容。 “是韦师兄他们送来的消息，乌陀已经用空间类的法术离开了浮云山，我们也该回去了。” 龚千羽惊讶地问道：“这么快就要走吗？” 季长青点点头，说道：“院长在血隐教的隐秘据点里发现了一些证据，牵扯到了圣地里与他们勾结的人，所以要赶快回去，向刑狱堂的高层报告。” “那我们赶快走吧，我也得整理一下这次事件的情况，写一份总结报告，政务堂那边也挺关心这件事的。” 说完，龚千羽便拉着他向碧影舟的方向跑去，季长青没有拒绝，不管怎么说，坐飞舟回去肯定要更省力一些。 …… 碧影舟上，龚千羽正伏在案上奋笔疾书，不知为何，韦公寿急匆匆地御剑回去了，没有选择乘坐飞舟，现在这里除了龚千羽和驾驶飞舟的船员外，只有季长青和一些受了伤的刑狱堂弟子。 飞舟的空间很大，季长青并没有打扰她，而是来到了另一边，照顾那些登船的伤员，他们几乎每个人都流失了相当程度的血气，若是不能及时补回，身体就会留下隐患，间接影响到以后的修炼和寿元。 相较于这些同僚，季长青就要幸运多了。他虽然也进入了噬元血阵，但是有《太初原典》残卷的帮助和生之气的不断补充，他的血气流失控制在了一个可以自我恢复的范围内，并没有太大的影响。 好在刑狱堂的弟子知道要和血隐教战斗，提前都备有一些恢复血气的丹药，季长青也在用自己的真气帮他们疏导药力，刺激血气的再生。当然，他也在交流之中知道了一些后续搜山时发生的事情，虽然收获不多，但是一路下来，刑狱堂的其他弟子都对季长青有了一个不错的印象。 碧影舟仍然在飞驰，天色将明的时候，一行人进入了幽圣院的结界之中。 第83章 隐忧 “你是说，院长亲自出马，都没能拿下血隐教的那个圣者？”陆含香听完了龚千羽的报告，语气莫名地说道。 “是的，据在场的刑狱堂弟子说，他们追踪到了山中的一个地穴，并在那里侦测到了空间波动的余韵，想来对方是用了传送卷轴一类的东西离开了。” “院长到场之后没有测算对方的空间传送方向吗？”陆含香问道。 “有人掩盖了传送的方向和距离，以当时的条件，测不出来具体的数值。” 龚千羽在船上也进行了一些调查，对当时的情景也有所了解。 “传送卷轴连三大势力的弟子都不容易得到，血隐教的一个圣者，居然会有这样的东西，事情真是越来越复杂了……” 陆含香的眼神中浮现出了一抹忧虑，自从上次和江尽欢等人在失魂渊走了一遭后，她就留意起了血隐教的情况，甚至还专门调查过血隐教的教主罗奢，这一查下去，她立刻就发现了许多不对劲的地方。 根据玄影卫的调查卷宗记载，罗奢在成为血裔灵徒之前，只不过是东平国境内一个中等宗门的长老，后来因为精通祭祀之礼，才被血族大祭司选中，晋升为护法。他其实并没有人们想象中的那么强大，由于基础太差，罗奢是用灌顶的手法强行进入神道境的，只论修为，他在同级强者里毫无疑问处于末流，实力更是难以和其他三位护法相媲美。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不但在血灵葬地覆灭之后跳出了由数名魔神和一位魔尊所构建的包围圈，还毫发无损地穿过了青阳皇朝的地盘，在圣地的眼皮子底下拉起了血隐教。 这一切都太离奇，太不可思议了，如果没有别人的帮助，他一个人几乎不可能完成这些事情。 那么，究竟是谁在帮他，帮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陆含香隐约觉得弄清楚这些事情很是重要，甚至会关系到圣地的安危。 这种感觉并不是空穴来风，血隐教本来的活动范围处于东平国、中州的东南部和南疆之间，可是近些年来，他们的势力逐渐退出了东平国和中州，集中到了南疆十三郡。 在她看来，这样的行动并不合理。如果只是为了发展教派，他们应该向大势力难以触及的边缘地带靠拢，如果是为了积蓄力量杀回血灵葬地，那就不应该放弃与之疆域相接的东平国，但是他们恰恰选择将力量集中在南疆最繁华的十三郡，这让陆含香不得不怀疑他们的动机。或许从一开始，血隐教就是冲着圣地来的。 龚千羽见陆含香陷入沉思，以为她是在考虑这次的事该怎么向总堂上报，于是便说道：“这次行动虽然没有抓到人，但也不是一无所获。季师兄说，刑狱堂后来在浮云山中找到了一处秘密据点，并在其中发现了一些对追查内鬼很有帮助的证据，可惜院长把它们都带走了，没能见到实物，不然我们也能从中得到一些线索。” 陆含香摇了摇头，说道：“追查内鬼可不是什么好差事，这趟浑水还是让刑狱堂去趟吧，他们应该最清楚其中的取舍。” 龚千羽小声说道：“可是看院长那么急切的样子，这次的内鬼可能来头不小，若是圣山那边的问题……” “如果是圣山那边的问题，就不是一般人能够解决的了。”陆含香说道。 “影尊到神断山去镇压冥骨妖庭，现在不在神域，如果这次的内鬼真的牵扯到了圣山的人，刑狱堂十有八九会暂时封锁消息，暗中调查，等影尊回来再决定行动计划和抓捕对象。” 陆含香暗叹一声，圣地的局势，她再清楚不过了，三大派系表面上一团和气，保持着自我克制，但是暗地里都有自己的小动作，如今有人已经越过了底线。这是一个极为危险的信号，圣山的人是不能轻易处理的，一不小心，就会激化矛盾，引起内部的猜疑和分裂。 “算了，关于这个话题的讨论就此为止，羽儿妹妹，你要记住，这件事情不可轻易说与他人，这次任务的报告，我会进行一些修改的，你就先回去休息吧。”陆含香翻了翻龚千羽递过来的文书，轻声说道。 “那我就先走了，表姐你也要好好休息，不要太勉强自己。” 龚千羽不再多问，她是一个聪明的女孩，知道什么叫做适可而止。 “哦，对了！” 陆含香突然想起了什么，补充道：“你不是说长青师弟在突破的时候受了点伤吗？以我的名义去丹堂提些碧华丹送过去吧，辛苦你了。” 龚千羽和季长青关系不错，倒是没有什么意见，她站起身来，打算离开，就在这时，她注意到陆含香的胸前挂着一个木质的护符，看起来十分眼熟。 略一思考，她便想起来眼熟的原因。就在不久前，季长青也曾用过一枚奇特的护符来遏制自身的异变，而她当时正好在场。两枚护符十分相像，只是图案略微有些区别，这让龚千羽不禁浮想联翩。 说起来，两个人都是魔族混血，陆含香的母亲是圣祖一系的血脉后代，往上可追溯到神族第八位领袖，浩海神主。季长青虽然说不清楚自己的血脉来源，但是以他展现出来的天赋，先祖想必也不是一般的存在。 魔族对血脉极为重视，八位神主的后裔在魔国建立后一直担任着重要的职位，往来甚密，如果他们的长辈在那边有过什么交集，拥有相似的护符也就不奇怪了。 陆含香见龚千羽愣在原地，便问道：“怎么了，是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吗？” “不……我就是在想一些事情，有些走神了，放心吧表姐，季师兄的事情就包在我身上吧！” …… 当龚千羽走入月海庭之后，她惊讶的发现，已经有人先一步来到了这里，那是一个身穿青色道袍的年轻女子，看起来，她已经来了好一段时间。 “哎呀，好像有新的客人来了，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扰了，季师弟，下次再见吧！” 季长青连忙站起身来说道：“沐师姐慢走，如有机会，在下想当面向天焰前辈表示感谢。” “这个嘛……我会告诉师父的。”沐秋漓嫣然一笑，款步离开了这里。 第84章 赠丹 “刚才那个师姐是谁呀？我好像在她身上感觉到了一股旺盛的木灵之气。”龚千羽刚刚坐下，就迫不及待地向季长青发问了。 “她叫沐秋漓，是灵渊阁派来交流学习的弟子，现在负责管理丹堂的一间药园，我之前一直在帮她打理灵植，所以她特地带了一些丹药当作谢礼。” 季长青指了指桌子上的一个葫芦，里面全都是沐秋漓拜托天焰狐王给他炼制的丹药。 龚千羽打开葫芦闻了闻，说道：“好像是炎脉锻骨丹，正好适合化凡境的修行，这满满一葫芦，足够你完成剩下的两次蜕变了。” 第六境化凡是整个入道境里最后一次强化体魄的境界，前面的那些积累，都会在化凡境得到一次质的飞越，“化去凡躯，重铸神体”就是修行大纲中对这一境界的定义。 当然，化凡境并不能真正达到“重铸神体”的目的，但是修士在进入这个层次之后，就可以逐渐摆脱对食物的依赖，只靠摄取天地灵气，就能够维持日常的需求，寿元也会直接翻倍，正常情况下，能活二百年左右。 化凡是入道境的分水岭，越过这一门槛的可以被称为高阶修士，对于这一境界的修行，苍云界通行的标准是三次蜕变，即对血、骨、经脉进行熬炼，以达到由内而外的进化，而偏重于炼体的修士还可以在此基础上继续拓展或者深化，让体魄变得的更加强大后，再进行下个境界的修行。 季长青的血脉异常强大，又有《太初原典》相助，因此在突破时最先完成的是血之蜕变，如今有了沐秋漓提供的丹药，要达成后两重蜕变也只是时间问题。唯一有些可惜的是错过了和天焰狐王见面的时间，不过他刚才已经打过了招呼，以后还是有机会的见一见师叔的这位老朋友的。 “对了，你不是去汇报任务情况了吗，怎么会突然来这？”季长青问道。 “那件事已经处理完了，现在可以暂时休息一会儿。” 她从储物袋里拿出了一瓶丹药，说道：“喏，这是郡主送给你的碧华丹，她听说你突破时受了伤，关心得很呢！”说到郡主的时候，龚千羽故意加重了语气。 季长青脸色如常，心里却犯起了嘀咕。碧华丹是入道境最好的疗伤丹药，这一瓶虽然在数量上没有刚才沐秋漓送来的炎脉锻骨丹多，但是价值却不遑多让。郡主三番五次地向他示好，实在是让他感到受宠若惊。 “欸，我说，你们家的长辈是不是和王妃所在的那一系魔族有过什么往来呀？”龚千羽问道。 正在清点丹药的季长青愣了一下，问道：“龚师妹何出此言？” “我见郡主身上戴着一个和你差不多的护符，觉得挺巧的，就来问问你。”龚千羽如实答道。 季长青拿出了神木护符，稍微回想了一下，问出了一个特别的问题：“郡主的母亲……是姓阮吗？” 龚千羽点了点头，说道：“没错，王妃本名叫做阮晴，是魔族圣祖的直系血脉，她的家族人数虽然不多，但在魔国极具影响力。” 季长青心道果然如此，如果郡主和阮行烈有血缘关系，那就没什么奇怪的了，毕竟，这神木护符本来就是他送给自己的礼物。 有这层关系在，季长青对陆含香的态度也产生了一些改变，他看着眼前的丹药，对龚千羽说道：“我爹确实和阮家的一位前辈是至交好友，这枚护符也是那位前辈所赠。若是可以的话，替我转告郡主，如果有时间，我想跟她聊一聊。” “嗯，我会转达的。”龚千羽应了下来。 两人没坐多久，季长青就收到了黑羽冥鸦的传唤，他只得向龚千羽告别，往刑狱堂的驻地赶去。 “韦师兄，出什么事了吗？”季长青开门见山地问道。 “没什么，就是叫你过来复述一下任务情况，等做完报告后交给总堂，就能开始发放这次任务的奖励了。”韦风笑说道。 “任务奖励？都有些什么啊？”季长青眼睛一亮。 “灵晶和贡献点肯定是不会少了，像你这样立了大功的，还能得到晋升资格，总而言之，成为青绶弟子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韦风笑露出了一副“绝对不会让你吃亏”的表情说道。 幽圣院继承了仙门时代流传下来的那一套“加绶”法来区分弟子的职级，刚入门的弟子处于“无绶”的状态，而在加入职能部门后会在令牌上加白绶，掌事弟子是青绶，主事则是紫绶，如果季长青真的成了青绶弟子，那他就有了成为刑狱堂掌事的资格。 当然，他现在资历尚浅，修为也不算高，还不具备成为掌事的能力，至少还要再多锻炼两年，才能服众。 季长青在刑狱堂待了小半天，才把整个任务经过整理完成，把报告文书递给韦风笑审阅后，他稍稍修改了一下其中的内容，把报告中的“敌首乌陀已使用空间术法逃脱，目前去向不明”改成了“我部已铲除血隐教第三分坛，除坛主乌陀外，余者尽皆伏诛”，除此之外，他还删去了在据点中发现混沌之核的事情。 “嗯，这样就没有问题了。”韦风笑满意地说道。 “这……混沌之核的事情真的不用向上面汇报吗？” 混沌之核是域外生物积蓄混沌之力的器官，只有边界战场才能产出，偷运混沌之核入境在圣地乃是死罪，除了圣山的大人物，没有人能在这上面动手脚，这样的存在若是和血隐教勾结，其中的问题就严重了。 “当然要汇报，但是这个消息不能出现在公开的书面报告上，只有在总堂调查结束，确认犯人的具体身份后才能根据情况对外公布，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既然涉及到了圣地高层，处理起来就得慎之又慎，为了防止各个派系以此为借口相互攻讦，现阶段还是得对这个消息进行一些管制。 “那就这样吧，等任务奖励下发的时候，我会通知你的。”韦风笑说道。 “既然如此，师弟便先行告退了。”季长青向他拱了拱手，主动离开了这里。 韦风笑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自言自语道：“是个不错的苗子，可惜就是太年轻了，好好打磨一下，或许可以委以重任……” 第85章 赴会 接下来的时日，季长青一边修炼，一边研习符道，着实过了几天安稳日子。 之前他分别向天焰狐王和陆含香转达了会面的请求，沐秋漓那边还没有动静，她这位师父整天神出鬼没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一次，郡主那边倒是给了回信，陆含香约他明天见面，不过地点放在了南安王府。 季长青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舍近求远，但他还是决定赴约，若是知道了神木护符和阮行烈的情况，说不定能对父亲在魔族的地位有个大概的了解。 第二天，季长青早早地离开了幽圣院，如约来到了位于宣武郡郡城的南安王府。他向守门的卫士出示了郡主的令牌，并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我们已经向府中通报，请稍等片刻。”看门的卫士似乎已经得到了郡主的吩咐，对季长青的到来早有准备。 不一会儿，一个穿着得体，仪容端庄的年轻女子就走了出来，问道：“可是季长青季公子？” “是，在下和郡主有约，今日特来赴会。不知姑娘如何称呼？”季长青说道。 “我叫玲珑，是郡主的贴身女侍，季公子请跟我来吧。” 玲珑向他行了一礼，转身走进王府，季长青见状，也快步跟了进去。 王府内部道路齐整，假山怪石错落有致，花木繁盛至极，一条溪流潺潺而过，其间似乎还有鱼儿在游动。 季长青一路行来，不禁赞叹于这里精妙的布局，一花一石，一草一木，都暗含阵法变化，若是有敌来犯，既可拒之于外，又可困之于内，设计者既照顾了院落的美观，又兼顾了实用性，可以说是相当下功夫了。 行至王府内湖，季长青见到了端坐在湖边亭榭的陆含香，此时此刻，她正在与人对弈，坐在对面的是个慈眉善目的老者，两人似乎已经下了好一阵子。 一直在前面领路的玲珑走了过去，向两人通报了季长青的到来，坐在陆含香对面的老者呵呵一笑，说道：“既然客人已至，老朽不便久留，今日便下到这里如何？” 陆含香顺水推舟地说道：“也好，这局棋暂且封存，改日再与简伯伯切磋。” 简姓老者拱了拱手，带着玲珑一起离开了这里。 季长青注视着他消失在了长廊的拐角，才舒了一口气。血之蜕变完成后，季长青所有和血脉相关的术法都得到了提升，最常用的洞虚之眼也不例外。简姓老者虽然有意掩盖自己的真实修为，但是在季长青的洞虚视界中，他身上散发出的气息一览无余。 “你动用了血脉之术吧？”陆含香不知何时走到了他身边，轻笑道：“怎么样，看出了什么？” 季长青瞅了她一眼，说道：“那位老伯身上的气息与院长相比毫不逊色，应该也是一位半神。” “你猜的不错，简伯伯曾经是我父亲的近侍，当初来到南疆的时候就有圣道境的修为，现在已是不折不扣的九重天半神。”陆含香说道。 “九重天？渡完所有天劫之后，不应该进入神道境吗？”季长青疑惑道， “你说的只是修行大纲上所描述的理想状态而已，登天之劫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简伯伯在渡最后一劫的时候肉身受创，天阶破碎，虽然挺了过来，但是神魂没能穿过天门，失去了成为真神的机会，所以便退居幕后，做了王府的管家，负责保护我们的安全。” 陆含香的语气里带着些许遗憾，也带着一些担忧，她的父亲也走到了这个地步，随时都有冲击神道境的可能，若是失败，恐怕一辈子都难以追上其他几位亲王的脚步，想要从那位已至神道巅峰的叔祖手里讨回公道就更加遥遥无期了。 不过些许的语气变化并没有引起季长青的注意，陆含香将自己的情绪掩饰的很好，这是她从小就养成的习惯。 陆含香登上了一艘停泊在附近的小船，向季长青招了招手，说道：“走吧，我们去湖心岛，那里不会有人来打扰我们。” 季长青上船之后解开了缆绳，微风徐徐而来，小船缓缓远离了岸边，优哉游哉地向着湖中心的小岛漂去。 “倚势而生，随心而动，这里的布置借鉴了‘山水奇形阵’吧？”季长青感受着清风的吹拂，轻声说道。 陆含香将手伸进水中，轻轻拨动着湖面，听到季长青的话，微微笑道：“你可真是见多识广，如此冷门的符道阵法，竟也瞒不过你的眼睛，不愧是舅父看上的人呢！” 季长青心中一震，连忙问道：“你说的可是阮行烈阮叔叔？” 陆含香抿嘴一笑，说道：“这是当然，除了他，阮家也没有第二个能从元初树上取下枝干的人了。” “元初树……” 季长青掏出了自己的神木护符，不自觉地想起了梦中那棵无比伟岸的神树，它的真身扎根于一片独立的洞天之中，虚影却能横亘星海，遮蔽诸天。父亲告诉过他，那是元初树用来汲取星光，滋养脚下土地的一种手段，可是在季长青最初的梦境里，元初树脚下的土地已经荒芜破败，早就失去了往日的繁华。 在失魂渊学艺的时候，云翊曾经跟他讲过，元初树扎根于神族祖地，上古末年神族一分为三之后，一直由转世古神负责看守，后来，作为古神后代的魔族继承了这一使命，依旧在那片土地之上默默守护着神树，直到灵帝历初期，情况才发生了改变。 长居外域的魔族突然放弃了祖地，通过冬极海的空间节点返回了苍云界，进而展开了一场浩大的迁移。彼时的魔族无比强大，在圣祖的带领下，他们不仅重创了如日中天的龙族，还灭掉了想要趁火打劫的人族宗门，并趁势南下，夺得了从北陆到东荒一片极为广阔的土地，建立了自己的国度。 魔族内迁的原因至今依然众说纷纭，但可以肯定的是，东荒魔国一定还保持着与祖地的联系，这样一来，身为圣祖嫡系的阮行烈能够取得元初树的枝干也就不足为奇了。 陆含香见状，主动坐到了季长青的身边，问道：“能让我看看吗？” 季长青在来之前就把渊眼转移到了暗星戒之中，倒也没有什么顾虑，很爽快地就把护符递了过去。 陆含香接了过来，又拿出了自己的护符，想要看看它们有什么不同，一番端详之后，她果然有了一些发现。 两枚护符虽然都取材自元初树，有着相似的纹理，但是季长青那枚护符的形制却要古老的多，看上去饱经沧桑。 就在这时，陆含香鬼使神差地将两枚护符对在一起，激活了自己体内被压制许久的魔气，两枚护符的力量彼此呼应，无形的波动传递到水面上，泛起了阵阵涟漪。 季长青察觉到了不妙，想要拿回自己的护符，结束这场未知的变化，但是已经晚了，一道青光从他的护符里钻了出来，遁入了陆含香的眉心之中，一瞬间，她便失去了意识。 第86章 梦境 陆含香睡了过去，在这场睡梦中，她好像经历了一场惨烈的战争，不知名的敌人从混沌之中踏出，攻入了先辈们发誓守卫的圣土，对方有一个极为强大的个体，那是一个几乎无法战胜的敌人，即使身边的同伴拼死抵抗，失败却依然无法逆转。 就在这时，有一群人站了出来，提出了一种战胜他的方法，那就是向元初树借力，它承载了神族那位至高存在的力量，只要以血脉为媒介，让神树降下至高之力，眼前的危机就能化解。 陆含香跟随他们的脚步，来到了元初树之下，这群人对着神树拜了三拜，然后围在一起，开始了血脉献祭，随着献祭者一个个倒下，所有的血脉之力汇聚到了最后一个人的身上，那个人横刀而立，沐浴着元初树降下的无上神光，如同帝王临世，带领着剩余的战士们展开了猛烈的反攻。 凛冽的刀光如同倒挂的星河，撕开了混沌织成的帷幕，敌人的首领现出真形，与那个人展开血战，最终不敌落败，不得已放弃了先前取得的战果，带领部下撤回了混沌之中。 那个人没有追击，因为他的身体已经达到了极限，元初树的神力太过恐怖，即使他拥有驾驭这股力量的资格，也无法长时间维持这种状态，神力消散之刻，就是他身死之时。 不久之后，援军终于来到了这里，为首之人独自来到了元初树下，看到眼前的场景，不禁跪倒在地，神情悲痛。原来之前那个得到神力加持的强者此时正拄着满是裂痕的战刀倚靠在元初树旁，看样子已经死去多时了。 后来者收敛了他的尸体，在他的墓碑前放上了一枚由元初树的枝干做成的护符，正是季长青手里的那枚。 不知道过了多久，墓碑上的护符逐渐磨损，似乎所有人都忘记了这个人的存在，直到有一天，那个为他立碑刻符的人又回到了这里，漫长的伫立之后，他取走了墓碑上的护符，恍惚之间，陆含香似乎听到了他对那个已死之人说的最后一句话： “老朋友，我们该走了。” 这句话如同醍醐灌顶，将陆含香从梦中拉回现实，她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连忙坐了起来，环视四周，微微叹了口气，还好，这里是湖心岛的阁楼，她最熟悉的居所之一。 “郡主，你醒了？”女侍玲珑听到了响动声，走进了房间。 陆含香看到是她，舒了一口气，问道：“长青师弟呢？他走了吗？” “您是说那位客人吗？他与主母正在楼下，并未离开。” “什么！” 陆含香没想到会惊动母亲，她随便抓了件轻纱披在身上，就急匆匆地下了楼，护符的事情纯属意外，她可不希望产生什么误会。 “走的这么急，是要到哪里去？” 陆含香听到了这个声音，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勉强露出了一个微笑，说道：“女儿当然是来给您报平安的啦！” 阮夫人没有答话，而是一步步地走向了陆含香，缓缓抬起了自己的手，陆含香以为她要责罚自己，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但是阮夫人只是轻轻地抚摸了一下她的额头，柔声说道：“你的魔印觉醒了啊！” 陆含香睁开眼睛，看着母亲如释重负的表情，用略带疑问的语气问道：“我的……魔印？” 阮夫人轻轻一招手，凝出了一面水镜，陆含香惊讶地看着镜中的自己，她的额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枚血色莲花，那是浩海神主一系的标志——九叶帝仙莲！ “从今以后，你父王他不会再阻止你修习魔族道法了。” 阮夫人露出了久违的笑容，身为八脉古神的后代，她十分清楚魔印的含义，这其实是血脉图腾的一种具象化展现，元初树和九叶帝仙莲，乃是神族真正的命脉，如今前者已然衰弱，而后者依旧庇佑着苍云界的生灵。 此前不让陆含香学习魔族道法，是担心魔族的气息会干扰她与陆家气运真灵的联系，现如今有了魔印，她就可以完全控制自己的力量，在青阳皇族和魔族后裔这两个身份之间转换自如，不再受到血脉问题的困扰了。 “娘，这次我能觉醒魔印还要多亏了长青师弟的护符，他现在没事吧？”陆含香小声问道。 阮夫人看她一副担心的样子，说道：“放心吧，他可是我那位兄长看中的人，又是魔刃吞天的持有者，在没弄清事情真相之前，我怎么会伤害他呢？” 陆含香一听，有些好奇地问道：“长青师弟的父亲，果然与我们这一脉有渊源吧？” 阮夫人点了点头，说道：“如果我没猜错，他的父亲应该是魔国前代执政，太初一脉最后的继承者，寒狱魔尊——叶重霄！” …… “你是说，我爹他既是魔族尊者，又曾担任过魔国的执政？” 听到这个消息，季长青的心中是无以复加的震惊，他虽然想过父亲可能在魔族的地位不一般，但没想到能高到这个地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都不夸张，在圣祖不理外务的时候，魔国执政几乎算得上是魔族的实际领导者了。 “嗯，没错！顺带一提，给你护符的那个魔族人其实就是现任的魔国执政阮行烈，按照血缘来说，我还得叫他一声舅父。” 陆含香其实早就对季长青的身世有所猜测，在她看来，能与如今魔族最有权势的人产生交集，他的父亲不可能是个无名之辈，而近几十年魔族的高层中，只有寒狱魔尊叶重霄“因故身亡”，尸体下落不明，而具体的缘由，还要追溯到二十多年前。 彼时圣地和皇朝因为宗门之乱的事情剑拔弩张，随时都有可能产生冲突，但是一件事的发生却让双方放下成见，重新走到了一起，那就是魔国的大规模军事调动，在灵帝历过去的三千多年中，魔族还是第一次如此兴师动众。 事后的情报显示，这场战争由魔族圣祖亲自指挥，前后出动了四位魔尊，先是虚张声势，挑动皇朝与圣地的敏感神经，然后又玩了一手声东击西，挥师南下，其最终目的则是铲除那个与魔国接壤的古老势力——血灵葬地。 作为六大古地之一，血灵葬地并不是什么好啃的骨头，所以圣祖将主攻的任务交给了刚从执政之位退下来的寒狱魔尊。 作为五魔尊之首，寒狱魔尊的强大毋庸置疑，其所率领的军队作为先锋，一路势如破竹，平推到了血灵族的起源之地落凰山，那里集中了血灵族最后的力量，由大祭司栾西凤亲自驻守，两军血战数日，死伤甚重，最后还是寒狱魔尊亲自出手，击碎了血灵族的信仰神像，才彻底粉碎了他们的抵抗之心。 不过这并非是没有代价的，根据魔国战后的说法，寒狱魔尊在这一战中和血灵族大祭司栾西凤拼了个两败俱伤，虽然将最后将敌手斩杀，但是自己也伤重身亡，只不过看季长青的样子，似乎又不是这么回事。 “原来如此，父亲是改名换姓隐居了么……” 季长青感觉自己已经逐渐摸清了事情的真相，他相信陆含香的说法，因为他的父亲就是被母亲从碧水河里捞了上来，才捡回了一条命，而碧水河的源头，正是那场大战的核心地带——东荒落凰山！ 第87章 秘闻 “对了，你的刀能借我看看吗？” 聊完寒狱魔尊的事情之后，陆含香突然提出了这样一个要求。 “这刀是父亲给我的，你怎么突然对它感兴趣了呢？”季长青问道。 陆含香想了想，把自己觉醒魔印时看到的画面给季长青描述了一下。 说来奇怪，她能记得事情的大致经过，却记不清梦境中那些人物的面貌，不过她隐隐约约地感觉那个接受了元初树神力加持的人和季长青这一脉有些关系，所以想找些可以佐证自己想法的物件，而魔刃吞天作为寒狱魔尊的贴身兵器，或许可以解答她的疑惑。 “这样啊，吞天刃的情况我知道的不多，但它的形制确实和如今的兵器差别很大，你若有什么想法，大可一试。” 季长青虽然感觉这种尝试并不会有什么收获，但还是把吞天刃递给了她，这把刀他很少收入空间法器之中，一般都是随身携带，所以也没怎么犹豫。 陆含香接过吞天刃，仔细打量起了这把与众不同的魔刀。 一般来说，修行有成的强者在世的时候都会炼制一把专属法器作为传承自己力量的载体，这种传承兵器起步便是圣级，往往能发挥出十分强大的威力，属于仅次于神霄战船的战略级武器，各个郡的郡城基本上都有一件圣传之兵镇压地脉，威慑外敌，而吞天刃就属于传承兵器的一种。 陆含香轻抚刀身，凭借血脉之力察觉到了一些不同，由于吞天灵神的存在，这把魔刀有一定的“记忆”，所以她可以采取一种更加直接的方法来获得自己想要的答案。 只见她突然划破了自己的手掌，将血滴在了刀身之上。 陆含香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但是原本坐在一旁的季长青却吓了一跳，他看陆含香的手还在淌血，连忙从自己的储物袋里翻出一些止血布给她包扎伤口。 “只是为了验证一个想法，就做到这个地步，值得吗？”他一边包扎，一边问道。 “想要达到目的，付出一点代价还是很值得的，你瞧，这不是有结果了吗？” 陆含香的目光紧紧盯着吞天刃，对受伤的事情毫不在意。 季长青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发现原本浑然一体的吞天刃在吸收了她的血液之后竟然出现了一道道“裂纹”，而吞天灵神本身也流露出了一种渴望的情绪，就好像是遇到了什么美味的食物一样。 “果然是血铸灌灵法，看来我的推测没错！”陆含香略显兴奋的说道。 “血铸灌灵法……那是什么？”季长青有些懵，他对这个词语没有一点印象。 “是一种在魔族历史的早期十分流行的铸造法门，常用于修补有灵性的兵器。”陆含香解释道。 “修补？你是说吞天刃曾经有所损伤？”季长青问道。 “没错，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那个梦吗？那里面有两个十分关键的人物，如果我的推测没有问题，这把魔刃的前身应该就是梦境中那个受到元初树神力加持的人所持有的战刀，他在大战之后力竭而亡，武器也近乎报废，看来是之后出现的那个人收走了残损的兵器，并将其重铸成了如今的吞天刃。”陆含香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 “可是吞天刃也不是没沾过别人的血，为什么只有你的起反应了呢？”季长青还是有些不解。 “血铸灌灵法需要以血气喂养刀灵，而我刚觉醒了魔印，血液神性犹存，吞天灵神恐怕是把我当成了曾经重铸吞天刃的人，所以才主动敞露了血铸灌灵法的接口，打算饱餐一顿吧。” “原来这家伙还挑食啊……”季长青露出了一个若有所思的表情。 “重点不是这个吧？”陆含香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想说那个重铸吞天刃的人和你有着同源的血脉吧？”季长青也不再跟她开玩笑，直接点明了正题。 陆含香点了点头，说道：“我现在大概能够肯定，那个为战死者立碑刻符的人是浩海神主一脉的古神，而他所祭奠的那个人嘛……” 她的目光转向季长青，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是我太初一脉的某位先祖。” 季长青叹了一口气，他想起了出现在自己指引梦境中的那位先祖，同样与元初树有着密切的联系， 同样用的是刀类武器，难不成陆含香梦里的战死者是他吗？ 一念及此，季长青又重新梳理了一遍自己的指引梦境，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不可能。 与陆含香不同，季长青的指引梦境并无任何模糊的地方，里面的每个细节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那位先祖应该生活在神族的鼎盛时期，自身的实力也极其强大，只凭一式自创的极道战法就能引得元初树共鸣，根本不需要用血脉祭祀去获得神力加持。 而陆含香梦到的那场大战，应该发生在神族极为衰弱的时期，在季长青的认知里，比较符合这一描述的只有发生在远古末年的那次三皇入侵了。 季长青将自己的推测告诉了陆含香，在经历了一系列的讨论后，两人还是没能得出一个准确的结论。 陆含香揉了揉自己的脑袋，轻轻一叹，说道：“虽然没能确认那两个人的具体身份有点遗憾，但是再继续深究下去也很难再有进展了，宴席应该也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长青师弟不介意我尽一尽地主之谊吧？” 季长青明白客随主便的道理，因此并没有拒绝。 陆含香便唤来在外等待的女侍玲珑，让她先带季长青去席上就坐，自己则找了个借口留了下来，这里还有一位“客人”等着自己呢。 陆含香蹑手蹑脚地走到楼上，果然发现了自己的母亲，她乖巧地坐在了阮夫人身边，等着她的问询。 阮夫人牵过她的手，问道：“还觉得疼吗？” 陆含香主动拆下了止血带，露出了完好如初的小手，说道：“早就没事了，对于修士来说，这点皮外伤很快就能痊愈。倒是您，刚才应该听到我们的对话了吧？” 阮夫人笑了笑，说道：“只是有些好奇罢了，你不会怪我吧？” “怎么会呢？我正好也想问问您的看法呢？”陆含香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容。 “你这妮子，又想套我的话！”阮夫人嗔道。 “娘，你别生气嘛，我要问的又不是什么魔族机密，只是一些陈年旧事而已，这里又没有外人，稍微透露一点不行吗？”陆含香娇声说道。 “嗯……别的事情就算了，有一点我倒是可以提醒你。” 阮夫人缓缓说道：“魔印觉醒时出现的梦境指引通常来自于先祖的血脉烙印，一般都是清晰而明确的，若是在醒来后遗忘梦中之人的面貌，只有一种可能……” 她语气凝重的说道：“牵扯到那段因果的人至今仍然存活的世间的某个角落，他的道韵自行遮蔽了一切的窥探，即使是血脉图腾，也只能留存模糊的轮廓，难以记录下每一个细节。” 陆含香心神巨震，如果说与她血脉相关的先祖中有谁能从远古活到现在，那就只有那位贯穿整个魔族历史的圣祖了，他虽然从不公开露面，却总能在关键时刻为魔族指明方向。 如果梦境中最后的这段景象和这位传奇人物有关，那她所看到的这一切也就不足为奇了。 第88章 青绶弟子 离开王府，季长青心情大好，这一次王府之行几乎达成了所有的目标，不仅弄清楚了父亲的身份，还和郡主建立了良好的关系，而且阮夫人似乎认识自己的父亲，因此也对他表露出了足够的善意，态度显得十分亲切。 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见到传说中的南安王。 听阮夫人说，陆亭风最近要么待在圣山处理公务，要么就是去军营训练将士，很少回家。外界盛传南安王要冲击神道境，如今他的行动轨迹似乎也在昭示着这个传言并非空穴来风。 回到幽圣院之后，季长青收到了刑狱堂发来的消息，浮云山一战的任务评估已经完成，他破阵有功，又协助韦公寿平息了神石掀起的元素风暴，因此被职级被提拔为青绶。 青绶弟子相当于刑狱堂的中流砥柱，虽然没有分堂掌事调动下级弟子的权力，但是补贴待遇却没有什么差异，对于一个刚加入刑狱堂几个月的新人，这种提拔已经难能可贵了。 “感觉怎么样？还算满意吗？” 韦风笑咧嘴一笑，将新的绶带交给了季长青。 “说实话，这些奖励已经超出了我的预料。” 就在刚才，季长青收到了刑狱堂拨来的六百贡献，其中一百点是出任务的报酬，另外五百点则是额外奖励。虽说这次的任务十分惊险，但是收获也十分丰厚，光是这些贡献点就堪比他在灵植园干了一个月的收入，更何况还有职级晋升所带来的其他好处。风险越大，收获越大，这句话说的不是没有道理。 “你能满意就好……”韦风笑眼神飘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季长青注意到了这点，便说道：“韦师兄可是有其他的问题？” “嗯……其实是这样的，乌陀手下有位修为很强的血袍护法，但是在大阵破碎后的战斗之中我却没有见到此人的身影，我记得他是负责防守祭祀之阵的吧？你可知道他的去向？”韦风笑若无其事地问道。 “那个血袍护法啊，我在靠近祭祀之阵的时候的确见到过这个人，不过他并没有和我交手的意愿，而是主动离开了自己的防区……” 季长青把自己的遭遇悉数告诉了韦风笑，说实话，他现在都不知道那个家伙究竟为什么要坐视自己破解阵法。 韦风笑听完他的讲述皱了皱眉，但又很快恢复了平静，说道：“这个家伙的实力非同寻常，很有可能会成为血隐教的下一个圣者，这次他没有对你出手算是运气好，下次再见到他的时候一定要小心！” 季长青没想到那个人如此危险，由于接触时间不长，加之对方没有展露出敌意，所以他当时并没有用洞虚之眼窥探那个人的虚实，现在想想，真是一阵后怕。 “对了，我们不是还找到了追查内鬼的证据吗？不知道调查的如何了？” 出于当时察觉到的一丝熟悉感，季长青不想在血袍人的身上多作纠缠，于是便主动转移了话题。 韦风笑沉吟了一下，对他说道：“混沌之核的事情不出意外，应该是道绝峰一脉做的，只不过具体参与的是哪些人、道绝峰首座是否知情，都还在调查之中。总堂那边要我们要紧盯外事堂的一举一动，你只要心里有数就行，其他的事情，不必多问。” 季长青心领神会，目前影尊不在圣山，刑狱堂不能直接和道绝峰那边产生冲突，只能以调查和监视为主，真要抓人，还得等影尊回来才行。 “既然事情都交待齐了，我就先回去了，刑狱堂还有些事情等着我去忙呢！”韦风笑摆了摆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韦师兄慢走！” 送走韦风笑后，季长青回到自己的房间，继续埋头修炼。 就这样又过去了几个月，内鬼的事情虽然有些传言，但因为公开文件并没有对此事进行任何记载，知情人又刻意掩盖，所以并没有掀起太大的波澜。 季长青又恢复了平静的生活，修炼、画符、读书、出任务，闲暇时和几个朋友出去聚一聚，聊聊天，喝喝酒。当然，他也没忘记每个月给家里写信，并随信附上一张幽圣院特别签发的灵票。 升为青绶弟子之后，季长青的补贴就涨到了每月三千灵晶，幽圣院的生活体系非常完善，修炼场所的使用花的又是贡献点，除了弟子间的交易和外界消费，灵晶其实没有太多使用空间，所以他总是会寄一些钱回去补贴家用，虽然不多，但也聊胜于无。 季长青在信中并没有提及父亲的身份，因为在最初的震惊与兴奋褪去之后，他只感到了沉重的压力。 魔国执政固然风光无限，可也必然树敌无数，父亲之所以躲在那个边陲小城不回去，恐怕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季长青现在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即使他能成为圣山弟子，可想要将父母接入圣山，得到神恩洗礼，就一定会受到玄影卫的背景调查，想让圣地接纳一个曾经的魔族尊者是不可能的，除非有人帮他遮掩。 这件事情只有圣地高层才能做到，他所能接触的人中，师父或许可以算是一个，但是远水解不了近渴，能帮他的只有师叔的那位好友，天焰狐王白玄礼了。 说到这个，季长青不禁感到有些可惜，上次他去参加刑狱堂的紧急任务，错过了和白玄礼见面的机会，据沐秋漓所说，它现在已经离开圣地，去北陆拜会灵渊阁的尊主了。 季长青对此也没有什么办法，只得将这件事先放一放，一边推进自己的修为，一边打听神石的情报，他在心里稍微盘算了一下，自己手上只有渊眼这一个筹码，如果只是按部就班的完成师叔交待给他的事情，能不能得到对方的认可还是两说，要是自己能够让渊眼多吸取几块神石，或许可以当做不错的投名状，取得白玄礼的信任。 龚千羽在一次闲聊中曾经跟他说过，只南疆这一个地方，落下的神石就不止一块，其中，风曜神石已经被渊眼吸收，剩下的神石则下落不明，季长青已经拜托她留意这方面的情报，在具体的消息确认之前，他需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在炼化了沐秋漓给的炎脉锻骨丹之后，他已经完成了另外两重蜕变，踏入了化凡境后期，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将境界转化为实力。 或许是时候去传武堂看一看了。 第89章 传武堂 传武堂和内务堂一样，属于后勤堂口之一，圣地长久以来所收藏的武学典籍大都会以拓本的形式储存在里面，供弟子兑换修炼。 根据藏品的不同，传武堂分成了八个不同的殿。三大主殿分别存放武技、功法和秘术，四座偏殿则用来存放那些品级不明或者内容残缺的典籍，还有一个后殿，平常不对外开放。 季长青不是第一次来传武堂了，但是今天似乎有些不同，来传武堂的弟子是平常的三四倍，而且他们中的大多数并不是冲着三大主殿和四大偏殿去的，他们前往的方向……是后殿！ 季长青随手拦下了一个人，问道：“这位师兄，后殿发生了什么事吗？大家怎么都往那里跑啊？” “哦，你是这一届新入门的弟子吧？今天是后殿对外开放的日子，那里留存着圣地前代强者的传承，如果有弟子能够破开他们设下的壁障，就能得到禁制中的宝物，师弟也快去试试看吧！” 那个人说完，便急匆匆的走了，看样子这些传承的诱惑力不是一般的大。 季长青听完也来了兴趣，他过去在碧水书院所学习的武技多以熬炼身体，夯实根基为主，实战作用有限，只有父亲传下的星流掌和飞羽摘叶刀法一直用到了现在，但是随着他的修为越来越高，这两门武技已经不能满足他的需求了。 倒不是说这两门武技不行，只是它们都有着自己的局限性。 星流掌属于近身格斗技，而季长青走的是符道双修的路子，很少会和敌人贴身搏斗，因此只能当作暗手防身，平常很难用得上。飞羽摘叶刀法偏重于游走缠斗，配合鬼影神行几乎可以立于不败之地，但是作为杀招的飞羽鸣朔属于极道战法，以季长青现在的实力，一旦使用，必然会陷入虚弱，若是没能解决对手，后续的战斗就会十分被动。 季长青现在迫切需要一门能拿得出手的常驻武技，这几个月以来，他也积累了不少的点数，本来他是打算换一门宗师级武技来补全自己在这方面的短板，不过要是能趁此机会拿到合适的武技，就可以省下这笔贡献，做更多的事了。 …… 传武堂所谓的后殿，并不是一处独立的大殿，它的下方连接着一处地宫，地宫十分庞大而且不止一层，越往深处，传承就越久远，不光是幽圣院，圣地历代的强者都会在这里留下一些东西，可能是功法，可能是武技，也有可能是兵器法宝，能得到什么，全凭一个“缘”字。 能在地宫留下传承的人起步也是圣道境的强者，设下的禁制并不是谁想破就能破的，所以传武堂也做出了限制，只有化凡境之上的幽圣院弟子才能进入地宫，这个境界是入道境公认的分水岭，以此为界，也不会埋没了先辈们的心血。 地宫第一层的光柱最为密集，散发出的灵韵也十分清晰，这就意味着这些传承都是近百年内的强者留下的，他们如果没有殒落，必然是圣地中流砥柱一般的人物，若是能够得到这些传承，就有机会与本人相见，获得更进一步的指导，未来说不定还能得到推荐和提携，可以说是一举多得，因此留在这里的弟子也是最多的。 传承光柱同一时间只能接纳一个悟道者，一旦开始参悟，就会被大道之力笼罩，这个过程是不可打扰的，季长青来得比较晚，第一层已经没有多少空位了，他没怎么犹豫，就来到了第二层。 第二层的传承都有上百年的历史了，在时间的磨损之下，这里的禁制会比上面一层弱上不少，但是这并不意味着简单，能挺过圣院各届弟子的轮番攻势，说明留下这些传承的强者比别人更加强大，其中不乏登天境的圣者或是半神级的存在，能被他们拿来摆在这里的东西，那可真称得上是非同凡响了。 季长青在这里用洞虚之眼观察了半天，确实发现了几个禁制薄弱但灵韵强大的传承，但他还是按捺住了自己的欲望，打算再看一看。 之所以不立刻出手，是因为一旦开始参悟，无论最终能否得到认可，参悟者身上都会沾染传道者的气息，要想拿到第二份传承，阻力就会变得很大，所以在选择的时候要十分慎重。 季长青走着走着，来到了第二层的尽头，这里还有一条小道，能够通向第三层，那里也是地宫的最后一层。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了他，季长青转身一看，原来是刘未己，自从他去了外事堂，就经常在外奔波，很少回幽圣院，能在这里见到他，也算是意外之喜。他的身边还跟着一个人高马大的男子，气息之凝炼，在季长青见过的入道境修士中首屈一指，应该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刘师兄，好久不见了！你身旁的这位师兄是……” 还没等刘未己回答，那个男人便说道：“我复姓宗政，单名一个岳字。你就是这一届的武试魁首吧？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呐！” 季长青一听这个名字，立马反应了过来，拱了拱手说道：“原来是天榜排名第一的宗政师兄，久仰大名了！” 宗政岳不仅是天榜第一，还是外事堂主事，只论资历，比现任的刑狱堂主事韦风笑还老，季长青很早就听过他的名号。 宗政岳摇头苦笑，说道：“这个天榜第一不提也罢，人为名所累，不是什么好事。” 季长青早就听说宗政岳有破入圣道境的能力，只是因为三大派系的排位之争才被迫压制修为，待在那个位置上，他心下了然，便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深入。 转回当下的事情，季长青问道：“两位可是得到了心仪的传承，打算去第三层碰碰运气吗？” 第三层的传承因为存在时间太过久远，所以大多数的禁制比上面两层更弱，只是由于灵韵也同样流失了不少，所以得到完整传承的概率很低，一般来说在上面两层获得传承的弟子都会再来这里试一试，运气好了说不定能多拿一门传承。 刘未己点了点头，说道：“是啊，我们这些平民出身的弟子，多得一门传承，就多一点积累，即使残缺不全，也可以上交给圣院换取贡献点，反正是不会亏的。” 季长青其实也明白这个道理，像是陆含香和韦风笑这样的大世家弟子基本上都不会浪费时间来地宫“捡破烂”，他们有成体系的传承可以学，根本不在意这三招两式的得失。 毕竟真正会把压箱底的绝学贡献出来的人还是少数，地宫于那些传道者而言更多的是一种寄托，而不是一个值得倾其所有的地方。 这也是为什么大多数人都更青睐第一层传承的原因。得到一个好的传承固然很重要，但是一个活着的传道者显然更重要。 宗政岳没有说话，看来也是认同刘未己的说法，不过季长青有些奇怪，即使他的出身并不显赫，但是能坐到天榜第一的位置，应该也不会缺少上面的扶持，道绝峰一脉虽然内部山头林立，但是这点资源应该还是能拿出来的，难不成这其中还有别的隐情？ 第90章 鳞片 三个人聊了一会儿，彼此之间熟络了不少，当刘未己得知季长青一个传承都没取，便要进第三层的时候，他忍不住劝道：“季师弟，第三层虽然有完整的传承，但是开启难度却非常大，除非你和传道者的力量特别契合，不然取得传承几乎不可能，要不然还是先在这两层尝试一下吧？” 季长青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但是一进地宫，云翊在他手臂上留下的大道加护就不断地在向他传递一种信息——往深处前进，这也是他虽然通过洞虚之眼看到了几个不弱的传承，却没有随便尝试的原因。 “刘师兄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还是想整个观摩一遍之后再做决定。”季长青说道。 “既然如此，季师弟就和我们一起下去吧，目前有资格进入地宫的人已经来得差不多了，短时间内这里的人数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变化，就算第三层没有合适的传承，也可以回来再找嘛！” 宗政岳对这里的情况比较了解，他的话倒是让季长青放心了不少。 等真的下到了第三层，季长青才发现，这里的传承折损状况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一眼望去，数百个传承光柱散落各处，它们的力量大部分都已经相当微弱，只有十分之一还保持着相对完整，而这些完整的传承无一例外都散发着惊人的威势，毫无疑问，留下它们的人肯定比同时代的其他强者要更胜一筹。 看到季长青震惊的神色，宗政岳主动解释道：“这里的传承大都是圣地早期强者所留，少说都有上千年的历史，所以残缺的比较厉害，能留到现在的基本上都是神道境的传承。自从圣地改革了培养体系，将高阶修士的培养重心放在了圣山，第三层的顶级传承就再也没有更新过了。” 宗政岳微微叹了口气，幽圣院的前身可是五大至尊仙门之一，底蕴自然不弱，只是由于培养体系的分割，才变成了专门培养入道境修士的地方。比起圣山的“万道阁”，如今他们在地宫里所见到的传承，只不过是圣地数千年底蕴的冰山一角而已。 宗政岳和刘未己在上两层已经拿到了其他强者的传承，来这里的目的是为了解析这里的残缺传承，用其中得到典籍换取贡献点，季长青则是要寻找秘文指引的东西，三个人的需求不同，一番商议之后，决定分开行动。 临走之前，刘未己从身上掏出了一个球状的符器交给季长青，说道：“这是‘灵纹波动球’，只要把灵力灌进去，就可以快速筛选出与自己的力量相契合的传承，看师弟的样子，来之前应该没做什么准备，这东西就先借给你用吧！” 季长青没有推辞，他来地宫确实是临时起意，什么事情都没有打听，这个符器如果真有如此神效，的确可以省不少的事。 …… 季长青托着灵纹波动球漫无目的的在地宫中走动，一边寻找合适的传承，一边摸索着时空秘纹的感应方向。 走了没一会儿，季长青手上的灵纹波动球就开始缓缓的转动，仪器中的指针经过一阵摇摆，最后指向了北边。 季长青感到有些意外，他本来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才听从了刘未己的建议，用灵纹波动球来寻找传承，没想到还真的有了结果。 话说他现在的真气形态应该接近颜君圣的生死之力，难不成师父在这里也留下了传承？ 季长青很想去看看情况，但是眼下还有别的东西要找，实在是分身乏术。 就在犹豫之时，手臂上的时空秘纹突然传来了一阵灼烧之感，季长青拉开袖子，想要看看怎么回事，却发现原本只是一道象征的龙形秘纹竟然变成了一条银白色的小龙盘在他的手上。 季长青连忙拉下袖子，往四周看了看，在确认周围没有别人注意后，才重新将小龙放了出来。 这时他才发现，那条小龙不是实体，而是在洞虚之眼的视界里才能看到的特殊形态，根本不用担心外人会发现。 不等季长青有所反应，小龙便从他的手臂上脱离，飞到了半空中，认准一个方向慢悠悠地游了过去。 季长青收起了手上的灵纹波动球，跟着小龙一路前行，来到一处十分偏僻的角落，这里只有一个小小的石台，而石台的上面，供着一道散发着淡淡白光的传承。 看见这道传承的第一眼，季长青其实是有些失望的，因为它实在是太普通了，毫不起眼的灵光，平淡如水的灵韵，虽然保存的十分完整，却没有太多出彩的地方，最重要的是，上面并没有传道者的气息，就好像故意被人抹掉了一样。 虽然和自己想象中的样子有些差异，但他还是伸出了手。 过程比想象中的还要顺利，没有阻碍，也没有考验，季长青只是碰了一下那道光柱，里面的东西就掉了出来。 那是一块巴掌大小的鳞片，季长青翻来覆去的看了又看，也没发现有什么特别之处，他只好将其塞进暗星戒里，打算出去之后慢慢研究。 悬在半空的小龙看见这一幕，心满意足地游回了季长青的手臂上，又变成了原本的龙形纹身，一动也不动。 季长青见秘纹归于平静，便掏出了灵纹波动球，再一次定位到了刚才响应生死之力的那道传承的方向。 不管怎么说，这次也不能白跑一趟，希望这次的传承里能有他需要的东西。 顺着指示一路前行，季长青来到了第三层最北边的一处石洞，洞旁边立了一块碑，上面写着“祀灵洞”三个大字。 “竟然会是这里……” 三个人分开之前，宗政岳曾经向他透露过，地宫第三层除了圣地早期的强者传承，其实还有一处专门用来放置幽圣宗时期遗物的洞窟，如果不出意外，说的应该就是这祀灵洞。 祀灵洞虽然不如外面空间阔大，却并不狭窄，有许多独立的石室分布在洞道两侧，进来之后，季长青的脚步就放慢了许多，这里有种庄严肃穆的气氛，即使无人看管，也不容亵渎。 凭着手中符器的指引，季长青来到了一座密闭的石室面前，石室旁边有一座屹立不动的灵鸦像，看样子应该是石门的开关。 “就是这里了……” 季长青把手放在了灵鸦像上，开始往里面注入真气，随着石像积蓄的力量逐渐充盈，大门缓缓地打开了，季长青见状，毫不犹豫地踏入了这个未知的领域。 他并没有注意到，吸满了力量的灵鸦像，此时已经出现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第91章 灵鸦玄迟 身后的大门缓缓关闭，头顶的夜明石发出了柔和的光芒。 玉床、桌案、纸笔、书柜……室内的陈设一览无余，在季长青看来，这里并不像通常意义上的传承之所，而更像是一处闭关修炼用的静室。 宗政岳说祀灵洞里放着的是幽圣宗时期的传承，比圣地的存在时间还要久远，可是这里却一点儿也不像封闭了上千年的样子，石室里的东西并没有任何腐化，甚至也没有什么灰尘，就好像有一种力量将它的时间定格在主人离开时的那一刻。 季长青环顾四周，发现桌案之上好像放着什么东西，走近一看，竟然是一幅卷起来的画轴。 他没有立刻上前查看，而是在石室里又转了一圈，在确认没有什么其他有价值的物品之后，才重新坐在了桌案前。 缓缓展开眼前的画卷，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座熊熊燃烧的府邸，这座府邸的规模很大，但是此刻却遍地都是入侵者与死难者的尸体，鲜血和杀戮似乎并未停止，隐约之间还有几道模糊的身影正在搏斗。 院墙之外，一队队黑甲骑兵从火焰的阴影中踏出，他们一边驱赶着行人，一边封锁着交通要道，似乎要将府邸里的人彻底困死在其中。 而在画卷的最后，一个身形修长的青年站在深沉的夜色之中眺望那片炼狱般的战场，他一手提着剑，一手牵着一个几岁大的孩童，远方滔天的火光映出了两抹孤寂的影子，在这个漆黑的夜里，诉说着他们的幸运与不幸。 画卷的内容到此为止，但季长青却感觉有些意犹未尽，可就在他揣摩画中故事的意味之时，一道黑影却悄悄地覆上了石室顶部作为光源的夜明石，不过一瞬间，光芒便熄灭了，季长青只来得及放下画卷，四周便已陷入了一片黑暗。 过了一小会儿，周围的黑暗缓缓褪去，身边的环境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刚才的石室早已消失不见，季长青现在处在一片乱石遍布，灌木丛生的荒岛之上，符师的直觉告诉他，这里应该是一个人为构建的次生空间。 “欢迎来到这里，后继者。” 一道声音从他的身后传来，季长青扭头一看，石室门前的那尊石像竟然也在这里，不过上面的那只灵鸦却活了过来。 “你是这里的守护者？”季长青试探着问道。 “没错，我名玄迟，奉命看守此处洞府，将主人的道法传于后世。”灵鸦说道。 季长青想了想，抬起了自己的左手，问道：“你可见过这个？” 他露出了手指上戴着的一枚戒指，那是他离开失魂渊之前，颜君圣送给他装药材和书籍的空间法器。 “星辰为体，九幽铸形……是暗星戒没错，原来是主人的弟子。” 灵鸦低下了头，似乎是在对他表示尊敬，不过后续的发展却并没有季长青想象中的那么顺利。 玄迟行完礼后，突然振翅一挥，一道道阵纹立马覆盖了整片岛屿，季长青还来不及反应，双脚就被定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你想要干什么？” 季长青表面上神色不变，但在心里却暗自戒备了起来。 “当然是进行试炼了，这是主人定下的规矩，不过持有暗星戒的人，试炼会更特殊一点。” 灵鸦玄迟从石台上飞了下来，化为一团黑雾落向地面，黑雾在阵纹的作用之下飞速壮大，隐约凝聚出了一个人形。 待到黑雾消散，先前的灵鸦不见踪影，一个和季长青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走了出来，他随手解除了禁锢季长青的阵纹，并说道：“如果你能够击败我，主人留在这里的所有传承就都是你的了。” 季长青皱了皱眉，问道：“为什么要拟化成我的样子？” 玄迟笑了笑，说道：“知人易，知己难，世界上没有什么敌人比自己更难战胜，要成为主人真正的传人，这一道考验不可或缺。” 季长青知道今天是免不了一战了，便说道：“如此，在下便得罪了。” 简单地客套了一句之后，他马上和玄迟拉开了距离，灵海中的魂力奔涌而出，一记符术随之结成。 火印?炎狱！ 季长青并不傻，早在玄迟用阵纹束缚他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筹备反击了。 虽然事发突然，但是玄迟的反应速度极快，在季长青出手的一瞬间，他便闪身离开了立足之地，但是那枚冲过来的火印却突然爆裂开来，化作滚滚炽焰席卷四方，将整片区域都化作了火海。 虽然占得先机，但是季长青却没有感到半点喜悦，因为他发现，在火印爆炸的那一瞬间，玄迟的气息竟然消失了！ 如此大范围的攻击，他是怎么躲过去的呢？ 季长青想起了他来到这里时，黑暗吞没静室的情形。是了，灵鸦玄迟也能驾驭暗影之力。 他把手搭在了刀柄上，小心翼翼地注视着周边的阴影，同时又悄悄地发动了第二个符术，影寂。 这是暗系高阶符术的一种，可以锚定并封锁周围的影之域，这个家伙如果再不出来，就要成为瓮中之鳖了。 果然，在季长青发动影寂之后没多久，一阵微弱的灵力波动便从身后传来，他回身一挡，刚好防住了玄迟的攻击。 一击不中，玄迟并没有停手，他随手一抓，不知从哪抽出了一把妖气凛然的战刀，再度展开了狂风骤雨般的攻势。 玄迟的刀法凌厉而狠辣，季长青没过多久便有些支撑不住了，他一记横斩逼退玄迟，运起鬼影神行，想要主动拉开距离，好施展符术，但是玄迟显然看出了他的意图，很快便运起身法贴了上去。 正在四处腾挪的季长青回头一看，不禁心里一沉，因为对方所用的，竟然也是鬼影神行！ 季长青好像有些明白了这场试炼的含义，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他打算再试一试对方的手段。 只见季长青一个折身回转，星流掌瞬间拍出，玄迟来不及闪躲，也提掌相迎，两相交击之下，竟然势均力敌。 季长青感受到了对方的力量，毫不犹豫地开启了魔印，进入了爆发状态，玄迟没有退让，展现出了类似的手段，保住了相持的局面，两人最后同时倒飞而出，算是打了个平手。 季长青稳住身形，面色凝重地盯着另一边的玄迟，刚才的那一击，他大概摸清楚了对方的底细。 玄迟幻化而成的“季长青”并不只是徒有其表，他不但在修为和灵力形态上和自己别无二致，还掌握了自己的一部分武道技能。刚才在对拼的时候，两个人用的都是星流掌，根据真气碰撞产生的反馈，季长青可以确定，这并不是单纯的模仿，他对这招有着相当的熟练度，就像是另一个自己一般。 不过这个“赝品”并不是完美无缺的，经过刚才的那一次交锋，他已经发现了玄迟的软肋。 第92章 传承之物 在对拼掌力的过程中，季长青故意解放了魔印，想看看他如何应对。 不出所料，玄迟并没有拟化魔族血脉的能力，自然也不能动用魔印加持己身，他的爆发手段是从周围的空间汲取力量，进而抹平两人的差距，作为试炼的主导者，这并不是一件难事。 事实证明，这场战斗并不能单纯地凭借战力优势来分胜负，因为无论季长青如何提升自己的力量，玄迟最后都会将自己的灵力水平和他调整到一个级别。 那该如何取胜呢？ 单纯地依靠符术显然不行，这处次生空间的元素力十分稀薄，只靠季长青自身的魂力，能够顺利展开的符术并不多，再加上玄迟可以驾驭暗影之力，又掌握了鬼影神行，闪转腾挪的本事比自己还强，攻击性的符术很难命中他，最好的办法是诱他和自己近战，通过招式中的漏洞反制对方。 理清楚了战斗的思路，季长青开始着手布置接下来的行动。 他并没有急着冲上去，而是利用自己剩余的魂力再度发动了一轮符术轰炸，不断地压缩对方的活动空间，逼着玄迟和自己打近身战。 两人再次交手之后，季长青一改往日的战斗风格，刀法变得极具攻击性，甚至到了急切而散乱的地步。 玄迟惊讶于季长青的变化，以为他是想要在爆发状态下尽快取得战果，于是果断转攻为守，开始利用鬼影神行和飞羽摘叶刀法进行游走，想要等季长青的爆发状态结束后，再好好教训一下这个心浮气躁的后辈。 两个人对拼了几十招，季长青的攻击逐渐失去了最初的锐气，隐隐有着支撑不住的迹象，玄迟见状施展出飞羽摘叶刀法的杀招——飞羽鸣朔，打算一举将其击溃。谁知对面的季长青竟然不退反进，也施展出了飞羽鸣朔，全然没了刚才的虚弱。 玄迟冷哼一声，看出了季长青之前是在故意示弱，诱自己出手，不过他却并没有变招的意思，在他看来，即使季长青用了和自己一样的招式，也不过是打成平手而已，一切又会回到最初的起点。 这样的想法正中季长青的下怀，他酝酿多时，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飞羽鸣朔并非星流掌，那位在元初树下悟道的先祖赋予了它另一重含义——极道之义，玄迟复制得了这一招的技法，却不知道发挥其威力的真谛。 没有大道奥义或血脉加持的情况下，飞羽鸣朔只不过是一招普通的殿堂级武技，在刀刃相交的那一刻，玄迟才意识到了其中的差距，但是一切都晚了，局势已经不可逆转。 季长青击碎了他用灵力拟化出的武器，并顺势偏转了发力的方向，刀气斩入虚空，切开了一道不大不小的口子，几息之后就恢复了原样。 “原来是极道战法，不愧是主人选中的人……” 玄迟回过神来，主动后退了两步，变回了灵鸦形态，对他来说，败在主人的传承者手下并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或者说，这正是他留在这里的使命。 “后继者，你证明了自己的实力，去拿你应得的东西吧！” 玄迟振翅一挥，周围的空间再度变幻，季长青又回到了那间石室之中，与之前不同的是，他面前的桌案上，除了那幅画，又多了三样东西，分别是一本书，一块玉符和一张阵图。 季长青最先注意到的是那本书，他拿过来翻了一下，大致可以确定，这是一本修行手记，根据字迹来看，作者应该就是师父本人。 手记中既有境界感悟、符道随笔，又有功法调整和武技推演，几乎弥补了当初颜君圣未曾教授给他的修行之道，堪称无价之宝。 在翻阅的过程中，有一张小册子从书里掉了出来，季长青打开一看，原来是一本剑谱，里面记载了颜君圣自创的一套剑招，名为“破劫三式”。 师父主练剑法，这一点季长青在失魂渊的时候就知道了，据云翊所说，师父的剑道和符道一样出彩，只不过在上了年纪之后，因为种种原因的限制，他就很少用剑了。 既然师父把这本剑谱留在了祀灵洞，应该是有传于后世的意思，季长青不常用剑，难以传承师父的剑道，只能等出去之后，再为其寻找一位合适的传人了。 季长青收起剑谱，又拿起了那张阵图。 一入手，他就察觉到了不同，这张阵图所用的载体并非寻常的纸张，而是一种经过特殊处理的妖兽皮毛，质地坚韧，不易腐坏，若是养护得当，可以万年不朽。阵图上的符文也和他过去见过的那些不同，通体透着一股诡异的暗红色，应该是用妖兽血和几种晶矿磨出的灵粉调配而成的灵墨绘制的。 这种妖兽皮配妖兽血的组合最早见于中古末年神霄宫与天圣王朝对峙的时代，那时符道刚刚崛起，风头正劲，一度压过了主流的武道修行之路，由于和妖族之间的长期战争，当时妖兽身上的材料并不如今天那么珍贵，所以很多符师就直接取现成的妖兽骨血来画符刻阵。 当时的符道繁荣，也一定程度上取决于修符成本的降低，虽然神霄宫在击败天圣王朝之后，没过多久就因为内乱解体了，但是符道却作为和武道并存的第二套修行体系保留了下来。 中古末年到灵帝历已有上万年的历史，这种古老的阵图可谓相当罕见，能被颜君圣珍而重之的放在这里，也一定有其不凡之处。 季长青满怀期待地开始研读阵图中的符文，可是没过多久就发现了一个问题，里面的内容，他看不太懂。 这张阵图用了一种名叫“嵌合式多重变构符文”的特殊加密手法，他得先依照规则还原出原始符文，才能辨认出这个阵法的用处。 季长青虽然在失魂渊学习了半年的符道知识，但是他当时的水平毕竟还是太低了，有很多超出他理解范围的知识颜君圣都是一笔带过，没有细讲，巧的是，这种加密手法就是被略过的内容之一。 季长青叹了口气，没有再继续研究下去，他打算回去翻翻师父留给他的《符道真解》，再来破译这张阵图。 现在，就只剩下最后一件传承之物了。 第93章 投桃报李 季长青可以确定，那是一枚武符。上次见到这样的东西，还是在父亲将《太初原典》和血脉秘术传给自己的时候。 武符的传承方式类似于灌顶，只需要用灵识去接触一下，就能得到其中刻录的知识，由于制作起来极耗精力，过去只有宗派世家会用这种方式去保留那些不便外传的秘术心诀。如果他没猜错，这里面刻录的应该不是师父的自创道法，而是幽圣宗的某种传承武学。 季长青拿起了那枚武符，将其贴在了眉心灵穴之上，然后敞开魂海，开始接收其中的知识。 武符上的灵光渐渐黯淡，季长青闭上了眼睛，简单的梳理了一下涌入灵海中的那股信息流，这里面记载的确实是幽圣宗的一门传承武学，其名为——幽冥七杀。 …… 在收拾完所有的传承之物后，季长青打算离开，他呆在这里的时间已经够长了，再不出去，宗政岳他们恐怕就要走了。 临走之前，他又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那幅画卷，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其收入了囊中。直觉告诉他，这张画卷上记载的事情绝不简单，以后有机会，还是去问问和师父相熟的人吧。 原本闭合的大门再度打开，季长青走了出来，他看了看玄迟的石像，发现上面出现了一道道的裂痕。 “已经不在这里了么？真是可惜……”季长青摇了摇头，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之前一直藏在他影子里默不作声的黑羽冥鸦突然钻了出来，围着雕像飞了一圈，然后落在了石鸦的头上，对季长青叫了两声。 “你要在这里多待两天？可是地宫要是关门了怎么办？” 黑羽冥鸦又叫了两声，大概意思是让季长青把暗曜神石的遗蜕给它，它自有出去的办法。 “好吧好吧，既然你那么想要，那就给你吧。” 遗蜕的力量在上次夺取风曜神石的过程中几乎已经用尽了，现在只剩下一个空壳，所以他也没什么不舍，直接把神石遗蜕扔了过去。 黑羽冥鸦一口吞了遗蜕，然后便以元素化的形态钻进了石像裂痕之中，暂时与其融为了一体。 看样子这个寄宿了玄迟一部分精神意志的石像并非凡物，希望这只灵智不凡的小乌鸦能给他带来一些惊喜吧。 季长青走出祀灵洞，在第三层的入口遇到了刘未己，他略带歉意说道：“真是不好意思，让刘师兄久等了吧？” “哈哈，哪有的事儿，我这几天都闲得很，倒是宗政师兄他事务繁忙，没拿几个传承就走了。季师弟现在才出来，想必大有收获吧？””刘未己打趣道。 “收获肯定是有的……对了，这个还请师兄收下。”季长青把师父留下的那本剑谱递给了他。 “这是？” 刘未己没有立刻接下，而是以问询的眼光看着季长青。 “一本从祀灵洞里拿到的剑谱罢了，听闻师兄主修剑道，想必能善用此法。” 刘未己接过剑谱，想要看看里面记载的是何种剑法，便开始着手翻阅，只是这一看，他的目光就再也没能从书上移开，直到将整本剑谱看完，才长出了一口气。 他看向季长青，说道：“这本剑谱虽然只有三式，却暗蕴极道之理，即使与传武堂的顶尖武学相比也毫不逊色，若是上交圣地，其回报也是难以想象的，师弟真要将它送给我？” 季长青笑了笑，说道：“再高深的技法，一旦束之高阁也不过是一堆废纸，与其让它埋没在圣地的浩如烟海的收藏里，倒不如物尽其用，如果师兄能够将其发扬光大，当初在这里留下剑谱的前辈也会十分欣慰吧。” 刘未己没有推辞，进入幽圣院之后，他已经逐渐感觉到了自己与师兄弟们的差距，这种差距不仅在于先天的天赋，还有后天的积累，他实在太需要这样的底蕴了。 直觉告诉他，如果能将其中的招式融会贯通，他的剑道无疑会更上一层楼，更何况这本剑谱的潜力不止于此，只有真正上手去学，才能够彻底明悟其中的真谛。 他收起了剑谱，认真地说道：“师弟今日之馈赠，为兄铭记于心，他日若有所需，只要知会一声，必当竭尽全力！” 季长青摆了摆手，说道：“师兄言重了，我不过是借花献佛而已，如果没有师兄的符器，能不能得到这个东西还是两说。” 他将灵纹波动球塞到了刘未己手里，说道：“时候不早了，我们还是快点出去吧。” 刘未己看了看手上的东西，又看了看面前的季长青，不禁有些感慨，这一次他算是明白，江尽欢为何要不遗余力地拉拢这位长青师弟了。 投桃报李，说起来容易，真正能够做到的，又有几个呢？ 出地宫之后，两个人相互道别，回到了各自的居所。 静室里，季长青把玩着从地宫里得到的那枚鳞片，经过一些查证，他已经可以确定这是一枚龙鳞，可是圣地以人族修士为主，从来没听说过有那位大人物是龙族出身，不过他倒是听说北陆有不少龙族的妖修，或许这东西是从灵渊阁那边传过来的。 季长青把龙鳞收了回去，又拿出了《符道真解》和师父留下的那张阵图，开始一点一点校对其中的内容。 之后的时间里，季长青每天都会抽出一部分的时间去破解这张阵图，自从出了失魂渊，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去破解超出自己认知之外的符道难题。 过去在研究《符道真解》的时候，季长青总是更偏向于去学习实用性更强的符道术式，对于那些高深的符道理论则会选择性的略过。如今要破解“嵌合式多重变构符文”，他就不得不重新学习书中所记载的各种理论，这个过程虽然相当枯燥，但却是成为圣符师的必经之路。 为了让自己更快的掌握这些理论，他还专门选了几节与之相关的课程，和一些同道一起学习，有时他还会将自己在破解过程中遇到的问题拆分后拿出来和大家一起讨论。这个过程不仅只有学生在场，幽圣院的老学官们也会下场参与，他们教学多年，理论知识十分丰富，往往能提出正确的破解思路。 在这些人的帮助下，季长青用了将近两个月的时间就将阵图破译的差不多了，剩下的部分就只有还原重组了。 忙了这么久，季长青本来打算休息一段时间，不过一个人的出现，却促使他提前开始了最后的补全工作。 第94章 墨影 微暗的静室里，季长青正趴在桌子上睡觉。 虽然修士可以通过打坐冥想来代替睡眠，但是季长青还是更喜欢在长时间的脑力劳动之后好好睡上一觉，不过现在，他显然是睡不成了。 腰间的令牌不断地向他的魂海传递一种信号——有人前来拜访。 感应到令牌扰动的季长青很快便醒了，他伸了个懒腰，点亮了室内的光源。 “阿影，去看看是谁来了。” 季长青话音刚落，一只黑乎乎的大乌鸦就从他的影子里钻了出来，转身扎入了墙角的阴影中。 在吸收了暗曜神石遗蜕和灵鸦玄迟的一部分力量后，这只黑羽冥鸦发生了一些小小的变异，为了与它的同类区分开来，季长青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做“墨影”。 墨影虽然是符道秘法炼制出的人造生命，但在变异后却可以自主吸纳暗影之力修炼，还诞生了能够无视地形阻碍随意穿梭于不同的阴影的异能，配合黑羽冥鸦能够在黑暗中潜行藏匿的特性，墨影可以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进行侦察，而季长青也可以通过魂契所带来的共享视野能力看到墨影眼中的景象，进而掌握来人的身份，提前做好应对准备。 季长青一边收拾着桌子上的笔记，一边通过墨影注视着外界的情况。 来的是一个穿着水色长裙的少女，当看到对方面容的时候，季长青松了一口气，因为这个少女不是别人，而是他的老熟人——龚千羽。 季长青整了整自己的衣服，用令牌打开了庭院的禁制，主动走出了静室。 “真是稀客啊，龚师妹居然有时间来月海庭找我，可有什么要事？” 龚千羽虽然换了副装束，但是性格还是一点儿没变，她撇了撇嘴，没好气的说道：“怎么？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了么？” “当然可以，正好我最近弄到了一幅古阵图，师妹可有兴趣一观？” 季长青一边说，一边观察着龚千羽的神情，果不其然，在他提到古阵图的时候，龚千羽的脸色明显出现了变化。 “既然师兄主动相邀，小妹便叨扰了。”龚千羽顺势接下了他的邀请。 季长青将她带入自己先前进行研究的静室，把放在桌子上的兽皮阵图拿了出来，递给了龚千羽。 “喏，就是这个，怎么样，能看出来这上面的记载的阵法吗？” 龚千羽接过阵图看了又看，最后说道：“这上面的符文都经过了加密处理，看起来是很重要的阵法呢，你这些日子天天跑去听老学官们讲课，应该就是为了破解这张阵图的秘密吧？” 季长青点了点头，说道：“其实我已经将上面的加密符文破解的差不多了，现在只要按照顺序将它们拼接在一起就行了。” “那还等什么呢？我们快点把它拼好吧！” 龚千羽有点兴奋，看上去对这件事十分上心。 有人帮忙自然是件好事，季长青并没有拒绝这个提议。 有意思的是，龚千羽竟然带的有专门的阵法模具，这是这是专职研究的符师为了推演法阵开发出来的东西，只需要把原始符文填充进去，再依照兽皮上的布局调整参数，就能将整个阵法还原出来。虽说龚千羽出身符道世家，又喜欢摆弄符器，但是这玩意儿价格不菲，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带出来的。 季长青已经大概猜出了她的来意，但却并没有点破，他也需要一个合适的助手来帮自己完成最后一步，不管怎么说，龚千羽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 两个人一拍即合，立刻开始着手阵法的还原。不得不说，这种辅助性的符器虽然不能用于战斗，但是功能性确实极为强大，本来计划要花上四五天的工作最后在两个人的合作下只用了不到一个时辰就解决了。 “呼……终于弄好了。” 调试完成后，龚千羽不禁感慨道：“这个阵法可真是复杂，不仅主构符文排列严密，滴水不漏，就连作为补充的次级符文也环环相扣，毫无破绽，如果不看原始图谱的话，我还真的想象不到它会是中古年间诞生的阵法。” 对于这点，季长青也深有同感。 在历史文献中，中古末年往往被认为是符道的起步与发展阶段，虽然也出现过神霄宫那样符道水平高超的势力，但是总体上并没有形成如今这般严密的符道规则，所以那一时期流传下来的阵图大都设计的十分粗犷，经常会出现符文无序堆叠和强行拼接的情况，总体的符文利用率并不是很高。 不过颜君圣在祀灵洞留下的这张古阵图却与众不同，它的设计十分成熟，不仅没有多余的部分，各条符文脉路也清晰而明确，和那些尚显粗陋的古阵图简直像是两个时代的产物，也难怪龚千羽会发出如此感慨。 “唔……模具的调试已经差不多了，要不推演一下它的实际功效？”龚千羽问道。 “可以是可以，不过要限制一下它的威力，我总觉得这个阵法的布局带有强烈的杀伐之意，还是小心为上。”季长青提醒道。 “放心吧，阵法模具的构件都是没有灵蕴的死物，如果不用灵晶充能，填充进去的符文即使再强大，也没法发挥出本来的力量。” 龚千羽顿了一下，又说道：“不过你都这么说了，那就把灵能核心降一个等级，用中品灵晶供能好了。” 在灵帝历之前，修士间的交易货币是一种被称为“灵石”的原始灵矿，由于其本身就是一种不可或缺的修行资源，所以通常被用作交易用的货币，但是由于灵石所含的灵力驳杂不纯，价值的高低往往难以量化，为了交易方便，后世便通过提炼的手段制造出了大小、形制更加统一的“灵晶”作为替代。 按照一定工艺流程制作出来的灵晶被分为上、中、下三品，下品灵晶主要用作流通货币，而那些纯度更高，灵气更足的中品、上品灵晶则更多的作为一种消耗品来为各类符器和阵法充能，龚千羽手里的这件符道模具便有专门的插槽，可以对接中、上两品灵晶的能量。 季长青对这些事情也不是一无所知，他只是略微思考了一下，就同意了龚千羽的提议，得到准许的龚千羽也没有浪费时间，直接往插槽里塞了一块中品灵晶，并开启了模具的推演功能。 充盈的灵力顺着导轨连入模具，将那些刻录上去的符文连成了一体，当阵法成形的那一刻，一道血色的光芒从虚无之中绽放，沿着既定的轨迹交错重叠，迅速织成了一张覆盖了整个房间的血色大网，若不是月海庭防御阵法的压制，这一范围可能还会继续扩大。 季长青轻轻触碰了一下身边如同蛛网一般的血色符文链，露出了一个意味难明的表情。 他猜的不错，这是一个杀阵，不过这门杀阵属于一种极为少见的流派——血符道。 第95章 古阵 血符道最初是符道九大流派之一，主张以妖兽的血液和自身的精血为媒介画符施术，在中古末年盛行一时，到了仙门时代，血符道被视为旁门左道，为正统符道所不容，渐渐消失在了历史长河之中。 说是消失，其实也不准确，血符道的一些理念实际上已经融入了其他流派之中，而大部分的血系术法也演化成了武道秘术，断断续续地传承了下来，真正丢失的，是血符道最顶尖的术式——神咒。 血系神咒的杀伤力是九系神咒中上限最高的，一旦造成了一定规模的伤亡，其威力便会如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直到将敌方彻底屠戮殆尽才能止歇。 正是因为这种特性，在近古初年神霄宫解体之后，血系神咒被大肆运用于内部战争，最后造成了极为恶劣的影响，人族元气大伤，传承几乎断绝，经过了上千年的休整，才在五大至尊仙门的统领下再度崛起，而当初造成这一结果的血系术式则被仙门强者封禁，血符道自然也就没落了。 不过封禁不代表彻底失传，五大至尊仙门虽然制约了血符道的发展与扩散，但是他们自己却依旧保留着相关的传承，而这张来自于幽圣宗遗藏的阵图就是最好的证明。 就在季长青思考的间隙，遍布房间的血色符链开始出现了溃散的现象，鲜红的血光飞速暗淡，最终消弭于无形，连一丝痕迹都不曾留下。 “古阵的强度已经超过了模具所能预演的上限，看起来咱们得找别的方法了。”龚千羽皱着眉头说道。 “咳咳……我想应该已经足够了。” 季长青语气一转，言辞犀利地说道：“我觉得现在可以聊聊别的事情，比如……是谁让你来找我的？” 龚千羽涨红了脸，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嗯……让我猜猜，那个人我们俩都认识，只是她身份特殊，不方便在幽圣院与我直接接触，所以需要一个两边都信得过的人代劳……” “好了好了！其实是郡主让我来找你的！” 龚千羽说完，长出了一口气，接着说道：“自从你们上次见面之后，她就一直在关注你的消息，我虽然不知道郡主为什么对你这么上心，但她是没有恶意的。” 季长青不置可否，陆含香的关注他其实早就有所察觉，不过那个女人很谨慎，知道该怎么把握其中的度，所以季长青也就一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干自己的事情。 不过现在，他怕是没办法继续装聋作哑了。 “我当然知道她没有恶意，不过她让你过来肯定不是打招呼的。所以，她的目的是这张阵图吗？” 龚千羽没有说话，季长青看了她半天，有些不确定地问道：“你们是不是知道这东西的来历？” “只是一些猜想而已。”龚千羽小声说道。 “郡主让人研究了一下你在学堂上提出的那些问题，并通过那些零碎的片段推测出了几种可能，这次让我前来，就是为了做进一步的确认。” “那现在你有答案了吗？”季长青问道。 龚千羽点了点头，说道：“经过刚才的符道推演，我已经有了九成把握可以肯定，这张阵图与近古年间一个威名赫赫的杀阵有关。” 杀阵、血符道、近古、威名赫赫…… 当季长青将一条条的线索连接起来之后，一段历史映入了他的脑海。 仙门时代末期，古兽族从极西之地破封而出，大举东侵，西境至尊御神宗难挡其锋，麾下诸宗的修士节节败退，只好向其他至尊仙门求援，众仙门的强者经过商议，决定动用神咒清场，最终，他们采纳了幽圣宗拿出的一份方案，这份方案的核心是一个由血道神咒改良而来的阵法，其名为—— “血煞屠灵阵！” 季长青有些不敢置信，但还是喊出了这个名字。 “原来如此，这张阵图便是血煞屠灵阵的原案，怪不得它的设计如此细致……” 他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似乎是在思考怎么处理这件烫手的山芋。 沉吟良久之后，季长青说道：“如果你的猜测是对的，那这张阵图确实不适合再放在我这了，我想将它交给你们暂时封存，等时机成熟，再做打算。” “对了，这些东西你也一并拿走吧，它们对我已经没有用处了。” 季长青将自己的笔记整理了一下，与兽皮阵图一起递给了龚千羽。 她忍不住问道：“你真的相信我们吗？” 季长青想了想，说道：“我相信你。” 龚千羽似乎有些受宠若惊，她已经很久没有听人说过这样的话了，不过这份信任此时此刻却让她有种负罪感。 “其实你不用做到这个地步，研究这门阵法是你的自由。” 季长青摇了摇头，说道：“你不必感到自责，对我来说，最大的收获不是得到这张阵图，而是破解它的过程。” “里面的那份手稿是送给你的，抛开符阵的功效不谈，它本身也是一件极为完善的作品，好好地研究一下吧，或许你也可以从中窥见圣符师的道路呢！” 听到他的话，龚千羽睁大了眼睛。 “这么说，你已经摸到了晋升圣符师的门槛？” 季长青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说道：“算是吧，不过我想再等一等。” “等什么？”龚千羽好奇地问道。 “等我的修为踏入铸魂境。” …… 陆含香看了一眼手上的兽皮阵图，又看了一眼龚千羽，说道：“你看上去好像有些闷闷不乐。” “季师兄前前后后研究了那么久，最后却将所有的成果拱手相让，说实话，我并不喜欢这样的结局。” 龚千羽托着自己的脸颊，语气相当低落。 陆含香放下了手上的东西，露出了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说道：“我也没想到他会这么爽快地交出血煞屠灵阵图，虽说有了阵图并不代表能构建出符阵，但他放弃的也太果断、太彻底了，难道这东西对他就没有一点儿吸引力吗？” 龚千羽摇了摇头，说道：“季师兄很清楚血煞屠灵阵的价值，但也清楚它的局限。这不是一门能够随便动用的阵法，对于圣地来说也一样，所以阵图只要不落到外人手里，放在谁那保管都没差。” “说的也是……不过血煞屠灵阵图关系重大，我们毕竟算是占了人家的便宜，补偿还是要有的，羽儿妹妹，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陆含香问道。 龚千羽酝酿多时，就是在等这句话，她假装思考了一会儿，然后说道：“季师兄好像一直在打听神石的消息，我记得政务堂里有不少相关的记录，不如就把这些情报交给他吧！” 陆含香点了点头，说道：“这样也行，那我就让人整理一下相关的资料，到时候可能还需要你再跑一趟。” 龚千羽一口答应了下来，虽说政务堂有不能随意外传情报的规定，但是陆含香既然首肯，其他人也不会多说什么。 不管怎么样，她已经尽自己最大努力去促成这件事，至于能不能找到神石，就看季长青自己的了。 第96章 情报 几天后，龚千羽又找上了门，这一次她带来了政务堂在失魂渊异变后收到的所有关于神石的情报。季长青花了一些时间整理并筛选了一下其中的内容，得到了两条关键信息： 第一，当初掉落在圣地势力范围之内的神石一共有四块，除去已经到手的风曜神石，另外三颗神石还未被人所得。 第二，这几块神石分别降落到了千翠山、雾隐森林和沉沙古漠的某处，具体地点并不是很清楚，要想得到更详细的消息，只能去当地打听情况。 季长青的目的很明确，那就是在白玄礼回来之前，至少再拿到一块神石，只有这样，他才有底气争取狐王的支持。 这么一来，到底去哪里找神石，就成了现下最需要解决的问题。 季长青从月海庭的书房里翻出了一本地理志，配合着政务堂的情报，开始研究起了去这三个地方寻找神石的可行性。 千翠山是中州和南疆的分界线，半年前季长青来幽圣院的路上曾经搭乘神霄天舟经过那里，不过当初他所见到的区域只是天雄关附近的一小部分，属于山区的末端，其真正的主体还在更偏西的方向，那里山高林密，妖兽横行，同时也是南疆最大的散修聚集地之一，如果要去这里的话，就意味着要与人、兽两方争利，虽说以他的实力和身份不至于有什么危险，但是麻烦事儿肯定不会少。 雾隐森林位于南疆的最南端，过去曾经被视为有进无出之地，不过后来人们才知道，那里是神族用以分隔苍云界和乾元神域的天然迷阵，只要穿过那里，就会到达神域入口，两界山，当然，人们通常不这么叫它，因为它有一个更为人所熟知的称呼——圣山。 按理说，雾隐森林位于圣山附近，不应该有太大的危险，可是事实正相反，雾隐森林里的天然迷阵经过了漫长岁月的演化，早就已经形成了自己的规则，它受到两地祖脉的滋养，诞生了无数精怪，虽说圣地会定期清剿，但对于入道境修士来说，依旧有着不小的风险，而且森林里的各个区域还划分出了大大小小的资源地，想要一探究竟，必须要有圣地的许可才行。 沉沙古漠严格来说并不属于南疆，因为它地处西南，不但与南疆接壤，和西境也只有一山之隔，算是两大域的交界地。由于地处偏远，环境恶劣，圣地对那里的统治力并不算强，除了建立在外围戈壁上的几座大城邦，其他地方都是沙盗悍匪和寻宝佣兵的天下。再往深处去，是无边的荒漠和轻易便能夺人性命的沙海异兽，那是真正的死亡地带，无数的修士踏入其中，想要探寻天禅寺的遗迹，找到“觉者”与“血皇”的蛛丝马迹，最后都一去不回，葬身于茫茫沙海之中，就连师父也曾经告诫过他，没有一定的实力，不要随便深入其中。 经过了一番思考，季长青率先放弃了沉沙古漠，之所以做出这样的决定，是因为神石降世已经一年有余，在季长青看来，它们应该早就有了各自的归属，如果到现在还没有具体的消息，多半是掉到了某些普通修士难以深入的险地，作为两大帝者的古战场，沉沙古漠的凶险举世皆知，再加上路途遥远、盗匪众多，能在这里找到神石的可能性低的可怜，实在是不值得以身犯险。 这样的话，就只剩下千翠山和雾隐森林两个选择，不过季长青并不急着做出决定，在此之前，他要再去一趟灵植园，看看沐秋漓那边的情况。 …… 推开大门，季长青走进了玄字四号灵植园，这里还是和往常一样冷清，除了不能言语，默默工作的符人纸偶，再没有其他人的踪迹。 “沐师姐，你在吗？” 季长青轻声呼喊了几次，但却没有得到回应。 他感到有些奇怪，平时他来这里的时候只要稍微喊一声，沐秋漓就会出来，今天却没见到她的身影。 季长青放开了自己的魂力，对周围进行了一次地毯式的搜索，最后在不远处的一座建筑里感应到了一股异常的波动。 “那是……炼丹房！” 他赶忙跑了过去，果然发现了瘫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沐秋漓。 季长青探查了一下沐秋漓的情况，发现她的木灵之气有些消耗过度，除此之外，其他的生命体征都还算正常。 在确认她没有什么大碍后，季长青开始用自己的真气为她补充木灵之气的消耗，在生之气的滋养下，沐秋漓的身体逐渐恢复，她的意识也有了苏醒的趋势。 “唔……我这是怎么了？” 沐秋漓迷迷糊糊地从沉睡中醒来，抬头一看，便对上了季长青的目光。 “啊！季师弟，你怎么在这！” “呃……我只是恰好路过，所以就进来看一看，倒是师姐你，怎么会在炼丹房晕倒呢？” 听说自己晕倒在炼丹房里，沐秋漓突然想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她连忙说道：“师弟快帮我看看，丹炉里的丹药炼成了没有？” 季长青点了点头，把沐秋漓扶到一旁休息，自己则跑到丹炉旁边摸索了起来，没过多久，他便喊道：“师姐！这里有两枚成形的丹药！” “是吗，只有两枚啊……” 沐秋漓听完，脸上的神情反而更加失望了，季长青拿着两枚暗紫色的丹药，走到她的身边，问道：“师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沐秋漓叹了口气，缓缓讲起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白玄礼在去北陆之前，曾经给沐秋漓布置了一项考核任务，要她学习玄阶上品丹药紫玉锻魂丹的炼制方法，并至少炼制出十枚成品丹药，但是沐秋漓之前忙着培育新的灵药品种，把这事给忘了，结果前几天白玄礼传信，说是准备动身返回南疆，等回来之后要检查她的学习成果，沐秋漓这才想起自己还有任务没有完成。 本来这项任务分成几个月做绰绰有余，但是由于前面的疏忽，沐秋漓并没有准备足够的炼丹材料，以她目前的水平，想要依靠临时搜集到的原材料炼制出足数的紫玉锻魂丹几乎不可能，所以她就想利用自己身为妖灵的优势，在丹药成形后注入木灵之气封炉养丹，以此提高最后的成丹率。 这个想法虽然可行，但是她低估了同时滋养十颗玄阶上品丹药的消耗，还没蕴养多久，就因为灵力使用超过上限而被体内的守护印强制休眠了，至于炉中的十枚丹药，最后也只有两枚完成注灵，变成了成品，这个数目，离最低要求还差得远。 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季长青问道：“师姐现在是没有炼丹材料了吗？” “是啊，丹堂每个月发放的材料都是定额的，这个月的额度我已经全换成了紫玉锻魂丹的材料，除去练手的消耗，剩下的全投入了这炉丹里，结果你也看到了，只成了两枚。” 沐秋漓一脸懊恼的样子，看上去十分后悔自己冲动的行为。 “这样啊……那去外面收购材料不行吗？”季长青问道。 “如果只是辅药的话倒还好说，但是紫玉锻魂丹的主药是荆棘妖树的汁液，它的原产地控制在圣地手里，市面上流通的不多，而且不知怎么的，这东西今年的产量大减，外面早就炒成天价了。”沐秋漓无奈地说道。 “产量大减？它的原产地在哪？” 沐秋漓想了想，说出了一个让季长青既熟悉又陌生的地名： “雾隐森林，东王谷。” 第97章 东王谷 “你要去东王谷？” 刑狱堂的敕诫司里，韦风笑看着季长青，说道：“那里属于雾隐森林的管控区域之一，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进去的啊？” 韦风笑的反应早在季长青的预料之中，不过他已经找好了理由。 “我得到的一些情报显示，那一片区域的雾气出现了异常的变动，最近甚至还有圣地弟子失踪的报告，如果可以的话，我想申请一份任务，调查东王谷的情况。” 韦风笑微微颔首，说道：“你的分析很有道理，要求也并无不妥，只可惜，你手上的情报已经有些过时了。” 他抽出了一份文书递给了季长青，说道：“外事堂主动承揽了调查东王谷的任务，目前他们的调查队已经带着补位的弟子到达了事发地点，如果你要去的话，只能是协助。” 韦风笑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这件事情有外事堂的人参与，去了会受人掣肘，而且即使能完成任务，功劳的分配上也会很吃亏。 季长青接过文书，上面确实提到此次失踪事件由外事堂负责，而且他们已经派出了专门的调查队前往事发地点，有意思的是，这支队伍的领队乃是外事堂一位新晋的代行正使。 代行是外事堂的一种职务，相当于刑狱堂的掌事，拥有调动堂下弟子办差的权力，不过外事堂分得更细致，所以才有正副使的区别。 季长青并不在乎功劳的大小，他只在乎对方会不会拖自己的后腿，毕竟是合作任务，要是双方相互为难，事情就会变得十分麻烦。不过对方既然是新晋的职务，应该会十分重视这次任务的完成度，要是沟通得当，未必不能好好合作一番，要是错过了这个机会，短时间内他也很难再找到其他进出雾隐森林的借口了。 在季长青的一再坚持之下，韦风笑最终还是同意了协同调查的请求。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你这小子还真是顽固，这件事我会和外事堂的人打个招呼，不过我得提醒你，雾隐森林并非善地，那些常年存在一些捕食修士的妖魔，在自己的主场里能发挥出成倍的战力，在没有绝对的把握之前，不要和它们硬碰硬！” “师兄放心，我会谨慎行动的。” 季长青向韦风笑行了一礼，离开了刑狱堂，他要回灵植园，沐秋漓正在那里等着他。 一进门，沐秋漓便迎了上来，问道：“怎么样，进出许可的问题解决了吗？” 季长青点了点头，说道：“我向韦师兄申请了一份外派调查的任务，到时候师姐可以与我一起去。” “那就好，这样就能进入东王谷采药了。”沐秋漓轻轻拍了拍胸脯，像是松了一口气。 过去她也曾动过去东王谷采药的念头，只是一直以来都没能付诸实践，原因也很简单，她虽然管着丹堂的灵植园，但本质上并不是圣地弟子，除非白玄礼亲自带着她，不然要去雾隐森林这样的地方并不容易。 “采药固然没有什么问题，不过最近东王谷那边并不太平，不止是附近村镇的散修，就连驻守在谷口的圣地弟子也有人失踪，其中不乏入道后期的修士，能不声不响地抓走这些人，那里很有可能诞生了强大的妖魔，所以我们得做好应对危险的准备。” 季长青不知道沐秋漓的实力怎样，所以特意强调了“危险”二字，显然是在提醒她不要掉以轻心。 “这样啊……看来得拿点压箱底的宝贝了。” 沐秋漓沉思了一会儿，说道：“跟我来吧，有个东西我们可能会用得到。” 她带着季长青从炼丹房的侧室转进了地下，走了一阵儿后，来到了一座密封的石门之前。 季长青打量了一下门上的固化符文，其中大部分都是增加耐火性的，如果不出所料，这里应该是一间贮火室。 贮火室，顾名思义，就是放置火种的地方，无论是修士自己凝炼的真火，还是自然形成的地火，都可以通过室内的贮火台与上方的御火阵法连接，更加精准地控制火候，降低火种失控的风险，无论是炼丹还是炼器都很实用。 “师姐，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季长青有些好奇地问道。 “雾隐森林虽然妖物种类繁多，但是大部分都惧怕火焰，这里面封存了一位圣地先贤的大道真火，虽然并不完整，但是对付一般的妖魔鬼怪也足够了。” 沐秋漓解释完，又说道：“你先往后退一点，我要开门了。” 季长青依言退到了她的身后，沐秋漓也掏出来了一样令牌一样的东西，解开了石门的封印。 开门的一瞬间，汹涌的热浪浩浩荡荡地倾泄而出，连特制的防火砖石都被烧得通红，要是冲到人的身上，后果不堪设想。好在沐秋漓的手上的令牌乃是白玄礼给她的辟火令，滚烫的气浪还未碰到二人，就已消弭于无形。 待到积温散去，两个人走进室内，来到了贮火台前，这时，季长青才看清楚了热浪的源头。 那是一朵几乎凝为实质的焰花，微微开合的花瓣上有着脉络分明的大道纹理，飞散的流火聚集在它的身边，交织成了两道炎环，如同至高无上的帝王一般神圣而不可侵犯。 大道真火的形态和修行者自身的功法境界有着密切的联系，在某种程度上甚至可以代表一个人的生命状态，这道真火虽不完整，但气势却非常人能比，它的主人恐怕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想清楚了这点，季长青略带犹疑地问道：“师姐，冒昧地问一句，创造这道真火的先贤如今还在世吗？” 沐秋漓摇了摇头，说道：“这些年都是师父在维持真火的本体，它的原主人究竟是生是死，我也不知道。” “呃，如果真是这样，我们不声不响地取走那位先贤交给狐王管照的东西是不是不太好？”季长青小声问道。 “哎呀，不用担心，我们只是借用一下，等师父回来了，可以再还回去嘛。” 沐秋漓找了个借口随便搪塞了一下，然后就将一枚丹药塞到了季长青手中，说道：“等会儿我会用辟火令解开师父留在这里的防护禁制，到时候你服下这枚‘冰魄寒灵丹’，然后直接用真气裹住它，试着将其纳入气海，明白吗？” 季长青愣了一下，问道：“为什么是我？” 沐秋漓敲了他一下，说道：“我可是是木属的妖灵欸，虽然师父将这道真火的控制权开放了一部分给我，但我也只能拿它炼炼丹药，若是用于实际战斗，很容易反噬的！” “那我试试吧……” 季长青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服下丹药，调整自己的状态，待药力浸透经脉，他睁开眼睛，对沐秋漓点了点头，沐秋漓会意，动手解除了贮火台上的禁制。 琉璃一般的火焰缓缓地从高处降下，落在了季长青用生死之气包裹的双手之中，他闭上眼睛，同时运转起了天引之术和太初原典，开始缓缓吸纳手中的先贤真火。 第98章 白玄礼 初期的牵引还算顺利，这股真火虽然来自于圣地先贤，但毕竟只是不完全体，季长青的生死之气乃是颜君圣所授，即使没有对应的功法，在天引之术的操控之下也能暂时压制住它的力量。 当火灵之力进入经脉之后，沐秋漓的丹药也开始逐步削弱真火的攻击性，神血则在通路中凝出了一道道血膜，保护经脉不被灼伤，在季长青体内一系列力量的配合下，大部分的真火都有惊无险地到达了气海。 接下来就是协调一致，化为己用的过程了，这一步非常重要，为了达到尽可能不出纰漏，季长青用身上携带的符箓摆了个简易的导灵阵法，将房间里铭刻的御火符印连接到了自己身上，以防意外之险。 待一切准备妥当，他将意识沉入丹田，操控气海中的生死之气与这股无名真火开始了最后的融合。 与此同时，远在万里之外的乱空海上，一支挂有灵渊阁标识的船队正平稳地沿着北陆到中州的航线行驶，最顶层的客舱里，一只大狐狸正趴在软垫上打盹，突然，它睁开了眼睛，悄悄地站起身来，蹑手蹑脚地朝着屋外走去。 这时，一道轻柔而不失优雅的声音响了起来。 “你这是要去哪啊？小玄～” 白玄礼一个激灵，又乖乖地坐了回去，老老实实地说道：“有人在炼化我留在幽圣院的净世琉璃火，我打算出去用天机盘推算一下这个人的身份，看看是什么情况。” 一旁的白衣女子放下手中的玉笔，说道：“何必去外面呢？就在这推算好了，我也想看看，你的炼制的那个天机盘，究竟能复刻时空轮几成威能。” “呃……好吧。” 狐狸挠了挠头，很快就答应了下来。 没办法，谁叫对方是白汐月呢，如今的苍云界中它无法拒绝的人不多，很不巧，这个女人就是其中之一。 白玄礼轻轻地用爪子划开了身旁的空间，从中掏出了一个看上去结构十分精密的仪盘，然后端坐在一旁，缓缓闭上了双眼。 一股强横的火之灵力从它的身上涌出，汇聚到了天机盘上，凝出了一朵和季长青气海里一模一样的琉璃之花，白玄礼用神念启动仪盘，开始追溯起了事情的始末。 天机盘的指针逆向转动，一幅又一幅的场景映入了它的脑海，从中州到南疆，从幽圣院到灵植园，最后的景象锁定在了贮火室中的沐秋漓和季长青二人身上。 在看到沐秋漓的时候，白玄礼下意识地顿了一下，然后便略过了她，将天机盘的目标放在了旁边的季长青身上，不过就在它打算继续推算这个年轻人的来历时，一向可靠的天机盘却突然停止了运转。 “嗯？” 白玄礼退出了推演状态，有些疑惑地敲了敲面前的仪器。 “怎么，仪盘出问题了吗？”白汐月坐在一旁，似笑非笑地问道。 “现在还不好说，我得先检查一下。” 白玄礼调整了一下天机盘的指针方向，又用灵力重新将其激活，并没有发现什么故障，但是每当他尝试用卜天术去推演季长青的来历时，仪器总会莫名其妙的失灵。 “奇怪，莫非是受到了什么力量的干扰？”白玄礼百思不得其解。 “我看，应该是推演对象的问题了。”白汐月提醒道。 “推演对象？你是说这个年轻人？” 狐狸一边说着，一边用火焰勾勒出了季长青的大致相貌。 看到白玄礼画出的人像，白汐月轻笑道：“原来是他呀！怪不得天机盘会失效。” “你认识他？”白玄礼好奇地问道。 “呵呵，我当然认识，此人名叫季长青，乃是太初一脉的正统继承者，虽然他没有直接修习过‘仙经六卷’中的《光阴卷》，但有先祖神血在身，只凭你这半吊子的推演术和时空轮的仿品，是算不出什么东西的。” 白玄礼被她这么一点，好像明白了什么，若有所思道：“之前玄迟那家伙来北陆传信的时候，说是大先生收了个新弟子，名字嘛……好像就叫季长青，话说，这俩不会是同一个人吧？” “如果你是在说颜君圣的弟子，那就没错了。说起来，还是我引导他们见面的呢！” 白汐月伸了个懒腰，惬意地靠在了身后的软座上，好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白玄礼没有说话，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像白汐月这样的存在，基本上不会轻易出手，上一次她主动帮人，还是在很多年前。 沉默了半晌，白玄礼问道：“你还是没有忘记老神主的托付？” 白汐月没有起身，也没有反驳，只是说道：“灵帝已经奠定了秩序的基础，过去的那些年里，大大小小的割据势力也都整合到了一起，如今的苍云界，是最有可能完成统一的时代，不光是我，魔族那边也是这么想的。” 白玄礼知道她说的没错，二十多年前，魔族圣祖出山，第一件事就是灭掉与魔国接壤的血灵葬地，以除后患。这种覆灭古地的绝对实力虽然暂时压住了其他势力间的争斗，使天下进入了短暂的平静期，但也让苍云界的局势变得更加紧张，大家虽然表面上还是一团和气，但暗地里却都在积蓄力量，以防不测，他这次来到北陆，就亲眼见证了龙族开启龙门，扩军备战的举动。 这一切就像大战来临的前奏，一旦切入正轨，便会席卷四方，到时候，没人能置身事外。 作为经历过时代变革的存在，白玄礼很清楚这种大战的意义，这代表着世界格局的重塑，既有可能毁灭，像上古到中古那样开启一段长达数万年的乱世，也有可能重生，如同仙门时代到灵帝历那般，建立一个更有秩序，也更加强大的盛世。 究竟能走向何方，没人可以预测，但在明光神主死后，苍云界已经无可避免地走向了下坡路，再不做出改变，就没有突破藩篱的机会了。 为了这场大战，他们做了各种准备，其中最重要的一环便是继承者的培养，只有传承不断，后继有人，他们这些老家伙才敢放手一博，去赌一把未来的命运。 想到这里，该怎么做，白玄礼已经心里有数了。 …… 另一边，季长青正操控着气海里的生死之力不断地与孤悬其上的真火交锋，想要削弱它的自主意识，激斗正酣之际，那缕真火却突然停止了攻击，向季长青传递了一道信息。 “这缕净世琉璃火便先交付于你，不管你们要去做些什么，切记不要乱用，玩火自焚可不只是一句玩笑话。” 在接受了这道信息之后，季长青明显感觉到面前的真火明显变得温顺了很多，至少借用它的力量已经不成问题。 很明显，这段话是白玄礼的意思，季长青退出内视状态后，立刻将其转述给了沐秋漓，想要听听她的想法。 沐秋漓露出了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说道：“师父果然还是这么通情达理……既然他已经允许你拿走净世琉璃火了，接下来我们就好好准备南行吧，别的事不必太过担心。” 季长青将她的表情收入眼底，似乎明白了什么，她早就知道触动真火会引起白玄礼的注意，之所以还要让自己去拿，就是想让白玄礼知道，她要离开幽圣院了，万一狐王提前回到了圣地，她也有理由多拖延几天，等丹药炼制完成了，再回来交差。 不得不说，沐秋漓的小聪明确实不少，希望接下来的东王谷之行，她能够更靠谱一些。 第99章 斜谷驿 一天后，季长青拿到了刑狱堂下发的调查文书，得到了进出雾隐森林的权限，按照上面的要求，他们要先到东王谷外的斜谷驿与外事堂的队伍汇合，再一起进行任务。 东王谷和幽圣院隔了两个大郡，处于圣地的自治领中，距离并不算近，因此季长青向堂内申请了一艘碧影舟，直达最靠近目的地的城市，然后又租了两匹灵马代步，才在预定的时间内赶到了东王谷附近最大的人口聚集地——斜谷驿。 与西河驿类似，斜谷驿虽然名为驿站，但实际上已经发展成了一个小镇一样的地方，这里的许多人都靠着从东王谷里采集资源，然后转卖给圣地，赚点辛苦钱，不过自从采集队接二连三的失踪，愿意留在这里的散修就越来越少了，当季长青来到这里的时候，斜谷驿的街头早就变得空荡荡了。 季长青看着眼前的情形，也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他马不停蹄地赶到驿馆，将马匹安放好后，就打算和外事堂的人汇合，在差驿的引领下，他带着沐秋漓来到了一间独立的房舍，只不过刚一进门，他就见到了一个熟人。 “刘师兄？你怎么会在这里？” 季长青看着坐在一群外事堂弟子中的刘未己，不禁有些傻眼。 “呃，我在这等刑狱堂派来的使者，话说季师弟就是刑狱堂的人吧，这次前来，可是为了东王谷的失踪事件？”刘未己试探着问道。 “呵呵，刘师兄猜的没错，师弟此来正是为了这项任务，没想到会与师兄相遇，还真是意外啊！” 两个人一番交谈，总算确定了对方就是自己要找的人，刘未己就是文书中提到的那位新晋的外事堂代行正使，目前是这支队伍的领队，而季长青则是以刑狱堂特派监察使的身份中途加入，辅助外事堂调查东王谷的异常事件。 得知这个结果，双方都松了一口气，不由得在心里暗自庆幸对方是自己的熟人，虽然不说知根知底，但是至少可以互相信任。 “不知季师弟身旁这位是……” 两个人是老朋友了，自然不用过多介绍，不过季长青身边的女子，刘未己却是第一次见。 “这位是天焰狐王的弟子，沐秋漓沐师姐，此次前来，一方面是作为我的助手调查此次事件，另一方面则是有狐王交待的特别任务，需要进东王谷找点东西。” 沐秋漓瞥了他一眼，却没有说话，她哪里看不出来，季长青是故意扯着白玄礼的名号作大旗，毕竟一旦有了大人物背书，无论之后他们要做什么，都能拿出合理的解释。 外事堂的弟子们在知道了沐秋漓的身份显得相当惊讶，纷纷开始小声议论了起来，，只有刘未己比较镇定，说道：“沐姑娘若有需要，尽可明言，既是天焰前辈的交待，我等当助一臂之力。” 沐秋漓露出了一个笑容，说道：“刘代行的好意漓儿心领了，不过当下还是应以公事为重，师父所托之事，待探明东王谷的情况后再做不迟。” 刘未己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谈话也重新回到了正轨。 待双方初步熟悉之后，刘未己提出要和季长青商量调查计划，沐秋漓见状，以旅途劳顿为由找房间休息去了，其他人这时也识趣地离开，屋子里很快就只剩下了季长青和刘未己两人。 “这里的情况季师弟来的时候也应该看到了吧？” 没有了外人，刘未己脸上紧绷的神情放松了不少，说话的方式也随意了许多。 “嗯，失踪事件已经在当地引起了恐慌，如果不能尽早处理，将会造成更为恶劣的影响。” 季长青目睹了斜谷驿的冷清，对这里的情况已经有了一个直观的印象。 刘未己点了点头，说道：“在你来之前，我已经派人去打听了一下情报，根据当地人的说法，最近雾隐森林的雾气的范围出现了反常扩张的趋势，持续的时间也有所延长，失踪的人员大部分都是被突如其来的浓雾吞没后，才不见了踪迹。” 季长青听完，若有所思地说道：“照这么说，这雾像是活的一样，能够自己捕食猎物？” 刘未己想了想，说道：“我倒觉得是有什么妖魔在操控着这些雾气捕食修士，这种事情，过去也不是没有记载。” “你是说雾妖部落么？它们应该在仙门时代就消亡了吧？” 季长青读过不少典籍，自然知道他所指的是什么，早年间，雾隐森林存在过许多大规模的妖族部落，其中有一支部落就能够操纵雾气抵挡外敌，而它们的首领被称作“东王”，是这片雾隐森林最强大的存在之一，而东王谷，就是那支部族最早的栖息地。 “话是这么说，但是这里毕竟是它们的起始之地，再诞生出类似的妖魔，也不是没有可能。”刘未己不无担忧地说道。 季长青摇了摇头，说道：“现在无端揣测也不是办法，这样好了，我们先去谷口的第二哨卫所看看情况，如果这里真的又诞生了能够操控雾气的妖魔，那我们就得小心了。” 刘未己明白他的意思，他们此次前来一方面要调查失踪弟子的去向，另一方面也要排查可能出现的隐患，因此对于东王谷的勘探势在必行，只不过两边的队伍虽然加起来有二十多个人，但是有入道后期战力的修士却不超过一指之数，真要是遇上棘手的敌人，恐怕很难保证所有人的安全。 究其原因，无论是刑狱堂还是外事堂，都对这里的情况认识不足，按理来说，严重影响一地的事件少说也得有一位大修行者压阵，只派他们这些人来，显然双方都没有太把东王谷的异常当回事。 没办法，这里属于南疆的大后方，地理位置又比较偏僻，虽是资源地，但是产出的东西价值有限，在圣地中几乎排不上号，不受重视也是理所当然的，各个分堂人手有限，刘未己能招来这么多人，已经算不错了。 “探查之事，宜早不宜迟，我先派人去和第二哨卫所的驻守修士取得联系，等消息一到，我们便动身前往！”刘未己说罢，便离开了房间，去组织接下来的行动。 季长青独坐室内，心中难以平静，略作思考之后，他拿出了自己制符用的纸笔灵墨，开始构画一种特殊的符箓。作为队伍里唯一的高阶符师，他必须要提前做好准备，以防不测。 第100章 廖九 斜谷驿第二哨卫所位于东王谷的谷口，扼守着进出要道，地理位置十分重要，驻守力量也是这一带的几个哨所中最强的，不仅驻守人数多达三十个，还有两位化凡境之上的高阶修士，不过当季长青一行人来到这里时，情况却和记载中的不太一样。 “你是说，现在驻守在这里的修士只剩下不到一半了？” 谷口营地中，刘未己听到这个消息，有些不敢置信。 “是的，之前驻扎在谷内的第一哨卫所向我们发出了求救信号，哨卫长知道后，便带了一队弟子前去救援，但是这一去就没有再回来，我们实在没有办法，才向圣地上报，希望两位大人见谅！” 正在汇报哨所情况的是一个名为廖九的老修士，他是第二哨卫所的镇守官，和季长青与刘未己一样，有着化凡境的修为，只不过现在他却不敢有一点轻慢，因为对面不止有外事堂的代行，还有刑狱堂的特派使者。 季长青摆了摆手，说道：“我这次来并不是为了追究你们的过失，而是为了查明东王谷的情况，廖九爷不必着急，只要好好配合我们的行动，我自然不会去做多余的事。” 廖九如蒙大赦，连连道谢，刘未己接下话茬，说道：“还不带我们去看看谷内的情况？” “这……”廖九露出了为难的神情。 “怎么，有什么不方便的吗？”季长青注意到了他的不安。 廖九叹了口气，说道：“两位大人随我一观便知。” 季长青和刘未己对视了一眼，决定跟上去看看。 穿过驻守弟子的宿营区，季长青注意到这里有不少人脸色泛白，像是得了一场大病一样，显得十分虚弱。 见此情景，季长青主动给沐秋漓传音，让她去营地里调查一下情况，沐秋漓答应了下来，临走的时候还不忘拉上几个同行的女弟子作掩护。 刘未己显然也注意到了营地中的异状，因此并没有多说些什么，只是对这里的情况又多了一些警惕。 两个人心照不宣地继续前进，只是没走一会儿，便停下了脚步，这倒不是他们到达了目的地，而是眼前已经无路可走，不知为什么，本该蜷缩在谷内的雾气已经漫到了谷口营地的边缘，就连继续前进的路也看不清了。 “这里是营地防御大阵的边缘，这些天来，浓雾的侵袭愈发猛烈，我们都是靠着阵法的帮助才能勉强抵御，两位大人若想观察到东王谷的全貌，最好是前往第一哨卫所附近的了望台，但是我们与那里已经失去了联系，在没有指引的情况下，即使是老朽，也很难在雾中找到正确的方向。是否要继续前进，还请两位大人三思！” 廖九说完，便退到了一边，将决定权交给了两人。 刘未己一看大雾封路，心里不禁多了几分犹豫，他看向季长青，却发现他的双眼泛着一层微弱的灵光，似乎正在动用瞳术观察雾中的情况。 “季师弟，有什么发现吗？” 季长青收回目光，然后摇了摇头，说道：“暂时没发现雾里有什么东西，不过也不能排除之后出现危险的可能。” “那我们还要继续前进吗？”刘未己低声问道。 “要想弄清楚发生了什么，我们就必须得进去，去那个失联的第一哨卫所。”季长青说道。 “可是迷雾不除，我们恐怕寸步难行啊！”刘未己瞅了一眼候在旁边的廖九，若有所指地说道。 “放心，交给我好了。” 季长青只身一人走进了浓雾之中，掏出了之前从风吼峡拿到的神石遗蜕，这东西凝缩着大量的风之元素，如今正好可以派上用场。 他在眉心轻轻一点，打开了灵海与外界的通道，堪比念之境的强大魂力奔涌而出，掀起阵阵风浪，在神石遗蜕的助力之下，这股风越聚越大，越转越猛，连带着方圆数十里的气流都跟着一齐涌动，直到四周的雾气被荡涤一空，才逐渐止息。 当季长青走回阵内之时，众人不由得议论纷纷。 “刚才那股突然出现的风暴……是符术造成吗？” “应该是的，能够影响如此大的范围，恐怕圣阶符术也不过如此了吧！” “真不愧是圣院来的大人，实力果然强大！” 无论是刘未己手下的人，还是跟着廖九一起过来的驻守弟子，都不由得对季长青多了一些敬畏，当然，更多的还有一种庆幸，东王谷发生的事情诡谲难辨，大家的心里都对入谷探查心存忐忑，如今有了这么一个强者坐镇，他们也能安心许多。 季长青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虽然刚才用掉了不少神石遗蜕的力量，但是只要能够提振众人的信心，这点代价还是值得的。 他的视线扫过众人，最后停在了廖九的身上。 “怎么样廖九爷，你现在有把握带我们找到第一哨卫所了吗？” 廖九对他躬了躬身，说道：“大人若往，属下愿为差遣。” 季长青点了点头，回到了刘未己的身旁。 “季师弟，你刚才的那一招可真是厉害呀，这下咱们就可以安心进谷了。” 刘未己虽然也吃了一惊，不过跟其他人比起来，他显然对季长青的实力认识的更深。 “等等，先不要着急。” 季长青摸出一沓符箓递给他，说道：“进谷之后我们极有可能会与敌人正面交锋，这是我提前炼制好的灵符，你去分给随行的弟子们吧，若是遇敌，或有奇效。” 交待完这些事后，季长青唤出了墨影，让它把自己准备进谷的事情通知一下沐秋漓，已经颇具灵智的黑羽冥鸦拍了拍翅膀，掉头朝宿营地飞去。 不多时，沐秋漓便一路小跑着赶了过来，拉着季长青的衣服问道：“你真要现在进去？再过一会儿，天就要黑了！” “现在我们的士气正旺，正好一鼓作气完成对第一哨卫所的探索，要不然等到雾气再度聚拢，就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那好吧，我和你们一起去。”沐秋漓毫不犹豫地说道。 “嗯……也好！” 季长青欣然应允，然后又说道：“第一哨卫所的定位类似于物资中转站，等到了那儿之后，你就去找找有没有炼制紫玉锻魂丹所需的妖树汁液，如今东王谷的情况不容乐观，想要安心采药并非易事，如果有现成的，也能省去不少工夫。” 沐秋漓明白任务为重，因此便一口答应了下来。 “这下，人差不多就齐了。”季长青在心中暗道。 初次入谷，他并不打算带上所有的弟子，一方面是因为炼制的符箓不够，另一方面则是不知道潜藏于谷中的妖魔战力几何。与其贸然涉险，徒增伤亡，还不如等他们重新控制第一哨卫所后，再让其他人进入。 最后，除了廖九、季长青和沐秋漓之外，刘未己又挑选了八位能力突出的修士编入了先遣队，一行十二人，在黄昏时分踏入了东王谷。 第101章 元磁灵盘 在廖九的带领下，先遣队的众人朝着第一哨卫所的方向缓缓前进，刘未己走在队首，仅次于领路的廖九之后，季长青和沐秋漓则处在队尾，利用符箓和妖术留下标识，确保不会找不到回去的路。 当然，季长青之所以要让沐秋漓跟着他，也是为了询问一些事情。 “营地中那些弟子的情况调查的怎么样了？”季长青问道。 “嗯……根据初步的诊断，他们中的是一种慢性毒素，这种毒素并不致命，却会让人变得虚弱无力，应该是吸入了谷内的毒瘴。”沐秋漓说道。 “毒瘴？”季长青问道。 “没错，东王谷内是有毒瘴的，这里的荆棘妖树在被刺破表皮，分泌汁液的同时，也会释放出一种毒气，积累的久了，就会形成一层瘴气屏障，一旦靠近，瘴气便会黏在身上，并逐渐渗入体内，不知不觉间就会中招，我看这些人的症状，十有八九就是荆棘妖树的毒导致的。” 沐秋漓精通药理，又是妖族，她的判断季长青肯定是信服的，只不过这些弟子常年驻守谷口营地，又怎么会在失踪事件频发的当口跑到荆棘妖树的生长区域呢？ 听了他的疑问，沐秋漓解释道：“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在第一哨卫所和前去增援的哨卫长蒋菽一行相继失联之后，廖九其实曾经组织过一场搜索，那一次借助天气优势，他们深入到了东王谷的底部，几乎就要到达‘树王’的所在地了，只不过廖九在独自一人探查过谷底的情况之后，十分果断地放弃了继续搜寻的打算，转而将这里的情况上报给了圣地，才有了咱们这次任务。” “这样啊，看来廖九还向我们隐瞒了一些事情，到底是什么呢……” 没等季长青理清思绪，前面的队伍就传来了一条消息：第一哨卫所——到了！ 东王谷共有三处哨卫所，其中第三哨卫所位于谷外，负责维护斜谷驿日常秩序，而第一、第二哨卫所都处在东王谷之中，负责维系着进谷路线的畅通。 虽然这里产出的资源对于圣地来说微不足道，但却是当地人获得收入的主要途径，所以前两个哨卫所身上承担的任务尤为重要，特别是位于前沿的第一哨卫所，不但是东王谷内外的物资中转站，也是进谷采药的散修们最后一处可以安全休息的营地，不过当季长青他们来到这里时，这处营地已经变得面目全非。 “有很明显的战斗痕迹，但是不多，看来是被突然袭击了，但是这里却没有尸体，有点奇怪啊！”刘未己在检查了各处营房的情况后说道。 “应该是被拖走了，你看，这外面有明显的拖拽痕迹，看样子是被拉到了更深处的某个地方。廖九不是说这里有一处了望台吗？我们上去看看吧！”季长青说道。 “也好！” 刘未己让随行的修士在周围警戒，他则跟着季长青前往营地外不远处的木制高台。 沐秋漓并没有跟他们一起走，她叫来了廖九，让他带自己找到了这里的物资储藏室，一番寻找之后，果然发现了十多瓶密封完好的妖树汁液，她拆开其中一瓶闻了闻，不禁皱了皱眉，这妖树汁液的质量并不算好，就像是从发育不良的树木身上采集的一样。 她走出房门，向在外等候的廖九问道：“你们这里出产的妖树汁液品质怎么下降了不少？” 廖九苦笑道：“姑娘有所不知，从半年多以前开始，东王谷的木灵之气就开始不断萎缩，不止是荆棘妖树，其他灵药的品质也都受到了影响，可是圣地却不会因此降低收购标准，没办法，大家不得不去东王谷更深处寻找质量好一些的灵药，后来不知怎么的，就闹出了失踪事件，谷里的雾气也越来越大，没有办法继续深入，许多人见赚不到钱，就去别的地方另谋生路，斜谷驿也变得越来越凋敝了。” “这么说，这些货是没人收喽，卖给我怎么样，就按你们平时的价格？” 沐秋漓听完，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吃下这批货，虽然其中有诸多不足，但胜在量大，比外面不知道便宜了多少，圣地看不上这些残次品，不代表它们没有市场，更何况妖树汁液在使用时本就是要提纯的，质量差一些，可以在加工上弥补过来，无非就是多耗点功夫而已。 “姑娘愿意要，当然再好不过了，等两位大人调查完之后，让人将这些东西一起运回去就行。” 这些东西本就是质量达不到圣地收购的标准才积压在了仓库，如今有人愿意收购，廖九自然求之不得。 “行吧，那你去清点一下，等会儿给我报个价钱就行了。” 另一边，季长青已经上到了了望台的顶端，高处的雾气比下面要稀薄不少，他一眼就看到了最深处那株异常高大的巨树。 “那就是树王吗？怎么感觉有些不对劲……” 季长青凝望着远处的巨树，再一次开启了洞虚之眼，和原来在谷口的时候不同，这一次的视野开阔了很多，整片森林的“气”都被他看的一清二楚，果不其然，他立刻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东王谷作为灵药产地，木灵之气应该比其他地方要浓郁许多，但是在洞虚之眼的视界里，森林里大部分区域的木灵之气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旺盛，原因也很明显，绝大多数的“气”都汇聚到了一个地方——那株古老的树王附近。 这并不是自然的聚集，反而像是一种掠夺，那株树王所在的地方，一定出了什么问题。 季长青还来不及多作思考，一个声音便将他拉回了现实。 “季师弟，这个东西是做什么用的？”刘未己拿着一个圆盘状灵能装置，有些好奇问道。 季长青接过圆盘，仔细打量了一番，说道：“这是元磁灵盘的母盘，可以为持有子盘晶片的人定位方向……你是从哪找到它的？” “就在了望台中间的桅杆上，照这么说，这东西是给进谷采药的人指引方向用的，不知道还能不能使？” 刘未己这么一说，倒是给了季长青一个提醒，既然了望台上有元磁母盘，那么深入谷内的修士为了避免在雾气中迷失，肯定会带着子盘来定位自己和第一哨卫所的方向，如果他能够利用这一特性逆向追踪，说不定就能找到那些失踪的人的去向。 季长青将这个想法告诉了刘未己，立刻就得到了他的支持。 “这一趟还真没白来，快启动试试吧！” 在刘未己的催促下，季长青将魂力探入了母盘之中，启动了里面铭刻的元磁符文，出乎意料的是，第一波反馈来的极快，因为那些与之产生共振的点位并不在更深的地方，而在这附近！ 第102章 活尸 季长青收回了魂力，将自己的发现告诉了刘未己，然后说道：“母盘记录的感应信号突然大规模地出现在我们附近，这绝不是什么正常现象，你先回营地，让大家做好战斗准备，如果没猜错的话，我们恐怕遇到麻烦了！” “你不跟我一起回去吗？”刘未己问道。 季长青摇了摇头，说道：“我得去调查一下那些发出信号的地点，等会儿再跟你们汇合。” “这太危险了！你对这里又不熟悉，万一出事了怎么办？”刘未己问道。 “这点你大可放心。”季长青说道。 “别忘了，我可是刑狱堂的弟子。” 只见他轻轻一招，一只泛着幽光的黑羽冥鸦就从暗处飞了出来。 “快回去吧，侦察的事情交给我们就好。” …… 黄昏已过，夜色将临，森林深处不知何时又漫出了一层雾霭，但这并没有对季长青的行动造成影响，他将自己的意识附在了墨影的身上，并控制着它飞到了元磁灵盘所指示的一处地点，小心翼翼地寻觅着敌人的踪迹。 不多时，他便看到了几个蹒跚行走的身影，季长青并没有贸然过去查看，而是控制着墨影悄悄地落在了附近一棵大树的枝杈上，静静地等待着敌人的到来。 没有等太久，季长青便看到了对方的真面目。 那是一个个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人”，此时的他们双目无神、形容枯槁，似乎早已死去多时，唯有身上破破烂烂、布满了血迹和脏污的衣物昭示着他们生前所经历的惨烈战斗。 与此同时，季长青还通过墨影的视线注意到了一个异常的地方：这些人的皮肉下埋藏着一道道暗绿色的纹路，就像是血液一般遍布整个躯体，似乎就是这些东西支配着这些“活尸”的行动。 不等他弄清楚详细的情况，一道警兆便毫无来由的闪过脑海，季长青还不及反应，墨影便先一步飞了起来，躲避来自身后的袭击。 唰的一声响动后，季长青才发现，袭击他的不是什么利器，而是一条藤蔓！ “藤妖？不对，有古怪……” 季长青将墨影的视角转回树下，发现那里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似人非人的怪物，仔细一看，他才发现，那其实是一只活尸，只不过它的背上攀附着一只枝节外露的藤妖，所以看起来不似人形。 环顾四周，季长青发现这里所有的活尸身上其实都寄生着一只藤妖，只不过它们和宿主的血肉贴附在一起，再加上雾气太大，看不真切，才被他所忽略，现在想想，先前在这些活尸身上看到的暗绿色纹路，很有可能便是藤妖所分出的寄生丝！ 明白了这一点，季长青心里不禁有些沉重，到底是什么样的妖魔，才会使用如此邪门的手段制造这些怪物，而它们的宿主又是否就是先前失踪的人呢？ 思索再三，他决定探探这些家伙的虚实。 在季长青的指令下，墨影扇动翅膀制造响动，故意吸引了下面的两只活尸的注意，并将它们引离大部队，来到了自己藏身的林地附近。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动静吸引来更多的敌人，季长青在这里布置了一个小型结界，等目标进去之后，便用符箓封住了出入口。在前面逗弄对方的墨影此时也不再四处兜圈，转而一头扎入黑暗，配合主人发动符术“移形换影”，将正在入口处的季长青置换了过来。 看见眼前突然出现的人类，两只活尸都显得有些懵，但是季长青可没给他们反应的机会，拔出吞天刃就将其中一人钉在了地上，另一个活尸见状，发出了一声意义不明的低吼，随即就朝着季长青扑了上去。 这两个家伙的气息并不强，以人族的修行标准来看，也就入道三四境的地步，即使手里没有武器，季长青要收拾它们也易如反掌，之所以先废一个，就是为了让另一个感到危机，看看它能发挥出怎样的实力。 果不其然，陷入绝境的敌人上来就拿出了全力，它们的速度便大幅上升，攻击也变得十分凶猛，但对于季长青来说，这种程度的提升并没有什么意义，即使没有武器，他还是能稳压对方一筹，唯一让他在意的，是对方那种怪异的攻击方式。 虽然平时走路的速度十分迟缓，可一旦进入战斗状态，这些不人不妖的怪物就会变得敏捷而灵活，往往能以各种非人的角度发动攻击，虽然这会对宿主的身体造成不可逆转的毁伤，但显然控制他们的妖物并不会在意这一点。 三五十招过后，季长青摸清楚了活尸的底细，便用真气震碎了它的骨头，让它倒在地上不能动弹。 这些家伙的生命力异常顽强，除非能够直接杀死攀附在宿主背上的藤妖本体，不然即使能够将其击倒在地，也很难让其彻底死亡，不过季长青没有去管它，直接开始搜起了身，一通翻找之后，他寻到了一个铜钱一样的物件，根据其上面铭刻的符文来看，应该是元磁灵盘的子盘晶片没错。 处理完之后，季长青又来到了那个被钉在地上的活尸身边，它虽然还没彻底死亡，但在吞天刃的灵蕴褫夺之下，早就已经奄奄一息，半死不活了，因此他没费多少功夫，就找到了第二块元磁晶片。 看着手上的两块元磁晶片，季长青陷入了沉思。 从目前得到的情报来看，失踪人员大概可以分为两类，第一类是因为进谷采药而不知所踪的散修，第二类是遭到妖魔袭击之后被掳走的圣地修士，一般来说，只有前者才会随身携带元磁灵盘的子盘晶片，后者的遇袭发生在第一哨卫所附近，没有带定位仪器的必要。 季长青回想了一下刚才所见到的那些活尸，他们的衣物样式各不相同，气息也参差不齐，和散修群体的情况几近相同，倒是可以印证这种猜测。 不过失踪者中威胁最大的并不是这些散修，而是那些圣地修士，如果廖九上报的情况没错的话，那里面应该还有两个高阶修士，如果他们也被控制的话，情况就要棘手的多。 看得出来，目前对方还在召集人手，积蓄力量，他得赶快回去和大家商议对策才行。 第103章 怀疑 处理完那两只活尸之后，季长青火速赶回了营地，只是他才刚来到主营房旁边，便听到了两拨人争论的声音。 “……我们必须做出决定，是留下守住这里，还是退回谷口？” 季长青最先听到的是沐秋漓的声音，她提出了一个很现实、也很容易产生纷争的问题：是留？还是走？ 第一个提出意见的人是廖九，他说道：“光凭我们这几个人，恐怕很难在对方的主场中占到便宜，还是回去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另一道男声很快便打断了廖九的陈述，说道：“连敌人的面都没见到就打退堂鼓，这样拖下去，上面交待下来的任务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完成，难不成圣地弟子还需要在自家地盘上当缩头乌龟吗？” “刘代行息怒，不是老头子我胆怯，实在是这东王谷里的妖魔非同小可，若是正值晌午，阳气盛烈，集众人之力或可周旋，可现在天色已晚，雾气深重，若是那妖魔亲自出手，我等可就凶多吉少了。” 廖九并没有因为刘未己的斥责而放弃自己的主张，反倒开始了苦口婆心地劝说。 季长青摇了摇头，他现在必须要进场了，再争下去，对双方都没好处。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响起，屋里瞬间就安静了下来，沐秋漓拉开屋门，发现是季长青，立马松了一口气，她悄悄地给他传音道：“你回来的可真是时候，再晚一点儿，他们两个就要吵起来了！” 季长青示意她稍安勿躁，找了个位置坐下来后说道：“两位的意见我都已经知晓，不过在做出决定之前，我想让你们看一样东西。” 刘未己知道季长青是站在自己这边的，因此并不着急，倒是廖九没摸透季长青的意思，略显迟疑地问道：“不知是何物啊？” 季长青拿出了自己从活尸身上搜出来的元磁晶片，说道：“这是我刚才外出调查时得到的战利品，廖九爷想必不陌生吧？” 廖九接过来一看，有些不敢置信地说道：“这是元磁灵盘的子盘晶片！” 他抬头看了看季长青，小心翼翼地问道：“您……是从何处得来的呀？” “自然是从两个失踪的散修身上找到的——当然，他们早就已经死去，但身躯却被妖物所操控，变成了不人不妖的怪物，营地不远处的森林里，大概有二三十个这样的怪物在徘徊。” 季长青一边斟酌着字句，一边观察着廖九的态度，令他在意的是，廖九对那两个人变成怪物的事情似乎并不惊讶，只是有意无意地暗示着他赶快下令撤退，大概意思就是：妖魔手下这样的怪物并不少见，如果不能及时撤退，它一定会派更多的活尸加入战斗，你们都是有大好前途的人，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冒险。 略过其中吹捧的部分，季长青越是和他交谈，就越觉得他可疑。 根据从驻守弟子那里获得的情报，在调查队到来之前，谷口营地并未遭受过袭击，按理来说，廖九应该和他们一样，是第一次接触这些家伙，但是他的言语中所透露出来的情况，倒像是对东王谷的妖魔了解颇深，这让季长青不禁想到了之前沐秋漓提到的一件事。 廖九曾经大费周章地带人探索过一次东王谷，那一次，他所带领的哨卫队几乎已经抵达东王谷的核心区域，但是在进入谷底探查情况的时候，廖九却一反常态，选择了单独行动。 这并不是一种明智的做法。 东王谷的谷底是荆棘树王的根据地，也是妖魔最有可能栖息的地方，廖九的顶头上司、铸魂境中期的哨卫长蒋菽和十几个同行的弟子在第一哨卫所的地形优势下都没能逃过对方的魔爪，而廖九的修为比蒋菽还低了一个境界，却敢孤身犯险，最后还能全身而退，要说其中没有猫腻，他是不信的。 在季长青看来，廖九很有可能与妖魔之间存在着一种不可告人的关系，他了解那只妖魔的行动规律，也清楚它会带来的危害，只是一直没有下定决心铲除对方，所以他虽然向圣地上报了情况，却总是表现的十分消极，而这种逃避的态度，正是心虚的表现。 不过这一切只是他的推测，现在还不是摊牌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要对付正在向这边靠拢的那几十个受妖魔驱使的活尸。 没错，季长青并不打算撤退，他要留在这里，和这些家伙碰一碰，见识一下廖九所说的“妖魔的手段”。 当然，选择留下并不是意气用事，这么做是有多方面原因的。 如今天色已暗，雾气渐浓，贸然离开地势较高的第一哨卫所回撤的话，万一被敌人攻击，就会十分被动，还不如倚仗营地里有现成的防御工事和阵法基石固守，更何况他们这边有三位高阶修士，未必不能击退这些被藤妖操控的血肉傀儡。 公布了自己的决定后，季长青很快就得到了刘未己的支持，廖九没有办法，只能服从，季长青也没有为难他，只是让他去仓库清点里面剩余的武器装备，配合其他人重新布设防御工事，同时将具体的调度工作交给了刘未己负责。 当然，季长青自己也没闲着，他要改装手上的元磁灵盘，用这个东西充当核心阵器，重启哨卫所的防御大阵。 一时之间，众人都忙碌了起来，只有沐秋漓一个人坐在旁边，百无聊赖。 “季师弟，要不你也分配一点儿事情给我做吧，这样一个人待着挺无聊的。” 季长青想了想，把沐秋漓拉到身边，将自己的身份令牌塞给了她，悄悄地说了些什么，她一下子就来了劲，说道：“这件事就交给我吧，保证不会让你失望！” 沐秋漓一走，屋内就只剩下季长青一个人了，他没用多长时间，就将手里的阵器调整好了，算算时间，周围的雾气差不多也要漫上来了，对方很快就会发动进攻。 季长青摸了摸胸前的神木护符，他能够感觉到，师叔交给他的那颗“渊眼”，发出了一股微弱的反应。 没错了，这一带确实有神石存在，那个所谓的妖魔，很有可能便是直接的受益者之一，也许这次战斗，能让他一窥这块未知神石的力量。 第104章 攻防 入夜，大雾弥漫，季长青站在营地中央的塔楼上，将调整好的核心阵器放入了面前的石制底座，一道温暖的光芒缓缓升起，照亮了脚下的营地。 所有人都知道，这是防御法阵展开时所散溢的灵光，也是他们重新控制第一哨卫所的证明。 但这并不是结束，法阵展开所产生的灵力波动就像黑暗中的火炬，在照亮自己的同时也会吸引那些隐藏在暗处的敌人，季长青非常清楚，那只妖魔受到如此挑衅，必然会立刻发动进攻。 这是风险，也是机遇，既然对方迟早会打过来，那还不如化被动为主动，由自己来掌握战斗的节奏。 敌人并没有让他等太久，营地下方的黑暗中很快就出现了一只只的活尸，初步估计足有三四十个之多，不过跟上次不同的是，它们不再步履蹒跚、懒懒散散，而是变得极有纪律，整齐划一地停在了法阵所能覆盖的界限之外。 季长青站在塔楼上，将这一情况收入眼中，他向刘未己传音道：“小心一些，他们之中应该存在着一个承载了妖魔意志的个体，不然没办法约束如此多的活尸。” 这一次季长青要负责控制阵法，不能分身他顾，因此正面战场的压力便落在了刘未己的身上，如果真的出现了妖魔化身，他会是第一个与其对垒的人。 刘未己收到传音，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不用担心，季长青这才放下心来，将视角切换到了墨影那边。 有了上回的教训，季长青不再一味地控制墨影的具体行动，而是通过下达指令的方式，让它自行选择合适的执行路径，事实证明，这个决定是对的，在彻底消化了暗曜神石之后，他的这只黑羽冥鸦已经进化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层次，在暗影之力的运用上更是摸索出了一些独特的门道，直到现在敌人都没有发现，在他们的头顶上，有一双眼睛正在窥伺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很快，一个身上攀附着青黑色藤妖的壮汉便来到了阵前，他的嘴里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吼叫，就像进攻的号角一般，其他的活尸纷纷睁开了空洞的双眼，朝着第一哨卫所的方向发起了冲锋。 营地的正门前是一条较为平缓斜坡，刘未己看着下方冲上来的敌人，命令身旁的人将提前准备好的木桶推了下去，冲在前面的活死人咆哮着拍碎了这些挡路的玩意儿，却被里面漏出的刺鼻液体给淋了个通透。 刘未己见状，立刻掏出了一张机弩，射出了一根铭刻着赤红色符文的弩箭，飞行的途中，那支弩箭逐渐燃起了一道火光，随后精准地命中了一个身上粘着不明液体的活死人，只是一瞬间，那个怪物就被火焰所吞噬，其他人也如法炮制，纷纷射出了一道道燃烧着火焰的弩箭，将坡道下方化为了一片火海。 原来，刚才推下去的木桶装的是营地里储备的火油，被敌人打碎之后流的满地都是，被特制的弩箭点燃之后，立刻变成了一道火焰屏障，延缓了对方进攻的脚步。 不过活尸没有痛觉，普通火油对妖物的杀伤力也有限，那些较为强大的藤妖并没有失去战斗能力，它们依旧控制着活尸们向上冲锋。 这个时候，就轮到季长青出手了，只见他拨转灵盘，组合出一道昏黄色的符印，霎时间，如同山岳一般的重量猛地压了下来，不少活尸刚刚越过火海，就被压到了泥土之中，骨骼发出了“咔咔”的碎裂之声，当即便停止了行动。 这就是季长青重制后的防御阵法——元磁灵阵，它可以通过灵盘与地下埋藏的阵法基石共鸣，达到瞬间的重力增幅，虽然很难对妖物造成致命伤害，但却能摧毁它们身下的血肉傀儡，让其丧失活动能力。 这么一波攻势下来，还能站起来的活死人屈指可数，人数的优势立刻颠倒了过来。还能活动的，只剩下五只活尸，而最开始的那个青黑色的头目也赫然在列！ 刘未己带人退回营地之中，把廖九拉了过来，问道：“这些人是什么来历？” “禀大人，为首是第一哨卫所原来的镇守官，名为邹岸，乃是一名化凡境后期的体修，其他人也大都是圣地弟子，或多或少修行过一些炼体法门，修为皆不弱于地玄境。”廖九恭敬地说道。 “一个入道六境，四个入道五境，这么说，那些失踪修士中的绝大部分高级战力都聚集到了这里。” 刘未己若有所思，斜谷驿的三个哨卫所各有一位化凡境的镇守官，同时听命于统管这一区域的哨卫长，不过后者已然失踪，如今也并未出现，那么眼前的这个失踪的镇守官很可能就是那个承载了妖魔意志的个体。 “这样，每两个人一组，负责对付一个入道五境的敌人，那个头目我会牵制，至于你……” 刘未己看了一眼廖九，指着不远处那个断了一只手臂的活尸，说道：“配合其他人优先击杀那个伤势最重的家伙，逐一清扫对方的羽翼，最后我们再合力处理这个妖魔的化身。” 分配完任务，他走到廖九身边，似是无意地说道：“如今哨卫长蒋菽凶多吉少，东王谷不能没有人镇守，你要是好好干的话，我回去复命的时候可以推荐你担任这个职位。” 虽然明知道这是在画饼，但廖九还是心动了，他靠着最普通的功法一点点熬到了化凡境后期，寿元早就已经不多了，如果能够晋升，那无疑会得到资源上的扶持，助他突破铸魂境，这样一来，不仅地位得到了提升，还能多得几十年的寿命，这种诱惑实在是令人无法拒绝！ “那，季大人那边的态度……”廖九试探着问道。 “季师弟才发动了那种强度的攻击，需要缓冲的时间，如果我们能够尽早结束战斗，想必他也不会否认你的功绩。” 刘未己虽然对廖九的消极怯战很不满，但是现在确实需要他的力量，拿晋升的事情钓住他，总比这家伙出工不出力要强。 另一边，季长青的情况确实不容乐观，刘未己猜得很准，他刚才动用的那一击虽然卓有成效，但是代价也同样不小。元磁灵阵的阵器毕竟是临时改造而来的，稳定性很差，为了保证攻击不会影响到刘未己他们，季长青不得不拿出更多的魂力去锁定重力增幅的区域，这也导致他自己消耗甚大，现在即使想帮忙，也是有心无力。 不过季长青对刘未己的实力很放心，再不济，他还提前准备了后手，要是这些活尸久战不退，那它们一个也别想跑掉！ 第105章 逆转 就在季长青静坐调息的时候，另一边的战斗也拉开了帷幕。 作为调查队的精锐，刘未己挑选出来的先遣队员都有丰富的作战经验，每一个战斗小组中都至少有一名地玄境的修士，牵制一个入道五境的敌人绰绰有余，而刘未己在与敌首战斗的过程中也丝毫不落下风，甚至可以说游刃有余，这还要归功于破劫三式为其展现出的一种全新剑理——以势驭剑。 过去刘未己所学习的剑法大都注重“以力驭剑”，剑招的强弱皆取决于剑士本身的功力，而“以势驭剑”则讲究以自身之小天地拨转体外之大天地，达到以小博大、以弱胜强的目的。 这个名叫邹岸的尸化体修和刘未己的实力相当，但却正好被这种“四两拨千斤”的技法所克制，越打劣势越大，不住地露出破绽，他抓住机会攻击对方的关节等要害部位，很快就让它的行动出现了迟滞。 就当刘未己以为胜局已定，打算了结对手的时候，战局突然发生了变化，只见附身在邹岸身上的青黑色藤妖绽放出一道碧绿的光芒，瞬间扫过了整片战场。 刘未己刚开始还以为这是某种诡异的妖术，连忙检视了一遍自己的身体状况，但结果却出乎意料，他的身体不但没有出现任何异常，精力反而更加充沛了，就连过去积累的暗伤也得到了恢复，状态出乎意料的好，随即他就意识到了一个问题，既然这道光芒是不分敌我的治愈之术，那么对方必然也得到了恢复。 果不其然，原本伤痕累累的邹岸已经恢复到了巅峰状态，更糟糕的是，之前那些被大阵重创，却并没有彻底死亡的妖物也控制着身下的活尸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数量的天平再一次颠倒了过来，他们现在又处在了劣势。 塔楼上的季长青也看到了这一幕，刚才那股绿光扫过来的时候，神木护符里的渊眼发出了一阵强烈的感应，没错，这是神石的力量！ “不好，必须要压制住这些家伙！” 季长青重启灵盘，打算再次发动大阵，但是那只青黑色的藤妖不顾刘未己的攻击，把自己的根须扎入大地，很快便沿着灵力波动的方向寻到了埋藏在地底的大阵基石，将其彻底破坏。 眼见对方占得先机，季长青也顾不得许多，他从塔楼上一跃而下，踏着围篱绕过脚下的战场，来到了营地门口的防御点，现在他必须得守住上山的路。 季长青掏出了几张符箓，配合灵海中的预置魂符迅速打出了一道高阶符术，利用爆散的符火将上山的路切割成了几块，防止复苏过来的活死人一拥而上，冲进营地。 不过这并非是长久之计，自己的符火虽然对那些低阶妖物有很大的威慑力，但是并不能覆盖所有的区域，更何况现在防御阵法已破，之前被驱散的雾气要不了多久就会重新聚拢，到那时，符火织成的封锁线便会受到压制，下方的活尸也会再度活跃起来。 趁着间隙，季长青又观察了一下营地内的战场，经过了刚才的那一次变故，最早冲上来的那一批活尸都得到了神石之力的加持，除了彻底死亡的两只以外，余者伤势尽复，而他们这边虽然在体力上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恢复，但灵力和精神上的损耗却难以弥补，更糟糕的是，由于刚才那道妖术强大的恢复力，众人对速战速决失去了信心，于是纷纷放缓攻势，保存实力。 一时之间，战事陷入了僵持。 见此情形，季长青不禁有些着急，如果就这么耗下去的话，下面的活尸迟早会冲过火海，让他们陷入腹背受敌的境地。 只见他大声喊道：“大家不必惊慌，下方的活尸已经被我的符术所困，一时半会儿冲上不来的，先集中力量对付眼前的敌人！” 众人经历了一阵骚乱，总算又凝聚起了一些斗志，只是没过多久，就有人喊道：“季大人，这些活尸受了那妖术的加持，皮肤上缠绕的藤条如同甲胄一般刀枪不入，我们对付起来很是吃力啊！” 此时的季长青正在营地门口砍杀那些复苏过来的活尸，听到呼喊后他才发现，这些活尸背上的藤妖在得到神石之力的洗礼后，本来陷在血肉之内的寄生丝有一部分延伸到了外部，变成了防护用的藤甲，一般的刀剑难以伤其分毫，只不过自己手里的吞天刃本就锋锐难当，因此才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刚才那股疗愈之光竟然对藤妖有额外的效果，难不成是木曜神石？” 想到这里，季长青给众人传音道：“用入谷前发放的灵符对付它们！” 进谷之前，季长青为了防备可能出现的木属妖物曾经绘制了一批灵符让刘未己分发出去，那里面蕴含了白玄礼的一丝净世琉璃火，破开敌人的防护应该不成问题，就是不知道它能否压制住神石的再生之力。 结果很快就见了分晓，那些粘上了净世琉璃火的妖物几乎是一瞬间就发出了凄厉的惨叫，炽烈的真火肆意蔓延，毫不留情地将它们吞噬，虽然不至于立刻死去，但也完全失去了反击的能力，只能任人宰割。 唯一还能够抵御的是那个青黑色的藤妖头目，它的本体扎根于地，可以一面控制邹岸攻击刘未己，一面挥舞藤蔓防御，其他人的符箓都被它挡了下来，很难对其造成有效的杀伤。 季长青本想过去帮忙，但是下方的火焰即将熄灭，其他的活死人马上就会冲上来，必须得有人守住这里才行。 就在这时，一声鸦鸣从空中传来，墨影从战场之外带回了新的消息。 读取了讯息后，季长青露出了一抹如释重负的微笑，叹道：“来得还真是时候啊！” 他的目光穿过薄雾，朝先遣队来时的道路看去，那里出现了一个个举着火把的身影，正是谷口营地驻扎的其他弟子，而带领他们前来的，则是在战斗中并未现身的沐秋漓。 原来，在做出留下应战的决定时，季长青同时做了两手准备，一是改造元磁灵盘，重启防御大阵，二是将自己的令牌交给了沐秋漓，让她从营地后面的小路下山，回去召集援军。 本来后一步棋只是为了以防万一，顺带给沐秋漓找个事做，毕竟根据当时的测算，元磁灵阵对付这些活死人应该不成问题，没想到对方直接亮出了神石这一底牌，差点翻盘，要不是有琉璃火符兜底，他们现在估计就不得不放弃第一哨卫所，狼狈地逃回谷口营地，那样的话，初战失利的影响会极大地打击众人的士气，后续的探索和清剿也会变得更加困难。 不过沐秋漓既然及时带人赶了回来，情况就完全不同了，等援军一就位，战场的主导权就该易手了！ 第106章 得胜 “快，快点儿！” 沐秋漓指挥着从谷口营地调来的几十个修士，朝着不远处亮着火光的小山头跑去，她已经尽力加快了速度，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看样子，先遣队已经和敌人交上手了。 “沐师姐，前方马上就到第一哨卫所了，我们是从正面进攻吸引敌人的注意力，还是走后面的小路，先到营地中去呢？” 说话的是刘未己的副手高盈，她是幽圣院分部的弟子，和季长青等人一届，因此被刘未己留在谷口营地中节制其他修士，此番沐秋漓持季长青的授令前来，代表了刑狱堂特使的命令，所以她的态度颇为谦逊。 “后方小路过于狭窄，上下也并不方便，而且现在营地中有一股强烈的妖气，估计是对方的首领，我们这些人去了也帮不上忙，不如对付正面的那些低阶妖物，或许可以分担营地中同伴们的压力。” 沐秋漓很清楚，她带过来的援军虽然人数不少，但论综合实力是不如先遣队的那些人的，与其和敌方的首领硬拼，不如牵制住那些弱一些的妖物，让己方的高级战力解放出来，若是季长青他们能击败对方的首领，战局的胜负就没有悬念了。 高盈听了她的分析，也觉得有理，便调集人手朝正在向上冲的活尸发起了进攻，他们手中的火把在黑夜中是那样耀眼，即使有雾气阻挡视线，山上的人们也意识到了一件事——援军来了！ 此时的营地门口，一部分已经解决对手的先遣队员陆续聚集到了这里，帮助季长青防守活尸们的冲击，眼见援军已至，众人都显得十分兴奋，季长青见状，嘱咐他们配合下方的援军发动反攻，他自己则回到了营地之中，准备帮刘未己解决掉藤妖首领。 营地中央，藤妖首领扎根于地，左右开弓，一边控制着尸化的邹岸和刘未己对决，一边挥舞着藤蔓阻挡廖九和其他弟子，看起来根本没有办法从正面突破，不过季长青本就不是什么迂腐之人，他很快便想到破局的法子。 只见他隐藏气息，悄悄地潜到了靠近藤妖首领的一处遮挡物后，酝酿起了一道魂术——灭魂刺。 魂术和其他系别的符术不同，它不是借助灵海内的预制魂符所施展的术式，而是直接对魂力的应用，因此只有对魂力掌握到细致入微的修士才能使用，不过它威力不俗，出其不意之下，魂力较弱的修士基本扛不住一击，虽然眼前的这个妖物有神石之助，可以恢复肉体上的伤势，但对于精神上的攻击却没有防备，这也是季长青的机会。 正在场上的刘未己在经历了长时间的激战后已是强弩之末，他捏着仅剩的一张琉璃火符，准备再试最后一次，如果还是不能斩杀对手，那就不得不撤出战斗了。 就在这时，藤妖首领的身形突然变得极度扭曲，好像遭受到了重创一般，连带着在在它控制下的活尸邹岸也发出了痛苦的嘶吼。 “好机会！” 刘未己抓住敌人分神的机会持剑突进，先是斩断了它控制邹岸的几条藤蔓，然后将手中的符箓抛出，自己则运起身法紧随其后，待到符箓爆裂，净世真火席卷而出，他手中的长剑猛的一转，凭借着高超的技巧将火焰裹入剑风，随着凶猛的剑道真气一同贯入了对方的体内！ 飞旋的流火四散而去，藤妖焦黑的身躯也轰然倒下，刘未己顶着身体的疲乏，重新检查了一遍对手的尸体，在确定它死去的那一刻，他放下手中的长剑，瘫坐在了地上。 这场战斗实在太过漫长了，他虽然剑道大进，但对方那不讲道理的恢复力简直无解，若不是季长青炼制的符箓能够压制这种力量，刚才的那一剑恐怕也很难将其置于死地。 战斗结束，季长青悄悄离开那里，重新返回了正面战场，此时，山路上的活尸已经在沐秋漓和高盈等人的围杀下全军覆没，山上山下的人们汇合到一处，正在打扫战场。 看到季长青赶来，沐秋漓从腰上取下了一枚带着青绶的令牌扔了过去。 “喏！物归原主～” 季长青一把抓住令牌，笑着说道：“你可别急着休息，营地里那只藤妖首领的品类还得靠你来鉴定呢！” 沐秋漓有些好奇地问道：“你不是学院派的修士么？辨识妖物这种事情还需要我来做？” 季长青摆了摆手，说道：“你也太高看我了，书本上记载的妖物是按族群来分的，我也只是能分辨出不同族群的大概特点，同一个族群中有那么多分支，我哪能每一个都记得呀？” 沐秋漓想了想，觉得他说的很对，自己虽为妖族中人，但也不敢说能把所有妖类认全，不过对于藤妖一族，她还是比较熟悉的。 拿定了主意，两人便返回了山顶的营地，打算去看看藤妖首领的残骸。 来到近前，已经恢复了些许力气的刘未己正在指挥弟子们收敛死者遗体，重新整理第一哨卫所的物件，今天过后，这里就是他们探索东王谷的前沿据点了，后续深入所需要的人力与物力，都可以由此中转。 季长青看了一圈，没发现要找的东西，便问道：“刘师兄，藤妖首领的残骸去哪了，我记得刚才不还在这吗？” “哦，那个啊，廖九刚才来打扫战场的时候带走了，现在估计已经销毁了吧。”刘未己说道。 “销毁了？” 季长青眼神一动，觉得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他前脚刚离开这里，廖九后脚就赶来处理了藤妖的残骸，如此急切，果然是心里有鬼。 刘未己见他眉头紧锁，便从自己的储物袋里拿出了一节青藤，说道：“这是我从藤妖残体上取下的，你们若是有需要，便拿去用吧！” 季长青接过藤蔓，说道：“师兄放心，我们只是暂时借用一下，等鉴定完它的来历，马上就还回来。” 刘未己点了点头，继续组织起了营地的修复工作，季长青则把这节藤蔓递给了身旁的沐秋漓，说道：“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沐秋漓拎着那根藤蔓看了又看，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这只藤妖不属于雾隐森林，应该是外来的物种。” “外来物种？能说的更具体一点儿吗？”一听到这个，季长青立马来了精神。 沐秋漓盯着藤蔓上那道鬼脸一样的纹路，说道：“它身上有种让我很不舒服的气息，如果我没猜错，这应该是产于东荒萼木山的寄生类妖物——鬼仙藤！” 第107章 鬼仙藤 “东荒萼木山，我记得那个地方是魔族的地盘，难不成……” 季长青想起了遮遮掩掩的廖九，心里有了个大胆的猜想，不过猜想毕竟不是结论，他还需要更多的证据。 想到这里，季长青唤出了墨影，让它盯紧廖九的一举一动，如果真的有猫腻，那他在后续的行动中一定会露出马脚。 营地的清扫和整理工作进行了半夜，黎明时分，季长青再次找上了刘未己，打算和他确认一下此次战斗的情况，并重新商讨之后的行动策略。 总的来说，这次作战的成果还是很亮眼的，先遣队只付出了三人轻伤的代价就引出了敌人的有生力量，并在援军的配合下将其一举歼灭。 经过清点，这次袭击营地的活尸一共有四十七具，通过核对身上的遗物，基本可以确认他们都是近几个月失踪的人员，这里面既有散修，也有圣地修士，其中修为最高的就是前第一哨卫所的镇守官邹岸。 廖九上报的失踪名单中，失踪的高阶修士一共就两位，除了邹岸之外，现在还下落不明的就只有辖制三大哨所的哨卫长蒋菽了，按照邹岸的情况，他现在恐怕也成了妖魔的傀儡。 刘未己用手指轻轻叩击桌面，叹道：“铸魂境中期的修士啊，我们需要向堂内请求支援吗？” 季长青摇了摇头，说道：“没有这个必要，妖魔控制的傀儡只能发挥修士的肉身力量，而铸魂境与化凡境的体魄差异并不大，你我二人合力，拿下一具空有躯壳的行尸走肉应该不成问题。” 刘未己微微颔首，对季长青的说法表示认可，在来这里之前，宗政岳曾经私下嘱咐过他，东王谷发生的事情尽可能不要闹的太大，所以他也倾向于不求援，之前的问题不过是一种试探而已。 在确定了季长青的态度后，刘未己揭过了这个话题，继续问道：“对于之后的行动方略，师弟有什么意见吗？” 季长青略一思考，说道：“按照现有的情报来看，妖魔的本体十有八九栖身在谷底荆棘树王之处，依我之见，应当对症下药，速战速决，以免夜长梦多，再留祸患。” 鬼仙藤来自异域，能培养出如此多的同类必须依赖木曜神石的力量，不过神石之力虽然可以使其快速成长，但也需要吸收与自身属性相近的灵力弥补消耗，结合之前在了望台上观察到的气脉流向，妖魔的老巢也就呼之欲出了。只是由于木曜神石的存在，对方可以不计代价的制造傀儡，如果一点点地探索推进，这次的任务就会变成一场拉锯战，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抢在对方损失惨重的当口扩大战果，一鼓作气，直捣黄龙。 陈述利害之后，刘未己也明白了现在的局面，在确定季长青有反制对方妖术的把握后，他终于下定了决心，说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待到日出之时，我们便动身上路！” 季长青等的就是这句话，他昨晚连夜赶制出了二十多张附有净世琉璃火的符箓，又从沐秋漓那里薅来了一批避毒丹，只要刘未己拍板，用不了多长时间，队伍就能够整装出发。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射进山谷，远征队的人马已经集结完毕，这一次除了留下个别弟子维持与外界的联络，其他人都参与了讨伐妖魔的任务，可以看出刘未己确实是下定了决心。 “沐师姐，你既然拿到了炼丹的原材料，就安心留在这里吧，何必要跟着我冒险呢？”季长青有些无奈的说道。 沐秋漓摆出了一副认真的模样，说道：“草木虫鱼不比飞禽走兽，开智成妖本就极难，但这鬼仙藤既非本地之物，却能有如此道行，实在是令人费解。我观这东王谷的木灵之气极不平衡，想必问题出在镇压地脉的树王身上，所以才想和你们一起去看一看。” 妖灵承运而生，天生便有沟通自然的能力，沐秋漓能发现东王谷的变化季长青并不吃惊，只不过有一句话让他比较在意。 “你能探知地脉之气的流动？” “咳……我曾经受过地皇花的供养，感知地脉之气也算一种本能吧。”沐秋漓别过脸去，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季长青暗暗咋舌，地皇花是祖脉所蕴生的半灵体，能够极大的提升先天资质，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天材地宝，沐秋漓居然连这样的东西都用过，不愧是天焰狐王的弟子。 想到这里，季长青心中一动，说道：“既然如此，师姐能否帮我个忙？” “你不会又想找借口把我支开吧？”沐秋漓警觉道。 “不不不！我是希望在处理完鬼仙藤的事情后，师姐能帮忙绘制一幅东王谷的地脉堪舆图，不需要十分详细，只要将大概的枝节记录下来就行了。”季长青连忙解释道。 “这个嘛……也可以，不过任务结束后你得帮我提炼荆棘妖树的汁液。”沐秋漓眼珠一转，提出了自己的条件。 “没问题！”季长青一口答应了下来。 沐秋漓露出了一抹笑容，说道：“那就这样说定咯！” …… 旭日东升，天气放晴，东王谷里的雾气也消散了许多，一行人趁着这段难得的时间，加快了赶路的速度。 由于弟子们的修为和体质不同，所以队伍大致被分成了前、中、后三个部分。季长青和高盈等几个身法较好的修士先行一步，作为前锋承担了探路的任务，刘未己带领主力坐镇中央，维持队伍整体的调度，沐秋漓则是因为要探知地脉之气，落在了后队。至于廖九，则被季长青调到了队尾，负责引导那些跟不上行进速度的队员。 “季师兄，我们这一路行来，好像一只野兽和精怪也没见到，这是不是不太正常呀？”休息的间隙，高盈有些担忧地问道。 “我已经派出了符鸟对周边的区域进行探查，相信很快就会有回应……”季长青安慰道。 就在两人交谈的时候，一只被派到远方侦察的符鸟飞了回来，落在了他的手指上，化为一阵轻烟消散。 季长青站起身来，抬头看向树林间隙中那株参天巨树，说道：“通知刘师兄，让他带领队伍主力立刻与我们汇合！” “那后队怎么办？”高盈问道。 季长青露出了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说道：“后队按照原定速度行进即可，等我们打开局面，他们再加入战斗也不迟。” 第108章 螳螂捕蝉 东王谷底，荆棘树王巨大的根系贯穿土石，在地面上翻起了一道道纵横交错的沟壑，恣意地彰显着它那顽强的生命力，可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那粗壮树身之上攀附着的青黑色藤蔓，它们盘根错节，互相勾连，交织成了一张大网，不少野兽精怪的尸体被倒挂其上，其中还有数个枯瘦的人影，看样子，应该就是剩下的失踪者了。 远处的一块山石后，刘未己从观察位上退了下来，对一旁的季长青说道：“这片区域太安静了，要不是见识过那些活尸，我还真不敢相信这里就是妖魔的老巢。” “那只妖魔是一种寄生植物，本体应该就隐藏在这附近，我们得想办法把他逼出来。”季长青说道。 “师弟有什么好的建议吗？”刘未己问道。 季长青愣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说道：“我也没什么太好的办法，恐怕只有战斗才能迫使妖魔露出马脚了。” “既然如此，只能一战了。” 刘未己平复了心中多余的情绪，挥了挥手，弟子们纷纷起身，缓步朝树王的方向摸去。 似乎察觉到了活人的气息，树上的藤蔓缓缓地蠕动了起来，半空中倒挂的尸体垂落于地，睁开空洞的眼睛扫视四方，迎接它的却是漫天的火雨。 “放箭！放箭！” 刘未己自然没有忘记昨晚的战斗中，火焰所发挥的功效，所以在出发之前，他特意嘱咐弟子们带上从第一哨卫所里搜刮的十几把军弩，虽然配套的符文箭不多，但只要能逼出对手的底牌就足够了。 果不其然，在遭受了一轮火雨洗礼之后，藤妖们受创严重，很快，一道碧绿色的疗愈之光便从某处升起，覆盖了这些受伤的妖物。 “找到了，在那个方向！” 在妖魔动用神石的那一刻，季长青便用渊眼锁定了它的位置。 听到季长青的呼喊，刘未己和众人一道压了上去，他们要开辟出一条通路，给季长青制造机会。 对方也不甘示弱，立刻派出剩余的手下拦截，不过相比于昨晚，它能动用的傀儡数量已经大大降低，季长青和刘未己二人一路突进，并未受到太大的阻拦，直到一具散发着铸魂境气息的活尸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终于来了啊！”季长青自言自语道。 眼前这个已经被藤妖侵蚀的不成样子的人，就是失踪已久的哨卫长蒋菽，如无意外，他应该就是鬼仙藤所能控制的最强傀儡了。 “看来这就是妖魔最后的倚仗了，季师弟，我们一起上吧！”刘未己手持长剑，摆出了一副御敌的姿势。 季长青嗯了一声，眼神却不由自主地瞟向了身后，在之前他们驻扎的地方，最后一队人马已经赶了过来。 …… “前方就是战场了，大家在战斗的时候记得留意身体的情况，若是出现不适，千万不要勉强自己！” 自从进入了荆棘妖树的领地，沐秋漓明显察觉到了雾气中的毒性在不断上升，而到了树王的身旁，毒瘴的浓度更是到达了顶峰，虽然众人都服用了避毒丹，但是丹药的药力终究有限，若是战斗的时间拉的太长，也难保不会出现中毒的症状。 “你们有谁见到廖九了吗？”沐秋漓环顾四周，有些疑惑地问道。 一个年轻的弟子说道：“刚才我们抵达这里的时候，九爷就孤身一人进了战场，想必是去支援两位大人了吧！” “唔，是这样啊。” 沐秋漓虽然心存疑虑，但还是接受了这个解释，毕竟这是他们与妖魔的最后一战了，有些贪功冒进也是可以理解的。 可惜，廖九并不像沐秋漓想象的那么单纯，他是提前进入了战场，不过不是为了帮季长青他们，而是有着自己的打算。 树王粗壮的根系将附近的区域分割成了无数复杂的地块，廖九轻车熟路地绕过了正面战场，钻进了一个藤蔓掩盖起来的洞口，几次折转之后，来到了一方透着光亮的地穴，这里有一处天然的缝隙，可以接受外界阳光雨露的滋润，也是在这片自留地的岩壁之上，开着一束妖异的紫花，花瓣中央紧裹着一颗碧绿色的晶石，而在那朵花的下方，是一团逐渐凝成人形的藤蔓。 廖九忐忑不安地注视着眼前的场景，心情也是说不出的复杂。 当初为了一些蝇头小利，他受人蛊惑栽下了这株鬼仙藤，但是人算不如天算，初生的鬼仙藤不知从哪拖来了一块氤氲着灵光的晶石，自此之后成长速度便得到了飞跃式的提升，并一发不可收拾，不仅开智化妖，还通过不断捕食野兽精怪增进道行，最后终于将魔手伸向了人类，酿成大祸。 事到如今，他只想尽快平息这场骚乱，将这件事的影响降到最低，不过在那之前，他还想再冒一次险，而这一次的目标，就是那颗碧绿色的晶石！ 最初，廖九并没有意识到神石中所蕴含的力量，只是将它当成了一块属性特殊的灵晶，直到东王谷事发，连他的顶头上司蒋菽也失去音讯之后，他才慌忙带人来这里探查情况，但此时鬼仙藤气候已成，在见识了藤妖控制的活尸大军后，他很识趣地带着手下离开了这里，什么也没做。 唯一的收获，就是认清了那颗晶石的价值。 现在，又一个机会摆在了他面前，季长青和刘未己等人已经拖住了鬼仙藤手下的所有傀儡，而它的本体正处在化形的阶段，对自己没有任何防备，如果能够趁此机会抢走神石，再借调查队之手灭了藤妖，他就能毫无顾忌的独占宝物，之后再做做样子，说不定还能赚一个哨卫长当当，真可谓是一举两得！ 廖九这样想着，缓步朝着鬼仙藤的方向走去，谁知就在出手的那一刻，他身后的影子里突然飞出了一道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切开了魔花的花蕊，抢走了晶石。 “什么！” 廖九还没有看清楚下黑手的是谁，一道恐怖的炎印便越过他的身体，击在了未完全化形的鬼仙藤身上，伴随似有若无的哀鸣，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的身后响起。 “真是巧啊，廖九爷～” 季长青站在洞口，接过墨影叼来的神石，略带戏谑地说道： “现在，我该怎么处置你呢？” 第109章 魔怨花 “您……您在说什么呀？我只是偶然发现了妖魔本体的藏身之地，正准备铲除这个家伙呢！” 廖九果然没那么容易就范，立马找借口给自己开脱。 “这个地方这么隐蔽，你却毫不犹豫地找了过来，路上的那些敌人也对你视而不见，‘运气’可解释不了这种偶然！”季长青毫不留情地呵斥道。 “这……这……” 廖九显然没想到季长青会对自己的行踪了如指掌，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辩驳。 “呵呵，你应该听说过，我们刑狱堂的黑羽冥鸦有一些特别的功用，很不巧，我养的这只就很擅长潜伏监视，你不妨猜猜看，它跟了你多久？” 听到季长青的话，廖九不禁有些心惊胆战，刑狱堂的黑羽冥鸦本就是特殊炼制的符文生物，记忆是可以开放读取的，如果它记录下了自己的行动，那自己就真的没法隐瞒下去了。 见他有所动摇，季长青趁热打铁，说道：“现在这里只有你我二人，如果你还有什么想说的最好早点交待，若是情有可原，我还能考虑放你一马，不然等刘师兄他们赶过来，就只能公事公办了。” 廖九这下有些害怕了，自己与鬼仙藤的关系本就禁不起调查，如果季长青动真格的，刑狱堂一定会对他从严发落，万一被扣上一个驱策妖魔杀害同门的帽子，别说是革职查办了，小命能不能保住还是两说。 想到此处，他颤颤巍巍地跪了下来，主动选择了服软，向季长青道出了自己栽种鬼仙藤的始末。 “嗯，你的意思是最初种植的时候，只是想采摘鬼仙藤开出的魔怨花还债？”季长青对这个理由倒是有些意外。 “是啊！我在黑市里赌石赔了一大笔钱，还欠了不少外债，石坊的老板知道我在东王谷值守，便提出要在这边种植鬼仙藤，说他愿意高价收购开出来的魔怨花，如果我能够答应，不但债务可以暂时压下，他还会追加一笔补助。” 说起这个，廖九显得懊悔不已，不像是假装出来的样子，但是季长青却有些不太满意，继续问道：“他们有没有对你提出什么具体一点的要求，比如收集情报，传递消息什么的？” “唉哟，这可不敢随便乱说啊大人！他们真的只是让我去培育鬼仙藤，从始至终也只是提了种植地这一个要求。” 廖九的脸上冷汗涔涔，生怕被季长青误会，要是被定为外部势力的间谍，下场不会比残害同门要好多少。 “种植地？是说这株树王吗？”季长青问道。 “是啊，他们说鬼仙藤以寄生为主，如果依附在更加强壮的树王身边会长的更快一些，那个时候我只是把它当成一种药材，真没想过害人呐！” 廖九一边解释，一边喊冤，不过季长青并不吃这一套，只是继续自己的询问，在经过反复的盘查，确定得不到更多的情报后，他才带着廖九走出了地洞，去和刘未己他们汇合。 “记住，今天的事什么都不要说，如果黑市那边有人来找你，不要和他们撕破脸，及时给我传信，只要你好好听话，鬼仙藤的事我可以不再追究。” 廖九连忙点头，恭敬地说道：“我明白了，大人。” …… “季师弟，廖老爷子，你们怎么会在一起？” 由于鬼仙藤的本体已被灭杀，所以外界的战事也早早的结束了，同行的二人离开地洞没多久，就遇到了正在树王附近徘徊的沐秋漓。 看到是她，季长青只是笑了笑，说道：“回来的路上恰巧遇到，就一起过来了。” “这样啊……那你要找到东西找到了吗？”沐秋漓问道 季长青拿出了灵蕴尚存的神石，说道：“就是这个，引发了鬼仙藤的异变。” 沐秋漓的目光被眼前散发着碧绿光泽的神石所吸引，似乎陷入了一阵呆滞之中。 “师姐？沐师姐！你没事吧？” 被季长青这么一喊，沐秋漓立马就从恍惚之中恢复了过来，连忙摆了摆手，说道：“我没什么事，对了，刘代行他们还在那边等你，快过去吧！” “你不跟我们一起过去吗？”季长青问道。 沐秋漓摇了摇头，说道：“荆棘树王是东王谷地脉所系，我打算跟它沟通一下，这样才能理清具体的脉络分布情况。” “那好，我让墨影留在这陪你，如果出现了什么状况也能有个照应。” 季长青唤出黑羽冥鸦嘱咐了两句，然后便带着廖九离开了这里。 沐秋漓看着逐渐远去的两人，深吸了一口气，好歹算是平复了躁动的心情，刚才那块石头中所蕴含的力量让她感觉有些熟悉，但却想不起具体的记忆，恐怕是开智化形前发生的事了。 妖灵的形成周期十分漫长，除了凭依的本体之外，还会吸收许多其他的力量，或许那枚神石的主人和地皇花一样，也曾为自己的诞生出过一份力吧。 摒弃了心中的杂念，沐秋漓重新来到了树王跟前。 作为东王谷最古老的巨树，荆棘树王虽然内蕴极为磅礴的木灵之气，却有灵无智，并未成妖，其中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它处在东王谷的地脉节点之上，灵性易聚难存，不过也正是由于地脉之气的这种流动性，它才能够一直保持活力，获得远超同类的寿命，长久的屹立于此。 她将手轻轻放在了那粗壮的枝干上，纯净的灵气荡漾而出，在两者之间建立了一种微妙的连接，一张蛛网似的脉络在她的灵觉中不断延伸，逐渐覆盖了整个东王谷，正是季长青想要的地脉堪舆图！ 冥鸦墨影落在一旁的藤蔓之上，好奇的盯着眼前的这一幕，它虽然从玄迟的栖身之地得到了不少知识，但终究还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家伙，这样的互动对它来说也颇为新鲜。 “果然，这片区域的地脉流向有些奇怪呢。” 不知过了多久，沐秋漓睁开双眼，从入定状态苏醒了过来。经过刚才的勘察，她也发现了这里的地脉似乎和外界的地脉有点不同，只不过这种感觉并不十分明确，她也说不清到底是好是坏，或许只有让她勘测地脉的季长青能够知晓一二了。 回到露营地，沐秋漓远远望见季长青手里拿着神石，正在对周围的弟子说些什么，等她走近一些，那枚神石突然放出了一阵光芒，然后飞速地黯淡了下去，沐浴到神光的人们先是一阵沉默，然后便发出了几道惊呼。 “大人，我的伤真的好了！” “哈哈！我的也是！” “我感觉自己神清气爽，毒瘴的影响好像也消除了！” 沐秋漓这才明白，季长青是在用神石给弟子们治疗伤势，她慢慢地走过人群，来到了季长青的身边，悄声说道：“你还真是关心大家呀！我还以为这么重要的宝物你会藏起来呢！” 季长青微微一笑，当着众人的面将神石放到了沐秋漓的手上，轻声说道：“我既然顶着狐王前辈的名头来找东西，自然要给大家一个交待。” “那你就打算用这块失去灵性的石头交差？”沐秋漓调笑道。 她刚才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神石的灵蕴在神光辉映的那一刻流入了季长青胸前的护符中，现在她手上的这个东西虽然也价值不菲，但是作为给狐王的见面礼，似乎并不合适。 “不……” 季长青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 “这块神石遗蜕是送给你的，狐王那边，我另有一物奉上。” 第110章 紫玉锻魂丹 处理完鬼仙藤，东王谷的事情便告一段落了，调查队收殓了最后几个失踪者的遗体，踏上了返程之路。 回到谷口营地之后，他们并没有急着离开，一方面是因为众人刚经历过一场大战，身心俱疲，需要休息；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刘未己，他在与蒋菽的战斗中临阵突破，晋入铸魂境，动用破劫三式中的叠剑式击败了对手，消耗甚大，现在同样需要调养身体，巩固境界。 在众人休整的这些时日，季长青也没有闲着，他这几天都在研究沐秋漓给他画的地脉堪舆图，这上面的地脉布局，越看越让他有种熟悉感。 之前在失魂渊学艺的时候，云翊总是喜欢在闲暇时间给他讲一些苍云界的秘闻古史，其中有一次就曾经提到过，雾隐森林、永冬之海，还有失魂渊，都是神族有意设计出来的区域，它们或多或少都参考了神族很有名的几种界域型阵法。 以失魂渊为例，它所参考的是能够聚拢、约束魂魄的“八鬼悬魂阵”，起初是为了让亡者的灵魂有一个归宿，不至于在外游荡，干扰俗世的秩序。即使后来八鬼众被失魂渊下镇压的无名之鬼所吞噬，由地脉蕴生的束缚之力也依然在发挥着作用，制约着每一个想要离开那里的灵魂。 现在，季长青怀疑，雾隐森林所参考的很有可能是他所见过的另一种界域之阵——天木迷踪阵！ 比起当初九幽幻境中左行弼用神咒演化出来的半成品，以雾隐森林为基础展开的天木迷踪阵拥有更加完善的循环体系，不需要外力维持，便能自给自足，生生不息。 东王谷的木灵之气之前被神石所影响，分布的极不平衡，但是在他们铲除鬼仙藤，取走神石之后，聚集在树王身边的“气”立马出现了大规模回流，返程的路上，改变几乎肉眼可见。 无论雾隐森林再怎么演化，最初的那一部分终究还是神族设计建造的。既然是非自然造物，那它的变化一定是有迹可循的，让沐秋漓帮忙绘制地脉堪舆图，就是为了验证这一猜想。 不过光是凭借记忆判断可能有失偏颇，等回到了幽圣院，还是得去龚千羽那里走上一遭，和她手里天木迷踪阵的推演阵图进行对比，假如结果真和猜想的一样，那东王谷的事情也许并不像表面展现出来的这么简单。 看着外面的天色趋于黑暗，季长青猛然意识到自己和沐秋漓约定的时间要到了，便离开了自己的营帐，向一座灯火通明的房屋走去。 他之前答应过沐秋漓，要助其提炼荆棘妖树的汁液，所以这几天一到晚上，他都要去沐秋漓那里帮忙，算算时日，今天只要再炼一炉丹，天焰狐王交待的任务差不多就能完成。 “你来了？” 沐秋漓听到推门声，下意识地用魂念一扫，立马就知道来的人是季长青。 “快过来吧，今天是最后一炉了。” 季长青没有多言，走到了丹炉的另一侧，和沐秋漓相对而坐。 “还是老样子，你来控制火焰，我来投入灵药。” 沐秋漓一边说着，一边熟练地打开侧面的炉口，用术法将妖树汁液牵引到了丹炉之中。 季长青点了点头，这种活他在失魂渊干的多了，虽然净世琉璃火比一般的真火更难控制，但是经过这段时间的磨合，他已经可以运用自如了。 丹炉中的汁液在琉璃真火的炙烤下逐渐凝缩，变得晶莹剔透，散发出一种独特的香气。 沐秋漓闻到这股气味，对他说道：“火候差不多了，后面就让我来接手吧。” 季长青闻言，将自己的灵力缓缓退出丹炉，让净世琉璃火的主导权逐步转移到沐秋漓的手上。 其实季长青很清楚，沐秋漓让他来帮忙的目的并不是为了省那一点提炼的工夫，而是为了借用他所携带的净世琉璃火火种。 这里条件简陋，并没有炼丹所需的各种器物，丹炉、药材和火种都得自带，前两者还好，可一般的储火器物却难以容纳净世琉璃火的火种，虽然她可以用高等级的火属性灵晶来应付炼丹的需求，但是这种替代品肯定没有平时常用的顺手，所以她才要借自己之手将净世琉璃火的火种带出来。 不过也幸亏有了净世琉璃火，自己才能炼制出压制木曜神石再生之力的灵符，若是缺了这样东西，即便有克制神石的渊眼，这一次也得付出相当惨痛的代价才能消灭鬼仙藤，绝不可能像现在这样毫发无损的回来。 说起来，净世琉璃火算是除渊眼外他所见到的第一个能和神石之力分庭抗礼的灵物，能创造出如此强大的真火，不知道它曾经的主人是怎样的一位存在呢？ 季长青注视着眼前的炉火，思绪逐渐飘向了远方。 …… “喏，这是给你的谢礼。” 丹炉开封之后，沐秋漓从中拿出四颗紫莹莹的丹药，她取走了其中的一枚，将剩下的三枚都送给了季长青。 “我只是帮了些小忙，这样的答谢太贵重了吧？” 一枚成色上好的紫玉锻魂丹在映日城要卖上四五千灵晶，即使是在幽圣院内购也要花上几百贡献点，如今沐秋漓直接白送三枚，实在是太大方了。 “话不能这么说，这些丹药在某种程度上也是你我共同努力的结果，给你一份也是应该的，不必客气。” 沐秋漓炼制紫玉锻魂丹本来就是为了应付白玄礼的考核，只要数量足够，剩下的她并不介意送出去，更何况季长青还把木曜神石的遗蜕送给了她，那东西可比区区几枚丹药珍贵多了。 “既然如此，师姐的礼物我就收下了。” 话已至此，季长青也不再推脱，他的魂力境界和武道修为都突破在即，这几枚丹药或许可以作为引子，帮他开启前行的大门。 不过在那之前，他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先完成。 季长青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自己胸前的神木护符，在那里，放着已经吸收了三枚神石的渊眼。 师叔托付的事，不能再耽搁了。 第111章 会晤 失魂渊，大黑山下，两道熟悉的身影正在药园中漫步。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一点都没有变。” 云翊看了身旁的女人一眼，语气里充满了感慨。 “这就是炼体的好处，虽然过程艰难了一点，但是只要有所成就，永葆青春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白汐月露出了一丝微笑，打趣般说道。 云翊知道她在避重就轻，所以只是摇了摇头，问道：“这次你过来是为了什么？” “还能有什么事……当然是为了冥骨妖庭咯！” 白汐月轻笑一声，道出了自己的来意。 听到“冥骨妖庭”这四个字，云翊的眼神微微一凝，然后说道：“你这是打算动手清理那些古地余孽了？” “我可不能随便动手，龙族的那个老东西还盯着我呢，但楚离昧座下的那些妖魂确实苏醒了，根据小玄的推演，应该是某些人利用神石的力量有意为之。”白汐月说道。 “魂曜神石吗？竟然被用在了那个地方……” 云翊掐指一算，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不过这一次，也该做个了结了！” 他的声音很低，却又好像下定了某种决心。 白汐月看到他的样子，不禁摇了摇头，说道：“你现在的状态还不太稳定，最好别做傻事，把这件事交给外面的人去办吧，我会说服你师兄的。” 云翊没有回应她的话，只是停下了脚步，说道：“师兄他就在前面，之后的事情你们两个聊吧，我就先回去了。” 白汐月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果然看到了一个正在田间照料灵药的老人。他的身形虽然改变了不少，但在两人对视的一瞬间，白汐月还是认出了那道眼神背后蕴藏的傲然与坚毅。 她在心中舒了一口气，颜君圣依旧是那个颜君圣，岁月并没有消磨掉他的意志，反而让他变得更加沉稳，如同久历战阵的兵刃，光是看着，便能让人胆寒。 这正是她所需要的合作伙伴，看来冥骨妖庭的事，已经十拿九稳了。 半日之后，千秋皇鸦从失魂渊中振翅而起，朝着圣地的中枢——两界山飞去。 与此同时，季长青一行也从东王谷返回，顺利抵达了幽圣院。 “……此次事件，系寄生型异化妖魔‘鬼仙藤’所为，其本体现已伏诛。根据调查，此妖乃是因为一块天降神石才得以聚灵开智，为祸一方。” 外事堂枢机处，刘未己正在向宗政岳汇报情况。 “也就是说，这次事件完全是个意外吗？”宗政岳听完汇报，若有所思地问道。 “是的，那颗神石拥有十分强大的木之神力，据说是失魂渊中飞出的宝物，鬼仙藤正是因为吸收其中蕴含的力量，才得以在短时间内蜕变成长，达到‘妖’的地步。” 刘未己一丝不苟地说道。 “原来如此，刑狱堂的人是为了这块神石才要求中途加入任务的吗？” 宗政岳这句话虽是对着刘未己说的，但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刘未己似乎没有注意到这点，他主动说道：“这块神石虽然被刑狱堂的季师弟找到，但他已经将其转交给了天焰狐王的弟子保管，可能暂时无法呈上，还请师兄见谅。” “这倒无妨，既是狐王的弟子想要，我们卖个人情也是应该的……对了，东王谷那边，没出别的什么事吧？” 不知为何，宗政岳突然问了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那边还有别的事吗？” 这次轮到刘未己有些摸不到头脑了，难不成自己还忽略了什么细节？ “没什么，我就是随便问问，没有问题就好。” 宗政岳低头看了看桌上的任务文书，确认无误之后盖上了自己的印章，说道：“这次任务你完成的很好，拿着它出去领赏吧！” 刘未己接过文书，道了声谢，转身离开了这里。 在刘未己走后，宗政岳的眼里露出了一丝疲惫的神情，但还是叫来了自己的副手桑宏，向他嘱咐了些什么。 待到事情交待完毕，桑宏告退，宗政岳才长出了一口气，叹道：“希望这次，不会再出什么差错吧！” …… “狐王前辈去圣山了？” 听到这个消息，季长青有些惊讶。 “嗯，说是望苍峰发来的讯息，要召集目前没有任务在身的神道境修士商讨要事。” 沐秋漓看了看白玄礼给她的留言，向季长青解释道。 “这样啊……” 季长青不禁有些头疼，望苍峰乃是圣山四峰之首，现在由代理圣主古正清掌管，一旦发出诏令，必定是出了大事，白玄礼这一去，还不知道有没有时间回来，难道神石的事只能再拖延一段时间了吗？ 沐秋漓似乎看出了他的担忧，主动说道：“如果你想见师父，大可在灵植园待上一阵子，少则半天，多则一天，他肯定是要回来的。” “既是如此，便叨扰师姐了。” 季长青接受了沐秋漓的好意，在玄字四号灵植园留了下来。 这段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既然白玄礼一时半会儿回不来，那倒可以先完成境界上的突破，再处理渊眼的事。 早在去东王谷前，他就已经走到了化凡境的极限，而下一个境界，名为铸魂！ 铸魂境是现行修道体系中第一个涉及魂力的境界，意为铸造神魂之形，要求也不高，只要能铸出上半身的魂体，便算破境成功。 在之后的修行里，这半身神魂会不断地补充凝实，等神魂彻底成形，便可离开肉身，体悟天地的变化，不过离体的神魂十分脆弱，在没有凭依的情况下很快就会消散，只有踏过登天之阶，神魂飞升天宫的神道境修士，才能不受外物侵袭，在神魂离体的情况下保持完整的战力。 作为符师，季长青魂力本就比同境界的修士强出不少，完成神魂铸形并不困难，但他并不满足于铸造半身，而是想一口气将自己的魂体完全铸造成形，达到可以神魂离体的程度。 这并非痴心妄想，修魂和修道本就是两条彼此相交但却并不相同的路，一直以来，他的魂力进境都比武道修为的增长要快的多，根据圣地诸多典籍的描述，灵之境巅峰的魂道修行者完全有能力在破入念之境的同时完成神魂铸形的步骤。 虽然存在一定的风险，可若是能够成功，他在入道第七境停留的时间就会大大缩短，只需要等魂体稳定，灵力充盈，便可直接冲击入道第八境！ 这将会为他进入圣山节省很多时间，打铁还需自身硬，就算是要走捷径，也得有实力才行。 第112章 阴界之隙 季长青盘坐于地，将自己的魂力源源不断地注入识海里的轮回虚影之中，借助六道轮回的力量，让魂力进一步蜕变，达到从灵之境到念之境的跃升。与此同时，他又服下了沐秋漓炼制的紫玉锻魂丹，利用丹药的力量锤炼、构筑神魂之形，使其完成由虚到实的转变。 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按照眼前这个进度，等他的魂力彻底蜕变，神魂之形也能差不多构画完成，到时候，他就是一名真正的入道后期修士了。 不过意外总是不期而至，就在季长青的魂力境界破入念之境的时候，神木护符里封印的轮回源气像是受到了什么感召，丝丝缕缕的气息从护符之中泄露出来，渗进了季长青的身体。 这次的异动看似微小，可带来的反馈却相当强烈，识海中的轮回虚影产生了一股强烈的吸引力，将季长青刚刚凝聚成形的魂体扯了进去，他还来不及反应，便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等季长青再次醒来，发现自己来到了一片幽暗的大地，身边徘徊着各式各样的鬼魂，不过相比于失魂渊中会主动攻击人的鬼物，这里的鬼魂更加理智，会围过来更像是出于好奇，见他已经苏醒，便一哄而散了。 “我这是到了哪……” 季长青还没有从刚才的变故中回过神来，一时之间还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里是阴界之隙，六道轮回接纳亡者灵魂的地方。” 一道有些耳熟的声音传来，季长青定睛一看，竟然是父亲的至交好友，曾经和自己有过一面之缘的魔族大能，阮行烈。 “我现在……是处于神魂离体的状态吗？” 季长青看着自己略显虚幻的身体，似乎对现在的状态有了一些了解，很显然，他已经完成了魂力形态的凝炼，只不过在最后关头好像发生了一点变故，才会来到这个空间。 “没错，看你的样子，应该是在进行魂力修炼的时候不小心进来的吧？幸好，你落到了幽都城附近，要是你掉到了某些不太平安的地方，那就麻烦多了。” 阮行烈将季长青扶了起来，心平气和的说道。 “幽都……” 季长青抬头望去，果然在不远处看到了一座宏伟的城池，其形古朴威严，似有镇压天地之力，鬼魂们从四面八方赶来，络绎不绝地向着幽都城的方向而去。 “走吧，我们去城里坐坐。” 见他面露好奇之色，阮行烈主动发出了入城参观的邀请。 或许是因为有阮行烈在身边，又或许是魔族血脉中与生俱来的本能，对于那处亡者聚集之地，季长青并没有太多的不安与恐惧，他答应了这份邀请，随着阮行烈朝幽都城走去。 “天魔幽都不是魔国的都城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季长青问道。 “呵呵，这里是幽都的阴城，也可以说是它的投影，在这片狭窄的世界中肩负着连接阴阳，轮回往生的使命。逝去的人们可以在这里完成一些未竟的心愿，也可以向阳间的亲属托梦，诉说自己的遭遇，待到了却遗憾之后，便可进入往生殿中轮回转世。” 阮行烈微微一笑，耐心地向他解释道。 “哦，是这样啊。” 季长青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问道：“这里的鬼魂都是魔族人吗？” “大体上可以这么理解，不过也有例外，比如那些血脉未绝的神族子民、像你这样的魔裔，还有那些修炼了《轮回卷》的存在，灵魂同样可以被六道轮回牵引到这里。” 说到这里，阮行烈顿了一下，又补充道：“当然，苍云界大部分生灵死后的去处还是失魂渊，他们的灵魂会随着魂河流入圣渊，化为地脉之力的一部分，为天地灵气的往复循环注入持之不竭的动力，没有往生，也没有来世。” 季长青罕见的沉默了，阮行烈的一席话，让他想起了云翊曾经说过的一些关于失魂渊的历史。 最初的时候，失魂渊只是东荒南部偏僻山林中的一块寂寂无名之地，可由于连绵不绝的战乱和神族后裔寿元的减少，从中古年间开始，苍云界的亡魂就在不断激增，失魂渊趋于饱和，无法完全消化越来越多的亡魂，以至于残碎的魂质外溢而出，形成了横行无忌的鬼物。 为了容纳这些存在，“八鬼悬魂阵”沿着地脉不断扩张，逐渐发展为如今横跨三大域的巨型禁界，但是再强大的阵法也有其极限，如果有一天，失魂渊不堪重负，六道轮回又是否能承接它的责任呢？ 思来想去，季长青还是向阮行烈提出了这个问题。出乎意料的是，他并没有犹豫太久，便给出了答案。 “这个想法理论上是可以的，但凭借六道轮回现在的力量，还无法取代阴界的大轮回，做到独掌生死的地步，更别说覆盖苍云界如此众多的生灵了。” “现在的力量……也就是说，六道轮回还有成长的空间？”季长青显然有些不可思议。 “是的，不过具体要怎么做，就是秘密了。” 阮行烈露出了一抹神秘的笑容，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季长青也识趣的闭上了嘴，安心随他参观幽都城。 幽都城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阴森，这里街道宽敞，秩序井然，比起人间那些繁华的城邦，热闹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 街上来来往往的灵魂很多，他们并不全是已经死去的人，还有一部分是像他一样通过特殊途径来到此地神游的活人，这些人行走于阴阳之间，倒卖各式各样的奇怪玩意。 有可以增强魂力，稳固魂体的秘药，也有杀人于无形之中的魂术，还有能融入魂体，带回现世的魂器，不过最有意思的还是买卖“记忆”。 这些“记忆”封在一个个小罐子里，据说来自于那些即将转世的鬼魂，他们若有未了的心愿，便会支付一部分自己认为有价值的记忆，委托游走在这里的活人去做。 这些记忆里既包括武技、功法这样的修行技能，也会有炼丹、铸器那样的修行手艺。 当然，大部分的“记忆“都是一些对别人而言没什么用处的经历，并非每个都能有所收获，而且吸收太多外来的记忆并不是什么好事，所以很多人都只是阅览一遍，浅尝辄止，所以市面上才会出现倒卖的情况。 不过幽都城是亡者之城，死人太多，活人太少，因此并不是所有的委托都有人接，很多人等不到答复，便要洗去今世，踏足往生，遗留下来的“记忆”也越来越多，往生殿不会一直保存着它们，所以每过一段时间就要清理一遍，将这些储存着记忆的罐子收集起来，找一个专门的地方存放。 这个地方，叫做“寄灵境”。 第113章 寄灵境 季长青沿着“人流”，来到了一处立有神像的大殿，根据阮行烈所说，这里就是寄灵境的入口。 “这尊神像是？” “六道轮回的缔造者，神族第八代领袖，阮耆鄢。”阮行烈一边说着，一边向这尊神像行礼。 “原来是浩海神主……” 季长青见状，也学着他的样子行了一礼，不止是他们，来到这里的人都对这尊神像表现出了足够的敬意，毕竟没有他勾勒轮回，与魔族相关的一切也就不复存在。 拜过神像之后，一阵轻微的波动传来，季长青突然觉得周围安静了许多，待他走出大殿，周围的环境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房屋、街道全都消失不见，两人仿佛进入了一个不同于幽都城的新空间，无数细小的光点在天空下游曳，如同弥散的星河，如梦似幻，却又无比瑰丽。 “这里便是寄灵境？” 季长青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景象，发现神殿竟然带着他们来到了一个岛上，这里四面环海，似乎没有其他的出路。 阮行烈笑了笑，带他来到了岸边的沙地，说道：“这里的海和现世的海并不相同，你可以自己体悟一番。” 季长青听罢，试着用手去捧起一滩海水，甫一接触，他就察觉到了不同，这里的水并非真正的水，而是一种纯粹的灵质，而且和魂河的河水一样，对精神有一定的冲击性，恍惚之间，会有若隐若现的景象浮现在眼前。 “这海……应该就是那些往生者遗留下来的记忆吧。”季长青站起身来说道。 “没错，不止是这片海，还有天上的那些星点，都是往生者分割出来的记忆。”阮行烈说道。 “这两种记忆有什么不同吗？”季长青问道。 “没什么不同，只不过天上的记忆是新来的，而海里的记忆是即将消散的罢了。” 阮行烈对寄灵境的情况十分熟悉，他轻轻拨开上层的海水，抓起底下积聚的一层细沙，说道：“你看，这海水底下的魂沙就是十分纯粹的魂力聚合体，和失魂渊产出的灵魄一样，是魂道修行的常用资源之一。” 季长青好奇的抓了一把魂沙，果然感觉到一股魂力源源不断地流入自己的身体，没过多久，他手里的这把魂沙便消耗一空了。 “真是神奇啊……” 他不禁想起了在失魂渊提炼魂河水的日子，现在想来，那些烧水剩下的残渣，应该也是类似魂沙一样的高级修行资源，不过师父只是把它们当成肥料，去培育那些稀奇古怪的灵药，现在想想，还真是挺奢侈的。 “这不算什么，城里还有与阳间连通的生死桥，等从寄灵境出去，我可以带你去真正的幽都城，看看你父亲曾经居住过的地方……” 阮行烈看到季长青的反应，又对他发出了新的邀请。 这个提议确实很有吸引力，但季长青却察觉到了一丝不妥，他试探性地问道：“我现在是圣地的弟子，去天魔幽都应该不太好吧？” “怎么会呢？不管你现在的身份如何，体内流淌的血脉是不会变的，无论日后你能在圣地走到哪一步，魔族永远都不会否认你的地位。” 阮行烈的话语不带一丝虚情假意，并不像是在开玩笑，季长青听了，心中泛起一种五味杂陈的感觉。 从小到大，他都一直摇摆于人、魔两种身份之间，即使在书院里和其他的孩子享受着一样的待遇，也时常会感到格格不入，所以在过去的那些年里，他虽然从未遭受过排挤，却也没有什么朋友，只有同为异类的顾怜影会和他说上一些话，互相安慰彼此。 如今年岁渐长，阅历也逐渐丰富，他才逐渐明白，割裂的身份会给人带来怎样的迷茫和不安。 现在想想，过去神族与魔族分家，除了担忧可能发生的利益冲突，恐怕也有身份认同上的分歧吧。 “当然……” 看到季长青有些纠结的样子，阮行烈话锋一转，又说道：“我知道你自小生活在人族的地域，对魔族的事情肯定会有所顾虑，所以我不会强迫你，如果你不愿意去，我也可以送你回到现世。” 季长青虽然相信阮行烈不会对他不利，也很想去看看父亲的故居，了解他的过去，但是渊眼的事确实不能再拖了，这既是师叔的嘱托，也关系到自己进入圣山的计划，如果再错过了和白玄礼见面的机会，之后不知道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他咬了咬牙，说道：“晚辈想尽快回到现世，圣地那里还有一些事情需要晚辈去做。” 阮行烈似乎对这个回答并不意外，只是笑了笑，说道：“那么，后会有期了。” 他轻轻抬了抬手，季长青只觉得一股强大而深邃的魂力裹住了他的魂体，困意随之席卷而来，恍惚之间，阮行烈似乎向他灌输了什么东西，只是他已无力查看，只得沉沉睡去。 当季长青从沉眠中苏醒，一切又回到了最开始修行时的模样，辗转之间，恍若隔世。 不过当他再次将意识探入识海，才明白这一切并不是梦，因为在轮回虚影面前多了一篇经文，从气息来看，似乎和《太初原典》同出一源，想必是阮行烈留给他的东西。 季长青的魂念轻轻触碰了一下那篇经文，霎时间，他感觉自己的脑海里多了一股庞杂而繁复的知识。 “这是……轮回之道？” 初步接收其中的内容之后，季长青猛地睁开了眼睛，原因无他，这篇经文所描述的东西太过震撼，从天地间日月交替，四季更迭的大轮回到个人生与死的小轮回，其中所蕴含的法理之宏大，可谓举世罕见！ 这里面的意蕴太过深奥，即使有阮行烈的神念灌顶，他也一时之间无法完全掌握，只好先静下心来，抚平魂海中的波澜。 “季师弟，你修炼完了吗？” 小屋的门口，沐秋漓轻声问道。 “嗯，这次突破进行的很顺利，还要多谢师姐的丹药！” 季长青调息完成，站起身来向沐秋漓表达了自己的谢意。 “如此甚好，师父它老人家已经等你多时了。” 沐秋漓微微一笑，道出了一个惊人的事实。 “什么！狐王前辈已经来了吗？” 季长青心里一惊，方才醒悟过来，他在阴界之隙已经待了不短的时间。 沐秋漓点了点头，说道：“师父他今天早上就回来了，期间还来看过你一次，说你处于神魂离体的状态，轻易不能打扰，我就没有叫你。” “那前辈他现在在哪？”季长青问道。 沐秋漓指了指灵植园最高处的一栋建筑，说道：“他就在碧波庭的会客室里。” 季长青整了整自己的衣裳，说道：“既然如此，我就前去拜访狐王前辈了，师姐要一起来吗？” 沐秋漓脸色微变，连忙摆了摆手，说道：“我还要去外面采买灵药，就不随你一起去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往后退，随后就头也不回地跑出了灵植园，看起来是被师父给训怕了。 季长青摇了摇头，只得自己一人前往山顶的碧波庭，去拜会那位久闻大名的圣地宿老，天焰狐王，白玄礼！ 第114章 拜访 走到门前，季长青已经看到了屋内的那个身披道袍的人影，他上前两步，朗声说道：“晚辈季长青，拜见狐王前辈！” 长久的沉默之后，季长青又唤了一声“前辈”，可依旧无人应答。 他壮着胆子走进屋里，方才发现，坐在里面的只是一具人型傀儡，并无一丝一毫的灵魂气息。 不过这具傀儡实在是栩栩如生，不仅体型和真人一般无二，关节处也完全看不出拼接的地方，它的脸上还戴着一张能够掩盖神识探查的假面，要不是自己的“洞虚之眼”能够勘破虚妄，恐怕也会被它给蒙蔽过去。 按理来说，沐秋漓根本没有必要在这种事情上撒谎，可如果白玄礼不在这儿，又会去哪呢？ 就在季长青疑惑的时候，一阵轻微的碎裂声从身后响起，他转过头去一看，原本的过道上竟然出现了一道不大不小的空间裂缝，一只赤色的大狐狸似乎正准备从里面出来，看到季长青，它也愣住了。 一人一狐面面相觑，过了老半天，季长青才小声问道：“您可是白玄礼白前辈？” 那只狐狸从空间裂缝中跳了出来，先是用尾巴扫除了身后的裂痕，然后又绕着季长青转了一圈，说道：“我是白玄礼没错，你就是大先生的弟子？” 季长青稍一思考，觉得这个“大先生”应该是指颜君圣，于是便说道：“晚辈季长青，确实曾在颜老前辈门下学过一些符道技艺，此次前来，也是因为长辈的托付。” 狐狸跳到一旁的桌子上，略带诧异地说道：“大先生竟然会让弟子专门来找我一趟，这可真是少见。” “不，托我前来的其实是我师叔云翊，师父他并不知道此事。”季长青继续说道。 “云翊……云翊……这个名字，真是令人怀念啊！” 不知为何，狐狸在听到师叔的名字后，脸上竟露出了一丝唏嘘的神情，似乎想起了过去的某些事情。 “他让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狐狸的语气放松了很多，看样子，它确实和师叔有着不浅的交情。 季长青将渊眼呈了上去，说道：“一年多以前，失魂渊曾经发生过一次声势浩大的异象，九曜离魂阵的核心神石在那次事件中因故流落在外，师叔希望能收回神石精粹，所以让我来寻求您的帮助。” “九曜离魂阵的核心神石……他真是这么说的？” 狐狸的语气有些古怪，但又不像是要拒绝的样子。 “晚辈所言，句句属实，师叔留下的大道加护可以为证。” 季长青掀开了自己的衣袖，露出了手臂上的龙形纹饰。 狐狸看到那个图案，眉头渐渐舒缓了下来，并示意季长青坐下说话。 “不必紧张，我并不是在怀疑你，只是太久没和你师叔见面，对他现在的情况不太放心罢了，不过既然能够留下这道印纹，他在嘱托这件事时应该是十分清醒的。” 这一番话听得季长青有些云里雾里，不过可以肯定的是，白玄礼已经相信了他。 狐狸抓起渊眼，看着其中流动的三色气息，问道：“这些都是你自己收集的？” 季长青摇了摇头，说道：“暗曜神石是师叔找到的，风曜神石是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意外所得，只有木曜神石是晚辈前不久从东王谷寻回的。” 白玄礼点了点头，将渊眼扔了回来，季长青眼疾手快，一把将其接住，问道：“您这意思是？” 狐狸摆出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说道：“我之后要去一个非常危险的地方，带着这东西并不安全，所以我希望你能代替我保管这枚渊眼，当然，你也可以继续调查一下其他神石的下落，待我回来之后，会想办法将你调入圣山深造。” 季长青正愁着如何表达自己的诉求，没想到白玄礼竟然主动提了出来，他没有多想，便欣然接受了这项任务。 狐狸对季长青的态度十分满意，它用爪子划开了身旁的空间，从中拎出一块黢黑的令牌丢了过去，说道：“这是九幽天火令，有了它，你可以更好的驾驭净世琉璃火的力量。如有必要，也能持此令调动圣主麾下的九幽卫外出驰援；有什么不懂的，就去问漓儿这丫头，别看她整天不出门，其实在北陆的时候，这家伙可是得到过研修院提名的次席学者，一些常见的问题，她完全可以解决。” 季长青接过天火令，心中默默地记下了白玄礼的话，虽然不知道这一枚令牌究竟能做到什么地步，但这可是实打实能够调兵遣将的东西，从现在开始，他在圣地也算是真正有了自己的靠山。 “好了，你还有什么想问的，趁现在还有时间，我可以为你解答一二。” 白玄礼用长辈般的语气说道。 季长青斟酌了一下语言，恭敬地说道：“晚辈想知道，您与师父、师叔他们究竟是怎样的关系？” 白玄礼并没有因为这个带有质疑意味的问题而生气，反而露出了一道人性化的笑容，说道：“你师父在我最弱小、无助的时候收留了我，并给予了我改变命运的机会，你师叔则是与我并肩战斗的伙伴，我们一起成长、修行，历经生死，共证大道……这个答案，你可满意？” “原来如此，是弟子唐突了。” 季长青恭敬地向白玄礼拜了几拜，算是弥补了之前冒昧拜访所缺失的礼数。 “无妨，你既有暗星戒在手，那便是大先生选定的继承者，在我面前不必如此多礼。”白玄礼说道。 季长青看了看手上的暗星戒，问道：“这枚戒指有什么来历吗？” “暗星戒取材于天外陨星的碎片，过去是幽圣宗的传承信物，现在更多的是作为你师父个人的一种身份象征，代表着他在圣地里的权柄，至于更具体的作用，等你登临神道境之后自会明白。” 白玄礼顿了一顿，又说道：“比起这个，你更需要关心一下自己的情况，如果我没看错，你的气海中应该有着大先生的力量吧？” 季长青点了点头，向白玄礼说起了颜君圣将真气之种赐予他的事情。 狐狸了解情况后，便让季长青试着把生死二气聚于手上，想看看他对这两种力量的掌控力，但无论季长青怎么尝试，都只能凝成生之形或死之形的图案，并不能同时调用二者的力量。 白玄礼摇了摇头，示意他不用再试了，并说道：“看来大先生并没有将‘幽冥生死诀’传给你，不过也对，那本功法虽然脱胎于《轮回卷》，但是由于剑走偏锋且太过极端，有着很强的后遗症，不适合正常人修习，只传下真气之种的确是一个更好的选择。” 狐狸甩了甩尾巴，继续说道：“这既是一种传承，也是一道考验，如果你想要更进一步，达到‘内外一体，道通天元’的境界，统合体内的力量，将是必不可少的过程。” “考验么……” 季长青想起了白汐月对颜君圣的评价和地宫里拿到的那本修行手记，隐约明白了什么，他向白玄礼抱了抱拳，说道：“既是师父的考验，弟子想自己先试一试。” “不错，有志气！” 狐狸微微颔首，身体泛起了一股淡淡的灵光，转身钻进了旁边的那具人形傀儡之中，傀儡好似活了一般站起身来，对季长青说道：“既然如此，希望我下次回来的时候，你能够顺利统合体内的力量，完成大先生的考验。” “承前辈吉言，长青定会全力以赴。” 季长青躬身一礼，然后便目送着白玄礼离开了这里。 第115章 请求 “统合体内的力量么？” 季长青思索着白玄礼的话。 要达到入道第八境，这确实是个绕不开的坎，他自己其实也感觉到了，师父的真气之种从一开始就没有被天引之术炼化，只是被气海所稀释，才让自己的真气显露出了“生死二气”的特质。 换句话说，他之前其实一直都在借用师父的力量。 这样虽然能逞一时之快，却不是长久之计，季长青自己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才有了突破化凡境时的那一次尝试，只不过他最后遭到了严重的反噬，差点受了重伤，才不得不把这件事情搁置下来。 不过白玄礼的话确实点醒了他，师父虽然在失魂渊的时候并没有教给他什么武道修行之法，却以生死之力间接引导着自己找到了祀灵洞的修行手记，如果他没猜错，真气问题的解决之法应该就在其中。 令人在意的是，阮行烈也给了自己一篇疑似《轮回卷》的经文，如果不是巧合，那他对自己的情况也未免太过了解了，要知道，两人上次见面还是在十几年前。 季长青摇了摇头，现在思考这些还为时过早，他现在虽然魂体已成，但灵力却还需要一些时间来积累，一时半会儿没法再做突破，还是先处理眼下的事更为重要。 墨影从树木的荫蔽之中现出了身形，它扑腾着翅膀，将一封密信递交给了自己的主人，上面写着几个字： “罪人廖九敬呈。” 看到这句话，季长青就知道，东王谷那边的事还远未结束。 果不其然，从信中的描述来看，在调查队离开之后，黑市那边就又联系上了廖九，他们显然已经知道了东王谷发生的事，但却并没有就此罢手，反而再次向廖九许以重金，催促他恢复鬼仙藤的种植。 这一点引起了季长青的警觉，在他看来，如果只是简单的求利，黑市的人根本没有必要做到这一步。魔怨花的应用范围很窄，只有少数几种冷门丹药会用到，相比于药用价值，鬼仙藤本身所带来的危害反而更大，被其所寄生的树木轻则萎靡不振，重则直接死亡，可以说是专门的“林木杀手”。 好巧不巧，上次的事件中，鬼仙藤出现最密集的地方就在东王谷的核心地带——荆棘树王身旁，这样说来，收购魔怨花只不过一个幌子而已，对方的真实目的恐怕远不止于此。 看来，确实有必要找人去探探这些家伙的底细了。 政务堂，黜陟司。 陆含香处理完了最后一件公务，正打算歇息片刻，这时，一位在外值守的弟子走了进来，说道：“郡主，外面有一位名叫季长青的刑狱堂弟子想要见您。” 陆含香理了理自己的鬓发，有条不紊地说道：“你去通知千羽师妹，让她领客人去绮罗苑歇歇脚，我一会儿就到。” “是！” …… “情况我大概都已经了解了，就是说，有人在打东王谷那株树王的主意，所以你想让我调查附近的地下黑市，揪出那些人背后的势力，对吧？” 陆含香漫步在鲜花盛开的苗圃中，一边欣赏着自己亲手栽下的花朵，一边听着季长青的诉求，看上去一副优哉游哉的样子。 “不止如此，我希望郡主您能再派出一部分人手，去调查雾隐森林各个区域树王的情况。” 季长青没有就此作罢，而是又提出了一个请求。 “哦，能给我一个具体的理由吗？” 陆含香侧过身来看了他一眼，似乎对这个请求颇为在意。 “我曾听长辈说过，雾隐森林最初乃是神族依照天木迷踪阵的形制建立的巨型禁界，虽然经过了漫长的演化，但其本质仍是一种阵法，既然是阵法，那自然要有阵基和阵眼。在东王谷的时候，我请人绘制了一幅堪舆图，经过比对，发现那里的地脉排布和天木迷踪阵中用来控制雾气的符文脉路高度相似，这一点，龚师妹可以证明。” 跟在季长青身边的龚千羽一直在思考他所提到的“禁界”之事，突然被点到名字，一时有些措手不及，但她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对陆含香说道： “刚才在绮罗苑里等师姐的时候，我确实已经验证过了那张堪舆图，就像季师兄所说的那样，整个东王谷的地脉如同一个完整的符文单元，经由树王与其他部分相连，由此可以推断，雾隐森林的阵基就是庞大的地脉网络，而阵眼则是各个区域的树王。” 季长青接过话茬，接着说道：“如今东王谷的树王被人盯上，其他地区的树王可能也会遇到类似的情况，郡主想必也清楚，雾隐森林的存在对于圣地来说有怎样的一种意义，所以这第二个请求并不是为了一己之私，而是为了防患于未然。” 陆含香转过身去，不再言语，看上去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作为古正清悉心培养的继承者，她当然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关系，雾隐森林既是苍云界与乾元神域的分界处，也是圣地立于不败之地的保障，平日虽然作用不显，可一旦爆发战争，那里就会成为圣地防御体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无论是外敌攻入混沌边界，还是苍云界中的其他势力侵入天雄关，他们都必须要穿过雾隐森林，才能到达圣地统辖的另一块区域，只要有这道“天险”在，无论对手是谁，都很难一口气消灭圣地的有生力量。如果真的有人在打雾隐森林的主意，那的确是有严查的必要。 想到这里，她突然问道：“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不把这件事上报给刑狱堂呢，他们也有权进行相应的排查吧？” “刑狱堂身上聚集了太多有心人的目光，就算出手，也未必能达到预期的结果，相比之下，郡主您才是最合适的选择。” 季长青知道陆含香不好糊弄，因此并没有隐瞒自己的想法。 “要我帮忙也可以，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陆含香神念微动，将自己的要求直接传达到了他的脑海中。 季长青得知了她的条件，只是略一思忖，便答应了下来。 少女展颜一笑，说道：“调查的事情我会尽快安排人去办，等有了消息，会立刻通知你。至于我的事情，还需要稍作筹备，在得到具体的消息之前，你可不要四处乱跑哦！” 第116章 排位战 “喂，表姐她给你提了个什么样的要求啊？” 离开绮罗苑后，龚千羽好奇地问道。 “这个嘛，她特别叮嘱过我，不能随便对别人说，这件事情对郡主来说很重要，多一个人知道，就会多一分风险。”季长青解释道。 “这样啊……” 龚千羽虽然没有继续说下去，但还是看得出来，她微微有些失落。 “郡主向来是个有决断的人，之所以不对你说，估计是有别的什么安排，不想让你在这件事上分心，你也无需太过在意，安心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 季长青知道龚千羽不会对郡主不利，但这件事非同寻常，没有陆含香的允许，他也不好随意透露，只能先说些安慰的话打圆场。 龚千羽轻轻“嗯”了一声，不再追问，只是提起了另一件令她在意的事。 “你……是不是已经突破了？” 境界的提升所带来的变化是巨大的，对于感知敏锐的魂力修行者来说，想要看出这一点并不困难。 季长青也没有否认，只是说道：“刚刚突破不久，能够成功还算有些侥幸。” 龚千羽不无羡慕的说道：“真好啊，你现在应该有问鼎圣符师的资格了吧？” “圣符师至少要掌控三种以上的圣阶符术，我现在才勉强学会一个，现在说这话还为时过早了。” 季长青摆了摆手，这倒不是他谦虚，毕竟修行界约定俗成的标准就是这样。 “那也很了不起啊，你才进入圣院一年多，就有了接近圣符师的水平，要是去打天榜，那些人恐怕就要傻眼了！” 说到这里，龚千羽有些忍俊不禁。 “天榜啊……” 一提到这个，季长青就想到了被韦风笑重点训练的耿少堂，之前他一直都在闭关修行，打算出来后一口气冲进天榜前五十，正好郡主不让自己外出，那就去看看这家伙的目标有没有实现好了。 将龚千羽送回住处之后，季长青来到了幽圣院的演武场，这里可以看到天榜的即时排名和院内修士的切磋对决，算是幽圣院最热闹的区域，有时遇上榜上强者的排位战，来这里的人还会更多。 “哟，这不是季师弟吗，今天怎么有空来演武场了？” 季长青还没逛多久，便遇到了刑狱堂的掌事弟子姚放，他在天榜排名第十二位，自然也是演武场的常客，在这里出现，倒是并不让人惊讶。 “原来是姚师兄！” 季长青拱了拱手，说道：“最近闲来无事，就来这里走一走，顺便来看看少堂的情况，不知他最近可好？” “哈哈，少堂出关以后连挫两位榜上强者，可是给我们刑狱堂挣了不少面子，如今他正在挑战天榜第四十五位的‘截云手’冯异，不如我们前去一观如何？” 姚放这么一说，倒是勾起了季长青的几分兴趣，两人便一道去往最中间的一处比武场地。 “让一下，让一下啊！” 穿过外围的人群，姚放带着季长青来到了观战台的前几排，这里还有几个位置，是给排名靠前的天榜修士和幽圣院的大人物所留，以姚放的排名，自然是有资格坐这里的，但季长青既没有天榜名次，又没有担任具体职务，此刻竟有些迟疑了起来。 “季师弟不必犹豫，你有青绶弟子的头衔，又曾得到过院长的嘉奖，坐在这里绰绰有余，谁要是敢说闲话，我替你收拾他！” 姚放为人豪爽，也不在意别人的眼光，大剌剌地拉着季长青坐了下来，旁边虽然有几个天榜修士，但碍于他的面子，也没有多说什么。 季长青扫了他们一眼，发现这些人的修为大都在入道七八境左右，实力和入道第九境的姚放比差了一档，想来应该不敢造次，这才放下心来，坐到了前排。 这里位置绝佳，能够将场中比斗的过程尽收眼底。 演武场上，耿少堂一声暴喝，雄浑的真气透体而出，直奔对手而去，冯异处变不惊，他的手臂化出一道道残影，将一部分袭来的气劲擒在手中，又与自己的真气合为一处，反手打了回去。 冯异是纯粹的武道修行者，不同于注重力量的体修，武修更擅于技巧，这一招“截云手”，便是他的成名绝技。 耿少堂身躯泛起金光，不但没有闪避，反而迎面冲了过去，凭借强横的体魄硬接下了这一击。 “少堂这家伙，怎么还是这么莽撞！” 姚放看到这一幕，不禁有些皱眉。 季长青刚开始也觉得这样做不太理智，但在看到那道冲来的气劲只能微微撼动耿少堂的身体时，他突然明白了什么。 “少堂刚才的那一击并没有出全力，他很清楚对方的底细，硬接下这一招只是为了卖个破绽，好让对方错估自己的状况！” 果不其然，冯异以为刚才那招已经对耿少堂造成了不小的伤害，便想趁势追击，不但没有后退，反而运起真气，打出了一套凶猛的连招，看样子是想一鼓作气击败耿少堂，赢下这场战斗。 若是遇上了别人，这一套连招已经足够奠定胜局，但耿少堂不一样，他们家传的《盘古金身》乃是绝顶的防御功法，配合其所拥有的古兽血脉，将体魄锻炼的无比强大，不仅扛下了冯异的一整套攻击，还反过来震的他空门大开，露出了破绽。 耿少堂立刻抓住了这个机会，手臂聚起一股浩荡之气，猛力轰出了一拳。 冯异避让不及，只得架起双手，硬接这一击，但耿少堂的拳劲极为强悍，他根本无法消解其中的力道，直接被击飞了出去，整个人都砸在了比武场边缘的防护法阵上。 “胜负已分，耿少堂进位天榜第四十五名！” 在确定冯异无力再战之后，圣院学官判定了这场比斗的胜负。 “这小子，居然也学会演戏了！” 姚放虽然嘴上笑骂，但还是掩饰不住脸上的高兴之色，耿少堂毕竟是由他引入门的，能取得这样的成绩，自己面子上也有光。 季长青虽然也为耿少堂的进步而高兴，但也注意到了其他天榜修士的脸色并不好看，看来耿少堂现在所展现出来的实力已经让他们产生了危机感，若是再过一些时日，在场下和其对垒的人恐怕就是他们自己了。 第117章 切磋 胜负既毕，季长青终于见到了这位风头正盛的同门好友，虽然才经历了一场战斗，但耿少堂看起来依旧精神抖擞，没有一点疲惫的样子，很明显，他还是留了一手，并没有在刚刚的战斗使出全部的实力。 “你这家伙，进步的还蛮快的嘛！” 季长青笑着捶了他一拳，虽然没怎么用劲，但也感受到了一股反震之力，不禁对他的实力又高估了一分。 “诶！我这都是按规矩来的比试，那比得上季师兄在外执行任务和人真刀真枪的较量实在！” 说到这里，耿少堂眼睛一亮，说道：“师兄难得来这里一趟，不如我们切磋一下，正好可以相互交流，取长补短嘛！” 季长青看了一眼姚放，见他并无劝阻之意，便轻轻点了点头，说道：“少堂既有如此兴致，我自然愿意奉陪。” “那太好了！西边应该还有闲置的场地，我先去订场子，待会儿再见！” 耿少堂早就想和季长青这位武试魁首比上一场，只是苦于没有机会，如今一听季长青答应了下来，便急匆匆地跑去登记处预订比武场地，好像生怕他反悔了一样。 “少堂连胜三场，心态未免有些浮躁，这场切磋，希望师弟手下留情。” 姚放看着耿少堂的背影，略带歉意地说道。 “哦，姚师兄这是认为我能稳胜少堂喽？”季长青似笑非笑地说道。 “呵呵，我在幽圣院混了这么久，好歹还有一些眼力，少堂虽然天赋不差，但论实战能力，和师弟你比起来还是要差上一截的。 姚放经历过风吼峡之战，对季长青的手段和能力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他不无感慨地说道：“这里的规则既是一种保护，也是一种束缚，少堂的战斗方式终究还是太稚嫩了，如果可能的话，还望季师弟费心指点他一二，不然以后在外执行任务，这家伙迟早要吃大亏。” 季长青默然一笑，说道：“师兄放心吧，我大概明白该怎么做了。” …… 耿少堂和人切磋的消息一经传出，西边的比武场地旁边很快就聚集起了一批人，作为风头正盛的天榜新锐，很多人都想进一步了解他的实力，对于在榜的修士而言，这点尤为重要。 不过来看热闹的普通弟子们就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了，相较于已经被人熟知的耿少堂，他们更喜欢讨论那个神秘对手的身份。 “听说耿少堂又要挑战别人，这次是谁啊？” “这次是切磋啦，对手据说是刑狱堂的一位青绶弟子。” “喔！青绶弟子吗？那可不是好惹的呀！。” “嘿嘿，那一位刚才与姚师兄一同坐在观战台的最前面，想必不会弱于排名前三十的天榜修士，这下有好戏看了！” 众人的议论声不绝于耳，季长青却不是太过在意，今天的切磋不过是顺势为之，就当是练一练手，顺便消磨一下时间罢了。 “师兄不带把兵器吗？” 耿少堂见他什么都没有拿，便指着场边的兵器架，说道：“若是师兄不想用自己的佩刀，也可以取这里的武器一用，虽然都是一些制式兵刃，但在加持了符文之后也相当于一般的上级灵器，用于切磋还是绰绰有余的。” 季长青想了想，吞天刃的确不适合切磋，但不带武器又显得轻视对方，索性就挑了一把轻便的短刀上场，而在他的对面，耿少堂也戴上了一对灵器级别的臂铠。 “师兄，请指教。” 做好准备之后，耿少堂向他见了一礼。 “请！” 季长青拱了拱手，也有样学样的还了一礼。 行过礼后，耿少堂率先发动了进攻，只见他的臂铠上亮起了一道金光，随后猛地击向了地面，一道无形的劲力随着大地的震颤飞快地逼近季长青的立足之处，只是一瞬间，那里的便土石便崩裂开来，泄露的余威扬起了大片沙尘，其威力之惊人，可见一斑。 “少堂这家伙，居然一上来就动真格的！” 姚放睁大了眼睛，刚才那道金光，分明就是天赋神通发动的前兆，一开始就动用血脉之力，足见他对季长青的重视。 不过季长青也不是吃素的，只见他纵身一跃，避过飞溅的土石，反手就甩出了两道泛着昏黄色灵力的符箓，这两道符箓一触地，立时便化作了一道道锁链，封住了不断震颤的大地，耿少堂的第一波攻势就这样被化解了。 但这还没完。季长青落地之后又迅速抽调自己的魂力，构建出了一道高阶符术“风瀑”，凭借着念之境的操控力，漫天的沙尘被他揉成了一道奔涌的激流，呼啸着飞越了大半个比武场，朝着另一头的耿少堂直冲而去。 “糟了！” 耿少堂万万没想到季长青的符道造诣如此惊人，不仅瞬间镇压了自己的撼地神通，还能立刻施以符术反击，更麻烦的是这道风系符术不但范围极大，其中还裹满了自己激起的沙尘，他现在不仅被吹的寸步难行，就连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转瞬之间的攻守易势让场下看热闹的弟子们爆发出了一阵惊叹，就连先前沉默寡言的天榜修士们也不能免俗，忍不住讨论起了季长青的符道路数，其中一个名叫骆英的天榜修士被问的最多，因为他也是高阶符师，而且还排在天榜第二十四位。 “老骆，你觉得那位季师弟的符道造诣如何？”一个天榜修士问道。 “很强，不仅技巧纯熟，施术极快，对出手时机的把控也相当精准，而且，他的魂力境界不是一般的高……” “和你比起来呢？”有好事者问道。 骆英没有回答，只是瞪了那个人一眼，冷哼一声，便不再说话了。 这种避而不谈的态度不但没有打消其他人的兴趣，反而助长了众人的好奇心，与此同时，这场切磋的热度也开始不断发酵，越来越多的人听到风声，赶来这里想要一睹究竟。 就在这个当口，场上迸发出了一阵耀眼的金光。 耿少堂，开始反击了！ 第118章 鬼神演武 在呼啸的狂风之中，耿少堂悍然激发了自己的血脉之力，配合着雄厚的武道真气，硬生生的震散了狂乱的气流，总算化解了这记符术，而他也趁此机会朝着季长青的方向猛冲过去，想要拉近两人的距离。 体修长于近身搏斗，而这正是符师的短处，一旦被贴脸突袭，若是不能尽快脱战，多半会陷入落败的局面。 耿少堂也不是第一次对战符师，知道他们在自己前冲的过程中会不断用符术加以干扰，所以他早就运起了功法护体，随时准备硬扛可能出现的攻击。 果然，当两人的距离缩减到原来的一半时，大地开始了轰隆隆的震颤，季长青原本埋下的两枚符箓彻底消失不见，一道道土石筑成的岩壁拔地而起，挡在耿少堂的冲锋路线上，似乎想要阻止他继续前进。 但耿少堂可不管这个，他身上的真气愈发汹涌，整个人就像流星一般冲入了季长青营造的壁垒之中，无论是土墙还是岩壁，都被刚猛的力量撞的粉碎，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他前进的脚步。 耿少堂就这样突破层层阻碍，来到了壁垒中心，奇怪的是，这里并没有季长青的身影，他止住冲势，想要查看一番，但还没走两步，就感觉脚下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竟是一枚种子。 耿少堂心中警兆大起，想抽身而退，但那枚种子以一种难以置信的速度飞快成长，迅速缠住了他的双脚，并向腿部蔓延。 蔓生?藤附之术！ 木系符术的施展需要有凭依物，因此在演武场的比斗中鲜少见到，此刻突然发威，打了耿少堂一个措手不及，不仅行动被限制，体内的灵力也被植物不断吸取，只是几息的时间，他身上的气势便衰弱了不少。 “少堂这小子，整天就知道直来直去的进攻，这下可算长点记性了吧！” 场下的姚放看到这一幕，不禁摇了摇头，虽然修行界中一直流传着“一力破万法”的传说，但那通常都是境界高深、底蕴深厚的体修大佬们才能做到的事，同级入道境修士之间的个体差距还没有大到不可逾越的地步，想要在某些方面绝对碾压对手几乎是不可能的。 当然，这场战斗算是个例外，毕竟季长青的魂力已经超过了入道境的范畴，和耿少堂其实并不处于“同一级别”。 演武场上，战斗还在继续。 耿少堂勉力挣脱了地上这株“乙木藤”的束缚，转身就朝后面轰出了一记重拳，季长青踏着鬼影神行的步法避开了这一击，原本出鞘的短刀也收了回去，笑道：“看不出来，你的反应还蛮快的嘛！” 耿少堂并不言语，手脚却不曾停顿，逮着季长青说话的方向就是一记猛击，但是一道道拳劲打了出去，却并没有收到任何回报，季长青就像滑不溜手的泥鳅，总能在他出拳的一瞬间做出反应，避让开来。 耿少堂有力无处使，打的很是憋屈，脸色几度变幻之后，决定孤注一掷，燃起全身的真气向内一压，施展出了之前未曾展示过的秘技——元气引。 在周围游走的季长青突然感觉到了一阵强烈的吸引力，随即就被耿少堂牵引了过去，眼见沙包大的拳头避无可避，他的影子突然一分为二，化出一道假身，朝耿少堂直袭而去。 暗系高阶符术，瞬影袭！ 耿少堂咬了咬牙，并未收回自己的拳头，就算硬接这一招，他也要击中季长青一次！ 可就在他的拳印接触到对方的时候，耿少堂才发现自己又上当了，季长青的真身不知何时和影子变出的假身换了位置，这一击又扑了个空。 往后数次，季长青都只是佯攻，并没有真对他出手，耿少堂则一直想着扳回一局，不断地宣泄着体内的力量，虽说体修以真气储备雄厚见长，但也经不住这样的消耗，终于，他的进攻显现出了颓势。 “你体内的灵力已经不足三成，还要继续打吗？” 季长青站在一处尚显完好的岩壁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气喘吁吁的耿少堂，想看看他会怎么选择。 “呼…呼…师兄的本事，今天我算是见识到了，不过我还有一招，想请师兄一试。” 打到这个地步，耿少堂也不打算保留了，他要倾尽全力，看看两人之间的差距到底有多大。 “好，那我就光明正大的接你一招，出手吧！” 季长青身上灵力涌动，显然已经做好了对拼的准备。 “师兄，小心了！” 耿少堂运功驱力，将体内剩余的灵力聚集在了手臂上，汇成了一道道真气之环，每多凝出一环，他身上的气势便暴增一层，待气势升至巅峰，他手臂上的真气之环已有九道之多。 “九极裂空拳！” 随着一声怒喝，耿少堂挥出了手中的拳头。 这一招乃是顶尖的宗师级武技，手臂上的每一重真气之环都是对拳劲的一次增幅，九次叠加下来，当真有着裂空之威，虽然耿少堂现在只有入道第七境，但就算是大修行者来了，挨了这一拳也是吃不了兜着走。 季长青默默地握紧了手中的短刀，一股森冷的气息渗入刀柄，耿少堂挥拳的一瞬间，他也出手了。 那是一道幽深而死寂的刀意，一刀斩出，仿佛牵引了无数的幽魂，它们排成阵列，悍不畏死的迎上了耿少堂的拳印，一声巨响之后，一切都归于寂静。 “是谁赢了？” 场下有人发出了这样的疑问。 烟尘散去，耿少堂半跪于地，手上的臂铠布满了裂纹，似乎已经精疲力竭，无力再战，而另一边，季长青虽然脸色微微发白，手里的短刀也断成了两截，但他气息匀称，仍然稳稳当当的站在那里。 这一刻，高下已分！ “师兄好刀法！不知这一招叫什么？” 耿少堂虽然落败，但依然惦记着季长青最后击败他的那一招。 “幽冥七杀第一式，鬼神演武。” 季长青说道。 “鬼神演武么……” 耿少堂脱下碎裂的臂铠，瘫坐在地上，似乎还在回味刚才的战斗。 季长青伸出手，问道：“你还要在地上坐到什么时候？” 耿少堂洒然一笑，抓住他的手站了起来，就在这时，他感觉到一股暖流从季长青的手掌中流了过来，没过多久，自己体内的不适感就消散了许多。 “好了，你运行一下真气，看看还有哪里感觉难受。” 幽冥七杀是以死之气为主导的攻伐之术，若不及时治疗，会在身体里留下难以治愈的暗疾，而与之对应的生之气则正好可以消除这些隐患，季长青正是担心这一点，才第一时间赶过来，帮耿少堂疗伤。 “哈哈，已经没什么事了，你就放心吧！” 耿少堂活动了一下身体，似乎恢复了不少。 “那就好，我们走吧。” 第119章 瞩目 比试结束之后，姚放站在众人之前，第一个迎了上来，他先是对季长青大加赞美，然后又狠狠地批评了耿少堂横冲直撞的攻击方式。 “你这小子，仗着先天真气雄厚，就肆意宣泄自己的力量，不懂得节制，早就给你说过，伤敌三分，自留七分，你看看人家季师弟，整场战斗都游刃有余，再看看你，手段都出尽了，还是搞的这么狼狈。回去给我好好的反省，听到没有？” 姚放和耿少堂亦师亦友，这一番话虽然扎心，但也确实指出了他现在的问题。 季长青听到这，插话道：“少堂的攻防能力都很强，就是身法差了一点，体修不光要有力量，速度与反应力也同样重要。” “季师兄说的在理，速度确实是我的软肋。” 耿少堂这次被季长青的鬼影神行耍的团团转，因此深以为然。 姚放也点了点头，说道：“这一战你的底牌全都暴露了出来，一定会有人研究你的战斗方式，以此进行针对，你回去好好修行一段时间，将自身的武学融会贯通后再考虑冲击天榜吧！” 说完，他便向季长青使了个眼神，然后就揪着耿少堂走了。 姚放一走，其他人纷纷围了上来，不光是普通弟子，就连之前那些自恃身份的天榜修士也放下了包袱主动前来结交。 季长青知道姚放是想让他抓住机会，多结识一些人脉，借助这些人的影响力，来为自己积攒名望。 名望这种东西有利也有弊，但是现在他的身后有刑狱堂和白玄礼在，底气足了许多，因此也不必像过去那样刻意保持低调了。 “长青这家伙进步还蛮快的嘛，才过了一年多的时间就有了这等实力，看来下一批进入圣山的弟子中要多出一个熟悉的名字了。” 演武场不远处的塔楼上，一道锐利的目光穿过人群，落在了正与人交谈的季长青身上，竟是早先随“影尊”一同前往冥骨妖庭镇守的石闵。不知为何，这位刑狱堂的“大师兄”提前返回了幽圣院，经过一年多的搏杀，本就是圣道境强者的他气息变得更加深沉，想必是有了不小的进步。 “师兄是说，狐王会主动出面将他送进圣山。” 站在石闵身旁的，是刑狱堂外堂主事韦风笑，他虽然知道季长青和狐王的弟子交情匪浅，但对于这个推测还是有些意外的。 “长青现在的武道修为是低了些，但他的魂力强度已不逊色于一些初境圣者，更何况还有狐王的照拂，届时完全可以“特殊人才”的身份入山修行，但要是想成为正式的圣山弟子，还缺少一份被外界所认可的功勋。” “功勋……” 韦风笑想到圣地高手最近的动向，心里一惊，脱口而出道：“不会是去神断山清扫冥骨妖庭里那些不死族吧？” “呵呵，狐王已至前线，到时候自会有所决断，这就不是你我所要关心的事了。” 石闵绕过了这个话题，继续说道：“总之，你还是尽快再挑选几个可用之才培养吧，天榜前十，很快就会有大变动了。” “我明白了。” 韦风笑应道。 …… “季兄真是好本事啊！” 应付完前来攀谈的圣院弟子，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了季长青面前。 “世子殿下，好久不见了！” 来人竟是一直行踪不定的东平国世子江尽欢！ 江尽欢笑了笑，说道：“数月不见，长青你不仅修为大涨，符道造诣似乎也跨入了一个新的阶段，此等进境，即使放在三大势力的年轻一代中也可谓是凤毛麟角。” 说到这里，江尽欢话锋一转，悄声说道。 “不过我看你在动用那招击败少堂的武技时灵力运转稍显滞塞，似乎有些力不从心，可是在修行时出了什么岔子？” 季长青没想到那么微小的破绽都能被人发现，心中吃惊之余又不禁对江尽欢多了一丝钦佩。 他沉吟了一下，说道：“这件事情倒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你若想听，我们可以边走边聊。” 演武场人多眼杂，季长青与江尽欢避开其他弟子，朝着圣院里一座偏僻的景观台走去。 “我打败少堂所用的那招乃是幽圣宗传承武学‘幽冥七杀’中的一式，这套武技以纯粹的死之气为驱动，杀伤力极强，唯一的问题是，它不仅会伤人，也会伤己。” 季长青踏着缓慢的步子，轻声说道。 “幽冥七杀……这套武技可是幽圣宗的镇派之法，只有修行了幽圣宗的传承功法“幽冥生死诀”才能运用自如，你看上去并不像修行了此功，所谓的‘伤己’，应该就是这个原因吧？” 江尽欢似乎对曾经的幽圣宗颇为了解，寥寥数句，便猜出了问题所在。 “幽冥七杀是我从传武堂地宫中的祀灵洞里取得的，可惜，那处只有府主留下的一些遗物和一道蕴含着生死二气的‘真气之种’，并没有‘幽冥生死诀’的影子，所以我一直都是在用天引之术驾驭生死二气。” 季长青搬出了自己提前准备好的一套说辞，算是变相承认了江尽欢的猜测。 “这样啊……” 江尽欢微微低下了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目光却在折扇的掩饰下扫了一眼季长青手上的那枚“暗星戒”。 季长青没有注意到这一点，而是继续自顾自地说道：“本来在动用幽冥七杀的时候，要提前用生之气护住经脉，防止死之气的侵蚀，但天引之术虽然理论上可以调动各种形态的灵力，却无法同时运行两种完全相反的异种真气，所以即使我能在事后修复经脉的损伤，施展招式时仍会受到反噬，因此那时才会有些力不从心。” 江尽欢轻咳一声，饶有深意地问道：“不知你所修习的是哪一版的天引之术？” 这次轮到季长青惊讶了。 “当然是灵帝记载在修行大纲中的那一版啊！天引之术难道还有别的版本吗？” 江尽欢笑了笑，说道：“天引之术是上古年间神族传下的修行奠基之术，传了那么多年，被人修修改改，自然不止一版。综合来说，灵帝的那版已经算是相当不错了，只是要论起对各种灵力的驾驭，还是最初的篇章最为有效。” “毕竟……那可是六卷仙经中的《本源卷》啊！” 第120章 仙经六卷 “仙经六卷中的《本源卷》吗？” 季长青先是震惊，随即便陷入了沉思之中。 聚文馆刊印的《苍云古史?神代篇》里提到过，所谓的“仙经“，乃是指古时神族修行的通用法典，共分“本源”、“天武”、“万念“、“空冥”、“轮回”、“光阴”六卷。 神族的修行体系早已化繁入简，这六卷经典就是一切道法的起源。 自出生起，神族人便要开始逐渐修习以本源卷演化而来的呼吸之法，以此调运内息，沟通天地，构筑先天之“道”；本源卷练至小成之后，可继续修习天武卷和万念卷，强筋健骨，锻魂炼魄，铸就“神体”与“神魂”。 能将这两卷修至大成的，在神族之中也可以说是万中无一，其地位就如同当今修行体系里的神道境修士，高高在上，鲜有敌手。 到了这一层次，神族强者往往会开始修习空冥卷，感悟虚空之力，进而掌握短距离的空间穿行之法。若是能够修行有成，不仅可以凭肉身横渡虚空，还可以攫取周天星辰之力维持自身的消耗，长久地停留在域外空间之中。 不过能真正将前四卷全部修习完成的神族高手少之又少，如果以现在的标准来界定他们的实力，大概就相当于神道境巅峰的修士，即使在最鼎盛的世代，能走到这一地步的神族也不过寥寥数百而已。 这一阶段基本上就是大部分神族成长的终点，若想打破桎梏，更进一步，就需要接受元初树的洗礼，将自身的道法融入血脉，晋升为古神。 古神寿元极长，不但能够纵横天地，遨游星宇，其实力也与准帝无异，在参悟了“轮回”卷之后，还可以凝聚“道种”，孕育自己的道生古神。 道生古神不同于一般的血脉后裔，他们会继承前代古神的一部分知识和记忆，相当于一种另类的“转世”，起点比一般的神族要高的多，有些甚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比如魔族那位至高无上的圣祖，据说便是第八代神主的道生古神。 法典的第五、六卷门槛较高，一般只有古神才会着手修习，其他人就算学了，也只能运用其中较为浅显的部分，唯有大道圆满的古神，也就是神主级的强者才有洞彻法理、彻底修成的可能。 不过历代神主大多只会主修其中一卷，像是神族的初代领袖苍云神主，便主修光阴卷，后续的几位神主，则大多修的是轮回卷。当然，也有对这两卷经典都浅尝辄止，不走寻常路的异类，譬如末代神主明光，他所主修的便是仙经第四卷“空冥”。 这六卷凝聚了神族智慧的法典，共同搭建起了修行的漫漫长路，而作为一切的开端，本源卷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世子殿下突然提起这个，应该不会只是说来玩玩而已吧？” 季长青看着从容不迫的江尽欢，不自觉地问道。 “呵呵，季兄还真是敏锐啊！实不相瞒，天引之术的原始篇章有很大的可能就在幽圣院，而且，离我们并不算远。” 说着说着，江尽欢便把视线移向了远处，季长青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一座高耸的巨塔映入了眼帘。 “地脉天魂塔……” “没错，就是那里。相传在地脉天魂塔的顶端，有灵帝所留下的传承，在那里面，便有仙经总述《太初原典》的序章，本源之卷。” 江尽欢盯着不远处的巨塔，道出了一个震撼人心的事实。 “仙经六卷果然和《太初原典》有关吗？” 季长青喃喃自语道。 江尽欢听到这话，嘴角微微上扬，说道：“据说悟出仙经奥义的人可以修成纯正的本源真气，此后无论修行何种功法武技，都是手到擒来，不受所谓的真气之限。” 他转过身来，看向季长青，说道： “正好明日便是塔内天阶开启之时，季兄若是无事，不如与我一道入塔，试取那天阶之上的灵帝传承，如何？” 季长青眼神闪动，想起了师父的修行手记上，似乎也提到过本源卷的神奇之处，因此他只是犹豫了片刻，便下定了决心，上前一步说道：“既然如此，长青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好！明日辰时三刻，天魂塔前，不见不散！” …… 告别江尽欢后，季长青没有立刻回到了自己的居所休息，而是调转方向去了玄字四号灵植园。 一阵敲门声后，沐秋漓睡眼惺忪地打开了院门。 “哈啊……季师弟，你怎么来了？” 沐秋漓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懒洋洋地说道。 “呃……狐王临走的时候说，可以向师姐请教一些修行上的问题，不知师姐现在有没有空？” 季长青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 “啊！有……有的！” 一提到白玄礼，沐秋漓立马就来了精神，她将季长青拉进屋里，从头到尾地打量了一遍，问道：“你不是刚突破铸魂境没多久吗？怎么，这么快就遇到瓶颈了？” 季长青想了想，将自己的真气情况和江尽欢邀他去上天魂塔的事情大致说了一下，并问道：“师姐，你觉得本源卷真的能助我降伏体内的生死二气吗？” “这我可说不好，生死二气的修炼之法源自于轮回卷，在诸多异态灵力中也是十分强悍的一类，不是那么好掌控的，但本源卷号称万法之基，奇迹之术，若能得到真传，统合生死二气倒也不无可能。” 说到这里，沐秋漓狡黠一笑，调侃道：“实在不行，就用净世琉璃火把生死二气揉成一体，到时候你就不用纠结灵力并行的问题啦！” 季长青起初以为她在逗自己玩，但想到白玄礼给他的九幽天火令，便认真地问道：“净世琉璃火真能做到这一步吗？” “理论上是可以的，前提是你能确保真气不暴走，不然它们还没融到一块，你自己恐怕就先撑不住了。” 沐秋漓收起了玩笑的表情，说道：“如果你真打算这么做，我可以为你护法，虽然不能保证绝对成功，但至少可以护你身体无恙。” 季长青微微颔首，郑重地说道：“我会考虑的。” 如果没能拿到本源卷，这种方法倒也不失为一种选择。 他在心中想道。 沐秋漓见他神情，便知其对获得灵帝传承并无信心，于是就说道：“今晚，你就留在这里吧。师父交待了我一些关于天火令的事情，正好说与你听，说不定明天能用的到呢。” 季长青迟疑了一下，最后点了点头，说道： “我明白了，师姐。” 第121章 入塔 次日，天魂塔前。 “今天来的人可真不少啊！” 季长青站在江尽欢身边，看着一批又一批的修士前赴后继的来到这里，不禁有些感慨。 这里面不仅有昨天才见过的几位天榜修士，还有一些平常不怎么待在院内，经常出外勤的青绶弟子，放眼望去，没有一个人低于入道第七境。 看起来，他们都是冲着即将开放的天阶来的。 “这个数量，其实也不算夸张了。” 江尽欢指了指塔顶，说道：“那上面可不止有仙经‘本源卷’，还有灵帝自己的一部分传承。” “你可别忘了，圣地名义上乃是灵帝的道统，哪怕只能得到一丝一毫的传承，都足以改变一个入道境修士的地位，不说是平步青云，未来的发展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季长青暗暗咋舌，他确实是忘了考虑这一层因素。 作为苍云界历史上最后一位封帝的强者，灵帝的传说有很多，但是世俗之中流传最广的是讲他如何改革修行体系，广开修行之门的伟大事迹，而关于他本人的成长经历和道法传承却几乎无人提及。 即使在圣地中，与之相关的事物也是少的可怜，若是真有人能从这一星半点的传承中发掘出什么，看在“灵帝道统”这个名号上，圣山中的大人物们也不会吝啬嘉奖。 “而且……” 江尽欢接着说道。 “除了灵帝之外，早年间进入此塔的修士在天阶上参悟出新的功法武技之后，都会在这里留下自己的道痕，若是能在意念交锋中击败他们的意志残影，就可以得到天魂灌顶的机会。” “天魂灌顶？” 季长青对这个说法颇感兴趣。 “你可以理解为一种明心见性的状态，短时间内，修士的悟性会大幅提升，学习功法、打磨武技事半功倍，即使什么都不做，神魂也会得到一定程度上的强化，变得更加坚韧、稳定，这对于入道境后期的修行者来说意味着什么，你应该很清楚吧？” 季长青点了点头，铸造魂体只是神魂成长的起点，在整合体内的力量后，修士需要沟通体内小天地与体外大天地之间的联系，达到“内外一体”的地步，才能感知天地，晋升至入道第八境，天元境。 只有神魂离体，才能更直接地体悟到天地灵气的变化，而神魂的强度，则会直接影响这一过程的持续时间，所以，神魂的锻炼才会无比重要。 “下层天阶的道韵早就消耗的差不多了，估计只有最上面的四层才有形成道痕的条件，至于够资格接受神力灌注，形成意念空间的那些道痕，可能只有第五层往上的神思室里才会有所留存吧。” 江尽欢回忆了一下自己打探到的消息，向季长青解释道。 “这样啊……” 季长青本来还想问些什么，但看到前面的人开始往塔外的一圈环形建筑涌去，便说道：“天魂塔的入口好像开启了，我们去外殿领取进塔的腰牌吧！” 江尽欢轻笑一声，掏出了两块乌木腰牌，说道：“这个我早就托人准备好了。” 他将其中一块腰牌扔给季长青，说道：“我们直接进去吧！” …… “天阶到底在哪呢？” 进塔之后，季长青一直跟着江尽欢沿天魂塔内的廊道行走，护栏之外便是连接苍云界地脉的巨大空洞，虽然他们现在是在地上部分，但还是能清晰地感受到不断上升的地脉气流，经过了层层地网的过滤，这些气流已经变得相当柔和，它们就这样升上塔顶，然后化为灵气散入幽圣院之中。 在这样一眼便能看明白的中空结构里面，很难想象还有别的部分存在。 “别着急，长青。天阶位于隐藏的塔内空间里，只有用魂力才能感知到它的位置。”江尽欢耐心地解释道。 “原来如此……” 季长青收敛心神，放出魂力查探四周，果然在这一层中间延伸出去的半座廊桥上感知到了异常。 “那是……一道门户？” 季长青开启了洞虚之眼，这才看到了廊桥尽头的那一道无形的空间障壁。 “走吧！” 江尽欢微微一笑，没有丝毫迟疑地走上了廊桥，穿过了空间障壁。 见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未知的彼岸，季长青也不再犹豫，壮着胆子走向了那道虚无的门户。 廊桥的下方本是深不见底的地脉深渊，但在他迈过空间障壁的那一刻，一切的景象就变了，地下的巨大空洞消失不见，转而覆上了一层氤氲的雾气，塔顶则垂下了一道又一道的虹彩，其间似有仙音玉乐之声传来，正是传说中的“天阶”。 季长青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正站在另一半廊桥之上，身后便是那道无形的空间障壁，原来，这座桥并没有真正被截断，只是两端架在了不同的空间之中，在一侧才只能看见其中的一半。 早已进来此地的江尽欢靠在天阶入口旁的护栏上，看着有些愣神的季长青，笑着说道：“你再在那儿发一会儿呆，别人可就要追上来了！” 季长青这才如梦初醒，快步离开廊桥，往江尽欢所处的地方走去。 “这条天阶名叫真识之梯，等会儿踏上去的时候，一定要集中精神，固守本心，跟紧我的脚步。”江尽欢嘱咐道。 季长青记得昨晚沐秋漓也对他说过类似的话，便主动收起了部分用于感知的外放魂力，并调动外层灵海的魂符搭起了一座守备屏障，神魂则遁入了内层识海，以防万一。 做好一切准备后，季长青跟着江尽欢走进了那条名为“真识之梯”的虹彩天阶。 斑斓的晕纹四散开来，周围忽然陷入了一片寂静。 季长青低头望去，那半座廊桥上不断地有人走出，看到已经登上天阶的二人，他们似乎十分惊讶，嘴里不停地在说着什么，但季长青却听不到任何声音。 “是感知壁垒？还是意识剥离？” 季长青很不适应这种奇怪的闭塞感，天阶之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压制他的精神。 恍惚之间，季长青抬头往上看去，不远处，江尽欢还在继续前进，这种压制对他来说好像没有任何影响，两人的距离正在渐渐拉大。 “守中持正，万念一心，返本归元，顺天应命……” 季长青在心里默念着天引之术的开篇法诀，想要平复不安的情绪，不知不觉中，他的呼吸逐渐和体内运转的天引之术趋于同步，一股无形的力量充塞胸膛，支持着季长青向上攀登。 一步，两步…… 季长青不知道自己走过了多少层天阶，只是感觉支撑着自己的那股无形之力在不断减弱，原本万籁俱寂的环境中，也渐渐响起了一阵莫名的乐声，这股乐声就像照进黑暗的一束光，让人忍不住去靠近，去触摸，然后沉沦其中，无法自拔…… 这时，一只有力的大手抓住了他，另一道声音随之传了进来。 “醒醒…长青…” “我们…就快到了…” 第122章 湛魂音阶 “嘶……发生了什么？” 季长青揉了揉昏昏沉沉的脑袋，意识逐渐恢复了正常。 “这里是真识之梯第六层的神思室，我看你状态不是很对，就把你拉进来休息一会儿。” 江尽欢坐在他的对面，简明扼要地解释道。 “这样啊……我刚才好像听到了一阵奇异的乐声，然后意识就开始模糊了起来。” 季长青回忆着刚才的感觉，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那是塔顶放置的半神器‘湛魂音阶’的效果，它是少见的幻术类法宝，在没人控制的情况下，会重点关照魂力境界高的人，如果你感觉到了不适，说明它对你的侵蚀已经很深了。” 江尽欢表情严肃，看上去不像是在开玩笑。 季长青闻言，主动检查了一下自己的魂海，果然，之前在外层灵海布置的守护屏障早已变得千疮百孔，魂力入侵的迹象如同蛛网一般四散蔓延，有一些几乎通到了内层的识海，自己能撑到现在，已经相当不易了。 他扶着墙壁望向门外，大部分弟子仍旧滞留在塔内的四条天阶上，但是其中也有一部分人和他们一样，已经进入了天阶与塔身相接处的“神思室”休息。 所谓“神思室”，就是天魂塔内休息与悟道的地方，每一层天阶的转折点都有设置，被天阶所压制的精神在神思室里会得到最大程度的释放，其效果类似于弱化版的“天魂灌顶”。 过去道韵浓郁的时候，在神思室里推演功法武技的人若是有了心得，便会在墙上形成道痕，其中足够强大的，还会被天魂塔的神力灌注，拥有独立的道痕空间，后来者通过魂力接触，便可以意念进入其中，挑战道痕残影，得到前人的传承和“天魂灌顶”的机会。 不过现在由于天阶的道韵衰颓，下层的神思室中就算有人悟出了什么，也难以形成留存于世的道痕，久而久之，其所能发挥的作用就越来越有限了。 说到这个，季长青看了看周围的墙壁，上面不但刻录着数十条道痕印记，其中还有一些泛着淡金色神光的异类，不愧是第六层的神思室，强大的道痕留存并不算少，即使他已经有了“幽冥七杀”那样的镇派级武技，心思也难免活络了起来。 坐在地上的江尽欢好像看透了季长青的想法，提醒道：“道痕的参悟是十分消耗精神的，如果选择在这里进行交互的话，后面就算能登上塔顶，也未必还有精力取得传承，更何况你的魂力并未恢复，最好还是不要轻易尝试。” 季长青深吸了一口气，放下了自己按在墙壁上的手，主动坐了下来。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孰轻孰重，他还是分得清的。 江尽欢见他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便从随身的空间法器中拎出了一个玉白色的小瓶，将其推到了季长青的跟前。 季长青接过小瓶，打开闻了闻，有些意外地说道：“这里面装的是酒？” “是一位老朋友送给我的灵酒，其名为‘赤屿’，可以大幅激活血气，提振精神，现在这种情形下，说不定会有奇效呢……” 话音未落，江尽欢就又掏出了一个类似的小瓶，当着他的面抿了两口。 季长青见状，也半信半疑地喝了一点。 甫一入口，一种甘醇的味道便在舌尖荡开，待到酒水下肚，小腹内逐渐涌起了一股热意，就像是冬日的阳光，温暖，但不灼人，不多时，整个身子都变得暖洋洋的。等到热意散去，身体上的疲惫与虚弱已经消失不见，紧绷的精神也放松了下来。 “喝完之后好好休息一下吧，我们的目标可是塔顶，接下来，还有好长一段路要走呢。” 江尽欢说完，伸了个懒腰，竟靠在墙上睡着了。 季长青没有他那样随性，在这种地方怎么也睡不着，只能以冥想的方式入定，继续调理身体，这样也算是一种暂时的歇憩了。 …… 半睡半醒间，季长青被一阵声响惊醒，起身一看，原来是一道人影连滚带爬的闯了进来，他试图和这个狼狈的后来者沟通，却没有得到对方的任何答复，待到他转过身，季长青才认出来，这个人正是昨天才见过的天榜符师，骆英。 江尽欢此时也醒了过来，他三两下就制住了嘴里正在说胡话的骆英，并把他拖到了一边，靠在了墙上。 “这家伙还真是冒失啊，魂力还没有达到念之境就敢一口气冲六层天阶，这次一倒，就算能醒过来，也会留下相当严重的后遗症，别说是参悟道痕，能走回去就不错了。” 江尽欢摇了摇头，看向他的目光带着一丝同情。 “天榜第二十四位的骆英……这个人虽然是世家子弟，但除了嘴硬，倒也没有什么别的毛病，我们总不能就把他丢在这吧？”季长青说道。 “你觉得呢？” 一向很有主见的江尽欢这次没有拿主意，反而将目光投向了季长青，似乎在等他来做选择。 季长青略微思考了一下，说道：“既然能在这里遇见，那便是一种缘分，我这里还有些东西，或许能够帮上忙。” 说完，他便拿出了一小瓶魂泉，并以其为媒介施展了一个“净魂术”。 “等他醒过来，魂力应该就恢复的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抚平了骆英混乱的魂力之后，季长青站起身来，向神思室外走去。 江尽欢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在外面等着他的季长青，又看了看躺在墙角的骆英，脸上不禁露出了一抹微笑，低声说道：“既然如此，就让我再助你一臂之力吧。” 话音既毕，江尽欢又在嘴里默念了几句法咒，只见骆英身边环绕的净魂术符光芒大盛，他的身体也突然颤了一颤，似乎立刻就要醒转过来。 看到这一幕，江尽欢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过身慢悠悠地离开了神思室。 结束了这个意外的小插曲，两个人离开了天阶第六层，继续向上前进。 在经历了最后两段艰难而漫长的阶梯之后，他们终于来到了真识之梯的最顶端，这里连接着通往塔顶密室的通道，灵帝的传承和传说中的仙经本源卷，已经唾手可得。 “嗒…嗒…嗒…” 踏着沉重的脚步，季长青走进了通道尽头的大门，那是一间圆形的密室，密室的正中有一块凸起的石台，上面立着一座半人高的石碑，上面隐隐约约刻着八个大字： “天地正朔，百代千秋” 第123章 镇灵图 季长青打量着眼前的这座道碑，有些惊奇地问道：“这是帝者留下的手迹吗？” 江尽欢看了看另一面的碑文，说道：“这的确是灵帝历十三年，圣德灵武大帝留下的碑刻，大意是为当时的幽圣宗正名，承认其受天命所庇护，传帝者之道统，气运绵长，福泽不绝。” “传帝者之道统？可是现在的圣院里，好像也没有多少和灵帝相关的事物了吧？”季长青略带疑惑地问道。 “这个嘛，毕竟过去了那么多年，幽圣宗也早已被天渊上人改组成了乾元圣地，而且灵帝的修行之路比较独特，他人难以复制，所以才无法建立行之有效的传承体系吧。”江尽欢稍稍思考了一下说道。 “独特？” 听了他的解释，季长青更疑惑了。 “唔，你没听说过吗？灵帝他最初的时候……可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凡人呐！”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江尽欢故意加重了语气。 “凡人！” 季长青当然知道这个词的含义，在灵帝历之前的许多时代里，它都特别指代那些没有气脉，一生也无法踏足修行的人类。 有人说，他们是神族退化最彻底的一批后裔，也有人说，这些人才是神族最开始的样子。 可无论后世之人如何争论，“凡人”确实是那些岁月里最底层的存在。 “是的。你也知道，自灵帝历之后，苍云界几乎就不再有‘凡人’这一群体了，虽然修士之间亦有高下，但是普通人至少有了一条清晰可见的上升之路，即使这条路充满了坎坷，也终有改变命运的希望，这便是灵帝的伟大之处。” 江尽欢站在道碑面前，说到这里，他也不禁露出了一丝慨叹。 季长青熟读古史，对此倒是颇为认同。 过去的凡人虽然没有全然湮灭在尘世之中，但也几乎没出过什么名垂青史的人物，有高高在上的仙家大人们压在头顶，世俗的王国便已是他们的的终点，更何况还有天灾人祸，疾病侵袭。人生百年，大部分人能平安走完都已殊为不易，遑论逆天改命。 灵帝的出现，可以说是一个奇迹。 他在那个混乱的年代逆势而起，以一介凡人之身走上修行之路，最后成为了继二族之后苍云界的第四位大帝，而且与其他帝者不同，称帝之后，他没有凭借这份力量扩张势力、满足个人的欲望，也没有不闻不问、放任各地的势力野蛮生长，而是着手制订修行大纲，广开修行之门，让天下人都能通过修行获得改变命运的力量。 虽然这个过程困难重重，而且充满了各种挑战，但是灵帝还是坚定不移地将其推行了下去，即使最后他自己也没能看到改革的结果，但这份努力却没有白费。 同一时代的天渊上人最终继承了他的事业，带领幽圣宗击败了以道战仙门为首的传统修行势力，瓦解了旧有的仙门体系，与灵渊阁一道，建立了更加平稳的新秩序。 感叹归感叹，季长青也没忘记来这里的初衷，他看向江尽欢，问道：“本源卷真的藏在这里吗？” “当然！” 江尽欢胸有成竹地说道：“灵帝能够还原天引之术，靠的就是仙经本源卷。这座道碑只是一把钥匙，真正的传承多半被藏了起来，想要得到它，必须先破解墙上的几道镇灵图才行。” “镇灵图……” 季长青扫视四周，才发现周围的墙壁上隐隐约约有着几幅图案，它们被天梯的门户分开，各居一方，不过由于光线比较暗淡，所以他并没有第一时间注意到。 在江尽欢的示意下，季长青将手放在了道碑之上，全力运转起了天引之术。不多时，无形的灵力便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沿着道碑汇入地下，点燃了四座门户旁的灯盏。 炽白的火焰照亮了这座孤悬于塔顶的密室，这下，季长青看清楚了墙上的图案，那是一只飞禽，一只走兽，一个周身缠绕着黑雾的类人生物和一处残破而闭塞的遗迹。 他睁大眼睛观察了片刻，惊讶地发现，其中那只张开双翼的巨鸟和另一侧盘坐于火焰中的妖兽竟然与自己见过的千秋皇鸦和天焰狐王极为神似，或者可以说，这两幅图案就是照着他们的样子画的。 另一边裹在黑雾里的那个生灵他没见过，不过既然能与这二位并列，恐怕也是一个极厉害的存在。 至于最后的那幅图，似乎是一处遗迹空间的入口，只不过现在被封印了起来，暂时还进不去。 江尽欢端详了片刻，说道：“这边的三幅镇灵图和中央石台上的禁制纹路气机隐隐相连，只有先破解了它们，才有可能解除道碑的封印，打开通向这处遗迹的道路。” “那我们要一个个试吗？”季长青问道。 “不，那样太慢了，我们一人一个好了。”江尽欢自信地说道。 “一人一个？可是我们现在只有两个人……” 季长青的话刚说了一半，就看到江尽欢朝他使了个眼色，他扭头看去，只见脸色有些苍白的龚千羽从另一道天梯的门户中走了出来。 “千羽！你怎么来了？” 季长青看到龚千羽摇摇晃晃的样子，赶快走过去扶住了她。 “你们两个走的这么快，我当然也要尽力赶上了。” 龚千羽笑了笑，脸上似乎多了几分神采。 季长青仔细感知了一下，才发现她的魂力也突破到了念之境，刚才那句话，此时也多了一层别样的意味。 “让我也加入吧，就像江大哥所说的那样！” 龚千羽努力做出一副并无大碍的样子，但她的境界才突破不久，光是登塔便已耗尽心力，现在的虚弱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 “这……” 季长青虽然认可这份努力，但她现在的状态显然不适合继续进行试炼，便劝说道：“你刚刚在天阶上消耗了不少的魂力，最好还是不要太过勉强，要不等我们破解了镇灵图，再做打算，如何？” 龚千羽摇了摇头，独自走到道碑面前，看着这方古老的石刻，说道：“道理我都明白，但是既然已经来到了这里，就没有退缩的理由。” 她转过身来，勉力挤出了一抹微笑，轻声说道：“这一次，我可是凭借自己的力量上来的！” 听到这句话，季长青就知道龚千羽心意已决，因此他也没再说些什么，而是将目光投向了江尽欢。 江尽欢心领神会，他看向龚千羽，语气温和地说道：“我们其实也刚上来没多久，不如就一起休息一会儿，养精蓄锐，也好应付之后的挑战。” 龚千羽看了看季长青，发现他也点了点头，紧绷的精神这才放松了下来。 她其实也不想一味逞强，但若是事事都不争取，那她永远都只会是别人眼中的小书生，至少现在，她得到了一个可以证明自己的机会。 不过在这之前，能有时间休息，自然是再好不过的。 就这样，三个人坐了下来，开始调养生息，为了快速恢复魂力，季长青还拿出了剩余的魂泉分给同伴，江尽欢虽然没什么消耗，但他也清楚，如果自己不要的话，龚千羽多半也不会接受，所以他并没有拒绝。 一刻钟后，三人都休息的差不多了，便开始讨论起了这几幅镇灵图的破解人选。 季长青对这件事情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执念，因此他主动退了一步，让另外两个人先挑。 江尽欢见状，悄悄地向龚千羽发送了一道隐秘的传音，龚千羽愣了一下，便指着那张画着鸦类镇灵的图案，说道：“那……我选这个！” 季长青没发觉江尽欢的传音，看到龚千羽选了那张形似千秋皇鸦的镇灵图，他的心里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只要不选那张满是黑雾的图案就好，里面的那个生灵，总是给他一种莫名的危险感。 “那我就选这个吧！” 就在季长青思考的间隙，江尽欢也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只见他毫不犹豫地走到了那张画着未知生灵图案下，说了一句没来由的话。 “这个家伙，还是由我来对付的好。” 第124章 残念 季长青见两人已经站定，自己便也转过身去，走向了那张画着狐形妖兽的镇灵图。 镇灵图旁，灵灯的火焰忽地一阵闪动，似乎有什么东西掠了过去，他定睛一看，原来是冥鸦墨影，它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影子里窜了出来，似乎是要对自己说些什么。 季长青停下脚步，微微侧身，静静地倾听了它的诉求。片刻之后，他转过身来，对正在端详镇灵图的龚千羽说道：“千羽，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一下。” 龚千羽转过头，有些好奇地问道：“是什么事？” “是这样，我养的这只冥鸦和那只鸦类镇灵有些渊源，如果可以的话，它希望随你一同进入镇灵空间。” 龚千羽微微有些吃惊，问道：“是它主动要求的吗？” 季长青点了点头。 “那好吧，谁让这家伙也载过我一程呢！” 龚千羽想起了当初在浮云山的往事，欣然接受了这个提议。 墨影似乎听懂了两人的对话，只见它高兴地叫了两声，然后便扇动翅膀，飞到了龚千羽的身边。 “那……我们就先走咯！” 向季长青打过招呼后，龚千羽轻轻抚摸了一下落到了她的手臂上的冥鸦墨影，与其建立起了暂时的心灵联系，然后便着手打开镇灵空间，开始了自己的试炼。 “既然如此，我们就待会儿再见吧！” 江尽欢不知什么时候也开启了镇灵空间，只见一片浮动的黑雾从他的身后泄出，其间幽影重重，似为鬼域，但他却浑不在意，神态自若地向季长青挥手道别，三两步便退入其中，消失不见。 季长青见状也不再犹豫，他再度转身，朝着那只神似天焰狐王的镇灵伸出了手。 就在他接触到狐形镇灵的一刹那，季长青体内的净世琉璃火突然迸发出了惊人的力量，不等他主动进入，镇灵图里透出的光焰便将其扯了进去。 眼见周遭的场景寸寸变幻，季长青在惊讶之余也肯定了一件事，那就是这幅镇灵图的确和天焰狐王有关系，如若不然，净世琉璃火也不会有那么大的反应。 等待了片刻，周围的空间趋于稳定，原本裹着他的光焰也慢慢消散，季长青举目四望，发现自己竟然来到了一座巨大的祭坛之上，而在祭坛的中央，一只赤红色的大狐狸正静静地趴在一个身披道袍，脸戴面具的男人身旁，一动不动。 “狐王……” 季长青心中一凛，立马认出了那只狐狸，就是天焰狐王白玄礼，而他身旁的那个男人，一身打扮则和之前在碧波庭见到的那尊灵傀十分相像。 沐秋漓曾经告诉过他，狐王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妖族，而是介于妖兽与妖灵之间的一种特殊存在，他并不会衰老，但也不能凭借自身的力量化形，所以平时在外面都是附身在自己炼制的灵傀上活动，很少以真身示人。 而他所附身的那尊灵傀，其实大有来历。 《匠书?傀儡志》记载，中古时期，人族霸主级势力神霄宫想要制造出一种能够匹敌帝者的究极傀儡，以对付当时执掌天命的妖帝楚离昧，其代号为“帝玄”。但是在开发的过程中，他们遭遇了许多难以克服的困难，即使最后穷尽办法，也只造出了两具类人形的通灵傀儡，它们被命名为“朔夜”与“赤霄”。 不同于一般的机关傀儡，灵傀没有自主作战的能力，却能够完全接纳外来的魂念，成为类似替身一样的存在，而操控者的魂力越强，它们也会越强，而当时的神霄宫之主，“人皇”苏青冥，就是一位魂力通天的至强者。 作为“帝玄”的试作品，这两尊傀儡的强度已经达到了古神的级别，而在苏青冥的操控下，它们的性能被发挥的淋漓尽致，每一尊都堪比准帝，在与天圣王朝的持久对峙中，它们一直是制衡妖帝楚离昧的有效手段。虽然在两大势力交锋的最后，“赤霄”被妖帝打碎，“朔夜”也在战争胜利后被雪藏了起来，但它们并未真正消失。 百多年前，率先解读了“十方玄象”的南离国在一个秘境里找到了神霄宫昔日的镇宫之宝“人皇令”和灵傀“朔夜”，圣地则慢了一步，只找到了另一具灵傀“赤霄”的残片。 虽然只是残片，但此时的圣地并不逊色于当初的神霄宫，财力甚至犹有过之，在得到了十方玄象的技术支撑后，天渊上人便授意狐王开展了“赤霄”的复原工作，这一过程前后花费了二十多年，最后得以成功，而复原之后的“赤霄”，也被赐予了狐王，用于替代原本的附身之躯。 想到了这点，季长青对这个男人就越发在意，因为这个地方的历史应该比复原“赤霄”的时间要早很多，这么说来，狐王对“赤霄”的打扮应该是承袭自眼前的这个人，那么，他们之间的关系一定极为亲近。 “年轻人，你认识小玄吗？” 就在季长青暗自猜测之时，狐王身旁的那个男人突然开口了。 季长青听到这个声音，心里咯噔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道：“您是？” “我是圣德灵武大帝的一缕残念，也是此地的守灵人。” 那男子继续说道。 “原来是灵武帝君！晚辈此前多有冒犯，还请原谅。” 季长青脸上的震惊之色一闪而过，随即便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在男人面前保持着基本的礼数。 男人摆了摆手，说道：“我早已和本体断了联系，除了一些简单的招式，也并未从他那里继承什么，当不得帝君之称。” 他伸手招来卧睡在一旁的狐狸，一边抚摸着它的毛发，一边说道：“小玄的境况和我差不多，所以这里的它并不认识你，不过你既然拿到了净世琉璃火，想必已经见过外面的它了。” “这么说，您就是净世琉璃火的原主人吗？” 季长青问道。 “是……也不是。真要算起来，净世琉璃火是我和小玄共同炼化而成的，它的本质，则是苍云界的五方天火。” 男人解释道。 “五方……天火？” 季长青看上去有些惊讶，愣了半晌后，他反问道：“我听说天火乃是星辰之火，苍云界自成一体，应该已经很久没有天火降下的记录了吧？” 男人微微颔首，说道：“你说的没错，苍云界自上古年代至今，都处在一个相对封闭的环境中，自然也不会有新的天火出现，但我所说的天火，来自五域本身。” “五域本身？” 季长青低下了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你应该听过这样一个传说：在遥远的岁月以前，这片界域只是一方尚未开拓的混沌之地，是神族用五块星辰的残体拼接成了一块巨大的陆地，并植以先天灵根，连接地脉通路，苍云界才因此而诞生，而那五块星辰残体，也逐渐演变成了如今的五域。”男人轻声说道。 季长青听完，又惊又疑地说道：“这个传说……难道不是古人编写的神话吗？” “是啊，现在的人们即使修炼到了很高的境界，也依旧活在这片封闭的天空之下，这种无法想象的伟力，自然也就成了神话传说……” 男人抬头看了看虚无的天空，自嘲似地笑了笑，他的眼神中带着一抹遗憾，不知想到了什么。 第125章 妖相 “神话并不只是传说，有的时候，它确实记录了历史。” 不知怎么的，季长青突然想起了在失魂渊修行的时候，云翊曾对自己说过的话，那时的师叔也像面前的男人一样，感慨万千。 如今，他似乎也稍稍理解了这样的心情。 不久后，男人回过了神，他看着季长青，说道：“闲话到此为止，你既然选择进入了这里，想必已经准备好进行试炼了吧？” 季长青闻言，向男人行了一礼，问道：“不知您要如何考较晚辈呢？” 男人低声一笑，说道：“你既然持有净世琉璃火，就试着用它来打败我吧！” 听到这话，季长青的表情瞬间凝固，他本来也不是没想过会与帝者的残念对战，只是他万万没想到还要加上一个限制条件。 净世琉璃火虽然厉害，但他更多的是将其当成一种拓展手段应用于符道之中，并没有直接使用过这股力量，怎么应用它战斗，季长青其实并不清楚。 男人看出了他心有顾虑，说道：“放心，我会让小玄帮你的。” 季长青还没反应过来，狐王就在男人的指示下跳了过来，直接钻进了他的身体。 只是一瞬间，气海中的净世琉璃火便化为一股纯粹的力量，从丹田涌向四肢百骸，经脉中的灵力如同养料一般，被这股力量吸收同化，但季长青并未感到一丝不适，反而感觉自己的身体如同卸下了枷锁一般轻盈畅快。 在他的背后，一道妖狐的魂影缓缓凝成，当它睁开眼的那一刻，季长青的意念也和白玄礼连成了一体，这时，他才明白了自己现在的状态，这是灵帝的附体魂技之一： 妖相?赤灵玄狐！ 男人看了看季长青的样子，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来吧，让我看看你现在的力量！” “前辈，得罪了！” 进入妖相状态的季长青体质得到了进一步的强化，也继承了许多关于净世琉璃火的记忆，为了适应狐王的战斗意识，他化手为爪，以更加妖兽化的姿势攻向了男人。 炙热的爪风划过虚空，直奔要害而来，男人却面不改色，轻轻一晃，便避开了这一击。 季长青没有犹豫，又是一爪探出，男人见招拆招，一拨一转之间，便将攻势化解，随后他身形微侧，踢出了一套凌厉的腿法，季长青应对不及，被逼得连连后退。 两人来来回回过了十几招，都是季长青处在下风，不过男人一直拿捏着分寸，既让他感到压力，又不至于溃败，牢牢地掌握着战斗的主导权。 眼见体术无法奈何对方，季长青主动和男人拉开了距离，唤来狐王魂影，打出了一记挟有天火之威的爪印，男人脚步微动，避过了这一击，但是这记爪印落入地面后并未消散，反而爆出层层炎浪，荡涤四方。 这一招范围极广，普通修士根本避无可避，但男人只是随手一招，一团冰蓝色的火焰便从祭坛的一角射出，替他挡下了这波冲击。 “这是？！” “五方天火之一的寒玄冰焰残烬，就用它来和你过上几招吧。” 男人伸手抓住寒玄冰焰，将其纳入体内，整个祭坛瞬间涌上一股冰寒之气，就连季长青身上的净世琉璃火气势也为之一滞，似乎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影响。 季长青不禁面色凝重，他现在虽有狐王的魂影加持，但论起战斗经验，还是比对方要差得多，而且自己手中的净世琉璃火并不完整，如果和寒玄冰焰硬碰硬，他还真没有必胜的把握。 就在季长青犹豫不决，琢磨着是否还要主动进攻之时，冷寂的火焰已经如潮水一般在祭坛上蔓延开来，形成了绝对的场地优势。 男人没有给季长青犹豫的时间，只见他大手一挥，一条百丈长的鱼龙便从寒焰汇成的深潭中跃起，朝着季长青的方向直落而去。 见到那条由寒焰凝成的巨大鱼龙朝自己扑来，季长青心下骇然，他没想到男人起手就是这样的绝招，赶忙结盾防御，想要扛下这波攻势，可是由净世琉璃火构筑而成的炎盾才刚一和寒玄冰焰接触，一阵细微的碎裂声便从前方传来，季长青暗道不好，但现在再想逃却已来不及了。 寒焰鱼龙排山倒海般的力量猛地撞了上来，季长青的炎盾只支持了片刻，就变得四分五裂，随着一声爆响，炎盾轰然解体，季长青也被这股力量拍在了地上，生死不知。 “只能发挥到这种程度吗？和我想象中的差的有点远呐……” 男人看着倒在地上的季长青，面具下的脸似乎有些失望。 这个年轻人明明有着那个人的加护，也顺利进入了“妖相”状态，最后却连自己一招都接不下来，如此不堪，又怎能担当重任呢？ “咳咳，好凶猛的一击啊！” 季长青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有净世琉璃火和天狐魂影的双重保护，他倒没有受什么伤，只是这一招下来，他发现自己和对方的差距实在太大，不止在运用的熟练度上，两者对天火的掌控力也是天差地别。 按理来说，寒玄冰焰只是构成净世琉璃火的五种天火之一，在阶位上应该不如后者，更何况对方用的还只是灵帝当年留下的天火残烬，并非本体，他手上不完全的净世琉璃火即使不能压制，也不该败的如此之快，可事实却正好相反，自己不仅输了，而且输的十分彻底。 寻根究底，在正面交锋的时候，对方能用出寒玄冰焰十成十的力量，而自己就算有狐王之助，也最多只能将净世琉璃火的威力发挥出不到三成，所以他所构筑的炎盾才会如此薄弱，一击即碎。 “怎么办？难道只能认输吗？” 季长青不甘就此放弃，但现在他又没时间一点点去驯服净世琉璃火，现在，只有借外物之力来帮助自己了。 “你现在还要再战吗？” 男人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季长青，语气平淡地说道。 “晚辈惭愧，未能完全掌握净世琉璃火的力量，但今天这关，无论动用什么手段，我一定要闯过去！” 季长青站直了身子，手里不知何时已多出了一块形制威肃的令牌，正是在外面的时候，白玄礼给他的九幽天火令！ “九幽莽莽，天火无疆，道归正法，予我神藏！” 季长青念诵着进塔之前沐秋漓教授的法诀，而精纯的火之灵力也从天火令中源源不断地流进他的身体，在体内行过一个周天之后，最终被丹田中的净世琉璃火吸收。 这个过程就好比饲养宠物，通过不断地喂食同源灵力，让净世琉璃火对他这个饲主产生依赖，这样才能进一步加强双方之间的联系，进而发挥出更强的力量，只不过九幽天火令和净世琉璃火之间似乎本就有着特殊的关联，几个来回后，季长青身上的威势就显着地攀升了一个级别。 男人并没有阻止他动用天火令的意思，只是随手拍出了一记寒焰掌，摆明了是要让试探他现在对净世琉璃火的掌握程度。 季长青果然没有躲避，而是将净世琉璃火附于手上，堂堂正正地与之对了一掌，这一次，两人竟拼了个势均力敌，不分胜负。 “好！好！好！看来你已经初步掌握了诀窍，不过，这可还没完呢！” 男人大笑一声，随即开始了下一轮的进攻，季长青自然不怵，也激起净世琉璃火的力量，与其交上了手。 在天火令的帮助下，季长青对净世琉璃火的运用愈发得心应手，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也逐渐掌握了更多的妖相技能，气势节节攀升，一度压制住了寒玄冰焰，占据了上风。 没过多久，净世琉璃火暂时达到了饱和，而季长青也直观地感受到自己所能调动的力量再次跃升了一个层级，如果说之前的他只有入道境巅峰的战力，那现在的他几乎已经相当于初境圣者了。 季长青此时信心大振，打算施展出狐王的拿手绝招，向男人证明自己的实力，好结束这场试炼。 可就在这个时候，意外发生了！ 第126章 反噬 意外的源头还是净世琉璃火。 在从天火令之中得到了足够的供给之后，吃饱了的净世琉璃火并没有就此罢休，它开始向季长青的气海内部反哺灵力，似乎要改造一下这个“家”，让自己住的更舒适一些，可气海之中还沉浮着颜君圣的真气之种，受到外力的压迫，本来已经沉寂下来的生死二气瞬间暴走，不但冲出了气海，还开始在他的体内乱窜了起来。 这下可苦了季长青，他本来正在聚敛灵力，映照魂符，没想到生死之气却突然不受控制，顺着心脉直冲魂海，差点让他被术法反噬，若不是有六道轮回守护心神，只这一下就够他喝一壶了。 可即使心神无恙，生死之气的暴走还是让他喷出了一口逆血，几乎要昏厥过去。 季长青万万没想到，净世琉璃火在吸收了天火令的力量之后，竟会想要入主自己的气海，主动开始融炼师父的真气之种。没办法，他只好用血脉之力暂时护住经脉，防止暴走的真气对他的身体造成更大的危害，但这并非长久之计，只有先停止净世琉璃火对真气之种的刺激，他才能借妖相之力把失控的生死二气摁回气海，化解危机。 可是现在的净世琉璃火好像有些过于兴奋了，其所散发出的热意不仅让季长青的体温不断升高，还在炙烤着他的魂海，不消一会儿，他的意识就开始变得模糊了起来。 眼见季长青身体摇摇欲坠，似乎要彻底倒在地上，一直在不远处观望的男人坐不住了，他虽是试炼的守关者，但也同样继承了一部分灵帝的意念，无论如何，也不会坐视来到此地的试炼者出现生命危险。 可就在男人打算出手帮忙的时候，突然出现的另一个变故，让他不由得停了下来。 只见一条银白色的小龙从季长青的袖中飞出，不管不顾地一头扎入虚空，辟出了一道不知通向何处的门户，不多时，一道白色的影子从中踏了出来，直直地走向了季长青，最后竟然和他融为了一体。 与白影融合后，季长青的表情逐渐趋于平缓，像是恢复了正常，但是男人却眉头紧皱，好像在辨认着什么，终于，在他重新睁开眼睛的那一刻，男人确认了自己的猜想，有些不敢相信地吐出了两个字： “是你！” “没错，是我。” 被白影附身了的季长青露出了一个陌生的笑容，说道：“看到你还在，我很欣慰。” “这句话，也是我想对你说的。” 男人并非对外界的情况毫不知情，事实上，当与本体断开联系的时候，他就知道出事了，不过今天能在这里见到他，就证明事情并没有朝着更糟的方向发展。 “看样子，你变了很多。” 短暂的回忆后，男人继续说道。 “我是变了不少，但我还是当初的那个我，虽然舍弃了一些东西，却也因祸得福，可以一窥曾经那可望而不可即的力量。” 季长青的脸上露出了一种说不出的神情，分不清是喜是悲。 “是吗？那还真是恭喜了。” 男人的声音放松了一些，但语气却依旧严肃。 季长青摇了摇头，说道：“你这副样子，我还真看不出来什么高兴的地方。” 但很快他又话锋一转，说道：“不过这也没办法，毕竟过去了这么长时间，你的力量应该已经支持不了多久了吧。” 男人没有作出回应，反而将重点转到了季长青身上，问道：“这孩子的状况如何了？” “我帮他压制了生死之气的暴走，让净世琉璃火暂时融进了气海，不过这个烂摊子，还得让他自己来收拾。”季长青说道。 男人点了点头，说道：“无论别人再怎么引导，终归是要自己走出那一步，才算得上圆满。” “呵呵，你还是这么喜欢为别人操心，既然如此，帮我一个忙，如何？”季长青接着说道。 “你说吧。” 男人没有拒绝。 季长青举起右臂，露出了胳膊上的那道略显黯淡的龙形纹饰，说道：“我需要你帮我重构帝纹真义，再现天命之力！” 在得知了他的目的和打算后，男人沉默了半晌，最后说道： “好。” …… 季长青感觉自己又做起了梦，在梦里，他时而是走街串巷的小贩，时而又是端坐在府衙之上的官员，有时他前一刻还是个在林中追逐猎物的佣兵，下一刻便成了坐在教室里诵读经书的学生。来来回回之间，身份如走马灯一样不断变幻，他好像经历了这些人生，又好像只是一个旁观者。 “不对劲，我不能再这么循环下去了。” 季长青神魂经过六道轮回的磨砺，早已今非昔比，很快便察觉出了异常，因此便趁梦境变幻的间隙猛地激发了自己的魂力，试图跳出这个无止境的梦，尝试了几次后，他还真的挣脱了出来，撞进了一片虚幻的空间。 在这里，纷繁复杂的梦如泡影一般消散，但在它们破碎的地方却会留下一粒粒微小的光尘，这些光尘在无数的梦境中穿行游荡，最终升入高天，汇聚成了一道璀璨的华光，那光芒是如此耀眼，几乎让人无法直视，他不自觉地举起右手去遮挡，可手臂上却传来了一股火烧般的疼痛。 季长青猛然惊醒，看到眼前戴着面具的男人，才发觉刚才的一切只是另一场梦罢了。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不知为何，男人的语气变得亲切了不少，但季长青却毫无所觉，只是揉了揉脑袋，苦笑一声，说道：“这次是我过于莽撞，让前辈见笑了。” “你能够彻底掌握净世琉璃火，就算是通过了这场试炼，无需太过自责，快起来吧！” 男人看上去心情很不错，并没有为难他的意思。 季长青虽然有些一头雾水，但还是站起身来，向他道了个谢，不管怎么说，自己能够平安无事，多半还是托了眼前这位前辈的福。 “好了好了，快回去吧，再拖下去，你的同伴就要等的急了。” 男人随手一挥，一道大门便从虚空中打开，其中正是与外界相连的通道。 季长青也明白自己在这里耗的时间有些久了，便向男人拱手告别，踏入了回去的门户。 “长青，你有东西忘拿了。” 刚进门没多久，男人突然叫住了他，并将一个东西射了进来，季长青伸手抓住了那个东西，定睛一看，竟是此前他所动用的九幽天火令。 “呼……还好前辈提醒，不然弄丢了可就麻烦了。” 季长青收好天火令，暗自抹了一把汗，忽然间，他好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看向了门外的男人。 大门即将合拢，男人好像也感觉到了季长青的视线，他侧过身来，轻轻摘掉了自己的面具，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微笑。 看到这张熟悉的面孔，季长青如遭雷殛，虽然他早有猜测，但当事实呈现在眼前的时候，带给他的不是解脱，而是更多的困惑。 第127章 遗迹 不等他多说些什么，眼前的大门就猛地闭合，而周围的空间也从虚无转换为了实体，一瞬之间，季长青便重新回到了地脉天魂塔的塔顶密室之中。 “季师兄，你没事吧？” 早出来一步的龚千羽看到季长青神色惘然，很是小心地问道。 “没……没事，你们呢？都还顺利吗？” 季长青强行压下了心中的情绪，换上了一副没事人的表情，询问起了另外两人的状况。 “多亏了有阿影在，我这边还算顺利，倒是江大哥他似乎经历了一场恶战，出来之后一直在运功调息，到现在还没有醒。” 龚千羽放归了墨影，又轻轻指了指另一幅镇灵图的下方。 季长青看了看龚千羽指示的方向，果然看到了正在打坐的江尽欢，他身上包裹着一层薄薄的灰雾，像是有生命一样护着躯体。 看到这个场景，季长青莫名想起了当初父亲压制血毒时的模样，一晃一年多过去，他也难免有些想念家人，不过现在进圣山的事情已经有了眉目，相信很快就能把他们接过来团聚了。 等了有一盏茶的时间，江尽欢终于睁开了双眼，他环视四周，看到季长青和龚千羽二人，笑着说道：“大家都已经回来了呀，看样子，倒是我有些拖后腿了。” 季长青见江尽欢还有心情开玩笑，就知道他并无大碍，不过他还是问道：“江兄怎会受伤的？” 江尽欢摆了摆手，说道：“里面的那个家伙比我想象中的还要难缠，一时不察，被阴气侵蚀了身体，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 “呃，没事就好……事不宜迟，我们快点打开遗迹吧！” 听他这么一说，季长青也想到了自己被寒焰鱼龙拍在地上的场景，于是赶忙跳过了这个话题。 江尽欢点了点头，说道：“三幅镇灵图皆已破除，接下来只要启动机关，就能打开遗迹之门了。” “启动机关？具体是要怎么做呢？” 龚千羽有些好奇地问道。 “很简单，封印道碑的禁制已经消失，只要像这样一转……” 江尽欢走到中央石台上，用手轻轻一扳，那座屹立千年之久的道碑竟然转动了一个角度，而且这一行为似乎触动了什么机关，没等另外两个人反应过来，整座密室都开始了震动。 最开始的声音来自于密室的大门，它们被突然降下的暗门彻底封闭，在中间看去，四方的围墙就像是连成了一体，变成了一个完整的闭环，然后，密室中央的石台便开始缓缓地转了起来。石台一动，上面的道碑也随之转动，每当道碑的正面和墙上的某幅镇灵图对齐之后，图中的镇灵就会被重新点亮，并向其射出一道灵光，直到那面画着遗迹的墙体转到了道碑的正面，密室的震动才渐渐停了下来。 此时，道碑上的字已经被灵光所覆盖，什么都看不清了，但是很快它便将三种灵光吸收，转化成了一道秘纹，映射在了墙体之上。秘纹出现之后，那面墙体就像石子投入水面一样，泛起一道道的波纹，最后竟化虚为实，变成了那片遗迹的入口，两边的空间就这样被无缝接合到了一处，没有丝毫的偏差。 “走吧！” 江尽欢看了一眼惊呆了的两人，率先踏入了遗迹之中，季长青和龚千羽缓过神来，也很快跟了上去 “哇！这里的灵气好浓郁啊！” 刚一进入遗迹，龚千羽就不由自主地赞叹道。 季长青随手抓了一捧空中飘浮着的灵雾，体会着灵气从自己的手间流过的感觉，也不禁感慨道：“确实，这里的灵气密度高的不可思议，即使是在圣院里，也没有几个地方能与之相比，真是一片宝地呀！” 江尽欢倒是没有那么惊讶，他一边走，一边说道：“这个地方少说也封闭了上千年，积聚的灵气自然不在少数，而且在某些地方可能还会形成高品质的灵浆或是其他灵物，你们可以留意一下。” 听他这么一说，季长青有些心动了，随着修为的增长，他对灵气的需求就越发庞大，圣院里灵气充足，尚且还不明显，可一旦去了外面，天引之术所能吸纳到的灵气就相当有限了，仅是维持日常修行，每天就得消耗十多枚下品灵晶，如果能收集足够的灵浆，就可以暂时省下这笔开支，还能加快灵力的积累，尽快达到冲击下一个境界的标准。 说做就做，他悄悄打开了洞虚之眼，开始观察这里的灵气流向，果然发现了几处灵气稠密之地，他挑了最近的一个地方，一路小跑过去，果然发现了一汪灵气盎然的“水潭”，里面所流淌的，全是液态的灵浆！ 季长青喜出望外，马上翻出了之前用来盛装炼体灵液的乾坤壶，将其收入壶中。 不过惊喜还不止如此，在灵浆见底之后，凹坑的底部竟然还出现了一块拳头大小的晶石。季长青拿起晶石，立刻就感受到了其中所蕴含的庞大灵力，他向不远处正在四处打量的龚千羽招了招手，喊道：“快来，我发现了好东西！” “什么东西让你这么兴奋……啊！是源晶！” 作为世家子弟，龚千羽自然不缺灵浆这样的消耗品，但是源晶乃是天然形成的灵力结晶，其所蕴含的能量之多，比上品灵晶还犹有过之，光是眼前这拳头大小的一块源晶，就足以供应神霄天舟飞行半个月。这样可遇而不可求的战略性资源，就算是一般的世家，也没有多少储备，也只有像江尽欢这样家大业大的人，才会对此无动于衷。 找到源晶之后，季长青更有干劲了，他拉上龚千羽，一起在遗迹里搜刮了起来，在洞虚之眼的加持之下，两人可谓是收获颇丰，不仅乾坤壶被灌的满满当当的，还找到了十几块大小不一的源晶，光是拿到这些东西，就已经不虚此行了。 江尽欢看着他们两个忙碌的样子，不禁摇头失笑，提醒道：“你们别忘了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东西没拿呢！” “对哦！” 龚千羽戳了戳季长青，说道：“要不我们等会儿再来取这些东西吧，江大哥说的对，找到灵帝的传承才是最当务之急。” 季长青熟练地挖出最后一块源晶，抬头在前方看了一圈，指着一个方向说道：“那边……灵力的波动最为明显。” “是真的吗？我们快走吧！” 龚千羽站了起来，有些兴奋的说道。 “不过那里也有一些别的气息……” 季长青也站了起来，有些不确定地说道：“我总觉得这个遗迹的风格，不像是仙门时代末期的产物。” 第128章 凤灵王 季长青虽然刚才一直在寻找灵浆，但在这一过程中，他也在留意这座遗迹的建筑式样，搜寻着隐藏在其中的蛛丝马迹。 其实他早就发现，那些灵浆所聚集的凹坑并不是在遗迹建成时就有的，而更像是修士斗法所造成的人为痕迹，很明显，这个地方最初并不为圣院所有，而是一处无主的秘境。 在将这个猜测告知另外两人之后，他们也纷纷表达了认同。 “这座遗迹的建筑与北陆的寒天城有些相像，很有可能是中古时代的前中期，白帝执掌天命时的产物。” 寒天城过去曾是白帝的帝都，现在则是灵渊阁的直属城池之一，龚千羽跟随父亲出访灵渊阁时，有幸去那里参观过，因此印象深刻。 “唔……这里的布局确实有些白帝的手笔，不过建筑的样式却不像北陆，反而更偏向于东荒。” 江尽欢捡起一块残破的瓦片，对另外两人说道：“像是这种琉璃瓦，虽然形制略有不同，但其规格和用料与现在东平国的王室宫殿很是相似，就连烧制的手法也是一脉相承，几乎没有大的改变。” “没想到江大哥对这方面的东西也有研究，真是看不出来呢！”龚千羽颇为意外地说道。 “其实也没什么，再怎么名贵的材料，也终究不能一直用下去，如果不定时翻修维护，无论当初多么坚固，也迟早会像这些砖瓦一样变得腐朽，见得多了，自然也就熟悉了。” 江尽欢随手将斑驳的瓦片丢到了一旁的废墟上，语气淡然，好像对他来说，这样的场景并不新鲜。 龚千羽一时语塞，陷入了沉默。 不知为何，在刚才的那一瞬间，她从江尽欢身上感受到了一种难以言说的冷漠之情，这种冷漠并非出于个人好恶，而是以一种超然的角度俯瞰世间万物的态度，这样的情感绝不会出现在一般人的身上，至少……不应该出现在一个与她同辈的年轻人身上。 龚千羽不由得想起了之前和郡主聊天时，她对自己的一番叮嘱：“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江尽欢都是一个极其优秀的人，但他太神秘了，神秘的让人琢磨不透，这样的人有太多不确定性，你可以和他交好，但一定要保持适当的距离。” 过去，她还不太明白郡主为什么会对江尽欢有这样的评价，不过现在，她似乎有些理解陆含香的意思了。 另一边的季长青倒是没有那么多想法，他思考着江尽欢的话，又看了看眼前大片大片的残垣断壁，突然说道：“你们说，这里有没有可能是白帝时期某个大人物的遗藏啊？” 他略微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这里的建筑虽然大都毁的差不多了，但规模还是相当惊人的，这位大人物，恐怕在当时有着非同一般的地位。” 龚千羽微微蹙眉，说道：“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这个人恐怕和白帝与灵帝都有牵扯，有谁会和相隔不同时代的两位大帝同时产生联系呢？” “你别说，符合条件的，还真有一个。”江尽欢若有所思地说道。 “是谁？” 龚千羽追问道。 没等江尽欢回答，季长青便像想到了什么一样，脱口而出道： “凤灵王，萧烬芳！” 江尽欢笑了笑，说道：“没错，就是落凰山的初代灵王，那位几乎继承了血皇全部道法的妖族准帝。” “凤灵王啊……我知道她的事迹，据说她生前和白帝既是对手，也是朋友，可……她和灵帝又有什么关系呢？” 龚千羽继续问道。 “这个嘛，我记得狐王前辈写的《古今人物考据》里面提到过，灵帝在初入修行界时，曾经进过一位灵王的遗迹，说不定就是这里呢！” 季长青神色振奋地说道。 “是与不是，去前面看看不就知道了。”江尽欢看向远方，双目炯炯有神。 季长青也抬起头跟着看去，才发现他们一路说一路走，已经来到了遗迹的中心——一座占地面积极为广阔的大型祭台附近。 “那上面……好像有东西。” 龚千羽拿出了一个折叠镜筒，看向祭台的上方，这个简易的小物件不需要灵力就能看得很远，正适合观察情况。 “是灵帝的传承！” 季长青说道。 在洞虚之眼的视界中，那里的散发出的灵力光芒直通天地，其中就蕴含着一道与镇灵图中的灵帝残念相似的气息，所以他才那么肯定。 “走吧，我们去看看！” 季长青的脸上难掩兴奋之色 “这个祭台周围的广场上立着许多镌刻着秘纹的石柱，不会还有什么机关吧？” 龚千羽放下镜筒，脸上还有一些犹疑。 “就算有，那也是过去的事了。” 江尽欢显然比龚千羽更加敏锐，他沉声说道：“这里的阵法早就被人破了。” “是灵帝做的吗？” 龚千羽下意识地问道。 “谁知道呢？之前来过这里的，并不只有一批人。” 江尽欢说完，就迈开步子，走向了祭台，临走前，他还不忘补充一句道：“现在还不知道遗迹的门能够维持多久，你们还是快点跟上来的好！” 季长青和龚千羽听完，心中不禁一凛，赶忙加快脚步，跟上了江尽欢的步伐。 一行人穿过宽阔的外场，登上了最后的阶梯。 祭台之上，两尊空荡荡的石棺赫然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龚千羽走上前去，仔细观察了一番后，说道：“这上面铭刻的似乎是一种净化之纹，难不成这棺里原本封印了什么邪祟之物？” 江尽欢打量了一下，说道：“未必是什么邪祟，只是为了削弱棺中之物的力量罢了，而且这两具石棺里的东西，并不完全相同。” 龚千羽听他这么一说也来了兴致，掏出一个小工具袋，打算把石棺上的铭文拓印下来，回去再研究。 江尽欢并没有阻止她，只是站在那里盯着石棺内部的纹路，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季长青对这些东西倒不怎么感兴趣，他的目光飘到了一旁用于摆放祭物的供桌上，那上面原本应该摆着祭器与祭品，但现在却空空如也，只有一本被牢牢砌住的古旧石书还泛着些许黯淡的灵光。 “这本书……” 季长青看到了上面依附着的灵帝气息，便想要伸手去拿，谁知道刚一碰到那本书，手上就传来了一阵触电般的感觉，季长青连忙收回手臂，退了两步。 “季师兄，怎么了？” 不远处正在记录石棺铭文的龚千羽发现了他的异常，主动询问道。 “没……没什么，只是在这里发现了一本石书，我正打算研究一下上面写的是什么呢！” 季长青摆正身形，故作镇定地说道。 “哦？石书？” 江尽欢走了过来，摸了摸下巴，说道：“上面居然有禁制，看起来，这就是灵帝留给后人的东西了。” “原来是禁制啊，怪不得……” 季长青对自己的鲁莽感到一阵汗颜，洞虚之眼虽然好用，但也不是万能的，看来下次得注意一些了。 第129章 石书传承 “嗯……让我看看，这个禁制需要我们三个共同打开，你们在镇灵空间里得到的镇物应该还在吧？” 龚千羽闻言，停下了手上的工作，拿出了一片鸦羽，江尽欢手掌一翻，也拿出了一块黑色棱晶，只有季长青愣了半晌，一阵搜肠刮肚后，硬着头皮拿出了狐王给他的九幽天火令。 他心情忐忑地盯着手里的令牌，有些不确定自己拿的是不是镇物，但除此之外，那个人也没给过自己别的东西，现在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还好，天火令与另外两件镇物都散发出了点点光芒，照进了那本石书之中，石书吸收了这些力量，也化作了一道晶莹剔透的流光，浮现在了三个人的面前。 江尽欢最先伸出手，闭上眼睛浏览起了这本书中的信息，泛着光芒的书页飞快翻动，很快便到了尽头，他轻笑一声，睁开眼睛，说道：“灵帝把自己的传承知识都记录在了里面，能得到什么，就看自己的造化了。” “是吗？那我们也一起来吧。” 季长青望向龚千羽，龚千羽“嗯”了一声，随后两人一起伸出了手，闭上了眼睛开始翻阅起了这本传承之书。 江尽欢见他们两人都陷入了冥想，便悄然离开，缓步走到了两具石棺面前，捏了个法印，只见原本空无一物的棺底逐渐浮现出了一排又一排的古文字，其上神光闪动，颇为不凡。 江尽欢面色平静，似乎并不惊讶，他只是稍微一拽，这些文字便化作了两条法则神链飞了出来，落到了他的手上。江尽欢转过手掌，又轻轻一握，那两条法则神链便消失不见，完全融入了他的血肉之中。 “这下也算完成了那个女人的嘱托，不过，我也没有白来一趟就是了……” 他刚才从传承之书得到的乃是一篇奇门秘典《鬼神策》，虽然当今之世已不兴此道，但是用来对付某些特殊存在，还是很有效的。 此时的季长青并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他的全部精神都已经进入了这本传承之书中，寻找着和仙经“本源卷”有关的事物。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天引之术的感应下，一篇名为《本源真解》的典籍映入了他的脑海，短暂的灌顶之后，季长青断开了和传承之书的连接，缓缓睁开了双眼。 这部《本源真解》不仅记载了神代时期的本源卷行气之法，还有灵帝所编写的注解，正是他所需要的东西，与其相比，之前得到的那些灵浆和源晶真的可以说是不值一提了。 另一边，龚千羽也睁开了眼睛，脸上露出了一抹高兴的神情，看起来，她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传承。 传承之书在授予他们相应的知识后，再一次变回了石头的模样，与此同时，祭台四方斑驳的石壁上亮起了一道又一道的连锁符文，一股特殊的力量开始浸染起了周围的空间。 “是传送阵，大家不要惊慌！” 江尽欢依旧保持着冷静，第一时间便判断出了目前的情况。 季长青刚开始虽然被吓了一跳，但很快也镇定了下来，在帮龚千羽收拾好勘察工具后，三个人站到了一起，静静等待着空间转移的结束。 不出所料，待空间震动止息之后，他们又回到了塔顶的密室之中。 “啊，真可惜呀，我还没记录完石棺上的铭文呢！” 龚千羽有些遗憾的说道。 “唉，真可惜啊，明明还有那么多的灵浆和源晶呢……” 季长青也不无遗憾地说道。 “……你们两个啊，见好就收吧。” 江尽欢扶着额头，一脸无语地看着自己的两个同伴。 “这次遗迹开启，一定会引来圣山的注目，不过，这是一件好事，说不定你们可以像天榜前三一样，提前获得进入圣山修炼的机会。” 季长青沉吟片刻，问道：“只是进入圣山修炼吗？” 江尽欢点了点头，说道：“拥有特殊才能或天赋异禀，在圣院表现突出的弟子，可以提前获得进出圣山的资格，不过若是想要成为正式的圣山弟子，还是要走流程的，要么通过圣山试炼，要么得到足以被认可的功绩，当然，若是能在三十岁前破入圣道境，也是可以直接向上提交申请，成为圣山的一份子。” “是这样啊……” 季长青想起之前白玄礼说会将自己带进圣山深造的承诺，应该指的就是这种方法，不过要将亲人接入圣山，还是得有正式的身份才行，更何况父亲的背景过于敏感，没有狐王的帮助，很难遮掩下来。 想到这里，他叹了一口气，果然，这件事情还是要从长计议才行。 就在这时，龚千羽忍不住插了一句：“呃……这里的石门好像还处在闭合状态，我们该怎么出去呢？” 听到这句话，两个人都愣住了，江尽欢仔细打量了一下中间那座石碑，发现底座上的音阶韵纹正在微微发亮，心下便有了计较。 “长青，你还记得在天阶上听到的乐声么？” 季长青点了点头，说道：“记得，你不是说那是塔顶的半神器‘湛魂音阶’的力量投射吗？” “等等！我们现在不就是在塔顶吗？” 他突然反应过来，他们一行人在这里待了半天，居然没看见这件半神器的影子！ “它就在这里。” 江尽欢手指轻点，几道灵力飞射而出，正中石碑下的音阶韵纹，突然，一阵悠长的乐声凭空响起，石碑上残余的光华汇入半空，显现出了一架黯淡的凤尾古琴虚影。 “这就是‘湛魂音阶’的真身吗？” 季长青的语气里充满了不可思议。 “不，只是它的一种形态而已，湛魂音阶会随使用者的心意变幻样式。” 江尽欢说道。 “这种特性……恐怕只有神器才会拥有吧？” 龚千羽见识比较广，因此很快就提出了质疑。 “湛魂音阶最初确实是一把神器，而且在神器之中也是相当少见的一种，它的前主人擅长音律与幻术，是灵帝的好友，但她最后死在了天命之战中，这把神器也就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江尽欢停顿了一下，缓缓道出了一段并不为人熟知的往事。 听完这段秘闻，另外两个人都陷入了无言之中，最后，季长青率先打破了沉默，说道：“我记得在传承之书，好像见到过一篇乐曲的谱子，你们还有印象吗？” “我见过，那篇乐谱记录的是古琴曲——《玄鸟游仙》。” 龚千羽略一回想，便确定了他所说的乐曲之名。 “千羽，你会弹这首曲子吗？” 在得到了她的答复后，季长青又问道。 “你的意思是……” 龚千羽睁大了眼睛，大概明白了季长青想让她干些什么。 “我有一种感觉，如果用湛魂音阶奏出这首曲子，可能会出现意想不到的效果。” 季长青如实说道。 第130章 玄鸟降世 “这个想法倒是值得一试。” 江尽欢此时也露出了一抹微笑，向龚千羽招了招手，示意她站上中央的石台，并说道：“千羽，静下心来与道碑沟通，尝试用你的魂力与下方的音阶韵纹建立联系。” “我试试吧……” 龚千羽站到了江尽欢指示的位置上，按照他所说，开始以魂力去接触韵纹，季长青则走到了江尽欢的身边，和他一起等待着接下来的发展。 不多时，半空中的凤尾古琴发出一声轻鸣，由虚化实，缓缓落在了龚千羽面前。 她眉眼微闭，双手却轻轻搭上了琴弦，澄澈的乐声如流水一般潺潺而出，音律转寰之间，一只玄鸟自遗迹壁画之中飞出，绕着龚千羽的身侧飞舞了起来，随着乐曲的进行，原本封闭的暗门上竟也浮现出一道又一道的韵纹，这些韵纹在琴声的影响下相互交织，最后也化作了小一号的玄鸟，剥离了密室的内壁，在石碑的周围飞旋舞动。 韵纹的离散仿佛触动了什么机关，四方的暗门缓缓抬升，原本闭合的通道，就这样再一次开启了！ 但这并不是结束，龚千羽已经陷入一种物我两忘之境，她的双手仍在弹奏“玄鸟游仙曲”后续的篇章，在乐声的影响之下，大大小小的玄鸟不再局限于狭小的密室空间，转而从通道飞进了天魂塔的内部。 它们顺着虹彩天阶盘旋而下，将自己的力量散播开来，无论是正在天阶上攀登的弟子，还是在神思室中悟道的弟子，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复苏了。 第六层神思室中，骆英看着周围光芒大盛的道痕残迹，喃喃自语道：“玄鸟降世，道韵复苏，有人……成功取得了灵帝的传承吗？” 作为高阶符师中的佼佼者，他自然知道自己被人用净魂术符帮了一把，联想到苏醒之时看到的那两道身影，他不禁感慨道：“拥有此等胸怀与能力，真乃天命之人啊！” “不知其他天阶的挑战者中，是否还有别人与那两位一同登上了塔顶……” 骆英站在神思室的边沿，感受着天阶上散发出的强烈道韵，深吸了一口气，道：“我也不能浪费了这次机会，正好，趁道韵复苏的当口，可以借助天魂灌顶的机会冲一冲念之境！” 其他的天阶之上，和骆英持有同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他们沐浴着玄鸟降下的光辉，成为这场千年之变的第一批受益者。 “灵帝不愧是圣德之主，就连交接传承也要留下一个福泽后世的契机，真是用心良苦啊！” 江尽欢走到了密室的出口，看到下方的变化，略带感慨地说道。 龚千羽也走了出来，此时的她已经恢复了正常，只是手里多出了一支桃木簪，那是湛魂音阶的又一种形态，乐曲弹奏完毕之后，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话说，我真的可以拿走湛魂音阶吗？这会不会影响到天阶的作用呐？” 她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天阶本就是塔内空间的一部分，与湛魂音阶互相独立，当初灵帝将其寄放在这里，估计也是希望未来能有合适的使用者出现，以免神器蒙尘。如今道韵重新复苏，湛魂音阶的使命也已经完成了，既然它的器灵并不抗拒，那你就带它离开吧。” 季长青缓步来到了龚千羽的身旁，道出了自己的想法。 “你愿意跟我走吗……” 龚千羽低下了头，轻抚着手中的木簪，木簪上的挂坠轻轻摇动，发出了珠玉般的响声，似是器灵在回应自己的话。 看来季长青说的不无道理，湛魂音阶也在等待一个新的主人。 江尽欢拊了拊掌，转过身来对两人说道：“好了，我们也该离开这里了，不然等玄鸟异象结束，再想走就没那么容易了。” 季长青知道他这是担心到时候被下方的弟子围住，询问灵帝传承的事，虽说这件事情铁定瞒不了多久，但是回去准备一下，总是能掌握一些主动权。 望着天阶下方逐渐消散的玄鸟，季长青不禁有些慨然。 就连他自己也没有想到，此次登塔会如此一波三折，不过好在最后得到了需要的东西，而且还有一些额外的收获。 只是，意料之外的情况也不是没有。 他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手臂，不知何时，师叔给予他的大道加护从原本的龙形纹饰蜕变成了一道全新的纹路，其形态近似于开启遗迹时道碑上显现出的那道秘纹，但所蕴含的力量却更加内敛、纯粹。 虽然现在还不清楚这种改变究竟意味着什么，但他觉得，这应该并不是一件坏事。 “既然如此，我们就回去吧。” 季长青与另外两人很快便达成了一致，三人趁着其他弟子在神思室中悟道的间隙动身离开了地脉天魂塔，然后各自打道回府，准备迎接接下来可能会出现的风波。 …… 圣山，望苍峰。 庄严肃穆的主殿中，三峰首座和一干圣地高层少见的齐聚一堂，正在商议什么重要的事。 “冥骨妖庭那边的战事怎么样了？” 主座之上，身着紫衣华服的古正清看着堂下众人，神情严肃地问道。 “禀神座，影尊大人与狐王前辈已经暂时压制住了那些阴兵冥将的进攻，只是妖墟仍然在不断爬出新的不死族，短时间内，还无法结束战事。” 堂下，身披鸮羽冥灵袍的玄影卫右使站了出来，向这位圣地名义上的最高统治者汇报了战况。 “我看这件事情没有那么容易结束。” 主座右侧的道台上，一个身形魁梧的赤袍大汉摇了摇手中的酒葫芦，似醉非醉地说道：“冥骨妖庭安分了那么多年，偏偏这个时候出事，绝对是有人在后面捣鬼！” “可是我听说，那里的异变是因为失魂渊里飞出的神石造成的，而且落到那里的神石还不止一块，这件事，韩师兄不可能不知道吧？” 左侧的道台上，一个抱着长剑的青衣人不急不缓地说道。 “非也！非也！最初落在那附近的神石在力量上刚好克制妖墟的阴晦之气，不但没造成什么麻烦，还大大减轻了神断山附近的防守压力，只是后来不知道是谁截获了一颗更加强大、与不死族的属性也更契合的神石，并将其投放在了妖墟之中，才引动了沉眠的死灵，让那些本该埋在地底的玩意儿又爬了出来。” 韩元极睁开微眯的双眼，又灌了一口酒，继续说道：“赫连师弟在圣地内外加派了那么多人手，情报质量却令人堪忧啊！” 这句话讥讽之意明显，堂下的诸多圣地长老面面相觑，不敢多说一句话，但青衣人却不为所动，只是说道：“新一届试道大会召开在即，外事堂近期所进行的各项调动都是职权范围内的正常调整，并无任何违规之处，如果韩师兄觉得不妥，大可以明说。” 赤袍大汉冷哼一声，正想继续揭他的底，但是坐在上首的古正清却出声打断了他。 “好了，韩师弟，这件事情并不是今天的讨论议题，你若是有意见，等三峰殿议结束之后再说，接下来，是矿脉采收和各峰之间资源分配的事宜……” 在古正清的干涉下，三峰殿议终于得以顺利进行，等所有的事务交待完毕，堂下的长老纷纷告退，一身青衣的道绝峰首座赫连喆也站起了身，他瞅了一眼对面半醉半醒的百炼峰首座韩元极，不禁露出了一个不屑的冷笑，然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待到赫连喆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了大殿之外，古正清望向韩元极，问道：“那件事情调查的怎么样？” 听到这句话，韩元极迷醉的双眼立时恢复了清明，他用真气将酒力逼出，沉声说道：“我让人秘密盘问了当初跟随军东进的一些修士，可以确定赫连喆在与鬼魇魔尊交手的过程中与大部队有过短暂的脱节，不排除二者有单独接触的可能。” “这样吗？” 古正清的目光落在了桌案上未曾公布的几份卷宗上，这里面是政务堂、刑狱堂和玄影卫呈上的密报，其中涉及数件违反圣地律法，甚至严重危害圣地安全的事件，而这些，都和道绝峰一脉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最后，他神色复杂地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 “赫连师弟，你究竟是怎么了？” 第131章 风波 季长青这几天很忙，自从玄鸟降世之后，所有人都知道灵帝传承已经被人开启，而他们三个当初从塔顶下来的时候也并未做什么遮掩，所以很快就有好事者打听出了他们的身份。 江尽欢自不用说，他是东平国世子，平日里就交游广泛，名气很大，回去之后，他也并没有遮掩自己得到了灵帝传承的事情，不过由于其本身的特殊地位，也没有人敢随便去打扰这位世子殿下，只有院长韦公寿亲自前往东平国公馆，表达了祝贺之意。 龚千羽这次拿到了半神器“湛魂音阶”，可以说是三人中收获最大的，不过她也知道树大招风的道理，所以在简单收拾之后，就跑去绮罗苑找郡主了，陆含香的别苑自然不是一般人可以进的，她这一去，便在那里暂住了下来，自己也落得了个清净。 不过季长青可就惨了，他本就小有薄名，如今得了灵帝传承，前来拜访的人可谓络绎不绝，这几天他一直忙于接待各种各样的人，实在是心神交瘁，要不是韦风笑经常过来帮他撑场子，有些人他还真是应付不来。 “我说季师弟啊，这灵帝传承闹出的风波这一时半会儿估计是平息不了了，要不你先找地方躲躲，实在不行，我给你批个任务，你去院外呆上十天半个月，这些人自然也就消停了。” 送走了最后一批客人，韦风笑站在院子中间，看着季长青收拾着堆积如山的各种礼物，忍不住劝说道。 “这倒是个方法，我也觉得再这么下去不是个事。” 季长青看着眼前的这一堆东西，有些伤脑筋地说道。 原本最开始的时候，来拜访的人还都是像耿少堂、刘未己这样的熟人，或是姚放、骆英等有过交际的圣院弟子，也有来混个脸熟的各堂修士，后来，前来拜访的主力就变成了幽圣院中大大小小团体的代表，这些人有的是想让他加入其中，有的则是想借他的名头发展势力，送礼物的这个头也是他们开起来的。 再往后，一些在圣院周边做生意的店铺也跟着蹭热闹，他们托人来送礼物，却什么都不要，只是来唱个名，就放下礼物离开了，也不知道究竟是想干什么。 经过了这几日的折腾，季长青的耐心已经到达了极限，思前想后，他最终决定对外宣布闭关修炼，停止这场闹剧，反正该来的早就来了，后来的那些人大多都抱着别样的目的，也没有接待的必要。 至于这些礼物，他打算都就交给韦风笑处理，该退还的退还，退不了的就拿到刑狱堂，让大家分一分。这月海庭短时间内也不能继续待了，正好他最近准备解决灵力统合的问题，沐秋漓那里，倒是个不错的去处。 两天后， 玄字四号灵植园，碧波庭。 “喂，我说你呀，整天抱着那些书看，研究出什么了吗？” 沐秋漓一边挑拣着炼丹时要用的草药，一边问道。 “嗯，研究出了一点儿门道，待我准备准备，就可以尝试炼化真气之种了。” 来到碧波庭之后，季长青终于有了闲暇的时间，他整理了一下自己得到的几部秘典，又通过沐秋漓之手从圣院里借来了一些相关的书籍，最后搞出来了一门阵法，他给这门阵法取了个名字，叫做“外阴阳阵”。 “外阴阳阵”参考了师父的修行手记和阮行烈灌输给他“轮回之道”，可以借助外力疏导和控制体内的生死二气，防止像上次那样失控暴走，虽然他现在有了本源卷，但谨慎一点儿总是没错的。 “那就好，不过我可提醒你，本源卷乃是神族的修行之法，一般人是无法承受的，所以后来才有了天引之术这个适应人族身体强度的弱化版本，你虽然是半魔之躯，比同境界修士的承受力强很多，但也不要操之过急，若是感到力不从心，一定要及时收功，知道吗？”沐秋漓认真地说道。 “知道了，师姐。” 季长青点了点头，这件事，他其实是清楚的。 灵帝在《本源真解》里提到过，神族过去曾经遨游星空，利用本源卷吞吐混沌之气修炼，建立苍云界之后依旧是如此，直到远古末年，神族主动封闭了与外界的联系，这一切才改变了。 苍云界封闭后，整个天地都发生了一场极大的变异，由于混沌之气无法直接进入界内，所以五域的生灵只能依靠自然沉降之后的地脉之气，也就是“灵气”生存。 五域的地脉之气来自先天灵根“九叶帝仙莲”，而九叶帝仙莲又是通过吸收外界混沌之气来滋养地脉的，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灵气其实就相当于稀释过后的混沌之气。 本源卷既然可以吸收混沌之气，当然也可以吸收灵气，但是与前者相比，灵气所蕴含的源质较少，也更容易被牵引，如果修行者对本源卷的契合度不够的话，极其容易导致功法失控，使灵气汲取量超出修行境界的承载极限，对身体造成不可逆的损伤。 贸然使用不同于当今修行体系的功法是要承担风险的，这一点，季长青很清楚，但他也相信，自己可以驾驭本源卷，这份自信并非空穴来风，而是来源于自己修炼天引之术的经历。 作为最基础的导气法和流传最广的功法，修行天引之术的人不在少数，但是根据灵渊阁的调查，这些人里能真正做到功法自行运转的不足万分之一，而他们大多都是在坚持修行了五年、十年，甚至更久之后才能做到这件事，但季长青不一样，他只用了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就完成天引之术的常态化运转，这其中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异于常人的体质。 据说身体素质越是接近原始神族的人，对本源卷的契合程度就越高，魔族也曾是原始神族的一份子，血脉之精纯，还犹胜于如今的神族，而他作为魔族八脉之一的继承者，修习本源卷应该也不会有太高的门槛。 所以季长青决定试一试，白玄礼说，师父给自己留下真气之种，既是传承，也是考验，这还是他第一次明确地感受到师父对自己的期望，这道坎，无论如何也要跨过去！ 第132章 本源真气 在沐秋漓的帮助下，季长青在灵植园里找了个合适的地方布下了自己设计出的“外阴阳阵”，仅是这一方小小的阵法，在材料上就花费了一万多灵晶，阵器和阵纹还是他自己弄的，要不是在那处遗迹里挖了不少源晶，发了笔横财，这个阵法他还真不一定能负担的起。 不过只要能帮助自己渡过难关，这一切就是值得的。 季长青坐在阵法的中心，缓缓做起了《本源真解》中所记载的呼吸吐纳之法，周围飘荡的灵气逐渐聚集到他的体内，通过灵脉与魔脉转化成了真气与魔气，汇入了气海之中，不过这一次，它们并没有被同化为生之气与死之气，反而融为一体，变成了一股全新的力量，渗入了四面八方。 气海的底部，一对阴阳鱼正在这里沉眠，自从它们来到这里，便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季长青的气海也因此分成了黑白两色，如今，他们被这股新生的力量唤醒，再一次开始了游动，气海中原本积累的生死二气随着它们的苏醒，也开始躁动了起来。 “就是现在！” 季长青心念一动，开启了外阴阳阵，澎湃的灵力从他的身上涌出，化作一阴一阳两股力量在阵法中来回游曳，随着修炼的进行，阵法中的生死二气随着他气海内的阴阳鱼一道转动了起来。 灵气越聚越多，季长青的身体也承着受着巨大的压力，他的魔印不由自主地显现出来，接纳着如潮水一般涌来的灵气，魔纹不断滋长，恍惚之间，他好像看到了血脉之中记录的久远过去。 在那绵长而悠远的血脉记忆中，他看到了父亲，看到了陆含香描述的血脉献祭，也看到了梦境里指引自己的那位先祖，还有广阔的大地、繁盛的族群……但这并不是结束，胸前的神木护符微微闪动，在血脉记忆的深处，一个伟岸的身影浮现了出来，他撒下了元初树的种子，目睹它发芽、长大，直至遮蔽星空，连接万千世界。 帝者之业，太初之名，也由此而生！ 季长青浑身一震，周边的生死之气也变得激荡了起来，二者交叠碰撞，一道灵力风暴眼看就要形成，原本在一旁观望的沐秋漓见状，悄悄地握住了提前捏在手里的木曜神石遗蜕，只见她身上展开了一片翠绿色的领域，一下便覆盖了季长青的外阴阳阵。 “唉，我就知道会是这样，还好早有准备。” 沐秋漓的身后浮现出了一株青翠的灵树，枝叶摇动之间，仿佛蕴生无穷奥妙，点点灵蕴落入阵中，立刻就让生死二气的冲突趋于平缓，只是领域并没有持续多久，就被一道神印压了下去。 “季师弟，我也只能帮你到这了。” 沐秋漓摇了摇头，语气惋惜，她的修为并不弱，只是本体有些先天不足，所以被灵渊阁的阁主下了守护印，不能动用太过强大的力量，刚才借助神石之力取巧，已经是极限了。 不过有了这一波缓冲，季长青也终于腾出了手，只见他再次结印，胸前的神木护符光芒大振，一缕缕的轮回源气从中冒出，进入了他的身体，在本源卷与轮回源气的双重催化下，原本各自独立的生死二气终于消去了隔阂，并逐渐融为一体，气海之中，那两条象征着颜君圣真气之种的阴阳鱼也慢慢消失，彻底化为了新生的本源真气的一部分。 外阴阳阵的灵力浪潮随着生死二气的合并渐渐平息，季长青回收了这部分导出的灵力，修为大涨，直接完成了这一境界的灵力积累，一举达到了铸魂境巅峰。 “还真的修成了本源卷，果然不愧是灵帝认可的人，这种契合度，不亚于古神的初代种了吧？” 全程目睹了这一过程的沐秋漓在心里暗暗想到。 突然，她感觉到腰间的令牌在微微颤动，是大门那边传来的信息——有人前来拜访。 “这个时间点，会是谁呢？” 沐秋漓看了一眼还在收功季长青，叹道：“罢了，还是去看看吧！” …… 季长青吐出一口浊气，缓缓睁开了双眼，他轻轻抬起了手，一股交织不清，却又浑然一体的真气出现在了他的手掌之上，心念一动，这股真气就变成了白色的生之气，再一动，又变成了黑色的死之气，心意转圜之间，一生一死两种真气同时出现，在他的手掌上形成了一幅小小的阴阳图，不断地转动着。 本源真气可以变化成自己所修习过的任何一种灵力，这样一来，他仍旧可以单独使用生之气或死之气，之前所修炼的武技也不会因此受到影响，而且两者不能同时使用的问题也没了，现在的他，实力才算是真正达到了完整的地步。 “这下，师父应该能认可我了吧……” 季长青一扫往日的积郁，心情顿时舒畅了很多，可是还没等他高兴多久，一个声音便打断了他。 “季师弟，有人来看你了～” 沐秋漓迈着轻快的脚步走了过来，脸上是止不住的笑容。 “啊？是谁呀？” 季长青下意识地问道。 “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修哦！她说有事情要找你商量。” 沐秋漓的脸上笑意盈盈，弄得季长青满头雾水，圣院里他认识的女修不多，经常往来的也就沐秋漓和龚千羽两人，难不成这次来的是龚千羽？可她得了“湛魂音阶”，现在不是在郡主那避风头吗，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来找自己？ 等等！ 季长青脸色一变，赶紧问道：“她现在在哪呢？” 沐秋漓努了努嘴，说道： “喏，就在那边呢！” 季长青顺着她的指引看过去，心里不由得咯噔了一声。 不远处的药田旁，一个优雅而贵气的身影正站在那里望向这边，看见自己注意到了她，她的脸上也露出了一抹浅浅的笑容，这个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有些时日不见的锦安郡主，陆含香！ 她能找到这里，季长青并不惊讶，来找自己要干什么，他心里也一清二楚，唯一没想到的就是郡主这么快就调查出了结果，这样一来，他之前答应的事也该到了兑现的时候。 不过现在，他还是想先听一听，东王谷事件背后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第133章 背后主使 “东王谷的事，居然和外事堂有关吗？” 季长青有些不可思议地说道。 “没错，那附近地下黑市的赌石坊，庇护者是外事堂的一名圣道境执事，很可惜，这家伙似乎察觉到了事情败露，提前逃走了，现在不知道躲到了哪里。” 陆含香顿了一顿，接着说道：“不过我的人在调查雾隐森林的其他区域时，确实发现了类似东王谷的情况，也抓到了一些监守自盗的协助者，只是那些地方没有受到神石这种变数的影响，所以鬼仙藤的发展还不成气候。但……不管怎么说，能够铲除这个隐患，你的提醒功不可没。” “郡主过奖了……” 季长青谦虚道。 “你可别高兴的太早，这件事并没有那么简单。” 陆含香抿了口茶水，继续说道：“经过对相关人员的审问，已经可以确定用鬼仙藤一类的寄生植物削弱树王力量并不是某个人的单独行为，而是圣地里某股势力的指使，这股势力的能量很大，所以处理起来十分棘手。” “所以，外事堂也在这股势力的控制之下吗？”季长青略带试探地问道。 陆含香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解释道：“外事堂是圣地最为复杂的一个堂口，由于下辖的弟子很多，司掌的事物也不尽相同，所以他们的归属并不完全一致，其中有些人可能确实是背后主使所发展的触手，但大部分人却是不知情的，你也不必一棒子打死，具体事情，还是要具体分析才行。” 季长青点了点头，心里轻松了许多，他所认识的人里，刘未己、骆英，都是外事堂的弟子，但他们并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特别是刘未己，他与自己在加入外事堂之前就认识了，而且在东王谷里两人还并肩作战，打进了鬼仙藤的老巢，从事后来看，他虽然有可能是被派去解决这场意外的，但本身却并不知情。 “好了，这件事我已经上报到了古爷爷那里，你也不用再操心了，该怎么做，圣山那边自有决断。现在，还是来聊聊我们之间的事情吧。” 陆含香用手托着下巴，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 季长青叹了一口气，果然，该来的还是要来，于是便说道：“我可以带你去千翠山一带寻找雷曜神石，但是你要拿它做什么呢？” “还能干什么，当然是‘破境’喽！” 陆含香笑了笑，缓缓道出了她的目的。 原来，根据政务堂所搜集到的情报，那块属性为“雷”的神石，拥有引导法则神雷的能力，正好，而她的修为已经到了入道第九境——虚圣境的巅峰，如果能够借助这块神石的力量洗礼虚丹，就可以快速凝聚丹气，化虚为实，踏足真正的圣道之境！ 季长青听完她的理由，陷入了沉吟之中，陆含香的这个理由，听起来是没问题的，因为正常的修行者，在踏入圣道境的时候都需要经历引雷入体，淬炼虚丹的过程，只有少数人，会通过旁门左道的方法凝丹入圣。 一般来说，引来的天雷越强，淬炼出的圣丹也就越稳固，后面在渡登天之劫时，才能抵住化神劫雷的轰击，护佑神魂飞升天宫，不过太强的天雷也会增大突破的危险性，陆含香敢用神石做引物淬丹，也不知道是对自己的实力过于自信，还是因为那颗雷曜神石有着他所不知道的用途。 不过也无所谓了，既然自己答应了人家，去肯定是要去的，反正陆含香也只是借用一下引雷的能力，如果要是能拿回来，就算暂时不在自己手里，后面狐王也可以出面取回这颗神石，这样以来，他也算间接完成白玄礼的嘱托了。 想到这里，季长青说道：“既然郡主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季某自然没有推脱之理，不知我们何时出发？” “两天之后，我们在圣院北面的玄武门汇合，然后走水路出发，先去千翠山附近的三河郡获取雷曜神石的最新消息，再确定下一步的行动方式。” 陆含香虽然有政务堂作为情报渠道，但信息的传递毕竟有着迟滞性，所以她并没有将计划定死，而是打算在坠落地附近确认神石现在的状态之后再做规划。 季长青此前也研究过千翠山附近的情况，知道那边散修众多，情况复杂，只有到了当地，才能根据具体情况，适时而变。 于是他拱了拱手，说道：“那就依郡主所言！” …… 南疆某处不知名的山坳里，一个须发皆白的血衣老者对身旁的血袍人说道：“前面不远处，便是我教总坛，这次我带你回去，会禀明教主，封你为教内第八位圣者，今后自领一坛，到时，你便能自由出入此地了。” 血袍人点了点头，对这件事似乎并不在意，只是问道：“上次圣地来的货被刑狱堂拿走了一部分，剩下的还够用来交差吗？” “放心吧，我手上还剩了一些，而且世子殿下已经将那枚真神级的混沌之核还给了我，只要有它在，上次任务便不算失败，更何况我现在已是半神，就算数目上有些出入，教主也不会仔细追究的。” 说话的血衣老者是上次被江尽欢救走的登天境邪修乌陀，经过数月的时光，他又成功扛住了三道化神劫雷的轰击，成为了渡过七重天劫的半神。在此期间，乌陀也彻底被江尽欢的手段所折服，并甘愿成为卧底，于是在突破完成后，他就依照江尽欢的指示，带着徐常返回了总坛，继续扮演着自己在血隐教的角色。 两人向前走了一会儿，来到了一处无人的村落，徐常有些疑惑地问道：“这里便是总坛的入口吗？” 看这处村落的样子，分明已经废弃了很久，而且也并没有结界一类的灵力波动，不像是长期有人活动的样子。不过乌陀却没有解释，而是带着他来到了其中一间房屋里，取下墙壁上挂着的简易装饰，这时，徐常才看到，在这副装饰品后面，有一个隐藏的机关，乌陀扳动机关，一阵响动之后，房屋中间便出现了一处微微凸出的圆形地格。 乌陀将装饰品放回原位，带着徐常一起站了上去，并放出一股血色灵力渗入地下，很快，地格上浮现了一道血凤纹饰，紧接着，两人所站的地面就开始缓缓下降，待他们的身影沉入地底，这处通道便再次封闭，小屋也变回了原状，仿佛从来没有人来过一样。 第134章 总坛 血隐教的总坛位于一座巨大的地窟之中，先前的村落只是诸多入口之一，而且在总坛里也不是人人都可以使用的，所以当乌陀二人下来的时候，教主罗奢就已收到了信息。 很快，殿外的血侍便走进来，禀报道：“教主，第三圣者乌陀求见！” “让他进来吧。” 罗奢平静地说道。 “属下乌陀，拜见教主！” 进殿之后，乌陀很自然地向罗奢行了一礼，罗奢打量了他一眼，缓缓说道：“你看上去衰老了许多，可是近期渡了登天之劫？” 血隐教摄取他人的血气增进修为，进入圣道境时多半凝聚的是不经天雷洗练的血丹，虽然战力和正常结丹的圣道境修士差别不大，但在受到化神劫雷的轰击时，消耗是正常修士的两倍还多，因此需要动用自身的血气去弥补损伤，所以在渡劫后才会出现明显的衰老，血隐教的其他圣者身上，也有过这样的情况，不过这并非是不可逆的，对于他们来说，只要能继续炼化血气，要不了多少时日便能恢复如初。 “教主圣明，属下确实渡了登天之劫，而且还不止一次。” 说着说着，乌陀便不再掩饰，放出了自己的气息。 罗奢感受到了他登天境七重的修为，眯着眼睛说道：“你为了冲到半神境界，还真是不惜代价啊！” “这都是为了壮大教中力量，让外人不敢轻视我等血修！”乌陀状若激动地说道。 “哼，这就是你招惹圣地的理由？” 罗奢冷哼一声，显然早就知道了浮云山脉里发生的事情。 “教主息怒！虽然上次交接被刑狱堂埋伏了一手，但最重要的货物却并未丢失，请教主过目！” 乌陀拿出了那枚被江尽欢“保管”过一段时间的真神级混沌之核呈了上去，然后便低下了头，静待裁决。 罗奢接过那枚混沌之核，仔细检查了一番，并未发现异样，语气便放松了起来：“好了，我也不是要责备你，遇上那种突发情况，还是要谨慎一些为好。” “教主的托付，属下谨记于心，不过我还有一事禀报。”乌陀说道。 “何事？” 罗奢漫不经心地说道。 “是这样，属下的副手徐常，前不久也突破了圣道境，而且进步飞速，在消化了足够的血气后，现已进入二境丹霞，可为教中所用。”乌陀说道。 “哦？” 罗奢神色微微一动，然后便点了点头，说道：“如此甚好，他现在在哪？” “我已将他带到总坛，现在正在房间里休息。”乌陀回答道。 “稍后把他带到神像那里去吧，这一次，本座亲自为新晋圣者主持册封仪式。” 罗奢淡淡地说道。 “属下明白！” 乌陀应了一声，便转身离开了。 回到住处，乌陀将册封之事告知徐常，然后说道：“一会儿的册封仪式由教主亲自进行，总坛之中的几位圣者多半也会到场，其他人倒是无所谓，但是第一圣者和第二圣者你要重点注意。” “这两个人有什么特别的吗？” 之前在分坛的时候，徐常就经常听乌陀念叨这两个人的名字，显然是对他们十分忌惮，不过具体是什么情况，他还并不清楚。 乌陀放出一团血气，在房门上画了个简易的隔音咒，确认万无一失后才说道：“现在我们两个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所以这血隐教里的情况我也就不瞒你了。教内原本的七位圣者，排名在我之下的，大都是从底层一步步修炼上来的教众，算得上知根知底，但是前两位圣者，来历却并不明确，我也是在成为第三席后，才多少了解了一些内幕。” “怎么说？” 徐常也明白事情的重要性，聚精会神地听着他的话。 “第二圣者封无言，与我一样，乃是渡过七重天劫的半神，不过他并不修习血魂嫁接之术，培养他的，乃是青阳皇朝！” 看到徐常一脸震惊的样子，乌陀继续说道：“皇朝内部的某位大人物一直在支撑我们的发展，而他，就是这位大人物的代表，所以他在教内拥有很大的话语权，如果可能的话，尽量不要和他产生冲突。” 徐常点了点头，以前他就听说，第二圣者总是喜欢和圣地作对，有时还会主动带人袭扰南安王下辖的某些郡县，如果他的背后是皇朝的人，那这种针对便十分合理了。 “那第一圣者呢？她是什么身份？” 徐常问道。 “第一圣者的来历更加神秘，她是教内首席，也是唯一有资格代替教主册封圣者的人，由于她并不像其他圣者一样带领分坛外出活动，也不像封无言那样行事有着明显的指向性，所以我一直看不出她的来历，不过第一圣者绝对是教内最危险的人之一，以我的感觉，她的修为很有可能已经超越了圣境！” “真有这么强？”徐常惊讶道。 血隐教一直以来都只有教主一个神道境修士，如果第一圣者也达到了这个境界，为什么会甘居人下呢？ 他忍不住将自己的疑问请教了乌陀，乌陀摇了摇头，说道：“我都说了，那只是我个人的一种感觉，并不一定准确。不过就第一圣者和教主平日里的交谈来看，两人应该是平起平坐的关系，这和第二圣者依靠背后势力才取得的地位不同，第一圣者和教主应该早就认识，两人同为血隐教的创建者，只不过一个隐于幕后，一个站在台前罢了。” “原来如此！” 徐常长舒了一口气，现在，他心里有数了。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乌陀说道：“时候也差不多了，我带你去神像那里接受册封吧，你一定要记住，千万不要抗拒，有世子殿下的手段，我们是不会被神像束缚的。” “嗯，这一点我明白！”徐常答道 …… 血隐教的传承来自血灵葬地，所以也建造了葬地里的那种神像，不过和血灵族的强依赖性不同，神像在血隐教里只是一种利用血魂连接来保证教众忠诚的工具，虽然还达不到洗脑的程度，但对于圣者还是有一定约束性的。 徐常跪在地上，感受到神像之力在冲刷自己的血肉，虽然他确实得到了一定的强化，但那股力量却残留在他的血肉中，控制着他的要害之处，这还没完，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往自己的魂海之中钻，渐渐地，他的眼睛蒙上了一层血光，头颅半低着垂向地面，无人能够看清他的表情。 罗奢似乎对这场“册封”很是满意，但一旁的乌陀却知道，这些不过是表象而已。 事实也的确如此，徐常低下头后，他那蒙着血光的双眼便恢复了正常，一道魔光闪过，就连他体内那股藕断丝连的神像之力也被绞的粉碎，彻底消失于无形，不过这种变化除了乌陀，其他人并没有一丝察觉。 在一旁观看的第二圣者封无言，见仪式已经结束，便说道：“乌老头，你这个副手忍耐力挺不错的嘛，我最近刚好在组织一场大计划，你们两个要不要一起去啊？事成之后，报酬依旧丰厚。” “哼，封无言，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最近南安王要渡最后一重登天之劫的消息人尽皆知，你这家伙又想去搅和一手？我告诉你，送死别叫上我们！” 突破到半神之后，乌陀说话硬气了许多，反正他断定这家伙不敢拿自己怎么样，因此便怼了回去。 “看在你是老前辈的份上，这次我不和你计较，不过上面这次下了重赏，你不去，自然有人会去，你可别后悔！” 第二圣者的气势依旧嚣张，但乌陀却只是冷笑一声，说道：“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你就等着瞧吧，做完这一票，我的修为就能更上一层楼，等我登上八重天，你还是得看我的脸色！” 封无言撇了撇嘴，随后便带着自己的人拂袖而去。 乌陀早已习惯了他这副模样，因此并不在意，只是对台上的罗奢和第一圣者说道：“既然册封仪式已经结束，属下便先带第八圣者回去休息了。” “去吧，分坛主的印信和相关的奖赏，后续会送到你们那里，这期间，就由你来教导他相关的规矩吧。” “是……” 乌陀向二人行了一礼，然后便扶起面色虚弱的徐常离开了。 偌大的神像旁，就只剩下了罗奢和第一圣者两个人。 第135章 水乡 “封无言这家伙，最近真是越来越嚣张了。” 等其他人都离开了之后，罗奢面无表情的说道。 “还不是因为你平常不理教务，封无言凭着青阳那边的支持，早就买通了其他圣者，除了乌陀和那个新来的小子，这血隐教几乎已经成了他的私人武装，就算不用我说，你也应该能感受出来吧？” 第一圣者的面容隐匿在兜帽之下，看不清表情，但话语中却带着一丝调侃和幸灾乐祸的心态，似乎对血隐教的现状并不关心。 “哼，故意放纵这家伙拉帮结派，袭扰圣地，然后让我来给他们擦屁股，祁挽云，你倒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罗奢和这位与自己平起平坐的第一圣者显然没有外人想象中的那么亲近，对于这个女子，他更多的是一种忌惮。 “那又有什么关系，皇朝想要的，无非是血魂嫁接之术的大规模运用方法，我们也只是各取所需而已，这些年下来，你不也受益良多吗？” 祁挽云无所谓地说道。 罗奢罕见的没有反驳。确实，在这些年的研究里，他也从血灵族的遗藏里得到了利用混沌之核提炼混沌之气的方法，自从被派来南疆执行任务，他的修为已经停滞多年，只有这个法门，能让他快速得到大量的混沌之气用以修炼，不然继续像过去那样蹉跎下去，指不定哪天，他的地位就会被族内的后起之秀取代。 可惜，现在的苍云界太过封闭，没有几个势力能够轻易接触到外域的混沌之气，不然，他也不需要冒着暴露的风险，从乾元神域那边偷运混沌之核了。 “罢了，随他们去闹吧，我还有事要处理，就不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说完，罗奢便转身离开了这里。 祁挽云没有管他，只是抬头看了看那座被血皇之力浸染的灵王神像，自言自语道：“血皇也好，灵王也罢，这场没有意义的轮回已经延续了太久，该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 说着说着，她的身体渐渐虚化，最后竟彻底消失在了神像之前。 …… 时值深秋，南疆的气候依然温暖，季长青捧着一本书坐在船头，享受着这难得的闲暇时光。 这次出行，陆含香并没有带其他人前来，也没有在圣地报备记录，看起来并不想让太多人知道她的行踪，所以两人都换上了便装，以散修的身份登上了驶往三河郡的客船。 忽然，背后传来几声轻响，然后他便感觉到一股淡淡的香气从耳边传来。 “《仙山游记》？原来你在看这个啊！” 陆含香靠在季长青肩头，颇为感兴趣地说道。 “嗯，是一位喜好游历的散修高手写的，记录了许多名山大川的地理情况，其中也包括了我们要去的千翠山。” 季长青维持着波澜不惊的神情，简单地向她介绍了一下这本书的内容。 “这次的事情，让你费心了……” 陆含香轻声说道。 季长青没有转头，边翻书边说道：“不用这么客气，即使你不来找我，我迟早也会来千翠山一趟，如今有了郡主你这个虚圣境的大高手陪着，沾光的人应该是我才对。” 陆含香稍一思考，就明白他的意思，只是她还有一个疑问： “神石，究竟代表着什么呢？” 季长青翻书的手停顿了一下，说道：“应该是某种凝结的力量本源吧，听说是从失魂渊的深处飞出来的。” 陆含香的目光落在了季长青的脸上，似是无意地说道：“失魂渊啊……那里面可是住着一位圣地至尊呢！” 季长青的脸皮微微一抖，目光不自觉地落到了手上的暗星戒，随后又快速收回，重新聚焦在了书上。 陆含香将这一幕收入眼底，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随后站起了身，看着前方若隐若现的城镇轮廓，说道：“好了，不远处便是三河郡的水路枢纽彰淮，今天，我们就在那里歇息吧！” 季长青合上了手中的书，暗叹一声，说道：“我知道了。” 三河郡属于南疆十三郡之一，不过与其他大郡不同，三河郡最繁华的地方并非郡城，而是水路枢纽彰淮，这里没有高大的城墙，一条条纵横交错的水道贯穿了整座城市，构成了四通八达的交通网。 陆含香似乎对这里很熟悉，从客船上下来后，她便叫了一艘小船，让船夫带他们去城中最大的客栈——祥云客栈休息。 祥云客栈虽是客栈，但规模却并不小，水道中间的一整片建筑都是它的一部分，门面也十分阔气，季长青有一种感觉，这里并没有表面看上去的这么简单。 不过陆含香却并没有这种疑虑，他带着季长青走进客栈，对前台的修士说道： “开两间上房，再来两份交易凭证。” 前台的修士听到陆含香这么说，顿时心领神会，登记完成后，便拿出两块木质号牌递给了两人，说道：“今晚的交易会戌时开始，希望两位能找到想要的东西。” 果然，这座客栈的生意并不单纯，但季长青并没有立刻表露出来，而是默不作声地收下了号牌，直到上了楼，才问起了交易会的事。 陆含香料到他会有此一问，便解释道，这座祥云客栈不止是个食宿之所，还是千翠山中活跃的散修们约定俗成的交易地点，外来的修士可以在这里购买物品、交换情报，虽然不如业界前辈灵渊阁业务广泛，声威隆重，但客栈背后的金主也是一位有官方背景的强大半神，一般宵小不敢随意造次。 “原来如此，倒是我孤陋寡闻了！” 季长青来南疆一年多，虽然出过几次外勤任务，但与刑狱堂对接的基本都是地方驻扎的圣地弟子，住宿的地方也都是在圣地的馆驿，对于这种地方，他是听说过，没见过，若不是有陆含香讲解，还真不一定知道这其中的猫腻。 陆含香只是笑了笑，并没有接话，而是说道：“交易会在后面的几栋建筑里举行，先回房间休息吧，等时间到了，我们再出来。” 在向季长青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后，陆含香就回去休息了，两人的房间就在隔壁，一旦有事也可以及时照应，所以她很是放心。 季长青知道自己不熟悉这里的情况，便没有乱跑，而是按陆含香说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简单地换了一身行头，然后便坐在床上闭目养神，静待交易会的开始。 天色渐渐昏暗，窗外的水乡也亮起了一盏又一盏的灯笼，时间一点点的流逝，很快便到了约定的时辰。 第136章 交易会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传来，季长青蓦然睁开眼睛，他拿起放在床头的号牌，打开门，便看到了身着便衣，头戴面纱的陆含香，看起来，她已经准备好了。 季长青此时也已经换下了之前穿着的宽袍大袖，改换了一身武者劲装，整个人看上去也多了一丝凌厉之感。 陆含香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笑着说道：“不错嘛！你现在的样子，倒像是一个真正的江湖游侠了。” “呵呵，郡主谬赞了！” 季长青的话刚一出口，又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说道：“哦！我都忘了，现在应该叫陆姑娘才对！” “嗯……这还差不多！” 陆含香见他基本注意到了自己提醒的地方，便让他关好房门，随自己一起去参加今天的交易会。 路上，季长青和陆含香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也大概知道了她这么熟悉情况的原因。 原来，陆含香虽然贵为郡主，但却并不像其他世家子弟一样自小待在家里埋头修行，而是经常和父亲一道巡游各个郡县，见识各地的风土人情，待修行有成后，她更是多次离开家门，外出游历，不说走遍南疆，但十三郡的每个重要城市她都曾踏足，这个地方当然也不是第一次来了。 季长青的经验没她丰富，进圣院后也很少和散修打交道，所以这次他打算老老实实地跟在陆含香后面，看她怎么处理问题。 交易会的地点很快就到了，这里的规模比他想象的要大很多，虽然还是在客栈里，但却给他一种身处闹市的感觉，在这里摆摊的人，恐怕大部分都不是住客，而是从别的入口进来，专门售卖物品的。 陆含香一路走走停停，看了不少摊位，也买了不少东西，不过季长青却注意到，相比于买卖的东西，她更在意的是在交谈过程中，商贩所透露出来的一些信息。 这些商贩大都是本地修士，修为也大都集中在入道中期的三个境界，这一阶段的修士在千翠山附近活动的散修里算得上中流砥柱，知晓许多最近发生的事情，比如哪个地方有大批妖兽活动，哪些狩猎团发生了冲突，哪个修士捡到了不得了的宝物等等。 这些事情在当地并不是什么秘密，只要主动去打听一下就能知晓，而陆含香所进行的，就是这样一个过程。她虽然执掌政务堂，接触过不少三河郡这边的信息，但下面的人毕竟不是情报机构的探子，不可能事无巨细的都往上报，所以她需要用这些不起眼的“小事”补充自己手中的情报。 事实上，他们也确实有所收获，在汇总了所有的情报信息之后，两人大概理清了神石降临之后所发生的事情。 早在降临之初，雷曜神石从天而降的异象就引起了当地散修的注意，他们虽然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东西，却一致认为是一件了不得的宝物，所以那个时候有很多修士都跑到了千翠山中寻宝，就连常年在此活动的几个佣兵组织也派人参与了其中。 神石刚开始落下的地方虽然在千翠山里，但却并没有被什么强大的妖兽所占据，因此没过几个月，就被人找到。 最开始得到神石的是个某个大型佣兵组织麾下的散修，这人运气很好，找到神石后并没有被别人发现，他也没有上报，而是默默回到了自己的住处，摸索起了神石的用法。 可能是因为修行的功法与神石的属性相合，短短半年，这个散修就从入道第五境地玄跳到了入道第八境天元，可谓进境飞速，不过纸包不住火，这种异常很快便被有心之人注意到了。 一次入山，那个散修被组织内几个修为不下于他的修士伏击，身受重伤，不过他此时已是半步虚圣，又有神石相助，埋伏他的修士低估了他的实力，最后竟让其冲出了包围圈，遁入了莽莽群山之中。 正是因为此战，神石具有引雷之力和能够助人修行的消息才不胫而走。 此后，传出了许多不知真假的消息。 有人说见过那个人在山中追逐猎物，似乎伤势已经痊愈，实力甚至更进一步，已不弱于虚圣境的大修行者；也有人说自己在采药时见到那个人正在与一只入道第九境的妖兽搏斗，不过后来一人一兽便不见了踪影，很有可能已被妖兽所杀，神石也被带回了巢穴；还有人说他已经翻过了千翠山，跑到中州投靠了青阳皇朝，不会再回来了……总而言之，每个人都各执一词，真假难辨。 不过这些情报对他们来说已经足够了，两人用神念简单交流过之后，决定返回住宿的地方。 进到到陆含香的房间，季长青把她买的东西一一放好，然后问道：“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找人带我们进山！” 陆含香信心满满地说道。 “进山的话，总得有个大概的方位吧？” 季长青想了想手上现有的情报，其中并没有十分明确的指向。 “你也经手过不止一块神石了，它们的一些特性你应该是知道的吧？”陆含香反问道。 说到特性，季长青确实记起了一些。 依附在鬼仙藤身上的木曜神石会通过掠夺雾隐森林丰沛的木灵之气补充自己的消耗；血隐教的乌陀在动用风曜神石的时也特意选择了风元素浓郁的风吼峡，以此达到物尽其用的目的；暗曜神石在失魂渊异象发生之初也并没有跑的太远，而是选择留在了那个阴影密布，不见天日的地方。 这些神石总是主动或被动地驱使着自己的受益者前往与自身相适应的元素之地，想要最大程度发挥雷曜神石的力量，也要找一个这样的地方，而千翠山，正好有一个长年雷云密布的地方。 “我知道了，是天怒峰！” 季长青低声说道。 “没错，就是那里。接下来，只需要找一个可靠的团体，送我们去那个地方就行了。”陆含香说道。 季长青点了点头，知道地方并不一定意味着能找对位置，他们毕竟都是外乡人，没有真正进过千翠山，纸上谈兵有太多未知数，为了两人的安全着想，寻个本地的佣兵团护送他们到那附近，或许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但是这样一来，两人现在的身份估计还得再变一变，除了一些必要的伪装之外，还需要一个合适的动机。 而且，出门在外总是要留点底牌，隐藏实力当然也是必不可少的一环，至于具体显露多少修为，还得好好商榷一下。 第137章 杜青山 彰淮县的灵渊阁分阁里，一个五官刚正，面色沉稳的男人推开了一间接待室的大门，房间里，坐着一个戴着中阶符师徽章的年轻人，他的旁边，还有一个容貌秀丽的少女。 男人见到他们，自我介绍道：“在下白鹤堂杜青山，听闻二位不日便将进入千翠山深处寻找灵材，需要可靠的团队护送，杜某不才，想接下这桩委托，特来与二位商谈此事。” 坐在上首的年轻符师打量了他一眼，说道：“我在灵渊阁所挂的委托已经注明，需要有大修行者坐镇的团队接取，不知阁下实力可否担此重任？” 杜青山听他这么一说，便明白两人不是本地人，要不然也不会连他的名号都没听过，不过他没有表现出任何不耐，而是说道：“在下数年前侥幸破入虚圣境，想必足以满足二位的要求。” 说罢，他便放出了自己入道第九境的气息。 在此期间，杜青山偷偷观察了两人的表情，发现他们都十分镇定，这下，他的心里便有了底。 “不错不错，杜先生的实力确实已经达到了要求，既然如此，我就明说了。” 那个年轻符师清了清嗓子，说道：“其实这次进千翠山，是因为我这位师妹家中有位长辈要凝聚金丹，破入圣道之境，她听说千翠山的天怒峰常年有天雷降下，便想去那里寻找一些上好的引雷灵材，以尽孝心，我不是很放心，便随她一起来到了这里。” “本来我们已经做好了进山的准备，不过最近有消息说，天怒峰那里出现了一只血脉变异的金翅雷鹰，实力可以比肩大修行者，我虽有些实力，但要遇上这等妖兽，恐难护持师妹安全，便想着雇佣一支可靠的佣兵团队作为向导和保障。至于酬劳，除了委托里说的那三万灵晶之外，我还在灵渊阁里额外寄存了两万灵晶，若是能平安归来，这笔答谢便是杜先生您的。” 杜青山听到这个报价，心中也是一震，暗道这青年出手好生阔绰，豪掷五万灵晶，就为了去天怒峰找一趟引雷灵材，虽然那个地方确实出现过天雷木这样价值上万灵晶的高端灵材，但这种运气却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一般人去那里，多半只能找到市价八百灵晶左右的雷灵木，如果从纯从经济的角度来看，这一趟肯定是亏的不行，但这世上的事，却不能总看表面。 这青年显露出的气息已有入道第七境巅峰，而他旁边的少女，也有入道第六境的水平，这种年纪，这样的修为，多半是大势力、大家族出身，从那少女家里有人要突破圣道境便可见一斑，但是此次谈话从头到尾却是那青年主导，多半是这青年家中的底蕴更加深厚，说不定有圣者，或者半神坐镇。 这样的家族恐怕并不缺这几万灵晶，青年的目的，估计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走这一趟，多半只是为了陪这少女罢了。 想明白了这点，杜青山也不再犹豫，立刻答应了这桩委托，别的不说，光是那基础的三万灵晶报酬，除了上交给堂里的那部分和给底下人的分成，自己就能净赚一万多，更何况后面还有单独给自己的两万灵晶答谢，要是能一并拿到手，接下来的半年就算一单也没接到，也足以维持自己的日常修行开支了。 青年见他答应了下来，便看向一旁的少女，问道：“师妹还有什么意见吗？” 少女露出了一丝羞赧的神情，说道：“师兄做事，我一向是放心的，此番出行，就仰仗杜先生了。” “咳咳……呃，那事情就这么定了！” 青年见她没有异议，干咳了两声，就又转向杜青山，说道：“对了，我叫季长青，这位是我师妹阿香，希望接下来的旅途，我们能够合作愉快。” “季公子放心，我这就回去召集堂中精锐，保证护得二位周全。” 杜青山和他约定，等做好了准备，就通过灵渊阁告知会合地点，然后便拱了拱手，离开了这里。 他不知道的是，在自己离开后，屋内的两人便换上了另一副模样。 “郡主这下可满意了？” 季长青靠在椅子上，长出了一口气，显然，刚才的表演，对他来说还是有点压力的。 “怎么，你不满意？” 陆含香收起了那副温柔腼腆的模样，又恢复了平日里那副难以琢磨的性格。 “这倒没有，只是感觉有点怪怪的……”季长青如实说道。 陆含香的修为远胜于他，入院时间也更早，所以在圣院里，他一直都尊称其为“师姐”，但是这一次为了掩饰自己的实力，她主动扮演起了“师妹”这一角色，他也是这个时候才想起来，陆含香的年纪其实是比自己小的，只是她的心智太过成熟，在相处时又经常占据着上风，才让他下意识地忽略了这点。 为了达到伪装的目的，这次两人的身份进行了对调。 季长青摇身一变成了世家豪族的精英子弟，负责打交道和大把撒钱，吸引外人的注意，陆含香则装扮成初出茅庐、不谙世事的少女，隐藏在他的羽翼之下，以不变应万变，而且为了谨慎起见，她并没有使用本名，容貌也做了一定的掩饰，这样一来，除非是很熟悉的人，不然很难认出她这位锦安郡主。 不过陆含香编造出的背景还是充满了她一贯的恶趣味，其中的所透露的信息与两人所展露出的身份配合在一起，很容易让别人以为他们这次进山只是富家公子为了陪伴心仪少女游山玩水所找的借口而已。 看杜青山的表情，他是真的信了这套说辞，毫不犹豫地就接下了委托。当然，那五万灵晶的作用也不可或缺，关于这个，还得感谢郡主，这次委托的报酬，可是她一个人出的。 “说起来，你为什么要选择白鹤堂啊，那个失踪的散修，不是隶属于炎武盟吗？”季长青问道。 白鹤堂和炎武盟都是当地数一数二的佣兵组织，各自都有数个大修行者坐镇，此前就有炎武盟的大修行者前来问过情况，不过被陆含香传音否决，他就找借口打发了对方，现在既已确定了人选，所以才想问问原因。 陆含香想了想，说道：“这两个组织本来势均力敌，但炎武盟那边最近来了个不知名的圣者，真动起手来，可能会有一些风险，稳妥起见，还是选择白鹤堂这边更好。”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如果天怒峰附近真的有那个散修的踪迹，对方也许会有异心，万一产生冲突，还是没有圣道境修士坐镇的白鹤堂要更好拿捏一些。 看来这一趟旅途，多半不会十分平静。 似乎是注意到了他的神情，陆含香主动攀了上来，安慰道：“好了，放轻松一点，你现在可是我们的主心骨，不可以在别人面前露怯呦！” 她语气轻柔，好像又变回了刚才那个温柔恬静的小师妹。 季长青无奈地笑了笑，郡主的戏瘾又上来了，不过这也没办法，今后的一段时间里，两个人恐怕都要以这种关系暂时相处下去了。 第138章 狼群 千翠山林木旺盛，风景秀美，但却是南疆最大的妖兽栖息地，盘踞着数之不清的兽类，其中弱一些的，只有入道三四境的实力，强一些的，则堪比圣道境的强者。它们的祖先大都来自于西境，再往上追溯，还能联系到曾经肆虐一时古兽一族。 古兽族是曾在太古时代和原始神族争夺苍云界的混沌元兽的后裔，和以龙族为首的诸多妖族不同，古兽族大都被本能所驱使，只有少数修炼到一定程度的高阶兽族灵智可与人类相比，并拥有化形的能力，其他成员纵使有一定的智慧，也难以控制自己的本能，因此在高阶兽族眼中，这些家伙不过是血食和炮灰而已。 苍云界历史上曾发生过几次大规模的古兽入侵，最近的一次是在三千多年前的仙门时代末期。当时的古兽族冲破了“人皇”苏青冥在极西之地布下的诸天无极神禁，杀入苍云界，掌控西境的至尊仙门御神宗不敌溃败，带着人族的残余势力撤出了那片土地，此后便再没回来。 之后古兽族的精锐陷入了几大至尊仙门联手布下的“血煞屠灵阵”之中，几乎全军覆没，只得仓皇逃回外域，神禁也被再次修复，为数众多的中低阶的凶兽没有撤退的能力，只得留了下来，当时的仙门没有精力去处理这些遗留问题，就放任它们在西境生存繁衍，最后也逐渐与本地物种融合，变成了人们俗称的“妖兽”的一部分。 到了灵帝历时期，由于人族的内斗和不作为，所以西境逐渐变成了妖兽的乐园，弱肉强食，优胜劣汰，强大的妖兽占据了主要的生存空间，弱小的妖兽则被迫迁移，而千翠山，就是许多妖兽所选择的归宿。 过去，季长青在来南疆求学的时候，也曾经在神霄天舟上俯瞰过连绵不绝的千翠山，那时他也没想到，自己会有一天亲自踏入这片危险而美丽的土地。 “季公子请看，这是我们现在的位置，只需要两日，我们就能到达天怒峰。” 临时的营地里，杜青山正煞有介事地向季长青讲解他们目前的情况，力求安抚住这位大金主，好让他放心。 自从白鹤堂的老对头炎武盟不知道从哪拉来了一个圣者撑腰，他们的生意就逐渐难做了起来，这次好不容易碰上了一单大的，杜青山自然加倍上心，当然，不止是因为这次的主顾有钱，还因为他们是幽圣院的弟子，是圣地之中的精英。 在南疆，圣地是毫无疑问统治者，真真正正的官方势力，就如同中州的青阳皇朝一般，对自己统治下的各个地区有着极为强大的控制力。南疆的每一座城池里，都有圣地开设的学堂、医馆、商店，它的影响力，已经渗入了南疆的方方面面，只要还生活在这里，就不免会和圣地打交道。 如今对面有圣者坐镇，他们白鹤堂也要拓展自己的关系，才能稳住现在的局面。 季长青听完他对行进路线的规划，突然问道：“话说回来，这几天似乎总是会遇到妖兽袭营的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 按理来说，像他们这种很多修士一起行动的大团体，应该很少会有妖兽会主动靠近，而且按照杜青山的说法，他们现在所行进的路线也是许多猎人反复验证过的老路，附近并没有什么妖兽的巢穴，但实际上这一路走来，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三五成群的妖兽撞上他们的队伍，一次两次还可以理解，但是次数过多，就有点反常了。 “呃，这件事情……” 杜青山刚想找个理由搪塞过去，帐外就传来了一声呼喊： “不好了杜老大！外面又来了一群妖狼！” 杜青山猛然站起身，说道：“我先带人处理一下，季公子稍等片刻！” “等等，让我去看看吧！” 季长青说道：“接二连三地出现这种事情，我也难以安心。” 杜青山左右权衡了一下，最后说道：“那季公子一定要注意安全！” “嗯。” …… 营地之外，白鹤堂的猎人们手持兵刃，结成了简单的阵列，正神情紧张地与不远处游曳的狼群对峙，如果只是一般的妖狼，他们可能并不在意，但是这群妖狼里，却有一只体形堪比小牛犊的狼王，它的气息颇为强大，已不逊色于入道第八境巅峰的修士，若是与狼群协同作战，就算是落单的大修行者也难以力敌。 “原来是一只八阶巅峰的漆爪钩狼，咦，这家伙怎么身上有伤？” 季长青站在后方观察着场中的局势，忽然发现那只在远处观望的狼王身上有一道很明显的伤痕，看样子实力并不在全盛状态。 此时，杜青山越过人群来到了阵列的前方，放出了自己虚圣境的气息，与狼王隔空对峙，那只受了伤的漆爪钩狼舔了舔嘴巴，盯着他看了半天，最后长啸一声，带着狼群离开了这里。 “呼……” 见到狼群离开，杜青山也是松了口气，这种首领级的妖兽最是难缠，因为它们不仅实力强、灵智高，手下还有很多悍不畏死的小弟，一旦发生冲突，就算是稍高一阶的猛兽也讨不到好，更不要说是人了。 “这次没有人出事吧？”他向身边的修士问道。 “有几名在外巡逻的兄弟受了轻伤，还好那只领头的狼并没有主动进攻，所以他们才能撤回来。” 说话的修士名叫庾信，乃是他的心腹，也是队里的二把手，有着铸魂境的修为。 杜青山点了点头，说道：“叫队里的符师在营地外面多布置一些警戒用的符箓，不要舍不得材料，这趟进山的委托人可是幽圣院的大主顾，万万不能出事。” “哦哦，我这就去通知老朱他们！” 庾信得了指令，正要离开，却又被杜青山叫住。 “欸，先等一下。” 庾信停下脚步，问道：“怎么了老大？还有别的事吗？” 杜青山看了看不远处孤零零的季长青，低声问道：“你有见到阿香姑娘吗？” “是说季公子的师妹吗？没有啊！她难道不是一直在帐篷里休息吗？”庾信说道。 自从进山以来，每次扎营季长青和陆含香都住在一个帐篷里，现在才刚刚凌晨，小姑娘没睡醒，在他看来也是很正常的。 “是这样啊，没事了，你去吧！” 杜青山一听，也放心了许多，最近的情况不太对劲，他可不希望雇主乱跑，以免受伤。 第139章 讨价还价 陆含香当然不会受伤，但她也确实不是个安分的人，当季长青回到自己的帐篷里时，陆含香正在换衣服，看样子，她刚才确实出去了一趟。 “你去观察那只狼王的情况了？” 季长青脱下鞋，坐在了自己的兽皮毛毯上问道。 “是啊，一般的妖兽是不会轻易离开自己的领地的，除非碰到了什么不可抗力，很显然，这群狼是被人赶出来的。” 陆含香一边扎头发，一边说道。 “你是说那只狼王身上的伤痕是人造成的？” 季长青感觉自己似乎抓住了关键之处。 “没错，你站的太远可能看不清楚，那只狼王背上的伤明显是兵器造成的，在这个地方，除了人，还有谁会用兵器？”陆含香说道。 季长青略一思考之后，说道：“有没有可能是那个失踪的散修，如果他真的伤势痊愈并晋入虚圣境，应该是能够伤到那只狼王的吧？” “应该不是。” 陆含香很快就否定了他的猜测，并说道：“独行的散修不太会主动招惹这种群居的妖兽，更何况他还在逃亡的途中，没必要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能够将它们赶出自己领地的，多半是一支规模不小的队伍。” “会是谁呢……” 片刻之后，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说出了一个共同的名字：“炎武盟！” 之所以会有这个推测，是因为之前在灵渊阁发布委托时他们曾经查阅过几家大型佣兵组织近期的活动简报，其中炎武盟的主力修士和接近半数的成员都进了千翠山，而且并没有雇佣记录，基本可以确定是自发组织的行动。 恰巧，那个带着雷曜神石失踪的散修就曾是这个佣兵组织的一员，这样看来，他们并没有放弃搜寻这个人的下落，而且大概已经锁定了他的具体位置。 “看来他们已经捷足先登、在天怒峰那边清场了，我们还要继续去趟这趟浑水吗？”季长青问道。 能动用如此多的力量，炎武盟的那个圣者多半也参与了此次行动，虽然他感觉以陆含香的实力和底蕴，对付一个圣者应该是绰绰有余，但有其他人的存在，依然会出现不小的变数。 如何抉择，就看她的把握了。 陆含香考虑了半天，期间时不时地瞄了季长青几眼，最后终于拍板定论，说道：“去，当然要去！我已经想好了对策，到时候就这样……” 她嘴唇微动，一道神念便传给了季长青。 “这……是不是有点冒险？” 知道了她的想法后，季长青不禁为她的大胆所惊叹，这样的计划，只有雄厚的财力和相当的自信，才能实施的出来。 陆含香见他有些犹豫，眼珠一转，又说道：“你要是不放心，就把你的黑羽冥鸦叫出来，我让它去找个人来兜底，如何？” 季长青见她都这样说了，也只能同意这个计划，他招了招手，唤出了冥鸦墨影，对它说道：“这几天你先跟在郡主身旁，负责与外界联系。” 墨影点了点头，飞到了陆含香的胳膊上。 陆含香见状，也掏出了一卷符诏递给了季长青，说道：“这个东西，你知道怎么用的。” “嗯，交给我吧。” 季长青接过符诏，轻声说道。 …… 在确定狼群已经绕道离开这里之后，杜青山又带着队伍拔营起程，往天怒峰的方向行进。 果然，没过两天，一行人到达天怒峰附近后，就被人拦了下来。 “站住！这块地方已经被我们炎武盟包场了，道上的兄弟，请去别的地方狩猎吧！” 前路被阻，杜青山自然不会袖手旁观，他主动站出来报上了自己的名号，要求和对方的主事者面谈。 很快，一个短袖褐袍的矮壮汉子就走了过来，看样子，他应该就是对方的主事者。 “我道是谁在这占地清场，原来是大名鼎鼎的齐盟主啊！” 杜青山见到来人，很是阴阳怪气了一番。 齐武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队伍，问道：“杜青山，你们白鹤堂来这里干嘛？” “当然是做正经生意！我们可是从灵渊阁接了护送任务，按照要求带雇主来天怒峰找引雷灵材的。倒是你们，派这么多人进山，就是为了挡人财路？” 杜青山早就知道炎武盟的人大都进山了，但却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因此他也在有意试探他们的目的。 “哼，我们来天怒峰是为了帮秦客卿收服峰顶的那只金翅雷鹰，你有本事就去找他理论啊！” 齐武倒是出乎意料的的直率，直接说明了他们的目的。 杜青山听完也是一惊，那个“秦客卿”，就是对方新请来的圣者，如果是他主导了此事，那就难办了。 不过难办不代表不能办，于是他又说道：“那又如何？我们的雇主可是大世家出身的幽圣院弟子，未必就怕了一个圣者。” “哦，是吗？” 一道声音由远及近，带着圣道境的威压滚滚而来。 杜青山被这气势震的倒退了几步，脸色也有点难看，因为对方的那个圣者，客卿秦卯，亲自到场了！ “杜大哥，你先退下吧，接下来的事，我和他商议。” 就在他心中萌生退意之时，一个年轻的声音响起，杜青山扭头看去，只见季长青牵着他那位师妹的手，缓缓走上前来，丝毫不惧圣者威压的影响。 “你是？” 一个带着面具，声音嘶哑的男子从天而降，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两人一眼，他便是炎武盟的客卿，秦卯。 “在下幽圣院弟子季长青，这位是我的师妹。”季长青说道。 “空口无凭，你怎么证明呢？” 秦卯眯起了眼睛，似乎并不相信他的说辞。 季长青不慌不忙地掏出了自己的令牌，上面悬着的青绶让秦卯心里一惊，问道：“你是哪个堂的青绶弟子？” “刑狱堂！” 说出这三个字的同时，他的手也握紧了身旁的陆含香，随时防备对方发难。 秦卯沉默了半晌，说道：“你们此来为何？” “非为公事，只是想来这里找些引雷灵材，来为我师妹家的一位长辈送上一份薄礼罢了。”季长青从容不迫地说道。 “噢，原来如此。” 秦卯收起了威压，说道：“这件事，可以商量。” 季长青笑了笑，说道：“既然这样，我想雇佣贵盟在天怒峰上帮我寻找引雷灵材，有多少，收多少，价格方面好商量。” 此话一出，炎武盟的盟主齐武立刻坐不住了，他们这次发动这么多人手进山为秦卯办事，却没有半点好处，如果能在这个富家公子身上捞一笔，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秦卯对齐武的心思一清二楚，其实他也知道，自己这次强行动用盟中的力量，有不少人怨声载道，如果对方没有别的想法，在办正事的时候顺便找些引雷灵材也不是难事，于是便答应了下来，让齐武去和季长青商量价格。 经过一番沟通之后，双方最终以每根一千灵晶的价格收购雷灵木，两万灵晶一根的价格收购天雷木，如果能找到其他灵材，价格另算。 齐武自然是满意离开，杜青山在一旁听着，不禁在感慨季长青有钱的同时，又有些眼红炎武盟的好运，不过形势比人强，这一次是争不过他们了。 好在季长青也知道照顾他们的感受，由于之后还有交易，因此双方约定白鹤堂这边的护送队伍可以在天怒峰附近的一座小山上扎营，而季长青也承诺每多耽搁一天，他就会多加两千灵晶的护送费，这样一来，大家都有钱赚，心里也会平衡一些。 第140章 以静制动 来到选定的扎营地点，其他人纷纷开始忙活了起来，旁边的陆含香轻轻掐了掐季长青的手，两人走到了一处无人打扰的高地，轻声谈论了起来。 “你表现的还挺像模像样的，很有潜质嘛！” 陆含香笑靥如花，似乎很满意季长青的表演。 季长青则抹了把冷汗，这是他第一次直面圣者，要不是牵着陆含香，多半只有开启魔印才能抵住那个家伙的威压。 “郡主过奖了，这次要不是有你在，我也撑不了这么久。” “也是呢，那个家伙是圣道第二境的修为，一般的大修行者也不一定能抵住他的威慑。说起来，他似乎对圣院的情况很熟悉，真是有趣啊……” 陆含香的脸上露出了一种猎人发现了猎物的表情。 季长青一看，就知道那个家伙估计要倒大霉了，不过那也和他没啥关系，他来这里，是为了神石。 说到这个，他将神念探入神木空间中，果然发现“渊眼”正在有节奏地闪动。 “没错了，雷曜神石就在附近，按照感应，多半是在峰顶。” 陆含香看了看他胸前的神木护符，又瞅了瞅自己的，小声嘀咕道：“真是奇怪，为什么他的护符可以感应神石，我的就不行呢？” 季长青当然听到了她的抱怨，不过感应神石从来就不是神木护符的功能，而是渊眼的作用，只是这个东西不能随便让别人知晓，他每次查看情况时才故意拿神木护符当作掩饰，没想到陆含香还真信了。 不过这个先不谈，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问。 “我们今天晚上就去峰顶找神石吗？” 原本陆含香给他说的是先用灵晶安抚两方的情绪，然后找借口留下来，最后再想办法把神石弄到手。 现在前两步已经完成，就看最后一步怎么办了。 陆含香显然很有耐心，她说道：“刚来的这两天他们估计会紧盯我们的营地，一时半会儿不会有什么大动作，我们也不必打草惊蛇，墨影已经把我的指令传到了地方，很快，接应的人就会收到消息。” “至于今晚，你来陪我修炼！” “嗯……啊？” 陆含香语出惊人，一下就把季长青整不会了，他实在想不通，自己还有哪方面可以帮到她。 “咱俩都是魔裔，到时候装成魔修上山，就算被发现了，也不影响抢神石，到时候炎武盟的人问起来，你一口咬定不知道就是了，要是他们不服，就用我给你的符诏吓吓他们。”陆含香咬着他的耳朵说道。 “虽然这个计划不错，但和修炼有什么关系？” 季长青还是有点没反应过来。 “笨呐！你这家伙不是没怎么学过魔气催动的武技嘛，我先传你几招，你自己推演一下，到时候能打出样子就行。” 陆含香嗔道。 “哎呀哎呀，我知道了，你先别揪我，咱俩慢慢商量嘛……” 两人就像一对打情骂俏的恋人，就算别人远远看到他们俩在一起，也并不感觉有什么问题。 时间就这样慢慢到了深夜，季长青用自己念之境的强大魂力检视了一下周围的环境，果然发现了炎武盟的盯梢者，而白鹤堂这边的防卫力量同样比之平时要多出一倍，显然也是在防备对方。 “这几天确实不太适合出去呢……” 季长青收回魂力，轻叹道。 他拿出一个小小的阵盘，激活之后放在了帐篷的入口处，以防不速之客的打扰，然后就坐到了陆含香对面，说道：“一切都准备好了。” “嗯，开始吧。” 陆含香盘膝而坐，轻轻碰了碰自己胸前的神木护符，一道无形的涟漪散播开来，与季长青的护符产生共鸣，波纹回转之间，身边的环境已然天翻地覆。 两个人的身影出现在了一座大湖之上，此刻，他们依旧保持着盘坐之姿，却离湖面三尺而不坠，很是神奇。 季长青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说道：“这里是你的神木空间？” “没错，看来你是有使用经验的嘛！” 陆含香略感惊讶地说道。 “所以，我们现在是处于神魂出窍的状态喽？” 季长青握了握自己的手，这种感觉，跟他神游阴界之隙时差不多。 “你我二人的魂力既然都已经达到了念之境，用这种方法当然最好，等会儿我把武技传给你，你可以直接在这里练习，有什么问题也好及时矫正。”陆含香说道。 季长青点了点头，此前他虽然也曾进过神木护符的空间，但那时他还未凝成魂体，又要抵抗轮回之力的威压，所以在练成观想法之后就很少像这样将全部意识投射进去了。陆含香的护符里没有六道轮回的器源，因此十分平静，用来练习武技，的确要适合很多。 “下来吧，我们现在是神魂状态，不会掉下去的。” 就在他走神的时候，陆含香已经结束了凌空虚坐的姿势，双脚踏在了湖面上，向他伸出了手。 季长青闻言，也小小地尝试了一下，果然发现自己和湖水接触的时候，身上的魂力会短暂覆盖周边的水面，形成托举之势，就好像踩在了柔软的土地上一样。 他站起身来，抓住了陆含香的手，然后，一股知识就顺着她的魂体传了过来。 那是两门以魔气催动的武技，“天魔爪”和“魔极钧天”。 季长青略一了解，很快便上了手，这倒不是他有多天才，而是魔族武学本就不以繁复见长，即使是“天魔爪”和“魔极钧天”这样的镇族绝学，也没有任何修炼门槛，只是不同的人用起来，威力也可能各不相同，简单来说，就是上限很高，下限也不算低，究竟能练到什么地步，还是得看个人的造化。 “不错不错，看来你还是有点底子的嘛，照这个进度，不出两天应该就能彻底掌握了，今天就先到这吧！” 陆含香虽然为他的学习速度而感到惊喜，却也没有急于求成。 一来，两人现在都处于神魂离体的状态，本来就在持续不断地消耗魂力，而且在神木空间里练习武技同样也要耗费魂力，所以即使魂道修为已是念之境，在这样的双重消耗之下也会感到虚弱。二来，现在情况特殊，作为白鹤堂名义上的雇主，季长青必须保留一些精力，以应对外界的变数，这一点，十分重要。 季长青也清楚这些问题，所以他没有强留，适时结束了练习。 饶是如此，接下来的几天，白鹤堂的人们还是发现季长青起晚了不少，不过这实在算不上什么大事，比起这个，还是炎武盟的动向更令人在意。 第141章 外道魔丹 经过数日的练习，季长青已经能将“天魔爪”运用自如，至于“魔极钧天”，则还稍欠一些火候，或许是因为触类旁通的缘故，在学习武技的同时，他的修为也更进一步，突破到了入道第八境，天元。 天元境最大的变化就是能够自由沟通天地灵气，大大增强武技的威力，这一境界的修炼就是不断地将气海中的灵气凝炼提纯，形成“伪圣丹”，也就是“虚丹”。 当气海中的虚丹成形，并且可以自主吸收天地灵气的时候，就相当于进入了入道境的最后一境，虚圣境，届时只需要铭刻上自己的丹纹，并完成天雷淬炼，就可以使虚丹化为金丹，再通过金丹之力反哺自己的身体，实现一次质变，就能跨入圣者的行列。 目前陆含香就处于已完成了丹纹铭刻，只待淬炼的阶段，光论修为，要略强于才入虚圣境没几年的杜青山，大概与炎武盟的盟主齐武处于同一水平。 当然，这只是从正常的角度来看，实际上，她还修炼了另一种力量，而那，才是她得以对抗圣者倚仗。 “这是……魔丹？” 季长青看着郡主手中散发着丝丝魔气的紫黑色球体，试探性地说道。 “没错，这是我的外丹……” 陆含香盘起腿，讲起了她这一段时间的修行经历。 原来，在成功觉醒魔印之后，她便跟着母亲学习起了魔族的道法，为了在不影响正常修行的情况下发挥这股力量，阮夫人为女儿炼制了一枚魔丹，作为其道法修行的魔气供给。 与气海中凝结的内丹不同，这枚魔丹是用多种天材地宝浇筑而成的外道产物，因此属于“外丹”的一种，在对应魔功的加持下，入道第九境的使用者可以凭借这枚外丹发挥出堪比圣者的实力，一旦进入了圣道境，还可以与内丹相辅相成，爆发出双倍的威能，足以在初期就吊打半神之下的大部分圣者，可谓是强悍至极。 季长青听了，也忍不住有点心动，便问道：“这种外道魔丹的造价高吗？” “嗯，这就得看你想要什么品质的魔丹了，根据填充的天材地宝不同，材料费大概在几十到数百万灵晶上下，而且需要一位圣境之上的魔族强者炼制并蕴养。至于炼制的方法嘛……你爹应该也会，毕竟只是一些小术，在高阶魔族之间并不算什么秘密。” 陆含香露出一个贴心的笑容，继续说道：“如果你想要，我这就有完整的灵材清单和炼制步骤，你可以拿回去参考参考。” “唔，还是算了吧……” 季长青思考再三，还是摇了摇头。 虽然在与家里的书信往来中，父亲提到过他已经恢复了圣道境的实力，符合炼制魔丹的基本要求，但是这材料费属实恐怖，就算是把上次从遗迹中挖到的源晶全卖了，再东拼西凑去借一点儿钱，估计也只能炼制最低一档的魔丹，一想到这，刚才所冒出的兴奋劲儿便消散了大半。 陆含香见他神情略显惆怅，轻声安慰道：“哎呀，不要气馁嘛。魔丹再怎么强大，也终究只是外物，没必要为了这些锦上添花的东西烦忧。脚踏实地的努力修行吧，以你的资质，总会有立地成圣的那一天。” “是吗？” 季长青像是在自言自语。 “当然了，我一直都很看好你呢！” 陆含香微笑着说道。 季长青仰起了头，看着从缝隙中洒落的些许月光，想起了两人初次见面不久后她送给自己的那枚令牌，心里也不禁有所触动，便低声说道：“那就承你吉言了。” 又过了半日，外出联系的墨影飞了回来，也带来了他们翘首以盼的消息——陆含香派去寻找的外援已经通知到位，随时都能进山接应。 正好，经过了这几天的盯梢，炎武盟似乎又把重心放回了天怒峰那边，监视力度大不如前，如今援手已至，他们也差不多可以开始做些准备工作，规划一下行动的路线了。 …… “这些日子，天怒峰上可是热闹地很呐！” 白鹤堂的营地里，杜青山坐在自己的帐篷旁边，望着不远处雷光缭绕的天怒峰说道。 “是啊，那只金翅雷鹰可真够顽强的，居然能在圣者手下支撑这么多天，真不知道是吃了什么药。” 个子有些矮小的庾信坐在他旁边，抽着一杆土制灵烟，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疑惑之情。 虽说这些天他们坐在这什么都不用干就能挣钱，但心里总有些没底，炎武盟那么多人加上一个圣者，都没能拿下那只金翅雷鹰，天怒峰上的情况可能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杜青山瞟了他一眼，说道：“看来你也察觉出来了，这里的事不太对劲儿。” 庾信点了点头，说道：“老大可是有什么猜测，不妨说来听听？” “还记得炎武盟那个叛逃的散修么？”杜青山提点道。 庾信恍然大悟，说道：“您是说那个家伙跑到了天怒峰这，他们的目的根本不是什么金翅雷鹰，而是那从天而降的神物！” “我了解齐武，他不是会为了这种惹人注目的宝物而动用盟内大半力量冒险的人，这次突然行动，多半是那个秦姓客卿挑的头。”杜青山一边擦拭着武器上的污痕，一边说道。 “那个秦卯到底是何方神圣？以前在三河郡，从来就没有听说过这样一号人物。” 庾信敲了敲烟枪，很是不解地说道：“周边几个郡的散修我们都接触过，哪里有强者崛起，大家都心里有数，这突然冒出来的圣者，难道是从其他地方来的？” 杜青山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沉声说道：“未必，你可别忘了，这南疆可不止是有散修。” “不会是和那边的二位一样，来自圣地吧？” 庾信用手中的烟枪指了指营地稍远处那个独处一隅的帐篷，压低了声音说道。 “难说啊，不过可能性很大。”杜青山也放低了声音说道。 “嘿！要真是那样，这家伙胆子可真够大的，不好好在圣地当差，跑到这来当人家的客卿，也不怕被上面责罚，那个神石真有那么大的吸引力吗？” 圣地律法对圣道境以上的强者有明确的管制，很重要的一条就是不得随意插手俗世争斗，违反者轻则罚俸降职，重则废除修为发配矿山，所以他们即使想要从世俗中攫取利益，也通常需要找个代理人或是中间势力周转，很少会轻易下场，所以庾信才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那玩意儿可是个烫手山芋，没有背景，根本保不住的。” 杜青山接下话茬，低声说道：“我倒觉得，那个秦卯多半是知道自己犯了什么事，所以才提前跑到咱们这观望事态的发展，一旦事情有变，就翻过千翠山跑到中州避祸，看中神石，多半也是临时起意。” “这个想法倒是有道理，说不定这家伙连名字也是假的……” 庾信和杜青山各抒己见，不断地发散着自己的想象力，属实是过了一把嘴瘾。 就在他们乐此不疲地猜测着秦卯的身份时，营地另一侧的帐篷里，陆含香和季长青二人也没有闲着。 第142章 天怒峰上 “侦查符鸟有在天怒峰上发现什么有用的信息吗？” 陆含香坐在季长青身旁，一边啃着路上采摘的野果，一边询问道。 “嗯，让我看看……放出去的九只符鸟，有七只失去了联系，应该是在飞行途中被雷暴击落了，剩下的两只嘛……啊，找到了！” 天怒峰上常年雷云密布，有着一道厚厚的雷暴层，除了一些像金翅雷鹰那样不惧雷霆的飞禽，少有妖兽能在那里生存，即使以季长青现在的符道造诣和魂力水准，也无法保证符鸟安然穿过雷暴，只能靠广撒网的方式赌运气，还好，有两只成功到达了目的地。 季长青用魂力连接上了其中一只落在乱石中的符鸟，意识刚附着上去，就听到了一声鹰啼，他抬眼看去，正好看见一人一鹰在空中缠斗，正是金翅雷鹰和炎武盟的客卿秦卯！ 那金翅雷鹰乃远古异兽之后，嘴尖爪利，身躯常年沐浴在雷霆之下，即使未入圣境，一般的圣者也无法破开它的防御，不过秦卯手上的飞轮似乎不是凡品，打在雷鹰身上，迸出道道血痕，弄得它痛叫连连。 秦卯看似占了上风，但也没好到哪去，他的武器虽然能够破防，却难以造成更深入的伤害，反而激起了金翅雷鹰的凶性，这天怒峰上乃是它的主场，金翅挥动之间，便引来大片雷霆，让他吃尽了苦头。 “该死的畜牲，怎么越来越厉害了！” 秦卯越打越是心惊，这几日他与这只金翅雷鹰交手了数次，每回都能感觉到它的实力有所增长，这让他更加笃定，那块传闻中的神石就在雷鹰的老巢之中，不过照这个趋势下去，现在要是不能将其重创，等这家伙突破圣道境，自己就未必能压制它了。 他咬了咬牙，心中一狠，将抛出的武器收回，往上喷了一口精血，短暂蓄力后再次掷出，飞轮立刻分化出了数道虚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切向金翅雷鹰的双翼，只听见一声凄厉的嘶鸣，那只金翅雷鹰便朝着地面坠去。 “快！用捕灵网抓住它！” 秦卯一声呼喊，便有炎武盟的修士从下方冲上来，扔出了一张大网，眼见那只金翅雷鹰就要被网罩住，突然，一道雷光从斜刺里射来，将捕灵网撕了个粉碎，定睛一看，竟然又是一只金翅雷鹰，其羽翼挥舞之间，掀起阵阵风雷，惊的众人抱头鼠窜。 炎武盟的盟主齐武见状，赶忙招呼自己人跑路，秦卯之前已经损耗了不少元气，见到帮手跑了，也只能先行撤退。 山下的帐篷里，季长青也恢复了意识，刚才的那阵风雷，把符鸟上附着的最后一丝灵气也耗尽了，他本想试试连接另一只符鸟，但不知道是不是神石爆发的影响，他始终无法完成意识的传递，最后也只能退出了魂力连接。 本来他还打算让墨影再去侦查一下情况，但是考虑到它才回来没多久，而且今晚还要担负重任，还是多休息一会儿保存体力更重要，而且这次探索也不是全无收获，至少，天怒峰上的情况算是摸清楚了。 “你是说天怒峰上有两只金翅雷鹰？” 陆含香听他讲述了刚才的见闻，有些惊讶地说道。 “没错，不过后来的那只金翅雷鹰体形稍小，翅膀的颜色也较淡，看样子应该刚刚突破入道第九境没多久。”季长青回忆道。 “不对呀，一个刚突破虚圣境的金翅雷鹰，怎么会掀起足以惊退圣者的雷霆呢？” 陆含香心思缜密，很快就指出了其中的问题。 “因为那只雷鹰嘴里叼着雷曜神石。” 提到这个，季长青不禁有些郁闷，本来他还以为这些妖兽顶多依靠神石修炼，不会动用神石的能力，现在看来，还是自己想简单了。 “这么说，那个捡到神石的散修应该已经死了。”陆含香若有所思地说道。 季长青点了点头，说道：“雷曜神石的力量会吸引依靠雷霆之力修炼的妖兽，我看书上说，天怒峰上一直栖息的都是苍雷鹰，最近不久却接连出现了两只金翅雷鹰，只有神石的力量能够让它们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完成进化，那个幸运儿可能早就葬身鹰巢了。” “两只金翅雷鹰啊，稍微有些麻烦呢，要是有能够震慑妖兽的宝物就好了……”陆含香微微一叹，露出了有些烦恼的表情。 她倒不是担心收拾不了那两头妖兽，只是不想把动静弄的太大，以免引起炎武盟那边的注意罢了。 “我这有个东西，或许可以帮上忙。” 季长青轻抚了一下手上的暗星戒，从里面拿出了一片巴掌大小的鳞片。 “这是……龙鳞！” 陆含香果然见多识广，一下就认出了此物的来历。 “嗯，这是我在传武堂地宫里拿到的龙鳞，虽然不知道是从什么品级的龙族身上蜕下来的，但能放在地宫第三层，想来威慑一下入道境的妖兽应该问题不大。”季长青解释道。 陆含香抚摸着那片龙鳞的质感，说道：“这东西的原主少说也是一条神道境的真龙，只不过进行了一定程度的祭炼，所以才变得这么小，你有尝试过炼化它吗？” “炼化？你是说像法器那样，让它认主吗？”季长青问道。 “没错，龙鳞可是很大的，如果利用的好，还可以当作盾牌，别说是圣者了，就算是一些下位真神，也很难击破这种防御。” “还有这种用处嘛！” 季长青听的两眼放光，如果真是这样，自己以后岂不是可以横着走了。 “你也别高兴的太早，我只是单纯地点评一下龙鳞的防御力而已，如果真要拿它去挡神道境修士的攻击，龙鳞可能不会有什么事，但你可能会被传来的劲力震的半死。” 陆含香将龙鳞扔回到了季长青那里，轻笑道：“凭你现在的体魄，顶多也就挡挡普通圣者的攻击，而且别忘了，你还没炼化它呢！” “没事，反正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这点时间足够了！” 季长青嘿然一笑，露出一副摩拳擦掌的样子。 陆含香见他这么有把握，便摆了摆手，说道：“那你慢慢弄吧，我先睡一觉，等到半夜行动了再叫我。” “呃……那好吧！” 季长青见她倒头就睡，也不禁有些无语，行动在即，这个女人还是一点儿紧张感都没有，不过两人在一起住了这么多天，他也逐渐习惯了陆含香的行事风格，索性就不去管了。 现在，只要安心做好自己的事就行。 第143章 刻鳞为忆 季长青盘坐于地，用魂力包裹着龙鳞，并一点一点地向内渗入，试图在上面留下自己的印记，好进行掌控。 可能是由于在地下放置了太久，这片龙鳞没有任何抗拒便接受了他的魂力祭炼，因此他很快便取得了龙鳞的控制权。 不过，在炼化成功之际，他感觉自己的血液微微有些发热，随即，龙鳞所历经的一些过往的记忆片段便映入了他的脑海。 刚开始的场景一片冰天雪地，应该是在北陆的某个地方，一个头生龙角、身披鳞羽的女子傲立于风雪之中，她将手里捧着的龙鳞交给了一位衣着高贵而神圣的老者，说道：“我已刻鳞为忆，见证曾经的一切，若是我没能冲破桎梏，破劫重生，还请您代为保管，直到那个人出现。” “他和我们隔着遥远的时代，即使是我，也未必能活到那个时候，不过冥冥之中自有定数，若是没能等到，我会将其传承下去，交给我的继任者。” 老者背后神环隐现，似乎是神族的某位大人物，他接过龙鳞，许下了自己的承诺，龙女点了点头，向他行了一礼，然后飘然而去。 之后的记忆断断续续，似乎又过了许多年，老者离开了北陆，回到了自己的族人身边。 老者好像在神族中的地位很高，所以很少会有人来扰他清静，之后的时间里，他虽然偶尔外出，但大都是在闭关静修，几乎不怎么过问族中之事，可岁月终究无情，即使不怎么与外人争斗，他的身体也在日渐衰弱。 直到某一天，神族与外族的战争又一次爆发了，这次的敌人比以往都要强大，他不得不重新出山，赶赴前线，带领神族重整旗鼓。 出发之前，老者预感到自己时日无多，这一战可能便是道途的终点，就唤来了不久前才收的弟子，准备将龙鳞交给他。 当龙鳞易手之时，老者的弟子也映入了季长青的眼帘，看到这一幕，他猛的惊呼了一声，因为接手龙鳞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师父，颜君圣！ “唔……发生什么了，你怎么一惊一乍的？” 陆含香打了个哈欠，从床上爬了起来，有些疑惑地问道。 “没事没事，只是刚才在打盹的时候做了个梦，反应有些过激了。” 季长青随便找了个借口糊弄道。 “噗，你这家伙炼化着东西还能打瞌睡，有这么困吗？”陆含香笑道。 “你还好意思说我……” 季长青被她这么一搅和，思绪也终于恢复了正常，他用手撑着下巴，在心里梳理起了龙鳞中所传递出来的信息。 按照记忆碎片所呈现出的情景，这片龙鳞乃是不知多少年前的一位龙女用来记录什么东西的承载物，由于自身的一些原因，她将这个东西委托给了师父的师父代为保管，并传于后世。由此可见，这片龙鳞应该有着特殊的用处，绝不是陆含香所说的那种可以随便拿来当防御法宝用的普通龙鳞，要不然刚才他的血脉也不会有所反应。 不过这东西传到自己手里已经是第三代了，眼下师父不在身边，他也不好妄自揣测其中所蕴含的秘密，只能先拿来过了当前这关，以后再继续深挖了。 “哈啊……不知不觉的，天已经黑了呀。对了，你的龙鳞炼化得怎么样？”陆含香问道。 “还不错，应该能控制其释放出些许龙威了。”季长青答道。 陆含香伸了个懒腰，有意地扫了一眼帐篷之外燃着点点篝火的营地，轻声说道：“今夜的月色，很是黯淡呢。” 季长青听懂了她的意思，笑了一声，说道：“墨影应该已经休养的差不多了，我们也是时候上去看看了。” “哼哼，和聪明人说话就是方便。喏，穿上这个。” 陆含香从储物戒中拿出了两件黑色的披风，并把其中一件扔给了季长青。 “当初在交易会上买了不少杂物，其中有些东西还是能派上用场的。” 陆含香说罢，又扔给了季长青一张兽骨面具和一张幻音符，并说道：“你看看还有什么缺的，直接给我说就好。” “够了，够了……” 季长青连忙摆手，生怕她再扔什么东西过来。 陆含香也不啰嗦，麻利地换了上一身夜行衣，外面又套上了交易会上买来的一些外饰，再戴上一张灵纹面具，活生生的大美人就变成了一个身形难辨，气息不显的黑袍怪客。 季长青此时也换下了平常在营地里走动时穿的服饰，披上披风，戴上兽骨面具，看上去就像是黑夜中出没的凶神煞鬼，很符合普通修士眼中一贯的魔修形象。 临走时，他在帐篷里留下了一个暗系符术的锚点，然后开启了门口的防御阵盘，以防晚上有人趁他们不在的时候摸进帐篷。 “准备好了吗？” 季长青握着陆含香的手，轻声问道。 “嗯。” 陆含香肯定的答道。 “那我要开始施术了……” 季长青说着说着，便开始施展高阶符术“移形换影”，带着陆含香坠入阴影之中，两人经过短暂的穿行，最后从不远处一片密林中的阴暗角落钻了出来，这里有他提前隐藏好的符术锚点，与位于营地边缘的帐篷相通，等会儿返程的时候，也可以从这里回去。 “墨影，接下来就靠你了。” 季长青轻轻摸了摸黑羽冥鸦的脑袋，然后将它放了出去，它从林间起飞，引领着两人一路前行，等再次降落在一片无人空地的时候，它的身形已经变得无比巨大。 墨影这些日子已经完全消化了玄迟的传承，不用司夜之石也能进入骑乘状态，而且比之过去成长了许多，背上的空间载两个人也是绰绰有余。 陆含香一会儿要用外丹抵御雷暴，所以先跳了上去，坐在最前面，季长青则坐在后面，施术遮掩墨影的行迹。 “一会儿我们直奔鹰巢，到了地方，你就用龙鳞的威慑开路，尽量速战速决，如果被炎武盟监视情况的人发现了，我会去外面拖住他们，记住，我们现在是魔修，千万不要轻易暴露别的身份。” 启程之前，陆含香又复述了一遍行动计划。 季长青点了点头，说道：“我一会儿给墨影上一个幻形术，如果避免不了战斗，我就带着它去接应你。” 陆含香愣了一下，说道：“要真是到了那一步，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季长青笑了笑，说道：“我会的。” 说完，他轻轻拍了拍墨影的身体，身下的冥鸦便扇起了翅膀，悄无声息地飞向了漆黑的夜空。 第144章 对话 黑羽冥鸦带着二人一路盘旋着向升上高空，很快便飞到了雷暴层，狂躁的闪电，立刻就劈向了他们。 坐在前面的陆含香毫不畏惧，立刻祭出了自己的外道魔丹。 她的魔丹里炼入了最顶级的雷属性的材料，其初衷本来是为了以后可以承受并吸收化神劫雷的轰击，以分担内丹在渡登天之劫时的压力，现在面对这些零散的雷电，庇护两个人自然没有什么问题。 魔丹一出，劈过来的雷电便被其所牵引消化，不过雷暴层不仅有闪电，还有罡风，外道魔丹只能保证他们不被雷电所伤，却无法化解迎面而来的狂风，所以墨影的速度还是不可避免的降了下来。 “这么大的罡风，我们很难降落啊！” 陆含香向季长青传音道。 季长青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便拿出了风曜神石遗蜕，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不过试了几次他才发现，遗蜕不比神石的完全体，并没有疏解风元素的能力，最多只能用遗蜕中的力量护住墨影，让它少消耗一些体力。 这时，他想起已经吸收了三块神石精粹的渊眼，便悄悄地将魂力探入神木护符，勾住了漂浮在莲座上的晶体，想试试看能不能借用一下它的力量，结果手臂却一阵发烫，他拉开袖子一看，原来是先前在天魂塔中得到的那道秘纹。 秘纹明灭不定，像是在呼吸一般，季长青察觉到它是在给自己传递信息，便屏息凝神，静静倾听。 “多谢了，师叔。” 片刻后，季长青长出了一口气，利用渊眼的方法，他现在知道了。 神木护符之中，季长青将原本勾住渊眼的魂力刺了进去，并以自身为桥梁，为手里的风曜神石遗蜕重新赋予权能。 这种赋能是暂时性的，一旦自己收回了魂力便会被切断，但只是这一小会儿，就已经足够了。 吹来的风不再狂暴，就连风向也开始了逆转，这种改变带来了一系列的连锁反应，最直观的感受就是天变了，变得平静了起来，就连厚厚的雷云，也被莫名的力量影响，出现了瓦解的趋势。 陆含香有些惊愕地扭过头来，问道：“你做了什么？” “只是动用了神石原本的能力而已。” 季长青也没想到渊眼的力量这么强大，只得先拿风曜神石的遗蜕搪塞过去，紧接着，他又补充道：“这次天变动静有点大，我们必须要快一点了。” 陆含香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驾着幻化后的黑羽冥鸦飞快地冲向了鹰巢的所在地。 …… 天怒峰的顶部并不算小，但却有许多崎岖不平的乱石，让人寸步难行，不过这并不能阻挡季长青和陆含香的脚步，因为渊眼正不断传来感应，引导着他们前往不远处那道翻起的石壁下，雷曜神石，就在那个地方。 “是鹰巢。” 陆含香停下了脚步，低声说道。 季长青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果然发现了那两只金翅雷鹰，其中一只奄奄一息地趴在地上，看样子受伤不轻，而另一只正警惕地盯着他们，若不是有手中的龙鳞震慑，可能早就发起进攻了。 “墨影，你能和它们交流吗？” 季长青唤来一直跟着他们的黑羽冥鸦，轻声问道。 “可以的，主人。” 墨影的声音在他的灵海中响起。 在经历了天魂塔顶的镇灵试炼之后，墨影的灵智也得到进一步的成长，不再只是通过魂契表达简单的指令，还可以直接与自己进行更复杂的对话，几乎已经从人造的符文生物进化到了堪比妖灵的地步，尽管不像狐王和沐秋漓那样有着和人一样的感情，但也足够智慧了。 “我可以与您意识连接，让您直接与它们对话。”墨影又说道。 季长青思虑片刻，说道：“那好，你先和它们交涉一下，看看对方愿不愿意和我对话。” 墨影点了点头，从他的肩头下来，飞到了和那两只金翅雷鹰更近的地方，与它们交流了起来。 眼见它们没有立刻爆发冲突，季长青就意识到这条路有戏，不过此时陆含香却走了过来，说道：“下面来人了，我去拦他们一下。” “好吧，注意安全。” 能这么快摸上来，应该不是看到了天变才开始行动的，多半是因为今天下午秦卯打伤了其中的一只金翅雷鹰，所以晚上才带人来偷袭。 季长青见陆含香往山下而去，也将情况告知了墨影，让它知会那两只金翅雷鹰赶快做出决定，不然他就要来硬的了。 这些天他可没有闲着，早就在灵海里攒出了一个圣阶符术，虽然是最低级，也是最简单的那种，但只要用渊眼抑制住雷曜神石的力量，收拾一头初入虚圣境的小雷鹰和一只半死不活的老雷鹰还是绰绰有余的。 “它们同意了。” 墨影飞了回来，落在了季长青的肩上，说道：“主人，让我与您的魂力对接吧。” 季长青点了点头，说道：“拜托了。” 墨影的漆黑的瞳孔中亮起了一轮白圈，这是季长青与它意识相连的表现，现在，他可以毫无障碍地与金翅雷鹰沟通了。 “人类，你们和山下那群人都是为了这个东西而来的嘛？” 那只没有受伤的小雷鹰用嘴衔来雷曜神石，用简单的意念与他交流道。 “是的，我为神石而来，至于山下的那些人，我的同伴会暂时拦住他们。”季长青回应道。 “你很勇敢，人类，虽然你手里的鳞片让我感到战栗，但若是只论修为，你不是我的对手。”金翅雷鹰很是骄傲的说道。 “对于原始神族的子嗣来说，修为的高低，并不能决定实力的强弱。” 季长青开启了自己的魔印，一股古老而威严的气息随着他的魂力蔓延开来，吓得对面的雷鹰扑棱着翅膀后退了几步，气势也萎靡了许多。 “啊，这该死的感觉！原来你体内的之血还未曾断绝！” 与他对话的金翅雷鹰显然在进化的时候觉醒了一部分传承记忆，所以当季长青亮出魔印，它便不由自主地感到了一种深深的忌惮，这是趋利避害的本能，也是它的先祖们被二族一次次驱逐后所刻下的教训。 “好吧，我承认你比我强。” 金翅雷鹰终于低下了高傲的头颅，向他服软。 “这么说你是愿意交出神石了？” 季长青问道。 “是的，但我希望你能治好我父亲翅膀上的伤，之后我们会离开这里，重返西境。”金翅雷鹰说道。 这两只金翅雷鹰都有很强的潜力，假以时日，必定能成为圣道境中的佼佼者，甚至还有可能蜕羽化形，成为高阶兽族，要是一直呆在千翠山附近，迟早会被圣地的强者清理，所以对于他们的选择，季长青并不觉得意外，不过他还是问道：“我很好奇，你怎么知道我有治愈你父亲的手段？” 金翅雷鹰拍了拍自己的翅膀，说道：“我们妖兽本就比你们人类的感觉要敏锐的多，更何况你身上有好几股不加掩饰的强大气息，其中的一道，有着跨越生死的伟力，所以，我相信你可以办到！” 听它这么一说，季长青大概明白，这家伙多半是看到了师父的真气之种残留在自己身上的剩余力量，虽说他现在已经将其炼化，但是凭借本源卷化成的生之气和一些疗伤丹药，治好老雷鹰的伤应该不是问题。 “好，我答应你的要求！” 第145章 到手 “话说回来，你们原来应该都是苍雷鹰吧？我听说这天怒峰上本来应该是有一个苍雷鹰族群的，其他的成员呢？” 季长青一边给老雷鹰疗伤，一边问道。 “都死了，一部分死在了山下那些人的手里，一部分在血脉蜕变的过程中被神石的力量反噬，灰飞烟灭了。” 小雷鹰有些沮丧地说道。 “那是进化的代价，强大的实力从来就不是凭空而来的。”正在接受治疗的老雷鹰此时插话道。 小雷鹰低下了头，不再言语。 季长青挑了挑眉，也很识趣地不再继续追问这个话题，他想了想，又问道：“你们的神石是从哪来的？” “一个愚蠢的两脚兽，拿着那个东西跑到我们的地盘，想抓走我的族人当坐骑，不过他太自大了，刚突破虚圣境就敢来挑战我，所以我把他杀死，扔到了悬崖下。”老雷鹰不加掩饰的说道。 季长青摇了摇头，他知道，老雷鹰杀死的，应该就是那个得到了神石的散修。 他抓捕苍雷鹰当坐骑，应该是想借助它们的力量飞越千翠山，逃往中州，可惜，几次大难不死，让他过分高估了神石的力量，总是抱着侥幸之心去面对敌人，才会有这样的后果。 神石不是万能的，太过于依赖，总有一天会丢掉性命。 那个散修是如此，得到神石的苍雷鹰族群也是如此，不过它们现在也算认清楚了局面，所以才会这么果断地将神石交给自己。 “怎么了，小子，你害怕了吗？” 老雷鹰见季长青一言不发，以为是自己的话吓到了他。 “我要是怕你们，就不会答应帮你疗伤了。”季长青语气平静地说道。 “嘿嘿，也是，你身上有那么多强者留下的印记，想必也是出身不凡，光是那片龙鳞的主人，就不是我们能惹得起的。” 老雷鹰的智慧不逊色于一般的人类，很懂得辨别利害，对它们而言，神石的作用其实已经可有可无了，只要能够回到西境，假以时日，必定能够成为一方霸主，现在自然没有必要再与人类争斗，做无畏的牺牲。 有丹药的辅助，治疗的过程很快就结束了，老雷鹰虽然还不能剧烈战斗，但是起飞却也没什么问题，正好天怒峰附近的雷暴云之前被季长青削弱了不少，它们便趁此机会离开了这里，当然，小雷鹰也没忘把神石交给季长青。 “呼……终于拿到手了。” 季长青感受着神石之中翻涌澎湃的力量，没有多少犹豫，便将其收入了囊中，现在还不是处理它的时候，赶快去支援郡主才是正道。 他招来墨影，简单上了个幻形术后，就骑着它向山下而去。 …… 半山腰上，两道人影正在半空中交锋，秦卯操控着自己的飞轮，一次又一次地向对面那个黑袍人发动进攻，可无论他的攻击方式怎么变化，对方总能第一时间避开，不露一丝破绽。 不仅如此，黑袍人还时不时地撒下一地的符兵纸偶，利用这些小玩意儿挡住了他的帮手，虽然这些东西战斗力并不强，可炎武盟的人本就心无战意，眼下又遇上了这么一尊来历不明魔修，更不敢在最强者被牵制的情况下向上冲了，一个个的都在划水，除非秦卯能战胜对方，不然僵局恐怕难以打破。 秦卯当然看出了对方是在牵制自己，再加上刚才的天变，他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有人捷足先登了。 费了这么多的人力物力，最后却要被别人摘了果子，秦卯又怎能不急，他破口大骂道：“可恶的魔修，你敢如此正大光明地出现在圣地的疆域，不怕被刑狱堂的人追查吗？” 黑袍人发出了阵阵冷笑，用低沉的声音说道：“笑话！圣地有哪条规定说不允许修魔的？你有胆子，就去南安王府上说啊！” 秦卯咬牙切齿，却说不出一句话来，整个南疆谁不知道南安王陆亭风的正妻是魔国公主，这要是跑去说了，那后果真是难以想象。 “哼，牙尖嘴利的家伙，就让你尝尝圣传之兵的真正威力！” 秦卯也不和她争辩，再次以精血激化圣兵之灵，使飞轮分化出数道虚影，以不同的轨迹朝着黑袍人斩去，他对这招十分自信，就算是同级的圣者，也不可能完全避过所有的攻击！ “强攻么？正合我意！” 裹在黑袍里的陆含香催动外丹，浩荡的魔意升腾而起，有如实质一般朝着秦卯的方向横压而去，正是此前她传授给季长青的两门绝学之一，魔极钧天！ 要施展这一招，需要有一颗“魔心”。 所谓魔心，无关血脉种族、天赋能力，而是一种杀伐果断、无惧无畏的意志，季长青之所以没办法很好的动用这招，就是因为他心有所畏。 无论是师父、师叔，还是阮行烈、白汐月，都让在小城市里长大的季长青明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绝不是一句空话，所以，他才常怀一颗敬畏之心，行为处事也大多低调谨慎。 同为魔裔，陆含香就没有这么多的顾虑，作为南安王的掌上明珠，她不但兼具青阳皇室和魔族圣祖的血脉，还得到了圣地的全力栽培，那些别人眼中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于她而言，不是父母姻亲，就是身边长辈，她了解这些人，熟悉他们世俗的一面，所以她从不将强者“神化”，也没有常人身上的拘束与枷锁，这种心性与魔之一道十分贴合，可以更大程度上发挥出魔极钧天的力量。 此刻，在外道魔丹的加持下，陆含香凭借自身意志发动的魔极钧天硬生生地破掉了飞轮的幻象，残余的魔意汇成虚影，继续扑向远处的秦卯，不过或许是因为力有未逮的缘故，飞轮的本体并没有被彻底挡下，仍旧余势不减地冲向了陆含香。 “该死！这是想和我同归于尽吗？” 秦卯看着扑来的魔影，浑身寒毛直竖，一时间也无心再操控飞轮，赶紧聚敛剩余的灵力，誓要挡住这一击。 奇怪的是，明明两边都面临的对方的攻击，陆含香那边却毫无动作，似乎对即将被被飞轮击中的事情一点都不在乎。 她虽然对即将到来的危险没有反应，可有人却不能坐视不管，只见一道魔爪从虚空中探出，勉力打偏了袭来的飞轮，然后，一只巨大的妖禽便停在了陆含香旁边，其上站着一个同样戴着面具的黑袍人，正是从峰顶赶来季长青！ 第146章 流风千刃 “还好赶上了……你这家伙，不要命了吗？” 季长青向陆含香传音质问道。 “哎呀，不好意思，刚才动用魔极钧天时我的全部心神都被摄了进去，一时难以做出反应，让你担心了。” 陆含香也是第一次全力驱动魔极钧天，出现这种情况，也是难以预料的事，虽然她身上有别的护身宝物，秦卯的飞轮未必能造成什么伤害，但季长青毕竟还是出手相助了，道谢还是十分必要的。 季长青点了点头，说道：“神石已经到手，不要恋战，我们走吧！” “话是这样说，但……那边的人好像不想让我们走呀！”陆含香说道。 的确，陆含香刚才的那一击虽然击中了秦卯，但也暴露了自己实力不足的问题，秦卯缓过神来，发现自己打了半天的对手真实修为还不到圣境，气的脸都青了，他朝着炎武盟的人吼道：“一个虚圣境的魔修，就把你们吓成那个样子，如果你们能好好配合我，我们现在早就到峰顶了！” “可是她的那个帮手……” 齐武刚想说什么，秦卯便反驳道：“她的那个同伴，修为绝对不会超过天元境，你好歹也是个大修行者，难道还会怕一个后辈吗？” 齐武当然也看到了季长青刚才的表现，那一记魔爪虽然打偏了秦卯的兵器，但却显得十分费力，这就说明出手的人修为并不高，但他毕竟是资深猎手，明白这人能从天怒峰上下来，必定是战胜甚至是杀死了之前与他们作对的两只金翅雷鹰，夺得了神石，其真实的实力绝不可能会这么简单。 所以，他并没有听信秦卯的一面之词，反而继续让手下的人按兵不动，并暗中传音让他们拿好防御性的法宝和符箓，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变故。 眼见炎武盟的人还愣在原地一动不动，秦卯就知道对方不信自己的话，但他也没什么办法，客卿终究是客，是外人，他们也只是合作关系，并不互相从属，在灵渊阁的保护条约下，即使他是圣者，也不能强迫这些正式的佣兵组织成员为他办事，更何况，齐武的手里，也有让他忌惮的东西。 “算了，就让我来撕下这两个人的伪装，看看他们究竟是何方神圣吧！” 秦卯伸手一招，唤回了自己的飞轮，这次，他要一雪前耻，好好教训这两个半路杀出的贼子。 可就在这时，他感觉周围的风越刮越大，即使是在半山腰，这样的变化也非比寻常，他急忙朝那两个黑袍人的方向看去，却被眼前的一幕惊的目瞪口呆，只见一道又一道的风刃在那个骑着妖禽的黑袍人附近凝成，散布在他身后的每一寸天空，而那些风刃的尖端所指着的方向只有一个，那就是自己！ “不好，是圣阶符术流风千刃，快散开去找掩体！” 作为见多识广的老手，齐武第一时间就认出了眼前这个术法的来历。 这一招是由最简单的风系杀伤性符术“风刃”演化而来的大型群攻圣术，典型的由量变到质变的术法，虽然每一把风刃都只有中阶符术的强度，但如此众多的数量，哪怕只命中七成，也足以把任何一个没有防备的初境圣者削成肉泥，而对方能够将如此之多的风刃聚而不散，毫无疑问是位真正的圣符师！ 成百上千的风刃伴随着呼啸的山风袭来，秦卯此刻也来不及再放狠话，只得先用护体真气挡住要害，同时四处寻找可以藏身的掩体，但对方一直追踪着他的方位，无论是什么掩体，在密集的风刃洗礼后，都会变得千疮百孔，在挨了几十发风刃之后，他终于忍不住了，直接抄起武器在地上轰出了个大坑，然后跳了进去，现在，除非对方主动冲过来，不然只凭风刃本身的轨迹，很难再锁定他。 片刻之后，风声渐歇，当一群人再探出头的时候，那两个黑袍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他们走了……” 有人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有人问道。 “当然是上山搜集引雷灵材，卖给山下的那位大主顾了！” 齐武此时站了出来，对着众人说道。 “搅局的魔修走了，山上的金翅雷鹰多半也不在了，现在，轮到我们发财了！” 齐武的声音引得众人一再欢呼。 “兄弟们，趁雷暴重新聚敛之前，跟我搜山！” 在盟主的呼吁下，炎武盟的成员再一次恢复了凝聚力，纷纷冲上了天怒峰搜刮引雷灵材，唯独秦卯一人抱着他那有些残损的飞轮站在旁边发愣，不知道何去何从。 …… 另一边，墨影载着季长青和陆含香飞回了出发时的小树林，将他们放了下来。 两人沿着标记返回了扎下暗影锚点的地方，如法炮制地利用符术“移形换影”回到了帐篷内，墨影则跟在后面，悄悄地抹除了一切痕迹。 在确认护卫阵法完好无损，没有人进来过帐篷之后，两人终于松了口气，纷纷脱下伪装，躺在了软垫搭成的简易床铺上。 陆含香瞅了一眼闭目养神的季长青，面带笑容地说道：“这次可多亏了你及时应变，不然可就玩脱了！” 季长青哼了一声，掏出到手的雷曜神石，把它扔了过去。 陆含香接住神石，感受着其中跳跃的雷光，有些好奇地问道：“你是怎么说服那两只金翅雷鹰乖乖地把神石给你的啊？” 季长青仍旧闭着眼睛，但却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她。 陆含香听了，不禁感慨道：“原来那两只妖兽的脑子还挺灵光的，知道见好就收，比某些贪得无厌的人要强多了。” “对了，你这家伙是什么时候跨过圣符师门槛的？” 她接着问道。 “研究完血煞屠灵阵不久，我就学习了几个最简单的圣术，只不过不太熟练，就一直没敢用，今天还是第一次拿来对付敌人。怎么，千羽没有告诉你么？” 季长青平时经常和龚千羽探讨符术方面的问题，所以，她对自己的水平是知根知底的，以她们两个关系，陆含香竟然不知道，这就有意思了。 “这样吗？原来那个妮子，也有了别样的心思啊……” 陆含香略一思考，就明白了什么，不过她也不在意，毕竟，这影响不了大局。 “好了，闹了这么久，也该休息一会儿了，明天，我们可有的忙的。” 季长青低声嘱咐道。 “知道了，知道了……” 陆含香摆了摆手，也不再继续发话，两个人就这样继续躺在床上，静待天明。 第147章 财大气粗 第二天一早，季长青便被外界嘈杂的响声惊醒，他睁开双眼，发现陆含香正伏在自己身旁，用明亮的双眸静静地盯着他，似乎已经醒来多时了。 “你醒了～我的好师兄，外面的人都在等着你呢！” 陆含香用亲昵的语气说道。 “是引雷灵材的事吧？他们的动作还挺快的。” 季长青定了定神，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陆含香轻轻点了点头，又小声嘱咐道：“你要小心一点，那个秦卯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的，要好好利用我们的优势，该争取的争取，该孤立的孤立。” 说完，她便递给了季长青一沓灵票，其中的每一张，都能在灵渊阁兑换一万灵晶，而且没有任何限制，一般的大额交易都会以此作为结算货币，乃是实打实的硬通货。 “我知道了。” 季长青接过灵票，轻声回应道。 两个人稍稍整理了一下衣装，然后便手挽着手走出了休息的帐篷。 杜青山见到雇主来了，便主动凑过来问候道：“二位昨晚睡得可好？” “除了有一些小小的声响，其他的倒是还好。”季长青面带微笑地说道。 杜青山知道这是客气话，昨天晚上天怒峰上的动静可不算小，他们住的这么近，肯定是能感受到一些的。 不过这并不是什么重点，所以他也没在意，继续说道：“是这样，昨天齐盟主带人搜遍了天怒峰，得到了不少引雷灵材，所以今天一早，他就带着手下把东西运了过来，只等您清点完毕，便可以交货了。” “如此甚好，那便带我们前去验验货吧。” 季长青微微颔首，似乎对他们的效率很是满意。 “没问题，请跟我来。” 杜青山带着他们来到了营地中央，这里堆放着大量雷灵木，少部分天雷木和其他一些杂七杂八的雷系灵物，按照之前商议好的价格，这些东西大概价值十八万灵晶左右。 季长青大概看了一下，就知道他们多半是把金翅雷鹰的巢给拆了，而且还私藏了一部分留给盟内的大修行者自用，不然这个数量还会更多。 说实话，虽然这批货物的价值很可观，但和他其实关系不大，毕竟买东西的钱是郡主出的，东西自然也归她所有。不过就算如此，对于陆含香来说，这也是一笔稳赚不赔的生意，因为这些灵材只是用来制作引雷法阵阵器的原材料，制作成成品之后，价格少说要翻一倍，以她的出身，消化这批货物简直轻而易举。 “怎么样？这些东西您还满意吗？” 齐武此时站在一旁，不失礼节地向季长青询问道。 “嗯，很不错！” 季长青先是表示了肯定，然后话锋一转，说道：“不过这些灵材的价值太大，我身上也没有带那么多的现钱。这样如何，我先支付六万灵晶的灵票作为定金，剩下的十二万灵晶，等回到了彰淮，我们再一起到灵渊阁去取，至于货物，路上就由白鹤堂这边看管，怎么样？” 说完，他便摸出了六张面值一万的灵票，面带微笑地看着齐武，似乎在等待他做出决定。 “这个条件，我答应了！” 齐武并没有过多犹豫，便接受了季长青的提议，收下了这六张灵票。 在他看来，这种情况实在再正常不过了，大额交易，尤其是野外交易，多半是不会一次性就全部付清的，十有八九都是要回到城里，才能付清最后的尾款，这样做，是为了保障买方的安全，他当然是可以理解的。 对于一个入道境的世家子弟来说，能一口气拿出六万灵晶已经相当财大气粗了，这反而证明，他的出身确实不一般，即使是在大家族里，估计也是地位很高的嫡系传人。 “很好！白鹤堂这边有什么问题吗？” 季长青转过身，看向了杜青山。 “没问题，这批货物二位就放心交给我们吧！” 此前在来的路上，季长青就和他通过气，还预付了一张一万灵晶的灵票作为这几日驻扎保护的补偿和看管货物的代价，这么有诚意，杜青山自然是一口答应，立刻就叫来了手下，动手封装这些灵材。 “既然大家都没有异议，我们就收拾一下东西，动身返回彰淮吧。” 季长青见会谈顺利，也适时提出了返程，齐武和杜青山都想早日拿到剩余的钱，因此纷纷表示同意，就在这时，一道暗蕴圣威的的声音传来： “等一等，我有话要说！” 齐武一见来人，不禁皱了皱眉，问道：“秦客卿，你来这里干什么？” 秦卯没有搭理他，而是径直走向了季长青二人，一旁的杜青山见状，连忙挡在了他的前进之路上，说道：“有什么事情就明说，何必靠的这么近？” 齐武此时也意识到了什么，微微侧身，和杜青山一道护住了二人，其用意不言而喻。 秦卯一见他们这副模样，也微微有些忌惮，昨天的斗法消耗了他大量元气，武器也受了损，真要是对上这两个家伙，他也没有速战速决的把握，而且齐武手上还有炎武盟花大价钱买来的一把圣兵，一不小心就有可能阴沟里翻船，所以他也就停住了脚步，不再前进。 不过他还是阴沉着一副脸，说道：“昨日，我在天怒峰上遇见了两个趁火打劫的魔修，他们没有圣道境的修为，却有着可以匹敌圣者的实力，可在一番战斗之后，这两个人都不见了踪影，我遍寻四方，但却没有发现任何向远处奔逃的痕迹，唯一的可能，就是他们还在这里，而且就在你们之中！” 他的眼神掠过周围的佣兵，最后定格在了季长青和陆含香身上，意思已经表达的很明显了。 听到这些话，季长青身旁的少女朝他的怀里缩了缩，似乎有些害怕，季长青轻轻安慰了她两句后，又看向了秦卯，对他说道：“你说了这么多，可有什么证据？” 秦卯拿出了一只略带破损的符鸟，说道：“这是我在天怒峰上发现的符文造物，这种短程侦查工具，只有操控者在附近才能发挥出稳定的功效，而这片区域，只有你们在这里扎营！” “最重要的是，其中一个魔修所乘的坐骑，跟变化后的黑羽冥鸦极为相像，季公子，你又怎么解释呢？” 秦卯目光如剑，毫不掩饰地盯着季长青，似乎想从他的身上看出什么破绽，但他很快就失望了，因为对方没有丝毫慌乱，只是轻哼了一声，说道： “就这样而已吗？” 第148章 买命 “说白了，你并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这些怀疑都只不过是你的主观臆断而已。” 季长青一脸平静地看着秦卯，说道：“首先，符鸟并不是什么有门槛的道具，人人都可以在城中的符楼买到，你捡到的这只也有可能是那两个魔修探路时落下的，并不一定属于我们。其次，你既然都说了，对方有飞行坐骑，那他们的据点很有可能就不在这里，找不到痕迹不是很正常吗？” “至于对方的坐骑形似黑羽冥鸦，就更是无稽之谈了，我们刑狱堂的黑羽冥鸦只有出任务的时候会带在身边，其他时间则基本都在圣院的校场上待命，没有司夜之石的帮助，普通弟子根本没法让其变成坐骑，难不成你是想说，那两个魔修是我们刑狱堂派来的？” 此言一出，齐武和杜青山都变了脸色。如果这件事真的与刑狱堂有关，那就不是他们能管的了，两家虽然都是正经组织，受律法保护，但得罪了圣地的执法部门，以后绝对没好日子过，这种浑水，他们可不会去趟。 不光如此，杜青山还直接联想到了他与庾信对秦卯来历的猜测，如果这个家伙真犯了什么事，那这两个魔修多半是刑狱堂的人伪装来探查情况的先锋，这次确认了他的身份，下次出马的多半就是刑狱堂的圣者了。 秦卯眼神闪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他的气势也确实弱了下来，好像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一样，一阵沉默过后，他声音低沉地说道：“如果他们真的是刑狱堂的人，我又怎么能相信你没有给他们通风报信呢？” 季长青敏锐地察觉到了他声音里的一丝动摇，便说道：“这次出行，我已经花了数万灵晶，等回到城中，还要再支付十几万灵晶的货款，如果真的是为了公事，我根本没必要花这么多钱，不信的话，你可以问问炎武盟的齐盟主。” 齐武此时也狠了狠心，说道：“秦客卿，我知道你没有拿到想要的东西，所以心中有气，这样吧，我可以做主，将这次交易所得的灵晶分你一半，但前提是，你不能再找季公子的麻烦！” 虽然九万灵晶不是个小数目，但齐武心里清楚，如果不让秦卯得点好处，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护送季长青回城，不然后面的钱一分都拿不到。 “可以，但我需要现钱！” 秦卯听到这个条件，终于做出了让步，但他的要求却让人为难，齐武手里只有六张面值一万的灵票，就算全交出去也是不够，而且他也不想将这些已经到手的钱吐出去，只能面带难色的看向季长青，希望他能想想办法。 季长青不动声色地从陆含香手里接过了一个东西，然后走上前去，对秦卯说道：“我手里没有那么多的现钱，但在祥云客栈还有一笔私人存款，支付一半的货款绰绰有余，这是凭证，你可以选择要，或是不要。” 说完，他便拿出了陆含香刚才偷偷塞给他的一块巴掌大小的玉牌，展示给了秦卯。 秦卯心里有着自己的打算，因此并不想要这种存取凭证，刚想讨价还价，却看到季长青又掏出了另一样东西，秦卯心里一惊，硬生生的把想要说的话吞了回去，因为他看得出来，那是一张符诏，一张封存着雷火双系圣术“赤耀炎霆”的符诏。 “赤耀炎霆”不是“流风千刃”那种依靠数量勉强达到圣阶的术法，而是只有顶尖圣符师或是神符师才能掌握的多系融合圣术，其杀伤力之强，就连登天境的圣者也难以抵御，他现修为不过丹霞，一旦被正面击中，恐怕会当场陨落！ “你要想清楚了，再做决定。” 季长青的话语带着一丝强硬，毫无疑问，这是在警告他不要得寸进尺，挑战底线，不然，他将不再退让。 秦卯的脸色几度变幻，最终还是妥协了，他接过凭证，默默地离开了这里，现在，他只想快点赶回彰淮，好早些把钱取出来。 齐武和杜青山松了口气，但看到那张闪烁着雷火两系灵力的符诏，他们也终于意识到，眼前的这个人不是什么任人宰割的肥羊，而是一个有底蕴、有胆魄的狠人，他们庆幸自己站对了方向，也庆幸自己之前没有做过什么过分的事。 “既然事情已经解决，诸位就尽快收拾东西吧，回城之后，剩下的钱我会一分不少的交付清楚，你们大可放心。” 季长青收起了符诏，云淡风轻地说道。 “季公子客气了，这次是我们炎武盟识人无方，给您增添了许多困扰，之后的返程之路，我们愿与白鹤堂一起担任护卫，以弥补之前的不敬。” 齐武也是个能屈能伸之人，凭他的见识，当然是能看出秦卯的怀疑并非空穴来风，但对他们这些拿钱办事的佣兵来说，那两个魔修究竟是谁其实并不重要，他不需要真相，只需要将金主安全送回彰淮就行了。 季长青明白对方的心思，便答应了这件事，并让杜青山与他协调具体的执行问题，自己则以“收拾东西”为由，带着陆含香回到了帐篷，小声地谈论起了刚才发生的事。 “那个秦卯的身份多半有些问题，他这次一走，很有可能会离开这里，永远不再回来。”季长青说道。 “我知道我知道……所以，我才给你那块凭证，让他去祥云客栈一趟。” 陆含香低头收拾着东西，不紧不慢地说道。 “那个东西真的能提九万灵晶吗？”季长青有些好奇地问道。 “当然可以，祥云客栈主持着交易会，很多常客都会在那里寄存一些钱财，那块凭证的真实性毋庸置疑，不然他也不会拿了就走。”陆含香说道。 “我还是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让他去那里。” 季长青摇了摇头，还是不太理解她的用意。 “当然是为了知会一个人，那块凭证是我从家里拿的，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陆含香依旧在打哑迷，不过季长青却突然醒悟了过来，他想起了陆含香之前叫墨影去通知的外援，那个人现在应该就在彰淮！ “看来你已经猜到了……” 陆含香微微一笑，说道：“区区九万灵晶，就能买一个圣者的命，这笔交易很划算吧？ 第149章 简洪展 季长青张了张嘴，惊讶之情溢于言表，他知道这不是说笑，陆含香既然如此笃定，那就说明她找来的外援在实力上绝对碾压秦卯，再加上递送消息的方式…… “你请的人，不会是庇护祥云客栈的那位半神吧？” 季长青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答对了！” 陆含香转过身来，看着季长青的眼睛，轻笑着说道：“其实上次在王府之中，你还见过他一面呢！” 季长青心中一动，说道：“你说的是那个和你下棋的老伯，我记得，他好像是姓‘简’来着？” 陆含香点了点头，说道：“没错，简伯伯是我爹的心腹，和我们家关系密切，我的贴身侍女玲珑便是他的孙女，而三河郡的祥云客栈，其实也是王府名下的产业之一，不过大部分的事务都是由简伯伯在管理，正巧我在离开祥云客栈的时候收到了一条消息，说他最近会来彰淮视察，我便让墨影去那里碰了碰运气，果然联系到了他。” “这可真是……” 季长青自然是不信正巧前来视察这个借口的，在他看来，这位半神十有八九是南安王派来照应陆含香的帮手，不过不是主动保护，而是被动响应罢了，秦卯要是贪图这九万灵晶，那便会成为送上门的猎物。 …… 水城彰淮，一道风尘仆仆的身影掠过房屋楼阁，落在了祥云客栈之前，正是刚从千翠山赶回来的秦卯。 这几天他日夜兼程，终于是在季长青等人之前回到了彰淮。 看着眼前雕梁画栋的楼阁，他轻轻一叹，自己这次虽然拿到了好处，但也确确实实地得罪了那个世家子弟，如果不现在取走他寄存在祥云客栈里的灵晶，之后等他回来，这笔钱能不能拿到还是两说。 秦卯简单调整了一下呼吸，定了定心神摸出了储物袋里的玉牌。 这个东西他曾经在齐武手上见过，乃是与祥云客栈进行大额货物交易时所用的信用凭证，里面的常驻资金就有十多万，想必这一块也不会逊色太多。 只要拿到这笔钱，他立刻就会离开三河郡，找个人烟稀少的地方避避风头，虽然不确定那两个魔修是不是刑狱堂的人，但他不敢赌，那件事东窗事发之后，他便离开了圣地，要是被抓住，即使刑狱堂不杀他，另一些人也会要了他的命。 走进客栈，秦卯来到前台将玉牌递了过去，说道：“我要提款。” 前台的修士见到玉牌，也尊敬了许多，问道：“您要提多少？” “这里面有多少，就提多少。” 秦卯此时也耍了个心眼，没有直接说要九万灵晶，他觉得那个世家子弟在这里的存款应该不止这些，现在玉牌在自己手上，如果能收益最大化，当然是再好不过了。 “这……” 前台修士一听，面露难色。 秦卯此时也皱起了眉头，问道：“怎么，有什么不妥吗？” “哦，没什么，只是支取完所有的存款，玉牌凭证也会直接被注销，与之相关的一些特权也会就此终止，您真的要这么做吗？” 秦卯哼了一声，说道：“注销就注销吧，我只希望能快点拿到现钱。” “那请您移步贵宾室稍等片刻，待我们清查完这块玉牌的账户，便可如数结算。”前台修士继续说道。 秦卯仅仅只是犹豫了一下，就答应了这件事，因为在他看来，季长青现在应该还在千翠山之中，就算他的家族再神通广大，也不会立刻就查到这来，更何况他对自己的实力也很有自信，这区区一个客栈，就算有半神的背景，也不可能一直有圣者驻守，能有一件圣兵守护就顶天了，所以，他也就没什么心理压力，直接跟着侍者去了贵宾室。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祥云客栈的某个房间里，南安王曾经的侍卫长，已是九重天半神的简洪展正在听客栈掌柜马仪久汇报最近的经营状况。 “……上半年共举行交易会三十七场，参与者囊括了周边数郡散修，已经成功在来往客商中立下口碑，接下来可以考虑向其他地区发展，扩大影响范围……” 就在马仪久滔滔不绝地向简洪展描述未来的发展图景之时，外面响起了一阵简短的敲门声，然后便有人小声说道：“马掌柜，有件急事需要您处理。” 马仪久略显抱歉地向主位上的简洪展施了一礼，在取得对方的许可后，打开了房门，门外站着客栈的一位侍者，看上去脸上的神情很是急切。 马仪久低声问道：“没看见我在汇报工作吗？什么事情这么急？” 侍者走了进来，小声对马仪久说道：“掌柜的，外面来了位玉牌贵客，要提走账户里所有的钱，账房那边需要您签字确认……” “什么？” 听到这个消息，马仪久显然有些郁闷，因为祥云客栈的玉牌的发放十分有限，每一块都代表一个资产雄厚，背景不俗的大客户，如今对方要拿钱走人，绝对是一大损失，偏偏还遇到上面的人前来视察的时候，真是祸不单行啊！ “玉牌主人的身份核对了吗？” 此时，一直闭目养神的简洪展说话了，身为半神，掌柜与侍者的悄悄话自然瞒不过他的感知。 “额……属下这就去核对！” 掌柜马仪久躬了躬身，向简洪展告退。 祥云客栈发放的玉牌上都有编号，只需要调取客户资料，就能查证注册者的身份，只不过能够使用这个权限的人不多，而且大额灵晶的转账也需要掌柜过目并签字确认，所以他才必须要去一趟。 不多时，马仪久满头大汗地跑回来，说道：“查清楚了，那块凭证是以王府的名义开的！” 简洪展睁开双眼，目射精光，开口问道：“是谁拿着玉牌来取钱的？” 马仪久低着头说道：“是一个不知名的修士，镇守圣兵有所感应，应该是个圣者。” 简洪展思考了片刻，说道：“马掌柜，你先去支走那附近的人，我有些事情，可能要好好和他谈谈。” 马仪久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小心翼翼地问道：“要不要让属下先和他谈谈，弄清楚事情的原委？” 简洪展低笑了一声，说道：“放心，如果真的到了需要动武的地步，我会下手轻一点，尽量不影响到其他客人的休息，你要是觉得不够稳妥，可以用守护阵法封禁那个区域。” “属下明白了！” 马仪久不敢怠慢，连忙叫来之前的侍者为其引路，自己则去请坐镇客栈的高阶符师调整法阵，他看得出来，简洪展这是要动真格的了！ 他必须谨慎处理，才能将影响降到最小。 第150章 代价 “奇怪，怎么耽搁了这么久？”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秦卯已经等的不耐烦了。 他拽住外面的侍者，问道：“你们掌柜的在干嘛，怎么直到现在都不见人影？” 被他拽住的侍者倒是并不慌乱，而是很有耐心地解释道：“玉牌中的资产除了灵晶之外，还有一些抵押的实物，您既然要求使用现钱结算，掌柜的肯定是要多花一些时间评估那些抵押物的价值，还请贵客稍安勿躁，这个过程很快就会结束。” 秦卯闻言，心下稍安，他回到房间，喝了一口热茶平定心神，打算静坐冥想片刻，以消磨这难熬的等待时光，不过到了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这周围似乎静的有些不太平常，虽说现在不是客栈生意最繁忙的时段，但也不至于如此安静，刚才他出去时，走廊了好像就只有那一个侍者，而且与其说是在门口等候，倒不如说是在监视他的情况。 想到这里，秦卯有些坐不住了，他大踏步的走向了房门，想要立刻出去，房间的门却在这个时候打开了，一个精神矍铄的老者走了进来，笑呵呵地说道：“客人这么着急，是想去哪啊？” 秦卯被这个老者的目光注视着，心里不由得升起了一阵凉意，因为他发现，自己竟然完全看不透对方的虚实，眼前之人的修为很有可能比自己要高出不少，最少也是位半神！ 他不由得后退了几步，带着谨慎口吻问道：“阁下可是祥云客栈之人？” “可以这么说。” 老者微笑着点了点头，肯定了他的猜测。 秦卯此时也放低了姿态，沉声问道：“前辈来此所为何事？” “为你手中的玉牌而来。” 老者单刀直入，毫不掩饰地挑明了自己的来意。 他收起了脸上的笑容，神情严肃地说道：“那块玉牌……不是你的吧？” 秦卯虽然已经有所预料，但是此刻还是不由得心里一沉，不过他很快就按捺住了不安的情绪，拿出玉牌，沉声说道：“我是炎武盟的客卿，有位雇主看中了我们在天怒峰上搜集到的引雷灵材，所以花了大价钱买下了所有的货，只不过他身上并没有足够的现钱，便委托我来替他取寄存在这里的灵晶，这块玉牌也是他亲手交给我的。” 这套说辞是秦卯急中生智编出来的借口，虽说与事实有些出入，但具体的逻辑却也没什么问题，最重要的是，他把取现的行为说成了玉牌主人的授意，而把自己摘了出去，这招推卸责任可以说是相当巧妙了。 “是吗？那将玉牌注销，提出所有的钱也是你那位雇主的意思咯？” 简洪展当然不会轻信他的话，立马就提出了质问。 “这是自然，我身为炎武盟的客卿，没必要在这上面撒谎。” 秦卯逐渐冷静了下来，一口咬定他所做的事都是玉牌主人的意思，对方再怎么怀疑，也无法确定他的话是真是假，而且他毕竟是炎武盟的客卿，这个身份，在某些时候还是有些用处的。 一番拉扯之后，简洪展不再和他废话，直接说道：“那好，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确认之后，我会将玉牌中的灵晶如数交付。” “可以，你问吧！” 秦卯这次显得镇定自若，在刚才的交锋中，他已经认定这是祥云客栈为了确认交易者的身份所进行的试探，只要自己不露出破绽，对方也不会把他怎样。 “好！我问你，这块玉牌的持有者叫什么名字？是何身份？” 简洪展所问的问题十分常规，也在秦卯的预料之内，他心中紧绷的弦放松了下来，语气自然地说道：“这块玉牌的主人是一个名叫季长青的入道境修士，他是幽圣院刑狱堂的青绶弟子，天资出众，家世显赫……” 话音未落，一股沛然之力便从简洪展的身上爆发，重重地击打在了秦卯的身上，直接将他击成重伤，倒在了地上。 “不好意思，回答错误。” 简洪展走到秦卯的身前，微微低下头，说道：“我来告诉你吧，这玉牌的户主是南安王陆亭风，而它现在的持有者是南安王的女儿——锦安郡主，陆含香！” 秦卯睁大了眼睛，其中满是惊愕与骇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但喉咙里涌出的鲜血却无法让他发出声音，如同砧板上的鱼，只能任由对方宰割。 …… “呼，奔波了这么些天，总算是离开了千翠山。” 季长青坐在一只身宽体阔的驮兽上，看到眼前愈发开阔的道路，像是松了一口气一样感慨道。 “这么提心吊胆的，难道是在担心秦卯去而复返？” 陆含香坐在他的身旁打趣道。 “当然了，那家伙再怎么说也是一位圣者，而且手里还持有圣兵，要是搞暗中偷袭，光靠那一张符诏未必能应付的了，这些天炎武盟和白鹤堂轮番值守，一刻不停地注视着周围的风吹草动，就是在警戒可能的变故。”季长青说道。 这几日两大佣兵组织的人都处在高度紧张的状态，杜青山和齐武在行进的时候一前一后地守护着队伍的两端，侧翼的人数也大大增加，直接将季长青二人护在了中央，足见他们对秦卯的重视，也只有陆含香对此毫不在意，整天一副优哉游哉的样子。 “安啦安啦！那家伙在知道刑狱堂可能在追他之后，就像一只惊弓之鸟，不会、也不敢再多停留的。你看，我们都已经走出来了，不也没被他袭击吗？” 陆含香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似乎事情的发展尽在她的预料之中。 “你这么肯定，是认出了他的身份么？” 季长青此时好像也意识到了什么。 “呵呵，使用飞轮这种兵器的圣道境修士可不多，更何况还是一把圣兵。” 陆含香故作高深地说道：“姓名可以改变，战斗的本能却不是能够轻易隐藏的。” 季长青歪了歪头，说道：“看来你和秦卯倒不是白打了一场，有什么发现，可以说来听听。”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推动东王谷事件的黑市赌石坊，有一个外事堂的圣道境执事庇护吗？”陆含香提示道。 “记得，他好像是听到风声就提前逃跑了吧……等等，你不会是说那家伙就是秦卯吧？”季长青突然反应了过来说道。 “那个执事的名字叫做秦元彰，是通过试道大会招入圣地的散修，出身三河郡白水乡秦家，家中排行老四，擅使飞轮，而且在进入圣道境后还花重金打造了一把同类型的圣兵……你说，他们是不是很像？” 陆含香不紧不慢地道出了她所掌握的情报，两相对比之下，秦卯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 “原来如此，事发之后没有第一时间离开南疆，而是回到自己的家乡么？” 季长青听完她的话，有些唏嘘地说道：“能在试道大会上凭实力进入圣地，想必当初也是家人眼中的天之骄子吧，如今沦落成了逃犯，只敢在家乡附近徘徊，还真是造化弄人啊！” 现在，他倒是有些理解秦卯匆匆离去的原因了，毕竟，他的老家就在三河郡，万一行踪泄露，祸连家族，那就追悔莫及了。 “自作自受罢了，以他的出身，若是没人资助的话，根本没可能这么快就打造出属于自己的圣兵。” “既然得了好处，就要承受代价，天下从来就没有免费的午餐，当他做出选择的时候，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陆含香对秦元彰的底细调查的很明白，因此语气中并未有一丝怜悯之情， 季长青听了，也没有再说些什么，只是默默地将目光投向了不远处的熙熙攘攘的集镇，那里是千翠山外的散修们自发设立的一处补给点，紧靠河流，只要在那里乘上船，不出半天就能到达彰淮。 秦卯的结局如何，他们很快就能知道了。 第151章 回城 出了千翠山，接下来的行程就要顺利的多，不仅是炎武盟，白鹤堂也联系了其他的成员提前在外面接应，在两大佣兵组织数位大修行者的保护下，季长青和陆含香总算平安到达了彰淮。 回城之后的第一件事自然就是支付灵晶，有陆含香的帮助，季长青没费什么功夫就处理了这件事，在灵渊阁的见证下完成了与炎武盟的货款交接，并支付了白鹤堂的委托报酬，而且对于前来帮忙的大修行者们，他也给予了一定程度的酬谢，其中尤以杜青山收获最大，出发之前许诺的两万灵晶，加上后期的各种收入，他这一趟少说也拿到了三四万灵晶，可谓是赚得盆满钵满。 齐武这边除了货款，当然也拿到了属于自己的一笔酬谢，不过相比于这些钱，他显然更关心秦卯现在的情况。 在众人向季长青逐一道谢并辞别的时候，他没有急着离开，而是留到了最后，向季长青询问道：“秦客卿……他还会回来吗？” 季长青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说道：“如果齐盟主不着急的话，可以坐下来先等一等，很快，就会有具体的消息传来。” 齐武闻言，先打发了手下回盟内分配此次行动的收获，自己则和季长青一道，在灵渊阁的接待室坐了下来，不出一刻钟，一只黑羽冥鸦就从窗户中飞了进来，落在了季长青的手臂上，它的嘴里衔着玉牌，正是季长青之前亲手交给秦卯的那一块。 季长青接过玉牌，简单打量了一下之后，对齐武说道：“很抱歉，秦客卿可能回不来了，你们还是忘记这个人吧。” 说完，他大方的向齐武展示了一下那块玉牌，上面溅落的几缕血痕，已经昭示了前者的下场。 齐武咽了咽口水，有些不敢置信，他并不是质疑季长青的话，实际上，他对秦卯的结局已经有所预料，只是一个丹霞境的圣者就这样被轻易抹去，还是深深的震撼到了他，不由得对季长青更加敬畏了。 “季公子请放心，这个人不会再与我们炎武盟有任何瓜葛，我会以一个合适的理由除去他的客卿身份。” 齐武低声说道。 “嗯，去吧。” 季长青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也算为这件事情画上了一个句号。 送齐武离开之后，季长青返回房间，看着正在逗弄墨影的陆含香说道：“接下来该怎么办？我们要去祥云客栈一趟吗？” “不用，我已经跟简伯伯打过招呼了，秦元彰的事会有人来处理的。” 陆含香语气自然地说道。 “我明白了。” 对于这样的结果，季长青心领神会，秦元彰身为圣者，肯定知道不少东王谷事件背后的那股势力安插在外事堂的其他人员，审问价值很大，如果老实交代，也可以从轻处罚，得到一个体面的下场。 至少，不会连累到家人。 “那我们什么时候回圣院？” 既然到了这一步，这趟持续了半个多月的旅程也该结束了，季长青也放下心来，语气轻松地问道。 “不，我们不回圣院，我们回家。” 陆含香说道。 “回家？是去王府么？” 季长青很快便猜出了她的意思。 “没错。” 陆含香点了点头，露出了略显赞许的目光。 “等等，我也要和你一起回去吗？” 他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陆含香说的是“我们”，而不是“我”。 陆含香轻轻一笑，说道：“这是我娘的意思，你最近得了灵帝传承，名声大噪，但在幽圣院内又没有什么强大的靠山，难保不会有人打你的主意，所以她才想让你来王府一趟，避避风头，顺便警告那些心怀不轨的家伙，以免他们对你下手” 虽说季长青已经暗中和狐王搭上了线，但它目前不在圣地，无法平息灵帝传承所带来的风波，而刑狱堂能帮他抵挡的恶意也有限，如今王府既然肯伸出援手，那自然是好的，不过他还是问道：“阮夫人为何要帮我？” “你父亲还是魔国执政的时候，对阮家多有照顾，而且他也教授过母亲武技，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我娘的半个老师。” 陆含香目光微垂，回忆道：“母亲她远嫁南疆，举目无亲，知道你是昔日亲友之后，便时常向我询问你的动向，如今会帮衬一二，在我看来，也在情理之中。” “这样啊……” 季长青现在明白陆含香之前为什么总是对他多有关注了，原来这些都是阮夫人的意思，不过他也没想到，父亲在魔国积累的人脉会延续到这里，这样以来，他也不好再推辞了，只能苦笑着说道：“那……好吧！” …… 南安王府在宣武郡的郡城，离彰淮并不算特别远，处理完从炎武盟那里购来的货物后，陆含香就带着季长青踏上了回家的路，这次的计划是从水路出发，在宣武郡内的一座城市停靠后转走陆路，最后到达郡城兴业。 不过在进入宣武郡境内后，季长青就感觉路上的审查严了许多，水路上时不时就会有临时哨卡要求检查乘客的身份，其中还能看到赤羽军的人参与其中。 季长青二人有幽圣院的弟子令牌，自然不会有什么事，不过让他感到奇怪的是，陆含香并没有显露自己郡主的身份，按理来说，赤羽军是她爹的嫡系军队，如果她愿意，这一路上可以省很多事，但她似乎并不想这么做。 问起原因时，陆含香只是说道：“我之前说过的吧？这次出来寻找神石要尽量保密，不能泄露我的身份，现在这趟旅途还没有结束，可不能掉以轻心哦！” 季长青有些困惑，神石都已经到手了，还保守秘密有什么意义吗？不过他虽然心有疑问，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做了，毕竟现在宣武郡处处戒备，可能要出什么大事，既然陆含香不愿意，那就算了。 就这样过了几天，他们两人终于到了兴业城，这里巡查的修士比上次来时多了数倍，特别是王府所在的城东，有好几道圣境的气息隐而不发，如果陆含香不亮明身份，光靠季长青，恐怕很难再前进一步。 “别着急，我们再等一等。” 即使到了家门口，陆含香却还是不愿暴露身份，她在等人，等一个能把他们带进去的人。 一天之后，那个人就来到了他们下榻的旅店。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南安王的心腹，半神简洪展。 第152章 缘由 “小姐，季公子，主母让我来接你们。” 简洪展微微施了一礼，对他们说道。 “秦元彰的事处理完了？”陆含香问道。 简洪展看了一眼季长青，然后说道：“已经移交给了刑狱堂那边。” 陆含香点了点头，说道：“那我们就回府吧，外面这么大的架势，父王应该已经回来了吧，有些日子没见到他了呢。” 简洪展应了一声，出去准备车驾了。 季长青摸了摸下巴，说道：“这里怎么看都像是有大事要发生，我总感觉，自己好像被卷进了一个更严峻的事态里了？” “就算真出了什么事，那也不是冲着你来的……尽管放心好了，只要进府之后老老实实的和我待在一起，就不会遇到太大的危险。” 陆含香戴上面纱，望向窗外，远处的王府上聚集着一股沉凝的气势，就像潜于渊底的蛟龙，随时都有着一飞冲天的可能。 季长青有洞虚之眼，因此看得更为真切，那里积蓄着一股极为庞大的力量，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位半神都要强，而且处在随时都有可能蜕变的边缘。 看来传闻是真的，南安王——要渡劫成神了！ …… 时隔数月，季长青又一次踏入了南安王府，不过这次他不是从正门进去的，而是从后面的小门进去的。 简洪展对此的解释是，正门那边挨着大街，有各方势力的人盯着，这道小门附近则完全由王府的人掌控，进出要方便许多，季长青对此无话可说，只能表示理解，毕竟就连郡主本人回家一趟也要遮遮掩掩的，他作为客人，自然是客随主便了。 王府内部不像外面那么热闹，在“山水奇形阵”的作用之下，这里依旧幽静安逸，不过以季长青现在的符道造诣，他已经能够看出其中的一些门道。 这门阵法是个彻头彻尾的空间迷阵，显露出来的许多路径都连接着另一个毫不相关的地方，如果没有信物或熟悉情况的人带路，很有可能会一直在其中打转，找不到正确的方向，只有越过这道阵法的外围，才能真正到达王府的核心区域，那里，才是有人居住的地方。 季长青和陆含香跟着简洪展兜兜转转走了半天，方才走出了外层的迷阵，来到了王府人员活动的区域。 他记得，上次来的时候，山水奇形阵还没有展开到这种规模，只是保持着最基础的形态，而现在，至少也启动了一半的威能，看样子，这里也处在高度戒备之中啊。 “接下来的路，就由玲珑带你们走吧，外面的布置还有待完善，老夫就先离开了。” 简洪展作为半神，身上还肩负着更重要的责任，所以在将他们带到这里之后，便主动告退了，不过他的孙女简玲珑早已在此等候多时，立刻就迎了上来。 陆含香见到简玲珑，很是高兴的寒暄了一番，两个人从小生活在一起，对她来说，简玲珑不仅是自己的侍女，也是亲密的伙伴。 在打听了最近发生的一些情况，确认父母目前都在家之后，她问道：“父王他知道我炼化外道魔丹的事情吗？” “知道的，夫人已经和王爷沟通过了。”简玲珑答道。 “他的态度如何？有说些什么吗？” 陆含香最近一直在思考今后的修行方式，她想要魔武同修，同时培养外丹和内丹，但是内丹可以通过正常的修炼增强，外丹则需要不断融入新的天材地宝增进底蕴，后者需要投入大量的钱财，动辄便要花费几十万灵晶，她虽然不怎么缺钱，但有些天材地宝光有钱还不行，只有借助王府的渠道，才能拿的到手，因此她对父亲南安王的态度才颇为在意。 “这件事可是夫人张罗的，王爷自然没有什么意见啦，比起这个，王爷他更在意的是小姐您私自外出的事。” 简玲珑的话让季长青有些吃惊，他看向陆含香，问道：“你去千翠山之前没跟南安王说吗？” 陆含香点了点头，说道：“出发之前当然是没有的，在我们登上前往彰淮的客船之后，父王多半才收到了消息。让简伯伯以视察的名义去三河郡接应我们，应该也是这时所做出的决定。” 这下，就连季长青的眼神都有些变了。尽管他知道陆含香胆子很大，但也没想到会大到这个地步。 现在南安王可是处于舆论的风口浪尖，不知道多少人在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想阻止他进入神道境，尤其是青阳皇朝，在圣皇沉睡，大业无主之际，一个由圣地支持的神道境亲王无疑会对如今执掌大权的襄王一派构成严重的威胁。 作为他的直系亲属，陆含香无疑是个很有用的筹码，没有任何保护措施就外出，很难不被人惦记，也难怪她如此谨慎，一路上都不愿意显露出真实的身份，而且还再三告诫自己要守口如瓶，不得向任何人泄露行踪。 幸好，陆含香一路上用的都不是真名，即使是最早接下护送任务的杜青山也并不知道她的身份，再加上南安王在收到消息后也第一时间派了简洪展这样的得力助手去三河郡接应她，这趟旅程才最终有惊无险的趟了过来。 想到这里，季长青又问道：“我很好奇，你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去千翠山找雷曜神石，难道仅仅只是为了赶快突破圣道境吗？” “那你觉得，我是为了什么呢？” 陆含香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眼中含笑地看着他，颇有一种考较的意思。 在季长青的印象里，陆含香并不是会为了小利而忽视大局的人，而且她坐拥圣地资源，突破圣道境完全不需要这么麻烦，之所以要去寻找雷曜神石，是因为现在这个时候，有一个人可能会用到神石的力量…… “我猜是为了南安王，雷曜神石汇聚天地之力，号令雷霆之威，很有可能会影响到化神劫雷的强弱，将这个东西握在自己手中，不但可以消除一份隐藏的危险，还能将其作为化劫利器，以应对天劫中的变数，不知我说的可对？”季长青试探性地说道。 “被你看穿了呀！” 陆含香笑了笑，继续说道：“你猜的没错，谋取神石，最开始就不是为了我自己，而是为了父王，他这半年来一直在外奔忙，我能为他做的事情不多，这也算是一份心意吧……” “呵呵，我就知道，我的宝贝女儿不会平白无故的跑出去，真是抱歉呐，为父的事情让你操心了。” 话音未落，一道温雅平和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陆含香听到这个声音，扭头看向来人，下意识的愣了两三秒后，她轻轻喊了一声： “爹？” 第153章 南安王 “怎么，几个月不见就认不出我了？” 南安王陆亭风身着短袍，和阮夫人一道从内堂走了出来，他五官端正，目光柔和，整个人看上去稳重而内敛，颇有一种古贤士之风，和民间相传的“皇室气概”可谓相去甚远。 “什么几个月啊，至少都有半年多了吧，赤羽军的大营离兴业城也不算很远，爹你怎么就不愿意回家住呢？”陆含香撅着嘴反问道。 “唉，我也不想这样，但你进城的时候应该也看见外面的情况了吧，你爹我一回来，全城都得戒严，这兴业城虽大，但也并非只是我一个人的家啊，这样来回折腾，你叫其他人怎么受的了呢？” 陆亭风虽是皇亲贵胄，但是自小就在圣地接受着宗门式的苦修生活，后来又参军入伍，磨砺多年，和许多出身平凡的军士在一起生活，因此更能理解平民百姓的苦恼。 “所以你这次回来，是因为马上就要渡劫了吗？”陆含香又问道。 神道境不是说破就破的，即使修为达到了突破的界限，也需要调整状态，做好准备，陆含香知道父亲之前一直在赤羽军的军营中闭关积蓄力量，如今选择回到兴业城，肯定是已经寻到了突破的契机。 这里是他经营了几十年的大本营，城防坚固，阵法完备，最重要的是，这里有他的家人和朋友，渡劫这种事，只有最亲近的人来守护，才能万无一失。 “是啊，有些事情也不能一直拖着，总是要面对的嘛。”陆亭风不无感慨地说道。 作为昭明圣皇的儿子，陆亭风如今的道龄已过百岁，其实早在几十年前，他就已经达到了破境的要求，只不过由于身份和地位太过敏感，才迟迟没有踏出那一步。 之所以做出这样的选择，还是和皇朝的继承权有关。 当初圣地助青阳起兵，夺取中州之地，不但没要什么好处，反而愿意主动在南疆划出一块区域，作为一位皇子的封地，明眼人都知道这是想培养出一个更亲近圣地的继承者，但昭明圣皇却不想让自己的基业完全成为圣地的附属品，所以他选择培养母族是中州世家、与朝中勋贵关系更为密切的四皇子陆贤作为自己的接班人。 不过为了维持住表面上的关系，老圣皇并没有落实这个名分，而是留着储君的位置吊住圣地，同时，又命大皇子与二皇子回到封地，没有圣旨，不得擅离职守。 之所以要把这两位皇子外放，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因为他们都是神道境的真神，对皇位有着实实在在的威胁。 神道境是大势力选择继承人的分水岭，因为只有达到这个境界，才能掌控气运之力，以御不臣。 气运之法的兴起，源于中古末年的神霄宫。 那个年代，楚离昧以妖族之身夺天命而称帝，开创了不可一世的天圣王朝，为了抵抗妖族的入侵，几乎所有的人族都聚集在神霄宫麾下，而神霄宫之主苏青冥也就此登上了“人皇”之位，和拥有天命的妖帝楚离昧开始了漫长的对峙。 根据一些史料记载，苏青冥虽然魂武同修，但本质上更偏向于修魂，他武道修为虽然不弱，但要和妖帝正面抗衡，还是不太够的。 这时，气运的力量就显现出来了，作为聚集了一族之气运的“人皇”，苏青冥在面对外敌的时候，几乎就等同于天命加身的大帝，所以在上千年的相持中，神霄宫才能立于不败之地，后来因为符道的兴起和天命的衰微，苏青冥甚至带领人族转守为攻，一举覆灭了天圣王朝，其气运之强盛，可见一斑。 青阳皇朝走的也是以气运立国的路子，昭明圣皇作为开国之君，虽然可以调用气运之力，但是由于其本身并未踏入神道境，所以没办法完全掌握青阳的气运，所以，这股力量就分散在了皇室诸王及其直系血亲的手里，而其中相当的一部分，都被青阳第一强者，晋王陆归海所掌控，也正是因为如此，朝廷才分成了两派，人心无法统一。 可以说，只有突破神道境，跨入真神的门槛，才能扫除质疑，稳坐大位，这是所有高层默认的底线，无论圣地还是皇朝，都是如此。 过去陆亭风迟迟不踏入神道境，就是不想过早与自己的亲兄弟公开对立，陷入这种危险的关系之中。 只不过经历了上次的政变，他也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掌握权力的欲望已经渗入了皇室的每一个角落，即使是血缘亲情的羁绊，也难以阻挡随之而来的疯狂。 陆亭风回忆起被软禁时的种种经历，深吸了一口气，说道：“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可顾及的了，迟早有一天，我要连本带利的将这笔账讨回来！” 说到最后，他的语气也变得凌厉了起来。 “好了好了，讨账的事以后再说，这里还有客人呢，别吓到人家了！” 阮夫人这么一提醒，南安王才注意到季长青的存在。 他上下打量了女儿带回来的男人，最后将目光停在了季长青手指，那枚泛着幽暗光芒的戒指上。 陆亭风沉思片刻，似乎在回忆着什么，最后，他的脸色逐渐变得凝重了起来，颇为客气地问道：“不知尊师身体可好？” “呃……我离开师父身边的时候，他的身体还是蛮好的，而且还有师叔在他的身边，应该没什么问题。” 季长青没想到南安王竟然认识暗星戒，他都离开失魂渊一年多了，哪能知道师父的现状，不过在大黑山那种地方，多半也没什么事，所以就随便含糊了两句。 “师叔？” 陆亭风嘀咕了一声，有些疑惑，在他的印象里，颜君圣的辈分在圣地已经很高了，要是还有和他同辈的人活着，那绝对是潜修已久的顶级强者，这样的存在，他所知道的也就只有天焰狐王一个，不过圣地向来卧虎藏龙，有不在明面上的强者也很正常，所以他很快就释然了。 “王爷认识我师父吗？” 见陆亭风久久没有回应，季长青主动发问道。 “只是多年前在圣山学艺时有幸见过几回，那时我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陆亭风说着说着，便情不自禁地讲起了自己过去在圣地学习时经历。 季长青听他讲述那些往事，愈发能够感到他对过去那种平淡生活的怀念，这位王爷虽然出身皇室，但骨子里却更像那些清静无为的宗门隐士。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环境决定性格吧，如果他当初成长在宫廷之间，恐怕也不会成为如今的南安王了。 另一边，阮夫人见到南安王和季长青聊了起来，便把陆含香拉到一旁，问道：“你要找的东西拿到了吗？” 陆含香拿出泛着紫光的雷曜神石，说道：“那是当然的啦！为了这个东西，我可是花了十几万灵晶呢！” “你就知足吧，妖墟里的那块神石都快把冥骨妖庭给搅上天了，要我说，能拿到这样的东西，再多花十倍的价钱都不亏！” 这次外出，陆含香虽然没告诉南安王，但阮夫人却是知情的，别的不说，那块祥云客栈的玉牌就是她给的，不过比起那些花出去的灵晶，她显然对神石更感兴趣。 “喂喂，我可提前说好，咱们这次只是借用，这东西季师弟还要上交给狐王呢。” 之前季长青主动透露过他是奉白玄礼之命在寻找神石，所以陆含香知道这东西不能长留，便主动卖了个人情，约定用完这一次后，就把神石交给他，如今母亲既然有意向，她自然要提醒一下。 “原来是这样啊，看来得想个办法将它的作用发挥到最大，一次性解决你们父女俩的问题。” 阮夫人看着神石中跃动的雷光，突然眼睛一亮，笑着说道：“我有主意了！” 第154章 韩元极 圣山，望苍峰。 古正清坐在峰顶的云栖亭中，遥望着远处的山光水色，喃喃自语道：“不知不觉中，又过去了一年，最近的圣地，可真是越来越不平静了。” 坐在他对面的韩元极拿起酒杯少少的喝了一口，说道：“是啊！先是不安分的道绝峰，又是异动的冥骨妖庭，就连常年活动在混沌边境的外族，最近的袭扰也变得频繁了起来，真是多事之秋啊！” 稍稍顿了一下，他又说道：“幽圣院那边，灵帝传承也被打开了，有三个人得到了认可，还引得玄鸟降世，道韵复苏，可是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韩元极说完，将酒水一饮而尽。不过他好像觉得不够过瘾，便又拿起装酒的坛子狂饮了一大口，这才露出满意的神情。 “最近这些天，你那小徒弟也在准备突破神道境，你不打算去看看吗？” 说到这里，古正清才终于有了反应，说道：“他又不是小孩子，总该学会自己承担风险了，如果连这点劫难都渡不过，那也别想着重回盛京了，好好在南疆当个富贵王爷吧！” 陆亭风是古正清从小带到大的徒弟，两人的关系就如同父子一般，韩元极知道他是刀子嘴，豆腐心，因此只是呵呵一笑，附和道：“说的也是，那家伙刚来圣地的时候还是个半大孩子，现在女儿都快二十岁了吧，时间过的可真快啊！” 古正清点了点头，说道：“含香那丫头，比她爹聪明多了，不过据我所知，她最近和你们刑狱堂的一个弟子走的很近，你对这件事有什么了解吗？” 陆含香身为南安王和魔国公主之女，地位非比寻常，古正清也有些好奇，是谁能让她那么在意。 韩元极一听他提起这个，立马就来了精神，说道：“这个事我还真知道一点，那个小子叫季长青，也是个魔裔，而且他就是我前面说过的，取得灵帝传承的那三个人之一！” 灵帝传承者现世，自然不可能不引起圣山的关注，季长青身为刑狱堂弟子，某种程度上也是百炼峰一脉的人，韩元极身为百炼峰首座，当然要调查一番。 “他是东荒那边来的吗？”古正清问道。 “不是，他的户籍地在中州永宁郡的稷城，和我师兄余肃在试道大会上收的弟子是老乡，他们俩人好像还是同一所地方书院出来的，应该不是作假。” 韩元极和影尊余肃是同一届出来的师兄弟，关系相当不错，余肃忙的时候，他还教过石闵一段时间，彼此也不是什么陌生人了。 “哦？这就有意思了，能让含香那丫头感应趣的魔裔，血脉多半低不到哪去，永宁郡那种边境小郡，难不成还有高阶魔族定居？” 古正清是神族人，深知二族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因此也不是很在意季长青是个魔裔，但是血脉的问题还是得确认一下，因为无论是神族还是魔族，都很少会离开自己的族地，因为这苍云界中的环境并不适合他们的修行，境界高深的尤其如此。 如果季长青的长辈真是高阶魔族，那他会出现在永宁郡那种地方，就耐人寻味了，毕竟，那附近可是失魂渊呐！ “这个我也不确定，不过再过一些时日就是试道大会了，到时候我叫人把他弄上场，你去现场看看，不就知道他的底细了吗？” 韩元极倒是提出了个简单粗暴的方法，在试道大会那种高压场合下，只要他和人对决亮出魔印，凭古正清的见识，还怕认不出来他的血脉来历吗？ “也是个办法，不过这次的试道大会我打算让亭风去主持。”古正清说道。 “看来你对他破入神道境还是蛮有信心的嘛，不过我可得提醒你一下，盯上他的人可是不少，圣地内外，都有人在搞小动作。” 古正清看了他一眼，说道：“如果道绝峰的那些人再借外事堂搞什么事情，这次就好好地敲打他们一下。” 韩元极咧了咧嘴，露出了一个计划得逞的笑容，他要的就是这句话，这下，他可以让下面的人放手去做了。 …… 兴业城外，一支十几人的车队来到了西城门前，立马就被守门的军士叫住了。 “站住！你们是干什么的？” “大人，我们是附近村镇的农民，这次入城，是给城里的酒楼运送灵果灵蔬的。” 一个戴着斗笠的老汉走了出来，他拿出几张纸契，说道：“这是我们的交易许可证和入城通行文书，还请大人过目。” 为首的军士看了看他们的通行文书，上面有外事堂下属机构的批文，确实没什么问题，不过他又看了看这支队伍，指着老汉身后十几个年轻丁壮，问道：“运送食材需要这么多修士吗？” “哎呀，这不是最近到处都在戒严嘛，我们都是本分小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批货物大多都是入了品的食材，要是出了什么事，乡亲们可就血本无归了，没办法，只能叫上村里的一些后生来护送货物，这群小崽子们一说要进城，便都跟过来了。给诸位大人添了麻烦，还望见谅呀！” 每一座大城附近都有许多为其输送给养的村镇，有些修士不愿与人争斗，便居住在那里，以种植含有灵气的果蔬粮米为生。 这些农产品可以做成灵膳，增进修为，因此在修行界很有市场，入了品的食材做出来的灵膳不仅美味，效果也可以比肩同品级的丹药，因此也更受人们的追捧。 如果老汉所言非虚，这些货物的确是有护送的价值，而且年轻人向往大城市的繁华，倒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儿。 军士点了点头，说道：“你们的苦衷我能理解，不过现在是特殊时期，我们依旧需要对货物进行检查。” “应该的，应该的……” 老汉连连称是，然后又招呼后面的人将车上的货箱打开，那名军士便带着几名同袍检查一番后，果然没发现什么异样，车上所装载的的确只是一些食材。 他又看了看拉货的这些人，发现他们的修为并不高，都只有入道三四境上下，但看上去十分壮实，像是干惯了体力活的样子，确实不像什么邪道修士。 “没什么问题了，都走吧！都走吧！” 守门军士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可以进城了。 在老汉的带领下，一行人拉起货车，慢慢地走进了兴业城。 那名军士看了看逐渐远去的车队，又看了看地上的车辙印，不由得向身边的同僚问道：“这些食材有这么重吗？起步的时候居然需要三四个壮小伙子来拉！” “唔，可能是因为他们在货箱里装了些冰属性的寒石保鲜吧，刚才验货的时候，那些箱子的底下都铺了满满的一层呢！”另一名参与了查验的军士说道。 “啧啧，不愧是入了品的食材，运送的方式都和普通的不一样，这要做成灵膳，那得卖多少钱啊！” “嗐，别想了，站好这班岗吧，等王爷突破了神道境，肯定会犒赏兄弟们的，到时候咱们再好好的吃上它一顿！” “哎呀，知道了……” 经历了这一个小插曲，守城的军士们又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浑然不知，他们的敌人已经悄悄潜伏了进去。 第155章 诸圣 进了城，那支车队果然朝着一间酒楼而去，没过多久，便在后院卸了货，一个个铺满寒石的箱子被放在了地上，然后又被酒楼的人给抬进了地下的储藏室。 货物卸完之后，戴斗笠的老汉对拉货的这些年轻人说道：“这一趟辛苦你们了，我已经给酒楼的掌柜说过了，请大家好好吃上一顿，你们跟着酒楼的侍者快些上去吧！” “张叔，你不去吗？” 有个年轻人问道。 “我还要和他们清点一下货物才好结账，你们先去吧！”戴斗笠的老汉说道。 “那……张叔，我们先走了！” 送走了这些小辈们，张老汉便沿着刚才卸货的路，再一次回到了酒楼的地下，只不过这一次他没有去储藏室，而是从一旁的楼梯下到了更深的一层，这里是一处更大的地下空间，入口的甬道处，还有两名化凡境的修士守候，他们身上不带任何标识，一时之间也辨别不出他们的势力归属。 不过在见到摘下斗笠的张老汉后，他们齐齐行了一礼，让开了后面的甬道口。 张老汉没有说话，沿着甬道继续前进，七拐八拐后，来到了地下的一处隐秘房间，只是当他推开房门，踏入其中的时候，里面已经有三个人在等他了。 而这其中的一个人，赫然就是血隐教第二圣者，封无言！ “张大宗师，你可算是来了！” 封无言见到张老汉，显然松了一口气。 老汉低声一笑，说道：“要把那些机关傀儡的部件带进城，难免要多费一些功夫，还望封大人勿怪！” “欸，不必多礼，您可是殿下都看好的人才，这次的行动，还要多多仰仗您老了！” 封无言在血隐教向来目中无人，如今难得客气一回，可见这老汉的地位。 其实，老汉名为张宗望，年轻时曾是名动一时的符道天才，不过后来被人坑害，家人罹难，修为尽毁，最后心灰意冷，在兴业城附近的小村落定居下来，依靠从圣地申请的二十亩灵田养活自己。 由于其本身见识不凡，所以经常向村里的后辈宣讲符道，指点修行，也因此声名渐涨，在附近的几个村镇里都颇有人望。 后来血隐教在南疆的活动逐渐猖獗，各地的村镇都有人被掳走，这几个村镇也不例外。 张宗望为了找回失踪的人，主动开始调查起了这件事，但却不幸被血隐教所擒，教内的一位圣者认出了这个昔日的天才，便想要拉他入伙。 最开始，他是拒绝的，但是对方许诺了一份他无法拒绝的礼物——他的仇家。 那是一个有登天境圣者坐镇的家族，而且族内的圣者还不止一位，仅凭一人之力，他根本无法复仇，但血隐教却愿意帮他灭除这个家族。 这一战，是血隐教在南疆的成名之战，共有六位血圣参与了此战，还惊动了一位正在巡视南疆的圣地神道境巨擘，最后，还是血隐教的教主出手，才挡下了这位神道境大能的追击。 此战过后，圣地才发现，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居然冒出来了一个如此规模的势力，自此也开始了对血隐教的全面打击。 在圣地这样的庞然大物面前，羽翼未丰的血隐教自然是不够看的，短短几个月内，当初参与这场屠杀的血圣便一个接一个的陨落在了负责追查的刑狱堂手上，除了乌陀，余者皆未幸免，其中也包括邀请他入伙的那个血圣。 但这并没有影响到张宗望加入血隐教的决心，他从罗奢手中接过了用仇家之血炼成的血丹，在经历了神像的洗礼后，正式成为了血隐教的第四圣者。 那个引他入教的血圣是青阳某位大人物的手下，他曾经帮张宗望联系到了那位大人物，并在他的支持下恢复了过去的天赋，在那位血圣战死之后，青阳的大人物派了封无言来接替他的工作，并带来了充足的资源，助力张宗望的修行。他很感激这份认可与赏识，也就此在符道修行上一路高歌猛进，如今，已是仅在神符师之下的符道大宗师。 正是由于这重身份，张宗望虽然只有圣道初境的修为，但在教中的地位甚至还要高于位次在他之上的乌陀，而且因为得到了青阳那位大人物的支持，就算是封无言，也不敢得罪他，他也得以保全自己居住地附近的那些村落，使他们免遭血隐教的毒手。 不过既然受了恩惠，就得有所回报，此次行动，张宗望便是得到了那位大人的指示，把一批从青阳运来的战傀送进城，而那些战傀的部件，就藏在箱子里那层寒石的下面。 “张老的辛苦我等自然是知道的，只是不知您这次带来了几尊傀儡助拳？”一个白面男子发问道。 “四尊从青阳那边送来的圣阶战傀，还有我自己的一尊半神灵傀。” 张宗望继续说道：“为了方便进城，我将它们拆解后藏在了那些箱子的底部，要想投入使用，就得重新组装。” “这么说，那些傀儡要形成完整的战力，还需要一些时间咯？” 另一位身段妖娆，姿容艳丽的女血圣此时也发话了。 她名叫虞红翠，本是黑市里拿钱杀人的杀手，加入血隐教完全是为了血魂嫁接之术，这种可以掠夺别人血气修行的术法和她的职业很契合，依靠这门秘术和血隐教的情报网，她发展的很顺利，不但晋升为了圣者，还兼并了几个地下黑市的杀手组织，虽然只在教内排名第六，但却是血隐教里少数拥有私人武装的圣者，之所以会接下这单，完全是因为封无言所提出的高额回报，可以说是个纯粹的逐利者了。 “这是自然。” 张宗望看了她一眼，说道：“不仅要组装，机关接合的部位也得重新构画符文，要想让它们完全发挥出圣傀的实力，这些过程是必不可少的。” “我明白了，南安王府我会继续派人盯着，至于傀儡的组装，就交给您了。” 封无言此时也没法说些什么，毕竟只有身为符道大宗师的张宗望有能力重组圣阶傀儡，他就算是急也急不来。 “封大人放心，老朽会尽快准备妥当。” 说完之后，张宗望便向三人告辞，离开了这里。 “封大人，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说话的是之前发问的那个白面男子，他叫段山童，是血隐教的第七圣者，在所有圣者之间实力最弱，修为只有圣道初境，甚至还不如新晋的第八圣者徐常。由于不像别的圣者那样有着突出的能力，从底层教徒爬上来的段山童十分依靠封无言的权势，为了讨好他，所以才加入了这次行动，不过也正是因为实力不济，段山童也是这些人里最不安的一个。 “山童啊，不要担心，出发之前，教主大人已经给我说了，圣山那边并没有派什么强者来支援南安王，他这次渡劫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的班底，这样以来，我们的力量是完全足够的。” “既然傀儡还不能投入使用，我们就暂且先等待一段时间，正好，我也要去安排一下咱们得手后的退路，你暂时和老五一道做好警戒工作就行了，这里毕竟是郡城，圣地的强者不可不防。” 封无言所说的老五，指的是第五圣者翟通，一个登天境四重的血圣，这个人是他的忠实拥趸，刚才一直在外面的酒楼里警戒周围的情况，所以没有参加密会。 “那我就去监视王府的情况好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不等封无言给她布置任务，虞红翠便主动说道。 “也好，你擅长刺杀，提前去熟悉一下情况，在行动中才能打他们个出其不意。”封无言点了点头，说道。 分配完任务，血隐教的圣者们纷纷离开了这里，偌大的房间，瞬间又变得空无一人。 第156章 大宗师 傀儡之道，最开始源于上古年间兴盛的巫蛊之术，那时人族的修行者不多，普通凡人又比较羸弱，因此在面对异族的入侵时总是死伤惨重，为了抵御外敌，便有修行者以死者尸体作为素体，炼制出能够行动的尸傀以对敌。 到了中古年间，由于龙族跳反，人妖两族开始交恶，为了抢夺栖息空间时常会发生争斗，彼此之间各有伤亡，人族有收敛尸体的习惯，妖兽却没有，因此，有人便盯上了妖兽的尸骸，想用它们炼制出更加坚实耐用的傀儡，兽形傀儡由此出现，傀儡之道也得以延伸，但是真正让其从异端邪术变成一门正规的修行技能，还要等到中古末年，神霄宫崛起之后。 神霄宫与妖族的天圣王朝对立，在长久的战争中，大量妖兽的尸体不仅促进了符道的繁荣，也让傀儡之道变得兴盛了起来，但是普通的血肉傀儡易得，强大的血肉傀儡却难以制作，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原材料的强度太低。 血肉傀儡的强弱，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作为素体的死尸，但相比于凡人和普通妖兽，人族的高阶修士和妖族的大妖实在是太少了，就算是战死，尸体也不能轻易得到，这就大大制约了血肉傀儡的上限，于是就有人提出，能不能用玄铁、精钢等材料作为素体，通过铭刻符文来增进强度，并施以控制，说不定能做出更强大的傀儡。 就这样，机关傀儡应运而生，符道也由此和傀儡之术绑定到了一起，并衍生出了相关的符道流派，其类型也得到了极大的拓展，造价昂贵、战力强大，甚至可以作为替身的灵傀和按照一定标准制作，可以批量生产型的战傀从此登上了历史舞台，并随着符道的发展愈发完善。到了灵帝历，机关傀儡之术更是被列为高阶符师考核的项目之一，彻底取代了血肉傀儡，成为了主流。 这次张宗望所带来的四尊圣阶战傀，就是青阳研究神霄宫遗留下的知识所制作出来的产物，这一阶级，已是量产型傀儡的所能达到的顶峰，再往上的半神、真神级，就只有特殊定制的灵傀才能达到，比如这次行动，除了青阳支援的战傀，他还带了一尊自己打造的半神级灵傀。 灵傀的构造更为精细，实力上限也更高，要想完全发挥出其本身的威力，负责操控的符师至少得投入半数以上的魂力才行。 相比之下，战傀的控制就要容易的多，以他念之境巅峰的魂力，掌控四台圣阶战傀绰绰有余。 只是张宗望知道，光有这些还不够。 四只圣阶战傀，听起来很唬人，但实际上，它们除了核心是特别定制的以外，其他方面的材料都只是刚刚达到圣阶而已，而且由于战傀构造的限制，其反应速度是比不过同阶修士的，要是单拎出来的话，战傀比真正的圣者还是要差上一筹，虽然他可以通过灵魂链接大大增强它们的战斗力，但若是遇见圣道境中的佼佼者，仍然很难占到便宜。 为了最大程度的利用这些战儡，他需要在组装时对傀儡内部的符文进行一些调整，使之更符合自己的操作习惯。当然，那台半神级的灵傀也同样需要再加一道保险，如有必要，这将是不得已才能启用的最后手段。 “你好像在刻画什么危险的东西呐？” 一道略带妩媚的声音说道。 “哦？你认识这些符文吗？” 张宗望一听，就知道来的人是谁。 “做杀手嘛，什么都得认识一点，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虞红翠款步来到张宗望身旁，看着地上七零八碎的傀儡部件，说道：“大部分都只是普通圣傀的标准件，只是这傀儡核心，似乎有些特别呀！” 张宗望没有直接回应，而是说道：“封无言应该给你布置的有任务吧，现在跑来我这里，真的好吗？” “呵呵，监视王府的事情不急于一时，我来这里，只是想看看‘雇主’究竟有没有诚意。” “什么意思？”张宗望问道。 虞红翠拿出一把匕首，在手边把玩着说道：“过去，我曾经遇到过这样一种情况：雇主花钱雇佣了很多杀手去对付一个人，但又担心事发之后会牵连到自己，所以他在这群杀手里安插了一个死士。刚开始，这个死士会尽可能地协助杀手们完成任务，可一旦刺杀任务受阻，杀手们不得不撤退的时候，这个死士就会出手除掉其他的刺客，防止有人被抓之后供出雇主的身份。然后……他就会主动赴死，彻底抹除雇主与任务之间的一切联系。” 虞红翠握住了匕首的一端，刃尖则有意无意地指向了张宗望，继续说道：“我在想，青阳的那个大人物是不是也会因为担心被圣地抓住把柄，从而在我们这群人里安插一个死士呢？” 张宗望笑了笑，手上的动作却并未停止，他抓起了一颗灵能核心，一边在上面画着灵刻，一边说道：“你当了这么多年的杀手，应该知道，成规模的刺杀行动都是有组织的，而雇主通常也只会和组织者联系，其他成员大多都是听令行事，并不知道雇佣他们的具体是谁。” 他顿了顿，然后说道：“就算真有你说的那种死士，他所收到的指令，多半也是优先处理掉知晓雇主身份的组织者，不然一下要除掉那么多人，就算他再忠心耿耿，恐怕也是力有未逮吧！” 虽然在与别人交谈，但张宗望的灵刻手法却依然稳健，笔走龙蛇之间，符文次第落成，不见丝毫偏差，果然不愧为符道大宗师。 听到这里，虞红翠收起了匕首，笑着说道：“原来如此，看来是我多虑了。” 她转身走向门口，在将要离开的时候，又回过头来说道：“不过，还真是有些可惜呢，你本来……还是有希望成为神符师的。” 张宗望没有看她，只是说道：“在很多年前，我就放下这个执念了，能走到今天这一步，我已经心满意足。” 话音刚落，张宗望手上的灵能核心便绽放出一抹一闪而逝的强大灵光——就在两人谈话的间隙，他已经完成了核心灵刻的最后一笔。 …… 封无言摆脱了其他同僚，一个人来到了北城区的一家地下赌场，由于城内的紧张局势，来这里的人也少了许多，昏暗的灯光下，只有三三两两的赌客聚在一起，小声地讨论着什么。 封无言对他们的讨论并无兴趣，他来到前台，出示了一枚特殊的筹码，很快，他就被领到了一间包厢内，很明显，这里有人在等着他。 包厢的门缓缓关闭，封无言也坐了下来，他打量着对方陌生的面孔，问道：“我以前好像没见过你，这是你第一次与我们接头吗？” “是的。最近刑狱堂加大了对我们的监视力度，主事大人心有所虑，不敢擅派亲信外出，所以才拜托我来传递消息。” 如果季长青在这，他一定会大吃一惊，因为坐在这里的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在东王谷和他并肩作战的同伴，刘未己！ 第157章 赌徒 “哦？你应该知道我们的身份吧？掺和这种事情，不怕被牵连么？” 封无言没有急着谈论正事，而是开始试探起了他。 “圣地的天才很多，可留给新人的位置却很少，我只是不想一辈子只当个普通弟子，所以才想赌上一把而已。”刘未己如是说道。 “哈哈哈哈，原来如此，看来你和我还是有一些共同点的，只有赌上了别人不敢赌的东西，才能获得难以想象的回报！” 封无言哈哈一笑，心里的怀疑立刻消散了不少，毕竟，他之所以会来南疆，也是赌上了自己的性命和未来。 封无言出身于中州的一个小家族，虽然拥有被选进青阳道府学习的机会，不过由于家族本身的影响力有限，他在毕业后很快就走到了职业生涯的瓶颈。 为了能得到更多的资源支持，打破这个瓶颈，封无言毅然选择加入了皇朝的隐秘战线，经过多年打拼，终于成为能够独挡一面的圣者。 本来，他可以就此退出转正，拿着固定的薪俸，成为皇朝的直系修士，但封无言并不甘心，他觉得自己还可以更进一步，所以他决定投靠一位皇室宗亲，而这位皇室宗亲给他的任务，就是前往南疆，成为血隐教的第二圣者。 危险的任务，自然有高额的回报，这些年下来，他得到了海量的资源扶持，因而突破到了登天境七重，成为了半神。 不过这仍旧不是封无言所追求的极限，他还想要再搏一搏，而这次的任务，便是他的晋升之阶。 袭击渡劫的南安王，这绝对是一件十分危险的差事，就算能够做到，也很难全身而退，但要是能够成功，报酬也是极其惊人的，盛京里的那位大人物曾经许诺，只要能完成这次的任务，便会召他回京，并为其准备珍贵的渡劫阵器和护体丹药，护佑他突破到登天境第八重。 达到第八重天，相当于触摸到了神道境的门槛，一旦跨过，他的地位将与过去截然不同，曾经所做过的脏事，将会一笔勾销，微薄的出身，也不会再成为上升的阻碍，因为一个真神，足以缔造一个绵延千载的世家！ 想到自己的宏图壮志，封无言的心中像是涌动着一团烈焰，他拿起桌上的酒猛灌了一口，这才压下了翻涌的思绪，看向了眼前的刘未己。 “既然大家都是明白人，我就不说那些客套话了，其实这次我来，是希望我们在撤退的时候，你们可以在北门能够照应一二。” 封无言不加掩饰地说道。 兴业城作为郡城，是有圣阶以上的护城大阵守护的，想要在突袭南安王府之后安然离开这里，只能走四个主城门。 其中，东城门虽然离南安王府最近，但完全被南安王的嫡系部队赤羽军掌控，事发之后肯定会第一时间关闭；南城门毗邻城主府，也有圣地强者坐镇，不好突破，只有北城门与西城门因为离的较远，不是王府嫡系的重点布防的方向，所以有漏洞可钻，而外事堂的一位圣境执事，正好就被借调过来，负责北城门的防务。 刘未己听完，故作为难的说道：“北城门那边，确实是我们的人负责镇守，可是这么明目张胆的放你们出逃，恐怕上面会对我们降下重罚呀！” 封无言摆了摆手，说道：“阁下可能有些误解，我并不是让你们不作抵抗，而是想让你们在北城门稍微留个缝，别让护城大阵把这里完全封死就行。” 说完，他又拿出了一枚戒指形状的空间法器推了过去，说道：“这里面是我等为阁下准备的一部分活动经费，事成之后，另有重谢。” 刘未己接过空间戒指，用灵识一扫，里面装的是切割整齐的灵晶，粗略估计，不下十万之数。 “尊驾的诚意，我看到了，这件事情就交给我好了。” 刘未己没有推脱，直接收下了这份礼物，这些钱虽说是让他疏通关系用的，但若有所结余，剩下的钱便可全入他的腰包，这种变相的收买，在哪都是屡试不爽。 之后，他们又交流了一些细节，然后就没有再多说什么了——在这种地方，少说多做才是正道。 于是，不知道对方姓名的两人就这样完成了交易，并约定一前一后离开赌场。 刘未己是先出来的一个，离开赌场之后，他拐进了对面的一个巷子里，不过他并没有往里走太远，便转到了一个小门旁，走了进去。 这里似乎是一家富户，院内小山流水交映成趣，颇有一些雅致，不过刘未己没有心思欣赏美景，而是径直来到了一栋阁楼面前，这里有两个天元境的侍卫守护，他出示令牌后，才得以继续前进。 刘未己快步走上楼，很快就到了最高层，这个地方的位置很好，可以隐晦地观察到地下赌场的出入口而不被发现，不过当他到来的时候，这里早已有人落坐，而且是两个意想不到人——刑狱堂主事韦风笑和东平王世子江尽欢。 “事情都办妥了？” 江尽欢语气温和地问道。 刘未己点了点头，说道：“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完成了和对方的接头。” “他没有怀疑你么？”韦风笑此时也问道。 刘未己回忆了一下刚才的情景，说道：“他只是稍微试探了一下，就说出了前来的目的，对我的身份应该并无怀疑。” 江尽欢没说话，而是示意他继续说下去，刘未己心领神会，便继续说道：“他这次来的主要目的，是想通过接头人买通镇守北门的外事堂执事，在护城阵法启动后留出一个破绽，以便袭击王府后快速突围，这是他所筹措的灵晶，请过目。” 说完，刘未己便拿出了那枚空间戒指，放在了桌子上。 韦风笑拿起戒指，用神念探查了一下，哼了一声，说道：“出手还挺大方，不过也仅此而已了。” 他抬头看了一眼刘未己，说道：“这次行动，多亏了刘代行鼎力相助，等回去之后，我会找人运作一番，调整你的职级位次，这样以来，在宗政岳伏法后，你就可以拿到更多的权限，和那些老资历的代行争上一争，到时候能走到哪一步，就看你自己了。” 说罢，他便把手里的戒指扔回了刘未己那边。 刘未己接过戒指，低头拜谢道：“承蒙韦大人抬爱，未己定不负所托。” 如今宗政岳被列入抓捕的名单中，倒台是早晚的事，在他离职后，幽圣院分堂的主事之位会暂时空缺一段时间，权力也会暂时下放到下面的各个代行手中，而职级位次的高低直接影响到分掌的职权多少，可以说是相当重要了。 韦风笑此举，基本上就是在明着拉拢他，这其实也是对他的下注，如果刘未己能够把握住这次机会，未来就有很大的可能会成为分堂的二把手或三把手，到时候就算主事还是道绝峰一脉的人，他也能与其分庭抗礼，掌控一部分的话语权。 毕竟，幽圣院的分堂可是直接掌管外事堂驻派在南疆各地的外事弟子，权力相当大，这股力量，可不能完全被道绝峰一脉握在手里，有一个亲近己方的人在，外事堂里也就不再是他们一家独大了。 得到韦风笑的承诺后，刘未己便适时选择了告退——他确实是进行了一场豪赌，只不过血隐教并非交易对象，而是摆在桌上的筹码罢了。 江尽欢洞若观火地注视着这一切，嘴角轻轻地翘了翘，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他并不意外，毕竟，刑狱堂的行动并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早有准备。 第158章 前因后果 早在几年前，血隐教最为猖獗的时候，刑狱堂就已经怀疑上了宗政岳这一帮人，作为两大派系的代表，双方本来就互不对付，趁着稽查的由头，当时的刑狱堂主事石闵便下令监视外事堂的行动，探查其是否与血隐教存在联系。 这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原来宗政岳等外事堂骨干和派驻到地方的一部分外事弟子，都与血隐教有所往来，不止是他们，就连外事堂的一些圣境执事也多少参与了其中。 这些人有个共同点，就是能够自由进出圣山，这就意味着勾结血隐教这件事很有可能并非出于个人意志，而是更高层的人指使的。 能是谁呢？ 当然是道绝峰一脉的那些不安分的家伙了。 多年来，圣地的三大派系一直都存在着隔阂，以神族为首的灵藏峰一脉因为其超然的地位，倒还相对中立，但是以幽圣宗元老为首的百炼峰一脉，和归附于圣地的宗门世家所组成的道绝峰一脉，就是积怨已久的老对手了。 早在圣地建立之初，双方的立场便是天然相对的。 在幽圣宗的元老们看来，道绝峰这些人本就是仙门时代的失败者，因投降、流亡等原因加入圣地，靠着抱团取暖得到了一峰之主位的权力，本就已经够给他们面子了，但这些宗门世家却旧习未改，仗着自己有些底蕴，频频挑战圣地规则，不服管教，要是不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就摆不清楚自己的位置。 同样，道绝峰一脉也不是吃素的，他们之中很大一部分过去都在自己的势力中身居高位，实力颇为不弱，有的人手中甚至还持有宗门重器。按照旧时的惯例，他们这一级别的强者就算是战败归顺，主家也应该以礼相待，而这些幽圣宗的老人却自视高人一等，总是没事找事，要是不反击，以后又怎能在圣地立足？ 就这样，两大派系的矛盾逐渐滋生，并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不过这个趋势终究还是被斩断了，因为那时统领圣地的，是天渊上人。 作为历经仙门纷争的过来人，天渊上人很快就发现了内斗的苗头，其实他也知道，圣地已经整合了太多势力，再这样扩张下去，这个他一手建立的庞然大物很有可能会从内部崩溃——这绝不是他想看到的结果。 所以，在一番思量之后，他放弃了兼并中州的打算，转而开始战略收缩，并着手进行对内改革，又是抓又是杀的处理了一大批人，两派人马这才偃旗息鼓，不再互相攻击，而是沉下心来静静发展，将重心放在了开发乾元神域上。 在天渊上人统治圣地的漫长时间里，百炼峰一脉完全成为了圣地的一部分，担起了维护这个庞然大物的责任，道绝峰一脉的众多宗门世家也渐渐分化瓦解，大部分都融入了圣地的体系之中，只剩下了少数的几个实力最强大的世家仍保持着一定的自主性，没有完全为圣地所驱使。 这样的局面，一直维持到了几十年前。 彼时，天渊上人强渡天劫，生死未卜，圣地大权由神族出身的古正清执掌，此时的道绝峰首座赫连喆乃是天渊上人的学生，和古正清关系不错，在他的管束下，道绝峰一脉刚开始并没有闹出什么事。 但事情还是发生了转变，这个转变的节点，在魔国异动之后。 当时，本来与世无争的魔国突然动员大军陈兵边境，好似要向东平国发动进攻，随时都有入侵中州的可能。 这一举措，让正在暗中交锋的皇朝和圣地不得不罢手言和，联合一处，出兵东平，与魔国大军对峙，而圣地这边领兵的强者，就是道绝峰首座赫连喆。 后来事实证明，魔国的目标不是中州，而是血灵葬地，所以除了几次试探性的交兵，魔族和人族并没有真的发生大规模的战斗，攻下血灵葬地后，魔族就从东平国边境引兵回师，赫连喆自然也带着圣地修士返回了南疆。 外部的威胁解决了，但问题还远未结束。 赫连喆回到圣地后，先是闭关了一段时间，然后便一反常态地活跃了起来，不但重新将道绝峰一脉的各大世家联系起来，还开始在外事堂里扩张势力，而血隐教，恰好就是在这个时期渗入南疆的。 赫连喆的这种行为，自然引起了百炼峰首座韩元极的不满，加上后来血隐教逐渐坐大而难以铲除，他便将怀疑的目光投向了赫连喆，并传令给刑狱堂，让其秘查外事堂中归属于道绝峰一脉的弟子行迹。 经过不断的调查取证，刑狱堂已经大致确定了某些人勾结血隐教的事实，不过他们虽然搜集到了足够的证据，却碍于维持圣地稳定的目的，一直没有公开，但是之后外事堂的可疑行动，他们都会遣专人进行跟踪记录。 这次，宗政岳突然调派他的副手桑宏到兴业城负责试道大会的海选考察，韦风笑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猫腻，便照例派人跟进。 不过桑宏刚从幽圣院出发没多久，百炼峰首座韩元极便传密令给刑狱堂，让他们不必再顾及情面，直接将参与勾结血隐教的外事堂弟子一网打尽。 韦风笑收到命令，立刻便拟订出了一份涉案人员名单，并秘密联系了堂内修士，分配抓捕任务，他则亲自出马，阻止桑宏进行后续的行动。 为了不引起外事堂那边的注意，韦风笑这次没有动用本部的人马器械，但是要赶在桑宏前面到兴业城，非得用飞行法器不可。 除了圣地的人，谁还能光明正大的使用飞行法器外出呢？ 韦风笑想到了一个人——东平国世子，江尽欢。 作为代表国家出访的顶级贵族，江尽欢在南疆受到了极大的礼遇，驾驶飞行法器出行，自然也不是什么难事，而且他初来南疆的时候，曾经主动拜访过韦家，韦风笑喜欢喝酒，正好江尽欢的酒量也不错，一来二去，两人就成了酒友，平日里也常有来往。 所以这一次，他决定向江尽欢求助。 江尽欢自从拿了灵帝传承之后，一直都待在公馆里，有机会出去，自然是欣然答应。 有了他的帮忙，韦风笑才得以提前来到宣武郡，埋伏在了进城的路上，不出所料，果然逮住了桑宏。 只是，桑宏这次并不是单独过来的，他明面上有任务，所以手下还带着一帮外事堂的弟子，而刘未己恰巧就在其中。 本来韦风笑是打算把他们先关在刑狱堂在宣武郡的一处据点里，等抓捕行动全部完成，逐一审查之后再放出，不过作为刘未己的老熟人，江尽欢主动替他作保，并提出可以将计就计，这才有了之前约见封无言的戏码。 至于接头地点和筹码信物，自然是从桑宏那得知的，这家伙被抓之后知无不言，倒也算是认清楚了形势，现在，他就被关在这间庭院的地窖里，由江尽欢的亲卫看守。 “那么，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要知会南安王么？” 韦风笑看向了江尽欢，这位世子殿下足智多谋，他的意见，还是很值得一听的。 江尽欢点了点头，说道：“这里是南安王的地盘，知会一声自然是理所当然的，不过血隐教的人既然已经潜进城中，再换防的话可能会打草惊蛇，所以说归说，这件事情还是得由我们来处理。” 韦风笑沉思片刻，说道：“这个没问题，我可以去北门压阵，帮一帮那个外事堂的执事。” 韦风笑的战兽已经晋升到了圣道境，而且他本人也完成了内丹的淬炼，只是为了留在天榜的榜单里，才没有让丹气反哺自身，突破入道境。以他的实力，加上外事堂的那个圣境执事，对付几个排名靠后的血圣还不成问题。 “唔，这样也确实是个办法，不过突袭王府风险极大，我猜血隐教的人不会将宝压在一个地方，所以不仅是北城门，西城门也要重点关注。”江尽欢又说道。 韦风笑皱了皱眉，说道：“可是这样以来，我们没有别人人手可用了啊！” “那倒未必。” 江尽欢附耳在他耳旁说了什么，韦风笑先是一惊，然后半信半疑地问道：“他真的来了？” “呵呵，韦兄若是不信，用家族秘法试着联系一下不就行了么。” 韦风笑听完，果然动手结印，感应起了什么。 不一会儿，他睁开眼，说道：“世子殿下果然说的没错，看来，我得先离开一趟了。” 江尽欢笑了笑，说道：“去吧，不过要记得做好伪装，这城里血隐教的人可不算少，千万别被认出来了。” 韦风笑点了点头，说道：“殿下的提醒，我记住了。” 说完，他便转身下楼，离开了这里。 江尽欢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了楼梯之下，又将目光转向了另一边，那是地下赌场的门口，一个披着大氅的男子刚好从那里出来，他左右观察了一下，便乘上一辆马车，动身离开了。 “血隐教的第二圣者么，就让我看看，你能闹出多大的动静吧。” 第159章 往事 城东，南安王府。 “说起来，我已经有二十多年没见过你的父亲了，想当年，他可是魔族的镇国之尊，至今我都还记得，他坐在主尊之位上，接受万魔朝拜时的样子。” 阮夫人坐在湖心岛的一处凉亭中，一边观赏着周围的湖景，一边说道。 “当年，阮叔叔曾经来找过我爹，想让他回国休养，但最后没能成行……这其中，是否有什么缘故呢？”季长青忍不住问道。 阮夫人扭过头来，看向季长青，说道：“原因其实很简单，那就是……魔国内部其实并不如外人想象中的那么团结。” 她的目光越过王府的院墙，投向了远方，回忆着曾经的往事，说道：“魔国的最高统治者是圣祖，但他很少露面，所以经常会指定一个代理人来处理国事，你父亲是他最信任的人，也是五大魔尊之首，自然就肩负起了这个责任。” “血灵葬地之战，你父亲的亲信与手下的精锐折损过半，那些侥幸活下来的，也都被血神咒怨所折磨，无法继续在国中担任要职，而另外四位魔尊之中，除了由圣祖提拔任命、不怎么参与政事的灵枢魔尊外，其他三位魔尊或多或少都因为各种原因与你父亲有嫌隙，以他当时的状态，贸然回国，未必是什么好事。” “果然是如此么？” 季长青轻叹了一声，他虽然早就猜到可能是因为政敌的原因，但却没想到父亲在魔国竟会如此孤立。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没有了亲信与军队，又失去了实力与权位，即使新上任的大执政阮行烈愿意提供庇护，也难以抵挡各方的恶意，再加上还有家人这个软肋，父亲要是当初返回了魔国，不被人拿捏几乎是不可能的。 与其如此，的确不如在稷城当个平头百姓，在那种毗邻失魂渊的偏僻县城，即使修为不能恢复到巅峰，他的实力也足以保证一家人的安全了。 “我记得聚文馆的典籍里记载，寒狱魔尊曾经统领了魔国上千年的时间。过去在书上读到这一段的时候，我以为他之于魔国，和天渊上人之于圣地一样，对整个势力有着不可替代的影响力，可现在看来，却并非如此，为什么会这样呢？” 季长青没有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太久，很快便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阮夫人听到这个问题微微一笑，耐心地解释道：“这两者的势力架构是不同的。圣地虽然表面上十分松散，但实际上却是一个整体，圣地内部的各个派系都是整体框架的一部分，其中的任何一派都无法脱离这个体系独存，能够将命令贯彻到底的，唯有圣主。而这几千年来，乾元圣地的圣主有且只有一个，那便是天渊上人。” “他是乾元圣地的开创者，在圣地中拥有绝对的权威，这种权威不单来自于他自身强大的实力，还有他本人的身份与地位加持。” “对内，他是幽圣宗的宗主，明光神主的正统传承者；对外，他是修行大纲的起草者，也是灵帝的左膀右臂。在时间的发酵下，他的威信已经深入人心，几乎如同信仰一般不可撼动。别看天渊上人现在已经消失了二十余年，只要他一回来，依旧可以如臂指使地调动这个庞然大物，没人能够忤逆他的意志。” 说起天渊上人，即使阮夫人身为魔族，也不由得露出了一抹钦佩之色，但紧接着，她便话锋一转，说道：“但魔国就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 “魔国的框架依托于旧时的血脉传承体系，因此各个宗族的势力极为强大，而你父亲虽然也是神族八脉之一，但由于太初一脉早在很久之前便已灭绝了，所以他在魔国根本没有亲族势力可以依靠，我们阮家虽然一直支持着你父亲，但也只能维持住这个大框架不倒，具体的政令还是得有各个宗族的配合才能实行下去。” “可也正是因为这样，上层的政令几乎无法影响到这些宗族的内部，大家在自己的领地内各过各的，互不干涉，也互不影响，除非要对外用兵，他们才会重新集结到大执政的麾下，短暂地团结起来。” 说到这里，阮夫人轻轻一叹，说道：“这种体制是过去在天外祖地驻守时所形成的惯例，即使后来内迁建立了魔国，也不过是搭了个空壳而已，本质上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由于你父亲是圣祖亲授的大执政官，而且实力也仅在圣祖之下，所以才可以镇住各大宗族，保证魔国不出乱子。” 季长青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说道：“原来如此，怪不得魔族进入了苍云界这么久，却还是和当初一样神秘，这种保守而孤立的情绪，竟然直到现在还依然存在……这几千年的时间，难道就没有改变些什么吗？” “改变当然是有的，进入苍云界后，魔族的体质也在退化……不，与其说是退化，倒不如说是为了适应新的生存环境而做出的改变。” 阮夫人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魔纹，继续说道：“高阶魔族在进入神道境之后，若是不能得到混沌之气修炼，进境会非常缓慢，到了上位真神的境界后甚至会停滞不前，而普通的魔族血脉稀薄，对混沌之气的依赖并不深，反而更能适应被这片充斥着灵气的天地。” “所以你父亲便从人族引入了灵帝的那套修行体系，经过本土化改良后，推行了下去。很快，下层魔族里便涌现了一大批新生强者，你父亲便大量任用这些新生代的魔族强者，组建了自己的一套班底，直到这时候，他才有了能够和那些老牌宗族对抗的资本，不过他们的斗争还没个结果，圣祖就苏醒了……” 阮夫人的话如同一道闪电，让季长青心头一惊，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魔族圣祖苏醒后的第一件事，就是集结四位魔尊攻打血灵葬地，但从事后的结果来看，参战的魔尊里，父亲是损失最大的一个，不仅身边的亲信伤亡惨重，甚至连自己的命都差点丢了。 难不成圣祖让父亲领兵主攻，是想利用这场战争削减这些年里他在魔国打下的根基么？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父亲的处境可能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 季长青很想向阮夫人询问具体的情况，但她毕竟是圣祖的族裔，难免会有所偏向，而且当面提出这种问题也不太好，可能会造成误会。 就在他纠结不已的时候，陆含香走进了凉亭，说道：“神石已经布置好了，阵法也进行过了调整，现在万事俱备，随时都可以开始下一步。” 阮夫人理了理衣裳，站起身来，说道：“那今天就先聊到这，如果你还有什么问题，等此间事了，可以再来问我。至于我女儿……就拜托你照看了。” 季长青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说道：“伯母太客气了，以郡主的实力，破入圣道境只是小菜一碟，季某人实力低微，就不打扰……” 他还没说完推辞的话，就被人从后面猛掐了一把，只好改口道：“请伯母放心，小侄愿为郡主保驾护航。” 阮夫人轻轻点了点头，说道：“你们两个就安心在岛上呆着，无论外面发生了什么都不要乱跑，等剿灭了潜伏在城里的贼人，我会再来通知你们。” 说完，她便面带笑容地离开了，而季长青也被陆含香拽着手，拖进了湖心岛的阵法中枢…… 第160章 雷鸣之时 自从南安王陆亭风回府之后，整个兴业城都处于高度的戒备状态，居民们接到城主府的谕令，纷纷减少了外出活动，人们在焦虑和不安中静静等待，既希望城内的秩序早日恢复正常，又担心在那场可以预见的大事中受到波及。 日子一天天过去，终于，一道雷光冲霄而起，击碎了连日的阴霾，凝聚成了一片遮天蔽日的穹盖。 “终于开始了么？” 北门的城楼上，韦风笑看着天空中扩散开来的雷云，低声感慨道。 站在他身边的外事堂执事邱君山则紧张了起来，因为韦风笑之前已经跟他说了，有一伙贼人打算在袭击王府后从他所镇守的北门出逃，现在南安王已经开始了渡劫，那就说明那伙贼人很快就要出现了。 事实正如他所想的那样，雷鸣的声音就像一道信号，在向那些无关的普通人发出警示的同时，也勾出了在城中蛰伏已久的血隐教诸圣。 兴业城，东城区 雷云出现之后，还在街上活动的人们很快便意识到了什么，纷纷放下了手中物什，立刻朝着圣地设立的几处安置点跑去，之前城主府就发过通告，安置点有圣兵和阵法守护，只要呆在那里，基本是不会出什么事的。 随着雷云的扩张，赤羽军也出动了，他们逐步接管了这片城区，并在主要街道设立临时关卡，警惕可能出现的敌人。 就在这种情况下，出现了一个披着灰色斗篷的怪人，他步履沉重，一言不发地逆着人流前进，即使有行人不小心碰到了他，他也不会做出多余的反应，依旧坚定地朝着原有的方向前进，而碰到他的人则会骇然地发现，自己像是撞上了一个移动堡垒，其身躯之坚硬，简直就像铜墙铁壁一般！ 很快，东城区的大街上便已空无一人，而这个怪人也来到了赤羽军设立的临时关卡处。 “站住！这里已经被设为临时管制区，再前进一步，我们就不客气了！” 铁木制成的路障前，身着重铠的甲士横戟而立，他是赤羽军的一个百夫长，有着天元境的修为，奉命看守这条街道，他的身边还有数十名化凡境的同袍，皆是从军中挑选出的勇武之士。 这次回来，南安王一共带了八百名赤羽军的亲随，其中的大多数，都被部署在了王府附近，以备不测。其他的人则被分成了几部分，分别扼守着王府附近的几条交通要道，此外，军中的大修行者也分成了数队巡查各方，防区的交界处，甚至还有几位圣道境的赤羽军将领坐镇，可谓是做足了准备。 作为南安王花费大量资源打造的精锐军队，赤羽军在圣地中仅次于圣主直接统帅的九幽卫和古正清麾下的神烈军，像是这样一个百夫长所带领的小队，足以抗衡甚至斩杀虚圣境一级的强者，放在平时，守卫一处街口简直是大材小用，不过今天，他们却不敢掉以轻心，因为根据可靠情报，目前少说已有五名以上的血圣潜入了城中，哪怕只是遇到了其中之一，他们也难以力敌，因此，试探敌人的虚实，才是他们主要的任务。 那怪人不知是何来路，听到警告之后只是顿了一顿，然后便以更快的速度冲上前去，显然来者不善。 领头的百夫长见状，立刻向两边制高点上的弓箭手示意，让他们进行试探性射击，并招呼其他人退到路障之后，同时启动盔甲上铭刻的符纹，准备组成防御阵法应敌。 只听“咻咻”两声，几支钢箭破空而去，直直地射向了冲过来的怪人，但那怪人只是抬手一挥，便把飞来的箭矢弹开，他的身躯好似刀枪不入，竟没有受到一点儿伤害。 不过负责防守此地的赤羽军百夫长也是心思缜密之人，只这一下，他便注意到对方的手臂泛着金属的光芒，并没有一丝血肉。 “大家小心，是机关傀儡！” 百夫长一边喊着，一边放出信号，向后方坐镇的圣者传讯，但那傀儡已经冲了上来，手臂上的符文脉路微微亮起，一拳便轰开了挡路的铁木。 紧接着，它又猛的一个加速，攻向了领头的百夫长。 百夫长心知避无可避，遂以魂力激活赤羽重铠上镶嵌的灵能宝珠，与其他军士身上的铠装形成符文连携，唤出了一只虚幻的“赤羽飞凰”。 赤羽飞凰乃是白玄礼以灵帝的唤灵之术为参考所制造出的“拟似灵相”，在赤羽军将士一代代的供养下成为其专属的“军魂”，以军中通用功法“赤灵诀”所修出的“赤灵真气”为引，借由镶嵌了灵能宝珠的铠装相互联结，聚集力量，只要赤灵真气的层级聚集到了一定水平，“赤羽飞凰”便可显化身形，加持唤出军魂的人，让其拥有更为强大的战力。 这种加持上限很高，甚至可以横跨大境界的鸿沟，爆发出远超自身极限的实力，比如赤羽军的圣道境将官，便可以在人数足够的情况下，借助军魂之力发挥出堪比真神的实力，这也是为什么赤羽军虽然没有神道境的强者坐镇，却依旧能在底蕴深厚的圣地占据一席之地的原因。 如今，镇守此地的百夫长便想借助军魂尽力一搏，虽然他身边的友军不多，但他们都是赤羽军中的佼佼者，聚敛而来的赤灵真气，已经足够他发挥出虚圣境巅峰的实力！ 转瞬之间，百夫长的大戟便迎上了傀儡的铁拳，甫一交手，他便感觉到一股大力袭来，即使已经有所准备，手臂却还是被这股力道震的发麻，就连武器也握持不住，脱手飞了出去。 傀儡怪人正欲乘胜追击，高处的弓箭手却已趁此机会射出了一支特制的封灵箭，这种箭矢的内部填充了“元磁灵砂”，在接触到敌人的时候会被外部铭刻的符文引爆，虽然爆炸所产生的冲击波本身杀伤力不大，但却可以造成小范围的灵力紊乱，暂时干扰控制傀儡活动的符文脉路，造成其某一部位的短暂瘫痪。 那怪人的注意力被百夫长所吸引，没能及时发现背后的偷袭，被封灵箭打在了肩膀上，攻击动作立刻受到了影响，百夫长也抓住机会，顺利避开了这一击，并趁势捡起武器，将军魂之力灌入其中，猛地掷了出去。 随着一声金铁交击的巨响，傀儡怪人被击退了几步，身上的斗篷随之崩散，露出了精铁浇筑的身躯，在其胸前的部分出现了一小块凹陷，而掷来的长戟则被它抓握在手中，戟尖已经彻底断裂，不知所踪。 “该死，这傀儡绝对已经达到了圣阶！” 看到这一幕，百夫长不禁暗骂了一声，这样的强敌，已经超出了他们能处理的范围！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其他街区陆续升起了求援的信号，百夫长的联络号牌也传来了一阵又一阵的响动，他用魂力获取其中的信息后，不由得大惊失色，因为不光是他这里，同一时间有好几处关卡都遭受了圣阶傀儡的袭击。 不仅如此，血隐教的教徒也在血圣的带领下开始冲击赤羽军所搭建的防御网，而原本应该作为机动战力的几位赤羽军将领则被这些凶徒和傀儡拖住，无暇他顾，王府只能调派剩下的赤羽军和负责防守内围的其他圣者前来支援他们。 百夫长搞清楚情况之后，不禁握紧了腰间别着的备用战刀。 为今之计，只有利用军用器械和符箓尽力拖住眼前的傀儡，等待后方的援军抵达。 虽然凶险，但守住这里，是他们应尽的职责。 第161章 战况 北城区的宅院里，江尽欢悠然自得地坐在阁楼顶层的茶座上喝着茶，似乎对外界的动乱毫不关心。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下面传了上来，江尽欢放下茶杯，定睛一瞧，原来是刘未己，他换了一身利落的武服，手里提着长剑，脸上的神情相当凝重，看样子是有大事发生。 “世子殿下，血隐教已经发起了进攻，韦大人让我请您去北城门那里，他已经联系王府，调了一队在外巡防的赤羽军过来，打算接您去附近的城镇避险。”刘未己低头说道。 江尽欢笑了笑，说道：“真正的好戏都还没开始呢，怎么能现在就离开？” “可是东城区那边，赤羽军和血隐教两方的圣者已经交上了手，血隐教那边还出动了好几尊圣阶傀儡，王府几乎把附近留守的圣者全都派了出去，才暂时稳住了局势，照目前的趋势，接下来的战斗会更加激烈，为了安全着想，您还是出去避一避吧！”刘未己继续说道。 “不……” 江尽欢摇了摇头，说道：“你太高看血隐教能动用的力量了，目前这个规模，已经达到了他们的极限。” “可是除去那些傀儡，血隐教目前现身的只有两个排名靠后的血圣，按照情报，他们应该至少还有三位登天境的强者隐藏在暗处，不可不防啊！” 刘未己简单分析了一下当前的形势，试图劝说江尽欢出城避难，但这位世子殿下却并没有离开这里的意思。 他站起身来，走到阁楼的边栏，看着天空上那个旋转的雷眼说道：“未己啊，你可别忘了，血隐教来此的目的不是杀人，而是破坏南安王的成神之路，现在闹出的这些动静，只不过是为了分散王府守备力量的虚张声势而已，接下来的战场不仅不会扩大，还会集中于一点……” “也就是说，他们下一步的目标是袭扰王府附近的区域！” 刘未己此时也反应了过来，不由得惊叹地说道。 “没错，所以这里还是很安全的，至少在他们溃败之前，北城区一带都不会是血隐教的重点关注对象。”江尽欢补充道。 刘未己仔细品味了一番江尽欢的话，低声询问道：“您为什么这么肯定血隐教会失败呢？” 江尽欢指了指天上的雷眼，说道：“很简单，凭他们发动进攻的时机，就说明血隐教的那群家伙里，没一个真正见识过半神破劫飞升的人。” “此话怎讲？” 刘未己疑惑地问道。 江尽欢咧嘴一笑，说道：“因为现在的这片雷云，根本就不是化神天劫。” …… 东城区，赤羽军临时驻地。 和血隐教的战斗爆发以来，一批又一批的赤羽军从这里调了出去，随着军中的圣者赶赴前线，如今，留守在这里的人已经不多了。 距离上次调动没过多久，简洪展的身影便再次出现在了驻地中，他拿着一瓶丹药，找到了一个青年模样的军官，说道：“海丰啊，你带着剩下的人去支援庞将军吧，他在战斗中被敌方的傀儡自爆波及，受了些伤，把这瓶‘生息丹’带给庞将军，然后留在那儿，辅助他控制北城区的局势，明白吗？” 名为聂海丰的军官是营地里最后一位圣者，他接过丹药，看了看身后正在集结的军士，说道：“可这是营地里仅剩的一支赤羽军了，您真要让我把他们都带走吗？” 简洪展点了点头，说道：“不用担心，王府还有我和殿下的亲卫守护，你就放心去吧。” 聂海丰乃是简洪展一手带出来的徒弟，自然知道自己这位师父的实力，因此便不再多问，清点完人数后，便带着剩余的赤羽军朝着北面庞显德将军的防卫阵地赶去。 简洪展目送他离开了这里，正准备在周围巡查一番，一个王府亲卫却急匆匆地赶了过来，说道：“不好了，大总管！我们与西巷道那边的巡逻队失去了联系！” “什么！” 简洪展急忙拿出联络号牌，要求各区域的岗哨进行汇报，不一会儿，其他地方的岗哨都作出了回应，唯独在西巷道布置的几个哨点迟迟没有反应，他心里一沉，看来那边果真出事了。 西巷道与连接王府侧门的道路相通，那里出了事，就意味着敌人已经摸到了附近。 “终于还是来了……” 简洪展早就知道对方不会善罢甘休，前面的那些攻势不过是开胃菜罢了，这里，才是他们进攻的重点。 他不敢托大，立刻将消息用联络号牌汇报给了王府现在的决策者，不消片刻，就有讯息传来，让他带上半神器“幻翎刀”去“探探对方的虚实”。 简洪展接到回复，心下稍定，便对那名亲卫说道：“西巷道的事我会处理，你去通知还在周围巡逻的卫队，让他们撤回来，集中力量守卫王府！” “是！” 亲卫向他行了一礼，然后便快步离开了这里。 简洪展动身前往西巷道查看情况，途中也没忘记联系在外驻守的圣者，布置下一阶段的战略任务，同时还特别强调，在未得到确切指令的情况下，不得擅自离开防区，每支队伍要各司其职，完成自己的任务。 之所以会发出这样的命令，倒不是因为对自己的实力太过自信，而是为了减少不必要的伤亡。 接下来的战斗，将不再只局限于入道境或是普通圣者之间，而是会牵扯到半神级，甚至更高级别力量的对决，赤羽军中虽有不少圣道境修士，但在人数有限、无法完全发挥军魂之力的情况下，参与这种级别的战斗还是太过勉强。 与其徒劳消耗有生力量，还不如让他们维持住外面的防御圈，切断潜入之敌的退路，若是计划进展顺利，说不定可以全歼这批血隐教的狂徒。 怀着这样的目的，简洪展来到了西巷道，对划定的几处巡检点逐一进行搜寻，终于，在其中一处地点发现了战斗的痕迹，只是这里并没有尸体，想来是被血隐教的人带走了。 简洪展虽然此前和血隐教的交集不多，但也知道他们掌握了血灵葬地的许多禁术，而收集新死之人的尸体，恐怕是在为什么邪道仪式作准备，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到对方的藏身之地，这难不倒简洪展，毕竟，这里可是南安王的地盘，他当了这么多年的王府大总管，对这附近再熟悉不过了。 第162章 地灵庙 简洪展循着地上的点滴血迹，来到了城中一座颇有年代感的庙宇前，抬头看去，“地灵庙”三个大字赫然映入眼帘。 “居然是这里……” 简洪展不由得一愣。 地灵庙不是一般的建筑，它通常建立在地脉节点之上，里面设有专门的阵法用来导引、提取地脉之气，并将之转化成灵气，散入周遭的环境中。 一座城市灵气的浓郁程度，往往就以地灵庙数量来衡量，像兴业城这样人口稠密的大城市，就有四座地灵庙昼夜不息地运作，维持着众多的修行者的日常所需。 不过，这座地灵庙却并不在其中之列。 这里是兴业城扩建之前，旧城所使用的两座地灵庙之一，由于新城重新规划了建筑布局，这两座老的地灵庙覆盖范围不够，便被有计划地废除了，其中的阵法基石也被回收利用，只剩下了一个空壳子。 唯一值得注意的是，这种老式的地灵庙为了提高转化效率，通常都开凿的有地涌灵井，这庙里的阵法虽然被拆除了，灵井却并没有封死，南安王修建新城的时候本来打算利用这口灵井中的地气，把这打造成一处对外开放的修炼场地，但由于当时的预算有限，他又是随口一说，没有落成书面命令，下面的人便选择性地略过了这事，时间一长，这庙也就闲置了。 简洪展之所以这么清楚这庙的事，是因为他曾经帮忙给这里的地涌灵井设置了防止地气渗溢的禁制，不过由于没有彻底封死通路，这股地气一直被堵在井下，一旦爆发，喷涌而出的力量将会十分惊人，而血隐教来此，多半就是为了这股巨大的力量。 如果他猜的没错，这群人恐怕是在酝酿什么大动作。 想到这里，简洪展寻了个偏僻的角落，悄无声息地翻了进去。 借助雷云掩映下的晦暗天色和对地形的了解，简洪展进来不久便找到了地涌灵井所在的偏院，不过当他看到院内的情景时，即使早有心理准备，也不由得大为震撼。 只见院落里已经布满了一种晦涩的血阵，阵法的一端，是那口未被封死的地涌灵井，很显然，他以前设下的禁制早已被破除，浑浊不清的地气溢出井口，被这门奇诡的阵法所吸收，导向了坐在另一端的一只无面人偶身上。 “不好！这是在降神！” 简洪展很快就看出了这个阵法的用意。 “降神”是一种古老的仪式，传说古时的先民曾经用这种方法招引那些失去肉身，灵魂却未曾消散的神只降世，以御外敌，不过这种方法有时会招来界外神，因此被列为禁术，一度失传。 不过只要有传说，就会有人试着去复现。 仙门时代，血灵葬地便成功的还原了此术，并将其发扬光大。那时，许多宗门都在葬地中埋有道行高深的先祖，这些人虽然不能离开葬地，却可以通过此术将力量投射到外界，即使只是一次性的战力，但对于普通宗门来说也相当于保命的底牌，因此，这门禁术就成了各个宗门的高层人尽皆知的“秘密”。 直到灵帝历之后，宗门消亡，血灵葬地又被魔国不断打压，影响力逐渐衰微，这种术法才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线。 血隐教的道法承自血灵葬地，会“降神”之术并不意外，但这种术法要是没有合适的祭物和载体，失败率会很高，而对方显然熟稔此道，带来的这无面人偶并非凡物，它身上的咒文邪异而强大，像是无底洞一般贪婪的吞噬着地脉能量，至今未见饱和，要是配上特定的祭物，恐怕会招出一个可怕的存在。 看来，他必须得出手了。 打定主意，简洪展从暗处踏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刀斩杀了正在布设阵法的血隐教徒，紧接着，他震去刀上的血痕，径直朝着那只跌坐在地的无面人偶走去。 来到近前，简洪展手起刀落，眼看便要毁掉这作为载体的人偶，但那人偶却好像突然活过来了一般，举起双臂接住了这一刀，随后，一道剑光破开外间的大门，直直地朝他刺来。 简洪展转握刀柄，侧身躲过这一击，同时真气鼓动，狠狠地给了那个持剑偷袭的人一掌。不过对方的修为不弱，反应也是极快，用护体真气扛住这一掌后急忙翻身卸力，剑刃青光闪动，层影交叠，反手便刺出了几道炽烈的剑芒，简洪展持刀翻转，并激发了手中半神器的威能，不但挣脱了人偶的束缚，还顺势荡开了对方的攻击。趁着这个机会，他也成功化被动为主动，跳出了血阵的范围。 “我道血隐教怎敢来袭击王府，原来是朝廷的鹰犬在其中作祟！你所使的，是皇室传承武学中的‘丹阳剑法’吧？” 简洪展脱离险境之后回想了一下刚才偷袭之人的招式，立刻就看穿了对方的底细。 “丹阳剑法”是皇室传承中少有的宗师级武学，只有皇亲国戚和皇朝的直系修士能够修行，他以前好歹在宫中混过几年，因此并不陌生。 “不愧是禁卫出身的简大人，仅仅一招，便认出了我的来历。” 说话的自然是血隐教第二圣者封无言，他的一身武艺皆来自青阳，碰上简洪展这样的老前辈，不被认出来几乎是不可能的，不过，他本来也没有隐瞒的打算。 “我虽不知你是受何人指使来此，但还是要奉劝你一句，皇室之间的争斗不是什么人都能掺和的，纠缠过深，只有死路一条！”简洪展沉声说道。 “哈哈哈哈，都走到了这一步，再说这些，简大人不觉得太迟了么？”封无言大笑着说道。 在他眼中，简洪展就是押宝成功的最好例子，要不是因为跟着南安王，他一辈子混到头了也不过是个宫廷禁卫的统领，怎么会有触碰神道的机会，虽然最后没有渡劫成功，但这九重天半神的修为，也足以让他傲视大部分的修者了。 “哼，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简洪展见他不听劝，索性也就不再废话，摆出了战斗的姿态。 “那就来吧！” 封无言服下了一枚血红色的丹药，身上气势瞬间暴涨。 他虽不修血隐教的术法，但其他的东西可是照单全收，这枚“血饮丹”，便是利用血皇神力提炼出来的宝贝，可以让他在半个时辰内血气不竭，拥有近乎不死的身躯，就算是面对简洪展这样的巅峰半神，也能有一战之力！ 就在这个当口，天上的云层里爆出了阵阵惊雷，随着闪电的轰鸣，一道耀目的雷霆从半空中落下，短暂的照亮了此间天地，两个人都瞅准了这个时机，悍然出手。 刀剑相交，一场大战在所难免！ 第163章 天雷九炼 那道天雷自然与正在激斗的两位半神无关，招引它的正主，此刻，还在南安王府当中。 在外人看来，这片劫云乃是南安王渡劫的象征，但实际上，真正的渡劫者乃是他的女儿，陆含香。 两位半神激斗的同时，这位锦安郡主也已经完成了渡劫前的所有准备，遂开启符阵，引来天雷。 当然，这其中也少不了季长青的帮忙，不过他在用渊眼激发过神石的威能后就主动退了出来，在一旁当起了看客。 “真不愧是神石招来的雷云，这降下的第一道天雷便有如此威势，也不知郡主淬炼内丹究竟还需要引雷几次？” 季长青站在陆含香平时休憩的小阁楼上，看着湖心岛中央被雷光所覆盖的灵坛符阵，不禁有些咋舌。 圣道丹劫只针对修士的内丹，以王府的底蕴，要是遮蔽的好，本不会弄的举城皆惊，但阮夫人却不这么想，她有一个更大胆的想法，那就是利用神石把雷云扩大，再放出一些流言，故意制造出一种南安王将要渡劫的氛围，好把潜在的敌人吸引出来，一举铲除。 事情的发展似乎也正应了她的预料，雷云一现，血隐教便倾巢而出，只是对方的实力比之前预估的要强很多，不仅有数位血圣，还有四尊圣阶傀儡，就连王府大总管简洪展也不得不外出御敌，直到现在都没有传回消息，季长青也只能先在湖心岛上待着，顺便看护正在渡劫的陆含香。 还好，这里并不只有他一个人。 “郡主的内丹有九道丹纹，因此得淬炼九次，这才只是第一道天雷，后面还需一些时间，季公子若是等的乏了，可以先到房中歇息，玲珑可以为您准备一些茶点。” 简洪展的孙女简玲珑也在这里，别看她年纪轻轻，其实也是一位虚圣境的大修行者，对郡主的修行情况，自然也是了解颇多。 “也就是说，她要打造九炼金丹？这底蕴得多丰厚才敢尝试啊……” 季长青忍不住感慨道。 虚圣境时在内丹上铭刻的丹纹越多，丹劫时需要接引的雷霆就越多，最后炼成的金丹品质通常以天雷淬炼的次数划定，而九炼金丹，已是现行体系下最顶级的金丹了。 按照修行大纲中的理论来说，任何虚圣境的修士都可以在自己的内丹上铭刻九道丹纹，但实际上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够承受九道天雷的洗礼。 且不说能够引动九次天雷的灵物极其稀有，就算是找到了这样的东西，若是没有积累足够的底蕴，内丹有极大的可能会被天雷击碎，这样一来，不仅得不到任何好处，自己还会因反噬而修为大跌，只能从头开始凝丹再炼。 这还是灵帝改革修行体系、突破风险降低后的情况，要是放在仙门时代，丹毁人亡的情况甚至达到了十之七八，可见这多次淬炼的危险。 只是依照圣地传承千年的经验来看，想要渡过化神天劫成就真神，七炼金丹便已足够，再高的话，失败的风险会大大提升，不如将资源和时间投入到“身”与“魂”的修炼中来的划算。 以陆含香的出身，本不必担此风险，但她却还是选择了追求极致，可见其心中所求，并不满足于真神而已。 想到这里，季长青的脸上不禁多了一丝意味难明的神情，一旁的简玲珑不知其所想，以为他是在思虑未来的修行问题，便说道：“郡主此前炼化过不少灵物，又有气运之力洗涤内丹，剔除杂质，所以才有信心承受天雷九炼。这种底蕴，一般人是很难拥有的。季公子若是想提高内丹品质，可以在凝丹时辅以灵火，这样相当于提前进行了精炼，在面对天雷时也会更有底气。” “火炼之法么？确实是一个好主意！” 季长青被她这么一插话，倒也清醒了过来，不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转而和简玲珑探讨起了这个话题。 在灵帝历之前，想要成就金丹并非只有雷炼一途，水炼、火炼，甚至血炼都曾盛行一时，那个时代修行不易，只要能够入圣，没有人会在乎你用的是什么法子。 不过在所有的这些法门里，雷炼法所铸出的金丹确实更有利于后续的修行，所以灵帝才将其列入修行大纲之中，立为正统。 但是这并不代表其他方法就不能用，像是简玲珑所提出的火炼法，就是仅次于雷炼法的金丹法门。 当然，她只是建议季长青在凝丹阶段用灵火精纯灵力，并不是让他直接以火炼法铸金丹，毕竟，火炼法需要足够强大的灵火为引，而能够将内丹炼为金丹的灵火，比起可以用阵法引来的天雷，实在要难找太多了。 季长青对此倒是不置可否，他手里还有灵帝的一缕净世琉璃火，哪怕不完整，也可堪一用，只是他对火炼法不甚了解，至少要回去看看典籍，才能判断此道是否可行。 正当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谈论着修行上的问题时，西边却传来了声声巨响，听起来像是有什么强者在交手，其间夹杂着屋舍倒塌的声音和灵力碰撞所产生的音爆，战斗似乎十分激烈。 南安王陆亭风从湖心岛的隐秘一角走出，面色严肃地看着西面的天空，他能感知的出来，有两道半神的气息极速升腾而起，其中一道气息他很熟悉，应该是简洪展的，而另一道，多半就是此次来犯的血隐教半神了。 “王爷，敌人已经打到府外了吗？” 季长青和简玲珑快步下楼，看到陆亭风，不禁有些担忧地问道。 “贤侄不必担心，此番应是洪老发现了潜藏的敌人，对方修为不弱，应是此次行动的头目，如今被撞破行迹，正是将其一举铲除的时机！你们在此稍候，我去助洪老一臂之力！” 在府中积蓄多日，陆亭风身上的力量早已处在蜕变的边缘，阮夫人虽然想先铲除隐患，再让他渡劫，但敌人就在眼前，又怎能坐视不理？ 更何况他总觉得自己离成神还差那么一丝契机，而要达到圆满的状态，只靠苦修是不行的，或许，只有真正的战斗，才能洗去百年的倦怠，得见神道的曙光。 因此，话一说完，他便拨开阵法的掩蔽，飞身离开了湖心岛，看样子，是要踏出府去，对付那个血隐教的头目。 简玲珑心思细腻，知道南安王这一走，将会引发不可预知的变化，她必须将此事告诉主母，以防不测，遂向季长青告辞，去找阮夫人报信了。 不过她也没忘记郡主的安危，临行前，将山水奇形阵的辅控密钥交给了他，拜托其守护好这一方小岛。 季长青倒也没拒绝，他好歹也是个圣符师，这点本事还是有的，再说血隐教的目标是南安王，等他在外界现身，这王府自然也就安全了。 他不知道的是，有一位血圣一直监视着王府的情况，就算看到南安王踏出王府，她也没有离去，而是将目光投向了王府之中，那个雷霆汇集的地方。 第164章 潜入 虞红翠监视王府已半月有余，这期间她从未离开过这里，因此也没有参与之后的计划，她的任务有且只有一个，那便是趁其他人牵制住赤羽军和南安王身边的高级战力后潜入王府，伺机干扰南安王陆亭风渡劫。 不过计划赶不上变化，在雷云出现之后，她便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因为这雷云虽然声势浩大，却没有降下什么十分强大的劫雷，就算是先前的那道雷霆，也只是勉强达到了正常劫雷的标准而已。 出于杀手的本能，她一直都在观望事态的进展，没有贸然行动，这也就有了最后目睹南安王出来的那一幕。 虞红翠并没有去跟踪南安王——以她的修为，对付一位全盛状态的半神显然不是明智之举，而且看陆亭风的样子，多半是朝刚才发出巨响的地方去了，那边半神气息混杂，十有八九是封无言在和别人交战。 那家伙为了这次行动可是做了不少的准备，就算被围攻，应该也能拖一阵子，这样一来，王府的防卫此后一段时间必然空虚，正好可以借机进去看看，究竟是什么宝物能够引发如此规模的雷云，若是有机会弄到手，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至于封无言是死是活，那就不在她的关心范围内了。 打定了主意，虞红翠便回到了自己的临时住所内，先是换上了一身提前准备好的赤羽军军服，然后又套上了一件仿造的赤羽轻甲，最后再扎起头发，戴上一张特制的人皮面具，虞红翠就摇身一变，成了一个身材瘦削的赤羽军战士。 虽然按照事前的情报和这段时间的观察，现在的南安王府应该已经没有什么强者了，但她还是选择了最稳妥的方法，换装潜入。 作为一个杀手，无脑硬闯是最蠢笨的手段，况且这次她也不是为了杀人，而是为了窃宝。 根据她的推测，这个宝物很有可能是此前在三河郡闹的沸沸扬扬的天降神石，据说这个东西可以助人增长修为，还可以让使用者短暂爆发出远超自身的实力，最重要的是，它能招引天雷，化解其中的劫力。 虞红翠的消息来自于杀手组织的道听途说，本来，这只是有心人为了把水搅浑所放出的夸张谣言，但三河郡对她来说实在是鞭长莫及，没法验证传言的真假，索性也就当作了参考，反正捞到就是赚到，有没有传闻中的功效，只有到手后才能知道。 拿着伪造的军令，易容后的虞红翠来到了南安王府门前，用沙哑的声音说道：“我是庞显德庞将军麾下的军士，北城区那一带又出现了新的敌方傀儡，我们需要大总管的支援！” 守门的亲卫互相对视一眼，说道：“大总管目前有要务在身，无法抽身前往北城区，支援的事情我们会通报的，这位兄弟请回吧！” 简洪展目前不在府内，肯定是没办法去支援别人的，不过出于安全考虑，他们自然不能明说，只能先让对方回去。 虞红翠当然知道简洪展不在，但她还是言辞恳切地说道：“这次对方派出的可是半神级的灵傀，即使有庞将军这样的登天境高手，北线也支持不了太久，能让我见见现在的主事者吗？我们真的很需要支援！” 张宗望那里是还有一台半神灵傀不假，但至今为止都还没有现身过，他现在只负责操控那些圣阶战傀协助老五、老七以及他们带进来的一部分教徒牵制外围的赤羽军，究竟什么时候启用他自己的灵傀，还是个未知数，但这并不妨碍虞红翠编织一个基于“事实”的谎言。 亲卫们简单地用魂念沟通了一下，又说道：“既然如此，我们可以带你去见主事者，不过进去之后不要乱跑，不然要是误触了阵法，我们也帮不了你。” “谢谢几位大哥！” 虞红翠那戴着人皮面具的脸上勉强扯出了一丝笑容，然后便跟着一位像是小队长一样的人物进了王府。 “咦？有人进来了？” 湖心岛上，拿着辅控密钥的季长青早已将意识接入了阵法，外来者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的感知。 在看到是王府亲卫领着一个赤羽军军士进府之后，季长青松了一口气。 “这应该是来汇报军情的吧？” 他在心里默默想道。 季长青虽然没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但还是留了个心眼，分出一缕灵视盯着这两个人。 果然，没过多久，事情就出现了变化。 走在后面的那个赤羽军军士不知从哪摸出了一把匕首，似乎是要袭击在前面带路的那个亲卫，季长青将这一幕收入眼底，默不作声地拨动了阵法。 …… 跟随亲卫队长在王府走了一段后，虞红翠感觉应该已经差不多是时候单独行动了，便欲找机会干掉眼前这个给自己带路的家伙，但在她摸出匕首，准备挥刀偷袭的时候，一直走在她前面的那个亲卫队长居然一下子消失了！ 虞红翠立马警觉了起来，就在刚才的一瞬间，她感应到了微弱的空间之力，很显然是有人用阵法将前面的人给转移走了。 “竟然还有人在控制阵法……” 虞红翠心中一沉，有些后悔自己急躁的行为。 其实，她是知道王府里布置的有空间迷阵的，但她也清楚，带路的人手里一定有迷阵的通行信标，所以才打算出手干掉引路者，拿到信标，这样就能在王府里来去自如了。 本来在她的预估中，王府此刻应该已经没什么高级战力了，阵法也应该是在自动运行才对，可没想到自己一展现出了攻击的意图，目标就被传送走了，这绝不会是误触，而是有人在控制阵法，而且能够这么快作出反应，说明自己从一开始就被人给盯上了。 这样看来，对方恐怕已经发现她是冒牌的赤羽军，为今之计，只有赶紧离开这片被阵法覆盖的区域，另谋出路。 不过还没等她走出几步，周围的景色便突然发生了变化，刚才她还在一条规整的步道上，现在转眼间就踩上了一条青石小道，应该是被阵法挪到了王府的哪个偏僻角落。 见此情景，虞红翠也不再乱跑了，她将匕首收回，从储物袋里拿出了一件像是罗盘的东西，这是她在行动前特地找人定制的地占盘，能够助她勘定方位。 王府的“山水奇形阵”是纯粹的防御性阵法，没什么攻击能力，但由于其中应用了空间之术，这种阵法很难靠外力破除，即使她是圣道登天境的强者也不行。 不过此阵也并非无懈可击，它最大的问题，就在于它是一个活阵。 这意味着阵法并没有将空间封死，在每一处，皆留的有“生路”，而王府还能和外界往来，就是最好的证据。 这个时候，地占盘的作用就显现了出来。 作为地勘用具，地占盘可以探查周围五行元素的分布情况。如果某个方向的元素变化很大，就说明那里可能连接着其他的空间区域，没走几步，就会被传送到另一个地方；如果变化不大，则证明那里的空间与现在所处的地方相近，是真实的路径，可以通行。 高深的难题，并不一定需要高深的解法，这种方法虽然取巧，但却十分有效，只要没人干扰，迟早都会摸索到正确的路。 虞红翠运气不错，因为此时的季长青无暇顾及一个已经被放逐到偏僻角落的外人，他的注意力挪到了另一个更重要的地方。 第165章 雷霆一击 耀目的雷霆从半空中落下，击打在湖心岛中央的引雷符阵上，作为阵基的灵坛在接下了这道雷光之后，已经发出了细微的迸裂声。 “第七道天雷了……” 季长青在心里默默数着。 自从陆含香开启引雷之阵后，降下的雷霆是一道比一道猛烈，即使她做足了准备，阵法的基底也已经不堪重负，七道天雷是外物辅助所能达到的极限，之后的两道，只有靠她自己的手段与福缘了。 隆隆的雷声再度响起，季长青抬头望去，发现这一次的天雷竟然染上了一丝淡淡的金色流影，如同神明的目光，高傲地俯视着这片大地。 这是登天境五重之后才会出现的“金霆劫雷”，没想到神石竟然把这东西给招了过来，季长青不禁为陆含香捏了把汗，如果她能够渡过这一劫，之后的圣道境修行基本上就是一片坦途，可若是渡不过，只凭她现在的身板，硬接天雷不死也得重伤。 是停止阵法，以七炼金丹入圣？还是冒险再搏一把，开拓更为广阔的道途？ 季长青相信，陆含香的心中，会有自己的衡量。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天上的劫雷没有丝毫要消散的样子，显然，陆含香并不打算放弃。 季长青站在远处，魂力时刻勾连着渊眼，若是情况不妙，他可以马上用渊眼控制神石消弭雷霆，虽然难以保证郡主不受伤害，但至少能够护她性命无碍，这已经是他所能尽到的最大努力了。 层叠的云峦中，酝酿已久的淡金色劫雷直落而下，没等季长青反应过来，巨大的爆鸣声便已冲进了他的耳朵。 “不好，阵法碎了！” 季长青虽然被强光刺激地下意识闭上了眼睛，但他的魂念依旧关注着湖心岛中央的情况，听到声音的那一刹那，他就知道之前布置的灵坛符阵已经完了，不过还没等他启动应急措施，一阵青光便从劫雷轰击之地绽放了出来。 当他睁开眼睛，再度望向那里时，一只身缠青气，状如龙蛇的生灵出现在了引雷灵坛的残址之中，它的嘴里迸溅着细碎的雷光，看样子是把刚才的劫雷给吞了。 “这是皇朝的气运真灵……青天螭王！” 季长青愣了一下，很快便认出了这只奇兽的来历。 青天螭王有龙身而无角，得天运而聚神，虽不如真龙之雄伟，但在青阳常年累月的气运供养下，同样带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其实力亦不容小觑。 坊间传说，青阳的至强者在气运真灵的加持下战力可比肩准帝，若是再加上从神霄宫遗迹里得来的天运神器“人皇令”，甚至可以和真正的帝者一战。 虽然有些夸张，但有人皇苏青冥和妖帝楚离昧对峙千年的例子在前，倒也没人去否认这个说法，或许，这也是皇朝敢于和圣地对着干的底气。 不过青阳的气运虽然护佑着每一个皇室子孙，但真正能将青天螭王的完全体召唤出来的，无不是半神乃至真神一级的皇室宗亲，像陆含香这样能在入道境就唤出真灵的小辈，恐怕还是皇朝立国以来的第一个。 不得不说，陆含香的天赋十分出众，甚至不弱于她那位神道巅峰的叔祖，就算是安安稳稳的修炼，未来也一定能成为独当一面的强者，更别提她的志向还远不止如此。 季长青隐隐觉得，她将要走的路，终将会和自己交汇，要是双方相安无事也就罢了，如果真的在某个节点产生了无法调和的矛盾，那就不是简单的商谈可以解决的了。 若是可能的话，他是打心底里不希望和陆含香产生冲突的，但是未来的走势并不会因为个人的意志而改变。 季长青看了看手上的暗星戒，或许，在他成为颜君圣的弟子时，有些东西就已不可避免。 …… 青天螭王吞噬劫雷之后并没有在外界待太久，它不是狐王那种可以在外自主活动的真灵，需要依附于血脉纯正的皇室后裔才能维持形体，所以它只是看了一眼站在附近的季长青，就钻回了盘坐在残阵中的陆含香体内。 季长青没有上去打扰，因为他知道，陆含香还需要时间吸收金霆劫雷的力量。 只是还没等她苏醒，简玲珑就已经带着阮夫人回来了。 “伯母！” 季长青见阮夫人过来，先是行了一礼，然后说道：“郡主正在吸收第八道天雷的力量，只差最后一道，金丹便可臻至完满。” “已经到这一步了么？真是劳烦长青你了……王爷出去之后，我一直在协调王府内外的一些事务，耽搁了时间，这期间没发生什么事情吧？”阮夫人用略带歉意的语气说道。 “其他的倒是还好，只不过玲珑姑娘离开的期间，曾有王府亲卫领着一个赤羽军模样的军士入府，当时我负责监视阵法，看见那个赤羽军打扮的人似要偷袭前方领路的亲卫，我便把他放逐到王府的一角，现在这人应该还被困在阵中。”季长青说道。 “哦？你可有问过那人的来历？” 阮夫人嘴上说着，目光却已投向了山水奇形阵的某个方位。 季长青执晚辈之礼，并没有注意到阮夫人的神情，只是自顾自地说道：“我后来在阵法中单独问过那个领路的亲卫，他说那个人拿着庞将军的军令来求援，说是北城区那边又多了个半神级别的傀儡，希望得到大总管的援助，在得知简前辈无法出手后，又请求面见主事者，由于联系不上王爷，他们又怕误了军情，所以才把人带进来，想交由您来定夺。现在看来，这人的身份应该全是伪造的。” “如果事情真如季公子所说，这个外来者对我们的情况应该十分熟悉，不是提前收集了情报，就是一直在监视王府，这样的隐患，还是尽快抹消为妙。” 听了季长青的话后，一直跟在阮夫人身边的简玲珑也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呵呵，说的也是，不过咱们的这位客人可不简单呐，被放逐了一回，竟也能硬生生地摸到这儿来！” 话音未落，阮夫人便转过身去，抬手打出了一件令牌状的东西，目标直指湖心岛对岸的一处区域，隐约之间似乎能听见有人惊呼一声，随即便没了下文。 “刚才那物，可是山水奇形阵的掌阵铜令？” 季长青眼尖，看出阮夫人投出的东西和自己手里的阵法辅控密钥很像，便小声向身旁的简玲珑问道。 “是的，主母手里的铜令可以固结阵内的空间，刚才那一击，应该是把隐藏在那边的人给抓住了。”简玲珑说道。 “隐藏在那的人？不会是我放逐的那个家伙吧！” 季长青吃了一惊，这山水奇形阵要破解起来可是相当麻烦的，虽说王府空间有限，但要没点技巧，是不可能这么快就从边缘走进来的。 “是与不是，看看就知道了。” 阮夫人信手一挥，周围的空间转叠罗列，一瞬间，钉在虚空上的掌阵铜令便被她收回手中，而一道人影，也被重重地掷在了地上。 第166章 真神 “哎呦，疼疼疼……” 地上的人一阵痛哼，看样子是被这猝不及防的空间镇封和相位转移给压迫的不轻。不过这人虽然身着男装，声音却颇像女性，带有一种异常的娇弱之感。 阮夫人眉头微蹙，说道：“别装可怜了，你一个圣者，哪有那么容易伤筋动骨？自己把伪装去了，别在我面前耍花招！” “好好好，我马上就去，马上就去……” 那人将身上的赤羽军甲胄脱下，褪去外衬，又解开束发，摘掉了脸上的人皮面具，这才露出了本来的面貌，正是此前潜进府中的虞红翠。 季长青在旁边注视着这一切，心底却暗暗吃惊，这女人的伪装并没有使用任何法术，全都是用的各种道具，这种手法虽然老套，却能避过大部分法眼灵目的探查，如果她不去除伪装，普通修士真的很难看出其本来的样貌。 不过无论外表怎么变化，内在的修为却很难彻底掩藏，季长青此时也看出来了，这女人，可是一个登天境三重的血圣！ 但阮夫人显然并不是很在乎，她不紧不慢地问道：“血隐教的？” 虞红翠没有隐瞒自己的身份，低头回答道：“奴家是血隐教的第六圣者，名唤虞红翠。” 阮夫人点了点头，又问道：“知道我是谁吗？” “您是南安王的王妃，魔国的长公主殿下。” 虞红翠抬起头来，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随后又快速低下头去，恭敬地说道。 阮夫人看着她这副谨小慎微的样子，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说道：“现在知道害怕了？” 虞红翠没有直接回答，但却放下姿态，低身叩拜道：“早前不知您有此等修为，贸然闯入王府，实在多有冒犯，若能幸免，小女子愿以身投效，此次行动的一切事宜，也当知无不言！” 在一旁看戏的季长青有点傻眼，这还没怎么提条件呢，这女人就投降了？ 不过听她话里的意思，阮夫人的修为似乎很强，强到她几乎不敢生出反抗之心，季长青心里有些猜测，便不着痕迹地用洞虚之眼看了一下。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过去，季长青的脸色都变了。 “季公子怎么了，是不舒服吗？要不要暂时休息一下？”在旁侍立的简玲珑关切地问道。 “嗯，只是不太适应这种场面，之后的审问，我还是回避一下为好……” 季长青连忙收住了自己的神情，顺着这个机会提出了离开的请求，刚才的这次窥探，实在是给他带来不小的压力，以对方的修为，多半已经察觉到了什么，再继续站在这儿，就不太礼貌了。 “既然如此，就去其他地方转转吧。” 阮夫人没有多问，很快就允了这个请求。 离开了审问犯人的现场，一个人走在湖心岛的小道上，季长青这才回过神来，确认了自己的猜想。 结果不出所料，陆含香的母亲，这位极少在世人面前露脸的阮夫人，乃是一位货真价实的魔族真神！ 过去，大势力之间的联姻多半不会嫁修为太高的人，一方面，这是对己方战力的损失，另一方面，真神这一级别的强者，若是不愿意，没人能够强迫其就范。 魔国的信息，对外界几乎是不透明的，而阮夫人自从嫁给了南安王，也没有真正出过手，所以在此之前，没人知道这位魔国公主修为几何，那个血圣才会误判她修为不高，贸然潜进王府。 但这都不是关键，真正的重点，是魔国居然能说服一位真神下嫁，这可谓是下了血本。 之所以要这么做，必然是有着巨大的政治意义，要么是因为南安王本身有这个价值，要么是为了他们的后代，一个兼具圣地，皇朝还有魔国三重背景的孩子，也就是如今的锦安郡主，陆含香。 “人族和魔族的混血族裔，而且还身兼几大势力的传承……” 季长青梳理着陆含香的身世背景，试图理清魔国这样做的意义，但是理着理着，他却突然想起了自己，他突然发现，现在自己所拥有的身份，在某种程度上和郡主很像。 他的父亲季鸿，本名叶重霄，乃是魔国五大魔尊之首的寒狱魔尊，而且，他还有另一重身份，那就是古神八脉之中太初一脉的继承者。 按照季长青所了解到的情况，古神八脉在魔族的血统观念里是无可质疑的名门望族，过去父亲能得圣祖青睐，稳坐大执政的位置，除了自身实力强大，这一重身份也不可或缺。 在这一点上，他和有着圣祖血脉的陆含香在本质上没什么区别，因为对于魔族来说，“八脉魔裔”已经代表了他们的身份。 当然，陆含香不光有着魔族血脉，还有着青阳的血统，虽然她的父亲南安王在青阳不受待见，但也终究是昭明圣皇的子孙，在青阳如今的局势下，这一身份可是蕴含着巨大的潜在价值。就算单从圣地来看，南安王陆亭风也是圣地如今的主事者古正清的得意门生，又在南疆经营多年，手握重兵，而陆含香作为他的女儿，地位自然不言而喻。 相较之下，自己虽然是中州人，但和青阳基本上是没有什么联系的，硬要说的话，他的母亲林素柔算是出身于中州世家，听说在当地还是个不小的宗族，但是和皇室陆家比起来，根本不属于一个量级，而且母亲因为逃难，和家族也已经很长时间没联系了，所以在这一点上，确实没什么可比性。 不过，家族背景并非全部，季长青自认和陆含香不同的一点，在于师承。 师父颜君圣和师叔云翊虽然目前隐居在失魂渊，但他几乎可以肯定，这两位长辈是圣地一方的顶级强者，从之前的种种迹象来看，他们即使隐于幕后，也还是有着足以制衡三大派系的权柄，那枚师父送给自己的暗星戒，已经从某种程度上印证了这一点。 而且一说到师承这事儿，季长青就不由得想起了一个难以忽视的重要人物，那就是在暗中助推他去失魂渊拜师、不知道在谋划什么的白汐月，她代表了另一个庞大的势力——灵渊阁。 这个自中古年间活跃至今的帝统传承，实力比之青阳只强不弱，而白汐月作为灵渊阁高层，还未真正动用过这个庞然大物的力量，所以其究竟是何身份，目前还未可知，但自己能走到今天这一步，白汐月在其中所发挥的影响是不可替代的。 回首过往，不管季长青愿不愿意承认，这些与他关系紧密的人，已经让他和陆含香一样，与各方势力建立起了千丝万缕的联系，难以避免地被一双双无形的手推动着不断前进，不知将要前往何方…… “你在想什么呢，这么入迷？” 一道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季长青的思绪，他转头一看，原来是陆含香，她已经吸收了金霆劫雷的力量，从残阵之中走了出来，真灵散落的青气披附在她的身上，如同降世的谪仙，有一种超脱凡俗的美感。 “没什么……只是在胡思乱想罢了。” 季长青摆了摆手，语气有些低沉。 “噗嗤……” 陆含香忍不住笑道：“你这家伙，明明比我大不了几岁，却总是一副满怀心事的样子，这样可不好。” 她上前一步，轻轻搭着季长青的肩膀，说道：“还没发生的事情，就不要多想了，未来如何，谁也不能确定，我们能做的，就是走好当下的每一步，其他的，就交给命运来决断吧！” “说的也是……” 季长青长出了一口气，心里紧绷的那根弦这才放松了下来。 是啊，无谓的焦虑是没有用的，他现在连进入圣山的问题都没有解决，考虑这些只不过是给自己添堵罢了，果然，人还是要脚踏实地才行。 “对了，你的金丹不是还差最后一道天雷的淬炼吗？怎么现在就出来了？”季长青问道。 “引雷阵法残损，已经不能再用了，这最后一次淬炼，我打算直接吸收神石的本源之力。” 陆含香张开五指，露出了掌心的雷曜神石。 即使已经引发了规模巨大的天象变动，神石的内部依旧充满了澎湃的力量，这是无与伦比的雷霆神力，若是能为人所用，将会爆发出极为可怕的威能。 “你需要我帮忙？” 季长青很快便猜出了她的来意。 陆含香目光平静地看着他，轻声说道：“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 季长青眼眸微垂，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片刻后，他抬起头来，说道： “交给我吧。” 第167章 魔种 湖心岛的阁楼里，季长青和陆含香相对而坐，雷曜神石悬在二人之间，散发出莹莹的辉光。 陆含香看着这一幕，感叹道：“神石的能量如此暴躁不安，也只有你才能让它安静下来了。” “我也是沾了长辈的光，才能暂时压制住神石的意志，能不能吸收它的力量，还要看你自己。” 季长青托着装有渊眼的神木护符，轻声说道。 陆含香以为他是在说阮行烈，便说道：“舅父对你还真是偏爱呢，看起来，他可是在你身上寄予了厚望。” 季长青只是笑了笑，没有搭话，阮行烈确实对他很好，但是掌控神石的方法却是师叔云翊教给自己的，陆含香还没有发现，自己能够安抚神石，是因为神木护符里的东西，而不是护符本身。 不过，他现在即使不直接使用渊眼，也能对神石施加影响，这或许和他手臂上那道在灵帝遗址里形成的秘纹有关，它对神石的影响虽不及渊眼，但也证明了一个事实——这些从失魂渊里飞出来的神石，确实和灵帝有着密切的联系。 “唉，不说这些了，我们快开始吧！” 陆含香见季长青不接话，就不再在这上面浪费时间，直接切入主题，准备进行最后的淬炼。 话音刚落，陆含香却心头一颤，她猛地抬起头来，向窗外望去，只见本来应该随着她取走神石而散去的劫云重新聚拢在一起，形成了一个更加庞大云团，圣金色的雷霆自天空孕育，如同神明手中的利刃，似要贯穿大地。 “金霆劫雷？不对，是天刃神雷！” 季长青也发现了外面的变故，只不过这次劫云的中心不在王府，而在西边，他立刻就想到了一个人。 “这是王爷的天劫？等等，当初不是说剿灭了血隐教的党羽，排除所有隐患再渡劫吗？怎么会现在就开始了？！” 季长青不解道。 “一定是出了什么变故，不行，我得去找母亲……” 陆含香此时也顾不上后续的修炼了，赶忙下楼准备去找阮夫人，只是还没行几步路，就迎面碰上了急匆匆赶过来的简玲珑，她的身边，则是之前被阮夫人抓获的血圣，虞红翠。 慢半步的季长青此时也追了过来，看到没有任何拘束的虞红翠，略带警惕地说道：“你怎么会到这儿来？” “小弟弟别紧张嘛！奴家已经听从夫人的教诲，改过自新咯！从今往后，咱们可就是一家人了。” 虞红翠笑意盈盈地说道。 “玲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时，陆含香也发话了，她将目光投向了简玲珑，想听听她的解释。 “哎呀，这事儿比较复杂，总而言之，虞姐姐虽是血圣，但她已接受了主母的魔种，现在不是我们的敌人。主母让她来保护小姐你的安全，顺便让我通知小姐安心修炼，外面的变故，她会解决的。” 简玲珑快速而不失重点地说道。 “这样啊……我知道了！” 陆含香听到母亲打算出手，神情才从一开始的些许慌乱恢复了正常。 魔种是魔族强者用来控制眷属的一种手段，一旦被下了魔种，性命就会被牢牢地攥在施术者的手上，基本不用担心忠诚问题，而且这东西是一种血脉秘术，陆含香也能凭借自己的魔族血脉继承这份控制力，所以阮夫人才如此放心地让虞红翠来保护自己的女儿。 季长青显然也听说过魔种的威名，在确认虞红翠是友非敌后，他也缓缓收起了手上握着的“赤耀炎霆”符诏，松了一口气。 “那……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他看着虞红翠，说道：“应该只有你们血隐教的人，能够将南安王逼到这一步吧？” 虞红翠露出了一个苦恼的表情，似乎在努力回想着什么，随后，她用不太确定的语气说道：“据我所知，这次召集我们前来的第二圣者封无言在出发前曾经约见过我教首席，也许他和首席达成了交易，借到了什么大杀器吧？” “首席？” 季长青对这个称呼有些陌生，血隐教还有这一号人物吗？ “就是第一圣者啦，她来历神秘，对血皇道法有着很深的研究，据说实力已经超越了半神，和教主不相上下，所以我们一般不以圣者的序列称呼，而以‘首席’代指。” 虞红翠解释道。 “和教主不相上下……那不就是神道境的强者吗？” 季长青不禁有些惊讶，一个小小的血隐教，居然有两个神道境的大能坐镇，还真是不可小觑，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应该以更加审慎的态度对待这个组织。 “大杀器……什么样的东西能当此之称呢？” 陆含香和季长青的关注点显然不一样，但是虞红翠也没办法解答她的疑惑，因为这个概念的覆盖面太广了，她并非血隐教的嫡系圣者，和封无言也仅止于利益合作，所以并不知道更多的信息。 唯一能够肯定的是，这个大杀器绝不是圣道境修士能抗衡的，或许，这便是南安王冒着巨大的风险临阵突破的原因。 “外面所发生的事情，现在讨论也没有什么意义，小姐还是应当以修行为重，只有突破了圣道境，才能在面对外敌时拥有一战之力，为王爷和主母分忧。” 简玲珑同样有亲人在外奋战，但却保持了基本的冷静，她深知这种层次的战斗不是他们这些后辈能够参与的，与其忧虑不安，倒不如趁着敌我双方酣战正激，王府无外敌窥伺的时机，为陆含香完成金丹的最后一道淬炼。 以她的天资与能力，一旦进入圣道境，必然拥有不俗的战力，届时，无论是外出探查，还是固守自保，都可以随机应变，进退有余。 陆含香何等聪明，自然很快就领会了其中的道理，她也不再犹豫，对周围的三人说道：“既然如此，还请几位护我最后一程，无论此前是敌是友，此番事了，定有重谢。” 最后，她将目光投向了季长青，轻声说道：“我们走吧！” 季长青点了点头，一言不发地跟她回到了练功房中。 一切准备就绪，两个人又恢复了最初的状态。 在帝纹真义与渊眼的暗中催动下，雷曜神石终于敞开了坚硬的外壳，流泻出了丝丝缕缕的本源雷力，而陆含香也抓住了这个时机，将这股无比精纯的力量吸纳入体，化为己用，朝着圣者的领域，迈出了最后一步。 …… 王府之内的几人安定了下来，王府之外的形势却再次出现了变化，西南部的地灵庙附近，除了封无言之外，血隐教一方又多了一个身形介于虚实之间，戴着兜帽的女人。 如果虞红翠在这儿，她恐怕会大吃一惊，因为这个神秘女人正是血隐教的首席，与教主平起平坐的第一圣者，祈挽云！ 正是她的出现，才让这场本来毫无悬念的战斗充满了变数，而事情的起因，还要从两大半神的战斗说起。 第168章 盟友 “血隐教的小子，你的丹药效力将尽，快快束手就擒吧！” 又是一次交锋，简洪展一记重斩劈飞封无言，悬在半空中，用刀尖指着他说道。 虽然这家伙吞服了古怪丹药之后，能够在几个呼吸之间快速恢复伤势，但经历了高烈度的战斗，这种近乎不死的自愈能力已经到达了极限，他身上新近产生的伤口愈合速度大大降低，已经支持不了多久了。 封无言何尝不知道自己的情况，他本以为自己和对方同为半神，应该不至于差距太大，但现实却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七重天半神和九重天半神几乎是两个境界的存在，即使他做足了准备，从头到尾却还是被压着打，要不是自己服用了血饮丹，早就已经死在对方的手里了。 但他还是爬了起来，以剑拄地，大笑道：“老东西，你也快到极限了吧！” 封无言自然能看得出来，此时的简洪展也是强弩之末，他经历了长时间的战斗，体力和真气的消耗不比自己要少，只要再拖上个一时半刻，就算血饮丹的药效过了，自己也能占据更大的优势！ 简洪展握紧了手上的幻翎刀，并未回话，因为封无言说的确实没错，他本就年老，血气不比年轻之时，在这种持久战中时间拖的越长，劣势越大，打到现在，自己已经没有了取胜的把握，要不然也不会和他在这多费口舌了。 局面似乎突然僵持了起来，简洪展浮在半空，没有进攻，反而眼神飘忽地扫视着王府那边，好像萌生了退意。 封无言一边盯着他，一边压榨残余的药力恢复伤势。 血饮丹是第一圣者用神像凝聚的万灵源血所炼制的丹药，十分珍贵，他也就只有这么一颗，就算药力已经消耗了不少，剩下的部分也足够他的伤势恢复大半，不说重回巅峰，发挥半神的实力还是没问题的。 而且，此时的简洪展迟迟没有动作，或许可以借此机会试探一下，他到底还剩几分实力。 片刻的沉默之后，封无言再度出手，凌厉的剑气腾空而起，直指悬在半空中的劲敌。 简洪展也不是毫无防备，但他似乎真的到了极限，虽然接下了这一击，可是疲态却已显露无疑。 封无言见状，对自己的猜测更加笃定，急忙持剑追击，想要一举重创对手，摘取胜利果实。 不过还没等他碰到对方，一支由狂风之力凝结而成的羽箭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斜下方射出，洞穿了他的左肩，与此同时，简洪展也欺身而近，幻翎刀绽放出了一道猛烈的刀气，立时便斩下了封无言的一条臂膀！ “啊！！！” 只听见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封无言便从半空中跌落，摔在了残碎的建筑中，鲜血汩汩流出，但他还是咬牙爬起身来，抓起断肢往地灵庙那边跑。 因为他知道，这附近能够以纯粹的灵矢一箭洞穿他护体真气的人，唯有精擅弓术且修为达到第八重天巅峰的半神，南安王陆亭风！ 现在，只有完成已经中断的降神仪式，自己才能有活命的机会。 封无言逃跑后，简洪展也从半空中落了下来。 “洪叔，你没事吧？” 陆亭风从暗处走了出来，扶住了身形不稳的简洪展，关切地问道。 “咳咳，王爷不必管我，快去追击那个血隐教的家伙，他在地灵庙那里还布设了一个降神法阵，千万不能让他唤出什么强大的存在，不然兴业城危矣！” 简洪展的情况确实不妙，之前为了吸引封无言动手，他硬接了那家伙的剑气，刚才补的那一刀又耗费了所剩不多的灵力，他现在已经很难再参与接下来的战斗了。 陆亭风知道，这位跟随了自己近百年的老部下绝不会随便夸大事实，便对他说道：“我会通知夫人派一队亲卫前来接应，洪叔你先在此地等候，追击血隐教贼人的事情就交给我吧。” 说罢，他便用通信玉符向王府传递了消息，随后又给简洪展留了一些疗伤丹药和防身之物，才拿起长弓，飞身向地灵庙赶去。 此时，封无言已经回到了那间被战斗余波波及，只剩下断壁残垣的地灵庙中，他强忍疼痛，动用灵力扫开落入血阵中的乱石，重新疏通地涌灵井与阵法连接的脉络。 完成大致的清理之后，他拖着带血的残肢来到了那尊铭刻着邪异咒文的无面人偶前，冷声说道：“这次，就让我用自己的血肉完成仪式吧。” 那人偶听到这话，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就将目光聚集到了他的断臂之上。 “现在，它是你的了。” 封无言扔下断臂，往后退到了血阵之外。 没等断臂落下，阵中便浮现出了一股血色灵力把它托了起来，紧接着，越来越多的血色灵力化作丝线将断臂包裹，而地涌灵井中的能量也如鲸吞一般被抽取上来，贯通整个大阵。 当血肉被分食一空之后，这些血色丝线重新坠入阵中，连接起了阵法的各个区域，并逐步下渗，化为了一片无底血渊，而缔造这一切的人偶也开始从血渊之中汲取力量，塑造形体。 就在这时，一支灵矢破空而来，瞬间贯穿了正在凝聚躯体的邪异人偶，随之而来的是第二、第三支灵矢……直到人偶被箭矢上凝缩的真灵道力撕成了碎片，站在一旁的封无言才意识到，南安王陆亭风已经追了过来！ 他下意识的想要逃跑，但是一道声音却突然响起：“我劝你最好还是不要乱跑，不然下一箭，便可以要了你的性命。” 封无言不得不放弃了逃跑的打算，他转过身，看向了不远处的男子，沉声说道：“没想到南安王殿下会亲自出手，封某真是三生有幸啊！” 陆亭风看着这个失了一条手臂的男人，暂时松开了手中的弓弦，说道：“你是谁派来的？皇叔？还是我那位四哥？” “呵呵，看来您对摄政王大人和襄王殿下有着很深的成见呀！”封无言咧着嘴说道。 “成见？哼！明明是这两个家伙沆瀣一气，将父皇禁锢在了深宫之中，又把持朝政，引得圣地与皇朝相互攻伐，二十年前的暗战死了多少人，你心里难道没有数吗？”陆亭风愤然道。 谈及二十年前的旧事，封无言沉默了，那时他才刚加入奉天阁，还是个入道境后期的普通修士，但却亲眼见证了那场暗战的残酷。 当时的奉天阁有上百名圣道境供奉和九位神道境柱国，实力冠绝一时，即使在改革令推行后，同时与中州的各大宗门开战，也依旧占据了绝对的上风。 可是自从圣地下场之后，形势就急转直下，奉天阁的供奉伤亡率激增，有一段时间几乎每天都会有圣者阵亡的战报，就连九大柱国也遭到了圣地强者的针对性狙击，最后有三人被直接击杀，两人受到了难以逆转的重创，修为大跌，剩下的四个也人人带伤，基本不敢再单独外出，经过了二十年的时间，才勉强恢复到了“六柱国”的编制。 神道境的强者都伤亡近半，圣道境的修士就更惨了，根据战后的统计，奉天阁的圣者在这一战中损失接近七成，各个郡县的镇抚使也几乎全换了一茬，虽然有些是被战争的烈度吓的直接退出了，但真正的伤亡率也绝不低于五成，可见圣地下手之狠。 经此一役，那些豪门大族在青阳打下的根基遭受重创，再也难以垄断晋升的途径，而小家族的修士和平民子弟则获得了更多的资源倾斜，封无言也是抓住了这个机会，才得以成为圣者，他又怎么能不印象深刻？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了，封无言抬起头来，说道：“我承认，朝廷与圣地的实力确实不是一个量级，但是殿下忘了，在这个世界上，还有能够制衡圣地的势力。” “什么意思？” 陆亭风心中一动，直觉告诉他，对方透露的应该是一个十分重要的信息，但他一时之间又无法将其与现有情报联系起来。 不过很快，封无言就挑明了其中的关键。 “意思就是，我，还有盟友！” 封无言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抹诡笑，在他的身后，一股强大血道气息从血渊之中冲出，裹住碎裂的人偶残体，重塑成了一个身形修长的血袍女子。 虽然她的容貌隐藏在兜帽之下，但光是站在那里，陆亭风便感觉到了一股迎面而来的压力。 毫无疑问，这个女子的修为要远高于他，十有八九是一尊当世罕有的血道真神。 第169章 血皇灵身 “真是狼狈啊，你这家伙。” 血袍女子看了看少了一条胳膊的封无言，不禁嗤笑道。 封无言知道对方脾性向来如此，也无心辩解，只是说道：“没能取得像样的战果，是在下的失误，不过此次行动的目标就在这里，还请尊者大人出手，斩除强敌！” “当初说好了只是协助，现在却要我来收拾残局，你们这些人，果然也就只能耍耍嘴皮子上的功夫了。” 女子语气平淡，可说出来的话却充满了嘲讽，封无言敢怒不敢言，但也只能低下头，听候发落。 “算了，事情既然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用了。” 血袍女子见封无言忍了下来，索性也就不再针对他了，她将目光投向了陆亭风，主动挑衅道：“来都来了，就让我看看，你这个南安王究竟有什么本事吧。” 尽管女子的语气充满了轻蔑，陆亭风也并未动怒，他的见识远非封无言可比，自然可以看的出来，眼前的这个女人只是化身，就算本体修为高绝，但以那个被他打碎了的人偶作为载体，也最多只能发挥出近似下位真神的水平，以他现在的状况，未必不能一战。 所以，陆亭风并不打算撤退，刚好，他也需要一个合适的对手将自己的战斗潜力逼到极限。 …… “哦？居然借助与我的战斗实现了灵力的升华，引来了天劫么？” 一掌捏碎飞来的灵矢，血袍女子看着在金色劫雷的照耀下气势越发强盛的南安王，喃喃自语道。 两人甫一交手，陆亭风就展现出了极为强烈的战斗意志，他身为青阳的皇子，又是圣山首座之徒，不但有奇术傍身，各种底牌更是多不胜数，迄今为止已经挡下了自己十余次进攻，打到现在，他这些年所积累下的底蕴完全爆发，灵力化作滚滚洪流直冲云霄，引来了有着“天刃”之名的化神劫雷，照这样下去，他恐怕还真能一鼓作气踏过天门，破入神道之境。 不过既然敢拿自己当磨刀石，在她这位真正的神道境修士的眼皮子底下搞这一出，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血袍女子抬手向下轻轻一抓，地灵庙中的血渊大阵便逐渐凝缩消失，变成了一滴鲜红的血液飞上半空，落在了她的手中。 这是“血灵神髓”，封无言用来召唤她的祭物，作为神像用愿力与灵血凝炼而成的最高级产物，其所蕴含的血皇神力是血饮丹的原材料万灵源血的百倍之多，过去血灵葬地还在的时候，此等神物每年也只能产出不到十滴。 除了供大祭司和神道境的护法们修炼，这东西还有一个作用，就是可以当作灵引，通过炼化其中的血道真义，短暂地让自己成为血皇的神使，获得她的力量加持！ 当那滴“血灵神髓”融入血袍女子的手心之后，一股惊天的血气从她那具人偶假身之中迸发而出，在虚空之上映照出了一道血色的帝影，正是曾经的天外三皇之一，血皇祝红尘！ “那是什么？！” 另一端的北城区院落中，刘未己看到天边那充满压迫感的血色身影后，不由得惊叹道。 “血皇灵身，血灵葬地的镇世之术，虽然得靠外物的辅助才能施展，但也能够复现出帝者十之一二的威能了。”江尽欢凭栏而立，望着远方的情景说道。 “血皇……她不是中古初年就已经陨落了吗？怎么还能在现世发挥出如此强大的力量？”刘未己不解道。 “血皇的‘道’，走的比其他人更远，就算是后世的几位帝者，刨去天命的加持，也没有谁真正能在道法上与其媲美，所以，她虽然是外来者，却也将自己的力量深深的烙印在了这片天地之中，只要有合适的媒介，自然就能够显化出来。”江尽欢不紧不慢地说道。 刘未己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他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血皇真有那么强？” 江尽欢摇了摇头，说道：“这不是强不强的问题，只论实力的话，中古年间的白帝比巅峰时期的血皇更加强大，可即使是她，也没办法根除血皇的灵魂印记，这是因为她们的修行方式并不一样，道途也不尽相同，能达到这一级别的修者各有所长，不能只用个人战力的强弱来简单评判。” 刘未己虽然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但却依旧没有彻底缓过神来，毕竟大帝一级的强者从来都是被世人仰望的存在，很少会有人像江尽欢这样毫不避讳地侃侃而谈，不过现在并不是探讨几位帝者谁强谁弱的时候，比起这个，他更关心一个问题： “如果那是血隐教召出来的东西，南安王岂不是危险了？” 江尽欢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他只是将目光投向帝影覆盖下的战场，轻声说道：“不用着急，南安王之所以选择在兴业城渡劫，就是因为这里有人能帮他应对这种情况……” 回到主战场，陆亭风此时也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局面。 一方面，他体内的灵力已经转化为了神力，只要渡过最后一道天劫，就能开启天门，铺就神魂飞升之路。 可另一方面，血袍女子唤出的血皇灵身已经锁定了他，一旦自己承受了天刃神雷一击，她必然会趁虚而入，全力进攻，届时，自己恐怕没法抵挡这裹挟着帝者之威的招数，除非，用那个东西一试…… 正当陆亭风犹豫不决的时候，阮夫人的魂传秘语在他的耳旁响起：“放手去做吧，王爷，那个女人，交给我来处理就好。” 陆亭风神色一振，但他还是回复道：“晴儿，对方借助了帝者的力量，你千万不要勉强，我手里还有一张底牌，可挡帝者之威……” “王爷安心突破即可，就算对方能借来帝者之力，我也有办法应对。” 阮夫人的秘语再次传来，陆亭风知其心意，便也不再多劝，只见他身上的气息再度猛涨，激得雷云沸腾不止，而那天刃一般的劫雷也越发凝实，似乎变得更加沉重。 慢慢的，束缚它的法则神链逐条崩断，恐怖的天刃从高天之上坠下，似要将触动天劫之人斩落大地。 陆亭风张弓搭箭，神力冲刷着他的本命灵弓，为其镀上了一层神器的光辉，圣道金丹与青天螭王的力量汇入弓矢，聚成了无与伦比的真灵之箭。 一箭射出，丹气和真灵之力铸成的灵矢与天刃神雷轰然碰撞，气浪激荡四方，将残余的云气荡涤一空。 片刻之后，天边流泻出无穷的金霞，这是神道赐福，其所照耀之处，地气会更加活跃，通过地灵庙的提取转化，兴业城未来一段时间的灵气浓度会大幅增加，就算是住在这里的普通人，修行起来也是事半功倍。 当然，最主要的受益者还是南安王陆亭风，在金霞的照耀之下，他能感觉到通向天门的最后一道阶梯也已经成形了，现在，只需要用血气将其与之前在登天之劫中铸造而成的其他阶梯连为一体，他的魂体便能拾级而上，越过天门，完成飞升了。 唯一的问题，就是在这之后的一小段时间内，他得将大部分的精力投入到神魂飞升的过程中，一旦被人攻击，将会很难避开，只能硬扛。 血袍女子等待的就是这个时机。 只见她抬手一挥，一股血色的灵力便从帝影的身上剥离，化作滚滚血河直冲陆亭风而去，其势之强，就算是一般的真神也难挡其锋！ 就在这时，一道庞然的魔影蓦然显现，崩碎了袭来的血色长河，横亘在了血袍女子与南安王之间。 “要想动他，得先过我这一关！” 阮夫人从虚空中缓步走出，额上的莲状魔印渐次绽放，她身后的魔影升上高空，与血皇灵身遥相对峙，散发出一股更加恐怖的气息。 血袍女子看到那尊魔气滔天的身影，心神一震，缓缓吐出了两个字： “圣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