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殇情决》 第1页 [古装迷情] 《殇情决》作者:星灵之泪【完结】 文案: 她,一个无忧无虑的少女,却在对神发下守护的终身契约后,莫名地离去; 她与她,有着相同的容颜,却狠决地将嗜魂花植入她的体内,迫使她成为她记忆的傀儡; 他,一个本应无情的神,却一直沉迷于对她的痴恋之中; 而他,作为神的附属,在爱上她之后,又该如何自处. 这有些畸形的爱恋,究竟是孽缘,还是前生註定? 众人皆不得知,只能任由他们自己去发掘,去探索. 内容标籤: 搜索关键字:主角:玉瑶,桑莫,安吉拉,安吉儿 ┃ 配角:洛得,杏儿,林雨 ┃ 其它: 第一卷:相逢 第1章 誓破 茫茫旷野之上,一队车辇缓缓地由南向北而去。 在炽烈的阳光照射下,那红色的队伍显得妖冶却有刺目,如同一条流动着的血色河流。 微风轻轻地吹着,拂动了那华丽马车外垂挂的轻纱,隐约显出一个女子伏卧的身资。 莹白的空间,薄雾缭绕着,一条闪着金光的路,铺设在自己脚下,引诱着自己向前行去。 看不清桥下的究竟是什么,只是在走动的同时,耳边传来了似有似无的流水之声。 正想的出神,双脚却忽然停顿了下来,再无法移动分毫。 凝神看去,才发现自己面前已多了个人: 银色的双眸正怔怔地望着自己,苍白的脸色,粉嫩无血色的唇;一头雪色的长髮随意地被一条银色丝带束起披在身后,在这无风的空间,发梢竟轻柔地舞动着; 缓缓移动着视线,当看向他身上那件泛着奇异花纹的银色长袍时,她惊地曲膝跪伏在地: “见过玉神,吾主。” 迅速地收起注视的视线,他银色双眸竟瞬间深邃地近乎透明。 “我的祭司,安吉拉。在你将身心全部奉献于我之后,又为何会在今日背叛于我。”空洞的声音,威严却又有着些微的暴怒。 “我……”紧咬着双唇,不知该如何说下去。 是的,我是撒琳王国,皇家神庙内玉神的守护祭司。 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时候,只记得在自己进入神庙的第一天,就已发下誓愿,终生守护玉神大人。 只是…… 眼角余光忽然看到自己身上鲜红的嫁衣,瞬时,惊得忘记了一切,快速抬起头来,只看到银色双眸中,伤痛缓缓地汇聚,不多时,已满地似乎要盈溢而出。 “玉神大人……”正欲脱口的话,突然顿住了。 刚才一剎那,耳边似乎听到了一声嘆息,轻微,压抑。 “既然,这是你的选择,我就如你所愿,只是……”没有说完的话已散入了空中,眼前的人也渐渐淡了身形。 惊慌地想要说什么,却突然脚下一空,急速地坠落了下去。 不知道掉落在什么地方,只依稀看到自己落水之时,激起的血红水花。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次在线写文,请大家多提意见啊!! 第2章 忆落 “公主,公主。”忽然间,急切的声音传入耳中,令我心中一滞,勐地睁开了双眼。 入目所及的,是一组繁复的花纹,显出一种华丽而又高贵的美,是皇室专用的图案。 瞬息之间,我竟不知自己身处何方。 茫茫然地睁大双眼,无神地看向前方,脑中一片空白。 “公主,公主,安吉儿公主。”微泣的声音,加上肩上轻微的晃动,使我的心中有了一丝漾动。 是了,我是撒琳王国最小的公主,今日是奉父王之命前往邻国和亲,只是,为何心会觉得痛,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被自己从心底遗忘。 低头看到身上艷红的嫁衣,明明记得是几天前自己亲自挑选,只是为何现在看到,竟只觉眼睛一阵刺痛。 再看向身边的侍女,急切担忧的神情之中,有着什么一闪而过,快得令自己什么都未曾抓到。 “凯莉,刚才,我到底怎么了?”这一路下来,我怎么没有丝毫的印象,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回禀公主,您因为不禁长途跋涉,在车中睡着了。”如实的禀报,却也有着些微的隐瞒。 刚刚,公主眼角带着泪痕,双眉痛苦地紧皱着,额间一朵血红的花瓣似乎就要破体而出。 现在想来,心中犹有着惊悸的感觉,如果,自己晚到一分,如果,放任那花瓣破体而出,后果真不知会如何。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我们到了哪里?”轻轻地自榻上坐起,感到身体异常疲累,就连触手可及的轻纱,也不愿去拂动。 “回禀公主,现在正是正午时分,我们现正在撒琳王国与威澜王国的国界之上,等待使者的迎接。”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就要离开生养的故土,心却无任何的留恋。只是在内心的极深之处,有淡淡的不舍,却连自己也不知究竟是什么,竟重过一切,在心中牵出丝丝的眷恋。 远处,有什么声音由远及近而来,我不想理会,只是任由自己沉浸在莫名哀伤的情绪之内。 直到轻纱被由外拂起,她才收回了思绪,看向车外。 第2页 一个人就那样站在车前,褐色双眸紧盯着自己,没有一丝表情,平凡无奇的脸孔紧绷着。 我没有说话,只是傲然回视着他。 沉默悄悄袭来,直到笑意从对方眼底溢出,我才惊觉自己的失态。 快速收起尴尬的神色,再次看去,他已离了马车,策马向前行去。紧接着,自己的马车也缓缓地移动着。 马车外,凯莉一次次回头,双眼已盈满了泪。 马车轻微的晃动,使我忍不住又昏昏欲睡,一次次提醒自己,可仍禁不住睡神的召唤,颓然倒向卧榻。 宽敞的殿堂,正中一尊玉石像傲然挺立。 银色双眸,雪色长髮,银色中隐约带着花纹的长袍。 栩栩如生的雕像,甚至能从脸上看出一种对众生的善意的微笑。 我站在石像前默默地祈祷着,明明没有做过的事情,却从心底透出一种熟悉的感觉,就好象以前的自己,每天都做着同样的事情。 可是,身为皇家的公主,又怎会时常进出神庙? 没有去深思,只是放任自己被操纵着,去经歷那陌生却又熟悉的事情。 不久,一个女子轻轻地走到自己身边。 朴素的衣装掩饰不住她的高贵气质,更令我惊讶的是,她竟有着与我相同的一张脸,若非脸上有着细緻的妆容,我真会误以为是看到了镜中的自己。 她在不停地向我说着什么,可我却一个字也听不到。上前几步抓住她的双臂,刚想问些什么,眼前突然闪现一片金光。 忍不住闭上眼睛后退几步,再张开双眼,眼前就只有那雕刻着繁复花纹的马车顶壁。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次在线写文,请大家多提意见啊!! 第3章 惊蛰 经过了十几天的长途跋涉,终于在日落时分进入了威澜王宫。 在记忆中,撒琳的宫殿异常高雅精緻,给人一种温暖的家的的感觉;但威澜王宫却显出一种宏伟的气势,华丽而又高贵得几乎冷酷。 “公主殿下,请稍作休息。今晚我王会摆宴为公主接风。”刚进入安排的房间,那人就这样交代一句转身就走。 凯莉气不过,不停地朝那个方向瞪视着。 我不禁在脑中想像着,如果那人没有离开,不知道后背是否会被瞪出两个洞。 收回思绪,细细地打量着这个房间,也许以后就要一直住在这里了吧。 与自己想像中的有些相象,整个房间挂了无数个明珠,床帐,桌布,窗帘,甚至在床前用明珠串成了一个珠帘。荧荧的光在这个没有烛火的房间汇聚,亮如白昼。 奢华却不觉累赘。 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桌子,一束樱素花正在瓶中默默地吐露着芬芳,而吸引了自己的却是旁边一个平凡无奇的盒子。 “凯莉,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记忆中,我好象没有什么事情会向凯莉隐瞒,可不知为何,脑中一直有一个声音说着让她离开,一遍一遍,不厌其烦。 直到听到门被轻轻关上的声音,我才抬脚向前走去。 极普通的盒子,拿在手上却感觉非常细腻光滑。轻轻打开,一阵异香扑鼻而来,使我的神情有瞬时的恍惚,却又快速回过神来。 盒中,一朵紫玉雕花静静地躺着,细緻的花瓣一层层密密地包裹着。 忽然,全身如同被定住了一般,动弹不得。眼见得那紫色花儿缓缓从盒中飞出,慢慢地贴在额头之上,冰凉的触感令我浑身一震,如坠冰窟。 身体止不住地颤抖,头脑恍惚。 冷,好冷! 模煳地低语着,想要离开,却依然移动不了分毫。 今天我就要死在这里了吗? 意识渐渐飘离,恍惚之中,似乎感觉额头异常火热,剧痛难耐,好似有什么要冲破额头,离体而去。 汗水布满整个脸庞,双眉痛苦地紧皱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 紧接着,只感身体一轻,缓缓软倒在地。 安静的睡眠,舒适而又温暖,是已经很久都不曾拥有过的。 若非肚子饿的难受,我真的不愿自沉睡中醒来。 悄悄地睁开双眼,房间内空无一人。 已是白天,太阳高高地挂在天空,阳光从窗外射进房间,为明珠镀上一曾莹白的光,晶晶亮亮,异常漂亮。 看到桌子上几碟精緻的糕点时,我已经顾不上什么皇家礼仪了,快速起身。虽然身体还有些酸软,可如今,在食物面前这些都不重要了。 正自狼吞虎咽之时,房门“吱”地一声由外被推开。 惊诧地抬头,视线就这样撞入一双含笑的眸子。 金色的眼睛,笑起来给人很温暖的感觉,他背对着光,整个人看上去,就好象被金光包裹一般,高贵,神圣不可侵犯。只是,忽然间,脑中一双盛满哀痛的银色双眸一闪而过,快得令自己来不及去抓。 收回视线,不去理会刚才的掠影。这段时间,脑中不时出现一些明明应该陌生,却又透着一股熟悉感觉的画面,引起自己大脑的探索,不过,结果往往是头痛愈裂。也因此,对于这些,我都选择放其自然,该知道时,自然会知道,想太多也只是徒劳。 看到他手中端的餐盘,双眼一亮,却是不动声色地指指对面,示意他坐下,而自己,继续吃着面前的糕点。 第3页 虽然是低着头,可依然能感觉到他投注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直到眼前多了一张餐盘,我才抬头看向他,依然是含着笑意的双眸,此时,却深邃的令人想要沉沦下去。 “你……”指指盘子,又指指自己,“这些是要给我的吗?” 他点头,依然是那副不变的笑容。 看到我重新开始用餐,他才开口说了一句话: “你好好休息几天,一个月后,我会举行大典,正式迎娶你为王后!” 而我刚吃下去的饭也被成功地喷了出来,再看向桌上的佳肴,却已经没有了食用的欲望。 王后?也对,我本就是要来和亲的,可在内心的极深之处,却有什么在极力地抗拒着。不知为何,只感觉丝丝被撕裂的痛。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次在线写文,请大家多提意见了!! 第4章 再遇 “公主,您穿这样真是太漂亮了!”天刚亮就被凯莉从床上拖起来,惺忪着眼睛任她摆布了近两个小时,终于换来了这么一句,而这也意味着,我的苦难已经到头了。 打了个哈欠,慢慢地张开双眼,当我看到眼前的一切时,不觉瞪大了双眼。 镜中,一个盛装的女子也正瞪大双眸注视着自己。 黑直的发被松松地挽起,束在一顶金冠之下,无数颗细小的明珠被串起散于发周,随着每一次晃动,波光潋滟;脸上被上了极细緻的妆,再衬上一双盈盈紫眸,微翘的鼻,嫣红的唇,更有一种惊艷之美。 低头看去,一身威澜王国高贵的宫廷装束,细小的明珠缀满各处,光彩夺目。 生于皇家的自己明明应该非常习惯这样的妆扮,可我却感觉陌生的好似第一次看到。 微摇首,向身后的凯莉招手: “还是帮我取下来吧!”无视她惊讶的表情,已率先动手取下了发顶的金冠。 一盏茶的工夫,那耗费了我近两个小时睡眠时间的妆就被全部卸下了。 我选了一件银色素净的长裙穿上,长发只用了一根银色的锻带松松地繫着垂于身后,耳垂下坠着两颗明珠,走动时,在黑髮掩映下,若隐若现。 一个月的时间说短不短,说长却也不长,而我,却需要用这一个月的时间来熟悉这整个王公,熟悉这个自己将来可能永远也不能离开的地方。 此时正是春季,沿途随处可见五彩的鲜花,翠嫩的绿叶。 慢慢地踏着步,感受着暖暖地阳光照在脸上、身上,舒服地闭上了双眼,任由凯莉拉着前行。 不知不觉间,鼻内的香气变得浓郁,有轻柔的风吹动了衣衫,带动了披在身后的发。 睁开双目,映入满眼的是如霞般的光。 一簇簇的花儿随风轻摇着,穿过一片片花田,立在一片银色花海前。一朵朵樱素花静静地开着,默默地吐露着芬芳,就连随风起舞的样子,也有一种洁白素净、遗世孤立的高雅之美。 伸手抚上那细嫩如肌肤的花瓣,良久不舍离手。好象在很久以前,我就这般立于阳光之下,静静地绽放着自己。 苍茫花海中,好似就只有我一人,立与其中,感觉灵魂都有些飘然似要羽化而去。 忽然,背上的不适令我恍然回头,一切美好都片片碎散于空中。 阳光之下,凯莉站在那里,双目不时瞪向身旁那人。 褐色双眸正怔怔地盯着自己,一丝奇异的光自眸间一闪而过。平凡的五官却在记忆中占有一丝空间。 “是你?”看着他,要说什么,却勐然意识到,我连他的名字都还不知。 似是看出了我的窘迫,他移开视线,一丝笑意挂在眼角: “我是王的弟弟,桑莫。” 是啊!也只有王室中人,才会拥有那天生的傲骨与贵气。 “我叫安吉儿。” 介绍着自己,目光忍不住看向他的手中拿着的喷水壶。 “这些花……”手划向四周,“这些,都是你种的?” 笑笑,走向银色花海,“不,只有这片花圃。” “你也喜欢这樱素花?”没有想到他会突然这样问,一瞬间有些不知所措。 记忆中的自己明明从未曾喜欢过这朴素的花,可,近段时间,每次看到,却有一种亲切而又熟悉的感觉。 “我也不知道。”小心地隐藏起落寞的情绪。 有时,会觉得对自己的陌生,记忆中的自己真的是我吗? 走到不远处的亭子坐下,看着他在花间来回奔波着,忽然觉得他似乎并不如表面所见的平凡。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次在线写文,请大家多提意见了!! 第5章 事变<上> 连续五日,均是与桑莫在花园中度过,看着他在花圃中忙碌的身影,听着他诉说的宫廷中事,时间如同飞梭,眨眼即逝。 不知道为何,一直没有再见到洛得,也就是威澜的王,许是国事繁忙吧。就连他的名字也是从桑莫口中得知,知他性格温和、待人友善,知他体恤臣民、放宽政策,知他生活节俭、事必躬亲。 也许他真是一个好的帝王吧!不过,有时也不禁要怀疑,自己房间的用具,小到茶碗茶盘,大到床帐桌椅,无不华丽奢侈,这样也称得上节俭吗? 第4页 每日与桑莫的相处均是开心快乐的,在心里也曾希望时光就此停留,可却又十分清楚,这些只是自欺欺人而已。 就在第二十天,依然是高兴地回房,可却在推开房门的瞬间,僵立在了那里,房间内,洛得正静静地坐在桌前品茶。闭着双眼,小口小口的轻抿着,沉思抑或是沉醉。 开门的声音惊动了他,当看到立在那里的我时,他放下茶杯,快速地走到我的面前: “我等了你好久!”说着,伸手将我鬓间的乱发抚至耳后,却没有看我的眼睛。 想要阻止这暧昧的情形,可刚抬起的手还是悄悄地放下了。 十天后,我将成为他的妻,这些也是稀松平常的。 仿佛没有注意到我的动作,他拉过我的手,走至桌边坐下; “这些天还习惯吧,你一直与桑莫在一起?” 虽然是问句,可答案他也一定是知道的吧! 没有否认,看着他的眼睛,想看出他今天来究竟是什么目的。可他却一直未曾与我的视线交汇. “那就好,我还担心你会适应不来。想要了解这座王宫,桑莫也许是最好的选择。” 没有再听到他说什么,只是告别离开。 疑惑,却想不透。 接下来的几天,依然心情愉悦,如果没有那一天发生的事,也许,我真会喜欢上这座王宫,喜欢上洛得,喜欢上这里的一切。 一个月期限的最后一天终于还是到来了,明天,我就将为人妇了。 天还未亮,就被唤醒,试着一件又一件礼服,学着一步又一步的礼仪。当一切结束之时,已近正午,没有胃口用餐,只是信步来到花园,远远看到了那个忙碌的身影。 走进那个经常驻足的亭子,发现里面已经摆满了佳肴,一壶酒,两副餐具。他,是在等我吗? 正自出神,他已在桌旁坐下,看着我: “还没吃?一起用吧。这是哥哥刚派人送来的。” 不疑有他,取过一杯酒一饮而尽。 明天起,自己就不能再与他如此相处了。那美好的一个月也许将永藏心底,成为最深处的记忆吧。 对面,他也一杯一杯不停地喝着,谁也没有说话,只是用酒来麻痹自己,使自己能遗忘这如离别的伤感。 渐渐地,突然脑中一片眩晕,眼前一暗,就伏案不醒人世。倒下的瞬间,隐约看到,对面的他也已伏案不起。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次在线写文,请大家多提意见了!! 第6章 事变<下> 再次醒来,已经身处一个陌生的房间,陌生的床帐,陌生的摆设,陌生的气息。 耳畔一阵热气吹过,我慌忙回头,脸上一道湿热的触感一划而过,并看到一张放大的脸:平凡无奇的五官,褐色双目紧闭着。 他的头靠近着自己,唿出的热气一阵阵喷在脸上,而脸上也不禁一阵热气上涌。 窘迫间,想要起身,才发现,自己被他紧紧地抱在怀里,身体的接触甚至能感觉到他心脏跳动带动的震颤。 房间内,荧荧的光在各处闪现着,更添一股暧昧的气氛。 这怎么可以?明天,我就将成为他哥哥的妻子,我们怎么可以如此这般? 要推开他,可是,看到他安静睡着的样子,心中亦有些不舍。 就这样静静地盯视着他,不知道过了多久,只在看到他眼敛眨动的瞬间,用力推开了他。 他清醒后,先是一阵惊慌,而后,就只有沉默了。 忽然,一阵繁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在门外安静了下来。 抬首看去,正看到一双金色的眸子,盛满了愧疚、不舍、心痛,就是没有愤怒。 脑中一片混乱,不知给如何理清。甚至连话都不知道要怎么说。也许,如今,说什么也都是惘然吧! “撒琳公主,你……” 几个字,却令我心里一惊,是啊,我是作为和亲的使者前来,发生这样的事,势必要连累国民。 平静地盯着他的眼睛,心中却如同一阵勐鼓擂动,希望他真的如桑莫口中所言是个有为君王,不会累及无辜。 我们的视线胶着,但我却看不到他的眼睛更深处。 他没再说什么,只是将一副黄色捲轴扔在我们身上,转身离去,随之离去的人群中,鄙夷的嘘声和着窃窃私语不断地传来。 “着撒琳公主安吉儿与威澜亲王桑莫私情被抓,现作出如下判决:剥夺桑莫一切爵位财产,即日起,贬为庶民;剥夺安吉儿威澜王后的身份;并将此二人驱离威澜国境,终生不得踏入半步。” 也因此,第二日,天刚亮,我们就被塞入马车,送往边境。 在这本该是最幸福的日子里,我却被驱离了,离开了这个不久前刚刚从心里接受的王宫,欲哭无泪。 桑莫则不停的回头,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甚至连褐色的眼眸也被氤氲的雾气笼罩。这些,我都可以理解,任谁离开故土,心都会难受的吧! 可突然想到自己离开撒琳国境时,心中波澜不惊,一愣,也许,我是个例外! 不知道接下来要到哪里去?不愿意回到撒琳,不是因为没脸见父亲,而是,对那座王宫的感情,已经在这一个月时间内,缓缓地淡去。 第5页 就好象那本就是强加于自己的,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散去。 “桑莫,接下来,我们要去哪里?”已经走了很久,却依然是马不停蹄。 窗外的景致飞快的向后掠去,如同在飞翔一般。 没有等他的回答,自己已经说出了自己的决定: “我要趁此机会,周游列国。” 手不经意间一探,摸到一堆硬物,取出,丢给他一兜。 打开,无数颗细小的明珠在有些昏暗的车厢内发出荧荧的光,东西虽小,却轻便而又价值连城。 第二卷 流亡 第7章 遇险 马车一路向着东南而去,避开了撒琳,又远离了威澜,有点像私奔。想到这里,我禁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桑莫扭头疑惑地看着我,看我一径闷笑,没有理会,又继续面无表情地盯着车壁发呆,双眼眨也不眨。 收住笑,坐在他身边,将头轻轻地枕靠在他肩上,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看似暧昧的姿势,我却没有逾矩的感觉,只是有一种交心的舒适: “桑莫,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彼此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所以,你一定不要离开我啊!不然,我会很伤心的。” 不愿他继续沉浸在离别的伤痛中,想藉由说话分去他的注意,却不曾想,说出的话,痛感更浓。 也许,离别之痛早被藏在了心底,只是,我不曾发现而已。 边城就在不远处,出了那门,我们就真可谓是背井离乡了。 站在城门外,看着那人向我们行礼后,驾车离去,背影竟是说不出的孤寂。 再看那马儿,马不停蹄奔跑如此长的距离,竟然不显丝毫的疲态,真不愧为神驹。只是想不透,洛得用它送我们,不知是太看得起我们,还是想要我们快些离开。 一直想着这些有的没的,我已经被桑莫拉进了城。找了家客栈,订了房间,顾不得说什么,就倒在床上。此时,方感觉身体酸软无力,颠沛之苦算是已经尝到了,就是不知流离之苦是否也如此难挨。 呈大字型瘫在床上,不停地唿气、吸气,舒适之感缓缓而至,不久,便彻底沉入梦境的深渊。 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正午。起床后,简单梳洗一番,神清气爽,心情愉悦,昨晚竟是不曾拥有过的无梦之夜啊! 走出房间,看到桑莫在楼下饭桌旁坐着,桌上几碟小菜,一个茶壶,一个杯子被他紧紧地握着,举至面前。 无声一笑,下楼,绕过一个又一个人,慢慢向他走去,而他仿佛感觉到了一般,双眼怔怔地盯着我,视线随着我的移动而移动着,手中的杯子就那样被高高地举起,一动不动。 就在经过一个桌子时,忽然,一阵“哇”的啼哭声响起,巡声望去,身旁不远处,一个小女孩蹲在地上,六七岁模样,抬起的头四处张望着,脸上布满泪痕,盈盈双目中,点滴晶莹闪烁其中。 径直走过去,蹲下身,掏出帕子擦拭着已经花了的脸: “小妹妹,告诉姐姐,你为什么要在这里哭?你的家人呢?”这种嘈杂的环境,不是一个小女孩该来的地方, 用力地眨去眼中的泪花,她抽泣着鼻子,指着门外: “他们刚刚出去了,可是,我不敢一个人出去找他们。” 有些气愤,竟有这样的家人,连孩子丢了都不知。 “那姐姐带你去找,好不好?” 得到肯定的答覆后,遥向桑莫挥挥手,就拉着她的手走了出去。 一边走一边哄着她说话,渐渐地,知道了她叫杏儿,知道了这里是云寐城,处于威澜与乔桑的边境之上。 不知不觉地,已经被杏儿拉着走进了一间屋子,奢华的装饰,糜烂的香气,衣着暴露的男女,惊觉不对想要离开时,才发现,路已经被封死。 看着那四个如铜墙铁壁一般的彪形男子,心中一怯,竟不知该如何反应。 而手中杏儿的小手已被抽离,只见她轻车熟路地走进一个房间,不久,一个打扮妖媚的女子紧跟着走了出来,站定在我的面前。 “媚姨,我已经把人带来了,你可以给我钱去买药了吧!”小小年纪,说出的话却是如此的老气横秋。 那人轻点下头,取过一个小箱,打开,一阵金光闪耀,是这个世界通用的金币。 看着她抱着箱子头也不回地离开,我只感心瞬时跌入了万丈深渊,被粉碎的痛迅速漫至全身。 知道不能轻易相信别人,却不知道连如此的小孩子也不能信任。 第8章 第 8 章 那个被唤作媚姨的女子就这样站在我面前,被上了浓妆的脸上看不出本来面目。 她将我从上到下,又从下到上,细细地打量着,汇聚着风情的双目慢慢地半弯,一抹妩媚的笑悄然诞生。而我只感觉浑身一阵如坠冰窟的冷。 看这地方的摆设,应该是一个倚门卖笑之所,那自己又该如何离开? 模煳的记忆中似乎学过护身的技能,可细想,却只感一阵钻心的痛自额角缓缓散至全身,驱散了冰寒,却迎来了火热。 就在我身体无力,软倒向地之时,一双手及时接住了我,浓郁呛鼻的气瞬间而至。冰凉舒适的手抚向额间,然后低声吩咐了几句,紧接着,我就控制不住投入了暗黑的深渊。 第6页 血色长河中,一株硕大的银色樱素花飘然其上。 随波晃动,却无一丝倾斜的迹象。 巨大的花蕊间,雪衣女子悄然而立,紫色双目中满含悽然地望着我。 相隔不远,却依然看不透那隐藏在悽然背后的究竟是什么。 试着向前移动,却加大了水波的晃动,牵动着那银色花儿飘然远去,可那女子却未动分毫。 不知该如何做,手足无措间,那银色植株已然换了身形: 莹白的玉石,雕刻精緻的花瓣一片片繁密地包裹着,花蕊之上,银髮银眸之人孑然孤立,怔忪双目间伤痛似是要溢出眼底。 “……” 张口想要唿唤,话到嘴边才发觉竟不知该如何念出。 没有移动分毫,只是任他被水波缓缓送至身畔。 越来越近,近到已能看到那苍白肤色下隐约的血色。 伸出双手,触到他的指尖,冰凉的体温顺着指尖交汇处缓缓地传至体内,烦躁的心没来由地平静了下来。 忽然,一株血红娇艷的花儿破水而出,瞬间膨大,横亘在我们之间,用手去拨,却感双手一阵巨痛,紧接着,额间一热,用力睁大双眼。 眼前已没有了那血色的水流、血色的花儿,也没有了那玉石一般的人,有的只是一副淡粉色的罗帐,随着空气的细微流动,悄悄飘荡着。 摆设奢靡的房间,桌子上却不协调地放着一瓶银色的樱素花,默默地释放着香气,有些激盪的心渐渐地安静了下来。 盯着这花儿,心神有一瞬间的恍惚。 仿佛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缀满明珠的房间,素净的樱素花,以及花瓶旁边毫不起眼的盒子,只是,盒子中的又是什么? 明明打开过,却始终想不起躺在里面的究竟是什么。 正出神,门已被推开。 一个身影站在那里,背后射来万道金光,与初入威澜王宫的情景异常相似,只是,记忆中那温暖笑着的金色眸子,已被饱含惊喜的褐色眼睛取代。 平凡无奇的五官在那瞬间,竟有些非比寻常。 细细地询问,方知,这里是那个被唤作媚姨的女子的房间,而我已然昏睡了两日。 只是不知那位艷丽的女子骗自己来此,又让出房间,究竟是什么目的。 为财?低头看着身上,怎么看都不像是有钱的人。 为色?那就根本不必让出房间。 问她,战战兢兢的双目乱扫,独独不敢看向我的眼睛。 怒道:“你究竟有什么目的?不妨直说,为财还是为色?” 听了我的话,她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姑娘,我是受人之託。姑娘在此的时日,我定会奉为上宾,精心招待。不敢有什么目的啊!” 看到旁边一直憋着笑、脸色潮红的桑莫,才感自己也许真是想太多了。 只是,受人所託?那人又是谁?又有谁会得知我的行踪? 作者有话要说: 很早之前的小说了,今天无意间看到竟然只有一部分,特意上来补齐,有始有终,谢谢大家支持。 第9章 第 9 章 不可思议地,这个名为倚云楼的地方竟有一个大的出奇的园子。假山、迴廊、水流、碧草,应有尽有,惟独少了近段广受人们喜爱的火荼纱,火红色的根茎、火红色的枝节,甚至连分叉处开出的花也是火红色。 漫无目的地闲逛着,不知觉地,拐过一个迴廊,耀目的银光在眼前闪烁。一大片樱素花在阳光下粲然绽放着,浓郁的花香扑鼻而来,顿时只感心旷神怡。 陶醉的身处其中,任由混着花香的空气从眼角眉梢轻轻抚过,时间仿佛就此停驻。 “姑娘也喜欢这花?”忽然而至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回身看去,是媚姨! 平日里漾满了媚意的嗓音已经变得清雅。 “媚姨怎么现在有空?” 按抚着额角,娇媚的风情悄然流露: “唉!刚得了些空,就过来了。没想到姑娘也在。” 看着她,脑中慢慢浮现一个人影: 六七岁光景,大大的双眼灵光闪烁,白皙的脸蛋,柔嫩的嗓音。 “媚姨,我想知道杏儿的情况。” 虽然气她欺骗自己,可是更好奇的是,究竟是什么样的环境,能让一个本该天真无忧的孩童,为财奔波,甚至将纯真无暇的灵魂染上墨色。 按照媚姨给的地址,与桑莫一同向西而去,四周环境渐渐变得荒凉,破败的建筑随处可见。 衣衫褴褛的孩子睁大眼睛好奇地盯着我们,不知是因为华丽的马车,还是因为我们身上洁净且没有补丁的衣服。 掏出提早备下的干粮分给他们,顺便打听着杏儿的情况。 看到食物,他们如狼似虎地飞扑过来,可在听到杏儿名字的时候,竟扔下手中带着香味的包子,撒腿四窜。 难道真有什么事情发生? “你问杏儿啊?她也真是可怜,才六七岁,就要学会挣钱为娘治病,偏生她爹还是个嗜赌如命之人,从来只往外拿钱。摊上这样的父母,再好的孩子也是受气的命啊。” 这是自己刚才取出一枚金币询问的结果,那位村中的长者,浑浊的双眼泛着贪婪的光,自是有问必答。 第7页 只是,为何那群孩子会有如此害怕的表情? 远远地就看到了杏儿,虽然身上的衣服与几天前已经大不相同,可直觉认定,那一定是杏儿。 只见她吃力地想要提起一桶水,可是,直至我们走近,她甚至未曾将水桶移动分豪。 看到我,她脸上一阵慌乱,险些跌入水桶之中。 我正要开口,忽然,身后的屋子内一阵翻箱倒柜之声传来,杏儿脸色一变,正要进屋,可刚迈出的脚步却又生生止住。 门口站立着一个男人,瘦小的身形,蜡黄的脸色,猥亵的表情中有着丝丝的贪婪与愤怒。 “死丫头,你把钱藏哪里了?快点交出来!” 看到杏儿身体一颤,低低的声音怯怯地响起: “钱都给娘买药了。” “别嘴硬,前几天你帮倚云楼办事,钱还会少吗?你别当我不知道,趁早交出来,要不然老子打死你。” “可是,娘的病……” “一顿不吃又不会死,快点把钱拿出来!” 似是想了一番,杏儿高抬起头,看着自己的父亲,坚定地一字一句清晰地吐出: “不,我不会给你的,我要给娘买药,娘的病一定会治好的。” 大怒,扬高了的手就要落下,却被从屋内走出的妇人拦下: “求你不要再打她了,不要!真要打就打我好了。”沙哑的声音虚弱地喊出。 “你以为我不敢吗?就是你整天吃药,害的老子一直不能翻本。”说着,双手一推,那病弱的身体就勐向前冲去,不受控制地撞向门口的石壁之上。 看着那缓缓合上的双眼,带着微笑的苍白脸色,杏儿没有动,只是空洞地双眼无焦距地注视着前方,口中喃喃低语: “娘,是杏儿没能保护你,是杏儿不好,是杏儿不好……” 我的心不禁一痛,泪缓缓而下。 作者有话要说: 很早之前的小说了,今天无意间看到竟然只有一部分,特意上来补齐,有始有终,谢谢大家支持。 第10章 第 10 章 天不知何时已经变得阴沉,黑压压的云快速地压迫在头顶之上。 心,不受控制地被阴霾所笼罩。 看着面前那张无丝毫血色的苍白小脸,看着她那空茫无焦距的双眼,看着那止不住地颤抖却又强忍着不去移动的身躯,我抬首看天,任快速倾下的雨水沖刷着脸上的泪。 不让任何人看到自己的脆弱,也许就是坚强的。 那个男人早已经逃离,大开的院门被风吹动,不停摇摆如同风中的落叶。 示意桑莫抱起那已经变得冰凉的尸体随我踏进房屋,没有理会依然呆立在雨中的杏儿。 逝者已逝,但活着的人却必须要好好地活着。这句话,必须要她自己去理解。 果然,不久,杏儿就来到了门口,双眼直直地盯着躺在床上、面容安详的妇人,泪终于混着脸上的雨水缓缓滑落。 “杏儿,想要保护身边的人,就必须要使自己变得强大。” 说出的话,似是在激励杏儿,又似在告戒自己,好象很久之前,自己也曾失去最重要的东西。只是,是什么呢? 大雨在第二天拂晓时分终于停了下来,混着泥土气息的空气十分清新,新的一天已经到来。 取出一颗明珠请来村中身强体壮之人将尸体埋葬,简单地料理着后事。 待众人全部散去,才见杏儿满面泪痕地朝坟头用力叩了三个头,然后,抹去脸上的泪额上的泥,头也不回地上了马车。 将杏儿带回倚云楼交给媚姨,就准备着离开的行李。 有着悲伤回忆的这里,已经不是自己想要停留的地方。 好在这倚云楼非寻常妓馆,一切各随所愿、各取所需,来去皆随意。 而杏儿,也将在这里拥有一个新的人生,只是结果如何,却要她自己去经营。 将身体探出马车,遥向身后挥舞着双手,直到远处的一切变成一个个黑点,才重新在车内坐下。 盯着桑莫平静的脸,竟有一瞬间的恍惚。 “桑莫,那晚的一切明明是你哥哥设立的陷阱,你为什么不反驳?我本就是离家之人,被流放,也只是离家的距离不同而已;但是你却不同,那一晚,你失去的不仅是你的亲人,还有你的家、你的国、你的一切啊!” 这样的疑问本该早被提出,却一直被压在心底。可直到今日才体会到,一个家对一个人的重要,而家里的人,甚至是重过自己的生命。 而又有什么是重要到可以让他为之抛家弃国呢? 听到我的话,他先是一愣,然后,双眼眨也不眨地注视着我,褐色的眼眸深邃地令人想要就此沉沦下去。 慌乱地移开视线,看向窗外,那快速向后移动的绿色中零星的银塞一晃而过,躁动的心缓缓地平静了下来。 等了许久,不闻他的回答,却在准备放弃之时,一道被极力压制的低沉嗓音在身后响起: “他是我的哥哥,不会害我,而我,也相信他。” 真的是如此简单?这被他如此看重的兄弟之爱,真的不会在权利与欲望的面前变质吗? 我真心希望不会,虽然与桑莫相处不久,可依然不愿看到他受伤的表情。 第8页 但事实真相,却无从得知。 作者有话要说: 很早之前的小说了,今天无意间看到竟然只有一部分,特意上来补齐,有始有终,谢谢大家支持。 第11章 第 11 章 出了东城门,就已进入了乔桑国界。 两日两夜不停地赶路,其间未曾见到一个村落,甚至于一个人。 翠绿的林木、飞溅的瀑布、蜿蜒的溪流,景色怡人,再加之清脆的鸟鸣、哗哗的水流之声,真可谓是人间佳境。满眼的绿色,清新的空气,一路走来,心情异常平静。 这一日,正午时分,正要穿过一片密林,忽然,树丛中飞快窜出几个人影,黑色的紧身衣装、黑色的蒙头巾、黑色的面罩,独留一双眼睛警戒地盯视着我们。 “你们,将身上值钱之物留下,否则,要你们的命!”兇恶的语气中满是威胁。 强盗? 思绪刚动,已发现颈项旁多了一柄弯刀。 透过稀疏的枝叶缝隙,无数斑点照在脸上、身上,甚至通过明亮的刀背反射入双眼之中。 闭上眼睛,任由自己被拉离桑莫身畔。 “快点拿出来,别磨磨蹭蹭的!”随着阴狠的话的,是颈上越来越用力的刀锋,甚至能感觉到肌肤被割裂的痛,似乎有着温热的液体缓缓地向下流动着。 “住手,既是求财,给你就是,何必伤人。”急切而慌乱的声音,有着满满的被压抑的愤怒。 看着他快速地掏出身上的所有,我无言以对。也许,如果立场互换,我也会如此选择吧!如今的我们,已经是彼此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明珠、金环、玉佩,每一件皆是小巧精緻,却又价值连城。 直到看他取出怀中一物,我顿时只感脑中一空,忘记了唿吸。 玉石雕刻的花儿,细緻的花瓣繁密地包裹着,银白的花蕊,发出莹白的光。 模煳的双眼,仿佛看到一个女子凄楚的泪颜,又仿佛看到自己向谁发下了守护的终生誓约。 额头爆裂般的痛,冷汗不断冒出,濡湿了鬓间的发,浸湿了身上的衣,火热的身体却止不住地颤抖着。 身体疲软无力,缓缓向下倒去,就连颈间被撕裂的痛亦不能拉回渐渐飘离的神智。 “玉……瑶……”喃喃地念出有些陌生,却似已被深深地刻入骨髓的名字。 痛也缓缓地浸入到了骨髓深处,如跗骨之龃,除之不去。 寂然的空间,我孤独地立在那里,四周一片模煳,只有隐约的白光从紧攥的手指缝隙中透出。 摊开手心,一朵雕刻精緻的玉石花朵静静地躺着,温润的触觉,暖暖的热直透心底。 远处,朦胧的人影缓缓地靠近,步步轻响夹杂着莫名的恐惧,直达人心。 双脚不受控制地向后移动着,如避蛇蝎一般。 一步一步地退后,而他却一步一步地逼近。 冰冷的寒气似乎已经随着那渐渐缩短的距离缓缓围拢在了周身。 脚步愈来愈迟滞,只能睁大双眼看着那渐近的人,那渐渐清晰的轮廓: 洁白的面庞,紫色的双目满含愤怒的逼视着我。 转过头去,不愿被那张与自己相同的面孔如此仇视,用尽全力,向后踏出一步。 终于,脚下一空,向下跌去。 作者有话要说: 很早之前的小说了,今天无意间看到竟然只有一部分,特意上来补齐,有始有终,谢谢大家支持。 第12章 第 12 章 勐然张开双眼,坠落的心悸犹存心底,急促地唿吸,扯痛了被仔细包扎的颈项。 禁不住地痛唿出声,惊动了一旁呆呆坐着的年轻女子。 “小姐,你终于醒了,我去请公子来。”清澈明亮的双眸,喜悦自眼底溢出。 不一会,桑莫便出现在面前,唿吸有着些微的急促,应该是从别处跑来的吧。 “桑莫,你没事吧?”看他进来只是睁大双眼紧盯着我,嘴巴开开合合,却一个字也没有吐出。 褐色的眸子内,愤怒、担心、欣喜以及一些不知名的情绪一闪而过,终于,他移开了视线。 “你没事就好,以后做事别那么莽撞了。” 莽撞? 仔细地回想,翠绿的树林,黑衣的男子,刺目的刀光,以及各式各样珍贵的物品,明珠、金环、玉佩,似乎还有着什么重要的物体,可我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是什么呢?这样重要的东西,我怎么可以忘记。 懊恼地看向他: “桑莫,你究竟还取出了什么?为什么我记不起来?” 嘆了一口气,他伸手轻触我颈部的伤口: “忘记就算了,这里还痛吗?要多休息。” 有些僵硬的身体怎肯继续瘫在床上。 “桑莫,我睡得全身酸痛,你陪我出去走走好不好?” 知道我的脾性,他只能无奈的答应: “好,你先梳洗一下,我一会儿来接你,不过,累的话一定要告诉我。” 看到我点头,他才转身离去,匆匆茫茫的,似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在等候着。 小心地坐在镜前,任别人整理着微乱的长髮。 注视着镜中的人,赫然发现,我的眉间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抹红,粉嫩如三月的桃花。 第9页 惊讶地张开嘴巴,趋身凑向前,已顾不得颈上突来的剧痛。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虽然不知是何物,却有一种感觉,自己的身上,有什么巨大的变化发生了。只是,又是什么呢?、 “小姐,小姐,你没事吧?”急切的声音传入耳中,拉回了有些飘离的神智。 强压下心中的疑惑,手抚上颈项,苦笑地看着那轻灵俊秀的女子: “没事,就是这里很痛。” 接下来,好一番工夫,自己才全身整洁地出现在桑莫眼前。 颈部的伤口已经被重新包扎,一身素色长裙,及腰的长髮被简单地梳理,但细看却又不失高贵。 拉着桑莫来到大街,嘈杂的人群终于令我沉郁的心情变得好转。这么久的时间,终于又再次见到如此热闹的景象了。 刚才包扎过程中,自己说了很多,也问了很多。 知道了她叫小漓,这里是乔桑国的清雨郡,而我们现居之处,正是那郡王之府。 至于为何会在这里,只有细问桑莫了,不过,自己出府的目的并不在此。 拉着他,顺着街边的店铺一间一间的选择、询问,想要找到那记不得的物体,却始终不能如愿。 我有一种感觉,只要我看到那个东西,就一定能认出,能想起在它身上发生的一切。 可,它又究竟在什么地方呢? 眼看日已西斜,却没有丝毫的收穫。 坐在石阶之上,不肯离去,想要藉由嘈杂的人群来驱散发自心底的阴寒。 忽然,一只紧握的手伸在我的眼前,直到确定我的注视,才缓缓地张开。 手心之上,一朵玉石雕刻的花静静地躺着,精緻的花瓣繁密地包裹着,莹白的花蕊,与落日的映衬下,发出一种暖暖的萤光,暖入人心。 是它,就是它! 曾经在我的记忆中消失,如今又出现在我的面前的物体。 第13章 第 13 章 痴痴地盯着它,看着它缓慢地旋转至半空中,看着它离自己越来越近,看着它将荧白的光洒在我的身上。 忽然,眼前一亮,身边的景物已尽皆变换,桑莫也不知身在何方。 宽阔的大道,路旁林立着高耸的建筑,一辆辆马车不停地自身边飞驰而过。 双脚不受控制地迈出,小心而缓慢。身体似乎被另一个灵魂所掌控,而自己也只不过是身体内的一个旁观者而已。 不经意间低头,看到脚上陌生的鞋子:骯脏的鞋面破损不堪,甚至有脚趾从破烂的小洞挤出鞋外。 我怎么会有这样的鞋子?记忆中的自己明明是撒琳王国的公主啊。 慢慢巡视全身,震惊已不足以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 同样破损的衣衫,缀满大小各色的补丁,肩上一个瘪瘪的包袱,同样的污秽不堪。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没有思考的时间,我已经迈进了路边一家酒馆,看着老闆势利鄙视的嘴脸,我还是强迫着微笑: “老闆,请你留下我吧,我什么都可以干的,挑水、砍柴、打杂,什么都可以的。求求你了。” 可那本来讥笑地盯着我的人,却在看到我漾满希望的双眼时,僵硬了脸上的肌肉: “你……你快离开!我们这里不需要人。”声音颤抖中明显地有着一股惧意。 虽然不知为何,我还是满怀希望地踏进了其他的地方,酒馆、茶馆、客栈,可结果却出奇地相似。 我有什么地方值得他们如此害怕吗? 低着头漫无目的地在街道上晃着,不知该何去何从。 突然,脚下一滑,跌倒的瞬间,已被一人稳稳地扶起。 抬眸看去,一个年轻的女子就站在我的面前,双眼正上下检视着我的身体,温暖的笑也温暖了我的心: “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走路也不小心一点。今天幸好……”未竟的话在看到我的眼睛时,顿时停了下来,惊恐慢慢地取代了她双眼中那原有的温暖的笑: “你……你……妖精!”快速地挣脱我的手,她飞快地离去,没有丝毫的停顿。 妖精?我吗? 难道我竟拥有一双妖精才会有的眼睛吗?如果不是,那为什么他们的一切变化都在看到眼睛之后? 掩面跑到城外河边,轻轻地伏下身,清澈的水面上,一个瘦削的脸正满面惊恐地盯着自己,而她的脸上,一双紫色如宝石一般的眼睛里,不可思议正在缓缓地汇聚。 原来,我真是一个妖精啊!试问,一个人又为何会拥有如此怪异的眸子? 泪在眼中快速地凝聚,一滴一滴滴入河水之中,杳无踪迹。 透过模煳的双眼,隐约看到不远处星星点点的光正在缓缓汇聚,一个人形轮廓悄悄浮现,却看不真切,光芒遍步他的周身,耀痛了我的双眼,更使得额头一阵撕裂般的痛。 “……” 张口想要唿唤什么,却又不知给如何唤出。 就任由疼痛快速袭至全身,浸入骨血之内。 终于,双脚一滑,整个人向湖中跌去。 闭上眼睛,许久,没有入水的感觉。张开双眼,就只看到桑莫满是担忧的褐色眸子,以及依然浮在空中,却已然敛去光芒的玉石雕花。 第10页 第14章 第 14 章 看到我醒来,桑莫似是松了一口气。然后,他用力地拥抱着我,紧紧地,似是要勒断我的唿吸: “不要再试图去揭开什么了,求你不要再做伤害自己的事了。” 茫然地看着他,脑中却依然是刚刚如梦的画面: “桑莫,我竟是一个妖精啊,一个有着人类不可能拥有的紫色眼睛的妖精啊。” 一直想要解开心中的疑惑,却未曾想零星的答案就已如此的令人难以接受。 听到我的答案,他敛起脸上的担忧,满脸严肃地看着我: “不,你不是妖精。你也是永远不可能成为妖精的。” “真的吗?你相信我不是妖精?可是,他们,他们一看到我的眼睛,就赶我走,我好怕,好怕你也会丢下我,不要我。” 终于,控制不住的泪水涌出了眼眶,一直压在心中的沉闷终于在今日倾泻而出。 痛哭过后,心情一阵舒畅。 看着已经躺在桑莫手中的玉石雕花,花蕊之中,莹白的光已经悄悄地隐去了。 虽然害怕心再次受到伤害,可依然想要去探索,想要去解开心中所有的疑惑。 总感觉现在的自己并不是自己,那真正的自己又是什么样的呢?而自己又为何会拥有这些不属于自己、却又如同自己亲歷的记忆呢? 与桑莫步行回走,我也趁此理顺了脑中烦乱的思绪。 我们不停地交谈,也刻意避开了一切的敏感话题,一路上,欢笑不断。 当问起为何会在郡王府内之时,得到的答案竟同媚姨的话相似。 受人之託?又有谁拥有如此大的通天本领,能令一方郡王听命行事?自己又与他有着怎样的关系? 果不其然,入府内,见到每一个人,均受到了对方贵宾般的礼遇。 不愿与那郡王有所交集,我直接向房间走去。远远地,就看到了小漓满是急切的脸,看到我归来,轻吐口气,快步走来: “小姐,你终于回来了,刚才王爷派人来请你到书房去呢。” 请我?无奈地嘆气,该来的怎么也避不掉。 进入书房之时,发现桑莫也在。看到我的到来,他的褐色眼睛里满是笑意,走到我身边,悄悄地伸出手,将我鬓间微乱的髮丝抚顺。 尴尬地别开视线,才发现屋内的第三个人: 一身洁净的素色长袍,极其普通,却在他身上穿出了一种尊贵之气;挺拔的身型如松般立在那里;年轻俊朗的脸上满是微笑地注视着我们。 红着脸瞪了桑莫一眼,向那人施了一礼: “谢谢王爷近日的照顾,安吉儿感激不尽。” “姑娘见外了,今日请二位前来,是有要事相商。” 话说一半顿了下来,看到我们关切的眼睛,才又继续说了下去: “我们清雨郡每年此时均要举行封天大祭,而每年最头疼也莫过花神与玉神的饰者;今年正好二位在此,不知道可否委屈二位,替我解决今年的难题?” 神?我这样的样貌,如妖精般的眼睛,又怎么可以亵渎神灵? “姑娘有一双同花神一般的紫色眼睛,这也是我请姑娘的原因了。”似是看出了我的疑虑,他开口补充道。 如花神一般的眼睛?这妖精般的紫色吗? 第15章 第 15 章 一时的好奇加上心软,造就了今日我们所处的局面。 站在高台之上,看着下面黑压压的一片,我们不禁相视苦笑,却均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艷与惊讶的神情。 一头雪色长髮下,本是平凡无奇的脸,却在银色双眸的映衬下,有着一种高贵淡漠如仙人般的美,一袭银色长袍,象极了模煳记忆中隐约的人影。 反观自己,一身紫色纱裙,一顶紫色额冠,一双迷离的紫色眼睛,一种俏丽脱俗的精緻悄然流泻。 在这高台之上,耳边只有空气流动的风的声音,“唿唿”地似是在唿唤一般,吹动着衣衫、长发,飘飘荡荡。 心中忽然有一种想法,想要随着这风离了这人世,融入空气之中。 身随心动,待回神之时,眼前已只有不断旋转着的天地,以及耳中隐约可闻的唿唤“安吉拉”的声音。 只是,安吉拉又是谁? 未及细想,思绪已经彻底陷入在风中坠落如飞的轻飘感觉, 醒来时,对前晚后来发生的事情已无丝毫的印象。 天阴沉沉的,压迫地令心情也染上了一层阴郁。 桑莫已经换回了以前的装束:褐色散碎的髮丝,褐色双眸,平凡无奇的脸,以及惯穿的灰褐色长袍。 如今的他,平凡的样貌,与那祭祀典礼上的仙人形象有着千差万别。 闲极无聊,拉着桑莫到了大街上,与上次刻意的寻访不同,这次,是抱着游玩的目的。 奇异地,每个与我擦肩而过的人均露出了崇敬欣喜的笑。询问桑莫,他也只是低头窃笑,没有任何答案。 正自懊恼,忽然发现前面几人围在一起,正在高声谈论着什么。快走几步,未曾到达就已听到了一中年男子激昂的声音: “话说,花神自台上跌下之时,忽然有玉色萤光透体而出,将她稳稳托着,轻轻地送至地面……” 第11页 “拥有灵光护体之人,又岂是寻常之人……” “我看啊,她本就是花神,在昨夜那是真身显世。” “对,对,我看也是。要不怎会有一双奇怪的紫色眼睛?那可是花神的标志呢。” 玉色萤光?摩挲着怀中的玉石雕花,想起昨晚刚巧将它放在胸前,会是它吗?小小的它竟在危险时刻救了我? 呆呆地立在那里,直到耳边传来桑莫的轻唤,才回过神。却又被眼前的景象吓地心脏勐地一阵收缩。 只见眼前,本是聚在一起,高谈阔论的人们,已经全数伏倒在地,漾满崇敬的眼睛直直地盯视着我。 “花神,花神……”不停低唤的声音扰乱了平静的思绪,额头一阵撕裂般的痛,滚烫的热剎时席捲全身。 无暇顾及面前的众人,推开身边的桑莫,转身快速地离开。 为什么?为什么那虔诚的声音击在心上,会有止不住的痛?为什么会感觉现在拥有的公主般的记忆正在缓缓离开自己?为什么会感觉有什么要自体内喷薄而出? 待得远离了人群,才停下脚步,转身,伏在一直紧跟着的桑莫的肩膀之上,无力地在他耳畔丢下一句话,一句来自内心、被疑惑纠缠许久的话: “我究竟是谁?那个安吉拉又是谁?” 虽然对昨晚后来的事已不记得了,可那伴随着风声隐约传入耳中、那藏于急切嗓音中的“安吉拉”,却在此时在脑中清晰地迴响着。 我究竟是谁? 身体越来越热,自桑莫眼中,我清楚地看到了自己:额间那一片粉嫩如桃花的花瓣,此时,已经被艷红的血色充斥,妖艷而诡异。 第16章 第 16 章 第二日,天未亮,就已醒来,脑中的凌乱,使得睡意全无。 坐在镜前,盯着镜中女子的额间,思绪顿时停留。 额间的花瓣较之先前的粉嫩加了抹艷红,却比昨天少了些血色,诡异之气荡然无存,只凭添了些许妩媚。 府内下人的态度依旧,恭敬之余,总有丝丝淡漠疏离之感。再怎么的宾至如归,也依然少了些家的温暖、惬意。 拉上桑莫向郡王辞行,虽然在此时间不长,可心却已不愿意再作停留,害怕再待几日,异常烦乱的心会整个炸裂开来。 简单收拾细软,就驱车继续向东而去。 一路上,昏昏沉沉,时日悄悄流逝。 一直将那朵玉石雕花藏于胸前,却再未曾进入过什么奇怪的梦境之中,平平静静,连心也渐渐地平静了下来。 待精神回復清明之时,才发现已离开清雨郡好远。 路上,风光秀丽,景色怡人,令人流连忘却前进的目标。 时间似乎是无限制的,金钱也是无限,可携带的干粮却有限。 终于有一日,饿极的我们相视无语后,无奈地去寻找可以果腹的食物。 好在已进入夏日,林中皆是已届成熟的野果,虽有些酸涩,却又别有一番滋味。酸涩过后,喉内只残留一股清甜,鲜嫩的感觉就好似将这林间万千生物的灵气皆吞吃下肚一般。 这日,将马车停在林间树阴之下,吃着刚由树上採下的青果。 夏日热烈灼人的风,经过枝叶的筛滤,吹在身上,竟有一种清凉舒爽的感觉。 忽然,似乎有着隐隐的嚎叫之声传来,夹杂着点点的悲戚之意。 来不及细想,拉上桑莫,就直向树林深处而去。 蜿蜒的小径在杂草后若隐若现,高低的灌木错落地阻挡着前进的道路。 无奈地捨弃了马车,与桑莫一路披荆斩棘慢慢前行,终于,在拨开一丛挡路的密集的树叶之时,停下了脚步。 眼前,一名少年正搭弓瞄准,拉满的弓弦,好似随时都会激射而出。 再看对面,一只灰狼呲牙怒视,全身毛髮倒竖,不时发出低沉的嚎叫。 正是它将我们引至此地。 在它身后,似有星点的银光闪烁,待要细看,只见一个银色物体已飞快跃入我的怀中。 低头看去,发现是一只幼狼:全身毛髮雪白,无一丝杂色,在阳光照射下,如被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此时的它,正用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在我的胸前磨蹭着。 无措地看向那灰狼,却见它似是松了一口气般,转身快速地飞跃入身旁的树丛中,消失了踪影。而同时飞出的羽箭则笔直射入了树干之中,箭头没入树身,只余箭尾微微颤抖着。 那少年却放下手中的弓,迳自来到我的面前,盯着怀中雪色的生物,嘴唇张张合合,却未曾吐出一个字,似是有话要说,却难以启齿。 既然难以出口,那不问也罢。 抱着那暖暖的小小躯体,转身就要离去,衣袖却被拉扯住,转头,是那少年,只见他深吸一口气,以试探的语气说出了一直憋着的话: “你,你能不能把那银狼送给我?我母亲需要它来救命的。” “用它?救命?” 怀中,已有细微的鼾声传出,不禁摇头苦笑,它还真是悠闲,连身处险境的觉悟都没有。 细细询问,方知,少年家就在不远,但因家贫,母亲身体病重亦无钱医治。几日前,偶然听说,山中一种毛皮银色的狼价值不菲,特意来猎取,不想,却眼见它跑入了我的怀中。 第12页 莫名的,心里不愿这美丽的生物丧命于人前。 取出一颗明珠交给他先回去治病,又问明了他家里的住址,答应一定会去做客,才见他欢欣地飞也似地离开了那茂密的树林。 第17章 第 17 章 在林间漫无目的的穿行,沉迷于茂盛的花木,亦陶醉于清幽的环境。 “桑莫,我们就住在这里,不再奔走,可好?”不自觉地说出了心中的想法。 却见他面上欣喜一闪而过,随即,拉着我,快步向前走去。 班驳的光照在他的脸上,一种迷离的美悄然绽放。 不知道他要到哪里去,只知道,看似无目的的前行,实际上却是离他的目的地愈来愈近。 果不其然,不久,我们就站在了一条略显嘈杂的街道上,道路尽头,一座古旧却不失辉煌的城楼巍然立在那里,城门之上,龙飞凤舞地书写着三个字“遥谊城”。 遥谊?远离情谊吗? 看着周围的行人皆谨慎地避开我们,才想起,怀中那银色的小生命。虽然,它并不被限制入城,可,我依然不愿别人觊觎的目光停驻在它的身上。 “唉!我该拿你怎么办呢?”苦恼地盯视着它的眼睛。 而它好似听懂了我的话,用头在我的颈项旁磨蹭了下,然后,全身一阵刺目的银光闪现,待光退去之时,怀中已空无一物,只是右手手腕处,一个闪着银光、雕刻精美的手镯紧贴着肌肤,不留丝毫缝隙。 惊喜地看了桑莫一眼,没有理会他的愕然,率先进城。 天空中,太阳已经西垂,橘红的光好似为这座城市披上了一层轻薄艷丽的纱衣。 在城中最大的一家客栈订了房间后,就叫了满满一桌子的菜餚。多天皆以野国维生,如今,面对着整桌的山珍海味、珍馐佳肴,真恨不得将舌头一併吞下肚。 正吃得兴起,一阵敲门声响起,抱怨地起身,却在门口见到一张有些熟悉的脸,好似在什么地方见过,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姐姐,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林雨啊!”谨慎中带着试探的口气,莫非是那林中所遇的少年? “你母亲的身体怎么样了?” “已经请人看过了,也抓了药。我今天就是为道谢而来。”清秀的脸上满是期盼的表情:“姐姐,到我家里可好,母亲想见你呢。” 脑中一遍遍地重复着他的话,似是有什么地方不对。 “你是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的?”桑莫的一句话,似是在脑中轻轻一拨,迷雾尽散,思绪顿时一片清明。 是啊,傍晚刚进城,到现在,也不过一顿饭的工夫,他又是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 “这,是一位公子告诉我的。他要我接姐姐一同到城内一座庄园中居住。还说那座庄园在姐姐离去之后,就是我的了。”低着头,“姐姐已经知道我家清贫,母亲身体又不好。为了母亲,也请姐姐同我前往。” “那人可还说过别的什么?” “只说要好生招待姐姐,其余的就没有了。” “那人是否身披一袭银色的斗篷?”一直低头进食的桑莫突然开口,“身材纤瘦,声音清亮?” 看到林雨张大的双目,他嘆了口气: “安吉儿,你可还记得清雨郡外遇劫的事?那时,眼见你陷入昏迷,我却又无能为力,正懊恼之时,就是他在暗地出手,救了我们,随后,郡王的属下就赶到接我们入府。” “虽然未曾见到他的真面目,可那清亮的嗓音、纤瘦的银色身形却不断在脑海中迴旋。我想,他是一直暗中跟随着我们的,而且我们一路上受到的礼遇怕也是拜他所赐。” 真的是他吗?他又是谁?如此的秘密跟随,又有着什么样的目的呢? 空茫的大脑,一瞬间彻底跌入迷乱之中。 第18章 第 18 章 最终,我们还是在吃过晚饭后,退掉了房间,同林雨一起离去。 不知道他是谁,不知道他的目的,一切都如陷入了迷雾之中,想不出答案,想不出个所以然。 可,不知道又如何,如今的我,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谁。 从进入府门的那一刻起,我似乎就被惊讶所掩埋: 亭台楼阁,雕樑画栋,精緻典雅之余,又不失气势的恢弘,似是花了好一番心血建造而成,比之前的郡王府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院中,一年轻女子正在同人交谈,见到我们,没有理会走在前面的林雨,迳自来到我的面前。 “姑娘,主人命我们等候多时了。”说着,就要下跪行礼。 急忙拉住,看着她的眼睛,清澈无一丝杂质: “你家主人究竟是谁?为什么会知道我一定会来?” 话刚说完,却只见她推开我的手,全身伏趴在地: “姑娘,请恕黎雪主命难违。” 轻轻一嘆,知道在这里是问不出什么的。 “天已晚了,带我们进房间吧!” 干净整洁的房间,暖软舒适的床铺,以及空气中混着的淡淡异香,使我沾枕即睡,无梦到天明。 醒来时,精力充沛,心情大好。 坐在镜前,任由黎雪摆弄着漆黑的长髮,双眼眨也不眨地盯着窗外,那在阳光照射下,有着浅淡光晕的银色花海。 第13页 离开许久,不知威谰王宫之内的银色花海是否依然灿烂地开放着?不知被自己丢下的凯莉现在生活如何?…… 太多的疑问,总是在心平静下来之时悄悄地来袭,在无任何准备的情况下,铺陈在脑中,却无法找到任何答案,只是徒增些许烦恼。 在房中用过早饭,谢绝了黎雪的陪同,独自一人步入了那银色的海洋。 闭上眼睛,感受着那清凉的风吹拂着皮肤,带动着髮丝漫天飞扬。忽然,心里有了一些瞭然: 樱素花是属于春季的花,也是不可能在烈日下傲然绽放的。除非,如此刻一般,生于强大的结界之内。隔绝了热浪般的空气,隔绝了烈日的曝晒,在这如春的环境中,默默地吐露着芬芳,静静地释放着美丽。 周围一片安静,没有人来打扰这难得的清静。 好喜欢这里,喜欢这里永不凋谢的花儿,喜欢这里安宁的环境,更喜欢那混在空气中的淡淡的异香。 “姑娘,那是主人要我们特意为姑娘点燃的,说是有助于睡眠。叫宁魂香。” 宁魂香啊,令灵魂得到安宁。也确是事实,这几日,无梦好眠,就连以前偶尔在睡梦中引起的头痛,也似是远离了自己。 心难得地远离了一切烦忧。 林雨似是住在不同的地方,几日未曾出门,也未见他一面,甚至连他的母亲也未曾见到。 “姑娘有所不知,这里是这府宅的主院,未得传召,任何人不得踏进一步的。目前,也只有您与桑莫公子二人居住在此。” 也难怪这里如此的宁静;也难怪每次黎雪早上赶来,裙摆均沾有星点的晨露,也难怪自己未曾见过其他的下人。 自己竟是在不经意间就被人隔离了开来,隔离在了这如幻似梦的居所内。 第19章 第 19 章 这日,清晨,如往常般坐于镜前,看着镜中双手忙碌的黎雪。 见她已将头髮梳理整齐,才漫不经心地开口: “黎雪,林雨以及他的母亲住在什么地方?来了这些天,我应该去拜访一下的。” “姑娘若是想见,我去传他们前来就是了,何必亲自前往。”说着,就要向门外走去。 拉着她:“黎雪,怎么说老人家也算是长辈,按理是应该我去的。” “可是,主人是因为姑娘,才同意他们住在这里的。又怎可为了他们,而让姑娘失了身份?” 轻嘆口气,已经不愿与她继续这个话题。 “黎雪,这座城为什么要叫遥谊城?很怪异的名字呢。” “这个……这个……”吞吞吐吐的话语,闪烁的眼神,“以后,姑娘自会明白的。” 是吗? 见我张口想要再说什么,她慌忙打断了我未出口的话: “姑娘,时间已经不早了,我去将您的早餐端来。” 说罢,不待我的回答,匆忙离去。 午后,佯称午睡,谢绝了黎雪的陪伴。 走至小径尽头,即看到了那禁闭的院门,轻轻地打开门,将右脚跨了出去。 顿时,扑鼻的热浪袭来,压迫地我瞬时不能唿吸,不一会,脸上已经有了一层细蜜的汗珠。左脚与右脚虽只是一步之差,却似处于两个不同的世界。 门外,火般的火荼纱开了遍地,耀红了双眼,令本已烦躁的心莫名地添了一抹烦乱。 眼前,数条小径曲折地引向不同的目的地。凭藉直觉,选择了居中一条小路即向前行去。酷热的天气里,只走了短短几步路,却已头晕眼花。 强自忍耐,终于在身体要撑不下去之时,看到了不远处,耸立的楼阁。 及至近前,方才看清,那院门上苍劲有力地写着几个字——落雨轩,应是林雨的住所吧! 正要敲门,却见那门缓缓地由内打开,一个妇人慢慢地走了出来: 花白的头髮,皱纹满布的脸,佝偻的背,颤巍巍的步伐。 身上一件华丽的锦衣,却滑稽地无法给人丝毫高贵之感。 看到门外的我,她先是一愣,然后用沙哑的嗓音朝门内用力地喊着: “林雨,快些出来,姑娘来看我们了。” 原来,她便是林雨的母亲,只是,过分的苍老了,应该是贫苦的生活所至吧! 还未开口,她已拉起我的手向门内带去,边走边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 “姑娘,真的要谢谢您了,上次若非有您的明珠,我老太婆的性命早已休矣。也真是託了姑娘的鸿福,我们才能住进这做梦也不敢想的房子内啊!我老太婆活了这么一把年纪了,还未睡过这样干净的房间,这么软这么香的床呢,更别说让别人伺候了……” 远远地,就看到了那在大厅门口微笑站立的少年,午后明亮的阳光洒了他满身满脸,使他整个人发出一圈淡淡的光晕。 红润的脸色,壮实的身体,体面的穿着,可以看出最近生活的改善。 “林雨,一直没有时间来看你们。近段还好吧?伯母身体可好些了?” “真的吗?姐姐还记得我?这几天,每次要见姐姐,都被别人阻止,我以为姐姐已经忘了我们,不愿见到我们呢。” 原来如此。是黎雪阻拦的吧?! 第14页 毕竟还是个孩子,不懂得如何控制自己的情绪。只是激动地说出了几句话,就已带上了哭意。而身边一直看着我的老妇人,浑浊的双目中也蒙上了一层朦胧的雾气。 自落雨轩走出,已是傍晚时分,一路走来,每一个人皆是以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我,好象我不应该出现在那里一般。 没有理会他们,返回自己的院落,径直来到了桑莫的房间。 他不在,几日未见,不知道他都在忙些什么。 如同受到了什么指引,回神时,发现自己已经身处一片银色的海洋之中,不远处,一身褐色衣装的桑莫正弯腰在花丛中摸索着什么。 似是被我的到来惊扰到了,他快速地起身,防备地向我所在的方向看来,当看到是我时,又瞬时松懈了下来,继续弯腰寻找着什么。 这花丛,自己每日都要前来,除了结界外,未曾发现别的什么异常。难道,这里有着别的什么玄机吗? 第20章 第 20 章 静静地站在那里,没有出声打扰他,只是在夕阳的照射下,痴迷地盯视着他执着的侧脸,看那橙红的光自背后为他镀上一层浅淡的光晕。 色由浅变深,随后愈来愈暗。 待彻底回神之时,太阳早已西下。园中,一颗颗硕大的明珠发出白昼般的亮光。那一直低头寻找的人,此时正满脸笑意地看着我,褐色眼眸中,光芒一闪而过。 双颊一片火热,转头轻咳一声,打破这有些尴尬的局面: “你可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许久没有得到答案,疑惑地看向他时,才听他缓缓地开口: “是的,可连我也不清楚具体是什么,只是直觉告诉我,这里有着什么秘密。” 没有再问什么,转身就要离去,可突然右手被紧紧地握着,暖暖的体温顺着他的手心传入我的体内: “千万别与这里的人有过多的接触,这里,我总觉得透着莫名的怪异。” 怪异?是吗? 轻点下头,挣脱他的手,快速向房间走去。 未及门前,隐约中似有一抹黑影飞快自窗口掠出,再看去时,却已了无踪迹。 摇头,自己真是眼花了,这样的地方又怎么会有宵小出没? 进房,如往常般温热的饭菜已经摆在了桌上,诱人的香味直窜鼻端。精緻的菜餚,令人忍不住食指大动。 菜式似与往日有些微的不同呢,就连味道也有着丝丝的怪异,不过,却异常清爽可口。 用餐后不久,睡意突然来袭,睏倦的双眼似是看到面前有什么在不停地晃动,却什么影象也捕捉不到。渐渐的,一切缓缓淡去,只留白茫茫的一片。 偌大的空间,好似就只我一人,耳边甚至能听到轻轻走动的脚步之声, “踏……踏……”一声一声不停地在这空旷的地方迴响。 漫无目的地前行,走了许久,却又好似未曾移动一般,四周依旧白茫茫一片。 放弃地立在这静谧的空间,侧耳倾听,试图捕捉任何异样的声音。隐隐的,似有流水之声传来,虽然极其细微,却带给了我无限的动力。 加快脚步前去,,前方的雾气也慢慢地扩散开来。呈现眼前的是一个湖,氤氲的水气瀰漫了整个湖面,也阻挡了我的探索的目光。 快速走至湖边,伏低身体,待看清眼前的一切时,我一瞬间忘记了唿吸,就那样姿势怪异地僵在那里: 血色的湖泊,无风吹过,却翻动着诡异的波浪,一浪一浪,如血一般向身上袭来,却又在身前生生地止住,復又跌回湖中,溅起星星点点的血色水滴。 强忍着腹内的翻腾,向后退去。可脚步刚动,忽然,一双满是血色的胳膊自水中伸出,牢牢地攀上了我的颈项,紧接着一张异常熟悉的面孔破水而出,缓缓向我的额头靠近。终于,眉心一凉,撕裂般的痛瞬时袭向全身,身体火热的似是要膨胀开来。 “啊……”忍不住一声大叫,张开双眼,白茫茫的空间早已烟消云散。 惊惧地大口唿吸,心脏剧烈地跳动着,额上冷汗不断地冒出,被褥下,身上单薄的衣衫早已湿透。 许久,方才彻底回神,眼前粉色的罗帐令我的心安定下来。 回来了!回来了!刚才的只是梦,只是梦而已! 不断地告诉着自己,可梦中那满是血水的脸依然不停在脑中迴旋:在血色映衬下异常妖艷的面孔之上,一双紫色眼睛满含仇恨地瞪视着我。 可,那真的是我的脸啊! 第21章 第 21 章 走出房门,才知,时已过午。 匆匆用过午饭,谴退黎雪,即顺着昨日的路线向落雨轩行去。 奇怪的,一路走来,众人皆低头,似是在寻找着什么。烈日照射下,人人汗流浃背,却依然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难道这里有什么贵重的物品丢失? 一问方知,是林雨母亲的传家之宝遗失。 走至厅前,即看到老人呆呆地坐在厅内: 绣工精緻的衣装,整齐的髮髻,浓浓的妆容,应该是刻意地使自己显出些贵气来,昨日还慈祥笑着的脸上,此刻,满布哀戚,可眼睛内却无一滴眼泪流出。 可能是悲伤至极吧! 可,心却隐隐感觉,似有什么地方透着异常。 第15页 待要细想,黎雪正巧赶到了,身后跟着一脸严肃的桑莫。 冷凝着一张脸的黎雪弯腰向我行礼后,便走至老人面前: “可否告诉我,你丢失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浑浊的双目转动着,刚对上黎雪的眼睛,就飞快地别开了视线: “是我们家的传家之宝,一朵玉石雕刻成的花,花瓣很精緻的,花蕊还会在暗处发出萤光。” 闻言一惊,双手不自觉地按在胸前,直待确定凸凹的触感,才将心定下。 可能是相似的物体吧!世间之物,何止万千,相似也是在所难免的。 “那又是在何时发现丢失的?” “傍晚时分发现不见的,以为是光线昏暗,今天早上依然没有找到,才开始到处寻找。” 傍晚?正是自己离去之时。难道又是巧合? “昨日可有什么人来过?” “这……未有别人,只有……只有姑娘一人……” 脑中“嗡”的一声响,已经听不到接下来的对话。 双手紧抓着胸前的衣衫,隔着衣服依然能感觉到那尖锐的花瓣尖端刺痛手心。 我?是针对我而来的吗? “不,不,这不是你的,是我的,是我的……”口中不停地喃喃自语着,已无暇再去顾及身边的人,快速地后退,转身顺着小路向前跑去。 直到胸腔中撕裂般的痛,才停下了不停奔跑的步伐,眼前的是一片陌生的环境:妖艷如血的火荼纱布满视线,压迫地我难以唿吸。 脑中一片混乱袭来,终于精力不支,缓缓软倒在地,昏倒之前,隐约看到林雨红润的脸以及痛苦挣扎着的双眼。 再次醒来,已经看不到眼前的一切,全身动弹不得:双眼被蒙上了一层黑布,双手被绑缚在后,就连双脚也被捆绑了起来, 如此这般,起身也极困难,只能无奈地摊倒在地,脑中的疑问却一个个窜出: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老人家为什么要将事情针对我?我最后明明见到的是林雨,现在为何又会在此?他们掳我来此,又有什么目的?…… 忽然,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紧接着开门之声响起,然后一切却又变得异常安静: “姑娘真是受委屈了!”带着笑意的陌生嗓音忽然在耳边响起,惊地我浑身一颤。 “你,你究竟是谁,抓我来此又有什么目的?”悄悄地向后缩去,想要远离那如鬼魅般的人。 “抓?呵呵,可不是我带姑娘来此的,我只是受人之託,暂时看管而已。” 同样的受人之託,可心中却异常地清楚,他所说之人与媚姨之言是两个不同的人。 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林月,她到底醒了没有?让你看个人看这么许久。” 嘶哑的嗓音不奈地高声喊叫着。 心中一窒,这分明是林雨母亲的声音。 林雨,林月,难道他们…… 第22章 第 22 章 脑中一片混乱,不知道自己所面对的究竟是何种情形。 似是料定了我难以逃脱,他们竟肆无忌惮地在房间内交谈。 “母亲,我们把她关在这里,真的不会出问题吗?府内可都已开始在全城内搜寻了。” “放心,他们找不到这里的。待得再过几日,他们便会以为是她心虚逃逸。”冰冷无情的话已无记忆中的温暖,“听说这丫头在清雨郡名气还挺大的,甚至有人谣传她是花神歷世。呵呵!不知我们将她卖掉,会得多少钱财?” “可我听林雨说她似乎还救了你一命。” 嘶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已远离了自己: “救命?要怪,就怪她的无知。在这遥谊城,又有几个人会去顾及这虚无的情谊。” 伴随着音尾的是“吱呀”的关门之声。 房间剎时恢復宁静。 闷热的天气、潮湿的环境、闭塞的空气、一切的一切,都使得自己脑海混沌一片,无法思考,一直徘徊在清醒与沉睡的边缘。 眼前一直只有黑暗,也因此不知时间的流逝。 身体早已麻木,就连手指亦难移动分毫。只是,每当腹中飢饿之时,皆会有人将做好的饭菜送入口中,一勺一勺,耐心细緻,如同在照顾一位重要的亲人。 从未听他开口说过话,可直觉却告诉我,那是林雨。也只有林雨,才会象对待姐姐般,真诚、真心;也只有林雨,才会在老人家前来之时,悄悄地将我护在身后,甚至于替我挨打;也只有林雨,才会在身体异常燥热之时,静静地将凉风扇至我的身畔,甚至无暇顾及自己脸上如雨般冒出的汗水…… 我该怎么办?要如何做才不会伤害到林雨善良的心?要如何做才能让他离开这个没有任何亲情可言的家? 这日,吃过饭,确定林雨的离去后,聚集精神,在有些空茫的脑中寻找着一切可以逃离的办法。 下意识地,一句陌生的话出口,瞬间,身上的束缚消失了。 扯掉眼前的黑布,明亮的光耀得眼睛一阵刺痛,泪水不受控制地缓缓流出眼眶。 陌生的环境,破旧却异常整洁,角落里一把精緻的扇子静静地躺在那里。看着它,甚至能联想到林雨认真摇动着的表情。 第16页 轻嘆一口气,我一边活动着僵硬的身体,一边轻轻向门口移动,门外,数条小径通向数个陌生的地方。 正自发愁,突然,一抹银光闪过,手腕一凉,眼前已多了一个银色生物。 惊喜地想要抱起它,却只见它轻轻避过,走出洞开的门,顺着一条路向前走去。 没有迟疑的,快步上前。不久,一片血色的火荼纱映入眼帘,随风摇曳的花枝似是在嘲笑我的无知。 这里,不就是自己晕倒之时所处之地吗? 不禁自嘲一笑: 众人皆知最危险的地方即为最安全之所,可遇事之时,又有谁能想到所认为的最危险之地也正是最容易被忽略的。 跟着银狼的步伐前行,不多时,已处于一片自己异常熟悉的环境:银色花海在微风吹拂下,掀起一层层的银浪,在这本是燥热的天气里,却只感到一种清爽的舒适。 在这银色海洋内,一个褐色身影孤单地站着,静静地,风吹动他的衣、撩动他的发,他却依然未动丝毫,只是,双眼眺望着远处,眨也不眨。 走向前,轻扯他的衣袖,一句唿唤刚刚离口,整个人就已陷入一个温暖的怀抱,紧紧地,却又极其小心,仿佛在呵护一件易碎的珍宝。 “不是梦,不是梦……”喃喃低语在耳边响起,听地我心一阵酸痛,泪缓缓地留下,浸湿了他胸前的衣衫。 “桑莫,这不是梦,我真的回来了。” 第23章 第 23 章 轻柔的风,芳香的空气,温暖的怀抱,安静的环境。 我们就这样静静地站在那里,谁也不愿打破这难得的宁静。 待得他的心跳由剧烈变得和缓,唿吸由急促变得平和,才轻吁口气,挣脱了他的怀抱。 盯着他依旧残留着慌乱的褐色眼眸,我又一个字一个字地轻吐出口: “桑莫,这不是梦,我真的回来了!” 弯腰抱起趴在地上动也不动的银色生物: “若非得它相助,我只怕要被困在那里了。”轻抚着它背上的毛,“既是银色,我唤你雪魄可好?” 只见它将毛茸茸的头在我的颈项旁磨蹭了下,似是同意了,然后一阵银光闪过,復又变为手镯模样。 “你怎知它本就叫做雪魄?”令人疑惑的话自桑莫口中吐出,未等我的回答,他即已迳自移开视线。 想追问,看到他的表情,又硬生生地止住了。 桑莫似乎知道很多发生在我的身上,却连我自己也不知道的事呢?! 在这银色的花丛中,原本沉郁的心已经有了些许的好转。可在平静之时,依然会忍不住去想,想着林雨的生活,想着他的母亲,想着那说话带着笑意的陌生男子…… 疲累控制不住地袭上心来。 好心自会有好报!以前的自己对这句话深信不疑;可今后,不知还会不会忘却教训去相信它。 “桑莫,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我不想再待下去了。” 拉起桑莫有些冰凉的手,转身就要离开这花海,可他却在移动两步后,静立不动。转头,就只看到他满是苦笑的脸: “安吉儿,现在的我已被困在了这里,离不开了。” 绕着他走了两圈,没有问题啊! “自那日你离开之后,我就莫名地来到了这里,待得发现,已被困住。” 如往常般随风摇曳的花儿,空气中混杂的阵阵香气,一切并没有任何异常! 可他却只能在方圆两步之内移动。 嘆口气,在他的脚边坐下: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问的不仅仅是今日之事,还有以往的种种,“求你告诉我好吗?我好累,已无力再去探求什么了。我又是谁?安吉拉又是谁?” 轻靠着他的腿,闭上眼睛,再次开口: “求你告诉我一切好吗?一切发生在我身上的,而我又忘记的事?” 未听到他的回答,只有风般的嘆息散入空气之中。 忽然,一道沙哑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狰狞的脸上看不透究竟混着什么样的表情: “小丫头,你还挺能跑的啊!我就知道,一定是林雨放了你!” 说着,由身后拉出一直低着头的林雨,用力将他推倒在地,手中的长鞭毫不留情的挥下。 张大了嘴,却什么也没有唤出。 只能眼看着他身上的伤口一道一道地增加,鲜血汩汩地冒出,不多时,身上已经遍布伤痕,衣衫皆被血色染红。可他,却依然强忍着,未曾哭喊一声,只是脸色已经变得雪白无一丝血色。与身上的衣服对比鲜明,也更在我的心中加了些愤恨之气。 走上前去,没有在意那已经挥下的鞭子,只是伏在林雨背上,轻轻地,保护性地不碰到伤口。 “林雨,不怕,姐姐会保护你!” 说着,锥心的痛自背上传遍全身,身体不自觉地痉挛。 只一下,就如此难奈。林雨已挨了无数,却还能扭头对着我安慰地笑。 当第二次的痛自背上袭来之时,我的脑中已是一片血色,无数陌生的语句在眼前闪过,无意识地念出,根本无法去注意眼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直到额前传来撕裂般的痛,我方才收回已处于游离之态的神志。却在扫视过眼前的一切后,又跌入了彻底的黑暗之中。 第17页 虽只有一眼,可那地狱般景象却已深刻在心底: 四散的肢体,飞散各处的鲜血,被淹没本来颜色的樱素花,以及身下林雨惊惧、害怕的表情…… 这些都是我造成的吗?如此残忍、嗜血?刚才的真的是我吗? 第24章 第 24 章 再次醒来,已身处在一辆晃动着的马车之内,周遭的景物飞快地自窗外掠过,前方不知又是何方。 车内,桑莫斜倚着车壁小憩,拧起的眉显示着梦境中的不安,点点的泪顺着眼角悄无声息地滑落,在褐色衣衫上晕出一朵朵深色的花。 梦境显示皆为心中所想,难道他的心中,一直在担心着什么事情的发生吗? 盛夏的天气,车厢内闷热异常,烘烤地令人昏昏欲睡,将头探向车外,感受着移动的风带来的些微清凉。 忽然,一片耀眼的光在眼前闪过,復又快速掩于重重绿意之后。 勒转马头,向着隐约的方向赶去。 如果没有猜错,那应该是一个湖,在明亮的阳光下泛滥着潋滟的光,吸引着我的注视。 走下马车,清凉的风顺着水面吹拂过全身,舒爽惬意。 俯身向水中看去,游动的鱼儿打碎了明镜般的水面,也使得我的倒影四散碎裂。可我依然看到了碎裂的水面上荡漾浮动的碎影: 散乱的髮丝顺着肩膀滑下,苍白的脸色,以及额间血一般的艷红。 手指轻触,瞬时,烈火焚身之痛快速向身体各处蔓延,脸色迅速染上一抹红潮,就连眼睛,也感觉一阵热浪袭来。 异常难奈,却又张口发不出丝毫声音,只能仰躺在地,大口的唿吸,希望这清凉的空气、湿润的草地能减缓身体中的痛。 突然,胸前一抹温凉之感缓缓窜入体内,在胸腔内游移,堪堪护住心脏。同时,热气亦向心脏移动,快速地吞噬着冰凉之气。 意识早已模煳,就连胸前尖锐的刺痛亦无法顾及。 就在凉气要消失殆尽之时,身体跌入一个冰凉的怀抱,火热之感顿去。朦胧的视线,隐约看到一双满含关切的褐色眼眸。 许久,四散的神志聚拢之时,才离开了他的怀抱,眼前的依然是那一片山清水秀之所。 看向水中,额前那一抹血红鲜艷欲滴,似是就要破体而出。 看向桑莫,他的表情一片平静,已不復见那落泪之时的伤痛,亦不见那模煳间的关切。 只见他盯着湖水怔怔地出神,清澈的湖中,各色生物不停地移动着,可却无一物承载着他的注视。他的眼神飘渺,如深思,又似透过它看向这世间之外某物。 “桑莫……”话刚出口,却见他突然回神,轻嘆口气,拉起我的手,向马车走去。 他未再说什么,我也没再问,只是亦步亦趋地跟随着他的脚步。 日落时分,我们的马车停在了一间客栈门前。热情的伙计,豁达的老闆,简单却可口的饭菜,温热的洗浴之水,终于赶走了一身的疲惫,漂泊的心有了暂时的栖息之所。 小镇不大,三三两两的居所,街道上零星的人来回奔走,我们所住的甚至可以说是镇上唯一的客栈,也可以说是最豪华的房子。 不知道桑莫为什么会来这里?急急的赶路,没有了以往游山玩水的随性。 “安吉儿,我要破掉你身上的嗜魂花,让你远离那焚身之痛,让你做回真正的你。……” “你本名安吉拉,是玉神大人唯一的守护祭司。……” “我一定会找到那隐于山林的落玉散人。……” 是吗?不知道到时,自己能否适应突然回到体内的虽属于自己,却依然陌生的记忆? 第25章 第 25 章 小镇地处偏僻,周围群山环绕,空气没有外界的炎热、多了股清新,却也使得镇子上人口稀薄,甚至有愈来愈少的趋势。 “哎!年轻人都到外面闯荡去了,现留在这里的,大多也都是些老弱妇孺。”掌柜的说完,即快速黯然离去。 第二日,在房间闷的发慌,可对于陌生的环境,突然间没有了闲逛的兴趣;桑莫却在天刚亮就独自一人出门去了,不知道做些什么,只知在月已中天之时,依然未见到他的身影。 次日,醒来,就只见他静静地坐在桌前,双眼盯着窗外怔怔地出神,衣衫之上,甚至有着无数晨露晕成的深色斑点,也使整个屋子充满了一种早晨特有的清新、湿润的气息,嗅之,神清气爽。 见我醒来,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不停地催促我收拾行囊,准备离去。 满脑子的疑惑,却没有时间去细细地询问。 待得坐入马车之时,已是一顿饭工夫之后。 马车,顺着镇子南面崎岖的山路一路前行,车内,我已被颠簸地腹内一阵酸意上涌,终于,控制不住地,早上刚吃下的早餐尽数吐向桑莫整洁的衣衫。 看着已经脏污一片的衣服,他仅是皱了下眉,就到车外停下了马车。 先扶我在路旁岩石上坐下歇息,许久,看我气息已趋于稳定,方才回到车上,换下了那散发着酸臭味道的外衫。 “桑莫,我们这是要到哪里去?这山路太难走了,早知是上山,就步行了。” 吃着刚由树上採下的野果,香甜的汁液暂时压下了喉间的不适。虚弱地撑起身体,在林间感受着风中的阵阵清凉。 第18页 “我们就先将马车停放在这里吧!此地风景如画,路途之中,正好欣赏,也对得起我所受的这些苦。” 最终,拗不过我的坚持,他将马车带往林中空地,却在车子周围细细地洒下了一种粉末,沾土即入。 “有了这些,就算别人来到这里,看到了也不过是与周围相同的树木而已。” 听着他的解释,我着实惊讶了好一阵。 真是世间万物,无奇不有啊! 但是,仅仅几步路下来,我就恨不得重新坐入马车,即便是要忍受那颠簸之苦,可看着前面艰难行走着的桑莫,我咽下了即将出口的话。 说的容易,做着难!这句话也只能在心里默默地体会了! 一路下来,气喘吁吁,挥汗如雨,真恨不能一步千里,哪还有什么闲情逸緻欣赏周遭景观。 终于,黄昏时分,已隐约看到前方低矮的茅屋。但在已有些晦暗的光线照射下,却带给人一种死寂的感觉。 可又怎么可能呢?一定是自己太累所产生的幻觉! 待得走近之时,一下子软倒在地,任桑莫如何拉扯,也不愿起身。 “我先休息一会,你去叫门吧!”勉强说出一句话,就闭上眼睛不再理会他。 周围一片静谧,夏日昆虫发出的声音,在这里似乎被隔绝了,安静地令心得到沉淀,忧愁烦恼尽皆抛却。 忽然,一声勐烈撞击声传来,打破了这世间少有的静。 撑开眼皮,就只见,桑莫呆呆地站着,面前一扇洞开的门来回摇摆着,屋子内一片阴影,不似人居之所。 “这里……真的是落玉散人的居所?” 拖着依旧软绵绵的身体,率先迈入屋内,一阵尘土气息扑鼻而来,呛得我忍不住轻咳起来。许久,方才止息,点上烛火,细细大量一遍后,心中就只有失望,和着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所有物事,皆被一层厚厚的尘土覆盖,好似许久不曾有人居住过。 再看桑莫,依然站在那里,脸色苍白的可怕,无神的双目怔怔地注视着前方,却找不到焦距,口中不停地低声说着什么。 凑近一听,入耳的话使我的心一阵酸痛,眼睛如在瞬间被蒙上了一层水雾: “不……不可能……明明……明明……怎么办……怎么办……”喃喃的话语不断自他的口中逸出,散入这安静异常的空气之中。 第26章 第 26 章 “怎么办……怎么办……”看他呆呆地矗立在门口,嘴里不停喃喃吐出同样的话,张口想要唤他,可话到了嘴边却被哽咽所取代。 晚间的山风已经带了些凉意,掀动着他略显单薄的深色衣摆,发出咧咧的声响,而他却依旧仿若无知觉般动也不动。 走上前,用力地拥紧那比我要高大许多的身躯,感受着怀中僵硬的身体慢慢地软化,终于,肩头一热,他将头重重地搁在上面。 衣服渐渐地被濡湿,一种熨烫的热由肩膀慢慢地传遍全身。 “我该怎么办?他不在这里,我该怎么办?”哽咽的声音悄无声息地散发出一股如孩童般的脆弱,“我打听过,这里确实是他的居所,可他为什么不在?又怎么能不在?……” 轻抚着他的后背,自己却极力地压制快要出口的哭泣,一下一下,抚顺他的气息的同时,也将心中的痛缓缓地压下。可,泪,终究控制不住地滴落,瞬间没入怀中的褐色衣衫中,越来越多,也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 他似是感觉到了,挣脱我的双臂,双手捧着我的脸,透过迷梦的泪眼,看到他缓缓靠近的脸。 额头相抵,唿出的气息喷在彼此的脸上,营造出一种暧昧的气息,却无人去理会。 闭上双眼,泪水依然不断自眼角溢出。心情已经慢慢地平復了下来,可却还是想哭。也许是想将最近心中的委屈尽数发泄,也许是为桑莫的如此尽心不值,也许是……也许是…… 正自胡思乱想之时,眼角一热,同时,低沉带着点沙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原来,泪真的是苦的!” 忘记究竟站立了多久,只知当我的泪水停止之时,才发觉,身体早已麻木,冰冷异常。一直在身旁的他,轻轻地打横抱起我,来到屋内。 茅屋内已是清洁一片,靠近门口的火炉内,熊熊烈火燃烧着,温暖慢慢地浸透全身,知觉悄悄回復。哭了许久的我,此时只感困意袭来,虽勉力支持,却依然哈欠连连,终于,累极的我,趴在他的身上,沉沉睡去。 醒来之时,天已大亮,房内充斥着温暖却不灼人的光。可我只感到眼睛难受异常,追问桑莫,他却但笑不语,哪里还有昨日的颓然与伤怀。 从屋后井中打来水,一看,不禁苦笑,水中,一个满脸苦笑的女子紧盯着我,双眼肿大如桃,红红的,竟是睡前哭泣所至啊! 无奈地放弃了与桑莫立刻下山的念头。却也只能无趣地坐在门前,背向桑莫,与他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 “桑莫,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 “我要再去寻找落玉散人,既然他依然在世,就一定能找到他。不管他到哪里,我都会找到他。绝不放弃!” 第19页 “唉!又何必呢?那些记忆对现在的我已经不是那么必要了。” “可,我不愿看到你有时迷茫的表情,不愿看到你再被那嗜魂花折磨,不愿看到你裂体而亡的结局……我真的很怕!” “是吗?”但是我已经习惯了,习惯了那烈火焚身的灼热,习惯了额间撕裂般的痛,习惯了那亦真亦幻的梦境…… 后面的话我没有说出,只是任由它们自心底缓缓地划过,留下丝丝的苦、点点的涩。 交谈没有再继续,四周又恢復了昨日般的静谧,只是偶尔一两声鸟鸣自远处遥遥地传来,却更凸显出这林间的空旷与幽深。 突然,很想就这样留在这里,隔绝尘世,隔绝一切烦忧。 “桑莫,我们留在这里,可好?一个月的时间,就让我们远离尘世的一切,过属于我们两个人的生活,可好?” 不知是否能寻到那落玉散人,不知能否解去体内的噬魂花,不知……很多事都不知会如何,可如今的自己,只想拥有这片刻的宁静。 一个月,时间虽短,却可能会成为一生的回忆。 第27章 第 27 章 眼睛的肿胀至次日方消,看着水中熟悉的晶亮水眸,心情一阵大好。 午后,拉着桑莫,取回马车,就奔山下市集而去。既然决定要住下,就不能亏待了自己,一些该有的用品还是要备置的。 “桑莫,你看这个可好?”举着一个琉璃灯,满脸希翼地望着他。 身上携带的明珠虽能在晚上发出萤光,亮逾灯光,可,有时却会有一种清冷陌生的感觉,少了一些家里该有的温暖柔和气息。 他细细地打量了一圈,轻点下头,即将目光转向了别处。 身边的车内,已经塞满了细小精緻的物件,这灯怕是要抱着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满心想着新买来的东西,反而忽略了进程,待得发现,已然到了山顶。对于上次受到的颠簸之苦,这次竟丝毫没觉察。 与桑莫一起,一件一件小心翼翼地从车内取出,又小心翼翼地搬回屋内,细细地点数,精緻新奇的玩意儿不少,可必备的物品却一件也无。 第二日,天未亮,正自熟睡的我们突然被一阵敲门声惊醒。 在这深山之中,天又未亮,什么人会在此时前来? 莫非…… 张大双眼看向桑莫,看到了一副同样吃惊的表情: 莫非是此间主人归来?那么这嗜魂花…… 桑莫脸上的吃惊已经在瞬间被惊喜所取代,而在我的心中,却泛滥起丝丝的酸涩。 整理衣装,前去开门,却在门外看到数辆陌生的马车,车前几个中年人恭敬地立在那里。 见我开门,一人上前,一鞠到地,方才开口: “姑娘,这些东西,是我们奉主人之命送达,请接收。” 说完,不待我的反应,迳自推开门,一件一件往房间内搬了起来。大到书桌、衣柜,小到茶杯、茶壶,甚至连柴米油盐都已备齐,尽是昨日应买而遗忘之物。 从屋内走出的桑莫迷茫地看看我,又看看忙碌着的众人,而我也只能回给他一个迷茫的笑。 “你的主人究竟是何人?” 问了,却如同没有开口一般,没有人抬头回答自己,自顾着各自的事情。 “姑娘,东西已经送达,我们告辞了。”如来时一般,未等得我的回答,就驾车带头离去,门前转眼间空荡荡一片。 屋内,各个物什已经摆放整齐。原本空旷的房间,此时只感觉异常拥挤。 谁也没有在问关于那个主人的事,因为在我们的心中有着一个共同的答案。 不知黎雪现今如何?桑莫将林雨託付于她,不知是否会增加她的负担?毕竟,她的上面还有一个主人。 时已近午,山间的风吹在身上却有一种清爽的感觉,空气中混着林间特有的清香扑鼻而来,就好似又回到了那个位于结界内的院落,;站在了那个处于结界中的银色花海之中。 “这里如果能有一片樱素花就好了。”喃喃的话甫出口,就已回神,轻摇头,摇去了脑中的妄想。 这,又怎么可能? 抬脚向屋内迈步,右手却突然被桑莫握着,不解地看向他,只见有什么从他的眼中一闪而过,而后,褐色双眸眨也不眨地盯着我: “你真的想要吗?”看我露出疑惑的表情,他又将话重复了一遍,“你真的希望这里能有一片樱素花吗?” 第28章 第 28 章 “你真的希望这里能有一片樱素花吗?” 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就只是看着他。 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问?明明是没有可能的事,却为什么要给我希望 轻嘆口气,他上前揉揉我的发: “没什么,只是问问而已。”推我进屋,“饭菜已经做好,你先去吃,我到林间一趟。” 房间内,餐桌上,几碟小菜依然在冒着热气,可我却没有了食用的胃口。 惬意的环境,温暖的空气,舒爽的风,一切的一切,都使我有些昏昏欲睡。最终,熬不过,趴睡在那餐桌桌沿。 朦胧间,胸口一阵灼热,却烘得心异常温暖。 第20页 张开迷濛的双眼,看着自怀中取出的物体:一朵玉石雕花,细緻的花瓣繁密地包裹着玉色的花蕊。此刻,它通体发出耀眼的银光,温热的气息顺着指尖传遍全身。 无意地抬首看向屋外,却被从简陋的窗外映入的光震住。 站在门口,看着眼前的一切,已惊讶地说不出话: 原本空无一物的地方,此时被无数的樱素花填满,在阳光的照射之下,拢上一层浅淡的光晕,却也为本就耀眼的银光加了一层华美的外衣。 桑莫静静地站在那里,脸上漾满温柔的笑,一瞬间,那平凡无奇的五官竟有了一种朦胧的柔和之美。 闲云野鹤般的日子,悠闲自在的生活,使我们有些乐不思蜀,甚至忘却了时间的流逝。 一个月的时间转眼即过,一想到要离开,心中涌出了浓浓的不舍,即使已生出了眷恋的感情,却依然只能捨弃。 看着这慢慢有了家的样子,有了家的气息的地方,终究只能轻嘆口气,转身离开。 世间本就没有不散的宴席,更何况,这里本就不属于我们。 坐在车内,强忍着没有向车后看去,可眼睛内却早已布满了氤氲的雾气,慢慢的,似乎只要眼睛轻轻地眨动,水气就会控制不住地流出。 伏在桑莫的背上,任由泪水濡湿他的衣衫。 家,又被自己遗弃了! 可,自己又什么时候真正拥有过家? 集市上,与月前一般,热闹喧譁。 虽然同样的处于山下,可那边的小镇明显不如此地。 正自想着,右手却被突然攥住,看向桑莫,只见他正戒备地盯着路人。 细看,果然,每人皆会用一种不明的眼光上下打量我们,而后,摇头轻笑,快步离去。 满心的疑问,却无人愿意解答。 “桑莫,我们找间客栈歇息吧!”不再费神,只想好好休息,赶走颠簸带来的难奈。 “恩。”拉着我,向前走去。 奇怪的是,一家家地问,却无一有空房间,看向四周,虽然人口较之前的小镇多些,却也不会所有的客栈皆人满为患吧!? 满无目的四处乱看着,突然被不远处墙上的告示吸引了视线,正上方,两副画像面带微笑地注视着每一位观看的人。 与桑莫对视,在他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疑惑。 这画的分明就是我们啊! 细细地向下看,疑惑顿解,心渐渐被喜悦占满。 杏儿竟然来找我们?她一直过得可好?媚姨可好?几个月的时间,她又是如何找到这里的? 第29章 第 29 章 顺着路人指引的方向,轻易地就到了那高大的门前。 两尊石狮倨傲地蹲坐在门前,为那已有些班驳的大门添加了一些威严。 门人已进去通报,我们也只有趁此时间细细地打量着周遭的一切。 天不知何时已暗了下来,黑压压的云,使我有着一瞬间的恍惚,好似又回到了数月前那个雨天: 那在雨中随风如落叶般摇摆的院门,那双眼紧闭、微笑逝去的女子,那脸色苍白却故作坚强的孩子…… 一切仿佛与今日重叠,清晰地歷歷在目。 “姐姐!”忽然而至的一声轻唤,将我自过往的沉思中拉出。 徇声望去,一个女孩俏立在那里:白皙的脸蛋,精緻的妆容,华丽的衣裙,以及大眼中透出的惊喜与顽皮。 小小的身体被贵气笼罩,却也悄悄地逸出了丝丝的童真。 “姐姐,你们终于来了!” 点头轻笑,看着这与记忆中截然不同的杏儿。 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带我们前往花厅拜见此间的主人,也就是这望月城的城主。 未及门口,就只见一女子从厅内快步走出,拉过杏儿,取出身上的帕子,仔细地擦拭起来,口中轻斥着: “下雨前的天气,闷热异常,你怎还跳来跳去的,当心一会儿汗落了着凉。” 杏儿却只是腻在她的怀中,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任由那人轻柔地擦拭着,脸上漾满了幸福的表情。 看向厅内,一名男子坐在正中,手中轻摇着摺扇,双眼盯着厅前两人,视线中,满是宠溺。 许久,杏儿才挣开那女子,扶着她走进厅内: “娘,我没事的啦!您别担心!”说着,还不忘回头沖我们调皮的一笑。 相互引见,与那城主寒暄了几句,就起身离开了。 看得出来,他有话要对我们说,而我也有话要对他说,可,看着那腻在一块的母女两人,只能摇头另选时机。 进入被安置的房间,只感觉心旷神怡,房间内摆放简单,却有着一种清雅脱俗之美,与城主的文雅之气异常相符。 窗外,翠绿的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一股热气之后一阵清凉,天也愈发暗沉,终于,空气好象不能承受沉重的水气,豆大的雨点落了下来。 坐在花园中精巧的亭子内,看着亭外,雨水跌入湖中,漾起一圈圈的涟漪。 潮湿的水气,甚至濡湿了亭柱上绑缚的轻纱,使之低垂在那里,轻灵不再。 桑莫留在房间内,没有出来,也因此眼前就只有那立在亭外的小小身躯。 “姐姐,我杀死了我爹呢。”空茫的声音,混着雨声,幽幽的传来,“我去报官,然后看他被抓,再然后,就亲眼看他被处死。我真的很坏呢!” 第21页 冰冷的声音,没有了下午的童稚与纯真,却多了一些这个年龄本不该有的无情。 将她拉坐在亭子内,看着她: 苍白的脸上水迹纵横,不知是雨水还是什么,头髮湿湿地贴在额前、鬓间,衣衫湿透,紧紧地沾在身上。 握着她的手,冰冷刺骨,心中快速地漫出一阵心疼。 “杏儿,那是他罪有应得,你只要记得你现在有了疼你、宠你的父母,有了温暖的家,以前的,忘记了可好?” 听我说起现今的家人,她的眼中多了抹神采。 “是啊!他们是世间最好的家人呢!” 她抹掉脸上的水渍,抬首看天,微笑悄悄地自嘴角逸散开来。 夏天的雨,来得快,去的也快。 不多时,天空中,那团乌黑已缓缓淡去,金色的光线自云后射出。雨水止息,空气中多了股清新之气。 深吸口气,走到亭外,站在杏儿刚才站立之处: “看,风雨过后,依然是晴天!一切也都会好转!” 拉她小心翼翼的回房,直到看她换下湿透了的衣裙,才长出了一口气。 幸好没被人撞见,不然,传入那女子耳中,又该是怎样的伤怀。 屋外,天空碧蓝如洗,明亮的光照射着每一寸土地,每一个人。 “义父说,女子生来就该被人疼、被人宠,太强的话,反而会令真正关心自己的人心疼。”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在我离去之时,从她的口中吐出了这么一句话。 她,似乎永远都不像是个孩子,以前不像,现在也不像。偶尔恍惚的瞬间,露出孩童般的笑,却又转瞬即逝,似假还真! 第30章 第 30 章 不知不觉,在这深宅大院已住了近一个月的时间。 有时,看着树下两三片黄绿的落叶,不禁想起脑海中残存的月前的记忆: 翠绿的树,优美的山林,色彩鲜艷的野果挂满枝头,以及本不应有的银色花朵…… 桑莫早已提出要离去,可我却不愿意再过那颠沛流离的生活,另一个原因则是,看着杏儿能放下心中的一切,开心的笑,心中渐渐地涌上一种满足感。就如同,一个母亲看着自己的孩子用自己的办法站立起来一般,开心,欣慰。 城主及夫人也确实将她视如己出,满满的疼惜与宠腻,不做丝毫的保留。 这日,与桑莫在园中亭子内下棋,脑海中一片宁静,仿佛心中只有眼前的这盘棋局,以及这棋里的人生。 微风吹过,拂去了额间的细汗,也使我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冷颤,思绪彻底回笼,再也无法集中精神。 摇摇头,放下手中一直执着的棋子,无法再投入,这局註定是要败了的。 刚起身,就见亭外,杏儿气喘吁吁地跑来,手中高举着一封信, 及至近前,才发现,她已经是小脸发红,汗水密布,漆黑的双眼中,满是欣喜。 看她的样子,想到那疼她入心入坎的女子,忍不住低斥出声: “怎么又跑成这样?想让你娘为你担心吗?” 听到我的话,她却先小心地四处张望,待得发现四周无人时,才长出一口气,潮红的脸上满是无辜: “可是,人家高兴嘛!师傅来信了,他终于给我写信了呢!” “师傅?什么师傅?”一个月都没听她提起,又怎么突然间多出了这么一个人? “师傅就是师傅啊,还能是什么?”语毕,还献宝似地亮出手中的素色信封,“不信,你自己看,‘杏儿’是说我,‘落玉散人’就是师傅了,还有这些……这些……” 她还说了些什么,我已经不知道了,只知道,原本安静坐在一旁的桑莫,突然一脸凝重地站在我面前,双眼直直看向被我紧攥着的信。 心脏突地一跳,这个人,该不会正是我们一直在找的人吧? 看着桑莫快速将信从头看到尾,又从尾读到头,脸色却愈发暗沉。凑近看,一个个字异常眼熟,可凑在一块,还真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莫名其妙的词语,莫名其妙的句子,甚至是莫名其妙的信! 看到我们的表情,杏儿却笑弯了腰: “师傅的信不是这样看的啦!” 说着,自怀中取出一白净瓷瓶,倒出些许液体均匀地涂抹在信签之上,口中也不闲着: “师傅就是这样,做事非常小心的!不过,却也很厉害,什么都能算出来,像神仙一样呢!” 信上的字迹悄悄地淡去,紧接着,一副图画慢慢地浮现。四周有着繁密的註解,看来应该是一副地图。 地图上,五朵小花坐落在不同的地方,却又与这望月城呈包围之势。 看註解,小花代表的是青蓝石,一种异常罕见,蕴藏神力的石头,能解百毒,化解一切封印。 看向桑莫,褐色眸子内早已是暗潮汹涌。 嘆口气,这封信,看来是要给我们看的吧! 第31章 第 31 章 风轻轻地吹着,从四面吹入亭内,使得轻纱飞扬如舞动的云朵,却无人有空闲去欣赏。 亭内,我与桑莫面对面坐着,四只眼睛直盯着案几之上,却也只是更簇紧了眉头。 第22页 那张地图被平平整整地铺在案几之上,其上,五朵小花分别有箭头引出註解,虽然详细,却也只是列出了用处,没有一点信息是关于具体所在,以及如何获得。 “姐姐,你们到底在看什么?已经两天了,一张图有什么好看的。”正自漫无头绪之际,一到稚嫩的嗓音满带疑惑地在身旁响起。 转头看去,杏儿双眼满含好奇地盯着我: “好奇怪,师傅给我的信,我都看不懂呢。” 轻嘆口气,没有回答,倒是桑莫难得地开了口: “我们是为青蓝石而来,可是这上面,虽有显示,却没有更仔细地说明,这么大的地方,要从何开始寻找?”说话的同时,双眸依然没有离开地图,上上下下,左左右右,视线不停地来回移动着,好似看得久了,答案就会自己跳出来一般。 “青蓝石?青蓝石?”杏儿歪着脑袋一遍遍地小声念叨着,忽然,双眼一亮,欣喜地抓着我的手, “姐姐,青蓝石,我也有啊!” “你有?怎么可能?”世间罕有之物,又岂是一个凡人能随便拥有的! “就是有啊,师傅给我的,当时还说将来一定会有用处的。”说着,不待我的回答,就迳自转身离去。 亭子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轻风吹过湖面,带着些潮湿的气息扑鼻而来,也在湖心留下一圈圈不断扩散的涟漪。 不久,杏儿带着笑的声音就自远处传来: “姐姐,你看,真的是青蓝色的呢。” 小小的,圆圆的,有些透明,在光线照射下,泛着一种青色的光,细看,却又如天空一般蔚蓝。 “真的好漂亮,精緻地不像人间之物呢。”有些痴迷地盯着它,突然之间有一种感觉,好似在很久之前,也曾这样注视着什么,同样的青色光芒,用样的晶莹剔透的石头。 忽然怀中一阵灼热,取出,只见那朵随身携带的莹白的玉石雕花,黄色花蕊奇异地泛着一股青蓝之色,并在阳光照射下,隐约发出一种青色光芒。 压下心中的疑惑,收回手中的玉石雕花,满脸微笑地看着杏儿: “杏儿,这颗石头对姐姐很重要,送给姐姐好吗?” 没想到,她竟毫不考虑地就重重地点了下头: “可是,师傅当时还给了我一封信,说是跟石头一起的,姐姐不看吗?” 还未开口,她的手中已经多了一封信,素色信封,素色信签,以及纸上有些莫名其妙的句子,都与前日那封异常相象。 杏儿熟练地将瓷瓶内的液体均匀涂抹,不久,一张图已经显示在了眼前。 同样的五朵小花,同样的方位,不同的只是那繁密的註解。 正北那朵花已被涂上了一种青色,想来,应该是杏儿手中那颗,那现在,也只剩下四颗,四个不同的方位,正南、正西、正东以及东南。 第32章 第 32 章 正南方向越过一座山,就是一片汪洋大海,而我们所需之物就在这深海之底玄龟腹内。 正东方向是一片密林,青蓝石就位于某棵树的树根之处。 东南方向是一片沼泽,据说生长着一种锯灵魅,而我们则需要找到它的巢穴。 正西方向是一座偏僻的村落,隐蔽而又神秘,与世隔绝一般,青蓝石的具体所在也因此是个谜。 四个方位,四道难题。 权衡之下,决定先往东方行进。 简单收拾一番,第二日就告别了城主夫妇以及杏儿,启程向东而去。 阴沉沉的天,令心也倍感压抑。看着车窗外,景物飞快向后略去,离目标越来越近,心中却只感到一种惶惑。 第二日的天黑时分,就已能看到不远处繁密的枝节、绿中带黄的叶子。微凉的风吹过,使得树林发出沙沙巨响,也令我们不禁浑身一颤。 时已近秋,就连夜间的空气也含着一股寒凉之气。 取出御寒衣物,身体暖和之后,我们也只是借着明珠发出的微弱亮光观看着彼此的神情。 一瞬间,世间仿佛就只剩下我们两人,眼中只有彼此的存在。 终于,在不知不觉中,我陷入了沉睡,睡梦中,有着温暖的怀抱、熟悉的气息、以及令人心疼的嘆息。 醒来时,金色的阳光透过车窗照了满身满脸,车内已无桑莫的身影。 车门正对那茂密的树林,莫非桑莫已独自进去? 想到此,精神为之一震,快速跳下车,待要向前跨步,却发现始终莫名地踏回原地。 取出车内的一张符纸点燃,扔向前方,慢慢地,本无一物的空间现出一堵金色墙壁。上,直通天际,下,没入泥土之下,左右两边延向无边的远方。 如此看来,是真真实实将我与那密林隔离了。 可是一想到桑莫独自犯险,烦躁的心顿时添加了许多的不安。 内心一急,身体仿佛拥有了自己的意识一般,走至墙壁正前方,双手向前轻推,口中念着异常陌生的句子。不多时,如奇蹟一般地,那金光闪闪的墙壁缓缓碎裂,最终化为金色星芒散入无量的阳光之中。 顾不得额间突然而至的撕裂般的痛,拖着有些疲软的身躯,快速步入阴暗异常的林间。 相似的树木生长在四周,树木间数条相似的小径通向不同的彼方。又该选哪一条? 第23页 正发愁之际,不远处一阵大亮,紧接着,腰间的青蓝石慢慢地漂浮向空中,缓缓向前移动。 不疑有他,亦步亦趋地跟随着。不多时,就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他站在一棵参天古木之前,树木正前方,一颗小小的、圆圆的、有些透明的晶石漂浮在空中,发出明亮的青色光芒。与我身旁的青光,交相辉映。 “终于,目的达成了!”只来得及说出这一句,就因身体上的锯痛与难奈,不支倒地。 第33章 第 33 章 坐在颠簸的马车内,左右两手各举着一颗青蓝石,面上满布微笑,心中却五味陈杂。 “事情没想到会如此顺利。可却又好象是有人先我们一步,替我们除去了障碍。” 桑莫低沉的声音自车门外响起,刻意避开了隔离我的事实。 会是那个人暗中相助吗? 一路上受到了他诸多照顾,虽然不知他具体有着什么样的目的,可我的心底却始终存在着感激。但是,在此刻,心中却只有无数的怨恨,恨他为何要再次伸手,也恨他将我推近了过往记忆的悬崖边。 车子向着西南方向前进,路过沼泽地,也会直达大海。 想到这里,心中一阵慌乱,移至车门外,看到桑莫正悠闲地坐在车前,双腿耷拉着,随着车子的移动轻微晃动着。褐色双眸紧闭,似陶醉又似沉思。 轻轻上前,趴伏在他的背上,双手紧紧地拥抱着他: “桑莫,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不要再去找那青蓝石了,好吗?” 声音止不住地颤抖着,也令他的身躯一僵,许久,他略显沉闷的声音才幽幽地响起: “我一定要寻齐这五颗,只有解下你身上的嗜魂花,我也才能彻底安心。你不高兴吗?你又在害怕什么?” 摇头苦笑,我在害怕什么?我怕除去这嗜魂花,记忆中就再也没有了你,我怕除去这嗜魂花,现在的我将不復存在。 颓然放开他,退回车厢内,车门慢慢地关上了,也将我们彻底隔离。 没过多久,桑莫就停下了马车。右手任由桑莫拉着,小心翼翼地前进着。前方一簇簇绿色的灌木散乱地生长着,隐藏起了夺人性命的兇险。 走近时,却只见地上一道浅浅的银线,似是将安全与危险隔绝开来,空中悬着另一条银线,在阳光照射下,闪闪发光。银线一端繫于身后巨石之上,另一端绕向左边,延伸向不知名的远方。 与桑莫对看一眼,举步向着银线所指引的方向前行。 银线曲曲折折地在灌木中穿行,一路走来,脚下皆是实地。偶有一两个气泡自沼泽底部逸出,有些刺鼻的气味萦绕在周身,久久不散。 远远地,就看到了银线的尽头,一座散碎石头搭建而成的巢穴,数只灰色的生物警惕地在洞外四处张望。 再走几步,就只见那银线悄悄地碎裂,散入空气之中,不留一丝痕迹。 这应该就是锯灵魅的巢穴了吧,可是,如此窄小的洞穴,我们又给如何去寻找? 似是感应到了我的问题,怀中缓缓飞出两团青光,向着前方轻轻地飘去, 不多时,洞中快速窜出一个庞大的生物,灰色的身体,狰狞的外表,看之令人生畏。 在它的正上方,两颗青蓝石发出微弱的青光,洒向地面。只见它,不停四窜着,却始终被困于那团青光之内。终于,跑累了一般,软倒在地。接着,一颗相似的光球自它的背后剥离开来,不带一丝血肉。 第三颗青蓝石也已经到手,我的心中也只是更增添了一份沉重。 希望一切不要太过顺利,太过容易! 第34章 第 34 章 希望一切不要太过平顺! 一路上,心中一直不停地在祈祷着,可结果却往往事与愿违。 待得我们赶到海边,沿着海岸未走几步,就看到了那腹部朝上、不停挥舞着四肢的巨大玄龟。 龟壳干燥没有一丝海水的潮湿气息,应是搁浅许久。 轻易地自它的腹中取出第4颗青蓝石,我们即踏上了最后的行程。 不知道村落的具体所在,只是向着西北方向行进。 两天的行程,满眼所见皆是荒漠一般的沙土,天气愈来愈干燥。就在所带的水将要消耗殆尽之时,远远地,一抹灰黑的身影突兀地立在黄沙的尽头。 “我知道你们在找什么,也知道你们来此的目的。可是,有一件事,我必须要告诉你们,如果听后,你们仍然要取东西,那我定会带路。” 刚走近,那人就迳自开了口,短短的几句话,听在耳中却只留下惊讶。待得听到他接下来的话,脑中只剩雷击过后般的轰鸣。 “威澜国国主病重,性命危在旦夕!” “病重?那个有着阳光般笑容的温和男子?” 很久没有他的消息,却未曾想到首先得到的会是这样的。 看向身旁,桑莫已经一脸的苍白。 “如果要救,也需要你们手中之物,只是,物品贵重,也要从速啊!” 那人说完,即已转身离开,一会儿的功夫,身影就已淡入了空气之中。 没有阻止他的离去,只是双眼眨也不眨地注视着桑莫。 “我们……”看着他,迟疑地开口。 第24页 他却快速地回神,拉着我重新坐上了马车: “我们快些吧,只差一点,你身上的嗜魂花就能解除了。” 他看着窗外,刻意避开我的眼睛,可我依然通过紧握的双手感觉到了他体内极力压抑的颤抖。 轻嘆口气,夺过他手中的鞭子,坐在车门外,毅然调转马头向着西北而去。 许久,车壁上传来一阵剧烈的颤动,然后一切又归于平静。 威澜,那个曾经不愿再次踏入的地方,终于还是要再见了啊! 第35章 第 35 章 近十天的日夜兼程,终于能遥望到那屹立于不远处的城池。 云寐城,那个有着许多回忆的地方,媚姨、杏儿、倚云阁,以及那个阴沉、痛心的雨天。 悄悄地进城,选了一间就近的客栈,刻意地避开了倚云阁的一切。 简单的梳洗,用过晚饭,倒头就睡。 连日的赶路,身体只感异常疲累,一沾到柔软的床,全身瘫软一片,舒服地闭上了眼睛,快速地进入了睡眠。 许是劳累过度,这一睡竟到了第二日傍晚,橘红的光从窗外斜斜地照近来,绚丽又有着一股暖意。 突然,敲门声响起,迅速整装,打开门。就只见桑莫站在门外,手上托着一盘菜,表情凝重没了以往常挂嘴边的笑。 西落的光从他的背后射来,为他拢上了一层耀眼的光。 有那么一瞬间,那褐色的发,平凡无奇的五官,看在眼中,竟缓缓地发生了变化。 金色的眼睛,笑起来给人很温暖的感觉,背对着光,整个人看起来,就好似被金光包裹一般,高贵,又神圣不可侵犯。 洛得,那个一度被自己仇视的男子,不知现今究竟如何了?是否脸上还时常留着那温暖的笑? 接过桑莫手中的托盘,拉他到桌边坐下: “桑莫,我们要怎么回去?你忘了,我们可都是被永远驱离那里的!” 恨他当时的设计与陷害,却最终被疑惑取代。 究竟有着什么样的原因,让他竟然忍心对自己的未婚妻与亲生弟弟做出如此的事情? 他从怀中取出一封信,放在我面前: “这是昨天晚上收到的,哥哥在这里派人接应我们。” 看了看窗外,又看向我: “你快些吃点东西吧,晚点我来接你,我们连夜赶路!” 坐在车内,马蹄声在耳边疾速地响着,心中涌起一阵阵烦乱。 对面,桑莫歪靠在车壁上,闭着双眼养神,双眉却始终紧皱着。 秋夜的凉气顺着车窗缝隙悄悄地渗入,萦绕在我们身畔。 被驱逐那日,也是这样的情景,我靠在他的肩上,许下相互依偎的承诺,可是现在,我们近在咫尺,却又好似相隔天涯。 对他,如今的自己,只能揣摩推测,再没以往的看透。 “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彼此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所以,你一定不要离开我啊!” 现在想来,当时的自己真的可笑得紧,再怎么的伤害、别离,他依然有着一个血脉相连的哥哥。 轻轻推开车窗,将头探出车外,大量的凉风扑鼻而来,一瞬间竟难以唿吸。窗外的景物飞速地向后退去,天空中,银亮的月亮洒下清冷的光,照亮了前进的道路。 明天不知会如何,桑莫还会是在一起时的那个桑莫吗? 睡意悄悄地来袭,闭眼之时,隐约看到桑莫关切的脸一闪而过。 第36章 第 36 章 再次醒来,已是在柔软的床上。 整个房间挂满了明珠,床帐、桌布、窗帘,甚至在床前用明珠串成了一个珠帘,荧荧的光在这有些昏暗的空间,亮如星辰。 是自己以前居住的地方,摆设一如从前,只是,身边已经没了凯莉的身影。 顺着记忆中的路,一路向前。 道路两旁,已不见了旧时的朝气,有些发黄的叶子在劲风吹拂下,显出一股颓败的气息。 天空有些暗沉,灰濛濛的天看不出具体的时间,略微潮湿的空气在身边萦绕不散,心情也在突然间变得压抑。 一路走来,每个遇到的人皆对着自己低头行礼,可也是在那低头的瞬间,彼此的视线交错,使得自己无法得知,在那眼神之中包含的究竟是什么? 是尊敬,嘲笑,还是鄙夷? 熟悉的亭子内,却不是异常熟悉的人。 特意设置的软塌上,一人歪斜地靠躺着:双目紧闭,双眉微蹙,苍白如纸的面孔上布满了细蜜的汗珠。那记忆中,在阳光下,闪着粲然金光的髮丝,此刻只发出暗淡微光。 想要转身离去,才发现,不知何时,背后已经多了一人。 “桑莫,他……”话没说完,已被他用力地捂住了双唇,紧绷的脸上无一丝的表情。 直到拉我走离那里好远,他才放开双手,双眼遥望向那亭子中沉睡的男子,眨也不眨。 “桑莫,他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才几个月的时间,怎么就……” “我也不知,只知,若要救治,必须用到青蓝石。” 青蓝石?那些自己千辛万苦依然未凑齐的灵石。 口中一直说着对过往的记忆没有任何的想望,可,事在眼前,真能就此放弃吗?放弃那仅有的一丝希望? 第25页 心中的交战尚未平息,他却紧张地捧起我的脸,小心地盯着我的眼睛: “安吉拉,青蓝石是属于你的!永远只属于你,别人无权使用,哥哥也不例外!” “那他的病要如何医治?如果真有别的办法可想,我们又岂会被邀请回宫救治。别忘了,我们都是被永久驱逐的人。” 取出怀中的4颗青蓝石,毫不犹豫地放入他的掌心,看着他满是挣扎的眼睛,毅然转身。 4颗青蓝石对我尚没有完全的成效,对洛得却是绰绰有余。 第二日正午,正在房间发呆,敲门声突然响起,未得到应答,就已自行开启。 明亮的光自门□□入屋内,照在脸上,有那么一瞬间,眼前一片黑暗,只感觉到一双微凉的手轻揉着自己的眼睛。 许久,视觉慢慢恢復,只望入了一双满含笑意的金色眸子,脸色虽然依然苍白,却比昨日多了些血色。 慌乱慢慢地袭上心头,突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痛恨,庆幸,惋惜,还是祝福? 风悄悄地吹入,送进秋天特有的凉爽空气。 第37章 第 37 章 房间内异常地安静,静地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脏“碰碰”的跳动声。 他迳自在桌边坐下,双手把玩着桌沿垂下的明珠,眼睛直看向窗外。 “安吉儿公主?还是安吉拉?” 突然出口的话,令我的心一乱,又被快速地压制了下来。 “是桑莫告诉你的吧?”问出了口,却只见他自嘲一笑,将视线转移到了我的脸上。 “其实,这些,很早之前我就已经知道了,早在你踏进这个皇宫的第一天。” 说着,他自怀中取出一个锦盒,有着隐约的紫色光华自缝隙中溢出。 打开,光华流转,充斥整个房间。 盒内,一颗精緻的玉石雕花,细緻的花瓣繁密地包裹着,在光线照射下,射出的紫光灼痛了双目,不自觉地,泪流满面。 朦胧中,一个女子向自己走来,迟疑的步伐,挣扎的表情。待得她终于来到自己面前之时,我的眼前已快速变成了一片血红。耳边响起模煳的吟唱,脑海之中只感一阵寒意,紧接着,一片雪白的雾气上涌,顷刻间,脑中已是空白一片。 恐慌地摇头,闭上双眼,又用尽全力地张开。 强烈的光线顺着敞开的门,照在脸上,脑中的冷缓缓散去。心中只感一阵放松,疲软地趴在桌上。 洛得不知何时已经离开,只留下那朵绚目的玉石雕花,在光线照射下,将紫色的光华洒向整个房间。迷离,又有着一种绝色的美。 无意间,视线扫向窗外,一抹身影飞快地在眼前闪过,消失在房外园中林立的假山后。 身体无力,什么都懒得去想,费劲辛苦,终于成功地躺在了床上,柔软的床铺,如同母亲的怀抱一般,温暖、舒适、安心。 一觉醒来,已是阳光初升之时,清晨的空气中,有着一股特别的清新之气,闻之,只感觉神清气爽。 简单整理了一下衣着,即上走出了一夜未关的房门,门外,一个小丫头席地而坐,身旁,一盆清水。 听到动静,她快速地起身,低垂着头,卑微地行礼。看到她的动作,突然,心中涌起一股厌恶之感,讨厌看到这样的动作,这样的表情,讨厌处在这样的环境之中。 依照记忆中的路,一直向前,直到来到那曾经的花海,才压下心中的反感,换上一张微笑的脸。 这样的季节,那银色的花儿早已凋零,有些枯黄的叶子在晨风吹拂下轻轻地摆动着,似是在向我挥手一般。 然而,在这枯黄的花园,依然有一抹熟悉的身影屹立其中: 褐色的发,褐色的衣装,背对的身体,在这样的环境中,这样的季节,他忽然间给了我一种孤绝的沧桑感觉。 来到他的身后,轻扯他的衣衫,没等他回头,就将头紧贴在他的背上: “桑莫,我们离开这里好吗?”说到这里,突然间一个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慌忙地来到他的面前,盯着他的眼睛,“又或者,你要为了你的哥哥留在这里?” 褐色双眸中,有挣扎,有犹豫,还有着浓浓的不舍。对我?还是对这个皇宫以及唯一的亲人? 第38章 第 38 章 太阳缓缓地自他的身后升起,金色的光在他的身后汇聚,越来越亮,令我只有眯起双眼才能看清他的样子。 褐色双眸中,满满的是疼惜,在金色映衬下,如神般怜爱地看着我。 隐约中,他的身旁似有银色的花儿悄悄地绽放,淡淡花香缓缓在鼻端凝聚,额间的痛也蠢蠢欲动起来。 怆然回神,已身处园中小亭内,面前一杯清茶正缓缓地冒着热气。 “安吉拉,天大地大,我们却已是无家之人,又能去往何方呢?” 嘆息般的声音中慢是苦涩。 未等我开口,他已快步离开,褐色身影在金光中渐渐远去,最终在视野中消失。 茶香裊裊升起,在鼻端萦绕不散。 朦胧雾气中,一黑衣人悄悄地现身,纤细的身形异常熟悉,待得她取下蒙面的黑巾,我的心才勐地一跳,惊唿硬生生地被吞咽下肚。 “凯莉,许久未见,如今,你这身打扮,又是为何?” 第26页 “奴婢奉主命接小姐归国。”淡淡的话,淡淡的语气。 “小姐?呵呵,看来,我真的不是什么公主啊!自始至终都不是啊!”自嘲一笑,站起身走到亭外,“可是,我若是不愿呢?” 她没有抬头,只是单膝点地:“这样的王宫,这样的环境,小姐还要继续待下去?” 一句话,令我顿时哑口,这里,本就是我极力想要逃离的地方啊! 不远处,隐隐的交谈声传来,她身体一颤,又行一礼,方才起身:“后日傍晚,我会在花园侧门外等候小姐!” 话毕,如来时一般,轻巧地离去。 返回亭内,端起已变凉的茶,一口饮尽,些微苦涩的液体顺着咽喉,一路直至脏腑。 桑莫应该是不会同自己一起了吧?既然已经回到了家,又怎会再轻易离开? 自己终于又是孤身一人了! 后天转眼间就已来到,过去两天,刻意地避免与桑莫以及洛得碰面。走,就要走的干干净净、彻彻底底。 可世间之事总有着不顺心的时候。 是日,日落之时,打发走了门外的小丫头,简单收拾一番,即轻轻地离开了房间。 此时的花园沐浴在落日的霞光之中,自有一种别样的美,令人陶醉沉迷。 双脚不受控制地走进了园中小亭,却见亭中静静地坐着一个人: 金色的发在光线折射下好似被镀上了一层金光,迷濛的眸子看到我时漾出了暖暖的笑。 看到这笑,心中却更凭添了许多的内疚: “我……” 刚开口,就看到他轻轻晃动的手指: “你不用说了,我都知道的,选择离开,是你的选择,我无话可说,可是,桑莫他……” 欲言又止,却最终没有说出来,只是自案上拿起一个玉盒,塞入我手中: “这个,你定要收好,待得你见到那个公主,它自会派上用场。” 再见到凯莉之时,月已高悬天际。她的身旁,一辆华丽的马车,车门大敞着,马儿不时地喷着响鼻,四蹄焦急地踩动着。 她向我简单的行礼,就坐在了车前。在我进入车内,车门关上的瞬间,心情竟是从没有过的平静。 不管这里有多少的纠葛,多少的纷争,多少的故事,从现在开始,它都会远离自己,成为记忆,甚至渐渐地散入时间的洪流之中,或者悄悄地沉淀,沉入心底的最深处。 第39章 第 39 章 甫立在撒琳王宫门口,那已沉入心底深处的记忆即快速地浮起,既而掀起了惊涛骇浪。 额头似火烧般的越来越热,却没了以往的灼痛感。 “见过公主殿下!”门口守卫看到我身边站力的凯莉,恭敬地低头行礼。 没有理会,只是迈步跨入了这个脑海中异常熟悉,却又好似陌生到从未真正踏入过的王宫。 凯莉在前面引路,我们没有去记忆中的居所,而是到了一个略显偏僻的院落。 斑驳的墙壁,红漆剥落的廊柱,院内却异常整洁,纤尘不染,似是整理不久。 “小姐,请先在这里休息,公主会在晚些时候过来。” 不卑不亢的一礼,然后转身离去,院门外也多了2个魁梧的守卫。 进入厅内,找了个靠窗的地方坐了下来。 鼻内充斥的是略带着尘土的气息,隐约中,有着淡淡的清香自怀中逸出。 精緻的玉盒,凑近鼻前,甚至有着清雅的香气,令人心旷神怡。 一路上,一直没有仔细地看看,脑中却一直疑惑着,洛得送给自己这样一个盒子,究竟是为什么? 尝试着打开,却始终未能如愿。 里面似乎有着什么东西,并随着自己的晃动,不停地滚动着。 时间悄悄流逝,却最终没有丝毫的头绪。 直到敲门声响起,我才快速自玉盒上移开视线。只见,几名侍女快速地布下几道小菜,即行礼离去。 房间瞬时充满了饭菜的香味。 门外一片寂静,正自疑惑间,2声极其轻微的敲门声传入耳中,走去开门,抬眼即忘入了一双晶莹的紫眸,清冷的眸光中满是冷漠。 奇异地,一个名字在脑中盘旋,却苦于无法脱口。 挣扎间,手中一阵灼热,忍不住松手,就只见那小小的玉盒慢慢地浮至空中,盘旋环绕。 我一直未能打开的盒盖缓缓地开启,青光剎时流泻而出,洒在我们身上,笼罩间,我只感额间一阵冰凉,紧接着一股搓筋造骨般的剧痛袭来,似有什么自体内缓缓剥离。 朦胧的视线看到对面眼睛内满满的惊慌与挣扎。 时间仿佛过了许久,又好似只是一瞬间。体内似是有什么被剥离了,紧接着被填进了什么。 我只知,在剧痛慢慢减退之时,身上已是疲软无力, 用力地扶着门框,稳住身形,疑惑的话语抛给了面前之人: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明明应该在神殿的,怎么会在这里?还有这穿着、这打扮究竟是为何?” 祭司服,那一旦承诺,就不能再脱下的衣服,现在在哪里? 脑中轻微的一动,便有锯痛传遍全身。 这究竟是为何? 痛楚混合着疲累,终于使无力的身躯承受不住,缓缓软倒在地。 第27页 第40章 第 40 章 好似做了个冗长的梦:无数人影在眼前晃动,可模煳的五官只是更增添了烦乱。 再次踏入神殿,竟有着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冷清的大殿,蛛网密布,各处都积着厚厚的灰尘,甚至于连那圣洁的玉像也泛着一层朦胧的灰。 “玉神,您在吗?”站在空旷的殿内,用心真诚地唿唤着,一遍又一遍,却始终未得到一丝丝的应答。 记忆明明在这里停留,却为何又会在王宫内延续? 几个月的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想到此,忽然,一阵恐慌袭上心头: 难道,因为这几个月,自己已被神遗弃了吗? 控制不住地跌倒在地,双手用力地支撑起绵软的身躯。 泪,顺着脸颊,悄悄地滑落,落入地上,混入尘土,悄然不见。 不知道究竟哭了多久,只知道脑中渐渐变得混沌,身体冰冷地近乎麻木。 殿内一阵嘈杂,又很快地安静了下来。 一双脚在面前站了许久,静静地,一动不动,艷红的曳地纱裙,裙摆处,已沾染了些许灰尘。 眨去眼中的泪水,向上望去,只看到一张如同在镜中一般的脸。心中一瞬间恨意瀰漫。 是她!就是她!数月前,与她的一次相间,一切就发生了变化! 空白的记忆,奇怪的变化,神的远离,一切皆是因为她。 想到此,快速地起身,扬起右手狠狠地打在了她的脸上。 清脆的声音在大殿内空洞地迴响着,刺激着彼此的听觉。 她用手捂着已经红肿的脸颊,张了张口,却什么也没说。只是,轻嘆了口气,转身步出殿外。 纱裙在她的身后,微微飘荡,带起一片尘土飞扬。 殿内,很快地又恢復了宁静,静地好似只能听到自己急剧的心跳声。 忽然,有暖暖的风在身边旋起,轻柔的似是被人小心地呵护一般。 乳白色的雾气缓缓升起,瀰漫在身体四周,略显沙哑的声音在耳边迴响,久久不散。 “安吉拉,欢迎归来!” 归来? “神,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我对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情,无丝毫的记忆?” 跪下,虔诚地祈祷,祈祷他至少能显身在自己面前。 可,结果却依然只有混杂着疲惫的声音在空旷的殿堂内想起: “过去的,就让它成为过去吧!好好休息,神殿需要你来打理。” 待得雾气散尽,才发现身边已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凌乱的物品归位,遍布的蛛网失去了踪迹,墙壁变得光洁如初,甚至地板也是纤尘不染…… 殿外,黑压压地跪了满地的人,口中不停地唿喊着: “欢迎祭司大人归来!” 看那装束,再看面孔,竟都是从前神殿内部的人员。只是,自己离开,他们又去了哪里?这里又怎么会变得如此破败? 第41章 第 41 章 秋天的夜,带着股特有的凉气,不想睡觉,只是坐在窗边,任由丝丝寒气浸入骨髓,渗入心底。 直至身体终于忍受不住地打颤,才起身关窗。躺在床上,可梦境却似乎离自己好远, 眼睛一闭,无数画面在眼前晃动,待得要去抓取之时,又消失无踪。 终于睁大眼睛,无梦到天明。 “祭司大人,公主有请!” 迷濛之际,一道清脆的嗓音在门外响起。 她?找我? 自月前的那一巴掌后,我们均安宁地过着彼此的生活,如今,又为何会突然传唤? 揉着躺了一夜有些僵硬的肩膀,缓缓起身,推开窗,清新的空气扑鼻而来。 叩拜过玉神,方才走出神殿。 一个小丫头在前面带路,小心翼翼地,并不时四处张望着。 虽然在记忆中未曾到过王宫,可直觉告诉我,这并不是通向王宫的路。 正要开口询问,她已自行停下。 前方路旁,一辆马车静静地停在那里,普通的车身,却依然透着股大气。 车前一男子,见到我们,暖暖地微笑,却又很快地被伤痛所取代,金色的发在风的吹拂下,轻柔地舞动着。 “你是谁?”陌生的人,微笑却牵动着内心。 他没有回答,只是自车内取出一个包裹放在我手上,然后沖旁边的小丫头招手: “杏儿,我们先走吧!” 那丫头听话地上前,还不忘回头沖我扬手: “安吉拉姐姐,杏儿先走了,桑莫哥哥的东西,你一定要保管好啊!以后杏儿也一定会常来看你的。” 桑莫?为什么我要保存他的东西? 我呆在那里,愣愣地看他们坐上马车,疾驰而去。 直到远地看不到了,方才勐然回神。 那公主可曾召见过自己?自己还要前往王宫吗? 思绪刚起,身后便有马蹄声由远及近,未及身旁,那人便迅速滚鞍落马,匍匐在地: “祭司大人,公主在神殿已等候多时!” 与数月前的记忆异常相似:她坐在正对门口的座位上,低头细细地品茶。 直到我走到近前,她才抬起头来,紫色双目中空洞无焦距。 第28页 在她的身后,俏立着一个侍女,双手紧抱着一个锦盒。许久,似是看主子无进一步的反应,她用力地拉扯着主子的衣襟。 “呃……啊……祭司大人,你回来了。”放下一直抓在手中的茶杯,她转身取过侍女手中的盒子,“这些灵石,请放在玉像四周。这样有助于玉神的灵力凝聚。” 似是忽然看到我手中的包裹,她脸色一变,却最终什么也没说,带领侍女静静地离去。 待得室内恢復了平静,我才在首座坐下,看着面前的包裹和锦盒,无言以对。 包裹内一套褐色衣衫整齐地叠放着,其上,一朵玉石雕花闪烁着青色的光泽。 锦盒内4颗青石,平凡无奇,可伸手碰触,强大的灵力冲撞使得脉搏撕扯般的痛。 玉像?也是,近日,神像光泽日渐黯淡,莫非玉神灵力真的在流失?那这4颗青石真的能有帮助吗? 第42章 第 42 章 平静的日子,安宁的生活。 如果没有凯莉的突然造访,也许我的生活会一直这样过下去,陪伴玉神直至终老。 那日,天阴沉的有些可怕,明明正午时分,却如同已届傍晚。 隐隐中,总感觉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小心翼翼地做着每一件事情,可最终,该发生的始终会发生。 入夜,狂风大作,窗子被风吹得不停地来回摆动着,本是温暖的空间,一下子冷到了极点。 正要起身关窗,窗外突然而至的两人令心在惊吓中‘扑通,扑通’直跳。 细看,一个是那日被唤做杏儿的小丫头,另一位却是一直在公主身侧的侍女。 她们又怎会一起出现? 看她们同样凝重的脸色,我深吸口气,等待她们开口。 “安吉拉姐姐,求你救救公主,救救洛得哥哥吧!”杏儿先开了口,焦急的语气,话毕之时,已经是满面的泪水,拉扯着身边的女子,“凯莉姐姐,你说啊,快说啊!” 原来那侍女叫做凯莉啊! 没有等她开口,我只是看着杏儿的眼睛: “洛得哥哥?他又是谁?我为什么要去救?” “你们见过的,那日他还送了你一个包裹。” 是他?那个金髮男子,笑起来给人暖暖的感觉,普通的衣着却依然难掩满身的贵气。 风不知何时停止了下来,豆大的雨快速地落了下来,斜斜地打进窗内,打在我的脸上、身上。 窗外的她们,衣衫早已湿透,雨水顺着发梢流淌而下。 终是心中不忍,开门唤她们进房间。 谁知,进门的瞬间,凯莉竟突然间双膝跪地,伏在地上的身体剧烈地抖动着,甚至说出的话也颤抖的厉害: “祭司大人,请你一定要救救公主。虽然对你使用了嗜魂花,是公主的错,可如今,公主日夜受到花魂反噬,怕是要……” 嗜魂花?难道说自己大脑中这几个月的空白与此有关? 自己该如何做?想要询问神,才发现,自己归来许久,神竟从未在自己面前显现过真身,甚至梦境中也未曾有过。那4颗青石早已按照要求摆放在神像四周,可却似乎没有什么大的改变,神像依然日渐黯淡。 凯莉一直伏在地上,没有办法看到她的表情,不过,可以想像,一定是满布哀伤的吧! 看着杏儿满脸的水渍,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满是恳求的双眸直盯着我,最终,心中终是不忍,轻轻地点了下头。 这小小的动作,竟换来小丫头兴奋的大叫,拉起一直在地上的凯莉,与我紧紧地抱在了一起。 紧紧地,仿佛怕松手我就会消失一般。 拍拍她的头,推开她们,从怀中取出绢帕擦拭着她满头、满脸的水渍: “杏儿,女孩子要学会照顾自己啊!” 习惯性地叮咛,却在出口之际,心中一颤,好象空白的记忆中有什么一闪而过,快得令我来不及去抓。 而杏儿只是张大双眼看着我,瞳眸深处满满的是喜悦。 第43章 第 43 章 看着那躺在华丽床铺上的女子,心中纵使有再多的怨恨也瞬间消逝无形。 瘦削的脸,肌肤苍白的近乎透明,双眼大张,紫眸黯淡无光,只是无神的注视着帐顶,右手腕部与一人紧紧相系,相触的肌肤处,隐约能看到有汩汩的血液在脉搏中流动着。 那人同样的是苍白的脸色,却在看到我们时,眼中闪现着激动的亮光。 杏儿早已快步跑到他的身边,仔细看过二人紧紧相系的腕部,她才长出口气,偎进那人怀中: “洛得哥哥,我把安吉拉姐姐带来了!” 似是听到了杏儿的话,床上的女子右手勐地一颤,使得洛得发出一生痛唿,却又快速地止住了声息。 “安吉拉?是安吉拉来了吗?”虚弱的声音微微地发着颤。 我没有动,只是站在那里,脑中一片混乱,迷茫于眼前的一切。 最后,还是凯莉拉起我,走至床边,与安吉儿在空中挥舞的左手紧攥在一起。 冰冷的手,却紧紧地用力抓住了我。 “安吉拉,是我对不起你,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终究都是我的错啊!” 颗颗眼泪自她的眼眶中流出,化为粒粒紫色珍珠,滚落于枕畔。 第29页 此时,我才注意到,她的双眼始终注视着帐顶,眨也不眨。 将手缓缓放至她的眼前,微微晃动,可她的眼球却始终无丝毫的反应。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你的眼睛究竟是怎么回事?上次相见不还好好的吗?”不明白为何会如此激动,只知疼惜和着心痛已经慢慢地充塞了整个胸腔,“凯莉,公主的眼睛怎么会如此?” 没有等到凯莉的回答,却听得她一阵勐咳,被紧握的手被抓的有些生疼。 “没什么,花魂反噬而已!这一切,都是我的报应啊!就算是死……” “安吉儿,你这又是何必。”一直没有开口的洛得终于于心不忍地打段她的话。 “呵呵,我这本就是罪有应得,害了安吉拉,害了玉瑶,也害了你!” “可我从未怪过你。” “你为我放弃天神的生活,为我遁入轮迴,洛得,我该拿你怎么办?” 两人的对话,使我的心乱上加乱,却没想到安吉儿突然将话转到了我的身上。 “安吉拉,你本是我一母同胞的妹妹,很久以前是,现在也是;你本应有一段幸福的生活,却被我所破坏。” 震惊,绝对的震惊!我张开了口,才发现已发不出任何的声音。却听她继续说了下去,非常急促,仿佛晚些时候,就无法再说出口一般: “安吉拉,我一世一世地夺取了你的记忆,终于造成了今日你记忆的空白。安吉拉,今天,我就将这数世累计的记忆还给你,以后怕是没有机会了。” 不明白她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却只见洛得身体一僵,2滴泪水快速滑落,悄无声息。 再看他整个人仿佛失去了活力一般,就连金色的发也好似蒙上了一层灰雾。 “安吉儿,你……”他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只是轻嘆了口气,让已出口的话散入了空气中。 股股的灵力自安吉儿的掌心传入体内,内心深处,好似有东西碎裂的声音,紧接着,无数画面喷涌而出,和着传入体内的灵力,心中、脑海中,传来胀裂的痛。 终于,身体承受不住,眼前一暗,缓缓软倒在地。 第44章 第 44 章 无数画面在眼前闪过,曾经的记忆慢慢地充斥着整个脑际,有欢喜,有悲伤,有爱,也有恨。身体也是从未有过的轻灵,天地间一阵清明。淡淡的幽香缓缓自体内散发而出。 一切纠缠终于抽丝剥茧般清晰地呈现在了脑中。看着床榻上仿佛已经失去生命力的女子,至亲的姐姐,却也是这个世界上离自己的心最远的人。一世一世,经过了数千年的沉淀,终于缓缓地靠近了彼此。 “姐姐,我……” “安吉拉,一切都是我的错,就请你看在我的生命即将终结的份上,原谅我的过错吧。”她空茫的双眼看向我所站立的位置,泪水顺着眼角缓缓滑落。 凯莉与杏儿不知何时已经离去,这里安静地令我感到心一瞬间的窒息,但紧接而来的却是无边的痛。 玉瑶,玉瑶,你在哪里?心好痛,又有哪里能够让我去依靠、栖息? 脑中满满的是那玉石一般的人,可看到眼中的,只有离死愈来愈近的他们。 通过灵识,看到安吉儿体内红色的灵源正在慢慢地被紫色吞噬,却又悄悄地被灰色死气所笼罩;再看洛得,体内的生命力也正在急剧地流失。 此时,安吉儿突然用尽全力将一直与她手臂粘黏的洛得分开,剎时,红色的鲜血如喷泉般在空中射出血花,又在瞬间止息了伤口。安吉儿的脸上被溅上了几滴鲜血,艷红的色彩更衬託了她脸色的苍白。 洛得被震地倒在了地上,看向安吉儿,又快速地起身,要拉过她的手臂,却被她生生地推开。 “洛得,不用再浪费生命活力了,如今,一切都没有必要了。” 此时,只见安吉儿突然之间自己坐了起来,几步走到我的身前,紫色长髮在空中划出紫色的弧线,紫色的瞳眸闪着晶亮的光。 这究竟是为何?怎么会突然之间? 大脑的思路有一瞬间变得断断续续,只是任由她拉着我走出房门。不知道究竟转了几转,不知道究竟走了多久,只知,当我思绪清晰之时,彻底被眼前的景物所震慑住了: 记忆中,我成长的地方,有着我所有最美好的回忆。在那里,我与姐姐相互依靠,共同生活;在那里,我有了与玉瑶之间的快乐记忆;可也是在那里,我体会到了人世间的怨与恨,只是,可能从来都不会想到,怨恨的对象会是自己的亲生姐姐。 记得父亲曾经要求姐姐要不顾一切保护作为妹妹的我,看到姐姐点头,也是那时,我在心中发下了一个暗誓: 我一定要自立,要变强,要强到不用姐姐再分心保护,那样一个没有欢乐、没有笑容的人,我又怎么能再去分散她追求快乐的心呢? 碧绿的草地在微风吹拂下,掀起一层层的绿浪,银色的花儿随处可见,甚至连空气中仿佛也带着淡淡的清香,清澈的湖泊。一切的一切如同千年前一般,身处其中,就好似又回到了从前,千年光阴仿佛就只是一个梦境,一个绵长却又满是痛楚的梦境。 第45章 第 45 章 第30页 “这个皇宫虽然是我在人界的家,可,却没有人知道,只有这里,才能真正让我感到家的存在。不为别的,只为这里曾经有你,有玉瑶。” 安吉儿在湖边一个青石上坐了下去,弯腰轻触水面,任由紫色长髮被风吹起,飘垂在水面之上。 “记得,以前,你是最爱笑的,暖暖的让看到的人感觉心里很舒服。虽然,我不喜欢说话,可每次看到你的笑,都会感到欣喜异常。” “记得,你以前总爱跟在我的身后叫姐姐,虽然有时会因追赶我而摔倒在地,但依然会努力跟上,最后,来到我的面前,仰起带笑的脸,唤上一声‘姐姐’。” “父亲母亲要我用生命保护你,可我带给你却只有伤害。爱情真的会另人盲目而为呢。” …… 她一直不停地说着,速度越来越快,仿佛晚些时间就没有机会了似的。 外面明明已是冬季,愈见寒冷的天气预示着不久后大雪的来临。可这里却始终处于鸟语花香的春季。 突然间,只见她的身体一歪,向湖中落去。快速地伸出手,将她托起的瞬间,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下落去。反射性地闭起了眼睛,等了许久,却没有预想中的落水感觉。睁开眼,即望入了一双银色双眸,那异常熟悉的眼眸内满满的是柔情。 自从恢復所有的记忆以来,一直在心底期望着他的出现,没想到他会在这样的时候出现。分秒不错,似乎就只是为了救我而来。 紧紧地拥抱着面前如玉般的人,心中满满地装着幸福。 “玉瑶,我好想起,每一世,每一天,甚至于每一刻。” “你选择了他,而他也终究选择的是你。安吉拉,在这段爱情中,我始终是个输家啊。” 幽幽的嘆息声在身后响起,转过头去,就看到了安吉儿缓缓消散入空中的身体。 匆忙转身,面对着那慢慢散去的身形,慌乱至极,却又手足无措: “姐姐,你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会这样?我要怎么做?怎么做才能救你啊?” 想要上前,却又怕伤害到她的身体,只能无助地哭喊着: “姐姐,我刚刚找到曾经的记忆,我不要再失去你,玉瑶很重要,可姐姐,你也很重要啊。你是我的亲人,世间最亲密的人,我不要再与你分开了。” 一直以来心中的怨与恨,好似在这一刻都消失不见了,现在心中唯一所想的,就是,要如何去救助她,如何要她如刚才一般,健康地站在我的面前,即使冷傲如从前,但只要是有生命的就好。 “安吉儿,安吉儿!”远处传来洛得的声音,很快地就来到了近前。苍白如纸的脸色,在看到安吉儿的瞬间,更见苍白。 快速地出手,用金色的灵力包拢起她不断散去的身形。灵力的大量消耗,令他的生命力也在不断流失。 “洛得,你还是放弃吧,我的生命已到了尽头。” “不,就算是死,我也不会放开你的。我们生死与共。安吉儿,我们的缘分早在婚约订下的那一刻就已註定了。” 第46章 第 46 章 时间每耗去一刻,就好似经歷了千万年一般。心不知何时已经提到了嗓子眼,担忧地看着面前愈来愈虚弱的人。灵力耗尽之时,也就是他们身亡之时。 许是因为灵力渐渐变弱,头上的结界也慢慢地有了松动的迹象。不多时,终是不堪重负,大片大片的雪花飘然而下,遇到下方的温暖空气,化做一滴滴冰冷的雨滴,淋在额上、发间,而后顺着发梢、眼角悄悄滑落。 看着灰濛濛的天,洁白如精灵般的雪花在眼前越来越大。忽然,一个人影在脑中清晰地呈现出来。 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心脏因这突来的希望而快速跳动着。跪在地上,对着天空,大声地唿喊着,任由雪水不留情地落如眼中、鼻内: “父亲,父亲,您在什么地方?您贵为这天上地下最强大的存在,难道连自己的女儿也不能救助吗?” “父亲,姐姐虽然违背了曾经的誓言,可毕竟是您的子女、我的姐姐,一个人一生又怎会无一处错误?求您救救她吧!” “父亲,在我们年幼之时,您就离开了我们,难道在这样的生命攸关之时,您依然选择遗弃我们吗?” “父亲,求您,伸出援手吧!” …… 一遍一遍不停地大声唿喊着,可回应自己的,除了反常的隆隆雷声外,就只有愈来愈多的水滴落在脸上、身上,冰冰凉凉,透入内心。张开嘴,任由它们滴在舌头上,淡淡的苦涩剎时传遍全身,在心头越聚越多,终于顺着眼角悄悄地滑落。 天上这水,又怎么能说不是泪呢?可是,也是这泪,让我感觉就如同是生命终结之时,亲人间的送行泪水,也令我心中满满的希望在瞬间变成了满满的失望,甚至于是绝望。 心止不住地痛了起来,为姐姐,为父亲,为洛得,也为了我自己。 地上的积水已及脚背,大片大片的花丛倒伏在地上,银色的花儿落了满地,在水潭中被染渍地污浊不堪。 身体突然间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熟悉的气息笼罩全身: “玉瑶,我该怎么做?我要怎么做才能救她?” 第31页 他没有回答我,只是通过双手将灵力渡入我的体内,身体慢慢地温暖了起来,可心依然冰冷如同处于冰寒之地。 终于,四周的景致慢慢地淡化,还原为原来的景象:光秃秃地树木,灰暗的天色,湖面一层薄薄的冰,甚至还有莲的残叶夹杂其中,一切,都只透漏着一股浓郁的死气。 姐姐的身体已经随着结界的消失彻底地淡去,若非洛得的光壁,只怕早已如尘埃一般散入了空气之中。只是,洛得也怕是已经到了极限,光壁忽明忽暗,眼看就要彻底消失了。 看着他们,本是疲惫的身体,突然间有了动力。拉过洛得,趁着光壁将破未破之时,用自己的灵力将姐姐密密地包裹了起来,洛得合着玉瑶的声音在耳边急切地响起,一遍一遍,我却一个字也无法听清楚,脑中只是不断迴响着一个声音: 救她,哪怕要用尽全身的灵力,也要救她。 第47章 第 47 章 灵力源源不断地被传入光壁之内,她的身体也慢慢地显露了出来: 银色长髮,紫色双眸,洁白如玉的肌肤,与我的本相一般无二。 看着那眸子内渐渐充满了神采,我收回了灵力,身体已是虚弱至极。 心脏忽冷忽热,身体也如同处于水火之地,力气仿佛被完全抽离,就在快要倒地之时,玉瑶上前扶起了我,双手用力地抓着我的手臂。低头看去,发现连自己的身体也在真实与虚幻间转换。 臂膀处,滚滚热源传入体内,蹙眉,后退一步,离开了他的碰触。 玉瑶为了我,牺牲掉了近半的灵源,如今,怕是维繫人形已属不易。 看着他着急的脸色,我轻轻摇了摇头。 “姐姐,你的本命灵源已经散去,此后,怕是只能如此生活下去了。” 对着她浅浅地一笑,移开视线,用只能自己听到的声音轻轻说道:“也请替我好好活下去吧!” 体内的热已慢慢地散去了,就连冰冷的水滴打在脸上,亦无任何感觉。 意识也在缓缓地消散,过往的一切在眼前一幕幕地闪现,有欢喜,有悲伤,突然之间感觉异常疲累,累地好想就此沉睡,忘掉周身的一切,使一切復归于初始,归于宁静。 迷濛间张眼,看到玉瑶凄楚的脸,不禁苦笑。 玉瑶,我终是对你不起,自以前到现在,似乎都是我在将你遗弃,也许,我真的不该让你进入这个世界。 如果一切可以从头开始,我一定不会再出谷一步,一定不会再遇到你,也一定不会有这后来的许许多多纠缠,这许多的恩怨,一切也都会不一样了。 可,一切也只是如果! 身体如泡沫般越来越轻,意识瞬间消失。 第三卷 终结 第48章 安吉儿 “来,安吉儿,笑一个!”面前一名女子拿着一个溢香的鲜果,微笑地诱哄着我。 虽然很想吃,可却不知该如何去满足她的要求。很多次,躲在暗处,看着妹妹或哭或笑,或撒娇或调皮,自己却只能远远地看着,在心底羡慕着。 果然,不多时,那女子就满脸失望地走开了,逗弄着不远处另一个与我长相异常相似的女孩子。 风中,隐约传来她与一名男子的对话: “这究竟是怎么了?同样的四岁,安吉拉活泼好动,安吉儿却还未曾开口说过一句话,甚至连笑容也没露出一个。”伴随着她的声音的,是一个孩童“咯咯”的娇笑声。 “都怪我怀孕之时,心情沉郁,才会害她变成这样。可是,你的法力至高无上,也不能医治她吗?” 过了许久,才有男子的声音传出,却是低沉中夹杂着无奈: “她的性情,源自于灵魂,一个人的灵魂又岂是可以随便碰触?一个不好,可是会魂飞魄散的。” 年幼的自己对这些对话不是很明白,但心中却知道,是自己令愁绪蔓延了这整个空间。 一阵清脆的铃铛声细碎的响起,徇声望去,一个小人儿已慢慢地向自己走来,身后紧跟着一男一女。 黑色长髮,紫色双眸,精緻的小脸,看着她就如同在看镜中的自己一般,唯一不同的是,她的脸上始终挂着粲然的笑,暖暖的直入人心。 那男子轻轻地抱起我,脸颊紧贴着我的,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宣誓般地响起: “安吉儿,你要记得,我们是你仅有的亲人,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事,我和你的母亲一定会保护你。而你,则必须用心地去保护唯一的妹妹。” 懵懂的自己有些不太明白,却依然郑重地点了点头。 “姐姐!”稚嫩的声音在下方响起,面对着那张笑脸,自己很想回笑一个,可扯了扯嘴角,还是放弃了。 自己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去笑,甚至于如何去表达情绪! 拥有父亲的记忆,就只有这一段,之后的时光,相伴左右的只有母亲与妹妹。 随着年龄的增长,很多次地回想起那个午后,那段被父亲紧紧抱着的记忆,低沉的话依然一遍遍不断地在耳边响起,可父亲的面容,终于还是慢慢地淡去了, 母亲整日除了教我们术法,就是对着湖面发呆,偶尔告诉我们一些人世间的事情。 也因此,得知,谷中一日,世间一年。 第32页 在世人眼中,数百、数千年的光阴,就被我们这样虚度了过去。 终于,在我们十岁生辰过后,母亲也被父亲接走了,据说是到了一个必须要履行职责的所在。 谷中一下子空寂了下来,安吉拉每天不停地说话,而我也只是偶尔开口。 慢慢地,心中变得冷漠,甚至渐渐地在眼中凝聚、蔓延,只有安吉拉,还被留在心的最深处。 “姐姐,我想到谷外去,陪我,好吗?”看着安吉拉将头微微侧转,满是恳求的双眼,心中纵使有再多的拒绝也说不出口。 可是当自己立在瓢泼的雨地时,心中有的只是万分的后悔。 有法力阻挡,雨点不会落在身上,可那刺骨的寒意却是怎么也挡不住的,一丝一丝,向骨髓内蔓延。 想要带安吉拉回谷,伸出的手却扑了个空。 却见她已迳自向着密林的深处走去,一步一步,如同受到什么诱惑一般。 亦步亦趋的跟随,不久,就见她在一块石头前停下了脚步。 “这里有一块石头呢,可是,为什么它会发出青光呢?”安吉拉疑惑地开口,令我也趋前细细地观察。 平凡的石身,满是风吹雨打过的痕迹,班驳之上满是青苔。唯一不同的,则是它的周身萦绕不散的灵气,同灵秀谷内的自然之灵异常相似。 好奇,也就默许了安吉拉带它回谷的要求。 却也正是那个决定,令我与安吉拉平静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从来没有想过,一颗青石竟然能够分去安吉拉的全部心力。 回谷已30日,与她的第一次相见却是在第30天的一个午后: 暖暖的风,吹拂着谷内的碧草,掀起一层层的绿浪。 “姐姐,我找到帮那青石塑造人身的方法了。”安吉拉的话,令我有些惊讶,从没想过她会为了一颗小小的青石如此。 为它塑身,可是需要牺牲掉一半的灵源的。一半的灵源,代表的不仅仅是一半的力量,还包括一半的生命,以及一半的情感。 “我需要姐姐帮忙护法。”坚定的话,没有徵求我的意见的意思,有的只是陈述与要求。 七日后,我还是跟随安吉拉来到了山谷深处的一个山洞。看她快速走进山洞,我唯一能做的就只是在洞外守护的同时,不停地祈祷,祈祷她所做的一切都能顺利完成,祈祷她能平平安安的。 也许是自己的祈祷灵验了,也许事情本身就会是如此。我永远记得,在重新踏入山洞之时,首先映入眼帘的竟会是那银色的人儿: 雪白的肌肤,雪色的长髮,迷离的银色眸子茫然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也就是在那瞬间,那个银色如玉般的人儿已经被深深地刻入了心底,一直冰封的心终于有了道道龟裂的痕迹。 玉瑶!玉瑶!……一遍一遍,直到这个名字彻底地融入记忆,融入骨血之中。 时间飞快地流逝,六年转眼即成过往。 六年的时间,很多都发生了变化。 母亲曾经说过,我与安吉拉的灵源是樱素花,只是,一种代表着忧郁的紫,一种是纯洁的银白。灵源会随着灵力的增长慢慢地在整个身体上有所显现。 看着镜中,一头及膝紫发的自己,心中只感波涛翻滚般的乱。 无数次的在暗处观察安吉拉与玉瑶相处的点点滴滴,看他们亲密的接触,看他们彼此纠缠的银白的发,看他们开心快乐的表情,看他们将彼此看入眼中的深情,异常羡慕,却也始终只能是暗暗的。 十七岁那年,母亲意外地来到了谷中,她没有为玉瑶的存在生气,只是平静地告诉了我一个事实:我有了一个未婚夫,而在我十九岁生日那天,我就要离开这里,成为别人的妻。从此远离玉瑶,远离安吉拉,远离这里的一切。 洛得,光明神之子,也是在千万年后,光明神位的唯一继承者。 他,也正是我的未婚夫! 那日,他就那样独自出现在谷口处,金色的发在阳光照射下,泛起一层朦胧的光晕,脸上挂着暖暖的笑,双眸紧盯着我,我甚至在他的金色瞳孔内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你好,我是洛得!” 我们谁都没有想到,短短的一句话,竟然开启了命运纠缠的序幕,使得我们的命运从此纠结缠绕,无止无休。 他带着母亲的亲笔信件,按照信中的要求,他将会在这里留宿7天。 7天,让我们用来培养感情,7天,让我们熟悉彼此。 7天的时间内,我被迫带他走遍了这灵秀谷的每一寸土地,看遍了这里的每一处风景。 他有着阳光般的微笑,暖暖的,从不因为我的冷淡而有丝毫的不悦,话语温柔而又小心翼翼。 他确实是一个很好的夫婿人选,可,冰封的心却不是因为他而解冻。 第7日傍晚时分,他拉我来到一座不高的山顶,绿色的草在夕阳光线下,显出一种橙红的美。也为他的金髮度上了一曾金红的光。 “安吉儿,明日我就要离开了,你会到光明神殿去吗?” 我只是盯着落日,不知道该如何去回答。 许久,似是等不到答案,他轻轻地一嘆,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陪我看着那绚丽的落日。 不经意间转头看去,竟发现落寞已笼罩了他整个脸庞,平时一直挂在脸上的笑也已消失不见。 第33页 直到看着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入口处,我才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气,肩上重担被卸下,有些陌生的感觉颍满整个心房。是喜悦吧?能令整个心雀跃起来的感觉? 来到安吉拉常去的地方,果然,预料中的,2个白色的身影紧紧相拥,银白的发纠结缠绕,难分彼此。 看在眼中,有些刺目,却又有些欣慰,我终于又见到他了啊!即便是这样,默默地看着。 躲在岩石后,悄悄地看着他们,风轻轻地吹过,带来他们交谈的话语: “安吉拉,我们离开这里,到一个只有我们彼此的地方,好吗?” “我们到一个风清水秀的地方,过我们自己的生活,好吗?” …… 风中尽是玉瑶恳求的声音,安吉拉却自始至终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 相拥的身体慢慢地分开,安吉拉转身离去,只留玉瑶独自面对着湖面,静静地发呆。 他要离开这里?那我以后不就永远也看不到他了吗? 安吉拉似乎是不愿意离去呢? 如果,能有一个办法,能令我取代安吉拉,与他一同离开,那该多好,即使只是一个替代品,我也无怨无悔。 可是,我们灵源大大的不同,又如何能够轻易改变? 翌日,一张金色的请柬被人送入谷内,来自洛得的邀请。 光明神殿位于大海中心高山之巅,凡人是万难到达的。 请柬送来的第三日,一辆华丽的马车就已到了谷中。 宽大的车身,外壁处处是光明神的徽记,内部精美的浮雕随处可见;车辕由三匹马儿拉着,强壮的马身,通体雪白,额角正中,一只角泛着银色的光泽,甚至从它们的眼睛内,可以看到充盈流动的灵气,即使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依然有股强大的力量自它们体内透出,谷中剎那间寂静无声。 车身旁立着一个少女,俏丽的姿容,微笑的脸,看到我,只见她脸上的笑意加重,沖我躬身,打开车门: “我是青鸾,奉少主之命,邀请小姐到光明神殿做客。” 自出生到现在,离谷的次数屈指可数,所以这次的长途行车,令我的心不受控制地激动起来。 那三匹马又似乎不应该称其为马,陆地之上,一日千里,到达海岸之时,背上忽然生出一对雪白的羽翼,以风驰电掣的速度,向大海的深处飞奔而去。 问过青鸾,才知,那确实不是马儿,而是世间难觅的灵兽,雪灵驹,在凡间,它被称为独角兽。 不多时,那高山之巅,巍峨的宫殿就进入了眼帘,随着快速的靠近,殿门外的一个身影也渐渐地清晰起来: 一头金色的发随风舞动着,背光而立,强烈的光线自他背后照来,真如天神一般。 他脸上一直被紧张所笼罩,直到看到我自车内走出,他才恢復了以往常挂嘴边的笑,拉着我的手,转身入殿。 现任光明神是一位和蔼的长者,温柔的话时常令我有一种错觉,仿若他是我在这世上的亲人一般。 与灵秀谷内我的被迫陪同不同,洛得带领我览尽这整座山巅,表情欢欣,雀跃之情溢于颜表。 只是奇怪的,我从未见过她的母亲,母亲这个词,在这里也似乎是个禁忌呢。 许是因为新鲜吧,这里的生活比灵秀谷要惬意很多,可,对于此次前来的目的,心中却不敢有丝毫的遗忘。 灵源改变,在这里应该会有方法吧? 一日,洛得有事外出,我悄悄拉过一个侍女,问明了书库的位置,就独自前往。 洛得的未婚妻,这个身份,在这里是有着崇高地位的,也因此,很轻易地,我就进入了神殿把守严密的书楼。 厚重的铜门,随着双手的用力,缓缓地打开,“吱吱”的声音在这静谧的空间突兀地响起。一排排的书架,高达屋顶。 房间四壁镶嵌着无数拳头大小的夜明珠,使得这里亮如白昼。书架上满满的书籍,空气中充斥着松墨的香气。只是,这许多书,要从何找起? 一册一册,从头找起,犹如大海捞针般,寻找那一点点答案。 时间很快地过去了,门外传来了侍女的唿唤声,隐隐地,好似洛得的声音夹杂其中。 慌忙将手中书册放回架子,手不经意间触到书架隔层上的一个突起,突然,脚下一空,身体急速向下退去,四周也在一瞬间变得漆黑一片。 落地之处,有着柔软的触觉,用手触摸,似乎是兽皮之类的,柔软,滑腻。四周一片黑暗,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地方? 暗黑中,“滴答,滴答”的水滴声,在这安静的地方,一声一声地刺激着我的心脏。 朝着声音的方向,慢慢地走去,感觉到这里似乎是一片平地。可奇怪的是,走了许久,那声音似乎一直在远处响起,距离好似没有丝毫的拉近。 刚停下脚步,黑暗中一个突兀的声音在近旁响起: “你是谁?怎么会来这里?” 沙哑的声音如锔子般割据着我的神经,恐惧瞬时填塞了整个心脏。 也是后来才知道,她竟然是洛得的母亲,一个被封于石壁之内,永不得见天日的女子。 洛得知道我到过那里后,什么都没说,只是轻嘆口气,脸上的忧伤一闪而过。 第34页 可我对她,最多的却是感激。 本是困难重重的问题,在她那里却轻而易举地解决了。 “改变灵源,也就等于在原神上动手脚,需万分的小心。” 她没有说后果会如何,可我却早已做好了各种准备。 她体内有着强大的力量,熟悉这里的每条密道,本可以轻易离去,却依然选择留在这里,过着黑暗中的孤寂生活。 不知道在她的身上,又有着怎样的故事?这如夜色般的女子,身上处处透着谜团。 回到书库,外面早已是乱成一片,看到我,大家都松了口气。不远处,洛得苍白的脸上满是细汗,胸口剧烈的起伏着。走到他的面前,用力地拥抱着他,心里只能一遍又一遍地说着抱歉。 离开后,怕是永不会再相见了吧! 第二日,我就告辞离开了,洛得不愿,却最终拗不过我的坚持,向洛得借了匹雪灵驹,独自上路。 直到确定身后无人,才掉转方向。来此的路上,无意间看到一个灵气充裕之地,也许,那里正适合自己秘密修行吧。 离开这些日子,玉瑶可还好吗? 也许真是急于求成,第十天时,体内一阵燥热,好似有什么慢慢地从内剥离开来,筋骨麻木,任由体内万蚁嗜心般的难奈。 两日两夜的痛苦终于过去了,身体已无一丝丝的力气,衣服也已湿透,紧贴在身上。 低头的瞬间,缕缕银色出现在眼前,微风吹过,轻轻地拂过脸颊。心脏止不住地激动颤抖起来。 悄悄地回谷,避开安吉拉,拉着玉瑶离开这里。 接下来的三年时间,可以说是我生命中最快乐的日子,即使后来过了数千数百年,那依然是内心中最深刻的记忆。 再次看到安吉拉,她满脸的悲伤令我的大脑,如被雷击一斑,发出轰鸣巨响。 父亲说过要好好保护唯一的妹妹,可我却做了那样的事。 身体内,火热慢慢地由内心扩散向周身。唤过玉瑶,在他的眼中清晰地看到了自己: 火红色长髮有着妖娆的美,妖冶的脸孔,就连紫色的双瞳内也加入了丝丝的血色。 他茫乱的神色却更增加了我的心痛: “玉瑶,求求你不要离开!这么长时间的朝夕相处,难道你的眼中依然只有她吗?从以前到现在,你真的只看到她了吗?” 安吉拉愤怒地跑开,我却没想到她会做出那样决绝的决定。 无底的深渊,以她的一半灵源是难以承受的,她怕是要由此坠入凡尘了吧! 看着她,我只能无声地在心里说着对不起,双臂用力的拥抱着玉瑶,她已离去,留下的终于只有我们两个了。 泪不知为何就已流出了眼眶,很快地遍布整个面孔。 我终于也会流泪了啊! 为了安吉拉的决绝?还是为了与玉瑶的最终相守? “你真的要随她而去?你可知,你拥有她一半的灵源,她这样落下去,并不会死,最多只是落入凡尘,可是,如果你也如此,她就一定会失去所有灵气,必死无疑!”将这最后的话丢给玉瑶,就离开了这里。 一直担心他会追随安吉拉而去,此时,已彻底放心了,他纵使不看重自己,但却一定不会让安吉拉受到任何伤害。 在神殿之时,洛得曾送给我一只银白的狼作为宠物,我也一直将它化为手环随身带着,此时,才正是它的用武之地。 让它暗中观察着玉瑶的动静,就在玉瑶化出□□,派往下界之时,它也悄悄地跟随。 回到谷中之时,才发现,父亲母亲已经等候多时了,那只存在与曾经的记忆中的亲人,终于真实地出现在了眼前。 也许是为了安吉拉吧,毕竟,自小只有她最得父母的宠爱。 他们看到我,没有喜悦,没有责备,有的只是脸上的忧伤好似能凝成泪般。 最终,受不了心的谴责,我跪倒在了他们的面前。为了赎罪,我来到了人界,进入安吉拉的生活,一世一世相随,暗中守护。 可,任何人在感情面前均是没有理智可言的。看着她与玉瑶甜蜜的相处,一世一世的煎熬下,终于,我动手取出了安吉拉过往所有的记忆,其中有父亲母亲,有玉瑶,还有我。 一个脑海一片空白的人,又有什么资格与我相争。 只是万万没想到,这一世,洛得竟然选择了人世轮迴,甚至动用神灵的神力促成了我们的指腹为婚。 我将安吉拉送到了他的身边,却没想到,也间接地将她送到了玉瑶的身边,更没想到的是,他们竟然彼此吸引着,更甚至做出了改变既定命运的事情。 一路上,看他们朝夕相对,本已打算痛下杀手,却最终狠不下心。骨肉亲情,又岂能轻易抹杀。 纸张始终不能包裹住火焰。虽然利用洛得用去他们的青蓝石,但却没想到玉瑶会选择牺牲掉自己的□□。 那天,她无力地扶着门框,眼神由迷茫渐渐变地清明。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明明应该在神殿的,怎么会在这里?还有这穿着,这打扮究竟是为何?”听到她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我的心中仿佛有什么碎裂开来,一切终于走到了这一步。 一个多月的时间,在安排好所有的事情后,我终于再难承受,倒了下去。 第35页 也许,这就是我的命吧!命里有时终会有,命里无时再求也无济于事。不知道,以现今的身份死去,是从此坠入轮迴,还是魂飞魄散? 迷离之际,似乎看到了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朦胧视线中,金色的发显得格外醒目。 那曾经被我抛弃的人,在这个时候竟然不惜牺牲自己的血肉之躯为我续命。 再如何地续,也是有限的时日。也许,我该趁这段时间,把自己捅下的漏子补上。虽然不能将全部补救,但会有挽回的余地。 安吉拉,玉瑶,我对不起你们!洛得,我更对不起你! 第49章 玉瑶 我本是山间的一颗青石,平凡普通,没有一丝丝的亮眼之处。没有思想,没有意识,甚至没有感觉,只是镇日待在同一个地方,经受着日出日落,风吹雨淋。 不知道究竟在那里立了多久,只知,突然有一日,眼前一亮,身体也奇异地感觉到了温热。那一瞬间,我拥有了一个石头不可能有的感觉与思想,如同人一般的意识。只是,我依然不能移动分毫,依然不间断地接受着风吹日晒,身体经受了无数煎熬的同时,亦生出许多茫然。 很多时候,忍不住去想,自己拥有的这些也许是很多同类一生的希望,可又有谁知道,这样的自己,就如同一个失去了双腿的人,只是徒增痛苦罢了。 如果未曾遇到安吉拉,也许我作为石头的一生就将如此度过。 那日,暴雨天气,瓢泼般的大雨洒在身上,冲去了表面的浮尘,也将寒冷的气息不断地击打入那位于最深处的心。心止不住的颤抖,拼命将寒气挤出体外,却在表层被空气所全部激回,復又添加无数凉意。 雨下了好久,身上的凉意许久不散。颤抖的同时,不禁想像着,如果我真是一个人,现在一定是全身乌青了吧! 迷煳了好久,忽然身体的某个部位一阵暖意袭来,紧接着一个软软的声音响起,温暖又透着股稚嫩: “这里有一块石头呢,可是,为什么它会发出青光呢?” 似在问着另一个人,可,如今的我,只能将全部的精力放在抵抗寒冷之上,其余的一切,都无暇顾及了。 许久,另一个声音响起:“不知道,能发出光芒,许是有了一些灵气了。”嗓音与前一个有些相似,却多了一些冷意,“安吉拉,快些回去啦,晚了的话,会被父亲母亲发现的。” “安吉儿姐姐,我想把它带回去,可以吗?” “它?这么大一块,你要如何带?” “你放心,我前几天看书,好象是说,这种自然之物只取内心即可,那里是它们的灵力根源。” 听到他们的话,我分出一丝丝的神智,放眼看去,映入眼帘的是两个粉雕玉铸的女孩:相同的髮式,相同的装扮,相同的衣衫,相同的脸蛋,甚至连紫色眼睛也都是相同的,唯一的不同也只是,一个满脸含笑,一个脸色冷凝。 只一眼,就喜欢上了那个一直微笑着的女孩子,暖暖的笑似乎能趋散身上不停内侵的冷。 她,似乎被唤作安吉拉。在那一刻,这个名字也被深深刻在了心底。 盯着她的笑,看着她缓缓地靠近,并伸出右手抚上身体某处。陶醉之时,突然,一阵剧痛自心脏袭来,朦胧的视线,只看到自正慢慢远离己的异常熟悉的石身。紧接着,所有神智皆快速飘离。 自己好象在这个瞬间又变回了一块石头,一个没有思想、没有意识、没有了感觉的石头,不属于自己的一切好似都已离开。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只知,当眼前再次一片明亮之时,自己已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没有随处可见的绿色林木,没有偶尔跑过了走禽,没有身边朝夕相处的一个个同伴,这里只是一个密闭的空间,有着一些奇怪的器具。 眼前的,依然只有那两个女孩子。 “安吉拉,你确定要将它放在房间里?如果被父亲发现,它会被形神俱毁的。” “姐姐放心啦,我很喜欢它,一定会小心保护它的!” 她们又说了些什么,我没有去听,脑海中,只有一句话不停地迴响着“我很喜欢它……我很喜欢它……”,一遍又一遍。 真的吗?如同我喜欢她一般的喜欢吗? 我们石头的心异常坚硬、冰冷,但,如果喜欢了就会终其一生,无怨无悔。她也会如此吗? 就这样,这个陌生的房间成了我的栖身之所。远离了尘嚣的喧譁,远离了风吹日晒,生活一下子变得惬意、舒心。 安吉拉每天都会陪我说话,告诉我很多以前所不知道的事情,小到房间的物体、用途,大到这个世间的一切,甚至还有她小时的生活,以及与她一卵双生的姐姐安吉儿。 虽然如今的她只有十岁,却懂得好多。知她看不到,所以,我时常会久久地注视着她,看着她满含笑意的脸,听着她用温软的嗓音说出的话,思考也被中断。 我不能开口说话,但她依然不间断地叙说。有时,甚至令我有一种错觉,好似我正以人类的躯体,站在她的身旁,静静地听她说话,沉迷于她的微笑。 一日,她将我放在梳妆檯之上,就快速离开了。 面前,一面镜子泛着清冷的光,镜子内,只有一颗小小的晶石,圆圆的,有些透明的石身却发出隐隐的青光。记得安吉拉曾经说过,镜子可以照出在它面前的一切物体。那么,它也就是我了?! 第36页 正自发呆,安吉拉又风一般地回来了,身后紧跟着的是冷凝着一张脸的安吉儿。 将我捧至眼前,安吉拉眉眼弯弯地对着我: “我找到将你化作人形的方法了!” 化成人形?我吗?我可以以人类的身份出现在她的身边,她的面前了吗? 可突然间,安吉儿的一句话又让我如坠冰窟: “安吉拉,你会损耗一半的灵源,你也甘愿?” 一半的灵源,代表的不仅仅是一半的力量,还包括一半的生命,以及一半的情感。 用力发出强烈的抗议,甚至在她的瞳孔内看到青光不停闪烁的自己,可她坚定的话依然脱口而出: “我不后悔,我要看到他变成的人类的样子。也请姐姐一定要替我们戒护,为他也为我。” 满心的不甘不愿,却苦无一张口可以说出。 此时的自己很是矛盾,既希望得到人类的躯体,可却又不愿她冒如此大的险。 七日后,我还是被带到了一个僻静的山洞。洞内,用符纸、灵石布出了三个法阵。 进去后,洞口的法阵即已启动,周围霎时茫茫一片。 安吉儿的声音清晰地从四面八方传来: “你一定要小心,如果支撑不下去,就大声唿唤我。”之后,一片静谧。 安吉拉用力地吸了口气,坐在阵内,将我放在身前,双手结出各种手印,口中喃喃地念着什么。 忽然,另一个空空的法阵之内,凭空聚集起点点银光,缓缓地,越来越亮,身体涌起一阵无力的虚无感,转瞬即逝,看向安吉拉,苍白的小脸上满布汗珠,甚至连结印的双手也变得苍白。 许久,在她的脸上泛出一股青灰色之时,她停下了一切的动作,软瘫在地,大口的唿吸,额间的汗水也无力去擦拭,但紫色双眸却满是笑意,似乎有着成功的喜悦。 不远处,银光消散后,现出一个玉般的身体:雪白的肌肤,雪色的长髮,在他的双眼睁开之时,我只感到一种抽离般的难奈,再次看去,发现安吉拉已处于自己的对面,在她的身旁,一朵如玉石一般莹白的雕花轻轻地浮在空中,精緻的花瓣繁密地包裹着,黄色的花蕊之上,青光一闪而逝,转瞬消失在银色光芒之中。 坐在青碧的草地之上,任由雪色长髮被安吉拉攥入手中。没有转身,就只是背对着她。 “好漂亮的头髮呢,就是皮肤过于苍白了,我唤你玉瑶可好,不知怎么的,看到你就想到这个名字。” “我的灵源是银色樱素花,所以也只能是这种颜色了。如果是姐姐的话,你就要顶着一身紫色皮肤出去见人了。”似是想像着,身后传来隐忍的轻笑声,却又随即止息,“但是,姐姐也是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的吧!” “你的灵力根源已经变得不纯粹,后续的修炼一定会很辛苦的。” 一句一句,话语不断,却没有一句说在心坎上,终于忍受不住,旋身面对她,长发也因拉扯带来隐隐的痛。 伸出右手,手心慢慢浮现一朵精緻的玉石雕花,怒气沖沖地看着她的眼睛: “它变成什么样又有什么关系?难道你没有想过自己吗?失去了一半的灵源,你……我……” 本是理直气壮的话,却淹没在了哽咽的声音中,有我的,也有她的。 “可我不愿你一直只是一颗石头,我希望你有血有肉,会笑会流泪,甚至能将心中的不满倾吐出来,作一个真正的人,而不仅仅是一颗石头。” 沉默的气息悄悄地笼罩着我们,许久不散,直至夕阳西下,注视着缓缓坠下的太阳,安吉拉终于开口打破了周围有些僵凝的气氛: “玉瑶,你看,这样多好,我们彼此依偎,彼此保护。” 说着,她轻轻地将身体靠向我的肩膀,趁我侧身,顺势滑入我的怀中,我却只感身体一阵僵硬,脑中瞬时一片空白。 在此待了近六年的时光,朝夕相处,也许我们也早已经习惯了彼此的存在,但如此亲密的接触却只是第一次。以一个人类的身体拥她入怀,无数次存在于想像中的情景突然出现在眼前,手足无措间,对她只是更增了万分的感激。 将下巴搁在她的头顶,感受着柔软的触感,鼻端萦绕着淡淡的馨香。不经意间,扫视的目光看到,不远处一抹孤单的身影立在树下,随风飘落的花瓣在她的身边翻飞起舞,奇异地泛起一层紫色的薄雾,绝美却又有着一股凄凉。 安吉儿,那个与安吉拉一卵双生的姐姐。在自己来到这里后,就很少再见到的人。曾几何时,相象的外形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自己却全无所查。也许正如安吉拉所说,她的灵源是紫色,也终有一天要在身体上有所显示吧。就如同拥有一头银亮长发的安吉拉一般。 短暂的发呆,待得回神,那里已空无一人,只残留些许的花瓣依然随风舞动着,在夕阳照射下,美仑美奂。 用力地拥紧怀中的温热身躯,突然间,不愿再放手。 低头看去,只见她闭上双眼,一脸陶醉的表情。心中一阵暖意浮过。 同时,也在心中悄悄地立下了一个誓言: 安吉拉,我一定会努力修炼,进入神道,拥有一个和你相匹配的身份。届时,我们就能相拥彼此直至时间的尽头。 第37页 就算你那个尊贵非凡的父亲也不能够阻止。 在这灵秀谷的日子,忘记了时间的流逝,每日与安吉拉相伴,是我一辈子最开心快乐的日子。可也依然有不顺心的时候。 “安吉拉,我们换个地方住如何?在这里,我始终感觉有人在暗处盯着。” “我们去找一个风景秀丽的地方,只有我们两个人,好吗?” …… 无数次地恳求,但从来只得到了她有些躲闪的否决。 疑惑,却也没有进一步的逼问。 一日,正独坐在湖边发呆,突然安吉拉急匆匆地赶来,拉起我就向来路跑去。 “我们要去哪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问题问出了口,却始终没有得到答案。 不多时,我们就已来到了谷口,只见一辆马车静静地停在茂密的树丛后,朴素的外表,内在却极尽奢华,吃穿用度无一不全。 有些惊讶地看着她,这些明明是…… 却只见她的紫色双目中露出一些不自然的微笑,然后,迳自拉我上车。 一路上,她始终将视线转向窗外,脸上挂着我所不熟悉的冰冷。恍惚间,仿佛看到了那个不会在这里出现的紫色身影,那个看起来孤单又透着股凄凉的身影。 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旋即摇头摇去这不该有的想像: 她们两姐妹再如何的相似,也是不可能改变灵源的,更何况是灵源显示的媒介——头髮。 不多时,马车在一座山下停了下来。逆光向上看去,稀疏的碧草使得裸露的岩石在阳光照射下泛出一种刺目的白光。 正自疑惑来此的真正目的,她已拉着我顺着蜿蜒的山路向上走去,轻车熟路如在灵秀谷中一般。 奇异地,越向上走,绿意越是浓郁,到后来,满眼的绿色,看去令人心旷神怡,甚至连跋涉的艰辛也被抛之脑后。 山路的尽头是一处精緻的院落,白色的外墙,红色的樑柱,崭新地好象是新近建成。 院内数颗高大的果树已经挂满果实,金黄的、艷红的,惹人垂涎,并有着淡淡的果香散发于空气之中。 门前的空地被无尽的绿草覆盖,其间点缀零星的白花,在山风吹拂下,掀起一层层的绿浪。 心忍不住一阵飞扬。甚至连身体的各处也都舒展开来,充分吸收这难得的自然之灵气。 “玉瑶,我们在这里隐居可好?在这里,就只有我们两个人!” “这里灵气充足,对你我的日常修行皆有助益!” “这里,是我特意命人建造的呢,一砖一瓦,一土一木,无一不是精华!” “从此以后,我们就过我们自己的生活,可好?” 一句句不停地说着,句句敲打着我的心。心血一阵沸腾,激动地甚至忽略了她说这些话时的不自然与紫色眼睛内偶尔闪过的冰冷神情。 此时的自己,只是紧紧地拥抱着她,将脸贴在她的银白长发上,鼻端瞬时充满了樱素花特有的馨香。 “安吉拉,谢谢你,谢谢你愿意为我捨弃一切,你的生活,还有你的家人。” 低低的声音在她的耳边说出,明显感觉到怀中的身躯一震,接着缓缓放松,许久,才听她嘆息一般地接了一句: “为你,我心甘情愿!” 风徐徐吹过,吹起我们同样银白的髮丝,纠结环绕,又难解难分。 舒心惬意的生活里,我满心欢喜,可安吉拉却总在我不经意间露出一些我所不熟悉的表情,冰冷而又淡漠。很多次,我甚至将她看做是她孪生的姐姐。 我也不止一次地在内心中反省:来到这里,也许真的不是她内心所愿的吧!可却又不愿放弃这得来不易的幸福。 门前的绿地间,被我用法力栽种了很多银白的樱素花,不求别的,只希望看到她们,她能开心快乐起来。 院内的果子熟了一次又一次,时间也伴随着成长悄悄流逝。 三年的时间,转眼就成过去。我也渐渐习惯了眼前这个有时冰冷,有时温柔的安吉拉,只是在记忆的极深之处,偶尔会闪过一张温暖笑着的脸。 如果没有那天发生的一切,也许我们真的会就在此处相伴直至时间的尽头。 那天,灰暗的天空,蒙蒙的雨丝,以及泛着一层氤氲雾气的银色花海,一切的一切,都使得这里多了抹浪漫的气息。 拉着安吉拉踏入花间,没有使用任何隔离的法术,而是任由丝般的雨落在身上、脸上,承受这上天悲愤至极流下的泪。 忽然,隐隐的破风之声传入耳中,打破了心中少有的宁静,循声望去,看到一抹银白的身影,越来越近,那身影也渐渐地在眼中放大:银白的长髮,银色长裙,精緻却漾满悲伤的脸,以及一双满是泪痕的紫色双目。 看向身边,同样的穿着打扮,同样的紫色双目,唯一不同的只是脸上的表情、身上的气息。 “玉瑶……”幽幽的声音,令我浑身一颤。 不知所措地看向身边的两人,脑中只感觉一种嗡嗡巨响。 整日伴随身侧的竟然不是安吉拉?而自己也没有丝毫的怀疑? 现在回想,那不经意间的淡漠,双眼中偶尔窜过的冰冷,脸上时时闪现的不自然,以及刻意避免在自己面前施展法力……如此多的疑点,怎么竟没有一丝一毫的怀疑? 第38页 双脚忍不住地后退,就在要转身之迹被用力地拉住,回头看去,只见安吉儿在这短短的一瞬间,已经彻底地改变了外形: 火红色长髮有着一种妖娆的美,妖冶的脸孔,就连紫色的双瞳内也加入了丝丝的血色,裹在一身银色长裙中的她,显出了一种灼目的美。 “玉瑶,求求你不要离开!这么长时间的朝夕相处,难道你的眼中依然只有她吗?从以前到现在,你真的只看到她了吗?” 看着陌生的脸孔,听着异常熟悉的话,脑中的混乱已使我难以作出任何的回答。 突然,安吉拉快速地跑开,想要追上,手臂却别紧紧地拉住。 “安吉儿,难道你还不知道吗?我的生活,我的一切皆来自于她,她对于我来说,重逾生命。甚至很多时候,看着她就如同在看着自己一般,亲切自在。我没有怀疑你,只是我对她的信任,我没有想到你会利用这点来接近我。” “我们的心也是只属于彼此的!” “一直将你当作她的替身,你不感觉到悲哀吗?” “这几年不知她是怎么过的,也不知她是如何找到这里,但我一定不会让她再哭泣、再伤心。这是我对她的补偿,也是对她的承诺。” 但是,在挣脱她的双手追去之时,只看到安吉拉急速向下坠去的身体,使用法力想要拉她回来,却被她绝情地挡开。 无底的深渊,即使是灵体,也会损毁,更何况是失去了一半灵源的她。 身体被随后赶到的安吉儿紧紧地拥着,甚至连向崖边迈步都力不从心,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离自己越来越远,脑中的画面只残留在她满是泪水的双眸。 “你真的要随她而去?你可知,你拥有她一半的灵源,她这样落下去,并不会死,最多只是落入凡尘;可是,你如果也这样,那她就失去所有灵气,必死无疑!” 安吉儿离去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如刺捅在心中,痛却又无奈。 想起安吉拉坠落前的一幕,只能一次次沉重的嘆息: 安吉拉,难道我就任由你如此堕落下去?而只是袖手旁观? 一日,临水而坐,无意间的一瞟,看到湖中我有些疲惫的身影。 银白的身影,仿佛与安吉拉的幻影缓缓重叠,心中也在那瞬间一片通透。 2日后,我第一次来到了山脚下,却没有离开,只是取出了怀中的一朵玉石雕花,轻轻地扔向空中,落下时,已化做了一个人形: 褐色的发、褐色的眸、平凡无奇的五官,与我的外表无丝毫的相象。 不需要太耀眼的外表,我只希望他能够代我找到安吉拉,细心地照顾她,直到我有足够的能力助她归来。 谴他下界,我便折返山上,潜心修炼,再也没有理会过任何事情,也没有再见过任何人,包括安吉儿。 而安吉拉,也一世一世地经受着轮迴! 已经不知道展转多少岁月,只记得,在修行将满之时,忽然心脏传来一阵剧痛,快速地渗入到四肢百骸。 安吉拉? 不及多想,就已旋身来到安吉拉所在之地。 弯弯的小河,清澈见底,遥遥地流向不知名的远方。岸边,散乱生长的树木在水面上投下稀疏的倒影,并不停地随着水波轻微地晃动着。 悄悄地隐于空中,看她满脸惊恐地盯着水中的影子,被破碎衣衫包裹的瘦小身躯轻微地颤动着。 缓缓地,一滴一滴的泪落入水中,也更灼痛了我的心。 额头之上,冷汗一颗颗地慢慢冒出。 在水面上现出身形,与她在咫尺的距离对视着。 苍白的小脸上满是泪痕,紫色双目被雾气掩映,有一种迷离之态,令我恨不能立时紧紧地拥她入怀,轻声安慰。 “安吉拉,吾乃玉神,你可愿从此入我神殿,终身守护我吗?” “我可以令你受尽世人的景仰,享尽世间的荣华。” 虽然修行未满,但是依然渴望就此将她纳入羽翼之下,保护她,爱护她。 “可是,我是一个妖精呢,我真的可以吗?” “有着这样一双妖精般的眼睛,我又如何能踏入神殿?” 她没有怀疑我如何得知她的名字,也没有追问会有什么样的好处?而是用一种云淡风轻的语气,说出这么几句话,听在耳中,只感到心一阵又一阵的抽痛。 捧起她的脸,右手轻点,她的额间一朵银色花儿一闪即没入体内: “你不是妖精,你有着世间最尊贵的身份。” “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守护祭司,也将是唯一的一个。” 看她在众人的膜拜中,满面欢喜地步入神殿,我才感心中一阵宽慰,悄悄返回山间。 院落前的银色花儿依然灿烂地开放着,不因时间的流动而败落,果子却已成熟无数次。 她的数世轮迴,我皆沉于修炼之中,无知无觉,无妄无念。却没想,再次相遇后,短短的两载竟似煎熬一般。 终于,忍耐不住偷偷前往,却只面对空空的房间,满室冷清的气息扑面而来。 法术凝起的幻像中,两个容貌相似的女子相对而立,紫色双眸彼此注视着,许久,相继离开,再未归来。 安吉儿?她又为何会在这里? 第39页 顾不得灵力受损,意念探出她的处所。匆匆赶到,只见到一辆布置喜庆的马车,艷红地灼痛着双目。 她较之前的那次相见,气色上好了很多,精緻的妆容、红润的肤色,以及华丽的红色嫁衣,应是受到了极好的对待。 可是,她又如何能出嫁? “我的祭司,安吉拉。在你将身心全部奉献于我之后,又为何会在今日背叛于我。”话从口中吐出,空洞的嗓音中,隐含了丝丝的震怒。 “玉神大人……”仓皇的声音,有着些微的颤抖。 心中不忍,最终还是选择了原谅。她早已遗失了曾经的记忆,我又如何能要求她如从前一般信任、依赖。 “既然,这是你的选择,我就如你所愿,只是……” 后面的话没有说完,就散了身形,消散的瞬间,突然看到她的额间,一片血色的花瓣,红得刺目,以及她皱紧的双眉。 很快的,离开了她的梦境,她也在侍女的叫唤下幽幽转醒,额间的血色悄悄隐入体内。再探向她的记忆,已无我的存在,甚至连一丝的影象也无。 此时的她,好似已变为了另一个人: 撒琳王国的公主,高贵典雅,知书识礼,被称为王宫至宝的安吉儿。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似是一种毒素,又不是很像。强行破除,是否会对她有伤害?安吉儿又怎么会有着如此的一个身份? 还好,目的地正是处于轮迴中的替身所在,照顾她,保护她,应该会是他的本能。 快速地离去,急切地想要探知这一切的始末。 却未想,再次见到她之时,事情与想像中的已经有了天差地别。 与桑莫姦情被抓,并被永久逐出威谰国境。 替身与安吉拉?不可能的事! 可是两人却都没有辩驳,而是在第二日从命离去。 看来,事情似乎并不似表面看来如此简单。 很多事需要暗暗地去查访,不得不离开。修行也被放下多时,同样重要的事情,我该如何做选择? 安吉拉与神人的至高身份,我又该如何抉择? 一路上,秘密地护送,细心的安排,只希望她一路能开心快乐。 可,世间很多皆是事与愿违。 天气很好,心情也大好,可她陷入昏迷的次数却日渐增多,额间那一抹红,终于慢慢地显现了出来,艷红如血一般的颜色。 桑莫曾经的一切记忆早在他们离开威谰王国的路上,就已被我恢復,只是,所有的记忆中,独独隐去了我的影象。他只需要记起好好保护安吉拉,好好爱护她,对于我,忘记也罢。 嗜魂花?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是在那个郡王口中,至今仍清晰地记得他当时震惊的表情。 “嗜魂花,花如其名,入体则吞噬宿者的记忆,进而缓缓嗜其灵魂,最终宿主就将面临怒焰焚身、裂体而亡的命运。” “她现今记忆中的人,应该就是向她施下此术的人。” “她也会一直以此身份生活下去,直至死亡。只是,魂已失。亡,也就意味着永久的死去,轮迴是再难入了。” …… 一句一句,如刺般直捅心上,待到后来,似万剑穿心般,不停地翻绞着,有血汩汩流出,却无流淌之地。 夏日的天,炎热异常,就连风中也含着蒸腾的热气。 没有刻意用法术去屏除感官,而是将灵魂整个浸入这片天地,沉浸在这个安吉拉生存的世界。 费劲周折,终于探知嗜魂花唯一的解除之法。 青蓝石,一种异常罕见,蕴藏神力的石头,能解百毒,化解一切封印。 不知道是真是假,只知道,即使是微弱的一丝丝希望,也不愿去放弃。 1颗已经到手,余下4颗,可却是4道难关。艰难的行程,在他们动身前,我悄悄前往,只希望她能安全得到她想要的。 自己的修行已经彻底地放下了,又在人世停留多时,灵力势必会有所损伤。可是,就连自己也没想到,搜寻的路竟然是那么的难走。 待得引导他们找到第3颗、第4颗青蓝石时,我已感到身体异常疲累,不正常的热快速地侵袭全身。 灵力损耗过度啊!看来,自己是必须要在近期离开了。可那个隐秘的村庄? 脑中越来越混乱,任何的思考都只是加剧了头部的痛楚。 强压下不适,放出灵知,就在快要放弃之时,有了些微的回应。 神秘的村落,众人皆有着强大的预知能力。 “我知道你来的目的,也可以帮你,只是,有一件事必须要告知对方,而结果就看他们的选择了。” 一身灰衣的男子,一脸温和的笑,年轻的身体掩不住睿智的光。 “只是,这宿世的缘分……”他后面再说了什么,我都没听到。只知道身体如火焚般的难受,脸上快速冒出密密的汗珠。 难奈之余,却忍不住在心里为安吉拉感到心疼。这火烧的痛,她怕是已经受了无数次。 身体慢慢地变得沉重,就好象又变回了前世的石身,五感也慢慢地消失,跌入黑暗深渊的瞬间,看到眼前男子,温和的笑已经敛去,只留下满脸的惊讶。 他早算出我的神体,却没想到我会在他的面前散去灵体吧! 第40页 安吉拉,接下来,我怕是不能帮你了啊! 混沌中,时间仿佛是静止的,心难得的平静了下来,散去脑中的一切残念,将身心皆沉入这飘渺的空间。 第50章 终结 无数次地想像过自己的最终结局: 在与谷内相似的地方彻底地消散而去,就如同将生命融入那里一般,永永远远不再分离。 可,真正面对之时,一切都偏离了原先设想的轨道。 洛得的出现,以及他的自我牺牲令我一瞬间陷入了震惊之中。他就如同是我心中的一根刺,轻轻地碰触,就会痛入心扉。 已经欠了他许多,不愿再添加更多的情债,可虚弱的自己却没有任何能力去阻止。 看着安吉拉用力地唿喊着父亲,心有那么一瞬间填满了希望,父亲,是这世间最强大的存在,如果,他能够出现,也许,自己的生命不会就此终结,也许,一切都会有转机。 可,他,终究没有出现。 不自禁地苦笑,自小,自己就是被父亲遗忘了的吧!他们的眼中,自始至终,就只有安吉拉一人,我的生命,在他们看来,应是轻如鸿毛的。 只是,全没想到,安吉拉竟会作出那样的事情,那样的不计后果,与以往判若两人。 身体与意识已经彻底地散去,却又被她用灵源生生凝聚起来。我们本就为一母同胞的姐妹,同血同灵,可即使如此,要救我,也是要以命换命的。 她一生的幸福是被我毁去,我又如何能让她再做如此的牺牲?可,如今的自己,就如同空气中的尘埃,又怎么能阻止她? 看着她周身的灵光渐渐变弱,身体慢慢在真实与虚幻之间转变,苍白的脸上满是疲惫的影子。 “姐姐,你的本命灵源已经散去,此后,怕是只能如此生活下去了。” 你的话,我听的清清楚楚,甚至连最后的那句也听在了耳中: “也请替我好好活下去吧!” 她怕是已选择将生命捨弃了吧!这样决绝的话,又岂是能随便出口的? 身形虽然已经凝聚,可光壁强大的力量却阻止着我的一切动作,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在我的面前,痛苦地皱眉,身体缓缓地消散,双眼慢慢地变得迷离,生命在悄悄地离去。 泪顺着眼角快速地滑落着,一滴紧接着一滴,源源不断,天空中,更多的水滴落在地上,冰冷的气息透过光壁瀰漫周身,抬头看天,已看不到洁白如飞舞的精灵般的雪花,无数的雨水自暗淡的高空落下,打在周遭颓败的景物之上,更添了一抹凄凉。 看她身体散去,如同尘埃般混入空气之中,玉瑶玉般的脸色瞬间变得灰暗毫无生命迹象,也许,如同生命般的安吉拉的离去,也同时带走了他的生命吧! 安吉拉所站之地,早已是一片虚无,却见玉瑶深深凝望了那无一物的地方,然后抬手,自胸腔内取出本命灵源的玉石雕花,走至快要陷入昏迷的洛得身前,用力地握紧了手指,银色的灵光透过指缝流泻而出,待得灵力被洛得彻底吸收之际,他回到了安吉拉刚刚所站之地,盘膝在地,身体慢慢如尘埃一般,散入空气之中,被雨水沖刷,再也不復所见。 也许,你们终于永远在一起了吧!生生世世,永不再分离! 与此同时,以前放置在玉神殿堂内的灵石瞬时爆裂,连同玉神神像也在同时间焚毁,星星点点的光奇异地消散入了空气之中。 心痛到了极致,只剩下了麻木。 过往的一切在眼前一遍遍地回放着,一遍又一遍,慢慢地,心竟奇异地平静了下来,既然他们已经选择了离去,那我唯有活下去,代他们好好活下去。 洛得上前拉起了我,我顺势将疲软的身躯靠在他的肩上,也是此时,才第一次感到,在他的身边,竟是那么的安心。 天不知何时已经放晴,暖暖的光照在身上,就连心也是暖暖的。 安吉拉,玉瑶,请放心,我会与洛得好好地生活下去,连同你们的那份一起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