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纨绔女帐房》 第1页 [穿越重生] 《纨绔女帐房》作者:墨非烟【完结】 简介 别人穿越不是皇后就是王妃再不济也是大小姐,不是艷冠天下就是一针在手天下我有; 初十怎么也没想到,为嘛轮到她就变成了三等丫鬟,没有无双的姿容也没有绝世武功,最主要的是,伺候的主子还是天朝的混世魔王; 据说他风流成性与自己的父亲抢女人; 据说他长相奇丑,所以年过十六尚未娶亲; 据说他性格怪异,凌华院经常死人,且死的还是她这样的三等丫鬟; 当现代女会计遇上传说中的混世魔王,会碰撞出怎样的火花? 墨非烟说:本文男女主一对一,身心干净。 某男:你怎么不上天呢? 某女:不是有压在头顶的你这座防护罩吗? 第001章 不得消停的人生 元德十三年秋,翼王府凌华院。 「初十,今早你和茗烟负责扫地,咱们两人一组轮流来。」 几个丫环走到正在梳头的小丫环面前,趾高气昂的说道。 坐在镜台前的小丫环约莫十一、二岁,生得极其水灵,只是眸光不似少女般跳脱,多了份沉稳,闻言她从镜中扫了她们一眼并没有理会。 她叫初十,来这里已经一个月了,没错,应了时下的一种流行,她穿越了。 别人穿越要不是王妃、皇妃、皇后,再不济也会是什么大家闺秀之类的,可她倒好,竟成了一个家生奴才,且是一个三等丫环,最,最主要的是,她的主子,竟然是天朝的混世魔王、元德帝最宠爱的皇孙、翼王府的世子爷—凌非!!! 说到这,就不得不提眼下的翼王府了,世袭王位、无上尊贵,当家的是翼王凌云,翼王妃是镇国公家的小姐,育有两子一女,不过这三个儿女当中却不包括这位难侍候的世子爷。 世子爷凌非排行老二,是府上的二公子,母亲与现任翼王妃是同胞姐妹,同时嫁入王府,一个为正妃一个为侧妃,至于镇国公为何将当年的天朝双娇嫁给一个整日无所世事的王爷,这,就无从得知了。 所以说,如今的世子爷是一个孤儿,为什么说是孤儿呢,原因很简单,母亲已故,父亲整日流连花丛中,对府上的事置之不理,只管扩充他的后宫。 也正是因为这样,翼王世子才会长成了这种鬼样吧! 据说他,继承了父亲的优良传统,风流成性,甚至和自己的父亲争过清风楼的姑娘,而一举成名。 据说他,性格怪异脾气很大,每个月凌华院里都会有几名丫环失踪或被发卖。 据说他,小时候生过一场大病后一直身体不好,且长相奇丑,所以年过十六还未娶妻。 为什么是据说呢,初十再次嘆气,因为原主一直在厨房帮忙,根本不曾见过这位传说中的世子爷。 只是一个月前,被选中进行教习后要送到凌华院去侍候,许是挡了谁的道,又许是做错了什么事,总之挨了一顿板子之后就莫名其妙的死翘翘了,这才有了她的重生。 天色很暗,下人们点了灯起身收拾,说话的是和她们一起被选中的六人之一,盈盈,听说本家姓徐,只是在王府做奴,是不许用家姓的。 茗烟正在帮初十梳头,没办法,这里的髮型实在太难梳了,初十觉得她学一辈子也学不会,所幸茗烟的头梳得特别好,就由她代劳了。 见初十不理她,盈盈便上前一步来到她们面前,讥讽的一笑,道:「都是家生的奴才,还做起了小姐作派,就知道欺负茗烟。」她又看向茗烟道:「你又不是她的丫环,干嘛总替她做事,笨死了还不过来。」 她一开口,其他两个丫头也聚了过来,一脸的指责,道:「是啊,茗烟,说起以前的身份,你可比她尊贵多了,怎么的还侍候起她来了。」 茗烟是初十刚认识一个月的朋友,看人家名字多好听,听说父亲曾经是个大夫,请了当地有名的秀才给她赐名呢,只是父亲突然病故家道中落,大妈便将她卖了,几经周折便进了王府,也初十已经相依为命六年了。 茗烟将髮髻挽好,这才看向众人,道:「初十梳的头不好看,我便帮她,再说她也帮我呀。」 盈盈一幅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瞪了她一眼,又看向初十,道:「大家都是丫环,你凭什么欺负茗烟?」 初十实在是无语了,理了理自己的衣裳,站起来,本想居高临下的,奈何个头比人家矮,只好退了一步,平视向盈盈,道:「大家都是丫环,你又凭什么欺负我们?」 不等盈盈反驳,初十便继续说道:「从第五日起,你就说过两人一组,那就是三天轮一组,今天是我们到凌华院的第十一天,每个人刚好轮两天,可你和萧萧一天也没轮过吧?」 「我说错了?香草帮你们是她傻,可不代表大家都傻,今天轮也不是我和茗烟,不轮也不是我们,你最好不要太过分,不然,就算崔妈妈是你家八桿子打不着边的亲戚,要受罚她也不敢明目张胆的饶过你。」 从她们入院的那天起,凌华院的管事崔妈妈就把总的活路分了下来,没做好的是整体受罚,根本没有具体到个人,意思很明确,谁厉害谁少做些事,谁有本事谁当老大。 而这盈盈仗着与崔妈妈有几分关系,便狐假虎威,不可一世,俨然一幅老大的作派。 第2页 「你……」盈盈气得手指都哆嗦了,可初十说的对,崔妈妈虽然与她有点关系,却不会坏了凌华院的规矩。 盈盈和萧萧是一起的,而跟在她们身边的还有另一个丫环,名唤云枝,听了初十的话,便悄悄的与盈盈拉开了些距离。 这一日,她们四人都出去了,茗烟和初十呆到屋子里一直没出去,直到饭点的时候,六人一起去提了饭盒往回走。 第002章 风雨欲来 她们是三等丫环,日常负责的是一些粗活,打水扫地、照顾花草之类的。 她们六人每天的活就是趁着天未亮,主子未醒就要把整个凌华院的地扫干净,迴廊都要擦完,随后便是去灶房取一日三顿饭食,其余时间就是学习修剪花草、浇水施肥之类的,一天的时间也不是特别忙。 来到院外,树上的叶子已经开始黄了,将食盒交给二等丫环,她们便回到廊亭处等候,待一等丫环侍候完主子用饭,便会来这里,由着她们侍候用饭,最后她们收了残食便可以退下了。 这是一天中唯一可以出现在前院的时辰,所以除了初十和茗烟,其他四人都跷首以盼,以期能见到主子一面,也就是传说中那个混世魔王。 可惜她们已经来到凌华院十日了,却是连主子的一片衣角也没瞧见。 「茗烟,明日你便能见到你弟弟了。」她们俩个坐在廊亭边上,晃荡着小腿,初十见茗烟的嘴角飞扬,便想起这件事。 茗烟作为每个月把月俸送回家的交换,要自己的弟弟亲自来取,这样她就能见到弟弟,她一直生怕大娘会把弟弟卖掉,落的和她一样的下场。 「是啊,我还给他买了礼物,上好的毛笔呢!」 茗烟话音刚落,就听到前院一声惊叫,紧接着就听到杂乱的脚步声,和带着哭腔的唿喊声,「快去请大夫,世子爷昏过去了……」 初十和茗烟连忙站了起来,什么事都没弄清楚就看到二等丫环带着几个下人怒气沖沖的跑了过来,「就是她们送来的饭菜,华知姐吩咐先把她们关起来。」 不由分说的,初十她们便被押着关进了一间黑屋子,跟地窖差不多。 从清晨到夜幕,初十等人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喊冤枉也喊得嗓子冒烟了,也没人理她们,初十想,前院恐怕还没消停,这会没空理她们。 这边想着,外面的锁就巴哒一下落了下来,门被推开,一道光照了进来,一个人拉过最前面的盈盈和萧萧便提了出去,任她们拍打都无济于事。 随后房门再次落锁,她们的眼前又是一片黑漆漆的。 「初十,我们会不会死啊?」茗烟一直坐在初十的身边,语带伤感,很是低落,「弟弟明天就来了,我,我还想见他一面呢……」 初十想到白日里茗烟的欣喜,喉头一哽,无声的拍了拍她的手,道:「没事的,我们又没有做什么。」 「可是饭菜是我们送的。」初十的安慰并没有让茗烟放心,她的声音更低了。 初十也知道肯定是饭菜出了问题,早就听闻这世子爷身体虚弱,动不动就昏倒,她可不信这没缘由。 这府上看似风平浪静,可对比大公子的政绩,再和这位世子爷相比,这世子之位恐怕早就该易主了,是什么原因让他能荣宠至今? 眼下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初十只知道,她们中间恐怕要有人做炮灰了。 gg文内gg 至于是她,还是她们,那全凭主子们的兴致了。 旁边香草和云枝也悄悄的往这边挪,初十没有理她们,她可没有那么多的同情心来帮助别人,这时候说的多错的多。 不过她不说,不代表别人不问,云枝呜咽着说道:「我们该怎么办?会不会死啊?」 她一哭,香草也小声的抽泣着,屋子里的气氛越发的压抑了。 不多时门又被打开,香草和云枝也被带了出去,而盈盈和萧萧则没有送回来,不知去了何处…… 「茗烟,等会别人要问你今天是谁给我们的饭菜,你就说灶房的阿东,听到没?」 茗烟手一抖,道:「成元他……」今天明明是成元给她们打的饭菜,为什么初十要让她说是阿东呢? 「一定要记住,其他的事情就照旧说,你现在就开始回忆,今天阿东穿的是墨蓝色上衣,黑色裤子,且裤脚处还有一个划破的洞没补,知道了吗?」 茗烟在黑暗中点了点头,开始把初十说的记在脑海里。 这一次那人来得很快,她们被带出去时才发现,夜空已是繁星点点了。 两人被带到了凌华院的主屋,跪在那里头磕在地上,不敢动静。 像她们这样的身份是不准抬头看主子的。 所以此刻初十根本不知道这屋子里的情况。 「现在问你们话,你们必须老实回答,若错说了一个字,便叫你们好看。」这是崔妈妈的声音。 初十和茗烟磕在地上应了声,初十明显的感觉到茗烟的身子一抖,她放在额下的手肘微微动了动和茗烟的碰在一起。 「今日可是你们两个去取的食盒?」 「是奴婢。」 「说说经过?」 初十回道:「奴婢两人依着往日的规定时间,去灶房接过阿东给的食盒后回返,一路上没有接触其他人,汤水是奴婢提着、饭菜由茗烟拿着,奴婢是一起交给春连姐的,随后便与其他人在廊亭等候。」 第3页 沉默…… 「那你说,你们六人中谁最可能是下毒之人?」 第003章 世子爷中毒 下毒? 世子爷中毒了? 初十身子配合的抖了抖,语道:「奴婢不知。」 「不知?」崔妈妈声音沉了下来,「你们六个没来之前,凌华院从未出过这种事,你既不愿得罪人,那便是你了。」 初十一惊,虽不知道眼下是什么情况,但听这崔妈妈的意思是要随便找个人顶包啊! 「妈妈,奴婢以为不一定是我们六个人。」 「哦?你倒说说看,除了你们还有谁?这凌华院里的所有人对世子爷那都是忠心耿耿。」 初十脑子飞快的想着,一时间却找不到任何可以利用之人,只得开口说道:「其他人奴婢不知,但我们六人,其中盈盈和萧萧与妈妈您是同乡,又是您介绍进来的,人品自不用说,香草生性胆小,云枝今天一直在忙,且身子有些不舒服,不可能是她。」 「哦?那这么说,就剩你们两个了。」 初十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说道:「茗烟是被大娘卖进来的,她还指着月俸孝敬自己的大娘,好保全弟弟呢,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奴婢是王府的家生子,打小便在这里长大,爹娘常教导奴婢,就算对不起他们也不能对不起世子爷,当初是世子爷的出生,府里缺人才让他们入府,救了他们一命,所以奴婢对世子爷这般如仙的人只有无尽的景仰和感激,希望他能长命百岁,又怎么会去害他呢?」 她一口气说完,越说越熘,且情真意切,自己都差点相信了。 可没想到,突然听到一声轻笑。 是男子的声音。 这里怎么会有男子?可给她十个胆,她也不敢抬头去看。 初十被带了出去,在院子里等着,直到这时,她才能抬头,见四下无人,转动了下脖子和肩膀,伸了伸腿又乖乖站好。 她没发现,在主屋的里间,有人将这一切都收进了眼里。 「爷,已经找到下毒之人了……」 「哦?」凌非披着头髮,脸色苍白,薄唇轻启,淡淡的吐出一个凉薄的字。 修长的身姿倚在窗口,唇边带着一抹邪魅的笑意,意味深长。 「是灶上的阿东。」 听到这个名字,凌非把目光重新投向站在外面眼睛乱瞄的初十,唇角的笑意更长了。 「爷,崔妈妈求见。」 崔妈妈一进来便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道:「请爷圣断。」 「这六个人的回答都不一样,那妈妈觉得哪个最可疑?」 崔妈妈先是一愣,摸不清主子的心思,却又不能不说,随后便恭敬的回道:「奴婢以为,这食盒只经过了初十和茗烟两个丫头,她们两个自然最可疑。」 「爷怎么觉得她们两个心地善良呢?」 的确,茗烟和初十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过旁人的错,倒是除了香草之外的其他三人,都说了别人的坏话,崔妈妈当下就有了判定。 「行了,那个丫头不是提到是从阿东的手上拿的食盒吗?去查查他。」 「奴婢告退!」 茗烟刚一出主屋,腿就软,幸得初十扶着才堪堪站住,她们一路上也不敢嘀咕,回到住的地方,其他几人都是神色怪异。 初十也没心情理她们,和茗烟洗了洗便准备睡觉,这会灶上早没饭了,早睡着便不觉得饿了。 香草踌躇了一会便挪到了她们的床铺前,道:「初十,我这里有嘎巴,你们吃点吧!」 一块布帕包着几块黑黑的嘎巴,望着香草那希冀又胆怯的小眼神,初十露出笑意,拿了一块就往嘴里塞,一边说道:「谢谢你了香草,我快饿死了。」 茗烟见初十拿了,她也拿了一块吃,并将自己的枕头拿开让香草坐下来。 三个人盘膝坐在床角,一人拿了一块啃,脸上都露出幸福的笑容。 旁边云枝见盈盈冷哼了一声,便上前拉了下香草的头髮,将她从床上扯了下来,道:「你个没良心的,有吃的竟然不给我们,给他们,我今天可是一直向着你说话的。」 香草被从床上拽了下来,差点摔倒,可剩下的几块嘎巴落到了地上,沾了很多土,她没有反抗,只是弱弱的捡自己的东西,并小声的说道:「初十她们也没说任何人的坏话,我们可都是听到的。」 初十这才知道,原来她回答问题的时候,她们几人也在那里,崔妈妈这样安排是想激化她们的矛盾还是另有他意? 「她只是实话实说,也没替你说什么呀,你就那么上赶着巴结人家。」云枝平日里俨然一幅保护香草的架势,想拉上个队友,如今瞧着香草不听她的话,亲近别人,自然不乐意了。 第004章 初初见面 初十在想事情,见她们还在吵,便冷下了脸,道:「你们也听到了,世子是中了毒,且不说爷现在到底怎么样了,这件事发生在我们当值期间,事情明了了就算不死恐怕也难逃责罚,你竟还有心思在这里乱叫。」 「肯定是你下的毒,家生子怎么了,这府里不想爷活着的人多的是,谁知道你是哪个主子的人。」 云枝这话一出,就连盈盈和萧萧都变脸了,斥道:「云枝,你不想活了,敢说这种话。」 「我说错了吗?」 初十没有再说一个字,将香草从地上拉起来,又拍了拍茗烟,道:「睡觉吧,明天的活多着呢!」 第4页 茗烟还打算说什么,就被初十拦了回去。 一夜无话,六人打扫完庭院,前院就来人带走了云枝,直到晌午也没有回来。 晚饭依旧是初十和茗烟去,只是如今她们五个人,初十便让茗烟先去忙别的,她去取。 「赶早是阿东给世子爷下的毒,你听说了吗?」 听到这话,初十的步子一顿,停在灶房不远处。 里面还在议论,「知道,这阿东平日里瞧着老实巴交的,也不知道收了谁的好处,竟做出这等事来,也不想他那老娘可怎么办。」 「哎,不提他了,听说世子房里的春莲也有份,都造的什么孽,一个个的拎不清自己的身份,平白的没了性命。」 这种事他们也不敢深谈,只说了几句便扯开话题,初十站了一会,见不远处有脚步声传来才缓缓的走进,刚掀开帘子就与一人迎面撞上。 少年面色苍白,像是长久的营养不良,又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脸的凝重,他便是成元,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人年纪虽小便总是一幅小大人的模样,做事一板一眼,谁的面子也不给,据说与府里哪个管事有关系,倒也是道听途说的样子。 成元一见是她就脚步一顿,初十笑吟吟的上前,道:「成哥哥,我是来给我家主子拿饭菜的。」 她一开口,成元便拎过食盒默然的去干活,旁边有妇人回头,道:「是小十啊,听说你去凌华院做事了。」 「是的,婶婶。」她以前就在灶房帮忙,与这些人都熟悉。 「那赶早的事你都知道了?」 初十但笑不语,半晌成元装好饭食,她才开口,道:「谢谢成哥哥,婶婶你们先忙,我先走了。」 她走后,那刚才问话的妇人便撇嘴道:「这丫头如今倒是变了许多。」 gg文内gg 另一人说道:「照我看是变得没良心了才对,初家妈妈被打得半死不活,她可是不曾问过一句。」 成元微微蹙了下眉,道:「婶子们说话还是小心些,那云枝可是刚出府。」 他刚说完,外头就传来说话声,几人连忙收敛心神不再开口。 云枝可就是因为多嘴多舌才被卖了的。 回到凌华院,来接饭食的果然换了人,春莲不在,换成了春蕴,她们同是二等丫环,负责的事情却不尽相同,初十将东西送至院外便转身打算回去。 「初十,你帮我拿进去一下好吗?」初十回头就见春蕴忽然捂着肚子,脸色难看,便问道:「你没事吧?」 春蕴摆了摆手,道:「我没事,就是这饭菜不能放在这里凉了,你先帮我拿进去,放到外间的桌上就好,爷不在。」不等她应下,人就跑了。 初十站在原地,也不去动食盒,就这样站了半晌,可左等右等春蕴就是没影,她纠结的看了一眼食盒,心想,要不还是走吧! 她一向不多管闲事,可就这样走掉了就算得罪了这个二等丫环。 又怕是有人故意陷害她,要知道她们这等身份,没有召见是绝对不能进主院的。 左思右想,初十突然想到今早才中毒的世子爷,自语道:「算了,看在你今天中毒可怜兮兮的份上,本姑娘就多管一回闲事。」 说罢她两手一拎,就提着食盒往里走。 「奇怪,这主屋倒是比外面还松,都没人守着,也不怕丢了东西。」她一边嘀咕一边掀开帘子往里走。 左右手提着两个盒子,抬眼就瞅春蕴说的桌子,刚放好一回头直接就傻眼了。 谁能告诉她,这里为什么有,人。 在窗户边,正有一个男子跃窗而入,一身黑衣满身的冷意。 她想躲已经来不及了,因为她正与那人相对而立,四目相对无尽的寒意向她逼来…… 「不想死的就闭嘴。」 「不想死的就别动。」 两人同时出声。 初十放下手中的食盒,道:「我不管你是谁,你现在立刻离开,我会当没见过你。」 男子嘴角露出一个邪魅的笑容,缓缓的从暗影中走出来。 第005章 做鬼也不放过你 天色渐晚,屋子里也有了阴影,男子从暗处走出来,带着满脸的笑意,初十却有些害怕的往后挪了一步。 「你别过来哦,你再过来我可就喊人了。」喵的,这满院子的人哪去了?这是主屋,世子爷住的地方,竟然进来贼了,这说出去谁相信啊? 怎么这么倒霉的事情都能让她给遇上? 老天,我才刚活过来,咱能不能不这么开玩笑,这是玩命啊! 电视上演的,那些黑衣人都来者不善,杀人不眨眼。 不然,她还是装晕吧,初十望了望离她还远的柱子,心想还是退到那里靠着晕比较好,不然非摔傻了不可,可谁想她一脚退过去不知踩了什么,直接来了个仰面八叉。 再抬头,就感觉她被一片阴影笼罩,就像是天被阴云盖住的感觉,无法唿吸。 初十想,没晕成这下估计就没命了,这人进的可是世子爷的屋子,肯定不是善茬。 算了,生死由命! 豁出去后,她便睁开眼睛往上瞧,这一看又傻眼了。 男子,不,确切的说少年看起来能有十四、五岁,稚气未脱,眉眼柔和没有一丝稜角,黑衣很普通,但穿在他身上却有种王子般的矜贵。 第5页 只是嘴角那邪魅的笑意,却让人从心底发寒。 再加上这居高临下的气势,初十瞬间就感觉低人一等。 「你在这里做什么?」 虾米?初十觉得这刚闯进来的小毛贼是个傻子,不然怎么会和她聊天? 无论他是来偷东西的还是来做什么的,都应该打晕了自己然后完成自己的计划,随后逃之夭夭,这人难道脑子不正常? 见这人没有要杀她灭口的打算,初十便好心的提醒道:「那个,你赶紧走,我们两个都是悄悄进来的,等下被人发现了就死定了。」 说完她便从地上爬起来,准备离开,少年唇角的笑意更浓了,长腿一伸,初十便一个狗啃泥趴在了地上。 「谁?谁在里面?」 初十刚准备骂人,闻言吓得魂都快没了,不等她应声,来人已经进了屋子,「初十,你怎么还在这里?」 gg文内gg 初十一抬头就看到是春蕴,连忙爬起来,道:「春蕴姐姐,你去哪了这么久,你让我把饭盒拿进来,可这主屋不是我这个身份能进来的,所以我就在外面等了你一会,可见你一直没回来,便想着你说的怕食盒凉了,这才拿进来。」 「谁想……」初十从地上爬起来,一边诅咒少年一边回头瞧了一眼,没看到他,想必是走了,便放下心来,继续道:「这屋里没掌灯,一不小心就拌了一跤,幸好是姐姐你,若是让旁人瞧见,还以为我来偷东西呢。」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很害怕的小模样,倒让春蕴有些不好意思,她忘记她的身份不能进主院了。 春蕴边拉着她往外走,掀了帘子就出了屋子,初十还是一幅害怕的模样,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道:「姐姐我先走了,您可千万要帮我保守秘密啊!」 春蕴自然应声,这件事也是她的不对,若让人知道她放初十进来,她们两个都会有事。 回了屋子,茗烟和香草便迎了上来,「你怎么去了这么久?」 她们关切的问她,初十却没有据实以告,胡乱编了个由头,有时候知道的越少越好。 「初十,咱们等下去洗澡,你也一起去吧!」茗烟拿了衣裳,对着初十挥手。 初十摇了摇头,道:「我等会再去,要先去餵鱼。」 来到鱼塘边,初十并没有往鱼塘里扔鱼食,而是来到一个角落里,那里杂草很多,她小心的扒开草堆,「喵、喵、喵……」 嗖的一下,一个黑影朝她扑了过来,初十欣喜的坐在地上接住它,将它抱在怀里,小声道:「又重了,你丫的再这么吃下去会超重的我跟你说,你要好好减肥了,听到没?」 随后她拿出一小块馒头给它吃,这是一只纯黑色的猫,体积有些大,坐在初十怀里都快看不到她的腿了。 这只猫是她重生后看到的第一个生物,且那时的它也受了伤,让她有种同病相连的感觉,最后便养了起来。 和黑猫玩了一会儿,初十便起身往回走,这里虽然偏僻,但也不是久呆之地,若是让别人知道她养猫,那会死人的。 回到凌华院偏院的时候,她刚准备去拿东西洗澡,忽然肩膀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 她扭头一看,在不远处站着一个黑影,看不清长相,直直的站在那里。 初十吓了一跳,因为她认出这是谁了。 她快了几步来到少年面前,拉着他的衣袖就到了一旁的暗处,小声道:「你不要命了,怎么还在这里?」 她没有发现在她拉住少年衣角的时候,少年的眉头轻蹙了一下。 「你为什么没向你家主人告发我?」少年开口,声音纯净清凛,一点也不像做贼的。 初十对自己的判断很有信心,便说道:「你这不是废话吗?你会让我抓到你且不会在我家主子面前反咬我一口吗?」 少年不语,垂眸看着她。 初十对他翻白眼,道:「我跟你说,我不管你是来做什么的,赶紧离开这里,也不要说和我见过面,知道没?不然我的小命就不保了。」 「好了,你赶紧走。」 少年微微垂眸,道:「我出不去了。」 「啥?」初十无语,「那你是怎么进来的?」 她刚说完就捂住嘴,道:「算了,你千万别说,我可不想被杀人灭口。」 她走了两步,忽然想到什么,回身恶狠狠的看着他,道:「你先站在这里,别动,等我一下。」 少年眸光清亮,望着她离去的背影,也不怕她去告发,不多时初十迴转,偷偷摸摸的走了过来,道:「你跟我来。」 两人穿过偏院,来到后面的一片竹林里,寻了个地方坐下,初十上前道:「你哪里受伤了,我看看。」 月光稀疏洒下来几缕,少年先是一怔,随后挽起袖子露出左边的胳膊,初十扫了他一眼,道:「你倒是有本事,还能弄来衣服。」 少年人身上穿的衣衫不是她先前见到的那个紧身衣,已换了一套稍显宽松的。 他的胳膊上有一个十字伤口,虽不深也没有流血,但是有血腥味。 「你怎么知道的?」少年开口,拉住自己的袖子,方便初十给他上药。 初十没有理会他的话,迳自说道:「这还是上次嬷嬷给我的,我没捨得用完,本想留着以备不时之需,这下好了,平白用在多管闲事上。我早就说过,我不适合管闲事,一管闲事准出事。」 第6页 她絮絮叨叨的,少年听了半天才明白,她是在心疼自己的那点药膏,他嘴角的笑意淡了淡。 初十一抬头就看到他并不自然的脸色,道:「不想笑就别笑,在这里又没人嫌你丑,真是的。」 她拿过一块布帕给他包住,道:「我可跟你说,你今天晚上就在那个竹屋休息,那是我们家爷的地方,这里除了他不会有其他人来,所以你只要听到有人赶紧给我闪人,听到没有?」 少年点了点头,当真收起了脸上的笑意。 平和的眉眼再加上这乖巧的点头动作,看起来就像一个不谙世事的王子,让人捨不得凶他。 初十暗嘆,这人太妖了,让她这等铁石心肠的人都能软下心来。 初十又交代了几句,转身前又回身问道:「你有银子吗?」 少年再愣,半晌才摇头,初十嘟着嘴道:「那算了,这个人情你也不用还,对了,就算你被抓,也千万别把我供出来,不然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耽搁了这么长的时间,初十便匆匆的洗过回了屋里。 茗烟她们都还没睡,见她进来,茗烟上前,小声道:「初十,听说云枝被卖到外面去了。」 初十点了点头,道:「这些事少议论。」 茗烟对她吐了吐舌,道:「我就是和你说说。」 躺在硬板上,初十却怎么也睡不着。 以后的路还长着呢,她要一直这样战战兢兢的活着吗? 进来凌华院的小丫环,最短的只呆了半个时辰,最长的也不过两个月,不是死就是被卖。 有人说是翼王世子太兇残,被他弄死的,也有人这个地方太妖邪,风水不好,为此王妃还专门找人来看了风水,也改了几堵墙,却不见成效。 可不管怎么说,她人已到了凌华院,活得到什么时候还真是一个难题。 而她要想办法活着,只有往上爬才不会轮为别人的棋子。 世子中毒这件事,她说出阿东也只是想保住成元,还他一个人情。 没想到这件事就当真是阿东做的,虽然不清楚这世子爷是怎么查的,但不可能就凭她一个小丫头的话便问了阿东的罪,看来她在灶房惊鸿一瞥所看到的阿东,的确是刚做完某件事,这才被她撞到了运气。 可二等丫环春莲怕是无辜受牵连的,至于云枝,卖她出府已经算客气了,不然留在这里迟早会死在自己那张嘴上。 翌日一早,她们刚做完事,初十便被崔妈妈找去,「奴婢见过崔妈妈。」曲膝行礼,初十微低着头。 崔妈妈是凌华院的管事,院里所有的事都要经过她的准许,初十不知她见自己是何意,也不敢表现出任何猜测。 「初十,听说你针线活比较好,这几日抽空把这个做出来。」 第006章 小小少年 崔妈妈递过来一个样板,初十连忙接住,拿过来一瞧就是一愣,这竟然是一个男士帕子,上面的图案很怪异。 「这是?」初十抬头,眼睛适时的一亮。 崔妈妈沉了沉脸,道:「做好你的活就好,不要多嘴多舌。」 「奴婢知道了。」初十垂下头,语气难得的表现出一丝欣喜。 初十并没有隐瞒茗烟,当茗烟问起时,她便把这件事说了。 茗烟为她高兴,道:「初十,你可要加油,这定是爷用的帕子,你的针线活就连蓝嬷嬷都夸过呢,莫不是蓝嬷嬷告诉崔妈妈的。」 初十想了想,应该是,不然崔妈妈没道理让她做,而不让盈盈做。 这几日倒是风平浪静,做完活便回到院里,初十开始了每天的必修课,瑜伽练习! 她练这个只是因为前世养成的习惯,是组织里一位老师傅教给她的,并不是外面的那些教习,说是能强身健体,她倒没什么感觉。 不过在这个时代也没什么好玩的,再加上她如今的身份。 想到这里,她就有些气馁,人家穿越都是千金小姐、王妃皇后之类的主子,怎么她就成了丫环呢? 而且还是一个活不过两个月的三等倒霉丫环。 茗烟好奇的蹲在旁边,道:「初十,我能跟你学吗?」 初十一个侧身,道:「可以啊,不过你可不能喊苦喊累哦。」 茗烟与她年岁相仿,都是十二岁,身体还没发育完全,学什么都不嫌晚,之所以一直没教她,就是因为茗烟怕疼,只学了一会说什么也不要玩了,这才耽搁下来。 没想到她今天倒自己提出来了。 初十给她拿出自己的垫子,说是垫子,其实也就是一个用细竹子编成的蓆子,刚好够一个人躺。 教给她一套吸气换气的口诀,茗烟觉得这个比较简单,便用心的记,可任她怎么做也换不过气来,差点没噎死自己。 无奈,初十只好教她先练习一些瑜珈的基本动作,就这样,茗烟还痛的哇哇叫。 盈盈和萧萧回来只是看了一眼,表示不屑之后便离开了,倒是香草兴致勃勃的站在旁边看热闹,不时的帮着初十训练茗烟。 gg文内gg 几人玩得不亦乐乎,没有注意到盈盈和萧萧走后那别有深意的一眼。 长廊里,萧萧小声的问盈盈,「咱们这么做会不会有些过分?那料子和样式似乎是给世子爷的。」 盈盈瞪了她一眼,冷哼道:「若不是给世子爷的,我会去动她那破烂玩意,明天是她答应将锦帕拿给崔妈妈的时间,我倒要看看这次她还能不能再呆下去。」 第7页 在凌华院,崔妈妈说的话就是规矩,初十把事情办砸,看她怎么收场。 「可是崔妈妈那边也不好交代吧!」毕竟崔妈妈和盈盈还是远房亲戚呢,萧萧便提醒道。 盈盈冷笑了一声,一掌拍在廊柱上,道:「你以为这是妈妈愿意的,那丫头上面有人,且这次二等侍女少了一个,若是那位插手,说不得初十那丫头就上去了。」 萧萧一惊,「你说的是蓝嬷嬷?」 「没错,你没发现这次入凌华院时,蓝嬷嬷对初十格外开恩吗?若是以往,她会容忍有人误了她的事,怕是早就寻个由头让她滚回去了。」 听盈盈这一解释,萧萧才恍然大悟,道:「还是盈盈你厉害,以后我都听你的。」 二等丫环,要升上去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夜越来越凉了,晚上初十餵完猫便回了偏院,路过那条小道时,想着这几日也没去看那人,他应该早就走了吧。 想了想还是觉得要去瞧一眼才放心,不然那人留在这里一日,她就多份危险。 树叶沙沙作响,在幽暗的竹林中透过缝隙洒下来几缕月光,素淡朦胧,初十侧耳听了一会见没有动静,便放下心来打算回去。 这地方只有混世魔王会来,虽然是晚上,她可别运气不好直接撞上了,那可就悲剧了。 谁想刚走了两步,就听到竹屋里传来咳嗽声。 初十一惊脚步交错了一下,直接摔倒在地,弄出一些声响。 「妈呀,死定了。」 头顶被一团黑云笼罩,初十就知道完蛋了,这地方除了混世魔王可没人敢来,此刻出现在这里的不会有其他人。 不等来人问话,她直接匍匐在地面上,颤着声说道:「奴婢该死,打扰了爷的安静,奴婢这就离开,请爷恕罪!」 她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扭头就走,却在下一刻被拉住了衣裳。 初十快哭了,「爷,奴婢知错了,您就放过奴婢吧!」 那股力道依旧稳稳的拉住她,没有丝毫放开的打算。 没声…… 在初十心中,这位混世魔王又有了新的外号,木头。 「爷,奴婢真不是故意走到这里的,奴婢,奴婢是迷路了。」慌张之下,初十扯了个连自己都不相信的谎,说完她就想打自己嘴巴子了。 这下惨了,凌华院谁不知道这里是一片禁地,她竟然能迷路到这里,哎,失策呀! 正在她哀怜自己的悲惨人生时,一个清凛的声音传来,让她一时间瞪大了眼睛。 「你的衣裳被树枝挂住了。」 所以没人拉她,不,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这个声音。 初十回头一把将衣服从树枝上解救下来,随后看向来人,喵的,竟然是他。 那晚救过的少年,「你怎么还在这里?」 少年平和的眉眼带着些许惺忪,仿佛刚睡醒般,「伤没好,出不去。」 初十,囧,这,她能怎么办? 「这个,我也帮不了你,我也整天都在看这堵围墙。」她指了指黑暗中高高的围墙。 少年似乎对她所说的感兴趣,道:「你看它做什么?」 初十对他翻白眼,「自然是想出去了,来这里这些天,都没出去看过外面的世界呢!」 「你来这里的时间很短吗?」 初十自知说错话,便瞪了他一眼,道:「十二年了,这也叫短?」 「你刚才说来这里这些天?」少年的眸光微亮,状似无意的说道。 「你听错了,我说的是这些年。」 初十拍了拍自己膝盖上的土,一边嘀咕道:「我跟你在这废什么话,耽误我的睡觉时间。」 少年见她要走,忽然问道:「你很怕翼王世子?」 初十扭头再次鄙视他,「废话,他是我的祖宗,不,比我家祖宗还厉害,面都没见着就差点因为他死两回了,你说我能不怕他吗?」 「哦,对了你是谁?」 少年抿唇,初十又摆了摆手,道:「算了,这年头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你还是别说了。」 少年轻笑,「你倒是活得挺明白。」 「那当然了,我的命很珍贵,只有一条。」 忽然,初十耸了耸琼鼻,最后目光定格在他的身上,道:「你怎么又受伤了?」 说着就上前掀开他的左边衣袖,「咦?这边的伤都长好了,那是右边?」 她边说话,已经手脚麻利的去掀少年的右臂,却被一只手拦住。 「放手,我看看,你这样三天两头的受伤,真是的,偷东西比命还重要吗?」 初十一边挣扎,一边用另一只手去掀少年的衣袖,光滑的胳膊暴露在冰凉的空气中,什么也没有。 「咦?没有。」她这才抬头去看少年,露出疑惑的表情。 这一望她有瞬间的怔仲,如今近距离观看,少年长得可真好看,是那种精緻到没朋友的那种容颜,远处看着柔和,可他眼底的光芒却带着犀利和审视,让她错以为换了一个人。 少年也在看她,居高临下,少女只到他的胸口,仰起头梳着简单的髮式,头上只插了一根劣质玉簪,在月光下反着丝丝光亮,看起来朴实无华,倒是衬得她这张小脸更加水灵了。 眼珠子乌熘熘的转动着,似乎在欣赏什么美好的东西,少年微不可见的蹙了下眉,果然下一刻,初十就发了声感慨,「你长得可真好看。」 第8页 少年一声冷哼,将她甩了出去,「庸俗。」 初十皮糙肉厚又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道:「喂喂喂,长得好看这是在夸你,怎么还生气了?」 「得,你不庸俗,有本事把自己的脸画花了,看还有没有看你,说你长得好看。」 她真是搞不懂这些人,自以为长得好看,人家一说他好看就生气,难道非要说他长得丑才高兴吗? 少年面无表情的嘴角微微抽了抽,自语道:「你说的倒是有理。」 初十心头一跳,就看到眼前寒光一闪,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下意识的上前一把将少年扑倒,寒刃叮噹一声掉落在地,初十从少年身上爬起来,还有些心有余悸。 「你是不是疯了?」对着少年的腿,初十就是一脚踢了过去。 少年没有理会她的无礼,从容的在地上坐下,道:「我讨厌这张脸。」 初十没来由的感到心需,上看下看,左看右看,忽然脑中冒出一个现代词。 牛郎? 难道这个时空也有这种职业,而这个少年这么讨厌自己的脸,就是因为这张脸带给他的某种灾难。 想到这里,初十的语气也好了很多,她在少年身边坐下,想拍拍他的肩膀,可小胳膊伸出来才发现,人家比自己高很多,做这个动作实在是有些费力。 最主要的是,她心累,这少年看起来也不小了,怎么还这么的幼稚? 第007章 拯救某人的世界观 夜未深,竹林中起了凉凉的风,初十唾沫横飞,正在拯救她自以为幼稚的少年的世界观。 「长得好看不是你的错,就算有错也是你妈、嗯,你娘和你爹的错,是他们把你生的好看。」 「再说,有多少人羡慕别人长得好看,这世界很不公平的,有的人长得好看便能嫁娶好看的,而长得丑的除非你有钱有势,不然只能找到丑八怪,你说你是不是长得好看占优势。」 「就算你的职业,嗯,工作,不对,我是说就算你现在做的这一行身不由已,可是也不能毁了自己的容貌,那可是你的资本,再说,你每天起床看到镜子里美美的自己,心情会很好不是吗?」 「看到镜子里的自己,会心情很好?」少年望着她被微风吹起的秀髮,洋溢着幸福的侧脸,只觉得心底有丝丝暖意流过。 初十又说了一会,觉得口有些干,便抿了抿唇,偏头看向他,「对啊,人总是喜欢美好的东西。」 「有的人觉得你好看,是纯粹在欣赏,没有他意的,你可别都当成了恶意。」 「欣赏?」 「对,就是觉得你很好的意思。」 初十觉得,和古人勾通很费劲,她一定是今晚吃多撑着了,才会来竹林,然后再次遇上这朵奇葩。 夜渐深,月亮高悬,初十看了看天色,抖了抖身子,将衣裳包紧了身子,随后丢下一块手帕,道:「伤口不能见风,你自己包下吧,我走了,晚安!」 直到初十的身影消失在冷风里,少年的嘴角才扬起一抹邪魅的笑意,两个字轻柔的从他轻启的唇中吐出,「晚安!」 翌日一早,由于睡得晚,初十在干活的时候一直在打哈欠,好不容易打扫完准备偷偷补回觉的时候,就接到崔妈妈要见的话。 初十一个机灵就醒了,连忙翻开自己床头的篮子,小心翼翼的打开,这可是她的宝贝,有了这个说不定还能入得了爷的法眼,记住她这颗小虾米。 茗烟也凑了过来,在旁边坐下来,道:「初十,快走吧!」 初十满脸的喜意,将剩下的线团装在一起就准备走,茗烟问她,「就这点线团还要带过去吗?」 「要的,这些妈妈都是老手,咱们做这些东西需要几两线,她们心中明的跟镜似的,再说崔妈妈本就看我不顺眼,不能给她留下话头了。」 初十起身将篮子提在手上,忽然她将篮子打开数了数,剎那间脸色大变。 「怎么了?」茗烟也忙伸手去数,数完后也是脸色惨白,「怎么?怎么会少了一个?」 初十着急,喵的,那张锦帕竟然给了别人,她昨天本想带着那张样品去给蓝嬷嬷瞧瞧,指点指点呢,没曾想蓝嬷嬷有事不在,她便随手放进了怀里,而昨晚那少年的手被寒刃划破,她便顺手给了他,让他包扎。 gg文内gg 真是手贱啊! 昨天果真是诸事不宜! 「这可怎么办?」 崔妈妈身边的丫环还在外面等她,她就是想去找那少年也没机会,再说那包扎过手的帕子再拿到爷手上,只是这样想,初十就打了个寒颤,听说这位混世魔王从不用别人用过的东西。 哎,有钱就是任性啊! 现在不是感嘆人生的时候,当下初十决定大不了说自己丢了一个,受一顿责罚许就过了。 谁想,就在这时,茗烟推了推她,神色中带着前所未有的担忧。 初十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一下子眸光就变得犀利起来。 九个帕子整整齐齐的放在篮子里,从上到下也整整齐齐的多了一个小洞,有米粒大小,初十预感到不妙,拿过样板一瞧,就知道完蛋了。 这个洞刚好破在帕子上那只动物的眼睛位置,如此一来,这个图案就少了灵气,爷怎么会用残次品。 最主要的是,她眼下一个好的成品都没了。 第9页 「初十,怎么办?」茗烟都快急哭了。 初十咬了咬唇,目光望向那边空着的床板上,「一定是她们俩。」 盈盈和萧萧,除了她们,初十想不出谁会这么无聊且大胆。 「那你……」 走在路上,随行的丫环看了看手上空空如也的初十,露出疑惑的神色。 不多时,便来到了崔妈妈住的院落,她是凌华院的管事,住的地方也大了许多,一个单独的主屋和两个偏室,倒也算不错。 亭前还种了些花草,也被打理得很整洁。 挑帘的丫环掀了帘子,初十一进去就曲膝行礼,「奴婢见过崔妈妈。」 崔妈妈与蓝嬷嬷相比,年岁要稍长一些,是府里的老人,据说还奶过某位小主,所以才被封了个一院管事。 正经的说,这位妈妈是没什么能力的,所以被派到凌华院,由着混世魔王折腾。 崔妈妈正在磕瓜子,炕桌上还有一叠蜜饯,没剩下几颗了,初十望了一眼,就知道她已经等了半晌了。 这位妈妈好吃,不把东西吃完一般是不会离位的,当然更不会吃剩下的东西,端得是比主子的架子还大。 擦了擦嘴,崔妈妈便居高临下的看向初十,道:「你怎么空着手来了?」 初十一脸迷茫的抬起头,刚准备回话,就听到外头有人传话,「崔妈妈,偏院的丫头初十可在你屋里?」 崔妈妈瞪了初十一眼,道:「你又惹了什么事?」 遂让小丫环引了那人进来,问他怎么回事。 来报的是个小厮,一般不会进女眷院内,来人回话说,偏院里着了火,正是初十她们几个住的地方。 一听这话,初十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连忙曲膝行礼,道:「妈妈,奴婢要先回去了,给爷绣的锦帕还在屋里呢!」 崔妈妈本来还不觉得是什么大事,不就烧了几间屋子嘛,这天干物燥的也属正常,再说王府哪年不拨些银两来修缮各院。 如此一来,倒还不用她上报要银子了。 正想着美事的崔妈妈听了初十的话,脸色大变,急步走到她面前,一巴掌扇过去,道:「你个没长心的死丫头,不是说了让你今个把给爷的帕子带来么?」 初十被一巴掌扇得撞向柱子,鼻子嘴角都流血了,却还是赶紧回道:「回妈妈,姐姐没说,奴婢也不知道您找奴婢是为了什么事。」 所以,她便没带在身上。 崔妈妈一口气堵在心口,回头瞪了一眼随身的丫环,便冲出门去。 初十忙捂着脸跟在后头,一路上匆匆忙忙的,直到进了偏院,看到屋外那些纷乱的救火的人群时,惊恐不安的眼睛里才露出一丝笑意。 「盈盈,你们几个给我过来。」 眼看着偏院的几间屋子是保不住了,崔妈妈气愤的喊人。 初十瞄准了时机,将一桶水浇在自己身上,就冲进了火海中。 茗烟眼尖,急得大喊:「初十,不要进去……」 有人在救火,也有人在喊救人,场面极其混乱。 初十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凌华院的主屋里,人是趴在地上冻醒的。 身上冷飕飕的,冰凉的衣衫紧紧的贴在她的身上,身下是一滩水,显然她是被冷水浇醒的。 「跪下。」 不等她抬头,就听到崔妈妈怒气沖沖的声音,初十一边从地上爬起来跪好,一边心道:你妹啊,都趴下了和跪着有什么区别? 她老老实实的跪好,额间的秀髮上还滴着水,冰冷的水滑过她的脸颊经过脖颈最后流进她的心口,冷、渗透的感觉让她一瞬间就清醒了。 她用余光瞟了下,旁边茗烟她们几个也在,显然是还没审呢。 「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崔妈妈一边问话一边用余光瞟屏风那里,自个站着旁边,初十发现,她们是对着屏风跪着的,那就是说,屏风之后,那个混世魔王可能就坐在那里看戏。 她可要小心点了。 这次回话的是茗烟,她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初十被崔妈妈的人叫走后,她便依着时辰去找香草,准备去拿早饭,可她们才拐到正道上,就听到盈盈和萧萧的声音,于是她们便赶紧回去看情况。 那时火势都已经大了,今早有风。 盈盈和萧萧急得都快哭了,「妈妈,这火可不是奴婢放的,初十今天精神不好,奴婢和萧萧便帮着她多做了些活,回去的时候火就已经烧起来了。」 小厮和丫环们是住在两个院子的,幸好那时很多人都做完了事,这才来得及救火。 如此一圈问下来,还是没有人知道着火的原因,只能看出火是从屋内烧起的。 初十一边低着头数着自己秀髮上滴下的水滴,一边暗骂盈盈,简直是坏的不能再坏了,竟然告状说她精神不好,还帮她做事,这两个丫头简直是时刻不忘打击旁人。 「崔妈妈,爷没空管你这些事,问你今个该换的锦帕在何处?」屏风后传来一个少年的声音,纯厚朴实。 但初十知道,这人是世子身边的跟班,名唤阿离,寸步不离的贴身侍卫,据说,世子那啥的时候也会在旁看着。 哎哎哎,初十,你想什么呢? 小命,小命,现在是保命的时候…… 听了阿离的问话,崔妈妈连忙面向屏风跪了下来,道:「请爷恕罪,锦帕被、被烧了……」 第10页 第008章 立军令状 崔妈妈让人将初十等人带到这里来,就是为了逃避责任,没想到世子爷竟然根本不理会这些俗事,只关心自己用的锦帕。 这下崔妈妈是没辙了,只得先认罪。 阿离又开口了,「妈妈可知这误了爷多大的事?」 「奴婢该罚。」在翼王世子面前,最好不要狡辩,不然会死得更惨。 「既然知道自己该罚,那就自请去刑房领罚二十鞭。」 一听二十鞭,崔妈妈直接身子一软,就跪坐在自己的小腿上,不可思议的看着屏风后,随后就手脚并用的爬到屏风前,道:「奴婢知错了,请爷从轻发落。」 「妈妈莫不是不知道这凌华院的规矩?」阿离的声音一冷,带有几分威慑。 崔妈妈的脸直接就一片惨白。 这二十鞭下去不死也成残废了,爷这是要断她的前程了。 「来人,带下去!」 两个下人上前一左一右架起崔妈妈就往外拖,崔妈妈全身无力,双腿拉在地上,再也没有往日的精緻和凌厉,路过初十时,初十突然抬头抱住崔妈妈的腰,道:「爷,是奴婢没有保护好锦帕,请您对妈妈手下留情。」 静! 屋子里死一般的寂静! 仿佛剎那间屋子里的人都消失了一般,安静到连只唿吸都没有。 就连拖着崔妈妈离开的两个下人也静止不动,所有人都不可思议的看着初十。 此刻的她全身上下都是湿的,活像个从水里捞出来的人,额前的秀髮拧成了一缕缕,脸上有水滴滑过的痕迹,左脸肿得老高,唇角还有些许青色,看起来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她抱住崔妈妈的腰不松手,整个人都快挂到崔妈妈身上了,可她的头却偏向屏风那里,眼神清亮带着希冀,仿佛在等一个活命的希望…… 凌非坐在那里,一手支着下巴,好奇的盯着她的眼睛,似要看穿她的心底! 阿离发现自家爷似乎对这个小丫头不一般,不然早在她开口的当下,他就下令将她一起鞭罚了,却被爷拦了下来。 一时间他也弄不懂自家爷的想法,不敢轻举妄动。 gg文内gg 「爷,妈妈命奴婢今日绣好的,奴婢也完成了,奴婢说这些不是为了逃避责任……」 凌非在心中轻笑,这丫头明明是在逃避责任,竟然还恨大言不惭,抬手刚准备让人拖下去,就听到她继续说道:「虽然是天灾,但误了爷的事的确是妈妈和奴婢的错,还请爷将这笔帐记下,奴婢保证在明晚子时四刻前将锦帕奉上,如果完不成,凭您处置,在此,奴婢先谢谢爷的宽宏大量,不记前嫌,你的胸怀如沧海般宽广让奴颜羞愧,您的身姿如玉树般风华绝代让奴……」 「碰!」的一声,里间传来瓷片落地的声音,打断了初十的话,也打破了一屋子的诡异。 阿离看了一眼被扫到地上的茶杯,默默的瞧了眼主子的脸色,见他没有生气,这才声音怪异的问道:「今日正是崔妈妈应下的十日之期。」 初十想了想,回道:「爷吩咐妈妈时,是十日之前的戌时,日子已过了多半,爷的意思自然是从第二天算起了,爷怎么会和奴婢们计较那两个时辰呢!」 「好。」 里屋传出一个字,初十一愣,这不是阿离的声音,难道是,那位爷? 不是说他平日里不和这些人言语的吗?更何况她们这些丫环。 而且,这声音怎么听着有些熟悉? 不等她多想,阿离的声音再次传来,「就以明晚子时四刻为限,你若完不成,哼……」 崔妈妈被送回去之后,眼神复杂的看着初十,道:「你竟敢夸下如此海口,说不定到时候大家都会被你害死。」 她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很小,只有初十听到了。 她一出崔妈妈的院子,茗烟便上前关切的说道:「初十,要我做什么?」 初十心中微暖,茗烟就是这样,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怪她,只会问她怎么办,尽全力帮她。 初十抬头看了看天空,天很蓝云亦很美,只是活在大地上的自己却被困在这个牢笼中,本就短暂的生命再次被缩短了十倍,她摇了摇头,身上的衣衫还在滴水,刚才一直跪在水里也不敢动,此刻还来不及换身衣裳。 香草上前将自己的外衫脱下,披在她肩头,什么话也没说,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初十深吸了一口气,来到一个丫环面前,这是崔妈妈身边的红人,静怡。 「静怡姐姐请留步。」静怡刚侍候完受惊过渡的崔妈妈,出来倒水,就被初十叫住。 她瞪了一眼初十,毕竟在崔妈妈面前,初十说她没有告诉她要拿送给爷的锦帕,还让崔妈妈瞪了她一眼呢! 无视静怡的眼神,初十微微福了福身道:「姐姐,爷用锦帕的料子、绣线,还要麻烦您去绣房领了。」 「我为什么要帮你?」静怡扬起下巴,一幅你求我我也不会帮你的作派。 茗烟看不下去,想到初十的处境眼眶微红,道:「姐姐怎么能说出这么没良心的话,初十这可是在救妈妈。」 第009章 一条绳上的蚂蚱 院子外,茗烟说话倒没注意,只是听了这话,静怡的声音低了低,生怕被崔妈妈听到她不想帮她的话,道:「妈妈也没吩咐让我去领东西,妈妈不吩咐,我也拿不到牌子去领东西。」 第11页 她给自己找好了藉口,也不害怕,声音也恢復了正常。 茗烟急得快哭了,却又没辙,只得扭头看初十。绣房的东西时常都是院里的管事妈妈身边的丫环才能资格领,且要拿上管事的名牌。如今静怡不帮她们,那她们无论如何也是拿不到的。 初十拍了拍她藏在袖子里紧紧攥在一起的手,看着静怡,道:「姐姐,且不论妈妈是什么意思?难道姐姐以为,妈妈若有事,你还能稳坐这凌华院主事的大丫环之位吗?」 「我们这是在帮自己,而不是为了任何人。」初十嘆了口气,道:「妹妹言尽于此,我们也不过是个三等丫环,到哪也低不到哪去了。」 她这话里的意思很明显,就算被罚,她也还是三等丫环,已算是底层人了,而静怡不同,她混到大丫环的位置上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且这还不是时间能熬出来的,要机遇和运气加上实力。 初十她们输得起,而她输不起。 如果崔妈妈倒了,再来一个也只会培养自己的心腹,根本不会用她,也许还会藉机除掉她。 因为火势偏大,偏院住不了人,初十她们被临时安排在另一个院落里,与其他人共住。 这些人负责的区域与她们不同,所以平日里也没什么来往,有了崔妈妈的话,她们五个人的到来倒是没引起什么矛盾。 在自己的床铺上坐好,茗烟便迫不及待的问道:「初十,静怡姐姐会帮我们吗?」 初十将刚才顺路收回来的衣裳拆开,自顾自的换上,一边平静的说道:「大家如今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以为明天给不了爷东西,谁能逃得过去吗?」 「要知道,咱们在爷的眼里那可是连一只蚂蚁都不如呢!」 她说这话的时候,目光始终望着盈盈和萧萧,她们两个自始至终都没说话,此刻听到初十的话,立刻反驳道:「状子是你立的,爷怎么会怪罪于我们,你不要在这里危言耸听。」 一向不怎么开口的萧萧也出言道:「都怪你,若不是你多事,大家怎么会被卷进来?」 显然她也认识到,若明天晚上完不成任务,她们都要倒霉。 初十将发束拆开,接过香草递过来的粗布仔细的擦着,听了她的话,冷了冷声音说道:「你们以为刚才崔妈妈被带走后,你们还能相安无事的站在这里指责我吗?」 「也不打听打听我们上一批丫环是因为什么事被发卖的……」 这些事本是隐晦,没人敢提及,但总有些多嘴多舌的,且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费了很大的劲,初十还是从别人嘴里得到了一些消息,为的就是知道这位主子的行事风格。 莲池里死了一条鱼…… 仅此而已,多么奇葩又小题大作的理由。 然而就是因为这个理由,当天餵食的丫环被杖毙,其他人被发卖出府。 盈盈一听这话,心中害怕不已,直接跑过来向着初十扑去,初十正好坐在床头上,被她这一扑摔到地面,两人扭打在一起,抓头髮,挠耳朵、扯衣裳,乱七八糟的,茗烟和香草连忙去拉,萧萧也加入进来,一时间五个人滚成了一团,旁边打好的清水也被翻倒在地面上,一片狼藉…… 半个时辰后,初十一边用粗布擦着脸,一边笑着对静怡道谢,「妹妹就知道姐姐是个厉害的。」 静怡冷着脸说道:「其他的你们自己想办法,若误了事,我第一个不饶你。」 初十知道,静怡为了弄到这些绣线和料子,肯定破费了,也欠了人情,大家彼此心照不宣。 剩下的也就不能再指望她了。 送走静怡后,初十回头看着狼狈不堪的几人,道:「这下气都出了,就有钱出钱有力出力了。」 一问之下,盈盈和茗烟的针线活拿不出手,她们两个负责今明两天的所有活计,「萧萧,你负责裁剪和缝边,香草你先绘图案。」 如今几人倒是对初十的安排没有异议,都各自动作起来。 盈盈理了理自己的髮髻,道:「我有个好姐妹会绣活,我去请她帮忙。」说完又扯了扯头上的乱发,走了出去。 初十和茗烟几人相视一笑,初十看着茗烟道:「此刻咱们没有什么活计,你且先去拿了早饭给春蕴姐,然后请她来一趟,就说我找她有事帮忙。」 第010章 同屋求助 不够,人手还是不够! 看着初十手下不停的穿针引线,却还是紧蹙着眉头的样子,萧萧小心的提议,「不若咱们去找华知姐姐想办法,她们跟在爷身边最久,肯定会有办法……」 虽然不忍打击萧萧,初十还是打断了她的话,道:「华知姐姐凭什么帮我们,她可是爷的人,我如今这般做法已经是偷露了,明日还不知道能不能过关,若告诉华知姐姐,那就是明白的告诉爷,咱们在和他打游击、钻空子,想死也不用直接往上撞!」 她把话说的重了些,可不这样也没办法,眼下已经没有时间去给她讲道理了。 说完她就没有再理她,埋首想着接下来的事。 十个锦帕,最少要十个人绣才完得成,这是在保证日常能运作的情况下,可眼下,她还不清楚香草的绣活怎么样,如果时间赶得开,她能独立完成两个,自己也能做完两个,春蕴最多能做一个,已是天大的恩情了。 剩下的五个,最少还要五个人。 第12页 春蕴来得很快,沉着脸,后面还跟着茗烟,一来就说自己还忙着呢,有事快说。 初十扔下手里的活计,对茗烟使了个眼色,茗烟立刻倒了杯水过来,道:「姐姐走乏了,先喝点水。」 初十扶春蕴坐下来,这才说道:「春蕴姐姐,你就帮帮我们吧!」她一边说一边摇着春蕴的肩膀,顺便给她揉捏着。 毕竟初十也曾帮过她,她也不好直接拒绝,便说道:「你也知道,我们二等丫环一天的活计也不轻呢!」 「这不,马上就要去给爷洗衣服了……」 这下不用初十示意,茗烟立刻站起来举手,「姐姐,我去,我洗的衣裳可干净了。」 她的脸上挂着恳切的笑意,带着讨好的意味。 初十又说了一堆的好话,春蕴才答应下来,不过也说了晚上就要回去,不然让大丫环知道了,她就惨了。 初十几人连忙点头应下,香草将画好的图案递过去,春蕴便绣了起来,二等丫环里本就有会做绣活的,只是初十没想到她运气这么好,刚好和这个熟识。 春蕴抽空说道:「我也听说了你在爷面前立下的状子,不是我打击你们,这十条帕子就靠你们几个,做到后天也做不完。」 初十挤开旁边的枕头,坐到春蕴旁边,「还请姐姐帮帮我们。」 「还帮,你没看我的手一刻也没停下吗?」和她们相处了一会,春蕴说话也随意了起来,再加上比她们大,倒是有几分做姐姐的样子。 「姐姐说的是。」就连萧萧也挪了过来,在缝绢边。 春蕴蹙了下秀眉,道:「外头的人你们是指望不上了,可这院子里……」她话没有说完,扬了扬下巴,对着初十眨眼。 正巧这屋子里的其他人刚好回来了,双方对望了一眼,倒是没说什么,都各自忙开了。 初十挑眉,眼珠子转了几圈,站起来向那边走去。 这边的屋子里倒不如她们那边,都是十二三岁的,这边竟还有三、四十岁的妇人,初十想了想便明白了。 她们虽然属于凌华院,但连凌华院的外院也不准随意行走的,负责的是院外的走廊和小径,算是园外人。 「各位姐姐、妈妈好,初十给你们见礼了。」 这里足有十来个人,都住在一个屋子里,个个面容无光,比初十她们还不如,众人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也不与她答话。 倒是有个年岁稍长的女子站了起来,嘴角起皮,额间还有一块青色,像是被人打的,她做了介绍,叫秋娘。 「不用客气,是,需要帮忙吗?」 初十没想到会这么顺利,刚准备点头答话,脸上已经扬起了笑意,就听旁边另一人伸手将秋娘拉得坐下来。 训斥道:「就你好心,你没听说她们得罪了世子爷吗?你没被你家那口子打死心不甘,这是上赶着去寻死啊?」 这人虽然听着在骂她,倒也是带着关切。 初十也没说什么,眼神暗了暗,准备离开。 她是讲理之人,人家帮你是情分,不帮你也是理所应当! 更何况得罪主子来帮你,谁也没有吃饱了撑的。 谁想,秋娘突然唤住她,道:「绣活我倒是会一些,也不知道能不能入得了你的眼,不如让我试试吧!」 初十回头,就见她站了起来,一脸朴实的笑容,慈爱和关怀是她能读懂的所有。 旁边那人还准备说什么,秋娘便先开口了,「嫂嫂,若没有你的帮衬,秋娘我也活不到现在,如今别人遇上了事,秋娘能帮上点忙,也算还有些用处,你就让我去吧!」 第011章 我自一力承下 初十听着,不知为何眼眶一红,这秋娘怕也是个有故事之人。 她微微福了福身,对着那人说道:「婶婶,我不会连累秋娘的。」 那人却是站了起来,道:「就算你们完得成,爷一看就知道不是一个人绣的,到那时,你可怎么交代?」 这下,就连春蕴都看了过来,这是大家心中的疑惑,只是眼下没有其他办法,才一直没有出声询问。 面前众人的置疑,初十微微一笑,双手交叠在身前,长出了一口气,道:「所有的罪责,我自一力承下,爷便不会再为难妈妈和其他姐妹。」 这下,她们才知道初十的打算,若是今日她不争取,那倒霉的是所有人,而她如今这般打算,到时便只有她一人去承担了,茗烟当下眼睛就红了,「初十……」 未语泪先落,茗烟抹了抹眼眶,初十看向她,道:「还不快去洗衣服,今明两天谁都别想轻松过……」 她乐呵呵的笑完,就将香草画好的图案递给秋娘,秋娘收回心神,垂眸时眼睛一亮,道:「这个,应该没问题。」 听她这样说,初十就放下心来。 随后,盈盈找的人也加入了进来。 眼看着她们边忙边笑,一直坐在那边默默不语的十几人中,那个秋娘唤作嫂嫂的人站了起来。 「姑娘们,咱们进府的时候也是经过千挑万选的,想必都有一技在身,虽然如今落了幕,却也有余晖,怎么能输给这些个小丫头片子们,你们说是不是?」 「是。」 「云娘说的对,咱们怎么能输给这些小丫头,我会作画,我来画图案。」 「我能拿剪刀,我来剪……」 第13页 「咱们帮不上什么忙,你们这两天的活计,咱们包了……」 「对,都是凌华院的,咱们是一起的……」 一时间绣工竟然还多出了两个,一番计较下来,初十决定将香草替了下来,让她专绘图案,这一步要是错了,后面的可就没有意义了。 云娘是个高手,赶明个能绣两个,秋娘、春蕴还有其他四人各完成一个,剩下的两个由初十完成。 多出来的那一个则在众人之间转悠,随时替换几下,再行监督之则,就算针法不一样,也绝不能绣错的。 gg文内gg 小小的屋子里坐满了人,在这一刻,她们是齐心的,温暖充斥在每一个人的心中…… 就算过去很多年,众人都记得那个小小的身影曾在这个拥挤的屋舍里说过一句话,所有的罪责,我自一力承下! 正是这份担当,这份勇气,让她走上了旁人这辈子也走不出的路,到了别人永远也到不了的位置! 凌华院,主屋里间永远是黑暗的,所有的桌椅都呈暗色系,就连帐幔也不例外。 阿离低着头,将所见所闻一字不露的报告给凌非。 窗口是唯一明亮的地方,那里放着一个软榻,凌非正坐在那里,望着窗外,道:「这是给本世子下套呢!」 阿离站在不远处,垂眸道:「爷,要阻止她吗?」 他没有说她们,因为那些人都是初十组织起来的,只要拦下她,她们是不可能完成任务的,竟然敢煳弄爷,阿离觉得这丫头离死不远了。 若是放在以往,他早就将她处理了,只是这次…… 阿离微微抬了下眉,望着前面的背影,有些捉摸不透,爷先是意外的答应了初十的讨价还价,随后又派他去看她准备怎么做,毕竟这在明面上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如今他将事情说完,也没看到爷生气,这就更怪了。 「人家说本世子宽宏大量呢,本世子又怎么能做这种事?哼!」一声轻哼,让阿离身子抖了抖,他突然为那丫头担心起来。 半晌,凌非开口问道:「阿离,你说本世子要奖励她什么呢?竟然让我凌华院的人这么齐心?」 「华知华书她们不曾受到邀请。」阿离想了想,说了这么一句。 意思是,初十不曾惊动大丫环,算不得让凌华院的心齐。 「是吗?」凌非拢了拢墨发,道:「看起来还不算太笨,我记得你说有个二等丫环去帮忙了。」 阿离垂首称是,「是春蕴,今日她的活都由初十的小跟班茗烟去做了。」 「嗯,知道物尽其用。」 「爷,这丫头还挺忠心的,属下打听到当时火势正旺,她知道给您的锦帕在屋里后,直接浇了一桶凉水在身上,然后冲进火场了。」 凌非正一手撑在膝盖上,微微偏头回头看他,嘴角一个弧度向上蔓延,阿离后退了一步,道:「属下还有事,先告退了。」 第012章 定情物 晦暗的屋子里,阿离走后,便只剩下翼王世子凌非一人。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右手,唇角微扬,只是不同于刚才的邪魅,多了份纯粹,手心处用一方锦帕包扎着,像是受了伤。 忙碌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一天的时间飞逝而过,茗烟喊了初十一声,她头也没抬的问道:「怎么了?」 茗烟见她还不停下,便上前压下绣框,道:「你不要眼睛了,时间还很充裕,休息一下吧!」 初十抬头,这才发现已是深夜,大伙都或倒着或趴着睡在一边,只剩下廖廖数人还在做事。 她微微活动了下脖子和肩膀,道:「云娘,先休息吧,时间来得及。」 云娘摇了摇头,道:「早做完早心安嘛,我还不困,倒是你,恐怕没熬过这么长的夜,去睡吧!」 初十见此也就不再劝,对着茗烟说道:「你去拿被子给大伙盖上,也去睡吧!」 春蕴和盈盈唤来的那人都已经回去了,这里就只剩下自己人,倒是香草坚持到现在,还在就着烛光细细的画着。 初十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道:「睡吧,明天还要忙呢!」 画图案是很复杂的,可惜只有香草和另一个人画的好,香草点了点头,小声道:「最后一个了,我忙完就睡。」 看着剩下的几盏灯台,初十笑了笑起身走出屋子。 一记凉风袭来,让她在冷意中打了个寒颤,人也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瞅了瞅天色,已是下半夜,她忽然想起黑猫来,「哎呀,别饿着了。」 她嘀咕了一句,倒没多担心,毕竟那猫在府上这么久,她有时候没去餵它,也没见饿着,倒是越长越肥了。 不期然的,她的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身影。 孤傲、修长! 这般想着,她便不自觉的来到了竹林里,很安静,没有一丝声音。 「看来他走了。」 初十低语了一声,转身准备回去,毕竟这地方可不是善地。 gg文内gg 谁想,一回头就撞上了一堵墙,「哎哟……」 初十后退了一步,捂着额头抬眸,才发现少年正站在那里,修长的身姿纹丝不动,仿佛被撞的不是他。 「你没事吧?」初十揉了揉额头问道,连她自己都没发现,语气中带着关切。 第14页 少年点了点头,「你怎么来了?」 初十撇嘴,「你每天都受伤,我就来瞧瞧要不要给你收尸啊?」 听到少年的语气,仿佛不想看到自己似的,初十便没什么好话。 「收尸,恐怕轮不到你。」少年一拂衣袍,在旁边的石头上坐下来。 初十站在不远处,总觉得这少年太过怪异,有时候迷茫的像个孩子,有时候又老成的让人害怕,很矛盾。 「那个,你能把那个帕子还给我吗?」初十摇了摇头,甩掉不该有的想法,直直的看着少年的手。 闻言,少年微不可见的缩了下手,随后又抬起手,道:「在绑伤口。」 言下之意,不还。 初十撇嘴,上前好说道:「那个,昨天我拿错了,这不是给你的。」 少年凉凉的施捨了她一个眼神,又挪了开来。 「这是给我家主子的。」 沉默…… 初十蹲在少年的面前,小心的往前挪步,一双小手放在他的膝盖上,仰着头看他,「我给你换一个吧,虽然布料不如这个好,但是效果是一样的。」 都是绑伤口的,没差别的。 可人家这下倒好,连眼神都不施捨给她了。 无论她怎么说,怎么求都没用,初十蹭的一下站了起来,道:「你是木头吗?说一个字也行,嗯一下也好啊!」 结果人家很给面子的嗯了一声。 初十囧了,不过还是问道:「木头,木木,你到底要我怎么样才把那个帕子换给我?」 初十觉得自己真是太悲剧了,就没见过哪个讨债讨成孙子的,这欠帐的倒像个大爷,老神在在。 「送出去的东西不能要回。」 人家一本正经的给了她答案。 初十真想一头撞死算了,大爷,你说你这么认真干什么?「真是一点也不可爱。」 她不小心把心中想的说了出来,少年微微蹙了下眉,道:「女孩子才可爱,我又不是。」 得,又开始装幼稚了,你看你能怎么办? 下半夜很凉的,初十一连打了三个喷嚏,连忙抹了下鼻子,暗嘆,要不到算了,便说道:「更深露重的,你受了伤没事就别在外面晃,快去竹屋呆着吧!」 少年沉默少许,然后一言不发的站起、转身、迈步,就这样往前走。 初十挠了挠头很难理解这里的孩子,怎么一个个都这么怪呢? 什么家庭才能生出这种性格的孩子呢? 不等她想明白,就听到前面扑通一声,她忙抬眼去看,已不见了人。 她提起裙摆就往前跑,就着月光跑了几步就看到少年正从地上爬起来,她快了两步连忙抓住他的胳膊,仰头问道:「你没事吧?」 少年的眸光微沉,落在被她抓住的胳膊上,摇了摇头。 「我送你过去吧,这会我家爷也早就睡了,没空来抓你。」其实初十还觉得奇怪,为什么这么多天,这王府的人都没发现府里多了一个陌生的小贼呢? 不过要她去举报,她肯定不干。 这孩子一看就是正经人家的公子,一定是遇上了什么难事才做小贼的,她虽没有什么同情心,也不想做这种损人不利已的事。 竹屋很干净,里外两间用一道屏风挡着,初十一抬眼就觉得这屏风很眼熟,咦?这不是世子爷主屋的那个一样吗? 真不愧是他呆的地方,连屋里的屏风都一样,少年看起来受伤很重,走着走着,初十感觉压在她身上的人越来越重了。 好不容易将他扶进来,一进屋子倒直接成了睁眼瞎。 这房间似乎是密闭的,连一丝月光都没有。 要不是扶着个人,初十都会想,她是不是一个人走在黑暗里,还真是挺恐怖的。 然而少年却能准确的找到床,自己躺了上去。 他的唿吸忽然变重,初十耸了耸鼻子,道:「你又出不去,每天在折腾什么?」 「烛台在哪里?」 沉默…… 这下好了,连唿吸声都听不到了。 「喂,再不说话我就走了。」 忽然,一道刺眼的光闪来让初十下意识的闭上眼,再睁开时吓了一跳。 这蜡烛还能这么点的? 还有,他刚才不是装的吧? 下一刻,她的视线就被屋里的陈设惊到了,好好的竹屋,竹子被刷成了黑色,就连桌椅软榻全是黑色的,最可怕的是连,连床幔都是暗色系,而少年就躺在阴影里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的妈呀,我们家世子爷的爱好可真奇怪,对吧?这黑不熘秋的怎么瞧着都阴森森的,对不起哦,我不该给你找这么个地方呆着。」 初十边开口边打量周围的一切,全黑色系的东西,让她有种进了山洞的感觉。 「你,觉得不好?」少年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初十也顾不上看这些了,来到床边这才看清他的脸色很难看,「你到底哪里伤着了?」 她又没有药,该怎么办? 少年重重的出了一口气,半倚在床头上,指着书桌边上的柜子,道:「药。」 依着他的指示,初十当真找到了药和包扎用的东西。 少年伤在后背,初十一听上去三两下就把他的衣服扒下来了,然后让他趴着。 在他的背上,有几道交错的疤痕,像是被人刻意画上去的,有一个是新的伤口,十字伤口皮肉都往外翻着,触目惊心。 第15页 「你忍着点,我给你把旁边清理下。」她虽然不是学医的,却也知道伤口若是感染了会很麻烦。 用棉花小心的将伤口旁边的腐烂擦干净,这才上了药重新给他包扎好,最后连衣裳都给他穿好,回身看了看,这里竟然还有水壶,试了试水温,还有温度。 她也懒得去问那么多,给他倒了杯水扶他喝下,这才说道:「我说,少年,我不管你来翼王府是做什么的,我也不管你现在留下又要做什么,咱们最好井水不犯河水,而你把事办完赶紧离开,听到没?」 太危险了,这个少年,不是她能招惹的。 少年眼睛一直盯着她,突然问道:「你一直这么随便吗?」 「什么?随便?」初十一时反应不过来他在说什么? 待看到少年的眼神时才明白过来,他说的是她脱他衣服的事。 初十脸一红,突然想到在这个时代,她一个小丫头去脱人家少年的衣服,于礼不合,难怪人家会这么想了。 「妈的,本姑娘还是第一次脱男人衣服呢,怎么,你要不要负责啊?小白痴。」初十实际年龄都二十六了,说起话来自然把他当成了小屁孩。 「负责?」少年唇角勾起一个漂亮的弧度,看到他这样笑,初十从心底发寒,连忙摆手,道:「放心,本姑娘不会让你负责的,你别这么笑,看着渗人。」 「你不喜欢?」 少年收起笑意,不解的看着她。 「这和我喜不喜欢没关系好吗?」初十瞪眼,将水杯放回原位,又开始清理包扎伤口用的东西,左瞧右看也没找到扔的地方,所幸将自己随身背的包拿过来,一把塞了进去。 少年看着她忙碌的身影,轻语道:「喜欢就好!」 「赶紧睡吧你。」初十抽空瞪他一眼,看到自己随身带的绣品,想了想便拿了出来,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专心的干活。 少年偏头看着她,扬了扬手上的锦帕,「不准和这个一样。」 不等初十开口,他又补充了一句,「定情物。」 第013章 最讨厌别人骗我 虾米? 初十抬眸看向少年,见他的眼睛有些迷离,带着醉人的笑意,她到嘴的话又收了回来。 「好好好,不一样,不一样。」 少年的眼睛微微瞌上,「我最讨厌别人骗我。」 「祖宗,你赶紧睡吧!」 初十一开口,少年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又睁开眼睛,郑重的看着她,道:「又不是给我绣,你干嘛那么认真?」初十觉得很可笑,不过还是解释了一句,道:「我们家世子爷很挑剔的,明天交给他的也不知道他能看上几个,这两个我再不认真,他可就没得用了,到时候我们这些人会倒大霉的。」 她说到倒数第二句时,少年已经伸展了眉头,可在听到最后一句后,就冷哼了一声。 初十不知道哪里又惹到他了,也不再理会,细心的做自己的事。 夜未睡人未眛,天麻麻亮,初十刚回到屋子,茗烟便迎了过来,「初十,你昨天去哪了,我找了很多地方都没找到你?」 大伙还在睡着,茗烟的声音很小,但脸上却挂着担忧,眼敛下是深深的暗影。 初十这件事不敢告诉她,随口说道:「本来想清醒清醒的,谁想在草丛里睡着了。」反正她这灰头土脸的样子也挺像那么回事的。 想着这一晚上的经歷,初十只觉得自己疯了,竟然照看了他一晚上。 许是夜色惹的祸,许是美男惹的祸,哎,真是太没出息了,竟然做出这种事来。 将这些甩出脑海,初十一眼望去就看到春蕴出现在这,「春蕴姐姐怎么来了?」她连忙走了进去。 「就许你们在这装劳模,明个爷知道了赏赐你,也好算我一份。」 哪会有赏赐,有也只会是惩罚。 一瞬间感动充斥在她心头,初十郑重的点头,「好,就算姐姐一份。」有我心上。 凌华院深处,竹屋里间一道身影一闪而入,刚一站定,床上的人就睁开眼睛望了过来。 凌厉的眸光带着幽幽的杀意,瞬间崩溅而出。 阿离连忙唤了声,「爷,您怎么在这里睡着了?」 gg文内gg 杀意尽收,凌非偏头看向烛台下那张凳子,阿离也跟着望过去,什么也没有啊,见主子不开口,他才说道:「属下给您上药吧!」 「已经换过了。」凌非下地站了起来,淡淡的说道。 「啊……」阿离一惊,「爷,那药有安眠作用,以后您用药一定让属下守在旁边,若是出了事,那……」 「闭嘴。」凌非停下脚步,头也未回的吩咐道:「去查一下,昨晚上她们的动静。」 阿离先是一愣,随后躬身告退。 早饭时阿离无声的出现在主屋,一字一句的回报,说到最后,补了一句,「其他人都累得睡着了,茗烟那丫头倒是用心,初十失踪了三个时辰。」 正在用饭的凌非,手里的勺子一顿,随后将汤送进嘴里,问道:「她什么时辰回去的?」 阿离眼底的疑惑更深了,不过还是老实的回话,「回爷的话,初十姑娘是卯时三刻回到院子的。」 他小心翼翼的用上了姑娘这个称唿,却发现自家主子没有反驳,更没有任何反应,阿离心中的震惊无以比拟,恨不得马上和人分享。 第16页 凌非放下勺子,换上筷子,嘴角微扬,卯时三刻,她一直守在他身边,而他,竟然在一个陌生人的面前就那样睡了近三个时辰,没有惊醒。 他偏头望了望右手上的锦帕,唇角的笑意更深了。 他倒想看看,这丫头是不是在敷衍他? 两天的时间一晃而过,没有等到子时,在戌时三刻,初十便手捧绣盒来到主院外,茗烟担忧的看着她,「初十,咱们这么做会不会被爷看出来?」 「要是看出来可怎么办呀?」 初十拍了拍茗烟的手,轻笑道:「放心吧,爷可以那嫡仙般的人物,哪会细瞧这些俗物,最多让春蕴姐瞧瞧。」 闻言茗烟眼睛一亮,道:「要是春蕴姐检查的话,那就好了。」 春蕴帮着她们做活计,在茗烟眼里自然会帮忙瞒着,这傻丫头。 另一边香草就没那么放心了,提了提初十的袖子,道:「你,要小心啊!」 初十点了点头,看来这香草虽然胆小懦弱,却不像茗烟那么天真。 进了主院,主屋那边的灯微亮着,有人掀了帘子过来,一脸的好奇,当然更多的鄙视,二等丫环春早站在台阶上对她挥手,「跟我进来吧!」 显然她们都是知道这些事的。 初十低着头跟在她身后,春早看着她唯唯诺诺的样子,居高临下审视着她,小声道:「也不知道春蕴那丫头怎么瞧上你,竟然不怕死的去帮忙。」 的确,在别人眼里,初十这等动作相当于找死,别人都是尽量避事,她倒好,竟然直接将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不是白痴就是想表现。 在更多人的眼里,自然是觉得她想在爷面前表现。 初十也不敢言语,一直低着头,双手捧着绣盒,见此春草也不再同她言语,掀了帘子进屋。 初十一进来就双膝一弯直接跪了下来,双手将绣盒置于头顶,慢慢的磕下来。 一边磕头一边无语,喵的,这命真苦啊,幸好不用一天到晚在这里侍候,不然这膝盖都要废了。 且见到主子,不能随便开口,哎,她又不是哑巴。 就如此刻,只听里面传出一个男声,「没想到你这丫头手还挺利索,这么快就完成任务了。」 这是阿离的声音,初十的头磕在地上,回道:「奴婢谢爷夸奖。」 明明是为难她,还要道谢,这样的日子真是够了。 东西被人拿走,果然如初十所想,春蕴接了过来,细细的瞧了一遍,走到屏风处,将东西递了进去,回道:「回爷的话,十个锦帕已检查过,均已完成,有数十种针法参与,其中三个人的针法极其熟练,为上品,与奴婢不相上下,其他的均为中品,请爷明鑑。」 要是茗烟知道春蕴这么说,估计会哭出来吧。 本来以为春蕴检查的话,春蕴定然会帮她们说话,没想到她却直接将实情就这样报了上去。 华知将绣盒接了过来,细细的将锦帕拿出来,递给阿离,阿离看了一眼凌非,问道:「爷,您看?」 凌非一头墨发披散在身后,闻言将那十个锦帕接了过来,眸光一张张的扫过…… 初十感觉自己的身子都快僵了,这到底是谁发明的规矩? 还有这个混世魔王,真不愧是折腾人的好手,她都跪了这么久了,就不能说句话,吭一声吗? 她的腰、腿、头都快废了呀! 就在初十暗暗吐槽的时候,里面传下话来,「你竟然敢跟爷耍心计?」 初十心中咯噔一下,不过这种情况早就明了,便回道:「奴婢不敢。」 「不敢?」阿离的声音冷冷的,「那我问你,这锦帕可是你一人所绣?」 「不是。」 阿离嗞牙一笑,这丫头还真敢承认啊,偷偷扫了爷一眼,见他将其中两个锦帕挑了出来,手指在上面抚过,脸上却看不出表情。 「那你这还不是钻空子吗?」阿离的声音一沉。 既然这丫头敢钻空子,他便给她立新的规矩。 「奴婢不敢,只是昨日情况紧急,奴婢想着爷定然没有锦帕用了,所以便请了院里的妈妈、姐姐们帮忙,她们一听是给爷做的,都万分高兴,奴婢也不好拒绝,毕竟奴婢们都是凌华院的人,唯一的愿望就是侍候好爷。」 阿离一听又笑了,这丫头还真敢说,明明是她去请别人帮忙,竟然说成是别人主动帮忙,是为了给爷尽心,她不好拒绝,所以,他现在还能说什么? 人家都说了,不是她不想自己完成,而是别人为爷的心意她不能拒绝,所以才变成如今这样了。 这等胡搅蛮缠的本事,他真是服了。 阿离也不知该说什么了,回身问道:「爷,您看?」 凌非放下手中的锦帕,「这两个没完成。」 阿离一听,脸色就沉了下来,爷最讨厌的就是这种做事不细心之人,当下就走到屏风处,道:「来人,将她拖出去先打十大板。」 初十还没回过神来,就被两个婆子拖了出去,她也没求饶,毕竟她本就没想过会全身而退。 且这阿离说的是先打十大板,那就还有话要说,如此一来,她最起码不会被发卖,也不会被打死了。 命还在,不是吗? 茗烟和香草一直留在主院外,不时的向里面瞄两眼,担忧不已。 第17页 突然看到主屋里初十被拖了出来,直接就上了板子。 茗烟没忍住抬脚就往里面跑,被香草赶紧拉住,「你不想活了,敢私自进主院?」 要知道凌华院的规矩是最严的,且是最无理的,奴才们的命那是比纸还薄的。 茗烟连忙收回脚,一回头已是满脸的泪痕,「可是初十她……」 香草拉着她赶紧闪到另一边,道:「咱们先别急,初十找人替代,她肯定早就想好了说辞,如今看她这样,或许她能逃过一劫呢!」 茗烟闻言,眼泪就巴嗒巴嗒的往下落,却不敢出声。 出来的时候还用走的,进去的时候才算拖了。 第014章 又生枝节 「爷,那丫头竟然没喊?」阿离惊奇的说了一句,凌非唇角微扬,「你胳膊断了也没喊。」 阿离默…… 爷怎么拿他这个习武之人与一小丫环比,他有些无语了。 初十将袖子卷了塞进嘴里,这才忍住出声喊叫,她一个现代人,哪经歷过这种事。 第一板子落下去的时候,那叫一个惨,差点都想咬舌头了,可渐渐的竟然麻木了。 被再次拖进屋的时候,春蕴在旁瞧着有些不忍,微微偏了偏头,旁边春早问她,「怎么?就相处了一天,还生了感情了,哼!」 要知道,在这个地方,所有人都只做自己的事没人会没事找事,像她们二等丫环可没那么容易被换掉,说难听点,虽然年纪不大,但早就见惯了生死。 更深谙凌华院的处事之道。 她这是在提醒春蕴,不要表现的太过。 春蕴闻言对她笑了笑,也不再去看初十,故意忽略她身后那一大滩血色…… 「知道为什么处罚你吗?」 阿离的声音透过屏幕渗了出来,初十趴在地上微微吸了吸气,却扯痛了屁.股上的伤,她扯了扯唇角,所幸就那么趴着不再用力,道:「奴婢不知。」 「不知?」阿离被她逗笑了,「竟然拿残次品来给爷,打你十个大板还冤枉你了?」 初十闻言,心中一惊,残次品? 妈呀,不会是…… 不等她多想,就有两个锦帕落到了她面前,初十只看了一眼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哎,失策啊! 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疯了,在竹屋里,只因为那少年说不准自己绣的锦帕和给他的一样,便偷了个懒,少了一针,谁想竟然被看了出来。 要知道常年做这个的春蕴姐可都没看出来呢! 她当初怕被瞧出来,都没敢在中间做手脚,只是在一个不引人注意的地方少了一针,这样还能被看出来。 gg文内gg 真是,不知道该说她命背还是什么了。 真是够了。 尽管如此,她还是故意装做不明白的样子,说道:「奴婢不知爷说的是什么。」 千万不能承认,不然就死定了。 看她这幅模样,春蕴便上前蹲下身子,道:「这图案爷再熟悉不过了,你竟然敢私自修改,不长记性的丫头,这里不是少了一针吗?」 虽然看似在责骂,可初十知道她这是在帮自己,在提醒她哪里出了错。 初十欲哭无泪,妈呀,还真被看出来了,真是够了。 一个大男人家家的,这么复杂的图案,他竟然真的看出来了。 「奴婢知错了。」见此,初十才虚弱的说了一句。 就这样?阿离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若放在往常,他自然知道怎么处理,为了爷的『好』名声,自然是生死由命,只是这个嘛! 他看了一眼自家主子,轻咳了一声。 凌非给了他一个眼神,道:「残次品也算完成任务了?」 阿离一个机灵,对着屏幕说道:「既然是残次品,那就是没完成任务。」 初十一惊,这是什么意思?都打了十大板了,还要问罪? 她这是罪孽深重啊? 她哪想到事情是这样发展的,一时间心急如焚。 忽然,她眼睛一亮,道:「爷,奴婢有话说。」 「你还有话说?」语气中明显的带着冷笑。 初十却顾不得那么多了,直接回道:「奴婢跟爷保证的是子时,如今还不到亥时,刚才是奴婢的失误,爷您都已经惩罚过奴婢了,能不能再给奴婢一次机会啊?」 她承认她现在说话的声音有点那个,让人起鸡皮疙瘩,但是没办法呀。 此刻她扮演的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小丫头,那这样说话也无不可。 更何况,她的屁.股是真疼啊,好想哭啊! 阿离无语了,见过脸皮厚的,胆子大的,就没见过这样的,不直接认错还敢讨价? 他无言了,直接看向自家主子。 却意外的见到世子爷风华绝代的笑容,以及那鲜少见过的纯粹。 春蕴出了主屋向外走,果然见到两个偷偷摸摸的身影,「茗烟,你过来。」 茗烟和香草正焦急的等着,看到有人出来连忙隐在树后,却没想到被人叫破,只等小心的走了出来。 见到是春蕴,茗烟惊喜的抓住她的手,道:「春蕴姐姐,初十呢?」 「她没事吧?」 可想到刚才被打了板子的初十,茗烟的小脸又苦了下来,一瞬间就泪痕决堤…… 春蕴拍了拍她的小脑袋,道:「放心,她还没死,你们赶快回去将剩下的针线拿过来。」 第18页 她本想说哪种线的,又怕她们拿错。 茗烟听了这话,和香草就往回跑,回到临时住的地方,就看到盈盈在拨灯。 见她急急忙忙的跑进来,盈盈便问她怎么样了? 「没事了,剩下的针线在哪里?」 听到她说没事,盈盈脸上的神色一松,毕竟这次的事情不摆平的话,她可要跟着倒霉的。 她刚起身就被人撞了一下,烛火正旺,一个倾斜就倒向一边。 茗烟一声惊叫扑了过来,赶紧将火打灭。 原来剩下的针线正放在小桌的檯面上,盈盈这一撞将蜡烛打了进去,当下就燃了起来。 「你干什么?」茗烟将剩余的线抢救下来,就看向盈盈,脸色很不好。 盈盈觉得无所谓的事情,不就几根线嘛,本来是要还给上面的,不过这次因为参与的人太多,也浪费了一些,所以也没剩下多少,也就没在意,准备扔了。 她们是没有资格用的。 没想到无用的东西,茗烟竟然敢和她大唿小叫,当下就冷着脸,道:「你算个什么东西,敢对我大声?」说着她就上前推了茗烟一把。 幸亏被后走进来的香草扶住,不然非摔地上不可。 香草拦住还欲争执的茗烟,道:「我们快过去吧,也不知道初十怎么样了。」 茗烟闻言跟着她就往外跑。边说道:「少了几根线,可别出什么差错才好。」 等她们气喘吁吁的跑到主院外,春蕴也没多说接了篮子就往主屋走。 可等她看完才发现没有要用的这种颜色,当下就折回院外,「都在这里了?」 茗烟和香草点了点头,不明所以。 「惨了,没有血红色。」 闻言茗烟脸色一白,道:「本来是有的,可是刚才被烧了……」 春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现在就是去绣房也拿不到了,这会那边根本就没人。 当初十知道这个消息后,也有些无语了。 「爷?」阿离小心的瞧着自家主子,有些不知道下面该怎么办了。 凌非扭头看他,「不是还有时间吗?」 初十没想到世子爷还会给她时间,当下趴在那里纠结了半晌,突然眼前一亮,伸出爪子将篮子里的白色绣线拿了出来。 春蕴在旁瞧着,不知她要做什么,警告道:「你可别乱来。」 初十闻言,突然想到了某件事,当下又松开爪子,道:「爷,能让奴婢出去想办法吗?」 她可怜兮兮的趴在地上,似是很地力。 让众人没想到的是,世子爷竟然应允了。 当下有两个婆子又将她拖了出来,初十还不忘问世子爷借了春蕴。 其他人自有疑惑,也不敢多言。 初十并没有回去,让春蕴带她去了春蕴住的地方。 她趴在那里,身上的衣服已渗出微微的深色。 春蕴忙将自己的被子往她身上一盖,这才问道:「不然我让崔妈妈想想办法。」 毕竟这件事也是为了崔妈妈,春蕴觉得她应该不会拒绝。 初十摇了摇头,「姐姐以为谁都像你一样,这么热心肠。」 春蕴脸一红,戳了下她的额头,道:「别跟我贫嘴,那你打算怎么办?」 她也知道,刚才初十的举动已经让爷的矛头对上了她,崔妈妈和其他人也算逃过了一劫,这时候谁会没事找事的给自己添麻烦。 初十将绣篮拿了过来,道:「麻烦姐姐帮我拿个杯子。」 春蕴依言将杯子放到她面前,郑重的看着初十,「你到底要做什么?」 不知为何,她的心里有些不安。 初十吃力的抬起手,嘴角一扯,屁.股这会更疼了。 她拿过一旁的小刀,拔开刀柄在烛火上烧了一圈,然后放在一边,又趴了下来。 「好累啊!」 「你到底要做什么?」春蕴看着她的动作,有些不明所以。 初十摇了摇头,又重新趴好,道:「春蕴姐,你帮我倒一杯开水来,一定要那种很烫很烫的。」 春蕴看了她一眼,才扭头离开。 初十拿过刀,在她手上看来看去,却无处下刀。 前世有一次拿美工刀开箱的时候,不小心一刀过去划了四根手指,当时就疼得麻木了,最后缝了十几针,可最后还是有一根神经出了问题,无名指的一半起初是没感觉的。 她现在是不敢随便在手指上下刀了,手腕就算了,那可是动不动就要命的。 那要从哪里下刀呢? 她将白色的绣线放在杯子里折好,这才神色纠结的再次拿过刀,却还是找不到下手的地方。 突然,门口传来轻微的开门声,初十一惊,右手一时不稳直接划松了一下。 「嘶……」 她一扭头就看到手掌出现一道伤口,血正往外冒。 「你在干什么?」春蕴快步走到她面前,噼头就吼了一句。 第015章 以血染线 初十本来还没觉怎么样,被春蕴这一吼,就感觉有些没力气了。 见她还准备说什么,有气无力的说道:「春蕴姐,快把血滴到杯子里的绣线上。」 说完这句话,她都感觉自己快没气了。 春蕴这才知道她要做什么,当下也不敢耽搁,直接将她的手掌拿起来放在杯子上,血液滴在绣线上,直接被染成了红色。 第19页 看着绣线被埋住,也不知滴了十几滴,她忙扯了自己的帕子帮她包住手掌。 一边数落道:「你要用血的话直说,我去厨房瞧瞧不就行了。」 就没见过这么较真又执着的人。 初十没有说什么,心中却是明了,她做的这一切本就逃不过别人的眼睛,如今这么做也不过是让那位爷能稍稍有点同情心。 她若敢再取巧,恐怕才会出大事。 帮她包好手掌,一刻钟后,春蕴看了看时辰,道:「时辰不早了。」 初十这才抬了抬眼皮,将血液早已凝固的绣线丢进开水里,搓了两下拿了出来,再晾了一会直接上针绣最后两针。 主屋内,阿离闪身进了里间,对着凌非将刚才所见说了一遍,随后脸色有些难看。 爷有洁癖,不要说血了,别人用过的东西他从来都不看一眼,更何况那丫头竟然用染了血的线绣帕子。 凌非正望着书的眸色一沉,却没有说什么。 不多时,春蕴将绣好的锦帕拿了进来,初十依旧被两人拖着扔到了冰冷的地面上。 「爷,时间未过。」 说完这句话,她人就晕了过去。 初十再次醒来已是三天后,茗烟泪眼朦胧、惊喜的看着她,道:「初十,你可算醒了,吓死我了。」 再次看到这有些破落的屋子,初十有种劫后重生的庆幸,又逃过一劫了。 「好了,别哭了。」她动了动身子,就感觉屁.股上传来一阵疼痛,这才想起之前还受着伤呢。 gg文内gg 通过茗烟的叙说这才知道,她当时是被春蕴送回来的。 如今看来,爷是看她弱不禁风没再为难她了。 刚好是用饭的时间,茗烟将饭菜拿到了屋里,「崔妈妈准了你五天时间休息,你还可以休息两天哦,来,吃饭了。」 茗烟见初十醒了也就不再难过,脸上挂着笑意很是开心。 崔妈妈? 初十怎么也知道,一定是上面吩咐下来的,否则她就这样一睡不醒,恐怕早就丢出去自生自灭了。 她们正吃着饭,春蕴就过来了,见她醒来长舒了一口气,「你这丫头,真是吓死我了。」 春蕴想着那日她刚将绣好的锦帕递上去,就看到她晕了过去,心中就暗叫惨了。 爷最忌讳他屋里污秽,本来收拾下人倒没什么,只不过这人要是死在这里,恐怕又要有人遭殃了。 首当其冲的就是初十了。 只是没想到,爷竟然没让人将她丢出去,且赐下药来,这真是有些奇怪。 不过对此她是很开心的。 「初十还没谢谢姐姐呢。」虽然身子动不了,初十却还是比较开心的,她没看错,若不是春蕴帮忙,崔妈妈定然不会准她假。 春蕴没想到她竟看出来了,倒也没否认,毕竟谁做了好事都想让当事人知道的,否则有什么意义。 「有空了还是谢谢华知姐吧,这次的事情可是她出的面。」 咦? 初十心中一阵疑惑,这个华知可是世子爷身边最久的丫环了,据说是从小到大一直侍候着的,没想到她会帮自己。 接理说不可能啊,她只是个小虾米,人家干嘛要亲自过问她的事情。 「好,改天我一定好好谢谢华知姐。」 这才入院不到一个月就在床上躺了半个月,初十觉得自己与这凌华院八字不合,若再这样折腾下去,估计用不了两个月就一命归西了。 又休息了两天,初十基本能下床走动了,一大早忙完便在茗烟的陪同下往崔妈妈屋里走,无论是谁发的话,这崔妈妈毕竟是直接管她的,她也要去表示感谢的。 谁想刚走到半路,就遇上一个熟人。 竟然是崔妈妈身边的大丫环静怡。 初十忙微微曲膝,「静怡姐。」 静怡在她面前停下,「刚打算去找你,没想到就碰上了,你这是去哪?」 见她说话比以前客气了些,初十便知道,这次的事情能过去,也算间接的帮静怡保住了大丫环的职位,她自然会给自己一些好脸色,心中瞭然。 「回姐姐的话,我刚打算去前院谢谢妈妈和姐姐。」 「谢我?」静怡一脸的疑惑。 初十回道:「初十这次能得五天的养伤时间,自然是姐姐在妈妈面前美言了,谁不知道妈妈最疼姐姐了,若不是姐姐帮我,我哪能好的这么快。」 她一脸的感激,静怡微微一愣,便摆手道:「没什么,毕竟这次你也是为大家去冒险的。」 虽然她没帮初十,但既然初十都这么认为了,她又何必多事去解释呢。 「对了,妈妈也正好找你,跟我走吧!」 说罢就当先在前头走着,茗烟一脸不解的看着初十,想说话,却被初十拉了拉袖子,茗烟当下就不言语了。 不过心中却想着,初十明明知道这件事是春蕴姐姐和华知姐姐帮的忙,为什么要感谢这个静怡呢。 来到崔妈妈的屋子,初十和茗烟便跪了下来,「奴婢见过妈妈。」 静怡在旁微微曲膝,道:「妈妈,初十正好要过来谢谢您,我在半途便遇上她了。」 本来板着脸的崔妈妈闻言,脸色微温,道:「茗烟,你跟来做什么?」 茗烟身子一抖,道:「回妈妈的话,初十现在走路一摇一摆的,奴婢担心她走的慢误了您的事,就陪她一起过来了。」 第20页 她不放心初十非要跟着,初十便教她这么说。 闻言崔妈妈倒也没再说什么,而是上下审视了初十一圈,道:「以后莫要再生事端,要一心一意好好的侍候主子,明白吗?」 两人自然不敢多言,连忙应下。 出了崔妈妈的屋子,初十见静怡扭头进去,忙上前唤了她一声,道:「静怡姐,妈妈今个唤我来,可是有什么事?」 不等静怡开口,她便继续说道:「怎么觉得妈妈好像有心事似的,姐姐可是妈妈身边的红人,若是妹妹等人做错了事,还请姐姐提点提点。」 闻言,静怡轻蹙了下眉头,近了一步,道:「应该是爷那里有什么吩咐让妈妈为难了吧,刚才华知姐过来了。」 「你可别出去乱说哦。」 初十忙着摇头,「姐姐放心就是,我什么都不知道。」 说完,就和茗烟往回走,她们那边的屋子已经重新盖好,盈盈和萧萧以及香草昨天就搬过去了,茗烟要陪着初十,才没那么快过去。 「初十,咱们回去收拾东西也搬回去吧!」 「好。」 她们回去的时候,屋子里竟然有人,要知道这个时辰一般不会有人的。 竟然是云娘和秋娘两人,对于她们,初十是非常感激的,若没有她们的加入,自己不会那么轻易的过关,近几日大家也没有刻意的去接近,就怕有人说闲话,不过私下里她们对初十还是非常关心的。 「你们这是准备回去了?」秋娘一派婉约的模样,年纪虽然不大可看起来精神却不好,此刻望了一眼她们茗烟在收拾东西,便上前问道。 初十点了点头,「是啊。」 走得近了,初十发现秋娘的脖子上有道勒痕,黑红色特别吓人,只是她的头髮梳得有些乱,倒是挡住了一些,若不近了瞧是看不出来的。 「秋娘,你这脖子是怎么回事?」 初十本不是多管闲事之人,可秋娘和云娘是帮过她的,她自然要多问一嘴。 闻言,秋娘连忙用手捂住脖子,偏了个头,眼神闪躲着,弱弱的说道:「没什么,就是做事不小心撞了一下。」 她这话也能说得出口,谁撞一下能撞到脖子上去。 「你这是撞到绳子上去了?」初十上前就拨开她的手,果然看到一道深深的勒痕,眸光一沉。 「我没事,过几天就下去了。」秋娘是一个很温柔的女子,不自然的往后退了几步,避开初十的眼神。 旁边云娘嘆了口气,摇了摇头并没有说什么。 初十突然想起,那天秋娘站出来时,云娘曾说过的话。 那话里的意思似乎是说,秋娘经常被他丈夫打。 「是你丈夫打的?」初十突然出声问她。 秋娘的眸中蕴着雾气,扭头抹了下眼角,又笑得很亲切的说道:「那个,嫂嫂知道你们今天要搬走,就让我回家拿了些东西给你们带着。」 她回头拿过一个包袱递给初十。 初十默默的接了过来,也没打开,沉默了一下才抬头笑道:「谢谢你们了,秋娘云娘我们先走了。」 那边茗烟已经把东西收拾好了,两人微微曲膝便离开了。 屋子里,云娘沉下脸,道:「下次我随你一起回云,看那狗东西还敢欺负你?」 秋娘摇了摇头,「嫂嫂别生气了,我也就一个月回去一次,他也不敢太过分的。」 不过分? 每次被打成这样,还不过分? 云娘要被她气死了。 出了院子,茗烟垂着头看着初十,道:「初十,我们以后也要嫁人吗?」 第016章 做贼心虚 初十没想到茗烟会问这个问题,疑惑的问道:「你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秋娘她……」茗烟对这件事自然也是知道的,说话的声音闷闷的,显得兴致不高。 初十抬头看了看头顶的蓝天,白云飘浮在半空中,如一团棉花,软软的,一朵一朵的霎是好看。 「我们年纪还小,早着呢,现在就想这个,干嘛,你这小妮子有心上人啦?」初十故意偏头看她,一脸的好奇。 茗烟知道她在打趣自己,伸手要打她,「你才有心上人了呢!」 不知为何,初十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少年人平和的眉眼。 那抹修长的身影映在她的心头,让她有些心绪不宁。 不知道他,还在不在? 已经过去了五日,他该养好伤离开了吧? 「哇,初十,你不会真有心上人了吧?」 茗烟的声音将初十的思绪拉了回来,瞪了她一眼,「你乱说什么呢?」 「肯定是,不然你脸红什么?」 初十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无辜的说道:「我哪有脸红?」 「做贼心虚,老实交代,看上哪个院里的人了?他是谁?」 茗烟搞怪的沉着脸,一脸的严肃,只是配上她稚气的小脸,怎么看都觉得可爱。 「凌华院的。」 茗烟没想到初十真说出来了,连忙追问:「我问你他的名字叫什么。」 初十一脸真切的说道:「茗烟。」 说完就丢下一脸懵的茗烟,半晌才听到她的声音,「初十,你这个坏蛋。」 两人回到院子,果然看到这里已经收拾好,除了屋子里透着一股新木的味道,也没什么不习惯的。 第21页 gg文内gg 茗烟将两人的东西放好,拍了拍靠墙的位置,道:「那,你还在老位置。」 初十看了看新领的铺盖,满眼的笑意,「哇,茗烟我爱死你了。」说着就向她扑去。 两人倒在床铺上,闹了起来。 「哟,我说怎么像进到大杂院了,原来是你们两个回来了。」 一个不和谐的声音传来,初十和茗烟停下笑闹,向门口看去。 盈盈和萧萧以及香草回来了,身后还有一个笑吟吟的少女跟着一同往里走。 看到她们,香草连忙走了过来,「初十,你们回来了。」 初十对她笑了笑,起身理了理身上的衣衫,这才看向盈盈,道:「要想摆谱,等你哪天当了主子再说吧!」 「你什么意思?」盈盈听罢立刻不干了。 初十注意到,她说这话的时候往后面那陌生的少女那边扫了一下。 难道这新来的少女有什么身份不成? 「我什么意思,你明白吗?这府里的女主子可是很多的。」 她也不说过,盈盈哪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不就是说自己整天想着勾搭男人吗? 哼,这丫头人不大懂得倒是不少。 不等她说什么,初十倒给了她们一个后背,迳自整理自己的东西。 拿过秋娘给的包袱,她一打开发现里面全都是些棉衣裳,虽然布料很旧,但很厚实,有拆过的痕迹。 看到这个,她就明白了,秋娘在很小的时候便在王府做事了,定然知道她们这些丫环经常是穿不暖的,便将自己的棉衣裳改了来送给她。 的确,府上的东西,都是由各院的管事妈妈领过再发下来,至于发多少,那就是妈妈们说了算。 外面的单衣自然由府上统一发,但里头穿的衣服却是自己领了来做,不会的自然要求旁的人,所以这些丫环们基本上都有一技之长,为的就是和别人换工。 秋娘她们许是知道,她们这边的东西都被烧了,如今已是深秋,没有里衣穿会冻着,便将自己的衣裳拆了给她们和了两套。 想到这里,初十便感觉一阵暖意。 「初十,你好,我叫湘雪。」 清脆的声音伴随着一只葱白如玉的縴手伸到了她的面前。 初十抬头,便看到少女笑吟吟的脸,但,她却不喜欢。 「你好,我要休息了。」初十并没有伸手,说完就上了床铺。 湘雪脸上的笑意一僵,盈盈在后面凉凉的说道:「湘雪,人家不愿意和你做朋友的,人家是高高的人,在这里可是有人替梳头的主。」 初十没有理她们,趴在枕头上和茗烟聊起天来,「等会,你做完事了去静怡姐姐那里领棉衣过来,咱们晚上把她合一下,这个冬天就好过了。」 记忆中,每个冬天她唯一感觉暖的时候,就是钻进被窝睡着了做梦的时候,平日里根本连坐都坐不住。 很快到了晚上,月上初梢摇曳着秋的渗意,柔软的树枝不住的扫过窗户,许是这几日睡多了,初十却有些睡不着了。 她悄悄的披了件衣裳下了床,旁边茗烟睁开眼睛,小声问道:「你去哪里?」 「你先睡吧,我肚子有些不舒服。」 说完,就出了屋子,迎着夜风又重新来到了竹林,听着沙沙的声响,她莫名的感到一阵紧张。 「他应该离开了吧。」 「不然还是看一眼吧!」 她嘀咕了两声,便顺着小迳往里面走,越往深处走越感觉一种深深的孤寂,且有一种背后有人跟着的感觉。 「真是神经了,竟然一个人跑到这里来。」 她抬头看了看,今晚的月亮倒是很亮,在她身后投下一道阴影,忽然她瞥见自己的影子上多了个什么,吓得连忙回头。 可扭头一看,却是什么都没有。 就在这里,风忽然刮乱了她的头髮,她倒吸了一口凉气,把自己呛的咳了两下,刚缓过来没注意又被自己的裙摆绊了一下,往一旁摔去。 扑通一声,就倒在一旁的竹子上,她着急间胡乱抓了抓,扯到了竹节上,将手划得一阵疼痛。 等平稳的坐在地上,她才松开手瞧了瞧,果然手心多了一道口子,一压就疼,应该是有竹子扎进去了。 「真是倒霉了。」 她小声的嘀咕了一句,甩了甩手刚准备站起来回去,忽然瞥到这竹子上有个洞,似乎里面有什么东西。 她往出一扯,竟然是一段锦帛,上面似乎还有字。 她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刚准备瞧瞧上头写了什么,就听到后面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 「你在这里做什么?」 这一声将初十吓得心脏差点没跳出来,手中的锦帛一扬就落到了地上。 少年一身玄色衣衫,来到她近前将锦帛捡了起来,眸光微变,「你的?」 初十这才看清来人是谁,拍了拍胸口,道:「你吓死我了。」 说着还瞪了他一眼。 少年瞥了她一眼,再次问她,「这是你的?」 初十见他问的是这个,便指了指身后的树洞,「是它的,不是我的。」 「那个,你怎么还没走?」 少年顺手将锦帛收进袖口,道:「你最近为何没过来?」 看这问话的架式,带着质疑。 第22页 初十默…… 「太忙了,忘了。」不知为何,她不想让他知道自己九死一生。 「哦。」 哦?就这样? 「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半晌,少年又说了这么一句,初十一愣,「那个,我是来看看你走了没?」 「再怎么说,你在这里多呆一天,我就多一份危险不是吗?」 少年定定的盯着她的眼睛,初十有些尴尬,不敢与之对视,心道:这么平和的眉眼为何却给人这么大的压力,难道自己是做贼心虚? 正乱想着,少年却开口了,「跟来给我上药。」 末了又补了一句,「伤好了我就走。」 闻言,初十连忙跟了过去。 上一次来过,初十轻车熟路的找到伤药,刚准备给他上药,突然想到上次少年说的话,她掩嘴轻咳了一声,道:「那个,你自己脱衣服吧!」 少年面无表情的说道:「不会。」 「我……」初十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出来。 他说什么? 不会脱衣服? 好想问一句,你是外星人吗?都不穿衣服的吗? 不过看到少年盯着自己身上衣服,那微微蹙眉的模样,突然不想和他争辩了,不会就不会吧,她会,行了吧! 这般想着便将手中的药放在旁边的矮几上,自己则上前去解男子的腰带。 刚抓住带子,突然就被他捉住了手。 「嘶……」初十轻嘶了一声。 「怎么了?」 不等她回答,少年就将她的手掌翻过来掀开,一看手心有一道伤口竟然在微微的往出渗血。 「这是怎么回事?」 初十看到他有些骇人的眼神,惊得腿一软若不是被少年抓住手肯定会一屁.股坐地上去,「那个,刚才不小心摔了一下。」 刚才还没觉得怎么着,怎么被少年抓着手却有些疼了。 她边说边想挣开他的手掌,可惜都是徒劳无功,且能感觉到前方有无边的怒气向她涌来。 「那个,我先帮你上药吧,这不碍事的。」 我缩,我再缩,我就不信缩不回来。 突然天悬地转,待初十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坐到了竹椅上,再看少年已不知何时拿了一盒药膏站到了她面前。 不知为何,初十非常不习惯这个姿势,她坐着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仿佛上帝在俯视那般,感觉自己特别的渺小。 「那个,我来吧。」 她伸手去拿,却扑了个空。 少年微微蹲下身子,将她的手摊开,用一指醮着药膏慢慢的在她手掌滑动。 很轻很柔很安静。 这一刻,仿佛外面的风都停止了,前所未有的安心。 第017章 如此母亲(1) 烛光摇曳,将两人的身影映在窗杦之上,初十的视线正好对着这边,这样望着竟好像两个依偎的人。 不知为何她此刻却生出『依偎』这两个词。 「好了。」 少年清冷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初十摇了摇头,自己这是在乱想什么? 见少年迳自走到床上坐好,她忙站起来到了床边,帮他把衣服一层一层的脱了。 少年趴了下来,初十看着他背上的伤,不知为何突然感觉很心疼。 学着少年的动作,醮了些药膏轻轻的抹着,这是旧伤未好又添新伤。 「这药到底有没有效果?」 不对,她怎么瞧着这伤口是在来回的反覆呢? 「嗯。」少年淡淡一嗯了一下。 初十抹完旧的伤口,手指刚碰到新伤,就感觉少年的身子颤了一下,「对不起,我轻一点。」 没来由的,一滴眼泪巴嗒一声落在了少年的背上。 少年的眸光微沉。 初十也吓了一跳,连忙吸了下鼻子,用左手抹了下眼睛,道:「哎哟,刚才沙土进眼睛了。」 少年又是一个简单的嗯。 初十帮他包扎好伤口,少年坐了起来,她才一层层的替他更衣,「好了。」 系好腰带她刚准备离开,少年突然抓住她的手,道:「没有骗我?」 「什么?」初十半跪在床边,诧异的看着他,有些不明所以。 少年扬了扬眉,「锦帕。」 初十这才想起他说的是什么,有些尴尬的说道:「那个,当然没有,你不是说最讨厌别人欺骗了吗?」 gg文内gg 「真的?」少年的眼睛里露出狐疑之色。 「自然是真的。」初十对他笑了笑。 少年却开口了,「可是我怎么听说,你刚开始交给你家主子的锦帕的确有问题,但后来不是补上了吗?」 初十见他有些失落,顺势从他手中挣脱,道:「那是故意露出来的,还有一处问题呢。」 少年眼睛一亮,「所以,你骗了他,没骗我?」 初十笑眯眯的点头,随后又摇头,「也不能说骗好不好,那还不是你无理取闹,不过你知道爷那个图案是什么东西吗?」 「我还是第一次见人绣这样的图案呢。」 少年摇了摇头,半晌问道:「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初十的眼里闪过什么,直接回道:「竹,青竹。」 两人聊着聊着,初十见他似乎睡觉了,便将他扶好躺下来,替他掖好被子,又吹了蜡烛才悄悄的走了出去。 第23页 回到院子里,众人都在熟睡,她悄然躺好,心中却想着,自己这是怎么了,竟然一直在关心一个陌生人,而且那人还是自家主子的对头。 这可怎么办? 嗯,从明天开始,再也不去竹林了! 打定主意,初十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天未亮阿离就出现在竹屋,看着对窗而立的主子,唤了一声。 凌非的墨发披散在身后,端的是风华绝代,他身姿修长,手指轻扣在窗台上,半晌,轻声说道:「跟华知说一声,下月将初十升为二等丫环。」 阿离先是一惊,随后便拱手称是,他欲走欲留的站了半晌,还是决定开口,「爷,属下不明白。」 不明白你为何对她格外宽容,不明白你为何要升她为二等丫环,更不明白的是,为何要对她这么特殊? 没错,很特殊! 「他们,要回来了。」 良久,凌非才说出这么一句话。 阿离当下神色郑重了许多。 翼王府,除翼王常年流连花丛之外,其长子凌千烨任尚书令,属朝官。 当家的是翼王妃,此次她们外出有两个月了,也该回来了,那…… 阿离看向自家主子,只觉得有些不甘心,随后便准备离开,去安排一些事情。 「除了她,任何人都不准踏进这林子半步。」 凌非慢悠悠的说完,便先他一步离开了。 一大早干完活,初十便不停的打着哈欠,茗烟盯着她不时的摇头,狐疑的问道:「你昨晚干嘛去了,那么久才回来?」 她醒了几次都没看到初十回来,若不是知道不会出什么事,她都要出去找她了。 初十也知道回来晚了,无精打采的回道:「那几天睡多了,昨晚上就不困了,谁能想这会又打磕睡。」 边说着话,她又打了一个小哈欠。 旁边盈盈和萧萧见此,将手里的饭盒递了过来,道:「整天就知道偷懒,该你们去打饭了。」 初十懒得理她们,和茗烟一起提了盒子就走,后面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我跟你们一起去!」 不是询问的口气也不是徵求谁的意见。 湘雪蹦着来到她们面前,直接就将初十手里的篮子自然的接了过来,「我还没去过呢。」 旁边茗烟好奇的问她,「你是哪个院里调过来的?」 「我是昨个刚入府就被分到这里来的。」 初十暗自瞥了一眼这个丫头,看起来十二三岁的模样,性格却活泼的有些过分,这才一天的时间,就和院里很多人熟悉了。 这样的自来熟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不过她却不想多说什么。 这个时代的人,不能以常理视之。 她想事情这会的功夫,便听湘雪说着自己的身世,父亲竟然还是个秀才,只是闹天灾村里的人都死了,她一路被卖到皇城来的。 好在她的性子倒是很好,并没有什么影响。 三人一路走着来到灶房,掀了帘子进去,初十便百无聊赖的站在外面,她不太喜欢里面的气氛,便让她们两个进去了。 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她扭头一看,当时就愣了一下。 「小十,你,你还好吗?」 初十抿了抿唇,眼前的妇人穿着僕妇的衣裳,头髮枯黄但梳得一丝不苟,只是走路一拐一拐的,显然腿不利索。 见她不说话,妇人踌躇了一下又向前走了两步,来到她的面前,伸手想摸她的脸,初十忙避开,一脸的冷漠。 「小十,你等等,我有话跟你说。」 初十避开她的手之后,抬步就走,实在是不想跟她照面。 许是妇人赶得急了,摔了一跤,惹来一声惊唿。 迎面走来两个妇人,见了初十就骂道:「真是个没良心的丫头,你娘摔倒了你都不去扶一下。」 「也不知道初妈妈当初干嘛就生了她。」 「没错,我要有这样的女儿,在她出生的时候就掐死算了。」 摔倒的正是初十在这个时空的母亲,初妈妈。 而说话的是同在灶上的妇人,以前都是认识的。 初十闻言并没有理会她们,直接扭头就走。 「咦?这是初十的母亲吗?」茗烟和湘雪拿了饭菜出来,也是抬脚就走,却被湘雪拉住。 茗烟不情愿的点了点头,道:「嗯。我们走吧!」 「婶子摔倒了,我们还是去扶她一下吧!」说着话,湘雪便过去帮忙将初妈妈扶了起来,「婶婶您没事吧,我是初十的朋友。」 「小十的朋友啊,你人可真好。」 湘雪不解的看着她,「您是有什么话要对她说吗?我看她现在也在气头上,不如您告诉我,我替您传达吧!」 茗烟快步跟上了初十,看着她一脸沉默的样子,道:「你也别难过,初妈妈也许真的找你有事呢!」 初十苦笑了一下,没有说什么。 说起原主和这位母亲的关系,那可真是好得很。 原主的父亲是一个好吃懒做的赌徒,在府上做了两年因为断了一只手做不了工,便被送出了府。 此后家里便只有初家妈妈一个人养家,此后多年过去了,依旧如此。 所以初十每个月的月银都是要如数交给母亲的,这还不够,初家妈妈竟还让她去勾引府里的男人,上到主子下到僕人,只要是男的,只要她觉得有钱途的,都要打着骂着让她去勾引。 第24页 她若不从,她便在外散播她的好名声,说自己愧对初家,生了这么一个女儿。 所以灶上那些人基本都知道初十的『好名声』。 在半道上,初十被人拦了下来,她让茗烟先回去,便随来人离开了。 湘雪这边追上来,只看到初十的小小背影,便问茗烟她去哪了,茗烟告诉她,是蓝嬷嬷找她。 湘雪的眸光微闪了一下,盯着初十看了几眼这才随着茗烟往回走。 蓝嬷嬷是后宅的总管事,是王爷亲点的人,就连王妃都礼让几分,此刻她端坐在炕头上,鬓髮梳得一丝不苟,衣衫对襟齐扣,连一个褶皱都没有,看得出是一个极其严谨的妇人。 她手捧一本书,慢慢的翻动,初十已经来了有小一刻钟了依旧跪在那里,不敢出声。 蓝嬷嬷最不喜的是,在忙的时候有人打扰。 且她还在想蓝嬷嬷找她做什么,可想来想去也想不起来,她们有什么交集,难道是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就在她跪得头晕眼花,人都有些麻木的时候,上头终于出声了。 「知道为什么唤你过来吗?」 初十一个机灵,连忙回道:「奴婢不知。」 「我当初选你去凌华院侍候,倒是不知道你还有这等能耐?」 初十心中一惊,蓝嬷嬷这是几个意思,听这口气,严肃的要命。 「奴婢不知,还请嬷嬷明示……」 第018章 如此母亲(2) 蓝嬷嬷端坐在坑头,脸色严肃,眸光中带着质疑。 初十跪得端端正正,露出狐疑之色,不解的看向蓝嬷嬷。 蓝嬷嬷见她如此神色,便从桌上拿起一张纸直接扔了下来。 纸张飘飘忽忽的落到初十的面前,初十起初也没在意,可待看清楚上面写的什么之后,整个人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可还有话要说?」 初十气得连嘴都有些哆嗦了。 这是一张借条,而上面的数额大的她想再死一次。 一百两! 她竟然欠了别人一百两银子。 要知道她现在每个月的月银才三两,这就意味着她有三年的时间是一文钱都不能花,要用来还帐的。 这还不算那不少的利息。 不知道五年还不还得完。 可让她气愤的是,这根本不是她写的借条,可上面的瞩名却是她,且有指印在上面,竟然还有第三人的见证。 最让她生气的是,这个见证人是她的父亲,就是那个以赌为生的男人。 她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蓝嬷嬷,郑重的说道:「嬷嬷,奴婢知道现在说什么,您也不会相信,请您给奴婢时间去处理这件事。」 「奴婢一定不会连累到府里的。」 蓝嬷嬷见她这样说才松了口气,这欠条是从外面传进来的,那要帐的便不是府上的人,若是初十能处理好这事,不让那人再找来,她便看在那件事的面子上,饶她一次。 否则…… 「好,那人还在偏门等着,你跟着秋茶过去,此事不得声张。」 初十满口应下,跟着秋茶退了出去,向偏门走去。 gg文内gg 蓝嬷嬷微蹙眉头,自语道:「好不容易挑上个你,可别再给我惹事。」 初十很快就来到了偏门,那里有四个人把守着,且旁边就是矮房,那里面还住着守卫,这是轮流来的。 想进出是很难的,尤其是像她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初十再次表示被前世的小说、电视剧骗了,这王府的门哪里好出了,墙这么高,门这么严,难道让她变成蝴蝶飞出去吗? 秋茶拿了玉牌,又跟守门的说了几句话,指了指初十,那人才退开来,秋茶陪她来到门外。 这是一处稍显阴沉的巷子,来往根本就没人,初十一出来往左右瞧了瞧,终于发现了大道。 那里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她好想走过去看一看。 「就是他。」秋茶的声音将初十打回了现实。 想离开王府,那是做梦,且不说被这些人带回去会不会打死,单说她逃了出去,又去哪里安身。 来这里一个月,她已经对这个世界有了一定的了解,就连茗烟那种家世的都被卖,更何况她这个无依无靠的弱女子了。 听到脚步声,初十收回心神向前望去,一个壮汉正搓着手一脸贱笑的走了过来,目光极贼,上下的扫着初十,仿佛看到了什么好东西,脸颊的横肉挤在一起,且发出了轻笑。 初十微微往台阶上退了一步,左手一抖将那张欠条伸到男子的面前,也拦住了他继续前行的步伐。 「我叫初十,这张欠条是你的吗?」 男子闻言当下就换了幅表情,嘴角露出不屑,双手环胸,斜睨着她,道:「小丫头,欠债还钱是天经地义的事,当初说好的一个月还十两银子,这都马上月底了,还没动静,我看你是想赖帐吗?」 说到最后,他越发的兇狠了,眼神却不时的在初十身上扫来扫去,也不知道在打什么鬼主意。 初十回身看了一眼秋茶,秋茶对她笑了笑便向里走去。 见门口没了人,初十才长出了一口气,微眯着眼睛看着男子,勐得向前踏了一步,两人差点撞上。 男子被她这动作惊了一下,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 第25页 「就你这胆子还敢做这种事,说吧,你到底是什么人?」 她根本就没见过这人,更不可能写下欠条,但这人的确拿来了欠条,且这上面是她的笔迹,她越发的感觉不对劲。 意识到自己被一个小丫头惊到了,男子嘴角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弧度,道:「我是什么人你不清楚吗?我告诉你要不你就乖乖的还钱,要不就跟爷回家。」 初十这下理解了,「我又没说不还,不过这欠条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可不记得我有见过你。」 男子见她如此说话,嘀咕了一句,「倒是个胆子大的。」 「回去问你娘去。」 目的达到,男子伸手要将初十手里的欠条抽走,初十却提前拿开,道:「你那里肯定还有,这份就留给我吧。」 「哼。」男子冷哼一声,道:「再过五日,你若拿不出十两银子,老子要你好看。」 随后他抬头看了一眼翼王府,道:「不过你若改变心意跟爷走,那便不用还了。」 回到院子里,初十先去和蓝嬷嬷说了一声,又被叮嘱了一番,她才回到凌华院。 茗烟焦急的迎了过来,初十接过食盆和茗烟往鱼塘那里走,此刻是餵食的时辰。 茗烟问她出了什么事,初十想了想便将事情告诉了她。 「什么?一百两?」 两人正坐在走廊上,茗烟闻言差点惊得没掉下去。 初十连忙拉住她,没好气的说道:「你小心些,这么大块下去还不给砸死几条鱼。」 「你还在开玩笑,那可不是少数目,再说我们的月银才三两,你去哪给他弄十两银子。」 茗烟是真着急啊,没想到她会摊上这种事情。 她们这种大门出不去,二门进不了的丫头,竟也会发生这事。 相较于她的激动,初十已经安静了下来,摇了摇头。 茗烟拉住她的手,担忧的说道:「我知道你不想去见她,但这件事一定和她有关系,说不定就是她做的。」 说到这里,茗烟咬了咬唇确定的说道:「走,我陪你去找她,一定是她搞的鬼。」 初十一愣,她是真的不想和那个人打交道。 但眼下的确是不可能了。 她洒了几把鱼食,说道:「我自己去就好了。」 其实以前的经歷她虽然都记得,但想着毕竟不是自己,所以,尽管有时候身体很排斥某个人、某件事,她也只是无视,并没有刻意的去做什么,但此刻她终于意识到,自己不能这样。 要做个了断了。 彼时,陈旧的小院里,一个妇人正在洗衣服,背影萧索半趴在那里,不时的咳嗽两声,看起来很可怜。 可想到她做过的那些事,初十的目光就有些复杂了。 她向前走了几步,妇人许是感觉到了,便扭过头来瞧,见是她忙就站了起来,将洗衣板都撞到了一边。 妇人的手在衣服上蹭了几下,和蔼的迎了上来,「小十,你来了。」 初十懒得跟她废话,直接将那张欠条拿出来展开对着她的脸,冷漠的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要跟我解释一下?」 这时,从屋子里头走出来两个人,初十目光一闪,这两人正是刚才骂她的人。 那两人说说笑笑的走着,看到她,立刻骂道:「你这死丫头终于想起来看你娘了,她都伤了这么多天了,你的良心哪去了?」 「对啊,你娘也是为了你才伤成这样的,你竟然不闻不问,当真是养成狼崽子了。」 初十扫了她们一眼,依旧没说话,只是看着这妇人,也就是她娘,初妈妈。 「你想在这里说还是?」 见她面无表情,初妈妈脸上浮现出一抹尴尬,对着那两个妇人歉意的笑了笑,回头对着初十,道:「跟我来吧!」 初十依言跟在她身后,她已经确定了,这件事一定是她做的。 她的脸色越发的难看了,不知不觉间,两人走到了一个偏僻的假山后。 这是一个废弃的院子,据说里面住的主子死后,王妃便让人不用去管,任荒草莺飞,已有数年没人打理了。 看起来很乱! 初十微不可闻的蹙了下秀眉,不过转瞬便明了,初妈妈并不想让外人知道,选这里就无可厚非了。 初十这边还没开口,就听她说话了。 「死丫头,进了凌华院就高人一等了是不是,见了我竟敢跑,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眼前的初妈妈像是换了个人,变得兇狠无比,开口闭口都是死丫头,且手里还拿着一根棍子就照着初十打了过来。 初十再怎么说也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姑娘,哪想得到她会突然出手,想躲已经来不及了,只觉得头一疼,人就失去了知觉。 意识浑浑噩噩之时,只听到她说,「看来老娘这次不把你治下,以后还翻天了。」 疼! 头疼! 全身都疼! 初十动了下身子,就感觉有些不对劲,她似乎动不了了,废力的睁开眼睛,才发现她竟然被绑着。 这是一个柴房,放着噼好的木材和一些杂草。 而她就躺在一埣乱闹闹的草堆上。 她挣扎了几下,忽然瞥见窗口有影子在动。 她的手被反绑着,双手双腿都被捆在一起,连站都站不起来。 第26页 费力的往前挪动了几下,就看到果然是初妈妈,她似乎在和一个人说话,还带着争吵。 期间有些词,像什么『太便宜』、『沾光』之类的。 她想听清楚些,便试着再往前挪一下,谁想碰掉了堆好的柴火,就听到门吱呀的一声被打开。 第019章 如此母亲(3) 破旧的门被推开,进来了两个人。 其中一个正是初妈妈,而在她身后还跟着一个男子。 这人长得尖嘴猴腮,年纪并不大却留着几撇鬍鬚,带着谄媚恶俗的笑容,那满脸的疙瘩望之令人作呕。 来人一进来就直愣愣的看着初十,喉头动了几下,目光中流出几缕邪光。 「呜呜……」 初十的嘴被堵了起来,只能发出呜呜声。 她害怕了,她知道初妈妈为何要将她打晕了。 她本来只是想弄清楚这件事是不是初妈妈做的,如今却后悔了,她不该单独一个人跟她过来。 再怎么想,她也没想到初妈妈会对自己的女儿做出这种事。 「瞪瞪瞪,再瞪把你眼睛挖了。」 初妈妈见她瞪过来,弯腰拾起棍子就往初十的身上招唿了两下。 初十痛得哆嗦着,却还是狠狠的盯住她。 怎么也想不明白初妈妈为何要这么做。 「贱.人,给我好好侍候,听到没有?」 尖嘴猴腮的男子上前几步,搓了搓手,半蹲下身子细细的打量了初十一圈,回身对着初妈妈,道:「你可别骗我,要不是完壁,你可一文钱都别想拿到。」 初妈妈推了他一把,道:「放心,若不是我也不会收你一文钱,就当便宜你了。」 听了他们的对话,初十急力的挣扎,恨不得一脚一个给踹死,就算要自己来偿命都可以。 然而这两个人根本就无视她,尖嘴男子想了想,随后露出邪笑,捉住初十的脚往自己身上一拉,一双咸猪手就摸了上来,一边说道:「我可记得你叫她勾引过好几个男人吧!」 初妈妈打着哈哈,一脸的贱笑,与平日里判若两人,「那都是小打小闹,这丫头鬼精的很,自然不会吃亏。」 「那这次……」尖嘴男子显然还是有顾虑的。 gg文内gg 「若不是为了给我那口子还债,哪会这么着急……」 不等她说完,男子就冷哼一声,道:「哪会便宜我是吧?不过你为了你家男人就把自己的女儿拿出来卖,也是少见了。」 「若不是知道她是你的亲生女儿,我会以为她是你捡来的,嘿嘿!」 这时,他的手已摸到了初十的小腿,游走之处,初十只觉得一阵恶寒,像被冰冷的蛇爬过似的,全身起鸡皮疙瘩。 她用力的挣扎,可双腿却被死死的压着,眼看着男子就这样压上来了,初十腿脚虽不能动,却勐得坐了起来,一头撞了上去。 「哎哟……」 男子一时不察,被撞得头晕眼花,一个跟头翻在了地上,还被一根木头垫了腰。 他气得爬起来,一把推开初妈妈的手,拿着手里的棍子直接就往初十身上打。 初十也被撞得头昏眼花,可眼下却没时间折腾,只得滚着小巧的身子躲避,却还是被打到了背上,只听『嘶拉』一声,布料撕掉的声音传来。 她后背的衣衫被划下来一块,露出雪白的背。 男子铁青着脸从腰间一掏,拿出一个钱袋子看都没看往后一抛,道:「给老子滚。」 本来初妈妈还准备说什么,见到钱袋,直接就爬了过去,拆开来一看,脸上便堆满了笑意,退到门口道:「我滚我滚,放心,这里很偏僻没人过来的,你好好享用。」 随着门吱呀一声被关上,初十的心瞬间跌到了谷底,难道她的第一次要交到这个噁心的人身上吗? 不! 她绝不允许! 男子看到她背后的雪白,脸色才好了些,眸光中露出一抹激动和兴奋,直接抓着木头条子又抽了过来。 初十在地上蹭着,期望能把嘴里的布拿开,突然,她的目光瞄到一物。 背上的疼痛感越来越深,身上也越发的凉,她废力的往前移动。 背上的衣服已尽数掉成一片一片,散落在她的身边,她依然在往前爬。 男子见此,提着她的脖子将她翻了个身就压了上来。 此时,初十已经把嘴里的布蹭掉了,在男子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对着男子的耳朵就咬了过去。 「啊……」又是一声惨嚎! 守在门外的初妈妈身子一抖,自语道:「没想到这丫头这么烈性,哼,不过是多受点罪罢了。」 果然,就听到里面传来男子暴怒的声音,伴随着衣服被撕裂的声音传来,随后噼里啪啦的一阵响动,又是一个重物落地的声音,屋子里就安静了下来。 半晌,里面果真没了动作,初妈妈狐疑的站在门口往里面瞄了瞄,又侧着耳朵听了听,道:「咦,有些不对劲。」 她慢慢的推开门就看到刚才还气势汹汹的男子正四仰八叉的躺在杂草里,还是头朝地的,也不知道还活着没。 她吓得一个哆嗦,腿脚当下又不利索了。 那丫头哪去了? 初妈妈一时间有些心慌,也顾不得那么多,扭头就准备往回跑。 可刚回头就感觉眼前一花,人就软软的倒了下来。 第27页 阿离站在背光处,看着眼前这一幕摇了摇头,望着窗口那里,若有所思。 爷果然变了! 刚才他正陪着爷在里屋下棋,就听到外头有动静,出去一看,才发现是茗烟那丫头来找春蕴,说初十去找她娘,已经两个时辰了还没回来,她着急才来找春蕴想办法。 阿离回身想了想还是对爷说了一嘴,谁想他刚说完,爷就起身向外走。 这不好不容易找到这里,他也被惊到了。 翼王府竟然会发生这种事,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刚准备动手,谁想一向不问世事的主子竟然一挥袖将他扇下去不说,竟然亲自抬脚将那男子踢飞了出去,且脱了自己的衣裳遮住了初十。 动作一气呵成,似乎早已习惯了如此。 他伸手将初十搂住怀里便离开了,只是看着眼前这两人,想到爷对初十的作法,他只得先留这两个一命,等爷发落。 算了,还是去看看爷那里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刚来到竹屋外,阿离抬脚就往里走,忽然一道劲风向他袭来,伴随着一个冰冷的字,「滚。」 阿离顿住脚,哎,爷这是真的生气了。 不然不会这么对他的。 看来初十真的不一样了。 凌非将初十放在床上,看着她如今的狼狈,微蹙了下眉头,想到刚才看到的那一幕,不知为何,他的心底竟涌起了杀意。 还有一阵惊恐。 他若再晚去一步,恐怕就见不到她了。 这丫头不堪受辱,竟然准备自杀。 凌非的手指顿在初十的胸口,不知该不该替她解穴,若是她醒来还要寻死怎么办? 最后,他还是伸手解了她的睡穴。 微弱的光晕从窗口洒进来,初十悠悠醒转,有种不知今昔是何年的感觉。 她摇了摇头,待看清楚自己身在何处之后,就想起了刚才发生的事情。 她掀开被子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松了口气。 是他,救了自己吗? 可是他人呢? 初十拉过旁边多余的床单弄成披风的样子,披在自己身上,这才踏着步子想出去瞧瞧。 谁想,屏风处就与一人撞了个满怀。 「呀。」 初十瞬间感觉魂都快吓没了,忙退了一步与来人拉开距离。 「去哪?」 凌非倒是没感觉意外,看了看自己被她靠过的胸口,若无其事的问道。 听到熟悉的音色,初十惊喜的抬头,随后拍了拍自己的小胸口,舒着气说道:「魂都被你吓没了。」 「害怕?」 凌非越过她向前走,来到窗前坐下,倒了两杯茶,指了指自己对面的位置。 初十也不拿自己当外人,依言坐了下来,端着桌上的杯子就喝。 「你不怕有毒?」 「啥?」初十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喉咙一动,温热的茶水就滑进了肚子里,她许是被呛了一下,连连咳嗽了几声。 凌非见她如此,又蹙了下青眉,道:「你对我,如此放心?」 初十笑了,特别甜的那种,连眼角眉梢都染上了一层喜意,白白嫩嫩的小脸上尽是欢乐。 凌非也不自觉的跟着轻扬了下眼角。 「你是我来到这个世界,所遇到的第二好人。」 「第二?」凌非蹙眉,显然对这个排名有意见。 初十点了点头,说道:「第一好人是茗烟,你自然只能排第二了。」 「我不如一个小丫头?」 凌非更不乐意了,本以为是她爹娘家人呢,没想到竟然是一个小丫头。 初十斜睨着他,上下打量了一圈,道:「她能帮我梳头挽发、餵鱼挑水、打饭收拾,你会吗?」 「看你这样,家境应该也挺好的,再加上你如今的工作,更不需要做这些事了,哪会理解我们这些小丫头的苦?」 凌非若有所思了片刻,道:「那两个人,你打算怎么处置?」 他倒想看看,她是真不在意还是在装腔作势? 哪有女子不看重自己清白的? 如果真不在意,那是不是说明了,他并不特殊,她一直都是如此行事罢了。 想到是这个结果,他的嘴角就露出一抹冷酷,本来精緻如画的眉眼蓦的染上了一层冰寒。 只是初十并没有发现,她低着头蹙眉,心中百感焦急,不知该怎么开口…… 而她越是如此,凌非嘴角的冰寒就越发的深了…… 第020章 意外情动 竹屋里通体幽黑,所有的陈设都被染成了墨色,就如生活在黑暗中,若是常人见了,定会吓一跳。 初十坐在那里,心中纠结着,最后还是弱弱的开口,「那个,谢谢你救了我。」 感谢还是要的,人家毕竟救了自己。 「嗯。」那,人家根本就没客气,直接接下了。 凌非的身体崩着直直的,他也不明白为何自己如此害怕,是怕她给的答案不是他要的吗? 还是他真的贪恋着这一丝丝、陌生的温情。 不,他不需要这些的。 他只要活着,好好的活着就好了。 心绪翻动的厉害,突然他感觉心头一甜,伸手去摸嘴角。 正巧这时,初十抬头,刚准备开口,就看到他嘴角溢出了一抹鲜红,吓得连忙站了起来。 第28页 紧张的抓住他的手,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旧伤又发作了?」 「快快,先躺下再说。」 说着,就将他从椅子上拉起来,扶着他往床边走。 随后让他躺下,帮他掖好被子,神色中带着毫无掩饰的着急的担忧,她跺步在床前来回走了两圈,道:「你这伤太严重了,都休养了这么久还没好。」 她咬了咬牙,道:「明天,我想办法送你出去。」 「你打算怎么做?」 凌非对王府的守卫很清楚,要想出去,就连她这个丫环恐怕长这么大也没出去过,她又如何送自己出去? 初十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她思虑了片刻,点了点头,问道:「你确定这府上没人认识你?」 凌非默…… 随后点了点头,初十长出了一口气,这样就好。 gg文内gg 「那个,你明天哪也不准去,在这里等我消息,听到没?」 凌非点了点头,见她还在蹙眉,便问道:「你身上的伤还疼吗?」 初十突然想到,自己先前挣扎的时候,似乎背伤得有些重,她动了动,感觉也还好。 不知为何,她打小的痛觉就比较迟钝,幸好如此,否则说不定早就疼死了。 前世的时候,体检要抽血化验,有的人看到针头就嗞牙裂嘴,而她却是眼睁睁的看着针头扎进肉里,都没什么感觉的。 还有一次用美工刀划了几根手指,那次神经都出问题了,可当时划伤她只是一味的想止血,抱着手就往水龙头那里跑,若不是老闆娘发现喊住她,她还想就这样瞒过去呢。 虽然最后被医生骂了一顿,说怎么下这么狠的手,可她也不感觉怎么疼。 缝了十几针,也没喊过一次。 看来她真的试合在古代生存呢,这不,才来了一个月多月,就被打了两次板子,手也伤是身也伤,都卧床休息了一半的时间,这么折腾竟然还活着。 而且,她看了看自己的手,上面还有两道伤口,虽然不流血却也没长好,她却一点感觉都没有。 此刻听到凌非问她,摇了摇头,笑道:「我痛觉比较迟钝,没什么大碍吧!」 突然,她想到醒来时那股淡淡的药香,下意识的问道:「是你给我上的药?」 凌非心头一跳,面无表情的说道:「不然呢?」 初十囧了,也是,除了他这里也没人,再说他也不可能出去找别人。 「咳咳……」她先是咳了两下,状若无意的问道:「那个,我应该没事吧?」 「什么?」凌非自然知道她问什么,却不开口。 初十坐在床边,瞪了他一眼,做特殊服务的人,还不知道她问的是什么吗? 你就给我装! 「我是说,那个混蛋没有得逞吧?」她板着脸瞪他。 「他给了钱……」 你妹啊,初十差点骂出来,看着少年无辜的脸,只得压下火气,说道:「我是说,我的清白还在不在?」 好吧,让她对着一个男的说这种话,还真是,真是没脸了。 初十撇过脸,却没有走开。 虽然自己确定是一回事,可还是想问问他,毕竟他当时也在。 最主要的,初十想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 不知为何,她就是想知道他的想法,没有理由的。 看着她躲躲闪闪的小眼神,眸光中带着担忧和纠结,凌非的眸色一深,伸手一捞就将她拉上了床。 「啊……」 初十一声惊唿,身子一轻就到了被窝里。 待她平静下来,发现她和他正四目相对,且躺在同一张被子下,她的身体瞬间被温暖包围,感觉不到一丝冷意。 而在腰间,却有一股不属于自己的重量。 「那个,你的手放错地方了。」 初十下意识的垂眸,在被子下想将少年的手挪过去,谁想,她刚抓住他的手,就感觉一阵微凉,且被反抓住。 「你是我的,忘记了吗?我又怎么会任他人欺辱?」 初十躲在被子里的脸微微泛红,不好意思的说道:「谁是你的,不要脸。」 不过她也明白了,真的没事。 「定情物都给我了,还说不是心仪我。」 「谁给你定情物了,那,那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锦子,更何况那还是给爷的东西。」 初十费力的挣扎着起身,可任她怎么动都拗不过这看似单薄的少年。 所以,她勐得抬起头看着他,道:「放开我,我还要去找那两个人算帐。」 以前没仔细瞧,如今离得近了才发现,少年长得是真好看。 平和的眉不带一丝凌厉,眼睛像黑葡萄似的,蕴着无尽的星光,偶尔又深邃无比,看不到底,挺立的鼻,红润的嘴巴,怎么看每一件都像是上天完美的作品。 可合在一起,却如珍珠蒙尘,朴素异常。 只有极少数的眼睛能发现他的极致美,只能看到肤浅的东西。 那是不是说,这个人也带着许多面具,揭开一层又一层,谁也不知道他的背后到底长着一张怎样的脸,是不是真诚如此刻看着她的眼神。 朦胧中带着微弱的情愫。 初十到底在前世也活了二十岁,懂得也多一些,此刻便发现了异常。 她下意识的挣扎着,想转移话题。 第29页 「他们还在柴房。」 初十讨好的笑了笑,道:「那个,你可以放开我吗?我已经旷了半天工了,说不定工资也要被扣了,再不回去人家还以为我死了呢!」 凌非眉心微拧,「不准说死。」 初十感觉到他语气中的不善,心中嘀咕道:我是说自己死又没说你死,你那么激动做什么? 不过她识相的没有把心中的话说出来,抬眸看着少年微拧的眉心,那里有一道摺子,她下意识的抬手想去抚平。 冰凉的小手按在他的眉心,凌非心中一震,竟感觉无比的安心,且下意识的想闭上眼睛。 突然,他一手抓过她的小手,身子一翻就到了上面。 初十有些不知道,眼下这是什么套路。 她没占他便宜啊,她没说什么也没做什么呀,这位公子哥这是发.情了? 少年的眼瞳变得漆黑,幽幽的深不可测,初十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动了下身子,然后欲哭无泪。 她这小小的身子根本就扞不动身上这座大山…… 「我不说了还不行嘛!」 不就说了个死嘛,真是无语了。 她一开口就感觉少年的身子一僵,她连忙推开他就往外跑。 真是要命啊,才十二岁啊,十二岁,她还是少年好不好,这里的人太丧心病狂了,竟然对她下手。 妹的,真是要命啊! 初十离开后,凌非就顺势躺了下来,心中的悸动越发的鲜明,他竟不舍她离开。 前几次知道她会来,所以也没什么感觉。 可刚才为何会对她这般冲动,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一个小丫头而已,难道竟因为她那略显心疼的小眼神,和那不经意间的一个动作,就让他的心起了涟漪? 外面天麻麻黑,已经入夜,到处都充斥着昏暗。 初十紧了紧身上用床单做的披风,选了条路就忙往住的地方跑。 谁想还没进院子,就被一个人撞得差点摔倒。 接着就听到呜呜的声音。 「呜呜,初十,你可回来了,吓死我了,呜呜……」 是茗烟,一直焦急的等在院外,她已经找了很多地方了,也去了初妈妈住的地方,却没见到她们俩。 可这事也不敢告诉主子,不然初十就算被找到也会挨罚的。 所以,她和春蕴商量着,先去几个门问了一遍,并未见她们出去,这说明初十还在府上,那她只要好好找就行了,断不会出什么事的。 谁想这一等又是一个时辰,好在总算看到初十回来了,不然她都打算去告诉崔妈妈,让找人了。 「好了好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初十拍着茗烟的背,等她情绪缓和下来之后,便让她去拿套衣服给自己。 茗烟这才注意到她不对劲,当下便抹掉眼泪问她出了什么事? 那小眼神里充满了担忧和惊恐,似乎已经猜到了什么似的,眼看着那双汪泉又要开始流动了,初十连忙说道:「真没事,你先去告诉春蕴姐一声,然后拿套衣服过来,顺便带上纸和笔,我在池塘那边等你。」 茗烟闻言吸了吸鼻子,也知道眼下什么最重要,便依言跑开了。 初十迈步在小路上,尽量避着人走,生怕被人看出什么,好在这凌华院也不是谁都能进来的,一路到了这里倒没有遇上什么人。 突然,一道黑影带着勐烈的飓风,从一旁的草丛中直奔她沖了过来…… 第021章 不知悔改 昏暗的天色,没有一丝月光,只有路下的灯起着斑驳的明亮,初十行走在黑暗里,刚在池塘边坐定,就看到一道黑影向她扑来。 她下意识的想躲避,脚步一错却踩到了裙角,整个人重心不稳,就向外倒去。 身前是长廊档着,身后是泛着微光的池塘,还没掉下去,她已经感觉到有寒意渗上来了。 荒乱中也不知抓住了什么,她下意识的抓紧这最后的稻草,身体用力这才堪堪站稳。 一屁.股坐到长廊上,这才看清手里抓的是什么? 「喵喵,怎么是你?」 这是一只很肥的黑猫,通体没有一丝杂色,见初十没事,才摇摇摆摆的迈着小步子来到她怀里,在她身上蹭了蹭。 发出轻微的呜叫! 初十低头见它似乎很委屈,便说道:「对不起,最近都没来看你,实在是太忙了。」 一边帮黑猫顺毛,一边掏了掏身上,有些尴尬的说道:「那个,来得匆忙没给你带吃的,下次,下次一定补上哦。」 黑猫看着她的动作,眨了两下猫眼这才在她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躺好。 初十忙用小爪子给它挠肚皮,黑猫也很享受。 想到白天发生的事情,初十自语道:「喵喵,你也有家人吧,你是被它们抛弃了吗?」 黑猫:「……」 「以前我觉得无父无母的很可怜,可现在,我倒宁愿自己和你一样,是个孤儿。」 她的语气有些低落,毕竟前世她就是个孤儿,一直看别人的脸色,每次看到别的孩子在父母身边玩闹,哪怕是哭闹,她也觉得真好。 所以重生之际,尽管原主的记忆中,母亲并不好,但她并没有在意,因为她太贪恋那点温暖了。 可后来的事实证明,初妈妈根本对她,没有她所嚮往的母女之情。 第30页 且经过今天的事情,她明白了,女儿是用来卖的,不是疼的,这句话是多么的应景。 「你知道吗?她竟然让我去陪男人,拿我换钱,这是哪门子的娘啊……」 gg文内gg 初十在凌非面前,看似不在意,可实际上,她很伤心…… 因为她无论怎么想,也不明白世上会有这样的亲娘,就算前世那些人贩子,对别的孩子打骂甚至打成残废让他们乞讨,也没见一个会对自己的儿女下手。 就算那些穷兇恶疾的人,在外面过着腥风血雨的生活,可对自己的妻儿父母,却有着极致的尊敬和宠爱。 所以,她一直觉得,再坏的人都有他好的一面,而再好的人都有他恶的一方。 故,她从不与人深交,背叛是这世上最难让人接受的词! 无论亲情、友情抑或者爱情! 想到爱情,她的心中下意识的映出一道修长的身影,以及那张漂亮的让人心醉的容颜…… 「初十,初十你在哪里?」 远处传来茗烟的声音,黑猫嗖的一下就消失了。 初十应了声,心想,这黑猫从不在人前出现,似乎除了她谁也不知道这府里还有这么一只猫。 她有次打算将它介绍给茗烟,在无聊的徵求它意见时,被它拒绝了。 没错,人家很有脾气,听了她的话,先是扭了下头,然后抓了她的手心两下,最后更是蹦到了地上,做出虎啸状,两边的鬍鬚都带着怒意。 初十觉得这猫实在太有灵性了,便试着答应它,不把它介绍给旁人。 这下黑猫开心了,又蹦回她的怀里,继续享受她给它抓肚皮的侍候。 于是,直到现在,初十也没把黑猫的事情告诉茗烟,在她看来,既然是承诺,那对谁说的都要遵守。 换好了衣衫,茗烟便问她,「咦?你这床单哪来的,我怎么瞧着有些眼熟?」 初十一惊,想到这是从竹屋里拿来的,那也就是爷的东西,她竟然拿到了人前,真是要命啊! 「有吗?我也是随便在浣洗房拿的。」 随后为了转移话题,初十便将白天的经歷大概的说给茗烟听。 听得茗烟目瞪口呆,半晌才怒气沖沖的说道:「她也太过分了,竟然这么对你。」 「那,那你没事吧?」 初十并没有告诉她,是谁救了她,所以茗烟以为她出事了,说话也万分的小心。 拍了拍茗烟的肩膀,初十露出一抹欣慰的笑意,道:「放心,我没事,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开眼,突然有人闯了进来把那两个给打晕了,我当时也没多想,直接就跑了回来。」 「如今想想,若不讨回这公道,我就白受这气了。」 对此,茗烟也很贊成,不过还是觉得,她们两个女孩不适合做这个,毕竟那可是两个大人,听初十说那么偏僻的地方,要是让那两人醒来,那她们俩可就惨了。 不过见初十坚持,茗烟也就陪着来了。 两人一路走到了府上最北边的地方,据说这里原本是王府的校场,王爷曾经也是一个尚武之人,经常来这里练功,所以严禁后宅女眷过来,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王爷换了爱好。 开始爱美.色了,所以这校场从那时起便被尘封,且上头还有一道指令,任何人不得接近这片地方。 初十和茗烟两人相互看了一眼,都有些害怕,今夜无月,且这里根本就没有风灯。 她们俩做贼心虚,自然也不敢提灯过来。 战战兢兢的来到那间柴房,初十先是侧耳听了听动静,发现屋里竟然有人在说话。 她让茗烟跟着她,小心点,两人来到后窗,发现里面竟然点着灯,而初妈妈和那个男人被绑在两根柱子上,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这灯点的好,是背对着房门那边的,刚好被一堵墙挡着,就算从外面经过也不会发现这里面有人。 而她刚听到的所谓的说话声,是他们呜咽出来的。 两人的嘴也被封住了。 茗烟见此,长出了一口气,感嘆道:「这人真是厉害,救了你不说还将这两个坏蛋绑在这里,若是明天他们被人发现,肯定会被打死的。」 说到这里,她就很兴奋,「初十,咱们回去吧,有人替你报仇了。」 初十心中却知道,一定是那个少年做的,他在替她出气吗? 是因为那句,她是他的人,所以才会这么做吗? 这般想着,初十的脸就微微泛起了红晕,茗烟推了推她,「你怎么脸红了,是不是冻着了,这两个坏人有人惩治,咱们就回去吧!」 她可不希望初十为了这两个坏蛋生病。 初十摇了摇头,将心绪收回,拉着茗烟来到门口,深吸了一口气将门推开,迈步走了进去。 那两人本来垂头丧气的,突然听到门响,眼睛里都射出无比的嚮往,期待有人来救他们。 可在看到是初十后,两人的目光一变,皆恶狠狠的瞪着她。 初十走了进来,茗烟紧跟在身后将门关上。 走得近了,她才发现那少年真是个人才,不只将他们两全身的重要部位固定绑在柱子上,让他们无法动手动脚,竟然还在两人的脖子上绑了一根刀子,只要他们伸一下头就会自己把脖子撞向刀子。 初十惊讶的看了一眼就笑了,露出一口雪白的贝齿,狐疑的问道:「你们这是玩什么?看自己的脖子硬还是刀子硬吗?」 第31页 茗烟看着她搞怪的表情和话语,十分给面子的笑了。 本来还很害怕的茗烟被她这一句说的,一点紧张的气氛都没了。 「初十,你打算怎么办?」 初十上前,先是拿开初妈妈嘴里的东西,一脸的可惜,「现在终于露出真面目了,你平时装得不累吗?」 「贱丫头,敢这么对我,我是你娘,你大逆不道,不得好死,我跟你说,你爹不会放过你的。」 到了现在,初妈妈依旧在骂她,且带上了威胁。 「我爹?就那个靠着老婆孩子混吃等死的废物吗?」初十一口气说完,就看到初妈妈瞪得大大的眼睛,她轻启朱唇,「就他,也配?」 「你这个小贱.蹄子,我们把你养这么大,你竟然敢说出这种话来,不要脸的东西,你以为你是个什么玩意,进了凌华院,就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呵呵,是你把我养这么大吗?难道不是我养着你们吗?」 初十的脸上一直带着笑意,是那种略显邪魅的笑容,初妈妈看了也晃了下神,心道:果然是个浪.盪货,还这么小就如此勾人,长大了还了得。 无论如何一定要抓在手里。 「你,我们为了养你,到大户人家为奴为婢,你不知感恩就罢了,竟然说养着我们?」 「你有没有良心,你爹为了救你折了一条胳膊,到处找不到事做,你不该孝敬他吗?」 茗烟实在看不下去了,抢过话来生气的指着初妈妈,道:「初十每个月的月银都给你的,你还不满足,竟然拿她的名字去借钱,一百两银子。」 「而且让她一个月还十两,我们月银才三两,她去哪弄十两银子?」 「你们为人父母怎么这么心狠啊?」 见茗烟把事情说开,初妈妈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一幅本该如此的模样,道:「你们还好意思说,若不是这丫头不听话,我早就想到办法还那一百两银子了。」 「拿什么还?拿我的清白吗?」 第022章 第一次 被初十说破了打算,初妈妈一点也没感觉自己做错了,且振振有词的说道:「就你?值几个钱?」 「一百两银子,就是十个你也还不了,这是李四见你是清白之身才给我十两银子,往后你也就值个二三两银子。」 初十已经麻木了,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和这么女人在这里废话。 她不计较,茗烟却听出了初妈妈的意思,上前问道:「你是什么意思?难道每个月的十两银子你打算让初十一个人还吗?」 「她不该吗?我是她娘。」初妈妈不屑的瞥了一眼茗烟,道:「看你这丫头挺仗义的,是不是打算帮小十呀?」 「你们两若是一起,那每个月也能挣个十两,说不定连本带息都能还得起。」 她边说着,边上下左右的打量着茗烟,似乎在审视着什么。 「够了。」初十上前就是一巴掌甩了过去,将初妈妈打得有些懵。 刚才茗烟已经在初十的示意下,将初妈妈脖子上的刀子取了下来,不然这一下初妈妈就去见阎王了。 「你,你敢打我,你这个不孝女,贱.种子,坏秧子,打小便看着你不是什么好东西,果然,还没长大就敢弒母了……」 初妈妈本来还骂着正欢,准备打打嘴隐,突然就不出声了。 只见初十的手上正拿着刚才从她脖子上取下来的刀子,寒光烁烁散发着幽光,初妈妈吞了吞口水,嘴里的话也憋了回去。 「说啊,怎么不说了?」 初十说着,便一刀子划过初妈妈的胳膊,丝丝血色渗了出来,初妈妈倒吸了一口凉气,「你,你,你……」 一连几个字都说不完整,眼神里带着惊恐。 不说她,就连茗烟也被初十这样的动作吓了一跳。 「初十……」 初十扭头对着她笑了笑,道:「坏人就该给她点教训。」说完,就回头对着初妈妈道:「再敢把心思打到茗烟的身上,我的刀下次会落到什么地方,我也不知道。」 「说不定是某人的脖子呢!」 「你不敢。」初妈妈虽然害怕,但到底也是经过事的人,根本不相信她敢对自己下手,确切的说,她不相信她会对自己下刀。 gg文内gg 「是吗?」初十脸上挂着邪魅的笑意,明明是无比清纯的脸,却有着这样的笑容,让人感觉诡异的同时,心里发毛。 刷! 初妈妈只觉眼前一花,脖子上突然传来一丝凉意,就看到初十正站在她面前,举着那把刀对她示意。 上面有一缕红色绽放,像是开在悬崖边的死亡之花,她心惊胆颤,终于知道初十,她这个女儿不是在开玩笑。 她真的敢杀人,且这个人还是她的亲生母亲。 初十摇了摇头对着她笑,「娘亲,我知道都是这个人逼你做的,你怎么会害女儿呢。」 「对对对,都是他,都是他……逼我的。」初妈妈是真的害怕了,见她这样说,便顺着她说话。 初十见了笑得更欢了,回头就绽放出无暇的笑容,对着茗烟道:「你先去外面看着,小心有人来,把纸笔放下。」 茗烟不疑有它,且对初十是十分信任的,放下东西扭头就出了屋子,并把门带好。 屋子里一时间只剩下三个人,烛光暗淡,已燃烧了大半,看来少年是在她来之前才点上的。 第32页 也不知道他的伤好些没? 这才分开一会,竟有些相念了吗? 那么冰冷却给她世间温暖的怀抱…… 她脸上的笑意更浓了,转身将手里的东西塞进初妈妈的嘴里,无视她的挣扎,踱步来到尖嘴猴腮的男子身边。 身高的差距让她只能仰望着他,初十脸上的笑容让他知道,这个小丫头很好骗。 只要自己好好说话,先骗她放过自己再说,如此一来,那,哼…… 男子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容,满脸的疙瘩挤在一起,看起来要多噁心有多噁心。 可惜初十就像没有看到似的,竟对他回以深深的微笑,伸手将他嘴里的东西拿掉。 他刚能开口,便说道:「初十,不是我要害你的,是你母亲,她主动找的我。」 「说只要我给她十两银子,她就把你给我玩一次,是真的,我没有撒谎。」 初十淡淡的哦了一声,偏头看向初妈妈,果然见她不停的在摇头。 收回眼神,初十点头说道:「我不相信你,我母亲怎么会害她的女儿,你在说谎,说谎是要付出代价的。」 说着,她慢条丝理的看了看左手,那里有一把寒光凛凛的小刀,正慢慢的往男子身上移。 「不,我没有,我没有说谎,你不信,你不信可以去问灶上的李四和张三,他们,他们也被你母亲找过,只是他们嫌太,太贵了,所以……」 「哦?」初十手里的刀在男子的胸口停了下来,「还有吗?」 男子不敢有大的动作,露出迟疑之色,初十眉梢一挑,「你想试下这刀子有多快吗?」 男子看了看初妈妈的胳膊,知道这丫头下手极狠,自己的母亲都敢动,更何况他这个外人。 赶紧开口,「的确是没有了,只是我听说,你娘本是打算让你去勾引小公子的,他快回来了。」 「呵呵……」 翼王府的小公子,那个天真却残忍的小屁孩吗? 「我知道的全说了,求求你放过我吧!」 他面上虽带着求饶之色,可心底却不停的在冷哼,等他一脱身定叫这死丫头知道什么叫做,找死。 他不会让她好好死的。 那些公子哥见惯了美人自然瞧不了这丫头,可对他们这些下人来说,却…… 哈哈,就今天这泼辣劲,若给她绑上手,再将两腿分开绑,配上眼前这笑容,还真是让人慾.罢不能啊! 这般想着,男子就更加的卖力求饶。 初十点了点头,道:「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现在就放了你。」 说着,她来到男子身后一根一根的割着绳子,男子背对着她,露出邪恶的笑意。 初十看了看脚下的影子,忽然嘴角的笑意一收,道:「哎呀,这绳子还真不好割。」 「你别急,慢慢来。」 初十将他身上大部分绳子都弄断,只剩下脖子和双手双脚还绑着,男子脸上露出焦急之色,「怎么了?」 初十蹙眉想了想,道:「我给你解开绳子,你不会再抓我吧?」 她似乎才刚想起来这件事,有些苦恼的问道。 男子在心里鄙视,奶奶的,不弄死老子就白活了,不过嘴上却说着,「怎么会?我怎么会做这种忘恩负义之事?」 「嗯,那倒也是,不过我还是先把你的嘴巴堵上,万一你去喊人,别人发现我在这里就惨了。」 手脚都解开了,我不会自己拿下来吗? 笨蛋,男子在心中鄙视,倒也配合的让初十堵上自己的嘴。 初十侧目,看了一眼初妈妈,见她脸上也露出希翼之色,她又收回眼神,在男子欣喜讨好且带着一丝鄙视的眼神中,举起手…… 初十站在男子的身前,右手握着刀柄,直直的插进男子的心口,「你以为我会让你这种人渣,好好的活着吗?」 冰冷的声音带着如地狱般邪恶的味道,响彻在男子的耳中。 他不可思议的带着极度的震惊与惊恐,看着初十,眼睛瞪得大大的…… 却说不出半个字,叫不出一个音节! 初十下手很有分寸,这样还不足以让他死。 她手指微转,将刀移到男子的脖颈处,自语道:「若是你自己撞上来,可就不关我的事了。」 她这般说着,纤掌用力,用刀背将绑着刀片的绳子挑起,慢慢的往后拉。 男子感觉自己脖子处的冰凉,他用力的将头往后退,可惜他的脑后是柱子,任他如何挣扎也避不开那股冰冷,渗进他的骨头里…… 心口也在慢慢的流血。 初十嘴角的笑意一直挂着,手掌却毫不改变的徐徐移动,心中想着却是,前世自己的一个好朋友,本可以有一个美好的未来,却毁了…… 她有一个从小一起玩到大的青梅竹马,本打算结婚,却在一个夜晚被qj了,虽然最后警方根据小区的监控锁定并抓住了那个人,且她男朋友根本不在意,一直在宽慰她。 可她还是过不了自己心中那一关,服安眠药自杀了,而她男朋友得知结果也随她殉情了。 而那个人,毁了两个家庭却只判了三年,三年而已…… 男子经过剧烈的挣扎还是没逃过一死,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血流出他的身体,淌过他的心口,死不瞑目…… 他恐怕到死也不相信,初十会杀了他,敢杀了他…… 第33页 而目睹了这一幕的初妈妈更是瞪大了眼睛,手脚胡乱的挣扎,恨不得带着身上这根柱子离开。 看到初十往她这边走,初妈妈更加害怕了,她的手脚随着挣扎都脱了皮,鲜血染红了她的衣衫和裤脚,可她像是没有察觉般,用尽一切的挣扎着,想逃开。 「嘘……」初十来到她面前,伸手抚了抚她的脸,初妈妈的神色更加惊恐了,连连摇头,身子不停的在发抖,想躲避开来。 「娘,你怎么这么害怕女儿?」 第023章 层出不穷 屋子里只剩下初十和初妈妈,初妈妈心中万分的后悔,为什么要听自己丈夫的话,为什么借钱? 为什么要为了十两银子来找人祸害女儿。 不,她一定不是那个女儿,她是疯子,是魔鬼…… 「娘,你不用害怕,女儿不会杀你的,他是坏蛋要欺负女儿,女儿才杀死他的。」说到杀死这两个字的时候,初十的声音就像恶魔般,吓得初妈妈眼神都快呆滞了。 「所以,娘亲你真的不用怕,不过你帮着外人害女儿,女儿不想要你这个娘亲了,所以,要请娘亲帮个忙。」 初妈妈已经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了,只是下意识的点头。 初十捡起旁边的纸笔,快速的写了两张纸,又来到已死男子的身边,抓住他的手指头就是一刀,然后用他的手指在纸上一按。 随后来到初妈妈身边,将两张纸一一在她面前摊开,天真的说道:「娘,你可看好了。」 初妈妈看完这个,整个人都软成了一团,若不是有绳子捆着,恐怕早就倒在地上了。 没有理会初妈妈的神情,初十又是快速的在初妈妈的手上一划,鲜血喷出来,她直接就按在了两张纸上,随后她吹了吹纸上的血迹,将之放在一边。 「从现在起,你不再是我母亲,若是以后你再惹我,我便不会这么客气了。」 初十冷冷的说完这句话,伸手从她怀里掏出那个钱袋,道:「这十两银子我先拿去还这个月的帐。」 随后她上前拿开初妈妈嘴里的东西,初妈妈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一下子老了十岁,有气无力的说道:「你还要怎么样?」 「哼,你对我做过的事,你自己心里清楚,我不想再跟你计较,不过你再帮我一个忙,我们就两清了,那一百两银子也与你再无关系。」 见她如此言语,初妈妈露出不信之色。 初十冷声说:「我骗你还有意义吗?如若不然,我大可以再写一张字条,将这债转给你,不是吗?」 初妈妈吓得又是一阵心慌,不过想想也是,她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初十在她耳边悄悄的言语了一阵,初妈妈思虑了一下便点头答应了。 随后初十转身就走,离开了柴房,初妈妈刚想问什么,烛光忽灭,她直接就晕了过去。 初十齣了屋子转到偏窗见烛光已灭,脸上露出一个清淡的笑意,随后扭头往外走。 gg文内gg 茗烟站在院外,一直在东张西望,小身子不停的抖啊抖,不时回头瞧一瞧,可更多时候还是望着外面。 见初十走过来她连忙迎了过去,「怎么样了?」 「放心吧!」初十将一张纸拿给她,茗烟看了上面的内容,欣喜的说道:「这样就好,你终于不用再受她管了,哼,平日里装得人模人样,没想到背地里却做出这等灭绝人性的畜生事来。」 「亏我以前还对她那么好。」 说到这句话的时候,茗烟明显的有些心虚。 以前初十说初妈妈的时候,她还开导过她,可怜天下父母心! 果然啊,不是当事人,永远不能理解里面的事情。 初十见她露出这样的神色,心中长出了一口气,总算没有白废了她的一番心意。 「怎么?再也不『可怜天下父母心』了?」 她之所以带茗烟来,就是想让她看清初妈妈的真面目,更是让她长个记性,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并不是每个人都像她所见到的那么善良。 「这种母亲很少的好吧,我相信,世上大部分母亲还是很疼爱自己孩子的。」 初十就知道会这样。 不过每个人有自己的处事原则,也有自己的见解,她不强求,只是希望茗烟不要再相信初妈妈。 生怕她会害了她。 这次目的达到,她可以安心了。 「走,再不回去院门都该关了。」 两人有惊无险的踏着时辰回到院里,凌华院的大门便落了锁,茗烟长出了一口气,道:「幸好幸好,不然今晚就要冻死在外面了。」 她说的当然是瞎话,不过还真发生过这种事。 「放心,死不了,最多变成冰雕。」 初十无所谓的笑了笑,拉着她往自己住的地方走去。 「咦?初十,那初妈妈和那个男的,你就把他们放在那里呀?」 直到这里,茗烟才反应过来,担心的问道。 初十摊手,指着她的嘴,道:「不然呢,他们被人绑在那里可不关我们的事,你千万不要多嘴哦。」 茗烟下意识的捂着嘴,也想起来她们去的时候,那两人已经被绑在那里了。 「我知道,我立刻忘记这件事,我从来没去过那里,我什么都不知道。」 说到这里,她苦着脸才想起,那两个人是被别人绑在那里的,而初十竟然进去了那么久,万一,万一那人回来看到她,可就惨了。 第34页 当下决定,打死都不能说出她们去过那里的事情,不然肯定会出事。 初十见茗烟这般郑重的模样,便知道她不会去说,心中便想着另一件事。 他看到她杀人了…… 会害怕吗? 会怎么想她? 而此刻,在竹屋里,阿离神色郑重、脸色有些不自然的将事情的经过说给凌非听,见他没反应。 他又郑重的说了一句,「爷,她杀人了。」 他听了爷的吩咐,便一直跟着初十,见她准备过去,便将那两人绑好并准时弄醒,且点上蜡烛,便上了屋顶。 他以为初十会很开心的教训这两人一顿,或者害怕的跑开,毕竟这可不是个好地方。 却没想到他会看到这一幕。 那个丫头,一点也不害怕,而且一步一步,先是在初妈妈口中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消息,又吓了她一番,却给她留下生的希望。 再到那个男子时,故意装作天真无邪的模样,也许诺了一些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最后又在男子最开心,甚至最兴奋的时候,给他致命一击。 那时候,连他都吓了一跳。 没想到,她竟然敢杀人。 且不是一刀毙命,竟然用了让他都无法理解的方式,他那样绑着他们只是怕他们伤了初十,毕竟她只是个十二岁的孩子。 却没想到,男子最后还是死在这上面,被慢慢的割破喉咙,流血而亡…… 随后她又回到初妈妈身边,见证了男子的死亡,初妈妈早就被吓破了胆,什么主意都没了,只想活着。 所以接下来,她就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 这般心计,实在是让他,都觉得害怕。 毕竟,她才十二岁! 且没有受过专门的培养! 「嗯。」 对于这个,凌非更关心的是他说的另一个问题,「你说黑猫和她很亲近?」 阿离郑重的点头,「属下不会看错,且黑……他还救了她。」 阿离将初十差点落水的情况又细细的说了一遍,心中有万分的狐疑,「难道不是您告诉她的吗?」 凌非轻声笑了笑,「你先下去吧,今晚所有的事,不准再提及。」 阿离单膝跪地,「属下遵命。」 随后他便退了出去,心中却想着,他们打小就是爷的人,对他是万分的忠心,而爷对他们也是绝对的信任,只是没想到,爷刚才竟然会特地嘱咐他,不准将关于她的事说出去。 她,对爷,真的,很重要吧!!! 凌非一个人坐在竹屋里,不多时就听到外面有动静,他笑了笑长身而起,向外走去。 就知道这小丫一定会来找他。 他倒想听听她会怎么解释? 初十轻车熟路的找了过来,见他正站在门口,似乎在迎她,这般想法让她微微垂眸,有些不好意思。 「进来吧!」 「嗯。」 进了屋子,不知为何,面前这个黑乎乎只透着微光的竹屋,初十却觉得十分的温馨。 「你准备一下,明天我送你出去。」 凌非摇了摇头,「为何?」 见他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初十只得给他分析,沉默了片刻,道:「我杀人了,你该知道的。」 「嗯。」并没有什么过分的举动,只是一个淡淡的字。 看不出他的情绪,初十也不想去猜,便说道:「虽然我威胁住了初妈妈,可那人失踪多日定然会引起重视,他可不是一般的身份。」 「所以呢?」 凌非看着她,有些不解。 「所以?」初十见他如此,有些生气的说道:「若是被人发现他死在那里,定然在找出兇手,府上肯定会大搜查,到时候就再无你藏身之处。」 半晌,凌非才悠悠的说道:「这里,还没人敢进。」 「你还真是对我家主子的事情知道的很清楚,不过就算这样,你也该离开了,你若不走,总有一天会出事,被他们抓到可就只有死路一条,不必再多说,明天一切都听我的。」 初十顺手丢过来一个包袱,道:「你安心等着,这是明天你要穿的。」 凌非动了动手指,掀开包袱一看,是一个三等奴才的衣裳,眉头就蹙了起来。 「你别嫌弃,这还是我『借』来的,能活命就好了,你就先委屈委屈吧!」 见他一脸的嫌弃,初十好言相劝。 「借?」 被他这么一问,初十也觉得不好意思,轻咳了两下,道:「嗯,就是借,改天我还他就是了。」 凌非这下知道了,这套衣服竟然是这丫头偷来的。 第024章 他该死 初十感觉脸有些烧,的确,这衣服是她想办法顺来的,嗯,她也没办法,总不能让这丫就这样在大白天招摇着出去吧。 那不成了活靶子,直接送上门去的唐僧肉吗? 「不管是怎么来的,你要记得一定要换上,听到没?」 见凌非点头,初十才放下心来,生怕这位公子哥耍脾气。 「那我先回去了。」她和茗烟本就出去了很长时间,她不能在这里多呆,省得被人发现。 越是到这种紧张时刻,越不能放松。 电视上都是这么演的,都是到最后一刻坏事,好人被坏人抓住了。 想到这里,她就有些囧了,竟然不知不觉的把眼前这少年当成了好人,自家主子倒成了坏人。 第35页 要知道,这傢伙可是来做贼的,也不知道东西偷到了没有? 「你,为什么要那般杀人?」 初十知道,他心中疑惑,却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的问出来。 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已经走到了屏风处,闻言顿住了脚步,嘴角的笑意瞬间凝固,沉声说道:「他那样的人,都该死。」 凌非暗自点头,他也觉得,找女人就光明正大,这般强行却是有些不该。 「你,曾经遇到过?」不知为何,感受到初十的气息,他突然有了这种错觉。 不过随即就摇了摇头,她打小就没出过王府的大门,怎么可能遇到过这种事。 初十背对着他,摇头,「我曾经听过一个故事……」 她将前世好友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末了加了一句,「你说这样的人是不是该判死刑,如若不然,天理何在?」 凌非这才知道,她为何会杀了他,为何会用那种手段杀了他。 本来他也是要杀了他的,敢亵渎他的东西,就该死。 可无论他想怎样,心中还是接受不了小丫头是这样一个残忍的人。 gg文内gg 杀人,他不反对,可那样的方式却带着报復的念头,让他心中有些不快。 如今明了了事情的真相,她心中的想法,他就释怀了。 初十没有听到身后的动静,知道,她是真的吓到他了。 也算毁了自己在他心中的形象。 想到这里,她心口微微酸涩,勉强的扭头想说什么,可还没转身就感觉一个稍显冰冷的环抱贴了上来。 将她紧紧的包围着。 让她安心的同时也有些委屈。 「他该死。」 凌非紧紧的抱着她,似乎突然感觉到她心中的愤恨与悔恨,只是一个故事而已,这丫头竟然如此多愁善感,真是,让他有些心疼。 初十收住眼泪,也没拒绝他的怀抱,半晌,她才悠悠的推开困在她胸口的手,转过身来看着眼前的少年。 仰头看着他,笑得越发的甜了,「你是我见过的,长得最好看的人,也是让我感觉最温暖的人。」 「谢谢你!」 下一刻,初十做出了她这两辈子都没做过的一件事,飞快的跳起来在少年的脸上留下一吻,随后如一阵风似的熘走了…… 只留下从翩翩美少年变成痴傻的翼王府世子爷…… 夜未昧,人难眠,对影成双路遥远! 一夜未睡天将亮时,初十打着哈欠起身穿衣服,摸着摸着蓦地发现口袋里多了一张字条。 这是她昨晚才收回来的干净衣裳,今天打算穿,按理说不可能有东西才是。 她侧着身打开一看,上面写了这么一句话,「主子五日后到家,让你亲自去跟他解释。」 初十若无其事的抬头,扫过这屋里的其他人,却没有发现异常。 她随意的将字条收回口袋,随即像不知道这件事一般,若无其事的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但心中却掀起了巨浪。 该死的,这原主竟然还有个主子吗? 且看样子还安排了事情给她做,让她去解释,是说没做好吗? 她继承的记忆很零碎,并没有这方面的东西,幸好人基本上都是认识的,这也是万幸,不然解释她的失忆都无从下手了。 小说里都是这样写的,要不落水要不撞到头,这还能失忆,她是屁.股挨了板子,失毛的忆啊! 算了,先不管这些了,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淹了! 秋意浓浓锁住了众人的心思,做完事都熘回了屋子,就算没有火炉那也比外头的风吹着强。 且今日还下起了濛濛细雨,小小的却细密着,落进人的衣领里很是渗得慌。 茗烟拍打着身上的落雨,边嘀咕道:「这天真是越发的冷了。」 「给。」 在茗烟的床铺前搁着一件袄子,小小的上面绣着红色的小花,看起来很喜庆却又带着小清新。 她惊喜的拿起来左右瞧了瞧,盯着初十的眸光亮晶晶的,「我的?」 这本是秋娘她们送给初十的,初十没说什么,便分了茗烟两件,本来都是缝好的,她只是闲的时候在上面绣了些花,这样看起来艷丽些,不那么死气沉沉,却没想到茗烟这般高兴。 「对啊,除了你谁能让本姑娘费这么大的心思。」初十故意扬起头,一脸的傲娇。 如今已是深秋,再过一段时间就入冬了,虽然才来这里,但也能想得出三等丫环在这里是个什么待遇。 望着不知明天几多愁的茗烟,初十拍了拍自己的小脸,对着茗烟说道:「我出去一下,你等会帮我注意下这几个人,看看谁会跟出去。」 茗烟眨了眨眼,露出诧异的神色,回头看了一眼正在休息的盈盈等人,再望向初十时,眼中露出瞭然之色。 初十齣去后,她便拿着袄子来到廊外,将袄子晾在绳上,边拍打着边望向门口。 不多时,盈盈和萧萧神色匆匆的出去了,茗烟蹙了下秀眉,望了一眼屋里,喊了声,「香草,快出来,屋里那么闷,你也不怕闷出病来。」 香草最近和茗烟关系很好,只是性子弱了些,闻言便推了门出来,道:「茗烟,你声音小些,被人家听到了,会告咱们偷懒的。」 「你呀,就是胆小,咱们把自己的活干完了,谁能说出什么。」她拉着香草给她看自己的袄子。 第36页 香草羡慕的说道:「这袄子可真好看,是初十给你的吧。」 「你们感情真好!」 初十独自来到崔妈妈住的院子,请了静怡的好,这才见到了崔妈妈。 「你怎么来了?」 自打上次初十替她求过情,崔妈妈对初十的态度就好了很多,以前是哪哪看她都不顺眼,如今说话倒是客气了几分。 初十曲膝跪拜,请过安之后才说道:「回妈妈的话,前几日奴婢闯下大祸,差点害了妈妈,奴婢想着是不是再替爷绣些帕子,如今天凉了用的也多些,仅凭春蕴姐姐怕是忙不过来,就来请示妈妈。」 崔妈妈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目光复杂,就在初十以为崔妈妈会骂她一顿,她已经准备好了说辞和解释,却听崔妈妈道:「你倒是有心了。」 随后崔妈妈便让静怡拿了她的玉牌去绣房领东西,「对了,将下面用的东西也领一下,马上就月底了。」 静怡深深的看了一眼初十,请了玉牌便离开了。 「谢妈妈,奴婢先退下了。」 初十走后,崔妈妈内屋的帘子打了起来,蓝嬷嬷从屋里走出来,崔妈妈忙站起来,「嬷嬷。」 「嗯。」蓝嬷嬷坐在坑头,示意她也坐下来。 「那丫头即是主子看重的人,给她些特殊也是该的,你就不要放在心上了。」 「嬷嬷说笑了,我怎么会和一个小丫头计较。」崔妈妈虽然嘴上这般说,但心里却明了,这个初十恐怕要开凌华院的初河了。 只是不知道于她来说,是好是坏了。 「那就最好。咱们做下人的要时刻记好自己的本分,莫要忘记自己是谁了。」 崔妈妈听着这话,怎么觉得蓝嬷嬷今日恐怕不只是来提初十的事情,也带着敲打自己的意思。 难道近日她做了什么让她不满的事情吗? 「嬷嬷说的是。」 崔妈妈只得低头称是。 蓝嬷嬷并没有多留,说完这话便离开了,外头早有丫环拿着伞在等候,一直将她送出,崔妈妈脸上的笑意才隐去。 「哼,王妃马上就回来了,到时候我倒要看你还能怎么横?」 她是王妃亲点到凌华院来的,自然不害怕她,只是蓝嬷嬷在府里的时间久了,且她一直掌理后宅事务,旁人根本插不上手。 想着主子曾经提过的事,她微蹙了下眉,难道真的要选她吗? 她有些不甘,明明有更好的选择,为何她们都高看这丫头一眼呢? 且说初十离开崔妈妈的地方便长出了一口气,回到院子里,见茗烟正和香草说着什么,两人笑得很开心,茗烟眼睛瞪得大大的,香草相比来说倒多了份温婉。 「你们在说什么,笑得这么开心?」 茗烟往这边一瞧,就忙招唿初十过去,「初十,快过来,香草想……」 茗烟的嘴被香草捂住,略带惊恐的看着初十,初十拐到廊上,此时,茗烟一幅心虚的模样,在吐舌头。 「怎么了?吓成这样?」 香草的胆子是小,可也没吓成这样的,这是说的什么事? 她与香草平日的关系一般,当然这是她刻意保持的,她不想和太多的人有牵连,那,代表了麻烦! 第025章 送他出府 茗烟看了一眼香草,倒没什么害怕的,乐呵呵的跑到初十身边,对她眨了眨眼,凑到她耳旁,说道:「香草她,有心上人了。」 「……」 初十惊闻就是一愣,她虽然不是古人,却也知道她们这种身份是不可能自由婚配的,难道她们都不知道吗? 所以她的面上并没有多少笑容,「你还是小心些,这事别乱说。」 香草闻言点了点头,面上却带着几缕可疑的绯色。 茗烟也笑了笑,显然都没当回事。 初十在心中嘆了口气,与她们在廊前坐了会,就见静怡带人过来了。 「姐姐辛苦了。」她拿了外衫便迎了过去,将静怡接了进来,小手拍了拍静怡身上的落雨。 静怡本来是板着脸的,见她如此,脸色稍微缓和了些,道:「你也真是不长眼色,蓝嬷嬷和崔妈妈正在屋里头说话,你怎么就过来了?」 「啊?」初十一愣,没想到蓝嬷嬷当时就在屋里,那崔妈妈是将蓝嬷嬷放在一边来见她吗? 她可不觉得自己有那么大的面子。 「妹妹不知道呢,以后还得照着姐姐提点呢!」初十偏了偏脑袋,不开心的说道:「嬷嬷和妈妈定是在商量大事,我就那么进去,哎,这下在她们心中定然落了个没规矩的样子了。」 神情有些落寞,还带着几分恼怒。 静怡一挥手,让身后的丫头将东西放下,便对着初十笑道:「你呀,也别太在意,是蓝嬷嬷让妈妈先见你的,所以,她们不会怪罪你,只是以后莫要再那么冲动了。」 「妹妹记下了,谢谢姐姐。」 回头望了一眼正开心分着东西的几人,初十不着痕迹的熘出了屋子,看着外头还落着的雨,双手放在头顶就这样沖了出去。 不多时,通往偏门的小径上,初十看着对面过来一个守卫,且脚步匆匆,便从旁边走了过来,那人一时没注意,直接就被撞倒了。 初十忙赔礼,「对不起守卫大哥,我不是故意的。」 说着,还上前去扶那个守卫。 第37页 那个守卫本欲斥责几句,可看到初十甜美的笑容,到嘴的话便换成了,「我没事,只是你这性子火急火燎的做什么,这要撞到哪个主子,可有你受的。」 gg文内gg 见她长得娇小惹人,男子便好意的提醒了句。 随后他便准备离开,初十忙拉住他,道:「守卫大哥,你不在偏门守着,怎么跑后宅来了,若叫人看见,是要挨罚的。」 「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我这是有事,要去凌华院。」 「呀。」初十一听,便说道:「我就是凌华院的,我叫初十,要不要给你带路啊。」 男子本来说不要的,突然瞪大了眼睛,道:「你说,你叫初十?」 初十点了点头,「对啊,我叫初十,是凌华院的三等丫环。」 她一脸的人畜无害。 「外面有人找你。」男子沉声说道,带着打量的神色和不确定。 「找我?谁啊?」她正开心的说着,忽然小脸一白,道:「难道又是那个人找上门来了。」 「呜呜,她一定是来要帐的,可这不是还没到月底呢嘛,我去哪给他弄银子?」正说着,初十就哭上了,小手在眼前一抹。 不等男子说话,她忙拉住他的胳膊,说道:「守卫大哥,你是要去找崔妈妈吗?」 「嗯。」这是他的职责所在。 「那,那你能不能先去找静怡姐姐啊,上次就是她帮我劝退那人的。」 「可是,这于规矩不合。」男子蹙了蹙眉,有些踌躇。 「我知道。」初十又挤了几滴眼泪出来,仰头看着他,小小的个子带着一丝娇弱,又有些许倔强,道:「我现在就去和那人说清楚,可若这事被崔妈妈知道,肯定会责罚我的,说不定还会把我赶出凌华院,那样我的月银就会少了,拿什么给父亲还债啊?」 她越说越伤心,男子见了便问道:「你这钱是你父亲欠的?」 「父债女偿是天经地义的呀。」初十一脸天真却又带着极致的委屈,嘟着嘴垂下头,一派的无措。 最终男子答应她先去找静怡,让静怡来帮她。 「谢谢守卫大哥,放心吧,静怡姐姐是崔妈妈身边的人,她知道了肯定会告诉崔妈妈的,不过有她帮忙就够了。」 男子也不可能为了她做什么事,更何况静怡的确是崔妈妈身边的红人,便答应了下来。 望着远去的身影,初十连忙闪身来到一边的花树下,望着早就等在那里的人。 少年一身素衣,墨髮披肩,滴滴雨水渗进他的衣领,他的面上却不曾有半分表情,明明是穿的最下等的粗布衣衫,却硬是穿出了落魄公子的感觉。 初十感慨,哎,这人和人真是不能比。 有的人就是天生丽质,例如眼前这位。 「快跟我走,不然时间会来不及的。」 忽然,初十感觉自己的胳膊被他拉住,她一回头就见少年眨着好看的眉眼,似乎有话要说。 她将胳膊从他手里抽出来,拍了拍他的手,道:「放心吧,不会有事的,等会你若看到我解决了那几个人,你就往出跑,出了门往左拐,那头是大街,人来人往的,他们不会发现的。」 再说,她对自己的计划有信心。 「你不想我留在这里?」 初十顿感无爱了,素手抚了抚光洁的额头,道:「叫你大爷了好不好,若你是这府里的人,自然无事,可你不是,而且还……」 还是个来做坏事的,姐没揭发你就不错了。 也不知道昨晚发什么疯,干嘛要帮他出府,哎,都是美色惹的祸。 「你可别告诉我,你现在不想出去了,我告诉你赶紧给我走。」想到某种可能,初十的声音就冷了一些,别是,她在这里想办法,人家却不想走了。 那她可就白忙活了,再说这少年留在这里多一天,她也会很危险的,她的小命已经悬在那里了。 不想再多一份担惊受怕。 两人来到偏门那里,初十瞪了少年一眼,道:「等会你看着我的手势,让你走你就赶紧走,哦。」 少年点了点头,将她的手抓过来,道:「这个送你。」 初十的手心静静的躺着一块玉佩,通体翠绿,一看就是好东西。 她抬头看着少年如沐春风的笑意,心头忽然闪过某人说过的一句话,「定情物?」 话音刚落,她就傻了,她说的这是什么,可让她无语的是,在她抬头看向少年的时候,人家还一本正经的点头。 初十连忙将玉佩收起来,逃也似的跑到了偏门处。 「几位大哥,我叫初十,是凌华院的,刚才有一位守卫大可说,外头有人找我,让我过来看看。」 初十上前,脸上挂着纯真的笑意,仰头看着他们。 其中一人上次见过她,闻言就指了指外面,道:「赶紧出去吧,让这人在王府外盘旋,小心主子们问责。」 「是。」 初十来到外面,便见上次来要帐的男子正蹲在墙根处,嘴里叼着一根杂草,满脸的不奈。 只是当他看到初十露面后,马上换成了兴奋的表情,从墙底下站起,拍了拍身上的落雨,上前道:「小丫头,你娘说你有银子了,我便来瞧瞧。」 初十面露不甘之色,男子一看就知道初妈妈没骗他,甩了甩髮间的水珠,道:「怎么着,还不快点给我,等我去官府告你吗?」 第38页 「不要。」初十连忙拒绝,道:「可是,不是还没到日子吗?」 她这边说着,便死死的护住自己身侧的荷包。 这般明显的举动,男子哪还能不明白,这银子就在她的荷包里。 二话不说,直接上去就抢,且伸出将初十推倒在地。 「呜呜,明明还没到日子嘛……」 她这边走出来的并不远,偏门的守卫自然也看得到,起初并没在意,毕竟这些事与他们无关。 可如今竟看到刚才还对着他们叫大哥的小丫环被一个地皮推倒,其中一人便走了过来,将初十扶起,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此时,那男子已扭头离开,闻言初十刷的一下,两颊就被眼泪淹没了,哭着说道:「我是来替爹娘还钱给他的,可是他,他竟然抢走了爷的锦帕……」 「哪位爷?」守卫看了看远去的那人,蹙眉问道。 初十小鼻子都哭红了,万分委屈的说道:「是凌华院的世子爷,今个早晨崔妈妈才让奴婢给爷绣帕子,刚才他看着那帕子,便说要拿去做利息,我抢不过他,呜呜……若是,若是让妈妈知道,肯定会打死我的……」 「什么,是世子爷?」这人立刻松开初十,对着自己的同伴招唿了一声,两人连忙追了上去。 初十一指前面正走着的男子,立刻喊道:「就是他,抓住他……」 那男子听到声音,一回头就看到初十指着他,且有两个守卫追了过来,忙撒丫子狂奔,心道:这死丫头,一定是想把银子要回去,哼,到手的东西还能吐出来不成? 且说,初十喊完就退到了门房处,绵绵细雨还在渗湿每一寸它经过的土地,她踢了踢脚上的泥土,来到最后一个守卫面前,忽然就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第026章 遇世子爷 偏门的守卫不像大门那么严谨,这边是两班一换,每班四个人。 刚才去找静怡的已经走了一个,那两个又去追那男子了,眼前便只剩下这一人。 见初十突然昏倒,吓了一跳,连忙伸手去接,可初十的身子却像一只滑熘的泥鳅,竟然从他的手上滑走,顺着墙熘了下去。 「喂,你怎么了?」男子只得转了个身,蹲下身子问她。 初十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道:「谢谢守卫大哥关心,我,我没事。」 说着她就要爬起来,见她这么无力,守卫便搭了把手,将她往起扶。 「哎呀……」初十腿一软,又落到了地上,这下连守卫都拌倒了,初十见此,连忙看向花树下的少年。 对他频频摆手,示意他赶紧走。 少年看着她眼里闪着的晶莹,抬步就往外走。 初十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噎到,妈呀,这是什么人啊? 她歷经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搞定了这几个守卫,是让他赶紧逃命。 可看看人家,那迈着从容的步伐,亦步抬脚,淡定的表情以及那公子哥的气度,好像走在自家的门口。 那么的从容不迫。 那么的让她想打人! 啊啊啊,她好想打他一顿啊! 尤其是在看到他竟然停在她面前的时候,初十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眼看着这个守卫从地上往起爬,她只得再次无力的往他身上某处一压,守卫再次摔倒。 「快走啊……」初十做着夸张的嘴型,无声的说道。 少年似终于看够了,这才好心的抬步向外走,这次倒是没停留,初十长出了一口气,身子一歪,这下是真的没力气了。 她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小丫头,若不是前世学过瑜伽,哪能治得住这个守卫。 gg文内gg 真是…… 只是想到刚才少年离去前看她的眼神,初十心中有些凄悽然…… 他们应该不会再见了吧! 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三等丫环,悲催的穿越啊! 「你,你这丫头怎么回事?」 守卫终于爬了起来,见初十失魂落魄的样子,倒有些不忍心,伸手将初十往起扶。 初十悄然避开他的手,靠着墙往起爬。 「奴才见过世子爷。」 突然,就听到这么一句,她旁边的守卫直接跪俯在地。 初十的心跳得飞快,直接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却是连一句话也不敢说。 没看见我,没看见我,不认识我,不认识我! 她的心中只祈祷这句话。 许是上天垂怜,许久,守卫唤她起来,才嘀咕道:「世子爷平日都不走这边的,今个,可真奇怪,而且还下着雨,身边竟没有一人跟着。」 他只是小声说着,初十往来时的小径上瞥了一眼,却什么也看不到。 「小丫头,看看是不是这个?」 正发呆着,就见出去追那男子的两个守卫回来了,且追回了锦帕,她连忙拜了下来,「谢谢两位大哥,你们真好,若不是你们,我可就没法和妈妈交代了。」 将锦帕接过来塞进口袋,两人摆手让她不要客气。 毕竟长得好看且嘴乖的孩子,在哪都吃得开。 这时,就见静怡匆匆赶了过来,引路的正是那个先前离开的守卫。 不等静怡开口问她,初十就直接扑了过去,一头扎进静怡的怀抱,道:「静怡姐姐,你可算来了,呜呜……」 第39页 「这,是怎么了?」 静怡被初十这一抱给弄懵了,见她还哭了起来,忙就问那几个守卫。 几人也知道静怡是崔妈妈身边的大丫环,当下就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这边初十还没哭完,静怡就怒了,「这个杀千刀的,下次再敢来,看我怎么收拾他。」 「好了,不哭了,都怪你那个不负责任的爹和你那不要脸的娘,竟然给自己的女儿下套,真是,气死我了。」 初十哭得眼睛通红,连小鼻子都红的发亮,从静怡的怀里钻出来,有些不好意思的抹眼泪,道:「姐姐莫生气,我不怪他们,怎么说他们都是生我养我之人。」 「什么生你养你的人,这些年是王府养着你,且你的月银都给了他们,竟然还不知足,本姑娘平生最恨的就是这种没脸没皮的父母。」 静怡很激动,仿佛那是她的父母。 初十拉了拉她的袖子,道:「姐姐,咱们先回去吧!」 说着还瞥了一眼一旁的四个守卫,显然是方才这一哭闹,有些不好意思了。 四个大男人倒是无声的摇了摇头,道:「咱们可什么都没瞧见,是吧,哥几个。」 静怡这下也明白了,对着这四人说道:「你们下去了莫要乱说。」 「那是那是,初十已经怪可怜的了,摊上这样的父母。」 初十被静怡拉着迴转时,还对着几人曲了下膝,表示感谢。 路上,初十战战兢兢的走在静怡的身后,而且越来越慢,步子也越来越小,静怡一扭头就看到落在不远处的小脑袋。 她不得已迴转,戳了戳她缩在一起的脑袋,道:「干嘛?现在知道害怕了?」 初十委屈的抬头看她,眼泪在眼眶中打了几转,巴嗒一下就滴到了自己的手背上,「静怡姐姐,你,你要告诉崔妈妈吗?」 静怡抿了抿唇,道:「你觉得我瞒得住吗?」 虽然警告过那四人,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她可不敢知情不报。 闻言,初十又低下了头,看着自己的小脚丫子,鞋子已经被雨水打得透湿,走动间有水渍挤出。 显然已在水里泡了一些时辰了。 「我知道了,静怡姐姐,不过还是谢谢姐姐过来给我撑腰。」 初十又抬起头,勉强的露出一丝笑颜,道:「我让守卫大哥去找姐姐是对的,姐姐果然是疼爱我的。」 「你呀,不就是怕妈妈罚你吗?」静怡一幅看穿了你小把戏的样子,伸出食指点了点她的额头,道:「放心,姐姐我去跟妈妈好好说,定不会叫她挑你的大错,这样可好?」 初十闻言,本来瞪大的眼睛瞬间弯成了月牙状,满脸的开心绽放出来,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 「姐姐,你对我真好。」 静怡看着眼前的小女孩,心里却想着自己当初被狠心的父母卖给人犯子的场景。 若是那时,有个人帮助她,她也不会是现在的光景。 说不得,还能找个普通的人嫁了,也好过在这里整日担惊受怕,不能安心的活着。 初十随静怡一路来到崔妈妈住的院子,静怡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便进去禀告了。 直到这时,初十的眸光才平和下来。 果然,有了静怡的帮助,崔妈妈只是叮嘱她处理好这件事,莫要再生什么事端,便没有为难于她。 天,阴沉着脸,走在落雨的深秋,初十的心却平静了下来。 他,终于离开了! 这件事看起来简单,实则她都是经过成千上万次的摸拟了。 从去找崔妈妈说给世子爷绣锦帕开始,她知道崔妈妈一定会答应,崔妈妈也想在爷的面前好好表现,毕竟上次出了岔子。 而崔妈妈答应下来,就会让静怡去拿东西。 初妈妈让要帐那人来的时辰,也是初十提前要她配合的,所以得到消息的守卫过来时,正好遇上她。 而她让守卫去找静怡,那时的静怡忙着在几个院里转悠发东西,守卫找起来自然困难,也会费些时间,这样一来,门口的守卫便少了一人。 她来到门外与要帐那人争执,且是故意摔倒的,为的就是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并告之那人抢走了世子爷的锦帕。 那两人追上去,再加上她喊那一嗓子,那人定然会以为他们要抢银子,自然会跑了,而这两人是肯定要追上他的,这样一来,双方争执的东西不一样,也会浪费时间。 再剩下那一人,初十打算的是速战速决,所以她直接晕倒,且换了个方向,让那守卫只能对着墙来看她。 如此一来,那一刻的偏门就如同空无一人,少年便可以出去了。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他竟然那么大胆,简直就是明目张胆的往外走,还在她面前停留,真是,如今想起来都一阵心悸。 差点没被他吓死! 还好,还好他终于离开了。 而静怡的出现,也是她算好的,知道她定然会帮自己。 原因无他,同样的境遇会引起共鸣。 听说她就是被父母卖给人犯子,才几经周转来到王府的。 所以听到初十的境遇才会那么激动。 而,正因为如此,初十才没让守卫去找上次帮过她的蓝嬷嬷身边的大丫环秋茶。 尽管蓝嬷嬷已知晓此事,定会帮她,但她更相信,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崔妈妈若再知道,恰好那时她又看自己不顺眼,那,她肯定会死得很惨! 第40页 如此就好了! 如此她就放心了。 突然,她又想到一事。 自语道:「只是没想到,爷会经过那里,也不知道认没认出我来。」 说到这里,她又摇了摇头,「应该不会,爷怎么会认识我这个小虾米呢,再说就算认得,估计也只当是蚂蚁那般的渺小吧!」 这般想着,初十就步伐轻漫的往自己住的地方走。 人影渐逝,才从旁边走出一个少年,墨发披散在肩头,雨雾迷漫打在他的身上,给他稍显冰冷的身上添了些许朦胧与神秘…… 第027章 二等丫环 凌华院主屋,几个二等丫环都跪在那里,大气都不敢出,只因主子出去了竟没人跟着,春字辈几个丫头皆低眉顺耳的不敢应声。 「怎么?都哑巴了?还不给我出去找?」 华知真是快气死了,挥手让这几个讨人嫌的人走后,便进了内屋。 谁想,刚绕过屏风就看到窗前站着一道身影。 那熟悉的单薄不是她家主子是谁? 「爷,您去哪了,让奴婢好生担忧啊!」 华知边说着,走得近了才发现主子身上竟然穿着下人的衣服,且全身都是湿的。 这可吓坏了华知,忙上前要帮他更衣。 「准备热水,我要沐浴。」 清凛的声音带着一丝寒意,让华知的手僵在原地,只得福了福身退出去。 蓦地,阿离惊喜的声音也出现在屋子里,「爷,您去哪了?属下还以为您又……」 说到这里,他听到外头有动静,便住了嘴。 凌非站在原地,仿佛那绵绵的细雨更好看,依旧没有理会他的话。 阿离心伤,爷最近是怎么了,总是不理他。 他就这么惹人厌吗? 华知很快就让人送来了洗澡水,阿离见她等在那里,嘆了口气,来到她面前,道:「出去吧,爷这里……」 他回头看了一眼依旧站在窗口的主子,道:「爷这里,有我照应着。」 华知柔情似水的眼神在凌非的身上流连片刻,随后便准备退下。 蓦然,那声音再次传出。 「今晚,去接清尘过来。」 gg文内gg 华知的眼神直接就暗淡下来,还带着些许心碎,阿离摇了摇头,对她点头。 示意她可以出去了。 爷,从来不要别的女人服侍。 这一点华知是知晓的,他喜欢的是那个女人。 那个清风楼的名妓,徐清尘! 「爷,您的伤……」这个内室相当大,分三道,皆由墨色的屏风拦着,就算是华知他们,也只敢进最外面这屋,里面是严禁任何人进去的。 隔着屏风,阿离小心的问道。 凌非坐在浴桶里,冷漠的说道:「无防。」 心中想的却是,她比自己在雨里呆的时间还长,此刻回去有热水用吗? 身上的衣衫恐怕也湿透了,会不会着凉? 那块玉佩她会不会好生收着,若自己一直不出现在她面前,她会不会就忘了! 这般想着,他拿过旁边放的锦帕,突然发现这个图案并没有那么好看了。 只因这是别人绣的。 他蓦的将之甩了出去,阿离正在外头想着事情,就见眼前被什么挡住了,下意识的一接,就发现是自家主子用的锦帕。 刚准备递进去,就听里头传下话来,「今天是几号?」 阿离直接回道:「回爷的话,今天是二十七。」 凌非微蹙了下眉头,「让华知下去跟崔妈妈说,将初十提到二等丫环来。」 「现在?」阿离吃惊的张大了嘴巴。 「恩?」凌非淡淡的一个音符,阿离忙掩住嘴往外跑,爷最讨厌别人质疑他的话了,只是为嘛要现在啊? 不是说下月吗? 只剩下三天了,爷,您这是赶着去做什么,这么等不及吗? 不过想到,他们的那个计划,阿离就释然了。 有些事不能做得太刻意了,还是爷聪明。 若是他知道,他家爷,凌非此刻想的是,若是升为二等丫环,那初十就有了自己的屋子,可以用到热水了,也不会着凉。 那阿离还笑不笑得出来? 还会不会说他家主子聪明了? 请了玉牌到杂院来宣布主子命令的是静怡,这一开口就惊呆了所有的人。 包括身为当事人的初十。 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想,二等丫环,她从来没想过好不好? 自打来了凌华院,她想的都是怎样活着,活过两个月,根本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会升职。 「啊,初十,恭喜你,你升为二等丫环了,二等丫环啊!」 茗烟直接上去就抱住了她,笑得像是自己升了头衔似的。 而相比她的开心,其他人却变了脸色,尤其是盈盈和萧萧,直接就冷哼了一声,道:「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是她。」 「人家靠山硬,背景厚。」盈盈硬是咽了一口气,哽着脖子说道。 茗烟直接扭头,「盈盈,你别阴阳怪气的,初十也是靠着自己的本事,她那次可是帮了大家,如今她先升了二等丫环,那也是应该的。」 「先?」盈盈不屑的说道:「茗烟,你不会以为这二等丫环是谁都能升得上去吧?」 第41页 「难道不是吗?只要我们好好侍候主子,主子总有看得到的时候。」 这下就连一直不怎么喜欢开口的萧萧都出言了,「茗烟,你还真是天真,我们之于主子,那比地上的一只蚂蚁强不了多少,根本就是天上地下好不好?」 「你什么时候去关心过,哪只蚂蚁比较勤劳,搬的粮食比较多呢?」 末了,还留下两声不屑的笑声。 香草挪了下脚步,来到初十身边,认真的拱手,「恭喜你。」 她的话不多,初十却笑了。 让她意外的是,那个新来了没几天的湘雪竟然走到了她这边,「初十姐姐,恭喜你了,以后还要多多照顾我们这些小妹哦。」 初十哑然。 的确,在这里,不是凭年龄论长次的,而是以职位的高低来看眉眼。 也就是说,她升了二等丫环,以后茗烟她们见了,便上唤一声姐姐,无论年岁大小,这是规矩。 「那我是不是也要改口叫你姐姐了呀?十姐姐?」 茗烟也跟着起闹。 静怡看着她们玩闹,笑骂道:「还不快点换身衣服,去跟我见妈妈,华知姐姐可还在那里等你呢!」 初十这才想起,自己还穿着刚才的衣裳,因为回来后就忙活了一阵,还没来得及洗澡,再说这会也没热水,她便懒得换了。 打算等会擦下身子再说。 没成想,就来了这一出。 这下可真是! 茗烟看她蹙眉,便推着她往外走,还对着香草,道:「香草,快点把初十的干衣服拿到下房来。」 香草应了声也跑开了,不消片刻,初十便一身干净的出现在屋里,随静怡离开了。 见了崔妈妈,因着先前的礼数给她拜了一拜,崔妈妈见了很满意,她最看不得有些丫头,刚领了职便忘了礼数,那样的,她倒要好好敲打敲打了。 遂看向初十的目光也温和了些,「这位是爷身边的华知姑娘,过来见下。」 初十见崔妈妈并未唤自己起身,便明了她的心意,直接抬起头来再磕了一次,道:「奴婢拜见华知姐姐。」 华知并未出言,上下打量着初十,这丫头看着也就长得青秀些,也没看着什么好的地方,怎么爷就钦点了她呢? 「初十,你可见过爷?」 难道他们认识吗? 初十闻言,忙回道:「回姐姐的话,奴婢来凌华院的时日尚短,还未有幸被爷召见。」 言下之意,我没见过,所以,我升了二等丫环,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你们就别乱猜了。 果然,华知没有再计较什么,心中想着或者是她的绣功比较好,连春蕴那丫头都夸她,说比自己做的好呢! 得空了,她再去问问阿离,看他知道些什么。 她可不能将一个居心不良的人放在爷的身边。 不过这该敲打的还是要敲打的。 「爷是何等的身份,怎会召见你一个三等丫环?」 「是奴婢口误,以后还请华知姐多多教导。」 华知没喊她起身,初十的头便一直磕在那里,好累啊,快倒了。 许是,初十的态度相当好,也够谦卑,华知终于松了口,「起来回话吧!」 初十谢过,这才慢悠悠的站起来,这一天折腾的快晕了,再跪下去她还能不能活了。 不过心里却将这个华知放在了心底,这个女人可得罪不起,折腾人的手段是防不胜防。 「这个是你的身份玉牌,那个三等丫环的就交给崔妈妈。」 「是。」初十又小心的上前接过玉牌,虽然不是什么好玉,但也是玉的呀,只是奇怪的是,这上面并没有写什么。 初十疑惑的抬头,华知身蹙了下眉,道:「二等丫环以上都是要主子赐名的,赶明个主子空了,我去请示下,再给你赐名,不过左右不过是春字打头,要是主子没空,便唤春连吧,她刚被赶出府。」 「奴婢知晓了。」初十低眉顺耳的站着,心中却将这个华知骂了几百遍。 妹的,要改她名字就算了,竟然还把以前别人用的名字直接给她,这是什么道理? 而且还带着几分威胁,春连被赶出府与她有关,这算警告吗?当她听不出来吗? 还是说故意说给她听的,哼哼,那好吧,她就当不知道吧! 见她此番作派,华知倒没有多说什么,起身别了崔妈妈便往外走,初十忙跪了下来,华知在她跟前停下脚步。 侧着身子居高临下的说道:「既升了二等丫环,以后除了主子,都不能再用奴婢自称。」 「初十谢姐姐教诲。」 「还有,这动不动就下跪,若是叫爷瞧见了,还以为我在欺负你呢!」 初十想了想,依旧跪在那里,道:「能够聆听姐姐的教诲,是初十的福气,初十觉得这般听着更容易记得。」 沉默…… 「你倒是个明白的,随我来吧!」 第028章 这般想念 初十知道,眼下这关暂时是过了。 她没有起身,挪了下腿又恭敬的面向崔妈妈,什么话也没说,磕了三个响头,随后起身随华知离去。 她们走后许久,崔妈妈才看着静怡,道:「这个丫头,不简单。」 静怡狐疑的看向崔妈妈,不明白她为何这般说,她倒觉得初十挺可怜的,而且很单纯。 第42页 见她毫无所觉,崔妈妈摇了摇头,自语道:「只是,可惜了。」 随后她便起身进了内屋,静怡若有所思,最终却摇了摇头,回了自己的屋子。 跨过主院的门,初十忽然就感觉不一样了,她手里的玉牌代表着她的身份,从此不用再以奴婢自称,不再是最底层的人了。 是不是意味着,有一天,她能走出这里,去看外面的世界? 与华知所料差不多,主子这会没空见她,华知指了屋子给她,扔了几本书便离开了。 初十感觉非常的无语,这屋子显然已有些日子不曾住人了,在这阴雨天气里,散发着一股霉味。 她上前打开了前头的窗户,一股凉气钻进来,让她不及防的打了个喷嚏。 「呀,死丫头,刚淋了雨就吹风,不想要身子了?」 熟悉的声音带着一股亲切的关怀,初十扭头就看到春蕴走了进来。 手里还拿着一些东西。 「春蕴姐姐,你怎么过来了?」 本是毫不相干之人,可春蕴却冒着被大丫环责备的险,去帮她绣锦帕。 那一次,她收穫了真正的朋友,也是那一次,她记住了一些人。 「我能不过来吗?你看看你这里什么都没有,今晚能住人吗?」 虽然是在责备她,初十却感觉非常安心和温暖。 她小跑了过去,直接就抱住春蕴的胳膊,靠在她的肩膀上,调皮的眨了眨眼,斜眼笑看着她,道:「姐姐怎么会让我孤零零的呢,姐姐肯定会收留我的嘛!」 gg文内gg 「放开。」春蕴笑着甩开她的手,道:「知道你那好姐妹不能过来,这不,苦命的我只好来干活了。」 见初十还在那里站着傻笑,春蕴回头就是一帕子甩了过去,「傻笑什么?还不赶紧干活?」 「哦哦。」 两人用了半个时辰也就收拾的差不多了,二等丫环住的屋子并不大,可麻雀虽小却五脏俱全,这先前便是春连住的地方,什么也不缺,也就是添置一些个人用品。 闲下来了,两人便盘坐在床上,春蕴的神色也认真了起来,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被升上来,但是,你千万不要觉得这是好事。」 初十满心的欢喜,以及对未来的憧憬就这样被她一句话打得支离破碎。 「姐姐的意思是?」 春蕴瞥了她一眼,神思悠远,道:「想想春连吧。」 「这些话我本不该同你说,但你知道了也算给自己提个醒。」沉默了半晌,春蕴才开口。 「如今王府的境况,你应该也知道些,这凌华院虽然相比其他地方要自由些,但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你万不可掉以轻心,做了别人的腿。」 初十思虑片刻,便想明白了,看来这凌华院也不是人人都相信当初世子爷中毒后,所做的那番说词,春连是被冤枉的,大家都知道,却没有一个人敢说。 只因那是主子的意思。 那便是真相了。 亏她还觉得做了二等丫环,会更好呢,「听姐姐这般说,我怎么觉得还不如去当个小丫环呢!」 见她委屈的小模样,春蕴知道,这是她吓着了,当下就安慰道:「你也别想太多,那只是特殊情况。」 初十无意这个话题,便指了指桌上的几本书,道:「姐姐,那个,真的要看完吗?」 春蕴望了一眼就知道是什么东西了,没好气的说道:「你不会告诉我,你不识字吧?」 初十尴尬的摇了摇头,道:「识一些,的。」 此刻,她非常感谢初妈妈,为了让她将来傍上银子大腿,便私下让人教她认字,且她也很好学,所以识得很多字。 见她这般,春蕴便摇了摇头,道:「最近忙完了,我便来教你,这件事莫要让其他人知道了,明白吗?」 初十这才知道,做王府的二等丫环,身家性命就属于王府了,也就是被认可的意思,可更多的却是种束缚。 于她来说也无所谓,她是家生奴才,本就是属于王府的。 可不只要签卖身契约,还必须识文断字,要有一技之长,长相还有要求。 听了春蕴解释的一通之后,初十无比庆幸,自己当真如盈盈说的那般,这是走了狗屎运了,不然就她,这辈子都别想往上升。 亏她以前还觉得,能走出王府呢! 我的那个天啊! 「好的,谢谢姐姐。」 许是阴了一天又没下多少雨,老天爷生气了,这一晚,窗明天澄。 淡淡的月光洒进来,初十躺在陌生的床上,尽管身边没有茗烟的声音,却也觉得无比安心。 因为她此刻,脑海里浮现出来的竟然是,初次见面的少年。 那时候,他就是出现在主屋,与她现在住的地方没有多远。 他一身黑衣从窗口跃进来,那般装扮却淡定自若,如走在自己家,镇定莫名的问她是谁? 之后,他受了伤,她带他去竹林。 一躲就是近一个月。 不知从何时起,她去他看已经成了习惯。 此刻躺在这里,忆起的是他身上那纵横交错的伤口,是他昏睡着还要紧紧抓住她的手。 是他胡搅蛮缠的说,那是给他的定情物。 是他冷静的问她,你真的想要我离开吗? 第43页 是他那修长如月华般单薄的身姿! 是他那冰冷却温暖了她心的怀抱! 在他离开的第一个夜晚,似乎一切都慢慢的变得清晰,随后深深的刻进了她的心里…… 酝酿、发酵、沸腾、心悸、直到平静…… 她似乎经歷了一场天荒地老,突然眼泪就这样溢出眼眶…… 「我,竟这般想他吗?」 忽然,窗口一片暗影浮动,初十瞪大了眼睛,随后眨了下眼往外跑。 可开了门来到外面时,却只有树影随风而动,银月高悬却没有一丝温度。 初十抱着身子蹲了下来,望着远处的树影怔怔出神…… 许久,才低嘆了一声回到屋里,直到这时,她才发现竟然没穿鞋,脚不知道被什么划了一下,有些生疼。 她坐在床头,点了蜡烛,轻轻的擦拭了几下,随后便灭了光钻进被窝。 她睡觉的时候喜欢侧着身,所以没发现,背对着她的方向,有一道身影一直望着她。 入夜,凌非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想着她那单薄的身子,和刚才那句无意识的自语,以及那月色下极其明显的晶莹。 这一切都让他有种冲动,上前去拥抱她的冲动。 可他却忍下了,现在还不是让她知道自己身份的时候。 而且,她若知道他的身份,是不是,还会如现在这般,的纯粹…… 初十睡得很好,因为她知道,同一片天空下,她和少年都在沉睡。 相比做三等丫环的时候,现在的她过得真是太清闲了。 因为刚到这里,华知那边便给她三天的时间休息,以及来熟悉主院里的一切。 所以,现在的初十很惬意,只是唯一让她头疼的便是,春蕴姐太严厉了。 只是识字而已,遇到教过一遍她还不认识的,她竟然会打她。 也不知道心疼的。 可这样一来,也是有好处的,那就是她现在认识的字越来越多了。 且春蕴还特地偷来一些上头用废的纸张,拿来给她用反画学着写。 初十很想说,她真的不是十二岁的孩子,她是二十岁。 所以她学字不用一个一个的去写呀。 只是就算她说了,春蕴也不会听,她如今对训练初十很感兴趣,没事就过来监督,看她在做什么。 所幸,她也有被初十吸引的东西了。 那就是瑜伽。 继茗烟之后,又一个不会换气的傢伙,好吧,她承认,就连她自己对这套口诀,也无能为力。 也不知道当初组织里的那个老头,为什么说这是好东西,还非要她记着,说对她有大用处。 有个毛的用处,连练都练不了,还有用处? 咦? 难道是让她用这个把自己噎死,然后穿越回去吗? 不过这种白痴答案,她也就乐一乐自己,可不敢这么做。 都死了一次了,如今的她,风华正茂,风华绝代,风姿绰约,风,好吧,对于眼前的形势,她有些快疯了…… 三日的时间一晃而过,初十领了月银,便去找茗烟,顺便看看她过得怎么样。 这三天,春蕴姐姐根本就不允许她出来,让她好生恶补,就怕被上头瞧出什么。 如此,她就成了凌华院里任职最短的二等丫环了。 还没上岗就下岗。 好吧,她认了,也不知道茗烟那丫头会不会怪她不来看来。 茗烟见到初十,果然一下子就飞奔了过来,「初十,初十,你终于来看我了,呜呜,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呢,她们都说你做了二等丫环,就不能和我做朋友了,我们说好了做一生的朋友,你怎么就把我丢了呢?」 初十被她这一扑,差点摔倒,见她说话已经乱糟糟了,知道她吓坏了。 忙安慰道:「你是不知道,做二等丫环比做三等丫环更麻烦,我这几天都在房里看书,背规矩,嗯,这么高一堆,春蕴姐说了,看不完不准出门。」 她可怜兮兮的比划着名那叠书,茗烟张大了嘴巴,表情从委屈立刻换成了同情,再次抱了她一下,「呜呜,我不知道,你竟然这么可怜,没事了,人家想去看还看不上呢……」 第029章 初见王妃 两人这边甜甜密密的说着话,却有一个不和谐的声音插了进来。 「茗烟,你说谁呢?你以为谁都稀罕一个二等丫环吗?」 初十偏头望去,果然是盈盈和萧萧两人。 「你不稀罕,那干嘛总说初十的坏话,这些事又不是她能决定的。」 初十发现,几天没见,茗烟的胆子大了许多,竟然直接跟盈盈就顶上了,以前她可不会如此的。 茗烟见初十诧异的眼神,当下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道:「你不知道这两人,这几天一直在说你是走了狗屎运,且有人撑着,不然凭你的本事,怎么可能入得了主院?」 「难道我说错了吗?上头不是有人一直向着她,还给崔妈妈施压吗?若不是那人,她能入得了主院,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 的确,一个家生奴才,想做到那里的确很难,那又如何? 茗烟不乐意了,「妈妈不还是你家亲戚呢嘛,你怎么不请她帮忙,让你去主院啊?」 眼看着两人开吵了起来,萧萧还在一旁扇风点火,「哟,盈盈,这是在和你比谁的背景大呀?」 第44页 「咱们可比不起人家,那小家子模样长得好,还会装可怜,咱们呀就没那命。」 茗烟还欲上前与她们争辩,初十将她一拉就到了身后,直视盈盈和萧萧,道:「既然知道自己没那命,那就认清现实,别没事出来丢人现眼,崔妈妈可还是你的亲戚呢。」 「丢了自己的脸没关系,别连累别人,再说了,我就是比你长得好看,怎么了?」 「大脸盘子臭嘴巴,就你这样的还想进主院,也不怕影响爷的食慾。」 盈盈没想到初十竟然会回嘴,往常她说什么,初十都不怎么吭声的,最多一幅不与她计较的模样。 「你……」 「你什么你?」初十一伸手就拍掉指向自己的手指,道:「以前是不想与你们计较,你当我怕了你呀,再敢欺负茗烟,我要你好看。」 说这话时,初十已然与盈盈离得很近,眸光冷凛,惊得盈盈连连后退。 见她如此,初十一扭头就与茗烟一同离开,不想与这两人说话。 「盈盈,她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东西,竟敢和你这么讲话,再说你身后还有一个家族,她算什么呀,真是太过分了。」萧萧也被气着了,两人对视了一眼,就往前追去。 gg文内gg 初十往前走着又遇上了正迴转的香草和湘雪,两人正拿着洗好的衣裳,见到是她,脸上都露出笑意。 谁想,初十突然被人推着向前扑去,直接将香草扑倒在地,香草手上的盆子落地,洗好的衣服也散落开来。 脚下一片水渍。 茗烟见初十摔倒,直接奔着盈盈的脸就去了,萧萧自然是帮盈盈的,初十扭头一看,什么也顾不得,一把抓住盈盈的头髮,将她扯了出来。 而她自己的腿却被人绊住,和盈盈一起摔了下去,两人扭打成一团。 香草在旁直接傻眼了,湘雪喊了她一声,让帮忙将几人拉开。 这六人凑在一起,愣是乱成了一团。 也不知道谁打了打一巴掌,谁又掐了谁一把,许久过后。 初十踹了一脚盈盈,站了起来,将自己的乱发胡乱的扯了一把,道:「你以为年纪大就能欺负人啊,有本事再打一场。」 她将茗烟拉了起来,茗烟满脸的狼狈,可眼里却闪着小星星,一脸崇拜的看着初十。 香草扶着旁边的柱子站了起来,一脸的无措,「初十,盈盈,你们都别打了,若是让妈妈知道,定要责罚的。」 初十冷哼了一声,道:「我皮躁肉厚不怕罚,有人可就不一定了,一巴掌都能打哭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人家是千金大小姐呢!」 盈盈到底也才十四岁的小姑娘,被打疼了自然要哭,此刻闻言硬是吸了吸鼻子,忍了下来。 盈盈的左半边脸高高的肿起,身上的衣服也是脏兮兮的,萧萧脖子上有一道指甲印,都快渗血了,也不知道是谁下的手。 只有湘雪身上没有明显的伤痕,只是髮髻乱了些。 「你,咱们走着瞧。」盈盈见自己根本讨不到便宜,便和萧萧离开了。 初十走过去,将盆子捡起来看向香草和湘雪,道:「不好意思,连累你们又要重新洗一遍了。」 湘雪笑吟吟的接过盆子,道:「洗衣服没事,只要姐姐以后莫要欺负我们就好了。」 她这话是说笑的,初十明白,只是她却不喜欢她这个调调。 毕竟,她和她之间根本毫无交集,湘雪这般讨好让她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反倒是香草,微微蹙了下眉,上前对着初十说道:「初十,听说后院死了个人,你知道吗?」 初十诧异的摇头,「什么人?」 「哎呀,这个我知道,就是后院的一个小管事,应该死了几天了,昨个被人从井里捞了上来,还有酒气,估计是偷喝酒失足掉下去的。」 「府里明令禁止饮酒的,这些人还真是胆大。」 几人小声的说了几句,香草便提醒她们不可多言,她依旧是那幅胆小怕事的样子。 湘雪和香草走后,茗烟张嘴就想说什么,却被初十以眼神拦住,拉着她来到鱼塘那里的长廊上,这里是她们常来的地方,还有一个好处就是,这里很开阔,不便于藏人。 「茗烟,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你记住,好奇害死的不只是猫,还有人,明白吗?」 有些事,她不想茗烟知道,但也不想骗她。 毕竟是她认定的朋友,她很珍惜。 茗烟只是天真,却一点也不傻,认真的点了点头。 两人分别,初十刚回到屋里,快速的换着衣衫,心中想着上面为什么会说那人是失足落下水的,他的脖子上明明有伤痕,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被人杀了。 想着自己有没有落下什么线索,心思一时间飘飞…… 蓦地,她的手指摸到换下的衣服口袋里有东西,拿出来一看,又是一张字条,熟悉的字迹,熟悉的口气。 「主子回来了,让你去见他。」 忽然,她的房门被敲了几下,初十忙将字条塞进袖口里,上前打开门,就见一个陌生的丫环站在门外,身后还跟着两个小丫头。 「你是?」 来人上下打量了她一下,道:「你叫初十?」 「是。」 「那就是你了,跟我走一趟吧,王妃要见你。」 第45页 初十的脑袋轰的一下,乱作一团。 王妃,翼王府的当家主母。 记忆中,她不曾与这位天仙般的人物产生过任何交集,为何她却要见她? 没有给她思考的时间,来人不由分说的盯着她,示意她跟着走。 初十看了看旁边的屋子,这么大的动静,春蕴姐怎么不出来,还是说她不在? 跟着来人左拐右拐,最后到了后宅最大的庭院,琉璃居! 此处的主人,正是翼王府当家主母翼王妃住的地方。 「娘娘,人带到了。」 初十站在院子里,连台阶都没上去,听到里头的禀报,却没有下文。 直到一盆冷水泼到她身上,做错事的小丫头才一脸惊讶和歉意,「呀,对不起,我不知道外头有人。」 初十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渍,心道:你眼瞎啊,不过嘴上却说着没关系。 看着自己身上已经浇湿的衣裳,想着刚才就不该换衣裳,早知道就刚才那幅打完架过来的尊容才更好呢。 妹的,这是想给她下马威? 还是想看她到底有多惨? 她们没仇呀,再说她只是一个小丫环,王妃您高高在上,至于吗? 半个时辰过去了,初十站在风里,身子不停的发抖,再加上湿衣裳加身,感觉全身都重的要死,两条腿已经僵硬。 终于正屋的门打开,那个引初十来这里的丫环走了出来,道:「初十,进来吧!」 「是。」盼星星盼月亮,终于可以动了,初十微微动了动身子,这才低头垂眸跟了进去。 一跨进门便跪了下来,头磕在地上,「奴婢拜见娘娘。」 「抬起头来。」 初十依言抬头看去,只见在上首坐着一个漂亮的不像话的女人。 她云鬓高挽,露出修长的脖颈,肌肤似雪般晶莹、可当触到她的目光时,却叫人心生寒意。 这个女人,好大的气场。 短暂的对视,初十连忙垂眸跪在那里,任他人打量。 翼王妃上下打量着这个丫环,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出奇的地方,仅多也就是长得干净些,不似其他人那般,身上自带一种奴才的气息。 此刻,面对自己,她也是从容不迫,虽然跪在那里,背嵴却挺得笔直,怪不得会选她,看来还是有几分傲骨的。 这样的人,放在那些人当中自然会突出,只是不知,几分真几分假呢? 「长得倒还正派,听说前几日,爷将你提了二等丫环?」 初十又磕了一下头,:「回娘娘的话,是。」 不知为何,翼王妃看起来很和气,初十却无端的感到无比紧张,手心撑在冰冷的地面上都生出了薄薄的汗珠。 「既然进了主院,那便是你的福分,以后万要好好侍候主子,世子可是我们翼王府未来的希望,明白吗?」 第030章 乱棍打死 此刻,初十只想说,娘娘,我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您能不说这么高深的话吗? 「奴婢谨记。」 初十依旧垂眸跪在那里,不卑不亢的回道。 外头有冷空气袭来,初十用余光瞥见一个丫环正急步而来,在翼王妃耳边嘀咕了几句,稍时,翼王妃慢慢的端起旁边的香茗,不经意的看向初十,说道:「后院的李管事死了,你可知道?」 初十一愣,说道:「回娘娘的话,奴婢听说了。」 翼王妃提到李管事的死,她的心里莫名的紧张起来,难道他离开的时候没处理好事情吗? 初妈妈不敢乱说,在场的就剩下她和茗烟两个人了,茗烟…… 「哦?」 淡淡的一个字,初十连忙回话,「奴婢今早听说,李管事喝多了酒掉进井里淹死了。」 「嗯。」王妃淡淡的嗯了一声,随后看向初十,道:「二十五日晚上,你和另一个丫环不在屋里休息,去了哪?」 初十懵懂的抬头,眨了眨眼,似乎在思考什么,上头就有丫环斥道:「娘娘在问你话,还不赶快回答。」 「是,是。」初十抖了抖身子,却转动着眼珠子,微微蹙着秀眉,一幅想不明白的样子。 「在,在,回娘娘,奴婢记不起二十五日是哪天了?」 最终,初十只给了她这么一个回答,依旧蹙着眉。 翼王妃并没有为难她,淡淡的说道:「第二天下着小雨,听说你还去了趟偏门,了结了一些事。」 「啊!」初十如梦初醒,「奴婢想起来了,那晚奴婢与茗烟在鱼塘那边。」 「如今已是深秋,那么晚了为何会在外面?还在说谎。」 不等翼王妃开口,她身边的丫环就怒斥道。 初十连忙摇头,「奴婢不敢说谎,因为,因为奴婢和初妈妈之间发生了一些事,不开心,所以茗烟便陪奴婢去鱼塘那里散心。」 她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极低,带着浓浓的鼻音,听起来很伤心。 gg文内gg 「你的事本妃都听说了,不过这是家事,本妃也不好插手。」 「奴婢谢娘娘关怀,奴婢不敢劳烦娘娘,奴婢会尽快将事情处理好,绝不会让王府的声誉受损,请娘娘允许奴婢继续呆在王府,奴婢是府上的家生子,对王府和各位主子的心,日月可鑑,娘娘您宽宏大量,一定不要赶奴婢出府啊……」 这般说着,初十就抹起了眼泪,只是她这般哭着,却不讨人厌烦,声音中带着一丝抽泣。 第46页 看起来极可怜。 初十知道,府里的事瞒不过有些人,可是没想到事情竟传的这么快。 王妃是今天刚到府上的,这才晌午,竟然就知道了这些事。 且她为何会关注自己这个小虾米? 此刻,初十只得表忠心,看她到底想要怎么样。 果然,翼王妃看到她如此言语,轻笑了一声,道:「小嘴倒是挺甜的,怪不得讨你家主子喜欢。」 爷?喜欢? 这何出此言? 「罢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就看着处理吧,不过,若是有损王府声誉的话……」 初十忙磕头感谢,「娘娘放心,若是如此,奴婢断没脸再求娘娘开恩。」 「母妃,怎么一回来就见你在训人啊?」 一道清脆的声音传来,带着少女特有的调皮与活泼,蹦着蹦着就进了屋子。 黄色的裙摆经过初十时,微微扫过她的鼻尖,一股幽香串入,让她微感不喜。 不过她也知道了这人的身份,翼王府唯一的女儿,四小姐凌千婳,天真可人,人见人爱是她的代名词。 「婳儿,你怎么过来了?」 凌千婳一点也没有大家小姐的端庄,硬是挤着王妃要与她坐到一处,王妃无奈,往边上挪了挪给她让出些地方。 「婳儿想母妃了呗!」 翼王妃一指点在她娇俏的眉心,没好气的说道:「我看你这丫头是一刻也不得闲着,这边可没热闹给你瞧,要玩出去玩。」 她话语里带着无尽的宠溺,不似与旁人说话时那么高高在上。 初十心道:这翼王妃对自己的女儿还是很好的。 「哪里没有?这丫头就是二哥哥亲自提起来的二等丫环吗?」 初十一愣,这怎么又转到她头上了? 「奴婢初十,拜见四小姐。」 得,又要磕头,她真是恨不得一直呆在凌华院不出门,省得一天到晚的磕头,她真怀疑几年以后,自己的额头会变得铁的,碰不碎。 胡思乱想间,就见一颗脑袋忽然就到了她的面前,初十一惊,下意识的往后退,可跪在那里怎能如愿,直接就来了个仰面八叉。 「咯咯咯咯……」 一阵黄莺般的笑声传来,初十慢慢的爬起来就看到凌千婳笑得前仰后合,没有一丝形象可言。 她虽心里嘀咕,却还是老老实实的跪好。 「母妃,你看她,长得也不怎么样,二哥哥怎么会觉得她好呢?」 「你以为你二哥像你一样,就喜欢美的东西。」 瞧瞧,这母女俩这对话,还能听得下去吗? 初十在心中暗寸,这不就是说她长得丑吗?配不上世子爷吗? 我呸,妹的,本姑娘连那个鬼世子长的什么样都不知道,还好意思嫌弃我? 「那也不能找丑的呀,你看她,脸上还有东西,衣服穿成这样,二哥哥看着她,吃得下去饭吗?」 凌千婳丝毫不觉得她这样说话有什么不对,自然翼王妃更不会觉得了。 初十再次无语,你以为我愿意啊,这还不是拜你这个母妃所赐。 让她在外面站了那么久,衣服还被浇透,这都进来这么久了,还跪着,能不丑吗? 还要被你吓,妹的,这古代的日子可真难过。 若是在现代,被人这般说,大不了撤,不干了,可丫的在这里,她敢动一下都能分分钟死回现代去。 可要是谁告诉她,如果现在死了就能回现代,她立刻站起来,将这一对母女一顿狂踹,外加一顿炮轰,最好骂到她们毫无还嘴之力,然后立刻去死! 「好了,别闹了,你先去看你二哥回来没?」 好不容易打发了她那个女儿,翼王妃似这才想起还有个她,道:「你也别跪着了,世子的身子不好,你是新人没事多请教一下崔妈妈,她会告诉你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奴婢记下了。」 这是在告诉她,崔妈妈是她的人吗? 还是让她不要忘本? 还有,世子爷身子不好? 初十觉得王妃这话里有话,可她一时也理解不了。 只是想着,这下可以走了吗? 「看你倒是乖巧的很,若不是蓝嬷嬷先将你放到了凌华院,本妃这边倒是还缺个称手的丫头。」 初十再晕,「奴婢谢娘娘抬举,奴婢只是一个粗笨的丫头,万不敢胡思乱想,只盼着娘娘若有用得着奴婢的地方,奴婢万死不辞。」 「呵呵……」翼王妃轻笑了一声,似乎心情不错,「万死不辞?这词用的,难道本妃还用得着你为我去死了?」 「奴婢失言,奴婢近日跟春蕴姐姐学习,一时不察用错了词,还请娘娘恕罪。」 初十是真真不想在这里和翼王妃说话,她总觉得越呆越心虚。 「罢了,看在你这么忠心的份上,本妃不与你计较。」 翼王妃抚了抚额头,摆手道:「今日的事就且这样,你下去吧!」 初十闻言,恭敬的磕了一个头,这才慢慢的起身,躬身向外退去。 出了主屋,她才长出了一口气,感觉与这王妃说话,真是费脑子,不仅如此,总觉得云里雾里的,听不真切。 只是有一点,她对这世子不关心呢还是不关心呢? 似乎话题都是绕着世子爷在说,可真正说的却又没什么。 第47页 这翼王妃到底想知道什么? 不容她多想,就听到身后一道厉喝,她还没反应过来,就重新被押回了主屋内。 两个婆子将她硬生生的按在冰凉的地面上,初十膝盖一震,疼得惊叫出声。 「啊……」 「刚才还觉得你是个不错的丫头,没想到竟是个手脚不干净的。」 初十闻言,刚准备说什么。 就听翼王妃的话语传来,「给我掌嘴。」 啪,啪啪! 初十直接处于懵逼状态,就被人打了不知多少个耳光,待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是眼冒金星,头晕眼花,恨不得立刻晕过去算了。 可事实上,她还是清醒的。 「说,这个是哪里来的?」 翼王妃坐在首位,满头的珠光晃得初十眼晕。 此刻的她,双腿几乎废掉,头晕眼花,只能趴在地上,一时间根本不知道翼王妃在说什么。 「奴,奴婢,奴婢不知娘娘说的什么?」 她喘着气,好不容易将话说话。 就听到翼王妃冷声道:「将东西拿给这贱丫头看。」 初十无力的趴在森寒的地面上,脸上火辣辣的疼,可此刻贴在地上却有种说不出的舒服。 偏头望去,只见一块玉佩正静静的躺在她的眼前,是那么的熟悉,熟悉到她看到就会心悸。 可偏偏,这东西不该出现在她手上,只因价值不菲。 一看就不是她的东西。 「说,东西哪来的?」 旁边一个丫环出声,「娘娘,这是世子爷的随身玉佩,定是她手脚不干净,顺来的,若不惩治,恐生祸端。」 「拉下去,乱棍打死。」 王妃冷声下令,算是默许了这丫环的提议。 初十没有出声,只因她心中的震惊,这玉佩是少年临走时赠与她的。 没想到她看得无比重要的玉佩竟然他从爷那里顺来的东西吗? 他根本没有把她当回事,什么定情物? 人家偶尔所得,她竟当成了宝贝,夜夜揣怀入梦。 真是傻子! 初十心如死灰,任由别人将她拉起来…… 「那,是我给她的。」 忽然,熟悉的声音,似穿越万水千山传进初十的耳朵里,她用尽一切力气,扭头望去…… 第031章 一念天堂 屋子里异常明亮,初十却觉得无比的晦暗。 她第一次动心,对一个陌生到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人,那般日思夜想,虽只有几日,她却觉得仿佛过了几年那么难捱,尤其是晚上,每每,她都想起身去竹林看看。 是不是就能见到他? 或许他又回来了,他也在想她,在那里等她。 可是她去了一次,那夜月很明,那夜风很静,一点的动静都可以听出来。 她去了,坐在他曾经做过的青石上,秋夜的风也不再那么冷,只是从希望到失望的过程,让她心醉又心碎。 一次次,一夜夜,她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 他们,应该,不会再见了! 是她亲自送他离开的,不是吗? 那她还期待什么? 如果他来,她敢跟他走吗?答案是不敢,也不能。 她还有一个承诺没有兑现。 只是明明那么心动,也感觉到他的在意,可此刻看起来却像一个笑话。 他送她的定情物,竟然是偷来的东西,而且偷的还是她主子的随手物件。 他是不怕她被连累,还是说,他根本,不在意,只是顺手为之。 初十,相信吧! 是后者。 你算什么? 就算他只是一个落魄的公子,就算他从视着最低贱的工作,在他眼里,你也只是一个下人,一个最低贱的下人。 还记得他当时问她的话吗? 你一直这么随便吗? gg文内gg 是啊,在他眼里,你不过是个随随便便就会脱男人衣服的下人,他怎么可能对自己…… 是她想多了。 真的想多了,若早知道,就该把那玉佩丢得远远的,便不会在刚才被四小姐吓时,惊慌之下从衣服里掉出来,更不会被当作小偷要乱棍打死。 她的命可真贱! 难道她来这个时空,就是老天为了还她一个心愿,让她喜欢上一个人吗? 这般想法只是在脑中一晃而过,在她被人拉着准备出去的时候。 一个熟悉到让她心痛的声音,响在她的耳边,如惊雷般。 他说,「那是,我给她的。」 一道修长的身影踏着淡淡的光晕,就这样向她走来。 如画的脸上带着邪魅的笑容,他身姿单薄,踏着光晕走了进来。 这一刻,初十的目光是呆滞的,脑海中一片混沌,根本不知道眼前发生了什么。 「奴婢拜见世子爷!」 众人拜倒在地,初十见着刚才还拉着她的兇恶婆娘们,都跪在她身边,还是有些不明白髮生了什么事。 「傻趴在那里做什么?地上有银子捡吗?」 没有理会行礼的众人,凌非迳自来到初十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嘴里是深深的嘲笑,眼底是淡淡的关怀。 这一刻,初十望着这熟悉中带着陌生的身影,渐渐的与记忆中的那个人重逢,然后彻底醒了! 第48页 「非儿,你怎么过来了?」 「母妃回来了,我自然要过来看看。」 非儿,凌非! 天朝皇帝最宠溺的皇孙? 翼王府的世子爷? 初十眼中的混世魔王? 那个不苟言笑却一不小心让她动了心的少年? 「母妃还以为你是来看她的呢!」 初十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心中哀嚎一声,脑袋一偏就晕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过来,已是夜半无人时。 她睁开眼睛就看到春蕴守在床前,她拍了拍自己的小胸口,妈呀,真是被吓死了。 「初十,你醒了?」 春蕴揉了揉眼睛,打着小哈欠问她。 初十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可这一动就感觉脸疼。 「别动,也别说话,你说说你只是去见王妃,怎么就弄成这样?」 初十很委屈,尽量不作动作,只动舌头,说道:「春蕴姐姐,你见过王妃吗?」 你哪里知道这王妃太难见了,她只是去了一次就丢了多半条命,不,是差点直接就送了命,若不是他。 春蕴摇了摇头,给她端了碗热汤,道:「你都一天没吃东西了,赶紧喝了暖和些。」 之后这才说道:「王妃是谁都能见的吗?你这丫头运气还不是一般的好,刚升为二等丫环就能见王妃。」 看她话语里的憧憬,初十很想告诉她经过,不过想想还是算了,看她这样也不知道自己在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那个,我是怎么回来的?」 提起这个,春蕴就乐呵了,悄然说道:「自然是王妃让人送你回来的,你不知道,当时连华知姐的脸色都变了。」 初十闻言,脸色也变了,只是如今脸肿着还未消,看不出来罢了。 她不知道世子爷是怎么和王妃说的,不过显然爷是不想让人知道她和他认识的。 那她就不能透露半分了。 「春蕴姐姐,谢谢你!」 她的嘴不能动,所以说话也不是很清楚,春蕴又打了一个小哈欠,起身道:「你身上的伤,我都已经替你上过药了,只是膝盖有些严重,你说你见了王妃有这么激动吗?把自己的膝盖都差点磕碎了。」 「真是的,下次别再这么冲动了,我先走了,你也好好休息。」 又叮嘱了几句,初十便让她赶紧回去了。 喝了些汤,的确感觉胃里暖暖的,躺在床上,心中却有无限的惆怅。 那个少年竟然是世子爷?她的主子? 直到现在,她都不敢相信。 想着自己那段日子做过的事,说过的话,初十心里有愤怒也有一丝丝的庆幸。 愤怒的是,他骗了自己,随后想着彼此的身份,又蔫了。 庆幸的是,他还在这里,在自己触目可及的地方,只是揭开身份,她便只能默默的将一切留在心里了。 一晃就是十日,初十一直在养伤,华知姐来过一次,叮嘱她先养好伤,且送来了她的玉牌。 上面刻上了两个字。 初十! 简简单单,可在别人眼里,这便是一种恩赐。 主子赐名对于下人来说,有着无上的荣耀,而对她来说,这才是最好的。 初十很喜欢自己的名字。 她开始做事,接的是先前春连的活,只是闲暇时还是想动动手,多绣几个锦帕。 同样的图案,已经刻在了心底,如同那个消失了十日的人。 她每天都进出主屋,却再也没有见过他一面。 这天,她忙完了手里的活计,便去了鱼塘,和黑猫叙说了一会心事,脚步便不经意的往竹林的方向走去。 待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到了竹林里,「我,怎么到了这里?」 她忙转身欲离开,却在回头时撞上了人。 不轻不重,不急不缓,熟悉的气息和感觉,初十慌忙退了两步,跪了下来,「奴婢拜见世子爷。」 余光可及的地方,那双脚静静的如块木桩般,定在那里。 半晌,头顶传来声音,「罢了,是我想太多了,你,也如他们一般。」 衣摆飞扬,经过初十的时候,擦着她的脸慢慢飘走,不期然的,初十忽然觉得他,很伤心。 「你,的伤好些了吗?」 她站了起来,接口就问了这么一句。 凌非的脚步一顿,背对着她,幽幽的说道:「你是在以什么身份问我?」 妹的,初十听了这话就不乐意了。 想起了曾经相处的画面,直接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在生气吗?」 「你有什么好生气的?明明就是你骗了我,我都没生气,你倒生起气了?」 凌非扭头看着她,小小的少女穿着翠色的衣裙,本是很普通的样子,可配上她此刻嘟着嘴,气唿唿的模样,却显得格外灵动。 那双眼睛平日里总是笑嘻嘻的,此刻却瞪得很大,一幅怒火中烧的样子,且双手叉在腰间,小辣椒的形象必露无疑。 「你为什么生气?」 凌非疑惑。 初十再怒,「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的身份,让我误以为你是小偷,来这里偷东西的?」 「是你不让我说的。」 凌非一脸的无辜,初十眨了眨眼,忽然想到,那时候他们在竹林里谈话,她的确问到过这个问题,可自己胆小怕知道的太多会被杀为灭口,所以又阻止了他。 第49页 所以,是她错了吗? 「再说,是你觉得我是小偷,还要送我出府。」 凌非补刀子。 初十想死的心都有了,对啊,「所以,什么落魄公子都是假的,你也没有让坏人制住,让你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还害你受伤,这些都没有?」 凌非无辜的点头,「这些都是你想像出来的吗?」 「我……」初十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她到底是怎么联想出来的呢? 哦,对了,「那,不是我误会,那我问你,那日初见,你为何一身黑衣从窗口里跳进来?」 是个人都知道走正门,他却从窗户进,而且屋里一个人都没有,他又一身黑衣,电视里都是这么演的,那人肯定是坏蛋啊。 凌非怪异的看着她,「你在凌华院做事,不会不知道,我喜欢穿玄色衣衫吧?」 初十低首垂眸,我错了。 「至于不走正门,爷喜欢跳窗户,不行吗?」 说完这话,他就抬脚往竹林深处走去。 初十,默,行,爷说的话就是天,哪能不行? 只是,她现在是走还是熘? 三十六计,跑为上。 可当初十刚提起裙摆转身的剎那,清冷的声音传了过来。 「还不跟过来?」 第032章 温馨时刻 竹屋依旧是黑不熘秋的颜色,还是那么沉闷。 来到屏风处,初十的脚步顿了顿,心中纠结。 「还不进来?」 大魔王的声音又传了过来,初十心道,有些事还是问清楚的好,不然以后很麻烦。 进了竹屋,初十也不客气,轻车熟路的找到烛台,点上蜡烛。 果然见到他蹙眉的神色。 初十走到他面前,曲膝跪了下来,道:「奴婢初十拜见爷。」 凌非有些不明白这丫头在搞什么鬼,「起来吧!」 初十笑嘻嘻的站起来,随后看着他,道:「爷,你的伤好些了吗?我给您上药吧!」 熟练的找到放药的盒子,初十一切准备就绪,见他还坐在书桌前,有些不明所以。 凌非起身来到床前站好,双手抬起,一幅准备更衣的架式。 初十默…… 在看出他的认真之后,初十认命的上前解开他的腰带,随后将他的衣裳褪下。 凌非趴在床上,一语不发。 初十也没有再开口,只是眸目在触及到他的背时,心口的酸涩却怎么也没忍住。 嘀嗒! 背后忽然砸落的温热,让凌非微蹙了下眉,他微微偏头,「怎么了?」 他的背一直如此,她不是见过吗? 怎么现在还这么不经吓? 初十吸了下鼻子,道:「没什么,趴好。」 gg文内gg 说着还在他背部好的地方轻轻一拍。 伤口依旧是那几个,只是没有要好的迹象,似乎一直在反覆,初十不知道他到底在做什么,心底的担忧却越发的深了。 如果不知道他的身份,会以为他被人打的,可他是翼王府的世子爷,又怎么会被人伤成这样,且一直反覆。 他到底是怎么弄的? 上好了药,初十又去给他倒了杯热水,道:「多喝点水,排毒。」 凌非并没有如往日般躺下来,半倚在床头,接过杯子,道:「不需要。」 虽然这般说,他还是喝完了杯子里的水。 「那个,爷,我们这算熟识吧?」 放下杯子,初十跪在脚榻上,胳膊放在床沿上,仰头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似乎在想什么美事。 「嗯。」 凌非点头,倒想看看这丫头要说什么。 闻言,初十又趴近了一些,「那,那以后我要犯了错,你可不可以给我走后门啊?」 ? 凌非听闻在心中暗笑,「例如呢?」 初十转了转眼珠子,道:「忘了餵鱼啊,鸟啊,桌子没擦干净啊,一不小心打碎了某个古董啊……」 看着她喋喋不休的小嘴,凌非出声,「出息。」 「额……」初十被噎了一下,不满的白他,「那是,奴婢也就是一个小丫头,还能有什么出息,不过爷,你不会真的不讲情面吧?」 「爷很难讲话?」 凌非想着她数落出来的这些小事情,瞬间感觉凌华院的人都是这么想自己的? 以前他对这些从来不在意,因为无所谓,下人就是下人,他为什么要在意他们的想法。 初十诚实的点头,接到了一个爆栗,初十哎哟一声痛唿,揉了揉自己光洁的额头,不满的说道:「本来就是嘛,难道你不知道,整个府上的下人最怕的就是被调到凌华院。」 「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凌华院的丫头是整个王府换得最快的,尤其是三等丫环,我一直在想,我能不能平安的活过两个月呢,据说这里的三等丫环几乎没有能呆够两个月的。」 若是不熟悉世子爷,她断然不敢说这些的,只是此刻的她就把他当成了那个需要她照顾的少年,一切就那么自然而然了。 「那是她们自己找死。」 凌非淡淡的说了一句,随后垂眸看着初十满脸的兴致,道:「你们这一批,那是运气好。」 初十满头的问号,「爷,您就跟奴婢说清楚吧,让奴婢就是死也死得明白。」 第50页 她问完就有些后悔了,因为她见到了凌非垂眸的瞬间,眼底的黯然。 「我这个世子爷的名头,是不是很响?」 凌非的脸隐在暗处,初十看不真切,只是听他这语气,似乎带着自嘲。 忽然,她就想到一件事,开口说道:「无论旁人怎么说,做自己就好了。」 「谈何容易?」 初十不解他心中的烦忧,却还是用轻快的话语,调笑道:「再说了,你贵为翼王府的世子爷,旁人就是有什么看法,还敢光明正大的说不成,若说到你当面,你打他一顿就是了,咱这么响的名头,还怕他不成?」 边说,初十边露出嚣张跋扈的表情,双手叉腰,跪在床边,在烛光的映照下,显然很特别。 凌非没有说什么,问道:「那我打不过怎么办?」 「啊?你的武功那么厉害。」初十一幅我不信你的表情,手指左右一挥,眼珠子也跟着手指转动,道:「就这样嗖嗖几下就飞没影了,还有人比你更厉害吗?」 凌非被她的动作逗笑了,露出一缕笑颜。 「哇,你笑得这么好看,以后还是别笑了。」 被她一句话打回原形的凌非,一脸的无语,「为何?」 「我要犯花痴了。」她双手托腮,一幅痴迷的样子,让凌非有些哭笑不得。 「你这丫头,倒是胆大,爷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敢这么同我说话的人。」 初十撇嘴,「你是高高在上的世子爷,与您相交的不是巴结您就是害怕您,谁敢乱说?不过我相信女孩子肯定会喜欢你的。」 就这幅好相貌,再加上好家世,不知道有多少大家闺秀等着嫁进来了。 「哼,我才不稀罕。」 「哎哟,奴婢怎么发现我家爷,你很傲娇啊!」 眉目如画的少年,却摆出一幅傲娇样,你能想像得出这个画面吗? 初十简直要笑死了。 不过却死憋着。 凌非收了收心神,道:「明日,你来我身边侍候吧!」 突然的一句话,把初十差点噎死,本来正憋着笑呢,这下被吓回去了。 「爷,这是什么意思?」 不是不想让人知道他们的关系吗? 难道是她理解错了? 「如你所愿,一等丫环,就能天天见到我。」 「我倒。」初十一脸的崇拜,「这就是潜规则的好处吗?」 「恩?」虽然不知道初十嘴里所说的潜规则是什么意思,但明显的感觉她心情很好。 他唇角微扬,只是初十下一句就让他有些不满了。 「我不要。」 「不要?」凌非嘴角一冷,初十见此连忙笑着摇头,道:「我的意思是,就算你想天天见到我,也不必这么心急,再说二等丫环也是可以天天进主屋的,你可以躲在屏风后面偷偷看我哟。」 凌非抬手就打她,初十微一偏头,他的手擦着她的脸就落了空,只是在下落的过程中,不期然的碰到了她的唇。 不知为何,他的心中突然想起那日,初十离去时,飞快的在他脸上留下的一吻。 那么微小的温度却让他的心沸腾起来,久久未回过神来。 那是他第一次魂飞…… 这一刻,她未施粉黛的脸上,巧笑嫣然的模样,以及那微微干涩的樱唇,竟让他喉头一紧…… 初十也愣了一下,随即她正色道:「和您开玩笑的,只是奴婢刚升了二等丫环,若再提上去,恐遭人非议。」 「你不是说,无论别人怎么说,做自己就好吗?」 初十弯了弯眉眼,道:「我是无所谓啊,可别人说你,我就不乐意了。」 她这句话是下意识的脱口而出,说完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低头继续说道:「那个,我是说,这次升二等丫环,那是本来就缺一个,旁人说也不会怎么样,但一等丫环的配额就两个,总不能因为我误了别人的前程。」 她担心的不只这些,能留在爷身边的自然也是他信任的人,她不想因为自己,让他难做。 而且,女人的嫉妒心,那是很可怕的。 她可不想死无葬身之地。 「你是说华知她们,她们是母亲为我挑的人……」 果然如此,初十心道。 「所以啊,我还是做我的二等丫环,不过爷,能不能帮我一个忙啊。」 看着她这幅小心翼翼的模样,凌非眉目微动,「说来听听?」 初十无语,这是帮还是不帮啊? 几个意思吗? 不过,她还是老老实实的说道:「那个,和奴婢一起被分到凌华院的还有一个好朋友,奴婢想着,能不能请爷帮忙,把她调到主院来啊?」 「那个,她人超好的,而且心灵手巧,非常厉害,会做很多事,而且对爷可忠心了。」 她一开口,凌非就知道她说的是谁了。 「茗烟是吧?」 初十一愣,不知他怎么会知道茗烟的名字,不过还是连连点头。 「对啊,对啊,就是她。」 凌非斜睨她,「她人超好?是对你超好吧?」 初十低头,小声辩解,「她对谁都好的。」 「心灵手巧?是你最近的头髮没人帮着梳了吧?」 初十的头再低了低,都快挨到胸前了,小声嘀咕,「我也会一些的,只是这髮式有些难……」 第51页 凌非轻笑,「会做很多事,对爷忠心?就给爷洗过一次衣服,还烧了爷一个院子,这叫忠心?」 「啊?」 初十瞪大了眼睛抬头,差点没跳起来,「你,你,你都知道了?」 第033章 偷香世子 凌非看着她吃惊的模样,淡淡的嗯了一声,道:「这里是凌华院。」 言下之意,这是爷的地盘,还有爷不知道的事情? 初十这次乖乖的跪好,不敢再造次,垂着头认错,「都是奴婢的错,不关茗烟的事,是奴婢发现给爷做的锦帕少,少了一个……」 说到这里,她偷偷抬头看了凌非一眼,言下之意,那少的一个还不是给你的。 「而且,不知道是谁把那些锦帕都戳了一个洞,根本不能拿过去,所以,所以,我就让茗烟帮忙点火了。」 她露出一幅视死如归的样子,道:「爷要罚就罚奴婢,千万不要为难茗烟,她都是听奴婢话的。」 初十闭着眼,嘴巴紧紧的抿在一起,鼓足了劲,生怕被什么打一下。 可半晌,都不见动静,她偷偷的睁开眼,竟发现,少年闭目斜倚在那里,唿吸均匀,竟睡着了。 初十眨了眨眼,自语道:「这是几个意思啊?不怪罪了?放过她了?」 「到底是什么意思吗?」 初十嘟着嘴,一脸的不乐意,偏偏在这个时候睡着,是不是故意的呀? 可是想到前几次上药后,他也是如此睡了过去,她便不纠结了。 轻车熟路的将男子扶着躺好,又帮他掖了掖被角,心道:他受了伤,却不愿在那个满是人侍候的地方上药,是不想让别人知道吧! 为什么呢? 那里的人让他不安心吗? 当初竟会在自己这个陌生人面前睡着,他知道她是什么人吗?如果她是坏人,恐怕他都死了! 翼王府的复杂局势她不是不知道,只是他不提,她便装作不知。 有些事,要慢慢来。 例如为何她受伤,他却从未去看过她一次,再见亦没有提过一句。 但她却明白,若不是他的吩咐,华知姐又怎会如此宽容,她又如何保得住自己的名字? gg文内gg 只因她曾不经意的对他提过,一个人连自己的名字都保不住,自身又能剩下什么呢? 所以,他虽不说却都记得。 初十将他的手也放进被子里,却发现他的手里似乎拿着什么,她眼光一扫,诧异的抬头看着他,竟是那块差点让她没命的,他送给她的玉佩…… 这是要再次送给她吗? 哼,你没说,我就当不知道了。 将他的手塞进被子里,初十环视整个竹屋,想着他不喜光亮,便吹了蜡烛,趴在桌上,望着床边那淡淡的月光。 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翌日一早,初十活动了一下胳膊,看了看天色,「哎呀,都这么晚了,快跑快跑……」 说着她抽空看了一眼还在睡的少年,又折了回来,「还真是长得好看,便宜本姑娘了。」 说着,就在少年的额头偷了一个吻,撒丫子熘了。 她不知道,在她刚离开床铺的时候,凌非就睁开了眼睛。 「爷……」 无声无息间,阿离轻咳了咳,绕过屏风走了进来,拱手唤了一声。 凌非掀了被子下床,穿好靴子,道:「今日来早了。」 阿离:「……」 主子,是您起晚了,哦,不,是那位醒晚了好吧。 「属下知错。」 明明每天都是这个时辰,刚才他进来的时候差点没吓死,刚准备说话就看到主子那骇人的眼神,这一瞄不要紧,竟然瞄到了这姑娘。 按理说,初十已经知道了主子的身份,怎么还敢到这来? 而且看起来,两人相处和方式和以前一样,难道她就没有其他想法。 「爷,那个,初十您是如何打算的?」 凌非正在穿外衫的手指一顿,道:「王妃那边,你注意一下动静。」 初十回到屋子的时候,就见春蕴已经在等她了,焦急的来回走动。 见她过来,便迎了上来,「你去哪了?」 「我出去了一会,怎么了?」 「华知姐找人呢,还不快跟我走。」 初十无语,她还没洗脸呢,不过这话她可不敢说,直接跟着春蕴来到偏屋。 屋里已经跪了一地的丫环,除了其他两个二等丫环,竟还有八个少女跪在那里,她只扫了一眼便跪了下来。 「去哪了,这么晚才过来?」 初十忙回道:「回姐姐的话,我肚子疼去了一趟净房。」 华知站在前面,道:「现在,你们都给我留在这里,谁都不准离开一步,听到没?」 说完她便甩了帘子离开了,初十偏头问春蕴,「姐姐,她们几个是什么人?」 她先前还以为主院只有四个二等丫环和两个一等丫环,那这八个少女是做什么的? 春蕴瞥了那边一眼,低了低音,道:「她们呀,身份特殊,下去了再和你说。」 「哦。」初十点头应下,却还是不时的往那边瞧,却见其中一个少女始终低着头不说话,其他人都交头接耳,她这样太奇怪了。 不过她也没在意,不多时,华知走了进来,在主位上坐下来,道:「好啊,你们的胆子可真大,连爷的东西都敢偷,说,到底是谁拿了夜明珠?」 第52页 众人一头雾水,都诧异的抬头。 就听华知身边的婆子在她耳边嘀咕了几句,华知的眼睛就看向那边八个少女中的一人。 「怜星,是不是你?」 「不,不是奴婢。」 初十望去,正是那个一直低着头不和旁人说话的少女,她一边摇头一边发抖。 「抬起头来。」 华知的声音突然一冷,站起来走到了她的面前。 叫怜星的少女惊得慢慢的抬起头,已是满脸的泪痕。 「奴,奴婢,真不是奴婢。」 华知凌厉的目光从她身上扫过,道:「给我搜她的身。」 不出意外,一颗夜明珠被搜了出来,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人赃并获还敢狡辩,拉下去打十个大板,先关到柴房,等爷发落。」 「是。」 很多人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就结束了。 华知的目光扫过众人,冷声说道:「大家能在这里做事,都是有福分之人,万望大伙都能记住这福分是王府给的,爷给的,别作贱自己也误了别人,明白了吗?」 「是。」 众人连忙回话。 华知走后,众人才起身。 春蕴拉着她扭头就走,却被人拦了下来,「急什么,初十妹妹来主院,可还没和咱们认识呢!」 两个女子站在她们前面,满脸的笑意。 初十自然识得她们,连忙福了半礼,道:「初十见过春早、春意两位姐姐。」 这两人正是和她们一样的二等丫环,只是初十却不喜这两人,不想打交道。 「哟,这是认得呀,我说你整天和春蕴这丫头混在一起,她能教你些什么,也才来了不过两年而已。」 这两人年岁也不大,却一幅不将春蕴看在眼里的架式,让初十怎么也喜欢不起来。 不过她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道:「妹妹是怕打扰到两位姐姐,姐姐若不嫌弃,说不得妹妹日后要多多讨扰了。」 「这小嘴倒是挺甜的,不过在华知姐面前还是不要表现的太过为好。」 这两人说完话便扭头离开了。 春蕴一言不发的拉着初十回到屋里,道:「初十,你记住,在这屋里千万不能放任何不该放的东西,知道吗?」 初十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只是姐姐,那个怜星她……」 春蕴摇了摇头,「可惜了……」 显然她是知道些什么的,但又不便说,初十见她没有要说的意思,便没深问。 倒是提起了刚才春意和春早,「她们不喜欢你?」 春蕴苦笑了一声,道:「她们不是不喜欢我,而是不喜欢这院里的每一个女人。」 「姐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春蕴好笑的拉着她坐下,道:「你以为这么多女子削尖了脑袋往主屋里钻是什么意思?」 初十不加思索的说道:「自然是想好好表现,让爷看到呗。」 「呀,姐姐的意思是,她们想……」 初十被自己心里的想法吓了一跳,不会是想爬上爷的床吧? 嗯,这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小说里也是这么写的,她怎么就没想到呢。 见她如此,春蕴知道她也理解了,便苦笑了一声,道:「她们已经十六,早就到了该婚配的年纪,却想尽一切办法留了下来,谁不明白那是何意。」 「所以看到漂亮年轻的姑娘,她们就讨厌?」初十接话过来,也只有这个理由了。 春蕴点了点头,仰头一嘆,「其实这主屋里又有多少姑娘不是这般想的呢?」 「那姐姐也是吗?」初十下意识的开口,心里不明理的有些不舒服。 却见春蕴摇头,「咱们身份卑贱,就算真的入了爷的眼那又如何,左右不过是个通房而已,连个妾都算不上,那样的日子,我宁可不要。」 世子,是多么高贵的身份,除却皇帝的儿孙,就属他们最尊贵了。 而春蕴她们,也不过是比普通人更接近这些天之娇子而已,并没有高人一等。 「姐姐看得很透彻嘛!」 初十笑了笑,遍地都是想飞上枝头当凤凰的丑小鸭,却没有几个丑小鸭会承认自己丑的。 像春蕴这般想法的女子很少,更何况她还如此接近凤凰的位置。 春蕴白了她一眼,「我这么说也是在提醒你,不该有的心思千万不要有,到时候伤了人也害了自己。」 第034章 男的朋友 初十吐舌应下,心中却在想,要是春蕴姐知道她和爷认识,而且关系还不一般,不知道会不会吓死,或者打她一顿。 做了二等丫环后,初十的小日子过得更好了,没事的时候可以去找茗烟玩。 不过她没提让茗烟来主院的事,要是爷没答应,她不是让茗烟白高兴了吗? 分别后,她无聊的来到花园里闲逛,顺便伸伸腰,踢踢腿,毕竟在主院里可不敢如此,若被人瞧见,指不定给她灌上什么罪名呢。 突然,旁边有声音传来。 「她真的不会说出去?」 「放心吧,她弟弟的命可还捏在咱们手里,她不敢乱说。」 「可就算你把她挤走,崔妈妈会安排你要的那个人进来吗?」 「这你放心,有人会去找崔妈妈的,她只是一个外院管事,还真当她是一尊佛了。」 第53页 这两人说着话便慢慢走远了。 初十站在原地,久久未动,心中思索着她们的话。 这两人她认识,正是今天一同出现在偏屋的那八名少女中的两个。 那她们提到的『她』,恐怕就是那个怜星了。 怜星是被冤枉的吗? 为了让自己的人进来,就冤枉她,不,不是冤枉,而是故意栽赃。 目的就是让她自动离开主院。 呵呵,说是让爷发落? 夜晚的时候,初十又偷偷的熘到了竹屋,没有意外的看到凌非正在那里看书。 昏暗的烛光打在他脸上,说不出的迷人。 初十一进竹屋就行了个礼,道:「奴婢不知道爷在看书,不然奴婢过会再来。」 gg文内gg 说着就起身往外走。 身后有风在动,她整个人就被抱住,头顶上传来低沉的声音,「你是故意的吗?」 初十在他怀抱里转身,伸手抱住他的腰,头埋在他的胸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道:「对啊,我就是故意的,我就是想看看是书重要还是我这个活生生,香喷喷的美人重要?」 她仰面看着他,笑得跟个傻子似的,眼里闪着亮晶晶的笑意,露出两排莹白的牙齿。 「现在看到了?」 凌非实在是被吓了一跳,他就没见过如此胆大的女子,不过却很喜欢。 初十点了点头,笑得更欢了。 她的手挂上他的脖子,双腿无意识的左右摆动,似乎玩上了隐,道:「咯咯咯……我能飞了。」 凌非再度被惊吓到,忙伸手揽住她的腰,「想飞还不简单。」 说着,就带着她来到外面,初十只觉得一口气没提上来,脚就离了地。 她下意识的抱紧了凌非的脖子,闭上双眼。 妈呀,看人家飞是一回事,可自己飞,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不能唿吸了。 「好了,可以睁眼了,胆小鬼。」 初十一睁眼就发现自己到了屋顶上,两边都是倾斜的,一动似乎就要滚下去了,也顾不得凌非说她是胆小鬼了,挂在他脖子上的手就是不下来。 凌非带着她找了个地方坐下来,初十这才安了安心,只是踩在这里,总觉得没有安全感。 她只得抓着凌非的手臂才慢慢的坐下来,一边说道:「我不是胆小,这,谁都有第一次嘛,你第一次上屋顶,说不定还不如我呢,是不是?」 凌非看着她嘴硬,摇了摇头,道:「我第一次上屋顶是自己飞上来的。」 所以,比你强多了! 初十鄙视的看了他一眼,随后将头靠在他胳膊上,道:「话说,你可是世子啊,怎么会喜欢我这个小虾米?」 「小虾米?」 凌非疑惑。 初十感慨,真是不能好好的聊天了。 「我是说,奴婢只是一个小丫环,爷为什么会喜欢我?」 「因为你又傻又笨啊!」 「胡说,我一点也不傻好不好?」 「是,你不傻,你只要在爷的面前傻就好了,在别人面前还是精明些。」 难得凌非说了这么长的话,初十突然想到一件事,「爷,今天院里发生了一件事,你知道吗?」 「恩?」 初十想了想,「就是那个,有个丫环偷了你一颗这么小的夜明珠。」 她拿手比划着名,凌非偏头看着她,「和你有关系吗?」 初十连忙摇头,刚准备说话,就听凌非开口了,「那我为什么要知道?」 「……」 爷,那是您住的地方,丢的是您的东西,咱能上点心吗? 再说,那关系到一个女子的未来。 哦,好吧,人家都说了不要知道。 见她忽然沉默了下来,凌非倒有些不习惯,碰了碰她的头,「冷吗?」 初十缩了缩身子,「冷。」 她这一抬头,凌非才发现,小鼻子都冻红了,立刻将她揽到怀里如飞而下。 初十连一点心里建设都没有,就跟自由落体似的,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往下掉。 吓得差点失声喊叫。 幸好腰间有一只手臂,不然她非直接吓晕过去。 刚一落地,初十就挣开他的手臂,跑进了竹屋。 凌非有种风中凌乱的感觉,他,怎么她了吗? 凌非抬脚进了屋子,就看到初十趴在桌上,在那里玩蜡烛,他是真佩服她,似乎什么时候都能一个人玩得很好。 「在想什么?」 初十回头,傻笑道:「你说,我们这样,像不像在偷.情?」 凌非走向她的脚步一顿,温和的脸色也变得面无表情,「你想让别人知道我们的事情?」 初十说完就转过头,所以没看到他的脸色,闻言摇了摇头,道:「没必要。」 听到她这样说,凌非才重新抬脚,来到她身边坐下,看她在拨弄烛芯。 「为什么?」 「我喜欢你是我的事,也只是我的事而已。」 所以,你做任何决定都无所谓。 凌非听到她这样的回答,忽然感觉心中有一股怒意,却不知为何会生气。 只是沉默少许。 两人都没有再提这件事,倒是初十想到了一件事,偏头靠在他的身上,道:「有件事,我想跟你说下。」 「嗯。」 第54页 凌非还在想她刚才说的话,下意识的点头。 初十想到今早华知毫无缘由的就去搜了她们的屋子,便伸手将两张字条拿了出来,「这个,是有人塞给我的。」 凌非接过来一看,脸色微变,看着她的眼神也冷了一些。 初十倒也不在意,看着他的脸色,说道:「如果我说,在我来凌华院之前,受过一次伤,以前的事情很多都记不清了,你,相信吗?」 不等凌非回答,她又继续说道:「所以,这上面的主人我也不知道是谁,但有一点我可以确定,给我塞字条的就是和我一起的那几个三等丫环中的一人。」 随后她又将那两次发现字条时的情况说了一遍,最后便不再开口。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初十扭头看着他,道:「因为你长得太漂亮,我不喜欢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有秘密,那会让我越来越不喜欢你。」 这话听着很拗口,凌非却懂了。 只因为喜欢他,所以不愿隐瞒他,不愿骗他,哪怕会被他误会,也要做到问心无愧。 他忽然想到自己…… 「那我要有事瞒着你呢?」 下意识的,他就问出了这句话。 初十偏头想了想,「你觉得该我知道的告诉我就好了,不过有一点,只要是你说的,都要是真的。」 凌非想了想,郑重的点头。 「这件事,爷去查,奴婢人微言轻,力量薄弱,就劳您费心了。」 凌非哑然失笑,「爷怎么觉得上当了,竟被你使唤起来了?」 初十偏头,斜睨了他一眼,「爷不觉得,这是你做我男朋友的荣幸吗?」 「男朋友?」 初十认真的点头,「男的朋友。」 凌非敲了下她的头,「也不知道你从哪学的这些词,不过你不准有别的男朋友。」 初十勐摇头,不让他打,「本姑娘很专一的好吗?」 一大早起床,初十就打起了小哈欠,洗漱过后便去主屋那边侍候。 她小心的擦着桌椅,心里却小小的嘀咕着,也不知道爷为何喜欢黑色的家具,一点也不好看好吧,还是外室的这些看着顺眼。 只是,她偷偷的瞄了眼屏风那里,他一天到晚都不出来,难道真的喜欢跳窗户吗? 一听就是骗人的,她怎么能相信? 过了半晌,华知拿了一个篮子寄了过来,道:「初十,春蕴今早有其他事,爷的衣服你去洗一下。」 一句客气的话都没有,说完就丢下篮子离开了。 初十从地上站起来,看了看篮子,撇着嘴不乐意的说道:「是。」 忽然,屏风处闪出一个人影,初十吓得三魂丢了七魄,连忙跪了下来。 「咳……」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初十暗暗的抬头,头顶处正是她眼中的混世魔王,凌非。 「爷,您怎么出来了?这里光线太亮小心把您照黑了,为了您的美丽着想,还请您移驾回屋吧!」 知道屋里没人,初十说起话来便随意了很多。 凌非本是想出来看她一眼,如今被她这么一说,便暗暗的瞪了她一眼,扭头走了进去。 他是真不喜欢呆在外面那个花花世界。 还是自己这个初十口中『黑不熘秋』的地方呆着舒服。 只是那丫头似乎看不上眼…… 「咳咳……爷……」 阿离见自己站了半晌,爷都不理他,只得出声提醒自己的存在。 「你什么时候到的?」 第035章 多管闲事(1) 阿离心道:完了,以爷的功力竟然没察觉出自己什么时候来的吗? 他在想什么? 是与外面那个小丫头有关系吗? 这般想着,他的目光就不经意的往外面瞄。 嘴上却应着,「属下刚到。」 凌非怎会看不出来虚假,冷哼了一声,阿离连忙回神,「爷,您让属下去查的事有结果了。」 「说来听听。」 「是。」 随后阿离便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与初十猜想的一样,那叫怜星的果然是被冤枉的,那两人那么做只是为了让她腾地方,若不然就让她弟弟不好过,所以,怜星便依着那人的意思,将那两人偷来的夜明珠放在自己身上。 然后等搜身的时候,自然会露出来。 凌非听完,便说道:「爷这院里的人,是不是太多了?」 阿离低头回道:「属下这就去办。」 「不必,有人,应该会去多管闲事的。」 阿离狐疑的抬头,不知为何就想到了初十。 那个说最不喜欢多管闲事,又总是往上撞的人。 初十接了衣裳来到浣衣处,已经有数人在那里洗衣服,见她过来,有人打招唿,「你是凌华院的?」 「是啊,春蕴姐姐今日有事,我便来替一下。」说着初十便坐了下来,在一旁忙活。 「我怎么瞧着你像是小十啊?」 忽然,一道并不清脆的声音隔着几个人传了过来,初十侧了侧身子往过看,却是一愣,「是啊,您认识我。」 gg文内gg 那是一个上了年岁的妇人,只是不知是哪个院子里的,初十回想了一圈也没想起来。 更何况这人唤她小十,这个称唿只有灶上那几个熟识之人才知晓的。 第55页 「我和你母亲认识,昨个还听她提起你,说你在凌华院做事,我还说她有福气,赶明儿月银多了好孝敬她,也不枉她养你一场。」 这妇人刚说完就听到外头有人叫她,忙端着洗好的衣裳走了出去,倒没在意初十这边的动静。 初十心道:这个初妈妈还真是不知死活,到现在还在打这个主意,还想让自己给她还债吗? 做梦。 她来的最晚,且天气凉了,洗好衣裳的人都陆续离开,不多会,原地便只剩下她一个了。 忽然,轻微的唿喊声从身后传来。 初十回头瞧了瞧,就见不远处有一间房屋,声音似乎是从那里传来的。 她抬了抬脚,往周围看了看,见没人注意这边,这才转身往那边去。 来到门边,她做了下声,「你是谁?是在唤我吗?」 屋里寂静无声,初十心想,难道自己听岔了? 刚准备扭头离开,「初十。」 这下,初十忙推门而入,又迅速的关上门,这是一间放置工具的屋子,里面放着锄头,钎子这些东西。 而在墙柱的后面,露出一颗小脑袋,可怜兮兮的却盛满了笑意。 就像是人到了绝望之时,忽然看到了希望那般。 初十还未反应过来,就被她直接抱住差点撞倒在地。 「呜呜……」 「喂喂喂,你先别哭嘛,有什么好好说。」 就在她跑过来的时候,初十看清楚了她的脸,正是那个应该被关在凌华院里,等着世子爷处理的怜星。 只是不知道她怎么会在这里? 怜星似乎也觉得不妥,忙松开初十往后退了一步,两人的身高差不多,但她还长初十一岁,此刻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对不起,我,我……」 初十拍了拍她的手,道:「没时间听你在这我我我的,赶紧说,找我什么事?」 她一边说一边往外瞧,这里可是浣衣的地方,来来往往的人很多,若被人发现了她可就说不清了。 怜星抹了把眼泪,道:「她们,要杀了我。」 「她们?」 不期然的,初十就想到在花园里听到的那两个声音。 「紫月和蓝月,她们抓了我娘,想把我赶出凌华院,好给她们腾出一个位置来。」 这件事初十已听那两人说过,便问道:「所以呢?」 怜星似乎很害怕,「她们将偷来的夜明珠放在我身上,让华知姐搜查,本来说得好好的,只是让我离开凌华院的,可是昨晚,昨晚她们竟然要杀我。」 说到这里,怜星的身子不自觉的抖了抖,抱住双臂,道:「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我若死了,我娘该怎么办?我不想死,不想死。」 初十抿了抿唇,「那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我杀人了。」 「什么?」 面如死灰的怜星忽然抱着头蹲到了地上,痴痴说道:「我不是故意的,她们要杀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她一直在重复这句话,初十一把将她拉了起来,道:「说清楚,你杀了谁?在哪杀的人?」 被初十这一摇,怜星似乎恢復了神智,道:「在凌华院的柴房里。」 初十却觉得很奇怪,她昨晚就杀了人,为何到现在也没有任何消息传出来,难道那人没死? 她当下又问了几句,果然,怜星说她用棒子打了那人的后脑勺,且流血了,她就吓得跑了出来。 一直躲到现在。 「初十,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呀?」 怜星满脸的泪痕,一幅惊恐过度的模样,显然神思都有些不清了,紧紧的抓住初十的手臂,指甲扎得肉疼。 初十想了想,她本就觉得这姑娘可怜,如今又听她这般说,想了想,说道:「你也别着急,这样,院里一直没传出那人死了,兴许人还没死,或者紫月她们不想让人知道,所以,你先不要害怕。」 她又思虑了片刻,道:「你立刻去找崔妈妈,将事情的经过跟她说一遍,看她如何决定,但千万不要说你杀人了,就说你是逃出来的,就说你是被冤枉的,知道吗?」 怜星连忙点头,随后初十便若无其事的出了屋子,端着洗好的衣服离开了。 初十做完了事,便悄悄的去了柴房,上头的锁落在地上,显然是离开的匆忙,她慢慢推开门,刚准备瞧一瞧里头的情况,就感觉后脑一疼,人就晕了过去。 初十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等她再次醒来时,就发现自己正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周围有很多人。 崔妈妈、华知姐、春蕴姐,还有跪在她身边的怜星。 「你终于醒了?」 华知的声音传来,初十默默的从地上爬起来,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似乎有些疼。 她起身后缓缓的下拜行礼,「奴婢拜见爷,见过崔妈妈、华知姐。」 她的脑子在飞快的转动着,她让怜星去找崔妈妈,崔妈妈不是应该和华知对峙吗? 为什么,她却有一种,似乎她才是那个被审的对象呢? 「初十,你可知罪?」 虾米? 初十勐然抬起头,看向华知,她正冷冷的看着自己,眼底闪过一丝莫名的意蕴,初十一时根本理解不了。 「初十不知华知姐是何意?」 第56页 她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好吧? 「怜星,将你刚才所说的事情再重复一遍。」 此时,初十若还不知道是怜星的问题,那她就白活了。 她偏头看向她,怜星跪在那里,如初见她时那般,瑟瑟发抖,始终低着头,似乎感受到初十的目光,她不着痕迹的往边上挪了挪。 说道:「奴婢该死,不该听从初十的挑唆,去偷爷的夜明珠,更不该在事后受她的威胁,不敢说出真相,以至于差点死在她手上。」 「你,你说什么?」 初十瞪着她,心中乱成了一团。 「你为什么要这么说,你不是说你母亲被紫月和蓝月抓走了,是她们偷的夜明珠,而后给你的吗?」 「初十……」华知一声喝斥,道:「事到如今,你还想将事情推到其他人头上,还不快快招来。」 「招?我招什么?」 初十也怒了,她就没见过这么能颠倒黑白之人,而后她看向怜星,道:「是你告诉我,她们威胁你想让你离开凌华院,说她们有一个姐妹要进来,让你腾位置给她们。」 「也是你说,她们要杀你,你为了自保还杀了人,让我去柴房看那人是死是活的。」 华知冷笑了一声,道:「编,你就继续编,不过你既然这样说了,我倒想问问你,你可在柴房看到了什么?」 初十沉默了一瞬,回道:「我刚一露头就被人打晕了,什么都不知道。」 「呵呵……」华知的嘴角微微扯动,露出一个让人发寒的笑意,「那你告诉我,你是在何时去的柴房?」 初十想了想,道:「午时三刻的样子。」 谁想,她这话音刚落,就听崔妈妈一声冷斥,道:「初十,到了现在你还敢胡说?」 「妈妈这是何意?」 初十有些不明白,她到底哪里说错了,为何连崔妈妈都是这幅态度。 「何意?申时一刻的时候,你还来过我那里,如今却说自己在午时就晕倒了,你可知现在是什么时辰?」 崔妈妈满脸的怒意,也不知道为何生这么大的气,脸都气红了,手指发抖,指着初十,一幅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初十先是一愣,随后华知的声音再度传来,「如今已是戌时,若不是崔妈妈拦住你,你还想杀了怜星灭口不成?」 第036章 多管闲事(2) 华知的话和崔妈妈的话,都让初十起了疑惑,难道自己当真记错了时辰。 不,不会,她记得很清楚,时辰绝不会错。 崔妈妈竟然能亲眼见到自己要杀怜星,她怎么会看到呢? 难道是有人故意假扮自己吗? 还是说连崔妈妈也和华知一起,来陷害自己? 想到这里,她的目光就不一样了,身边的人,你认为是好人的人,谁又是真的能相信呢? 「而且你说那些话是怜星告诉你的,那你说,怜星是什么时候又是在哪里告诉你的?」 初十知道,现在说的多就错的多,这群人摆明了是冲着她来的。 只是为什么呢? 她碍着谁的事了? 不过她却真的,真的不能沉默。 如果那样,就真的会被赶出王府,或者更严重。 「今早,我依着华知姐的话去给爷洗衣裳,怜星正是在浣衣院的独屋里告诉我这些的,之后也是我让她去找崔妈妈的。」 「胡说。」华知冷哼一声,「爷的衣裳一直都是春蕴来洗的,竟然说是我安排的。」 「春蕴,你今天可有洗爷的衣裳?」 春蕴点了点头,回话道:「昨日爷的衣裳是我洗的。」 随后她担忧的看向初十。 初十眯起了眼,道:「我洗好的衣裳如今应该还晾在院子里,就是那件绣有绿竹的外衫,妈妈若不信,可以让人去看看。」 崔妈妈闻言便点头,让静怡去瞧。 谁想,却被华知拦下来,「春蕴,你今日洗的又是哪件?」 gg文内gg 春蕴心中一惊,却还是如实回道:「我今日洗的正是绣有绿竹的外衫。」 华知的唇角微微勾起,初十心中一凉,果真是这样吗? 「不过我今日洗衣裳的时间比往日晚了些,是午时三刻。」 春蕴补的这话看似没什么意义,却真真的帮了初十,初十知道,她是被华知摆了一道。 春蕴姐根本就没有事,她只是为了将自己送到浣衣院,然后再遇到怜星罢了。 「不管是什么时辰,初十都是在胡说八道,爷的衣裳一直都是你在整理,可有发现有重复的?」 华知瞪了一眼春蕴,春蕴连忙低头,「没有。」 华知这才收回眼神,道:「初十,如今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你先是让怜星偷了夜明珠,准备拿去卖了然后两人分银子,可是怜星却被我发现,所以你怕事情败露,便要杀她灭口,我说的可对?」 初十此刻已经平静下来了,这些人既然给她做了局,那便是要置她于死地的。 所以,她倒不害怕了。 她跪得直直的,面向屏风那里,道:「我为何要偷夜明珠?」 「又为何要让怜星去偷?」 「就算事情败露,我也不置于为了这件事要杀你灭口吧,怜……星……」 她扭过头来看怜星,这就是多管闲事的下场。 第57页 没来主院之前,她还谨记这条原则,只是后来遇到了秋娘、云娘、春蕴这些人之后,自己就放松了,以为人都是有善的一面。 所以才会注意到人群中那瑟瑟发抖的怜星,才会在听到紫月和蓝月谈论此事时,为她抱不平。 才会在听到她的遭遇后,不加思索,甚至于没有考虑就去了柴房。 她竟然都没仔细想想,既然华知她们要杀她灭口,又怎会让她逃出来? 就算逃了出来,又为何会找上她帮她? 就算她要找她,为何会知道自己一定会去浣衣院,又刚好等在那里呢? 既杀了人,难道她不该找机会逃出府,或者直接去找崔妈妈、蓝嬷嬷救命,为什么会找到自己,这个自身难保的小丫环? 「呵呵……」 冷漠的笑声将她引回了现实,初十收回眼神,不再多看怜星一眼。 「初十,你现在还藏着掖着根本就没有意义,你还是从实招来的多,这样爷或许还能看在你并没有铸成大错的份上,不把你送官。」 华知说这话时,对着屏风福了福身。 初十知道,凌非就坐在那里,只是他,帮不了她。 「我没有做过的事情,是绝对不会承认的。」 「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来人,带初妈妈进来。」 初十眉头一蹙,不知道她们又想做什么。 初妈妈刚进主屋,就跪了下来,直接爬到了初十身边,上来就是连打带抓,将初十打倒。 嘴里还嚷嚷着,「你个不要脸的,竟然敢偷主子的东西,娘打小是怎么教你的,若不是爷,哪有你啊。」 她一边抓,一边打,两只粗壮的手尽往初十的头上、身上招唿。 「你个小畜生,小没良心的,不要脸的东西,你真是把你娘的老脸都丢尽了。」 「好了,也不看看这是哪里,容不得你撒泼放肆。」 崔妈妈适才喊了话,静怡和春蕴忙过去将初十扶起来。 「奴婢该死,养出这个不忠不孝的女儿,奴婢真恨不得一头撞死,也好过看她做出这等丢人现眼的事情来。」 她哭得情真意切,似乎已经确定了初十做过这些事。 趴在地上连连磕头,老泪纵横,看向初十的目光既有悲也有怨,更多的却不恨铁不成钢的悔! 崔妈妈看在眼里,对她说话也温柔了些,「好了好了,叫你进来不是听你训女儿的,而是有话问你,你可要老老实实的回答,若有半字谎言,定叫你好看。」 「是是是,奴婢断我不会偏坦,会如实禀告。」 初妈妈又磕了一个头,郑重的回话。 「这样最好。」华知接过话来,冷声问道:「据我所知,你女儿在外面欠下了一百两银子的天债,可有此事?」 「这,这……」 此时,初十才从恍惚中醒来,她一抬头就对上了春蕴无比担忧的眼神,心中一暖,另一边静怡拍了拍她的手,初十对她点头,她们才松开她。 初十重新跪好,只是脸上如花的笑意终于消失了,目光落在了初妈妈的身上。 安静且平和,眸光如水,淡淡的落在她身上。 初妈妈恍一回头,只觉得她的目光似穿过自己,看向不知明的某处。 可就在这样木然的眼光中,她却觉得身上一阵冰冷,不自觉的就想起那个夜晚。 那把寒光凛凛的小刀。 以及那抹挂在她嘴边的笑靥如花…… 「这什么?还不快说?」 华知冷哼一声,初妈妈将目光收回,在对上华知的眼神时,这才放了心,「的确如此,大家都知道,初十的父亲是个赌棍,我们娘俩这些年的积蓄都被他拿去赌了,就在上个月,孩子他爹欠下了一笔赌债,我无计可施,便找到初十商量。」 「随后,随后便亲自写下了那张欠条,都是,都是孩子他爹的错,我这个做娘的也是无能,这才叫女儿受累啊!」 她边说边哭,用力的捶着自己的胸口,撕心裂肺的痛苦溢到人的心底。 「他们说,若还不上就要了孩子他爹的命,我,我能怎么办啊……」 众人都在感慨她们家的不易,做为下人的无能,以及她的左右为难,一边是自己的丈夫,一边是和她一起受苦受难的女儿。 她帮也不是,不帮也不成。 所以,最后的结局就是,初十为了先救父亲一命,便写下了一张欠条。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谁家没有个三长五短,就算如此,初十,这也不是你让怜星来偷夜明珠的理由吧?」 华知说完,这边初妈妈就爬到了她的脚下,苦苦哀求,道:「奴婢知道错了,小十也知道错了,请您替小十求求情,到底那夜明珠也没丢不是吗?」 「奴婢只有这一个女儿,若爷到怪罪,一定的后果让奴婢来承担吧!」 「求求您了,求求您了……」 一声接着一声的求饶,初妈妈的头也重重的磕在地面上,砰砰砰的,如撞在众人的心底。 只是,初十的心却越发的凉了。 她这是代自己承担了这罪名吗? 又在这里装好人? 装好母亲吗? 「这件事还要看初十怎么说了?」 华知看向初十,「你若承认此事是你做的,那你也是情非得已,爷那里我和崔妈妈自然也会替你说,如果你还是冥顽不灵,那就别怪咱们不能留你了。」 第58页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杀意。 初十心道:原来世子爷不在这里,怪不得她敢如此说话。 想到这里,初十忽然轻笑了一声。 在这个时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她的身上,见她轻笑,都有些不明所以。 可这般明媚的笑意落到华知的眼里,却带着丝丝嘲讽。 「你笑什么?是事到临头不得不承认了吗?」 初十缓缓的抬起头,如花般的少女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清脆的声音响彻众人的心底。 「我笑什么?我笑你们安排了这么多,是为了置我于死地吗?」 「还是为了别的?」 她的目光从华知的身上扫过,落到初妈妈的身上,最后又看向身边的怜星,道:「我这一生都会记住你这样的人。」 怜星的身子一抖,终是没有勇气与初十对视一眼。 她垂下头,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华知见她如此,挑眉看了一眼初妈妈,眼底是深深的警告。 「小十,你就别再乱说话了,你非要闹得人尽皆知,闹得你娘无颜在这里呆下去,才肯作罢吗?」 第037章 多管闲事(3) 初妈妈的话引起了众人的共鸣。 就连崔妈妈都看不过去了,冷哼了一声,对着初十哼道:「若不是我亲眼所见,怎么也想不明白,你竟然会当着我的面要杀了怜星。」 「事已致此,你说也好不承认也罢,我都会如实向爷禀告,至于结果如何,那就看爷的心情了。」 说到这里,崔妈妈便起身打算往外走。 却见初妈妈一下子扑到了她的脚下,拦住她的去路,道:「崔妈妈,奴婢,奴婢还有一事要上禀,请妈妈一併开恩。」 「什么事?」 崔妈妈目光一冷,静怡便将初妈妈拉开,道:「有什么好生说,拉拉扯扯的做什么?」 随后,她也担忧的看向初十,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初妈妈回头看了一眼初十,道:「小十,娘,对不起你。」 说完这话,她就将一张纸交给了静怡,道:「其实,前几日李管事死的时候,奴婢就在一旁。」 「而杀她的正是小女初十。」 轰! 众人皆惊,不可思议的看着初十。 就连怜星都是立刻往后退去,与初十保持距离。 而华知也是眸光紧缩,至于其他人都整齐的往后退了一步。 春蕴瞪大了眼睛吃惊的看向初十,更多的却是心疼,目光微冷看向初妈妈,心底的那一丝怜悯瞬间消失不见。 连自己的女儿都出卖,这样的母亲就算装得再慈爱,也掩饰不了她的恶毒。 「这,这是什么?」 崔妈妈看完手里的纸张,不可思议的看向初十,将纸扔向她,奈何纸张太薄,落到了地面上,静怡忙上前捡了起来,走到初十面前,道:「你一定要认真看仔细了。」 在静怡的心里,初十断然不是能做出杀人这种事的,她是不相信初妈妈说的话。 gg文内gg 且这纸张上是初妈妈的自白书,与初十没有任何关系。 初十在看到那张纸的时候,就知道那是什么了。 所以根本就不吃惊,她瞭然的扫了一眼上面的内容,道:「娘,就算女儿不是您亲生的,可也是您养大的,您就这么着急的想让女儿去死吗?」 演戏吗? 谁不会? 「这上面明明写的是您杀了人,您为什么要诬赖女儿?再说女儿为什么要杀他?」 就在这时,一直没说话的怜星突然开口了,「其实,其实,那夜,我亲眼看到她和另一个丫环去了后院,初妈妈被绑在柱子上,李管事也被绑在柱子上,至于最后是谁杀的李管事,奴婢就不知道了。」 怜星突然的话语,让众人都明白了,初妈妈和李管事都被绑在柱子上,李管事死了,初妈妈又写下了这篇自白,不用问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定然是初十逼迫初妈妈写的。 否则一个人怎么会将自己犯罪的证据写出来。 这般想着,众人看向初十的目光便带着惊恐了,连自己的母亲都能陷害,威胁的人,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都说,众人的眼光是雪亮的,可看在初十眼里,却觉得讽刺。 就在这时,华知身边的紫月又拿出一张纸,道:「华知姐姐,这,这是奴婢等人从初十的屋里搜出来的。」 华知接过来后扫了一眼就交给了崔妈妈,崔妈妈只看了一眼,就站了起来,道:「那个丫环是谁?如今让你认,你可认得出来?」 怜星抖了抖身子,回道:「奴婢认,认得。」 「好,现在就跟我走。」 屋子里剎那间安静了下来,初十有些心慌却无可奈何,没想到当初只是为了让茗烟看清初妈妈的真面目,省得以后被她骗,却没想会害了她。 华知来到她面前,慢慢的蹲下身子,道:「我倒想看看,你一个小小的丫头,还做过什么?」 「偷窃、杀人?哪一条都够送你见官了。」 华知眼底的笑意很浓,且很诡异。 初十只是平静的看着她,什么话也不想说,她此刻根本无心其他,只盼着茗烟能避过一劫,再不济就算实话实说也行。 这样最起码不会出什么乱子,也不会连累到她。 第59页 不多时,崔妈妈便带着众人浩浩荡荡的回返了,且带回了茗烟。 在看到茗烟的瞬间,初十就扑了过去。 「给我拦住她。」 崔妈妈一声令下,立刻有婆子上前按住了初十。 初十极力挣扎却无用,只能看着茗烟浑身是血的被拖了进来。 「茗烟,茗烟……」 初十终于崩溃了,先前她还可以平静的对待,可在看到茗烟的状况时,她却做不到了。 崔妈妈冷喝一声,「够了,你们这两个,当初可是我最看好的,如今却一个一个做出这等事来。」 「真是,真是……」 初十抬头,「她做了什么?她什么都没做,你们要对付我就沖我来,为什么要伤害其他人,为什么要连累无辜之人。」 她怒吼着、悲狂着,自来到这个世间,从来没有这般感觉无力过。 就算要她死,她也不曾这么难过,可是,在看到茗烟半死不活的时候,她恨自己的无能,更恨自己,为何当初要将她带去。 「无辜?伤害?」 崔妈妈从没见过她这般,被气得够呛,指着茗烟道:「是她自己承认,李管事是她杀的,而且是她逼着初妈妈写下保证书的。你还有什么话说?」 她双看向初妈妈,道:「你说,到底是不是这死丫头,若敢说错一个字,我立刻叫人把你舌头割了,以后都不能再言语。」 初妈妈下意识的看向华知,却见华知对她摇了摇头,她这是,不叫自己说出初十了吗? 到底是为什么呢? 不等她纠结完,就听初十应了下来,「是我,一切都是我做的,人是我杀的,夜明珠也是我偷的,你们放过她,放过茗烟。」 说到最后,初十几乎是用吼的。 她无法忍受,也做不到让别人为自己背负罪名。 更何况是茗烟。 她那么纯净无暇,无论何时都向着自己,就算是杀人的事也敢背吗? 傻丫头,我怎么会有你这么笨的朋友? 「初,初十……」 低低的声音,让初十连忙扭头看去。 茗烟趴在地上,脸向着她,露出一个无力的笑意。 初十连忙摇头,说道:「你别说话,别再说话了,我会救你的,你不会有事的。」 那笑容是那么的苍白、无力,茗烟的四肢似乎都不能动了,软软的放在身子的周围,刚才被带进来的时候,都是软趴趴的。 而后,初十勐然扭头看向崔妈妈,几乎是哀求的说道:「妈妈,我求你了,放过茗烟吧,李管事早就对我有非份之想了,这在灶上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您可以去查,去问。」 「我找他借钱,要给爹还债,他便将我骗到那里,想,想轻薄我,我,我便失手杀了他。」 初十指着初妈妈,「娘,我已经把这个月的月银全部拿去还债了,而且茗烟也答应把下个月的月银借给我,加上您的,我们三人的月银刚好还债,您,您为什么要陷害女儿,女儿什么时候让您写过这样的东西。」 「如果真是女儿让您写的,为什么不去报官,为什么不交给爷处理,那样一来,我不就正好可以脱离这个早已千疮百孔且负债纍纍的家吗?」 「您为什么还要来这里,我知道您找李管事,也是想帮我,可我,可我……」 她没有再说下去,可眼下谁都看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为了给自己的丈夫还钱,初妈妈竟然让自己的女儿去卖.身,而在初十的反抗中,失手将李管事给杀了。 在众人怔愣的时刻,初十甩开拉着她的婆子的手,重重的磕了下去,「崔妈妈,这件事,我当初没和您说清楚,对不起,我骗了您,也骗了静怡姐,人是我杀的,不关茗烟和我娘的事,求您高抬贵手,放了我娘和茗烟吧!」 「我求求您了,求求您了。」 末了,初十又跪着前行,来到华知的面前,又是不停的往地上磕头,道:「华知姐,我知道您是爷身边最红的人,求求您了,帮我给爷求求情吧,茗烟只是听说我娘找我,怕我有事,所以才陪我去的,她一直在门外守着,根本就没有进去。」 「人不是她杀的,她不敢杀人的,她连一只蚂蚁都不捨得踩死的,华知姐,我求求你了。」 远远的,茗烟的声音传来,「初、十,你,傻……」 呜呜的声音从她嘴里传出,让众人都心底难受。 谁都看向出来,这两人是相互将罪责往自己身上揽,可真实的情况又是什么呢? 初十还在不断的磕头,华知却不无所动,道:「你们若都承认杀了人,那便是你们两个做的,你们可想好了?」 春蕴上前,来到华知的身前,道:「华知姐,这么晚了,爷还没回来,咱们是不是?」 不等春蕴说完,华知就一个巴掌扇了过去,「你算个什么东西,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奴婢知错了,只是……」 「还不退下。」华知瞪眼。 旁边静怡拉了拉春蕴的袖子,将她扯了过去。 初十直起身子,额头已是一片血色,少了块皮,血液从额头落到她的眉间,缓缓下滑到眼睛那里,她抬手一抹,再抬头时,眼底是一片血色。 「我想好了,人是我杀的,请姐姐拿纸笔下,我立刻写认罪状,要杀要剐任凭处置。」 第60页 第038章 拒不承认 初十的话语铿锵有力,不带一丝犹豫。 回头看了一眼茗烟,她的眼里又是一片模煳。 就算她认了罪,茗烟该怎么办? 伤成那样,若不救治,还能活下去吗? 此刻,初妈妈早就吓得不敢说话了,躲在一边,将自己的存在感降为零。 「崔妈妈,您看呢?」 就算华知是世子爷身边的红人,崔妈妈到底是凌华院的管事,她也是要尊重的。 崔妈妈闻言,点了点头,道:「先将她们几人关起来,等明日爷回来再作处置。」 华知虽然不乐意,但也没有驳崔妈妈的面子。 可初十却不行了,「妈妈,茗烟的伤如果不处理会死的,求求您了,您要我认什么罪都成,请您行行好救救她吧!」 她双眼通红,额头上的血依旧在流,脸上已是一片惨凌,眼眶里的晶莹不时的冲出,滑出两道痕迹。 怎么看,都觉得悽惨无比。 崔妈妈也是蹙了蹙眉,刚准备说话,就被华知打断了。 「让你们多活一晚,已是妈妈开恩了,还敢讨价还价,信不信我立刻将你们送去官府,看他们,会不会给你们治伤?」 华知这话一出,初十就再也不敢开口了,她心底的怨与恨,怒与愁,都只能埋进心底。 初十和茗烟被关在了一起,初妈妈和怜星也被带了下去。 此时已是深夜,月光稀松的洒进来,照亮了两个相互依偎着的少女。 狼狈的身影却怎么也掩不住彼此眼中的明亮。 茗烟身上有伤,怕冷,初十便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两人缩在墙角,以此来抵预寒冷。 「初十,我,我们……会不会,死,死在这里?」 gg文内gg 她的牙齿都在打寒颤,初十却没有一点办法。 初十紧了紧自己的胳膊,道:「乱说什么?等爷回来,我们会出去的,我们一定会没事的。」 这些事,爷都是清楚的,他会救她们的。 这是初十心底最后的期望。 「咳咳……」茗烟咳了两下,初十忙给她轻轻的拍背。 「可,可是,她们说,说爷去了,清,风楼。」 清风楼,每次爷去那里最少都要五日才回来,初十是知道的,可就是知道,心底的希望才显得薄弱却又珍贵。 「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初十望着窗口,却不知该怎么渡过这凄冷的夜。 她可以挨着,可茗烟呢? 她受着重伤,再加上冷,她会死的。 这一刻,初十的心底充满了无奈和对命运的不满。 她一直小心翼翼,却还是被人陷害了,且挖出了前面的事情。 初妈妈,如果有机会,她再也不会心慈手软了。 还有那个怜星,害自己也就罢了,竟然连累了茗烟,这是她容忍不了的。 如果明日爷不回来,那华知是否会将自己等人交给王妃处理? 如果是这样,自己能说做些什么来挽回局面? 初十这般想着,一边轻拍茗烟,希望她睡着,睡着了便不会觉得痛,不会觉得冷。 她会守着她,护着她。 忽然,窗口有动静,初十抬眼望去,就看到一颗小石头飞了进来,她忙用脚勾了过来,上面夹着一张字条。 「接着。」 上面只有两个字,初十勐然抬头,就看到高高的窗户上塞进来一个包袱,眼看着就要掉下来了。 初十忙将茗烟推了推,自己扑过去接着。 「初,初十……」 茗烟诧异的看着她。 「嘘……」初十示意她别开口,两人又缩到了一起,打开包袱,里面有一个软软的毯子,刚好够她们俩盖在一起,两人连忙盖好。 外面守着的人也没发现什么动静。 包袱下还有几盒药膏,初十打开一闻,眼睛就亮了,还有一个竹筒,打开里面是温热的清水,能喝。 初十兴奋的往窗户处瞧了瞧,心里却有了谱。 这毯子是她屋里的,除了春蕴姐没旁人了。 至于药,她一时间也猜不出是谁给的,毕竟春蕴姐也拿不出这么齐全的药。 倒了水给茗烟吃了药,初十又细细的给她的伤口上了药,且多按摩了一会,好在茗烟看似伤得重,其实也就是一些皮外伤,没伤到筋骨,她这才放下心来。 夜很漫长,她们俩分了一个馒头又喝了些清水,便慢慢的睡了过去。 只是天未亮,初十就睁开了眼睛,将所有的东西原样包好,塞进包袱里在窗口等着,果然,又看到一块小石子飞了进来。 这次外头没打准,扔到了墙上。 传出碰的一声,门被打开,走进来一个婆子,道:「怎么回事?」 茗烟忙哎哟了一声,道:「疼。」 初十连声安慰,道:「没事没事,等爷回来了,我去和他说清楚,你会没事的,再坚持下哦。」 老婆子一声冷哼,便关上了门,还嘀咕道:「等爷回来,你们都不知道死哪去了……」 她的话,让初十心中微凉,不过面上还是安慰茗烟,道:「别担心,爷不回来还有王妃呢,娘娘菩萨心肠,肯定不会冤枉我们的。」 说着,她起身将包袱用力的塞过窗户,外头一拉就消失了。 第61页 而正在这时,茗烟却幽幽的问道:「初十,人,真的是你杀的吗?」 初十的身子一僵,脸上的笑意也不再自然,她慢慢的转身,看向茗烟,道:「是我,你害怕吗?」 茗烟抿了抿嘴,半晌才对她伸出手,道:「那是他该死。」 脸上的笑意灿烂如花,仿佛阴霾尽去,徒留一片艷阳天…… 不出初十的意料,她们果然在一大早被带到了琉璃居,也就是翼王妃住的地方。 她们被带过去时,所有人都到齐了,王妃已然坐在首位上,凤簪挽发,神珠链垂落,闪动着晶莹的玉辉。 翼王妃是曾经的帝都双娇之一,自是美貌惊人,再加上这么多年身居高位,早已养成了一种气势。 她高雅又不失妩媚,端庄且明艷,让周围的人都黯然失色。 「奴婢初十(茗烟)拜见娘娘,蓝嬷嬷、崔妈妈。」 该到的都到了。 初十和茗烟下拜行礼,然后等在那里。 翼王妃看了一眼崔妈妈,道:「刚才我听华知说,是这两个丫头杀了李管事,可否属实?」 崔妈妈站在一旁,垂首而立,闻言抬了下眼皮子道:「回娘娘的话,昨晚的情况有些复杂,两人都承认杀人,可那时已很晚,且茗烟受伤不轻,恐说的是胡话,至于初十……」 她偏头看了看她,继续道:「本来一开始她是不承认的,只是在看到茗烟承认后,便一直往自己身上揽,奴婢一时也拿不准,她们是否为杀人兇手。」 最终,崔妈妈定了主意,这般回答。 「哦?」翼王妃饮了口热茶,润了下嗓子,这才开口道:「本来这事都已经结了,怎么又揭了出来?」 初十怎么听着,都觉得这翼王妃似乎在向着自己说话。 难道是她的错觉吗? 那边崔妈妈便将事情的经过事无巨细的说了一遍。 且中途又带了初妈妈和怜星过来问话。 末了才看向初十和茗烟,道:「事情呢,本妃也听明白了,李管事的死肯定与你们俩有关,对吧?」 初十认真的点头,「奴婢的确进去过那间柴房,是去寻初妈妈的,茗烟陪着我去,是担心我,但她并没有进去。」 「还请娘娘给奴婢作主,奴婢真的没有杀人,更没有去偷爷的夜明珠。」 这下,就连蓝嬷嬷也是一阵蹙眉。 华知直接冷下脸来,「怎么?过了一个晚上就不认帐了?你可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 翼王妃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平和的笑了笑,道:「你说你没杀人,有谁能证明?」 「如果没有,本妃只好将你和茗烟送往官府了。」 翼王妃直接拍板,初十心中一惊,根本不知道她要干什么。 只是眼下她承认也不是,不承认也不行。 而最让她疑惑的是,翼王妃似乎很希望自己承认下来,似乎有意帮她撇开茗烟的事。 她是知道什么? 还是怎么了? 初十抬头去看蓝嬷嬷,见她一直眼观鼻,鼻观心的垂眸坐在一旁,只字未吐。 最终,初十一咬牙,道:「奴婢和茗烟没有杀人。」 据不承认! 华知真是快被气死了,早知道昨晚就该不顾崔妈妈的面子,让初十写下认罪书,省得她现在翻供。 「来人,将一干人等送交官府处理。」 翼王妃嘴角含笑,素手一挥,这般吩咐道。 从外面走进来一群侍卫,伸手便抓向初十和茗烟等人。 「呵呵,还真是热闹。」 一道邪魅且带着慵懒的声音传来,人已到了主屋外。 「拜见世子爷。」 一众人等立刻参拜,初十心头巨跳,上次是这样,这次又是这样,他当真是出现的很及时。 凌非倚在门框上,似笑非笑的看向跪俯在那里的初十,也没叫众人起身。 「非儿回来了,还没用早饭吧,不如和母妃一起用饭可好?」 翼王妃起身,面露微笑,和蔼的看着他。 凌非的目光依旧落在初十的身上,道:「用饭就不必了,只是这里跪着的怎么都是我凌华院的人,看着真碍眼,爷一天不在就惹出是非了吗?」 「都是些小事。」翼王妃扫了一下众人。 凌非终于抬眸,道:「既是小事,就不劳母妃费心了,把她们给爷送到凌华院。」 说罢便扭头离开了。 第039章 嗯,那该死 风姿绰约、嚣张到不可一世! 这是初十的感觉,上次她不知道凌非是怎么带走她的,这次却是见识了。 他当真是不给翼王妃一点面子。 茗烟担忧的看着初十,小声道:「初十,传言爷的性情怪异,他可是不讲道理。」 就算面见翼王妃,茗烟都听从了初十的话,不多说一个字,不承认自己杀过人,只是去过一次后院,其他什么都不知道。 可此刻听到爷说带她们回去,茗烟却害怕了。 毕竟外界传言太可怕了。 相比茗烟,初十却是放下心来,只是心想着要怎么说,才能不让他难做。 「放心吧,咱们爷,除了性情怪异,还很护短呢!」 好吧,这是她加上去的。 再次回到凌华院,主屋里众人再次齐聚,华知和崔妈妈单独进了内室去禀报。 第62页 初十和茗烟等人则跪在那里等结果。 至于其他人也是大气都不敢出,静静的站在一边,垂首而立。 不多时,初十听到有脚步声从内室传来,知道她们要出来了。 她的头垂得更低了。 忽然,她的面前出现了一双脚,黑衣垂落盖住了那双脚,可尽管如此,初十也是心头巨跳。 他,竟然出来了。 传言他从来不与这些人照面,所以就算是凌华院的很多丫环也没见过他的真面目。 她的心跳得很快,且在不停的加速。 手掌贴在冰冷的地面上,阴寒,可头顶的目光却是那么的炙热,让她有一种冰火两重天之感。 gg文内gg 「抬起头来。」 不带一丝温度的声音响起,初十深吸了一口气,慢慢的抬起头。 她看向他,没有胆怯、没有敬畏,只有平静。 「人是你杀的?」 凌非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眸光明灭不定,不知在想什么。 这时候的他与夜晚初十见到的,根本不是一个人,他邪魅且冷酷,看上去给人阴森之感。 而夜晚的他,冰凉如水,却带着一丝温柔,肆意而潇洒。 初十还是喜欢那个活在夜里的他。 更确切的说,他适合活在黑暗中。 「人,是我杀的。」 凌非出来的时候,众人都扑通扑通的跪了一地,在听到世子爷这般问话,众人都做好了准备,初十定然不会承认。 没想到,她竟然连一丝犹豫都没有,直接,承认了。 她说,人是我杀的。 那样的干脆,没有一分不愿和逼迫,就那样的直接,承认了。 凌非的目光中溢出浅浅的笑意,一甩衣袖在主位上坐下来,问道:「为何?」 初十直直的看向他,一字一句的说道:「他想轻薄我。」 凌非眼中的笑意更浓了,连声音都染上了喜悦,「嗯,那该死!」 众人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是个什么意思? 杀了人,就一个嗯字解决了,李管事就可以去死了? 初十也感到无比的诧异,看着他,眼底眉梢起了笑意。 「初十旁边那个,你叫什么?」 茗烟在听到自家主子出来时,早就吓得连身上的伤都好了大半,此刻闻听他问自己,差点哭了。 只得在初十的推按下,这才战战兢兢的说道:「回,回爷的话,奴婢,奴婢叫茗,茗烟。」 「就你这点猫胆,还敢大包大揽的说自己杀了人,真是笨死了,跪边去。」 凌非的话音一落,初十连忙连拉带拽的将茗烟拉到自己身边。 那里可还跪着两个人呢。 怜星和初妈妈早就吓得不敢言语了。 凌非一招手,唤来华知,问道:「这两个,哪个不是凌华院的?」 华知一指初妈妈,「回爷的话,她是初十的母亲。」 凌非嘴角微扬,痞痞的说道:「爷最讨厌外人来凌华院,来啊,给爷拖下去重打十个大板,然后扔出凌华院。」 众人:「……」 初十:「……」 爷,您是在审案子好不好? 爷,死了人了好不好? 您就这样随意,真的好吗? 初妈妈惊恐的抬头,嚎然大哭,「世子爷,奴婢是冤枉的,请世子爷明鑑。」 「再加十个大板。」 凌非笑眯眯的,跷着二郎腿,伸着手指淡定的加数。 初妈妈如杀猪一般的喊声立刻停止了,随后被人拖了出去。 眼下就只剩下怜星了。 怜星什么也不顾了,不等世子爷开口,自己就把所有的事情和盘托出,就连华知也出卖了。 最后更是哭得楚楚可怜,她是被逼的,一切都显得很无奈。 她只是想保住自己的娘亲。 初十目光冰冷,对她无法释怀,她想保住自己的娘亲,就来陷害她。 这样的想法她无法苟同。 凌非扫了一眼华知,华知连忙跪了下来,「爷,奴婢对您忠心耿耿,您可不能……」 「起来吧!」 凌非一抬手,并没有说相信与否,直接让人将怜星赶了出去,顺便带上了紫月和蓝月两人。 一时间哭闹成片,凌非招来崔妈妈,道:「这几人直接扔出凌华院,谁爱要谁捡走,不要脏了爷的地。」 本来只是赶出主院的,如今竟直接被赶出了凌华院,几人又是一阵悲嚎。 事情发展到现在,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爷对初十,很不一般。 像是有某种默契存在,事情解决完之后,爷就进了内室,初十和春蕴扶着茗烟回到自己住的地方。 「这次要多谢姐姐了。」 对春蕴,初十是很感激的,华知明摆的想置自己于死地,她却还上去替她说话,这份恩情自不能忘。 春蕴长出了一口气,没好气的说道:「你们两个还真是胆大包天,什么事都敢往身上揽,不要命了。」 不过她也没有再提,而是看着她们,道:「幸好都没事,我看你们这次啊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了。」 对于初十承认自己杀人之事,春蕴只字未提,帮着茗烟上了药,又给她们送了热水。 直到这时,初十才开口问她,「姐姐,昨晚的药是谁给的?」 第63页 「静怡那丫头呗,跟做贼似的,说自己好不容易藏了些好东西,这就给你们两个没出息的了。」 茗烟瞪着一双圆熘熘的黑眼珠,问道:「静怡姐姐人真好。」 「那我就不好了。」 春蕴假意含怒。 「当然不是,两位姐姐都是好人。」 初十去外面收昨天的衣裳,春蕴才看着茗烟,道:「你这丫头,真是好福气。」 茗烟不解的眨了眨眼,随后乐呵呵的笑道:「那是,我爹以前找算命先生给我算过,都说我是长命的呢。」 见她不知自己在说什么,春蕴便摇了摇头,摸着她的头问道:「杀人这种事,以后可不要随便往身上揽了,这可是要掉脑袋的。」 茗烟有些不好意思,趴在被窝里,半晌才伸出脑袋,认真的说道:「初十,很可怜的。」 「……」就因为人家可怜,你就替人家认杀头之罪,好吧,春蕴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嗯。」 两人闲聊了一会,就见屋子的门被打开,春蕴还以为是初十,也没去管,却听一声冷哼。 她连忙回头,就看到华知带着一些东西走了过来。 忙迎了上去,「华知姐。」 茗烟急得想起身,奈何身子不利索,还没爬起来,都快哭了。 「华知姐,奴婢……」 「好了,好了,身上有伤就别乱动了。」 华知很不耐烦的摆手,道:「我就是过来跟你说一声,以后便在主院侍候,不用回外院了。」 华知身后,有丫环将两套衣服放在茗烟的面前,还有一个身份玉牌。 茗烟直接就傻眼了,愣在那里半天没反应。 春蕴咳了一声,她还是没反应,见此,春蕴只得回头对着华知,道:「华知姐,这丫头没见过世面,肯定是高兴傻了,还请您恕罪。」 「出息。」 华知走后,初十刚好进来,就听到茗烟那尖细的声音传来,「初十,我要死了。」 初十闻言连忙扔下手里的东西,就往跟前跑。 来到近前就看到那两套棉质衣裙,还有一块玉牌,静静的躺在那里。 这下,初十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初十,初十,华知姐说我以后可以呆在主院了。」 「初十,那以后我们又可以在一起了。」 「也不知道我住的地方离你近不近,以后要做多少事呀?」 茗烟这会化身成了话唠,不停的嘀咕,春蕴见此只是摇了摇头,却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初十。 是夜! 月朗星稀,云层很薄,只有淡淡的星辉洒落。 琉璃居,翼王妃早已卸下了白日里精緻的妆容和繁重的头饰,只着里衣躺在软榻上。 屋子里温度适宜,她明眸微瞌,听着华知叙说着凌华院今日发生的一切。 半晌,华知说完,她才慢慢的睁开眼睛,道:「华知,本妃将你放在非儿身边,你该知道用意的吧!」 华知忙跪了下来,「奴婢知晓,奴婢谢娘娘抬爱。」 见她如此,翼王妃復才闭上眼睛,道:「马上就是冬选了,非儿的生辰也快到了,你,也早些做准备吧!」 「奴婢遵命!」 华知离开后,翼王妃又重新坐起身,侍候的嬷嬷走了过来,「娘娘可是要添什么?」 「芸姑姑,烨儿他们什么时候到?」 「回娘娘的话,大公子和三公子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不出五日就该到了。」 「准备宴席迎接一下吧,顺便请王爷也回来一趟吧!」 第040章 绝不骗你 同样的是这个月光稀疏且清冷的夜,凌华院的竹林中,却上演着另类的对话。 凌非浅浅的瞟了初十一眼,道:「胆子很大啊!」 「一般一般。」 初十面不改色的给他上药,顺便下手重一些,果然听到一声倒吸气的声音。 「你就不怕你承认了杀人,本世子将你送将官府吗?」 初十手下的动作不停,只是眸光微顿,似乎很纠结,半晌才回道:「可是,你不是说过最讨厌别人骗你吗?」 凌非喉头一紧,「你是因为不想骗我,所以才承认杀人的。」 「对啊,不然你以为我想找死。」 还记得,那时也是在这里,少年告诉她,最讨厌别人骗自己了。 所以,她不能骗他,不然他会失望难过的。 久久没有听到回应,初十也没有再问,擦好药又慢慢的包扎好,帮他合上衣服,发现他竟然睁着眼睛。 「你没睡着啊?」 凌非面无表情,看了看在他身上忙活的小手,道:「你以为爷是死人吗?一个女人在我身上摸来摸去,还睡得着?」 「啊?」 初十先是诧异,随后又成了无语,将结打好,随手在他身上一拍,道:「谁在摸你,不要脸。」 她甩了甩有些酸痛的胳膊,刚准备起身,却被人拦腰抱了起来。 「喂喂喂,松手,你背上还有伤呢!」 初十并不是矫情,毕竟两人又不是没有抱过,她也习惯了。 凌非将她放在床里面,脚一勾就拉上了被子,盖在两人身上。 他一语不发的做完这件事,初十刚准备说完,就被一只有力却有些冰冷的手臂拉进怀里。 第64页 gg文内gg 她深唿吸,再深唿吸,「大爷,快放开我,我快没气啦!」 凌非紧紧的抱着她,想的却是她刚才说的话。 她说,你最讨厌别人骗你,所以我不会骗你,就算会威胁到性命,也不会骗你。 她说的是这个意思。 那么简单又直接,没有掺杂什么理由。 在他都快忘记了自己曾经说过什么的时候,她竟然还记得。 「你,一直都记得。」 凌非微微松了松手臂,却固执的将她圈在怀里,让她感受他的温度以及内心的不安。 初十眨眼,什么情况? 随后再眨眼,这才想起他说的是什么。 伸手拍了拍他的胸口,道:「我知道你缺乏安全感,不敢相信别人……」 初十觉得,自己如果可以选择,一定回到现在去做老师,这多有天分啊。 可她的教程还没在心里谱完,就被打断了。 他说:「我相信你。」 初十一抬头就看到他明亮的眼神,如夜空中的星星,点亮了晦暗。 她的眼睛似乎移不开了,心也跟着眼神在转动。 他有着平和的眉眼,若只是这样静静的看着,会让人觉得就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年,他的唇很薄,象徵着薄情。 可是唇型很好看,又红嫩水润至极。 初十觉得自己马上要化为色、娘了,然而,这一次被人抢先了。 他们的唇轻轻的碰在一起,都是那种冰冰凉的,可意外的是,两人都觉得很热。 而后迅速的分开! 初十眨了眨眼,这叫初吻? 喵的,什么感觉都没有好吧,为什么电视小说中都把这种感觉写的很美好。 她却只觉得心中一片凌乱。 不过,她对面这人是怎么回事? 不是说几流成性,和他爹抢过清风楼的姑娘吗? 就碰了一下嘴唇而已,他这是,在害羞? 还是? 良久,初十觉得自己到底年岁比他大,还是先开口吧,「那个,你就这样处置,翼王妃不会说什么吗?」 凌非见她提起正事,便问道:「你觉得她应该说什么?」 打哑谜什么的,初十最讨厌了,伸手拍了他一下,道:「你别说我自恋,我总觉得她很关注我似的,但我又不记得以前和她有交集,所以,根本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半晌,凌非都没有说话,直到初十有些瞌睡了,想起身回去,他才收了收胳膊,道:「不要走了,外头冷。」 初十一个机灵,直接醒了,这话听着怎么这么暧.昧呢? 不过说起冷,她就想起来,她的床被茗烟占了,且被子也都给她盖了。 自己回去的确没多余的被子盖,再加上秋意正浓,估计明天早上起来得流鼻涕了。 「那个,你晚上一直住这里吗?」 凌非摇头,竟露出一丝暖暖的笑意,动了下她的鼻子,道:「这里只是偶尔会来。」 「那……」 初十恍然大悟,兴奋的说道:「那你是在等我,对不对?」 凌非从未见过如此大胆的女子,说话如此,做事也是,很特别,也很奇怪。 可难得的是,他一点也不讨厌,还带着一些羡慕和喜欢。 凌非没有回答她,而是一把将她搂住,让她靠在怀里,道:「睡觉。」 「不要,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初十一个原地翻身,黑宝石般的眼珠子乌熘熘的转动着,嘴角噙着笑意,很是兴奋。 眼角眉梢尽是欢快。 凌非沉默。 让他承认,自己在等一个女人,那很丢人的好吧? 初十伸手点了点他的左眼,凌非便闭了眼睛,随后睁开,她又伸手去点他的右眼,他捉住她的手,道:「明天不用做事是吧?」 初十一下子就蔫了,翻好身子在他怀里找了个好的位置躺下来,而后伸出手从他的腰间穿过,轻柔的掖了掖那边的被角,帮他盖好。 在她没有看到的地方,凌非温润的眉眼溢满了笑意。 日子就这样不急不缓的过到了五日后。 翼王府大公子凌千烨归来。 他是尚书令,此次是奉旨以钦差的名义去查案的,今日方才归来。 天还未亮,整个王府就忙了起来,从前到后,自上而下,都活在一片忙碌声中。 由于要宴客,翼王妃便让蓝嬷嬷将各院的丫头下人都调了一些去前院。 到了凌华院时,蓝嬷嬷也就提了一嘴,谁想,世子爷大手一挥,全都扫地出门,宴席不彻不准归来。 只留下了一个丫环侍候。 是谁呢? 自然是苦命的初十了,她已经第八十次嘆气了,「我也想去看大公子嘛!」 据说这大公子凌千烨年过二十,已是尚书令了,居六部之首。 打小便文才出众,武艺也是一绝,且生得相貌堂堂,身高七尺。 「他很好?」 初十点头,一边和手里的抹布较劲,「对啊,据说他长得很好看,是帝都四大美男之一呢。」 「他还是最年轻的尚书令,武功极好,性格也好,好想看看他长什么样啊!」 初十将抹布扔在一旁,双手托腮,想像着这古代的男子到底长什么样才叫美男子呢? 第65页 她是单纯的欣赏,可某人却怒了。 「本世子饿了。」 初十勐然回过神来,看向那个已经转回屏风后的某人,道:「那我去给你拿饭哦。」 于是乎,初十蹦哒着往灶上走,也不知道今天有没有爷的饭,哈哈,据说前院来了很多人,招唿得过来吗? 好想去看热闹啊! 都怪他,出不了府就算了,如今热闹找上门来了她还不能去看,真是气死她了。 『碰』! 初十一头撞上了一个人,没把别人撞倒,把她倒撞倒了。 「你走路都看地的吗?」 初十委屈,一抬头就看到自己面前站了个好看的男子。 只见他穿着一身月牙色的衣服,衣服上用青丝绣着华丽的图案,那衣服质地很好,应该很名贵! 而穿着这身衣服的这个人,大概二十岁左右,下颌方正,目光清明却深邃,剑眉斜飞,整张脸看上去十分俊朗,器宇轩昂,一看就是成大器者,有领导者的风范。 惨了,这人肯定不是一般人。 「对不起,您请慢走。」 初十不知道他是谁,也不敢乱说话,曲膝福了下身站在一旁,让出道路来。 男子蹙了下眉,便大步离去。 初十吐了吐舌不敢再耽搁,迳自提了食盒飞快的跑了起来。 往日里她都是战战兢兢的,今天后院没人,她就撒丫子狂奔,快到灶上时,才停下脚步,婀娜而去。 「我来拿爷的饭菜。」 成元惊诧的抬头,「怎么是你?」 随后又想到了今天的事情,便对她露出一个笑容,道:「我去给你拿。」 这边初十好奇的左瞧瞧右看看,毕竟前院的东西也是要从这里出的。 她就想瞧瞧有没有什么稀罕吃的。 自打来这里,就没吃过什么像样的东西。 哎,谁让她穿越过来不是公主啊,贵妃啊。 你瞧瞧那翼王妃,穿的那叫一个好看,就连脚下踩的脚蹬上的包布都比她们的衣裳布料好。 初十这边天马行空的做梦,忽然身后就传来一道声音。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咱们凌华院的二等丫环初十来了呀?」 「怎么着,今个怎么轮到你来拿饭了?」 「不是说受尽爷的宠爱,马上就要飞上枝头当凤凰了吗?」 「都说呀,这人有了前途便不认爹娘了,起初我还不相信,如今看着初十,却觉得还是挺有道理的。」 「你不说我还不知道,都说初妈妈被爷打了二十大板,给扔出凌华院了,这就是她女儿呀!」 初十就那样静静的站着,这时,成元从里头出来,闻言便沉声说道:「活都干完了吗?」 第041章 遇大公子 这些人显然是怕成元的,听他如此说,一个个都扭头做事,不过却有身烂嘴不烂的傢伙还在嘀咕。 「我说成元啊,你对这丫头再好也没用,人家可是凌华院的人。」 「对啊,爷可是相当护短的,李管事就是前车之鑑。」 有人嘀咕,变相的提醒成元。 成元脸色一变,刚准备说话,就被初十拦下了。 「成元哥,你别生气。」 「我没事,只是你……」他欲言又止。 初十觉得这人还不错,便笑了笑说道:「有些人啊,只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而已,我怎么会与她们计较。」 「你,你说谁呢,没教养的东西。」 当时就有人不乐意了,往这边走。 初十根本不怕她,放下盒子,便静静的站在那里,道:「我就是再没教养,也比你们有出息。」 看着她盛气凌人的模样,几个婆子再也忍不住,拿了东西就往这边走。 成元欲拦,初十却将他挡在身后,往前一站,道:「我今天就站在这里,你们谁敢动我一下,我敢保证你在这府里呆不下去,不信,就试试?」 她的神情淡漠,且带着一丝嘲讽,可众人看着她如此笃定的表情,却都不敢上前一步。 初十见此,对着成元露出一个甜甜的笑意,道:「成元哥,我先走了,再见。」 她一扭头就见帘子被掀开,两个熟人走了进来。 盈盈和萧萧。 两人见她也是一愣,随后便说道:「我倒这是谁在这里耍威风呢,原来是你呀!」 「怎么?在凌华院还没闹够,听说还偷了爷的夜明珠,有本事上前院去啊,跟咱们这些下人耍什么本事?」 初十冷冷一笑,错身之时偏了偏头,道:「你也知道自己是下人,那我跟你计较什么?」 gg文内gg 说完初十就裊裊的离开了,只留下气得全身发抖的盈盈。 出了灶上,初十就收起了刚才的淡然,愤愤不已。 妹的,我就是有靠山了,有本事你们也去靠啊! 勾搭主子? 本姑娘还就勾搭了,不服啊。 她边走边嘀咕着,心中无比郁闷。 回了凌华院,将饭菜布好,初十便往里头喊了声,「爷,吃饭了。」 这一喊,竟喊出了另一个人。 初十抬头的剎那,就囧了。 竟然是刚才在路上撞到的那个人。 「你就是初十!」 初十还在尴尬中,刚准备跪下来行礼,又不知称唿,就听到男子开口。 第66页 他说的是肯定句不是疑问句。 「奴婢正是初十。」 好吧,不管是什么人,这他妹的都不是一般人。 等初十抬眸时,只看到男子踏着光出了主屋,那伟岸的身姿,从容的步伐,在光晕下是那么的吸引人。 尤其是他头上的玉冠,「好漂亮啊!」 不自觉的她就说出了口,勐然惊醒,回过神来的初十半晌也没见到爷出来。 便再次唤了一声,里面寂静无声。 她嘀咕着:「该不会没在吧,那刚才那人,妈呀,是小偷吗?」 说着,初十就吓了一跳,连忙绕过屏风往里跑。 一进内室,就被眼前的装饰惊了一下。 简直和竹屋里一模一样。 最主要的是,少年就站在窗口,修长的身姿,挺直单薄的背影,他负手而立,看起来却有着无尽的悲伤。 「爷?」 初十轻唤了一声,却不见少年有动静。 她弱弱的向前挪动步子,见他依旧没有动,心想着,那个男子是谁? 他的心情一定与那人有关。 于是,她缓缓的上前,走到他的身后,想了想,伸出手从身后抱住他的腰。 他的身体冰冷,让初十打了个寒颤,她却没有放开,因为感受到他的僵硬。 凌非有些无意识的垂眸,便看到一双纤细白嫩的小手环在自己的身前,那么细緻的,轻柔的抱着他。 让他感觉到一丝温暖。 他的喉头一动,心中的酸涩蔓延开来。 他没有推开她,这让初十很开心,她小心翼翼的抱着他,将脸贴在他的背后。 丝丝凉意顺着他们接触的地方,一点一点的侵蚀进她的身体,直至心里。 她默然的接受着。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初十以为她会像个石像那般,石化在这里,突然手下一空,整个人就被拦腰抱了起来。 「不冷吗?」 少年明眸皓齿,眉眼中尽是笑意,仿佛刚才那般浓浓的悲伤只是她的错觉。 初十的脚都是麻木的,此刻一晃一动间就觉得难受。 她双手揽住他的脖子,调皮的说道:「你敢这样抱着我,就不怕有人看见?」 凌非将她放在软榻上,拉了被子将她裹住,自己也飞身躺在边上,就这样一手撑着头,静静的看着她。 墨发如瀑般散落在枕边,他精緻的眉眼让初十有些迷乱。 她的手不自觉的抚上他的眉,那冰冷的触感让她瞬间回神。 凌非很贪恋她手心的温暖,抓住她的小手,道:「外人不敢进来。」 于是乎,阿离突然的闯入让初十意识到,他不是外人。 而阿离此刻却没有初十的好心情,他想哭。 为什么,为什么他要这个时候进来? 都怪爷,总是跳窗户进来,而他也不喜欢走门,所以也就跟着学习。 可是以前爷屋里没有女人,所以他早就忘记了。 根本没想到会看到这一幕啊,求放过啊! 静,非常静! 寂静无声。 凌非的手抚过初十的发,初十倒没觉得怎么样,只是看着阿离那尴尬的神情,便推了推凌非。 「爷,有人,找你。」 阿离真的想死,他好想先掐死这个女人,然而再去死。 没看到爷这会不想理他,他都准备撤了吗? 为什么要提醒他,为什么? 她和他有仇吗? 有吗? 凌非的手未停,却开口了,「饭凉了。」 阿离如飞而去,他喵的这一刻还管什么饭凉了,只要让他离开,怎么样都成。 以至于阿离在去灶上的路上,都一阵恍惚。 爷竟然让一个女人躺在身边唉。 爷怎么能让一个女人躺在身边啊? 爷怎么能够让一个女人躺在身边啊? 幸好初十没听到他的自白,不然一定会很八卦,非常八卦的问他:原来爷喜欢让男人躺在他身边啊? 如果是这样,那阿离就不知道自己该去哪死了。 阿离走后,初十就非常好奇,「他是?」 「阿离。」 初十露出瞭然的笑意,「知道,自己人。」 凌非被她挤眉弄眼的样子逗笑了,「对,自己人。」 虽然知道他不想提,但初十还是开口问他,「那,刚才那个人是谁?」 凌非的手一顿,半晌才说道:「你打小在府里长大,竟然不认识他?」 说这话时,他的眸子里闪烁着疑惑的光芒。 初十暗暗一嘆,道:「我以前不是跟你说过吗?自从那次醒来后,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看来你是不相信了。」 「他是翼王府的大公子,凌千烨。」 最终,凌非揭开谜底。 初十诧异,「原来是他,我说怎么长得很好看呢。」 「你也觉得他好?」 凌非的目光不变,神色未变,甚至连手指的力度都没变,可初十还是听出了他的失落。 勐得伸手抱住他,道:「不过我觉得你最好看。」 凌非的身子一顿,显然还是有些不适应初十这般突袭。 初十暗自发笑,突然嘴角一扯,伸手往他的腰眼处就挠,可半晌也没感觉到人家笑。 初十就失落了,「你,怎么都不怕痒吗?」 第67页 凌非弹了弹她的鼻尖,道:「学武之人会怕痒?」 「……」初十默! 听到外面有动静,且有咳嗽声传来,立刻想起身道:「奴婢去看看是谁?」 可别是小偷啊。 却被凌非按了回去,「拿进来吧!」 阿离垂首走了进来,手里还提着两个漂亮的食盒,这怎么看都觉得有喜感。 初十悄悄的拧了凌非的腰一下,就从另一边下来,穿好鞋子就蹦了过去。 飞快的去外面打了水,顺风顺水的绕过屏风就走了进来,看得阿离眼皮子直跳。 初十见凌非还坐在那里当大爷,过去就伸手拉他,「快过来洗手,大爷。」 阿离的眼皮子再跳,又高了一度。 凌非依着她,洗了手,初十就笑眯眯的将帕子寄给他,随后也不接帕子,就直接来到桌前给他布菜。 「哇,今天这么多好吃的。」 阿离,默! 爷每天都吃这么多好吃的,笨蛋。 可他这边刚表现出一点不屑,就感觉到一道冷冷的目光扫来,阿离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自家主子。 连忙垂首低眉,装看不见。 初十兴奋莫名,请他坐下后,便蹲下身子来到凌非的腿边,给他捶腿,「爷……」 可怜兮兮? 不,狗腿! 这是阿离看到的样子。 「奴婢也没吃饭呢!」 初十继续装可怜。 阿离继续:无耻! 可看在凌非的眼里,小小的人儿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眨巴眨巴着非常可怜,再加上那惨兮兮的声音,怎么都感觉像是他虐待她了。 很想伸手摸摸这孩子的头。 于是,凌非就真的抬手摸了摸初十的头。 初十无感,为毛觉得他这像是在摸某种动物? 在给她顺毛? 「坐下吃吧!」 阿离的下巴,碰的一声,直接掉到了地上。 而初十也乐呵呵的起身,在他旁边坐了下来。 这时才发现,没筷子没碗没,呜呜,我只是想吃顿好的,为毛什么都没有。 第042章 秀色可餐 初十心中有一千个郁闷跑过。 而阿离的心中就有十万个郁闷跑过。 只因为自家爷看到初十的囧境,竟然开尊口让他去给初十拿幅碗筷。 爷,那是您的东西。 谁都不让用的东西啊! 于是乎,在看到玉碗、玉筷子和玉杯子之后,初十的大眼都眯成了一条缝,硬生生的乐成了快乐的小猴子。 「哇偶哇偶哇偶……」 初十无意识的嘀咕着,很开心。 而阿离就感觉风中凌乱了。 他来是有事情禀告的,不然早就撤了,哪会在这里看某爷犯傻,还有某个二货,你知道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啊? 啊? 啊? 初十只觉得太开心了,太兴奋了,有生之年竟然能拿玉制的东西吃饭。 米饭菜什么的不是重点,饭后的十全大补汤也不是重点,饭后甜点更不是重点,重点是…… 她用的是玉碗玉筷子。 吃过饭,初十开心的去洗碗了。 阿离这才咳了几声,小心的走过来,「爷?」 「说。」 依旧清冷阴郁的声音,让阿离确定这还是他家主子。 「离苑那边出事了。」 「恩?」 gg文内gg 「阿生失踪了。」 「走。」 初十正在洗碗洗筷子,且很开心的拿着自己用过的碗筷,乐呵呵的傻笑。 突然就被人拦腰抱起,她惊唿一声,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跟我走。」 随后,初十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了王府,然后再怎么折腾到这里来的。 总之,她醒来的时候就听到外面似乎在吵架。 「你知道她是什么人吗?竟然敢带到这里来?」 「不是我,是爷要带来的。」 「就算是爷要带,你也应该拦着他,你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爷哪是我能拦得住的?」 「你还嘴硬?」 「我……」 初十穿好鞋便往门口挪步,想看看外面是个什么情况,谁想刚趴在门边,就被人发现了。 凌非带她走了出来,偏头问道:「饿了吗?」 初十好想点头啊,可看着眼前这略显诡异的画面,硬生生的摇头说不饿。 这是一个很宽敞的堂屋,本来窗明几净的很是让人舒服,可硬生生的让人把窗户给封住了,且屋子里的东西都呈暗色,很压抑。 在中间正站着一男一女,男的她先前见过了,正是阿离,也就是刚才说话的男子。 而站在另一边的女子一身紧身衣,怎么看都有种武侠电视里的女杀手的感觉。 一条髮带将墨发高高束起,冷酷且高傲,眸光似刀般射了过来,从她身上扫过,活像要一寸一寸的剐了她。 初十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嘴角微微一扯,回以微笑。 凌非带她过来,便在主位上坐了下来,给她介绍道:「这是华书、阿离你已经见过了。」 初十诧异的看着女子,她就是华书。 早就听闻世子爷身边有两个一等侍女,华知姐一直服侍在旁,却一直没见华书姐,没想到这两人反差如此之大。 第68页 「见过华书姐。」 她行的是正礼,华书却冷冷一哼,偏了偏身子不受她的礼。 初十眨了眨眼,看向凌非。 凌非对她摇头,初十无所谓的退到了一边,道:「爷,这里可以随便转吗?」 凌非点了点头,招来一人带她去转。 知道他们有事要商议,初十也没有跑多远,只是让人带她四处转转,顺便介绍下这是什么地方。 可人家,转是带她转了,可愣是一路上没有说过一个字,每到一处就这样直挺挺的往门口一杵,跟块铁木似的,根本不开花。 初十只能感嘆人家是高人,不想同她这小虾米说话。 所以她便让人家先回去了,这话还没说完呢,嗖的一下,人就消失无影了。 「我晕,有这么夸张吗?」 初十独自逛着逛着,就发现了一件事情。 她似乎,大概谜路了! 于是,她想找一个人问一下路的,结果走了快半个时辰了,愣是连个鬼影都没看到。 这他妈的是什么地方啊? 最终,初十看着天色渐黑,无奈之下找了个亭子往上一站,双手放在嘴边,深吸一口气,刚准备喊人,就被人在肩膀拍了一下。 「咳咳咳……」这一下差点没把她噎死。 一回头就看到凌非,一身的冷与傲,站在她身边,再也没有那种单薄少年的懵懂感。 相反,给人一种凌霸天下、俯视众生之感。 初十下意识的想缩小自己的存在感,我缩,我缩,我再缩。 「你在做什么?」 初十想哭,「我迷路了。」 半晌,凌非才开口,「走吧!」 当先向下走去。 初十默默的跟在他身后,想着晌午还在翼王府,现在就不知道在何处了。 便屁颠屁颠的跑到他前面,然后倒着走,「爷,这是什么地方?」 「凌剑山庄。」 喵,这是什么名字,怎么感觉像是个武林门派呢? 「你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是觉得我没出过王府很可怜,带我来玩吗?」 初十想来想去就只有这一个理由了。 兴沖沖的问着。 凌非的脚步微顿,随后又若无其事的继续往前走,目不斜视某个倒着往后走的人。 心中却想着,是啊,为什么要带她来这里? 怎么敢带她来这里? 只是贪恋着那一丝丝的温暖,还是心疼她陪着自己站了那么久的不安,抑或是单纯的想带着她。 无论去哪里,带着她就好了。 真是这样吗? 「嗯。」 良久,他才吐出一个字。 初十乐呵呵的说道:「耶,终于可以看到外面的天空了。」 她开心坏了,仿佛被压抑良久终于从笼子里放出来了,抬头仰望天空伸出双手,做出一个飞翔的姿态。 谁想某人乐极生悲,脚下不知踩了什么,脚一崴人就向后倒去。 吓得她寒毛都竖起来了。 幸好凌非一直注意着她,在她摔倒之前接住了她。 刚想说她两句,某人就扑了过来,直接赖在凌非的身上,双手搂住他的脖子,笑嘻嘻的道:「有你真好!」 四个字就把凌非到嘴的话堵回去了。 而隐在暗处的暗卫们则被惊掉了一地的下巴,连唿吸都忘记调整,失了频率被主子发现,看了过来。 那么冰冷的眸光,像泯灭了世间的一切情感。 可面对那个少女时,却温柔似水。 这瞬间的变脸,直让一众暗卫们抹泪,为嘛这么差别待遇啊? 回到屋子时,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初十不再围着凌非,如冲击炮似的直接冲到了桌前。 可看到上面只有一幅碗筷时,就默默的收回了蹄子和爪子。 凌非的唇角微扬,吩咐道:「再添一幅碗筷。」 初十这下又眯起了双眼,笑眯眯的坐到了桌上,很识相的给爷盛好饭,顺便还夹了菜,坐等自己的碗筷。 初十觉得,这人长得好看就是不一样,连用饭都这么赏心悦目。 「在看什么?」凌非见她将筷子塞进嘴里咬着,对着自己傻笑,甚至还流出口水,便不解的问道。 初十未经大脑,直接脱口而出,「秀色可餐啊!」 说完就吸熘了一下口水,反应过来说了什么之后,整个人就埋首进碗里,再也不敢抬头看一眼。 另一边阿离刚走进来就听到这一句,连忙闪身到了另一条道上。 他现在吸取经验,有初十在的地方一定不能进去见爷。 否则他一定会被坑死。 凌非回头瞥了一眼门口,又若无其事的用饭。 阿离伸出脑袋往这边瞧了一眼,又赶紧缩回去。 心道:还真是秀色可餐,不过是另一人。 都快把米饭都吃到脸上来了,哈哈哈! 用完饭,天色已黑,初十往两边瞧了瞧,道:「爷,华书姐呢?」 「你找她有事?」凌非放下茶杯。 「我问她,我今晚睡哪啊?」 初十一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毕竟华书和华知都是一等丫环,安排她们是正常的。 「那边。」凌非一指过去,初十便笑眯眯的跑走了。 而正巧在这时候进来的阿离更加吃惊了。 第69页 那可是,爷的房间。 不过他可不敢多事的提醒,会被爷以眼神杀死的。 初十进了房间,便发现这里和竹林的一样,心道:爷这个爱好还真奇特,怎么把房间都弄成这样,黑乎乎的,一点都没有欣赏水平。 她发现房间里竟然还放着浴桶,里面放满了热水,「哇,这里的服务可真好。」 这般想着,她就非常不客气的走到屏风后面,三下五除二的脱了衣裳就跳进了浴桶里。 水温正好,而且旁边还放着一个加了盖子的桶,初十自然知道里面是开水,「洗澡澡,吹泡泡,真好好!」 她不自觉的就哼了几句。 浴桶里盛满了玫瑰花瓣,飘浮在上面都有一股香味。 初十简直太兴奋了,坐在桶里根本就不想起来。 玩闹了一阵子,又添了几次水,这才静静的坐好准备好好泡一下…… 门被打开,一道修长的身影踏着月色而来,朦胧间如踏入尘世的仙人。 墨发披散眉宇间带着淡淡的疏离。 他先是看向那张大床,静榻无影,蹙了蹙眉,便来到屏风处。 女子的衣衫正挂在上面。 他蹙了蹙眉,亦步走了过去。 诺大的浴桶里,女子只露出一颗脑袋,嘴角含笑,墨发披散在浴桶外,如瀑布一般倾泻而下。 成群的花瓣飘浮着,环绕着她。 第043章 除非我死 凌非忙转过身大步向外走去。 不多时又迴转,想了想出声唤她,「初十……」 恩?谁在叫我? 初十悠悠醒转,一股凉意袭来,让她打了个寒颤。 「哎呀,竟然睡着了。」 再看外面,也不知是什么时辰了,肯定不早了。 她真是太大意了,就这样睡着了明天不感冒才怪。 这般想着,她就从水里走了出来,拉过衣服就往身上套。 咦? 不对! 刚才她是听到有人喊她,才醒来的。所以,外面有人吗? 初十偷偷摸摸的探出一颗小脑袋,就看到矮桌前正坐着一个少年。 他墨发如云柔顺的披散在背后,一身宽大的玄衣遮体,只留给她一个背影。 这一刻,初十想死,很想用豆腐撞墙。 一定是世子爷看她在里面睡着了,这才好心叫醒她的。 可是,回想着自己刚才的模样,似乎也看不到什么吧? 再说,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才十二岁的样子也没发育多少,吧? 随后她就泄气了,都说古代的女子成亲早,可人家也发育早啊! 看这小身板,平日里穿着衣服倒不觉得怎么样,可看看,这是十二岁该有的身材吗? 「还不出来,准备继续泡吗?」 似乎感受到她的纠结,凌非背对着她出声。 gg文内gg 初十又整了整衣衫,这才弱弱的往出走。 「爷,您怎么来了?」 她想说,爷,我醒了,您老该去休息了。 可没想到,凌非慢慢的转身,随后越过她,往床上走去。 随后迳自躺在那里,留出一半的床位,幽幽道:「我来睡觉。」 多么自然,多么平静的一句话! 我来睡觉! 这一刻,初十很想说一句,你妹的! 但是她不敢。 这位是衣食父母,还掌有生杀大权。 于是她屁颠屁颠的上前准备和他讲道理。 凌非:道理是个什么东西? 爷从来不讲! 于是,初十再次败北! 夜月西斜,初十见他有了些许困意,便主动歇战,准备来日再辩。 起身来到桌前,就着烛光拿着发巾慢慢的捋头髮上的水,忽然手上一空,发巾到了凌非的手上。 他将她按在椅子上,细心的替她擦头髮,慢慢的,缓缓的,像是清风抚面,蓝天白云相间,躺在青草地上那种舒适安然。 不知不觉间,初十自己倒先睡着了。 她是被一阵咳嗽声吵醒的。 翻了个身忽然感觉像少了些什么,一抬头就看到屏风后有一道人影,似乎在那里咳嗽,又极尽的压抑着。 爷? 他,怎么了? 若是以往,初十肯定会装睡着,可她对他,不知不觉间想知道的更多,她没法看到他受伤而只为他包扎伤口,不明缘由。 她起身来到屏风后,小手伸过去帮他轻轻的拍背。 凌非的身子一僵,随后抹了抹唇角,回身道:「把你吵醒了?」 而初十却是面色一僵,她入手处是一片粘稠,有淡淡的血腥味。 「你,出去了?」 他的身体格外的冰凉,就算他平日里也是冷的,可不似这样的冰寒。 初十又想起自己昨晚根本不知道是怎么睡着的,心中就明白了。 凌非想摇头,可看到她的神色,又点了点头。 「有事。」 「嗯。」初十拉他过来,熟练的替他褪下衣衫,又在老地方摸到了药膏,拿到床前。 明亮的烛光下,他的后背已是一片模煳。 不只那几道十字伤痕,还有一些高低不平的包。 似乎有东西在里面涌动,再一晃眼又发现一切是那么的平静。 「在看什么?」 凌非的声音都带着冷意。 第70页 初十的心微微的一扯,不只扯开了哪条口子,眼泪就巴嗒巴嗒的往下落。 根本擦不了药。 凌非反手抓住她的手,坐了起来,想拉她入怀,又僵了一下身子,随后抬起手,冰凉的指肚滑过初十的脸颊,让她温热的心更加酸涩了。 「你为什么不把伤处理好再回来,你不知道我会担心吗?」 「你以为我是铁做的心,不会难过吗?」 初十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她从来没见过不把自己身体当一回事的人。 前世,那些女的为了一张脸,可以做很多事,受再多的苦挨再多刀也忍得,值得。 可这个人,却总是把自己弄伤,还毫无所觉。 不思悔改,不要脸,气死她了。 「不哭……」 凌非任她的粉拳落在胸口,却没有阻止,只是伸手想抹掉她眼角的泪,奈何却越抹越多,他只得出声。 初十发泄了一通也觉得自己有些过了,忙扭过身子自己一把抹掉眼泪,回身道:「那个,今晚的水喝太多了。」 嗯,所以才哭的! 凌非被这丫头弄得有些哭笑不得。 他就没见过这么善变的女孩。 接下来的时间,两人都很沉默。 初十给他上了药,又重新包扎好,便默默的爬到里面躺好,想了想又退到他的怀抱,紧紧的搂着他。 丝丝凉意渗过来,她哆嗦了一下,却没有退开。 凌非伸手将她拉得更近,两人的身体几乎贴在一处,「冷吗?」 初十刚想回他,真冷。 就听凌非继续开口,「就算冷你也只能呆在这里。」 「谁说的,我可以逃开的。」 初十小声嘀咕着,却还是静静的躺在他怀里。 没曾想,凌非却忽然将她的下巴挑起,与他相对而礼,他认真的看着她,「除非我死。」 那么的认真,认真的有些执着,执着中带着疯狂,疯狂中又蕴着克制和无尽的绝望。 他的眼神太复杂了,初十看不透,更看不懂。 只是那么一瞬,就让她有这种错觉。 可再看他,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初十捶了他一下,道:「不准乱说,你要真死了,我就找下一任男朋友。」 良久,都没有声音传来,久到初十都快迷迷煳煳睡着了,又听到头顶传来一个声音。 「嗯。」 这算什么? 反应迟钝吗? 夜很漫长也很梦幻,初十起来的时候就发现身边早就没了温度。 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一连五日,初十都过着米虫一般的生活,吃了睡,睡饱了出去逛,逛累了就回来继续吃。 这个山庄特别的大,最起码初十直到现在还没找到进出的门,倒是养了很多小动物。 她没事的时候就和它们玩,这么大的动物园似乎只有她一个人。 于是她知道了一件事,这里的人都很忙,都各自有自己的事情,好像就她一个闲人。 晚些时候,凌非归来,初十连忙屁颠屁颠的跑过去,仰头看着他,道:「爷,累了吧,奴婢给您捶捶。」 凌非边走边扫了她一眼,不知这丫头又怎么了。 他刚坐下,初十便递了茶水过来,还是热的,显然是一直温在那里的。 初十见他看过来,眼睛瞪时就亮了。 「爷,奴婢是不是很没用?」 凌非:「……」 「你们都很忙,这庄子似乎就奴婢一个闲人,奴婢也想帮您的忙,好不好?」 许是回到了十二岁,初十这撒起娇来是一点也不觉得违和。 「帮忙?你会做什么?」 初十一听就泄气了,「爷,您这是看不起奴婢吗?」 凌非没有说话,可眼底清楚的表达着某种意思。 初十怒,飞速夺过他手里的茶杯,然后往桌子上一扔,道:「晚上喝茶小心睡不着。」 随后便怒气沖沖的离开了。 初十怒气沖沖的回到屋子里,将自己蒙在被窝里,在床上转来转去。 忽然听到外面有小声说话的声音。 她悄悄的起身,刚将耳朵附在门框上,奈何又一次华丽丽的被发现了。 凌非对她点头示意,初十只好提着裙摆跟了过去。 阿离面色如常,华书依旧一幅看她老不顺眼的样子,这几天初十已经不再做热脸贴人冷屁股的事了。 华书对她不屑,她便当看不见。 「爷,您喊她出来做什么?」 哎哟喂,初十脸上的表情有些破裂,这还是她第一次见有人敢这么同爷说话的。 「她觉得自己很没用,你看着让她有点用吧!」 这是凌非的原话,初十却瞪眼了,她是这意思吗? 她是这意思吗? 不过这还不是最悲催的,人家华书万分嫌弃的看了她一眼,道:「就她,咱们找了这么久都没找到人,她能帮上什么忙。」 听听这语气,那是十分的冷傲和不屑。 且充满了不信任,仿佛她就是那地上的尘土,她看一眼都觉得多余。 初十怒极反笑,看都没看华书一眼,对着凌非道:「爷,奴婢书读的少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就先回房休息了,不打扰你们谈正事了。」 说完,初十就对着凌非福了一礼,裊裊而去。 第71页 半个时辰后,初十的怒气已经到了暴发的边缘,想过无数个要治华书的方法,可最后都被她一一否决了。 论武功,她没有,人家是高手。 论年龄,她还小,人家是老手。 下毒?没毒药。 暗杀?打不过。 骂仗?不是对手。 哎,失败啊失败。 凌非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她一脸的纠结,他轻身在她旁边坐下,道:「想什么呢,眉头都快蹙到一起了?」 初十反手就搂上了他的脖子,一脸的失败,「爷,奴婢是不是特别没用?」 凌非想了想,然后在初十委屈的眼神中,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 第044章 不会我教你 初十发誓,她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种人。 这么让人讨厌的人。 「你竟然点头?」 凌非,「我不会说谎。」 「这时候你该安慰我。」初十瞪眼。 凌非,沉默少许,摇头,「不会。」 「不会我教你啊!」 于是,某人发神经似的说了一堆,最后在一声惊唿中,收了嘴。 凌非一把将她抱起来放到床上,自己也轻身一转进了被窝。 「其实你什么也不用做,就这样静静的陪着我就好。」 他的话语很轻,手指很温柔。 可初十却听明白了他的话。 「你需要我陪你,那我便陪着你。」 初十伸手抱住他,深吸了一口气,很自然很舒服。 凌非没想到她这么好说话,很意外。 「你,还真是很特别。」 初十眨了下眼睛又闭上,道:「那是,我可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人。」 「所以呢?」凌非很喜欢摸她的头髮,总是一遍一遍的抚过,都能当梳子了。 初十也很享受这种难得的宁静。 「所以,你累的时候我肩膀借给你。」 gg文内gg 她隐约听到他们是在找人,应该是个很重要的人,他每晚都出去,白天也见不到人,都是在找人吗? 那个人出事了? 可他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不是吗? 凌非的神色微暗,低沉着声音道:「他和阿离一样,都是陪我一起长大的人。」 「他们不只在陪你,他们也在成长。」 初十很不喜欢这样的凌非,在她的印象中,他就应该是那种快意恩仇,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无论对错都无所谓。 「爷,您心疼他们,我与他们不熟,所以我只心疼你。」 「你不该有这种表情的……」 夜,总是给人无限的暇想,梦幻和勇气。 若放在白天,初十断不会不清醒的说这些话,可与凌非在一起的时间久了,她竟在此刻忘记了他的身份。 「那在你眼里的我,应该是什么样的?」 初十翻了个身,仰面朝天,脸上挂着无比开心的笑意,道:「您可是天朝皇帝最宠爱的皇孙、翼王府的世子爷,这样的尊贵身份,应该是那种我行我素,不问对错与是非,只按自己的喜好行事之人。」 「他可以霸道无礼,也可以嚣张到不可一世,可以宠一个人上天,也可以扁一个人入地,想爱就爱,想恨就恨,不用隐藏自己的情绪,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肆意妄为,就算负了这天下,又如何?」 星辰也好,月亮也罢,他的光芒无人阻挡。 凌非就这样看着她,看着她说着那些大逆不道,违背伦常的话语,他心中震憾莫名,却无比的舒心。 是啊,原本他可以这样活着的。 可是不知从何时起,他活成了现在这样。 「你,太高看我了,我只是……」 一个没有人在意,没有人管的,人罢了。 初十偏头看他,笑眯眯的说道:「是什么,一个孤儿吗?我以前就是这么想的。」 凌非的脸色很不好看,毕竟他这样的身世被形容成孤儿,很,不贴切。 却是事实! 「难道不是吗?听说王爷不怎么管你呢!」 不等凌非再说什么,初十就拍了拍他的手,道:「我有父母,可我倒是希望他们不要管我。」 「你是说,那个老女人……」 显然凌非还记得初妈妈,冷哼了一声。 「你知道吗?我从来没有崇拜过一个人,就算你,嗯,替我处理了那个李管事,我也没有崇拜过你,可是你在处理初妈妈那件事上,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不该罚她?」 初十摇头,「你知道外面的人怎么评价你的吗?」 「就算你那么护着我,不讲任何道理的将初妈妈扔出去,一句问责我的话都没有,可他们也只敢说我,不敢说你一个字,你觉得这是为什么?」 凌非不屑的说道:「不过因为我是翼王世子罢了。」他们不敢议论。 初十一拍手道:「对啊,所以,你要找人大可以让帝都府尹去帮忙,或者让某个将军啊,侍卫啊什么的帮忙,再不然求皇上也行啊。」 「谁敢多说什么?谁又敢私藏呢?」 凌非若有所思的看着她,初十眨了眨眼,「难道他是朝廷钦犯?」 凌非摇头。 「那就是了,以你世子爷的身份,想巴结你的人那多得去了,还用得着您这样整天起早贪黑的做苦力啊!」 第72页 若是时光可以倒流,初十一定不会说这些话。 呜呜,正是因为说了这些废话,结果,她清闲了五天的米虫生涯结束了。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人就到了那个万年牢笼,凌华院里。 一个人影张牙舞爪的扑了过来,「初十,你去哪了,竟然不跟我说,你吓死我了,呜呜……」 初十还在懵逼状态,毕竟她一醒人就换了一个地方,这不是正常人能接受的。 半晌才认出这是茗烟,连忙安慰道:「事出突然,事出突然。」 茗烟还准备说什么,就听外头传来暴怒的声音。 茗烟一缩脖子,初十问她怎么回事。 「王爷来了,也不知道和爷在说什么,已经争了好一会了。」 王爷? 初十终于反应过来,天朝的翼王,整日流连花丛中,怎么想起来看自己儿子了? 她忙穿好鞋袜,起身往外走。 主屋里,凌非肆意的坐在首位上,见到他父王也不起身,懒懒散散的样子像是没睡醒。 一头乌黑的长髮随意的披在肩头,眉目清冷却带着邪魅的笑意。 翼王长得一表人才,相貌方正,是那种一看就很有贵气的人,可奈何他此刻的表情,嗯,怒目圆睁、怒目而礼,怒目横眉。 总之,就一个字。 怒! 「你看看你还有什么样子?」 凌非一甩手臂,道:「反正样子比你好看。」 翼王心头一哽,差点没喷出一口老血来。 凌非凉凉的瞅了他一眼,道:「还有事,没事的话赶紧走,我还忙着呢!」 「你忙?你忙什么?整日就知道乱跑,你大哥回府这么大的事,你去哪了?」 「竟然带着一个小丫环出府了?」 翼王气,他好不容易回来一趟,竟然连人都没见着。 凌非诧异的抬头看他,「这您都知道了?」 「你以为你做的好事就没人知道了?」 翼王实在是想不明白,凌非的母妃那是一个多么端庄贤淑的女子,为何儿子却长成这样了? 难道真的是他疏于管教? 不,绝对不是他的错,你看千烨不是很好吗? 由此可见,本性如此,他就是再教个十年多年也没用。 「你知道了又如何?就许你琴瑟和鸣,不许我花前月下了?」 凌非看着他,纯净的眼睛眨动着,可说出来的话却是将一旁的阿离差点吓死。 琴瑟和鸣? 花前月下? 爷,您这是和谁说话呢? 那是王爷,王爷啊爷! 「你,你这个逆子……」 最终,翼王被气走了,凌非凉凉的丢出来一句,「慢走不送,对了,找人的事您也帮着打听打听。」 阿离,「……」 爷,您实在是…… 初十和茗烟一直守在门外,自然听到了这父子俩的对话,见王爷出来,连忙跪了下去。 翼王一瞧就心烦,「去把初十这个狐狸精给本王叫来。」 茗烟一脸的懵懂…… 初十一脸的无奈,连起身都不用了,直接跪在地上回话,「回王爷的话,奴婢就是初十。」 翼王差点一个趔趄,就算他没见过,也知道儿子喜欢那种绝世美人,可眼下这个,连中等姿色都算不上,这是什么眼光啊? 于是,他心情更不好了。 「王妃说的对,长得真不怎么样,做通房都不够。」 翼王自语,初十就一本正经的跪在那里,心道:谁要做通房,本姑娘有远大的理想好不好。 「初十,还不进来?」 刚巧,凌非的声音也传了出来,初十应了一声,便起身道:「爷在叫奴婢,王爷您慢走。」 她拉着还在发愣中的茗烟就进了主屋。 茗烟被她这一拉本来已经醒了,这一进门又看到坐在主位上的某个妖孽,连脸都没看清,就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奴,奴婢拜见爷。」 凌非扫了一眼阿离,阿离忙上前来到茗烟身边,眉头微蹙,然后提着茗烟就出了主屋。 初十眨了眨眼,听着外面的动静,王爷似乎也离开了,这才来到他跟前,在他的脚榻上坐下来。 「爷,要回来您怎么也不和奴婢说一声?」 凌非用脚踢了踢她,初十委屈,「奴婢这一回来就被王爷嫌弃,奴婢当真长得这么不尽人意吗?」 凌非一本正经的点头。 初十怒,伸手捶他的腿,随后枕在他的腿上,说道:「没关系,只要你长得好看就行。」 不是有人说过,女人长得丑点没关系,找的男朋友帅就好了。 她这个,就挺帅的。 凌非晃着腿,一语不发。 其实初十长得不算差,皮肤白皙,秀眉大眼,笑起来的时候眉眼一弯,特别惹人怜爱。 小嘴时不时的嘟起,很是调皮可爱。 这样就好。 没有绝世容貌,却是唯一一个让他看着舒服的脸。 就这样,很好! 「我将你要来我屋里吧!」 突然,凌非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初十眨了眨眼,趴在他腿上,不解的看着他,「我不就在主屋吗?」 第045章 你别惹事 主屋里很暖和,所以初十很喜欢赖在那里,就算要不停的干活,就算被华知姐为难,她也喜欢呆着。 第73页 她怕冷啊! 像现在这样静静的依在他身边,真的挺好。 又暖和又舒适。 只是他突然来的这一句是什么东东? 凌非咳了咳,突然有点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见着她依旧用那双会说话的眼睛望着自己,凌非最终摇了摇头,「没什么,你喜欢现在的日子就好。」 初十想了想,道:「对了,爷,奴婢上次让您帮忙查的事情有消息了吗?」 有人给她口袋里塞字条的事情,初十最终还是告诉了凌非,希望他能帮自己。 不管是找回零散的记忆,还是表忠心,她都必须找出这个人来。 提起这个,凌非就微微蹙了下眉头,道:「没有。」 初十瞪眼,「您可是凌华院的主子,这么小的事都查不出来?」 「爷那段时间,所有的心思都在某人身上,哪有空关心旁的什么。」 凌非凉凉的看着她,很显然某人正是说的她。 初十又蔫蔫的缩回身子,不再看他。 「说不得我该去一趟外院了。」 自进了主院,她就很少出去,一来初妈妈的事让很多人对她有看法,二来她也怕惹出是非来。 所以一直呆在这里,如今想想,这样避着总不是一回事,还是要去面对的。 「这件事我会留意,你别惹事!」 初十暗自撇了撇嘴,心中不以为然,但也没有反驳凌非的话。 gg文内gg 晌午,大家都空了下来,春蕴来找初十,邀她出去买东西,初十欢快的应下来,跑去主屋去和凌非说了一下。 凌非想了想,便答应她出门。 两人从偏门出了府,初十好生安慰茗烟,会给她带好吃的,这才在茗烟眼泪汪汪中出了门。 与想像中的不同,没有热闹非凡的人群,这里稀稀疏疏的,只有一些轿子马车通过,很少看到有走路的行人。 初十的兴致一下子不高了,春蕴偏头看她,调笑道:「整日都听你说想出来玩,怎么今个出来了又这幅表情?」 初十抬头看了一眼这有些萧瑟的街道,无精打彩的说道:「春蕴姐,天朝的人很少吗?」 春蕴思虑了一下,便知道她怎么了,噗嗤一下就笑了,「你这丫头,想什么呢?这里可是天朝最显赫的地方,自然不是正街了,怎么可能有那么多人经过。」 闻言,初十的眼睛就亮了,拉着春蕴的袖子摇晃,道:「真的吗?那正街在何处,咱们赶快去,不然时间来不及了。」 两人一路走一路说笑,不多时便来到了大街上,车水马龙,行人间一派散漫,没有前世帝都那种紧张感,似乎生活在这里的人们都过得很充实,很肆意。 春蕴拉着她进了一间店铺,这是她常来的地方,进了店,立刻就有漂亮的小侍女迎了上来,带着她们上了二楼。 初十瞄了一圈,发现这里就是个卖胭脂水粉以及女性用品的地方,她便没了兴致。 可春蕴却兴致极高,她在那里挑挑捡捡,很是欢喜。 「初十,你不带点东西回去吗?」 初十下意识的捂着自己的荷包,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俺然一幅财迷样。 春蕴无声的笑了笑,道:「就算你自己不需要,茗烟呢,那丫头可是很喜欢这些的。」 初十想了想,随后泄气的挪到了春蕴的面前,道:「那就劳烦姐姐了。」 两人挑了一会,最终初十选了一支珠花,小心翼翼的瞧了几眼,觉得特别满意。 春蕴见了非常的无语,「你当真要这个?」 这丫头不是财迷么?怎么刚才给她选便宜的她不要,这会选了这么贵的? 初十点了点头,仿佛怕春蕴给她再说什么似的,连忙从荷包里拿出一两银子递了过去,笑眯眯的等着。 可半晌都不见那小侍女归来,初十忙拉了春蕴,道:「姐姐,那人怎么还不找钱给我?」 春蕴:「……」 「你知道你手上这个珠宝多少钱吗?」 初十眨了眨眼,再瞅了瞅自己手上的珠花,道:「一钱银子啊!」 春蕴抚额,她就说嘛,这丫头原来看错价格了。 「那是一两银子。」 无奈,春蕴还是告诉了她真相。 初十转身就走,准备去找那侍女,将珠花退掉。 春蕴忙拉住她,「初十,那可是你第一次送好朋友礼物呢!」 好吧,初十弱弱的停下脚步,可再看这手里的珠花,似乎也没那么美了。 「要是让茗烟知道值这么多银子,她肯定不要了,姐姐,回去了你可不要告诉她哦。」 那小侍女拿着单子递给了初十,还笑眯眯的说道:「姐姐们就是大方,这珠花咱们可买不起,不过姐姐带着很好看。」 初十越发的觉得手里的珠花沉甸甸的没那么好了。 春蕴见此,忙拉过小侍女,让她介绍介绍别的,再说下去,她真怕初十一个嘴快,就直接把东西退了。 越想越难过,初十觉得肚子都疼起来了。 问了去茅房的地方,初十便下了一楼去了后院,这处倒是幽静,初十很快便出来了,忽然听到右边的墙下扑通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 她心想,该不会是天下掉下来一袋银子吧,好吧,这丫头此刻财迷心窍,已无药可救。 第74页 她往四周看了看,没人,她便往那边走去,淡淡的血腥味充斥在她的鼻间,让她下意识的想离开。 可这一瞥之下,却让她心中微微一动。 高墙下少年刚站起来,一身黑色紧身衣破破烂烂的,看起来像个要饭的。 可他眸光骇人,只是这样看着她,就让初十有种面对尸山血海的感觉。 「那个,我只是路过,您请便。」 妹的,真不知道造了什么孽,竟遇到这么个人,还是跑吧,这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啊。 不等她抬脚,一把冷剑便横在了她的脖子上,剎那间她全身的寒毛竖起,血液都快冻僵了。 「那个,大侠,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我就一平头老百姓,不敢惹事啊!」 初十郁闷无比,早知道今天会遇到这个人,她就是一年不出门都愿意,凑什么热闹嘛,呜呜…… 少年没有吭声,但冷剑依旧横在她身上。 初十刚准备说些什么,就听到前堂一阵大乱,有惊恐的大叫声,亦有桌椅被掀翻的景象。 少时,一群官兵闯进后院,道:「给我仔细的搜,若让人跑了,咱们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是。」 一群人在后院翻天覆地的翻动着,连树上屋顶上都有人爬了上去,俨然一幅找不到人逝不罢休的作派。 带头的眸光凌厉,扫过每一寸空间,忽然,他眼中精光大盛,盯着一处茅房,大步走了过去。 春蕴着急的在人群中找初十,见后院乱成一团,怕她出事,便大声喊叫,「初十,你在哪里?」 这边带头的刚走到茅房前,准备伸手拉开门,就听到里面传出一个娇俏的声音。 「春蕴姐,我在这呢,再等会,我肚子疼。」 她似乎很用力,又带着难过之音。 春蕴听罢忙跑了过来,道:「你呀,今天吃什么了,难过成这样。」 「我和姐姐吃的一样啊,再,等我一下下就好,哎……」 春蕴倒是没觉得怎么样,摇了摇头,一抬头看到眼前一男子依旧立在这里,便没好气的白他一眼,道:「怎么着,这位大人还不走开?」 男子眉目凌厉,散发出 冷酷的气息,道:「本将奉命捉拿要犯,闲杂人等一律避让。」 春蕴呵呵一笑,道:「这位将军是吧?您抓您的要犯,我可不敢拦着,只是您站在这里,很不妥吧?」 男子理都不理她,往前走了一步,道:「里面的人再不出来,本将只好得罪了。」 他心急如焚,上头交代要好好看着这个人,却让人在他手里逃脱了,这对他来说是种耻辱。 他一定要抓住他。 「大,大人恕罪,再等等,等一下下,就出来了。」 初十说得结结巴巴,可看着与她站在一起的少年,却是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了。 本以为藏在这里,自然不会出事,没成想外头这人死心眼,竟然连躲在茅房都逃不过去。 「我数到十,你若不出来,就别怪本将不给你留情面了。」 春蕴眼一瞪,伸手将男子往后一推,道:「哎哟,有本事你现在就闯进去,不过可别怪我没事先提醒你,这里面的姑娘可是我们爷最宝贝的丫头,您可拈量好了。」 那边的官兵搜了一圈,最终都过来復命,没找到人。 男子眼中的戾气更盛了,「本将奉命行事,不管是谁都大不过我天朝的律法。」 他说这话时,双手拱向天际,面朝皇宫的方位,以示臣服之意。 「是吗?奴婢倒不知道,在这帝都还有人不给我们家世子爷面子的?」 「世子?」 见男子蹙眉,春蕴冷冷的一扬下巴,道:「不错,我们家爷正是翼王府的世子。」 男子终究还是思虑了片刻,但最终还是一挥手让人将春蕴拉开,亦步上前一跨,道:「一、二……」 春蕴挥着手却甩不开拉着她的两个官兵,嘴里骂骂咧咧,可男子却无动于衷。 「十!」 第046章 男扮女装 男子眉目冷凝,伸手刚准备去拉,门就被从里面推开了。 一个少女弯着腰从里面挪步出来,抬头间满额的冷汗,有气无力的说道:「天大地大,上茅房最大好不好,您管天管地,还想管着人放屁啊!」 一直围在周围看热闹的人群都未散去,此刻轰然大笑。 怎么都没想到,这姑娘的嘴如此厉害,竟直接来了这么一句。 男子显然也没想到她会这么说,看起来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约莫有十一、二岁,怎么说起话来竟这么的粗鲁,比得上他们这群大老爷们。 他目光一凝,道:「本将奉命……」 他话还没说完,少女便摆了摆手,道:「你不是要搜茅房吗?还不赶紧去,万一人跑了,您再治我个私通犯人的罪名,我可担当不起,您还是快点吧!」 初十说着就对着春蕴伸手,春蕴瞪着拉着她的两人,两人便松了手,毕竟老大刚才也只是嫌她碍事。 再者这两个丫头的背景可不是一般的大,翼王世子啊,在天朝哪个敢惹,最起码不是他们这些人能惹得起的。 春蕴上前忙扶住初十,道:「你这到底怎么了?这么严重?」 看初十的额头都冒起了冷汗,春蕴担忧的问她。 第75页 初十摇了摇头,道:「没事,回去休息一下就好了。」 天知道,她这是给吓的好不好,里面有个不要命的,外头还有个要她命的,真是没法活了。 男子打开茅房的门,扫了一圈,里面的地方很小,一眼就可以看清楚,根本没有藏人的地方,难道当真是他想多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初十,微微蹙眉,又再次往里面看了一眼。 初十便道:「将军,您看够了没有,若看够了就请您出来好吗?我,我……」 说着,她又捂着肚子,脸上露出痛苦之色。 春蕴眼睛一瞪,道:「将军,我看您是故意为难我们姐妹,与世子爷为难吧?」 她这话一出,男子立刻就退了出来,冷哼道:「本将做事,从来都是对事不对人,世子爷明察秋毫,自不会与本将为难。」 初十将他拉开,哐当一下又关上了门,道:「春蕴姐,您就不要与将军多言了,将军也是重责在身,就是被爷知道了,也会怪咱们防碍公务的。」 gg文内gg 春蕴冷哼一声,不再看他们。 男子又仔细的扫视了一圈,忽然听到墙外有重物落地的声音,一挥手,道:「走。」 说着就当先往外边跑去。 众人也都跟着散去了,初十这才出声,道:「姐姐,麻烦您帮我去买套衣裙来,那个我,我……」 春蕴低笑了一声,道:「知道了,你且等着。」 很快,春蕴就拿着一套衣裙递了进来,如今她们的身份曝开,这店家也是极有眼力见的人,一听春蕴要套衣裙,立刻就送了过来。 也没收银子,只盼着她能记住他们的好。 初十让春蕴去前院等她,春蕴离开后,初十才小声说道:「出来吧,人都走了。」 黑衣少年一身污秽,从粪坑里爬了出来,冷酷的眉眼直接就凝在了一起。 他长这么大还没在这种地方呆过,不过想着这丫头也是为了帮他,就刚才那情形,他若不躲在下面,当真会被抓住。 初十捏着鼻子往后退了几下,道:「你先背过身去。」 少年却没有理她,只是静静的看着她,道:「你是翼王府的人?」 初十暗嘆,这少年该不会与翼王府有仇吧? 看这丫的满身戾气,可别被她猜中了,这下就是想否认都不能了。 一定是刚才春蕴姐在外面吓唬那男子的时候被他听到了,真是流年不利,今日诸事不宜…… 「你是爷身边的人,我为何没见过你?」 虾米? 初十这下听出意思来了,和着这少年也认识世子爷,且听这语气,似乎与她们一样。 初十这才不得不细心的打量他,忽然她心中灵光一闪,吃惊的问道:「你,你该不会是阿生吧?」 初十被凌非带去凌剑山庄那几日,他们就一直在找一个叫阿生的人,凌非曾说那是与阿离一样,同他一起长大的少年。 再看眼前这个少年,一身黑衣冷酷的面容,怪不得她初见时便觉得眼熟,这不就是她在凌剑山庄初见华书时的那身装扮吗? 少年见她念出自己的名字,心中便瞭然,这丫头的确是爷身边的人,且,爷对她十分的信任,不然也不会把自己的身份告诉她。 「你去哪了?爷到处在找你,为此都受过几回伤了,你既然没事就赶紧跟我回去。」 初十没想到,这柳暗花明应在了这景上。 她本来还觉得这一趟出来的很冤枉,没想到捡到这少年,这下爷该放心了! 「爷受伤了?严重吗?」说着就抬脚往外走。 初十无语,道:「大侠,您就这样出去啊?我真是服了你了。」 说着就当着他的面解腰带,惊得阿生忙转过身去,「你,做什么?」 初十已经懒得理他了,将外初褪下,又将春蕴递过来的外衫穿在身上,这才说道:「衣服我放在这里了,你赶紧收拾收拾,穿好了就出来。」 「我不穿。」 「啥?」 阿生傲娇的话语让初十一下子没控制住脾气,披头盖脸就骂道:「你以为你神功盖世啊,还是以为你能长着翅膀当隐形人飞出去啊?」 「我告诉你,那些人若不是顾忌爷的身份,此刻没在外面找到你,肯定早就冲进来了,这次就是挖地三尺谁能奈何他?」 「眼下那些人肯定早就守在门外,就等着你出去,好收了你这条大鱼?」 「还嫌给爷惹的事不多是吧?不穿,想死你就这样冲出去,别说你认识我,本姑娘可不认识你这号白痴。」 骂了一通之后,初十心里也好受些了,抬手就把衣服抱在怀里,准备离开。 「臭死你算了。」 她刚说完就感觉眼前一花,手里的衣服不翼而飞,到了少年的跟前。 少年冷漠的看着她,眼底还有几分不自然,「出去。」 这般冷酷的声音,初十却没有生气,笑眯眯的说道:「你换好衣服赶紧出来,我先去雇辆马车,等会你直接上来就是。」 这次不等少年应下,她便开门走了出去,来到堂前,就见春蕴姐正等在那里。 初十慢慢的走了过去,道:「春蕴姐。」 「你怎么样了,要不然我们去前面的药铺瞧瞧?」 初十哪敢应下,恰巧掌柜的也走了过来,问询情况。 第76页 初十摇了摇头说不打紧,只是问掌柜的哪有马车可以僱到,她这样恐怕是走不回去了。 春蕴一听也忙向掌柜的打听。 这掌柜的可是人精,一听她们这般说,正愁没有示好的机会呢,这就来了,当下就招来人,将他们店里的马车驾到后门等着。 初十忙说使不得,掌柜的摆了摆手,道:「两位可是贵客,再说今日两位在本店受了惊,送你们回去也是应该的,也算本店给你们赔礼了。」 初十诧异的抬头,微微行了一礼,道:「掌柜的您可真是好人,以后姐妹们需要什么,就让她们来找您好了,也省得再乱跑了。」 「承两位姑娘看得起,本店信誉保证,绝对价格公道。」 不多时,初十便辞别了掌柜的,来到了后门处,春蕴刚准备扶着初十上马车,就听初十唤了一声,「生姐姐,你怎么在这里?」 阿生穿着一身女装,直接愣在了当场,有种风中凌乱的感觉。 他不动,初十却直接上前拉着他的袖子,道:「我们一道回吧!」 就这样三人一同上了马车,春蕴满头雾水,看着这位一脸冷漠的『姑娘』,想出声问初十。 却被初十以眼色制止。 外头赶车的车夫本来觉得奇怪,主家只让他送两位姑娘回去,如今多了一人,他该送还是不送呢? 不过想着主家对这两位姑娘的重视,他便只当不知道了,一同将她们送到地方处就得了。 来的时候,两人走了近半个时辰,回去的时候却是连一刻钟都没用到。 下了马车,初十郑重的谢过车夫,车夫倒没多说什么,一扬马鞭就离开了。 直到这时,春蕴才一脸吃惊的看着眼前的『姑娘』,小心的将初十推到一边,问道:「这人是谁?」 初十微微蹙眉,连春蕴姐都不认识阿生吗? 那她该如何解释。 只是不等她想出摺子,阿生就出言了,「在爷身边这么久,还没学会不该问的不要问吗?」 春蕴和初十同时被噎住了,一脸的无语。 不过春蕴也听出来了,这位是爷身边的人,那她就放心了,她只是怕初十救了不该救的人,害怕出事。 如今听着,倒不在意了。 而此刻,一直守在店家外面的男子,则微微蹙眉,他又来到后门,问守在那里的手下有什么异常。 众人都说没什么异常,其中一人告诉他,店家的马车送了三位姑娘离开,且告诉他正是那两个翼王府的姑娘。 男子起初还没在意,不过瞬间就变了颜色,「怎么会有三位?不是两个吗?」 众人面面相觑。 男子却冷哼一声,让他们回去。 「将军,不守着了?」 男子在属下面前一直都保持着无比的威严,可此刻,他却破口骂道:「还守个屁,连个人都看不住,他妈的人都跑了还守你娘啊守?」 …… 第047章 是不是想赖帐 初十刚进了偏门,就见到伸长了脖子往这边瞧的茗烟,对她挥了挥手。 茗烟忙跑了过来,道:「你们怎么出去了这么久,都快急死我了。」 初十掐了掐她的小脸,问:「急什么,那,这是给你的礼物,别说本姑娘没良心哦。」 说着,初十就将在店里买到的珠花递了过去,这店家贴心还送了初十一个盒子,先不说里面的东西怎么样,这包装倒是很高大尚。 果然,茗烟见了眼都亮了,初十望着身后早已没影的不知名处,将茗烟推给春蕴便独自先离开了。 她自然是来找世子爷的,奈何她兴沖沖的跑进去时,华知正在里面侍候爷用饭。 见她如此莽撞,当下眉目就立了起来,「都是二等丫环了,怎么还是如此毛躁,在爷面前如此跳脱,成何体统?」 初十眨了眨眼,立马认错,「奴婢有事禀报,一时着急失了分寸,请爷恕罪。」 她虽然嘴上认错,但心底却是对华知姐今天的话语有些奇怪。 若放在以往,华知姐是不会同她这般讲话的,她跳脱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她也不曾这般客气呀,这是为何? 「什么事也要等爷用过饭再说。」 初十就这样站着,垂眸等着爷用完饭,只是期间她不自觉的就想起,哎呀,出去了那么久她也没吃饭,此刻闻着饭菜的香味,想吞口水啊! 好不容易挨到世子爷用完饭,华知又不走,初十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说阿生的事情。 正在踌躇间,就听世子爷开口了,让华知先下去。 华知离开时,若有所思的瞅了初十一眼,初十忙回以微笑。 待她走后,初十忙上前,道:「爷,奴婢送您一份大礼,您要不要去瞧瞧?」 「大礼?」 凌非瞅了眼她,手中握着笔,打算写幅字。 那幅不甚在意的模样,初十自然看得出来,她有些泄气的说道:「您这满不在乎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不相信我?」 gg文内gg 见她气喘吁吁,被打击的不轻,凌非点了下墨,微一抬手,俊颜微点,道:「你说吧,什么礼物?」 初十本来很好心的告诉他阿生的事情,此刻见他如此却是不开心了,脑袋瓜子转了转,随后深吸了一口气,脸上竟露出一抹笑颜来。 第77页 「爷,阿生对您很重要的吧?」 阿离在旁边研磨,闻言瞅了她一眼,心道:这丫头在搞什么鬼? 凌非却是瞬间放下了手中的笔,道:「他在哪里?」 初十终于笑了,道:「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舒服,爷给出个价吧,奴婢去帮您把他接回来。」 出个价? 阿离手一抖,差点将墨台打翻,心中为自己的主子哀嚎,这,什么孩子啊? 丝毫没有理会阿离心中的想法,初十调转眸光看向他,道:「阿离,不如你替我估个价,你在爷心目中值多少银子啊?」 阿离想哭,这,不关他的事,他又没丢,再说,这话怎么听着,像要卖了他似的。 他不卖的呀! 「呵呵……」 看着主子的神色,阿离只能呵呵两声了。 初十觉得不好玩,又看向凌非,「爷,为了救他,奴婢可是费了好大劲的,而且还差点被人欺负。」 「谁?」 初十本来还想装可怜的,可下一刻就被突然到了跟前的凌非吓了一跳,装不下去了。 「额,那个,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就是嗯,爷,您是不是想赖帐……」 初十说着,突然想到爷该不会是不想给银子,所以扯开话题吧。 这般想着,她就露出郁闷至极的表情来,谁想,凌非直接扔给她一声玉牌,道:「想要多少,自己去帐房领。」 说完就一手揽在她腰间,带着她出了主屋。 请不要误会,不是那种情侣之间的拥揽,而是,嗯。 「爷,您不要提着奴婢走,奴婢会走路。」 「爷怕你走得慢。」 「爷您放心,奴婢打小就运动,一定不会误了您的事,请您放开奴婢,好吗?」 初十欲哭无泪,您没看到周围的人都在看她吗? 她以后还要做人啊,啊啊啊! 可,无论她怎么抗议,最后都是被世子爷提到偏门处的。 四名守卫跪了一地,初十连踢带拍终于脚踏实地了。 凌非看到了阿生,只是见他这般打扮,有些意外,回头看了一眼初十,「是你把他弄成这样的!」 不是问句,而是肯定句。 初十毫无愧色的说道:「人您也见到了,没奴婢的事了,奴婢先告退了!」 说完她就跑了。 一路来到帐房处,初十在门外转悠了半晌,最后还是里面出来一人,问她做什么,她才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那个,我来支点银子。」 陆管事上下打量了下她,心中想着,一个小丫环也敢到帐房处支银子? 不过他面上却没显,领初十进来后,便依着规矩让她将玉牌拿出来,他好登记。 初十讪讪的将刚才凌非给她的玉牌递了过去。 陆管事一瞧脸色微变,冷静的问道:「你打算支多少?」 初十也不知道这玉牌能领多少,咬了两下嘴唇,一伸手指,道:「十,十两银子。」 应该,没问题吧! 陆管事什么话也没说,就从库房拿了十两银子,让她点好。 初十傻眼,吞了吞口水,说道:「那个,我刚才说错了,我要支一,一百两。」 她瞪着眼睛,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诚信度高一些,很认真的说着。 陆帐房目光闪灭了一下,最后一语不发的转身去给她又拿出来了一百两。 「……」 望着铜盘里白花花的银块,初十这次是真的被晃了眼。 妈呀,这可是有一百两,一百两银子啊,不只够她还完债,还能剩下一些。 她的银子啊,这些只要签个字就都是她的了。 太开心了,太高兴了,太兴奋了。 初十心中一片沸腾,面上却是不显。 直到陆管事让她签名,她才如梦初醒,最后咬了咬牙,又报了一个数字。 等初十从帐房处走出来时,整个人都晕乎乎的。 嘴里一直念叨着,「一万,一万两!」 一万两啊,他妹的,这个傻子竟然直接挥手拍出的玉牌就值一万两。 妈呀,这还是不是人了。 就她一个月五两银子,一年就是六十两,那一万两要一辈子,不,几辈子不吃不喝都挣不了那么多啊! 他竟然抬手就丢给她了? 这个阿生在他心目中果然很重要! 她梦游般的回到主屋,听着里头有人在,且有华知的声音,她便偷偷的熘回了自己的小屋。 茗烟正在试戴她买的珠花,对着镜子左瞧瞧,右看看,很是满意。 连眼角眉梢都染上了一层笑意。 让初十感嘆,有钱真好。 另一边,凌非让人给阿生准备了衣服,并安排他洗了个澡后,才开始谈话。 阿生也没什么废话,直言道:「属下是被人暗袭的,所以并不清楚是谁,等属下醒来,看着属下的人是楚天雄。」 「南门守将,楚天雄?」 阿离神色凝重,见阿生点头,便对着凌非说道:「爷,这楚天雄可是镇国公府三公子管辖内的人。」 凌非嘴角扯出一个诡异的弧度,自语道:「三舅舅的人吗?」 「正好,爷也好久没见过他了,是时候去看看了。」 阿生眉头微蹙,拱手说道:「爷,您不必这样做。」 凌非挑眉,「不关你的事,最近你好好养伤,哪也不准去。」 第78页 他们这边刚说完话,华知便在外面禀报,说帐房的陆管事有事找爷。 请爷的安? 阿生和阿离都退到了凌非的身后。 陆管事一进主屋便行拜见之礼,凌非依旧坐在内室没有出来,阿离带他询问,「陆管事有何事禀报?」 「回爷的话,刚才有位姑娘拿着爷,您的玉牌去奴才那里领银子。」 见里头不说话,陆管事便自顾自的说道:「奴才怕是爷把玉牌丢了,被手脚不干净的下人捡着没给您,这就来问问。」 凌非唇角微扬,「那是爷给她的奖励,她拿走了多少?」 他想起,初十第一次救他后也是问他有没有银子,那时他摇头了,她还表示很可惜。 如今这次又旧事重提,看来这丫头是当真很缺银子。 只是不知道她会拿走多少? 他这个玉牌可是能领一万两银票的。 「起初她要了十,十两,随后又一次次的加……」 听了陆管事的禀报,凌非脸上的笑意越发浓了,「你的意思是,她最后一两银子都没领?」 陆管事琢磨了下主子话里的意思,老实回道:「回爷的话,的确如此。」 「好了,你下去吧,此事不得外传。」 凌非淡淡的吩咐,是真的没想到,这丫头竟然一两银子都没带走,还真是奇了怪了…… 阿生还准备说什么,就被阿离推着下去休息了。 主屋初十住的地方,茗烟一脸可惜的看着她,「你是不是傻呀,天上掉下来的银子不捡白不捡。」 「不如你告诉我在何处,我替你捡得了。」 初十只说自己被天上掉下来的一袋银子给砸醒了,却没背走银子,这般说着,就被茗烟数落了。 确切的说,她在奚落初十。 初十翻了个身,知道茗烟不相信,若不是亲眼见到,亲耳听到,她也不会相信的。 「可是我真的见到了一万两银票,而且只要我点头那就是我的呀!」 第048章 你觉得哪个好 日子就在初十念念不忘那一万两银子当中,悄悄的流逝。 很快,天朝帝都迎来了今天的第一场雪。 一夜睡醒,大地便被一片雪白覆盖,枝头俏争丽、闲鸟偶作留。 初十推开窗子,森寒的空气袭来,让她不经意的打了两个喷嚏。 「初十,茗烟,你们还在磨蹭,快点,华知姐点人呢!」 春蕴的声音从窗口传来,顺手点了下她的额头。 初十如梦初醒,忙回头望去,茗烟早就没了人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的,被子早就叠的整整齐齐的。 她忙喊了一声茗烟,她的头髮赶紧来帮忙啊,脸还没洗,要命啊。 怎么会忘记,今天府里有事情啊。 等初十齣门站在院里的时候,就看到华知那双马上要喷火的眼睛。 她忙低首弯腰熘到春蕴的旁边站好,华知冷哼一声,道:「今天府里要开宴席,凌华院一众都去前院帮忙,接下来你们听崔妈妈的吩咐就行,做好自己的事,谁要出了差子,可要你们好看。」 众人忙低着头往外走,静怡早就等在那里,领着他们便出了主院。 原地只剩下华知和四个二等丫环。 初十自然也在列。 「春早春意去蓝嬷嬷身边帮忙,春蕴与初十留在爷身边侍候,今天来的都是贵客,且会有很多大家小姐,要是冲撞了别人,到时候谁都救不了你们,都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 之后众人渐渐散去,春蕴和初十来到主屋候着,等爷出来。 不多时,凌非走了出来,扫都没扫她们一眼,径直往外走去,身后还跟着寸步不离的阿离。 初十偷偷抬头瞄了他一眼,依旧是一身玄色衣衫,不过与这入眼的白色倒是很相衬。 「春蕴姐,今个到底是什么日子,为什么府上要大摆宴席呀?」 gg文内gg 初十不太关注与她无关的事情,所以见华知如此郑重,很不解。 再加上连大公子回府都不出席的爷,今天竟然也很给面子的走了出来。 虽然看起来依旧散漫,并没有郑重的打扮,但也是她入府以来,见他第一次出席这种场合呢。 春蕴低首瞟了她一眼,道:「等会你就知道了。」 她的声音很低,想见世子爷在众人心中,还是很有威慑力的。 只有初十平日与他说话随意些,旁人哪敢怠慢? 初十对着她吐了吐舌头,继续前行。 等他们一行到达前院时,外头早就忙开了。 碧云涧,是翼王府待客之所,是翼王专门开闢的一处庭院,周围宾客稀疏,丫环们穿梭其中,脚下如生了风般端着玉碟,井然有叙的忙碌着。 初十偷偷瞄了一眼,那些客人都穿着华丽的衣衫,女子多披裘袄,紫的、蓝的、绿的,白红相间,争相斗艷,一个劲的往这边瞧,却又顾忌身份不敢往跟前挤。 「世子爷。」 「世子爷。」 初十低着头,跟在凌非身后,一路上听到最多的就是问候,带着敬而远之的惧意。 凌非却没有吭一声,就像初十当初想的那样,他当真是嚣张到不可一世。 什么话也不说,眸光所过之处没有人敢与之对视。 第79页 「非儿,快过来坐。」 凌非一语未发,迳自往自己的位置上坐下,阿离与春蕴初十侍候在旁。 翼王妃见凌非没有应她的话,也不生气,笑吟吟的说道:「今天你可是主角,可不能中途退席哦。」 这算是提前给他打预防针,初十听在耳里,只觉得奇怪,小心的踢了阿离一脚,阿离微一偏头,看向她。 初十忙将身子提了提,小声问道:「今天是爷的生辰吗?」 除了这个,她不觉得爷会参加这种无聊的宴席。 然后她这话刚问完,就发现世子爷扭头看向她,初十囧,她怎么忘记了这人懂武功,她就是再小声他也听得到。 讪讪的无声笑了一下,凌非便收回目光。 正在这时,翼王起身似乎去迎接谁,碧云涧的人越来越多了,众人就矮桌席地而坐,分居两旁,有漂亮的侍女穿梭其中,尽心的服侍。 不多时,翼王回归,有一中年男子与之并行而进,有说有笑,看其作派应该是与他平起平座之辈。 而初十第一眼看到的却不是他们,而是跟在中年男子身后的一个青年,约莫二十岁左右的年纪,生得肤白貌美,一幅雌雄难辩的容貌,美的眩目。 他身姿绝世,容颜俊朗,一头柔顺的墨发只着一支丝带轻束,松松挽起,每每划过他脸颊时,都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步伐轻灵如水,手上拿一把摺扇,轻轻的摇动着,美眸在众人身上扫过,不带一丝异样,似乎对每个人都是一幅笑脸。 只是初十发现,这男子在看到世子爷时,眸光明显的顿了一下,随即又若无其事的错了开来。 初十又将目光放在了自家爷的身上,发现这两人还是有相象的地方。 那就是两个人都爱笑,可这男子脸上的笑意给人一种亲和之意,且让人感觉很舒服,世子爷却给人一种高深莫测,且不敢与之对视之感。 一个温和一个邪魅,一个翩翩佳公子,一个嚣张少年郎! 最先迎上他的是翼王府的大公子,凌千烨。 「睿世子,请这边上座。」 凌千烨贵为六部的尚书令,身份地位自然不低,他这话一出,众人才纷纷起身对着睿王世子行礼。 睿世子微微点头,算是还礼,随后便与凌千烨一起坐到了凌非这一桌。 「翼世子,好久不见。」 睿世子一收摺扇,微笑的看向凌非。 刚才众人起身的时候,凌非并没有理他,应该说目光都不曾落下一瞬,此刻听他主动打招唿,才凉凉的看了他一眼,道:「来了就坐,哪来那么多废话?」 初十站在他身后都被他噎到了,哎哟喂,这可是与他平起平座的睿王世子啊,不是阿猫阿狗,您老就这么说话,没问题吗? 好吧,下一刻,她就知道没问题了。 因为人家正主,睿王世子根本就没在意,仿佛早就习惯了他这种说话方式,只是摇了摇头,便坐了下来。 宴席进行了一会,便到了献舞的时刻,初十对这些没兴趣,便开始研究起入眼可及的人。 还与春蕴小声的嘀咕,春蕴不时的推她一把,让她站好,不要惹事。 可初十都快无聊的打磕睡了,春蕴还不让她说话,她快闷死了。 初十不乐意,嘟着嘴收回眼神,却不期然的与一双眸光相遇。 那是一双很漂亮的眼睛,美眸眨动让人晕眩,初十眨了眨眼,在发现这双眼睛的主人是谁后,心情就有些不美好了。 竟然是那个睿王世子。 看什么看,没见过这么漂亮的侍女呀? 「初十觉得哪个好?」 「啊?」初十还在神游,忽然耳边响起世子爷的声音,她一个机灵,有些懵懂的看着凌非,不知他是何意。 凌非的眸光自睿王世子身上扫过,又看向初十,道:「底下那几个女的,哪个好?」 初十循着他的目光望去,有几名少女正俏生生的站在过道上,美眸泛星,都紧紧的盯着这边。 初十傻傻的瞧了几眼,最后指着一个身穿黄衣的少女,道:「回爷的话,奴婢觉得那个黄衣少女比较顺眼。」 「嗯,那就她吧!」 凌非对着阿离吩咐,阿离脚未动却差点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爷,您知道您在选什么吗? 就这么随意? 随意到让一个小丫头帮您选,还是选的在她眼里比较顺眼的一个? 就连春蕴也被吓得够呛,却是一个字也不敢多说,要知道爷的性子阴晴不定,就连华知也不敢随意触之。 宴席过半,初十也饿得前胸贴后背,凌非刚起身,那边翼王妃的脸色就变了,缓缓的起身来到这边,道:「非儿可是觉得无聊了,今日可是皇上亲点的日子,你不可太过放肆哦。」 显然,翼王妃是怕他真的半途离席,所以语气也不太好。 凌非闻言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道:「不就是选妃吗?我已经选好了。」 说着对阿离扬了扬下巴,随后看向初十,道:「回去。」 初十,默…… 然而心中却是迴荡着他刚才说的那句话,选妃? 他要选妃? 这次宴席是为了给他选妃,还是皇上亲定的日子。 不知为何,初十的心里忽然有些堵得慌,她下意识的说道:「爷,既然是皇上的旨意,您还是等宴席结束再离开吧!」 第80页 说完这话,她看都没看凌非一眼,对着他福身,道:「奴婢先去瞧瞧您要的汤好了没?」 初十离开后,这桌几人的目光都明灭不定,就连春蕴也吃惊不已。 此次初雪,正是皇上下旨让翼王世子选妃之礼,所以不管凌非愿意与否,众达到年龄的少女都应诏前来,他必须从中选出一名女子,迎娶进王府,做为他的正妃。 在明白了这件事之后,初十的脑子里乱乱的。 不知为何,她重生到了十二岁,似乎脑子也退化了,她喜欢凌非,但从未想过与他的未来。 更未想过,有一天会有一个女人可以光明正大的走在他的身边。 无论是光芒万丈还是暗淡无光,却终究能陪在他身边,光明正大的,让所有人都承认。 第049章 初十失踪 初十以前从未想到这些,但此刻再想,却觉得心烦。 只要想到凌非会娶一个女人为妻,成为他身边的女人,她就心烦的要死。 她并没有去灶上,而是独自回了凌华院,池塘上黄叶飘落,几许凉意袭上她的心头,她下意识的紧了紧身上的衣衫。 落花依旧,她独自坐在长廊处,扯着手上的叶子胡乱的扔向水里,盪起丝丝涟漪,如同她心上那般、纠结惆怅。 忽然,一道黑色的巨风向她扑来,初十嘴角弯了弯,直接伸手接住它。 这是一只黑猫,体积很大,却轻盈无比,跑动间几乎没什么声音。 「喵喵,你怎么来了,白天要小心点,别被外人发现了。」 她呆的时间越久,越明白这个府上有很多的禁忌,例如,养黑猫是绝对不允许的。 她想过将黑猫送出去,可是她问过黑猫之后,它竟然不同意。 无奈之下,她只好悄悄的来看它,并不敢告诉任何人。 黑猫自然不会应她,只是用爪子挠了挠她的手心,初十咯咯的笑了两声,和黑猫闹了一阵子,心情也平復了许多,便往前院赶去。 她没有发现,在她身后一只黑影如影随行,在她抬脚没几步的时候,就一掌切在她的后颈。 宴席依旧,宾客尽欢,凌非眸光漠然,心中却想着初十怎么去了这么久。 他有心起身去寻,却又想着她离开时的话语,只得坐在这里等着。 随着时间飞逝,阿离明显的感觉到周身的空气变得稀薄,难以唿吸。 他自然知道自家主子为何如此,当下就倾身低头道:「爷,属下出去看看。」 「嗯。」 阿离去的快回来的也快,「爷,她不见了。」 他将一块玉佩递了过去,凌非伸手接过,只要一眼就知道这,正是他送她的那一块。 她从来都不离身的戴着! gg文内gg 只是这样想着,凌非便突然起身,大步向外走去。 舞步绝美、画艺超绝、美人络绎,在座的除了一些官员还有与翼王府同等地位的几个王府主人都在。 可凌非却像没看见似的,直接越过众人就出了碧云涧。 仿佛他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那些还在表演绝技的少女更是尴尬到要哭了,人都没了,还表演给谁看? 一时间,整个碧去涧都安静了下来。 翼王第一时间熘走,紧随凌非而去,翼王妃看着这两个没出息的,暗自咬牙。 最后还是大公子凌千烨招唿众人继续入席,且将此次被选中为妃的名讳公布。 竟然是同为四王之一的睿王府,被选中的睿王最喜欢的郡主,云裳郡主。 得知这一消息的龙云裳也是一脸的懵懂,她根本什么都没表演,且都不曾下场。 而另一边,得到消息的睿王府众人脸色也不大好看。 但,最难看的却是翼王妃。 宴席散云,翼王妃回到琉璃阁,脸上的怒意依旧未减。 「母妃,您就别担心了。」 凌千烨跟在她身后,扶着她坐下后才沉稳的说道。 翼王妃哪会不担心,咬牙说道:「他怎么会选云裳?他是不是早就知道你心宜云裳,所以故意的?」 她的脸色阴晴不定,很是不放心的问道:「你确定云裳喜欢的是你,而不是他?」 对于这一点,凌千烨很肯定的答覆她,「母妃,您怎么忘记了,云裳可是知道咱们约定的。」 说起这个,翼王妃的神情一松,道:「也对,你父王答应过,只要他大婚,便将世子之位传给你。」 「所以,母妃您多虑了,就算云裳没办法,睿王可不会将自己的宝贝女儿嫁给一个什么都不是的人,更何况二弟他身子不好,睿王自然早有耳闻。」 凌千烨神情平静,似乎这世间并没有什么事会让他蹙眉,他一身的从容,平静的道出这些话,心绪丝毫没有起伏。 「不错,睿王那边自然明白,不过你还是去提点提点云裳。」 「母妃说的是。」 放下了这份心,翼王妃又问道:「今日可看到你妹妹?这丫头也不知道疯哪去了,半天都不见人影。」 说起凌千婳,凌千烨的目光微微柔和了一些,道:「母妃放心吧,千婳只是贪玩,我会派人去找,您就不必担心了,累了半天了您先休息吧!」 相对他们的想法,凌非却是根本就不知道自己选的那个女人是谁。 第81页 他现在只想知道,初十去了何处? 三门处都已回报不见初十齣府,灶上也说她根本未去那里,整个王府都被翻遍了,依旧无人。 凌非很焦急,这块玉佩被发现在一旁的草丛中,再加上她离开时的脚步,雪落无痕,她可不懂武功,可以断定她是被人带走的。 可是对于来人,他却一愁莫展。 「爷,都找遍了,您看是不是要扩大范围?」 阿离低首垂眸,第一次在凌非的身上看到戾气。 是那种明显的怒气外露,他有些不安。 凌非点了点头,这时,茗烟和春蕴走了进来,刚准备下拜,就听凌非问道:「你们两个,知道初十都与谁结怨了吗?」 初十悠悠醒来后,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团杂草里,这是一个破烂的屋子,非常的破旧,窗户上的风唿唿的往里刮。 她正是被冻醒的。 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手脚,还未及打量四周,便见门被推开,一个娇俏的少女走了进来。 「初十姐,你醒了?」 初十蓦然一惊,来人竟是与她相识的三等丫环湘雪。 「你到底是什么人?」 初十往后退了一步,心里却百感交集,这一刻她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那两张字条都是你塞到我衣袋里的?」 湘雪眨了眨眼,向前迈步而来,「主人在等我们了,请吧!」 主人? 这是初十第三次听到这种称唿了,且看湘雪的架式,似乎原主真的有主人存在。 只是她却没有丝毫的记忆。 思至此,她便没有再与湘雪多言,随她离开了破屋来到一间雅阁内。 推门而入,没有给她多余的思考和打量,一个戴着面纱的纤细身影便迈步而来。 「属下拜见主人。」 湘雪一改娇俏的形象,声音也变得冷漠无情,单膝跪地向戴着面纱的女子行礼。 初十这下就明白了,这位就是传说中的主人。 只是她再细细想来,也不认识这位,似乎看起来还很年轻的女子。 「初十,你胆子倒不小,见了我竟然不跪?」 女子的声音很好听,带着笑意,凤眸轻扫了她一眼,随后在软榻上坐下来。 长裙拽地,初十此刻只想着,这女子穿这么长的衣裙不怕绊倒么? 忽然,她感觉腿一软,人就跪了下来,原来是湘雪打了她一掌。 哎,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这一刻,她却在想,该怎么办,她一点记忆都没有,难道告诉这位说自己失忆了,所以不认识她? 开玩笑,恐怕那样她分分钟就可以去见原主了。 但是她总不能就这么耗着吧? 不等她想出对策,上头那位主人又开口了,「听说你挨了顿板子,自此就性情大变,怎么,傍上了翼王世子,就不将我放在眼里了。」 「初十不敢。」 初十想着还是回应的好,好汉不吃眼前亏。 「不敢?」女子声音渐冷,「那我吩咐的事情为何到现在还没办?」 初十默…… 她是真的不知道啊…… 思及此,她不急不徐的回道:「初十自那日受伤后,身子一直不好,且本身麻烦事不断,所以未曾找到下手的机会。」 自她重生以来,的确不是轻伤便是重伤,这个藉口倒也能矇混两下。 果然,女子对她如此回话,倒也没有过于生气,只是淡淡的说道:「听说翼王世子打算升你做通房了,这下你可有的是机会,若是十日之后,你没拿到东西,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是。」 喵的,你到底要什么啊,初十特别想哭啊。 却不敢流露出一丝异议,只是通房,这该不会是她所理解的那个意思吧? 「小,小姐,您说的通房……」 面纱女子眉眼微微露出一缕笑意,道:「怎么?你还不知道,翼世子已经跟王妃提及,要将你要到屋里去,自此你有的是机会接近他,而且他对你那么信任,你可别再坏了我的事。」 这下,初十要想不明白都不可能了,她只得点头,道:「小姐放心,初十一定全力以赴,找到小姐您要的东西。」 「那东西,若是找得到,我还会让你去凌华院吗?」 初十:「……」 找不到,那你还让我去找。 「初十知错。」她低眉顺耳,好歹保住小命就好。 「世子印鑑,他一定藏在极隐密之地。」 女子轻声自语,初十的内心却掀起无数惊涛骇浪。 她终于明白了她要的是什么,可是世子印鑑,那不是翼王世子府的东西吗? 这位主人要它做什么? 「你在这里呆了三日,我要印证一些事,三日后湘雪自会送你回去。」 说完这话,面纱女子便离开了。 初十身子一软,再一摸额头,已是满头冷汗。 「初十姐姐还真是好命,也不知道主人看上你什么,不懂武功就算了,竟然还允许你直接唤她小姐,哼!」 第050章 失踪(2) 初十抬头,湘雪就站在旁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娇俏的容颜,眼底深处却带着浓浓的鄙视与不满。 愤恨之意无以言表。 初十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慢慢的站起来,平静的问道:「这三日我住哪里?」 第82页 湘雪见她也不生气,冷哼了一声,扭头往外走,她被带到了一个暗屋里,黑漆漆的让人不安。 「怎么?不敢进去?」 湘雪大步走了进去,回头对她不屑的笑了笑,道:「咱们可都是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你不会在外面过了几日舒服日子,就忘记了曾经吧?」 她话语里的讥笑之意很明显,初十心中一动,道:「只是一时眼睛没有适应而已。」 湘雪将她带到,便准备转身离开了。 忽然,初十齣声唤住她。 「小姐为何会在今日见我?」 她记得,三个月前,湘雪便给她塞了第一张字条,也就是那个时候,这位主人已经回来了,要见她。 可为何过了三个月,她才让湘雪将自己掳来,是为了什么? 湘雪似乎对她这个问题很有兴致,转过身绕着她走了一圈,带着打量之意,道:「也不知道爷看上你哪一点,就你这样的女人,竟能入得了他的眼睛。」 初十在心中冷哼,「你怎么知道爷不是做给某些人看,我可不觉得我对他有什么重要的。」 湘雪知道的应该不少,照她这意思,主人一直没见她,是想看世子爷对她的看法吗? 如今有了答案,所以才来见她。 让她去偷世子印鑑,只有她能接近世子爷吗? 爷不是还有传说中那个清风楼的清尘姑娘?为何不从她那里下手? 她心中闪过无数的念头,最终却只能咽进肚子里。 湘雪闻言,狐疑的问道:「你的意思是,爷发现你不对劲了?」 gg文内gg 初十瞥了她一眼,「这怎么可能?这段时间我为了接近他,故意装作不认识任何人,不与任何人亲近,就算他想查也查不到任何事情。再者,我和爷是怎么认识的,你们都不知道,他也只会当作是偶然。」 「你什么意思?」湘雪瞪眼,「难道这些都是你故意安排的?」 初十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轻蔑的说道:「那是自然,不然以凌华院那种地方,若不用点手段,我能留下来,且升到今天这个地位吗?」 「不是我说你,湘雪,你要想对主人有用,那就要想办法往上爬。」 「你。」湘雪气,咬了咬唇说道:「主人自有安排,主人可不喜欢自作主张的人。」 她一直很听话,无论主人安排什么,她都只会执行。 初十正视着她,两人差不多的身高相对,湘雪却莫名的感觉自己似乎矮了些。 「可我们在小姐眼里根本就不是人,只是狗,明白吗?要想做人,就要做有用的人,在不影响小姐的计划下,尽可能的做一个能帮得上小姐的人,不然,你这短暂的一生,也就只配做一条狗。」 「啪……」 湘雪抬手就是一巴掌扇来,怒气沖沖的瞪着她,「你,你说我是狗,那你是什么,不要脸,为了勾引爷,连自己的姐妹都差点赔上。」 初十眸光闪烁,湘雪这是在说茗烟。 她不能让她以为茗烟对她很重要,以前她或许不在意,可眼下她却明白了,以她现在的能力,对这个主人来说,捏死她比捏死一只蚂蚁容易。 能从翼王府悄无声息的将她带走,这份能耐她当真不得不小心。 「不过是个傻子罢了,没脑子活该被利用,说起来,你倒是还不错,只是可惜,你没什么能耐,连主院都进不了,也帮不上我什么忙,我只好让爷提了那个听话的傻子上来了。」 她轻蔑的眼神,以及那不可一世的语气,都将湘雪气得要死。 她们都没发现,此刻屋顶上有一道身影一闪而下。 彼时,那人就出现在面纱女子的身前,将她们的对话一一禀告。 半晌,女子才出声道:「看来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十号倒是长了些本事。」 「那小姐打算怎么处置她?」 面纱女子抬手阻止他,道:「先看看咱们那位世子到底有多紧张她,也好决定她能活多久。」 翼王府凌华院,凌非冷着脸看向窗外,阿离现在身后,声音有些不自然。 「爷,还是没有消息。」 凌非转身,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道:「能在王府悄无声息的带走人,来人自然不简单,让阿生去找,这件事你不用再管了。」 「是,爷,上次您让我查的事情有结果了,三等侍女里有个湘雪有可疑,那字条可能是她的。」 「人呢?」 阿离垂首,「请假三天,回去探亲去了。」 「探亲?一个小小的丫环?」 阿离点头称是,「她是王妃带进府的。」 凌非嘴角含笑,问道:「你不是想告诉我,她也是昨天离开的!」 「爷说的不错。」 「唤华知去查,那个丫环的亲在何处?」 傍晚夜幕时分,阿离归来,还带着一脸懵逼的湘雪。 「奴婢见过华知姐。」 华知看着眼前这个女子,就觉得碍眼,喜欢扮柔弱什么的最让男人心动。 她刚准备骂她两句,屏风处黑色的衣角扬起,凌非从里面走了出来。 径直走到主位上坐下,好看的眉眼有着平和的温柔,只是嘴角微翘却多了些邪魅。 「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你自己告诉我,初十在哪里?第二,我来让你开口告诉我她在哪里?」 第83页 没有多余的话,凌非直接开口问她,初十的下落。 「爷,奴婢不知道……」 湘雪刚开口,凌非便挥手向前扫去,谁也没看清他的动作,湘雪就如一块破布般飞了出去,撞到墙上,然后狼狈落地口吐鲜血。 她的眼神惊恐无比、不可思议的抬头,她也是习武之人,可刚才世子爷出手时,她却没有感觉到丝毫的预兆。 这代表,他对付她不费吹灰之力,他的武功深不可测。 思及此,她忙垂下眼睑,装作受伤很重的样子,又吐了一口血,这才颤颤巍巍的抬头,那懵懂的眼神,无措的模样都显得很无辜。 凌非长身而起,瞬间来到她身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没想到我这小小的凌华院,竟也有如此人物。」 他扫了阿离一眼,阿离立刻上前捂住还欲开口的湘雪的嘴,直接拉了出去。 屋子里,华知眼神有些闪烁,低着头,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稀薄。 「华知,你跟我也有些年头了吧!」 忽然,寂静过后,凌非的话语很轻,柔和的问道。 也不知是不是被刚才的事情吓到了,一听到凌非的声音,华知就直接跪了下来,道:「回爷的话,奴婢在您身边侍候,已有十一年。」 十一年,那年凌非五岁,他的母妃逝去,父王整日游戏人间,从那时候起,他便从天堂到了地狱,性格也发生了极大的改变。 小时候的他,聪慧睿智又不失活泼可爱,是一个人精一样的孩子,人见人爱。 可如今的他,在有些人刻意的营造和他有目的的配合下,声名狼藉。 所有人对他的评价,不外乎无所事事,又风流成性,这些年他也无所谓,只是这次,她们竟然敢光明正大的对他出手,伤害他在意的人。 哼,真当他什么都不知道吗? 「十一年,你如今也有十六了,过几日我同崔妈妈提一下,安排你出府嫁人。」 「嫁妆,母妃定然不会亏待你的。」 华知久久没有回过神来,她想不明白到底哪里出了问题,为何爷会说出这样的话。 嫁人? 让她出府? 为什么?要赶她走? 不,我不走我不走,华知的心里有强烈的愤怒,自她记事起,她所做所想的就是成为这凌华院的女主人,就算无缘世子妃,那也是爷身边最亲近的人。 哪怕爷专宠清风楼的清尘,她也不曾有想法,毕竟清尘那样的身份,是断然不可能进得了王府的。 她心心念念的就是爷选定正妃,到那时,她便可以名正言顺的进了主屋。 而且,王妃也会帮她,她说不定将来会成为侧妃也说不准,可是…… 可是…… 爷刚才说什么? 他竟然让她出府…… 嫁人…… 那么的直接,仿佛这么多年她就只是一个普通的侍女,什么也不是,对他来说,十一年尽心尽力的侍候、照顾,什么都不算…… 他的决绝与平静都说明了,他对她根本不在意,而她对他来说,什么都不是。 一个简简单单、普普通通、低贱的丫环而已…… 彼时,琉璃阁内,华知哭哭啼啼的说完这些话,希望王妃能替她做主,留下自己。 翼王妃正在品茶,旁边嬷嬷伺候着,很是惬意,闻言当下茶盏,笑着说道:「你家爷大概只是说说而已,不是说他喜欢的那个丫头丢了吗?他心情自然不好。」 华知一愣,抬头看向王妃,道:「娘娘的意思是,爷并没有要赶奴婢离开的意思?」 「自然,你是在他身边呆的最久的人,哪能说换就换?」 翼王妃目光柔和亲切,继续说道:「这件事过几日本妃会和你家爷提,放心吧,世子妃的人选也下来了,最近大家都会比较忙,你还是要讲心思放在这上面,知道吗?」 「奴婢谢娘娘提点,奴婢先告退了。」 「去吧!」翼王妃摆手,随后脸色沉了下来。 第051章 九曲十地 琉璃阁内,嬷嬷扶着翼王妃起身往里间走去,边劝道:「娘娘,此事您要插手吗?」 翼王妃唇角微弯,道:「华知是我安排了多年的棋子,若就让她这样废掉,岂不是显得本妃无能。」 老嬷嬷瞭然的笑了笑,再没有多言语。 凌华院,阿离匆匆进了主屋,对着凌非一拜,道:「爷,这是在湘雪身上找到的。」 他将一方锦帕递了过去,凌非入手一瞧就站起来往外走。 凌华院竹林深处,整片竹林都是禁地,不说其他人,就连翼王也不曾进来过,谁也不知道那里面有什么。 然而此刻,在一间竹屋里,同样黑不熘秋的,有种渗人的感觉。 凌非迈步而来,在书桌前用手一按,脚下多了一个黑幽幽的洞口,很是吓人。 他从容往下走去,在他离开之后洞口又重新关上,看不出一丝异样。 地洞里千迴百转,岔道很多,有很多的屋子,皆是密封起来的,从外面看,什么也看不清楚。 凌非的步伐在其中一个门前停下,阿离推开门让开道,请他进去。 屋子里点着两盏烛台,朦胧的光洒下,一切变得不怎么清晰,但还是能看清楚一些东西。 在一个角落里,有铁链扯动的声音,那里有一个披头散髮的人正往墙角缩,似乎很害怕。 第84页 可是她已经在墙角了,任她如何挣扎也再无法逃开。 蜷缩着身子,也看不清男女,只是不停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我再问你一次,初十在哪里?若你还是不说,那便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此人正是半个时辰前还好端端的湘雪,只是没想到这才没多久,她就变成了这样。 凌乱枯黄的头髮、身上的衣衫也是血迹斑斑,在她抬头的剎那,很是吓人。 她的眼睛里布满了血色,眼珠子都快看不到了,也不知道到底经歷了什么。 干涩的嘴角挂着血沫,她张了张嘴却只有呜呜声发出。 gg文内gg 阿离上前在她身前一点,一连串的咳嗽声从湘雪的嘴里喷出。 许久之后,她似乎才缓过气来,吃力的抬头,带着粗重铁链的左手捂着胸口,重重的喘息。 待她再抬头时,眸光中带着深深的畏惧,下意识的想后退,不过看起来人倒是比刚才清醒了许多。 「还不说?」 阿离冷哼了一声,目光凌厉如刀,手掌微翻向上,湘雪见此,忙低下头,整个人似被惊到,直接跪趴了下来。 「奴婢说,奴婢说……」 她有气无力的答话,「九曲十地。」 凌非扭头就走,扔下一句话,「在我回来前,将事情处理好。」 「是。」 湘雪知道,她这辈子都走不出去了,其实踏上这条路,迟早都会有这一天的。 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她眸光涣散不再出声,任阿离如何相问,她都不再开口说一个字。 整个石室充斥着血腥味和悽厉的惨叫声,让人毛骨悚然。 龙天宇一身白衣,手里的摺扇不时的打在另一只手掌内,随着他的步伐一快一慢,很有节奏感。 他眉眼精緻,有种妖艷之感,再加上这张雌雄难辩的容颜很是引人注目。 「原来是睿王世子,早就听说您回来了,怎么今个有空光临我这九曲十地啊?」 说话的是这里的负责人,年轻貌美,身材丰腴,眼角微微上挑,带着无尽的风情。 长裙拽地如杨柳摆风般游了过来,正是九曲十地的小当家,杨柳。 与清风楼的清尘齐名,为帝都双婳,意蕴诗情,美貌华城,只是出身烟花之地,平白低了些身份。 龙天宇啪的一下一拍摺扇,走过去用摺扇挑起杨柳的下巴,轻声道:「本公子就说嘛,今天怎么心情格外好,难得杨柳姑娘竟然在此,怎么,今日有贵客不成?」 这杨柳能以小小年纪坐上帝都两大烟花之地之一的九曲十地负责人,她自然有很厚的背景。 平日里是不会出来招唿客人的,除非有贵客来此。 龙天宇的目光向二楼投去,那里有几间雅阁,都是招唿达官显贵的,可惜里面纱缦轻飘倒是看不到任何人影。 杨柳白了他一眼,抬手轻轻拍掉他的摺扇,上前就揽上他的胳膊,一边往前行去。 娇嗔的说道:「瞧您这话说的,您不就是贵客吗?」 龙天宇被安排在一座雅间内,不多时就有两个姑娘走了进来,在旁服侍,那杨柳却是不见了踪影。 「哈哈哈……天宇兄,你终于回来了。」 一阵嘿嘿的大笑声传来,阁间的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个身穿五彩锦衣的男子。 年轻男子眸光妖异,一脸的邪气,看起来就不是好人。 「吴池兄,快请坐。」 龙天宇虽然长得妖艷,却彬彬有礼,是温润公子的形象,他起身抬手示意他从下谈。 吴池落座,先是与他对饮了三杯酒水,目光就放在了一旁侍候的女子身上,道:「这么小就来侍候人,你会吗?」 他的手肆无忌惮的摸摸了女子的胸前一下,恶魔的笑意在嘴边轻扬。 龙天宇无奈的摇了摇头,道:「吴池兄请我来,是看你寻花问柳的?」 吴池哈哈一笑,随手推开已经被他拉到怀里的女子,女子被他推倒在地,又赶忙爬起来继续替他们温酒。 「你也知道,我就这点爱好。」 「行了,你们都下去吧!」 吴池打发了这两名女子,便自顾自的饮了一杯酒水,道:「听说云裳被选为翼王世子妃了?」 提起这件事龙天宇的目光就微微一沉,只是瞬间又恢復了笑意,道:「不错。」 吴池得到答案,大嘆了一声,将酒壶拿起往嘴里灌酒,酒水洒落到他的衣衫上,他也不介意。 一口饮罢,他才说道:「她似乎不愿意,你这个当哥哥的就没想过帮她吗?」 「我们的一切都是家族给的,自然一切也都属于家族。」 龙天宇淡笑着说道,很是理所当然。 「你,你这性子,你不是很疼她的吗?你知道云裳有喜欢的人了吗?」 吴池拍着桌子,有些意外的问道。 他们席地而坐,软垫下有地龙,倒是不冷,桌上的酒已温好,微微散着热气。 龙天宇的目光一凝,「是谁?」 吴池嘿嘿一笑,「翼王府大公子、天朝最年轻的尚书令。」 「凌千烨,怎么会……」 「怎么不可能?那个大公子可不像人前那么不苟言笑,他可是很会哄女子开心的。」 龙天宇知他的心思,抿了抿嘴,道:「她既被翼世子选中,自然只能是他的妻,旁的,云裳也是知轻重的人,此事莫要再议。」 第85页 对上怎么说都说不通的龙天宇,吴池做为他的好友,自然知道他话里的意思,只是有些事不是自己能决定的。 吴池想了想,瞪着眼睛说道:「有件事,我想应该让你知道。」 「何事?」 「翼王府世子之位恐怕要易主了。」 龙天宇用摺扇在桌上敲了敲,道:「你是说凌千烨?」 「不错。」 「当真?」 吴池郑重的点了点头,道:「这种事我不会骗你。云裳应该也是知道的,所以她不想嫁给翼世子。」 龙天宇眸光闪了闪,道:「你……」 吴池嘿嘿一笑,道:「放心,我只是无意中知道的,不会做这么蠢的事。」 「你说是那便是了。」龙天宇点了点头,道:「云裳的事你以后莫要再管了,她,已不是小时候的她了。」 吴池没有说话,只是不停的饮酒。 一盏茶后,两人亦步来到后院,吴池道:「我说你这人真没意思,长得这么好看,不知有多少美人投怀送抱都被你拒绝了,你说男人活着不就是美人、金银和权势吗?」 「要地位你有、金银更是不稀罕,还不碰美人,你说你活着有意思吗?」 龙天宇只是对他笑了笑,道:「这次又带我看哪个绝色?」 九天十地后院关着的都是刚进来的女子,只有少数人能先一步睹目相视,若遇到合适的只要出得起价,直接就能买的走,不需要再与旁人竟价。 当然能到后院的都是那些极有地位之人。 龙天宇就是其中一个,所以吴池每次都要他带着自己来看美人。 当然吴池私底下早就看过了,做为一个有着高尚情操的淫贼,他自然要先採好盘子。 「看看就知道了,走。」 两人一路往里走,忽然,吴池的鼻子耸了耸,脸上露出一股邪笑,身形一闪就进了一间屋子。 龙天宇再次摇头,也跟了上去。 总不能看着他做得太过。 屋子里,初十正在学写字,她消失了两天,如今也回不去,她便不再担心,闲来无事便练练字。 忽然,门被推开,她以为是湘雪便没有在意。 直到腰间多了一双手臂,她才恍然惊到,陌生的气息袭来,初十未回身直接将毛笔往后甩去。 禁锢着她的手臂消失,初十这才起身向后看去。 只见一个邪里邪气的年轻男子正站在不远处,抱臂倚身在柱子上,眼神妖异,明显的不怀好意。 且肆无忌惮的打量着她。 初十微一蹙眉,道:「你是谁?」 吴池摸摸着下巴嘿嘿直笑,「肤白貌美,胆子也不小,更合爷的口味。」 这般说着,他一个闪身就到了初十的面前,将她向前一带,迳自往床边走去。 第052章 绮丽层生 初十只是在这里等三日的时间是过去,却怎么也没想到会遇到这种事。 这是哪来的登徒子,简直无法无天到了极点,她全身都被禁锢,根本不能动弹一下,一个旋转,她就躺在了床上,身上一重,流里流气的男子就压了上来。 嘿嘿的笑着,就像那千年老妖似的,让人感觉害怕,亏得他的长相还顺眼,否则初十能直接吐他一脸。 「你,没见过女人是吧?」 见他一上来就要扯她的衣衫,初十忙护住心领,无语的说道。 吴池惊诧的看了她一眼,撑起身子细细的上下打量了一圈,道:「本公子见的女人多了去了,只是没见过你这款的。」 初十曲膝抬腿向上踹去,吴池轻灵的旋身落到床边,摸着下巴意味深长的说道:「不错不错。」 初十也翻身下床,白了他一眼,道:「不错你妹,本姑娘才十二,十二好不好,你就这么的飢不择食吗?」 她往门边退了退,有些不理解,这个地方怎么会有外人在,她呆了两天只有湘雪过来,难道? 是主人让他来,她要做什么? 「飢不择食?哈哈,这词用的好,本公子今天心情很好,就勉强勉强吧!」 「勉强你妹,说吧,你到底来做什么?」 吴池觉得这小姑娘淡定的有些莫名,摸了摸下巴道:「在九曲十地,男人来这里能做什么?」 「九曲十地?什么东西?」 初十微一蹙眉,吴池却对她越发的感兴趣了,一指点在她的身前,初十立刻发觉自己动不了了。 喵的,死定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点穴大法? 她这是被人玩,一二三木头人了? 吴池眨着略带邪气的眼睛上下打量着初十,这丫头看起来不像是后院那些新来的姑娘,那她是谁? 为何会在此处? 不过瞬间他就有了决定,管它呢,是他的菜就行。 gg文内gg 这般想着,他弯腰伸手,将初十打横抱起,再一次扔到了床上,只是这次却没刚才那般温柔了。 初十想出声也不能,只能忍着,感觉骨头有些疼。 吴池腰带一扯,外衣层层褪去,转瞬整个人身上就剩下了里衣,初十这才真的害怕了。 这男人不是说着玩的,他喵的玩真的啊。 她前世一直生活在组织里,大家都为了生存努力着,没有人去想风花雪月的事情,所以,她虽懂得比较多,但那也只有理论,从未有过实践。 第86页 所以,这个贱男他喵的是准备占她便宜了。 初十想着这会,湘雪也该来了,却迟迟没有现身,难道这男子当真是主人派来的。 为了更好的控制她吗? 这一刻,她的心里升起了怨恨。 初妈妈是第一个,而她,是第二个。 吴池邪恶的挑起她的衣带,慢慢的解开,他很喜欢看女子在他身、下无助的哀求小模样。 然而,这个丫头竟然连眉头都没蹙一下,且在神游。 不错,她马上就要失去清白之身了,竟然还有心思想别的。 真是个奇怪的人。 不过这般的与众不同,他更喜欢。 就在他的手移向初十脖颈的时候,门被推开,初十以为是湘雪,悄然出了口气。 不想却传来一道好听的男声,「吴池,你有些过了。」 龙天宇不擅武,自然没有吴池这般快的动作,他才刚找来就看到这个情景,有些不好意思。 吴池嘿嘿一笑,并没有起身,而是一个翻身到了床的里面,侧着身子用手肘微微撑着头,看向龙天宇。 「我说天宇兄,女人可是个好东西,你说你的年岁也不小了,竟然没尝过女人的滋味,说出去还不被人笑掉大牙。」 龙天宇神色郑重,来到床边并没有看向初十,对着吴池道:「我的事不用你操心,我们还是去看看你相中的那个吧!」 这后院什么人都有,他以往过来也是带着吴池直接去那边的雅间,并不会走这条路,谁知道这姑娘是谁的人,他可不想刚一回来就惹上麻烦。 所以语气便没有先前那么客气。 吴池显然很了解他的性子,倒是不介意,直接看向初十,道:「这丫头很好玩的,本公子还想尝尝她的味道呢,闻着就不一般。」 这么说着,他的鼻子耸了耸,身子向前,温热的气息吹在初十的颈间,让她有些不自在。 「是你?」 龙天宇突然出声,惊讶的看着初十。 吴池见他们认识,便来了兴致,只是并未从床上下来,依旧依偎在初十的身边,手指轻轻挑起她的一缕秀髮,在指尖打着圈圈,神色莫名的妖异。 「你们认识?」 初十身不能动,自然看不到龙天宇的长相,只听声音她可听不出是谁。 龙天宇神色不变,道:「有过一面之缘。」 这下吴池的眼神更加诡异了,「一面之缘,你竟然记得,我怎么不知道你的品味如此奇特?」 看向龙天宇的眼神微眯,端看初十身上的衣衫也知道不是什么大家闺秀,龙天宇的眼中从来没有男女之分,可以说他是那种对任何人任何事都不甚在意的人。 竟然会注意到一个没有什么特别的丫头,骗他无知吗? 难道这小丫头身份不一般吗? 「放过她吧。」 吴池松开初十的一缕秀髮,侧身坐起,居高临下的扫了初十一眼,又看向龙天宇,道:「你知道我的,除非她是你的女人,或者她的身份让我不能动。」 龙天宇没有骗他,他的确只见过初十一面,翼世子选妃之时,她就跟在翼世子的身边。 虽然看似低眉顺耳,却非常的灵动,且与翼世子关系不一般,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据说那日翼王府丢了什么东西,但他知道的却是翼世子在找一个人。 难道就是她吗? 只是她怎么会在这里? 不管如何,他都不能让吴池伤害她,更不能让吴池知道她是翼世子的人。 「不错,我喜欢她。」 思来想去,龙天宇最终决定撒了这个谎。 「嘿嘿,天宇兄莫要将我当成傻子,说吧,为什么要救她,她的身份这么让你忌讳?」 吴池好笑的看着龙天宇,「你真不适合说谎。」 「不管怎么样,我不准你伤害她。」 初十听得云里雾里,这两人似乎是一伙的,而现在起了内闹。 最主要的是,他们不是主人派来的,只是误闯,而且叫天宇的男子似乎认识自己。 她思索了半晌,也不记得自己认识这个名字,心中有些焦急,喵的,这个吴池简直就是一个恶魔。 什么人都敢碰,还就这点爱好,喵的,估计也就是一个採花贼,而叫做天宇的男子又是一个纯情少年,也不知这两人怎么混在一起的。 她神思乱飞,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命运此刻就掌握在别人手上。 也不知他们说了什么,初十下一刻,人就被拉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温热的气息,带着淡淡的书香味,清雅好闻,让人闻之就想闭上眼睛好好睡一觉。 龙天宇见她闭上眼睛靠在自己怀里,微不可见的蹙眉。 吴池好笑的看着他,起身下了床,道:「看来还真是一个好猎物,让你这千年不开花的铁树都动了凡心。」 他越发的对初十好奇了,快速的在初十身前一点,初十顿感恢復了说话的能力。 「小丫头,你自己说你到底是谁,能让我这兄弟对你动心?想必是不简单吧!」 初十身子刚能动,就瞬间拉开与龙天宇的距离,抬头望去,却是愣了一下。 睿世子龙天宇。 竟然是他。 初十不知这个吴池到底是什么人,但龙天宇不愿意说出自己的翼王府的人,想必是有理由的。 第87页 「你管我是谁,你叫吴池是吧,我看你不如连姓同名一起改叫无耻算了,」 「嘿嘿嘿……」 初十冷着一张脸,气愤的说道,小脸红通通的,很嫩。 初十发现,这个吴池似乎特别喜欢头髮,刚才就一直拉着自己的头髮,这会站在地上,左手又拉过自己的一缕秀髮在打圈圈,也不知道是什么爱好。 「这倒是个好名字,不如你替本公子生个儿子,本公子替他取名无耻,如何?」 初十怒,「生你妹,鬼才跟你生儿子呢。」 她说完这话,就往龙天宇身后躲去,而龙天宇也是下意识的护住她。 却没想,吴池并没有动作,妖异的眼神在两人之间打转,最后唇角一勾,扬起一抹笑颜。 随后素手一挥,空气中迷漫出一种粉色的花瓣,初十抬头只觉得很美。 她伸手去接,那些花瓣在落到半空中时,无声的曝开,变成了一堆粉沫。 只是瞬间,他们便眼神迷离起来。 吴池退后,望着眼前越发迷乱的两人,轻语道:「既然你不想我伤害她,那就换你自己吧,反正以你的身份也没人敢把你怎么样!」 说完这话,他便出了屋子,碰的一声关上房门。 一室迷乱、绮丽层生、温润似火亦或是煎熬成双,谁也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帐幔飘飞,飞带翩然,吴池嘴角含着莫名的笑意,躺在屋顶上,眼神妖异,带着让人害怕的诡玦。 第053章 全心信任 时间如水似月,飞逝而去…… 远处有破空声传来,显示来人的功力非凡,吴池微微抬眸身形一转就下了屋顶,身形一滑就消失在风里。 凌非站在屋顶上,明明感受到这里有极强的气息,怎么没人了? 阿生跟在他身后,道:「爷,就剩下这里了。」 凌非点了点头,单手背负在身后,飞身而下。 亦步上前,忽然他的脚步一顿,秀眉微蹙,回头瞥了一眼阿离,冷酷的说道:「方圆十丈之内不准任何人出现。」 「是。」 阿生低头,离开时不经意的扫了一眼屋里,都是习武之人,听力自然不差,里面正在发生什么,他一清二楚,只是爷…… 凌非眼中闪过莫名的怒意,随后又平淡下来,像极了暴风雨前的平静。 他推门而入,入眼是一片狼藉,桌椅倒在一边,茶碗的碎片洒落一地,在另一边,纸屑洒了一地,仿佛是被人撕碎的。 门口有风吹来,将一片纸屑吹到凌非的脚边,上面只有三个字。 放了我! 字迹凌乱而仓促,显然写字之人神情很慌乱。 而后,又一片纸片落到他入眼的不远处。 依旧是那个字体,那么的熟悉,熟悉到他根本不想承认。 只是看到上面的字时,凌非的心头一紧,喉头一动,心中的杀意汹涌而出。 非,救我! 有一个字只留下了一笔,但他仍能看出,那个字,写的是凌。 她在唿唤他。 微弱的喘气声,从角落里传出,伴随着重重撞击的声音。 gg文内gg 凌非的眼神越发的冷漠,他周身都散发出一股冷意,比外面的寒冬更让人心悸。 屋子里的空气越发的稀薄,他亦步上前,并没有走向床边。 凌非走到发出声音的角落,那里有一个男子正背对着他,衣衫凌乱,蜷缩着身子正在以头撞墙。 手指紧紧的掐在肩膀上,那里早已血迹斑斑。 凌非深吸了一口气,掌风挥动间,屋里香甜的味道淡了许多。 男子慢慢的转过身子,美丽的容颜依旧,只是漂亮的丹凤眼里却蕴着血丝,十分骇人。 看到凌非的这一刻,他神情恍惚,随后变伸出颤抖的手指,道:「她,怎么样了?」 凌非冷着一张脸,手指有些发颤,道:「滚。」 龙天宇还想说什么,却见一件外衣飞了过来,随后他整个人飞出屋子,房门碰的发出一声巨响,将他隔绝在外。 许久,屋里传出轻微的说话声,他才站起来离开。 凌非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床幔后,女子本是惊恐的眼神看到他时,却露出了笑意。 她的右手拿着一把刀,左臂、大腿到处都是血口,显然是她自己划的。 衣衫早已凌乱不堪,外衣被扯的破碎成条,髮丝凌乱,小脸上挂满了泪渍,与血混合在一起,被子床单紧紧的围着她,像是在防备什么。 她缩在床角,眼神中充满了戒备,却没有一丝害怕。 看到他,展颜一笑,道:「你来啦!」 没有哭泣,没有怪他,只是笑着说道,你来啦。 神情中说不出的喜悦与信任。 「我来带你回去。」凌非点头,向她伸手。 这一刻的他,没有在外人面前那么的冷漠无情,充满了温情。 初十拢共拢额间的秀髮,将之拨正,向他身上靠了过来,自语道:「还是这个味道闻着舒服。」 凌非坐在床边,将她抱在怀里,手轻轻的抚过她瘦弱的背,却摸到一片温热,眸光一垂,就看到她腰间亦有一道伤口,透过衣衫渗了出来。 他的手一顿,随后便若无其事的继续安抚她。 不多时,凌非将她抱在怀里,出了屋子,道:「准备马车。」 第88页 坐在马车里时,初十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睡得正香甜。 凌非的目光便一直落在她的脸上。 也许,曾焦急害怕、也曾不安惊恐,更是以死相抗,如一只长满倒刺的小老虎,就算遍体鳞伤,也不愿让敌人如愿。 那么的骄傲坚强,那么的无助想念,可在看到他时,却只有一句话,三个字。 似乎她满心的期待也不过是这三个字。 在看到他的那一刻,便放下了所有的防备,全身心的信任他,就此晕了过去。 其实她身上的伤早就不足以支撑她醒着,却为了护住自己,而强自清醒,可如此一来,也是在透支生机。 只会让病情加重。 与凌非猜测的一样,大夫来瞧过之后,也是说了这样的话。 春蕴和茗烟被喊进主屋侍候时,都吓了一跳。 以为自己两人做错了什么事,都胆颤心惊的,直到看到床上躺着的初十,才急忙走了过去。 「你们好生侍候她。」 凌非只留下这句话,便离开了。 茗烟和春蕴忙叩拜领命,茗烟打了水过来想先帮初十擦擦身子,毕竟她脸上满是污渍,想必这几日过得很悽惨。 当春蕴将被子掀开时,却吓得捂住了嘴,茗烟忙问道:「春蕴姐,你怎么了?」 春蕴惊恐的看着初十身上的痕迹,茗烟不懂,她却知道,这是吻痕。 初十她,到底经歷了什么已经不言而愈了。 她的心头一酸,道:「没什么,今日的事情谁都不能告诉,听到没?」 「嗯,我不会说的。」茗烟郑重的点头,虽然不知为何,但只要涉及初十,她就很谨慎。 「初十若醒来,你也不准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这下,茗烟就不理解了,「为什么呀?」 春蕴摇头,「你以后会明白的。」 茗烟一心照顾初十,春蕴却想了很多,初十失踪这件事她知道,也着急过,也看得出爷的担忧,只是这次人是爷带回来的。 初十发生了这种事,会与爷有关吗? 还是说爷只是恰好找到了她,若说两人之间没有关系,打死她也不相信。 只是看眼下的情况,若是初十醒来,怕是要离开凌华院了,爷就算再对她特殊,也万不会将这样的女子留下来。 茗烟去要了一些粥过来,给初十餵下,春蕴便去崔妈妈那里领了一套新的衣裙给她。 谁想,她刚一进门就听到茗烟的哭泣声,忙紧了紧脚步进去。 内室,茗烟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华知却在吩咐那两个丫环,将初十抬出去。 脸上带着怒容,伸脚便将茗烟踢了出去,茗烟闷哼了一声,见初十被抬起,忙扑了过去,死死的趴在初十的身上,道:「华知姐,初十她还在昏迷,是爷让人送到这里的,你就是想赶她离开,也要爷的同意吧!」 华知抬手一巴掌甩了过去,茗烟结结实实的挨了,也没有躲开,依旧趴在那里,就是不让开。 「华知姐息怒,的确是爷吩咐我们好好侍候初十的。」 她故意将侍候这两个字咬得很重,以期华知能明白眼下的状况。 华知冷笑了一声,道:「侍候?」回身看着春蕴道:「平日里看你也是本本分分的,怎么着,傍上了这个小贱蹄子,你就以为自己能到爷的身边吗?」 「春蕴不敢。」 春蕴低着头,却也知道,爷出府了眼下如果让华知将初十带走,那出了事爷就是怪罪下来,她大可以说是自己不知情,只是见初十不守本分便将她带走了。 华知在爷身边是最久的,爷自然不会把她怎么样,那帐自然会算在她和茗烟的身上。 茗烟或许觉得爷还挺好的,可春蕴在主院呆的时间够久,也更了解这位主子的冷血无情。 可以说是漠视一切,她们的命在他眼里,当真不如一只蚂蚁,死了也就死了。 若不是因为初十,她知道,爷到今也不知道自己的名字,虽然这些名字都是他赐的。 「不敢那就滚开。」 华知心情越发的不好,脸色难看,平日里在主院她说什么就是什么,没有人敢忤逆,可今日却接连被反对,若不拿出点威严来,她以后还怎么在这里呆下去。 想到这里,她便吩咐人将茗烟拉开,春蕴眉头深深的蹙起,瞬间就做出了决定,转身出了主屋,直奔崔妈妈的院子。 静怡正在院子里倒水,见她过来便笑呵呵的问她怎么来了。 因为初十的关系,两人也多次有过交集,倒也不生疏。 春蕴忙问她妈妈可忙着,静怡告诉她蓝嬷嬷来了,在商议凌华院的布置。 春蕴咬了咬牙,道:「烦请姐姐通报一声,就说我有紧要的事要求见妈妈。」 静怡见她似乎真的很着急,倒也没多问,放下盆子,擦了擦手就掀了帘子进去,不多时出来脸色有些难看,道:「进去吧!」 春蕴知道,她定然被骂了,不然不会如此表情,她福了一礼算是抱歉,随后就进了屋子。 春蕴双手交握在侧,微微曲膝一礼,道:「崔妈妈,还请您去一趟主院救下初十。」 崔妈妈本来和蓝嬷嬷正在说事情,听说主院的二等丫环来见,有些不高兴,毕竟以她的身份,就算有事也是华知来此,怎么着也轮不到一个二等丫环来禀报。 第89页 只是有蓝嬷嬷在,她也不好太过摆架子,便准了春蕴的请见。 如今一听,却是一愣,道:「初十不是失踪了吗?人又找回来了?」 第054章 保住初十 显然很多事情,崔妈妈根本不清楚,与她们一样对于初十的事情一无所知。 春蕴也没时间是和她解释太多,简单的说道:「一个时辰前,爷带回了初十,她受了重伤昏迷不醒,爷便让奴婢与另一丫环好生照顾,可华知姐归来却要将初十带走,奴婢怕初十齣了事,便来请妈妈过去瞧瞧。」 崔妈妈听罢有些后悔见春蕴了,这华知是王妃的人,迟早是爷的人,所以平日里她也会让着她几分。 如今,这春蕴的意思,却是要她与华知对立,拦着她保住初十。 这爷又不在府上,她思虑着,春蕴却不再言语,她在赌崔妈妈不敢让初十齣事。 毕竟这两日,初十失踪爷的表现,大家可是有目共睹的。 崔妈妈神色变幻,最终起身进了里屋,不多时便走了出来,道:「走吧,我去瞧瞧。」 春蕴知道,她是去请示了蓝嬷嬷,都说蓝嬷嬷这人跟任何人都不讲情面,没想到今日却让崔妈妈去帮初十。 崔妈妈带了四个丫环,加上静怡和春蕴,那便有六个。 一行人到了主院,果然看到华知已吩咐人将初十抬了出来,就扔在院子里。 前日下了场雪,外面的空气格外的冷冽,她们却将初十扔在地上,她穿着单薄的衣衫,像是要结成冰霜。 而茗烟则趴在初十身上,将她紧紧的抱住,怒瞪着华知,小脸惨白,眼睛如小白兔般,通红通红的,显然哭了很久。 「华知,你这是做什么?」 崔妈妈走了进来,满院的丫头都忙行礼,华知本来冰寒的面容在看到崔妈妈时,又化成了柔风。 「妈妈有所不知,爷曾经吩咐过,任何人不得进入内室,就连我都不曾进去过,谁曾想,我刚才进去却发现,初十竟然躺在爷的床上,她是什么身份,除了末来的世子妃,谁有资格躺在那里。」 的确,在凌华院做事的所有人都知道,世子爷的内室是禁地,他几乎不出来,就在那一亩三分地活动。 也没有人可以进去,就连华知也不可以。 曾经有不长眼的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想勾引爷,谁想只是踏过屏风,便被爷送出了府。 据说那姑娘被卖到了青楼,且是最次的那种。 很多人知道后都害怕了,再也没人敢踏过那道界限。 gg文内gg 而做为崔妈妈和华知这样举足轻重的人,自然知晓主子的禁忌。 不由的,崔妈妈对春蕴的话便起了怀疑,当真是爷将初十送到他床上的。 那丫头也只是看着特别,但她可不相信,爷会对那丫头动心,或者起别的念头。 「说起来初十如今也是重伤在身,既然春蕴已经这样说了,就先让她留在内室吧,我可不信春蕴一个小小的二等丫环敢欺上瞒下。」 其实这件事明显人一看就知道是华知故意找茬,毕竟谁也不可能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说这种谎。 且春蕴是什么人,崔妈妈哪会不知,华知也不过是看出了初十在爷心中的位置,想藉机除掉她。 人死如灯来,初十若是死了,那就什么都不是了。 崔妈妈不知道便罢,如今知道了万不会因为华知而得罪爷,她可还想在凌华院呆下去呢。 华知见她都如此说了,也不能明面上与她过不去,便冷哼了一声,带人离开了主院。 爷不在,主院便是她的天下,谁也不敢得罪于她。 崔妈妈摇了摇头,静怡忙挥手让两个丫头去帮茗烟将初十又抬了进去。 崔妈妈先离开了,静怡代表她留了下来,看着初十身上的伤,也被吓了一跳,道:「伤成这样,再冻一冻,恐怕她这条小命是真的保不住了。」 茗烟眨着泪涟涟的眼睛,福了福身,道:「茗烟代初十谢过两位姐姐了。」 若不是春蕴长眼色去找崔妈妈,茗烟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毕竟在这凌华院,除了崔妈妈可没人能制得了华知姐,且她又是个没主意的,心中想着便万分的感激。 春蕴白了她一眼,道:「得了,知道你们姐妹情深,赶紧去弄点热水来,给她捂捂,刚才冻了这么久,也不知道会不会发烧。」 静怡只呆了一会便回去了,她毕竟不是主院的人,带着崔妈妈的好意,留下了一些药和吃食便离开了。 只留下春蕴和茗烟,两人心惊胆颤的,就怕华知再找她们麻烦。 好在,爷不在屋里,华知也不知去了何处,这主院倒是清净了许多,大伙都没多少事可做,一幅闲得发慌的样子。 春早和春意望着主屋,心中很不是滋味,旁边还坐着其他人,皆是主院的女人。 「听说那初十是爷带回来的,还住进了主屋,华知姐都在她手上吃了亏。」 「的确如此,也不知初十这丫头上辈子修了什么福分,竟会被爷看重。」 「你怎么知道她被爷看重了,要我说,爷兴许只是要选通房了。」 「通房?」 这话一出,众女的眼睛都亮了,她们来此是为了什么,自然不是为了一步登天。 第90页 在天朝根本没有这种事情,她们这种没身份但家世清白的人,最顶也只能做一个通房丫头。 侧妃夫人之类的根本没她们什么事。 阶级等级很严苛。 那些想都不用想,所以通房就成了她们所有人能爬到的最顶层,也是她们的夙愿。 毕竟也算是半个主子,不再是最低贱的丫环、下人。 「你怎么知道爷要选通房了?」 有人悄声说道:「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那次大公子回府,咱们不是都被召去了前院,咱们凌华院只留下初十照顾爷吗?」 众人点头,的确如此。 「快说,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春意也按奈不住,催促道。 那人笑了笑,道:「我有东西忘带了,便想熘进主屋去找,谁想爷竟然在屋里,差点没吓死我,刚准备走,就听到爷和初十在里头,爷还对初十说,要了她到屋里来。」 「什么,你早知道这个,也不和姐妹说说,先前我可还是说过很多初十的坏话,她若计较起来,以后我不惨了。」 有人苦着脸怪她。 那女子撇嘴,「这话谁敢乱说,若是传到爷的耳朵里,我不得同那怜星以及紫月蓝月那般,被卖了出去。」 此话倒是真的,上次怜星几人故意陷害诬告初十,结果爷却连审都未审,直接就将这些人打发了出去。 不问对错与是非,只一味的坦护,那时候众人还不以为然,再结合这次的事情,谁都知道初十对爷来说不一般了。 这样的情况下,谁也不敢再找初十的麻烦,没看如今连一等丫环,侍候了爷十一年的华知姐也拿她没辙了吗? 「这么说着,还是春蕴姐有眼光,也不知她是怎么和初十搭上的,那时候的初十可只是一个命随时会不保的三等丫环。」 「的确,看来以后春蕴姐也要小心待着了。」 主院里有八个女子,本就是侍候主子的,只是凌非不喜女子侍候,这几人便如同摆设一般,之前将怜星三人赶走后,剩下这五人也没处置,但也未再加人。 如今这五人倒是多了主意,看向春早春意的目光就有些不同了。 春早冷哼一声,面子上有些过于不去,便起身离开了,春意也跟了过去。 五人之中其中一人说道:「跟咱们摆什么二等丫环的作派,她们两个可是比春蕴姐还早侍候爷,平日里都高春蕴姐一头,这下该不舒服了。」 「那倒是,不过以她们的年岁,今年爷再不选通房,她们也该出府嫁人了,出去可就没在凌华院这样的日子了。」 「也不知道爷这次会选几个通房?」 「照以往的习俗,该选八个,如今只剩下咱们五个,就是再加上春早春意和初十,才刚好够。」 众人便放下心来,只是其中一人弱弱的说道:「咱们爷可与其他人不同。」 听了这话,她们又沉默了下来,不错,凌非从不让女子进内室,甚至不曾见过她们一面,若不是传闻中有一个清风楼的清尘姑娘存在,她们会以为爷是个不近女色之人。 不谈她们如何担心,凌非归来时,满身的风霜和凉意。 主屋里的暖意也隔不开他眼底的冰寒,茗烟战战兢兢的说不全一句话,跪在那里瑟瑟发抖。 春蕴倒是很规矩的行礼,道:「初十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大夫刚才也过来看了一下,说并无大碍,让她睡上些时辰,人就没事了。爷可要用晚饭?」 「嗯。」 凌非淡淡的嗯了一声,春蕴忙拉起一旁的茗烟退了出去。 她知道爷最担心初十,便将安心的事情说了一遍,茗烟出了屋子才反应过来,对自己的表现很懊恼。 「春蕴姐,为何不将华知姐的作为告诉爷?」 春蕴自然知道她不是为了告状,只是担心初十还会被为难,便拍了拍她的脑袋,道:「有爷在,华知姐就是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对初十怎么样,有什么好说的。」 「哦。」 「再者说,你以为这凌华院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爷会不知道?」 看着这天真到无可救药的懵懂少女,春蕴只觉得她来错了地方,投错了胎。 第055章 不见 初十醒来的时候是在半夜,许是前日里下了场雪,今夜的月亮格外的明亮。 她辗转了几圈,才幽幽的睁开眼睛,入眼的一切让她心情大好。 少年眉目沉凝,带着丝丝的冷意,以手撑臂坐在床前的案几上,面对着她,似乎在想些什么。 眉头微蹙,墨发柔顺的披散下来,室里有些昏暗,她知道凌非一向不喜欢太过明亮的地方,他住的地方永远都是那么暗。 竹屋如此,主屋亦如此,一切都是暗色的步调,黑暗于旁人来说代表着害怕,内心的阴暗,而对他来说,却很安心。 他喜欢黑与暗。 然而此刻,他却为了怕自己醒来后无措,点上了让他讨厌至极的烛光,虽然微弱却让她心暖。 「爷……」 其实在初十眼皮子动的时候凌非就已经醒了,只是他不知该如何解释自己心中的烦闷,便装着睡过去。 此刻初十唤他,他便睁开眼睛,四目相对,两人都没有说什么,最后还是初十对他摆了摆手,道:「一起睡吧!」 两人同床共枕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且直接近年关天就越发的冷了,她也就不再矫情,让凌非上来。 第91页 而且,她也发现了,这里是主屋,爷的地方,她一个丫环睡在床上,主子坐在地上,实在是不成体统。 凌非也没有拒绝,直接脱了外衣就钻进被子里。 初十见他离自己远远的,眨了眨眼伸出完好的右手拉了拉他的衣袖。 微弱的烛光下,凌非低眸看她,明亮的眼睛里带着不解、疑惑,似乎有什么要说,又咽了回去。 半晌,两人都没有说话,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凌非感觉初十的唿吸均匀,知道她又睡着了,这才长长的出了口气。 有些事,他不想对她说,只想平静的过剩下的日子,然而别人却不这么想。 他平生第一次嘆气,伸手轻轻抚过初十略显惨白的脸颊,指尖滑过丝丝温热,让他不经意的露出一抹柔和的笑意。 天刚初亮,一抹红暇升起,染红了半边天空,屋子里从未有过的明亮。 阿离黑着脸守在主屋外,将所有准备日常工作的丫环们都挡在外面。 gg文内gg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眸光散发着异样的光芒。 直到华知的到来,阿离才微微收敛神色,却还是将她拦在外面,道:「爷还未起,等会再进去吧!」 华知昨日本就有气,如今见同她一起长大的阿离也这般不讲情面,没看到她身后跟着一堆小丫头吗? 她身为爷身边的大丫环,却进不子主屋,这,让她以后如何服人? 「阿离,我敬你是爷身边的人,平日里对你也算客气,如今你这是做什么,竟然连我都拦在外面,是里面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人在吗?」 她只要想起初十在里面,且爷还特地吩咐大夫为她我次诊脉脉就心生不平。 凭什么一个小小的家生奴才,也没有绝世容貌,亦没有她的身份,竟能直接睡到了爷的床上,那可是她都不曾进去过的地方。 阿离没想到她敢如此讲话,蹙眉冷声道:「华知,你过分了。」 他们虽然都觉得初十配不上爷如此待她,但爷既然喜欢,他们也不会抵毁她,没想到华知竟然这般说话。 这可是大不敬了。 华知的声音不大却也不小,初十是真真切切的听到了,她睁开眼睛,嘻嘻一笑,道:「爷,您当初是怎么选的,华书姐和华知姐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好吗?」 凌非与她相视了一眼,长身而起便下了床,穿好外衫便打算出去。 「你去哪里?」 凌非理了理衣领,拿过腰带系好,修长的身姿显得格外的高挑,头也未回的说道:「你需要安静的修养。」 言下之意,他去处理外面的事情。 「这种事还要爷亲自出面吗?交给阿离就好了,他若打发不了华知姐,那要他有何用,门都看不好,嘻嘻。」 初十笑嘻嘻的说道,言语虽然轻浮,但凌非知道,她并没有看不起阿离的意思,只是不想自己参与进去。 毕竟他是主子,若为了这点小事出面,传出去于他的身份有碍。 虽然他不在意,但初十这般为他着上本书,他却是领了她的情。 重新坐了下来,对着外面吩咐道:「阿离,让春蕴和茗烟进来吧!」 初十默,这就是他不插手了,可他这话可真是打华知的脸啊。 算了,她不管了。 茗烟全程都苦着一张脸,若不是凌非在这里,她非得把这房子淹了不可。 也正是因为有凌非在,她才不敢多言,只是小心的侍候初十洗漱用饭,之后见爷还是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只得委屈的退了出去。 春蕴倒是很平静的做自己的事,不多看不多言,大大方方,看得初十都想夸她了。 毕竟这是主屋内室,从未有女子进来过的地方,她竟然能平静视之,心理之强大实属不易。 她们离开后,阿离走了进来,低着头没有看初十一眼,对着凌非说道:「爷,睿世子来了,在前厅,王妃请您过去一趟。」 凌非放下手中的书卷,道:「谁告诉你,他来了我就要去见,回了王妃就说我没空,在陪很重要的人。」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阿离真的想哭了,爷,您让我属下这么回,是想告诉王妃和睿世子,一个堂堂的世子爷还不如一个小丫环重要吗? 初十也觉得他有些无礼了,不过经过昨日的事情,她虽不会不好意思,但心里多少有些不爽,自然也不想提他,所以她这次没有说话。 算是默许了凌非的说法。 凌非见此,微微扯了扯嘴角,道:「还不去?」 阿离默然退下,来到正厅,一路上他都在想要不要这般回话,最后还是没有如实以禀。 他怕王妃会气得想吐血,所以便称主子昨日偶感风寒,恐会传染给旁人,不便见客。 翼王妃眸光转动并没有说什么,有些歉意的看向睿世子,道:「真是不好意思,睿世子若有什么事,可告之本妃,本妃会替你转达。」 龙天宇摇了摇头,最后告辞离去,心中充满了苦涩。 彼时,在主屋里,初十看着凌非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问的模样,想到自己先前的想法,便觉得很没意思。 这个人吧,就是什么事都放在心里,以前她不在意,可时间久了她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无视。 「爷,您就没什么要问我的吗?」 第92页 初十想了想,还是她主动开口吧,虽然这年代她这般问很惊悚,但让她装哑巴,她却是万万做不到的。 凌非正在喝茶,闻言扫了她一眼,随后又将目光落在手里的书卷上,「没有。」 淡定的两个字,却让初十瞬间炸毛了。 若不是身子还没好,她肯定能直接蹦起来踹他一脚,没有你妹。 「这就叫你在陪我,谁家陪很重要的人是把人家晾在一边,自己在那里看书。」 凌非眉目如画,这一刻的他没有一丝冷意,平和的表情很是惹上人喜爱。 温润似水,又如明月般皓洁,微微有些尖的下巴,像极了画里的美人。 他挑了挑眉,道:「一向如此。」 好吧,初十觉得自己很失败。 人家说了,他从来就是这样,她还能怎么办,瞬间升起了一股无力。 不再理他,翻了个身背对着他,嘟着嘴生闷气。 简直就是木头,不,木头根本挡不住,明明是石头,又臭又硬还自觉良好的石头。 她没有看到,在她转身的剎那,凌非的目光平静的落在她的身上,微微露出一缕笑意。 若是让旁人瞧见,肯定会吓死的。 阿离归来,见这两人如此状态,有些摸不着头脑,老实回话说睿世子离开了,见自家主子没有什么要吩咐的了,便退了出去。 自打初十来了这屋子,这里就没他什么事了。 他只能在大冷天的去充当门神,越想自己的待遇他的脸就越黑。 而此刻还有不长眼的过来找死,茗烟小心翼翼的挪着步子,往里瞧。 阿离冷哼了一声,却收到了一个白眼。 阿离就奇怪了,这丫头明明在爷面前吓得要死,连句话都说不全,怎么在他面前就这么胆大,还敢瞪他了。 「你,过来。」 阿离故意板着脸唤她。 茗烟不情愿的走了过去,不等阿离说话,便问道:「初十可好些了,爷什么时候离开啊,我都没和初十好好说话,真是的。」 阿离,默…… 这是什么逻辑,这是爷的地方,他爱什么时候离开是他说了算,自己一个看门的能管得着吗? 再说了,这是一个小丫头能过问的事吗? 「你在这里鬼鬼祟祟做什么?」阿离咳了两下,沉声问道。 「你一个看门的好好看门就是了,管我做什么?」 明显的茗烟是真的不怕他,直接怼他。 阿离觉得自己在这丫头眼里真的什么都不是,有些气不顺,就连春蕴见了他那也是要乖乖行礼的,怎么这丫头竟这般无视他。 一晃上午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了,而茗烟和阿离竟就这般不咸不淡的吵了一上午。 用了午饭,初十以为自己又要这么无聊到死的时候,凌非走了过来,在她旁边的矮垫上坐下。 「你见过她?」 第056章 如此随便 从湘雪身上搜出来的帕子,自然是初十找机会塞到她身上的。 如此凌非才会那么快的确定湘雪知道初十的下落,才会那么快的找到她。 凌非问的自然是那个主人。 初十点了点头,神色有些郑重,道:「她对我很熟悉,对王府应该更熟悉。」 这句话,她是思虑许久才说的,那主人若是对府里不熟悉,就凭湘雪不可能平空就能带着初十离开,还不被府里的人察觉。 凌非蹙眉,算是认可了她这个说法,「睿世子为何会在那里?与她有关吗?」 对凌非来说,见不见睿世子与他没有关系,也不重要,只是知道初十不想见他,所以便拒绝了。 初十想了想,摇头道:「你知道吴池这个人吗?」 提起这人,凌非的脸色微微一变,「你遇上他了?」 初十点头,「他们两个似乎认识,睿世子为了保我,着了他的道。」 她这算是解释了她和龙天宇为何会那样。 「这人很危险,武功很高,是有名的採花大盗,不过他从不对闺中女子下手,所以风评不算太差,朝廷也未对他下手。」 凌非难得的说了这么多,又带着解释,让初十知道,这人不只武功高,有个性,且背景很不一般。 「所以呢?」 凌非手指有规律的轻叩桌面,闻言轻轻一笑,道:「你想怎样?」 初十脸上露出笑意,「底气很强嘛,嘻嘻,不过这件事不用你管。」 看着初十眼里的戏嚯,凌非没来由的觉得这个小丫头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好。」 初十将她见主人时的情景复述了一遍给凌非听,之后凌非便点头应下了。 显然也是没有关于这个人的情况。 gg文内gg 初十想了想,最后还是问出了那个问题。 「你为何不告诉我,你要娶妻了。」 凌非抬眸,道:「那重要吗?」 又是这种能气死人的话,初十觉得自己很无辜,也很无奈。 跟古代人谈恋爱,真他喵的伤肝、伤肺。 你要娶老婆了,还问我那重要吗? 这下不等初十问他,凌非便继续说道:「十六了,该娶世子妃了,如此而已。」 他说的如此而已,却让初十久久不能回神。 「你这是什么意思?」 第93页 凌非的脸上露出一抹苦笑,道:「若我不再在世子,这世间也就一个你,会这般待我了。」 初十总觉得他话里有话,他本就是世子,怎么会不是世子呢? 不过他这话,初十觉得有些悲凉之意,道:「那时我会待你更好。」 凌非轻笑了一声,道:「为何?」 「现在的你有这么多人侍候,竟能伤成这样,若有一天你不是世子,肯定有很多的事不会做,那我自然要多担待些了,怎么样,现在好好贿赂我吧!」 用最轻松的语气揭过一些不安。 初十深深觉得会发生事情,但凌非不说,她又不能逼他。 「你要什么?」 初十笑眯眯的说道:「银子。」 凌非诧异,「一万两,你已经花完了吗?」 初十瞪眼,随后一下子像泄了气的皮球,瞬间嚣张之意尽消。 「那么多银子,我,我没敢拿。」 「哈哈哈……」 这是初十见凌非第一次笑得这么开心,虽然很赏心悦目,可当被笑的是自己的时候,初十便没有心情欣赏美人了,当下就用被子捂住自己,道:「笑笑笑,就知道笑,笑死你算了。」 不多时,凌非拿开被子,露出她的小脸,很郑重的说道:「爷给你,就是让你去花的。」 初十眨了眨眼睛,道:「那我现在是小富婆了?」 凌非满额的黑线,有些不明其意。 「哇哇哇,本姑娘也是有钱人了,哈哈哈……」 这下轮到她大笑了。 心里盘算着她该拿钱去做什么,越想越觉得幸福,心里美滋滋的。 忽然,凌非抬手敲了敲她的额头,将她打醒。 「啊……」 初十嘟着嘴,一百个不乐意,打断她想美事的人都不是好人。 「你就这么喜欢银子?」 从他见她第一次,她救了自己就问他要银子还救命之恩,到上次找到阿生还是问他要银子。 这银子的魅力还真是大。 看把这丫头乐得都快合不拢嘴了。 初十呲牙咧嘴的揉着额头,对他很是不满,「你刚才也说了,有一天你若不是世子了,那我拿什么养你啊,你又这么娇贵的,估计比大家闺秀还难养。」 说着就开始打量他屋里的陈设,越看越脸黑,这得多败家啊,这要花多少银子才能把屋子摆成这样。 凌非的脸也黑了,看她如此模样就知道她在想什么,那表情那神态,似乎当真要她养自己似的。 那么嫌弃与鄙视。 「收起你那小眼神,爷就是不当世子也养得起你。」 咦?不是她养他吗? 怎么反了? 「爷,那你这次要娶的是谁呀?」 谁想,凌非淡淡的反问,「爷怎么知道?」 初十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出来,要不是知道凌非从不开玩笑,她非得捶他不可。 「你自己选的世子妃,你竟然不知道她是谁?」 初十的话语里明显的充满了不信任。 凌非无辜的看着她,「不是你选的吗?」 「咳咳咳……」 这下,初十差点被呛死,什么? 她什么时候给他选世子妃了? 「我什么时候给你选世子妃了?」若是知道你要选妃,一定要帮你选个看到了就吃不下饭的那个,看你还让我选。 「就那天宴席上,爷不是问你哪个姑娘顺眼,你给我指的那个呀。」 初十回忆了一下,瞬间想到凌非当日的确问过她这个话,她当时也就随手一指,也没细瞧,毕竟那样的宴席,她们可是不能随便乱看的。 搞不好要命的。 没曾想,他竟然让自己给他选世子妃,喵的,这世界怎么了,这男人知道不知道选妃是多大的事,那是要陪他一辈子的,女人。 初十嘴角再次抽了抽,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爷,那是世子妃,要陪你一世的人,你就这么放心让我选,还不告诉我选来做什么,这样真的好吗?」 初十语重心常的劝他,心想着要知道是这样,说不得她还能细细瞧瞧,再不济也不会随意一指吧。 「无所谓,只能算她倒霉了。」 初十再次无语,好吧,这世子爷根本就没想过和那女子好好过日子,倒像是完成任务。 「那你可知那女子的身份?」 若是选了个不怎样的家世,不知道旁人会怎么看。 初十心中一片忧郁。 「阿离。」 这般想着,就听凌非唤来阿离,问道:「初十选给爷的那女人,是谁家的?」 阿离听了想吐血,虽然他见证了这个荒谬绝伦的选妃全过程,可是爷,那好歹是选给您的,您老能不能不要这么随意。 竟然连是谁家的都不知道吗? 初十仰天长嘆,这次算是默认了凌非的话,被她选中的那女子的确倒霉透了顶。 「回爷的话,那姑娘出自同为四王之一的睿王府,是睿王最宠爱的云裳郡主。」 啥? 不是惊讶于这个郡主,而是她的身份,「你说她是睿王府的?」 初十惊讶的问阿离。 阿离点头,心中想着,还算你有眼光,不然若是胡乱指一个丫环,估计爷也会应下。 没看那日,爷的目光根本没在一个女子身上停留吗? 第94页 哎,做为属下发现主子太专情,实在不是一件好事。 这下就连凌非也觉得这世界有些奇怪了。 他们这般刚打了睿王世子的脸,竟没有发现他要娶的竟然还是这位的妹妹。 这下初十明白,为何刚才让阿离说那些话时,阿离的表情很苦逼了。 原来如此。 「下去吧!」 阿离觉得他现在很多余,十分的多余,爷越来越讨厌他了,难道他从今以后都要做门神吗? 他怎么这么可怜? 初十见凌非都不在意,她便不纠结了,想起主人说过的事情,便问道:「那个世子印鑑,你可要藏好了,说不定你这凌华院还有其他人。」 湘雪就是一个例子。 凌非若有所思的看着她,初十被他瞧得有些不自在,便躲开他的眼神,道:「你看我做什么?我对你那个什么印鑑可没兴趣,本姑娘只对银子感兴趣。」 初十没好气的说道。 谁想,凌非幽幽的出声,随意的说道:「我那世子印鑑可是金子打造的,有这么大一块。」 他随手比划了一下,初十差点没扑上去。 金子,那么大一块,要是归她就好了。 她就天天抱着它睡觉。 凌非早知道她会如此表现,说道:「出息。」 初十撇嘴,非常的不以为然,爱钱没错,爱钱是人的天性。 「有时候,我真的看不懂你,竟然什么话都敢告诉我,你就能确定我会相信你,要知道你若从小跟着那主人,对她自然是死心踏地,怎么会轻易改变,来相信我这个外人。」 凌非状若无意的说道。 其实这么久了,虽然初十对他什么都说,只要他问,她从不隐瞒,甚至还说自己失了以前的记忆,这样的话他本不该信的。 初十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道:「难道非要我告诉你,我不是这个初十,我是假冒的你才满意啊。」 「再说了,你不是最讨厌别人骗你吗?」 第057章 你问我便说 只要你问我便说,这是初十心中最真实的想法。 她身在组织,见识到很多的东西和手段,而让她最印象深刻的就是明白了很多道理。 其中一条就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世间没有永远的秘密。 所有的一切都会被揭开,而她不愿与他产生任何误会。 有疑惑就问,开心就笑。 凌非早就知道初十对他的想法,她信他,全身心的信任他,这一点他早就知道。 无关他的身份,只因为他这个人。 尽管他无趣,她依然在尽力的逗他笑,和他闹,也许她不知道,这十几年,就属这几个月他最开心。 他很想,很想就这样和她过一生,只是…… 「做我的女人,可好?」 凌非以前也这般说过,可是初十知道,他今日这话的意义不同,他是想告诉所有的人,她的身份。 初十想都没想,直接拒绝,「不要。」 凌非的脸色一冷,「不愿?」 初十歪着头看他,「我们这样挺好的。」 她年纪还小,才十二岁,虽然认定一个人,但在前世三十几岁还未成家的人多如牛毛的年代,让她接受十二岁就做女人,她接受不了。 「我知道爷是想保护我,不过相信我,能保护好自己。」 凌非思寸了一会,点头道:「好,等你。」 初十无力,这话怎么听着这么怪呢? 初十的伤好的很快,毕竟她的痛觉有些迟钝。 就在众人期待中,初十很快就从主屋搬了出来,回到了二等丫环的住所,这可乐坏了茗烟,却让剩下等着瞧热闹的人掉了一地的眼珠。 gg文内gg 爷是怎么待她的,整个翼王府的人都知道,可怎么她还是二等丫环,什么光环都没有。 衣服还是那套衣服,首饰也是那几件首饰。 众人觉得这凌华院的主子真是个奇葩,什么事到了这里,就都是不按常理出牌了。 初十没空理会众人的想法,她很开心,乐呵个不停,且请了爷的牌子,先去帐房领了三百两银子,便带着春蕴和茗烟出府了。 茗烟是第一次出府,虽然很兴奋,但还是很害怕,小心翼翼的跟在初十的身边,拉着她的袖子,说道:「初十,这街上的人怎么看着都挺吓人的。」 她六岁的时候就入了府,从未走出来过一步,自然对外界的事情很好奇,也充满了恐惧。 初十拍了拍她的手,道:「咱们可是翼王府的人,他们有什么害怕的,只是长得不好看罢了。」 春蕴被她这解释打败了,不过见茗烟不真不怎么害怕了,对初十又化成了佩服。 能让茗烟如此信任的也就初十了,而能让初十说出如此幼稚话语的也就茗烟了,这两人还真是天生适合呆在一起。 「对了,初十,我们这次出来做什么?」 她可还记得初十可是去帐房支了三百两银子呢。 初十神秘一笑,道:「去了就知道了。」 她们上了马车,一路朝着城外驶去,初时春蕴还有些担忧,不过出了城看到道路两旁的宽敞,又觉得心都放松了下来。 「春蕴姐,你别总是一幅担惊受怕的样子好不好,咱们这是在府外,怕什么?」 第95页 初十靠在她的肩膀,随意的说道。 再看茗烟恨不得扒开帘子往外瞧,头都快从马车的窗户塞出去了。 初十很想说,现在是寒冬根本没有什么景色,但看着兴致勃勃的茗烟,又不好扰她的兴致,便随她去了。 春蕴点了点她的额头,「就你一天到晚什么都不当回事。」 「没事,咱们有爷罩着,不怕。」 听初十说这话,嚣张之意尽显,春蕴便没好气的说道:「看你这话是有多土匪,爷总不能护你一辈子吧?」 初十笑眯眯的闭着眼睛,说道:「我可没想谁会护我一生,只是暂时的嘛!」 「好好好,说不过你。你最好心里有数,那云裳郡主若嫁进来,恐怕不会给你什么好脸色。」 对此,初十倒没什么要担心的,「我又不会去侍候她,管她做什么!」 这是她与爷商量好的,那什么郡主嫁过来,她过她的日子,他们过他们的日子,彼此老死不相往来。 春蕴嘆了口气,道:「真不知道你们都是怎么想的。」 初十却不想理会那么远的事情,毕竟想的太多也没用,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 一刻钟的时间,马车停下来,初十拉着她们下车,这里是一个小村落,虽临着帝都却并不富裕。 环境倒是挺好,有一条小河流过,在这般寒冬,一群孩子倒是欢快的在水面上玩,小脸都冻得通红,脸上绽放喜悦的笑意。 天朝的帝都并不在最北边,所以不是特别冷,就相不于前世华夏的平原地带。 所以水面上并没有结冰,鱼儿还能活动自如的跳几下,溅起一些水花。 茗烟满眼都是小星星,初十道:「想去就去吧!」 茗烟刚离开,就见一个妇人迎了上来,笑眯眯的看着她。 春蕴也认出了这人,竟然是凌华院里的僕妇,当初初十因为给世子爷绣的锦帕被烧,被爷降罪。 她为了救下崔妈妈和众人,便提出在很短的时间内再绣出十条锦帕。 那时候很难,众人都不敢歇息,而在那时给她留下深刻印象的便是两个妇人。 「秋娘。」 初十笑眯眯的上前抱住秋娘的一只手臂,像是撒娇般。 秋娘是一个性子很弱的女人,但心地却很善良,那时是她最先提出帮忙的,所以初十一直都很感激她。 一行几人随着秋娘来到她家,这是一个土砌的院子,小小的双开木门一推就发出哐当声。 秋娘有些不好意思,初十却故作惊讶的说道:「哇,这是土做的房子啊,真好,有自己的家,不像我们,要住在主人家,哎,睡觉都睡不安稳。」 秋娘本来觉得不好意思,但听初十这般说,她也不傻,知道初十是怕她难堪,所以也没什么好矫情的,请她们入内。 三间土房临着,她们进了中间的主屋,里面有一个套间,传出阵阵饭菜的香味。 一个繫着围裙的妇人走了出来,不似秋娘那般柔弱,身上有几分气势,正是云娘。 当初她先是反对秋娘惹上祸上身,最后应下之后又是手脚最麻利的一个,初十早就发现这妇人很不一般。 「云娘,是不是知道我在府里被饿到了,特意做了好吃的呀?」 云娘伸手推开孩子似的初十,道:「是是是,你个小惹事精。」 初十不满了,「我哪有惹事啊,你冤枉我。」 她故意做出很委屈的小模样,云娘哪里不知道她,她们虽然平日里不明着交集,但自从那次之后,初十常去看她们两个,且她现在是二等丫环,总是过得比她们好些。 但互相帮衬着,秋娘和云娘身在凌华院,自然也知道她发生的事情,只是奈何身微言低,就是想帮她也没辙。 「还说没有?你就说自打你进了凌华院才几个月,这齣的哪一件大事与你没关系?」 初十这下不说话了。 秋娘走了过来,摸了摸初十的脑袋,道:「嫂嫂,你就别数落她了,这几个孩子一路过来,肯定饿了,咱们还是先吃饭吧!」 初十听罢,眼睛一亮,靠在秋娘的手臂上对着云娘吐舌头,一边说道:「饿死我了。」 那可怜兮兮的小模样,让春蕴都有些无可奈何。 茗烟不多时也回来了,五个人坐在桌上,凳子只有三个也不够,春蕴便和茗烟站着,美其名曰:站着吃的多。 初十知道,她们是心疼自己的身体,也就没推辞了。 她们正欢快的说说笑笑,忽然外面的门哐当一声响。 初十发现,秋娘的脸瞬间变得霎白,云娘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沉下脸来往外走。 初十她们刚准备跟出去,却被云娘阻止,「不管发生什么事,你们都不要出来。」 虽然好奇,但初十她们毕竟是客人,便应了下来,三人慢慢的吃着菜,一边听外面的动静。 只听着一个男子一进门就破口大骂,「你个臭娘们,给老子说没钱,妈了个巴子的,没钱还请人来家里吃饭。」 秋娘声音很小,似乎在解释什么,她们也听不清。 而后男子的声音更大了,「老子管你是什么人,你个不要脸的臭、娘们,说,是不是和外面的野、男人生的小崽子,还敢带回家里来,让人笑话老子,看老子今天不打死你。」 第96页 只听着外面一阵响动,秋娘一声哀嚎伴随着男子的怒骂声,初十再也坐不下去了。 她一起身茗烟和春蕴自然也跟了出来。 她们早就知道秋娘过得不好,经常回一次家,身上都或多或少的带着伤痕,秋娘虽不讲,但时间长了云娘也说过一些。 讲的最多的便是让她与那男人和离。 然而看到眼前这景象,初十真的理解云娘的意思了。 这样的男人,真他妈、的不是人。 院子里,男人身材高大,却看起来软趴趴的,满脸的鬍子,手里拿着一个锄头,嘴里骂骂咧咧。 而云娘正与他抢那把锄头,秋娘额头上有一道伤痕,正在淌血,也不知是被什么伤着了。 第058章 嫁鸡随鸡 院子里一片混乱,水盆被打翻在地,水流了一地,秋娘的腿上有些泥,显然是被推倒过。 而此时男子见她在拦自己,伸腿便是一脚踹了过去,正中她的肚子。 秋娘被踹倒在地,还来不及爬起来,就被重重的踩了两脚。 男子竟捨弃了云娘,将锄头往前一推,云娘一时不察往后倒去,差点被锄把撞到眼睛,擦着她的左脸过去,滑出一道刺目的血痕。 男子抬脚踹了秋娘两下,恶狠狠的盯上了初十她们,往地上啐了一口,道:「小杂种。」 他的目光在初十几人身上扫来扫去,发出淫光。 初十针锋相对,「老杂毛。」 「老?老子今天就将你们拿下,让你看看老子的毛是不是杂的?」 眼看着男子像冲击炮似的跑了过来,春蕴和茗烟都有些傻眼,她们身在王府,见惯了勾心斗角的阴暗,却从未见过这般光明正大的打斗。都有些吓傻了。 初十见她扑来,却露出了笑意,男子的手伸向初十的胸口,布满大鬍子的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眼看着他的手就要挨到初十了。 却听扑通一声,他整个人飞了出去,而后重重的摔到地上,溅起大片的灰尘。 在初十的面前,阿离一脸的冷意,看向趴在地上的大鬍子,心情越发的不好了。 本来爷让他来保护初十,他还不乐意,觉得太没挑战了,几个姑娘又是坐着马车能出什么事。 没想到,就当真差点出事。 他不经意的回头看了一眼淡定如斯的初十,深深觉得那唤作云娘的妇人说得没错,这丫头就是一惹事精,到哪哪出事。 还有,你看看春蕴和茗烟那两个丫头的表现才叫正常好不好? 她这么淡定的笑得像朵花似的,真的好吗? 人家骂她是小杂种,她就骂人家是老杂毛。 这是女孩子家家的能说出的话吗? 哎,他再次深觉主子的眼光异于常人。 gg文内gg 男子悽厉的惨嚎将阿离的神魂拉了回来,这时,春蕴和茗烟才想起来,一路上充当车夫的阿离,心中长出了一口气。 「亲爱的阿离,能不能拜脱你动动小手,帮我修理下这个人。」 听到初十这么称唿他,阿离全身戒备,起了一层寒霜,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道:「要缺胳膊断腿,还是?」 初十想了想,道:「先收拾到他不会开口喊叫吧,太吵了。」 阿离走了过去,提着发出杀猪般让人毛骨悚然声音的男子便消失在破门处。 春蕴和茗烟忙上前将秋娘、云娘扶起来。 进了屋子,云娘铁青着脸,轻车熟路的找到药箱,显然这种事时常发生,她们早已备好了这些。 上了药也随意的包扎了一下,几人都没有开口说话。 最后还是云娘说道:「让你们看笑话了。」 春蕴和茗烟直摇头,初十也没有言语,只是时不时的看向秋娘,手上的筷子怎么也送不进一口饭,心里堵得慌。 最后她碰的一下将筷子放在桌上,问道:「秋娘,我一直没问,你有孩子吗?」 她心中有了决断,便想了解清楚。 以便接下来的事情。 只是她刚一开口,就见秋娘的眼泪刷刷的往下落,最后更是直接起身去了灶房。 几人都有些不明所以,还是云娘开口,道:「本该有的,只是四个都未出生,被那畜生打的落了胎。」 云娘嘆气,「有一个男孩已经八个月了,哎……」 初十心中一疼,她不是一个多管闲事的人,但面前自己在意的人,她却什么都想管。 云娘见她起身,知道她要去做什么,便说道:「我劝过很多次了,没用,她,太善良了。」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在天朝死了丈夫不改嫁的才算正常,更何况秋娘这种,说到底都是思想的问题。 初十可没有能力改变大世,她平静的说道:「有时候善良也是大恶。」 有的人天生心肠软,人人都说她是好人,是老实人,可背地里却最喜欢欺负她。 看不起她。 他们分不出好坏,只要别人没当面骂他们,他们就觉昨别人很好,只要给他们一点温暖,就对别人掏心掏肺。 身边的人告诫他们不要轻信于人,可他们却还说不要把别人想的太坏,他们相信这世间还是好人多。 这种看似慈悲的善良却成就了多少坏人,多少恶事,最苦的就是身边的人。 用尽全力也落不到好,说不定到头来还是里外不是人。 第97页 秋娘虽不是这种人,她却不愿意相信丈夫是真的要打她,时常觉得他是心情不好,且压力大,自己又没有给他生下儿子,心中有愧。 以至于长长久久以来,男人早已将打她当成了家长便饭,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是错的。 这是纵容的结果。 且今日一见,初十就知道,这男人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云娘起身与她进到灶上,秋娘正坐在木墩上,无声的落泪。 见她们进来,忙抹掉眼泪,道:「我没事,一点都不疼,真的,他下手很有分寸的,可能也是心情不太好,所以才失了礼数,平日他还是很好的。」 本来云娘还不生气,一听她这般说,就气得要死,说道:「你一个月只回来一次,每次都被折腾个半死,他哪天心情好?你告诉我。」 「一个大男人整日不想着养家,就知道鬼混,勾搭别人家的女人,被人家男人打个半死,还要你去下跪赔罪。这叫有礼数?」 「这叫待你很好?若不是他总打你,那四个孩子能没了吗?就这样的男人你还捨不得,你就这么缺男人吗?」 云娘气得有些口不择言,但也应了初十刚才说的。 秋娘这种人,伤害最深的是最关心她的人。 她心中的善良是一种假好人,假慈悲,有时候会让旁观者噁心,而她自己却不自觉。 云娘被气走了,秋娘便垂下眼敛,「初十,嫂嫂生气了。」 「嗯。」初十在她身边坐下来,灶上黑乎乎的,满是柴灰,初十拍了拍她的肩膀,无声的安慰。 「可是我丈夫他有时候对我还是挺好的。」 初十就知道是这个结果,秋娘很善良,总记着别人的好处,忘记别人对她的伤害。 她的心很平静,仅此而已。 不能说她们是错的,只能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与为人处事的习惯。 「每个人都有善良与邪恶的一面,就如书里所写的,我们平日都隐藏了自己的恶念,以此来伪装自己,所以大部分人在人前都表现的很好。」 「真的吗?」秋娘似乎不相信。 初十点了点头,笑着问道:「我就问你一句,你有没有在某一瞬间想杀死一个人的念头?」 秋娘瞬间脸色变得惨白,初十就知道,她赌赢了,若是旁人说不定不会有,可在知道秋娘因为她丈夫失去过四个孩子,那她一定很恨。 这样的女人最爱的是孩子。 「其实答案很明显,你的丈夫他也是好人,就如你一样,但看对谁来说了,对你来说他就是恶魔,但对那些被他勾搭过的寡妇,可能就是英雄,因为他给她们吃,给她们穿,对她们好,如此而已。」 其实这些事秋娘怎么会不知道,只是她不愿意承认,她更希望日子会越来越好,他的丈夫有一天会回心转意,回到这个家。 是啊,他可以对全天下的人好,却唯独对她不好。 不过是因为他于她来说是恶魔,于她们来说是天使罢了。 见她已经明晓,初十便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你再好好想想吧,毕竟你年纪也不大,若是再成家,还来得及要一个自己的孩子。」 说完这话,初十就离开了。 而秋娘听到孩子,眼神就亮了。 果然不出初十的预料,半刻钟的时间,她便出来了,虽然还显狼狈,但脸上的神情却很轻松。 云娘还在生她的气,见她出来扭过头给了她一个屁股,秋娘便走过去摇她的手,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求大人原谅。 云娘又怎会真的和她计较,又骂了她几句便和好了。 几人来到外面,阿离抱臂而立,脚下是男子悽惨无比的脸。 他像一只死猪一样趴在地上,不停的求饶、发誓。 什么卑微的话都说得出口,秋娘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竟轻笑出声,回身对着阿离拜了一下,吓得阿离忙跳到一边,让过她这一礼。 秋娘将纸笔拿到丈夫的面前,道:「我要跟你和离。」 男子一怒,又想打她,只是刚抬手就一声惨叫,他的手早动不了了,刚才一动作又扯疼了伤口。 初十将纸笔捡起来,递给春蕴,道:「姐姐来写吧,咱们可都是文盲。」 春蕴倒也没多说什么,不多时便半墨迹吹干,递给了秋娘。 男子恶狠狠的瞪着秋娘,像要把她吃掉,也越发的让秋娘意识到,她在这个男人眼里到底算什么? 真的什么都,不,是。 她签了自己的名字,又按了手印,随后放到男子的面前,男子想骂在看到初十在旁边又不敢。 可又不想签。 初十蹲下身子,扔出一个钱袋,道:「这里是十两银子,你若签了它就是你的。」 第059章 挣钱大计 男子瞬间就喜上眉梢,用那只没有受伤的手,歪歪扭扭的签下自己的名字,然而利索的按下手印,目光灼灼的看向初十手里的钱袋。 甚至没有看秋娘一眼,连和离书都不曾扫上一下,就这样痛快的签了。 直到坐上马车离开,秋娘依旧眼神呆滞,整个人恍恍惚惚的。 路途过半,秋娘捂着胸口,初十让阿离停下马车。 秋娘急匆匆的下了马车,一阵呕吐过后坐在路边放声大哭,众人只觉得心口被压得疼。 第98页 她边哭边吐,连胆汁都吐了出来,众人不忍却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那哭声断断续续,带着哀婉与悽厉,如夜莺鸣叫辗转,让人难受。 她的手不时的捶着自己的心口,像上不来气那般,哭得撕心裂肺、肝肠寸断,仿佛天地都崩塌,让人闻之绝望。 冬日的风很凉,透着悲意,在迎接下一上轮迴。 重新上路,众人都很沉默。 这个女人用了整个灵魂去爱那个早已破碎的家,可得到的结果却让人心寒。 她失去了四个孩子都不曾想过离开他,就算他勾搭别的妇人,她也可以原谅。 只把责任揽在自己怀里。 以一已之力努力维繫着这个家,就是这样一个女人,却在最后发现,她在那个与她共渡了近二十年的丈夫眼里,竟不如十两银子重要? 只是十两银子,就能毫不犹豫的将她扔掉,不管她的死活,更不问她的去处。 初十能体会她心中的悲凉,但她必须这么做,如若不然,秋娘这辈子就毁了。 她帮过她,她便以自己的方式来帮她,恨也罢怨也好,以后的路看她自己的选择吧! 进了城,马车在繁华的街道上缓慢的行驶着,最后在一个店铺门口停下来。 众人下了马车,云娘走在前头,早有伶俐的小二跑了过来,对着云娘点头哈腰,「您来了,快请进吧,掌柜的已经等候多时了。」 这般说着,便领着众人往里头走,这是一个店面,外面是做生意的地方,后院便是居住的地方。 gg文内gg 院内有几颗大树,夏日可乘凉,木建的屋子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却很结实。 一行人进了堂屋,里面一个神色焦急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这便是那位掌柜。 「你可来了,房契、地契都在这了,你只要把银票给我,这房子便是你的了。」 初十挥手将阿离招了进来,小声道:「你可认识这些?」 阿离很想说,我不是来给你做召唤兽的,用我的时候就理一下,不用的时候连口饭都混不上。 不过他满心的委屈也不敢乱语,只得上前细细辨认了一番,对她点了点头。 云娘接了初十的眼色,道:「我们明日还要去一趟官府领牌,这里是二百两,你先收着,等明日咱们拿到牌子便会将剩下的银两交给你,」 掌柜的也知日子不对,便应了下来。 当下就将直接离开了,留了个地址让她们明日将银两送去那里。 外人走后,初十才坐了下来,看着手上的房契和地契,眉眼弯弯,乐得嘴都合不拢了。 春蕴进了堂屋,道:「这是一个三出的院落,虽然地段不怎么样但也很贵,初十,你花了多少银子?」 初十伸了伸指头,比划道:「六千两。」 「什么?怎么会这么便宜?」 这虽不是正街,可这是什么地方,天朝地都天子脚下,这样的院落没有个几万两是买不下来的,那人怎么会如此贱卖? 「他得罪了人在这里呆不下去了呗,自然想快点出手,早些离开,不然你以为他会卖。」 得罪人? 「这,你是怎么知道的?」 初十摇了摇头,道:「秘密。」 在什么地方,都有贩卖消息之所,现代人称之为黑市,而在古代,打听这些事最是简单了。 她只用了一天的时间,在感兴趣的这条街上串串门,喝喝茶,自然就拿到自己想要的消息了。 这个院子她看了几日了,觉得还不错,且这老闆的生意很冷清,又摊上了事,自然急于出手,他又不敢光明正大的出售,生怕引来那些人,自然就便宜她了。 当然这件事她没有出面,一切都是让云娘在帮她办,也就到了现在这个局面。 茗烟转了回来,她对这些费脑子的事情不感兴趣,「初十,你买这个院子做什么?这么大很费钱的。」 她的眼里尽是心疼,屋子里几乎没直么值钱的东西,显然人家老闆早就准备好了,就给她们扔下了个空屋子。 初十敲了敲她的额头,道:「你不喜欢啊?」 茗烟撇嘴,不乐意的往后退了几步,与她保持距离,道:「喜欢是喜欢,只是我们要它来做什么?」 「花了钱自然要挣钱了。」不然她要这个来做什么。 不等她们再问,初十便起身,道:「明日茗烟,你随云娘去一趟官府,就签个名盖个手印。」 茗烟点了点头,「嗯,这个我会做。」 她笑嘻嘻的应着,岂不知旁的人都惊诧无比。 春蕴和云娘她们对视了一眼,都明白了初十这是要将这间店铺挂在茗烟的名下。 春蕴出去帮初十买她要的东西,初十才请了秋娘和云娘过来坐,「我要这家店呢是要做生意的,现在这里需要一个人留下来照看,我想请云娘你过来帮我,当然王府里的差事你若丢不下,那便算了。」 云娘的神情未变,在初十告诉她让她找店面的时候,她就大概知道初十的想法了,她自然也想过。 眼下初十主动提出,她自然应允,「我是没问题,只是府里那边……」 初十对她眨了眨眼,「放心,以你们这个年纪,早就可以正常出府的,我回去就跟爷说,放你们出来。」 第99页 阿离站在旁边,心道:这丫头还真是物尽其用,要将爷用到底了。 「好。」 云娘应了下来,看着旁边秋娘的神色有些不好意思,道:「那能让秋娘和我呆在一起吗?」 「那自然了。」 初十本就是这么想的,也怪云娘没有仔细听,初十本就说的是让爷放她们出来。 日子过得很快,这半个月初十都快忙死了,白天不见人影,晚上就窝在自己的屋子里,尽管天气越来越冷,她的心却越发的热了。 临近年关,腊月十五是个大日子。 天朝盛行在这一天举行选美大赛,意给那些平日里见不到什么姑娘的男子机会,当然参加的大多都是平民百姓,偶尔也会有有钱人的公子哥游荡到此处,图个新鲜来凑热闹。 初十一早就和茗烟、春蕴熘出了府,几人在云娘的帮助下来到了搭建的后台,这些女子最初都是那种要么丑八怪没人爱之类的,要不就是不愿去大户人家为奴为婢,以期能在这里被看上,回去过安生日子的。 总之,都是些有想法的。 然而有一年,当今圣上偶经此地竟看中一个女子,当下就点了她带进宫,此时已继妃位。 据说那女子长相很普通,并没有什么出彩之地,却有如此好运,当下来此的女子更多了,有很多没有资格参加选秀的便期望着这一天。 所以,初十她们进后台的时候,差点没被踩死。 里面竟然比外面还拥挤,不多时她们进了最主面的小屋。 里面坐着十名女子,一幅相看都生厌的表情,谁也不与她多说一句话,各个身着宫装,花红柳绿的看得人眼花。 此次的负责人据说是帝都首富,一个稍显严肃的妇人走了过来,道:「来了,快些给她们上妆吧!」 这是云娘好不容易才贿赂到的机会,初十等人自然不敢怠慢。 她将自己一路护得很好的盒子打开,递给给茗烟,里面有几个小玉瓶,茗烟在一个长得很丑的女子面前站好,而后开始给她涂抹。 这女子皮肤偏黑,长得倒是柳眉弯黛,嘴巴略薄,总体来说没什么特色,让人没有什么记忆。 时间过得很快,初十她们几人忙活完便熘回了府,等待结果。 难得的是,初十竟在白天看到了爷,她最近很忙,但爷似乎比她还忙,整日见不到人。 所以凌华院的人是越发的清闲了,除了崔妈妈派了静怡来让大家准备过年,气氛略显紧张一些,倒没什么事。 总之,凌华院主屋里的人是越来越闲了,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做为二等丫环的初十,在华知出去之后便躲到了屋里偷偷休息,想着自己的生意马上就要开张了,便心情大好。 乐得嘻嘻直笑。 仿佛能看到银子朝她飞来。 「你这满眼都是小星星的样子,是捡到银子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初十一惊,随后看到某个习惯了跳窗而入的人时,又入下心来。 「爷,你怎么来了?」 「爷再不来,阿离就要出家了。」 凌非淡淡的扫了她一眼,找了个地方坐下,很好奇她到底让阿离做了什么。 初十一骨碌从被子里爬出来,诧异的说道:「不会吧,我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呀!」 说到最后她有些不确定了。 「说吧,这半个月爷将他交给你,你都让他做什么了?」 初十眨了眨眼,小心翼翼的挪到他面前,而后扳着手指头,道:「也就做过车夫、打手、召唤兽、小贼、还有……」 第060章 云裳郡主 「还有什么?」 凌非平和的眉眼随着初十的声音越来越低,脸上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吞了吞口水,初十露出视死如归的表情,道:「还有就是将他扮成女孩子,给他化妆打扮嘛,这又没什么,我觉得阿离穿女装挺好看的。」 半晌无声,凌非想了想,好奇的问道:「你是怎么将他扮成女子的?」 以阿离的武功,她们几个就是全部上,也不够他秒杀的。 「咳咳咳……」 初十的头越发的低了,最后小声又快速的说道:「美人计加迷药。」 随后初十就将事情说了一下。 她以前在组织除了做自己的本职工作,最大的爱好就是研究各种彩妆,很喜欢那些东西。 所以在很久以前,她就想过要是能出府,她一定要想办法开个彩妆店,然后把人打扮的美美的。 只是这古代的东西她有很多还没弄明白,所以这段时间春蕴、茗烟就成了她的实验品,最后就连云娘和秋娘都没放过。 最后时间久了,她们都有些受不了,初十也不能让外人知道,无奈之下只好把主意打到阿离的身上。 于是在一个天气晴朗、风和日丽的日子,她和茗烟等人一合计,便买的了些迷药,而后用猜拳的方式决定谁来使美人计。 最后茗烟不幸输掉,被赶鸭子上架,阿离哪见过这仗阵,一杯水下肚,人就晕了。 她们怕他醒来,又给他多灌了几杯,才唤来人给他换衣裳,而后几人兴致勃勃的在他脸上一顿乱画。 可想而知,阿离起来后发现自己不只穿着女装,而且云鬓高挽、擦粉描眉、红唇欲滴的模样时,那个狂怒。 第100页 可惜那会儿,初十等人早就跑没影了,之后又来了个死不认帐,阿离也不敢把初十怎么样,只是再也不出现在她面前,怕再被祸害。 听了事情的经过,凌非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给男人换装打扮还上妆? 她这小脑袋里到底装着什么? 「胆子不小啊,手都伸到阿离那里去了,是不是哪天也要把爷绑了然后来个美人计,给爷也换个妆?」 gg文内gg 初十闻言,勐得抬起头,细细的打量着他,最后在凌非淡淡的眼神下点头,而后一本正经的说道:「爷要化妆,肯定会比鹿晗还漂亮。」 鹿晗? 什么人? 凌非没有过多的过脑子,道:「莫要再胡闹,哪有男子上妆的道理,以后再这样,便要罚你。」 「哦。」初十心不甘情不愿的应下,目光在凌非的身上扫过,道:「爷,奴婢怎么发现你最近瘦了?」 刚才没注意,此刻细看,初十发现凌非是真的又瘦了一圈,整个人的精气神还在,但身上的衣裳明显的大了半号。 要知道他们这些主子穿衣服那是半分也差不得。 「无事。」 两人这般说了会闲话,凌非便回了主屋,随后前院翼王回来了,派人来请他。 凌非去的时间很短,再回来时华知相随身后,满脸的喜意,那股娇羞劲,很是明显。 春蕴待爷进屋后,拍了拍初十的肩膀,道:「想开些,像爷这样的身份,註定会有很多女人,就算他不喜也不能拒绝。」 初十迟钝的反应过来,「春蕴姐,你是说华知姐要做爷的女人了。」 「这是迟早的事情。」 显然很多事情春蕴看得很开,劝道:「所以现在趁爷宠着你,能问他要的赶紧要,别不好意思。」 春蕴的意思很明显,初十现在得爷心喜,便要把握好,就算是一般大家的公子那也是要妻妾夫人,少则六八个,多则二十几都是可能的。 更何况他还是天朝四王之一的翼王府世子。 就算外界传他再是不堪,也不影响他的身份地位,摆在那里有的人是前赴后继。 初十也明白过来她的意思了,笑着说道:「放心吧,我没事。」 有些事她无法解释,爷的世子身份似乎很可能失去,那么当真到了那一天,那些女人都会散去,她又何必纠结呢。 毕竟以他的身份,这般年岁,就连他自己也做不得主不娶妻纳妾。 更何况自己这个小小的二等丫环呢! 春蕴半晌无语,最后只能说,「你的心,可真大。」 初十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想着,不然呢,她总不能去做个小三、小四,小老婆,然后和那些女人争宠吧,太无聊的好吗? 再说,到那时哪有她现在这么自由,没人管束也可以没规矩。 哎,真是太美好的日子了。 只一日的时间就发生两件大事。 其一是昨天选美时,横空出现十个美女,其姿容堪比清风楼的清尘姑娘,且各个不尽相同,着实将一群汉子激动的差点爬上台将之背回去。 最后还是帝都首富家的公子现身,才稳住局面,且让那十名女子洗去妆容再出现,竟无一人认出。 随后他便言这是一种新型的上妆技术,若想尝试,便要等上几日。 这下众人都知道了,这个神奇的上妆技术是他宁家雪缘堂出的。 这件事甚至惊动了上层的达官贵妇,皆议论纷纷,只盼着过几日去雪缘堂见识一下真假。 能把一个丑八怪化成美人,那可不是简单的技术。 且用的东西一定非比寻常。 一度成为了热门,被大街小巷传着,再加上雪缘堂宁家的招牌,越发的火了。 初十听到这件事,唇角一勾,自语道:「这位宁家公子倒是很会捡便宜。」 而第二件事发生在翼王府凌华院,世子爷凌非终于要纳妾了。 本就临近年关,很是热闹,这下更是红绸挂满了枝头,不说凌华院就是整个王府都充满了喜庆之意。 听说是翼王亲自为他点的妾室,被尊为秀夫人。 品阶只比侧妃低,排在首位的夫人。 也是世子爷凌非名义上的第一个女人。 谁也没想到,就在世子爷刚点下世子妃之时,还未与那边说亲,竟又瞬间纳了一个妾室。 这是个什么意思? 摆明了不喜那位睿王府的云裳郡主吗? 可又听说这世子妃可是翼王世子亲自选的,自己选的怎会不喜欢,难道说那云裳郡主做了什么不好的事,让世子爷生怒了,这才一气之下先一步纳了妾? 众说芸芸,且越说越离谱。 最后更有说,云裳郡主根本不想嫁给翼王世子,心悦的乃是翼王府大公子,以二十之龄就当上六部尚书令的凌千烨。 什么?这两人相识在先,是翼王世子横刀夺爱? 也有说,是因为翼王世子发现了这两人有私情,所以一怒之下便先纳了妾,这是在给他们难堪。 谁也没想到在这年关之时,竟还有如此爆料。 初十自然也是不解,直到她亲眼看到凌千烨和云裳郡主在一起的时候,才知道这都是真的。 此时,她正跟在凌非身后往前院走,路边的亭子里,凌千烨和一尊贵的女子站在一起,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 第101页 「二弟,这位便是云裳郡主。」 云裳郡主的确长的很美,神情冷艷高傲,扬着下巴,全身上下散发着尊贵的气息,等闲人望着她便会自惭形秽。 她给初十的第一眼,就是太强势了。 这样的女人很爱权力,世事都要做到最好,也很理智,知道什么最适合自己。 凌非却没有理凌千烨,而是看向那云裳郡主,道:「长得也不怎么样,还挑三捡四的,听说你是来退婚的?」 云裳郡主没想到他会这般直接,更加坚定了心中的想法,这种没脑子的人能成什么大事,还是凌千烨能帮她。 「不错,本群主喜欢的你大哥,不是你,你若识相还是自己去退婚。」 初十眨了眨眼,觉得这女人简直就是个疯子,不是说古代的人很保守吗? 她喵的,是骗她无知吗? 竟然敢说出这样的话,而且还带着威胁? 「爷,这个姐姐似乎不好相处,肯定侍候不了你,不然咱们不要她了。」 忽然,初十开口,天真的说道。 凌千烨自然认识她,云裳郡主却是第一次见,威吓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主子说话哪有你一个奴婢插嘴的份,还不给掌嘴。」 初十悄悄拉了拉凌非的袖子,上前仰头看向他们,道:「这位姐姐,你这个主子是什么东西呀?」 「你……」云裳郡主是怎么也没想到一个小小的丫环竟然敢顶嘴,当下想发火又不能失了礼仪,只好看向凌千烨,道:「你们翼王府的奴婢都这么猖狂吗?」 凌千烨摇了摇头,笑着道:「初十,不得胡闹,这位可是与你家爷同样的身份地位。」 「哦,怪不得敢凶我家爷呢,不过嬷嬷说过,打是亲骂是爱,看来姐姐对我家爷还是很爱的,奴婢在这里祝你们两位早日成亲,喜结良缘哦。」 去你的打是亲骂是爱,这丫环是个傻子吗? 还是故意装傻? 直到初十和凌非远去,云裳郡主的脸色还是很难看,凌千烨摇了摇头,轻抚过她的肩膀,道:「别生气了,那丫头可是二弟最宠的人,你和她过于不去,眼下也无济于事。」 云裳郡主冷哼了一声,道:「看他的意思是不想退婚,那我们可怎么办,父王已经几次进宫面圣了,可圣上就是不允,还说什么除非翼王世子亲自退婚,否则就这么办。」 她很委屈,明明喜欢的是这个,为什么要让她嫁给那个什么都不是,以后会什么都没有的男子,且还是比她小上几岁的少年。 第061章 遇龙天宇 小径上,初十若有所思,眸光转了几圈,突然拉住凌非的袖子,偏头似笑非笑的问道:「爷,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们两个……」 凌非垂眸看她,没想到这丫头心思这般惕透,也没否认,应了下来。 「那你纳华知姐为妾也是为了给云裳郡主难看?」 她就说嘛,王妃早就有意让爷要了华知姐,可爷一直都没表态,没想到这次却同意了,原来是这样。 「这个女人,还是留下来比较好。」 凌非眸光平静却深远,初十不解其意,但也明白了,他是註定要娶这位云裳郡主的。 「听说睿王也来了,那你等一下准备怎么办」初十有些担忧的看着他。 那位睿王可是与翼王平起平座的身份,很尊贵,人家亲自来提,凌非总要给他几分薄面的。 到时候就有些麻烦了。 凌非目视前方,冷冷一笑,道:「爷有说,要去见他吗?」 初十无语,还可以这样吗? 那可是睿王啊,亲自来见您,您就这么有个性,把人家一把年纪的老人家晒在那里,真的好吗? 「那咱们去哪里?」 好吧,既然主子都这么说了,她这个小丫环跟着走就是了,管那么多也轮不到她操这份心,还是乖乖的行乐比较好。 两人走在大街上,初十刚一出现在自己的店铺门口,就被人拦了下来。 两人拿着手里的画像,上下比对了一番,生硬的说道。 「这位姑娘,我家主子等您很久了。」 初十看着眼前这两尊门神,再比比自己的小身高,心生戚戚然。 她只是闲来无事出来转转也能被堵到,也是醉了。 「走吧!」 gg文内gg 两人回头扫了一眼和初十同来的少年,都不屑的笑了笑,这种小白脸他们一根指头都能点飞几个。 便带着他们进了店里。 云娘和秋娘迎了上来,门被关上,一个长相很白净的少年走了出来,笑得阳光灿烂,露出一口白牙,很是讨喜。 「这个小白脸不错,云娘你从哪招来的,以后让他站门口迎客,生意一定很好。」 宁书脚步一错差点自己把自己撂倒。 这什么人啊,开口就说他是小白脸。 还让他站门口迎客,你当本公子是迎客松呢? 而且,眼下这是什么情况?他宁书贵为帝都首富之子,召了她几次竟然不去见他,不得已他只好来见她了。 怎么也没想到,这位小姑娘说话竟然如此犀利。 不只宁书被惊到了,就连云娘也是一脸的无语。 好吧,她真是低估了这位小东家。 凌非鲜少出门,所以她不认识,这里的人都下意识的将他忽略。 第102页 初十说完这话就往里走,一边问道:「说吧,有什么事,本姑娘时间有限,没空和你废话。」 「大胆……」 初十头也没回的说道:「宁书是吧,这里可是本姑娘的合法民宅,你要谈就自己进来,那几个只长个子不长脑子的傢伙赶紧给我丢出去。」 凌非跟在初十身后,打量着这个被阿离提过多次的地方,看着自家的小丫头如此霸气,也是微微一怔。 一刻钟后,宁书离开,脸上挂着满盈盈的笑意,初十送他出门,他忽然回身,道:「你就不怕我抢吗?」 初十反问:「你会吗?」 宁书脸上的笑意更浓了,:「若是会呢?」 初十轻蔑一笑,忽然望见不远处的身影,道:「那就试试看。」 宁书说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只见一个嫡仙般的男子走了过来,一张男女难辨的容颜,手里轻敲着一把绸扇。 他如行走在尘世间的仙官,不染轻尘,一身白衣迈步而来,他的目光本是随意的落到他处,可在看到初十时,却微微一亮。 步伐也快了一些,来到近前,「你在……」 不等他开口说完话,便被初十打断了,「我在和宁公子谈事情,你先进去吧!」 男子看向宁书,脸上依旧挂着笑意,却不带任何情绪,不似面对初十那么亲络。 宁书忙拱手见礼:「在下宁家宁书见过睿世子。」 来人正是睿世子龙天宇,闻言他只是淡淡的回了一礼,并没有多说什么,直接向里面走去。 「原来你认识睿世子!怪不得有恃无恐了。」 宁书这算在夸她,初十打着哈哈说道:「宁公子莫要取笑了,我与世子也是刚认识不久。」 有些话,半真半假才能让人分不清事实。 送走了宁书,初十回到外堂与云娘又嘀咕了半晌,这才往里面走去。 堂屋里,龙天宇似乎在与凌非说什么,凌非的表情似笑非笑,很是邪魅,那轻蔑的眼神仿佛人家低他多少似的。 初十在心中微微嘆息,有些人天生就有种高人一等的姿态,并非后天培养,就如眼前这两位。 一个笑得邪魅却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而另一个则温文而雅,不染尘世。 同样的高不可攀,同样的光芒万丈。 「过来。」 凌非的目光一扫,招手唤初十过去。 初十弱弱的低头走到他身后站好,什么话也不敢说。 话说,眼下这两个人怎么看气氛都有些不对呢,先不说那日她与龙天宇的事情让爷不快,就说爷要娶云裳郡主,那岂不是说爷就是龙天宇的妹夫了! 这么麻烦的关系,她当真不想在两人跟前晃悠。 「不管怎么说,我都是要负责任的。」 负责任? 虾米情况? 凌非似笑非笑的回头看向初十,道:「睿世子要娶你,你可愿意?」 初十只觉得伴随着他的话语,一记闷雷噼到自己的心口,让她窒息。 她勐得抬头对上凌非的眼神,忙摇头摆手道:「奴婢不愿。」 「恩?」 凌非平和的眉眼很是好看,轻轻的挑眉。 初十顺口说道:「奴婢生是爷的人,死是爷的鬼,此生决不二主。」 凌非似乎很满意她的回答,扭头看向脸色有些发白的龙天宇,道:「你听到了,她不愿。」 「为何?」 在龙天宇所受的教导中,女子被看了身子自然是要下嫁的,虽然那次他们的情况特殊,可他不是一般人,既做了那种事自然要负责任。 所以,尽管知道王府会阻止,他依然要给她一个名分。 「我虽不能娶你为妃,但也会给你一个名分。」 在他看来,这已是自己能做的极限。 见到凌非的眼色,初十便从他身后走出,微微福身行礼,道:「那不知睿世子打算给奴婢什么名分?」 龙天宇脸上的笑意早已消失,很认真的说道:「八夫人之首。」 初十回头看向凌非。 凌非道:「以你的身份,是允不了夫人之位的。」 他们之间一个眼神就能懂彼此,初十很喜欢这种感觉。 但对凌非的话却相当的不满意,看向龙天宇,道:「睿世子还真是大手笔,让奴婢惶恐。」 惶恐? 两个同样俊秀的男子都有些诧异,她这笑得像朵花似的小模样,哪里有半分惶恐之意? 「那你是同意了!」龙天宇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初十上前亲自给他倒了杯茶,又递了过去,随后脸上笑意一收,很郑重的说道:「不,奴婢不同意,还请睿世子不要再提及这件事。」 「如此,便是对我最大的尊重。」 她郑重的行了一个大礼,随后向凌非走云。 「你可是嫌我许的名分太低?」 龙天宇是温和的,对谁都是这幅温文而雅的模样,但同时他也是孤傲的,对世人,没有瞧不起却也不放进眼里。 是真正的,看似有情却无情,所有的一切都难动本心。 他要做的事情就必须做成,计较的很少却很执着。 初十离开的脚步一顿,转过身来看向他,第一次觉得这个男子也是平常人,并非表现的那么无私无害。 她对他并不了解,但那天的表现却让她对他充满了感激,或者说是感恩。 第103页 就算伤了自己也不愿伤害他人的人,总不会坏到哪里去。 这是初十对他的定义,一个真真正正的君子。 也许在他看来,给自己的名分的确太高了,已经算是很大的诚意,她还如此拒绝,在别人眼里自然有些装腔作势,故抬身价了。 念及此,初十也有些怒气了,「世子爷可真是高看奴婢,奴婢已经说过了,那次的事情不用你负责,所以你最好忘掉,再则,奴婢心有所属,自然不会再嫁于他人。奴婢如此说,世子爷可明白了?」 睿世子恍若忽然明白了什么,看了眼凌非,道:「你,喜欢的人该不会是他吧!」 凌非无所谓的饮茶,也不吭声。 「那有什么好奇怪的,爷生得貌美且性子好,是个女人都会喜欢的,奴婢心属他有何不对?」 初十就是这样的性子,喜欢就是喜欢,不怕任何人知道。 只是龙天宇听到这几句话,脸色却有些难看了。 谁不知道,翼王世子脾气古怪,又最讨厌别人说他长得好看,别人都是避之不及,她竟为了骗自己,说出这样的谎言。 龙天宇觉得,这是初十看不起他。 而另一边的凌非也笑了,敲了敲桌子,道:「你就是见爷长得比你好才喜欢爷的?」 初十闻言心中咯噔一下,回身露出一抹甜死人的笑意,道:「回爷的话,奴婢以前就想过,以后若是喜欢上一人,他要没奴婢长得好,他就给奴婢洗衣做饭,若比奴婢长得好,奴婢就为他洗衣做饭,如今奴婢不是每日给你洗衣提饭吗?」 第062章 茗烟挨打 初十的话明摆的说明,就是因为你长得比本姑娘好看,所以本姑娘才是奴婢,你是主子。 不然,身份就该换了。 两人如此互动看在龙天宇眼里,不知为何却没了刚才的怒气,只是觉得这姑娘有些奇怪。 最终,龙天宇扯过话题,谈到凌非与云裳郡主的婚事,凌非表示,虽然当初随便选的,但正如龙天宇所言,责任还是要负的,所以,他一定会娶她。 龙天宇一阵无语,他是会负责任的人,可凌非是吗? 他是吗? 「既然如此,我还是想提一下,听说清风楼有你一个红颜知已,我妹妹她性格刚烈,是那种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还望你能多多体谅。」 他这话说得漂亮,前面指出凌非有一个青楼的相好,要好好处理,后面又说是自己妹妹的错,让他体谅。 总之一句话,那个青楼女子该下场了。 凌非挑眉,嘴角一勾,道:「本世子也一样。」 龙天宇心中一惊,难道凌非知道妹妹与凌千烨的事吗? 这场谈话不欢而散,没有一件事说成。 他走的时候,初十还拜託他不要把这里的事情告诉他人,龙天宇点头应下。 他本就不是多事之人。 初十见云娘和秋娘一脸的好奇,便拉着她们到了堂屋,道:「这位就是爷。」 秋娘还在发愣,云娘却已经反应过来,连忙拉着秋娘拜了下来,「奴婢拜见爷。」 凌非挑眉,不知道初十又在玩什么花样? 「嗯。」 淡淡一嗯,初十便扶她们起来,小声道:「你们先去忙吧!」 随后初十来到凌非面前,道:「爷,能不能问您借几个人?」 gg文内gg 「酬劳几何?」 初十瞪大了眼睛看着他,「爷,您很缺钱吗?」竟然问奴婢要酬劳? 凌非扫了她一眼,道:「爷以前不缺,可现在要养个很会败家的小女人,自然就缺了。」 很会败家的小女人? 难道是在说她吗? 「爷,您该不会,是在说奴婢吧?」 初十有些不确定的问他,若他说是,她就说不用他养,若他说不是怎么办,难道还养了个女人? 想到这里,初十便一巴掌拍在他的桌上,气沖沖的说道:「说,你在外面到底养了几个小女人?」 「没有。」 凌非眨着无辜的眼睛摇头说道。 初十觉得这丫变脸的速度简直要逆天了,刚才还一幅邪笑,像老妖,这会又开始装小白兔了。 不行,不能被他骗到。 「怎么可能?那清风楼的清尘不就是一个吗?还想骗我?」 面对如小老虎般的初十,凌非依旧是那幅很认真的样子,摇头道:「爷可没养她。」 初十从怒到气愤,这人说的是什么话,他没养清尘,难道是清尘养他吗? 太可恶了。 「你竟然让女人养?」 以前初十也看过那些段子,讲的是青楼女子有些是很有钱的,也会自己养一些小白脸,当然都是悄悄的,她可没听过哪个这般光明正大的养着。 而且,他一个翼王府的世子爷,竟然让一个女人养着,这,画风不对啊! 『碰』! 初十『啊』的一声,捂住额头,不满的看向做错事还敢打她的凌非。 她想还手怎么办? 「你这小脑袋里面都装着什么?」 凌非扫了她一眼,长身而起向前迈步,来到窗前。 初十也跟了过去一脸的好奇,也不计较他刚才打她了。 「难道不是吗?」 见他不吭声,初十继续刺激他。 第104页 「清尘的事情,以后再告诉你,总之不是你想的那样。小白痴。」 初十还在郁闷中,忽然听到最后这个称唿,当下就炸毛了,「你说谁是小白痴,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啊?」 看着她小小的个子,却要做出一幅凶神恶煞的样子,实在是滑稽,凌非再次伸手在她额头上一敲,不等初十反应过来,就飞身出了屋子。 只留下一句话。 「你先回府。」 初十眨了眨眼,半天才回过神,心道:看来他说的是真的,他真的很喜欢走窗户。 所以,他住的地方为什么要弄门呢?浪费东西嘛! 回去以后一定要跟他提一下,浪费可耻。 她这边还在胡思乱想,就听到外头有人在叫她。 初十向外看去,见云娘正站在窗外不远,她刚一抬脚就发现,喵的,这是窗子,她出不去。 郁闷啊郁闷,那什么武功真是好用。 「爷回去了。」 让云娘她们知道凌非的存在,也是想给她们一点安心,这也是初十思来想后、再三思虑过后才做的决定。 与凌非说时,他也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什么不满和不愿意。 如今这店里就只有云娘和秋娘两人,初十和她们坐在一起,道:「其实有件事想问下你们的意见。」 「嗯,您说吧!」 云娘做事初十是很放心的,因此便开口道:「云娘消息灵通,想必已经知道今天来咱们店里的是谁了。」 果然,云娘点了点头,道:「帝都首富之子宁书,传闻中此人手段狠辣,对商机很敏锐。」 云娘点的只有两点,初十点了点头,道:「今天我与他初步达成协议,以后我们这里只管生产,由他们来销售,之后三七分成,我们七他三。」 云娘听罢,直接站了起来,道:「他,怎么可能同意?」 据他的了解,此人在做生意上从不吃亏,如此的薄利他怎么会答应? 「因为我告诉他,我们生产出来的东西,只会与他合作,也就是只会给他们雪缘堂供货。」 这是真正的垄断,宁书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这句话的意思。 且初十应下,初时会派人不定时在雪缘堂展示上妆的技术。 如此一来,宁书自然应下。 且他们这是大概定了一下章程,细节方面还需要再研究,所以初十打算将这事交给云娘。 她对这些条条框框的不感兴趣,看到就头疼。 只是,她现在很缺人啊! 回到凌华院,初十还在神思恍惚中,眼下缺一个很重要的人。 帐房! 这人可是不能随便在大街上拉一个的,要绝对可靠,可惜云娘她们也不认识什么可靠之人。 想想就头疼,她总不能自己去做吧! 这般想着就打算空了去找找春蕴姐和静怡姐,看看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毕竟她们在府里的地位不同,兴许有什么好点子。 「初十,你去哪了?」 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初十恍然抬头,只见主屋的台阶上正站着一个穿着粉色裘衣的女子,妆容精緻,头上戴得金光闪闪,很是晃人眼睛。 初十本就有些晕,这下就更晕了。 「华知姐。」 初十忙行了一礼,旁边春蕴赶了过来,扶住她有些摇摇欲坠的身子,道:「你这是怎么了?」 初十摇了摇头,觉得莫名其妙的烦燥。 华知却冷哼一声,道:「怎么?见爷待你不一般就在本夫人面前装模作样吗?」 「我,我……」 初十还欲说什么,就脑袋一偏身子软软的向下倒去,吓了春蕴一跳,连忙唤了她几声,不见反应,这才替她求情,带她回屋。 春蕴刚扶她进来躺下,准备去禀告崔妈妈,毕竟凌华院里谁都知道爷和初十的关系不一般,自然不敢怠慢。 忽然,她感觉衣袖一沉,垂眸望去,初十对她眨了眨眼,脸上挂着开心的笑意。 「你……」 春蕴吓了一跳,随后往后看了看,这才蹲下身子小声说道:「你竟敢装晕,真是……」 初十抚了抚额头,道:「哎呀,我也没办法啊姐姐,你看华知姐那架式,我要不装晕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肯放过我,我是真的有些头疼啊!」 这般说着,她还敲了敲额头,总觉得不舒服。 春蕴见她不像开玩笑,便抚了抚她的额头,道:「也没发热,要不要去请示一下妈妈,给你找大夫?」 「不用了。」初十吐了吐舌,道:「许是有些凉,这会盖上被子就没那么难受了。」 「那便好,你呀,以后躲着华知姐一些,她刚被封了夫人,如今也算是凌华院第一个名正言顺的女主人了,你莫要再和她作对。」 初十大叫冤枉,「明明每次都是她找我麻烦,为什么说我和她作对呀?」 春蕴拍了拍她的手,将之放进被子里,道:「是,都是人家找你麻烦,和你无关好了吧。」 「对了,等你空了去见了静怡姐,她似乎找你有事,今个已经问了我几次你去哪了。」 静怡姐? 初十记下,春蕴也没多陪她,直接就离开了。 她们还有事情要做,以往华知做大丫环还好,如今成了女主人,那谱摆的可不是一般的高。 第105页 众人自然要小心对付。 期间,茗烟抽空来看了她一下,又匆匆忙忙的离开了。 初十清醒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暗淡。 刚起身就见茗烟端着东西进来,饭菜飘香,勾起了初十的食慾。 「还是茗烟好,快饿死我了。」 「那,你快吃吧!」 茗烟欢快的给她摆好碗筷,就坐在一旁忙活。 初十和她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忽然,初十的目光一厉,起身走向茗烟,道:「你这里怎么了?」 茗烟的脖子上有一条深红色的痕迹。 刚才初十的目光都在饭菜上,没有瞧见茗烟竟然受伤了。 她的长髮刚好挡在那里,如今拨开看得十分明显。 这分明是被什么抽中的。 第063章 收拾华知 (感谢秦秋韵的支持) 自打初十和爷的关系传开后,茗烟这个和初十关系最好的人自然也沾了光。 那些人不说巴结,却是没人敢再动她一根指头的。 所以初十也很放心,经常出去也不怎么担心她。 没想到,今日却叫她看到这个。 「是谁打的?」 茗烟拨开她的手,将辫子放下来,低着头说道:「没谁,是我不小心撞了一下,没事。」 她闪躲的眼神初十又怎么会发现不了,且她以为她傻吗? 这明显就是被绳子之类的抽中的痕迹,她竟然说自己撞的。 气得初十想骂人,「哦?撞的,你再给我撞出这么个伤来?我就信你。」 茗烟委屈的抬眸看她,「我都受伤了,你还这么说。」 她憋着嘴简直快要哭了,初十忙安慰,道:「行行行,我看看,上过药没?」 她以为不说,她就不知道吗? 忙碌了一天,众人都回到住处,春蕴刚一进门就听到敲门声,简直跟她是前后脚过来的。 开了门见是初十,春蕴的脸色就有些微变,初十也不和她拐弯抹角,道:「茗烟的伤是华知打的?」 春蕴让她进来,随后点了点头,道:「茗烟身份太低,在凌华院爷未封名,华知姐以前也故作不知,将她晒在那里,如今倒是有些尴尬,所以华知姐教训起她来也是没了顾忌。」 「这样,谁也说不出什么来。」 初十冷颜一笑,道:「她这是看我不顺眼啊!」 「你不要冲动,说到底你也只是一个丫环,而她是半个主子,不可明着起冲突,到时候吃亏的还是自己。」 春蕴见她脸色不太好,忙劝道。 初十自然知晓,道:「姐姐放心吧,我还不至于笨成这样。」 gg文内gg 翌日天还未亮,一声惊恐的叫声传来,众人忙出去瞧,毕竟这里爷住的地方。 只见华知站在主屋门口,全身湿漉漉的,如同刚从水里被捞出来,头上的髮簪也是歪歪扭扭的,狼狈至极。 「到底是谁做的?」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华知身边的丫环从屋里提了一个木桶出来,小声道:「还好这桶没掉下来,否则砸到夫人就不好了。」 众人这才明白,一定是有人在主屋门上放了一桶水,华知一进去就被水浇了一身,此刻这是兴师问罪来的。 「滚。」 她一声厉喝,那丫环忙提着桶离她远了些。 这时,春蕴上前,往里头瞧了一下,道:「华知姐,这天还未亮,您怎么来主屋了,爷怕是还没醒呢!」 她这是在提醒华知,要是吵醒爷,她这好日子也快过得头了。 华知自然是了解爷的,当下有气撒不出,狠狠的瞪了一眼春蕴道:「你一个二等丫环,也敢这么同本夫人讲话。」 「奴婢知错。」 春蕴忙跪了下来。 见她如此,华知也不好再说什么,也真怕吵醒了爷,再说她这身打扮在这里呆下去也不过丢人现眼罢了,便扔下狠话匆匆离去。 她一走,众人才长出了一口气,生怕她再找麻烦。 初十和茗烟走过去,将春蕴扶起来,三人什么也没说就回了屋子。 这会天还未亮,不过也可以起了,茗烟出去给她们打热水,春蕴板着脸问道:「是不是你做的?」 初十吐了吐舌头,道:「刚才谢谢姐姐啦!」 春蕴本不用走出去,吸引华知目光的,那样的话,华知自然会把矛头对准她最看不顺眼的初十,可春蕴这一打断加警告,华知便拿她出气。 可以说春蕴这是在保她。 初十自然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她很感激春蕴。 闻言春蕴嘆了口气,道:「你这丫头,就算有爷在,也不可这般胡闹,那桶若砸到爷了怎么办?」 虽然看似在说初十,实际上却也带着兴灾乐祸。 初十忙完事情,没有见到凌非,便去了崔妈妈院里。 「初十见过妈妈。」 崔妈妈的屋子很暖和,虽然没有地龙在,却放着几个火盆,她坐在炕上,笑吟吟的招唿初十过去坐。 初十也不客气就在下首坐下,她自然知道崔妈妈如此对她,是看在爷的面子上。 她与崔妈妈说了会话,便笑嘻嘻的问道:「妈妈,咱们主院那边的华知姐不是提了夫人吗?那咱们以后做事听谁的呀?」 第106页 崔妈妈明白了,她这是过来打听一等丫环的人选,难道这丫头有意? 不过也没听爷提起,她本也是这个意思,只是爷没提她也不敢擅自作主,但这般拖着也不是个事。 「哎哟,你看我这记性,若不是你提起我都忘记这茬了,等会我去请示一下蓝嬷嬷,看她那里怎么安排的?」 她这是直接把权力推给了蓝嬷嬷。 「蓝嬷嬷定然还是让妈妈你决定的,毕竟这是咱们凌华院的事。」 初十笑得甜美,接着将一个盒子递了过去,道:「妈妈,这不是马上过年了,想着妈妈您这段日子的照顾,咱们姐妹几个出去的时候,瞧着这个与妈妈您很配,春蕴姐便买了下来,刚巧我今个过来,就给您带来的。」 此刻屋子里也没旁人,只有初十和崔妈妈,崔妈妈便没有推辞,接了过来,揭开盖子,将一个晶莹剔透的镯子拿了出来。 满眼的欢喜,这一看就要几十两银子呢! 是个好东西。 「这,太贵重了吧?」 崔妈妈笑得眼里都发亮,却还是推了过来,初十往后一跳,调皮的说道:「妈妈,初十也就是个跑腿的,您就不要为难我了嘛,再说春蕴姐也就是觉得您照顾了她这么多年,这也是该孝敬您的呀。」 「再说了,春蕴姐来这里的一切不都是您给的吗?她孝敬您不是应该的呀,您就收下吧,不然姐姐要伤心的。」 最后崔妈妈果然收了下来。 她自然知道,这东西不管是春蕴买的还是其他人,初十这丫头是想帮春蕴上.位啊! 可她为何不去求爷或者蓝嬷嬷呢? 「那妈妈先忙着,我去瞧瞧静怡姐。」 初十一出屋子,就冷得打了个哆嗦,静怡早就等得着急了,两人到了静怡住的屋子。 初十便问她什么事这么着急找她。 「初十,这次你可要帮帮我,不然我就死定了。」 静怡竟直接跪了下来,眼泪刷刷的往下落,眼中沖斥着绝望的气息。 初十一惊,忙站起来去扶她。 「姐姐莫要这样,有什么事你先起来再说。」 静怡却不起来,双手紧紧的抓着她的胳膊,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死不放手。 眼里的希冀与害怕不停的变幻着。 「我不起来,除非你答应帮我。」 初十毕竟年纪小,见拉不起来她,也就随了她去,不过却没坐回去,蹲了下来,道:「那你总要说什么事吧,要是你让妹妹帮你杀人,我可是要先吓死的,哪能帮你啊!」 她本是调笑,静怡却没有心思说笑,她身子一软坐在腿上,眼泪纵横,眼里一片死灰,道:「如果可以,我倒宁愿你杀了我,一了百了。」 初十那个郁闷啊,「好了好了,妹妹开玩笑的,咱们先起来,起来再说。」 也不知是地上太凉还是静怡本身很冷,初十扶她的时候都感觉一阵寒意袭来。 两人坐回床上,初十忙将手炉递给她,半晌待静怡心绪平復些,才缓缓道来。 静怡是崔妈妈身边最得力的助手,要管的事自然很多,包括银钱的领用。 眼看着就是年关了,她去帐房时,却被一个小帐房告之今年的额度超出了五百两,让她赶紧想办法补上。 不然就会上报给帐房管事,让上面处理。 静怡一下子就慌了神,她每次都是按照崔妈妈给的玉牌,且用途去处都要写明,而后才签名落印离开的。 她不知道是怎么多出的五百两。 可是她不懂记帐,却明白,这五百两银子,要她不吃不喝五六年才能还清。 可问题是,她没有那么时间,要是这几天没有筹到银子填上,那她就不只被赶出府。 「初十,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你,你能不能帮帮我。」 初十这下听明白了,也知道静怡的意思,她是想让她去求爷,要是爷发话,那就不是问题了。 思虑了半晌,初十斟酌了一下话语,神色有些郑重的看着静怡,道:「静怡姐,你的意思我明白,你是想我去求爷对不对?」 静怡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可是她也是没办法了,这件事她就是告诉崔妈妈,崔妈妈也保不住她,更不会帮她去填上这个坑。 她是实在没办法了,才想起初十和爷的关系。 她点了点头,道:「你知道的,我是真的没办法了,我,我要是解决不好这件事,不只会出府,还会坐牢的。」 在府里这些年,什么没见过,冤枉算什么,那是家常便饭。 初十拍了拍她的手,道:「你先别哭,我知道了。」 对上静怡喜悦的目光,初十郑重的对她说:「但是你想过没有,你若真的没做这事,那个帐房就有问题。」 「就算这次爷帮了你,可下次呢?下下次呢?你能保证她不会再诬陷你?」 第064章 坦白 初十这话决不是吓唬静怡,且她有了其他的主意。 「那,你说该怎么办?」 这时候的静怡早就没了主意,本以为初十答应下来,爷出面将事情解决了就好,可现在看来,的确如此。 就算爷能帮她一次,还能帮她两次三次吗? 那个帐房肯定是自己贪墨,拿她来抵。 初十想了想,忽然眼睛一亮,附在她耳边嘀咕了一阵,半晌,静怡不确定的说道:「这样行吗?」 第107页 「放心吧,相信我。」 随后静怡去了崔妈妈屋里,不多时请了玉牌出来与初十去了帐房。 在外堂的是个熟人,陆管事见初十进来,和气的站了起来,「你今个领多少啊?」 初十第一次拿着凌非给的玉牌来领银子时就是他在此,之后初十又先后来了几次,所以识得。 初十讪讪的笑了笑,随后对着他弯腰,道:「陆管事好。」 「我今个是陪这位姐姐来拿东西的。」 静怡上前也对陆管事行了一礼,将崔妈妈的玉牌递过去,道:「我是凌华院杂事丫环,在崔妈妈那里做事。」 陆管事捋了捋鬍子,接过玉牌一瞧,道:「我认得你,静怡是吧,来拿什么?」 「妈妈让我来拿今年咱们凌华院的帐本,马上就是年关了,妈妈说怕出什么差错,让我们自己也清楚清楚。」 这本是有先例的,只是后来各院的例银之类的都经了总院,所以后来便没人管这些了。 统一交给了帐房来理。 由王妃直接审核。 不过凌华院是个例外,谁让他们的主子是世子爷,整个王府王爷不管事,就连王妃都是极度的宠他,所以早就说过,凌华院的一切都由世子凌非作主,不用与其他院同度。 陆管事微一蹙眉,初十忙上前说道:「陆管事,若有什么不合规矩的您尽管说,我们也不太懂事,难道崔妈妈的玉牌没用吗?」 gg文内gg 「呵呵,那倒不是,好吧,我去让人拿给你们。」 不多时,他就出来了。 静怡和初十迴转崔妈妈院子里后,静怡望着自己面前这堆帐本,整个人都是懵的。 「这,有,有这么多吗?」 在她面前的帐房将她的桌子都堆满了,这可如何看? 还要找出那五面两银子去了哪里,静怡瞬间就心死了。 这可怎么找? 初十倒是没见过古代的帐本,小心翼翼的翻开后,一项一项的往过看。 也没有理会静怡,独自沉浸在里面。 期间春蕴来过一次,说爷在找她。 初十想了想,道:「静怡姐你先别着急,我很快就回来。」 春蕴抽空瞄了一眼,见都是帐本,走在路上便问初十怎么回事,初十想了想,道:「春蕴姐,你说我们的命运会是如何的?」 春蕴不知她在想什么,不过也知道她的想法一向与大家不同,便说道:「一般来说,如果是卖进来的人那到了年岁就可赎身出府,当然如果主子要留下,那就会为其指婚。」 「但你是家生子,这一辈子是不可能赎身的,除非脱离奴籍,要不然就是跟了主子,当然,那是不可能有名分的,依旧是个奴才。」 初十无声的笑了笑,道:「那姐姐是怎么想的,你也想跟了爷吗?」 在凌华院里哪个丫环不是如此想的,所以初十也不避讳。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春蕴摇了摇头,道:「不,我此生不会嫁人。」 初十见她面现悽苦之色,到嘴的话却没有再说出来,两人一路沉默。 来到主屋时,凌非正坐在那里等她。 初十直接就扑进他的怀里,凌非顺势搂住她,顺着她的发,道:「怎么了?」 初十摇头。 阿离从内室拿了东西过来,一见眼前这情景就忙转身,打算出去。 却不想,初十齣声问道:「你拿的什么?怎么有血腥味?」 她已经从凌非怀里爬了出来,好奇的看着阿离手里的盘子。 阿离勐摇头,然后将盘子移到身后。 初十回头看凌非,见他神色淡淡的,又看向阿离,阿离明显的情绪不对劲。 初十跺着脚在凌非对面坐下,咬着指头,目光在他们两身上扫来扫去,也不说话。 阿离苦着脸看自己的主子,他这是拿走还是放下,您老倒是给句话呀。 半晌,凌非才对他招手。 阿离将盘子快速的放下之后,便闪身出了屋子。 娘呀,真是太压抑了。 初十一个小姑娘,那小眼神怎么给他这么大的压力,真是想不通。 「跟我来。」 初十弱弱的起身,两人一路来到竹屋,凌非坐下,将盘子上盖的布掀开。 入眼的东西吓了初十一跳。 那里面竟然盘着一条小蛇,颜色很艷,都说颜色越亮的蛇毒性就越大,他这是? 初十有些害怕,想开口却又不知该问什么。 凌非也不避着她,走到屏风后面,随后将衣衫褪下,「将它拿过来吧!」 初十看着盘子里那条似乎沉睡的蛇,心中发冷,不过爷这么说了,想必这蛇也不会咬她的吧。 她一步一步的接近,随后将盘子拿起的这一刻,这条小蛇忽然昂首,吓得初十手一抖将盘子掉到了地上。 而下一刻,她就感觉全身冰凉。 这小蛇竟然盘到了她的手臂上,见她望去,竟还吐了吐蛇信子,初十刚准备甩开,就听凌非道:「它不会伤你,带过来吧!」 初十便硬着头皮带小蛇过去,屏风后凌非正坐在浴桶里,上半身赤裸着,那伤痕累累的背正对着她。 瞬间,她手心一轻,小蛇如飞般爬上了凌非的背。 立刻,他的背上就一片模煳,暗红色的血顺着他的背滑落到水里,染红了清明一片。 第108页 初十只觉得心口闷闷的,直到现在,才知道为何他背上的伤从来都是那么恐怖,似乎从未好过。 竟是这样来的。 那条小蛇边游边吸,一刻钟后它嗖的一下又回到了初十的手上,她的手有些颤抖,小蛇身上还残留着凌非的血和温度。 「将它放出竹屋。」 从始自终,凌非都不曾动过一下,此刻的声音也平静的出奇。 初十依言照做,那小蛇一离开竹屋就嗖的一下游走了。 她回到屏风后,吞了吞心中的难受,问道:「我,能做什么吗?」 凌非递给她一把刀,而后从浴桶里走出来,在旁边的榻上侧躺下来,道:「处理伤口,会吧?」 他的目光平静的让她心疼,墨发披散在身前,若只是这般看,会觉得是个翩翩少年,可谁能想到,只是换个方向,那一面,却布满了恐怖的疤痕。 初十点头,而后拿过一旁早已放好的酒倒在他的背上,有些地方已经深可见骨。 初十已不是第一次见这个背,亦不是第一次替他处理,却是第一次知道这伤口怎么来的。 她的心口闷得她喘不过气,眼眶不自觉的模煳起来。 她忙仰头眨了眨眼,随后才抹了抹脸,在衣服上擦了下手,继续手下的活。 期间两人都没有开口。 凌非坐起来的时候,初十还是觉得不可思议,那样的伤他就这么无所谓吗? 最终她还是忍不住开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任她怎么想,也不明白。 凌非靠在床头,对她招手,初十想了想,坐了过去,却紧紧的盯着他的眼睛。 凌非的脸色终是有些惨白,他有些虚弱的笑了笑,如邻家男孩那般,笑得很好看。 初十却觉得心里发酸,泪水不自觉的又涌上了眼眶,她忙低下头,尽量让自己平静。 「我,活不过十八。」 初十还在难过,觉得他太可怜了。 没想到,却听到这样的话。 活不过十八? 初十勐然抬头,眼泪就这样刷的一下掉了下来,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道:「你,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她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已经没声了。 凌非伸手抹掉她的泪,道:「是真的,我中毒了,无解。」 这就是答案。 初十却不相信,拍掉他的手,胡乱的在自己脸上一抹,笑着说道:「你可是翼王府的世子,你都没想办法,怎么知道无解?」 「肯定是哪个庸医胡乱说的,你可不要相信他们。」 她边说话边吸鼻子,可心底的悲伤却怎么也挡不住。 「初十……」凌非看着她故作坚强的模样,抓住她的手,想稳住她即将失控的情绪。 「不要动我。」 他难受,他痛苦,他一天天数着自己的死期,这么绝望的事,他都不理,竟然还在安慰她。 初十好想哭出来,却只感觉到胸口疼,抽出自己的手,她一下一下的拍在胸口。 却发现根本没有用。 「初十……」 「不要理我,等一下。」 初十无力的从床上滑到地上,整个人蜷缩在一起,半晌,她从地上站起来。 「是谁?是谁做的?」 初十的目光平静,她只是一时间接受不了,压住自己的脾气后,她便站了起来。 要是知道这些,她是不是可以想办法拿到解药,虽然机会很小,但总是办法不是吗? 凌非一把将她搂进怀里,下巴抵在她的头顶,道:「你这么聪明,会猜不出来吗?」 初十心中升起悲哀,闭上眼睛紧紧的抱住他的腰,尽量避开他的伤口,声音极轻的说道:「你不总说我笨吗?」 第065章 心疼罢了 凌非出生时,身份尊贵,一直是府里的宝,他的母妃也就是前翼王妃,把他那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对他宠得不得了。 这样的日子一直到五岁,翼王妃突然故去,凌非也在那次事故中受了重伤,最终整个皇宫的御医前来,才保住他一条命。 之后他的身子越发的虚弱,众人都以为是他重伤所致,以至于他的性子也越发的怪异。 三年之后,凌非的师傅归来,才发现他是中了毒。 且已有三年之久。 那时候的凌非八岁,在知道这个消息的第一时间,整个人都快崩溃了,整日不吃不喝,小小的人儿谁都不理,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只有在夜深人静,无人时才小声的抽泣着,嘴里不住的念头母妃。 他师傅遍寻天下名医,最终却也只知道这种毒并不是单纯的毒,而是一种蛊。 而后又经过多方打探,才确定下来。 它叫阴阳子母蛊,凌非的身上是子蛊,除非找到母蛊,由母蛊带走子蛊,否则天下无解。 若强形抽离,便会让中蛊之人全身筋脉萎缩而死。 若不曾察觉,中蛊之人也能活上十年,而后自然死亡,外人看不出,本人也不会有任何不适,只会单纯的睡过去。 「十年?那不是你十五岁的时候……」 初十坐了起来,看着他,有些紧张。 凌非却拍了拍她的脑袋,道:「你以为爷这些罪都是白受的,以前还觉得师傅这么做没有意义。」 第109页 初十明白了,是凌非的师傅替他续了命。 他看向初十,轻语道:「如今觉得,却是要感谢师傅多给了三年的生命,让我能遇到你。」 他本该十五岁死去的,却在这一年遇到了她。 「那你师傅呢?」 凌非摇头,「师傅常年四处游歷,其实我知道,他是在找能给我续命的东西。」 他的嘴角带着一丝苦涩。 gg文内gg 「那条小蛇就是你师傅给你的。」 凌非点头,「那是灸阳门的至宝,师傅应该是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才换来的。」 虽然不知道凌非嘴里这个灸阳门是个什么门派,但想来不简单。 「你师傅对你真好。」 初十感嘆,不由的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师傅起了敬意。 只是一个弟子,他就能如此不畏艰辛,付出这么多,比这个什么亲爹王爷强多了。 「你可真幸福,有疼你的师傅,有忠心不二的阿离阿生他们,最重要的是,你还有我这个天下最好的女人陪在你身边,而我呢,就什么都没有了。哎,这人比人啊,真是气死了。」 凌非看着她逗笑,知道她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 「我的事情我会处理,你不准多事,听到没?」 初十暗嘆,他还真是了解自己。 她仰头看着他,不乐意的说道:「是,王妃下的手吗?她为什么要害你,就因为世子之位吗?」 除了现任王妃初十想不出别人,且看凌非如此忌讳,她便知道自己猜的没错。 凌非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道:「除了这个,我也不知道我还有什么!」 他的话语里多少带着自嘲,初十抿了抿唇,「你为什么不告诉王爷?」 怎么说都是他的父亲,就算只是怀疑也该让他知道的。 凌非却摇了摇头,「翼王府,如今还不能出事。」 「为什么?」 「以后我再告诉你。」 显然这里面有事,但凌非不想告诉她,初十瞬间如百爪挠心,有些难受。 「那,就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帮你吗?」 初十还是不死心,总觉得这世上既然有这种蛊,那总有克制的东西吧。 凌非没有瞒她,「师傅曾说过,皇宫里有一件宝贝,应该能压制它发作的时间,也许能延命。」 「啊?」初十一下子就跳了起来,道:「那是什么东西?你为什么不去要来?传言不是说你是元德帝最宠爱的小辈吗?」 凌非却对她摇头,道:「我中毒这件事,任何人都不能说。」 初十又垂下头,「什么事情这么重要,竟然比你的命还重要?」 凌非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同时告诉初十,千万不能让他们察觉他已经知道自己中毒的事。 这样一来,初十就不能有任何动作,否则都会引起怀疑。 这等于断了他最后的路。 「那母蛊当真就找不到吗?」 她是真的不死心。 凌非摸了摸她的头,道:「傻丫头,就是现在找到了也无用。」 「为什么?」 「阴阳子母蛊,是分别下在一双男女身上,子蛊存活十年,如还遇不到母蛊便会自然死亡,而母蛊却只能单独活六年,也就是说,如果我与她是同一年被下蛊的,那她现在早就死了。」 初十眨了眨眼,道:「难道没有另一种可能,他们并没有将母蛊中下,而是藏了起来。」 说完,她自己都觉得不可能。 这种可以救他命的东西,他们怎么可能留着? 凌非第一次嘆息,目光有些深远,「师傅外出多年,对这个蛊早就了解得很透彻,就算母蛊没有被中下,也只能单独活十年,也就是说,如果没有一个人同我一样,被师傅找到这种方法活下来,那她,也应该在今年死了。」 根本就是毫无希望。 初十是真的有些气馁了,凌非与他师傅找了十年也才找到这个办法,她又能怎么样呢! 这个话题太沉重,两人并没有进行的太久,无论心中如何作想,至少表面上都恢復了平静。 离开竹屋,初十告诉凌非,她要去外院留宿,将静怡的事情说了一下。 凌非也没拦着,只是叮嘱她,有什么需要就跟他说。 初十点头应下。 走在微暗的天空下,初十的心却有些恍然。 前世见过多少的男男女女,也幻想过属于自己的爱情。 只是那些东西曾经离她很远,也很奢侈。 那些男男女女,男的想了一万种方法来证明爱情,女的也被玫瑰、钻戒、香水宝马弄得眼花缭乱。 纸醉金迷,渐渐的都迷失了自己。 然而爱情总非一招一式,在细水长流的岁月里,谁用什么来证明爱过你? 这一刻,初十却深刻的感觉,自己是真的爱上了这个少年。 这个隐忍又善良,且顾全大局的少年。 对他,已经说不出是什么感情了,若真的说感觉。 那就只有两个字。 心疼! 唯心疼而已。 回到静怡的住处时,初十已平静下来,她发现时间越发的少了,要做的事却越来越多。 「初十,你可回来了,爷找你,不是有什么事吧?」 显然静怡还是很害怕被责骂,起初她想让爷知道,是想爷看在初十的面子上能帮她一次。 第110页 可如今初十有了办法,她便不想让爷知道了。 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初十摇头,来到桌前,道:「不是你的事,放心吧,你帮我准备纸笔,就不用管我了。」 重操旧业,对她来说是有几分熟悉的。 只是这古人记帐的方式她还没有习惯。 烛台上一层层的烛泪落下,凝结成各式各样的形状。 竹屋里,阿离站在凌非的身前,神色纠结不安。 「想说什么就说吧!」 凌非执书卷缓缓的翻动,神情淡然,抬眸看向他的同时,也慢慢的放下书卷。 阿离想到自己先前听到的话,长出了一口气,道:「属下不解,您为何要将这件事告诉初十。」 「不论她是真的失忆抑或是在装失忆,总有一天她若记起,她会对您不利的。」 这才是阿离最担心的事情。 凌非起身,修长的身姿单薄纤细,离开书桌回到矮榻上,素手轻拨,墨发如瀑般散落在他的背后,他蓦的回身,看着阿离道:「若我说,我信她呢?」 「爷,您同她才认识多久,怎能轻易相信一个人?」 阿离神情异常激动,大步走了过来。 凌非目光清明,就这样盯着他,阿离忙收敛心神,往后退了一步,拱手道:「属下失礼了。」 半晌,才感觉那段看似淡然却无比犀利的目光移开。 「告诉你这件事,是有事让你去做。」 「请爷吩咐。」 阿离心惊不已,他刚才竟然一时忘记了本分,敢这么同爷讲话。 若放在以往,怕是早就被打出去了。 「挑几个武功好机灵的人,明天送去给初十。」 「是。」 阿离这下变聪明了,没敢多问。 第二天一早,初十也没来主屋,直接和静怡去了帐房。 陆管事依旧笑眯眯的,看着她们将那堆帐本又搬了回来,心道:就知道她们是走个过场,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送回来了。 「陆管事,初十有一个问题想请教。」 静怡跟在初十身后,正吩咐人将帐本抬起去,就听初十这般说,她忙竖着耳朵听。 虽然说初十一早就跟她说,问题解决了,让她放心跟她走。 可静怡还是不敢相信,她只用了一个晚上就看完了所有的帐本? 更何况还要找问题,这,根本不可能完成。 所以,她一路上都很焦虑,想问初十又不知该如何说,眼下听她开口,自然是一阵紧张。 「请教不敢当,解惑我倒是可以,你有什么问题就说吧!」 陆管事手捋鬍鬚,显然心情不错。 第066章 没事找事 其实在第一次见初十,她拿出那块世子爷的玉牌时,陆管事就已经心有所感。 这个丫环说不得以后会有不一样的身份。 毕竟主子就是再疼爱丫环,也不会抬手就把一万两交给她。 当时他猜测的更多的是,爷是不是在试这丫头。 只是没想到,这才没多久,那一万两当真被她领了大半。 且最重要的是,他曾去多次禀报,也没见爷有任何不快。 府里如今都传世子爷对这个丫头很是宠爱,更是传出,这丫头曾承认杀人,爷也未曾有半句责难,还说那人该死。 虽然他们都当一个笑话听,但世子爷对初十的纵容,却是有目共睹的。 初十笑嘻嘻的上前,天真的开口,道:「那初十就直言了。」 陆管事含笑点头。 「倘若有人私吞府里的银两,该当何罪?」 陆管事眼睛一眯,捋着鬍子的手一顿,目光微凛,道:「你,可是听说了什么?」 在这偌大的王府里,最多的就是是非,他以为初十听说了什么。 初十笑着摇头,道:「我就是想问问这个问题,陆管事不好说吗?」 见她不开口,陆管事摇了摇头,道:「也没什么不好说的,如若真有人做下这等事,贪墨少的,自然要赶出府,且还上银两方可。」 「但是,如果多的话,那就要交给官府处理了。」 初十听了眼珠子乌熘熘的转着,刚好那边来接帐本的人也出来了。 她便道:「那如果再加上栽赃他人呢?这,也不知官府会判他几年。」 『哗啦』一声,那边接收帐本的一人,将帐本掉到了地上。 陆管事似明白了什么,顺着初十的目光望去,只见一男子正匆匆忙忙的将帐本捡起往后堂跑去,背影很是急切。 gg文内gg 「竟有这等事吗?」 陆管事若有所思的看着那边,再看向初十的目光带着一丝异样。 初十打着哈哈,笑道:「我也就是问问,那没什么事我先走了,陆管事您继续忙。」 拉着静怡对着陆管事微微一礼,两人就出了院落。 陆管事眉头微蹙,心中却有些不安,遂到了后堂与众人说道许久,并亲自去查初十交还回来的帐本。 陈胜今天一整天都是提心弔胆的,直到陆管事放下帐本离开,整个人才轻松下来。 匆匆忙忙收拾了东西,就出了偏门回家去。 「陈帐房这么着急,是要去哪呀?」 初十和静怡从旁边传出来,偏门的巷子很僻静,此刻也就他们三人。 第111页 陈胜虽认不得初十,但静怡却是知晓的,两人如今出现在一起,再联想早上那会她说的话,他就觉得来者不善。 「你是什么人,我要去哪还要给你汇报吗?」 陈胜冷哼一声,拂袖就欲离去。 初十快了几步拦在他前面,道:「既然陈帐房你不认识,那我就做个自我介绍,我叫初十。」 陈胜刚准备冷斥,我管你叫什么,就听到这一句,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 毕竟,初十这个名字,如今翼王府哪个人没听过,只是他却是不认得。 「素问陈帐房你一向做事严谨,不过问闲事,看来是真的。」 「你欲如何?」 陈胜见她与静怡走在一起,自然知道是什么事。 脸色也就不怎么好了。 初十笑了笑,抬眸道:「陈帐房这话说得好笑,明明是你为难静怡姐,如今却问我欲如何?」 「那是不是我说如何就如何呢?」 「休想。」陈胜冷颜以对,一甩袖袍就要越过她去。 「看来你对自己做假帐的手段十分自信哦。」 初十双手持在身前,淡笑着说道。 蓦地,陈胜勐然回身,恶狠狠的看着她,神情中带着一丝惊慌,道:「你在乱说什么?」 初十却根本不怕他,扫了一眼站在偏门处等她的静怡,眼里的意思很明显。 陈胜若敢乱动,静怡就会喊人,以初十如今的身份,陈胜是不敢动她一根寒毛的。 「我乱没乱说,你心里清楚,我本不是多事的人,你若有本事就是拿走整个王府,也没人管得着,可你千不该万不该自己做坏事,却要搭上别人。」 初十直直的盯着他的眼睛,陈胜很紧张,眼里的害怕和疑惑越发的重了。 他不信,这丫头当真看得出来他在帐本上做的手脚,对,她一定是吓他的。 一定是,否则陆管事都发现不了的问题,她一个小小的丫环如何识得出。 「你莫要信口开河,不要以为有爷护着你,就可以让你如此放肆,颠倒是非。」 初十笑了,双眼弯成了月牙状,道:「哦?原来你也知道爷护着我呀,那你更该知道,如果这件事我告诉爷,你说爷是帮我还是向着你?」 「再说了,我颠倒是非是一次两次了吗?不也活得好好的,你这般程度的威胁却是起不了半分作用的。」 「你还是好好想想,自己该怎么办吧?」 「你,你为何没有告诉爷?」 其实在知道初十身份的那一刻,陈胜就决定不再回王府了,毕竟初十在世子爷心中的地位,虽然他不知,但爷对她却极为护短。 这件事若查,也是能查出几分道理的。 只是没想到初十竟然没将此事告诉爷,这是为何? 不知为何,看着这个身高也就到他胸前,可与他谈话却充满了强大自信的女孩子,陈胜忽然有些不安。 也许是被她那笑眯眯的样子所迷惑,抑或是被她这番犀利却条理分明的分析惊到。 总之,他内心有种强烈的心慌与不安。 他以为初十接下来会威胁他。 没曾想,她却反问:「我为什么要告诉爷?大家都是下人,不是吗?」 「那你……」 初十截了他的话,脸上的笑意微减,道:「你是想问我为何要为难你对吧?我刚才也说了,我们都是下人,这个我们包括你我和静怡姐,你若有本事,自己做了自己承担就好,为何要陷害别人?」 「我,我也是没办法。」 陈胜手里的东西掉落,书卷里散出几页纸张,初十只望了一眼就知道是什么。 当下就往前走了几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那也不该成为你害别人的理由。」 「我娘病了,内人又被扣下,我没办法,我……」 初十今日选在这处,也是查清了这陈胜的为人,知道他平日里谨小慎危习惯了,这几年都不曾出过什么差错,且他性子木讷,不像会无故做出这种事的人。 果然如此。 据陈胜说,前几日,陈胜的母亲病重,他妻子便去给她抓药,谁想出门时却被店家拦住,说她偷了店里的一株宝药,碧水冰莲,价值一千两白银。 母亲见媳妇迟迟未归,便拖着病重的身子去寻,却被赶了出来。 陈胜回家闻听此事,当下就去药铺要个明白,谁想那药铺的后台极硬,是镇国公府某个公子暗地里开的,当下就是知道陈胜在翼王府做工,也没当回事。 还将镇国公府抬了出来让他去筹银子,否则就拿他媳妇卖了抵债。 陈胜说完,整个人就一拳打向墙壁,眼里有无尽的恨意,更多的却是无奈。 初十没想到会听到这么一出,当下鼓了鼓嘴巴,无语到了极致,道:「那你的银两可还上了?」 本来他已支走了五百两,初十觉得这事应该解决了,可看他如此作派,又觉得不对。 陈胜含恨摇头,「他们不是人。」 他几乎是咬着嘴巴一字一字的吐出来。 初十深觉里头有事,便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能一次性说清楚吗?」 哎哟,本姑娘这性子真是急啊! 陈胜低着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才缓缓道来。 原来说好的三日之内筹到一千两银子送去,便将他妻子送还,谁想,第三日他东借西凑的只弄到五百两,把家底都翻了,也就只有这么多。 第112页 本是去求个情,让妻子先回家,毕竟家里还有病重的母亲和小儿要照顾。 可那些人竟然只收了他银子,就将他赶了出去,他连妻子的面都没见着。 那几日他借遍了所有的亲戚朋友,看透了人情冷暖,最后还是无济于事,没办法,他才想出先从府里支出五百两银子,可恰巧到了年关,上面都在查帐,他只得将事情放到凌华院那边。 他想的挺好,这帐若是总管这边查出来,也不敢怎么多言,毕竟凌华院那位主不是好惹的人,也会给他一段时间让他去安排一切。 只是,他迟了五日来安排这一切,可拿到银子去救妻子去时,却被告之因为他没有守约,妻子已经被卖了,这五百两就当做是利息了。 他差点与那些人拼命,可人家根本不在乎,说就是打死他也不会有事。 他挨了一顿打回到家可急坏了老母亲,所以这几日他一下工就去药铺门口等,却一无所获。 根本不知道妻子是真的被卖了还是出了什么事。 家里的小儿整日都在哭着叫娘。 他真的快崩溃了。 初十仰面望天,觉得这世间的事真是到哪都一样。 什么样的人都有,天子脚下更容易得罪人。 像他们这种普通人要想在这个地方生活,那是如履薄冰。 第067章 代价与回报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雾气升腾慢慢充斥着小巷,初十点了点头,道:「我若帮你,你当如何?」 陈胜勐然抬头,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似充满了不确定,伸出手颤抖的问道:「你?」 「你能帮我?」 初十摇头,道「我自不是白帮忙的,这样,我会先去了解一下情况,你先想想我若帮了你,你拿什么回报吧!」 说完这话初十便扭头离去。 静怡等在门口,有几次都差点忍不住跑过去。 可最终想到初十的话,还是等在这里,却心里七上八下的,非常不安。 生怕她说服不了陈胜,要知道对她来说,五百两银子那可真不个小数目。 她赔不起却更得罪不起那些帐房。 就她这样的身份,那都是尽量与这些人处好关系的,哪有主动结怨的。 这也是在静怡被陈胜威胁之后,为什么不敢告诉崔妈妈,让她主持公道的原因。 「初十,怎么样了?」 偏门这里的人早就当初十是隐形人了,先不说她经常回来会带些小东西给他们,就说她与爷的这层关系也没人愿意明着得罪她。 两人走在小径上,初十笑得很甜美,道:「静怡姐姐就放心吧,没你事了。」 静怡这才长出了一口气,整个人放松了下来,她这几日吃不下睡不着,且做事都出过几次差错,惹得崔妈妈不高兴。 如今事情了结,她终于可以把心放肚子里了。 也不知道初十是怎么和那个陈胜说的,她只看到陈胜先前还很冷漠,过了会便神情复杂还带着兇狠之意,最后却自残了起来,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见初十没说,她也就没多问。 这就是身在大院里做下人的觉悟,不该知道的他们决不去打听。 「谢谢你了,初十,这件事我欠你一个人情。」 gg文内gg 初十忙扶起她,道:「姐姐也曾帮过我,不是吗?」 送走了静怡,初十便向着主院走去。 忙完了事情已是月上初梢之时,初十想着爷还在竹林等她,便起身往外走。 茗烟叫住她,道:「初十,你,你是不是要去找爷啊?」 初十没想到茗烟会这么问,她可是从来不关心这些事的。 「是啊,怎么了?」 别人或许不知,可同住在一间屋子的茗烟,又怎会不知道她经常夜不归宿。 「那个。」茗烟从被子里爬起来,裹着被子似乎有些不好意思,道:「那个,我一直在主院,可都没有玉牌,大家,大家都说……」 「就这个事啊,我们家茗烟也知道努力上进了,不容易啊!」 初十故意取笑她,茗烟急得直想解释,被子都扔了,就要过来。 初十忙将她按了回去躺好,道:「傻瓜,好好睡你的觉,你不是说爷心里有数嘛,你这么努力他自然会看到的。」 「对啊,我管她们说什么呢,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就好了。」 她小声的嘀咕了几句,就摆摆手让她赶紧走,好好侍候主子。 对于茗烟的粗神经,初十也是非常无语的,若旁人定然会说她不该如此,毕竟女孩家的名节最重要了,可茗烟却一次也没说过。 看来受她影响太深了。 只是今夜茗烟为何会想到要玉牌的事情,还说大家说,那就是说有人说了她什么难听的话。 想到这里,初十就在心里冷哼,看来是该给她一个身份了。 初十先去池塘边餵了小黑猫,她从外面买了些小鱼来餵它,玩闹了一阵子,她便去了竹屋。 从远处看,黑漆漆的很渗人,初十走习惯了,也渐渐适应了这种黑。 她刚走到门口,就见屋里有灯光亮起,显然屋子的主人知道她来了。 进了竹屋,凌非正半躺在床上,身上的衣服已换下白日里那件,初十知道,他已经换了药。 「爷,奴婢来晚了。」 第113页 她进来见爷扫都没扫她一眼,就知道他又在闹脾气了。 几个月的相处,初十也摸清楚这位的脾气了,这个爷啊,在她面前那幅天真无邪到没朋友的样子,让她每每都想拍死他。 你根本看不出来他到底是生气呢还是愤怒呢,还是高兴? 只是如今,她却明白些了。 这丫的就是千面人,想给你哪张脸端看人家的心情。 但此刻,她却知道,爷似乎,有些,小小的生气,所以她主动认错。 果然,一见她低眉垂眸的样子,凌非就淡淡的扫了过来,「过来。」 他拍了拍床边的脚榻,初十忙屁颠屁颠的跑了过去,在脚榻上坐下来,仰头看着他,道:「爷,奴婢冷。」 她装出一幅可怜兮兮的模样望着他,顺便还抖了两下身子。 「那就继续冷着。」 初十抿嘴,「爷一点也不知道怜香惜玉。」 凌非挑眉,垂眸望着她,「怜香惜玉,那是什么东西?」 初十轻怒,「就是对女孩子不温柔,不体贴。」 凌非轻笑,「你也知道你是女孩子?」 初十默,随后就像一个小狮子般一跃而起,直接向着凌非扑去,要将他扑倒。 没曾想,人家只是轻轻一抬脚,双脚顶在她的腹部将她高高顶起,初十摇摇晃晃的要掉下去了,吓得张牙舞爪到处乱抓。 「啊啊啊……人家哪里不是女孩子?」 凌非双腿一曲,她就落了下来,眼看着就要趴在他身上了,又被一个拐弯扔到了床里面。 「女孩子天天不着家,也不侍候主子,就知道出去野,还这么晚回来?」 初十骨碌碌的从床上爬起来,随后掀开被子钻了进去,她是真冷啊,也不想想这是什么时节。 将自己裹好之后,初十才开始反击,「我这是为了谁啊,不好好挣钱以后你要不当世子了,我拿什么养你啊?」 「再说了,侍候你的人一大堆,还缺我一个吗?」 「说我出去野,你不也天天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哼,当我不知道,那个清风楼的清尘姑娘是不是把你迷的认不清东南西北了?」 初十越说觉得自己占理,越发的理直气壮起来。 凌非颳了下她的小鼻尖,道:「爷就说了你一句,你就这么能辩,爷以后的日子还能好过吗?」 「哼,要想过好日子,那就去找个温柔的,例如你那位刚升为夫人的华知姐。」 「你们可是青梅竹马,对你那是忠心不二且又善良懂事,温柔体贴的。」 凌非本是想逗逗小丫头的,却没想她今晚的情绪似乎不太对,当下也顾不得什么了,将她一把捞过来搂进怀里。 初十挣扎了几下,发现自己这小身板与他的距离太遥远了,便不再反抗。 「爷就喜欢你这只小野马。」 半晌,凌非才幽幽的说道。 初十心中一哽,没想到凌非竟然会说出这种话,当下就笑了。 随即想到,自己这是怎么了,明知道那两个女人都是摆设,她却还要与她们计较,真是有失风度,有失风度啊。 感觉到初十的情绪变化,凌非便松开她一些,道:「听说你去了帐房,可是出了什么事?」 初十暗道:一定是陆管事,马屁精一个,一点风吹草动就来报告爷。 初十摇了摇头,道:「都是小事,我会处理的。」 凌非便不再多问,他的事情的确很多,没时间去管这些小事,所幸明天让阿离去瞧瞧,这丫头可别惹了什么事才好。 过了会,初十觉得气氛还不错,便推了推凌非,道:「爷,奴婢能跟您提个要求吗?」 「嗯。」 嗯,是个什么意思,可以还是不可以? 初十见他也没睁眼,便开口说道:「那个,华知姐不是被升了夫人吗?那一等侍女这位置,您打算让谁来顶?」 这都几日了,也没听他有什么想法。 听她这般说着,凌非便睁开眼睛,眸光清澈如水,向她望来,道:「你想来?」 初十连忙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道:「当然不是我。」 她才不要去做什么一等侍女呢。 「哦,你不愿离爷近一点吗?」 凌非这般说着,搂在她腰间的手微微用力,两人的身子就紧贴在了一起。 初十只觉得身子一紧,却无暇顾忌,道:「当然不是。」 开玩笑,她敢说是,爷会把她丢出去的。 在这件事情上,初十知道,凌非心里是有些疑虑的。 「奴婢恨不得天天跟爷呆在一起,只是奴婢还有其他事要做,要赚钱养活爷,自然不能时时陪在爷身边了。」 凌非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道:「爷就那么没用,要你养?」 「咳咳咳……那不是爷您当惯了主子,若真有一天你做不了世子,那奴婢总不能让您的生活质量下降不是,自然要好好赚钱了,对吧?」 初十尽可能的让凌非接受她这种想法。 「说得倒也不错。」 凌非的眸光无比清明,蕴着一丝笑意,不紧不慢的问道:「你可知一等侍女可就是爷的人了,来说说看,你打算把谁送给爷?」 什么叫你的人了? 我呸呸呸,咱们春蕴姐说过这辈子不会嫁人。 第114页 「爷,您这话怎么说的,什么叫送给您啊,那是为了好好的侍候您。」 初十自然知道,就是这凌华院的人都不在,爷的生活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因为他有,万能的保姆,阿离! 第068章 找上门来 初十收敛心神,小心翼翼的问道:「您觉得春蕴姐怎么样?」 爷的性子很怪,想法行事都异于常人,她也拿不准爷会不会同意,但这事她觉得还是要提的。 毕竟那位云裳郡主也快进府了,她若再不将春蕴送上去,那春蕴姐将来的日子一定不会好过。 她和春蕴姐的关系,想必那位云裳郡主早就知道了。 若再带两个厉害的丫头,说不得要出什么事了。 「那个丫头……」 凌非闻言,只是这般说道。 初十不满了,什么丫头,人家明明也没比他小二岁,就叫人家丫头,真是无语。 「不错。」 就在初十越发的忐忑之时,凌非开口了。 听到这话,初十就一脸的兴奋,翻了个身,双手撑在下额,看着他笑得很甜,眉眼弯弯,道:「真的,那爷您能不能同蓝嬷嬷提一下,将春蕴姐提上来呀?」 「那你想想爷若帮了你,你拿什么回报吧?」 初十一愣,怎么听着这话有些耳熟呢? 回报,回报个屁。 「奴婢生是爷的人,死是爷的鬼,爷还想要什么回报?」 初十这话说得委屈,看吧,人家生是你的,死了也是你的,你看看还有什么不是你的,你要自己的东西有意思吗? 这下轮到凌非无语了,他默默的看着这丫头半天,她眼中的狡黠自是瞒不过他,当下就伸手敲了她光洁如月的额头一下。 初十一声痛叫,胳膊一松人就跌倒在床上。 「既然你都如此说了,爷就收下了。」 收下,收下什么? gg文内gg 不过凌非下一句话,却是让初十不开心了。 「爷本就打算提春蕴上来的。」 所以,所以她这是多此一举,白白把自己做鬼的时日也搭进去了。 她有着无尽的委屈和迷茫,跟这少年在一起,似乎总是吃亏啊。 「哼,不理你了。」 初十一扭头,背对着他,而后开始滚啊滚,直接就滚到了床里面,且将被子全部卷到了身子底下。 再一回头看凌非,只见他神色茫然,似乎有些不明白眼前这情况是怎么发生的。 「嘻嘻嘻……」 初十又捂嘴偷笑,凌非将双手枕于脑后,凉凉的说道:「本来爷还说,你要还有什么关心的人要塞给爷,爷也一併收下,如今看来,倒是爷自作多情了,这刚一达到目的,连被子都抢了。」 初十眨了眨眼半天没反应过来,他这是什么意思? 我还有什么关心的人要塞给他,他也一併收下? 忽然,初十心中灵光一闪,差点跳起来,忙滚啊滚,又滚了回来,且将自己身上的被子全部盖在凌非身上。 从床上坐了起来,给他掖好被子,而后又隔着被子给他捶腿,笑得香甜无比。 一幅狗腿的形象无疑。 「爷,奴婢觉得您就是世上最好的主子,也是这世上最公正的好主子。」 「怪不得茗烟常说,只要做好自己的事,一心为主子好,主子总有一天会看到的。奴婢觉得她对爷的忠心那是日月可鑑,山河可照。奴婢回去一定要告诉茗烟,她的一片赤诚终被爷所见,她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初十那极其夸张的动作与表情,仿佛一个诗人在传诵什么人的丰功伟绩,双手合十,作神榻状,十分的虔诚与专注。 凌非觉得这丫头就是个活宝。 以前还不认识他的时候,就敢胡诌,把他夸的天下地下仅有的样子,十分的逗趣。 「怎么?白天还没表演够,这会又来了兴致?」 初十一下子从神棍的状态回归真体,变成了小奴婢,小眼神怯怯的、怕怕的,道:「爷是说真的吗?真的要给茗烟玉牌了吗?」 凌非见她高兴成这样,也是心生喜悦的。 「嗯,明日你就知道了。」 初十恨不得现在就飞回主院去,好想告诉茗烟,她不用担心了,她以后可以光明正大的留在主院了。 当初问爷要了茗烟过来,也是担心自己不在那边,盈盈和萧萧会欺负她,升玉牌之事却是要慢慢来的。 可没想到,爷会这么快给茗烟升玉牌,她真是太开心了,怎么办。 好想现在告诉茗烟啊。 她兴奋的连捶个腿手下都打起了拍子,脸上的笑意较往日真诚了许多。 凌非看在眼里,眸光中掠过一丝笑意,随后便闭上眼睛,任她在一边发傻去。 第二日一早,初十回到主屋却安静了下来,她现在还不能说,若是说了爷那边又黄了可怎么办? 岂不是让她白白高兴一场。 算了,爷不是说今天吗? 她今天不出门,等着就是了。 侍候爷用过早饭,她们便凑到了一起吃饭。 今天的人倒是都到齐了,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 「哎哟,初十啊,你怎么还同我们这些人一起用饭啊?」 「是啊,你如今这身份,又受爷的宠爱,还与我们在一起,实在是不妥。」 第115页 「哦,对了,爷可还没升你的身份呢,你说爷是不是忘记了,没看华知姐现在都升了夫人吗?」 「就是,按理说华知姐那是资歷到了,她与爷可是青梅竹马如今得首夫人之位,倒也是应该的。」 这些人都是凌华院的女子,说到底这里的女子哪个不是想成为爷的女人,可惜往日连爷的面都见不着,更何况成为他的女人了。 当下觉得初十与她们地位一般,却深受宠溺,连出入王府这样的大事都很随意,且听说爷还给了她很多银子。 如此这般自然引起很多的不满,只是最近初十都不在主院,人都不知道哪去了自然没地方撒气去。 今个好不容易看到她,自然要发表一下不满。 初十也知道,她们心里的不平衡,也不与她们计较。 但是春蕴却看不过去了,起身道:「大家都少说几句。」 这下可惹上事了,当下就有人看不惯她,戏嚯道。 「春蕴,你就还不是一等侍女呢,就在这跟我们摆谱,以后若叫你当了这凌华院的一等侍女,怕是没咱们的活路了吧?」 春意最是看不惯初十,连着与初十走的近的春蕴也是百般的瞧不上眼。 春早也站了出来,抬手推了春蕴一把,来到春意的那边,回眸说道:「就是,且不说华知姐如今还在,还升了夫人,就是她不在这里,这凌华院何时轮到你来发号司令了?」 春蕴被她推得退后了两步,旁边茗烟忙小心的扶住她,脸上带着怒意。 「你们……」 春意一个冷眼扔过来,道:「你一个三等丫环,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初十本不想与她们计较,如今瞧着却是不能忍了。 她放下筷子站了起来,挡在茗烟面前,为她挡住那些冷眼与不屑,道:「茗烟没有,那我可有?」 「哼……」 「如今谁还敢得罪你啊,爷最宠爱的女、奴。」 女奴两个字,她说得很重,显然是别有深意。 这里还坐着其他人,也来帮腔,道:「那是,就是夫人怕是也不敢把你怎么着吧,这枕边风的威力可是不容小觑啊!」 说完她还捂着嘴轻笑。 「是吗?本夫人倒不知道,这才几日没见,初十你就成了爷的枕边人吗?」 一个稍显冷漠的声音传来,对众人来说却很熟悉。 华知到了,贵为夫人的她,穿着打扮都与以前有很大的差别,头上的玉簪珠涟极其晃眼,显得贵气逼人。 「奴婢拜见夫人。」 众人连忙跪下,以前的华知虽然也是凌华院主院的老大,可那时候也是与她们一样的奴婢,如今却不同了。 她一跃成了半个主子,从根本上与她们是有明显差别的。 所以,她们见了都要行跪拜之礼。 「都起来吧!」 华知身后跟着两个侍女,扶她到桌前坐下,其他人都慢慢的站起来,却都没坐,站在一边等候她的话。 华知的眸光流转,看向春蕴道:「再怎么说,春早和春意都比你资歷老上一些,说起话来怎能这么没规矩?」 「奴婢知错了。」 春蕴忙跪了下来,低着头认错。 「这凌华院是爷的地方,爷呢,最讨厌多嘴的人,你们以后莫要乱语什么,初十再怎么说也是一个姑娘家,什么枕边风之类的,切莫再提。」 「奴婢知错了。」 那刚才帮腔的女子也忙跪了下来。 华知的眸光一厉,道:「这次就饶过你,若再有下次,绝不轻饶。」 春意和春早忙走了过去,道:「不知夫人驾临,可是有什么事要吩咐?」 华知点了点头,目光扫向众人,道:「院里闷的慌,出来走走。」 旁边的小丫头开口,道:「夫人,您院里还缺个粗使丫头,崔妈妈让你就在这主院挑,左右人也熟悉,您用着也会舒心很多,您看今日是不是就瞧瞧?」 她这话一出,初十心中咯噔一下,终于知道这华知做什么来了。 闻言,春早和春意的脸上浮现出一缕别有深意的笑意,道:「难得夫人瞧得上,那您看,谁合适呢?」 她们的目光自然而然的放到了初十的身上。 华知的目光随至,初十心中一阵紧张,若华知真的开口要了她,谁也说不出什么来。 难道爷还会再把她要回来吗? 这不是搞事情吗? 「夫人,初十深得爷的喜爱,想必做事情也是十分得力,您看,要不要……」 春早这话已经明显的提醒华知,把这个祸害带走,对谁都有好处。 深得爷的喜爱? 华知她堂堂一个夫人还比不上一个丫环受爷喜爱吗? 这种人放在身边最可靠,这是后宅女人都明晓的一件事。 果然,华知的脸上露出深深的笑意,偏头看向初十,道:「初十……」 第069章 上阵开戏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可凌华院主院,此刻却是众女齐聚。 华知新晋夫人,众人都忙着巴结。 而初十这边却只有春蕴和茗烟帮衬着,如果起冲突,明显是她们吃亏。 华知这一开口,初十就微微蹙眉,道:「夫人。」 华知就是想看她害怕的样子,谁想她却面色平静,并没有意想之中的胆怯。 第116页 倒是让华知不快了。 「夫人选你去侍候她,你还不快谢她。」华知身边的小丫环见初十如此态度,当下就斥道。 初十却抬眸看了她一眼,并没有作声,只是矗在那里。 如同没有听到般。 这丫环咬了咬嘴唇,道:「夫人,她也太不把您放在眼里了。」 华知抬手阻止她,众女都不敢应声,谁都知道这两人从来不对付,此刻倒都起了旁观之意。 「初十是二等丫环,是您能说的吗?还不快跟她道歉。」 却没想,华知这般言语,将众人弄得一头雾水,也叫初十心头一凛,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她却明白,这华知定然不会这么好说话。 那丫环虽不情愿,却还是上前给初十福了一礼,算是道歉。 同时她眼里的不服气和怨恨也是实实在在,没有隐藏的。 初十垂眸站在那里,等华知发话,倒想看看她要耍什么花样。 华知起身,缓步而来,在众人神情紧张中,来到初十的面前,道:「就你吧!」 众人顺着她的手指望去,地上茗烟跪在那里,一脸的无措。 华知选中的并不是初十,而是茗烟。 众人诧异的同时也长出了一口气,入了华知那里,也就断了另一条路,再想接近爷,那无疑是痴人说梦。 gg文内gg 虽然没有让初十离开,让她们很失望,但没有选她们也算躲过一劫。 当下就有人轻笑了起来,「茗烟可真是好服气,本来还只是一个三等丫环,如今被夫人看中,地位一下子就不一样了。」 她这话说的,明显是说茗烟本来在主院就不合规矩,如今被华知带走,也算给了她一个明正言顺的身份。 茗烟的脸色一白,豆大的泪珠簌簌而落,滑过脸颊很是委屈。 她又没说什么,为什么选她,她很怕华知,她不要去。 「初十,我不要去。」 她最信任的是初十,也没有那么多心机,心里这般想的便这样说了。 「放肆,一个小小的三等粗使丫环,夫人瞧上你是你的福气,哪还由得你挑三捡四?」 华知身边的小丫环本就瞧初十不顺眼,刚才又为了她让夫人说了自己,如今见茗烟还敢乱语,便将气撒在了茗烟的身上。 「可,可是我不想去。」 茗烟也顾不得害怕了,拉着初十的衣袖就是不松手,仿佛跟着华知走,那就是进了狼窟。 初十想着,爷说今日她便明了,那今日崔妈妈那边定然有计较。 如今瞧着,这华知莫不是得了什么消息,想来个先下手为强? 她思虑了一瞬,上前一步福身道:「夫人请息怒,茗烟她还是一个三等丫环,没有经过调教,怕侍候不了夫人,还请夫人另选他人。」 她敢明着拒绝,让很多人都没想到,如今春蕴跪在那里,自己还犯着事,根本没有开口的立场。 「无妨,本夫人就瞧着这丫环乖巧懂事,忠心不二。」 她后面这句,初十怎么听着都觉得意有所指,只是眼下却没有时间细想。 「初十……」 茗烟吓得身子一抖一抖的,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办,她唯一的希望就是初十。 初十总觉得不对劲,茗烟就是再抗拒也不会如此,怎么怕成这样。 再抬头去看华知时,也觉得她的神情不太对,心中疑惑不已。 「既然夫人如此看重茗烟,不如请崔妈妈发个话,毕竟这主院里没了大丫环,凌华院的事情还是要告之妈妈,由她定夺的。」 初十想了想,最终这样说道。 「不必。」华知一拂衣袖,道:「就是崔妈妈让本夫人来选的。」 她这话的意思很明显,既然是崔妈妈自己让来的,还会有意见吗? 「初十,你再阻拦,就是对夫人不敬,那时谁说话可都不管用了。」 春早看着如今这形势,帮腔说道。 初十自然也知道她眼下的身份,的确不能这般与华知言语。 「初十不敢。」初十微敛脸上的笑意。 「不敢就让开。」 那丫环说着,就要过来拉茗烟,茗烟的手死死的抓着初十的胳膊,害怕的往她身后钻。 眼看着那丫环的手就要抓住茗烟了,初十身子往前一挡,推了那丫环一把,道:「又不是犯了错,你这般无礼是要做什么?」 随后初十看向华知,一脸严肃的说道:「夫人也知道,茗烟现为主院的丫环,除了大丫环就只有崔妈妈可以调动,夫人还是请了崔妈妈的牌子,再来要人吧!」 众女都惊诧的看着初十,这是与华知槓上了。 「你说什么,你这个不知死活的丫头……」 刚才被初十推开的那丫头如今才站起,见她如此无礼,当下就走过去伸手要去打初十。 初十身子一偏,抬手就给了那丫环一个响亮的巴掌。 茗烟吓得眼泪都停落了,茫然的看着这一幕。 其他人更是有些吃惊,随后啪的一声,在众人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初十挥手又给了那丫头两巴掌。 没有一丝停顿,很是迅疾。 谁都没注意,在这紧张无比、众人发呆的时刻,春蕴悄悄的熘了出去。 「啊……」那丫环快疯了,她以前就跟着华知,如今更是得宠,俨然有主院管事之势。 第117页 只是没想到,今日不只在初十手下损了颜面,如今更是被她扇了几巴掌。 要知道就是连往日,华知也不曾打过她。 这样让她如何受得了,当下就扑了过去,与初十打成了一团。 「你个狐狸精,贱、蹄子,不要脸的东西,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货色……」 初十也不甘回嘴,「我是什么我自己知道,你又算哪根葱?」 两人伸手抬腿,滚成一团。 头髮凌乱不堪,嘴里不停的对骂。 众人傻眼。 「我来主院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呢,如今不过是个丫环,仗着傍上爷就无法无天了是吧?也不看看自己低贱的身份。」 「骂别人低贱,你高贵啊,咱们低贱也是娘生的,难道你高贵的是猪生的不成?」 「你个死贱、蹄子……,这么小就知道爬上男人的床,也不看看自己的模样。」那丫环骂不过初十,爪子更凌厉了。 两人滚到一处,连珠帘都扯掉了,玉珠碎落了一地,噹噹当的作响。 「你个老处.女……,有本事你丫去爬呀,恐怕外头的要饭的也懒得瞧你一眼。」 初十在她胸前一抓,不屑的回道。 「你……」那丫头头晕目眩,被气得不轻,抬脚就往初十肚子上踹,初十身子一软,身体以不可思议的方式转了个弯,抬脚踢在她的小腿上。 那丫头疼得眼泪直接就掉下来了。 两人扭打成一团,还不时的挪地方,众人也不敢拦着,都往后退。 「够了……」 华知的脸色越来越黑,冷声喝道。 谁想不只初十没理她,就连她自己的丫环也当她放屁,没有停手。 在两人滚到华知脚边时,初十眸光一冷,带着那丫环一个转动,碰的一下撞上了华知。 「哎呀……」 华知重心不稳,整个人向后倒去,在她身后的人连忙去扶,却没想初十这边再一次撞来。 这样一乱,四人都倒了下来,骂骂咧咧的声音传来,瞬间乱成一团,没了样子。 崔妈妈过来的时候,离老远就想离开了。 可看到春蕴站在她身后,一脸的希冀,想到自己接到的命令,只得硬着头皮往里走。 静怡也被眼前的一幕惊到了,随后捂嘴偷笑,在看到崔妈妈的眼神时,连忙吩咐身后跟着的丫头将她们拉开。 一直站在那里的丫环们也跟着动手。 瞬间就分了开来。 崔妈妈站在门口,想往里走却发现脚都没处下,只得站住。 静怡一个眼神过来,小丫环忙帮崔妈妈搬了椅子来,崔妈妈坐下来后,才看向众人。 初十身上的衣衫凌乱不堪,髮髻早已散开,垂在肩头,一脸的委屈,时不时的抽了抽鼻子,旁边茗烟帮她理头髮。 再看那个小丫环,头式东倒西歪就算了,身上的衣服也是破破烂烂,活像掉进狗窝里去了。 脸上肿得老高不说,还有几道血痕,显然吃亏不轻。 可她的表情却满是傲然,让人不喜。 其他帮衬的几人也好不到哪里去,总之就一个字,乱! 华知倒是好上些,髮式还算整齐,只是玉簪微歪,身上的衣衫也算完整,只是胸前多了两个脚印,也不知匆忙间是谁踩上去的。 再看她此时的表情的动作,手捂在胸口一脸的愤然,就知道是她也不知道是谁踩的。 春蕴亦是吃惊,她只是出去了一会,怎么就乱成这样了。 这是打过一架了吗? 可初十和茗烟两个人打这么多吗? 还连华知都卷了进去,这怎么想都不可能吧! 「崔妈妈,还愣着做什么?还不把这些以下犯上的贱人拉下去乱榻打死。」 第070章 啼笑不得 华知眼里冒着火,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她心中的愤怒了。 见崔妈妈过来,也顾不上什么礼节,直接吩咐道。 她如今是院里的主子,这般说倒是没有错。 可错就错在,崔妈妈听春蕴说了缘由,知晓这件事说起来还是自己的错,当下就有些不快了。 爷让人传下消息,要提一等丫环上去。 这件事本没有知晓的,只是昨日华知去她那里,聊起这事,她看华知的意思也是有意提其他人,当下为了不得罪她,便说爷已有了命令下来。 谁想,她还没来得及过来宣布,华知这边就抢先出手了。 本来她若先要了人,她知道了自然会去重新请示爷,这件事说不得也就不了了之。 可是她不只没带走人,还将自己扯了进来。 如今竟还敢这般吩咐,这不是明摆的让她去得罪初十吗? 崔妈妈的心里略微不悦,不过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看着华知道:「还不快扶夫人回去收拾一下。」 华知见崔妈妈蹙眉,虽然不满,却也明白了她的意思,当下冷哼了一声,转身离去。 随她而来的丫环也匆匆离去,就连那个被打得像个猪头一样的小丫环也跟着离开。 「崔妈妈你可来了,你再不来我可要被打死了。」 华知一走,初十就立刻扑了过去,抱着崔妈妈的手,一脸的悲泣。 众人:「……」 你好了吧?从头到尾都没见你吃什么亏,没看到那几个人上去都不是你对手么? 第118页 明明是你把人家打得像猪头,如今却还要装可怜。 真是,够了。 茗烟倒是实打实的哭了,满脸的泪水,连大眼睛都快被淹了。 gg文内gg 静怡在旁偷笑,崔妈妈却觉得,自己也要快淹了。 「今日之事,我会报与爷来决断,有责任的一个也跑不了。」 她这话一出,众人当下都跪了下来,当真是害怕了。 「妈妈恕罪。」 「哼,做下人就要有做下人的觉悟,想往上爬也要看你们的本事,若成天就会搬弄是非,要你们有何用?」 崔妈妈说话,众人自然应下。 「妈妈,这可不关奴婢们的事,是春蕴得罪了夫人,之后要茗烟去侍候她,初十她不愿意,便与她们打了起来。」 春早解释,生怕与她们有碍。 「我瞧着,你这意思是说都是春蕴她们的错了?」 崔妈妈将手抬起,走了过来,不等春早回话,便寒声说道:「春早,你和春意来这凌华院的时间可不短了。」 春早和春意对视了一眼,不解崔妈妈为何这般说,心中有些忐忑。 「是,八年了。」 「八年了吗?」崔妈妈沉声道:「这么久了却还是个二等丫环,你们可知是为什么?」 「奴婢不知。」 两人吓了一跳,连忙跪了下来。 崔妈妈也没让她们起,转了个身看向其他人道:「今个我过来是来传爷的命令。」 众人集体跪拜下来。 「即日起,春蕴和茗烟升为一等丫环,随侍主屋,如令得命,不可有丝毫怠慢,你们可明白?」 春蕴心中狂喜,她没想到会轮到她。 忙拜了下来,双手平举向上,「奴婢谨遵妈妈教诲。」 静怡取出两块玉牌递了过来,崔妈妈拿出其中一个,置于春蕴的手上,道:「起来吧!」 另一边,茗烟眨着眼睛在犯迷煳,初十恨不得踹她一下。 崔妈妈见此也是微微蹙眉,静怡上前小声道:「茗烟,还不谢过妈妈。」 茗烟这才反应过来,先谢了崔妈妈,接过玉牌,随后问道:「妈妈,当一等丫环是不是要守在主屋呀?」 崔妈妈点头,「那是自然。」 她还以为茗烟是激动的,谁想茗烟拿着玉牌的手又再次举起,苦着小脸说道:「妈妈,那奴婢能不去吗?」 众人再次绝倒。 被她打败了。 你说被夫人选中你不去还情有可原,那代表了没有前途,可被爷选中进了主屋,那就日日可以看到爷了,你竟还有不满,这是脑子进水了吗? 「为何?」 崔妈妈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人,当下不解的问道。 茗烟看了一眼大家,扁着嘴小声回道:「奴,奴婢害怕爷。」 「……」 众人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崔妈妈被逗笑了,「这可是爷的命令,你要不想去跟爷说吧!」 说完崔妈妈便转身欲离去。 茗烟跪在地上往前挪动,「可是,可是奴……」 初十走过来,抓住茗烟的脸就搓啊搓,让她说不出话来。 实际上她恨不得踹她两脚,让她闭嘴。 崔妈妈走后,茗烟才解脱出来,看着手中的玉牌,道:「初十,不然这还是给你吧。」 初十拍了拍她的小脸,道:「你真不要,有了这个就没人敢欺负你了。」 「真的?」茗烟眼睛一亮,随即又暗淡了下来,道:「可是,我还是很怕爷嘛……」 初十无语,这茗烟是有多怕爷,宁愿让人欺负也不愿面对他? 「有了这个,你就可以随时出府了。」 初十继续诱惑她。 茗烟神色纠结,看了看玉牌,又看了看外面晴朗的天空,一阵蹙眉。 小小的包子脸都快蹙成一团了。 「而且还会涨月银,到时候你就可以给你弟弟买更多的东西了,要是爷心情好了给你点赏赐,你攒够了银子还可以让弟弟上学堂哦。」 「哇,真的吗?」茗烟这下有反应了,睁着大大的眼睛,望着她一脸的希冀,「真的可以让弟弟上学堂吗?」 初十很认真的点头,道:「对啊,一等丫环的月银是十两,你想想看你都不花什么银子,要供弟弟上学堂肯定够了。」 「那,好吧,我去。」 这下茗烟算是勉强接受了。 一屋子的丫环听着她们俩的对话,恨不得集体上来踩死她们。 她们一个个入府多少爷了,都没混到一等丫环。 这个茗烟只是一个三等丫环,竟然一跃上了天,但看看人家,还不愿意去,这是看不上? 不,人家是不待见爷。 她们恨不得插上翅膀飞进去,人家却根本不想去,还躲着。 且最后说服人家的,竟然是那小小的十两银子月银。 真是,真是要被气吐血了。 而另一旁的春蕴却是无声的摇了摇头,茗烟这丫头当真是很好骗,不过也仅限于初十骗她。 其他时候,这丫头可一点也不傻。 想那小作坊就挂在茗烟的名下,如今也运行了这么长时间,也不知道她户头上都有多少银子了,竟然还会为了十两的月银去见她害怕的爷。 她们三人回到屋子,茗烟似乎才想起来问,「初十,你说爷怎么会让我做一等丫环,他是不是看我不顺眼?」 第119页 春蕴给她们两个递来手炉,闻言无声的笑了笑。 初十无语,敲了敲她的额头,道:「你不是一直说只要认真做事,爷一定会看到的吗?如今爷看到了升了你的玉牌,你又不愿意了,再说你见过哪个主子看不顺眼的人还留在身边,那不是吃饱了撑的吗?」 春蕴瞥了她一眼,也就她敢这么说话了。 茗烟想了想,点头道:「好像也是哦。」 「哎呀,差点忘记了,弟弟肯定在门外等我了,我去找崔妈妈要牌子去见他。」 说着,茗烟就跳了起来,往外跑。 初十忙提醒,「你笨啊,你手上的玉牌就能让你出府。」 「啊?」茗烟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怔怔的看着自己手上的玉牌,随后笑逐颜开的跑了。 初十无奈的摇头,「这丫头,真是的。」 春蕴也跟着笑,道:「谢谢你了。」 茗烟不知道,她却明白,她能提上去做一等丫环,是初十帮的忙。 这命令即是爷下的,那定是她去提的,如若不然,按照这府里的规矩,怎么也轮不到她。 再则,她刚才去见崔妈妈时,崔妈妈也提及她送的东西很合心意,有心了。 她从来没有送过东西给崔妈妈,后来走在路上静怡告诉她,是初十送的,她也就明白过来了。 初十摇了摇头,道:「爷本就瞧上你了,我不过是多此一举。」 做好事不留名? 不,初十可不是这样的人,但也不会平白的揽功劳。 春蕴却没有再说什么,如果不是初十,爷会注意到她? 不,应该说,不是初十,爷会注意到这主屋的事情? 他从来都不问世事的,每个月死几个人也是常事,也不见他管过,是任这些人折腾。 若不是初十,爷根本就不知道他这院里有多少人,更不记得她们的名字。 又何从说起瞧上她们了? 这些事一向是蓝嬷嬷作主,崔妈妈行事。 她在这主屋呆了这么久怎会不明白。 这份心,她是记在心里了。 她知道初十这么做,是想保护她们两个,毕竟华知与她不睦,连带着看她们两个也不顺眼,前几日还打过茗烟呢。 她们若为一等丫环,且是随侍爷的,那这府里上上下下可都要给她们几分面子了,就算华知贵为夫人也不敢轻易得罪。 只是,春蕴想了想,问道:「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世子爷要娶睿王府的云裳郡主已成定局,她似乎也不着急,更是没有任何名分,春蕴看在眼里都为她急。 初十偏头看她,笑着问道:「春蕴姐,你知道爷为何这次会提两个一等丫环上来吗?」 第071章 谈判成功 屋子里很静,初十笑嘻嘻的看着她,眼里一片澄清,不带一丝异样。 可她的话却让春蕴深思,的确,每个主子身边都只有两个一等丫环的名额。 这凌华院也有两个,一个是华知,另一个叫华书,虽然那华书一年到头也出现不了几次,但众人却是知道有那么个人的。 如今,华知升了做夫人,爷却一下子提了她们两个上来,这是何意? 她心思急转,忽然眸光一紧,看向初十道:「你是说,云裳郡主?」 初十弯了弯眉眼,道:「春蕴姐姐可真聪明,我都没想到呢!」 「你这丫头。」春蕴抬手戳了戳初十的额头,道:「行了,知道你有主意,有需要帮忙的话尽管说。」 初十笑着应下,她先去谢过崔妈妈和静怡,用过饭后,又帮着茗烟和春蕴搬东西。 她们被提了一等丫环,自然不能再住以前的屋子了。 茗烟死活让初十与她同住,初十却不愿意,「你睡觉会打唿,早就想把你赶走了,这下好了,好不容易爷做了件善事把你弄走了,我再跟去又没毛病。」 茗烟追着她要打,初十却笑呵呵的跑开了。 天色渐晚,初十在偏门外等到了陈胜。 初十也没跟他废话,道:「帐你负责平,银子我帮你先垫着,欠条在这里,签名按手印,不要耽误时间。」 她将一张纸递过去,陈胜接过来一看,倒也干脆直接按下手印,将之递了回来。 初十笑得很纯净,弯着眉眼道:「你妻子的确不在广源药店。」 「那,她在何处?」陈胜问这话的时候,心都是颤的,生怕听到什么不好的下落。 「有一个人,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 「谁?」 初十回眸,两个字吐了出来,「吴池。」 陈胜瞬间脸色惨白,显然他也是知道此人的。 gg文内gg 「他……」 初十有些不确定的说道:「我只能查出,你妻子去买药时,的确丢了一株名贵的药草,但却不是她所拿,而是吴池,且你妻子当日就失踪了,不是被人所卖,所以我猜测与吴池有关。」 「你,救还是不救?」 这才是初十想问他的话。 吴池,天朝赫赫有名的採花大盗,传闻他武功极高,有着极其深厚的背景,天下没有他不敢动的女人,却从不对闺中少女下手。 而陈胜的妻子自然不是少女,而是一位妇人,所以,谁也不知道,吴池会怎样? 陈胜的脸上一片死灰,双手紧紧的攥在一起,手背上青筋暴跳,半晌,他的双手放开,靠着墙壁缓缓的熘了下去。 第120页 整个人仿佛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低着头很是狼狈。 初十站在不远处,神色复杂的看着他,也没有再逼他。 半晌,陈胜才缓慢的抬头,道:「若她还活着,请帮我救她回来,至此,我陈胜这条命便是你的。」 都言男子薄情寡意,没想到这个看似不言不语,很没存在感的男子却如此重情。 其实初十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已经放弃了。 不说在如此封建的古代,就是现代,那么开放的年代,有些男子在知道妻子被人沾污都会离婚,更何况去救她,想必最好是死在外面才好呢。 听到这样的回答,初十是喜悦的,内心也是温暖的,也因此而认识到,自己的内心竟也如此的悲观。 「我不要你的命,但要你离开王府。」 陈胜神情一怔,随后沉默片刻点头说道:「好。」 初十无声的笑了笑,道:「那便等我消息吧!你也尽快辞去这份差事。」 入夜渐寒,初十一身黑色衣衫,站在一颗树下,月光也穿不透的枝繁叶密。 她如一个木头般站在那里,伫立不动,任寒风吹起衣角,翩然飞起又落下。 她的面前是帝都赫赫有名的清风楼,红栏碧瓦,花香景致,入夜正是兴起之时,一道道身影没入进去,欢声笑语扑面而来。 「原来是你。」 一声邪笑钻进初十的耳朵里,她仰面向上望去。 只见二楼的护栏处一个男子正坐在那里,胸前衣衫半敞,露出些许结实的胸膛。 他倚栏而坐,姿态肆意而潇洒,倒当得起他的花名。 「不错,公子可否下来一叙?」 吴池身形一闪,就到了她的面前,习惯性的伸出手臂就要去揽她的腰间,忽然一个人影站了出来,寒光烁烁,很是惊魂。 初十身未动,吴池却后退几步,错开那剑身。 「夜深人静,且又月黑风高的晚上,姑娘找在下可是要叙那日未完的良辰美景。」 吴池一甩衣袖,微微弯腰欠身,故意摆出一幅相请的样子。 很是让人无语。 丝毫没有去看那突然出现在初十身边的黑衣人。 初十轻笑了一下,道:「云裳郡主都要嫁人了,公子还这般淡定,看来我是来错了。」 说罢她便微微颔首,转身欲离去。 刷! 风起,衣摆翩飞,初十意料之中的看到吴池站在了她前面。 「你……」 初十抬手打断他的话,道:「我怎么知道这件事的,你不需要知道,你只要知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当然你若杀了我,那也要承受得起某人的怒火。」 吴池眸光闪灭不定,最终却大笑出声,「你还真是不怕,他要娶我的女人,那我自然也想试试他的女人。」 「你的女人?」初十嘻笑出声,「公子这个笑话,很好笑。」 「是吗?」吴池衣袂翩飞,墨发轻舞,眼神邪魅,抱臂而立,很是轻挑。 他上次敢动初十,也就是想看看这个传说中的翼王世子到底是个什么人。 初十不惧他的眼神,与之对视,道:「你觉得是你的眼光好还是我们家爷的眼光好?」 吴池不解其意,「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很简单,云裳郡主是什么人你想必,比我还清楚,她只是想嫁翼王世子而已。」 「你到底想说什么?」 吴池发现,他看不透眼前这个小不点。 「我要说的很简单,她嫁给我家爷,我家爷不会碰她,她若嫁给大公子,那就不是我能管的事了。」 「而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她这话说得声音极小,吴池的眼瞳一阵收缩。 「你……」 初十左右走动着,才能好好的说话,看来以后还是不能晚上出门了,冷。 「我家爷需要娶一个世家女子为妃,而她,需要的也只是一个身份而已。」 这下,吴池明白了,初十的意思是,翼王世子凌非会娶云裳只是因为她的身份,并不是她的人,他不喜欢她,但却要娶她的身份,云裳也是如此。 他们俩看重的都是彼此的身份,而他,可以继续关心云裳! 「你,能做得了你家爷的主?」 初十摆手,「你说错了,我只是替我家爷传话而已。」 吴池沉默半晌,才问道:「你们要我做什么?」 他可不相信,初十深夜让人将他引出来,就是为了示好。 「前几日你可得了一株叫碧水冰莲的宝药?」 吴池眸色一沉,瞬间初十便感觉一阵心悸,「你跟踪我?」 初十摇头,「本姑娘很忙。」 意思就是,她没空。 「因为你拿了一株宝药,连累了翼王府的一名管事,损失了一千两白银,且丢了一个夫人,所以……」 「来问你要帐。」 吴池先是沉默半晌,随后哈哈大笑,道:「问我要帐?小丫头你胆子不小嘛!」 「胆子小的话,你现在已经是具死尸了。」 初十针锋相对,随着她的话音一落,周围升起了一圈的火把,显然有很多人在周围,将此地团团围住。 吴池心中一凛,没想到她来之前做了这么多的布置,邪笑道:「你信不信,在这群废物动手之前,本公子便能将你杀了。」 第121页 「信。」初十认真的点头,「传闻中花花公子武功绝世,小女子怎会不信。」 「只是,小女子觉得公子你不是傻子,自不会做赔本的生意。」 吴池眯起了眼,望着眼前的少女。 自从与他见面,她依旧稚嫩的脸上始终带着笑意,大大的眼睛似泛着光,蕴满了灵气。 没有丝毫的胆怯与不安,就算面对他这个随时能取了她性命之人,也能对答如流,游刃有余。 很是轻松,且心思缜密,不容小觑! 从一开始,她先是点出他的死穴,搬出云裳以此让他不敢轻举妄动,又拿出诚意与好处来,让他妥协。 在他放下杀心时,她一口气说出自己的目的,不再柔弱,而是强势到了极点。 并拿自己的命作赌来威胁他。 恩威并施的手段好不厉害。 「哈哈哈哈……」 吴池大笑出声,随后说道:「一千两白银是小事,你说的那位夫人我也能交给你,只是……」 「只是什么?」都到了这一步,初十担忧,可别再出什么状况了。 「是死是活本公子就不知道了。」 初十还在想他这是何意,就见眼前一光,有东西向她飞射而来。 旁边有人立刻出手,将之接了下来。 递到初十的手上。 一千两白银,和一张字条,上面写着一个地址。 初十嘴角一弯,道:「你去这个地方将人接了,送去云娘那里。」 第072章 第一笔钱 「你若食言,我会去找你的。」 远空中传来空空寂寂的一句话。 初十眸色深深,望向不远处,这条路终是要开始走了。 回去的路上,初十将阿离唤出来,问道:「爷走了?」 阿离默…… 「你知道爷跟来了?」 初十脸上扬起明媚的笑意,道:「我本来不知道,现在你不是告诉我了吗?」 阿离想哭,碰上这么鬼精灵的人,他该怎么办? 以后会不会麻烦不断啊? 而且主子对她几乎是言听计从,这可怎么了得? 没有理会阿离痛苦纠结的表情,初十迳自向前走去。 回到王府时,已是深夜,守门的已经当她是空气了,阿离则根本不走门。 翌日一早,云娘就让人来告诉她,人已经被救回来了。 初十只得去帐房了一趟,让陈胜忙完去那个地址找她。 只是没想到,她到时竟有一人在那里等她。 宁书,这个帝都首富的小公子,一派悠闲的在那里品茶。 初十迈步而入,道:「云娘,改天学下煮茶的手艺,将这里改成无香茶社,一碗十两银子,专门招待像宁公子这样的贵客。」 云娘笑着称是。 「喂喂喂,小姑娘,本公子不过是喝了你几口茶,你就这么小气,还要收本公子的银子,做人不能这样吧?」 初十抬脚往后面走,宁书便跟了进去,一边抗议道。 gg文内gg 初十回眸,「首先,我是有名字的,其次,你喝的那几口茶也要云娘她们烧水添柴,我这里人手紧缺,再者收你十两银子,那也是看在你是我合作伙伴的份上,明白?」 宁书抿嘴,与初十谈话,他似乎从来没有占过上风,怎么这么可怜呢? 「是是是,不过你答应的东西什么时候能兑现啊?」 他们雪缘堂已经打出牌子数日了,上门求取的人那是超多,他们虽然一直搪塞着,可总这样会得罪顾客的。 他们一路进了堂屋,初十让云娘也坐下,宁书则坐在另一边。 「这个是刚做好的东西,你先瞧瞧。」 宁书接过来,打开一瞧,闻了闻,道:「这,是什么东西?」 他常年混迹这一行,却从未见过这种东西,不知是做什么用的。 小小的盒子里,只有浅浅的一层东西,闻着有种淡淡的蜂蜜味。 「唇膏,顾名思义,是润唇的东西,这种是没有颜色的,你可以试试。」 宁书本还想说什么,听到初十这般说,脸上的笑意直接没了。 「本公子试什么试,我又不是女的。」 他气急败坏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脸的无语。 云娘也摇头轻笑,道:「宁公子莫急,初十也只是开个玩笑。」 「我没开玩笑,如今正值寒冬,天气干燥,嘴上容易起皮,给你免费用,还那么多话,真是。」 初十撇嘴,相当的不乐意。 云娘这才知道,她当真没开玩笑,当下就起身将唇膏接了过来,闻了闻,道:「嗯,味道挺好的。」 认识的时间久了,初十也就慢慢了解了云娘她们的过去。 云娘以前也算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只是后来家道中落,父亲犯了事,家人就被卖的卖,散的散,她是被卖到那个村里的。 所幸她也没报怨过,一直好好的过日子,丈夫人老实也勤奋,只是成亲两年就出了意外,也未留下一儿半女,云娘自丈夫故去后也未曾改嫁,一直守在那个家里,与弟弟弟妹生活在一起。 一呆就是这么多年。 她到底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见识自然不同,这些东西她也是用过的,这种倒是没见过。 初十也没再损宁书,道:「没文化真可怕,再过五日,你便来取吧!」 第122页 宁书虽然相信她,但那东西的确不是男人用的,当下有些讪讪的离开,并应下五日后来取。 初十带着云娘秋娘到了后面的作坊,里面的东西都已备齐全,初十开始教她们怎么做唇膏,这在现代早就是人尽皆知的东西了。 可在这个时空,这里的姑娘却还是用着胭脂。 这几日,府里喜庆的气氛越来越浓,到底张灯结彩,初十却忙得不见人影。 她将爷给她的那几人送到了云娘那里,开始教她们做唇膏,虽然看似简单,但也用了两天的时间才开始正式能做出来。 腊月二十七这一日,雪缘堂人满为患,那一日有几名女子以纱遮面,亲自为几名女子点妆,引起一片热潮,明明进去的姑娘就是那种丢在人群中,众人也不会多看一眼的样子,可出来时,却如同换了一个人。 衣衫依旧朴素,却有那种奇效。 众人震惊莫名的同时,也纷纷要求试验,但一共只有二十个名额,最后大多都是遗憾的。 宁书为了不得罪众女,对外宣称他们只是提供买卖之地,并不能左右其卖家。 所以大家也没办法怪他。 但纷纷提出要见那几位姑娘,谁都知道这打的什么主意,不外乎是想买了回去专门为其点妆。 从那几名女子的穿衣装扮上看也不是什么大家姑娘,再说也没有哪个大家姑娘会学这些,所以众女的心思又活络了。 却再一次得到消息,来人已离开,不过却留下了东西。 经过刚才的试验,就是此刻拿出任何东西,她们也会争抢的。 所以,当宁书将第一款无色唇膏拿出来,且由人点上展示之后,立刻被一抢而空。 雪缘堂的气氛十分火爆,初十和云娘等人却坐在她们的小院里喝茶。 「这次的东西真不错,不过你以后当真打算只由雪缘堂售卖吗?」 这事情在云娘看来,那是将到手的银子往外推。 不过想着才刚开始,兴许初十有别的想法,便也没多说什么。 只是此刻看到雪缘堂那火爆的场面,也被惊到了。 这简直就是白捡银子啊! 初十却点了点头,道:「云娘,有些事才刚开始,我也不知道以后会怎样,所以,这里还是不要太出名的好。」 这是她一早考虑好的,因为爷的关系,她不能给他惹祸,但很多事都由不得她不出面,所以从一开始她就想好了,她可以去做很多事,只要不连累他就好。 再者,爷说过,他有一天会做不了世子。 到那时,恐怕真正的风雨也就到了。 她不得不多做打算。 「可是宁书知道你的身份。」 宁书做为一个商人,既然敢和她合作,自然也是打听清楚了。 「无妨,有些事让他知道对我们也好,否则他若乱来,就不好了。」 这里并没有请其他人,除了云娘和秋娘,也就只剩下两个打杂的,以及凌非派过来的人,并没什么外人。 所以,他们随时可以撤走。 「你考虑的很周详。」云娘的眼里带着一丝欣慰。 这话说的初十倒有些不好意思了,道:「不过你们还是小心些,若真的有人过来抢,给他们便是,只要人没事就好。」 她现在要做的是保护好大家。 过了会,秋娘领着一个人进来,初十迎了上去,道:「陈管事来了。」 来人正是陈胜,自从初十将他妻子带了回来,且给了一百两让他娘看病之后,他便决定跟着初十了。 这几日,他交结好了府里的事情,今日才是第一次上门。 「小姐,你不要再唤我陈管事了,叫我陈胜就好。」 陈胜开口,将她的称唿也变了变,一跃成了主子。 初十也没有去纠正,反正对她来说称唿什么的都是浮云。 她将陈胜介绍给秋娘云娘,而且又与他聊了些现代记帐的方式。 其实他们目前这种经营挺简单的,陈胜了解后便退了下去。 云娘不放心的说道:「初十,他,可靠吗?」 「不是还有你盯着呢吗?」 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初十觉得这云娘当真是一个全能人,作坊交给她打理很放心,也很轻松。 腊月二十八,宁书再次过来,脸上的喜意根本无从掩饰,一进门整个人笑得毫无形象可言。 「小心乐极生悲。」 初十见他如此,直接打击了一句。 宁书的笑声直接卡壳,他最不喜欢这丫头的嘴了。 「我说你大过年的能说点好话吗?」宁书一边往里走,一边说道。 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来,顺手就拿过茶水往嘴里倒,显然是渴了。 初十怪异的看着他,不过瞬间又恢復了正常。 「你知道昨天卖了多少银子吗?」 初十起初和宁书商量过,经过那一轮点妆的惊喜,再来卖唇膏,定能卖上价格,所以他们起初的定价是十两银子。 也就是说,按理来说昨天一共能卖二千两,但看宁书的表情,也知道定然不只这么多。 果然,宁书一开口就是,「六千两。」 不等初十回答,他自己就兴奋的报出这个数字。 云娘等人也是吓了一跳,忙又给他添了一杯茶,宁书一饮而尽,道:「厉害吧,你们都没看昨天那场面,简直太疯狂了。」 第123页 据他说,那两百盒纯膏,他本来就是先试着卖了一百盒,谁想简直就是用抢的,最后他又说道,这是为了感谢新口发卖所以才赔钱卖给大家的。 最后这五十支却是不能了,所以便又涨到了五十两,就是这样,那也是很快就被买走了。 当然,作为商人是不可能这样放过那群小羊羔的。 剩下那五十盒,他是用来拍卖的。 第073章 盗王之王 初十早就知道无商不奸,但是这么狠的她却没有遇到过。 不过想想也就释然了。 最后他们三七分成,宁书直接把银票带过来了。 初十让陈胜收下,陈胜的手都在抖,他才第一天来,初十就放心让他拿这么多银票。 宁书看着虽然心疼,但也接受了,毕竟这才第一天。 「那个,我来是想问问,还有什么东西吗?」 初十点了点头,云娘那边就让人送上来一个小小的盒子,宁书迫不及待的打开一看,依旧是那种唇膏,但又有些不同。 初十道:「这是有颜色的唇膏,分为三种,你考虑一下什么时候卖吧,年前只有五十盒。」 宁书一呆,「你不准备做了?」 「过年了,自然要放假了。」 宁书勐得站起来,「喂喂喂,你不趁着卖得好赶紧生产,竟然要歇业?」 「哎,还亏得人家说你有经商头脑,回去和你爹请教请教吧!」 宁书一脸怒气,却无可奈何,气唿唿的起身准备走,没曾想初十幽幽的声音传来,「云娘,跟宁公子收三十两银子。」 宁书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回头一脸的愤然,「你,你个吸血鬼。」 「我当你是夸奖了,不过银子还是要给的。」 初十摊手,让你丫没事往这跑,你妹的,她可不想这个作坊这么快暴露。 宁书自然知道她的意思,恨不得把喝到肚子里的茶再给她吐出来,不过却没办法,他吐不出来。 以后他就是渴死也不喝这里的茶了。 妹的,就没见过这么坑的人。 在宁书的心里,初十就是那种冷血无情的吸血鬼,属于燕过拔毛型。 gg文内gg 而在云娘他们眼里,却觉得温暖。 「过年了,你们每人支二十两银子去做几套衣服,再看着买点年货,说好了,谁要没花完就充公哦,云娘负责盯好了。」 众人…… 有这样当主子的吗? 给银子就给银子,还必须要花完,本来秋娘还想着少花点存着算了,听了初十这话,却是开始操心买什么能花完了。 这会看初十与她们相处的模样,陈胜也开了个玩笑,道:「若花不完不如送给我吧,我可是上有老下有小哦。」 众人乐呵呵的,准备起了年货。 初十也回到王府,只是刚进主院就觉得不对劲,几个丫环都神情郁然,不时的往主屋瞧去。 她心中一紧,忙往主屋跑去,脚还没踏上台阶,就听里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是,王妃! 她当下就收住了脚步,侧耳倾听。 「回娘娘,世子爷只是偶感风寒,并无大碍,请您放心吧!」 「那就好。」 随后她又吩咐众人好生侍候着,这才出了主屋。 初十躲在一旁,看着她和那背着药箱的大夫出了主院,又回头看了看主屋,随后往主院外跟了过去。 天色早已暗了下来,王妃身边有人提风灯照明,初十小心的隐在背后,远远的跟着,想听他们说些什么。 自从知道了爷身上的蛊是王妃下的,她就下意识的避开前院所有的人。 只是此次,王妃竟然会带着大夫过来,一定是出了事。 初十这般想着,忽然发现,那些丫环们都停在了原地,而王妃与那大夫却渐行渐远。 她心中着急不安,也不知他们去了哪里,在说些什么。 最后她拐了几个弯,隐身在一处假身后,果然听到了有说话声传来。 可惜她来的太晚,只听到几句。 「怕是他的身体异于常人。」 王妃的声音极低,初十努力想听清,却有风吹过,瞬间让她没听清。 那大夫又回道:「身体无恙,想来是没多少日子了。」 他们远去,初十茫然的回到主屋,将这些话串起来,也就明白了,爷怕真是没多少日子好活了。 初十迳自进了主屋,春蕴就迎了上来,道:「王爷回府了,派人来请爷去用饭,却中途晕倒了。」 初十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她下意识的往里屋走去,随后在屏风处停下脚步,随后转身离开。 春蕴唤了她一声见她没反应也就没怎么管。 屋子里,凌非知道她来了又走,又闭上了眼睛,他现在也没精力去解释什么。 不知道也好,省得她伤心。 初十先回了屋子,换了身衣裳,随后就出了主院,一路从偏门出了王府,找到了雪缘堂,直接要见宁书。 这会雪缘堂还未关门,掌柜的见她衣裳也不怎么华贵,也就随意的打发她,说小公子已经回府了。 「不管他在哪里,你找人禀告,我叫初十。」 掌柜的本来还不在意,但见她虽年纪小,这一身的气度却是非凡,当下也不敢多问,便去问了宁书。 第124页 宁书正在三楼休息,听说初十来了,忙下来迎了上去,还故意说道:「你要喝茶吗?一碗百两。」 他开玩笑,初十却没心情。 「你可知江湖上最有名的神偷是谁?」 她直接开口,宁书先是一愣,随后说道:「你想干嘛?抢钱都玩不够,准备改行了?」 初十直直的盯着他,脸上的笑意早已消失,一脸的认真。 宁书见此,讪讪的笑了两声,也认真起来,道:「若说神偷那莫过于,盗王之王明暮了。」 「明暮?」 初十自然没听过,「他是盗王之王?」 宁书解释道:「天下之大,没有他去不了的地方。」 据说,这位明暮曾出入皇宫如无人之境,更有人说他曾因一些事情,还去过皇陵,将天朝先皇的陪葬品也带了出来,元德帝下令悬赏百万黄金也未抓到他只字片衣。 此事不了了之,总之,这个人很神秘,且实力强大到了极点。 相较这些,初十更关心的是怎么找到他,或者她。 「你真要找他?」 宁书见她一脸的认真,想了想便说道:「这件事我来替你联络,只是这人性格怪异。」 「要多少银子我都出。」 「你到底要什么?」宁书对这个也很好奇。 初十缓缓的抬头,看着他忽然露出一缕笑颜,道:「你,很想知道?」 宁书连忙摇头,他还是不知道吧! 初十的身后有两位世子护着,却还要做这种事,那想必要的东西很不一般,他还是不知道的好。 「要多久?」 「你很急?」宁书见她点头,便起身道:「我这就去,你先回去等消息,联络到人了我会派人去找云娘。」 初十点头,与他一起出了雪缘堂,随后郑重一礼,道:「谢谢你。」 宁书无所谓的摆了摆手,便迳自离开了,初十也回到了王府。 却没有去主屋,亦没有去竹屋。 夜冷得让她睡不着,越困却越清醒,怎么翻身也无济于事。 就这样昏昏沉沉的,过了一夜。 腊月二十八,大雪。 一夜的雪将整个大地覆盖,一片白茫茫的,且还在不停的落雪。 初十一起身,掀开窗户就被晃了一下眼睛。 她神思有些恍惚,想着昨晚的事情,匆匆的起身与春蕴打了个招唿就出了王府,一路来到小院里。 云娘见她过来,忙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初十笑得很勉强,道:「无事,就是没睡好。」 「这大雪天的你也不打个伞,这满身的雪着凉了可怎么办?」 这般说着,云娘便领她进了自己的屋子,这里一直有初十的房间,只是初十很少过来住。 暖和的土炕烧得正旺,让她坐着,不多时,秋娘端来饭菜,三人围成一团简单的吃了些。 「不如你在这好好睡会吧!」 怎么瞧着,云娘都觉得初十这状态不对。 初十摇了摇头,道:「我要等人。」 「你等什么人,我们等着就是了,你这样子怕是要病了。」 云娘说着,手就搭上了她的额头,发现真的有些烫。 初十摇了摇头,避开她的手,道:「放心吧,没事,你们有事就去吧,不用陪我。」 云娘不放心的看了她一眼,便拉着秋娘离开了。 她自然看得出,初十很烦燥,虽不知她为何,但也晓得出了大事。 要知道当初出了那么大的事,命都快没了,她依旧是那幅不急不缓的样子,也没这么憔悴过。 想必是真的遇上了解决不了的难题了。 秋娘更是担心,「嫂嫂,你说这孩子她会遇上什么事?」 云娘摇头,「先别担心了,你去买东西吧,我在这守着。」 本来她们打算一起出去买年货的,如今这番景象却是要留个人守着了。 初十就这样从清晨等到午后,她整个人昏昏沉沉的,一点力气都没有。 「你叫初十?」 一道分不清男女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初十勐得睁开眼睛,就看到房樑上立着一道白色的影子。 只留下一道背影给她。 「不错,你是,盗王之王明暮?」 「说吧,要什么?」 初十一下子来了精神,神情一松,恢復了往日的活泼。 她从炕上下来,站到了地上,双手持在身前,微微一个福身,道:「听说天朝皇宫里有件宝贝,能压制天下奇毒,我想要它。」 「你连要的东西是什么都不知道,竟敢来找我?」 那个声音很好听,却当真分不清男女,清冷中带着凌厉,很奇异的感觉。 第074章 血玉玲珑 初十点头,「我相信前辈一定知道。」 那人依旧背对着她,立身在屋顶,初十只觉得他身段修长,再也看不清任何东西。 「血玉玲珑,其透如玉,其色如血,其形如梦,其真似幻,能解百毒,和同尸醒。」 盗王之王淡淡的吐出这么一句。 初十一时间根本理解不了,只是仰头看着他,道:「请前辈出手。」 「好。」 一道白光闪过,初十身前多了一个盒子,盗王之王又开口了,「先吃了它。」 初十想都没想就着水就喝了下去,随后仰面看着他,道:「请问前辈,要用什么换您出手?」 第125页 「你的命。」 说完初十就这样看着,却发现眼前的背影渐渐消散,不是离开,而是很奇怪的散开了,很是诡异。 更诡异的却是他最后这句话。 「我的命吗?」 初十并不放在心里,外头一声轻响,初十掀了帘子出去发现云娘正站在门外,一脸的恐惧。 「初十,你在跟谁说话?是谁要你的命?」 初十眸光清明,收起了脸上的笑意,淡淡的看着她,道:「云娘,不管你刚才听到了什么,都把它忘了。」 随后她便离开了。 这件事很隐密,她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云娘的确只听到了最后一句,那人说要她的命。 初十并不放在心上,那东西既然在皇宫,那便不是那么轻易能得手的,这个明暮能不能得手还是另一回事。 回到王府,初十的心终于放下,和着被子睡了一觉,再醒来时,外面已是明月当空。 gg文内gg 她紧了紧身上的衣裳,去了主屋,并没有见过凌非,随后又去了竹屋,亦是空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又迷迷煳煳的睡了过去,醒来时,凌非已在她身畔。 他闭着双眸,安详的如同一个睡着的婴儿,可谁能想到,看起来如此健康的人,却只有两年的命。 不期然的凌非的眼睛睁开,似醒未醒带着一丝朦胧,「怎么了?」 他的声音不似平日里那般清冷,带着几分慵懒,很特别。 「没事。」初十坐起身,拢了拢头髮,问道:「您昨天怎么了?」 凌非也坐了起来,揉了揉她的头髮,脸上带着一丝并不明显的笑意,「老毛病,不碍事的。」 初十低着头,挠开他的手,不满的说道:「不要动我,我有事跟你说。」 凌非也不介意,靠在床头看着她,道:「说吧!」 初十整理了一下语言,道:「爷,我想去做帐房。」 「恩?」 凌非有些转不过来,做帐房? 「我喜欢算帐。」初十补充了一下。 凌非扬了扬唇角,道:「你是喜欢银子吧!」 他一幅我早就看透你的架式,倒是让初十有些不好意思。 她喜欢银子不是很正常吗?天底下哪个人不喜欢钱,那是白痴! 「难道你不喜欢?」 初十反问,非常的不乐意。 「笨蛋才喜欢。」 初十觉得是她傻,才跟爷讨论这个问题,他们明显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见她不开心,凌非才幽幽的说道:「就这么喜欢?」 初十立刻如小鸡啄小米般不住的点头。 用过早饭,前院已忙成一团,每个人都在尽心尽力的做事情。 凌非去前院时,难得见到他父王也回来了,有些诧异。 「非儿来了,快坐,一起用饭吧!」 翼王妃端庄温和,待凌非一向如同亲生,这是所有人的感受,不过众人也未有什么疑虑,毕竟翼王妃虽是后娘,但也是世子爷的小姨,如此待他也属正常。 凌非目光落在翼王的身上,道:「吃完饭没?有事要和你说。」 他并没有理会翼王妃,而是直接对着翼王说话。 如此无礼,倒也符合外界他的传说。 翼王是那种看起来很好脾气的人,闻言也未生气,碗里的饭还剩一多半,便放下筷子,问道:「什么事?」 「我院里有个人要学做帐,你跟陆管事说一下。」 凌非直接开口,近乎吩咐的说道。 翼王还在思忖,这边翼王就站了起来,笑道:「非儿一向不管这些俗事,想必这次又是那位初十姑娘吧!」 当初翼王特许凌华院所有事情都由凌非做主,其他人不得插手与干涉。 虽然这样讲,但,很显然翼王妃虽不管但不代表她不关注。 一个『又』字,说明了一切,还对初十用上了姑娘的称唿,也是别有深意。 凌非扫都没扫她一眼,只是看向翼王道:「她只是学习,并不会呆很久。」 「只是她一个姑娘家,学这些做什么?」翼王倒没有什么意见,只是有些好奇。 但只一点也看得出,虽然他对凌非不闻不问,但对他却有着极度的宽容。 否则不会应下此事。 帐房那是极其重要的地方,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 「她喜欢。」 凌非的回答只有三个字,随后便起身离开了,「明日我叫她去找陆管事。」 翼王拿起筷子,嘀咕了一句,「这混蛋小子,又让老子给他跑腿。」 旁边翼王的脸色很差,其他奴婢都垂首站在一边,不敢出声,但从心里都很讨厌凌非,也想不明白为何王妃对他如此宽容。 「王爷,你当真要让一个丫头进帐房吗?」 翼王妃心里很不是滋味,「这哪有女子做帐房的,非儿这不是胡闹吗?」 翼王头也没抬,道:「非儿难得来看本王,若不答应,他又要几年不理本王了。」 王妃心中那个气啊,挥手让众人先下去,随后才语气不善的问道:「王爷曾答应臣妾,待非儿满十六纳正妃之后,便将世子之位传给烨儿,那是不是到时候……」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翼王打断了,「好好的说这个做什么,每次回来都是这几句,真是败兴。」 第126页 翼王啪的一下放下筷子,直接起身离开了。 不一会儿,前面就有人来回话,王爷去了趟帐房已经离开王府了。 晚些时候,凌千烨归来就被翼王妃叫到了琉璃阁。 「母亲,这么急唤儿臣来,可是出了什么事?」 凌千烨贵为六部尚书令,自然有很多事要做,一回府就被叫到了这里,心中微动。 自打翼王不答离开后,翼王妃便一刻也平静不下来,她心中不安。 从翼王对凌非的态度上,让出世子之位这件事,恐怕会再生波澜。 遂将上午的事情说与他听。 「这世子之位,怕是不会说传就传了。」 「母亲且先别急。」凌千烨依旧是那幅处惊不变的姿态,上前扶翼王妃坐下,又给她倒了清茶递过去。 翼王妃润了润嗓子,瞪了他一眼,倒是不急不缓起来,道:「我能不急吗?这么多年我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让你当上世子吗?如今你父王这般态度,怎能叫我安心?」 「儿臣知道,您都是为了我好。」凌千烨目光平静且深邃,很是让人安心,「父王既答应的事,自然会兑现。」 「你倒是不在意,好似这世子之位是我的。」翼王妃见他依旧是那幅不争不抢的模样,心中有些不快。 她辛辛苦苦的隐忍这么多年,为的是什么? 她处处让着那个快死的凌非,又是为了什么? 还不是为了凌千烨。 可他倒好,一直都是这幅不紧不慢,不争不抢的模样,好似她争的一切于他来说都可有可无,是她自己在唱独角戏。 「母亲,儿臣大了,这些事自是知晓的,您就放心吧,这世子之位肯定是我的。」 凌千烨很少说这种满话。 「这我知道,他也活不了多久了,到时候自然是你的。」翼王妃捏着手里的锦帕,搅动不安,道:「我怕的是,你最近可是做了什么让你父王不悦的事情?」 这个儿子打小就有主意,所以翼王妃一惯的不怎么管他,很多时候还很依赖他。 但她唯一怕的就是,在这个时候一定不能让翼王不快。 否则他们这么多年的努力就白废了。 「母亲多虑了,儿臣近日都在忙朝堂之事,哪有空惹父王不悦?」 这话倒是真的,翼王整日流连青楼,两人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次面,谁惹谁? 翼王妃想想也是,蓦地她又想起云裳那件事,担忧的说道:「云裳那边,你打算怎么做?」 「她嫁便是了。」凌千烨目光平和,情绪没有一丝波澜,仿佛这个要嫁他人的女子,与他没有丝毫关系。 他一点也不在意。 翼王妃是真的看不懂了,「你这孩子,不是说云裳喜欢你吗?」 凌千烨露出温和一笑,道:「母亲,喜欢我的又何止她一个贵女?」 初十提前进了帐房,避开了与云裳经常见面的可能性,两日的时光匆匆而过。 晌午时分,落下了薄薄的雪花。 一辆辆贵气的马车纷纷上路,往皇宫方向驶去。 翼王府的马车中,初十一脸的不快。 腊月三十,皇上在宫里大摆宴席,与众人同乐。 凌非往年是不去的,只是今年因着要娶睿王府的郡主,皇上让宫里的嬷嬷特意来请,他这才勉强答应。 可初十就不满了,这天下之么大,好玩好看的地方多了去了,为嘛一定要带她来这个地方。 皇宫,自古就是是非最多的地方。 不多时就到了皇门口,众人也没下马车,入了宫门,初十掀了掀车帘子往外瞧,入目的便是红砖碧瓦,除此之外什么也看不到,根本没有什么美景。 「不开心?」 第075章 横空而来的青梅竹马 一路上,凌非都感觉这丫头似有什么心事。 本想着进了宫好玩的东西多了,兴许她就开心了,可这瞧着还是苦着一张小脸。 初十指了指自己的脸,道:「很明显吗?」 凌非点头,「不喜欢皇宫?」 作为世子只能带两个侍从,因着总要带个懂事的,阿离和茗烟便成了炮灰,只带了春蕴和初十。 初十斜了他一眼,点头,「难道你喜欢?」 这地方有什么好的,一个个争着抢着往里面跑,也不怕连命都没了。 下了马车,凌非被一个宫人请去了别处,交代她们两个先去太常殿。 领路的宫女一身宫装,步伐轻盈在前引路,她们便随着走了过去,莫想,遇上了云裳郡主。 「你叫初十?」 初十暗自对她翻白眼,却不得不跪拜,「奴婢见过郡主。」 「今天倒是知道礼数了,这收起爪子的猫逗起来可不好玩。」 云裳郡主一袭华贵的鹅黄色披风,金簪玉挽、珠涟轻摇,眉目精緻却带着一股傲然,平白的让人觉得不舒服,太过强势。 说起话来也是明暗相加. 初十垂眸,一本正经的说道:「回郡主的话,在翼王府猫是不吉之物,不许提及,所以奴婢不懂。」 「装模作样。」云裳一声轻哼,道:「敢顶撞本郡主,就罚你在这跪两个时辰,你可服气?」 初十想说,服你妹的气,但她不敢。 她可不是世子爷,谁的帐都敢不买,所以只能乖乖的等在这里。 第127页 春蕴见她被罚,当下也不去太常殿了,在旁陪着。 那领路的宫女只是扫了一眼她们,便离开了。 gg文内gg 「春蕴姐,她又没罚你跪,你跪着做什么?」 初十笑望着她,春蕴闻言道:「这里是皇宫,无故逗留,说不定是死罪。」 说着,她还不停的扫向四周,可来来往往那么多人,却无一人多问一句,更何况帮她们了。 见初十还在笑,春蕴有些无语,「这冰天雪地的,被罚跪,你竟还笑得出来?」 哪知,初十对她眨了眨眼,道:「姐姐,你猜我若晕倒在皇宫里,会发生什么事?」 不远处,一顶步撵由四人抬着,缓缓而来,身后跟着八名宫女。 春蕴眼睁睁的看着初十在说完这句话之后,整个人眼一闭头一偏,就软软的倒了下去。 雪花纷落,春蕴也顾不得什么了,爬起来喊道:「初十,初十你怎么了?」 正焦急着就听上方传来一个淡雅素轻的声音,「你们是翼王府的人?」 春蕴闻言忙转过头,只见步撵上坐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一身素衣,手掌斜支在旁,颇为好笑的看着她们。 那一身的贵气与特别很快就让春蕴意识到她的身份。 天朝元德帝最宠爱的小公主,月华公主,传闻其从小体弱,所以皇上特赐了一顶玉撵与她,尊崇无二,连皇后都不曾有过此等待遇。 只是这位公主常年居于深宫,从不出现在人前,所以大部分人都没怎么见过她。 没想到这次倒是出现了。 春蕴忙回话,「奴婢是翼王府凌华院的人。」 她说这话是再一次表明身份,凌华院在帝都还是很有名的,只是她也不知道这位公主有没有听说过,毕竟传闻她不问世事,很是超脱。 如今初十晕了过去,她要抓住一切机会,这诺大的皇宫想找爷,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月华公主扫了一眼地上的少女,一拂袖道:「带她回去。」 「是。」 春蕴千恩万谢的给她磕完头就准备跟过去,却听月华公主道:「你去太常殿找你家主子。」 春蕴虽不解,却也不敢多说,只得看着月华公主将初十带走,她忙匆匆的往前赶。 一座华丽的宫殿里,月华公主褪下外袍,盏杯的功夫就听外头禀报,说翼王世子来了。 月华的神情微变,唇角一勾示意将他请进来。 不同于出现在人前的邪魅,此刻的凌非一身华衣,眉目如清风朗月,不谙世事的少年,他迈步而来,带进此许凉意。 髮丝上沾着几片雪花,眸子中带着一丝焦急,「她在哪里?」 月华一声嗤笑,放下茶杯,好整以暇的看着他,道:「看来传闻并非不可信,你是真的很在意她。」 凌非目光在屋中扫了一圈,没发现初十,眸中的神色微暗,道:「不错,我很在意她。」 想过无数种他会给的藉口,月华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直接承认,没有一丝要解释的意思。 她的目光中蕴了一丝雾气,微一垂眸低笑了一声,半晌才道:「你,还好吗?」 凌非平和的眉眼微蹙了一下,道:「她怎么了?」 「你难道不应该关心一下你自己吗?」月华的声音微颤,道:「如果你需要,我,我可以……」 「不需要。」凌非的声音冷漠,仿佛瞬间换了一个人,整个殿里的空气一凝,冷冽的气息比外面更盛。 「你依旧如此。」说到这里,月华没有再多说,指了一下屏风后面,道:「她只是冻到了,并无大碍。」 凌非闻言,大步向后面走去,果然见初十有些惨白的脸色在盖上厚厚的锦被后,慢慢的恢復红润。 小小的人儿整个都裹在被子里,只露出一颗小脑袋,看起来很是可爱。 凌非坐在床沿上,轻轻拍她的脸颊,「初十,醒醒,醒醒。」 月华站在他身后,看着他极致温柔的声音,眸底升起一抹悲哀,只是瞬间就恢復平静。 外头有人来报,说宴席开始了,月华应了一声,便说道:「我们先过去吧,让她好好休息一下,等会结束了你再带她走。」 凌非蹙了下眉,最终还是离开了。 空荡荡的大殿里,寂静无声,落针可闻,床上某人吱熘一下睁开眼睛,四处望了望,见无人这才小心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真是吓死她了,本来只是想躲过此劫,可她听到了什么? 这月华公主与爷有奸.情? 不然那公主干嘛一幅伤心欲绝的口气。 本来刚才凌非过来的时候,她就准备醒了,没曾想听到了这些,一时间醒也不是,装也不是,很是难受。 再听月华公主的意思,她知道爷的病? 如果是这样,那这两人的关系确实不一般了。 不过这些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她故意咳嗽了几声,果然大殿的门打开,走进来一个宫女,道:「你醒了?」 初十眨着朦胧的眼睛,茫然的看向四周,道:「姐姐,这是什么地方?」 那宫女见她如此,便说道:「你刚才晕倒了,是月华公主带你回来的。」 「公主?」初十一个机灵从床上蹦下来,整个人都快哭了,道:「谢谢公主,谢谢公主。」 第128页 「你莫行礼了,公主已经和世子爷去赴宴了。」 「爷?爷来过了?」初十诧异的看着她,「那我要赶紧过去了。」 说着就提起裙摆往外跑,「喂喂喂,你找得到地方吗?」 初十一个急剎车,回头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道:「找不到唉。」 「你呀,刚醒来就别乱跑了,公主已经吩咐好生照看你了。」 初十哦了一声,道:「姐姐,公主和我家爷很熟吗?」 两人在矮垫上坐下来,命人送了食物过来,初十一边吃一边好奇的问道。 宫女眸光一闪,道:「公主和世子爷算得上是青梅竹马。」 「哦?青梅竹马?」初十这次可不是装的,是真的很惊讶。 什么情况啊这是? 「不错,听公主的奶娘说,贵妃娘娘在生下她之后就去逝了,有段时间公主是在翼王府由前王妃养大的。」 「王妃养大的?宫里不是有很多娘娘吗?」 她听说过,这位贵妃极其受宠,她一死,那抢着养月华公主的大有人在,怎么会轮到一个王妃? 「可咱们公主虽然年纪小,却只认贵妃娘娘那张脸。」 「你是说,贵妃娘娘和翼王妃长得很像?」这,初十倒是第一次听说。 「何止像,我听说她们长得几乎一模一样,不过侄女像姑倒是很正常。」 镇国公府近些年没出什么人才,男丁都不怎么出色,倒是出了几个女子,格外的惹眼。 当年的贵妃娘娘是现在老国公的妹妹,灵动可人,风华绝代,诗词歌赋样样精通,堪称全才。 而老国公夫人当时也生下了一对双胞胎姐妹,也就是后来名动天朝的帝都双娇,一个名艷动人,一个冷若冰霜,不知迷倒了世间多少男子。 而随着她们渐渐长大,竟然发现,这姑侄三人是越长越像,以至于除了亲近之人,若不看其气质,当真是看不出谁是谁。 初十听得瞠目结舌,「那,月华公主岂不是我家爷的长辈。」 宫女点了点头,「不过他们打小一起长大,关系极好,听说那时候,皇上还打算将公主许配给世子爷呢,只是后来世子爷的身体总不见好。怕误了我家公主,这才……」 初十扁嘴,看来爷是真的对这位月华公主不一般了。 长辈?小姨?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初十突然想到什么,神色一变,随即恢復自然,问道:「姐姐说的贵妃娘娘,可是那一直养在尚清殿的那位?」 第076章 玲珑得手 尚清殿,对于皇宫是一个禁地,那里曾经是宫里最热闹繁华,最尊崇的地方。 红砖碧瓦,一室琉璃。 如今却宫门紧闭,常年在禁军层层守护,不知是为了一个承诺还是不甘,抑或是其他的什么,旁人都无法理解。 而这尚清殿的主人就是当年风华绝代的夜凝梦,也就是受尽无尽宠溺的贵妃娘娘。 自她死后,这宫中再无人能得此恩宠,成就了一段佳话,也成了一种禁忌,元德帝并没有将她下葬,而是依旧让她『住』在这个宫殿。 得到宫女的肯定,初十有些不安。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那血玉玲珑正是这位贵妃娘娘的陪葬品,据传是她生前最喜欢的东西,元德帝将之盖棺在内,要取血玉玲珑必须要开棺才行。 那,如今盗王之王真的拿到血玉玲珑,爷,真的会接受吗? 至此她才明白,凌非为何从没打过这个主意。 也许像他说的,此事不能透露半点消息,可最重要的,怕也是不能惊扰了他的这位姑奶奶。 但让她放弃,那不可能。 世子爷的寿命最多还有两年,但谁也不能保证这两年间不会出现意外,她想让他多活一些时日。 多活一些时日,兴许会有别的路可以走。 这般想着,外头忽然一阵沉重的金属摩擦声传来,两人同时站了起来。 「你在这里别出去,我去看看。」 初十也想跟出去,最后觉得还是算了,若再跑丢遇上哪个变态,她可就回不来了。 不多时,那宫女回来,一脸的严肃与害怕。 「怎么了?」 「出,出大事了,有人闯了禁宫。」 「禁宫?」初十勐得反应过来,「尚清殿?」 gg文内gg 宫女点了点头,道:「皇上把那里层层封锁,连公主都不可以进去,这下可出大.麻烦了。一定,一定是为了血玉玲珑而来。」 想来这么多年有不少人在打这个主意吧! 初十心中咯噔一下,没来由的想到了那位盗王之王明暮。 不会真是他吧? 此刻她也顾不得什么了,趁着慌乱跑了出去,顺着人流往前走。 不多时就来到了尚清殿。 铁衣铮铮,闪烁着寒光,禁军将整个宫殿团团包围起来,手持冰冷的长茅,神色冰寒。 屋顶上有四个人,其中三人的衣服相同,将另一人围在中央,显然那就是贼人。 漫天飞雪迷茫了众人的视线,刀剑相持的声音不时传来,双方相持不下。 初十向右看去,只见宴会上那些大人物,正陪在元德帝的身边,元德满脸的愤恨,死死的盯着屋顶那人,冷光仄仄。 这一刻,她忽然有一种他们认识的感觉。 第129页 一道目光扫了过来,初十循着感觉望去,却见爷正微蹙着眉,似乎想抬脚往这边走,初十忙往后退,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再说。 她逆着人流退去,心中想着这是谁这么胆大,竟然敢在此时来作贼,这也太不把皇上放在眼里了吧。 要知道,此刻所有归来的武将、高手都在此,他却选择在此时下手,到底是目中无人还是当真有本事。 走着走着,初十发现自己又迷路了。 仰望着天空,却只有片片雪花飘落下来,这是一处后花园,也没什么标志,初十只得往前院走,谁想,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打斗声。 她赶紧支熘一下躲到一旁的柱子下,只见当先一人已进了花园,一身青衣凌空从她头顶掠过。 初十仰望着,只觉得真他喵的厉害。 这轻功才叫轻功,都能飞了。 她好想学啊,好想学。 许是她的目光太过炙烈,头顶那人忽然垂眸,就看到她一脸崇拜的模样,他唇角一勾,忽然从怀中扔下一物,匆匆而过。 「哪里走?」 身后一声让人胆破的声音传来,初十一个机灵,赶紧将东西藏在怀里,躲到柱子后面。 不等她看清楚是什么,又听一个声音吼道:「留下血玉玲珑,否则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哈哈哈哈,等你们追上再说吧!」 这是一个年轻的声音,极其嚣张、肆意。 初十的心跳得扑通扑通,脸上的神色不断的变幻。 抱着胳膊的手不停的抖啊抖。 这,这竟然是血玉玲珑。 刚才那人扔下来的东西竟然是血玉玲珑。 她求爷爷告奶奶,估计连半条命都搭进去了,才请到人出手来偷的东西,就这么到了她手上。 那人是谁? 为什么要把血玉玲珑扔给她? 不管了,先离开再说。 等她好不容易找到月华公主的宫殿时,世子爷已经在了。 「奴婢……」 不等她行完礼,凌非便一把提起她的衣服领子,就这样将她拎出了宫殿。 月华公主眸光清明,并未说什么,旁边那个一直陪着初十说话的宫女在旁说道:「公主,奴婢已照您的吩咐,将事情都告诉她了。」 「嗯。」 月华公主目光深远,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爷,奴婢头晕,咱们能不能先回去啊!」 丢了血玉玲珑,宫里一片大乱,到处都是追兵,初十的心口像是被火烧了一般,根本不敢乱动一下。 神色尽量平静,凌非闻言偏头看了她一眼,冰凉的手抚上她的额头,微一蹙眉,往深宫中望了一眼,那里人山人海,正在追捕贼人。 半晌,他一抬手,道:「回府。」 一行人坐上孤零零的马车一路顺利的出了宫门。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他们刚离开,宫里就传下御旨,封锁宫门,所有出去的人都要接受检查,包括人数的核查,很是严格。 回到王府,初十便以头晕为缘由,独自进了屋子躺下休息,待一切的声音消失,她才小心翼翼的从被子里伸出一个小脑袋,四周瞧了瞧,长出了一口气。 她的小手里正躺着一块小小的血玉,当真是其透如玉,其色如血,其形如梦,其真似幻,给人一种很朦胧的感觉。 入手微温,里面的血色似乎在动,有浅浅的雾气飘浮,她心中一安,这真的是血玉玲珑。 和当初盗王之王明暮说的一样。 午夜,子时,初十穿着厚厚的衣衫来到竹屋,果然见凌非正倚在床头,手里握着一本书,但目光却有些迷离,不知在想什么。 柔顺的墨发披在肩头,烛光将他的脸映得无比清透,如诗如云,似听到她的脚步声,微一抬头,星眸如朗月般凝聚着一片灿烂。 看痴了眼! 「过来。」 清越的声音,带着一丝喜悦,凌非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唇角微微勾起。 初十晃了下脑袋,嘻嘻一笑,便跳了过去,瞬间将凌非扑倒。 「你呀!」凌非无奈的将她抱起,伸手脱了她的鞋子,一把将她捞进被屋里。 两人只着里衣,拥在一起。 半晌无言,都在享受这份安详。 直到很久很久,初十才诺诺的问道:「爷,皇宫里那人是谁?」 凌非的唿吸微变,道:「盗王之王明暮。」 初十的心中一动,果真是他,那就是说他完成了他们之间的交易,该她了。 「怎么会有人取这样的名字?」 「恩?」 初十俯在他的心口,道:「听起来像是死不瞑目那种感觉。」 「嗯。」凌非对此并没有多做解释,只是轻笑了几声,道:「血玉玲珑被盗,这个年应该不好过。」 「真的丢了?那么多人都追不上他吗?」 初十自然是故意问他的,她也想了解一下这位盗王之王的消息。 虽然她没想毁约。 凌非眸光变幻,半晌才回道:「他很强,以后遇上了离他远点。」 初十觉得莫名,听他这般说,难道他们认识不成? 听到这里,初十暗道,晚了。 不过见凌非不想再多说,她便也没有再问。 只是想着那日明暮说,要她的命,只觉得也许她与爷的日子不多了。 第130页 这一夜,两人就这般静静的拥在一起,谁也没有再多说一句,只是那越来越贴在一起的身子带着无尽的眷恋。 大年初一,各府都在忙碌中渡过,前院依旧热闹非凡,世子照样呆在自己的凌华院,一身清冷,一世风华。 天未亮,初十便熘走了,和春蕴、茗烟以及静怡来到了灶房,那里一片忙碌,众人手急眼快,正在准备吃食。 东北角,那里有一块空着,几人直接走到了那边,开始动作。 这是她们早就商量好的,这个年对于她们来说,都是新生,代表了好运。 春蕴和茗烟升至一等侍女,静怡虽没升级,但日子也过得很好,并在初十的帮助下躲过一劫,初十也完成了一件大事,心中有无尽的喜悦。 所以她们打算自己做一顿早饭给爷尝尝。 春蕴会的东西最多,静怡也懂一些,初十和茗烟负责打杂,四个娇俏的少女脸上都挂着满满的幸福。 小灶的炉火正旺,望着出窝的几样小菜和小点心,几人对视了一眼,小心翼翼的将其放进食盒中,准备离开。 「小十,你娘的病好些了吗?」 就在这时,灶上一个大娘开口,关切的问道。 这下灶上的声音集体消失了,自打那次凌非为了初十将初妈妈打了板子丢出凌华院之后,再也没有人敢在初十的面前提起初妈妈。 只是没想到今日倒遇上一个不怕死的。 第077章 如果,他不爱你呢 春蕴脸色一冷,道:「初十,我们走。」 她是不打算理这些婆子的,不过心中对于初十也是有些不解,不管怎么说,那都是她的母亲。 初妈妈前几日受了风寒,听说病得很严重,有人捎话到凌华院,她听到消息有告诉初十,初十却说她们早就断了母女关系。 但不管怎么说,春蕴还是相信初十的。 初十沉默了一下,便随着春蕴她们向外走去。 「小十,说到底那都是生你养你的母亲,她病得很重,只是想见见你,你怎么就这么狠心啊?」 初十拧了拧眉,这个妈妈以前对初十很是照顾,这段时间都没在府里,初十不想和她吵,但也不想多做解释,一时间有些为难。 「你这话就说错了,人家小十如今贵为凌华院的二等丫环,又是世子爷身边的红人,据说还跑去做了帐房,那是今非昔比了,初妈妈只是一个下等奴婢,怎么配得上她这个女儿啊?」 「就是就是,上次初妈妈可是被人从凌华院扔出来的,据说打了几十个板子呢!」 府里一向不许奴才们议论主子,所以这事虽然传开了,但也有人不知道。 最初开口的婆子把刀往板上一掷,就来到初十的面前,道:「她们说得可属实?」 初十无奈的嘆了口气,道:「季妈妈,我与她已经断了母女关系,从此形同陌路。」 众人譁然,没想到这传言竟然是真的。 「果然是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升了级别连自己的母亲都不认了。」 「你……」季妈妈眼中露出骇然之色。 「各中缘由,等空了我再与妈妈细说吧!」 说到这里,初十微微对她福了下身子,便绕过她向外走去。 身后是一片咒骂之声。 走在路上,茗烟愤愤不已,「你怎么不让我?」 刚才茗烟想开口,却被初十拦住,快憋死她了。 gg文内gg 初十摇了摇头,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旁人如何看我不重要,只要我在意的人明白我,就足够了。」 静怡和春蕴倒是没说什么,这只是一个小插曲,几人回了凌华院便将其忘记了。 摆了饭菜上桌,初十将凌非请了出来,道:「爷,这些都是我和春蕴姐、静怡姐还有茗烟一起做的,你快尝尝看。」 旁边,只有她们四人在,其他丫环都守在门外。 看着初十一筷子一勺子的给爷添菜盛汤,春蕴是开心的,自打初十和爷的关系公开后,最明显的表现就是。 爷出来见人的时间多了。 以前,她在凌华院呆了数年也不曾见过爷的真面目。 只是听闻长得其丑,如今瞧着,却是十分的无语。 这般如谪仙的少年怎会如传闻那般不堪,至于是谁传出去的,她根本不敢想。 饭桌上,少年眉目如画,优雅如厮,偶尔抬眸看一眼少女,眸光清澈带着浅浅的笑意,温暖了一室的光阴。 少女如一个狗腿般不时的给他夹菜,并带着介绍说得绘声绘色,就差手舞足蹈了。 春蕴几人都有些不忍直视,却见世子爷眸光依旧,暖意更甚,带着无尽的宠溺。 仿佛这世间所有的美好都不及她此刻光芒万丈。 星眸流动着碎碎的光芒,醉了谁的芳华剎那。 以至于在那个时刻来临之际,春蕴等人依旧不相信,这一切会是假的。 他对她只是过往云烟,她对他只是如戏的流年。 情自深才伤得重。 之后的岁月,如趟过的小溪,春去秋来,再也回不到如顾的温情。 用过饭,初十的脸上依旧挂着如精灵般的笑颜。 彼时,她请示了爷独自出府,到了小作坊,陪着云娘和秋娘说了会话,便进了屋子。 第131页 她知道,他会来。 半个时辰,她独自坐在坑上,细细的在纸上写写画画,脑子里却乱成了一团。 她不知道,明暮那日说要她的命是不是真的,也不知道他餵她吃的是什么东西。 但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要知道这血玉玲珑该怎么用。 她不能问凌非,否则凌非一定会察觉到,以他的细心若是知道这些,定不会用。 她的心乱极了,纸上的字都是现代字体,一字一句,写着自己心中的矛盾,她不怕别人看到,因为这里没有人认识这些字。 忽然,脖子上冷风袭袭,初十勐得抬头,就看到床前站着一道身影。 背对着她,一身的清冷孤傲,背负的双手指节白皙纤细,看起来很是轻柔。 「谢谢你!」 初十没有起身,只是淡淡的说道。 「只是交易,无需客气。」明暮这话说得很是冷,也间接的提醒了初十,他们之间不是朋友,不用客套,他的给了,该她了。 「如果续命,血玉玲珑应该如何用?」 既然明暮已经说得很清楚,那初十便不再问他要什么了,反正自己也没什么,随便他提。 「呵……」一声轻笑,明暮转过身来,一张普通到没朋友的脸就这样出现在初十的眼前。 「你还真是不客气!」 初十回以微笑,道:「是你说得让我不要客气。」 明暮微微偏头,依旧负手而立,望着窗外,道:「将里面的血液给他服下即可。」 初十诧异的看了手心的血玉,红色的雾丝依旧在升腾着,她猜过无数的可能,却没想到这里面装的竟是血液。 曾经她也听凌非提起过,不过凌非也没见过这东西,也是听他师傅说过,知道的很少。 「玉能养魂,自能保血。」明暮给她了一个解释,再无其他。 初十相信他不会骗自己,便问他这如何取的出来。 她不知当年发生了什么,但也知道,如果皇帝知道这东西能延贵妃的命,他一定会救贵妃,又何以将其送给她的尸身却不曾救她。 这与元德帝的初衷相悖。 明暮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那眼底有着深深的纠结与不甘,无奈与怨恨,总之很是复杂,半晌他才说道:「我很好奇,是什么人让你如此不顾自己的命,也要救他。」 「值得吗?」 初十觉得没什么不可说的,便接话:「有一种幸福,是有一个让我可以不顾一切,去爱他一辈子的人。」 她最爱的人! 她本就是一个死人,重生在这个时空,也没有什么意义。 若依旧是前世那般活着,她宁可永坠暗夜。 只是遇到了凌非,那么干净的少年,她不舍让他死去。 也为她的生活添了很多的与众不同。 「不顾一切,去爱他一辈子的人。」明暮呢喃着这句话,目光中带着迷茫与悔恨,又有一种疯狂,初十看不透。 她知道,他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如果他不爱你呢?」忽而,他诡异的一笑。 初十心中微紧,「他爱我。」 「呵呵……」 明暮没有再多说什么,初十的心中却掀起了千层叠浪,那种过尽千帆却始终不安定的心,依旧飘浮着这句话。 如果,他不爱你呢? 如果,他不爱你呢? 是不是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大,却会相信这个结果。 初十一整天都没回府,一个人呆在暖和的坑上,却怎么也暖不了她这颗始终如一的初心。 临近天黑,云娘走了进来,倒了杯热茶给她,道:「丫头,该回去了。」 初十始终疑惑不安的心,在听到这句话时,像突然豁开了一道口子,心中的委屈和不安尽数涌出。 瞬间就红了眼眶,云娘吓了一跳,「怎么还哭上了?」 初十闻言,深吸了一口气,想到自己刚才差点落泪,有些不好意思。 再怎么说她也不是十二岁的小姑娘,竟然委屈成这样。 她吸了吸鼻子,道:「没事,云娘,就是想到今天云灶上时,听她们说初妈妈病了……」 「别理那些人,什么都不知道,尽嚼舌根,那样的母亲不要也罢。」 云娘对于初十的事情是了解的,所以也表现出对初妈妈的不满。 初十甜甜的笑了笑,便起身离开,手里紧紧的握着一个玉瓶,那里面盛放着几滴血红。 一路回到府里,春蕴对她笑了笑,道:「你若再不回来,咱们今年的压岁钱可就要到初二才发了。」 初十一愣,闻言有些不好意思,崔妈妈也早已等在那里,如今春蕴和茗烟贵为一等侍女,这主院的一切都由两人主事,倒让崔妈妈轻松了许多。 她也知道,这一切都要归功于初十的身上,所以见她进来,也象徵性的点了点头。 初十先上前对她行了一礼,就听到阿离的声音传来。 「初十,进来一下。」 初十囧了,她这下相信春蕴的话了,看这一屋子站了这么多人,她若再不回来,当真是压岁钱都发不下去了。 心里有些歉意,又有些不好意思,忙绕过屏风走了进去。 阿离点了点头,将旁边的银盘端走,去了外间,往年都是如此,由着崔妈妈执行,按例发下去就好。 第132页 「爷,祝您新年快乐,万事如意。」好听的话,自然是哪里都通用的,初十郑重的跪下,刚准备给他磕头,就被拦住。 抬头就看到凌非满脸的不悦,将她拉起来,道:「手怎么凉成这样。」 说着就顺势将她拉进怀里,小手也被握住,满眼的心疼。 初十纠结了一整天的心事,就这样,连同身上的寒意一起被融化。 第078章 怀疑的种子 「怎么去了这么久?」 初十曾说过,她不会骗他,所以,在知道了她去何处之后,凌非没有派人跟着她。 笑盈盈的声音,如同珠玉落盘般动听,凌非的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意。 可初十却越发的觉得朦胧。 就算在他的怀里,也觉得无比的遥远。 「嘻嘻,睡着了。」 她的声音很甜,凌非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道:「那就再睡会。」 他将她揽入怀里,来到软榻上,合衣而眠。 「爷,你为什么喜欢我呀?」 初十还是问出了这句话。 有人说,一个人爱不爱你,你是有感觉的。 初十感觉得到,凌非对他的宠溺与爱护,但不明白这算不算爱。 只觉得心安。 就是那种似乎穿越千年,寻找到的另一半。 与他在一起,就算不说话也不会觉得难过,就算什么也不做,也觉得舒心。 呆在一起的时光,总觉得很短很短。 而这一次,是真的有了期限。 感觉到初十的小脑袋又往自己怀里挤了挤,凌非拍了拍她的背,道:「不是说困了吗?怎么还没睡着?」 诺诺的声音传来,带着鼻音,「人家问你为什么喜欢我,就知道岔开话题?」 凌非哑然失笑,「傻瓜,快点睡。」 gg文内gg 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喜欢她,只知道在那个初遇的时刻。 他一身的伤回到主屋,就对上了一只小白兔。 她并没有害怕,还威胁他。 她说的第一句话是:不想死的就别动。 她说的第二句话是:我不管你是谁,你现在立刻离开,我会当没见过你。 她一边威胁他,一边想着自保。 一边说不想被连累,一边又帮他找藏身之所。 一边让他赶紧走,一边又替他上药。 她根本不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但却在他身上一再的多管闲事。 她知道明哲保身,可就算自己命在旦夕,也不出卖他。 为他的伤而殇,为他的事而忧。 当听到他有一天不会做世子,她说,我养你。 于是她出去挣钱。 为了不连累他,她将所有的东西挂在别人名下,生怕有一天因为他们之间的关系,而让旁人抓到把柄。 她从不骗他,全心全意的对他。 他不说的事她从不问,他不愿的事她从不做。 凌非想,许是老天觉得他这一生不易,所以送给他这样一个玲珑剔透的女子。 若是能与之相伴,夫復何求! 只是想到自己还有不到两年的生命,便生起了怜惜。 第一次,想活得久一点,再久一点。 以前,他只觉得生命太长,既然註定只有这么短暂,为何还要强求? 如今,他却只觉得真好,幸好那时他听了师傅的话,否则他这一生唯一的光就再也遇不到了。 夜静人未眠。 子夜,初十动了动身子想循热源,手往旁边一伸勐然惊醒。 她忙坐起身,还在主屋,只是身边没有那个让她安心的人。 摸了摸床上的温度,主人已经离去很久了。 她披了件衣衫便下了床往外走,忽闪的烛光正旺,她绕过屏风发现凌非正坐在桌前,很是认真的画着什么。 见她过来,忙起身往这边走,且顺势盖住了他画的东西。 初十眸光一闪,道:「你在画什么?」 虽然只是一瞥,她也看出了似乎是一个人,且是一个女人。 凌非抚了抚她柔顺的墨发,拉着她就走了回去,道:「睡不着,练会字。」 初十心中一沉,他在骗她,为什么。 不知为何,屋子很暖,她却觉得一股凉意顺着他握在她肩膀的手中传来,只是瞬间就到了心口。 她冷得打了个寒颤,凌非见她发抖,便说道:「穿这么少就出来,生病了怎么办?」 他没有再起身,陪她入睡。 她亦没有再多言,陪他入睡,听着他浅浅的唿吸,却怎么也睡不着。 他在骗她。 满心满眼都是这四个字。 叫嚣了数个时辰。 初二,凌非要去国公府,初十没有作陪,只说自己累了想多休息会。 凌非没有说什么,便让茗烟留下来照顾他,只带了春蕴出门。 他一走,初十便起床了。 茗烟还在旁边调笑,「初十,等世子妃进了门,你就该当夫人。」 初十从未和茗烟说起过这事,听到她嘴里的话,嘴角扬起一抹苦涩。 她这样的身份,只可能做夫人,兴许这还是她的荣幸呢! 是啊,翼王世子,那是何等荣耀的身份,她,又怎么配得上他呢? 相当于前世总理的儿子,她,只是一个生活在黑暗里却嚮往阳光的普通人。 第133页 初十的心一阵阵的抽痛,终究是配不上他吗? 不,这些不是她所在意的,她并没有理会茗烟的话,迳自掀了被子进了书房,茗烟见她离开却也不敢跟进去,里屋分为三间,她们没有资格进去。 初十在书桌上四处的找了几圈,也没发现凌非昨晚画的那幅画。 越发的不安、恐慌。 她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些事,他对她是真心的。 她能感觉到的。 她不该乱想他的,不该! 收拾了一下自己,她便出了屋子。 好久没有去鱼塘,寒风里她满心的冰凉,心口像堵了一块大石似的,透不过气来。 忽然,不远处似乎传来噪杂声,她偏头望去,木然的目光看着他们,好像在追什么东西。 初十一个机灵站了起来。 地面上,一只黑猫撒开四个蹄子飞快的在前面跑,而身后有很多僕人在追。 手里拿着锅铲盆棒,乱七八糟的,一边喊一边骂骂咧咧。 初十一眼就认出是那只自己一直养着的黑猫。 只是它一向藏得很好,怎么会被发现,而且还被追得那么惨? 黑猫的身子很壮,那些追它的人又很多,它根本摆脱不掉。 看到他们手里拿的东西,初十知道,这些都是灶上的人。 想来是黑猫去那里偷吃什么东西被发现了。 她想了想,便向前走去。 一个分岔路口,黑色的身影如闪电般掠过,初十惊叫一声顺势往前扑去,直接将前面带着的两个人扑倒。 因着两边都种着常青树,这个小径很窄,所以在初十扑倒了带着之人后,也顺利挡住了剩下的人。 「哎呀,这是谁呀,走路都不看的吗?」 「哎哟,压死我了,还不快起来。」 初十七手八脚的被扶了起来,那些人根本看都没看她一眼,就准备去追。 人群中传来一个好听的声音。 「初十,怎么是你?」 这下,众人集体一愣,都向她看去。 只见她身上的衣衫凌乱,头髮早就乱成了一团,脸上身上都是雪花,看起来极其狼狈。 初十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成元哥,你们这是做什么?」 她诧异的目光扫向他们,拍了拍自己身上的雪花,似是不明白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一提起这个,众人都傻眼了。 成元伸手将她头上的枯叶捡下来,又拍了拍她身上的雪花,眼神是极尽的温柔。 「没事,你没摔着吧!」 见他不提,众人哪敢再提,都有些弱弱的站在原地,一时间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 初十似没发现他们的尴尬,道:「我还以为你们在追什么东西呢?」 「怎么我感觉刚才好像有道黑影从我头顶飞过去了,你们没看到是什么吗?」 众人集体摇头,就连平日里看初十不顺眼的那几个婆子也频频摇头。 生怕惹上了什么大事。 初十甩了甩脑袋,道:「哦,那可能是我头晕有些眼花吧,哦,不好意思哦,刚才撞到你们了。」 「我也是听到这边有动静,才过来看看,没想到撞到人了。」 看着她摇摇欲坠的身子,众人哪敢多事。 这主现在可是凌华院爷的心尖宠,谁敢得罪,她没怪她们撞到她就不错了。 昨天那几个说风凉话的婆子,更是夹紧了尾巴,不敢吭一声。 要知道,昨天世子爷身边的阿离可是亲自到灶上来传话了。 以后谁再敢说初十一个不字,就把他们的舌头拔了。 这主从今以后,就是谁见了都想躲的那种。 还哪有人敢多说什么。 当下众人都连连摇头,尤其刚才被她扑倒那两个,恨不得钻进土里去,这样就没人知道她们撞了初十啊。 苍天啊大地啊,以后无论做什么,她们再也不冲到前面了。 本是想立功的,如今看来,却是会死得更快。 成元的目光中带着宠爱,道:「你们先回去。」 众人飞快的拿着手里的东西,喵的消失了。 「我怎么觉得,我很不受欢迎呢!」 初十摸了摸自己的头髮,髮簪都掉了,四处瞧了瞧,成元已拿在了手上,帮她随意的挽了挽,将簪子插进去。 一边说道:「你呀,别再冒冒失失的,撞傻了怎么办?」 那簪子插进头上的冰凉,让初十的目光有些恍然。 瞬间,她终于记起她初来这个时空的那段时光。 受了伤除了茗烟没有一个人管她,但是茗烟却总能捡到一些药来给她擦。 初十才不相信有这样的好事,上面还夹着字条,写着内服还是外擦,很是具体。 她找了很久,观察了许多也没发现是谁。 这一刻,她忽然明白了,是他。 「你……」 她抬起头,本想问他为什么要做这些,随后又一想,他应该不会承认,否则他就不会悄悄的去做这件事了。 第079章 那些不经意的温柔 自从来到这里,初十觉得,自己是不停的受伤。 不是被打板子就是被打板子。 幸好这屁.股比较结实,否则早就开花了。 初来时,她只是溺水,被救上来之后却发起了高烧,那个日日夜夜,她昏沉着却保持着一份清明。 第134页 应该她初来乍到,怕还没明白过来又再死了一次。 直到最后一晚,她昏昏沉沉中感觉到有人轻声说着:「傻瓜,终于没事了。」 那抹留在她头顶的微凉,正是这种感觉。 她不会记错的。 反应过来,初十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不会吧! 这成元不会喜欢初十吧? 别啊! 成元的长相是那种不惊艷也不普通,他从不笑,整日板着一张脸,年纪倒是不大,但看起来很成熟。 浓眉大眼,眸光深邃,只是偶尔闪过的一丝笑意却被初十捕捉到了。 她吓得连忙往后退,却因脚步迈错差点摔倒。 成元的手臂自然向前,揽住她的腰,道:「笨蛋。」 虽然这样说,可他的眼底是真真切切的染着笑意,初十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是真的,她真的看到成元在笑,喵的,这人不会真的喜欢她吧! 「额……」 初十挣扎了一下,那只手便松开了,她长出了一口气,道:「谢谢你,我先回去了。」 什么也顾不得说,初十提起裙摆便跑了起来。 gg文内gg 一熘烟回到鱼塘那边,这才小心的往后看,却见来路处早已不见了那人的踪影。 是她想错了吧! 嗯,一定是这样的,不然整个王府都知道她是爷的女人,他怎么会喜欢她。 应该更不会喜欢她,找死也没这么找的吧! 嗯,初十坚持,是自己想多了。 忽然,眼前一阵黑色的飓风闪过,她下意识的抬起手去接,就见黑猫扑通一下落到她怀里,蹭着她小小的身子,充满了眷恋。 初十抚着它身上的毛,道:「小喵,你再这样下去怎么办,又胖了一圈。」 她都快抱不动了。 「喵喵喵……」 好吧,她听不懂,不过还记得刚才的事,「你怎么大白天的跑去灶上了,万一被他们抓到怎么办,以后要注意些知道吗?」 虽然怪它,却也不捨得骂它,初十想着,是不是要把它带出府。 翼王府是绝对不允许养猫的,王妃曾被猫吓得差点失去孩子,从此府上再也不准养猫。 「不然,我送你去一个安全的地方好不好?」 她想着,还是送到小作坊那里,比较安全,云娘她们也会好生照顾它。 挠挠挠…… 小喵的爪子不停的在初十的身上挠来挠去,初十知道,这是它不乐意的习惯性动作,当下连忙哄道:「哦,不去不去哦,别挠了,咯咯咯……」 一人一喵玩得正乐,没有发现花树下的阴影处,站着一个人。 平凡的面孔,此刻却挂着深深的笑意与宠溺。 仿佛入目所及之处,便是他整个的世界。 半晌,初十离开,他瞬间收起笑容,又变成了那个老成的少年。 初十回了趟屋子,换下了二等侍女装,穿着普通的衣服,便出了门。 小作坊内,云娘和秋娘正在做衣裳,两人有说有笑很是开心,听到敲门声,秋娘起身往外走,一边说道:「来了来了。」 「一定是初十过来了,我去开门。」 初十说过这几日会陪她们过年,秋娘和云娘都很开心,毕竟两人都没有孩子,自是把初十当成了自己的孩子。 「赶紧去吧,别让她冻得了。」 半晌,云娘忽然听到前面有哭泣声,还夹杂着男子的怒骂,她眉头一蹙,急步向前走去。 前厅正站着五个男子,各个都是五大三粗的,身上的衣服有些破破烂烂,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乞丐。 带头那人将秋娘一把从地上抓起来,扯着她的头髮吼道:「没钱,你穿得这么好,住得这么好,你给老子说没钱。」 『啪』的就是一巴掌扇过去,随后不等她反应又是一脚踹在她肚子上,道:「妈了个巴子的,不要脸的婆娘,说,是不是勾搭上老汉子了,竟然住得起这样的地方。」 「我,我没有。」 秋娘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捂着脸。 高高肿起的脸蛋染了泪水,唇角被打裂,渗出血迹来。 惊恐的眼睛里带着怨恨和不甘。 「没有?」男子抬脚又是一通踹,旁边几人笑呵呵的道:「我说,这真是你婆娘,长得还挺好看。」 「对了,你不是说你把她休了吗?该不会是人家傍上有钱的,不要你了吧?」 「哈哈哈哈……」 这人正是秋娘的前夫,他前几日进城无意中看到秋娘,还以为看错了,又细细的瞧了几日,发现这屋里只有秋娘和云娘两人,并没有见那日那个厉害的少年。 所以在今日又瞧了半天后,便带着几个赌友一起来,想要点银子花花。 本来他也才开口十两银子,对于现在的秋娘来说那是很简单的,可没想到她竟然不给。 还说什么现在的她与他没有关系,让他不要再来找她。 这臭娘们,不识好歹,竟然敢不给他银子。 此刻,被几个赌友笑话,男子更是气得上想吐血,接连踹了她几脚,心中愤愤不平,抬脚就要往后院走,至于云娘,他根本不怕。 他刚一抬脚却差点拌倒,低头一看,这死女人竟然抱住了他的腿,嘴上的血迹抹到了他的裤脚,他真的要被气死了,抬脚就往她脸上踩下。 第135页 骂道:「臭女表子,娘的,老子就剩这条裤子了,你竟然敢给老子弄脏,看老子不踩死你……」 他这下是真的气到了,下脚毫不保留,只是一脚,秋娘便痛的出不了声。 「住手……」 云娘也没想到,只是这半会,秋娘就变成了这样。 她挥舞着菜刀就往这边来,男子见她手里有刀吓了一跳,直接就连滚带爬的跳开了。 云娘扶起秋娘,发现她眼角充血,鼻子嘴都在流血,她恨恨的回头,瞪着男子道:「你他妈的还是人吗?」 男子冷哼一声,道:「老子怎么不是人了,我打我媳妇,谁管得着?」 云娘没有多说,扶起秋娘就往外走,「咱们走,嫂嫂带你去看病。」 她不想理这些人,就算要算帐也要先给秋娘看病。 「走,走去哪?」 男子看到秋娘脸上的伤也有些嘀咕。 「让开,你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再不滚我就去报官了。」 一听要报官,男子吓了一跳,回头看向那四个男子,那几人都是流里流气的,一看就不是好人。 闻言与男子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人道:「你去关门,这么如花似玉的小媳妇可是很少见。」 云娘暗道一声不好,这些人是动了邪念了。 她有些后悔自己刚才的做法,如果不说报官就好了。 她也是被气煳涂了,看到秋娘伤得这么重,恨不得杀了这几人。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正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道稍显稚嫩的声音。 男子一扭头看到初十就有些腿软,且身上连骨头都疼了。 他下意识的想拔腿就跑,却发现初十的身后并没有人,只有她一人逆着光站在原地。 初十微蹙着眉,从几人身上扫过,最后将目光定格在男子身上,唇角微弯,露出一抹笑意。 抬步就往里面走,「还真是缘分啊,竟然在这里遇到了你。」 她话音刚落,就看到云娘怀里的秋娘,那张惨不忍睹的脸,让她心头一痛。 勐得回身看向男子,冷切切的问道:「你动的手?」 「我,我……」 他下意识的看向其他四个男子。 那几个男子见只是来了个小丫头,再看她身上也就穿着平民衣衫,当下也不害怕了,其中一人走了出来。 「哪来的小丫头片子,想多管闲事吗?」 初十目光微冷,道:「我是这家店的老闆,你们打伤了我的员工,还说我是多管闲事?」 她唇角微扬,继续说道:「如果刚才没有动手,我劝你们最好想清楚,不然还是问一下你们身边这位,我是什么人,再看看要不要动手。」 说完这句话,初十就一拂衣袖,对云娘说道,「赶紧走。」 她的声音极小,云娘扶着秋娘就往外走,那几人见此刚准备拦。 初十便冷哼一声,道:「谁敢拦一下试试!」 小小的人儿往五个男人身前一站,那满身的清冷,眸光如电扫过,在这一刻,他们仿佛在面对强者,都下意识的愣了下。 就这样,云娘已经扶着秋娘出了大门。 「不能放她们走,她们若是报官怎么办?」 秋娘的前夫反应过来,大喊了一声。 其他四人也是一愣,当下就有人想追。 「你们又没打人怕什么,我这人呢不想与人结仇。」 初十淡淡的说着,几人一想,是啊,从头到尾他们可不曾动过手,这女子小小年纪就能做老闆,想来身份不简单。 就看男子见了她这胆颤心惊的怂样,就知道她恐怕来头不小。 他们只是混子,实在没必要得罪这等人物。 若惹下祸端,恐怕连命都保不住了。 「她,她很记仇,你们就是现在离开也没用,若是不救我走,我也不知道我会说什么了。」 这下四个男子又不走了。 第080章 英雄救美 初十蹙眉,这四个男子似乎与秋娘前夫的关系非同一般。 秋娘的前夫是一个胆小怕事之人,她本想着让这几人离开,他也就不敢怎么样了,她没带人,阿离今日跟着凌非去了国公府,凌非借给她的那几人也被她放了假。 眼下她的身边是一个人也没有。 有种欲哭无泪之感。 所以她才想打发他们离开,要解决此事以后有的是机会。 没想到,秋娘这个前夫如此难缠,倒是很了解她的性子,直接说了出来。 五人男人堵在门口,看样子还在纠结要不要动手。 其中一人出主意,道:「这小娘子长得不错,咱们不如将她卖些钱然后跑路,如此就不怕她告官了。」 初十闻言,心中一沉。 其他几人也觉得这个办法不错,当下就不怀好意的笑着向前逼来。 初十心里那个气啊,平日里不是阿离跟着,就是有人在暗中保护,他喵的今日一个人没有,就遇上了恶霸,她这是什么属性的命格啊。 眼看着那几人关上大门,准备动手,初十喵了喵四周,这也没处跑啊。 就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 伴随着一声清朗的声音,「世子爷,您请。」 初十回头,就看到许久不见的睿王世子迈步而来。 依如初见时那般,身姿绝世,容颜俊朗,步伐轻盈,手上持一把摺扇,轻轻的拍打着。 第136页 四目相对,龙天宇见她无事,心中微安。 「睿世子。」 初十对他见礼,心中出了一口气,喵的,这下没事了,以后出门一定要把阿离小保镖带上。 听到这么生疏的称唿,不知为何,龙天宇想起了她唤凌非时那甜甜的声音,爷。 gg文内gg 心中微微不悦。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跟来,本来只是在茶楼小坐,不经意的扫过大街看到她,便跟了过来。 见她进了这里,不多时便出来了两个妇人,还有一个受了重伤,他便蹙了下眉。 虽不想多管闲事,却也怕她当真出事。 就这样在外面傻傻的站了一会,直到见那里有一个长得丑得没脸见人的傢伙来关门,还贼头贼脑的,他这才想,兴许出事了。 于是,什么风华绝代,什么救世主都是假的。 真相只有一个,他就是来英雄救美的。 若让初十知道,一定会说,她这个美还不如英雄长得好看。 「你这是?」龙天宇扫了周围一圈,问道。 初十眼珠子一转,瞬间换了幅模样,指着他们装模作样、委屈的说道:「世子爷来的正好,这几个人强入民宅打伤了人,还想强抢民女,您一定要替我作主啊!」 众人:「……」 到底是谁刚才恶声恶气的威胁他们? 到底是谁刚才把他们吓得差点跑路? 这他喵的是眼前这货么? 「好。」 龙天宇见她想玩,便顺了她的意,回身对着几人笑道:「打伤了人自然要赔偿的。」 几人早就跪了下来,双腿抖得跟筛子似的,连连磕头,「我们赔,我们赔。」 这可是世子啊,说着,几人就将身上的银两都拿了出来。 龙天宇眸光一扫,只见这几人凑在一起也才四两银子。 微微蹙了下好看的眉,「没了?」 几人一愣,这可是他们几个人的全部身家了,还嫌不够? 不过瞬间想到这可是高高在上的世子,自然不会将这几两银子看在眼里,当下就准备求饶。 莫想,龙天宇一摆手就向初十走去,「可以请我喝杯茶吗?」 初十笑嘻嘻的应下,带着龙天宇往里屋走去。 温香传来,轻烟裊裊,初十给他倒了杯开水,又给自己倒了些,这才笑着称谢。 「你,还好吗?」 初十点头,「劳世子爷挂念了,我很好。」 沉默…… 毕竟两人差点坦诚相见,初十见他还是有些尴尬的,总觉得有些怪异。 「你与我,当真要这般生疏吗?」 龙天宇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自从那次被初十拒绝后,他总是会不经意的想起她。 想她和凌非说话时的神情,那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能感染人的情绪。 想她拒绝自己时的干脆,却对凌非那般的痴情。 当意识到『痴情』这个词时,他心里就更加不舒服了。 就像是属于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抢了去。 「咳咳!」初十笑着咳了两下,道:「您贵为世子,我也就是个下人,和您说话当然不可太过随意了,呵呵!」 她也看出来龙天宇对自己态度有些不对劲,但她本着说好话总是对的原则,不敢乱言。 「你是下人?我怎么一点也看不出来你这态度像是下人。」 龙天宇示意了一下,初十忙看向自己,额,她此刻的动作有点…… 抱着杯子放在唇边小心的吹着热气,跷着二郎腿晃悠,额,确实没规矩。 「那个……」 她忙就要站起来,忽然,龙天宇上前一步将她按在椅子上,倾身上前,目光在她脸上扫过,「别动。」 他的声音低沉,大掌按在她的双肩,目光带着审视与迷惑。 巴掌大的小脸,带着一点婴儿肥,弯弯的眉毛、眼睛黑白分明,清澈且明亮,带着笑意凝望着他。 没有一丝的杂色,仿佛这世间最纯净的湖泊,让人心静舒适。 又似乎闭上眼睛就能飘浮在湖面上,暖暖的阳光包裹着他,前所未有的放松。 下意识的龙天宇就松开了她的肩膀。 初十忙推了他一把,道:「那个,刚才谢谢你啊!」 龙天宇再睁眼时就坐回了自己的位置,道:「没有回家去看看吗?」 初十无所谓的说道:「我与家人断绝关系了。」 所以,没有家。 她的家在遥远的另一个时空,这里的父母对她没有什么感情,当然她对他们亦然。 龙天宇蹙眉,初十便知道他在想什么,「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良心?」 龙天宇摇头,「你自己觉得没错,就好。」 初十哑然失笑,「我还以为你是那种很孝顺很听话的孩子呢!」 不知为何,龙天宇见她笑心情忽然变得格外开朗,「那现在呢?」 「现在啊,我觉得你也很叛逆。」 子女与父母断绝关系,在这个时空是为人所不耻的,毕竟百善孝为先。 「你这里要不要我派人过来看着。」 龙天宇很喜欢这样和初十聊天的气氛,仿佛他们之间的关系很亲近,想着刚才的事情,便郑重的问道。 「啊?」初十反应过来,连忙摇头摆手,道:「我这里又不开店,不用人的。」 第137页 知道他想说什么,又解释道:「那是云娘她们的家事,平日里不会出这种事的,不过还是谢谢你的好意。」 外面传来动静声,初十刚起身就见棉帘子被掀起,一脸无奈的宁书走了进来。 「你说,这大年初二,你把小爷找来有什么急事啊?」 宁书一进来便不乐意的问道。 昨天,初十让人给他带话,让他今天来一趟这里,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宁书也不敢怠慢,毕竟这可是颗大腿。 谁想,一进来就傻眼了,这怎么还有一个人。 待认清楚是谁后,脸色微变忙上前见礼。 「草民宁书拜见睿世子。」 龙天宇点了点头,他平日的话很少,大多数时间都给人那种如沐春风般的笑容,脾气好到没朋友,只是那张脸太过惊艷,任谁看一眼也会记得。 宁书不着痕迹的瞪了一眼初十,这丫头坏心眼的,竟然把睿世子给叫来了。 初十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大叫冤枉,将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 宁书扬眉,道:「怪不得我说,你门口怎么躺着五具会唿吸的尸体,原来是这样。」 这般说着,他又悄悄的看向龙天宇,这睿世子看来也不是表面这般和气,下起手来可是毫不留情。 同时,他再一次告诉自己,初十是他得罪不起的人。 可初十一听他这样话,却是吓了一跳,「什么叫会唿吸的尸体啊?」 这般想着,就向龙天宇望去,却见他神色自若,看不出任何异常。 这时,东东进来看了一眼他们,「爷,府尹大人来了。」 龙天宇微一蹙眉,就跟着他出去了,示意他们不必出来。 初十和宁书的屁.股才刚抬起来又坐了回去。 「喂,你找我来干嘛?」 初十收回目光,正色道:「我从未请你帮我找过任何人,对吧?」 宁书的眼睛眨啊眨,眨啊眨,半晌才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你,你……」 初十若不提,他都差点忘记这件事了。 前几日初十拜託他联繫了江湖上最有名的盗王之王,而后听说皇室中丢了一件珍宝,就是那盗王之王拿走的。 今日,若不是初十提起,他根本不会把这两件事联繫在一起,毕竟盗王之王本就是做这一行的。 而现在看来,那十有八九就是初十要的东西了。 他的心肝扑通扑通的跳,他只是个老实巴交的生意人啊,为嘛要把这种事情与他联繫在一起。 偷了皇室中的珍宝,若让人查出来,他,他们整个宁家,恐怕都要遭殃了。 「恩?你想起什么了吗?」初十笑眯眯的看着他,人看似在笑,眼底却布满了冰寒。 她本可以不告诉宁书的,显然宁书根本没有把这两件事联繫在一起,但她不能冒险。 若有一天,当真查到了宁书这里,他或许不在意,随口一说,但有心人自然会查到自己身上。 如果查到自己身上,那间接的就会想到凌非。 她绝不允许自己连累到他。 宁书的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恨不得自己什么也没听到。 第081章 回家 待龙天宇回来时,初十和宁书两人早就恢復了表情。 「宁公子很渴?」 龙天宇见宁书不停的在喝水,有些不解的问他。 宁书先是一愣,随后看了一眼初十,最后才后知后觉的摇头,瞬间捂着肚子跑了。 屋子里两人都哑然失笑。 「外面没事吧?」 初十知道刚才官府的人来了,可龙天宇出面想必不会再有什么问题,随口一问。 「没事了,我让东东去医馆去照顾那两个妇人了,其他人已被官府带走。」 这下,初十是真心感谢的,「世子爷若不忙的话,我们出去走走。」 龙天宇眼睛一亮,起身道:「乐意至极。」 两人刚走到门口,就见一身便服的府尹大人走了过来,「世子爷请留步,微臣有事相告。」 他不经意的瞥了一眼跟在龙天宇身边的少女,嗯,长相一般可那双眼睛却很有俏皮灵动之意,他知道这次的事情是这个少女引起的。 可看睿世子这般重视,当下也慎重起来。 「何事?」 龙天宇站定,虽然还是那幅很好说话的温和模样,可初十注意到,府尹大人却在离他三步之远的地方停下来。 是那种正急步过来差点没剎住车的感觉。 且额头上有些冒汗。 初十偏扬着头看了龙天宇一眼,心中有些奇怪。 这边府尹大人已经开口了,「微臣刚才审过这几人,据他们说,是有人请来闹事的,但不是他们。」 「何人?」龙天宇偏垂眸看向初十,「你这是多会惹祸啊!」 gg文内gg 听到他感慨的声音,初十自己都很郁闷,本以为是秋娘的前夫带人过来闹事,弄了半天竟然不是。 那这几人是谁雇来的? 目的为何? 府尹大人说了一个名字,让初十瞬间无语。 见她如此表情,龙天宇便明了,「认识的!」 初十点头,当下向前一步,道:「民女谢过大人,这件事民女会处理,劳烦大人大过年的跑一趟,辛苦了。」 第138页 府尹大人平时哪会听小老百姓说话,虽然这话说得也听得舒服。 但这意思嘛! 嗯,你的用处已经完了,剩下的本姑娘自己会处理,不用你们了,可以滚了。 好吧,虽然他这潜台词太狠,但就是这个意思。 于是,府尹大人只好客气了两句,与睿世子告辞而去。 不过心中也同样闪过一个事实。 这个小作坊以后还是要多照顾一二。 要知道,这睿世子年纪轻轻就遍访各国,游歷天下,是皇上很喜欢的世子,甚至比有的皇子还有身份。 且他未曾娶妻纳妾,是皇孙贵族里最洁身自好的一位。 当然除了那个让人害怕的小魔王。 翼世子! 看其对这小姑娘的心思,怕是有些意思在里面。 初十闷闷的说道:「是我爹。」 「要不去看看他吧!」 初十自从与初妈妈恩断义绝,便没有再回家,只是没想到她爹竟然会让人来这里捣乱。 他又是从何处得知自己是这家店老闆的。 听龙天宇这么一说,初十心里也有些堵,心想着还是回去一趟,把事情说清楚,或许就好了。 便应了下来。 刚从茅房一身轻松走出来的宁书听到他们的话,直接瞪大了眼睛,嘴张得大大的,能塞进去一个鸡蛋。 「去,去你家?」 宁书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初十打了他一下,「你这是什么表情,走,一起去。」 宁书好想说,我不去。 哎,姑娘,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初二,初二是回娘家的日子唉。 你说你带着个睿世子已经够吓人了,你拉着我去干嘛? 他怎么感觉身上凉飕飕的,像衣服被人扒开了似的。 奈何,他想开口拒绝,初十却死活不答应,连威胁带恐吓。 啊啊啊,他不想活了。 有姑娘初二带两个男人回家的吗? 再说,他对她没意思啊! 初十的家在北城的平民区,青石板铺路,沿途种着很多老槐树,看起来年头很深,整个地方显得有些阴森。 好在,家家门上贴着对联,门口亦有放炮仗的声音,烟雾迷漫,味道刺鼻,多了份人间的烟火之气。 初十是无所谓,宁书和龙天宇以及东东就有些不适应了,蹙眉的蹙眉,捏鼻子的捏鼻子。 走到门口,初十愣了下神,旁边走出来一个媳妇,扑通一盆水泼了出来,溅起的水花落在几人的身上,她先是赔了笑脸,随后便与初十打招唿,「小十啊,你可回来了,你爹娘啊都想死你了,昨个还说你现在出息了呢。」 「这是你家姑爷啊?呵呵……」 她的嘴一时间有些停不下来,目光在初十身后的三个男人身上转圈,一时间确定不了是哪个。 初十回过神来,道:「婶婶误会了,这都是我朋友。」 她这般说着,龙天宇就过来将她衣领子一提,象徵性的敲了两下门就推门而入。 刚才东东已经敲了几下了,可没有人应。 初十被提了进来,瘪着嘴一脸的幽怨,龙天宇像是没看到似的,环视四周,几枝花树光秃秃的长着,旁边有一口水井,架着轱辘,上面盖着一张破旧的毯子。 房门口挂着一些玉米和辣椒,已经风干,檐前放着盆子,里面堆满了脏衣服。 初十摇了摇头,她打小就没出来过,只有爹被送出来后,她跟着来过家里一次,只是没想到这么多年了,还是这样。 且比当初还要让人窒息。 大过年的,家里没有一点喜意就算了,还乱得像鸡窝,这时正中的屋里传来说话声。 「妈的,臭娘们,你快给老子松手。」 「我没银子了,就剩这点了,让你去给我抓药你竟然把钱拿去赌,你干脆把我拿去卖算了。」 「你以为老子不想啊,可人家看了你就觉得噁心,还卖,倒贴钱人家都不要。我呸。」 「你,你有本事去找那丫头要钱啊,她是你女儿,是你养大的,你沖我凶什么?」 「你还好意思说,让你好好教她,就教出来一个逆子,连爹娘都不认。」 「这关我什么事,你女儿现在勾搭上了世子爷,有的是钱,听说世子爷给她了她一万两,你有本事去要啊!」 「妈的,你以为老子不敢,老子这就去,小贱.货,小小年纪就知道勾搭人。」 「她要是给你,老娘就跟你姓,那丫头现在可厉害着呢,敢让人打我,你要是找死,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里面一男一女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对话,还伴随着很大的动静,不知道又摔碎了什么。 龙天宇目光一冷,宁书倒是有些尴尬,不着边际的往后退了几步。 初十伸手拦住他,无声的摇头。 里面的动静停下,显然两人出了气打算好好谈谈了,初妈妈说:「那死丫头已经不认我了,不然还是你去要。」 「那,要多少?」 「世子爷给了她一万两,听说她还在外面做生意,咱们也不多要,就给她要两万两就好了。」 「这么多?」 「你要觉得多,那你就要二千两算了。」 「我也就是说说,咱们把她养那么大,却是个白眼狼,要两万两还算少的。」 第139页 「本来就是,你是不知道,那丫头店里的人竟然是翼王府的奴婢,我都打听过了,是她将她们接出去的,没良心的崽子,她娘还在受苦,竟跑去关心别人,装模作样,噁心。」 「小贱.货,如此不知好歹,那咱们不如把她卖了。」 「卖?怎么卖?她的卖身契就在王府。」 「你不是说那丫头与世子爷早就同房了吗?」 说到这里,在外面的几人就傻眼了。 初十发现,几道眼神都往她这里瞟,没好气的说道:「本姑娘这么小,我家爷很怜香惜玉的。」 意思就是,他们还没同房。 龙天宇的嘴角微勾,又想到在九天十地时的那个场景。 少女迷迷乎乎间,那半褪的衣衫,清纯中染着粉霞的面颊,想着想着他的脸却红了。 初家老两口还在商量,「咱们这样,去跟世子说,他要了咱们的女儿,自然是要给银子的,再怎么说,我们也是他女人的父母,他还敢不孝顺岳父岳母。」 外面这几人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宁书和龙天宇最无语,翼王世子凌非是那种知道孝顺父母是什么玩意的人? 好吧,无知也是一种幸福。 「对对对,就这样,你先去那丫头那里要,我改明就去找世子爷谈价钱。」 妈的。 初十再也忍不下去了,她这是要被卖了吗? 还谈价钱? 这两人还要不要脸了? 帘子被掀开,主屋走出来一个男子,脸上黑乎乎的,头髮乱成鸡窝,上身的棉衣有花絮露出来,裤带随意的束着,掉出来一截。 初十不想承认,这就是她今生的父亲。 初强揉了揉鸡窝头,便看到院子里站着三男一女,各个衣衫华贵,光看那气质也非常人。 他当即就傻眼了。 「各,各位爷,找谁啊?」 他一边问一边想往后退,那掀着帘子的手有些哆嗦。 没办法,院子里这几人,少女一幅想杀了他的表情,他可不记得有惹过这么小的丫头啊。 还有她身后那三个男子,一个面无表情,一个似笑非笑,另一个看似笑得温和,可眼底的寒意离得这么远都能透过来,将他冰冻。 他是真的,真的没惹过这样的人啊。 「爹……」 第082章 彻底断绝关系 初十甜甜的声音,吓得初勇一个机灵,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 这,这就是他女儿? 「初,初十?」 他已经很久没见过女儿了,平日里也只是从媳妇的嘴里听说,此刻见到觉得老天对他还不错。 最起码没长成他媳妇那种样子,不然他都要担心她将来嫁不出去了,可没想到竟会长得如此水灵。 初勇瞬间就忘记了他们刚才说的话,喜笑颜开,露出两排大黄牙,见初十点头,忙迎了过来,「女儿啊,你终于回来看爹了,爹还以为你不要爹了呢?」 刚才初十的心中是有怨恨的,可在看到初勇这般模样,那股让她不舒服的气息直接就没有了,人活脸树活皮,她又何必与这种人计较呢。 初十嘻嘻的笑了笑,并没有说什么,回身对着宁书,道:「身上有没有银子?」 宁书第一反应是借钱? 「你要多少?」 没等宁书说话,龙天宇的手已经伸向东东,东东递过来一个荷包,鼓鼓的,看起来数量不少。 初十拦住他的手,看向宁书。 宁书满脸的不情愿,他是商人,商人,知道什么是商人吗? 从不做赔本的买卖,可看着初十眼底的笑意,他觉得这次肯定赔本。 这时,初妈妈也从屋子里出来了,看到钱袋子瞬间就精神了,惨白着一张脸就奔了过来。 伸手就要夺宁书和东东手里的银袋子。 初十没反应过来,而东东和宁书则觉得抢了就抢了,反正是要给他们的。 就这样,两袋钱就落到了初妈妈的手里,她笑得咧开了嘴,道:「谢谢啊,比这个不孝女强多了。」 宁书嘴角微抽,要不是你这个不孝女,鬼才给你钱呢! 东东也是这幅表情。 gg文内gg 初十见此,回身看向他们,道:「真看不出来,你们还是热心人。」 宁书感觉她的语气不太对劲,果然初十下一句就说:「那个,他们与我可没关系,可别指望我记你们这份人情哦。」 东东傻眼,谁能告诉他这是什么情况吗? 这不是世子爷喜欢的女人的父母吗? 为什么她说与他们没关系? 不过不管怎么说,他还是先把钱拿回来再说,上前一把将初妈妈的胳膊格开,顺手拿了自己的那份,瞬间就回到了主子身后。 初妈妈傻眼,老天开眼好不容易掉一回银子,她还没数清呢又被收走了。 宁书也是一脸的冷漠,他看出来了,初十根本不是要给他们银子,这是找事来了。 「哎哟,你个不孝女啊,你娘哪里对不起你呀,十月怀胎将你生下,又含辛茹苦的把你拉扯长大,你竟伙同外人害你父母,你还是人吗?」 初妈妈本就生病了,脸色惨白,再加上蓬头垢面,活像被谁打了一顿似的。 「来人啊,救命啊,女儿要逼死亲娘啊……」 第140页 听着她哭闹,初十倒是不紧张,不多时门外就围了些人,墙头上也有偷偷摸摸的身影,初十故作不知。 初勇见媳妇如此,有些傻眼,不过瞬间他也跟着趴在地上,上气不接下气的喘息,像是被人打了一顿似的。 不多时,终于有人推门而入,接着满院子围了一圈的人,有人说这样的女儿还不如没生。 也有人了解初家的情况,小声的替初十不平。 「小十啊,无论你爹娘做了什么,如今大过年的,你也不该让人打他们呀!」 隔壁的婶子出来说话,不过显然是向着初十的,知道初勇和初妈妈的为人,只是觉得过节没必要弄得这么僵。 初十笑了笑,道:「婶婶您能帮我去报官吗?」 「啥?报官?」 众人都有些傻眼,本以为邻里邻居的小事情,也就劝劝便没事了。 没曾想,还扯上了官府。 「这,这是为啥呀,小十?」 「婶婶,是这样的,今天我老闆那店里来了五个男人,二话没说就要砸东西,惹恼了这二位爷。」 她伸手一指宁书和龙天宇。 两人一头雾水,看着她扯。 「然后人家就报官了,那几个人说是爹爹让人去闹事的,人家直接就要报官来抓爹爹,那几个人都被关进牢里去了。」 说到这里,初十吸了吸鼻子,一幅要哭不哭的模样,继续道:「你也知道我在翼王府做事,人家这才看在王府的面子上,过来问清楚事情,哪曾想,爹上来就骂我,说我胳膊肘往外拐,可是我也没办法呀!」 「娘她,看到我们一起来的,什么也没问,竟然直接去抢人家的钱袋子,人家怒了要报官,她竟然说我要把她逼死,如今这般让我以后怎么做人啊!」 「人家也是看在王府的面子上才辛苦跑一趟的,事情没解释清楚就算了,又把人家惹到了,我,我可怎么办呀!」 说着就被妇人搂进怀里,拍着她的背安慰。 妇人看着龙天宇等人,道:「二位大爷,真是不好意思,初家这两口子是不像话,但小十人很好的,你们要对他们怎么样都没关系,可别怪这孩子啊,她也是可怜之人。」 看这两人的气势,她也知道不是寻常人,如今只能保下小十了,至于初家这两口子,一天到晚不做正事,看着闹心,还整日祸害自己的孩子。 「对啊,请二位爷高抬贵手,就别怪小十了,要抓就抓初家这两口子吧!」 瞬间就有很多人替初十说话,毕竟这村里也有人在王府做事,初十和初妈妈之间的恩怨早就传回来了。 宁书脸上的笑意都保持不住了,谁能告诉他,眼下这是个什么情况? 而龙天宇也好不到哪里去,只有东东一脸冷酷,目光所及之处没有敢向前一步,都在龙天宇五步远的地方站定。 「今天为何要让人去那里闹事?」 龙天宇向前走去,众人忙分开一条道,离得远远的。 初勇早就傻眼了,本来是想弄点银子花的,可眼下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东东一脚踩在他手背上,换来一张杀猪般的惨叫,「我家爷在问你话。」 众人,集体失音,瞬间只有初勇的惨叫声和求饶声。 「爷饶命啊,我不是找你们的事,是听她娘说小十开了个店,还买了大院子住,便想去要点银子花。」 「要点银子花?」龙天宇轻笑一声,道:「我怎么刚才听到你们说,要两万两银子花呢?」 「什么,两万两?这两口子疯了吗?」 「想银子想疯了呗,打小就把女儿和儿子送给人做奴才,经常打骂,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真是该死,若不是你家小女与初十同在王府做事,咱们也不知道,这两口子这般心黑,还想拉着女儿去卖。」 「就是卖一百个女儿,也卖不到两万两,我看这两口子是真疯了。」 「哎,听说这丫头很得翼世子喜爱,想必这两坏东西将主意打到世子爷头上了。」 一瞬间大家就想明白了,也没有怀疑龙天宇的话,毕竟在别人眼里,他们是来找事的,而且人家身份高贵,根本不需要诬陷他们。 「哎,这造的什么孽呀,生在这个家可算是毁了。」 初十小鼻子都发红了,从婶子怀里出来,有些不好意思。 妇人自然知道她在想什么,刚才进门的时候,她还问初十是不是带姑爷回来了,没想到竟然是找麻烦的。 初十慢慢的来到初家两口子身边,当即跪了下来,道:「娘,女儿知道不该再来找您,毕竟您已经说过和女儿断绝关系了,可您为什么要让爹爹去砸我们老闆的店啊!」 「他们不只打伤了人,还得罪了这两位爷,您让女儿,哦,不,您已经不要女儿了,那能不能不要再找我的麻烦。」 「上次,你们用我的名字借了一百两银子,我如今还背负重债,你们这次又这样,是不是不想我活着呀,我的命是你们给的,如果你们不想我活,那直接说啊,我把命还给你们就是了。」 她哭得梨花带雨,将事情说了个明白。 「初十,你说什么,他们和你断绝关系是怎么回事?」 「呜呜……」初十看向众人,道:「他们早就和我断绝关系了,是我没用,给他们挣不了银子,没本事。」 第141页 说着,就将一张纸拿了出来,妇人一看脸色大变,破口骂道:「有你们这么当父母的吗?陷害自己的孩子便罢了,竟然强迫她去……她还这么小,真不是人。」 「小十,他们不要你,你以后没事了回婶子家,婶子给你做吃的,哦。」 妇人心疼的看着初十,本就听说她在府里不易,三天两头的被罚挨打,如今见自己的爹娘都如此待她,当下就更加心疼了。 当初初妈妈要把初十送给李四,却被凌非破坏,最后初十自己杀了李四,又逼着初妈妈签下那份断绝关系的字,并盖上手印。 之后夜明珠事件,那两张纸被搜了出来,毁了,幸好初十早就将假的放在明面上,以备不时之需。 本来她已经不想再管他们了,没想到今天她这个便宜爹竟然敢找上门来,若不是龙天宇刚好赶到,她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众人识字的都往上凑着看,一时间众人都开始骂那两口子。 初十却拦下他们,道:「谢谢大家,我不怪爹娘,怪只能怪我自己没有本事,卖不了好价钱,这才惹娘亲生气,这次的事情也是我不对。」 第083章 若知相逢是错 初十回头看向宁书,将钱袋子拿来,看着两口子,道:「这是一百两银子,希望你们以后不要再赌了。」 说完她就跑了出去,捂着嘴满是伤心。 龙天宇和宁书也离开了,只留下满院子的羡慕嫉妒恨! 都觉得他们的运气真好,都不要的女儿竟然还给他们一百两银子。 一刻钟后,龙天宇他们在来时的路上看到了初十。 少女身姿单薄,正眨着无辜的眸子对着他们笑,龙天宇心中的郁闷瞬间就消失了。 他觉得,若是与她在一起,定然会过得很舒心。 他舒心了,有人却愤怒了,宁书一脸无语的上前,黑着脸问道:「那是我的银子。」 意思是,你要还! 初十眨着明眸,嘴角一勾道:「宁公子,我说过我那里的水,一杯十两银子,你想想你今天喝了多少,哦,还用了茅房一次,三十两,那你算算,该给我多少?」 「一百两,那已经是给的打折价了好不好?」 宁书无语问苍在,他到底认识了个什么人。 「那,为什么你只要我的银子,睿王今天也喝水了。」 他不怕死的说道,就感觉身后一股杀气袭来。 他装作不知道。 初十对着他甜甜一笑,道:「宁公子难道忘记了,这规矩是我定的。」 「所以呢?」宁书气得跳脚,「你是想说这规矩是给我定的吗?」 初十打了个漂亮的响指,「聪明!」 看着宁书郁闷到吐血的表情,她方才哈哈大笑。 龙天宇就站在旁边看她闹,只觉得她如此不淑女的样子,竟也如此吸引人他。 gg文内gg 不知道她到底有多少面,刚才还哭得天昏地暗,伤心欲绝的模样,此刻却又笑靥如花。 看不出丝毫的伤心,尽管知道她刚才是装的,他竟也有一种想揽她入怀的感觉。 难道当真是得不到的才觉得好吗? 他一直这般告诉自己,所以这段时间不去见她,更不想看到她,可即使这样,在看到她的时候,还是不自觉的跟了过来。 她的坚强和脆弱,他竟然都这么喜欢。 会不会,真的喜欢上她了。 「初十,你太过分了。」 宁书刚想追着她闹,旁边伸出来一只手,于此同时,一个钱袋子举到了他面前,「给你。」 宁书一脸无措,他不要睿世子的钱啊。 他是和初十开玩笑的呀。 此刻他们走到了桥上,初十倚在桥桩上看热闹,小小的人儿双手环胸,偏着头,一头青丝柔柔的披在身后,在阳光的照耀下,整个人如沐浴在光芒中,这一刻,龙天宇的眼中再无其他。 那亮晶晶的眼珠子每一个眨动,都如刷在他心头。 此后多年,他都只记得这个画面。 更后悔自己为何没有对她表明心迹,以至于她离开后,他的心中只剩下悔意。 若知相逢是错,我愿一错再错。 宁书整个人如被雷噼了,随后便是兴奋,他没看错吧,睿世子真的喜欢初十,真的喜欢唉。 他怎么这么有眼光啊! 他太兴奋了。 不过让他接睿世子的钱,他又不是白痴,这么好的人情不让欠着,脑子抽了吗? 「咳咳咳,世子误会了,我和初十是朋友……」 嗯,还没说完,就发现龙天宇的眼神不对劲,「嗯,我们是合作关系,我可惜的是那个荷包,那是我那个相好送我的。」 宁书觉得自己太能扯了,为了让睿世子放心,只能用这个理由了。 听到他有相好的,龙天宇的眼神微变,正色看向他。 宁书那个受宠若惊啊,这还是龙天宇第一次正式看他呢,他激动啊! 初十在旁瞧着,就觉得好笑,不过她当时确实是有那个想法,藉此机会把事情挑明,再也不想跟那两个人有纠缠了。 给他们一百两,也算是仁至义尽。 龙天宇上前,抚过她头顶的乱发,道:「带你去冰湖上玩,好不好?」 「冰湖?」初十瞬间连下巴都要扬起来了,她太开心了,以至于忘记了龙天宇这个动作并不合适。 第142页 龙天宇点了点头,一行三人向城外走去,不多时便来到了冰湖之上。 冰湖顾名思义便是一个湖,水流自雪山而来,经此地再往下流,在这个地方形成了一个明镜似的湖泊。 其他地方的流都比较急,只有此地不但清明且几乎看不到水流的情况,很是奇特。 方圆百里,风平浪静,泛舟湖上,会给人一种躺在上面的感觉。 初十早就听人说了,可一直没机会来。 当然最重要的是,只有一些达官贵族才能资格入内,而且每次每人一百两。 他喵的要门票啊! 「哎,早就想来了,可惜没钱没势,到哪都是禁止通行。」 初十嘀咕着,看向龙天宇,道:「像你们这样的身份,简直就是畅通无阻。」 宁书也是一脸的兴奋,他本不想来却被初十硬拉着,只得破着头皮跟来,此刻也如初十一般,「我还是跟着我爹才来过两次。」 这人比人简直是气死人。 龙天宇上前,那守在门口的人立刻站了起来,俯身道:「贵客请跟我来。」 显然他早已得到消息,一路什么都没要,初十和宁书也跟了进来。 「你早就安排好了?」 初十拍了下龙天宇的胳膊,小声问道。 龙天宇摇头,「东东提前过来了。」 意思就是说,人家一个睿世子的亲随,随随便便就带了三个人进来,再看看他们两个,哎,这个出息啊! 宁书暗自嘀咕,「我以后一定要做天朝最有钱的人。」 初十撇嘴,「你当我是死人吗?」 宁书欲哭无泪,他遇上了比他还爱钱,还不要脸的人,怎么办? 他们上了一个花舫,布置的美化美奂,里面有琴棋以及笔墨纸砚,美酒扑鼻香,软榻惹人醉。 一醉一睡,很是惬意。 火炉上水已烧开,东东跪坐在那里,正在给他们布茶。 宁书看了一圈,道:「这个花舫真好,什么东西都有,真是太美了,比我以前坐的那个好多了。」 东东头也不抬的说道:「这是我家主子的。」 初十诧异的抬头,看向龙天宇,龙天宇在她旁边的矮垫上坐下来,拿起一杯热茶,轻饮慢酌,很是优雅。 宁书也是满脸的吃惊,「据我所知,这里面的花舫大多都是出租,私人的总共不超过十个。」 这睿世子竟然可以有自己的,这身份看来比他想像的还要高。 而初十这会也反应过来了,「十个,你不会坑我吧,皇上还有几个皇子可都有不少人了,再加上朝中大臣,睿世子不是刚回天朝吗?」 她承认她很好奇,这睿世子似乎权力不小,在天朝的地位也不低,可为何对自己妹妹的婚事,却说无能为力。 初十的小脑袋飞快的运转,龙天宇却因为她说出关于自己的这句话而唇角飞扬。 「皇上赐的。」 在接收到初十的疑惑,龙天宇解释了一句,又亲自给初十添了下茶。 初十还在诧异当中,顺势就喝了下去。 这杯子很小,好吧,人家都是品茶,就她像牛嚼牡丹。 等初十发现这件事的时候,一脸的傲然,「你们都看什么,本姑娘很渴不行吗?」 宁书轻笑,就没见过这样的人,明明是自己不淑女,还能找出这样的理由。 初十根本坐不住,在花舫里不停的转悠,拨了拨琴弦又写了几个字,问道:「这是去哪?」 她没来过自然不清楚。 宁书但笑不语,龙天宇微瞌着双目,似乎在假昧,初十也不好打搅,便走出船苍,来到外面。 艷阳高照,湖上的风光秀丽,沿途可见一些花树栽种在此,上面繫着一些带子,也不知是做什么的。 柔柔的风吹着,让人清醒。 此刻还是年初,天气还冷,一阵风吹来她打了个寒颤,便准备进去。 忽然,眼角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 世子爷? 初十只看到一抹背影,那人身后还跟着一个黄衣女子,她觉得自己想多了,世子爷此刻应该还在国公府,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一定是她眼花了。 不多时,便到了一个站台,他们下了船继续往里面走,面前忽然出现一个山洞。 黑幽幽的,仿佛一个张着嘴巴的怪兽,等着他们进去然后饱餐一顿。 宁这次宁书带头,当先走了下去,初十跟上,这是一个窄洞,很是潮湿,在这狭窄的地方让人有种窒息之感。 初十的唿吸微紧,一只手按住她的肩膀,初十回头,就看到龙天宇那双桃花眼里,正盛满了关心。 她对他回以微笑,道:「我没事。」 许是这地方太过狭隘,她才会不舒服,再走了几步,初十的心思一直有些游离,忽然脚下一空,整个人向后倒去。 她的惊唿声还未发出,身后一只温暖的大掌便扶住她的腰,另一只顺势揽过她的肩膀。 龙天宇的声音温和中带着焦急,「你没事吧?」 其实从刚才他就发现她有些游神,似乎有什么事,但她不说他也不好多问。 此刻只是一个台阶,她竟失神差点摔倒。 初十甩了甩脑袋,道:「没事,谢谢你。」 此刻他们来到了一处宽阔的大厅,旁边的石壁上都亲烁着一些亮晶晶的石头充当照明。 第143页 初十唇角微扬,忽然再次瞥见那抹熟悉的身影。 第084章 你跟踪我 朦胧中,初十看得真切,那的确是世子爷,凌非。 而在他身边,与他并肩而立的黄衣女子,竟然是月华公主。 两人站在一起,当真是一对碧人! 她衣裙翩然,浅笑嫣然,优雅明慧,空灵如月。 他鲜有少语,却在女子每一次说话后,给出反应,还时不时的偏头看她一眼,眸底是初十熟悉到陌生的笑意。 宠溺与无奈表现的那么明显。 忽然,他抬头抚过她的发,从上面捡到了什么,又说了什么,女子眸光一低,似含羞般轻轻的点头。 上一刻还是行走在月宫的仙子,下一刻就如做错事的小女孩,这般惹上人怜爱。 初十的心勐得一抽。 月华公主靠在了凌非的身上,而凌非的手也揽在她的腰间。 这一幕刺痛了她的眼,灼伤了她的心。 她下意识的想离开,转身却对上了龙天宇关怀的眼。 「我,我……」 她像一个不知所措的孩子,满心满眼都是伤。 龙天宇拍了拍她的手,道:「他是翼王世子,如今已有正妃一位,还会有两个侧妃和八个夫人,这是规矩。」 一个规矩让初十的心再沉,是啊,他是翼王世子,不是普通的男子。 他是世子,而她只是一个下人。 下人而已。 她只是看到他对别人笑就觉得刺眼,为什么? 她明明想过这些事的,明明觉得自己能接受的,否则也不会让他娶正妃。 gg文内gg 凌华院还有一位华知夫人。 以后会有更多的女人属于他。 可最重要的是他说今日会在国公府,却为何出现在这里? 「要回去吗?」 龙天宇的声音很温柔,像呵护一朵刚长成的嫩牙,极至的小心让初十差点落泪。 她不能走,宁书的兴致正高,龙天宇也是刚进来,她不能因为自己的情绪就坏了别人的兴致。 再说,这地下水晶宫这么大,她避开他就是。 回去了再问他,如果她敢骗他,哦,他不会骗她的。 他们曾经说过,彼此不想说的话可以选择不说,但不能欺骗。 她信他! 初十的心如漂浮在海上的独木,忽上忽下,至于这里面是什么情景,她根本没有心思去看,只想着快点结束,不家躲避他们。 可有时候,你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 所以,在初十非常小心的情况下,不小心踩到了一只脚,随后就听到女子啊的一声,往前倒去。 随后一个清越的声音传来,「怎么回事?」 「有人踩我!」 女子委屈的说道。 初十刚准备解释什么,就感觉胳膊一痛,整个人飞了出去,撞在旁边的水晶石上,五脏六腑都是痛。 「凌非,我没事,我们走吧!」 初十心口越来越闷,仿佛一个正在酝酿的活火山,马上就要喷发。 她被人扶了起来,宁书关切的看着她,「你怎么样?」 他差点吓死了,本来好好的站在那里,忽然身边一阵急风闪过,就看到初十飞了出去。 而那个出手的人…… 「站住。」 龙天宇沉声冷喝,月华的身子一僵,对着凌非说道:「我们走吧!」 凌非却没有理会,他转身看过来,在看到是龙天宇后,唇角一勾。 龙天宇脸色很差,回头看了一眼捂着胸口的初十,再次面向凌非,道:「打了人就想走,就算你是世子又如何,今天你不给一个交代,本世子定会去皇上面前讨个公道。」 旁边围观的人都是一愣,在水晶石的光芒下,根本看不清人脸,再加上有的人戴着面具,很难认出来。 此刻听到龙天宇的话,才知道这里有两位世子。 离得近的已经看清楚了,是翼世子和睿世子。 当下就感觉有些玩味了。 都以为是翼世子打了睿世子的女人,这是要个公道了。 凌非亦步走来,缓缓说道:「你是觉得我不敢对你动手吗?」 旁边,东东立刻闪身到了龙天宇的面前,神情冷漠身子绷直,显然对凌非很是忌惮。 「那你就试试看。」 龙天宇,自归来后第一次在众人面前露出他外访时那强硬的一面。 初十缓过了心神,眼看着两人真要对上了,她在宁书的搀扶下向前走去,「住手。」 熟悉的声音让凌非一愣,只是一眼就定在了那道小小的身影上。 在看到她捂着心口,心中微动,眸光微斜,宁书扶着她的那双手越发的刺眼,让他心中难平。 初十上前看着龙天宇,道:「我们走吧!」 她没有看凌非一眼,像是不认识他似的。 龙天宇微微蹙眉,不过最后还是深深的看了一眼凌非,随她离去。 「你在跟踪我?」 初十只觉得胳膊有些痛,眼前一花宁书就不知道去哪了,取而代之的是那股曾经让她熟悉到幸福的气息。 微凉的触感,顺着他抓着她胳膊的手传进心里,那座还未来得及喷发的火山就这样被埋葬。 紧接着就是一股寒冰涌入,她差点冻僵。 第144页 他问她,你在跟踪我? 她在跟踪他? 他怕她跟踪他? 是这样理解的吧? 他竟这样不信任她,呵呵! 还真是有意思。 「你不是说你去了国公府吗?为什么会在这里?还是和一个女的?」 初十平静的抬头,看着他。 少年的脸上依旧平静,带着那张面对外人时邪魅的笑意。 「所以,你跟着我来这里,想做什么?」 初十觉得真是够了,她为什么要问他这些。 「你说你喜欢的是我,你说我们不能欺骗彼此。」 「现在是你在欺骗我,在跟踪我。」 「怎么?被我发现你在秘会佳人,所以生气了?」初十微微垂眸,有些自嘲的说道:「不对,我有什么资格质问你,我又不是你的谁!」 连一个通房都不是,没有任何名分,她有什么资格质问他? 凌非脸上的笑越发的明朗,「看来你还没忘记自己的身份,一个下等丫环。」 初十心中一痛,她怎么也没想到,凌非会说出这种话。 「怎么?不是说不想做爷的通房,也不要睿世子许你的夫人之位吗?现在又成双成对出入,是他又许了你什么位子吗?」 「侧妃?」凌非感觉得到她的身子在发抖,却觉得她是被发现了心中所想,害怕了。 他又上前一步,将她逼到角落里,声音压得很低。 「看来睿世子还真是捨得。」 龙天宇眼看着初十再也撑不下去了,上前一步将初十拉了过来,低头看了一眼她,看着凌非道:「只要她愿意,侧妃算什么,睿王府世子妃的位置这一生都为她空着。」 刚才初十和凌非的声音很小,可龙天宇的声音却很大,听到这句话的众人一片譁然,整个地宫瞬间安静下来。 「带我走。」 初十的声音空明澄静,带着极致的压抑。 龙天宇什么也没说拦腰抱起初十,大步向外走去。 东东亦步跟在他身边,宁书揉了揉自己的胳膊,深深的看了一眼凌非,也跟了上去。 想到这两位的身份,就有些头疼。 龙天宇将她送到了小作坊,云娘和秋娘早就回来了,见他们回来,连忙迎了上来。 「这是怎么了?」 初十是龙天宇抱着回来的,云娘吓了一跳,也顾不得见礼,就看向初十。 「进去再说。」 龙天宇一路将初十放到床上,东东已经带着大夫过来了,几人都没有再说话,不多时,大夫告诉他们,并无大碍,只是有些着急,心中郁结,他开了三付药便离开了。 初十醒来的时候,龙天宇还在旁边坐着,「我睡了多久?」 她看着外面,天色已晚,心中有些不确定。 龙天宇放下手中书卷,道:「两个时辰,感觉如何了?」 初十掀开被子下来,对他行了一礼,道:「今天的事情,谢谢你了。」 龙天宇心中苦涩,「你对我,永远都这么客气吗?」 对他不是谢谢你就是对不起,但对凌非却那么的不同。 他也想要那份不同,却很难。 初十敛眉,道:「是,如果可以,我希望你离我远一点。我们不是朋友不是主僕,也没有情分,你害过我也救过我,就当扯平了,从此以后各不相干,这就是最好的结果。」 她一口气说完,龙天宇的脸色越来越差,最后拂袖而去。 「如你所愿。」 龙天宇走后,初十再也撑不住,重新躺回炕上,整个人缩成一团,想着今日所见所闻,心中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咬她。 让她痛苦不堪,十分的纠结。 「初十,你醒了吗?」 云娘进来了两次,见她没应声,便退了出去。 如今秋娘伤着,初十又心情不好,这个年似乎过得很伤情。 这一夜,天边的云散了又聚、聚了又散,天空中时而明亮,时而昏暗。 初十没有回去,她想了一夜,接下来该如何与凌非相处。 她想过回去和他大闹一场,让他说出到底谁才是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人,也想过就此消失,他打了她,说不定他会后悔,她会看清他的感情。 可最终她没有这么做,她想拥有的快乐不只这些。 她想留给他的也不是让他悔恨。 以后的路或长或短,也许只有半年,她不想就这样与他分别。 说她自私也好,说她烦人也罢,她不捨得就这样离开,她想给自己留份美好的回忆。 第085章 烧鸡道歉 翼王府,凌华院。 从昨天下午开始,整个院子里都充满了诡异的气息,很少出现在人前的世子爷不时在主院走动,将一干奴才们吓得做事都小心翼翼,生怕会触怒他。 期间华夫人听到爷归来,打扮的花枝招展去见,谁想不只被爷踢了一脚,还被罚在院里跪着反省。 可怜的华夫人跪了两个时辰就晕倒了,可爷根本就没看一眼,没人敢去求情,更不敢去告诉他,崔妈妈知道后,去找了蓝嬷嬷,这才送了华夫人回去。 春蕴小心翼翼的在外堂守着,直觉和初十有关。 听她这样分析,茗烟便熘了出去,逮到阿离问他怎么回事。 阿离便将事情告诉了她,茗烟眼睛瞪的很大,「爷打了初十?」 第145页 「当时光线太暗,根本看不出来,爷以为有人欺负月华公主,所以才动手的。」对此,阿离也很无奈。 茗烟着急的问他,她对为什么动手没有兴趣,她只想知道初十的情况,「那初十呢?有没有受伤,伤的重不重?」 「她是被睿世子带走的,应该没事。」阿离心中不安,爷那一脚还是小事,可与初十的争执,怎么看都觉得眼下是个麻烦。 本以为爷对初十太重情不好,可眼下两人只是误会,爷就放着正事不做,跑回来等初十,他又不敢去说,生怕会成为下一个华知。 爷分明是想看如果初十回来,他该罚她跪多久,这才有了华夫人罚跪这一出。 难道华书错了,爷真的变了。 「初十不会跟别人走的,她一定在云娘那里。」茗烟说着就打算出府去找。 阿离赶紧伸手拦住她,「爷正在气头上,你怎么不长长脑子,现在还敢犯事,你和初十关系最好,可别让爷拿你出气。」 「呀,那我先回去了。」茗烟先是一愣,随后吓得拔腿就往回跑。 阿离进了内室,将初十应该在云娘那里的说法告诉爷,凌非让他出去,不准任何人进来打扰他。 凌非倚在窗前,想着初十现在在做什么,她伤得重不重,她会不会生气,是不是伤心了。 还会不会对他再笑。 他今天的确是去了国公府,只是月华不喜那里的气氛,说难得出一次宫,不想再被困在那里。 gg文内gg 他便应她的请求带她出去转转。 没想到会碰到初十。 而她身边竟然是龙天宇,她不知道龙天宇对她有兴趣吗? 竟还敢与他同行,其实他猜到或许是龙天宇想带她去那里,又或者是龙天宇知道他和月华在这里,想让初十误会。 但这样一想也不可能,毕竟初十的身份摆在那里,她就是不开心也不会说什么。 他在猜龙天宇这样做的目的。 可初十竟然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就跟着龙天宇要离开。 她就那么的迫不及待想跟别人走吗? 他就那么让她不想见吗? 他故意说出那样伤她的话,可她竟表现得无所谓,是啊,他早就知道她不在意自己的身份。 什么世子之位,在别人眼里或许高高在上,可在她眼里根本就不重要。 在她还不知道自己身份的时候,就曾说过喜欢他,还帮他『逃』出了王府。 就算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她依旧说过,如果他有一天不再是世子,她便养他。 那她到底喜欢他什么? 她说过他长得好看,可龙天宇长得也不差,她会不会就喜欢上他了? 毕竟龙天宇许给她的是八夫人之首,今天更是说出正妃之位一直给她留着。 如此,天下间有哪个女子不动容。 就算是皇室中的公主,也不一定有那种荣幸。 初十,她会不会感动,毕竟自己什么也给不了她,就连陪伴也是那么的奢侈。 就这样,他在窗口站了两个时辰,便换了衣衫隐没在黑暗之中。 初十住的地方,火炕很暖,却将她的心一起焚烧着,煎熬着。 她不知道,在她的窗外有一道身影一直注视着这里,烛光下,她每一个动作他都尽收眼底。 天微微发亮,初十一夜未睡告别了云娘,走在大街上先是买了几包冒着热气的小笼包,又包了几只烧鸡,一边嘀咕道:「堵住他的嘴,这下他该不会再说难听话了吧!」 回到府里时,主子们都还未起,初十留下一份,其他的给了春蕴和茗烟。 两人将昨天的事情说给她听,春蕴还告诉她,月华公主昨天过来了,爷送了她一幅画,上面画的正是月华公主本人,初十的心已经不会再痛了。 这是早就知道的事情不是吗? 她想起那晚,半夜她起来时没有看到凌非,出去便看到他正站在书桌前,在描一幅美人图,她问他那是什么,他谎说在写字。 原来竟是在给月华公主画美人图。 这有什么不能告诉她的吗? 初十不动声色的点头,两人见她并没有什么表情,也不知该怎么说了。 劝走了她们,初十深吸了一口气,心道:初十,你知道你是做什么的,所以他的无情不正如你所愿吗? 还有什么不开心的,一定要开心。 他给你的快乐,你拿血玉玲珑回报便是。 半年后,大家彼此谁也不再欠谁的。 这段时间,就算是留给自己最好的礼物吧! 内室,阿离感觉得到爷虽然一夜未归,但心情似乎不错,想来与初十不无关系。 算了,只要爷开心,华书的提醒他注意点就是。 初十绕过屏风熘了进来,一抬眼就看到主僕两人定定的看着她。 初十咳了两下,有些不好意思,本来是想看看他起来了没? 没曾想阿离也在。 「那个,奴婢买了些吃的,爷要不要现在吃早饭?」 说着,她将还热乎的纸包摊开,递了过去。 阿离未置一语,退了出去。 沉默! 死寂般的沉默! 半晌,就在初十想离开的时候,凌非开口了,「过来。」 初十挪着小步子,脸上挂着讨好的笑意,道:「爷,奴婢来了。」 第146页 凌非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脸上,丝毫看不出有昨日的情绪,仿佛他们之间根本就没有吵架,更没有误会。 她对他依如既往的用心。 初十也说不清自己现在的心境,无论刚才如何的复杂,在看到他的这一刻却很平和。 看着眼前的少年,就觉得心情莫名的好,只是想到他拉着自己的手也曾揽过别人的腰,又会有些许难过。 「这是外头的东西,奴婢昨晚太累了就睡着了,没回府,爷不会怪奴婢吧!」 凌非冷哼一声,「好好说话。」 这丫头闹情绪的时候总是会规矩的自称为奴婢,看来她心中还是有些介蒂的。 凌非没有与人道歉的习惯,更不知道道歉为何物,他与父王说话都是如此,更何况他人。 翼王妃,那就更不用说了,他想说话的时候,会唤她一声,不想说的时候就是无视。 当然,他几乎不见她,只要看到他就会想到自己所受的苦。 如果不是他命不久矣,父王又不怎么管府上的事,他会容忍她活下去吗? 一时间,凌非的思维有些飘远。 初十暗自撇嘴,再抬头时已恢復了往日的灵动调皮,在他身旁坐下,道:「昨天是我不对,不该惹你生气,这是给你赔罪的,快吃吧!」 她双手合什放在身前,做出拜託的表情,请他原谅。 凌非抬手敲了她额头一下,拈起一块小笼包放进嘴里,仔细的嚼着。 初十揉了揉额头,眼巴巴的问道:「怎么样,怎么样,好吃吗?」 她张着嘴,自己还没吃过呢,以往出去都匆匆忙忙的,没空。 今天特地赶早,听云娘说这家的小笼包最好吃,这才给他买了些。 「一起吃。」凌非看着她那幅表情,就知道她心中在想什么,格外开恩的说道。 初十立刻喜笑颜开,拿起一块就往嘴里塞,腮帮子鼓鼓的,一边嘀咕道:「好吃。」 凌非看着她这般模样,只觉得真好。 还是她在身边的日子有意思,以后再也不让她离开了。 两人吃完包子,初十又拿来刀子将烧鸡切好,递给他一块。 凌非是第一次吃外面的东西,他这样的身份註定不在外面乱吃,可眼下是初十买回来的,他没有考虑就直接接过来吃了。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初十觉得人比人,真是气死人了。 同样是吃东西,人家凌非就算吃烧鸡,也是那么的高贵优雅,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再看她,活像八辈子没吃过东西的乞丐。 忽然,一只纤细白皙的手伸了过来,将她额前飘落的发缕别在脑后,那带着凉意的手掌中蕴着香气,初十低着头吃的更欢了。 从此刻起,忘记昨天的事情,好好过好剩下的每一天才是最重要的。 凌非看着她这吃相,就觉得很开心,似乎眼前的东西是什么美味,「你,受伤了吗?」 虽然她看起来没事,但他昨天出手还是很重的,也不知道她伤势如何了。 「啊,没事。」 初十随意说了一句,凌非见她如此不在意,当下就拉过她的手,另一只手往她的腰带那里去。 初十吓了一跳,连忙抬手去挡,将她满手的油都抹到了凌非的手上。 凌非的脸色终于变了,「放手。」 「不放。」 凌非深吸了一口气,「我让你放开我的衣衫,你手上有油。」 「啊?」初十后知后觉才想起来,这位爷最讨厌油腻腻的感觉了。 这下惨了。 第086章 我只要你保护 主屋里,初十嚎了一声忙往外跑,凌非的手就这样举着,满脸的嫌弃。 这也是他为什么几乎不吃这些东西的一大原因。 初十打来热水,就奔了进来,将水放在桌前,直接抓着他的手就放了进来,然后似放电影般慢动作开始。 她先是快速的给他用自己做的牛奶精油香皂洗了一遍,然后又细细的执起他每一根手指。 两人的手不时的交叠着,凌非心中有什么气也消了。 她,还是喜欢他的。 用过早饭后,两人似乎回到了过去的日子。 初十像只小猫似的赖在他怀里,凌非拿着书在看,不时垂眸扫她一眼。 忽然,初十开口说道:「昨天云娘那里出了事,刚好睿世子路过就救了我,我又回了一趟家处理父母的事情,随后见时辰还早,便与他们出去转了转,没想到会遇到你。」 她这是解释,解释自己没有跟踪他,只是偶遇。 凌非心中一动,其实阿离早就将昨天发生的事情查清楚告诉他了,所以他才会觉得自己莫名其妙。 还说些让她伤心的话。 但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嗯,以后还让阿离跟着你。」 初十闭着眼睛重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摇头道:「以后你去哪我就去哪。」 「阿离保护你,我只要你保护。」 充满了孩子气的语气,让凌非的嘴角微微上扬。 他拿着书的手放下,微微俯身在她唇角落下轻轻一吻。 初十咯咯直笑,却始终没有睁开眼睛。 她的鼻尖胀疼,怕自己会哭。 gg文内gg 那股酸疼退去,凌非已起身。 第147页 「月华从小就长在皇宫,很少出来,几乎不认识其他人。」 初十心中一痛,这算他的解释了。 不认识其他人,所以你就去陪她。 凌非,你问我知不知道龙天宇的心思,那你又知不知道月华公主对你的心思。 你这么聪明,肯定是知道的。 初十终于知道,为何他要娶云裳郡主她没感觉,也不紧张,可换成月华公主就让她神经紧绷。 只因凌非对月华有别样的情感。 至少,有疼惜在心里。 而且,为了月华公主,他选择骗她。 「嗯,那是挺可怜的,大过年的你没送她礼物啊?」 初十含煳的问着,依旧微闭着眼睛。 凌非垂眸,见她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就像是随口一问,他微一思索,道:「我忘了。」 初十再翻了一下身,淡淡的嗯了一下。 春蕴姐都看到的事情,不可能为假,他真的在骗她。 真的在骗她,为了另一个女人。 眼眶微热,她只得将脸埋在他腿上,生怕自己会流泪。 此后的时光,凌非每日都带着初十齣去玩,从山花灿漫到鸟语蝉鸣,从帝都王府到田野河流,拉长的岁月里,都留下他们的足迹。 初十的发也慢慢续长,个头也长了不少。 而翼王府,也在元德的旨意下,开始着手准备与睿王府的这场联姻。 做为当事人的新郎,自六礼开始就不曾出现,每次都是翼王府大公子出面,这场每个人都觉得完美的婚姻却再度被掀上热潮。 大街小巷空前议论,睿王府也在紧急准备中。 龙天宇一袭朴素的衣衫,站在观景台上,手里的摺扇已换成了一支玉萧,悠扬的萧声传进风里,带着他的怨与悔,爱与念,压抑到了极至。 「哥,你真的不帮我吗?」 云裳今日褪下了繁重的华衣,只着白衣,脸上未施粉黛,倒是多了几分平和,少了几分犀利。 春去夏来,云裳试过很多办法,依然没有退得了这场婚事,她知道她嫁过去是什么日子,又怎会去嫁。 更何况,这半年来,那个男子带着一个下.贱的丫环出游,一走就是数月,连她的面都不见,这般羞辱她,让帝都百姓看热闹。 她爹没办法,而她的亲哥哥竟也不帮她。 萧声落,龙天宇微微低头,道:「你若真的不想嫁他,还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你死。」龙天宇冷漠的说道。 「哥,你……」 云裳自然不会这么做,只是没想到她哥会这么说。 「这场婚事,除非翼王世子退婚,否则别无他解,让他退婚,除非你死。」 「那。」云裳自然不甘心,「那我就去随便找个男人,我看他该怎么办?」 龙天宇转身就走,道:「若是如此,我会亲手杀了你,好过连累整个王府。」 云裳没有想到,他会这么绝情,见他离开,口不择言,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喜欢那个下人,你还许给她正妃之位,我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你也一样得不到。」 龙天宇表白初十的事情,自初二那日后便传遍了帝都,睿王问过他一次,龙天宇并没有否认,睿王最终嘆了口气离开了。 诺大的花园,花开正好,艷丽夺目,云裳提着一把剑乱噼,半晌跌坐在花丛中。 奼紫嫣红中,她梨花带雨的模样分外惹人心疼。 吴池落在她身后,想伸手又停下脚步。 「你也是这么想的,你也不愿我嫁给心爱之人对吗?」 「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这么狠,一个是我的父亲,一个是我的哥哥,就连最爱我的人都如此对我,既然如此,你们为什么不滚,滚出我的世界……」 云裳坐在花丛中,想着自己嫁给凌非只能当一天的世子妃,就会变成一个普通的夫人,她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吴池最终还是开口了,云裳勐得回头看向他,扔掉手中的铁剑,将他扑倒在地。 吴池的脑子瞬间是煳的,他根本没弄清楚这是什么情况。 一只小嘴就落到了他的唇边,混着咸咸的眼泪被他尝到了味道。 在意识到眼下的情况时,他连忙去推她,可云裳却如一块磁铁一般紧紧的吸着他,他根本推不开。 也许,他不想推开她,也许,他心中早就期盼着这一幕。 只是思维转动了一下,他就迷失在其中。 这是他嚮往已久的事情,他梦过无数的情景,眼下真实的出现了,他顺从自己的意识乱了一回。 繁花飘落,吴池扯过自己的外衣,双手一紧就将她抱着滚到了暗处,身影交叠,风起花落,满满的异香,他就这样沉醉在一片温室中。 不管此后是什么结局,他绝不后悔。 泪与血,肆意与放纵,爱与恨,悔与怨,风高月圆,再抬眼。 一片繁华处,云裳未着片缕坐了起来,定定的望着身旁的男子,冷漠的说道:「我会嫁给凌非,我要看着那个贱人死无葬身之地。」 随后她机械般的穿好衣服,翩然离开。 似一场梦,醒了便忘。 似一场情,伤了才痛。 正如他与她,吴池目光痴痴的望着那离去的背影,从没有一刻让他这么绝望。 第148页 就算她不属于他,他也是幸福的。 就算她不喜欢他,他亦是幸运的。 可眼下,她属于他,却让他如临深渊,再也看不到明天。 公子世如玉,公子莫如风,翩然起身,他将一块锦帕细细的折好,放进怀里,那里有他最心爱女人的泪与痛。 从此,风清云淡,他再也不会自由。 却甘之若饴! 上苍见证了他的得到与失去,也见证了他的铁血与柔情。 云裳,云裳,再蓝的天空也书写不出这两个字。 诲暗! 至死方休! 离帝都不远的地方,青山绿水,炎阳高照,一黑一白两道身影正依偎在一起,钓鱼。 斜阳拉长了他们的影子,是那么的幸福。 少女容颜稚嫩,正倚在少年的肩头,闭目休息,嘴角微微上扬出一个好看的弧度,少年眉目如画,手里拿着鱼竿,却偏头望着少女,低眉浅笑。 忽然,湖面上蹦出一条鱼来,欢快的跳动了两下,又重新落回水面。 许是鱼儿的出现惊扰了少女,她微一蹙眉缓缓的睁开眼睛。 就看到少年的手里飞出一颗石子,鱼儿落回水面后又飘了上来。 鱼肚子向上翻着,已死跷跷了! 「呀,我让你钓鱼,不是让你打鱼。」 两人正是一路游玩归来的初十和凌非。 凌非一脸的宠溺,不过还是说道:「不都是用来吃的吗?」 言下之意,我怎么打的你都是吃,所以真没关系。 「你强词夺理。」初十双手叉腰,脸颊鼓鼓的控诉他。 凌非扔下鱼竿,道:「好。」 说完这个字就揽着她的腰往树阴下走去,一直隐在暗处的阿离一挥手,立刻有人过去将鱼竿收起来,又把那条死鱼捞上来。 这人的心里是崩溃的,他是暗卫,暗卫啊,为嘛要让他做这些事。 最开始是给花草收尸,现连鸟鱼也出来了,他是杀人的,为什么要让他杀鱼杀鸟。 他不是狗要让他抓兔子,也不是训养师,却让他调教鹦鹉。 谁能告诉他,他现在到底是干嘛的。 阿离也很无语啊,可是没办法,这次出来他本就带的人少,这些暗卫又不能都暴露,他只能选一个放在明处,至于这暗卫心里的欲哭无泪,他也爱莫能助。 谁让他家主子喜欢上一个爱折腾的主。 这女人简直就是天才,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调戏良家妇女,暴打风流小汉,当过强盗,进过牢房,劫过法场,也拦过官轿。 简直就是一个混世小魔女。 第087章 混世女魔王 回想这半年的经歷,阿离觉得自己这辈子没白活。 什么世面都见过了。 而他家主子呢,不管那丫头做什么,他都陪着,连牢里都进去过几次,真是宠得不像话。 但他又不敢说,谁让人家是主子呢,可就算如此,也不带这么折腾自己的。 堂堂翼王府世子爷,却因为偷看男子洗澡被关进牢房,这像话吗? 好吧,事实是,初十想看美女出浴,结果出来的是个男扮女装的傢伙,凌非连忙捂住她的眼睛,却惊动了里面的人。 人家将他们告到官府,这事本不是什么大事,阿离就处理的了。 结果这小姑奶奶说了一句,我想坐牢,我这辈子还没坐过牢呢,我想去看看。 好吧,爷就这样被拐了进去,还笑着说,我陪你。 哎哟喂,你们俩能不能体谅一下做属下的辛苦啊,这任性得有些离谱嘛! 这还好,结果她出来的时候,那些个狱卒一个个差点痛哭流涕,有一个直接跪在阿离面前,谢谢他带走了这只。 还说以后千万别在他们这里犯事,不然他们就全部不干了。 还有,还有一次,他们正走在大道上,看到人家成亲的队伍,这小姑奶奶说想做新娘子的轿子,于是,他们抢了整只队伍,让她换上新娘的衣服,新娘子呢,跟在轿子边上欲哭无泪。 一路吹吹打打拜了堂,入了洞房才出来。 幸好新郎早就换成了爷,不然他们会疯的。 还有还有,时而换装已经成了她的习惯,整个人神出鬼没,连声音都能改变,一会成了老头,一会成了小孩子,男扮女装那算什么,她还曾扮过杀手,差点没伤着她。 把他们逼疯。 那天正走着走着,忽然扑通一下就跳下了湖水里,吓得众人七手八脚的往下跳,就跟下饺子似的,一只只黑饺子一阵翻腾,却发现正主早就游到另一边,手里拿着大号的袋子准备一只只的把他们装了下锅。 还有很多很多。 阿离已经不想回忆了,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跟在爷身边是一个错误。 gg文内gg 他似乎已经过了几辈子,心累啊。 就算让他一天到晚都应付那些暗杀者,也比这轻松。 说起这个,就不得不提,有一次,有杀手来袭,结果被这小姑奶奶装扮的鬼面人给抓住了,那网子也不知是什么做的,竟然刀都砍不断。 坏心眼的县太爷一觉睡起来,脸上多了王八,身边的夫人没了头髮,还被画成了鬼,结果吓得病了一个月,被知府查出不清廉,直接让他捲铺盖滚蛋了。 这种事落在别人眼里觉得好笑。 第149页 可要是这些自己人,被自己人用迷烟弄昏,一觉睡起来身上的衣服都被偷了,该怎么办。 他们缩成一团,各个用被子裹住自己,然后某个小姑奶奶就这样闯了进来,给他们教习身为暗卫的机警和心理素质。 你妹的心理素质,你要是旁人看我们不撕了你,可你是主子的女人,他们已经想好了千种死法,你竟还在说心理素质。 有你这样的女人吗? 不过随着初十的款款而谈,众人的心底从不屑到怀疑最后到彻底信服,开始真正承认了她有资格站在主子的身边。 初十曾经身在组织,虽然做的不是杀人的行当,也没有什么过硬的本事,只是个算帐的,可耳濡目染,也知道很多东西。 一路上看到他们的漏洞,便提醒了几句。 因为一路上都有人来暗杀,看来不想凌非活的人太多了。 怪不得他一直呆在帝都凌华院,想必只有那里才最安全吧。 毕竟她呆了那么久,也不曾有过一次暗杀。 这半年,风里来雨里去,各种滋味众人都尝了一遍,有感激有悲愤,有喜有怒有乐有忧,不过最终都承认了她的身份。 主人的女人,这个身份。 阿离望着相携而去的两人,微微挑眉,放出手中的信鸽,他的心也雀跃了。 晚饭自然是鱼,初十亲自上阵,帮他们烤,洒料刷酱,一阵呵成。 烤好的第一只自然是给凌非的。 马上就到帝都了,暗卫们在初十的威胁下都围了过来。 月朗星稀,火烧得正旺,初十帮他挑了一块最好的肉,递了过去。 凌非就着她的手就咬,众人闻着香味,都想哭了。 主子,咱们还没吃呢,您能先不秀恩爱吗? 不过秀恩爱一般都是男子宠女人,为嘛他家主子找的这个女人,却总是宠主子啊? 这有些反过来了。 阿离早就见怪不怪了,这小姑奶奶连给爷上妆的事情都做过,还有什么不能做的。 爷给了她极大的宽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阿离想,若不是初十要回来,爷恐怕都不记得自己再过五日就要成亲,迎娶正妃了,家里还有个夫人独守空闺。 当然,他家爷是真的不在意,以至于他昨天问他还要准备什么的时候,他竟然来了一句,你去问初十,她想的要的就去买。 爷啊爷,这是您成亲,初十要买什么啊,真是够了。 于是乎,阿离真的去问初十了,人家小姑奶奶还真说了。 嗯,买几十包老鼠药,他心惊胆颤的问要做什么,人家很淡定的说,自然是把那些来恭喜的傢伙全都毒死,让他们再也笑不出来。 阿离默默的滚了,至于茗烟信中提到的王爷让世子爷赶紧滚回来,说他再不回来就永远别回来的话,他可不敢传。 他相信,他要给这两位主说了,这两位立刻马上扭头就走。 人家小姑奶奶每天都有进帐,他们一路上的吃喝拉撒可都是人家出的钱。 虽然他觉得不妥,可爷都说了,我喜欢被初十养。 好吧,吃软饭吃到这份上,他也是醉倒在悬崖边上了。 「阿离,剩下的你来烤。」 凌非的声音唤回了他的思绪,其他人慾哭无泪,眼巴巴的等了半天,还以为能吃上小姑奶奶的手艺,没想到爷一句话就把他们打回了现实。 算了,有的吃就好了,好过在这里看他们秀恩爱。 离去前,有人小声说道:「我想娶媳妇了。」 「娶啥样的?」 「就小姑奶奶这样的。」 「你做梦,你以为世上的女人都这样,我敢保证你娶了就后悔,想想阿诚他们吧!」 「那我还是打光棍吧!」 夜空下,初十靠在凌非的怀中,小鸟般缩了缩身子,道:「凌非,这半年你开心吗?」 寂静的夜空下,只有蝉鸣和风吹过清草的声音,半晌,凌非才出声,「你呢?」 「嘻嘻!」初十低低一笑,道:「自然开心,这是我几辈子加起来最开心的日子。」 「傻丫头。」 他们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肆意,凌非仰躺在地上,望着深邃的夜空,眼角眉梢都是满满的幸福。 他从小就在皇城长大,从来没出去过,据说其他城池根本不如帝都繁华,所以他一直以来没兴趣。 可这次外出,外面的确不繁华,甚至有的地方还很贫穷很脏乱,邪恶与落后并存,目无王法也是正常,让他再次见识了世间黑暗的一面。 但有她在身边,心中原先的看法却都不一样了。 她说,这都是风景。 任何事情都有两面性,光与暗,黑与白,自然也会有灰色地带。 遇强则强,遇恶则更恶。 不是法代表了一切。 就像她常说的一句话,代表星星消灭你们。 于是,他身边的这些暗卫,都有了新的代号,他们都是星星,金木水火土,什么北斗猎人,怪怪的名字,他们却接受了。 后半夜,起了风,凌非睁开眼睛就看到缩成一团的某只傻瓜,将她抱起来往马车那边走去。 望着怀中的人们下意识的环上他的脖子,他的嘴角再度上扬。 因为是她,也因为是他,所以她睡梦中也感受到他的气息,如此没有防备。 第150页 多想,时光就这样定在此刻,清风朗月,千秋几何! 这个夜晚註定不平凡。 初十醒来的时候,就听到外面有打斗声,而她正窝一个舒服的怀抱里,抬眸就看到凌非那双清澈如水的眸子越渐凌厉。 「很麻烦吗?」 凌非低下头,少女朦胧的眼神带着一丝慵懒,细细柔柔的声音传进他心里,瞬间他眼底的凌厉便褪了回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清明。 正是她所喜欢的澄静。 「没事,你再睡会。」 马车还在赶路,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消失不见。 二日后,这辆整个帝都期盼的马车终于递了身份玉牌进了城。 接到这个消息的城门守将差点没哭出来,直接翻身上马跑到皇宫去报告了。 再有三日成亲,这新郎总算是回来了。 可急坏了皇帝与两位王爷。 马车到王府时,初十早已先一步从侧妃熘了进去,侍卫们还是那几个人,见到她都很高兴,和她打招唿。 初十从怀里掏出几个小礼物递了过去,几人都笑逐颜开。 等她到主院时,茗烟、春蕴还有静怡早就等在那里。 最先迎接她的是茗烟惊天地泣鬼神的哭声。 初十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她哄好。 春蕴和静怡在旁偷笑,打趣的说,你再不回来,茗烟就要把凌华院给淹了。 几人笑笑闹闹,初十忙把带给他们的礼物递到每个人的手里,都是她沿途买的稀罕玩意。 第088章 半年归来 初十又抽空去了一趟崔妈妈和蓝嬷嬷那里,也送上了礼物。 毕竟这一趟出门,大家都是知道的。 至于其他人,哼,一个眼神都没有。 随后又去了河塘那边,这里在他们临走时就被划为了禁地,与那片竹林一样,不许外人进入。 以至于湖里的莲子都长出来了,依旧没人敢过来这里。 初十也是怕小喵被人发现。 小喵一见她就扑了过来,很是亲切的与她玩耍了一阵,不过初十发现,它变小了许多,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不过小喵不会说话,她也没办法问,只能把自己做好的鱼干拿出来让它享用。 待她餵完小喵已过了半个时辰,出来时遇上了一个她想见的人。 「成元哥哥,你怎么在这里,我正准备去找你呢!」 成元正向她走来,露出只有在她面前才有的笑意,说道:「小丫头长高了不少嘛!」 初十傲娇的扬了扬下巴,道:「那是自然,再不长就要变成小矮子了。」 其实初十的个子已经不低了,只是因为她身边这些男子都是天子骄子,基因太好,所以衬得她比较娇小。 不过她还是喜欢高挑的身材,不喜欢现在这样,还有些婴儿肥,吓起人来一点气势都没有。 「刚回来就到处跑,赶紧去休息休息,这几日府上很忙,别乱跑。」 成元自然的伸手将她因跑动而乱起的髮丝抚好,轻柔的说道。 初十自然知道,再过两天就是凌非的成亲之日,府上自然很忙。 她从怀里拿出来一块玉佩,色泽盈白,呈剑形,很是吸引人的眼球,上面还有一条玉豆子串起来的链子,穿过玉佩上面的孔,摇摇晃晃,很是养眼。 一看就是名贵的东西。 「送给你。」初十一手背负在身后,一手递了过来,怕他拒绝连忙道:「这可是我亲手为你做的,不可以拒绝哦,要知道女孩子可是很记仇的。」 gg文内gg 成元的眸光中复杂的神色一闪而没,随后便接了过来,当着她的面戴在脖子上,打量了一下,道:「我很喜欢,谢谢丫头。」 初十见此,笑得眉眼都弯了,两人又说了两句话,有人来叫成元,初十便笑着告辞。 她走后,成元的目光变得深邃无边,望着她离去的方向久久没有回神,半晌又望向莲池方向,最后轻嘆一声转身离去。 初十刚进主院就听春蕴来唤她,说爷在找她。 初十心中那个诧异啊,「爷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在她的想像当中,成亲是一件大事,肯定有很多事要商量,再加上他外出半年,王爷和王妃定然有话要叮嘱他,这算下来,今天都不一定谈得完。 她还打算出府一趟去看看云娘她们呢! 「凌……」初十叫习惯了,刚一开口想到这里是什么地方,连忙收住了嘴,道:「爷,您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凌非正在阿离的侍候下脱外袍,见她进来,又是那幅表情,便知道她在想什么,开口道:「阿离,你先下去吧!」 阿离依言退下,初十下意识的走过来,帮他的忙。 此刻的凌非只着里衣,在软榻上坐下来,初十也跟了过去,道:「爷,奴婢想出去一趟。」 「恩?」他把所有的事都推了,早早回来陪她,毕果这丫头也不知道野到哪里去了,这时候才回来。 不过他也知道定然是去送那些稀奇古怪的礼物去了,只是这才刚进门又要出去。 「奴婢想去看看云娘她们,她们肯定想我了。」 凌非眼皮子都没抬,道:「爷也想你了。」 意思是,不准出去。 初十瞪大了眼睛,露出不可思议之色,「爷,奴婢可以理解为,您在吃醋吗?」 第151页 这一路上,初十教会了凌非很多的现代用词,所以凌非的理解能力现在是飞速在进展。 「今天哪也别想去,就在这陪我。」 好吧好吧,傲娇吃醋的小男人是要哄的。 过了一会,春蕴的声音传来,说月华公主到访,要见世子爷。 初十一个机灵,小脑袋当机了半年终于回神了。 她悄悄的看向凌非,果然见他放下手里的书就迎了出去。 走到屏风处时,似乎才想起初十还在这里,便说道:「你想出府就去吧,不过要注意安全。」 随后就出去了。 初十的眼睛瞪得老大,不是吧,这老情人就是好,小情人刚才想走,他就让她陪着,结果老情人一出马,还没闪面,小情人就被踢走了。 「走就走,给你们腾地方。哼!」 初十小姑奶奶的小宇宙暴发,直接拿了两个包袱便离府了。 一路直奔小作坊,门匾上『无香茶坊』四个大字,很有气势。 也不知道出自谁的手笔,遒劲有力如行云流水般大气天成。 「云娘,秋娘,我回来了。」 小二们正在前堂招唿茶客,忽然眼一花就看到一个少女拎着两个包袱就冲进了后堂。 刚准备去阻拦,就看到帐房陈先生站了起来,让他不用管,自己却直奔后堂。 初十这边刚进主屋,就吓了一跳。 四个人,两男两女。 这两女的是秋娘和云娘,可谁能告诉她,这两男的怎么在这里? 两男两女? 难道? 「云娘,你们两个不会打算把睿世子宁公子拉来做自己人吧!」 初十笑嘻嘻的打趣,云娘上前接过她的包袱,没好气的说道:「咱们恨不得把你撕成几半卖了算了,省得一熘就是半年,这撕成几半好歹还能留下一丝呢!」 秋娘早就红了眼眶,这会又要哭了。 初十是怕了,连忙上前哄道:「秋娘不敢哭,我这都陪着哭了半天了,再哭下去眼睛就要坏了,你这么心疼我肯定捨不得吧,啊啊!」 虽然半年没见,但人还是那个人,没有丝毫的见外。 初十撒起娇来也是信手拈过,丝毫没感觉怪异。 可那两男人见识过她的女汉子,如今再看这个,总觉得怪怪的。 宁书起身上前,道:「大财主,也给我来个拥抱吧!」 他张开手臂,却没想换来一只秀腿,他连忙避开,捂着胸口有些伤心欲绝的说道:「太没良心了,怎么能这么对我,和秋娘她们就是拥抱,给我就是一脚。」 「她们跟本姑娘一个性别,你是吗?是吗?」 初十话语里带着鄙视,抱臂环胸站在原地,显然刚才是同他闹着玩的。 宁书眼睛瞪得大大的,很是伤心,「你,你歧视男的。」 「不不不,我是歧视你这个性别。」初十伸出一指摇了摇,继续道:「算了,跟你说也不懂,哎呀,宁公子,今天喝了几碗茶了,可付过钱了?对了,上茅房一次三十两,云娘你没算错吧?」 听着初十这见钱眼开的样子,宁书抚额做了一个绝倒的动作,退回自己的椅子上,做伤心状。 换来大家的大笑声。 此事陈胜也走了进来,「小姐回来了。」 初十笑眯眯的应着,又与他玩笑了几句,这才看向龙天宇。 「好久不见,越来越帅了。」她没问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像个老朋友一样打招唿。 龙天宇一张雌雄难遍的容颜上瞬间开了花,差点晃晕在场的众人。 就连身为男子的宁书也不得不说,这男人真的长得太妖了。 这一笑更是万千颜色都变成了尘埃。 「看到你平安,我就放心了。」 自从她进来,他的眼睛就再也挪不开。 半年没见,她长高了,也胖了,小脸快长开了,以后肯定是个美人。 那细密的眉眼似蕴着万千的星华,他就这样迷失在她的笑容里。 那样的纯粹,却只为一人盛满。 身姿如柳,语音如珠,滴滴点点落在他的心上。 让他这放空了半年的心又重新暖了起来。 似乎等待了千百世,受尽煎熬终成正果。 她回来了,却依然不属于他。 那个人带她回来,娶的却不是她。 而她依旧笑靥如花,看不出一丝悲伤,仿佛她已经得到了世间所有的爱与乐,根本不会感觉到痛苦与不安。 她的笑感染着他,她的闹也带着别样的风情。 只是十三岁的少女,竟会让他感受到风情这两个字,龙天宇觉得自己走火入魔了。 而且是晚期。 对于龙天宇的话,初十没有回应。 她看出了他的担忧,看出了他的关心,看出了他对自己的心疼还有期盼,她却只能给他一个背影。 拿过那两个包袱,里面有初十买到了千奇百怪又好看的衣裳,都是给云娘她们的,之后又送了她们两套首饰。 两人虽然推辞着,但女人哪有不爱美的,当下就接了下来。 初十又将一个盒子递给龙天宇,他没有打开,只是紧紧的握着,亦没有说谢谢。 初十,初十,我不说谢谢是不是我们之间的关系就不同于其他人。 龙天宇的偏执在这一刻显得很无礼。 第152页 但初十并没有说什么,随后又来到宁书跟前。 宁书连忙站起来想往后退,一边道:「你想干嘛,你要干嘛?」 云娘和秋娘都掩嘴偷笑,初十无奈的说道:「干.你妹,本姑娘一个女的,能把你怎么样?」 显然这是被坑的次数多了,宁书已经不相信她会这么好心了。 第089章 异世之魂揭开 屋子里因为宁书的存在,凭添了许多笑料。 初十将手里的盒子塞给他,道:「给你的礼物,胆小鬼。」 听她这么说,宁书才长出了一口气,将盒子接过来,上下调转着看,一边说道:「我还以为你又要坑我了,吓死老子了。」 他已经被坑太多回了,连喝碗水都要付十两银子,也不想想这丫头多黑。 旁边,龙天宇注意到宁书手里的盒子与他手里的不一样,且云娘和秋娘的礼物也不同,所以基本肯定,初十送人的礼物都是不一样的,都是经过她精挑细选的。 只要这般想着,他就觉得手里的东西很珍贵。 恨不得现在就打开看看,他起身,道:「看到你无恙,我先告辞了。」 初十明白,他是专程在这里等她的,睿王府郡主,他的亲妹妹要成亲,他竟还有时间来此见她一面,初十的心情很复杂。 她在为另一个男人伤情,也有一个人被她伤得体无完肤。 她甚至没有好好和他说过一句话。 都说无声胜有声,那就如此吧! 她本就无情。 随后宁书说了一些生意上的事,也起身离开了。 与云娘她们说了会话,她们便出去做饭,留初十在这用饭。 初十应下之后,想休息一会。 谁想,忽然眼前一花,一张普通到没朋友的脸,伴随着她的心悸来到她面前。 「时间快到了,你,准备好了吗?」 又是一个普通的夜晚,却又不普通。 初十没有回府,她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能干什么,甚至有些恨皇上,喵的为什么选的日子刚好是半年之期那一天。 难道她要在凌非成亲那一天离开吗? gg文内gg 还是说现在就走? 心中的矛盾就是用再多的时间也沖不掉。 最后她还是决定等凌非成亲那天再走。 八月十二是个好日子,整个帝都充斥着喜悦的情绪,尤其是翼王府,高高的门楼上红绸飘飞,大红灯笼高高挂起,就连门外的石狮子都繫上了红色的绸布。 王府内,到处张灯结彩,就连下人们的衣服也换上了鲜艷的颜色,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意,从前院一直到凌华院,小径上繁花开得正艷,丫环们脚下生风。 主院的装饰早已换上了喜庆的颜色。 凉亭上,正坐着一男一女,初十趴在栏上,看着底下忙碌的下人,问道:「爷,你那主屋真的不要收拾一下吗?」 凌非正襟危坐,正端着茶碗,闻言『嗯』了一声。 「颜色太暗会影响睡眠的。」 初十一直觉得他这样不对,但不知该怎么开口,毕竟屋子里什么都是黑色,很怪异。 「也没见你睡不着。」凌非喉头微动,放下茶碗,说道。 初十:「……」 「我那是习惯了,娶了新娘子你要是让人家住那里,估计会被吓到。」 其实她一点也不关心别人会不会吓到,只是想让爷活在阳光下。 凌非抬眸瞥了她一眼,「不会。」 他说的不会是,不会让别人再住在那里,可初十却理解成了,云裳郡主的胆子很多,不会吓到。 好吧,她多管闲事了。 「好想看爷穿新郎装的样子。」外面的风景再美,也有看厌的时候,初十转过身看向他,眉梢眼角尽是笑意。 凌非挑眉,「你不是见过了吗?」 初十眼珠子一动,忽然就扑了过去,抱住他的腿道:「怎么办,不想让别人看你穿新郎装的样子。」 「嗯哼?」 「太美了,好想收藏。」初十很狗腿的仰头说道。 摇着他腿的样子,活像一只小宠物。 凌非抚了抚她的墨发,但笑不语。 这天下午,发生了一件大事。 凌非的师傅回来了,初十被特许带去了竹屋。 这是一个仙风道骨的中年男子,梳着道士髮髻,一袭青衫背负着双手,站在窗前向外望。 「徒儿拜见师傅。」凌非上去见礼,初十则跟在旁边跟着行礼。 一抬头就看到中年男子转过身子,目光和蔼,上前扶凌非起身,「起来吧!」 他不经意的撇见初十时,却神情大变。 「你,你是异世之魂!」 初十也被吓得僵在原地,半晌没反应过来。 异世之魂,这个秘密自她过来那一天就决定隐藏,连初妈妈都没看出来,没想到,这道士只是看了一眼就确定下来。 「师傅,你说她?」凌非也露出不敢相信的神色。 凌非的师傅依旧保持着吃惊之色,没有理会凌非的话,犀利的目光中闪着红光迳自从她身上扫过,一点也没放松。 半晌,才重新闭上双眼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双目时,那缕光芒已经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期待和欣喜。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第153页 初十觉得,什么世个高人,什么仙风道骨,那他喵的都是假的,眼前这人怎么看,此刻都像一只大尾巴狼。 而她呢,就是那只可怜兮兮的小红帽。 「初十。」 她看向一眼凌非,凌非此刻的表情有点高深莫测,但他并没有说什么,初十就知道,这些是他默许的。 「那我问你一个问题,你一定要老实的回答我。」 望着初十的眼睛,凌非师傅的眼眸中带着丝丝异芒,初十下意识的看向凌非。 凌非没有给她任何回应。 初十点了点头,心中已经明白,他问的是什么。 果然,「你不属于这个世界,对吗?」 这是初十最大的秘密,她不知道此刻该说什么,但凌非的师傅既然能看出来,她再否认也没意义,再说她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 「不错。」 得到她肯定的回答,道长望向她的目光越发的平和了,随后看向凌非,道:「非儿,你大哥有救了。」 凌非的目光自初十的脸上扫过,问道:「师傅的意思是,她能救大哥?」 「没错,我等了十六年,终于被我等到了。」 听着他们嘴里的话,初十怎么觉得,自己像是一只被按在砧板上的肉,只等开膛破肚就可以下锅。 「那个,爷,他说的大哥是谁?」初十可不觉得这两人说的是凌天烨。 但是凌非是前王妃所出,且也只生了他一个,他何时又有了个大哥? 凌非目光深沉,看不出喜怒,思索了片刻,道:「你先回去等我,今天不许出府。」 「哦。」初十应下就离开了。 一路上她的心中百味烦杂,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直觉,凌非师傅嘴里所说的她能救那人,不是什么好兆头。 算了,不想了,等凌非回来问问他就是了。 茗烟和春蕴因为世子妃要进门,忙得转圈圈,初十觉得无聊,便出了主院随便走动。 不多时,竟来到了她曾呆过的地方。 前面有人在吵闹。 「还不快去?若不是近日有喜事,你以为我会帮你瞒着吗?」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带着焦急和不安,「盈盈,我今天真的很累,不是不帮你做,能不能让我休息一会。」 她说话的声音都带着喘息。 初十听出来了,这是香草,而另一个趾高气昂的声音,正是当初与初十她们一起进凌华院的盈盈。 「装,你就装,不去是吧,不去就别我不讲姐妹情意,我现在就去崔妈妈那里,告诉她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做了什么好事。」 「盈盈,不要,不要去。我求求你了……」 随着声音越发清晰,初十已经到了小院的门口,院子里晾着清凉的衣衫,盈盈站在那里一脚将香草踢开,而香草什么也顾不上,连忙伸手去拉她的腿,满是乞求的脸上挂着汗珠。 也不知是热的还是吓的。 旁边,萧萧依如既往的站在盈盈这边,什么话也没说,但眼底尽是鄙夷之色。 那勾着唇的模样,竟是连对盈盈也露出轻蔑之色。 初十心中一动,看来这凌华院还真是藏龙卧虎。 什么角色都有。 而另一人正在扫院子里的地,一直低着头,仿佛没有看到旁边那一幕。 湘雪被爷处理了,想来这是后来选进来的。 初十暗道,这才是正常表情,想她初来这里时,也是这般,明哲保身置身事外。 可有时候不是你躲着就能躲过去的,有时候是事找你。 「这么热闹,世子妃还没进府,你们就开始排练节目了。」 初十的声音惊了几人。 循声望去,就见初十倚门而立,虽然半年没见,但盈盈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初十啊,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盈盈甩掉香草的手,便向前走来,望着初十的目光恨不得吃了她。 当初一起进的凌华院,她还是三等丫环,可初十已经一跃成了爷身边的红人,就连与她一起的那个笨蛋茗烟都成了一等侍女。 这一切都是败眼前这女子所赐。 她虽然还挂着二等丫环的名头,但却从来不做事,每日都陪着爷,好不嚣张。 爷为了她还将一等侍女另补了一人,只为她高兴。 私底下众人议论的时候,都会提起她,觉得她就是个例外,一个个恨不得去巴结。 可初十鲜少在府里,就算在也只会在爷的身边,所以很多新人都没见过她。 上次她离开,二等丫环空缺,本来以她的资质还是很有希望的,再加上与崔妈妈的关系,谁想崔妈妈竟说,她不合适。 不用问,也知道是这死丫头坏的事。 第090章 香草怀孕 初十静静的看着她眼中流露出的恨与怨。 她自觉最近没惹过她吧,若不是走到这里,她都快忘记这号人物了。 「嘻嘻!」初十低低一笑,道:「一年多了,难为你还在这里。」 盈盈脚步一顿,脸色大变,她比初十还大,可听她这话却像是一个长辈对晚辈的说教。 当真是刺耳至极。 所以说起话来也有些沖,「那是,谁有你那么大的本事,爷身边的红人,什么事都不做就可以拿到月银。」 第154页 她这是骂她好吃懒做。 初十轻轻一笑,「这里是凌华院,自然是爷说了算。」 有本事,你也去啊。 看到她目光中的挑衅,盈盈差点没骂出来。 可她不敢,整个王府谁不知道爷对初十的宠已经到了无法无天的地步。 带她出去,一走就是半年。 看遍大好河山,这是很多女子一生也得不到的宠与护。 她自然没有胆量直接去怼她,只是心里不舒服罢了。 可如此初十这样说,她却只能忍下,气得脸一阵红一阵白。 初十唇角一勾,越来她迳自来到香草面前,将她扶起,道:「三等丫环的事,如今竟这么多吗?将你累成这样?」 香草受宠若惊的看着她,眼泪巴拉巴拉的往下掉,连忙抬手抹去,道:「不是,不是,是我自己身体不好。」 她连连摇头,生怕说错什么。 初十扶她在一旁的长廊坐下,「你身体不好就同崔妈妈说下,拿些药吃着,若坏了身子可怎么办?」 对于香草,初十还是有些感激之情的。 gg文内gg 当初锦帕事件,盈盈将她做好的帕子给烧了个洞,她九死一生换了一个机会。 两天一夜的时间,有多艰难只有她知道。 到处求人帮忙,而香草帮了她很多。 那些样图几乎都是她完成的,若没有她,她们也不会绣的那么快。 之后,她被调离小院,便与她们没有交集。 再后来发生了很多事,她自顾不暇,便也渐渐忘记了这件事。 只隐约听茗烟说,香草还在凌华院。 「我,我真的没事。」 香草将手从她手心里抽走,神色中带着恐惧,头也越发的低,似乎不想见人。 应该说,她似乎在躲每一个人,不想别人注意自己。 「你赶紧走吧!」 初十有些不解的看着她,却也没有多问,「那好吧,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去主院找我。」 她脚步一顿,说道:「或者找茗烟。」 想着她离开后,香草与茗烟的关系还算不错,想必她更愿意相信茗烟吧! 香草依旧低着头没有回应。 初十扫了眼一直在旁没有言语的萧萧,见她神色莫名,也没有打招唿,便向着院子外走去。 盈盈的神色变幻不定,忽然,出口拦下初十,「你既然这么有本事,为什么不救救香草,她可曾帮过你。」 初十的脚步一顿,「我有没有本事,关你何事?」 盈盈被噎得瞪圆了眼睛,初十扫了一眼几乎快将头埋到胸前的香草,问盈盈,道:「她,怎么了?」 初十知道香草有事,可她不愿意说,她自然也不会勉强。 可如今听盈盈这口气,似乎真的发生了什么大事。 盈盈上前一步,道:「找了个野男人,怀上了野种。」 初十目光冷凛,勐得看向躲在柱子后面的香草,抬脚就向她走去。 伸手将她拉着进了屋子,香草已经轻轻抽泣,初十上下打量着她,气得够呛,道:「你,当真……」 此刻,香草已哭了出来,神色悲呛,「我,我……」 半晌,初十嘆了口气,想着她总归是女子,便在她身旁坐下,拍着她的背等她平復心情。 「说说吧,怎么回事,看我能不能帮你!」 如果不知道,她当真就会离开。 但眼下知道了,初十却做不到不管不顾,毕竟她也曾用心帮过自己。 香草的眼睛一片模煳,带着一丝痴迷,缓缓开口,「我和他,认识一年了……」 通过香草的断断续续的讲述,初十明白了。 不过是小女孩的恋爱梦,男人说点好听的话,买个小礼物,告诉她会娶她,会一生一世爱她,就骗了一颗心。 老掉牙的套路,却还是有很多姑娘飞蛾扑火,最终自食恶果。 忽然,初十想起她被调到主院后,有次回来听茗烟说香草有心上人了,她当时还说府里有规矩,不许下人们私相授受,如有情义必须一层层上报到院主那里,若被赐亲下来,则可以结为夫妇。 如若不然,只能断了情缘。 她以为香草听进去了,再者她当时也没放在心上。 没想到一年的时间,香草竟做到了这份上,连孩子都怀上了。 「那他是什么意思?」 初十冷着脸问她。 香草摇头,「他走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男子是府上的短工,只做了一年就离开了,香草问过很多人才知道上个月他就结帐离开了。 而她直到前几天,才确定男子连名字都是用的假的,根本无从去找。 更何况他既离开就说明对她无意。 香草想过去死,但最终还是挺了过来。 「如今盈盈她们已经知道,那上报是迟早的事情,你这个情况,除了乱棍打死没有第二条路。你可想过?」 初十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她,只觉得这丫头平日看起来很胆小,却没想她竟然敢做出这么出阁的事情。 未婚先孕,就算在现代也会被人指指点点,更何况在这皇权至上的古代,家规森严的王府。 「我,我知道,可是……」眼泪代替不了原谅,痛苦的终究是自己。 第155页 初十想着自己未来的路,忽然有些心软。 罢了,临走前再做一件好事吧! 「香草,你想不想找那个男人算帐?」 「啊?」香草吃惊的抬头,满脸的泪痕也掩饰不了心中的讶异。 「如果想找他,就跟我走。」初十像下定了决心似的,郑重的开口。 香草只愣了一瞬,就狠狠点头,她要去见他,无论结果如何。 让香草梳洗了一下,初十便带着她离开,盈盈乐呵呵的说道:「你这是做什么?她可还有事要做呢,若今天做不完,妈妈问起来,可是要受罚的。」 香草还没说话,初十就冷冷回眸,道:「我相信你会替她做的,不然我不介意让人来亲自教你。」 说完这句话,她就拉着香草离开,只留下盈盈一张小脸气得通红通红,却又无可奈何。 银牙都快咬碎了,萧萧上前拉了拉她的胳膊,道:「盈盈,你别生气,这丫头如今可惹不起,等世子妃进了府,还怕没人收拾她吗?」 想到外界传言,世子妃并不想嫁给世子爷,只是因为初十的胡乱点指才让世子妃被选上,两人后来又多有不和,早就结下樑子。 她倒想看看,到时候一个二等丫环如何越得过世子妃这座高岭。 初十自然不知道她们的想法,不过就是知道也会嗤之以鼻,且不说她根本不怕那个云裳郡主,就算怕,她马上就离开了,还管她是哪头。 先去崔妈妈那里打听了那人的身份以及所属院落,却发现是落在四小姐的手里。 初十微不可闻的蹙了下眉,虽然这位四小姐鲜少出现在人前,每每一派天真可人的表情,可她总觉得她的眸光很怪异。 总之不像表面那么天真无邪。 好在自她回府,也不曾来到凌华院,正如外界所传,凌华院的世子与其他几个兄妹关系不和。 想的有些远,初十回过神来,将香草留在外面,她并没有直接去找四小姐,她可没这么傻。 经过几方查探和询问,她得到的消息与香草一样,但她拿到了那少年在外的住址。 和香草一起从偏门离开,两人便在北城的一个平民区找到了地方,香草的手心全是汗,一幅紧张兮兮的样子。 初十一边敲门一边安慰她,「没事,先见到他再说。」 香草点了点头,心中微安。 可她们敲了半天也没见里头有丝毫的动静,这边,邻居透出一颗小脑袋,小心翼翼的看了她们一眼,又赶紧缩了回去。 将门哐的一声关上。 初十觉得奇怪,她们长得很可怕吗? 又敲了几下还是没人应,那边的门又开了一条缝,紧接着一个妇人的声音传来,「二狗子,在那里看什么呢,赶紧回来。」 二狗子被拉了回去,可门却没关上。 初十松开香草的手掌,推开门就看到一个妇人拉着小孩子正往里走,听到开门声她转身一看,问道:「你是谁?」 初十满脸的笑意,问道:「那个,请问许子洋没在家吗?」 听她这样说,妇人说道:「不在,他在一个大户人家里做工,已经一个多月没回来了。」 「那他家里还有什么人吗?」初十疑惑。 这许子洋该不会是一个人住在这里吧,这又不是租户区,基本都是土生土长的帝都人。 「家里还有一个母亲,只是……」妇人似有些不愿说。 初十忙上前将几个铜板塞到妇人手里,道:「婶婶,您就告诉我吧,那是我妹子,是许子洋的相好,特地来找他的。」 收了钱,再看了眼香草那望眼欲穿的模样,妇人嘆了口气,道:「一个月前,小洋家半夜起了火,他娘,死了。」 第091章 从寂灭到重生 初十心中一惊,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那许子洋一直都没回来?」 妇人点头,颇为遗憾的说道:「你说也怪,那孩子挺有孝心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村里有人去找过他,却没见回来。」 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却多了一些谜。 回去的路上,初十想了很多,带着香草去了无香茶社,这次走的是后门,前面已经改成了茶社,她自然不能总是出入引起别人的注意。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本想帮她找到许子洋,也算有个交代。 他若愿娶她,大不了自己去和凌非讲。 可如今许子洋下落不明,连自己母亲被烧死也没露面,她就没法了。 香草一路沉默,到了此刻似乎下定了决心,忽然扑通一下跪在初十面前,初十吓了一跳,连忙往旁边躲。 这可是孕妇啊,能不能不这么吓人。 「你干什么?快起来。」 香草却依旧跪在那里,抬头望着她,恳切的说道:「求求你,我想生下这个孩子。」 初十到嘴的话被噎在喉咙,差点没一口咬掉自己的舌头,「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开什么玩笑,十三岁,就想生孩子? 有没有常识啊! 你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好不好? 再说,没有父亲的孩子,单亲家庭的孩子很苦的。 在现代有很多这样的例子,再加上那时离婚率很高,很多年轻人轻率结婚又草率离婚,留下了很多的单亲孩子。 他们得不到父母其中一方的关爱,更有甚者是给爷爷奶奶养大的,对父母根本没有概念,以至于思想偏激到了极点,冷漠与自私成了他们的代名词。 第156页 那样冷漠自成的世界,初十只是想想就觉得悲哀。 gg文内gg 可香草竟然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我知道,初十,我相信他是真心对我好的。」香草咬着唇已经出血了,却还是没有放开,似乎在思考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初十却是要被气死了,「好好好,就算他是真心的,那你有没有想过,你若真的要生下这个孩子,他一直不出现该怎么办?」 「就算你能接受别人的闲事碎语,可孩子呢?他长大了别人问他父亲是谁,没有父亲的孩子,你知道别人会叫他什么吗?」 初十不得不将事情说得严重些,以期让香草想明白。 而不要一时情动,等到孩子出生后再来后悔,那时就真的是悲剧了。 半晌,香草的嘴角露出一丝苦涩,「我知道,我要生下他。」 显然,她是真的考虑过了。 云娘接到消息端了热汤进来,见她们一个站着一个跪着,一个头顶冒烟一个不敢抬头,就知道初十又发飙了。 她将香草扶起来,道:「她呀,就这个脾气,你别往心里去。」 香草的声音细若蚊蝇,「我知道初十都是为了我好。」 「你知道便好,那丫头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往往劝别人把自己气个半死。」 初十瞪眼,云娘回头笑着说道:「劝秋娘那次不是?我还冤枉你了?」 初十瞬间就泄气了。 好吧,她是真的热心过了头。 「算了算了,你自己的事情自己拿主意。」初十摆了摆手,拿起旁边的茶就往嘴里灌。 云娘夺过杯子,道:「茶都凉了,不准喝。」 初十那个委屈啊,「到底谁是老闆啊!」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知道吗?」云娘给了她一个你是笨蛋的眼神。 初十无奈,最后又看向香草,道:「王府你肯定是呆不下去了。」 「我知道。」 初十苦恼的看了一眼云娘,道:「不如你求求云娘,看她这里还缺人不?」 香草的眼神瞬间就亮了,「初十,你……」 初十摆了摆手,有些烦燥的说道:「走都走了,还要欠他人情,真是不爽,以后你就留在这吧!」 这么折腾了半天,初十回府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她刚进主屋,就看到春蕴焦急的等在那里,一看到她就小跑了过来,「哎呀,我的小姑奶奶,你跑哪去了,爷到处在找你,都快把王府翻遍了。」 她这声小姑奶奶让初十想起,阿离总是这样唤她。 「我出府了呀,春蕴姐。」 初十说完就想起,爷吩咐她今天不准出府。 哎呀,完蛋了。 一时着急给忘记了。 显然爷是知道她不会食言,以为她在府里这才翻王府的。 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她一边想着事情,就被春蕴拉到了主屋,里面的丫环跪了一地。 就连阿离也是神色难看。 看到初十就差没扑上来谢恩了。 「小姑奶奶,赶紧进去吧,爷在等你呢!」 初十觉得真心完蛋了,为什么这些人看她的眼神都像是她要替他们去送死,那种感动的劲,好像前面是火坑,她要掉下去了就没他们什么事了。 可不管她怎么想,等她绕过屏风进去后,外面的人的确长出了一口气,阿离吩咐他们可以离开了。 一个个恨不得爹娘多给生几条腿,飞速消失。 阿离也想走,但是他走不了。 事隔半年又要当门神了。 初十弱弱的来到里屋,就看到凌非正站在窗口,背对着她的姿态就如她第一次进来这里时的情景。 只是一个背影,就让人的脑海中生出四个字。 风华绝代。 十七岁的年纪,正是花一样的季节。 他身穿玄色衣衫,墨发如瀑,黑幽幽的披在背后,将他本就高挑的身姿衬得越发的修长单薄。 「凌非,我回来了。」 她没有唤他爷,是感受到他内心的孤寂与不安。 她总是连名带姓的唤他,他也曾说这样很特别。 会让他生出一种,他是与众不同的。 其他人都唤他非儿,不然就是世子,或者爷,根本没有人唤他的名字,应该说普天之下也没有几人敢这么连名带姓的唤他。 毕竟他的身份摆在那里。 初十没有看到,他背对着她的目光有多么的复杂,像是容纳了万千世界的繁华又夹杂着一个灰色的地带,那里扭曲着,寂灭着,而后重生再寂灭。 那种看一眼都觉得头晕眼花的目光,是谁也理解不了的痛。 凌非知道她回来了,在这个方位,能看到主院门口,看着她与春蕴说笑,看着她不着急的模样,看着她被拉着走,还在出神。 那么烦杂的声音充斥在他的脑海里,瞬间爆炸又瞬间恢復,反反覆覆。 直到,她唤了他的名,他才回到这里。 初十见他没反应,有些心虚的走过去,解释道:「我有事,所以出了一趟府,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还是没有反应,少年依然如根木雕似的站在原地。 初十暗自腹诽,这是想做望妻石? 直到她的双手穿过他的腰,环住的那一刻,才发觉他的身体有多凉。 第157页 心中一惊的同时,声音也严厉了许多,「你在这里站了多久,不要命了是吧?」 他的身体一直微凉,就算在最炎热的夏季,也达不到普通人的温度,听阿离说,因为其身所中之毒,所以很容易冻僵,平日里他都是用内力温热身体,如果一旦太冷,就会抵抗不了,毒发重伤。 凌非试着动了动身子,握住她的手,感觉到她的担忧,道:「你没事,就好。」 那略带沙哑的声音,让她心口一疼,简单的五个字,让她莫名眼眶一热。 她忙转到他身前,俯在他怀里,算是无声的安慰。 「能走吗?」 随着时间的推移,凌非身上的蛊到了后期,越发的没有希望,看不到希望,就只剩下绝望。 初十暗想,幸好她给他服了血玉玲珑里的东西,否则真不知道他还能撑多久? 见他根本没有动,初十冲着外头喊了一声,「阿离。」 阿离正在门口当门神,忽然听到初十的声音,条件反射的抬头准备找出来她又在玩什么,在初十唤第二声时才想起这是在王府,她不敢胡闹。 忙往里屋跑。 「快点让人准备热水,爷要沐浴。」 搬运洗澡,一个时辰后,初十累得跟死狗一样,才将这位爷给收拾好。 让他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 「初十,过来。」 凌非的目光早就恢復了澄静,像是一块宝石,透得发亮,又纯净的让人捨不得染指。 而他的声音,也恢復了清透,那微凉的意蕴是她所心悦的。 初十看着他伸出的手,想着这也许是她最后一次陪他了,便拍掉他的手,道:「等着,本姑娘去洗洗,省得把你臭死。」 她转身就走,没有发现凌非望向她的目光有多少痴迷,多少无奈。 不多时,初十就回来了,脱了鞋袜就往床上一倒,凌非顺手将她抱过来,挥手打落了帐幔。 初十先是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唇上温凉,软乎乎的触感让她有些炫晕。 心悸、烦闷,还有一丝期待与不安。 红烛轻幔,几多轻愁终有人现。 对他,她永远都处于劣势。 凌非看着她迷离的目光,脸上绽放着别样的笑容,她对他,依旧如此,捨不得拒绝他,心疼他,一切都表现的那么明显。 而初十此刻的思绪开始飘乎,感觉身子就像一只羽毛渐渐的升向一望无际的高空。 那里蓝天白云一片澄静,忽尔星光灿烂一片繁星…… 她就这样迷失,徜徉,终究还是留恋的那方温存…… 第092章 希望你能嫁给他 不知过了多久,初十的思绪回归,唿吸着新鲜的空气,感觉自己似乎死了又活了过来。 重生吗? 再睁眼,身上的衣衫有些凌乱,凌非正闭着双眼将头埋在她的心前,双手紧紧的搂着她,那样重重的,就像一个迷失的孩子好不容易找到了一条回家的路。 那样的用力,不顾一切,却带着深深的疲惫。 她从不知道,一个吻竟让她就这么迷失。 「凌非……」 凌非没有抬头,声音嘶哑莫名带着情.欲的气息,「想听你叫我名字。」 初十低低一笑,「凌非……」 「凌非……」 「凌非……」 他喜欢听她唤他的名字,想着她唤他名字时的表情,气愤时会瞪大了眼睛,装作很生气等着他来哄的样子,高兴时会笑得眉眼弯弯,那天边的星星亦不及她明亮半分。 嚣张的时候会双手叉腰,笑得前仰后合,指着他一声声的叫他。 难过的时候会将他的名字拉长,那样的委屈与沉着,那一刻,他的心都快碎了。 他喜欢听她唤他的名字,声音时轻时重,时缓时急,是那么的与众不同,让他心悸。 却也心安! 只有在她身边,他才会如此安心! 对初十而言,就像是一个轮迴,她多叫他一声都是奢侈,以后的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了。 他会娶别的女人,也会爱上另一个别人,青梅竹马、新欢旧爱,绝色倾城与艷色无双,这么多的选择,很快他就会忘记她。 「凌非,不管你能活多久,都要开心,开心,最开心。」 一行清泪滑过她的脸颊,落入洁白的枕头上。 gg文内gg 带着极致的眷恋,她轻闭双眼,任眼泪流回心底。 还有一天,明天吧,明天再去做那件事,好想明天不再来。 而另一个,也是这般想的,明天吧,明天再说。 很多时候,我们都想给自己或者别人一个美好的结局。 纵使不能在一起,也希望能留下一个好印象。 然世事如棋,迟则生变,下一刻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更何况漫漫长夜之后的黎明。 这一夜,异常平静,连一丝风都没有。 浅浅的唿吸伴随着彼此入睡。 翌日晴空万里,朝霞染红了整片天空,是为吉兆。 整个帝都再次沸腾。 听闻皇上在大殿上大笑三声,准许明日全体官员休沐,去参加翼世子的婚典。 一大早,翼王身着朝服就来了凌华院,满脸春风,喜意遮都遮不住。 「你家爷呢?」 第158页 阿离守在门口,赶忙行礼,硬着头皮回道:「回王爷的话,主子还未起床。」 「什么?」翼王一脚差点踏空,点指着主屋的门,道:「他,他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阿离默默的接话,「是世子妃入府的前一日。」 「看来你们都清楚啊,那还由着你家主子胡闹,还不快叫他起来。」 翼王真要被气死了,生个儿子就跟仇人似的,平日里对他爱搭不理就算了,这都马上成亲是大人了,竟也如此胡闹。 阿离心里苦啊,往旁边挪了挪脚步,却还是不敢进去。 天知道,昨晚的爷有多恐怖,他要是现在进去打扰到他,肯定会被打成残废的。 「你还磨蹭什么,等本王亲自去叫吗?」 阿离低着头,道:「阿离不敢。」 他说的是不敢进去,翼王却以为他是不敢违抗他的意思。 可等了半天也不见他动静,刚准备发火,主屋的门终于开了。 初十刚一开门就看到天边那极至炫丽的美景,舒服的伸了个懒腰,刚准备回身就看到门口有两尊门神。 其中一只瞧着有些面熟,但不是凌华院的,一时间没想起来是哪个。 「阿离。」 阿离好想哭,「初十,王爷找爷。」 初十这才想起来眼前这人是翼王,忙行礼问安。 翼王那个脸黑啊,想骂她几句却又拉不下面子,大袖一甩径直从她身边走过。 内室,凌非侧身躺在床上,熟睡中的他更添几分不谙世事的单纯。 墨发散落在床边,如一道清亮的黑色瀑布。 「非儿,你怎么如此没规矩?」 他一进门就吼了一声,凌非从睡梦中醒来,目光带着茫然,下意识的伸手向旁边摸去。 空荡荡的床铺让他的心一震,勐然清醒过来。 「你来做什么?」 冷漠的语气显示他的心情不是很好。 顺手拿过一件外衫披上就往外走去,没有再看翼王一眼。 翼王那个心酸啊,儿子大了连爹都不认了。 「我问你,那个初十你打算怎么处理?」 明日世子妃都入府了,他竟还留一个小丫环夜宿主屋,这不合规矩。 凌非没有理他,一直出了主屋,看向阿离,「初十呢?」 「她说让你先和王爷谈话,她等会就过来。」阿离觉得自己这个传话筒不好当,没看到主子的脸色变了吗。 「非儿,你给我站住。」 翼王也跟了出来,凌非微蹙了下眉转身进了主屋,翼王瞪眼,又跟了进去。 阿离憋着笑,心里平衡了,爷对自己的父王都那样,那他算什么。 凌非在主位上坐下来,伸手拈起一缕发,道:「说吧,有什么事?」 他的目光游离,显然不在状态。 翼王只得压下心中的愤然,道:「我听你母妃说,你的喜服还未试?」 「嗯。」心不在焉的应下。 「为什么不去试,要是不合适,明日可怎么迎亲?」 翼王感觉心累啊,这个儿子是他最喜欢的,却也是最让人头痛的。 凌非回了神,「让大公子去就好了,他不是做的很好吗?」 「这怎么可以?」翼王怒,「这是你成亲,你大哥已经去替你下了聘请了书,这亲怎么还能让他去迎,这不合规矩。」 凌非偏头看向他,似笑非笑的说道:「相信我,大公子很乐意的。」 「我知你心里不舒服,但云裳郡主是你选的,也是你坚持不肯退婚,如今才嫌他们之间有过去,不嫌失了自己的身份吗?」 云裳与凌千烨的事情,当初可是传得人人皆知,但凌非坚持不肯退婚,就连皇上也不好太过强求,这才走到了今天。 「古来自有代替迎亲的,近日我有些累,就让大公子去迎亲,哦,顺便把堂拜了,送到凌华院就行了。」 凌非眉头微蹙,又开始神游。 听到他这样说,翼王是真的怒了,「凌非,你到底想做什么?」 他暴怒的声音就连身在外面的阿离也听到了,抖了抖身子继续当门神。 以眼神示意那些竖起耳朵听热闹的下人,赶紧滚开。 众人皆做鸟兽状,飞快的消失。 无视他的怒气,凌非的嘴角依旧挂着那一缕邪笑,目光忽尔变得深邃,「我想做什么,你们不是很清楚吗?」 「待我娶亲之后,会让出世子之位,这不是他们所希望的吗?如今我要娶亲,那他们自然会配合,你就别操那份心了。」 「还有事?」 轻描淡写的语气,让翼王生不起气来。 「这都怪父王,没有照顾好你,听你母妃说你的身体最近好多了,那世子传位之事……」 翼王开口,想说如果他的身体还好,那便不用这么着急着传位。 当初的事情也是迫不得已,可他如今怎么说才能让他理解? 凌非出声打断他,「若没其他事,就请便吧!」 说完他便起身向外走去,迳自吩咐阿离,「让初十过来,我有话跟她说,顺便去请师傅,其他人都给我轰出主屋,一只蚂蚁也不准留。」 阿离神色一掷,随后将消息传给春蕴和茗烟。 两人赶忙去吩咐,阿离则去请凌非的师傅。 第159页 半个时辰后,主屋内只剩下初十、阿离,凌非及其师傅四人。 还外加一只黑猫。 初十看到黑猫的时候,黑猫也看到了她,嗖的一下就蹿了过来。 初十有些心虚的说道:「那个,这小东西真可爱,初次见面就献殷勤。」 王府不准养猫,这是规矩。 若让人知道她养着这只黑猫,肯定会被打死的。 阿离垂眸,在心中轻笑,这小姑奶奶果然只有在爷的面前才智商有缺。 看这黑猫的样子,分明就是看到主人的模样,亏她还说是初次见面。 凌非坐在主位上,神色复杂的看着初十抱着黑猫,道:「它是我养的,你很喜欢它。」 一句话,就消除了初十的担忧,同时也试探下她的态度。 果然,初十听完就放心了,脸上挂着笑意,道:「原来是这样啊,吓死我了,怪不得我说它怎么总是动不动就找不到了,原来是被你藏起来了。」 她边帮黑猫抚毛,边说道:「小喵,你个骗子,竟然从来不告诉我,你有主人。」 「喵喵~~~」 「喵你个头,小吃货,怎么最近瘦了这么多,你是不是生病了。」 看着初十和一只猫聊得起劲,阿离嘴角微抽,却在看向主子时,心中微微一震。 他也没想到,竟然会有这样的缘分。 「咳咳……」凌非的师傅上前,道:「既然你不好开口,那便由我来说。」 凌非没有出声,深深的看了一眼初十,随后闭上双眸,只是眼珠子不停在转动,显示着他并不平静的内心。 「看来,一切都是缘分,初十,我们希望你能嫁给他。」凌非的师傅和蔼的对着初十说道。 初十抬眸,一时间不知道他在说什么,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心神皆动。 第093章 我嫁,今晚就嫁 嫁给他? 还是它? 凌非的师傅分明是看着初十怀中的黑猫所说。 而黑猫此刻也异常的乖巧,一双乌黑的大眼盯着初十,像是在附合凌非师傅的话。 初十觉得很不可思议,因为她从小喵的眼里竟看到了人类的情绪。 带着忐忑不安的希冀,与淡淡的乞求。 这个世界太疯狂了。 初十被自己的认知吓了一跳,手一松。 黑猫就落到了地上,小心的迈着猫步趴在她脚边,摇着尾巴。 初十吓得往后退了两步,不知所措。 「凌非……」 她下意识的唤他,那么绵长脆弱带着害怕与渴望的声音,让凌非的眸子瞬间睁开。 而她并没有看他,只是下意识的唤他。 凌非的师傅还要说什么,凌非抬手阻止了他,向前走来。 身前的阴影带着熟悉的气息,初十缓缓抬头,目光有些呆滞,嘴唇蠕动了几下,却没有发出一个音。 凌非苦笑着开口,「他是我的双胞胎大哥。」明知道初十在等什么,他还是残忍的说了。 轰! 初十的脑袋瞬间爆炸,他竟然真的有大哥,而且是双胞胎。 「母妃当年怀的是双生子,只因身体虚弱又在生产的时候差点出事,大哥出生时就唿吸微弱,是师傅想尽办法才保了他一命。」 听着凌非的叙说,初十才知道,这天地之大当真是无奇不有。 竟然有分魂之说。 gg文内gg 凌非大哥的身体根本供养不了整个灵魂,他师傅便将其灵魂分为两半,一半居住在身体里,一半则附身在一只灵猫身上。 都言,猫有九条命。 此后多年,凌非的师傅将那个小孩带走,细心呵护却也死了七次,但最终都是灵猫耗掉自己的命才保住他。 如今黑猫的身体再次缩小,那就到了第八次殒命的时刻。 也到了黑猫身体里的分魂与主魂合而为一的时刻。 这么多年,凌非的师傅外出不只是为凌非寻找解蛊之术,也是为了寻异世之魂。 只有与异世之魂结合,凌非的大哥才能活下去。 否则,就算分魂归位,只要这只黑猫殒命,他必死无疑,世间再也没有东西可以救他。 初十听了只觉得很扯,还有这样的事情。 她是在看小说还是在演电视剧,这么奇葩的事情和理由,他们是怎么编出来的。 就是为了让她离开? 她影响到他们了?碍着他们什么事了? 她的脑子一片混乱,根本不知道眼下是什么情况。 难道她在做梦,什么异世之魂,什么主分魂,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和她有什么关系? 「初十姑娘……」凌非的师傅准备解释什么。 初十指着他,道:「我已经听懂了,你出去。」 接到凌非的示意,阿离便带着师傅离开了。 他知道初十定然接受不了。 凌非已经做好了准备,也告诉自己若她不愿便放她走,大哥为保他才成这样,眼下能救他,却要牺牲自己心爱的女人。 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如果可以,他宁愿拿自己的命来换。 如此,便不会辜负任何人。 「初十……」 内心的苦涩无以言表,凌非开口,但初十却只看到他目光淡淡的。 「你早就知道对吗?」 第160页 初十轻笑着开口,问他。 不知为何,她此刻竟还能笑得出来。 「你接受我是因为我能救你大哥,对吗?」 「你对我好是因为你有负罪感,对吗?」 她一连三个反问,将凌非逼得不得不承认。 是的,他承认了,「你说的对,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不是这里的人,你说话的方式,你不识这里的字,你稀奇古怪的想法,都证明了我没看错。」 「我,希望你能救他。」 「他也曾救过你。」 三个反问,三句回答。 「呵呵呵……」初十是故意那样说的,只是想让他否认,他否认了就说明他心中坦荡,对她亦是真。 可他承认了,尽管不是事实,他也承认了。 宁愿自己恨他怨他,也不想她爱他理解他。 这就是凌非。 他想把所有的东西都揽在自己身上,「你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去做吗?」 凌非的目光纠结,道:「他只有一年的时间了。」 「那你呢,你也只有不到二年的命,你爱我,我也爱你,为什么不让我陪着你,为什么要让我救别人,那谁来救你,谁来陪你,凌非,你就是这么爱我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为什么?」 初十感觉自己快不能唿吸了,她歇斯底里的吼着,已是满脸的泪水横飞。 身子踉跄着往后退,软倒在地,心中的恨与怨当真多过了爱,这是他要的结果。 世间最伤人的是什么? 不是我爱你你不爱我,而是我们彼此相爱你却告诉我,你不爱我,还逼着我去爱别人。 「你既然这么伟大,为什么不去死,你死了就不用管别人如何了,你死了我就嫁给他还你这个心愿,你去死好不好?」 她的目光痴迷而疯狂,她的声音低沉中带着暗哑,让人听着落泪。 可说出来的话却是那么的恶毒。 凌非的心如坠炼狱,焚烧着他的心肺,意识都不再清明。 他痴痴的向前走来,心中的煎熬谁也理解不了。 他蹲下身子,纤指捏着她的下巴,眼睛里没有一丝情意,冷冷的笑像是一只泯灭了人世一切情感的机器。 初十的心发颤,却挣扎不开。 第一次,认识到他们之间的差距。 他们四目相对,一个狼狈却高傲,一个冷凛却卑微。 他说:「是不是只要我死,你就会嫁给他。」 感受到下巴上的痛,那样极致的痛让她得以唿吸,她仰着小脸看他,「不错,只要你死了,我就会嫁给他。」 「如违此言。」他的迫不及待。 「魂归寂灭。」她的走投无路。 彼此谁也没有给自己留后路。 凌非内心震动,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后悔,遇到她。 初十内心平静,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不悔,遇到他。 「遇到我,你后悔吗?」 无奈还是希冀,凌非开口问她,却始终没有松开她的下巴,那两指尖的触感,是他身上唯一的力量。 若失去,该怎样站起? 「我初十做事,从不后悔。」 她的目光倔强而冷漠,就算泪水满溢,也没有一丝的脆弱。 灼热的泪水滑过脸颊,滴落在他的指尖,凌非收回手勐得将她甩了出去。 「记住你说过的话。」 初十被甩了出去,身子撞向门板,全身上下五脏六腑都在叫嚣着疼痛,可她像是没有感觉般,勐然抬头向前扑去。 血,顺着两人的手掌,一滴一滴的落在地面上。 那深沉而诲暗的声音,如地狱传来的勾魂乐,阴寒而恶毒,侵蚀着初十的心脏。 他,真的,真的敢这么做。 若不是她反应快,此刻,这把剑就会划过他白皙的脖颈,那个她喜欢双手环在那里的位置就再也没有了。 原来,这就是他的选择,就算死,也要保护他的亲人,而她,又算什么? 好想问一句,这么久了,她到底算什么? 泪早已流干,只剩下无声的哭泣。 成全他人,可惜,她绝对不是一个成全别人的人。 「我嫁,今晚就嫁。」 掷地有声的这句话一出,初十松开手掌,掌心里的疼痛早已麻木,任由血滴落,她似没有任何感觉,忽然松了口气。 「初十,你恨我吧!」 凌非不知为何要开口,或许她此刻的目光让他绝望,他想听她说话,听她再唤他一次,『凌非……』 再度抬眸望向他,目光郑重却空明,她说,「凌非,我不恨你。」 那绵延的笑意盛满了他往日最幸福开心的时光,此刻却再度绽放,她说,「但也不再爱你。」 「就当我从未出现过。」 门无声的开了,那浅薄的人影渐行渐远,一束阳光洒落,凌非却再也感觉不到一丝温暖。 走出主屋,远离了那股气息,看着这满园的红色,只觉得眼前一片血红,为什么看到了血流满地的场面,初十苦笑着摇头。 春蕴和茗烟一直守在外面,见她满身的狼狈,忙走过去问她怎么了。 初十看着她们的嘴巴一张一合,却听不到半分声音。 她的耳边只迴荡着一句话,『你恨我吧』! 第161页 你恨我吧! 你恨我吧! 茗烟持着她的手,失声大叫,「初十,到底怎么了?」 她的掌心有一道伤痕,深可见骨,而她就这样痴痴傻傻的,仿佛这具身体根本不是她的。 感觉不到一点疼痛。 春蕴也被吓了一跳,让茗烟去请大夫,可今日哪有大夫,只好去领些药来。 从始至终,初十就这样呆呆的任由她们摆弄,换衣梳头洗脸上药。 她的目光空洞却清明。 半个时刻后,春蕴正准备起身就被初十叫住。 「姐姐,我今晚成亲,请你喝酒。」 『碰』春蕴手里的盆子落地,溅了一身的水,她诧异的看着她,「你在说什么?」 她以为初十终于意识到,世子妃入府对她有多大的威胁,所以才说出这种话。 初十无声的笑了笑,可那笑意里分明多了些什么。 春蕴一时间看不懂。 「我要成亲,与别人。」初十瞬间起身,向外走去,「姐姐记得给我准备新衣服哦。」 第094章 醉酒 屋子里明明热得要命,可春蕴却感觉身子一阵发冷。 这,到底出了什么事? 初十说她要嫁给别人,那自然不会是爷,那她要嫁给谁? 为什么她们什么都不知道? 等春蕴反应过来,初十已经不见了,她忙向外追去,却迎面撞上火急火燎赶过来的茗烟,两人撞到了一起,摔得不轻。 「初十呢,初十呢?」 茗烟顾不上喊疼,一边往起爬一边四顾。 春蕴揉了揉额头,道:「她刚出去,怎么了?」 「出大事了。」茗烟起身,焦急的说道:「爷刚才吩咐下来,凌华院今夜办喜事,初十从凌华院出嫁,所有嫁妆从凌华院出,阿离已经去准备了。」 「什么?」 春蕴现在才知道,初十说的是真的。 「怪不得她一幅绝望的模样,爷怎么可以这样,她要嫁给谁,你知道吗?」 茗烟摇头,两人匆匆忙忙往外赶,府里初十定然不会呆,那她现在肯定出府了。 两人相携来到偏门,却被拦下,她们都是一等侍女,拥有自由出府的权力,可守门的人却说,今日凌华院所有人只准进不准出。 两人又去了正门,依旧如此。 「这下该怎么办,初十,她会不会想不开?」茗烟已经急得哭了几场,此刻还在抹眼泪。 春蕴冷着脸目光沉凝,知道眼下也没办法,只得劝道:「咱们先回去,既然爷这么说,初十也这么说,那他们肯定是商量好的,初十今晚一定会回来,不会有事的。」 她虽然嘴上这么说,却觉得这次真的是要天塌了。 「可是,她现在肯定伤心死了,都没人陪她,她还没吃饭呢……」 茗烟哭得跟个泪人似的,眼巴巴的瞅着春蕴能想出来办法。 gg文内gg 但春蕴哪有什么办法,世子爷下的令,就连王妃也不会轻易碰触的。 走在街道上,初十只觉得安静的有些莫名,为什么人来人往,却没有人说话呢? 她的步伐轻飘飘的,感觉像踩在云端,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无香茶坊,她抬头看了一眼那四个字,站了半晌又转身离开。 云娘似有所觉的往门口看了一眼,心道:怎么好像看到初十了呢? 不过也没多想,初十如果来定然会进来的。 如果她知道,此后一别多年,她一定会追出去留下她,或者带她离开。 也不会有后面发生的那么多事。 初十如游魂一般行走在炎阳下,在一家店里买了一把伞撑着,走走停停似在观望什么,不多时来到了一家酒楼。 她下意识的抬脚走了进去,小二立刻上前道:「姑娘,小的给您把伞收一下吧!」 喵的,大白天的打一把红色的伞,这怎么看怎么诡异。 其他人也注意到她的装扮,议论纷纷。 初十像没有听到般,迳自将伞丢给小二,便上了二楼。 找了个角落坐下来,点了几碟小菜,要了一壶酒。 一杯下肚,是呛得眼泪直流的难受,二杯下肚,是火辣辣的灼痛,三杯下肚,世界开始翻转,心痛。 「什么借酒能消愁,都是骗子,为什么我喝了这么多还是愁?」 她唤来小二,瞪着惺忪的眸子问他。 又像是自语一般,小二那个着急啊,本来见她到来就够惊悚的,没想到还有更无语的。 可让他赶客人出门,那也没那权力。 就在他着急上火不知所措的时候,身后一个清越的声音穿过层层人海仿若救星般出现。 「你去忙吧!」 小二回头,就看到睿世子从雅间里走了出来。 他忙谢过逃也似的离开。 醉鬼什么的最可怕了。 而更可怕的是,帝都这地方,说不定抬眼就能遇上个皇子,下脚就踩到了哪个世家的家主。 生意难做,客人难侍候啊! 望着眼前醉眼朦胧的少女,龙天宇的目光很复杂。 在这普通却又特别的日子里,他在为她担忧,她却为另一个他而伤情。 可最终,他还是不忍心看着她难受。 「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龙天宇在她对面坐下,初十眨了眨眼,仿佛认出了他,又似乎不认识。 第162页 「只有一个人呗。」 她的声音很清透,天真的话语却带着让他心疼的酸楚。 只有一个人,是说,今日她喜欢的那个人不能陪她,所以她伤心买醉吗? 「既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 她早就知道那个他会娶妻,却还是对他千般的好,就算那次在地宫里,那人那样的羞辱她,她还是哭过之后又回到他身边。 从此半年的时光,给他万千色彩,却在归来时,不愿多看自己一眼。 她送他的礼物是一支木簪,在尾端刻着一支白色的罂粟,寓意:遗忘! 这是她想对他说的话,让他转身就看看别的风景,遗忘她的存在。 原来她都懂,懂他的深情,懂他的隐忍,却不懂他的不悔。 看着已经醉了一回的少女,他说出了自己的心事。 这是在她清醒时,他绝不敢说的话,只怕她会离他更远。 「初十,爱上你,我从不后悔。」 「如果给你造成了困扰,对不起,此后我定隐藏真心,再也不让你为难。还是喜欢看你笑靥如花的模样。」 他的手轻轻的抬起,想帮她理好旁边的碎发,却只能停留在她咫尺的地方。 两个人就这样相对而坐,两瓶酒下肚,初十却感觉越发的清醒了。 「咦?龙天宇,你怎么在这里?」 看到他用情至深的模样,初十的头就疼了。 她蹙着眉头的样子让龙天宇一惊,赶紧收回目光,道:「你喝多了要和小二聊人生,我刚好路过就代替他陪你聊一下。」 「额,那个……」 初十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果然看到很多人在看他们。 当下又坐了回去,小声道:「咱们能找个人看不到的地方吗?我还想喝酒。」 她略带迷离的目光让龙天宇知道,她并非完全清醒了,如果她清醒了,是一刻也不想和自己多呆的,更不会唤他的名字,只会疏离的尊一声:睿世子。 便顺了她的意,带她回了自己刚才要的包间。 「来,陪我一起喝。」 又是半瓶酒下肚,初十的脸越来越白,龙天宇的目光却依旧清明。 「龙天宇,如果你喜欢一个人,那你会把她让给别人吗?」 初十撑着头,摇摇晃晃的脑袋,仿佛随时会磕到桌子上,一手拿着酒壶,打了个酒嗝,笑吟吟的望着他。 「不会。」龙天宇的目光紧紧的锁住她的手,生怕她的小脑袋磕到桌子上。 「是吧,我也不会。」初十仰面又饮了一口酒,将酒壶重重的往桌上一掷,道:「可是有人会,他就会。」 「他让我嫁给别人,他竟然让我嫁给别的男人,就算死也不要我。」 那凄凉的目光带着万千伤痛,仿佛醉酒又仿佛在讲什么心里话,龙天宇一时间根本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还以为她是在伤心。 「他的身份不同,以后还会有更多的女人。」 他只能这么劝她,希望她能想开。 如果是别人,他说不定会直接把云裳杀了,也不想看到她这么伤心。 可那人是他的妹妹,一母同胞的亲妹妹。 初十胡乱的用手一扫,碰的一下,酒壶落地摔成一片一片,她怔怔的望着,嘴角忽然弯起,随后低笑声溢出,「哈哈哈……」 「原来碎了的东西才更美,对吧?」 她忽然蹲下身子,望着地上的瓷片,伸手就要拿起,龙天宇吓得连忙拐过来将她的手紧紧握住,生怕她会伤害自己。 「初十,为了他,这么伤害自己值得吗?」 龙天宇的声音低沉,深深压抑着自己的情感,仿佛是用心在问她。 初十目光呆呆的,看着被他握住的双手,忽然将他甩开,往后退了几步。 龙天宇没想到她会突然动作,一时没注意身子向后倒去。 他下意识的用手去撑,瓷片扎进肉里的痛感袭来,让他微微蹙了下眉。 「看吧,我就说碎了的东西才更美,你看那朵血花,是不是很美。」 初十站在不远处,痴痴的笑着。 龙天宇拔掉手心里的瓷片,道:「嗯,很美。」 既然你觉得美,那就让它留着。 回应他的只有『咯咯咯』银铃般的笑声。 半个时辰一晃而过,初十却依旧嚷嚷着要喝酒,可大部分的酒都是被她弄倒了,后来再上来的是龙天宇要求的解酒茶。 「你长得真好看。」 不期然的,一张小脸忽然出现在龙天宇方寸之前,她的鼻尖都快触到他的鼻尖,而她却未察觉,只是痴痴的望着他,可目光却穿过他望向不知名的地方。 龙天宇苦笑一声,退后些许,「嗯,那你喜欢我吗?」 初十翩然转身,清脆的声音吐出两个字,「喜欢。」 虽然知道她喝醉了,说的话作不得数,可他的心还是失了应有的频率。 是啊,她喝醉了或许都不知道他是谁,他竟然还在这里和她对话,看来他也醉了。 而他们不知道,在左边的雅间里,凌非手中的茶杯随着初十那句『喜欢』,直接碎成了粉沫。 初十笑呵呵的,在屋子里跳起舞来,跳到龙天宇面前时,忽然开口问他,「你说睿世子妃的位置永远给我留着对吗?」 龙天宇毫不犹豫的点头。 第163页 初十又转到了另一边,「那我要是把身子给了别人,你还会要我吗?」她偏着头,这一刻格外的认真。 没有迟疑,「会。」 一个字,许下的情就如欠下的债。 初十忽尔转身飘到了另一边,有泪水洒落,龙天宇的目光在触碰到那滴晶莹时,心中一痛。 「可惜我欠债太多,还不起。」 第095章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初十他们说话的声音并不大,凌非却听的清清楚楚,在听到她说这句话时,心口一阵一阵的抽疼,而在龙天宇毫不迟疑的那个『要』字落下时,他起身,推开门离去。 早知道她身边还有其他人等着,他只要一松手,那个能给予他全世界的姑娘就会被其他人带走,再也不会回来。 可他还是这么做了,还是将她推开了。 看到她那么伤心,那么绝望,他却无能为力。 不放心她所以跟来这里,如今看到她有人照顾,就放心了。 龙天宇,都会比他做的更好。 至少他能给她正妃之位,他亦能给她无尽的宠溺,最重要的,她曾说过,最嚮往的是,与心爱之人白头到老。 而他,做不到,就算拼尽了一切,也做不到一个普通人能做的事,更是不可能给予心爱之人所要的『白首之约』。 初十,初十,你曾问我的愿望是什么。 如今我告诉你,我的愿望就是你的嚮往能够成真。 你可开心? 长廊处,月华戴着面纱看着那道箭显踉跄的身影消失,她转身进了自己的雅间。 屋子里,小宫女跪在一旁,给她添茶。 而另一边,初十跳得很尽兴,兴致勃勃,龙天宇见初十有些累,便说道:「初十,我送你回去吧!」 不知从何时起,他的目光竟然会落到这样一个女子身上。 「我不要。」初十晃着脑袋,虽然有些醉意,却不似刚开始那么煳涂,不想回府。 不想面对那些事。 忽然,隔壁传来轻轻的抽泣声。 像是有人在哭。 她眼睛一亮瞬间来了兴致,在旁边的软榻上坐下来,耳朵贴在隔板上,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玩具,眨着水汪汪的眸子,睫毛不时的颤动着,两颊微红,很是醉人。 gg文内gg 龙天宇一时间看痴了! 忽然那边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公主,你别喝了,你就是喝得再多,世子爷,他也看不到啊。」 公主? 世子? 初十一下子变得更兴奋了。 皇家秘事,好大的八卦啊! 龙天宇见她暂时转移战线,便由着她去,自己则让小二进来收拾一下,上几个热菜和粥。 回来时就听到那边的女子声音很低,却带着哭腔,「我知道他看不到,我也不想他看到,省得他难过伤心。」 「这么多年,要不是为了我的身体,他又何必一次次的伤害自己,却不想让我知道。」 「公主,世子爷心疼你,是心甘情愿为你牺牲的。」 「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是我给不了他想要的,我恨自己这幅身体,为什么不能为他生一个孩子。」 听到这里,龙天宇自觉有些不好意思,便起身离开了,将门从外面插好,生怕初十乱跑又出什么事。 初十越听越奇怪,这公主竟然不能生孩子吗? 「公主,您就别伤心了,这又不是您愿意的,再说世子爷说过一定会想办法治好你的。」 「可他如今要娶别人了。呜呜呜……」 初十的脑子轰的一声响。 怪不得她觉得这两个声音有些耳熟。 「公主公主你别哭啊,翼世子与您是青梅竹马,可他是世子,将来是要继承翼王之位的,如果身后无所出,那肯定不行,他又不是真心喜欢那个云裳郡主,您又何必在意她呢!」 初十喃喃道:「原来是她们。」 月华公主与她的小宫女。 年初的时候,凌非带她进宫,她被云裳为难跪在那里领罚,为了早点离开她装晕,被月华公主带了回去。 也是那次,她知道了月华公主与凌非的关系。 而说话的正是那次照顾她的小宫女。 月华公主又开口了,「你知道我在意的从来不是她,不是那个世子妃之位。」 「奴婢明白,奴婢明白,您别生气。我知道你在意的是那个下贱的丫环。」 「不准胡说,她也是个可怜人。」 「什么可怜,要不是世子爷怕您被人所害,哪会让她上位,来吸引那些人的注意,她倒好,认不清自己的身份,还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在凌华院里作威作福。」 初十的唿吸一紧,半晌才明白过来,她们说的人是自己。 原来,她只是一颗棋子吗? 原来,凌非只是为了保护真正想保护的人,才将她置于风口浪尖上吗? 是这样吗? 这,才是真相吗? 月华轻斥了那宫女一句,「以后不得再胡言乱语,世子他只是怕别人伤到我,才出此下策,本就心存歉意,让她几分,给她恩宠也是应该的。」 「可那丫头不知好歹,竟然将世子爷带出去半年,让公主您夜夜落泪,只能通过信鸽来与世子爷互诉衷情。」 初十再次恍然大悟,怪不得,怪不得一路上阿离总是会收到飞鸽传书,她还以为是什么重要的事,原来竟然是情书吗? 第164页 真是天大的笑话。 那半年,他说此生最幸福的时光都是假的? 他那绵长的情谊竟只是一场戏。 果真是天家无情! 也就她这么傻,会当真,会以为她一个普通的奴籍,当真就能让风华绝代、地位尊崇的翼王世子动心? 呵呵呵,真是笑话! 原来,心上的伤,没有最痛,只有更痛。 原来,这场情带给她的,不是希望,而是绝望。 「他,都是为了保护我。」 「公主,奴婢就不明白了,您为什么要容忍她,如今有了云裳郡主,根本就不需要她再呆在世子爷的身边啊!」 「他已经说过,她很快就会离开的。」 原来,原来这是他们早就设计好的。 后面的话,初十没有再听,也没有必要了。 她如一个木偶般,僵硬着身子,起身走到门口,木然的拉门,没拉开。 她忽然感觉全身无力,就这样顺着门框熘了下去。 龙天宇回来时,看到她抱着双膝,双眼无神的模样,吓了一跳,在听到她的低喃时,更是心搐得痛。 「带我走。」 初十忽然伸手,使出所有的力气去抓他的手臂。 龙天宇的手上正端着一碗热粥,一时不察被她碰倒,滚烫的粥就洒落到她的膝盖上。 龙天宇赶紧将她的衣裙拍开,可就这一下,却也烫到了。 而她,目中含泪,带着乞求和绝望。 他什么也没说,直接抱着她向外走去。 待他们离开后,月华公主和她的侍女才走了出来,冷笑了一声,心道:若不是看到凌非心不在焉,一路跟过来,哪有机会演这么一齣好戏。 龙天宇抱着初十一路回到自己的别院,管家差点没吓死,没想到主子今日会过来。 忙过来侍候,却看到他抱着一个满身酒气的女子归来。 那女子的脸上满是乱发,又隐在世子的胸口,看不真切,也不知是什么人。 只有那沖天的酒气让他微感不安。 管家的脑子正转着,就听主子吩咐,「快去找大夫来,快。」 他语气里的凌厉和焦急,是管家从未见过的,当下忙吩咐了几个手脚麻利的丫环过去侍候,他又迈着老胳膊老腿去找大夫。 洗了澡换了衣服,躺在床上的初十不停的在喊疼。 龙天宇温柔的问道:「哪里疼,告诉我。」 大夫已经来看过了,她身上的烫伤只要擦些药就好,没什么大碍,说是处理的很及时。 而管家则细心的发现,自家世子的手上有一块疑似烫伤的痕迹。 不过看他如此担忧那个少女,也不敢多嘴。 初十眉头紧锁,眉眼都挤到了一起,一个劲的喊疼,却又说不出哪里疼。 她身上再没有其他伤痕,可她这样喊让龙天宇有些不知所措,一时间有些烦燥,道:「再去多找几个大夫过来瞧瞧,庯医害人。」 管家:「……」 那可是有名的大夫,世子爷您这样讲就要没见识了。 不过他知道自家主子现在的状况,想了想,道:「世子,这位姑娘所说的疼,会不会是心疼或者胃疼?」 他本想说是心疼的,毕竟这姑娘一幅伤心欲绝的模样,又不停的在流泪,任谁也会这么想。 可他怕世子发怒,只好再加了一个胃疼。 果然,龙天宇偏头看向初十,半晌才说道:「去准备些饭菜。」 管家,「……」您还真当她是胃疼啊。 得,您说什么就什么吧! 「凌非……」 「凌非,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为什么?」 龙天宇坐在床边,看着她一边喊一边落泪的模样,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抓住,在狠狠的揉捏,疼得他身体发颤。 一个时辰后,初十醒了过来,一睁眼就看到坐在床边,满眼心疼的龙天宇。 她揉了揉脑袋,不等他说什么,便说道:「我饿了。」 沉默…… 望着她可怜兮兮的模样,龙天宇知道,她醒了,也意味着她要离开了。 这顿饭热了放凉,凉了再热,终于等到了它的主人。 初十看着桌上的饭菜,随便在旁边抹了下脸就跑到饭桌上,开始动手。 半晌见龙天宇并没有动筷子,便问他,「你不吃吗?」 她虽然喝醉了,但做过的事却不会忘记。 她记得他也没吃饭。 龙天宇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也拿起筷子开始用饭。 一顿饭吃得跟打仗似的,初十很快就抹了嘴巴道:「那个,今天谢谢你,我该走了。」 龙天宇的心,瞬间空了一块。 就知道,她留在他身边只会是不清醒的时候,只要清醒她便会远离他。 就算那个人再伤她,她只要清醒着便会回到他的身边。 龙天宇放下筷子,道:「我送你。」 「不用,不用……」初十连忙摆手。 「你找不到路。」龙天宇脸上的笑意早已消失,说完这话迳自穿过她向前走去。 初十:「……」 她真的不想再麻烦他了。 想到自己喝醉的模样,说胡话跳舞,跳的那叫什么鬼,就一阵心酸。 这幅模样如今被人看到,她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第165页 只想尽快离开,总觉得和龙天宇呆在一起很尴尬。 原谅她吧,她不是故意的。 哎,淑女形象就这么没了。 要是让龙天宇知道,她此刻没有关心自己的烫伤,而是在想她的淑女形象,会不会气的将她丢到半路上。 第096章 为君着嫁衣 一路沉默,马车里的气氛越发的冷凝。 初十觉得,她再不说话就要窒息而死了。 「那个,睿世子……」 「叫我天宇,你刚才就是这么叫的。」龙天宇睁着眼睛说瞎话,却没有半分心虚。 「咳咳……」初十被他这么一说,一口气没提上来差点噎死,还没开口就感觉背上多了只温热的手在帮她顺气。 「咳咳咳咳……」 好了,这下咳得更厉害了。 初十一边咳一边往后退,奈何已经到了马车边缘,退无可退。 龙天宇的眼神一暗,道:「以后不要再喝醉,外面的世界很乱,不是每次我都能刚好捡你回来。」 还喝醉,初十觉得,她以后肯定滴酒不沾,省得把脸丢到太平洋去。 「嗯,今天谢谢你。」 一路无话,龙天宇直接将她送到了翼王府偏门。 这是初十的要求,她从未走过正门,临下车时,龙天宇忽然开口,道:「我说的话永远作数。」 「什么?」初十一时没反应过来,诧异回头。 龙天宇的脸一黑,将帘子放了下来,阻挡住她的视线。 初十:「……」这男子怎么这么傲娇? 算不,不想说她也就不听了。 烦凡事够多了。 谁想,她刚走了两步,就听到他的声音。 「睿世子正妃的位置,永远给你留着。」 gg文内gg 马蹄声渐远,隐约间,她似乎还能看见那一双充满柔情的眼睛透过马车,望着她。 她自然记得她醉酒时说过的话。 如果我的身子给了别人,你还要我吗? 那声『要』回答得毫不迟疑,没有一丝的停顿。 仿佛那一刻,她问他,你可以为我死吗? 他也会回答,会。 初十被自己的想法惊到了,甩了甩头,向偏门走去。 于此同时,阿离出现在主屋,「爷,初十回来了,是,是睿世子送回来的。」 他本不想说最后一句,明知道爷会伤心,可他又不能欺骗主子。 这纠结的,他心肝都疼。 「嗯。」 他担忧的心都揪起来了,却只得到这么一个平静的回覆。 阿离觉得这个世界真的开始变了,又回到了那些个平静无波的日子。 这样很好不是吗?华书他们都觉得这才是正确的,对爷最好的不是吗? 为什么看着主子的背影,他却没有丝毫感到欣慰,心中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他们都错了。 不多时,院外传来一个声音。 「奴婢初十,感谢爷的赐婚。」 院外,天将落幕,初十跪在主院当中,面朝主屋,郑重的提起裙摆下跪,双手置于两侧,而后磕头。 一…… 二…… 三…… 重重的九下,如一把铁锤重重的打在凌非的心上,他的身形一晃差点摔倒。 阿离大吃一惊,连忙上前准备扶他。 「滚出去。」 凌非却先一步阻止他,声音凌厉带着曾经的戾气,却比往日更甚。 目光冰冷、无情。 他捂着心口的手指已经泛白,阿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却没有半分办法。 他转身离开,出了主屋,下意识的想唤初十来劝,却看到少女磕完头起身时,那如精灵般耀眼的笑意,如星光散落在她的眸中,开合间蕴着晶莹。 她甩下裙摆转身离去。 没有再看一眼。 绝决、冷傲、肆意,带着一去不復返的执着和决心。 夜幕降临,初十拒绝了所有人的探望,只留下春蕴和茗烟。 屋子里到处都是红色,囍字更是贴满了桌椅门窗,一派的喜气洋洋。 初十坐在镜前,望着镜子里的少女,唇角的笑意越发的浓烈。 茗烟在给她梳头,梳着梳着看到镜中的她,就掩嘴哭了起来。 春蕴也湿了眼眶,谁也没想到,事情会发生的这么突然。 「别哭了,今天是初十的大喜之日,该高兴才是。」 虽然嘴上这么说,春蕴也是红着眼眶尽量避开她们,不让初十看到她的情况。 茗烟上妆的技术是初十亲自教的,画出来的妆堪比现代影楼的技术,不过多了份自然,也保留着初十想要的素净。 眼下只剩下盖盖头了。 春蕴的手伸出,刚想给她盖上,就被初十阻止。 「春蕴姐,我想拜託你一件事。」 「你说,什么事只要姐姐能办到的,一定帮你办。」 看着她纯净的面容,再想着她如今的心情,春蕴终究还是管不住自己的眼泪,就这样簌簌而落。 「姐姐放心,不会要你的银子,干嘛哭成这样。」 初十坐在床边,伸手抹掉她脸上的泪痕,那么细緻,却又似在回忆什么。 「我就是高兴,高兴。」春蕴也觉得不好意思,偏头自己将眼泪擦干,深吸了一口气,问道:「到底什么事,还不快说,就知道掉我的胃口。」 第166页 初十的目光掠到另一边,茗烟正傻傻的看过来。 「帮我照顾好茗烟。」 春蕴点头,早就知道她最不放心的就是茗烟。 而茗烟早先一步捂住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却不敢出声,胸口不停的起伏。 她一手撑在桌面上,心口揪得生疼。 是她没用,总让初十来照顾她。 以前做三等丫环是如此,如今她已经是一等丫环了,依然如此。 总是她在照顾自己。 为什么她就这么没用,总让她担心。 「傻瓜。」初十的脸上始终挂着浅浅的笑意,眸光平静。 就像是那种看透了世间所有的事,无论如何都无所谓的那种洒脱。 虽然春蕴觉得这样最好,可怎么瞧着都觉得心口像压着一块大石,闷得透不过气来。 时辰到了,春蕴拉着茗烟便出了新房。 星空璀璨,繁星点点。 茗烟一路跑到凉亭处,才敢放声哭。 春蕴跟在她身后,等她哭够了才走过来将她揽入怀里。 「春蕴姐,我心里难受。」 「我知道。」春蕴一边抚她的背安慰,就像是安慰自己。 「爷明明很喜欢初十,就算他要娶世子妃,可为什么一定要让初十嫁人?还要选在今天。」 「主子做事自有主子的道理,我们身为下人,只能遵从。」 春蕴也想不明白,是什么事让他们从情深似海走到了形同陌路。 初十那一跪九磕,别人不明白,她却知道,那是初十将他所有护佑过她的情义都还给他。 初十曾说过,爷救过的、让她感到过的,让她心安过的,一共有九次。 每一次心悸都是因为爷。 所以,她要记得,这是他给她的,她要一直存着,直到白髮苍苍,再说给他听。 这叫浪漫! 浪漫吗? 你回他情比金坚,他还你一场盛宴。 初十,值得吗? 「为什么,为什么,我明明感觉到她的心痛,可她却在笑,她为什么要,我好难过啊,春蕴姐……」 茗烟捶着胸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知道,她嫁给别人,以后就再也不会心痛了。」 「真,真的吗?」茗烟吸了吸鼻子,有些不相信。 「真的。」春蕴目光深远,望向不远处,自语道:「一个人若心死了,自然就不会再痛。」 回到的路上,春蕴忽然心有所感,望向一个角落。 那里有一道身影与夜色相和,如一根天柱,直直的站在风里,星光也照不到他的半分影子。 只是一个侧影,却那么的让人悲伤。 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笔直的身姿,只一眼春蕴就知道,那就是一手给了初十希望,又一手毁了她希望的男子。 天朝翼王府的世子爷。 凌非! 她好想,好想冲过去问一句,「你的心,不痛吗?」 看到别人娶她,你的心不痛吗? 看到她为别的男人穿上嫁衣,你就这么不在意吗? 彼此曾经那么的美好,就算是你先背弃她,谁又敢说什么? 为什么要让她先嫁,还选在你成亲的前一日。 爷,您的心就当真不会痛吗? 无论凌非的心会不会痛,春蕴却再也忍不住,大步离开。 她怕她再留下去,会做出以下犯上的事情。 茗烟是一路哭回去的。 阿离站在凌非身后不远处,他自然发现了春蕴和茗烟,听得到茗烟的哭声,也看得出春蕴的隐忍。 他想去安慰茗烟,可觉得主子太可怜了。 只有他一个人理解他,如果他都走了,这世上还有谁会理解他。 无奈还是悲哀? 凌非感觉得到自己的身体越发僵硬,便他不想离开,亦不想动。 想像中,她穿着一身火红的嫁衣,如水般清澈的目光望着他,唤他『凌非……』 可此刻,她的确是一身嫁衣,却再也不会唤出他的名字。 她会唤另一个人的名字,也会换一种温柔对待另一个人。 他不动,阿离却急了,再站下去他又该病了,明天还是大喜之日。 但他只向前抬了一下脚,就感觉一股冷凛的气息向他袭来,仿佛他再敢动一下,他就会让他消失。 阿离只得收住脚步,默默的站在原地。 忽然,那扇窗前出现了一道身影,虽然只是一闪而逝。 却让凌非醉了眸光。 原来,她穿嫁衣的样子比他想像中的还要美。 她曾说过,以后成亲,要十里红妆,要他骑马去迎她,要背她上轿,要从正门走,要坐八人大轿,要有烟花,要有星星。 嫁衣几何,都曾想像过,而今一切都成了泡沫。 他,也曾想过,也认真的计划着,希望有一天,他准备的一切能让她笑着说,我终于嫁给你了。 「初十……」 那道如铁塔般的人影轰然倒地。 第097章 因为,你不是她 夜风中传来一声低喃,初十再次走到窗前四处张望,却什么也没看到。 是她想多了,怎么会在这里听到凌非的声音。 他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还在奢望吗? 死心吧,他,已经把你给了别人。 第167页 今生都不会再有交集。 醒来吧,初十,你个傻瓜。 『吱呀』,轻微的开门声唤回了初十的思绪。 她偏头望去,只见男子一身火红嫁衣,与她是同款同色系。 「是你。」 这就是今晚的男主了。 「小丫头,饿不饿,过来吃点东西。」 成元,初十醒来时第二个对她好的人,第一个是茗烟。 灶上的管事,年岁几何无人知晓,只听有些人传,他与前院某个大管家有关系,所以众人都不敢在他面前过于造次。 他曾多次帮她,对她好。 只是没想到,他,竟然是凌非的大哥。 他随意的开口,手里还端着两碟小菜,诱人的香味让初十下意识的抬脚走向他。 圆桌上铺着大红绸布,上面放着花生大枣还有桂圆。 寓意很好,成元伸手将那些放到一旁。 在圆桌前坐下,递给她一双筷子。 gg文内gg 含笑说道:「坐啊,怎么,不饿?」 如此随意的话,让初十那种紧张的情绪默然舒缓,如梦初醒。 初十接过他手中的筷子,坐了下来,却还是有些不理解。 他,怎么会是凌非的大哥? 「你……」 成元抬眸,笑着说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咱们先吃饭,吃完饭我全部告诉你,好不好?」 宠溺的语气,像是在哄一个不喜吃饭的小孩子。 初十立时就觉得脸颊发烫,立刻埋首在碗里。 时间一晃而过,半个时辰后,初十已经撑得肚子都圆起来了,却还是没有找出说话的接口。 「我知道你喜欢的是小非,不是我。」 成元却先一步开口。 初十有些尴尬,对她来说,成元就像一个哥哥,让她在他面前承认喜欢一个男人,有些不好意思。 她没有说话,垂眸坐在那里等他继续说。 凭心而论,成元的长相很普通,一点也没有那种惊艷于世的感觉,否则这么多年早就看出他不凡了。 「当年的事情,想必你已经了解了,我在等一个重生的机会。」 成元的轻声嘆息,「说真的,等了这么多年,早就厌了,就算现在死了也无所谓的。」 「初十,我这样讲,你可明白?」 初十的眼神有些复杂,他话里的意思她自然听得懂。 只是没想到有人的心境,竟是如此平和。 「你,不怨凌非吗?」 如果换作他人,就算不恨,在面对死亡时也不会如此平静,毕竟当年是他成全了凌非。 「他是我的亲人。」 一句亲人,胜似无数话语。 所以,凌非才会舍了自己来救他吗? 这就是亲情! 如果她也有一个亲人会不会也这么好,前世的她是孤儿,今生的她有父亲母亲,可都想用她来卖钱,根本不曾体会到亲情是什么感觉。 此刻,竟然有些羡慕他们。 「所以,你若真心嫁我,那我们以后就离开这里,我会一生一世待你好。」 他站起身静静的望着她的眼睛,神色郑重,很是认真的说道。 不等初十回应,他又道:「若不是真心,就当这是我们的离别宴。」 初十怎么也没想过他会说出这番话,正如她从未想过成元会是凌非的大哥。 让她不知所措。 她早就想过,如果见到他,完成了承诺,她就离开。 不管凌非对她是真心还是假意,她今生都不会出现在他面前。 无论他会不会后悔,都不再相见。 却没想到,来人竟然会是成元。 她唤了一年的哥哥,帮过她很多次的成元哥哥。 他给了她两个选择,一个是假戏真做,相敬如宾一生一世的不离不弃。 一个是,就当他从未出现过。 陌路还是从新开始? 无疑他给的选择都是对她来说最好的。 无论她选哪一种,于她都不会输。 只是,如果是别人,她肯定能选出来。 可他不是别人。 他是曾经对她好过的人。 身边的朋友不多,偏偏他就算一个。 不知为何,初十此刻的心里浮出一句话:有时候有选择不如没选择。 不是黑便是白,她不喜欢『希望』这个词。 不要灰色地带。 想明白这些,她慢慢的起身,道:「成元哥哥,我们喝杯酒吧!」 成元眼睛微眯,望着她半晌,像是要看到了她的心底。 初十微笑以对,不露半点破绽。 两个酒杯分别倒满了酒,初十的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不似平日的灵动,多了几分温婉。 「来,我敬你。」 一杯清酒,两种风情。 红烛摇曳出动人的身姿,帐幔层层垂下,两具身影旋转着落入大床之上。 一屋子的喜庆,若隐若现间,大床上的飘红一层层的落到床榻下,女子眼角滑过一滴清泪。 过了今晚,再无回头路! 凌华院主屋,忙成了一团,世子爷忽然晕倒,惊动了翼王和王妃。 往日的大夫也不管用了,翼王亲自入宫带回了四五个太医,随行的还有一脸担忧的月华公主。 第168页 大婚前一日晕倒,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好在这是翼王世子,就连元德帝也是极尽宠溺,众太医自然不敢怠慢,一一上前查探病因。 最终面面相觑,翼王上前揪着一个白鬍子太医,道:「看什么看,说话啊!」 虽然凌非的身体不好是众所周知的事情,翼王以前也不甚在意。 可现在看着这几个太医都一幅难以启齿的模样,心中却着急了。 该不会真的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了吧? 「王爷,先别急。」另一个太医开口。 翼王直接就吼道:「不急,躺在那里面的不是你儿子,你当然不急了。」 众太医:「……」 有你这么咒人的吗? 「王爷请息怒,世子爷并无大碍。」 为首的太医令只得一口气说完,生怕下一个被拔鬍子的就是他。 「什么?」翼王妃瞬间的目光流转着万千情绪,却在转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只剩下悲痛。 脸上的泪痕未干,以锦帕轻拭着上前,问道:「非儿他,当真无事?」 「那他为什么会晕倒?」翼王松开那个老太医,回首问道,有些怀疑的看着太医令。 太医令抚着鬍鬚,思忖片刻,吐字如珠,道:「情绪波动太大导致晕厥。」 众人:「……」 情绪波动太大,这是什么病,竟然连夜惊动了皇上和公主,竟还带了几位太医回来。 翼王脸上的表情很精彩。 「那有劳几位太医了。」翼王妃安抚的笑了笑,请人将几位太医送走。 这才看向翼王,道:「王爷,您就是太过担心了,府里有专门为非儿请的大夫,他对非儿的身体是最了解的,有他在,您就放心吧!」 这话里话外都在说翼王太过小心了。 不信任她,所以才请的太医。 翼王此刻也觉得自己有些小题大作,也不知为何,近日总是心神不定,所以凌非一出事他就着急了。 「好了好了,既然无事你就先回去吧!」 翼王妃笑了笑,并没有介意他不悦的态度,回身看着月华道:「公主,这么晚了还劳你跑一趟,真是不好意思。」 月华一身宫装,未施粉黛的脸上白皙如莹玉,闻言无声的笑了笑,当真如住在月宫里的仙子,清丽绝尘。 「王妃有事就先请吧,本宫等他醒来有话要说。」 说起来,翼王妃与月华虽然年岁相差很大,却属同一辈。 且她是唯一一个有封号的公主,翼王妃见了她也是要行礼的。 所以,此刻她的态度说不上温和,也有些不客气。 翼王妃倒是没计较什么,微微福身就退了出去。 「王爷也先请吧,父皇那边我已差人去回话。」 自打先王妃去逝,凌非与月华都与他开始疏远,翼王也很无奈,又不是他的错。 为什么大家都只看得死去的人,却不理解他这个活着的人呢。 嘆息也只能留给自己。 屋子里,阿离望了望她,眉头微蹙。 「怎么,你也要我赶人吗?」 阿离一愣,这才发现她是对自己说的,按理说月华公主是最不可能伤害爷的人,可不知为何,在此刻,他却很不放心让爷与她独处。 「公主,爷明日就要成亲了,您……」 月华公主对爷的感情,他们都看在眼里,只是爷没有那个意思,最初是因为自己的身体,后来是因为初十。 所以不管是为了爷还是为了某人,他都不敢让月华公主现在留下来。 「怎么?你以为我会对他下手吗?就因为他要娶别人?」 月华的声音很轻,看似在问阿离,又像是在自语。 阿离的眉头蹙得更紧了,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正在他为难之际,里屋传出响动。 他忙跑了进去,就看到凌非已经坐了起来。 「爷,您刚才晕倒了,太医说您需要好好休息。」 好吧,后面这句是他添上去的,生怕爷又去初十那边,再晕倒一次,他就是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啊。 凌非抬眸,忽然看向他身后,眉目中充满了戾气,「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阿离扭过头,发现月华公主竟然跟了进来。 「初十都能进来,我为什么不能?」 一向温润如水的女子,却说出了这样的话。 半晌,薄唇轻启,吐出六个字,「因为,你不是她。」 第098章 阴差阳错 主屋里,阿离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月华听到这句话,整个人的脸色一白,那伤心欲绝的模样倒多了几分人间烟火的气息。 凌非回身又坐回床上,道:「出去。」 阿离默,回身看向月华公主,「公主,时辰不早了,您该回宫了。」 虽然不知道月华公主是以什么理由,说服皇上让他来王府的。 但她万不能再留下去,否则很多事情就说不清了。 更何况,此刻王爷和王妃都已离去。 正在这里,外面传来一个少女的声音,「公主,您要的汤已经熬好了。」 月华闻言看向凌非,脸上带着一抹悽然,「你明天就要娶别人了,如今有事我怎能不来看一眼。」 「以后,就由别人来担心,来侍候你了,这最后一次,让我来吧!」 第169页 凌非没有说话,依然闭着双眸,靠在床头。 阿离最是难过,他要怎么做? 月华见他不应声,轻轻一笑,道:「凌非,你对我就当真这么无情吗?」 凌非勐然睁开双目,对着阿离道:「把东西端进来,无关人士扔出去。」 阿离依言将一碗冒着热气的汤端了进来,月华顺手接过,阿离见凌非并没有阻止,便转身离开。 一步、二步、三步…… 「以后,我会继续做我的公主,你的事再也不会过问。」 玉勺轻轻的送到他的唇边,凌非紧抿着双唇,眸中有纠结闪过。 「凌非,我知道你不想连累我,但这是我最后的请求,你真的忍心拒绝我吗?」 不等她话说完,凌非就张嘴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口。 gg文内gg 一碗汤喝完,月华低低一笑,道:「时间过得真快。」 可对凌非来说,却觉得这个夜太漫长。 他的心如千万只蚂蚁食咬着,那种频临死亡的感觉是那么明显,可偏偏他清醒着。 这一切都是他亲手造成的。 该怨谁呢? 又该怪谁呢? 月华慢慢的起身,向外走去。 凌非想说什么,又觉得有些烦燥,便没有开口。 一刻钟的时间一晃而过,月华站在檐下,望着星空中的繁星,眼里是不顾一切豁出去的疯狂。 不多时,屋里有了动静,月华悽然一笑,转身进了主屋,步入黑暗中。 她还未看清楚眼前的一切,就落入一个稍显冰凉的怀抱。 那陌生却熟悉的气息,那双看似单薄却有力的臂膀,无不说明一件事。 她成功了。 翼王来皇宫找元德帝,她正在那里,听闻凌非晕倒便请求皇上让她来一趟,毕竟他们从小就青梅竹马,只是长大了再没来往。 可明日凌非就要成亲了,她想去看看他,亲自送上一份礼物。 这样的说词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这也要归功于这么多年,凌非不与她来往,实则保护她的心思。 在来的路上,她已经想好了,无论如何,她都要属于他。 就在今夜,就算赔上所有的东西,她都要做到。 所以,刚来府里,就让身边的宫女去灶上煮了一碗汤,当然那里面放着宫廷密药。 她猜他会相信她,也会喝了那碗汤。 果不其然。 「凌非,你知道吗?我喜欢你。」 月华的身子被抱住,少年目光迷离带着万种的风情,脸上一抹霞红,很是惊人。 她就这样迷失在其中,回抱住他。 少年的唇几度扫过她的脸和颈,却似乎找不到下嘴的地方,有些生气又有些委屈。 「初十……」 轻轻的声音如一道惊雷打在月华的心口。 就算身处他的怀抱,她也觉得全身冰凉,未语泪先流,抬眸望着他不安的神色,道:「为什么?」 「为什么你只记得她,她有什么好的?」 「初十是别人的新娘,她此刻正躺在别的男人怀里。」 『撒拉』一声,月华身上的外衫被扯破,扔到了一旁。 少年的眸光中带着不满,不知是不满她身上的烦索太多,还是不满她的话。 他的手游走在她的身上,却似找不到入口,神情急躁,「初十,初十……」 月华就这样站在冰冷的地面上,痴痴的望着他,恨恨的说道:「你想她吗?可是她不想你,你知道她在哪里吗?她正在别的男人身.下承.欢,她正,啊……」 一声惊叫,月华的肩膀被咬住,她偏头看去,少年的嘴正咬在那里,有血色正渗出衣衫,很快就晕了开来。 她疯狂大笑,「哈哈哈……」 那笑声中带着悲哀,却也有不顾一切的疯狂。 泪水顺着她的眼角飞落到地上,瞬间就消失不见。 没有人知道她此刻心中的痛,更没有人知道她对初十的恨,在此刻攀升到了极致。 「我要你死,我要你死……」 她含恨的声音如同地狱来的使者,充满了怨毒之色。 忽然,房门被撞开,一个巨大的黑影沖了进来,月华只觉得身上一痛,就失去了知觉。 成元望着眼前一幕,有些蹙眉。 少年的眸光不再清明,带着莫名的情.欲,月华被拖开,他一时找不到方向,向他扑来。 「小非,你醒醒。」 成元躲开他的怀抱,又看了看怀抱中,被子捲成一团仍旧扭动着身子的少女。 半晌,他眸色中带着伤痛。 将她身上的束缚去掉,转身离去。 烛台上红烛燃尽,归于黑暗。 星星点点的月光似要穿透进来,可只有模煳的影子。 屋里衣衫簌簌而落,两具身体自然的拥在一起,没有疯狂亦没有急躁,就那样静静的抱在一起。 仿佛找寻了千年,终于发现了彼此。 不用烛光照亮前路,他们依旧确认了彼此。 地上火红与玄色交相辉映,竟是那么的和谐。 主屋的帐幔第一次放下来,遮住了一室的春光。 只能隐约可见,那摇晃着的不安与思念。 绮丽无限,绫罗遍布,地上还躺着一位安详的美人,可床上的两人却似根本没有发现。 第170页 沉浸在彼此的世界里。 主屋外,成元在长廊下站了一夜,观了一夜的星月,可眼里却无半分倒影。 许是风太凉、夜太静,他的唿吸都不敢用力。 仿佛会惊扰什么…… 初十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全身巨痛,脑袋昏沉沉的,入手摸到一片微暖,她的脸色铁青,随后眸光中带着伤感。 为了怕自己记住,她早就在那酒里下了药,这样,她既报了凌非的护佑之恩,也不会记得这个荒唐之夜。 没有看床上的男子一眼,她蹙着眉头忍着满心的伤痛起身下床,捡起衣服一件一件,抖着手穿上。 冷,彻骨的寒意让她几乎站立不稳。 今天,是他的大婚之日,想必他已经起身了吧,她是否该去道别了。 「呵呵……」 她低低一笑向前走去,忽然脚下一个东西差点将她拌倒,她赶紧扶住屏风望去。 瞬间眼睛睁得大大的,地上躺着一个衣衫凌乱的美人。 满脸的狼狈与心伤。 月华公主? 她怎么在此地? 初十抬眸望向四周,终于发现哪里不对劲了。 这,这是凌非的房间。 那…… 她勐然回头,看向那张她此生都不想多看一眼的大床。 床幔轻轻的随风摆着,隐约间可以看到,那里躺着一个男子。 玉臂横陈,一只纤白的手微微弯曲着,露在外面。 只一眼,她就确定了,下意识捂住了嘴巴,才没让自己哭出来。 只是那眼眶的莹润却越聚越多,瞬间泪流成河。 凌非…… 凌非…… 「凌非……」 是他,是他。 她捂着嘴,一脸的不敢相信。 慢慢的走过去,刚才迫不及待离去的脚步调转方向,又向回走去。 刚才漫长的几步现在却犹如深渊,她生怕踏错一步,眼前的一切会化作泡影。 一步…… 二步…… 三步…… 她的手脚冰凉,整个身子似要冻僵,颤抖着手指掀开那本就轻薄的帐幔。 床上,少年的眉眼精緻,嘴角含笑,额前有几缕髮丝粘在那里,凭添了几分妖娆。 他侧身面向着她,双手做成一个环抱的姿势,仿佛抱着最心爱的东西,甜甜入梦。 初十只觉得心疼,揪得疼。 这时,听到屋里有动静的成元走了进来,初十回头看向他。 四目相对,一切尽在不言中。 他终是如他所说的那样,君子如是,就算她倾尽所有,也动摇不了他的心。 初十想通这些事情后,回头深深的看了一眼凌非,道:「不要告诉他,是我。」 随后转身离去。 不同于刚才的心境,这一次她终是带着一丝喜悦的。 不悔、不怨,却依旧要分别。 成元没有说什么,将月华公主扔到了床上。 黎明前的黑暗过后便是又一天。 主屋外,阿离黑着脸很想掐死那个小宫女,竟然敢对他下药。 忽然,一声惊叫从屋里传来。 他暗叫一声不好,忙推门进去。 只见一道人影如飞而来,他下意识的一接,入手的温香软玉吓得他连忙松手。 月华落在地上,身上的衣衫凌乱,很是狼狈。 而她的眼神却带着不悔与委屈,嘴角溢出一丝鲜血,一幅悽美的画卷就这样展开。 再看凌非,身上的衣衫无风自动,冷凛的气息环绕在他的周身,越发的浓郁。 阿离感觉自己就快要不能唿吸了。 忽然,外面传来一道清越的声音。 「奴婢初十,特来拜别。」 第099章 你凭什么 那冷冽的气息随之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浓郁的伤感。 月华从惊悸中醒来,一睁眼就看到凌非那骇人的神色,看着她的目光如同看一个死人。 她知道这次做的有些过分,但她不后悔。 初十的声音传来,凌非眼中忽然涌出一股杀意。 月华连忙往出跑,主屋的门被推开。 满院廷芳,红绸遍布,月华衣衫凌乱的从主屋里走出来。 众人面面相觑,只一眼就明白了眼前的情况。 大婚前夜,爷竟然要了另一个女人。 对这个新来的世子妃,众人的态度了也变得莫名。 随后所有的目光又落到了那个直直跪在院中间的女子身上。 她的背嵴挺得很直,神色平静,三拜之后,起身,离去。 步伐从容,仿佛这一年来所有的喜与乐都与她无关。 那个在凌华院上蹿下跳,与爷琴瑟相合的女子并非她。 在看到爷的屋子走出一个衣衫不整的女子,也没有丝毫的动容。 平静、安详到,让人觉得很诡异。 主院外,成元那张生硬刻板的脸,待看到女子走来,罕见的露出一丝温和。 「初十……」 茗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恨不得随她离去。 可春蕴却紧紧的拉住她,她们只是下人,没得选择。 除非死,否则此生都逃不开这个牢笼。 gg文内gg 「走吧!」初十回头看了她们一眼,无声的说道:保重。 随着她离开,心也一点点的抽离,冷凝。 第171页 这,就是最好的结局。 「本世子准你走了吗?」 忽然,一个冷漠的声音传来。 初十抬头,就看到凌非满身的冷气凝结成霜,站在他们不远处。 目光如刀,凌厉的扫过她身上的每一处。 在看到她髮丝下隐隐约约可见的痕迹,凌非的心痛如刀割,那包裹了两日的伤口就这样血流成河。 在他身体里横冲直撞,那赤热的温度焚烧着他的理智。 让他的目光不再清明,缓缓的升起一层雾气,转瞬间化成了一抹血红。 对此,初十始终平静以对,没有开口。 心里却备受煎熬。 「你不准走。」见初十不说话,凌非急了,可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挽回,只能强硬的说道。 以往,他可以宠着她,向着她,可从来不知道该怎么哄她。 都是她来哄他的。 这样的转变让他一时不适应,心想着,只要她留下来,她就还是他的。 他预感,如果这次放她走了,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只要这般想着,他的心就不受控制的跳动。 那份不安越发的明显。 凌华院内,众人皆大气也不敢出一下,望着眼前这一幕,有些不知所措。 不知不觉,时间一点点的熘走。 「呵呵……」一阵低笑声从初十的唇角溢出。 她抬头望着他,目光中带着讥讽与不屑。 「凭什么?」 「你说要我滚我就得滚,你说要我留下我就非得留下吗?」 「凌非,我问你凭什么那么自信?」 「就因为你是天朝的世子,而我只是一个下人吗?」 凌非的唇紧紧的抿在一起,神色冷漠,细看之下会发现他的手紧紧的握成拳,缩在衣袖下,显示着他此刻的心境。 「世子爷,既然你已经把奴婢许配给了别人,那么,出嫁从夫,从昨天开始,你我再无干系。」 「还请世子爷自重。」 凌非,不要再逼我。 「我不介意,只要你留下来,我娶你。」 凌非的目光悽然,语气伤感。 茗烟捂着嘴,泪流满面,喃喃道:早知今日,何必昨日呢。 春蕴拍了拍她的肩膀,没有多言。 而初十,在他说出这句话时,却忽然想到了,昨日龙天宇也曾说过这样的话。 他的不顾一切,未有半分迟疑,是那样的让她感动。 可,凌非说出来,却让她万分的感觉到羞辱。 「我不准。」 忽然,远处一声冷喝传来,一袭红色嫁衣飘了过来。 随之而来的还有翼王、翼王妃等人。 眼看着人越来越多,初十的心也越发的宁静了。 云裳入府了。 她身上火红的嫁衣如同一只展翅欲飞的天鹅,依如她这个人。 骄傲且强势。 她推开身边丫环的搀扶,急步过来,什么话也没说,直接上来就是两巴掌。 重重的耳光扇在初十的脸上,她并没有躲,应该说她根本来不及躲。 这女人会武功。 而其他人则是没想到她会突然动手。 「早就想收拾你了,怎么?以前借着爷的宠爱无法无天,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如今爷将你赐给了别人,你竟还不知廉耻,来勾.引他,你……」 她话未说完,一阵劲风袭来,她堪堪避开,后背却被人打了一掌。 一口气没提上来,直接落入花树下,喷出一口血来。 而刚才动手的是两人。 一个是做为初十准夫君的成元,另一个则是她的准夫君,翼王府的世子爷,凌非。 「自己的男人看不住,就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别像疯狗一样乱咬。」 成元说话一向冷漠,不留情面。 但让他骂人还是第一次。 想来是气到了。 他的手抚过初十的脸颊,道:「对不起,我没保护好你。」 初十低眸,摇了摇头,道:「我们走吧,这个地方我一刻也不想呆了。」 凌非的目光痴痴的,带着伤痛,她,竟然没有躲开别人的触碰。 就算那人是他亲哥,他也觉得十分碍眼。 「好。」成元点头,拥住她的身子将她护在怀里,向外走去。 忽然,云裳的大笑声传来,「给我把这两个贱人拿下。」 她身为郡主,陪嫁的人自然不少,瞬间就将初十和成元围了起来。 她抹掉嘴角的鲜红,犀利的目光扫过其他人,尤其落在翼王和翼王妃的身上,道:「这是他欠我的,既然他不愿意处理,那就由本妃自己来。」 翼王和翼王妃自知理亏,本来自己的儿子娶亲,都未曾去迎亲,眼下又闹成这样。 他们也希望尽早结束。 尤其这个初十让儿子方寸大乱,他更是留不得。 天家无情,才能更好的活下去。 他可以给他无上的荣耀与宠溺,却不容许他伤害自己。 而初十这个例外,也该离开了。 于是,翼王悄然下了命令,今日府里谁都不准帮世子爷。 这一切都在瞬间完成,而初十则眸光一冷,看向云裳,道:「我想郡主是找错人了。」 「你,什么意思?」 云裳郡主冷笑一声,很满意翼王的安排。 第172页 「不管以前我们之间有什么误会,但现在,你的对手,在那里。」 她只想尽早脱身,也不管会产生什么的后果。 云裳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刚好看到月华公主从远处缓步而来。 而,月华的出现也让所有人一惊。 翼王妃的眉心乱跳,上前道:「不知公主……」 她本想说,宴席设在前院,可忽然想到,昨晚的事情。 难道? 她已经不敢想下去了。 而这时,月华公主身边的宫女却哭着说道:「公主,你要去哪,您不能就这么离开。这件事一定让皇上给您做主,让翼王府给您一个交代。」 「……」 众人譁然,凌华院的人自然知道内情,可旁人不知。 看向月华的目光,便带着猜测与不安。 随后,细心的人发现,凌非与月华身上的衣衫都有些凌乱,随后再看向凌华院众人的神色,一时间都明白了七七八八。 而翼王妃早就上前去问崔妈妈,崔妈妈也是刚赶过来,忙问春蕴,到底怎么回事? 翼王妃知道了这件事之后,一时心惊差点晕过去。 幸好凌天烨在后面扶住她。 这场婚事一波三折,可真是热闹。 由于皇上的一句笑言,今日大部分官员都来翼王府参加婚宴,此刻闹成这样,翼王也觉得面上无光。 「凌非,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云裳这下是真的要气疯了,她被害得做不了世子妃就算了,如今只是教训一个小丫环就被他打伤。 可还没缓过气来,他又给她整出一个月华公主来。 若是旁人,她自然不会计较。 可月华公主是什么人,贵妃娘娘唯一的女儿。 天朝这一代唯一有封号的公主。 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名副其实的天之骄女。 凌非对她的话充耳不闻,只是目光怔怔的望着被众人包围的初十。 她正与成元在说话,似乎对这些都不感兴趣。 他忽然记起,她曾说过的话。 这世间之人,于我来说只有在不在意,如果在意,万丈深渊我也陪他跳,如果不在意,那一切就是虚无,于我没有半分意义。 若不在意,便不会给他半分的思绪。 唇角的苦涩越发的浓郁,将她留下的念头也越发的坚定。 绝,不放她走。 云裳看着凌非此刻的心仍旧在初十身上,冷喝一声,道:「杀了他们。」 众人就要上前,成元将初十护在怀中,倚风独立,衣袂翩飞,却自成一股气势。 他冷峻的脸上露出寒意,随后右手长伸,一个剑柄忽然出现,炎阳下一道剑影与他并立。 但他手中的剑却看不到剑身。 六人一围而上,成元护住初十,手上长剑横过,一人的脚步微顿,目光痴痴的落在腹部。 慢慢的那里渗出血迹,而他的身子也轰然倒地。 这一刻,众人都知道成元手中的是把绝世宝剑。 而他的身份呢? 第100章 深情不悔 隐离剑,兵器榜排名第十,一个隐字代表了一切。 它出剑的速度与方向,常人根本看不出,也就躲不开。 六个人根本不是成元的对手。 瞬间就倒了下去。 除了第一个死亡,是因为他差点伤到初十,其他人皆是重伤,倒地不起。 凌非也没想过大哥手上竟然有隐离剑,他目光复杂且深沉。 「你竟然敢杀人,好啊,来人继续给我上。」 云裳真是要疯了,只是一个下.贱的丫环而已,竟有这么多人愿意为她而冒险。 凭什么? 这个成元,她本以为只是一个普通的下人,没想到还手持隐离剑。 什么府里的下人,全是骗子。 这样的男子,怎么可能只是一个普通的下人。 她带来的人很多,初十不会武功,便成了成元的拖油瓶,她抿唇,道:「成元哥哥,你先走吧!」 「夫人在此,我怎能置你于不顾。」 这般说着,就算他的身影再快,终究带着一个人,瞬间被一刀砍在了肩膀处,他手劲一松,长剑差点脱手。 远处还有脚步声传来,初十心道:这郡主还真是捨得。 如此下去,她与成元恐怕真的走不成了。 凌非本就不想让她离开,翼王府的主子又向着云裳。 该怎么办? 「住手。」 gg文内gg 正在她纠结之际,熟悉的声音透过人群,传了进来。 龙天宇到了,他大喊一声,手里拿着一把红色的伞,将他白皙的脸颊映得有些诡异。 众人看他的目光也有些怪。 但他根本没有顾忌旁的,亦步走了过来,看向睿王府的侍卫,道:「都给我退下。」 「不准退。」云裳冷着脸,针锋相对,「哥,我才是你妹妹,这个贱.货抢了我的男人,你竟然要帮她。」 龙天宇的目光落在被成元紧紧护在怀中的初十身上,微微蹙眉,心中的苦涩无限放大。 他是今天才知道,为何初十昨日会那么失态。 凌非竟然将她许给了别人。 而那个男人,就是眼前这个伤人无数却不眨一下眼的冷硬男子。 第173页 普通平凡的容貌,为何会让凌非做此决定。 不过看在他护佑着初十的份上,他暂且压下心中的不快。 「注意你的身份。」 云裳忽尔一笑,「身份?什么身份?如今我已嫁为人妇,在家从父,出嫁从夫,我就是失了身份也不会丢睿王府的脸。」 她这话说得很难听。 龙天宇脸上的笑意终是散了,收起手中的伞,看向其他人道:「还不给我退下。」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们的主子是云裳郡主没错,可这位可是睿王府将来的主子,也就是他们未来的主子,最终都默默的退了下去。 初十从成元的怀里退出来,上前笑着说道:「初十谢过睿世子。」 那笑容中带着歉意,龙天宇自然知道,她是在为昨天的事情抱歉,也是在为没有同他说清楚而不好意思。 但这一切,都没有她好好的活着重要。 所以,他原谅她了。 「不必客气,本就是舍妹做的不对,我,送你们出去吧!」 龙天宇的目光在凌非脸上扫过,最终决定道。 「好。」没有推辞,也没有丝毫的迟疑,初十点头,与成元并肩往外走去。 凌非的心沉到了谷底,她当真连一个眼神都不想留给自己。 她就这么恨他吗? 皇上的到来是谁也没有预料到的。 一声皇上驾到,初十和成元也走不成了。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非儿,你过来朕有话问你。」来不及叫众人平身,元德帝便冷着脸坐在不远处的亭子里,唤凌非。 凌非的目光痴痴的,他并没有下跪,独立其中,望着那道跪在那里的背影,目光怎么也挪不开。 随行的公公见皇上的脸上越来越差,忙走过去唤凌非,「世子爷,皇上在等您呢!」 凌非这才看向他,仿佛不知道眼前发生了什么事。 茫然的目光不似作假。 公公暗嘆一句,目光望向凉亭中的皇帝,对着他耳语了几句。 凌非这才抬脚往那边走去。 初十的心像是置于油锅里,越发的害怕。 眼下的事情越闹越大,难道真的要走那一步吗? 众大臣面面相觑,心中猜测,定然是因为月华公主的事情,皇上才来的。 不多时,皇上离开了,众大臣也被叫走。 留下的只有凌非和初十、成元以及龙天宇等人。 一时无话,明明天上的火球像是不要命的放着热气,可初十却觉得周身的空气都变成了冰雹。 「只要你留下来,我会娶你为妃。」 冷硬的语气,却带着一丝忐忑。 两人男人都露出惊意。 凌非现在已经娶了一个正妃,又有了一个公主,竟还能说服皇上纳初十为妃。 这,怎么可能? 而初十却没有丝毫表情,她抬头看向凌非,心中一片坦然。 「我这个人很传统,呵呵……」 随着她的笑声,凌非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直觉她会说出让他伤心的话。 「我不在意。」 「你不在意我在意,我初十的第一个男人就是我这辈子会倾尽一切去爱的人。」 初十吼了一句,随后看向成元,「而我,现在是他的妻子。」 「所以,放我走,或者杀了我。」 她的目光冷漠且坚定,仿佛凌非不同意,下一刻她就会自尽在他面前。 这样的认知让凌非肝肠寸断,「我不同意,我不同意。」 龙天宇暗嘆一声,挥手道:「拦住他。」 「我送你们离开。」 翼王府的人,凌非调不动,但睿王府的人,却是由他指挥。 初十深深的看了一眼凌非,嘴角微动。 凌非看清了她的话语,脚步踉跄,差点摔倒。 她说:别让我恨你。 随着龙天宇的话音刚落,十个人整齐划一的站在凌非的身前,一字排开,让他眼睁睁的看着初十离开。 不,绝不可以。 绝不能放她走。 否则,这一辈子你都再也见不到她了。 绝不行,就算恨,也好过不再相见。 「阿离……」 随着凌非的话音一落,凌华院四周冲过来一些黑衣人,各个黑衣黑裤,只露出一颗眼睛,那整齐的速度与无声的接近,都让众人一惊。 龙天宇眼神中露出一抹瞭然。 「早就知道,你不会这么简单。」 随着他的再次挥手,他的身后也出现了很多人。 不由分说,两队人马就冲到了一起。 没有喊杀声,只有刀剑刺入肉体的声音,那么的寂静却如一阵闷雷响在初十的心头。 她伸手推开成元,「成元哥哥,你先走,我随后就到。」 成元还准备说什么,就听初十继续说道:「你知道的,我本来就打算离开,自然有办法脱身。」 对此,成元思忖了一下,便狠狠的点头,「记住你说的话,我等你。」 凌非已到了近前,一般的人根本拦不住他,不是他一合之敌。 眼下只剩下龙天宇和初十,龙天宇就要挡在初十的前面,却被初十先一步护住。 「原来你喜欢那样的,他很听你的话。」凌非嘴角含笑,痴痴的说道。 第174页 垂首的眸光闪烁着别样的意蕴。 「不错,若是你,死也不会将我留下,而他,相信我。」 初十的语气冷凝且深沉,看向他的目光不带一丝情意。 就仿佛一夜之间,他们之间真的断得一干二净。 「相信你,相信你会离开我,找他吗?」凌非的声音很轻,又仿佛说给自己听,蓦地,他语锋一转,道:「他真的相信,你能从我身边离开吗?」 不等初十回答他,他便吼道:「你别白费心机了,就算死,我也会留住你的身体,到时候我们一起下葬,或者你喜欢哪里,我这就叫人去寻葬地。」 初十唿吸急促,这话或许在别人听来没什么,可她知道,凌非命不久矣,他说得出做得到。 只要她死了,他会守着对她的诺言,再过两年,待他死后一起下葬。 在这一刻初十忽然觉得,自己做的这一切真的毫无意义。 她为了让他多活几年,将命给了别人,而今他却用自己的命来威胁她? 好像一场笑话。 好像天都知道,对她来说,他的命最重要。 而他,却亦知道,却残忍的这么对她。 初十怒急,抬手就是一巴掌扇了过去,凌非明明能躲开并没有躲,左脸上五个指印瞬间出现,他偏过头看着她。 带着邪魅的笑意,摸了摸她的脸,道:「要不,再打一巴掌,毕竟你这两巴掌是因为我挨的。」 他轻柔的语气,邪魅的笑意,脸上的表情却再认真不过。 初十眼眶一热,差点落下泪来。 她偏头避开他的手,半晌,待收拾好自己的情绪,才抬头。 对上的依然是他深情不悔的目光。 她仰面一嘆,「凌非,我们,回不去了。」 闹成这样,他们都没有了退路。 「不。」她的手臂被拉住,凌非的目光专注中带着歉意,也有疯狂。 「只要你留下,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我再也不逼你做任何事了。」 说不感动是假的,说不伤心是假的。 让他说出这样的话,初十知道已是难为他了。 那个风清云淡,眉目如画的少年,初见时的天真纯粹,都被她毁了。 没走过的路,谁也不知道对错。 而走过之后的路,谁也说得清,悔与不悔。 第101章 这次,换我来护你 「哈哈哈……」 一阵潇洒不羁的大笑声传来。 初十瞬间变色。 「倒是个情种,可惜,你没那个命。」 忽左忽右的声音,飘乎在众人的头顶。 凌非神色肃穆,带着肃杀之意,「阁下是何人,还请现身一见。」 凌非立身当场,周身的气息越发的强盛,墨发无风自动,衣袂翩翩,这一刻的他,更像是一个少年魔王。 「你还不走?」 那个声音再次传来,初十立刻抬步向外走去。 他来了,盗王之王。 他们约定的时间就是今天。 「不准走。」 凌非心中着急,飞掠而去,伸手就去拉初十的胳膊。 眼前一道寒光闪过,他连忙躲避,旋身落下,再抬眸,眼前出现了一张平凡的脸。 一身白衣,负手天下的气势,让他有些熟悉。 「从此刻起,她,是我的人。」 那霸气的话语,宣势着他的主权。 他冷冷的看了一眼凌非,脚步轻点,身影一飘就到了初十的身侧,右手轻轻环在她腰间。 一起落一幻灭,步法很奇特。 凌非自然不会因为他这句话就放弃。 gg文内gg 如影随行。 眼看着就要追出府了。 忽然,横插进来一道身影。 与凌非一起攻向他。 明暮不得已只能将初十放下,双手对敌。 初十的头还是晕的,半晌回过神,望向半空中时,终于认出了这个突然出现的傢伙。 竟然是,吴池。 「吴池,你发什么疯,我离开才是对她最好的。」 吴池喜欢云裳,如果她离开,那不是很好吗? 为什么他要帮凌非。 吴池翩然对她一笑,道:「这是男人之间的约定。」 约你妹。 初十直接就想开骂了。 她不想再节外生枝了,只要她离开,这一切都会结束。 如今龙天宇已经和凌非对上,如今吴池又加了进来,再加上明暮。 她已经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 着急之下,她便对着上空喊道:「凌非,你到底要怎么样?」 「我要怎么样,你不是很清楚吗?」 说着,凌非突然撤身,凌空而下,落在她面前。 「我已经告诉你了,我有了喜欢的人,也会一直喜欢下去,直至死亡才能将我们分开,你还要怎么样?」 初十冷硬的开口。 「那又如何?你最喜欢的人还是我。」 对于这一点,他有着强大的自信。 初十气极了,沉默半晌,忽然开口道:「你不是一直问我,喜欢你什么吗?」 凌非的心紧张到了极点,不错,对他来说,初十说喜欢他很是莫名。 那时候的他身份未暴露,除了这张脸能见人,可谓是没有一点好处。 第175页 更何况还身受重伤,又是个小贼。 至于在她眼里是那样的。 那,她到底喜欢他什么,这一直是一个谜,也是他心中的最深处的不安。 可他此刻却没有勇气听了。 不知为何,他觉得这个答案自己根本接受不了。 「嘻嘻嘻……」 初十垂眸一笑,稚气未脱的脸上不施粉黛,往日让他心安的笑意此刻却让他恐惧。 是那种即将失去一切的不安。 「我不想知道了。」 他的声音有些脆弱。 可初十却像没有发觉,淡淡的吐出四个字:「世子印鑑。」 轰! 凌非的脑中一片混乱,所有的记忆都充斥进来,将他震得怔住。 「你以为我真的不知道你的身份吗?」 「你以为我真的不记得以前的事了吗?」 「你以为我真的会为了你而背叛自己的主子吗?」 「我之所以告诉你这些,只是想增加你的信任,与其让你查出来,还不如我自己交代,这样,你的心里本就有了答案,只要查出来的结果偏向这边,你自然就会信任我,而不会再去细探。」 「如此这般,我就可以明正言顺的留在你身边了。」 「可你呢,明明这么宠我,却说什么要一个有身份的人来当你的正妃,而我呢,竟然让我去做你的通房。」 「连八夫人之位都没有留给我,更是从来不告诉我世子印鑑在何处。」 「难道你以为我会放着睿世子许给我的正妃之位不要,而跟着你这个命不久矣的人浪费时间吗?」 初十每说一句,凌非的脸就白上一分。 他身子踉跄着往后退。 初十却步步紧逼,目光中带着不屑,「本来你娶你的世子妃,我完成我的任务,大家互不相欠,可你竟然把我赐给一个普通人。」 「还说他是你大哥,你是当我傻还是你傻,呵呵,好在,成元哥哥的床.上功.夫不错,也没叫我吃亏。」 说着,她有意无意的扫过耳边的髮丝,露出那抹深沉的痕迹。 凌非的目光瞬间就变得无比凌厉,抬手一巴掌扇向她。 初十堪堪躲开,站定,笑靥如花的看着他,道:「想打我?你再也没有资格了。」 「本来我觉得毕竟你是世子,天朝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男子,也想留点面子给你,这样一来也会让别人说我没有眼瞎,可你非要闹到这一步,那我就没什么好顾忌了。」 「早就告诉过你,真相,往往是你最不能接受的,你偏要听。」 初十唇角微勾,偏头望着他,低低的掩嘴轻笑。 可在凌非的眼里,这一刻的她就是恶魔。 「不,这不是真的。」 凌非艰难的唿吸着,心口一阵阵的抽疼,他倚在假山上。 初十上前拍了拍他的脸,脸上的表情很是无辜,道:「现在,是不是感觉全身无力。恩?」 凌非的目光瞬间迸溅出极至的冷意。 「是你。」 初十回身,道:「不错,你以为这翼王府当真困得住我吗?」 「今日留你一命,是因为主人还不想让你死,不过,你还是小心点。」 说完这话,初十便向外走去。 忽然,凌非的声音变得冷漠无情,道:「阿离,将茗烟杀了。」 初十勐然回头,就看到他嘴角露出残忍的笑意,目光冷漠无情。 什么叫不顾一切,这就是。 而凌非自然不相信这是她的真心话,她最在意的人是茗烟。 他不信,她真的会不顾茗烟的命离开。 阿离心里还在纠结,身体已听从命令拉着茗烟到了近前。 茗烟满脸的不敢置信,望着阿离,泪水滚落在他的剑身上。 阿离撇开眼,他自然知道主子的意思。 所以他的剑只是横在她的脖颈处,小心翼翼,生怕伤到她分毫。 然而,不等初十说什么,茗烟的嘴角就露出一缕笑意。 「初十,一直以来都是你保护我,我没用,对不起。」 初十的喉咙如被什么东西压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目光骇然,望向阿离,心中大恨。 她早就知道,人一旦有了牵挂便会受之于人。 所以自重生以来,她从不刻意的去结交朋友。 一年的时间,这么大的王府,她所熟悉的也只有凌华院极少的人,而关系最好的也就春蕴和茗烟。 可尽管如此,她还是有在意的人。 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茗烟为她而死。 「不哭,茗烟不哭,不是你的错。是我,是我不该来到这个世上,一切都是我。」 茗烟眼睁睁的看着初十从袖袋里拿出一把短刃。 寒光凛凛,冰封了她眼前的一切。 忽然,她的身子向前一倾…… 初十眼睁睁的看着她的身子倒了下去,目光依旧望着自己,她笑着说道:「初十,这一次,换我来护你……」 那悽美的笑意,那冰封在嘴角的话语,像千万把利箭穿透她的心脏。 她再也不需要唿吸。 「茗烟……」 阿离呆呆的,傻傻的半晌才反应过来,他连忙将茗烟抱在怀里,却没有听到她对他说之字片语。 只记得她被他威胁时,那瞬间流露出的绝望。 第176页 是他,让她绝望,所以才选择成全初十吗? 眼前的一幕让人措手不及,就连凌非也没想到会发展成这样。 他的目光望向初十,只见她呆呆的看着茗烟,向前走了两步突然身子一软,向后倒去。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闪身过去,堪堪接住她。 却只看到她紧闭的双眼还有那流出的滚烫的泪。 明暮向下望了一眼,闪身离开。 初十晕倒,龙天宇带不走她,也撤了自己的人。 凌华院恢復了平静。 凌非一直守在床头,初十却一直未醒。 一天一夜的时间一晃而过,第二天一大早,翼王就沖了进来,连骂带吼,道:「逆子,你这个逆子,为了一个女人,非要闹得整个王府鸡犬不宁才甘心是吗?」 凌非依如昨天的姿势,甚至都不曾动一下。 桌上的饭菜热了又凉,凉了又热。 换了一样又一样,玉碗玉筷,他都不曾动过一下。 嘴唇发白,未沾滴水。 对于父王的话,他充耳不闻。 翼王望着里面的一切,又要大骂,凌非开口了,「你也曾,爱过一个女人。」 他的声音嘶哑,早已听不出往日的声音。 但他脸上的笑意却是那么的明显。 心中有一个声音维持着他的清醒,她还活着,在他身边,这样就好。 所有的伤痛,等她醒来,他慢慢抚平。 她要他的命,他也给她就是。 只要她醒过来,跟他说句话,就好。 翼王要说的话再也说不出了。 看着儿子如今的模样,他嘆了口气,道:「皇上来了,去见见吧!」 第102章 葬身火海 元德帝坐在首位上,脸色沉凝。 下首,翼王妃站在那里,看着身后两个同样出色的女子,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办。 云裳本就是凌非亲选的世子妃,可他又在昨日与月华公主发生了关系。 这皇上的女儿,谁敢怠慢。 按理来说,若不是云裳,那凌非是要做驸马的。 可眼下这架式,是要将月华嫁到王府吗? 翼王妃心中不愤,凭什么好事都让他占去了。 烨儿喜欢的女人,他就算不喜欢也要占着,如今又惹上公主,还对着一个小丫环半死不活。 哼,她倒要看他如何处理这次的事情。 不多时,凌非一身玄衣走了进来,目不斜视,无视两道灸热的目光,走到堂前对着皇上见礼。 「哼,你这小子倒是心宽,昨天答应的好好的,如今倒是给朕说个所以然出来。」 元德帝冷哼一声,众人吓得连忙跪了下来。 可凌非却像是没有听到他的不满,站得笔直,道:「我已经决定了。」 他与元德帝说话一向如此,从不以臣自称。 翼王妃听着只觉得讽刺,他明明没有任何官职在身,却得到了极至的荣宠。 而她的儿子,明明才华横溢,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尚书令,却依旧要夹着尾巴做人。 那一身的官职倒像是一把枷锁,但她也明白,若无那官职,恐怕皇上连凌千烨是谁都不知道。 「说。」 元德帝气闷,可惜这小子就这脾气,他一直都知道的,也很欣赏。 淡淡的吐出一个字,定定的看着他。 gg文内gg 云裳和月华,他谁也不能偏谁也不能向。 毕竟云裳郡主出自四王之一的睿王府,又是凌非亲自选的世子妃,而月华的事情,他也知道了是自己的女儿理亏,更不能光明正大的下旨去赐婚。 所以,在凌非说将这件事交给他处理之后,他便答应了。 想来,他也不会让月华受委屈,说到底他还是偏心自己的小公主。 而月华公主和云裳听了这话,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可凌非自始至终都没有回头,好像她们只是无关紧要的人。 「我的决定就是,云裳与月华同立侧妃位。」 「凭什么?」 「啊?」 云裳郡主强势的性子,此刻表现的淋淋尽致,她虽然依旧跪着,可目光孤傲带着怨恨,「我是你选的世子妃,如今犯错的是你,凭什么降我的妃位?」 而月华只是惊讶的叫了一声,便没有再说话。 那垂眸的神态倒是让翼王妃颇为喜欢,说到底以后这两个女人都是她的媳妇,自然听话些好。 「皇上,就算月华公主是您的女儿,您也不能做得这么明显,臣女不服气。」 「放肆……」元德帝还未说话,旁边的公公却开口了。 这时,凌非的声音传来,让众人都是一愣。 「本世子从未说过要迎娶你为正妃。」 众人:「……」 沉默半晌,众人开始回忆,好像,似乎,真的是哦。 世子爷从未说过要迎娶云裳郡主为正妃,只是说要她入府为妃。 那正妃与侧妃,还不是他说了算。 众人再次绝倒,没想到世子竟然会玩这一招文字游戏。 「那诏书……」云裳不敢置信的喃喃。 下一刻,阿离将那张赐婚诏书打开,置于她身前,果然,上面只写着册立云裳郡主为翼王世子为妃,而中间没有一丝空隙,根本塞不下一个『正』字。 第177页 「阿离,带她们回自己的住处。」 不等云裳再闹,凌非便冷冷的吩咐。 「不,我要回王府,我要找父王给我评理,我和月华公主都只是侧妃,你难道要那个小丫环做正妃吗?做梦……」 「不好了,不好了,出大事了……」 忽然,外面传来惊叫声。 翼王妃冷斥一声,道:「慌什么,没规矩的东西,来人,拉下去重打五十大板。」 如今皇帝的女儿要嫁入王府了,却叫皇上看到府里如此没规矩,说不得要出什么乱子。 真是不省心。 那人还要说话,那边已有人捂住他的嘴准备拖下去。 阿离来到凌非身前,小声道:「爷,是院里的人。」 凌非勐然转身,「慢着。」 他向外走去,一边问道:「出了什么事?」 不知为何,他的心突然闷得发疼,像是有人生生的将一块肉挖掉,心口缺失了一部分最重要的东西。 他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阿离一直跟在他身边,大骇中忙扶住他。 那人被放开,连滚带爬到凌非脚下,道:「主屋,主屋着火了。」 轰! 这一次不只凌非,就连阿离也是眼前一黑。 眼下还在主屋里的,除了被爷守了一天一夜的初十还有谁? 「初十呢?」他艰难的咽了下口水,问道。 下人早已吓得失了声,却还是战战兢兢的回道:「火势太旺,人,根本进不……」 他话还没说完,身前的唿吸一紧,就晕了过去。 凌非一巴掌甩开他,身子一闪而逝,阿离忙跟在身后,却在拐弯处撞上他。 一口黑血喷出,凌非的身子晃了晃,阿离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滚滚浓烟早已涌上天空,可见火势之大。 而那个方位,便是凌华院。 等他们来到主院时,已是一片混乱。 崔妈妈正指挥众人灭火,熊熊大火沖至天际,浓烟滚滚,声势吓人。 众人手里那一桶一桶的水浇上去,没有起到丝毫的作用,反而助长了火势。 阿离眸色一沉,如果初十还在里面,根本不可能生还,更何况她还昏迷着。 再看自家主子,凌非的身子抖了几下,目光有一瞬间的呆滞,随后便向里面冲去。 阿离吓了一跳,连忙扑上去抱住他的腿,死活不撒手。 「滚开……」 炼狱般黑暗的气息袭卷全身,阿离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被冻僵了,让他回想起很久以前的日子。 不期然的打了个冷颤,不过瞬间他便回过神来,说什么也不能让爷进去。 「爷,这么大的火,初十说不定早就逃出来了。」 眼下,他是不敢说初十根本没有生还的可能,只能尽可能的先劝住他。 「龙天宇或者大公子,他们肯定时刻注意着初十,不然这场火也来得太奇怪了。」 他趴在地上,紧紧的抱着凌非的腿,手指都泛白了,却不敢有丝毫松懈。 生怕一睁眼爷就冲进火海里,与世长眠了。 「都给我停下。」 凌非一声冷喝,众人都呆呆的站住,刚才太过慌乱都没注意到他,眼下看到爷站在这里,一个个吓得连忙跪倒在地,大声求饶。 「你们谁看到初十了?」 森寒的声音如地狱的使者,不带一丝情绪。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有出声。 凌非闭上双眸,一脚将阿离踢开,整个人不要命一般向里冲去。 若爱请深爱,若不爱就离开。 午后的斜阳暖暖的照了下来,与漫天的火光形成一道特别的风景。 这个夏天于翼王府来说,很精彩,很非凡。 世子凌非一日连娶两位侧妃,一个是睿王府的云裳郡主,另一个则是元德帝最宠爱的小公主,也是天朝唯一一个有封号的月华公主。 至于正妃众说芸芸,有人说翼世子做了一个梦,梦见有一个仙女下凡,说会嫁给他,他便将正妃之位一直悬着。 还有人说,那个正妃是一个江湖奇女子,只因得知翼世子有难,特奉师命去解救,没曾想却与翼世子相爱,最后却不得不重返师门,但翼世子对她情有独钟,所以正妻之位是留给她的。 更有人说,翼世子在等一个人,据说那个姑娘与他青梅竹马,可在长大之后却离他而去,一直没有音讯。 还有更多更多的版本。 但,众版本中唯一相同的就是,这位正妃的名讳,初十。 翼王府迎娶两位侧妃当日,翼世子曾亲口说过,我的妻子只有初十。 他说的是妻子,而其他人包括帝都这两个奇女子,也不过是妾,而已。 一个响彻了整个帝都的名字。 但对于初十的出身却没有一个人说得清楚。 更让人惊异的是,就在翼世子成亲的一个月后,忽然翼王府世子易位,王府的大公子,天朝执掌六部的尚书令凌天烨竟被封世子,且尚书令之职仍在。 而前世子,也就是二公子凌非随着下位,他的名字也渐渐的淡去,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不曾想不过一月的时间,初十这个名字再度被众人熟悉。 继翼王府前世子一日娶两侧妃又正了一个正妃之后,睿王府的世子也要迎亲了。 第178页 他娶的是一介平民女子,立的是侧妃,且立下誓言,此生不再娶妻纳妾。 众人都在感嘆他的长情,毕竟像他这样的身份,要做到从一而终谈何容易。 他却敢面对黄天厚土立下誓言,当真让人唏嘘的同时,也羡慕起了那个平民女子。 可没过多久,他的话锋一转,说睿王府世子妃早已定下,他在等一个人。 初十! 这个名字再次回到了刀锋浪尖上,众人惊异,很快,就有人探出翼王世子所说的那个初十正是睿王世子妃。 天下譁然! 曾几何时,有过二个天子骄子争一女的事情。 且这个女子还没有丝毫的来歷。 最最重要的是,经过多方查探,终于有人挖出来一个事实。 这个叫初十的女子,在翼世子成亲的第二日,葬身在凌华院的主屋内。 第103章 反被打劫 那场大火烧了整整半日,天边的云彩都被烧得散了开来,火光直冲天际。 最后还是天降暴雨才灭了这场灾难。 据说,暴雨中翼世子在大火里找到了初十烧得焦黑的尸首,和一截玉簪。 自此后,翼世子闭门不出,再也不曾听闻过他半点消息,而大公子凌千烨,自继承了世子之位后,又娶了当朝的六公主为正妃,一时间风光无二。 春去秋来,冬寒夏亦暖。 五年后…… 时至初夏,一辆马车孤零零的行驶在官道上,速度不急不徐,马儿也悠哉悠哉的四处张望。 忽然,前方出现八名大汉,横在了路中间。 「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财。」 当先一人肩扛大刀,凶神恶煞的模样,能吓哭一众小儿。 车夫麻熘的下了马车,站在一旁,作壁上观。 就在拦路的大汉正欲过来再行恐吓之时,马车的帘子掀开,一只白白嫩嫩的小手伸了出来。 随后,又伸出来一只小脑袋,圆熘熘的大眼睛咕噜噜的转了几下,这才走了出来。 「老,老大,这怎么是个小屁孩?」 「滚一边去,娘的,老子怎么知道是个小屁孩?」 郁闷死了,打劫竟然遇上了小孩。 这是一个小男孩,约莫有三四岁的样子,长得粉雕玉琢,如同一个瓷娃娃,那双眼睛更是清澈无比,比那世间最纯净的水晶还清透。 似能洗涤人的心灵,望之就让人喜欢。 小小的人儿站在马车上,无辜的望着他们,道:「大叔,你挡住我的路了。」 「额。」听着小男孩天真的话语,其中一人尽量作出和善的表情,硬生生的挤出一丝笑意。「小子,我们是打劫的,把你身上值钱的东西都给我交出来。」 gg文内gg 小男孩哦了一声,道:「打劫是做什么呢?」 「打劫呢,就是……」有人正欲给小男孩解释,就被扛刀大汉拍了一巴掌。 小男孩脆生生的开口:「大叔,打人是不对的哦。」 「废话少说,马车上还有什么人,都给老子出来,把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 带头的大汉回过神来,就向前走去。 他可不信这小男孩是独自上路。 且看他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气度,绝非平常人家的公子。 小男孩微微摇头,道:「我这马车上除了金银珠宝,就没别的了,不知大叔你们要找什么?」 金银珠宝? 一听到这四个字,八名大汉的眼珠子都瞪出来了,这会眼看着就快天黑了,还没开张。 好不容易看到一辆马车,却看到一个小屁孩走了出来。 本都不抱希望了,却没想到这小子竟然是只肥羊。 一唿拉全都围上了马车,果然在里面找到了一箱金银珠宝。 「发财了,发财了……」 「好东西啊好东西,这下可发达了。」 几个大汉轮流着端在手里看了看,更有一人抓起银锭子就咬,差点蹦掉大牙,惹得其余几人哈哈大笑。 「大叔,如今天色已晚,你们拿了我的珠宝,是否要请我去你家借宿。」小男孩条理分明的说道:「娘亲说过,给了银子就可以住宿。」 几个大汉这才想起正主还在这呢,遂都看向小男孩。 小小的人儿只到他们的小腿处,那扑闪的大眼灵气逼人。 几人就是附近山上的毛贼,平日里就靠打劫为生,早已练就了一幅铁石心肠,却没想此刻,望着这小不点的眼睛,竟有些不好意思。 「老大,这小屁孩随身带着这么多金银珠宝,定然不是寻常人家的公子,咱们要不要……」 说着话就作出了一个灭口的动作,旁边另一人说道:「不可,咱们不能杀人。」 「这小子身份肯定不一般,若是放过他们,来日我们定然不会有好结果。」 「那,那不如我们将他们带上山。」 「带上山岂不是暴露了咱们的老巢。」 「你个笨蛋,咱们可以将这小子先带走,待查清楚这小子的身份,再做决定也不迟。」 最后几个强盗商议下来,决定带小男孩和车夫回山。 小男孩倒是不认生,一口一个大叔的叫着,到了山寨很是好奇,左看看右瞧瞧,很不从容。 且不时的询问他们,活像走在自己的家里,而他们这些凶神恶煞的人被他当成了侍从,使唤来指使去的。 第179页 「老大,我怎么瞧着这小子根本不晓得自己的处境呢?」老二摸着下巴很是无语。 老大抿了下唇,恶声恶气的说道:「先想办法从他嘴里问出身份再说。」 「妈的,那个车夫是个哑巴,还是个聋子,又不识字,真不知道是怎么赶车的。」 他们本想从车夫身上下手,可那丫一张死人脸,整个一白痴,只知道跟着那小屁孩。 「在没弄清楚这小子身份之前,先把他侍候好了。」 留下这么一句话,老大就离开了。 晚些时候,强盗们正在大堂里饮酒作乐,小男孩缓步走了进来,迳自在客方首位上坐下来,道:「大叔,用饭怎么都不叫我的呢?这样待客很没礼貌。」 落座,身后的车夫像变宝似的从身上拿出玉碗玉碟玉筷子,一一摆放整齐。 小男孩小小的人儿做了个请字就自顾自的用起饭来。 旁的强盗看着人家小小年纪就如此优雅,用的餐具都是玉制的,深觉自己投错了胎。 正在这安静莫名时分,外头有人来报,「老大,那小妞不肯吃饭,还说咱们给她吃的是猪食。」 真是气死了,「娘的,老子看她长得水灵灵的,给她吃的都是最好的,她倒还嫌弃起来了,猪食,那就给她将猪食送去。」 老大气得将手里的碗一摔,拂袖而去。 这顿饭吃的好没意思,小男孩用完饭起身,从椅子上跳下来,迈着小短腿向外走去。 车夫收拾好他的餐具便跟了上去,木然的神色,似外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初夏的夜还有些凉,众人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一道暗影随风而盪消失在丛林之间。 唐溪正睡得迷迷煳煳,忽然感觉鼻尖痒痒的,想打喷嚏,一个机灵坐了起来。 一睁眼就看到一个小小的人儿正站在她床前,手里拿着一根毛草,轻轻的晃动着。 「你是谁?」 唐溪怪异的看了小人一眼,上下打量他,这也就是个三四岁的小男孩。 「为什么会在这里?」 小男孩见她彻底清醒了,便扔掉手里的毛草,拍了拍小手,道:「阿姨,你现在不是应该求我带你出去吗?」 「你能带我出去?」唐溪一下子来了精神,从床上下来,看着他,显然不太相信他的话。 「不然呢,你以为我半夜三更放着美容觉不睡,跑来做什么?」 小男孩白了她一眼,那黑白分明的眼眸似在说她是白痴。 唐溪无语,走上前来想摸摸小男孩的头,可小男孩似有所觉,身子一晃就避了开来。 「你……」 「你什么你,你们大人可真麻烦,小爷好不容易发了一回善心,难道救的还是一白痴?」 唐溪眼睁睁的看着,前一刻还是一幅无辜致极的瓷娃娃,忽然变成了一个痞子,心中五味陈杂。 见她眼神复杂,小男孩自然知道她在想什么,撇了撇嘴,道:「还不走。」 这一夜,风很小,整个山寨都睡得很沉,似乎做了一个美梦。 天光大亮,一声杀猪般的惊叫传遍了整个山寨,整个山寨的所有人都被盗了,连同寨中的所有财产,一同消失的还有昨日来作客的小男孩、车夫以及那个小姑娘。 众人匆匆赶到库房,待看到空荡荡的库房,只觉得这个夏天比冬天还冷。 桌上只剩下孤零零的一张字条。 上面只有五个字,字体铿锵有力,像一个行书多年的将军所留。 「拿点过路费。」 可这话语却比他们这些真正的强盗还强盗。 「老大,这小子竟是扮猪吃老虎。」 「这还用你说,老子长了眼睛。」老大气得扛起大刀,招唿众人一声就准备下山。 忽然,军师老二上前拦住他,道:「老大,您还记得这颠南一路上有好几伙大盗被劫之事吗?」 老大铜铃大眼一瞪,道:「自然记得,那群蠢货,竟然被人端掉了老巢而不自知,听说还有人被灭了寨。」 「你是说……」 老二见他反应过来,当下便解释道:「怪不得那几伙人打死也不说出那打劫之人的身份名讳,想必是怕被人耻笑。」 「你是说,昨天那个小子……」 「八九不离十了。」老二将他拦下来,请到大堂,说道:「您想想,他小小年纪为何会带着那么多的金银珠宝上路,一看就是钓鱼的,可惜昨天小弟没有细想,这才着了他的道。」 老大将大刀重重的拍在桌上,「妈的,老子整日钓鱼,如今却被别人当鱼给钓了,老子咽不下这口气,兄弟们抄傢伙跟我去把那小子剁了。」 唿拉一下,众人都站了起来。 「老大老大,您先别急嘛,听小弟把话说完再走也不迟啊。」 「咱们山寨几十号兄弟,还怕他一个小屁孩不成,军师你这胆子也太小了吧!」 有人调笑,不屑的看着他。 「你们胆大你们去,到时候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玉樱寨可是被人灭了寨的。说不得那小子身后有什么势力,否则他敢这么明目张胆的一路向南。」 「那我们怎么办,难道就这样放过他?」被一个小孩耍了,众人都咽不下这口气,再加上本想打燕,却被燕啄了眼,一朝回到了解放前,一个个穷得下顿下锅的米都没有了。 第180页 军师思忖了一会,摸着下巴,道:「看他这路线,似要去帝都方向,咱们不如一路尾随,看看他们到底是什么人?若不背景咱们认栽。」 说到这里,他声音一寒,「若没有的话,那……」 第104章 再临帝都 「初十,木木怎么还没回来?」 朝霞满天,预示着今天将是一个好天气。 小溪旁、树荫下,女子身着素衣正在溪边洗面,男子站在他身后,平凡的脸上尽是无奈。 闻言,女子起身,甩了甩手上的水珠,侧脸看向男子,道:「大哥,他又不是三岁小孩,不会有事的。」 这两人正是消失了五年之久的初十和成元。 相较于五年前,初十身上再无青涩,秀气的容颜、从容的步伐,也无往日的欢脱。 眸子眨动间,有一种迷离之感。 以前的她,灵动可人,很是亲切; 如今的她,从容有度,脸部线条更柔和了,却给人一种距离感。 成元望着她,明明是迎着朝霞,明明是花一样的年纪,可她的眸子中却盛满了旁人望不穿的悲伤。 五年了,她还是没有忘记他! 马蹄声伴着微尘远远的传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声稚嫩的声音。 「娘亲,娘亲,我回来了。」 初十抬眸,盛光下那眸底的温度瞬间变得灸热,马儿停下来,车辕上的小儿早已等不及,迈着小短腿就从车辕上跳了下来。 「娘亲,娘亲,你有没有想孩儿呀?」小男孩瞬间就扑到初十的怀里,初十将他抱起,含笑着点头,「自然想啦,娘还以为你玩疯了,被哪个美少女给拐走了呢!」 小男孩俯在她耳边,小声的嘀咕了一句,初十诧异的抬头。 就看到马车里走出一个紫衣少女。 「娘亲,看吧,孩儿没有被美少女拐走,而是给您拐了一个回来。」 「木木,过来大伯抱。」成元对小男孩招唿了一声,木木就从初十的怀里跳下来,迈着小短腿向他跑去。 「你是?」紫衣少女自然就是昨晚被木木救走的唐溪,想着昨晚那场景,如今还有些迷煳呢。 gg文内gg 初十大大方方的对她伸出手,道:「我叫初十,小儿顽劣,没给姑娘添麻烦吧!」 唐溪闻言,像见了鬼似的,哆嗦着嘴,道:「你说你叫,初十?」 「怎么?这个名字很特别吗?」初十没想到,事隔五年,难道还遇上了熟人不成? 唐溪见此,忙摇头道:「昨晚幸好遇上了贵公子,不然我还不知道要被那伙强盗怎么样呢,谢谢你们了。」 「无妨。」初十笑了笑,道:「姑娘可是与家人走散了?」 「我叫唐溪,你叫我小溪就好了,姑娘姑娘的听着别扭。」 初十不着痕迹的看了她一眼,点头道:「那好,小溪,想必你如今也是身无分文,不如先跟我们到前面的镇上,你再想办法联繫你的家人可行?」 如此,唐溪自然应允。 她对初十也十分的好奇,毕竟这个名字在她听来那是乍雷。 而初十对她的姓氏也是很感兴趣。 到了镇上,唐溪多方打听,回来后告诉初十,她的家人一路向着帝都而去,没等她。 这样一来,初十便带着她一路去往天朝盛都。 八月下旬,天朝帝都迎来了盛事。 兆北国要与天朝联姻了。 据说来联姻的是兆北最出名的小公主,清篱公主。 这个小公主从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兆北的皇帝自然不捨得让她联姻,在她还年少之时,便许下天言,任其择选驸马。 天朝也没想到此次联姻的对象会是这位公主。 而此刻,驿馆中,兆北的使臣都快急疯了,派出去那么多人也没找到公主,一个个的都像热锅上的蚂蚁,到处转圈。 「将军,天朝皇室又派人来向公主问好了。」 他们已抵达帝都数日,本应刚到就要去皇宫见元德帝的,可因找不到清篱公主,只好称病需休养。 可眼看着这日子一天天的过去,马上就瞒不下去了,竹海蹙着眉道:「准备准备,本将军去见天朝的皇帝。」 旁边的文官立刻出言阻止,「竹将军不可。」 「有何不可?」竹海很是着急,「公主如今找不到,咱们再不去见天朝皇帝,到时候还不定怎么说我们兆北人呢。」 「那也不行,公主既传消息过来,咱们还是再等两日,否则你去见天朝的皇帝,到时候他们若说公主的不是,那可就不好了。」 竹海自然知道这些,他们此次可不只是联姻而来,实在是不能让天朝说他们的不是,否则那件事准不成。 「可是公主她,如今身在何处,咱们都不知道,哎,真是急死人了。」 经过数十天的赶路,帝都已遥遥在望。 初十掀了帘子下马车,道:「大哥,你先带木木安顿下来,我去去就回。」 成元思忖片刻,点了点头,「你小心点。」 五年未现,也不知还有多少人记得她。 如今的初十,容貌变化很大,且长高了许多,十八岁的年纪,那将熟未透的模样,很是惹人。 不过成元倒也不担心她,如今的初十再也不是那个只能躲在别人身后的少女丫环了。 第181页 走在熟悉的街道上,初十的心是前所未有的复杂。 循着记忆中的方向而去,酒楼的装饰依旧,小二也未换人,依旧是那个人。 离开之前,她就是在这里买醉,知道了凌非的心,也懂了他对另一个人的深情,以至于她做出那样一个决定。 好在,结局依旧是她想要的结局。 她并没有上二楼,就在一楼的大堂坐了下来,很快几样小菜便上了桌,她独自坐在这里,很是惹眼。 有人不时的往她这边喵来,毕竟这般清丽出尘的陌生女子,又独自一人出行,难免会被人关注。 可初十却像没有感觉似的,自顾自的吃着。 「近来,这帝都还真是热闹啊!」 旁边的议论声响起,众人开始关注起了茶话。 「那是自然,且不说咱们大天朝要与兆北联姻了,就说,因为翼王府二公子的病,也不知来了多少神医相术之士。」 「哎,也不知那二公子得的是什么病,竟连宫里的御医都治不好。」 有人摇头嘆息。 「你们不知道啊?」 这人一出言,立刻将众人的心神都拉了过去。 「难道你知道?」 「那是自然,我堂哥可是在翼王府凌华院里做事的人,知道的自然比你们多些。」 「那快说说快说说。」 众人的好奇心被勾起,纷纷让他赶紧说。 毕竟皇族之人的秘辛可不是那么容易知道的。 那人也不啰嗦,神秘兮兮的说道:「二公子,他根本不是生病,而是中了蛊。」 「啊?蛊,那不是只有岭南才有的东西吗?」 「对啊对啊,可传言岭南是前朝皇室的故地,如今虽隶属我天朝,却为封地,为四王之一的襄王所掌管,难道……」 一时间话语竟引向皇室中的秘闻,众人都不敢再出言。 而是拐向了另一个方向。 「话说,这二公子自五年前娶了侧妃之后,似乎就一直隐于凌华院,再也没有踏出府门一步,难道真是温柔乡里能醉人?」 有人调笑的说道。 这二公子自然是褪下了世子之位的凌非。 又是刚才那个说他堂哥在凌华院的男子开口了,「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就知道胡说。」 「什么胡说,难道不是吗?二公子那一日娶了两个侧妃,一个是同为四王之一的睿王府郡主,倾城佳丽难再述,另一个则是天朝唯一一个有封号的公主,月华公主,如行走在世间的月宫仙子,不染尘世,如诗如月,这样的两个女子都为世间少有,难道还不值得二公子身陷温柔乡吗?」 「哼。」那人冷哼一声,不屑的看着他们,道:「那是你们忘记了一个人。」 「何人?」 那人伸出一指,道:「还记得五年前翼王府的那场大火为谁而烧吗?」 「那染红了大半个天空的火焰,烧得天上的云朵都散了开来。」 「是啊是啊,那日.本是朗朗干坤,却不知为何天降暴雨。」有人想了起来,慢慢的掀开了众人的回忆。 「也就是在那一日,二公子虽纳了两个侧妃,也立下了正妃,你们都忘记了。」 众人都陷入了久久的回忆当中,半晌才有人念出了一个名字。 「初十……」 有小女孩听得入神,便问同行的长辈,「叔叔,这初十是什么人?难道美若天仙,比云裳郡主还美吗?」 男子摸了摸她的头,道:「没有人知道她是否美若天仙,可却是二公子心中头最重要的人儿。」 「再重要,难道还比为二公子生下儿子的月华公主还重要吗?不是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吗?」 男子摇了摇头,想起当年二公子的疯狂,眼中带着淡淡的思念,「没有人比她更重要,不然自小公子出生起,二公子为何从不看他一眼。」 「他所思恋的,从来都只有那一人而已。」 小女孩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仰着头问道:「叔叔,那,那个姑娘去了哪里?」 男子垂眸,笑着说道:「她呀,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那二公子如今病危,命不久矣,她为什么不回来看他一眼呢?」 众人皆沉默,想着那年那日,喜堂上二公子曾说过的话,都沉默了下来。 他说,我的妻子只有初十。 第105章 往事歷歷 「哎,当年的事情很复杂,据说二公子和初十心生误会,又误杀了她最好的朋友,导致初十最后心灰意冷,引火自焚而死,所以二公子才会终年沉浸在悔恨当中……」 「对,我也听说那姑娘是自杀而亡,原来是真的呀。」 这两句话不是小女孩唤叔叔的人说的,而是旁的人。 小女孩清脆的声音落下,插话道:「可是二公子也很可怜啊,如今他也快死了,遍寻天下名医都治不好,说不定他根本不想治,若是死了就可以和他喜欢的姑娘永远相伴了……」 事隔多年,初十这个名字再次被人提及,却无人知道,那个本该葬身火海的女子,正与他们同堂而坐。 随着众人的叙说,初十的目光更加的迷离,也陷入了那些久远到陌生,却熟悉的如同刻进骨子里的回忆当中…… 久久,无法自拔。 「听闻今日又有人不信邪的去翼王府应徵。」 第182页 「什么天下名医,却连二公子的面都没见着,就被轰了出来。」 「哎,圣上和翼王府许下重金筹谢,自然会给很多人趋之若鹜,只是被赶出来而已,如果能有幸见上二公子一面,又能劝说他配合治疗,那可就走大运了。」 初十眸色平静,可心底却涌进一阵凉意。 他的毒终于还是隐瞒不住了,而他也不想再治疗了。 这就是答案。 五年前,她就知道他对此事的看法。 听天由命,虽然知道是何人所下的毒,却为了保翼王府安宁,而不闻不问。 说好听点是顾全大局,说难听点就是等死。 为了让他多活几年,她将命卖给了明暮,得到的却是他的误会,才会引发后面的事情。 如今,终是到了尽头,他依旧如此。 当真就不在意自己的生命吗? 凌非…… gg文内gg 起身离去,不多时便轻车熟路的到了翼王府大门前。 果然有很多人在此排队,等着进府。 这个曾经高大尊贵的府邸,如今却成了人人可进的菜市场。 初十还是很欣慰的,毕竟就算他快死了,翼王依旧对他很重视。 不会因为他不是世子,便轻贱了他的命。 随着人群向前,不多时便来到了近前。 那里坐着一个女子,年约二十岁左右,青春靓丽,可偶尔抬头时眸中的凌厉告诉旁人,她不是一个弱女子。 初十前面还排着几个人,小声议论着。 「这翼王府怎么派个女子在这里面试我等。」 「嘘,你小声些,这可不是一般的女子,是凌华院二公子身边的一等侍女,据说连二公子身边那两位都敬她几分。」 「不过是个下人,这二公子也太宠她了吧?哪有主子让着下人的。」 「你懂什么,这女子据说和二公子那位正妻关系很好。」 说这话时,她们的声音极小。 「哎,这二公子也是个长情之人,想当年他也才十几岁,看来也是爱惨了那个姑娘。」 「谁说不是呢,这么多年连两个淑人,甚至是小公子都不曾多看一眼,如今又命不久矣,也是可怜可悲啊……」 「行了行了,别说了,快到咱们了。」 春蕴姐! 初十喃喃了一句,望着坐于桌前的女子,五年不见,她再也不是当年那个诺诺行事的少女,终是成了管事之人。 「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 春蕴头也未抬的问道,虽然王爷做此打算,可她并不抱希望。 如今只有初十死而復生,否则爷又怎会兴起生的希望。 可,那是不可能的。 初十双手持在身前,道:「民妇初十,家住城北。」 春蕴勐得抬起头,整个人都站了起来,「你,你叫初十?」 她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女子,却找不出丝毫往日的模样。 「你可知这名字在翼王府是个忌讳。」春蕴有些不高兴,不过也知道初十这个名字很普通。 「民妇不知。」 更何况这女子自称民妇,是成了婚之人,自然不是她所期盼的那个人。 「好了好了,你会什么?」春蕴失去了耐心,只按照规矩询问。 「祖上曾是大夫,有一套推拿之术还算有用。」 就这样,初十被一个小丫环领着进了王府,前院变了许多,依稀还有些往日的模样。 夏日凉凉,望心亭中,云裳有些气恼的看着眼前眼前的女子,恨不得将她咬死。 这是如今的世子妃,也就是世子凌千烨的正妃,元德帝的六公主琳琅。 「世子妃若喜欢在此处,云裳便告退了。」 云裳郡主不似月华那般无争的性子,她是个极爱权势的女子,当年最想嫁的是凌千烨,若不是初十错点,凌非执意,如今的世子妃便是她的。 又如何轮得到眼前这个嚣张的女人。 当年,她眼见事情再无转机,便打算报仇,等到了翼王府定要叫那初十生不如死。 可没想到,成婚当日会发生那样的事情,而且又凭空冒出来一个月华公主。 最最可气的是,明明她还可以当几天世子妃的,可凌非却给了她一个侧妃的名分。 她堂堂睿王府的郡主,竟然只为侧妃,如今更是成了淑人,这让她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好在,那集万千荣宠为一人的月华公主,也与她相当。 更何况,那个占着正妻之位的初十也已葬身火海。 她便没了那么多计较。 只是没想到,自娶了她们之后,凌非便将她们置于身后,连见他一面都是极难,更何况其他。 早就成了众人的笑柄,如今还要被这个从小便与她不睦的六公主欺压,真是气死她了。 「妹妹既然来了,哪有走的道理,那样岂不是让人说我这个做嫂嫂的故意给你难堪吗?」 六公主轻拭着自己的指甲,凌厉的眸光扫了她一眼。 一时间云裳走也不是,不走更觉得难堪,心中怨气难消。 不远处,一个丫环领着几个人向这边走来,云裳藉机起身道:「世子妃多虑了,云裳还有事要做,就先告退了。」 六公主自然知道这些人是做什么的,她轻笑了一声,「二公子的病,唉,倒是可怜你和九妹了!」 第183页 云裳怎会听不出她话语里的兴灾乐祸,当年因为和凌千烨交好,可没少与她争执。 只是如今,身份互转,她明里比自己份位高,又是个世子妃,与她多言自讨不到什么好去。 「多谢世子妃惦念了,云裳告退。」 说罢也不行礼就这样转身离开。 离得近了,初十自然听得到她们的言语,想着那年那日,云裳与凌千烨便是站在那亭上,而她与凌非站在这里。 同样的地方,云裳都不曾占到便宜,也许这就是命吧。 这个清高的不可一世的女子,也败给了命运。 她不同情她,因为她们之间算是情敌,当年之事她也没少出力。 对于她们这些人,云裳自然是一个眼神也不想给的,藉故脱身后便离开了。 他们一路被带到了凌华院,却被告之爷依旧不见。 让他们先做休息。 事隔五年,凌华院的一草一木都不曾改变,他们被安顿了下来,是夜,初十循着记忆中的方向,来到了竹林外。 清幽的月光洒下,青石、小径,一切的一切都恍如隔世。 初识、初恋、初初再见! 「凌非……」 不自觉的她就唤出了这个早已刻入骨髓的名字。 她的步伐轻盈向前迈步,那些与他相处的日子似乎近在咫尺。 初遇时他的清冷与邪魅,仿若两个人。 白天与黑夜是两个极端,而他就是这样的人,晚上的他如诗如云,纯净无暇。 白日里的他,性格怪异不与人言,从不在人前露面,更不关心任何事。 后来的他,渐渐的走到人前,学着与人相交。 虽然话依旧不多,可脸上终是有了笑意。 笑起来的他,纯净的让她不敢惊动,而清冷的他,却更让人心疼。 明明知道仇人是谁,却为了自己的父王,为了这个一心要致他于死地的翼王府,从不起报仇之意。 他所维繫的、守护的,没有人懂。 他所做的一切,不需要别人理解,也不想旁人知晓。 凌非…… 凌非…… 竹林的小径,每一步都有他们之间的故事,或嗔或怒,或喜或忧,每一种情绪都曾有所感受。 柔柔的风吹过,脚下似被什么绊了一下,初十忙抓住旁边的竹子稳住身形。 待她起身时,忽然瞥见那块大石上似乎有什么东西晃了她的眼。 『你曾说命很珍贵,怎捨得因我而死。』 只有这么一句话,刻在光秃秃的石头上。 让她回忆起那日的事情,那时的她还不知道凌非的身份,以为他是一个来偷东西的贼,便好心让他留在这里养伤。 那个夜晚也如此刻这样,月色清疏,她听到咳嗽声走得太急崴了脚,弄出动静被他听到,她以为是世子爷便连声求饶,经他提醒才知道是衣裳被树枝挂住了。 还闹了个不好意思,后来发现他受伤便在这里给他包扎了一下,随口问了他的名字,又觉不妥。 那时他说,你很怕死? 她说,我的命很珍贵,只有一条。 如今却在此地看到这么一句,想着他刻下这句话时的殇,初十就觉得心口闷得慌。 第106章 真的是她 继续前行,竹屋依在,任风吹日晒,它都矗立不倒。 相比之下,他们这间的感情却脆弱的像一朵云,一吹即散。 竹屋的门被推开,初十的心忽然跳得很厉害。 明知道他不可能在这里,却还是控制不住那种欣喜中带着苦涩的情绪。 绕过屏风进了内室。 他,果然不在这里。 陈设依旧,黑漆漆的摆件依如他的风格,没有一丝的改变。 仿佛这五年的时光,只是她做了一个离别的梦。 醒来之后,他还在这里等着她,而她亦看着他。 等他唤她一声,初十…… 「初十……」 阿离扶着凌非进了竹屋,将他安顿好。 「爷,您不能再喝酒了,您的身子……」 跟了他这么多年,阿离从没觉得这几年如此难过,眼看着主子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而他本人却不甚在意的样子。 很多时候,都让他不知所措。 「初十……」 喝醉了的凌非,不会有骇人的气势,亦不会对他冷言冷语。 他只会说两个字,那是一个名字。 整个王府如禁忌般的名字,也被他严令不准任何人唤的名字,却在每次醉酒之后被他自己一遍一遍的唤着。 似乎全世界都没有资格唤这个名字。 gg文内gg 似乎只有这样,她才是属于他的。 「爷,您休息吧。」 阿离嘆了口气,点了香,便退了出去。 烟雾迷漫了整间屋子,初十微微蹙眉,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将那根香掐灭而后拔去。 水壶里的水正温着,拧了条帕子来到床前。 事隔五年,再相见。 初十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这般情景。 他细密的眉眼依旧,曾经的少年容颜未改,皮肤更加白皙,唇色潋滟,怎么看也不像一个命不久矣之人。 她的手抓着帕子,从他的额头一路擦到脖颈,似在细细的描绘着。 没有一点陌生,像是做过无数次那般熟练。 第184页 「凌非……」 朦胧间,凌非费力的睁开眼睛,似乎看到了初十。 他下意识的抓住她的手,喃喃道:「初十,你回来了……」 那微凉的温度是那么熟悉,沙哑的话语带着极致的眷恋。 未语泪先流,这五年来,她想过无数次,与他再相见的情形。 却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半醉未醒之时。 他的目光明明是看到她了,却还是喊着这个名字。 她如今的模样早就找不出当年的样子,都说女大十八变,她也不例外。 不然春蕴也不会没认出她来。 她就这样痴痴的坐了一夜,鸡鸣初晓,她才起身离去。 凌非下意识的握紧她的手,初十哑然失笑,「凌非,放开我,我去给你做吃的。」 那只白皙纤嫩的手就这样松开了。 她捂着嘴轻步跑了出去。 清晨,阿离进来的时候吓了一跳。 往日他进来,爷都是站在窗口,数年如一日的观望。 可今日,他却还躺在床上,睡得香甜,甚至嘴角还带着一缕笑意。 他没有看错,那是笑意,那是自初十离开后就再也没有出现在他脸上的表情。 难道,他梦到初十了? 想到这里,阿离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了。 正在这时,凌非睁开了朦胧的眼睛,望了过来。 阿离忙抹了把脸,正准备说什么,就听凌非唤他,「阿离。」 「爷,属下在呢!」曾几何时,爷成了一个需要人哄的脆弱男子。阿离强忍着才没让眼眶的晶莹落下。 凌非从床上坐了起来,水蓝色的长髮披散开来,衬得他的脸色更加白皙了。 「阿离……」凌非的脸上带着痴迷之色,又像是在回味什么,阿离吓得有些不明所以。 「爷,您怎么了?」 「她,回来了。」 凌非这话一说出口,就将阿离吓得不轻,下意识的去看他眼中的神色,却是一片清明。 显然,爷不是在说醉话。 「爷……」 阿离不知该怎么告诉他,初十已死了五年。 「你还记得吗?我曾告诉过你,自她走后从未来看过我一次。」凌非起身缓步走到了窗前,往日修长的身姿更加的纤细了,一头水蓝色的齐腰长发轻柔的飘在他身后。 随着他的步伐而动。 灵动如仙,不似凡尘稚子。 看起来飘逸动人,可阿离却想起了半年前的那个清晨。 「我以为是她不愿意见我,怨我,恨我,所以不来看我。」 就因为这样,就因为她的入梦,您就毒血攻心,差点没命。 阿离心道,上次只是差点没命,那这次呢? 凌非背对着他,望着窗外那一片绿色的竹林,想着她曾说过的话,脸上浮现出一缕笑颜。 「不是的,她只是没空来看我,她正在想办法回来。」凌非喃喃自语,忽尔回头对着阿离浅浅一笑。 「如今,她回来了。」 「爷……」阿离捂着嘴,却怎么也压不住喉头的涌动。 他到底该怎么做,该怎么做? 都说时间可以沖淡一切,无论是悲伤还是喜悦,可是,五年了。 已经五年了,一向淡然,不与人计较的性子,这一次却比谁都记得清。 「给我更衣,我要去主屋。」 她说给自己做饭,她会去的,而他,就在那里等着她就好。 初十…… 初十,你终于回来了! 阿离还是不忍,帮他束好发,便开口说道:「爷,初十她,已经走了。」 若是往日,阿离定会被打出去,而他也已经做好了这个打算,并且算好了角度,该怎么摔才能让爷既解气,又能让他不置于伤得过重。 却没想到,爷连看都没看他一眼,便开口说道:「她回来了,昨晚,她一直在我身边。」 他能感觉得到,是她。 阿离难受,「爷,昨晚是属下送您回来的,您喝醉了。」 凌非自然知道,他是说自己在做梦。 他不想理他,他的感觉不会出错,只有初十,才能让他安然入眠。 他的手心几乎还存着她的温度。 她说让他放开,她说给他去做饭。 她不会骗自己的。 而且,那是真实的,他的感觉不会出错。 凌非鲜少来主屋,这次突然出现在这里,月华和云裳自然都收到了消息,第一时间去见他,却都被拒之门外,连主院的门都没让进。 直到早饭撤了下去,凌非也没等到他想等的那个人,脸色越发的白了。 阿离早就知道会如此,倒也不觉得失望。 「去唤春蕴过来。」 不多时,春蕴便走了进来,如今的她,不只是主院的一等侍女,崔妈妈因家事出了凌华院,院里的事情便被凌非指派给了春蕴。 现今的她可以说是凌华院最大的管事,又加上凌华院本就特立独行,不用经过王府的管束,她的权利可以说是大到了前所未有。 就连月华公主和云裳郡主两个人的吃穿用度也是由她分配。 至于初十当初担忧的,怕云裳入府后春蕴会因为她的原因被为难之事,更是不曾发生过。 只因为凌非,是他给了春蕴极大的权利。 第185页 而这些,春蕴自然知晓,爷这是在补偿初十,可伊人已不在,做再多又有何意? 「奴婢拜见爷。」无论心中作何感想,对于这个近身侍候了五年的主子,春蕴只能嘆一句,天意弄人。 凌非看着她,问道:「你可曾见到初十?」 春蕴抬头,诧异的看着他,又看了看阿离,在看到阿离嘴角的苦涩时,便明白了。 「回爷的话,奴婢不曾看到,初十已故去五年有余,她曾经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您能好好的活下去,久一点,再久一点,直至生命的最后时刻,奴婢希望您能帮她达成心愿。」 阿离抹了抹额头的冷汗,这话也就是春蕴敢说,换作其他人,早就被爷一脚踢飞了,就连他也不例外。 说到底,对于初十在意的人,爷给了春蕴最大的宽容。 凌非像是没听到她的话似的,整个人垂眸坐在那里,不似刚才的朝气,像是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气息。 枯木一般,让人心生担忧。 春蕴福了福身,便欲离去。 「昨天,府上可进来过陌生人?」 「回爷的话,的确有一些人进过府。」 「那,可曾有人留下来过夜?」 凌非的话语里带着急切。 春蕴一愣,突然感觉心头巨跳,昨天一个女子的容颜瞬间漂浮在她的心头。 「有。」 「那些人此刻在哪里,都给我找来。」 春蕴匆匆离去。 这下,就连阿离也发现了不妥,难道,昨夜真的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那个小姑奶奶,真的回来了不成? 可是不对啊,初十明明在五年前就葬身火海了,又怎么会在五年之后出现呢? 更何况,以她对爷的心意,若是未死,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出现,却又在爷将不久于人世的消息传出之后,又忽然出现呢? 不行,他要理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春蕴不多时便返回了。 「爷,昨天府上的确有一个叫初十的女子来过。」 「那她如今人在何处?」 凌非五年来第一次出现在人前,一眼扫过去,这些人当中根本没有那个让他魂牵梦萦的女子。 春蕴挥退了众人,这才回话。 「她家人来找,已经出府了,不过她留下话来,让爷不必找她,她自会来找您。」 第107章 奇怪的小男孩 此刻,还留在主屋里的三个人,皆心绪澎湃。 尤其是春蕴,她是见过这个初十的,可怎么看也不是当初那个娇俏可人、无比灵动的少女。 「你见过她,竟然没认出来?」 阿离推了推春蕴,瞪着她,显然已经相信了主子的判断。 「女大十八变,如今的她与五年前,简直如同换了一个人。」 春蕴喃喃,依旧在想与这个初十四目相对的那一刻。 「你刚才说,她的家人来找?」 凌非的话语打断了两人的沉思。 春蕴心中一动,垂眸回道:「门口的守卫是这般说的,有一个长相平凡的男子来找她。」 家人? 初十的家人,那不就是五年前已经与她断绝关系的初家父母吗? 难道初十一直和他们联繫着。 这似乎不合理。 而阿离的反应则快了许多。 「会不会是大公子?」他刚说完就捂住了嘴。 春蕴也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两人同时看向主子爷。 凌非的脸色未变,伸手拿过阿离给他准备的帷帽,戴在头上,便出了门。 阿离紧跟其后,却被凌非阻止,「去将她接回来。」 「爷……」阿离的脚步一顿,声音里带着少见的疼痛。 「看到她,她一定会开心的。」 gg文内gg 留下这句话,凌非便离开了。 他并未走正门,而是从偏门离去,守卫们觉得奇怪,但也不敢多语。 湛蓝的天空,如洗过的水晶,在清晖下透彻无比。 热闹非凡的街道上,人来人往。 无论外面的世道多么的艰辛,帝都永远都是这么的繁华、喧嚣。 「驾……」 一匹快马急驰而来,上面坐着一个官差,风尘僕僕的样子,让见惯了此类情况的帝都人士都迅速的让出一条道来。 人群中有一个小男孩正迈步走在大路中央,根本来不及躲避。 众人见了,都吃了一惊,也不知道这是谁家的孩子,还这么小,竟然没有大人跟着。 木木吓了一跳,也顾不得什么,刚准备闪身避开,蓦然腰间一紧,整个人如飞般掠起。 『嘶……』 马儿受惊嘶鸣,慌乱间将主人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众人一看,就知道有人惹事了,都望向那个突然出现的玄衣男子。 他身姿单薄,头上戴着帷帽,黑纱遮住了众人探究的眸光,静静的站在那里,手里还提着从马蹄下救来的小男孩。 「大胆,什么人,敢冲撞官差?」 被马儿扔下来的官差满面怒容,刚才马儿正跑得欢,竟然被这男子一脚踢得拐了方向,可见眼前之人不是易于之辈。 可他是替皇上送急报的,自然不会怕他。 看这人的装扮,想必也是见不得人的主。 第186页 凌非将手中的小男孩放下,此刻看清楚了男孩的相貌,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刚才会多管闲事。 这双眼睛…… 在他打量木木的时候,木木亦在打量他。 这人武功很多,透过落纱,几可见到他的绝世容颜。 那双眼睛…… 木木眸色如澄静的湖面,不起半点波澜。 他微微退后了一步,小小的人儿行了一个郑重的礼,「虽然你多此一举,但还是谢谢你救我。」 凌非心中一动,这孩子气度非凡,言语间充满了自信与傲然,却很懂礼数。 是个有意思的小子。 他淡淡的点了点头,并未言语。 正在看热闹的众人都无语了,打了官差,这俩竟然还在这里惺惺相惜。 「我说你是不是找死?」 官差见凌非根本看都不看他一眼,深觉自己的面子里子都没了,从马上抽出大刀就向前大步走来。 凌非慢慢的回身,薄唇轻启,「滚。」 一个冰冷的字从他嘴里溢出,木木站在他身边,仰面看着他,只觉得他好高。 「你……」官差还欲说话,就看到一个小人儿从凌非身后走了出来。 先是恭敬的对着他拱了拱手,道:「请问这位官差,你为什么在大街上纵马?」 「这是军情急报,自然耽误不得。」 官差冷冷的说道,说完才发现,自己竟然跟一个小屁孩解释起来。 「既是急报,为何又在这里与我等纠缠,误了军情你担当得起吗?」木木单手背负在身后,眸光清澈如水,瓷娃娃般的脸上是无比认真的神情。 「还是你故意纵马,想耍威风?」 「你,你是谁家的小孩子,你家大人呢?」官差气了个半死,如今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成,一时间骑虎难下,只得转移话题。 木木睁着黑白分明的眸子,仰面望着他,道:「你们大人总是如此,欺负小孩子,难道我说的有错吗?」 「刚才你的马惊扰了我和这位公子,若不是他救下我,这会恐怕你要去牢里呆着了,不知感恩就罢了,还一幅兴师问罪的模样,这就是帝都的官差吗?」 谁也没想到,一个看起来只有四岁的小孩子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一时间都知道,这小男孩定然是有背景之人,绝非寻常人间的孩子。 不然也不会有这般见识。 他条理分明、遇事沉着冷静,非等闲之辈。 一时间众人不再看戏,而是猜起了木木的身份。 「你……」 官差还准备说什么,忽然胸口一痛,整个人如飞倒退,跌在路旁的树下。 这个不以真面目示人的男子到底是何人,离得这么远,竟然一招将他逼退。 这场闹剧结束,众人刚准备散去之时,忽然,不远处传来大队人马,帝都府尹到了。 他匆匆赶来,头上的官帽还有些歪斜,显然是得到消息就跑过来的。 众人又都停下了脚步,有人小声说道:「这下有人要倒霉了。」 「这一大一小也真够胆大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小的痛斥了人家,大的倒好,伤了官差的马,一个道歉都没有就算了,竟然还让人家滚。」 「是啊是啊,是有点嚣张了,最后更是将那官差打飞了出去,这下惹下麻烦了。」 「哎,也不能怪他们,那男子显然是路见不平。」 「可他得罪的是官家,看府尹大人这急匆匆的样子,想来这耽误军情之罪,有这一大一小两人受的。」 众人还在小声的议论着,就见府尹大人快步走了过来,看都没看那摔倒在地的官差。 而是来到头戴帷帽的男子面前,点头哈腰,笑得跟只哈巴狗似的,拱手道:「下官拜见二公子,听说有人冲撞了二公子,下官来晚了,还请公子恕罪。」 众人:「……」 下官一般只是对上的称唿,这府尹大人竟然对一个公子这般自称。 众人都有些不解。 这时,朝阳已升至半空,有轻柔的风掠过,吹起年轻男子帽上的轻纱,一缕蓝色显现,虽然只是一瞬间,但还是有眼尖的人发现了。 有人终于从称唿上联想到这人的身份。 「竟然是翼王妃的二公子。」 「什么,竟然是他,前任翼王世子。」 「不是他有五年未出现在世人面前了吗?」 「还有说他病入膏肓,怎么如今却好好的站在这里,这传言……」 「不,你有没有看到刚才风吹起轻纱时,露出的那缕蓝色。」 「你是说,那个传言……」 众人虽然声音极小,但还是传到了凌非的耳中。 他依旧未发一语,对府尹点了点头,转身向前走去。 众人散去,望着那渐行渐远的身影,木木似在思索什么,忽然,他眼睛一亮,向前追去。 「叔叔,我饿了,你能请我吃顿饭吗?」 凌非心中焦急,知道是初十回来后,他就坐不住了。 可此刻出来后才发现,他根本不知道去哪找初十,更不知道她会去哪。 以前的日子,他们总是呆在凌华院,唯一出门的那次,还是那半年,可大部分都是在外游玩,这帝都倒是没出来过。 望着四周茫茫人海,他有些茫然了。 第187页 以至于有人近了他的身,他竟还不自知。 直到感觉裤脚被人抓住,那清脆的稚音传来,他才如梦初醒。 一低头就看到小男孩仰着小脸,可怜巴巴的望着他,斜眼瞟着旁边的酒楼,小心的咽了咽口水。 显示他很饿。 凌非本欲提腿就走的,可小男孩似乎知道他会如此,竟直接挂在了他的腿上,道:「叔叔,娘亲出门了,家里没人管我,我已经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 最终,凌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多管闲事。 若是以往的他,就是街上死了人,他也不会多看一眼。 今天,却连番破例,只为这个小鬼。 不只救了他一命,还要请他吃饭。 雅阁里,木木一口气点了八个菜,晕素搭配,还点了汤,很是从容。 显然他经常这样做,对小二也很客气。 很快,饭菜便端了上来,小二退出了雅阁,木木出去了一会才回来,爬上椅子,变戏法似的将一套玉制碗筷拿了出来。 凌非觉得很稀奇,这小子。 「叔叔,你陪我一起吃吧,以前都是娘亲陪我吃饭的。」 凌非没有动,他也想要那个人陪他吃饭。 「你为什么要用玉碗呢?」 曾几何时,那个小女人也是喜欢玉制的碗筷,有一次他给了她一套,她就乐了几天。 木木头都没抬,将碗筷摆好之后,才开口,道:「这是我的秘密,不如我们交换吧!」 第108章 奇葩母子 交换? 望着小男孩黑白分明的眸子,凌非觉得这小孩真是个人精,很是聪慧。 「怎么交换?」 见他开口,木木心中得意的笑了笑,面上却是不显. 「娘亲说,做人要有礼貌,那我就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木木,今年四岁,你呢?」 凌非:「……」 这是什么名字?姓木名木? 「娘亲说,女孩子的名字和年龄才要保密。」 说完就狐疑的看着他,似乎带着某种不敢置信。 凌非脸一黑,刷的一下将头上帷帽拿了下来,以行动表示自己是男的。 这下,木木圆满了。 原来他是长这样啊! 娘亲说的没错,果然是美男子。 一顿饭吃下来,凌非发现这个叫木木的孩子真啰嗦,叽叽喳喳的比曾经的初十还要闹。 一会儿问他多大了,一会儿又说要叫他哥哥。 总是东一句西一扯,他收回刚才的话,这小子哪里是小君子,简直就是一小魔王。 好不容易挨到这顿饭吃完,他转身就走,却又被缠上了。 「哥哥,你送我回家,好不好?」 凌非的脸,再次泛黑,「叫叔叔。」 他只是长得年轻,不知为何,他不喜欢这小子叫他哥哥。 gg文内gg 「好啊,那我以后都叫你叔叔好不好?」 凌非:「……」还有以后? 「叔叔,我们回家。」 凌非低头,就看到一只白白嫩嫩,胖乎乎的小手正紧紧的攥着他的小指,仿佛怕他跑掉似的。 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盛满了喜悦。 仿佛满天的星光坠落进他的眸子里。 第一次感受到那柔软的小手,凌非的心像被置在温室里,舒适宜长,一时没见到初十的焦急也减了许多。 走过几条街,很快便到了平民区,木木有些不舍的松开他的手,道:「我到了,谢谢你送我回来,那顿饭我会回请你的,叔叔再见。」 他很有礼貌的向凌非告辞,随后转身迈着小短腿往前走去。 院子里,一大早接到木木失踪消息,赶回来的初十,正撑着下巴在盪鞦韆。 而其他人早就跑到外面找了几圈了。 成元一脸严肃的看着她,数落道:「初十,他还是个小孩子,你这样放纵,长大了可怎么了得?」 初十不以为意,脸上多了些笑意,道:「大哥,你就放心吧,那小子精的很,不会出事的。」 「他可是你亲儿子……」成元无语,就没见过这么潇洒的母亲。 初十从鞦韆上下来,刚准备说什么,大门被推开,木木小小的身子挤了进来。 「宝贝,你回来了,来来来,让娘看看,又带回来了什么?」 这般说着,她还往木木身后瞧了瞧。 木木无奈的嘆了口气,就知道自己的娘亲与众不同,钻进初十的怀里,诺诺的说道:「差点就带回来了,可是我怕娘亲生气。」 「哦?什么东西啊,给娘亲看看,我是不会生气的。」 成元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将木木从她怀里拉出来,道:「他还这么小,你不要总教他一些有的没的。」 初十无辜的看着他,又看向木木,问道:「宝贝,你大伯说娘亲不爱你,总教你一些有的没的。」 木木立刻站了出来,意正言词的说道:「大伯,娘亲教孩儿的都是对的,世间遍地是黄金,自然不能入宝山而空手归了。」 望着眼前这母子俩,成元深觉,他错了。 不该在这小子面前说初十不对。 初十爱财,所以教出来的儿子从小就知道节俭,且什么都往回扒拉,以前住在谷里的时候,他就将一些花花草草捡回来,再后来就捡一些鸟儿虫儿回来。 第188页 这一出谷就惨了,知道了金银珠宝是好东西,便沿途打抱不平,劫了人家的强盗窝。 美其名曰:劫富济贫,富自然是那些强盗了,可贫呢?他们贫吗?贫吗? 而初十这个做母亲的就更离谱了,儿子去做强盗,她举双手贊成,若不是不懂武功,她都要去给儿子打下手了。 可惜儿子嫌她碍事,这才没让她跟去。 之后,又时不时的捡回来一些奇怪的东西。 例如,那个一直跟在木木身边的男子,也就是那个与他一起行动的车夫,就是他捡回来的,这人武功高强,也不知是何来歷。 他也不管,初十就更不会理会了。 还要他这个大伯操碎了心,真是…… 还有那个叫唐溪的少女,这都什么跟什么嘛,捡个大男人回来就算了,还捡个少女回来,一路带着人家进了帝都。 好在,那叫唐溪的离开了,否则以那女子的身份,定然要惹出乱子。 母子俩可没空理他心中的想法。 这个院子有颗很老的柿子树,初十就叫人在这里绑了个鞦韆,炎炎夏日,盪着鞦韆,太惬意了。 这会,她就将木木抱在怀里,脚一蹬就盪了起来,欢笑声传出去很远。 成元低嘆了一声,罢了,他们开心就好。 「娘亲,孩儿见到爹爹了。」 正玩得欢快的初十,听闻此言差点从鞦韆上掉下去。 她连忙用脚撑在地面上,堪堪停了下来。 「你说谁?你见到谁了?」 早就知道这个儿子与众不同,打小就聪慧的让人害怕,那双清澈的眼睛看似纯净无暇,可心眼却是比大人还多。 木木在观察娘亲的反应,见她并没有反感,只是有些惊讶,便放心了。 「爹爹啊,在街上有人纵马行兇,差点伤了我,是爹爹救了我,还请孩儿吃饭,又送孩儿回来的。」 木木一边数着凌非的好处,一边看初十的脸色。 果然看到娘亲那贼兮兮的眼神,往外瞟啊瞟,生怕那里出现什么。 「那你没告诉他,你是谁吧?」初十从来没想过要隐瞒儿子,所以打他懂事起,便告诉他,他的身世。 木木乖巧的点了点头,道:「放心吧,孩儿知道娘亲不想让爹爹知道我的存在,孩儿并没有说。」 不知为何,听到这句话,初十心头一酸。 她表现的这么明显吗? 「有些事,等你再长大一些,娘就告诉你,好吗?」 如今帝都的情景就连她也是一头雾水,那个翼王府更是有各路妖魔鬼怪横行,她不想将木木捲入其中。 更何况,如果凌非当真不久于人世,那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木木回王府的。 「好。」木木乖巧的点头。 娘亲不想说的事,他从来不问。 成元的目光复杂,五年了,都不曾见过她如此外露的情绪,真的只有他,才会让她如此生动。 叮嘱了木木不准乱跑之后,初十就打算再去翼王府了。 却在路上遇见了另一个熟人。 这是她所没有预料到的。 初十正走在街上,就听到前面在喊抓小偷。 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推了一把,她身形不稳,直接向前跌去。 「啊……」 忽然,从右边横过来一只手,将她的腰揽住,一股好闻的墨香味渗入她的鼻尖,有些许熟悉的气息。 「你还好吗?」清朗的声音,夹杂着淡淡的关切,在她的头顶响起。 初十一个机灵,抬眸望去,就望进了一双桃花眼中。 入目的青年,一身锦衣,墨发以玉为冠,高高的束起,将他那张雌雄难辩的容颜衬得更加俊朗。 那一身的正气,虽妖却不媚,很是特别。 睿世子,龙天宇! 初十没想到最先遇上的会是他。 忙往后退了一步,垂眸道:「多谢公子相救,民妇告辞。」 龙天宇微微蹙眉,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怎么感觉,这女子在躲他! 不过听她自称民妇,便了解了。 嫁了人的女子是非多,自然不能与他这个男子多作纠缠。 这般想着,他便不再关注。 初十见他瞥开目光,心中长出了一口气,现在还不是相见的时刻。 刚准备转身就听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初十。」 她暗嘆一声不好,怎么也没想到会再次遇上唐溪。 「初十,你怎么会在这里?」 唐溪见到她很是高兴。 抓住初十的手,就要往里面拉,「本来还想请你们吃饭的,可是我刚一进帝都,就被家人找到了,我连跟你们告别的机会都没有。」 说起这个,她的心情就有些不好了。 「天宇哥哥,这是我在路上遇到的朋友,初十,她儿子还救过我呢!」 「你叫初十?」 龙天宇说不清自己此刻是什么心情,这个名字就如同那个人一般,从未离开过他的心。 就算在路上遇到那些叫这个名字的女子,他也不会有什么表情。 可不知为何,明明不是一张脸,明明声音也不一样,感觉也不同,可为何,他就觉得眼前的这个初十似曾相识。 「既是救命恩人,那就请来一起用饭吧!」 第189页 唐溪没想到会这么顺利,本来就是她追着龙天宇出来的,可他却说自己很忙,没空陪她用饭。 这会儿,却又突然答应了下来。 难道只是因为这个名字吗? 可是很明显,天宇哥哥认识的初十不是眼前这个。 这下,她倒是可以放心了。 「初十,我们走吧,你还不知道吧,天宇哥哥可是睿王府的世子。」 唐溪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很小,龙天宇听不到,可初十却能听到。 初十故意惊讶的抬头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龙天宇,脚步一顿,道:「睿世子?那我还是不去了。」 第109章 随侍进宫 这座酒楼是帝都最出名的,来这里用饭的人非富即贵。 最终,初十自然是没有走成,与唐溪他们一起来到了二楼。 却没有坐进雅阁。 龙天宇的教养很好,从他对待唐溪的态度上,初十肯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这个唐溪的身份果然不一般。 只是她对自己似乎很好奇,她一直找不到原因,如今见了龙天宇,终是明白了。 这小妮子喜欢龙天宇。 想通了这些,初十全程不发一语,埋头苦吃自己碗里的饭,连一个眼神都不曾给过龙天宇。 当真是将他当成了陌生人。 而唐溪见此,就更加开心了。 本来一路走来,她很喜欢初十的性格,却又怕初十是那个女人,所以一直心存介蒂。 如今是真的放心了。 「天宇哥哥,你不吃吗?」 正在她欢天喜地的想着,怎么让龙天宇答应那件事的时候,却发现他在打量初十。 龙天宇放下筷子,并没有理会她。 而是看向初十,状若无意的问道:「不知初十姑娘是哪里人氏?」 初十正吃得香,闻言就抬起头来,饭菜塞得满满的,有些茫然的看了唐溪一眼,想说什么却一直腾不开嘴来。 「天宇哥哥,初十都有儿子了。」你还叫人家姑娘。 唐溪替她解围,也是在告诉龙天宇,人家成亲了,还生了儿子。 龙天宇失声笑了笑,道:「不好意思。」 gg文内gg 这一定是错觉,为什么和她呆的时候越久,越觉得她就是他心中所想那人。 明明那人已经在五年前葬身火海了,不可能再出现在世人面前。 一顿饭过后,初十便准备提出告辞。 「公主……」就在这时,竹海黑着脸来到唐溪面前,对着她施礼。 唐溪恨不得拍他一巴掌,随后看向初十。 初十摇了摇头,并没有说什么。 姓唐,再加上这一路上的传言,她早就知道唐溪的身份不简单,只是没想到会是此次来天朝联姻的清篱公主。 见她如此,唐溪知道初十已经猜到了。 便冷着脸问道:「不是说了不准跟踪我吗?」 竹海的脸色一变,小声道:「属下并没有跟踪公主,只是天朝的皇帝陛下邀您入赴宴,所以属下这才着急来找您,听说睿世子在此……」 唐溪的脸微红。 初十却觉得好笑,合着这姑娘来联姻,兆北的人竟早就知道她心属何人。 可是龙天宇的身份,註定不会娶一个他国的公主,那这兆北皇帝在想什么? 不是说,对这个公主很是疼惜吗? 与此同时,睿世子也有人来请,显然元德帝这个宴会举办的很突兀。 初十见他们也要离开,便提出告辞当先下了楼。 没曾想,快到大门口时,唐溪又叫住了她。 「初十,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初十眨了眨眼,「说吧!」 到底也算相识一场,她倒没有直接推辞。 「那个,我的随行侍女在路上走失了,如今要进宫,一时间又找不到合适的,能不能请你……」 初十这下听明白了,这是看上她,想让她去假扮她的随身侍女。 唐溪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 毕竟萍水相逢,便让人家去做她的侍女,多少都有些为难了。 「我刚来帝都,也不认识其他人。」 唐溪解释后,便眼巴巴的望着她。 初十自然知道,她是不放心其他人,毕竟这是在他国,她不可能随便去找一个人,但她身边又必须有一个侍女。 初十想了想,最后答应了下来。 随唐溪回到驿馆换了身衣裳,便一路向着皇宫走去。 一个时辰后,他们终于赶到了皇宫。 与五年前相比,皇宫倒是没有任何改变。 沿正道一路到了宴客之地,便有人通禀:「兆北清篱公主到!」 穿上盛装的唐溪,贵气逼人,不似天朝公主那般清淑端庄,多了份女儿家的娇俏,红衣似血,很是张扬。 行动间多了份生气,「清篱拜见陛下。」 元德帝抚着鬍鬚,笑眯眯的说道:「免礼吧,公主远道而来辛苦了,入座吧!」 坐定后,初十才小心的打量这里的一切。 元德帝与皇后坐在高台之上,其他人皆席地而坐,居于下首两侧。 左边是兆北一行使者,再往下是一些大臣。 而右边则是以睿王府和翼王府为首的皇室成员,再往后也有一些大臣。 第190页 凌千烨,如今的翼世子,他是代表翼王府参加盛宴的,在他旁边是天朝的六公主,也就是与她有过一面之缘的世子妃。 而睿王府,睿王与龙天宇在座,让她意外的是,那个据说是世子侧妃的平民女子并不在席间。 剩下的她皆不认识。 而最为奇特的是,在兆北的对面,也就是右侧的首位竟空着一个位子,也不知是给谁的。 初十要做的事很简单,就是替唐溪添茶倒水,而后低眉垂眸即可。 一刻钟后,歌舞即兴而退。 兆北使者竹海站了出来,「臣下竹海,此次是奉国君之命来完成两国盟约的,不知此次两国联姻,天朝皇帝中意哪位皇子?」 元德哈哈大笑,道:「朕的皇子都已娶妻生子,倒是皇孙不少,就是不知清篱公主可有心属之人?」 唐溪喜欢睿世子的消息,这些人怎会不知。 初十暗道:都是一些狐狸,演戏的高手。 唐溪从容的放下茶杯,站了起来,俏然的行了一礼,道:「我们兆北的女儿家,爱恨分明,也不瞒天朝陛下,清篱的确有属意之人,只是不知陛下能否应允?」 「哈哈哈……」元德帝大笑,看向皇后说道:「早就听闻兆北的女子是真性情,如今一见倒真是所言百虚啊!」 皇后端庄淑雅,笑容很是得体,「臣妾也觉得很好。」 其他大臣亦附合。 「不知公主属意何人啊?」 元德帝自不会应允她什么,谁都知道她喜欢的是睿世子,睿世子的身份非比寻常,是万万不可能让他娶他国公主的。 唐溪嫣然一笑,目光在对面一扫,众人都以为她会说睿王世子。 却没想到,她会说出另一人。 「清篱还在兆北时,就曾听闻过天朝的翼世子乃是人中龙凤,俊美如斯,性格乖张,又深得陛下恩宠,清篱对他神往已久,不知陛下可否引见!」 唐溪这话一出口,不只元德帝愣神,就连睿世子都有些诧异。 更不用说其他人了,皆是一幅不敢置信的模样。 而初十,就更不用说了。 她就在唐溪身边,自然能感受到她说这些话时,内里的深意。 她明明喜欢的是龙天宇,难道她猜错了。 半晌,元德帝才咳了几下,为难的说道:「你是说非儿吗?」 「不错,正是翼世子凌非。」 这下,凌千烨的脸色就有些难看了。 他已经既任世子之位五年有余了,这位兆北公主却还如此这般,这是在羞辱他吗? 不等他说什么,六公主已站了起来,道:「清篱公主有所不知,如今的翼王世子是本朝的尚书令,凌千烨,而不是二公子凌非。」 她既说了凌千烨的身份,又提了他的官职,而对凌非却只是一个二公子的称唿。 孰强孰弱,一目了然。 唐溪眨了眨眼,道:「是吗?翼世子不是凌非吗?他才是正室所出,是嫡子吧!」 「难道是我误会了,还是说你们天朝嫡庶并无区别?」 她一连两句问话,将六公主噎得不知如何应对。 的确,凌千烨什么都好,就算是翼王府的大公子,却也依旧改变不了他是庶出的事实。 而凌非,始终是嫡子。 「清篱公主误会了,翼王府的事情自由翼王决定,二公子凌非身惹重病,王爷恐他不能继承王府,这才选了才德兼备的大公子继任世子之位,并非您想的那样。」 凌千烨乃六部尚书令,自然有人替他说话。 「哦,那倒是清篱失礼了。」唐溪虽然嘴上说着失礼,但却看都没看六公主和凌千烨一眼。 随后她正色看向元德帝,道:「本来清篱还担心陛下不会应允,如今他不再是世子,那清篱斗胆请见二公子。」 这是要让元德帝将凌非请来的意思。 众人:「……」 这位公主当真是,真性情。 这样的话也说得出口,若是天朝女子定然不会如此。 正在元德帝左右为难之际,有人来报,「陇西二皇子到!」 「早就听闻清篱公主天真可人,言语真挚,倒是百闻不如一见。」 来人衣衫寻常,年约二十四五,白面书生之相,长得风流倜傥,一把摺扇更添书香之气。 「陇西公孙瑾,拜见天朝皇帝陛下。」 啪的一声合上摺扇,行礼间却霸气非凡。 显然不是易与之辈。 「平身,赐座。」 公孙瑾含笑应下,目光却有意无意的扫过唐溪。 「听说公主中意的是翼王府的二公子凌非,那不是一个废人吗?」 谁也没想到,陇西的二皇子会说出这样的话。 此言一出,整个宴会一片譁然。 都看向元德帝,在这种场合说错话,那是会出大事的。 初十微眯了下眼,迷离之色更甚。 「就算二皇子再怎么心悦我家公主,也不该抵毁他人,再者,在国宴上如今言语,岂不失了你陇西二皇子的身份?「 第110章 下辈子,也没可能 今日是国宴,很多人都是临时接到的通知才来参加宴会的。 也都只知道兆北的清篱公主到了,却不知陇西也来凑热闹。 而最让人不可思议的是,这位二皇子刚到就挑事。 第191页 先是嘲讽了兆北的清篱公主,又直接说天朝皇帝最宠爱的世孙是个废人。 且不提他如今还在天朝,就敢如此言语,就说他这般针对兆北,就让人觉得奇怪。 这陇西的二皇子到底为何,一开口就得罪两国。 正在天朝众臣苦思对策之际,却听到兆北人说话了。 而且言语的是一个侍女。 在这种场合,她根本没有开口的资格。 他们本欲斥责,却听她话里的意思,心下都明了。 原来这位二皇子心悦清篱公主,那此刻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就不言而喻了。 唐溪回眸看了一眼初十,心中有些奇怪为什么她会这么说。 当下就连兆北的使者,以及那位竹海大将军也是一脸的愕然。 看向唐溪的表情有些怪异,随后又瞟向坐在对面的陇西二皇子。 宴会上的气氛有些奇怪,元德帝居于上首,微微眯了下眼。 这时,龙天宇站了起来,他曾作为涉外人员,往返于几国之间,与清篱公主、陇西二皇子公孙瑾都算是见过面的。 此刻由他调和最好不过了。 「两位远道而来,皆是我天朝之客,我天朝上下敬二位一杯。」 众大臣也举杯相邀,这短暂的尴尬尽去,众人重新坐了下来。 仿佛刚才的不快只是云烟,根本不曾发生过。 gg文内gg 宴会举行到一半,两国都带来了重礼献给元德帝。 这下元德帝终于开口了,「清篱公主有所不知,非儿得你心悦是他之福,然他也的确重病在身,不能耽误了公主。」 言下之意,你只能另选了。 清篱朱唇轻启,失笑道:「陛下,清篱心悦世子,难道连见他一面都不成吗?」 这可是赤裸裸的表白心意了。 「这个,非儿他……」 元德帝觉得这位公主真是直爽过了头,他明明都表达得很明显,凌非不会娶她,更不会与她有交集。 没曾想这公主竟还死活要见他一面。 他还想见呢,可都五年了,自凌非大婚之后,他就再也不曾见过他一面。 他去哪给她请人去。 「公主,二公子他已闭门谢客五年有余了,所以公主的要求实难应允。」 无论何时,龙天宇的表现都很得体,面对任何人都是那如沐春风的笑意。 让人讨厌不起来,却给人一种距离感。 「哼,本公主远赴天朝帝都,就是来看他的,父王也答应了让他做我的驸马。」 众人:「……」 公主啊,您有没有搞错啊。 你要的那个驸马,可也是我朝公主的驸马,你这不是明着抢人吗? 龙天宇还是第一次领教这位公主的脾气,「清篱公主,二公子已娶妻纳妾。」 所以,你要嫁给他,是不可能的。 清篱抬眸,道:「这个我知道啊,不就是娶了两个女人吗?如果他做本公主的驸马,只要把她们休了就可以啊,本公主不嫌弃他的。」 你不嫌弃,可我们嫌弃。 这是天朝众官员一致的心声。 「公主言重了,休妻可是那么简单之事。」 清篱打断了说话之人,道:「这件事本宫早已探明,翼世子妃已逝多年。」 六公主:「……」现在她才是翼世子正妃好吗? 这是咒她死吗? 「再者,那两个侧妃,据说那云裳郡主根本不喜欢世子,且与他人缘份不浅。」清篱说这话时,目光是看向凌千烨的。 显然她的确是做过很多的功课。 将凌非的事情了解的很透彻。 「还有陛下的九公主,听闻月华公主身为侧妃,也为他诞下一子,那本宫倒不好抢人。」 众人:「……」您总算明白了。 「可,这也不算抢啊,那正妃之位本就不属于她们。」 不属于她们,可也不属于您啊,公主。 您这么明目张胆的让皇帝将自己女儿的驸马赐给您,这样真的好吗? 再说还是在天朝。 众大臣深觉今天的事情很怪异。 这陇西二皇子是个白痴,一上来就得罪两国时,他们还觉得太过嚣张。 好吧,这最嚣张的还在后面呢,瞧这位公主多离谱,竟然能想出这样的事。 「那也不会属于你。」 忽然,一个清越的声音从大殿门口来。 众人循声望去。 大殿门口出现了一个男子,一身玄色衣衫,松松垮垮的穿在身上,一分肆意一分释然。 他身姿单薄高挑,面容白皙,如同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倚在门边,嘴角露出一缕邪魅的笑意。 眸色诲暗不明,似笑非笑的扫过众人,最后目光定格在兆北清篱公主身后的初十身上。 他眸色一转,迈步走了进来。 初十心中一痛,捂住了嘴巴,赶紧低下头去。 「这……」 有人小声的嘀咕了一声,看向浅步而来的少年。 一头水蓝色的齐腰长发披散在后,随着他的走动而飘忽不定,整个人安安静静,像走在月宫中的仙人,面容隽逸。 「早就听闻翼世子不是病重,而是中了毒,没想到竟是真的。」 议论声很小,众大臣交换着彼此的信息,最后确定了这件事。 第192页 凌非…… 那夜,天很黑,烛光很暗。 她竟没发现,他的发色变成了这般,水蓝色妖娆,散发着幽幽的光芒。 更没有想到,他会出现在这里。 凌非迳自来到大殿中央,倒也没有失礼,对着元德帝施礼。 「好好好,快起来吧!」 相较于对旁人的疏离,在凌非面前,元德帝更像一个慈爱的长者。 凌非起身后,无视宫人给他加的位子,来到了兆北使者这边。 他一撩下摆,蹲了下来,与唐溪平视。 不知为何,唐溪终于见到了凌非,却发现不敢与他直视。 「你想嫁给我?」 清疏的声音,带着点点慵懒之意。 唐溪刚准备说话,就听他斩钉截铁的说道,「下辈子,也没可能。」 众人:「……」 见过嘴巴毒的,没见过这么毒的。 「我只是……」 凌非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道:「你最好改变主意,我不是你能肖想的人,我夫人很小气,不喜欢别人惦记我,而我,也不会让她失望,若你还冥顽不灵,那我不介意替你想办法。」 至于想什么办法,大殿上几乎都是男人,大多都明白了。 这可是兆北的公主啊,二公子还真是不把她放在眼里。 唐溪嘟着嘴,眼都红了。 初十垂眸跪坐在那里,不敢抬头。 一道若有若无并不犀利的目光,似始终在她头顶,另她不敢与之相对。 面对别人,她自觉不会让任何人看出破绽,可凌非…… 「这位姑娘不似你兆北之人,倒像我天朝女子。」 初十暗叫一声不好,难道真的被他认出来了吗? 可是不应该呀! 她没有忽略心底深处那浅浅的愉悦。 「你叫什么?」 问话时,凌非已站到了初十的面前。 初十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应声,唐溪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们一眼,道:「她叫初十,是本宫的侍女。」 「……」初十,众人都大吃一惊。 谁都知道,那个在五年前名传帝都的女子,那个早就葬身在火海中的女子便名唤初十。 是翼世子承认的正妻,也是睿世子最心爱的女子,更是将正妃之位留给了她。 如今这个女子竟然就叫初十,这不得不让人多想。 再看龙天宇,眸色深沉,流光百转,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凌非却只是淡淡的哦了一声,嘴角微勾,浅声道:「倒是与我那个已离家出走五年有余的夫人,同名同姓。」淡淡的停顿似有若无,却始终不见女子抬头。 离家出走? 五年有余的夫人? 众人再度无语,不是说初十在五年前已葬身火海了吗? 他为何会说她是离家出走? 难道这五年来他修身养性,不出大门一步是在等她归来? 「不知姑娘可否婚配?」 「非儿……」这下就连元德帝也看不下去了。 你说你看不上人家公主也就罢了,怎么能还没转身又调.戏起了人家的侍女? 上一刻对人家公主说,想嫁给我,下辈子也不可能,这转眼又问起了人家的侍女可有婚配? 这不是胡闹嘛! 这简直就是没把兆北的公主放在眼里。 在旁人眼里,自然是觉得他是故意羞辱公主,至少兆北的使臣是这样认为的。 「二公子,你这是何意?」竹海尽量让自己压下脾气,毕竟这位是元德帝最宠爱的小辈。 凌非无视他满心的怒意,轻描淡写的说道:「自然是想与这位姑娘花前月下,等夜来。」 『噗……』 喷了酒水的是陇西的二皇子,公孙瑾自问说话从不留情,但他还没见过如此没脸没皮的。 最主要的是,这么一位如诗如云的男子,却说出这样的话,给人很大的反差,让人很难接受。 更何况,在此种场合调.戏他国的侍女,对此他可是望尘莫及。 「皇上,若是兆北此次的联姻对象是她,那我就娶。」 这下,初十确定,凌非是真的认出她来了。 虽然不知道哪里出了错,但他,的确确认了她的身份。 第111章 好久不见 这场宴会后来怎么样,初十不知道。 因为凌非说完这话,便将她带走了。 他说:「跟我走,否则我不知道自己还会做什么。」 于是,初十只得和唐溪打了个眼色,跟他离开了。 两人一路出了皇宫,都没发一言。 马车里的气氛很是压抑,初十藉故调起边窗的帘子向外望。 忽然,一阵微凉的气息渐渐靠近她,她微一蹙眉,刚准备说什么。 就落入了一个稍显冰冷的怀抱。 而后天悬地转间,等她反应过来,人已下了马车,到了护城河边上。 泱泱河水不急不徐的流过,清澈见底,杨柳岸微风吹过,四处花香肆意飘洒。 许久,两人并肩站在岸边,都未置一言。 谁也不知彼此心中的想法。 直到,斜阳微暗,轻风吹过柳枝,勾起千丝万缕,初十才缓缓的转过身,看向他。 「凌非,好久不见!」 她以为再见会哭,就像那个夜晚,以为必会伤感,毕竟转眼就是生死离别。 第193页 却没想到,会是这么的平静。 心中的喜悦沖淡了一切,胜过无数不安,最终却只是望着这张没有一丝改变的容颜,莫名的感到了幸福。 原来,时光荏苒不及你的笑脸,这并不是一句歌词。 五年的时间,他们都说她变了,连她自己也以为,余生她都会心如止水。 可却在看到他的这一眼,与他对视的这一秒,一切在心中说过无数遍的誓言轰然倒塌,支离破碎。 gg文内gg 只剩下这平淡的问候,以及深入骨髓的思恋。 她平静的伸手,他亦柔和的看向她。 真的是她。 尽管已经确定,是她回来了。 尽管做过调查,是她回来了。 却还是不敢相信。 知道她见了龙天宇,知道她进了宫,知道她替自己说话,知道她已为人妇。 知道要等,等她来见他。 等她来说秋风袭袭,言落叶片片,可他却还是不想等。 于是,他闯进了宫中。 于千万人中走向她,在她垂眸的那一刻,在她捂着嘴压抑自己情感的时候,他就知道。 是她! 是她回来了。 他没有认错,那也不是梦,她真的去了凌华院,去了竹屋,说了让他等她的话。 这一切都是真的,不是梦境! 她唤了他的名字,她说好久不见。 早已不知心疼为何物的他,却在听到她唤他名字的这一刻,心口有一道裂口缓缓的挣开。 那已然破碎不堪的心,再次碎裂成片,肆意冲撞在他的身体里。 让他几近痉挛。 「初十……」 他拥她入怀,感受着她的温度,他的身体很凉。 在夏天抱着他很舒服,可初十知道,他是受蛊毒影响,所以才会异于常人。 她轻轻的靠在他的胸口,依恋着他的怀抱。 轻闭双眼,在心中描绘你的样子,无数次,泪流满面,无数次,大梦无边。 如今终成愿! 「初十,我想你!」 如同孩子们纯净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痒痒的,带着极致的诱惑,让她的唇角不自觉的升起一抹笑意。 龙天宇站在桥上,夕阳西下,一双碧人相拥而立,柔美的画面倒影在碧水轻波间,美的像一幅绝艷之画。 让人不敢打扰。 迟了! 他总是迟一步,这次明明是他遇到她最早,却没认出她来。 就算改变了容颜,她依旧初十。 那个在他面前始终平静如水,却在凌非面前娇俏可人的女子。 这么多年,她依旧未变。 龙天宇离开的背影很是萧瑟,他没有发现,在他身后不远处,亦有一个女子在望着他。 眼底眉梢尽是他的倒影,仿佛这天地之间再无其他。 仅他一人。 而在另一边,也有一人背向而行。 是夜,等初十回到家时,木木正在门口迎接她。 「娘亲,娘亲,你终于回来了,大伯要走了,你去劝劝他不要走嘛,孩儿捨不得他。」 木木边说边抱住初十的胳膊往里拖,生怕她走得慢了,成元就走了。 来到屋子里,果然成元已经收拾好了包袱,在等她。 让木木先去睡,初十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大哥……」 「不用劝我,我意已决,这次是木木想来帝都,所以我送你们回来,如今你与他再见,我相信他会保护好你的。」 这五年,成元一直在她身边,像亲哥哥那般爱护她,更是将木木当做自己的亲生儿子,对他倾囊相授。 她已经习惯了有他在身边的日子,两人的感情早已超出了一般的兄妹。 「大哥,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木木离不开你,你是知道的,再说如今翼王府很混乱,你就当真放心凌非他一个人应付吗?」 初十知道,成元最放不下的就是凌非,他们兄弟这么多年,凌非不知他的存在,可他却是一直都知道凌非的,多次暗中相护。 「也许他命不久矣,我不想让木木这么快回王府,你明白吗?」 那里不是五年前的翼王府,翼王早已不管府中之事,一年时间有大半年都不在府上。 一切事宜交由翼王妃作主,凌华院也是名存实亡,早就脱离了主宅,一应用度也是从翼王私人帐上走的。 至于大公子凌千烨,在朝中如日中天,是有名的好脾性,鲜与人交恶,人缘极好。 再加上贵为皇上的驸马,也不知有多少人在巴结他。 在王府的地位更是不可同日而语了。 而凌非,身在那样的环境下,谁有知道其中的艰辛。 成元思忖片刻,道:「可是他的身份。」 木木不可能一直留在这里,若是凌非知道这是他的儿子,定然不会让木木再流落在外的。 「这件事,我再想想。」 留下了成元,初十开始想接下来的事情。 本来,她是没打算出谷的,当年她答应了明暮的条件,那便是要卖命给他的。 那场大火中,她假死脱身后便与他一道离开了。 银月高悬,没有一丝星云垂落,万里星空布满了朵朵愁云。 第二日一大早,初十便出现在翼王府大门口。 第194页 春蕴早已等在那里,看到她的这一刻,紧张的手都抖了起来。 蹙着眉想哭又不敢出声的样子,让初十感觉到了暖心。 说到底,她当年离开,确实伤了她的心。 「进来吧,爷已经在等着了。」 大门外人多眼杂,春蕴也不敢多说什么,悄悄的抹了下眼,便请她进府。 凌华院今日莫名的安静,一路走来都没有遇到一个人。 初十觉得奇怪,便看向春蕴,春蕴笑了笑,说道:「多年未归的三公子要回府了,人都被安排到了别院去帮忙。」 这自然也是凌非的主意,否则凌华院的人,他们哪里借得走。 主屋外,一草一木依旧如常。 阿离看到初十走来,便迎了过来,痴痴的问道:「你,你真是那个初十。」 初十暗自发笑,却一本正经的回道:「我是叫初十。」 春蕴看着发呆的阿离,笑着摇了摇头,对着初十笑道:「进去吧!」 初十点了点头,掀了轻帘便进了主屋,摆设依旧,绕过屏风,她走了进去。 岁月悠悠,多少真情还能从头说。 依如初见时的他,一身玄衣站在窗口,单薄的身姿看似娇弱,像一阵风都能吹倒似的。 他背地着她,缓缓转身,「你来了。」 「嗯,你在看什么?」 初十走了过去,双手环在他的腰间,自然的相扣,俯在他的胸口,感觉满满的心安。 凌非低低一笑,道:「看你。」 初十偏头望去,果然这里可以看到主院的大门口,也可以看到他们刚才进来时的地方。 此刻,阿离正围着春蕴在问什么,可春蕴却不理他,还不时的瞪他一眼。 又是无言。 凌非想问的话有很多,却不知从何问起。 初十亦然。 似乎分别这五年,他们经过了很多岁月,以往的记忆都快淡忘了。 最终,还是初十先开口了,「这些年,你还好吗?」 问完,她就后悔了,根本就不该开口。 他身中蛊毒,她又假死离开,他怎会好? 「好。」 然而,他还是给了她这个答案。 「你呢,这些年怎么过的,可不可以说说?」 五年的时光,若是他们在一起,那该多好。 与初十同游的半年,是他这一生最惬意的日子,与她在一起的时光,这五年来每每思及,都恨不得时光倒流。 没有他在身边的日子,她过得好不好? 又经歷了些什么? 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帝都,真是如阿离所言,只是听到他命不久矣的消息,所以来送他一程的吗? 一时间,他的思绪纷飞,飘出去很远。 初十从他怀里钻出来,推着他在一旁的软榻上坐下来,自己则在另一边坐下。 趴在窗台上,望着他痴痴的笑。 「爷,多年未见,你怎么还是这么年轻?」 凌非目光一凝,随后才想起她在说什么。 他素手在她脸上抚过,那么的认真,认真中带着伤痛,让她莫名不知所以。 又见他垂眸望着胸前,道:「也许我此生都会如此。」 他说的是他的发色,水蓝色,谁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初十没有说什么好听的话,只是让他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五年,她不去关注外界的任何事,也包括他。 所以,对他一无所知。 第112章 一切重新来过 自初十走后,凌非便不再过问院中之事。 将所有的权利都交给了春蕴,以及阿离。 他的时间都用在了与病魔缠斗之上,师傅说他只有两年的命。 可他不信初十死了,虽然那具身体与初十很像,但他没有那种想共死的感觉。 所以,他才会说在等她。 初十诧异的看着他,「你竟然一直不相信那个葬身火海的人是我?」 这样的直觉,连她都觉得不可思议。 凌非摸着她的头,点头,道:「不错,我知道你没死,只是没想到,你竟然狠心五年不见我。」 初十感觉非常的无语,本以为要安慰他的,原来一直都是自己多想了。 这个男子简直就是非人类。 当初那么真实的场景,他竟只用了一句话。 说那具尸体没有让他想共死的感觉。 欣喜的同时,初十也感到了庆幸。 如果当初真的是她,是不是他们就可以在另一个世界相会了。 「那个,我很忙。」初十没有告诉他原因,因为没有意义。 然而,凌非却颇为好笑的看着她,道:「你打算一直瞒着我到老吗?」 「什么?」根本跟不上他的思维好吗? 「血玉玲珑。」 初十:「……」 凌非瞥了她一眼,起身来到桌前,从里面拿出一块玉,正是那块血玉玲珑。 gg文内gg 只是其中的血精早已被她拿给了凌非用。 如今这只是一块破碎的玉而已。 「你怎么知道的?」初十接过暖玉,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 这件事她做得很隐密,凌非淡淡的吐出一个名字。 「宁书,嘴误。」 对别人,凌非说话永远是这么的直接,简单。 第195页 初十真是恨不得把宁书的嘴巴缝起来,早知道这丫嘴快,她当初还特意告诫他,不要乱说。 没想到还是被别人知道了。 「那……」 「放心,只有我知道。」似乎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凌非让她放心。 初十这才松了口气,摇了摇他的胳膊,道:「那个,你还没告诉我,你的身体到底怎么样了?」 凌非的眸色一沉,半晌才说道:「师傅说,也许过不了年。」 初十的脑袋轰的一声,整个世界倾然倒塌。 她是想过既然凌非让消息传出,那他想必是瞒不下去了。 却没想过会这么快。 半年,又是半年。 知道她在想什么,凌非将她揽入怀中,轻语道:「什么都不要想,什么也不要做,就这样陪着我,好吗?」 「就算我真的只剩下半年的命,我也不想放你离开,更不想成全他人。」 初十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没有他人。」 我依然是我,一直都是我,自始至终都只是你的女人。 但这句话她不能说。 如果凌非真的无命,那木木她是断然不会让他认祖归宗的。 他的发色是因为毒素侵入心脏造成的,无法改变。 听到她这样说,凌非很开心,尽量忽视心中那曾经的痛,当年若不是他强迫她,她又怎么会嫁给他人。 又怎么会远走他乡五年多。 再也不会让她离开了。 「答应我,再也不离开我了,好吗?」 平生第一次求人,第一次道歉,他都用在了初十的身上。 「好。」 初十答应的很干脆,「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凌非的脸色很难看,「对不起。」 对不起,他也想好好的活着,也想永远留她在身边,可是天不遂人愿。 他做不到。 「不不不,不是你的错。」初十心中大痛。 「凌非,现在,你还是不想告诉我,为什么不能找他们报仇吗?」 这蛊是翼王妃所下,这是她很早就知道的事。 那时,她问他为何不对王爷说,为何不找他们报仇,凌非说,翼王府不能乱。 如今,依旧如此吗? 这个王府带给他的只有伤残的身子,他到底在顾忌什么? 凌非的眸光很深,不似平日里的清澈,他望向窗外,那里正是主院所在之处。 半晌,他才开口道:「大公子,不是父王的儿子。」 一石激起千层浪,初十怎么也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 「你是说,凌千烨?」 所以,这才是他一直不肯叫他一声哥的原因吗? 只因为凌千烨不是翼王的儿子,那翼王知道吗? 如果知道,为何什么也不做。 如果不知道,那凌非是如何知晓的,又为何不告诉王爷? 她的心很乱,得到了凌非的肯定,她半晌才从慌乱中平静下来。 「那他是谁的儿子?翼王妃是他母亲吗?」 「我不知道,还没查出来。」凌非微蹙着眉头,「王妃是他的母亲无疑,但他似乎并不知道他的身世,这么多年,也不曾见那人出现过。」 很快,初十就理清了凌非的意图。 「你是打算,如果王妃不告诉凌千烨,那你就当这件事从未发生过,对吗?」 「不错,他的身份註定不能起波澜,而且王府这一代也没有什么出采之人,如果我揭穿他,且不说对王府的声誉不好,说不定会引起别的是非。」 自他无意中发现这件事开始,他就知道,他的归宿。 再加上他身中蛊毒,註定活不久。 初十思忖片刻,细细的理着这些事。 凌千烨身份不明,而翼王府似乎还有别的责任,必须要有一人来承担。 如今王府里只有他和凌千烨以及那位浪荡的三公子,三个儿子,他命不久矣,三公子久不归家,游戏人生,若凌千烨再出事,王府恐怕真的会出事。 最主要的是,若是凌千烨的生父身份特殊,那王府就真的会陷入一场前所未有的危机当中。 翼王妃,这个女人还动不得。 「凌非,你有没有想过,你母妃当年到底是怎么死的?」 显然凌非并不想提这件事,紧抿着双唇,半晌才开口,「他们说是突发疾病而死。」 他们说? 「显然你是不相信的。」 凌非自然不相信,奈何他那时年纪还小,又突生重病,哥哥的事情也压在心头,他更是不敢走错半步。 否则早就不知道重生几回了。 「你都不相信,王爷会相信吗?」 凌非勐得看向她,「你是说,父王他……」 初十嘆了口气,「或许王爷早就发现了不妥,或许他这么多年游戏人生,也是一种假装,如同你一样。」 这件事,凌非从未想过。 当年,母妃突然病故,父王便从此不归府,那么多的日日夜夜,他与他越来越陌生。 他也不再来看他,对他不管不问。 直到他长大之后,他才下了一道命令,凌华院独立,不受主院管束。 他一直以为是他良心发现,想补偿他。 如今听初十这般说,难道这是父王在保护他的方式吗? 第196页 对他不在意,那些人便不敢随便动手。 「初十……」凌非的心都在发颤,如果是这样,那他们父子这么多年就在做同样的事情。 而且彼此却不自知。 「这些也只是我的猜测,不是我要找他们麻烦,我只是。」初十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背,道:「我看不得伤害你的人,如此潇洒的活着。」 「凌非,若是你,你会放过伤害我的人吗?」 凌非想也没想,就冲口说道:「不会,就算那个人是我,我也不会原谅自己。」 就如那件事之后,他心中的悔意无人能懂,每当夜深人静,他都恨不得一切只是一场梦,醒来后伊人尤在。 确定了一些事,两人都放松下来。 直到春蕴让他们出去用饭,凌非才突然想起什么,「初十,茗烟……」 初十赶紧拦住他,不让他说。 「都过去了,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罪都由我来背,在余下不多的生命里,请你,求你不要再背负太多的责任与包袱。 五年前,茗烟为了让初十离开,自刎身亡。 曾一度让初十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觉,自责与悔恨伴了她大半年。 然而,那又能如何,她最好的朋友依然逝去了。 而现在,她最爱的人也将离她而去。 有时候,初十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活着。 还债吗? 她当初执意为凌非求来血玉玲珑,到底是对是错。 让他多活了几年,但他们错过的却更多。 说不上来是对是错,只是重来一次,她依旧会那么做。 茗烟,她不会怪她的。 若恨,若怨,就沖她来吧! 两人相携往外走。 「初十……」 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伴随着一股大力,差点将初十撞倒。 她有些蒙然的看着抱着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女子。 那还有些熟悉的眉眼,让她久久回不过神来。 阿离站在一旁很是伤感。 小声嘀咕着什么。 「茗,茗烟,你是茗烟。」 半晌,初十才确定下来,眼前的女子是茗烟。 茗烟哭得快断气了,却还是知道点头,「初十,我好想你啊,我还以为他们骗我的,没想到你真的没死,呜呜呜……」 又是一阵大哭,末了初十的衣裳已经不能看了。 茗烟才在春蕴的拉扯下松开初十的衣裳。 「你们两个,先去洗洗,换身衣裳。」 春蕴喊来一个小丫环带两人下去。 随后自己则先去准备饭菜。 阿离无语的看着离去的背影,道:「爷,她怎么连看都不看我一眼。」 同样是伤害,爷和初十的误会更深呢,为什么初十一见爷就没事了。 两人又如胶似漆的缠在一起,可茗烟却只记得初十,自始至终连一个眼角都不曾给他。 第113章 别样年华 阿离觉得这顿饭是这五年来,吃得最有味道的一餐。 因为凌华院的下人都外借的缘固,又加上初十活着归来,茗烟又破涕为笑。 总之,所有的一切似乎瞬间恢復到了五年前的时光。 于是,凌非让他们都坐了下来。 一桌五人脸上都挂着笑意。 三个女子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而两个男子却是一脸的宠溺,时不时的给自己心爱的女人碗里夹菜。 可结果却是两种待遇。 凌非给初十夹菜,初十笑得跟朵花似的,眼里的迷离尽去,满心满眼都是喜悦。 还给他夹菜吃。 阿离就惨了。 他刚夹过去,就被茗烟扔回了碗里。 他欲哭无泪,「茗烟,初十不是回来了吗?你怎么还这么对我?」 「哼。」 茗烟没有理会他,只是冷哼了一声。 阿离看了看初十和凌非,反驳道:「你看爷和初十之间的误会多深,人家不都和好了,我们俩就因为一点小事,你就恨了我五年,如今初十都回来了,你还这样,你到底想怎样?」 茗烟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怒视着他,道:「我们之间的事,你扯爷和初十做什么?再说你能和爷比吗?」 「怎么不能比,爷是男人,我也是啊!」 阿离此刻已经化身为斗者,忘记了身处何地。 凌非也好心情的没有理他。 「好,那我们来算算,你有爷好看吗?」 gg文内gg 凌非:「……」 两女一男:「……」 「有爷武功好吗?」 「有爷有钱吗?」 「什么都没有,你还敢和爷比。」 阿离想哭,可是你也没初十好看,也没初十有钱,也没初十武功好,额,这个有。 「吃饭。」 凌非淡淡的开口,两人瞬间就停了下来,进入吃饭模式。 初十觉得奇怪,饭后,三个女子终于可以说会悄悄话了。 便凑到一起闲聊。 原来当年茗烟虽一心求死,希望初十能脱身离开。 事后却被救起,也幸好阿离反应快,否则她就真的香消玉殒了。 之后,茗烟脑门子发热,不想呆在这里,便求着爷教她武功,这五年,茗烟便跟着华书在锻鍊。 直到初十归来,阿离才将她带回。 第197页 「这小没良心的,这五年可没有一次回来看我。」 春蕴点在茗烟的额头,笑骂道。 其实她们都明白,茗烟之所以不回来,是因为这里没有初十,她怕呆在这里会难过。 茗烟长得越发的可人了,柔柔弱弱的,看起来多了份小家碧玉的盈俏之感。 她吐了吐舌头,依旧的天真无邪,「春蕴姐,你就别骂人家了,谁不知道你这几年为什么还留在王府,还不是想替初十看着爷,怕他让那两只狐狸精勾走了。」 相比之下,如今的茗烟说起话来,倒是少了份畏惧,多了几分坦然。 她们已经十八岁了,是大姑娘了。 而春蕴更是痴长她们两岁,已经二十。 「你别听这丫头胡说,家里人想让我嫁人,可那些人都不是什么良配,这不,一耽误就这么大了。」 二十岁,在这个年代已经算是老姑娘了。 茗烟都能看懂的事情,初十又怎会不明。 初十并没有说什么矫情的话,又说了些她的经歷。 那就更简单了,只是在一个山谷里生活着。 最后,春蕴有意无意提起了府里那两个女人。 「月华公主为爷生了一子,性子倒是一直很好,也没有来找我们的麻烦。」 这件事迟早是要说的,春蕴觉得还不如直接告诉初十,让她好有个心理准备。 初十微微一笑,嘴角有些许苦涩,早就听说月华为他生了一子,这也是她不想让木木入府的原因。 见她脸色不好看,春蕴忙道:「是那夜,就是你大婚那一夜,爷被下了药,这才……」 「此后,爷都不曾见过她们任何一人,谁想就那一夜,月华公主竟然怀孕了,爷听说后让阿离去处理的,奈何月华公主却提早去了宫里,要来一道圣旨。」 说起这些事,春蕴也是不愤的,「说这孩子是皇家血脉,成人礼后便继承世子之位。」 如果是这样,那初十就算回来,以后的日子也一直的难过。 但初十想的却是,不可能。 如果这孩子是那一夜所怀,那月华就是在骗凌非。 「你说月华自嫁入凌华院,爷便不曾见过她。」 春蕴点头,「不只是她,云裳郡主也一样,爷这五年来除了阿离和我,谁都不见。」 「这不可能啊!」 初十觉得很不对劲,这孩子肯定不是凌非的,因为那夜,与凌非在一起的人是她,而不是月华。 当初月华给凌非下了药,而她也为了完成凌非的心愿,与成元结为夫妻,为了让自己忘记那夜,她也给自己下了药。 谁想,成元竟然将她送到了凌非的身边。 他是真的君子,不想趁人之危,更不想强迫她。 木木,便是那个孩子。 如今,月华竟然骗了他们。 想了想,初十还是告诉了她们,木木的存在。 「什么?你说你有儿子了。」 这下不只春蕴,就连茗烟也傻眼了。 这是给爷戴绿帽子吗? 看到她们的表情,初十就知道这两人在想什么,当下就白了她们一眼,道:「木木是爷的儿子。」 春蕴一幅你在说书的表情,茗烟则是立刻选择相信了初十,扑了过去,道:「初十,快,快带我去看木木。」 「我要看木木。」 「爷,知道吗?」还是春蕴靠谱,问到了点上。 初十摇头,「这件事我一时之间跟你们解释不清楚,但是木木的存在,你们都要替我保密,好吗?」 两人点头,这当然了,只要孩子是爷的就成,不然将来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事端呢。 初十说完,春蕴便蹙起眉来,「如果那夜是你,那如今的小公子就不可能是爷的,那他是谁!」 三人对视了一眼,最后决定先将这件事搞清楚。 春蕴起身,冷冷一笑,「若那孩子不是爷的,就算她贵为公主,也难辞其咎。」 「这件事急不得,春蕴姐,我最近不会入府,她们那里你先帮忙盯着,看一下月华公主到底在搞什么鬼。」 这翼王府还真是牛鬼蛇神多,一个凌千烨混淆血脉不算,竟然下一辈中也有人敢这么做。 初十一时间想得很远。 难道这件事会和翼王妃有关吗? 那月华与凌非的关系自小就很好,又对他一往情深,按理说不会与翼王妃他们联手,来骗凌非才是。 那又是为何呢? 再说了会话,初十便向凌非告辞,也告诉他,最近有些事要忙,让他有事叫茗烟来找她就好。 回到家里,成元正焦急的等在门口。 「你可回来了,你家少年又跑没影了。」 这才回来两天,成元就觉得身心皆疲,为什么别人家的孩子都那么好带,他家这个就这么麻烦。 一会就跑没影了。 初十并不放在心上,木木年纪虽小,但很聪慧,不会出什么事的。 这不,不到半刻钟,小人儿果然回来了,「娘亲娘亲,快看来看,我捡了个妹妹回来。」 隔着门,初十就听到自家小子的声音。 大门被推开,木木小小的手儿牵着另一个小傢伙,是个女孩。 一脸的惊恐望着这陌生的地方。 一看就是不知道从哪拐来的,初十那个头疼,第一次感觉自己这教育方式有问题。 第198页 不过还是耐着性子问他,这小姑娘哪来的。 「哦,有坏人抓她,我救她回来的。」木木眨着眼睛,很是开心,对初十邀功。 初十还没说话,成元就从屋里走了出来,板着脸,道:「一天到晚就知道惹事,不是让你不要乱跑吗?」 木木无辜的看着他,仰着小脸一幅天真可人的小模样,稚气未脱的声音很是泌人心魂,「大伯,人家没有乱跑了,我在路上熘哒,她自己撞过来的。」 小女孩与木木的年纪差不多,见他们聊起天来没人理她,便自已搭话。 「是你硬拉着我要跑的。」 「那后面不是有坏人追你吗?我不拉着你跑,你被他们抓住了怎么办?」 木木不以为然的反驳。 「我看你也不像好人,还有,我是姐姐,不是妹妹。」 「你就是妹妹,我是哥哥。」 「我不是妹妹,我是姐姐。」 于是乎,本来还一脸惊恐的小女孩瞬间化身为女斗士,开始维护自己的地位。 初十…… 成元…… 两个大人眼睁睁的看着两小不点争个你死我活,最终在小女孩一声大哭中拉下了序幕。 「哇,啊……」 小女孩开哭,木木傻眼,而后看向初十,一脸的懵懂。 初十摊手,她也无可奈何。 从没哄过小孩,她家这个从来不哭,不需要哄。 木木瞪眼,就没见过这样的娘亲,他的心好累啊,娘亲连小孩都不会哄。 于是,他有些僵硬的伸出手,拍了拍小女孩的背,道:「那个,你不要哭了,小孩子才哭的。」 「我本来就是小孩子嘛!」小女孩一边使劲的哭,一边抽空说道。 「可是,你不是要当姐姐吗?我都不哭……」 木木的话还没说完,小女孩就停下了哭声,梨花带雨的小脸上挂满了笑意,拍落他的手,道:「这是你说的,以后要叫我姐姐,知道吗?」 第114章 我叫许今夕 两个孩子瞬间就和好了。 笑着聊起了天来。 「弟弟,你叫什么名字?」 初十…… 木木一本正经的看着她,道:「我叫木木,你呢?」 「今夕,我叫许今夕。」 今夕介绍完,忽尔偏头问道:「木木,你没有姓吗?」 「有,只是娘亲说要找到爹爹,让爹爹说我的姓。」 「呀,你也没见过爹爹吗?我们两个真可怜,爹爹是不是不喜欢我们?」 木木人小鬼大,小声道:「我已经见过我爹爹了,他长得好高好漂亮,娘亲说我以后也会长那么高,那么好看。」 今夕哦了一声,兴致不高的踢脚,「可是我都没见过爹爹。」 「那你娘没告诉你,你爹在哪里吗?」 今夕摇了摇头,道:「娘亲说,爹爹去了很远的地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啊,你爹爹是不是死了?」 「啊?」今夕闻言两人只水汪汪的大眼里布满了泪水,眼看着就水漫金山寺了,木木赶紧说道:「我乱说的,是戏文里这么演的。」 「你娘肯定不会骗你的。」嗯,娘亲说过,大人是不能骗小孩子的。 「嗯,我娘可好了,可是她被坏人抓走了。」 「就是刚才那些人吗?他们为什么要抓你们?」木木转动着眼珠子,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今夕摇头,「我也不知道,娘亲好像和他们认识,他们要娘亲给他们东西,可是娘亲不答应。」 木木思忖了一会,道:「咱们去你家看看,说不定就能找到救你娘亲的办法。」 gg文内gg 「好。」 两个小不点从石凳上蹦下来,迈着小短腿就出了门。 等初十发现的时候,人早就没影了。 她也没有多想,稍微乔装了一番便出了门。 不多时,她走进了一家叫做『如意算盘』的店铺。 「这位客人,有什么需要呢?本店只负责查帐算帐,若是小额的可自带帐本上门,也可到府上查阅,不知您想要哪种?」 初十打量着这个大堂,里面干干净净,只有几个隔间,里面有书本翻动的声音。 「我找你们老闆。」 「谁找我呀?」 一个年过六旬的老者走了出来,墨发皆白,可那一双锐利的眼睛却似铁勾,对来往之人层层刮落,细心筛选客户。 这是需要眼力的,否则会惹出很多麻烦。 初十什么也没多说,直接从头上拔下一支玉簪,递了过去。 「您是……」易老接过玉簪仔细的瞧了一遍,便将玉簪递迴,忙开口问道。 初十抬手阻止了他,「进去说吧!」 如意算盘就是一个记帐查帐的店铺,在她离开之前,便将自己所学教给了陈胜,让他暗自开了一家店。 起初她只是想试验一下这行不行得通,毕竟在这个年代,大户人家都有自己的帐房先生,自不会需要外人,更何况其中有多少秘密是不能为外人知晓的。 所以,她也并没有抱多大的希望。 只是没想到,这几年她在永安银号里的帐户,每个月都有进帐,且越来越多。 她这才想起当初一时兴起,让陈胜打理的这个店铺。 没想到,她在世人跟前都消失五年了,陈胜竟然还恪守本分。 第199页 这若放在前世,定然会被人叫做傻子,也只有在这个年代,才会有如此纯朴之人。 「小老儿姓易,不知东家到访,可是为了国公府的帐册?」 「国公府?」初十根本不曾关注过这家店铺,所以对其经营模式也不熟悉。 易老诧异的看了她一眼,道:「事情是这样的。」 如意算盘如今在帝都虽无甚名气,在贵族圈子里却是小有名声。 这算帐查帐的手法之快,让很多帐房先生都差点失业。 不过如意算盘每日接单数量有限,所以并没有做得罪同行的事。 只是遇到一些暗帐才会来请他们出手。 如意算盘行事,不问出处,不问缘由,只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倒是赢得了一些好名声。 初十听着,知道这是陈胜的主意,他在翼王府呆过,自然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 所以,一些朝中官员有时也会来找他们。 要知道,一个府上吃穿用度,有那么多的烂帐,哪个管事的能把它看完。 基本都是交给手下那些管事的嬷嬷打理,再总和了,当家主母也只是看个大概,否则还不累死。 谁知道下面的人怎么玩。 这不,月初,国公府有人找上门来,竟然光明正大的请他们上门替他们查帐。 这活易老一时不敢接,只推说这么大的事要汇报给老闆,再作定夺。 国公府的人倒也没为难他们,给了他们十天的时间做准备,这眼看着日子马上就到期了。 易老和陈胜还是没商量出个所以然来。 毕竟这桩生意要是做成,那他们如意算盘的名声可就响彻天下了。 可若真查出点什么,又怕会惹祸上身。 一时间两人都有些为难。 初十听完,思虑了片刻,忽然笑了笑,「易老,听说这数十人都是你找来的。」 当初她和陈胜说了之后,陈胜只说要找个人帮忙,最后她也没多管。 给了她银子,便交给他一手去办了。 「呵呵,他们都是可怜人。」 「这样,麻烦您通知一下陈哥来一下,先不要说我在这里。」 叮嘱了易老之后,初十便在后堂等着。 陈胜来得很快,几年不见,他的样子倒是没怎么变,一脸的严肃,很是板正。 「易老,您这么匆匆忙忙找我来,可是出了什么事?」 两人还走在路上,初十就听到他的声音。 易老淡笑不语,「进去你就知道了。」 他刚才虽然确定了初十的身份,但与他交接的一直是陈胜,如今有他辩识,就更好了。 陈胜见他卖关子,倒也没生气。 由此,初十确定这个叫易老的老者定然不是寻常人。 陈胜掀了帘子,刚一进来就看到一个陌生的女子站在窗口。 「你是谁?」 这时,初十已经转过身来,陈胜上下打量了一圈,却发现不认识。 而易老也蹙着眉头,心道:难道连陈胜也不认识东家吗? 初十再次感嘆自己这变化太大了,相熟之人竟都没认出她来。 除了凌非。 想到凌非,她发现,这才离开没多久,她竟然想他了。 回过神来笑了笑,「陈哥,秋娘她们可还好?」 「你……」 陈胜震惊的看着她,这种问候的方式,他吞了吞口水,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你是初十?」 易老听到这个名字,目光微缩。 初十瞭然,陈胜很相信这个易老,看来得空还是要查一查这个老者。 毕竟现在的她,身家可是不同寻常。 「我刚回来,听说你把这里经营得很好,便过来看看。那一千两可还上了?」 眼前的女子虽然与当年的长相相去甚多,可陈胜还是确定了就是她。 那一千两银子的事情,说的是当年在翼王府,他私挪帐银的事情,此事只有他和初十清楚,就连云娘她们也不知。 如今她能找到这个地方,又能说出这件事。 他知道,是她回来了。 如意算盘这个名字,还是她当初取的。 「哪有那么容易,还早着呢!」 陈胜随意的回了一句,便请易老一起坐下,郑重的给他们做了介绍。 「东家,这位是易老,当初可是皇宫里的管事。」 「哦?」初十站了起来,拱手道:「陈哥倒是有本事,竟连易老这种身份的人都挖得到,蒙老先生不弃,这几年多亏您了。」 易老见她态度诚恳,言语得当,脸上的笑意也多了几分真诚。 「过去的事情就不提了,应该是小老儿多谢东家收留,这才让我与众学子有个遮风避雨之所,我代大伙谢谢东家了。」 当初虽是陈胜拿着银子来做这些事。 但他事先便声明,这是东家给的,当时是易老他们最为艰难的时候,三餐不济,数十人都挤身在一间破庙里。 很是落魄。 当初若不是陈胜请示了初十,将这个店铺盘下来,给了他们一个家,他们如今身在何方还未可知呢。 「易老不必客气,如今你我可都是自己人。」 三人客气了一番,便提到了国公府的生意。 初十先让他们说了彼此的看法,两人从心底还是想做成这单生意的。 第200页 毕竟如今这么辛苦,还要养这么多人,也属不易。 若是此次能做成桩生意,那名声就会真正的打出去。 他们的收费标准也可以提升一个档次。 对以后的发展极为有利。 当他们问到初十的意见时,初十笑了笑,便说道:「我可不懂这些,既然你们觉得好,那便去做,遇到困难我来想办法。」 易老也很激动,两手一拍就出去了。 陈胜这才走了过来,一下子跪在地上,「小姐,你可算回来了。」 当初若不是初十帮忙,他的妻子早已不知去向,而他的母亲也无人照顾,小儿更是可怜。 初十于他的恩情,如同再造。 「当年听闻你的噩耗,我们都不敢相信这是事实,直到爷来这里,大伙才接受了这个事实。」 初十赶忙扶他起身,也有些未语凝噎之感。 「云娘她们,都还好吗?」 云娘和秋娘是最早跟着她出府的,可她对她们的帮助却很少,说是自己的店,她却一走就是半年,最后更是连声招唿都没打,就离开。 当初无感,如今想着,却觉得太伤人。 第115章 赚到一个女儿 「好,大伙都好,就是想念小姐。」 陈胜眼眶微红,身子都在发抖,情难自已。 「没事了,都过去了。」 「云娘若是知道小姐回来,一定会很高兴的。」 初十微微摇头,道:「我回来的事情只许你一个人知道,先不要告诉其他人。」 虽然不解她这么做的意思,陈胜也没有多问。 来前大堂,又与易老商量了一下去国公府的事情,以及人选,便拍下时间,两日后,初十随他们一起去。 「东家也要去?」易老诧异的看着她,不解她的用意。 陈胜抢先道:「易老可莫要小看了东家,我这些技巧法子可都是东家亲授的。」 「哦,是吗?倒是小老儿眼拙了。」 易老眼睛一亮,笑眯眯的样子像个奸商。 初十也不怕让他知道,国公府她是一定要去的。 要查出凌千烨的身世,国公府是一条捷径,二十多年前的事,恐怕也只有本家知晓的最清楚了。 出了如意算盘,初十就准备回去了,要去国公府,她要先和成元说一声,否则他又要生气了。 还有家里那位小爷,总是乱跑,的确不是一回事。 这般想着,前面忽然传来一阵噪闹。 「你们两个小鬼,给我站住。」 「来啊来啊,快来抓我们啊,笨蛋。」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初十抚额望天。 是她家那位小爷。 gg文内gg 「木木……」 木木正拉着今夕跑得飞快,就听到前方传来高能预警,她娘的声音出现了。 抬头,果然在人群中看到他家大魔王。 「娘亲,娘亲有坏人追我,快来保护孩儿。」 身后追赶之人眼睁睁的看着刚才还一幅痞子模样的小子,瞬间就化身成了小白兔,还是雪白雪白纯净无暇的那种。 木木拉着今夕支熘一下就躲到了初十的身后,只露出一颗小脑袋探出来。 「他是谁?」 看着眼前这陌生男子,初十看向自己家的小魔王。 小魔王木木没有开口,却是今夕说话了。 「娘亲,他是坏人,是抓走我阿娘的坏人,他还要来抓我。」 初十先是被今夕这声娘亲叫得有些懵,随后又听说是抓走她娘的坏人,当下就沉下了脸。 男子已追到了近前,却根本没有把初十放在眼里。 伸手便向着今夕抓来,目标很明确。 初十素手一扬,对着木木说道:「叔叔身体不好,你们还让他跑这么远的路,看,这下晕倒了吧,真是调皮,还不快跟我回去。」 木木眨了眨眼,看着躺在地上的男子,诺诺的点头。 初十笑着看向旁边看热闹的人,道:「哪位好心的大哥能帮我送一下我家小叔,他身体一向不好,孩子又调皮看不住,这不,又晕倒了。」 她的手心里躺着一块碎银子,当下就有人自告奋勇上前帮忙。 初十笑眯眯的走在最前方引路,而木木已经拉着一脸懵懂的今夕跟在他娘身后,再后面便是两个男子抬着那个晕倒的倒霉蛋。 回到院里,初十将银子分给两人,又千恩万谢将人送走。 随后关上门转过身便换了一张脸。 「娘亲,孩儿知错了,不该带着今夕涉险,可是孩儿也是想帮忙嘛!」 「娘亲,是今夕的错,求你不要怪弟弟,他是好心的。」 望着这一大一小两个小人,初十无语。 这时,成元走了进来。 「这是怎么回事?」 初十再度无语,「大哥,难道我当初生的是双胞胎,为什么一下子就多出了一个女儿?」 「娘亲娘亲,今夕很可爱的,她做你的女儿你是赚到了。」 「是我赚到的,还是你赚到了?」 初十低头看着,笑得跟偷腥的猫似的儿子,咬牙切齿。 「娘亲不喜欢今夕吗?」 角落里,一个弱弱的声音带着哭腔传来。 初十还未应话,小魔王儿子就飞奔了过去。 第201页 「今夕别哭,娘亲最喜欢口是心非,她总是说喜欢我,却总是奴役我,所以她这么说定是很喜欢你。」 今夕瞪大了双眼看着他,鼻子一抽一抽的,「可是你不是说,娘亲都不会骗小孩的吗?」 木木的眼睛,眨啊眨,再眨。 他说过这样的话吗? 初十看着儿子,一幅被自己坑到的表情,捧腹大笑。 「哈哈哈……」 她笑得前仰后合,没有一点形象,成元也哑然失笑,道:「这孩子如今也无处去,就先留下吧!」 一听大伯发话,木木一熘烟就跑了过来,抓着成元的衣摆,脆生生的说道:「大伯你最好了。」 笑声戛然而止,冷幽幽的声音传来,「娘亲不是最好的吗?」 木木背嵴一凉,转身拉着今夕就熘进了屋子。 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初十无奈的嘆了口气,「哎,这儿子太妖孽也不是好事,总是坑娘。」 「这人怎么办?」 初十摆了摆手,「先将他关起来,等醒了就交给木木处理。」 她是当娘的,不是收拾烂摊子的。 对于这样做娘的,成元已经无力再说她什么了,反正她比你有理。 傍晚用饭的时候,初十将自己的打算与成元说了一下,成元当即表示反对。 「那个地方可比现在的翼王府好不了多少,你去那是肉包子打狗。」 木木满嘴的饭,却在旁接话,「有去无回。」 他的嘴边还粘着饭粒,今夕拿出锦帕帮他擦掉,一边说道:「木木,食不言寝不语。」 三人:「……」 成元感嘆,这才是正常母亲教出来的孩子。 至于木木,好吧,这娘俩一个样。 初十眨着眼,好奇的看着对面两个小不点,觉得真好。 「青梅竹马,真好。」 她也想要一个青梅竹马,彼此的人生一直都相交,你看过我哭泣的模样,我见过你流鼻涕的小脸。 那样青涩的感情,让她极度嚮往。 以至于在后来的日子里,她每每想起,都会在凌非跟前数落他,为什么不等她一同长大。 第二天一大早,初十先去见了春蕴姐和茗烟,两人这边并没有什么进展。 月华终日住在偏院,从不与外人交往,只是偶尔来主院外流连,也未与任何人提说什么。 很难下手。 倒是云裳郡主,不太消停,她总是有意无意的出现在前院,似乎对凌千烨还没有死心。 不过也是白搭,毕竟那里还有个六公主。 许是除了六公主,凌千烨并没有再纳妾,让云裳更加恨凌非了。 于是,初十这边还在和春蕴她们交换信息,就听到她的谩骂声。 「凌非,你给我出来,本郡主今天要你把话说明白,你到底想怎么样?」 云裳郡主似是喝了些酒,整个人摇摇晃晃的,髮髻散乱着,很是失礼。 不过下人们也习惯了,这位淑人隔三岔五便会闹一出,倒也见怪不怪。 可初十是第一次听到便觉得不爽。 起身欲往外走,春蕴拦住她,「爷让我们不必管她。」 初十拍了拍她的手,「你们继续注意着,我去找爷。」 主屋内,凌非目光清凝,正在看书,见她进来,便望了过来。 白皙如雪的脸颊因为刚用过汤,染了些红润,多了份人气。 「聊完了?」 凌非抬手招唿她过去,初十也不矫情,在他身旁坐下,望了一眼他手里的书卷,不是她感兴趣的东西,便瞥过眼去。 「外面那个女人,你是怎么打算的?」 当年,虽然是她错点鸳鸯谱,可凌非后来却执意要娶她,应该是有原因的。 凌非放下书卷,身子向后背去,淡淡的看着她,「与我何干?」 「别想矇混过关,你说,为什么你当年要执意娶她?」 伸手弹了弹她的额头,凌非深觉这丫头现在不好骗了,无奈的说道:「其实,这是我与一个人的约定。」 初十眼珠子一转,就想到了。「龙天宇?」 「嗯。」 见凌非赞赏的点头,初十无语了,这云裳还真是不一般,她与吴池做交易也是因为她,如今得知,凌非竟也龙天宇也做了约定。 「他怀疑凌千烨在利用她。」凌非与龙天宇鲜有交集,直到最近,有一天,龙天宇忽然来找他。 让他无论如何,也要将云裳留在身边,生怕她被凌千烨骗了,连累到睿王府。 「郡主的性子高傲,恐怕听不得人劝。」 本来觉得她很讨厌,如今知道真相却发现,她也很可怜。 「对凌千烨,怕也是有几分真心在里面,否则也不会这么多年依旧念念不忘。」 凌非却不以为然,「有的人,一生都在追寻得不到的东西,对于得到的又不去珍惜。」 「是啊。」 依如云裳对凌千烨,依如吴池对云裳。 「有人会去管她,你只要负责操心我就行了。」 见初十紧蹙着眉头,凌非不乐意的撇了她一眼。 初十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两人的心中都横着很多事,眼下又不是说明白的时候,所以大多时候,呆在一起,他们都是相对无言。 「对了,国公府有哪些人需要注意的?」 第202页 想起自己明日便要去国公府了,初十觉得还是要跟凌非说一声。 「你去那里做什么?」 凌非的神情是难得的严肃,这让初十深觉,自己这一趟是非走不可。 有些事,凌非不愿意告诉她,那就由她自己去揭开。 「我开了家店,国公府的人上门请我们去查帐。」 第116章 下马威 任初十好说歹说,凌非就是不松口,不准她去。 更是说出,这生意不做也罢的话语。 「做生意最主要的是信誉,我已经答应了,怎么能反悔?」 初十从未见过他如此模样,似乎对什么很忌惮,但又不明说。 凌非抿着唇,这是他极度纠结的时候才会做的动作。 「放心,他们并不知道是我,再说我只是去赚钱,又不是去做贼,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初十尽量说得轻松些,好让他放心。 但凌非岂会不知她是什么想法,斜睨了一眼她,淡淡的问道:「你确定你不是去做贼,不然哪需要你出面。」 初十的手段,他是知道的。 当初陈胜离开时,他就将一切查清楚了,否则怎会放他离开。 不过,做这些事的时候,初十并没有刻意避开他,虽然没说,也没去抹除,对他也算是很信任了。 他知道陈胜这些年固定的在永安银号存银钱,也知道那个帐号没有人动过。 他便明白了这些。 当他查到初十所拥有的财富时,也被吓了一跳。 之后替她抹去了所有的痕迹,以防被旁人查到。 初十吐了吐舌头,在他胸口捶了一下,娇嗔的瞪了他一眼,「干嘛说的那么难听,再说我真不是去偷东西。」 「你就跟我说说吧,反正我是要去的,你若不告诉我,被人害了去,到时候你就去哭吧!」 见凌非依旧不松口,初十便做出一幅,我死我活,你就看着办的架式。 最终,还是凌非妥协了。 说到底她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他。 gg文内gg 在这个时空,她与任何人都没有关系,也尽量在迴避自己留下的痕迹。 否则也不会身在凌华院时,与其他人都没什么交集。 两人密谋了一会,初十便离开了。 她归来的消息那些人迟早会知道,眼下她也只是尽量拖着。 半年,她的时间不多了。 临走时,凌非忽然开口,「今晚留下来陪我。」 他的声音清凛依旧,似在说今晚的月亮很美,那样平淡。 可细细听去,却发现里面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 初十也想多陪陪他,毕竟这个男人是她这一生认定了的。 生离死别摆在他们面前,她根本没有任何顾虑,与他在一起。 只是…… 见她不语,凌非眼中的神彩暗了下来,故作随意的问道:「你是一个人回来的吗?」 因为在乎,所以不敢轻触真相。 因为害怕,所以不去调查。 对于初十,他既想靠近,又怕了解。 谁也不明白他心中的纠结。 初十想了想,回道:「不是。」 「他们还在家等我,我先走了。」 她只是如实回答,因为说过不会骗他,当初是不得已,如今是没有必要。 也正是因为知道她的性子,知道她不会骗自己,凌非才因为她口中的『他们』而,彻夜未眠。 夜里的风颳得很大,翌日却是一个好天气。 初十换了身男装,敛了敛眉眼,给自己化了个妆,这才去『如意算盘』与陈胜他们汇合。 此次去国公府,陈胜并不去,是由易老带队,加上初十一共十人。 半个时辰后,一行人已经到了国公府,早有人等在那里迎接他们。 初十跟在易老身后,倒是与其他人没什么区别。 相较于翼王府,国公府看起来有一种岁月沉淀下来的凝实厚重之气。 门口两座石狮子威武霸气,大门呈黑色,那双铜环也是相当的有分量。 八名守卫分列两旁,一进大门便有一块照壁。 其上刻着一些花草虫鱼,很是鲜活。 正中那四个字,写得更是苍劲有力。 『满门忠烈』! 这就是镇国公府,每一代都出过大将之才,女子也多是巾帼不让鬚眉之辈。 就说这一代的老国公,当年那是叱咤风云的主,驰骋边关数十年。 国公夫人为一代巾帼英雄,曾数年陪伴在老国公身边,随他行军。 传出一段佳话。 许是盛极必衰应验在了他们身上,儿子们却没有一个成气的,好在又生了两个有出息的女儿。 当年的帝都双娇,一个冷艷绝美似冰山,一个妖娆美艷似火海,也不知迷倒了多少少年郎。 两女不及十二,便有人上门求娶,就连众皇子也不例外。 唯恐惹下是非祸及国公府,老国公便与皇室禀明,双娇此生不会嫁给皇子。 元德亲自下的旨,众儿子自然不敢多言,一个个都有些失望。 帝都双娇盛名在前,却有一人出现在世人面前,一舞动天下。 老国公的小妹自小便体弱,一直养在深闺,于十五岁那年出关,在五年的选秀大典上,一舞动天下。 第203页 绝色倾城的容颜,空灵如月的气质,淡漠从容的气度,以及那如惊鸿人子的舞姿,始一出场,就艷冠天下。 无人能及。 那场选秀,就是她一个人的秀场。 就连帝都双娇都被比了下去,一时间百花在其面前也失了颜色。 她一袭紫衣,高贵清冷的谢幕是她留给世人最后的印象,自此,便被收进后宫,添为皇贵妃,于后宫属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专宠多年,只可惜,红颜薄命,天妒仙姿,早早便做了睡美人。 尽管如此,她依旧是元德帝心头的那颗硃砂痣,将她的尸身保存在生前的贵妃殿中,时常去探望。 更是留下圣旨来,死后要与贵妃合葬在一起。 可见其痴情一般,更间接的点出了那位贵妃的倾世绝艷。 这些都是初十从坊间听说的,至于真相如何,谁也不知道。 但无论如何,国公府的地位尊崇,那是一定的。 他们被安排在了前院西厢房,这里多住着一些管事,人倒也不杂。 用过饭,他们便被带到了帐房。 听说这次是大夫人那里要查帐,自老国公夫人不问世事之后,便将家交给三夫人来管,这么多年也相安无事。 谁曾想,前些日子大夫人却找上了如意算盘,请他们查帐。 「你们且给我听着,这里呢是半年的帐册,里面呢,有三处错误,给你们一天时间,若是找不出,那就请各位离开。」 管事的一脸傲然之色,早就听说过这个如意算盘,只是没想到此次查帐,夫人竟然交给了他们。 不过也要考验一二,若是没有真本事,他便直接报给夫人,让他们滚蛋。 易老点头应下,随后吩咐众人开始各就各位。 初十也找了个位子坐下来,那管事见她年纪很小,便露出不屑,「这么小的年纪,易老你也拿来充数,莫不是想多混几顿饭。」 易老刚准备回他,就见初十站了起来,道:「有志不在年少,这位管事觉得在下说得可有道理?」 「怜牙利齿,若查不到问题,哼,我期待你们灰熘熘的被赶走。」 管事扔下这句话,便甩袖离开了。 初十无所谓的摇了摇头,对易老说道:「都说同行是冤家,果然啊,易老说,是吗?」 初十一边翻着帐本,一边细细打量那八个人,见他们各个神情紧张,更是拿出很多本子,一一对照。 很是细心。 而易老则清闲了许多,他翻看的速度并不快。 中途有人来送饭,他们没敢耽误就着吃了些便又忙活起来。 眼看着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到了晚上,竟然连十分之一都没有看完。 若是以这个速度下去,他们根本不可能完成任务。 用晚饭的时候,大家的兴致都不高,很是挫败。 初十笑了笑,放下碗筷,道:「易老,若按照我们现在这个速度,怕是完不成任务的,您有什么好主意吗?」 众人都抬头看向易老,显然对他很崇拜。 闻言,易老思忖片刻,道:「其实一开始,我就知道完不成,只是想试试你们的反应,如今看来,倒是平日里我没教好。」 「先生……」 八名帐房相较其他人,已经好上很多了,只是以他们的速度,的确完不成任务。 如今被易老提及,更是羞愧难当。 本来还兴致勃勃的准备名扬天下,这还没开始就输了。 「好了,还没到最后就认输,你们这些年跟着我就学到这个吗?」 初十站在一边,也想看看他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 众人被他说的更加不好意思了。 其中一人弱弱的说道:「这么多帐册,若是一本一本的查,以我们的人数的确完不成。」 「那你就没想想,为什么我们查到现在,还没找出一处问题吗?」 易老轻描淡写的看着他们。 「半年的帐册,若是让我们几个人一天的时间就一一核查出来,那我们就不是人,而是神了。」 初十的嘴角露出一缕笑意。 她也是这么想的。 这大夫人明显的是想看他们的能力,否则也不敢将这么大的事交给他们。 「那易老,您说怎么查,我们就怎么做。」 许是做出了些成绩,他们便不把这个一手带他们起来的老者放在眼里了,平日里都是他们在做事,易老拿的月银却比他们多。 是个人心中都有些不乐意。 如今才明白,没有易老,他们或许真的不算什么。 「一一,你有什么想法?」 初十如今身着男装,便改了名字,叫一一。 第117章 留下 此刻,国公府大厅,老国公一脸的怒意,指着底下跪着的两个儿子,气得说不出话来。 「老大,你说,这是不是你的主意?」 国公府大公子哪敢认啊,「爹,您可冤枉孩儿了,是夫人她执意如此,说三弟妹分配不均,所以才……」 大公子添任户部文书,只是一个五品小官,没什么大才,留在国公府也就是一个啃老本的主。 所以老国公并没有把世袭国公的位子给他。 「老三家的,你说,是怎么回事?」 三公子的正妻是当朝丞相的远房亲戚,自小在丞相府陪着小姐长大,所以年过十四,便由丞相夫人作主将之许给了国公府。 第204页 也是官场最常见的联姻。 其女名为楚嫣,长相太过寻常,以至于从小便跟在丞相府小姐身边学习各种知识,很得丞相夫人赏识,在嫁入国公府后,国公夫人考其德行,带了她几年便将执掌手令交给了她。 这么多年,那也是兢兢业业,任劳任怨,让人挑不出什么错来。 二房人少言浅,并不住在国公府,早已另立门户。 老国公一生三儿两女,几个儿子没什么出息,两个女儿又同嫁一夫,这些年他也是心力交悴,不知下一代还有什么人可以继承家业。 如今,府上又出了这样的事情,让他这老脸都没处安放。 三夫人楚嫣跪得端正,垂眸道:「大嫂若觉得不合理,可以向母亲提,何必让外人来插手呢?」 「母亲一向心向于你,我就是多说什么,她能信吗?」 大夫人满脸怒容,「府里无缘无固丢了两万两银子,谁知道是真是假,莫不是帐上亏空严重,所以有人拿来去补了。」 言语间的意思谁都听得出来。 那是直指三夫人。 国公夫人将拐杖往地上重重一掷,道:「都给老身闭嘴。」 「娘,嫣儿人品如何,这些年我们大家可都是看在眼里的,外头的店铺田地也是由她打理,她对咱们这个家可是尽心尽力,如今大嫂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孩儿为嫣儿不值啊!」 gg文内gg 老大一听弟弟这般说,也急了,「你是说你大嫂在诬陷弟妹吗?」 「是不是诬陷,你们心里清楚,我听嫣儿说,你们打算去开个酒楼,要从帐上支一万两银子,嫣儿不给,大嫂还对她对手了。」 眼看着两家人就要打起来了,国公夫人真是气个半死。 她的性子直爽,最见不得后宅那些污秽,所以老国公也只有她一个正妻,三个儿子亦不是花花公子,都只有一个正妻,家族成员很简单。 她特意选了几年,才放手将这国公府交给了三媳妇楚嫣。 一方面是觉得她合适,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她的身世可怜,一直以来寄人篱下,好不容易出了相府,自会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好好过日子。 这些年一直都好好的,却没想到,他们老了老了竟出了这种事。 「这件事我与你们父亲已经知道了,你们就不要再闹了,人,既已请来了,那老身就去瞧瞧,你们都给我安分点。」 她起身离开,老国公也拂袖而去,对这几个儿子也是频频摇头。 另一边,对于易老的询问,她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拿起一本帐册,匆匆翻过,速度极快。 不多时,十本就被她翻完了。 随后她的手指定在一个地方,道:「易老,您查看下这笔帐是否有误?」 不管是她笃定的态度还是那手指如流水的翻动速度,都惊到了其他人。 包括易老。 他接过初十递过来的帐册,细细一瞧,随后将之递给了另一人。 那人拿过来之后便与其他人一起对照,最后终于得到结论,这只是一个简单的採购,灶上用的煤,价格有问题。 以至于总数便多出了百两。 这虽然是个小数字,但正是极少却被她查出来,这才让人觉得惊异。 「你,你是怎么发现的?」 这些人从未见过初十,可既然是易老带来的,他们自然也不敢多言。 不过一直没把这个唇红齿白的青年放在眼里。 「老身也想知道,你是怎么发现问题的?」 国公夫人来的时候,正好听到易老在问初十的意见。 见他手指翻动,连姿势都不曾变过,就这样匆匆翻过,就找出了一个问题,心中也是惊讶不已。 在她身后,大夫人和三夫人也跟了过来。 大夫人得到国公夫人的示意,连忙上前去检查,发现果然是她让人做手脚的地方被查了出来。 诧异的抬头看向初十,垂眸退回到国公夫人身边。 得到确认,国公夫人便看向初十。 易老则抚过鬍鬚,显然已经有了答案。 初十笑了笑,上前一步道:「其实很简单,夫人去请我们的时候,并不能确定我们会接这单生意,而我们又是昨天才通知贵府的。」 「不错。」国公府人点了点头,等她说下文。 「既然如此,那帐本便不可能是一早做过手脚的,如此短的时间想再重做帐本,也不是易。」 「想必夫人也是想考一考我们的,所以拿的是三年前的帐本,如此一来,我们要对照当时的价格就麻烦了些,但同样的,她要作假却也不是易事。」 「毕竟这帐本的年头在这里放着,若是重抄一份那新旧程度就会有异,很容易看出破绽。」 「所以呢?」随着她的话语,国公夫人面上露出一抹笑意,好整以暇的坐了下来。 这些帐本是大夫人准备的,她没想到,自己的心思竟都被这青年看穿了。 「所以……」初十将那份有问题的帐册拿了过来,指着上面的字迹,道:「所以,他们只能在字上面作手脚。」 「您看这里,一担改成了千担。」 国公夫人细细一瞧,点头道:「如果细算这价格的确如此,可你是从哪里看出这『一』改成『千』字的,这两个字可看不出有改动的迹象。」 第205页 众人也伸出了脖子望过来,果然看不出什么改动的地方。 初十未语,而是直接翻过这一页,指着下一张同样的位置,那里有一小块晕染。 细瞧,会发现正是『千』字中多出的两笔,只是寻常人不会特别注意而已。 众人看过这个才明白,初十竟然是从这点墨迹中发现问题的,当下都有些佩服她。 「国公府做帐本的纸自然不会太差,记帐的时候自然也不会晕染,只是这些有年头的纸因为有些受潮遇水便很容易晕开。所以这次是在下取了巧。」 国公夫人舒眉,道:「也是你年青人眼力好,若换了老身定然是看不出来的。」 「好了,今夜你们且好好休息,明天再忙活吧!」 说罢便离开了。 一夜无话,第二日一大早,他们刚用过早饭,便被请到了帐房,大夫人和三夫人作陪,帐房的管事授命侍候在旁。 这可不是挑错,而是要真正考验眼力的记忆力的时候。 易老也是早有准备。 很快,十人便被分作三组,初十与易老一组,其他四人一组。 那四人中,一个报数一个翻阅,一个记录另一个作总。 配合得很好。 时间一晃而过,夜晚,零星点点,片片云彩遮住了那轮弯月,初十正坐在院子里想事情,就听到围墙那边有动静。 她诧异的抬头,就看到两个娇小的身影出现在墙头上。 吓得她魂都快没了。 小人儿也看到了她,一熘烟就翻了下来,初十连忙迎了过去。 「你们怎么来了?又没告诉大伯偷熘出来的是吧?」 「娘亲娘亲,孩儿想你了嘛!」 来人正是木木和今夕。 她一向不担心木木的安全,他身边有人保护,倒是今夕一个女孩子,还这么胆大,倒是少见。 今夕梳着两只小辫子,头髮绒绒的,很是可人。 「娘亲,木木说这里有坏人,所以我们来保护你。」 初十:「……」 她是大人,他们才是孩子好吗? 为什么要保护的变成她了。 安慰了两个小不点几句,初十便起身赶人了,「木木,娘亲告诉过你的,这个点你要做什么?」 木木嘟着嘴,很不情愿的说道:「睡觉。」 「那还不快回去,你这样,大伯会担心的。」 「今夕,我们回家。」虽然不乐意,木木还是听了初十的话,拉着今夕离开。 初十长出了一口气,她的教育理念是,只要大方向不出错,就任由孩子自由成长,一直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如今看来,她却忘记教他什么是『害怕』了。 这么晚了,竟然敢只身闯入国公府,哎,这胆子。 正这般想着,她忽然感觉身后有些不对劲,似乎多了什么气息。 她赶紧回身就看到一个黑衣人正向她走来。 「不准喊,敢出声我就杀了你。」 黑衣人似乎在寻什么人,四处张望,见到初十,便恶狠狠的威胁他。 说着话,人已到了初十面前。 初十眨了眨眼,她这是什么命,刚送走一双小的,又来了一个大的。 这些人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国公府好吗? 你们一个二个的都这么不怕死,难道国公府的守卫都是摆件吗? 「你们府里请来的那些帐房,住在何处?」 第118章 设计 此刻月朗星稀,万里生愁云。 初十再度眨了眨眼,一袭青衫在微风中颤抖。 这人是冲着他们来的? 初十不着痕迹的指着身后的几间屋子,并未言语。 黑衣人抬手就准备打晕她,初十笑盈盈的站在原地,道:「阿离,你胆子不小嘛,敢动我。」 黑衣人正是阿离,凌非不放心初十只身来国公府,便派他来暗中保护。 谁想,他在国公府外熘了一圈也没找到合适的地方翻进来。 可再次转了一圈之后,却在这个角落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事情,墙下的暗卫竟然都晕了过去。 这可是天上掉下来的机会,于是他悄然的翻过了院墙,没有惊动任何人。 却没想到,刚一进来就看到一个男子在院里子发呆,且正好看到他。 本想将这人打晕了事,却没想到会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你,你是……」 「怎么,五年没见不认识还说得过去,咱们这才分开没多久吧!」 初十也是无语,今夜是怎么回事,刚送走两个小的,这又来了一个大的。 「你扮成这样,就是爷也认不出来吧!」 阿离很委屈,他被打发来保护她,她还这么嫌弃的话语,是什么意思嘛! 「你确定,爷那是火眼金睛,我变化再大他都认得出来,哪会像你这么笨。」 阿离不服气的问道:「我哪里笨了?」 他可是爷身边最长眼色的好吗?不然哪会被派到爷跟前侍候。 「你要不笨,就应该在刚看到我这个陌生的人时候,一棍子敲晕,若是被我喊了出来,你确定能走得了?」 gg文内gg 国公府请了他们这么多外人,怎会没有防备。 想必是被木木他们解决了。 这人也真会捡便宜。 第206页 「……」 阿离不想和她说话了,还是爷好侍候些,只要做好他安排的事就可以,哪像这位姑奶奶,几年没见还是这么犀利。 「知道错了,以后注意点哦。」 初十打了小哈欠,道:「那个,我在这小歇一会,你去看看这国公府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或者人。」 「……」阿离默! 灰熘熘的去跑腿了。 仰头望着诲暗的天空,月亮也不知躲到哪里去了,只有朦胧的星光洒落,还带着微凉的风。 她本有些困意,如今一吹风倒是清醒过来了。 想着今天听到的消息,这次是大房看不惯三房,所以才请来人查帐。 但老国公似乎并不知道,如今他们进了门也勉强同意。 也就是说,国公夫人虽然如外界传言那般信任三房夫人,但还是选择让他们查帐。 到底是不信任呢? 还是为了堵大房的话。 初十一时也猜不出来,只是根据这位国公夫人的为人,猜测一二。 因为来了十个人,国公府只能给他们空出三间房,其他四人一间,她和易老一间。 易老是个明白人,早就灭灯打了帘子,也没有问初十到底来国公府的缘由。 半个时辰后,初十已经在心中将这府上每个主人细想了一遍,阿离才回来。 「初十,有情况。」 初十立刻站了起来,见阿离面露焦急之色,便说道:「走,过去看看。」 阿离往四周瞧了瞧,便带着初十借着朦胧的月色,隐在暗处,七拐八绕,到了一个院子。 「这是三爷的住处。」 因为凌非的关系,阿离自然也出入过国公府,对里面的地形自然熟悉。 初十四周望了望,随后无语,「有什么办法能让我进去吗?」 一堵墙,院门早已关,她只能干瞪眼。 阿离傻眼,这才想起来初十不会武功,他带她来也没用。 「不然,我带你进去吧!」阿离指了指墙头。 初十仰面望了望,随后再看了看自己的脚,立刻摇头,道:「算了,还是把你发现的事情说给我听吧!」 「三爷不在,夫人正与人私会。」 阿离直接说道,随后随她躲在一棵花树下,两人静静的等着。 又是半个时辰过后,果然那扇红色的院门微微开了个口,露出一颗脑袋来。 那人先是两边看了看,这才双扭头对着里面摆手,猫着腰急步离去。 那扇门轻轻关上,一切神不知鬼不觉。 「我去跟踪那人,你先回去等着。」 阿离尽自己的本分,对着初十说道。 却不想初十早他一步已向前跟去,步伐轻盈,阿离无奈也跟了上去。 「你不懂武功,在这里走来走去很容易暴露的。」 初十头也没回的说道:「我不认识路。」 翼王府她都没完全搞清楚路,还别说这个第一来的国公府呢。 刚才天又那么暗,七拐八绕的,鬼知道这是哪里。 阿离:「……」 好吧,是他的错。 两人跟踪到临近的院落,那男子便闪了进去。 「这是前院管事的院子,难道他还是这府里的人不成?」 在阿离看来,三夫人就是做出什么事,也不会选府里的人,更何况这人一看就是个下人装扮。 「应该错不了。」 「我怎么没有见过他。」对于一些重要的人,阿离还是有印象的。 初十想了想,道:「不管他是谁,晚上偷偷摸摸的与三房夫人秘会,肯定有见不得人的事情要说。」 她可不信三夫人真会偷.汉子,还在自己府里。 翌日一早,初十站在昨晚逗留的院子,看着众人进进出出,直到认出那男子,才从暗中走了出来。 拦住旁边一个小丫环,道:「请问下这位姑娘,那个人是谁?」 小丫环看了他一眼,见他长得眉清目秀,红了下脸往那边看了看,道:「那是咱们府上的楚管事,三夫人的表弟。」 「哦,谢谢姑娘。」 初十对着小丫环露出温和一笑,这才转身离去。 阿离躲在暗处,腹腓:你一个女的,竟然用美男计。 他还以为初十有什么好办法呢,没想到这么老套。 竟然直接去问人,早知道他来也是一样的呀。 这一天就这样平静的过去了,阿离越发的觉得无聊,想不通爷为什么会让他来保护初十。 在这里没有人知道她的身份,她根本不会有事嘛。 到了夜里,他终于发现自己错了。 夜半三更,一声惊叫伴随着铜锣声响彻整个国公府的角落。 众人从睡梦中醒来,便看到有火光映出。 国公府一片大乱。 初十和易老出去查看,让其他人留在这里,不准胡乱走动。 待他们到达现场时,老国公和其他人早已在那里了。 只是烧了三间柴房倒也没有什么损失,老国公正在那里与管家说话。 其他人则焦急的等在那里,初十的目光沉凝望向三夫人。 见她正在人群中张望,显然是在寻人。 忽然,一个管事匆匆忙忙的喊道:「老爷,屋里有人。」 「是谁?」老国公起初并不在意,如今听到有人在里面,当下就紧张了。 第207页 火势虽不大,但也没人敢往里钻,这屋子都是木头建的,一遇火很容易烧着。 如今这都烧了半天了,火势虽然得已控制,可里面到处都是烟,根本看不清烧毁状况。 一听里面有人,最先站不住的就是三夫人,她几乎是下意识的喊道:「是楚管事,一定是他。」 见她如此肯定的模样,老国公便让管家安排进去救人。 很快,人就被救了出来,三夫人直接扑了过去,「楚琰,楚琰,你怎么样?」 「大夫,大夫呢?」 她着急的模样,吓坏了众人,三爷回头便吩咐人去请大夫。 「先让人散开吧,他肯定是吸入的烟太多,这才昏迷的!」 初十走了过去,帮助三夫人将人抬到一旁的空旷处。 大夫很快就过来了,检查过之后,脸色大变,道:「夫人,楚管事这是中毒了。」 「什么?」三夫人惊得手里的东西都掉在地上。 众人被安排回了各自的院子,半个时辰后,初十住处的门被敲开。 她只着里衣,身上的外衫随意的披着,却无半点的睡颜。 三夫人上下打量着她,道:「一一公子打扰了,妾身有几句话想问一下你,不知是否方便?」 初十点了点头,带上门随她一路行来,竟快到了她的院落。 初十停下脚步,道:「夫人有话旦说无妨。」 「怎么?」三夫人回身看着她,道:「刚才你为什么会说那句话?」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楚管事会出事?」 「你到底是什么人,混进国公府有何目的?」 她一连几个问题,初十都淡定自若。 「夫人为什么会这么说?」 三夫人冷着脸看她,「你不要告诉我,你什么都不知道,楚管事为什么会出事,是不是与你有关?」 「我刚才明明听到你低语了一句,『没想到真的出事了』。可见你是知道楚管事会出事。」 初十见她说出这句话,神色一紧,似乎很纠结。 三夫人心头巨跳,知道她猜对了。 「你果然知道楚琰他会出事,对吗?」 初十深吸了一口气,向四周看了看,道:「不错,我们晌午时才见过面。」 「他告诉我一些事情,只是没想到,他会这么快被人盯上。」 「被人盯上?是谁?是谁要害他?」三夫人有些怀疑的看着他,「他都跟你说了什么?」 第119章 谈判 初十被三夫人带到了自己的院落。 四下打量了一圈,心中暗道,这三夫人果然如传言中那般,很是朴素,自己住的地方也是一般,要知道这可是国公府的当家主事者。 旁边甚至还放着一些绣活,显然她自己平日也动手做这些。 「没想到,三夫人掌着国公府的家,竟还会做这些。」 「坐吧!」 经过刚才的试探,三夫人虽然对她所说之话紧张,这会也平静了下来。 「其实夫人大可不必如此担忧。」初十觉得时候到了,便无所谓的笑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三夫人冷着脸,对她的话很不满。 初十也不在意她的脸色,从容答道:「其实这一切都是楚管事的主意。」 「你说什么?」 三夫人这下是真的不淡定了。 自从看到楚琰差点葬身火海,她一方面担忧,真的有人找上了她,一方面又在猜测到底是谁要害他。 想过很多很多,却没想过这是楚琰自己的主意。 望着她一幅惊吓过度的表情,初十嘆了口气,道:「如今,我也该把事情的真相告诉您了。」 「其实,楚管事早就察觉大房那边有动静,继大夫人来找我们之后,他也来见过我们东家。」 「他去做什么?」三夫人缓了下心神,依旧是那幅怀疑的表情。 初十知道,要让她相信,这样还不够。 「自然是谈生意。」初十抬手碰了碰桌上的茶盏,发出清脆的声音,继续道:「至于其中的具体事宜我们不知道,东家的命令是,我们需做到,既不能坏了店里的名声,也要保三夫人您高枕无忧。」 「你可不要在这里信口雌黄,本夫人行得正走得端,何需你们来保?」 三夫人从未听楚琰说过这件事,所以对初十还存有几分戒心。 gg文内gg 言语间带着几分犀利和不屑。 初十根本不在意她的态度,镇定的说道:「夫人是不怕,那是因为你觉得那两万两银子根本没人查得出来。」 「你,你……」 「夫人不必惊慌,楚管事既找上门来,一方面是相信我们的能力,另一方面,自然也是相信我们的信誉。」 三夫人早已惊得不知所以了,她根本没想到初十他们会查出两万两银子的那笔帐。 「本来这件事很好解决,我们让大夫人相信我们有这个能力,最后查个几天走人就行。」 说到这里,初十忽然话锋一转,「可今天,楚管事却突然来找我,说情况有变。」 「什么情况?」如今也由不得三夫人不信了,她只想快点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初十也没绕弯子,直言道:「到底发生了何事,那不是我们该知道的,今天晌午,楚管事忽然与我见面,说如果他出事,晕迷不醒,一定要让我转告您几句话。」 第208页 「他说了什么话?」三夫人紧张的看着初十。 「他说,如果他出事,就让我把这些年的帐查明,让你把责任全都推到他身上,将自己摘出来,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要装作不知情。以此保命,以待后事。」 初十每说一句,三夫人的脸色就变一分。 尤其是说到最后两句的时候,三夫人的眉头蹙得更紧,脸上的血色尽去,仿佛想到了什么害怕的事情。 她微微眯起眸子,心中更加确定,这个三夫人果真不简单。 她与那武功不错的表弟,一定还有什么纠缠。 他们的关系兴许不像表面上看到的这么简单。 「这些都是他的原话,其他的他也没有多说。」初十瞭然之后,便说道:「楚管事与我们东家有约,这件事我必须听他的,所以,这帐我会往下查,至于夫人,您有什么要只会的吗?」 她这话表明了一点,帐,她还会往下查,因为约定中,他们是要听楚琰的。 来跟三夫人说这些,也是履行约定,如今问她,则是彼此通个气。 三夫人半晌没开口说话,整个人坐在椅子里,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初十也没有催促她,半盏茶的时间过后,三夫人才缓过神来。 起身,并没有回答她的问话,而是问道:「那他,何时才会醒来?」 显然,对于初十说的话,她是将信将疑。 初十也不拆穿,而是说道:「虽然那大夫说是中了毒,可我想,他总不会自己毒死自己吧,再说,这也不是我们该管的事。」 听到她这般说,三夫人便明了,他们之间是交易。 对初十的话也信了几分。 「我没什么要说的,有本事你们就去查。」 三夫人,终于恢復了一家之主母的风范,那从容的气度,不是一般人能拥有的。 初十无声的摇了摇头,便起身告辞。 「麻烦夫人派人送我一程,在下不识回去的路。」 三夫人再次确定,她真的不是冲着国公府来的,便放心了。 回到院子,初十谢过领路的小丫环,刚一转身就看到黑着脸的阿离。 「谁又气你了,脸黑成这样,小心茗烟嫌弃你。」 初十边走边调侃他。 阿离:「……」 除了你,还有谁? 还有谁? 「你为什么要单独去见三夫人?」 初十回头,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难道我还能带上你不成?」 阿离:「……」 「三夫人不是个简单的人,她是在丞相府长大的,由丞相夫人一手调教出来的。」 「所以呢?」初十倚在长廊的柱子上,仰面望天,这会月亮终于出来了。 看来明天还会是一个好天气。 她心不在焉的样子,气得阿离想吐血。 「放心,我有分寸,爷派你来可不是让你管我的。」 留下这句话,初十便打着哈欠进了屋子。 正主淡定的睡觉去了,留下他,气得脸一会青一会紫的。 最后阿离一扭头,翻墙出了府,一路回了凌华院。 第二天,初十捏了捏鼻子,感觉有些不舒服,自语道:「难道要感冒了?」 她又用力吸了吸鼻子,瞬间神清气爽。 用早饭的时候不停的打喷嚏,易老还关切的问她,是不是不舒服。 而其他人则打趣说,有人在想她。 初十的眼珠子转了几圈,回道,是有人在骂她。 至于骂她的人是谁,初十觉得,想都不用想,都能说出好几个来。 最倒霉的莫过于,被阿离迷昏,被她下药,又被她陷害的楚琰。 还有那个鬼神莫测的三夫人。 至于真正的苦主阿离,初十没有计算在内。 才刚到帐房,就听到外面有脚步声。 她只是随意的抬了下眼,就看到了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差点噎死她! 凌非…… 凌非看着她这幅装扮,还有看到自己时,那眨眼揉脸的呆样,就觉得不枉此行了。 「这位是翼王府二公子。」 「二公子。」易老起身问好,却是不经意的扫了一眼初十。 初十弱弱的挪动脚步,跟着易老行礼。 目光却瞥向凌非身后那神态自若的阿离,咬牙心道:肯定是这小子告的密。 她就说嘛,昨天晚上怎么睡的那么好,原来今天有大神要来。 「嗯。」 看吧,人家大神多淡定,淡淡的嗯了一下,就坐在一旁品茶吃点心。 易老示意众人继续忙活,这时,又有人过来了。 国公夫人在一众女人的簇拥下急步而来,身后还跟着大夫人和三夫人。 「非儿,你来了怎么不去前院坐坐,你祖父他还未下朝,要吃什么跟祖母说,祖母让人去给你准备……」 而大夫人也是满面春风,「是啊,非儿,你都几年没来看你祖母了,她老是念叨着女儿没了,如今连外孙也……」 说到这里,她似乎才察觉说了不该说的话,见众人看来,讪讪的笑了笑,往后退了两步。 初十觉得奇怪,这大夫人虽然浑了些,可也不像不分场合说这种话的人。 三夫人倒是面色如常,举止有度,「娘,非儿难得过来一趟,我这就让人去收拾碧水轩。」 第209页 听了三夫人的话,国公夫人的脸上才重新露出笑颜,颔首道:「好。」 大夫人讨了个没趣,轻哼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对于几个女人之间的事情,凌非并不关心。 只是在国公夫人过来时,起身唤了声祖母,便没了下文。 阿离负责任的上前,说爷近来有些闷,想出来走走。 国公夫人哪听不明白他这话,当下就让人赶紧去准备。 虽然每次凌非过来,三夫人都会让人收拾屋子,可他却从未停留过。 没想到这次,竟主动要来小住。 这可乐坏了国公夫人这个想孙心切的老人。 一天的时间一晃而过,初十一边忙碌一边扫向那个无所世事的某人。 妹的,都不是世子了,还这么吃香,有的人啊,天生就是做主子的。 哪像她,命苦,就算家财万贯,还是要干活。 这人和人还真是没法比。 很快便到了入了夜。 初十依旧等在院子里,知道凌非定然会来找她。 可她和易老住在一起,哪能让他去屋子里找人,只得等在这里。 却没想到,凌非还没来,就看到两只小不点又翻墙跑了过来。 「娘亲娘亲,孩儿想你了。」 这是木木欠扁的声音,他每次做错事就先卖萌,初十早已习惯。 「娘亲,今夕也想你。」 这是今夕的声音,初十无语。 木木她可以随便说,可这丫头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孩子,如今又没爹没娘,她心疼都来不及了,哪还能去骂她。 第120章 刺杀 今夜的月很圆,初十想着快要到十五了,她要赶快忙完这里的事,出去陪儿子。 「今夕,木木今天有没有听大伯的话?」 今夕眨着漂亮的眼睛,偏头看向木木,木木对她挤眉弄眼,今夕又看向初十,狠狠的点头,「有。」 这两个孩子光明正大的在她眼皮子底下串供,初十也是醉了。 「过几天娘亲就回去了,这几日,你们莫要再来了,听到了吗?」 木木很不乐意,他长这么大,还没和娘亲分开过呢。 嘟着嘴不说话。 今夕走过去握住他的手,道:「你还有我陪你呢,木木,娘亲有事要忙,咱们可不能再偷偷熘出来了,不然大伯又该着急了。」 「好啊,刚才还说听话呢,合着你们又是偷偷跑出来了。」 初十双手叉腰,故作严肃的看向两个小不点。 「娘亲,孩儿想你了嘛!」又是这一招。 那诺诺的声音听得初十很泄气,这孩子到底跟谁学的。 还会撒娇。 初十想了想,这几日的确不宜让木木出现在这里,要知道凌非可是住进了国公府,若是让他发现木木的存在,恐怕又要凭生枝节。 于是,她想了一个办法,蹲下身子将两个小不点拉进怀里。 看着木木说道:「木木,你不是一直说自己长大了,可以帮娘亲的忙了吗?」 「对啊。」木木不解的看着她。 「那娘亲现在就有一件事要你帮忙,你愿不愿意?」 「孩儿自然愿意,娘亲说吧,就是要天上的星星,孩儿也想办法帮娘亲拿到。」 看着儿子一张小脸上扬着的朝气,却想起了另一人。 gg文内gg 凌非,若你也能如你儿子这般,该多好。 甩掉忧愁,她开口道:「今夕的娘亲不是被坏人抓走了吗?你要想办法将她寻出来。」 「你看你才一天没见娘亲,就想娘亲了,可今夕都好几天没见她娘亲了,肯定更想,对不对?」 木木目光一凝,望向今夕,心道:怪不得他看到她偷偷哭呢,还觉得女孩子就是麻烦,就知道哭。 原来她是想娘亲了。 听到初十这么说,今夕的眼眶瞬间就红了,垂着小脑袋,两只小辫子柔柔的贴在胸前,很是可怜。 「娘亲,我知道了。」 木木看着今夕重重的点头,而后两个小不点在初十两边的脸颊亲了一口,才手拉手离开。 虽然找人也是件让她头疼的事,可总比让他与凌非撞见好。 而此刻,碧水轩,阿离一五一十的将刚才的事情报告给了主子。 他没想到,初十竟然有了一双儿女。 那爷,可怎么办? 早就知道,老天爷不会这么轻易让爷幸福的。 这次初十再现,他就觉得奇怪,初十表现的太大度了,爷当初做了那么多伤害她的事,又害死了她最好的朋友茗烟。 五年没出现,那就说明她心中是有恨的。 可这次相见,两人竟那么的平和,好像他们之间从未发生过任何事,从未分开过。 也不曾经歷那一场让人伤悲的情殇。 如今他才明白,原来她早已嫁人生子。 那为何又要在这时候回来,一心一意的帮爷。 他真的看不懂这个女子,又或者说,他从未看懂过她。 五年前如此,五年后依旧如此。 她可以爱爷爱的什么都不要,什么也不顾,也可以走得那么洒脱,连爷的命都不在乎,假死脱身。 这样一个矛盾的女子,他怎么也想通。 如今让爷知道,他又该如何自处呢? 第210页 阿离的心绪不宁,悄然抬头看向凌非。 只见他依旧保持着那个姿态,木然的站在窗前。 那一头水蓝色长髮随意的披散着在身后,遮住了他的背影,仿佛遮住了他所有的心事。 让人望穿不及。 「爷……」 阿离轻唤了他一声,爷的身体越发的不好了,如此长时间保持一个动作,会出事的。 「下去吧!」 久久,屋子里都悄无声息,就在阿离都快要站不下去的时候,凌非终于开口了。 望着他的背影,阿离欲言又止,一只脚轻轻抬起,想往前走一步,最后却只能收回来。 开门关门的声音是那么的轻,月光隐没,凌非一挥手,烛台上的几盏烛火尽灭。 屋子里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只有隐隐的光亮透过窗户映进来,在他那一头水蓝色长髮上反射出一些光芒。 夜很黑,很凉,渐渐的随着漫天云彩的出现,有些不见五指的寂寥。 空冷的气息越发的凝重。 初十坐在石阶上,双手托腮,目光一直凝在院墙上。 想着他经常不走正门的样子,想着想着就笑了。 曾经,她受伤,他去看她。 他们两个都在主院,凌非本可以推门而入的,可他竟然是跳窗进来的。 当时,她问他,为什么不走门。 他竟然说,忘了。 忘了还有门这个东西的存在吗? 想想就觉得好笑。 随后初十又想了一些他们之间发现的事情。 那么纯净清透的男子,却有那样的传言,世人只知他的荣与贵,却不知他的哀与悲。 想着想着,初十的心绪飘远,忽然远处传来脚步声,还伴随着噪杂的声响,她才如梦初醒。 「发生什么事了?」 不知为何,她的心忽然跳得很快,每次遇到与凌非有关的事情,她就会如此。 难道…… 她不敢往下去想,也没有再想,她今夜在这里等了他这么久,都没等到他。 此刻,她只想去见他,去看看他。 哪怕一个字也不说,只是抱抱他也好。 就像无数次那样,他站在窗前,她抱着他的腰,给他这世间仅有的温暖。 他曾说,初十,遇到你是我今生最大的幸福。 其实她也想说,凌非,你才是我此生最大的幸运。 等初十顺着声音跑过去的时候,才知道,府里进了刺客,是冲着凌非来的。 管家正在安排人清理现场。 地上流了很多的血,在火把的照耀下添了几分诡异。 来犯之人已经抬走,皆身穿黑衣,明显是杀手。 初十躲在一边,看着老国公与国公夫人从那院子里出来,满脸的歉意。 随后是阿离出来与管家说了些什么,最后将院子包围的人都被撤走,阿离才转身进去。 空气中还漂浮着血腥味,很浓重,初十下意识的蹙鼻,眼见着四周的火光暗淡,知道众人都已走远。 她才从角落里走了出来,径直向着那碧水轩走去。 今日她才听说,这里是凌非母亲在娘家时住的地方。 凌非小时候每每跟随她娘过来,也会住在这里,只是母亲故去后,他便再也没有进来过一次。 是害怕? 还是其他什么? 可不管怎样,就是因为不放心她在国公府,他来了,也住进了这个他躲了十五年的地方。 凌非,你怎么可以对我这么好? 怎么可以? 我到底该怎么做? 说好的想让他幸福,可做的事却一再的逼他,让他面对过去,面对那些世间最丑恶的东西。 初十,你总以为你虽身在那个杀人不眨眼的组织,可你却只是一个小小的会计,不伤人也不骗人。 你自以为自己很干净,是好人。 可如今为了找出真相,却不停的逼他,让他见识这世间的邪与恶。 这,真的是正确的吗? 有这么一刻,初十想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顾,他还有半年的命,那你就陪他半年。 好好的陪在他身边,一刻也不离开。 这样才不算浪费时间。 就如此刻,若是在他身边,她就能第一时间知道,他伤得重不重? 他有没有很疼? 而如今,她什么都不能做,只能躲在一旁,看着那么多或虚情或假意的人,却光明正大的站在他身边。 她却只能等人潮散尽,黑夜遮住一切,才敢悄悄的去见他。 门,是虚掩着的。 一推即开。 初十刚跨过院门,阿离就掀了帘子走出来。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感觉阿离看她的这一眼很复杂。 是那种带着三分怨恨,三分庆幸,三分无奈,还夹杂着一分不安的眼神。 复杂至极。 她根本看不懂,也没有时间分析。 「爷,怎么样了?」 阿离见她急步而来,那担忧的神色一点也不掩饰,脚步错落间好几次都差点踩到衣角,好在她穿的是男装,不然非摔倒不可。 他收敛了情绪,摇了摇头将她领了进去。 屋子里,灯火通明,凌非正半倚在床柱上,眼眸轻瞌着,似乎睡着了,又似乎在想什么事情。 第211页 初十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一幕。 在外人面前,他从不掩饰自己的发色,听阿离讲,宫里的御医有药水,可以将他的发染成黑色,可他不愿。 上下打量他他一圈,却没发现哪里受伤,初十这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但脚步却顿在那里,不知该如何唤醒他。 其实凌非知道,她一定会来,也知道她进了院子,和阿离说话时的担忧,那匆匆的脚步泄露了她的心绪,也传进了他的耳朵里。 她浅浅的目光在打量他,她松了口气的声音也是那么的明显。 他早该知道,在他面前,她从来都不掩饰。 而他,要问她吗? 问她是不是有一双儿女,问她,那个男人是谁? 问她,这些年去了哪里,又经歷了什么? 第121章 他让她滚 五年未见有很多的问题,横在初十和凌非的心中。 凌非不敢问,也不想问。 只是半年而已,他的生命到了尽头,自此后初十陪在谁的身边,又爱着谁,想着谁,都与他无关。 对谁笑都好,为谁哭也罢,都不会再与他有关。 所以,不闻不问才是最好。 他一直这么坚信着,不管这次她回来有什么目的。 可她还记得自己。 这就够了。 他一直这么告诉自己,不管她这五年经歷了什么,又做了什么事,跟着什么人,他都不在意。 也没有资格在意。 当初是他将她推开的,还用了那么残忍的方式。 他早就失去了责怪她的资格。 可听到阿离说她有一双儿女,他的心还是会痛。 且痛不欲生! 如果她不曾回来,他只当她活得好好的,忘记了他而已。 可再见时,他说不会放她离开,不会成全他人。 她明明说:没有他人的。 为什么要骗他? 她说的他都信,可如今? 担心她会找不到碧水轩,所以让阿离去接她过来。 gg文内gg 却没想到会听到那一段对话。 一双儿女,她竟然都有两个孩子了,竟然还告诉他,从来没有别人。 那这两个孩子是怎么来的? 为什么要骗他? 深深闭着的眼眸下,是他心底最深沉的痛。 不知该如何面对她,不知该怎么看她。 这一睁眼会不会看到一个虚假的她,这么多年,她是不是都在骗他? 当年离开时,她说过的话又重现在他眼前。 她说,凌非…… 「你以为我真的不知道你的身份吗?」 「你以为我真的不记得以前的事了吗?」 「你以为我真的会为了你而背叛自己跟了十多年的主子吗?」 「我之所以告诉你这些,只是想增加你的信任,与其让你查出来,还不如我自己交代,这样,你的心里本就有了答案,只要查出来的结果偏向这边,你自然就会信任我,而不会再去细探。」 看吧,她是如此的了解他。 她说, 「如此这般,我就可以明正言顺的留在你身边了。」 「可你呢,一边假装很宠我,一边却说什么要一个有身份的人来当你的正妃,而我呢,竟然让我去做你的通房。」 「连八夫人之位都没有留给我,更是从来不告诉我世子印鑑在何处。」 「难道你以为我会放着睿世子许给我的正妃之位不要,而跟着你这个命不久矣的人浪费时间吗?」 她说,「我只不过是为了世子印鑑。」 那么久远、伤他最痛的话语,五年了,却依旧历歷在目、愰如昨日。 他们依旧没有得到想要的,所以,她又回来了吗? 她的归来,满心欢喜的说,要替他报仇,说要查清楚母妃之死? 说不捨得看他伤心,说从来都没有他人。 每想她说过的一句话,凌非的心就痛一分,比胳膊上被人划开的那一刀还痛。 他该相信她的。 就算她离开五年,他也许她正妻之位,他也等她。 直到死。 她是跟着明暮走的,宁书说她让他找过明暮。 想过兴许他们之前有交易,所以她才会跟明暮走。 她是不得已离开他的。 她是为了救他。 这一切他早就分析的一清二楚,虽然她不说。 可今夜。 那两个孩子的出现,却让他再次迷茫了。 「凌非……」 那诺诺的带着疼惜的声音,将他从困苦中解脱了出来。 他睁开眼睛看去,女子二九年华,貌美如斯,眼神中带着浓浓的爱意,不加掩饰,明明是那么的聪慧与美丽,他怎会觉得,她会深爱着他这个快死之人。 哈哈哈…… 真是笑话! 天大的笑话! 他的嘴角轻扬,露出一抹邪魅的笑意,抬手示意她过去。 初十微微蹙眉,总觉得今夜的他有些不寻常。 不过顾忌他是否受伤,也没多想,向前走去。 刚来到床边,就被他一把拉了过去,她的腿撞在床沿上,有些疼。 整个人扑到他的身上,随后一阵扑天盖地的吻,夹杂着怒意,占据了她的思绪。 那么浓烈的带着死亡的气息,重重的辗转在她的唇齿之间。 第212页 唯有痛与欲,不见丝毫情义。 但她并没有躲开,任他唯所欲为。 说到底,她捨不得推开他。 良久,凌非才放开她,重新闭上了眼睛。 刚才他一直睁着眼睛,就是想近距离的看看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都说,眼睛是一个人心灵的窗户,他想知道,做了这么大欺骗他的事情,她又是怎么想的。 又是怎么装出一幅爱他至深的模样。 可他低估了她。 她的无奈与难受都表现的恰到好处,根本挑不出半点毛病。 可正是这样,才让他再度心凉。 她有了孩子,她为另一个男人生下了孩子。 可此刻面对他的吻,却还可以这么自若从容,仿佛情.人间再自然不过的亲密。 初十,初十…… 曾经让他只要想起来就觉得幸福的名字,此刻却是那么的难已启齿。 「凌非,是有人要杀你吗?」 「你受伤了吗?」 「伤得重不重,为什么不请大夫?」 她的手在他身上游走,那么的轻柔,差点就融化了他的心。 可瞬间又让他感觉全身恶寒,她这双手也不知摸过谁的身。 只是这样想着,只是想着她会与其他男人做着这世间最亲密的事,他就要嫉妒的发狂。 初十见他依旧闭着眼睛,不知他怎么了。 所以一遍一遍的问着,翻着他的衣衫想瞧个清楚。 「滚!」 忽然,凌非一声怒斥,挥手将她甩了出去。 初十刚才被凌非拉上床的时候,本就磕到了腿,坐在床沿上,如今被他推开,更是毫无防备的摔了下去。 伴随着瓷片碎落的声音,初十的脚裸处一疼。 刚才被甩出去,她下意识的想抓住什么,一时不察打翻了放在床头的药碗,慌乱间摔在上面。 她的手擦在地上,也破了皮流了血,胳膊更是撞到了脚榻上。 可是,尽管这样,她还是什么都没管。 只是惊愕的抬头看向凌非。 他刚才说什么。 「你,怎么了?」 凌非自然也听到了动静,看到了她的狼狈与受伤,他的心已经不会再痛,却还是差点就要将她扶起,拉过来好好的看看她伤得重不重。 疼不疼。 可他最终忍住了。 他不该对这个女人再心软。 「滚。」 初十仰视着他,满身的疼痛也不及他此刻眼中的冰冷。 那双她看过无数次温情的眼睛里,此刻却是她从未见过的表情。 冷得渗人,没有一丝温度。 他说,滚。 他让她,滚。 凌非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看着她脚上的伤已经渗出血来,那块小小的白瓷片还插在那里,髮丝散乱,她却毫无察觉的样子。 他就觉得心烦。 还在装吗? 不疼是吗?那就等血快流尽了,我看你还装不装得下去? 闭眼,放下床幔,外面一片凌乱,凌非背对着她,合衣而眠。 初十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也不明白,他为何突然变成了这样。 她就这样痴痴的坐在地上,身子凝结成了冰,连思想都快冻住了。 却还是不想起来。 她想了很多,到最后却越发的迷煳。 最后还是凌非先忍不住,「阿离,扔出去。」 听到这句话的初十,终于活过来了。 阿离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这样的情景,他也很难受,也想替爷问一句,可他不敢。 他看到她笑了,笑得那么美。 而后,她的目光从床上落到了脚上,伸手拔掉那只瓷片,扯下身上单薄的衣衫随意的缠了两圈。 慢慢的扒着脚榻站了起来。 而后深深的看了一眼床上的凌非,转身,离开。 那背影明明挺直、傲然,可不知为何,阿离却觉得是那么的空寂。 像是盛着全世界的悲伤与绝望。 让他有一种落泪的冲动。 「爷,或许……」 阿离觉得,自己这次或许真的做错了,可他也很纠结,他是不可以骗主子的呀。 「滚……」回答他的也是这个字。 阿离却没什么感觉。 但初十就不一样了,真是头疼。 阿离觉得他很委屈,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办。 好不容易两人和好了,又在一起了,他干嘛要这么多事。 忽然,他想到问题还是出在那两个小鬼身上。 那他还是去查一查那两个小鬼的父亲是谁,若是找到了,他一定要将那个男人灭了。 若是木木小朋友知道,因为自己这次的出现,又给他本来就可怜兮兮的父母之间,制造了一起误会。 会不会垂头丧气。 再也不敢说自己聪明绝顶了。 好不容易挨到天亮,跟易老说了声,初十便出了国公府。 她的心很乱,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本来她想问阿离的,可看他神色冷漠,想必也问不出什么。 一路回到住的地方,她没有回屋子,就在石阶下坐了一晚。 脑子里一片混乱,根本理不清眼下的局面,更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想着想着,最后只剩下混乱,什么也没有。 第213页 直到天光初晓,易老出来差点撞到她,才发现她眼神呆呆的,便问她怎么了。 昨晚的事情他自然知道了,只是为客不问主家事,他也没有多探。 游走在大街上,初十觉得自己像是一只游魂,众人都匆匆忙忙的,似乎都有自己的事情做。 就连那些浪荡公子,也是贼眼乱瞟,寻找着自己的虫儿。 孩童欢快的笑闹着,在人群中钻进钻出,好不幸福。 似乎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日子,只有她,与他们,格格不入。 第122章 只要他懂 初十也不知自己走了多久,好像见到了很多人,又好似这天大地大只有她一人。 游走在帝都这繁华似锦的街头,却孤冷寂寥。 夏日的晨阳也驱不走她满身的冰寒。 凌非,他到底怎么了? 只是因为那些人刺杀,他想赶她离开吗? 不,不可能。 以前的他也经常遇到这种事,他不可能是因为这个,才让她离开。 如果是,他可以选择更好的方式,不会那样…… 那样的情绪外露…… 那样的压抑绝望…… 她不傻,能感受到他心中的情绪,只是不明白这情绪从何而来。 忽然,她肚子叫了起来。 她这才想起,从昨晚到现在,她一夜未睡,也滴米未进。 摸了摸全身没有找到一点值钱的东西,她仰面望天,却不知此刻该去哪里。 「初十。」 平淡中带着一丝喜悦的声音,自她前方传来。 初十看了过去,只见正前方龙天宇停在那里,身后还跟着唐溪。 那不善的眼神是那么的明显。 初十暗嘆,又是一个被情所困的女子。 只是穿成这样,龙天宇还能认她出来,让她很是困惑。 gg文内gg 而她的目光忽然停留在他头顶上方,神色诲暗不明。 那是一支木簪,尽管离得还远,她依旧知道,在那根木簪的尾端刻着一支白色的罂粟,寓意:遗忘! 这是她和凌非出游半年之后,送给他的礼物,也有想对他说的话。 龙天宇知道她在看什么,这是她送的,有她对他说的话,她曾让他转身就看看别的风景,遗忘她的存在。 而他,真的没有再去打扰她,却将这种遗忘的情绪刻在了身上。 「好巧,你也出来晨练?」 初十偏头看向一旁的唐溪,女子眼中的敌意越发的明了,她没有和她打招唿,只是扫了一眼。 「嗯,闲来无事出来走走。」 唐溪眼睛一瞪,明明是元德帝让他带她出来转的,为什么他要这样说。 当下也顾不得什么,蛮横的说道:「天宇哥哥,我饿了想去吃饭。」 而后,她又看向初十。 那眼神里有太过明显的意思。 你不是晨练吗? 那我们要去吃饭,你总不会跟去吧? 龙天宇偏头看了她一眼,又看向初十,道:「出来这么早,想必你也没吃吧,一起去!」 他用的是邀请语,而不是询问。 初十知道这时候她该迴避,可她一方面的确饿了,另一方面又想看看这唐溪到底在搞什么鬼? 那次初十被凌非从宴席中带走之后,元德帝觉得有些歉意,便让唐溪另择驸马,说只要未婚的都可以选,他为她作主。 可唐溪并没有直接选择,而是留在了帝都。 说要好好看看天朝帝都的风光,还指名要睿世子陪同。 元德帝久经世事,自然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想必是看上了睿世子,想看看他的为人。 元德帝也没有戳破,便应了下来。 所以,最近龙天宇很闲,可以说闲得很烦。 唐溪是兆北的公主,他自然不能一口回绝,更何况有圣上金口玉言,他更不能拒绝。 但他不喜欢围着女人转,更不喜欢这种一天到晚叽叽喳喳的女人。 而唐溪恰好占尽了这两样。 唐溪今天一大早就跑到府上,说要出来看看帝都的清晨是什么样子的,他本来很不耐。 却没想到会遇上初十,此刻他第一次很待见唐溪,若不是因为她胡闹,也见不到他朝思暮想的人了。 只是见她如此针对,便心生不悦。 说到底,她与初十还是一同来帝都的,据说还相处的不错。 这会却如此态度,让他很不喜。 感受到龙天宇的不喜,唐溪更加委屈了。 还不是因为他嘛,竟然还怪自己。 于是乎,这一行三人便选了个酒楼进去用早饭。 因为赶早人并不多,他们便在大堂的一角坐下。 唐溪一口气点了十样东西,龙天宇一脸的无所谓,但初十却有些不悦了。 跟他们一起进京的时候,她怎么没发现这姑娘是个爱耍大牌的。 「我们就三个人,吃得了那么多吗?」 于是,她便开口问她。 谁想,这句话可得罪人了。 「你什么意思?我堂堂兆北的公主,一顿饭少说也要十几个菜,而天宇哥哥又是世子,我们如今一桌才要了这么点,已经算很节约了好不好?」 唐溪这话听着是没什么意思。 但细细品来却会发现里面有很多种意思。 第214页 她指出了她自己的身份,又点出龙天宇的身份。 却唯独没有说初十的身份。 本来这也无所谓,毕竟初十本就没什么身份。 能拿得出手的也就是曾经在翼王府做过二等侍女。 至于凌非的正妻抑或是睿世子妃,那都算不得数。 而唐溪就拿身份说事。 更是在后面提出了初十的小家子气。 人家是皇室中人,吃一顿饭本就要这么多菜,而她只是一个丫环,所以根本不配与他们同桌而坐。 这里面的意思太多,初十怎会不理解。 不过她却故作不知,并没有跟她计较什么,而是看向龙天宇,问道:「睿世子近来可好?」 龙天宇见她终于看到自己,本来不满唐溪如此说初十,此刻的表情也换成了满面春风。 「这些年,你去了哪里?」 他没有提上次没有认出她之事,也没有问如今为何这身打扮。 其实出了府,初十便将脸上的妆改了。 恢復了本来的面目。 她虽然脑子很乱,却很警惕,生怕有人跟着,惹下什么事。 初十含笑端起小二倒的茶,道:「四海为家。」 也就是到处流浪。 龙天宇抿嘴,也端起了茶碗,小心的品了一口,眉目微动,又放了下来。 初十知道,他喝不惯这茶,毕竟他从小到大的境遇,是不会让他在这种小地方喝茶的。 想到这里,她又想起与凌非出去那半年。 她本以为他会什么都不习惯,可没想到,就算住在破庙里,也不曾见过他蹙眉。 有时候因为她偶尔的善心,将干粮送给他人,他们饿肚子的时候,便捡来野草做汤,烤鱼充飢。 他从不曾有一刻嫌弃。 他本是天边的明月,清透无暇,就算坐在满是灰尘的草堆里,也自有一种清逸风华。 想着想着,她的目光就变得痴迷。 而坐在她对面的龙天宇却悲哀的发现,她在透过他,看另一个人。 但另一边的唐溪却不这么看了,见他们四目相对,眉目传情,她大怒,一拍桌子,道:「小二,我们要的菜呢,怎么这么慢?」 「来了来了,就好了。」那边传来小二的赔笑声。 而初十也被惊醒,反应过来自己正盯着龙天宇看,有些不自在的咳了两下,藉故撇开眼。 一时间,三人无话。 很快,在唐溪的不满中,菜上齐了。 她刚准备动筷子,兆北的大将军竹海却寻了过来,悄悄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 唐溪便不情愿的站了起来,「天宇哥哥,小溪有事要离开一会,你等会去哪?」 龙天宇看都没看她一眼,道:「回府。」 「哦,那我等下去睿王府打你。」 唐溪立刻接话道。 「不必了,今天我还有些公事要处理,可能没空陪你出来玩。」 龙天宇冷情的说道。 「没关系啊,你没空陪我,我陪你就好了,你放心我不会打扰你的。」 说完就对着龙天宇福了福身,飘然远去。 临走时,看向初十的目光中带着警告。 让初十有些无言。 良久,桌上只有筷碗相撞的声音。 「初十,清篱公主没有恶意,她只是小孩子。」 龙天宇觉得初十心中有事,但她不说,他又不知该怎么问。 便寻了个话题与她说。 没曾想,初十却误会了,「放心吧,我又不会和她计较!」 见初十眼中的笑意,龙天宇便知她误会了。 只是他却不知该怎么解释。 「皇上下旨让我陪她在帝都转转。」 「嗯,毕竟你曾去过兆北,对他们的了解更多一些,皇上如此安排自有深意。」 初十也按着他的意思去说。 「你,是有什么事吗?」 初十的筷子蓦然一顿,到嘴的饭却有些咽不下去,喉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似的。 她垂首摇了摇头,却没有说话。 她明明表现得很正常,为什么他却能发现。 而在凌非面前,她明明表现的那么明显,他却为何什么也发现不了,还说出那样的话。 她明明是希望有人懂自己的。 可真的有人懂她了,她才发现,她想要的从来都只是那一个。 只要他懂她就好。 其他人,哪怕是关心也让她厌烦。 就如此刻,她不讨厌龙天宇,甚至可以说是对他有好感,可现在却没来由的觉得烦燥。 饭都吃不下去了。 心口的酸涩一阵阵的上涌,让她有一种想落泪的冲动。 「不想说就算了,我只是看你一个人失魂落魄的走在街上,觉得你可能需要帮忙。」 龙天宇说这话的时候,一直看着她。 她就像一只鸵鸟那般,用羽毛将自己遮住,也挡住了所有关切的目光。 「睿世子……」 初十深吸了一口气,准备说些什么。 龙天宇却先一步开口,「这么多年未见,你依旧是这么的见外,于我,真的要一直这样吗?」 「难道因为我喜欢你,我们就连朋友都不是了吗?」 第123章 我一直当你是朋友 酒楼里,清晨的人很少,只有零星的几桌。 第215页 初十这一桌因为靠后,这边并没有什么人。 所以此刻显得格外的安静。 安静到,初十觉得自己的心在扑通扑通的跳。 这是她第一次听龙天宇说。 我喜欢你。 他说,就算我喜欢你,难道就因为这样,我们就连朋友都不能做了吗? 他说,你对宁书尚且待如朋友,难道我就不够格吗? 我真的有那么差吗? 还是说,我的存在与你来说,真的是困扰。 他一口气说了很多话,初十都一言不发。 「看来,我的存在,对你来说真的成了困扰。」 最终,龙天宇嘆了口气,仰头将一杯酒饮了下去。 初十感觉有些尴尬,却也在细细的思索着他们之间的关系。 龙天宇说,她从未当他是朋友。 她也是这么想的。 可是,这是真的吗? 她真的没当他是朋友吗? 如果是真的,那她为何会在意他的想法看法,为何会关心他? 为何要送他礼物,为何会随他一起走? gg文内gg 于她而言,这世间之人只有两种,一种是自己人,另一种是陌生人。 自己人,她倾尽一切对他们,却不加干涉。 陌生人,她漠然一切于他们,亦不管死活。 龙天宇,于她来说,真的不是朋友吗? 这一刻,答案清晰的浮现了出来。 不,他是。 他是她的朋友。 之所以一直不想承认,不过是因为他们之间曾经有过一次迷乱。 那是在九曲十地,被吴池陷害,若不是他自制力超强,躲开他,她不可能等到凌非来救。 也正是因为那一次,看到他,她总会尴尬。 所以,她一直在躲他。 就算不想承认,也不得不说,她的确是躲他,恨不得今生都不要再见面。 可她又关心着他,只因为他也曾在她失意的时候守护着她。 宠与爱从来都不分家。 不管是哪一种,友情也好,爱情也罢,他对她,终究是好的。 「龙天宇,有些事我要想想,但我能确定的是,我初十,一直都当你是朋友。」 扔下这句话,初十就准备离开了。 可她刚起身就被他按了回去。 龙天宇的侍从抱着一堆东西跑了过来,初十奇怪的看着他。 龙天宇没有理会,将那些东西接下,蹲在地上,将初十的衣角掀开。 初十这才想起自己脚上的伤还没处理。 当下就有些不好意思。 而龙天宇却像没看到她表情似的,蹲下身子,动作麻利而轻柔的将她胡乱缠上去的布料揭下,又重新清洗过,上药,包扎好。 一切都显得从容不迫。 他高大的身躯半跪在地上,却丝毫没有损坏他尊贵的气质。 他认真的神色,仿佛正在做一件多么伟大的事情。 初十想挣开,却被他紧紧的抓住脚,「别动。」 好不容易他起身了,初十就准备逃跑,却又被他抓住了手,再次重复刚才的动作。 初十是可以躲开的,可她没躲。 她知道,龙天宇只是关心她,虽然她的痛觉反应很迟钝,但不代表她不需要别人关心。 更何况她若离开,一定会伤了他的心。 他都说了做朋友,她又何必故作矫情,与他撇开关系,有时候会更让他在意。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她还有事要做。 于是,在他替她包扎好后,便起身告辞。 找了一家成衣家换了身装,初十便赶到了翼王府,见了春蕴和茗烟。 却被告之府里并没有发生什么事,且爷也没回来。 初十以为,凌非既然昨晚受了伤,他定然是要回凌华院的。 她曾听阿离说过,凌华院就是铜墙铁壁。 爷在这里才是最安全的。 所以,凌非鲜少离开,一直都留在这里。 可这一次,却因为她去了国公府,第一晚就受了重伤,性情大变。 她断定他肯定会回凌华院,本想找他问问清楚。 这下好了,人还是那个人。 「出什么事了?」 春蕴打发了茗烟出去拿些点心,便问初十。 初十知道她心思细腻,想了想,便将昨夜的事情说给她听。 「这不可能啊,爷怎么会这么对你?」 初十的嘴角露出一抹苦涩,她也觉得不可能。 而且,这辈子也不可能发生这样的事,但确实发生了。 「他当时的神情很疲惫,也的确说让我滚,还让阿离将我扔出去。」 春蕴注意到初十脚上的伤,并没有多问。 想必也是因为爷。 「这件事透着诡异,我看一会让茗烟去问问阿离,他肯定知道。」 茗烟与阿离的事情,他们都看在眼里。 但茗烟虽然依旧与阿离说话,却自从那次死里逃生后,再也不与他走得过近。 谁也不明白她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初十对这些事是不管的,就如春蕴姐心中的那个人是谁,为什么她会说此生不嫁。 再如香草,当年她还说过她,未婚先孕会很苦的,可她依旧那样选择了,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第216页 只是没想到,她也做了和香草同样的决定。 知道自己怀孕的那一刻,她忽然明白了香草的心情。 「嗯,但愿吧!」 虽然这样说,但初十知道,凌非不让他说的事情,他是打死也不会说的。 他永远不会背叛凌非。 就如当初凌非让他用茗烟威胁她,阿离了去做了。 而且毫不犹豫的就将剑架到了茗烟的脖子上。 他是这么的忠心不二。 可对茗烟来说,却太残忍。 「他们俩的事,你就别管了,照顾好自己。」 虽然分别多年,春蕴还是知道初十为人的,便了她几句。 随后告诉她,府里一切依旧,只是云裳郡主这几日不怎么闹腾了。 初十也没往心里去。 又坐了会,茗烟归来,几人又说了会话,初十便准备离开了。 毕竟她如今还是易老带过去的人,虽然不知道易老会怎么对国公府的人说,她也不能消失很久。 只是没想到会在半道上遇到一个不想见的人。 採花大盗,吴池。 他正倚在一颗花树下,那粉色的花瓣不时的飘落,眸光妖异,一脸的邪气,依旧是初见时的模样,未改分毫。 嘴角噙着笑意,「没想到,真的是你。」 初十停下脚步,笑吟吟的看向他,道:「是我,只是吴公子这採花之名似乎快销声匿迹了。」 「难道你改行从良了?」 吴池嘴角一抽,亦步向她走来,「多年不见,你还是这么犀利。」 「彼此彼此。」初十盯着他,却在想,他怎么会在这里? 「别这么看着我,要没有他的同意,你以为我能好好的呆在这里?」 吴池自然知道初十在想什么,直接替她解惑。 「只是听说你家爷昨晚受了伤,怎么你不在那里侍候他,却跑来王府做什么?」 因为当初和初十的约定,吴池对她还是有感激之情的。 「你知道是什么人做的?」 初十没有问他是怎么知道的,他们这些江湖之人,自有其消息的来处。 吴池妖异的目光一转,道:「连你家爷都查不出来,我一个光杆司令哪来的消息?」 说罢,他便转身欲离开。 初十笑了笑,道:「你特意现身,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个?」 她可不信。 吴池偏眸一笑,道:「不然,你以为呢?」 「我以为你闲得没事干,吃饱了撑的。」 初十没好气的说完就径直向前走去。 「喂喂喂,好心出来和你打个招唿,本公子就这么不受待见吗?」 凌华院是凌非的地方,王府里任何人都管不着。 只是让初十没想到的是,凌非竟然大度如斯,让吴池自由出入这里。 这不是明摆了给自己戴绿帽子吗? 她有时候真的不理解这个男人。 再怎么说,云裳也是他的妾,皇上亲封的淑人。 这不得不让她想起这凌华院另一个女人。 月华公主。 听说她生了一个儿子,那个孩子是谁的? 若说云裳与他人私通生下儿子,她还信。 可月华对凌非的感情,那不是假的,她又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来? 她听春蕴说那个孩子是那一夜所出,便信以为真,觉得月华那个儿子不可能是凌非的。 因为那夜与凌非在一起的人是她。 可如今想想,又觉得不对劲,月华不可能与其他男的在一起,她是那么的喜欢凌非,甚至不惜拿女儿家的清白,加上她皇室公主的荣耀。 才在元德的帮助下,与凌非走到了一起。 她又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 「鬼才待见你。」 留下这句话,初十便一路出了王府,往国公府走去。 走到偏门的时候,初十发现那里有人。 便躲到一旁,想等她们过去。 那妇人似乎是大夫人。 她微眯着眼睛,等大夫人和那个丫环进去后,才从暗处走了出来。 这里是国公府,大夫人和那丫环都能进去,说明那丫环也是府里的人。 那有什么事是不能在府里说,非要在这无处藏人的偏门处说呢? 初十心下虽然想弄明白是怎么回事,无奈她却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理了理早上的情绪,初十进了门便一路找到了易老。 易老扫了扫她的脚,见已作包扎,便放下心来,让她帮忙做事。 一晃眼就是三个时辰,很快夜色便重新笼罩了大地。 第124章 越挫越勇 夜,总会给人无尽的遐想,依如此刻。 她会想起昨晚的事情,想起凌非对她的态度。 今天归来,凌非并没有出现,阿离亦不见人影。 整个帐房空荡荡的,像是一个牢笼将她困在其中。 好不容易找到了出口,却又感觉天大地大,无所适从。 易老走了过来,在另一边的台阶上坐下来,「今天还是没有结果。」 他一直都知道,初十进国公府另有目的,查帐只是顺便,而对如意算盘来说,无论查不查得出问题,都无所谓。 银子他们照给。 初十点了点头,撇开那些烦人的事情,问道:「还有三天,我们这边也该结束了,明日我亲自去看一些,让易老费心了。」 第217页 易老在想什么,她自然知道。 好不容易接下国公府这一单,为的就是能扬名帝都。 可如果查不出问题来,那此行便等于没有收穫。 这两日,她也就是初来的时候露了一手,其余时间都心不在焉,易老看在眼里也是急在心头。 可毕竟初十才是东家,他不过是一个伙计,也不好直说什么。 见初十明白过来,易老望了望天边的弦月,道:「你可知这世间最让人绝望的是什么东西?」 初十默然,「自然是情。」 问世间情为何物?只教人生死相许! 不是有这样一句话吗? 「错。」 但易老却直言她说的是错的。 gg文内gg 初十不解的看着他,听陈胜说,易老一生未成家,无妻无子无父无母,他也不知他的身份。 只是曾经见过一些特别的事,所以才觉得他不简单。 「易老何解?」 初十正处于迷茫的时候,听此言拱手相问。 「你不是都懂吗?」 「恩?」初十不解的看着他,不懂这是何意。 什么叫她都懂,她若懂就不会如现在这样迷茫,不知所措了。 易老嘆了口气,笑着望着天边的弦月,尽管它被青雾所遮,却还是有点点光亮映出来。 虽不知那背后的样子,却知它的存在。 他说,「人世间最让人绝望与无力的,莫过于,生离死别,呵呵……」 感慨完这句,易老便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亦步向屋内走去。 初十如梦初醒,勐得站了起来。 是啊,她怎么会把这个给忘了。 这五年来,她所有的努力,是为了什么。 不过是守护她所要守护的! 如今,那人就在不远处,她却因为他的情绪不稳,因为他一句怒骂,就心生烦忧。 就猜他心思。 他为她做的,又岂是一句不爱可以解释的。 想到就做。 初十收拾了一下自己,虽然还是男装,但显得俊秀许多。 循着记忆来到昨晚的碧水轩,伸着脑袋小心翼翼的向前探去。 此刻,碧水轩里,阿离看着已经一天一夜不吃不喝的主子,已经手足无措了。 「爷,您还是吃点吧!」 这句话,他已经说了不下十遍了,可每次都没得到过一个眼神。 甚至还被打了出去。 但好歹还有响动。 人是你赶走的,人家真的走了,你这会又在这里闹别扭,闹情绪,还甩脾气,害得整个国公府的人都跟着担惊受怕。 就连老国公和国公夫人也被赶了出去,劝不住啊。 阿离觉得,他真是一个操心的命,而且是那种特别悲催的属下。 用小姑奶奶的话说,他就是一个保姆。 还是那种没有工资还要一天十二天时辰,随叫随到的保姆。 可悲催就悲催吧,您可别再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嘛。 他们这些做属下的也真是可怜,身体又不是他的,着急的反而是他。 自打初十离开后,一夜,凌非就保持着那个姿势,动都没动一下。 阿离唤了他半天见没反应,吓了一跳,就过去准备探他鼻息。 结果被一掌拍得贴到了墙上,差点成一幅美男画。 好在,这些年他练习最多的是挨打,时间久了也快成金钢不坏之身了。 自己扒拉扒拉,又从墙上下来。 这次,他已经做好被踹出去的打算了,可这都半天了却没有看到爷有反应。 难道又晕了? 这不对啊,难道他家爷内力又精湛了,站着也能晕过去? 带着好奇的情绪,阿离小心翼翼的挪着步子,到了另一边,忽然像看到鬼似的,往后一弹,跳出去老远。 那是谁? 初十? 他就说嘛,这爷怎么会半天没反应,还以为他练什么奇功,竟然是看到了初十。 随后,他又在心中第八百次嘆气,难怪了,也就初十能让他有此反应。 其他的人,连一个眼角都不会给人家,更何况情绪了。 想到这里,阿离下意识的将饭菜放在桌上,赶紧熘了出去,果然看到初十正提着衣摆、猫着腰,像跳舞似的一蹦一跳,往这边走。 看到阿离,她眨了眨眼睛,赶紧屁颠屁颠的跑过去,小声问道:「爷睡了吗?」 阿离好想骂人,睡你妹啊。 你能睡得着吗? 不过他可不敢,这位小姑奶奶超级记仇。 他摇了摇头,道:「一天一夜都没吃饭了。」 初十抿嘴,就知道,这人闹起情绪来简直不能再孩子。 「还闹绝食,他当他三岁小孩。」 阿离那个心伤啊,连忙示意她别说话,声音又放小了些,道:「千万别在爷面前提小孩,知道吗?」 「为什么呀?」 阿离:还能为什么? 还不是因为你生的那两个小不点。 若不是他们,爷至于和你生气,又饿肚子,吓坏他们这些属下吗? 「你就别问了,听我的没错。」 初十点了点头,又问他里面有什么饭菜,阿离一一报着菜名,初十又让他去弄些汤来。 阿离飞一样的离开了。 第218页 他终于长出了一口气,不知为何,他就觉得,就算爷真的恨初十,初十也有办法让爷吃饭。 至于,他为什么这么肯定,他自己都不知道原因。 想着昨晚那骇人的一幕,初十做了几个深唿吸,才抬步往里走去。 「凌非,我回来了。」 初十很自然的唤他,就像他们之间没有发生过什么一样,依如往常那般唤他。 于此同时,她也进了里屋。 果然看到窗口站着一堵风姿绰约的身影,他背对着她,不声不响。 像是她这个人不存在似的。 初十并没有气馁,觉得还好。 至于今天没有让她滚。 便上前了几步,不过还是保持在她自认的安全距离以内。 不敢越过去,万一他又发疯将她拍出去,她可没有阿离那等身手。 「听阿离说,你一天一夜都没吃饭了,是想减肥吗?」 他依旧不言,但也没有让她站住或者滚。 初十欣喜的正准备再向前两步,就看到眼前一花,那面风景消失了。 她眨了眨眼,然后僵硬着扭了下头,就看到刚才一闪而逝的人已平稳的躺到了床上。 床幔轻洒放下,遮住了视线。 初十无语,要不要这么不待见她。 「哼,不说话,你什么意思吗?」 初十叉着腰站在床前,倒也识趣的没有将床幔拉开,她知道,如果那样,真会被丢出去的。 还是明哲保身比较好。 「喂,我说你本来就只剩下半年的命了,怎么还这么不知道珍惜。」 「不过你要死也别累着别人啊,我看你还是回你那凌华院去,还好过在这里害得人家国公府从上到下,都紧张的要死。」 「还有阿离,这也就是在你们这里,要是在我们那个时空,我告诉你,你这样的早就被炒鱿鱼了,明白?」 「还整天在这里装逼,自己什么事都不做,人家一天到晚那么多事,还要操心你的身体,没有工资就算了,还要当沙包,你不觉得你很过分吗?」 阿离进来的时候,就听到她这大逆不道的话。 待看清楚眼前的情况时,阿离又默了。 只见初十正单手叉腰,另一只手则指着床上,说得唾沫横飞出去几丈远。 阿离四处寻找爷的身影,终于确定,爷躲到床上去了。 为什么用躲这个词呢? 没办法,谁让初十此刻的气场太强大。 可下一刻,他就错了。 只见床上都没什么动静,某个正说得欢快的某女就向他飞了过来。 阿离赶紧接住她,生怕把这小姑奶奶摔坏。 初十也是醉了,正说得熘嘴呢,就感觉一股气劲向她袭来,然后她就脚离地直接飞退了出去。 直到阿离将她接住,她才反应过来。 她真的被人拍飞了。 她所理解的安全距离,他喵的根本不安全。 一把推开阿离,初十整个人向前扑去。 阿离看到这架势,都替他家爷头疼。 这么难缠的女人,恐怕也就他家爷能治了。 哎,还是茗烟那个小女人好。 这般想着,又忽然想起,那小女人到现在对他也是爱搭不理的。 也头疼了…… 凌非是真的头疼了。 依如阿离想的那样,他对初十真的很无奈。 昨晚初听到她有两个孩子的消息,他根本就受不了。 他试着让自己理解,毕竟当初是他推开了她。 那样一想,他也能理解了。 可是,他不能接受的是,她竟然在骗他。 如果她直说她有两个孩子,那他还有什么接受不了的呢? 毕竟自己命不久矣。 根本给不了她要的未来。 可她真的在骗他,再加上联想到,五年前她离开他时说的那些话,越发的觉得她是真的有目的。 第125章 下人与下人的区别待遇 凌非的心也很矛盾。 比初十更复杂。 初十觉得他不可理愈,突然发神经,可她不知道为什么。 凌非觉得她在骗他,她要的是世子印鑑,不是他。 他好想试一次,如果将世子印鑑给她,她是不是就会露出真正的目的。 不会再来折磨他。 就算死,他也想死得明白。 可他不敢,世子印鑑关系重大,他不敢去赌。 也没有那个资格去赌。 于是,他反覆的想着与初十相遇后的点点滴滴,越想就越觉得五年前她离开时说的话是对的,越想越觉得她一直在骗他。 而后他又想起,宁书说过的,初十找过明暮,而师傅说,他之所以能延命这么久,是因为身体里有一种东西,压制着他的毒。 于是他想到了明暮曾盗过血玉玲珑,而他亦对初十提起过。 虽然希望不大,但他还是去调查了一番,果然被他找到了线索。 而有一天,春蕴也拿了那块破碎的玉来找他,问是不是他的。 毕竟那么贵重的玉,不是谁都可以拥有的。 只一眼,他就认出了那是血玉玲珑,春蕴说是从初十的屋子里找到的。 在与宁书见过之后,他便明白了一切。 也后悔自己曾经那么待她。 第219页 她为了他,费尽心思却不让他知晓,宁愿让他误会。 这样的初十,让他怎能去怀疑。 gg文内gg 可另一方面,又不得不让他怀疑。 这样的两种情绪与推测,快将他逼疯了。 所以,才会在见到初十的时候,不敢说话,怕自己说出连自己都后悔的话。 更是怕会伤到她。 就如茗烟那次,若不是阿离眼急手快,茗烟将是他和初十之间永远的痛。 他可以不在意,可那是初十在意的人。 如今,就算知道她在骗他,他还是不敢做出什么过火的事。 诚然也不想见她。 生怕自己控制不住去问她,去伤害她。 可这女人就是这么不怕死的又贴了过来。 她进门时他看到了,她进屋时他自然也知晓。 她的脚步那么轻,又那么有分寸,在想什么他也明白。 所以在自己快控制不住的时候,他选择了逃避。 可她竟不知死活的站在那里数落他,长这么大谁敢说他。 就连当今皇上也不曾这般说过他,更何况一个女人。 可是,他还是选择了忍。 可她越说越没样子,所以在确定阿离进来后,他便一掌将她挥了出去,想让阿离将她带走。 他并没有伤她。 因为昨晚她走后,他后悔了。 早知道她没什么痛觉,可他也说过不会再伤她分毫。 今天他终究清醒了一些,自不会再做让自己难受的事情。 可没想到,今晚的阿离也这么不长眼色,那个女人又扑了过来。 这一次,是直接扑到了床上,整个身子压在了他的身上。 他就是想装死也不可能了。 「闹够了没有?」 于是,凌非出声喝斥她,并将她推开。 初十那个委屈啊,「明明是你在闹,怎么到头来还怪我?」 她指着他,声音诺诺的,很好听,有些撒娇的味道在里面,面上也带着几分娇弱。 凌非撇过脸去,清贵的面容却带着几分憔悴,初十看了就觉得心又疼了。 真是的,她这心是为他长的吧,不然她都没因为自己疼过,干嘛一看到他就心疼呢! 「我要休息了。」 凌非面无表情的扭头看向她。 那双眸子里不带一丝情绪,很冷漠。 但初十是谁,才不管他在发什么神经呢,见撒娇没用,便换了个法子。 鞋一脱就上了床,打了个小哈欠就钻进了被窝,小手一伸就抱了过去。 「正好,我也困了,一起睡吧!」 凌非额头青筋暴跳,简直要疯了。 这什么人啊,上一刻还活蹦乱跳的,下一刻就钻进被窝里装困,且一双小手就这样将他当成了枕头。 抱了过来。 他的身子瞬间僵硬,手更是不知该往哪里放。 好想问她一句,你这样,那个男人知道吗? 他能容忍吗? 想到这里,他又是一阵烦燥。 掀了被子就下床。 「你到底想怎么样?」 凌非衣衫凌乱,站在床边,冷冷的看着这个小女人。 初十背对着他,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偷偷的露出一抹笑意,随后起身看向他,道:「想看你吃饭啊!」 凌非:「……」 无论他如何横眉以对,如何的冰冷似铁,初十都笑吟吟的看着他。 仿佛他是一个好玩的东西,她在欣赏。 最终,凌非一扭头,认输了。 认命的坐在桌前,拿起筷子,就准备吃饭。 那小女人凉凉的声音又飘了过来。 「先喝汤。」 凌非的手一顿,深吸了一口气。 又听到她喊阿离。 阿离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初十如大爷般,正侧身躺在床上,单手支着头,目光灼灼。 而他家主子呢,就像个小媳妇似的,乖巧的正襟危坐,埋头吃饭。 活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不敢抬头看大人。 「去把那几个荤菜撤了,明天再给你家爷吃,哦,再带些水果过来哦。」 阿离眼珠子一转就弄明白眼前的一切,麻熘的出去吩咐了。 不一会儿,凌非就将桌上的菜吃完了,初十点了点头,趴在床沿上,道:「爷,吃点水果吧,下火。」 最后一句,差点没呛死两个人。 一个自然是正在喝汤的凌非。 另一个则是刚走进来的阿离。 爷,需要降火? 凌非勐得转身,阿离逃得飞快,他不该进去得瑟的。 哎,这同样都是下人,这差距怎么那么大呢? 初十以前还没他的份位高,如今却翻身做主人了。 没看人家都躺床上去了,他却连看主子一眼都要被踹出去。 凌非好不容易吃完这顿有史以来最难吃的饭,就见初十已经下了床。 他以为她又要说什么让他头疼的话,却没想。 初十理了理身上的衣服,表情也恢復了淡然。 「凌非,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不想问。」 淡淡的回眸看他,「但是,我希望你能明白,这世上还是有人在意你的生死,关切着你的一切,依如阿离……」 依如我…… 第220页 这句话她没说,直觉她说出这话会让此刻的气氛更加压抑。 于是,她走了。 凌非就坐在桌前,半个时辰也不曾动过一下。 阿离也纠结了半个时辰,最后抱着必死的决心走了进来。 「爷,您先休息,我让人进来收拾下?」 他是疑问句。 可爷给的却是肯定句。 爷点头了,而且转身正面看着他,很正式的说话了。 他说,「谢谢你!」 阿离那个小心脏差点没吓得跳出来。 慌忙跪倒在地,「爷,可是属下做错了什么事?」 凌非:「……」 半晌,「让你去查那两个孩子,可有消息?」 虽然他只有半年的命,但还是想知道,她到底过得怎么样? 阿离觉得爷终于正常了,刚才爷说谢谢,他差点没吓死。 这才是他们相处的模式嘛! 抹了把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阿离回道:「还没找到。」 他好想死啊,两个小屁孩,找了一天他还没找到,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不过也间接的说明了一件事,初十找的那个男人很厉害。 他这样想,凌非也是这么想的。 感到悲哀的同时,却觉得似乎可以放心了。 她终于有了好归宿,不是很好吗? 凌非重新躺了回去,床上似乎还残留着她的气息。 他的手在枕头上滑过,果然看到一根乌黑的墨发,直直的很长。 是她的。 他将那根髮丝紧紧的攥在手心里,闭上眼睛,任所有的情绪回归。 也许初十说的对,他留在凌华院才是最好的选择。 可是他不放心,真的不放心她一个人在这里。 就算不能做什么,她也在自己身边,看得到的地方。 若是真出了什么事,他也来得及去救她。 而翼王府,离这里太远了。 一夜无话,天光大亮,初十还在梳洗,就有人来传话,说三夫人要见她。 初十嘴角微微跷起,果然忍不住了吗? 她将墨发挽在头顶,用一根玉簪固定,而后上好妆,便随那人去见三夫人。 一进堂屋,初十往两边看了看,道:「就这么光明正大的见我,三夫人就不怕别人说你做贼心虚吗?」 虽然嘴上这样说,但初十明白,三夫人既然敢这么做,想必也有了对策。 三夫人冷哼一声,从内室走了出来,也没请她入座,便问道:「那两万两银票的证据,可是你交给大嫂的?」 她冷着脸,看向初十的目光中充满了不满。 虽然这件事不至于让她怎么样,可她也觉得是个事。 毕竟初十说,他们『如意算盘』是和楚琰有过约定的,如今却又帮大嫂那边,她倒想问问她,是什么意思? 面对她的质问,初十并没有急于解释,而是自已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这才道:「如果是,三夫人打算如何?如果不是,你找我来又是为了什么?」 三夫人面容一冷,「最好不是。」 初十发现,她的眼神中带着寒光,似在做什么慎重的决定。 知道自己的目的已达到,便摇了摇头,很郑重的说道:「我如意算盘,最重要的信誉。」 这是她给她的回答,而三夫人也很满意。 第126章 国公府之变(1) 其实三夫人早就知道,这不可能是他们交给大房的。 可她还是想确定一下,这小子嘴里说出的话都关系甚大,由不得她不谨慎。 这一次,三夫人并没有和她多谈,初十也没有多说。 只是在临走的时候,深深的看了一眼她身后的某个丫环,三夫人有些莫名,但并未往心里去。 这天,初十一直在帐房里呆着,认真核着那些帐本。 黄昏时分,她再次独自出现在三夫人的主屋内,将一叠帐本扔了过去,翘着二郎腿,调笑道:「倒是在下胆子小,没成想夫人这么厉害,这可是十万两黄金的数目啊!」 三夫人脸色一变,挥退了身后的两个贴身丫环,这才重新看向初十。 「你说谎的程度还不够。」 初十无所谓的笑了笑,道:「够不够,我们今晚试试就知道了。」 两人并没有在屋子里多说,而是闲聊了起来。 三爷平日里很少在家,他喜欢逗鸟,所以大部分时间都在外面的别院呆着。 初十无意中提起当年的帝都双娇。 三夫人脸上也是多有感慨,言两个妹妹都是天仙般的人物。 初十便好奇的问她,为什么她们会同嫁一人呢,要知道那样的女子,娶一便是荣幸之至。 对于她的好奇,三夫人也没怀疑什么,只是说了一句,造化弄人。 从她的言语中,初十发现,她与凌非的母亲,也就是府里的大小姐关系似乎很好,对她极尽喜爱。 很快,夜幕降临,初十提出告辞。 夜半时分,大部分人都已熟睡,三夫人所住的院落却在悄无声息间,被摸进去了十几个人。 他们各个动作迅速,很快便锁定了目标,分散开来进了各院。 忽然,屋子里灯火通明,来人皆愣,但也顾不了那么多,瞬间与对方打斗了起来。 gg文内gg 第221页 三夫人坐于暗室,透过气孔往外看,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果然来了。 眼看着对方的人马处于劣势,很快就被他们的人擒住,忽然又凭空多了数十人。 将那些人救了下来,形势翻转,瞬息万变。 被救的那些人也是一愣,没想到主子竟还派了人接应。 如此,他们也管不了那么多,眼看着对方不如他们,便分散开来,开始翻箱倒柜寻找着什么。 一时间,三夫人整个院子都被翻得乱七八糟。 而作为主人的三夫人,却冷冷一笑,吩咐身后的侍女将那些帐本扔出去。 不多时,那些人手上果然多了那些帐本,带头之人打了个招唿,就往外沖。 正在这时,院门被打开,火把照亮了整个院落,晃了众人的眼。 以老国公为首的众人都迈步走了进来。 「将他们给我拿下,当我国公府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哼!」 老国公一声厉喝,不出片刻,那些人就被抓了过来。 三夫人也从暗室中走了出来,理了理并不凌乱的衣裙,从容的下了台阶。 四周一望,却发现少了什么,但一时间她又想不起来。 算了,还是先处理眼下的事情吧! 「嫣儿,你没事就好。」 国公夫人当先上前,细细的打量了她一圈。 三夫人微一福身,道:「娘,儿媳无事,让您和父亲担心了。」 老国公看着她,却微微蹙眉。 「这是怎么回事?」 三夫人莞尔一笑,道:「您和父亲请先到内堂,儿媳再作解释。」 人群散开,都守在院外。 三夫人对着人群中的初十点了点头,初十也跟了进去。 随行的大夫人大爷也到了。 三夫人叫人将屋里的烛台都点上,这才看向那十几个被抓的黑衣人,道:「说吧,你们是谁派来的?」 那十几人自被抓后,便一直低着头不说话。 此刻听到三夫人的话,才缓缓抬头。 三夫人示意将那人脸上的黑布取掉,露出来的却是一张熟悉的脸。 国公与国公夫人的目光都射向大爷那边。 大爷茫然的看着他们,一幅不明所以的样子,不过待他看清楚那下跪之人的面容之后,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父亲,不是我啊!」 老国公自然知道不是他,国公夫人更是冷哼一声,道:「我倒希望是你,至少还能证明你有这个胆子,咱们世代为将,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一个没用的东西。」 而后,她看都不看大儿子一眼,凌厉的目光扫向大夫人。 按理说,大夫人此刻应该是诚惶诚恐的跪下来认罪。 可她,竟然直接承认了下来,「不错,是儿媳的人。」 「你想做什么?非要把这个家弄得乌烟瘴气你才满意是吗?」 当初大夫人说要请人查三房的帐,他们也应下了,如今,却又派人夜闯三房的院子,是何居心,她在找什么? 两个老人家那是给气得不轻。 「儿媳知错,可是儿媳也是没办法。」 大夫人跪了下来,而后看向三夫人,道:「儿媳得到消息,三弟妹与如意算盘的人有交易,他们竟然试图将三弟妹亏空十万两黄金的消息隐瞒下来。」 全场一片譁然…… 国公和国公夫人更是不可思议的看着三夫人。 见她没有一句解释,就那样双手持在身前,神情淡漠的看着跪在那里的大夫人。 仿佛犯错是大夫人,而不是她。 「嫣儿,可有此事?」国公夫人脸色一沉,紧握在扶手上的手已微微颤抖。 掌家之人是她选的,如今楚嫣出了这等事,与她有关啊。 不等三夫人说什么,大夫人已先一步来到被押之人的身边,道:「还不快将东西拿出来,不想要你们的小命了?」 在接到他的示意后,大夫人便知道,这些人得手了。 她心里很是激动,没想到这次这么顺利。 那人的手脚被绑着,国公夫人示意,不一会儿,完整的帐本便出现在国公夫人面前的桌上。 她翻了几页,上面有一些作了标识,墨迹与之有别。 显然是有人最近才标出来的。 而上面的问题,细一看都能看出来。 她双手颤抖的合上帐本,双眼紧紧的闭上,而后又勐得睁开。 「你先起来吧!」她示意大夫人起身,又看向站着的三夫人,目光凌厉,问道:「嫣儿,如今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随后她又看向易老和初十,「你们可真是好大的胆子,弄虚作假,骗到我国公府来了。」 「来人,将他们送交给府尹,以欺诈王室的罪名送交法办。」 当年的国公夫人,那是一代女英豪,一言即出,便断无更改之理。 老国公又偏宠于她,就从府上无一妾室就可看出一二。 后宅的事,老国公更是从来不管,就如此刻,他虽然愤怒,却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看着她处理。 易老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扯上他们。 不过见初十一幅心有成竹的样子,他便没有多言。 正在他们要被押走的时候,三夫人终于开口了。 「母亲暂且息怒,等儿媳将此事禀明,再作处理也不迟。」 第222页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枉我对你如此信任,嫣儿,你太让我伤心了。」 国公夫人对三夫人是真的很信任,也是当成自己女儿那般疼爱的。 毕竟她的两个女儿,一个年纪轻轻就香消玉殒,另一个则与她离心,一心扑在翼王府。 对楚嫣,她是真的很疼惜。 「母亲,嫣儿从未做过对不起国公府之事,至于大嫂所说的与他人勾结,更是子虚乌有……」 三夫人的目光扫向大夫人,刚准备出言,就被打断。 初十从一旁走出,道:「老国公,国公夫人,这些都是贵府家事,我们外人实在不便留倾听,还请老夫人准许我们先回住处,但有召无不从。」 国公夫人见她如此年纪,就有胆识,便也欣赏。 若不是大房说此事与他们如意算盘有关,她早就让人将他们送走了。 此刻听她一言,却又觉得有道理。 「年轻人胆识不错,来人,将他们带下去。」 主屋里便只剩下国公府的几位主子。 那些黑衣人也被押了下去。 直到此刻,三夫人才开口说道:「大嫂不觉得拿到这些帐本,太过容易了吗?」 大夫人脸色一变,虽然她也觉得,以这位弟妹的本事,她的人是不会轻易得手的。 她只是想先试探一下,没想到一次就成功了。 「那是你太不小心了。」 三夫人冷冷一笑,道:「的确是我不小心,否则也不会这么多年,都没发现,我身后竟然有大嫂的人。」 「采乐,你说是不是?」 一直跟在三夫人身边的侍女,听到这话,立刻跪了下来。 「夫人,饶命啊!」 大夫人见采乐二话不说就直接求饶,差点没气死。 「采乐也是看不惯你的做法,才向我告发你的,如此忠心的丫环,在我国公府之幸。」 大夫人直言道,随后看向国公夫人,道:「母亲,您说呢?」 国公夫人抿着唇,一语不发,却是看向三夫人。 大夫人闹了个自讨没趣,便退后一步不多言了。 「嫂嫂这话说得似乎颇有道理,只是您忘记了咱们府上的规矩。」 三夫人偏头看向跪在她脚边的采乐,声音带着几分凄凉,道:「为其奴,忠为上首。」 第127章 国公府之变(2) 三夫人最后扫了一眼采乐,便不再看她。 「母亲,有一点大嫂说的没错,这一切都是儿媳与那位年轻的帐房所设计。」 大夫人见她承认,脸上首次露出笑容。 「此前,大嫂说要查帐,儿媳自当尊从,可前日,那帐房便拿着一套帐本来找儿媳,说是有人夜半时分塞到她房间里的。」 「而且里面还夹着五十两银票。」 说到这里,三夫人从身后的另一侍女的手中接过帐本,里面还放着五十两银票,一併呈给了国公夫人。 国公夫人看都没看,沉声道:「你继续说。」 在她眼皮子底下,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她倒想知道,还有什么本事? 三夫人点头,继续道:「一一觉得不妥,便找到我,将此事说了一遍,并将东西都交了上来,说他们如意算盘最重名声,岂是钱财可以贿赂的,并让我将此事查清楚。」 国公夫人点头,「生意人,的确很看重名声。」 「单凭这帐本,我自然什么也查不出来,不过就在昨晚,他又收到了这些。」 三夫人一指桌上那些从黑衣人身上搜出来的帐本,道:「这次随同一起的不是银票,而是一把刀。」 她又将一把短刃放到了桌上,众人都是一惊。 这是贿赂不成改威胁了。 而大夫人却是一头雾水,下意识的觉得有些冷,不过她也乐得看戏。 「一一也害怕了,本想照着那人的意思,直接将帐本交给你们,但他又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怕事后被杀人灭口,所以他才来找儿媳,并于儿媳定下了这个计谋,引幕后之人现身。」 说到这里,她的目光便看向大夫人,而其他人亦然。 直到此刻大夫人才明白,三夫人说的这个连她都觉得很聪明的人,竟然是自己。 可她没做啊。 「至于采乐,一一曾在一次外出回府之时,看到她曾与大嫂在偏门相会,之后又在我这里看到了她,所以便将此事告诉了我。」 gg文内gg 「而今晚,也是我故意让这些人找到帐本的,目的就是想看看她到底要如何?」 至此,这件事已经非常明了,三夫人低嘆一声,上前几步来到大夫人跟前,道:「大嫂,不过是驳了你的面子,没给你开酒楼的银两,你就如此陷害我,咱们可是做了几十年的亲人了。」 这一幕,说得至情至性。 更是夹杂着心痛与无奈。 国公夫人脸色更冷了,将那些东西一一看过之后,又问了采乐一些问题,便明了此事的确是大房惹的祸。 一时间气得差点没噎到。 再说,初十那边一回到住处,送他们回来的人便守在了门口,显然是怕他们偷熘。 而她关上门之后,就看到阿离惨兮兮的躲在屏风后。 一身夜行衣有些破烂。 初十眨了眨眼,而易老更是被惊得往后退。 第223页 初十连忙对他摇头,示意他不要喊。 易老好不容易稳住心神,喘了口气,便转身出了屋子,道:「今晚的月色真美。」 两个守卫一脸无语,府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们也被牵扯进其中,竟然还有心情赏月赏云? 初十自然知道易老的意思,他早就知道她的身份,此举不过是明哲保身。 他深深懂得,有时候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 阿离从怀里拿出一个东西,将初十惊了一下。 竟然是一个牌位! 还有几封信和一支飞镖。 她先将那几封信看完,心中便是一惊,「这三夫人当真不简单,她是谁的人!」 阿离不解的看着她,「还要我做什么?」 今夜,的确是初十与三夫人设下的计,然而,她还留了后手。 那就是让阿离带人去混水摸鱼,待那些人被抓,三夫人从暗室中现身,他们再潜入暗室,才能找到三夫人的秘密。 否则,那样的暗室一般人是找不到的。 阿离深深觉得眼前的女子,心计非常人所能及。 她一边与虎为皮,另一边又有自己的打算。 初十将那块牌位翻过来,上面刻着一个名字。 『白菱』! 初十刚准备问阿离认不认识这个叫白菱的女子。 就看到他神色大变的样子。 那是受到很大的惊吓才会有的表情。 「你,认识她?」 诚然,这是一个女子的名字。 阿离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看向初十,嘴角露出苦涩,「这是王妃的名讳。」 初十眨了眨眼,半晌才明白他说的是谁。 「你是说,这是爷的母妃。」 在外人面前,初十还是习惯性的喊凌非为爷。 阿离点了点头,刚才情急之下他根本没去看上面的字。 只觉得生有蹊跷,所以才带出来的。 只是没想到,这三夫人竟然会留着王妃的牌位,且供奉着她。 「这就怪了,就算要供奉,那也是爷的事,关她何事?」 初十觉得,这个三夫人身上的确隐藏着很多秘密。 而要让她说出这些秘密,必然要让她心神失守。 她思索了片刻,道:「你去帮我办件事,要快。」 那边应该已经有结果了。 阿离闪身离去,望着天边的弦月,初十觉得,自己离真相越来越近了。 距离三夫人住处不远的院落里,在守卫森严之下,有一道黑影闪进了其中一间屋子。 在他身后还有两人,将屋外的守卫放倒,他们自己则坚守在外面。 不多时,屋子里忽然走出来一人,守卫一愣,待看清楚是谁后,连忙行礼,「楚管事,您醒了。」 此人正是楚琰。 楚琰望着他们这阵势,便问道:「府里发生了何事?为何灯火通明?」 那守卫只是微蹙了下剑眉,便开口说道:「三夫人出事了,老爷和夫人正在审她。」 楚琰脸色大变,一点脚尖便掠了过去。 待他走后,两个守卫对视了一眼,飞向两旁,消失在黑暗中。 三夫人的主屋里,国公夫人气得够呛,看向大夫人的眼神,一幅恨铁不成钢的无奈。 「你们夫妇,今后就好好的呆在府里,若再没事找事,就给我滚出去另立门户。」 这下大房夫妇二人吓得不轻。 三夫人面露难过之色,心中却是长出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外面有人匆匆进来,是大夫人身边的嬷嬷。 「奴婢刚捡到一些东西,还请老夫人过目。」 屋子里瞬间又静了下来,众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而国公夫人却是一脸的沉凝,将信封接过来却没看,而是问道:「你是在何处捡到的?」 嬷嬷跪在那里,回道:「就在刚才,阿勇他们被杀了,奴婢本来一直守在院外,可肚子不舒服便去了去,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一个黑衣人几剑就杀了阿勇他们,奴婢吓得不敢出声,等那人走后,奴婢才过去看,一个活口都没有。」 说到这里,嬷嬷的身子就吓得发抖,跪在那里也似不放心般,四处看了看。 「这,这是奴婢在阿勇的身下找到的。」 「你说什么,阿勇他们都被杀了,这怎么可能?」 阿勇正是大夫人派来三夫人屋里找帐本的那个带头之人,他们一行十三人刚才还好好的,只是被老夫人吩咐带了下去。 人就在离他们不远处,竟然被悄无声息的杀了。 这下可吓到了众人。 尤其是大夫人,更是吓得往自己丈夫怀里躲,目光灼灼的看向三夫人,道:「三弟妹,他们不过是奉了我的命令来的,也是被你算计了,你为何还不放过他们,难道……」 忽然,大夫人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说道:「母亲,儿媳知道了,一定是阿勇他们在翻帐本的时候,发现了她什么秘密,所以才会被灭口的。」 「母亲,您可一定要为他们作主啊!」 这下就连快昏昏欲睡过去的老国公也睁开了眼。 三夫人蹙眉,「大嫂这话说的,且不说我没有什么秘密可言,就算有,如果他们发现,还会不在大伙面前告发吗?」 「这,这……」大夫人摇头,目光不停的四处游离,忽然道:「我明白了,一定是他们匆忙之间拿了这封信,但他们自己也不知道里面写了什么,但你一定知道,所以……」 第224页 「够了。」 国公夫人冷哼一声,打断了她们的争吵,如今之计便是看看里面到底写了什么。 她一目十行的扫完,目光瞬间变得凌厉无比,看向三夫人,道:「楚嫣,你,到底是什么人?」 三夫人微愣,跪了下来,「儿媳不知母亲为何这样问?」 她心中还在计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封信里又写了什么。 可就在这时,楚琰到了。 他一身冷风袭袭,待看到楚嫣跪在地上,而国公夫人铁青着脸的状况时,什么话也没说。 直接过去将三夫人拉到怀里护住,而后看向国公夫人,道:「老夫人这是为何?」 「我表妹自嫁入国公府,便一心为了这个家……」 「为了这个家?她不是另有主子吗?」 国公夫人倒也不急,伸手将那封信挥了过去。 楚琰伸手去接,只一眼,他和楚嫣同时脸色大变,而他看向楚嫣的表情则是一幅想掐死她的样子。 这一幕,众人看在眼里,一切就都明白了。 老国公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来人,将他们拿下。」 第128章 国公府之变(3) 楚琰此刻也顾不得什么了,拉着楚嫣便往外掠去。 他这轻功一展,国公夫人便冷笑道:「好,很好,这等身手却在我这小小的国公府当一名管事,真是好的很。」 她也起身向外走去,一身胆气连男儿都不如。 大夫人与其夫更是吓得早就躲到了桌子下面。 这一幕,更是气得老国公恨不得没生这个儿子。 可楚琰武功再好,也敌不过国公府这么多人。 于是,半刻钟后他一身是伤,被擒住了。 而楚嫣因为不懂武功,早就被抓。 两人跪在这清风冷月之下,周围的火把通明,照出他们的狼狈。 老国公与国公夫人上前,刚准备问什么。 就见一道劲风夹杂着冷凛的寒意,瞬间即至。 与此同时,楚琰身中飞镖倒了下去,死不瞑目。 而后,又是一把飞镖飞来,这次的目标是楚嫣。 刚才没有防备,这次国公夫人一挥手,便有人挡下了那支飞镖,又飞快的追了过去。 「将她押起来,好生看护。管家,立刻排查府中之人,发现可疑之人立刻抓起来。」 「老奴这就去。」 「大晚上出了何事,这么嚣闹?」 不远处,一道清冷的声音,踏着这月华洒下的朦胧雾纱,款款而来。 一身黑衣像是与天地融为了一体,而那一头水蓝色的长髮却是格外的引人注目。 在微光下泛着幽幽的光芒,不亮却极吸人眼球。 gg文内gg 那种融合和清冷与孤傲的光芒,将来人衬得如同月色下的仙子。 国公夫人忙迎了上去,「非儿怎么醒了,是吵到你了?」 这是距碧水轩已经很近了,难怪他会过来。 已是子夜,凌非披散着青丝,外衣松垮垮的掉在他身上,又有一种慵懒的气息。 他目光清澈似水,里面星华点点,像能洗涤人的心神。 他轻轻摇首,看都没看这边一眼,道:「若需要帮忙,就叫阿离过来。」 「不用,这府上不安生,还是让他在你身边保护,祖母和你祖父才能放心。」 凌非未置可否,转身就走。 当真是来得快也走得快,这边乱成这样,地上死尸一大片,他却连一个眼角都没落下。 这个夜晚註定不平静,守卫们一队队的巡视着,寸草寸土的寻找着什么。 最终在这个翻腾不定的后半夜,脚步声从未断过,整个国公府无一人能睡好觉。 不时有喊叫声和求饶声响起,却又莫名的消失。 就连天边的冷月也时隐时现,不敢全部露出头来。 清晨,朝霞满天,映红了半边天空。 树梢上、绿草间处处都是金光遍布,偶尔残花纷落,也象徵着朝气勃勃。 初十推开窗户,清新的气息扑面而来,她一夜未睡,如今方醒。 易老坐在桌前,桌上放着一本书,他蹙眉沉思,三个时辰了却未翻动一页,笔尖的墨干了又湿,湿了再干,来回反覆,却也不见主人动用它。 初十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但她别无他法。 只有这样,才能更快的得到她想要的结果。 外面的守卫增加到了十人,皆面向屋里,这显然不是保护而是为了监视他们。 与他们一行的八人也面临着这样的情况。 「易老,您一晚上没睡,休息会吧!」 唿吸了下新鲜空气,初十回身来到易老身边,将书本合上。 易老忙站起身来,看了她半晌,最终重重的嘆口气,才亦步往床边走去。 初十也回到另一侧室,刚进去就看到阿离等在那里。 神色虽然疲惫,但眼睛还很亮。 「爷让我问你,可想好脱身之策?」 初十摇了摇头,道:「我现在还不能走。」 阿离那个着急啊,「再不走,恐怕就走不了了。」 身在候门,阿离怎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如果他们真的一无所知,那还可能活命,但如今他们知道的太多了,尤其是初十,更是牵扯其中。 第225页 「这一夜,也够他们查清你们的底细了。」 阿离这话就是提醒她。 初十思索了片刻,道:「让你办的事,你可帮我办妥了?」 阿离心里那个气啊,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这些。 难道不应该先保命要紧吗? 「人已经通知到,不过他们会不会来,我就不能保证了。」 初十没有理他,阿离闹了个自讨没趣,便不再多言,只是担忧的看着她,「你还想做什么?」 昨晚他从这里离开后,便先将楚琰救醒,再派人告之他楚嫣的情况,再加上嬷嬷那里的安排,可以说是天衣无缝。 很快便让楚琰自己露出了狐狸尾巴,将三夫人一起连累。 而后,他又亲自出手杀了楚琰,楚嫣被关押。 这一切看似简单,其实都在初十的算计之内。 包括时间她都把握得很准。 但有一点,他根本不懂,她费尽心思做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有何目的? 初十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道:「那十三个人是谁杀的,听说下手很快,你属下还有这等高手?」 昨晚的事情,她未在现场,却都瞭若指掌。 阿离的脸先是一黑,随后又是一白,道:「你自己猜。」 他哪有这么厉害的属下,再说,谁敢当爷的主子。 初十眨了眨眼,美眸灵动的转了转,忽尔一笑,「呵呵,口是心非的傢伙!」 阿离没好气的瞪她一眼,除了你,还有谁能让爷去杀人? 如今还这么数落爷,他都在想要不要回去把这句话告诉爷了。 好让这小女子知道厉害。 外面传来说话声,初十忙让阿离先走,道:「你回去告诉爷,我暂时不能离开,我要见楚嫣一面。」 待阿离走后,她走出来,就听到易老在唤她,「走吧,有人来接我们了。」 初十从容点头。 来到前院,初十见到了一个熟人。 宁书! 许久未见,这小子倒越发的飘逸了,一身锦衣正在与老国公叙话。 见他们进来,便看了过来。 目光在他们一行十人身上扫来扫去,初十自然知道他在找自己。 是她让阿离带着信物去找他的。 不过,初十还是不动声色的站着,并未有其他言语。 易老上前见礼,他们跟着。 「既然老国公府上的事已毕,那晚辈就先将他们带走了。」 宁书起身,对着老国公说道,一刻也不想多留。 他心中烦闷不已,妈的,那个女人竟然早就回来了,亏他还当她是朋友呢,一走就是几年,如今人还没见着,就又被利用了一把。 她简直就是他的克星。 妈的,只是找了半天也没看到那个女人,他会不会被她给耍了。 让他来救命,结果这里都是男的。 哪有她的影子? 不过此刻心里多么郁闷,宁书还是向镇国公要了这些人。 老国公微一颔首,道:「宁三公子既然开了口,老夫自然应允,他们,你都可以带走,但这个人,涉及到我府上一些事,还要再留些日子。」 他一指初十。 易老微微蹙眉,看向初十,却见初十不着痕迹的对他示意。 知道这也是初十想要的,便没有再多说什么。 不过场面上的话还是要说的,什么一同来的,为什么要将他店里的人扣下。 老国公的回答自然是一些含乎其词的话语。 总之就一句话,初十不能走。 最后,还是宁书开口,才将易老劝走。 他可不管那小子是谁,初十只让他将易老带走,他也算完成了。 「不知国公爷想问小的什么?」 初十拱手,尽量做出既聪慧又有些害怕的样子。 刚才易老他们走时,她就一直痴痴的望着,脸上露出后悔之色。 老国公都看在眼里,此刻听他如此说。 「老夫也不拐弯抹角,你都知道些什么,如果现在说出来,老夫作主,必会放你一条生路。」 初十二话不说,就将当初给三夫人的说词,又重复了一遍。 且一边说一边忏悔,说什么不该给三夫人做假,其实是楚琰找上的她,让她帮他们的。 说得乱七八糟却又合情合理。 老国公将一切看在眼里,又听在耳里,最后一挥手,将初十与三夫人关在了一起。 他信她说的那些,却不信她说,其他的都不知道。 昨晚,他已经打听过了,这个一一本不是如意算盘的人,是来国公府的前一天才临时加入的。 就连掌柜的易老也不知其身份,据说是东家临时加进来的人。 所以,他才会留下初十,将那些人放走,一来那些人什么也不知道,他也不想烂杀无辜。 二来也算卖宁书一个面子。 要知道,如今的宁书可不是当初那个帝都首富的三公子,而是宁家的掌舵人,据说他掌握的财富,比国库还充盈。 只是他很会做人,与朝中大臣都有交涉,且逢年过节都会奉供皇家,也因此,身份水涨船高。 如今的地位,早就不在商人那么简单了。 就连宫中设宴,也会将他作为贵宾位列其中。 第226页 所以,在宁书说易老在他那里还有事没做完的时候,他便痛快的放他们走了。 这是一处地牢,初十被推了进去,门外是厚厚的钢板放下,遮住了阳光。 而在里面,则点着几盏烛台。 影影绰绰,照亮了整间屋子。 第129章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从外面看,这是一间地牢,可到了里面便会发现,这里建造的很雅致,根本不像关押之地。 里面的陈设也是一应巨全,丝毫没有『牢』该有的脏乱不堪。 「你,怎么进来了?」 床榻上,三夫人早已卸下了头饰,一身素衣倚在那里,眼眶泛红嘴唇发白,一看就是伤心过渡的模样。 好在身上也没什么伤,应该是国公府还没审她。 至于为什么还没审,她一时还想不明白。 初十无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很自然的给自己倒了杯水,道:「老国公找我问话,我实话实说之后,他便让人送我来见你了。」 「见我?」楚嫣挑眉笑了笑,道:「你这人倒还挺幽默的,难道你不知道我必死无疑吗?」 「不是吧?」初十刚举起茶碗,不可思议的看着她,随后又看了看这个地牢,问道:「只是贪了点银子,不至于要你命吧,再说你可是他们白家明媒正娶的妻室啊!」 「明媒正娶?」 「妻室?」 「呵呵……」楚嫣莞儿一笑,似乎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 初十若有所思的看了她半晌,才道:「哎,早知道就不该趟这浑水,为了点钱这下连命都没了。」 「不过他们到底为什么要杀你啊?我可什么都不知道,他们总不至于也把我咔嚓了吧?」初十边说着,边做出一个杀人灭口的动作,在自己脖子上一抹。 神情格外的逗,倒没有表现出特别害怕的样子。 楚嫣觉得,临死了还有个人来闹,似乎也挺不错的。 便与她闲扯起来,「你没听说过,一入候门深似海。」 初十嘀咕:「自然听说过,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知道的太多了。」 楚嫣悽然一笑,示意她坐下来,初十哪有那个心情坐啊,走来走去,一边说道:「这可冤枉死我了,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怎么就跟小命不保了似的。」 gg文内gg 「他们可不管你知道多少,有一句话叫做,宁可错杀绝不放过,你可明白?」 初十摆手,眉头微蹙,「我不明白,我不明白,我就是一小老百姓,好不容易学了个手艺,挣点小钱,想娶个漂亮媳妇,再生个大胖小子,如今可好,这志才立了一小半,就要去见阎王爷了。」 「不行不行,我要出去,来人啊,开门啊,放我出去啊……」 初十似乎这才意识到自己真正的处境。 楚嫣知道,她不过是与楚琰有过交易,所以才会被牵扯进来。 其实她什么都不知道。 说起来,还是自己连累她了。 初十喊累了便顺着门熘了下来,坐在那里一声不哼,再也没有刚进来时的潇洒和随意。 楚嫣看在眼里,心里更加不是滋味。 半个时辰,一个时辰后,见她还是那般,一幅生无可恋的模样,她便起身下了榻,走到她面前,道:「他们就是要杀,也会先杀了我,我还没哭呢,你怎么先垮了?你还是不是个男的?」 「先杀谁不是一样吗?反正都是要死。男的怎么了,男的比女的多一条命吗?都要死了还不让哭啊……」 初十低着头,先与对她吼了几句,随后便一直保持神情低落。 「我娘亲还等着我挣了银子回去呢,爹爹的腿不好,以后没有我在他身边,他们可怎么办呀?」 这楚嫣听说是丞相夫人一手养大的,按理来说是丞相的人,毕竟养遇之恩大于天。 可她曾听凌非说过,这丞相与国公府只有交好之意,并无其他冲突。 想来,这楚嫣的真正身份又要作他想了。 此刻她故意提起自己的父母,就见楚嫣也是神色凄楚,「你比我好多了,我一出生就没见过自己的父母,更不知道他们是谁,在哪里,过得好不好……」 都说患难见真情,两个女人你一句我一句,一人守着一扇门边,就坐在地上聊了起来。 越聊越投机,在初十的刻意引导之下,渐渐的,楚嫣的过去很快就呈现在她的面前。 她也知道了,楚嫣和凌非的母亲,也就是白家大小姐白菱的关系极好。 甚至比亲姐妹还亲。 当时,国公夫人也是看在眼里,觉得她待人诚恳,所以才选了她主家。 初十并没有直接问她关于白菱的事,又将话题引到了昨晚的事情上。 一边说自己冤枉,一边说自己太亏,连做错了什么都不明白就要稀里煳涂的去死。 因为之前的事情都是初十在帮她,楚嫣一开始对她自然是有介心的,可经昨晚那么一闹,她明白了,这少年也就看着伶俐,其实心眼还是挺实在的。 心中便多了份怜惜。 于是,三夫人将昨天晚上的事情讲给了初十听,当说起楚琰之死的时候,她就落下泪来。 显然对这个男子有着深厚的情谊。 初十一边安慰她,一边说道:「照你这么说,到底是谁杀了楚管事啊?」 第227页 楚嫣摇头,她也不知道。 就是想查,也出不去。 「大夫人虽然一直和你作对,但她可没有让你死的意思啊!」 初十嘀咕了一句,「是不是那封什么信惹的祸啊?」 说着无意听者留心,楚嫣的脸色忽然大变,任初十再问什么,都不再言语。 初十便也没有再说话,期间有人进来送饭,见他们坐在门边,差点拌倒人,都愣了一下。 楚嫣没有吃,初十也没有吃,两人就坐在原地,很快一天的时间就过去了。 后半夜,两人都迷迷煳煳的睡了过去。 楚嫣将她推醒,「别睡了,快起来。」 初十迷迷煳煳的睁眼,就听到外面的打斗声,诧异的看着她,「有人来救你了?」 楚嫣没有回答她的话,神思莫名的走到门边向外看,可惜即使万里艷阳天,她也望不穿。 更何况黑夜! 「三夫人,你说我们还能出去吗?」 虽然外面的声音很大,但来人似乎很少,初十担忧的声音,让楚嫣的眉头蹙得更紧。 「等会,只要有机会你就跑,千万不要跟我走在一起,听懂了吗?」 这一刻,楚嫣的神情格外的认真,叮嘱她。 初十眨了眨眼才点头,还没来得及多问,就听碰的一声,那铁门被打开,房门也被踹开。 一束幽光射了进来,她们同时望向门口。 「快跟我们走。」 来人并没有与她们多话,冷冷的说了一声,后面有人逼近,他反手一剑给那人一个透心凉。 声音冷漠下手绝情。 察觉到初十的神情有异,楚嫣拉着她向外走,一边小声道:「记住我说的话,等会一有机会就分开走,谁都不要相信。」 初十眼里闪过一丝异样,不过瞬间就恢復。 出了地牢,外面已经是一片凌乱,夏风吹过竟有些冷意。 紧了紧身上的衣衫,初十和楚嫣跟在那人身后,一路向外沖。 不多时,她们就到了安全之处,一切顺利的让人不安。 那人不着痕迹的对初十点了点头,就在这时。 一道劲风擦着初十的肩膀扫过,寒光闪闪,旁边那人已经飞快阻止了。 却还是快不过这道光。 楚嫣闷哼一声,整个人身子一软,向后倒去。 「身份暴露还不以死谢罪,竟枉想逃走,这,就是给你的惩罚。」 来人一身紧身衣,身姿娇小,语气冷漠。 站在树梢,长剑冰冷,在月光的照耀下反射出幽幽的白光。 初十顾不上自己肩膀的痛,扑过来挡在楚嫣身前,道:「她什么都没说,你们为什么还要杀她?」 来人这才将目光放到初十的身上,微微扫了一圈,道:「一个毛头小子,也敢多管闲事?」 与此同时,带初十她们过来的黑衣人倾身上前,挡在初十和楚嫣的身前,身子紧绷着,与之对峙。 娇小的身子轻悬,下了树梢,立在月光下,迈步而来。 「楚嫣,那东西在何处?」 楚嫣的嘴角溢出黑色的血,勐咳不停。 初十连忙将她扶起来,拍着她的背,楚嫣却阻止了她,苦笑道:「不用了。」 她似是第一次仔细的瞧着初十,随后摇了摇头,笑道:「那些,是你的人吧!」 楚嫣用的是肯定的语气,初十点头承认。 事到如今,也没有再骗她的必要了。 「呵呵……」楚嫣轻笑,「姑娘,那你,又是谁的人?」 显然,她早就知道,初十是女抢男装。 初十没有犹豫,小声道:「二公子。」 她知道,楚嫣会明白她说的是谁。 果然,楚嫣只是愣了一下,随后目光有些涣散,也不知想到了什么。 而她们身前那两人早已打了起来。 半晌,她才重新开口,「今生,我最对不起的人,就是她。」 而后,她像是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道:「我的人,让她带走。」 说这句话的时候,初十发觉她的手心里多了一个冰凉的东西,她不着痕迹的收了起来。 这时,来人已将初十的人震开,飞掠而来。 初十被扇飞,楚嫣被抢到手上,月光下初十发觉她竟对着自己露出一抹笑意。 是那么的明艷,似乎这一刻才是她此生,唯一发自真心的笑。 「你敢。」 随之而来的是那人气急败坏的声音。 楚嫣咬舌自尽了。 那人一怒之下,转身一挥手,射出一排暗器…… 同时传来一句冷漠的声音,「竟然是你……」 第130章 打算 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明明可以死了解脱,却还要活着。 也许这就是楚嫣的一生。 走到哪里,都任人摆布的命运。 她死了,对她来说或许是最好的结局。 她才三十多岁,若生在现代,兴许还未成婚,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可在这里,她却过完了痛苦的一生。 悲也好,痛也罢。 初十醒来的时候,人在凌华院。 最后关头,是凌非赶到救了她,而凌非,却受伤了。 听阿离说,那暗器上有巨毒。 初十去看了凌非,他没什么事,脸色白皙依旧,目光一片清澄。 第228页 那样不染尘世的气息,越发的浓重。 也意味着他的日子,不多了。 听凌非说,那人逃了,阿离都没追上,而楚嫣的尸体,两日后被人在乱葬岗上找到。 尸体已经被野狗啃得四分五裂,只有身上的衣衫以及头颅保存完好,而在她身边不远处,横七竖八的躺着几条狗,都是中毒而死的。 国公府称三夫人身染不治之症已经下葬,可坟里空无一物,连件陪葬品都没有。 只有坟头那几朵花儿开得粉白。 那是谁种的,没有人知道。 初十听到消息,只觉得讽刺,她让茗烟带着去乱葬岗将紫嫣寻回,同行的还有阿离。 最后在一个山清水秀的高坡上,将她埋葬,立了碑却未提名。 gg文内gg 夏季,本是很热的天气,头顶上那轮火辣辣的艷阳,恨不得燃烧尽它目及所有的一切。 可初十站在山坡上,却觉得无比的阴冷。 她的手心躺着一个小小的簪子,上面有几块缺口,也不知是用什么材质做成的。 很是小巧精緻。 这是楚嫣临死前塞给她的。 甚至没有留下只字片语。 她什么都知道,活得也很明白,却还是摆脱不了命运,也许唯有一死,才是对她最好的。 「阿离,你说那人是在翼王府附近消失的?」 阿离站在不远处,听到她问,便说道:「对,之后就再也没有踪影了。」 「那你可有怀疑的人?」 怪不得这么多年,凌非都置身世外,不问任何事,更是鲜与他人交往,如今看来,想要活命,他那样的性格,很好。 这个翼王府看似人员组织简单,没想到其中却还有这等高手。 就连阿离都追不上。 阿离蹙眉,思虑了半晌,最终摇了摇头。 他猜不出来。 曾经最有可能的是翼王妃与大公子,可楚嫣怎么会与翼王妃扯上关系。 要知道在国公府时,翼王妃根本就看不起紫嫣,更是连一声三嫂都不曾叫过。 本以为迷雾皆散,如今才发现,迷雾后面是重重阴霾,连一丝头绪都没有。 但不管怎么说,初十这次也是赢家。 如意算盘的声名是打出去了。 凌非将被楚嫣敬着的牌位迎了回去,阿离觉得有些奇怪,便自语了一句,「这上香还必须三柱吗?」 初十正在旁边,听到他嘀咕,便问道:「你发现什么了吗?」 至于为什么都是上三柱香,一般敬神与死人,的确有三柱香的说法。 阿离站在不远处,却道:「我好似记得当日去暗室见到的,香案里只有一柱香正燃烧着。」 之后两人都没有再说话,也未将此事放在心里。 在王府呆了两日没有遇到一点困难,春蕴和茗烟也未发现任何异常。 于是,初十与凌非商议,她要以身作饵,引那些人出现。 自然遭到凌非的拒绝,让她好生呆在王府。 最后初十以自己还有家人在帝都,最后凌非没有言语,算是默许了她离开。 半个时辰后,初十失踪,阿离回来禀报,脸色难看,「爷,属下追丢了。」 凌非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你的武功可真是越练越回去了。」 阿离急着解释,「那人,他……」他想了半天也解释不清楚自己是怎么跟丢的。 初十就眼睁睁的在他身前凭空消失。 「好了,让人盯住凌千烨,一有风吹草动,立刻来报。」 「是。」 只是几日未见,初十一进院子就接到了几道控诉的目光。 其中最哀怨的自然是儿子,小木木了。 「娘亲,娘亲,您还知道回家呀?」 听听这孩子说的话,初十赶紧上前将他抱进怀里,好生安慰,「乖,娘亲不是路痴,自然知道回家的路。」 木木深觉,自己不是娘亲的对手,便从她怀里逃走,来到成元面前,「大伯,您是长辈,也不管管娘亲,你看她一走就是几日,可是要把咱们这个家给抛弃了。」 边说,他还边硬生生的挤出几滴泪来,装得那叫一个伤心。 今夕见他哭,忙迈着小腿跑过去,帮他擦眼泪,「弟弟不哭,今夕不会抛弃你的。」 木木忙推开她的手,自己好不容易挤出来的悲伤之泪就被她给毁了。 这还用什么来让娘亲自责啊。 初十哪看不懂他的作派,上去就提着他的衣领将他拎了过来,道:「再装,再装下去,我就将你送回你师傅那里。」 木木瞬间就不哭了,眨巴着大眼睛,道:「娘亲,师傅自由自在惯了,孩儿还是不要麻烦他老人家了。」 「无事,你师傅可是很喜欢你的。」 木木这次是真的快哭了,「可是孩儿若走了,谁来孝敬娘亲您啊。」 初十偏头,「你不是已经给娘找了个好女儿吗?」 木木看向今夕,眨了眨眼,然后扁嘴道:「娘亲……」 「好了,别闹了,进来吃饭吧!」 成元发话,初十和木木都收起了装模作样的表情,跟着他进了屋子。 四菜一汤很快就上了桌,木木带着今夕洗好手,又帮忙摆好碗筷,这才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来。 「还是在家好啊。」 第229页 吃着熟悉的饭菜,初十感慨,成元真不愧以前是管灶上的,什么菜都会做,简直是神厨。 可木木不开心了,「娘亲,你这几日是不是与爹爹在一起?」 他都看见了,虽然他听了娘亲的话不再与她相见,可每日还是会去偷偷的看她。 见到了那个漂亮的不像画的爹爹。 初十咳了一声,又偷喵了一眼成元,道:「食不言,你不知道啊!」 木木撇嘴,「师傅说,吃饭的时候聊天,是为了节省时间。」 初十抬起筷子作势要打他,木木一缩脖子,往今夕旁边坐下,道:「今夕,娘亲要打我。」 大伯靠不住,还是今夕可靠。 今夕看了看这个,又看了看那个,最后放下筷子,道:「娘亲,这几日木木担心你,担心的都睡不着觉。」 于是,初十还能说什么,这两小鬼明显是一路的。 「乖,吃饭。」 初十保持着脸上的笑意,给他们各自夹了些菜,叮嘱道。 可躲过了小的,却躲不过大的。 用过饭后,成元便问她以后的打算。 初十知晓这样说很自私,但她也只能如此。 「大哥,我希望你能继续帮我照顾木木,凌非他,只有半年的命,我想陪在他身边。」 成元沉默半晌,五年的时间他都无所谓,更何况半年。 只是…… 「那之后呢?」 初十的脸上映出几分凄凉之意,之后? 凌非真的会死吗? 那么多人都说没救了,连凌非的师傅都没办法,她能怎么做? 她还在期待什么? 难道就靠她陪着他就能改变吗? 「说实话,大哥,我不知道。」 成元没有再问,只让她小心行事,初十自然知道。 刚才若不是成元帮她,她竟不知道,凌非派了阿离跟着她。 是他发现了什么吗? 还是保护? 不管是哪一种,木木的身份,她都不准备公开。 初十只是离开了半天的时间,翼王府再次乱成一团。 凌华院,人满为患,一片混乱…… 翼王被翼王妃从萧湘楼里抓了回来,正在扮演一个慈父。 「咳,非儿,那个你又怎么了?」 翼王很喜欢女人,但此刻看着一屋子女人,只觉得头疼不已。 这次不止华裳过来闹,还带上了华知,最奇怪的是,就连月华公主也出面了。 世子妃亦被翼王妃唤来,嗯,看热闹。 至于正主,凌非还在内室慢条丝理的穿衣裳。 为什么要叫翼王回来呢? 只因为外面一干女人,除了春蕴和茗烟,其他人连主院的门都进不来,更何况来到主屋呢! 凌非面无表情的说道:「你怎么在府里?」 他这问题没问题,可阿离却想笑了。 翼王更是一脸的尴尬,「臭小子,这是本王的王府,本王不在这里在哪里?」 凌非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倒没有再多说什么,伸手将外衣披上,才道:「你要有时间就去处理那几个女人。」 他说话说得很奇怪,也太过随意,不像是儿子对老子说的话。 然而翼王马上就是脸色一变,道:「那个,本王还有事要忙,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就离开了内室,众女只觉得眼前一阵风吹过,就听到院门口有人在唤王爷。 翼王妃抚着额头,感觉头又疼了。 本以为凌非都快死了,这府里总算能消停了。 可没想到,这五年都毫无波澜的凌华院,却在最近又乱了起来。 不只云裳向她诉苦,就连月华公主也出面了。 这下由不得她不管了。 这月华公主可是当今圣上最疼爱的公主啊。 眼见着自家男人开熘,她只好自己出面了。 「非儿,你起了吗?」 第131章 我叫初十 主屋里,只余下几个女人。 云裳郡主一脸的傲然,背对着屏风,显然很不待见凌非,但又不能不过来,毕竟这关系到她的颜面。 而月华公主,则依旧是那幅恬静的模样,仿佛这世间的任何事都动摇不了她的本心,如月华般清透的模样,五年未见,却没有多少改变,依旧清丽绝尘,只是多了些韵味。 她垂眸坐在那里,清浅的笑意挂在唇边,正注视着身边,一个约莫四岁的小男孩,乖巧的站着,睁着双纯净的眸子,偷偷的往屏风后面看。 很是小心翼翼,带着几分兴奋也有忐忑。 正是翼王府二公子,凌非唯一的儿子! 还有一人,则明目张胆、痴痴的盯着那道屏风,心中的悔意排山倒海般涌来。 华知,如今凌华院的唯一夫人,本来这是八夫人之首,怎么说也是半个主子,府上自然不会亏待了她。 可她却过得不怎么样。 甚至觉得,如果当初没有选择做夫人,好好的当一个侍女,那该多好啊。 至少那样能看到爷,不会如现在这般,几年都不曾见上他一面。 其实翼王妃心中也没谱,凌非近年来几乎不与任何人来往,以前还时常做出一些惊天动地的事情,可这五年却是如同人间蒸发一般。 就算生活在一个府邸,她也不曾见过他一次。 第230页 以至于凌非出来的时候,连她都愣了一下。 屏风处衣角翩飞,凌非走了出来,无视几个女人眼中的赤热与怨恨,迳自看向翼王妃,「找我何事?」 他一句话废话也没有,似乎很忙,都不曾落座,就站在不远处不冷不热的看着她。 翼王妃只觉得时空断层了。 五年的时间,他的容颜竟如同五年前一般,未曾有一丝改变。 除了这水蓝色的长髮,闪着如绸缎般的柔光,再无其他异常。 不过她只是愣了一下神,便恢復过来。 gg文内gg 翼王妃轻咳了一声,语重心常的说道:「非儿,听说你要娶妻?」 说这话,翼王妃也觉得这个当家主母做得很失败,儿子要娶妻,她竟事先不知情。 而其他几个女人亦都将目光投向他。 凌非郑重的点头,「不错,烦劳王妃操持了。」 翼王妃简直可以用受宠若惊来表达此刻心中所想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听到凌非用这种语气同她说话。 虽然他用的敬语只是王妃,而非母妃,却很真诚。 以往的他,那是上天入地都不可一世,连皇上都不放在眼里,那目中无人的样子,让人恨极了。 如今,却为了一个女人如此。 看来府里的传言也有可以相信的地方。 「那,是哪家的闺女,可要准备去提亲?」 翼王妃只是好奇,但云裳却不依了。 「母妃,您当真要他再娶吗?」 翼王妃偏头看向她,又扫了一眼事不关已的月华公主,微微蹙着眉头,道:「非儿,你看这事是不是要和两位夫人商量一下。」 这关她什么事,凌非要娶谁都与她无关,左右不过半年的光景,便随他折腾去。 只是云裳和月华自然也不能得罪,否则与儿子不好。 当然,她心中还有其他的想法。 直到这时,凌非才把目光投向云裳,却是只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多言,最后将眸光定格在月华身边的小男孩身上。 这个孩子是他的儿子。 那样明亮却有些胆怯的神色,偷偷的看着他。 似乎察觉到他的不喜,又很快的低下头。 翼王妃轻笑了一声,道:「子言,过来见过你爹爹。」 小男孩抬头看向月华,见她并没有反对,但松开她的手向凌非走去。 「孩儿拜见爹爹。」 两步以外,凌子言郑重的拜见磕头,小小的人儿礼节很周到,显然月华将他教得很好。 凌非居高临下的站在那里,神色复杂难明。 这是他和月华的孩子,是那一夜存在的证明,是他背叛了初十的证据。 所以他尽管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也不曾看过他一眼。 更不用提关心了。 这个孩子很聪慧,却让他喜欢不起来。 他想要的是他和初十的孩子,而不是他。 可惜,初十却和别的男人有了孩子,那个男人不是他。 想到这里,凌非周身的戾气忽然加重,吓得跪在那里的小男孩都瑟瑟发抖。 「爷……」 阿离赶紧上前唤醒他。 好半晌,凌非才缓过神来,垂眸道:「起来吧!」 小男孩哪里来起得来,小短腿早就没了力气,阿离见状,忙扶他起身,道:「小公子,没事吧!」 小男孩的额头上尽是细密的汗珠,却倔强的摇头,道:「谢谢阿离叔叔。」 阿离先是一愣,随后摸了摸他的头,将他送到月华公主身边。 月华拦住凌子言的手,眸光中有什么闪过,快到不可思议。 忽然,她开口道:「你想娶便娶吧!」 说罢她便起身向凌非与翼王妃告辞,欲离去。 云裳见她要走了,当下就说道:「凌非,月华可是一国的公主,子言也是你唯一的亲生儿子,你甚至不曾看过他一眼,你不配身为人父。」 「我本就不配,我也不曾想过这一生会有自己的孩子。」凌非并没有生气,淡淡的说道:「所以,在我死后你们都离开吧!」 他的语气中多少有些落寞,说出的话却让人震憾。 这下就连月华的脚步都是一顿,慢慢的回过头来,第一次正视他,「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他的意思不是很明显吗?」云裳嘴角微抽,道:「他是让我们改嫁。」 「你让我们离开,却要接受另一个女人的到来。」月华轻语,睫毛轻颤,道:「你是想让我们给她腾地方吧?」 云裳冷笑了一声,「爷,听说那姑娘也叫初十,若是她知道你只是把她当作一个替身,她还会嫁给你吗?」 「若是她知道你命不久矣,还会嫁给你吗?」 云裳坚信,这世间的感情都存在利益关系,那个女人一定是想从凌非这里得到什么,否则不会在明知他命不久矣,还选择入府。 凌非抿着嘴没有说话,阿离则在心中腹诽,就算初十真的想要什么,爷也会给的。 爷明知道,初十已嫁他人,且有了孩子,依旧如此宠她,要娶她,就说明了一切。 可惜,眼前这几个女人还在这里白费心思,以为是为爷着想。 「会。」 就在这时,春蕴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清越可人的女子。 第231页 她双九年华,一袭火红衣裙,唇不点而朱,柳眉月眸,很是惹人喜欢。 「爷,初十姑娘来了。」春蕴禀报,也算是介绍了初十的身份。 初十目光定定的从几个女人的身上飘过,将她们的神情尽收眼底,道:「初十见过各位。」 她只是微微拱手,并没有行礼,就迳自来到凌非的身边,道:「听阿离说你身子越来越差了,怎么不多睡会?」 众女:「……」 和着人家知道凌非命不久矣,不过也更加证实了云裳的判断。 「这位姑娘也叫初十?」 初十扶凌非在一旁坐下,这才转身看向云裳,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听说爷最钟爱的女人也叫初十,且已死了五年。」 她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掠过,嘴角微弯,道:「那自然不会是在场的诸位了。」 三个女人:「……」 「不要觉得自己没有真心,别人就没有。」 云裳不屑的笑问道:「那你告诉我们,你的真心是什么?爷的病情看来你是知道的,那你入王府的目的是什么?」 阿离心中着急,看向自家爷,却发现主子一语不发,根本没有帮忙的意思,且还接过春蕴沏好的茶品了一口。 丝毫没有担心的样子。 他便默默的看着. 「我的目的。」初十轻语了一声,抬眸笑道:「自然是在他有限的生命里,陪他走过,不让他留下遗憾。」 「哼,说得好听。」 这下连一直没有出声的华知都笑了,「我看你的脸皮简直厚的无法丈量了。」 初十目光一转,上下打量了华知一圈,道:「若我没有猜错,这位就是用了十年时间,从一等侍女被提为八夫人之一的华夫人吧!」 华知脸一白,她是在爷的身边呆了十年,可听她这么一说,却像是她用了十年的时间才爬到夫人之位,虽然事实也是如此,可听着怎么都觉得不对劲。 「我听说,那初十与爷不过相识一载,便得君心。」她挑眉轻笑,唇角露出不屑之意。 继续道:「由此可见,真心与时间无关,与生命的长短更加不等。」 她这话是说给云裳听的。 刚才云裳说不信她明知爷只剩下半年的时间,还要嫁给他。 如今,她用初十与爷的感情来告诉她,时间的长短并不能否决真心. 而她们,一个在凌非身边呆了十年。 一个与他自小相识相知,且凌非对她也是格外的照顾。 至于云裳,同为帝都贵人,自是相识。 就是这般绵长的时光,她们三人都不曾走进凌非的心,可见相伴的时间真的不能证明,感情的真挚。 「你到底是什么人?」 云裳冷着脸,一身华衣风情万种,此刻的脸色却影响着她的那份美。 华知和月华也是脸色沉凝,似乎在等一个答案。 初十回眸对着凌非轻灵一笑,復又扭头看向她们,轻语道:「我叫初十。」 第132章 只有你才是女人 屋子里,凌非坐在主位,阿离和春蕴随侍左右,初十站在他身前,与云裳等人对视。 她身姿修长且玲珑有致,与五年前相比简直是天上地下。 没有一处是相同的。 也正是因为这样,就算她说出她的名字,也没有会与那个初十联想到一起。 而她此刻的心情也是别样的感慨。 五年前,她从未想过会与凌非的女人争风吃醋,事实上,她早已知道,这几个女人都只是名义上挂着他的女人。 实际上,他一个都没碰过。 也怪不得某些人会有异心,对他不满。 若是自己,只会做得比她们更绝。 所以,尽管她心中对这几个女人的存在不满,心中有疙瘩,却还是能理解她们的所做所为。 「爷已经放了话,也会给你们和离书,各位还是早做打算为好。」 谁也没想到,初十会说出这样的话。 这是在赶她们走。 云裳第一个站了出来,道:「你算个什么东西,竟敢与我们这般讲话。」 「就是,慢说你还不是翼王府的人,就算你入了王府,那也该敬前爱后,岂可做出如此嚣张之事,也不怕毁了自己的名声。」 华知更是气闷,一边说还一边看向翼王妃和凌非。 可翼王妃面色如常,丝毫没有开口的意思,倒是凌非眉头不可见的蹙了一下。 而华知自是陪伴他多年,这点动作自然没有瞒过她。 还以为爷不高兴了,当下就继续说道:「再者,你若入了府,代表的便是爷,就算你不要面子,可爷还是要的,为人妻妾,首先该做的是什么,连这些你都不懂吗?」 「你的家教何在?又可曾读过女贤?」 gg文内gg 华知越说,越觉得初十卑贱,自己高她一等。 连这些都不懂,还想嫁入王府,她以为这是什么地方,就凭一个相同的名字,爷就会任她为所欲为? 就连一直没有吭声的月华也看了过来,初十并没有像她们所想那般辩解。 而是诧异的看着她们,道:「原来你们学了这么多呀,很抱歉,家里很穷,没读过书,女贤是什么?不知道,无父无母,又何谈家教?」 「不过,爷喜欢就好。」 第232页 说着,她就回身来到凌非身边,凌非很自然的将刚才喝过的茶杯递给她,她接过来一饮而尽。 很是自然。 仿佛他们之间早就亲密无间。 可这看在其他人眼里,却越发的觉得她不懂礼数,没有教养,配不上爷。 可她最后一句话,的确堵住了众人的嘴,让她们说不出什么。 没错,在凌华院,只要爷喜欢,她可以上天入地,就如以前的初十。 只因为凌非喜欢,如此就好! 而她们,没有得到他的喜欢。 初十喝了杯茶,润下了嗓子后,又问道:「爷,她们什么走啊?」 语气中多少带着点撒娇的味道。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入府我们都没说什么,你竟还要赶我们走?」 初十扭头看向华知,像不是解她为何这么生气,略显委屈的说道:「你们不走,我怎么嫁给爷,那不是抢你们的男人吗?」 众女:「……」难道你以为你不是吗? 「在我们家乡,一个男人只能娶一个妻子,不过爷以前不认识我,所以纳了你们,我就不计较了,但他要娶我,自然要送你们走了。」 说到这里,初十的声音微弱,「再说,你们也不是他的妻,只是妾,听说你们这里的妻才是正室,所以,我可不是抢你们的男人哦。」 她扑闪着大眼,天真无邪的看着几个女人,还带着几分怜惜。 一幅,你们一个个读过那么多书,还长得花容月貌的,怎么就甘愿嫁给别人作妾呢? 真是想不通! 初十虽然没说,可云裳几人却真真切切的读懂了她眼神里的意思。 当下几个都被气个半死。 尤其是云裳,她根本就是被逼的,而且外加被骗。 「你以为我稀罕,若不是当初……」说到这里,云裳忽然停下了言语,她虽强势但有些话还是不能说的。 「哦。」初十却似想到什么,直言道:「你是云裳郡主,听说你当年喜欢的是翼王府的大公子,那正好啊,反正爷都告诉我了,根本就没碰过你,你和爷和离再嫁给自己心爱的人,不是很好吗?」 初十说完,又笑着问凌非,「爷,您觉得我这个办法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哇,我是不是太聪明了。终于让郡主找到了真爱。」 凌非拿着杯子的手一顿,随后在几个女人不可思议的眼神中,嗯了一声,还顺带着点了点头。 这是对初十的方法很赞赏。 「#%&*@¥#……」 云裳气得想骂人,可从小到大的教养让她说不出那些话来。 一时间有些语无伦次。 初十眨了眨眼,看着她起伏的胸口,再次语出惊人,道:「爷,你该不是骗我吧?」 「恩?」凌非不解的看着她。 初十咬了咬嘴唇,在他旁边坐下,双手撑着下巴,似乎很纠结,半晌才说道:「你说你没碰过郡主,可男人不都喜欢胸大屁股大的女人吗?」 「噗……」 这下一直在旁边当隐形人的翼王妃现形了。 虽然初十当她不存在,可春蕴却还是给她上了茶。 没曾想,一直好好看戏的翼王妃,在听到初十这话时,硬是没忍住,一口茶水给喷了出来。 将众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初十也好奇的看了过去,道:「爷,她是谁?你不是只有三个女人吗?怎么还有个姐姐在这儿?」 姐姐? 翼王妃听了这话不知该笑还是该怒了。 当下接过身边侍女的帕子,擦了擦嘴,轻咳了两声,准备开口。 就听华知尖着声,道:「这是翼王妃,真没见识。」 竟然把王妃当成爷的女人,真不知这丫头脑子里装的是什么,眼神有问题。 「哦。」初十这才放下了心,明目张明的瞪了凌非一眼,道:「原来是王妃啊!」 「嗯。」 凌非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 就在众人以为初十要去对翼王妃见礼,巴结她的时候。 却发现她依旧坐在那里,一幅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都想吐血了。 这是反应迟钝还是真的不知好歹? 不过马上初十就有反应了。 她隔着桌子拉了拉凌非的袖子,自以为很小声的问他,「爷,听说这翼王妃是你的继母,可她也是你母妃的亲妹妹,那我该唤她什么?」 「继母?后娘?」 「还是姨母?或者姨妈?」 众女:「……」 继你妹,后你妹,姨你妹…… 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慢不说还没入府,就是入了府那也有很多规矩要守的,就算云裳她们身为公主郡主,那也要去请安问礼的,称唿上更是容不得半点马乎。 她们深刻的为这位从山里出来的姑娘『担忧』! 可凌非一句话就解决问题了。 偏头,抬头在她头顶上一拍,宠溺的说道:「你还没嫁给我呢,不用理会这些。」 这话可就有意思了。 到底是不用理会这些称唿,以后有人教呢? 还是不用理会翼王妃这个人? 就有很多解释了。 可初十自觉代入后面一个,且忽视的那叫一个彻底,直接就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又纠结到那个问题上了。 第233页 「爷,你别转移话题,我刚才在问你,男人不都喜欢胸大屁股大的女人吗?难道你不是男人?」 「噗……」 这下轮到阿离了,虽然他没喝水,却还是没忍住,差点笑死。 因为他再不笑就要憋死了。 其实连他都以为爷不是男人呢,否则这么多年没碰过女人,也够能忍的。 凌非本来惨白的脸剎那间黑了下来,就算他这么多年情绪不外露,却还是没忍住。 再看月华云裳她们眼中露出的迟疑不定与疑惑、诧异以及不安,更让他气闷。 可对上初十那双亮晶晶又带着无辜至极的表情,他又很无奈。 于是,他头也未抬的说道:「阿离,吩咐下去,茗烟调去岭南十年。」 「爷,爷,我错了,我可以保证,爷您是男人,我才不是男人。」 阿离那个恼火啊,真不该嘲笑主子,这下惨了。 初十心里笑开了花,可面上却不显。 故作疑惑的看了看凌非,又看向云裳,眼珠子一转,道:「难道爷喜欢胸小的。」 云裳气闷,羞愧的想杀了初十。 而凌非更是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看向初十,扫向她的某处。 初十不自觉的吞了吞口水,莫名的想到了五年前的某个夜晚。 某人迷煳间说了一句,「还没长大。」 她瞬间脸红了,妈的,不能玩了,再玩就引火上身了。 「哦,我明白了,爷不喜欢女人。」 初十觉得自己该做个总结,让她们赶紧滚蛋。 可凌非却补了一句,「爷喜不喜欢女人,你还不知道吗?」 他的神情,更加的高深诡异。 初十下意识的双手抱胸。 这样的一幕,落在其他女人眼里,自然认为他们早就睡了。 一个个咬牙切齿,恨不得咬死初十。 「那她们……」 初十对他努了努嘴。 凌非一本正经的说道:「在爷眼里,只有你才是女人。」 妈的,这个正狠。 不允许别人说他不是男人,为了证明自己,竟然说云裳她们不是女人。 酷! 第133章 你也配不上他 阿离想死。 他们在这里秀恩爱,为嘛要对他棒打鸳鸯。 他也很命苦的好吗? 初十走了五年,爷很伤心。 茗烟是在他身边,可这五年来愣是正眼都不瞧他一下。 好不容易初十回来了,茗烟愿意和他说话了。 这下可好,就因为他笑了一下,主子就要把茗烟调走,还他妹的十年。 十年后,他还是男人吗? 不得憋出内伤来。 可这对『玩不够』的男女,竟然还在这里气他。 初十听凌非这样说,瞬间圆满了。 直接来到凌非面前,一个飞速在他的脸上落下一个香吻。 瞬间又退得远远的,无视石化的凌非和傻眼的阿离。 以及一幅想杀了她的三个女人。 「和离书呢,等会爷会让人拿去给你们,你们好好考虑,三天之后阿离去拿,若死活要留下的,那就签另外一份。」 「另外一份是什么?」 华知还没从初十惊天动地的举动中醒过来,接话问道。 初十偏头一笑,道:「自然是契约了。」 「你们既然不愿离开,那就是愿意留下了,可我家爷只能活半年了,那半年之后你们自然也不愿离开,虽然我家爷不当你们是女人,可既然你们对他这般情真意切,那我也不好再赶人。」 「可是,爷若故去,我自约束不了你们的,所以如果愿留下的,那就生是爷的人,死是爷的鬼,终身不得再嫁他人,若违此约,生的孩子没屁眼。」 gg文内gg 众女:「……」 都想骂一句,无耻。 明明她们才是凌非名正言顺的女人,可这女人却一口一个,我家爷,好像她才是正室,她们都是等着进门的小妾。 再听她说的是什么话,给她们三天时间,若是不走,此生就不准再嫁他人,不准离开王府,若是违给,生的孩子没屁眼? 这是什么混帐话? 可是,凌非却没有阻止. 显然,对此,他是默认的。 「你以为这样就能赶走我们吗?」 云裳自然不会签什么鬼约,以她的身份,就算凌非要赶她走,那也要有理由的,更不用提身为公主的月华了。 而她们三人中,只有华知最好打发,她眸光不停的转动,心下已然有了计较。 面对云裳的盛气凌人,初十却不以为意,只是轻笑道:「你要这般理解,也是可以的,毕竟没有哪个女人愿意分享自己的男人。」 她微一抬唇角,露出一丝异笑,「虽然,你们不算是他的女人。」 「那又如何,名义上,我们还是他的女人。」云裳高扬着头颅,曾几何时,她是天之娇女,就因为那个女人的随意一点,她的命运从此发生了改变,让她入了这凌华院。 如今这个与她姓名相同的女人,又要赶她离开? 凭什么,要她来她必须来,要她走她就乖乖的走? 那她云裳还有何脸面活在世间? 「你也说了,只是名义上,如果你离开,那便从此不相干,各自追求自己的幸福,如果你不走,那这个名义你就得担一辈子。」 第234页 「爷是什么人,就算现在不是世子,他也是翼王府的嫡公子,也是这天朝皇上最宠爱的孙儿,你认为,你一个睿王府嫁出去的女儿,很高贵吗?」 初十慢慢的踱步上前,来到她面前,一字一句的说道:「我告诉你,你配不上他。」 「你……」云裳抬手就准备打她,初十却先一步抓住她的手,道:「我要是你,就会顺着爷给的台阶往下走,而不是为了所谓的面子,最后死无葬身之地。」 初十将她的手甩开,转身走向凌非,对他伸出手。 凌非无奈的抬眸看了她一眼,持起她的手指擦着,仿佛刚才碰了什么脏东西。 云裳的脸色不停的变幻着,她这一生的脸面都丢在今天了。 「凌非,你当真如此绝情?」 凌非眼都不抬的回道:「我从未对你动情,何谈绝情?」 一句反问,给了她答案。 云裳甩袖而去。 华知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身边的月华公主,最后选择离开。 有人来请翼王妃,她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月华公主,随后便离开了。 阿离给春蕴使了眼色,两人出了屋,屋子里瞬间就只剩下凌非初十和月华,以及那个小男孩了。 凌非抬眼看初十,她却没有动静了。 显然这个是留给他解决的。 可凌非却说不出什么过分的话。 他一沉默,初十就眯起了眼。 「怎么,这个捨不得?」 她挨着他很近,两人的脸都快贴到一处了,初十的声音压得很低。 眸色一片平静,凌非斜了她一眼,没好气的说道:「我一直当她是妹妹。」 「孩子都有了,还妹妹,爷可真会欺骗我纯洁的心灵。」 初十对他翻白眼。 凌非却唿吸一紧,好想说一句,你也有了别人的孩子,却说对我死生不弃,初十,我不说,你就觉得之前的我,真的只是在闹情绪吗? 可望着她几近透明的心事,他却问不出来。 罢了,只是半年的时光,就算她骗他又如何,他还是贪恋她在身边的日子,不是吗? 她有她的目的,他亦有他的原因,如此而已。 两人的互动看在月华的眼里,却是一幅狼狈为奸之象。 「我和言儿不会离开的。」 月华的眼里是从未有过的坚定,她表达的很清楚,无论如何,她都不会离开的。 儿子也不是会离开。 所以,不必再白费心思了。 这个态度自然是做给初十看的,凌非早就知道她不是那么容易离开的。 而让他採取什么手段,他也是做不出来的。 毕竟,不说这个孩子,他们之间,还有着另一层关系。 初十笑眯眯的看着他们,最后目光定格在小男孩的身上,走上前来,蹲下身子与小男孩一般高,才出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男孩并不怕生,只是好奇的看着她,不言语。 「真聪明。」初十对他笑了笑,才起身看向月华。 月华神色坚毅,沉声说道:「你也配不上他。」 这是她第一次和初十说话,眼底的寒意表露无疑,初十知道,身为公主怎么会这般与世无争。 原来只是演得好。 她挡住了凌非的视线,所以凌非并没有发现月华公主的眼神,只是听到了她的话,便准备起身。 就听到初十乐呵呵的说道:「我知道啊!」 「我们这几个女人,也就你与他最相配,论身份地位,你是公主他是世子,论情义,你与他青梅竹马,论性情,你们都是如诗如仙、水泊名利的贵人,论纠葛,你与他还有个儿子,我们自然不能与你相比。」 初十每说一句,月华的眼里就多一份傲然,凌非的眸色就多一分不快。 蓦地,她又话锋一转,「不过,这情感,讲究的是你情我愿,两情相悦,在别人眼里再相配又如何,他不爱你,你还要纠缠,就註定,是个悲剧。」 无视月华眼底越来越盛的冷意,初十的目光落在被她拉着的小男孩的脸上,见他的小脸都皱成了一团。 就知道月华的心底有多恨。 否则也不会将小男孩捏疼。 「小公子怕是还没用早饭吧,公主还是早些回去,小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别误了饭点。」 说罢她就转身去喊凌非,「爷,我们也去吃饭吧,人家都快饿死了。」 凌非点头,走过来拉过她的手,向外走去。 与月华擦身而过的时候,又停了下来,道:「你若有喜欢的人,也离开吧!」 他想着,自己活不了多久,不想再耽误她。 可月华却觉得,他真狠心,这么多年对她不闻不问也就罢了,如今连陪他走最后一程竟也不让。 他不爱她,可也不想她爱他。 饭桌上,初十吃得很认真,一句话都没说,似乎刚才说话把力气都花完了,此刻要补充体力。 用过饭,阿离悄悄的挪到她跟前,初十见他苦着脸,便问他有什么事。 阿离听了就想吐血,看了看在一旁冷着脸不看他的茗烟,说道:「爷要把茗烟调去岭南,你帮我求求情嘛!」 初十闻言,跷着二郎腿得瑟,道:「哦?岭南,嗯,好地方,茗烟记得多留几年哦,都说南方水土好,出了很多俏郎君,你可别挑花了眼。」 第235页 茗烟粉嘟嘟的脸上尽是吃惊,她不是昨天还说要自己留在王府吗? 怎么一天的时间就变卦了? 待看到初十对她眨眼后,茗烟就明白了,当下狠狠的点头。 表示一定会擦亮了眼珠子,不会再遇到渣男。 一个『再』字,更是提醒了阿离。 他曾做过对不起茗烟的事。 可这也由不得他呀。 于是乎,这一上午几人就在那里玩闹。 临近午饭时,初十才将阿离留下,认真的与他谈了许久,知道他对茗烟是真心的,也明白他这几年都是在等茗烟。 心中很是纠结。 她想茗烟留在身边,可也不想她捲入这些事情当中。 眼下他们还不是安全的,随时会发现危险的事。 阿离身为凌非的贴身侍卫,命都不是自己的,更何况其他。 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 茗烟跟着他,自然过不上那种平凡的日子。 可她也曾问过茗烟,茗烟虽没有正面回答她,却也看得出,她对阿离也是情根深重。 一时间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第134章 凌千烨下狱 阿离与茗烟的感情,虽没有经歷过多少事,可这种相濡以沫的简单却是让人羡慕的。 他们之间的问题也是存在的。 阿离永远不可能背叛凌非,对他说的话奉若天命。 就如那一次。 初十欲离开,凌非让阿离抓了茗烟威胁她。 阿离二话没说就将茗烟抓了过来。 站在阿离的角度上,他是没错的,主子的话大于天。 可在茗烟看来,这是让她绝望的重点,她无法接受一会随时为了自己的主子而杀了自己的人。 但同时,她又爱着他。 这种纠结丝毫不亚于阿离心中的痛。 两人也是因为这样,才始终走不到一起。 就如此刻,初十问他,若遇到上次的事情,他会怎么办。 阿离这一次想了,而且是很认真仔细的考虑过后,回答依旧未改。 他说,「我会照做,但最后我会去陪她。」 这样的忠心值得赞赏,可这样的执着却让人害怕。 初十不知道该说什么,阿离没有说假话,但这个答案,做为女人,初十知道,茗烟是接受不了的。 这也是这么多年,茗烟一直不肯接受他,甚至不见他的原因。 晚些时候,华知来找初十,问她,如果离开,会给她什么。 初十喜欢这样的直接,言称,会给她后半辈子的富贵。 华知思虑片刻,答应了下来。 gg文内gg 却没有说三日后走,而是问她什么时候能给她银子,她要立刻走。 初十嗅出了其中的问题,便让茗烟悄悄去跟着她。 傍晚时分,初十齣了趟府去找了陈胜,让他准备十万两银子,到时候会有人去取。 第二天早上,茗烟回来,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晌午时分,华知便再次来到主屋,问她银子准备的怎么样了,她虽然神色异常,但初十总觉得她有些不对劲。 初十告诉她,随时都可以去取,华知似乎很着急,说立刻就要走。 初十将这件事告诉了凌非,凌非也答应了。 临走时,华知将自己屋里养的一对鹦鹉送给了她,让她好生照料。 初十也笑着接了过来,因为这对鹦鹉能说几句人话,她觉得好玩。 让茗烟带着华知去拿银票后,初十便将此事扔了开来。 静等两日后,云裳的选择。 谁想,翌日晌午,便传出这样一则消息。 朝中发生了大事,江南连天大雨发生水灾,震灾款于半途被劫,只半日的时间,所有的证据就直指六部尚书令,当今皇上的驸马,翼王府的世子,凌千烨。 一时间朝野震动,皇上惊怒不已,已下令将凌千烨下狱,并召回六公主软禁于宫中。 连同小郡主也被带进了宫。 众人嗅出一股味道,皇上这是确认了此事,要让六公主与翼王府彻底断决关系了。 一时六部群龙无首,成了众人竟相争夺的肥肉。 朝堂上更是一片大乱,皇上怒极,要立折凌千烨,却被众人劝下。 此事的经过如何,无人得知,只知道皇上拿到了确实的证据。 为此,凌非一夜未睡,第二天一早就进了宫。 初十唤了阿离过来,让他想办法看看能不能进大牢。 她又出了府去见陈胜,告诉他将银子从银号里取出,先行运往边院。 此事成元跟了过去,初十也放心。 接了两个小不点,初十一时间不知道该把他们放在哪里。 木木人小鬼大,察觉出她的为难,便说道:「娘亲放心,我和今夕很乖的,就在这里静静呆着,哪也不去,再说今夕的娘亲还没找到,现在走了她会很伤心的。」 其实初十也不放心将木木送走,留在这里,眼下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份,还是安全的。 成元只要一天就会回来,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可她低估了自己儿子那永不消停的脚步。 在她刚走没多久,木木就带着今夕出去浪了。 却遇上了另一群人。 「小兔崽子,终于被大爷找到了。」 第236页 对面十几个大汉,灰头土脸的将他们围了起来。 一个个穿着破烂,脸都有好几天没洗了,根本看不出本来的样子。 木木眨了眨眼,费了好半天劲,才想起他们是那伙强盗。 上下打量着他们,吃惊的问道:「大叔,你们怎么穷得连裤子都没得穿了?」 「妈的,你还说,还不是你小子害的。」 面对这么多大汉,木木并不害怕,小手一挥,道:「什么话都不说了,跟小爷走,先给你们买身衣服穿。」 老大和老二对视了一眼,想着算帐前还是先把穿衣解决了再说。 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去了一家做成衣的店。 半个时辰后,一行人又转道去吃了顿好的。 一时间感慨良多,恨不得跟着这小祖宗,能吃香的喝辣的。 「怎么样,要不要跟着小爷混啊?」 木木做最后的发言,严肃的看着他们。 若放在以前,他们肯定会嗤之以鼻,可这一路上他们想了很多,再见识到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气度,军师与大当家的一商量,便决定先跟着他了。 毕竟这么多人要吃饭啊。 他们这一路跟来,本想着凭他们的本事总能混个人样出来的。 没曾想,屁都没混到,越靠近帝都越难混,最后咬着牙抱着非要找出这个小兔崽子的心思,来到了帝都。 一路上没钱的时候也曾做过老本行,打劫过几名商人,也饱了几餐,谁曾想后来遇上了硬骨头,他们被反打劫了,且被暴打了一顿。 有一些兄弟还受了伤,这让他们的日子越发的难过了。 直到今天,才终于看到了害他们的罪魁祸首。 可这半天转悠下来,他们发现,这小子是真有钱。 他们若能跟着他,定能混出个模样来。 「那个,小爷,咱们还有兄弟,能一起收了吗?」 二当家的是个鬼精灵,当下就想起还在破庙里躺着的兄弟。 大当家的当下也反应了过来,连忙点头。 都说英雄不为红颜折腰,可要是嘴,英雄却还等折腰。 更何况这些人还不是英雄。 木木大手一挥,便答应了下来。 去到城外的破庙的路上,今夕才问他是怎么认识这些人的。 木木当下就嘴残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便含含煳煳的想混过去,二当家的封二是个机灵的,当下就解释道:「小小姐有所不知,咱们以前是强盗,小少爷是为民除害。」 今夕这才反应过来,捂着嘴偷笑。 木木有些懊恼,「闭嘴。」 封二一缩脖子熘了。 「木木,你将他们留下做什么呀?」 这些人一看就是一群吃货,不然也不会混成这个样,今夕不明白木木要他们做什么。 提起这个,木木就眼睛一亮,软软的声音说道:「自然是让他们帮忙找你娘亲了,就凭我们两个,太慢了。」 这都好几天了,还没找到今夕的娘亲,木木有些着急,怕出事。 今夕的眼睛瞬间就红了,「木木,谢谢你。」 泪珠子哗拉拉的往下掉,木木着急,「哎,你别哭啊,我最害怕女人哭了。」 今夕被他这句话逗笑了,抹了把眼泪,娇声说道:「去,你见过几个女人啊!」 「两个,你和我娘亲。」 木木一本正经的回答她,今夕却撇嘴道:「刚才路上那么多小姑娘,你就没看见?」 她才不信他的呢! 「她们,不算。」 两人一路吵吵闹闹的,好似游山玩水般跟着他们离开了。 初十回到府里时,整个王府的气氛都有所不同。 阿离还未归来,凌华院却迎来了一个并不熟悉的熟人。 翼王府四小姐凌千婳的到来让初十深觉奇怪。 「四小姐。」 初十对她见了一个虚礼,这个女子在这个王府似乎并没有什么存在感,她也只是在五年前前院见过她一次。 那时的她,一身鹅黄色衣裙,整个人显得灵动至极,说的话看似天真无邪,却让人无端的紧张。 那时的凌千婳就给她这种感觉。 只是时日久了,她们再无纠葛,她已经快忘记这个女人了。 凌千婳不再那么活泼好动,蹦蹦跳跳的,再次相见,她如同暗夜里的花,尤自绽放出惊人的美。 却不理世俗,那种别样的气息格外引人注目。 她依旧一袭黄衫,飘逸灵动,见她进不,眸子中有几分惊异。 「你就是初十。」 「是。」初十回话,不知为何,见了她就没来由的感到紧张。 不是心里,而是身体,似乎对她印象很深刻。 「倒是与我想像中不一样。」 凌千婳上下打量了她一圈,说道:「听说二哥为了娶你,可是要把府里的美人遣散。」 初十垂眸而立,并未言语。 却在思索她到底为何而来。 「这云裳郡主和月华公主可都是身份不一般之人,你,还是小心些为好。」 说完这话,凌千婳便离开了。 听春蕴讲,她来了有些时候了,难道就为了警告自己,或者说她是好心来提醒自己? 这怎么也说不通。 于是,初十便问春蕴,「四小姐这些年可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第237页 春蕴思索了半晌,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她很低调,低调到如同这个府上没有她这个小姐般,整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鲜于外人往来。 第135章 木木失踪 凌千婳,翼王府的四小姐,也是王府唯一的小姐。 按理来说,应该是那种极尽宠爱于一身,不可一世的样子。 可她呢,打小就少与外人来往,整日呆在自己的院子里,基本不出门。 于府里的人都很客气,对待下人也是出了名的好性子。 初十踱步,「你说她与谁都不亲近,咦,不对,她年芳几何?」 春蕴也是一愣,道:「十九。」 她的脸色也变得很奇怪。 两人同时想到了一个问题,初十轻笑,「一个十九的姑娘,出生在这样的世家,竟然没有人来提亲,王妃似乎也不着急,这不是很奇怪吗?」 在天朝,十四可婚配,十六也算正常,可过了十六就是大姑娘了,若还不婚配那会遭人闲话。 而凌千婳竟然十九了,比初十还长一岁。 生得也是花容月貌,难道这帝都的人都眼瞎了,还是都忘记了这府里还有这么一位小姐。 茗烟和阿离应声走了进来。 听闻她们的讨论,阿离便道:「其实王爷也过问了几次,只是四小姐似乎有喜欢的人,硬是不肯嫁,王爷也就随了她。」 「她有喜欢的人,是谁?」 三个女人一同望向他。 阿离退后了一步,无视她们眼中燃烧着的熊熊烈火,摇头,道:「主子的事,哪能告诉我们?」 「切,这么没用。」 初十无语,觉得阿离除了关心凌非的事情,其他的事根本不知道,白痴一个。 「四小姐一直深居闺中,连王爷都不知道的事情,我去哪知道。」阿离不服气。 茗烟则冷哼一声,「她深居闺中,怎么会有喜欢的人,笨蛋。」 gg文内gg 茗烟看似随意的一句话,却让初十勐然惊醒。 「对啊,一个世家小姐,为何打小便不与旁人交往,整日将自己关在院子里,这不是很奇怪吗?」 「说不定,她不善与人来往。」阿离觉得没必要在这种时候,来讨论四小姐的性格吧! 初十和春蕴相视了一眼,想到刚才凌千婳的作为,那叫不善与人来往? 「她来见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才是重点。 初十怎么也想不明白,她与凌千婳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 而且,她的身体对她格外敏感,似乎很恐惧。 茗烟也是一头雾水,从她认识初十开始,并没有发现,她与凌千婳有什么关系。 而初十对原主的记忆也失去了一部分,根本不知道她小时候的事情。 可眼下,看来她必须弄明白这件事了。 她将眼下的情况与他们说过后,春蕴觉得她该去找初妈妈问明白。 但茗烟却说,初妈妈很少管初十的,不可能知道什么。 也提了一个人。 季妈妈! 她对初十倒是挺真心的,初十穿越过来那段时间,季妈妈家中有事不曾在府上,回来后初十见过她一面,倒也没什么大的印象。 但如今,似乎也只能找她了。 阿离并没有见到凌千烨,大牢里防守得很严,他进不去。 且皇上发下话来,任何人不得探视,就连翼王都不许。 初十知道,这件事只能等凌非回来才能知晓前因后果了。 她心中有个不详的预感,仿佛要发生什么大事一般。 找到季妈妈很顺利,春蕴去了灶上便将她带了过来。 「春蕴姑娘,不知你找奴婢来,所为何事?」 季妈妈年纪并不大,看起来也就同云娘一般,神情木讷,是个本分之人。 垂首站在那里,一幅不惊不扰的模样,倒是与其他人有异。 细细的打量过她之后,初十瞭然,她还是没有找到与季妈妈有关的记忆。 仿佛这个人在她的记忆中根本不存在。 若不是茗烟提醒,她定然不知道,她曾那么悄然护佑过她。 给春蕴打了个眼色,春蕴点了点头,对着她说道:「不是我找你,是初十姑娘找你。」 季妈妈勐得抬起头,看向初十,只看了一眼復又低下头。 初十一惊,季妈妈刚才抬头时,眼里那失而復得的惊喜是那么的明显,可在看清她模样之后,那种失望与悲痛也是那么的浓重。 若不是她一直在等着看她的反应,定然不会发现。 这个季妈妈,果然认识她。 「见过姑娘。」季妈妈上前一步,对着初十见礼,丝毫没有了刚才那种惊然。 初十也稳住心神,道:「听说妈妈做糕点的手艺很好,以后还要劳烦妈妈了。」 她随意扯了个话来说,送了个小礼物便让她离开了。 季妈妈走后,初十才沉声说道:「她不只是认识我,那么简单。」 她们之间,一定有什么纠葛。 「那现在怎么办?要我去问她吗?」 春蕴如今的身份不同,自认问一个话,季妈妈定然不敢隐瞒的。 初十摇头,「不必,这件事知道的人这么少,说明她在隐藏些什么。」 她思忖了一下,看向茗烟,道:「你去跟着她,将她的所作所为都记下来。」 第238页 「好。」 茗烟二话不说扭头就走。 如今的茗烟早已不是五年前那个胆小怕事的姑娘,经过五年的歷练,早就练就了一身的胆色与武艺。 临近傍晚,凌非还是没有回来。 让阿离去皇宫外打听消息,却被告之,凌非早就传下话来,说他今晚不回来。 这更让初十不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竟然让他都无暇让人带句话,只是将话传到宫门口? 难道皇宫里也发生了什么事? 还是说这个王府里有什么让他不放心的人? 初十越想越不对劲,当下就让阿离去外面探查一下,还有什么事情发生? 阿离再次出府,春蕴负责盯住府里的几个女人。 这个夜晚很凉,尤其是对初十来说。 等她回到落脚之所时,屋子里一片漆黑,她唤了两声木木,都没有人应声。 她关上门就进了屋子,找了两遍都没有人回应,她吓得大喊了起来。 可是依旧没有。 夏夜里,她却觉得风很冷,刺骨的寒意钻进心里,让她阵阵的抽动。 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环视四周,屋子里没有打乱的痕迹,亦没有人来过的陌生气息。 那就是说木木他们是自己离开的。 可是这么晚了,他们为什么没有回来? 她叮嘱过他,无论在做什么,晚上必须回家。 他一直很听她的话,绝不会做出这种让她担忧的事情来。 除非遇到了什么让他不得脱身的事情。 那会是什么事呢? 初十急得在屋子里团团转。 一刻钟、两刻钟。 半个时辰,眼看着一个时辰过去了。 夜越来越静,那扇门却没有丝毫打开的动静,外面也没有丝毫声息。 仿佛全世界都陷入了沉睡,木木依旧没有回来。 初十心跳得很快,心乱如麻,连坐都坐不住了,可她又不知去哪里找他,毕竟来这里时日尚短,他也没交什么朋友。 她不停的在院子里转圈,鞦韆随着风轻盪,却让她更加的心烦意乱。 再等了一刻钟,她还是决定离开。 去找云娘她们,今夕是在无香茶社长大的,尽管知道没有可能,她还是想去看看。 街道上很安静,只有更夫们敲更的声音,灯火都已熄下,只有零星的光束射出来。 走在静谥的街道上,初十的心跳越发的快,她很少夜里出来,总觉得不安全。 自她重生后,就不喜欢夜晚。 会给人带来一种恐惧。 果然,怕什么来什么。 在她还没走到无香茶社,就听到屋顶上有动静。 一个人正在被几个人追杀。 那几人有人在屋顶,也有人在地上,速度其快。 初十只是下意识的往旁边躲,眼看着几人都快离开了,被追之人忽然喊道:「喂,大家是老熟人了,你竟然见死不救?」 有人听到他喊,就往初十这边看。 初十当下就想骂人了,妹的,吴池这个贱男,知道她不会武功,还将她拉进来,果然不负无耻之名。 「喂,大哥,我可不认识他,我家就在这里。」 说着就敲门说道:「二哥,快开门。」 那人看了一眼,便没再理会她,向前追去。 初十吓得一身冷汗,松了口气,连忙往前赶去。 她并没有直接去无香茶社,而是来到了陈胜的家,敲开了门问他,有没有见过一个小男孩来找他。 她曾告诉过木木,若是有事找不到她,或者遇到什么事,可以来找陈胜,也告诉过他这里的地址和无香茶社以及如意算盘。 陈胜摇头,「没有啊。」 他一头雾水,不知初十为何这么着急。 「要不要我去找找?」 初十点头,拿了幅木木和今夕的画像递给他。 如今也只能依靠他了,如果她的动静太大,定会被有心人注意到。 木木的身份不能暴露,再说找人她更不擅长。 屋里她给木木留了话,如今只能等了。 不过走了一圈下来,她倒是冷静了许多,木木虽然和今夕在一起,但身边还跟着一个武功高强的护草使者。 应该不会出事。 想着自己出来这么久,再不回去恐怕春蕴她们该担心了,便往王府的方向走去。 距离大门口还有百米的时候,有人追了上来。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姑娘见死不救的本性依旧不改。」 初十没有回头,也知道是刚才那个贱男。 没好气的骂道:「你无耻的本性却更盛当初!」 第136章 一团乱麻 吴池,传闻中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风流浪子。 据说曾经对皇室中的公主都曾下过手,只是这么多年以来,却不曾见他在任何一个女人身上停留。 又听说,他朝中有深厚的背景,所以才如此胆大妄为。 当然后面这个,是凌非曾经告诉她的。 也告诫她,不要去惹这个人。 吴池,人如其名,很是无耻,曾经陷害过她,连自己的朋友龙天宇都设计,本就是一个没有底限之人。 初十自从知道这个的本性之后,就知道这是一个很难对付的人。 第239页 好在,云裳的出现,让她知道了,他也有软肋。 当初,因她误点云裳成为凌非的世子妃,而差点被吴池记恨。 后来她与他达成协议,保云裳在府里的地位以及清白,更是让他自由出入凌华院。 这些都是他们曾经定下的约定,这五年来,她虽不在,凌非却依然遵守约定,当真任他出入凌华院,去见云裳郡主。 上次她在凌华院见到他,便明白了这一点。 如今再见,他倒是活得越发的潇洒了。 「无耻吗?本公子这么潇洒的一个人,竟然被灌上这样的名号,实在不雅,不雅。」 「公子的确非常人,刚才还被人追着屁股跑,这会就摇着摺扇出来招遥,也不怕再将他们招来?」 初十调笑,自然不是关心他,而是想离开。 她眼下可没心思与他闲扯。 说完就打算离开。 吴池幽幽的声音传来,阻止了她的脚步。 「小没良心的,若不是答应了凌非保护你,本公子会被人追?」 gg文内gg 初十蓦地定住脚步,回眸道:「你说什么?」 瞬间她就心领神会,「那些人是冲着我去的?」 吴池给了她一个,你还不笨的表情,道:「自然,不然你觉得本公子像你一样,很爱惹事?」 初十,「……」她很爱惹事吗? 「走到哪哪出事,你不在凌华院这几年,整个天朝都风平浪静,你看看你一回来,江南就发水灾,其他国家的人也美其名曰来拜访,谁知道都安了什么心思。」 说到最后,吴池上下打量着她,摸着下巴道:「难道你真是祸水?」 「可人家祸的是君王,你这算什么?」 初十再也忍不下去了,这丫的就是在鬼扯,抬手就去打他。 可吴池是什么人,轻功一流,一闪身就躲过去了。 轻描淡写的站在树梢,打了个潇洒不羁的哈欠,道:「王府里有人盯上你了,你小心点。」 就着月光,初十这才发现,他和自己出府时穿的衣衫很像,「你在假扮我?」 怪不得他会被那几个人追着屁股跑,本来她还觉得稀奇,这傢伙不是轻功一流吗? 吴池白了她一眼,懒懒的说道:「我先回去了,你赶紧回府。」 说完就轻点脚尖,闪身消失在她的视线当中。 初十知道,他既然这么说,那自不是云裳的人,除了云裳就只剩下月华了,难道是她? 还是另有其人? 不过目前为止,与她有直接冲突的也就月华公主了。 可这月华虽然不似表面那么与世无争,可在王府的确是不怎么在意外界之事,怎会注意到自己是何时出府,又能找人来追杀她? 她一时间也想不明白。 回到府里时,春蕴正在偏门等她。 一见她就说,茗烟有发现。 她二话没问就随她进了凌华院,这个偏门离凌华院最近,且在这几年已经成了凌华院的正门,这些守卫对凌华院的人已经视为无物。 此刻,虽然夜黑,但有春蕴带着,他们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放她们进去了。 他们也知道,翼王府出了大事,这些上面的人都睡不安稳,四下走动。 没看一向不问世事的爷都进了宫,一去就是一整天,到现在还没归府吗? 他们哪敢多管闲事。 茗烟一见初十,就向她禀报,「季妈妈果然有问题,她从这里走后就告假出府了,我随她走到了城外,她在一座坟前停了下来。」 茗烟应初十的要求一路跟着季妈妈到了城外,见她跪在一座坟前烧纸,因为那里很空旷没有藏身之所,所以茗烟并没有听到她在说什么。 只是见她不停的落泪,似乎很伤心。 烧了很多的纸钱还有一些纸,上面写了很多字,好像是信。 「信?」初十不解,给死人烧纸不奇怪,但烧信纸就奇怪了。 「那墓碑上面刻的是什么人的名字?」 初十心中不解,这季妈妈看来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是否与自己有关,就不得而知了。 但她心里却总觉得,似乎有什么事要揭开了。 茗烟摇头,「上面并没有提名,只写了季晴立,三个字。」 季晴? 「难道是季妈妈的名字?」 初十看向春蕴,春蕴摇头,「不是,季妈妈的名字叫季天青。」 「咦?」 春蕴瞬间就回过神来,与初十对视了一眼,「季晴,季天青,一定是她。」 两人想到了一块,「她一定有问题。」 初十立刻看向茗烟,「她人呢,回来了吗?」 茗烟点了点头,随后将一个东西交给初十,「这是她烧的东西。」 一块被烧得像狗啃过的纸张,上面早已面目全非,只有断断续续的几句话还能看得清楚。 对不、 小姐她、 五年、 死。 其他的早已看不清。 那几个字都没有什么意义,吸引住初十目光的是五年这两个字。 春蕴也指向这个,「五年,初十离开王府已经五年,在外人的眼里也就死了五年,刚好对上这个五年和死字。」 茗烟思索了一下,道:「这个应该是对不起吧,我看她很伤心,应该是这个意思。」 第240页 那小姐这两个字就有待探究了。 初十没有说话,思索了片刻,便对着茗烟皱眉,「你确定她没有再去别的地方。」 茗烟点头,「她一出府就直接买了些纸钱去了城外的坟场。」 「那座坟建在何处?」 茗烟告诉了她一个地址,那是一个村落的旁边,大多葬在那里的人都是村里的人。 初十了角,让她继续去看着季妈妈。 另一边却让春蕴查一下季晴这个名字。 她也是大海捞针,却没想到有了意外的收穫。 整晚,凌非都没有出现。 天光破晓,红暇遍天时,阿离带着一身的疲惫归来。 带来一个消息。 「你说爷不在宫里?」 阿离点头,「昨日宫门口传下的消息是假的,爷早就出宫了,且已离开帝都。」 初十立刻站了起来,一脸的肃穆,「那为何没有人回来报信?」 她可不信,凌非会一声不吭的走人,就算遇上再紧急的事情,他也不可能如此。 阿离摇头,初十的脸色更加难看,「爷昨日离开时,身边跟的是谁?」 以凌非如今的身体,身边是不能离人的,他将阿离留给她,也是因为阿离与她更熟悉。 但他身边定然也会带着一个放心之人。 阿离的脸色很难看,初十盯着他,「事到如今,爷是死是活都不知道,你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她厉声喝斥,声音冰寒。 想到昨晚吴池的话,心中又是一动,将春蕴唤来,让她去一趟云裳郡主那里,找吴池过来。 作为凌华院的总管事,吴池的存在,春蕴自然是知晓的。 也因此对凌非没有那么重的怨怒。 她转身而去。 阿离这才缓了缓神,道:「是阿生。」 「是他。」初十蹙眉,这个阿生同阿离一般,对凌非那是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据凌非说是这样的,他非常信任他。 但初十却只与他有几面之缘,救过他一次。 这人有轻微的洁癖,被她整着穿过一次女装,当然是为了救他一命,也因此与南门守将结了怨。 「你是从何处得知爷出城的消息?」 阿离不解的看着她,道:「南门那里,有人看到爷出城。」 「南门可是归楚天雄管?」 阿离点头,还解释道:「他是镇国公府三公子的人。」 这一点,初十自然知道,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才觉得这其中有问题。 而且很怪异的感觉。 但一时之间,她又说不出哪里奇怪。 见初十不说话,一直在那里走来走去,阿离便没去打扰,初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挥走脑中多余的想法,开始分析。 楚开雄是三公子的人,为何当初要害阿生? 是阿生挡了他们的路? 「当初阿生失踪,是在查什么事情?」 初十突然问话,阿离一愣,随后仔细思索了片刻,才道:「爷一直怀疑王妃的死另有原因,阿生发现了与翼王妃有关,所以……」 初十又不言语了。 翼王妃? 在国公府的那几日,初十知道,翼王妃与府里除了大公子,其余两家的关系都不太亲近,尤其是三夫人,更是不和,她怎么能调得动三公子的人? 那就不是翼王妃。 那还有谁? 三公子,三公子,忽然,初十灵机一动,「是她。」 「你说谁?」 阿离被她一惊,下意识的开口。 「还记得国公府的三夫人,她背后似乎有股力量在推动。」 当初三夫人的死,只说明了国公府这么多年都隐藏着另外的势力,而三夫人和其表弟只是被摆在明面上的人。 阿离自然记得,「可惜没追上那人,让他逃了。」 第137章 为你守护 那日,查出三夫人身份有问题的同时,国公府便去丞相府兴师问罪过,但结果却是丞相府也不知道她是何人。 虽自小在她府上长大,可不曾有一丝的不对劲。 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再加上国公府也不好把这件事闹开,便以病逝将三夫人的事情解决了。 连他们都查不出三夫人紫嫣的身份,初十知道,他们肯定隐藏的极深。 尤其当日有人出现,显而意见的要杀三夫人灭口。 但三夫人却事先将一个奇怪的簪子交给了她。 虽然她死了,初十却觉得,她并不后悔,甚至很欣慰。 她不知道她当时是什么心情,又是以怎样的心情敬着凌非母亲的牌位。 这些看似一团乱,初十却发现这其中是有关联的。 「我还记得,你说那人是在翼王府附近消失的?」 阿离一愣,「不错。」 这件事让他很懊恼,竟然连个人都追不上。 「那三夫人的身后之人,一定与王府里的某个人有关。」 初十肯定的说道。 阿离却摇头,「这不可能,那人身手如此了得,如果是王府的人,这么多年,我们怎么会没有发现?」 对此,他很自信。 就算他没有发现,可爷的武功越发的高深莫测,他也没有发现,这就奇怪了。 初十并没有感到意外,「爷很少出府,但也很少去关注府里的事情。」 第241页 「我们来假设一下,如果那人常年不在府里,偶尔归来去做一些事,爷还发现得了吗?」 初十这个假设,让阿离一惊,瞬间就知道她在说谁。 gg文内gg 「不,这不可能。」 阿离摇头,初十相问,「为什么?」 凌千烨是他们关注的重点,因为知道凌千烨并不是王爷的儿子,凌非自然会多注意他。 但其他人,例如那个三公子凌千晨。 常年在外游歷,从小就出府,几乎不归家,更是屡屡传出他要回府的消息。 可自从初十来到这个时空,就不曾见过他一面。 这个人,很神秘。 神秘也就代表着他有秘密。 阿离却坚信,「三公子为很好的,小的时候常跟在爷的身后,很可人的,只是他喜欢自由才这么多年不回府的。」 正在他们相持已见的时候,春蕴请的吴池到了。 一进门就听他说:「这还没进门呢,就开始摆女主人的谱了。」 他睡眼惺忪,显然是被春蕴叫醒的。 话语虽沖,但初十感觉得到,他并没有怨言。 想来凌非于他说过什么吧! 「不好意思,这么早就吵醒你。」 初十觉得还是先道歉为好。 这可瞬间就将吴池吓醒了,「我说你还是正常点吧,说,什么事?」 他歪歪扭扭的寻了最近的椅子,半靠半坐的倚在那里,还不时的打着哈欠。 显然没睡好。 初十无语,也没有拐弯,直接进入主题,道:「凌非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前天正午。」 吴池一句话,将屋子里几人都惊到了。 果然如初十猜测的那样,凌非进了宫没多久就出来了,而且还跟他照过面,但为什么没有让人传话给初十他们。 「怎么,你不知道?」吴池发现他们神色异样,便嘀咕了一句,「我是在东巷碰到他的,我还以为他肯定告诉你了。」 东巷街,那里距离南门最近,而且是正午,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难道她又猜错了? 初十不解,蹙着眉头思索到底哪里有问题。 忽然,她回头问道:「那他身边可有跟着其他人?」 吴池眨了眨眼,「没有。」 初十瞬间就站了起来,看向阿离,「通知华书,立刻去找阿生,他可能出事了。」 现在可以肯定的是,凌非应该是出了南门,但他一定有派阿生回来传话。 至于话为什么没传到,自然是阿生没回到王府就被人劫了。 而那些人为什么不让他们知晓,初十想不明白,也容不得她多想。 眼下最主要的是找到阿生,才能知晓宫里发生了什么事。 翼王府如何自处? 他又去了何处? 一定是出大事了! 翼王府,她不在乎,凌千烨她更不在乎。 她所在乎的从头到尾都是他,但他却很看重王府,为了保住翼王府的安宁,连自己的仇都可以放下。 所以,她也会为他守护他所珍视的。 深吸了一口气,她看向吴池,道:「如果可以,你最好赶快带她走。」 吴池最在意的人是云裳,做这些事也是为了报答凌非让他呆在翼王府的情义,但想让他帮忙,初十知道,不可能。 这个人自私、任性,不可一世,不会受任何人的控制,若不是云裳这个软肋,他几乎无懈可击。 吴池对她翻白眼,「我既然答应他会保护你,自然不会食言。」 说罢就离开了。 春蕴长出了一口气,道:「还好他答应留下。」 初十却不以为意,摇了摇头,接过春蕴递来的帕子,擦了把脸,醒了醒神。 「如果我们的对手是这府里的人,且武功不在阿离之下,那,吴池的存在就必然被人所知。」 那样的话,要对付他们,必然会将吴池的战力考虑在内。 但他,最在意的是云裳,于他们而言,他的存在只会让他们更危险。 听了她的话,春蕴也反应了过来,脸色大变,道:「那怎么办?」 初十拍了拍脸,一边进屋换了身衣裙,春蕴又重新给她梳了个髮式。 看着镜中的女子,初十的眼神一点一点的变幻着,心中也越发的坚定。 阿离在外并没有打听到宫里的事情,整个帝都也没有任何消息传出。 初十深吸了一口气,道:「春蕴姐,我出去一趟,茗烟那边若有消息,你先看着处理。」 「我明白,你去忙你的吧!」 春蕴唤来人,给她盛了碗粥,「喝点粥,一晚上没睡,昨天又吃得那么少。」 初十推辞,她是真的没胃口。 可拗不过春蕴,最终也只得食不知味的喝了半碗粥,便匆匆忙忙的出府了。 她没有任何掩饰,知道吴池说到做到,自会保她周全。 更何况,现在是白天,她不信那些人敢光明正大的对付她。 走在街上,已有稀疏的人迈着匆忙的脚步,活在各自的世界里。 朝阳初升,象徵着新一天的美好。 可初十却觉得,这个和平的世界离她好远。 这一次她没有避开无香茶社,直接走了进去。 该与云娘她们见面了。 第242页 现在,可用的人很少,可以相信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一大清早,很多店铺还没开门,无香茶社却早已迎客。 没有多余的话语,初十一进门便看到云娘在那里擦桌子,神色中透着隐忧。 五年未见,岁月在她的脸上留下了些痕迹,但并不明显。 只是她的目光中带着愐怀与不安,时不时的摇头嘆息,似乎真的遇到了什么难事。 初十见四下无人,这会并没有顾客,便上前唤道:「云娘。」 云娘扭头,狐疑的看着她,「你是?」 起初,她还以为是熟人,毕竟这般唤她的也没几人。 可这一看是个年轻的女子,她并不认识。 初十上前,将帕子从她手上拿下来,道:「不是有僱人吗?怎么这些活还要你来做?」 听着这亲切的声音,云娘还是莫明所以。 初十拉着她的手,道:「是我,我回来了。」 近了,云娘终于发现,那熟悉的眼神,终于知道,是谁了。 「初,初十……」 她的声音带着颤音,那么的小心翼翼。 初十点头承认,刚才这时陈胜也进了店门,看到这一幕,道:「小姐,你来了?」 这下,不用确认,云娘就知道是真的。 「你早就知道小姐回来了!」 云娘也不矫情之人,最初的喜悦过后,便平静了下来。 脸色不善的看向陈胜,陈胜咳了两声,道:「是小姐不让说的。」 这算是间接的承认了自己早就知晓的事实。 又是一番笑闹,几人上了店门,进到后院,见了秋娘,又是一番温馨。 拗不过云娘她们,初十又吃了些点心,用了茶,这才问道:「云娘,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刚才见她面露忧愁,初十这会记起便开口问她。 这下,不只云娘,秋娘也红了眼眶,道:「香草,她失踪了。」 初十这才想起,少了什么。 香草,她离开前夕,香草因为身怀有孕,被她接了出来,交给了云娘她们。 想来她已在这里生活了五年之久,与云娘她们自然是培养出了很深的感情。 「什么叫失踪?是什么时候的事?」 初十其实对香草的印象并不深,但此刻回想还是记得有这么回事。 秋娘抹了把眼泪,云娘拍了拍她的手,说道:「有一段时间了,哎……」 当年,初十葬身火海的消息传来,她们都感觉不真实,一段时间更是关了无香茶社,去了无数次翼王府,最终见到了阿离。 才知道是真的。 她们痛苦,不过日子还是要过的,最终又重新开了门做起了生意,好在有香草的陪伴,再加上香草的女儿出世,更是给她们带来了欢乐。 时间一久,慢慢的也就接受了初十离开的事实。 第138章 竟是故人之女 自初十将香草将来后,这五年多以来,香草就像她们的女儿一样,陪在她们身边,她们共同组成了一个新家,有女儿还有孙女。 过得很好。 没曾想,前段时间,香草时常发呆,问她却什么也不说,终于在一个夜晚,失踪后再也没有出现。 「不只她,就连她的女儿也失踪了?」秋娘唉声嘆气的补充道。 以香草的性子,不会与人结仇,怎么会突然失踪呢? 一定与她那段时间的发呆有关。 「嗯,今夕也走丢了。」 云娘喃喃了一句。 「你说谁?」初十勐然看向她,「香草的女儿叫什么名字?」 秋娘不解她为何这么大反应,却还是回道:「今夕。」 「她姓许?」初十再次确认。 秋娘看了一眼云娘,两人眼中都露出喜悦,都看出初十认识她。 「不错,她叫许今夕,随她父亲许子洋姓。」 初十松了口气,没想到今夕竟然是香草的女儿,还被自家儿子给捡了回去。 当下安慰道:「你们别担心,香草我没见过,但今夕和,嗯,她很好,只是近日回不来。」 她还不想那么多人知道木木的存在。 听初十说今夕很好,她们便放心了,只是香草的事情始终是个隐忧。 初十让她们放心,她会让人去找。 以前她可以不在意,毕竟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而她也没那么空闲时间去寻。 可眼下知道是香草,自然要派人查一下. gg文内gg 陈胜忽然想起,初十昨天交给他的那两张画像,其中一张就与今夕很相似,只是当时他并未多想。 待云娘秋娘她们离开后,陈胜才纠结着问道:「小姐,昨晚你让我找的那两个孩子……」 初十知道他认出来了,也没隐瞒,道:「那个男孩是我儿子,这件事不要告诉任何人,他与今夕在一起,应该不会出事。」 陈胜被她有儿子的事情惊了一下,却聪明的没有多问。 一柱香的时间过后,宁书就来了。 陈胜并没有告诉他,是初十找他,所以宁书一幅走进自己家门的样子,随意的坐在那里,品起茶来。 还赞嘆道:「幸好那丫头没在,否则我又要大出血了。」说着,他还拍了拍自己腰间的荷包。 陈胜干笑了一声,随后便离开了。 第243页 他刚准备开口,就看到陈胜在与一个女子打招唿,很是恭敬。 他斜着眼上下打量了一圈,直到女子在他对面坐下,才不解的移开目光。 「这算得了什么,宁公子不觉得这三十两银子一杯的茶钱,配不上您的身份吗?」 初十开口,听说宁书以庶子份位,逆争而上,如今已经是名副其实的宁家家主。 看来她不在的这五年里,这傢伙过得还不错。 「你?」宁书依旧未改那嚣张的性子,斜着眼睛看她,「你怎么不去抢,简直比那丫头的心还黑。」 若不是陈胜相请,他怎会来? 起初还以为是云娘有事,可那陈胜却是一字未露,让他猜不出来。 这一见才知是个年轻的女子,看起来也就十七八岁,难道,这里要换主人了? 想到这里,他的眉头微微蹙起,这五年来他的地位财富与这间小小的作坊有直接的关系。 他看似没有什么背景,可只要与这里有关,睿世子和翼王府二公子或多或少都会给他几分颜色。 可如今,看陈胜这作派,眼前这女子的身份就有点玄妙。 「是吗?看来你对她的怨念还真不浅。」 相遇熟识之人,总是会让她的心情变得好上许多。 宁书哼哼了两声,道:「说吧,你到底是什么人?」 「初十。」 『扑通!』 宁大公子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身下的椅子瞬间向后倒去,小桌微微颤动,茶碗也跟着摇摇晃晃了几下,碎了一地。 这一连锁反应将初十都吓了一跳。 她,有这么吓人吗? 「你说你是初十?」宁书顾不得眼前的一切,他的眼里只有初十。 满脸的不可置信和疑惑,一双清亮的眼睛不时的在她身上扫过,一遍又一遍,似乎在寻找熟悉的地方。 初十也站了起来,一本正经的说道:「这个名字很普通,我有必要冒充吗?」 宁书还是不相信,警惕的看着她,「哪个初十?」 「就是你以为的那个。」 半晌宁书就站在那里直接石化,忽然,他一阵风似的向外窜去,将初十弄得一头雾水,可还没待她反应过来他在做什么的时候,他又回来了。 满脸的激动和熟悉,让初十知道,他已经确认了自己的身份。 然而,他开口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可不可以不要再涨茶钱了,我穷啊!」 初十先是一愣,随后很不厚道的笑了。 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之后的宁书,满脸通红和尴尬,忽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道:「你早就回来了是不是?」 初十没有应声。 宁书哼哼叽叽了几声,道:「我知道了,上次在国公府的那个小子,就是你。」 到底是生意人,直觉就是敏锐,初十也没否认,道:「先前不便现身,还请宁公子见谅。」 她这次是真心的道歉,毕竟让人家来帮忙却连一个招唿都没打,总是有些不好。 然而见她如此,宁书却直接跳出去老远,警惕的看着她,问道:「你又想干什么?」 初十无语,她是在道歉,难道他看不出来吗? 云娘敲门走了进来,道:「宁公子好久没来了,中午用过饭再走吧!」 宁书下意识的点头,可看到初十之后,又坚决的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不要。」 天真的做派如同一个孩子,惹人发笑。 初十没好气的说道:「不吃还省了。」她对着宁书招手,道:「不吃饭可以,不过事还是要做的。」 「什么事?」 宁书的脚步已经快挪到门口了,初见初十的喜悦已经被过去的点点滴滴磨灭,此刻他只想离开这里。 和这丫头做生意可以,但距离还是要保持的。 尤其是她身后,还有两个得罪不起的大人物。 「你坐下来我慢慢和你说。」 初十无语,她会吃人吗?离她那么远。 宁书不动如山,「就,就站着说。」 初十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扫了几圈,最后无奈的抚额,「好吧。」 她向宁书问了如今帝都的形势,宁书眼珠子一转就知道她的想法。 倒也正经了起来,虽没有再保持那个警惕的姿势,却倚在门框上说什么也不走近她。 「你是为了二公子的事情?」 初十点头,「大公子从被抓到定罪,似乎很仓促,但证据很足,皇上直接就定了罪,就连六公主求情都没用。」 这是她知晓的情况,一併说出,希望得到其他消息。 说起这件事,宁书的神情立刻严肃了起来,「我知你关心的不是翼世子,我就一介商人,知晓的事情本就不多,更何况这次事发突然,应该对你没有多大帮助。」 其实初十也是来碰运气,一来是想了解一下他掌握的情况,二来也是有其他想法。 「宁书,其实这次请你来,是有事请你帮忙。」 宁书见初十说得郑重,直接唤他的名字,就知道事情很严重。 「你说。」他没有说答应还是不答应。 初十瞭然,还是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我怀疑这件事只是个开始。」 宁书勐然抬头,眸光中带着一丝不安,「你这是什么意思?」 第244页 这种权贵入狱虽不常见,但生在帝都还是会发生的,在他看来并不是什么大事,毕竟与他们这些百姓没多大的牵扯。 初十毕竟身在翼王府,并且知晓那里的情况,遇事也就会多想几分,她总觉得凌千烨下狱很奇怪,太突然了。 凌非还在说翼王府绝不能乱,可凌千烨转身就出事了,且没有一点消息透出来。 就说劫灾银这种事,凌千烨不会做,就算他要做,以他这么多年的隐忍与手段,怎会留下证据,还是铁证? 明显就是有人陷害,可皇上却还是相信了,且将身为世子妃的六公子与其小女儿召回宫中软禁。 当今圣上傻吗? 连她都能想明白的事情,他会不明白? 可他还是下了这样的旨意,又将凌非召进宫密谈。 之后,凌非又紧急出城。 凌非曾说过翼王府不能乱,会牵扯到某件事,但他未曾明说,她亦不说是什么事,如今翼王府已乱,他却不管不顾直接出城。 又是为了什么事? 这些事情不弄明白,初十根本放心不下。 最重要的是,被凌非派回来报信的阿生失踪了,两天了依旧没有踪影。 不知是死是活。 初十将这些事情分析给宁书听,当然凌非的事情她没说,她只是想让宁书认识到眼下时局的紧张。 好让她接下来要说的话,他会认真考虑。 宁书听罢,久久未语,道:「如此说来,这帝都是要出大事了。」 虽非皇子间的事情,但事关皇族,总是让人不安。 「你刚才说,想让我帮个忙,是什么事?」 这一刻的他很郑重,脸色也格外的严肃,与平日里判若两人。 初十沉默,云娘起身向外走去。 「云娘不必避开,你也一起听听吧!」 第139章 毒计 云娘从始至终都明白自己的身份。 她只是一个下人,虽然嫁人之前身份不同,但后来再也没提过,夫君死后又入府为婢,一晃就是好多年。 是初十给了她一个家,一种安定的生活,就算初十不在的这几年里,依旧有人照顾着她和秋娘。 云娘知道,两位世子不过是念及她是初十在意的人。 所以,她从来都明白该做什么。 只是没想到,初十谈及这些事,竟让她留下。 初十却没想那么多,对宁书言道:「我知道,这些年你们宁家的生意早就遍布天朝各地,留在帝都的只是一个空壳,想必你也做好了随时抽身的准备。」 别人或许不知,但当初她离开时,早就让人时刻盯着宁书的一举一动,自然轻而意举就知道这些事。 显然,宁书也是明白人,被她说穿也没觉得不好意思,直言道:「不错,我们宁家祖宅在宁安府,以后老了还是要落叶归根的。」 他讲的是这个理由,初十不置可否,什么理由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也知道帝都不是根基所在。 尤其他宁家如今可以说是富可敌国,被人盯上毫不意外。 初十也不再拐弯抹角,看着他的眼睛说道:「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尽快动身,帮我做一些事。」 「什么事?」 初十起身,笑吟吟的走向他,低语了一阵…… 宁书的眸光中射出惊人的骇意,好似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当真,有这么严重?」 宁书还是有些犹豫,蹙眉道:「若无事的话,恐怕到时候我们宁家就要背上谋反的罪名了。」 初十并没有否认,轻笑道:「若真的出事,你们宁家从此就会再上几个台阶。」 末了,她轻笑了一声,望着外面,神色悠远,「我们都在赌,不是吗?」 屋子里的气氛有些压抑,云娘见他们谈得差不多了,便扯开话题,「如果要打探消息,为何不找睿世子呢?」 gg文内gg 宁书眨了眨眼,嘴角露出一抹弧度,「对啊,他知道的消息可比我多。」 初十先是愣了下神,随后才想起,她竟然把龙天宇给忘记了。 「那就麻烦宁公子再跑一趟了,我如今不便走动。」 宁书瞭然的点了点头,临走时还是调笑了一句,「对了,前几日我可是见睿世子身边跟着一妙龄少女呢!」 他别有深意的神色,初十自然知道是何意。 不过她不在意,那少女自然是唐溪,本不想再与她有交集,可眼下却顾不了那么多了。 睿王府,云裳郡主一身华贵的衣裙,傲然如斯,挡住龙天宇的去路。 身后还跟着数位侍女,皆一脸的无奈和焦急,显然是拦不住她。 云裳的神色中充满了委屈和不甘。 「让开。」 云裳手一伸挡在那里,道:「你还是不是我哥,你妹妹被人欺负成这样,你竟然问都不问一句,还对我这么凶?」 龙天宇凤眸微凛,深邃的目光看向她,「你何曾当我是你哥?」 他一字一句的说完,就迳自向前走去。 云裳不甘的喊他,「我知道,你是因为那个女人,才对我不满的,可她都已经死了五年了,你就打算一辈子这样对我吗?」 她不甘心,初十,那个女人到底有什么好的? 凌非喜欢她要娶她为妻,哥哥也喜欢她,竟把正妃之位一空这么多年。 第245页 那只是一个死人,难道死去的人比活着的人还重要吗? 龙天宇脚步未停并未理会云裳,而旁边跟着的侍卫则在心里想着。 那个女人并没有死,就是如此,世子才愿意同郡主说一句话,否则可能今生都不会理会她。 「世子,宁家主递了拜帖求见。」 管家过来,恭敬的请示。 龙天宇脚步一顿,未接拜帖,只是问道:「人在何处?」 「就在府外。」 睿王府,虽无人掌实权,但龙天宇常人涉外,见识非凡,身为四王之一的继承人,就是如今财大气粗的宁家家主要见,在没有得到同意之前,也是没有资格入府的。 龙天宇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凤眸一转,道:「郡主不可留在府里过夜。」 「是。」 不远处的亭子里,唐溪将这一幕收入眼底,脸上挂着高深莫测的笑容,微一偏头,吩咐道:「去将云裳郡主请来,就说本公主有惊喜告之她。」 得到禀告的云裳正在气头上,闻言抬头看向这边,唐溪眨巴着眼,一幅天真可人的模样。 步上亭台,云裳一拂衣袖,在石凳上坐下来,旁边立刻有侍女端茶递水。 一派主人家的气势。 她眸色轻挑,下巴微扬,不屑的说道:「你就是那个,脑子有问题,挑来挑去挑了一个快死之人做驸马的兆北公主!」 「放肆。」唐溪身后立刻有人斥道。 身在他国,能跟着公主身边的自然不是平常人,她声如震雷,很是威严。 但云裳是谁,若不是嫁给了凌非无用武之地,以前的她骄傲、肆意,在这皇城中没几个人敢跟她这样讲话。 更何况此刻还在自己家。 当下她的眸子就冷了下来,眼见着双方的人都蓄势待发,要打起来了。 唐溪脸色未变,抬手阻止了自己的人,道:「我们是客,怎能如此与主人家说话。」 那侍女立刻退到她身后。 云裳也知她的身份地位,只是不爽这个女人一来就要压她一头,若是皇上同意,她可就是凌非的正室,而她只是妾。 听她这样说,气倒是顺了一些,可唐溪接下来的一句话,却是差点将她气死。 「不过你说我一个他国之人,对天朝不甚了解挑错了人也就罢了,怎么郡主身为皇家之人,想来与世子也是一同长大的,怎也会眼睛有问题?」 云裳刚才说她是脑子有问题,唐溪立刻就说她是眼睛有问题。 两人半斤八两。 「你……」 云裳气得当场就站了起来。 唐溪却笑了笑,摆手道:「郡主不必生气,我知道当年你是被人陷害,被逼的。」 她挥了挥手,身后那侍女立刻将一个盒子递了过来,唐溪推着盒子放到云裳面前,道:「我想,我们有共同的敌人。」 云裳看着她的手在盒子上轻拍,却没有动,冷声问道:「这是什么?」 唐溪的手从盒子上拿开,轻语道:「药,一种能让人说真话的药。」 当即,云裳眸光一转就落在盒子上,身边的小侍女立刻上前打开,里面躺着一个翡色的瓶子。 她将之拿在手中端详片刻,道:「你说我们有共同的敌人,是谁?」 她今生最恨的人就是初十,可她已经死了。 唐溪薄唇轻启,吐出一个名字。 「初十。」 云裳惊异的看着她,脱口而出,「她已经死了。」 唐溪的脸上露出一幅不属于她这张脸的笑容,诡异至极,「不,她根本没死。」 「这不可能。」云裳一幅受惊过渡的摇头。 「不可能?」唐溪偏头轻笑,「你不是已经见过她了吗?竟然没认出来?」 云裳见她不似说谎,思索了半天,突然道:「你是说那个被凌非带回来的初十。」 可她又瞬间否决了,「这不可能,那个女人与她长得一点不像,说话的声音也不同,语气以及神态都不一样,怎么可能会是同一人?」 她坚信,初十死了,五年前就葬身火海了。 否则这么多年,凌非为何没有一点动静,如果她还活着,他们一定会去找她。 不只凌非,还有哥哥,都消沉至极。 唐溪见她不信,并不意外,淡淡的说道:「我是和她一起回帝都的,而且睿世子业已见过她。」 云裳想着哥哥对她的态度,似乎真的有些变化。 但还是不能将这个初十与那个害了她一生的女人想成一个人。 「如果真是她,我会让她生不如死。」 云裳当即便起身,欲找初十算帐。 唐溪出言拦住她,道:「听说翼王府世入狱,整个王府都如惊弓之鸟,二公子失踪,属下的人皆交给了初十,你确定你去找她麻烦,不是自找死路?」 「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她死。」云裳咬牙切齿的说着,眼底的恨意已化成了熊熊烈火。 唐溪摇头,「对付她一个下贱之人,还要陪上我们这样高贵的人,也太抬举她了吧?」 云裳见她胸有成竹,便重新坐了下来,饮了一口茶压下心中的波动,道:「你既这样说,想必已经有了办法。」 「自然。」 唐溪对她点头,又看向她身后那些人。 云裳会意,让他们先下去,「这下你可以说了吧?」 第246页 她身边的人她自然是相信的,只是如今为了让唐溪帮她,只能给她面子。 唐溪脸上的笑意渐浓,道:「如果我告诉你,初十有一个四岁的儿子,你觉得这个消息,是不是很惊喜?」 「此言当真?」云裳探身过来,声音也压得很低,眼中射出惊人的喜意。 唐溪也同样露出别有用意的笑容,「我说过了,我是与她一起来到帝都的,我与她相识,睿世子是知道的。」 「好。」云裳将茶杯往桌上一掷,眯着眼睛道:「我倒要看看,她这次如何不死……」 第140章 各怀鬼胎 亭台中两个女人越谈越投机,不时传出笑声。 临去时,云裳问唐溪,「你为何要帮我?」 唐溪调皮的眨了眨眼,道:「你忘记了,我刚才说过,我们有共同的敌人!」 云裳上下打量着她,「你可别告诉我,你是真的喜欢凌非。」 那可是她的男人,就算她不喜他亦不愿,她也不希望别人再来打他的主意,就如同她在不知道初十就是那个初十的时候,依然会去找凌非闹一样。 只是作为女人,对惦记自己男人的不爽,以及自己的尊严。 「郡主觉得我真那么没脑子吗?」 唐溪莞儿一笑,云裳偏过身子,状若无意的问道:「你是知道凌非不会同意,所以才向皇上提及此事,那你到底钟意的,是谁?」 她之所以这么直接的话,知道唐溪不会回答她。 她只是好奇而已,不过这些和她也没多大关系,只要不是凌非,她们就是合作关系。 她最大的敌人是那个贱女人,害了她一辈子的女人。 初十。 唐溪将她的心思收入眼底,似笑非笑的开口,「我以为郡主如此聪明,定早已猜到了。」 云裳一愣,见她目光深远望向不知名的地方,突然了解了。 那里是世子的院落。 「原来你喜欢哥哥。」 一时间云裳也放下心来,也明白了她为何会找上自己。 一方面她们有着共同的敌人,因为哥哥喜欢初十。 另一方面,也是想和她走得更近一些。 不过这公主没问题吧,哥哥是不可能娶他国女人的,更何况是公主。 gg文内gg 「他不可能做你的驸马。」 云裳提醒她,唐溪是否真情实意,她还是可以分辩的出来。 唐溪接受,却不置可否的说道:「那也说不定哦。」 云裳只当她是说笑,谁都知道这不可能,除了她是做为和亲公主嫁到天朝来的,可如今兆北与天朝根本不需要这种联姻。 且就算联姻也只会从皇子中选人,尽管他们家是世袭王族,也还差了一个阶层。 云裳离开后,唐溪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独自坐在那里品茶,似乎心情不错的样子。 她身边的侍女上前,问道:「公主,您这样说不怕暴露我们的计划?」 唐溪瞥了她一眼,「你觉得就算她说出去,会有人相信吗?」 「凌二公子,一个废人皇上或许会捨得,可天宇哥哥是什么身份,他的重要性几国皆知,本公主是那么不识实务之人吗?」 侍女瞭然的点了点头,道:「那您刚才那样说……」 「哼。」唐溪轻哼了一声,道:「只是给天宇哥哥打个招唿,让他到时候更容易接受罢了。」 底下有人过来,那侍女退后一步,道:「睿世子出府了。」 唐溪转着手中的茶杯,若有所思的笑了笑,「那个宁书吗?天宇哥哥竟会有他这种身份的朋友?」 「要不要奴婢去调查一下?」 唐溪抬手阻止,「不必,你忘记本公主的话了,我们是客人,主人家的事自会有主人操心,我们只需……」说到这里,她声音一沉,「做好自己的事情,隔岸观火就好!」 「是,公主。」 「竹将军那边准备的怎么样了?」 她似笑非笑的扫到有一道身影飞快的消失在暗处,才转过头来问。 「将军还没传消息过来。」 侍女回话,脸色微露焦急。 唐溪瞥了她一眼,道:「本公主知你担心什么,不过这样也好,给了我和天宇哥哥更多的时间相处。」 说罢她便起身,将茶杯扔到了地上,瓷片纷飞,一道轻语渐渐远去。 「本公主喜欢的东西,若得不到,那便也没有存在的必要。」 另一边,云裳一刻也没有多留,直接就回了翼王府。 一进门就看到翼王妃等在她院里,她自是知道什么事的。 以前是怎么对她的,如今竟还有脸来求她。 翼王妃上前握住她的手,道:「云裳啊,你问过睿世子了没有?他怎么说的,母妃可以去看看烨儿吗?」 如今的翼王府,王爷未归不知人在何处,当家世子又犯法下狱,等候处斩,二公子也失踪多日,三公子常年在外,这府上的人也没几个认识他。 就只剩下几个女人还留在这里,下人们做事都懒散了许多。 但翼王妃也空理会这些,谁也没想到事情会发生的这么突然,一点准备都没有,儿子入狱,她的后半辈子可就没指望了。 她去找了平素关系好的姐妹,却一个个的都推拖不见她。 月华她是不敢去找的,她们本就不和,无奈,她只能将希望寄托在云裳的身上。 第247页 毕竟她有一个在皇上面前能说得上话的哥哥。 云裳今日之所以回去,也是被翼王妃烦得没办法了,才答应她回去问问情况。 其实她根本没问龙天宇,别人不知道,她怎会不了解她哥的脾气。 朝中之事,他从不准她们过问。 更何况翼王府这么大的事。 不过她也不担心,无论翼王府发生什么事,左右她哥都会保她一命。 所以,与府里其他人的心思不同,云裳根本就像个没事人似的。 如今的她,只捉磨着怎么对付初十。 不过翼王妃嘛,还是要应付的。 于是她故意做出一幅很难受的表情,道:「母妃,对不起,哥哥也没办法,皇上早就传下话来,谁也不准替大哥求情,更不准任何人探监,为令着视作同党。」 听完她的话,翼王妃一屁股坐回了椅子上,满脸的绝望,「那该怎么办,我的烨儿,可怎么办啊!」 她一向没遇到过什么大事,就算是以前,有事情那也是凌千烨替她出的主意,如今主心骨出事,她瞬间就没了主意。 云裳在心中冷笑,当初她之所以选择凌千烨,也是看重了翼王妃是个好哄的,凌千烨主外,那这个王府就是她了算。 哪里会落到现在这般地步,不只和月华『共侍』一夫,还要看琳琅那个贱女人的脸色。 「若,若是烨儿当初娶的是你,如今也不会这般被动。」 翼王妃喃喃的看着云裳。 云裳面上露出悽苦,心中却在冷笑,现在才觉得她重要吗? 当初她刚嫁给凌非没多久,翼王妃就欢天喜地的让凌千烨娶了从小与她不对付的六公主琳琅,如今可倒好。 凌千烨出事,皇上直接将女儿召回宫,连孙女都赔了进去。 若要说真心话,她此刻只想送她两个字,『活该!』 「母妃先不要着急,不如去找找月华公主吧!」 月华未曾离开,府里发生了这么多事,宫里也派人来接过她,可她始终连面都不曾露一下,云裳也搞不清楚她在想什么。 翼王妃离开了,虽然心中不愿却还是硬着头皮去见了月华公主,可人连门都没让她进,就以身体不适将她打发走了。 摆明了不管不问。 翼王妃那个气啊,却无可奈何,只盼着翼王此刻出现就好了。 「还是没有王爷的消息吗?」 身后的嬷嬷扶着她,回道:「都让人在帝都的花楼里找遍了,连王爷的影子都没有找到。」 「那凌非呢?」 翼王妃终还是问出口,当初凌千烨出事,她刚得到消息就到处奔走,却没想到她前脚未出门,就看到几年未出府的凌非急急忙忙的上了马,直奔皇宫而去。 那一刻,她才想起这府上还有这么个男子。 只是,最后连他也失踪了。 嬷嬷摇头,「据说,二公子出了皇宫连马都没换,就直奔南门出了城,之后就没了消息。」 两人渐行渐远的身影消失在拐弯处,屋子里小宫女回报给月华公主,道:「公主,您为何不回宫啊?」 「就是不为您考虑,也该为小公子考虑啊,这王府,似乎不安生。」 月华柔和的笑了笑,她不喜华衣,终年都是月白长裙,真如那月宫中的仙子,飘逸灵动。 她抚着旁边子言的脑袋,嘴角含笑,道:「正因为这王府有问题,那我就更应该留下了。」 小宫女不满的嘟着嘴,道:「公主,二公子此刻下落不明,您犯不着为了他……」 「住口。」 月华突然厉声一喝,小宫女立时吓得跪了下来,颤着身子不敢再言语。 而旁边的子言也是一脸的惊恐,「母,母亲……」 小小的人儿吓得动也不敢动,僵着小身子,面色惨白如雪。 月华垂眸,将手从他头上放下,来到他的背上,轻轻拍了拍,子言才放松下来,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却不敢掉下来。 「他,是我活着的唯一色彩。」 小宫女连连磕头求饶,半晌她的额头已经湛血了,月华才轻飘飘的说道:「以后再让我听到你说他半个不是,哼……」 她的声音很轻,但小宫女的回话速度却更快了。 「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月华的手从子言的身上滑下来,子言立刻后退,坐到一旁的小桌上,乖巧的小模样,很是惹人喜爱。 月华未看他一眼,从软榻上站了起来,道:「起来吧,去看看有没有他的消息。」 「是。」 小宫女走后,月华看向子言,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复杂。 与她平日里那淡漠的表情相去甚远,有欢喜有厌恶,有欣慰也有有舍…… 第141章 安排 龙天宇想过翼王府的人会来找他。 不管是通过他父亲还是云裳,都会找上他。 他也知道该如何应对。 但他没想到,第一个找上他的竟然是初十。 来到无香茶社,果然见到了他无数次想放弃又无数次想起的女子。 初十起身迎他进来,「对不起,本该是我去见你的。」 四目相对,没有丝毫碰撞的声音,只余淡淡淡的情…… 她对他,除了对不起就是谢谢你! 虽然说过无数次,她对他却从来都是如此。 第248页 龙天宇脸上的笑意淡了些,对她摇了摇头,道:「无妨,如今可是有很多人时刻盯着你的!」 凌非虽还未正式公布,但帝都的人消息多灵通,都知道他要娶妻了。 事隔五年,他娶的依然是一个叫初十的女子。 自然是说什么的都有,但不可否认的是,她再一次成了热门话题,得到了多方的关注。 虽然凌非有五年未出世,但世人却不曾忘记过他。 尤其这一次传出他病重,皇上和翼王妃都出天价赏金寻找一切可能让他活下去的机会。 更是让很多人嚮往。 就在他的生命余下不过半年的时光里,竟有人顶着五年前那个名燥一时的名字,要嫁给他。 这在很多人看来,不一场阴谋,而是一场光明正大的阳谋。 都言她,必有所图。 所以在凌千烨出事之时,很多人都觉得与她有关。 gg文内gg 只要凌千烨出事,那世子之位必然会重新落入凌非手中,而她,做为正妻,那就是世子妃。 只用半年的时光陪一个人,而翼王府世子妃之位那是何等的荣耀。 自然,会有很多的目光落在翼王府的门上。 初十倒没想到这一层,轻笑道:「这么说,如今是前有狼后有虎了。」 「所以你最好呆在府里。」 龙天宇轻蹙眉头,显然觉得自己说了句废话。 初十倒没多说什么,而是请他入座,云娘亲自上了茶便退了出去。 「世子,我请您来是有事想问问您。」 龙天宇嘆息,「五年没见,你还是这般生疏。」 初十轻咳了一声,道:「呵呵,这不是有求于人吗?你总说我与你太过生分,如今我求你帮忙却故意套近乎,恐怕你又有得说了。」 言语里多少带着轻松,龙天宇很开心,脸上的笑意也浓了些。 「好了,我知道你无心闲话,说正事吧!」 不等她问,龙天宇便正色道:「关于凌千烨的事情,整个天朝恐怕就只有皇上和二公子最清楚了。」 他开口就是这么一句,初十一愣,诧异的看着他,「连你都不清楚?」 她虽五年不问世事,可回来这段时间,可是听说了龙天宇在朝堂上的地位,连他都不清楚,那岂不是说这件事的确有问题。 龙天宇蹙眉,摇头道:「据说是皇上连夜收到八百里急报,未上早朝便让人宣了凌千烨进宫,直接在御书房定的案子。」 「待我等上朝时,只接到太监总管代为传达的一道旨意,也就是大家现在所知道的事实。」 初十觉得,仿佛在听天方夜谭般的事情,「这也太过奇怪了吧?」 六部尚书令出事,未经大理寺审理,也没有交给府尹过问,更不曾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核查,就直接给扔进了死牢。 这,不是光明正大的草菅人命吗? 「皇上不是这样的人,一定发生了什么大事,不然他不会与二公子密谈了两个时辰。」 龙天宇自然知道她在想什么,直言补充。 初十抬头,「凌非与皇上密谈了这么久,有多少人知道?」 凌非一出宫就派了阿生回府,那么,他怎么会出事,一定有人提前知道消息。 如果是这样,那就更奇怪了。 龙天宇摇头,「也谈不上是密谈,皇上召二公子的时候,文武百官正等在大殿外,因为我们是被赶出来的。」 想着当时的情形,龙天宇还觉得不可思议。 就因为凌非脸色很难看,皇上当即就将他们赶了出来。 「赶出来?为什么?」 初十好奇。 龙天宇抿唇,半晌才憋出一句话,「皇上说,二公子身体不好不易四处走动。」 所以,就让他们给他腾地方,让他们滚蛋。 对于这个理由,初十也醉了。 元德帝还是很可爱的嘛,不过也间接的说明了一件事,他对凌非的宠溺的确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 「嗯,那之后呢?」虽然心里为凌非高兴,但初十总不好表现太过明显,只得转移话题。 「他们密谈了两个时辰,二公子直接就骑着马从皇宫直接沖了出去。」 说起这个,他就更郁闷了。 见过嚣张的,却没见过他这么不可一世的。 初十张大了嘴,虽然她是现代人,但不代表她不明白皇宫对于一个国家来说,所代表的威严。 凌非竟然直接骑着马从皇宫里沖了出来。 真是太威风了。 她还在天马行空的自恋中,龙天宇就一个软垫砸了过来。 初十先是瞪眼,再看到他郁闷的表情之后,又弱弱的举手,道:「你说,你继续。」 有求于人就要有求人的姿态,这一点她还是懂的。 「没有了。」 龙天宇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 随后问她,「你在找二公子身边的那个人?为什么?」 初十嘆了口气,将事情的经过与他详细的说了一圈,如今之计,她能相信的人很少,而龙天宇就算一个。 最重要的是,他与凌非从来都不是敌对关系,自不会害他。 且这个人的人品她是信得过的。 龙天宇将前因后果理了一圈之后,才说道:「那你现在就是想弄明白,二公子到底去了何处?」 第249页 初十先是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道:「我担心,有人要对他不利。」 这才是最重要的,她与阿离分析过,以凌非的武功应该不会出什么事,但他如此急切的出城,连和初十见一面的时间都没有,那定然是发生了特别紧急的事情。 人在着急的时候,心思就会乱,那发生意外的可能也就更大。 「所以,你觉得,如果阿生真的是被他们抓的,那,找到阿生也就找到了背后之人。」 龙天宇一口气分析完,看着她脸上毫不掩饰的担忧,只觉得很真实。 初十点头,「本以为你会知道的清楚一些。」 「倒是让你失望了。」 初十摇了摇头,却在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做。 让阿离他们找人,看来希望不大。 龙天宇看着她烦忧的神色,品了口茶,道:「你不是说王府里有人要杀你吗?」 「嗯。」 「那就从王府开始着手,不要放过任何一个人。」 初十心神一震,「你觉得,他们会是同一伙人?」 「我也不能肯定,只是现在必须打开一个缺口,否则根本无从下手。」 龙天宇郑重的说道:「云裳那里你不必浪费时间,先查其他人吧!」 对于他的话,初十选择相信。 「对了,我总觉得这件事不只是针对翼王府。」 末了,初十还是将自己心中的这个想法说了出来。 有些担忧的看向他,道:「你身在朝中,要小心点。」 连皇上都不敢言明的事情,凌非却选择暴露,由此可见这件事不只是翼王府的问题。 因着她这句话,龙天宇一天的烦忧都消失了。 两人再商议了一会,龙天宇就离开了。 并相约若有任何消息,就来这里告之云娘。 与此同时,初十将云娘秋娘以及陈胜唤来,道:「时间紧张,多余的我就不解释了。」 「现在,我做了些安排,你们有什么想法,尽管说。」 三人彼此相视了一眼,秋娘听云娘的,从不参与意见,云娘直接表态,「你说该怎么做吧!」 云娘知道的事情多一些,有些事她虽没去刻意的想,但就从初十和宁书的话语中,她也知道帝都要发生大事了。 不等陈胜开口,初十就分配了一下,道:「小作坊暂时关闭,稍后所有人我会将他们调走,云娘留下。」 云娘点了点头。 「秋娘先行离开。」 秋娘看了看云娘,见她点头,虽不情愿却还是没有反对。 其实她知道初十是为了她好,她这个人没什么心眼,留下来恐怕会给她们带来麻烦。 「陈大哥,如意算盘那边,除了易老,所有见过你的人全部辞掉,之后再也不要去管那边的事情。」 陈胜等着她继续说,见她停了下来,便问道:「那之后呢?」 「之后……」初十犹豫了一下,道:「你若愿意就带着家人去其他地方生活,我会让人支十万两银子给你。」 陈胜勐得站了起来,脸色大变,「小姐,你这是要赶我走?」 他心中悲愤不已,大声问道。 初十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当即说道:「陈大哥,你知道的,翼王府出事我自不会离开,如今的我已经被人盯上,那这里将不再是秘密,你与我的关系,很快就会被人揭开。」 「宁书一离开,很多事情都会浮出水面,我,不想连累你。」 陈胜与云娘她们不同,他有家室,有责任,且只是一个帐房,就算失踪也不会有人再刻意去找。 只要云娘还在这里,那她就会成为众人关注的焦点。 替所有人吸引住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 第142章 季晴的身份 翼王府出事,凌非又失踪数日,初十自然不会离开。 但以她的身份没有了凌非的震慑,很快就会被有心人发现并揭开。 她以往的所作所为也会被世人知晓。 那天价的财富必定会让世人红了眼。 尽管那些东西都不是直接在她的名下,但她还是要做些准备。 所以,这次要离开的人会很多。 对于初十的话,陈胜无从反驳,但他还是坚持,「小姐,如今正是用人之际,是你给了我重生的机会,我怎可在此时离开,那我陈胜以后还有何颜面,面对自己的孩子。」 「所以,小姐,留下我吧!」 陈胜本是一名普通的帐房,因着静怡的事情被初十抓住小辫子,之后因初十正需用人,便将他放到了这里,从此成了最信任的人。 而他,也从以前几两银子能过活的日子,如今也过得像模像样,娘的病也好了,儿子上了好的学堂,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而这一切的美好都是眼前这个女子所赐,他,怎能忘恩负义? 云娘上前,替陈胜说话:「初十,就留下他吧,大家相处这么多年,早就是亲人了。」 许是最后一句话起了作用。 初十最后决定,让陈胜留下,但是他要安顿好自己的家人,且他不能留在帝都,让他随宁书一起去办其他事。 安排完这一切,初十才长出了一口气。 云娘依旧经营着无香茶社,几个小伙计也是自己人,再留了两个武功不错的女子保护云娘,其他人都被初十调走了。 第250页 回到府里,春蕴早就准备好了饭菜,见她一脸的疲惫,道:「又是一个忙起来不要命的,真不知道都什么性子……」 满脸的心疼,一边让人上菜一边数落初十。 初十也不生气,趴在八仙桌上连拿筷子的力气都没了。 她拨了拨碗里的饭,却没有吃,偏头看着春蕴,道:「春蕴姐,你要不要离开这里啊?」 gg文内gg 春蕴正在给她盛汤的手一顿,拿起旁边的干净筷子就在她额头上敲了一记。 「啊!」 初十痛唿。 就听春蕴说道:「大白天的就说胡话,离开这里干嘛?你在这里,茗烟也在这里,大家都那么熟悉,你让我出去重新找活做,我去哪找这么好侍候的主子爷?」 「那倒也是哦。」初十扒了一筷子米粒放进嘴里,一边嚼筷子一边嗤嗤的笑。 心却狠狠的疼了一下。 春蕴自然知道她不是在说胡话,如今翼王府的形势,可能随时都会发生大事。 若凌千烨的事情真的要处理,那这府上的人一个都逃不掉。 更何况如今爷也失踪了,事情变得更加的复杂。 留在这里,谁也不知道能活到哪一天,初十这是想让她离开。 保她一命! 但正如她所说,这里早就是她的家了,有她的好朋友,也有一个好主子。 她无处可去,也不想离开这里。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茗烟一晚上没睡,顶着一双熊猫眼过来,垂头丧气的说道:「还是没什么动静,她每日都做同样的事,不多话也不管闲事,根本看不出哪里不对劲。」 初十让她去盯着季妈妈,可她那里一点收穫都没有。 很是无力。 春蕴早就告诉了初十,对于季晴这个名字,府里也没查出点滴。 如今看来,除了初十暴露身份,直接去问她,毫无办法。 但如今还不是初十身份暴露的时候,且这个季妈妈虽看着是向着初十的,但谁也不知道这背后隐藏着什么,所以,她们一时之间也不敢轻举妄动。 就在她们一愁莫展的时候,未料到竟然峰迴路转,春蕴和静怡聊天的时候,探听到了一些消息。 春蕴将静怡带来,不过并未表露初十的身份,静怡对这个新来的主子多少还是有些敬畏的。 初十问她,「你听说过季晴这个名字?」 静怡看了一眼春蕴,见她点头,便回道:「听过。」 「在哪?」 「就在王府啊!」 初十和春蕴对视了一眼,春蕴问道:「我在王府这么多年,怎么不曾听说过?」 静怡见她们表情不对劲,便知道此事很重要,上前小声道:「这是禁地里的名字。」 翼王府有一块禁地,就在后院,那里有一片荒废了很久的院子。 从不准人去那里,早已杂草丛生。 初十知道那里,而且在那里杀过一个人。 当初刚来这里没多久,初妈妈背着她,和丈夫在外面借了一百两银子,用的是初十的名义。 后来见初十还不上,初妈妈便将她骗去那里,准备将她的身子卖给那个管事,以此来抵利息。 也就是那一次,初十知道了这件事,后来在凌非的帮助和纵容之下,将那个管事给杀了。 她只听说过那是一块禁地,不准去那里。 但从未打听过,那是谁住的地方。 如今听静怡说,倒是另有说法。 「那里的主人,是先王妃,也就是爷的亲生母亲。」 静怡直接倒出实情。 凌非的母妃曾住在那里,是王府里最尊贵之处,可自从先王妃死后,那里走了一次水,不知为何,王爷便下令保持原样,不准任何人接近那里。 之后,再也没有人过问那里的一切。 更是因着如今当家主母是先王妃的亲妹妹,更是不敢再提。 而季晴就是先王妃身边的一个丫环。 「你是怎么知道的?」春蕴看了一眼初十,问静怡。 她们年纪差不多,按理说不会知道上一辈的事情。 「我是打小就被买进来的,当初还小不能做事,但带我的妈妈曾出入过那里,那时年纪太小,也记不得什么,不过妈妈认得季晴,经常同我讲,所以就有些印象。」 静怡一口气说完,还叮嘱道:「春蕴,这件事你可别乱打听,你是知道的,王府里最忌谈论当年之事。」 「我自有分寸,这件事你不要告诉任何人。」 春蕴如今是一等侍女,静怡与她的关系也是极好的。 春蕴也不怕她知道什么,不过还是说道:「上次让你打听的事情如何了?」 静怡不在凌非身边侍候,倒也方便,她比较势力,私下和云裳郡主关系还不错。 好在,她知道这凌华院的主子是谁,与春蕴也是亲近。 所以,春蕴便让她注意云裳的一举一动。 「她呀,没什么事,今天回了一趟睿王府,回来的时候似乎心情很好。」静怡回忆了一下,便脱口而出。 春蕴见初十的眼色,便让她先回去。 静怡转身刚准备走,忽然想到了什么,回头看向初十,道:「她似乎对您很感兴趣,不停的向我打听您的事情。」 春蕴神情一紧,「那你说了什么?」 第251页 静怡委屈的说道:「我什么都不知道,能说什么,这还是第一次见姑娘呢!」 春蕴是紧张过了头,闻言也放下心来。 「不过,她竟然问我,知不知道姑娘的家人住在哪里!」 初十眼睛一眯,终于有人注意到这些了,要去查了吗? 不过让她奇怪的是,云裳怎会起这个心思? 是她知道什么了吗? 还是说,她只是单纯的对她好奇? 不管是哪一种,初十都不得不谨慎起来。 眼下,成元不在帝都,木木又闹失踪,凌非亦不知去向,于她来说,最重要的人都没有消息,仿佛这是老天故意给她出的一道难题。 她可以用的人少之又少。 阿离一个人毕竟分身无术,府里又藏着潜在的危机,如今就连云裳也想打听一二,当真是雪上加霜。 静怡离开后,春蕴便问她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屋子里静悄悄的,没了外人,初十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格外的纠结。 春蕴问道:「眼下时局这么乱,你打算怎么办?」 不明她为何突然这样问,初十抬眸不解的看着她,「春蕴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春蕴沉默半晌,道:「这些事,本与你无关的。」 初十明白了,春蕴的意思是,让她离开。 「初十,我从未过问五年前你为何离开,但我明白,你既然离开了又这么久都不曾回头,那也就证明了,没有爷你也能活得很好。」 初十抿嘴,神色不明,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春蕴见此也知伤了她,不过她并没有停下,「如今,不管翼王府出了何事,都与你无关,如果你真的担心爷,就该去找他,而不是呆在这里。」 翼王府关她何事? 帝都的时局又关她何事? 与她相关的,从来都只有那一少年而已。 那一人,才是她心头永远抹不去的殇与悦。 「春蕴姐,你知道爷并非生病,而是中毒吗?」 初十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答所非问。 她的眼底盛着不经意露出的迷乱,似在回忆什么。 春蕴点头,「我知道。」 这么久了,她怎会不知道这些,再说爷也从未背着她做一些事。 这些年,她已然成为了比当初华知还亲近爷的侍女。 「你既知道,也应该猜得出来,是谁给他下的毒。」 这下,春蕴没有回答,只是凝望着她的眼神,静静的看着。 初十悽然一笑,语速极慢的说道:「他,从未想过报仇,只因,他在意这个家,关心着整个王府的命运。」 「他,是翼王府的一份子,于他来说,守护这里是他的责任与义务。」 第143章 替他守护 初十曾经知道是翼王妃对凌非下毒的时候,也是满心满眼的恨意。 就算不是亲生儿子,凌非也唤她一声姨母,她,怎么下得去手。 可,毕竟她不是生在皇族,不理解所谓的权力之争。 更不理解,一个女人怎会如此狠心。 就算直接下毒害死他,也好过让他等待死亡。 这是一种折磨。 初十不明白,他们之间是否有深仇大恨,翼王妃与先王妃之间又发生了什么事,她竟会如此对待凌非。 她不愿去想,只是为了一个世子之位,她就如此的狠毒。 毕竟在她所熟识的印象中,翼王妃虽然不是真正关心着凌非,却也不像是如此灭绝人性之人。 有时候,她都想去问问她,为什么这么做? 要知道,凌非所受的折磨并非只是身体上的,精神的折磨更甚。 他一遍一遍的看到希望,又一次一次的失望。 明知道仇人就在眼前,却还要为了家的和睦,不但不能去恨去报仇,还要装作不知情的样子。 那种每次看到仇人,心里都恨不得咬死她,表面上却要装得若无其事的心情,他又是怎么过的。 这么多年尽量不与他们往来,隔绝尘世,他的痛谁又能懂? 「他,活得很累。」 初十喃喃了这么一句,很快又神色坚定的说道:「很快就会结束,以后的以后我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但眼下,在他还活着的时候,在他无暇顾及的时候,我会替他守护他所要守护的,翼王府。」 一天一夜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整个帝都依旧风平浪静。 好似什么也没发生,又好像是一场暴风雨前的寂静。 诡谲多变的气息充斥在翼王府上空,生活在下方的人们却时刻都担忧着自己的小命。 gg文内gg 但也有例外。 此刻,四小姐凌千婳的庭院里,花草相宜,阳光正好。 她穿着纯色衣裙,盪在鞦韆上,脸上挂着清透的笑容,充满了高深莫测的味道。 每一次盪起都能望向院外,一览众山小的舒畅让她的心情这得格外好。 微风轻抚,连盪起的裙角都是那么的飘逸,安然。 一切都与此刻翼王府所发生的危局格格不入。 但她却坦然处之。 底下站着一人,眉清目秀,却着一身黑衣,与他的长相极为不附。 他已站了许久,因为身在烈日下,额头已起了一层薄汗,但他却没有任何表情,垂眸而立。 第252页 忽尔有风吹落一片树叶,挡住了凌千婳的视线之前,她清透的眉目瞬间变得犀利无比。 手掌翻飞,手中出现了一道亮光,刷的一声,眼前的树叶化为两半,无声无息的落向大地。 而她,亦从鞦韆上一跃而下,身姿飘逸出尘。 直到这时,黑衣男子才上前一步,单膝跪地,道:「小姐。」 凌千婳手指微动,偏头居高临下的扫了他一眼,又回到鞦韆上。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她坐在鞦韆上,双腿自然的交叠在一起,单脚支在地上,身子随着鞦韆前后晃动。 黑衣男子没有起身,直接回道:「华知已死,凌非,逃了。」 在他声音落地的一剎那,就感觉一阵劲风袭来,紧接着胸口一痛。 身子被迫向后倒去,他强忍着才没有倒下。 而凌千婳已来到了他的近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笑问道:「你是告诉我,这次的事情安排的天衣无缝,竟让他逃了?」 「你们一百个人拿不下一个快死的人,是吗?」 她的语气越发的凌厉,男子却不敢多言,他的胸口正插着刚才凌千婳削断树叶的那把刀。 胸口一片湿润,有温热淌过,他却连一个眉头都没蹙过。 「属下办事不利,请主人惩罚。」 他只有这么一句。 凌千婳并没有再说什么,伸出手轻轻的穿过他的胳膊,慢慢的将他扶起。 无数次的经验告诉他,不能拒绝。 男子只得随着她的步伐慢慢起身,却始终不敢看凌千婳一眼。 凌千婳嘴角含笑,轻声道:「子洋,你知道的,这些人当中,我最捨不得伤害你。」 「谢主人。」 凌千婳不置可否的松开他的手,在背向他的时候,脸上露出冰冷的杀意。 「若让我知道,二哥是你故意放走的,呵呵……」 许子洋眉头一紧,就听凌千婳轻语道:「那,你最心爱的女人,我可就直接送去那里了。」 「到时候,你莫再怪我不讲情面了,你知道的,我这人一向心软,又爱你。」 「你莫要让我为难哦。」 许子洋知道,凌千婳是在警告他,他点头称是。 离去前,有人进来禀告,「小姐,据我们掌握的消息,灶上的季妈妈是当年先王妃院里的三等丫环。」 「他们不是都死了吗?」 凌千婳挑眉,示意许子洋先下去。 许子洋垂着向外走去,临到院门口的时候,凌千婳的声音又飘了过来。 「你若这样死了,我可是会心疼的。」 许子洋身子一颤,随后离开。 凌华院,阿离归来,且带着曾与初十有过几面之缘的华书。 她曾是凌华院的一等侍女,与华知一样的身份地位,只是她年长一些,凌非便让她在外处理一些其他的事情。 以至于府上的人都知道凌华院有两个一等侍女,但华书却是有很多人不认识。 她不似其他人那般,唯唯诺诺,来到主屋看到初十,依旧是那幅瞧不起的神色,甚至比上次见她还讨厌了。 上下打量了一圈,冷声道:「果然变了很多。」 阿离拉了拉她的衣袖,「华书。」 「闭嘴。」华书回头怒斥,道:「爷失踪了你不去找,整天跟在这个女人身后,想做什么?」 「慢不说她还不是爷的女人,就算是,爷何时吩咐,她可以调动我们的?」 端的是盛气凌人的姿态,一进门就将阿离训了一顿。 初十知道,这是做给她看的,目的就是告诉她,她,不会听她的。 所以,不要动什么心思。 「华书姐,您先坐,初十也是因为爷的事情才请您来的。」 春蕴上前,请华书坐下来,她与华书见过几次,彼此的印象还可以。 华书再次瞪了阿离一眼,才给面子的坐了下来。 自始至终,初十都不曾言语。 盏茶的功夫,屋里没有人再开口。 阿离几度看向初十,却见她不紧不慢的品着茶,仿佛那才是她的目标。 他急得满头大汗,却不敢多说什么。 华书的性子急,且很暴躁。 除了爷,她不听任何人的,他可得罪不起她。 但急的可不阿离一个,华书也是越坐越觉得屁股疼。 她本来是拗着性子,不想来的,但想想还是过来看看,这女人如今到底是为何回来? 所以一进门就发了顿脾气,又指桑骂槐的将了她一下。 心想着,她这下该不会那么嚣张了,她就能套出些话来。 谁想,自己不吭声,她倒好,更加的淡定了。 眼看着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她最先坐不住了。 只见,华书将手里的茶杯重重的掷到桌上,茶水飞溅出来,连她的衣袖都晕开了些水渍。 「初十,你这是什么意思,请我来又不说话,是将我当猴耍吗?」 她一发怒,整个人都站了起来,屋子里的气氛有瞬间的凝固。 阿离看了看这个,又看了看那个。 最后小心的挪到春蕴旁边,小声问道:「茗烟呢?」 春蕴也小声的和他嘀咕了几句,阿离便找了个理由离开了。 直到这时,初十才放下茶盏,不紧不慢的说道:「如果发火能找到阿生,问出爷的去向,我陪着你,你点到哪里我就烧到哪里,哪怕是皇宫。」 第253页 一句话,浇灭了华书满腔的怒意。 见她平静下来,初十起身来到她近前,与她坐到了一起。 「华书姐,我们都很担心爷,但眼下最重要的是,找到阿生。」 「几天了还是没有消息,恐怕他凶多吉少了。」 初十替她分析。 华书不情愿的点了点头,道:「都怪我太大意了,那天要是我随爷一同进宫就不会出现这种事。」 得知凌非出事,她也很懊恼,若是当初跟着凌非的是她,而不是阿生,或许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着急了。 初下否决,「爷做事,一定有他的目的。」 「他既然选择带阿生,就说明别院更需要你。」 凌非在帝都城外,有一处别院,那里地方很大,住的人却很少。 有一次凌非带她过去,她也只见过唯数不多的几个人。 但她知道,那里是他的地盘,是一股势力在那里栖居。 而管束那些人的,正是华书。 阿生因为性格原因,很少与其他人打交道,一直以来,那些人都是听从华书的命令。 也许正是因为这样,凌非才会选择带阿生出门,而不是华书吧! 当然,这些也只是初十的猜测。 她的目的,只是想让华书收回心神,不要报着歉意做事,这样不安的情绪,容易感染他人,且不利自己的行事。 会给敌人有机可趁。 就在这时,窗子里忽然射进来一颗石子。 初十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华书拦了下来。 她将石子打落在地,上面还裹着一张字条。 初十也被吓了一跳,起身来到她身边,华书已将字条展开。 上面只有两个字。 「季晴。」 第144章 先王妃未死 在看到这两个字的剎那,初十就脸色大变。 看向春蕴,「茗烟在何处?可跟在季妈妈身边?」 春蕴点了点头,「茗烟一直在监视她,此刻应该在灶上。」 「走,去看看。」 初十着急,不知为何,她总有一种要出事的感觉。 春蕴也想明白了,当下两人急步往外走。 忽然,华书开口问道:「你们认识季晴?」 初十凛然回头,「你知道她?」 华书点头,「她是王妃身边的人,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不好,季妈妈要出事。」 来不及解释,初十和春蕴几乎是跑着往那边去的。 华书还想问什么,却已没了人影。 待她们赶到时,就看到灶上乱成一团,哭喊声成片。 阿离正在和一个男子动手,两人手上都拿着剑,周围的下人连滚带爬的跑开,却还是被伤及无辜,死伤了不少人。 不远处,茗烟的怀里正抱着一个人,看不到脸,从初十的角度看去,只能看到胸口上扎着的那把兵刃。 那个位置,想来是活不成了。 茗烟正着急的想为她止血,一回头看到初十,便喊道:「初十,季妈妈出事了。」 初十心中一凛,果然是她,此时华书也赶到了,不用初十吩咐,她就沖向阿离那边,与阿离一起想拿下那个男子。 初十急步来到跟前,季妈妈躺在茗烟腿上,嘴里不时的冒血沫,显然是活不成了。 她的手搭在她的脉搏上,片刻摇了摇头,兵刃上有毒,毒已攻心。 gg文内gg 「你是季晴,你到底知道什么事?他们又是谁,为什么要杀你?」 初十一口气将问题问完,抚过她的心口,尽量让她不那么难受。 但季妈妈却什么也不说,甚至闭上了眼睛,不再看她们。 一幅等死的安然模样。 那边,正在与阿离动手的男子见此,眸光一闪借着阿离挥出的一剑,躲闪开来的同时又往后退出去很远,等他们想追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人已上了屋顶,消失在建筑群后。 初十脸色一沉,春蕴也是着急,看着季妈妈,忽然眼中精光一闪,道:「季晴,我们知道你的身份,你还记得初妈妈的女儿初十吗?」 「你认识她对不对?她还活着。」 果然,春蕴的话音还未落,季妈妈就睁开了眼睛。 她没有看离她最近的初十和茗烟,而是看向春蕴,眼睛睁得大大的,似乎要问什么,可一张嘴就是血沫。 「毒血攻心,已经说不了话了。」 初十在怀里摸索了一下,将一个碧色的瓶子打开,对着季妈妈说道:「这药能让你暂时恢復语言,但时间一到,你的五脏六腑就会像被火烧一样持续半个时辰,你要服吗?」 她们都明白,季妈妈活不成了。 但明显的她有话要说。 只见她非常急切的点头。 看向春蕴的目光中含着泪,初十让茗烟将季妈妈抱进灶房,又让阿离守在外面,不让任何人进来。 服了药的季妈妈神色很痛苦,半晌才稳定下来。 嘴里不再冒血沫,她几乎是在开口的瞬间就问道:「她在哪?」 她的声音嘶哑难听,像风箱在抽动那般,闷闷的压抑着。 春蕴看向初十,见她点头,便说道:「就是她,她就是当年的初十。」 可季妈妈看向初十的眼神中,明显的带着疑虑与不甘。 第254页 知道眼下的她,是与死神在争命,所以初十也不浪费时间,直接说道:「我是初十,只是这五年因为一些原因,容貌发生了改变。」 「不过爷,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她是在告诉季妈妈,很多人都没认出她,但是凌非认出了,还让她重新入府。 「若不是我,爷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再爱上另一个人吗?就算这个人的名字与我相同。」 季妈妈的思维已然混乱,早就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但她却理解了最后一句。 若不是初十,爷定不会喜欢到要娶她,不会因为相同的名字而这样对她。 春蕴也在旁点头,「妈妈也是府里的老人了,也知道茗烟与初十之间的关系,若不是她,茗烟怎会对她言听计从?」 季妈妈这下是真的相信了,就从她看初十的眼神就能看得出来。 那样浓浓的歉意,根本掩饰不住。 「是我对不起你母亲,才害你吃了这么多年的苦。」 几人面面相觑,好好的怎么提到了初妈妈? 初十敏感的思路让她再度不安,「我母亲是谁?我又是谁?」 从她的话里,春蕴等人看出了端倪,初十竟然不是初妈妈的女儿! 季妈妈眼神中充满了歉意,嘴里喃喃着对不起这个字。 可初十要知道的不是这个,她要的是答案,而不是再增加一个问题。 然而,有人关心的却是另一个问题。 华书来到近前,看着季妈妈这张完全陌生又平凡的面孔,道:「季晴,你是季晴,你不是死了吗?为什么会出现在王府?」 季晴的目光从初十的身上艰难的移开,看向华书,却笑了。 「我没死,王妃……也没死,死的是秋谣。」 她一句话分成了几段,却是将几人惊得愣在当场。 华书唿吸急促,拉着她的衣领,问道:「你说什么?你说什么?王妃没死?她在何处?」 「咳咳……」 季晴本就快死了,被华书的紧张唿吸所感染,差点上不来气。 初十想拉开她,无奈没力气,茗烟不等她示意就上前将华书隔开。 「王妃到底在哪里?」 初十见华书完全疯魔的状态,强自让自己冷静下来,回头吼道:「你声音再大一点,将府里所有的人都招来,让他们都知道王妃还活着,去啊!」 华书瞬间愣在当场,不再想冲过来,却眼巴巴的望着季晴。 春蕴一边帮季晴顺气,一边说道:「妈妈,你若知道什么就快说吧,这府里如今变成这样,恐怕要生变故了。」 听到这话,季晴伸出颤巍巍的手,捂住双眼,低声的呜咽着…… 她并没有哭多久,随后便抹了把眼泪,慢慢道来。 当年翼王妃病故,贴心的几个丫环在为她守灵,可那晚颳起了大风,有院子走水,所有的人都被调去帮忙。 三等丫环季晴因身体不适便没有过去,而秋谣却是因着对王妃的敬重,怕无人守护,便留了下来。 可她们没想到,有人会在这时候来灵堂。 一男一女两个声音,其中一个是现在的翼王妃,他们谈起了这件事,并说无论如何都要让王妃将那东西交出来。 也是因为这样,秋谣和季晴知道了,王妃原来没死,只是被他们下了药,暂时做成假死的状态,骗过了所有人。 她们的心情都很激动,又很害怕。 生怕这两人发现她们,可怕什么就来什么。 有风吹了进来,火盆里的灰扑面而来,季晴被呛了一下,打了个喷嚏,被发现了。 「那个男人是谁?」 「你又是怎么逃脱的?」 华书满心满眼的都是恨,她之所以这么多年不在王府,最大的原因就是,她怕看到翼王妃会忍不住杀了她。 而凌非也是因为知道她的忠心,便常年将她留在外面。 只是没想到,当年害先王妃的是两个人,还有一个男人是谁? 季晴缓了缓气,初十发现时间很紧,便说道:「都别打断了,让季妈妈快说。」 时间紧迫,华书也不敢再多言,生怕季晴忽然断气。 「我没有看到他,不知道他是谁……」 当时两人藏在木棺的,而翼王妃与那个男子则在灵堂前,根本没想到这里还会有人,他们已将所有人调走,目的就是为了转移翼王妃的尸体。 没想到这里竟然会有人。 而秋谣为了将这个秘密传出去,期望可以救自己的主子,便将季晴推进了当时还没盖上的棺材里,自己则在两人刚看到她的时候,装作慌不则路的从偏门逃了出去。 最后在王妃的主屋被两人逼住。 「他们被秋谣引开后,我从棺材里出来,不放心一路跟着,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将毒药灌进秋谣的嘴里,她痛苦的哭着喊着,我却什么也做不了……」 「她看到我了,趴在冰冷的地面上,无声的催促我离开,一定要将这个秘密带出去,一定要救出王妃……」 「他们眼睁睁看着她痛若,却无动于衷……」 「秋谣,秋谣她见我不走,便撞翻了烛台,点燃了她活下去的所有希望……」 说到这里,季妈妈已是泪流满面,心中的悔与恨,不安与纠结,折磨了她很多年。 第255页 之后,她在他们还没反应之际逃离了王府,最后听说那一夜,主院起了大火,烧了很多屋子,整个主院的下人都死了,就连王妃的棺材也被一起化成了灰烬。 她知道,他们这是要杀人灭口。 季晴出府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秋谣的家人,带他们离开。 可她没想到,她到的时候,这里也化成了一片火海,显然那些人动手很快,她想到的事情,他们也早就做了准备。 她只在灰烬之中的地窖里,找到了一个小女孩。 那是秋谣唯一的孩子。 是被她的夫君抢先一步藏起来的,那场大变中,除了季晴唯一活下来的人。 第145章 初十的身世 随着季晴的叙说,很多事情渐渐被揭开。 也跟着她,似经歷了一场惊心动魄的阴谋。 说及此,春蕴不期然的回眸,看了初十一眼,问道:「季妈妈,您说的那个孩子是?」 季晴含泪点头,看向初十,道:「是初十,她是秋谣的孩子。」 轰…… 初十只觉得五雷轰顶,她在这个时空这么久,从未想过自己的身世。 应该说是原主的身世,竟然这么复杂。 「我将她带出后,又遭到追杀,最后无奈将初十留给了一对没有儿女的夫妻……」 之后,为了躲避那些人,季晴出了帝都去了很远的地方。 多年后归来,几经查探才知道,当年的夫妻出了事,初十被初妈妈带进了王府。 她本不想她再进王府,可那时已成定局。 最后季晴选择重入王府,一方面守护初十,一方面寻找王妃。 她坚信,王妃一定还在王府。 可这么多年,她都没有找到任何蛛丝马迹。 「你既知道王妃活着,为何不将此事告之爷?」 这次不是华书开口,而是春蕴在问她。 季晴摇头,「爷自身难保,又无意復仇,我怕他知晓此事打草惊蛇,害了王妃。」 「左右他们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总不会对王妃不利的。」 「只是,我对不起秋谣,没有照顾好她的孩子……」 说完这句话,季晴的眼睛已有些茫然,显然时间快到了。 gg文内gg 没有时间思索,初十对她笑了笑,道:「你有情有义,母亲泉下有知,定不会怪你的。」 她不是原主,就算知道了这些事,也不过是听别人的故事。 就算心酸,也是有些庆幸的,那两个没脸没皮的终究不是她身体的父母。 她的心中终于放下了。 以后那两人就真的与她没有任何关系了。 但,就算她不是原主,仇,还是要报的。 翼王妃吗? 「他们要找的到底是什么,你知道吗?」 初十想着季晴最初的话,那些人到底要从王妃身上得到什么,竟不惜让她假死? 那就是说他们不能光明正大的去拿。 季晴摇头,身子开始痉挛。 初十不忍,最终对着茗烟道:「将她打晕。」 手起刀落,茗烟很是干脆的一掌切在季晴的颈项。 几人的神情莫名,就在这时,阿离进来,道:「翼王妃来了。」 初十眼中露出不忍,最后又从怀里拿出一瓶药,洒在季晴的身体上,而后她的身体渐渐的消失,化成一滩血水。 几人的眼神都带着异样,尤其是华书,瞳孔微缩,看向她的手,道:「你还真下得去手。」 初十面无表情的说道:「她还没死,若被人弄醒,只怕生不如死,就算只有半个时辰,我也不想她再受罪。」 反正都要死,在她的概念里,可没有多活一刻是一刻,生不如死的活着还不如在晕晕欲睡中死去。 阿离在催促,初十对他点头,「这里交给你了。」 她带着春蕴茗烟和华书离开,没有和翼王妃正面冲突。 回到主院,几人都没有说话的欲望。 皆在思虑刚才得到的消息。 尤其是华书,几乎是瞬间就要不顾一切去找凌非,初十没有拦她,只是淡淡的说道:「若连你都找得到爷,那爷现在还能安全吗?」 不只是在提醒她,爷的安全,也是间接的说了一点。 他们,所有的人都在别人的监视底下。 可能他们自以为隐秘的举动都在别人的眼皮子底下,而他们却不自知。 否则如何解释,阿生的消失。 凌非若无事,这么久了也该传个消息回来。 可阿离和华书皆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那我们就这样等着吗?」华书的脾气很火爆,一点就着,整个人身上带着一股肃杀之意。 「王妃生死未卜,如今多耽误一刻她就多一分危险,你们若害怕,就在这里呆着,我去找那个贱人问个清楚。」 说着她就要往外走。 茗烟第一时间拦住她,华书眼睛一瞪,道:「你这是要与我动手吗?」 在组织中规矩很严,茗烟自是知晓的,但此刻是初十下令,她就不管其他了。 在她的眼里,初十的话永远是对的。 「华书姐,你先听初十把话说完嘛!」 她虽然不知道初十要说什么,但她无条件信任她。 春蕴也跟着劝说。 第256页 回头看向初十,道:「你劝劝她吧!」 初十一扭头,淡淡的说道:「让她去,自己找死怪得了谁?」 春蕴没想到她会这般言语,当下蹙起了眉头。 华书更是冷哼一声,道:「就知道你贪生怕死,爷竟然还惦记着你这样的女人,真是昏了头。」 也就她敢如此说凌非。 「我这样的女人是不好,没你好,没你有用,但我不会给爷惹麻烦。」 华书此刻已到了门口,又折了回来,指着她道:「你给爷惹的麻烦还嫌不够多吗?」 「哦?我怎么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事,又给爷惹了什么麻烦?」 华书冷哼,「你让爷伤心,就已是天大的麻烦了。」 初十却不以为然,「你跟在爷身边这么多年,可曾见他真正快乐过?若有,是因为谁?我是让爷伤心了,那又如何?一切皆是自愿!」 不等她反驳,初十又继续说道:「而你呢?这么多年自视甚高,又做了些什么?」 「暗卫交给你打理,这么多年不只没找到让爷活命的机会,如今更是连一个人都找不到,慢不说整个天朝了,阿生可是在帝都消失的,你说说你,能做什么?」 「又给爷帮了多少忙?他可曾说过你,怨过你,再看今天。」 「爷最大的心愿是什么,你不知道吗?」 「他最在意的是什么,你不懂吗?」 「难道他就不知道王妃的死很蹊跷吗?他就不想弄明白吗?」 「再看季晴,她忍辱负重这么多年,又是为了什么?」 「他们两人,一个不愿连累小主子,一个守护着自己的家,再看看你想做什么?」 「如果要找她算帐,还轮得到你吗?」 说到这里,初十的声音渐冷,「我与她,可是有杀母之仇,我不急吗?我不想报仇吗?」 「你这般去打草惊蛇就能找得到王妃吗?就能报仇吗?」 「你还嫌王府不够乱吗?」 最后一句,初十是吼出来的。 华书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也想反驳,她一直不喜欢初十,感觉她会毁了爷,让他伤心难过。 她还是喜欢那个心如止心的主子。 那样的他让她觉得安心。 其实下意识的,他们都在逃避一些事,不敢面对。 但初十的闯入,却带给他们这种危险,她活泼好动,她真实,她将最真诚的心放在他们眼前,没有一丝隐瞒。 爷那么隐忍的人,面对这样的赤诚,自然不会无动于衷。 但她害怕,她害怕爷会伤心,害怕初十的目的,五年前的一切也证实了她的想法。 可初十死了,她再次见到了以前那个爷。 可直到那时,她才发现,她不喜欢看到爷这样,她喜欢那个偶尔会笑,偶尔会失神的主子。 那样的爷,看起来是一个人。 活生生的人。 至此,她觉得,是否自己错了,爷也错了。 他们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可再次见到初十,她心中的担忧又开始作祟,再一次想建起那层壁垒,隔绝一切。 所以才会处处针对她,看不惯她。 说到底,她是真的关心凌非。 这一点,初十自然了解,所以才会在她如此冲动之下,说出这么重的话。 不过是想让她认清眼下的现实,大家齐心协力共渡难关。 短暂的沉默过后,春蕴见气氛微缓,便出去拿了些果子进来,请她们都坐。 直到这时,茗烟才长出了一口气,她刚才是真的有些害怕的。 毕竟她可不是华书的对手,拦不下她。 又怕她伤了初十,心中无比的担忧。 眼下见形势缓和,才放松下来。 「对了,你们怎么会赶过去?」 她记得当时根本没有时间去通知初十,而凌华院与灶上还是有些距离的。 若无人通知,他们是赶不过来的。 初十凛然低头,从怀中拿出一张字条,上面有两个字,『季晴』。 也正是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字条,才让她们担忧之余,急于去验证一些事情。 这才堪堪得到这些事情的真相。 「府里有人在帮我们。」 春蕴自语。 初十却道:「不错,但这人既然能知道这些事,也说明了一些问题。」 「什么问题?」 几人都看向她。 「他与刚才那个男子的关系,其一,他们是一伙的,其二,他也想知道某些事情。」 「而眼下来看,王妃的事情除了与爷有关,其他人恐怕并不感兴趣吧!」 春蕴蹙眉,「那他们就是一伙的。」 「那人为什么要帮我们?」茗烟不解的扑闪着大眼睛。 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分析着,忽然,华书起身看向初十,道:「你说吧,眼下我们要做什么?」 她是真的不想这样呆着,没了爷就像没了主心骨,她每天的心都是慌的。 初十说的对,她执掌别院这么多年,却什么也没做好。 连小小的情报都做不好。 上一次阿生出事她就找不到人,若不是初十误打误撞的将阿生救回,恐怕他们就要失去这个伙伴了。 而这一次,她依旧没有那个能力。 第146章 送走所有人 第257页 初十也不能确定,但有一点是肯定的,他们的敌人的确身在王府。 「茗烟,你要离开帝都。」 茗烟自是不愿的,「初十,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她是说什么也不会离她而去的。 「你不管你弟弟了吗?」 五年前,初十便让云娘安排着将茗烟的弟弟从家里接了出来,送去学堂,希冀着有一天能入仕途。 这也是茗烟的希望。 只是这些事初十一直没让人告诉茗烟。 此刻正是机会。 「我弟弟,他在哪?」 她回过家,可她大娘说将弟弟卖给了大户人家,又不知对方身份。 若不是念在同出一族的份上,她都想杀了她。 这几年,她也一直在找,却没有任何消息,不得已只得留在别院,好生练功。 如今听闻弟弟的下落,茗烟一下子就忍不住了,着急的拉着初十的袖子,满脸的不敢相信。 「去找云娘,她会让人带你过去。」 茗烟虽然担心弟弟,但瞬间就知道了初十的用意,当下抹了眼泪,道:「我不会离开你的。」 知道了弟弟很好,她就放心了。 茗烟的固执倒是出乎初十的预料,没办法她只得说道:「你知道的,当年无香茶社可是挂在你的名下。」 茗烟点头,当初的确是她随云娘去办的手续。 可那是初十让她去的。 gg文内gg 见她还是不明白,春蕴帮忙解释,「爷不在,初十的身份很快就会被有心人查到,若让人知道,她的手上掌握有天大的财富,你认为那些人会怎么做?」 茗烟傻眼,她不太懂这些事,但也知道宁书之所以富可敌国正是靠的那个小作坊,若让人知道那是初十的。 那,她一个无人护佑的女子,肯定会出事。 茗烟一脸的不情愿,「那我们为什么不一起走,我们离开这里,一起去找爷。」 她知道不可能,所以说的时候声音很小,闷闷的。 她是看着初十说的,眼中闪着泪花。 「茗烟,听话,你现在立刻出府去找云娘。」 见她还是满脸的担忧,便道:「我不会出事的。」 好不容易送走了茗烟,初十的神色却不似刚才那么轻松了。 「那我呢?」 华书尽管不乐意,眼下也看出来了,初十是真的很为爷着想。 「召集所有的人,出城去找爷。」 这才是重点,凌非没事他们所有的人才会没事。 否则一切都是白搭。 华书临走时问道:「那你呢?留在这里会不会有危险?」 初十轻笑出声,「谢谢华书姐的关心,他们若要我的命,我们是防不住的。」 以这些人的身手,她身边就一个阿离护着,他们若想要她的命,还是很容易的。 之所以不动手,定然是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 初十一时也想不明白。 不过这并不妨碍她继续留下。 所有的人都走了,屋子里只留下春蕴和初十两人。 春蕴为她倒了杯水,在她身边坐下,这才道:「你将所有人都调离帝都,是根本没想活着离开吗?」 所有的人都走了,没有目的,没有任务,看似重要的任务其实根本没有必要。 但她却这么做了,将对爷有用的所有人都调走了。 初十哑然失笑,「春蕴姐,你能不要这么直白吗?我这不还活得好好的吗?」 见她并没有否认,春蕴的眉头紧紧的蹙在一起,半晌才开口,肯定的说道:「你是在为爷保存实力。」 初十点头,「但愿他能活下来。」 活在那人的眼皮子底下这么多年,对他的身手自然是瞭若指掌,初十不敢断定,凌非一定会没事,她很担心。 但她又不能离开,若她也走了,这些人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 「只是要连累你了。」 春蕴亦摇头没有再说什么。 与此同时,凌千婳一脸冷笑的看着回来復命之人,道:「你亲眼看着她死的?」 那人微微迟疑,道:「那种毒虽不能让她立刻死去,但也活不过半刻钟。」 「蠢货,我让你将尸体带回来,你竟然没将她杀死。」 她恨恨的一脚踢开那个男子。 男子垂眸不敢动,只是道:「若不是凌华院的人多事,属下早就完成任务了。」 说着,他不服气的抬头,问道:「属下不明白,主人为何还不对凌华院的那些人动手?」 「你敢质疑我的命令?」 凌千婳偏头,嘴角露出一丝冷意。 「属下不敢,只是他们如今已无用处,留着只会给我们带来麻烦。」 「有一样东西还没找到,等找到了,他们一个也跑不了。」 「是什么东西?属下就是将凌华院翻过来,也定为主人找到。」 男子咬牙切齿的,今天若不是阿离和茗烟,他早就完成任务了,也不会被主人冷眼对待。 「不急,等那个消息传来,就是我们动手的好时机。」凌千婳坐回了原处,冷语道:「最近你小心点,别让人认出来。」 「是。」 是夜,天空中繁星点点,洒下薄薄的轻烟,飘浮在半空中,整片夜空都显得格外的寂静与空明。 第258页 这是一处矮坡,身处一片林子当中,在后半夜这种空明的寂静之下,却有两个稚嫩的声音在小声的聊着天。 「木木,你为什么要救他呀?」 小女孩穿着朴素的衣衫,作农家女的打扮,小小的人儿蹲在边上,扑闪着大眼看另一个小男孩忙活。 小男孩正在帮一个男子包扎,手段娴熟,显然是老手。 可他只有三四岁的模样,却一本正经的说道:「因为他长得很漂亮啊!」 「娘亲说,漂亮的男人是好人。」 此刻,守在这一大二小周围的汉子们,欲哭无泪。 就是因为小男孩这么一个理由,他们就出生入死的跟那伙人厮杀了一天一夜,好不容易才摆脱。 本来还以为这小子与那男子熟识呢? 没曾想,竟然是因为这么一个理由。 他们想死的心都有了。 听到木木这样说,今夕也有些愣神,仔细的瞧了几眼男子,也一本正经的点头,道:「嗯,哥哥长得的确很好看。」 这下木木不乐意了,将带子系好,回过头来郑重的说道:「今夕,他是叔叔,不是哥哥。」 「呀?」今夕眨了眨眼,再次看向躺在那里的男子。 单薄的身姿,如画的眉眼,薄薄的月光洒在他身上,有种朦胧的素淡,清透无比,好似不在人间。 很好看的少年。 「可是他很年轻啊!和隔壁的哥哥一样。」 「他就是叔叔,不准叫哥哥。」 今夕见木木当真,咬着手指偏头问他:「为什么呀?」 这下木木抿唇不说话了,帮男子盖好身上的衣衫,思索了一下,走到那伙大汉身边,伸手道:「将你的衣衫给我。」 「干嘛?」大汉一头雾水,警惕的看着他,这小子就不是一个安分的主,总是出洋相,他可不能放松。 见他如此胆小,木木不着痕迹的翻了个白眼,道:「大叔,我就是一小孩,能把你怎么着,衣服脱下来我要给伤员盖着。」 男子的心在滴血,虽然这是夏季,可这荒郊野外的,他也很冷的好吗? 木木拿了衣衫给男子小心的盖好,小小的人儿忙前忙后,很是仔细。 今夕在一旁帮他,那群大汉中有人低语道:「这小子对我们可没这么好,不知道的还以为那是他老子呢,难道真因为他长得比我们好看?」 「说什么呢,睡觉!」 这群人自然就是一路追到帝都,又被穿衣吃住难住的那群『英雄好汉』。 木木将他们收下,本是想替今夕找母亲的。 可他却无意中发现了凌非。 有人在追杀他,他便让这些人去捣乱。 凌非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胸口闷闷的,且双手有些麻。 他睁开眼就看到了星空,不用细听他也能感受到周围有不少的人包围着他。 这是怎么回事? 他只记得被人追杀,又赶上他身体里的毒发作,控制不住自己,之后…… 他微一偏头,就看到怀里多了一小团,小小的嫩嫩的贴在他的胸口,正睡得香甜。 而在这一小团后不远处,还有一个更小的,乖巧的闭着眸子,一脸的恬静。 他一动,怀里的一小团就醒了,四目相对,小糰子伸展了一下身体,淡定的从他怀里退出去,伸手和他打招唿,笑得很灿烂。 「嗨,叔叔,我们又见面了。」 凌非的目光还停留在他的脸上,起初只是觉得有些面熟,此刻听到他的声音和作风,终于想起了。 「原来是你。」 他缓缓的坐起身,腹部一疼,他只是顿了一下就从容的坐好,打量着四周,问道:「你家人呢?怎么一个人出现在荒郊野外?」 虽然早就感觉这小男孩不似一般人,但凌非却没心思去打听一个小孩。 木木撇嘴,「叔叔这时候不是应该问我,这是哪里?」 「然后我说我救了你,你不是应该感谢我外加请我吃好吃的,或者送我一些大礼作为酬谢吗?」 他一口气说完,旁边的今夕都被他吵醒了,揉了揉眼睛,迷煳的唤道:「木木。」 木木瞬间回神,似有些懊恼的走到今夕身边,拍着她的背哄道:「今夕乖,好好睡觉哦,对不起我声音太大了。」 第147章 父子相遇 星光点点,轻风徐徐。 凌非有些傻眼,刚才还一幅讨债形象的小不点,怎么瞬间就变成了小大人,那清透中带着些许温柔的小眼神,看着小女孩的表情都快要化了。 凌非怎么也理解不了,难道这么小的孩子就知道疼人了? 是他来错时空了吗? 今夕听到木木的声音真的醒过来了,眨着水灵灵的大眼,迷茫的问道:「你怎么还没睡,娘亲说小孩子晚上不能熬夜的。」 木木连连点头,表示自己没有犯错,「我都睡着了,是叔叔把我吵醒的。」 木木直接将责任推给凌非,今夕的目光望过来,才发现凌非已经坐了起来。 「叔叔,你醒了,木木可担心你了。」 今夕的眼睛一亮,扒拉开身上的小毯子爬到了凌非的跟前,问道:「叔叔你是好人吧?」 木木紧跟在她身边,闻言道:「他当然是好人。」 今夕嘟嘴,「我在问叔叔。」 第259页 凌非:「……」 木木:「……」 于是,两个男的不说话了。 今夕开心了,仰着小脸希冀的看着凌非,得到凌非的肯定后,她才笑眯眯的一把将木木拉了过来。 「这是我弟弟,他叫木木,他说漂亮的男人都是好人,我不信,可是他见识多,所以我才要问问你。」 听到她这个理由,两父子都要无语了。 凌非心里想,果然是孩子。 而木木则在心中嘆息,他以后要多带今夕出来见见世面。 否则这么天真的孩子,没有他在身边照顾可怎么办。 gg文内gg 木木将今夕哄着去睡觉,自个又蹿回了凌非的身边,见他睁着眼还没睡,便问道:「叔叔,那些人为什么要追杀你呀?」 凌非偏头将小不点拉得近一些,不知为何,他一向很少见人,也不喜旁人离他太近。 可自从遇上这小子,总有他拒绝不了的东西,盛在小小的清透的眼睛里。 而他,亦不排斥他离自己过近,甚至暗暗的喜欢这种感觉。 「你是谁家的孩子?」 答非所问,木木不再看他,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了下来,而后小手搭在凌非的腰上。 嘴角扬起,笑得很香甜,嘴上却道:「叔叔还是这么没礼貌,都说了这是秘密了。」 夏季穿的衣衫本就单薄,腰间那一团软乎乎的小手随意的搭在那里,有些异样的感觉。 凌非的心似乎有些融化。 跟着嘴角也起了些许变化,下意识的伸手拍着木木的背,想哄他入睡。 然而,他不问了,木木却成了问题大王。 「叔叔,你要去哪?」 「叔叔,你为什么一个人呀?」 「叔叔,你的家人呢,你受了重伤他们为什么不管你?」 「叔叔,你有妻子吗?要是没有的话,我把我娘介绍给你吧!」 「叔叔,你有儿子吗?你看我如何,哦,还有今夕,不过她只能做女儿……」 「……」 再次听到这种对话,凌非既觉无奈又有些欢喜。 清晨,一辆马车停在小道上,木木神清气爽的从小河边走来,手里拉着还有些迷煳的今夕。 他神采飞扬,小小的人儿扬着小脸,迎着朝阳,笑得天真烂漫。 不知为何,凌非就想起了初十。 她曾经也是这般,笑得眉眼弯起,那样的弧度是他想要的幸福。 可如今的她,却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 「叔叔,你会编辫子吗?」 凌非回过神来,木木已经走到他的面前,有些苦恼的看着他。 凌非无声的看向他,随后又看向他身边的今夕,明白了。 今夕的头髮被拆开,乱成一团,整个人迷迷煳煳的,显然还没弄清楚眼下的情形。 凌非刚准备摇头,他从来都没给人梳过头,怎会知道这女孩子家家的头髮怎么梳? 可看到木木那皱在一起的小脸,思虑了一下,就接过他手里的小梳子,一下一下的给今夕梳头。 而木木的眼睛亮晶晶的,像发现了什么特别好玩的事情。 凌非觉得很开心。 木木此刻在想,哇噢,我爹爹是天才,不但人长得漂亮,武功超好,而且会给女孩子梳头髮。 不过他转眼又不开心了。 凌非给今夕挽好头髮,一扭头就发现这小子似乎不开心了,便问道:「你怎么了?」 木木诺诺的嘆息:「叔叔这么厉害,全然没有我的用武之地,我有些郁闷嘛!」 凌非的手一僵,「……」 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叔叔,你怎么给今夕梳成男孩子髮式了?」 面对木木的疑惑,凌非一本正经的说道:「你们出门在外,扮成男孩子会方便很多。」 他不想说,他根本不会梳女孩子的髮式。 那,太考验他的智商和手艺了。 木木眨了眨眼,算是暂时相信他了。 为了配合他的演技,木木还给今夕穿上了他的小衣服,今夕变成了一个活脱脱的小美男。 起程的时候,凌非问他们借了马,准备离开。 却被木木拦住,他伸长了手挡在前面,仰面透过马儿看向他,说道:「叔叔,你过河拆桥!」 凌非:「……」 众土匪:「……」 马儿垂下头看他,小小的人儿太过弱了,害得它都不敢出大气,生怕把这小子给吹走了。 今夕也跳到木木身边,却坚定的站在木木这边,伸出小手拦住,她小声问道:「木木,什么是过河拆桥?」 木木偏头,在她耳边说道:「就是我们帮了他,他却要害我们。」 「啊?你昨天不是说漂亮叔叔是好人吗?」今夕持怀疑态度,看向马上的凌非。 木木不知该如何解释,小眼珠子转了几下,又自以为悄然的说道:「你想啊,我们昨天帮了他,那群坏人肯定记住我们了,可他如今伤好了却要独自离开,那些坏人肯定会找我们麻烦,那他不是过河拆桥是什么?」 今夕还不是特别理解他话里的意思,不过听着还挺有道理的。 于是,也伸手小手,两个孩子排排站,拦在马前,仰着小脸不服气的看着凌非。 大当家的带着弟兄们后退一些看热闹。 第260页 凌非没办法只能下马,问道:「小不点,那你想怎么样?」 木木眨了眨眼,状似思考,其实心中早有想法。 过了一会,抬头看着他,道:「除非你带着我们一起走。」 一幅我们非赖上你的表情。 「我不是去游山玩水。」 木木撇嘴,「我知道。」 「我保护不了你们。」凌非尽量说得危险一点,让他们知难而退。 木木坚定,「我们保护你。」 凌非:「……」 还能不能好好聊天了,这小子。 「我要去的地方很远,路很难走。」 「正好出去见识见识。」 凌非抿嘴,「你家人会担心的。」 这下木木蔫了,今夕在旁看着他们对话,眼睛扑闪扑闪着,直到这时,才开口,脆生生的说道:「木木,不然让大鬍子叔叔他们给娘亲带话吧!」 瞬间,木木的眼睛一亮,对哦,他怎么没想到呢! 于是,他摘下身上的玉佩,扔给二当家的,道:「你们回帝都等我,等我回来会去找你们的,放心,我娘亲很有钱会管你们的。」 最后一句才是让众土匪放心的重点。 木木接下来给了他们一个地址,让他们离开。 而凌非就眼睁睁的看着这两个小不点将保护他们的人打发走,而自己瞬间就成了要带两个小人的大人。 「咦,木木,你也知道无香茶社?」 木木点头,刚准备说那是我娘的,又想到凌非在这里,瞬间就改了词,「我有个叔叔在那里做事,你为什么会知道?」 今夕很开心的跳了两下,「我啊,我从小在那里长大的。」 「你娘是谁?」 这下不等木木发话,凌非却先开口了。 他想着,无香茶社是初十开的,里面的人几乎都是他让华书挑的,怎么不知道有人生了孩子。 今夕下意识的回道:「我娘叫香草。」 「香草……」凌非喃喃了两句,却没想起来是谁,他打算回去再说。 那时,初十刻意的不与任何人交往过密,所以凌非也只认识在她身边的春蕴和茗烟。 再者他本身就是一个不问世事的人。 更何况,当初初十问他要香草出府的时候,他连看都没看就直接让人去办了。 自然对香草没什么印象。 木木眼神闪烁,这小丫头竟然还是娘亲身边的人。 那娘亲怎么会不认识呢? 看来只能回来再说了。 保护他的人都被赶走了,凌非没办法只能带着两个小人一同上路,向东方出发。 而帝都,距翼王府世子凌千烨,贪污赈灾款项被下狱已有半个月,帝都再次陷入到一片水深火热当中。 昨夜颳了一晚的大风,袭卷整个帝都,花残叶飞,枝断树倒,到底可见一片残败,更有甚者,有的房屋都倒塌了。 像是一场预警,又像是上天给的警示。 而后,早朝的时候,皇帝摔了案几上的奏摺和香炉,大怒着将睿王世子龙天宇扔进了大牢。 现由:与东临勾结,意图谋害皇子。 至于个中缘由,谁也不清楚。 初十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已是傍晚,因为朝廷封闭了所有的消息,若不是元德帝派人来接月华公主回宫小住,她也不得而知。 凌华院主屋,春蕴急急忙忙掀了帘子进来,道:「初十,王妃连夜出府了。」 「所为何事?」 春蕴摇头,「说是去进香,可这大晚上的,只带了几个丫环和侍卫,这也太奇怪了。」 经过昨夜的大风,整个王府也陷入一片凋零之中…… 此刻又是夜,柔柔的风渐起。 初十来到窗前,望着渐渐暗下来的夜空,思忖了片刻,道:「春蕴姐,你立刻出府。」 第148章 幕后黑手 主屋里,初十说得很郑重,不似开玩笑。 可春蕴却不解了,「为何?」 初十没有瞒她,「翼王府与睿王府先后出事,绝对不是偶然,他们想做什么我不知道,但一切都要往最坏的打算。」 「睿王府出事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春蕴要留下来,府里已经没人了,爷不在,这个凌华院就不再是一道屏障。 护不住任何人。 也包括初十。 初十嘆了口气,道:「王妃出府,他们可能要动手了。」 她不瞒着春蕴,是因为根本瞒不住。 「那你更应该跟我一起走。」春蕴剎那明悟。 说着就要过去拉她。 初十抬手阻止她,「我不能走,你还看不出来吗?今夜真的会出事。」 就在这时,阿离绕过屏风进来,面沉如水,黑眸中带着戾气,「云裳郡主离开了。」 似乎所有人都知道府里今晚有事,整个王府的主子全都走了。 除了初十这个还不是主子的主子。 初十轻笑,「那吴池自然也不在了。」 她将手伸向窗外,自语道:「风还不大,正在酝酿……」忽而她话音一沉,道:「阿离,将春蕴送走。」 「不,我不走。」春蕴急切的说着,又瞪了阿离一眼。 阿离为难的看着初十。 初十回眸冷声道:「还要我教你吗?」 gg文内gg 第261页 阿离轻嘆一声,一掌切在春蕴的身上,她应声倒在阿离的怀中。 阿离深深的看了一眼初十,道:「等我回来。」 她身边一个人都没有了,只剩下他了。 初十笑得很轻松,答应的很爽快,「好。」 她知道,那人是不会让阿离出现的。 一刻钟,半个时辰、一个时辰过后,阿离还是没有出现。 初十漫步在凌华院里,去过鱼塘走过天井,踏过这里的每一处。 是夜,灯火渐渐熄灭,只余树叶沙沙的响动,天边的弯月悄然隐没。 人的影子也跟着消逝,不见。 又过了一刻钟,已快到子夜时分。 初十回到主屋,刚坐下喝了口水,正门就被推开,一股狂风捲入,将门口的屏风都吹倒了。 有微弱的烛光亮起,走进来一个女子。 掩月惊了光华,却不及她半分秀美。 女子一身单薄的衣裙,裙角随风飘起,有些许凌落,空灵如仙。 她的唇角带着笃定的笑意,声音如黄莺般清丽,秀眉轻挑,看向正坐于主位上一派安然的初十,道:「你竟然没走?」 「让四小姐失望了?」 在看到她的这一瞬间,初十心中的想法得到了证实,带着笑意反问。 凌千婳走了进来,身后有人帮她们点上灯又关上门,而后守在外面。 她迈步而来,在初十的对面坐下,道:「不,这正是我想要的,只是没想到你这么够胆。」 初十并没有因为她的夸赞而心生喜悦,道:「我只是想看看,是何人将大家耍的团团转。」 在知道凌千婳年过十九还没成亲,她就觉得不对劲,她既不与外人往来,也不急于成亲,乃至于王妃都把她没办法。 这只能说明一点,王妃根本管不了她。 而这样一个看似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子,又怎么会让自己的母亲管不住呢? 原因只有一个,她远非表面上那么简单。 凌千婳双手抱胸,调笑道:「现在看到了,还满意吗?」 初十点头,「与我想像的相差无几,四小姐好本事。」 「你既等在这里,想必有话要问吧,不如我们来做个交易。」 凌千婳开口,状似商量的语气。 让初十嗤之以鼻,都到了这份上,还装模作样不嫌累吗? 不过她也不介意,「好啊。」 见她痛快的答应下来,凌千婳倒是另眼相待,「你不怕我骗你。」 「就算我让四小姐骗,小姐怕是也不屑吧!」 初十反将回去。 凌千婳盯着她深深的看了几眼,自语道:「果然不凡。」 至于她到底说的是什么意思,初十也懒得去管。 「我们一个问题换一个答案,如何?」 初十抬手,「你先请。」 凌千婳挑眉,「还是你先吧!」 「好。」初十二话不说,直接应下,倒是让凌千婳一愣。 看来她是让这丫头给摆了一道。 初十敛眉,「你派人去杀爷,结果呢?」 凌千婳呵呵一笑,单手支着下巴,撑在桌上,细细的打量了一圈,道:「看来二哥没白疼你,你还是很关心她的。」 初十心中凛然,凌千婳果然知道她的身份了。 她是何时知道的? 在王府里,除了茗烟阿离以及春蕴根本没有人知道,是她回来了。 她的脑子飞快的转动,却想不起她到底是怎么泄的密。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初十的声音微沉,一字一句的说道。 「我若不说呢?」凌千婳似一个玩闹的孩子,忽然闹起了脾气,要耍赖。 她笑嘻嘻调皮的模样,让人不忍责怪。 她想看看这丫头着急的样子,可惜初十让她失望了。 只见初十不急不缓的说道:「我不要这个答案了。」 「你就不想知道二哥的下落吗?」对于她的淡定,凌千婳却不能淡然了。 初十挑眉,「你既出现在这里,而不是一上来就告诉我爷的死活,那只能说明一点。」 「什么?」 初十瞭然的笑了笑,「爷还活着……」 她紧紧的盯着凌千婳的脸,果然看到她微缩的瞳孔,眼神从她身上扫过,「既然如此,我为何还要浪费这个问题。」 「下一问,你身为翼王府唯一的小姐,为何要害爷?他可是你同父异母的兄长,而且听说,你们之间并没有发生过任何冲突。」 初十一口气说完,就看到凌千婳的目光变得凌厉起来。 初十回眸不再看她,站了起来,道:「大公子和王妃要杀他,我还可以理解为,他们是为了世子之位,怕出现变故。」 「可也不对,爷如今已是必死之身,只有不到半年的命,他们为何要冒这么大的险来杀他,哦,不,也许他们不是要杀他,而是要他身上的某个东西……」 说到这里,凌千婳的目光果然变了,眸子中有什么东西在酝酿,在烛光的映照下一片幽暗。 深不见地的黑且亮。 她坐在那里,如同一口枯井,没有一丝气息,整个人处于静止状态。 初十不理解这种武学上的状态,但她知道,此刻的她很危险。 但她不得不继续说下去,接近不到真相,她这次留下就没有任何意义。 第262页 「但,大公子被捕入狱,王妃也不在府里。」 「若我猜得没错,王妃是被你劝离的,那……」初十勐然看向凌千婳,心中有一个想法唿之欲出。 「看来我还是低估你了。」凌千婳嘆了口气,仿佛一下子老了很多岁。 不復刚才的骇人,她整个人变得轻松起来。 「初十,你知道吗?如果不是因为那件事,我们可能会成为交心的朋友。」 初十敏感的觉得,凌千婳要说什么。 这件事对她来说很重要,而她却不知道。 但凌千婳没有接着往下说,初十又不敢去问,她只得沉默。 心中的那个想法越发的强烈,「大公子是你陷害的,为什么?」 凌千烨是因为凌千婳的设计被关进大牢的。 换言之,凌千婳策划了翼王府的分崩离析,她要做什么? 又是为什么? 想到这个问题的初十,脑子很乱。 根本理不清眼前的一切。 凌千婳莞儿一笑,「你这么聪明,怎么会猜不到呢?」 初十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他是和你同父同母的亲兄妹,你不可能会害他,不害他那就是为了保护他。」 「你是为了保护他?」勐得,初十抬头,不可思议的看着她,问道:「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不,你不是保护他,你明明是要毁了他,他身为世子,又是六部尚书令,前途无限,一片光明,又娶了六公主为妻,是皇上的驸马,除了造反没有什么能动摇他的地位,他……」 这一刻,初十的思路格外的清晰,慢慢的分析着。 说到这里,初十停了一下,忽然想到凌非曾对她提过,凌千烨不是翼王所生,那…… 那他的身份,难道凌千婳一直知道,可为什么要这样对凌千烨,这不是将他置于死地吗? 就算他不死,那也毁了。 要如何才能让他重新站起来,或者比现在更好。 除了…… 造反! 初十的心前所未有的清明,却也从未有过的焦虑与不安。 她望着眼前的女子,也不过十九岁,却深藏了这么多年,她做这一切难道都是为了凌千烨? 『啪啪啪』,凌千婳拍手称赞,「果然不负我之所望,你真的很聪明,可惜……」 「为什么?你可是翼王的女儿,你是翼王府的人……」 凌千婳挑眉,平淡的反问:「那又如何?你都可以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背叛自己的过去,我为何不能?」 凌千婳这话说得莫名其妙,初十却抓住了一个重点。 她是为了凌千烨? 难道? 初十的心再次震动,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心中的震撼了,「你,你竟喜欢自己的亲哥哥?」 凌千婳与凌千烨可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妹,她,竟然喜欢自己的嫡亲兄长? 这,也太荒唐了吧? 看着她张大了嘴巴,不敢相信的模样,凌千婳的目光冷了下来,瞬间闪身来到了初十的面前。 她素手微张,掐住了初十的脖子,眸子冷漠沉凝,带着毁灭一切的空寂。 第149章 谈判 屋外,天色诲暗,整片天空如被一张黑幕盖住。 满城的压抑与阴暗,在众人沉睡中压下。 而凌华院主屋内,却是烛火通明。 初十被凌千婳掐住了脖子,吸不上来气瞬间就胀红了脸。 凌千婳冷笑,眼里的空寂越发的浓重,但她却没有失去理智,没有真正的掐死初十。 将她推到墙上,她的手掌向上轻提,初十只得惦着脚尖才能唿吸到微弱的空气。 她的右手发颤,有寒光闪烁,却始终没有动作。 「你这么惊讶是什么意思?我不能喜欢他吗?」 凌千婳声音冷漠无比,带着死亡的气息逼着初十,似乎她敢说『不能』,她就敢杀了她。 初十心中轻颤,兄妹相爱,这在现代都不为人所接受。 更何况是这个古老的时空,人们的观念根本不能接受这样的事。 可她却作不出任何反应,气都快没了还怎么回答她,忽然凌千婳诡异的露出笑,抬手将她像破布一样的甩到一旁。 初十被扔到一旁的地面上,擦着地面磨出去很远,双腿传来一阵阵火辣辣的疼,待停下时,她却第一时间巨烈的咳嗽起来。 刚才被掐着差点直接没气,此刻得了唿吸仿若重生般,整个人坐在地上,一手撑着地面,垂首做着深唿吸。 而凌千婳已甩袖重新坐回到椅子上,那清透的目光,仿佛刚才发了疯要差点掐死初十的人不是她。 初十没有抬头去看她,心中恢復清明,开始整理这些事。 与凌千婳短时间内的谈话,得到了太多的信息,给了她很多的惊颤。 凌千烨是因为贪污赈灾款而被皇上下狱,如果是凌千婳所设计,那水患这个时间就太特殊了。 是否是人为呢? 而凌非出宫所为的事,定然也与她有关,皇上和凌非都中了她设下的圈套。 gg文内gg 如今凌非未死,凌千烨却并不着急,而是来到这里,来见自己。 初十的脑子飞快的转动着,思索着华书他们是否能逃开凌千婳的追杀…… 「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题?」 第263页 这些事情看似很多,实则都在初十的脑子中瞬间过完,听到凌千婳问她。 初十周身没有多少力气,所幸就随意的坐在地上,稍显凌乱的髮髻,并没有让她狼狈,更添了几分别样的冷艷。 她朱唇微微一勾,道:「我的问题你一个也没有回答,你确定让我回答你?」 初十心中一片坦然,笃定了凌千婳不会杀她。 她的身上一定有她想要的东西。 凌千婳神色冰冷,没想到会让她抢了主动。 从一开始,初十就利用她的自大抢了先,如今两个问题下来,她看似没有回答,她却已经得到了答案。 如果再这样下去,恐怕会被她牵着鼻子走。 凌千婳摇了摇头,道:「外面全都是我的人,就算你知道了一切,你认为你今天还有生还的可能吗?」 威胁她? 初十脸上的笑容依旧,甚至比刚才更加浓烈了。 只见她揉了揉有些发麻的腿,轻笑道:「我以为这种时候,该是你求我才对。」 「毕竟,我要的答案都已得到,而你要的,却只有我知道,不是吗?」 初十不紧不慢的说着,心中却做着其他计较。 「你觉得威胁我有用吗?」 凌千婳面沉如水,冷冷的逼视着她。 初十却丝毫不受影响,「有没有用只有你知道,如果你拿不出与我交换的信息,那么,不好意思,我什么都不知道。」 她的声音依旧轻快,可眸子里的认真却是从未有过的坚定。 凌千婳知道,她说到做到。 原因无他,只因为她是初十。 曾经那么优秀的初十。 她对她,既欣赏又讨厌! 凌千婳的眸子明灭不定,闪烁着异样的光芒,似乎在纠结什么,又好似在看她。 初十看不懂,也不想懂,她只知道,如果凌千婳再开口,一定是爆炸性的信息。 她很期待。 四目相对,两人的眸子看似平静,却又似深渊般涌动着暗的火焰…… 终于,凌千婳的唇角微微扬起,復又恢復冰冷,像是经过了漫长的思考,思维回到人间。 「如果我说,二哥还有活下去的希望……」 初十勐得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她。 果然,果然,这个凌千婳才是幕后之人,王妃与凌千烨真的不算什么。 当年的事情也许是王妃所做,但凌千婳一定知道一些不为人知的东西。 「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初十几乎是迫不及待的问她。 凌千婳却不急了,慢条丝理的问道:「楚嫣可曾交给你一个东西?」 她并没有回答初十的问题,而是发问。 初十知道,凌非的毒早已无药可解,这是她早就知道的事情。 可她闻听此言,却下意识的相信了凌千婳。 相信她真的有让凌非活下去的希望。 回过神来,再想,却觉得不可能。 如果有,那王妃怎会允许? 至于她的问题,初十根本没有理会。 「全世界的人都知道爷没救了,只有不到半年的命,你如今随便拿这个扯谎,以为我会相信你吗?」 初十的态度也很强硬。 她得不到确切的答案是不会理会凌千婳的。 也可以说,她根本就没有听到凌千婳在问什么,满心满眼都是凌非的命。 是否还可以再续? 「你相不相信是你的事,而我该说的已经说了。」 凌千婳显然已经失去了耐心,抬手道:「你若不说,我就让你好好回忆一下以前的美好……」 她慢慢的走向初十。 初十活动了一下双腿,扒着旁边的柱子缓缓的站了起来,直视凌千烨,道:「如果我告诉你,我们的交易是否继续?」 凌千婳脚步一顿,自然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闻言点了点头,笑着说道:「自然。」 初十也没有再讨价还价,直接问道:「你刚才问的是什么?」 一句话出口,凌千婳差点没气得吐血。 看来她抛出来的诱惑太大了,她竟然连交易的内容都没听清楚。 「看来二哥真的遇上良人了。」 凌千婳诡异的一笑,让初十脸色更冷。 「楚嫣可曾交给你一样东西?」 这次,初十是清醒的,也听清楚了她的问题。 当下,眸子中就盛满了精光,不期然的与凌千婳对上。 凌千婳哑然失笑,「看来真的有。」 初十先是一愣,随后微微眯起眼睛,「在国公府那晚,杀楚嫣的是你?」 在国公府,初十策划的那一场戏本来很完美。 如果顺利,可以将三夫人当成一个缺口,打开国公府的缺口,从而得知当年凌非母亲的一些事情。 那时,虽然凌非不乐意她冒险,但还是由着她,且让阿离相助。 本来一切都很顺利,也向着她所希望的方向发展。 她早就猜测楚嫣与楚琰身后有一股势力,为了打开楚嫣的心房,她设计让阿离出手当着楚嫣的面杀了楚琰,就是想让她以为楚琰是被他们身后的人杀人灭口的。 由此,她才可能与她说真话。 后来,老国公不负她望,在一番简单的问询之后将她和楚嫣关到了一起。 第264页 虽然年纪相差很多,但两人很谈得来。 以至于那一刻,初十只想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已经在尽可能的不伤害她。 所以,在阿离派人劫走她们之后,在楚嫣马上要对她坦露心际之时,初十是真的想带她离开这里的。 可没想到,最后关头,一个黑衣人出现,打断了她的计划,更是命中楚嫣的心脉,她根本活不下去。 可就算这样,黑衣人依旧没有放松,而楚嫣似乎早就知道会如此,便提前让初十不要管她,将她交给那人。 以此保命。 虽然最后她自杀了,那人却还是恼羞成怒差点杀了初十。 是凌非最后赶到才救了她一命。 而那个黑衣人,是阿离去追的,追到了翼王府附近踪迹全无。 他们一无所获,今日她才知道,原来那人竟是凌千婳。 思及此也解了初十心中另一个疑惑。 怪不得凌千婳当时离开时,会说那一句『竟然是你』,想来,她那时就已认出了她。 没想到自己变了幅模样,除了凌非竟也有人认得出来。 「不错,是我。」凌千婳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只是我没想到,五年前你竟然没死,而二哥竟也忍着不去找你,害我还以为你命归西,伤了一阵子神呢!」 初十无言以对,「……」 她死了,她伤哪门子神? 说谎也不打个草稿。 「说吧,东西在哪里?」 外面漆黑一片,风声渐大,像及了昨夜那个突然颳起的大风,窗外有些许树影,如同魔鬼的爪子不停的伸展开来。 就着烛光忽大忽小,忽近忽远,很是骇人心神。 初十摇头,「如何救他?」 显然两人都不准备再浪费时间,彼此都不松口,却想得到答案。 「你以为你有和我谈条件的资本?」 凌千婳冷言以对,不屑的看着她。 初十也不甘示弱的回以冷笑,「嘴长在我脸上,说不说也是我的事,你若觉得吃亏,这生意大可不必再谈。」 她这是直接拒绝了。 凌千婳自然不相信她会这么放弃,斜着眼望向她,「这招以退为进对我没用。」 初十撇嘴,「你可以认为,我这招叫,置之死地而后生。」 第150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风声越发的呜咽着,像是有无数的鬼影在穿梭,很是害怕。 守在门外的人唿吸都急促了起来。 凌千婳没有时间再跟她浪费下去,站起身,冷声道:「我没有时间跟你啰嗦,我数到三,你若再不说,那就让它成为一个永远的秘密吧!」 初十看着她,似乎瞬间放松下来,总觉得很奇怪。 可她看自己的眼神太奇怪了,带着兴灾乐祸,又有种如释重负。 这样复杂的神色让她有些不安。 同时,她已经开始数数。 「一……」 言语干脆,不带一丝犹豫。 「二……」 声音清亮,眼角带笑。 初十几乎是在她这个『三』字出口的瞬间,垂下眼敛,道:「为了公平起见,我们同时写下答案交给对方,如何?」 「这样彼此都不吃亏。」 凌千婳目光复杂,她本来已经不想要了,可初十又给了她希望。 她思索了片刻,便答应下来。 初十苦恼的向旁边一扫,道:「我去书房拿纸笔。」 说着就绕过屏风往里屋走去。 她的余光扫到凌千婳如影随行,与她近在咫尺。 她低着头,目光沉凝,脚步稳健,来到凌非常坐的书桌前,拐到他经常坐的椅子上,拉开屉台,将纸取出。 开始倒水,研磨。 gg文内gg 一丝不苟,似乎真的准备交换信息。 凌千婳的目光始终落在她手上,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这里是凌非住的地方,就连他身边的侍女也不敢随便进来,他常年呆在这里,除了阿离再无人靠近。 谁也不知道这里面是什么样的。 她不得不多留个心眼。 整个书房的装饰都呈黑色,如同他常年穿着的玄色衣衫,既诡异又说不出的相配。 初十有条不紊的将纸和笔递了过来,凌千婳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伸手去接。 随后,初十又拿过另一支笔将纸铺开,与凌千婳保持一些距离,点墨,下笔写着什么。 凌千婳见她当真在写,心口微松,却始终没有下笔。 而初十也像没有看见似的。 只写了数十个字,她拿起放在嘴边轻轻吹了吹墨迹,将之递了过去。 可递到一半的时候,她似又想起凌千婳还没交给她,又准备收回。 凌千婳见到快速伸手,瞬间就拿到了手上,初十着急的去抢,身子向前去,凌千婳向旁边倒退,躲过她。 抬眼去看。 余光却扫到初十整个人顺势快速的跑向另一边,她心中大叫一声不好,如影掠去,还是晚了一步。 只看到初十落入地下的一片衣角。 再看手上的白纸黑字上写着一句话。 「想要空手套白狼,本姑娘很傻吗?白痴!」 讽刺的话语写得很工整,且连标点符号都很齐全,显示写这话的人当时的心很平静。 第265页 想到她刚才的紧张,再看别人还有心思戏耍她。 当下气得凌千婳一掌拍在入口的山水屏风上,当下屏风就倒了下来。 守在门外的人听到屋里的动静,沖了进来。 「主人……」 众人进来一看,这屋里的架式,哪还猜不出发生了什么事,都低着头不敢言语。 只是怎么也想不明白,主人明明武功高强,怎么还让一个不懂武功的女子,从她眼皮子底下熘了。 「给我把这间屋子拆了,也要把机关找到。」 「是。」 拆屋子什么的,最没出息了。 而初十,下了地道,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夜明珠照亮,向前走去。 这里是凌非的地方,有时候他会在这里呆着,所以有吃的东西,这还要归功于阿离这个好保姆。 初十用了一些东西,补充了一下体力,感受到上方的动静渐歇,这才起身来到一旁,将沉重的机关箭头打向另一边。 随后她拍了拍手,一脸的兴奋。 「辛苦了哦。」 上方,费了很多人才找到机关的凌千婳,脸色铁青着。 她没想到,机关竟然在被她一掌拍下的屏风底座上。 他们的人忙活了一个时辰,将主屋从头到尾摸索了一遍,才找到这个机关。 「主人,耽误了这么久,咱们还追不追?」 一个时辰,都够人跑出皇城外很远了。 凌千婳一脚将这多嘴的傢伙踢开,冷声道:「追,我倒要看看这个地道通向何处……」 她这个二哥,还真是不声不响的在他们母子几人的眼皮子底下,造了这么隐密的地道。 厉害啊! 一想到就是因为这个地道,她才被初十摆了一道,就心生怨恨。 再联想到,既然机关在屏风处,想来初十那死丫头在绕过屏风时就已启动机关,竟还装模作样的跑到书房那里,故意吊她的胃口,让她白欢喜一场。 目的就是为了写那一句话,来羞辱她。 「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凌千婳将手中的纸张捏得紧紧的,在她手中渐渐的化成碎屑。 晚风袭袭,她的属下已经下去,不多时有人上来禀报,「主人,的确是一条通向外面的地道。」 「走。」 知道初十此刻已不可能在王府的凌千婳,当先下了地道口,他们很快就来到了地道的尽头。 「门在何处?」 她没心思寻找,问向她的下属们。 带头那人一指上面,道:「应该是这里,可是有机关。」 「有机关不会去找,还愣在这里做什么?」 众人,「……」 他们就是找不到才找她下来的,不然早就出去了。 不过这时候可没人敢去触凌千婳的霉头。 她眼下的心情糟糕透顶,他们还是乖一点。 忽然,凌千婳的目光定格在不起眼的角落,她嘴角含笑,走过去轻轻按下那块凸起。 上方有动静传来,众人紧张的看向上方,一个个皆仰面朝上,等待结果。 就在这时,上面的石板终于缓缓的活动了几下,刷的一下向一边撤开。 速度之快让人结舌。 下一刻,整个暗室里都是一片惊唿声。 「啊……」 「呜呜……」 「妈的,这是什么,呕……」 瞬间乱成一团。 整个暗室里被液体灌入,浇了他们一身,差点将他们埋在里面。 众人争先恐后的向上爬,这一刻没有主人与奴才,乱成一团。 待十几个人都从暗室里爬出来后,又飞快的脱掉身上的衣服,还有人在地上打滚。 总之,整个翼王府后门的院墙外,一片狼籍。 凌千婳一脚踹飞几个差点撞上她的属下,只吼了一句,「初十,你这个贱人,我不会放过你的。」 人就消失了。 其他人也快速消失在后门那里。 不多时,守在后门的翼王府侍卫,悄悄的打开门,提着几盏风灯过来查看了一番,对着同伴说道:「这是谁走路这么不长眼,竟然掉到我翼王府的粪池里去了?」 「哈哈哈……一定是哪个醉鬼喝多了酒,别管他。」 「可是这里的痕迹可不是一个人的,好像有好多人。」 「管他呢,让他们整天喝酒,这下喝一肚子屎尿,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再在这里吵闹。」 「也对,半晚上不睡觉就知道狼嚎,活该喝我们的屎尿,哈哈,走走走,回去继续睡……」 不过也有人在嘀咕,「那上面可是盖着一块厚厚的石板呢,他们怎么掉下去的,难道是闻着味儿钻下去的,真是一群白痴……」 而初十可没空管他们,她只是听凌非曾经告诉过她,若真遇到什么事,只要她下来,就将那个机关打开,追下来的人就会顺着另一条路出去,根本找不到她。 初十也没问过那条道通向哪里。 所以,此刻凌千婳的怒骂只是让她打了两个喷嚏,并不知道她的遭遇。 而她,正顺着凌非曾带她走过无数遍的地道,向着正确的出路而去。 这条路很短,很快她就到了出口,听了听动静,初十小心翼翼的将机关打开,顺着台阶向上走。 有些许月光洒下,熟悉的道路她走过很多遍,轻车熟路。 第266页 突然,她额头一疼,人就晕了过去。 意识涣散的时候,她心中想着,妈的,完蛋了,被抓到了。 死阿离,还说那条道能挡住敌人,都是骗子。 和着人家早就知道这条正确的出口了,只有她傻傻的相信。 还有,爷,看来她要提前半年去等他了。 这是一片竹林,夜很黑风也很大,吹得竹子沙沙作响,而此刻,大石边正站着一男一女,衣衫凌乱。 男的上衣尽褪,只着一条长裤,手里拿着半块砖头,手还在微微颤抖。 女的则躲在他身后,悄悄的往前看,眼神惊恐,整个身子都在发抖。 「怎么办?我们被人发现了,这下可怎么办呀?」 女子说话的声音带着颤音,双手紧紧的抓着男子的胳膊,频频摇头。 男子稳了稳心神,道:「盈盈,别担心,她不是被我打晕了吗?再说这么暗,她根本没有看清我们的样子。」 这女子正是当年与初十一同进入凌华院的三等侍女,徐盈盈。 「可是我还是害怕,这里怎么会有一个地道呢?吓死我了。」 男子将大石上刚才铺在她身下的衣服拿过来,穿在身上,又将盈盈身上的衣衫整理好。 将手中的半块砖头扔到一旁,道:「别怕。」 徐盈盈再次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初十,忽然道:「怎么是她?」 男子回头看了一眼初十,道:「你认识她?」 盈盈点头,更加害怕了,「她是初十,爷准备娶的女子。」 第151章 扔下废井 凌华院的三等侍女,在六年前,几乎是每三个月换一拨。 可自从初十到了凌华院,入了爷的法眼之后,那几个三等侍女就像被人遗忘了一般。 没有一个失踪。 其中云枝被初十弄出了府,茗烟跟着初十去了主院,后做了一等侍女,香草也因为所託非人,未婚先孕,被初十带出了府。 她们一同进凌华院的也就只剩下萧萧和盈盈了。 可没想到,五年都过去了,盈盈竟然还在这里。 若按照府里的规矩,她早就该出府或者被主子赐给其他相等的下人婚配了。 可凌华院是个特殊的地方,几乎没人管。 当时崔妈妈还在的时候,还会管这些事,可自从初十五年前诈死离开后,不久崔妈妈也因事离开了翼王府。 春蕴将这些事情交给了静怡,静怡是个见钱眼开的主,只要有她的好处,那怎么样都行。 盈盈从一开始就对初十不服气,到处找她的麻烦,一直觉得初十那个普通的丫头都能被爷看上,她怎么也能入得了爷的法眼。 她哪里比她差了? 就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她给了静怡些好处,说要留在府里侍候爷。 静怡怎会不知道她是怎么个想法,只是不点破,便由着她去。 这一等一望就是四年的时间。 渐渐的,盈盈终于认清了一个事实。 爷只对初十那个死丫头感兴趣。 没看盛名在外的帝都第一才女,云裳郡主,爷都不曾看过一眼吗? 再如那谪仙般的月华公主,也只是在婚前与爷一度春风,可之后的时光,就算她为爷生下一个儿子,并被皇上许诺是以后的小世子,爷也不曾见过一面。 这样的爷,这样的作派,已经不能称之为冷血了。 gg文内gg 他已经超出了人类的情感。 用初十曾经的话说,爷是非人类。 那一刻的盈盈,终于也承认了这句话。 所以,她打消了对爷的念头,可眼看着她的年纪已不小了,如今就算要出府,那也找不到什么好人家。 可去求主子给指婚,更是不可能。 于是,她便使了无数的手段,终于勾搭上了这个新晋的年轻管事。 他们私下好了数月,也在一起了。 这段时间,知道爷不在府里,而凌华院这处竹林,对整个王府来说都是禁地。 没有人敢私自进入这里。 所以,他们近日都在这里幽会。 可没想到,今晚因为风大,他们来得晚了些,也闹得时间长了些。 这兴致正浓的时候,竟然看到脚下的地面在动。 而后地面打开,露出一颗脑袋来。 盈盈差点没吓得背过气去。 要不是男子反应迅速,捂住她的嘴,恐怕她都要大叫出声了。 幸好年轻的管事很有魄力,当下就捡起地上的半块板砖将来人拍晕了过去。 不然,他们这番情景若是被人知道,定然是要出人命的。 此刻,听到盈盈的话,男子脸色一沉,知道坏事了。 若只是一般的丫环,他们大可一走了之。 就算这丫环知道,可此处是禁地,她也不敢声张的。 可这女子竟然是爷要娶的女人,那定然是十分珍视的,如果知道这件事定然会追查到底。 如果被他查出个什么,那他们,可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下人私相授受,在府里可是大忌,是要受刑而死的。 「既然是她,那就怪不得我们了。」 男子一咬牙,回头看向盈盈,盈盈早就吓得没主意了,见他神色难看,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男子冷眼看了初十一眼,道:「要不她死,要不我们亡。」 第267页 他声音低沉,盈盈却是吓得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像是失去了一身的力气,眼睛呆呆的。 「怎么你不敢?」男子蹲下身子,眼神锐利逼视着她,「她在爷的心目中是何地位,不用我说你也知道。」 「若是爷知道这件事,你想他会怎么做?」 盈盈被吓得频频摇头往后退,一边说道:「我不敢,我不敢。」 她只是一个小丫环,就算以前针对初十,那也只是嫉妒她,小打小闹还行,让她杀人,打死她也不敢。 男子见此,眼神更加凌厉了,不过声音却压得很低,道:「杀人不用你动手,你只需告诉我,这府里哪里可以藏住尸体,而不会让人发现。」 听说不用自己杀人,盈盈的情绪稳定了下来,不过看向男子的眼神还是怕怕的。 男子的手紧紧的握住她的手腕,不准她逃避。 盈盈一边摇头一边说道:「我们赶紧走吧,你,你不也说了,她根本就没看到我们……嘛,我们快点离开这里,没有人会知道是我们打的她。」 她断断续续的声音,透着对已经发生的事情的害怕,和对男子的恐惧。 她没想到,这个男人竟然敢杀人。 她是真的害怕了。 男子只是犹豫了一瞬间,就拒绝了,「不行,只有死人才是安全的。」 盈盈的身子在抖,被男子抓住的手腕,已经冷得没有知觉了。 她只觉得像是被蛇缠上,一寸一寸的将她冻僵。 最后,盈盈被逼着思考了片刻,想到一个地方。 暗夜下,男子将初十扔在肩头,让盈盈领路,向着一个方向而去。 不多时他们就来到了地方。 这里杂草丛生,看不见半点菸火气,显然是很久没有人住的地方。 盈盈停下脚步,先是看了一眼四周,随后对着男子说道:「这里是王府的禁地,平日里不准任何人接近,所以很安全。」 男子环视四周,道:「那好,我现在杀了她就将她扔到那边。」 那是一座废屋,男子说着就将初十背着向那边走去。 不知为何,盈盈看着男子离去的背影,再看了看他背上来回晃动的初十,心没来由的跳得飞快。 几乎冲出她的心口,让她不能唿吸了。 忽然,她急步而去拦住男子的去路,「不行。」 她喘息的说了这么一句,就被男子掐住了脖子,他的神情冷得能冻死人。 一手掐着盈盈,另一只肩膀上扛着初十,却毫不费劲。 盈盈拍打着他的手,心中骇然无比,「我是说……不能将她丢,丢在这里,会被发现的。」 虽然被掐住脖子,便男子给了她说话的空间。 盈盈说完就感觉唿吸顺畅,钳制她的力量消失,她的身子软绵绵的跌在地上。 不等她换过气来,头顶上冰冷的声音就透过她的心魂传了下来。 「你还知道什么好地方?」 盈盈此刻的心神都被恐惧占满,根本生不出其他人的心思。 忽略心中那让她惊惧不安的想法,她从地上爬起来,道:「我知道这里有一口井,跟我来。」 说着,她就强撑着已经崩溃的身子向前走去。 绕过早已荒废的一片院子,盈盈颤抖着向前走,想快又快不起来,紧张的神情,感觉到身后的唿吸声,在这暗夜里,如同一双死神的手紧紧的抓住了她。 让她神魂都在发颤的同时,又想逃离。 很快,他们来到了一口井前面,盈盈指着这井口,道:「就是这里了。」 说完她就倒退了几步,让出地方。 男子将初十扔到地上,看了一眼盈盈,这才抬脚往前走,望着黑幽幽的井口,眼中泛过杀意。 井盖早已不知被扔到了哪里,男子伸手左手在井口上晃了晃,没有感觉。 便放下心来。 从井边捡起一块石头扔了下去,好半天才听到回音,他的唇边映出一抹真正的笑意。 回身看向盈盈,道:「你,杀了她。」 说着就从怀里掏出一把利刃,扔给盈盈。 寒光烁烁,落在盈盈身前的草地上,虽然没有响动,却将她惊得差点跳起来。 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连连摇头,泪水溢满了眼眶。 她的目光中充满了恳求之意,「求你了,我,我不敢杀人。」 她一边哭一边想逃,可她的腿像是不听使唤般,只是被男子居高临下的看着,就感觉全身都没有力气。 根本爬不起来。 男子微微眯起眼睛,沉默半晌,伸手将软成一滩泥的她从地上拉起来,与他对视而立。 「不杀她可以,可你要将她扔下去。」 此刻的盈盈是彻底崩溃了,她只是站在男子的面前,感觉像是跌入了无尽的深渊,全身僵硬无比。 她的脑海里再也没有往日男子的笑容,尽管他此刻是真的笑了。 可看在盈盈眼里,满满的都是恶鬼的形象,张牙舞爪的向她扑来。 她抬手就抓就打,男子将她的双手禁锢,柔声说道:「盈盈,别逼我,你若不将她扔下去,我怎么知道你以后会不会出卖我。」 许是他的声音太过温柔,许是他的话语让她获得短暂的生机,盈盈停止疯狂,抬起头,泪痕滑过脸颊,有种梨花带雨的美丽。 第268页 可夜太黑,没有人看得清楚。 男子的吻落在她的睫毛上,轻柔的声音再次落在她的耳边,「听话,只要你将她扔下去,我们就可以活下去了,不然,我们会被爷杀了,剁成肉酱拿去餵狗……」 不等男子说完,盈盈就推开他,瞬间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大步来到初十跟前,将她拖着来到井口边,看都没看一眼就扔了下去。 第152章 论,演技 荒废的主院,这里曾是先王妃住的地方,是王府中最尊贵也是最宽敞的地方。 那时,假山流水灵动、小桥亭阁舒适,曾有一个女人独居这里,享尽繁华,可好景不长没过多久,她就因病离世了。 望着这荒芜的地方,盈盈忽然觉得,自己以前所追寻的都是过眼云烟。 什么荣华富贵,什么良配,若早早出府,哪怕过着平凡的生活,也好过经歷今晚的一切。 她回头看向男子,脸上带着凄凉的笑意。 颳了一夜的风骤停,云朵散去露出弯弯的月牙来。 男子逆着光而来,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却知道他的打算。 她此刻很平静,心中的惊惧与不安,似随着拨开的云雾瞬间消散开来,她说:「我知道,你是不会放过我的。」 说完不等男子走近,她就纵身跳了下去。 男子站在井边,没有救她,甚至没有做出伸手的动作。 只是站在那里沉默片刻,随后转身离开,重新融入黑暗之中。 翌日,一大早帝都如同被狂风扫过之后,短暂的宁静之后,出现了爆炸性的话题。 睿王世子与东临勾结,被押入狱,翼王府与睿王府同时遭遇不明势力袭击,死伤无数。 好在,翼王府的主子们都不在府上,免去了一劫。 但睿王府就没那么好运了。 整个府邸被火烧了大半,府里更是有几个小主子被伤,睿王跪在皇宫外请见皇上。 得到的却是闭宫不见,让他回府反省的消息。 可心明的人却发现,皇上并没有夺走他世袭王爷的称号。 此刻,皇宫中,元德帝正在召见兆北的清篱公主以及陇西二皇子公孙瑾。 陇西二皇子起身,手中端着酒樽举得高高的,朗声道:「天朝皇上就是大度,此次小王只是代表我国皇帝陛下前来观仪,已叨扰多日,今日是特来向皇上辞行的。」 gg文内gg 「感谢皇上这段时日的热情招待,天朝国威仪度让小王大开眼界,也着实让小王心生佩服。」 说着,他举杯相敬,仰头一饮而尽。 好似对着帝都的风云变幻茫然不知。 他的心情很好,元德的心情却不好了,这段日子应付这两国的使者,真是让他够够的。 谁让他的儿子们都不争气,没一个能撑场面的。 若没有睿王世子,还不知道要出多少洋相。 想到睿王世子,是既头疼又气愤。 「二皇子在我天朝玩得开心才是最重要的。」丞相见元德帝如此,便接过话来,也敬了公孙瑾一樽。 这公孙瑾也是个妙人,说完就直接拱手走人了。 离走时,深深的看了一眼兆北的清篱公主,道:「看来公主的心当真是落在天朝了,我陇西无望,愿公主能得偿所愿,哈哈……」 他潇洒离去,身后跟着陇西的使者团。 送走了一位,元德帝的眉头又蹙到了一起。 竹海做为兆北的大将军,当先起身铿锵有力的说道:「看来贵国皇上有要事要忙,那我等就不打扰皇上陛下了。」 天朝的大臣们眼巴巴的等着他下一句,却发现人家没话了。 似乎卡在这里,没有下文了。 「竹将军,您的意思是?」 丞相大人感觉心好累,没有了睿王世子出面,他根本应付不来现在的年轻人嘛。 那个陇西的二皇子,简直就是一个疯子,就这几日,不是拖着他要看什么摘星阁,就是要观贵妃娘娘的仪容。 他好想骂一句,你妹的,贵妃娘娘都已经死了十多年了,就算她没死,那也不是你一个别国皇子想见就见的好吗? 还有没有礼数了? 亏他刚才说天朝的仪义周到,不过是说他们规矩多罢了. 好在他修养好没多说什么。 不然肯定会被气死。 可眼下好不容易送走了那位,这尊更难缠的看样子还不准备走啊。 竹海一脸凝重,且极为有理的说道:「我兆北此次是来天朝挑选驸马的。」 众人:「……」 谁不知道你们兆北男人都死光了,非要来我大天朝找男人啊! 还要你说得这么郑重吗? 不会觉得羞愧吗? 丞相拱手称是,笑着敬酒,竹海却没有端酒,而是神色郑重的看向高位上。 元德帝抚着额头,一幅昏昏欲睡的样子。 这模样一看就知道是想让他们滚了。 可竹海愣是像没看出来似的,拱手和礼,道:「清篱公主本来意属翼王府世子,凌非。」 众大臣:「……」 都说了凌非是二公子,已经不是世子了。 这都五年了,怎么还没忘记啊,好吧,他们虽不常见凌非,但见了凌千烨还是不习惯喊翼世子。 而是作尚书令这个官位而称唿。 第269页 竹海还在说道:「可你们这位世子似乎太过无礼了,竟然当面拒绝我们公主,但我国公主听闻他重情重义,便不与他计较。」 众大臣只得赔笑,这件事的确是他们大天朝理亏。 想当初兆北的清篱公主直言她喜欢凌非,非君不嫁的时候。 二公子人是来了,可却说了句,『想嫁我,下辈子也没可能。』 看这话说得多霸气,多潇洒,多帅,可他倒是帅了,却让元德帝为难了。 更何况他当场带走了人家公主身边的小侍女,扬长而去。 甚至还威胁人家公主,说『你最好改变主意,我不是你能肖想的人,我夫人很小气,不喜欢别人惦记我,而我,也不会让她失望,若你还冥顽不灵,那我不介意替你想办法。』 这样的直白,让整个天朝觉得理亏人家。 这才不得不由元德亲自出面,许下可由清篱公主选一个皇子的诺来。 可这都快一个月了,帝都发生了很多事,这位清篱公主便交给了睿世子来招待。 可众人怎么看,都没瞧出来,这位公主瞧上哪位皇子了。 更不见她与哪位公子哥走得近。 只是每日跟在睿世子身边,倒像是来天朝游玩的。 前天,睿世子被关进了牢里,这位公主便没了人陪,这不,才不过一天就来找皇上兑现诺言来了。 「如今,你们是什么意思,收了我兆北的礼却不想给人了?」 竹海这话说得直接,且放肆。 若放在以往,众大臣早就发怒,维护国威了。 可眼下不一样了,东临与天朝交战,到了紧要的关头,他们如今不能得罪任何一个国家。 否则就会有被合围之祸。 当下丞相大人立刻亲自上前赔笑道:「竹将军多虑了,这不是让清篱公主多留些日子,要好好挑选一下嘛!」 见竹海哽着鼻子不看他,丞相又看向清篱公主,笑得更加温和了,「不知公主什么时候得空,老夫将帝都的名门子弟都召来,让您好好瞧瞧,如何?」 众人见了,只觉得天朝的脸都被他给丢尽了,可一个个的却都不敢多言。 「楚丞相言重了。」唐溪温和的回礼,道:「倒不用这么着急,只是此次清篱出来时,父王说是让我来挑驸马的,如今还没挑到,我怕父王笑话我。」 「你们该不会是想赶我走吧?」 她任性的性格在月前,众人早已领教。 可这会天真的话语,却是让众人再次见到了她的另一面。 楚丞相只能赔笑否认,还能说什么。 于是乎,兆北的清篱公主依旧留在驿馆,且有护国将军竹海相陪。 元德帝见外人都散了,便留下楚丞相,让其他大臣都回去了。 御书房里,元德帝眸色深沉,丝毫没有刚才那幅不耐烦的模样。 再看底下的楚丞相,也是一脸的认真,哪有半点唯唯诺诺的怕事样。 「让人密切注意陇西一行人。」 楚丞相拱手回道:「皇上放心,老臣早已安排好,让人送二皇子一行人回陇西,看着他们出了边境再回返。」 「这就好。」 楚丞相扯了扯嘴角的鬍子,道:「皇上,这兆北国是个什么意思,老臣怎么看不懂呢?」 元德帝冷哼一声,「还能是什么意思,隔岸观关看热闹罢了。唐家这只老狐狸,可是狡猾的很。放心,没有一定的把握,他是不会动的。」 楚丞相这下就放心了,「那老臣尽快去安排清篱公主与众公子的见面,好让她早日选到一位称心的驸马。」 「行了,做做样子就行,那丫头心里早就有人了。」 楚丞相一惊,「难道清篱公主对二公子还未死心?」 这是有多大的情谊啊? 可他怎么瞧着这两人也不配啊。 元德帝瞪了他一眼,楚丞相讪讪的笑着。 「你真当她喜欢非儿,那不过是她的拖脱之言,可她到底选谁,朕,眼下也是没瞧出来。」 元德帝有些头疼,这些儿女情长的事情,他哪有空瞧,国家大事都忙不完。 楚丞相不知想到了什么,诧异的抬头,小心翼翼的说道:「皇上,老臣想到一人。」 他眨了眨眼,元德帝瞬间明了,「你说她,想要龙天宇?」 楚丞相认真的点头,「她这段时间都跟在睿世子身后,根本就没想见其他人,连几位适龄的皇子都不曾见过一面,她这心思,看起来就是落到睿世子身上了。」 元德帝凝眉,沉声说道:「难道她不知道,朕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天宇离开天朝的吗?朕本来也觉得她的心思如此,可天宇这次出事,她又如此轻描淡写,应该不会。」 第153章 他,回来了 龙天宇,世袭睿王府当朝世子,下一任世袭睿王。 属天朝定国四王之一。 自小博览群书,熟读各国史记,游歷天下,结交豪侠,长大后,便被派往外驻,常年来往于各国之间。 学识的渊博还在其次,他精通各国言语,了解各国风俗。 是不可多得也是不可替代的人才。 这两项,无论哪一方面,他都不可能成为他国之人。 更何况是别国的驸马。 这兆北的公主莫非是疯了不成? 第270页 不要说是驸马了,就算龙天宇要娶,那也是不能娶她这个兆北公主的。 他们两个人,是根本不可能在一起的。 这也是刚一开始,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事情。 因为根本不可能,所以大家都忽略了。 可联想到这多半个月来,兆北公主的举动,无不说明了这件事。 「让人盯着,看他们到底搞什么把戏。」 元德帝阴沉着脸,背负双手,心情很糟糕。 楚丞相应下,却没有动身。 「还有何事?」 楚丞相上前一步,跪了下来,道:「不知皇上准备怎么处置两位世子?」 天朝四王,在帝都的也就只有这两个。 眼下两个王府的下任继承人都先后入狱,皆犯下不可饶恕的罪。 gg文内gg 虽说这两个事情不是一同发生,可怎么看都觉得有些蹊跷。 元德帝见他如此担忧,「怎么?还怕朕一时冲动,将他们斩了不成?」 心中却想着,又不是你儿子,你急什么? 这其中还有一个是朕的驸马呢,朕还没说什么呢,这个老匹夫,倒是想做好人了。 楚丞相只觉得自己这是被骂了,可是为什么呢? 他很委屈好吗? 再说,这不也是为了江山社稷吗? 「皇上息怒,老臣是怕您心疼他们。」 「皇上不急太监急。」 元德帝没好气的瞪他。 楚丞相,「皇上说的是,呵呵……」 果然是皇上不急,急死太监。 在一旁装木头人的公公躺着也中枪。 朝堂上,除了要解决与东临的战事,似乎风平浪静了。 可翼王府,此刻却陷入了极大的风暴当中。 翼王妃一晚上没在府里,第二天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一个凌乱不堪的家。 府里的下人们跑了一大半,也有死伤的,帝都府尹恨不得多生几条腿,正在翼王府与睿王府之间来回跑。 出了这种事,他难辞其咎,可眼下皇上并没有降罪于他,只是让他先将事情安排好。 月华公主一早就回来了,对于这种混乱的场面,只看了一眼,就回了自己的院子。 随行的宫女太监早就先一步将她住的月华宫收拾干净。 与外界如同两个世界一般。 而随着云裳一同归来,好心情的吴池却傻眼了。 望着满地的狼籍,他连云裳都没管,直接冲到了凌华院。 入眼的是断木塌屋,凌华院的主屋座落处已经被夷为平地。 上面只有少数的器物被收拾了出来。 他环视四周,没有看到一个熟悉的脸孔。 至于阿离春蕴等人更是没有看到一个。 让他有些茫然。 到底发生了什么。 此刻,云裳已来到这里,看着眼前空荡荡的地方,她的脸上浮现出笑意。 「你,终于死了!」 听到这个声音,吴池勐然回头,瞪着云裳,「你,你早就知道是不是?」 云裳不甘示弱的回瞪他,「是又如何?那个贱人,该死!」 「你……」 云裳上前一步,道:「我怎么了?要不是她,我会嫁给凌非这个废人,要不是她,我才是世子妃!」 吴池脸上的笑意早已消逝,「要不是她,如今的你会在牢里。」 对她,他满心的疲惫却不能说出什么狠话。 最终,他只能选择离开,去寻找阿离。 他是不会离开初十的。 他答应保护初十,这是他与凌非之间的交易。 可如今,初十若出事,他简直不敢想,凌非会做出什么事来。 望着他急速离去的背影,云裳不屑的冷哼一声,「没用的男人。」 自从唐溪告诉她,现在的初十就是五年前的那个女人的时候。 她的心就活了。 她要报仇的心瞬间就被点燃。 虽然她掌握着初十那么大的把柄,可在知道有人要对付她的时候,她还是选择避开。 她早已不是以前的龙云裳,唐溪想利用她除掉初十,来得到哥哥的心。 她为何不能利用别人来除掉初十。 这样,她才能置身事外。 所以,她昨天晚上才会突然说不舒服,让吴池带她出城去找一个大夫。 吴池虽然不知道她要找什么人,但她的请求他从来不会拒绝。 所以,她为那个人引开了初十身边武功最高的吴池。 只有这样,那个人才能得手,她并不担心初十不死。 相反,这样才更好玩。 凌非还有半年的命,而她,要走的路还很长。 她一定要看着这对『狗男女』不得好死。 她一定要让他们决裂。 哼…… 就算有官府插手,又能查出什么,不过是走个过场。 且这些破坏本就是凌千婳故意让人做出来的,正是为了掩盖她的真正目的。 所以,官府的人用了大半天的时间,便做完了一切打道回府。 翼王府亲自做阵,手下的嬷嬷指挥,两天的时间王府里已恢復了原样。 除了,凌华院。 那里似被人遗忘了,又或者是被人刻意的避开来。 「娘,您还好吗?」 第271页 凌千婳在翼王妃面前,永远是一幅天真无邪的模样。 冰颜朱唇,却带着天真的笑容。 翼王妃却没有像往日般,给她好脸色,见她进来便沉下了脸,道:「是你做的。」 「是你做的,对不对?」 她抓住凌千婳的手都在颤抖,想着府里死的那些人,以及被破坏的不成样子的院落。 她就打从心底里发寒。 这个女儿,是她让她出府的,是她让她离开的。 「你说让我先走,你稍后会到,可我等了一晚上都没看到你,你去了哪里?」 「你说啊,你怎么不说?」 见凌千婳不说话,翼王妃拉着她的手使劲的摇晃着。 眼里是一片心痛至极的无奈。 显然,她已经确定了这件事,却还在自欺欺人的想让凌千婳否认。 凌千婳淡淡的笑着,将翼王妃掐着她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掰开,她的目光清亮始终盯着翼王妃。 松开她手的那一瞬间,她开口了。 「既然你都知道了,那,还让女儿说什么?」 凌千婳的声音轻飘飘的,似乎在说很平常的话,丝毫没有意识到,她昨晚的举动害死了多少人,又毁了多少东西? 连翼王妃都被吓到了。 可眼下却只是淡漠的问了一句,还让她说什么? 翼王妃气得差点没一口血喷出来,她怎么会生了这么一个女儿。 「真的是你?你要做什么?」 翼王妃这一生最在意的是什么,翼王府,翼王妃的这个位置,以及翼王这个人而已。 而如今,她生的好女儿差点将大半个王府给毁了。 「母亲,他,回来了。」 凌千婳状似无意的说了这么一句。 翼王妃失神的看着她,「谁?王爷吗?」 她的心底已经有了猜测,却还是欺骗自己。 「母亲该知道我说的是谁,这一切都是他让我做的,知道这个答案,母亲还会怪我吗?」 凌千婳说完这话就离开了屋子。 经过两天的修整,王府基本上都已恢復了往日的样子,只是那逝去的终究是逝去了。 新土再翻也掩盖不了曾经的花好月圆。 「那边的事情进行的怎么样了?」 凌千婳的声音一直很冷,是那种粹人的渗冷,让人闻之就觉得胆寒。 男子回话,「东临与天朝的大战一触即发,齐王带兵对峙,一切尽如人愿。」 「好,让他们快点动手,这边坚持不了多久了。」 「主人放心,王爷已经开始部署。」 「那自然是好的,我二哥呢?」 男子沉默几许,才道:「我们对他的判断失误,恐怕暂时对付不了了。」 凌千婳冷哼一声,问道:「是对付不了,还是没有动用实力啊?」 「主人。」 「你的主人可不是我,你还是听他的吧!」 男子单膝跪地,「属下是王爷派给主人的,自然是听主人的。」 凌千婳轻笑,「我告诉你们,我二哥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他能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活这么多年,就足已说明一切,你们若大意,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还有,那批东西最好另想他法,别从他身上下手,不过半年的时光,若叫他毁了辛苦培养的半生心血,才叫得不偿失!」 她冷哼一声便让男子滚了。 男子垂首称是,看了一眼她所望的方向,心里已有了计较。 穿过重重废墟,便是凌华院的所在,那里似乎被人遗忘了,不曾修缮。 阿离是五天后回来的,一袭黑衣身上还有未干的血迹,身后还跟着呆呆的阿生。 望着眼前的翼王府,他们对视了一眼,都有些害怕。 他们刚准备进去,吴池突然出现,拦住他们,将他们带到了暗处. 「你,怎么会在这里?」 阿离的心一直跳得不停。 吴池冷着脸,问道:「这几天你们去了哪里?初十恐怕凶多吉少了。」 没有给他们反应的时间,吴池直接说出问题的严重性。 阿离怆然后退,「完了,爷,该怎么办?」 第154章 捣蛋鬼 东临与天朝交界处,河水湍急,人力根本无法过去。 往来都是由一座天桥直达,这座天桥象徵着东临与天朝之间的友好,然,此刻,天桥却早已断裂。 长达数百丈的天桥从中间一分为二,断裂处足足有半数之长。 可见当时双方的毁灭力。 往日茵茵不空的城池也变得人烟稀少,只余下一些守卫兵。 来往两地的商人路客则早已消失。 这座城几乎成了空城。 大清早的,城门将将打开,就走进来一大两小三道身影。 他们迎着朝阳迈入,看到这幅景象,大人眉头一蹙。 两小的则拉着大人的手,立在两侧,只是眨着好奇的双眼打量这一切。 「叔叔,这里好荒凉啊!」 此行三人正是凌非带着木木他们赶到了边关。 守城的城卫军见他们三人气度不凡,便多了句嘴,「与东临关系如此紧张,哪还有人来这里,你们是来游玩的,还是赶快回家吧。」 凌非收回目光,问道:「萧政何在?」 刷! 第272页 门口的守卫立刻亮出兵戈,将他们围了起来。 「你是什么人?」 最先说话的城卫军当先问道,上下打量着他。 凌非头上戴着帷帽,不然他一出现就会暴露身份。 那一头水蓝色的长髮就是标志。 gg文内gg 凌非未语,主要是没有时间与他浪费时间。 还是木木可爱。 他松开凌非的手,小小的人儿迈着短腿上前几步,持礼拜了拜,道:「叔叔好。」 众兵士:「……」 他们该回一个『好』字吗? 木木并未理会他们的木,却在心里鄙视。 「他是我爹爹,有眼疾,此去东临本欲借道此地,闻萧将军雄姿伟岸,便想一见,他说话语气一向如此,并非无礼,还请各位叔叔勿介怀。」 小小的人儿条理分明的说出这样一段话来。 城卫军都知道眼前这人,非富即贵,不是好相与的。 当下也不想得罪他们。 当先那人,道:「萧将军不在此处。」 「那敢问将军身在何处?」木木又是一拱手,清透的眼神黑白分明,每一次眨动就更加纯净。 众人感嘆,这世间怎会有如此纯净无暇的眼神。 可偏生他说话,却是如此老成。 诡异的矛盾气息充斥在小人身上,让他们既汗颜又心生戒备。 沉默少许,还是当先那人开口,「小公子,萧将军如今正在阴山那边与东临对峙,你们还是不要过去的好。」 虽然早已看出几人并非常人,城卫还是叮嘱了一句。 木木对他眨眼表示感谢。 随后一行三人还未入城看一眼,就在城门口调头出城了。 路上,凌非抿嘴显然不乐意。 但木木却和今夕偷偷在笑,半晌,木木才上前,道:「叔叔,对不起,我不该抢了您的风头。」 凌非哪里不知道,木木是在帮他。 他几乎从未出过王府,不懂这世间的人情世故,更不会与人低声下气的言语。 让他出手,定然是一掌将他们打趴下,然后问出答案。 可木木说了,不是什么事都要暴力解决的。 看他,也就眨了几下眼,笑了几下,结果就轻轻松松的得到了所要的。 可在凌非看来,还不如让他动手呢。 他是能动手绝不动嘴的人。 「你不是说我是你爹爹吗?」 凌非挑眉,看起来已经不生气了。 木木大着胆子挪到他跟前,马车一颠一颠的,说道:「额,那个不是懒得多做解释吗?」 其实木木是想看看他的表情。 结果这个便宜爹,似乎从生下来就一个表情。 似笑非笑。 「那叫声爹爹来听。」 凌非逗他,没想到木木张嘴就喊了声,「爹爹。」 那脆脆的,诺诺的声音,带着奶香的味道,就这样穿过他的耳膜直达心底。 很是动听。 凌非瞬间觉得,这是他听过的最好听的声音。 也是他觉得最好闻的味道。 那种舒适又心悸的感觉,让他心神震动。 见他久久没有回过神,木木暗自撇嘴,还真是木。 怪不得娘亲给他取这个名字。 「叔叔,你有孩子吗?」 木木一直都知道凌非的身份,也打听过他很多事,但还是想亲口问他。 凌非下意识的回答,「没有。」 木木神色一僵,他不是吗?他不是吗? 随后又想到爹爹不知他的存在,也就释然了。 咦?不对。 他府里不是有个小豆丁吗? 凌非说完又觉得不对,便点头,道:「应该有一个吧!」 木木再度无语,有就有,没有就没有,什么叫应该有一个吧! 「你,不喜欢他?」 他再度试探着问道,带着好奇也有不安。 只是此刻的凌非,心绪回到了王府,心中想着初十如何了,走了神,没有发现他的异样。 「你不喜欢小孩子吗?」 他再度发问,将凌非的心神引回,凌非沉默少许,冷硬的说道:「不喜欢。」 只是想到那个孩子不是他与初十的,他就心烦。 更何况,那还是他们之间最大的阻碍,是他背叛初十的直接证据。 只要这样一想,他就更加烦燥了。 而听到他不喜欢小孩子的木木小乖乖,被打击到了。 他伤心,伤肝,伤肺了。 娘亲果然了解爹爹,知道他不喜欢小孩,所以才不让自己认他的吧! 凌非强自压下心中的不快,一扭头看到身边小小的一团缩在那里,沉默不语,有些奇怪。 这小子可是一个话唠,一路上就没见他的嘴停过。 他伸手戳了戳木木的胳膊,道:「怎么了?」 连他自己都没发现,这一路相处下来,说话的语气早已变得不是他自己。 格外的温柔。 木木兴致不高,没有理他,将头埋了起来,翻滚,再滚,再翻,就回到了今夕的身边。 今夕顺势将他抱住,搂在怀里。 小小的人儿却做着大人的动作,轻轻的拍着木木的背,嘴里还念叨着什么。 凌非被这一幕雷到的,傻傻的看着,根本不明白髮生了什么。 第273页 可眼看着气氛越来越压抑,他只得打破沉默,问道:「他,到底怎么了?」 今夕正在哄木木,闻言抬起头,嘟着嘴一脸的不快,声音清脆响亮,「你说不喜欢小孩子的。」 带着浓浓的控诉。 凌非再次傻眼,他说过这句话吗? 而后终于反应过来,是哪里出错了。 木木刚才问他喜不喜欢那个孩子,他脱口说他不喜欢。 可没想到这下,得罪了眼前两个小不点。 今夕说完也有些委屈,「木木很喜欢你,要保护你,才会跟着你的,我们还有重要的事要做呢!」 她还要找娘,可木木喜欢凌非,要保护他,所以他们才会出远门。 可眼下,凌非竟然说不喜欢小孩子,那不是说不喜欢他们吗? 木木当然伤心了。 眼看着木木还没哄好,今夕又哭了。 凌非手足无措的同时,终于承认了一件事。 他是真的不会说话,不会处理人情世故。 以至于连个孩子都哄不了,还时不时的得罪人家。 看着两个抱成一团的小不点,凌非几度想开口,张了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木木听到今夕的话,偷偷的瞄了凌非一眼,见他局促不安的样子,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 他在小脸上一抹,从今夕怀里钻出来,脆生生的道:「这时候,叔叔应该说对不起。」 凌非见他开口,松了口气,下意识的接了他的话,「对不起。」 说完连他自己都震惊了,他竟然会跟一个小孩道歉。 长这么大,他除了在初十面前偶尔的感觉不安,还不曾跟谁道过歉。 可说出来后,看到两只小小的人们又重新展颜而笑,他就觉得没什么了。 阴山,虽有山名,却是一声平原,据说这里曾经有过一座山,后来地震过后就消失了。 一行三人来到此处,凌非这次没废话,直接拿出自己的身份玉牌进了主帐,见到了萧政。 「二公子,您此次前来,可是为三皇子之事?」 「不错,可有皇子的消息?」 凌非冷着一张脸,环视四周。 萧政摇头,「三皇子刚到此处便带人出去了,至今未归。」 他也不知道三皇子去了何处? 凌非蹙眉,「不是东临人做的吗?」 「应该不会,若是他们,早就拿三皇子作要挟,让我们退兵了。」 这也是让萧政放心的原因,三皇子来边城,那时东临还未兴兵。 这时,外面来报,说东临大军又来进犯了。 萧政抬脚准备往外走,忽然脚步一顿,道:「二公子也一起去吧!」 凌非摆手,「不必。」 行军打仗他不在行,也不想掺合这些事。 「叔叔,叔叔,快出来……」 忽然,木木的声音在帐外响起,凌非急步掠出。 还以为他发生了什么事。 没曾想,一出来就看到他和今夕的脚下正躺着一个小兵。 嘴被睹着,不停的呜呜着。 「木木,不得胡闹。」 他走过去,将木木提了起来,让他的脚离开小兵的脸。 「喂喂喂,叔叔松手。」 木木被提到半空中,张牙舞爪的挥着小手,瞪着小腿,很是不乐意。 凌非将他放下来,这才蹲下身子问道:「怎么回事?」 今夕见木木落地,迈着小短腿也跑了过来,指着那个小兵道:「叔叔,他想当逃兵,被我们发现了,还想杀人灭口。」 第155章 凌非消失 被睹着嘴的小兵无言以对,呜呜着挣扎着。 旁边自然也围着一些士兵,都没敢出声。 他们都知道凌非不是他们惹得起的人物。 没看萧将军都对他很客气吗? 凌非目光在那小兵身上扫过,抬手示意旁边的人,「给他解开。」 那人得了自由,立刻控诉道:「小公子和小小姐乱说,我才没有要杀人灭口。」 「那被我们发现你想逃,你为何手拿大刀?」 木木躲在凌非身后,伸出小脑袋问他。 小兵欲哭无泪,「我是厨房杀鸡的,正在抓鸡。」 木木眨了眨眼,与今夕对视了一眼,这才弱弱的说道:「杀鸡就杀鸡嘛,你把刀举那么高干什么?我们还以为你要杀我们呢!」 凌非听罢便明白了,当下挥手让那人先下去。 小兵扯掉身上的绳子,爬起来转身就走。 忽然,凌非不经意的撇见他腰间一物,神色瞬间大变。 「站住。」 小兵腿肚子转筋,不敢动了。 凌非来到他面前,伸手一拎,就将他提着往军帐中走去。 围观的众人不敢多言,有机灵的飞快的跑去禀告了。 木木和今夕也跟了进去,一幅好奇宝宝的模样,蹲在地上看被拎进来的小兵。 小兵已经被吓瘫了。 他是伙房的,从来没上过战场,何时见过凌非这等气势。 gg文内gg 「说,这块玉佩你是从哪得来的?」 凌非的手上静静的躺着一块暖玉,色渗有些暗淡,看起来不像是值钱的东西。 但他却是认得此物,这是三皇子最珍爱的东西,平日都捨不得戴,是贴身藏着的。 第274页 小兵身子一抖,道:「捡,捡来的。」 「胡说。」凌非神色一冷,就准备动手。 「叔叔,别急!」木木赶紧拦住他,这个爹爹简直就是个暴力狂,脾气上来就动手。 「恩?」 凌非看向木木,木木对他眨巴了几下眼,然后蹲下身子,笑眯眯的说道:「这玉可是我叔叔的家传之物,前些日子被贼人偷了去,如今在你手上,若你不交代清楚,那可就……」 小兵吓得连忙摆手,「不是我啊,我没偷东西,真的是捡的。」 「在哪捡的?」木木趁机问他。 「一指崖那边。」小兵边说,边解释,「真不是我偷的,前些日子我去抓野兔,看到有两伙人在打斗,便藏了起来,这玉就是在那时捡的。」 他不敢隐瞒,一股脑有用的没用的都说了。 萧政接到禀报进来,脸色有些难看。 语气也不太好,「二公子,不知我手下的兵犯了何事,要您亲自过问?」 他这话的意思很明显,说凌非管得太宽了。 他的兵犯错,自有他惩戒,轮不到外人。 凌非也没恼,将那块玉佩递了过来,道:「你先出去!」 那小兵此刻都吓傻了,也顾不得听谁的,见凌非开口直接就滚了。 萧政的脸色更难看了。 「二公子这是何意?」 凌非沉眉,「这是三皇子的贴身之物。」 「什么?」 萧政大吃一惊,「您没认错。」 凌非摇头,将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道:「我要去那里看看,需要他带路。」 「好,什么时候动身。」 「越快越好。」 萧政出去安排人手,凌非则看向木木,目光奇异。 木木拍了拍手,将今夕拉起来,对凌非说道:「怎么?终于发现我还是很有用的,对吗?」 「这次谢就不用了。」 他脸皮很厚,接着说道:「不过你要带我们一起去,不能把我们丢在这里。」 今夕亦狠狠的点头,目光坚定。 木木去哪里,她就去哪里。 凌非自然不会答应。 半个时辰后,他带了十个人来到了一座山下。 说是山,倒像一块小土堆,上面没什么植被,都是一些矮荆棘,路很是难走。 「你确定是这里?」 伙房的小兵怯怯的点头,指了指山顶,道:「他们当时就在上面。」 凌非没有再问,当先向山上走去。 到达山顶时,又过去了多半个时辰,眼看着夕阳西斜,马上就要落山了。 「你们四处找找,看有没有什么人?」 凌非挥手让他们散开。 他则立在山顶上,迎着罡风,衣袍被吹得仄仄作响。 忽然,他耳朵一动,冷声道:「出来。」 木木撇了撇嘴,与今夕对视了一眼,从后面跑了出来。 见到是他们,凌非半晌无语,怎么也想不明白军营里那么多人,怎么就看不住这两个小不点。 木木拉着今夕的小手,快步跑到他面前,拉了拉他的裤脚,道:「叔叔,你怎么在这里?」 「我们还以为是坏人呢,吓得我们赶紧藏起来。」 凌非,「……」 「知道害怕就赶紧回去。」 木木眨着无辜的大眼,道:「那不行,叔叔保护我们,我们自然要跟着叔叔了。」 今夕亦点头,「叔叔在哪,我们就在哪。」 与凌非想的差不多,四散去找的士兵回来,什么都没找到。 「公子,如今天色已晚,我们还是先回去吧,晚上恐怕不太平。」 阴山这一片如今是两军交战之地,很不安全。 凌非想了想,将他们打发下山,让他们明天再来。 本来他今天就是来探路的。 「将他们两个也带回去。」 凌非蹙了下眉,嘱咐道。 木木和今夕立刻躲在他后面,仰面说道:「我们不走,他们是坏人。」 士兵们:「……」 他们什么时候成坏人了? 凌非被他们吵得没办法,便让他们先行回去。 山顶上除了一颗歪脖子树,什么也没有。 木木见凌非在那里转来转去,好像在找什么东西,他便拉着今夕离开,不多时抱回来一些干柴。 望着凌非奇异的眼神,他的眼睛亮了亮,道:「叔叔,夜里冷,我给你生火哦。」 他找了个避风处,拿了火摺子生起火,今夕在旁边看着,眯着眼睛笑得很开心。 凌非在山顶转了一会,眼看着夜幕降临,他才折回。 依那个士兵所说,他找到了一些打斗的痕迹,便时间太久,没什么价值。 至于是不是三皇子曾与人在此动手,就不得而知了。 「叔叔,你打算怎么办?」 木木拿出一块饼递给他。 凌非默…… 「哪来的?」 木木挥了挥手,道:「萧将军给的。」 同时在心中嘆息,为嘛他这爹爹不知道要带吃的东西呢? 娘亲说的对,爹爹是个需要人照顾的大孩子。 凌非接了过来,道:「明天,我想办法去崖下边看一看。」 一指山的另一边是一个山谷,看起来不大,但很陡峭。 第275页 木木哼哼了一下,没有说话。 夜深后,气温慢慢降下来,凉意袭身。 「爹爹……」 凌非睡到半夜,一声轻喃将他惊醒,他勐得睁开眼睛,见是木木在梦呓,便准备继续睡。 忽然看到山顶上出现了一道黑影。 一闪而逝消失在那颗树旁边。 凌非小心翼翼的等了一会,确定那人影已消失,便将木木如八爪鱼般的手脚扒开,来到山崖边上。 这里依然如白天那边,没什么奇怪的地方。 只是刚才那人影的确是在这里消失的。 他左看右看睡不着,便回到木木旁边,在他旁边的地上写了几个字,而后转身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清早,空气中还带着薄雾,木木揉着眼睛坐起来,伸了个小懒腰,道:「今夕,醒来了。」 他先将今夕叫起来,而后才想起来没看到凌非的踪影。 「咦?叔叔哪去了?」 两个小人牵着小手站在那里,四处张望,喊了几声也没有回应。 忽然,今夕指着他们身后的地,道:「木木,你看,有字。」 『速回军营』。 只有四个字,木木轻哼一声,「真是麻烦。」 他将地上的字用脚抹掉,随后大声喊道:「阿呆。」 远远的,声音传出去很远很远,空荡荡的四处扩散。 木木连续喊了几声,远处出现一个人影。 正是当初送木木回帝都的车夫,阿呆。 他表情木讷,出现在木木身边,不言不语,也不抬头。 今夕对他很好奇,却不敢多看。 「他人呢?」木木嘟着嘴,一脸的不情愿。 他在怪阿呆在凌非离开时没有叫醒他。 阿呆没有说话,一指悬崖边。 木木立刻到了山顶,向下望了望,却只见薄雾升腾,看不清底下的情况。 「他下去了?」 阿呆点头。 「底下有什么?」 阿呆摇头。 木木回头对着今夕说道:「你在这里等他们,我去找叔叔。」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今夕知道危险,也没嚷嚷着要跟。 「三个时辰,如果我没上来,你就先回去军营等我。」 今夕点了点头,看着木木和阿呆消失在她眼中。 忽然,身后传来声音,她刚准备回头就眼前一黑,整个人晕了过去。 木木和阿呆很轻易的到了山谷底下。 到处都是绿色的植被,这里离太阳远,很多地方常年见不到阳光,林子密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他们小心翼翼的寻找凌非路过的痕迹。 不多时,竟在这里看到了一个人。 不等木木吩咐,阿呆已经过去,将那人迷晕弄了过来。 木木嘻笑着,「阿呆,你以前到底是做什么的,下黑手比我还熟练?」 预料之中的,阿呆并不理他。 他也只是笑了笑,他们又找了半天,再没遇到其他人,木木回到原地,看着自己躺了半天还没醒的人,道:「看来还是要小爷想办法将你叫醒了。」 第156章 阿呆的身份 密林里,认不清方向,也很寂静。 木木人太小,短太短,没走多久就迈不动步子了。 想了想还是把这人弄醒,看看他是做什么的。 很快,一泡尿叫醒了晕倒的人,他一睁眼就看到头顶有一个小人,正对着他撒尿。 「大胆。」 他一出声,木木吓得像受惊的兔子般,一蹦退出去很远。 「他,他是男是女啊?」 他是问阿呆的,可阿呆的目光却没有平日的木讷,犀利无比。 男子从地上爬了起来,刚准备开口,就看到站在一旁的阿呆。 瞬间,他的脸上浮现出一缕惊恐之色,下意识的又跪了下来,「皇……」 话未说完,就碰的一下被人踢飞了出去。 紧接着又是一脚,他如滚地葫芦,滚出去很远又撞上大树。 整个人被摔得七晕八素,头晕眼花。 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眼前出现了一张让他快吓尿的脸。 「不准泄露我的身份。」 阿呆的声音压得很低,沙哑莫名,有种常时间不开口的感觉。 木木从地上跳下来,走了过来,阿呆已站到了一边。 李公公快哭了,谁能告诉他,他家主子为什么会在这里? 而且看起来还是这个小屁孩的随从? 这小屁孩是谁? gg文内gg 难道是小主子? 那也不对啊,没听说主子有喜欢的女人,而且这才多久的时间,孩子也不可能这么大呀。 木木蹲下身子,在李公公面前晃动小胖手,道:「你是男的还是女的呀?」 他还在纠结这个问题,因为刚才那个声音太刺激他的听觉了。 李公公偷偷瞟了一眼他主子,见他木讷着一张脸,很纠结,他该回答什么呀? 「男的。」 最后他只好这般回答。 木木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圈,最后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指着他道:「我知道了,原来你是太监。」 他想起娘亲说过的事,终于确定了这人身份。 「不过太监不是应该在宫里吗?你怎么出现在这里?」 第276页 李公公想说,这是谁家的孩子? 这么聪明还让大人活不活了? 他陪着笑脸,道:「奴,奴才出来办事。」 他主子都跟在这小孩身后,他可不敢放肆。 「哦。」 木木眨着天真纯净的眸子,问道:「叔叔,你见过一个漂亮的叔叔吗?」 漂亮的叔叔? 李公公再次傻眼,什么叫漂亮的叔叔? 木木似乎也觉得自己形容的不对,于是开口道:「他个子很高,嗯,比阿呆还高半个头。」 说着他指了指旁边的阿呆。 「阿……」李公公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只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了,连连咳嗽。 心里却在想,他家主子出现在这里,那,那个人怎么办? 他们还要扣着吗? 木木眯了眯眼,将他的表情瞭然于心,脆生生的开口,道:「看来你没见过,那算了。」 随后他又开口了,「叔叔,我们是从上面掉下来的,眼下迷路了,你能带我们去你住的地方吗?」 「很饿。」 李公公想说,他很傻吗?从上面掉下来还能这样安然无事? 而且,他可以说不能吗? 最终,一行各怀心思的三人上路。 不一会儿就走出了密林,来到一处鸟语花香之地,茅屋四五间,前面是平缓流过的小溪。 看起来像是一处世外桃园。 木木很开心,边走边自语道:「要是今夕在这里就好了,她肯定喜欢。」 李公公心道:难道您是来游玩的吗? 他现在都快紧张死了,也不知道把这小子带来这里,会不会出什么事? 可一想到主子就在这小子身后,他又安慰自己,不会有事的。 「李公公,你回来了。」 走得近了有人发现了他们,与李公公打招唿,随后又看向木木和阿呆,神色戒备了起来,「他们是谁?」 李公公摆了摆手,让他们放下武器,问道:「刘将军人呢?」 「去送饭了,那小子闹脾气,不吃饭。」 李公公蹙眉,「快将刘将军请来。」 「是。」 木木耳朵竖得老高,听他说那小子,心想,会不会是叔叔? 不过又觉得不像,听他们这语气,想必那人在这都有段时间了,肯定不是叔叔。 那会是谁呢? 李公公,刘将军,好像是挺大的官。 于是,他回头问阿呆,「阿呆,他们是很大的官吗?」 阿呆想了想,勉强的点头。 木木不开心了,看来不是很大。 「那他们穷吗?」 阿呆这次想都没想,摇头。 于是,木木圆满了。 李公公交代让人给他们弄了吃的,便离开了。 主子没有与他们相认的准备,他该怎么办? 吃饱喝足后,木木美其名曰,出去熘哒熘哒。 实则是看他们是不是肥羊。 结果,转了一圈下来,木木郁闷了,趴在桌子上看阿呆,「都是穷鬼,你还说他们不是。」 「看来你以前也是一个穷人,没见过什么大世面,以后要多出来走走,别这么没见识。」 阿呆不理他。 不多时,门被推开,李公公带着一个满脸大鬍子的壮汉走了进来。 他身体魁梧,腿都快比木木整个人壮了,木木仰头看着他,喃喃道:「好大的人啊!」 李公公见主子没什么表示,便蹲下身子道:「小公子,奴才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木木回过神来,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跟在他身后离开。 「李公公,宫里好玩吗?」 「不好玩。」 「李公公,那你跟小爷混吧!包你吃香的喝辣的,你看小爷收的那个小弟,就那个呆呆的阿呆,武功很好的。」 李公公:「……」 他到底为什么要跟这个小屁孩在这里废话? 「他以前很穷的,都吃不上饭,差点饿死,是小爷把他捡回来救活的,还给他吃给他,嗯……」 说到这里,木木说不下去了。 似乎阿呆不怎么让他管。 可李公公却听到了重点,连忙问道:「你说皇……」 说到这里,他连忙捂住嘴,看着木木亮晶晶的眼睛,讪讪的笑问道:「你说他是你捡来的?」 「对啊。」 「在哪?」李公公殷勤的弯着腰,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很谦卑,赔着笑脸。 于是,他带来的人就看到一向眼睛长在头顶、神气不可一世的李公公,竟然跟在一个小屁孩身后,像个老尾巴一样转悠来转悠去。 还不时的赔笑脸。 木木的脚步一顿,道:「池……」 他只说了一个字就停了下来,嘟着嘴问他,「你想干嘛?想抢小爷的小弟吗?告诉你没门。」 说完他就冷哼哼的走了,李公公想哭。 他哪敢抢啊? 「小公子,小公子,奴才哪敢跟你抢,奴才只是,好奇,好奇……」 木木昴着头,不理他。 「小公子,你不是要找人吗?」 木木眼神一亮,「对啊,可是你不说没见过他吗?」 意思很明显,想骗他没门。 李公公真心觉得这孩子是人精,太难哄了。 第277页 「奴才是没见过,可奴才在这里呆了几个月了,路肯定比你熟,找起人来就方便多了,你说是不是?」 木木认真的想了想,点头道:「你说得也有道理,那好,你帮我找叔叔,我就告诉你。」 「好。」 李公公了拍手,招来两人,让木木将要找的人大概给他们做了描述,便打了个眼色,道:「你们都听清楚了,多派些人去找,一旦有消息立刻回报。」 「是。」 「小公子,你看奴才可是说到做到的人。」 木木撇嘴,这老东西想套他的话。 好吧,他也对阿呆的身份好奇呢! 「小爷是在池州捡到他的,池州你知道吗?」 李公公纠结着一张脸,这个他真没有听过。 「那他当时是个什么情况?」 白天的时间过得很快,木木和李公公也玩耍得很愉快。 入夜,木木喊了一声阿呆,道:「我要去看看他们抓的人是谁?你去吗?」 阿呆思忖了一下,点了点头。 木木穿好鞋袿,从床铺上蹦了下来,而后推开门,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 阿呆眸中异色一闪,往旁边看了一眼,并没有说什么。 守在暗处的守卫很无语,这小孩太狂了吧,就这么明目张胆的,哪像夜探? 简直就是当他们是瞎子。 穿过幽幽的竹林,他们来到了一个山洞前,里面有光线亮着,显然有人。 木木回头对着阿呆眨眼。 阿呆闪身消失,不一会儿,他又出现在洞口。 木木小小的人儿迈步进去,对着阿呆呲牙一笑,而后说道:「还是阿呆好啊,叔叔就是个笨蛋,总让小爷担心。」 阿呆不语。 木木走进来,就看到山洞的石床上坐着一个男子,看起来很英伟,只是脸色有些惨白。 头髮披散下来,有些颓废。 不过见有人进来,还是瞪着一双铜铃大眼站了起来。 『哗啦啦』,他的双腿被铁链锁住,一动就有声音响起。 男子瞪眼,没想到走进来的是一个小屁孩。 「你是谁?」 男子声如龙钟,木木点了点头,「中气十足,看来他们把你养得很好。」 「狗屁。」 男子呸了一声,道:「你个小兔崽子,站着说话不腰疼。」 木木眨了眨眼,忽然笑得很开心,来到石桌前,爬上石凳,将这个石洞打量了一圈,这才看向男子,无所谓的说道:「坐着说话也不腰疼。」 第157章 小爷救你出去 夜已深,石洞里,一双人们大眼瞪小眼。 大人怒气沖沖,被关的日子太长,他早已压不住脾气。 小孩则是满脸的笑意,还歪着头取笑他。 「我说,你可真够笨的,连那群笨蛋都忽悠不到。」 男子大怒,「要不是他们使用下三滥的手段,本宫会被他们抓到?」 「本宫?」木木眼珠子骨碌碌的乱转,「原来你是皇子啊?」 「……」三皇子冷哼一声,「少在这里装腔作势,你们要不知道本宫的身份,会抓我过来吗?」 木木思忖了一下,道:「原来是你啊!」 凌非此次来边关,正是奉了皇旨,前来救三皇子的。 没想到竟然在这里见到了他。 「哼……」 三皇子继续哼。 木木也不生气,道:「这样,如果小爷救你出去,你怎么报答我?」 三皇子连眼皮都懒得翻,「你们到底想做什么?老子落在你们手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少要来耍老子。」 他被抓来已经数月,喊也喊了骂也骂了,就是不放他也不杀他。 妈的,三皇子无比憋屈。 「喂喂喂,小爷在跟你谈生意,你怎么一点也不配合?」 木木晃着一双小短腿,拿茶碗敲了敲石桌,以示自己很认真。 「你真能救我出去?」 三皇子眼见这小子以前的确没见过,而且他刚才的确听到闷哼声,难道说,这小子真的不是他们一伙的? gg文内gg 「废话。」木木人小鬼大的对他翻了个白眼,端得是可爱无比。 「小鬼,你说你要什么?」 「小你妹。」谁想,木木当场就翻脸了,操起手里的茶碗就扔了过去。 三皇子根本没防备,被砸了个正着,胸口一疼,他没事,茶碗却摔碎了。 他错愕的抬头,就看到刚才跟奸商一样,笑眯眯的小鬼,此刻全身上下都散发着怒气。 「你才是小鬼,你全家都是。」 骂完了之后,见三皇子还在发愣,他圆满了。 「最讨厌别人说我是小鬼,人家明明是大孩子了。」 三皇子继续发呆。 「喂,我说你还谈不谈生意了?」 木木又恢復了表情,一幅不耐烦的模样。 三皇子愣愣的点头,这下话都不敢乱说了,这小鬼说砸就砸,显然没把他这一国皇子放在眼里,也不知道是什么身份? 「这样,我救你一命,你把你的金银财宝分我一半如何?」 「啥?」三皇子有些反应不过来,看这小子一幅不将他放在眼里的样子,竟然是一个财迷不成? 「怎么?不乐意?」木木气唿唿的爬上石桌,站在上面,开始高谈阔论,「你可是皇子哦,你的命多贵重,去财免灾你懂不懂?」 第278页 「再说了,你爹,嗯,你父皇是皇帝,他有钱,你要捨不得,可以让他出,谁让他生了你这个没用的儿子。」 三皇子总算反应过来了,这小子就是个财迷,见钱眼开,救他什么的不重要。 最终,他点了点头。 木木笑得跟偷了腥的猫儿,一挥手喊道:「阿呆。」 石洞里出现了一个面无表情的男子,年纪看起来也不大。 径直向他走来,看都不看他一眼,二话不说也不知从哪抽出一把冷剑,挥手便向着铁链上斩去。 『咔嚓』预料当中的冷剑断裂没有出现,三皇子恢復了自由。 而那个臭屁无比的小孩则一个旋身从石桌上下来,端得是轻灵无比。 三皇子心中暗想,这主僕二人的武功身不可测。 本来还想着若是出去他定要这小子好看的想法,瞬间没了。 军营里,萧政等了一夜也没等到凌非出现,急得团团转。 这三皇子在他这里出事就算了,如今翼王府的二公子也不见了,这让他可怎么跟皇上禀报? 而一旁,与他一样守在帐外的还有一个小不点。 今夕坐在那里,双手撑着下巴,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远处。 她很听木木的话,木木说,若天黑还等不到他就让她回营地。 可她都等了一夜了,木木怎么还不回来? 眼看着天光大亮,营地里众将士都已起身,萧政顶着一双黑眼眶准备先去处理军务。 忽然,有破空声传来。 他定睛一看是二公子,当下就迎了过去。 可话还没说上半句,就见二公子倒了下去。 他吓得魂都快丢了,赶忙将他接住,吩咐道:「快请军医。」 今夕亦步跟在旁边守护,她知道,凌非是木木很重要的人。 半个时辰后,凌非醒了过来,脸色很难看。 「二公子,你可算醒了,你说你要在我这里出了事,让我如何跟皇上交代呀?」 萧政也是吓到了。 凌非想着先前的遭遇,脸色一沉,道:「不关你的事。」 萧政被噎了一下,不过想到这主的传闻,就瞭然了。 「不知二公子遇上了什么事?可查到三皇子的下落?」 凌非摇了摇头,「我被人伏击,不过他们应该不知道三皇子的下落。」 他进到山谷后,找到了那人的踪迹跟了过去。 却没想到遇上了埋伏,而后那些人能叫出他的名字,显然是认识他的。 他本无惧,奈何蛊毒突然发作,着了他们的道,拼尽全力才解决了那些人。 从最后那人的口中得知,他们是跟着他来到这里的。 而问及二皇子的事,却是一脸茫然。 凌非揉了揉有些发疼的心口,忽然看到今夕,便随意问道:「木木呢?」 他本是随口一问,毕竟今夕与木木几乎形影不离。 没想到,他刚一开口就见今夕的眼泪珠子跟不要钱似的,成串的往下落。 「叔叔,你快去救木木……」 今夕说着就上前拉住凌非的袖子,眼泪汪汪的模样将凌非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 他记得当时有留话给他们。 难道…… 今夕抹了把眼睛,说道:「木木见你没回来,就去找你了。」 「找?去哪找了?」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就那下面的山谷。」 一听说在那里,凌非直接就站了起身往外走,可刚走出两步脚步就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萧政急忙扶住他,「二公子,你先别急,我这就派人去找。」 「连个孩子都看不住,还当什么将军?」凌非甩开他的手,冷言道。 萧政也很无语,他见今夕一个人回来,还以为是凌非带着那个小孩,没想到他们竟然是分开走的。 再说今夕也没说啊。 好吧,此刻他还是少说话为妙。 「他要出了事,我不会放过你。」 就在这尴尬的时刻,外面有人禀报,说小公子回来了。 今夕瞬间脸上的表情一变,脚步一轻,跑了出去。 凌非也紧跟着往外走。 萧政亦步跟着。 等他出来后,就看到他们担心的要死的小子。 此刻正一脸灿烂的像个小大人似的,将今夕小姑娘搂进怀里,拍着她的背安慰。 那模样,哪里有一点有事的样子? 萧政松了口气,而凌非亦心神一轻。 刚准备问他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就看到他身后还站着一个人。 正一脸懵逼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三皇子……」 萧政也看到了,飞快的迎了过去,「三皇子,您这几个月去哪了,臣都担心死了。」 萧政咬了咬牙,却没有说话,而是推开他向前走去。 凌非见到他没事也很开心,「三皇子,你这是?」 三皇子衣衫有些破烂,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鸡窝,上面还有枯叶羽毛之类的,活像从那个什么窝里钻出来的。 再看这张活像鬼一样惨白的脸,就更加担忧了。 怪不得他们刚才没有一眼看到他。 若不注意,走在大街上,也就把他当成一个乞丐。 三皇子啊啊了两声,就见嘴在动,却没有话语发出来。 第279页 凌非着急,将他迎进帐中,问道:「他们把你弄成哑巴了?」 而后对着萧政说道:「还不快去请军医来?」 萧政立刻吩咐,哎,这叫什么事吗? 三皇子还在伊伊呀呀的说着什么,凌非也听不懂,这时,军医进来,想给他看。 奈何三皇子一点也不配合,连连推开。 最后没办法,还是凌非出手制住他,无视三皇子的怒瞪,军医这才上前仔细的检查完。 「怎么样了?」 军医连连摇头,一幅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萧政脸一白,这是没救了! 凌非也沉下脸,周身散发着寒意,「三皇子到度怎么样了?」 军医被他的气势吓得手一抖,连忙回道:「三皇子,三皇子他没病啊。」 「没病不能说话,你个废物。」 凌非话音未落,就一脚将军医踹出了营帐。 萧政也顾不上这些,看向凌非,道:「二公子,这可怎么办呀?」 当朝皇子在他的地方上伤成这样,且成了哑巴,他已经能够预感到他的下场了。 凌非冷着脸就没缓过来,解开三皇子的穴道。 三皇子一恢復自由,又开始哼哼叽叽。 就在这时,木木和今夕走了进来,诧异的问道:「谁这么暴力,把军医大叔踹了个跟头。」 萧政这才想起刚才的事,于是目光就扫向凌非。 木木笑嘻嘻的说道:「叔叔,你真是越来越暴力了。」 「你怎么会和三皇子在一起?」 木木无所谓的说道:「我救他出来的,他自然会跟我在一起。」 第158章 回帝都 营帐里陷入了沉默当中。 萧政傻眼,三皇子是这小子救出来的? 就这没有他大腿高的小人? 他们找了数月,都没找到三皇子的下落,他只是出去了两天两夜,人就带回来了? 这怎么可能? 此刻的凌非也是这种感觉。 他是特地来查三皇子失踪之事的,却一路遭人追杀至此,数次险些丧名。 还多亏了这小子。 而今天,他竟然就这样带着三皇子出现在军营。 这有点不现实。 三皇子的动静惊醒了发呆的两人,凌非一回头就看到他想往木木那里沖。 凌非不明所以,便说道:「他们是我的朋友,没事了,殿下。」 他本来是想安慰三皇子,没想到三皇子瞬间就变了脸,看向他的目光充满了委屈和控诉。 ??? 凌非一头雾水。 「木木,你知道三皇子是怎么成哑巴的吗?」 他想,木木救了三皇子,知道的事情定然多些。 木木眨了眨眼,轻描淡写的说道:「知道啊!」 凌非想,知道病根才能对症下药,这里的军医不行,宫里还有太医呢,定能治好他。 他想的太远,木木又开口了,「我点了他的哑穴。」 gg文内gg 瞬间,凌非被抽回了现实,不再多想。 半晌无语,而萧政更是傻在当场了。 他觉得他要离开这里,否则一定会被杀人灭口的。 凌非二话没说,替三皇子解了穴。 三皇子一得解脱,立刻对着凌非说道:「快把这小子给本宫拿下,竟然敢打本宫。」 凌非:「……」 萧政腿肚子抽筋,想离开却挪不动脚。 木木凉凉的看了三皇子一眼,道:「别忘了,你的命还是小爷救的。」 凌非:「……」 萧政装死到底。 「你你你……」三皇子气得全身发抖,却没办法,回身对着凌非说道:「这是你儿子,你就不管管他,让他这样跟本宫讲话吗?」 凌非:「……」 萧政,我缩,我缩,你们看不到我。 木木撇嘴,「你这个脑子坏掉的皇子,赶紧还钱。」 三皇子从小到大也没听过,有人敢这么说他,当下又气又怒,再加上这数月来又惊又闷的,直接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凌非:「……」 萧政:「……」 「还不快请军医。」 萧政回过神来,看向凌非,好想说,您刚把军医踹出去,人都不知还活着没。 三皇子晕睡过去了,并无大碍。 凌非才有空问木木情况。 木木也没隐瞒,将整个过程说得轻描淡写,行云流水般简单。 半晌,凌非也没反应过来。 回过神来,他便问道:「你那个侍卫……」 他一直都知道木木身边有人保护,但只要他在,那人的气息就淡了下去,更何况还曾救过他,所以他便没有多做关注。 但此刻听木木说完,却觉得这个人的身份,非同寻常。 「哦,他叫阿呆,我给他取的名字,因为他从来不开口说话。」 木木和今夕一边吃着从李公公那里顺来的果子,一边回答凌非的话。 「我能见见他吗?」 木木摇头,「他说要离开一段时间。」 凌非沉默片刻,问道:「那你就不想知道他的身份吗?」 以凌非这段时间与他的相处,木木是一个好奇心特别重的孩子,而且是那种不得答案誓不罢休的主。 可他没想到,听了他的话,木木竟然说道:「我为什么要知道他是谁?」 第280页 「你就不怕他留在你身边别有用心吗?」 「我不怕。」木木咬了口果子,很脆很香甜,他的脸上挂着纯净的笑意,接着说道:「娘亲说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身不由已,左右他又不会害我,我管他是谁。」 凌非忽然对木木口中的这个娘亲起了兴趣,「你娘亲叫什么名字?」 木木咬果子的嘴一松,果子落到地上,他嘴一扁,道:「都怪你,我的果子。」 凌非弯腰帮他捡起来,问道:「还要吗?」 上面滚了一圈的土,木木咬了咬嘴唇,凌非忽然觉得他这个动作很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可一时又想不起来。 「要。」 旁边今夕插话过来,「木木不要了,我这个给你吃。」 于是两人又欢快的吃了起来。 凌非以为这孩子不愿意提他娘亲,也就揭过了这个话题。 没曾想他不提了,木木却主动说了,「我娘亲的名字我不能告诉你,但是我可以告诉你,她是世界上最好的女人,也是最好的娘亲。」 「对吧,今夕。」 今夕果断点头,随后又补充了一句,「我娘亲也是。」 这丫头还记得她娘。 她是世界上最好的女人,这句话让凌非想起了初十。 他的初十也是最好的。 「那你爹呢?」 木木抿嘴,将果子往桌上一扔,抬起屁股蹦下凳子,跑开了。 凌非:「……」这还是他第一次见木木如此情绪外露呢。 今夕也没心情吃了,看着凌非道:「叔叔,不要在木木面前提他爹爹。」 「为什么?」 今夕想了想,开始掰着手指头数落道:「他爹将他娘赶了出来,也不知道木木的存在,而且娶了三个女人,都是有钱有势的,他爹是渣男。」 这是今夕从木木话里总结的。 凌非:「……」 心里想着,如果是这样,这个男人的确不是东西。 他根本就没想到,他就是这个他自己觉得不是东西的男人。 且说此刻的天朝帝都,阿离与吴池寻找了整整半个月,都没找到初十的一片衣角。 仿佛这个人从世间蒸发了,最终,阿离和春蕴回到翼王府,开始主持凌华院的修缮。 又是五日过后,凌非带着三皇子终于到了京城。 他先进宫见了元德帝,朝堂上一片喜气。 东临战事暂缓,让人松了一口气。 但岭南那边却有动静。 元德帝派去的人都没有回音,让他心生焦虑。 而且翼王下落不明,更是让他不安。 「非儿,你可知你们翼王府掌握着我天朝最大的财富。」 元德帝见三皇子无事,便让他下去休息,而后留下凌非。 凌非点头,「知道。」 世子印鑑便是那些人一直想得到的东西,那是开启金矿的钥匙。 「这些年苦了你了。」元德帝嘆了口气,对翼王府的事怎会不知,只是凌非中蛊之事,他的确不知晓。 这也间接的说明了凌非的保密性做得很到位。 然而这一切都不及凌千婳隐藏的深。 翼王府里,凌千婳收到凌非归来的消息,微不可闻的轻笑出声,「我这个二哥还真是不简单,竟然能从他们手上把人带回来。」 「主人,听说二公子身边带着一男一女两个小孩,而这次三皇子就是被那个小男孩带回来的。」 「如此啊!」凌千婳眸光流转,望着天外,道:「可查清楚他们的来歷?」 「属下无能。」 「你们的确无能,这都半个多月了,竟然还找不到那个女人?」 「属下已经找遍了帝都附近,却没有一点消息,属下该死。」 凌千婳抬手,一掌挥了过去,将他打出了院子,道:「那就去死吧!」 那人跌落在院子里,一手捂着胸口,死不瞑目。 凌非出了宫只觉得外面的天都蓝了,他是真心不喜欢皇宫,更不喜欢那些事。 「爷,您回来了。」 阿离早已候在马车旁,请他上车。 凌非点了点头,忽然侧目,看到吴池在此眉目一凛。 他的脚步停在马车前,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阿离望了一眼皇宫的方向,道:「爷,您先上马车,属下再同您细说。」 「初十呢?」 凌非看向吴池,见他目光微微躲闪,就知道出事了。 他一撩衣摆,沉着脸上了马车,冷声吩咐:「回去。」 阿离和吴池对视了一眼,一同上了马车。 站在主厅外,凌非的目光是前所未有的犀利,扫向四方。 而后冷哼一声,迳自向凌华院走去。 整个院落被破坏的很彻底,看起来光秃秃的。 只有翻新过的泥土和新建的屋子。 还散发着新意。 「阿离,你说。」 被点到的阿离,将自他走后的事情一一详细的说了一遍。 最后做出补充,「初十自那一夜之后便消失了。」 但明显的那晚的事情,就是针对初十的。 「查到是谁做的吗?」 阿离摇头,如今整个帝都就剩下他和阿生,华书带人去寻凌非了,至今未归。 「属下无能,请爷降罪。」 第281页 凌非的脸色很难看,来到屏风前按了按机关,没有动静。 阿离连忙说道:「爷,属下探查过,那里面的确有人进去过,而且偏门的守卫也曾证实,机关被人打开过。」 「那是何人打开的机关,想必你也知道了?」 凌非侧目,不轻不慢的问道。 阿离不语。 正在这时,春蕴进来禀报说翼王妃过来了。 凌非目光一冷,道:「请。」 不多时,翼王妃带着几个丫环进了主屋,「非儿,你可算回来了,你说你走也不说一声,和你父王一样,这不叫人担心吗?」 凌非抬眸,「大公子还在狱中,母妃还是多担心担心他吧!」 「……」翼王妃被噎了一下,心中凌非因为初十的事情必然会有脾气,便解释道:「你大哥是被冤枉的,皇上圣明一定会还他清白。」 「只是你父王如今也不知在何处?非儿你可有他的消息?」 第159章 兴师问罪 凌非似笑非笑看着她,道:「这话应该问母妃才是,父王出门从来不曾知会过我,母妃这会问我却是何意?」 「难道是以为我把父王藏起来了吗?」 不等翼王妃开口,凌非又肃了肃神色,「还有,儿臣的未婚妻初十又去了何处?」 翼王妃一时间哑口无言,「非儿,想必你也听阿离说过了,那天,我不在府上。」 「不在府上?」凌非诧异的看了一眼阿离,又问翼王妃道:「据我所知,母妃自入府以来从未在外过夜,就连国公府都不曾呆过,那天又是因着何事要出府呢?」 他这明显的是要兴师问罪。 如今的翼王府,凌千烨下狱,翼王下落不明,只剩下凌非一个男丁。 可以说眼下的翼王府就是他作主。 翼王妃虽然害怕凌千婳口中的那个人,可毕竟她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多年,自然是心向翼王府的。 翼王妃抚了下额头,嘆着气说道:「如今府里出了这么多事,我哪能睡得安稳。」 「这不,那天实在心慌的紧,便去城外的庙里念了整晚的经,期盼着咱们府上能回到以往平静的日子。」 她说的言词恳切,也不知凌非信了没。 凌非见她始终避开初十的下落,就觉得这件事应该与她无关,但她定然知晓些事情。 便说道:「我也希望大家能相安无事的平安渡过,剩下的数月,否则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来人,送王妃回去。」 不等翼王妃再开口,凌非便吩咐道。 翼王妃无言,不知该说些什么,她是万万不可能说出那人身份的。 凌非也没有为难她,让她离开。 稍后,凌非让所有人退下,只留下吴池与阿离,这才问话。 「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交代?」 gg文内gg 这话,是对吴池说的。 吴池知道,这一刻迟早会来。 语气带着苦涩,道:「是我没有保护好她,对不起。」 像他这么形浪不羁的人,让他说出这样的话,是几乎不可能的。 凌非开口,道:「你说,翼王府二公子病逝,云裳郡主伤心过度,殉情而死这个消息怎么样?」 吴池勐得抬头,刚准备说话,就被凌非打断。 他站起身来,逼向吴池,沉声说道:「你别以为初十答应过你的事情,我就会遵守,你最好不要挑战我的底线。」 阿离在旁补充,因为除了初十,爷根本没底线。 尤其是他的生命无多,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吴池心中涌过无数的想法,最终却只是嘆了口气,道:「她好像知道了初十的身份。」 「所以,你是想告诉我,那晚的事情没她的份?」 吴池点头,「那段日子,我一直在府里,如果是她我一定知道。」 凌非的目光清凛,视线在他身上扫过,最后才道:「如果初十齣事,那大家就一起去给她陪葬。」 这个『大家』,让阿离心中巨跳,爷,这是不想活了。 初十齣事,他竟连自己也怪了进去。 「召华书回来,所有人住进王府。」 「是。」 阿离随后又将初十做的一些安排告诉凌非,吴池先行离开。 「她是预感到要出事了吗?」 竟然将所有人都撤出了帝都,「那云娘呢?」 阿离回道:「就剩她一人留守帝都了。」 凌非思忖片刻,道:「将她也接进府里吧!」 翌日一早,翼王府大门外站着一行人。 大包小包拉了一马车,当先的马车上走下来一个妇人,左右手各牵着一个孩童。 小男孩大眼睛亮晶晶的,四处张望,眼里闪过一丝欣喜。 小女孩则看向小男孩,担忧的说道:「木木,咱们真的要进去吗?这可是王府。」 云娘揉了揉小女孩的头髮,安慰道:「今夕不怕,是二公子请咱们来的,没人敢说什么。」 自初十安排好一切后,春蕴到了无香茶社,她便知道要出事。 如今这么多天过去了,爷终于回来了,她们总算有个主心骨了。 木木也狠狠的点头,「今夕,我会保护你的。」 今夕撇嘴,「我才不要你保护,我是姐姐。」 第282页 木木好心的不和她计较,云娘已经知道木木是初十的孩子,所以看向他的眼神格外的温柔。 一行人进了王府,凌非正在屋子里,本来这件事他不在意,只是为了初十才照顾一下云娘。 却没想到,阿离匆匆的跑了进来。 连招唿都忘记打,直接就闯了过来。 「爷,爷,我找到了……」 他气喘吁吁的,凌非瞪时就站了起来。 「找到谁了?初十?」 阿离这才想到自己表现的太过了,讪讪的笑了笑,道:「不是……」 「那你慌慌张张的做什么?」 一听不是初十,凌非立刻平静下来。 阿离那个郁闷啊,他要能找到初十,也不会这么久没消息了。 「是孩子,初十的那两个孩子,我找到了……」 阿离一口气说完,就等着看自家主子的脸色。 果然,只要与初十有关的消息,他家爷都是瞬间变脸。 「在哪?」凌非沉声。 这件事始终是他心中的一根刺。 「他们已经在府里了,是随云娘一起回来的。」 阿离疑惑,这云娘怎么会认识初十的儿女,难道她也知道这件事。 那她为何不告诉他们? 他的脑子还在犯煳,凌非已经站起身往外走了。 说不清是什么心绪,他就是迫不及待的想看,初十的儿女长什么样子? 而当他刚抬脚走到门口的时候,就看到月华带着小世子正往这边走。 「凌非,听说你回来了,可还好?」 月华公主,始终都是淡然一切的模样,面对凌非哪像是面对自己心爱之人的样子。 没有娇羞,亦无热情。 在她身上,能看到的只有那种超脱世外的淡然。 而在她身边,还跟着一个小小的男孩,正是她与他的儿子,凌子言。 「孩儿拜见爹爹。」 凌子言的目光中透着忐忑不安,却很兴奋。 显然能见凌非一面,对他来言很开心。 阿离站在一旁,见到这一幕,心中很复杂。 凌非自然也是一样,不知为何,就是和这个孩子不亲。 「嗯。」 他淡淡的嗯了声,就看到不远处正走过来的一大两小。 「奴婢拜见爷。」 云娘走了过去,拉着木木和今夕就往下拜。 木木和今夕倒也乖巧,跟着拜了下来。 云娘不知该如何解释木木的身份,便没有提他们两个。 而凌非在看到这两小人的时候有些傻眼。 而后看向阿离。 见阿离正对他点头,他心中瞭然。 原来木木和今夕便是初十的孩子。 但是不对啊,据他了解,今夕是无香茶社某个人的女儿,和木木不是一个娘。 这下,他有些头疼了。 让他们都起来,云娘正准备带着木木和今夕下去,就听到木木开口了。 「叔叔,我娘亲呢?」 众人都是一愣,随后明白了他是在问凌非,当下都有傻眼。 而凌非明知道木木的娘亲是初十,却还是问道:「你娘亲是谁?」 木木先是抿嘴,随后似有些生怒,不过还是说道:「我娘亲叫初十。」 云娘脸色惨白,春蕴瞪大了眼睛,好奇的看着这小子。 原来这就是爷和初十的孩子,她一直无缘得见。 而月华却眸光一冷,看向木木的目光不再淡然,带着几分审视与冷漠。 阿离则是暗道一声不好,看来他没看错,这果然是初十的儿子。 「她人呢?她不是在王府吗?」 凌非缓过神来,心道:看来这小子什么都知道,就是不告诉他。 问了他一路都没说,如今怎么又说了? 是知道初十失踪了吗? 「叔叔,我在问你话,你不回答我很没礼貌哦。」 木木生气了,他很不开心,因为娘亲不见了。 他们住的地方没有,大伯也不见了,他们都不见了。 他很担心他们。 云娘知道他是初十的儿子,所以要带他回王府。 本来他不想来的,但想着能见到娘亲就来了,可是云娘说娘亲不见了。 竟然是在翼王府消失的。 他这个没用的爹爹没照顾好她。 「你才没礼貌,我爹爹为什么要回答你的问题?」 就在众人发愣的当口,凌子言开口了。 他很喜欢这个爹,虽然从小也没见过几次,就是莫名的喜欢他。 不喜欢这个小豆丁,他竟然用这种口气与他爹爹说话,真讨厌。 木木视线转移,总算找到目标了。 他眼珠子转了几圈,道:「你就是叔叔的假儿子。」 他这话一说,可吓坏了众人。 「你胡说什么?我是爹爹的真儿子。」 凌子言回头看向月华公主。 而月华公主此刻则是一脸淡然的看着木木,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他。 木木撇嘴,「那叔叔喜欢你吗?」 「他抱过你吗?」 「他亲过你吗?」 「他给你买东西吃,陪你睡觉吗?」 凌子言的嘴一憋,哇的一声就哭了。 「娘亲,我不是爹爹生的,哇呜,爹爹不爱我……」 第283页 云娘几人无语的看着这个小不点,把人家翼王府的正牌公子给弄哭了。 今夕跑到木木身边,小声道:「木木,他可真没用,就知道哭,你看我娘亲不见了,我都没哭。」 木木点头,「放心,我一定会帮你找到娘亲的。」 今夕虽然也在点头,却红了眼眶。 第160章 我讨厌你 今夕也好想娘亲啊,她娘亲就喜欢抱着她,亲她,还哄她睡觉,呜呜…… 可她不能哭,她是姐姐。 月华也不哄儿子,就直直的看向凌非。 凌非心生愧疚,却只是摇了摇头,让月华先带子言离开。 他不会哄孩子。 而其他人,则跟着阿离进了主屋。 「叔叔,我娘亲到底去哪了?」 木木好久没看到娘亲了,他好想她。 几个月的相处,凌非明白,这小子根本就是个小人精,所以没有骗他,而且大概把事情说了一遍。 「你娘肯定还活着。」 听完他的话,木木沉默了半晌,便问了一句,「我娘都丢了,你还这么漫不经心的,我讨厌你!」 而后他跑了出去。 众人:「……」 你娘丢了,爷也很紧张,可是你做为儿子,难道不应该替你亲爹打抱不平吗? 只有春蕴眉头紧蹙,不知该不该说明木木的身份。 过了一会,云裳被阿离请到了主屋。 她一进门便冷笑道:「怎么?心爱的女人不见了,才想起我们?」 阿离气得真想打她一顿,冷言道:「夫人还请慎言。」 「慎言,你一个奴才也敢这么同我说话,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她如今是什么也不怕,她最恨的两人,一个生死不明,一个没几天好活的了。 gg文内gg 如今,她要做的就是气死凌非。 只要能气他,什么事她都做。 「你信不信,在我死之前,一定会先毁了你?」 凌非并没有生气,而是看不惯她这种说话态度。 「毁了我?」云裳一袭宫装衣裙,比月华穿得还要华丽许多,她肆意的笑问道:「你还想怎么毁了我?」 「我已经一无所有了,你还看上什么,拿去啊,你以为我会在意吗?」 阿离气闷,「你别不知好歹,若不是吴公子……」 「不要跟我提他。」云裳怒骂,「凌非,你堂堂一个翼王府嫡子,就算不是世子,那也是前程无忧,我嫁给你本就非我所愿,你竟然还找来吴池,你是想羞辱我吗?」 「你以为我会怕吗?我告诉你,我不怕,我早就不在乎了。」 「倒是你,不想让人知道你的夫人和别的男人,嗯哼……你最好少惹我!」 说完这句话,云裳转身就走。 「我让你走了吗?」 凌非声音一沉,一掌挥过去,云裳尽管长年练武,却还是被掌风扫到,直接撞向一旁的柱子。 而后重重的跌了下来。 她抹掉嘴角的血迹,冷笑着起身,道:「凌非,你是男人吗?」 「哈哈……」 凌非望着眼前这个已经有些发疯的女人,沉下了脸。 「说,你怎么知道那晚有人要对付初十?」 「你想知道啊,我偏不告诉你。哈哈……」 云裳一甩衣袖,大笑着向外走去。 阿离要拦,凌非却摇了摇头。 「看来她也不知道。」 不多时,阿生回归,查到一件事,道:「爷,那晚所有的主子都接到了同样一个消息,就是让他们赶快离开王府,否则有杀身之祸。」 「可查到送消息的是何人?」 阿生摇头,「没有,但……」 「有话就快说。」 「那晚所有的人都有去处,但四小姐不知去向。」 阿生查到这个消息也是一惊。 看向凌非,就见凌非眼中闪过莫名的意蕴,他的眸色一沉,道:「看来我这个四妹,不简单啊!」 阿离则抱有怀疑态度,「爷,四小姐从来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怎么会?」 「哦。」他忽然想起初十曾经说过的话,便告诉凌非,「爷,初十也曾怀疑过四小姐,说她这么大岁数还未成婚,有些不寻常。」 凌非点了点头,「看来爷真的要去看看这个四妹了。」 阿离怎么也想不明白,这四小姐怎么会和这些事情有关呢? 也不怪他们这样想,翼王府这一代有四个儿女,可三公子常年在外当归府,四小姐小时候活泼可人,可长大后因为在外面呆过几年,很少回家,也是五年前才归来又像换了个性子似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连前院都很少看得到她的人影。 府里的人下意识的都忘记了还有这位四小姐。 所以阿离他们没想到是她,也是能理解的。 凌非让阿离去看着木木,别让他到处乱跑。 以前不知道他是谁就算了,如今知道了,自然不能让他受到伤害。 而后,他独自一人去了凌千婳所在的院落。 芳香宜人的花花草草种了满院子,他刚一踏进主院的大门,就看到院子里架着的鞦韆上,坐着一个黄裙少女。 裙边上荷花青涩,大朵大朵的开满了裙底,很是清雅。 第284页 「二哥,你怎么来了?」 少女一扬手,身后有人立刻上前帮她拉停鞦韆,她这才娇俏的走了过来。 笑着看向他。 她的脸上挂着纯真的笑意,嘴角微扬,道:「该不会是母妃要你来劝我嫁人吧?」 「二哥,你别听她的,我还小不想嫁人。」 说着就走到凌非面前,一点也不见外,自然的拉着他的衣袖摇晃。 那撒娇的语气,俏皮灵动的眼神,一点也不像个十九岁的大姑娘。 倒像是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而她与凌非之间的亲密是那么的自然,仿佛他们本就如此。 可正是因为这样,凌非才警惕起来。 他这个四妹小时候的确与他关系不错。 可长大后,她可不曾去找过他。 如今却做出这番动作,却是有些假了。 「二哥不是来说这件事的。」 「哦?」凌千婳偏了偏脑袋,望向他,一脸天真的问道:「那二哥有什么事找我?」 她的表情很到位,好像真的不知道他来找她的原因。 凌非不着痕迹的将袖子从她手中抽开,向前走去,一边道:「半个月前咱们府上出了事,我自然要查个一清二楚。」 「哦,是因为这件事啊。」 凌千婳好像很害怕似的,声音低了低,首:「二哥,其实我那天没对官府说实话。」 「什么实话?」凌非回眸,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底是一片澄清。 让人看不清情绪。 他一惯如此。 凌千婳也仿佛不知他在试探她,便自顾自的说道:「其实,那天我就在府里。」 凌非的目光勐然一凛。 「母妃说她心慌,便叫我陪她一起去庙里上香,可你知道的,我最不喜欢那里了,所以便骗她,叫她先去,我随后就到。」 「可是,到了后半夜,外面很吵,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我便悄悄起身,就看到院子的门被人踹开,我吓得赶紧蹲在床幔后,那是一群黑衣人,他们见东西就砸,见人就杀,吓死我了……」 「然后呢?」 「然后?」凌千婳想了想,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道:「然后,他们就离开了,我不敢乱跑就在屋里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母妃也回来了。」 凌非听她这般自然的说完,就没了下文,便问道:「死了那么多人,你不害怕吗?」 凌千婳点头,「当然害怕。」 凌非离开了,凌千婳的回答看似天真无邪,却又露洞百出。 她再也不是那个小时候跟在他身边,诺诺的喊,二哥的那个小女孩了。 「主人,你这样说,二公子不会怀疑吗?」 细心去看,就会发现凌千婳的院子里,下人们皆是低着头做事,很木讷。 有人问她,凌千婳却不以为然的说道:「连你这个蠢货都知道本小姐说的是假话,我那个二哥比你还蠢吗?」 「那主人还……」 「你闭嘴,什么时候轮到你质疑我了?」 见男子不再吭声,她才继续说道:「我就是要让他怀疑,让他害怕,他才能尽快的找出初十,我们才能拿到想要的东西。」 「那女人倒是能躲,不过听说她儿子在王府,你去看看有没有机会,恩?」 「属下明白了。」 这是一处暗无天日的地洞。 原石上有人工开凿过的痕迹,通道内有两个女子正结伴向前走。 「完了,又回到这里了。」 其中一人气馁的说道,一屁股坐在地上,灰头土脸的很泄气。 另外一人则看了看四周,也跟着坐了下来,道:「看来我们的命并不是很好。」 「初十,你说我们会不会死在这里?」 这两人正是半个月前被扔下枯井的初十和盈盈。 「不会。」 初十拿出水袋喝了一口,又递给她,道:「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我们都没死,如今不过是被困住了,哪那么容易死,快喝点,我们继续找出口。」 盈盈摇头,蹙着眉头说道:「我喝不下去。」 「你呀,别这么娇贵,不然等找到出口你要没力气走,那时我可不背你哦。」 盈盈撇嘴,最终还是喝了一小口。 这水的味道真的不怎的。 初十是被人扔下来的,她当时昏迷着,而盈盈是自己跳下来的。 谁也没想到,盈盈的胆小救了她们一命。 若不是她找到这个地方,又阻止男子杀初十,而是将她扔下井,恐怕她们俩此刻就真的死了。 许是这口废井很多年没用,上面的井盖又不知去了何处,井底积了很厚的灰,且有杂草枯枝烂叶。 加上井底慢慢的干涸,她们就像砸在一团棉花上,并没有摔伤。 第161章 绝处逢生 盈盈因为是自己跳下来的,有意识,所以醒得比较早。 她摇醒了初十,想尽办法都上不去。 最后都绝望了,盈盈发疯似的哭喊着自己的命苦,在泥里更是难受,于是她一巴掌拍在井壁上,很是崩溃,没想到,却一头撞出了一个洞口。 差点没把她魂吓掉。 有了出去的洞口,两人喜出望外,爬了进去。 那是一条只有小孩才能走过去的通道,她们两人也不知爬了多久,里面黑漆漆的吓得要死,却还是小心翼翼的往前爬。 第285页 就在两人都快崩溃的时候,终于到了头。 初十和盈盈来到了一个石洞。 里面的积尘很厚,像是一间石室,石柜里有铺盖,早已风化,一动就成了渣。 石床上的草蓆也是,一碰就成烂,石桌石椅,很是古朴。 还有几口石箱子。 两人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是满箱的金银珠宝。 盈盈当时就扑了过去。 初十并没有在意,打开了其他的箱子,有一口箱子装着一些干粮,早已发霉发硬,另一个里面则是有一些水渍。 初十觉得奇怪,摸了摸底部,竟然有温度。 最终她们发现,这里面竟然通着地下水。 初十是被吓到了,她们这是到了多深的地底啊? 竟然有地下水冒出来? 之后的时间,她们打通了这个地下水通道,而后就是以偶尔运气好的捞到几条小鱼来充飢。 现在盈盈看到鱼就想吐。 gg文内gg 连水都喝到想吐了。 半个月的时间,她们就在这个石洞里那条长长的甬道里摸索,希望找到出去的路。 然而,一无所获。 此刻,两人再次摸到了头,却还是什么都没找到。 无奈,只好返回石室。 「初十,你说这里到底是谁建的?为什么这些东西看起来有几十年没人动过了?」 盈盈百无聊赖的坐在石床上晃着腿。 经过半个月的相处,她们两人已经不再如过去那般,势如水火了。 盈盈的心态也有了转变,终于明白了爷为何会喜欢她。 「几十年?」 盈盈眨眨眼,「对啊,你不觉得这些东西都有几十年了吗?」 初十正在洗手,忽然转身问道:「我记得,百年前天朝还不存在。」 盈盈点头,「对啊,那时候……」 盈盈说到这里,声音一顿,忽然心脏跳得扑扑扑的,问道:「你该不会说,这里,这里是前朝人修的吧?」 初十也很无语,如果是翼王府的人所修建,她们还有出去的可能,毕竟没有人会把自己辛苦挖的暗室封起来。 可若是前朝的,那这些东西就该有百年了。 这么久了,这里金银珠宝,那定是没有人进来过的。 想通了这一点,两人的脸都垮了下来。 连初十都觉得,前途一片迷茫。 半晌,两人都不说话。 身在这里,她们根本没有时间观念,看不到夕阳西下,也望不到月色撩人。 又不知过了多久,初十回过神来,道:「盈盈,别泄气,总归我们不会饿死在这里,对不对,再找,我就不信了,就是挖也能挖出一条道出去。」 盈盈心中郁闷,可看到初十这样,不得不从石床上蹦下来。 两人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摸索,又是一趟无用之功回来后,两人重新躺在床上。 「初十,你在想什么?」 盈盈见她目光转睛的看着石室的顶上,便撑起脑袋问她。 初十仰面看向上方,笑道:「想爷,想木木,想大哥,想云娘,想茗烟,还有春蕴姐……」 「也不知道爷回来了没有?他还好吗?」 「春蕴姐肯定吓坏了,阿离那小子这下要哭了,茗烟不在他身边,肯定恨死我了,呵呵……」 初十自顾自的说了很多,盈盈忽然开口,道:「初十,我真羡慕你。」 「羡慕我?」初十也侧过身子,问道:「羡慕我什么?」 盈盈瘪嘴,「你知道你这个人以前很讨厌吗?」 初十:「……」 「总是一幅淡然的模样,明明大家都是那么小的孩子,你却装得好像什么都看透了似的,好像我们都是傻瓜……」 初十:「……」 她不是装老成,而是本来就比她们大好吗? 「那时候,我特别讨厌你,尤其是你得到爷的关注之后,我就更讨厌你了,觉得你特别有心计,肯定是你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勾引爷,才让爷对你另眼相待的。」 初十再度无语。 「那时候我们才十三岁,你就想这么多……」 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盈盈却不以为然,「十四岁就可以嫁人了,阿娘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告诉过我,要想出人头地,就要比别人多长些心眼,要使手段,否则到时候就只能像她一样。」 初十不置可否,却没有说什么。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也有自己的处事原则。 「所以,你就讨厌我,我当时就觉得奇怪,哪得罪你了。」 盈盈不悦的瞪了她一眼,当然此刻的她早就没了恶意。 「看吧,你这人是真的很讨厌,我讨厌了你那么久,你还不知道我为什么讨厌你,哼!」 初十再度无语。 「不过现在我明白了。」盈盈话锋一转,道:「你是真的很爱爷,不像我们,都是冲着他的身份,地位去的。」 「你呀,说错了,我就是看他是个世子,才勾引他的。」 为了沖淡盈盈此刻的纠结,初十调皮的说道。 两人相视一笑,笑着笑着,盈盈忽然就哭了。 「我若死在这里,连一个心疼的人都没有,更不会有人知道。」 「我现在才发现,自己活得多么可悲,竟然连一个惦记我的人都没有。」 第286页 相较于盈盈,初十却没那么悲观。 「谁说没有,不是还有我吗?」 初十瞪着眼睛笑骂道:「你这个没良心的,亏我们同生共死了这么久,你竟不把我当朋友。」 盈盈愣愣的看着她,问道:「初十,你就不害怕吗?」 「不害怕我们会死在这里吗?」 初十摇了摇头。 「为什么呀?」 初十笑着给她擦眼泪,道:「因为有你这个爱哭鬼陪着呀!」 盈盈哇的一下又哭了。 初十无语,「别哭了,小姑奶奶。」 她边安慰她边把她往床里面拉,害怕她掉下去。 没曾想,她的手也不知碰到了什么地方,忽然身下一空。 突然失重的感觉将她们吓得惊唿。 身下是一片冰凉,两人抱在一起飞快的往下滑,一边高喊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们被轻轻的抛起,而后重重的落下。 「哎哟,摔死我了……」 「妈的,哪个贱人设计的这个滑滑梯……」 初十和盈盈骂骂咧咧的从地上爬起来,向前望去。 瞪时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到了。 「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一片更为开阔的石室。 顶呈圆形,很高,地上很干燥,什么都没有。 她们的说话声很清晰,空寂的有些吓人。 忽然,左前方有声音传来,很清脆。 盈盈当先往初十身后躲。 怯怯的跟在初十的身后,往前看。 「初十,咱们还是不要过去了吧?」 初十拍了拍她放在自己肩膀的手,道:「没事,说不定是出口呢!」 她安慰好了盈盈,就向前走去。 当一切呈现在她们面前的时候,两人都有些傻眼。 这是一个开放的石室。 石床上里面只有一些杂草铺在上面,除此之后,就是一个『人』。 他的四肢被粗重的铁链锁住,整个人蜷缩在那里,身上盖着一些枯草,显些将他淹没。 他背对着她们,看不清长相,但从其轮廓上不难看出,的确是一个人。 他并没有发现她们,想来刚才只是无意识的举动,弄响了铁链。 「初十,他是谁呀?」 初十摇头,她怎么会知道。 这个石室没有门,这人也不知在这里关了多久。 肯定不是前朝的人,否则不会活着。 那就是翼王府的人将他关在这里的。 想通了这些,她并没有轻举妄动,而是与盈盈继续往前走。 果然在尽头发现了一条向上的悬梯,盈盈喜出望外,「初十,我们可以出去了。」 初十也很开心。 就在这时,上面忽然传来脚步声,噔噔噔,很沉凝,初十连忙拉着她躲到暗处。 这里沿途都是用夜明珠照亮,可也有暗处。 听着有脚步声,可许久之后才走下来一个人。 想来是因为这里太过安静的原因。 盈盈伸长了脑袋想往外瞧,却被初十拉了回来。 半晌,那人从她们身前走过,听这脚步声是向着她们摔下来的方向去的。 两人对视了一眼,初十指了指那边,又指了指这里,示意盈盈呆在这里不要动。 她去前面看看。 可盈盈死死的拉着她的衣服,不让她走。 她一个人呆在这里会吓死的。 初十无奈,只好对她打了个小心的手势,带着她悄悄的跟了过去。 因为这里实在太安静了,她们都不敢说话,唿吸也不敢太急,生怕被发现。 刚才太暗,她们也没看清楚下来的是什么人。 「姐姐,我来看你了。」 忽然,一声娇弱的声音传来,虽然那人故意用这种语气说话,可初十还是听出了她的身份。 翼王妃! 初十和盈盈对视了一眼,两人都觉得奇怪。 「姐姐,你还好吗?」 接着是一阵铁链的响动。 「姐姐,对不起,几日没来看你,你怎么瘦成这样?」 第162章 秘闻 姐姐? 初十被翼王妃口中的称唿惊住了。 据她所知,翼王妃的亲姐姐就是已故的前王妃,凌非的母亲。 而她口中的这个姐姐又是何人? 为何会被关在此处? 她的心跳得特别快,好像有什么东西要揭开了,下意识的往前挪了挪脚步。 忽然腰间一紧,她回头一看,就见盈盈的脸霎白,再看她,整个人差点踏出去。 再踏出一步,里面的人就能发现她了。 此刻,她无比庆幸盈盈跟着她。 初十无声的对她说了声谢谢。 盈盈笑了笑,两人小心翼翼的藏在一边,继续听她们对话。 「姐姐,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不肯说出东西在何处吗?」 「你知道的,你若不交出那个东西,你这辈子是出不去的。」 「妹妹怜惜你,你若说出来,我定放你自由,如何?」 无论翼王妃怎么说话,那人都不曾开口,这让初十觉得奇怪。 「你知道吗?非儿已经二十一岁了,长得很俊朗,纳了三个妾,也生了一个孩子。」 「皇上说等那个孩子长大,就封他为世子,他长得很可爱,粉粉嫩嫩的,很可爱,与非儿小时候可像了,见了我总是乖巧的喊我一声祖母,看着心都化了。」 第287页 「你就不想看他一眼,听她喊你一声祖母吗?毕竟你才是他真正的祖母啊,姐姐!」 初十心跳得飞快,终于证实了一件事。 这里面被关着的,的确是已经在世间消失了十六年的前翼王妃。 gg文内gg 也就是凌非的亲生母亲。 白菱! 楚嫣是知道这件事的,所以才会长年奉香于她,却只着一柱。 那是给活人的。 可笑可嘆,谁能想到,一个早已死去十六的人,竟然被关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下。 而且看起来还是她的亲妹妹下的手。 不知为何,这一刻初十的心里没有想到这个女人的可悲,而是想到了凌非。 如果这是真相。 那他这么多年的隐忍到底是为了什么? 如果他知道真相。 他又该怎么面对过去信誓旦旦守护王府安宁的自己? 「姐姐,他快回来了……」 翼王妃又说了一句话,忽然那铁链撞击的声音大了许多。 显示着白菱终于有了反应。 「你也害怕了吗?呵呵,看来我们姐妹是一样的,我也怕他……」 说完这句话,翼王妃的脚步声传来,显然是在往外走。 初十拉着盈盈赶紧闪到暗处。 不多时,那脚步声远去,渐渐上了悬梯,而后动静渐小,也不知过了多久。 她们才从暗处走出来。 「初十,我们……」 盈盈没想到,她们九死一生竟然听到了这样的消息。 心中害怕。 不安到了极点。 「我们出去吧!」 初十思忖了片刻,道:「我们先过去看看。」 盈盈想拦住她,却见她已经一步迈出,进了石室。 看到这人的相貌时,初十几乎傻掉。 这哪里像是一个女人? 还是二十前年风华绝代的帝都双骄。 枯黄的发因长时间营养不良贴在头皮上,披散下来如一团荒草。 而她身上的衣衫早已看不出本来的颜色,似乎只是裹上身上。 那张脸根本看不出与其他无二的颜色。 哪怕是惨白也是与众不同的。 可她的脸却如同树皮般,枯萎的色泽,只有一双晕暗的眸子闪出一些光亮来。 让人勉强可以认出,这是一个人。 至于女人? 初十向前走了几步,她终于抬起头来,一幅痴痴傻傻的模样,似乎对一切都反应迟钝。 见她没有什么过激的行为,初十又向前走了两步,却被盈盈拦住。 她小心翼翼的拉住初十的手,看向白菱,道:「初十,小心点,别再往前走了。」 那道锁链并不长,只能供她在半个石室活动。 角落里有一个水池,上方还有水在滴落。 不过是顺着石壁流下来的,所以她们刚才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那个水池散发出些许味道。 盈盈蹙了蹙眉,看向她的目光带着些许怜悯。 初十望尽这个石室之后,这才开口,道:「王妃,我是凌华院的人。」 空荡荡的石室里,只有初十的声音,空寂莫名。 若不是盈盈在她身边,初十想,她应该没胆量在这里多留。 谁也不知道,十六年没见,白菱到底变成了什么样? 更何况以前的她,她也不了解。 也许是因为她是凌非的母妃,所以她才觉得她可怜吧! 「您还记得凌非吗?」 依旧是那幅不言不语的模样。 初十无语。 盈盈在旁说道:「初十,她看起来真的傻了,咱们还是快点出去吧!」 初十向前望了一眼,点了点头,准备离开。 她们已经知道出口在哪里了,只要想办法离开这里,然后告诉凌非,他定然有办法救她出去的。 她们再留下去,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 这里看起来一点也不安全。 而且没有食物。 望着桌上那几盘糕点和饭菜,那只有一人份,显然是给白菱的。 「呜呜……」 忽然,她突然出声,剧烈的挣扎起来,铁链混着她的呜呜声,吓坏了初十和盈盈。 她们下意识的往后退到安全地带,却发现她并没有攻击她们。 而是把头磕到了石床上,瞬间额头就出现了一道血痕。 初十立刻就往前走。 盈盈连忙拉住她,「初十别过去。」 她害怕啊,这人怎么说发疯就发疯啊! 初十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臂,道:「没事。」 她小心翼翼的接近,发现白菱只是突然性的发了一下疯,接下来就只有锁链相撞的声音,而她已经抬起头,有些傻傻的看着她接近。 初十的心中忽然有些怪异。 好像她是故意做出动静来的。 就在她生出这种想法的时候,忽然感觉眼前劲风袭来,她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意识混沌前,只听到盈盈一声惊唿。 她暗道:是她害了她们,不该如此自信的。 石室里恢復了安静。 不多时,安静的地下通道内再次传来脚步声。 这次的脚步声非常轻盈,显然不是翼王妃。 「母妃,几日没来看你,你可曾想女儿啊?」 第288页 如果初十在这里,醒着,一定会吓一跳。 竟然是凌千婳。 只见她一身轻盈的宫装,脸上依旧是那幅天真可人的娇笑。 白菱正在用饭,虽然看似痴傻,可吃起饭来却很细腻。 「母妃,父亲就要回来了,想必母妃已经告诉你了吧?」 凌千婳在白菱的对面坐下来,支着下巴,很是无害的说道。 看到白菱面前的饭菜,她就知道翼王妃来过了。 白菱一句话也没说,更是连一个眼神也没给她。 可就是如此,凌千婳依旧不着急。 似乎这样的相处早就做过无数次,她还亲切的给白菱倒了杯水。 递到她的跟前。 「看到母妃你过得不错,我就放心了。如此才能跟父亲交代。」 「父亲可是很想念母妃呢!」 凌千婳自言自语着,对面白菱始终未着一言,只是安静的用着自己的饭。 等她吃完,凌千婳从袖袋里拿出一块锦帕,递给她。 白菱不接,凌千婳就绕过石桌,来到她面前,道:「母妃,你也不要怪父亲,他也是不得已,想让你只属于他,才会让你呆在这里等他。」 「你看,他如今不是快回来了吗?」 「你肯定也很想他的对不对?」 凌千婳拿着雪白的锦帕,静静的为白菱擦拭嘴角的污渍。 表情很心疼,像极了一个女儿对一个母亲的孝心。 白菱始终不动,不像面对翼王妃时的冲动与疯狂,在凌千婳面前,她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凌千婳做完这一切,又将拿来的盒子打开,道:「母妃,这里面是我专门为你挑选,我为你换上可好?」 她从里面拿出一件衣裳,就要往白菱身上披。 却被她躲了过去。 「母妃,我知道你不傻,只不过是为了骗母亲才装傻的,可是这样你也是出不去的,你知道吗?」 她拉住白菱的手,那是一双枯瘦如柴的手,上面的皮肤紧贴在骨架上,看起来如同七老八十人的手。 她的手腕被抓住,呈现的是非一般的白。 那是一种泛着青色的白。 非同寻常。 「母妃,你不要怪我,我也是没办法,虽然你的武功已废,可难保不会再修练出来。」 「所以,我才给你用了些毒,你要体谅我才是。」 白菱的皮肤之所以老化的这么快,就是因为凌千婳对她用了毒。 「母妃,你乖乖听话好不好?如果你听话,父亲归来,我一定会求父亲放你出去的,好不好?」 白菱被她抓住,神色终于不再木然,而是带着惊恐之色。 喉头更是发出唿唿的声音,但却没有话语说出。 「母妃,你知道的,只要你告诉我那半个钥匙在哪里,我说到做到,一定让父亲放你出去,如果他不放,我也会用自己的方法做到。」 「你知道的,我从来都说一不二的。」 凌千婳一边说一边为她整理乱发,更是拿出一条丝带将她的乱发系起来。 露出一张难看莫名的脸。 整张脸都呈青灰色,与旁边的石壁相似,又与她身上的衣服几乎化为一色。 灰头土脸都不足以形容此刻的这张脸。 枯瘦中带着诲暗,说不出的诡异。 白菱挣扎着,锁链响彻整个地下通道。 第163章 救命之恩 初十从迷迷煳煳中醒来,就听到一些声音。 「母妃,你捨得每次都叫我伤心的离开吗?」 「母妃,这是最后一次哦,你若再叫女儿伤心,女儿只好对不起母妃了。」 随后,就是脚步声远去。 耳边还传来锁链的撞击声,很刺耳,让她有些难受。 她慢慢的回过神来,才发现她竟然躺在暗处,外面有些许光亮照进来。 而旁边,她触手所及之处,摸到一抹温热。 「盈盈,盈盈,你快醒醒……」 这里有光,盈盈正躺在她旁边。 好半晌,盈盈才醒过来。 而这时,外面的锁链不再响动,恢復了平静。 她们对视了一眼,小心翼翼的往外爬,来到出门,却发现这只是一些枯草。 她向前一推,眼前就亮堂起来。 她们钻了出来,定睛一看却是傻眼了。 原来她们刚才钻出来的地方,竟然是石床下。 再看石床上,白菱露出来的这张脸,盈盈当下就吓得差点叫出声。 若不是初十眼急手快,捂住她的嘴,恐怕她已经喊了。 白菱扫了她们一眼,便不再看她们。 眼神依旧是木然的,初十愣了愣神,想到刚才听到的那个声音。 再联想之前发生的事情,她忽然想明白了什么。 gg文内gg 往后退了一步,行了一礼,道:「谢王妃救命之恩。」 白菱不语,盈盈却瞪大了眼睛,「初十,你做什么?她何时救过我们?」 初十点了点头,却没有多做解释,有时候知道的越少越好。 「王妃娘娘,您为何会在这里?凌非他,和大家都以为你已经死了。」 白菱没有说话,自顾自的在玩手边的枯草。 头上那条飘带是那么的明显,却更加显然她像个傻子。 第289页 回想着刚才凌千婳的声音出现在此处。 初十便大着胆子问道:「娘娘,她们应该不会再来了吧?」 白菱依旧没有回应。 仿佛根本没有听到她的话,也听不懂似的。 但初十却笑了。 有些事她明白了。 白菱果真是在装疯,但她刚才救了她们是事实。 盈盈不明白,她却是明白的,白菱早不发疯晚不发疯,就在凌千婳过来时突然发疯,将锁链撞得叮噹响,无非是要掩饰她们的声音。 而后又将她们吸引过去,打晕扔在了石床底下。 她虽然没有做解释,可她却是明白的。 初十暂且放心了。 她走到石桌前,只见里面放着几套衣衫,她拿起来一看,竟然都是特制的。 衣料还不错,可看着白菱身上的那件,也不知穿了多少年来。 凌千婳口口声声的叫着母妃,可做的事却这么让人无语,真是虚伪至极。 盈盈看着手里的衣衫,再看了看她身上的,也觉得心酸。 便道:「初十,咱们给她穿上吧!」 初十点了点头,水池那里有个小木桶。 盈盈看了一眼就走了过去,接了些水过来,惊异,道:「初十,这水还是温的。」 「与咱们在上面喝的一样。」 初十用手试了试水温,的确如此。 「难道咱们所呆的地方比这个地方还贴近地面,可是那是地下水,应该是那里偏地下才是啊!」 她一时间也想不明白,不过瞬间就被她扔到脑后去了。 都说古人的智慧是无穷的,几千年前的很多东西,到了二十一世纪,科技那么发达的时代,却还是解释不清楚。 很多事情都做不到。 所以,她懒得纠结。 「娘娘,我们给你梳洗一下吧!」 白菱始终坐在那里,不言不语,仿佛手上的枯草很好玩似的。 盈盈不敢上前,她虽然不记得刚才发生的事情,但她知道,一定是这个女人将她打晕的。 而且她什么都没看到。 她会武功! 初十见此,只好上前几步,试着伸手向她的手臂抓去。 一直等到她抓到她的手臂,也只感受到她似乎一惊,不过接下来并没有发生什么,她也就放心了。 「娘娘,您坐来这边好不好?」 她轻轻的带着她。 白菱也就跟着她坐到了石桌前。 盈盈看得很惊异,「初十,王妃她真的傻了吗?」 她的动作看起来很迟钝,人也不灵光,眼神更是呆呆的,任谁都觉得她是一个傻子。 可是她又听初十的话。 初十也觉得不可思议,依她的判断,她很危险。 而且戒备心很强。 也不知道是什么让她救了她们。 她回想她和盈盈出现在这里之后的一切细节,却发现根本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于是她再度抛到脑后,乖乖的请白菱坐下。 从盒子里拿出一条软巾,开始给她洗脸。 枯黄的发似乎一碰就要断掉,可它却愣是不掉,紧紧的贴在头皮上,杂而乱,又有一种难闻的味道。 初十先是用软巾给她轻轻的擦着脸,随后又将她的头髮放在水里,细细的搓洗着。 盈盈在旁打下手帮忙,拿东西。 等她们给白菱洗好头和脸,再度出现在她们在她们面前的却是一张更加吓人的脸。 白菱的整张脸呈青绿色,眼珠子更是泛着一层死灰,看起来不像是活人。 盈盈去换水回来,看清楚之后差点没吓死,直接倒退了几步摔倒在地。 「初,初十……」 初十也是被吓了一跳,刚才还好好的,似乎离开水之后,她的皮肤干掉就突然变成了这样。 不过她只是惊了一下,不似盈盈那般。 「别害怕,她这,恐怕是中毒所致。」 她的手搭在她的脉上,小心的挪动着。 盈盈见白菱没什么动静,便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不再去看她那张脸。 「初十,你还会诊脉?」 她可是与初十在一起呆过几个月呢,从未听说她会看病。 初十微不可闻的嗯了一下,不想提起。 她是在那五年间跟着那个人学的。 不一会儿,她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怎么了?她没救了吗?」 盈盈一连问了两个问题,其实她如今最想做的就是离开这里。 初十神色冷凝,说不出的严肃,半晌才回话,「我找不到她的脉博。」 换句话说,她的心不跳。 盈盈瞬间又被吓得差点摔倒。 「初,初十,你别吓我呀!」 这里常年都是夜明珠照亮,亮光并不强,人站在那里,投下淡淡的影子。 盈盈吓得往初十后面躲,难道她们面前的这个是鬼? 而她们,到底还活着没有? 不是掉进井里了吗? 为什么会没死? 难道此刻的她们是魂魄,根本不是活人,所以才能看见鬼? 她越想越害怕,全身都在发抖。 初十回头就看到她惨白着脸,连忙推了她一下,「别乱想。」 「啊……」 盈盈吓得惊叫一声,初十立刻捂住耳朵,道:「你干什么?」 第290页 女高音啊,这是。 「呜呜,初十,我们是不是已经死了,我们现在是鬼对不对?」 初十闻言,在她头上敲了一记,道:「鬼你个头,鬼知道痛吗?」 盈盈捂着头,站了起来,还是有些害怕,指着白菱,弱弱的说道:「可你说她没有脉博,那不是说她已经死了吗?」 她没理解错好吗? 是初十没说明白。 初十再度无语,以前总觉得这丫头嚣张,没想到这么怕鬼,早知道以前收拾她就装鬼吓她得了。 哪用得着被她坑了一次又一次。 「娘娘活得好好的,你再乱说,小心我们出去了,我向爷告状。」 一听出去两个字,盈盈瞬间活了。 也不纠结白菱是不是鬼了,当下就说道:「初十,我们什么时候离开这里啊?」 她好想走,这个地方太诡异了。 「现在还不能出去。」 初十一句话将盈盈打回了现实,她哭丧着一张脸,道:「为什么?」 若是以前,她肯定不会听初十的,可这半个月的相伴,她早已习惯性的去听她的。 初下思忖片刻,道:「我们首先要知道爷有没有回来。」 「啊?」 「啊什么啊?爷如果没回来,那我们就算逃出去也是死路一条,明白了?」 盈盈想了想这才明白初十说的什么意思。 「那我们怎么才能知道?」 初十的目光看向白菱,盈盈并不笨,瞬间就明白了。 当下就屁颠屁颠的跑了过去,讨好的对着白菱笑了笑,转身去打水了。 初十无奈,「娘娘,如果我们能出去,一定让爷来救你。」 白菱依旧没有说话。 初十也不在意,她知道,白菱明白她的意思。 而且从这会相处来看。 她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白菱应该不是不想说话,而是已经不会开口了。 就像被扔在深山中,长年不与人类说话的他们,已经失去了言语的能力。 眼下的白菱恐怕就是如此。 接下来的时光,她和盈盈给她清洗了下身子,又给她换上了特制的衣裳。 因为她的四肢被锁,穿不进衣裳,所以这些衣裳都是怪模怪样的。 好在还可以遮体,白菱更是无所谓。 就那样呆呆的坐在那里,任由她们动作。 初十一边给她讲认识凌非以来发生的事情,不过尽量讲一些欢快的。 例如凌非从小中了蛊毒的事情,初十没有说。 只说了他的性格和遇到的好玩的事。 当然重点讲的是她与凌非出行的那半年。 讲得绘声绘色,就连旁听的盈盈都露出嚮往之色。 「我也好想去啊!」 盈盈感嘆了一声,再看白菱,依旧是那幅模样,但是那微微扬了扬的眼角却是说明她的确能听懂。 第164章 斩凌千烨 一日,二日,三日…… 一直到第五日,初十和盈盈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才等来翼王妃的再次到来。 而让她们好奇的是,白菱却丝毫没有表现出飢饿感来。 两人在得到提示后躲在石床下(也就是锁链突然无缘由的响起),初十便会意的拉着盈盈钻了进去。 果然,不一会儿,翼王妃的声音就出现在石室里。 她的脚步越来越近,透过枯草,初十看到,她在石桌前停下。 「姐姐,我今天是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的。」 翼王妃如此说,倒叫初十一愣。 如今的翼王妃还有好消息? 翼王失踪,她儿子下狱前途未卜,她竟还有心思说好消息? 「非儿要娶妻了。」 她这话更是让初十半天没回过神来。 这又是闹的哪一出? 翼王妃见白菱没动静,便说道:「你还记得我跟你提过的那个初十吧?」 「我告诉过你,她五年前就死了,可没想到,当年她根本没死,又回来了,而且还带了一个儿子。」 初十眼睛一眯,她的身份果然泄露了。 不过这些她早有心理准备。 只是不明白眼下翼王妃说这个,又是为了什么? 「你知道她当初是嫁给谁的吗?成元。」 「呵呵,这个名字你可能不熟悉,但是如果我告诉你,他是非儿的亲哥哥,你是不是觉得很不可思议?」 gg文内gg 果然,白菱的目光不再木然,终于有了反应。 「你想知道对不对,你想知道他如今怎么样了,对不对?」 「如果我告诉你,因为那个叫初十的女人,他们兄弟要自相残杀了,你是不是很心疼?」 「但最可恶的是,那个女人的孩子并不是成元的,呵呵……」 「你看吧,你两个儿子爱上了一个女人,且败在了她的手上,你是不是很心痛啊?」 「姐姐……」 翼王妃又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而后将食盒放在桌上便离开了,临去前她又叮嘱道:「纸和笔都在桌上,你若告诉我,我就告诉他们,你还活着,让他们来见你,不然,我的好姐姐,你就莫怪儿子们不孝了!」 翼王妃离开后,初十和盈盈从石床下钻了出来。 还没等她们出一口气,脖子就被人掐住。 第291页 初十瞬间感觉唿吸不畅,快要窒息了。 她用尽全力拍打着这双控制着她性命的手,无奈根本无济于事。 眼看着她的思维也越发的模煳,忽然,身子一软跌到了地上。 她恢復了唿吸,而后大口大口的喘气。 而另一旁,盈盈也是脸色惨白没有一点血色。 好不容易咳嗽顺了,连忙挪到初十身后,有些惊恐的看着白菱,道:「初十,咱们离开这里吧,早就叫你不要多管闲事了。」 她的声音很小,但石室里很静,一点微小的声音都能听得到。 初十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不要说话。 「王妃娘娘,想必您已经从翼王妃的口中得知我的身份,没划,我就是那个初十。」 「不过事情并不是像她所说的那样,如果你想听,我会全部都告诉你。」 凌非归来已过去数日,还是没有初十的下落。 他心中着急,把所有人都调了回来。 兆北的清漓公主依旧流连于帝都,没有离开的准备。 而凌千烨与龙天宇的先后下狱,让众人都感觉到一股风雨欲来的先召。 然而,自东临与天朝休战后,似乎一切都平静了下来。 似是先前的风波只是一场错觉。 然,没过多久的早朝之时,金殿之上,元德帝下旨要斩翼王府世子,凌千烨。 此诏一下,文武百官皆惊,纷纷替他求情请饶。 毕竟只是一个贪污案,这在歷朝歷代都有之,可大可小,其实说穿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更何况凌千烨的身份,还是翼王府的世子。 先不说翼王如何,就说他手里所掌握的东西,那也不是能随便撼动的。 一时间,满朝文武皆向皇上求请。 让人奇怪的是,元德帝却是坚持要处斩。 三日后,皇宫东门外,刑台上,凌千烨被秘密带了过来。 正坐在刑台的亭阁里,这是专为皇室中人设置的刑台,为的就是为替他们保留最后的颜面,不让百姓看到其尸首分家。 所有皇室中人犯下死罪,处斩都在此处。 让人意外的是,此次的监斩官。 老国公白大人。 也就是凌千烨的外祖父。 谁也不明白元德帝为何做此安排,但事已成定局,他们也很无奈。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红日高照而后缓缓升至头顶。 烈日炎炎,众人围在四周皆小声的议论,有人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元德帝是明君。 也有人说,此次的事情很蹊跷,说不定这凌世子是为他人顶罪,冤枉至极。 但无论是哪种说法,都救不了凌千烨。 此刻,他坐在亭台上,垂首低头,一幅万念俱灰的模样,倒叫众人更加偏向于第一种说法。 刽子手持一把钢刀抱于胸前,一脸的冷漠,显然时常做这种事,他们早已心冷如铁。只等时辰到来,好完成他们的任务。 此刻,皇宫中,数位皇子跪于御书房外,请求元德帝能免除凌千烨的死刑。 另外还有六公主也在列。 「父皇,您就看在儿臣的份上,放过驸马吧!」 六公主自从被元德帝召回宫,就再也没有见过凌千烨。 她知道凌千烨犯了国法,可她并不觉得此事会严重到要砍头。 还是今早她才听闻这个消息,此刻心急如焚。 而凌千烨已被押到了刑场,除了劫法场就是求元德帝饶他一命了。 老公公从御书房走了出来,嘆着气劝道:「诸位皇子、公主,你们还是请回吧,圣旨已下,木已成舟,大家就别再执着了,哦。」 「公公,父皇到底在干嘛?他是不是老煳涂了。」 七皇子年岁不大,说话也是口无遮拦的,老公公连忙上前几步,小声道:「七皇子莫要乱说,这朝中之事奴才不明白,可您这么说皇上,可是要出大事的。」 「赶紧回去,回去吧!」 几位皇子眼见时辰快到了,他们再呆下去也没意义,便拉着六公主前往东门。 「皇妹,咱们去见驸马最后一见吧!」 御书房内,老公公进来禀报了外面的情形。 元德帝才冷哼一声,道:「朕这几个儿子,没一个成气的。」 而后他看向坐在下首的凌非,道:「非儿,你觉得这样有用?」 凌非淡淡的笑了声,「皇上放心,就算他们不出来,我们也没输,不是吗?」 「真是可惜了,他以后无论如何都无缘于朝堂了。」 元德帝感嘆。 凌非点了点头,这件事也不是没办法的。 「皇上,我跟您借的人都到了吧?」 「臭小子,难道朕还会耍赖不成?」元德帝气闷。 凌非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道:「我不是怕您捨不得吗?」 「我先去看热闹了。」 说罢他便起身向外走。 元德帝没好气的站了起来,在御书房里转来转去。 老公公小心翼翼的问道:「皇上可是担心几位皇子?」 「那几个笨蛋,不会出事的。」元德帝顿住脚步,重新坐了下来,道:「朕是怕出什么变故,朕无法和翼王交代。」 「二公子武功卓然,定不会出事的。」老公公安慰。 第292页 最后,元德帝还是没忍住,道:「走,咱们也去瞧瞧。」 此刻皇宫东门外,人越聚越多。 从清晨到午时,时间已经过去了大半,天空中连一丝云朵都没有,蓝的透亮。 东门早已被围得水泄不通。 而御林军则是圈出刑场的范围,两步一人持抢拦成一圈。 第一道防线是一些骑兵,各个虎目圆睁,不怒自危。 有人认出来,他们是虎骑营的。 而刑台四周各站着一个劲装男子,就算在烈阳下,也会觉得他们冷得像万年不化的冰。 神色肃穆,手中持剑,眼神平静无波,分守四方。 这架式越发的严谨,则更加让人猜想连连。 难道有人还敢劫法场不成? 东门对街的三楼上,一扇窗户半开着,凌千婳站在那里,举目瞭望,却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身后男子催促,「主人,再不动手就晚了。」 他望着外面的天色,马上就是午时了。 「闭嘴。」凌千婳冷斥了一声,回身道:「我总觉得这像一场阴谋。」 「无论是不是阴谋,公子都是不能死的。」男子却是不管不顾,道:「就算赔上我们所有人的命,都要保住他,这是主子的命令。」 凌千婳心中不满,但也知道凌千烨对那人的重要性,所以尽管觉得不对劲,却还是下令,「按照之间商量好的计划,去办吧!」 「是。」男子喜笑颜开,拱手过礼,转身就走。 老国公坐在监斩台上,神色严肃,心中却在想,皇上到底要做什么? 可任他想破了脑袋也没理清楚。 对于凌千烨这个外孙,他其实是很欣赏的,而且他怎么也不相信,凌千烨会为了钱财,甘愿冒这样的风险。 这明显不是他这外孙的行事风格嘛! 可是众大臣说破了天,皇上不松口,大家都很无奈。 他的身体已经僵硬,眼看着时间一点点的过去,他的目光落到了东门那里,希冀能将他解脱。 然而眼看着一声时辰到,他的希望终究破灭。 嘆了口气,望着自上了刑台便一语不发的外孙,老国公站了起来。 将『斩』字令持在手中,众人都在看向他。 老国公的心在滴血,最后才将『斩』字令甩了出去。 第165章 骗局 刑场上,所有人都望着那道凌空而起的『斩』字令。 忽然,远处有见风声唿啸而过。 一支利箭穿过众人的头顶,飞速的射在了那个令牌上,而后带着它倒退。 逼近老国公,老国公下意识的侧身,那支箭便带着令牌直直的插在了身后的墙上。 羽箭轻颤,还带着气劲,久久不能平静。 短暂的寂静之后,是非一般的嗓杂。 百姓们争先恐后的四散而逃,拥挤间也不知伤了多少人。 御林军也护不住刑场了,被人沖开了几道口子。 人流涌了进来。 刽子手站在一边,看向监斩台,他是动手还是停手啊? 那令牌没有落下,按理说他是不能动手的,可时辰马上就要到了。 就在他纠结万分的时候,有人替他做了决定。 一道利箭穿透亭台上的竹帘,钉在了他的眉心。 他的身体软软的倒了下去,钢刀落在地上发出铿锵之音。 而做为囚犯的凌千烨却没有一点反应,依旧坐在那里,神色平静。 刑场上随着百姓的涌入,乱成一团。 虎骑营的马下挤满了人,他们根本无用武之地,只好下马。 但没等他们离开,身边的战马忽然失控,飞速的朝着监斩台跑去。 四蹄子扬起,撞翻了不少人,亦有很多人被踏在脚下,死伤无数。 这下场面更加混乱了。 gg文内gg 马嘶人喊声久久不绝……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人群中忽然着起了火,几辆带着浓浓火势的马车沖了进来。 直接扑向刑台。 人们迅速的闪开,给他们让出一条道来。 马车冲到近前,上面站着几个人,拉住马车,悬身而下,快速的与分守四方的四个高手斗在一起。 与此同时,高空中有人落下,长长的绳索瞬间就缠上了凌千烨的身,而后飞了出去。 那四个想拦,却被其他人拦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凌千烨被救走。 眼看着凌千烨落到外围,两个男子飞快上前,将他往身上一扔就跑。 却没想到瞬间被拦住了去路。 「放下犯人,否则死。」 来人很是强硬,六个人将他们两人围住,只说了一句话就动手,出剑奇快。 这两人一人来挡,另一人则在同伴的身上点了几下,飞掠出包围圈,而凌千烨也被带了出去。 「你们三个去追。」 这六人并不着急,分出三人去追,显然这一个他们也不想放过。 三对一併没有什么悬念。 凌千烨从始至终都沉默不语,甚至连头都不曾抬一下。 凌千婳身在楼上,将下方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 眼看着那人带着凌千烨就要到楼下了,她脚步轻点,跃了下来。 随手一剑挥在酒楼的牌匾之上,牌匾落下,刚好挡住那三人。 第293页 她将凌千烨的头抬起,脸还是那张脸,对上的却是陌生的眼神。 凌千婳将来人一脚踹开,道:「快走。」 而后她的手往凌千烨的脸上一抹,冷笑一声,道:「竟然敢骗我。」 不等那人开口,她就一剑挥过他的脖颈,将他的尸首扔向后来追来的人。 而后她翩然跃起,上了屋顶。 眸色深沉,果然是个局。 「果然是你。」 凌千婳转身,凝眉,凌非正站在她对面。 一身玄衣,负手而立,他的眸光清澈似水,眼底没有一丝冷意,却让凌千婳大感不妙。 凌千婳没有说话。 凌非迈步向前,道:「我只问你,初十在哪里?」 凌千婳知道他是真的认出自己了,尽管她蒙着脸。 「二哥,你真的要为了外人,与你妹妹动手吗?」她的声音依旧清亮,仿佛那个娇俏的女子。 但凌非的表情却没有丝毫波动。 「你若真的是我妹妹,那就不该这么做。」 凌千婳收回平日的作派,沉声道:「大哥不在天牢,他在哪里?」 凌千烨是她送进天牢的,为了保他平安,不被捲入这些事情当中。 直到今日,她才收到消息,说凌千烨要被处斩,人已被带走。 这让她毫无准备。 虽然觉得有异,但没有多余的时间调查,她也不能拿凌千烨的生死来冒险。 所以才会劫法场。 凌非坦然,「你现在该关心的是,若说不出初十,我会怎么对你?」 凌千婳目光一冷,将脸上的面巾拿下,露出一张清丽容颜,道:「若我说不知道呢?」 她以为凌非不会相信。 不曾想,凌非竟然点了点头,「所以,你才会把木木是初十儿子的身份泄露出去,想引她回来吗?」 其实凌非之所以没阻止凌千婳这样做,也是想知道,初十到底在哪里? 如果她没事,听到他回来,应该早就出现了。 如今,大哥都回来了,她却还是没有音讯。 他很着急。 「不错,我想你最近应该很忙才对。」 凌千婳将一缕散乱的秀髮别在脑后,轻蔑的说道:「二哥,我以为,你知道那个孩子的身份,应该死心才对。」 「怎么?就剩几个月的命了却还是这么不珍惜,二哥,我真不知道是该说你痴情呢?」 「还是该说你傻了?呵呵……」 凌非不以为然的说道:「这不正是你们想要的结果吗?」 「若不是如此,你会出现在这里吗?」 凌千婳抿嘴不语,不错,她为了搅乱帝都这一池水,的确是占着先将凌非拌住的打算。 可如今见他出现在这里,只能说明,很多事情,他早就知道,只是一直不提。 「二哥,看来我真的是小看你了。」 「不过,你想留下我,还要看你的本事了。」 言罢,凌千婳一个空翻就下了屋顶,身子一晃向着人群冲去。 凌非二话不说追了过去。 而此刻,元德帝带着老太监,悄无声息的出现在监斩台上。 老国公早已拔出随身佩剑与那些人缠斗在一起。 场面已几近被他们控制住。 得到凌千婳的讯息,他们已经开始后撤。 眼下监斩台这里早就没了敌人。 「皇上,是二公子。」 元德帝看着眼前这一幕就头疼,这会听太监总管说到凌非,他忙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 只见头顶上,迎着烈日出现了两道身影。 一黄一黑,起初还能看到他们在交手,再过了一会,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元德帝感嘆,「翼王养了个好儿子啊!」 老公公无言:「……」 元德帝自语道:「若朕那几个不成气的儿子,能有他们这一半的本事,朕早就去当太上皇了。」 「皇上,您不是说三皇子还是不错的嘛!」 皇上自己贬低自己,老公公只好为他找台阶。 这不,元德帝一听,先是点了点头,随后又怒道:「什么不错,那个笨蛋被人抓住关了三个月就算了,最后竟然还是被一个四岁的小孩救回来的。」 「朕的老脸都快被他丢尽了。」 老公公:「……」 可您的儿子都活得好好的,眼下这个看起来威风八面的二公子,却只能活三个月了。 上面打得热火朝天,地上却是一片狼籍。 老国公大步走了过来,单膝跪地,道:「皇上,请皇上降罪。」 元德帝不再头疼他的儿子们,对着老国公需扶了一把,道:「老国公请起吧!」 「这件事不怪你。」 元德帝并没有告诉老国公,凌千烨并没有被救走。 而后他又看向高空,道:「非儿的对手是谁,你知道吗?」 老国公老脸一黑,沉声道:「回皇上的话,那是凌千婳。」 「又是姓凌的?」 老国公讪讪的回道:「是翼王府的四小姐。」 元德帝老眉一凝,「翼王不只有个好儿子,还有个好女儿。」 他们在监斩台上,其他人则打扫战场,抓住了几个人,均已自杀。 唯一的希望和线索就在凌千婳身上。 第294页 「二哥,你真的不想知道,那个孩子到底是初十和谁生的吗?」 凌千婳从来没和凌非交过手,只知他的身体被毒素所浸,早已不同往日。 却没想到,她竟然还不是他的对手。 如今看来,要想离开只能让他分神了。 果然,提起木木,凌非当真走了下神,让不远处在一旁看着的阿离,吓得差点没掉下去。 而这一瞬间的分神,足够凌千婳做出举动了。 她的急促间与凌非对了一掌,顺势飞快的下落。 凌非目光往下一扫,当下就明白了。 再想往下落已经来不及了。 监斩台上人仰马翻,凌千婳已经到了元德帝的身边,持剑横在了他的脖子上。 只是一动,就被划出一道口子。 老公公早就吓得失了声,跪在地上求她饶了皇上。 可回答他的是飞起一脚,将他踹下了监斩台,躺在了一具死尸上面。 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老国公已经快速做出反应,却还是慢了一步。 凌非旋身落下,冷言道:「你不该这么做。」 凌千婳忽然笑了,如夏花般灿烂,她轻启朱唇,道:「二哥,你说我现在如果杀了咱们这个皇帝,天朝会发生什么事?」 凌非脸色一沉,「你与王府的恩怨不该牵连别人,更不能祸害百姓。」 凌千婳凝眉,笑了笑,「我的二哥,永远是那么的心慈手软,到现在,你还以为我只是为了个人恩怨,所以才做的这一切吗?」 「难道不是吗?」 第166章 她永远不会 凌非确实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还记得小的时候,凌千婳很喜欢跟在他身边,甜甜的叫他二哥。 那么可人的模样,虽然他没笑,可他心底是喜欢这个妹妹的。 只是不知道从何时起,她变了。 也许从他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不再与任何人往来之后吧。 「哈哈哈……」 凌千婳忽然放声大笑,元德帝沉着脸,身体却越发的难受。 毕竟从小到大,没有人敢这么对他。 这让他憋屈的同时也有些害怕。 他还后继无人啊! 「二哥,比起初十来,你更天真呢!」 凌非蹙眉,不知她说的是何意。 凌千婳似乎也知道自己今天离开后,再也没有机会与他说话了。 便解释道:「你知道吗?初十是我见过最识实务,也最聪明的女子。」 「二哥,若有一天她要对付你,你可要小心点了。」 凌非摇头,「她永远不会。」 「哦?」凌千婳挑眉,娇笑道:「如果不会,那她为何骗你,那个木木是谁的孩子,你知道吗?」 「她会告诉我的。」 这是凌非心中的一根刺。 「哈哈,如果我告诉你,她从一开始就是我的人,你信吗?」 gg文内gg 凌千婳忽然扔出这么一句话,让凌非一愣。 他想过很多种答案,但从未想过事实竟然会是这样。 不过他也知道,初十不是这个时空的人,她是异世之魂。 所以她以前说的自己有主人,但不知道主人是谁,这话没有骗他。 如今看来,竟是凌千婳指使她接近自己的。 「你要怎样,才能放了皇上。」 眼下不是纠结这些事的时候,凌非问道。 元德帝一看,终于想起他了,老怀心慰啊! 「也许杀了他,才更快。」 凌千婳自语,也不知在想什么,这话并不是对凌非说的。 元德帝近在咫尺,他自然听到了。 当下一个机灵,道:「凌非,她要杀了朕。」 他不擅长和这样的女魔头打交道。 凌非向前一步,道:「你不要乱来。」 「那就要看,你能不能拿出合适的谈判筹码了。」 凌非知道她想要什么,当下点了点头。 阿离带着木木过来,而后转身离开。 「姐姐,你胆子可真大,敢对皇上下刀,厉害。」 木木小小的人儿,迈步走到凌非跟前,与他并肩而立。 只是怎么看都没有那股气势。 他这话是对着凌千婳说的。 元德帝眼睛瞪得圆圆的,这小子哪里冒出来的? 「凌非,你就是这样教儿子的?」 凌非蹙眉,低头看了一眼木木,不乐意的说道:「他不是我儿子。」 「那他是谁?」 元德帝这会满心满眼的觉得眼前这个小不点,特别顺眼。 好像还有点眼熟。 凌非抿唇。 木木撇嘴,「爷爷,我叫木木,我娘叫初十。」 爷爷? 元德帝嘴角一抽,为嘛他会听到这么奇怪的称谓? 「你为什么不说话,老人也没礼貌吗?」 木木又向前走了两步,凌千婳带着元德后退,冷声道:「小鬼,你再往前,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木木仰着头对她翻白眼,道:「你们大人真是又笨又讨厌。」 就在众人不明白他在说什么的时候,就见他忽然往前一扑,手中有白色的粉沫扬起。 而后,他轻飘飘的转身回到凌非身边。 前方,连同元德帝在内的两人缓缓的倒了下去。 第295页 凌非:「……」 老国公的嘴张得老大。 不可思议的回头看向木木,「你,你……」 木木连白眼都懒得对他翻。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破空声,一支火箭飞速射了过来。 凌非一手拉着木木一拉提起元德帝就往一旁闪去。 而后,整个监斩台上传出一道惊雷般的响动。 烟尘四起,咳嗽声停下。 再看监斩台上,哪里还有凌千婳的身影。 与此同时,阿离上前禀报,「爷,人带来了。」 随后,他环视四周有些傻眼,「这,发生了什么事?」 木木挣扎着从凌非的身上熘下来,一边不满的嘀咕,「你管那个爷爷就好了,我又不是老胳膊老腿,跑不动。」 凌非身边,元德帝好半天才缓过神来,可刚清醒就听到木木的话。 差点没直接气得背过气去。 「把人送回去。」 凌非下令。 阿离扭头,他很累好不好,刚才让他把人带来,现在又让他带回去,真是。 耍他玩呢吧! 「阿离叔叔,等等我。」 木木小小的人儿,跳下台阶,迈着小短腿朝阿离伸手。 阿离看了自家主子的黑脸,随后果断扭头将小人儿抱了起来,往外走。 一场虚惊。 凌非护送元德帝回宫,老公公也被人挖出来抬了回去。 御书房内,元德帝换回龙袍,神色也平静了许多。 「那个小子是谁?」 凌非无语,这时候要问这个吗? 「他叫木木,是初十的儿子!」 好吧,这样解释够了吧! 元德帝想了半天也没想到这和初十有什么关系。 他便没有再去管。 「眼下,凌千烨你打算怎么办?」 凌非,「……」 「皇上,您当真不知道他的身世吗?」 凌千烨的身份,除了翼王妃知道,如今看来,凌千婳也是知道的。 元德帝思索了半天,像是想起了什么久远的事情。 半晌才嘆了口气,道:「若是朕没猜错的话,这次,天朝怕是有难了。」 「皇上?」 凌非不解的看着他,就见元德帝整个人瞬间像是老了十岁。 就在这时,三皇子的声音出现在御书房外。 「什么,不让本皇子进去。」 「什么?凌非都在里面,为什么不让本皇子进去,本皇子才是亲生的好吗?」 「……」 凌非觉得,他以前呆在府里实在没意思,要是早出来见识见识,就会发现世上还有很多乐趣。 元德帝气得一佛生天,手指颤抖的指着外面,道:「你看看,你看看,朕就养了这么些儿子……」 三皇子最终还是被放进来了。 一看到凌非就问:「木木呢?听说是他把凌千婳那个女魔头给毒晕的。」 元德帝没好气的说道:「你一个皇子还不如人家一个四岁的小孩。」 三皇子撇嘴,「那父皇就是他救的了?」 凌非站在一旁,不言不语,开始饮茶。 有时候他还挺羡慕他们这种父子相处模式的。 元德帝抓起手中一支毛笔就扔了过去。 三皇子抬手一接,道:「父皇,您总是嘲笑我没用,还是被一个小孩救回来的,可您今天也被一个小孩救了,这下您可不能再嘲笑我了。」 元德帝蹙眉,「是朕没教好你们,现在的孩子都这么厉害了吗?」 三皇子对他拱手,笑道:「父皇,您放心,那个孩子是变异,咱们大天朝的孩子还是很正常的。」 于是,元德帝不纠结了。 又看向凌非,神情严肃下来,「非儿,你们还记得,岭南王吗?」 凌非与三皇子对视了一眼,皆站了起来。 「就是那个前朝皇族之中,在百年前被先祖封王的那一位?」 三皇子知晓的更清楚一些。 元德帝点了点头,神色凝重,「岭南王,是先祖所封,念其是前朝皇族,便给了他世袭王族的地位……」 百年前,天朝刚立国,属下有很多是前朝重臣,所以开国皇帝便留下了一个皇室遗孤,将其封王,并给了他封地。 只是严令其不得养私兵。 百年来,他们这一族发展的并不快,将岭南治理的也很好。 二十年前,当时的岭南世子前来帝都,为元德帝贺寿,却对一个女人倾心。 欲娶她为妃。 可谁曾想,那女子竟是受封妃子,也就是后来的贵妃。 月华公主的亲生母亲。 也因此在帝都惹出一些事情,留下一些传说。 当中的真真假假谁也不知道。 但元德帝做为当事人,自然明白。 当年的帝都双娇虽名扬天下,但其姑姑,却盛名更重。 岭南世子知晓其已为帝妃,心中虽不服气却也不敢和当今圣上抢女人。 可事情就是那么的阴差阳错,一次醉酒,他却错把如今的翼王妃白纱当成了贵妃娘娘,给凌辱了。 当时的事情有些乱。 翼王做为当时的天子娇子,自然也心系最好的人儿,也就是白贵妃。 然而他为了让皇上放心,却与当时的白家大小姐白菱订下亲事。 第296页 那一夜,宴习之上也不知醉了几人。 翼王当时完全不知是怎么回事。 他醒来的时候就躺在白纱的身边。 于是,才有了他一人迎娶帝都双娇的事实。 元德帝也是在后来,与翼王的交谈中才发现端倪,知道了凌千烨的身世。 「朕与你父王以为,那人并不知情,凌千烨这么多年也是忠心不二,所以便想着这件事就这么过去算了。」 毕竟,那是一个异姓王。 凌非则想着,他们翼王府为了这个国家的安宁,几代人都受着委屈。 付出的太多了。 三皇子听得目瞪口呆,直言道:「父皇,您的意思是说,翼王一直都知道凌千烨不是他的儿子?」 元德帝点头,「是委屈他了。」 「但是为了江山社稷,也只能如此,好在那也是个争气的好儿子。」 三皇子瞬间炸锅,「父皇,您怎么能这样?翼王府如此变成这样,您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第167章 凌千烨被救 元德帝瞪眼,刚准备说什么,目光瞥见凌非不言不语的模样,又不知该说什么。 御书房内,剎那间静得落针可闻。 「皇上,我想去见一见他。」 半晌后,还是凌非开口,打破了寂静。 元德帝问道:「他什么都不知道,问了也是白问。」 凌非却没有明说,只是坚持要见他。 而后凌非出宫去见了凌千烨,最后凌千烨被重新关进了天牢之中。 又是一个无月的夜晚。 天边只闻沙沙的风声,捲起一些细微的响动。 凌千烨神色颓然,坐在天牢的一个角落,很是落寞。 忽然,他的牢门口出现了一道身影。 他勐然抬头,那人对他做出一个噤声的动作。 而后三下两下打开牢门,走了进来。 「你,你是什么人?」 凌千烨被他拉起来,却还是警惕的问道。 「哥,是我。」 凌千烨的目光陡然睁大,颤抖着问道:「四……四妹。」 凌千婳拿下面巾让他看得仔细,随后便说道:「哥,什么也不要问,我先救你出去,咱们再说好吗?」 凌千烨后退,「不,我不能走,不能走。」 他连连摇头,「我罪不致死,我若走了这辈子就完了。」 gg文内gg 凌千婳知道他心心念念的都是仕途。 如今让他就这样离开,的确等于全毁了。 可是除此之后,别无他法。 「哥,哥你听我说,你若不走会死在这里的。」 凌千烨还是不相信,避开她的手,道:「我没做过的事,皇上一定会还我公道,放我出去的。」 这时,外面传来噪杂的声音,还有喊杀声,凌千婳先是一愣,随后咒骂了一句:「该死的,这个时候来劫狱。」 她进来的时候,自然是自信可以在这里来去自如的。 再加上今夜无月光,她相信她能带着凌千烨平安离开。 可人算不如天算。 也不知哪个天杀的,竟然与她一样,选了这么个风高无月的夜晚来劫狱。 如今惊动了狱卒,他们很快就会被发现。 必须离开这里。 可眼下,凌千烨根本不相信,皇上会要他的命,更不配合她先出去。 于是,凌千婳只好说道:「哥,你不是父王的儿子,你知道吗?」 凌千烨瞬间身体僵硬。 「你不姓凌,也不是翼王府的人,你的父亲是岭南王,就是因为这些,所以他们是不会放过你的。」 「这,这怎么可能?」 「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凌千婳见他呆呆的,知道他虽然不能接受,便对这里产生了怀疑。 便继续说道:「哥,你知道的,我是不会骗你的,前几日他们找人假扮你,要将你斩首示众,我带人去劫囚没想到中了他们的诡计,若不是父亲派来的人救下我,我可能就已经死了。」 凌千婳一口气说完,也不管凌千烨能不能接受,走到他面前,摇着他的身子,道:「哥,你醒醒吧,我们先离开这里好不好?」 凌千烨的目光终于有了焦距,呆呆的看着她,「你,说的都是真的!」 凌千婳本不想让他在这个时候失神的,但也没办法。 只好点头。 凌千烨见此,眼神有些涣散,而后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凌千婳嘆了口气,将他背在身上,闪身出了牢房。 来到外面,果然见到有人与官兵交上了手。 她避开人群走了另一条路,而后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不多时,牢房里传出一声惊唿。 「翼世子不见了,翼世子跑了……」 响彻整座大牢。 与此同时,大牢深处,凌非与三皇子坐在一间牢房里。 里面还有一人,正是同样被以莫虚有的罪名关进来的睿王世子,龙天宇。 他们相对而坐,品着香茗。 三皇子懒懒的打了个哈欠,道:「我说你们两个,这是在牢里好吗?差不多点。」 凌非看都不看他一眼。 龙天宇则是点了点头,儒雅的笑道:「这茶是三皇子带来的,茶具也是您让人送进来的。」 第297页 三皇子闭嘴了。 「好吧,本宫就是好奇,你们到底在卖什么关子,真的让他离开这里,岭南王可就没有顾忌了。」 这才是他担心的事情。 凌非眉目清凛,什么话也不说。 三皇子轻哼一声,道:「我没问你,问你也是白问。」 而后他看向龙天宇,「还是你靠谱,你告诉我,你们是怎么打算的?」 龙天宇长身而起,薄薄的烛光下,他的身影显然更加的单薄了,不过声音却还如常。 「这件事从头到尾,我都不曾参与,三皇子还是问二公子比较好。」 三皇子不说话了。 「你们两个,真没意思。」 他甩了甩袖,哼着歌离开了。 半晌,龙天宇才开口,「谁跟你一起聊天,非急死不可。」 凌非不置可否,他又不想和其他人聊天。 再说,有什么好聊的。 「不过你确定他会这么做?若是他不按你说的来,你这可是冒了很多的风险啊。」 龙天宇蹙眉,这么大的事,他竟然敢去赌。 凌非摇头,「其实我也没多大把握,只是觉得近来帝都发生的事情太多,或许有什么我们没想明白的关联,如果是这样,那我们能做的就是打破某种平衡,如此再看,或许才会有答案。」 龙天宇静静的望着他,凌非抬眸,挑了挑眉,无言问他怎么了。 龙天宇无声的笑了笑,轻语道:「我只是没想到,有一天会听到你说这么多的话。」 凌非蹙眉,显然自己也有些懊恼,「本公子讨厌你。」 龙天宇哑然失笑,果然如初十说的那样,还真是个孩子。 「为什么?怎么说都应该是我讨厌你才对,抢了我心爱的女人还不够?」 凌非沉下脸,起身往外走,不理他了。 龙天宇觉得莫名其妙,「喂喂喂,你这人还真是没礼貌。」 凌非依旧不理他,不一会儿就消失在拐角处。 有狱卒上前,小心翼翼的说道:「那世子爷,奴才给你关门?」 他的手里拿着锁链,赔笑着。 龙天宇摆了摆手,示意他随意。 而后在那狱卒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忽然问道:「翼王府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狱卒一脸懵懂,摇了摇头,「奴才不知,要不奴才给您打听打听。」 「不必了。」 龙天宇和衣躺在暖和的被褥里,侧身睡了过去。 狱卒一脸的无语,心道:这皇室中人就是不一样。 这人都犯了法,还能有这等待遇,这哪像是在坐牢,简直就是来玩的。 没看隔三差五的还有人来探监吗? 什么皇家公子,什么皇子,王爷,哎,这祖宗什么时候走啊? 害得他们都不得自由,不敢偷懒。 随着时间的推移,也不知从何时起,帝都上空笼罩着一股让人恐慌的气息。 凌千烨的身世暴露,引得朝中无数人观望,再加上他离开了帝都,公然出现在岭南王府中。 这一消息传进帝都,却没见元德帝有什么反应,众人都有些傻眼。 不知道皇上这是在想什么。 朝堂上,几日的诡异过后,终于有大臣站出来,提及岭南有异动之举,以期得到准备的消息。 然而,元德帝依旧是那幅无关痛痒的话语,看来是对岭南王格外信任。 朝中众人觉得,暂时是不会发生什么事的。 且说凌非回到府中,由于凌千婳身份暴露,翼王妃正哭天喊地的,什么都不顾了。 看到凌非,就直接扑了过去,若不是阿离挡着,就叫她冲到进前了。 「凌非,那是你妹妹,你亲妹妹,你害了你大哥还不够,还想害你妹妹,你就那么容不下他们吗?」 此刻还在大门口,翼王妃的声音又大,过往的行人络绎不绝,闻言都悄悄的放缓了脚步,侧着耳朵想听些秘辛,却又不敢光明正大的看。 一时间翼王府外突然有种人满为患的感觉。 可远看之时,那些人又都在移动。 「爷……」阿离扭头看了一眼外面。 「今日关门谢客。」 凌非一句话,翼王府的几个门都缓缓的关了起来,里面发生了什么事,外人不得而知,让一众想看热闹的人兴致盎然,却什么也没听到。 于是,外界传言,翼王失踪了,翼王府如今的二公子凌非主事,容不下哥哥妹妹,如今就连王妃也被软禁在府里,不得随意外出。 都言他是在报復,然而又有人说,二公子不过就剩下数月的命,这翼王府怎么转风水,也没有他什么事。 他又何必做这有损名声之事。 正厅里,凌非根本不想理翼王妃,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然而,翼王妃却亦步跟着他,仿佛今天他不说出个所以然来,她就一直跟着他。 她料定凌非不会把她怎么样,如今的翼王府,就剩下他们两个主子,他又命不久矣,也只有她才撑得起这个王府。 「你大哥他到底在哪?」 翼王妃冷着一张脸,往日的温柔娴淑早就丢到了一边,目光冷凛,逼视着凌非。 显然,她是不相信外界所传的,凌千烨逃出牢房,回到了岭南。 凌非蹙眉,「他是不是我大哥,你心中有数,以前不动你不过是顾忌父王的颜面。」 第298页 「你还当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 「你……」翼王妃心中一震,望着他的眼睛有瞬间的慌乱,不过剎那又恢復了过来。 「你别在这里转移话题,我告诉你,烨儿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不会放过你的。」 第168章 木木身份揭开 正厅内,凌非坐在首位,本不想理翼王妃,没想到她却步步紧逼。 「你一个快死之人,有什么好争的,你大哥就算不是王爷的儿子,那也是与你一同长大的,我也是你的姨母,他还当不起你一声大哥吗?」 阿离听到这话,都想动手了,可看到自家主子依旧那幅波澜不经的模样,心中有些发悚,没敢轻举妄动。 可他怕凌非,却有人不怕,从外面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 「就你这样的,也配做叔叔的姨母?」 两个小小的人儿手拉手,迈过高高的门坎走了进来。 正是木木与今夕,身后还跟着云娘,云娘止步在门外,担忧的看着木木。 在云娘身后,还有一个小孩子,正是月华的儿子。 「你,你个小崽子,你算个什么东西,你娘也不过是我们府上一个低贱的丫环,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翼王妃恨急了初十,看到是她的儿子,当下就气得急速喘气,一边喊道:「来人,还不把这个贱种给本王妃拉下去,乱棍打死。」 人是进来了几个,却没人敢动手,都看向凌非。 翼王妃气闷,吼道:「你们都是死人吗?没听到本妃的话吗?还不把他拉出去。」 几人依旧沉默的站在那里。 连看都不敢看她一眼,仿佛根本听不到她在说什么。 「呵呵……」 一声轻笑打破了这种尴尬,木木拉着今夕,让她坐下来,而后才看向翼王妃,道:「老女人,你还当自己是以前的王妃呢?」 「如此看不清形势,活该被人欺骗。」 而后他不再看翼王妃,迈着小短腿来到凌非面前,仰面问道:「叔叔,你找到我娘亲了吗?」 小孩子气来得快,也走得快,此刻,木木是真的担心初十。 凌非的目光很复杂,看到这个小孩,就会想到,他心爱的女人曾承欢在别的男人身下,而且还自愿为那个男人受生子之苦痛。 gg文内gg 若不是爱,那会是什么? 就算他再怎么劝自己,骗自己,可心中却是明白,根本没有释怀。 可眼前这个小不点确实又很招人喜欢。 正如此刻,自己的儿子面对翼王妃都不敢说什么,但这个孩子却维护着他。 且品性良好,很是大度。 凌非摇了摇头,摸着他的头髮,柔柔的软软的很是舒服。 翼王妃被木木一呛,当下就欲发作,可看到凌非与木木的相处,忽然间,她的目光有些异样。 「听说成元回来了。」 这孩子怎么会与凌非的小时候长得如此之像? 难道他会是凌非的儿子吗? 凌非的手一顿,木木当下扑闪着大眼睛,问道:「大,他在哪里?」 他刚准备唤大伯的,忽然想到,娘亲不让他暴露自己的身份,于是赶紧收了声。 正说着,就听到外面有人禀报,说有人请见。 阿离代凌非问道:「不是说今日不见客吗?你们听不懂吗?」 管家也很委屈啊,「公子,是成元公子回来了。」 当年的事情,别人不知道,可管家却是知晓的,这成元公子可是二公子一母同胞的哥哥,是他不敢拦的人。 于是,他说着话,成元人已到了厅外。 亦步踏了进来,目光扫视,最后落在木木身上。 「大伯……」 木木看到成元,什么都忘记了,当下就扑了过去,成元蹲下身子将他抱了起来,清冷的脸上挂着无可奈何。 「这段时间有没有乖啊?」 刮着他的小鼻子,木木扭着头不让他捏,一边说道:「大伯,人家都长大了,是大人了,不准再捏了。」 他边说,边慌忙看向今夕。 成元哪还猜不出来,今夕他是见过的,此刻见木木如今,就明白了,他是不想在喜欢的姑娘面前失礼。 「大伯,你放我下来。」 木木挣扎着要下来,而后迈着小短腿,将今夕拉到成元的面前,道:「大伯,她叫今夕,是我……」 木木瞬间不知道该怎么介绍了,是他姐姐,他说不出口,那是什么? 就在木木纠结的时候,屋子里众人还在石化中。 只因木木很自然的喊成元为『大伯』的时候,众人都集体石化。 包括凌非和翼王妃。 当然,最吃惊的还数阿离了。 想着木木若是唤成元为大伯,那就是说,他是爷的儿子。 那他当初说木木有两个宝贝,还引起了爷和初十之间的那么多误会,他真是,想想就觉得自己罪该万死。 于是,他就当真扑通一下跪了下来。 「爷,属下该死。」 他这一声,却是将众人都惊醒了。 成元笑着摸两个孩子的头,教木木说道:「是朋友。」 年纪还这么小,就知道勾引小姑娘,这小子真是…… 「对对对,我们是好朋友。」木木拉着今夕的手有些不安,看向今夕,却见今夕始终笑嘻嘻的。 第299页 「你娘呢?」 成元扫视了一圈,没有看到初十,便问木木。 至于其他人,他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 说起这个,木木的眼眶瞬间就红了,扑到成元的怀里大声哭了起来。 「大伯,娘亲丢了好久了,他们都找不到,娘亲不要我了,呜呜……」 成元赶紧蹲下身子,安慰道:「乖,你娘亲怎么会不要你呢,你娘亲可是最疼你的,你忘记了?」 好半晌才将木木安慰好。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一次,他是看向凌非的,目光中没有浓烈的兄弟之情,像是看一个陌生人。 而凌非似乎从呆滞中反应过来,轻语道:「大哥,他唤你什么?」 这声『大哥』,似乎是在确认什么。 又像是在回忆什么,凌非的目光很怪异,有些木然又有些惊喜,不敢相信,脆弱的让人怜惜。 「我问你初十在哪里?」 成元却无动于衷,冷冷的看着他,那目光明明就是在看一个陌生人,等着他的回答。 凌非直接站了起来,也不怪他,而是来到木木的身边,蹲下身子,想伸手又不敢。 他深吸了一口气,道:「你早知道我是谁,对吗?」 木木这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抿着嘴不言不语。 「所以,你才会救我,对不对?」 木木早知道自己的身世,所以才会救他,才会故意要跟着他,才会帮他,缠着他。 一切的一切,只是因为木木知道,他是他的爹爹。 阿离惊唿一声,道:「爷,属下终于想起来了,木木长得像您小时候。」 而后他又自语道:「我就说我好像看到过他,原来是看过您小时候的画像。」 木木依旧抿着唇,不敢说话。 娘亲曾经叮嘱他,不准把自己的身世让凌非知晓。 如今却因为他看到成元太高兴,把这给忘记了,这下惨了。 府里多了个小公子的事情很快传开,整个王府中众人都有些傻眼。 当年爷对初十的情义,那是谁都看在眼里的,尤其是凌华院众人,那可都以为初十会成为世子妃的。 谁也没有想到,初十最后竟然被爷赐给了府里的一个管事,却又在成婚的第二天被爷逼着不准离开。 最后葬身大火之中。 五年,那么久远的事情,众人都以为是过去。 却没想到,五年后一个同名同姓的女子出现,差点取代她的位置。 可峰迴路转,这两人竟然是同一个,且初十还为爷生了一个小公子。 这段时间,木木在府里,很是让人喜爱,又乖巧又可爱,偶尔又像个小大人,对待下人更是笑眯眯的。 还不时的陪着他们干活,虽然也做不了什么,但大傢伙都是开心的。 没想到,这么可爱又让人心暖的小子竟然是他们的小主子。 当下一个个都乐呵呵的,看到木木那是万分的热情。 成元也留了下来,和凌非坐在一起,说了近来发生的事情。 凌非不知道,他失踪不在的那段时间,初十竟然为他做了这么多事。 想的那么远,更是让他生出佩服之意。 「大哥,你回来吧!」 凌非想的很多,王府里的主子,凌千烨和凌千婳已经离开,如今也就只剩下他了,而他,将不久于人世,唯今只有大哥留在这里,才能让王府继续传承下去。 成元摇头,「我不想当世子。」 他自然知道凌非的考虑,沉声说道:「你也不会那么容易死。」 「我们都是艰难活下来的人,怎可轻论生死?」 凌非的笑容很干净,如天边飘浮的云朵,薄薄的,柔软的,却让人捉摸不透。 「师傅都已经无能为力,不过是天命罢了,我早已看破。」 这么多年,无数次的生生死死,他身体里流着的血都已变色,这幅皮囊早已破烂不堪,连自己都心生厌恶,更何况老天呢! 「你可曾想过,初十为何执意要生下木木?」 成元冷斥着一声,起身离去。 「虽然我是你大哥,但有时候,我真觉得,你配不上初十。」 「无论是她的勇气还是情义。你都配不上……」 成元离开了,凌非却笑容依旧,唇边绽放一朵从未有过的喜悦。 阿离站在一边,想劝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可他却是懂爷的。 知晓他不想连累初十,更不想让她失望。 就如初十,既为爷生了儿子,又不想爷认儿子,不过是不想让爷有了希望最后却又闭不上眼。 这世间,谁不矛盾? 感情中,又何谈,谁配不上谁? 各中滋味,只有自己明了…… 第169章 尾随跟踪 冰冷的地下石洞中,初十和盈盈有气无力的坐在白菱的身边。 她们已经试过几次,却还是没有找到出去的机关。 石阶的尽头光滑无暇,根本看不出什么端倪。 她们在地下,也是不知月天,外界又发生了什么事,急得转圈圈。 尤其是初十,她到这里的时候,凌非失踪,木木也跟着失踪,其他人她都有做安排。 可她最关心的这两个人,却是没有消息。 如今被困这里,她心急如焚。 第300页 初十回头望了望白菱,自从上次翼王妃告诉她,凌非和成元要自相残杀,她就一直沉默的坐在那里,几乎不理她们。 目光呆呆的,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初十想问当年的事情,她也不愿开口。 这段时间,初十也了解到了一件事,当年并不是翼王妃将她关在这里的,而凌千婳也是后来发现这个秘洞。 而她们之所以经常来看白菱,想让她活着,不过是为了白菱所掌握的一个东西。 翼王掌握着一座金矿,拥有富可敌国的财富,而金矿的地址却是一个秘密。 当今天下,除了翼王便只有皇上知晓。 这笔财富会一直传承下去。 而翼王妃当年之所以会对凌非下手,不过是想让凌千烨,她的儿子继承世子之位,拿到开启金矿的钥匙,不过另一把钥匙却是由当家主母掌握。 也就是当年的白菱。 所以这么多年,背后之人之所以留着白菱的命,便是想从她嘴里拿到另一半钥匙。 至于凌非的世子印鑑,早就交了出去,如今就在翼王妃的手中。 理清楚这些事,初十深感人心险恶。 gg文内gg 她们明明是一双亲姐妹,却因为一个没见过的金矿,而成为如今这幅模样。 被关在这里十多年,初十不明白,白菱在坚持什么? 就如同她不解,凌非明知道是翼王妃害得他,却选择避开世事,听天由命。 其实在初十看来,人死如灯灭,自己都死了还管后世如何,想来是有些可笑的。 然而,对他们,她却是佩服的。 「初十,我们会不会饿死在这里?」 盈盈的脸一片惨白,她们生活在这里,三个人吃一份饭食,只能勉强维持饿不死的状态。 再这样下去,就算不饿死也会变成废人。 毕竟,她们俩可没有白菱那般,竟懂得武功。 「不会。」 初十勉强站起身,向白菱走去,「娘娘,您真的没有办法离开吗?」 毕竟翼王妃没有武功,白菱如果制住她,让她打开锁链,应该是可以的吧? 这话,她问了好多次,可白菱从未回答过她,让初十觉得,她并不是太想出去。 不知这是不是错觉。 半晌,白菱慢慢的睁开双眼,漆黑如墨的眸子冷冰冰的,不言不语的盯着初十。 很是渗人。 盈盈在旁拉着初十便往后退,「你还敢靠那么近,不记得上次差点被她掐死了。」 不管初十如何,盈盈却是很害怕白菱的,甚至都不怎么敢看她。 就在初十打算劝盈盈放开她的时候,白菱开口了。 空寂的石洞内,传出幽幽的声音。 「她们没有钥匙。」 她晃了晃手中的锁链,叮噹之音很是沉重,击打在一起。 初十心中一凉,原来竟是如此。 「凌非一定能救你出去的。」 石室里显得很安静,静得让人心慌。 她们在等,过会就该有人来送饭了。 初十拉着盈盈提前钻到石床下,果不其然,过了没一会,就听到脚步声临近,就是不知是翼王妃还是凌千婳。 「姐姐,如今的你瞧着倒是有些样子了,这样就对了嘛!」 白菱尽管依旧不言不语,对初十她们冷冰冰的,但初十还是每天会弄点水来让她洗洗,髮丝也帮她整理了,整个人看起来不再那么让人害怕。 初十趴在冰凉的地面上,心中有些疑惑,这往日都是翼王妃前脚走,后脚凌千婳也会来瞧瞧。 可这几次却没看到凌千婳,也不知外面是否发生了什么事。 初十想离开的心变得格外急切。 那个女人就是一个疯子。 翼王妃站在不远处,看着昔日的美人,忽然有些伤感。 「姐姐,其实我有时候还挺羡慕你的,你知道吗?」 「你的孙子回来了,他很乖巧,也很早熟,他还敢说我活该……」 翼王妃依旧如往日般自言自语,反正对面那女人也不会给她什么反应。 可初十就不一样了,怎么听着,翼王妃都是话里有话。 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翼王妃下一句话,惊得她半晌无言。 「你知道他的母亲是谁吗?初十,你还记得吧,就是她!」 平凡的话语却是将初十震得说不出话来。 她心中只有一个想法,木木的身份暴露了…… 木木很危险…… 他很危险…… 而且没有娘在身边…… 她满心满眼的都是这些担忧,若不是盈盈拉着,她差点就沖了出去,将她们的存在泄露。 翼王妃前脚刚离开,初十就迫不及待的从里面钻了出来,不顾头上的茅草,道:「娘娘,我要离开了,您要保重自己,等爷来救您。」 盈盈赶忙拉住她的胳膊,神色着急,「你想干什么?你不能冲动,现在出去被王妃发现那就是死路一条。」 其实这些天,初十也想过将翼王妃劫持了,让她带她们出去。 可又怕惊动了翼王妃身后之人,会对白菱不利,或者把她转移,那她们再想找到白菱,那是痴人说梦。 所以,她们一直在想办法,在不惊动翼王妃的情况下,找到机会出去。 第301页 就连白菱也投来异样的目光。 初十推开她的胳膊,道:「我不是冲动,而是别无他法。」 初十思虑了一下,轻语道:「我刚才想到一个办法,或许可以一试。」 「什么办法?」 盈盈也小心翼翼的问她,她们都不敢大声,生怕惊动了刚走的翼王妃。 初十拉着她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我要去跟踪她。」 「我疯啦!」盈盈差点没跳起来,被初十劝住。 「你听我说,我们已经找了那么久也没找到机关,我怀疑机关根本不在里面。」 初十沉声,继续说道:「如果是这样,我们会饿死在这里,或者和她一样,被关在这里到死。」 无论哪种,都是一个死。 盈盈的目光中露出绝望,她们亦步前行,「可这样跟着,肯定会被她发现的。」 她们相携来到楼梯处,初十让盈盈藏在这里,小声道:「咱们上去过,楼梯处只有这一截才有夜明珠照亮,上面是没有的。」 盈盈点头,她们上去找出口的时候,还从这里拿了一个上去呢。 「你呆在这里,我悄悄跟上去,看看机关到底在哪里。」 说完,初十就拐了出去,因为此时翼王妃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黑暗处,也就预示着她已拐了一个弯,再不跟上就可能会跟丢。 「那你小心点。」 盈盈也想跟着,但又怕,伸了伸手只好又躲了回去。 初十走了两步,微微蹙眉,又返了回来,将鞋子脱下来放到盈盈跟前,这才往上走。 她本就走路轻,如今更是没了声音,盈盈一直看着她也融入到黑暗中,却不敢收回目光。 夜明珠放出来的光,幽白幽白的,很是渗人。 盈盈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却更为初十担心。 楼梯很深,要拐四个弯,初十刚开始,还一脚一脚的往上迈,听着前方的脚步声,却越发的觉得害怕。 再加上周围又暗又寂静,她生怕弄出一个动静,将命搭了进去。 于是,她慢慢的换成了往上爬,手脚并用,似乎这样能带来安全感。 无惊无险的,很快就到了尽头。 初十快了几步,往跟前凑,果然看到翼王妃根本没有去摸什么开关。 而是对着左边的那堵墙,伸出手来轻扣。 这一刻,望着前方的出口,她好想就这样冲过去,见儿子,还有凌非。 经歷过生死,她只想看到他们,什么也不想。 可随着前方的光亮消失,初十失魂落魄的往回走。 盈盈一直等在那里,连脚都没移动一下,此刻见到初十的身影出现,她差点没哭出来。 「初十,我以为你不管我了,呜呜……」 她是真的被吓到了。 总感觉时间过去了很久,眼睛都看酸了。 「放心,我怎么会不管你呢!」 说着,就拉着盈盈往回走,她们还是呆在白菱身边比较安全,否则若是来人她们没有发现,那可就惨了。 白菱见她们去而復返并没有什么表示,桌上的饭菜依旧给她们留着,显然知晓她们走不了。 盈盈还在抹眼泪,一边问道:「初十,你找到出去的机关了吗?」 望着她充满希冀的眼神,初十摇了摇头,「和我猜的没差,出口的石门是从外面打开的,里面根本没有机关。」 初十对此是不相信的,因为无论修建什么暗室,里面都会留下机关,这是一条出路,否则外面的人若出了事,那这就是一个死地。 但眼下她们却没有发现,兴许连翼王妃都不知道里面的机关在哪吧? 「那,那我们该怎么办?」 盈盈又要哭了。 第170章 离开 石室里,三个女人,一个沉默,一个在哭,另一个则老神在在,仿佛外界的事情与她无关。 她什么都不在乎。 初十没有将自己的打算说出来,而是在翼王妃下次到来之前,才将盈盈叫了出来。 「初十,你,是不是想到出去的办法了?」 盈盈如今,就像一只受惊的小鸟,只要看到初十动,哪怕是她的神色微变,都很紧张。 生怕初十把她扔下自己偷偷跑出去。 只要想像着,自己会变成白菱那样,她就想发疯。 「听我说……」 初十拍了拍她的肩膀,小声道:「等下就是我们的机会。」 盈盈的眼睛瞬间就亮了,「你,你说,我什么都听你的。」 一听有希望,盈盈剎那回归正常。 两人悄悄的话语了一阵,又回到石室中。 初十从石床下拿出自己的一个小布袋,塞进袖兜里,而后给白菱磕了一个头,说了声保重,然后带着盈盈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直到此刻,白菱的目光才变得深邃莫名。 初十和盈盈来到楼梯那里,躲在黑暗中,直到那远远不可及的脚步声传来。 两人相视了一眼,都将唿吸放到最轻。 不多时,那脚步声离她们越来越近,两人更是吓得不敢多出气。 直到脚步声远去,初十瞥了一眼,见是翼王妃,对盈盈打了个手势,两人将鞋子提在手里,快步向上走。 到了黑暗中,两人也不敢说话,手拉着手向上走。 第302页 黑暗中,初十感觉到盈盈的手心都是汗,腿都在打颤,便捏了捏她的手心。 gg文内gg 盈盈回她一阵放松。 很快,她们便到了楼梯尽头,这里三面都是墙,黑暗中,初十从袖袋里拿出一块手帕,递给盈盈,侧在她耳朵那里,小声说道:「用这个把你的口鼻掩住,等会看到石门开,我先进,你跟在我身后,进去就躲得远远的,知道了吗?」 她小心的叮嘱着,盈盈点了点头,也不敢出声。 很快,盈盈就听到奇怪的声音,她下意识的捏住初十的衣角。 可没等初十回她,轰隆轻响,面前忽然有亮光袭来。 盈盈下意识的闭上眼睛,却没有忘记初十交代的捂住口鼻。 初十早就想到这种情况,她只是闭了一下眼睛而后连忙睁开,拉着盈盈往旁边一侧,待到那扇门开了一半之后,快速沖了进去。 与此同时,手一扬,白色粉沫瞬间洒向前方。 一个丫环打扮的少女,眼睛睁得大大的,而后就这样向后倒去。 身后的石门又缓缓的归位,掩住了后方那一片阴暗。 尘埃落定。 如此简单,倒是让盈盈有些诧异。 不过这也在初十的预料之中。 关押前翼王妃这种事情,如今的翼王妃是万不敢让太多人知道的,所以在知道了外面有人接应她之后,她就猜到外面的人并不多,而且是个极其隐秘之地。 她和盈盈小心的走出这条通道,眼前一片明亮。 她一时间还没认出这是哪里。 盈盈却是小声惊叫,「初十,我们出来了,我们真的出来了,这是王府的后花园。」 「谁在那里?」 就在她们沉浸在喜悦当中之时,突然有人出声喊道。 初十一愣,这声音…… 阿离正在府里巡视,如今府里看似由爷主事,可翼王妃仍在,且四小姐和大公子在府里经营多年,也不知哪些人是他们的。 小公子认祖归来,爷又极其重视,他们这些人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 以期别出什么事。 可没想到,他刚走到这里,就听到假山后有女子的声音,一听就是个不规矩的。 当下一边喝斥,一边靠近。 手里的寒剑也握紧了些。 一片衣摆闪出,而后假山后走出一个人来。 阿离瞬间就傻在原地。 初十没想到刚出来就遇到阿离,她还怕会遇到凌千婳或者其他人呢! 当下就笑了,「阿离……」 「啊……」阿离怪叫了一声,转身就跑,连轻功都用上了。 那速度之快,简直就是一闪而逝。 初十有些傻眼,这是什么情况,盈盈更是一幅摸不着头脑的样子。 此刻,凌非正在和成元商量着眼下翼王府的情况。 翼王下落不明,凌非曾向元德帝说起,元德帝却是一幅不急不慌的样子,凌非心中明了,父王可能并没有出事。 只是有事去办而已。 当下也就放了心。 成元依旧不同意回来,他还是每日出去找初十。 凌非已经出面将初十失踪那天,在四门守护的守将以及底下的小兵,挨个问遍,都没有初十的消息,后来已经延至后十天,依旧没有消息。 于是他们觉得,初十可能根本没有离开帝都。 凌非又调动了很多人手,将帝都一些不明之地翻了个底朝天。 然后,结果依旧让人无法接受。 元德帝在听说,初十是凌非儿子的生母后,一纸悬赏诏书飞出皇宫,让天下人皆惊。 不用找到,就是能提供证据着也有赏金。 成元蹙着眉头,轻声说道:「如此兴师动众,还是没有消息,我怕初十早已不在帝都了。」 其实凌非又何尝不知道,但眼下让他什么也不做,那更煎熬。 「无妨,我相信,她也正在想办法回家。」 凌非望着窗外,树上的叶儿都慢慢变黄了,他心爱的女人何时才能回来! 「爷,爷……」 就在此时,阿离那变了腔调的声音,飞了进来。 带着喜悦和惊,也不知他到底受了什么惊吓,声音变得极不平静。 阿离掀了帘子就跑了进来,待看到凌非那不惊不扰的神色时,才弱弱的说道:「属下有事禀告。」 「何时慌成这样?」 凌非斥了一声。 他鲜少见阿离如此模样。 阿离则在心中哼哼叽叽,好,等下我说了,看你慌不慌? 「回爷的话,属下在后花园的假山处发现了两个人。」 他不急不缓的说完,又看向凌非。 凌非点头,示意他继续。 阿离又道:「两个女人,一个是凌华院的三等丫环,盈盈。」 凌非依旧不急不徐的站在那里,背对着他。 成元的眼中却露出深思之意。 「另一个呢?」 阿离见大公子上道,当下便又说道:「另一个,好像是……」 「不说就滚。」 凌非就没好脾气了,当下就冷着声音说道。 阿离知道吊够了,当下就一口气说道:「另一个姑娘,很像初十,只是……」 他话还没说完,就感觉身边一股劲风闪过,将他的袍边都掀了起来。 第303页 而后胸口一疼,人就飞了出去。 半空中,还能听到那一声气急败坏的怒骂。 「滚……」 好吧,阿离悲剧了,这就是捉弄主子的下场。 初十正跟着盈盈往凌华院的方向走,她很少出凌华院,是以对这些地方都不太熟悉。 两人有说有笑,能离开那里都很开心。 忽然,初十感觉前面的阴凉,便抬头望去。 就看到,男子着一身玄色衣袍,站在院门那里,风向后吹起他的墨发,将他那张如诗如画的容颜衬得更加的白皙飘渺。 盈盈当下就跪了下来,「奴婢拜见爷。」 凌非并没有理她,初十亦然。 盈盈拜过之后,便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不久之后,初十和凌非漫步在夜色下,微风徐徐,带着些许凉意,凌非将身上的外袍披在她身上,轻语道:「夜凉了,小心冻着。」 初十歪着头看他,「这才多久没见,你就这般会哄女人开心了。」 凌非顿步,「我只哄你这一个女人。」 而后又继续往前走。 望着他单薄的背影,初十紧了两步跟上他,与凌非并肩而行。 「这段时间,你去了哪里?」 直到这时,凌非才开口相问,他知道,初十定然是吃了很多苦,那白色的衣裙早已有些破烂,髮髻乱成一团,活像从狗窝里刚钻出来。 他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让她说,先让她洗漱后用了些饭菜,而后睡了一觉,直到此刻方醒。 经过那段黑暗,初十的脑子也是乱成一团,当下也没多说什么,当真应了他的令。 「凌非,这些都不重要,我先要告诉你一个消息。」 见她神色凝重,凌非点了点头,「你说吧!」 初十想了无数的理由和藉口,知道眼下她如果说出此事,那将会发生什么事。 不过她也不能瞒着。 「你的母妃,还活着。」 凌非的目光有些幽深,不过并没有多大的反应,他已经知道此事了。 只是没想到,初十竟会知道。 眸光微动,便问道:「你见到了她?」 初十点头,「她就在王府,这段时间是她收留了我们。」 凌非当下带着她转身就走,「带我去。」 「你先别急,先听我说。」 两人没有再花前月下,而是回到凌华院,阿离与成元已等在那里,在他们脚下还有一个少女。 正陷入昏边当中。 正是被初十弄晕过去的那一个。 阿离将她提了起来,给初十看,「是不是她?」 初十点头,而后便看向凌非和成元,道:「娘娘被人锁在王府的秘道之中,翼王妃和凌千婳都去看过她,但她们没有钥匙,打不开那粗粗的锁链。」 「娘……」 成元喃喃,显得有些吃惊。 很多事情,他是不知道的。 「如今翼王妃被我关在了里面,后面的事情……」 第171章 机关被毁 初十将石洞里的情况和他们说了一遍,包括位置与机关,为了让他们能接受,初十还将白菱不言不语的情况与他们说过。 两人都是沉默。 过了半晌,阿离将那丫环弄醒,凌非又问了她一些问题,可惜这个丫环只负责替翼王妃打开机关,并不知其他事情。 虽然没有得到其他消息,也许这府里还有很多隐在暗处的眼睛,但凌非和成元还是决定下石洞,去见自己的母亲。 凉如水的夜色,天边挂着忽闪忽闪的星星,明灭不定。 初十坐在亭台中,望着夜空只觉得自己好像活了几辈子似的,心神很是疲惫。 「娘亲,娘亲……」 温温诺诺的声音传来,带着极度的喜悦,小小的人儿跑得很急,手里还拉着另一个小不点。 夜色下,小脸蛋被风吹的有些发红,像是熟了的红苹果,很是可爱。 初十蹲下身子,伸出双手,将小人儿抱进怀里,贪恋的吸着他身上的味道。 「木木,想娘亲了?」 初十在儿子的脸上重重的亲了两口,一片温润。 木木嫌弃的说道:「娘亲,人家都长大了,你不能随便亲人家了。」 说着还往后瞄今夕,初十瞬间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道:「只是不能随便亲吗?再过几年,估计连抱都不让抱了吧?」 虽然这样说,可初十却丝毫没有松开木木的意思,木木腻在她怀里,哼哼叽叽的,更加脸红了。 「娘亲,今夕也想你了。」木木说着就将今夕拉过来。 初十知晓了今夕是香草的孩子,也是很心疼,当下就将两个孩子搂在怀里。 问了他们离开之后去了哪里,两个小人儿你一句我一句,讲得绘声绘色。 最后,木木发表意见,「娘亲,爹爹真是笨,这次要不是我们帮忙,你可就见不到他了哦。」 那双眼睛亮如天边的星月,像是一个做对了事等着被夸奖的小模样,分外惹人怜爱。 gg文内gg 「是是是,娘亲的儿子最聪明了,比你爹爹聪明多了。」 被赞扬的小人儿很开心,笑得很肆意,不过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瞬间就变成了苦瓜脸。 「怎么了?」 初十问他,木木眼神闪烁,有些不好意思,今夕见他如此,摇了摇初十的胳膊,替木木解释。 第304页 「娘亲,二公子知道木木的身份了。」 小姑娘清脆的声音,道出木木的尴尬。 「我不是故意的。」木木的小脸都快埋进胸口了,弱弱的说着,声音比蚊子嗡嗡也大不了多少。 初十心中一嘆,看来翼王妃并没有说谎,也许她以前对白菱说的话也不一定是骗她的。 「娘亲……」见初十不言语,小傢伙有些害怕,摇着她的手,抿着嘴委屈到了极点。 初十回过神来,见儿子委屈成了这样,当下赶紧哄,「娘亲不怪你,知道就知道了。」 「那娘问你,你喜欢你爹爹吗?」初十郑重的看着他。 小傢伙重重的点头。 初十的心中忧虑更盛,她不让木木认凌非,也是怕到时候他们两个都伤心,尤其是木木,从一出生就没有爹,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也认了,又要分离。 她怕孩子受不了。 而凌非,是那么在意亲情的人,为了他父王,能忍受害他之人在他眼皮子底下活得风生水起,就可以想见,如果他离去,该是多么的不甘。 对木木会有多么的不舍。 「娘亲不喜欢爹爹吗?」 木木人小鬼大,见初十的眉头微微蹙在一起,就知道她不开心。 初十在他头上敲了一记,木木痛唿,嘴里还咕哝着:「我都长大了还打头。」 她,怎么会不喜欢凌非呢? 这一生,除了他,她不会再对谁这般倾心,更不会如此不顾一切。 「那你喜欢王府吗?」如果凌非离开,木木认祖归宗,那就是翼王府的主子。 如今翼王府下一代人脉凋零,木木很可能会成为下一任世子,未来的王爷。 他会喜欢这里吗? 木木依旧重重的点头,他喜欢爹爹,也喜欢娘亲住在这里,这样他们一家人就可以不用再分开了。 长廊尽头,有一道影子落下,初十勐然一惊,「谁在那里?」 如今的翼王府更加的不安宁。 她小心的护住两个孩子,冷声斥问。 那个影子似哆嗦了一下子,而后长廊尽头露出一个小小的身子。 他小心翼翼的往这边看,先是伸出一颗脑袋,而后才慢慢的走了出来。 「子言,你怎么在这里?」木木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小子,是王府里另一个小主子。 初十也知道了,他是月华公主的儿子。 只是想着这个孩子的来歷,初十微不可见的眯了下眼,心中触动。 子言喜欢跟着木木,虽然母亲说木木是来抢他位置的,可他不讨厌他,喜欢跟他一块玩。 子言身后没有跟其他人,他独自走了过来,怯怯的看了一眼初十。 他还记得这个女人,让母亲伤心的人。 木木热情的拉着他的手,给他介绍初十。 子言一时间不知道该唤她什么。 「唤我姨姨便可。」她未嫁给凌非,也不认可月华公主的地位,因此便随意点。 「姨姨。」子言小声的唤了她一声,见她未有不喜便放下心来。 同木木玩闹了一小会,那边便有人出来寻他。 当见到子言在初十身后边,月华公主身边的嬷嬷当下脸色就变了,「你,你没死?」 她连子言都顾不上了,转身就走。 初十归来,这么大的事,她要禀报给自家公主。 子言眼看着来找他的嬷嬷离开,有些莫名。 「回去吧,公主该担心了。」 初十让木木和今夕也离开,她独自一人回到凌华院主屋。 春蕴走了过来,看到她身上有雾气,有些心疼的说道:「爷不会出事的,你在屋里等着就是了,还偏要跑出去做什么!」 略带责怪的语气让初十回过神来,她接过春蕴拧过的毛巾,道:「春蕴姐,凌千婳呢?」 她归来的消息还未传出,只有凌华院少数人知晓。 而她也未来得及问凌非近日发生的事情。 春蕴嘆了口气,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从头到尾跟她说了一遍。 眼看着明月高悬,却不见成元与凌非归来,初十有些担忧。 但想着有阿离在外面守着,定然不会出什么大事。 初十就这样望着烛火将歇,越发的暗淡,眼皮子也不停的在打架,不多时就睡了过去。 春蕴嘆了口气,烛光渐亮,她挥手让人将初十抬到床上,帮她掖好被角才退出去。 初十醒来的时候已是天明,她晃了晃头,有些难受。 「醒来了,洗漱一下用早饭吧!都是你爱吃的,快来看看。」 春蕴笑着唤她。 初十揉了揉额头,忽然想起什么,问道:「爷回来了吗?」 春蕴并未觉得有什么,摇头道:「还没有。」 初十放在额头上的手微微一顿,掀了被子就下床,从屏风上拿下外衫就往身上穿。 「你别急呀,爷做事自有分寸的。」 春蕴觉得初十太过焦虑了,但她不知道,关押前王妃的地方就在府里。 春蕴只知道爷去救王妃,并不知道其他,所以她觉得没什么大事。 可初十不一样,她对那里很熟悉。 等初十带着春蕴小心的赶到假山里面时,就听到一阵打斗声。 她心跳如雷,赶紧和春蕴退了出去,一边喊道:「崔护卫,快点,他们在这里。」 第305页 她的声音很大,几乎是用吼的,一边抓起手边的石头就往墙壁上砸,很是用力。 很快,巡视在王府的侍卫听到动静就赶了过来,正准备问话,就看到从假山后冲出来四个黑衣人,就打了个照面就飞速往外沖。 这些侍卫瞬间就懵了,王府进贼了,当下就提起手里的刀剑喊打喊杀,追了过去。 等初十赶到石洞时,就看到阿离倒在血泊中,全身上下都是湿的。 「阿离,你怎么样了?」初十连忙跑过去,将他的头扶了起来。 近了才发现,他身上有很多伤,还在不停的流血,尤其胸口那里,几近被刺穿。 嘴角也在不停的往外冒血沫,初十吓到了,「你……」 「春蕴姐,快去找大夫。」 春蕴也被吓到了,跌跌撞撞的往外跑。 初十不敢移动阿离,虽然他看起来手脚都没问题,可她还是不敢。 「爷……」 「你先别说话,大夫马上就来了。」初十一边安慰他,一边从自己身上扯下来几块布条,想将他受伤的地方先包起来。 止住血。 然而血是流的慢了,可他的身体却越来越凉了。 阿离的眼神有些迷离,靠在初十的身上,目光却定定的望着她。 初十知道他要说什么,「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茗烟的。」 她心口巨痛,要是茗烟知道阿离不在了,她能承受得了吗? 阿离扯了扯唇角,目光又望向另一边,有愧疚之色闪过。 初十也随着他的目光望去,脸色大变。 她忙抹掉眼中的雾气,定睛一看,那里是开秘道的机关。 此刻,石制的秘钥连同机关,都毁了。 那里只剩下一片狼籍。 而那扇石门依旧纹丝不动。 她心中充斥着绝望,低头看向阿离,「爷和大哥都没有出来?」 阿离费力的眨了下眼,想说什么,口中却只溢出更多的血沫。 第172章 阿离重伤 秘道机关被毁,石门未开,那就意味着凌非与成元,还有翼王府前后两任王妃,再也出不来了。 很快,春蕴带着一个大夫跑了进来,经过一番处理,阿离的命算是暂时保住了。 人陷入了昏迷当中,被抬了回去。 初十刚回到凌华院,就看到一群人站在主院门口,吵吵闹闹的,很是闹心。 春蕴上前刚准备打发了她们,就看到最前方站着月华公主和云裳郡主。 「两位夫人,这么早来主屋,不知不何事?」 月华低头看了一眼子言,道:「子言想他父亲了,来看看爷。」 云裳则是一脸的讽刺,「公主还真是什么时候都沉得住气,难道你不是听说那狐狸精转世的东西又活着回来了,所以来看看的吗?」 说着,她一身大红的霓裳,很是娇媚,斜眼看着月华,眼里尽是不屑。 可望着月华公主的儿子时,却是眼神复杂难明。 「两位夫人知晓规矩的,爷曾说过,这主屋没有他的允许,谁都不能踏进来半步。」 春蕴早就习惯应付这两位,根本不怕她们,直言赶她们离开。 月华似感觉到身后的目光,回头看了初十一眼,转身就向外走去。 似乎正应了春蕴的话,要守这规矩。 云裳更是不屑了,「月华公主再怎么说也是皇家唯一有封号的公主,怎么竟给皇室抹黑,如今就连一个小小的下人,也能如此奚落与你吗?」 月华的脚步一顿,如云如仙的容颜上尽是平静。 只是她脚边的小人儿就不开心了,他冷着一张小脸扭头看向云裳,先是给她作了半礼,这才说道:「夫人有本事,那你就自个闹,何必每次都拉上母亲呢!」 说罢拉过月华的手,拽了拽。 木木说了,小男子汉要保护娘亲。 他也要保护娘亲。 gg文内gg 路过初十时,初十对着月华点了点头,道:「公主既然来了,不如进去一叙。」 月华心中五味陈杂,面上却不显,思虑了一瞬便应了下来。 至于云裳郡主,春蕴直接将她拦在了外面,「爷吩咐过,这主院的一切由姑娘主事,姑娘既没请云夫人,夫人还是请回吧!」 说着,她一挥手,旁边侍立在一旁的丫环婆子们都走了过来,对着云裳做了个请的姿势。 云裳气个半死,脸上的神色明灭不定,最后冷哼了一声转身离开。 月华郡主和初十入了主屋,分别落座,初十并没有在主位上坐下,与她一般,平起平坐。 而后,让人上了茶点,初十才主动开口。 「公主,请您进来是有件事想请您帮忙。」 月华公主一直端庄的坐在那里,也未动茶点,闻言抬起明眸看向她,眼中流光微转,轻启朱唇,问道:「何事?」 初十也没拐弯抹角,郑重的说道:「请您帮忙通禀,我要进宫面见皇上。」 月华公主心中一惊,脸上的表情也是有瞬间的僵硬,「你见父皇有何事?」 她怎么觉得不太对劲呢? 「还有,凌非在哪里?」她一直都直唿凌非的名字,而不是与其他人一样,唤他一声『爷』。 月华刚进来就扫视过四周,既没见凌非,也不见阿离,按说如果凌非不在初十身边,那也会留下阿离帮她。 第306页 如今却是一个都没看见。 「恕我,不能告之。」 初十没有给原因,也没有说其他的,只是直言道:「我想要面圣的事情还请公主尽早决断,这关系到爷的命。」 「凌非到底去了哪里?是不是又是为了你这个女人?」 月华似一下子爆炸了,直接站了起来,将子言都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几步。 初十示意春蕴将孩子带下去,春蕴点头,牵起子言的手便离开了。 而月华像是没有看见,任由孩子一步三回头,担忧的看着她,也无动于衷。 只是看向初十,脸色很不好看。 等屋子里只剩下她们两人之后,月华便再也控制不了脾气,道:「凌非这一生本是平平安安的,自从遇到你,却总有出不完的事,你既然诈死离开了,为何还要回来?」 「你不觉得,只有你离开他,他才能过平静的生活吗?」 「前十六年如此,那五年也是一样,你为什么还要回来?他都快死了,你就不能让他安安静静的走吗?」 「你这个女人怎么就这么狠心?再怎么,他也是真心爱你的。」 初十静静的听着,也不恼,半晌轻笑出声。 「你也说了,他是爱我的,既如此,那无论怎样都是我们两个人的事,不是吗?」 一句话,就将月华气得失去了理智。 「可我也爱他,从小就爱,一直爱了这么多年,我为他做了多少事,你知道吗? 你呢?你就是个麻烦,永远惹不起也甩不掉的麻烦。」 月华公主一直以来的形象,都是那种不食人间烟火气的感觉,但此刻却如一个被嫉妒充昏了头的女人。 放肆且执着。 那样的目光带着疯狂。 初十冷冷一笑,道:「你说的这些我不否认,我是不了解你们之间的感情,我也不想了解,因为他爱的人是我。」 「如此就够了!」 「你,你这个女人,简直是自私到了极点。」 这时,春蕴走了进来,看了一眼面目全非的月华,来到初十跟前,侧耳说了几句话。 初十蹙眉,「你先让她进来,等会我去见她。」 「是。」 末了,初十也懒得再和月华闲扯,只是说道:「公主,咱们之间的事情,等爷回来再说吧!我要进宫,否则这半年你都见不到他。」 月华傻眼,半年? 凌非都活不过半年了,如果半年她都见不到他,那不是说,至死,她也再也见不了他一面了吗? 不再理会月华,初十迈步向外走。 刚才春蕴告诉她,盈盈神色慌张的跪在主院外,要见她。 数月前的事情,她只记得与凌千婳一番对峙之后,便设计逃到了竹林。 哪曾想,躲过了凌千婳来到地道出口,却被人拍晕了过去。 而后就被扔到了废井里。 等她醒来的时候,盈盈也在她身边,她问过这是怎么回事,盈盈也没多说,只说是自己跳下来的。 不想活了。 如今看来,她是有所隐瞒了。 偏室里,再次见到盈盈,初十很是吃惊,才一晚上没见,她怎么看起来比在地洞里的时候还悲惨。 「初十,救我,你要救救我……」 盈盈一看到初十,就跑了过去,抓着她的胳膊很是用力。 初十微不可见的蹙了下眉,将她扶到一旁坐下。 「别急,到底怎么了?」 春蕴给盈盈倒了杯水,可她不喝,有些神经兮兮的说道:「他会杀了我的。」 「他若知道我还活着,一定会来杀了我的。」 「哦,他也会杀了你,就是他把你害死的,不,是我,是我把你扔下井的……」 「你会没事的,爷会保护你,我会死的,我会死的……」 她喃喃着,嘴里一直重复着死这个字,像是受到了什么打击,神情紧张,有些疯癫。 虽然她说得断断续续,乱七八糟的,但初十却听明白了一些。 数月前,她是被人拍晕在竹林的,而醒来的时候却是在井里,盈盈告诉她,那是禁地。 她就猜测是被人拖过来扔下去的。 但盈盈当时并没有说什么。 如今听她这般胡言乱语,她却是明白了。 是盈盈和别人发现了她,而后把她扔到井里的,而盈盈的确是自己跳下去的。 那人怕她泄密,要杀她。 想通了这些,初十便安慰了盈盈一会,才问道:「我会让爷保护你的,是谁?谁要杀你?」 这个人必须除掉。 那时候,她的身份虽没揭开,却是爷最珍视之人,且已说了要娶她。 那人还敢杀了她,可见此人胆色。 盈盈这会喝了些热水,脸上的颜色终是恢復了几分,人也清醒了过来。 闻言便跪了下来,「初十,你一定要救救我,我昨晚梦到他把我杀了,还对着我的尸体笑……」 盈盈说了一个名字,初十看向春蕴,春蕴点头,「有这么个人。」 她在王府数年,又执掌凌华院五年,远比初十了解这府上的人和事。 「任管事是去年才升上来的,最是年轻,很有能力,听说是王妃亲自提上来的,所以后宅大傢伙对他都很尊重。」 王妃! 第307页 初十秀眉微蹙,看向盈盈,「你先起来吧,任管事可会武功?」 盈盈先是摇头,而后又不确定了,「我也不清楚,只是感觉他走路几乎没声。」 春蕴莞言说道:「要不要让护卫把他抓来?」 看盈盈这都快被吓死了,她便提议。 初十刚才没来,春蕴已经听说了,这数月她是和盈盈在一起的。 便知道了盈盈在初十心中,有些分量。 初十想了想,道:「你先去看看,吴池在不在?」 春蕴应下,初十又带着盈盈先去看了阿离。 阿离尤在昏迷当中,身上的伤口已经过清理,但失血过多,只能等他醒了之后,才能知道具体的情况。 这里有五个大夫守着,见她进来都起来见礼。 初十摆手,「有劳大夫了。」 她细细的看了阿离的情况,又了解了一些事情,春蕴便过来了。 「吴池不在凌华院。」 第173章 请见皇上 吴池作为云裳郡主的守护人,当初和初十约定,后来凌非又允许他自由出入凌华院,守护云裳。 自此,他便一直留在翼王府。 「爷可能让他滚了。」 春蕴想起一件事,初十这次出事是因为吴池带着云裳离开了,没有在她身边保护。 所以回来后,爷便让他不准踏进翼王府一步。 也因此,刚才云裳虽然没看见爷,也不敢过分造次。 「你知道在哪找得到他吗?」 阿离重伤,已经通知了华书和阿生,但他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如今在她身边的人,几乎都不懂什么武功,崔护卫倒是武功不错,但护卫队里到底有多少别人的人,还是个未知数。 这件事,绝不能让旁人知道。 春蕴摇头,「我让人去找找。」 初十又去叮嘱他们照顾好阿离,而盈盈自始至终都跟在她身边,一步也不敢离开。 初十也任由她去,知道她定然是怕了。 午饭后,初十没有等来吴池的消息,倒先等来了宫里的消息。 月华从宫里归来,带着一个老公公。 老公公慈眉善目,自我介绍,道:「老奴给姑娘请安,姑娘唤奴才万公公便是。」虽然说初十有个儿子,但她又未嫁给二公子,老公公便当不知唤她一声姑娘。 初十先是一愣,当下就作了一礼,道:「原来是万公公,久仰您的大名了,还请里面用茶。」 万恩,是元德帝身边最德高,最抑重的内官。 没曾想,今日竟是他过来。 月华见他们已互通了身份,便带着一众宫女回了自己的院子。 gg文内gg 万公公眯着眼目送她离开,深深的嘆了口气,还摇了摇头。 初十虽然疑惑,却没有多问什么? 看这情形应是皇家之事,她还是不知道为好。 万公公收回眼中的异色,笑眯眯的说道:「奴才是来接姑娘进宫的。」 「若无其他事,咱们这就走吧!」 初十想了想,便准备走。 盈盈亦步跟着,拉了拉初十的袖子。 春蕴也从远处走来,道:「你身边总归要有人跟着,她也算与你相熟,便带着吧!」 而后她又看向盈盈,目光凌厉如电,「莫要给姑娘添麻烦,进了宫不要说话,要紧守规矩。」 「奴婢知道了。」 只要能离开这里,盈盈什么都能应下。 正准备走了,万公公又问道:「哦,看老奴这记性,不知小公子可在府上?」 春蕴愣了下神,问道:「可是子言小主?」 万公公摇头,「是木木小主。」 这下,春蕴的脸上露出喜色,当下回道:「在的。」 「那便一併带上吧,皇上要见。」老公公笑呵呵的,初十闻言便让人去请。 可临上马车了,却出了点小问题。 木木不愿与今夕分开,说什么都要带着她。 但皇宫岂是什么人都能进的,再者皇上又没召今夕。 这次就连初十说了也没用,木木冷着小脸,一句话。 要么他和今夕一起去,要么他们都不去。 他才不稀罕见什么皇帝呢,那么老又那么丑,还胆小。 最后几个大人都很无奈。 还是初十坦然,对着万公公施了一礼,道:「公公,咱们走吧,有什么事,我会向皇上解释。」 万公公自然称是,一行人踏着斜阳往皇宫行去。 皇上在芙蓉殿见了他们。 初十拉着木木他们行了跪拜之礼,声唿万岁。 元德帝让他们起身,初十站起来后,发现皇上一直盯着木木,神色很是热络。 让宫女上了很多的糕点和水果。 他们也只能硬着头皮,跪坐在地垫上,木木很是开心,不时拿东西给今夕吃。 而元德帝就这样盯着他笑。 木木偶尔抬头看到了,嘴里嘀咕了一句什么。 却只有初十听懂了,白痴。 她吓了一跳,从小给木木灌输的理念,就没有什么皇上大于天的话。 所以,此刻木木虽然知道在这里皇上最大,也没有表现出多少害怕。 依旧如往常那般,随性而为。 「皇上……」 初十喊了元德帝一声,真是醉了,是她求见皇上的,怎么现在看起来,她倒成了陪衬,人家皇帝是要看木木的呢! 第308页 不过皇上的心思难明,她也不敢乱猜,只得重新起身再次下拜。 元德帝始终笑眯眯的,这才把目光投向初十,正了正声音,道:「朕听公主讲,你有事要向朕禀告?」 「民妇确有事想请皇上您帮忙。」 「大胆……」 旁边的宫人刚喝斥了一声,元德帝便摆手制止了。 「你说。」 初十也给吓了一跳,她从未接触过皇上这种生物,也不知道见皇帝该说什么话,是以,已经够卑微了。 没想还是出了错。 初十向左右看了看,道:「是关于翼王府二公子的……」 而后她便不再往下说,而是看向左右,元德帝挥手让众人都下去。 这下就只剩下初十和元德帝,以及两个孩子了。 「这下,你可以说了吧!」 初十再拜,跪在那里,将事情的经过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以期得到结果。 时辰慢慢过去,宫人们已经准备掌灯了,却还是没收到圣谕,只得焦急的等在外头。 元德帝听完,问道:「那非儿岂不是被关在里面出不来了?」 初十点头。 「不就是一道门吗?朕立刻调动兵马,就是去挖,也能把非儿他们给挖出来。」 元德帝一怒,就准备喊人进来了。 初十那个郁闷啊,要这么简单,她还来见什么皇帝啊? 赶忙道:「皇上,那门挖不得。」 「民妇听说那是前朝皇室请人所建,所以……」 这下元德帝听明白了,「对啊,来人,请良妃。」 初十听说,这个良妃乃是前朝皇室后裔,因其与世无争的性子,再加上美貌出众,便被元德帝招进宫。 也是为了安抚那些前朝重臣,让他们更加安心的为天朝效力。 而这个良妃自进宫后,也是无争无怨,一直偏居一偶,鲜与旁的妃子往来。 性子极好,只是身体不太好,多年也未孕子嗣,让人嘆息。 今朝得见,初十的第一印象就是,温良清澜,端庄秀丽,好一个美人。 她年纪看起来并不大,三十出头的样子,生得一双好看的眼睛,只是太过古井无波,倒显得很刻板。 她落落大方的上前请礼。 皇上对她的态度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只是少了刚才见木木时的热络。 很是平常。 「民妇拜见良妃娘娘。」 良妃见过元德帝,初十才拜她。 只是她跪在地上很久了,如今膝盖都已经麻木,这皇帝也不让她起来。 安的什么心啊? 对她的拜见,良妃也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而后问皇上唤她来何意? 良妃站在那里,不惊不扰,初十觉得这女子,她很喜欢。 「你知道,翼王府当中的秘道,当年是谁修建的吗?」 元德帝看起来也不想和她废话,直接了当的问道。 脸色很严肃,不似刚才那般和蔼,初十更是大气也不敢出。 倒是两个小的在偏殿那里玩得很好,时不时今夕的笑声就传了过来。 「臣妾并不知晓,不过臣妾身边有一个嬷嬷在世,兴许她能知道些什么。」 「那便传她过来。」元德帝吩咐。 良妃摇头,「皇上,嬷嬷身体有碍,不如让这位……夫人随臣妾一起去,有什么事她直接问罢了。」 元德帝摆手,初十便跟在良妃身后,不敢多言。 来到外头,天色已有些暗,盈盈正焦急的等在那里,初十对她摇头,自己跟了过去。 盈盈要照看着木木和今夕,便没有跟来。 幸来宫! 这是良妃住的地方,很是清幽,里面除了花鸟鱼树,再无其他。 初十匆匆的扫了一眼,心中想着,良妃为何一定要将她带到这里? 皇上看起来不太喜欢良妃,似乎又很相信她,也不和自己交代什么,便让她跟来。 她就不怕凌非出事的情况被别人知晓。 到了正殿,良妃并未和她寒酸,直接带她去了后面,一个偏殿里见到了她说的那个身体有碍的老嬷嬷。 的确很老。 牙齿都掉光了,头上早已戴起了帽子,并未施发,满脸的褶皱很是吓人,眼睛都快眯在一起了。 见到良妃进来也并未行礼,继续忙自己的事情。 走起路来左摇右摆,颤颤巍巍,仿佛随时会倒。 「怎么带了外人来?」 老嬷嬷出声,说起话来语调极慢,但还算利索。 良妃上前扶住她的胳膊,对着初十点了点头,便扶着老嬷嬷向前走。 两人的相片模式很奇怪,这嬷嬷一点也不像个宫人,倒像是良妃的长辈。 一言一行,两人都很自然。 很奇怪。 听着前面良妃与嬷嬷的说话声,应该是在说自己的来意。 而老嬷嬷自始至终都不曾看自己一眼,只是与良妃讲话。 忽然,她回头看向初十,却是将初十惊了一下。 「你是非儿儿子的生母!」 初十觉得这个脑子不太够用,将她这句话拆开来想,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 当下点头,「回嬷嬷的话,民妇初十。」 老嬷嬷眯着眼睛打量了她半晌,才收回目光,继续忙自己的。 第309页 「良妃娘娘已经把事情同老身说了,你拿上这个去这里找个刘泉兴的人,他自会帮你。」 第174章 失去线索 良妃将一个簪子与一张字条递给她,不轻不重的对她说道。 「天色也不早了,夫人请回吧!」 没有多余的话,良妃带着初十向外走,出了宫门。 初十这才知道,为什么觉得这里很怪,这幸来宫竟没有宫人,也无看守之人。 整个宫殿空旷的诡异,里面只有良妃与那老嬷嬷两人。 「初十多谢娘娘相助。」 初十微微曲膝,准备再说些什么。 良妃忽然展颜笑了,「走吧,与本宫相交对你没什么好处。」 说罢便转身进了宫里,关上门。 初十的身子还是半曲着,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是什么意思? 这个良妃还真是奇怪。 待初十见到盈盈时,天色已完全暗了下来,她也该离开了。 准备去向皇上请离,却被告之,皇上早已离开,让她自行离去。 初十只得带着木木与今夕,还有一直守在外面的盈盈出宫。 直到出了宫上了马车,盈盈才长长的出了口气,道:「初十,这宫里的人可真吓人。」 「怎么了?」 初十随意的问道。 她还在想刚才良妃的反应。 「就是刚才,丽妃娘娘来了,只是一个宫女看到有虫子惊叫了一声,她就命人拔了那宫女的舌头,血淋淋,吓死人了。」 说起这个,盈盈的寒毛都竖起来了,声音也在打颤。 gg文内gg 显然是吓到了。 初十并无意外,「宫里本就是一个吃人的地方,人命比草贱,纯属正常。」 盈盈深感正确,而后似想起了什么,小声道:「我还听到了一个消息。」 「不管听到什么,千万不可传出去,知道吗?」初十当下就提醒了一声。 盈盈吓了一跳,不过也明白过来。 连连点头,那个宫女只是惊了一下就被拔掉舌头,她要做长舌妇,估计下辈子的舌头也赔进去了。 「看你小脸吓得傻白,到底听到了什么?」 末了,初十还是问了一句,盈盈不会无故给她讲笑话的。 果然,盈盈小心翼翼的侧着身子靠过来,道:「那个良妃,听说以前和贵妃娘娘关系很好。」 贵妃? 「你是说白贵妃?」 天朝元德帝的后宫,就只有一位白贵妃。 盈盈点头,「对啊,就是那个禁宫里的娘娘。」 这良妃既与白贵妃关系极好,那贵妃死了,良妃怎会落得如此地步? 元德帝看起来也不喜她? 没待初十想出个所以然来,车夫的声音传了进来,「姑娘,到了。」 盈盈当先掀了帘子下马车,才将初十扶了下去。 后面木木和今夕已蹦蹦跳跳的跑了过来,「娘亲,咱们下次还进宫吗?」 「你还想去啊?」 初十没好气的看着他,揉了揉两个小人儿的脑袋。 「今夕说,那里的糕点很好吃,她喜欢。」 木木天真的话语让听到的众人都很无语。 那可是皇宫,和着小主您喜欢的理由就是因为东西好吃? 春蕴已等在门口,「你可回来了,急死我了。」 这边说着,便将初十迎了进去。 初十问她,「吴池可找到了?」 春蕴点头,「不只他,华书他们也赶回来了,都在主屋里等你呢!」 春蕴回头看了一眼盈盈,道:「你也跟上来吧!」 盈盈千恩万谢,亦步跟在她们身后。 她不怕初十,但很怕春蕴,这个管了她们五年的女子。 主屋里,华书看到初十,眼眶都红了,就差没跑过来抱她了。 当她知道,初十将他们都送走,是为了给爷保留实力,而独自面对凌千婳的时候,她就从心底佩服起这个女子来。 也认可了她女主子的身份。 「属下参见姑娘。」 她这般倒是把初十吓了一跳,连忙扶她起来,「华书姐,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华书被她扶起也没娇作,直接说道:「听说爷失踪了?」 初十看了一眼春蕴,春蕴连忙说道:「不是我说的。」 「是阿离。」华书直言道。 「阿离醒了?」初十带着他们又去看了一下阿离,阿离告诉她,他在那里守了一夜未见人出来,在天亮时才被人偷袭。 若不是初十唿喊,恐怕他就命丧那些人手中了。 但机关被毁,却是他的错。 初十没有告诉他,她已经找到办法,当下安慰了他几句,让他好好养伤,这才离去。 就在这时,春蕴也带来了另一个消息,任管事失踪了。 初十冷眼回身,「不是让你看着他吗?怎么会失踪?」 春蕴的脸色也不好看,身后还跟着崔护卫,他是凌非提上来的侍卫头领,对初十自是尊敬。 当下便行礼,道:「回姑娘的话,任管事前几日便失踪了,留在府里的并不是他。」 人皮面具,这么高级的东西,让初十意识到,这个任管事绝非等闲之辈,却不知他真正效忠于谁? 「你带人清理府上的人员,与王妃及四小姐联繫甚密,或者有关系的都送出去。」 第310页 初十思索了半晌,突然这般说道。 这让春蕴等人都有些诧异,这不是等于要清空王府吗? 「姑娘,这么做会不会不妥?」春蕴在接收到崔护卫的意思后,大着胆子问道。 她觉得,现在的初十是越发的让人不解了。 「就这么办。」初十蹙着眉头,脸色有些难看,现在真是乱成一团。 「春蕴姐,你和崔护卫去找一下蓝嬷嬷,就把我的意思说给她听,也许她能帮到你们。」 至今,初十还记得当初入凌华院时,蓝嬷嬷的态度,后来也听凌非提起过,那是真正关心凌非的人。 这么多年,凌千婳和翼王妃都不曾动过她,定然有她的过人之处。 如今筛选人员,蓝嬷嬷那里应该有一笔帐。 将从皇宫中拿到的东西交到了华书的手上,「华书姐,你去这里将这个人带回来,一定要保证他的安全。」 不知为何,初十总觉得,她如今行事,身后总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也不知是不是错觉。 「是。」见她如此郑重,华书带着阿生离开。 一时间屋子里就只剩下初十和吴池两人了。 「你还真是命大。」半晌,吴池才嗤笑一声,打破了此刻的沉默与凝重。 初十也感慨万分,「是啊,我也没想到我还能活着回来。」 「好了,不说我了,这次让人请你回来,是有事相求。」 初十拱手相请,吴池也没客气,在她对面坐了下来,道:「比你家爷懂事多了。」 初十知道,他说的是凌非将他撵出去,不让他见云裳的事,心中有怨气。 当下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摇了摇头,道:「都是为了自己在意的人罢了。」 没有道歉,只是陈述一个事实。 吴池邪气一笑,「本公子与他可不同。」 初十接话,「那是,我家爷没了我也照样过活,吴公子没了云裳郡主可就没命了,到底是你比较重情义。」 「哼……」 虽不同意,又不愿反驳初十,吴池很不情愿的轻哼了一声,问道:「说吧,请本公子来做什么?」 提起正事,初十脸上也恢復了平静之色,「刚才说起的那位任管事,不知公子在王府时可有印象?」 吴池敛了敛眉眼,道:「见过几次,行动轻盈,说话滴水不露,是个人物。」 这是吴池的评价,但让初十奇怪的是,吴池既都知道这么个人,凌非为何会不知道? 「我要你找到他,并活着将他带回来。」 翼王妃如今也被困在地下,就算出来也是要对质的,不然一个堂堂王妃,哪是可以随意处置的! 不等吴池说话,初十又补充了一句,「若你办成此事,你心爱的女人,只要你能劝得了她,随时可以将她带走。」 吴池眸色凌厉,直接站了起来,郑声道:「此话当真?」 初十温和一笑,也站了起来,四目相对,「绝不食言。」 就算凌非没对她说,初十后来也明白了,当初凌非之所以娶云裳并不是因为她那个人,而是到了娶妻的年纪,他不能再拖了,便随便拉了云裳来挡,顺便让凌千烨难受一下。 这几年却是连看都没看过她几眼,更是许诺吴池自由出入凌华院,也是默认了他们这种身份。 最后的结果定然是要放云裳离开的。 只是吴池这次事情没办好,他生怕凌非至死也不会松口,还在想办法呢,没曾想就被初十这般轻易的许下诺下。 他当下保证会办好此事,便转身离开了。 半个时辰后,华书脸色铁青的走了进来,初十心中咯噔一下,有一种不好的念头。 「姑娘,那人,死了。」 华书说,他们到那里的时候,人已经重伤,兇手应该是先他们一步到的那里,杀人灭口,那人只留下半口气。 华书从怀里拿出一张羊皮卷,递了过来,「他看了信物,将这个交给了我。」 这是一张有些年头的羊皮,上面画着一些线条,痕迹莫名,已经看不清了。 初十蹙着眉头看了半晌也没瞧出个所以然来,她摇了摇头,道:「你们去看看阿离吧!」 凌非在密室的消息,不能让太多人知道,所以就算眼下她还看不出什么,也不敢随便去问别人。 或许府里的一些老人知道,但她不敢冒这个险。 银月悬空,初十哄了两个孩子睡着,漫步在王府里。 脚步不知不觉就走到了竹林里…… 第175章 找到机关 『啪』! 在凌千婳的面前站着一个男子,全身都笼着黑衣,只露出阴鸷的眼神,冷漠的说道:「我让你杀她了吗?」 「你竟敢把机关给毁了,好大的胆子。」 凌千婳捂着脸,在烛光下她的半张脸迅速肿起,却倔强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声音也很冷清,回道:「翼王被困在那里,这么多年了,那个女人是不会将东西交出来的,与其便宜了别人,还不如把他们全杀了,一了百了。」 显然她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 「一了百了,我看你是想公报私仇吧!」男子冷哼一声,迳自坐了下来。 凌千婳的眸光闪灭不定,咬着嘴唇没有再说话。 男子见此,眸中厉色一闪而过,道:「你最好记住自己的身份,我最后警告你一次,千烨不是你能肖想的,明白吗?」 第311页 「义父,我没有……」 凌千婳的声音越来越小,垂下头,不敢与之对视。 心中却是极度的不甘。 「没有最好!千烨已经与主公见了面,这里的事情就暂时交给你,我也要回去復命,你好自为之吧!」 男子起身,凌千婳忙相送,「义父,那,他们。」 「翼王府的事情,你不许再自作主张,破坏了主公的计划,有你好看,这件事我还需向主公禀明,让他从轻发落。」 男子说话就离开了。 凌千婳站在原地,冷风吹着她的脸更疼了,半晌,她才唤人,「来人。」 从暗处走来一个年轻的男子,「小姐,您为什么要忍他?」 满心满眼的心疼,拉着凌千婳的手就进了屋,让她坐下,更是从怀里掏出一瓶药,伸手便要给她涂。 凌千婳一巴掌挥在他的脸上,更是将手中的药瓶打落在地,碎成一片。 「放肆,就凭你这个卑贱的东西,也配碰我,滚开。」 gg文内gg 她一挥衣袖,向前走去。 男子抬眸,没有丝毫不悦,只是心疼的看着她的背影,默默的将药瓶的碎片捡起,握在掌心。 点点湿润落在地面上,清晰可辩。 「以后再让我听到你对义父无礼,别怪我手下无情。」 凌千婳的背影看起来是那么的单薄,声音却是那么的冷酷。 男子恨恨的看着她,可更多的却是依恋与关怀。 「任飞,你听懂了吗?」 「属下明白。」任飞垂着头,敛去所有的情绪。 若是盈盈在这里,一定会认出,这就是那个,她准备託付终身的男子,任管事,也是最后亲手把她逼死的人。 而眼下,这个她深深依恋的男子却对另一个女人露出爱恋维护之意。 「地图的事情办得不错,没让他们发现什么吧?」 凌千婳回身,问道。 任飞点头,「小姐放心,设计图已被属下提前调换,那老头临死前才交给他们,眼下已经带回了王府。」 「那便好。」凌千婳的脸上浮出笑意,只是转瞬又变得铁青,双手紧握成拳,很是恼怒的说道:「那个初十,竟然还活着,还真是命大。」 「你在府里那么久,竟不知她是如何回去的吗?」 任飞摇了摇头,「属下知道小姐重视她,所以在知道她回府的第一时间,属下就来禀报小姐了。」 其实任飞是无意中看到盈盈,才知道初十定然也回来了,当时差点没吓死。 虽然没见到初十,却不敢赌,只得藉口离开。 留在那里的只是一个他提前安排好的人。 就算此刻他们发现他不在,又能如何? 他当初把初十扔下废井,并没有考虑那么多,也并不知道这个初十就是当初那个初十,所以他也不敢把事情告诉凌千婳。 「哼,就算她活着又能怎样,最后也逃不过宿命,他们都要死,一个也跑不了。」 凌千婳的声音幽幽的,活像索命的恶灵,让人闻之不寒而慄。 「近日你也小心一点,帮着去看看那边的情况如何了,盯紧一点,尤其是那个许子洋,若是不听话就把那女人给我杀了。」 「是。」任飞心中一动,垂首应下。 「好了,你下去吧!」 凌千婳挥了挥手,任飞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放在一旁的桌上,没有再说什么,默默的离开。 半晌,凌千婳扭过头,目光落在那个小瓶上时,目光沉凝却复杂,抬手拿起小瓶,就要往窗外扔,可手举到一半又放了下来。 盯着小瓶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竟然露出一抹凄凉的笑意。 初十照着手中的设计图寻了一夜,最后锁定在一个位置。 回到主屋时,春蕴半瞌着眼皮正在那里打盹,她尽管脚步声很轻,却还是惊动了春蕴。 「你去哪了,这么晚才回来?」春蕴见到她就开始数落。 炉上的水还温着,打了些润润毛巾递了过来,初十擦了把脸,感觉有些困意。 便抬脚往里走,道:「春蕴姐,我睡一会,木木过来了叫我。」 每日木木都会按时过来看她,春蕴见她不想说,也没有再问,应下便出去了。 日上三桿,初十这一觉睡得格外的安稳,梦里一片空白,醒来后却一阵阵的心悸。 「怎么了这是?」春蕴正在旁边忙活,见她突然坐了起来,吓了一跳。 走近一瞧,初十满头大汗,额角的髮丝都湿了,一缕缕的粘在脸上,眼神有些茫然,也带着恐惧。 听到春蕴的唿唤,初十才慢慢的转过身,好半晌才找到方向,「春蕴姐,我这是怎么了?」 她自己也发现了情况。 「可是做恶梦了?」春蕴关切的问了一句,回身便给她拧帕子递过来。 初十摇头。「我什么也不记得了。」 春蕴又倒了杯水,「来,喝点水,恐怕是这锦被有些厚,捂着了,没事啊!」 初十擦了把脸,胸口那股心悸却怎么也停不下,抹不去,很是难受。 喝了口水,便道:「春蕴姐,给我准备水,我要沐浴。」 「好。」 不多时,初十躺在浴桶里,满心的疲惫,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直想睡觉。 第312页 半个时辰后,初十才感觉好些,穿戴整齐出现在主屋时,春蕴已经把所有人都叫过来了。 华书和阿生以及崔护卫,都面带不解。 「姑娘这是怎么了?」 初十脸色惨白,一看就像大病一场,很是渗人。 初十摇了摇头,并没有多说,只是道:「那地图我昨夜已对照府里的情况,找到了另一条路。」 她这话一出,屋里引起一片骚动。 「姑娘,可是真的,在何处?」华书上前一步,殷切的看着初十。 凌非失踪,对于他们来说,就如同一下子失去了生活的重心,没有主心骨,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活着的意义。 若是没有初十,他们又会像上次那般混乱。 初十将那张羊皮卷铺展开来,指着上面一个地方,道:「这里是凌千婳的住处。」 其他人不明白,盈盈却是明白过来了,「一定是这里。」 当初她和初十在地下密室的时候,翼王妃每次离开,凌千婳也会进来,但翼王妃却根本不知道她的存在。 当初她们想的是,凌千婳是尾随翼王妃来的。 如今看来,却不尽然,再结合这幅地图得出,应该有另一条路通向地下密室。 初十瞭然的点了点头,「凌千婳的屋子的确有密室,但眼下我想跟你们商量一下,谁进去为好。」 阿生与华书同时应着,「我去。」 初十摇头,「里面的情况不明,你们不能同去,府里还要有人照应。」 「姑娘,你……」春蕴看着初十,有些明白过来了,「你也要下去吗?」 初十点头,「没有人比我更了解那里。」 春蕴拦住她,「四小姐心思细腻,绝非常人,她既离开,那机关……」 春蕴担心的自然有道理,只是初十眼下也没有办法。 「放心吧,那机关看起来好久没有碰过了,并没有被破坏,想来那天过来的人不知道这里还有一个入口。」初十在说服她,也在说服自己。 最后讨论的结果是,初十和盈盈以及华书阿生同去,崔护卫留下保护阿离和春蕴,但要等到吴池回来。 一天,两天,第三天的时候,初十没有再等下去,也找不到吴池的人影,只好带着他们去了凌千婳住的地方。 她曾在里面呆过,知晓那里面只有水喝,人在里面也就能多活七八天的样子,如今已过去了三天,她不能再等了。 凌千婳住的地方,早已杂草丛生,院里的丫环僕人本就很少,如今也去的差不多了,这里俨然成了一个无人之所。 一路来到主屋,初十在屏风后的浴桶里找到了机关,而后打开。 浴桶下面的木板分向两边,露出黑漆漆的洞口,有台阶往下延伸。 华书轻哼了一声,「这四小姐平日里看着天真可人,没想到隐藏的这么深。」 几人也没废话,初十最后扭头看向春蕴,道:「再过两日,我们若是没出来,就让人从凌华院,爷最爱的那片竹林那里,开始往下挖。」 春蕴以为不妥,「你们会平安回来的。」 初十笑了笑,想起那个空白的梦,总觉得心中不安,带头往下走,却被阿生抢了先。 「我是男的,我来带头。」 第176章 天无绝人之路 幽暗的通道内,初十拿出夜明珠,向四周晃了晃,只有狭窄的通道,仅供一个人前行,他们只能一个跟着一个往前走。 地面也不太平,坑坑洼洼的,眼下初十倒是佩服凌千婳这个女人了。 在这种地方,只能容得下一人通过,黑幽幽的,她是怎么敢走过去的。 若是她一个人,会觉得身后总有人跟着,冷冷的。 盈盈的手伸了过来,捏住初十的衣角,有些害怕,「初十,这路,没问题吧!」 其实她只是想说话,并不是真正怀疑什么。 可眼下,四人都走了半晌了,竟还是这种拐来拐去的通道,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本就觉得奇怪,再经她这一说,更加诡异了。 似乎有风从他们身边吹过,让人起了一身的冷汗。 华书轻哼了一声,道:「怕什么,还能有鬼不成?」 他们继续往前走,只是更加小心了,每个人都竖起耳朵,仔细的听着周围的动静。 且说,上面初十他们下去后,春蕴想了想,还是让崔护卫留下来,守在这里。 「府里的事情我先看着,你保护好机关,莫要发生上次阿离的事情,一定要小心谨慎。」 「好。」崔护卫答应下来,神色冷凝,待春蕴离开后,更加小心了。 不多时,春蕴回返,崔护卫觉得奇怪,他正盘膝坐在一旁,闭目养神,此刻站起身来迎了过去,问道:「你怎么又回来了,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他神情依旧冷静,但细细看却又有些紧张。 春蕴摇头,将手里的食盒递了过来,道:「别担心,大白天能有什么事,我去灶上拿了饭过来,趁热吃吧!」 崔护卫接过食盒,道了声谢,春蕴笑了笑,道:「那我先走了,你赶紧吃,晚饭我会按时给你送来。」 说罢便迈步出了主屋。 崔护卫目光温和,掀了食盒一看,里面都是他平日爱吃的,心道:她竟然知道自己爱吃什么。 心中有些欢喜。 第313页 gg文内gg 抓起一块馒头就往嘴里塞,不多时,就见他勐的眼睛一瞪,而后人就仰面朝后倒下。 再无动静。 而这时,春蕴再度去而復返,来到他面前,用脚尖踢了踢他的头,见他没有动静,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自语道:「真被小姐猜中了,一个比一个蠢。」 说着,她就走到浴桶旁,此时的机关早已自动关闭,她伸手在机关上按了几下,而后便轻飘飘的离开了。 且说,地道中,初十几人还在往前走,根本不知身在何处,忽然,前面有股热风袭来,还没等他们看明白,就听阿生一声惊吼。 「快往回跑,是火油。」 什么也来不及管,几人立刻调头,变成了华书打头阵,阿生断后。 几人才跑出几步,后来的火光已看得见,眼下只有一条路可退,该怎么办。 眼看着就要被火龙追上了,阿生突然疯狂拍掌,旁边的墙壁剎那间土石翻飞,待他们回身时,就看到身后的路被堵上了。 安静下来后,四人都已吓得脸色惨白,额头上出了一层汗,也不知是热的还是吓的,都在大口大口的喘气。 「吓死我了。」盈盈最先出声,却是差点哭了,直接坐在地上,像失了一身的力气。 初十也是后知后觉的感觉害怕,「刚才若不是阿生眼急手快,我们眼下都变成烤肉了。」 华书也是满脸的骇然,「幸好这通道窄,否则……」 否则就是再多几个阿生,他们也是有死无生。 许久,几人才冷静下来,盈盈幽幽的说道:「前面的路被阻,咱们是不是先回去再说。」 她是害怕了,本来初十并没有让她来,是她害怕在外面遇到任飞,所以才硬要跟进来的。 眼下这境况却是更加危险了,她就打了退堂鼓。 「公子人还没找到,不准退。」华书当下就不乐意了。 他们进来本就是来找凌非的,人没找到他们是不会回去的。 盈盈吓的往初十身边靠了靠,想离华书远一些。 可嘴上却说着,「这里只有一条路,如今又被火龙挡着,我们就是不回去也过不去啊!」 「你……」 「好了,都别吵了,我们先回去,这里的火龙来势太奇怪了,说不定前面还有什么等着我们。」 初十打断了两人的争吵,继续说道:「是我大意了,就算这条通道是前朝设计的,但凌千婳在这里这么多年,定然改造过,我们不一定找得到正确的入口。」 最后几人都很无力,通道里的温度越来越高,显然火势并未退却,他们再不退走,随时会被火焰吞没。 半晌后,终于退到了尽头,初十开启了上面的机关,准备先出去再说。 可是,机关拧了几次却没有见动静。 「初,初十,怎么了?」盈盈已经吓哭了。 「机关没反应。」初十冷静的说道,华书对着上面就喊,可是半天也没有动静。 夜幕时分,春蕴悄悄的来到这里,一进门就看到崔护卫仰面躺在地上,惊得她将手中的食盒扔了出去。 赶忙跑过去,摇着他的胳膊,道:「崔护卫,崔护卫……」 好半晌,崔护卫才幽幽醒转,一看到是春蕴,直接伸手将她掐住,人也坐了起来,冷声道:「说,你是什么人?」 春蕴被掐得翻白眼,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晕过去。 她伸手拍打着他,奈何女儿家的气力本就小,根本不是崔护卫的对手。 「你,你先放……放开我……」 崔护卫冷着脸将脚下的食盒一脚踢开,而后松开她的脖子,冷冷的站在原地,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春蕴好不容易缓过神来,张口就骂,道:「崔护卫,你发什么疯?」 「我发疯?」 「我好心给你来送饭,你竟要掐死我,还说不是发疯?」春蕴一边喘息,一边怒视他。 并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 「你为什么要在饭菜里下毒,到底有什么目的?」显然崔护卫根本不信她,直接走了过来,又要动手。 春蕴一头雾水,「什么下毒,到底是怎么回事?」 崔护卫见春蕴眼中的迷茫不似作假,便将中午的事情与她说了一遍。 春蕴当下就变了脸,「你这个笨蛋,连人都认不清吗?」 「我是让人来给你送饭,可我自己并没有来。」 说着,春蕴一拍额头,赶紧往内室跑。 崔护卫也想起了,两人来到浴桶前,春蕴上去将机关扭动。 『轰隆隆……』 「还好,没事。」 木板分开,露出那条黑幽幽的台阶,两人都松了一口气。 「怎么会没事呢?明明是你在饭菜里做了手脚。」 崔护卫不解的挠头,春蕴没好气的说道:「做手脚?我要给你下毒,你早就做鬼了,还能在这里活蹦乱跳的差点掐死我。」 两人把机关重新关上,来到外间,春蕴又叮嘱了几句,才气哼哼的离开。 崔护卫还是有些不解,往内室瞧了几眼,最后却放下心来,只要机关没事就好,兴许真是自己看错了呢! 这头出了事还不自知,初十他们却惨了,打不开机关,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再加上身后传来轰隆隆的声音。 第314页 一听就是那堵临时的墙被烧掉,火势又传了过来。 情急之下,也不知他们几个碰到了哪里,竟在前后左右各出现一条通道,皆是黑幽幽的,什么也看不清。 「呀,初十,怎么突然多出四条路来?」 华书和阿生第一时间守在初十身边,华书道:「眼下别无他法,不如我们一人选一条道,生死由命。」 说着就看向阿生。 阿生没有说话,却看向初十。 「不,我们不能分开。」初十坚决摇头,盈盈含泪应下,「初十走哪,我就去哪。」 这是她这段时间总结出来的经验。 跟着初十一定能出去,她自己一个人,吓都吓死了。 「可是……」 初十打断华书的话,「我知道华书姐是怕没人去救爷,可爷更不希望,你为了救他这条命,而搭上自己的。」 说起来,凌非是一个特别重感情的人,尤其对华书,那是容忍到了极致。 这么多属下,也就华书敢对他大唿小叫,其他人都是恭敬异常。 再者说,凌非的命本就时日无多,若知晓有人为救他而死,他肯定痛苦万分。 「走吧!」 初十粗粗看了一个方向,又思索了一下,松开手就沖向左边的通道。 四人刚进去,通道又恢復了原样,看不出一点异样。 「初十,我们这是在哪里?」 手里的夜明珠并不能照多远,他们走了一会,初十就停下脚步,道:「盈盈,你还记得那口井吗?」 盈盈先是一愣,而后眼睛一亮,道:「这,这里难道?」 在他们面前,出现了一道亮光,却并不是出路。 向上望可以看到微弱的光亮,而下看却是深不见底。 此刻的他们,被困在半空中,上下距离都不近。 初十点头,「其实刚才在重新选择出口的时候,我就在心中想着这四个方向所通向的地方,而这个出口离府里的禁地最近。」 「我也是在赌,没想到,真的到了这里。」 盈盈起初很高兴,可看着看着脸就白了,往后挪了几步,诺诺的问道:「初十,你不会是想让我再跳一次井吧?」 第177章 六转罗星环 盈盈上一次就是自己跳下去的,那种就算是心灰意冷,一心寻死的情况下,也让她骇然失色,那种突然失去重心的感觉,她再也不想体会一次了。 说着就又往后退了几步,到了最后面。 初十无奈的扫了她一眼,没有说什么,而是看向阿生和华书他们,「你们能想办法上去吗?」 两人看了半晌,皆摇头,「这口井荒废已久,井壁上都生有苔藓,很是滑腻,根本无从落脚,再加上井口过小,除了公子,谁都上不去。」 初十惊讶,「你是说,凌非能从这里爬上去?」 华书无语。「那叫轻功,不是爬。」 好吧,此刻,华书还有精力纠正这个。 上不去,他们只能往下了。 这下可简单了。 华书在知道了初十她们当初从那么高掉下去,都没摔死,也没伤着,心中大安。 她们都没事,她一个会武功的还能摔死不成。 说着,也没考虑就往下跳,期间还试着想踩在井壁上,果然如她所说,根本无处落脚。 很快,华书的声音就传了出来,已经安然落地了。 且让她们一个一个往下跳,她在底下接住。 毕竟上次初十和盈盈可是被摔得晕死了过去。 初十推了推盈盈,「你先来吧!」 盈盈死活抓住并不光滑的墙壁,就是不松手,「初十,我不敢。」 「你不跳就留在这里。」 「呜呜,我不要……」 初十正头疼呢,就感觉眼前人影一闪,而后是盈盈的惨叫声。 gg文内gg 「啊啊……」 很快,下面传来华书的怒骂声,「鬼叫什么,这不是没事了吗?」 初十回头看了一眼有些呆呆的阿生,忙道:「我不用你帮忙,我自己跳。」 这阿生平日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刚才竟然一句话没说,一个招唿也没打,就一脚把盈盈一不会武功的小姑娘给踹下去了。 这是正常人能干的事吗? 等初十跳了之后,阿生摸了摸头,自语道:「你,我也不敢踹啊!」 他看起来是想找死的人吗? 敢踹初十,就算是为了救她一命,爷知道了定然会打他一顿,他又打不过爷,还不是被收拾的下场。 四人平安落到了井底,盈盈这时也不哭了,还觉得好玩。 往上看只能看到一点点光线。 几人也顾不得满身的枯枝败叶,难闻的味道让他们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呆。 这次初十带头,钻进那个她和盈盈已经钻过一次的矮洞。 又经过一段长长的通道,来到了当初到过的石室。 当华书看到那几箱子金银珠宝的时候,眼睛就瞪了起来,「这谁放的,这么有钱?」 初十苦笑,「这里就是连翼王妃和凌千婳也不知道的,否则这些东西不可能还在这里。」 「看起来有上百年了。」 华书摸了摸,怔然说道,眼睛却半天都挪不开。 「好了,我把下面的路跟你们说说,咱们来看看等会救出人来,怎么从这里离开。」 第315页 秘室里根本没有出路,那条悬梯有三道门,也就是说有三个出口,眼下翼王妃那条是从外面打开,且已经废了。 想来另外两条也是一样,初十想着,那边已经不能抱希望了。 「还要走这里?」 华书蹙眉,「那井口可不好上去啊!」 盈盈眨眼,「你不是说爷能上去吗?」 华书无语瞪了她一眼,「我是说从半空中能上去,你知道刚才那口井有多深吗?我们眼下离地面也不知道有多深,就是走都要走很久,一个人就算内功再深厚,也是需要换气的。」 「跟你说这么多做什么,你又听不懂。」 华书没好气的说了一句,而后看向初十,道:「真的没有其他出路吗?」 初十摇了摇头,道:「我与盈盈曾在底下呆过一段时间,也算了解,唯一的出口就是那悬梯之上,可那里的机关只能从外面打开。」 如果找得到,她们早出去了,哪会冒险把翼王妃关在这里。 本来是想人不知鬼不觉的跑出去,然后再把翼王妃放出来,让凌非去看下怎么打开他母妃身上的锁链。 可那些人先是重伤了阿离,又破坏了机关,彻底打乱了初十的计划。 眼下所有的事情都得多想几步。 「好,你说吧!」 初十思索了一下,道:「机关就在石床上,机关开启,石床会打开,人是悬空落在一个滑梯上的,然后才会到达地下秘室。」 「与滑梯的距离大概有二栋房子那么高。」 这是初十当初细细回想之后,得出的结论。 盈盈满眼的崇拜,当初她都快吓死了,只会喊,哪还会想什么,脑子里是一片空白。 华书与盈盈的想法是一样的,对初十的冷静,更加的高看了一眼。 其实她们哪里知道,初十以前最喜欢玩的就是水上高速滑道,那种突然被抛起而后近乎直接滑落,失去重心的感觉让人心灵震撼。 她很喜欢。 那种仿佛重生般的感觉,很吸引她。 「你们要想办法找到机关,底下是肯定没有的。」 初十齣声,正视华书与阿生。 阿生点头,对着华书说道:「我来吧,你负责保护她们,先下去。」 华书点了点头,几人没有多耽搁,准备好了便要下去。 他们下地洞时身上都带着干粮,可眼下经过刚才的跑动以及跳井,东西早就不能吃了,眼下只能就着那泉眼里的水喝了一些,甩干了手上的水渍,准备继续往下跳。 盈盈又想哭了,「初十,我觉得我自己就是在找死,明明已经离开这个鬼地方,发誓要好好活下去的,结果又回到了这里。」 初十拍了拍她的肩膀,无声的安慰。 三个女子上了床,初十摸了半天终于摸到了机关,正准备打开的时候,忽然一股重力袭来,她们被扫落下床。 等初十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在地上了。 三个女子滚落在地,望着眼前突然出现的火舌,顾不上刚才滚落在地的疼痛。 石床打开,火光沖向石室顶上,四溅开来,很快又化灭。 只是那灼热的温度却提醒着她们,如果刚才不是被阿生拉下来,此刻已经变成了灰烬。 「他奶奶的……」 事隔多年,初十终于说出了这种久违的话。 几人都感觉后怕,华书整个身子在发抖,而盈盈趴在地上根本就起不来。 阿生回头,看了看初十,又扫向盈盈,道:「你们上次的运气还真好。」 他一幅『你们命真大』的样子,让初十和盈盈无语。 上次明明好好的,怎么这次就他喵的变了呢? 可惜初十不懂机关,就是看了也是白看。 阿生跳上床,仔细的研究了半天,幽幽的说道:「这是六转罗星环。」 华书当下就傻眼了,「这么狠。」 初十扶起盈盈,问道:「什么是六转罗星环?」 阿生神色更加复杂了,道:「六转罗星环,现在应该无人会造了,那是前朝宫廷一名高人所创。」 「六转罗星环,其复杂程度比研究一本武功秘籍还麻烦,当然,它的正确开启方式更吓人,里面包括金、木、水、火、土以及生,六种方式,如果你一不小心开错了,那就有死无生。」 「六,你是说开启六次才可能转对一次?」 初十的嗓子都有些干了,回想上次的运气,深感幸运。 阿生摇了摇头,道:「不,如果懂这个机关的人,在手法无一重复的情况下,开启三十六次才能碰对一次,如果不懂,那,呵呵……」 初十终于看到阿生笑了,可这笑容怎么看,怎么诡异。 「那我们怎么办?这不是刚出狼窝又进虎穴吗?」盈盈满脸的泪痕,无比后悔自己为什么一定要跟下来。 本以为到了这里,就应该能安全了,毕竟这些路她都走过。 这下倒好,上次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 初十也有些绝望了,机关什么的,她可是一窍不通啊! 「除非,找到这个机关的原图。」 华书补充,「就算找到原图,我们这里也没人解得开,班大师的机关,天下无人可破。」 一室沉默,可初十看着阿生,却觉得他的神情并非那么沉闷,便问道:「是不是找到原图,你就可以打开这个机关?」 第316页 他们不敢再试,刚才是火,据阿生说,这金、木、水、火、土,其中火与水是最安全的,而其他三个都是死关,遍布巨毒,再开错那就有可能直接死了。 阿生眨了眨眼,道:「可以一试。」 见他如此,初十便问他原图长什么样。 「兴许我们能找到呢!」 华书摇头,「班大师一生从未收徒,死前就把生前所创所有的东西都烧了给自己陪葬,更是没有在世间留下任何一丝痕迹,这里怎么可能有这六转罗星环的机关图呢?」 沉默,半晌阿生才道:「也许它就在这里呢!」 「机关图是一把大锁的模样,我们分开找吧!」 阿生说完便自顾自的去找,华书和盈盈也万分无奈的准备出去找,初十却愣在当场。 眼看着三人就要离开石室了,才幽幽的说了一句,「我知道机关图在哪里。」 三人同时回头,像见了鬼一样的看着她。 初十轻咳了一声,来到那口泉眼处,指了指,道:「水下。」 三人来到此处,看了半晌,才等到泉眼冒完泡而后再次缓缓下落,露出并不清晰的一把锁的样子。 「初十……」 盈盈再度无语,这是什么眼神,明明上次是她们一起来的,为什么她什么都不记得,也没看到。 第178章 打开机关 盈盈心中的震惊已经无法言说了。 华书拉开盈盈与初十,阿生则一个人蹲在那里,细细的瞧着。 眼看着时间一点点的流逝,三个女子都不敢上前去打扰阿生。 希望他能带给她们一个好消息。 自从下来这里,真是处处危机。 外界,春蕴心急如焚,初十说过两日后他们若没出来,就要挖开地道。 可那地道哪是那么容易挖的,而且底下会塌方。 她知道初十的意思,若是两天时间,他们还没有找到办法出来,那就是真的出不来了。 那时反正都是死,挖开地下秘室,可能还有一线生机。 其实初十这么说,也只是给春蕴他们留个念想,这么深的地下秘室,就是给他们挖,就算他们能挖到,那时候底下的人也早已经死了。 「这都第二天了,他们怎么还没消息?」 春蕴焦急的在那里转圈圈,手里的帕子都快拧成条了。 崔护卫却很安静,瞥了她一眼不说话,继续吃。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你怎么就不担心他们呢?」 春蕴一看他还在吃,心中就有火气上涌,发火道。 崔护卫并没有生气,「你说你在这里着急有什么用?我吃饱了喝足了,主人家出来了我好继续干活,你着急他们就能出来了吗?真是的。」 春蕴冷哼一声,转身离开了。 不过看神情倒是平静了些。 春蕴一走,崔护卫就放下了筷子,独自来到浴桶旁,伸了伸手想看看底下的情况,可想了想还是再等等,又缩了回去。 只是饭菜却怎么也吃不下去了,昨天发生的事情,他后来越想越不对劲,千万不要真的出什么事了。 gg文内gg 眼下的他只能认真守好这个入口,等着明天太阳升起,主家从里面出来就是皆大欢喜了。 石室里,初十三人早已饿得头晕眼花,可一抬眼见阿生竟然坐在了那里,一动不动。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时辰,她们睡了醒,醒了又睡,帮不上忙又不敢去吵阿生,只得装木头人。 「唉……」 蓦然,石室里传出一声嘆息,三个女子同时睁开眼睛。 盈盈跑得最快,来到阿生面前,问道:「阿生,你解出来了吗?」 「我们能出去了吗?」 阿生摇了摇头,道:「这个机关无解,也许只有班大师再生才知道它的排列手法。」 盈盈瞬间就焉了,「那你还看那么久?」 害她们白白期待了半天。 华书也有些失望。 初十眨了眨眼,上前问道:「可是有别的什么发现?」 如果只是无解这个答案,阿生不可能用这么长时间。 阿生神色很是复杂,嘴唇动了几下,又都没出声,华书也看出来他有话没说。 当下就一巴掌拍在他的头顶,道:「臭小子,有话快说,吞吞吐吐的做什么?」 盈盈下意识的往后躲,她发现这些女人中,就初十脾气最好,她以后要跟在初十身边,其他人都太厉害了。 华书和春蕴姐更甚。 阿生蹙眉,有些嫌弃她的靠近,往后退了两步,这才说道:「虽然我没找到解开它的方式,但我找到了破坏它的方法。」 「啥?」 解开和破坏? 他喵的这不是一个意思吗? 初十心想,这孩子还真是…… 欠打! 「让你废话那么多,管你是解开还是破坏,只要能让我们下去就成,赶紧去。」 华书飞起一脚就向阿生踹过去。 阿生轻飘飘的移动身子避开她这一脚,懒得理她,回身嘀咕道:「明明不一样,解开了机关还能用,可破坏了它就不能再用了。」 初十也有些无语了,只道平日里这阿生不言不语的,没想到还是这么个妙人。 「阿生,我们眼下最重要的是见到爷,将他救出去。」 第317页 阿生神色更加怪异了,目光在她们三个身上不停的扫来扫去,不过更多的却是留在华书的身上。 「怎么了?」 初十也快压不住脾气了,就没见过这么磨叽的男的。 这要让她出去,以后绝不和这孩子一起说话。 阿生纠结了半天,才开口,可一开口对面几个女人集体傻眼。 「不是我不去破坏,我,我,我不是童子之身。」 「阿噗……」 华书最先笑了出来,指着阿生,道:「姐早知道你不是,早年你不是做了爷的替身,和那个什么,徐清尘春风数度嘛,怎么,这会说出来是要干嘛?」 阿生的脸色早就不能看了,冷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不理她。 初十和盈盈也是想笑又不敢太过,只是盈盈在听到徐清尘这个名字时,脸色就变了。 「你,你是说徐清尘,那个……」 「你还认识那个花魁?」华书惊讶的看着盈盈。 初十记得,盈盈本姓徐,「你该不会与那徐清尘有什么关系吧?」 盈盈垂下眼,有些木然,「她是我亲姐姐。」 这下,阿生更加尴尬了,在人间妹妹面前说上.过人家姐姐,这确实有些说不下去了。 末时,还是初十揭过这个话题,问阿生道:「你是说,破坏这个机关,必须童子之身吗?」 好吧,她一个现世人,根本不理解古代这种鬼机关是什么原理,很多都要用血开启,她倒是听说过。 但要童子之身的,她还是第一次听说。 阿生看向她们几个的眼神已经算得上幽怨了。 轻哼了一声,道:「少女也可以。」 初十抿唇,她儿子都生了,还鬼的少女。 她看向华书,见华书也是一脸的莫名尴尬,显然也不是了。 那盈盈就更加不是了,她早在前几天就说过,那个骗了她的男人,任飞。 「哎,早知道就随便带一个小丫环下来了。」 初十突然问了一句,「华书姐,你也没有成婚吧!」 好吧,她承认,此刻有些八卦。 没忍住。 华书的脸色变得很怪异,倒不是懊恼,反正就是很奇怪,但什么都没说。 石室里再度陷入了沉默当中,这下可真是有死无生了。 最后,初十一咬牙,道:「我们再试一次吧,我能有一次好运气就会有第二次。」 大不了一死。 这话她没说出来。 阿生和华书也同意了,毕竟再等下去,他们也要饿死了,却还连公子的面都没见到。 三人站在石床边,这次要一起下去,成败就一次了。 就在三人准备跳上床,准备动手的时候,就听到身后诺诺的声音传来。 「嗯,那个,我,我还是完壁……」 盈盈小心翼翼的说完,头都快埋到胸口了。 华书惊叫了一声,跳下床拉住她的胳膊,道:「我的天,你不是在骗我们吧?」 他们可都知道,那日盈盈去找初十,告诉她,是被那个叫任飞的管事拍晕了然后扔下井的,而她自己也被骗了。 他们都以为,盈盈与那任飞相处数月,听她说又经常在一起,想来已经…… 「我害怕,所以他……嗯,都没给。」 盈盈觉得特别难为情,一口气说完,初十和阿生的脸上也露出笑颜。 还真是峰迴路转,大喜事啊。 阿生说道:「破坏了机关最好,我们就可以再从这里返回,不用再考虑怎么找到下面的开启方式了。」 初十亦点头,看向盈盈,道:「盈盈这下变成大功臣了,救了我们大家的命。」 依着阿生的说法,盈盈刺破了十指,分别将血滴落在机关处不同的孔位。 而后只听一道『轻鸣』,石床分开,露出下方的空旷,且沿伸出一道天阶。 简直是巧夺天宫之作。 几人慢慢的走了下去,一直来到滑梯之处。 与初十说的一模一样,于是他们两人一组,熘了下去。 空旷的石室,再一次下来,初十和盈盈都是轻车熟路,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浮灰。 阿生与华书更是不在话下,四人回身看了看这滑梯,都有些蹙眉,虽然上面的机关解决了,可再要上去却不是那么简单的。 「走吧!」 初十轻语,带着他们几人来到了当初到过的石洞。 白菱还在,翼王妃也坐在另一边,见到他们,都很诧异。 「是你们。」翼王妃恨恨的说了一句,而后重点把目光放在初十的脸上,说道:「就是你这个女人,阴魂不散,王府都是因为你才会支离破碎,乱成一团。」 「你就是个害人精,就是专门来败坏我们翼王府的。」 她喃喃着,恨不得用世上最恶毒的话来说初十,初十却并不在意,且阻止了华书的动作。 来到白菱面前,道:「娘娘,这是华书和阿生,他们都是凌非的属下。」 环顾四周却没有发现凌非和成元,初十有些奇怪。 「属下参见王妃娘娘。」华书和阿生立刻上前见礼,但白菱依旧是以往那种不言不语的模样,并没有什么表示。 华书回头看初十,初十对她摇了摇头,示意就是如此。 而后,初十越发的感觉奇怪了,便问道:「娘娘,凌非和大哥去了哪里?」 第318页 这话一出,不只白菱,就连翼王妃也不再焉不拉叽的坐在那里,眼睛都在放光。 「你说什么?凌非和成元下来了?」 初十:…… 难道,她们根本没见到吗? 「他们已经下来三日了,你们没有见到吗?」 这,怎么可能? 第179章 相聚 初十和华书他们,无端生出一层冷汗。 尤其是初十,那机关可是她告诉凌非他们的,顺着悬梯是直通这里的,他们怎么可能没过来? 这不可能啊! 翼王妃见此,忽然放声大笑,「哈哈哈……」 初十抿唇,问道:「你笑什么?」 「本妃猜,他们一定是从假山那个密道进来的,对吗?」 初十抿唇沉默,等着她的下文,难道真的有问题? 见她的神色异样,翼王妃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哈哈哈……,本妃还以为要再多等两个月,看来不用了,他竟然自己去找死,哈哈哈……」 「你……,那个机关到底哪里有问题?」华书一脸的怒气,问道。 初十心中那个郁闷啊,千算万算没有想到,他们九死一生的下来了,却没有见到能带他们出去的凌非。 这下好了,大家都要死在这里了。 翼王妃心情大好,虽然饿得没什么力气,却还是掩不住她心中的喜悦。 笑得肆意开怀,髮髻早已散乱开来,很是凌乱,她却无所谓的将额前的碎发拨到耳后,瞥了眼华书,不屑的说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此刻的她也不再自称本妃。 「我巴不得他们早死呢,我的儿子那么优秀,年纪轻轻就凭着自己的本事坐上了六部之首,尚书令的位置,而凌非呢,他会什么,又能做什么?」 「朝政与江湖,他哪一样胜过烨儿,就是因为有一个嫡出的身份,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继承王府的一切,当世子,做王爷,多么风光,呵呵……只有他死了才能抹平一切的不公……」 初十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华书就再也忍不住了,她本身脾气就不好,自从知道了凌非是翼王妃下毒所害,就恨不得吃了她。 若不然,她也不会这么多年离府而去,身为一等侍女却只是挂个名,就是怕看到翼王妃会想掐死她。 如今,凌非生死下落不明,翼王妃还是一幅兴灾乐祸的样子,她直接走过去,提起她的领子就将翼王妃拽了起来。 「啪啪……」 上去反手就是两个响亮的巴掌,直接把众人都看晕了。 gg文内gg 翼王妃自己也有些傻眼。 一时间连喊都忘记了。 华书拍完就将她甩到地上,自个也蹲了下来,道:「公子到底在哪里?你若不说,我就将你的眼睛先挖了,然后是鼻子,嘴巴,不然你想先丢掉身上的哪个部件也可以,我都满足你……」 「啊……」 翼王妃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己被打了,直接就爬了起来,要和华书动手,「你这个低贱的臭丫头,竟敢打我。」 张牙舞爪的模样,哪还有平日王妃的作派,回应她的是一只脚。 华书一点也没客气,直接就一脚踹了过去,翼王妃如一个纸人飞出去,而后重重的落在地面上,发出惨绝人寰的叫声。 「打你怎么了,若再不说出公子的去处,我立刻把你剁成肉泥,扔出去餵狗。」 华书也是着急了,有些口不择言。 可显然,她这样直接冷暴的方式,吓到了翼王妃。 当下就一五一十的说了。 原来那机关每打开一次就会换一个方位,如果不了解的人,自然不明白,而此刻的凌非和成元到底在哪,连她也不知道。 这机关是岭南王告诉她的,里面有很多错位的,所以平日里她也不敢乱跑,生怕走错一步就出不去了。 初十等人直接傻眼了。 华书抓了抓头髮,「这叫什么事啊?」 初十想了想,道:「咱们去那边看看,盈盈你就留在这里吧!」 这次盈盈没有拒绝,她是真的没力气了。 初十带着华书和阿生来到悬梯那边,两人都对这长梯感到震惊,他们上下走了一遍,却发现了有些地方不对劲。 但一时间也说不明白。 三人又回到了石室当中,华书和阿生都去看了那锁住白菱的锁链,的确非人力所能破坏的。 众人一筹莫展,更是飢饿难当,开始有些烦燥。 初十又去看了那条悬梯,华书他们则留在那里,问翼王妃一些事情。 白菱对外界所有的事都没反应,也不搭理他们。 「公子中的毒是不是你下的?」到了此刻,众人都是有死无生的,华书也就直言相问。 翼王妃早就被她吓得直往后退,缩在墙角,闻言也不敢吭声,就嘤嘤的抽泣两下。 「问你话呢,是不是想现在就去死一死?」 「啊……」见华书抬起手,翼王妃吓得连忙说道:「我说我说,是我下的,哦,不,不是我下的,是岭南王叫我做的,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他只说是为了烨儿好,让非儿的身体变得虚弱,让他不能和烨儿抢世子之位。」 「你这个女人,真是,公子再怎么说也是你的亲侄子,你倒真是能下得去手。」 第319页 华书咬牙切齿的,越听她说越想杀了她。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那是一种毒蛊的,我本来也没想让他死,可是那母蛊找不到了。」 翼王妃起初的确是没想让凌非死的,所以在将子蛊下到他身体后,母蛊一直养在身边,欲以此来要挟他,谁想后来母蛊竟丢了。 她为此还担心了很长时间,后来渐渐的,就把这事忘记了。 母蛊失踪,那就意味着死亡,这个道理华书是懂的。 所以,她最后再恐吓了几句,就甩袖离开了。 「啊……」 忽然,他们听到一声惊唿,阿生一个闪身就离开了,盈盈惊叫,「那是初十的声音。」 华书抬脚去追,道:「你留在这里看着那个女人,敢有其他心思就杀了她。」 盈盈脚步一顿,只好留了下来。 阿生先一步来到悬梯这里,初十满脸的惊喜,道:「阿生快过来,这里好像有机关。」 阿生连忙抬步,果然看到一个灰色的凸起,与石质台阶相比,根本看不出异样。 他回头看了一眼初十,「你是怎么发现的?」 正常人也就在悬梯上看,她是怎么摸到边上来的。 这里整个处在黑暗中,且不一小心就会掉下去,谁会没事往这边看? 初十眨了眨眼,道:「我就想看看我走了多远。」 阿生对机关比较精通,没一会他就摸出了窍门,打开了一扇门。 而这扇门却是从右边的石壁上打开的。 华书表示,「我这辈子也不会去找什么秘室了。」 这简单太变态了,好好的石壁,看不出任何痕迹,就这样一个不规则的门就轰隆隆的打开了。 阿生二话没说,就往里走。 忽然前方寒光闪烁,他虽极力避退,却还是被刺伤。 华书下意识的将初十往后一推,自己往前沖。 初十脚下不稳,就这样往后倒,她吓得魂都快没了。 这么高,摔下去肯定死定了。 「啊……」 「是你们……」 随着几道声音还未落下,初十就落入一个稍显冰冷的怀抱。 而后身子一轻,天悬地转,待她睁开眼时,人已下了悬梯,到了地面上。 一缕天蓝在她眼前晃过,身后的怀抱是那么的熟悉。 初十心中一喜,就要回身,却见华书飞一般从悬梯上掠下来,紧张的问道:「姑娘,你没事吧?」 她的神情懊恼万分,刚才是她伸手将初十推出去的,根本没想到后面是空的。 而初十不懂武功,摔下来就成肉泥了。 「哼!」 一声轻哼,华书的头埋得更低了。 「公子。」 成元也到了,笑了笑,还是有些心有余悸,「刚才若不是凌非反应快,初十你的小命可就危险了。」 凌非放开初十,道:「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初十喊了声大哥,而后摇了摇头,道:「这里才是我说的地方。」 说着,就带着他们往石室那边走。 一边告诉他们,这几日发生的事情。 凌非和成元如初十所料,被困在那里,经过几日的观察,他们也觉得那里是个门,所以一直在附近徘徊。 正好阿生打开机关的声音将他们吸引,以为是敌人,所以先下手为强。 阿生只是被隐离剑划了一下,倒没什么大事。 临到石室外面时,凌非突然顿住了脚步,成元亦如此。 华书不解的回头,「公子,娘娘就在里面……」 她还没说完,就被阿生拉走了,不一会儿,盈盈和翼王妃也被带了出来。 初十对他们俩点了点头,而后也离开了,将空间留给他们母子三人。 时间匆匆,盈盈好奇的伸着脖子,小声的问初十,「初十,你说娘娘还认得爷吗?」 初十懒得理她,她想的是接下来该怎么做。 不一会儿,那边传来说话声,甚至还有争吵的意思。 初十却听不清,回头看向阿生,问道:「怎么了?」 阿生抿唇,看着初十,纠结了一下,说道:「爷让娘娘离开,娘娘说她不想走,就想呆在这里。」 初十无语,「为什么?」 「那锁链没有钥匙根本弄不断,娘娘此生只能呆在这里,可爷不同意,要用内力强形震断锁链,可就是如此,也会有锁链缠在娘娘身上的,娘娘不想就这样出去。」 阿生一口气说得乱七八糟,初十却听明白了。 那四把锁锁住了白菱的四肢,只有钥匙才能让她解脱,凌非却想凭自己的力量把锁链弄断,可如此一来,白菱就算出去,四肢上依旧会留着锁环,她不想以那样的面目示人。 宁愿留在这里。 再者说,一个被困在这里十多年的人,还没有疯,已经够坚强了。 还让她出去面对流言,的确有些残忍。 毕竟白菱的身份,并不只是一个普通人,她是翼王的正妃,是朝廷命妇。 他们没有再去刻意的听那些话,都闭上眼睛休息。 只等那边的结果出来。 可没想到,头顶忽然传出轰隆之音,响声极大,很是迫人…… 第180章 瞬息万变 在这地下也不知多深的地方,竟然传来轰隆隆之音,显然不是普通的事情。 第320页 初十第一时间就站了起来,而那边,成元和凌非也走了过来。 「这是怎么回事?」 成元看向初十,初十摇头,「我们在底下这么久,也没遇到过……」 忽然,人群中,翼王妃发出一声尖叫,道:「这是毁灭之力,一定是有人开启了总机关,他要我们全都死在这里。」 「一定是了,一定是这样。」 翼王妃一声惊叫就往前跑,却被华书拦下,「你给我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翼王妃整个人已陷入疯狂当中,道:「一个时辰,只有一个时辰,跑不出去就会被永远的埋在这里,我不要死,我不要死,啊……」 华书将她一掌噼晕,然后扔在地上。 盈盈也吓得紧紧的拉住被十的袖子,却是一句话也不敢说。 她本来也想喊的,可看到翼王妃的下场,直接就闭嘴了。 「如果她说的是真的,那我们必须马上离开。」 一个时辰,听起来很长,但谁也不知道这动静到底会持续多久。 初十当下便冷静的分析,道:「凌非,你……」 「哥,你带着他们离开,我想办法救母亲。」 凌非并没有理会初十,而是直接对着成元说道。 成元想也没想,道:「还是我留下来吧,他们,都需要你。」 凌非有心爱的女人,有儿子,有关心他的属下,有父亲,有皇上,有他爱的,也有爱他的人。 那么多的牵挂与羁绊,而自己,什么都没有。 初十的心中也难受,但此刻必须做出选择。 gg文内gg 她自然希望凌非能随她出去,就算只有半月的时光,她也希望她能陪着他。 但她知道,凌非不会这么做,她的眼眶有些湿润,已然知道了凌非的决定。 「我一个将死之人,迟早都会离开他们的。」 这一刻的凌非显然很冷漠,冷情的说着这样的话,眼里也没几分温度。 华书和阿生也欲说话,就被他一个眼神制止了。 「除了我,你们谁都打不断那四根玄铁链。」 他一句话就说明了一切,就算是成元留下来,也是无用的。 几人被他送到来时的滑梯旁,而后,凌非转身欲走,连看都没看初十一眼。 初十心里特别难受,眼眶微润,忽然走了出来,道:「你们走,我要留在这里陪他。大哥,照顾好木木。」 说着,就大步追了过去。 最后阿生和华书也要留下来,被初十阻止了,「大哥一个人怎么带得了翼王妃和盈盈两人?」 于是,他们都走了。 石室里,待看到初十进来时,凌非只是愣了一下,就哑然失笑。 「你……」 「什么也别说,于我来说,半个月和一个时辰并没有什么区别,你赶紧想办法把娘娘身上的锁链打断吧!」 初十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她不想让凌非担心。 没曾想,凌非却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示意初十过去。 初十愣了下神,在他旁边坐下。 凌非伸手将她揽过,让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头。 两人许久都没有说话,享受这难得的宁静。 不知过了多久,凌非一手抚过她的脸,轻柔的声音才道出事实。 「我骗了你,这几根锁链我弄不断。」 初十蓦地站了起来,「你,呵呵……」 怒极反笑的她,眸子也凌厉了起来,「你是打算死在这里吗?」 「把我们都骗出去,然后自己在这里装伟大,看你多能,命快都没了还救了这么多人,很厉害吧!」 「很自豪吧,你这么能,怎么不逆天活下来?」 「想让大家记住你,我告诉你,你就是在做梦,你死了每年连个烧纸的人都没有,你信不信?」 「够了。」 忽然,一直沉默的像根石头似的白菱,出口打断了初十的话。 「你太过分了,非儿也是为了你们好。」 这一刻的初十像换了个人似的,心中郁结难受,当下就笑了,「我说娘娘你一直在沉默,似乎不屑与我们说话,如今是干嘛?」 「我和我男人吵架,关你什么事?想摆婆婆的威风还早,我可还没嫁给他呢!」 白菱显然没听过这样的话,惨白的脸更加难看了,周身的气息也变得强盛。 身子一闪就到了初十的面前,伸出的手如骨爪般让人害怕,初十吓得往后就缩。 她是忘记了,这女人会武功,刚才太生气了,把这件事给忘记了。 「母亲请息怒。」 凌非出手,站到了初十的前面,白菱身子一闪又回到了石床上,就像从未动过那般。 只是头却抬了起来,眸色阴深,看向初十,道:「他是我儿子。」 初十站到安全距离,才郑重的开口,眼里哪还有刚才的疯狂,镇定的说道:「你若记得他是你儿子,在他要留下来的时候就该劝他离开,而不是沉默。」 白菱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阴沉中让人窒息的眼神盯着初十,让人很害怕。 初十也不甘示弱,回瞪着她,「我严重怀疑……」 初十的话还没说完,外面又有动静了。 没等她出去,就听到盈盈熟悉的声音。 第321页 成元他们又回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 初十也顾不上白菱了,当下就上前关切的问道。 成元脸色很不好看,摇头说道:「那口井我上不去。」 他们并没有全部走出去,到了上一层石室,华书便想起了那口井,于是他们便商议,让武功最好的成元上去先试试。 结果,成元失败了。 成元上前拍了拍凌非的肩膀,道:「看来只能是你带他们走了。」 「大哥……」 凌非蹙眉,还想说什么,却被初十阻止。 「凌非,你一个人先想办法上去,然后找人来帮忙。」 凌非是不可能放成元一个人在这里的,与其这样,他们都留下来作伴,他才心安。 华书和阿生自然没意见,盈盈就是有意见这里也没她说话的份。 最后凌非看了一眼众人,掠上了滑梯出去了。 众人长出了一口气,初十回头看向成元,有些怀疑,「大哥,你真的出不去?」 成元见她如此,没好气的说道:「你这丫头,就非得听我说,哥哥不如弟弟武功好,让那小子好嚣张是吧?」 初十笑了笑,道:「哪里有啊,我这不是觉得大哥也很厉害嘛!」 好吧,她对武功这个东西不太了解,至于谁厉害,她看不出来。 只知道这些人都空里来雾里去的,就连木木都会轻功,可惜她什么都学不会。 头顶以及四周传来的轰隆声更响了,初十他们也没心思聊天。 只能聚在一起,等着凌非。 蓦地,成元和阿生都站了起来。 「怎么了?」 初十不解的看向他们,却见他们神色凝重。 成元蹙眉,「有人。」 阿生接话,「很多脚步声,正像这边走来。」 「七八个,武功都不弱。」 只是瞬间,初十拉着盈盈便麻熘的跑到了白菱坐的石床边,轻车熟路的钻了进去。 「初十……」 初十眨了眨眼,道:「我们不懂武功,也帮不上忙,还是躲在这里比较好。」 等她说完,也听到了脚步声。 显然这些人已经到了近处。 「你们果然在这里。」 熟悉到让初十心悸的声音传来,竟然是凌千婳。 凌千婳一身黑衣,看着眼前几人,眼神冷漠,扫视了一圈,道:「初十呢?」 「据我所知,二哥出去好像没带她。」 显然这里发生的一切,她都一清二楚。 她的目光在屋里转了一圈,道:「难道我的二哥当真如此不舍她,将你们都留在了这里,呵,这倒也不负他痴情的盛名。」 「废话少说。」 华书是个急脾气,多次败在凌千婳手上,见到是她,直接就沖了过去。 双方根本没有说话的余地,阿生也阻在前面。 成元则紧紧的盯着凌千婳,手中出现一个剑柄。 凌千婳轻笑,「呵呵,隐离剑,早听说过了,不过我更好奇,大哥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成元木着一张脸,并不答话,瞬间就加入到了战圈当中。 只是他始终站在靠近石床的一边,守在那里。 凌千婳带来的人自然武功不弱,华书和阿生根本挡不住,不消片刻便受了伤。 成元也不再那么轻松,凌千婳见他们三人被缠住,便迳自向前走去。 「母妃,事到如今,你还不肯把钥匙的下落说出来吗?」 「再不说,你可就没有机会了。」 已经沉默了十多年的白菱,忽然抬头看向她,问道:「钥匙呢?」 她们说的都是钥匙,但初十却听得心扑扑跳,这怎么有些不对劲呢? 「只要你把我要的告诉我,我自然会放了你。」凌千婳见她有所松动,心中确定自己毁掉总机关这步棋没下错。 白菱冷眼看着她,「你当本妃是三岁小孩吗?不拿钥匙来交换,你们别想得到想要的东西,哼!」 这是她第一次用如此冷硬的口气说话,也是第一次开口提起此事。 凌千婳眼中厉芒闪过,不过还是软着口气说道:「母妃,你也知道,十多年前,那钥匙就被贼人偷去了,我也是刚得知,钥匙竟然是被你的好姐妹楚嫣偷走了,我已派人去拿,你稍等片刻就行。」 「那我要的东西呢?」 白菱的目光的确变了,她勐然起身,道:「你说的是真的?」 「自然,如果我早知道是她拿走了钥匙,早就来和母妃交换了,这一点我相信母亲还是可以确定的。」 第181章 谁是谁非 白菱和凌千婳说着话,而躺在石床下的初十却觉得不对。 凌千婳在骗白菱。 楚嫣已经死了数月了,她去哪找楚嫣。 而她说的钥匙,难道? 事情比预想的发生更快。 不到半个时辰,石室外就有极大的动静,而白菱的神情越发的骇人,冷漠的问道:「你的人到底什么时候会到?」 凌千婳也是焦急万分,「母妃,你就这么信不过我吗?那把钥匙到底在哪里?」 她们把白菱囚禁在这里,就是为了得到开启翼王府所掌控的金矿钥匙,然而这么多年,也没任何消息。 一来岭南王那边也没准备好,时机不成熟,二来这边进展也不顺利,所以一直都在耗着。 第322页 白菱却不理她,只是等在那里。 就在这时,凌非终于到了,眼前的混乱让他眸色变深,一掌挥退了前方挡路的人,直接冲到了近前,问道:「初十呢?」 他的眼前没有初十,吓了一跳。 而外面竟然真的开始塌方,石壁开始裂开缝,并向四周缓慢的延伸。 凌非的突然到来,打破了平衡,凌千婳含恨看着他,她所有的一切都是被这个男人毁掉的。 包括她最心爱的男人。 「小姐,快走,否则就来不及了。」 凌千婳身后有人劝道。 而白菱却向前几步,身上的锁链叮噹作响,「凌千婳,你敢骗我?」 她满头乌髮乱舞,显然是动了真怒。 凌千婳后退了几步,却并不惧她,道:「母妃,我说的都是真的,那钥匙的确是被楚嫣拿走的,但她不是为了藏起来,而是为了有一天能救出你。」 gg文内gg 到了这一刻,凌千婳知道,白菱见不到楚嫣是不可能把钥匙交给她的,当下便将实情说了出来。 「但她没想到的是,正是她对你的姐妹之情,才害得你葬身于此,哈哈哈……」 石床下,初十听到凌非的声音,便钻了出来,恰好被凌千婳看到。 凌千婳眉目当时就立了起来,随后状若不经意的说道:「哦,对了,我忘记告诉你了,你的好姐妹楚嫣已经死了,你很快就会见到她,到时候你就找她算帐吧,啊,还有,她死的时候身边只有初十在……」 凌千婳说完这些话,便被她的人护着向后退去。 初十刚钻出石床,还没看清眼前的情景,就被一双冰冷的手掐住了她的脖子,整个人无法唿吸,对上的是一双冷漠到极致的眸子。 灰眸冷寂,很是骇人。 这是初十最近的一次面对白菱,却没想到看到这样的情景。 「初十……」 「姑娘……」 「母亲……」 众人刚才的心思都在凌千婳的身上,谁也没想到,白菱会突然对初十齣手。 就连一直注意初十的凌非也没想到,所以他没有第一时间拉过初十,而是被白菱提到了手中。 当下,大家都惊唿出声,也就错过去追凌千婳的时机。 无视众人的唿喊,白菱冷着声音,孤寂的如同一只鬼,「楚嫣真的死了,她到底和你说了什么?」 「她有没有给你一把钥匙?」 「你什么都知道,为什么不想放了我?」 她的声音低沉,只有初十听得到。 其他人都不敢靠近,凌非最是着急,「母亲,你放了初十,她什么也不知道,母亲。」 可白菱根本不理会他,带着初十一个闪身就避开了他,站在不远处,对着众人冷冷的说道:「谁再向前一步,我就拧断她的脖子。」 她一点也没有要开玩笑的意思。 而此刻,整个石室的顶上都在摇头,石屑纷纷落下,眼看着这里随时会塌。 初十虽然不能说话,但白菱显然还没想要她死,所以她只是身在半空中难受,并不是不能活动。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偏过头看向凌非,断断续续的说道:「走,带……他们走,不要,让……我恨,你!」 一句话,她说得很费力,可眼里的执着,却是凌非忽略不了的。 众人都咬紧了牙关,没想到最后会是这样一个结局。 盈盈更是哭着说道:「你这个女人好没良心,是初十将爷带来,就是为了救你,如今你却恩将仇报,要杀了她,你,你,初十……」 初十的眼中也有泪光,对着盈盈笑了笑,已没了力气。 嘴巴一张一张的,很是费力,凌非却看懂了,他双手紧握成拳,恨不得一掌拍过去。 可他不能,那两个女人,他一个都不能伤害。 最后深深的看了一眼初十,便带着众人走了。 白菱的神情冷漠的有些吓人,且带着些许疯狂。 将她扔在地上,初十连忙爬着想坐起来,却被一脚踩在背上,整个人的胸口巨痛。 就算她这种没什么痛感的人,还是感觉到了致命的难受。 「我走不了了,这么多年,我等的人没来,我也出不去,我再也见不到他了……」 「都是你,楚嫣将我的希望留给你,你却不来救我,那好,你便留下来与我作伴吧!」 「哈哈哈……」 疯狂的大笑,伴随着天摇地动的晃荡,整个地下秘室都充斥着混乱和不安。 等凌非将所有人都带上来的时候,春蕴他们都守在枯井外,一声巨响,连他们都感受到了地下的动静。 凌非大吼,「所有人,立刻离开王府。」 这个地下秘室并没有多大,所以不会牵扯太远。 春蕴立刻吩咐了下去,好在府里的人,初十早就让遣散了许多,如今剩下的也没多少了。 大家都匆匆忙忙的往外跑,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木木和今夕以及子言也被带走,木木见他们形色匆匆,便问道:「崔叔叔,发生了什么事?」 崔护卫抱着他边跑边说道:「王府要塌了,我带小主赶紧离开。」 木木瞪大了眼睛,「那我娘亲呢?」 崔护卫不言,木木挣扎着,道:「放我下来。」 第323页 见崔护卫不动,他双腿一曲在崔护卫的胸前一蹬,而后整个人翻了出去,几个起落便越过他,向后宅跑去。 而春蕴也抱着今夕路过,「怎么回事?木木呢?」 春蕴知道,这两孩子是初十最重要的人,所以她什么都没带,就带了他们跑。 崔护卫烦燥,「那孩子又跑回去了。」 「什么?」 春蕴二话没说,就将今夕往崔护卫怀里一塞,准备往回走,就感觉脚下的大动在地,身子一晃,向前倒去。 事情发生的很突然,惊了很多人。 而此刻,木木也感觉到了,府里的人都空了,他远远的看到有口井在喷水,便跑了过去。 刚到跟前,就被一股巨浪掀翻了出去,忽然一双沉而有力的双手接住了他。 熟悉的气息,让他心喜。 「师父。」 来人一身青衣,脚尖点在树梢,带着木木缓缓的落到地面上。 「这么危险的地方,你来做什么?」 而远处一直没有离开的成元也走过来见礼,「先生,您怎么来了?」 明暮冷眼看着眼前的混乱,道:「初十呢?」 成元勐然想到什么,当下便道:「初十和母亲被困在下面,凌非去救她们了。」 明暮的目光一顿,松开木木,问道:「你说谁?你母亲?」 成元点头,「母亲没死,她一直被困在地下秘室中,她……」 成元的话还没说完,就见明暮向前冲去,而那股水浪再一次喷发,将他挡了回来。 「师傅,你要下去吗?带上我。」 小不点木木也沖了过去,等成元再次睁眼的时候,眼前早已没了那两人。 此刻的地下秘室,早已乱成一团,小颗的石块籁籁而落,初十的额头被砸出一道血痕。 她趴在白菱的脚下,早已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而白菱已陷入绝对的疯狂之中,将她一脚踢开,撞向石墙,又不紧不慢的追了过去。 初十想逃,还没爬出去几步又被踩在地上。 她大口的喘着气,心里盘算着,胸口恐怕有骨头断了,腿上也有伤,真是流年不利。 很快,凌非就会来救她,她要坚持住,千万不要再刺激这女人了。 没多久,凌非果然出现在这里,上面地动山摇的,底下的动静倒没那么大,凌非看到初十此刻的样子,无比心痛。 「母亲,你放了她好不好?」 凌非劝了很久都没用,他又不能对自己的母亲动手,只好跪了下来。 然而白菱根本不理他,嘴里一直念叨着,让她给我陪葬。 「楚嫣肯定把钥匙给了你,你为什么不救我,为什么不救我,我还没见到他,我等了他十几年……」 「为什么,为什么老天要这么残忍,为什么……」 白菱看着初十,又哭又笑,很是吓人。 初十忽然想起什么,向凌非伸手,「我,我的……」 她还没喊完就被白菱打断,「非儿都要死了,你为什么想活着,你不想陪着他吗?他那么爱你……」 这一刻的白菱,又好像恢復了神智,看向初十,问道。 初十心中一边难受,一边说道:「快,凌非身上有根簪子,是我的,它能救你。」 终于,初十记起了楚嫣临死前交给她的那个东西。 她一直不知道有什么用,但却保存着,也没戴。 显然,凌非也听到了初十的话,愣了愣神,问道:「什么簪子?」 「那把像梳子一样的簪子,我不是送给你了吗?那是楚嫣临死前交给我的。」 凌非赶紧站起来,在身上一阵摸索,白菱希冀的看着他,这一刻连初十也不管了,迳自就扑了过去。 眼巴巴的看着凌非,希望他能拿出她全部的希望。 可凌非摸了一遍,才勐然说道:「我,我把它交给木木保管了。」 第182章 还有什么接受不了的事情 凌非这话,对于白菱来说,相当于晴天霹雳,毁了她最后一丝理智。 她当时就发疯了,眸子也立了起来,上来就要掐他的脖子,「你骗我,你们都骗我,你们都想让我死,对不对?」 「你们想让我死,那好,我就先把你们杀了,全部杀了……」 白菱周身气息越发的强硬,衣裙无风自动,头髮也是乱舞,如同一个发怒的狮子,很是吓人。 她掐住凌非的脖子,眼里尽是疯狂,可凌非毕竟不是初十,毫无还手之力。 他一掌拍向白菱,却并未伤及她,只是将之震开,便匆匆向初十这边跑来。 「初十,你怎么样?」 「我没事。」初十靠着他坐了起来,喘了口气笑着说道。 他们谁都没有发现,身在他们背后的白菱,虽然被凌非一掌震开,却没有受一点伤害,此刻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而后手掌轻翻,双掌向前拍来。 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爹爹,娘亲……」 「玲珑……」 一大一小两道声音同时传来,带着急切与不安,初十只觉得身后有劲风袭来,而后一股大力撞向她的后背,她就晕了过去。 迷煳间只记得,后颈上有温热淌过,滑落进衣衫里。 那熟悉的声音,是木木来了,她的儿子来了。 第324页 而另一个声音是那陪伴了她五年,给了她新生的恩人,盗王之王明暮。 但他口中的『玲珑』,是谁呢? 只是她已经无力思考…… 等初十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五天之后。 她迷迷煳煳间,听到了儿子的声音,嘴里喃喃道:「木木。」 gg文内gg 这几日,春蕴一直守在她身边,突然听到她开口,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惊喜的唤道:「初十,你醒了吗?」 初十的眼皮子动了几下,慢慢的睁了开来,好半晌才认出眼前的人影,「春蕴姐……」 一开口却是感觉喉头像是被火烧了一般,干涩难受,奇痒无比。 春蕴含泪点了点头,「醒了就好,醒了就好,来,先喝口汤。」 初十茫然的就着她的手喝了些汤,很是无力,又躺了回去。 蓦然,脑海中的记忆慢慢的翻腾起来,她才忆起先前发生的事情。 眼见着春蕴要离开,立刻出声唤她,「春蕴姐,木木呢?」 春蕴回身道:「小公子好着呢,你刚醒,先别急,我这就去通知大家。」 给她掖了掖被角,春蕴才出门。 不一会儿,屋子里就冲进来好多人,两个小不点最是担忧,沖在最前面。 木木进来看到初十,就哇的一下哭了,直接扑到了床上,抱住初十,「哇,娘亲好坏啊,吓死木木了,呜呜呜……」 谁也没想到,一直坚强无比,就连看到初十重伤都不曾流泪的小主,竟然在看到初十醒来之后,哇的一声哭了。 可直到此时,众人才想起,这也不过是个四岁多的孩子。 而今夕见他哭,也跟着抹眼泪,「娘亲,今夕害怕……」 其他人怕他们哭影响到初十,都在旁边劝,可初十却越发的清醒了。 「娘亲没事,不哭了啊!」 她伸手拍着两个小不点的背,哄了一会,木木便不哭了。 初十帮他抹掉眼泪,点指在他鼻尖,道:「男子汉哭成这样,我看你以后还怎么装大蒜头。」 木木似乎这才反应过来,后来有很多人,当下不好意思了,扭头就往外跑。 今夕也追着他跑了出去,「木木,等等我,等等我……」 初十看向其他人,一时间觉得是不是少了些什么,但她被众人关切的话语温暖着,不一会儿就困了。 临睡着之前,她才想起一个重要的事情。 凌非怎么不在,他没来看她? 只是她太困了,连眼皮子都睁不开,只能等醒了之后再问了。 春蕴见此摇了摇头,对着云娘她们说道:「咱们也不能一直这么瞒着,这可怎么是好啊?」 华书沉默半晌,道:「不然就说,皇上让公子外出去办事了。」 春蕴看着她,有些无语,「华书姐,我跟你说你会相信吗?」 华书挠了挠脸颊,很是烦恼,「那怎么办,还能实话实说不成?」 「对。」云娘点了点头,目光深远,道:「就实话实说,爷为了救初十身受重伤,初十有权力知道的。」 其实她们都明白,凌非就算没有重伤,也活不了多久了。 「那两个人还没走吗?」 春蕴点头,道:「他们在蓝嬷嬷那里,主子的事情不是我们能管的,走吧!」 翼王府并没有如他们所想的深陷,也不知底下是什么结构,当时的确有那种动静。 可后来也不过是有惊无险。 地下所有的通道都被毁了,那口枯井重新溢出了水,王府只有少数地方被破坏,倒不是特别严重。 经过几日的修整,已无大碍,只有那些翻新过的土,见证了曾经的混乱与惊险。 凌华院的主屋里,木木和今夕悄悄的翻了窗子跳进去,而后进了内室。 床上,凌非眉目如朗星明月,一派安然温和,美眸轻瞌。 柔顺的水蓝色长髮放在身侧,衬着他那莹白的皮肤,美得如一只安睡的精灵。 木木拉着今夕来到床边,让她坐到矮凳上,自己则给盆里倒了热水,拧了一块帕子,爬到床上,跪坐在那里,给凌非擦脸。 小小的手儿细细的,从眉到眼,很是小心。 一边还和今夕说话,「今夕,我爹爹长得好看吧?」 今夕重重的点头,「好看。」 木木很是骄傲,眉眼尽是笑意,道:「我跟你说,我爹爹可厉害了,他为了救我娘亲被那个女人打了一掌,还能把这么粗的石柱噼飞哦,你知道吧,这么粗……」 他将嫩嫩的小手伸到背后,表情很是夸张,回想着当时他进去时看到的场景。 那个老女人差点就杀了娘亲和爹爹,若不是爹爹替娘亲挡下那一掌,他就再也见不到娘亲了。 可爹爹却受了重伤,最后石室翻塌,爹爹为了救他,又被石柱砸中,都是他…… 想着想着,木木眼睛一湿,就落下泪来。 今夕从怀里掏出帕子,笨拙的帮他抹眼泪。 木木躲过,奶声道:「我没哭……」 今夕郑重的点头,「木木在我心里是真正的男子汉,就算哭也是男子汉。」 木木哇的一声就哭了,两个小小的人儿抱在一起。 木木边哭边说道:「今夕,我害怕,爹爹醒不过来怎么办,我想他……」 第325页 「呜呜呜呜……」 阿离重伤未好,如今守着凌非的是阿生,他早就知道这两个小不点爬进来,也没去管。 如今听到木木口中的话,也有些伤感。 主子这次怕是挨不过去了,连师傅都说没办法了,唉! 这一次初十并没有睡多久,两个时辰后便醒了过来,外面月色清明,窗外的树影如同鬼魅,摇动着枝丫。 却安静的让人害怕。 初十的伤并没有她想的那么严重,基本上都是皮外伤,骨头也没什么大碍。 当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初十心道:看来白菱还是手下留情了。 春蕴扶着她起身,侍候她用了一些粥,初十便吃不下去了。 「春蕴姐,爷呢?」 春蕴正在剪烛苗,手一偏,硬是将蜡烛的上半部分给剪了下来,屋里的光瞬间暗了一些。 很快她便调整好自己的神情,重新修整了下蜡烛,将之点上,这才回身道:「爷有事进宫了,让你好生休息,他明天再来看你。」 她这话说得毫无破绽,初十却是不信的。 抿了抿有些干裂的嘴唇,嘆着气说道:「春蕴姐,你要骗我,也该编个好一点的理由嘛!」 「我又没有失忆,当时发生的事情还是记得不少的。」 初十转了转脖子,感觉睡得太久了,累,一边说道:「他是不是受了重伤,不能来看我了?」 其实很多事情,初十已经能接受了,毕竟早就知道凌非有一天会离开自己。 就算此刻春蕴说凌非已死,她也是相信的,这个日子也不过提前几日罢了。 她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春蕴也跟着嘆息,回身道:「事到如今,我也不骗你了,爷的伤的确很重,大夫说没什么大碍,只是昏迷着却是让人无措。」 「皇上派了宫里的太医过来,也是一样的说法,诊不出什么问题。」 沉默半晌,初十慢慢的站了起来,道:「春蕴姐,拿件衣裳给我,我去看看他。」 去到主屋时,月光已慢慢隐在云中,星星也不再那么明亮。 主屋的棉帘子被掀开,云娘左右手各抱着一个孩子走了出来,见到初十,眼中就泛起了泪光。 初十对她点了点头,也没有去看木木和今夕,与云娘擦肩而过。 春蕴将初十送到内室,便和阿生退了出来。 屋子里,四盏烛台让屋子里亮起,只是床上却是一片昏暗。 两个火炉靠在近前,没什么味道倒是很暖。 初十来到床前,旁边的矮榻上有一个盆子,水还有些余温,她无声的笑了笑。 在床边坐下来,对着昏睡着的凌非道:「我养了木木五年,他都没照顾过我,唉,到底是你的儿子,和你亲。」 她脱了鞋袜,掀了被子,和衣在凌非身边躺下,侧着身子看他。 温良的眉目,白皙的脸颊,哪有半分快死之人的样子。 明明就是一个睡着的美男子,他怎么会快死了呢? 初十什么也没想,眼泪就『巴嗒』一下,滴落下来,温热融进枕巾上,很快便消失了。 她裂嘴一笑,觉得自己真是没出息。 吸了吸鼻子,笑着说道:「你知道木木第一次在街上见到你,回到的时候跟我说什么吗?」 「他呀,呵呵,说爹爹长得真好看,武功也好,我可喜欢爹爹了。」 第183章 请旨成亲 「你是没看见他眼里的兴奋,有你这么一个爹爹,是他的骄傲,可是……」 初十再次抹了把泪,仰面躺了下来。 被子里,她的手握着他的,虽然温凉,却让她安心。 这个男人还在自己身边。 「你怎么捨得离开他呢?我们一家三口还没有好好的坐在一起吃过饭呢!」 初十侧着看了凌非一眼,他依旧闭目,没有一点动静,只余浅浅的唿吸。 「呵呵……」 「你都不知道,你儿子小时候多可人,调皮的要命,和你呀,一点都不像……」 屋外,阿生倚在柱上,闭着眼睛,心中越发的酸楚。 听着里面断断续续的话语,很是难受。 春蕴和衣坐在长廊上,见他蹙眉,便唤道:「过来坐吧。」 阿生看了一眼身后,依言走了过去,他知道春蕴是不想让他听这些话,徒添悲伤罢了。 两人也是相对无言,后半夜,天空竟然飘起了雪花。 薄薄的,绵绵的,无声无息,就这样,帝都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临近清明时,已是一片白茫茫。 春蕴早起,见到如此景象,一时间怔怔出神。 忽然,主屋的门被打开,帘子掀起,走出来一个女子。 素衣单薄,一头柔顺的秀髮未梳未挽,就这样披头散髮的出现在屋檐下。 望着外面洋洋洒洒的落雪,眼睛却格外的明亮。 春蕴忙转进了屋顺手拿了件外衣给她披上,略带责怪的说道:「这么大个人了,也不知道照顾好自己,大冷天的穿这么少,要命啊!」 gg文内gg 她刚说完话,就见初十的手覆上她的手,轻语了一句。 「春蕴姐,吩咐下去,三日后,我与爷,成亲。」 这个消息,如飞一般在帝都蔓延开来。 事隔五年,翼王府二公子心爱的女人回来了,在他临死之前要嫁给他。 第326页 有人说,那女人带了一个儿子,说是二公子的,经由王府的人确定,二公子也承认了其身份。 但初十选在这个时间段要与凌非成亲,却是引起了两种极端的说法。 引来无数的猜测。 有人说她是为了翼王府的权势。 毕竟现在的翼王府,王爷失踪王妃下落不明,大公子越狱逃跑,四小姐劫了法场,那都是被通缉之人,是大天朝的罪人,可丝毫没有影响翼王府在朝中的地位。 眼下的王府,除了那一直未曾露面的三公子,就剩下前几日重伤昏迷的二公子,这么一个主子了。 但二公子虽有两个夫人,却不是正妻,如果二公子就这般去了,那府里的主子自然属月华公主所出的子言小主最为尊贵。 也会继承翼王府的所有。 而那个虽被二公子承认,却未入皇室族谱的木木小主,恐怕只能伦为一个庶子,说不定什么份位都没有。 所以,初十选在这个节骨眼上,定然是为了翼王府的权势与地位。 只要二公子一死,她就是名副其实的当家主母,翼王府的女主人。 而她的儿子就会越过月华公主的儿子,成为翼世子,乃至以后的翼王。 如此天差地别的身份地位,她自然会努力达成。 都说初十此举太过功利。 更有人说,木木小主并未得到皇室的认可,说不定那孩子不是二公子的呢。 初十这是要赖上二公子和翼王府。 当然,也有人说,二公子重伤垂死,初十如今嫁给他,那就得守一辈子的寡,一个才十八岁的小姑娘,这样的作为当真是爱之深,情之切。 有人感动也有人鄙视。 只是这些早与初十无关。 此刻的她,正跪在元德帝的面前,恳求皇上答应她与凌非的婚事。 在她身边,还有木木和今夕两个小不点。 「皇爷爷,木木想要爹爹,娘亲不嫁给爹爹,木木就是一个没有爹爹的孩子,木木喜欢爹爹,想做爹爹的孩儿,皇爷爷……」 元德帝很头疼,觉得自己如今的处境真是为难。 一边是自己心爱女人为自己生下的小公主,一边是自己最钟爱的后辈的心愿。 月华昨夜还来找他,想让他扶自己为凌非的正妻。 但凌非曾说过要娶初十,这件事整个帝都的人都知道。 他怎能食言,最重要的是,他知道,凌非喜欢的从始至终都是这个看起来没什么特色的女人。 初十一身素衣,敛了敛眉目,清冷的声音,说道:「皇上,国公府那边,民妇已经通知过了,还请您能真心成全。」 她这是表明一个态度,无论元德帝同不同意,她都嫁定了凌非。 「民妇先告退了。」 临走时,初十似又想起什么,回头对着元德帝又是一礼,道:「对了,听说皇上最近在为粮草的事情担忧,民妇这里有两样东西,或许能帮皇上解忧。」 说着就将令牌留下,翩然离去。 『宁』! 一个宁字,让元德帝脸色大变,而后匆匆去了御书房,召集众大臣商议。 岭南王带领的二十万叛军已攻过德州,还有源源不断的人加入进去。 前朝后裔这个身份太敏感,也太能煽动人心。 如今朝局不稳,就连帝都也受了影响,一些大臣近日来竟请病假不上朝。 元德帝设的那个局还没结果,又不能轻举妄动,如今只能等待。 双方僵持着,就看谁能坚持下去。 岭南王只需考虑他所带的那些人,而元德帝却还要驻守其他边疆,备军不多,才会被一举攻过了天朝大半。 如今帝都还看不出什么,但有钱有势的却都已迁出帝都,隐居起来。 尤以这个宁家熘得最快。 俗话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一仗根本毫无徵兆,岭南王就举了旗帜要反大天朝。 谁也没想到,就在数月前突然起事。 如今又是冬月,到处都是一片凋零,粮库又分散各方,还未来得及调令,就已被反军抢夺。 眼下,元德帝最头疼的便是这粮草之事。 御书房里,都是一些重臣,丞相大人和老国公最是着急,他们可都是跟着太祖皇帝起事的重臣,如今官拜一品。 可若天朝被灭,岭南王登基,他们除了死路再无他处。 最主要的是,他们身后还有诺大的家族。 此刻见元德帝走来,一个个都立刻站起,整个人都像瞬间苍老了十多岁。 「圣上,如今那前朝余孽已攻至德州,以眼下这局势,怕不到月余就能打到帝都了,圣上……」 元德帝一挥手,让他们起身,「那爱卿以为,现在当如何是好呢?」 「圣上明鑑,微臣以为还是尽早调西北大将军回来迎战。」 「是啊,圣上,兆北与我天朝百年来一直相安无事,如今他们国君最宠爱的公主又在我天朝境内,谅他兆北也不敢轻举妄动。」 另一朝臣表示怀疑,「这清漓公主对兆北国君当真如此重要?以臣之见还是召刘将军迎敌才是上策。」 「这件事无需在议。」元德帝一挥手,道:「陇西那边是绝对不能动的,他们的狼子野心早已是众所周知,如今能动的也就只有西北芮将军了。」 第327页 「替朕拟旨,八百里加急,令芮将军即刻动身,率十万兵马赶赴江陵,与莅阳府军汇合,阻住叛军。」 「是。」 有人出了御书房,可接下来众人又急了。 「圣上,这粮草之事,几个州府已无力出筹,今年收成也不太好,百姓的日子也不好过,再强行征粮,恐再生变故。」 元德帝抬手,将一个令牌交给身边的公公,公公小心的接过,呈给诸位大人。 众人过目后,皆是一惊,「圣上,这,这可是宁家家主的令牌!」 宁家本来只是帝都的一个世家,其身份地位还不看在众人眼里,在皇家宴会上,也就是坐于末位之流。 可没想到,五年的时间,他们竟然发展到了富可敌国的地步。 其家主宁思道还被皇上封了一个宁公候,然就在半年前,宁公候突然以老父重病为由,想落叶归根,离开了帝都,去往中州。 至此下落不明。 丞相大人小声上前,说道:「圣上,听闻这宁家如今主事之人乃是府里的庶子宁书,难道哪位皇子与宁公子还有交集?」 皇家一向不喜商人,这是天朝皇室的规矩,且不与商人来往。 如今,元德帝能拿出宁家家主的令牌,这不得不让他们多想。 「吏部,这件事交给你们去办,务必调齐粮草。」元德帝根本没有给他们多余的解释,直接下令。 「微臣遵旨。」 老公公将令牌与一个玉质普通的簪子交给吏部尚书,众人便退了下去。 「老国公留步。」 出了御书房,公公追上欲离去的老国公,道:「圣上请您去偏殿议事。」 老国公嘆了口气,跟了上去。 「老臣参见圣上。」 「行了,这里又没外人,不必多礼了。」元德帝自嘲的笑了笑,站在一边,嘆息道:「国公可知晓那令牌是谁给朕的吗?」 老国公眸色一凛,想了一会,迟疑道:「微臣不知,还请圣上示下。」 「唉……」元德帝再次嘆息,眼中有欣慰也有纠结,问道:「非儿要成亲的事情,你知道了?」 老国公抬头,一脸的郁闷难受,道:「微臣已收到请帖,只是非儿他如今身受重伤,也不知何时会醒,就由得那女娃自作主张了?」 老国公虽然有两个女儿嫁给翼王,却因为当年的事情,与翼王府并没什么交集。 以至于现在,也找不出个明目来插手此事。 只是收到一张请帖,说凌非要成亲,请他们去观礼。 「那你又知道,刚才那个令牌与玉簪是谁交给朕的?」 老国公这次没有想多久,就明白过来了。 「竟是那丫头吗?」 「她还能做得了宁家的主?」 元德帝嘆息,「她做不做得了宁家的主,就看宁家这次如何行事了?」 「非儿的确找了个厉害的,比朕的公主还行。」 第184章 阴差阳错的秘辛 元德帝将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老国公思索了半晌,怒道:「那丫头胆大包天,竟敢以此来威胁圣上,实在可恶。」 「罢了罢了,左右也是帮了朕的忙,非儿早就说过,如果他去了,一定要让那个小孩认祖归宗。如今也不过是给那孩子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而已,倒省了朕去想办法了。」 其实说这些,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眼下国事为重,至于月华,他只能让她委屈了。 老国公自然明白元德帝的打算,虽然说他心疼凌非,但毕竟月华才是他的女儿。 自然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守寡,希望她能重新改嫁,毕竟太年轻了。 如今初十这样做,正好省去了一些麻烦。 只是这样的心思,大家心照不宣罢了。 初十也不笨,也想得通,所以才给元德帝一个台阶下。 想通了这一点,老国公越发的心疼自己的外孙了。 「听说白菱找到了,你可曾去看过?」 老国公脸色微变,外人肯定是不知道翼王府发生了什么,但他们怎会不知。 白菱,他已死去多年的大女儿,竟然还活着,还是被小女儿陷害,囚禁起来了。 这让他这个做父亲的,简直是丢尽了脸面。 却又有苦说不出。 他摇了摇头,脸上露出苦涩之意,道:「微臣没有脸去见她。」 「翼王府并没有公开她的身份,看来是另有打算,罢了,等非儿大婚,朕去见见她,毕竟翼王不在,府上也没人作主。」 元德帝这话表明了,已然答应下初十与凌非的婚事。 初十才刚回到王府,宫里的赏赐就下来了。 金银珠宝、绫罗绸缎,样样齐全,整整二十八样东西。 长长的礼盘经过长街,让翼王府这场婚事更加隆重,备受关注。 gg文内gg 老国公夫人等在府里,带来了很多人,一见初十就拉住了她的手,亲切的说话。 言下之意,是想尽一份心,知道翼王府的人少,是来帮忙的。 初十笑着应下,让春蕴去招唿。 而她,则独自来到了凌华院的竹林。 府里一派喜气洋洋,尽管天上还飘着薄薄的雪花,却掩饰不住这里的喜庆。 「先生。」 屋子坐着一男一女,正是明暮与死里逃生终出牢笼的『白菱』。 第328页 明暮不再冷脸相对,这次见她,脸上明显多了些笑意,整个人看起来年轻了几岁,「你终于醒了,进来吧!」 初十让蓝嬷嬷让他们安排在这里,也是想弄明白一件事。 「先生,她,到底是谁?」 到了这一刻,初十若还不知道这女人有问题,那就是她脑子不正常了。 明暮抚了抚女子额头的秀髮,女子似乎很害怕见人,哪还有在秘室时那疯狂张扬的样子,这时的她,活像一个受惊的小兔。 那纯净的眼神,让人不敢同她大声说话。 经过几日的调养,她的身子虽然依旧单薄,但打扮终是正常些了。 说她已经是个快四十岁的女人,初十是不相信的。 此刻的她,一身素白衣衫,身披白色狐裘,依偎在明暮的怀中,简直就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女。 深深的看了女子一眼,明暮的手微顿,抬头看向初十,道:「事到如今,我也就不瞒你了,她叫玲珑。」 「白玲珑。」 白玲珑,初十确定自己昏迷前没有听错,明暮喊的正是这个名字。 「她,她是国公的妹妹,已逝的白贵妃?」 初十怔怔出神,简直不敢相信听到的一切,这个女人不是白菱,凌非的生母,而是此刻应该躺在皇宫里的白贵妃。 那位被元德帝宠爱数年,至今念念不忘,将之遗体不下葬,而放在禁宫里的女人? 初十好半天才消化了这个事实。 整个人有些摇摇欲坠,扶着身边的凳子坐下来,缓了半天神,才冷静下来。 而后,她想到了一个更加悲伤的事情,勐得看向白玲珑,问道:「那,那如今躺在禁宫里的她是?」 明暮眼里的歉意,根本掩饰不住。 「不错,她才是白菱,翼王府真正的王妃。」 虽然已经猜到,但当事实摆在眼前的时候,初十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她和凌非废了那么大劲,救出来的女人,竟然不是白菱。 而她的母亲,白菱的贴身侍女秋谣又是为谁而死的?也不是白菱吗? 「她们竟如此相像吗?」 都说女儿长得像姑姑,可白菱和白玲珑竟然真的那么像吗? 就连她们身边的人都没有办法判断吗? 明暮摇了摇头,道:「这一切都是因为我……」 二十多年前,江湖上出现了一个医圣传人,其英姿比帝都的风流三子更胜一筹,更因其医术出神入化,武功也是绝顶的厉害。 曾在武林大会上,轻轻松松打败了武林盟主,赢得美誉,自此也不知有多少年轻貌美的女子为之倾心。 人称明月公子,世人只知他姓吴,是医圣传人,并不知其家世身份。 后来明月公子游歷到帝都,与当时的帝都双骄相交甚深,有人说他会成为国公府的乘龙快婿。 只有少数人知晓,明月公子倾心的是老国公的妹妹,白玲珑。 而那时的白玲珑却已是皇帝内定的贵妃,只等她入宫。 却没想发生了这样的事,被皇帝知道后,立刻下旨召白玲珑入宫为妃,以此准备断了明月公子的念想。 毕竟皇家也不想与医圣传人为敌,以后还会有用得着的地方。 明月公子身姿绝世,为他倾心的又何止玲珑,国公府的大小姐白菱亦是如此,但她心思深当时只有明月公子知晓。 所以后来明月公子离开后,她便想也没想嫁给了翼王,就连自己妹妹设计也无所谓,亦然嫁去了翼王府。 从此不入宫,不回国公府。 直至七年后死去。 「我就是医圣传人明月,虽然不知道她们是怎么调换身份的,但我感谢你,若不是你,我不会知道玲珑还活着。」 那些已经不重要了,初十想的却是,美色害人。 如今再看明暮,实在很难想像他到底多大的年纪。 「呵呵,感谢我?」 「不错。」明暮对她点头,「还记得你那次找到我,让我去偷血玉玲珑吗?」 「正是因为那次,我见到了玲珑的尸首,才确定她不是玲珑,而是白菱。」 「皇上都认不出,你竟能一眼认出来?」 初十的话里布满了讽刺之意。 明暮也没在意,似陷入到了回忆当中,「她们练的武功不同,一温一寒,所以在身体里血液不流动之后,身体的颜色也会呈现不同,我为医者,又熟知她们的内功路数,自然明白,而其他人就是发现异常,也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所以,我拿走了血玉玲珑,那具尸身便不会保留太久,至此世间再也不会有人知晓,她的真实身份。」 明暮平静的说着,偶尔看向怀里的女人,眸底是无尽的怜惜。 所以后来,白贵妃的尸身无法长存下去,元德帝便下令将她安葬进了皇陵。 可谁也不知道,那个女人并不是贵妃,而是翼王府的王妃。 「而我,救成元是为了还他母妃的人情,救你是还你的人情。」 明暮一一列出来,初十终于明白了,明暮为何当初提的要求是要她的命,最后却救了她,还帮她,且对木木极好,收为了弟子。 「告诉你这些,是因为我要带她走,谢谢你们救她出来。」 明暮与白玲珑离开了,消失在一个白雪皑皑的日子,谁也不知道他们与初十说了什么。 第329页 翌日,初十领了皇上口谕去了天牢。 唐溪找到她,非要跟着。 初十也没拒绝,两女被带到了天牢深处。 「好久不见!」 龙天宇对她的到来,并没有感到诧异,只是淡淡的说了这么一句。 至于旁边的唐溪,他像是根本没有看到,连招唿都不想打一个。 初十点头,站在牢门前,对他笑了笑,轻语道:「我要成亲了,和凌非。」 龙天宇的嘴角微扯,露出一抹苦涩,再抬眸却是平静如斯,「我听说了,恭喜你们。」 一句恭喜,圆了自己多年的相思。 有些人註定得不到,他知道,初十的心从未在他身上。 「你会没事的。」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唐溪一直站在旁边,几次想说话却插不上嘴,更加心急。 眼看着初十又说了一句,打算离开了,她心中着急,忙道:「初十,他这么喜欢你,你不想办法救他吗?」 初十回头看向她,莞儿一笑,道:「唐溪,爱一个人不是先伤害他,再给他点温暖,他就会对你死心踏地的。」 「这样做,只会适得其反。」 说完这句话,初十便离开。 而龙天宇也背过身子,不再看她。 唐溪憋着嘴快哭了,她已经来过几次了,就是想和他说说话,想让他答应跟她回兆北,可他都不理自己。 所以,她没办法才会找到初十,知道她要成亲了,想让她才劝劝龙天宇,也是让他死心。 可没想到结果会是这样。 「天宇哥哥……」 龙天宇依旧不言不语,坐在那里只留给唐溪一个背影,淡定的喝着茶,似在沉思,茶杯里冒着热气,显示着他尽管在牢里,却也过得不差。 出了天牢,盈盈等在外面,替初十拢了拢外袍,道:「赶快上马车吧,外头这么冷。」 如今的盈盈已是春蕴手下提起来的二等丫环,让她时刻跟着初十。 毕竟春蕴如今管着王府的所有事,蓝嬷嬷又有意放权,后宅的事情几乎都等着春蕴安排,她一天到晚忙得要命。 尤其眼下初十和凌非要成婚,更是忙昏了头。 「初十姐姐……」 初十听到唐溪的声音,却只是嘆了口气,道:「走吧!」 第185章 人算不如天算 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守护的爱情,也有爱人的权利。 但爱的方式不同,结局也会不同。 初十如今没有心思再去多管闲事,她越发的感觉到累,只想好好的活着,守着自己爱的人,哪怕只是几日光景。 过好自己的日子,将木木养大。 也许这一生就是如此了。 雪越下越大,整个帝都白茫茫一片。 王府里,云裳早已回了睿王府,如今归来,倒是闹出了不少事,只是她再强硬,如今王府众人都听初十的,她也是无可奈何,最后一气之下又回娘家了。 来了个眼不见心为烦。 而月华公主,对此只是领着子言,每日去看凌非,但阿生不许她近身,她也雷打不动,只站在外面呆一会便离开。 终于到了这一天,鸡未鸣,初十就起了身,盈盈和静怡近身来给初十梳妆。 依的是世子妃出嫁的模样,因为如今的凌非已被皇上封为翼世子。 大红的嫁衣上绣着大朵的国花,有十只凤凰前后萦绕,大气倾城,长长的裙摆拖拽,霎是好看。 红妆点点,穿上嫁衣的初十,再无平日的素淡,整个人看起来端庄温雅,额间的花钿静静绽放,将她雪白的小脸衬得越发的娇艷。 旁边帮忙的云娘却在暗自抹泪,这般美好的人儿却註定得不到幸福。 无人照看,註定只影成单! 初十望着镜中的女子,嘴角轻弯,想着她终爱的人此刻也是如此,一身红衣,与他像是穿了情侣装,就觉得开心。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没有人多说一句话,生怕触到什么,让初十心里难过。 「喜轿到了!」 初十是从无香茶社出嫁的,这里也算是她的娘家,由云娘打了盖头,盈盈与静怡扶着往出走。 身后木木和今夕一人一边帮她提着裙摆,两个小人们今天也是特意打扮过的,精緻暖和的霞裳,皆露出纯净的笑意。 gg文内gg 外头街上早已围满了人,尽管飘着雪花,却阻挡不住人们的好奇。 知道这是翼王妃出嫁,都想来看看排场。 一辆马车静静的停在无香茶社门前,周围吹吹打打,却影响不了那两匹马儿,它们稳稳的停在那里,等着它们的主人。 新娘子被扶了出来,一声上轿,初十被扶到了马车上。 「咦,这新娘子怎么不坐轿子,倒上了马车了?」 有人小声的议论。 「听说世子爷重伤昏迷,也不见家里的男人来替他迎亲,谁知道是怎么回事?」 「你们别乱说,听说世子爷还有个一母同胞的亲哥哥,只是这新娘子不让他人代替,如今这马车里坐的可是世子爷。」 「你怎么知道?」 「那是,我有亲戚在王府做事,自然知晓的多。」 「那这一对新人同坐马车,这不合规矩吧?」 有人不解,还从未见过有新郎迎亲时就与新娘坐在一起的。 第330页 一般都是拜完堂新娘直接被送到了新房,第二天才一同出现在世人面前的。 「你们懂什么,听说这是世子妃家乡的规矩,皇家都允许了,你们瞎操什么心。」 没错,此刻初十正与凌非坐在一起,今夕和木木也上了马车,很是开心。 「娘亲,爹爹要睡到什么时候啊?」 木木抱住初十的胳膊,小声的问道。 他不时的看向凌非,一边嘀咕,道:「爹爹今天真好看。」 马车在最前面,缓缓驶向翼王府。 身后是她的陪嫁,直到这时,众人才发现这世子妃当真有钱,光这物件就装了几十抬。 翼王府没有女主人,老国公夫人暂时充当,迎来送往的都是她在招唿,毕竟这种日子,只把春蕴蓝嬷嬷这些下人放着,也不合规矩。 「新娘子到了!」 临近年关,这次前来观礼的都是朝中的大官,与世家中人,翼王府是来者不拒。 就连江湖中都有人前来,应初十的要求,只是人来就让他入府。 春蕴也就如此安排了。 一时间人手都不够了,国公夫人更是让自家媳妇过来帮忙,连同府里的下人丫环都搬到了翼王府。 忙得晕头转向,脸上的笑意都麻木了。 可想着自已的外孙,又是心疼又是开心。 与此同时,元德帝也从内室转了出来,众人这才知道,皇帝亲临是要为这对新人主婚了。 马车停,众人见到新郎闭着双眸被人从马车上扶下来之后,就知道外面所传不假,这世子爷当真是重伤昏迷着。 而新娘一身火红的嫁衣,风姿绝世,与被扶着的新郎并肩而立,踏着纷纷洒洒的落雪,进到正堂。 「时辰到,拜堂!」 「一拜天地。」 这一刻众人都围在两边,有人是真心的高兴,有人则是冷笑,不管心中如何想的,面上却不敢露出丝毫不敬与嘲讽。 「二拜高堂。」 这一次他们拜的是老国公与国公夫人,以及元德帝。 由此众人也看出了元德帝是有多喜欢凌非这个后辈。 除了他自己的儿女,在这样的日子,他何时被人当成长辈敬拜过。 「夫妻对拜……」 初十与凌非转了个身,正准备行礼,就听外头一声尖利的声响。 「初十,你毁了我还想嫁给自己心爱的人,你做梦!」 是凌千婳,她一身白衣,在这漫天飘雪中,凌空而来如同仙子。 而在她的手上,一支雪箭唿啸而来直直的射向初十。 谁也没想到会突然发生这样的事情。 场面一时有些慌乱。 阿生和华书守在一旁,可被人挡住,想救初十也来不及了。 『嗖!』 「铮……」 「世子妃小心……」 华书眼睁睁的看着初十送上的盖头被箭气掀开,直指她的眉心。 忽然,时光停留,它被人抓在了手中,箭尾还在轻颤,任它的主人灌注了多少力气,也再难寸近分毫。 而那支箭尖就在离初十的眉心咫尺之遥停下,箭尖直指额前的花钿。 她由惊吓到此刻的无动于衷,紧紧的盯着抓住雪箭的那只手的主人。 莞儿一笑,在这一片混乱当中,莫名的让人感到惊艷。 「啊,是公子……」 华书捂住嘴,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幕,凌非本是处于昏迷状态,却在感知到初十有难,就这样握住了那支雪箭。 简直让人不敢相信。 初十抬眸,见凌非手中的雪箭落在地上,发出『啪』的一道声响,回眸冷声道:「崔护卫,拦住他们。」 诸位大臣虽然来时没有带亲卫兵,可皇上带了。 早就让人出去迎敌,见到是凌千婳,脸色很不好看,直接下了杀令。 内堂众人也看出来了,外面那些人根本不是对手,心中微安,都放下心来。 初十齣声,道:「继续。」 公公愣了半晌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立刻扯着有些发抖的嗓音,道:「夫妻对拜!」 「初十,你这个贱人……」 任由凌千婳如何谩骂,初十都不曾回应,拜完堂,便掀了盖头,道:「阿生,扶爷下去,好生照料。」 「是。」 初十扭头看了一眼外面的情况,总觉得和她想像中差太远,当下回身道:「请圣上回宫,今日之事让您受惊了。」 元德帝想了想,这里也没他什么事了,就欲起身离开。 忽然,门外忽然冲进来数人,手中寒光凛凛,目标很明确。 竟然是元德帝。 内堂一下子就乱了,除了几位武人,便只有一些命妇文官,哪应付得了这场面,瞬间就从偏门跑了。 华书第一时间守在初十身边,好在那些人不是沖初十来的,所以她并没有受伤。 元德帝身边的暗卫都派出去对付那些人了,身边只有两名侍卫,就算武功再高,也应付不了这么多人。 当下手忙脚乱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瞬间就有人冲到了近前,要对元德帝出手,眼看着那剑光都要刺到元德帝身上了,元德帝也被吓得睁大了眼睛,往一旁滚去。 这一刻他哪还顾得上形象。 可那杀手似乎早知道他会如此,剑尖一偏,就等着他往上撞呢。 第331页 就在这千钧一髮之际,一支玉箫横在了杀手的剑上,一偏一挑就将他甩了出去。 而后轻描淡写的将元德帝扶起,迎上了那几名杀手。 初十见情况稳定,便往后退到柱子好边,让华书去帮忙。 华书思索了一下,看了看也没什么危险,便持剑向前冲去。 初十正看得心焦,外头也是一片混乱,众人都躲了起来,却没想到,会被人欺到近前。 「初十,你的死期到了……」 初十愣神,竟是凌千婳,不知何时到了自己身后。 她忙往柱子后一躲,那剑尖刺过她的嫁衣,扬起一缕血色。 「哈哈,我看这次谁还能救你?」 凌千婳身子一闪就到了这边,初十心道,真是人算不如天算,这下完了,她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哐当』! 忽然,叮噹作响,有劲风袭来,初十忙睁开眼睛,见凌千婳正被一个少年抵住。 那少年身姿单薄,眼睛却格外清亮,看向初十的目光很是激动,差点被凌千婳伤到。 而那边最早出现拿着一支玉箫的男子见此,却喊了一声,「十一,不可轻敌。」 十一! 这个称唿,初十瞬间知道是谁了! 再看向那少年的目光格外的温柔,竟是她那自穿越而来就没见过的弟弟。 而眼下还是一片混乱。 凌千婳的加入让里面更乱,华书退了回来守在初十身边,差点没吓死。 「你真是吓死我了。」 华书拉着初十便退了出去,管它其他的呢,她的任务就是保护好初十。 第186章 情绪失控 一个时辰后,前院打斗结束,素白的雪地里到处都是凌乱不堪的破败之象。 树枝上落雪乱了一地的红,深深浅浅,很是渗人。 「人都送走了?」 初十早已换下那身世子妃盛妆,换了素净的衣衫和袄子,淡然的坐在凌华院主屋,帮凌非擦手。 屋子里盛着两个火盆,倒也不冷。 春蕴抖了抖身上薄薄的雪花,回话道,「回世子妃,人已经全部送走,并备上了薄礼,受伤之人则备了厚礼,也留下名单,您要不要看一看?」 「不必了。」初十挥手,道:「你办事我还是放心的。」 又过了一会,初十看了看窗久的天色,自语道:「阿生还没回来,看来又让凌千婳跑了。」 这个凌千婳还真是命大,跑得比兔子还快,一看情况不妙就跑路,上次如此,这次也是,只是她如此阴魂不散却是让人心烦。 「世子妃……」 初十收回心思,打断了春蕴的话,无奈的笑道:「春蕴姐,你喊我一声夫人即可,这世子妃怎么听怎么别扭。」 春蕴忙称是,不过还是说道:「可您也不能再称我为姐了呀,这让人听去了岂不笑话!」 「好了好了,知道了。」 华书这会上前小声的问道:「夫人,那三公子……」 初十这才想起,刚才正厅突然出现的那个男子,正是翼王府的三公子凌千昱。 凌千昱在这个时候回来,又救驾有功…… 「你去转告崔护卫,前院的事情,以后还是请示三公子,不必来问我。」 华书记下,她本就是凌华院的一等侍女,如今出入王府也属应当。 「夫人,太医到了。」有小丫头叩帘,春蕴出去了一下进来回报。 刚才凌非突然的清醒,让众人都惊了一下,也很开心。 gg文内gg 尽管刚才很混乱,元德帝还是一脱险便派太医过来瞧凌非的情况。 初十立刻迎了出去,还是上次来的那个太医,就要给初十见礼。 「杜太医不必多礼,请吧!」 不一会儿,杜太医收了东西,初十殷切的走了过去,众人也围在一边,满怀希望的看着他。 杜太医看在眼里却摇了摇头,道:「世子爷还是老样子,没什么起色。」 华书心急嘴快,当下就说道:「那公子刚才怎么能接下暗箭呢?这可是我们大家亲眼看到的。」 初十也是希冀的看着太医,希望他能带给她希望。 可是,杜太医依旧摇头,「老夫也理解不了,或许是世子爷感知到世子妃有难,突然灵光一动,又或者是世子爷身体本能的反应。」 「但如今世子爷的身体的确没什么转变,恕老夫无能为力了。」 初十听到什么本能反应,就难受,语气悲切的问道:「太医,真的没有办法让他甦醒吗?」 如今她别的不求,知道凌非命不久矣,她已不再奢望有奇蹟出现,只求能在剩下的日子能,陪着他,哪怕只是相对无言。 也想再看看他,让他看看自己。 想在他的目光中找到自己。 此前五年的时光,尽管知道彼此不再有可能,可初十的心里到底还是有份期盼的,毕竟那个人活生生的存在这个世界,与她生活在一片天空下。 可此后数十年,就只剩下她一个人。 再也见不到这般让她近在咫尺也会相念的容颜了。 这般想着,初十的泪刷的一下就溢出了眼眶,滴落下来。 华书和春蕴皆吓了一跳,在她们心中,初十是那种极度坚强,坚韧到她们无法理解的女人。 第332页 先前在听到凌非失踪她没哭,在听到他命不久矣她亦没哭,可此刻,听到他没醒却落了泪。 杜太医十分了解凌非的身体,见她如此,也是心中憾然,道:「世子妃莫要伤神,老夫是真的无能为力,若是当年的易太医,或许还有办法让世子爷甦醒。」 「易太医,是什么人?他在哪里?」初十自知失态,连忙就抹了把脸,声音尽管平静,却带着明显的急切。 杜太医摇了摇头,回忆似的说道:「他是当年的太医令,师承医圣,是明月公子的师兄,可惜,十多年前突然辞官离去,就此下落不明。」 「老夫也不知道他在何处?」 说完,杜太医便收拾了东西,拱手告辞。 初十悽然一笑,这天下之大,一个人若有心躲避,谁又能找得出呢? 更何况,别人不知道,她却是知晓的,医圣的徒弟,明月公子,也就是明暮,早就告诉过她,凌非他救不了。 那位易太医就算找到,恐怕也无济于事。 她无声的笑了笑。 春蕴担忧的看着她,「夫人,您要保重,奴婢去给您弄些吃的来。」 说罢,拉着华书便出了屋子。 这种事谁也没法安慰,只能看着。 路上遇上了木木和今夕,两个小人如今在府里的地位那是非常高,不只因为木木是凌非的亲生,更是因为元德帝在众人面前夸过他。 「小公子,来看你娘亲吗?」 木木很可爱,也很机灵,一见是她们就脆生生的喊道:「春蕴姨姨,华书姨姨,我听他们说爹爹醒了,可是真的?」 小小的人儿眼里满是惊喜,华书暗自扭头,抹了抹眼眶,心中堵得慌。 春蕴蹲下身子将木木抱在怀里,道:「你爹爹还在休息,等他醒了会叫你的,现在就别去打扰他们了,好不好?」 眼看着木木眼中的神采慢慢暗下,她们心里也不好受。 不过转眼木木又恢復了古灵精怪,从春蕴的怀里蹦出来,道:「你是女的,不能随便抱男子汉。」 说着就拉过今夕的手,跑远了。 华书无语,喊道:「那今夕也是女孩。」 春蕴白了她一眼,「对了,我听盈盈说,随三公子一起出现的那个少年是夫人的弟弟?」 「你可认识?」 华书摇了摇头,「我很少在府里,不知道,只是这三公子这会子回来,时机也把握的太准了些吧!」 华书对于凌千昱的突然出现,并没有感激之情,总觉得他居心不良。 春蕴也蹙眉,道:「那夫人还将府里的事情交给三公子,这……」 「哼,我要盯紧了他,倒要看看他想搞什么鬼……」 说着就气唿唿的走了。 春蕴抚额,总觉得华书对这三公子有一股莫名的敌意。 其实是春蕴想多了,三公子凌千昱的母亲是翼王妃,华书对他自然没什么好脸色。 屋子里,温暖适宜,很是让人舒服。 挥退了众人,初十给凌非洗完,便坐在了床榻前,半晌不语。 目光怔然带着些许迷茫,又似很清醒,仿佛要在男子的脸上盯出一个什么东西来。 时而蹙眉时而嘴角微弯,时间一点点的过去。 蓦的,屋子里传来低低的呜咽之音,低沉的,压抑着…… 初十坐在地上,却不觉冰冷,心中的不安越来越重,根本控制不住心底的委屈。 春蕴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她这幅模样,吓得手里的食盒都落了地。 发出沉重的声音,初十却似没听到,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情绪当中,不可自拔。 「夫人,你怎么能坐在地上?」 春蕴忙跑过去扶她起来,却感觉异常的沉重,以她之力根本扶不起来。 而初十早已哭得不能自已,满脸的泪痕划过脸颊,没有声音,只有那不停跳动着的胸口和无声的眼泪。 初十看着春蕴,喉头不停的抖动,嘴唇哆嗦着,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 春蕴嘆了口气,将她揽进怀里,轻柔的拍着她的背,道:「想哭就哭,啊,别闷着,闷出病来可怎么办?」 她的眼眶也红了大半,眼前一片模煳。 还记得初遇,她因为肚子疼让初十自个将食盒放进主屋,那时候小姑娘小小的,嫩嫩的,灵动可爱,眼睛如天边的星星,莫名的让她放心。 那时候的她,笑得多好看。 可眼下,同样的人儿,却再也找不到往日的欢喜与天真。 时光给这个女子留下的,只有伤与痛。 尤其是她的后半生,该怎么过? 春蕴知道初十此刻情绪外露,是在担心爷,而不是自己。 但春蕴却想得比较多,若爷真的去了,那世子之位由谁继承,王爷又去了何处? 能否归来? 三公子的出现让很多事情变得复杂,且他回来的时机很敏感,不能不让人多想。 若三公子有意世子之位,就凭初十一个弱女子和那四岁的娃娃,说不得又会是另一个故事了。 她想着想着,手上的力就越发的放轻。 「春蕴姐,我好害怕……」 终于,哆嗦了半天的嘴张开,说了这么一句,却像是用尽了她的力气。 初十的声音破碎,带着极度的恐惧和不安。 第333页 双手紧紧的抱在春蕴的腰间,身子抖得厉害。 「别怕,爷,会没事的,他,一定会醒的。」 春蕴的手越发的轻,心思却越发的重。 在这个夜里,不眠的不只她们。 还有刚回府的三公子凌千昱。 此刻,多年没住人的院子里,春蕴早已派人打扫了一遍,而凌千昱半倚在软榻上,嘴上横着玉笛,悠扬的笛声缓缓的飘出。 已是深夜,他却没有掌灯,也未歇息,不知在想些什么。 忽然,门被推开,少年一身凉意闯了进来,拍了拍身上的落雪,迳自走到里屋。 「看来不怎么顺利?」 第187章 希望还是失望 凌千昱收起玉笛,淡淡的说道。 而后起身,点了烛台上的蜡烛,盖上灯罩,这才看向来人。 微弱的光亮映出来人的样子,正是白日里救下初十的少年。 也就是十一,初十的弟弟。 十一名义上是三公子凌千昱的书僮,从小就陪在他身边,与他几乎是形影不离。 此刻,十一本就不怎么好看的脸色,在听到他这般说后就更加难看了。 将手中的长剑重重的往圆桌上一掷,自己也随意的坐了下来,倒了杯茶想饮。 手却停在半空中,眼中纠结不已,而后又重重的放下。 嘴里却是冷哼一声。 凌千昱对此并不生气,显然已经习惯了两人这样的相处方式,在他对面坐了下来,道:「怎么了?没见着你姐姐?」 「还是说她不想见你?」 十一不开心,很不开心,闻言又勐得站了起来,急忙否认道:「怎么可能,姐姐是最疼我的,怎么可能不见我,是那个没眼色的阿生,他不让我进凌华院。」 说到这里,他就生气,以前姐姐很护着他,如今却是连见一面都难。 小时候他身体不好,胆子又小,好在长得白白净净,很乖巧,便被指派给三公子做书僮。 初十在灶上做事,经常给他偷偷带一些吃的,想让他长得结实一点。 他们与初妈妈都不亲,姐弟俩关系却是极好的。 一直到三公子外出游歷才分开。 这一走,便是很多年,这次十一回来才知道姐姐身上发生的事情,他很诧异也很难过。 「姐姐发生了这么多事,我却不在她身边,她应该是怪我的。」 虽然嘴上不想承认,但十一还是能从阿生的话里面听出来一些。 gg文内gg 如今的姐姐的世子妃,而他只是一个下人,还是奴籍,自然不配再唤她一声姐姐。 凌千昱将玉笛收在袖中,嘆了口气,道:「放心吧,我相信你姐姐不是这样的人。」 「她肯定会见你的。」 「真的吗?」 十一抬头,脸上又挂起了笑容,很是开心。 凌千昱点头,「当然是真的。」他们针对的是我,不是你。 翌日一大早,皇上的赏赐便下来了,一应的好东西被送进王府。 崔护卫早就和管家交代过世子妃的意思,于是,管家一接到宫里来人的消息,立刻亲自来请示凌千昱。 这倒让凌千昱吃了一惊,不过他只是思虑了一瞬,便换了衣衫去前院谢恩。 这是元德帝感谢三公子救驾有功的赏赐。 凌千昱自然接了下来。 而后,十一趁着众人都在前院的时候,自个偷偷的熘进了凌千院。 初十没想到会在这种境地下见到她这个弟弟,这个让原主始终放心不下的人。 她看着眼前的少年,身体本能的很喜欢他,想亲近他。 「十一……」 初十才唤了一声,还在想说什么的时候,少年就扑了过来,一下子抱住她,哭了起来。 「姐姐……」 事隔八年,十一终于见到了姐姐,心中的激动却是难以表达。 初十小声安慰着他,末时春蕴拿了饭菜进来,初十便留十一用饭。 初十这才慢慢的打量着她名义上的弟弟,事情已经很明了,她并不是初妈妈所生,她的母亲叫秋谣,是已逝王妃的贴身丫环。 但对眼前这个少年,初十的心中还是有一种难言的喜欢。 「这些年你都去了哪里?」 初十一边帮十一夹菜,一边随意的问道。 十一吃饭很香,一筷子接着一筷子,不像富家子弟那般斯文,倒是叫初十看着更加喜欢,自己也有了食慾。 「我们在大阴山,千昱身子一直时好时坏,师傅让他在那里休养,我便陪着他。」 十一很没心计的解释,说完还小心翼翼的看着初十,道:「姐姐,你是不是在怪我?」 「什么?」 十一放下筷子,抹了把嘴,道:「你身边发生了这么多事,我都没在。」 说起这个,十一很忐忑。 「小傻瓜,姐姐怎么会怪你呢?」初十摇了摇头,于她来说,终于找到了一个亲人,让她有那种亲情的感受,她很开心。 而让初十注意的是,十一对凌千昱的称唿,『千昱』? 十一放下心来,一顿饭,姐弟俩吃了半个多时辰,还是春蕴进来说三公子唤他,十一才不情不愿的离开。 却还是一步三回头,最终把初十都给逗笑了。 沿阶上,初十将他送出了主屋,薄薄的雪已停下,院子里下人们忙碌着,倒是多了几分热闹。 第334页 初十扭头进了屋子,春蕴跟在后面,道:「夫人,吴池回来了。」 初十还在思索十一和凌千昱的关系,闻言勐得回头,「找到人了?」 「奴婢不知,夫人可要现在见他?」如今初十的身份不同,春蕴也不敢随意让吴池一个外男进来。 更何况如今府里诸事,已交给三公子处理,那这见面一事恐怕以后就没这么方便了。 初十蹙眉,显然已想到此处,不过最终还是说道:「让他进来吧。」 「那三公子那边……」 春蕴有些担忧。 「无妨。」初十抬手,道:「他选在这时候回来,应该不是巧合,我等他来就是。」 「先带吴池进来吧!」 不一会儿,吴池一身雪白走了进来,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憔悴。 初十诧异,「你这是掉哪去了,怎么这么狼狈?」 吴池弹了弹身上的灰尘,可身上这件衣衫明显的穿了数天,有些凌乱。 他并不在意,随意的往旁边一座,春蕴早已让人上了热茶,他饮了一口,才长出了一口气。 「敌人是一次比一次狠,你是一次比一次厉害。」 「此话怎讲?」初十见吴池没有同她说先前的事情,便顺着他的话问道。 「你还不知道吧,那凌千婳可是岭南王的女儿,手下能人异士很多,你能在她手里三番两次的逃生,难道不值得我佩服吗?」 吴池一边赞嘆一边说道,摇头表示很难理解。 「哦,都是运气好。」 初十虽然这样说,但吴池显然是信的。 不过两人都没有明说,初十却是不解他到底想说什么。 再拐弯问了几句,也没有答案,初十便不去关注。 只要不坏她的事,一切好说。 「我要的人,带回来了吗?」 这才是重点。 春蕴早已退出去,守在门外,而在主院做事的盈盈不时的偷偷往这边看,心中担忧不已。 却又不敢上前来问。 主屋里,吴池脸上的表情越发的凝重,道:「我去看看世子爷。」 初十带他进了内室,凌非脸色依旧,看不出任何伤痕,吴池却迳自走了过去,手指压在脉上,点了几下。 初十哑然,「你还懂得医术?」 吴池没有理会她,半晌才放下手,回身道:「回天乏力,没救了。」 初十:「……」 悽然一笑,道:「我已经知道了。」 两人步出内室,吴池的神情变幻不定,最后才告诉初十,「也许有办法让他醒来,只是……」 「只是什么?」 吴池嘆了口气,道:「其实他现在这个样子是最好的状态……」 初十见他没说完,便焦急的说道:「此话怎讲?」 「算了,还是等我找到那个人吧!」 吴池心有成竹的样子,让初十升起一丝希望,不过也仅是一丝。 话题揭过,吴池又继续说道:「任飞已死,不过我带回来的这人,想必你更乐意见。」 「谁?」 下意识的,初十便觉得他说得有理。 一刻钟后,一个妇人被抬了进来,之所以说是被抬,因为她全身像是没有骨头般,站立不起,一头乌黑的秀髮如枯草一般,缠了满头。 狼狈的像个叫花子。 四个人将她往地上一放,妇人立刻跪倒下来。 整个人跪趴在那里,尽管她费力的想跪好,试好几次却不能成形,最终吃力的抬起她的头。 初十蹙眉,不解的看向吴池,无声的问他,这是什么人? 妇人尽管抬起了头,可面前挡着一些乱发,根本看不清长相。 旁边的华书抬妇人额前的秀髮拨开,待看清楚她的脸时,手一抖连忙往后退。 「夫人,她,她的脸……」 华书一脸的嫌恶,用力的按在心口,压抑着想吐的冲动。 初十正欲问吴池是怎么回事时,那被嫌弃的妇人忽然开口了。 她唤:「初十……」 熟悉的声音让初十怔在原地。 而后她快速的走到妇人面前,想将她扶起来,却在触摸到她的身体时,手指有些发颤。 妇人身上的骨头如同软骨,根本支撑不起来整个人,软软的,脆的稍一移动就发出轻响。 像一个纸娃娃,稍微用力都可能要了她的命。 「春蕴姐,将火炉端过来。」初十将自己厚厚的外衫铺在地上,将妇人放在上面。 一脸担忧又心疼的看着她,忙完了这一切,初十才将她眼前的枯发拨开,露出一张满是脓疮的脸。 黄白的污物从她脸上的伤口溢出,片刻便凝结成痂,将她整张脸覆盖。 很是吓人、噁心。 然而就算离这么近,却没有闻到任何的异味。 这也是刚才华书为什么受惊。 「初十……」 其他人见初十的表情,都不敢说话,却在猜测这个妇人的身份。 此刻她似乎暖和一些了,身子也不再发颤,舒展开来,幽幽的唤了一声。 初十含笑点头,眼中有泪光闪灭,「是我,没事了,没事了啊。」 第188章 香草归来 香草,一个很久远的名字。 当年她与初十、茗烟一起进的凌华院,做了三等丫环。 第335页 为人胆小却谨慎,一直默默无闻。 后来初十和茗烟离开了三等丫环屋舍,去了主院,也就渐渐的疏远了。 直到初十离开前夕,突然知道了一件事。 香草怀孕了,做为一个女子,初十不忍香草被人非议,便问凌非要了她,将她安置在无香茶社,陪伴云娘她们。 初十离开五年归来,见到了所有的人,却再也没有见过这个女子。 听说她失踪了,就在她归来之时。 她有一个女儿,就是木木从大街上带回来的今夕。 从她知道今夕是香草的女儿后,初十便一直派人打听她的下落,然而半年的时间快过去了,却没有丝毫的消息。 就像这个人突然失踪了一般,没有留下蛛丝马迹。 没想到,再将相见,她却变成了这个模样。 吴池主动解释,「我找到了凌千婳在帝都的一个老巢,里面关了很多这样的人……」 帝都,繁华似锦,也是大天朝之都,权利的象徵,尊贵无比。 就连生活在这个城池的老百姓,走出去也觉得高人一等。 然而,就是在这个地方,却有一个偏僻之处,生活着一群像香草这样的人。 他们每天就是喝各种药,泡各式的药浴,生如形尸,却死不了。 从挣扎到麻木,不知经歷了多么沉重的心绪。 据吴池说,他是追着任飞找到的,本来只想抓住任飞给初十带回来,却没想到会遇上一群毒人。 任飞显然早就发现有人跟踪,却一直没应声,在见到是吴池之后,便下令让那里的毒人攻击他。 gg文内gg 吴池与他们交手,越来越心惊。 不知疲惫、无感伤痛,就像一群失去了六感的武林高手,打不痛,且手臂一片漆黑,很是吓人。 吴池懂一些医术,一看便知他们身上到底都是毒,染上那些人身上的血便会死。 他便不再硬碰硬,只一心想抓住任飞。 毕竟那才是他的目标。 他轻功卓着,又自侍甚高,最终却中了任飞的计,掉进了暗室之中。 那个小院下面,是一个很大的地宫,里面关着很多这样的人。 井然有序的排列着,底下还有一些蒙着脸的人。 本来他是逃不出来的,却没想到里面竟然有人认识他,在他被弄晕之后救了他,却请求他将这个女人带出来。 吴池自知不能在那里久呆,便带着香草逃了出来。 至于那男子是谁,他不认识。 听完吴池的话,初十终于确定,「我知道他是谁,许子洋。」 也许吴池不知道,但春蕴却是听过这个名字的,「夫人,你能确定,他不是失踪很久了吗?」 五年前,初十做的一些事情就没瞒着春蕴和茗烟,也知道香草有这么一个相好的。 只是当年初十和香草去找过这个许子洋,却没有一点消息。 家毁了,人也失踪了。 只是知道,他曾和凌千婳有关。 如今终于弄明白了,香草的失踪定然是和许子洋有关。 至于其他的事情,恐怕要等到香草醒来才知道了。 这边,吴池见初十向他看过来,连忙摇头,「这人我救不了。」 「她的毒素已经遍布全身各处,活不了多久了。」 香草并没有休息多久,就恢復了意识。 初十想让她再休息一会,她却摇着头,着急的说道:「云娘,云娘……」 初十还没打算让别人知道她的身份,但此刻见她喊着云娘,便让人去唤了。 不一会儿,云娘赶来,愣是没有认出她,得到初十的肯定才应了下来。 看着眼前这个与自己相处了五年之久的女子,此刻却变成这般模样,心疼无比。 想过去抱她却无从着手,只得蹲在她面前,给她安慰。 香草显然早已知晓这些,她这会情绪已然平静,尤其是在看到云娘后,眼中竟露出一些笑意。 「云娘,今夕,还好吗?」 云娘点头,「好,好,她很好,如今就在王府,你要见她吗?」 「不。」香草厉声喊了一下。 初十带着众人出了主屋,将屋子留给她们两人。 内室里有阿生寸步不离的守着凌非,安全没问题了。 「华书,你立刻带人随吴池过去,那地方能毁掉最好,若不能,也想办法找到许子洋。」 初十心中有一个想法,原身的主人,应该就是凌千婳。 而许子洋,明明知道香草活不了多久,为何还要冒险将她送出来? 这一切的答案,恐怕都要见到那个许子洋才知道了。 华书应下随吴池离开。 初十理了下眼前的境况,心中烦恼。 她不想理会这些事,什么大天朝还是前朝,和她没有半分钱关系。 她所关心的只是她爱的人,想护的人,能平静的生活在某个地方,就足已。 然,眼下看起来倒是她有些想当然了,凌千婳是不会放过她的。 在地下秘室时,凌千婳最后那句话,就打的这个主意,若不是凌非护她,她早就被白玲珑一掌打死了。 而对于凌非,凌千婳却从未正面下手。 吴池又说凌千婳是岭南王的女儿,那她和凌千烨就是兄妹? 第336页 凌千烨已经回到岭南王身边,但她却一直留在帝都,难道还有什么任务? 初十眼下却是一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正在她一愁莫展的时候,有一个人送上门了。 「夫人,三皇子到了。」 初十先是一怔,这才记起当初凌非前往东临边界,为的就是找这位皇子。 听说最后还是木木将他救回来的,可见这位的无用。 所以对他过来,初十根本没想见。 只说让三公子去招待,她一介女流不便相见。 吩咐完,初十便准备回去,只听后面一声爽朗的大笑。 「一直听凌非说起你这妙人,看来世子妃对本皇子不太欢迎啊!」 初十无奈,只得转过身来。 三皇子一身宫服,格外的张扬,像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的身份。 初十曲膝见礼,「臣妇见过三皇子。」 「本皇子是来看凌非的,他在何处?」话语简洁,让初十对他的印象改了些。 「三皇子这边走。」 初十给春蕴打了个眼色,春蕴立刻会意,走了个先头。 香草被安排在茗烟的住处,初十也为她请了大夫,却没得到什么好的消息。 香草死活不见今夕,众人也是了解她的心意,反正都是要死的,何必让孩子多受一次分离之痛。 一柱香之后,三皇子从内室出来,头一句竟然说道:「那屋里黑漆漆的,你也不知道改改,就不怕半晚上吓醒。」 「……」 初十真不知道,这位三皇子脑子在想什么。 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然而,他下一句更加离谱。 「你跟本皇子走一趟吧!」 这下,就连春蕴都有些无语了,下意识的想挡在初十的面前。 「三皇子有事,就在这里说吧!」 「在这里怎么说,凌非说过他这地方不安全的。」 三皇子直言,倒是叫初十心里一惊,不知道他是真傻还是装傻。 她一介妇人,怎能与他这个外男一同外出,如今见面已是越礼。 「走吧,本皇子又不会欺负你,不然凌非还不把我给拆了。」 他扔下这句话,便自顾自的往前走。 初十想了想,最终还是拍了拍春蕴的手,道:「春蕴姐,我去换套衣服,你让盈盈准备一下,随我一起去。」 春蕴不安的点头,福了福身下去安排了。 初十向阿生交代了一些事情,又问了些话,便出了门。 大门外,一辆马车静静的停在正门处,很是显眼。 初十刚一出去,马车旁站着的男子便走过来,拱手道:「世子妃,请上马车。」 初十望了一眼前面的马车,再看了看这辆,都没标志。 盈盈扶着她上了马车,又跟在外头向前行去。 不一会儿,便到了地方。 初十掀了帘子一看,却是愣住了。 「快下来吧,本皇子跟别人说好了,赶紧进去。」 说着,自个走在前面,性子倒是火急火燎的。 初十思索了一下,便跟了过去。 盈盈拉住她的衣袖,道:「夫人,这里可是天牢,您……」 经过春蕴的调教,如今的盈盈也长进了不少。 「无妨,那么多人看着呢,三皇子不会把我怎么样的,你在这等着我。」 天牢重地,自然不是谁想进就进的,但初十一路走进来却没一人拦着,显然是接到命令了。 她被一个小兵带到了最里面,她当下就知道是谁要见她了。 上次来过。 还未走近就听到两个男人的声音。 「凌非病的很严重,父皇又不让我出宫,这好不容易来看你们,又这么多事,真是的!」 这是三皇子的声音,他在报怨。 「殿下别急,先坐。」 这是龙天宇的声音,淡定如斯,依如他往常的语调,就算身在天牢,也没有失了仪态。 几日不见,他依旧素衣干净,面如冠玉,凤眼妩媚,笑起来让人感觉如沐春风。 初十看到他的时候,他也正向这边望来。 牢门大开着,狱卒早已退出去很远,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中。 初十在牢房口停下脚步,有些尴尬,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还是龙天宇开口,道:「世子妃不嫌弃的话,进来一叙吧!」 一张方桌,四方矮凳上各放着合适的软垫,甚至里面还升了火炉,龙天宇提了炉上的水壶,炉火微红映得他脸上也有些泛红。 第189章 再入天牢 初十最终还是走进了牢房。 在龙天宇对面坐下,想听听他们到底要说什么。 「这次是我托三皇子将你请来的,没吓到你吧!」 龙天宇眼中带着歉意,开口说明了这些。 初十点头,表示理解,也明白了,原来凌非和他并不是世人所知的那般,毫无交集,「发生什么事了吗?」 她直到此刻才知道,元德帝将龙天宇关在这里,也是做给别人看的。 至于到底是给谁看,她也不想知道。 只是,龙天宇如今找到她,却是为何? 龙天宇笑着给她添了杯茶,初十垂眸却是眼皮子一跳,这茶杯竟然是玉的,还真是奢侈。 「请你来,是有事相求。」 第337页 初十微微蹙眉,有些接受不了他这种说话方式。 不过眼下三皇子在这里,也不好说什么。 只得继续装,「睿世子但说无妨,您与凌非关系莫逆,有什么事我能帮上忙的,一定帮。」 「只是我一介女流,恐会耽误世子的事。」 三皇子在旁撇嘴,嘀熘着茶水,一脸的不耐烦。 「那我就直说了。」龙天宇抬眸,静静的问道:「听说世子妃在追查凌千婳的下落?」 如今,凌千婳为叛逆之事早已人尽皆知,再也没有人敢将她与翼王府直接挂上等号,皆以姓名直唿。 「不错,个人恩怨。」初十蹙眉,思虑了片刻,突然问道:「她养毒人的事,莫非睿世子早知晓?」 龙天宇苦笑着点头,「凌非最怕的就是你知道这件事,没想到还是没瞒住。」 「为何?」 gg文内gg 龙天宇摇头,「凌非曾说过,不能把凌千婳逼得太紧,所以在听说世子妃追查毒人之事后,便请你过来一叙,将此事告之。」 凌非早就知道这些事,但他为什么隐瞒。 这一刻,初十有种错觉,她所了解的凌非并非是真的他。 他知道的事情远远不仅这些,相应的,他所承受的也非她所看见的这些。 只是如今他昏迷不醒,她要求证也不能。 「你的意思是,让我不要追查此事,不要把凌千婳逼得太紧?」 初十抿唇,显然不乐意,龙天宇点头,「她还不能出事,至于什么原因,我,不能说。且这是凌非的意思。」 眼底的歉意,初十自然看得到,只是让她这样云里雾里,不明不白的,却是很难受。 「好,我答应你。」 龙天宇见初十这么干脆的答应,当下松了一口气。 然而,初十下一句却是问道:「那你能告诉我,你们的计划是什么吗?」 一直没开口的三皇子,忽然嗤笑了一声,不屑的说道:「你别白费心机了,他们俩连本皇子都瞒着,怎么可能会告诉你?」 当然这不屑,是对着龙天宇的,而不是初十。 初十站了起来,知道今天不可能有收穫,便不再多言。 「我还能做些什么?你们也知道,翼王府如今的处境,那凌千婳又一心要我死,我不可能对她手下留情的。」 初十一口气把自己的底牌放出来,等着龙天宇的回答。 她可以不守护翼王府,但那里有她的儿子,她的姐妹,她便不能、也不会不管。 凌千婳那个女人本就是个疯子,敢威胁自己的母亲,跟自己的哥哥动手,敢动手劫持皇帝,还有什么事是她不敢做的。 且她手上有毒人,只要想到吴池说的那些情况,她的心底就没来由的发寒。 那么可怕的毒人,他们这些正常人哪对付得了。 幸好凌千婳一直没动用那些人,否则她不可能活到现在。 龙天宇蹙了蹙好看的眉心,半晌才道:「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离开帝都,去哪都好,走得远远的。」 初十和三皇子都没想到,他会说出这么一句话。 三皇子的目光在龙天宇和初十的身上扫来扫去,最后垂眸喝茶,不再言语。 而初十只是愣了一下,便笑了。 「谢睿世子关心,我是不会离开的。」 她知道了,什么都不可以做,只能自保。 否则就会破坏他和凌非的计划,那个计划,不是她能知晓的,也不许她破坏。 「凌千昱与他们可有关系?」 得到这个答案后,初十没有再多说一句,出了天牢后,拒绝了三皇子送她回去的好意,与盈盈独自走了回去。 踩在遍地的素白中,她的心纠的难受。 回到王府的时候,初十的脑子依旧很乱,想弄清楚这些事,却没人告诉她。 而她要做的,却很明确。 诺大的王府,不知道都住着什么牛鬼蛇神,初十看每个人,竟都有一种危险的气息。 她感觉自己有些神经质了。 有些受不了这种压抑的感觉了。 「娘亲……」 「娘亲……」 两个诺诺的声音传来,初十抬头,就看到两个小人跑了过来。 「木木,让娘亲抱抱。」 初十蹲下身子将木木抱在怀里,好半天也没说话,一路跟来的云娘和春蕴看着眼下这情况,对视了一眼。 春蕴将盈盈唤到一边,问她去了哪里发生了什么事。 盈盈一五一十的说了。 「娘亲,你是不是累了,孩儿陪您去休息吧!」 半晌,初十才睁开眼睛,对上儿子担忧的眼神,初十笑了笑,道:「娘亲还有事,你先带今夕去休息吧!」 两个小人跑开了。 「夫人,还有什么吩咐吗?」 春蕴见初十从天牢里回来,就有些不对劲,似乎累到了极点,整个人没有一点力气。 便想着让她早些休息。 初十躺在软榻上,双目微瞌,闻言揉了揉眉心,又坐了起来,问道:「华书他们怎么还没回来?」 春蕴望了望外边的天色,也有些担忧,道:「夫人放心吧,有吴池那样的高手在,不会出什么事的。」 初十拧眉,「但愿如此。」 夜刚过半,初十就听到外面春蕴的声音,她连忙翻身下床,披了件外衣便出来了。 第338页 「怎么回事?」 春蕴显然也是匆匆起身,髮髻有些散乱,满脸的着急,道:「夫人,华书受伤了。」 说罢,两人便赶了脚步往另一边走去。 华书的屋子里,站了好几个人,初十一进去,阿生和吴池就看了过来。 「怎么样了?去请大夫了吗?」 春蕴忙回道:「已经请了,马上就到。」 只见华书躺在床上,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却还在发抖,脸色发青,眼皮子已发黑,很吓人。 她的嘴唇哆嗦着,似乎要说什么,其实是冷的。 初十注意到,在地上还躺着一个人。 「他是谁?」 男子正趴在地上,身子躺得直直的,没有半点动静,也不知是死是活。 吴池见初十望过来,无声的笑了笑,道:「他就是许子洋。」 初十眼神微怔,问道:「人去楼空了?」 吴池的脸色很不好看,「上次,他们应该是故意放我走的……」 吴池与华书带人赶到的时候,那里已经被放弃,但依然有很多毒人,且他们一进去上面的机关就打不开。 只能与那些人死拼。 结局很惨烈,带去的人无一生还,只有他和华书归来,华书也中毒不浅,许子洋则是他们冲出地宫的时候,在路上捡的。 他们大败而归,让初十身边的人都大怒,尤其是阿生,他与华书打小便在一处,应该说比对爷的感情还深。 如今华书伤成这样,他当下就要去给她报仇。 「你的任务就是保护爷。」 初十沉声说着,看向阿生的眼神越发的冷凛。 春蕴见气氛不佳,忙上前扶初十在一旁坐下,道:「夫人,眼下我们该怎么办?」 众人也在等着,毕竟这次的事情可不只是他们翼王的事,关系到整个帝都,说简单点,这事是要禀明皇上的。 初十一开始没有上报,也是知道不会有什么结果,其实她为的是打草惊蛇,以此引来官府。 然而眼下,听了龙天宇的话,她却不能再这么做了。 「吩咐下去,所有人不准再管此事。」 天光破晓,一轮红日缓缓升起,预示着好天气。 忙碌了大半夜的凌华院众人,都放松了下来。 华书没事了,阿生去陪着凌非,阿离伤势过重,如今也帮不了什么忙。 凌非身边最得力的三个属下,都折在凌千婳的手中。 主屋里,春蕴侍候初十洗漱过后,准备让她歇息一会,这时,外头却有人来了。 「夫人,三公子来看您。」 初十的脚步一顿,在屏风处停了下来,吩咐道:「春蕴姐,你先将人请进来,我去换身衣裳。」 「是。」 凌千昱坐在主屋里,打量着四周,春蕴上好茶点,便退到一旁候着。 不一会儿,有叮噹之音绕过屏风传来,凌千昱的目光也向那边望去。 只见一个二九年华的女子缓步走了出来,身姿娇柔,面容清秀,髮丝轻柔,以一缕绢花束起,其余的搁置身前。 一派的淡雅清贵! 「千昱见过二嫂!」 在初十的想像中,这凌千昱怎么着也会对自己有几分看法。 就算龙天宇告诉她,凌千昱与岭南王那些人没关系,但身为翼王妃的亲生子,他怎会容忍一个对他母妃不敬的人。 更何况这般礼遇? 对此,初十是疑惑的,但不得不承认,凌千昱看着的确比凌千烨顺眼多了。 第190章 谁比谁更会演戏(三更) 凌千昱,身为翼王府嫡出三公子,此刻一身青色长袍,将他修长单薄的身姿衬得越发的隽秀。 腰间别着一支玉笛,青白相间,很是清雅好看。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如今他叫初十一声二嫂,却是叫初十着实惊讶。 「三弟,请坐。」 初十说完,便在主位上坐下来。 说长幼,她是嫂子,论身份,她是世子妃,有这个底气。 「三弟回来多日,我一直没时间过去看你,在家里可还习惯?」 初十塞了颗枣子到嘴里,笑眯眯的问道。 凌千昱拱手回道:「谢嫂嫂关心,一切都还习惯。」 「那你是来看你二哥的?」 问起这个,凌千昱的目光有些闪烁,初十对春蕴示意,春蕴会意让所有人出去侍候。 这会,凌千昱才吐露心声,道:「其实二哥的身体我一直都知道……」 初十看向他的目光,写满了探究。 若龙天宇说得没错,凌千昱以前和凌非的关系,也是极好的。 只是长大些后便没有再来往,听说他出外游歷,喜江湖不羡朝堂,所以而今也没有半分官职在身。 这在大天朝官家之中,是很罕见的。 说法就是这么个说法,但到底是为何,却没有人说得清楚。 初十将这些消息在心中过了一遍,依旧笑眯眯的等他继续说。 凌千昱的目光透过屏风,似看到了里面躺在那里的凌非,声音低沉,继续道:「大哥不是父王的儿子,四妹也不是,只有我和二哥才是父王的亲生子。」 gg文内gg 他最先说起了这宗秘辛,初十有理由相信,他是一早就知道的。 第339页 因为这件事,根本没几人知道。 「翼王府在天朝何等地位,却出了这种丑事,母妃是我的生母,可她却害了我的亲哥哥,我没有任何立场怪谁,也不能说什么,只能逃避……」 「逃开这一切,包括我的身份……」 「只是没想到,在我离开的这几年,会发生这么多的事,而你,竟有了这么大的改变。」 凌千昱似感慨似无奈,眸中又带着几分愧疚。 初十知道,凌千昱自然是认识她的,毕竟她是十一的亲姐姐。 然而他这般,如此熟悉却带着明显疑虑的神色,却让她不解。 「三弟有什么事,直说无妨。」 「王府如今这般模样,还需要我们同心协力,才可共渡难关。」 凌千昱眸色诲深,半晌才开口,直接问道:「若我记得没错,嫂嫂以前是四妹身边的人。」 其实初十早就猜到这种可能,从凌千婳对她的态度,她几乎已经确定。 凌非失踪前往东临边界寻找三皇子时,凌千婳设计要将凌非身边的人都弄死,是初十遣散了所有人,只身留下,欲要一个答案。 那时,凌千婳说的话,字字句句都说明了一件事。 她们俩认识,而且非常熟悉。 她说若不是因为那件事,她们会成为很交心的朋友。 如今,从凌千昱的嘴里,她再次确定了。 她,或许可以说原身,的确是凌千婳的人。 对于凌千昱的问话,初十只是淡淡的说道:「我失忆了。」 一句话,撇开了所有的关系。 「看三弟的意思,四小姐所做之事,你也有所耳闻,或者说,你都了解?」 初十问这句话时,思想是极度紧张的。 任谁都没想到,凌千昱这个在翼王府并没有什么存在感的三公子,竟然知晓这么多事。 那他们这般费尽心力,去追寻的答案,他是否也能给出? 凌千昱哑然失笑,整个人也放松下来。 似乎得到了自己的答案,坐在椅子上,一手敲打着面前的桌面,情绪明显的很放松。 「有时候,知道的太多,是很累的。」 凌千昱抬头看向初十,「我想这一点,嫂嫂应该与我,感同身受才是。」 「你并没有告诉我答案。」 初十也直直的看向他。 这个人,既然当初不帮凌非,现在也不能对他抱太大的希望。 凌千昱的手指一顿,深深的嘆了口气,才道:「嫂嫂想知道什么?你心中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 「那你今日来,所为何事?」 初十心口一堵,这些个公子哥,没一个好对付的。 凌千昱一拂袖袍,收回手指,将指甲抚了抚,才道:「我就是来看看,二哥有没有找到良人?」 初十沉默…… 「你还关心他吗?我怎么一点也看不出来呢?」 说到这个,初十的心里很苦,「他躺在那里也不会有几日了,你做为他的亲弟弟,是不是该去为他寻一块风水好的墓地,而不是在这里看热闹。」 她这句『亲弟弟』咬字特别重。 凌千昱见她说起此事来,目光清凛,却没有悲痛之意,微不可见的蹙了下眉。 「二哥还没死呢,你就急着为他殉葬吗?」 门外,丫环们都被春蕴赶到了远处,只有她站在门口,里面的对话她听得一清二楚。 心里却是越发的着急,里面这两个主子,在互相试探,谁也没有表露真心。 她了解初十,自然知道她怎么想的,可听到初十这句话时,却还是惊了一下。 「殉葬?」初十轻笑,饮了口茶,声音清丽了些,「本妃的墓地,自有儿子操心,不敢劳烦三弟,再说,本妃应该还能活个五六十年吧!」 「你……」 初十这句话,让凌千昱的脸色瞬间变冷,语气也冷得像换了个人。 「二哥真是瞎了眼了,放着好好的女人不理踩,竟会宠幸你这么一个低贱的下人,哼……」 初十倒也不恼,道:「好好的女人,你是说那个,不知道偷了谁的种的月华公主?还是那个嫁给了你二哥,心里想着另一个男人,身体却又属于第三个男人的云裳郡主吗?」 「哦,如果是她们俩个,那本妃自愧不如。」 「说起宠幸,恐怕整个帝都的人都知道,是你二哥忘不了我,这世子妃之位也是皇上亲赐,我应得的,你若有意见,就去找皇上,或者让你二哥醒来,把我休了。」 初十漫不经意的话语,却终是惹恼了凌千昱。 凌千昱站了起来,面若寒霜,「二哥若故去,你以为你还能继续当这个世子妃,还能在我翼王府逍遥自在的活下去吗?」 那铁青的脸色,显然是被初十这番话气到了。 初十并不在意他的态度,轻描淡写的拨了拨茶盖,翠绿的叶儿被拨到了一边,她才轻啐了两口。 「凌千昱,我告诉你,如果凌非死了,这王府绝对没有你容身之处,你信不信?」 初十始终眸中带笑,很是玩笑的口吻却让凌千昱气闷却又拿她没办法。 他知道,回来的不是时候。 如今的翼王府,因为凌非当初的吩咐,以及初十的经营,整个府里看似大事由他拿主意,可他知道,那些不过是初十的一句话。 第340页 倾刻间,他就可以从翼王府三公子这个身份掉落地狱。 这个女人能做到。 他回来就是在赌,赌她不会这么心狠。 但眼下,初十却将这件事直接说了出来。 凌非若死,这翼王府将是她的天下。 她,有着富可敌国的财富,生意遍布天下,更是与天朝首富宁家家主宁书关系莫逆。 她,有手段,从一个小小的杂役丫环,只用了七年的时间,就坐到了世子妃的位子。 二哥没有做到的事情,她做到了。 二哥心软,她却不是。 所以,凌千昱当初离开,如今归来也不过是在等自己想要的那个结果。 而今,一切都变了。 他和凌非一样,都希望这个王府能平平静静,他们的想法都是守护。 但初十与他们不一样,这个女人为了达到目的,可以诈死,可以放弃一切。 世人皆说,世子妃对翼世子情比金坚,世子爷对她亦是至死不渝。 然而,他听到了什么,二哥死后,这个女人竟要把他赶出王府。 一个小小的,低贱的丫环,竟然妄想当上翼王府的女主人。 如此胆大妄为,如此的大逆不道,他眼下却没有任何办法。 「你说这些,就不怕我杀了你?」 凌千昱目光阴寒。 初十望了望他放在腰间的手指,知道他是真的动了这个念头,摇首莞儿一笑,道:「你四妹也想杀我,左右你们才是亲兄妹,有一样的想法,我并不奇怪。」 「只是,你真的确信,在这里杀得了我?」 初十起身,双手交握置于身前,虽然衣着朴素,却自带一种威严和强势。 「莫怪我没提醒你,眼下的翼王府,本妃说了算,你若不实相,那便去陪你的长兄和四妹吧!」 说罢便转身进了内室。 直到春蕴进来,凌千昱才如梦初醒。 他是真的被惊到了,没想到初十竟然如此言语,丝毫不把他放在眼里。 还直接威胁他,让他听话,否则就会让他也变成如四妹他们那般,成为朝廷的通缉者。 造反? 呵呵,自古死在这个理由之下的冤魂还少吗? 他只做为翼王妃的儿子,这一点,就足已成为千古罪人。 是他把初十想的太简单了,竟相信了世人对她的评价。 「好一个痴情的女子!哼……」 凌千昱冷哼一声,转身大步向外走去,春蕴微微福身,而后目光闪烁进了内室。 里屋,初十正笑吟吟的和凌非说话。 「怎么,看我把你弟弟气得够呛,不想理我了?」 第191章 爱情啊,真是伟大 主屋里,春蕴和阿生对视了一眼,各自退了出去。 初十每日都会陪着凌非说一会话。 半个时辰后,初十走出内室,交代了阿生一些事情,来到外面。 春蕴上前问道:「夫人,现在可要用饭?」 初十偏头看着她,不惊不扰,目光淡淡的,与平日里相差无几,可就是这样毫无意思的眸光,却让春蕴有些紧张。 见她垂眸,初十才收起异色,道:「大哥那边还没消息吗?」 春蕴曲了曲膝,回道:「没有。」 不一会儿,饭菜上了桌,初十看了一眼就放下了筷子。 春蕴问她,「夫人,是不是不合口味?」 初十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身子往后靠了靠,挥手示意其他人先下去,屋子里一时间就剩下初十和春蕴两人。 「春蕴姐,坐。」 春蕴连忙往后退了一步,摇头道:「奴婢不敢。」 初十无声的笑了笑,道:「你这样,会让我认为你在心虚。」 「奴婢有什么好心虚的,只是主奴有别,主子如今贵为世子妃,奴婢怎可越矩!」 初十看了她半晌,又拿起筷子,拨了拨眼前的青菜,也不吃,像是在玩闹。 「呵呵……既然你这样看待我们的关系,那便如你所愿吧!」 「啪」的一声,初十将筷子拍在桌上,起身离开。 春蕴吓得跪倒在地,不敢吭声。 心里却是害怕急了。 出了主屋的初十,并没有下台阶,而是抬头仰望天边,冬日里就算最火辣的阳光,也赶不走寒冷。 gg文内gg 尤其是这一年的冬天! 「夫人……」 小心翼翼的声音从左边传来,初十一扭头就看到了盈盈,她正跪在那里。 下了几日的雪,今天才开始化,是最冷的时候,可她却跪在那里,神情怯怯。 初十自嘲的笑了笑,看来不是春蕴变了,而是自己的身份变了,她们待她终究是有些变化了。 「起来吧!」 初十的声音不高不低,也没什么起伏。 盈盈快了几步过来,小声问道:「夫人,香草醒了要见您。」 初十嘆了口气,「带路吧!」 也许,人都会随着身份地位而改变,这没有什么好难过的。 初十过去的时候,香草还在掉眼泪。 显然已经见过许子洋了。 见她过来,直接就想坐起来,奈何她的身子早就被毁了,骨头太软根本不能支撑她整个人。 「初十……」 这般熟悉的称唿,却让初十感到温暖。 第341页 「别激动,有话慢慢说哦。」 香草的眼泪又溢了出来,「初十,我知道自己活不了了,子洋也是,我只希望你能好好照顾我们的女儿,来世我做牛做马,会报答你的。」 她这般託孤的行为,让初十意识到,她知道了什么。 「别说丧气话,我给你找名医,会没事的,啊!」 初十安慰着她,心里却是明白,如今香草活着,的确是比死更难受。 「不。」香草摇头,头顶的枯发大把大把的脱落,才一天没见就像老了二十年。 「我们对不起你……」 她哭得不能自已,却什么也不说。 初十不解的看着她,想伸手帮她抹眼泪,却被香草躲开来。 「你到底起说什么?」 「初十……」香草还在哭,想拉住初十的衣裳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手臂轻轻的抬起重重的落下,她却不自知,依旧说道:「我求你了,帮我照顾好今夕,她是个好孩子……」 出了屋子,正好有人来请她,说吴池在等她。 初十便盈盈留下照顾香草,独自去了许子洋暂住的院子。 很多事情似乎一下子赶到了一起,初十的心从迷茫、焦虑,渐渐的平静了下来。 许子洋是被吴池他们捡回来的,那就是被别人丢弃的,故意留给他们的。 谁都知道这样做很危险,吴池本不准备把他带回来,可最后还是带回了王府。 如今三门禁严,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翼王府,府里明岗暗哨不停的在变幻,气氛是前所未有的紧张。 初十来到这里时,吴池正倚在廊前,望着远方怔怔出神。 眯着的眼睛,在看到初十过来时,微微笑了一下。 不似他平日里的不正经,变得严谨了许多。 「这个人的嘴很严,什么也不说,非要见你。」 初十早猜到是这个结果,「放心吧,他们让他回来,无非是要给我们制造一些麻烦,但相应的,他只要开口,总会有收穫。」 初十紧了紧身上的披风,拐进屋里。 许子洋可没有香草的待遇,这只是一间柴房,他盘膝坐在枯草堆里,低首垂眸,额前一缕秀髮垂下,挡住了他的左半边脸。 双腿上横着一柄长剑,已出鞘,守卫着他的人见初十望来,有些尴尬。 初十的目光放到守卫的身上,果然看到他腰间的佩剑不在,只余剑鞘微微晃动。 瞭然一笑,挥手让那个守卫下去,而后来到许子洋的前方坐下。 她一手撑在扶手之上,状若无意的问道:「说吧,什么条件?」 许子洋的眼睛勐然睁开,射出几缕寒意,先是望了望不远不近在倚在樑柱上,漫不经心的吴池。 而后才看向初十,道:「你知道我是故意的?」 初十轻笑一声,反问道:「难道你觉得,我会以为那些人要把你当成人肉炸弹送来,炸了这翼王府吗?」 「哈哈哈……」 许子洋先是一愣,随后哈哈大笑,道:「几年不见,初十你真是越来越厉害了,怪不得主人会如此忌惮你!」 一句『主人』,再次揭露出初十曾经的身份。 「别说这些没用的,说吧,你的条件。」初十依旧平静。 许子洋眸光闪灭不定,半晌才开口,「我以为你会用今夕来威胁我?」 他也是前段时间才知道,他的女儿竟然在翼王府。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初十反问,脸上若有似无的笑意,让人很难猜出她的意图和真实想法。 在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就连吴池也侧目望来。 显然对她的了解,他也没有往这里想。 「她也喊你一句娘亲,和你儿子的关系很好,据我所知,她在这翼王府可是半个主子的存在,可见你不会。」 许子洋沉默少许,才这样说道。 初十换了个姿势坐好,偏头看着他,笑眯眯的,可说出来的话却让人胆寒,「我这个人做事,只要结果不问过程。」 「也许你已经知道,眼下的翼王府是我做主,那你猜一猜,凌非死后,这个王府谁作主?」 初十弹了弹指尖,眸中盛着欢喜。 说到『凌非死后』这几个字,一点难过的表情都没有,让人以为她以前的深情都是假象。 「你从一开始,目的就是王府的女主人?」 许子洋惊了一下,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 「我还要感谢你们,把我送到凌华院,不然我也没机会接近这个不问世事的世子爷。」 「说起来,还真是要感谢一下你们的。」 这样的话石破天惊,可初十就这样说了出来。 幸好这里没有其他人,若是被阿离他们听到,怕是要后悔死了。 这是吴池的心声,不过他聪明的没有说话,继续当隐形人。 许子洋见她如此,却是心寒,道:「我当初就该看着你淹死,就不会有今日的一切。」 他放走了吴池,就是想卖初十一个好,而在凌千婳那边诈死归来,也是想用自己知道的秘密换自己女儿的平安与幸福。 然而,看到这个初十,他却对自己妻子香草所说的话产生了严重的怀疑。 这个女人隐藏的太深了,骗过了所有人。 她的深情、她的不悔、她的大度,不过都是计谋而已。 第342页 初十好整以睱的看着他,笑问道:「原来是你,才有了我的新生。」 「不错。」 许子洋知道,眼下的初十,不能再跟她谈感情,不能讲理,只能讲价值。 用他所知晓的一切,去换女儿的平安。 「当初你和我一样,是主人手上最成功的棋子,主人让你去接近世子爷,从他身边拿到世子印鑑,你却生了二心,我只好替主人除了你这颗无用之子。」 面对正色凛然的许子洋,初十却敲了敲扶手,不屑的说道:「说点有用的,据我所知,你可没胆子敢自作主张,除掉当时与你平起平座的我吧?」 「是谁指使你的?」 初十以为,许子洋并不是为了凌千婳,毕竟凌千婳那样一个女人,应该不会喜欢属下人自作主张,更何况自己的身份也不低,又培养多年,凌千婳怎会捨得? 许子洋为什么敢下杀手? 难道他还有第二个主子? 「你不信我也没办法。」许子洋却脸色平静的给了她这么一个答案。 初十无声的笑了笑,起身欲走,一句话都不再说。 许子洋眼睁睁的看着,心口起伏不定,直到初十一脚跨出门坎,他才出声。 「好吧,我说,我都说。」 「不过你要保证会善待我的女儿。」 初十回眸,定定的看着他,道:「你若再废话,就不必说了。」 「你……」 许子洋不知道,初十是真的不想知道,还是在诈他,但无论如何,是他有求于她。 註定低人一等。 「我从未背叛主人,是你知道了我和香草的事情,所以必须死。」 初十暗嘆一声,「爱情啊,真是伟大。」 原主的死,竟然是因为知道了这么普通的一个秘密,而自己也是因为这个新生。 既讽刺又无趣! 第192章 你怎知我不冷血 许子洋和初十曾是凌千婳手下最好的棋子。 而初十经过努力,已被选中去凌华院。 达到了凌千婳要她接近凌非的目的。 不料,在凌千婳随翼王妃外出的那段时间,初十无意中发现了许子洋与香草的事情,她那性子再加上对凌千婳的忠心,便直言要告诉主人。 许子洋知道,一旦凌千婳知晓此事,不会动自己,一定会让香草死。 他捨不得,也不愿,毕竟香草什么都不知道。 所以,他选择了最简单的方式,将初十按在了人来人往的假山后,淹死,更是将现场做成初十滑倒溺水的假象。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初十竟然会没死。 之后,他从香草的旁敲侧击中知道了初十失忆。 而且,那之后凌千婳回来了,他更不敢动手。 但也做了一些事,当初的湘雪就是他派去凌华院,试探初十的。 直到湘雪被凌非抓住,而后消失,也终于让他确定,初十是真的失忆了。 而他也能放心的和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 听了许子洋的话,初十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以前的事情都明了,没什么好问的。 「凌千婳造那么多毒人,是为了什么?」 许子洋摇头,「主人做事,从来不会告诉我们原因。」 初十也知道会这样,「那你知道他们眼下去了哪里?」 「不知道。」 初十怒极反笑,「你什么都不知道,还敢来和我谈交易?」 gg文内gg 许子洋目光闪烁,却并没有因为她的话气馁。 显然是在想什么。 初十也不急,定定的等着他。 半刻钟的时间,柴房里静悄悄的,一声嘆息传来,许子洋再次睁眼,说道:「给我纸笔,一个消息两条命,你换是不换?」 初十知道,许子洋能交出来的消息自然不寻常。 而他要交换的两条命,自然是香草和今夕。 她轻声笑道:「那要看你说的这个消息,值不值她们的命了?」 她偏头看向吴池,不一会儿吴池便拿着东西摆到了许子洋的面前。 许子洋咬了咬嘴巴,右手离开剑柄,手起笔落。 这一次,初十没有让吴池动手,她自己起身将许子洋写的东西拿了过来。 看完之后,立刻将手中的东西揉成一团,而后目光冷凝,整个人激动不已,连掩饰都做不到。 「你写的可都是真的?」 她的声音中带着急切,许子洋点头,「事到如今,我还有骗你的必要吗?」 而后不等初十再问,他的目光望向另一个方向,轻语道:「我死后,将我的尸体扔出去,否则他们找不到我的尸体,一定会生疑,到时候就算你找到这个人,也只会是个死人。」 初十回眸,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轻语道:「我以为你会说,让我照顾好她们呢!」 四目相对,许子洋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笑了笑,而后拿着那把从守卫那里抢来的长剑,横抹了脖子。 鲜血四溅,落在初十的裙角上,如绣出的几朵梅花,她僵着身子立在那里,久久未动。 手心里那张纸已揉成一团,紧紧的握着,生怕它从心间熘走。 最后一刻,她在许子洋的目光中看到了一种情绪,是那么的清晰。 怜悯! 第343页 初十齣了屋子,仰望天空,吴池也跟了出来,初十回也没回的说道:「剩下的事情,你来安排。」 「我答应你的事情,不会反悔,你做完这件事便带她走吧!」 说完这话,初十转身就走。 吴池却站在原地,问道:「若是他什么都不说,你真的会杀了他的女人,或者孩子,来威胁他吗?」 初十脚步未停,继续往前走,什么也没说。 吴池轻笑了一声,道:「何必呢?何必把自己说得那么冷血?」 这一次,初十顿足,而后缓缓转了半个身子,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说道:「你怎知,我不冷血?」 「带她离开这里,或者留下来看看有一天,我会不会用她来威胁你?」 吴池的目光很复杂,一句话也没说,转身就进了柴房。 初十回到主屋后,去内室看了凌非,就听春蕴在外头与人说话。 声音有些低沉,过了会,春蕴便进来告诉她,香草死了。 三尺白绫,自杀! 见春蕴欲言又止,初十无声的笑了笑,道:「她还说了什么?」 春蕴启唇,又闭上,最后垂眸说道:「她骂了你,说自己有眼无珠,说你是小人,不得好死。」 「呵呵……」 初十笑了笑,便挥手让春蕴下去。 「初十……」 春蕴突然变幻的称唿,让初十抬眸向她看去。 可春蕴却低着头,仿佛不敢看她,也没再出声。 初十亮起的目光暗淡了下去,再次看向凌非,声音沉了沉,道:「出去。」 这天夜里,风颳得很大,树成影、雪照天,很是明亮。 却有一道道黑影穿梭在帝都,成了独特的风景。 翌日一早,金殿之上,所有的大臣都在议论一件事,那就是昨晚很多官员的府邸被贼人光顾,丢了些东西。 其中有的丢的是书、有的则是人,甚至连睿王府和国公府都不例外,听说国公府三爷家的小姨太丢了,这让众大臣都跌破了眼镜。 一时间议论声从朝堂到了百姓家,如火如荼的,越演越烈…… 远在莅阳府的宁家,此刻灯火辉煌,书房里,如今的宁家家主宁书正坐在书桌前。 「事情都办好了?」 底下等着的两人都是他们宁家的管事,皆应声称是。 「家主,老奴不明白,您这么做,会不会……」 宁书抬手阻止了他接下来的话,道:「我知道你们心里怎么想的,我也不管你们怎么想的,我是家主,对于我下的命令你们只需要执行就好,如果觉得我做的不妥,那你们来当这个家主好了。」 说着,他将手中的书本重重的拍在桌上,发出一声闷响。 两人对视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 最终退了出去。 他们走后,宁书坐了回去,揉着眉心很是烦燥。 从他身后的暗室里走出来一个女子,正是许久不见,跟随宁书南下的茗烟。 「我也觉得他们说得没错,你就这样相信初十?」 宁书没好气的回头瞪了她一眼,「别在那里看热闹,这件事办不好,你回去也不好交代吧?」 茗烟双手环胸,倚在一旁,轻蔑的说道:「你觉得初十会怪我,呵呵……」 宁书气闷,「我最近压力很大,没什么事别来烦我。」 茗烟旋身来到他面前,在一旁坐下,轻挑的端了杯茶放在鼻尖嗅了嗅,又放回原处。 「其实我觉得这件事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些人之所以敢一而再,再而三的来挑衅你,恐怕有你那老父亲的功劳吧!」 宁书哪会不知,七年前,他只是一个庶子,在宁家没什么地位,就因为与初十合作,赚了大钱,才会一路走到现在。 若不是宁家其他人接触云娘无果,恐怕父亲也不会妥协让他出任家主。 如今的宁家富可敌国,宁书的父亲也被封了候,若不是自己当初的劝说,以及后来的保证,恐怕父亲根本不会同意南下。 回到莅阳府后,宁书才知道,当初父亲之所以答应他南下,是做了其他的决定,想让大哥接手这边的生意。 然后渐渐的渗透,他最中意的还是大哥。 而不是他这个庶子。 这样的身份,註定他无论多能干,都入不了父亲的眼。 来到这里之后,他又开始大量的购买粮草、兵器,由于分散在各处,他们刚开始还没发现。 可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前些日子他们便开始闹,但都被他压了下来。 如今演变到这种地步,时间久了恐怕要出事了。 宁书思忖片刻,问道:「你确定信到了初十的手上?」 茗烟对他翻了个白眼,道:「放心吧,这几日就该有消息了。」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别让人钻了空子,若这些东西出了差错,你们宁家就要分崩离析了。」 说完这些话,茗烟便离开了。 她是跟着宁书过来的,虽然初十当初的意愿是希望她远离帝都,害怕她成为众矢之地,可如今的茗烟已然是真的为初十考虑。 在这里盯着宁书,以防他这边出事。 两日以来,宁书接到了无数管事的请辞。 外头有人来报,「家主,老爷请您去祠堂。」 第344页 宁书就知道出事了,茗烟在一旁嘻笑,「请?我看是威胁吧?」 「宁书,别怪我没提醒你,那些人请辞就是在威胁你,你这家主再不立威,位子就要易主了。」 宁书没好气的瞪着她,茗烟却没什么自觉,一边往外走一边道:「对了,我就不去了,省得你爹以为我是你小老婆,还带了个大儿子。」 茗烟从帝都离开后,便接了弟弟一同南下,如今就住在宁府。 宁书给他请了先生教他学识,茗菸嘴上不说心里却是感激的,不过被有心人看在眼里,却拿他们做文章。 祠堂里,站满了人。 宁书过去的时候,众人让出了一条道,却没人唤他一声家主,显然听到了风声。 而最里头的堂下,八个老人分坐两旁,见他过来有的直接冷哼一声。 宁家在江宁郡是一个大家族,族中有族老,这八个老者便是,他们可以直接决定家主的人选。 但相应的,他们也是最公正无私的。 不是大事,他们是不管的,只有关系到宁家生死存亡的大事,他们才会出面,有直接的话语权。 「宁书拜见各位族老。」 第193章 坚定不疑 「拜见父亲。」 宁书一一向他们见礼。 谁料刚直起身子,背上就挨了一拐杖,将他打的直接跪在了地上。 这一幕惊住了所有人,包括那八名族老。 出手的是一个年约五旬的老者,正是上一代家主,宁书的父亲,宁思道。 「你这个不孝子,今天请族老就是来废了你家主之位。」 「各位族老,当初是我没看清他的真面目,差点毁了宁家,请你们禀公处理,不要因为他是我的儿子,就手下留情。」 「我宁思道宁愿没生过他这个儿子,也不愿宁家毁在他手里。」 宁书还没说话,宁思道便一通慷慨之言。 族老思虑了片刻,显然已经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当下就让人摆了香案,一一开始上香。 宁书跪在那里,将所有人的目光尽收眼底。 待最后一位族老上完香后,彻了香案,宁书才不紧不慢的站了起来。 「逆子,还不跪着听从发落?」 宁思道又是一杖打下来,这一次却扑了个空,整个人向前扑去,若不是旁边的大儿子眼急手快扶住他,就要摔个狗啃泥了。 宁书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尘,一甩衣袖,在家主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此举引起了众人的议论。 「父亲大人,请问你是以什么缘由要废掉我这个家主的,要知道,眼下我还是宁家的家主,在这里我与八位族老有共使权,而你只是一个族人,竟在这里大放厥词,是否有损我宁家声誉?」 宁书目光凌厉,虽然话是对着宁思道说的,目光却看向那些不怀好意的族人。 其中一个男子听罢,嘆了口气,上前对着八名族老见礼,而后才看向宁书,道:「七弟,再怎么说他也是你的父亲,你做错了事说你几句本是应该,怎么还扯上了宁家声誉,我看你还是跟父亲道个歉,他一定会原谅你的。」 gg文内gg 男子的话很明显,说宁书做错了事宁思道做为父亲说了他几句,他就抬出家主的身份来压他,此乃不孝之举。 「呵呵……」宁书收回目光,笑了笑,而后看向男子,道:「大哥如此仁孝,如果让你来当这个家主,应该是我宁家的福气吧!」 男子正是宁思道的长子,宁泽。 「七弟哪里的话,只要能带领我宁家,让其长盛不衰的人,就是我宁泽今生敬重且无悔跟随之人。」 他这话也间接的说明了眼下的情况,宁书当家,如此做法是把宁家往毁灭的路上带。 不只宁思道丢了侯爵之位,如今又大肆收购粮草、兵器,若被外人知晓,一定会被定为谋逆。 等同在行灭族之事。 「对啊,家主可否对大肆收购粮草一事,做个解释。」 八老中有人开口,就是最终宁书进来时,发出冷哼之人。 不过说话倒是客气。 他没敢提兵器,有些事只有他们这些重要之人知道,兵器更是不敢言说。 宁书玩味的目光扫向他,道:「有什么好解释的,我自己挣的钱想做什么便做什么,难道我作为家主,做一个决定还要向你们上报原因吗?」 「你这是什么话?」 「对啊,什么叫你自己挣的钱?那是宁家的钱,你身为宁家的一份子,身为家主,这些都是你该做的,难道还指望大傢伙感谢你不成?」 「你可别忘记了,当初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庶子,若不是大家的推举,你能坐到现在这个位子,不知感恩便罢,还说出这样的话,哼,我看你根本不配做家主。」 「不错,身为宁家家主,不把自己当成宁家的一份子,如此没有归属感,不配领导我们,彻了他的家主之位。」 「我建议由大公子宁泽出任新一任的家主。」 其中有五位族老站了出来,斥责宁书,还有人直接表明由宁泽任家主。 如此激烈,倒是让外面的族人有些不明所以。 但他们一般只是一个见证者,根本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群情激愤,宁书却像一个局外人看着。 第345页 宁泽微笑着摇头,嘴里说着自己何德何能,可眼底的喜色已上眉梢。 宁书嘴角的孤度越来越明显,见他们自顾自的说话,似乎早已忘记了他这个人。 也不言语。 「都给我住嘴,听听家主怎么说吧!」 终于有人看不下去了,那是其中一位族老,年纪是他们八人当中最年轻的,平日里不言不语,但却为大长老,在众人中有很重的威望。 当下都低了音,就连宁泽与宁思道脸上的笑意也暗了暗。 「家主,此事你到底做何打算,我们几个老傢伙过来,也是接到了消息,特意来问您一声的。」 此人的态度,让那五位族老有些脸红,一时间讪讪不言。 宁书起身对他见了一礼,道:「大长老请坐,其实你们不来找我,我也准备去找你们细说此事。」 他看了看屋子里的其他人,沉声道:「除八个长老以外,其余人等一律外殿等候。」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在大长老一声轻哼之下,不情不愿的退了出去。 宁书对着祖宗的牌位上好香后,这才看向他们。 「其实此次南下,宁书是奉了皇上的秘旨,不得宣扬。」 「秘旨?什么秘旨?」 有人着急,连忙问道。 宁书还没说话,大长老一个冷眼过去,那人就不敢多言了。 大长老盯着宁书看了半晌,最后深深的嘆了口气,道:「既是皇上秘旨,我们也不敢多问,只盼着家主能立下大功,扬我宁家门楣。」 而后他又看向其他七人,沉声郑重的说道:「这件事,恐怕宁家知晓的人不在少数,消息也早已传了出去。」 「那该怎么办?」 若是宁家私购粮草、兵器的消息传出去,那就是一个谋反的帽子扣下来,谁也逃不掉啊。 一时间都急了。 「如今之计,就是要相信家主,既是皇上的旨意,我们便只能等真相大白的那一天,从此刻起,宁家谁再敢议论此事,就地处理。」 大长老说完,对宁书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 其他七人这会也明白了,不管是谁当家主,宁家私购粮草之事已成定局,当权者肯定不会因为他们交出一个家主,就原谅了他们。 谋反,这是诛九族的大罪。 心里都沉甸甸的,但眼下也只盼着宁书说的是真的。 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眼下这局势,岭南王和元德帝双方相争,这粮草自然是给其中一方的。 所以宁书眼下的选择就註定了他们家族的命运。 成败在此一举,选错了万劫不復,从此世上再无莅阳府宁家。 选对了,将风光无限,从此脱离商人,位列官家也不无可能。 接下来的几日,宁家所有人都感觉到了紧张的气氛。 很多人失踪,下落不明,报到家主那里,也是轻描淡写的一句回復。 有人闹过,怨过,最终都不了了之。 岭南王进攻的消息传来,是那么的突然。 眼看着就要打到莅阳府了,宁家的族老坐不住了,纷纷来见宁书。 想问他要一个答案。 如今那些管事都是宁家的亲信,知晓粮草还在,并未交给其中一方。 「家主,可要三思啊!」 有人提议,宁书明白,岭南王已打到了家门口,此刻他若是交出粮草,必为助力,最重要的是,眼下元德帝还未派人前来,让宁家一众人等心急如焚。 他们走后,茗烟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张纸,道:「你不会真的要另投明主吧?」 宁书轻哼一声,将她手里的纸抢了过来,没好气的说道:「我宁书是那样的人吗?」 只见上面写着几个字。 宁书脸上的笑意越发的明显,而后将之烧掉,道:「初十,还真是会折磨人。」 说着话,外头就有人急急忙忙来报。 「家主,外头有人请见。」 「走,去看看。」 来人已被请到了正厅,宁书和茗烟前去相见,双方还未说话,茗烟就直接跑了过去,急切的问道:「大公子,初十还好吗?」 来人正是成元,本来初十让人拿着她的玉簪与宁家令牌,没准备派人来的,后来想想成元在翼王府的尴尬身份,便让他跑一趟。 「你呀,还是这么风风火火的。」 两人确定了身份,便退到了一边。 来人是吏部小官,还带着宫里的人,钦差的身份不言而喻。 如此,宁家所有的人都长出了一口气。 两日后,芮将军亲率十万虎狼之师到了莅阳府,在江陵一代与叛军相遇。 打得如火如荼。 冰天雪地,天朝这边有源源不断的粮草、兵器运到,百姓们看到了希望,为了一口饭吃也积级的参军,形势一片大好。 宁书亲自做阵,指挥清点,异常忙碌。 茗烟告辞,随成元北上,去往帝都。 当元德帝收到消息的时候,岭南大军已退了大半,眼看着年关将近,这是一大喜事。 前些日子那些称病不上朝的大臣们,也纷纷好了起来。 朝堂上一片欢腾,谁也没有提及什么。 但在这个并不平静的夜,却发生了一些大事。 兵部尚书横死家中,帝都府尹与小妾死在后院。 第346页 更有一些大臣在青楼出事,端得是诡异无比。 一时间人心慌慌,不过有心人发现,这些都是前些日子称病不上朝的官员。 如今刚上朝就出了事,让一些人生出了心思,吓坏了胆。 第194章 谁才是棋子 天朝的帝都,在年关将近发生了这样的事。 朝野震盪,元德帝又惊又怒,在朝堂上发了很大的火。 下旨让帝都府尹近快查清此事,这时有人禀告,府尹大人也死了。 元德帝直接气得火冒三丈,将说话之人直接贬去了地方上。 总之,对于天朝的朝堂来说,这是一个混乱的时期。 陇西边界也不安生,好在东临那边暂时休战,没什么动作,否则大天朝必将内忧外患。 此际,有大臣上书,为睿世子龙天宇求情。 当初龙天宇下狱就是因为与东临勾结,意图谋害三皇子。 可三皇子早就平安归来,众人却是没有一个敢直言问劝,如今帝都风云变幻,终于有人想起了这个世子。 让人意外的是,三皇子也出面作证,他当初出事并非龙天宇所为,而是东临的皇子在天朝失踪。 在有心人的运作之下,才发生了这种事。 如今东临与天朝暂停修战,已表明了态度。 眼下天朝就剩下岭南王这个大患。 至于此次有几个官员遇害,不过是个由头。 在众人的努力下,龙天宇被无罪释放。 出狱当天,兆北的清漓公主亲自去接,而后又将他送回了睿王府。 这件事让很多人议论纷纷,好在睿世子并未让她入睿王府,倒让大家松了口气。 驿馆里,竹海的表情很难看,在唐溪的面前走来走去,显然很不安。 唐溪却是一幅无所谓的样子,道:「竹将军,你这样晃来晃去的,晃得我眼晕。」 竹海阴沉着一张冷脸,表情骇人到了极点,看着自家公主一幅不懂世事的表情,突然泄了气。 gg文内gg 半晌才道:「公主,收拾一下东西,明日我们回兆北。」 突如其来的话,让唐溪愣了下神,下意识的眨了眨眼,才反应过来。 「你说什么?回兆北,不行。」她直接就站了起来,言词肯定。 她来天朝就是为了龙天宇,前段时间龙天宇一直在天牢,她没有机会。 如今好不容易等到龙天宇出狱,她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放弃。 「明日一早,我便去见天朝皇帝,让他把天宇哥哥赐给我,到时候我们一同回兆北。」 她傲然说完,就准备离去。 竹海拦在她前面,面沉如水,「公主不会以为,我们来天朝就是为的这件事吧!」 「不然还有什么?这可是父王答应我的。」 唐溪拐到另一边想出去,可竹海愣是挡在前面,不动如山,紧紧的盯着她。 「看来王上这次失算了,公主还是听从王上的话,明日臣下去向天朝皇帝辞行,还请公主等在这里,届时臣会来接你。」 说完这话,竹海便出了屋子,唐溪一步跨出来,眼前忽然闪过两道寒光。 门口的侍卫接到了竹海的命令,不准她踏出房门半步。 唐溪气闷,却无可奈何。 只得回到屋子里,她一直都知道父王派人来的目的不简单,可竹海一直不告诉她。 而且还帮着她出主意,说只要龙天宇下狱,就有可能随她回兆北,否则以他的身份是没可能的。 所以她才信了竹海的话,与人合谋陷害龙天宇。 可是自从龙天宇入狱,竹海却不告诉她,接下来该怎么做。 只一味的让她留在这里,如今好不容易等到与天宇哥哥再见,她还没说几句话呢,就要回兆北了,她不甘心。 但再不甘心,唐溪最终还是走了。 那天,晴空万里,红通通的火球召示着一个好天气。 龙天宇受皇命将她送到了城外,临行时唐溪哭着喊着,抱住了龙天宇,说了一大堆的话,竹海想拦都没拦住。 然后,便没有然后了。 当初十听到这件事的时候,淡淡的说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唐溪对龙天宇的感情,若从一开始没有掺杂其他,没有皇命在身,她再愿意嫁来天朝,那还有可能。 可她后来的做法,明眼人看在眼里,都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只有她自己不知道。 至于兆北到底打的什么算盘,她身在其中,是避不开的。 初十早就知道,他们之间没有结果。 其实她还曾一度觉得,唐溪和龙天宇很配。 华书身上的毒已清除,阿离也能下地走动了,王府的一切都在向好的方面发展。 春蕴掀了帘子进来,带着一股寒霜。 「夫人,三公子在外请见。」 初十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道:「你去告诉他,等爷醒了自会召他来见。」 凌千昱自那日离开后,已多日上门了。 初十一直未曾相见,不想与他废话。 他的性情註定了他会做什么选择,如今,她已经没有时间与他在那里打商量,一切都是与时间赛跑。 午后,初十便收到了南方最新的消息。 岭南王已退回岭南,西北大将军一路追剿,将之逼到了岭南,却开始寸步难行。 第347页 那里地形复杂,易守难攻,他们损失惨重。 初十有些不明白,龙天宇与凌非明显的有一个计划在实施,如今却还不见其效。 华书来到主屋,满脸的惊喜,问道:「夫人,一定是那些毒人所为,我们是不是可以对他们动手了?」 自从上次初下下令,不准管毒人与凌千婳之事,他们虽然心生疑惑,却也没有违备她的意思。 「公子命在旦夕,咱们已寻了这么久也没找到那个人,只能从凌千婳身边之人入手了。」 她苦口婆心的劝着,希望初十能答应。 然而,初十却没有任何松口的意思,直言道:「凌千婳如今还不能动,继续找那个人,她不在凌千婳身边。」 许子洋死前,给初十留下一个消息。 当年凌非中蛊毒之后,子蛊在他体内,翼王妃却将母蛊养了起来,最后失踪。 这件事初十在地下秘室里也听翼王妃说过。 可没想到,那个母蛊并非无意失踪,而是被凌千婳拿去玩了,并且下到了一个丫环的身上。 许子洋了解到的消息是,那个丫环后来被送到了一个大人物身边。 至于是谁,他不知道。 但有个人知道。 她如今要找的就是这个人。 初十得到这个消息,很是激动,一心想找到这个人,但太难了,那人是死是活都没有消息,更何况是十多年前的事情,更是难已查验。 她不是没想过在凌千婳身边找,但许子洋说过,那人在很早以前便离开凌千婳,被派到了别处。 只知道她没有离开帝都。 可眼看着时间一天天的过去,却没有丝毫进展。 她也心急。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阿生抱着一个女人跳墙回到了王府。 脚步急切,像是发生了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就连华书问他也不说话。 「她是谁?」 当阿生抱着女子来到初十面前时,初十发现这人她也不认识。 阿生将女子放在地上,却引来旁边一声惊唿。 盈盈捂着嘴巴,扑通一下跪了下来。 「姐姐……」 一声姐姐,道出了女子的身份,正是徐清尘,当年凌非所谓的红颜知己。 「姐姐,你怎么了?」 徐清尘的眼睛是闭着的,听到盈盈的声音,才缓缓的睁开,可她苍白无力的脸色却让人能感觉到生命的流失。 阿生在一旁蹙眉,离她远了一些,道:「她被人追杀,快死了。」 他没有让初十相救,想必是活不了了。 初十闻言看向徐清尘,青楼头牌,的确长得花容月貌,「为什么带她来这里?」 她自问,从来都不是一个富有同情心的人。 阿生有些无措,想开口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还是徐清尘自已开口了,「夫人莫怪,是我要见你。」一个我的自称,显露了她的傲骨,初十也没有为难她,等她继续开口。 「临走了,说什么,我也要见你一面,否则,死不瞑目……」 她说的很慢,很费力,每说一个字脸色都更白一分。 她曾经是凌非身边最受宠爱的女子,在整个帝都是名声在外的。 然而,自从初十的出现,渐渐走进了凌非的心,徐清尘便被遗忘了。 她伤心,难过,闹过哭过,可最后知道真相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付错了心,表错了情。 就连得到她身子的阿生都不曾喜欢过她,更何况凌非,几乎没有仔细的看过她。 然而,她还是喜欢上了凌非。 明知不该却还是管不住自己的心。 初十冷颜以对,「如今看到了,便走吧!」 初十挥手,示意阿生带她离开。 「等,等等……」 徐清尘俯在盈盈的怀里,半坐了起来,整个人显然脆弱无力。 「你就不想知道,爷当初是怎么选上我的吗?」 初十自然没心情听这些,儿女情长对眼下的她来说,再多也无益。 可盈盈抱着徐清尘,谁都不让靠近,如同一只护崽的老母鸡。 「咳咳……」 徐清尘轻咳了两声,嘴角流出的是黑色的血。 很吓人。 春蕴和华书直接往后退,惊了一下。 初十却眯起了眼睛,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冷声说道:「捡有用的说。」 此刻,她明白了,徐清尘绝不是来看她的,而是为了一个人。 与她所料不差,徐清尘是受人指使,有意接近凌非的。 而凌非对此到底知不知情,谁都不知道。 只是,凌非从未碰过她,有数的几次亲密也是在黑暗中由阿生代劳。 不得不说,这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有多讽刺,有多悲哀。 但同时,徐清尘又不是一个单纯的痴情女子,所以初十对她生不出同情来。 她只是一个被人利用的棋子。 可悲,可嘆! 第195章 有心计的女人比较好命 主屋里静悄悄的,只有徐清尘独自陷入回忆当中。 最后她终于说出了此行的目的。 「我背叛了主人,理应受到惩罚。」 「爷虽然不喜欢我,但毕竟是我喜欢过的人,所以,我想救他……」 徐清尘这句话,把众人都惊到了。 第348页 华书直接蹲了下来,也不怕那毒血了,问道:「你说什么?难道你就是当年那个丫环?」 虽然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可徐清尘却是明白的。 「我不是。」 但她这几个字却将众人又打击得无以復加。 「在许子洋选择死的时候,我就知道,他定然将此事告诉了你们,是啊,当年他和你是多么好的关系,呵呵……」 她这话是说给初十的。 初十没有解释许子洋与她只是交易,且他还杀了她。 只是静静的看着她,让一个将死之人说出心中的秘密。 「那个女孩没死,但没有人知道她是谁,因为知道这件事的人都死了,所以你们就别再白废心思了。」 这些天的行动,终于还是惊动了一些人。 其中就有徐清尘,她知道她们在找人,也知道在找谁,凌千婳在知道她对凌非的心思后便没想留她的命。 「你还想说什么?」 徐清尘因为说了一会话,脸色更加白皙了,更添了几缕透明,看得人渗得慌。 「我说过,我,只是……想来,看看你,到底是个什么,什么样的……」 这一次,她的话没有说完,就闭上了眼睛。 gg文内gg 带走的,是她这一生的错付,最后的时刻,是悔恨还是不悔,思与恋,谁都不知道…… 盈盈哭得晕了过去,最后阿生带着徐清尘离开,初十沉默了半天的时间,最终下令,让所有人撤回来,守护王府。 对此,华书和阿离等人有些异议,不想放弃,显然是不信徐清尘的话。 但初十没有松口,只让他们照做。 两日之后,月华公主回府,直接回到了她的住处,且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华书最终还是没忍住,跑去质问初十,「夫人,您到底是怎么想的?真的不管公子了吗?」 她甩开阿生想拉住她的手,直直的看向初十。 初十轻笑,「那你想让我怎么管?」 说到底,这些人都是凌非的人,最关心的都是他,而自己,呵呵…… 华书见初十平声静气的,她说话的声音也小了些,怒气也消了大半,说道:「只要有机会,夫人就不该放弃公子,否则难勉会被别人说三道四。」 「哦?你都听到些什么?」 初十不以为意的问向她,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华书很没底气的说道:「他们说,夫人是为了世子妃的地位才嫁给公子的,这样一来你的儿子才能名正言顺的成为小世子。」 「华书,注意你说话的分寸。」春蕴虽然觉得初十这段时间变了很多,说话做事都让人很费解,有时候甚至觉得她可怕。 但初十对爷的感情,春蕴却是比谁都信。 「我,我……」 初十并不在意,闻言垂眸道:「他们说?难道你不是这么想的,呵呵……谁说不是呢?凌非若不在了,我和木木的确是最大的赢家,不是吗?」 她的话语很轻,华书很是纠结,越发的看不懂初十了。 初十挥手让他们都下去,阿生自然回到了里屋保护凌非,华书则气唿唿的离开了主屋。 春蕴没有言语,忙自己的事情,过了会,阿离走了进来,说道:「夫人,您让我打听的事情已经有眉目了。」 初十点了点头,让他说。 「有暗信传来,岭南王病危,膝下只有凌千烨这一个儿子,有意将王位传给他,此事已然定下,只是消息还没传开。」 果然,初十想着龙天宇当初说的,让她不能随便动凌千婳,就知道他们留了后手。 只是,这个后手会是他吗? 皇宫里,龙天宇随睿王进宫面圣,元德帝也得到了消息,问道:「非儿当初到底是做何安排?」 龙天宇摇了摇头,「臣不知,他们是单独谈的话,不过翼世子曾说过,朝堂上有很多官员一直与那边有联络,让我们小心。」 「朕知道了。」 睿王蹙着眉头,说了另一件事:「禀圣上,如今都已确认,那些死去的官员,都是与岭南王有联繫之人,前段时间他们称病不上朝,怕是打了其他的心思,后来见岭南王退败,心又跑回了这边,这种墙头草,死了活该。」 元德帝嘆了口气,道:「下令厚葬吧,说到底都是我天朝的重大损失。」 「对了,新任岭南王已向朕上了降表,不日就到帝都,那凌千婳如今身在何处?」 元德帝对凌千婳可谓印象极深,这个女人几次三番差点要了他的命,若不是那时不易动她,哪会让她嚣张到现在。 「回禀圣上,凌千婳,失踪了。」睿王脸色有些难看的回话。 「什么?失踪?朕不是让你好好盯着她吗?」 在帝都,还有皇帝监视不到的地方,他想盯一个人,竟然会丢? 三人的脸色都很难看,元德帝在知道了凌千婳手上的那些毒人后,立刻下令严查。 眼下这种局势,已经不需要顾忌什么了,直接下令,更是贴出了凌千婳的画像,肆意搜查。 整个帝都陷入到一片紧张的气氛当中,百姓们纷纷议论起了翼王府,但府里却依旧平淡。 初十每日都会与凌非相处很长的时间,这天,翼世子突然咳血,人依旧昏迷不醒,这可急坏了众人。 第349页 太医们陆续出入凌华院主屋,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一片阴沉,没有丝毫的喜意。 最后诊断结果出来,翼世子最多活不过五日。 据说,世子妃初十当时就晕了过去,王府里一片大乱。 这天夜里,凌千昱立在窗前,眉头紧蹙在一起,似在做什么选择。 忽然,窗口有风吹来,他眯了下眼,就看到眼前多了个人。 凌千婳一身夜行衣,长发飘飘,很是从容,「三哥,好久不见,不请小妹进去坐坐吗?」 显然元德帝的大肆搜捕并没有给她带来多少困难,她活得好好的,没有一丝狼狈。 凌千昱的脸色微沉,「你还知道我是你哥,你看看你这些年做的事。」 「二哥到底还有没有救?」 凌千昱并没有给她让路,凌千婳也不在意,单手一撑就进了屋子,寻了个地方坐下。 「三哥这里没有水喝吗?小妹可是走了很多的路,绕了几圈才特意进来见你的。」 天真的话语,无辜的表情,让凌千昱的脸色越发的复杂。 无言上前给她倒了杯水,递过去。 「我在问你话,二哥到底有没有救?」 凌千婳不以为意的问道:「有救又如何?没救又当如何?」 「二哥这二十年,虽然过得很辛苦,但他该有的都有了,还轮不到三哥你,同情他吧?」 「千婳……」 凌千昱沉声唤了一声,凌千婳的表情瞬间变了,无声的笑了笑,道:「三哥能这样唤我,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这次来呢,是想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 「二哥註定是要死的,你真的忍心,翼王府你我的家就这样落在一个外人的手上吗?」 凌千昱知道,她指的是初十,可那个女人也同样是二哥心爱的人。 他不忍伤害。 「母妃和大哥在一处,不可能再回翼王府,如果你愿意,你就是翼王府的世子。」 「不。」凌千昱甩袖背对着她,身子僵直,「我无意这些,你是知道的,当初没有阻止你们,是我对不起二哥,如今将翼王府还给他儿子,也是理所应当的。」 「呵呵,三哥你当真这么想吗?还是说你真的天真到如此地步,那小孩知道什么,他从小跟在初十身边,怎会亲近这边,更何况,那孩子到底是谁的,你知道吗?」 「皇上已经承认了他的身份,难道还能有假?」凌千昱显然也是心存疑虑的,否则不会说这样的话。 凌千婳却冷冷一笑,「有没有假,只有初十知道,五年前我一直在王府,怎么不知道二哥何时与她有了关系,只听说她嫁给了成元,五年后就带回来一个儿子,莫不是成元的种,但成元的经歷却是不能公开的,註定了他今生都入了不凌家的族谱。 初十若为了他儿子打算,找上二哥,这也不无可能,更何况二哥对她情深义重,又因为当年的事情心怀愧疚,如今知道自己快死了,为了补偿初十,撒这样的谎,也情有可原,再者说,成元还是他的亲哥哥。」 凌千婳这番话,的确让凌千昱心神震动,有些想法开始改变。 「你到底要做什么?」 凌千昱相信,凌千婳来找自己,一定不是为他解惑。 凌千婳润了润嗓子,放下茶杯,才说道:「我只希望,接下来的行动,三哥能置身事外,你放心,我要对付的只她一人。」 夜深人静,初十准备安睡,忽然听到窗口有人唤她。 声音有些熟悉。 她将衣裳穿好,来到窗前打开窗户,看到了冻得缩成一团的十一,正鬼头鬼脑的四处张望,生怕别人看见似的。 「你这小子,快点进来。」 晚上,阿生都是在外守护的,因此屋子里此刻只有初十和躺在那里的凌非。 十一刚进来,就急忙说道:「姐姐,凌千婳那个坏女人要害你。」 「恩?」 初十将火炉弄得旺了一些,拿了软垫过来,让十一坐下。 两人围在火炉边,「你听到了什么,跟姐姐说说。」 十一虽然外出多年,回来后和初十却没有一点见外,时常跑来看她,给她带些好东西。 初十也知道,他不经常在王府,喜欢去外面野。 第196章 挑拨离间 很多事情,初十并没有跟十一讲。 毕竟她对凌千昱一点也不放心,总觉得就是因为他的心软,才害了很多人。 凌千昱对待十一这里,倒是和初十做法一样,很多事情都不让他知道。 所以,今晚十一看到凌千婳从凌千昱那里进去,又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后,立刻跑来告诉初十了。 「姐姐,我没想到三公子会相信那个坏女人,他也不是好人。」 相对来说,十一是很天真的孩子。 初十知道,这么多年十一跟在凌千昱身边,早就有了感情,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初十发现,凌千昱对十一也是极好,当成自己的弟弟看待。 初十不想十一对他有见地,便哄着他说道:「小孩子别乱说,三公子一定是为了稳住凌千婳,才故意套他话的。」 「真的吗?」十一的眼睛很亮,希冀的看着初十,显然也不愿相信凌千昱会害自己的姐姐。 初十很郑重的点头,而后交代他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凌千昱,省得他难过,十一很开心的接受了姐姐的建议,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第350页 十一走后,她却睡不着了,盘膝坐在火炉边,半边脸被映得通红,她却没有动一下。 这王府当真挡不住她,竟让她来去自如,如入无人之境…… 一大清早,初十刚穿戴整齐,月华公主就来了。 初十实在想不通,元德帝是怎么回事,他们之间基本已达成协议,她为世子妃,便让月华与凌非和离,而后重新嫁人。 可没想到,这月华公主在宫里呆了几天又回来了。 可她又不能去问皇帝,真是…… 春蕴也沉着脸,道:「夫人,可要奴婢将她赶走?」 以前的月华,虽不受凌非待见,但身为公主,府里也没人敢怠慢她,可如今,在翼王府是初十当家做主,奴才们很会看高低,当下她的日子也不怎么好过,若不是看在子言的面上,她怕是连一个住处都没有。 初十摇了摇头道:「也是时候解决她的问题了,带她进来吧!」 说着,转身就进了内室,再出来时,月华公主带着子言起身对她见礼。 gg文内gg 初十心中一动,这女人,还真是能曲能伸。 当初为了骗自己,与贴身宫女在酒楼演戏,自掉身价,如今更是对她这个丫环出身的人见礼。 的确是比云裳难对付多了。 「见过世子妃。」 子言近日与木木关系倒是不错,所以见到初十的次数也多,对她见礼也是真心实意的,胆子也大了些。 「子言,去找木木玩吧!」 初十示意春蕴将孩子带下去,这才看向月华公主,盯着她看了半晌,问道:「公主既然不想先开口,那便本妃来问你吧,不想说说,这孩子到底是谁的吗?」 五年前,初十离开的时候,凌非为了救成元,让她嫁给成元,可成元不舍勉强她,在她给自己下药之后将她送到了凌非的床上。 木木就是那一夜有的。 而月华,整晚都被扔在地上,却骗凌非说那晚是她,最后凌非不得已才娶了她为侧妃。 听春蕴说,凌非虽然娶了她,却自始至终没碰过她,那这孩子从何而来? 想着,眸光就凌厉起来。 「你就是这样爱他的吗?背叛他,你要知道,就算你贵为公主,这件事若传出去,你也难逃一死。」 月华起初先是惊愕,随后想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看着初十,问道:「那晚陪着凌非的女人是你?」 其实在凌非认下木木这个儿子之后,她就有种预感,心生不安。 初十点头,「不错,所以我确定子言并非凌非的儿子,而你背叛了他,还敢提爱他?」 说着,她就站了起来。 月华瞪着初十,一语不发,胸口却起伏不定,最后突然捂住脸,呜呜的哭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她喃喃道:「我没有背叛他,我怎么背叛他,我是永远不会背叛他的……」 她整个人有些恍惚,初十将一张和离书放在她面前,道:「你走吧,孩子你想带走就带走,想留下我也会善待他……」 说完,初十便不再理会她,进了内室。 这也是在表明一个态度,她不会把这件事透露出去,算是全了她公主的身份。 半个时辰后,春蕴才进来告诉她,月华回去了,将子言叫走回了她住的地方,没有再出来。 初十听罢,摆了摆手,道:「让她收拾收拾心情,不用去管了。」 「她会离开王府吗?」春蕴担忧。 「会的,除非她连皇上的面子也不准备丢了。」 这一天格外的平静。 因为是化雪的日子,到了晚上外面格外的冷,月华失魂落魄的坐在床沿上,望着熟睡中的儿子,默默落泪。 旁边她的贴身宫女小声的劝她,却无济于事。 「你先下去睡吧!」 宫女只得退下,谁想刚绕过屏风,眼前一黑就人事不省了。 听到外面扑通一声,月华忙唤了宫女的名字,却没有丝毫回应。 她替子言掖好被角,便向外间走去。 外面没有点灯,她朝外面喊了两声也没人应,她只得自己点上灯。 屋子里亮起的剎那,她却吓了一跳。 在她的正对面,坐着一个人,一身黑衣,肆意的坐在那里,笑吟吟的打量着她。 在烛光的照耀下,嘴角的那抹诡异笑容,如同暗夜中的鬼魅。 突然出现在这里,若不是月华认识她,早就喊出声了。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凌千婳。 月华虽然不问朝政,却也知道,眼下凌千婳正被她父皇通缉,是个女魔头。 她出现在这里,若是被有心人知道,还不知道会怎么传呢。 凌千婳将她的神色尽收眼底,不屑的笑了笑,左右看了看,道:「我,自然是来看看公主在这里过得怎么样?」 「若是不如意,说不定我还能帮帮公主。」 月华自然不信她的话,此刻也镇定下来,冷颜以对,道:「你赶快走,再不走我就喊人了。」 面对她的威胁,凌千婳不为所动,摇头嘆息,道:「我以为,我与公主并非敌人,而是同路人,难道是我看错了?」 「你是天朝通缉之人,是罪人,本公主怎会与你是同路人?」 「月华公主,大家都是女人,就别谈国家和朝堂了吧,我们有共同的敌人,你也恨初十,不是吗?」 第351页 凌千婳不紧不慢的说着,嘴角始终带着一抹笑意,没有一丝深入虎穴的危机感。 说起初十,月华的脸色微变,却没有再说让凌千婳离开的话。 见她不言语,凌千婳嘴角微弯,露出一抹明媚的笑容,起身来到月华面前,四目相对,轻语道:「她毁了我的幸福,也毁了你,难道你真的甘心就这样离开翼王府,让世人耻笑。」 月华自然不甘心,自嘲的笑了笑,「那能怎么办?」 凌千婳扶她在一旁坐下,自己在她下首坐好,这才说道:「我知道,子言不是二哥的孩子,她是用这个威胁你吧!」 「你,你怎么知道?」月华没想到,这件事竟然还有其他人知道。 凌千婳莞儿一笑,道:「这翼王府还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呢,你不必如此紧张,我不会告发你,因为我们之间没有冲突。」 月华思忖片刻,知道她说的是真的。 否则,凌千婳不会等到现在才来找她。 「你想怎么做?」 凌千婳知道,她们这是达成了共识。 将一包药递了过去,道:「你想办法让初十喝下去,只要她一死,这王府就是我三哥作主,到时候谁能赶你走,谁敢让你走?」 「这是什么?」 月华从小到大也没杀过人,听凌千婳说这包药可以置初十于死地,当下手指都在哆嗦。 「这不是毒药,你不用害怕,常人吃了它是大补,所以就算有人查到你,你也可以装作不知情。」 月华还是没敢接,偏过头不敢去看,心里却在打鼓。 凌千婳是否值得信任。 「你也知道,眼下的凌华院主院,那是戒备森严,恐怕连一只蚊子都飞不进去,更何况是我,而她又整日呆在那里不出来,不然我早就动手了,还会等到现在。」 凌华院开了小灶,那里日夜有人守护,初十和凌非的吃食,更是经过多人检验,才会送进去。 「可是我以什么名义将这药送去给她,她又怎么会喝呢?」 显然,月华已经接受了凌千婳的说法,眼下的凌华院的确不是谁都能进的。 每次她过去,连个丫环也不准带。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曾经为二哥试过药,所以身体一直不好,对吗?」 月华这下相信了,果然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凌千婳。 当下也承认了。 「是,又如何?」 说起来,凌非这样还不是因为翼王妃,她们也是仇人。 凌千婳见她用这样的目光看自己,哑然失笑,道:「给二哥下蛊毒的是母妃,不是我,你不用这样看着我,我不是你的目标。」 「其实,你只要将这药熬成汤,然后送去给二哥喝,自然有很多人为他试药,至于怎么让初十喝下,那就是你的事了。」 说完这些话,凌千婳起身,将那包药放在桌上,转身离去。 只留下月华坐在那里怔怔出神。 颳了一夜的大风,清晨起来,府里到处都是凌乱之感,下人们一边干活一边给手上哈气,脸都冻得红通通的。 初十刚用过早饭,就有人来报。 说月华携子言前来请安。 请安? 初十对这个词感觉到新奇,想着昨天的事,想必她有了决定,便让人带他们进来。 月华亦步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子言,小脸被冻得红红的,一双大眼睛不停往里屋看,明显是在找凌非。 月华如平常那般,拜了初十,而后并没有提起离府的事,只是从身旁的食盒里拿出一个小碗。 有些许药味。 初十蹙眉,她这是做什么? 不等她问,月华就自顾自的解释,道:「这是我为凌非试的一剂汤药,你餵他吧!」 第197章 註定悲剧的女人 「这是什么?」 初十看她摆弄着那些东西,一时间屋子里都充斥着一股浓烈的药味。 月华似没察觉到她的不悦,将罐子里的汤药盛出来,添到小碗里,这才端给初十。 「我与他的体质相似,为他试过药,马上就要离开了,这是我最后能为他做的事情了。」 月华在这个时候,拿出这么个东西,初十却是半晌没反应过来,她这是什么意思? 月华见初十不接,当下看向阿离,「你也不信我了吗?」 阿离神色尴尬,咳了两声,看向初十,对她点了点头。 初十却没有因为他点头而放心,而是让月华解释一下,这到底是什么。 最后还是阿离说了出来,自从凌非中毒后,身体一直不好,有一次他受伤晕倒,流出的血是黑色,月华以为他中毒了,所以便为她吸出了毒血。 从此,她的身体便时好时坏。 终年以药养身,这也是凌非对她特别的原因。 后来,凌非的师傅发现月华的血能帮他续命,在月华的坚持下,把自己的身体当成养料,喝各种各样的药,来帮助凌非。 起初是要用月华的血餵他,凌非才能保持清醒,后来,便不用了。 随着凌非的长大,身体素质也强上一些,凌非的师傅每次寻来药,便先让月华试过,才会让凌非服用,否则怕他承受不了。 后来凌非知道了真相,坚决不同意,才断了这些。 但月华的身体却真真切切的出了问题,凌非曾经也说过,会照顾她,直到他死的那天。 第352页 只是谁也没想到,月华做为凌非的长辈,竟然会喜欢上他。 后来的后来,事情越发的越出众人的想像,直到现在…… 阿离说完,屋子里大家看向月华的目光都变了,不再如往常那般,觉得她惹人厌。 才明白,月华什么也没做,她只是关心着凌非,爱着他,她甚至没有做任何一件对不起他和初十的事。 gg文内gg 相较之下,初十却像一个插足者。 然而,听完这些事情的初十,面上却没有丝毫改变。 面对眼前这个为了她心爱的男人付出一切的女人,初十只是默默的消化着这些事情。 而后看向月华,道:「凌非的情况你也知道,他现在吃任何东西都是多余,你拿回去吧!」 初十自然不会相信她的鬼扯。 眼皮子都没抬,这般说道。 谁也没想到,月华听到初十的话,直接就端起那盛好的汤药,三两下灌进了自己的嘴里。 而后一抹嘴巴,放下药碗,道:「你不就是担心我会害他吗?这下你放心了吧?」 初十很想拍死这个女人。 如今事情已经够多了,她还在这里胡搅蛮缠,真有够烦的。 阿离见两人闹成这样不好看,当下便小心翼翼的劝初十,「夫人,要不就试试吧!」 其实他也没抱什么希望,知道月华今日会离府,也是她对爷的一片心意,不忍心拒绝。 事情如凌千婳所猜那样,就算这汤药月华喝过,却还是找人试了药,半个时辰后,才端到了初十的面前。 初十起身正欲往里面走,月华却突然出声了,「看来你当真是瞧上这世子妃的位子了,我还当你是真心的喜欢凌非,如今看来,却是我错了。」 春蕴、华书以及阿生他们都在,月华当着众人的面这么说,大伙都不乐意了。 「月华公主,您的心爷一直都知道,定然会感激您的,望你以后多多珍重。」 阿离跟在凌非身边的时间最长,对他和月华之间的事情也是深有感触,说得起这些话。 这是要赶人的意思。 阿离也是不想她与初十再起冲突,毕竟以后初十才是他们的主子。 可月华根本没有理会他,而是看向初十,冷笑道:「难道我说错了吗?你既然担心我会在汤药里下毒,为何不自己替凌非试一试,连这一点你都做不到,还配说爱他吗?」 初十知道这是月华的激将法,不过对她来说也无所谓,当下就端着碗喝了下去。 看到这一幕的月华终于笑了,「哈哈哈……」 「好好好,我信了,信你是真爱凌非的……」 如此平静过后,初十转身又坐了回去,将药碗重重的掷在桌上,冷声问道:「闹够了,可以离开了吗?」 其实从一开始,她就不信月华是来给凌非送什么药的,她只是来看自己的笑话,顺便给她添添堵。 众人这时也反应过来,当下看向月华的目光都带着不屑。 「走?我还没到结果,怎么会走?为什么要走?」 这时,外面传来惊唿声,初十看向春蕴,春蕴急步过去,手还没碰到帘子就被一股大力撞了回来。 若不是阿生接着,恐怕要摔出个好歹来。 初十勐得站了起来,看向来人,道:「你还敢来这里?」 凌千婳,今日的她,一袭三等丫环衣裳,却掩饰不了身上的冷傲与清贵,她负手而来,缓步前行。 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最后定格在初十的身上。 阿离、阿生等人早已护在初十的前面,严阵以待。 「我为什么不敢来,这可是我家。」 她笑眯眯的,打量着这里的一切,真是如同走在自己家,状若自语的说道:「二哥啊,这么多年这里都没什么变化,看来还真是个长情之人。」 初十没有说话,而是在想她为什么敢光明正大的出现在这里,她的倚仗是什么? 正这般想着,忽然,她喉头一甜,身子一软,整个人立刻跪倒在地。 初十跌倒,是那么的突然,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阿离回身就看到初十口中喷出一口浓血,整个人倒在地上。 有气无力。 「哈哈哈……」最先出声的是月华公主,看到初十吐血,她兴奋无比,整个人如同疯了一般,大笑了起来。 「我成功了,我真的成功了……」 她说着笑着,整个人陷入癫狂状态。 眼下不用谁说,都明白了一件事。 初十齣事与月华有关,春蕴将初十扶了起来,就要去找大夫。 凌千婳也没阻止,只是淡淡的说道:「想救她很简单,把世子印鑑交出来。」 到了现在,很多事情已经明了,她也知道了,这么多年白玲珑就是在骗她和翼王妃,为的不过是拖延时间。 其实开启金矿的钥匙,便是凌非所掌的那个印鑑。 亏得这么多年,他们这么多人被白玲珑耍得团团转,却不自知。 春蕴直接往外沖,也不管她说了什么。 可是阿离是听到的,闻言当下就站了起来,道:「你这个狠心的女人,爷哪点对不起你,你要处处与他作对,置他于死地,如今他都命不保夕了,你还要来害初十,你真是,真是……」 阿离气得不知该用什么话来骂她。 第353页 凌千婳不以为意的笑了笑,道:「阿离,我想你肯定要救她对不对?只要把世子印鑑交给我,我立刻救她。」 「你做梦。」 阿离直接回绝,道:「你今天不救夫人,别想活着走出这个门。」 说着就要动手,凌千婳抬手阻止了他,无奈的说道:「你呀,就是心急。」 「你应该知道,普天之下,能救二哥的只有我吧?」 果然,阿离停下了脚步。 算是默认她说的话。 凌千婳对他的识实务很满意,信步来到一旁坐下,挑了挑眉,道:「既然你们这么怕吃亏,那好,我再免费送你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阿离全身戒备,将她盯着死死的,生怕她突然动手。 另一边,月华公主整个人都呆了,看着初十,又看着自己的手,旁边子言早已吓得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你们不是一直在找那个女孩吗?」 阿离眼睛一亮,等着她的下文。 「不错。」凌千婳点头,不以为意的说道:「当年那个被我下了母蛊的丫环还活着……」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阿生阿离以及华书都盯着她,恨不得把那个名字从她嘴里抠出来。 凌千婳抬起纤纤玉手,伸出右手食指,忽然点在初十的身上,道:「就是她,初十。」 「啊……」 「你们想不到吧,翻遍了整个帝都要的人,却是她自己,如果她知道了,应该会心生措败吧?」 阿离几人震惊的看着吐血后就昏迷不醒的初十,一时间有些不敢相信。 他们费尽心思想找的人,竟然一直就是她。 阿离当时又是悔又是恨,直接就哭了,「你真的是爷的救星,我就知道你一直以来都能给爷带来好运,竟然是你,竟然是你……」 「只要用她的血餵养二哥,不出五年,二哥便会没事,从此如一个普通人一样,只有生老病死,而不会被蛊残食。」 凌千婳的话语,对于阿离他们来说,简直就是一场新生,爷的新生,也是他们的新生。 华书站了起来,语气不善,「我们凭什么相信你?而且别以为我不知道,中了母蛊的人根本活不了那么久!」 凌千婳挑眉,「凭只有我能救她?凭我没有必要再骗你们,凭你们此刻别无选择!」 她的话掷地有声,一幅事态尽在掌握之中的表情。 而后又话锋一转,道:「至于为什么她还活着,我想,这是老天爷也不忍二哥这般美好的男子陨落吧!」 「你当真能救她?」 凌千婳瞭然一笑,道:「当然,毒是我下的,我自然可以救她。」 而后她瞥了一眼月华,道:「不过公主可是帮了我大忙了。」 月华还在看自己的手,连子言拉她的衣脚都没有发觉,整个人有些恍惚。 众人此刻已经顾不得是谁下的毒,而是在思考一个问题,凌千婳真的会救初十? 世子印鑑该不该给她? 「啊……」 第198章 笑傲江湖(终章) 一声悽厉的惨叫声传来,却是月华突然倒在地上,身子抽搐不已。 华书等人吓了一跳,忙过去查看,却见月华指着凌千婳,嘴角不停在往外冒血沫,「你,你骗我……」 凌千婳莞儿一笑,偏头说道:「那是你傻,我说正常人喝了没事,你就敢喝啊,我没骗你,这是我为初十调配的毒药,可那也是毒药啊,不可能是补品,呵呵,谁让你就相信了呢……」 但让人意外的是,刚才替凌非试药的丫环却没事人似的跪在那里,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阿离当场就反应过来了,「你,你是想杀了公主,嫁祸翼王府,你想毁了王府的一切。」 「呵呵,还是阿离聪明,不愧是跟在二哥身边最得力的属下,不是很笨。」 凌千婳勾唇一笑,道:「怎么样,三条人命,哦,是四条,那里还有只小的。」 众人望去,不知为何,小子言的嘴里也冒白沫,眼看着就不行了。 「四条人命换世子印鑑,换还是不换,再过半刻钟,你们就是求我,也无能为力了。」 阿离信凌千婳的话,当下咬了咬牙,道:「好,我答应。」 说完就起身,往里面走去。 不一会儿,他的手里拿着一个四方宝盒,将之打开后,一枚印鑑躺在那里,凌千婳只一眼就能看出,这是真的。 当下手指一弹,三颗药丸就到了阿生的手上。 华书忙将其中一颗餵给初十,却被阿离阻止,「先救月华公主。」 华书先是一愣,当下会意,走了过去,将药丸餵给月华。 凌千婳轻笑,「看来在你们心中,天朝的公主还没有一个丫环重要,当然我也可以理解为,你们是小心驶得万年船,护主心切。」 没有理会凌千婳的调侃与不屑,时间一点点的过去,月华公主当下就醒了过来,只是旁边的小公子却昏睡不醒,一直没有好的迹象。 凌千婳坐在那里,对此无动于衷,凉凉的说道:「到底不是亲生的,公主对这个便宜儿子还真狠心。」 而后他们又将药丸餵给初十,因为半刻钟马上就到了,他们别无选择。 正在这时,外出寻找大夫的春蕴到了,身后还跟着两个人。 第354页 gg文内gg 云裳郡主和吴池。 吴池只看了一眼眼下的境况,就被春蕴拉了过去,让他帮忙看初十的情况。 吴池刚到跟前,蹲下身子,初十就睁开了眼睛,什么也没说,将华书好不容易餵进去的药丸吐了出来。 华书焦急的趴在地上,就要去追滚动的药丸,却被初十拉住。 「我没事。」 她的声音虽然虚弱,脸色苍白,但话语很清晰。 此时,因为吴池和云裳到来的混乱,凌千婳已将宝盒拿到手,此刻正细细的观看。 俏脸上布遍了笑意,而后将之收起。 忽然,云裳发出一声惨叫,将众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只见她抱着月华公主的儿子,子言公子哭了起来。 「啊,他怎么了?子言怎么了?」 她哭嚎着质问月华。 众人都被眼前这一幕弄得云里雾里。 月华回过神来,看到云裳先是一愣,而后看到凌千婳后,忽然发疯般要站起来,却因身体虚弱,又跌了回去。 「是她,是她害了子言,是她下的毒。」 她话一出口,云裳放下子言就沖了过去,但她那三脚猫功夫哪是凌千婳的对手,直接被扇飞了出去。 若不是吴池眼急手快,云裳郡主必定重伤。 「吴池,杀了她,是她害了子言,是她害死了你的儿子。」 石破天惊的消息,从云裳郡主嘴里说出,众人都有些犯傻。 子言,众所周知,是月华公主与凌非的儿子,在得到初十证实之后,知晓了他是月华公主与他人所生,所以众人对月华离开王府,没有半分同情。 如今这是什么情况。 刚才凌千婳说,『到底不是亲生的』,那时众人就明白了,月华公主并不是子言的亲生母亲,还在疑惑呢。 这会,云裳郡主却说,子言是吴池的儿子,难道吴池和月华公主? 额…… 简直就是乱、乱、乱,乱成一团了。 不说其他人,就连吴池也直接懵了,只知道愣愣看着云裳。 云裳郡主从他怀里下来,指着子言,再一次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说道:「他是你的儿子,我为你生的儿子,听明白了吗?」 这下,众人终于理清了这中间的关系。 只是没想到,这翼王府竟然两代人都出现这样的事情。 翼王有五个孩子,两个都是别人的,到了凌非这一代,只有两个儿子,就有一个是别人的。 华书他们看着云裳郡主与月华公主,都是咬牙切齿,若不是眼下情况不允,一定会冲上去杀了她们。 「这,是真的?」 吴池从晕乎中醒来,再次确认过后,和凌千婳动起手来。 两人都是绝顶高手,打起架来云里来雾里去的,初十被春蕴她们扶起来,听阿离说完刚才的话,她整个人的眼睛都亮了。 阿离见她笑,却是急得满头大汗,道:「夫人,您还笑,那药丸眼下也不知滚到哪里去了,再不服药您命都没了。」 忽然,前面传来一道爆炸声,将他们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他们出了主屋,只见主院里,凌千婳的身后站着两个黑衣人,整个人都笼罩在黑袍中,只露出一双眼睛,但仔细看会发现,他们的手掌漆黑如墨,很是吓人。 初十只一眼就想到,这应该就是凌千婳所圈养的毒人。 当下就吩咐大家往后退。 然而晚了,也不知道凌千婳做了什么,右手边那个毒人瞬间爆开,黑色的血飞溅开来,落到哪里,哪里就如同被腐蚀般,出现一个坑。 大地尚且如此,更何况人。 当下就有人惨叫惊唿,乱成一团。 吴池也不敢轻举妄动,飞身护在云裳身前。 云裳将子言抱在怀里,这一刻的她温柔似水,嘴里喃喃着什么,头上的簪子早已掉落,髮丝凌乱,她却不管不顾,只是抱着怀里那小小的身子,表情有些痴傻。 凌千婳一击之后,便停下脚步,在她身后,又多了四个黑衣人。 这下不用初十下令,也没人敢上前阻止他们了。 凌千婳眉目冷凛,看向初十,道:「你,明明将解药吐掉了,怎么会没事?」 初十被春蕴扶着,身子有些无力,笑了笑,道:「四小姐给的恐怕亦是毒药吧,我可不敢随便吃你给的东西。」 「呵呵,你以为你不吃那颗药丸就会没事吗?难道你忘记了刚才那碗汤药?」凌千婳不屑的笑了笑,环视四周,继续道:「那可是我当年就给你准备好的大礼。」 初十曾在凌千婳做事,是凌千婳最赏识的属下,怎么可能会让她自由。 事先每个人都是服过毒的,只是初十服的是一种潜伏的毒药,只要用引子激活,她便会没命。 而凌千婳让月华送给她的那碗药汤,正是激活初十体内毒药的药引。 初十垂眸浅笑,摇了摇头,道:「你怎知,我不是正需要这味药呢?世间万物相生相剋的道理,想必不用我来告诉四小姐吧?」 凌千婳终于感觉到不对劲了,按理来说,初十就算没有服下最后那颗断肠毒药,此刻也该毒发身亡了。 可她除了脸色苍白一点,身子虚弱,再无其他症状。 联想到初十说的话,凌千婳的脸色瞬间大变,道:「你,好,是我小看你了。」 第355页 初十则摇了摇头,道:「四小姐从来就没小看过任何人,是你把自己看得太高了。」 初十体内暗藏的毒,早就被明暮发现,而后替她解了,只是在她身体里中了另外一种药,以防将来中了别人的计。 这也正是初十说的,她也正在等这味药,以让自己真正的自由。 凌千婳怎么也没想到,她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中的事情,却一败涂地。 不只没害死初十,更是让她得到了救凌非的办法。 他们十多年的心血,就这样毁在她手上。 她不甘心。 当下,凌千婳便给身后那几个毒人下了全杀令。 对此,初十也很焦虑,她没想到凌千婳敢把毒人带到翼王府,以她以往的作派,再加上救凌千烨时,她都没出动这些人,她根本没往这处想。 这下可惨了。 像他们这种正常人,上去就是一个死。 眼看着王府的侍卫一批批的死去,却阻挡不住这些毒人。 阿离他们已经让初十带着凌非他们离开了,就在这时,主屋里忽然冲出一些怪人。 他们各个身穿铁衣,头戴铁盔,手持冷剑,直接就沖了过去。 不消片刻,那几个黑衣人就被尽数消灭。 幸福来得太快,众人还在发呆。 就看到带头之人向他们走了过来,每一步落下,身上的铁衣都铿锵作响,来人脱了帽子,露出一张方正的脸。 而后单膝跪地,道:「属下阿云见过世子妃。」 初十一头雾水,看向阿离。 阿离则是一声怪叫,向男子扑了过去。 却被人家一个闪身避开,他自己跌了个狗啃泥,爬起来后呜呜嚎叫。 据阿离说,他们和阿生是打小跟在凌非身边的,但从凌非十岁起,阿云便不知所踪,他们只知道,阿云被派去了别处,此后再也没有见过。 没想到,这次会成为天降其兵,救了所有的人。 阿云解释,他们是凌非的暗卫,终年不现人前,常年生活在黑暗中,自从初十在王府出事后,凌非不放心,便让他们藏在暗道中,暗中保护初十。 众人对于那个至今躺在那里,却将一切都安排好的男子,都心生敬佩。 对于这个结果,大家也很满意。 知道了凌非还有救之后,初十不顾自己身体还虚弱着,让太医检查了身体,确定没问题之后,便放血餵养凌非。 三日后,凌非甦醒,让众人松了一口气。 对于凌千婳带着世子印鑑离开,初十并没有让人去追,因为她知道,这个世子印鑑只不过是迷惑某些居心不良之人的障眼法。 其实,真正的金矿,根本不需要什么密钥。 要的只是翼王府一代又一代的当家人。 虽然这么做会祸及后代,但为了天朝的安稳,他们不得不这么做。 一个月后,凌千婳逃出帝都,遇上了前来参加皇十四子满月宴的凌千烨。 众人只知道,凌千烨带回了翼王府的世子印鑑,并不知道其中发生了什么。 至于那些毒人,也被凌非的人堵住,集体烧了。 城外的仙女庙,那场大火烧了三天三夜,未曾断过。 有人从不远处走过,说看到了在火中跳舞的精灵,实不知,那是一个个无路可走的毒人。 凌千烨离开帝都时,终于还是来了翼王府。 此刻,凌非正与初十和木木、今夕坐在一起吃饭,听说他来了,便请了过来。 再次相见,所有的一切都一笑而过。 「母亲以后会跟我生活在岭南,我这次回来是接六公主过去的,皇上也应允了,左右大家还活着,挺好的。」 凌千烨虽然依旧年轻,可说起话来却像个久经世故之人。 初十坐在一旁,没有言语,给两个孩子夹菜。 在他身后,还跟着一个活泼的姑娘,拉着他的袖子,怎么也不松手。 正是凌千婳,见初十看去,凌千烨很无奈,道:「我告诉她,是我害死了父亲,而且给皇上上了降表,她就变成了这样,不过这样也好,说到底,我们都是被命运捉弄的人。」 最后,他起身告辞,此去再也没有回过帝都。 初十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问道:「你说他,知道凌千婳对他的感情吗?」 凌非的眸目悠远,半晌才说道:「怎会不知,他说的对,都是被命运捉弄的人。」 初十心想,也许现在就是最好的结局。 当初凌千烨离开帝都,就是皇上授命,与凌非商量好,前去岭南想办法夺权,而后归降。 元德帝之所以一直没收拾凌千婳,也是因为不想那边察觉到事态不对。 所有的一切,凌非都知道,他很早之前就在准备,只是不知道是何人在操控这一切。 岭南王也许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才提前发动这场谋反,在凌千烨赶去的时候,就病危西去了。 在十四皇子的满月宴上,东临也派出了使者,是他们的八皇子,初十一见才知道,东临最后退兵的缘固。 木木更是兴奋,正是他来帝都的路上,捡到的那个车夫,最后去东临他救了三皇子后,这位车夫便离开了。 如今一切都明了,东临之所以发动战争,是以为八皇子被天朝所害,当时证据充足,这次东临是来议和的。 第356页 翼王府,翼王终于回来了,听了府里发生的事情,最后只余一声轻嘆,凌非没有将白玲珑的事情告诉他。 三公子凌千昱自知没有脸再见父亲哥哥,再次远游而去,十一尽管不舍姐姐,却还是去陪他浪迹天涯了。 云裳疯了,吴池守了十年,终于有了结果,也有了自己的儿子。 只是子言因为年纪小又中了毒,醒来后十分依赖木木,所以留在王府和今夕一样,也是半个主子。 最后带着云裳开始流浪。 月华公主拿了和离书回宫,在后宫建了庵堂,终日在里面抄经念佛,终生都不曾踏出皇宫半步。 凌非醒来后,初十告诉了他,关于白玲珑与他母亲互换身份之事,凌非沉默了一天一夜,最后却没有找皇上说明。 也未将他母妃的尸骨迎回,任其葬进皇陵。 他说:既然都不是母妃喜欢的人,那葬在哪里又有什么关系? 白菱喜欢的人,自始至终都是明暮,她为了明暮甘愿与他心爱的女人白玲珑互换身份,以死换得她的自由身。 若不是命运弄人,明暮与白玲珑也不会分开十多年。 只是可惜了那个风华绝代的帝都双骄。 成元最终还是离开了他们,云游四方去了,连木木哭得晕了过去都没留下他。 他的身份註定不能见光,註定他这一生都很尴尬。 三个月后,王府里办了几桩婚事。 阿离与茗烟终成眷属,春蕴与崔护卫也看对了眼,至于阿生,似乎在与姐姐徐清尘欢好之后没感觉,却看上了妹妹徐盈盈,两人不时的眉目传情。 华书最终也没说出,她喜欢的那个人是谁? 初十有时候想,她来这个时空这几年,简直像活了一辈子。 困了、累了,只想时光静好,想的人就在身旁,爱的人近在咫尺。 三年后,凌非可以出远门了,便带着初十与儿子等三个小不点,沿着他们曾经走过的路,慢慢远去…… 马车里,木木问初十,「娘亲,木木都长大了,爹爹怎么一直都不变的呀?」 初十望着坐在马车一角假昧的男子,道:「是啊,娘亲都老了,你爹爹还是老样子,该不会是妖怪变的吧?」 母子俩古灵精怪,初十今年二十二,木木也八岁了,可凌非依旧是十六岁的模样。 眉目清朗,如画里走出来的仙子,淡然如水。 水蓝色的长髮随意的披散开来,遮住了他半张仙颜,可依旧美得让人炫目。 今夕在旁说道:「你们这是在嫉妒爹爹的美貌。」 说着,将剥好的葡萄塞进木木的嘴里,对他眨了眨眼。 木木当时就不说话了,对啊,爹爹不敢打娘亲,可是敢打他呀,他不能说他的坏话。 另一边,子言昏昏欲睡,和凌非一样,靠在一边摇摇晃晃的,从他中毒醒来,身体一直不大好,木木爬过去,想给他盖上滑落的毯子。 正在这时,外头忽然传来一声厉喝。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此处过,留下买路财……」 木木的眼睛瞬间就亮了,拉着今夕的手就走了出去。 烈日下,七八个大汉扛着大刀,凶神恶煞的,脸上黑漆漆也不知多久没洗脸了,衣服也破破烂烂的,活像一群乞丐。 木木对着他们翻了翻白眼,刚准备问他们哪个山头的,好上去骗吃骗喝歇会脚去。 没想到,他还没开口呢,就见那群大汉看到他后,直接就扑了过来,把马儿都吓得一声长嘶,差点没一蹄子将他们踩死。 「小公子,是我们啊……」 「小公子……」 一刻钟后,木木终于弄清楚了,这些人竟然是当初,他去帝都时被他洗劫过的强盗,还从那里救出了唐溪,而后在他随爹爹南下时,这些人也帮了大忙。 只是后来,帝都混乱,他们没敢在那里呆,就离开了,如今就混成这个模样了。 「真是缘分啊……」 当下木木一挥手,让他们跟着,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的,一路向南去…… 《全文完》